第一章、回魂夜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咕咕……” “吱吱……” 幽暗的山林之中,只有野兽畏惧的低声鸣叫,偶尔一阵山风吹过,带起树叶舞动,方才让着死寂的夜里有了更多的鲜活气。 此刻,乌云密布,厚重的乌云遮蔽了月光,月亮只能勉强透过乌云缝隙间,向大地洒下一缕缕的光明,照射在山林中一个坟包之上。 看周围散落的崭新纸钱和墓碑前的新鲜贡品,这该是一个刚刚下葬的新坟。 只不过这坟包并不高,若不是坟前那简陋的木质墓碑和香烛贡品,恐怕任谁都不会认为这是一座坟。 借着不甚明亮的月光,只见墓碑上写着“爱子裴念生之墓”。 乌云随风而动,遮蔽了月亮,让整个坟包也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然而,黑暗滋生邪异,这时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 坟包泥土上下起伏,发出“咕噜,咕噜……”的古怪声响。 一坨坨土黄色的肉瘤翻滚着顶开了坟土,向着四周蔓延。 那些肉瘤毫无血色,密密麻麻的血管布满肉瘤的表面,漆黑如网线。 四周的坟土被推开后,肉瘤突然回缩进泥土之中,让这座新坟变成了一个深坑,坑中深黑如墨,竟是什么都瞧不见。 突然,一双枯黄的手掌从深孔中探出,撑着坑壁,竟然从里面坐起一个人。 这人一脸的蜡黄,披头散发,看不清长相,但漆黑如墨的长发可以看出,对方的年纪并不大。 他大口喘着粗气,用手胡乱摸了把脸,就从坟包中站起,走出。 大脚踏在墓碑上,将本就不怎么结实的墓碑直接推倒在地。 他浑浑噩噩的四处扫视一周,眼中尽是茫然与错愕,而后跌跌撞撞地寻了方向,消失在黑暗的树林之中。 裴念生此刻,只感觉全身都痛,让他根本无力思考多余的东西。 好在常年在山林中讨食吃,附近了若指掌,不需要花费多余的心思就能够知道如何归家。 “我怎么会倒在树林里?” “全身好痛,似乎是发烧了!” “山中夜宿,想来是惹了风疾,我当真糊涂,怎么犯了这种错误!” 裴念生一路自责,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裴家村。 山脚下的裴家村早已经熄了灯火,整个村子静悄悄的,但也偶尔可以看见三两户人家灯火未熄,要不然真好似一个鬼村。 裴念生知道,那是村子中的泼皮裴俊生的家,这泼皮笼络了几个兄弟,在家中私设了赌坊,几乎夜夜灯火不熄。 而其他几家,是村子中的读书种子,想来还在夜读。 只是,裴念生看着自家的院子一脸迷茫,自己家怎么也亮起了烛光。 虽然不知此刻是什么时辰,自己父母也该早早歇息,难道是因为自己彻夜未归,担忧自己? 想到这,裴念生生出一些愧疚。 推开简陋的院门,裴念生强忍着疼痛,高声叫道:“爹,娘,孩儿回来了!” “当啷!”一声瓷器落地的碎裂声从屋子里传来。 纸窗上的两个人影,仿佛定格了一般,一动不动。 裴念生不疑有他,推开了屋门,就见到堂屋木桌前,两个老人僵硬的坐在那里。 裴念生看了眼地上碎裂的海碗,一遍捡拾碎片,一遍强笑道:“爹,娘,怎么还不睡。我只是在山上睡过了头,误了下山的时辰,你们不用担心我的。” 脑袋深埋,生怕父母看到自己的异样,徒惹他们担心。 “啊,渴死我了!我去喝些水,你们早点睡吧!” 似乎是害怕父母责骂,裴念生不等两人说话,就端着碎瓷掉头钻进了厨房中,熟悉的找到水缸,拿起水瓢大口灌了起来。 堂屋之中,两个老人这时才回过神来,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一种名为恐惧的东西。 “儿……儿啊……你……你……你回来了?” “嗯,咕噜,爹,不用担心我,你们快些休息吧!”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两个老人全身开始剧烈地哆嗦起来。 裴念生的母亲差点尖叫出声,但立刻就被裴念生的父亲一把堵住了嘴巴,对她摇了摇头。 深吸一口气,裴念生的父亲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走到堂屋门前,看着黑漆漆的厨房说道:“你回来得正好,我和你娘正有急事要找村长,你自己洗漱好了,先睡吧。” 说着,招呼自己婆娘,两个人不等裴念生回话,就快步向着外边走去。 裴念生听到这话,本想说大黑天的,村长早就睡了。但全身剧痛,头昏脑涨,也懒得过问,只是嗯了一声,就听见父母二人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院门外。 喝足了水,裴念生感觉舒服多了,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直接躺在了床上,迷迷糊糊的裹紧了被子就睡了过去。 漆黑的山村小道上,两个老人蜷缩着臂膀,匆匆而行。 两人都有一种周围有无数双眼睛看着他们的错觉,一路疑神疑鬼,害怕地瑟瑟发抖。 终于,他们停在了一家村户的院门外,裴念生的父亲上前轻轻叩响了院门。 很快,就透过门缝,看见堂屋里亮起了烛光。 “谁啊!大半夜的!”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房子里传来,接着堂屋大门打开,一个穿着里衣,披着短打的老汉走了出来。 “村长,是我,得敬,裴得敬!” “村长,还有俺!” 两人声音都压得极小,似乎生怕惊醒旁人。 村长一愣,皱着眉头开了院门,看着裴念生的父母问道:“今天是念生头七,你们不在家中守着长鸣灯,来找我干啥子?” 听到村长提到念生二字,两个老人齐齐一个哆嗦。 裴得敬一把抓住村长的手,声音都带着哭腔,说道:“村……村长,念生他回来了……” 村长一愣,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村长,俺是说,我儿子裴念生他回来了!” 这时,村长才反应过来,全身也开始打起了哆嗦,反手拉着裴得敬的手,问道:“是哪种回来?” 裴得敬竟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村长,你说我儿子会不会没死?” “不可能,他都死了七天了,今天才下葬,怎么可能没死!”村长呵斥一声,深吸一口气,说道:“看样子,你家念生成邪祟了!” 第二章、都是邪祟!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根据裴家村方圆百里的规矩,家中若是死人,需要停灵七天,在第七天下葬。 并且于当夜,死者亲属要彻夜不眠,点燃一盏长明灯,为死者回魂指路。 但是,谁都知道,死者家人等的是死者的鬼魂,看不见,也听不见。 可是现在,死者不仅魂回来了,连尸体都自己跑回来了。 这谁受得了。 就算那尸体是自己的至亲骨肉也是一样的。 所以死人是回不了家的,能回来的定然是邪祟无疑。 在大荒,闹邪祟并不是什么稀罕事,裴家村距离封阴城不远,经常可以从城里人的口中,听到附近闹邪祟的传闻,虽然故事形形色色各有不同,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每次闹了邪祟,必然要死人的。 裴得敬夫妇好不容易把事情讲清楚,村长几乎没有任何迟疑,说道:“可以确定,你们家念生定然是邪祟无疑,停灵七日,尸体都臭了,怎么可能是假死。” “我年轻时听说,有些人死后,并不知道自己死了,依旧如同活着的时候一般。现在念生定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咱们不能让他知晓,趁着他在家中熟睡,咱们必须尽快将这件事嘱咐给所有人,别露馅了。” 听到村长这么说,两人彻底相信自家儿子真的是死了。 “都听村长的,可是咱们也不可能总这么瞒着啊?” 村长说道:“当然不能,现在是稳住他,然后立刻去县城禀告仙官,请仙官赶快来村子里斩杀邪祟。这件事你们就不用管了,交给我!” 商量好了之后,让裴得敬夫妇赶快去通知村里人,而村长自己想了想,就出了家门向着那泼皮裴俊生的家中走去。 裴俊生虽是泼皮,但为人奸猾,机灵,这件事交给他办才是最好的。 刚刚靠近,村长就能听到裴俊生的家中传来的各种吆喝喧闹声。 拍打两下敞开的院门,里面就立刻走出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长得凶神恶煞,开门就骂了起来。 “哪个王八羔子大半夜敲……哎呦,村长,你瞧我这张破嘴!”说着,就快步跑过去迎接,将村长请了进去。 村长脸黑如锅底,不过现在可不是训斥他的时候,而是直接开门见山说道:“俊生,你听我说,咱们村闹邪祟了,得敬家那个死掉的儿子,裴念生,诈尸成了邪祟,刚刚从坟里爬了出来,回到了家中。” “什么,诈尸,成邪祟了!”饶是裴俊生是个泼皮,平日里胆大妄为,听到这话,也吓得差点跳了起来。 村长立刻一把捂住裴俊生的嘴巴,叫道:“小点声,你是怕邪祟听不见?” 裴俊生这才连忙点头。 但是他的话,没有传到裴念生耳中,却传到了房子里的赌客耳中,里面摇骰子,丢牌九的声音戛然而止,全都跑了出来。 见此,村长也不藏着掖着,说道:“现在那邪祟还误以为自己活着,暂时没有危险,但是迟早的事情,万一他醒悟自己已经死了,变成恶鬼,咱们村别想一个活着。你年轻,脚程快,连夜去城里上报仙官,晚了咱们村就别想有个活口了。” 裴俊生闻言,顿时迟疑起来,说道:“村长,不行啊,俺虽然是个泼皮无赖,但家中还有俺老娘,我走了万一那邪祟害了俺娘可怎么办?” 村长刚想呵斥他糊涂。 就听赌客中有人叫道:“无妨,交给我好了。我二叔就是县衙里的捕快,有门路,现在回去能最快通报上去。” 裴俊生闻言看去,立刻笑道:“村长,这是咱们县城王捕快的侄子,这件事交给他你就放心吧!” 村长点了点头,想想也对,毕竟裴俊生不过是个泼皮,虽然邪祟事情重大,但架不住遇到刁难的差爷,万一耽搁了一时半刻,那全村就可能都玩完了。 于是对着那赌客拱手一拜,说道:“裴家村上下百多口人命就拜托公子了!” 那赌客显然少有人称他公子,虽然乍听邪祟心中害怕,却被这公子儿子叫得心花怒放,连连保证一定传到。 说着,他就吆喝几个县城中一起来此的同伴,匆匆离去。 其他人因为裴家村闹邪祟,也没有了赌的心情,一个个坐在房间中不知所措。 裴家村距离县城并不远,也就四五里地,王老三与几个赌客害怕后面邪祟追来,拼了命地跑,一路都不敢停歇。 没用半个时辰,几个人就跑到了县城,来到城门下,王老三有些惊奇,发现自己竟然丝毫没有觉得任何疲惫。 “哟,王老三,你这是又输了多少,难不成被债主追?跑得比我家养的狗跑得都快!” 守门的士兵显然与王老三极为熟稔,开口打趣。 王老三白了他一眼,说道:“老子没功夫给你扯淡,我有要紧事去衙门。快开城门。” 城头上几个兵士回骂两声,却也打开了城门。 他们这种小县城,平时谁也懒得在乎什么晚上不得开城门的规矩,将王老三等人放了进来。 不等王老三招呼几个人一起去衙门,他们就四散而逃。 “一群不讲道义的玩意!”王老三暗骂一声。 他也想直接回家,但是邪祟这种事情,事情重大,万一因为自己隐瞒,致使裴家村全村被杀,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于是匆匆赶到衙门口,对着衙役叫道:“各位大哥,快向仙官通传,城北的裴家村闹了邪祟。” 守门衙役一愣,一脸古怪地看着王老三,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进去通传。 此刻,王老三心中装的都是邪祟的事情,哪里还有心情看衙役们的神色。 很快,王老三便被衙役带进了衙门,七拐八绕之下,来到了内厅。 不用衙役介绍,王老三就已经乖巧地跪了下去,然后抬起头叫道:“王山拜见仙官大老爷!” 只见内厅主座之上,正坐着一个身罩肥大月白兜袍,头戴宽檐青绸斗笠的威严男子。 这正是镇守方圆三百里的仙官,季长留。 宽大的斗笠几乎将他的整张脸覆盖,只能看见下巴留着的山羊须。 “将你所知邪祟之事详细道来。” 王老三连忙点头,说道:“回仙官老爷,小人王山平日里喜欢小赌怡情,今日受友人相邀,前往城北裴家村小赌,直至深夜。就在半个时辰多前,裴家村的村长突然来访,说村里闹了邪祟……” 王老三一五一十地说着,但是他却没有发现,当他说前往裴家村小赌的时候,季长留就已经微微抬起了脑袋。 “邀请你去裴家村小赌的人,是谁?” 王老三愣了一下,立刻回答道:“回仙官老爷,我那友人,乃是裴家村的村民,叫做裴俊生,今夜小赌就在他家中。” “呵!” “哈哈哈……” 季长留先是嗤笑,而后就是一阵大笑。 王老三一脸懵逼,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话,惹得仙官老爷如此发笑。 这时,就听季长留止住笑声,用一种古怪得语气问道:“王山啊,那你知不知道,早在七天前,整个裴家村都死绝了,只有一个叫裴念生的,因为在山中打猎未归,才侥幸活了下来。” 第三章、仙官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什吗?”王老三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季长留笑得前仰后合,斗笠抬起,露出一双狭长的阴毒眼眸,玩味地看着王老三,说道:“与邪祟豪赌一夜,只是不知道你是赢了,还是输了!” 季长留的声音中似乎夹杂着莫名的力量,让因为恐惧大脑一片空白的王老三下意识地回答道:“输……输了……” “输了多少?” “全输了,身上带的二两银子都输没了,还欠了那裴俊生三两银子。” “那你看看银子还在不在身上!” 王老三一愣,心想钱都输光了,哪里还能在身上,但还是遵从仙官老爷的命令低头查看钱袋。 当钱袋打开,王老三顿时呆住了,只见钱袋中那一两多的碎银和一把铜钱还老老实实地待在钱袋中,何曾输了。 “仙……仙官老爷……钱还在……怎么……” 季长留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笑道:“老夫做了这镇守仙官也有十年了,还是第一次见邪祟上门,自己告自己的。蠢货,还不看看自己的心肝脾肺肾还在不在,连五脏六腑都输光了,你还觉得自己活着?” “啊!” 王老三惊叫一声,双手哆嗦着拉开衣襟,只见干瘦如柴的胸膛,肋骨根根可见,哪里能看到自己的五脏六腑。 “还好,还好!” 放下心来的王老三惊魂未定地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原本不拍还好,这一拍,只听“嘶啦!”一声肌肉撕裂的声响,接着王老三就感觉自己下半身似乎被一盆热水浇湿,低头一看,就已经惊得瞠目结舌,嘴巴大张,竟然连尖叫声都已经无力发出。 只见原本无恙的胸口,在自己的拍击胸口的手掌处,自上而下地离开了一道大大的豁口,直达腹部。 那下身的湿热哪里是什么热水,分明就是肚子里流满的鲜血,胸膛一破开,就涌了出去。 看着空空荡荡一片血色的胸膛,万老三不禁喃喃自语道:“原来我已经死了!” “咔嚓,咔嚓!”一阵诡异的骨骼扭动的声音邹然响起,惊醒了梦呓一般的王老三。 “不,我还不想死,仙官老爷救……” 王老三猛地抬起头想要求救,却惊恐地看到端坐上首的季长留。 只见这位仙官斗笠低垂遮蔽了下巴,身子笔直端坐,可脑袋却正诡异地向后扭动着。 在王老三震惊的目光中,端坐在主座上的季长留,他的后脑勺正对着自己,那种奇怪的扭曲感让王老三不知所措。 这时,脑袋扭了一百八十度的季长留缓缓地抬起了手,掀起了那长长的黑发。 “啊!”王老三惊呼一声,因为他看到季长留的长发下竟然没有头发,而是一张布满了细密青色鳞片的巨大蛇口。 蛇口缓缓张开,晶莹的黏液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绚烂的光芒。 可是王老三却根本无法体会那种美丽。 不等蛇口完全张开,一截蛇信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吐出,青灰色的蛇信好似一条出洞的毒蛇,沾染着黏液不断游出,越来越长。 此时蛇口完全张开,嘴巴大张,阔口獠牙,狭细而长的蛇信竟然直垂腰腹。 “不用害怕,此口名为仙骸,乃是我辈修士求仙问道之道基,念你自行送上门来报信,省了本座些许腿脚功夫,便让你这凡夫俗子也能开一开眼界!” 蛇口张合,口吐人言。 只是却响起了两个声音,声音重叠,竟有一种回响的错觉。 王老三顿时眼前一亮,没了害怕,惊喜叫道:“求仙官老爷施展仙法,救我性命!” 季长留并未理会,而是自顾自地说道:“你可知世上有一邪祟,名唤巴蛇,黑鳞青首,可吞巨象!今日本座便用这巴蛇之口,为你超度!” 话音刚落,那垂在季长留腰腹前的舌头诡异地甩动起来,散发出诡异的青光。 王老三立感不妙,下意识想要跑,却发现自己被青光笼罩后,全身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长舌摄来,将他卷起。 那张巴掌大小的巨口也在他的眼中越来越大,最后宛若深渊,将他卷了进去。 顿时,咯吱咯吱的咀嚼声在内厅之中响起。 裴念生这一觉睡的极为舒坦,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从床上坐起,伸了一个懒腰,就听见外边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裴念生好奇地下床,发现父母正好走了进来。 “爹,娘,外边怎么了?这么热闹!” 裴得敬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容,说道:“念生,你醒得正好,我和你娘正准备唤你起来。快快跟我们来,咱们村今天来了一位大人物,村长让所有人前去接见!” “大人物?” 裴念生一愣,他们这种破落小山村,九成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穷苦猎户,能有什么大人物到来。 裴念生刚想追问,就见父母已经转身向外走去,还不断招呼。 裴念生只能跟上。 一出门,就见村民们向着村长家汇聚而去,看样子还真是来了了不得的大人物。 只是裴念生发现,周围的村民都有意无意地远离自己,却又偷偷偷看自己,自己望过去,他们就立刻收回了目光,显得奇奇怪怪。 刚到村长家,不大的房子已经挤满了人。 “村长,我家念生来了!”裴得敬大声喊道。 一听这话,门前的村民仿佛受了惊一般,四散开来,让出了道路。 看得裴念生一脸的疑惑。 可不等裴念生多想,村长就已经笑吟吟地走了出来,站在院门前对着裴念生说道:“念生,快点进来,咱们封阴城的仙官大老爷来了,快来拜见。” 裴念生闻言就是一惊。 仙官啊,那可是传说中那些可以上天入地,上通九天,下达九幽的神仙。 是大殷天朝为了保护凡人不受邪祟侵扰,受天帝指派镇守一方的仙人。 他们能够在此安居乐业,不受邪祟侵扰,就是有着这些仙官方才能够歌舞升平。 裴念生不知道,如此大人物,为什么会来到裴家村。 难道,自己有仙缘,这是仙官想要代仙门收徒? 听闻各地镇守仙官,经常会在辖下寻找有仙缘的种子,送往大殷天朝的都城天启城中,修仙问道。 这种故事,裴念生可是听过不少。 顿时心中火热,什么疑惑都抛之脑后,立刻就跑到堂屋门前。 果然,就看见一个身罩月白兜袍,头戴青绸斗笠的威严男子,端坐首位。 “噗通!”一声,裴念生就跪倒在了地上,叫道:“裴家村裴念生拜见仙官老爷!” 青绸斗笠微微抬起,那双狭长而阴毒的双眸上下打量了裴念生许久。 看得裴念生心中打鼓。 “裴念生!”仙官老爷终于开口,并且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裴念生赶忙答应:“仙官老爷,念生在的。” “玩了这么久,你还打算让这群死人陪你演多久的戏!” “什么?”裴念生一愣,门外的村民也是都愣住了。 “死人装活人,活人装死人,让死人把活人当死人埋了,你可真是有趣啊!” 第四章、记忆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啊?”裴念生疑惑地叫出声,他根本就听不懂仙官老爷在说什么。 只能疑惑地抬起头,却看到一层青色的光晕,层层叠叠地自仙官老爷周身四散开来。 青色的光芒笼罩天地,刚刚一接触裴念生顿时就起了反应。 脑袋中仿佛被千万根针扎一般,痛得裴念生立刻惨叫了起来。 他想问仙官老爷为何要害他,却只看见那双阴毒的眼睛中,充满了炙热与贪婪,让裴念生毛骨悚然。 可不等裴念生多想什么,一段陌生而熟悉的记忆似乎被打开了枷锁,冲击着他的灵魂。 而他却没有机会看到,在周围的村民被青光笼罩之后,一个个僵硬地呆立当场,木讷而呆板地处在原地,呼吸停止,皮肤快速变得青灰,竟然瞬间全都就这么站着死去了。 只是诡异的是,村民们虽然死去了,却依旧没有倒下,好像有种神奇的力量支撑着他们站立。 痛,深入骨髓,痛彻心扉。 裴念生感觉自己就要死了。 年仅十九岁的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一个老猎人竟然是跌落山崖摔死的。 现在的他,只恨为什么山崖上会长着一棵树,没让他直接摔死,要不然也不用忍受这种痛苦。 多年的狩猎生涯,锻炼出了他超越常人的忍受能力,可他此刻却后悔自己有这种能力了。 更后悔的是,自己自视甚高,没有听从村中老人的话,结伴而行。 自己独自进山,跌落山崖,如今恐怕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身体渐渐冰凉,身上渐渐麻木,痛觉开始退去。 “终于要死了吗?”感觉到自己身体状态的变化,裴念生意识到自己即将死亡。 “咔嚓!咔嚓!……” 草木折断的声音不断传来,由远及近,那是行走于山野的脚步声。 “他娘的,不会是野兽吧!没人收尸已经够惨了,难道还要被野兽吃了。也好,老子吃了十几年的野味,今天换野味吃我,也算公平……” 胡思乱想间,朦胧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绿色的人影。 “是人啊!”裴念生心中欢喜,看来自己没那么惨。 这人罩着绿色的袍子,头上戴着绿色的丝绸斗笠,十分奇怪。 只是此刻自己视线模糊,已经看不清那人的长相。 “救……救……” 求生的欲望让裴念生发出艰难的呓语,只是声音微弱得连他自己都听不见。 接着,他就看见,那绿袍人缓缓俯下身。 “要得救了吗?”裴念生心想。 可是,迎接他的,确实一阵更加猛烈的剧痛,他感觉到利刃刺入胸膛的感觉,冰冷的利刃割开他的胸膛,痛苦,寒冷。 “我是要你救我,不是让你送我上路啊!你他娘的……” 裴念生想要大骂,却已经陷入了黑暗之中。 裴念生以为自己死了,可是当意识苏醒的时候,耳边传来的是一阵阵惊恐嘶吼的惨叫声,还有自己父母那熟悉的,带着哭腔的呼喊声。 “念生,念生……” 声音凄厉,惨绝人寰。 父母的呼唤,让裴念生猛地睁开了眼睛,立刻就看到父母两人相互簇拥,跪坐在不远处,对着自己泪流满面地大声呼喊着。 周围是四散而逃的村民,他们仓皇奔跑,背对自己。 “爹,娘……”沉闷的嗓音让裴念生一愣,这声音似乎不是自己的,但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想要将二老搀扶起来。 可是抬起的却不是手,而是一团发黄的肌肉组织,表面布满了漆黑的血管。 “这是什么?” 裴念生被吓了一跳,低头看去。 只见自己的身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一大块肉团,上面不断鼓起一个个肉团,正在飞速增长,向外延伸,速度快得惊人。 这些快速生长的肉团似乎有着自己的意识,如同潮水一般,四散铺开,化作一条条宛若怪物的触手,扑向不远处的村民。 它们速度飞快,真的如水一般,形状变化莫测。 普通的村民根本就无法逃脱它们的追捕,肌肉触手一旦抓住村民,那人便立刻僵硬不动,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村民全身的肌肉好似流水一般消失,变得干瘪,枯黄,化作一具具脱水的干尸。 更令裴念生近乎绝望的是,这些肌肉触手已经将他的父母扑倒。 “不,不要……” 呐喊声甚至来不及喊出全部,他的父母就在他的眼前,倒在地上,变成了两具干瘪的尸体。 “啊!停下,停下,给我停下……” 不断的呐喊声中,裴念生心中的恐惧,彷徨,愤怒,哀伤,悲恸种种情绪近乎达到极致,柔和成一种极端的意志。 与此同时,在这一刻,裴念生终于感受到体内竟然还有另外一种意志。 愤怒,不甘,憎恨,暴虐,还有近乎扭曲的繁殖欲望。 两股意志相互碰撞,在裴念生的体内展开了对身体的争夺。 不知道过了多久,作为凡人的裴念生竟然战胜了对方的意志。 这并不是裴念生有多么的特别,他可以感觉到那一股意志似乎只是刚刚苏醒,十分的虚弱与不清醒,仅仅是这虚弱的意志,也让裴念生近乎拼尽了一切。 四周无限繁殖出的肌肉组织在裴念生战胜对方的那一刻,终于停止了扩张。 在裴念生的意志下,快速地收回,宛若时间倒流。 之前是如何繁殖扩张的,在这一刻就是如何收回的。 终于,所有的,发黄的肌肉组织消失不见,裴念生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只是皮肤有些蜡黄。 之前从山崖掉落的伤势早就已经痊愈。 这一切如同是一场梦。 可是村子中到处匍匐的干尸告诉裴念生,这一切都不是梦。 “一定还有活着的人,一定还有,还有……” 父母的死亡,全村的厄难让裴念生的精神近乎崩溃,因为这场灾难的源头,就是他自己。 他无法想象,整个裴家村上上下下上百口人,竟然都是死在自己的手中。 他像是受了惊的野兽,不断在村子中四处寻找,想要哪怕一个活口,然后…… 但,这不过是妄想。 没有一个,没有任何一个人还活着,所有人都死了。 他们一个个都变成了干尸,双目圆睁,皮肤萎缩,嘴巴大张,牙齿外露,恐怖至极。 失魂落魄的裴念生梦游一般地回到父母身边,跪在他们的尸体前痛哭流涕。 不知道跪在尸体前多久了,耳边传来了脚步声,他抬起头,露出一双死灰的眼睛看向来人,那些是城里的衙役。 只是看了一眼,裴念生就重新低下了头,一动不动。 “真惨啊,全村上下就这么一个活口!” “到底是什么邪祟这么凶,话说这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裴家村上下,大多都是猎户,这人估摸这时上山打猎,侥幸逃过了一劫!” “哎,小子,你们村子闹了什么邪祟?咱们仙官大人正在处理其他地方的邪祟,暂时回不来,你把事情经过说一下,然后去城里躲一阵……” “算了,别管了,这人多半已经疯了,这样子活不了多久了!” “那这些尸体怎么办?” “咱们只是普通人,别乱动,万一犯了忌讳,将邪祟引来,咱们两个小命都得留在这里。” “说的也是,那这人怎么办?” “大荒中死的人还少吗?这人已经崩溃,多半疯了,救了也白救,别管了,咱们赶快回城里将这件事上报上去,就没我们什么事了……” …… 渐渐的脚步声远离,裴家村再次恢复了死寂。 “爹娘,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是我害死了你们,是我害了全村的族人,对不起……” “该死的是我才对,是我才对……” “求求你们,活过来吧,只要你们能活过来,我愿意去死……” 此刻,裴念生的精神已经崩溃,他呆呆地跪在地上,不断痛哭,悔恨的诅咒发誓。 丝毫没有注意到,在他的誓言下,全身的毛孔中,一滴滴发黄的肌肉如同稻草一般生长而出,结成一块块恶心发狂的肉瘤,低落在地。 它们滚动着,通过尸体的嘴巴,慢慢钻入他的父母以及每一个村民的体内。 神奇而诡异的事情发生。 已经化作干尸的裴家村村民,他的仿佛正在充气的皮球一般,干瘪的身体快速充盈,皮肤恢复光泽,灰暗的眸子重新焕发光彩。 他们一个个重新站起,一脸茫然地看着四周,似乎已经忘记了刚刚发生的恐怖惨剧。 “念生,念生,你咋跪在这里啊,念生……” 父母那熟悉的呼唤声再次响起,只是裴念生已经再也听不见了,他此刻跪坐在地,脑袋低垂,满脸的泪水,只是早已经气息全无。 裴念生的母亲终于发觉了异样,一把抱住裴念生的尸体,发出凄厉的哀嚎。 “我的儿啊!你怎么死了……” 第五章、五方太岁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不愿回想,被深深封印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重新翻了出来。 没有一点点防备,裴念生再次经历了一次亲族尽丧自己手中的痛苦。 “啊,不,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裴念生精神崩溃,满眼的血丝,赤红一片。 “念生!” “念生!” “念生!” …… 一声声嘶哑的呼唤突然响起,四面八方。 裴念生猛然惊醒,欢喜四望。 就看到一具具木讷的尸体,正在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裴念生一愣。 “念生,我不想死,我想活啊!” “我不想死,我想活啊!” “我要活着,活着!” …… 平静的呼唤最终变成愤怒的嘶吼。 尸体僵硬的表情此刻也开始狰狞。 “啊!” 裴念生崩溃地蜷缩身子,双手抱头捂住自己的耳朵。 “哈哈哈,好,好一场天人永别的大戏,精彩,实在精彩。本座很久没有看到这么有意思的邪祟了。真是好奇,你到底是个什么……” “住嘴,住嘴,给我住嘴!” 裴念生愤怒咆哮,周围尸体嘈杂的呼喊声瞬间停歇。 一双愤怒,仇恨,憎恶的眼眸自他的指缝中露出,赤红的双眸死死地盯着季长留。 “都是你,为什么要打破这一切,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和我的亲人们……” “杀了你,对,杀了你,一切就都能重新恢复!” 季长留一愣,青绸斗笠缓缓抬起,不敢置信地看着杀气腾腾的裴念生,而后更是捧腹大笑,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 “来来来,本座今日倒要看看,你这小泥鳅怎么杀我!”季长留缓缓起身,威严站立,散发出一种冰冷,死寂以及危险的气息。 裴念生作为常年生活在森林中的老猎人,几乎是本能的退了又退,惊惧地看着季长留。 这种恐怖的危险气息,裴念生只有第一次遇见大虫的时候才有过。 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有这种经历,没有想到,今天再一次遇到了。 季长留身高九尺有余,站起来宛若一个小巨人,俯瞰裴念生。 狭长的双目之中,满满的蔑视与不屑。 “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他!” …… 死亡的危机本已经让裴念生短暂清醒过来,可是周围的尸体却在一次开口。 声音中仿佛掺杂着某种魔力,不断挑逗着裴念生那刚刚冷却的疯狂火焰。 “聒噪!” 季长留斥喝一声,右臂轻轻一抖,就从袖子中垂落一根尺许长的哭丧棒,随手一甩,哭丧棒飞出,直接劈头盖脸打在距离最近的老村长头顶。 “碰!”一声闷响。 裴念生赶忙转过头,却看见哭丧棒竟然自行倒飞向季长留,而老村长的脑袋却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 乍一看,好似粘合的碎瓷,仿佛下一刻就会碎掉。 “村长!” 裴念生惊惧叫出声来。 可是下一刻,村长却仿佛没事人一样,几乎大喊“杀死他!杀死他!” “嗯?”季长留一愣,惊疑不定地看着满脸裂纹,口中呼喊的老村长。 要知道他手中的可不是普通的哭丧棒,而是有着法力的。 季长留出自大殷天庭一十八殿之一的武罗法殿,修习的乃是荒天帝座下神将,鬼神武罗的道统,专克幽魂厉鬼。 他这一哭丧棒打下去,别说普通的小鬼,就是那些得了道行的厉鬼幽魂也要被抽去一魂一魄。 可这老村长,一看不过是裴念生的一个傀儡,怎么可能抵挡自己一棒。 季长留正欲上前细细查看,今日裴家村一行,季长留发现了太多的不可思议,好奇心早就已经被深深勾起。 要不然,他岂会浪费时间与裴念生耗着,早就使出神通法术,荡平了此地。 但是,他这一步,却深深刺激到了裴念生。 裴念生还以为季长留打了一棒,还不甘休,想要彻底杀死老村长。 立刻,裴念生就疯了。 “我要你死!”裴念生老猎人那股子狠劲混着恨意,直接一拳打向季长留的咽喉,这一击若是打实在了,定然没有活着的道理。 可是裴念生却忘了,现在站在他眼前的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个可通鬼神的仙官。 几乎没有任何悬念,季长留一棒子就打在了裴念生的手臂上,顿时骨断筋折,一条手臂好似苗条一般垂落。 但是裴念生只是惨叫一声,那手臂竟然诡异的自行复位,在极短的时间里,恢复如初。 “咦!”季长留惊讶出声,不可思议地看着裴念生的手臂。 他想了一下,右手一抖,哭丧棒飞入袖口,却掉出一把匕首,没有任何犹豫地,将匕首当刀使,对着裴念生的胸膛劈下。 “噗嗤!” 一声闷响。 裴念生只觉得自己胸口一痛,低头一看,顿时呆若木鸡。 自己竟然已经被开膛破肚,五脏六腑都看得清清楚楚。 而季长留也呆住了,他看着裴念生的伤口,除了鲜血的鲜血外,他的血肉并不是正常人的血红色,而是土黄色,十分难看。 在他剖开裴念生的胸口后,这些土黄色的肌肉竟然自行止血,并且快速的愈合着,看着愈合的速度,恐怕要不了一炷香的时间,就能痊愈。 裴念生疯了,他觉得自己要死了,毕竟谁被剖开胸膛,五脏六腑都暴露在空气之中还能不死呢。 死亡的恐惧,对亲人的愧疚,对季长留的憎恨,彻底淹没了裴念生的恐惧。 活着的欲望与希冀,让裴念生的身体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他好像一根点燃的蜡烛一般,快速融化着。 但实际上却是,他的身体上,土黄色的肌肉组织快速生长,无序而混乱。 几乎是呼吸间,裴念生就已经化作了一大团肌肉团。 下一刻,无数肌肉组成的血肉鞭子飞射而出,抽打向季长留。 但是季长留仿佛魔怔了一般,竟然躲都不躲,被抽了个结结实实,整个人都被抽飞到了墙壁之上。 这一击,好似打醒了季长留。 他扶着墙壁,双目之中充满了更加贪婪的目光,如同两盏熊熊燃烧的火焰。 “原来如此,我终于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了。” “五方太岁,竟然是五方太岁,哈哈哈……”季长留好像疯魔了一般,猖狂大笑。 “没有想到,我季长留也能占据此等至宝,真是天佑我也,天佑我也!” 第六章、师父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季长留在这里自顾癫狂,但是裴念生却并没有因此而停止攻击。 似乎是知晓,血肉触手无法伤害季长留。 他身上的血肉中,飞射出一根根血管,扎入屋内屋外村民的脑袋上。 下一刻,这些村民全都再次动了起来。 他们并没有立刻进入院子中,反而四散开来,不过没多久,他们就从各自的家中取来了武器。 弓箭,柴刀,甚至是菜刀,木棍。 裴家村本就大半是猎户,家中根本不缺武器。 他们如同傀儡戏中的木偶人,动作僵硬,却也快速地围拢而来。 几乎不用裴念生吩咐,他们就冲入房间,扑向季长留。 手中的柴刀几乎没有半点犹豫,凶狠地劈下。 而院子中手持弓箭的村民,更是没有半点犹豫地不断射出弓箭,丝毫不怕伤到其他村民。 因为裴念生知道,只要自己还存在,他们就都还能“活”过来。 然而,裴念生预想中,季长留被乱刃分尸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只听“碰!碰,碰!”一连串的巨响突然响起。 裴念生甚至都来不及看清发生什么,但凡靠近季长留的村民就已经倒飞了出去,头上的血管也被崩断,摔在院子中,一动不动。 一个高达丈许的立体黑影屹立于季长留头顶三尺之上。 黑影漆黑如墨,分不清五官,但却可以清晰地看出,这个黑色人影,全身毛发极长,有着类似牛的鼻子,马的尾巴,还有一双酷似猪婆龙的脚掌。 除此之外,一条长长的,直垂腰腹的青绿色舌头自黑影口中垂落着。 这是黑色人影唯一有色彩的地方。 裴念生的精神其实早就已经混沌不堪,他只是望了一眼黑影,便竟然开始瑟瑟发抖,全身的肌肉如同水滴一般,不断低落,而后再次融入身体中。 季长留冷冷地看着早就没有了人形的裴念生,并没有被他现在的样子吓到,甚至连惊讶也不再有。 显然,季长留知晓裴念生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漠然注视,心中却早就已经翻起了滔天骇浪。 “前段时日,我就已经听闻,春神宫至宝,五方太岁被盗。以春神宫对五方太岁的重视,被盗的断然不可能是五方太岁本体,而应该是假体才对,毕竟他们派出的追捕规模并不大。” “这小泥鳅不过是一个山村的泥腿子,断然不可能得到春神宫如此至宝,想来定然是春神宫追捕盗贼之中,发生了什么意外,被这小子得了去。” “不过,五方太岁是何等奇物,就是本座也只是偶然有幸见过一次假体,这泥腿子竟然能够得到,这根本不可能。” “更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他一个未曾踏入仙道的普通凡人,竟然没有被五方太岁彻底吞噬神志,尚有些许理智,真是不可思议。” “哎,这等肉身,倘若你得到的不是五方太岁,而是仙骸,本座都要将你收入门下,好生培养。小子,只能说你命不好。” 想着这些,季长留发现,不知不觉,自己的嘴角已经流满了口水。 这等失态,季长留何曾有过。 不过,只要他吃了这五方太岁假体,自己则有望仙途更尽一步,说不得还能重回武罗法殿,而且…… 想到这里,季长留哪里还能忍得住。 看裴念生如今这服样子,显然没有完美融合五方太岁,自己修的乃是《武罗鬼神法相》,所殖仙骸,更是号称可吞龙象的巴蛇之口,只需要吃掉裴念生,就可以将其凡人肉身消化,将五方太岁安全分离,而后只需要自己让五方太岁替换全身血肉,那自己的肉身就将变成仙身肉田,此后仙途坦荡,谁还能阻他一飞冲天。 没有任何犹豫,季长留的脑袋猛地转到了身后,可是诡异的是,他的身子却纹丝不动。 后脑直面裴念生。 长发撩起,一张巨大的蛇口缓缓裂开,狭细而长的舌头缓缓垂落,口中更是发出蛇类的“嘶嘶”声。 裴念生仿佛知晓了自己即将遇到了什么,裴家村所有尸体如同疯了一般,冲向季长留,想要阻止他。 但是季长留头顶的黑影却在这一刻动了。 它的嘴巴大张,一阵河水流动的声音自黑影的深喉处传来。 周围的尸体在听到这个声音后,突然间静止不动,任凭裴念生如何催动都无济于事。 “啪啪啪啪……” 一连串的爆响声响起。 链接村民脑门上的血管一个个炸开。 尸体似乎被另外一股力量强行夺走。 黑影长长的舌头垂落,直达地面,伸向院子中,由小变大,宛若一条小路。 在裴念生震惊于绝望的目光中,老村长率先踏上长舌,向着黑影的口中走去。 六尺的身高,也在舌头上越来越小,最终走入黑影深喉,在一声“噗通!”落水声中,消失不见。 而后第二个,第三个…… 裴念生甚至看到自己的父母也在其中。 他无力抗衡,如同一滩烂泥躺在地上。 裴念生彻底绝望了。 尸体若是还在,他还有希望让他们“复活”,如今尸体不在了,一切希望都彻底没有了。 几乎是本能的,裴念生知道,这辈子与他们再也无法相见了。 “不要着急,本座这就送你去见他们。” 季长留后脑的蛇口张合,发出嘶哑的声音。 一条长长的舌头已经向着裴念生这摊烂肉卷来。 可突然,异变突生。 只见裴念生的肌肉由原本的土黄色,开始向着白色转变,虽然速度很慢,却给了裴念生这摊烂肉一种锋锐之气。 “啊!”季长留一声惨叫。 伸出来的舌头也快速收回,定睛一看,青灰色的蛇信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细小的切口。 “咔嚓!”一声脆响,季长留猛地转过脑袋,不敢置信地看着裴念生的变化,就这么看着裴念生全身的肌肉变得越来越白。 季长留的全身都在哆嗦,这不是害怕,而是激动。 “这不是假体,这是五方太岁的子体,一定是子体。” 可是,这时候,裴念生早就随着亲人的彻底消逝,没有了求生的欲望。 就连之前的反击,也不是自己诡异肉身的神异与本能。 季长留来回踱步,眼神闪烁不定,后脑的蛇信更是伸缩不定。 “五方太岁的子体与假体不同,假体本就是本体脱落的半死组织,属性单一。而五方太岁子体,几乎与母体相同,都有着强烈的精神意志,若是在子体苏醒之时殖入体内,就算是本座也扛不住它的精神侵蚀,下场说不定还不如眼前这个泥腿子。必须想办法让子体重新沉睡,最起码也要有压制它的精神意志才行。” “所以,这小子现在还不能杀。倘若杀死,五方太岁的子体没有了肉身的限制,以这等宝物的神异,我定然拦截不住。” 季长留此刻患得患失,既欢喜自己竟然也能有一天得到五方太岁的子体,又失落无法立刻得到。 思量了许久,季长留终于下定了决心。 “小子,你的命可真好,还能让你多活些时日。不过你这样子,我可没法带在身边。念你也算给本座带来了一场造化,我便让你临死之前,没那么痛苦吧!” 说着,季长留从怀中取出一个木匣子,轻轻打开。 只见里面躺着一节长满了细密倒刺的舌头。 季长留一咬牙,脑袋扭动,取出舌头放入巨大蛇口之中,轻轻咬住。 头顶黑色影子猛地落下,一掌抓在了裴念生的头顶。 下一刻,裴念生周身的肌肉组织快速回缩,不到一时半刻,裴念生就重新恢复了人的样子。 这黑色人影才收回手臂。 只是裴念生头顶,刚刚黑色影子手掌覆盖的地方,一道奇异的符文一闪即使。 他呆呆傻傻地站在那里,早就已经哀莫大于心死,几乎成了一个活死人。 “痴儿,还不醒来,你还要为师等你多久!” 巨蛇大口咬着那满是倒刺的舌头,发出沉闷不清的声音。 随着声音吐出,那舌头上的倒刺根根直立,轻轻摇摆。 一股奇异的力量瞬间侵入了裴念生的脑海之中,瞬间就将五方太岁的意志驱逐出了他的脑海之外,鸠占鹊巢。 “裴念生,你是本座新收的弟子,你的亲人被邪祟所害,今日起你要好好跟随为师学习仙法,日后道法有成,再找那邪祟,亲自报仇雪恨吧!” …… 一个漏洞百出的故事随着巨蛇口中的那截古怪舌头,深深烙印在了裴念生的脑海之中,搅动着他的记忆。 与此同时,在蛇口细密的鳞片缝隙中,竟然开始生长出一根根黄色的毛发,显得怪异与荒诞。 渐渐地,裴念生的双眼中,重新焕发出生机与神采。 他看向季长留那恐怖的巨蛇之口,丝毫没有害怕,猛地跪在地上,叫道:“师傅,念生定然好好跟您学习仙法,他日杀尽天下邪祟,报仇雪恨……” 第七章、仙骸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见过裴少爷!”守门的衙役恭恭敬敬地问了安,然后伸手拦住了裴念生的道路。 裴念生眉头一皱,看向衙役。 不等裴念生发问,衙役就已经开口解释道:“裴少爷,仙官大老爷有命,您不能私自出衙门,如果您要出去,需要得到仙官大老爷的手令。” 裴念生闻言一阵诧异。 自从跟随季长留回归封阴城,这几日总是浑浑噩噩,好似大病一场,今日好不容易头脑清醒,但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很多东西,心中充满了烦躁的感觉,准备出去随便逛逛,谁知道,刚到衙门口就被阻拦。 裴念生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他本就是山村猎户小民,对于这些差爷天生还是有些惧怕的,听到他们搬出了自己师父,就知道多说无意,转身向着衙门内走去。 熟悉地来到季长留的院子外,小心地向着里面张望着。 “进来吧,鬼鬼祟祟成何体统!” 季长留那威严的声音立刻响起。 裴念生尴尬一笑,不再躲藏,走了进去。 此刻,季长留正坐在院子中的石桌前,摆弄着棋盘,棋盘上黑白棋子交错,好不漂亮。 可惜自己可不懂下棋。 裴念生心中想着,就来到季长留身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问安:“念生向师父请安。” 季长留连看都看没有看裴念生一眼,整张脸都被青绸斗笠遮盖,相比较于以往,现在季长留的脖颈间,又多了一条白绸围巾,遮住了嘴巴,捂得严严实实的。 裴念生每次看到都不禁想,这炎炎夏日,师父这么裹着难道不怕热吗?但随即又想到师父是仙人,也就释然了。 “坐吧!你大病初愈,不在自己房间休息,跑这里来干什么?” 裴念生组织了一下语言,小心翼翼地说道:“师父,徒儿已经康复,在房间中实在烦闷,所以想要出去走走,所以特地想要向师父求一道手令。” 季长留落子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恢复正常,淡然说道:“不行。” 好似觉得这般说话太过生硬,于是又说道“不是为师不让你出去,而是你的亲族刚刚被邪祟杀害,为师来晚一步,那邪祟已然没了踪影,藏于暗处,难保它会不会盯上你。你如今依旧只是个凡人,若是邪祟来袭,你如何抵挡?” “况且,即便邪祟没有盯上你,封阴城附近的春神宫也出了变故,有弟子叛逃,外边十分不太平,若是被波及,你也是十死无生。” “春神宫?” 听到这个名字,裴念生感觉十分熟悉,好像是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三个字,只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季长留没有理会裴念生的反问,继续说道:“现在的你,最重要的事情就养好身体,我也会为你准备一些道经,你可以先行诵读,调理精神。” 裴念生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尴尬地说道:“道经啊,可是师父,我不认识字啊!” 季长留一愣。 看着季长留有些懵的表情,裴念生解释道:“读书是一件非常耗费钱财的事情,我们村子不过是一个猎户村子,供不起我这种猎户读书。而且我也不是读书的料。小时候村长请了夫子挑选读书种子,我连第一轮都没有过……” 声音越来越小。 裴念生也很无奈,读书人啊,走到哪里都会受人尊敬,即便是寒酸书生也显得高人一等,可是他就不是读书的料。村里的读书种子教过他不知道多少次,他却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学会,反而山林中各种陷阱,和捕猎技巧一学就会,还能举一反三。 季长留沉默了,最终叹了口气,说道:“罢了,我先给你请个夫子教你读书识字。你想要修仙,若是连字都不认识,如何修行。” 裴念生虽然头疼未来的读书之路,但听到修行顿时心中火热,于是追问道:“师父,读书识字不是一日两日的能成的,那我总不能等读书有成才开始修行,您老要不先教我修行法门,说不定我踏上了修行,脑袋就能开窍了,读书也能一日千里了。” “呵……” 回应裴念生的是季长留的一声冷笑,只见他抬起斗笠,用那双阴毒的眼睛看了裴念生一眼,说道:“修行,你觉得什么是修行?莫不是以为是说书人故事中,得了一部道法真经,整日打坐就是修行了?” 裴念生哪里懂这些,虽然听出了季长留的嘲讽,但还是聪明地顺着季长留的话头追问道:“还请师父解惑!” 季长留看着裴念生,心道:“虽然已经用讹兽之舌的谎言之力暂时篡改了他的记忆,但是毕竟只是借用仙骸本身的力量,效果低微。他身上有着五方太岁,能够欺骗他多久还未可知。若是不表现出真心教导的样子,恐怕会让他心疑,破了这讹兽的神通,罢了,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我就做做样子。” 想到这,季长留肃穆说道:“念生,你要记住,想要修仙可不是这么一件容易的事情。这是一条不归路,为师今日就与你说道说道,也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回去细细思量,到底还要不要修仙。” 不等裴念生回应,季长留就已经自顾自地说道:“在修仙界有这么一句话,凡间生灵,生而凡俗,欲成仙神,必御仙骸。” “简单的来说,就是凡人与人间飞禽走兽不过都是肉体凡胎,就有何打开仙门,修仙问道。” 裴念生疑惑地摇了摇头,表示并没有听懂。 季长留抬头,举起手指指向天空,裴念生随着他的指向也看向了天上,只是天上烈日当空,云朵了了,碧海蓝天中,并无什么奇怪的东西。 “看见太阳,看见白云,看见蓝天了吗?” “看见了师父,不过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既然看见了,那你能否上了青天,抓住白云,变成太阳。” 裴念生诧异地看向季长留,一副你和我开玩笑的表情,说道:“师父,那怎么可能?” 季长留收回手指,淡淡说道:“这就是仙与凡。妖魔鬼怪,邪祟仙神就好比天上的飞鸟白云和太阳,你能够看见他们,知道他们,可你却无法去到他们身边,变成他们。” 裴念生并没有感觉受到什么打击,而是信心满满地说道:“所以啊,师父,我才要修仙。让自己不再是凡人。” 季长留心中又一次感叹,如此一个弟子的好苗子,就这么要没了。 “是的,修仙就是让我们成为仙神,而仙骸就是那个开启仙门的钥匙。” 听季长留反复提起“仙骸”二字,裴念生终于忍耐不住,问道:“师父,仙骸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 不等裴念生追问,季长留就已经自顾自地说道:“仙骸到底是什么,便是修仙界也没有一个准确的说法,有人说,仙骸是陨落的仙魔残躯,有人说,仙骸是邪祟妖魔的道果,也有人说,仙骸是魔头的诅咒。但无论是何种说法,都有一个共同点。” 裴念生忍住呼吸,紧张的看向季长留,小心的映衬说道:“共同点。” “不祥!所有的仙骸都是不祥的,每一个驾驭仙骸的人,几乎从来没有善终,都会死于非命。即便是强大如开辟了修仙路,横扫人间一切敌,建立了人间第一王朝的荒天帝,最终也死于非命。” “每一个修仙者至今都只有一个结局,死的很惨,死的更惨!” 裴念生一脸懵逼地看着季长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 第八章、绿袍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裴念生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半点害怕,更多是惊疑和诧异。 他从亲族被邪祟杀害,发誓报仇开始,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别说修仙的人都不得好死,就是只能活几年,只要能报仇,裴念生也觉得自己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只是,修仙者的结局和他印象中对于仙神的印象差距太过巨大。 季长留这些话并不多,可信息量很大。 尤其是对于仙骸的各种猜想,仙神的残躯,邪祟的道果,魔头的诅咒。 每有一个听起来都充满了邪恶与不祥。 或许说,仙骸本身的存在就是一种诅咒。 现在尚未踏足仙道的裴念生,对于仙骸还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想要真正了解仙骸,恐怕也只有到了自己真正驾驭仙骸,亲身体验之后才能够了解。 “这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复仇,力量,权利,仙道都是如此。”季长留饱含复杂意味的声音响起,缓缓摘下了脖颈间的白色绸巾。 只是看了一眼,裴念生就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季长留的脖颈上,布满了细密的灰色蛇鳞,自胸腹蔓延至喉咙处。 “这就是代价。” “为师收你为徒,不是看中所谓的资质,只是你的遭遇与为师差不多,当年为师也是因为亲人被邪祟所害,才走上了这条路,各种滋味不足与外人道,现在告诉你这些,为师是希望你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好好思量,到底要不要踏上仙道。这几日你好好跟随夫子读书,便是选择做一个普通人,读书识字也是好的。” 这一刻,当真是师慈子孝,仿佛季长留是一个多么慈祥厚道的长者,处处都为裴念生考虑,不想自己的后辈踏上和他同样的一条路。 裴念生十分感激,心中对于季长留的疏离感几乎消失,仿佛眼前这个看似阴毒狠辣的师父,其实面冷心热。 “回去吧!” “弟子告退!” 裴念生起身恭敬行礼,缓缓退走。 听了这么多,此刻裴念生也没有了出去的打算。 师父真心待自己,处处为自己考量,若是自己在执意外出,让师父担心,那就是真的是既不孝,也不懂事了。 裴念生心中揣着心事,在衙门中四处随意走动,虽然不能外出,但是衙门中也不算小,不知不觉就被喧闹声吸引了过去,正好看到一群人散场。 抬头一看,竟然已经来到了衙门大堂。 看着样子,似乎是刚刚结束了一场堂审,衙役们正驱赶旁听的百姓离开。 裴念生深吸一口气,来到大堂外,看了一眼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回头看向大堂。 刚刚准备离开的知县何永年也看到了裴念生,怔了一下,笑呵呵的站起身,向着裴念生走去。 不过,裴念生却没有注意知县,而是看着大堂两侧的对联,不自觉地就念了出来。 “门外四时春和风甘雨,案内三尺法烈日严霜……” 刚刚来到裴念生身旁的何永年也听到了裴念生的话,笑呵呵地问道:“小仙师对这对子感兴趣?” 何永年年纪不大,年约四十,相貌端正,留着漂亮的山羊胡,一双眼睛仿佛能够说话。 他的声音温和且洪亮,不快不慢,吐字清晰,一下就惊醒了裴念生。 “啊!念生拜见知县老爷!” 何永年笑呵呵地摆了摆手,说道:“小仙师可莫要叫本官老爷,我可承受不起,叫我何知县,或者永年兄都可以。” 说着同样看向对子,缓缓说道:“这对子意思其实很简单,也很深奥,讲的是情与法之间的度量……” 何永年絮絮叨叨,讲了许久,却没有听到裴念生任何回应。 “小仙师愁眉不展,可是觉得这对子不好,还是本官哪里讲得不对?” 裴念生连忙摇头,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说道:“何知县讲得很好,只是……” “只是如何?” 裴念生脸上带有些许痛苦地说道:“只是小子从小都不是读书的料,大字不识一个,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可是现在,我却能够认得上面写的字,这是为什么……” 何永年一愣,怎么也没有想到裴念生会是这么一句话。 裴家村中,如今早已经是空无一人。 裴家村遭遇邪祟,全村上下只有一个活口的事情,在封阴城早就闹得人尽皆知,这里也被认为是不祥之地,加上王老三几个泼皮在裴家村和鬼祟赌钱,丢了五脏六腑,被仙官亲自斩杀之后,就连快要饿死的乞丐,都不敢来此捡便宜,整个村子里里外外死寂一片。 可就是这么一个邪异的村子,此刻却有一个人漫步其中。 他身材高大,全身套着绿色袍子,头戴绿绸斗笠,看穿着与那封阴城镇守仙官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衣袍斗笠的颜色花纹并不一致。 “奇怪,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这人烦躁地嘟囔着,最终无奈叹了口气。 “可千万别是有别的邪祟发现了那东西,要不然老子就真是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见实在找不到线索,绿袍人深吸一口气,斗笠下的脸庞两侧,竟然开始垂落根根柳条,飞速生长,最后垂落地面。 柳条落地,便深深扎根泥土,根须穿过泥土,最后村落周围的小草树木的根须链接在了一起。 下一刻,一幕幕无声的画面展现在绿袍人的脑海之中。 由土黄色怪异肌肉组织组成,全身布满细密黑色血管的怪物。 裴家村村民们一个个死于怪物的肉瘤。 由怪物变成的裴念生。 复生的村民,荒诞的葬礼。 …… 曾经发生在这里的一幕幕,绿袍人借由此地的草木好似穿过了时间的长河,作为一个观众重新观看了一遍。 直到看到封阴城的镇守仙官带走裴念生,慢慢离开村子的背影。 看到这里,绿袍人的斗笠下发出一连串的“啪啪啪”的断裂声。 斗笠下的柳条根根断裂,掉落在了地上,飞快地枯萎,腐烂,最终在微风下,消失不见。 “这人是封阴城的镇守仙官,倘若我没有记错,他应该叫做季长留。是大殷天朝武罗法殿的弟子。不过看对方只驾驭了一个仙骸,想来境界不会比我高多少。” “果然啊,修仙之人都是疯子,认出了那是五方太岁,也敢生出不该有的贪念,不过也好,倘若他不贪,那这东西可就是大殷天朝的东西了,那时候我可没希望从天朝口中夺食了。” “只是,五方太岁本是休寂状态,为何会突然醒来,还被一个凡人驾驭,奇哉怪哉……” 第九章、人族修仙史与少年荒帝降世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封阴城县衙内院之中,知县何永年放下书,目光越过昏昏欲睡的裴念生,看了眼天色,笑道:“天色已经不早了,今日的学习就到这里吧,回去后自己在好好稳固一下,明日本官再考教一番你的成绩。” 裴念生本来欣喜的表情瞬间就垮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间就能够认得字了,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裴念生本就不是什么读书的料,即便省去了慢慢学习文字的麻烦,可还是对这书本提不起半点兴趣,更何况书中也不是之乎者也,而是更加难懂的道经。 本来季长留是准备给裴念生随便找个教书先生,毕竟裴念生连开蒙都没有,用不着什么名家。 但是何永年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这个消息,一把揽过了教授裴念生读书识字的工作。 裴念生自然不解他堂堂一县父母官,为何要做这种事情。 可季长留自然再清楚不过。 虽然大殷王朝如日中天,可这大荒中依旧是邪祟层出不穷,为祸人间。 为了铲除邪祟,大殷王朝特地创办了一十八殿,培养修士,然后在各大州郡和特别重要的上县设立荡祟七十二院。 有着七十二院镇守的州郡上县自然高枕无忧,可其他的中县和下县乡村,难道就没有邪祟侵扰的危机了。 可朝廷能够培养的修士毕竟有限,为了保护自身,各地士绅富户自然每年都要捐赠一定财物,招揽修士坐镇县城。 朝廷也是默认许可,甚至就连一十八殿中走出的修士,若是他们愿意,在七十二院完成三年述职之后,也可离开七十二院,前往各地衙门,成为当地的镇守仙官。不仅享受朝廷的俸禄,还能有当地士绅富商们不菲的供奉。 季长留就是这种修士。 而他这种修士,往往都是郁郁不得志,不被一十八殿看重的弟子。 毕竟钱财再好,没有更进一步的法门,钱再多又有何用。 如今裴念生成为了季长留的弟子,只等待一十八殿的修士前来考核之后,裴念生就会前往京城传度,成为修士。 现在他何永年与裴念生有了着师生情谊,虽不及师徒,但等未来裴念生修行有成,即便不答应成为他何永年在职所在的仙官,但真若是遇到邪祟,也能有个求人的门道。 为了让这份香火情更重,何永年甚至不惜越俎代庖,代替季长留为裴念生办理前往京城求学的所有事宜。 这倒是让季长留哭笑不得。 他可是没有把裴念生当个弟子,而是因为裴念生体内五方太岁如今的状态无法取出,这才用师徒的谎言暂时稳住。 所以何永年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但季长留也不在乎,何永年就算动作再快,京城传度监察仙官来这里,也要三两个月,到时候裴念生估摸连骨头都没了。 看着书房之中一个教得认真,一个学的认真的一老一少,季长留只觉得可笑。 裴念生的“记忆”中,身负大仇,更知道自己未来所要走的路,虽然读书十分痛苦,但还是强迫自己不能懈怠。 不过现在是一天中难得的空闲时间,他看了眼天色,说道:“老师,今日天色尚早,可否教授学生一些其他的东西?” 何永年一愣,笑着说道:“这有何不可,你想学习什么?” “算不上学习,只是有些东西想要询问老师。” “您也知道,不日我将前往京城学习,走上修仙之路,可是我对于什么是修仙,还有咱们的大殷天朝的一十八殿只是道听途说,所知甚少。如果可以,我还想知道关于修仙的历史。” 何永年点了点头,给自己倒了杯茶,润了润嗓子,这才缓缓说道:“这些东西,并不是什么秘密,都是有史书记载的。既然你想知道那我便简单地说上一说,若是有不足的,等你日后到了京城,可以再详细地去借阅史书。” 裴念生立刻正襟危坐,仔细聆听。 随着何永年缓缓到来,一部恢宏的史诗就展现在了裴念生面前。 上古时期,凶禽猛兽横行,厉鬼幽魂遍地,人族的祖先在那个时代苟延残喘,艰难的生存着,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 那个时候的人族,并没有统一的国家,而是以血脉为纽带的部落分散在大荒之中。 直到有一天,群仙闪耀,众神归位,仙神奉天帝神谕降世,庇护人族祖先,为人族祖先开智传法。 当然并非法术,而是建筑,农耕,捕鱼等各种技法。 由于当时的人类分布在大大小小的部落中,并无太多联系,各个部落就将庇护他们的仙神当做了守护神,并以他们的形象化作图腾,日日祭祀,供奉。 这也是最早的祭祀由来。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类在大荒之中逐渐成为主角,兴盛起来,可是仙神出现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少,直到两千年前,仙神不再显化。 仙神的存在也成为了传说。 直到一千五百年前,大荒进入了最黑暗的时代。 已经兴盛且强大的人类各部族为了壮大自身,开始相互征伐,或许是上天都不忍人族的自相残杀,大荒之中开始出现可以媲美仙神伟力的妖魔鬼怪为祸人间,不知道有多少强大的部落毁于妖魔之手,这些妖魔被人族称为邪祟,指会害人的妖魔鬼怪。 人族的祖先开始怀念有仙神庇佑的时代,开始疯狂祭祀仙神,祈求宽恕,可从来都没有得到回应。 这种黑暗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一千年前,荒帝应运而生,出生在了大荒这片土地上。 这是真正的气运之子,生而神异,四目八瞳,眸如星海,一出生便可说话行走,生而知之。 十岁便身高一丈,力可举鼎。 荒帝并未学习别人一般,祭祀神灵,祈求神灵的庇佑,而是四目观天地,以天地为师,创出数种威力绝伦的拳脚刀枪等技击之法,可生撕虎豹,刀斩熊罴。 但这种技击之术依旧不是邪祟的对手,直到有一天,少年荒帝于洛水悟道,古神白泽于洛水中走出,背驼河图洛书,赠与少年荒帝,传授修仙之道。 荒帝也成了人族有史以来,第一位踏上了仙路上的人族修士。 第十章、千里同心蛊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古神白泽的出现,仿佛掀开了人族历史新的篇章,数位声名赫赫的古神先后降世,于人间传法,随着人族修仙者的崛起,黑暗的时代渐渐终结,进入了人族与邪祟相持的稳定时期。 而后战争开启,最终荒帝率领座下神兵仙将一统天下,开创了人族历史中的第一个王朝,大玄王朝。 为了彻底平定邪祟,让人族重新得到和平,荒帝找到白泽,求解决之法。 其中谈了何事无人得知,荒帝归朝之后,竟然传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无比震惊且无法相信的消息。 天庭已崩,众神陨落。 这也是人间出现黑暗纪元的原因,想要彻底平定黑暗纪元,重归和平,只有重建天庭,让新神取代古神,稳固天道。 于是荒帝毅然决然,携带众神将,于万民眼前,乘黄龙飞升,欲往天界重建天庭。 此去一别便是十载,由于畏惧荒帝威严,这十年间大玄王朝倒也稳固如初。 突然有一天,人间天狗食日,天空雷霆如织,血雨倾盆,在漆黑的世界中,璀璨的紫微星坠入人间,落于大玄王宫之中,竟是荒帝归来。 只是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强大如荒帝,竟然也并没有成功的重建天庭,而是带着失败的消息回归。 而后没过三年,荒帝陨落于大玄王宫,天下震动,而后群雄并起,人间逐鹿,大玄王朝建国短短二十载便分崩离析。 而后千年,天下分分合合,直到如今。 裴念生双目瞪得滚圆,吃惊地听着何永年口中吐露的人族与荒帝的历史,作为朝廷命官,裴念生不会认为对方是在讲神话故事,这些内容,定然是有朝廷背书的人族正史。 “真是难以置信,很难想象荒帝时代是何等的波澜壮阔!” 何永年呵呵一笑,对于裴念生那双目耀耀生辉的眼神极为熟悉,想当年自己年轻时,听书院先生讲到人族历史时,和裴念生如出一辙。 只是自己到底还是没有勇气成为荒帝那种修仙者,而是选择成为了一个普通的读书人。 何永年讲得很快,也很简略,裴念生可以听出何永年省略和隐瞒了许多重要的情报。 例如荒帝于天界到底遇到了什么,为何当年随荒帝乘黄龙飞升的神将们并没有回归,是陨落于天界,还是遭遇了其他。 为什么荒帝陨落,各地就立刻谋反,并且天下各地诸侯竟无一人站在荒帝这一边。 等等,问题实在太多。 不过裴念生也不是蠢人,何永年既然故意隐瞒,想来必然是有着隐情,要么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要么就是不能由他泄露。 所以裴念生并没有追问,他相信,当自己成为了修仙者,随着他一步步强大,这些都将不再是秘密。 “何兄今日谈兴极浓啊,这天都黑了,还意犹未尽!” 季长留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高大的身影几乎彻底挡住了房门。 何永年哈哈一笑,说道:“季兄不喜多言,生性寡淡,如今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爱学的学生,自然就多讲了一些。” “罢了,看你这样子,也没有留我做客的意思,本官就告辞了,明日若无案子,自会前来……” 何永年站起身说着,准备告辞。 可就在这时,季长留突然抬起头,眉头紧锁,摆手阻止何永年继续说话。 只见季长留从袍子下伸出手臂,露出手腕上的一个骨质手镯,裴念生好奇地看去。 这骨质手镯造型简陋,没有任何雕工装饰,上面布满了裂纹,此刻正散发着淡淡的红光,不断震动着。 何永年看到后,立刻表情严肃起来,说道:“这是千里同心骨?” “千里同心骨?”裴念生好奇问道。 可两人都没有理会裴念生的询问。 季长留放下手臂,看向何永年说道:“正好何知县也在,也省去本座通知你的麻烦,便一同过去吧。” 何永年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裴念生,想了一下道:“把他也带着吧,算是让他增长点见识,毕竟他未来也是仙官。” 季长留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并不在意。 带着二人来到了一个上锁的房间,随着季长留打开,裴念生发现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书房,正对大门的是一扇画着山水画的屏风,很是典雅。 大门关上,就见季长留走向屏风,在裴念生好奇的目光下,将带有千里同心骨的手按在了屏风上。 下一刻,神奇的事情发生,只见屏风中的水墨画突然开始生动起来,霭霭白雾自水墨画中飘散而出,笼罩了三人。 裴念生震惊地低头看去,发现自己脚下已经变成了山路,周围哪里还是县衙书房。 如此神仙手段,裴念生哪里见过,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惊奇,回头看去,发现自己正站在悬崖峭壁上的一处平台,身后不远处,可见一方海市蜃楼,正是书房景色。 “跟上。” 季长留冷冷的声音传来,惊醒了呆滞中的裴念生。 不敢耽搁,连忙追上,跟着季长留破开云雾,这才看见一处一人可进的峭壁山洞。 山洞之中,初而窄,渐行愈宽,内中是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甬道两侧布满了蜡烛。 走了近百米,甬道前突然出现一扇房门。 季长留毫不犹豫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裴念生紧随其后,一进去就被眼前的东西吓了一跳。 只见山洞房间中除了照明蜡烛,就几乎别无他物。 在房间正中央,是一方法坛,上面放着一个半人高的大瓮,而瓮口则是一颗人的脑袋,披头散发,面容消瘦嶙峋,乍一看就如同死了多日的饿死鬼。 何永年似乎早就见怪不怪,来到裴念生身旁,看他目瞪口呆的模样,笑着拍了拍裴念生的肩膀,说道:“这是千里同心蛊,乃是朝廷中仙官们互相联系的法器,乃是采用双胞胎,或者多胞胎炼制而成,借用双胞胎之间那种奇妙的心灵感应,施以妙法,即便相隔千里,也可时时传音。” 裴念生如遭雷击,惊愕地问道:“活人?” 何永年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满不在乎地说道:“那是自然,死人机体寂灭,如何传音。自然是活人。” “安静!” 季长留呵斥,裴念生这才发现,不知道何时,瓮中人的眼睛已经睁开,木然地看着他们。 第十一章、仙官也摸鱼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季长留看向瓮中人,抱拳行礼,说道:“封阴城镇守仙官季长留候命!” 听到季长留的声音,瓮中人缓缓开口:“都州院当值仙官吴世勋,一个时辰前,都州院接到警讯,稻人城出现邪祟,掌院下令,命封阴城镇守仙官前往处置。你封阴城距离稻人城距离最近,稍后会有其他仙官支援。” 季长留并没有惊讶的表情,而是问道:“可有邪祟情报?” “无,警讯传来时,稻人城千里同心蛊被毁,联系中断,季仙官还需要小心行事。” 这次,季长留终于露出惊讶神色,随即变得严肃,点头说道:“多谢,季长留领命。” 随即,瓮中人的眼睛缓缓闭上。 而季长留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心中盘算。 稻人城是封阴城相邻县城,属于下县,人口不多,以水稻闻名。 不同于封阴城,稻人城并没有镇守仙官,可是即便如此,千里同心蛊的防卫也是极为严密的,那邪祟竟然能够毁掉千里同心蛊,就说明稻人城可能已经完全陷落,情况十分危急。 像这种规模的邪祟事件,已经属于相当严重,断然不是自己一个人就能够解决的。 所以,自己此次前往,当以调查为主。 想到这里,季长留转过身说道:“何知县,你也听到了,本座要立刻前往稻人城,还请何知县帮忙调取人手。” 何知县点了点头,说道:“交给本官吧!” 带着二人离开了屏风世界,裴念生心情有些低落,显得很是烦闷。 何知县自然没有时间在这个时候注意裴念生的异状,一出来就告辞离去,为季长留调派人手。 裴念生看着季长留重新锁门,坐在院子石桌前的季长留,小心靠近问道:“师父,那千里同心蛊!” 季长留看了裴念生一眼,竟然直接解释道:“千里同心蛊乃是朝廷秘法,等你哪日成为了镇守仙官,去了地方就职,当地衙门自然会将此物交给你。千里同心蛊所需的材料虽然便宜,但炼制困难,你现在想要还早了些。” 显然,季长留误会了裴念生的意思,误以为裴念生看到如此神奇的法器,存了心思。 裴念生张口结舌。 “不是,师父您误会了,我是说,那千里同心蛊竟然用活人炼制,如此残忍,朝廷怎么会干这种事?仙官们怎么会干这种事?我们不是保护百姓的人吗?如此邪法与邪祟何异?” 季长留一愣,目光怪异地看着裴念生,良久才说道:“你真的不适合走修仙这条路!” 裴念生如遭雷击。 而季长留也没有理会他,更没有给他解释,转身进了房间,只留下裴念生一人呆坐在院子中,看着星月齐出,整个人都陷入了迷茫之中。 “这修仙路似乎和自己想的并不一样啊!” 裴念生的伤春悲秋并没有持续很久,季长留很快就从自己的房间中走出,看不出他的身上多了什么,就带着他前往了县衙大堂方向。 到了地方,这里已经站了十多个人。 除了穿着常服的何永年外,还有两个穿着县衙快班差服的衙役与十多名面黄肌瘦的汉子,他们穿着一身褴褛的短打,外面套着一个马甲,背上一个大大的“役”字,个个手持棍棒和粗制的朴刀。 裴念生知道,这些人就是白役,算是朝廷免费的打工仔。 不仅要免费给朝廷打工,还需要自备口粮,十分可怜。 这是每个大殷王朝百姓的义务,倘若不是裴家村遭遇了厄难,过不了两年,裴念生也要去服劳役,只是具体是给衙门当白役,还是去干挖渠修路的苦役就不得而知了。 同为底层人,裴念生很是能理解他们此刻的心情。 何永年见季长留到来,说道:“两名有经验的快手和十五名白役,够了吗?” 季长留扫了一眼,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说道:“时间紧急,就这样吧,立刻出发。” “马车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季长留转身就走。 两个快手对何永年一拜,招呼着白役们赶紧跟上。 感受到事情的急迫,裴念生不敢耽搁,快跑跟在季长留的身后。 出了县衙大门,就看见一辆普通的马车已经候着。 季长留上了马车,将裴念生招呼进去后,就喝道:“全速赶往稻人城。” “是,大人!” 车夫不敢耽搁,一甩马鞭,马车就飞速地向着城门方向跑去。 而两个快手与白役似乎早就见怪不怪了,迈开双腿玩命追赶。 如此急迫,让裴念生都有些紧张了,想到很快就能够去斩杀邪祟,心中又激动又忐忑。 夜晚的封阴城因为宵禁,路上无人,没用两炷香,他们就已经离开了封阴城。 随着封阴城的城门渐渐消失在黑夜之中,季长留突然出声:“好了,天色已晚,不宜赶路,在前方找个适宜的地方休息一晚,等明日天亮再走。” 车夫一愣,随即眼珠子一转,降下车速,缓慢地赶到了一处开阔地就停了下来。 不用季长留吩咐,车夫就已经去了后方,等待快手与白役们赶到,小声交流了一番。 很快,马车周围就生起了几堆篝火。 裴念生一脸懵逼,看着季长留问道:“师父,不是着急赶路吗?” 季长留看了裴念生一眼,不屑笑道:“急是急,不过那是急给朝廷看的,不是着急送死去的。稻人城虽然是个下县,但人口也有万余人,守城兵士衙役也有数百人。邪祟虽然非凡人可以对付,但也并非没有自保之力。连邪祟最基本的情报都没有传回来,千里同心蛊便被毁了,可以想象那邪祟的厉害。我们贸然进去,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裴念生不是蠢人,顿时明白过来,眼神古怪地看着季长留。 这当仙官的仙人们,似乎和普通人在做事上其实没有多少差别嘛! “好了,咱们好好休息,之后慢慢赶路,等待其他城镇的仙官赶到,汇合之后再一同进去。” 裴念生点了点头,并没有追问他们这般,那稻人城中的百姓该怎么办的蠢问题。 因为在千里同心蛊上,他已经明白了朝廷与仙官对待人命上的态度,他不理解并不代表他不明白。 第十二章、春神宫话痨贺月生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稻人城距离封阴城大约二百多里,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倘若全力赶路,也就两天的时间就能赶到。 但是季长留显然就是准备摸鱼,一行人走走停停,愣是走了四五天的时间才来到稻人城附近的一个小村子中。 整个村子都是静悄悄的,别说人了,就连家畜都看不见一只。 本以为是个荒村,但是经过衙役们检查发现,这个村子还有很新的生活痕迹,村户的家中只是铺上了一层很浅的灰尘。 见此,季长留果断命令众人后退,种种迹象表明,即便还没有进入稻人城,这村子已经处于了邪祟活动的区域。 众人只能继续露宿荒野。 好在现在是夏季,要不然还真是为难这群白役了。 夜晚,坐在篝火旁的裴念生看见其中一个快手小心地走了过来。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裴念生与这两个快手也熟悉了。 一个年约三十,名叫张欢,一个年轻一些,二十多岁,名叫童贵。 现在走过来的这个就是年纪大一些的张欢。 他来到季长留身旁,小心地说道:“仙官大老爷,咱们出来的急,虽然路上也打了些野味,但是干粮还是剩得不多了,只够三日份。您看……” 大荒之中,地广人稀。 本来众人出行就走得急,本打算到了稻人城能够得到补充,可没有想到邪祟闹得如此厉害,就连稻人城周围最远的村子都遭了难,一村人都没了踪影。 这让他们快要断了粮草。 季长留闻言毫不犹豫地说道:“从明天开始,每人一天只吃一顿。明天你带几个人去周围挖些野菜,就这样。” 张欢闻言苦笑点头,他可不敢和仙官大老爷争论,只能默默退走。 深夜,营地之中只有木柴在火焰中爆燃的声音偶尔响起,几个值守的白役害怕惊扰仙官大老爷,甚至连聊天都不敢。 整个营地都是静悄悄的。 “咔嚓!” 一声树枝断裂的声音突然从黑暗之中传来。 “谁!” 昏昏欲睡的值守白役猛的一个激灵,站起身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大喊,将营地中的人惊醒。 裴念生也被这声中气十足的大喝惊醒,坐起身来,发现季长留不知道何时已经站了起来,看向远处。 渐渐地,清晰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但听声音应该只有一个人,众人倒也放松了许多,毕竟他们这里这么多人,还有一位神通广大的仙官。 “春神宫弟子贺月生,见过道友!” 一个清朗的声音伴随着一席绿袍一起出现在众人眼前。 裴念生只是一眼,就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只是实在无法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 人影走进篝火光照之处,彻底展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看得出,对方穿着绿色的兜袍,带着绿色的丝绸斗笠,除了颜色与袍子上的花纹不同,模样与自家的仙官大老爷简直如出一辙。 季长留哈哈一笑,拱手说道:“封阴城镇守仙官,季长留见过春神宫道友,不知道友来此,所谓何事?” 脸上笑着,但季长留心中却是咯噔一声。 要知道他身边的弟子裴念生体内,可是有着春神宫的至宝,五方太岁。 如今在这里碰到了春神宫的弟子,即便季长留已经使用神通封禁了裴念生体内的五方太岁,可如此近的距离,他也没有太大的信心不让对方发现。 虽然脸上笑吟吟的,可是那双阴毒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对方,只要发现有任何异动,就会发动雷霆攻击。 贺月生笑着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笑道:“在下是钟山城镇守仙官,是接到都州院前来此地处理邪祟的。想来道友也是如此。” 季长留扫了一眼令牌,确定了对方的身份,问道:“道友怎么独自前来?” “在下独处惯了,不喜有那么多人,况且带着那些凡人,也没有什么用处。” 季长留这才点了点头,将贺月生请进了营地。 一靠近,贺月生就好奇地打量了一眼裴念生,让季长留立刻紧张了起来。 “小兄弟一介凡人,也不似衙门中的官差,怎么在此地?” 见贺月生似乎并没有发现裴念生身上的秘密,裴念生松了口气,装作不在意地说道:“这是我收的记名弟子,前不久他的村子遭了邪祟,只剩了他一人,我便将他收为弟子。” 贺月生哈哈一笑:“还真是你们朝廷的风格。” 裴念生有些好奇这朝廷的风格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见贺月生与季长留攀谈起来,他也不好去打扰。 反而有些好奇地看着季长留,自从成为了季长留的弟子,这个师父性情极为冷淡,平日里也极少与他交流,不似寻常师徒。 本以为季长留性情如此,但今日季长留的表现却打破了这一印象。 坐在一旁的裴念生只能默默倾听,好奇地看着贺月生。 除了对对方身上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外,这也是他除了季长留外,见到的唯一修仙者。 而且,在不久前,他也从季长留口中听到过春神宫的名头,他还被季长留以春神宫最近失窃的宝物为理由,禁止他出门。 没有想到今日他们就碰到了春神宫的人。 作为一个即将踏入修仙界的人,裴念生对修仙界所有的一切都充满了旺盛的好奇心和求知欲。 这不仔细观察倒也罢了,如今如此距离的观察下,裴念生就发现了十分古怪地地方。 贺月生这人看着年纪不大,约莫二十多岁,长得阴柔俊美,可近距离看,却能够发现对方的皮肤极为粗糙。这不是普通人那种很差的皮肤,而是一种非人的错觉,好似树皮,在火光的照射下,甚至可以看到细密的阴影,只是太过密集,不近距离观察很难注意。 “季道友既然先到此地,可有什么线索?” 季长留干咳一声,笑道:“道友误会了,我们这些人也不过是刚刚抵达,发现稻人城最外围的村子竟然空无一人,显然也是遭到了邪祟侵害,现在对稻人城中的事情一无所知,为了防止晚上发生意外,这才退了回来,准备等天明在进去。” 季长留几乎不假思索地扯着慌。 “不过如今如此凑巧偶遇贺道友,有春神宫高徒在此,想来到时候那邪祟也要束手就擒。” 季长留直白地捧了对方一句,让贺月生哈哈直笑,连称谬赞,可脸上得意的神色却怎么都掩饰不了,显得没心没肺,是个不谙世事的雏。 聊着聊着,事情就有些跑题了。 贺月生简直就是个话痨,几乎什么都能扯,自从进入营地中后,对方就几乎嘴巴没有闲过,慢慢地,季长留脸色就不对了,笑容也开始有些僵硬,最后硬着头皮说了句需要修行,将两个快手拉了过来顶缸。 可很快,两个快手也要崩溃了。 他们不过是凡人,到了如此深夜,早就困得不行,可碍于贺月生仙官的身份只能强忍着瞌睡陪聊,裴念生倒是精神十足,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看着两个昏昏欲睡的快手在贺月生强悍的语言攻势下,连自家婆娘穿什么颜色的肚兜都吐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别提多精彩了。 裴念生不是没有见过话痨,可是向贺月生如此生猛的话痨还是平生仅见。 第十三章、大殷一十八法殿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呼噜,呼噜……”虽然不想得罪贺月生,可是强烈的困意还是让两个快手不知不觉就坐着睡着了,直到呼噜上响起,贺月生才惊讶地停下了嘴巴。 脸上带着遗憾的表情转过头,正看见裴念生那张写满了吃惊的脸。 顿时,贺月生脸上露出笑容。 “哎呦,裴家兄弟这么精神,不如聊上两句?” 见识过贺月生的可怕,裴念生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就听贺月生说道:“裴家兄弟能够成为季道友的弟子,想来对咱们修仙界一定充满了好多问题,你有什么疑问可以问我啊!” 裴念生干咳两句,将到嘴边的拒绝话收了回去,递过水囊说道:“前辈说了这么久,一定口渴了吧,要不先润润嗓子。” 贺月生摆了摆手,说道:“不用,要是被人知道我们春神宫弟子还需要喝水解渴,那不是要笑掉别人大牙吗?” 说着,贺月生就提了提袍子,露出了他的双脚。 裴念生下意识看了一眼,顿时就惊呆了。 只见贺月生并没有穿靴子,而是赤脚行走。 这倒也罢了,只见贺月生的双腿上,经脉虬结,竟然从身体内生长而出,盘绕在脚腕上,渐渐变成枯木,化作根须,扎入泥土之中,哪里还有半点人类脚掌的样子。 但一联想到自家师父后脑上的那张蛇口,裴念生倒也不会震惊地叫出声,毕竟这脚可没有季长留的蛇口让人害怕。 “我们春神宫修士,乃是修炼的春木之神的神影留刻,每个人都是行走的巨木,可直接从大地河流之中汲取水分。” 裴念生震惊地发出啧啧声。 修仙界的神奇还真是出乎人类的想象。 见贺月生如此不见外,裴念生也不客气,问道:“前辈可知道千里同心蛊吗?” “知道啊!大殷王朝的千里同心蛊,修仙界谁不知晓,不过那是朝廷的秘法,我们这种宗门修士可得不到。” 贺月生想都没想就说道,甚至都不用裴念生继续追问,就话匣子自行打开,说了起来。 “这千里同心蛊,乃是用一对双胞胎为材料,配合大殷王朝的旱魃法殿与武罗法殿共同炼制而成。据说炼制时,需要将双胞胎自脖颈与肩部相交之处下刀,去其胸膛四肢,却还要保留其五脏六腑,放置于坛中。以旱魃法殿秘法,让其进入非生非死之地。然后再由武罗法殿的幽冥鬼法炼魂成同心鬼,将魂魄置换,这样就能够相隔千里,让操使千里同心蛊的两人时时传讯。这等经天纬地的秘法,真不知道是何人创出,让我辈修士钦佩不已。” 贺月生满脸的崇拜,看得裴念生汗毛直立。 难道说这些修仙之人,都是如此的丧心病狂,不知道何为仁义? 不,并不应该这么说。 何永年是个知县,并非修仙之人,但是看他对千里同心蛊的态度而言,和这些修仙之人根本就没有什么两样,也并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残忍。 或者说,像裴念生这种底层的百姓,与何永年,季长留这种上等人,修仙者而言,其实一直都是两个世界。 意识到了这点,裴念生并没有再像之前那样,钻牛角尖,更没有对修仙有什么排斥心理。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猎户,大荒中最底层的小人物,根本没有可能推翻这既定的一切。 所以,这一刻,裴念生无比渴望得到像季长留,贺月生这种仙官的力量,除了报仇外,也为了自己,或者自己的后代不会有成为坛中人的一天。 “对了,刚才还没有问季道友出身大殷王朝一十八殿中的哪一殿,也好知道你未来要拜入哪一殿学习。” 贺月生随口换了话题,漫不经心地问了出来。 裴念生闻言,刚想说不知道,就听见季长留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啊,我也不知道,师父没有和我提起,毕竟未来我能不能拜入,还尚未可知,现在知道也没有什么用!” 贺月生不以为意地说道:“哎呀,这说的也是,季道友也算良苦用心了。不过一十八殿也非什么秘密,说出来也没有什么的。” 裴念生想了一下,问道:“我常听一十八殿七十二院一类的话,贺前辈可否给我说说这一十八殿七十二院?” “当然可以,这有什么!” “不过这七十二院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朝廷为了巡查天下,斩除邪祟的特殊衙门,里面除了文职外,都是仙官。来历以一十八殿中出来的修士为主,还有天下各地修仙宗门出来历练的弟子暂时担任。” “而这一十八殿可就厉害了,其中十七个法殿的传承,乃是以前荒帝征战天下时,其座下十六位神将,与他自己的传承。当然荒帝的传承只有皇室宗族子弟才可修行,其他的人,只能修行那十六位神将的传承。” “而这十六位神将,其中适合人族修炼的传承有九个,分别是风后、雨师、常先、旱魃、炎黄、祝融、共工、力牧和武罗。适合妖族修炼的传承有七个,分别是应龙,黄龙,英招、毕方、瑶水神牛、离朱和陆吾。” “虽然当今大殷王朝的皇室乃是荒帝后裔,可经过近千年的纷乱,荒帝当年留下的传承已经丢失得太多,大殷王朝的皇室也只剩这么多了。真是令人唏嘘!” 仿佛在感叹,当年的荒帝何等辉煌璀璨,照耀万古,可如今他的后人,即便已经坐拥天下,却也不负当年荒帝风光。 接着,贺月生详细介绍了十八法殿的各种不同。 其中最令裴念生好奇的就是贺月生在讲述各法殿传承的时候,都提到了“神影留刻”这个东西。 但裴念生追问后,贺月生却罕见的没有回答,只是说等裴念生真正的成为修士,到时候自然会知道。 显然,这个叫做神影留刻的东西,对于非修仙者的普通凡人而言,是绝密的。 这一聊就到了天亮,裴念生还有一些意犹未尽。 贺月生虽然话痨,但是今夜他讲的很多东西都是裴念生迫切想要知道的,毕竟季长留虽然是他的师父,可是平日里十分高冷孤傲,根本不屑与他讲述有关修仙界的常识,甚至他都没有封阴城知县何永年知晓得多。 第十四章、邪祟没了?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虽然已经有了贺月生这么一个助力,可季长留还是想要再等等,等再来几个仙官再进入稻人城,可是贺月生却是个急性子,丝毫不愿意等待。 无奈之下,季长留只能同意进入稻人城。 一行人继续赶路。 很快,官道上就遇到了来往的行人。 所有人立刻停住了脚步。 季长留对快手张欢使了个眼色,张欢接到命令,只能硬着头皮快步追上前方挑菜的老农,攀谈了一阵后,跑了回来。 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可是张欢的表情却十分古怪。 “怎么了?可是打听出什么情况?” 季长留问道。 张欢拱手说道:“启禀仙官大老爷,我问了那老农附近可是出了邪祟,但是那老农却告诉我,稻人城一直都太平,并没有听说有闹什么邪祟。他是稻人城中的菜贩,日日都会前往稻人城贩菜,若是稻人城有闹邪祟,他不可能不知道。” 听闻此言,所有人都愕然了。 稻人城没有闹邪祟,这怎么可能。 稻人城知县向都州院求援,千里同心蛊还在半途被毁,致使与稻人城失联,怎么可能没有闹邪祟。 一行人就这么停在半道,白役们倒是听到这消息十分开心,既然没有闹邪祟,那么他们的小命自然也就没有危险。 可是无论是季长留还是贺月生都清楚,稻人城不可能没闹邪祟。 且不说谎报邪祟警情是何等罪责,稻人城知县不可能不知道,就算真的要作死,以稻人城知县的本事,也破坏不了千里同心蛊。 毕竟这东西看似脆弱,但好歹也是旱魃法殿与武罗法殿共同以秘法神通炼制,哪是可以轻易毁去的。 即便是他们,想要毁掉千里同心蛊也要耗费一些时间,断然做不到让使用千里同心蛊的人连呼救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这些可不是裴念生能够去考虑的。 他倒是心情放松,远眺周围景色,不禁发出感叹:“不愧是以水稻种植闻名大殷的稻人城,如今都八月份了,周围水稻田依旧如此壮观。” 裴念生的感慨并没有引起季长留与贺月生的注意,反倒是让紧跟在后的白役们不禁窃窃私语起来。 裴念生好奇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出身底层的裴念生并没有对这些白役有什么身份上的梳理,发现他们似乎发现了什么,就停下脚步,等他们靠近后问道。 听到提问,几个白役相互对视了一眼,才有一个中年汉子拱手说道:“回禀少爷,倒也没啥大事,只是如今已经是八月中旬,这稻人城的麦子已经成熟,却依旧迟迟不收割,让我等诧异。” 裴念生是猎户出身,家又住在山脚,对于水稻的种植收割了解一些,但平日却并不怎么在意,听到白役汉子的话一脸疑惑。 那汉子迟疑了一下,说道:“咱们都州郡在大殷王朝以南,多河湖水道,雨水充沛,加上夏冬长而春秋短,一般水稻在六七月份就该收割完毕,播下种子。咱们封阴城距离稻人村其实并不算太远,气候差别不大,按理来说,稻人城的水稻也应该全部收割了,不可能还是现在这副光景。” 裴念生一愣,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村子水稻麦子的收割时间,似乎确实如此。 这里面似乎有古怪,裴念生没有私自将这件事当做小事抛之脑后,而是立刻追上季长留,将这件古怪事告诉了他们。 “事情就是这样,弟子寻思,如今稻人城中闹了邪祟,这些古怪迹象都不可当做小事,所以弟子立刻前来禀告师父与贺前辈。” 季长留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裴念生,情不自禁地说道:“你果然适合走仙道。” 裴念生闻言,心中吐槽:“之前你还说我不适合修仙!” 贺月生哈哈一笑,说道:“这还不是季道友慧眼识珠。” 季长留收拢表情,看向贺月生,说道:“稻谷也算草木精灵,这方面还是贺道友春神宫的神通最是拿手,是否有古怪还是要看贺道友的了。” 贺月生点了点头,应了一声,随即就席地而坐,也不见他有什么动静,就只见他的皮肤快速地干涸,收缩,粗糙的皮肤变得干硬,最后竟然真的如同全身的皮肤上,贴了一层树皮一般,甚至可怖。 良久,贺月生猛地睁开眼,猛吸一口气,全身如树根一般的皮肤寸寸崩裂舒展开,恢复成了原本的粗糙样子。 “如何?” 季长留见怪不怪地问道。 贺月生摇了摇头,说道:“并未发现异常,水稻没有及时收割看来并非是水稻有问题,而是收割水稻的人出了问题。” “现在古怪的事情越来越多,看来想要弄清楚这一切,只能尽快赶到稻人城了,季道友,不能再耽搁了。” “所有人听着,全速赶往稻人城。” “是!” 说着,季长留就带着裴念生上了马车,一行人快速向着稻人城敢去。 连一路风景秀丽的稻海都无心欣赏。 一路急行了约莫一个时辰,稻人城那低矮的城墙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城门大开,门内外都是往来不息的寻常百姓。 看到这一幕,说有人都疑惑了。 如此祥和的太平景象,哪里有闹邪祟的踪迹? 守门的兵士远远地就看到了季长留一行人,毕竟后面一大队衙役跟随,一看就是官家的。 守门队正不等马车靠近,就已经小跑了过来,来到马车前拱手说道:“稻人城城门守兵曹拓参见大人。” 刚说完,就看见从马车后面走出的贺月生,顿时大惊,躬身一拜说道:“曹拓拜见仙官老爷。” 贺月生哈哈一笑,打量了一眼曹拓,见并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就上前将其扶起,笑着问道:“曹将军客气了,客气了。本座等人可是听说你们稻人城闹了邪祟,这才紧赶慢赶地跑了过来,可是你们,这似乎没有闹邪祟的样子啊!” 贺月生指了指城门往来不息的人流问道。 季长留也从马车中走了出来,只是扫了曹拓一眼,就将目光投向稻人城。 曹拓看到季长留又是一惊,竟然有两位仙官齐到,当即不敢怠慢,说道:“回禀两位仙官老爷,稻人城前不久确实遭了邪祟,不过前些日子,有位仙家高人路过,顺手将那邪祟给擒了,这才有这太平景象。” 听到这话,贺月生与季长留才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后方的快手与白役则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第十五章、朱厌?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裴念生听到邪祟竟然没了,心中不知道是何种复杂的感觉,既庆幸,又有些失望。 虽然脑海中的记忆有些模糊,可是对于邪祟的可怕依旧令他胆寒。 可自己未来终将面对无数邪祟,对此还是有着很大的期待的。 却没有想到,他们连邪祟的影子都没有见到,就被别人除掉了。 也亏得季长留之前如此小心谨慎,拖拖拉拉,果然不用出手了。 “邪祟竟然被人除掉了,可知道是哪位仙家高人出的手,可留了名号?”季长留稳重的问道。 曹拓尴尬一笑,说道:“下官不过是守门队正,那等高人岂是下官能够知晓的,不过知县大人有令,说近日会有不少仙官抵达,让我等守门军士小心接待。两位仙官老爷若是不急,我这就让人给知县大人传讯。” 贺月生无所谓地说道:“何必如此麻烦,你让一个人给我们带路就行,我们仙道之人,可不喜你们官场那一套,待我们前往县衙与知县核实情况,若邪祟真的已经被除掉了,我们也好尽快赶回驻地。” 季长留闻言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贺月生的提议。 曹拓没有办法,只能招呼了一声,亲自带领众人前往县衙,但还是让一个腿脚快的小卒赶往县衙通知。 当裴念生一行人抵达县衙大门时,稻人村的知县已经中门大开,领着一群捕快衙役等候在门前。 “稻人城知县肖思峰见过两位仙官。” 中气十足的声音中还带有一些喜悦。 季长留掀开车帘,拱手回礼说道:“封阴城镇守仙官季长留见过肖知县。” “钟山城镇守仙官贺月生见过肖知县。” 裴念生站在季长留身后,好奇地打量着肖思峰,发现这人虽然身穿一身青色官袍,可是左半张脸上缠上了纱布,纱布如新,见不到半点浸透的血渍,看来这脸上的伤已经有段时日了。 “肖知县,你这脸……”贺月生好奇问道。 肖思峰苦笑着用手按在左脸纱布上,叹了口气道:“这伤说来话长,正是那邪祟所害……” “不过,两位仙官到来,本官还要请两位看看能否将本官这伤治好。”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请进来说吧!” 贺月生看向季长留,见季长留点头同意,这才跟随肖思峰走进县衙。 在季长留看来,对待邪祟,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可是已经决定冒险探查,也要适时大胆试探。 如今有他和贺月生两个仙官在此,就算县衙中有陷阱,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我与贺道友一起进去,念生你也跟来,其他人就在外边候着吧,若是无事,我们还要立刻赶回封阴城。” 说着,就带着裴念生走进了县衙。 “季仙官可是有什么要事,竟然这么着急就想回去?” “确实,封阴城如今也有尚未清除的邪祟,不过稻人城邪祟事件紧急,所以我只能暂时将封阴城附近的邪祟放置,先行赶来处理你们的事情。倘若无事,季某还是要赶快回去的,万一那邪祟闹腾起来,不知道要害死多少百姓。” 这话说得大义凛然,挑不出半点毛病。 “季仙官大义,肖某佩服!” 嘴中说着奉承且没有多少营养的话,肖思峰带着几人来到了内堂。 这里位于大堂后方,是平日知县,主簿等县衙官差办公与商讨案情的地方。 不过,这些人并没有跟着进来,而是在公堂外就停下了脚步,只是肖思峰一人陪同。 各自落座之后,贺月生就已经开门见山地问道:“还请肖知县告知详情,我等回去之后也好复命。” 肖思峰没有再东拉西扯,开始缓缓讲来。 事情的经过并不复杂,乃是稻人城几个士绅家的纨绔,闲着无聊,便相约前往附近的山林中打猎。 本事稀松平常的事情,但是不知道为何,他们竟然招惹到了朱厌,当场便有三人死在了朱厌手中。 虽然剩下的几人逃得了性命,可那朱厌生性凶残,睚眦必报,竟然追到了稻人城。 而肖思峰作为朝廷命官,一地父母,自然不能坐视朱厌害人,便召集了城中的衙役护卫。 谁知道,朱厌反而迁怒于他,没有强闯士绅家中,反而杀进了县衙。 肖思峰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只能向都州院求援,可没有想到,朱厌的厉害超过了肖思峰的想象,竟然闯入了藏有千里同心蛊的虚空画境之中,打碎了千里同心蛊。 好在突然有仙道高人路过,见到朱厌逞凶害人,便随手将其拿下,这才让肖思峰保住了一条小命。 肖思峰话语简洁,几句话就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述个清楚。 虽然话不多,可是在场的几人谁不知道当初事情发生的时候,断然不可能如此简单。 仅仅肖思峰一个凡人,竟然能够从朱厌的手中坚持那么长时间,就已经相当不简单的。 要知道普通人遇到邪祟,别说抵抗了,甚至连逃命都做不到。 “哦,哪位仙道高人是何门何派,什么跟脚,竟然如此厉害。” 贺月生不禁赞叹道。 裴念生对于朱厌并不了解,不明就里,但一听贺月生这么说,就知道朱厌绝非等闲邪祟,定然凶残无比,所以他对肖思峰也是刮目相看。 肖思峰苦笑摇头,说道:“说真的,我也不知道,本官询问过那位仙长,可是人家不愿意提,我也没办法。” 贺月生点了点头,说道:“修仙宗门并不是都那么对朝廷友善,不愿提起自己跟脚也是正常。” 肖思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虽然有幸得到那位仙长救命,可本官还是被那朱厌邪法所伤,不仅仅是本官,城中还有许多衙役和百姓也是如此,还请两位仙官出手相助。” “按照肖知县你所说,那位道友如此厉害,为何你不让他帮你医治?”坐在一旁的季长留突然发问。 肖思峰叹了口气,满脸的忧愁。 “求了,怎么可能没求。但是仙长说自己的神通道法主杀伐,并不擅长解决这种伤体邪法,所以,本官只能祈祷诸位仙官能有妙手。” 季长留点了点头,没有继续发问。 “那就让我等先看看肖知县你的伤势吧,没有看见,我等也不敢保证可以解决。” 肖思峰立刻激动起身道谢,然后缓缓地拆掉了纱布。 顿时,裴念生就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不过中年的肖思峰,那纱布下的面庞却是八九十岁模样,皮肤褶皱,长满了老年斑。 这还不算,他的大半个脑袋和半张衰老的脸庞上,更是长满了寸许长的白毛,乍一看,如今的肖思峰更像是个白毛怪物。 季长留与贺月生对视一眼,发现对方脸上都是一阵茫然。 二人上前仔细查看,接是摇头。 “肖知县,你的伤病我二人已经知晓,不过暂时还没有头绪,等明日我们再给你答复。” 肖思峰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但还是强颜欢笑地说道:“无事,你们尽力就好。既然要住下,县衙内院还有许多空房,我这就让人准备一下,晚上为诸位接风。” 贺月生刚想答应,季长留就抢先开口说道:“不用了,我等人多口杂,县衙后院乃是肖知县您亲人所居,必有女眷,不甚方便,我等就住在驿站即可。” 说着,不等肖思峰挽留,季长留就带着裴念生转身离开。 贺月生叹了口气,连忙追上。 肖思峰想要再阻拦,可脸上的纱布还没有缠好,不敢出来见人,只能无奈大声吩咐外边的主簿等人,为季长留等人安排驿馆房间和吃食。 一路上,季长留一直闭目沉思,不理会任何人,只能听见马车外,贺月生与稻人城主簿等人肆意的谈笑声。 这个话痨当真是一时半刻都不愿意停着。 到了驿馆,安排好众人之后,稻人城主簿等人便告辞离开。 季长留将贺月生叫到房间中,开门见山的说道:“这个肖思峰,满口胡话,他在骗我们!” 第十六章、偷吃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裴念生一愣,看向季长留。 发现自己的师父此刻脸色挂着冷笑,双眸中尽是嘲讽。 好似在说,区区一个凡人,也敢诓骗他们。 而贺月生似乎也察觉了这一切,对于季长留的话并没有丝毫诧异。 三人之中,只有裴念生懵懂不解。 不过这并不是裴念生蠢笨,而是裴念生对于修仙界的知识太过匮乏,没有丰富的见闻做支撑,是很难识破别人的谎言的。 就好像之前发现稻人城的水稻至今都没有收割,作为修仙者的季长留与贺月生却都没有发现这其中的异常。 倘若有人欺骗他们,说稻人城周围的水稻,要在十月以后再收割,他们也无法分辨对方是不是在欺骗自己。 简单地来说,任何谎言并不是聪明者对愚笨者的碾压,而是知识壁垒。 我知道你不知道,那我说什么谎言,你都分辨不出来。 裴念生此刻就是如此。 “师父,贺前辈,那知县哪里说谎了?” 裴念生并没有因为自己没有识破谎言而有任何羞愧,反而趁机开始提问,抓住每个能够获取新知识的机会。 季长留冷笑一声,一如既往的不屑搭理裴念生。 反倒是贺月生开口解释道:“其实一开始,我与季道友并不能够确定他说谎,直到他说那头邪祟是朱厌。” 只是一句话,裴念生立刻就明白了肖思峰谎言的破绽在哪里。 肖思峰虽然是一地知县,身为朝廷命官,虽然有权限查询一些邪祟的资料,可是终归凡人就是凡人,怎么可能比这些修仙者对于邪祟了解得更加详细。 果然,裴念生就听贺月生继续说道。 “朱厌这种邪祟,形似猿猴,白首赤脚,数量稀少,多活动于深山老林之中。其性凶残暴虐。这些与那肖思峰说的几乎吻合,但是他却不知道,朱厌这种邪祟,生来就以杀气为食,体若金刚,刀斧不伤,哪里杀气充盈,就会出现在哪里。所以有人说,朱厌乃凶物,见则天下起刀兵,实际上是每逢战事,杀气冲天,正是这些冲天杀气吸引朱厌前来觅食。” 裴念生顿时了然,接口说道:“贺前辈的意思我懂了,稻人城地处南方,已经数十年无战事了,百姓安居乐业,根本就没有能够吸引朱厌的杀气。而且,稻人城周围虽然有些深山,但常年有猎户,柴夫行走,野兽绝迹,朱厌更不可能在这里行走。” 贺月生点了点头,夸赞道:“你果然很聪明,一点就透。” “还有一点更让我们确定的是,那肖思峰脸上的伤势,皮肤衰老,生满白毛。虽然朱厌乃是白首,可那只是朱厌的体貌特征,尚未听闻朱厌会让猎物也长白毛。而且,肖思峰脸上衰老的皮肤,乃是一种寿数之法。擅长这种神通法术的,极为罕见。而这恰恰不是朱厌能够做到的。” “可是他为什么要骗我们?” 贺月生摇了摇头,似乎是感叹裴念生还是太过年轻。 “理由有很多,或许他已经被邪祟控制,也许是他与邪祟勾结,这本就是一个陷阱,再或许,他根本就不是稻人城知县,话说你知道稻人城知县长什么样子吗?” 裴念生顿时就有一种细思极恐的感觉,一时间感觉四面八方都是邪祟的眼睛,正在黑暗之处,用残忍的目光盯着他们,随时择人而噬。 驿馆厨房。 童贵推门而入,看着正在忙碌着准备晚餐的几个白役说道:“刚刚仙官老爷下令,晚餐时候使用咱们自己携带的干粮,不要碰驿馆的食材,听到没有。” 白役们一愣,一个年轻一些的白役皱眉说道:“我说童大爷,为啥啊?就咱们带的东西,就只剩一些死面饼子,我们这等粗贱之人自然没什么,可是这种东西拿给仙官老爷吃,你就不怕他老人家一怒之下,把我等拍死?” 童贵上去就踢了一脚,不重,笑骂道:“废什么话,仙官老爷既然下了命令,我等听着就是。记住了,出了差错,小心仙官老爷真把你们拍死。” 说完,童贵就转身离开。 只留下几个白役面面相觑,将之前从驿馆中找到的食材放了回去。 既然不能用人家的,那这晚餐其实也没啥需要准备的,准备一锅开水,将面饼蒸软就行了。 刚才说话的小伙还是有些愤愤不平,他刚才看过了,这驿馆食材中竟然有肉,虽然肉不是给他们吃的,但是负责做饭,总是能够想到法子都吃一些,再不济也能混些肉汤。 他们这种穷苦人家,一年才能见着几回肉。 突然,他想起灶台蒸笼上有几个肉包,那本是驿馆专门准备,给仙官们准备的明日早餐,现在这样子,显然是用不上了。 看其他人都在忙活,没有人注意自己,小伙偷偷地摸到灶台蒸笼旁,趁着别人没注意偷偷摸出一个。 就在他以为得手的时候,一只粗糙的大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我说阿狗,你这就不地道了,想自己吃独食啊!” 这个叫阿狗的青年回头看去,发现几个白役都脸上带着贼笑地看着自己。 “靠,这帮老贼精,分明自己也想偷吃,但不想出这个头,就等着自己呢。” “这哪能啊,我就是看看这包子还热不热,我阿狗是那种吃独食的人吗?” “仙官老爷可是下令了,不许拿驿馆食材。” 一听都到这份上,这帮孙子还在装,阿狗索性这出头鸟就当得彻底一些,说道:“仙官老爷自己不愿意,咱们是个胆子也不敢违背,他老人家不愿意碰,不就是害怕别人下毒吗?我阿狗命贱,可不怕这些,咱们偷偷吃,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就算被发现了,你们就都将事情推到我头上,我阿狗绝对眉头不带皱一下的。” 一听这话,几个老油子嘿嘿齐笑,也不客气,上前将一屉的肉包子瓜分了干净。 一日太平无事,直到傍晚时分。 裴念生啃着蒸软的面饼,有些无所事事。 在县衙时,虽然同样枯燥,但好歹有何永年这么一个博学的知县当老师,给他讲各种见闻,倒也过得去。 可现在,陪在他身边的,要么就是惜字如金的师父季长留,要么就是连裴念生都有些后怕的话痨贺月生,堪称两个极端。 就在这时,驿馆外突然喧闹了起来。 无聊的裴念生看到季长留起身向外走去,他也连忙跟上。 只见驿馆的差役已经在院子中摆上了几张圆桌,驿馆外更是连绵不绝地涌进来酒楼小二打扮的小厮,拎着食盒走到桌子前,从食盒中取出各种雕饰精美的菜品放在了桌子上。 封阴城而来的白役们眼巴巴地看着桌子上的菜品,疯狂地吞咽着口水,手中的面饼都有些不香了。 季长留和贺月生并没有阻止,直等到主食都摆好之后,一阵爽朗的大笑才从驿馆外走了进来,正是稻人城的知县肖思峰。 “两位仙官远道而来,本官听闻你们还要吃死面饼子,这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要嘲讽我们稻人城不懂待客之道,今夜本官作陪,摆上宴席,还请两位仙官与诸位差役同乐。两位仙官,请入席吧。” 季长留与贺月生对视一眼,齐齐上前。 季长留丝毫不留情面,冷冷说道:“肖知县的好意我等心领了,不过我等刚刚用晚餐,实在吃不下了,只能辜负知县的好意。” 肖思峰闻言,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想了想,从桌子上拿起一碗白饭,说道:“大鱼大肉的,都是些俗物,不吃也就罢了,可这米乃是我稻人城特产,每年大半都要上供给皇家的,不可不尝。两位仙官好歹尝一口。” 季长留看着几乎快要塞到自己嘴边的白米饭,一巴掌将其打掉,冷喝道:“肖思峰,你是不是觉得本座给你脸了。” 肖思峰看着地上的白饭,脸上顿时变得极为阴沉,他抬起头,看着季长留,表情渐渐地开始变得疯狂扭曲,歇斯底里地吼道:“你为什么不吃,为什么不吃……” 口中不断重复着这几个字的同时,一撮撮白毛从他脸上的纱布下钻了出来,而他完好的皮肤上,也开始生长出白毛,不过片刻间,眼前的人就变得好像一只穿着官服的白毛猩猩。 第十七章、惊变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不同于裴念生此刻的毛骨悚然,贺月生反倒是极为平静,笑道:“还想着暗中调查,看看你们到底想要耍什么花样,怎么这一天的时间都没到,你们就要穷图匕见了?” “这样岂不是更好,省得我们还要猜来猜去!” 季长留接了一句话,抬起拳头一拳打在了肖思峰的脑袋上。 “砰!”的一声闷响。 肖思峰的脑袋瞬间就被季长留一拳打爆,红的白的一堆污秽之物撒满宴会桌。 刚刚还在喋喋不休的肖思峰,一眨眼的功夫就成了一个只剩半个脑袋的尸体,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周围的快手和白役看到这一幕,顿时都傻了眼了。 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动手就动手了。 而且这杀的还是一地知县,这可是捅了天大的篓子了。 他们没有勇气质问季长留,只能吞咽着口水,等待命令。 而跟随肖思峰前来的小厮和衙役们,却诡异地没有任何动静,而是冷冷地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季长留,竟然如同肖思峰之前一般模样,口中大声嘶吼着:“你为什么不吃,你为什么不吃……” “呱噪!” 季长留甩了甩手上的血渍,正准备出手将这些明显被邪祟控制的人清理掉,后方的衙役中就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你为什么不吃?……” “嗯?”季长留,贺月生和裴念生都是一愣,回头看去。 只见白役们四散逃开,露出人群中的几个人,他们目光呆滞,神情冰冷,口中大声嘶吼。 从他们的皮肤下,一撮撮白色的毛发生长了出来,速度虽然没有肖思峰那般迅速,却也是肉眼可见的生长着。 贺月生皱起眉头,疑惑说道:“他们是怎么中招的,我似乎并没有感觉到有法术施展的痕迹。” 季长留却并没有理会这些。 “邪祟手段防不胜防,现在可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既然他们已经中了招,那么就先解决了这些眼前的隐患再考虑其他。所有人听令,斩杀所有被邪祟控制的人,一个不留。” 白役们一愣,看着朝夕相处的同伴一时间下不去手。 但是张欢与童贵两个快手,可比他们有经验得多,对待这种命令根本没有丝毫犹豫。 只听“嗡!嗡!”两声长刀出鞘的低鸣声,二人都已经拔出了长刀,快步冲到发生异变的人身前,一刀劈下。 “扑哧!扑哧!” 长刀划破胸膛,鲜血四溅。 被劈中的两人口中终于不再发出嘶吼,踉踉跄跄地撞在身后的墙壁上,颓然坐在了地上。 不过片刻就没了呼吸。 这一幕,惊呆了这些白役,也让所有被邪祟控制的小厮和稻人城衙役齐齐闭嘴。 没有反抗,反而都抬起了脑袋,看着天空。 “天黑了!” 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 张欢与童贵虽然愣了一下,但季长留没有说停下来的命令,他们依旧不留手,继续砍向剩下的人。 可没有等他们长刀劈下,几个中了邪法的白役就齐齐倒在了地上,浑身抽搐着,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他们满地打滚,双腿蹬地,双手不断抓挠着脸上,脖颈和身上各处,甚至皮肤都抓烂了,依旧没有停手。 看到这一幕,就是张欢和童贵一时之间也不敢上前,驻足观看。 下一刻,令所有人都震惊的一幕发生。 只见这些白役全身的皮肤开始快速地衰老,一根根白色的细长毛发从他们的皮肤下钻出,飞速生长,片刻功夫就长出足足四五寸的长度,这才停止了下来。 裴念生吞咽了一下口水,只感觉头皮发麻。 事到如今,别说是他了,就连季长留与贺月生都没有搞清楚,这邪祟是如何害人的,手段之诡秘,令人防不胜防。 贺月生突然开口说道:“季道友果然经验老道,早早的就命人严禁食用城中食物。不过这邪祟脑子似乎不太好使,若是能够多等两天,咱们的食物耗尽,说不定咱们这些在场的人,真没几个能够逃过他的手段。” 季长留呵呵一笑,即便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下,也并没有显得多么紧张。 “贺道友谬赞了,说不定那邪祟不是不想等,而是害怕咱们明天就跑了,索性不如今夜就摊牌,与我们碰一碰。” “底气很足啊!”贺月生感叹。 季长留点了点头,但脸上却早已经没有一开始的紧张。 “不过,似乎也能看出来,对方的手段并不是擅长短兵相接的类型,这是你我的强项。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找到对方,或者说,咱们怎么才能将其逼出来。” 贺月生看了一眼被邪祟控制的人,说道:“不如将这些傀儡都给杀光了,到时候即便找不出来,咱们也能够有足够的安全时间等待其他仙官到来。到时候九天十地,上下搜索,我就不信找不出他来。” 贺月生话音刚落,裴念生就看见贺月生与季长留的脸色齐齐一变,正准备询问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裴念生就听见驿馆外面,传来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仿佛有千军万马自门外走过。 “咚咚咚……”数不清的脚步同时落地的踏地声,在这一刻仿佛是擂鼓之音。 贺月生起身一跃,便跳到了距离四五丈远的驿馆院落墙头上,向外看去,顿时就让贺月生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昏暗的街道上,密密麻麻的老人汇聚在一起,他们目光呆滞,表情木讷,遍体生长着白毛,所有人的动作整齐划一,向着同一个方向走去。 季长留似乎察觉了不对劲,也跳到了贺月生的身旁,被眼前震撼的一幕震惊得久久无言。 “看来,刚才的想法没法实现了。”季长留的语气有些可惜。 裴念生看不到外边的情况,可是院内的情况他却看得十分清楚。 自从刚刚天色真正黑了下来之后。 那些小厮与衙役们表情渐渐沉寂下来,容颜衰败,生长出白毛。 而后,他们似乎同时收到了什么指令,开始向着驿馆外边走去,就连那几个中了邪术的白役也是如此。 一群人汇聚在一起,打开驿馆的门,混迹在人群之中,眨眼间就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踪迹了。 看着外边几乎连绵不绝的白色人流,张欢与童贵对视一眼,齐齐吞了口唾沫,只觉得全身鸡皮疙瘩都爬满了全身,口干舌燥。 而那些白役更早就已经吓傻,个个吓得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裴念生倒还算镇定,一来他也是经历过邪祟事件的人,二来有季长留与贺月生做心理依靠,并没有白役们那种绝望。 他也没有觉得白役们不中用,毕竟白役说白了,就是服朝廷劳役的普通人,现在还能清醒没有被吓昏过去,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季长留与贺月生就这么静静看着人流走过,并没有贸然出手。 因为事态已经完全超过了他们的想象。 他们已经尽可能的将此地邪祟的危险等级猜得极高,可没有想到,对方的危害竟然如此可怕,看眼前这规模,分明就是已经完全侵占了整个稻人城。 他们可以为了清除邪祟,杀掉几十上百的普通人,可若是屠戮一城百姓,先不说朝廷都不会放过他们,他们自己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人流走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才消失不见,当街头上最后一个人影消失在视野中,整个稻人城都似乎变成了一座死城,静悄悄的,连夏日常见的虫豸蛙鸣的声音都消失不见。 贺月生深吸一口气,脸色沉重地说道:“我刚刚通过神通探查过,城中的百姓皆是去往了四座城门,向着城外走去。不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 “难不成那邪祟是想用这些百姓将咱们活活围死在城中?” 贺月生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邪祟的想法岂是那么容易就猜到的,不过坐以待毙不是我等修士的风格,我欲前往城外,探查虚实。无论是否有发现,我都会在一个时辰内回来。” 季长留闻言,立刻就要阻止。 “现在分兵行动,可不是明智之举……” 可季长留还没有说完,贺月生就已经跳下了墙头,整个人没入了泥土之中,消失不见。 见此,季长留叹息一声,贺月生使用土遁之术,可不是他擅长的,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第十八章、稻人城外种稻人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他娘的,这些宗门弟子怎么都是这么莽的吗?” 语气之中,充满了对贺月生如此鲁莽行为的不满。 又是咒骂几声,季长留跳下墙头,将快手与白役们招呼到了身边,然后冷冷地看向两个快手,问道:“那几个中招的人,今日可有什么异常?” 张欢与童贵互相对视了一眼,眼中露出了茫然。 季长留深吸一口气,直白问道:“我在问你们,他们今日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本座今日就吩咐过你们,除了咱们自己的干粮,不许吃县城里的任何东西。” 张欢依旧双眼茫然,说道:“仙官老爷的吩咐,我等哪敢违背,可能是这些白役私下偷偷吃的吧。” 童贵却回头仔细打量了一眼被他和张欢砍死的两个白役,忽然说道:“这两人似乎是负责准备餐食的伙夫。” 似乎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童贵连忙向白役们确认。 果然,这些中招的,就是负责做饭的伙夫。 听到这话,季长留怒火中烧,骂道:“自作孽不可活,总有这么多的蠢货找死。” 一群白役瑟瑟发抖,原本他们心中对于季长留之前的吩咐也是不以为意,毕竟在他们的认知中,稻人城的邪祟早就被清除了,已经是安全的了,哪里能够想到会有接下来的这么多事。 裴念生上前,说道:“师父,事已至此,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些事情的时候,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季长留十分烦躁的来回踱步,说道:“贺月生已经追出去查看情况,暂时等他回来再说吧……” 等了约莫两炷香的时间。 突然城外响起了轰隆隆的震天巨响,裴念生甚至感觉自己脚下的地面都在颤抖。 季长留“噌”地一下从地上站起,目光看向城外的方向。 “不好,看来贺月生行踪暴露了,这些宗门弟子怎么这么不靠谱,擅长土遁都能被发现?” “师父,那咱么该怎么办?需不需要赶去救援……” “救……”季长留本想说救个屁。 可连话都没有说完,城外突然响起的动静瞬间戛然而止,好像刚刚发生的事情只是一个错觉。 季长留瞠目结舌,呆呆地看向城外,只感觉嘴巴发干。 虽然没有与贺月生切磋过,但是季长留也感觉到贺月生的境界其实与自己相差无几,如今外边的动静突然消失,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贺月生斩杀了邪祟,另外一种自然是被邪祟斩杀。 甚至都不可能是败北。 倘若只是被击败,不可能后续还如此安静。 季长留心中更倾向于是贺月生被斩杀,因为通过种种迹象可以看出,那邪祟实力惊人,不可能如此轻易就被贺月生杀死。 “走,咱们从相反的方向走,这里留不得了。” 几乎没有半点犹豫,季长留就要带着众人逃离此地。 裴念生其实是想让季长留前往救援的,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的话季长留是不可能听的。 只能心中对贺月生说上一声抱歉,就跟在季长留的后面匆匆出了驿站,甚至连马车都不要了。 可是没有人注意到,在他们走过的街道两侧不起眼的地方,一颗颗无人问津的野草无风自动,摇曳身姿。 由于有白役们拖累,即便是逃命,其实裴念生一行人的速度也并不快。 不过似乎是因为到了夜晚,稻人城就会被诡异所笼罩,道路两侧的酒楼商铺,灯火未熄,大门敞开,照亮了不是很宽的道路,让众人畅通无阻。 而恰恰是这种莫名荒诞邪异的氛围,反而让人全身发冷,亡命奔逃。 终于,在跑了快大半个时辰,大家终于看到了敞开的城门。 漆黑的甬道虽然看着阴森恐怖,却给人一种生的希望。 本已经有些乏力的白役们,也突然感觉身体中涌出了新的力气,速度不禁又快了几分。 穿过不长的城门甬道,所有人的脚步戛然而止,愣愣地看着城外的一切。 稻人城地处平原地区,四面都被广袤如海的水稻田包围,所以城外一马平川。 夏日的夜色也很是明亮,在城中四周有灯火笼罩,使得城外的黑夜格外的漆黑。 但当众人来到城外之后,没有了火把照明,月色的光亮瞬间明亮了许多。 可无论是季长留还是快手与白役,都觉得,其实夜色更黑一些也是可以的,那么至少就不用看到眼前恐怖的一幕。 裴念生擦了擦眼睛,龇牙咧嘴。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水稻田中,密密麻麻的人影伫立在稻田之中,身姿笔直,如同一个个稻草人一般。 清冷的月光照的他们皮肤青白,宛若一具具早已死去多时的尸体。 季长留一把抓过身旁的一名白役,将他推入稻田之中,喝道:“你过去看看,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那白役一愣,爬起的动作都停止了。 “你敢抗命,我就杀了你。” 季长留无情的威胁。 白役咬了咬牙,最终还是爬起身子,握着粗制长刀将身边早已成熟的水稻砍倒一片,一边小心翼翼地靠近距离他最近的一个人稻人城百姓。 来到稻田中人的身边,那名白役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番,不禁长舒一口气。 因为这人虽然看着像个死人,可是胸膛起伏,呼吸平稳,是个活人。 只是他双眼紧闭,好像是在睡觉。 又上下打量了一番,白役甚至用长刀推了推这人的身体,这人都没有醒的样子。 见实在没有其他异常,那白役逃命似的跑回季长留身边,说道:“仙官老爷,那人没死,好像是睡着了。不过奇怪的是,这人将自己的双脚埋进了泥土里……” 白役仔仔细细地将自己看到的一切告诉了季长留。 良久,季长留又点了几个人,说道:“你们几个过去,将那人给我抬过来。” 许是因为之前查看的白役并没有危险,这次其他白役也没有迟疑,当即就跳进稻田之中,来到那稻人城百姓身边,几人合力抱住那人四肢,如同拔草一般,将其从泥土之中硬生生拔了出来。 可是,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双脚离开了泥土中的稻人城百姓,突然睁开了眼睛,惨叫起来,吓得几个白役慌忙将其丢在了地上。 只见这人皮肤开始快速衰老,全身上下长出密密麻麻的白毛,正如之前驿馆中几个中邪的人一般无二。 这人满地打滚,眼白之中布满了血丝,他一边惨叫,一边爬起,来到稻田中的坑洞处,再次将自己的双脚埋进了泥土之中。 下一刻,神奇的事情发生。 这人的惨叫声戛然而止,整个人站姿笔直,衰老的皮肤重新恢复青春,白毛也向着体内回缩。 粗重的喘息声响起,重新栽种回泥土中的稻人城百姓竟然睁开了眼睛,扫视了一眼裴念生等人,语气不善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何要害我!” 第十九章、稻神宰须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他说话了!” “仙官老爷,他说话了……” 几个稻田中的白役大声叫嚷着。 季长留没有理会他们,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仙官?”那栽种在泥土中的稻人城百姓一惊,脸上露出一丝慌乱与兴奋。 “大老爷您是仙官?”那人惊喜叫道。 季长留点了点头。 看到季长留承认,那人竟然开心地流出了眼泪。 “仙官老爷,您可来了,稻人城上下终于盼到您来了。”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季长留冷声问道。 那人哭哭啼啼,听到季长留发问,也不敢墨迹,哽咽着说道:“稻人城遭了邪祟。” 一句废话惹得季长留差点翻白眼。 接着,这人就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大致上,邪祟最初出现的迹象是在一个月前左右。 稻人城外刚刚种下没两个月的水稻苗突然一夜之间长大成熟,这一奇观让稻人城上下欢呼一片,稻人城知县更认为这是天降祥瑞,甚至连给大殷王朝皇帝的贺喜奏章都准备好了。 可是就在这时,怪事也就发生了。 稻人城知县一夜之间就病倒了,据说其体表生长出一种极为坚韧的白毛,容颜也开始衰老,并且到了夜晚,还伴随着宛若千刀万剐的疼痛。 知县找遍了稻人城所有的郎中,可是全都束手无策。 就在知县万念俱灰的时候,知县得到了稻神托梦,告诉他,这并不是怪病,而是有邪祟作祟。 若是想要活命,就要在天黑之前来到城外,将自己的双脚埋入稻田之中,将自己伪装成一株水稻,才能躲过邪祟的眼睛,瞒天过海。 知县醒来之后,虽然觉得荒诞不羁,可是为了不再受千刀万剐之苦,知县还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在夜晚来临之前,将自己的双脚埋入了稻田之中。 哪成想,这一举动果然让知县安然度过一夜,并且连体表的白毛都尽数退去,容颜也恢复如初。 不过这种方法也是治标不治本,若是有一天晚上不这么做,第二天病情就会突然加重。 很快,这种怪病就开始席卷全城。 城中的百姓为了治病,只能在夜晚来临前,逃到城外稻田之中,将自己埋入稻田,这才有现在这种奇景。 裴念生只觉得事情如此荒诞,这件事若不是自己亲眼所见,恐怕只会当作是哪个落魄书生写的怪诞小说。 季长留安静地听完,良久突然冷笑说道:“故事编得不错,可惜漏洞太多。” 说完,就听“咔嚓!”一声脆响。 季长留的脑袋转动一百八十度,后脑的蛇口猛地张开。 青灰色的蛇信自他的口中射出,宛若一道匹练,眨眼之间就缠在了那人的脖颈上,而后猛地一拽,将其从稻田之中拽了过来。 那人惊呼一声,人在半空,双手抓住蛇信,凌空翻转几圈,竟然直直落地,扎在地上,竟然抵抗住了季长留的拖拽。 “不愧是仙官,如此狡猾,比起之前的那个,可真是不好骗啊!” 这人突然冷笑一声,神情不负之前的惊喜与恐慌,眼神也变得狡黠起来。 “你是谁?” “我是谁?吾乃稻神宰须。” 那人没有隐瞒,直接自报姓名。 裴念生心中一惊,稻神。 眼前的邪祟是神灵? 季长留却哈哈大笑起来,骂道:“区区一个藏头露尾的邪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得了仙骸,脱离了凡俗,就如此大言不惭地自称神灵,真是井底之蛙。” “放肆!” 宰须大怒,季长留肆无忌惮的嘲讽似乎深深刺痛了宰须的内心,宛若实质的杀意让周围的空气都好似冷了几分。 “本神刚刚苏醒,正好缺少养料,今日你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 说完,就见眼前的宰须身体开始快速萎缩,皮肤上白毛飞快地长出。 紧接着,在毛发根处,竟然结出一粒粒稻谷,鳞次栉比,如同鳞片一般,覆盖住了全身。 季长留双眼一眯,想要抽动蛇信,将其吞入口中,却发现宰须如同一座大山一般,根本就拽不动。 “找死!” 季长留一转身,一把抽出身旁快手的长刀,侵身而上,一刀快若奔雷,不给宰须任何反应的时间就砍在了他的脖子上。 “噹!”一声脆响。 黑夜之中,火花四射,照亮了宰须那张恐怖的面容。 “我金刚之体,刀斧不侵,你想劈死我,简直是做梦!”宰须放声嘲笑。 “是吗?”季长留见一刀劈不动宰须,虽然心中惊异,却并不慌乱。 只见他左手在长刀上一抹,顿时一层幽绿的火焰覆盖住刀身。 宰须一愣,叫道:“鬼火!” “唰!”一道破风声紧随其后。 一颗硕大的头颅冲天而起,掉落在地上,瞬间便被鬼火点燃,成为了一颗绿色的火球。 不稍片刻,就已经化作了一堆灰烬,连骨头都没留下。 没有了脑袋的身体也颓然倒在了地上。 裴念生看到这一幕,长舒了一口气。 之前这宰须口气甚大,他还真以为对方是个来不得的神灵,没有想到如此不堪一击,甚至挡不住季长留第二刀。 季长留收回了蛇信,扭过头脸色阴沉地喝道:“都别站着了,这不过是宰须的一个傀儡,他的本体应该不在这里,趁着这个机会,赶快走!” 裴念生闻言就是一惊,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转身就跑。 其他快手白役,见仙官的弟子都带头跑了,他们也赶忙跟上。 季长留虽然动身慢,可是速度却快的惊人,三两步就跑到了最前面。 “仙官竟然这么快就要走,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要被别人说本神不懂待客之道。” 层层叠叠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季长留脸色阴沉得好像能够滴出水来。 只见四面八方的稻田中,原本安静屹立的人全都动了起来,向着季长留等人围拢而来。 “仙官老爷,怎么办,咱们要被包围了。” 童贵惊慌地大声问道。 季长留头也不回地说道:“不想死的,就放手拼杀吧,不要指望本座能够分神救你们。” 冷酷至极的回答,让两个快手与剩下的白役们,如坠冰窟。 第二十章、把自己埋起来!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你跟紧我。”对于白役们的漠不关心,季长留却十分关心的对裴念生如此说。 裴念生一愣,心中感激,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别看师父平日里对自己好像是个陌生人一般,但是在这种生死危机的关头,还是十分关心自己的。 “嗯。我会的师父。” 季长留将手中长刀递给了裴念生,说道:“刀上的鬼火能够维持半个时辰左右,短时间内你也有一定的自保能力。跟上。” 裴念生小心接过刀,由于害怕鬼火烧到自己,只能拖刀而行。 他可是见识过这鬼火的厉害。 刀斧不伤的宰须分身,在这鬼火长刀下,脆弱得好像一块豆腐。 跑着跑着,季长留突然停下脚步,不再向前。 “怎么了师父?” 裴念生停在季长留身旁问道。 接着他就发现,前方竟然没有路了。 再一回头,发现不知道何时,他们已经陷入在稻田之中。 之前他们明明是走在官道上的,怎么会来到这里。 “我说了,你们走不了的。” 一个个人影从稻田之中突然站起,密密麻麻,少说有上百人。 他们服饰各异,可都满脸的稻谷状鳞片,还长满了令人恶人的白毛。 虽然季长留之前已经说了,自己不会救这些白役,但是事到临头,这些白役还是情不自禁地向季长留求救。 “闭嘴!”听着嘈杂的求救声,季长留暴喝一声。 “天不救人人自救,这种道理还要我说几遍,现在咱们已经被包围了,想要活命,就要豁出性命杀出去。他们不死,死的就是你们。是死是活就看你们手中的刀利不利了。杀!” 季长留一声杀下,帅先冲出,也不管后面的快手和白役是否跟上。 似乎是忌惮这些稻人城百姓身上的白毛,也或许是因为之前巴蛇蛇信并没有彻底制住这些傀儡,这一次季长留没有祭出巴蛇蛇信,而是双手成爪,爪上燃烧起两团幽绿的火焰。 裴念生深吸一口气,没有任何犹豫地就跟了上去。 对着面前的一个稻人城百姓就是当头一刀。 虽然裴念生没有学过什么武艺,但是自小就是猎人,在山林中与野兽拼命,近身厮杀比普通人强了不知道多少。 这有仗着兵器和鬼火之利,裴念生竟然丝毫没有胆怯,凶猛得一塌糊涂。 一刀就将面前的稻人城百姓斜斩成两半。 断裂的尸体掉在地上,升起两团鬼火熊熊燃烧,照亮了周围大片地方。 张欢与童贵对视一眼,见裴念生都已经拼命了,他们也不再犹豫。 他们知道,只有紧紧跟在季长留身旁,他们才有活命的一线生机。 而后方的白役们看着前方的拼杀,身子虽然在剧烈地颤抖,可是其实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 正所谓万事开头难,当大量人员聚集的时候,领头羊效应就显得极为重要了。 只要有人带头,后面的人就会暂时丢掉自己的脑子,跟着一起干。 这也是战争中,两方都喜欢率先用敢死营开路的原因,就是要用先头人的生命点燃所有人的激情。 季长留做到了,裴念生做到了,张欢与童贵也做到了。 所以,白役们暂时忘掉了生死间的大恐怖,个个脑袋充血,双目泛红,大吼着冲向前方。 “噹噹噹……” “碰碰碰……” 各种金铁交击,棍棒打肉的声音不绝于耳。 很快,快手与白役们就发现,似乎眼前的这些怪物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并没有先前死在季长留刀下的宰须傀儡那般灵活。 他们只是模样可怕,身体坚硬,可是却十分呆板,动作也很僵硬。 虽然他们手中的刀棒无法破开对方的防御,可也能将他们逼退。 短暂的优势让他们彻底激发了无与伦比的勇气。 一个白役几乎打红了眼睛,一棍子砸下去,怪物连退数步,可手中的棍棒也从中间折断。 “啊,老子跟你拼了。” 没了武器,这热血上头的汉子大叫一声,竟然直接扑了上去,将一个怪物扑倒在地,张开嘴巴就咬在了怪物的脸颊上。 顿时就感觉口舌发麻,但此刻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拼尽了所有力量狠狠咬了下去。 牙齿都因为巨大的力道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嘣”声。 “撕拉!”一声皮肉撕裂的声音响起。 他竟然真的将那怪物的脸皮咬下来一块,一边咀嚼着,一边用拳头狠狠地打在怪物的脸上,左右开弓,凶悍无匹。 就是季长留看到这一幕,都愣了许久,对这些出身底层白役有些刮目相看。 裴念生砸吧一下嘴巴,喃喃道:“都说咱们大殷人,人人尚武,民风淳朴,之前看他们的怂样丝毫没有感觉出来,现在有那味了。” 有了这群发了疯的白役们分散火力,季长留简直化身死神。 一手鬼火神鬼辟易,一抓就能点燃一个稻人城怪物,将其烧成一堆灰烬。 “不要怕,那邪祟虽然可以控制傀儡,但是这么多的数量,他也无法细微操控,咱们有机会杀出去。” 季长留开始游走在战场各处,飞快地解决一个又一个被白役们拖住的傀儡。 小半个时辰后,当最后一个傀儡化为火炬,战场危机终于解除了。 所有人都一屁股坐在地上,几乎快要脱力了。 “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稻人城人口近万,不可能只有这么百多号人。那邪祟显然是刚刚苏醒,暂时无法控制太多的傀儡,现在正是对方法力不济的时候,若是让它缓过来,再次调集傀儡,你们都要死在这里。” 也许是刚才的忘死拼杀,这次季长留的语气明显好了几分,甚至还解释了两句。 所有人闻言,齐齐打了一个寒颤。 虽然刚才的疯狂让他们赢了一局,可是那才多少个傀儡,就已经让他们精疲力尽了。 再来一次,就算他们敢再疯一次,他们的身体也不允许了。 “起来,不想死的都起来,跟随仙官老爷离开此地。” 张欢努力站起,大声吼着。 白役们三三两两地搀扶着身边的人,艰难爬起。 季长留满意的点了点头,突然脸色就是一变。 张欢发现季长留正满脸愕然地看着自己,疑惑地摸了摸脸颊,下一刻,他整个人就僵直在那里。 虽然无法看见自己的模样,可是手掌中那满是坚韧毛发的触觉告诉张欢,他中了邪祟的邪术了。 “仙官老爷,我……” 季长留叹息一声,他也没有想到,邪祟的手段竟然如此可怕。 这种邪法竟然如同瘟疫一般,竟然能够传染给别人。 双方之前的短暂交锋,快手与白役们没有裴念生那种加持了法术的利器,只能短兵相接,双方肢体接触几乎不可避免,没有想到,就这么就被邪法侵入了体内。 张欢的异样只是开始,紧接着,童贵还有其他白役们的脸上都开始长出了白毛,哀鸿一片。 “仙官老爷,救救我们吧,我们还不想死。” 这一次,季长留没有再呵斥他们。 中了邪法,季长留也没有时间去研究破解清除邪法的手段,换句话说,他们死定了。 “师父,帮帮他们吧。” 裴念生也来求情,再怎么说,经过刚才一战,他们也算是同生共死的战友了,裴念生也不忍他们就这么死去。 季长留短暂沉思,眼中精光一闪,说道:“恐怕现在只有一个法子能短暂保证你们的性命,但若是失败,那本座也没有办法了。” 张欢等人大喜,对着季长留就是连连磕头。 “恳请仙官老爷赐法。” 季长留指着稻田,说道:“你们立刻,就学着稻田中的人一样,将自己的双脚埋起来,倘若我猜得不错,虽然无法根除邪法,但可以延缓邪法侵蚀的速度。倘若有效,你们就用这种办法拖延一下时间,待本座叫来其他仙门道友,再来救你们。” 所有人愕然地看着季长留,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个方法。 第二十一章、白毛风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这个方法说白了,就是暂时让他们成为邪祟的傀儡,虽然无法确定未来是否能够救得他们的性命,但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这是在赌命,而且胜率不高的那种。 在场的人没谁是特别蠢的人,都先后明白了季长留的意思。 可是,他们有的选择吗? 完全没有。 要么自己去成为邪祟的傀儡,苟延残喘,期待有一天仙官们能够斩杀邪祟,要么现在就死。 张欢一咬牙,率先用手中长刀在地上刨地,然后将自己的双脚埋入了稻田里。 下一刻,张欢就感觉到自己仿佛真的成为了一株植物,从大地之中吸收到了一种神奇的力量,让他全身舒适,如痴如醉。 而在其他人眼中,张欢皮肤上的白毛也在快速收回体内,向着他原本的模样恢复着。 “有效!” 其他人见此,不再迟疑,纷纷就地刨坑,都将自己埋了起来。 看得裴念生瞠目结舌。 季长留点了点头,对着裴念生说道:“咱们走吧!” 裴念生叹了口气,他无力改变这些,只能心中为这些人祈祷,希望他们有获救的那一天吧。 可是当他们刚刚离开不到百米,后方就传来了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二人猛地回头,就看到周围的稻田仿佛活了过来,将两名快手与白役们淹没在稻海之中。 原本脆弱的水稻此刻竟然散发出宛若金属一般的冷冽寒光,有的疯狂旋转,有的快速摇摆。 脆弱的水稻叶子好似一柄柄钢刀,将快手与白役们的血肉从他们的身体上削了下来。 他们表情惊恐,放声惨嚎,呼救,可是身体却僵直得好似一块木头,一动不动,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身边的水稻对他们进行凌迟。 突然,张欢的表情突然变得阴森起来,没有了惊恐,远远地看着百米外的季长留说道:“本神说过,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呵呵……” 季长留似乎是被宰须给气到了,口中发出阴森的冷笑声。 “藏头露尾的东西,也敢威胁我!” 季长留脑袋转动,后脑巨大的蛇口张开,蛇信飞射而出,一把就将剩下还没死的快手与白役们卷住,猛地一拉。 近百米长的舌头拖拽着所有人在半空中飞行。 不过这一次,宰须似乎并没有施法阻拦,季长留的救援很是轻松。 裴念生松了口气,自己的师父还是心善的。 可是下一幕,却让裴念生毛骨悚然。 只见这些人来到身边时,季长留并没有将他们放下,反而他们身体在半空中不断缩小,裴念生甚至都可以看到童贵等人脸上惊恐的表情。 还没等裴念生反应过来,他们就已经被季长留吞进了口中。 裴念生甚至还能够听到不真实的“噗通!”落水声。 他们竟然被季长留一口吞了,吞进了肚子里。 裴念生不敢置信地看着师父,结结巴巴地说道:“师父,你,你把他们……” 季长留冷哼一声,说道:“反正他们必死无疑,与其让他们忍受千刀万剐的酷刑,不如让本座给他们一个痛快。” 裴念生语塞,话是这么说,可是如此狠辣绝情的做法还是让裴念生心里发寒。 同时一个疑惑从心里升起。 师父对待这些人,如同对待草芥。可是为什么对自己却百般爱护。 师徒之情? 裴念生可不觉得二人之间有什么师徒情。 他不过是普通猎户出身,身份低贱,与那些白役又有什么不同,自己又有什么地方值得冷酷无情的季长留如此爱护的。 虽然还无法知晓原因,可是心中已经对季长留提起警惕之心。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裴念生不认为自己是独特的。 季长留并没有察觉到裴念生的异样,而是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连仙骸都没有收回,带着他就向着远方冲去。 通过刚刚的事情,季长留大概猜到,那宰须的本体并不在这里,正是突围最好的时机。 裴念生只感觉随着季长留的手掌传来一阵阴寒的气息,将自己包裹住,然后自己就仿佛没有了重量一般,一步就能轻松奔出两三丈,要不然以他的速度,即便有季长留拖拽,也根本跟不上。 不过宰须怎么可能就这么让二人逃离。 四面八方的水稻如同水流一般流动起来,向着二人冲来。 森冷的寒光让这些水稻各个都如同金属打造一般。 季长留单手挥舞,洒下大片鬼火,在鬼火中,这些坚韧如铁的水稻飞快化作灰烬。 可是水稻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根本就烧不完。 渐渐地,季长留也有些吃力。 裴念生看到季长留的脸庞上已经挂满了汗珠,一咬牙叫道:“师父,你带着我走不出去的,把我放下,你自己走吧。” 季长留不予理会,依旧横冲直撞,同时又严密地保护着裴念生,防止他受到伤害。 裴念生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是感动之余也十分疑惑,季长留对他是不是太过好了,仿佛不是师父保护弟子,而是在保护一件易碎的珍宝。 扪心自问,裴念生自己设身处地,也不可能对一个刚刚收下的弟子如此照顾。 在望不到边际的水稻田中,一颗十分独特的水稻摇曳着身姿,明明没有眼睛,却给人一种它在看的错觉。 它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许久,它竟然发出了声音。 “原来你的软肋是他。” 夜风吹来,这株水稻随风摇摆,宛若黄金铸成的身体有着十分矛盾的柔韧性,稻穗上,一根根晶莹发亮的白色毛发突然脱落,随着夜风,吹向季长留二人。 白色的毛发上下飞舞,落在一望无际的水稻上,立刻那株水稻上呼吸之间,稻穗上同样也在须臾之间生长出白毛,而后脱落,随风飞舞。 就这样,一变二,二变三。 明亮的月色,如同笼罩了一层薄纱,雾蒙蒙的。 季长留哪里会发现不了这些变化,当看到漫天的白毛,他的心中立刻警铃大作。 蛇口大张,一朵朵鬼火飞出,将他笼罩。 可是不过是这几息之间,周围已经全都是白毛组成的大风,几乎无孔不入。 白毛如风,在天空翻滚不息,好似一道大浪,劈头盖脸的就像季长留砸来。 饶是鬼火犀利,却竟然无法阻挡,在无穷无尽的白毛下,竟然熄灭掉了。 “啊!”一声惨叫。 裴念生的视野已经全部被白毛占据,他只感觉全身毛孔都如同被一根根钢针刺穿,疼得他几乎魂飞魄散。 更是有一股恐怖的力量捶在他的胸膛,将他击飞。 “碰!”的一声巨响。 一道恐怖的冲击波四散,将周围的白毛大浪冲散。 季长留衣衫褴褛,洁白的兜袍已经破破烂烂,被鲜血染成了红色,青绸斗笠也不知道飞到了何处。 ‘他目光阴毒,突然愕然看向自己身边。 只见自己抓着裴念生的手掌连同裴念生都已经不翼而飞,滚滚的热血洒在地上,季长留却好似感觉不到疼痛,整个人呆立当场。 他的五方太岁,丢了。’ 第二十二章、口吐蛇蛋,记忆重归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裴念生不知道自己在哪,只感觉身体处在失重的状态中,身体无时无刻不处在被无数细针穿刺身体的痛苦中。 可是他却意识清醒,无法昏死过去。 一道诡异的符箓自他的额头亮起,忽明忽暗,一种阴寒森冷的力量保护着他的头颅,让他的脑袋免受白毛针刺的袭击。 “你的身上果然有秘密!” 一个分不清男女的声音突然响起。 裴念生强撑着身体的痛楚睁开眼睛,却看不到任何东西,眼前已经被无数白毛遮蔽。 “你是谁?” “我是稻神宰须啊!” 宰须的语气是那么的理所应当。 裴念生瞳孔猛地一缩,大叫道:“你是那个邪祟!” “呵呵,邪祟。你是这么称呼我的吗?不过也无所谓,这天下修仙之路上的人鬼妖,哪个不是邪祟。大家都一样,更何况,你师父不也是邪祟吗?” “你说什么?”裴念生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你给我说清楚。” 裴念生大吼,可是宰须却不再理会他。 突然,裴念生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束缚,与此同时,全身的针刺痛楚也消失不见。 他勉强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的身体正被无数的水稻叶子包裹,将他仅仅束缚在半空。 “师父,救命,救……” 刚刚才喊了两声,他的嘴巴就被水稻叶堵住,甚至连鼻孔也被遮蔽,这让裴念生陷入了窒息之中。 渐渐地,水稻叶开始发出黄金一般的明亮金光,如同裴念生额头上的符箓一般,忽明忽暗,节奏渐渐也与符箓保持一致。 “咔嚓”一声。 一道琉璃碎裂的声音在裴念生的脑海中响起。 刚刚还在挣扎不断的裴念生整个人瞬间僵直,不再动弹。 一幕幕陌生而又熟悉的记忆自脑海深处涌出。 那是他偶遇绿袍人,那是他化身邪祟害死了全村,那是他被季长留点破自导自演的悲剧…… “五方太岁!竟然是五方太岁……” 宰须的声音剧烈颤抖,有些不敢置信。 季长留喘着粗气,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有些想不通宰须为何要从他手中夺走裴念生。 裴念生体内的五方太岁,被他以秘法封禁,就连春神宫的弟子贺月生如此近距离的接近都没有发现端倪,就可以见得他的秘法有多么的成功。 而宰须不过是一头刚刚苏醒的邪祟,虽然从它的种种神通看来,应该是草木之属的邪祟,但也不可能与春神宫这种宗门相比。 季长留几乎可以断定宰须已经发现了裴念生的特殊。 倘若只是为了杀死他们,以宰须的能力,何必要大费周章地将他与裴念生分开。 “冷静,现在要冷静。宰须是否知道裴念生体内有没有五方太岁还未可知,但是倘若我是宰须,若是发现了五方太岁,断然不可能把持得住。就算是知道,在得手后也退去,想办法夺取五方太岁,这就是我的机会。” 做出这种判断不是因为别的,因为当初的他就是这样。 只不过当时的他发现,自己无法取出,这才利用讹兽之舌,以谎言的力量篡改了裴念生的记忆,将他留在身边,就是等待合适的时机。 当宰须尝试剥离五方太岁时,不可能毫无动静,这将是自己找到他本体的机会。 果然,没过多久,季长留就发现远处那几乎无法掩盖的法力波动。就在他不远处。 “找到你了!” 巴蛇之口大张,一朵朵鬼火喷射而出,将前方的水稻烧成灰烬,开出一条道路。 “嗖嗖嗖!” 季长留的前方传来一阵阵破空之声,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支支白色的箭矢就射穿了鬼火。 好在季长留时刻小心提防,躲过了大部分箭矢,右腿还是被射中一箭。 季长留忍着剧痛,刚想将箭矢拔出,那箭矢却陡然炸裂开来,化作漫天白色毛发。 那些箭矢,竟然是空中无穷无尽的白毛组成。 季长留一愣,接着就感觉自己的整条右腿都好似失去了知觉。 他撕开裤管,发现自己的右腿肌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着,皮肤变得松弛,长满了老人斑。 他的腿正在快速老去,如同一瞬间就走过了数十年的光阴。 “这是衰老的力量,这宰须到底是什么跟脚,竟然有这种诡异的力量。难怪贺月生会栽在它的手中。不过,衰老的力量可以克制春神宫的人,但是我乃是武罗法殿的弟子,修得鬼神武罗的传承,这种力量可克制不了我。” 季长留并未气馁。 他俯下身子,用他的蛇口一口就咬在了那条衰老的右腿上,毒牙刺破肌肉,将毒液注入右腿之中。 很快,季长留的右腿便失去了血色,变得青灰且僵直。 松开蛇口,季长留踉跄站起,喝道:“区区小手段,难道你以为就能对付得了我?” 季长留大吼一声,只见他的腹部隆起,宛若六月怀胎的妇女。 而后隆起的腹部在他的肚子里快速升起,将他的胸膛撑起,而后是脖子,到脑袋。 就连他的五官都被撑得完全变了形状。 “哇呕!” 一声巨大的呕吐声传出,季长留俯下身子,竟然从蛇口中呕吐出一颗人头大小的蛇蛋。 蛇蛋离开蛇口变快速变大,掉落在地上时已经有半人大小,砸在地上发出“轰隆!”的闷响声。 宰须本想带着裴念生离开,他如同季长留所想,在发现五方太岁时,第一时间就是想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取走五方太岁。 可是当看到五方太岁时,强烈的精神冲击,让他的法力出现了紊乱,露出了马脚,竟然让季长留追了过来。 看着口中不断吐着奇怪蛇蛋的季长留,显然是使出底牌了。 它也知道,五方太岁这种宝物,换做是谁都要拼命。 如果不将季长留解决了,恐怕它是别想安稳地谋夺此宝。 “你既然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宰须语气之中,杀意尽显,这一次它准备彻底将麻烦解决,只要它能够得到五方太岁,那么将不再受困现在这副水稻之躯,到时候天高海阔,就不用再担心朝廷与仙门的追杀了。 第二十三章、腐尸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宰须行踪暴露,不再隐藏。 它控制着白毛风将裴念生藏起,果断现出真身,水稻之躯飞快长大,眨眼之间便已经宛若一颗巨木。 金黄色的水稻稻穗每颗都有一人大小,极为壮观。 季长留连吐七个蛇蛋,此刻已经是七窍流血,甚是恐怖。 面对宰须本体的异变,季长留并没有任何慌张,反而眼中尽是疯狂。 “&#@*&&……” 蛇口张合,一种奇怪的咒语吐出,那是鬼语。 随着鬼语的声音下,七颗巨大的蛇蛋表面,裂开了一道道裂纹。 “咔嚓,咔嚓……”一连串的碎裂声响起。 蛋壳破碎,七具被酸液严重腐蚀的尸体自蛋壳之中站起,他们的眼帘与脸颊早就已经不翼而飞,身上没有半点皮肤,只剩令人头皮发麻的肌肉暴露在空气之中。 季长留见此,指着宰须,用鬼语吐出一个音节。 下一刻,七具腐尸瞬间从原地消失,等到他们出现时,已经来到了宰须的身边。 只见其中一具腐尸高高跃起,张口就吐出一道水柱。 这水柱粘稠发黄,还散发出一股浓烈的尸臭味,浇在宰须的身体上,立刻就冒出滚滚白烟,本是草木的稻杆上,竟然开始浮现只有动物死掉后才会出现的尸斑。 而其他六具腐尸,也各有其他神通手段。 鬼火,脓血,鬼叫魂等等诡谲的神通,竟然打得宰须一时都有些懵了。 不过宰须本体太过巨大,七具腐尸的手段虽然厉害,但是想要彻底击败它还是有些天方夜谭。 只见宰须稻叶摇曳,好似人的两只手臂一般挥舞着。 漫天的白毛风席卷而来,更是凝聚成无数箭矢射向七具腐尸和季长留。 季长留只能收心防御,失去了季长留全力控制,七具腐尸被漫天箭矢从半空射落,钉在了地上,不断挣扎。 可是箭矢仿佛无穷无尽,不过眨眼间,就将他们射成了刺猬。 这还没有停。 见七具腐尸竟然还在挣扎,周围的水稻也旋转着围拢过来,疯狂地切割着他们的身体,一块块血肉被割下,掉落在水稻田中,而后便被无数锋利的稻叶切成了肉糜。 但是季长留看到这一幕,却丝毫没有任何失望,只是释放着鬼火不断防守,任凭宰须摧残着七具腐尸。 宰须的心渐渐凝重起来,它发现,这七具腐尸看似容易摧毁,可实际上极为难缠。 他们本就是已经死亡之物,白毛上可以让任何生灵快速衰老的奇异力量对七具尸体而言根本就是毫无作用,毕竟死掉的东西是不可能衰老的。 而控制周围水稻,将水稻金属化,化作无数利刃此刻也显得有些乏力。 任凭稻叶刀从这些尸体上切掉多少腐肉,七具尸体总是能够快速地恢复如初。 它已经看出来,这七具尸体并非真正的尸体,而是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由神通构造出来的东西。 若不是周围这些异变的水稻本就是由它的神通催使,恐怕根本就伤害不了这七具腐尸。 “鬼神武罗的传承果然厉害!” 宰须由衷佩服,那语气仿佛是一个长辈在夸赞一个晚辈,显得高高在上。 但宰须并非束手无策,倘若它真的只有之前的那些小手段,断然不可能在稻人城掀起这么大灾祸。 果然,下一刻宰须动了。 它的身体弯曲,好像是那硕大沉重的稻穗压弯的它的腰。 季长留本能警惕,不断后退。 忽然,巨大的稻叶猛地拍下,如同巨人的手掌拍地。 稻叶上绽放出刺目的白光,季长留只是看了一眼顿时就有一种眼睛要瞎掉的感觉,连忙闭上了眼睛,可是本就已经流血的双目,再次流出道道血泪。 “好浓烈纯粹的庚金之气。” 季长留极为吃惊,金木本是相克,很难想象这个邪祟是如何同时将这两种力量吸纳入体内的。 “轰隆!” 一声巨响传来,大地颤动,季长留竟然有一种滞空感,随即落地。 宰须心中冷笑:“虽然我没有太克制鬼神之流的法术,可是这小小仙官也不是鬼神武罗。何不闻,一力破万法。” 没错,宰须打的就是一个一力破万法的念头,它有这个实力。 随着稻叶落下,七具被钉在地上的腐尸哪能阻挡分毫,还未等稻叶彻底落下,就被厚重且锋锐的庚金之气切得粉碎,彻底炸开。 “你这七具鬼尸恐怕就是你的底牌了吧,现在鬼尸被毁,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手段。若是没有,那就请你去死好了!” 宰须傲然的说道,如同在宣判季长留的死去。 感觉到自己与七具腐尸的联系在一瞬间断开。 闭眼无法看清世界的季长留却突然笑出了声来,放肆的大笑让宰须瞬间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裴念生此刻很平静。 悲惨的记忆又一次冲击了裴念生的心,只不过任何同样的悲伤都不可能每一次都能够打倒一个人。 这种痛苦的记忆裴念生已经被动地回忆了数次,相同的痛苦已经让他感觉到了麻木。 或者说,是裴念生千疮百孔的心已经在一次又一次打击中,坚韧起来,不再那么脆弱。 痛苦还是有的,只不过已经不能让裴念生再起什么轻生的念头了。 什么修仙报仇此刻就是一个笑话,到头来仇人竟然我自己。 裴念生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他也明白了自己好师父为何对待自己那么的古怪,处处充满矛盾与古怪。 原来自己只是人家待宰的羔羊。 说来奇怪,明知道季长留对自己不怀好意,可是裴念生对他并没有多少恨意。 或许是季长留破了他在极度痛苦疯狂中做下的错事,让他的父母和亲族能够安息,不让他们继续在自己的臆想中被肆意摆弄。 “可是,师父啊,现在的我已经不想死了,你说该怎么办呢?” 宰须现在正和季长留拼命,在这短暂的安静中裴念生想通了很多。 自己一切的不幸,其实都是来源于自己的弱小,这让他在五方太岁的意志下几乎没有反抗之力,也让他的亲人死在了他的手中。 裴念生觉得,只有自己变得强大,才能够不让这种不幸发生。 如今整个裴氏一族就剩他一人,他不是为了自己活着,而是为了整个裴氏家族,所以他不能死。 他要变得强大,比季长留强大,比宰须强大,比那个将五方太岁放在体内的绿袍人更要强大,他要强大到不再如同一只木偶一般被人随意摆弄的命运。 忽然,周围包裹着裴念生的白毛风突兀地散开,他也从半空中开始向着地面坠落。 透过四散的白毛,裴念生隐约看见了双目紧闭,七窍流血,全身是伤,模样凄惨的季长留。 第二十四章、险胜一招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七具坚韧不拔的腐尸,在宰须强横到不讲道理的法力下轰然爆碎。 可是宰须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因为这七具腐尸身上流出的竟然不是血,而是一股股黏稠发黄的液体。 随着尸体的爆炸,飞溅得到处都是。 而宰须更是看见了季长留那一副奸计得逞的可憎笑脸。 哪里还不知道,自己着了道。 宰须还是太过自大,有些瞧不起季长留这种低阶修士,认为只是驾驭了一只仙骸的季长留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 可是事实上是,季长留对于仙骸的开发与应用已经到了驴火纯情的地步。 倘若有其他武罗法殿的修士看到季长留与宰须的开发,定然都会震惊地说不出话来,更是会怀疑,能够将仙骸开发到这种程度,对武罗法相参悟如此深的境界,怎么会宛若流放一般,到封阴城这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地方做镇守仙官。 这等天才理应被武罗法殿重点培养。 察觉到不对的宰须立刻就想要逃跑。 可是它却震惊地发现,它的土遁术竟然失灵了,遭到了鬼法的封禁。 更令宰须恐惧的是,它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快速流逝,被地上的泥土抽取着。 季长留哈哈大笑,得意地说道:“你以为我的底牌是那七具各有神通的鬼尸。实际上,那不过是我施法的材料。这乃是我多年来好不容易凑齐的代表七魄的鬼尸,可以通过他们,将冥府之中的一片空间映照入现实。如今的你,已经不在人间,而在冥府。” 宰须大惊失色。 何为冥府,万千生灵终焉之地,那是只有死亡的一界,非死者不能踏足。 别说是草木精灵了,就是真正的邪祟到了冥府,不需要一时半刻就要化作鬼物。 因为即便是邪祟,除了少部分鬼物以外,其实都是生灵的一种,那就代表着生。 在面对极致的死时,单一的他们如何能够抵抗。 可以说季长留地这一手妙招,完全死死地克制了宰须。 此刻即便宰须的实力远超季长留,也再也没有了还手之力。 只听宰须不断怒吼,哀嚎。 璀璨宛若黄金浇筑的稻叶开始失去色泽,变得枯萎发灰,而后便有鬼火自行点燃。 任凭宰须如何挣扎,都阻止不了身体快速的枯萎。 似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了翻盘的可能,宰须竟然停止了挣扎。 “真是没有想到,当年弱小如草芥的凡人,竟然也有你这般出彩的人。这次失败,是我自大了。不过下一次等我归来,断然不会再犯下同样的错误。” 明明已经注定了死亡,可是宰须似乎对此并不以为意,在宣称自己还会回归的预言。 但是作为胜利者的季长留,却并没有再出言嘲讽。 “时代变了,你们的时代已经死去,即便你再归来,不过是再被我等杀一次。死去的人也好,神也罢,死掉的东西就该老老实实躺在地里腐朽。” “哈哈,狂妄的凡人,终究会为你们的自大付出代价,一堆不过是窃取了力量的可怜虫……” 庞大的身躯慢慢缩小,最终变成寻常水稻,彻底枯死倒地。 而后,早已经熟透的稻穗四散,从中间掉落出一块拇指大小的皮肉,上面还长满了白毛。 只是此刻,这些白毛色泽暗淡,软趴趴的,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威势。 随着宰须的死亡,周围一望无际的水稻田,瞬间枯萎,尽数伏倒。 而不远处,还有数不清正在向这里走来的人影突然排排倒下。 感受到这一幕,季长留不禁脑门上都生出冷汗来。 看来宰须早就已经从四面八方召唤来傀儡。 所幸季长留技高一筹,抢了先机,倘若自己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恐怕再拖上一时半刻,季长留就要淹没在这茫茫人海之中。 获得了胜利的季长留并没有兴奋的忘乎所以,他如今眼睛酸痛,目不能视,还是拼命感知周围的一切。 当感知到裴念生的气息就在不远,从不算太高的半空中坠落,季长留才算真正的长舒了一口气。 “今夜实在是太危险了。不行,不能再让这种事情发生。等回去之后,我就以这次斗法受到重创为理由,先休沐半年,等将裴念生体内的五方太岁取出,彻底炼化,那才是我季长留修路有望的时候。” 裴念生看着模样凄惨的季长留,不顾自己身上的重伤,一瘸一拐地向着自己跑来,脸上闪过了一丝复杂的表情。 随后就闭上了眼睛,假装自己昏迷。 而失去了视觉的季长留,丝毫没有发现,此刻裴念生的脸上,身上都已经开始浮现出一个又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肉泡,一起一落。 “念生,裴念生,你怎么样了?放心,师父来了。” 此刻的季长留,全身是血,兜袍几乎烂得干净,右腿僵硬好似木头,左手也不翼而飞,此刻鲜血还在流淌。 一直缠绕在他脖颈间的丝绸围巾也早就不见了。 裴念生等季长留靠近才发现,原本只在季长留后脑的蛇鳞,此刻已经爬到了季长留的脸颊。 也就是裴念生知道季长留是仙官,若是换成其他人,恐怕还以为季长留是一只蛇妖。 焦急的语气,不顾自身伤势都要确认徒弟是否安全,若不是裴念生记忆恢复,知道了他的真面目,恐怕还真会被感动得热泪盈眶。 裴念生安稳躺在地上,为了防止对方发现异状,在白毛风消散时,他就一动不动,即便从高空掉落,砸在地上,裴念生都没有吭一声,强忍着骨骼几乎断裂的剧痛。 看着一步步靠近自己的季长留,裴念生飞快思索要怎么对付他。 虽然没有看到季长留是如何战胜宰须的,可是裴念生不会怀疑季长留现在依旧有着恐怖的战斗力。 正面应对,裴念生恐怕十死无生。 所以,想要战胜季长留,只能靠着出其不意,再等等,等他靠近。 “师……夫,我……动……不了……了!”虚弱到断断续续的声音从裴念生口中吐出。 第二十五章、不做人了!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就在刚刚,裴念生突然惊醒,以季长留这等仙官,岂能分辨不出他是真的昏迷,还是假的昏迷。 万一对方真的有这种手段,那么自己佯装昏迷,岂不是明白地告诉对方,自己不怀好意。 所以,在季长留来到自己身边时,裴念生赶忙出声。 他不能赌,一步都不能错。 听到裴念生的声音,季长留脚步一顿,接着恢复了正常,笑着宽慰道:“放心好了,那邪祟宰须已经被为师斩杀,现在稻人城已经安全了,可以安心养伤!” “来,为师带你离开!” 季长留用他那完好的右手向着裴念生抓来。 裴念生则控制着体内五方太岁,让自己心跳的节奏保持稳定,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了差错。 他已经可以肯定,之前季长留已经对他产生了怀疑,虽然自己出声打消了一部分,可是季长留已经起了警惕之心,对这种老狐狸而言,断然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完全放松警惕。 近了,近了。 裴念生感觉呼吸都有些窒息,就在这时。 “噗噗噗!”几声闷响,裴念生只感觉身下泥土发出轻微的震颤,接着就有数条根茎从泥土之中射出,如同一把把长枪,瞬间就穿透了季长留的身体。 这一击迅若雷霆,猝不及防。 季长留的警惕心一直都放在裴念生身上,万万没有想到,攻击会来自其他地方,就在他分心之时,攻击到了。 加上身上有伤,根本躲无可躲。 根茎刺穿了季长留的四肢和五脏,鲜血顺着根茎洒满周围一片,“哗啦啦”地流血声好似雨水落地。 “谁!”季长留一甩脑袋,蛇信飞出,好似长刀,将根茎斩成数段,也将自己从困境中暂时解救。 可是沉重的伤势已经让季长留几乎站不稳,踉跄着跪在地上。 “唰!唰!唰!” 一连串的破空声响起,从黑暗之中,几根柳条飞出,抽打在了季长留的胸膛与脸颊。 虽然柳条细长,可是却充满了恐怖的力道,竟然直接将季长留抽飞出去数丈远,还未等他落地,地面下就又钻出根茎长枪,再一次将他的身体穿透。 “哇!”季长留大口大口吐着鲜血,不甘看向黑暗深处,最终闭上了眼睛,身体瘫软。 根茎收回地底,季长留的身体也重重地砸在地上,没了声息。 裴念生愕然的看着这一幕。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太快了,根本就不给裴念生任何一点消化的时间,在裴念生心中强横无比的季长留竟然就这么死了。 “哎呀呀,早就想到武罗法殿的修士难缠,没有想到这么难缠,好在你们拼了个两败俱伤,要不然我恐怕还真拿不下你。” 一个熟悉的声音自黑暗中响起,脚步渐行渐近,最终一袭绿袍出现在了裴念生的眼前。 “是你!”裴念生惊讶地叫出声。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春神宫修士,贺月生。 此刻贺月生的斗笠不知去了哪里,只是头上缠着头巾,向着季长留走去。 看着那一袭绿袍,裴念生顿时呼吸有些急促。 他终于想起他在哪里看到过这身袍子了。 就是当初坠落山崖后,遇到的非但不救自己,还给了自己一刀的绿袍人。 结合之前听闻的春神宫至宝失窃一事,裴念生可以肯定自己体内的五方太岁,就是那个绿袍人给的。 正是因为他,自己的亲族上下近百口人,都死于自己手中。 贺月生走到季长留身边,扒拉了两下,确定了季长留已经死掉,这才回头看向裴念生灿烂一笑:“看来你是认出我是谁了!” 裴念生瞬间呼吸急促,吼道:“果然是你,我体内的五方太岁就是你放进去的,我的亲人就是你害死的,都是你……” 贺月生脸上露出怪笑,摆了摆手,说道:“瞧你这话说的,既然你已经知道那是五方太岁,就应该知道这东西在整个修仙界都是一顶一的至宝。若不是我,你别说得到它了,就是听都不会听说,你应该感谢我,让你这平凡,渺小又可悲的一生,变得不那么平凡。” “我去你大爷的,你这个狗日的,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什么要害我!” 贺月生叹了口气,看着脸红脖子粗的裴念生说道:“害你?我怎么会是害了你,倘若不是我将五方太岁放进你的体内,你早就因为伤势过重,死在了山崖下,又怎么能够多活这么久。” “这是一场交易,我让你多活一段时间,你帮我保管好五方太岁,助我躲过春神宫的追捕。只是我让你好好的活了这么久,可你却没有做好自己的事,非但将沉寂中的五方太岁唤醒,更是将其暴露,吸引来了封阴城的镇守仙官。” “你要知道,我一边躲着宗门追杀,一边还要布置各种陷阱,我很累的。” “你要知道,想要在短时间内培育出宰须这种邪祟,我消耗了多少资源,倾家荡产啊。你这个浑蛋!” 贺月生说着说着,就暴跳如雷,在那里乱吼乱叫,就好像一个疯子。 裴念生一呆,不敢置信地看着贺月生,结结巴巴地问道:“你是说,稻人城的邪祟,是你一手培育策划的。” 贺月生点了点头,一脸颓废地说道:“当然了,这可是杰作。” 裴念生怒道:“那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害死了整整一座城的百姓,上万人啊!那可是上万条活生生的人啊!疯子,你这个疯子!” “哈哈哈,人?凡人都是草芥,今天割一茬,明天割一茬,后天还会有无数的草芥重新生长出来。那些凡人,简直就是一头头猪,就算吃不饱饭,那猪仔依旧是一窝窝的下,杀都杀不完,你心疼个什么劲。” 那语气,竟然真的将活生生的人,当做了路边的野草,想杀就杀,完全忘记了,自己原本就是这些野草之中的一员。 裴念生沉默了,贺月生这种人已经彻底疯了,想用正常人的道德去抨击他,根本就是无用的,他已经彻底不是人了。 “你忘了,你也是人啊!”良久,裴念生才无力的说出这句话。 而贺月生则是一愣,接着疯癫狂笑,良久仰天而立,语气轻松地说道:“我们早就不做人了!” 第二十六章、黄泉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老子他娘的早就不是人了!” 也不知道是裴念生的话刺激到了贺月生,还是他本身就在压制着自己的疯狂,终于在这一刻不再隐藏。 他大吼大叫,一把扯掉自己的头巾。 瞬间,一根根还长着绿叶的柳条从贺月生的头上垂落。 这些柳条并不是谁家小娘子编的花环,而是一根根从贺月生头皮下生长出来的,它们代替了贺月生的头发,就这么从人的头皮下生长而出。 虽然早就看惯了季长留的那张骇人的蛇口,可当看到这一幕,又联想到贺月生那双不似人类的双脚,裴念生似乎有些明白了这些修仙者为什么会这么疯狂。 看着自己属于人的特征在一点点的消失,被名为仙骸的躯体取代着,那么对于人这个身份的归属感也在慢慢剥离。 他们一遍遍告诉自己,自己是人,可是属于人的身体又一点点变成怪物,这种撕裂感长年累月下,恐怕是个人都会疯。 裴念生想起自己小时候,村子里的一位老猎人,在一次捕猎时出了意外,失去了双腿。 短短的几年里,那个老猎人就苍老了几十岁,在一天夜里上吊自尽。 仅仅只是失去了身体的一部分,有的人都无法承受,而身体变成怪物,那种痛苦可以想象。 但是,这都不是对方可以肆意屠杀别人的生命,将别人的生命当做玩具的理由。 他们疯了,他们病了,他们就是邪祟。 猛然间,裴念生竟然想起了宰须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 “你的师父不也是邪祟!” 当时裴念生不理解,但是现在他有些明白了。 癫狂中的贺月生哭哭笑笑,似乎是笃定了自己已经掌控全局,竟然将裴念生当做了倾诉的对象。 这一点倒是和他之前的话痨人设一模一样。 在贺月生的讲述中,裴念生知晓了他的一生。 贺月生是岭南名门贺家长房的庶子之一,他的父亲是贺氏这一代的族长,拥有三十多个妾侍与七十多个孩子。 而贺月生就是其中之一。 从小贺月生都没有怎么见过自己的父亲,母亲是青楼的名妓,在生下他弟弟时,难产死去。他是被贺氏专门的夫子与管家婆姨养大。 庶子出身,贺月生从来没有想过继承家业,只想着读个书,考个功名,让自己的父亲能够正眼看自己一眼,让他知道自己还有一个有出息的孩子,叫贺月生。 可是有一天,贺月生与他四十多个兄弟被叫到了一起,送往了名叫春神宫的地方。 管家告诉他们,作为贺氏的子孙,是他们为贺家奉献的时候了。 告诉他们,春神宫是修仙大宗,贺氏要他们四十多个兄弟无论如何都要进入宗门,成为修士,而后庇护贺家。 贺月生当时还天真地想着,成为仙人似乎比成为官员更能让家族刮目相看。 可是事实上,修仙界的残酷超过了他的想象,四十多个贺家孩子,最后只剩他一个人活了下来,成为了春神宫新一代的弟子。 但是贺月生并没有任何高兴的地方,因为他四十多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就这么可笑地死在了这里,甚至连尸骨都没有人去收,其中还有他的同胞弟弟。 之后贺月生在春神宫一边修行,一边思考他的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最终他明白了,什么亲情友情,什么权利地位都是虚假的,只有力量才是一切的根本。 倘若他有现在的力量,家族还敢将他们兄弟随意推出去赴死,倘若他有力量,他想要什么,谁敢不给。 所以,他苦心谋划,上下攀附,终于找到了机会,成为了春神宫至宝,五方太岁的看守弟子。 更是勾结其他宗门,在宗门大乱时,窃走了五方太岁的子体。 他一路逃亡,仗着十数年的苦心准备,竟然真的逃了出来。 只是后来还是被追上,为了不让自己的苦心努力付诸东流,他看到了奄奄一息,从山崖坠落的裴念生,将五方太岁子体放入了他的体内。 想着他若是能够活命,就再回来取,倘若死了,也不让春神宫拿到子体。 “所幸,我福大命大,竟然又一次逃过了追杀,只是我没有想到,五方太岁的子体竟然在你的体内苏醒,并且开始与你融合。当然这对于我们春神宫的人来说,也不是太大的麻烦,可是没有想到,最后竟然被季长留发现了你。” 裴念生听完,不知道是该为贺月生的人生感到可悲,还是为自己感到可悲。 以贺月生对五方太岁的了解,裴念生根本就没有任何胜算,只能闭上眼睛,准备等死。 而就在此时,一道熟悉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只要杀了你,那么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声音响起的一瞬间。 无论是裴念生还是贺月生都愣住了。 贺月生更是不敢置信地转过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里是季长留横躺着的尸体。 “你竟然还没有死,武罗法殿的弟子可真是难缠啊!”贺月生虽然惊讶,但是并不惊慌。 季长留如今这副样子,离死不远了,就算还有一战之力,贺月生也有自信最后的胜利者是自己。 只见季长留艰难地站起身,口中发出莫名的笑声,好似一只复仇的厉鬼。 “或许是你区区一个融体境的修士,竟然能够从春神宫这种大宗门中,成功盗取了五方太岁,让你的自信爆棚,可是你是不是太过小觑天下修仙之人了。” “我没有小视天下修仙之人,只是,我实在想不到我还能怎么输!”贺月生得意大笑。 只见他双手抬起,猛然合拢。 “既然刺不死你,那我就让你尸骨无存!喝!” 贺月生暴喝一声,额头青筋凸起,一身的法力摧动下,他的兜袍都鼓胀起来。 可是,静悄悄的,丝毫没有看出贺月生到底使用了什么神通。 贺月生一脸的愕然,又连续试了数次,可是都如同之前一般,周围风平浪静,没有任何波澜。 “修士斗法,最讲究的就是抢占先机,之前确实是你占了先机,可是你的废话实在太多了,如今的先机在我手中。” 季长留说着转过了脑袋。 却看见他的蛇口中,正源源不断地涌出一股股黄色的黏稠液体,顺着蛇信流淌到了地上。 这时,贺月生才发现,自己的脚下不知道何时,已经铺上了一层深深的黏稠黄色水液。 不等贺月生挣扎,一道巨大的黑色影子突兀地出现在季长留头顶三尺,与季长留动作一致,手中掐动法诀,齐齐以鬼语念出咒语。 下一刻,黄色的液体沸腾起来,无数的嘶吼声在贺月生的耳畔响起,一只只或腐烂,或消瘦发白的手掌自脚下液体中伸出,牢牢地抓着贺月生的身体。 这时候,贺月生终于想起这是什么东西了。 “黄泉!” 贺月生大吼出声,可是已经晚了。 他的身体快速下沉,甚至都不给他留下一句遗言的机会,就彻底沉入黄泉之中。 看到贺月生彻底消失不见,季长留吐出一大口鲜血,颓然跪坐在地,脸上满是苦笑。 头顶的黑色法相与周围大片的黄泉水消散,裴念生与季长留就这么对视着,谁都没有说话。 第二十七章、人之将死!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我要死了!”过了很久,季长留才率先出声。 裴念生坐起,脸上满是不信的表情,嗤笑说道:“见识了师父这么多的手段,师父还觉得我有反抗你的能力吗?何必用这种蹩脚的借口来骗我。你想动手就动手吧,但是想让我束手就擒,不可能的。” 说着,裴念生的身体就开始变形,大块大块的肌肉组织快速增生,只是不同于在裴家村,这一次这些肌肉组织不再发黄,而是十分的白嫩,好似羊脂白玉。 看了一眼裴念生的肌肉组织,季长留苦笑一声:“时也命也!看来五方太岁确实与我无缘。” 不断翻涌的肌肉扑向季长留,可是这一次季长留并没有任何反抗,任凭这些肌肉将他包裹起来,最后只露出一个脑袋。 裴念生有些愕然地看着季长留,皱眉喝道:“你到底再耍什么花招。” “呵,我说了,我要死了,真正的死了。” “刚才的手段,已经是我与敌人玉石俱焚的手段了,使用之后,无论胜负,我都活不了了。所以,为师没有骗你,我真的要死了。” 季长留的声音很是虚弱,好像真的快要不行了。 他看着裴念生,眼中的阴毒此刻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不甘。 当他看到裴念生那异变而生出的白色血肉,就知道获取五方太岁的时机到了,可是他却没有机会了。 五方太岁是神奇,是天下至宝,可是却没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即便他强行从裴念生体内取出五方太岁,让自己拿到,也无济于事。 不过,季长留越是一副虚弱快死的模样,裴念生反而就越发警惕。 季长留的狡诈与狠毒,无论季长留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无法让裴念生相信。 “罢了,你信不信我都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我要说的话你一定要牢牢记住。这也算是我的遗言。” “我将你收为弟子,确实是为了等待机会从你身上夺取五方太岁,可是不管如何,咱们之间的师徒名分是实打实的。何永年也帮你向武罗法殿递交了文书,要不了多久京城就会有人来此,对你进行考核。” “这点你无须担心,因为你与五方太岁已经开始融合。” “你肯定很好奇五方太岁到底有什么作用,我时间不多了,就只说对我等修士而言最重要的作用,那就是抵消在驾驭仙骸时的危险,让你能够绝对安全的驾驭仙骸。” “但是你也发现了,在你使用五方太岁时你的血肉是不同的状态,而不同的状态所能驾驭的仙骸属性也不同,在正确的状态驾驭正确的仙骸自然万无一失,可是若是驾驭了错误的仙骸,虽然不会要了你的性命,可是却会让你的五方太岁暴走,重新裴家村的那一幕,我想你这辈子都不愿意再让这件事重演。” 裴念生立刻就想起了他这一生都不愿意回想的一幕,死死的握紧了拳头。 “另外,你体内的五方太岁为子体,乃是春神宫历代掌教才能够使用的至宝,它已经近乎成为了春神宫掌教的标志,所以春神宫断然不会如此轻易放弃此物,若是被春神宫的人发现了你体内的五方太岁,即便你成为了朝廷的人,春神宫也不会放过你。不仅如此,全天下的修士无不觊觎此物,你万万不能暴露你身具五方太岁的事情。” “另外,等我死后,你回去找到何永年,不要提起贺月生的事情。倘若我猜得不错,他这个钟山城镇守仙官的身份是假的,你直接告诉何永年,我是与稻人城邪祟宰须同归于尽的就好。与我等同行的快手与白役都已经死绝,没有人能够质疑。” “为什么?”裴念生迟疑问道。 “我明白,贺月生死在了你的手中,若是传出去,春神宫定然会认为五方太岁最后到了我的手中。可是,我不过是一个连仙门都没有踏入的普通人,春神宫的人断然不会认为东西在我手中,只会认为五方太岁落入了朝廷手中。到时候不仅会将视线从我的身上转移,更能让双方互相猜忌,这难道不更好吗?” 季长留欣慰地点了点头,很满意裴念生能够想到这一点,但他还是说道:“你的想法很好,城府也算不错,但是你看的还是太浅了。” “贺月生是谁,不过是与我境界差不多的小小八品修士,何德何能能够从高人辈出的春神宫盗取到春神宫至宝,还能毫发无损地逃出来。这里面没有猫腻怎么可能。甚至我猜测,春神宫的下一代掌教并不能服众,或者说有人觊觎下一代掌教的位置。而贺月生不过是一枚棋子。” “要不然,无法解释这件事。而暗中下棋人想要得到五方太岁,断然不可能明刀明枪地做。即便你看似将矛盾转移到了春神宫与朝廷的身上,可是你真的以为暗中的人会放过你?” 闻言,裴念生额头不禁冒出一层冷汗。 确实,这件事是他想的简单了。 倘若真像自己之前那么办,春神宫明面上固然不敢有太出格的动作,可是暗地里呢? 他即便成为了大殷一十八殿的弟子,可那也不过是一个刚刚踏入仙门的小人物。 以春神宫的手段,神不知鬼不觉地拿下自己,实在是轻而易举。 在见识了季长留与宰须斗法时的那些诡谲莫测的神通法术,裴念生丝毫不怀疑春神宫对自己动手。 到时候,没有证据,自己又是孤家寡人,朝廷不可能会去管这种小事。 “咳咳咳……”季长留突然一阵咳嗽,打断了裴念生的思索。 就听季长留愈发虚弱地声音,正在快速说道:“还有,我身上有一个木匣子,我死后你可以取出,里面装的是一个仙骸,乃是讹兽的舌头,那也是你体内五方太岁此刻状态最适宜驾驭的仙骸。那算是为师给你的礼物,至于如何驾驭,你可等到京城来人之后,由他们教导你。” “另外,在我的房间中,有一处暗格,里面有一只被施了法的锦囊,只有驾驭了讹兽之舌的人,才能够打开,里面是我祖上留下来的秘密。我没有后人,这个秘密就留给你了。” “希望你能比我走的更远,看一看咱们修士的终点,是否真的能够成仙吧!” “还有就是,小心东皇太史院,一定要小心……” 裴念生闻言,诧异地问道:“东皇太史院,那是什么……” 话还没有说完,裴念生就发现,季长留已经彻底断气,没有了半点生息。 第二十八章、分析与离去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大团的白色血肉之中,只露出一个脑袋的季长留就这么耷拉着脑袋,双眼闭合,一动不动。 通过不规则的血肉,裴念生可以确定,季长留已经没有了任何呼吸和心跳。 看着那张几乎快要被蛇鳞爬满的恐怖脸庞,裴念生还是不相信,如此强大的季长留真的就这么死了。 他没有立刻松开季长留的身体,而是沉凝很久,控制着肌肉化作无数触手,通过季长留身上的伤口还有他的嘴巴钻进他的体内。 这种方法,正是当初他控制裴家村村民时所用的方法。 很快,季长留又一次睁开了眼睛,只是双眼空洞,没有任何神情。 这并非是复活,只是一种操控尸体的手段,与宰须控制稻人城百姓的手段相差无几。 直到这个时候,裴念生才真正的确定了季长留的死亡。 血肉还是回缩,裴念生变回原本的样子,不过还是留下了几条触手从季长留的身上小心地搜出了一个木匣子,打开一看,正是一条长满了倒刺的舌头。 仔细观察,身为猎人的裴念生很容易就分辨出,这并非是人的舌头,而是一只猫科动物的舌头,不是老虎就是山猫。 只不过这舌头的大小与这两种动物都不太匹配,但这并不是裴念生需要在意的。 他小心地触摸了一下舌头,发现舌头上的倒刺好似钢针一般坚硬,而且锋利异常。 自己只是轻轻一碰,就刺破了手指,倒刺甚至勾住了他的血肉。 强忍着疼痛,用木匣子夹住舌头,这才用力地将手指从舌头上撕扯下来。 不用多理会手指上的伤口,伤口就已经自行愈合。 这是五方太岁一个微不足道的能力,恐怖的再生能力。 可以说,以后的裴念生,虽然身体还无法做到刀枪不入,可是普通的刀伤对他几乎没有太大的杀伤力,他能够几个呼吸间就能止住血,而后依靠五方太岁的再生能力,恢复伤势。 当初他从山崖上坠落,全身多处骨折,几近垂死,也应该是因为五方太岁的这种能力救回了性命。 将木匣子收入怀中,裴念生将所有触手收回体内,就这么坐在季长留的尸体前,目光怔怔地看着,脑子飞快地运转起来。 他在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季长留死前所说的话。 季长留的话并不多,可是信息量绝对是恐怖的。 裴念生算是有些城府的,可是还是无法跟季长留这种经年的老狐狸媲美,这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收这么多信息,并且还要理清头绪,确实有些为难他了。 这是经验,学识与见识的差距。 可即便如此,裴念生还是有了一些简单的头绪,分析出了一点不多的东西。 第一,五方太岁是春神宫的至宝,虽然是什么子体,却也是历代春神宫掌教才能使用的东西,自己如今与五方太岁已经开始融合,按照季长留与贺月生对自己的态度,想要取出,那么自己的性命肯定就没有了。所以自己与春神宫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 第二,五方太岁最大的作用就是能够帮助宿主安全驾驭仙骸,如此说来,想要驾驭仙骸,走上仙道,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相反还极其危险,恐怕死亡率还非常高。并且五方太岁有着不同的状态啊,想要靠五方太岁安全地驾驭仙骸,那么就要在合适的状态下完成驾驭,可是自己对五方太岁几乎没有什么了解,更别提找到对的状态。 而自己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季长留告诉自己的。 现在五方太岁的状态能够安全驾驭的仙骸,正是从季长留尸体上得到了仙骸,讹兽之舌。 可是,裴念生却无法判断,这是否又是季长留给自己挖的一个坑,是否是他的另外一个后手。 裴念生怀疑,这要么就是一个摆在他面前的陷阱,要么就是对自己的一个考验,看看自己是否有踏入仙道的勇气。 从他接触的两个仙道中人来看,这是一条无比危险且充满了勾心斗角与疯狂的路,倘若没有勇气,那么一旦走上这条路,将会万劫不复。 第三,贺月生说自己独自完成了盗取五方太岁,在季长留看来,这是无稽之谈,恐怕幕后的黑手另有其人,日后自己恐怕会和对方再次碰面。而若到时候自己还是一个凡人,即便自己完全与五方太岁融合,恐怕也不会是对方的对手。 而季长留说这话的目的,恐怕就是为了逼自己驾驭讹兽之舌,但可信度极高。 而第四,那就是他最后的遗言,小心东皇太史院。 裴念生孤陋寡闻,并不知道这所谓的东皇太史院是个什么东西,听起来像是朝廷内的某个衙门,这点藏在心中,等日后有机会再去探寻。 简单的理清了这些头绪,裴念生不再耽搁,开始向着之前快手与白役们所在的区域走去。 他要确认这些人都已经死了,这将是他唯一的漏洞。 只有他们死了,才能让贺月生与他们同行过的秘密彻底消失在世界上。 很快,他来到了目的地。 只是令他头疼的是,他已经看不到任何一具完整的尸体,到处都是碎裂的骨块和浆糊一般的肉糜。 破碎的程度,甚至让他连确认尸体的数目都无法做到。 这让裴念生再一次认识到,凡人在这个世界上是何等的可悲,他们在面对邪祟时,竟然连一点点反抗的能力都做不到,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了。 如果不是自己这个幸存者,恐怕这个世界上都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无奈之下,他只能在方圆一里之内的范围仔细搜索,这期间,他在稻田之中看到了无数的尸体。 他们全都身体老迈,皮肤上长满了宛若稻谷一般的肉芽,十分恐怖。 可是经历了那么多的裴念生对此,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承受能力,倒也不觉得多么的可怕。 毕竟能够让他们再次起来的邪祟宰须,已经死掉了。 终于在方圆一里之内,没有找到任何一个快手和白役,他才快步向着封阴城而去,迈过一具又一具尸体,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二十九章、何永年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当啷!”一声脆响,杯盏落地,茶水四溅,滚烫的茶水浸透了何永年的腿。 何永年目光呆滞,就连腿上的烫伤都没有半点反应。 他看着全身是血的裴念生久久无言。 “都……都死了?季仙官也死了?” 过了许久,和永年才结结巴巴地问道。 裴念生一脸悲痛地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师父与那稻人城的邪祟同归于尽,同行的两名快手与十五名白役也死在了邪祟手中。若不是师父拼命护持,我也回不来。” “师父的尸体就在外边,我用马车带了回来。但是快手与白役们,要么尸骨无存,要么粉身碎骨,实在没有办法收殓,请老师莫要怪罪。” 何永年哪里会在乎那些快手与白役,听到裴念生的话,就匆忙起身,快步向着县衙外跑去。 其实裴念生是不想带季长留的尸体回来的,主要还是怕半路上季长留突然诈尸。 可是,他与季长留之间的关系在外人看来,就是普通的师徒关系,若是他将季长留的尸体弃之不顾,传出去风评不好,甚至还有可能会影响他即将到来的入殿考核。 所以,他只能从驿馆找回马车,将季长留的尸体简单收殓带了回来。 这一路上担惊受怕,好在一路平安,并没有发生什么诈尸的戏码。 何永年跑到马车前,一把掀开车帘,就看到一个用白布盖着的尸体,身体剧烈颤抖,在守门衙役的帮助下,才爬上了马车,颤颤巍巍地掀开了白布,就看见了尸体残破不堪的季长留。 裴念生就站在马车外,看见何永年竟然如此伤心,不禁刚想出声说两句安慰的话。 就听“啊!”的一声,吓了裴念生一跳。 只见何永年仰天嚎了一嗓子,整个人就直接扑在了季长留的尸体上,一动不动了。 裴念生和一群衙役顿时傻眼了。 等了许久也不见何永年有什么动静。 裴念生当即就爬上了马车,这才发现何永年竟然已经昏死了过去。 “快叫郎中,何知县昏倒了。” 一时间,县衙门口乱作一团。 裴念生看着被衙役们抬进县衙的何永年,感叹道:“何知县真乃性情中人。” 赶忙追上,帮忙照顾。 不过,县衙里什么人都不缺,几乎用不着裴念生帮忙,等听到郎中说,何永年只是伤心过度,伤了心神,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裴念生这才退了出去,找到主簿请人去给季长留准备棺材等东西。 为了体现为人弟子的本分,也是因为季长留乃是仙官,身份特殊,对尸体的处理裴念生也没有假手于人,都是自己亲自处理。 在衙门中,也算是做到了有口皆碑,至少这孝道算是尽职尽责了。 等裴念生将季长留的尸体处理好,将棺材灵堂都摆设齐全后,一个衙役来报,何永年醒过来了,请裴念生过去。 县衙内院的房间中,何永年的夫人,何王氏一脸心疼的坐在床边,拉着何永年的手,说道:“郎中说了,你伤了心神,需要好好静养,那裴家郎就在衙门里,你何必如此着急见他,明天不也一样。” 何永年脸色憔悴,有气无力地说道:“妇人之见,我就是让他看看我现在这副凄惨的样子,才能让他知道我何永年是个值得深交的人,你以为我做了一个教他读书识字的先生就能将他和我捆绑在一起了?” “哎,咱们封阴城连上县都不是,之前能有一位仙官坐镇,你以为凭的是什么,就凭士绅们给的那点银钱。季仙官那本事,会缺这点黄白之物,那是看在当年我与他的兄弟情分上。现在季仙官死了,你让我上哪里再去请一个仙官过来,谁看得上咱们。” 何王氏被何永年说得泪眼婆娑,一把甩掉何永年的手,用绣帕擦着眼泪,委屈地说道:“道理我都懂,可是我不是心疼你吗?” 何永年看着何王氏梨花带雨的样子,连忙安慰说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这不是心中烦闷,你我本是一体,这心里话不与你说,我又能和谁说。” 何王氏这才破涕为笑。 何永年赶忙说道:“对了,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没有。” 何王氏点了点头,起身走到桌子前,托起一张托盘,上面盖着红布,走回床前坐下,说道:“都准备好了。” 何永年掀开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何王氏问道:“可是你这么做真的有用吗?据我所知,想要进入法殿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就算他成了仙官,等他学有所成还不知道要多少年,再加上外放三年,等他能够坐镇一方的时候,都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到时候你还在不在封阴城为官都不知道。” 何永年叹了口气,说道:“这总比再请一个仙官划算,这些仙官性情古怪,若是不知根知底,就算他们愿意来,你夫君我也不敢请。裴念生此人,我与他相处了不短的时间了,看得出来心性不坏。若是他愿意看在我的面子上坐镇我在的衙门,以后别管我在何地为官,那些地方士绅,谁还敢对我阳奉阴违?” “我在这封阴城为官,为什么一言九鼎,说话办事,这些士绅豪族为什么都不遗余力地支持我,那还不是看在我能请来一位仙官坐镇封阴城。现在裴念生虽然还不是仙官,可他未来是仙官。有了这么一层关系在,当地士绅豪族以后照样还要给我面子。” 何王氏闻言,这才真正懂了何永年的良苦用心。 “知县大人,裴少爷到了。” 何永年赶忙推了一下何王氏,说道:“你亲自去请他进来。” 何王氏点了点头,起身就走到了门外,对着裴念生亲热地叫道:“念生,快快进来,你老师他醒来就一直在叫你呢。” 裴念生闻言,先是行了一礼,而后说道:“念生见过师娘,我在置办我师父的灵堂,这才耽搁了些许,让老师和师娘久候了。” 何王氏笑着上前,拉着裴念生的手说道:“你师父与你老师情同手足,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他身体不争气,没法亲自置办,我们怎么会怪罪你。况且你还是你老师的弟子,咱们也算是亲人,没必要这么客套,快快进来。” 说着,何王氏就牵着裴念生的手向着房间里面走去。 何王氏今年也四十多岁了,和裴念生的娘亲年纪相仿,所以裴念生对这位慈爱的老妇人也甚是亲切。 进了房间,何永年就挣扎着坐了起来,笑着说道:“念生来了,快过来。” 说着,就拍了拍床边。 裴念生坐在床沿上,关心地问道:“老师感觉如何了?可还需要让郎中再看一看。” 何永年摇了摇头,拉着裴念生的手说:“我无甚大概,只是苦了你了,我知道你与你师父亲同父子,你也要节哀啊。” 客套了一阵,何永年说道:“季兄庇护我封阴城上下,功德无量,这葬礼定要风光大葬,这里我准备些银两,一是葬礼的花费,二是,你师父走了,想来你自己也缺银子,这些钱你先拿着,若是花完了,你就和老师说,别不好意思知道吗?” 第三十章、又被坑了!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红布掀开,一排排整齐摆放的银子就展现在裴念生眼前。 三排十两的官银,总共有十五个,旁边还有一叠银票。 仅仅那银票的厚度,即便是最小的十两银票,也少说有个二三百两。 裴念生看着这些银子,一时有些恍惚。 他是猎户出身的穷苦孩子,家中所见过的最大的现钱就是被剪过不知道多少次的碎银子了。 眼前这些银子,若是在以前,恐怕他就是打上一百年的猎,都赚不到这么多。 可如今,何永年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拿出来了。 裴念生呼吸有些急促,他并没有立刻就接,而是沉默少许,便笑着接过。 “长者赐,不敢辞。老师与我如今已经是亲人,既然是亲人送的,那念生就不见外,收下了。” 见裴念生将银子收下,何永年顿时露出灿烂的笑容。 “对了,灵堂丧礼你可以办,但是你师父的遗体却还暂时不能下葬。” 裴念生一愣,问道:“为什么?师父已经亡故,为何还不能入土为安?” 何永年叹了口气,说道:“非我要为难你师父,而是季仙官乃是修仙之人,按照大殷的规矩,凡仙官殉职,需要等仙官所在法殿来人,检查过后才可下葬。具体为什么,你还未成仙官,我暂时不能告诉你。” 听是朝廷的规矩,裴念生便没有强行要求下葬。 随后何永年又讲了很多丧事的规矩,裴念生便带着银子离开了。 其实丧事根本就不要裴念生操心,自然有衙门内的主簿等人帮忙操持。 裴念生只是将丧事所需要用的银子交给了主簿,便几乎不再过问。 很快,季长留的葬礼就开始了。 作为季长留唯一的弟子,裴念生需要披麻戴孝为其守灵。 这一日,几乎整个封阴城但凡数得上号的士绅,富户都来此吊唁。 整整忙碌了七天,才封棺暂时结束葬礼,等待武罗法殿来人。 而裴念生这才有空来到了季长留的房间。 他按照季长留死前所说,推开了季长留的床,找到了相应的地板,将地板撬开,挖开下面的泥土。 果然没挖多深,便看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简陋木盒。 将木盒取出,恢复原状。 裴念生捧着木盒来到桌子前,小心地将木盒打开。 发现里面并没有任何危险的东西。 向里面一看,果然有一只巴掌大的紫色锦囊,普普通通,看不出有什么神奇的地方。 除了锦囊外,里面还有一本书册。 裴念生先是试着打开锦囊,却发现果然如同季长留所言,锦囊根本打不开,任凭裴念生如何撕扯都没有用。 他只能先将其收入怀中,而后拿起那本书册。 打开一看,却发现这竟然是一部族谱。 直接翻到最后,果然在上面看到了季长留的名字,赫然就是季长留一族的族谱。 又从头仔细查看,裴念生就愣住了。 最开始,这族谱倒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只是族谱最开始的人却是姓李,季长留的祖先不过是寻常的豪门世家,每隔几代便有几个出仕为官的,官职有大有小。 家境也有起有落,和世间大多数的家族没有太大的不同。 可是直到快要翻完时,裴念生赫然发现了上面竟然出现了“东皇太史院”这几个字。 原来季长留的曾祖父这一代开始,就成为了东皇太史院的弟子,从凡人家族成为了修仙家族。 而后三代,都在东皇太史院中修行。 族谱上的文字十分精简,对于东皇太史院也并没有太多笔墨介绍,只知道这是一个十分有名的修仙宗门,修行之法似乎和史官极为相似。 自季长留曾祖父到他爷爷这一辈,季氏家族嫡长房一脉大半都是东皇太史院的弟子,直到他的爷爷。 可到了季长留父亲,却突然不再拜入东皇太史院,甚至改名换姓,将李姓改为了季姓,与家族断了联系,重开一脉,隐姓埋名。 之后,就是季长留不知道怎么的,又拜入了大殷王朝的武罗法殿,成为了一位修仙者。 裴念生看着族谱,眉头紧皱。 “虽然族谱上没有说这东皇太史院到底是个多么强大的宗门,可从族谱上可以看出,这原李氏家族,也算是一方名门望族,一连数代子弟都加入了这东皇太史院,与其深度捆绑,那么就说明这东皇太史院应该是个相当有势力的修仙宗门,那么放着强大的宗门不拜,反而要改名换姓,让季长留拜入武罗法殿,这是为什么?” “难道说,李氏家族的人在东皇太史院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牵连整个家族,所以季长留的父亲这才躲了起来。后来为了自保,才让季长留成为了大殷王朝的仙官,想要靠着朝廷的势力躲避东皇太史院的追杀?” “这相当有可能啊!” 想到这里,裴念生连忙将族谱向前翻了几页。 “哗啦啦”的书页声在房间中回响。 裴念生此刻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许久,裴念生额头青筋直跳,看着族谱上的内容破口大骂:“果然,季长留你果然在坑我!” 裴念生看的不是其他,而是季长留曾祖父到他爷爷这几辈人的生卒年月。 果然发现了这些人的死亡日期,竟然是同一年。 这几乎就印证了裴念生的猜测。 他连忙从怀中取出锦囊,冷汗“唰”地一下,就爬满了额头。 “我去,在东皇太史院的李氏族人的死,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个东西吧!” 裴念生越想就越觉得很有可能。 要不然这锦囊和族谱为何要放在一起,季长留为何到死都要让自己拿到它。 足见此物对季长留而言,是何等的执念。 他就是死,都不愿意这锦囊永远埋在地下,而是要通过自己的手,让其重见天日。 裴念生真的很想立刻就将这该死的锦囊丢掉,可是裴念生心中的好奇心去驱使着他将其留下。 他是真的相当好奇,锦囊中到底有什么,竟然让一个修仙宗门如此大动干戈,甚至为了它,一个修仙家族的人都愿意为之付出生命。 想了许久,裴念生还是鬼使神差地将锦囊收入怀中。 “我这还未踏上仙路,就先得罪了两个修仙宗门,怎么感觉,我这修仙路似乎十分坎坷啊!” 第三十一章、秦铃音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由于死了一位仙官,加上一座县城尽数被害,这件事在朝堂上掀起了轩然大波,不到半个月,京城的仙官就赶了过来。 这天,裴念生正在读书,就被衙役叫到了县衙内堂。 一进去,裴念生就看到一个穿着和季长留同样兜袍的人端坐在主客位子上,只是此人身材娇小,约莫只有不到六尺的身高,坐在那里,丝毫没有季长留那种令人畏惧的威严。 “秦仙官,这位就是季仙官收取的弟子,裴念生。也是稻人城事件的唯一幸存者。” “念生,这位是武罗法殿的传度监察仙官,秦铃音仙官。快快上前见礼,以后说不定你们就是同门手足了。” 裴念生赶忙上前。 “裴念生拜见秦仙官。” “嗯,你先将稻人城事件始末详细说下,至于传度之事不急于一时。” 那秦仙官动都没有动一下,更没有看裴念生一眼,只有略微沉闷的声音传出。 裴念生早就将稻人城的说辞烂熟于胸,于是当即娓娓道来。 这位秦仙官只是安静地听完,甚至都没有任何追问。 之后,突然起身说道:“你所说的我已经记下,稻人城已经另有其他道友前往探查,事后核对,若有差别,我自然会再找你。现在带我去看看季长留的尸身吧。” “何知县就不用跟着了!” 刚刚站起身的何永年只能笑着答应。 裴念生心中感叹,这些仙官怎么一个个性格如此古怪,特立独行。 秦仙官身子娇小,站起身来走到裴念生身边,裴念生只能看到斗笠,这下就更看不清对方的长相了。 只能带着她来到了季长留所在的小院,棺材被放置在一个无用的房间中。 “秦仙官,师父的尸身就在棺材中,可要我暂时退避?” “不用!” 秦铃音冷冷说了一句,就走到棺材前,只见她小手一挥,沉重的棺材盖就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看得裴念生眉头紧皱,秦铃音这副样子,可是对季长留没有丝毫尊重,可以说是在亵渎死者。 “起来!”秦铃音站在棺材前,冷冷呵斥。 下一刻,早就已经死了小半个月的季长留竟然直挺挺地从棺材中站了起来,双目紧闭,脸色青灰。 更有一股浓烈的尸臭弥漫在整个房间中。 裴念生当即捂住口鼻,眼中更是疑惑。 “秦仙官,你这是要做什么?” “呲啦!”一声布匹撕裂的声音传来。 裴念生就看到秦铃音竟然直接将季长留的衣服撕扯下来,赤裸的身体就暴露在二人面前。 裴念生当即就走到秦铃音面前,冷冷喝问:“秦仙官,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师父虽然已经死了,但是你也不能这么亵渎他的尸体。你们好歹也是同门中人,你怎可如此。” 可是秦铃音却直接推了裴念生一把。 裴念生瞬间就感觉一股阴冷的气息侵入他的体内,冻得他身体僵硬,动弹不得。 裴念生瞪着眼珠子,牙齿疯狂打战,可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秦铃音则是仔细查看着季长留的尸体。 尸体上无数大大小小的孔洞已经开始腐烂,缺失的左手手腕更是惨不忍睹。 可是秦铃音却好似未决,而是在查看一番后,走到了季长留的身后,跳到棺材上,伸出手一把就抓在了季长留的后脑蛇口上。 在裴念生震惊的目光中,竟然硬生生地将那巨蛇蛇口撕扯了下来。 然后另外一只手从怀中取出一只木匣子,将其装了进去。 “既然季长留收你为弟子,想来他应该告诉过你什么是仙骸吧!” 裴念生瞪着眼珠子,心道:“你把我的嘴封住了,你还问我话,你让我怎么回答你。” 而秦仙官却并不是要裴念生回答,她转过身,俯瞰着裴念生,说道:“我之所以你不让你避开这件事,就是要告诉你,修仙界的真实与残酷。我等修仙之人,生来不过是凡夫俗子,想要踏上仙道,就必须驾驭仙骸。可是若是我们死了,仙骸也必须要被挖出来。”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没有代价的,想要获得力量,就不可能不付出代价。想要成为修仙者,要么一路披荆斩棘,直达仙道之巅,要么身死道消,到最后连个全尸都是妄想。” 说这话的时候,裴念生终于看清了秦仙官的长相。 她如同她的身材一般,长得十分娇小可爱,五官柔和,脸上还有一些婴儿肥,只是始终闭着眼睛,说话时,嘴巴也同样闭着。 显然,秦铃音一直都在用腹语在说话。 秦铃音跳下棺材,先是一摆手让季长留重新躺回棺材,而后在裴念生身上拍了一下,收回了那股束缚裴念生的阴冷之力。 这才又问道:“所以,本座问你,你还要走上仙道吗?” 裴念生双手抱拳,眼神坚定地说道:“我亲族上下尽数被邪祟所害,只剩我一人在这世上苟延残喘。当日我就在师父面前发誓,要立志修仙,他日斩尽天下邪祟。就算是死我也绝不后悔。” “所以,别说是尸骨不全,就是粉身碎骨就能如何!” 裴念生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任谁听了都能感受到他不可动摇的决心。 秦铃音沉默少许,依旧语气没有半点感情。 “很好,第一关你算是过了。将你师父的棺材收拾好,我在院子中等你。” 说着,秦铃音就走到了院子中,季长留常坐的石桌旁,安静地坐了下来。 身姿笔直端正,一动不动,宛若一座雕像。 裴念生深吸一口气,刚想给自己打气,就被浓郁的尸臭呛了一下。 原本尸臭就十分浓郁,现在季长留的尸体被破坏,尸臭就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裴念生看了一眼棺材中的季长留,心道真惨。 然后就将棺材盖重新盖上,将散乱的供品牌位重新拜访整齐,又重新点了三炷香,恭恭敬敬的上香行礼,姿态做的很足。 然后才关上房门,来到了秦铃音身边。 “气力不错!” 秦铃音突然开口,裴念生先是一愣,接着心中一阵惊慌。 季长留的棺材乃是极好的木头,仅仅只是棺材盖,就有小两百多斤,又不便提取。 普通人别说重新将棺材盖住,就是抬起来都费劲。 可是裴念生却一个人就将棺材盖举起,重新盖上。 不过,裴念生反应很快,装作不在意地回答道:“哦,我是猎户出身,自小就练习一些粗浅把式,也经常吃一些山宝,气力远超普通人。” “嗯,坐吧!”秦铃音似乎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等裴念生坐下,秦铃音直接说道:“将你师父给你准备的仙骸拿出来吧。我要看一看。” 第三十二章、讹兽之舌与三个选择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听到秦铃音要看季长留给他准备的仙骸,裴念生心中就是一喜,听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准备帮助他驾驭仙骸了? 想到这,裴念生就告罪一声,连忙回到房间中,将盛放讹兽之舌的木匣子取了出来,来到秦铃音身边,说道:“这就是师父给我准备的仙骸,听师父说,这个仙骸乃是讹兽的舌头。” 秦铃音伸手接过,直接打开。 对着盒子中的讹兽之舌,缓缓睁开了双眸。 一双璀璨的暗金色眼眸就出现在了裴念生眼前,刹那间,裴念生就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彻底凝固,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让他呼吸停滞。 那绝对不是人类该有的眼睛。 好在秦铃音只是看了一眼讹兽之舌,便立刻闭上了眼睛。 好似发现了裴念生的异样,清冷的声音响起。 “这双眼睛我暂时还未能完全驾驭,所以睁开时会对周围的人有一定的影响,但不会有什么伤害,你不用担心。” 过了许久,裴念生才感觉心中的那种颤栗退去,重新感觉到自己身体血液的流动。 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秦铃音,裴念生没有想到,外表娇媚柔弱的小姑娘,竟然如此可怕。 从刚刚的表现来看,绝对比季长留只强不弱。 见裴念生的状态恢复,秦铃音继续说道:“这个仙骸我看了,现在有两件事要告诉你。” “还请秦仙官赐教。” “第一件事,这个仙骸正处于可以驾驭的状态,算是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而另外一件事,你如果驾驭这个仙骸,那么我武罗法殿对于你的考核将判定为失败。你将无法拜入我武罗法殿。” “什么,为什么?” 裴念生愕然问道。 他之前对拜入武罗法殿有过诸多的幻想,也想过不好的各种可能,但唯独没有想过自己无法拜入。 秦铃音面向裴念生,用一种很是笃定的语气说道:“因为这个舌头不够长。” “什么?不够长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 听到这么荒唐的答案,裴念生懵了。 秦铃音说道:“具体原因,等你真正踏入仙道之后,自然会明白我并非是在说笑。现在我给你三个选择。” 裴念生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恢复冷静,拱手说道:“裴念生洗耳恭听。” “第一个选择,就是将这个仙骸上交给朝廷,朝廷会给你置办房产,十亩上等良田,纹银三百两,让你做一世富家翁。并且你的子嗣三代之内,还有入当地官学学习的资格。” 裴念生一愣,不是因为给出的条件有多么丰厚,而是太吝啬了。 要知道,这讹兽之舌可是能够让人踏上仙道的钥匙,竟然只值一间房子,十亩良田和几百两银子。 光是何永年为了拉拢他,给出的银钱就和这些差不多了。 这那里是换取,简直就是在明抢。 “还请仙官再说说其他选择。” 秦铃音不置可否,继续说道:“第二个选择,同样是将仙骸上交,由我武罗法殿为你提供另外一块合适的仙骸,只要驾驭成功,你就能拜入我武罗法殿。但是你需要与朝廷签下契约,需要为朝廷效命两百年,一旦违背誓言,魂飞魄散。” 裴念生干咳一声,佯装抱怨地说道:“这条件有些苛刻。” “苛刻吗?这并不苛刻。要知道你的讹兽之舌并不适合我武罗法殿的仙修,给我们几乎没有太大的作用,同样是作为资源与其他的法殿或者仙家宗门换取资源,这个过程或许很短,但也可能几十甚至上百年都换不出去。而我们给你提供的仙骸,却不存在积压的可能。从实际价值上而言,讹兽之舌如何能够与我们武罗法殿的仙骸相提并论。” 裴念生其实已经有些心动了,在见识过季长留的厉害,武罗法殿在裴念生心中已经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势力,正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 可是,裴念生体内有五方太岁,想要驾驭仙骸讲究颇多,并非是随便就能驾驭仙骸的。 所以,裴念生只能继续追问第三个选择。 “第三,你可以继续驾驭讹兽之舌,踏入仙道。但是你将不能进入我武罗法殿。其实,不仅仅是武罗法殿,据我所知,我大殷一十八法殿中,十七个有传承的法殿,都不适用讹兽之舌。所以到时候你只能拜入群英殿。” 这下裴念生眼前一亮,笑道:“群英殿,听着名字似乎也不错。” 秦铃音听到这话,脸上露出十分古怪的表情,良久才说道:“名字是不错,只是在大荒修仙界,群英殿还有其他的绰号,例如散修殿与废种殿。” “群英殿是朝廷为了吸纳大荒各地散修,和意外驾驭仙骸,走上仙道之人的殿宇。群英殿没有传承,你若是进去之后,恐怕仙途也就止步在此了。” “就这三个选择,你好好考虑清楚。其实作为个人,我建议你选择第一个。” “为什么?” 秦铃音稍作沉吟,一声叹息声响起。 “罢了,今日我就破例告诉你一件事,想要驾驭仙骸并非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而是非常苦难且极度危险的事情。按照历代的经验,驾驭仙骸成功的比例是极低的,百人之中只有一两个人能够完成驾驭仙骸的过程,而失败的人只有死,绝对没有半途后悔退出的可能。” “你还年轻,只是暂时被仇恨懵逼了双眼,所以我奉劝你,不要妄图仙道,九死一生的机会,这甚至都称不上赌博,而是送死。” 裴念生惊讶地看着秦铃音那张婴儿肥的小脸,对于她的劝解置若罔闻,反而心中惊讶这小姑娘竟然还有如此善心。 季长留也就罢了,那何永年似乎也知道这件事,却并没有给自己透露半点消息。 两者一比较,就能够看出秦铃音心地还是很善良的,并不如她表现的那般冷漠。 “多谢秦仙官劝解,但是我早就做好了决心,既然有机会踏上仙道,我就没有退回去的理由。” “这几天你好好想想吧,就算你真的非要成为仙修,也需要等稻人城调查的仙官汇合,确认了你没有撒谎,我才能告诉你驾驭仙骸的方法。” 第三十三章、蓐收与选择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稻人城外,一群穿着月白兜袍,头戴青绸斗笠的武罗法殿修士正皱眉漫步在郊外的稻田中。 这里尸臭冲天,本来宛若金色海洋一般的水稻不知道何时,已经尽数枯萎,倒伏在地。 一群人走过,随处可见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 “这么多的尸体,这都快赶上战场了。” 其中有人看着眼前宛若人间炼狱的场景,随口打趣。 仿佛对于如此惨绝人寰的事情没有半点感触。 “可惜,京城距离这里还是太远,尸体已经腐败得不成样子,魂魄也散得干净,要不然咱们这次少说也能让自己的修为精进许多。” “既然如此,就莫要耽搁时间,尽快找到那邪祟本体,根据情报,幸存者并没有擅动邪祟尸体,仙骸应该还在。” 几个人一边闲聊着,一边按照情报所说,向着当日季长留与宰须交战的城门方向走去。 很快,几个人就抵达了准确的位置,四散寻找之下,很轻松地就找到了宰须的尸身,并且在其身旁发现了一块长满了白毛的皮肉。 一人将其拿起,惊喜说道:“找到了,这就是那邪祟的仙骸无疑了。” 几个人好奇查看。 “就一个仙骸?一个仙骸异化的邪祟,就能够倾覆一座县城,这仙骸到底是什么跟脚,竟然如此厉害。” 几个人眼中炙热,贪婪地看着这块皮肉,显然都想要占为己有。 若是今日只有一人,说不得他们就要直接贪墨了。 可惜,人太多了,东西又只有一个,根本就没有分赃的可能。 最终,似乎是队长的人,接过仙骸,对着一直站在外围的一个中年人,恭敬说道:“仙骸已经找到,只是尚不知其来历跟脚,还需要先生帮忙鉴定。” 那人手拿一卷空白书册,正在飞快书写着什么,听到队长的话,将书和笔收入怀中,小心接过,说道:“孙道友客气了。这乃是我东皇太史院修士的职责。” 说着,那被称作先生的人,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凌空铺开,将那块皮肉放在了竹简上。 竹简快速展开,所有人都安静的看着,也没过多久,竹简停止,从上面射出道道金光,在皮肉附近形成了一段文字。 众人看去,只是那文字造型古怪,好似花鸟鱼虫,根本就无法识得到底写了什么。 反而是那先生看了之后倒吸一口冷气,兴奋地对着众人拱手说道:“张某今日要恭贺诸位道友,立了大功了。” 众人一听,哪里还不知道,这仙骸跟脚绝对不烦,连忙追问。 那张姓先生神色复杂地说道:“这块皮肉,乃是蓐收的皮肉。那可不是邪祟,而是真正的神灵。” “真正的神灵,张先生你可莫要拿我等寻开心啊!” “当然是真的,根据我东皇太史院中记载,蓐收,乃是秋神,金神与刑戮之神。” “嘶……” 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目光更是炙热无比。 难怪那邪祟如此凶悍,好在只是刚刚苏醒没有多久,要是再过些时日,恐怕就不是这邪祟与封阴城仙官同归于尽,而是封阴城仙官如何惨死邪祟之手的事情了。 “只是可惜,没有秋神蓐收的神影留刻,让这等仙骸沦为了鸡肋。” 不知是谁突然如此感慨地说了一句,也正是这句话,让绝大多数人的眼睛中都没有了先前的火热。 “好了,都不要聚在这里了,抓紧调查清楚,离开这里。这么浓郁的尸臭,即便我们是武罗法殿的弟子,也当真有些受不了了。” 为首的仙官催促了一句,众人当即散开。 不过众人大多都没有了调查的心思,如今他们找到了传说中秋神蓐收的仙骸,乃是大功一件,都想着赶快调查完毕,回去领奖赏。 所以,调查也敷衍了很多,当天一行人就离开了稻人城,通知了附近的守军前来处理尸体,而他们则赶往了封阴城,要与秦铃音会合。 三日后,秦铃音一一聆听着众人的调查报告,旁边还有那个来自东皇太史院的张姓仙官在旁记录。 直到傍晚,才终于结束。 为首的仙官问道:“秦师妹,你对那个幸存者调查得如何了?” 秦铃音面无表情地回答道:“问了下口供,与你们的调查相互印证后,可以确定他没有说谎。不过季长留办事有些不靠谱,给他准备的仙骸并不是适合咱们武罗法殿,我给了他三个选择,就等你们回来,确定他没有问题,我再询问他的选择。” “哦,三个选择?” 秦铃音随口将选择告诉了众人。 几个人听后,有人笑道:“这还用选,听你对他的描述,他肯定不愿意做个富家翁,最后肯定是选择成为咱们武罗法殿的弟子。” 在场的人没有人出言反驳,显然对武罗法殿十分自信。 秦铃音说道:“蓐收的仙骸十分重要,既然事情已经调查结束,你们就带着仙骸先回京都吧。我还要留下。如果这人不死,我会带着他回到京都。” 众人也深知秦铃音的性格,也都不以为意,决定第二天就动身离开。 秦铃音离开之后,径直找到了裴念生。 “调查的人回来了,你没有问题,所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选择了。” 裴念生心中一喜,一直提着的心此刻终于放下。 虽然季长留当初说一定没有问题,可是仙官的诡秘神通,裴念生实在没有什么自信可以骗过他们。 如今总算尘埃落定,他也不用再担心自己的谎言败露。 “我选择第三种,驾驭讹兽之舌。” 裴念生没有任何犹豫,其实这也由不得他做出选择。 他不愿意做个富家翁,也不敢驾驭自己不知情的仙骸,万一让体内五方太岁暴走,那自己小命绝对不保,他赌不起。 所以只有选择第三个,直接驾驭讹兽之舌,才是目前最为稳妥的选择。 “你……考虑清楚了?” 就连一向清冷的秦铃音,在听到了裴念生的选择之后,都因为疑惑,语气都变得迟钝。 “我决定了!”裴念生语气肯定的说道。 第三十四章、驾驭仙骸的办法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好吧,既然你已经做出决定,那么明日我便教你如何驾驭仙骸。今夜你好生休息,养好精神,做好准备。” 裴念生深吸一口气,强压心中的激动与兴奋,重重地“嗯”了一声。 秦铃音转身就走,看不出她对裴念生选择的态度。 次日,此次前来调查的仙官就带着蓐收的仙骸离开了封阴城,而秦铃音则带着裴念生一路出了城,到了一片山林之中。 “秦仙官,咱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裴念生知道这座山,这山没有名字,不过周围的百姓叫他宋家山,顾名思义,就是当地一个宋姓大族的私山,平日里别说进这里打猎了,就是捡一些枯柴都不行。 不过那只是对普通百姓而言,无论是秦铃音,还是现在的裴念生,谁来这里,那宋姓家族都不敢多说一个字。 也是因为宋家对附近几座私山的圈禁,山林中根本就没有一个人影。 秦铃音淡淡说道:“因为这里不会死太多人。” 裴念生一脸疑惑。 秦铃音随意找了一桩倾倒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枯树上坐下,看着裴念生说道:“驾驭仙骸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 “秦仙官之前你说过了。” 秦铃音摇了摇头。 “如果你只是认为驾驭仙骸失败,仅仅只是死,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什么?” 秦铃音勾了勾手,被裴念生一直抱着的,装有讹兽之舌的木匣子就飞到了秦铃音手中,木匣子打开,露出了一截舌头。 “你觉得这舌头是活物还是死物?” 裴念生怔了许久,皱眉不语。 “那你知不知道,其实邪祟几乎是杀不死的。” “杀不死?”裴念生震惊了。 “是几乎杀不死,你应该知道,仙骸来自死去的邪祟,换句话来说,仙骸其实就是邪祟的灵魂,生命与力量的核心,只要仙骸一日不毁,那严格来说,邪祟就是不死的。这也是驾驭仙骸危险的来源。” “当你驾驭仙骸时,仙骸也在驾驭你。” 裴念生这次真的震惊了。 “如果你能成功驾驭仙骸,那么你就能以仙骸筑道基,从此踏上修仙之路。可若是你失败,则你将被仙骸驾驭,曾经死去的邪祟将占据你的肉身,你也将成为新的邪祟。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带你来到这远离人烟的地方。” “一旦你失败,那么我的任务,就将从接引你,转变为除祟,也就是杀了你。” 修仙的残酷在第一步就让裴念生震撼,也明白了为什么秦铃音说驾驭仙骸是一件九死一生的事情。 之前裴念生还以为,驾驭仙骸之所以危险,那是因为凡人难以承受仙骸那超越凡俗的力量,可现在知道了真相,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和天真。 仙骸不灭,邪祟不死。 那与其说是驾驭仙骸,不如说是修仙者在自己的身体内塞进了一只邪祟。 “那如果驾驭成功,那是不是日后都要受到仙骸内复苏的邪祟侵蚀。” 裴念生问出了心中的猜想。 秦铃音轻轻“嗯!”了一声。 “你很聪明,即便我没有说,你也猜到了。驾驭仙骸后,在你得到力量的同时,仙骸中的邪祟意志也会开始苏醒,从此以后,修仙者每时每刻都要与仙骸中的邪祟做抗争。一旦哪天抗争失败,邪祟便会占据修仙者的身体,再次复活降临。” “所以,每个修仙者,其实都是行走的邪祟?” 秦铃音闻言,沉默许久。 “确实可以这么说。” 二人顿时久久无言。 “所以,你现在还愿意成为修仙者吗?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 “我要!”裴念生没有任何迟疑,斩钉截铁地说道。 “现在,我来告诉你,驾驭仙骸的办法。” “驾驭仙骸,修仙界通常有三种主要方法,绝大部分仙骸都可以通过这三种方法驾驭。” “第一种,被叫做移花接木。顾名思义,就是直接用仙骸替换掉你身体原本的肢体。就比如你这条舌头,如果采用这个方法,就需要切掉你的舌头,然后将仙骸接上。好处是你可以固定仙骸所在的位置。缺点是,容易在没有完全驾驭仙骸前,你就死了。毕竟切除肢体,不仅仅会造成常人无法忍受的剧痛,还会伴随大量的失血。在驾驭第一个仙骸时,你不过是个普通凡人,恐怕很难撑过去。” “第二种,被我们称为斗转星移。这需要由修仙者使用法术,直接将仙骸与你的身体融合。好处自然是植入时,你不会有第一种那种生命危险。但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如果由我来帮你融入身体,那么仙骸在得到我灵气的注入下,会快速地复苏。当仙骸进入你的身体后,绝大多数凡人几乎没有多少人能够抵抗仙骸的精神侵蚀。” “第三种,被我们称为食祟法,这种方法更为简单,就是直接将仙骸吞进腹中。好处和第二种方法一样,缺点就是你无法控制仙骸会在你身体的哪个地方长出。就像你师父,就是使用的这个方法,结果仙骸长到了后脑。这也是他无法得到武罗法殿看重的原因之一。” “当然,除了这三种方法以外,还有一些比较冷门的方法,不过绝大部分修仙者用不到,例如熔炉法,抽骨法,换血法,虚灵法等等。” 秦铃音一口气讲了很多。 裴念生听完之后,只觉得不可思议。 原本他以为,驾驭仙骸是一件极为困难且繁琐的事情。 例如需要焚香沐浴,开坛设法一类的,没有想到,到最后竟然这么简单粗暴。 而他也在心中盘算自己该选择哪种方法。 “三种方法,第二种肯定首先排除。如果需要仙官施法让我与仙骸融合,那么势必会让她发现我体内的五方太岁。那么只剩第一种和第三种。” “第一种太疼,且危险。不过我有五方太岁护体,可以控制伤口快速愈合,对于别人来说的危险,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而第三种,随机性也太大了。” “而且,舌头这种东西,除了长在嘴里,长在任何地方都让我实在难以接受,万一长到额头上,或者长到胸口,腹部上,更万一……” 裴念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兄弟,顿时感觉不寒而栗,浑身打了个哆嗦。 “我选第一种。”裴念生当即喊出,目光决然。 第三十五章、成功驾驭仙骸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秦铃音手臂从兜袍中伸出,手中已经握着一把小巧的匕首,平静的脸庞对着裴念生。 “张嘴!” 裴念生愕然,这是早就料到自己会选择这种方法? 为什么自己感觉秦铃音竟然有些跃跃欲试,难道不应该劝自己一下。 没等裴念生反应过来,就骇然发现,秦铃音的另外一只手已经捏住了自己的下巴,向着秦铃音一拽,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开,接着口中一阵痛彻骨髓的剧痛。 这种痛苦,只有他当初坠落悬崖,全身骨折时才能堪堪相比。 裴念生从来都没有想到,割舌头竟然能够如此的疼痛。 他以前在村子中,听村中几个读书种子,闲谈以前的一些名臣,以死相谏,动不动就是撞玉柱,或是咬舌自尽的。 撞玉柱能不能死他不知道,但咬舌自尽绝对是扯淡。 这种痛苦,常人根本不可能完成。 裴念生想要惨叫,可是喉咙中已经灌满了腥甜的血水,甚至倒灌入肺部,感觉肺部火辣辣的疼痛。 但因为舌头的剧痛,让他几乎可以忽视,可也有一种溺水的窒息感。 接着,他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塞进了他的嘴巴,疼痛也在快速消退。 秦铃音松开手,轻轻一推。 裴念生就连退好几步,弯腰大口大口地咳血。 不过三两口,地面上就出现了一小片血水滩。 当感觉肺部中的血都咳了出来,裴念生就想起身质问。 可就在这时,他就感觉自己眼前一黑,整个人好似喝醉酒了一般,踉跄着摇摇摆摆,最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集中精神,接下来仙骸中邪祟的意志将会苏醒,抗得过,仙路在前,抗不过,我送你上路。” 秦铃音的声音在裴念生耳边响起。 裴念生赶忙闭上眼睛,集中精神。 果然如秦铃音所说,裴念生很快就感觉到一道神秘的意志出现在他的精神世界中。 裴念生无法用语言形容那道意志,如果说自己的精神是一碗清水,而那道精神意志,就好似滴入清水碗中的墨汁,正在快速地污染自己,让自己的精神世界不再清澈。 裴念生冷汗直冒,即便不用秦铃音解说,他也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在驾驭仙骸时,会失败,成为邪祟复苏的载体。 试问世间,哪有墨汁染不黑的清水。 想要不被墨汁染黑,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清水足够多,即便墨水污染水源,在大量的清水中,也无济于事。 可显然,裴念生的精神世界并不足以稀释这道宛若墨汁的精神意志。 “难道我要失败了?不是说,有了五方太岁,驾驭仙骸就不会有危险吗?难道是季长留骗了我?” 就在裴念生惶恐不安的时候,裴念生突然感觉到自己的精神世界中,竟然又有一股精神意志闯了进来。 在裴念生愕然中,新闯入的精神意志与仙骸的精神意志竟然纠缠在了一起。 如果说仙骸的精神意志是墨汁,那新的精神意志就好似油脂,他并没有仙骸的精神意志那般有着强烈的侵略性。 渐渐地,新的精神意志将仙骸的精神意志包裹起来,相互纠缠。 虽然无法彻底隔绝仙骸精神意志对自己精神世界的污染,但却也大大减缓了其污染的速度。 只要自己的精神世界越来越强大,终有一天,自己可以不用这新的精神意志,就可以完全承受住。 感受着两团精神意志,裴念生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两种精神意志的不同。 只是刚一接触,裴念生就陷入了一种恍惚顿悟的奇妙境界。 不知道过了多久,裴念生缓缓醒来。 发现天空已经是群星璀璨,身旁也燃起了一堆篝火。 秦铃音诧异的声音响起。 “恭喜你成功了,虽然你的资质比我想象的还要差,几乎花费了寻常人完成驾驭仙骸近乎两倍的时间。” 裴念生只感觉嗓子干哑,剧烈地咳嗽许久,又咳出一些血痂,才试着说道:“多……多久了!咳咳咳……” “七天了!” 裴念生一愣,七天。 他明明感觉没多久才对。 当他与那两道精神意志接触后,陷入到的奇妙境界,其实就是自己与仙骸和五方太岁的信息交互,让自己对仙骸与五方太岁有了更为详细的了解。 它们的能力,所具有的神通法术。 只是五方太岁的信息极少,因为五方太岁并非仙骸,它是天材地宝,虽然有着一定的精神意志,但那并非灵智。 而仙骸不同,仙骸是有着灵魂存在的,是活着的。 而在驾驭仙骸时,自己精神世界侵入的精神意志,其实更加准确的来说,那并非是仙骸的灵魂,而仅仅只是仙骸中灵魂的执念与欲望。 仙骸中的灵魂并未苏醒,当自己与仙骸信息交互时,就如同自己进入到了仙骸中邪祟的梦中,盗取了仙骸的信息。 这是一种诡秘的玄妙经历。 可是裴念生并不开心,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仙骸中的灵魂也会慢慢苏醒,自然对自己的污染和侵蚀也会进一步增强。 也就是说,如果裴念生变强的速度不能比仙骸中邪祟苏醒的速度快,那么早晚有一天,自己依旧会被仙骸夺取身体,让邪祟在自己身上复苏。 不过,就算自己变强的速度更快,但仙骸对于宿主的影响也是无时无刻的。 这也是为什么每个仙修性格都那么古怪,仙骸的精神意志,会污染宿主,放大或者植入不同的欲望与执念。 就像季长留,生性本就阴沉,而受到仙骸巴蛇之口的影响,让他的性格更加孤僻,阴毒,也更加狡诈危险。 而贺月生则完全相反。 虽然裴念生还不知道贺月生到底驾驭的是什么仙骸,可是通过五方太岁,对于草木之属的仙骸可以知道,这类仙骸会让宿主变得木讷,沉默寡言,变得恬静。 可贺月生却是个话痨,又因为心中藏着秘密,仙骸的影响与巨大的心理压力,反而会让他有着更加难以抑制的强烈倾诉欲。 为了防止自己不小心暴露自己的秘密,就只能找各种垃圾话,来满足自己的倾诉欲,缓解压力。 至于自己,裴念生有些苦笑,他能够感觉到,对于自己的精神意志污染的,是强烈的说谎欲,也就是欺骗。 “我是多么一个真诚善良,老实本分的老实人,这仙骸竟然让我说谎……” 裴念生心里想着,突然一愣,直接给了自己一巴掌。 “我去,这仙骸的精神污染有些厉害,我这心里话,都下意识地对自己撒谎!” 第三十六章、境界九品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嗯,你为什么打自己?” 秦铃音疑惑地看着裴念生,感觉裴念生这个人,有些呆呆傻傻的,不太聪明的样子。 “哦,没什么,有个蚊子!”裴念生下意识地撒谎。 随着这句话说出口,裴念生就感觉体内有一丝奇异的力量消失。 秦铃音点了点头。 而这时,裴念生又感觉到那奇异的力量又回到了身体中,并且还壮大了一丝。 裴念生瞳孔微张,虽然早就已经通过与讹兽之舌在精神世界精神交互后,知道讹兽之舌的修炼方法,可真实现了,还是有种荒诞的感觉。 讹兽之舌给的修炼方法有两种。 一种是以谎言欺骗别人,当对方相信自己的谎言后,就会有玄妙的反馈,借此可以增长讹兽之舌的力量。 第二种,就是以谎言为食,当周围有人撒谎,即便没有完成欺骗,裴念生依旧可以窃取这段谎言的力量。 当然第二种方法并不如第一种能够获得的力量多,可是却胜在范围广泛。 试问世上但凡有人的地方,哪里会没有谎言。 只要有人说谎,那么裴念生就能够完成修炼。 而第一种,看似自己只要不断对别人撒谎,可是自己很难对很多人同时撒谎,并且获取他们的信任。 并且所能够得到的反馈多少,还要看谎言的大小。 越是离谱的谎言,越是大范围的欺骗,自己能够得到的反馈才能够越多。 可是有一点,谎言说到底,并不是什么好事。 往小的说,可以是朋友之间无伤大雅的玩笑,甚至是人与人交流必不可少的润滑剂。 但往大的说,谎言就是愚弄人心,甚至是祸国殃民。 倘若自己为了快速变强,随便地操弄人心,愚弄世人,那么自己其实和邪祟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违背了自己踏上仙道的初衷。 在驾驭仙骸后,裴念生知道自己对邪祟其实是有着严重误解的。 在以前,裴念生以为,邪祟都是以害人性命,吃人为乐。 实际上,邪祟并不都是吃人的,甚至可以说,绝大部分邪祟都并不故意害人性命,他们根本就不在乎人的生死。 但那并不是因为他们不愿意害人,而是因为邪祟害人只是为了变强,那是他们修炼的方法。 就如同讹兽之舌的原身,邪祟讹兽,就是以谎言为食,它们通过谎言欺骗来修行,为了能够更快的变强,讹兽可以撒出各种离谱的谎言,至于谎言会让被骗者有什么下场,是身败名裂,是妻离子散,甚至是家破人亡,讹兽根本就不会在乎。 而稻人城事件,裴念生一行人赶到时,稻人城的百姓虽然已经被邪法控制,可实际上他们并没有死。裴念生现在也猜到了,那就是宰须的修炼方法,至于这种折磨玩弄稻人城百姓,能够让宰须得到那种修行反馈,就不是裴念生能够知晓的了。 “你还要发呆到什么时候?” 秦铃音的声音,打断了裴念生源源不断的想法。 “哦,没事,只是刚刚完成驾驭,脑子里接收的东西太多了,还有些懵。” 秦铃音说道:“现在太晚了,今夜暂时就不回去了。正好这里清静,我也简单的和你讲讲修仙的基础常识,更多的以后你可以等到了群英殿再详细学习。” 裴念生闻言,精神一震,连忙盘腿做好,目光灼灼地看着秦铃音那张秀气的小脸。 “首先。修仙的境界,荒帝为修仙者的境界划分为九个品级,九品最低,一品最高。” “他们依次是,九品道基境,当你完成驾驭仙骸时,就可以借助仙骸,得到一块可以吸收凝练灵气的所在,乃是你修行之路的基石,所以这个境界称为道基境。这个境界也是仙骸初步苏醒的过程。” “八品融体境。在这个境界,你与仙骸在肉体上,将达到一种完美的融合,仙骸会在这个境界替换你的身体内在,让你变得更加强壮,速度更快,让你的一身肉体凡胎彻底转变为通灵之体。当这个境界圆满时,即便哪天,你的仙骸被人挖走,你也一样可以继续修行,只是没有办法使用仙骸本身的神通。当然失去了仙骸,你也将永远停在相应的境界。” “七品化祟境。在这一境界,仙骸中邪祟灵魂将开始苏醒,这也是修仙者最为危险的一个境界,并不比初次驾驭仙骸来得安全。处在这个境界的修士,大多会千方百计地快速寻找方法,要么阻止仙骸的灵魂苏醒,要么就是让自己更加强大,战胜仙骸中的灵魂。这一境界的修士极为危险,不仅仅是对自己危险,对身边的人也一样危险。” “六品通神境。当你达到这个境界的时候,那么恭喜你,你算真正踏入仙道,成为一名真正的修仙者。” “你现在只是刚刚踏入仙道,后面的你暂时不用知道,等你踏入六品,自然可以知晓。” 裴念生一愣,问道:“这就没了?后面的几个境界,仙官你即便不告诉我详细的资料,给个境界名字总可以吧。” 秦铃音短暂沉默,说道:“不说你知道了也没用,就算有用,也对现在的你没有什么好处。” 裴念生眉头一皱,秦铃音这是话里有话,难道说后面修行境界光是名字都对我会产生不好的影响? 裴念生有些不相信,因为这就有些夸张了。 “好了,这个就到此为止,接下来就是修行的方法。” 裴念生立刻收敛心神,心中对秦铃音甚为满意,因为她所讲的东西虽然不多,但却都是满满的干货。 “你通过与驾驭仙骸,也应该知道了修行的方法。通过这些方法,你可以吸收灵气,当然你也可以叫做法力。虽然凡人肉体凡胎,但其实每个人身上都有灵气,只是他们无法感受到,更无法凝练与使用。只有驾驭仙骸,才能够沟通到灵气,完成凝练与使用。我们所使用的仙骸神通也好,还是参悟出的法术也罢,都是需要法力来施展的。没有了法力,即便你身具仙骸也无用。” “现在的你,已经可以感受到身体内的灵气,那么你觉得灵气是什么?” 秦铃音突然发问,裴念生闻言也立刻感受到仙骸内聚集的些许灵气,不禁陷入了沉思。 灵气是什么? 第三十七章、起程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灵气是什么,裴念生被这么一问,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以前裴念生认为灵气是天地间可以让凡蜕变成仙的奇妙力量,可是当驾驭仙骸之后,裴念生知道并非如此。 灵气存在也不存在。 灵气并非是指天地间某一种玄妙的能量,而是一种法则,类似于“道”的存在。 所以,即便裴念生已经成为了仙修,可依旧看不到灵气是什么。 但是他可以感受到。 如果非要让他说出自己感受到的灵气,那就是当他使用讹兽之舌,施以谎言,得到的反馈力量,那就是他的灵气。 而由此可知,每个仙修他们的灵气也是不同的,除非他们驾驭的是相同的仙骸。 裴念生沉吟很久,最终还是败在了自己匮乏的文学底蕴,对着秦铃音摇了摇头。 “我无法形容。” 秦铃音却好似早就料到如此。 “形容不出很正常,我也形容不来。” 裴念生愕然。 然后就听秦铃音接着说道:“不过,有的道高真曾经这么形容过,灵气是一座桥梁,是架在仙骸与道之间的桥梁,灵气越多越凝练,这个桥梁也就越宽阔结实,修士所能撬动的道就越多。” “我们修士所使用的任何法术,看似是在消耗灵气,也就是法力,实际上我们是在消耗灵气,沟通天地之间,与仙骸共鸣的道的力量。” “所以,裴念生你记住,我辈修士万万不能被仙骸神通的强大遮蔽了眼睛,而忽视了对灵气的修炼,仙骸只是我们通往仙道的钥匙,灵气,对道的领悟才是我们通往仙道的康庄大道,才能决定你我能在这条崎岖之路上走多远。” 裴念生恍然大悟,只是或许是讹兽之舌的特殊,他并没有感觉讹兽之舌有多么的强大。所以并没有迷失在讹兽之舌力量的感觉。 他看着秦铃音,对秦铃音的告诫有些感动,因为这些话对于他这种新晋仙修是十分重要的,不亚于指路明灯。 虽然秦铃音并非自的师父,未来也不会是,但是今天这些话,对于裴念生而言,已经有了师徒之实了。 所以,裴念生心中相当感激。 “多谢秦师教诲!”裴念生发自内心地躬身一拜。 秦铃音闻言,说道:“我不是你的师父,你也不必叫我秦师。这些内容一般在传度之后,都会有教习教导。不过你拜入的是群英殿,恐怕他们并不会这么上心,我才提前和你说两句。” 接着,秦铃音又和裴念生讲了一阵群英殿的基础信息,不知不觉就已经天亮。 二人回到封阴城,刚到县衙,何永年就闻讯急匆匆的赶来。 当看到裴念生安然无恙地站在秦铃音身旁,顿时就爽朗地大笑起来。 裴念生竟然过了驾驭仙骸这道生死关,那就是说,他先前的投资没有打水漂。 裴念生笑着问好。 何永年上下打量一下裴念生,脸上闪过一丝好奇。 他当然知道驾驭仙骸的人,身上总会多出什么,可是他并没有看出裴念生和常人有什么两样。 但仙骸对于任何一个仙修而言,都是最大的隐秘,这也是秦铃音在裴念生完成驾驭后,没有询问他任何关于讹兽之舌信息的原因。 像讹兽之舌有什么神通,如何修炼等等。 所以何永年虽然有疑惑,但是还是强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打趣道:“以后我就要叫你裴仙官了。” “老师莫要打趣,学生永远是您的学生。” 裴念生的回答让何永年很满意。 为了庆祝裴念生成为仙修,何永年特地大摆宴席,将封阴城数得上号的富贾乡绅望族都叫了过来,包下了封阴城最好的酒楼。 在季长留灵堂吊唁后,裴念生第二次见到了他们。 第二天,何永年就又给了裴念生一个盒子。 何永年笑着说道:“这里面都是昨晚的礼金,你马上就要进京了,为了你携带方便,我都帮你换成了银票,虽然不多,却也是封阴城上下对你的心意。” 裴念生慌忙推辞,不过何永年却直白地说:“你觉得老师昨天为什么要摆这场宴席,还不是老师没什么钱,这才厚着脸皮借花献佛,现在我这脸面已经丢出去,你要是不收,那老师这面皮岂不是白丢了。” 裴念生只好收下。 回去之后,裴念生简单的清点了一下,顿时咋舌不已,昨天一晚上收到的礼金就高达六千多两白银。 裴念生突然间有种做梦一般的感觉。 若是换做他是猎人的时候,恐怕一辈子都赚不到这盒子里的零头。 而就在这时,秦铃音敲门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个包裹。 “这是你的法袍,是咱们一十八殿的制式法袍,你如今已经驾驭仙骸,算是准仙官了。” 裴念生闻言,打开包裹,里面果然是和秦铃音,季长留几乎一模一样的兜袍,月白色的,还有一顶青绸斗笠。 其实一开始裴念生也好奇为啥仙官们要穿这种袍子,远看就像一张床单罩在身上,带着斗笠那是男女都不分的。 可是在见识到季长留与贺月生的仙骸之后,他就懂了。 仙修驾驭的仙骸各不相同,很多都极为恐怖,驾驭仙骸后,像妖怪更多过像人。 穿上这种兜袍,虽然样子有些丑,可是好歹不会吓坏普通的百姓,方便行走。 裴念生当即就将法袍穿在了身上,将斗笠带起。 秦铃音等裴念生穿戴好后,就说道:“你准备一下,明天咱们就出发,我还要去带走一些和你一样的人。另外,封阴城孝敬你的钱,不要乱花。修行是很花银子的。” 裴念生愣了一下,茫然地点了点头。 心道:“她是不是让我从里面拿点出来孝敬她。” 不过一想到秦铃音的性格,裴念生便打消了这种想法,以秦铃音淡漠的性格,如果想要,肯定就直接开口了,不会如此拐弯抹角。 知道明天就要走,裴念生赶忙去和何永年道别,何永年更是案子也不审了,拉着裴念生就开始培养感情,更是说日后裴念生在京城缺银子了,就来信,家里不会少他的钱。 俨然就是说,裴念生就是他何永年的亲儿子。 到了第二天,何永年就哭送裴念生与秦铃音出城十里,依旧还是一副舍不得的样子。 而就在这时,一个朝廷信差骑着快马从远方官道疾驰而来。 当看到秦铃音身上的法袍后,立刻停了下来,下马问道:“请问哪位是秦铃音,秦仙官?” 秦铃音拿出腰牌,问道:“何事?” 那人躬身一拜,从身上掏出一个被蜡封住的竹筒就递给了秦铃音。 秦铃音打开,眼皮都没张,却竟然闭着眼睛看信。 片刻,秦铃音就开口说道:“何永年,你回去吧,莫要磨蹭,我们有急事需要赶路。” 说完,不给何永年再哭的机会,就开始一步数丈远去。 裴念生对着何永年躬身一拜,转身脚下生风,也追了上去,问道:“秦仙官,发生了什么事?” 秦铃音淡漠地说道:“护送稻人城邪祟仙骸的仙官队伍遇到了袭击,仙骸丢了!” 第三十八章、娘子渡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裴念生闻言,顿时就感觉好似有一道惊雷在他脑子里炸响。 那群人裴念生也见过,少说也有六七位仙官,这绝对是一股很强的队伍。 拥有如此强横力量的仙官队伍竟然遭到了袭击,甚至还被对方抢走了仙骸,这是裴念生根本无法想象的。 更为关键的是,对方为什么要抢仙骸。 难道是因为,五方太岁? 裴念生又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可是裴念生又感觉不对,稻人城事件,没有人知道贺月生也有参与,所以不可能将稻人城事件和五方太岁联系到一起,更不会把稻人城邪祟的仙骸误认为五方太岁。 但是,裴念生不会忘记季长留死前的分析。 以贺月生那半吊子的境界修为,根本就没有窃取五方太岁的可能,背后可能有另外一只黑手操纵这一切。 倘若这是真的,那么贺月生的踪迹绝对是在那人的关注之下,肯定知道贺月生出现在稻人城,甚至贺月生的一切谋划对方也看在眼中。 所以才将稻人城邪祟的仙骸错认成了五方太岁。 那么,如今对方发现自己抢到的是仙骸,而不是五方太岁,对方会怎么想。 是认为五方太岁已经被朝廷另外的人秘密转移,还是认为五方太岁在自己这个唯一的幸存者手中? 裴念生越想越觉得胆寒。 以对方现在展现的实力来看,如果找到自己,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你怎么了?”秦铃音的声音响起。 裴念生被惊醒,口中下意识地说谎道:“哦,没什么,就是被这个消息吓到了。那么多仙官护送,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抢,还有到底要多高的境界才能力压这么多的仙官。” 说完,裴念生第一次感觉,讹兽之舌还是不错的。至少以后,他这谎话那是张口就来,根本想都不用想,就下意识地会选择谎言。 秦铃音也没有怀疑,她常年闭目,虽然有着某种方法即便闭着眼睛也能看见东西,可应该和普通的双眼看世界是不同的。 所以她并没有看到裴念生那略显苍白的脸。 “很多。” “很多?什么很多?” “敢抢,并且能够抢到的人很多。”秦铃音淡淡回答。 “啊?”裴念生张大了嘴巴。 秦铃音解释道:“不要被这群仙官的数量吓到,其实他们还不算真正的仙官,除了领队的是真正的仙官,有着八品融体境的实力,其他人和你差不多,只是比你早驾驭仙骸几年而已。” “他们都还处于九品的道基境,稻人城邪祟已经死了,不过是一个调查任务,这次让他们来,更多的是涨涨见识。如果是个战力强横的八品修士,基本就能够做到了。” “讯息上说,对方大概也就是八品,所以你不用这么担心。” 听到这话,裴念生又是心中生出一大堆疑问。 对方境界不高,看样子似乎不像那所谓的幕后黑手。 可如果对方不是幕后黑手,又为什么要抢仙骸。 难道是贺月生的同伙,似乎也有这个可能,但是裴念生所掌握的信息资料太少,实在无法推理。 所以只能将这些疑问放在心底。 “那咱们是要去支援他们吗?” 秦铃音点了点头。 “这个仙骸还是十分珍贵的,所以上面让我去调查一下,看看能否将其追回。至于接其他入门弟子的事情,上面已经安排其他人。你与我找到他们,试着追查一下,无论最后能否追到,我们都直接回京就可以了。” 说着,秦铃音话锋一转,夸赞道:“相传讹兽有两种形象,一为兔,二为虎。看你这风行法术,你这条讹兽的舌头应该是来自虎型的讹兽,日后你可以好好钻研一下风行的法术。” 裴念生愣了一下,毕竟秦铃音这话头转变得也太快了。 不过也让裴念生心中震惊,仅仅是这赶路的小小手段,就让秦铃音察觉这么多信息,甚至倒推出他这个仙骸原身到底是什么样子。 看来秦铃音学识底蕴简直深厚得可怕。 裴念生不禁有些羡慕,倘若他有这种知识底蕴,遇到对手,即便自己对对方一无所知,但只要看到对方的仙骸,再通过对方的法术属性,就可以倒推对方的仙骸到底来自哪个邪祟,就能更加有针对性地出手。 不敢说无往不利,但至少不会死得不明不白。 先前负责调查稻人城的仙官队伍,也就比他与秦铃音早出发六七天,算上送信的信差路上花费的时间,他们遇袭的时间大概也就两三天前。 裴念生与秦铃音又是使用法术赶路,结果三天后就追上了他们。 如今的他们,正在一座名叫娘子渡的渡口小镇停歇。 都州地处大荒南,雨水丰沛,草木繁盛,河道也密集。 类似娘子渡这类的渡口小镇其实很多。 想要快速地赶路,水路无疑是最快捷舒适的赶路方法。 当再次见到他们时,裴念生有些吃惊。 这些人虽然都穿着兜袍,戴着斗笠。 可是从他们的气息和行走姿势可以看出,几乎个个都伤得不轻。 当看到秦铃音后,这些人更是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都围拢了上来。 秦铃音摆了摆手,看了一眼,问道:“张涛呢?” 张涛就是他们之中,那个唯一八品融体境的修士,也是他们的领队。 一个叫齐燕的修士立刻回答道:“张师兄受了重伤,正在楼上房间中静修呢。” 秦铃音点了点头,吩咐了一句带路。 然后裴念生就跟在秦铃音后面上了楼。 到了房间门外,还能够听到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齐燕敲了敲门,小声叫道:“张师兄,秦监察到了。” “咳咳,快请进!” 房门推开,一进去,裴念生就看见对方盘腿坐在床上,不断轻咳,身子还一抖一抖地。 当看到那人长相,裴念生就不禁一呆。 只见对方脸上,脖子上等暴露在外的皮肤上,已经长满了一层稀疏的黄色茸毛,但有些地方一团毛色却是黑色,就像一个个斑点。 裴念生眉头一皱,这毛发,乍一看还以为对方披上了一层豹子皮。 虽然对对方的长相并没有太深的印象,可是裴念生并不记得对方是这个样子。 秦铃音眉头也皱了起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对着张涛说道:“看来比我想的严重得多,你的仙骸已经有了接近失控。” 张涛苦笑一声,说道:“秦师姐,是张涛无能,那人着实厉害,我不是对手,只能过度使用仙骸,才勉强保住了性命,但还是让那贼人抢走了仙骸。” 此话一出口,秦铃音倒是没有任何反应,可是裴念生却愕然地看向张涛,眼神变得极为怪异。 第三十九章、醋坛子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他在说谎。 裴念生看着正在详细叙说遇袭经过的张涛,裴念生心中越发的惊愕。 因为从第一句话开始,这个张涛竟然是满口的谎话。 裴念生的讹兽之舌是以吞噬谎言来修行的,所以任何谎言在他的面前都是无所遁形的。 这种能力并非讹兽之舌的神通法术,而是附加的额外能力,用裴念生的理解来说,是一个非常鸡肋的能力。 能够让任何说谎的人在自己面前无所遁形,看似十分厉害的可怕能力,实际上十分鸡肋。 众所周知。 人是一种极其善于说谎,更爱说谎的种族。 正常交际聊天中,十句话中能够有两三句真话就可以说是个实在人了。 如果谁句句都说真话,那么对于这个人的评价大多不会是夸他老实,本分。 大概率这人的风评,会是缺心眼,棒槌一类的贬称。 因为这个世上,没人喜欢听真话。 裴念生可以判断对方有没有说谎,可是却无法判断对方一段话中,哪句才是谎言。 所以裴念生才觉得鸡肋。 而张涛之所以引起裴念生的注意,就是因为他的谎言。 张涛身上有伤,这让他说话的速度很慢,总是说一段话就要中间停顿,咳嗽一阵才继续说。 这样,就让张涛的一大段话分成了许多小段话。 而这些小段话,裴念生都可以判断,其中五六成都是谎话。 要知道,张涛与秦铃音之间的交流,并非日常交际,或者是与敌人的斗智斗勇,而是案件详情的描述。 说谎又是一种主动行为,要有主观意识为前提,倘若是记忆出错,或者无意识的疏忽,那就并非是谎言。 只有主观意识下的故意撒谎,才能引起裴念生的感应。 这就令裴念生疑惑了,对方为什么要说谎呢,这对对方又有什么好处,他在遮掩什么。 不过,这里可没有他说话的份,别说他还没有经过传度拜入一十八殿,即便拜入了,作为杂牌军的群英殿,身份地位上就比这里武罗法殿的弟子,地位低得多。 所以裴念生并没有傻傻地当场戳破,而是默默地趁机摄取谎言的力量。 毕竟这几天赶路,灵气的消耗还是很大的。 在张涛的叙述中,他们为了尽快赶回京城,于是决定乘坐船只,走水路北上。 只不过他们抵达娘子渡时,已经是深夜了,无法出行,只能暂时在镇上的客栈暂时休息。 谁知道,半夜他们就遭到了袭击。 先是他们的行李被偷,因为里面有些贵重的法器,于是施展法术找到了小偷的位置。 张涛就带着两个师弟一路追了过去。 谁知道,到了地方却遭到了对方设计埋伏,猝不及防下,两个师弟直接重伤昏迷,张涛也受了不轻的伤,这才最后被那人击败,抢走了仙骸。 所幸客栈中的其他师弟听到动静,赶了过来,要不然张涛就要死在那人手中。 但是也因此,其他师兄弟也被那人打伤。 秦铃音听听完,问道:“可能从那人手段上,看出几分对方的跟脚?” 张涛摇了摇头,说道:“与我交手之时,那人一直都在使用法术,并未动用仙骸的力量,无法从仙骸查出对方的跟脚。” “擅长什么法术?” “土行法术。” 二人一问一答,周围的其他人也偶尔补充。 裴念生在一旁贪婪地吞噬着浓郁的谎言力量,十分满足。 等结束了问话,秦铃音对着裴念生说道:“我要去调查一下这件事,你就暂时和师弟们暂时住在这里。” 说完,也不管裴念生,自己出了客栈。 没有给裴念生任何说话的机会,裴念生猜测,秦铃音这次调查估计不会有什么收获。 一个武罗法殿的弟子找到裴念生,帮他要了一个房间,在打听到裴念生要拜入的是群英殿之后,就立刻没有了热情。 之后,更是没有人和裴念生搭话,仿佛裴念生就是一个透明不存在的人一样。 对此,裴念生还是很满意的。 果然,到了晚上秦铃音无功而返。 到了深夜,裴念生悄悄地离开了房间,敲响了秦铃音的房门。 秦铃音的房门自行打开,裴念生走了进去之后,房门自动关闭。 “你不休息,来找我可有什么事情?” 裴念生点了点头,小声问道:“可会有人偷听?” 秦铃音一怔,明白裴念生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只见她从怀中取出一面小鼓,用手指对着鼓面轻轻一敲,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这是无声鼓,敲响一次,可在身边形成一个方圆两丈左右的隔音区,你我的对话不会传出去。” 裴念生看了一眼小鼓,心中叫了句神奇。 然后就将自己发现张涛说谎的事情,和自己如何发现对方说谎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秦铃音安静听完,却并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只是淡淡说了句知道了,就让裴念生离开。 裴念生一头雾水,秦铃音的反应实在太过平淡,难道是对方不相信自己? 他之所以会将这件事告诉秦铃音,主要是感念她的教导恩情,这才将这件事告诉对方。 要知道,能够发现谎言,这关乎他仙骸的秘密,几乎关乎他的身家性命,按理来说秦铃音就算不相信,也不该如此淡然。 但裴念生只求心安,又不是求什么回报。 随后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想着回到自己房间休息。 可刚到房门前,他就被两个武罗法殿的弟子拦在了门前。 这两人十分年轻,约莫也就十七八岁左右,长得倒也周正,可是两人的眼睛此刻都面露不善地看着他。 “两位师兄,深夜拦住师弟,可是有什么事情?” “呸,什么师兄,你一个群英殿的废种,也配叫我们师兄?” “说,这深更半夜的,你为什么要去秦师姐的房间,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坏了秦师姐的清白,到时候你就是死上一百次,也难恕其罪。” “或者说,你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这种贱胚子真是敢想,我可警告你,秦师姐接你这种废种去京都,那是职责所在,可不是你痴心妄想的理由。” …… 裴念生只是问了一句,二人就你一言,我一语的轮番轰炸。 都把裴念生给骂蒙了,听了几句之后,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合着是醋坛子打翻了。 心中既生气又好笑。 他没有想到,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竟然会落在自己头上,真是晦气。 第四十章、讹兽舌的神通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二人的声音很大,很快就将客栈中的其他武罗法殿的弟子惊醒,纷纷打开了房门向外张望。 “孟海,胡威,你们吵什么呢?也不看看现在几更天了。” 有人在房门口不满地问询。 孟海当即就将裴念生深夜进入秦铃音房间的事情说了出来,这下子,裴念生才知道自己遇到的不是两个醋坛子,而是一窝醋坛子。 当即就有人大怒,指着裴念生就大骂:“小子,你深夜去秦师姐房间,到底是何居心,今天你不讲明白,我就废了你。” 说完,竟然手中燃起幽幽的鬼火,向着裴念生抓来。 裴念生可是见识过这鬼火的厉害,哪里敢让他抓实了,当即脚下升起清风,让自己的身体宛若一片鸿毛,一下子就飘到了楼下。 “你竟然还敢躲?” 那人没有料到裴念生敢躲,当即大怒,一脚猛踏地面,脚下的靴子炸裂开来,露出一只绿色,布满鳞甲与利爪的脚,从二楼跳下,对着裴念生就是一脚踏来。 这一架打得莫名其妙,裴念生也是心头火起,可是他也知道,今天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自己就算日后进了群英殿,也绝对不会有好日子过。 而且,这架还不能真打起来。 连忙闪避退开。 对方一脚好似用了全力,此刻已经来不及改变,一脚重重踏在了裴念生原本的位置。 只听“噗”的一声轻响,一瞬间裴念生好像看到一条黄泥小路出现在那人脚下,周围还有无数带着镣铐的双脚蹒跚而行。 这一脚绝对不是以力道杀人。 那人一击不中,冷笑一声看着裴念生,骂道:“你这小混蛋,闪得倒是挺快,你的仙骸该不会是一对狗腿吧!” 裴念生知道不能拖下去,当即放声大骂:“你才是混蛋,彻头彻尾的混蛋。” 那人一愣,没有想到裴念生竟然敢骂自己,一时间竟然忘记还嘴。 裴念生好似还不过瘾,抬手指着站在二楼栏杆看戏的武罗法殿弟子,又是大骂:“不仅是他,还有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混蛋,白眼狼!” “小子,你说什么?” “疯了,这傻子在找死!” …… 对于裴念生的谩骂,二楼武罗法殿的弟子们反应各不相同。 大部分原本存着看戏心思的人,都展现出了自己的仙骸,一个个长舌怪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群鬼聚会。 “难道你们不是吗?”裴念生知道火候够了,不能再刺激他们了。 话锋一转,说道:“我不过是对修炼上有点小疑惑,去找秦师姐解惑,虽然有些失礼,你们若是因此想要责罚我也就罢了。可是你们呢,为何要造谣我污了秦师姐的清白,难道在你们眼中,秦师姐就是这么随便的人?” 众人一愣,全都呆在当场。 “秦师姐在我心中,就是我的授业恩师,弟子向老师求教有什么问题。倒是你们,小题大做,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就拿些脏话,给秦师姐泼脏水,到底是我不尊重秦师姐,还是你们不尊重秦师姐。”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了孟海和胡威。 他们两人顿时慌了。 裴念生此刻,舌头上的倒刺根根直立,这段时间的谎言之力倾泻而出,开始声泪俱下地控诉孟海与胡威如何造谣秦铃音的。 听得一众武罗法殿的弟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就连刚刚对裴念生出手的那个人,都调头看向孟海与胡威,骂道:“好你们两个白眼狼,秦师姐你们也敢造谣,今日我就替师父教训教训你们,让你们知道如何做人。” “够了!咳咳!” 一声怒吼从一个房间中传出。 只见张涛推开房门,怒视所有人喝道:“怎么,之前受的伤都好了,都这么有精神了?” “张师兄!” 一见张涛出来,所有人都立刻躬身行礼,不敢造次。 张涛冷哼一声,骂道:“都给我滚回房间里,谁再敢闹事,我就教教你们什么叫规矩。” 说完,张涛怒视了裴念生一眼,转身回了房间。 而其他人只能悻悻离开,不过都不忘用威胁的眼神看着孟海与胡威。 他们两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师兄弟们,这么轻而易举地就信了裴念生的鬼话。 但他们此刻也不敢再找裴念生的麻烦,更不敢对峙。 现在秦铃音懒得出来管这件事,若是等秦铃音出来,那事情可就更糟了。 裴念生见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这才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长舒一口气。 讹兽之舌的谎言神通,他算是第一次真正施展,没有想到效果竟然好得出奇,在场的所有仙官竟然无一人发觉。 这些人之所以如此轻易地就信了裴念生的话,不是因为裴念生的谎话有多么的可信度,而是谎言的力量让他们从内心愿意相信。 这和讹兽之舌的修炼方法看似相同,却又截然不同。 讹兽之舌的修炼方法,是通过谎言的反馈,窃取人与人之间形成的谎言力量。 而讹兽之舌的谎言神通,是强制让人发自内心地相信自己的谎言,不存在怀疑一说。 这还是裴念生自己刚刚驾驭讹兽之舌,体内的灵气实在太少。 就像当初的季长留,虽然没有驾驭讹兽之舌,但是依旧通过大量的灵气,强行摧动讹兽之舌,甚至可以给裴念生编制一段明明漏洞百出,却让裴念生深信不疑的虚假记忆。 或许等裴念生在修仙之路上越走越远,他甚至可以借助讹兽之舌,直接用谎言的神通更改敌人的记忆,将敌人变成世界上最忠诚于自己的仆人。 裴念生想想就感觉不寒而栗。 这个看似没有太多花里胡哨神通的讹兽之舌,实际上也是十分强大的。 强行按捺自己激动的心情,裴念生回到房间,良久才让自己睡去。 不过也因为昨晚的事情,裴念生不想再与这些武罗法殿的弟子起冲突,只能让店小二将饭送到房间,几乎不出门。 而秦铃音还是如同之前一样,一大早就出门调查,很晚才归来。 如此持续了三天,秦铃音突然将所有人召集,裴念生也被叫了过来。 人都已经到齐,秦铃音对着依旧重伤未愈的张涛说道:“袭击你们的人,事情做得很干净,我找不到线索。这件事我回去之后,会上报上去。现在你们有伤在身,就在这里休养。我会带着裴念生赶往京城,传度的日子也没有多久了。”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有些忐忑,毕竟丢了这么重要的仙骸,等他们回去之后,定然会受到惩罚。 就听秦铃音说道:“对方这是有备而来,实力又远在你们之上,非战之罪。回去之后,我会向殿主解释清楚,不会过分责难你们。” 众人一听,顿时喜上眉梢,纷纷夸赞起秦铃音。 “好了,现在就动身吧。裴念生,你回去将行李收拾好,我在楼下等你。” 裴念生和一众武罗法殿的弟子,早就习惯了秦铃音这种雷厉风行的性格,并未多做挽留。 等裴念生收拾好行李,二人就骑上马向着京城出发。 到了城外,秦铃音却突然停了下来,对着裴念生说道:“你沿着官道继续走,十里外有驿馆,你在那里等我几日。” 裴念生闻言一怔,随即便皱眉说道:“你要一个人打个回马枪?太危险了吧!” 秦铃音调转马头,说道:“危险不存在的。” 说完,就向着来时的路策马狂奔而去。 裴念生摇了摇头,他想要帮助秦铃音,可是他的实力太低,只能拖累,所以只能按照秦铃音的话,向着十里外的驿站赶去。 心中祈祷,秦铃音能够安全回来。 第四十一章、监守自盗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开始,裴念生真的以为,秦铃音并不相信自己的话。 但是当秦铃音让自己先行赶往十里外的驿馆,裴念生就知道,秦铃音并非是不相信自己的话,而是一开始就相信了。 之前的三天,秦铃音看似还是外出调查,实际上除了调查之外,恐怕就是麻痹张涛等人。 从自己这里得知了张涛说谎之后,秦铃音就猜测,这次袭击恐怕就是一个自导自演的监守自盗戏码。 所以秦铃音顺水推舟,表演了一出调查无果,随了张涛等人的心思,然后装作放弃调查,离开这里。 秦铃音伪装得极好,即便是裴念生都是在秦铃音和他分开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裴念生不禁心中感慨,这些修行有成的仙修,无论老少,果然一个比一个城府深沉,即便是秦铃音长得如此人畜无害,都心机如此可怕。 不能够参与剩下的事情,裴念生其实挺可惜的,不是因为见识不了秦铃音清理门户的大戏,而是因为秦铃音的手段,其实也是一种谎言与欺骗。 这中间产生的谎的灵气绝对不小。 自己就这么错过提升修为的良机。 入夜,客栈中的武罗法殿修士早早就休息了。 整个客栈都静悄悄的。 躺在床上的张涛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穿上衣物,推开了窗户,看似在夜观河景,可夜色下的河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又哪里有什么景色。 “布谷,布谷……” 一阵布谷鸟的声音从河面上传出,张涛嘴角露出一个笑容,一脚踏在窗沿,身体就如同幽灵一般,从客栈的房间中飘了出去。 若是有人看见,恐怕还以为对方是个鬼。 张涛的身体就如同没有重量一般,速度又极快,脚踏草木,没用片刻就飘到了对面河岸。 张涛一落地,一道黑影就从岸边的树后冲了出来,冲入了张涛的怀中。 张涛的眼中露出一丝温柔,好一阵才将怀中的人松开。 月光下,一个长相温润的少妇心疼地看着张涛,轻声问道:“你的伤如何了?” 张涛轻咳两声,摇了摇头。 “不碍事,休养个一年半载就没事了。” “是不是太拼了,这伤也就罢了,你为何还要引发仙骸的侵蚀,伤势容易治,可是仙骸的侵蚀可是极为麻烦的。” 张涛叹了口气,说道:“不行,若只是伤势,恐怕骗不过秦铃音。这蓐收的仙骸乃是极为罕见的原初仙骸,朝廷定然十分重视,即便不是秦铃音,也定然是高阶的仙修。若是被他们发现,是我们自导自演了这场戏,那你我都别想活。” 女人眉头紧皱,脸上有些惶恐,说道:“为了一个仙骸,至于如此吗?据我所知,世上并无哪家宗门有蓐收的神影留刻,我们就算得到了又能怎么样。没有神影留刻,便是驾驭它,也只是一个没有出路的散修。” “妇人之见。” 张涛呵斥一句,叹了口气说道:“若是以往,虽然原初仙骸十分珍贵,但我也不会去谋算此物,但你已经有了身孕,为了咱们的孩子不走咱们的老路,我就是豁出这条命,也要拼一次。况且下次天门开启,也就十几年的时间。到时候我无论如何,也会为咱们的孩子找到蓐收的神影留刻。” 这少妇正是张涛的结发道侣,不过她似乎并不以为然。 天门之争,岂是他们这种低阶散修能够谋算的,她害怕张涛到时候就算真的去了天门,恐怕也是有去无回。 更别提从天门中带回神影留刻。 但是张涛性格固执,认定了的事情就根本不会被旁人左右。 正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既然跟定了张涛,自然生死与共。 “原来如此。” 正在这时,秦铃音的声音突然响起。 “谁!” 女人暴喝一声,眼中尽是凌厉与杀意。 而张涛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 他的道侣并非武罗法殿修士,对秦铃音并不熟悉,并没有听出声音的主人是谁。 可张涛不一样,当秦铃音的声音响起,张涛就知道,自己完了。 幽暗的水面荡起层层涟漪。 秦铃音就这么从水面浮出,最后直挺挺地站在水面之上,只是她的兜袍干燥,丝毫没有浸湿的痕迹。 当看到秦铃音出现,张涛惨然一笑。 “我果然还是小瞧秦师姐了,我都这副样子都没有诓骗得了你。” 旁边的少妇更是吓得六神无主,直接跪下,对着秦铃音就是连连叩首,求饶道:“秦师姐,我夫妇二人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干了糊涂事,念在张涛与秦师姐乃是同门师兄弟,还请秦师姐网开一面,放过张涛这一次,我们愿意归还仙骸,请秦师姐开恩。” 秦铃音的大名,让这少妇甚至都没有任何反抗的念头,只是不断额头求饶。 想要通过此举,让秦铃音心软一次。 而张涛却站着一动不动,他太了解秦铃音了,知道秦铃音根本就不可能心软。 武罗法殿的弟子,修为境界越是高深,其人性就会越发缺失。 不是像神,就是像鬼,唯独不像人。 裴念生感觉秦铃音性情淡漠,宠辱不惊。 实际上,不是因为秦铃音的性格如此,而是随着修为的提升,她的人性也在被神性所取代。 秦铃音没有去理会妇人,而是看向张涛,说道:“张涛,武罗法殿待你不薄,你却背弃誓言,监守自盗。现在你是束手就擒,还是让我就地正法,你选一个吧。” 闻言,张涛脸上露出狰狞笑容,看着秦铃音,癫狂大叫:“待我不薄,放屁。秦铃音,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 秦铃音默不作声,就这么站在水面之上,只是周围的空气开始降温,河面上冰冻的声音响起,短短时间,秦铃音周围的水面早已经冻结。 “法殿若是真心待我,我岂会背叛,你扪心自问,法殿赐予我等普通弟子的仙骸到底是什么,那根本就不是武罗的仙骸。不过是与武罗仙骸相似的其他仙骸罢了。你们从一开始,就让我们走上了错误的路,让我们走上了死路。就这,你们还说对我好?” 第四十二章、安仙寺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秦铃音脚步迈动,向着张涛的方向走去,淡淡说道:“张涛,你本是寒门旁支,穷困潦倒,如不是法殿愿意接纳你,给你仙骸助你走上仙道,你能有如今的地位。法殿给你的仙骸是对的还是错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法殿救了你的命。有恩就要感激,而不是反而愤恨这恩还不够大。你的想法是错误的。” “秦铃音,你不觉得你说的话多么可笑,既然走上仙道如此的好,那为何走上仙道的不是你秦家嫡女,而是你这庶出女。既然仙道如此好,为何达官贵人们不愿意称为仙修,反而要让无家可归的孤儿称为仙修。我们不过是朝廷的走狗。” “这些年,我教导师弟,铲除邪祟,于功而言,我不欠朝廷和法殿什么,而是法殿欠我的。欠我的……” “我的仙路已经断了,我绝对不会让我的孩子也走我的老路。” 张涛的眼睛一片血红,见秦铃音靠近,一把抓在妇人的肩膀,将她向后一甩,大吼道:“逃,不要回头,逃……” 极速向后倒飞的少妇愣了许久,她想要回去与张涛同生共死,可是一想到腹中的孩子,少妇最终留下一滴懊悔的眼泪,身子一转,就准备逃离这里。 可是,她刚一落地,瞬间就呆住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她的面前。 一双璀璨的暗金色眼眸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刹那间,身后就传来了张涛绝望的嘶吼声。 “不,秦铃音,住手!” 可是已经晚了。 少妇的世界已经完全被那双暗金色不似人类的眼睛所占据,三魂七魄瞬间就被抹除,如同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存在一般。 看着少妇软倒的尸体,张涛后悔了。 他不该如此贪心。 也是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自己心中最为珍贵的东西是什么。 可是为时已晚。 一根根短硬的棕黄色毛发从他的皮肤下生长出来,牙齿上下四颗虎牙更是疯长。 不过片刻功夫,张涛就成了一个披着豹皮的妖人。 他已经不管不顾,彻底激发了仙骸的威能,不惜让仙骸复苏,占据他的身体。 只要他能够报仇。 秦铃音一脚迈过少妇的尸体,走向张涛,说道:“念你我同门一场的份上,我给了你这个机会,出手吧。” “吼!” 张涛大吼一声,全身毛发一阵,一个个小鬼就从他皮毛的黑斑中跳出,个个张牙舞爪,在张涛身旁组成了一只恶鬼军,随着张涛冲向了秦铃音。 河岸侧惊人的斗法动静,惊动了客栈中熟睡的武罗法殿弟子们,在感受到张涛的神通之后,都以为是敌人又来偷袭,纷纷冲出了客栈,飞过河道。 可是却见到了令他们胆寒的一幕。 张涛的敌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敬爱的师姐,秦铃音。 他们一脸懵懂,不知道为何张涛会和秦铃音对上,更不知道为何秦铃音早上就已经离开,为何现在又出现在这里。 “张师兄,你干嘛?那是秦师姐……” 见到张涛不惜彻底让仙骸复苏,使出百鬼夜行的神通,一众武罗法殿的弟子大惊失色,却又不敢贸然插手,只能在一旁大吼大叫。 秦铃音表情淡然,看着越来越近的张涛与百鬼,她的头顶三尺处,一道身高三丈三的巨大黑色神像骤然出现。 如果裴念生在此,定然能够认出,秦铃音头顶的神像与季长留的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秦铃音的神像,除了长舌有着色彩外,神像的一双眼睛也有着颜色,一双暗金色,不似人类更似鹰隼的眼眸。 随着神像的出现,那双暗金色的眸子扫视之处,张涛身侧的百鬼瞬间宛若阳春白雪一般,竟然在消融。 竟然没有任何一丝反抗的力量。 张涛却是不管不顾,不断用着身边的小鬼抵抗着神像的目光,竟然真的冲到了秦铃音身旁,怒吼着一拳打向秦铃音的咽喉。 这一拳若是打实在了,恐怕即便是秦铃音也要香消玉殒了。 不过,这一拳注定是无法打下去了。 张涛的一双血眸就这么地与秦铃音的双眸对视着,张涛眼中的神采也飞快地淡去,而后身体好似没有了骨头一般,软绵绵地摔倒在地,没有了动静。 所有人都愕然的看着这一幕。 而秦铃音也不管他们,头顶的神像消散,她也闭上了眼睛。 走到了少妇的尸体前,一阵摸索,从她的身上找到一个木匣子,打开之后,秦铃音确定了这就是蓐收的仙骸,将之收入自己怀中。 又挖下了少妇与张涛的仙骸,才对着武罗法殿的弟子们说道:“张涛监守自盗,盗取了仙骸。现在我已经将二人就地正法,你们将他们二人的尸体好生安葬。” 说完,就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消失在黑夜之中。 裴念生一觉醒来,出门就发现,秦铃音竟然在用早点。 他甚至都不知道秦铃音是什么时候到的。 “事情解决了?” 裴念生诧异地问道,这也太快了,这才一夜的功夫。 秦铃音点了点头,但似乎并不愿意多说的样子。 不过裴念生还是旁敲侧击地问了几句,最终还是从秦铃音口中确定了这件所谓的袭击,不过是武罗法殿弟子的监守自盗。 这件事对于武罗法殿而言是丑闻,秦铃音自然不愿意多说。 而裴念生只要确定这背后并没有什么所谓的春神宫幕后黑手,他就可以安心了。 在用完早餐,二人就直接上路,到了下一个渡口,转乘江舟一路北上。 之前之所以走陆路,主要是为了迷惑张涛,如今事情既然解决,自然还是首选走水路。 骑马长途赶路,并不是什么舒服的赶路方式,乘船则就要舒服许多。 一路上倒也再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两个人花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终于抵达了大殷都城黄龙城。 据说这里就是当年荒帝乘黄龙飞升天界的地方,所以历代王朝都会以此处作为都城。 似乎也有正名的意味在其中。 经过数朝帝王的不断修建,黄龙城的规模已经超越了裴念生的想象。 街道上人流如织,车马往来不息。 就是普通的百姓,穿衣用度也极为讲究。 裴念生只感觉自己一双眼睛都快要用不过来了。 坐着专门供给仙官专用的马车,用了快一个时辰,才抵达了一座衙门口。 裴念生下了马车,看了一眼牌匾,上面写着“安仙寺”三个古朴大字。 秦铃音介绍道:“这里是专供在京都供职,却没有宅邸的仙官们,临时住宿的地方,距离传度还有一段时间,我会给你在这里安排一个房间,你这段时间就住在这里。等到了传度的日子,自然会有专门的人来找你。” “那秦仙官你呢?” 裴念生有些不舍。 虽然秦铃音性格寡淡,沉默少言,可同样也没有那种盛气凌人。 裴念生与她一路同行,其实感觉很亲切。 现在要分开了,心中不难过那是不可能的。 秦铃音淡淡说道:“我自然是回法殿述职,之后有缘再见吧!” 跟着秦铃音,将所有事情准备好后,秦铃音就转身告辞,丝毫没有任何留恋的样子。 这样裴念生不禁苦笑。 跟随安仙寺的仆役,裴念生来到了属于自己的小院,甲字三十六号。 刚放下行李,裴念生准备休息一下时,院外就响起了敲门声,裴念生出来一看,就见一个穿着兜袍,却没带斗笠的少年郎站在门口,笑着对自己拱手。 第四十三章、傅维礼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裴念生一脸疑惑地拱手回礼。 只听那少年笑着说道:“在下傅维礼,住在旁边的甲子三十五号院,刚刚听到动静,知道三十六号院有道友入住,所以特来拜访。” 听到这话,裴念生这才解了心中疑惑,回答道:“在下裴念生,见过傅道友。请进。” 傅维礼爽朗一笑,大步走了进来,二人进了房间坐下。 傅维礼率先开口。 “裴兄既然住在安仙寺,那么传度之后,你我就是同窗了,日后还需要多多照顾。” 裴念生一愣,疑惑问道:“大殷有一十八法殿,除了皇室的紫薇法殿外,上还有十七个法殿,傅兄是如何肯定你我会拜入同一法殿?” 傅维礼闻言,笑着解释道:“看来裴兄并不是仙修家族出身吧。” 裴念生点了点头。 “很简单,除了群英殿外,其他法殿其实都有自己专门的类似安仙寺这种衙门,倘若你是要拜入那些法殿,就根本不会住在这里。安仙寺听着名头很唬人,明面上也说是给在京供职的仙修专门的宿舍。实际上,除了咱们,主要是临时安置民间想要投靠朝廷的散修的。” 裴念生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回事。 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出,其他十七个法殿是有多瞧不上群英殿的仙修,根本不屑与之为伍。 但这样也好,也免得发生冲突。 “听傅道友这话,难道傅道友是出身仙修家族?” 傅维礼点了点头,脸上并没有什么得意之类的神色,叹了口气说道:“修仙家族听着好像很强大,其实和这安仙寺没有什么两样,都是外强中干。” “裴道友既然有幸熬过驾驭仙骸的生死关,想来也知道驾驭仙骸有多么的危险,我们这些所谓的仙修家族,为了维持仙修的力量,每代人都不知道要死掉多少人,才能出现一个仙修。像我这一代,只有我一人成功。” 说着,傅维礼一阵唏嘘。 听到他这话,裴念生不禁想起了贺月生,他何尝不也是如此,四十多个兄弟,都为了驾驭仙骸,死的毫无价值,这也让贺月生的心理发生了扭曲。 也间接造成了裴念生现在的境地。 仙修家族,多么可悲的四个字。 二人不禁一时都陷入了无言。 许久,还是傅维礼率先回过神,笑着说道:“不提这些扫兴事,你我既然熬过了生死关,成为了仙修,未来坦途就在眼前,岂可在此伤春悲秋,期期艾艾,我们还要向前看。” “傅道友所言极是。” “不过,裴道友。虽然我们已经成为了仙修,可是也要为未来做打算。不知道裴道友有没有这方面的准备?” 裴念生哪里有什么准备,他真正接触修仙才多久,哪能有什么规划。 于是苦笑摇头。 “我哪里有什么准备,我不像傅道友是仙修家族出身,我之前不过是个普通的猎户,对修仙根本是一无所知。只能等拜入法殿学习后,才能开始为未来做准备。” 傅维礼笑道:“裴道友这是哪里话,你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啊!” 裴念生赶忙拱手答谢。 “不用谢,你我未来是同门师兄弟,相互帮助扶持自然是应该的,些许仙修常识,不足挂齿。” 裴念生心中一怔,因为他发现,傅维礼这句话是谎话。 他为什么要说谎呢。 就听傅维礼继续说道:“仙修修行,困难重重。不仅仅是神影留刻的原因,还有修行所需要的资源,就不是普通仙修能够自己承担的。” 这句话是真的。 “资源?” “其实说白了,就是银子。难道裴道友认为,仅凭借法殿每月给的那点修行资源,就够你修行的了?远远不够。” 又是真话。 裴念生眉头皱起,似乎自己将修行想得太简单了。 “修行四要,地侣法财。地自然是修行的地方,侣,就是指道侣,可以相互印证扶持。 法自然是法门,虽然我们驾驭仙骸后,都从仙骸处得到了独属于自己的修行法,但若是用这种方法,虽然修行简单,却也会刺激仙骸的复苏。所以一门不影响仙骸的修行法门就极为重要了。 财自然是最简单的,为了压制仙骸速度,或者缓解仙骸对自己的精神影响,就需要各种珍贵的丹药或者符箓,这些可都是要花银子的。” “裴道友你我都将进入群英殿,这地自然是不愁。侣吗,咱们未来同窗无数,更是不用愁。可唯独这法和财,裴道友恐怕未来将会修行坎坷。” 听到这里,裴念生明白了。 这傅维礼说是找自己交个朋友,但实际上,这人就是个掮客,帮一些人笼络仙修的。 果然,就听傅维礼说道:“裴道友,若是你愿意未来到我们庆州府,我们庆州上下愿意全力供养你这几年的修行资源。只要你同意。” 驾驭仙骸离谱的死亡率,使得即便是被其他十七法殿瞧不上眼的群英殿修士,一样能够得到一些小地方家族势力的追捧。 也难怪何永年在封阴城时,为何如此殷勤,恐怕他也知道,等自己到了京城之后,会有无数人来招揽自己。 傅维礼只是因为是自己的邻居,近水楼台这才最先招揽,若是等自己的消息传开,恐怕后面还有更多的人会来接触自己。 现在就贸然答应傅维礼,不仅仅是有些对不起何永年,更是短视与愚蠢的作法。 所以裴念生打着哈哈,笑道:“傅道友,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有些为时过早。且不说咱们在群英殿还不知道要学习几年,咱们还要到地方任职最少三年。若我现在贸然答应你,岂不是太过草率。” “来日方长嘛。况且傅道友尚且还不知道我的为人,若之后你发现,你我并非同路人,那你的银子岂不是白花了。” 傅维礼闻言就明白了裴念生的意思。 不过这也让他知道,裴念生虽然是从小地方出来的人,可并不是那种可以随便诓骗的土包子。 于是笑着说道:“裴兄能够说出这句话,就证明了裴道友的为人。也好,来日方长,等以后裴道友定会知道我傅维礼是个可交的朋友。” “今日裴道友刚到,想来还需要休息,那在下就先告辞,等晚上我叫上其他几个院子的道友,咱们晚上再聚一聚,也好为日后联络一下感情。” 裴念生点了点头,一口答应。 不管傅维礼是真将他当朋友,还是为了其他,他有一句话说得很对。 仙修修行,讲究地侣法财,多结识几个道友,也能让自己从他们口中得到更多的仙修知识。 第四十四章、人头灯笼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到了晚上,傅维礼再次上门,裴念生出来一看,在傅维礼身旁跟着四名穿着兜袍的年轻人,都是八九年岁。 只不过相比于傅维礼,这四个人都和裴念生差不多,皮肤粗糙,黑黝黝的,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不怎么自信的感觉。 “看来和我一样,都是出身低微之人。” 裴念生心中做出评价。 “裴道友,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甲字九号院的武三郎,这位是甲字十七号院的朱杰,这位是甲字十八号院的朱仁,这位是甲字二十五号院的蔡秀。” “在下裴念生,见过诸位道友!” 四人立刻手忙脚乱地抱拳回礼,只是姿势别扭,显然不太适应。 这更加印证了裴念生心中的猜测。 若不是自己跟随何永年学习了一段时间,恐怕自己和他们也没有多少区别。 “以后大家都是师兄弟,就不要这么见外了。我已经在安仙寺附近的酒楼定了宴席,咱们过去,边吃边聊。” 傅维礼一脸温和的笑容,丝毫没有因为这四人错漏百出的礼节而有任何轻视的神情,让人如沐春风。 引领着几人出了安仙寺,到了一家极为奢华的酒楼。 只是奇怪的是,这里的客人并不多。 一落座,傅维礼就一脸惊奇地低声说道:“你们别看这里客人不多,那是因为这是官家酒楼,普通百姓根本没有资格进来,出入的都是达官贵人或者咱们这种身份的人。我还听说,这里的伙房大师傅,那都是宫中退出来的老人。今晚咱们有口福了。” 说着,傅维礼还佯装贪嘴的模样,咽了咽口水。 这番做派,立刻就引得武三郎四人也是满口生津,跃跃欲试。 也因此,变得放松了下来。 裴念生看在眼中,心中有些好奇。 从武三郎等人的院子号就可以看出,他们应该比自己早到许久,早就应该有人招揽他们,不缺银子才对。 怎么还是这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但裴念生哪里知道,地方的士绅,在当地虽然颇有家资威望,可哪能和京城里的达官贵人相比,哪里是那么容易进京来招揽人的。 而京城里的达官贵人,更是眼光挑剔,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和资本,好好挑选。 他们挑剩下的,才是地方官府士绅挑人的时候。 裴念生更不知道的是,这些人驾驭仙骸之后,更是第一时间就被送来了京城,地方官府和士绅就是想要送银子拉拢关系,都没有机会。 也造成了武三郎等人,到了京城之后,虽然有朝廷发放的一些俸禄,可生活依旧很拮据。 傅维礼之所以能够提前招揽,主要是因为他也是这一批的仙官。 即便如此,傅维礼也只敢先招揽像裴念生这种,一看就是小地方出身的人,那些一看就是世家子或者富庶地方的仙官,傅维礼根本就没有动过招揽的意思。 要不然今晚也不会就他们四五个人相聚了。 由于几人年龄相仿,都是出身低微,唯一一个公子哥傅维礼,又有意与几人亲近,故意放低姿态。 这顿饭吃得倒也很是舒服。 裴念生可以看得出来,武三郎四人,对于傅维礼很有好感,隐隐有马首是瞻的苗头。 席间,裴念生随意地将话题引入了为何踏入仙道,果然让四个涉世未深的少年就将秘密和盘托出。 裴念生惊奇的发现,这四人竟然都是因为所在的村子或者亲人遭了邪祟,成了孤家寡人。 当地处理邪祟的仙官便问他们,愿不愿意走上仙道。 他们痛失亲人,对邪祟自然恨之入骨。又没有了依靠,对外来茫然无措。 一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便答应了下来。 讲述完自己的经历后,四人都是后悔和后怕。 当然后怕更多。 毕竟谁也不会想到,想要成为仙修,竟然如此危险。 果然天上不会平白掉馅饼。 倘若成为仙修如此容易,又怎么会便宜了他们这种泥腿子。 酒足饭饱之后,几人便醉醺醺地出了楼。 武三郎四人,以前哪里有钱喝过酒,酒量极差,若不是裴念生存心套话,基本没怎么碰酒,现在街上就该有五个醉鬼了。 那时候,傅维礼恐怕就该头疼怎么将所有人送回安仙寺了。 毕竟普通人可没几个有胆子触碰仙官的。 让酒楼准备了马车,裴念生与傅维礼将四个醉鬼丢入马车,两人相视一笑。 马车缓缓前进,傅维礼也随口与裴念生闲聊着。 经过这一晚的相处,裴念生对傅维礼的印象也是极好的。 席间傅维礼对于招揽一事,一字未提,显然是个懂分寸,知进退的。 明白利益捆绑虽然重要,但是感情培养更加牢固。 而感情是需要用时间慢慢积累,让羁绊越来越深的。 并非急功近利就能够达成的。 之前傅维礼就已经和裴念生提过,双方心里都明白,再一直将招揽挂在嘴边,反而会适得其反,惹人厌烦。 傅维礼处事之老道,为人之圆滑,令裴念生十分佩服。 果然富贵人家的子弟真没有几个简单的,傅维礼真不像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噹,噹,噹……” 正在二人闲聊之时,街道上突然响起了铜锣的声音。 二人也没有在意,可是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傅维礼皱眉问道:“怎么停下了?” 马车才刚行驶没有多久,不应该这么快就到了安仙寺。 可是傅维礼的问话,车夫却没有回答。 傅维礼掀开车帘,刚想训斥,却顿时愣住了。 只见车夫整个人好像睡着了一般,半个身子都趴在马背上。 而傅维礼之所以愣住,那是因为趴在马背上的车夫,此刻他的脑袋已经没有了。 裴念生瞳孔一缩,立刻警惕起来。 要知道,他和傅维礼都是仙官,虽然只是初入仙道,可已经不是普通人。 对方竟然能够在他们两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就摘走了马车夫的脑袋,就令人不寒而栗。 “小心!”裴念生一边叮嘱,眼睛就向着车外街道扫视。 只见不远处,一个黑影提着一盏灯笼背对着他们,朦胧橘黄的灯光下,那人就这么站在街正中,身子一抖一抖的。 傅维礼也是艺高人胆大,直接跳出了马车,扫视一周后,这才检查起车夫的尸体。 “好平滑的伤口,到底是多锋利的刀才能够造成这种伤势。” 裴念生见傅维礼没有遭到袭击,便也下了马车。 果然,那马车夫的脖子伤口,平滑如镜,就连骨头都看不出任何顿挫的痕迹。 “噹,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二人正在检查尸体呢,前方突然传来一声铜锣响声,接着就是打更人的声音响起,将二人吓了一跳。 傅维礼恼怒地看向那打更人。 却见那人缓缓转身,一张诡异扭曲的笑脸看向裴念生二人。 只见他一手拿鼓槌,一手提着木棍。 木棍中央挂着一面铜锣,而木棍的前端,吊着的是一颗人头,一颗从五官照射出烛光的人头灯笼。 第四十五章、打更人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只是那目光望来的一瞬间,一股恐怖的威压就扑面而来,裴念生甚至感觉此时此刻,涌入心脏的血都是冰冷的。 裴念生额头冷汗直流,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在天子脚下,皇城之中,竟然也有邪祟胆敢闹事。 更好巧不巧地让他们几个人碰上。 如今,武三郎几人醉酒睡得如同死尸,只有他和傅维礼清醒。 可是拥有如此恐怖威压的邪祟,仅仅只是看一眼,裴念生就知道,对方绝对不是他们能够对付的。 那打更人缓缓向着二人走来,只不过四肢僵硬,走起路来奇奇怪怪,就好像是一个被人操控的木偶,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傅兄,今日算咱们倒霉,拼命吧!” 裴念生搓了搓脸,眼睛死死盯着打更人对着傅维礼说道。 可是,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傅兄?” 裴念生见没有得到回应,转头一看顿时愣住了。 原本站在他身旁的傅维礼,此刻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再转身看去,就只能看见傅维礼已经逃出十多丈的背影,在裴念生一愣神的功夫,就消失在街头拐角。 “你大爷的……” 裴念生勃然大怒。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彬彬有礼,待人谦和的傅维礼,竟然会如此果断地临阵退缩,甚至摆明了就是拿裴念生几人当挡箭牌,给自己逃跑创造机会。 如此小人行径,裴念生只恨自己有眼无珠。 可就在这时,裴念生一个激灵。 他只感觉自己的后脖颈好似有一大块寒冰贴住。 他瞬间炸毛,几乎下意识的,脖颈处一条条血肉触手弹出,如同毒蛇一般将身后之物缠住,向着一旁甩开。 这时,裴念生才回过头,就看见触手卷住的正是那打更人空着的手臂,在空中不断甩动着。 对方是什么时候靠近的,裴念生都没有注意到,根本就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好在他有五方太岁在身,要不然此刻定然被这古怪的打更人把脑袋摘了去。 下场恐怕就和马背上的那个马车夫一模一样。 “我还不一定会死。这里是皇城,又是府衙众多的地区,巡夜的士兵和仙官定然不少。只要我弄出大动静,定然能够吸引来附近的官兵,到时候我必然能够得救。” 裴念生心思电转,他明白自己的现在最要紧的,不是和这不知道什么来头的打更人斗出胜负,而是将消息传递出去。 可是自己要怎么做才能将消息传出去。 指望傅维礼是别想了,可自己的仙骸讹兽之舌,并不是擅长拼杀斗法的仙骸,虽然有御风的能力,但裴念生知道,自己能够操控的力量并不大。 而谎言的力量。 谎言。 裴念生眼前一亮。 谎言说白了就是欺骗。 既然谎言能够欺骗别人,为什么不能欺骗自己。 想到这里,裴念生连忙收回不断甩动打更人的触手,将他砸入一旁的人家。 而后催动讹兽之舌,对自己说道:“我从小声若洪钟,声传三里地。” 下一刻,裴念生就觉得,自己大吼一声,三里之内的人都能够听到自己的声音,自信无比。 没有任何犹豫,裴念生仰天大喊:“救命,我撞邪祟了。救命……” 这声救命,声音大得惊人,好似六月惊雷,在寂静的皇城夜色下炸响。 周围三里之内的所有人,都被这道声音吓了一跳。 而裴念生只是喊完这句话,声音就戛然而止,一道血雾就从他的口中喷射而出,洒在半空中。 裴念生的谎言虽然能够欺骗自己,可是假的东西就是假的,发出如此大的声音,他的声带立时撕裂。 嗓子火辣辣的疼,满口的血腥味。 不过好在裴念生有五方太岁,嗓子的伤口正在快速愈合。 等那打更人摇摇晃晃地从断墙处走出来时,裴念生嗓子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虽然无法继续喊出刚才那么大的声音,可是普通的说话已经没有太大的影响了。 裴念生兴奋地握紧拳头,就刚才那声音,若是无法将周围的仙官和官兵吸引过来,那才是真的见了鬼。 而现在,就是拖到援兵赶到。 断墙处的打更人上下打量着裴念生,嘴角竟然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这倒是比之前多些许人味。 只见他缓缓抬起人头灯笼,对着那人头的耳朵轻轻吹了一口气。 下一刻,人头嘴巴大张,舌头吐出,一团小小的火苗正在舌尖燃烧着。 “呼!”人头突然吹了一口气,舌尖的火苗猛地爆燃开来,一条火龙就径直扑向裴念生。 裴念生当即闪开,却突然想起,自己的身后就是马车,马车中还睡着武三郎等人。 不过这也没有办法,裴念生那点可怜的御风法术可抵挡不了如此惊人的火龙。 马车瞬间就被火龙吞噬,熊熊燃烧。 “啊!……” 几声凄惨的嚎叫声响起。 只听“咔嚓!”几声木头碎裂的声音,四个火人就从马车中跳了出来,在地上不断翻滚,才将身上的火焰扑灭。 正是武三郎几人。 到底是驾驭了仙骸的仙官,这都能逃出来。 若是换了普通人,恐怕已经被那火龙活活烧死。 烧伤的剧痛让他们终于清醒了一些,四人一脸懵逼中四处扫视,就看见了正在与打更人对峙的裴念生。 不等他们发问,裴念生就立刻说道:“这是邪祟,我已经弄出动静,相信援兵很快就会赶到,不想死的就站起来,咱们一起对敌。” 四人闻言,看了一眼打更人手中的人头灯笼,顾不得身上的剧痛,连忙爬起身。 “傅兄呢!”朱仁发现,傅维礼并不在此,不禁问道。 裴念生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人在遇到邪祟的第一时间,就扭头逃了。” 四人一愣,脸色更加难看。 无论在哪里,叛徒和小人永远都是最招人恨的,仙官也不例外。 接着,他们又感激地看向裴念生。 傅维礼把他们丢在邪祟面前自己逃了,现在还能够活下来,全是裴念生的功劳。 倘若不是裴念生,恐怕他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裴兄放心,如今我们五个并肩作战,就算我们是初成仙官,就算打不赢,想来自保是没有问题的。” 武三郎宽慰说道。 可是话音刚落,两道橙光就照射而来,直接打在了说话的武三郎身上。 下一刻,就听武三郎那惊恐地声音响起:“我动不了了!” 第四十六章、恐怖的打更人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裴念生看得很清楚,那两道橙光,正是从那人头灯笼的眼睛中射出的,速度极快。 裴念生即便是看见了,也没有时间提醒。 而这武三郎也是有些托大,竟然在这个时候也敢分心。 朱仁反应极快,上前就拉住武三郎,将他向后甩去,也不管他会不会受伤。 朱杰则站到朱仁身侧,两人是同族兄弟,最是可以信任,而蔡秀则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目光冷冽。 裴念生快速问道:“你们谁擅长近身搏杀。” 蔡秀与朱杰立刻答应一声。 朱杰看了蔡秀一眼,说道:“我擅长御火,应该可以抵挡他的火焰,我在前,你们在后。” 蔡秀闻言点了点头,将头顶的斗笠摘下丢到一旁。 而后,就见他的额头突然裂开一道缝隙,张开之后,竟然是一只眼睛,眼眸深邃,在眼眶中来回转动。 看到蔡秀毫不犹豫地暴露出了仙骸,朱杰与朱仁也不再隐藏。 二人同时解开兜袍,丢到一旁。 朱仁背后展开一对青色的翅膀,竟然一跃飞到了天上。 朱杰则脚下靴子炸开,露出一双洁白如玉,生有利爪的兽脚。 裴念生见此,对着三人伸出那只长满倒刺的舌头,表示自己早已经使用仙骸的力量。 “能不能活过这次,就看咱们能不能撑过这段时间了。” 裴念生给几人打气。 然后三人就震惊听裴念生不断自言自语。 “我天生神力,可单臂举鼎。” “我健步如飞,快似闪电。” “我目光如电,目光所及,纤毫毕现。” “我体若金刚,刀剑不伤。” “我身法精妙,形似鬼魅。” “我拳法惊人,一拳开山……” “上!” 三人一愣,朱杰更是下意识地就冲了出去,一双兽脚每踏出一步,都在夯实的道路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脚印。 裴念生与蔡秀也紧跟其后。 朱杰眼睛紧紧盯着那人头灯笼,防止对方施展火焰法术,他就第一时间以御火的神通,为众人保驾护航。 可是,打更人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切,丝毫没有释放火焰的样子,而是一提灯笼,让人头灯笼的双目,射出两道橙光。 正是之前让武三郎全身动弹不得的神光。 朱杰想要躲开,可是他骇然发现,橙光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他竟然来不及躲避。 而就在这时,他感觉自己被人突然一推,整个人就向着一侧飞去,撞在街道旁的墙壁上才停了下来。 飞出去的同时,朱杰看了一眼,救自己的正是裴念生。 心中顿时震惊,对方是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旁的。 他竟然没有发现。 见橙光竟然没有定住朱杰,打更人似乎很不满意。 人头灯笼的双眸又射出橙光,只不过这次并没有攻击朱杰,而是射向了裴念生。 跟在裴念生身后的蔡秀更是吓得连忙与裴念生错开了身位。 就在三人以为,裴念生躲不过去的时候,却发现裴念生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阵烟雾一般,神影缥缈,似真似幻。 那两道橙光竟然穿过了裴念生的身体,射向后方。 三人齐齐一愣,都以为自己眼花了。 蔡秀则叹服的叫道:“真是好快的身法。那光穿透的是裴兄的残影。” 可不等三人多感慨,打更人又是连续打出数道橙光,不过裴念生的身法真的宛若鬼魅,不但将橙光一一躲开,更是直接来到了打更人的面前,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拳。 那打更人不躲不避,身子僵硬,硬生生吃了裴念生一拳。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 打更人直接来了个倒栽葱,脑袋竟然被裴念生一拳打进了泥土中。 趁此机会,蔡秀赶到,反手就是扎进了打更人的心口。 可是诡异的是,蔡秀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匕首刺入肉体的感觉。 除了一开始有些阻隔之外,内里就好似空空如也一般。 蔡秀就是一愣神,大叫:“不对劲……” 可话还没有说完,蔡秀额头的第三只眼的瞳孔就猛地转动起来,蔡秀更是额头冷汗直冒。 原来,打更人倒立的腿已经向着蔡秀踢来。 “被踢中会死!” 这是蔡秀第三只眼睛给他的警示。 蔡秀看的见,可是身体却来不及反应。 就在他万念俱灰之时,一道身影突然挡在他的面前,是裴念生。 只见裴念生挡在他面前,双臂交叉,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竟然架住了这一腿。 蔡秀感动得差点都要哭了,刚想退开,他就看见裴念生的身子倒飞而来,砸在他身上,两个人一同飞出七八丈,摔在地上好似两个滚地葫芦。 将两人踢飞之后,打更人一手撑地面,一用力,就将自己的脑袋从泥土中拔了出来。 只是大半个脑袋已经深深凹陷了进去。 刚支援过来的朱杰看到这一幕,脚步瞬间停下,叫道:“这到底是什么怪物,这都没事。” “别发呆,救人!” 上空飞着的朱仁大叫一声,后背青色翅膀连扇数下,整个人宛若捕食的猎鹰,扑向打更人。 朱杰却并没有听朱仁的话,这打更人强得离谱,朱杰自问,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不及裴念生,擅长近身的自己都不是打更人的对手,朱仁更不是对手。 倘若让朱仁自己上去,恐怕就是送死。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也冲了上去。 朱仁看到这一幕,已经来不及去呵斥,只能调整速度,配合朱杰两个双人夹击。 打更人动作僵硬且缓慢地扭动着脖子,似乎对二人的攻击视若无睹。 朱杰心中大叫机会,双手燃起两团火焰,对着打更人的胸膛就砸了下去。 既然纯粹的巨力无法杀死对方,那就烧死他。 朱杰心中想着,可是下一刻,朱杰眼前就陷入了黑暗。 只见原本动作僵硬打更人,当朱杰靠近的一瞬间,速度竟然突然快得惊人,直接一脚正中朱杰胸口,将他踹飞了过去。 但也是这样,打更人的胸膛也暴露在了朱仁面前。 来不及去想朱杰是否有事,朱仁眼睛都红了,五指成爪,抓住这一瞬间的机会,一把就插进了打更人的胸口,青色的翅膀上更是洒下闪耀着各色光芒的鳞粉将打更人笼罩。 他的仙骸,乃是青耕的翅膀,除了飞行与御风之外,青耕最厉害的神通,是瘟疫,而这些鳞粉就是朱仁在驾驭仙骸后,凝聚出来的一些瘟疫,虽然无法瞬间致命,但一旦中招,也能够让对方丧失大部分的战斗力。 “成了!”朱仁大喜,可是脸上的笑意却在这一刻凝固了。 因为他并没有从手上感觉到任何熟悉的触感,这打更人没有心脏。 朱仁笑不出来了,可是打更人却笑了。 一只手一把抓住朱仁的脖子,轻轻一摘,一刻凝固着笑容的脑袋就被打更人给摘了下来,将其挂在了灯笼提手上。 一颗人头灯笼变成了两颗。 第四十七章、救援到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随着打更人身子的摇摆,两颗人头灯笼相互碰撞,朱仁那张凝固的表情依旧还是不可置信。 裴念生倒吸一口凉气,朱仁死了。 他看了看一旁不知生死的蔡秀和朱杰,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的两只手臂几乎没有了知觉,双袖已经碎裂,露出的皮肤上,青紫一片。 “好大的力量。” “小心,他的体内是空的,心脏并不是他的要害!” 蔡秀虚弱的声音响起。 裴念生一愣,看向蔡秀。 刚才的攻击有裴念生帮他抵挡了一下,刚才只是摔懵了,现在醒来,立刻提醒。 裴念生闻言,立刻就明白了为什么蔡秀明明刺穿了对方的心脏,那打更人却一点事都没有。 看来这打更人并非这邪祟的本体。 想到这里,裴念生就觉得十分棘手。 他对于这邪祟的资料一无所知,若是自己强于对方,倒也能够慢慢试探出对方的底细。 可现在是对方碾压他们这群人。 不过,裴念生感觉自己似乎并非没有周旋的机会。 经过短暂的交手,他对于自己讹兽之舌的能力有了更进一步的感悟。 找出对方的本体真身或许办不到,可是周旋拖延时间,似乎并非不可能。 想到这里,裴念生快速说道:“蔡兄,还能动吗?” 蔡秀点了点头,说道:“多亏裴兄援手,我还有一战之力。” “还请蔡兄带朱杰兄弟离开,我来拖住他。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咱们能走一个是一个吧!” 裴念生的话充满了悲怆,似乎有一种决绝。 蔡秀心头一颤,他愕然地看着裴念生的背影。 他怎么不明白,裴念生这么做意味着什么。 “怎么可以……” “我等大丈夫,岂可婆婆妈妈,现在只有我还有拖延他的可能,难道蔡兄非要等我们都万劫不复?” 蔡秀猛地一咬牙。 “裴兄,你一定要活下来。” 蔡秀很想许诺未来如何报恩,但是在生死面前,都显得无比空洞。 “走!” 裴念生暴喝一声,冲向打更人。 与此同时,蔡秀也强忍身体的疼痛,冲到昏迷的朱杰身旁,将他抄起,又来到武三郎身旁,抱着二人向着远处逃去。 来到打更人面前,裴念生猛地一俯身,一击横扫。 只听“砰!”的一声,打更人的腿立刻扭曲弯折。 但是打更人似乎没有疼痛一般,脸上依旧挂着那种诡异的笑容,手臂摇摆,两颗人头嘴巴大张,舌头吐出,两团火焰就向着裴念生砸来。 见此,裴念生连忙翻滚,躲避开来。 火焰砸在地面,火焰四溅。 就在这时,裴念生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催动讹兽之舌,对着打更人身后,叫道:“仙官大人,快些出手,这是机会!” 打更人猛地转过头,看向身后。 看到这一幕,裴念生眼睛明亮三分。 有用。 自己的谎言对这邪祟有用。 既然确定了这件事,裴念生信心大增。 连忙又喊道:“我无痛无觉,感觉不到疼痛。” 手臂和身上的痛感瞬间消失,虽然手臂依旧不怎么灵活,但已经不太影响自己接下来的战斗了。 趁着打更人转头的功夫,裴念生一个飞跃,又是一肘砸在了打更人的脑袋上,将其打得踉踉跄跄。 得了先手,裴念生知道不能给对方反应的时间,一时间拳脚相加,不让对方有将头转回来的机会,更是猛攻对方的下盘。 将打更人另外一只完好的腿也打得扭曲断折。 然而,打更人又岂是这般容易对付的,人头灯笼上,两颗人头四道橙光射向裴念生,立刻就将其逼退。 打更人这才能将脑袋转回来。 只是因为刚才的攻击,打更人的脑袋早就不成人形,就连之前那诡异的笑容都无法继续保持下去,看起来诡异而恐怖。 裴念生深吸一口气,心道:“看来这邪祟除了力量奇大,速度有时会突然快得惊人,大部分手段应该都在那人头灯笼上。只要我小心不要被人头灯笼上罩住,就应该没有太大的危险。今晚我似乎能活。” 裴念生信心大增。 看着双腿扭曲的打更人,裴念生灿烂一笑,对着他说道:“你双腿断折,你怎么还能站着?” 打更人果然低头看向自己的双腿,而后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早已经变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茫然。 “你脑袋都变形成这样,你难道不该死了吗?” 打更人摸向自己的脑袋,感受到自己完全变了形的脑袋,脸上露出挣扎的表情。 显然,裴念生的谎言力量还无法欺骗对方,让对方认为自己真的死了。 “看来,讹兽之舌的力量极限,就在这里了。做不到欺骗别人死亡。” 不过,既然对方已经不能走了,那么自己是不是可以趁此机会逃跑了。 裴念生并没有恋战的想法,对方是邪祟,难以杀死。继续下去,等到对方破除自己谎言的力量,自己再想逃就难了。 而就在这时,打更人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只见他摆动人头灯笼,那颗马夫的人头表面竟然开始融化,发黄的油脂从脖颈断口处向着地面滴落。 整颗人头也快速地溶解着,就像一颗受热快速融化的蜡烛一般。 裴念生瞳孔猛然一缩,这是邪祟新的手段。 不去做过多的猜想,裴念生转身就要逃跑。 可是下一刻,身后就传来水浪的声音。 “哗啦哗啦!” 接着,裴念生就感觉自己一脚踩进了积水之中。 低头一看,自己的脚下地面铺上了一层蜡油。 “糟糕!” 这蜡油的模样,不禁让裴念生想起了季长留的黄泉水,虽然知晓两者断然不一样,可裴念生哪里敢托大。 双腿用力,猛地跃起。 可是却还是晚了一步。 跃到半空的裴念生,发现自己的双脚开始失去知觉,靴子的表面反射出蜡一般的光芒。 “哗……”的一声。 火光爆燃,地面被熊熊大火吞噬。 裴念生看到自己的双脚正在大火的炙烤下,飞快融化,甚至都可以看到脚面上露出的森森白骨。 看到这一幕,裴念生苦笑一声。 万万没有想到,形势的转变竟然如此之快。 之前自己利用谎言限制了打更人的行动,可是对方反手一记神通就废掉了自己的双脚。 身体下坠,看着下方涛涛火海,裴念生知道自己落下去,定然是有死无生。 正在迟疑自己要不要利用五方太岁的力量,使用触手自救。 突然就感觉自己的后背被一只大手抓住,带着自己向着一旁的房顶飞去。 扭头一看,就看见了一位身穿铠甲的将领。 是他救了自己。 二人落在街旁的房顶,对方直接将裴念生丢在一旁,饶有兴趣地问道:“你仙骸的能力,难道是言出法随?可是又似乎不太像。我在一旁看了许久,也没有看出来,真是有趣。” 听对方的意思,明显早就到了这里,不过却一直都在看戏。 裴念生不禁心头火起。 “你早就到了,为何不出手,你难道没有看到我的同伴死在了这邪祟手中。” 那将领闻言,不屑一笑:“一个废物,死了就死了。救下来也是浪费资源。” 第四十八章、突兀的招揽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对方毫不在意地说出如此冷酷的话,让裴念生遍体生寒。 其中透露的意思很明显,倘若他裴念生也是对方眼中的废物,那么对方也会等这邪祟杀了自己之后,才会出手。 而且如此明白地告诉自己见死不救,更不怕裴念生告状。 这就有些恐怖了。 难道说,在仙修之中,或许有着这么一条不成文的潜规则。 废物仙官不配活着。 从季长留开始,到现在。 除了安仙寺遇到的几个仙官候补外,似乎每一个仙官对于人命的态度都是出奇的一致。 那就是不在乎。 裴念生果断地没有再指责对方,且不说自己还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是不是什么大人物。就算不是,惹恼了对方,让自己死于“邪祟”之手,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邪祟着实诡异,内里似乎是中空的,心脏,脑袋都无法杀死他……” 裴念生快速地讲出自己的种种发现。 那将领却摆了摆手阻止裴念生继续说话。 “这是灯儿神教的提灯傀,本就不是活物,你们的攻击自然无效。想要消灭他们,就需要捻灭其体内的灯芯火。好好看着吧,也算是让你涨涨见识。” 说着,将领从房顶一跃而下,还没有落地,地面上的熊熊火焰就仿佛受到了无形的力量压制,快速熄灭。 裴念生定了定神,目光灼灼地看着下方。 将领落地,周围的火焰竟然开始逃窜。 那打更人看着将领,第一次发出了声音。 “嘻嘻……” 竟是一阵妙龄少女的娇笑声。 “没有想到,今晚竟然能够遇到力牧法殿的仙修,可惜我这提灯傀,可是耗费了人家好多时间才制作出来的。” 力牧法殿? 裴念生心中重复这四个字。 据他所知,力牧被称为战神,其法殿修士多在军中效力,难怪对方一身将领铠甲,不似寻常仙修那般,身穿兜袍。 将领并没有回应提灯傀的话,而是缓缓拔出腰间长刀。 很普通的军中制式长刀,可是在出刀的一瞬间,冷冽彻骨的寒风弥漫开来。 周围的火海也瞬间被压制到了极限,匍匐在地面上,艰难地燃烧着,好像下一刻就会熄灭。 一缕缕淡淡的血色雾气自将领的铠甲缝隙中升起,缠绕在将领周身与长刀之上。 只听“轰!”的一声闷响。 罡风四散,将领瞬间消失不见,裴念生竟然无法看清对方是如何消失的。 而下一刻,就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寻声望去,发现将领已然出现在了提灯傀的身后。 那让裴念生差点身死道消的提灯傀,此刻竟然已经变成了两半,地上还有一截渐渐熄灭的灯芯。 “这就是提灯傀的要害?” 裴念生还准备仔细看看,那灯芯就被一只缠绕着血色雾气的大脚踩灭。 “看够了吗?看够了就下来吧!”那将领一边说着,长刀就对着前方火海横斩一刀。 血色的刀气所过之处,火焰立即熄灭。 裴念生闻言,立刻就从房顶跳下。 他之前用谎言欺骗了自己,此刻并不会因为双脚的伤势而感觉到任何疼痛。 对方看了一眼裴念生那已经露出白骨的双脚,走到一旁的商铺阶梯旁坐了下来,眼神示意了一下,裴念生也乖巧地跟上,坐在一旁。 “小子裴念生,还未请教将军名讳,也好让我知道是谁救了我的性命,来日也好报答将军的救命之恩。” 将领笑呵呵地说道:“嗯,是个机灵懂事,会说话的。” “我乃京城五军兵马司南城副指挥使,曹磊。” “原来是曹指挥使,失敬失敬!” 曹磊摆了摆手,似乎对这个所谓的副指挥使的官职并不在意。 只见他摘掉了面甲,露出一张浓眉大眼,面容刚正的脸庞,浓密的络腮胡更是让其显得十分豪迈,与世人印象中的仙修格格不入。 曹磊眼中带着好奇的目光看着裴念生,说道:“刚才我暗中观察,发现你的神通十分奇特,乍一看像是传说中的言出法随,不过仔细观察,我发现又不是。” 裴念生闻言,眉头一皱。 对方这话有些坏规矩了,几乎就是没直白的问自己的仙骸是什么,仙骸虽然不可能永远保密,总会有暴露的一天,可是能晚一天就有一天的好处。 裴念生心中正在思量如何委婉地绕开这个话题,就听曹磊继续说道:“你不用告诉我是什么,小子,将你的神通在我身上试一试。” 曹磊站起,走到街道中央,跃跃欲试。 裴念生闻言,长舒一口气。对着曹磊点了点头。 然后想了一会,才催动讹兽之舌,对着曹磊说道:“曹指挥使轻功绝顶,一步十丈!” 曹磊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向着街道前方一步迈出。 为了验证裴念生的能力,曹磊并没有动用神通法术。 只见曹磊一脚迈出,整个人就好似一道利箭一般蹿了出去,等另外一只脚落地之时,人已经在七八丈外了。 虽然没有真的到十丈,却也让曹磊大为震惊。 猛地转身,一步跃到裴念生身旁,目光灼灼地看着裴念生,笑道:“好小子,你这神通厉害啊。我问你,你可以一次让多少人被你的神通加持!” 裴念生闻言,摇了摇头,说道:“小子才驾驭仙骸没多久,尚未有过类似实验。而且这能力还是今日小子灵光一闪才使出的,无法回答曹指挥使这个问题。” 曹磊闻言,并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 只见他摩拳擦掌,目光火热地看着裴念生,问道:“小子,我问你,你可愿意来我麾下效力?” 裴念生一愣。 曹磊就继续说道:“大殷十八法殿,除了群英殿外,其他十七个法殿的仙骸神通,其实早就不是什么秘密,我知道你的神通绝对不是这十七个法殿的仙骸。那么你小子定然是要进群英殿的。” “群英殿的出来的仙官,纵然偶有比较强横的仙骸出现,可到底受制于没有神影留刻,未来前途堪忧。等出了法殿,到了地方也难以得到重用。而我军中则不同,你的神通不用多,只要能让部分士兵得到神通加持,你到了那个部队,都是宝贝疙瘩。未来前途无量。纵使你这辈子仙路渺茫,可你也能凭借军功建立属于自己的将种人家,未来你的子嗣若是还愿意走仙修之路,我曹磊向你保证,可让你的子嗣入我力牧神殿,如何?” 裴念生瞠目结舌。 不是因为条件不让裴念生心动,而是条件太好了。 只是这招揽来得猝不及防,让裴念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第四十九章、神影留刻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曹磊的招揽,别说是裴念生这种仙官候补,就算是正式的仙官,恐怕都会心动。 可是,裴念生却不太愿意。 他身上有着秘密,足以要了他性命的秘密。 裴念生原本打算低调行事,在群英殿中学习完毕之后,就挑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混完三年,然后学着季长留一样,独自镇守一方。 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保守自己的秘密。 可若是进了军营,看似军营之中少有仙官,但实际上却有许多力牧法殿,和一些弑杀的仙修存在。 这些人比起寻常仙修,更是草菅人命,凶残异常。 曹磊便是如此。 别看他此刻温言招揽,那是因为裴念生有曹磊值得利用的地方,若不然曹磊根本就不会多看自己一眼,反而会借着邪祟的手杀了自己这个废物。 这并不是一个可以将性命托付的人。 想到这里,裴念生已经心中有了决断。 但裴念生也不敢直接回绝,谁知道对方会不会暴怒之下,直接宰了自己,毕竟现在他还不是真正的仙官,连传度都没有完成。 “曹指挥使的厚爱,念生十分感激,只是我才刚刚驾驭仙骸,对未来还是懵懂无知,尚且还需要在法殿学习。不如给裴某一些时间好好思量。” 曹磊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阴恻恻地看着裴念生。 裴念生只能露出一副坦荡荡的表情。 “哈哈,无妨。本官等得起。” 裴念生立刻将话题引到别处,他看着提灯傀的残骸,问道:“曹指挥使,这灯儿神教是什么来头,这提灯傀看着不像是邪祟,似乎没有仙骸。” “这灯儿神教不过是一方邪教,说什么万家灯火在,灯儿神不灭。吹嘘甚大,实际上不过尔尔。至于这来历,似乎是前朝皇室余孽组建,上不得台面。如今距离开天门的时间不远了,这些邪教也想着分上一杯羹,所以故意闹出事端,想要逼迫朝廷让步。等你入了法殿,没事尽量不要离开法殿了。接下来这些年,大殷境内不会太平了。” 裴念生不是第一次听到开天门这三个字了,知道这是个机会,于是赶忙顺嘴问道:“小子也不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说开天门了,只是还不知道这开天门是何意?” 曹磊闻言,迟疑了一下,说道:“开天门这事,对于你们群英殿仙修尤为重要,不过你才刚刚驾驭仙骸,想来算是你修行再快,本次天门盛事也与你无缘了。你只需要知道,这开天门关乎新的神影留刻。你等无根修士,仙修之路本就是断绝的,想要重建修仙路,就一定要进入天门之中,寻找属于自己的神影留刻。” “什么是神影留刻?额,还请曹指挥使原谅裴某孤陋寡闻。” 裴念生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显得十分稚嫩懵懂。 曹磊不以为意,对于裴念生这种没有跟脚的新晋仙修,不知道很正常。 他也不藏着掖着,说道:“我等仙修都知道,人间生灵,生而凡俗,欲成仙神,必驭仙骸。” 裴念生点了点头,这他是知道的。 “可是,驾驭仙骸,只是让你推开了成为仙神的大门,想要真正成就仙神道果,就必须有属于你这条路的神影留刻。也就是我等仙修的传承。” “说白了,神影留刻,就是上古仙神,道果,仙神法相的影子影刻之物,只有参悟神影留刻,与其上的仙神影子产生共鸣,才能从上面知道,你应该选择何种仙骸组合驾驭,也能从仙神影子中,学习仙神的修行方法,神通道术。” “更重要的是,你能够学会如何压制仙骸内的邪祟意志,不让自己被仙骸的意志所吞噬。” 裴念生顿时恍然,难怪说群英法殿的修士是废种修士,因为群英法殿的修士都是没有神影留刻传承的仙修,是仙路断绝的可怜虫。 裴念生顿时心中懊悔,自己怎么就选择驾驭了讹兽之舌,根据秦铃音所说,这仙修界尚没有讹兽之舌的神影留刻,那么自己岂不是真的仙路断绝,毫无希望。 他不死心地问道:“敢问曹指挥使,难道说,没有神影留刻,我这种仙修就无法驾驭新的仙骸,或者说,难道只驾驭一只仙骸,就无法成就仙神道果?” 曹磊罕见的眼中露出看可怜虫的神情。 “当然不能,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不断驾驭仙骸?仙骸为什么能够让我们走上仙路?” “给你打个比方,倘若仙神是一坛酒,那么人间的神灵就是一只盛满了水的酒杯,而仙骸就是一只酒壶。驾驭了仙骸不仅让你拥有了酒,还能让酒杯中的水也变成酒。可是无论酒壶里的酒再醇香,一壶酒永远不能变成一坛酒。这个时候,你就只能再驾驭新的仙骸,让自己有更多的酒壶来盛放酒水。驾驭的仙骸越多,就越接近仙神这么一坛酒。懂了吗?” 曹磊显然不是什么读书人,比喻很是粗陋,但是却也直白。 裴念生立刻就懂了。 “不过没有神影留刻,并非一定不能驾驭新的仙骸,只是你无法确定你驾驭的仙骸是否正确。还拿酒做比喻,有了神影留刻,你就有了能够分辨出酒壶中的酒,是什么的方法,从而不会让你的酒掺杂其他的酒水,不会让酒水变了味道。而没有神影留刻,你就无法分辨酒壶中是什么酒,只有驾驭了仙骸,当新的酒壶内的酒倒入你的酒杯之后,你才能知道里面是什么酒。可这个时候,已经晚了。若是同一种酒,那你就很幸运了,可以在仙路上走出下一步。可若不是同一种酒,或许你能够调制出新的酒类,但更多的可能会让酒水彻底变了味道。驾驭的仙骸越多,风险也就越高。而酒水变味,你这个酒杯的主人,要么疯,要么死。” 裴念生一脸苦涩。 也就是说,没有神影留刻,想要驾驭新的仙骸不是不可以,但是与第一次驾驭仙骸一般无二,九死一生。 不过就在这时,裴念生心中一动,眸光溢彩。 不对,对于别人来说,在没有神影留刻指引的前提下驾驭仙骸,九死一生。 可是对于自己却不是这种情况。 自己有五方太岁,即便驾驭失败,也不会有生命危险,那就是说自己有无数次机会,只需要知道仙骸的属性,在五方太岁正确的状态下驾驭,自己就不会死。 自己比那些有神影留刻的仙修,缺少的不过是神影留刻的修行方法和传承的神通道法。 想到这里,裴念生心脏狂跳,他有些抑制不住想要搜集所有关于五方太岁的资料了。 第五十章、平安相聚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但裴念生也知道这件事急不来。 根据裴念生所知,季长留不过是八品融体境的仙修,连季长留能够搜集到关于五方太岁的资料,那么就说明,五方太岁的信息并非是什么机密,只要自己慢慢修行,找到五方太岁的资料那不过是时间问题。 作为一个老猎人,耐心是裴念生最不缺的。 “听曹指挥使所言,想要获得新的神影留刻就只能进入天门之中,而下次天门开启,我恐怕是没有机会了?” 裴念生佯装十分懊恼的样子。 他明白了即便没有神影留刻,凭借五方太岁,自己的修行之路也可以继续下去,其实对于神影留刻已经没有太大的期望,但是这点自然是不能这么表现出来的。 任何一个没有传承的仙修,神影留刻都堪比自己的第二条性命,倘若自己无动于衷,绝对会引起曹磊的怀疑。 果然,看到裴念生懊恼的样子,曹磊笑道:“所以本官才邀请你随我从军,倘若你进入大殷七十二院,以你驾驭一只仙骸的情况,根本就轮不到你。而若是有我军中力牧法殿修士的支持,你即便进入不了,我军中袍泽说不定也能替你寻找。” 曹磊的大饼那是张口就来,丝毫没有考虑可行性。 这些话偏偏武三郎那种新人也就罢了。 对于掌握谎言能力的裴念生而言,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对方在扯淡。 裴念生露出感激涕零的神情。 正在他准备再找些话题拖延时间,顺便套些仙修秘闻的时候,京城巡守的五军兵马司的士兵赶到了。 曹磊见兵士赶到,也没有了继续说话的心思,对裴念生说道:“今天的话就到此为止,你回去吧。” 说着,曹磊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牌,上面是一只类似山羊的异兽。 “这是我的私人玉佩,没什么作用,不过你若是考虑好了,可以随时拿着这面玉佩前往五军南城兵马司来找我。” 裴念生恭敬地接过玉佩,也没有傻傻地问为什么不要自己留下问话,就径直离开了。 路上,裴念生把玩着玉佩,暗骂曹磊这人真是吝啬,给了自己这么一块没什么用的玉佩。 显然是裴念生一日没说要跟他曹磊混,就一日别想从他曹磊身上拿到一丁点的好处。 甚至扯虎皮的机会都没有留给裴念生。 就算日后遇到麻烦,裴念生拿出这块玉佩其实也没有什么作用。 毕竟这只是曹磊的私人玉佩,旁人大概是不认识的,就算遇到个认识的,曹磊也大可说一句,这玉佩是他丢失的,将自己撇个干净。 发现曹磊这种为人,裴念生更是绝了攀附他的想法。 等裴念生回到安仙寺,发现无论是蔡秀等人,还是最先逃跑的傅维礼竟然都不再。 裴念生一想,就猜到蔡秀等人大概率是找附近的官府求援了。 而傅维礼就不知道,他也懒得去想这么多。 今日之事,也让他看清了傅维礼的为人,也不算是一件坏事,省得日后被他坑得更惨。 至于恨,那有些谈不上。 傅维礼这人胆小如鼠,自私自利,只能说品行不行,但也说不上坏。 遇到提灯傀本就是意外事件,对方虽然弃友怯战,但双方关系也算不上有什么交情,为了初识的同窗就丢掉性命,换做裴念生也不会愿意做的。 傅维礼只是更加直接,少了别人顾忌的脸面。 大家日后不做朋友就是了。 到蔡秀的院门前,留下了一封信,告知了自己的平安归来,裴念生就回到自己的房间躺下,准备养足精神,好好梳理今晚得到的信息,为自己的未来好好规划一下。 只是躺下没一个时辰,大门就被敲响。 裴念生爬起来,打开院门一看,就发现蔡秀等人站在门外,一脸欣喜地看着自己。 目光一扫,发现傅维礼竟然也在,只是一脸的尴尬表情,显得坐立难安。 “裴兄你真的平安归来了,真是太好了。要不然我等恐怕要愧疚一辈子了。”蔡秀率先开口。 裴念生笑着说道:“我刚回来,就去找了你们,发现你们都不在,想来是去官府求援了。所以我就在蔡兄你门前留了纸条,先行休息了。” 蔡秀闻言,说道:“裴兄果然聪慧,我等确实刚从官府那里回来,得知裴兄安好,就立马赶了回来。不过我尚未回到院中,没有看到你的信。” 裴念生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朱杰,收起笑容,叹了口气说道:“朱兄,节哀顺变。那邪祟实在厉害,非是我等能敌,朱杰兄弟我们不是不想救,而是没能力救。今日若不是五军兵马司的曹磊副指挥使及时赶到,恐怕我也要命丧那邪祟之手……” 朱杰死了兄弟,裴念生觉得还是要解释清楚,当时朱杰昏死,没有看到朱仁是如何死的,万一有了误会,未来难保不会生出别的事端。 朱杰拜了拜手,对着裴念生一拜,说道:“裴兄不用解释,蔡兄已经告诉我事情经过,倘若不是裴兄舍生忘死,为我等拦路,我兄弟二人都会死在那邪祟手中,至少现在我还活着,想来我兄弟朱仁若是在天有灵,只会感念裴兄恩德,岂会有怪罪之心。” 说着,又是一拜。 裴念生赶忙扶起。 武三郎更是一脸尴尬的说道:“都怪我,若不是我大意,一开始就中了那邪祟妖法,有我助阵,说不定朱仁兄弟就不会死,朱兄你若心中不畅快,就打我出气吧,我武三郎绝不还手!”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情真意切,倒是让一旁的傅维礼脸色更加难堪。 “对了,裴兄,你可知道今日遇到的那邪祟到底是什么跟脚,我询问五军兵马司的人,他们不愿意告诉我。若是裴兄知道,还请告知,日后我也好报仇雪恨。” 朱杰咬牙切齿地说道。 裴念生没有隐瞒。 “今日遇到的邪祟,其实乃是灯儿神教的提灯傀,严格来说并不算是邪祟,只是灯儿神教操控的傀儡。” “灯儿神教!”一旁沉默寡言的傅维礼突然惊呼出声。 众人看了过去,齐齐露出鄙夷神色。 裴念生却并没有太多表情,而是拱手问道:“傅道友知道这灯儿神教?” 傅维礼露出难看的笑容点了点头,他想了一下,觉得经过今日之事,拉拢眼前几人是没有机会了,但总好过日后为敌,现在正是缓和的机会。 于是开口解释这灯儿神教的起源。 大概与曹磊所说没有二致,只是更加详细一些。 灯儿神教乃是前朝皇室余孽为了重建故国的反抗宗门,严格来说,灯儿神教的王朝并非当今皇室推翻的,在前朝覆灭之后,天下陷入混乱,当今皇室后来崛起,扫平天下。 大殷皇室与灯儿神教其实并没有直接的仇恨。 闻言,裴念生这才明白,为什么灯儿神教敢来京城放肆,企图逼迫皇室让步,让出部分天门名额。 原来两家并非直接的仇家,倘若是灭国死仇,大殷皇室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与灯儿神教有什么商量的余地。 裴念生看向朱杰,说道:“朱兄,你也听到了,灯儿神教势力庞大,绝非我等现在能够抗衡的,朱兄想要报仇,还需忍耐,好好修行。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早晚是有机会的。” 朱杰深吸一口气,他脸上有些绝望,连大殷朝廷这么多年都没有能够覆灭灯儿神教,他一个新晋仙修,又如何报仇。 只能勉强一笑。 话到这里,也有了一些冷场,裴念生就提议散场。 蔡秀等人皆有伤在身,各自散去。 唯有傅维礼,先行进入了院子,而后再次找到了裴念生。 第五十一章、自省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裴念生看着在众人散去后,又一次敲响自己院门的傅维礼,一脸的疑惑。 大家都不是傻子,经过今晚的事情之后,双方都不可能成为朋友,没有点破不过是都给双方留了一点面子,从今往后,大家不再往来就是。 所以裴念生不理解傅维礼还要找自己干什么。 傅维礼干咳一声,说道:“我知道裴兄与武兄等人,都认为我是贪生怕死的小人。” “不过,我还是要裴兄知道,我傅维礼不是怕死,而是不能死。我们家族这一代只有我一个仙修,为此与我同辈的亲亲兄弟都几乎死绝了。倘若我死了,我们家族恐怕就会彻底没落下去。” “我不是为自己而活,而是……” 裴念生皱眉打断:“你没有必要和我说这些,你也不用担心我会记恨于你。在生死面前,本就没有对错。你虽然临阵逃跑,可说到底遇到那邪祟也并非是你的意愿,这件事与你并没有直接的关系。” 裴念生顿了顿,继续说道:“只不过,大家生存相处之道,你我非同路人,日后就不要相处了。你走你的阳关路,我过我的独木桥。况且,傅兄你乃是仙修家族,而我裴念生不过是一个猎户出身,你我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如今你我分道扬镳,说到底也不算是什么坏事。” 傅维礼脸上露出复杂神色,说道:“不管如何,几人之中,我还是最在乎裴兄你的看法。今日能够知道裴兄你不恨我,傅维礼感激涕零!” 说着,傅维礼躬身一拜,然后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说道:“今日逃跑是我本能之下的反应,并不是我真实的想法,我也第一时间前往衙门求援。所以,裴兄可否答应我,莫要将今日之事外传,否则我恐怕在群英法殿寸步难行。” 说着,他就从怀中取出一只鼓鼓囊囊的荷包。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也是请裴兄帮我保守秘密的酬谢!” 裴念生这才明白,对方找自己的真实目的,原来是害怕今晚的事情传出去,坏了他傅维礼的风评。 一旦他的风评坏了,那么在群英法殿定然别想在招揽仙修。 裴念生心中嗤笑,但他也不想和傅维礼这种人有太多的牵扯,于是接过荷包,转身回到了院子中。 院外脚步声远离,听声音,傅维礼并没有回到自己的院子中,想来是前往其他几人的院子。 “这傅维礼还真是一个聪明人,没有在刚才人多的时候,提出这种请求。若是刚才大家都在时候提出,恐怕会适得其反。为了顾及旁人的看法,也断然不会答应他。” 裴念生心中夸赞了一句傅维礼,不愧是大门大户出来的,不是他这种猎户出身的人,想得周全。 进了房间,将荷包打开,发现里面并非是金银,难怪荷包没有什么重量,而是几颗怪模怪样的植物根茎。 不识货的恐怕第一眼,还以为傅维礼是在戏耍他。 可裴念生还是第一时间,就从这些植物根茎上发现了草木灵气,都极为浓郁。 虽然裴念生一个都不认识,但是也猜到,这些定然是仙修界的宝贝。 于是收了起来,等日后总会知道的。 刚准备重新躺下,裴念生脸色突然一变,瞳孔收缩,整个人僵直不动。 而后就听见无数细微宛若蚊蝇的“呲呲”声不断响起。 一阵阵细小的血雾从裴念生的毛孔中喷射而出。 不过几个呼吸间,裴念生全身都被鲜血浸透。 “哇!”的一声,裴念生跪倒在地,匍匐着大口吐着血。 足足吐了数口,裴念生才瘫软着靠在床前,喘着粗气。 满是污血的脸上并没有任何慌张,只有全身痛苦而引起的抽搐。 “之前欺骗自己的谎言神通失效了,副作用竟然这么大。” 在面对提灯傀的时候,裴念生福至心灵,不断利用讹兽之舌的力量欺骗自己,让自己变得力大无穷,快若奔雷,无知无觉,刀枪不入。 但谎言的欺骗,假的终究只是假的。 先前一直无事,只不过是讹兽之舌神通的力量还在,如今时辰到了,谎言的力量消失,身体“清醒”过来,瞬间崩溃。 好在痛苦的程度并没有裴念生想象的那么强烈,只是感觉此刻的自己,全身肌肉撕裂,血管炸开,骨骼断裂。 没有任何犹豫,裴念生第一时间,就使用五方太岁的力量修复自身的伤势。 对于谎言消失后的结果,裴念生其实早就有了预料,不过他有五方太岁能够快速回复伤势,这才是他敢欺骗自己身体,让自己爆发出非人力量的原因。 也是他没有将这种办法作用在蔡秀等人身上,让他们与自己并肩而战的原因。 蔡秀等人可没有五方太岁,等谎言力量消失,恐怕不死也半废了。 即便仙修手段神奇,可会不会毁了人家根基,留下暗伤裴念生可是一点都不敢保证。 万一真的留下难以治疗的暗伤,那么自己就是断人仙路,反目成仇都有可能。 感受着身体内肌肉,血管的快速恢复,痛苦也渐渐退去。 不过,五方太岁似乎无法修复骨骼,裴念生作为猎人,还是懂得一些正骨的手段,在肌肉伤势恢复后,简单的检查了一下,发现手臂只是骨裂,有着五方太岁肌肉的矫正辅助,正常的生活,除了疼痛外已经没有太大的影响了。 换下已经被鲜血浸透的衣衫,裴念生在院中的水缸中,打水清洗了一番后,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在床上发呆。 此刻他的脑子里,想的是,这是不是可以作为自己未来对敌的手段。 讹兽之舌的力量,只有谎言与御风两种。 经过今晚的实战,自己谎言的神通虽然可以欺骗邪祟,但影响其实并不大,没有办法直接对邪祟造成伤害,而御风更是不堪重用。 如今他御风的手段,顶多是辅助自己疾行,刮起一阵大风。 对付凡人或许挺好用的,但是对付邪祟,那还是算了吧。 仅仅看手段,和季长留比,那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仅仅八品的季长留,就可以点燃鬼火,吞人入腹,吐出死尸,引一方黄泉入世。 种种手段匪夷所思。 同样是仙骸,差距大的裴念生都有些怀疑人生。 倘若说季长留是数十年的老仙修了,有这种手段也能够接受,可是同样是刚刚驾驭仙骸的朱仁朱杰,朱仁就可以飞天,朱杰似乎都有自己用谎言欺骗自己后的恐怖力量。关键对方不会有自己这么严重的后遗症。 所以裴念生在给自己定位。 未来在面对邪祟时,以裴念生自己的手段,并不适合与邪祟正面对敌,而是起到辅助的作用。 “在与邪祟斗法上,我还真是一个门外汉,今晚我就不应该正面对敌,而是应该利用谎言的力量在侧面骚扰提灯傀。若是我早点醒悟自己的对敌方式,今晚我配合蔡秀等人,定然不可能输的这么惨。反观曹磊,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明白我的真正作用。” 裴念生一边反思,一边心中嘀咕:“不过,我也不可能每一次与邪祟斗法,身边都有强力的队友。倘若我真的孤身一人遇到邪祟,今晚以谎言欺骗自己身体的方法,绝对是我日后的保命利器。今晚的收获果真良多。而利用谎言欺骗身体的方法,似乎可以更进一步的开发一下,这将是我未来在仙修界立足的底牌。” 第五十二章、开发神通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有了之前偶遇灯儿神教作祟的事情之后,裴念生等人便很自觉地没有再离开安仙寺,就连身为五军兵马司副指挥使的曹磊都说,往后的几年,京城都不会太平。 利用这段时间,裴念生也在试着完善自己那日夜里的想法。 这就是没有传承的散修与有传承的宗门或者法殿修士的不同。 像其他十七法殿,有着神影留刻,完全可以参悟神影留刻,学习其上留下的各种传承,即便是想要自己开发道术神通,也有十分明确的方向。 而裴念生这种散修,没有传承,仙骸神通就需要自己摸索着开发,困难重重。 仙骸虽然自带神通,可是在裴念生看来,这些神通法术都十分原始,单一。 在对敌之时,一旦没有取得效果,就几乎失去了对敌的手段。 这也是为什么,散修比起其他宗门法殿修士,更加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的仙骸跟脚。 倘若被人摸清了自己的底细,就可以很轻易地对其仙骸神通做出针对。 而且,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份悟性和机缘,能够开发出比仙骸自带神通更强的神通道法。 所以之后的日子,裴念生除了在朱仁的尸体被领回,参加其葬礼以外,几乎都足不出户。 每日都在实验自己开发的招式,以及每次神通能够维持的时间。 而到了晚上,就将自己白天的心得书写起来,慢慢揣摩,寻找不足和改进的地方。 醉心研究之下,裴念生很快就有了突破。 经过这段时间的实验研究,裴念生对于讹兽之舌谎言的神通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对开发的神通更是有了明确的思路。 裴念生发现,谎言的神通,只要有着足够的谎言灵气,借助道的力量,就可以随意欺骗。 可是谎言的根本就是虚假的,而虚假的根本确是真实的。 看似互相矛盾,可确实十分符合他以前学习的道经中的阴阳之道。 万事万物,有阴必有阳,有正必有反。 看似相互排斥,实则相互依存。 倘若没有真实,又何谈虚假。 所以,谎言的神通需要建立在真实之上。 那日裴念生欺骗自己拥有巨力,经过观察发现,实际上,虽然谎言的神通可以确实让自己的力量拔高到极为强横的状态,可是那实际上也是自己真实的力量。 他发现,自己即便没用谎言的力量,自己也可以偶尔爆发出同样的力量,只是事后,自己的骨骼和肌肉会造成损伤。也就是说,其实自己身体先天有着一种自己不知道的限制,或者说是一种对身体的保护。 而自己的谎言欺骗了身体,在短时间内,让身体忘记了这种限制,从而让自己能够爆发出这具身体真正的力量极限。 而代价,就是全身肌肉撕裂,骨骼几乎碎裂。 若不是自己同时用谎言屏蔽了痛觉,恐怕当时身体可以继续战斗,可身体的疼痛也会让身体破开谎言的欺骗,让神通失效。 当明白了这一点,裴念生开始是有些失望的,因为他不知道,在融体境时,讹兽之舌能否让自己的身体得到进一步的提升,超越凡人的体魄。 如果不可以,那么自己现在开发的神通,上限就极低了。 以现在讹兽之舌的谎言与御风神通,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够大幅提升体魄的。 但裴念生并没有就此放弃,决定另辟蹊径。 他找到了安仙寺的衙门管事,让他找来了附近许多的郎中与凡人武夫。 虽然普通的郎中与凡人武夫对于仙道看似没有帮助,可是他们对于凡人的人体的了解,是绝对超越他这个猎人的。 果然,从郎中的口中得知了人体成长时,以十三岁到十八岁,是人体生长最为快速,体魄增长最为迅猛的时间。 而从武夫的口中,得知了练武为何以少年为佳,因为少年骨骼尚未定型,骨骼筋肉可塑性最好。 虽然不明白其中到底是什么原因,可也让裴念生有了新的思路。 既然无法通过谎言,让自己的身体极限超过真实的身体极限。 那么,是不是可以通过谎言,欺骗自己的身体,让体魄继续如同青少年一般的增长。 于是裴念生立刻开始实验。 裴念生不断用谎言的能力欺骗自己的身体,告诉自己,自己只有十三岁,又欺骗自己,说自己的身体正在快速生长。 果然效果显著。 裴念生明显能够感觉到自己的骨骼与肌肉再一次生长,如同年幼时身体快速生长时,骨骼关节的酥麻感,和肌肉增长的撕裂感。 甚至短短的时间内,裴念生甚至感觉自己又长高了一些。 不过为了不让自己的身高太过显眼,裴念生又增加了其他的限制,例如向着骨骼的强度,肌肉的强度,视力增长等等。 通过与郎中的不断请教,裴念生的身高不再增长,反而感觉到自己的骨骼,肌肉都在一天比一天强上一些。 虽然不多,可是长此以往,裴念生自己都无法想象自己的身体极限会增长到何种地步。 也因此,双臂的骨裂伤势,竟然短短不到五天,就已经痊愈。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不过也并非十分完善。 想要让身体不断增长,就需要裴念生不断地使用讹兽之舌的力量去一遍遍的重复欺骗。 而讹兽之舌只不过是刚刚驾驭,自己吸收的谎言灵力并不多。自己每日能够让身体增长的时间也是有限的。 裴念生体内的灵气更是长时间处于亏空的状态。 就在裴念生思量如何增长灵气,解决需要自己不断重复施法的繁琐步骤时,时间已经不知不觉到了传度的时间。 “咚咚咚!” 院门被敲响。 裴念生打开房门,发现蔡秀,武三郎和朱杰正站在门外。 “裴兄,今天是传度的日子,你怎么还不出来,我们都等了许久。” 裴念生愣了一下,尴尬说道:“多谢三位前来提醒,你们不来找我,我都忘了。” 蔡秀三人对视一眼,齐齐无语。 裴念生赶忙取了文书,跟着蔡秀几人到了安仙寺的衙门口。 裴念生发现,安仙寺中居住的新晋仙官,竟然真的不多。 算上他们三人,也不过了了十人。 而一个穿着仙官兜袍的人看了一眼裴念生几人,淡淡说道:“既然人到齐了,就上马车,前往传度吧。” 说着,那人也不理会众人,径直进了自己的马车。 裴念生三人赶忙寻了一辆空着的马车坐了进去,这个时候,几人心中都有些兴奋。 因为过了今天,他们就将能够进入群英殿学习,成为真正的仙官。 第五十三章、荒帝陵,登仙柱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仙官,在大殷王朝是一个十分独特的存在,不仅仅是因为仙官乃是仙修,更是整个王朝存在的根本。 所以,即便是已经立于人间权利巅峰的皇室以及世家将门,为了保证自己家族的地位权势,以及延续。 他们也会让每一代的年轻旁支,去驾驭仙骸,让家族始终保持一定的仙官。 仙官庇护家族,而家族反哺仙官的修行资源,让他们在仙修这条路上能够走得更远。 相辅相成。 所以,即便是群英法殿这种散修,和断了修仙路的仙官,朝廷也不会太过吝啬。 否则,不受朝廷统治的宗门就会大量吸纳这些散修,从而威胁朝廷的统治。 一旦完成传度,成为朝廷的在册仙官,即便是在法殿的学习期间,裴念生等人每个年的俸禄都足够普通的上民富户大鱼大肉吃上两三年的。 并且还有一定的修行资源,这才是最重要的。 马车缓缓驶出,今日乃是大殷王朝新晋仙官传度的大日子,不过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坐在马车上,看着街上渐渐多起来的人群,裴念生颇多感慨。 如果有的选择,其实他更愿意像车外普通的百姓一样生活。 只是很快,裴念生就发现,马车竟然向着皇城之外行驶,最后竟然真的出了皇城。 没有了皇城内熙熙攘攘百姓的限制,马车疾驰。 裴念生疑惑问道:“咱们这是要去哪?” 朱杰无语地看了一眼裴念生,说道:“你还真是一心苦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连传度在哪你都不关心的吗?” 裴念生讪讪一笑。 “传度是在荒帝陵举行的,除了因为荒帝乃是我人族第一位仙修,乃是人族仙道始祖,更是要祭奠荒帝,焚册告知,从此你我皆为荒帝门生。” 裴念生闻言,这才点了点头。 说白了,还是朝廷常用的手段,就和普通人的殿前科举一般,皆为天子门生。 荒帝陵位于黄龙城外五十里左右的燕翅山脉,坐落于两座大山之间的谷口,若是俯瞰,就如同一只展翅的燕子。 据说选择这里,有一飞冲天的寓意在里面,暗合了当年荒帝乘黄龙飞天的壮举。 不过,裴念生倒是不怎么关心。 刚刚在城中,裴念生倒是没有在意,这才发现,拉车的马似乎别有神异,马车疾驰速度飞快,裴念生感觉才出城没有两刻钟,马车就停了下来。 掀开车帘,就看见一座跨渎大桥,桥身通体洁白如玉,两侧栏杆上的雕像,更是各个不同,皆是一只只裴念生不认识的奇形异兽。 蔡秀只是看了一眼,就说道:“咱们到了。这条大渎应该就是赤江,这桥名叫朝帝桥,过去后就是荒帝陵了。为了表示对荒帝的尊重,历朝历代,即便是当朝皇帝也要于朝帝桥前下马,步行而过。” 这意思很明显,他们要走过去。 裴念生点了点头,只是感觉这桥修建的真是匪夷所思,不说材质,这桥横跨赤江,就足有七八十丈,裴念生生活在河道密集如网的都州,都未曾听闻有这么大的桥。 桥上两侧,有甲士披坚执锐,目光仿佛利箭,审视着每一个上桥之人。 好似只要谁但凡有冒犯之举,就会刀斧加身,让其身首异处。 裴念生等人跟着先前领头的仙官,跨过大桥,入目的就是恢宏壮观的宫殿群。 裴念生不理解,一个坟墓,就算是荒帝坟,也没有必要修建这么多宫殿吧,难道是给鬼住的? 不过这个疑惑很快就被身旁的蔡秀解开了。 “咱们等下要小心些,荒帝陵不仅仅是荒帝的陵寝,也是紫微法殿所在,里面的仙修几乎全是皇室子弟,皆是王孙,万一得罪了,咱们在大殷朝廷就没法混了。” 原来如此,裴念生心下了然。 除了宛若皇宫的宫殿群外,最吸引裴念生注意的,就是中央密集的冲天黑色石柱,密密麻麻,少说也有上百根。 似乎是树立在一个极大的广场之上。 粗看石柱杂乱无章,可是细看却又似乎是按照某种规律树立。 裴念生将心中的疑问暂时放在心里。 跟着众人穿过重重朱门,竟然抵达了有着根根黑色石柱的广场之上。 一进去,裴念生就感觉到阵阵阴冷的气息,还能够嗅到丝丝血腥味。 猎人对于血腥味都是极为敏感的,而一旁的蔡秀等人却似乎并没有察觉,只是都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 离得近了,才发现,石柱根根都极为粗大,有着直径两丈左右,在石柱下方,沾满了一脸紧张的男男女女,年纪更是老少皆有,只不过有的一身绸布华服,有的衣衫褴褛,十分奇怪。 穿过石柱林,正对面的是一座高大七八丈的大殿,周围是十八座小小的大殿。 中央的主殿内,则树立着一座巨大的神像,他年轻俊朗,头戴琉冕平天冠,身穿金龙绣文玄色龙袍,威严赫赫,扶剑而立。 同样的,其他十八座法殿中,也有不同的神像,只是不能和中央主殿中的神像媲美。 为首的仙官停下脚步,转身对着裴念生等人说道:“你们都是已经驾驭仙骸,要进入群英殿的仙修,现在先前往你们群英殿所属的大殿内,观礼等候。等今年新晋仙修考核完毕,再一同传度。” 说着,他指了指在右边最外的一座宫殿。 这时,众人才注意到,主殿两侧的十八座大殿门头上,都有着不同的牌匾。 随意一扫,就看见力牧神殿,应龙神殿,黄龙神殿,紫微神殿等等。 而那领队仙官所指的神殿,上面写着的是群英神殿。 得到了命令,裴念生等人不敢耽搁,向着那座神殿走去。 一路走过,裴念生看见,这些神殿中,多数已经有许多人在其中,和他们一样,脸上都带着紧张与兴奋,想来也是提前完成仙骸驾驭的新晋仙官。 入了法殿,里面已经有三个仙官等候,他们只是说乃是此次群英法殿的接引仙官,还没有多做介绍,就听震天的号角声,擂鼓声响起。 接着,裴念生就看到,在石柱林下,一道道人影飞起,那是一个个仙官,手中拎着一个人,飞到了石柱之上。 而群英法殿中,一个接引仙官笑着介绍道:“此柱名唤登仙柱,柱子下的人,就是今年此次想要驾驭仙骸的种子。只要完成仙骸驾驭,他们中的人,或许就会成为你们的同窗。” 他没有说如果驾驭失败会怎么样,因为裴念生等人知道,驾驭失败,自然就只有死亡。 第五十四章、祟器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驾驭仙骸是多么危险的事情,在场的人都深有体会。 虽然裴念生并没有见过别人是如何驾驭仙骸的,但是想到当初自己,若不是有着五方太岁护身,恐怕就驾驭仙骸失败了。 现在回想起来,都不禁生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今年主持仙骸驾驭的,乃是武罗法殿,咱们只需要看着就好。” 那接引仙官又说道。 然后对裴念生等人讲解之后传度的礼仪,语气随意,似乎并不怎么上心。 最后还来了一句。 “如果实在记不住,反正咱们群英法殿的新晋仙官都是排在末尾的,前面的人怎么做,你们跟着照做就是。” 裴念生一边听着,眼睛却已经死死的盯着登仙柱上。 他发现,登仙柱上的人,驾驭仙骸的手段,果然如同当初秦铃音介绍的差不多,有的是直接吞服,有的是直接殖在身上,有的是用裴念生无法理解的道法手段,让仙骸没入人的体内。 下一刻,石柱上,惨叫声此起彼伏,甚至有的人痛得无法忍受,竟然直接从登仙柱上一跃而下,似乎是想通过这个方法,了结自己。 不过却都被上方的仙官一把拉了回来。 过了没多久,就听“碰!”的一声巨响。 裴念生赶忙将视线转移过去,发现发出声响的登仙柱此刻正散发出阵阵血色光芒,将石柱顶端笼罩。 那上面,除了仙官之外,驾驭仙骸的人已经不翼而飞,只见漫天的破碎骨肉和鲜血定格在血色光芒中,飞快消失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根登仙柱上的黑色似乎更加幽深了一些。 裴念生头皮发麻,他似乎有些明白了这些登仙柱的作用,朝廷让人在登仙柱上完成仙骸驾驭,注定了会有大批的人会死在上面。 而这些登仙柱定然是某种仙道手段,在驾驭仙骸的人死后,吸收这些失败者的精血,甚至是魂魄。 虽然不知道登仙柱到底有何作用,但其定然是某种邪异法器。 “这朝廷还真是会废物利用啊!”裴念生心中感叹,难怪之前路过登仙柱时,会感觉到阴冷,嗅到血腥味。 不知道这登仙柱上,到底死了多少人。 就这样,登仙柱红光闪烁不断,驾驭仙骸的人死了一批换一批,裴念生等人足足等了七日,这七天中,他们除了如厕,几乎不能离开大殿半步。 开始裴念生这些人看着登仙柱上不断惨死的人还有些恐惧,可是一天天过去,他们也渐渐变得麻木,对于上面各种稀奇的死法,无论多么惨烈都不会让他们有太大的触动了。 很明显,朝廷是在用这种办法,让她们的神经快速壮大。 虽然很残酷,但裴念生也能理解。 大荒之地,邪祟层出不穷,手段更是狠辣无比,各种惨绝人寰的场景比比皆是。 如果大殷的仙官都是没有见过血,见到死人就腿软的怂包,又如何铲除邪祟。 裴念生不禁想起了稻人城的惨案,比之登仙柱,有过之而无不及。 像是这种场景,未来定然不会少见。 不过,通过登仙柱上驾驭仙骸的一次次观礼,裴念生无比确认,倘若没有五方太岁,他定然是无法完成驾驭仙骸的。 因为这七天中,绝大部分成功驾驭仙骸的,就没有一个耗费的时间有他当初那么久的。 就连秦铃音当初都说,他是自己唯一见过,驾驭仙骸需要耗费这么多天的人。 “哈哈哈……” 突然,就在众人无精打采,昏昏欲睡的时候,一阵爽朗的大笑声从一根登仙柱上传来。 然后裴念生就看见三位接引仙官跨出大殿,对着登仙柱上的仙官拱手抱拳,口中齐齐说道:“恭喜武罗法殿,今年幸得祟器!” 道喜声在各个大殿门前响起。 裴念生疑惑望去,虽然有些远,但裴念生通过自己摸索的神通,让自己的视力得到了很好的成长强化,倒是能够看得清楚。 只见那大笑仙官的前方,漂浮着一个面目可憎的奇异怪物。 那怪物全身紫黑,身体扭曲盘结宛若一条老树根,树根上方,是一张萎缩到极致的人脸,就好似风干多年的干尸,只见那面孔扭曲,口中还挂着因为身体挤压,而吐出的五脏六腑,眼中充满了恐惧,脑袋上顶着一对牛角,时不时还会发出一声牛吼声。 “祟器?这是什么东西?”裴念生不明白祟器是什么意思,但是登仙柱上,对方不可能炼器,也就是说,这个奇异的怪物之前是个活人。 “难道说,驾驭仙骸,除了成功与失败之外,还有第三种可能?” 裴念生喃喃自语。 他的声音不大,却也让刚刚回来的几个接引仙官听到。 “不错,除了成功与失败以外,确实还有第三种可能。你们也知道,驾驭仙骸,成功了,那是你胜了仙骸中邪祟意志,失败了就是邪祟意志胜了你。可是若是仙骸中邪祟的灵魂提前苏醒,那么仙骸就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与凡人肉身的融体。” “可是这种融体却无法得到足够的灵气支撑,仙骸中的灵魂就会再一次陷入沉寂,而留下的便是祟器。是一种粗坯,通过后天我辈修士的炼制,就能够成为一种特殊的法器。仙骸自带神通,而驾驭新的仙骸就意味着我等仙修新的危机,而使用这种祟器,不但能够使用祟器中仙骸的神通,也不用担心仙骸中,灵魂意志的苏醒。” 裴念生等人闻言,眼中瞳孔巨震。 他们听懂了其中的好处,更明白为什么接引仙官会说,今年的仙骸驾驭会由武罗法殿主持。 看来这些法殿,为的既不是拉拢新晋仙官,而是为了这个所谓的祟器。 这种好处,显然不可能只让一家独享,而后由各大法殿轮流。 不过看上方仙官如此兴奋的样子,显然这种祟器出现的几率并不大。 七天了,少说也有数百人去驾驭仙骸,却只有这一件祟器的产生,就可以知道,祟器是何等难得。 “不过,你们看看也就罢了,这种祟器不是我等仙修可以掌握的,别起不该有的心思。” 接引仙官告诫一声,又一次看向外边,只是眼中露出的艳羡眼神,还是被裴念生看到。 “凡人的性命,还真是命如草芥啊!”裴念生心中叹息一句,不过这就是仙道,他改变不了什么。 第五十五章、庐阳城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又过了三日,此次仙骸驾驭才算是结束。 如今,别说是裴念生了,就是蔡秀等人也早就被接连不断的死亡搞得精神麻木,一个个精神恍惚。 好在这场噩梦终于结束。 也不知道是那登仙柱的神异,还是因为天气已经进入秋季,死了这么多人,流了这么多血,现场竟然没有丝毫的尸臭味。 除了空气中的血腥味浓郁了一些外,谁也不敢相信,这十天的时间里,这里死了这么多的人。 接下来的传度仪式,裴念生都心不在焉,全程都在跟随前面的人做,期间有笔吏模样的人来到自己面前,登名造册,似乎还在写满了拗口文章的宣纸上签署了名讳。 后来听说,这些文章最后都在荒帝神像面前烧掉了,这是裴念生到了群英殿后,才听人说起的。 到了仪式最后,裴念生得到了一块有着自己名字的黑铁令牌,正面铭刻着群英法殿,裴念生。 背面则是应龙浮雕,讽刺的是在浮雕一侧,写着斩魅诛邪,天下大光。 裴念生不知道,到底是天下间的邪祟害死的人多,还是这些朝廷的人杀的人多。 或许都差不多吧。 裴念生在临走之时注意了一下,除了像裴念生这种提前就完成仙骸驾驭的人外,真正在这十天中,成功驾驭仙骸的人,竟然连五十人都不到。 将近七八成的人都死在了这所谓的登仙柱上,死得毫无意义。 由于荒帝陵乃是紫微法殿所在,除了紫微法殿的新晋仙官,其他法殿的人都不能在此久留。 三位接引仙官直接带着裴念生等人离开了这里。 分道扬镳后裴念生发现,进入群英法殿的新晋仙修竟然是人最多的。 算上裴念生等人,足足有三十多人。 马车已经安排好了,在上去之前,接引仙官停下脚步,说道:“十八法殿并不在京城,而是坐落在黄龙城周围十七座卫城之中。除了有拱卫京师之意外,也是我等仙修修行不便被凡人打扰。” “咱们群英殿所在,乃是京城南五百里外的庐阳城,等你们进入之后,除非你们踏入融体境,否则不得出城。至于什么是融体境,不要问我,等你们进入庐阳城内后,自然会有专门的教习教导你们。” “还有,路上都给本座安静,莫要随便打扰我等,否则……” 那接引仙官笑得十分阴森,一挥手,示意众人上车,他们三人也各自上了一辆。 裴念生这种新晋仙官就没有独乘一辆马车的资格,好在他有相熟的几人,与蔡秀三人占了一辆马车。 “还好我身上的东西大多都带在了身上,否则怎么取回安仙寺中的行李还是个问题。” 蔡秀笑道:“这不是问题,自然会有专人给我们收拾行李,会送到庐阳城的。” “不过,这三位接引仙官似乎对于我们不怎么欢迎,对以后咱们的学习生活,是一个字都懒得多说。” 裴念生对他摇了摇头,仙官们各种手段匪夷所思,谁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监听所有人的谈话,若是被其听到,即便不当场找他们麻烦,也平白得罪了人。 他们这种没有跟脚的普通仙修,对方想要找他们麻烦,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可惜,此次传度,当今圣上竟然没有现身,我还以为有机会看看皇上长什么样呢?” 裴念生听到武三郎可惜的话,笑了笑。 就这种血腥无比的传度,换他是皇帝也不会来。 几个人在车厢中不断地谈天说地,都不愿让自己闲下来,除了在荒帝陵中憋得久了,还是想要通过这个办法,让自己不要回想之前看到的一幕幕。 马车极为平稳,如履平地,显然无论是马车,还是马匹都不是普通的凡物。 数天的路程,仅仅花了一天多的时间就抵达了群英法殿所在的庐阳城。 先前听那仙官口中的意思,裴念生等人还以为庐阳城中没有凡人,可是没有想到,庐阳城中百姓如织,人口密集,商市繁荣竟然不比京城差。 “不是说庐阳城乃是群英法殿修士修行之地吗?怎么会这么多的凡人。” 朱杰好奇地问出了裴念生心中的问题。 不过现在可没有人给他们解答。 马车径直穿过街道,往来的百姓纷纷避让,畏惧如虎,透过马车窗户,裴念生发现这些百姓的眼中皆充满了恐惧。 没过多久,马车就抵达了城中心,竟然是城中城,在城门上方,还写着,群英法殿的牌匾。 进入内城之后,凡人立刻稀少了许多,街道上往来的,更多的都是穿着仙官制式兜袍,带着斗笠的仙修。 这些人奇形怪状,反倒是裴念生这种外表看不出多少异样的仙修少得可怜。 有的仙官不是有着三只眼,就是有着三只手,或者额头生角,甚至裴念生还看到长着两颗脑袋的仙官走过。 这还是因为肥大的兜袍和斗笠遮盖了仙官们的大部分身体,还不知道在兜袍下,身上有什么奇怪的仙骸。 难怪普通百姓如此害怕他们,若不是一身仙官制式兜袍,谁看了不叫一声妖怪。 若是大荒中的仙修们不喜欢穿兜袍,那么此刻的内城说上一句群魔乱舞也不为过。 马车缓缓停止,停在了一个酷似衙门的大门前。 在仙官的吆喝声中,众人下了马车。 其中一个仙官走了进去,留下两个仙官转身将众人召集起来。 “这里就是咱们群英法殿的要地,进去后,中央大殿和附近的几个小殿,分别是咱们群英法殿殿主,长老供奉们的所在,平日里没有殿主,或者长老们的召唤,万万不得靠近。” “左边就是你们今后学习的地方,等会会有专门的仙官来带你们进去,为你们详细介绍。右边是处理庐阳城内外公务的地方,你们的宅子,领取俸禄,功勋换取仙材等等都在右侧。” 留下的两个仙官简单的给裴念生这群新人介绍眼前这座不知道有多大的府院的资料。 按照接引仙官所言,他们这些人是没有资格居住在里面的,能够在这里面居住的,都是群英法殿的长老级别以上的仙官。 就连他们都是住在法殿外。 说了没有多久,就见先前进去的仙官,陪着一个样貌苍老的仙官走了进出来,那接引仙官毕恭毕敬,脸上笑得甚至谄媚。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咱们群英法殿负责指导你们的教习长老,莫辛莫长老。还不快快见礼!” 裴念生等人连忙行礼。 然后就看见那莫长老手结果接引仙官递过来的名册,看都不看,就淡淡说道:“你们跟老夫进来吧!” 第五十六章、满城凡人皆死囚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莫辛昂首阔步走在最前方,裴念生等三十多号人紧紧跟在后方。 进了法殿大门,就看见一个留影壁,挡住了前往法殿中央的路,而左右两侧,则是两条深长的通道。 裴念生总感觉这群英法殿怪怪的,说宗门不像宗门,说是朝廷衙门又不像朝廷衙门。 “咱们群英法殿,不同于其他法殿或者宗门,群英法殿的建立,乃是当初咱们大殷高祖皇帝开恩,给大荒散修们一条活路才创办的,因为最初拜入群英法殿的皆是散修,所以咱们法殿也没有那么多规矩。” “不过规矩不多,却也不是没有规矩。等下会发给你们门规册子,你们拿回去要好生熟读,牢牢记住。若是犯了法殿规矩,到时候执法堂的雷鞭打下来,你们可莫要喊冤。” 莫辛长老自顾自地说着。 听到这句话,后方的人群就立刻就有许多人慌了。 只见一个少年立刻叫道:“可是莫长老,我不识字啊!” “是啊,我们不识字,怎么能看懂门规写了啥!” …… 在场的新晋仙官,大多都是出身贫寒,大多数根本就没有机会读书。 就连裴念生,也是因缘际会下,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认识字了。 不过就这样,还是跟随封阴城知县和永年读了几个月,才勉强有了几分学问。 莫辛长老似乎见怪不怪。 “庐阳内外城,皆有私塾,不认识字你们不会自己去学,难道还要老夫教你们认字?” 莫辛头都没回,可是语气中的嘲讽却不加掩饰,谁都能够听得清楚。 刚刚还在抱怨的人,立刻就闭上了嘴巴。 从莫辛的态度,就知道这老头不是个好相处的,对方又是法殿长老,真惹他不快,还不知道有什么手段整治他们。 而莫辛也继续介绍起来,说得很杂。 例如他们每月能够领多少俸禄,什么时候领,在何处领取。 还有每月能够领取一瓶清灵丹,能够帮助他们清除部分仙骸中邪祟意志对他们的精神污染。 除此之外,还有住宿,日后的生活常识等问题。 说得非常细,但信息量很大,裴念生也需要全神贯注去听,才不至于听漏。 不知不觉,众人就跟随莫辛到了一座园林似的学院中,可以看到里面往来不息的仙官。 “这里就是今后你们学习修仙之法的地方。” 莫辛转过身,手臂抬起,指着一座五层木楼,说道:“这是我们群英法殿的藏经楼,里面不仅仅有修仙界的各种常识,秘闻,还有各种天才地宝的宝鉴。还有历代仙修留下的笔札,你们皆可以随意进入翻阅,只是不能带出这里。” 众人一听,顿时眼神火热地看向藏经楼,这就是一个巨大的宝库啊! 裴念生也是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刻就钻进去,好好找找,有没有关于五方太岁的资料。 “明日卯时,老夫会在此为你们讲一些修行常识,约莫两个时辰。之后你们就可以自行散去学习。” “而往后,每月初一,老夫会拿出一天的时间为你们解惑,你们每个人都有一次向我提问的机会,除了初一,谁都不许拿修行上的事情打扰老夫。” “好了,既然路你们也认识了,该说的也说得差不多了,你们就各自散去吧。现在拿着你们的令牌,前往右边的公事房,领取你们本月的俸禄,和挑选房舍。” 说完,莫辛就丢下所有人,进入藏经楼中,留下裴念生等人面面相觑,一脸的懵逼。 蔡秀低声问道:“咱们是被丢在这没人管了?” “可能今天是第一天,让我们领取俸禄,安置宿舍,刚才莫长老不也说了,明天卯时开课。” 朱杰小声回答。 武三郎一脸懵地说道:“这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裴念生重重点头表示同意,确实出乎了他的意料,这哪里是来学习的,完全是放养,看莫长老那爱答不理的样子,根本就不会在乎他们的死活。 “罢了,咱们还是先前往公事房,定好宿舍,领取俸禄,省的等会人多。” 蔡秀三人表示同意,就要跟着裴念生去公事房。 还没等他们离开,就看见一个仙官拦在了他们面前。 只见他一脸的嫌弃,对着所有人说道:“你们去公事房办完事后,记得重新回来,领咱们群英法殿的殿规律册。今天不领,过时不候。” 有人一听就不乐意了,叫道:“这位师兄,你就不能现在给我们,何必还要我们再跑一趟,多麻烦啊!” 那仙官闻言,立刻就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开。 “让你们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听就滚蛋,今年怎么竟是一群蠢货……” 那人骂骂咧咧地走进了一个房间,与莫辛一样,对他们爱答不理的。 裴念生皱紧了眉头,从进入这群英法殿,他就感觉,这里的仙官似乎都不怎么欢迎他们,甚至隐隐的还能感觉到一些敌意。 但他们刚来,裴念生也不想多惹事,于是拉着蔡秀三人一路到了公事房。 相比较于藏经楼华美的园林布景,公事房就显得寒酸太多,一间间公房虽然宽敞,却一眼望去见不到半分绿色,给人一种呆板死气沉沉的感觉。 刚一到公事房,就立刻有一个书吏打扮的中年,小跑着来到裴念生四人面前,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躬身行礼道:“小的公事房主事王威,见过四位仙官大人。” 裴念生知道,这种打扮肯定不是仙官,估摸是朝廷派来负责日常事务的凡人吏员。 “我们是今日新入法殿的仙官,来此领取俸禄等物,顺便再挑选宿舍住宅,想来你应该比我们清楚。” 王威连忙点头,说道:“大人们放心,小的在法殿公事房已经十多年了,自然十分熟悉,诸位仙官大人,你们跟我来就行。” “几位仙官大人请看,每个公房门前都有牌子,介绍他们是干什么的,这个是俸银房,负责核发每季俸禄的。” “这是黄册房,统计咱们庐阳城凡人人口的。” “这是仆役房,按照规矩,几位仙官大人现在的品级,可以选择三个仆人或者婢女,诸位大人若是有什么条件,可以告诉他们,等诸位大人的宅邸选好之后,我们会将合适的人送到府上由几位大人挑选。” “这是死囚房,按照咱们群英法殿的规矩,诸位仙官大人每月可以领十个死囚数,但每月清账,不会累加……” “等等,死囚房?这是什么意思?”裴念生等人一愣,他们没有搞懂,这每月十可以领十个死囚是个什么意思? 王威不以为意,笑呵呵地说道:“就是说,诸位仙官大人每月有随意杀死十个凡人的权利,只需要事后报备记录,方便我们及时补充即可。几位仙官大人可能不知道,这整个庐阳城,除了殿内有差事的胥吏和军中的甲士外,所有凡人都是我大殷各地的囚徒,他们被送来庐阳城,唯一的作用就是配合仙官大人们修行的。当然被杀也是他们的义务。” 第五十七章、等一等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都是死囚?”裴念生惊讶问道。 对于凡人的滥杀,裴念生此时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如果按照王威所说,庐阳城内的凡人都是死囚,那大殷朝廷是有多乱啊。 王威笑道:“也不全是,但多是重刑犯,起码都是流放起步,几乎和死囚没有多少区别。” 听到这话,裴念生四人都不禁沉默下来。 他们四个都是普通百姓出身,这种不分青红皂白随意杀人的事情还是让他们的三观遭到了剧烈的冲击。 虽然之前在登仙柱上,一样死了那么多人。 可是四人都清楚,那是这些人自己的选择,那些人包括裴念生四人,在驾驭仙骸前,就已经知道其中的危险,这是他们每个人自愿的。 所以即便死再多的人,也不好说什么,顶多就是感觉到仙道的残酷,多少感觉不适。 可是如今这件事,却让他们受到了沉重的冲击。 王威在这里当差十多年了,对于裴念生四人的表情,早就见怪不怪了。 这么多年,类似裴念生这种仙官,比裴念生等人反应更为激烈的数不胜数,最后还不都是习以为常,甚至手段更为酷烈。 王威开导道:“四位仙官大人,你们莫要感到不适,这些人都是犯下了重罪,是死有余辜之人。你们只看到了他们没有反抗能力的被杀,却没有看见被他们所害的普通百姓。” “咱们法殿的初代殿主说得好,对待犯人的仁慈就是对受害者的残忍,这些人的结局如何,都只是他们犯下罪孽应有的报应。” 四人一愣,听王威这么说,似乎真有点道理。 他们四个读书都不多,裴念生都算四人中最是饱读诗书的,连他都没有想到这一点,更别提蔡秀三人了。 四人不知道王威这么说算不算歪理,但着实让他们心里好受许多。 换个角度来想,倘若把这庐阳城中的人当成害人的邪祟,而他们是被邪祟所害之人的亲属,在听到邪祟被别人斩杀,他们只会感觉痛快,大仇得报,绝对不会认为邪祟不该这么死。 想通了这一点,四人的脸色好了许多,笑容重新浮现在脸上。 王威继续介绍公事房,中间偶尔还随意说些,除了紫微法殿外其他十六个法殿的八卦消息。 “其实,这些罪囚能到咱们庐阳城,已经是他们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了,毕竟咱们庐阳城中虽然有些仙官弑杀,但终归还是极少数。若是送到武罗法殿,那才叫做掉进了无间地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哦,怎么说?”裴念生来了兴趣,他也不急着选定宅舍,领取俸禄,而是顺着王威的话头问道。 “咱们庐阳城中的罪囚,最起码还能像外面一样,自由行走,开店生活,甚至结婚生子,除了不能出城,其实和外面没有多大的区别。即便在外面,不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闹了祟,丢了性命。” “而武罗法殿不同,武罗法殿的修士,乃是修的鬼神之道,听说他们吸收的是死亡,尸气等灵气,需要的人在死亡的一刹那,和一具具尸体。听说送到那里的罪囚,极少有能够活过一年的。你们知道武罗法殿在什么地方吗?” 裴念生一直都在想,以后有机会了,要去拜访一下秦铃音,表示一下自己的感谢,如今听王威要提武罗法殿所在,于是赶忙问道:“在什么地方?” “尸骨山,枉死城!” 短短的六个字,就立刻让裴念生四人仿佛看到了一座屹立在无数尸山骨海之上的阴森古城。 裴念生四人还想继续问,毕竟他们这种小白,对于大殷十八法殿充满了无限的好奇心。 更何况,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打听庐阳城中有没有什么潜规则之类的。 只是,这时剩下的新晋仙官们也进入了公事房。 王威已经将公事房的事情在之前与裴念生四人交代清楚,见又有仙官抵达,连忙告罪前往接待。 裴念生四人只能无奈放其离开,先去领了俸禄,与一瓶清心丹,而后挑选宅舍。 四人商量好了,将宅舍选在一起,以后也方便相互交流,有个照应。 他们在堪舆图上看了半天。 蔡秀与朱杰的修行方法,对于住哪并没有太多的要求。 而武三郎与裴念生都需要在人多的地方,借助修行。 最终四人选定在外城平康坊中居住,那里正好有相邻不远,在一条街上的四套二进院子。 刚刚挑选好房子,后面的仙官也涌了进来。 本来安静的公事房,顿时变得乱糟糟了起来。 四人挤出公事房,武三郎颠了颠鼓鼓囊囊的荷包,笑道:“还要去领殿规律册,咱们趁着人少,赶紧过去拿了册子,今天还有时间,找个酒楼好好喝上一场。” 裴念生一把拉住想要前往藏经楼的武三郎。 “裴兄你拉着我做什么?” 朱杰与蔡秀也好奇地看向裴念生。 裴念生皱着眉头说道:“我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反正现在还早,距离午时都还有大半个时辰,咱们何必急于一时。再等等,让别人先去领,若是没有问题咱们再去。” 三人一脸疑惑地看向裴念生,不明白他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裴兄你是不是多虑的,这里是庐阳城群英法殿之中,能有什么不好的事情,难道谁还敢在这里闹事?” 武三郎不以为意地说道。 裴念生无奈地暗自摇头,说道:“这样吧,就给我一个面子,咱们找个地方坐着聊会天,就当陪我解闷如何?等会午饭我请了!” 见裴念生执意要等等,三人只好点头答应。 裴念生对于他们,还有着救命之恩,这点小事怎么好意思拒绝。 四人直接在公事房外的廊道上坐了下来,随意闲聊起来。 之后陆陆续续的有领取完俸禄灵药的仙官走出,都好奇地看了裴念生等人一眼,但因为不熟,也都没有打扰。 傅维礼看到四人,也只能尴尬地点头示意,没有停留。 见已经过去了十多号人,裴念生这才带着武三郎几人前往藏经楼。 只是刚进入学院,就看见一处房间前挤满了人,大声争吵着。 武三郎一愣,看向裴念生。 “厉害啊裴兄,还真有事……” 第五十八章、你在耍我?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裴念生可得意不起来,他情愿自己之前的感觉是错误的。 四人上前,站在人群后面听着。 很快,四人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想要领取群英法殿的殿规律册,竟然要上交半瓶清心丹。 若这是法殿的规矩也就罢了,结果那负责发放殿规律册的仙官,却张狂地告诉所有人,这不是群英法殿的规矩,这是他的辛苦费。 还明说,谁不交,就别想领走册子。也恐吓所有人,别想从其他人手中借阅抄录,他莫成蛟说一句不许,这庐阳城就没有人敢给他们。 张狂的十分厉害。 可是通过他的自报姓名,竟然与那教习仙官一个姓,不禁让所有新晋仙官们浮想联翩。 加上又不知道群英法殿到底是个什么规矩,若是动手,会不会犯了殿规,被驱逐出群英法殿等等。 也就形成了现在僵持的局面。 听明白了事情的起因,武三郎当即就火了,可是他也和前面的新晋仙官一样,害怕犯了规矩,只能是越想越气。 最终却重重叹了口气,说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过裴兄,你怎么知道这孙子要搞事情的。” 朱杰与蔡秀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裴念生也不隐瞒,说道:“领取殿规律册,本就是十分简单的事情,对方若是不想搞事,何必还要我们再跑一趟,这不符合常理。” 三人恍然点头。 “而且,你们难道没有发现另外一件十分蹊跷的事情吗?”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清澈的愚蠢。 “什么事?” 裴念生也学着武三郎的样子叹了口气,农家少年郎,心思单纯,没有想到前面的古怪也就罢了,没有想到第二件事也没有发现。 裴念生只好解释道:“就是那公事房的王威。” “王威?他哪里蹊跷?我怎么没看出来?”蔡秀愕然问道。 “你们难道不觉得他的话太多了吗?” “话痨也是错了?”朱杰也不相信。 裴念生只能耐心为他们分析。 “你们想想在没有来到法殿前,外面的人对咱们这些仙官是什么态度,是惊恐,惧怕。就算那王威天天与仙官为伍,习以为常,但作为凡人,不可能完全消除畏惧心。” “而且,这王威虽然全程吐沫横飞,和我们东拉西扯,讲了一大堆,可是你们谁听见他说过哪怕一句关于庐阳城规矩的事情了?即便偶尔几句提到庐阳城仙官,他也是往个别仙官的癖好上面扯。” “他讲了半天,乍一听秘密众多,可是真正对咱们有用的,几乎没有一句。” 裴念生说着,对着莫成蛟指了指,继续说道:“再结合现在的情况。群英法殿每年都会有新晋仙官进来,这人有恃无恐的样子,想来绝对不是第一次干了,这种大事,那王威岂能不知道,他却分明装傻,对我们一个字都不透露。” “所以,从公事房出来时,我就觉得古怪,这才拉住了你们,在后方观望,不让咱们成了那出头的鸟。” 说完,裴念生就发现,三人正在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自己。 武三郎甚至直接上手摸了摸裴念生的斗笠,怪声道:“我滴亲娘来,你这脑袋瓜到底咋长的,这都能被你看出来。” 朱杰与蔡秀也是深表赞同地点了点头。 裴念生翻了翻白眼,拍掉武三郎的手。 这货性格大大咧咧,是个直肠子。 这种事情即便裴念生给他掰碎了分析,下一次遇到,他还会想不明白。 这是性格的原因,和智慧无关。三人之中,裴念生觉得只有蔡秀可能会慢慢成长起来。 蔡秀深吸一口气,问道:“那裴兄,你觉得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虽然咱们还不知道清心丹的重要程度,但是法殿既然只给了咱们这一种丹药,想来对修行应该极为重要,现在就交出一半,恐怕会影响咱们之后的修行。” “交,当然是不能交的,你们等等让我想想。” 裴念生可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人,他看着前方闹腾腾的人群,这会已经有人屈服,选择上交丹药,换取殿规律册。 许久,裴念生眼中灵光一闪。 他低声说道:“我有办法了,不过我却不能先出面。” 武三郎闻言,立刻说道:“那就交给我了。” “都别跟我争,先前遇到灯儿神教的提灯傀,我就半点忙没帮上,反而拖累了你们,这次轮也轮到我顶上了。” 蔡秀与朱杰闻言,便不再出声。 他们知道,武三郎虽然表面上大大咧咧,可是心中一直对那日的事情耿耿于怀,总让他这么憋着也不是事,索性就让他当回枪,若是事后遭人报复,大不了有难一起抗。 裴念生也不墨迹,在武三郎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就这?”武三郎不可置信地看着裴念生。 他还以为是多么困难的事情,竟然这么简单? 于是他给了三人一个放心的眼神,大步挤入人群,来到了莫成蛟的面前。 莫成蛟坐在太师椅上,手搭在一摞书册之上,一脸不屑地看着武三郎。 “丹药倒在这盘子里,数量不错,领册子!” 莫成蛟将武三郎当成屈服的人了。 武三郎却呵呵一笑,说道:“想要我的丹药,可以。不过我要知道,这丹药最后到底是给谁了!” 莫成蛟眉头一皱,看着武三郎。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武三郎嘿嘿一笑,说道:“你姓莫,咱们教习仙官长老也姓莫,你们该不会是什么亲戚吧?这丹药你就明白的告诉我,是不是献给莫长老的?要是他老人家要,别说半瓶,就是这一瓶,我也愿意孝敬他老人家了!” 莫成蛟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的双眼阴沉得可怕,看着武三郎冷笑说道:“当然不是,我不过是与莫长老同姓,怎么?在师弟眼中,我这个做师兄的,就不配让你孝敬了?” 这话就是明显地在威胁恐吓武三郎了。 但是武三郎会怕? 当然不会,如果他怕,就不会走上来了。 下方所有的新晋仙官都沉默着看着武三郎,傅维礼则露出后怕的表情,他没有想到,武三郎竟然是这么样的愣头青,还好早就分道扬镳,要不然今日之后,少不得受他牵连。 “这位师兄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没错。我就是觉得师兄你不配让我孝敬!” “砰!”莫成蛟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阴嗖嗖地笑着说道:“好,真好。好多年没有见到这么勇的师弟了,今日倒是让我这个做师兄的开眼了。” 武三郎见莫成蛟似乎是要动手,虽然心中跃跃欲试,可是他还是谨记裴念生的嘱咐,连忙说道:“你要动手?这里可是法殿学院。” 见武三郎如此怂,莫成蛟脸上的笑容更加轻蔑。 “不管怎么样,我就问师兄一句话,今天我若是不交丹药,就一定没有办法拿走殿规律册了吗?” 莫成蛟咬着牙齿,字从牙缝中挤出:“不错!” “那告辞!”武三郎听到这句话,立刻跳入人群,没有半点犹豫,只留下莫成蛟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你敢耍我!”莫成蛟大怒,可是他却没有追上去,只是恶狠狠地重新坐下,冷冷地扫视下方每一个人,似乎在说,谁在敢上来耍他,定然要那人吃不了兜着走。 第五十九章、考验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下方一直在看戏的新晋仙官们都很失望,原本他们还以为终于有个愣头青能够帮他们打破僵局。 这世上,无论是明面上的规则,还是潜规则,只要有一个人敢打破,那么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只要有一个人敢反抗莫成蛟的霸行,他们就敢顺水推舟,一起反了他。 到时候,即便是对方想要报复,或者是法殿要杀鸡儆猴,都不会找到他们这些人身上,只会是拿武三郎开刀。 可惜,看武三郎之前那么横,一副不服天不服地,今天就要和莫成蛟干一架的模样,结果到了临头,竟然怂了。 有了武三郎这一出,就很难再有敢学武三郎那样出头了。 因为此刻莫成蛟已经被武三郎激怒,如果再有人敢跳出来“调戏”莫成蛟,对方可不会再给废话的机会。 于是,下方观望的新晋仙官,终于三三两两地上前,交出清心丹。 傅维礼也是鄙夷地看了一眼武三郎几人,觉得这种废物,自己当初怎么会去想着拉拢。 “反正都要交,不如在前面交,那样还能给莫成蛟一个好印象,日后说不定还能借着机会拉拢一二。若是能够通过他得到亲近莫长老的机会,这半瓶清心丹也算是值了。” 作为仙修家族出身,傅维礼可是知道这清心丹的作用,不过他每月除了法殿赐下的丹药,家族同样会给予一定资源,相比于其他新晋仙官,傅维礼其实并不怎么看重这半瓶丹药。 先前一直不愿意第一个送,怕的是坏了自己的风评口碑,被其他新晋仙官骂胆小如鼠。 而且若是自己开了头,其他人恐怕也会将失去丹药的恨意放在他身上。 现在上前,不早不晚,正好。 傅维礼大步上前。 他却没有看到武三郎正紧张与裴念生低声说着什么。 “裴兄,怎么样?你可分析出什么来了?” 先前裴念生的一通分析,其智慧深深折服了武三郎。 见莫成蛟将目光转向上前交丹药的人身上,立刻发问。 裴念生微微点头,说道:“武兄做得很好,接下来你们就在这不要动,等我一会儿就行。” 三人点头答应。 裴念生则时刻注意莫成蛟,在其没有注意的时候,悄悄退出了人群。 在学院中稍稍绕了远路,到了藏经楼。 一进去,裴念生就发现,藏经楼一楼,摆满了书架,里面三三两两的仙官学子有的靠着书架苦读,有的不断徘徊,似乎是在寻找书册。 而在一楼的大厅,莫辛正坐在正对门的主位上,捧着一本书安静阅读,对裴念生的进入,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裴念生对莫辛轻轻一拜,就在藏经楼中饶了一圈,然后就出了藏经楼,径直向着莫成蛟走去。 他的步伐沉重有力,脚步声很是响亮。 还没有完全靠近莫成蛟,莫成蛟就转头看向了裴念生。 下方的武三郎三人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裴念生,惊讶裴念生怎么跑到了那里。 裴念生脑袋低垂,斗笠将大半张脸遮蔽,根本看不清长相。 而大殷法殿的仙官,不论品级,境界,兜袍斗笠都是如出一辙,想要从兜袍斗笠辨认出对方的官职境界根本不可能。 “莫成蛟!”裴念生一副毫不在意对方的语气叫了对方的名字。 下方新晋仙官们齐齐安静,而莫成蛟则重新站了起来,皱眉看着裴念生。 他有些狐疑,因为莫成蛟早就发现,这沉重脚步声的主人,是从藏经楼中出来的。 所以他下意识地没有将裴念生当做是新晋的仙官。 “你是谁?什么事?” 裴念生见莫成蛟没有第一时间动手,立刻催动法力,口中讹兽之舌,舌头上的倒刺根根直立。 “莫长老说,你这里今天很吵,闹得差不多就散了。长老说有重要的事情找你,让你赶快把东西散掉,前去见他。” 莫成蛟一愣,他看了一眼藏经楼,不知道怎么的,他就对裴念生的话深信不疑,只是看了眼比往年少了大半的清心丹,一咬牙将收上来的清心丹放入自己腰间的袋子里,一挥手说道:“莫长老唤我有事,今天算尔等运气好,还没有拿到册子的,自己来拿吧!” 说完,就不理会下方目瞪口呆的人,快步向着藏经楼跑去。 见莫成蛟刚进入藏经楼,裴念生就一个闪身,抓起四本册子,从一群义愤填膺的新晋仙官头顶跃过,落在武三郎三人身边,叫道:“还不快跑!” 武三郎“啊哈!”一声,还没给他兴奋叫嚷的机会,裴念生就已经逃出了学院,武三郎三人赶忙跟上。 看到这一幕,其他新晋仙官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一窝蜂的上前,争抢律册。 而先前以丹药换取殿规律册的人,则捶胸顿足,懊悔自己怎么就不能再等等。 莫成蛟将斗笠推了推,将自己谄媚的笑容露出,来到莫辛身边,低声问道:“爷爷,你找我?” 莫辛一愣,放下书本疑惑地看着莫成蛟。 “我什么时候找你了?” 莫成蛟愕然反问:“刚才您不是让人给我传话,说太吵了,让我赶紧散了。还说你有要紧的事要见……” “我他娘的,那孙子骗我……” 看到莫辛那副看啥子的眼神,莫成蛟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又被人耍了。 “我这就去找他,今天我非要把他那张嘴……” “站住!”莫辛淡淡开口,让莫成蛟立刻闭上了嘴巴,老实地罚站。 莫辛并没有莫成蛟这般生气,反而淡淡说道:“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是这么容易就相信别人的人吗?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莫成蛟闻言,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爷爷说的是,那人既没有拿您的令牌,也没有多说其他废话,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我当时就不知道怎么的,就十分相信。” “爷爷,这小子很大胆,竟然敢对我下法术!” 这个时候,莫成蛟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这是中了别人的法术。 莫辛回想起之前进来的裴念生,笑道:“有点意思!既然如此,今年就这样吧!” 裴念生还不知道,自己的样子已经被莫辛记个清楚,虽然莫辛都没有看他一眼,但是他能够坐镇藏经楼,又岂会真的对旁人不闻不问。 长长的通道内,裴念生发现没有人追来,笑道:“看来我猜的果然没错!” “你又猜出什么了?”武三郎怪叫道。 “其实这以丹药换取律册,恐怕不是那莫成蛟为了坑咱们的丹药,而是法殿对于咱们新晋仙官的一场考验。目前看来,只有咱们四个通关了!” 武三郎一脸懵。 裴念生笑道:“藏经楼距离那么近,那莫成蛟进去后,只要和莫长老一搭话,咱们就露馅了。可这会儿对方都没有追出来,这结果就显而易见了。” 蔡秀恍然点了点头,说道:“难怪你跑到这里后,非要我们再等一等。可是如果他们追出来了呢?” “当然是跑了,难道还能真给他们丹药?”裴念生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对方若是没有追出来,那就是法殿在测试我们,这就证明咱们不用担心莫成蛟的报复。倘若追出来,那就是莫成蛟恶意霸凌找事,咱们能跑就跑,跑不了大不了等他先动手,咱们后还手。就算事情闹到戒律堂,咱们也是有理的一方。而且对方既然敢动手,就说明法殿对于私斗的仙官,处罚并不算太重。” 朱杰疑惑地看着裴念生,说道:“虽然你说的简单,但是我有些好奇,为什么那莫成蛟一下子就信了你的话。虽然你是从藏经楼中走出来的,但是我可不觉得莫成蛟会真的轻易相信。如果换做是我,如果分不清真假,会找另外的人帮忙看住场子,等搞清了真伪再说。” 裴念生笑笑不说话,看三人一直盯着自己。 只好说道:“这有关我仙骸的秘密,所以真的不能说。” 第六十章、群英法殿第一课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听到是有关仙骸的秘密,三人立刻闭上了嘴巴。 只是蔡秀深吸一口气,说道:“虽然仙骸的秘密关乎咱们的生死,不过如今看来,咱们四人意气相投,未来恐怕会很长时间在一起,说不定还要并肩作战,若是对其他三人的仙骸一无所知,恐怕很难配合作战。” 蔡秀看向裴念生,严肃地说道:“我的命是你救的,所以我信你。虽然我不能告诉你我的仙骸到底是什么,但是我能够施展的神通效果可以告诉你们三个。咱们互通一下,未来也好有个照应如何?” “当然,你们若是有一人不愿意,也就罢了。若是逼迫,反而会坏了咱们四个的情谊,得不偿失。” 裴念生闻言,并没有觉得这个提议不好,反而觉得很不错。 先前与提灯傀一战时,就是因为他们之间不清楚旁人仙骸神通的能力,打得一团乱,最后甚至朱仁都折损在了那提灯傀手中。 若是能够提前知晓身旁人的部分能力,配合作战。 即便他们是刚刚驾驭仙骸的,也绝对不会如此轻易被提灯傀拿捏。 裴念生笑道:“蔡兄所言有理。那我就先说了。” 裴念生大大方方,说道:“我的仙骸能力,主要有三种,一种是分辨谎言的能力,第二种是让别人信服的能力,第三种是御风的能力。当然御风的手段比较浅薄,难以拿出御敌。” 蔡秀愕然看向裴念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真的如此信任自己,率自曝。 他很感动,心中感叹自己果然是交到真心朋友了。 蔡秀连忙说道:“我的仙骸是额头上的第三只眼睛,你们都见过,我也就不隐瞒了。这只眼睛乃是深目之眼,乃是深目一族留下的仙骸,可以看破虚妄,提高我的反应速度。只是我现在修为尚浅,等日后修为境界提高,甚至可以看到未来。不过现在的我还做不到。” 裴念生三人震惊地看着蔡秀。 说实话,裴念生与蔡秀并肩作战过,并没有感觉到蔡秀的仙骸有什么特殊的,只觉得对方的身法不错,能够抓住机会,近身作战也就比凡人强上一些,甚至可以毫不客气地说,对方除了额头上的第三只眼睛,根本就不像个仙修。 而实际上,蔡秀的仙骸能力十分强悍,他的第三只眼睛可以看破虚妄,那么一些擅长幻术的邪祟,在他面前就如同没穿衣服一样,若是由蔡秀领队,就能够轻易的直捣黄龙,找到那邪祟的本体所在。 而未来,若是对方能够看到未来,再能够驾驭擅长攻击或者防御的仙骸,即便是很短时间内的未来,都可能改写战斗的结局。 朱杰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可没有蔡兄那么强悍的仙骸,我的仙骸神通很普通,乃是御火。” 朱杰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感觉虽然火焰很厉害,可以比起蔡秀,就感觉自己这御火的手段有些上不了台面。 裴念生点了点头,那日他见过朱杰的手段,而他的仙骸是一双兽脚,只是不知道是哪种妖怪或者邪祟的仙骸。 武三郎则神秘一笑,说道:“你们都见过彼此的仙骸很神通,但你们都没有见过我的。” “我的仙骸,乃是传说中的夏耕尸血,神通是让我擅长近身搏杀,以万物为兵器,无物不可为兵。” 裴念生三人哪里知道夏耕尸是什么东西,不过听武三郎这么说,都明白,武三郎就是众人配合作战中,最凶的锤,最坚实的盾。 有他在前方扛着敌人,他们就能够安心地从旁策应。 没有想到,他们之间的能力竟然这么契合。 裴念生笑道:“既然咱们之间的秘密都已经说开了,那先前的事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我让武兄上前,与那莫成蛟的对话,我在下面就能够轻易地分辨出,莫成蛟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弄清楚了莫成蛟其实是和莫辛长老有关系的,大概率是莫辛长老的意思。于是我在从藏经楼中走一圈,增加我身份的可信度,再配合我仙骸让人信服的能力。这才轻易让那莫成蛟如此笃信我没有骗他。” 众人恍然。 朱杰笑道:“原来如此,难怪你让武兄出面。不过若不是裴兄你今天将自己的能力说出来,我还都以为你仙骸的能力,是传说中的言出法随呢!哈哈……” 蔡秀闻言,碰了碰朱杰。 朱杰这才恍然,自己似乎说错话了。 裴念生也不以为意,摆了摆手,说道:“好了,今日我们四人,算是真正的既交心,也交生死。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今日我做东,咱们不醉不归。想来在庐阳城,应该碰不到邪祟了!” 四人说笑着,已经来到了法殿大门。 他们刚一走出来,裴念生就突然发现,七八个仙官迎着他们走了过来。 裴念生微微蹙眉,低声对三人说道:“等下你们不要说话,让我说!” 三人心中一凛,难道事情还没有结束。 那七八个仙官到了裴念生四人身前就停了下来,微微散开,隐隐有包围之势。 因为之前有了裴念生的嘱咐,即便是武三郎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那几人。 裴念生抬头扫视几人一眼,冷漠地说道:“让开!” 其中一人走出,笑道:“见过四位师弟,今日是四位师弟拜入咱们群英法殿的大好日子,我们几个做师兄的,想要给四位师弟接风洗尘,以后咱们也能有个好照应不是。” 裴念生嗤笑一声,顿时让那七八个人眉头皱起,不悦地看着裴念生。 裴念生冷笑道:“你们也不看看时辰,那群肥羊现在还在莫成蛟那里,你们宰错人了!” 裴念生这话一出口,那七八个人一阵愕然。 为首的人也是一愣,懵逼地回头看向其他人。 “似乎是有些早!” 为首的仙官尴尬一笑,对着裴念生拱了拱手,笑道:“这位师兄,抱歉抱歉,认错人了!” 说完,一挥手,几个人就齐齐退开,重新站在了大门对面的街道两侧。 裴念生也敷衍地回礼,带着武三郎三人混入了人群之中。 裴念生四人走了没有多久,傅维礼和几个新晋仙官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 刚刚拦住裴念生等人的一群人又一次上前,重复着先前的话。 傅维礼脸上露出难堪的笑容。 “我们今日累了,不如改日如何,改日我们做东,请诸位师兄……” “啪!”一只布满了青色角质皮肤的兽爪抓在了傅维礼的脑袋上,尖锐了利爪刺破斗笠,深深扣在了傅维礼的脑门上,一双鳄鱼一模一样的瞳孔冷冷地贴在傅维礼面前。 “兄弟这是不给面子啊!” 傅维礼赶忙说道:“哪能,诸位师兄盛情难却,刚才是我不懂事,诸位师兄请带路。” “这才对嘛!” 七八个人簇拥着傅维礼几人,熟络地穿过街道,来到一家极为奢华的酒楼。 一进门,那有着一双鳄鱼眼睛的仙官就叫道:“掌柜的,上灵餐!和以前一样!” 与傅维礼一同的几个新晋仙官还懵懵懂懂,而傅维礼趁机瞧了一眼墙上的菜单牌子,当看到价格的时候,傅维礼差点心脏骤停,整个人都要抽过去了。 到了晚上,酒楼掌柜的看着差点连兜袍都要当掉抵债的傅维礼等新晋仙官们,笑呵呵地说道:“群英法殿第一课,弱肉强食。想要不被别人当羊宰,首先就是让自己不变成一只羊。” 走出客栈,夜晚的秋风吹过,傅维礼情不自禁的夹紧了双腿,兜袍下几乎光溜溜的身体,有些冷。 第六十一章、借钱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多亏了裴念生的机警与其仙骸的神异,让四个人都避免了被其他仙官敲诈。 除了他们四个人,今年的新晋仙官仅仅只是保留了那半瓶或者一瓶清心丹,估摸着也是害怕事情做得太绝,让事情失去控制。 而裴念生虽然没有见到这些人的惨状,也能大概猜到一二。 他们四人都是住在外城,在平康坊附近的酒楼畅饮一番,但也并没有真的多喝,因为第二天还要赶早去参加莫辛长老的早课。 在四人的宅邸前,都有一位管事的在门口等候,即便深秋夜凉,也不敢找个地方避避夜风。 等裴念生回来,简单给裴念生介绍了一下房子,便被裴念生赶走了。 也没有要仆人婢女,只是让这管事的,每隔一段时间,派人来打扫一下庭院。 不是裴念生不想享受,而是他有秘密,不想在吃饭睡觉的地方还要提防别人,太累。 洗漱完毕时,外面传来打更人的声音,正是亥时。 想着时间还早,便去了书房拿出殿规律册看了起来。 这上面的东西十分重要,所以不能怠慢。 册子不厚,裴念生很快就看完了,只不过看完之后,裴念生的脸上却是一脸懵逼的表情。 里面的规矩自然极多,可是绝大部分都是裴念生用不到的。 里面大部分是介绍仙修九品中,前三品可以进入的地方,违反了会有什么样的处罚。 仅仅这些,就占据了大半册子。 而剩下的内容,多是类似于藏经楼的规矩,城池出入的规矩。 整个册子看完,都没有看到任何一条禁止仙修斗法的规矩,只是有这么一条,打坏了周遭的建筑,需要照价赔偿等条款。 若是杀死了同门修士,需要受三百雷鞭,囚十年水牢之刑。 几乎就是在说,庐阳城内,仙修之间若是有矛盾,并不禁止私斗,只要不杀死对方,只是需要对被破坏的建筑照价赔偿。 裴念生揉了揉眉心,难怪那些法殿前辈修士这么肆意妄为,不是设局坑清心丹,就是坑别人的银子,根本就不怕他们这些新晋仙官告状。 因为法无禁止即可为,他们会被骗是他们蠢,不服就打回去,要么打得别人服气,坑了你多少的,赔给你多少。 要么就忍下这口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哪里是在修仙,这分明就是在养蛊!” 裴念生感慨。 不过就是这样的培养方式,培养出来的仙官才不会是温室里的花朵。 当初裴念生有些不理解,季长留为什么心机城府这么深,而且心狠手辣,更不理解秦铃音这种娇滴滴的小姑娘也对人命如此淡漠。 在这种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仙官,恐怕很难对人命有什么尊重。 “本来觉得,如今京城有灯儿神教作乱,不怎么太平,自己在法殿中,应该不用太过担心。可是现在看来,自己还不如在外面,这里恐怕从来都没有太平过。” 丢下律册,裴念生掌着蜡烛回到了卧室。 他扫视了一下房间,准备将钱财藏好,不过围着卧室转了几圈,也没想好要藏在什么地方,总觉得在仙官这种特殊群体面前,藏在哪里都不安全。 最后还是决定,学学季长留,直接在床底挖个坑埋了,用最简单的办法,说不定会有奇效。 就在他将银票财物都拿出来的时候,发现了一只紫色的锦囊。 这正是季长留留给自己的东西,当初他还没有驾驭仙骸,就被季长留的族谱给吓出一身冷汗,即便后来驾驭仙骸后,不是身边有秦铃音,就是不停漂泊。 打开锦囊的事情就这么推迟到了现在。 拿着锦囊,裴念生坐在床边,踌躇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打开。 虽然通过季长留的族谱,裴念生知道,这个锦囊中的东西绝对有大因果,可是好奇心害死猫,若是因为季长留的事情败露,对方找到了自己,恐怕自己到死都不知道为何而死,不如现在就看看,也让自己就算死,也好歹知道为何而死。 裴念生试着将讹兽之舌的谎言灵力送入锦囊之中,却毫无动静,依旧打不开。 想了想,裴念生对着锦囊说道:“我是能够打开你的人!” 下一刻,裴念生轻轻一扯,锦囊竟然轻易被打开了。 难怪季长留说,需要驾驭讹兽之舌才可以打开。 将锦囊向着床上抖了抖,一块卷起的帛书就从锦囊中掉了出来。 裴念生连忙拿起,轻轻展开,顿时表情变得茫然。 因为帛书上,画满了密密麻麻宛若小字的图画,有花鸟鱼虫,有日月云雨,有山川河流。 裴念生愕然地看着帛书上的内容,顿时无语了。 他认出来了,这些字是虫鸟书,乃是千多年前荒帝时代的文字,只是他也认不出来,因为他一个字也不认识。 暗骂一声,裴念生直接将帛书放回锦囊,将其余大部分银票一起埋在了床底。 然后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过去。 次日,裴念生四人神采奕奕地赶往法殿学院,他们已经到得够早了,却发现有人比他们还早。 只是显得无精打采的样子。 傅维礼更是直接跑了过来,一脸扭捏的样子。 裴念生四人皱眉,他们不喜傅维礼,大家之前也装作不认识的样子,现在他过来做什么。 “见过裴兄,朱兄,蔡兄,武兄。” 四人点了点头,显得很冷淡。 傅维礼尴尬笑了笑,低声说道:“小弟实在是走投无路,想要向四位兄弟借些银两度过这段时间,待我的家书送到京城,过不了几日就会有人给我将钱送来,到时候会立刻归还。” 裴念生四人一脸愕然。 他们都知道傅维礼可不是缺银子的主,今天竟然是向他们借钱的,这就好比王孙贵族家的子孙向四个农民借钱一样滑稽。 裴念生皱眉问道:“傅兄别和我们开玩笑,别人缺钱我信,可是傅兄是什么家底我们四个还是知道的,你会缺钱?” 傅维礼脸瞬间就红了,咬了咬牙将昨天被坑的事情说了出来。 那些法殿前辈修士,忒不是东西了,坑他们也就罢了,竟然还让他们在同一家酒楼被坑,昨天傅维礼看了一下,并没有发现裴念生四人,知道他们躲过了一劫。 这才厚着脸皮前来借钱。 听完傅维礼的话,武三郎后怕地看了一眼裴念生,若不是他,昨天他们说不定也逃不过去这一劫。 裴念生闻言,倒也没有刁难傅维礼,而是从怀中取出一锭十两的官银放在了傅维礼的手上。 周围的新晋仙官看到这一幕,顿时眼前一亮,纷纷向着裴念生涌来。 裴念生眼睛一瞪,冷冷说道:“大清早的,被围着我转,我又不是散财童子!”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愕然地停下了脚步。 第六十二章、藏经楼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其实傅维礼还想多借一些银子的,这样他就能同样照顾一些其他新晋仙官,那样他就能在这些新晋仙官中,树立良好的形象。 但裴念生的这句话,无疑是堵死了他得寸进尺的打算。 其实傅维礼还有一些事没有和裴念生四人说。 那些法殿老人,虽然就是要坑他们的银子,但是其实也没有将事情做绝,灵餐的价格也就比他们领取的第一笔俸禄差不多,即便不够,每人顶天拿出一颗清心丹就能够平账。 不过傅维礼为了拉拢人心,将自己身上的钱财都拿了出来,甚至付出了两颗清心丹,替其他人补足了欠款,这才弄得现在身无分文的下场。 但裴念生何许人,他没有猜到这些隐情,但他也不是善财童子,拉一手是情分,在多那就会让人觉得他好欺负。 好在这些新晋仙官,要么是家中颇有资产的,要么就是穷苦出身,脸皮都薄,听见裴念生的话,都没有再开口借钱。 若是换做法殿的老人,早就不知道把自尊道德丢到哪个茅坑里了,肯定想方设法地从裴念生口袋中掏出点钱来才罢休。 现场气氛很尴尬,直到莫辛长老走出。 他也没有带众人进入什么房间,而是坐在藏经楼门口,没有任何预兆的就开始讲课,也不管别人有没有准备好。 裴念生等人直接席地而坐,安静聆听。 莫辛并没有讲太多高深的东西,先是介绍了一下仙修九品的前三品,九品道基,八品融体,七品化祟。 仅仅说了前三品就点到即止,还不如秦铃音,至少人家还多说了一个六品通神境。 接着莫辛就开始讲述三个境界的不同,以及如何修行。 当驾驭仙骸后的第一时间,每个仙修的灵魂都无时无刻不在被仙骸内的邪祟意志所影响,不断地在污浊仙修的灵魂。 当主动修行,或者动用仙骸神通的时候,这种污染会成数倍,甚至数十倍的速度污染灵魂。 若是道基境还好,最多半疯,即便无药可救,也可以直接斩杀。 但是若是融体境以上的境界,若是灵魂彻底被污染,那么轻则疯狂,重则被邪祟夺舍,让邪祟重生。 这个时候,就需要搭配清心丹等方法,洗涤灵魂,清除这些影响。 清心丹只是适合低阶仙修使用的丹药,也是性价比最高的丹药,除了清心丹,还有其他许多办法,只不过是他们这些新人用不起的。 莫辛说道这,非常违常规地给裴念生这些新人,贴心地介绍了内城的一家名叫静心丹斋的丹药店,说即便他们日后境界高了,也能够从那家店铺中购买合适的丹药。 裴念生甚至都不用猜,都能明白,那家店铺就是莫辛开的。 “既然是莫长老推荐的店铺,那绝对是品质的保障,以后弟子就认定这家店了。” 裴念生突然开口。 莫辛闻言顿时老脸笑逐颜开,满意地看着裴念生点了点头。 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 反应过来的新晋仙官一副懊悔表情,而没有反应过来的,则还是一脸懵逼,不明白裴念生为什么敢突然插话,而莫长老却没有斥责。 早课时间很短,仅仅不到两个时辰,莫辛又讲解了一些修行典籍上的一些常用名词解释,便挥挥手让众人散了。 下一次想要听莫辛长老讲课,就要等到下个月初一了。 法殿的学院就是这样散养学子的,典籍手札就在藏经楼里,能学到多少,学到什么,全看你自己,没有人会在乎你成不成才。 这么开放的学习资源摆在你面前,你都学不会,这种废物还是死了好。 “走吧,现在距离午餐还有段时间,咱们去藏经楼中看一看,找找修行的典籍。”裴念生跃跃欲试。 而朱杰三人则一脸尴尬,笑着说道:“我们就不一起了。” 裴念生疑惑地看着三人。 蔡秀也罕见的脸红,说道:“我们三个都不怎么认识字,要先去外面的私塾,先学认字。” 裴念生恍然,不过他也没有嘲笑三人,毕竟今年的新晋仙官,能够认全字的,估计都不足一掌之数,仅有三四个人此刻进入了藏经楼,而其他人都向着外面走去。 裴念生只能遗憾地先与蔡秀等人分别,约定了午餐的地方,裴念生就进入了藏经楼。 通过昨晚的殿规律册,裴念生知道,藏经楼共分九层,对照仙修九品,以裴念生现在的修为,只能进入一楼。 而一楼和二楼是免费进入的,三楼以上,就需要以功勋换取阅读时间。 但这件事距离裴念生还太远。 他照例对莫辛长老行了一礼,便开始在一楼寻找起来。 一楼的秘籍手札,分布得非常贴心,共分为五个区域。 分别是,神通类,法术类,奇珍类,手札类,异兽类。 而每个分类,又按照基础到高深的顺序排列。 裴念生疑惑,竟然没有修行类秘籍,他每个分类都先看了一下基础秘籍,最后发现,原来手札类就是修行秘籍。 通过阅读手札发现,这些手札都是仙修自行撰写的修行心得,开始裴念生还烦恼怎么找到合适自己的,后来才发现,其实每个仙修的修行典籍,就是自己的仙骸,不需要固定的修行秘典。 不是没有,而是他们这些群英法殿的仙修,因为没有神影留刻的传承,只能用这种最为粗陋的修行方式修行,而且弊端极大。 那就是会过分的刺激仙骸内,邪祟灵魂的苏醒,让邪祟的意志比那些拥有神影留刻传承的修士更强,也更容易被仙骸内邪祟意志污染。 手札中,记录着他们修行时,遇到的种种问题,又是如何解决的。 有的自然是丹药,例如清心丹,就是出现次数最多的,还有符箓,各种法宝。 不过一楼并没有关于符箓,法宝的介绍,更没有祟器的介绍,这些应该还不是九品道基境仙修能够接触的。 通过阅读这些手札,裴念生顿时有些后怕。 他比旁人提前完成驾驭仙骸好几个月,自然早就明白如何修行的,只是这段时间,他没有足够的时间揣摩,而且他一直受到酒楼说书人口中的秘籍一类的东西影响,认为有更好的等着自己。 这才克制自己,没有过分的修行吸收灵气。 倘若自己一开始就吸收灵气,按照手札所说,现在自己估摸已经受到了不轻的邪祟污染,开始出现疯癫的前兆。 当然,裴念生有五方太岁护身,或许也没事,至少不会如同手札所说那么严重。 可是,五方太岁虽然不是邪祟,但五方太岁同样有着精神意志,同样会对自己造成精神污染。 现在不过是五方太岁,与讹兽之舌成平衡之势,万一平衡被打破,裴念生可不知道后果会如何。 此刻,裴念生就仿佛久离河水的鱼,此刻鱼归大江,在知识的大河之中畅游不止,他有些乐不思蜀了。 第六十三章、真、仙人跳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彻底沉浸在修行笔札之中的裴念生,几乎忘记了周围时间的流逝,直到蔡秀三人迟迟不见裴念生前来,这才来到藏经楼,将裴念生唤醒。 “抱歉,看的是在是太入迷了,害得你们三人耽误了用饭。” “没事,没事,如果不是我们还没能认全字,恐怕和你一样。” 裴念生将笔札放回原位,确认了位置和笔札的铭牌,这才和蔡秀三人出了藏经楼。 “我打听过了,内城之中虽然有商铺,但是贩卖的都是修士们用到的东西,就连酒楼都是能够提升灵气的灵餐,价格昂贵,不是我们现在能够消费得起的,只能到外城用餐。” 裴念生闻言,并不觉得惊奇。 无论是从傅维礼等人的经历,还是莫辛向他们打广告,所在都在内城。 而且,法殿明显是将他们这些人放养,只会给予最基础的修行资源。 既然是放养,仅仅依靠基础修炼资源是万万不够的,这样就需要法殿内的仙官们有其他获取修行资源的渠道。 虽然法殿内的公事房,也有可以用功勋换取资源的部门,但他们这些新晋仙官上哪里去搞功勋,而在内城开设一些修行资源的店铺,无疑是最好的方法。 也是在挖掘新晋仙官的潜力。 看到没有,店铺中更好的修行资源就在那里,想要,自己想办法搞钱。 莫要觉得庸俗,修行讲究地侣法财,财就其中之一。 一日不真正成为仙人,就一日是个俗人。 这世上就连鬼都要子孙烧纸供奉冥钱,更何况他们这些活人。 出了内城,四人随意找了一家酒楼,点了一些招牌菜。 以他们的俸禄,在外城消费,几乎没有任何负担。 裴念生在等待上菜的时间,坐在二楼临窗旁,在街上四处张望,疑惑地问道:“奇怪,按理以内城的消费,外城中此刻应该有大批仙官,怎么没有看到多少人?” 一听裴念生这么问,蔡秀三人就乐呵了起来。 朱杰说道:“很简单,那些法殿的老人,几乎都有自己的厨子,大多在自己的宅邸用餐。而咱们这些新人,除了咱们四个,那些人口袋空空,为了一口饭,都去给老人们做工去了。别说是现在,就是在外城的私塾中,我们都没有见到一个同窗。” 裴念生嘴角抽搐,感觉到了法殿老人们深深的恶意和算计。 先榨干了新人的财产,然后以此逼迫他们给自己做工,想来报酬是极低的。 并非这些新人没有办法搞钱,但大多都是与凡人争利。 这件事若是传出去,是在有些跌份,大多都拉不下脸来。只能给同为仙官的老人们做工,好歹还能保留一点脸面。 裴念生摇了摇头。 裴念生可不会因为可怜他们,就会伸出援手。 “客人,酒菜来了!”一声酥麻入骨的声音突然响起。 四人转头看去。 就见一个穿着狐裘大氅,内里罗衣半解的半老徐娘,手中端着托盘,身子好像没有骨头似的,一扭一扭地走向他们。 脸上带着娇媚的笑容,放下托盘,半路的酥胸似乎下一刻就要从肚兜之中跳出来,让还是雏的四个人,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饶是裴念生,都不禁夹紧了双腿。 那女人对四人火辣辣的目光视而不见,甚至双臂微拢,让胸前的雄伟更加挺拔。 她在勾引四人。 “哎呦,四位仙官大人,瞧你们这样子,不是想来我们酒楼吃酒,是想喝奶不成?” 好在四人都没有喝水,否则四人非要齐齐喷出来不可。 “咳!”裴念生率先回过神,轻咳一声。 让朱杰三人顿时脸上羞红一片。 “奴家念奴蛛,是这家清月酒楼的掌柜,日后还要仰望四位仙官大人,多多照顾奴家的生意。” “一定,一定!”武三郎毫不犹豫地开口。 他的魂都快被这念奴蛛给勾走了。 念奴蛛看上去不过三十之数,长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加上姿态风骚,穿着暴露,举止浪荡。 像他们这种雏,哪里经得住这种成熟水蜜桃的挑逗。 “哎呀,这位仙官大人,当真好贴心,让奴家心暖暖的。”听到武三郎回应,念奴蛛仿佛一条美女蛇一般,自然而然地滑进了武三郎的怀中,大氅半落,酥滑的香肩抵在武三郎的下巴处。 若有若无的甜腻清香直冲武三郎的鼻孔。 “要死了,要死了!”武三郎此刻好似僵直的木头人,心中狂呼着,只能下意识大口大口贪婪地吸着香气。 这副丑样子,让裴念生差点想翻白眼,而朱杰与蔡秀则羡慕嫉妒恨。 就差大喊一声:“贼女,放开我兄弟,冲我来!” “还未请教几位仙官大人的名讳!”念奴蛛对着三人抛了个媚眼,手掌在武三郎的脖颈和胸膛来回游走。 这时候,武三郎早就魂飞天外了,哪里还听得清念奴蛛说些什么。 “在下朱杰,这三位是,裴念生,蔡秀和……和武三郎!” 武三郎三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念奴蛛娇笑一声,身子一滑,已经从武三郎的怀中挣脱,“倒入了”朱杰的怀中。 “朱杰,可是人杰的杰,哎呦,瞧瞧这俏脸蛋,果然人如其名,看得奴家心都快跳出来了,不信你摸摸。” 说着,抓起朱杰的手,就向着自己的心脏位置放去。 朱杰一惊,一把抽回手,可马上心中就后悔不迭。 裴念生眉头一皱,心道:“这娘们可当真风骚入骨,满嘴的谎话!” 从念奴蛛出现之时,这女人口中全是假话,没一句真话。 不过倒也不奇怪。 可就在这时,一道破空声袭来,竟然是一只盘子,飞速砸向朱杰。 朱杰心思都放在了念奴蛛的身上,哪里会警惕周围的情况。 裴念生到是发现了,可是他却来不及救援,毕竟没有通过讹兽之舌欺骗自己的肉身,他和普通人没有太大的区别。 只听“碰”的一声炸响。 朱杰惨叫一声,抱着头就摔出了座位,倒在地上,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止不住的流。 “什么东西,老子的女人你也敢碰,你找死!” 凶厉的声音从一间包厢中传来,大门被人从里面踹开,就看见七八个仙官齐齐走出。 裴念生看着他们,又看了看念奴蛛,心中恍然。 自己这是遇到仙人跳了。 第六十四章、强者是打出来的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眼前的情况,当包厢中的仙官们走出来,就已经很明显了。 他们被对方算计了。 这不是裴念生等人不警惕,而是因为在庐阳城内,仙官对于凡人的生死有着绝对的掌控力,每个仙官,哪怕是刚刚成为法殿的仙官,每个月都有几个凡人性命的名额。 裴念生不理解,到底谁给的这念奴蛛这么大的胆子配合对方坑自己四人。 即便他们四个人今天真的栽了,事后那些仙官也没有可能庇护她一辈子。 甚至都不需要对方抛弃念奴蛛,只要她落了单,裴念生四人随时都可以宰了她。 但或许也并非是她胆子大,也或许是对方逼迫,不同意立刻死。 显然答应他们,活得能够更久一些。 但裴念生可不会在乎念奴蛛到底是因为什么坑他,在裴念生心中,念奴蛛这个女人,已经是他必杀之人。 剧烈的疼痛让朱杰彻底醒了过来,他满脸鲜血,双眼布满血丝,暴虐的情绪在双目中横冲直撞。 “哟呵,小子还敢瞪我们,看来今年到底还是来了几个硬骨头,不过在庐阳城,硬骨头可活不了太久的。” 那仙官向着四人走来。 武三郎此刻,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色令智昏,而是强压着怒火看向裴念生。 不知不觉间,他们中间已经隐隐默认裴念生为首。 不仅仅是裴念生的城府心机是四人中最高的,更是因为在遇到危难之时,裴念生愿意拿命拼,与他们同生共死。 裴念生站起身,冷冷一笑。 “今天算我们栽了,本以为昨天就是法殿给我们上的第一课,结束也就结束了,没有想到你们这些法殿的老人,比我们想的还要下作,竟然用仙人跳这种不入流的东西来对付我们,真是让我小瞧了你们。” 那几个仙官闻言,非但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小子真是狼心狗肺,不识好人心啊。你的同一批同窗都遭了难,就剩你们四个,若是你们不一起遭难,那你们还怎么和同窗相处,我们这是帮你们,促进你们之间的关系更加融洽。” 对方笑得肆无忌惮,只是只字不提仙人跳的事情。 说白了,在法殿,欺负别人,没多大关系,更不在乎手段。 利用仙人跳,更多是为了恶心裴念生四人,这是在报复昨天裴念生耍小聪明的回击。 那名仙官走到裴念生面前,他身材高大,比裴念生高出大半个头,用俯视的目光看着裴念生。 他看出来了,这四个人裴念生才是当家做主的那一个。 “你既然认栽了,那么就好好立正挨打。你若不是耍了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我顶多要你花光所有银两,交出半瓶清心丹。但是现在,你们四个,不仅仅要把所有银子和所有清心丹交出来,还必须立下借据,往后三个月的俸禄和清心丹,你们都要给我,听明白了吗?” “凭什么,凭你脸大吗?”武三郎当即回怼,丝毫不惯着他。 那仙官一愣,只是瞥了他一眼,就将目光重新放在了裴念生身上。 根本就是无视武三郎的存在。 武三郎什么脾气,哪里会忍。 只见他脸上条条青筋暴凸,皮肤也有正常人的棕黄色向着青灰色转变。 他已经开始调用仙骸的神通。 “念生,怎么说?” 武三郎咬牙切齿地问道。 到了这个时候,武三郎还是在意裴念生的意见。 裴念生看了一眼武三郎,和其他二人。 裴念生开始就说了,今天认栽,就是有息事宁人的意思,可是对方提的要求太过分了。 如果答应对方的条件,他们小半年都无法开始修行,会比旁人修行的速度慢上不知道多少。 修行路上,一步慢,步步慢。 但三人也知道,今天即便动手,也是输多赢少,认栽赔钱其实才是最为理智的选择。 可是。 如果仙官有理智,懂得审时度势,那还是仙官吗? 裴念生问道:“你们昨晚有没有看咱们法殿的殿规律册?” 三人茫然点头,不明白裴念生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裴念生笑道:“我也看了,反反复复,你们知道我从上面发现了什么?” “小子,你叽叽歪歪干什么,想拿执法堂压我们不成?你想太多了。”找茬的仙官中,有人出言讥讽。 裴念生没有理他们,而是继续说道:“我在上面看到了一句话。强者生,弱者死。而强者,从来都是打出来的。” 一句话说出,武三郎三人顿时眼前一亮。 根本不给为首仙官反应的时间,武三郎抬手一拳就打在了对方的下巴上,直接将对方捶得倒飞了出去,甚至将其后面猝不及防的仙官撞倒一大堆。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今年的新晋仙官竟然真的敢动手反抗。 念奴蛛更是吓得尖叫一声躲到了一旁。 现在裴念生没有心思管她,喝道:“你们怕疼吗?” 武三郎一拳打出,神清气爽。 “怕疼?怕疼的都是没卵子的,今天别说疼,老子就算死,也要干他们!” “好!” “我们四人,体若金刚,刀剑不伤!” “我们四人,天神神力,拳可开山!” “我们四人,无知无觉,痛感全消!” “我们四人,健步如飞,奔如迅雷!” “我们四人,气息绵长,久战不累” 话音落下,包括裴念生在内,四个人立刻就感觉身体中仿佛拥有着无限的力量,肌肉根根跳动,紧绷如弓弦。 “我感觉自己能够一拳打死神仙!”武三郎本就是擅长近战,此刻更是如有神助,怪叫一声,高高跃起,对着几个仙官一脚践踏而去。 而这些法殿老人们,可不是他们这种新晋仙官,或多或少都经历过与邪祟斗法,已经拥有一定的斗法经验,不等武三郎落下,就已经各自施展手段散开。 武三郎这一脚,注定无功。 没有了法殿老人们承受这一脚,酒楼木地板如同纸一般破碎。 武三郎直接坠到了楼下。 “轰隆!”一声巨响,酒楼都颤了三颤。 下方传来普通人的尖叫声,而那些仙官老人则脸色变了又变。 这种巨力砸在身上,即便是他们,恐怕也会被踩成一堆肉糜。 而这样的怪物,恐怕还有三个。 “言出法随!你的仙骸神通,竟然是言出法随!” 法殿老人们惊呼出声。 这种神通竟然会出现在一个新晋仙官身上。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裴念生,心中恐惧油然而生。 裴念生可不会辩解,被他们如此误会,反而会让他讹兽之舌欺骗别人更加容易。 所以,裴念生直接指着他们说道:“你们少不惜精,肾气亏损,精血两失,腿脚无力,宛若八十老翁!” 法殿老人们齐齐变色,在听到裴念生的话后,所有人都感觉整个人亏虚得厉害,四肢无力,腰背酸软,仿佛因为纵欲过度,身子早就亏空。 这种状态下,他们都想不到自己如何躲避接下来的三人攻击。 而这种诡异的状态,更让他们相信,裴念生仙骸的神通就是传说中的言出法随。 这种笃信,却又让裴念生的谎言能力,更容易欺骗他们。 “我们输了,我们认栽,这件事就算了!”为首的法殿老人连忙开口。 他可不想被刚才那种巨力怪物捶,而且还是四个这种怪物。 裴念生却冷笑道:“我说过,强者生,弱者死。你没资格选择投降!” “揍他们,把他们的屎打出来,再让他们吃下去!”裴念生暴喝一声。 朱杰根本没有任何犹豫,对着那为首的仙官腹部就是一脚。 “碰!”的一声,那为首仙官的身体立刻躬曲成了虾米,身下传来阵阵恶臭。 裴念生震惊地看着朱杰。 “我说打出屎来,只是个比喻。” 朱杰灿烂一笑,只是满脸的鲜血下,这个笑脸显得十分恐怖,凶恶。 “可我想看他吃自己的屎!” 说着,朱杰抬起脚,就要继续踹下去。 而这时,“嗖!”的一声,一道白芒闪过,直冲朱杰而去。 这次,朱杰可不会再没有警惕心,可是却还是晚了一步,那白芒的速度比他还快。 整个人瞬间便被带到了墙上。 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张蛛网,将朱杰的一只手臂牢牢粘在了墙上。 裴念生转头看向念奴蛛,笑道:“我就说嘛,凡人哪里来的胆子敢算计仙官,原来你也是仙官。” 第六十五章、法会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念奴蛛娇笑一声,脸上没有了之前我见犹怜的弱女子模样,反而一脸媚态地依靠在栏杆上,掩嘴轻笑。 “哪有女儿家不爱美的,谁叫咱们仙官的制式法袍那么丑呢!” 说着,念奴蛛手掌下滑,深入双峰之中,在周围男人们吞咽口水的声音中,竟然从里面取出一只巴掌大的三足金蟾,轻轻一抖。 金蟾嘴巴大张,一团月白色的东西就掉了出来。 一离开金蟾的嘴巴,那团东西就瞬间变大,化作一件与其他仙官一模一样的兜袍。 念奴蛛重新将金蟾塞入双峰之中,将兜袍潦草地披在身上。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蛛神会的创始人,也是如今蛛神会的会长,念奴蛛。当然这家酒楼也确实是我开的,算是我们蛛神会的产业之一。” “所以呢?” “所以,你们通过了我们蛛神会的考核,允许你们加入我们蛛神会!” 裴念生冷笑,仿佛在看一群傻子。 朱杰冷哼一声,手臂发力,立刻砖石崩碎。 不过蛛网极为坚韧,不见任何要断裂的样子,依旧粘在朱杰的手臂上,蛛网上还挂着许多碎裂的砖石。 念奴蛛看向先前找事的仙官们,说道:“一群废物,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了,可以滚了!” 那群法殿老人闻言,不敢有半句怨言,甚至都不敢给裴念生等人一个凶狠的眼神,灰溜溜的直接跳窗而走。 武三郎重新从楼梯上来。 刚才在下面,他就听到了上面发生的事情,有些不满地瞪了一眼念奴蛛,站在了裴念生身旁。 念奴蛛轻笑着来到裴念生等人身前坐下,笑呵呵地说道:“好了,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老人给新人考验,这是咱们法殿历年的规矩。” 裴念生却没有任何要息事宁人的意思,冷哼说道:“这是你们的规矩,不是我的规矩。” 念奴蛛一怔,看着裴念生许久才说道:“你有言出法随的神通,确实有资格说这句话,虽然提前了一些。” “坐下吧,就算你们想报复回来,咱们也不差这一会儿不是。更何况,你们真的忍心对我这么一个弱女子动手。” 念奴蛛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四人。 裴念生已经念奴蛛当做了敌人,自然不会被对方的样貌迷惑。 他知道,山林之中,越是美丽的东西往往就越危险。 但武三郎三人就不行了,虽然脸上依旧气咻咻的,可是却心跳不禁加快。 他们都还是少年人,以前都是只知道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简单纯朴生活,让他们这么快就适应这复杂的红尘腌臜事,是有些为难他们的。 “咱们先坐下吧。”裴念生发话。 虽然恨不得立刻动手,但是这种探听消息的时机,裴念生觉得比报仇更加重要,忍一忍并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 见此,念奴蛛轻笑一声,给四人各倒了一杯酒。 但裴念生不动,其他三人也不动,四人直愣愣地看着念奴蛛。 “你们也应该发现,法殿对咱们这些仙官是放养的状态。或许你们不知道,只有群英法殿才会如此对待殿内弟子。其他法殿皆是以宗门规制培养。” 裴念生闻言,心中暗暗点头,这点念奴蛛没有骗自己。 他之前与武罗法殿的人接触过,无论是秦铃音也好,还是武罗法殿内的其他人也好,并没有群英法殿这般,弟子之间充满了敌意。 他们可谓是兄友弟恭,对其殿内辈分高的弟子,很是尊敬。 所以裴念生早就怀疑,武罗与群英两个法殿培养弟子的方式是截然不同的。 “在咱们群英法殿,朝廷虽然每月都会给咱们这些仙官提供一定的修行资源,但那也只是前期的,而且还不算充足。不过对比于外面的宗门,待遇已经是极好的。” “咱们这些人,倘若不入群英法殿,在外面不过是散修,想要获得修行资源,困难重重,即便是机缘巧合,入了宗门,咱们仙骸以定,也无法改修其宗门传承,只能是边缘人物。顶多就是得了宗门庇护,别说是从宗门白得修行资源,甚至每月还要上供资源,换取庇护。” “若是时局太平还好,若是起了争斗,咱们这种无根散修,就是炮灰。” “你不用说这些,这些我们都知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直白一些,我们可没有心情听你的废话。” 裴念生皱眉打断。 念奴蛛眉头一挑,白了裴念生一眼。 “真是不解风情。罢了。” “法殿虽然会在咱们前两境免费提供修行资源,但是从第三境开始,若是想要获得修行资源,就需要以功勋换取。你也知道,咱们这些仙修,因为驾驭仙骸的不同,其实特点十分突出,同样缺陷也十分明显。若是恰巧遇到克制你的邪祟,那你几乎是九死一生。” 四人闻言,齐齐点头。 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要聚在一起的原因,就是互相补足自己的不足。 就像武三郎,其仙骸乃是夏耕尸血,可以让武三郎精通各种兵器,极为擅长近身厮杀,可于凡人战场称战神。 但是缺点尤为突出,不善法术,若是遇到擅长御空且速度极快的仙修,即便武三郎手中有弓弩,也于事无补,会被别人从空中慢条斯理地虐死。 而若是裴念生与其组队,那么裴念生就可以使用讹兽之舌的能力,让那人以为自己无法飞行,等他落地了,就会被武三郎蹂躏致死。 所以在仙修之中有一个共识,同境之内,没有无敌的仙修。 只要碰到一个克制自己的仙修,那么下场除了输没有第二种选择。 这也是为什么宗门修士与其他十七个法殿修士为什么如此瞧不起散修,和群英法殿修士的原因。 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没有传承,因为他们极少有人能够驾驭新的仙骸。 每多驾驭一个仙骸,就能够让仙修不仅能够多出新的神通法术,更能够靠着新的仙骸,补足自己的短板。 若是一个仙骸不够补足,他们还有机会驾驭第三个,第四个。 而散修却每一次驾驭仙骸,都是九死一生,境界越高,驾驭仙骸的危险性就越大。 “所以,咱们法殿内的修士,为了防止遇到克制自己的邪祟或者敌人,就会与其他修士组队,后来演变成为了法会。这是法殿默许的。” “为了找到适合自己的新鲜血液加入,开始法会之间就约定,每年有新人进入后,就会轮流由法会之人,逼迫新人出手,暴露自己仙骸的特性,根据新人仙骸的神通特性,当年主事的法会会选择吸纳,或者不吸纳。而不被主事法会吸纳的人,会由其他法会二次选择。” “哦,那你们逼迫的手段,就是坑我们这些新人的银子和丹药?”裴念生语气中满满的嘲讽。 念奴蛛耸了耸肩。 “开始自然不是这样的,开始我们都是直接出手,后来发现,这些新人都极怂,大多都是直接认输。渐渐地,为了逼他们出手,我们这些法会逼迫的方法就越来越下作。再后来,由于各大法会人员已经够多了,就通过这次机会,大捞一笔,反而吸纳新成员反而变得不重要了。” 裴念生四人气笑了。 念奴蛛这话的意思很明白,不是他们这些法会的人过分,实在是他们这些新人太过软弱,活该被欺负。 第六十六章、拒绝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同样的,念奴蛛也是用婉转的方式告诉四人,想要在法殿内安稳的度过前两境,并且在第三境之后,不用考虑修行资源的获取,就只有参加法会,才是他们的出路。 裴念生之前还疑惑,怎么今天街上没有看到一个同年仙官,恐怕并不是他们都在给法殿老人做工,而是被法殿各大法会给吸纳了过去。 估计他们都和自己这般,不是正在与法殿交涉,谈待遇问题,就是已经加入了法会,成了法会中的一员。 裴念生看着念奴蛛,沉声问道:“你的意思,就是告诉我们,倘若我们四个不加入法会,我们四个就无法在法殿内生存下去?” 念奴蛛娇笑着点头,说道:“当然不绝对。法殿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独行侠自然是有的,可是新人想要成为独行侠,那可是很危险的。除非你们这辈子不破入二境,否则一旦离开庐阳城,就不一定了。” “这不是在威胁你们。你们也知道,等你们进入二境,就需要到七十二院之一中,服役三年。但你们怎么确定,到时候你们四个还能够被分到一起。如果你们加入法会,那就不一样了,法会会为你们操作,让你们能够分到一起。等三年服役期一过,你们就能够选择回到法殿,或者下派地方,甚至自己建立仙修家族,开枝散叶。无论什么选择,都有法会庇护,不用担心遭到当地的宗门势力打压!” “条件呢?我可不会天真地认为,法会就这么默默付出!” 念奴蛛眼中眸光一闪,笑着说道:“当然,法会付出了这么多,成员自然也要回报法会。从你们加入法会的那天起,每月所得的俸禄,要拿出三分之一交给法会。以后离开庐阳城,也要每月上缴十分之一的俸禄,功勋。若是法会发下的任务,你们能够完成,法会自然也会给予你们奖励。” “不过丑话说在前面,一旦加入法会,五年内是不能够退出的,否则……” 否则什么,念奴蛛没有说,但是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 裴念生呵呵冷笑一声。 “否则什么?法殿其实不是告诉我们,强者生,弱者死。只要我够强,我说退出,你又能奈我何?” 念奴蛛闻言,点了点头。 “你有言出法随,自然有这个资格说这句话。但是你现在不过是一品道基境的修士,即便是言出法随这种大神通,可是你又能够支持多久。又能达成多大的效果。” “小朋友,神通再强,没有足够的境界支撑,再强的神通也不过是废物神通。” 说完,从念奴蛛的身上,爆发出极为恐怖的威压,瞬间就让裴念生四人有一种窒息的错觉。 在念奴蛛绝美的脸庞上,撕裂开一道道血口,血肉张开,八只漆黑的瞳孔张开。 满脸的鲜血,密集的眼珠子,让人看一眼就觉得不寒而栗。 这种恐怖的威压,裴念生只在秦铃音的身上见过。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女人,比季长留的境界还要高。 念奴蛛上前,素手轻抚裴念生因为肌肉僵直而变得硬邦邦的脸庞,笑道:“我是六品通神境修士,你觉得你的言出法随能够奈我何?” 六品! 念奴蛛的话让四人心神一震。 顿时心中战意全消。 这种境界的修士,已经不仅仅是实力境界碾压他们,更代表着念奴蛛有着他们无法想象的战斗力,对仙骸的开发与运用,更不是他们能够媲美的。 “瞧瞧这倔强的小表情,真是让姐姐心动不已!” 念奴蛛表情浪荡,在四人惊愕的目光中,她轻轻吻在了裴念生的嘴唇上。 裴念生只感觉嘴唇一痛,鲜血的腥甜味就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念奴蛛轻轻分开,只见她双唇如血,不,那就是血,裴念生的血。 细长,且舌尖带有腔管的舌头在唇瓣间滑动,将双唇上下的血舔舐干净。 “多美味的青葱少年,真是让我更加想要吃了你。可惜,你还未成熟!” 念奴蛛目光灼热,只是那种眼神,更像是一个老饕,而非色欲。 “这个女人真的想要吃了自己!”裴念生额头冒汗,心中无比笃定自己的猜测。 念奴蛛周身灵力威压一收,又变成之前那副谁都可以欺负一番的模样。 只是这次,四人再也没有任何轻视之心,更不敢起不该有的心思。 难怪这女人敢独自留下。 “所以,你们考虑得如何?” 裴念生深吸一口气,坚定开口:“不加入!” 念奴蛛听到后,既没有生气,也没有开口威胁,只是耸了耸肩,起身说道:“可真是可惜啊。希望你们不会后悔。毕竟这么多年了,很少遇到你们这种既美味又可爱的倔强少年了。” 说完,念奴蛛竟然真的走了。 四人长舒一口气。 良久,武三郎才看向裴念生,说道:“那娘们说得对,在法殿之内,独行侠很难生存,所以念生,咱们四个绝对不能分开。” 裴念生点了点头。 其实念奴蛛一开始就认错了,裴念生的神通不是言出法随,而是谎言欺诈。 但有这么一个实力高深的仙修将自己言出法随的能力宣传出去,就注定听到的人会笃信不疑。 那么自己就能更加容易地欺骗别人。 好处自然是有的,但同样,自己也会被各大法会所瞩目。 毕竟这种传说中的神通,谁会不在意。 未来恐怕会有许多法会想办法逼迫他们加入其中。 但裴念生可不愿意加入法会。 通过念奴蛛的介绍,法会说白了,就是顶层的修士,靠着吸食下层修士的血而活着。 看似得到了法会的庇护,没有危险。 但同样,要交出修行资源,以牺牲修行速度来换取的庇护,长久下去,法会的上层会越来越强,而他们则会越来越弱,同样也越来越离不开法会。 他们就如同寄生虫一般,会将宿主的身体啃食到只剩骨头。 裴念生沉默少许,说道:“虽然这些法会的人,势力强大,嚣张跋扈,但是在咱们到达二品之前,不用太过担心他们下杀手。” “重要的是,等我们到达二品之后,如何在短时间内成长起来。” “念生你说,我们三个听你的!”朱杰说道。 “很简单,如果为了不加入法会,而放慢修行的速度,那无疑是愚蠢的,所以想要在二品之后,有足够的实力站稳脚跟,那么就需要咱们在二品之前,对各自的仙骸有足够的开发,尽量开发出更多的法术。” “开发?”三人一愣。 裴念生于是将藏经楼手札中的看到的东西简单地给三人做了介绍。 “你们虽然还需要识字,但这并不耽搁,今天之后,每晚你们都来我的院子,我会将每天在藏经楼学习到的东西精炼一番,将重要的内容复述给你们。让你们提前学会如何开发仙骸,并试着创出属于自己的法术。这样既不会因为你们要识字,而耽搁修行进度,到了二品之后,咱们也有足够的手段自保。” 三人一听,顿时兴奋起来。 虽然法会的威胁还在,但是谁还不是从低阶修士走过来的。 他们能够成为高品修行者,他们也能。 朱杰看了眼手上的蛛网,从身上撕下一块布,包裹在蛛网上,一咬牙直接将蛛网撕下,强劲的粘合力,直接从朱杰的手臂上带下一大块皮肤。 朱杰恨恨地说道:“等老子实力高了,今天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裴念生闻言笑了。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们四个,都是睚眦必报的主。 第六十七章、新神通:七戒与散魂烟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裴念生整日整日的泡在藏经楼中,一呆就是小半年,将藏经楼一层的典籍阅览的一遍。 靠着裴念生的复述,朱杰三人虽然依旧还在私塾学习,但并未因此耽误修行。 而与他们同批次的人,除了个别几个自小读书识字的,现在大多依旧在私塾像个普通人一样学习读书识字。 不过也有聪明的,虽然无法在短时间内学会所有的文字,但是他们在学习一段时间后,就会前往藏经楼阅读,遇到不认识或者不懂的文字记录下来,第二天找到私塾先生询问。 虽然速度比不上本就识字的人,但也算是一种解决办法。 也不知道是因为裴念生言出法随的名声被传播了出去,还是因为他们还是一品境界,受到法殿庇佑。 在拒绝念奴蛛之后,裴念生四人并没有遭到其他法会的刁难。 偶尔也有同年仙官代表其他法会抛来橄榄枝,裴念生都婉言拒绝,渐渐地,也就没有人打扰他们。 但是裴念生知道,现在的平静只是暂时的。 不过这小半年的时光,让裴念生四人几乎可以说得上脱胎换骨。 虽然没有战斗经验,但是无论是对于修行方向,还是仙骸神通法术的开发,都已经不是当初刚入法殿可以比的了。 通过典籍的阅读,裴念生等人知晓,仙骸的神通并非是完全固定的,简单的来说,仙骸的神通就如同地基,而仙骸真正的高度,还是要看驾驭仙骸的人,如何开发。 同样的地基,在不同的人手中,有的只能修建一座破茅屋,而有的人却可以建起一座高塔。 裴念生不知道自己修建的是茅屋还是高塔,这需要未来实战中才能够看得出来。 使用仙骸时,简单地输送灵气,激活仙骸,使用神通,是一种十分粗浅的手段。 而高深的使用方法,是当开发出新的神通或者法术后,仙官们要不断练习,然后让这个过程成为身体的本能。 然而开发出的神通或者法术,并非仙骸本身所具有的基础神通,这就需要仙官们与体内构建神通或者法术的架构,施法速度非常缓慢。 为了实战中快速使用,仙官们开发出了印决,真言等不同的方法。 就是在练习的过程中,以不同的手印,或者真言作为使用神通和法术的前置。 当习惯成自然,在实战的过程中,只需要掐出手印,或者吐露真言,自己的身体与体内的灵气,就会自然而然地按照日常练习时,在体内构建神通或者法术。 能够让法术施展速度加快数倍。 当有一天,仙官真正能将自己开发的神通法术成为自己的本能,那么手印与真言就可以抛去,一念法起。 裴念生靠着这些知识,终于初步完成了强化自己身体的神通。 裴念生将之称为七戒。 戒喜,戒怒,戒悲,戒贪,戒恐,戒惊,戒闻。 前六者为情绪,最后一个为嗅觉。 通过这些戒律,裴念生就不需要反复通过讹兽之舌来欺骗自己的身体,当裴念生维持七戒的状态,就能够持续让自己的身体处于被欺骗状态,从而不断刺激新生。 之所以选择这七个,是因为裴念生觉得,仙官修士们,时常受到仙骸内邪祟意志的影响,显得疯癫。 大多是一种情绪上激化癫狂的状态。 而自己封禁情绪,不仅仅可以克制邪祟意志的精神影响,更可以让自己时刻处于最为冷静的状态。 无论是斗法,还是处事,一颗绝对冷静的心往往能够左右一场战斗的胜利。 而嗅觉,也是影响最小的外部感官,在日常生活中,对自己的影响最小。 当需要战斗时,裴念生就会根据情况,依次解除七戒,让嗅觉或者相应的情绪回归。 不仅仅如此,七戒解除之时,还会更改对身体的欺骗,从欺骗身体成长,改变为身体限制解除,让身体发挥出百分之一百的极限状态。 在斗法之时,神通法术固然重要,但是灵活强悍的肉身也同样重要。 打不过别人不怕,别人打不中自己,最少自己已经处于不败之地。 除了七戒,裴念生对于御风的法术同样也有了突破,虽然御风法术威力奇弱,就是对凡人都难以造成太大的伤害,但并不代表御风就没有作用。 裴念生在藏经楼中发现了许多可以对邪祟和仙官造成伤害的奇毒,裴念生几乎将自己身上所有的银两全部拿了出来,在内城一家店铺中,购买了一瓶名叫散魂烟的毒药。 只不过并不是散魂烟是最好的毒药,而是散魂烟是最便宜,裴念生唯一能够买得起的。 散魂烟,奇臭无比,本体乃是一颗指甲盖大小,布满孔洞的紫色药丸,它会从孔洞之中持续释放一种灰色瘴气。 若是不慎吸入,即便是三品仙修,也会即刻魂魄离体,身魂分离。 不过因为特性显著,臭气冲天,极少会有修士拿此物对敌,也极少有人会因此中招。 即便有人嗅觉失灵,在看到灰色瘴气之时,也能有无数手段驱散。 所以这东西才如此便宜。 裴念生相信,这世上没有废物的东西,只要方法得当,就能有奇效。 例如这东西到了裴念生手中,就能够化腐朽为神奇。 御风的神通虽然弱,但是也正是因为弱,让裴念生能够如臂指使。 他利用风将散魂烟的瘴气与臭味压缩在一个极小的风窝之中,不让臭气与瘴气扩散。 然后将其送出,到达目标地点后,就利用御风神通,压爆风窝,宛若爆竹一般,将其炸开。 瞬间,风窝之中的散魂烟就会迅速扩散开来。 只要敌人不能第一时间就屏住呼吸,就会立刻中招,身魂分离。 有了这两种新开发的神通保命,裴念生终于开始要全力修行,提升自己的修为了。 “咚咚咚!” 院门被敲响。 裴念生打开房门,武三郎笑呵呵地说道:“走吧,蔡秀和朱杰两个说,他们到了开发神通的关键,今天只有咱们两个了!” 裴念生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这冷淡的表情武三郎并没有在意,他们三个知道,裴念生的新神通会让自己的感情几乎消失。 所以不会认为裴念生不喜自己。 二人出了门,穿过人流,来到了一处挂满了红灯红绸的三层小楼前,里面琵琶铮铮,笛音幽幽。 二楼斜倚栏杆的几个薄衫少女看到二人,立刻娇笑起来:“哎呀,大爷,来玩啊!” 第六十八章、青楼事非多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嘿嘿嘿……”武三郎听到喊声,瞬间变成了猪哥。 而裴念生只是扫了楼上的几个风尘女子一眼,便重新低下了头。 “妹妹们,哥哥这就来,别急……”武三郎吆喝一声,擦了擦口水,就急匆匆地钻了进去。 这栋三层小楼,便是平康坊周围最有名的青楼,怡红院。 虽然四人的精力多以放在开发神通之上,但是对于境界的修行并没有完全停止下来。 逛青楼,就是裴念生的修行方法之一。 这让武三郎羡慕到快发疯。 三人更是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到,到底哪家的仙骸修行,是需要靠逛青楼修行的。 不过这种好事,三人怎么可能让裴念生独享,自然每次裴念生逛青楼的时候,三人都会陪同。 名义上自然就是,害怕裴念生落单,被法会的人针对。 裴念生逛青楼,自然不是玩窑姐的,也不是看上了哪个花魁姑娘,他是真的来修行的。 讹兽之舌的主要灵气来源,是谎言。 裴念生想了许久,哪里谎言最多。 最后裴念生想到了几个。 第一个自然是庙堂官场,不过裴念生是仙官,不可能进入凡人朝廷为官,主事一方。 第二个自然就是青楼赌坊。 不过庐阳城中,仙官虽然并没有被禁止进入赌坊,可是开设赌坊的东家多是各大法会,他们自然不会接待仙官。 那样赌场就不是赚钱,而是给仙官送钱了。 仙官出老千,凡人谁能够发现。 无奈,裴念生就只好去逛青楼了。 这地方就是个消金窟。 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在青楼烟尘之地,迎来送往,这些青楼女子,逢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想从她们口中听到一句实话,比登天都难。 同样,来玩的老嫖客们自然也是如此。 试问,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适合裴念生修行的。 仅仅小半年,裴念生的灵气就比初入法殿时,增加了数十倍,恐怕到了年底,裴念生就能够迈入第二品,融体境了。 也就是青楼只有晚上营业,裴念生又从不嫖宿,若是青楼整日开张,裴念生即便将主要精力都放在开发神通上,恐怕也已经差不多可以迈入二品了。 不过,裴念生目的明确,武三郎却是仿佛打开了一扇崭新的大门。 这人自从被念奴蛛挑逗一番后,好似瞬间长大,当进入青楼后,更是放飞了自我。 成为了怡红院的常客。 这小半年,武三郎几乎睡遍了怡红院的普通姑娘。 要不是他身体本就超越凡人,恐怕现在都变成人干了。 不过这点小瑕疵,裴念生自然不会在意。 男欢女爱,食色性也。 武三郎男人本色,有啥可以指责的,人家又没白嫖。 一进门,就有一大群女人围了上来,嘴里都是喊着“武爷,武爷!” 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武三郎哈哈直笑,乐得差点喘不上气来,满脸的放浪。 如果说念奴蛛的放浪让人心跳加速,妩媚至极。 那武三郎的放浪,只能让人感觉一个字,贱。 周围女子少有关照裴念生的。 不是裴念生长得有多丑,而是裴念生面无表情,冷冰冰的,仿佛一具行走的尸体。 裴念生也是常客了,但是从来只是点上一壶绿酒,几个小菜,坐在那里听曲,即便武三郎推给他哪个姑娘,也只是让其端茶倒酒。 青楼里的姑娘甚至都怀疑,裴念生是不是太监,或者假正经。 都到了这个地方,装什么柳下惠啊! 一群人上了楼,坐在了老地方,武三郎也不理会裴念生,抱着两个姑娘,又抓又啃,而裴念生只是坐在那里,看着戏台上的女子演奏,轻饮慢品。 实际上,此刻的裴念生已经化作老饕,疯狂摄取青楼中那浓郁的谎言之力。 明月升起,夜幕罩下。 青楼内,莺歌燕舞,青楼外,人影稀疏。 武三郎早已经带着几个女人进了某个房间,探讨人生大事。 而裴念生也已经将青楼中的谎言之力吸收得差不多了。正准备离开。 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裴念生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三楼一处包厢大门破碎,一具身体飞射而出,重重地砸在了一楼的地面上。 顿时惊叫声此起彼伏。 裴念生看了一眼,发现躺在一楼的,是个女人,全身近乎赤裸,身体上下,青紫伤痕到处都是,手臂与大腿仿佛没有骨头一般,软绵绵的扭曲成了古怪的形状,七窍流血,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啊~~~都该死,你们都该死~~~啊~~~~” 三楼的房间中,传来一声男人的暴喝声,与女人哭泣的求饶声。 这时,两个半裸的女人想要跑出来,却被一双大手抓住了头发,按在了栏杆上,一个上身赤裸的,嗯。 裴念生愣了一下。 因为那个人裴念生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明明是一副男人的脸庞,络腮胡,凶悍的长相。 可是他的胸却是如女子一般,高高隆起。 并且还有一对眼睛取代了重要部位,而且此刻正流着血泪,殷红的血液在其胸腹上,留下两道刺目的血痕。 饶是裴念生已经几乎封印了七情六欲,此刻也是嘴巴大张,感觉自己的眼睛快瞎了。 其实这人,裴念生是认识的,虽然叫不出名字,但是确实与他同时进入法殿的新人仙官。 此刻那“汉子”愤怒之后,竟然仰头大哭,眼泪哗啦啦地从他的眼睛中流出。 “你们是不是也在嘲笑我,你们这些婊子有什么资格嘲笑我!呜……” 呜咽的哭泣声响彻整个青楼。 一瞬间,裴念生就感觉不对了。 从哭声响起,整个青楼中所有的人,眼泪同时从他们的眼中流出。 就连裴念生自己,都感觉双目有些湿润,似乎是要哭出来。 裴念生面色大变。 这人在催动自己的仙骸,他在使用仙骸神通攻击青楼中所有的人。 “你找死!”裴念生暴喝一声。 连他这种几乎封禁了七情六欲的人,在这哭声中都差点哭出来,更别提其他人了。 那汉子双手用力,直接将两个女子的头颅扭断,看向裴念生。 眼泪汪汪的虎目看着裴念生,丝毫不惧,骂道:“你是不是也在嘲笑我,凭什么,凭什么老子要变成这副鬼样子,凭什么?” 这人疯了! 裴念生第一时间就判断出,这人不是烂杀,而是精神彻底被邪祟意志污染。 这种事情,在这半年中,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 算上这一次,这个汉子已经是新人仙官中,第五个彻底失控,疯癫的仙官。 “砰!”的一声,又一扇房门被推开。 只穿着亵裤的武三郎从三楼的房间中走出,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骂道:“谁他娘的哭丧呢,哭得老子都跟着眼泪汪汪的。” 武三郎四处扫视,下一刻,他就看到了那疯癫的仙官汉子。 武三郎一怔,下一刻。 “噗嗤!”一声,武三郎爆笑起来。 “哈哈哈……” 第六十九章、绝望的哭泣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刺耳的嘲笑声与青楼里漫天的哭泣声混杂在一起。 那汉子猛地转过头,不断流出眼泪的虎目中布满了血丝,他看着武三郎,脸上露出疯狂与怒意。 “不好,武三郎这是作死啊!” 裴念生心道,他眉头紧皱,察觉到了不妙。 被邪祟意志彻底污染的仙修,其已经彻底疯狂,对仙骸的使用将达到极高的层次,不会顾忌刺激仙骸内邪祟灵魂的复苏。 其实力会在短时间内提高数倍不止。 同品级的仙修,没有人会愿意招惹同境彻底疯狂的仙修。 武三郎的大笑,真的是只无心的,他之前在房间中寻欢作乐,根本就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 出来查看,第一时间就被那汉子的奇葩形象整笑了。 当反应过来,已经为时已晚。 他也看出了那汉子已经彻底被邪祟意志污染。 “额,那个兄弟,我说我不是在笑你,你信吗?” 汉子以行动给了武三郎回应。 他哭得更加伤心了。 青楼中,所有的人也在一同哭泣。 清澈的泪水开始变成鲜血,每个人都哭得撕心裂肺,恐怕他们死了爹娘都不会哭得这么伤心。 更加恐怖的是,随着这些人的哭泣,青楼中汉子哭声的影响竟然开始成几何倍提升。 裴念生与武三郎竟然同时流下泪水。 而武三郎,更是泪水中,隐隐有血色浮现。 “不好!” 二人同时心中大惊。 裴念生立刻催动讹兽之舌,对自己说道:“我天生耳聋,听不到任何声音。” 话音落下,萦绕在耳畔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眼中涌出的泪水也停了下来。 来不及擦去脸上的泪水,裴念生立刻对着武三郎大声喝道:“武三郎你是聋子,听不到任何声音。” 武三郎闻声看向裴念生,下一刻,他同样双耳失聪,哭声从耳畔消失不见。 一把擦掉眼泪。 武三郎转头看向哭泣汉子,恶狠狠地道:“好小子,给脸不要脸!” 同时,心中分析:“这人的仙骸神通,显然不是近身搏杀类型,如今念生帮我屏蔽了对方的哭声,不受其仙骸神通的影响,正是我大显身手的好时机。” 想到这里,只见武三郎全身体表,血管根根凸起,血液疯狂流动。 古铜色的皮肤向着灰败转变,几个呼吸间,就变得如同死人一般,看不见一点血色。 正是武三郎的仙骸,夏耕尸血。 大步踏出,武三郎近水楼台先得月,在裴念生动手之前,就冲到了那哭泣汉子身边。 他乃是近身搏杀型仙官,近距离搏杀,正好克制对方。 虽然没有武器,可是此刻,武三郎全身都是武器。 靠近对方,并指如刀,一刀就插进了对方的咽喉中。 只听“噗嗤”一声闷响,鲜血飚射。 那汉子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竟然连反应都来不及反应。 直到被武三郎一手刀插入喉咙中,才迟了半拍反应过来,双手一把抓住武三郎的手臂,似乎不愿武三郎将手抽回。 武三郎想要抽回手臂,却惊愕地发现,对方力气虽然不大,却有一种奇异的力量侵入自己的手臂,一种诡异的寒冷让他的手臂几乎失去了知觉。 既然抽不会,武三郎索性也就放任对方抓着,脚步变动,一击鞭腿横扫,就抽在了对方的脑袋上,将对方抽飞,手臂终于被解救出来。 哭泣汉子似乎并不擅长近身手段,直愣愣地向着下方摔去,重重地砸在一楼,将身下的桌子砸得四分五裂。 裴念生看了一眼,放下心来。 对方被武三郎克制,虽然对方此刻可以百分百的使用仙骸的力量,却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见此,裴念生也就放弃了解开七戒,参与搏杀。 “老子让你哭!”武三郎意气风发地站在三楼,对着下方的汉子破口大骂。 就在裴念生以为,事情大局已定的时候,却愕然发现,青楼中的人,哭泣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更加严重。 对方的能力,近乎邪祟的精神污染。 按理说,将对方击败,打断了对方继续施法,即便青楼中的人还会哭泣,但也不应该让症状加剧。 “三郎,杀了他,他的神通并非完全依靠哭声施法!”说完,裴念生才想起来,武三郎此刻是聋子,听不见自己说话。 这一着急,忘了这茬。 不过,武三郎虽然性格耿直,但绝对不是傻子,也发现了周围的异常。 只见青楼中的人,此刻几乎状若干尸,形容枯槁。 每个人身下都已经被大片的鲜血浸泡,那是他们自己的血。 短短的时间内,他们竟然将自己的血彻底流干。 很快,一个青楼女子“噗通”一声摔倒在地,她鲜血流干而死。 可是,一个虚幻的人影却从女子的身体中坐起,继续哭泣。 那是青楼女子的魂魄。 随着青楼女子的鬼魂不断哭泣,裴念生立刻头皮发麻。 因为本该消失的哭声,再一次响起,而且是在他的灵魂中响起。 眼睛再一次有了湿润的感觉。 “操!” 裴念生大叫。 这到底是什么仙骸,如此恐怖。 看着青楼女子魂魄随着哭泣不断变得虚幻,裴念生猜测,当青楼女子魂魄停止哭泣之时,女子将彻底魂飞魄散。 “哭,哭你奶奶的哭。老子让你哭!”武三郎暴喝一声,从三楼纵身跃下,向着楼下的哭泣汉子一脚踏下。 那汉子哭泣的眼睛看着越来越近的大脚,不闪不避。 不是他不想,而是做不到。 刚刚武三郎踢他脑袋的一脚,彻底将他脖颈踢得骨折,现在全身上下动弹不得。 他只能无声的哭泣着,充满了绝望。 在临死之际,他终于回光返照,似乎有了那么一丝的清明。 痛苦绝望的情绪,充斥在哭泣之声中。 就在裴念生认为终于结束的时候,武三郎却仿佛全身失去了力气,“轰隆”一声巨响,砸在了那汉子不远处,将一楼大厅都砸出一个深坑。 裴念生一愣,定睛看去。 只见武三郎蹒跚跪坐在地,脑袋低垂,泪水从他的脸上大滴大滴地落下。 一股萧索,落寞,绝望的情绪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裴念生瞳孔收缩,武三郎这是中招了,什么时候? 第七十章、隐秘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灵魂深处,哭泣声越来越大。 裴念生这才愕然发现,青楼之中已经罕有活人,一个个魂魄在哭泣着。 头皮发麻。 裴念生终于明白过来。 对方仙骸的神通,就是一种污染。 开始时,只会通过声音污染敌人,开始流泪,当眼泪流干之后,便会流出自己的血。 当流血而死之后,魂魄同样也会继续哭泣,直到魂飞魄散。 更恐怖的是,中招的人越多,对方哭泣的神通,威力就会越大,还会随着仙修自身的情绪,通过哭声感染别人。 在临死之际,对方的绝望与放弃,彻底让武三郎整个人都堕落晦暗下去,成为了现在这副鬼样子。 不是说武三郎失去了力量,而是他已经彻底绝望,连使用力量的想法都没有了。 不愧是来自邪祟的仙骸,恐怖如斯。 裴念生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恐怕也支撑不了太久。 他能够比武三郎撑得久,不是他比武三郎更强,而是因为七戒的原因,让裴念生几乎没有了人类的感情。 但并非绝对没有。 裴念生手捏法诀,喝道:“七戒,全开!” 瞬间,喜怒哀乐各种情绪回归,嗅觉也在这个时候回归本身。 全身仿佛充满了可以将天都可以捅破的力量。 “砰!”的一声。 裴念生撞破护栏,好似一个陨石一般冲向一楼大厅。 宽大的兜袍猎猎作响。 一脚踏地,裴念生没有任何犹豫,以巧力将暗自魂伤的武三郎踢飞。 而后果断后退。 距离哭泣汉子越近,裴念生就越能够感觉到一种极致的绝望感,让他差点也像武三郎一般,彻底在绝望中沉寂下去。 连退数丈,几乎已经要出了青楼的大门。 裴念生果断将腰间的挂着的小瓶子打开。 丝丝缕缕的灰色雾霭从瓶子中钻出,正是散魂烟。 御风将散魂烟包裹成一个小球,飞射而出。 到达哭泣汉子身边时,一阵轻微的风爆声响起。 散魂烟将哭泣汉子包裹。 片刻之后,汉子的魂魄幽幽地从身体中飘起,他愕然地看着身下自己的身体,就连哭泣都忘了。 “我是死了吗?” 裴念生长舒一口气,看着汉子的魂魄,催动讹兽之舌,开口说道:“我辈仙修,便是死了,魂魄也要被仙骸吞噬,你已经要魂飞魄散了。看就是现在!” 哭泣汉子闻言,低头看着自己的魂魄。 果然他就看到自己的魂魄化作无数光点缓慢飘散。 “哈哈哈……如此也好……”哭泣汉子深吸一口气,看着裴念生。 “谢谢。” “如果还有选择,我绝对不会再选择成为仙修啊!我真的后悔选择了这条路!” 说完,魂魄崩散。 灵魂深处的哭泣声彻底消失。 满青楼的人,却并未停止哭泣。 他们已经被哭泣汉子的神通影响,根本停不下来。 在裴念生复杂的目光中,一个一个彻底灰飞烟灭。 良久,武三郎才恍然从噩梦中惊醒,从地上爬起,看着哭泣汉子的尸体,一脸的后怕。 今天若不是有裴念生在身边,恐怕他最后会在极致的绝望中,自绝而亡。 二人来到汉子的尸体前,齐齐叹了口气。 这就是仙修中,绝大多数的下场。 或许未来的某一天,他们也会如此。 激烈的斗法,又在庐阳城中,根本无需他们上报,恐怕很快就有执法堂的仙官赶到。 他们只需要等待就行。 就在裴念生准备给武三郎疗伤的时候。 一股浓郁的灵气从哭泣汉子的身上散发出来。 二人一脸愕然。 “怎么会有这么浓郁的灵气?”武三郎惊讶问道。 二人都不需要细心感应,都能够发现,这些灵气是无主的灵气,没有仙修的个人烙印。 虽然并非是二人仙骸修出的灵气,但是只要简单的吸收,通过仙骸炼化,打上自身的烙印,这些灵气就成为他们二人的修为。 二人对视一眼。 “吸!” 富贵险中求。 虽然未曾从藏经楼中看到有关此事的笔札记录,但是二人知道,这绝对是一个机会,一个快速提升实力的机会。 趁着执法仙官未到,二人连忙围在尸体旁,吸收着哭泣汉子尸体中散发的灵气,将其输送入自己的仙骸之中。 不过这些灵气散发得快,消失得也快。 甚至都没到一炷香的功夫,灵气就不再出现,也被二人吸收了大半。 剩下的,自然已经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不过,仅仅这大半炷香的功夫,裴念生就感觉能够比得上自己数月苦功。 若是能够再来一次,裴念生就有信心踏入二品。 重新给自己身体降下七戒没多久。 执法堂的仙官抵达。 来人不多,只有三位仙官。 对方只是扫了一眼青楼中的情况,就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看了一眼地上哭泣汉子的尸体,为首之人对着裴念生喝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如实告来!” 裴念生没有隐瞒,将事情的经过一一告知。 他也没有隐瞒,哭泣汉子死后,尸体散发出灵气的事情,只是并未说,自己和武三郎将灵气吸收。 那仙官简单地检查了一下尸体,直接将哭泣汉子胸前的一对眼珠子扣了出来。 拿在手中,还有大片大片的血泪自那仙官的指缝间滴落。 这就是那哭泣汉子的仙骸。 “师兄,这是什么仙骸,如此厉害。我们二人差点就栽在此人手中。” “哭丧鬼的眼睛!”那执法堂仙官并未隐瞒。 仙修活着的时候,自然要千方百计的隐瞒自己的仙骸,但是人死了,也就没有必要了。 “只是没有想到,这哭丧鬼竟然是个女鬼,瞧瞧这大凶之物,多少女人得羡慕疯了,可惜长在了一个男人身上!啧啧!” 他说着风凉话,武三郎在旁不厚道地笑了。 “既然你们刚才已经看到此人尸体上散发出的灵气了,这件事你们记得保密,只能二品以上的仙官才能知晓。” 裴念生恍然,难怪他从未在藏经楼中看到有关记载。 “既然我们都见到了,还请师兄告知。” “也不是秘密,无论是我们仙修也好,还是邪祟妖魔也罢,死后灵魂消散,仙骸也会重新归于寂灭,体内的灵气也就没有了束缚,会自行消散。这些都是无主的灵气,倘若你们吸收,简单炼化就能够成为你们自己的灵气。” “不过,这个炼化的过程,会大大刺激仙骸的复苏,融体境以下的仙修,因为身体还是肉体凡胎,若没有足够的清心丹或者其他化解邪祟意志的手段辅助,很容易会被邪祟快速复苏的意志污染魂魄。” 说着,那仙官似笑非笑地说道:“我不管你们吸收了没有,但是告诫你们一句,如果没有足够的清心丹,还是莫要太快地炼化这些灵气,要时刻关注自身魂魄的情况。” 闻言,裴念生与武三郎都感觉一阵后怕。 裴念生连忙从怀中掏出一袋银子,然后看向武三郎。 武三郎也很识趣地将身上的银子拿出来。 裴念生将两袋银子交给执法仙官,说道:“师兄能够告诉我们二人如此大事,我二人感激不尽,只可惜今日身上只有这些,算是我们孝敬几位师兄,还请不要推辞。” 三个执法仙官哈哈一笑,接过银子,说道:“懂事。” “你们可以走了,这里会有人来处理的。” 出了青楼,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裴念生与武三郎相视一笑。 今天虽然危险,却也让他们大赚了一笔。 武三郎感慨说道:“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一家青楼,以后再想逛,只能去那几家差一点的了。” “我和这里的姑娘,可是有感情了!” “去你的!”裴念生翻了一个白眼。 第七十一章、突破八品融体境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竟然有此事?”朱杰与蔡秀惊讶的问道。 裴念生与武三郎回来之后,就将青楼中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二人。 “难怪执法堂的仙修境界普遍之高,竟然有这种好事!”蔡秀喃喃自语。 执法堂并不是想进就能进去的,在不考虑法会的前提下,他们也曾想过如何安身立命,其中就想到过加入执法堂。 但是打听后才知道,想要加入执法堂对于普通弟子根本不可能。 执法堂的弟子,皆是法殿长老供奉们亲传弟子的自留地,普通弟子根本就没有门路加入进去。 开始裴念生等人还以为,这是长老供奉们为了权势才如此做的。 现在看来,除了权利一方面,他们的弟子进入执法堂,还能够依靠斩杀彻底疯魔的法殿弟子,快速提升修为。 虽然斩杀邪祟,同样可以吸收邪祟死后,溢散的灵气。 可是,外面的邪祟又岂是这么好杀的。 仙官斩除邪祟,往往对邪祟的资料知之甚少,直到真正交手才能知晓邪祟的品级。 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 相反,在法殿中担任执法堂弟子,就算被邪祟意志污染,而彻底癫狂的仙修实力境界高过执法堂的人,但别忘了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法殿,有大量的长老和供奉们坐镇,他们也可以随时出手,替自己的弟子将其斩杀,几乎没有太大的风险。 这么一块香饽饽,法殿的长老们又岂会分润给没有跟脚的普通弟子们。 裴念生与武三郎机缘巧合提前知道了这件事,对于他们绝对是一件好事。 可以提前准备日后离开庐阳城的准备。 朱杰从怀中取出清心丹的药瓶,从里面倒出了一半。 “朱兄,你这是干什么?” 朱杰笑道:“你们两个现在吸收了那么多灵气,需要清心丹辅助炼化。我现在主要是完善自己的神通,灵气修行是暂时延缓的状态,这清心丹我暂时还用不上,交给你们才是最合适的。” 蔡秀闻言,点了点头,同样也将自己的清心丹分出一半。 裴念生刚想拒绝。 蔡秀就说道:“你们两个,一个擅长近战,一个擅长扰敌,都是咱们团队极重要的位置。现在有机会让你们快速提升修为,你们的境界高了,以后咱们和邪祟对敌,才更加安全。大不了等以后有机会,你们再还回来就是。” 武三郎笑着将丹药接过,笑道:“咱们四个同生共死,这点小事就不要墨迹了。” 武三郎大大咧咧的性格,十分直爽。 他记得这份情谊,放在心中。 裴念生只好答应,从武三郎的手中接过那半瓶清心丹。 “好吧。不过你们的新神通开发得如何了?” 朱杰笑着说道:“快了!” 蔡秀同样也是这般回答。 又聊了一阵,四人各自分开。 如今大家都有重要的事情要做,都不愿意浪费时间。 裴念生回到房间之中,吃下一粒清心丹,心神与讹兽之舌交互,快速炼化着得来的灵气。 虽然他有着五方太岁护体,但是炼化灵气会快速刺激讹兽之舌内邪祟意志的苏醒,为了保险起见,裴念生还是吃下了清心丹。 实际上,裴念生对于清心丹的消耗并不大,他之前将主要精力都放在了新神通的开发上,平日里的修行,仅仅依靠五方太岁就能够保证自己的灵魂不被讹兽之舌内的邪祟意志污染太多。 只有与武三郎几人一同逛青楼的时候,会吃上一粒,掩藏秘密。 即便没有蔡秀和朱杰分润的清心丹,裴念生也有足够的清心丹使用。 裴念生已经心中有了打算,等到离开庐阳城后,再将多余的清心丹分给三人。 理由裴念生都想好了。 就说这些丹药,是靠着何永年每月寄来的银子购买的。 事实上,也何永年确实每月都会给他寄一定数量的银子。 这小半年,仅仅是和永年给他的银子,就快有七八百两了。 对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维持住与裴念生的情谊,除此之外,何永年还会偶尔来信联络感情,询问裴念生可还有其他需要的东西,他都可以帮忙置办,甚至在封阴城,何永年都为裴念生置办了一个宅子。 可以说,何永年做人做事这一块,已经是滴水不漏。 裴念生自然也是感动的,不管季长留当年对他如何包藏祸心,但至少何永年对他一直目的很单纯。 所以裴念生也已经心中下了决心,当外放三年一过,就前往何永年为官所在,算是投桃报李。 不知不觉,庐阳城已经换上了一身银装。 这一日,裴念生周身灵气鼓动,一条条黑色的触手从他的体内窜出,在房间中胡乱挥舞,将房间中的家具抽得支离破碎。 此刻,他额头冒出细密汗珠,灵魂深处,他似乎看到了一只猛虎正用一双狡诈的目光看着自己,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但很快,它就被无数黑色的触手包裹,拖拽向极黑深处。 “呼!” 裴念生猛地睁开眼睛,长舒一口气。 随着他睁开眼睛,房间中无数的黑色触手瞬间停止不动。 在裴念生的意志下,重新缩回体内。 “好险。幸好我在破镜前,提前布置了隔绝法阵,要不然五方太岁的秘密恐怕就要暴露了。” 靠着当初在青楼中吸收到的大股灵气,裴念生终于在深冬之际,成功破镜,迈入了二品融体境。 由于未能在一层藏经楼中找到关于五方太岁的资料,裴念生未雨绸缪,花费重金,从内城购买了一套隔绝法阵。 只可惜这东西是一次性的,一旦布置,就无法移动。 也是裴念生有先见之明。 他破镜之时,讹兽之舌的灵魂开始复苏,裴念生宛若经历了一场噩梦,失去了对五方太岁的控制能力。 让五方太岁在讹兽之舌的刺激下,开始暴走。 若是没有这隔绝法阵在,恐怕五方太岁的气息已经被周围的仙修察觉到。 将身上破烂的不成样子的衣服换掉,裴念生走出房间,深吸一口气。 他终于迈入了二品。 此刻,他能够感觉到体内,似乎每时每刻都在脱胎换骨。 他似乎已经可以模糊地感觉到道的存在。 灵气是仙修与道链接的桥梁,是门户。 在一品境界,裴念生只能依靠讹兽之舌施展道法,如今他终于可以模糊地感觉到道的存在。 他知道,这是因为他只是刚刚进入融体境,肉身九成九依旧是凡胎,随着肉身被仙骸同化的越多,他将对道的感知越清晰,要不了多久,他就可以越过讹兽之舌,自己迈上那条通往道的桥上了。 第七十二章、送礼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如今,成功迈入二品,裴念生甚至都来不及与武三郎几人分享,就急匆匆地赶往了藏经楼。 现在他,终于有资格进入二楼,那里或许有五方太岁的资料。 到了藏经楼,裴念生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那里老神在在的莫辛。 “弟子裴念生,拜见莫辛长老。弟子已经破入二品,特来上报。” 莫辛放下手中书册,惊讶地看着裴念生。 “这么快你就步入二品了?” 两人的交谈,立刻就吸引了在一楼读书的仙官们。 这里的人,不仅仅是与裴念生一样的同年新人,也有进入法殿数年的老人了。 新人自然不说,修行资源每月要上交给各自的法会一部分,使得修行速度减慢。 而老人,迟迟无法破入二品,原因就多了。 有的是因为在庐阳城中,没有适合他们的修行环境,有的是畏惧进入二品后,要出城与邪祟厮杀,故意拖延着不迈入二品。 像裴念生这样,刚刚加入法殿不到一年,就如此迅速地步入二品,都是极少的。 除非是法殿长老供奉们的亲传弟子,要资源有资源,要靠山有靠山,即便进入二品,也是加入执法堂,而不用外出与邪祟拼命。 这才能毫无顾虑地快速提升修为。 这些人,对裴念生有的羡慕,有的心中嘲笑裴念生愚蠢,有的摇头叹气,给裴念生打上一个年轻气盛的标签。 裴念生也算是个名人,毕竟每年的新人,极少有人会选择拒绝法会的。 “不错,不错!”莫辛长老脸上罕见的带有一些笑容。 “如你这般有上进心的年轻修士不多见了。既然成了二品修士,就要激流勇进,百尺竿头。莫要学那些废物,自甘堕落!” 莫辛斜眼瞥了一眼周围看热闹的修士,吓得他们赶忙收回视线,佯装看书。 裴念生笑道:“弟子谨记。不过弟子能够这么快破入二品,还是多亏了长老每月的无私教授,莫长老的恩情弟子铭感五内。” “只可惜,按照法殿规矩,要不了多久,弟子就要外放地方。无法在莫长老身边侍奉。这是弟子的一点小小心意,权当聊表弟子的孝心,还请莫长老收下!” 说着,裴念生从怀中取出一块巴掌大的锦盒,放在了莫长老的书桌上。 莫辛一愣,脸上露出更加和煦的笑容。 因为他认得那锦盒,上面的图案正是出自“静心丹斋”的标志。 轻轻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一颗灵草,名唤还神草,静心丹斋标价一千五百两白银。莫辛盖上盒子,坐直了身子,笑道:“你有心了。不枉老夫的悉心教导!” 莫辛看裴念生越看越满意。 给他送礼的弟子多了,但是送礼送得如此雅的,裴念生还是独一份。 仙修之人,大多被邪祟意志污染了精神,脑子大多都不正常,送礼往往简单粗暴,莫辛不说不喜,但这种送法,总归有些坏名声。 像裴念生这种送礼方法,哪个当长老的不喜欢。 莫辛笑着站起身,带着裴念生来到书院中的凉亭之中,二人都乃是仙修,些许酷寒对二人几乎没有影响。 莫辛今日高兴,对着裴念生滔滔不绝,多是说一些外放地方需要注意的事情。 最后裴念生说道:“实不相瞒。弟子有三个同窗友人,感情甚笃,如今也在破境边缘。闲聊之时,皆对莫长老的教导甚是感激,一同购置了礼物。不过他们因为尚未破境,无颜前来。待过几日,他们破境了,也会前来拜谢长老。” 莫辛闻言,眼珠子一转,就明白了裴念生的意思。 笑着点头说道:“你们都是好弟子,我莫辛能培养出你们四个,甚是宽慰。日后你们四个下放地方,也要齐心协力。” 裴念生心中欣喜,果然这种老狐狸都是人精,话不用说得太明白。 敲定了这件事,裴念生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前往了藏经楼二楼。 有莫辛给他们办这件事,那些瞧他们不顺眼的法会们,哪里还有机会从中作梗。 在法殿中,除了那神通见首不见尾,至今裴念生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殿主之外,话语权最重的,就是这些长老供奉们了。 尤其是莫辛这种负责教导法殿新人,镇守藏经楼的实权长老,更是一言九鼎。 法会势力再强,也不过是寄居在法殿这棵大树身上的虫子,如何能与一位实权长老抗衡。 二层的藏经楼,分类明显比一楼多了一些,但每个种类书架上的典籍数量也明显少了许多。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 群英法殿都是散修,没有有序的传承,八成法殿修士一辈子只能驾驭一个仙骸。 为了保护自己仙骸的秘密,愿意留下修行笔札的人自然就更少了。 相比到了第三层往上,估计典籍的数量会越来越少。 这是可以预见的。 仔细观察了一圈,发现二层比一层,多出了法器类,法符类,炼器类,炼丹等品类。 让裴念生眼前一亮。 但是他知道自己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开始在奇珍类书架开始翻找。 让裴念生惊喜的是,他终于找到了关于五方太岁的资料。 只是翻开一看,却让裴念生有些失望。 里面介绍的内容,大多都是裴念生已经了解的,其他的就是关于五方太岁假体的介绍与五方太岁本体的五种状态介绍。 假体的功能很单一,五方太岁的假体主要是帮助仙修能够完美的驾驭第一个仙骸,并且还能让其掌握与假体相同属性的道法。 五方太岁虽然不是仙骸,但是也可以说其相当于半个仙骸。 没有仙骸的那种强烈精神污染,却能够在融体境时,如同仙骸一般,同化宿主的肉身,让其能够与相应的道产生链接。 虽然收获不大,但是却也让裴念生惊喜万分。 既然假体能够在融体境时,与仙骸一样,对宿主肉身同化,按道理来说,自己的子体也应该可以。 如今裴念生体内的五方太岁,按照书中所说,正处于五方之一的,玄水黑太岁的状态。 也就是说,自己已经可以施展水属性的道法了? 第七十三章、老岳关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五方太岁,映照五方。 关于五方太岁的来历,至今也是无人可知,书中只是记载了源头不详。 而春神宫认为,五方太岁,那是四时之神的血肉所化,但大多数人都嗤之以鼻,因为五方太岁涵盖五方五行,与四时有什么关系。 但春神宫却说,五方五行,囊括四海八荒,天地四季皆在其中,怎么能说没有关系。 而五方太岁,五种状态不断变化。 分别是东方乙木青太岁,西方庚金白太岁,南方离火赤太岁,北方玄水黑太岁,中央戊土黄太岁。 如今裴念生体内的五方太岁,正处于北方玄水黑太岁的状态。 不过,五方太岁在他体内也有快一年的时光了,裴念生依旧没有理解五方太岁的变化规律。 有时短短七天就会变化一次状态,有时一个月才会变换,并不符合书中有关于五方太岁状态更迭,七日一换的规律变化。 不过书中记载的乃是五方太岁本体,而非子体的变换,或许这就是差异。 如今想要通过手中这点资料就分析出真相,还为时过早。 裴念生甚至怀疑,即便自己以后到了三层之上,恐怕也很难得到有关于五方太岁子体的资料。 因为五方太岁子体是春神宫历代掌教才可以拥有的东西,关乎春神宫掌教的安危,定然是绝密。 纵然朝廷不可能不去搜集五方太岁子体的秘密,但是也绝对不会放在藏经楼这种地方任人观看。 为了不引起旁人怀疑,裴念生继续将整本书翻看完毕。 却也让裴念生看到了许多令他惊异的东西。 像五方太岁假体这类可以帮助仙修完美驾驭第一个仙骸的天材地宝,并非只有五方太岁假体。书中加载类似的东西就有五六种。 皆可以让凡人的身体化作肉身仙田,大大降低驾驭仙骸的危险。 而且,比五方太岁假体更为神异,不仅仅只对第一个仙骸有用。 例如七彩息壤,可以让仙修肉身变为土德之身,即便没有神影留刻传承,也至少可以让修士驾驭三个土行的仙骸。 足以让那个修士没有危险的修行到四品。 可是说,正是有了这种神异之物,算是给了裴念生这类没有传承的散修们,一条修行活路。 “这算不算道经中所说的,大道五十,其用四十九。” 裴念生笑了笑,将书册放了回去。 这些内容对于他们这种散修,十分重要,但也不重要。 这等宝物,即便真的机缘巧合遇见了,但真正能够获得的幸运儿,千百年难出一个。 就像裴念生自己,若是有人知道了他得到了五方太岁子体,第一反应,绝对会羡慕地发疯。 可是裴念生却宁愿自己从来都没有得到过五方太岁,获取这个东西的代价,是个全村百余口人命换来的,其中还有他的亲生父母。 晚上回去之后,裴念生将自己已经突破二品,和与莫辛达成交易的事情告诉了武三郎三人,立刻就让武三郎三人有了一些紧张感。 不过武三郎如裴念生一般,有那哭泣汉子的灵气,现在也处于破境边缘。 而朱杰与蔡秀也要不了多久两个月就能够破境。 即便无法在裴念生离开前破入二品,有莫辛在,他们之后也会被分到与裴念生所在的地方。 之后的一个月,裴念生整日都待在藏经楼中,为的就是尽量在离开庐阳城前,将二楼的典籍过一遍,挑选重要的内容记在心里。 若是到了七十二院,虽然院中也有各种修行笔札,秘籍。 但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无法和藏经楼媲美,更为关键的是,再想看就只能花费功勋或者银子。 免费的才是最香的。 武三郎很给力,只用了十天左右,也成功迈入二品。 按照裴念生教的,给莫辛送了礼,虽然价值只有裴念生那株还神草的一半,但也得到了莫辛的肯定。 毕竟莫辛也知道,像武三郎这种没有跟脚的仙修,家底就那样。 能够拿出这份礼物,定然是预支了一年的俸禄,并且还要裴念生资助了一些。 如果不是马上就可以下派地方,能够杀邪祟妖物,赚取功勋,贩卖邪祟仙骸,这么一份礼送出,往后一年武三郎恐怕连土都吃不起。 每个仙官在突破二品之后,可以在法殿逗留两个月,两个月后就必须前往七十二院述职,最少一年之后,才能重回法殿。 可惜,两个月的时间,即便裴念生与武三郎将自己份额的清心丹都给了朱杰与蔡秀,二人都未能在两个月内突破二品。 这和资质无关,主要还是受到了各自修行方法的不同造成的。 例如蔡秀的深目之眼,蔡秀摸索到了今天,找到的修行方法就是跑到赌馆里,当有赌客出老千时,场子里的明灯,暗灯关注时,蔡秀才能靠着这个吸收一点目之灵气。 修行速度缓慢可想而知。 反倒是朱杰,获取灵气的方法很多,可是苦于没有修行条件。 只需要周围有大火燃烧,朱杰就可以吸收火焰灵气。 可在庐阳城,朱杰哪敢点燃大火,只能靠着每日院子中,从不熄灭的篝火吸收那点可怜的灵气。 若是放在外面,一把山火下去,朱杰的修为提升,绝对是恐怖的。 转眼间,就到了裴念生要离开庐阳城的日子了。 “我家乡长辈,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寄来一些银两,你们可以帮我代为收取,自行使用。莫要推辞,你们尽快破境,赶来与我们会合,我与三郎才能够更加安全。” 朱杰羞赧地说道:“行。是我和蔡秀给你们拖后腿了。” 裴念生摆了摆手。 “你这么说,就是不把我和三郎当兄弟了。” “就是,等你们离开了庐阳城,等咱们兄弟四个汇合,斩妖除魔,一起吸干那些邪祟的灵气,何愁修为提升不快。” “念生对咱们三个的情谊,放在心中,等到未来报答即可,整日挂在嘴上,就有些矫情了!” 武三郎拍了拍朱杰与蔡秀的肩膀。 四人相视一笑。 蔡秀说道:“不过,是不是咱们送给莫长老的银子不够,竟然将咱们分到了老岳关,简直就是流放三千里。” 裴念生无奈点头。 他也没有想到,莫辛是将他们四个安排到了一起,但是却安排到了大殷边境州城,老岳关镇祟院。 大殷境内凡人犯法,流放的地方,大半都是去了老岳关等地方。 说是流放三千里,还真不算打趣。 第七十四章、无笑城鼠灾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相比较于朱杰等人的不满,裴念生倒是很满意这种安排,毕竟天高皇帝远,越是人少的地方,自然也就代表着自己才能够更好的隐藏自己。 而且,大殷边境,接壤大荒蛮夷荒野,邪祟众多。 危险重重的情况下,也代表着他们的机会更多。 “我们不是长老们的亲传弟子,没法在庐阳城里平安修行,想要更进一步,越是危险的地方,才能有更多的机会。” 裴念生微笑宽慰。 “你还真是乐观!”武三郎无奈说道。 蔡秀问道:“我曾向人打听,老岳关每年都有最少一百多起邪祟事件,因为地处边陲,补给困难,纵然赚取功勋的机会很多,可是想要将功勋兑换成修行资源,也是十分困难,此次前往,一定要多多准备。” 裴念生点头。 “此去万里,正好一路上我与三郎也有机会在路上寻找一些灵药,既是提前历练,也可以省下大笔银钱。你们不用担心我们。” “时候不早了,我们要出发了。” 朱杰与蔡秀一路相送到了庐阳城城门。 前往老岳关的马车,自然是法殿为其准备的。 这一路上,他们可以在任意一处驿馆补充粮草,就算真的没有银子了,只要找到当地的衙门,也能支取一些银两作为盘缠。 作为仙官,没有哪个衙门敢拒绝。 出了城,从一个守城仙官手中,交接了马车,和一份庐阳至老岳关的堪舆图。 与蔡秀朱杰挥了挥手,二人一甩马鞭,潇洒而去。 大殷朝廷对于仙官,规矩是十分宽松的。 即便按照正常行程,从庐阳城抵达老岳关,只需要半年左右。但朝廷还是给了仙官近一年的时间赶路。 所以,裴念生与武三郎一路上倒也不着急。 好似游山玩水,到了一地之后,总要逗留了三两日,逛逛青楼,尝尝美食,可以说没有了庐阳城法殿的规矩束缚,二人都感觉到了无比的轻松。 加上身为仙官,那制式仙官袍穿在身上,所过之处,无人敢惹。 就这样,晃晃悠悠,一路游玩,两个月后,二人才真正出了关中地区。 仅仅只是一城之隔,好似瞬间就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相比较于关中的繁华,关外地区明显的贫苦许多。 街上的百姓衣着都降了不止一个档次,只是偶尔能够看见几个穿着华服的富贵人家。 二人也没有了游玩的心思。 关中人口密集,虽然名川大山比关外更多,可是山上早就不知道被多少人搜了数遍。 可关外,人口稀疏,城池之间间距极大,荒山野岭无数。 想要采集灵药,这里才是首选。 二人逢山而停,一路采采采,虽然灵药没有找到多少,但是凡间的上等名贵药材倒是找到许多,等到了大些的城池,就能够换取一大笔银钱。 裴念生与武三郎倒也十分开心。 可渐渐地,二人就发现了不对。 本来只是能够看到一些商队或者镖队的官道上,开始出现衣衫褴褛的穷苦百姓,最后越来越多。 “这是难民!” 两人都是穷苦出身,对眼前的场景自然不会陌生。 “看来是哪个地方遇了灾,他们这是向着关中逃亡!” 周围路过的百姓,看到马车上坐着的裴念生二人,开始脸上露出兴奋的光芒,但是看到二人身上的衣服,立刻就吓得退避开来。 在大殷,谁不知道这身衣服代表着什么。 马车停下,裴念生看向马车前路过的汉子。 “你,停下来,我问你几句话!” 那汉子闻言身子一颤,战战兢兢地躬着腰,头都不敢抬地回答道:“仙官老爷有什么要问的,小人一定实话实说。” “你不用怕,我就是想问问,你们是哪里人,为何一副逃荒模样。我看周围山林茂密,水源不缺,也不像是有天灾的样子。” 汉子连忙说道:“回仙官大老爷的话,我们是无笑城附近的百姓,从去年秋末,不知道怎么的,无笑城周围就闹起了鼠灾,那些该死的老鼠不仅仅偷吃了咱们的粮食,连地里的庄稼种子都没有放过。” “如今,明年的收成铁定是没了,我等百姓自然也就没有了活路,只能试着前往关中求活。” “鼠灾?” 裴念生与武三郎疑惑地对视了一眼。 “你确定是鼠灾,不是鼠疫?” “哎呦,仙官大老爷,这话可不敢乱说。若是鼠疫,无笑城的官府岂能会放任我等离开。是鼠灾,好多老鼠,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 裴念生皱起眉头,问道:“这等异状,按照以前发生的事情来看,估摸是闹了邪祟,你们当地官府可曾请了仙官来调查。” “调查了,调查了。来了好几位仙官大老爷。可是最后都没有发现邪祟的存在,确定了只是单纯的鼠灾。” “好了,你走吧!” 裴念生丢给那汉子一粒碎银子,随口打发。 接到银子,那农家汉子还以为做梦,很快就反应过来,对着裴念生就是连连磕头。 有这颗碎银子在,他们一家就算是有活路了。不用担心到了关中会饿死。 武三郎翻看着堪舆图,皱眉说道:“无笑城是咱们的必经之路,若是绕开,少说要多走一个月的路。” 裴念生想了想,说道:“那你的意思?” 武三郎将堪舆图收好,笑道:“左右不过是一群老鼠,咱们堂堂仙修,难道还会怕老鼠不成。大不了不在那里逗留,加快赶过去就行。” 裴念生想了想,既然都有数位仙官探查过,无笑城没有邪祟,他也就不再太过担心。 大殷朝廷每年都会有那么多邪祟事件发生,他们能够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 况且,无笑城虽然在关外,但距离关中并不算太远,本地仙官也算不少,极少有经年的大祟出没。 若是真有邪祟,也该是一些普通邪祟,正适合他们练手,不仅仅能够增加战斗经验,还能够提升修为。 因为赶路,可是耽搁了他们不少修行时间。 此刻,裴念生心中,竟然还有些期盼,希望无笑城真有邪祟。 第七十五章、无笑城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从遇到大批灾民,到抵达无笑城,裴念生与武三郎用了三天路程。 不过,这次逃荒的灾民并没有裴念生想象的严重。 因为大荒之中,常闹邪祟,所以普通百姓逃荒大多也是顺着官道走,极少有人敢出没荒野。 穿行荒野,即便没有遇到邪祟,也极易遇到熊罴虎狼等凶猛野兽。 裴念生细心留意了他所遇到的灾民数量,估摸着有八九千人。 而逃荒的人,绝大部分都会选择前往富庶的关中地区,同样也有小部分会前往其他方向的城市,即便其他方向的流民数量只有前往关中地区的一小半,算算此次逃荒的灾民数量大概在两万到四万之间。 这就十分古怪了。 从堪舆图上可以看到,无笑城是州府之城,人口十数万。 当地都已经开始有数万百姓逃荒,那就说明灾情已经十分严重,一般这种情况,最先应该跑路的,应该是城中家底很足的富户。 因为一旦灾情恶化到了让当地百姓食不果腹的地步,当地的社会架构将会彻底被打破,无数在死亡边缘挣扎的百姓,会冲击当地的富户,劫掠他们的粮仓,钱财。 可是他们一路走来,根本就没有看到一个像是大户人家的逃荒者。 其实在两天后,逃荒的难民数量就开始急剧减少,当抵达无笑城时,几乎已经很少看到难民了。 至于灾民口中,数之不尽的老鼠,裴念生却是一只都没有看到,与那些灾民的描述完全不同。 城头上,甲士把守森严,城门口往来秩序井然,看不出任何遭灾的样子。 裴念生架着马车,城门前的守门士兵看到竟然是两位仙官,当即就停止了百姓的出入,将人驱赶到道路两侧,等待裴念生靠近。 停下马车,裴念生看向下方一脸谄媚笑容的士兵,开口问道:“途中我遇到大批难民,从他们口中听到,无笑城闹了鼠灾,为何我并未见有什么灾情的样子?” 士兵闻言,连忙回答:“回仙官老爷,无笑城之前确实闹了鼠灾,祸害了咱们无笑城种地的百姓。府尊虽然有心照顾,可是无笑城并非盛产粮食,加上城中粮仓也遭了鼠灾,无法有力救援,只能给他们发放了一些口粮,让他们前往其他地方另寻活路。” 裴念生看着城门外畏惧站立的百姓,觉得这城门士兵是不是在骗自己。 这些百姓脸上,说不上容光焕发,但也没有那种长时间缺粮少食的面黄肌瘦。 看到裴念生观察周围的百姓,那士兵非常机灵,立刻就明白了裴念生在想什么。 “仙官老爷可能有所不知,无笑城并非寻常州城,并非以农耕为重,无笑城周围群山环绕,盛产金,锡,美玉等矿藏,无笑城百姓七成以上,皆是从事采矿为生,且商业繁盛,官道汇聚,虽然一时缺粮,但靠着从周围县城紧急调拨,我无笑城才算是挺过了这次鼠灾。” 裴念生闻言,这才点了点头。 “可那么多的老鼠呢?” “回仙官老爷,我也不知道。无笑城以前就经常闹鼠灾,只是没有这一次这么严重。” “不过,听城中一些有学问的先生们说,无笑城周围矿洞密集,所以鼠患从来未绝,此次鼠灾,想来是地下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异状,让矿洞中的老鼠纷纷逃到了外边。如今鼠患突然消失,应该是老鼠们又重新回到了矿洞。” 裴念生闻言顿时无语。 他发现这士兵并没有说谎,讹兽之舌可以轻易分辨别人说的是真话还是谎话。 但并不意味着士兵没有说谎,这就是真相。 应该是守门士兵把能够听到的消息,如实转述。 反正裴念生对于这个答案是嗤之以鼻的。 能够逼得数万农夫背井离乡,那该是多少老鼠才能造成如此大的灾情,都回到了矿洞,那矿洞得有多深,多密集。 既然无法从守门士兵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裴念生驾着马车进了城。 等他们进去一炷香后,守门士兵才重新开放城门,供百姓出入。 入了城,裴念生二人就发现,这无笑城不愧是州府大城,街道宽阔无比,两侧商户连绵不绝,衣带华服,丁眷簇拥者,不在少数。 不过,街道商户,多以贩卖奇石美玉为多,路过时听到的谈话,也多是大批量的采购,应该是慕名而来的各地商队。 “这里盛产金,锡,美玉,吸引了大量的各地商队,难怪此地如此繁华。” 裴念生感叹。 京城之繁华,也不过如此了。 在大荒,城池的建立十分有意思。 主要分为四个大类。 一是农耕城池,民以食为天,这自然是无可厚非。 这类城池多见于雨水丰沛,地处平原,河道密集的南方居多,裴念生就是来自南方。 第二类,便是矿产类城池,无笑城就是此类,多是兴建于矿藏丰富之地,当地的百姓多以采矿为生。 这些采矿人,多是战乱初期,俘获的战俘后代,时间久了,代代相传,他们生来学会的不是种地,而是如何采矿。 第三类是交通枢纽城池,商队运送货物,总要有地方休息,补给,渐渐地,就会从一座小村庄,或者镇子,渐渐成为一座城池。 这类城池多是中小型的县城。 第四类则是军事重城,多处于边关,以及防务要道。 所以,大殷朝廷也延续了这种规律,各地城池特点显著。 若是换做封阴城,街上最多的商户,恐怕就是粮铺或者丝绸布匹商铺了。 武三郎此刻,十分精神。 本以为此次他们来的是一个灾后城池,定然萧索,没有想到依旧如此繁华。 这等矿藏城池,商贸往来密集,当地的青楼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武三郎已经迫不及待地站在马车上,四处眺望,想要看看何处有他熟悉的红色小楼。 裴念生驾着马车,十分无语。 不过,很快马车就停下了。 因为裴念生发现,大批的百姓向着一个地方涌去,汇聚在街头上,让马车难以继续前进。 裴念生一把拉住一个疾跑的汉子,问道:“前方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这是去干什么?” 被拉着的百姓回头一看,差点吓得瘫软在地,好一阵才回过神来,说道:“回大人的话,前面是刑场,今日有犯人要被处刑,我们都是去看热闹的。” 裴念生一愣。 “现在不过是春季,处哪门子刑啊!” 第七十六章、尸血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处刑?” 听到有刑场处刑,裴念生没有多大反应,武三郎却惊喜反问。 “是的,仙官大老爷,我们无笑城那些矿工,常年会有人闹事,所以刑场常年有矿工被处刑,这不是啥稀奇事。” 武三郎一笑,对着裴念生说道:“正好,咱们过去见见本地知州。” 裴念生先是将那人放了,等人离开,才好奇问道:“虽然春季处刑在其他地方少见,但也没有必要这么兴奋吧。难道你没有见过处刑?” 虽然大殷律中有规定,一般死刑要集中在秋季,但那也是一般情况。 有些罪大恶极,或者影响巨大的恶性案件,有时也不用等到秋刑,而选择快速处斩,以安民心。 无笑城刚刚发生了鼠灾,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以重刑威吓百姓,也是可以理解的。 裴念生曾经去看过处刑现场,不为别的,年轻气盛,好奇心强。 但其实也没啥好看的,不过是砍头,或者绞刑。 当年看完之后,饶是经常见血的老猎户,裴念生也是心里膈应了很久。 但看多了,也就那样了。 无论是大殷朝廷,还是以前的各个王朝,对于普通百姓的死活向来是不怎么在意的。 有仙官这种超越凡俗的暴力机构,普通百姓的造反就和过家家差不多。 像力牧法殿的修士,最喜欢这种农民起义,毕竟他们想要提高修为,最好的修炼场就是战场。 往往这个时候,力牧法殿的修士,就会把农民起义军当成耗子一样,不杀到最后一个人,都不会像朝廷上报完成平叛,每逢这时,御史台弹劾的折子跟深冬里的鹅毛大雪一般多。 后宫里烧废折子的地方都烧不过来,可谓一时纸贵。 能够威胁王朝统治的,只有仙修宗门。 因为不在乎,所以大殷律对于百姓的刑罚判得极重,每年秋季处刑的那段时间,各地菜市口血腥味数日不散。 武三郎笑道:“我才懒得看热闹,我是向那知州讨一些死人血,你逛逛青楼就能修行了,可我没法靠逛青楼修行。” 裴念生这才想起来。 武三郎的仙骸乃是夏耕尸血,依靠的是从斩首的尸体中,提取的死人血吸收灵气。 好在不需要喝,否则裴念生一定拒绝和武三郎同桌吃饭。 他们从冬末出发,因为不是处刑的时节,武三郎的修行几乎都断了几个月了,修为寸步未涨。 如今好不容易碰到有人要被砍头,他哪里能够放过。 事关修行,裴念生当然不会怠慢。 不过前方道路被人群挤满,马车无法通行。 在附近找了一家客栈,订了房间,将马车交给客栈伙计,二人就步行前往刑场。 此刻,刑场周围聚集的百姓,已经是挤得水泄不通。 但是当裴念生与武三郎二人到来,周围的百姓立刻硬生生挤出了一条道。 二人已经习惯普通百姓对他们的敬畏,心安理得地穿过人群,来到法场。 负责维护法场的捕快看到两个仙官携手而来,立刻躬身行礼。 武三郎摆了摆手,说道:“让我们进去,今日负责行刑的监斩官是谁,我要见他。” “回仙官大人的话,今日负责监斩的是我们知州,吕成侯大人。” 二人将这个名字记下。 那捕快将防止人群冲击的拒马桩搬开,武三郎率先向着监斩台走去。 两位仙官亲临法场,立刻就引起了周围百姓的轰动。 毕竟大殷仙官,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有着各种荒诞离奇的传说。 吕成侯正端坐监斩台,闭目养神。 听到下方人群骚动,皱眉睁眼,准备呵斥,却看到两个身穿月白兜袍,头戴青绸斗笠的仙官向着自己走来,顿时一愣,连忙起身,下了监斩台迎了上去。 裴念生打量了一下这吕成侯,相貌端正,身姿挺拔,高约六尺半,年龄四十左右,留着漂亮的山羊胡,人还没有靠近,平易近人的笑容就已经挂在了脸上。 “本官无笑城知州,吕成侯见过两位仙官,不知道两位仙官来此,可是有何公干?” “群英殿仙官武三郎(裴念生)见过吕知州。” 武三郎笑道:“吕知州放心,我们二人不过是途经此地,听闻今日法场有犯人要被处决,所以才过来,有一事相求。” 吕成侯闻言,心中咯噔一下。 这些仙官,都有各自奇葩的嗜好,鬼知道对方又要给自己提出什么难题。 不过对方如此正大光明地提出来了,他也不好直接拒绝,只能硬着头皮问道:“武仙官有事但说无妨,若是小事,本官定然全力以赴。” 裴念生嘴角一抽。 这吕大人到底在其他仙官那里经历了什么,瞧瞧这话。 若是小事,全力以赴。若不是小事,那岂不就是爱莫能助了? 不过,大殷朝廷的地方一把官员,文武不分家,各地知府知州,不仅仅掌握一州政令,同样也有军权。 说是封疆大吏也不为过。 所以吕成侯这般不阴不阳的回答,还是十分有底气的。 就算是得罪了寻常的仙官,例如他们这样的,根本没有丝毫压力。 武三郎没听出吕成侯明显的拒绝意思,依旧大咧咧地说道:“是小事,是小事。对吕知州而言,小事一桩。” 闻言,吕成侯的脸色明显好了许多。 武三郎小声说道:“不知今日行刑之后,可否帮在下弄一些被斩首的犯人鲜血,要死后的。” 吕成侯一愣,随即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一脸惊恐的看着武三郎。 得,裴念生一看这表情就知道吕成侯想多了。 估计吕成侯肯定认为,武三郎是什么变态,想要弄尸体的血来喝。 不过,裴念生也懒得解释,反正他们又不在无笑城述职,不过是临时过客,随他怎么想。 但是,裴念生又想到,世人对仙官各种恐怖的以讹传讹,是不是就是因为其他仙官与他们今日做得一模一样,不屑解释,所以被传出去后,各种传说越来越夸张,导致百姓们看见他们,不是敬畏有加,就是恐惧万分。 有意思。 裴念生恶趣味地笑了。 即便明白,他也不愿意改。 在外行事,让别人害怕自己,往往更容易做事。 武三郎并没有裴念生这般喜欢多想,见吕成侯脸色难看,以为他有什么难处,于是又说:“若是下面的人不会抽,等处刑之后,我亲自来就行。也对,让他们这些外行干,不知道得浪费多少尸血。” “对了,吕知州,不知道今天要砍多少颗人头,若是少了,能不能让那些该绞死的,也改成斩首……” 看武三郎越说越离谱,裴念生拉了拉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了吕成侯。 吕成侯一愣,接过瓷瓶,里面丹丸滚动,不多,只有一颗。 他疑惑地看向裴念生。 “这是养性丹,可调理肾气,返老还童。今日有求吕知州,小小心意希望不要拒绝!” 裴念生给了吕成侯一个男人都懂的表情。 吕成侯闻言,立刻将丹药放入怀中。 脸上挂上热情的笑容,说道:“些许小事,咱们都是给朝廷办事的同僚,办,一定能办。” 武三郎感激地看了一眼裴念生。 他也是看出来了,刚才吕成侯并不乐意帮自己。 三人落座监斩台,随着时辰到,犯人们被押上了刑场,几个捕快验明正身之后,就见一个长的獐头鼠目,手拿大刀的矮脚汉子走了上来。 “咦,怎么只有一个刽子手?”裴念生疑惑问道。 吕成侯笑道:“前段时间本地闹了鼠灾,有人啸聚想要自立,砍了不少人的脑袋,这刽子手就不够用了。就剩这一个不怕死的,不在乎刽子手的规矩。” 裴念生点了点头。 他以前听人说过,刽子手有个师徒传承的规矩,那就是斩首不过百。 可想而知,前段时日无笑城砍了多少人的脑袋。 听得武三郎大呼后悔,早知道就跑快些,这浪费了多少尸血。 听得吕成侯眼皮子直跳。 行刑的过程十分枯燥,犯人口中都被塞了麻布,临死都没有办法喊出一个冤字。 事后,本该被暴尸三日的尸体,也被重新拖回了牢房,狱卒被赶了出去。 武三郎兴奋地抱着一个大坛子走了进去,看着一具具没了脑袋的尸体,双眼发光。 “快点吧,回头血都凝固了。”裴念生催促了一句。 武三郎赶忙跑了过去,可是很快,武三郎那惊疑不定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不对,这血没灵气!” 第七十七章、问询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血没有灵气,这怎么可能? 裴念生赶忙走了过去。 他知道武三郎虽然大大咧咧,性格直爽,但并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 况且,他知道武三郎这句话并非谎言。 虽然凡间的生灵无法走上仙道,必须驾驭仙骸才能修仙,但并不意味着凡间的生灵和物品没有灵气。 便是顽石其实都是有灵气的存在的,只是非常稀少。 而凡人的体内自然也是有灵气的,即便是死后成鬼,也不过是体内部分灵气随着生命死亡,由生气转变为阴气。 怎么可能没有灵气呢。 裴念生蹲在尸体上,手指从脖子断口处沾了点血,然后以自己的灵气碰撞其中的灵气。 但是裴念生发现,灵气的冲突感极为微弱,几乎没有。 随着裴念生的灵气撞击,尸血中为数不多的一点点灵气瞬间被冲散。 彻底没有了灵气,尸血瞬间干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一撮白灰。 “不是没有灵气,而是灵气太过稀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武三郎烦躁地检查每一具尸体,这些尸体可是关乎他的修行。 “是谁,盗走了我的灵气!” 武三郎大怒。 凡人身上皆有灵气,不可能是先天灵气缺损,如果是那样的话,根本不足以让凡人活着。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些死囚在被处刑之后,体内的灵气被其他人抽取走了。 当然也有一些天地神奇之地,也有抽取死后生灵体内灵气的地方,但是法场显然不是。 裴念生脸色沉重,说道:“看来这无笑城中,还隐藏着其他仙修,不过应该不是朝廷的仙官。” 武三郎愤恨点头。 “不错,如果是仙官,且不说没有必要隐藏身份,他若是需要尸血修炼,必然是长期的一件事,那知州之前就可以明言拒绝。他既然已经答应了我,断然他也不知道这件事。否则这就是得罪两个仙官。就算他是封疆大吏,也不会做这种故意得罪人的事。” 裴念生闻言点了点头,沉思少许。 “不过三郎你也先别着急。官场上的事情本就错综复杂,咱们也不可以这般武断。” “也许那吕知州也有可能早就知道其中隐情,故意秘而不说,今日见到你我二人,或许也有可能是顺水推舟,利用咱们与那仙修产生冲突也说不定。” “另外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无笑城中隐匿着一只需要尸血修行的邪祟,在我们所有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偷偷窃走了尸血中的灵气。” 武三郎愕然。 他没有太多弯弯绕的花花肠子,哪里会想这么多。 听裴念生这么一说,似乎又有那么一点道理。 “那现在怎么办?” 武三郎十分郁闷,心中烦躁无法安静下来思考对错,只能将动脑子的事情交给了裴念生。 裴念生笑道:“这有什么难得。” “哦,果真,还是念生你脑子灵光,哈哈……”武三郎大喜,希冀地看着裴念生。 “三郎莫非忘记了,咱们是仙官,可不是朝廷的凡人官员,既然发现了这种疑似邪祟的事情,直接去问那吕知州就行,在我面前,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我一听便知。到时候咱们就知道,窃取这尸血灵气的,到底是仙修还是邪祟了。” 武三郎一拍脑门,乐呵地说道:“瞧我这愚笨脑袋,这次可全靠念生你了。哎,幸好我有你这么个兄弟在,若是没有你,我恐怕别人卖了,还得一边谢谢对方,一边帮着数钱呢!” 武三郎说得有趣,裴念生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向着外面走去。 吕成侯回到州府衙门,立刻就让下人们散去,迫不及待地取出裴念生赠与的丹药。 他虽然是一州知州,可是仙门的东西,想要得到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大殷王朝虽然立志重开天庭,让大殷王朝从凡人王朝成为神仙天庭,可是对于官员的管束确实十分严格。 凡人就该有凡人的样子,即便你是当朝首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也别想靠着仙门的灵丹妙药过分延长寿元。就算是大殷王朝的皇帝,能够得到延寿的丹药,可在位时间一到,就要退位让贤,没有拒绝的资格。 毕竟大殷王朝的宗人府可是在紫微法殿,那才是大殷王朝的根本所在。 一个王朝想要长盛不衰,英明的君主虽然重要,但是新鲜的血液也更加重要。 每次皇位更迭,便是给大殷王朝换血的最好机会,岂会由一个有野心的凡人帝王可以左右的。 皇帝都如此,下面的大臣自然更难以获得。 吕成侯甚至都来不及用水送,直接将丹药塞入了口中,硬生生地干咽进了肚子里。 瞬间,吕成侯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清流将身体洗刷一般,连呼吸都变成沉稳有力。 而且这种感觉一直都没有消散,始终让他的精力十分旺盛。 他知道,这是药效还没有完全消化的原因,等药效彻底消化,恐怕真如那给予丹药的仙官所言,返老还童不是梦想。 “哈哈,没有想到,我吕成侯也有如此机缘。” “报,吕府尊,前往牢房的两位仙官大人要见您,此刻正在花厅等候。” 吕成侯闻言,双目喜色一闪而逝。 他遇见的仙官不在少数,可是像裴念生这么大方的,绝对是少数中的少数。 若是能够与之交好,这等神丹妙药又岂会只能得到这一次? 吕成侯连忙打开房门,说道:“快带本官过去,岂能让两位仙官久等。” 说着大步流星,赶往花厅。 一进入花厅,吕成侯就大笑着说道:“哎呀,没有想到两位仙官办事这么快,倒是让两位久等了,是在罪过罪过!” 这态度,与法场之时判若两人。 裴念生与武三郎互相对视一眼,皆有些疑惑。 裴念生拱手说道:“我们也刚到,没有想到知州您来得真快,您看,我们连茶才刚喝一口呢。” 吕成侯哈哈一笑,三人虚礼一番互相落座。 “对了,二位既然是前往地方述职,吕某唐突问一下,二位三年之后可有打算。吕某不才,若是二位尚未有决断,可愿意届时留在我无笑城?” 嗯? 这番招揽,让裴念生与武三郎哭笑不得。 裴念生笑道:“已经有了去处,还是感激吕知州的赏识。不过,以吕知州的地位,和无笑城的富庶,想要招揽仙官驻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吕成侯闻言,却是苦笑一声,摇头不语。 看来是有其他的事情,使得如此繁华的城池,竟然没有仙官坐镇。 之前还没有注意,现在想来,如此繁华州城,竟然七十二院竟然没有一家愿意在此,没有也就罢了,连几个仙官也没有,这就十分奇怪了。 不过,这些事情裴念生可不愿意打听,要不然惹祸上身就麻烦了。 “对了,我们二人来此,是有要事想要询问吕知州!” 吕成侯正遗憾着呢,闻言立刻提起精神问道:“二位有何事要问?” “咱们无笑城,是否有仙修在此驻留,或者尚未离去的仙官?” 吕成侯一脸疑惑。 “应该没有。前些日子鼠灾的时候,本官确实请过几位仙官来此探查,但没有发现,他们便都离去了。而其他仙修,本官就无法肯定了,不过应该是没有。” “如果无笑城既没有仙官在此,也没有仙修逗留,那么吕知州,恐怕你们无笑城,如今有邪祟藏匿啊!” “什吗?”吕成侯猛地站起,不敢置信地看着裴念生。 第七十八章、调查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吕成侯脸色十分难看。 在大殷,出现邪祟很正常,可是若是有邪祟,当地官员无法发现,使得邪祟将事情闹大,当地主责的官员可是要吃挂落的。 无笑城知州,放在大殷朝廷里,绝对算得上一个肥差,多少人盯着他,等他出纰漏。 前段时间的鼠灾,已经让他今年的评级会降低许多。 如今,无笑城疑似有邪祟,而且他还没有发现。 难怪吕成侯吓成这副样子,就连养性丹的神奇药效都无法让他的脸色变好。 “两位,可莫要说笑,前不久还有几位仙官在此,怎么还能还有邪祟隐匿在此。” 裴念生闻言,暗自点头。 这吕成侯并未说谎,看来真的不知道。 于是裴念生将尸体内灵气被窃的事情说了出来。 吕成侯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不过当看到裴念生与武三郎二人,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 无笑城发现邪祟不是问题,如果能够及时发现,及时铲除,那么他非但无过,还有功劳,说不定能够抵消前段时间鼠灾造成的官评损失。 “还请两位仙官出手救我无笑城百姓。” 吕成侯豁出去了,也不再估计知州的脸面,对着二人躬身行礼,就是深深一拜。 武三郎懵了,他没有想到吕成侯的反应这么大。 不过裴念生却笑了。 他给了武三郎一个按兵不动的眼神,然后才一脸遗憾地将吕成侯扶起。 重重叹了口气,说道:“吕知州,非是我们二人不想帮你。但是那邪祟能够在我们二人眼皮子底下,窃走尸体内的灵气,那就说明对方的修为境界,远超我们二人。” “您让我们二人斩祟,我们二人却是有心无力,倘若贸然出手,激怒了那邪祟,说不定事情反而会弄巧成拙,害了无笑城。” 吕成侯怔了一下,觉得裴念生说得很有道理。 他们二人能够发现邪祟的踪迹,不过是机缘巧合。 若不是他们二人需要尸血,恐怕这件事始终都是无人发现。 当然,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可吕成侯太了解仙官这群人了,都是敲骨吸髓的人形妖魔,他要是能轻信了裴念生的鬼话,这知州算是白当了。 果然,就听裴念生接着说道:“我们不过是想与知州做个交易,现在如今交易无法达成,还请吕知州将丹药还回,我们二人会尽快离去。” 吕成侯顿时无语。 这丹药他已经吞了,难道吐出来还回去吗? 吕成侯看着裴念生似笑非笑的脸,立刻悟了。 什么力有不逮,有心无力,交易失败,都是骗鬼呢。 这裴念生是在转着弯地告诉自己,想要他们出手,得出钱。 吕成侯右眼皮子直抽,只能赔笑说道:“两位莫要谦虚,那邪祟在厉害,不也是被二人看破了马脚,我不信旁人难道还不信你们二位。况且,就算我去请其他地方的仙官,不说浪费时间,那些仙官还不知道有没有空闲。” “所以,本官还是代我无笑城数万百姓,肯定二位出手。若是二位愿意,我无笑城上下,愿拿出一千两白银答谢二位。” 见裴念生不说话,吕成侯又说道:“劳中还有二十个死囚,事后等他邪祟正法,本官愿意担着被朝廷问责的风险,提前处刑,为二位凑出二十个死囚的尸血。” 武三郎眼前一亮,对着裴念生点点头。 一千两确实不少了。 虽然以无笑城的富庶,拿出一万两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是朝廷为了防止各地仙官,因为银钱,而只愿意处理富庶地方的邪祟,而忽视贫苦地方的邪祟,所以在请仙官除祟的答谢金,有着不成明文的规定。 不是吕成侯不愿意,而是不能坏了规矩。 “既然吕知州都能够如此信任我兄弟二人,我二人若是再拒绝,那何以为人。” 吕成侯闻言,嘴角抽搐两下。 若不是答应了给二人,二十个死囚的尸血,吕成侯相信,二人绝对不会愿意出手。 交易达成。 裴念生与武三郎也不耽搁,等吕成侯派给的协助捕头到达,就直接告辞,前去调查。 吕成侯不知道,仙官斩杀邪祟,是可以吸收邪祟死后溢散的灵气,提升修为的。 若不是邪祟太多,真的无法抽出空来除祟,只要是不怕死的仙官,几乎少有会拒绝除祟的。 当然,这件事在仙修界不是秘密,可是凡人哪里能够轻易得知。 “咱们怎么调查?”出了州府衙门,武三郎懵了。 他们不过是新人仙官,对于如何调查邪祟,可谓是一脸懵逼。 裴念生也不过是只有一次随同季长留调查的经验,但那次进展太快,有也相当于没有。 不过,裴念生并不着急,他心中已经有了调查的方向。 “很简单。” “简单?”武三郎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 裴念生胸有成竹地说道:“自然简单。对方既然盗取了死囚的尸血灵气,那么事情就已经非常明了。死囚死前,对方是无法盗取灵气的。那么只有死后才能够完成盗取。” “咱们只需要调查清楚,从死囚死后,到我们接触尸体这段时间,尸体经过了多少人的手,将中间所有接触过尸体的人叫来,一一辨别就行了。” 武三郎瞪着大眼睛。 “这就行了?” “还要怎么样?别忘了我的能力,逐一询问就行。” “你的仙骸,真是让人羡慕!” “听到没有,将行刑之时,到尸体被送到牢房中间,所有接触过尸体的人,全都给我叫到一起,我们要逐一问询。”武三郎转头对着跟在他们身后的捕头说道。 那捕头一脸拘谨,听到武三郎的吩咐,连忙答应。 “二位仙官,属下明白了,只是不知道二位要在何处问询。” 裴念生想了想,说道:“就在牢房吧。我们先过去。” 这种跑腿的事情,他和武三郎自然不用亲自去。 分开之后,裴念生与武三郎就去了存放尸体的牢房外。 吕成侯甚至专门派人送来了各种瓜果点心,和上好的酒水,一群专门伺候吕成侯的仆人家丁,小心伺候。 武三郎饮下一口美酒,舒服地呻吟一声,说道:“难怪有钱人家里都养了那么多下人,别人伺候的感觉,还真不错。只可惜,还是不如怡红院的姑娘……” 裴念生哑然无语。 那捕头办事的效率很高,一个又一个相关人员被送到牢房外,站在不远处小心等候。 有四名捕快,两个背尸人,四名经手的狱卒,还有那位负责斩首的刽子手。 他们全都心惊胆战地看着两位仙官,心中打鼓,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竟然惊动了两位仙官亲自问询。 第七十九章、我是你大哥啊!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这么多人?”武三郎小小地震惊了一下。 本以为近距离接触过尸体的,最多也就四五个人,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多。 裴念生无所谓地放下酒杯,人多人少他并不多在乎,无非就是多问几句。 站起身,裴念生说道:“看好他们,不要让他们之间有任何交谈,然后一个一个进来,我要单独问话。” 说着,裴念生就走进了牢房审问犯人的刑房。 刚一进去,后面就有几个皂班衙役跟了进来。 裴念生疑惑看向他们。 其中一个领头的,谦卑地笑道:“府尊大人知道您要审问犯人,担心仙官大老爷您对于刑拘不是很熟悉,所以特地让小人等过来帮衬。” 裴念生闻言,直接拒绝。 “不用了,我没有要动刑的意思,你们离开吧!” 几个皂班衙役闻言,哪里敢多说半个字,说了声遵命,就要离开。 “等等!” 几个皂班衙役立刻停住了脚步。 “仙官大老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裴念生走到其中一个皂班衙役面前,疑惑地看着对方。 “你不是那个刽子手吗?不对,你们不是同一个人。” 裴念生面对着的皂班衙役,乃是一个獐头鼠目的矮脚衙役,身材不高,却显得很壮实。 与那行刑的刽子手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连嘴唇上酷似鼠须的胡子都差不多一样。 那皂班衙役连忙笑着说道:“仙官老爷好眼力,我与那刽子手乃是同胞兄弟,双胞胎,寻常人根本无法分辨我们两个谁是谁。” 裴念生闻言点了点头,没有放在心上,让他们离开。 只是心中感慨这两兄弟好运气,在官府吃皇粮,竟然没有被大殷朝廷捉去,炼制成千里同心蛊。 很快,第一个嫌疑人被送了进来,是负责看守尸体的捕快,年纪不大,只有十六七岁,站在裴念生身前,直打摆子。 显然吓得不清。 “你不用怕,我只是简单地问你几句话。” “仙……仙官……老爷,请……请问……我一定……实话实说……” 微微蹙眉,裴念生也懒得安抚,直接问道:“我问你,你是人吗?” 嗯? 小捕快一脑门的问号,但还是一脸茫然的点了点头,回答是。 “你是否与邪祟有过接触?” “没有……绝对没有!” 第二个问题,差点把小捕快吓死,连话都流利了不少。 “尸体中的灵气,是否是被你盗走的?” 小捕快更加茫然了。 “仙官大老爷,灵……灵气……是什么?” 裴念生没有解释,又问了其他几个问题,最后直接让外边换下一个进来。 许是因为小捕快身上没有丝毫被严刑拷打的迹象,第二个捕快说话流畅了许多。 很快,十一个嫌疑人都被问询了一遍。 看到裴念生走出来,武三郎立刻着急地问道:“怎么样?问出什么来了?” 裴念生摇了摇头,吩咐道:“他们都没有嫌疑,将他们全都放了吧!” “都没有嫌疑?” 裴念生点了点头,说道:“咱们再去找找其他线索!” 武三郎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 如此草率的审问方式,作为协助二人的捕头心中不满,却也不敢有任何意义,只能让人将十一个人放了。 见人都走了。 裴念生带着武三郎立刻离开,并且禁止其他人跟随。 武三郎也不知道是不是脑袋开了窍,见周围没有了人,立刻笑嘻嘻地问道:“看来你是有收获了!” 裴念生点了点头。 “咱们是要找邪祟,不是找犯人。刚刚那些人都是普通的凡人,不是邪祟。” “那咱们接下来干什么?” 裴念生低声在武三郎耳边说了一阵。 武三郎点了点头,重新向着牢房走去。 而裴念生则慢条斯理地走入大街人流之中。 劳庆背着他的斩首大刀昂首走在大街上,虽然是五短身材,可是周围的百姓看到他后,都纷纷避让。 在无笑城,谁不知道劳家两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兄弟。 大哥劳丰,虽然不是刽子手,可是却是皂班最擅刑讯之人,死在他手中的犯人,不计其数。 无笑城各大矿山,甚至不惜重金聘请他,前往矿山对不听话的矿奴行刑,威吓矿奴,让他们更加听话。 弟弟劳庆,更是砍人如割草,被他在法场砍下的脑袋,没有三百,也有二百多。 便是城中成名十数载的大泼皮,也不敢招惹这二人。 虽然此刻劳庆十分威风,可是心中却七上八下的。 也不知道今天是倒了什么霉,竟然有两个仙官路过此地,还发现了他们兄弟二人的猫腻。 好在似乎是两个新人菜鸟,被他两句话就给忽悠住了。 若是暴露,他们两兄弟,一个也别想跑。 不过,劳庆也担心,是否是那两个仙官在骗自己,好让自己掉以轻心。 “这无笑城似乎是不能待了,为了保险起见,晚上回去得让大哥收收手,等那两个仙官离开了,我们就立刻换地方。” 就在劳庆沉思之时,一只大手突然拍在了他的肩膀上,吓得劳庆就要跳起来,将背后的大刀抽出。 可是,那只手力量奇大,竟然硬生生地将他按了回来。 抬头一看,不正是那个审问自己的年轻仙官吗? “糟了,我果然暴露了!” 劳庆大骇,正准备拼命的时候,就听对方说道:“二弟,你看着大哥干什么?” “大哥?”劳庆一愣,随即脑海中关于劳丰的面容就被替换成了裴念生的样子。 劳庆额头冒汗,虽然心中疯狂告诉自己,那是假的,自己的记忆正在被对方用神秘手段篡改,可是却于事无补。 他只是一个凡人,哪里能够抵抗仙修的神通。 渐渐地,劳庆不再挣扎,不但记忆中关于劳丰的样子全部都变成了裴念生,就连之前反抗的经历,也仿佛被彻底抹除,完全遗忘了一般。 “大哥啊,你刚刚真是吓到我了!”劳庆拍拍胸口,笑着说道。 裴念生露出笑容,轻拍劳庆的肩膀,笑着说道:“那还是大哥的不是喽!咱们还是快回家吧,别让家里人等急了!” 劳庆点了点头,小声说道:“大哥,咱们似乎暴露了,得赶快回家,和父亲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第八十章、鼠爹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裴念生佯装惊讶的样子,表情凝重地看着劳庆。 “不应该啊,你不是通过那仙官的审问了吗?” 劳庆说道:“不是大哥,审问确实已经结束,但是我心中总感觉不安,感觉这次审问得太过轻松,连刑具都没有动用。” “我看你是贱骨头,没被打两下,就心里不踏实。” 劳庆叹了口气,说道:“别人不了解,但是咱们爹还不了解吗?那群仙官都是疯子,你何曾听过那些仙官手段如此温和了?我感觉他们似乎已经发现了什么,如此作态不过是装给我们看的。” “你想得太多了。你都说他们是疯子了,你见过哪个疯子会装样子骗人的?” 劳庆语塞。 似乎也有那么点道理。 “罢了,咱们还是回家,问问咱爹再说吧!” 劳庆也很无奈,今天大哥似乎有些执拗,怎么都说不通。 皂班之中,劳丰正与其他几个衙役打屁聊天。 因为刚刚处刑了一批人,按照以往的经验,最近一段时间,无笑城中,不会有谁敢在这个时候冒头惹事。 砍头,不仅仅是对普通百姓的威慑,也是在警告城中各方势力,知州大人现在很不高兴,希望无笑城最近太平一些,谁敢在这个时候闹事,势必会招来知州大人的雷霆打击。 没有了官司,皂班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脸上带着笑的劳庆,虽然笑得很灿烂且猥琐,可是心中却有些着急。 没有了官司,他就没法刑讯犯人。 他们兄弟二人之所以在无笑城中居住,就是因为此地的人口,六成以上是矿奴,时有发生暴乱,官府之中官司极多。 而他自然有了更多的机会对犯人行刑。 短短几年的时间,就让他在无笑城闯出了诺大的名声。 “看来,得去和那些矿场监工们聊聊,从他们那里找点活干了。” 劳庆不缺银子,他干的都是天怒人怨的事情,又是官府的人,矿场自然对他的孝敬不少。 也许是他的手段当真有了作用,从前年开始,闹事的矿奴越来越少,不仅仅让他收入减少了许多,就连行刑的机会也少了大半。 于是,便有了无笑城的鼠灾风波。 数万百姓被逼得背井离乡,自然也少不了破釜沉舟,想要造反的百姓。 这可把劳庆高兴坏了,不仅仅自己有干不完的刑讯机会,就连自己弟弟,都大发一比。 如今无笑城又要太平一阵,劳庆再想,要不要等那两个仙官走后,让无笑城再来一次鼠灾。 “不行,一年来一次,已经是极限了,若是经常闹鼠灾,影响了采矿,朝廷势必过问,到时候若是真的逼得朝廷,派来一些仙官,说不定真的就将自己暴露了。” 随即,就对今日的两个仙官露出一丝不屑。 审讯犯人,哪有这般审讯的。 一打听,果然,是两个雏。 刚刚从法殿出来,初次行走的仙官。 正想着呢,劳庆突然感觉全身汗毛直立,刚想离开座位,就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一只大手掐住。 那大手冰凉刺骨,好似寒冰一般。 “砰!”的一声,劳庆就被那大手按在了地上,将身前的桌子都压得四分五裂。 周围的皂班衙役看到这一幕,都不知所措。 “呦呵,我还以为你已经跑了,没有想到,你胆子挺肥。” 武三郎笑呵呵地说道。 劳庆艰难地扭过脸庞,脸上的皮肉都被磨掉一层。 侧目看到武三郎那张呲牙笑脸,脑袋嗡的一下炸开。 他们暴露了,什么时候,怎么可能? 劳庆想要反抗,但是他不过是个凡人,既不是邪祟也不是仙官,纵然有些手段,可是如今他体内被一股莫名寒气侵蚀,全身冻的硬邦邦的,哪里还有还手的能力。 武三郎起身,反手抽过身旁捕快的腰刀。 只见皂房之中,刺眼的刀光闪过,劳庆的四肢就被砍了下来。 “将他给我拔光了,关进牢房!” 一旁的捕快们吓得连连点头。 他们何曾见过如此凶狠的一幕,上来就断人四肢。 若不是这位仙官可能还要问口供,恐怕这劳庆已经死了。 郊外,一处宅院之中。 一只一人大小,长着一对肉翅的老鼠,如同人一般,四仰八叉地躺在胡床上。 突然,它猛地坐起。 “咦,劳庆怎么带着外人回来了?” 老鼠狐疑,难道劳庆背叛了自己,不应该啊! 不过,老鼠并未逃跑,而是从一旁拽过一身锦缎袍子,如同人一般罩在身上,迈步走了出去。 就看见劳庆带着一个仙官,正一脸愁容的走了进来。 “爹,我和大哥有要事和你商量。” 看到老鼠,劳庆没有任何惊吓的样子,而是快步跑了过去,亲昵地叫着。 老鼠死死地盯着裴念生。 劳庆刚到老鼠身边,鼠爪探出,一把抓住劳庆的脖子,怒道:“睁开你那狗眼好好看清楚,你带回来的是谁?” 劳庆一呆,艰难转头看了一眼裴念生,一脸茫然地说道:“爹,这不是大哥吗?” 裴念生哈哈一笑,说道:“我还以为让他们兄弟二人盗窃灵气的父亲,是个隐匿在无笑城的散修,没有想到,竟然是只耗子。认老鼠当爹,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开眼了,开眼了。” “废物!”老鼠怒骂一句,鼠爪一用力,尖锐的利爪就刺破了劳庆的脖子,将他的喉管都撕扯了下来,丢入口中大口咀嚼。 大股的鲜血喷射而出,劳庆瞪大了他的一双小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的鼠爹,颓然倒在了地上,片刻就没了动静。 吞下劳庆的血肉,老鼠用袖子擦了擦嘴,丝毫没有任何害怕地样子,他打量着裴念生,笑道:“小娃,你不怕我?” 裴念生上下打量了老鼠一眼。 “我为何会怕一只老鼠?” 鼠目微眯。 只见他一脚将劳庆的尸体踢翻,鼠爪微抓,绑在劳庆背后的斩首大刀就飞到了老鼠的手中。 “本仙名唤牢施,乃是妖族散修。小娃娃,我念你是朝廷仙官,给大殷朝廷一个面子,你现在离去,我便不为难你,如何?” 裴念生一愣,他还是第一次见妖族仙修。 虽然大殷法殿有一半左右的妖修法殿,但是他却没有见过一个。 如果这鼠妖牢施真的是妖族散修,那自己还真不太好出手。 对方不过是盗取了一些尸体的灵气,算不上大罪。 不过。 散修是什么,那就是没有跟脚的移动灵丹,自己没有碰上也就算了,碰上了,岂能随便放过。 而且,当看到它的第一眼,裴念生就怀疑,无笑城之前的鼠灾,是不是和这头鼠妖有关系。 但见这老鼠如此有恃无恐的样子,裴念生觉得自己还会不要硬拼的好。 于是说道:“你果真是散修,那么为何不愿加入我大殷朝廷,据我所知,朝廷内同样也有妖修法殿,若是阁下愿意,我愿作为引荐人,如何?” 牢施一愣,摸着下巴问道:“此话当真?” 第八十一章、抽肠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裴念生微笑点头,此刻他的舌头上的倒刺已经根根直立。 在仙修界,与人斗法,从来都不会讲究什么单打独斗,莫辛曾经讲过,在与人斗法时,自己这方能上多少人就上多少人。 逞个人勇武,那是十分愚蠢的举动,尤其是在不知道对方底细的时候,自己这方的人越多,容错率也就越高,更大的概率有人能够克制对方。 裴念生也没有想到,这鼠妖竟然如此大胆,竟然直接就藏在劳庆兄弟的家中,让他措手不及。 不过,有讹兽之舌在,对方又是妖修而非那种半疯的邪祟,完全可以先欺骗对方,等自己与武三郎汇合之后,一起动手。 牢施高兴的两侧鼠须来回摆动。 “哎呀,那以后可就要靠这位仙官提携了,还不知道这位仙官尊姓大名。” “在下裴念生,劳兄莫要如此客套,可唤我念生或者裴兄就好。等日后劳兄入了法殿,咱们说不定还有携手对敌的机会,少不得劳兄对在下照顾一二。” “好说,好说。可惜,早知道本座就不杀这废物了,这闹得都没有人手给裴兄准备宴席,真是失礼了。” 牢施讪笑着拱拱手。 裴念生亲昵地说道:“劳兄何必如此客气,岂不是生分了。既然劳兄愿意入我大殷法殿,和不与我一同前往见见那无笑城知州,请他通过千里同心蛊与法殿联系,尽早敲定这件事。” 听闻此话,两颗鼠眼滴溜溜转了两圈,牢施点了点头,感动说道:“裴兄说的是,切等我片刻。” “既然是去见那知州,怎么说也得备上一份礼物。另外作为引荐的恩情,我同样有一份礼物赠送给裴兄。” “还是劳兄想的周全,那我就在此等候了。” 裴念生不疑有他,因为通过讹兽之舌,他能够分辨出牢施所言,句句属实。 心中不禁放松。 看来对方真的相信了自己的话,并且对方真的有心加入大殷法殿。 不过,裴念生可不会因为如此,就真的将其引荐过去。 群英法殿虽然多是散修,可是里面只有人族修士,而妖修法殿,里面传承有序,更不可能随便招收一个来路不明的妖修。 但这些裴念生自然不可能告诉牢施。 很快,就见牢施背着一个大口袋,如一老农一般走了出来。 “嘿嘿,这里面可都是这些年我收集的宝贝。” 说着,牢施放下口袋,从口袋中取出一对镣铐。 镣铐上漆黑如墨,散发出阵阵血腥气。 牢施笑道:“此乃我炼制的法器,虽然法器不如祟器可长久维持法力,但是也可用上三年。算算时间,这镣铐还能使用一年半左右,算是我送给裴兄的见面礼。” 裴念生闻言,目光不禁仔细打量着这镣铐。 “接着!”牢施随手将镣铐抛给裴念生。 “哗啦啦”的铁链碰撞声在半空中响起。 裴念生想都没有想,就后退半步,并没有伸手去接。 牢施看到这一幕,鼠目微眯,喝道:“困!” 随着牢施一声暴喝,镣铐如同有了灵一般,在空中爆发出一阵猩红的血光,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裴念生只觉得双手手腕一沉,低头一看,那镣铐竟然已经靠在了他的双手上。 “你……”裴念生震惊地看着牢施。 他想不明白,这老鼠为什么突然对自己动手。 牢施阴森一笑:“小娃娃才几年道行,就敢对你家鼠祖宗玩欺诈,不知道欺诈乃是我的看家本领。” 裴念生一怔,双目微眯:“你一开始就发现了。” 脸上面无表情,可是心中却已经惊涛骇浪。 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发现讹兽之舌的力量,并且还神不知鬼不觉的欺瞒了讹兽之舌,让自己竟然没有办法发现对方说的话,是否为谎言。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对方也拥有类似讹兽之舌,这种善于欺诈的仙骸。 要么就是对方的修为远胜自己,用自己无法理解的神通化解了讹兽之舌的力量。 但裴念生怎么看,也没有看出这牢施哪里像比自己修为高出很多境界的样子,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对方拥有同样具有欺诈神通的仙骸。 “你莫要在胡思乱想了。我这镣铐可禁锢人身体气血流动,虽然无法禁锢法力,但是你现在动弹不得,就是一个活靶子。与其想着怎么逃生,不如利用这些时间,祈祷自己能够快点死去。” 牢施阴森笑道,从口袋中取出一套夹棍。 甚至还十分变态地舔了舔自己的嘴角。 “本座成道多年以来,还没有对仙官出过手,不知道你们这些仙官骨头硬不硬,看看能否撑得过我这全套刑具。” 牢施低喝一声:“着!” 夹棍翻飞,径直套在了裴念生的手指之上,不用牢施再施法决,夹棍就已经自行夹紧。 瞬间,钻心的疼痛让裴念生惨嚎出声。 “啊!” 裴念生冷汗瞬间就浸透了身上的衣衫。 他不是不想躲。 正如那牢施所言,自己被那镣铐套住之后,身体内的气血流动之缓慢,全身肌肉僵硬。 虽然还能有些行动,可速度慢如龟爬,根本躲不过去。 随着夹棍越夹越紧,裴念生甚至都能够听到自己手指骨结发出不堪重负的“啪啪!”声。 好像下一刻,自己的手指就要被夹断一般。 不过裴念生长时间以七戒强化自己的身体,虽然手指剧痛钻进,但并没有这么容易被夹断。 “咦!”牢施惊异地叫了一声。 似乎也在诧异裴念生手指的坚韧。 寻常凡人在这夹棍之下,手指早就被夹成肉糜,手指尽数掉落。 而裴念生却只是破了点皮肉,看着血肉模糊,实际上伤得并不重。 牢施仿佛看到了宝贝一般,两个鼠爪互相拍击。 “好好好。我还担心你不尽造,如今看来,当是极好。” 说着,牢施又从口袋中,取出一截竹棍。 竹棍上方是拇指大小的钩子,下方用细绳吊着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 裴念生一脸疑惑,他并没有见过这个东西。 牢施一脸得意,笑着说道:“不认识?此物叫‘称竿’,上面的钩子钩入谷道,以石坠之,不稍多久,便可让肠子自行脱出。所以他还有个名字,叫‘抽肠’。” 牢施一边介绍,一边用一副,你有福气的表情。 裴念生倒吸一口冷气,差一点他的七戒都要自行解开了。 第八十二章、来,咱们来骑木驴!!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眼看着牢施就要将那别名“抽肠”的称竿丢过来,裴念生再也忍不住了。 裴念生不是没有还手的能力,只不过一开始自己就落了下风,索性就准备佯装没有还手的能力,降低对方的戒心。 只要对方不使用杀招,自己完全可以先行忍受,等待武三郎的支援抵达。 裴念生相信,以武三郎的手段,很快就能够从那皂房捕快口中弄清楚真相,及时赶来支援。 他有五方太岁在,就算受再重的伤,也能够短时间内恢复,根本就不用担心这些肉体伤害。 可是,裴念生万万没有想到,这该死的鼠妖,竟然如此变态,竟然用如此下作的刑具。 “此事,非我矫情,实在是敌人太龌龊!” 裴念生大怒,虽然此刻身体动不了,可是他的法力神通却并不受困。 立刻赶在牢施丢出法器前,裴念生施展御风神通,将腰间存放散魂烟的盖子打落,卷起瓶子中散发出来的灰色烟瘴之气。 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打向牢施。 “什么东西?”牢施惊呼一声,速度快的惊人。 身子匍匐在地,四脚齐用,在风窝炸开前,就已经跑出了数丈远,站在院墙之上,惊疑不定的看着一片聚而不散的灰色烟气。 裴念生心下了然。 这鼠妖不知道成道多久了,但是说到底,也不过是散修,见识浅薄,想来定是没有认出散魂烟为何物。 不过,从刚刚一招,就看出这老鼠的速度极快,想用御风神通形成的风窝打中对方,几乎不可能。 看来只有用另外的手段了。 裴念生反应十分迅速,立刻就想到了办法。 他将已经冒出一大团的散魂烟,以御风手段卷成一道烟柱,好似一道灰色的鞭子一般,快速的抽向牢施。 只要被打中,御风术就会散开,散魂烟同样能够侵入牢施的体内。 牢施一见,没有任何硬拼的意思,在院子周围上蹿下跳。 很快裴念生能够驱使的散魂烟形成的风鞭也已经多达四条。 结果牢施在屋顶之时,脚下一滑,身子就是一个踉跄,让它的速度瞬间出现停滞。 “好机会!” 裴念生大喜,四条风鞭形成一张大网,瞬间将牢施罩住。 “爆!”裴念生大喝一声。 风鞭炸开,漫天的灰色烟雾将牢施罩住。 片刻之后,牢施的魂魄便从身体中飞出。 裴念生长舒一口气,心道:“还好,解决了!” 可这个想法刚一出现,他就发现周围的世界变得虚幻起来。 自己的下半身却开始感觉到一阵滚烫。 “怎么回事?”裴念生大惊失色。 他只感觉眼前世界瞬间漆黑,等再次回复清明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一只大瓮之中,大瓮的下面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不等他反应过来,上半身的剧痛更是让他差点昏厥,直接就跪在了瓮中。 一把巴掌大的小刀在半空飞舞,时不时就从裴念生身上削下拇指大小的血肉。 鲜血滴落在大瓮中,瞬间便被蒸发。 皮肉与鲜血被烤糊的焦臭味时刻冲击着鼻腔。 牢施大步来到翁前,一把将裴念生腰间存放散魂烟的瓶子拽到了手中。 “你的底牌就是这东西?” 裴念生强撑着,看着完好无损的牢施,满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完好无损?” 牢施先一步,替裴念生说出了这句话。 牢施哈哈大笑。 “小娃娃,你连什么时候中了我的幻术都不知道,就你这样还想杀我?” “幻境?” 裴念生瞳孔一缩。 难道说,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我劝你还是别抵抗了,你猜现在你所经历的,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 “你是不是依旧处在幻境之中?” 牢施的一句话,让刚刚准备解开七戒的裴念生瞬间一顿,停了下来。 是啊,现在自己是否还处在幻境之中。 如果还是在幻境之中,那么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是无用的。 但就此放弃,裴念生怎么能够甘愿。 “反正我已经彻底栽在你手中了,在我临死之前,能不能告诉我,你驾驭的到底是什么仙骸?” 牢施眼中闪过一丝轻蔑的鄙夷。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想耍小聪明,当真该打。看来这凌迟的小刀,和这大翁还是不能让你清醒认知自己的命运。那么……” 牢施高举鼠爪,在头顶拍了拍手。 “儿啊,儿啊……” 一阵驴叫声从房间中响起。 接着裴念生就看见一只四蹄是轮子,腹部下还有各种齿轮链接的木驴从里面滚了出来。 更令裴念生头皮发麻的是,木驴的背上,还有一根圆润粗长的棍子,随着木驴的驶来,一上一下地运动着。 裴念生瞬间心态炸了。 牢施“嘎嘎”直笑。 “来,咱们来骑木驴!” 先前幻境的称竿,现在又是木驴。 裴念生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该死的鼠妖,简直不当人子。 “我去你大爷的!” 这一刻,裴念生再也没心思思考现在是不是幻境。 看着越来越近的木驴,裴念生目次欲裂。 “七戒开!” 瞬间,各种情绪齐齐涌入心头,裴念生对于牢施这头鼠妖的杀意简直宛若实质。 与此同时,裴念生立刻对自己下了一个欺骗。 “自己不会被幻境做欺骗。” 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在身体中生出,禁锢的身体的镣铐,似乎也无法抗衡裴念生的力量。 裴念生缓缓站起,双臂用力,镣铐纹丝不动,竟然无法挣断。 牢施连退数步,站在木驴旁,阴恻恻地笑道:“你果然还有后手。我就说,你们这群仙官,哪能这么容易就束手就擒。” 裴念生充耳不闻,眼看无法挣断镣铐,裴念生右手并指如刀,对着自己的左手手腕就砍了下去。 “噗嗤!”一声,左手自手腕应声而断,不等断掌掉落地上,就被裴念生抓住。 牢施看到这一幕,顿时吓得吞咽了一下口水。 “好狠。” 为了挣脱镣铐的禁锢,自断手腕,竟然丝毫都没有犹豫的,这样果决的狠人,牢施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不知道怎么的,牢施突然有些后悔对裴念生出手了。 第八十三章、好活,当赏!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裴念生面无表情,右手拿着的手掌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在牢施惊愕的目光中,将断裂的手掌重新按在了断开的手腕上。 在牢施震惊的目光中,只见断口处肉芽快速生长,将断口重新愈合。 重新活动了一下左手手腕,裴念生满意地点了点头。 牢施深吸一口气,眼中罕见地露出了一丝凝重。 “没有想到,你的仙骸竟然拥有让血肉重生的神通,难怪我的刑具对你影响不大。” 裴念生笑了笑,如法炮制,将右手手腕斩下,并重新安装。 “血肉重生?我的仙骸可没有这种能力。” 牢施讥笑。 它亲眼所见,难不成还有假的不成。 只是心中忧虑:“我的刑具是能够抽取人体内的血气,但是此人既然有血肉重生的能力,而且还是在我多重刑具下,依旧能够完成血肉重生的神通,就说明刑具抽取血气的速度,无法压制对方。刑具对于他而言,就没有太大的作用了。” 牢施有些苦恼,本以为自己的仙骸是克制对方的,没有想到,对方的仙骸同样也在克制自己。 裴念生看着神色不断变化的牢施,笑道:“你不信,你难道忘记了,这里是幻境,我自然可以做到外边做不到的事情。” “幻境?”牢施怔了一下。 随即发觉一股神秘的力量正在篡改它的认知。 “这个时候,你还想欺诈我?”牢施龇牙咧嘴,面露凶狠。 那身锦缎华服猛然炸开。 一对肉翅从它的背后展开。 丝丝缕缕的雾霭升腾而起。 牢施大口一吸,将雾霭鲸吞入口中。 裴念生面容凝重。 “虽然没能欺骗对方,不过大概率可以确定现在并非幻境之中。” 牢施的幻境能力,实在是棘手。 裴念生的讹兽之舌虽然有分辨谎言的能力,但是却无法分辨周围的幻境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 这让他与牢施斗法之时,处处掣肘。 牢施的表情变幻不定,在裴念生思考对策的时候,牢施的表情终于恢复如初。 只听他怪笑几声,说道:“你既然能够在我掌控的幻境下,窃取一部分操控幻境的能力,不得不说,你是个天才。” 裴念生闻言,头皮有些发麻。 “这鼠妖是被我的谎言欺骗了,还是对方在借用自己的谎言,欺诈自己?更或者,这里确实是幻境?” 刚刚心中已经有了猜测的裴念生顿时又有些拿不准了。 他感觉,自己的仙骸当真是被这个该死的鼠妖拿捏得死死的。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必须破局。 “不管这里是不是幻境,按照之前一次破开幻境的方法,只要击败现在的你,即使是幻境,也该破开了。” 裴念生暴喝一声,决定以力破法,冲向牢施。 可是牢施却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双爪合适,掐出一道法决。 急速往前冲的裴念生,立刻就感觉双脚一沉,整个人就向前面扑倒,沉寂低头一看,就发现脚上多出了一堆略显虚幻的镣铐。 来不及多想,即将摔在地上的裴念生,左手按在地面上,猛地发力。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土石炸开,裴念生速度不减反增,整个人宛若炮弹一般,冲向牢施。 “咦?” 牢施轻咦一声,可已经来不及再施展法决。 “你以为,近身我就怕你了?” 说着鼠爪挥舞,锋锐的利爪直接刺穿了裴念生的手臂。 但是裴念生此刻何等巨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一拳正中牢施的胸口。 “砰”的一声闷响。 牢施被打的眼珠子都快喷出来了,胸口窒息感瞬间将它吞没。 这一拳力量之大,打的牢施整个身子都飞了起来。 可是它的鼠爪此刻正插在裴念生的手臂上,裴念生去势不减,带着牢施继续向前飞去,左臂成肘,对着牢施的脑袋就是不断砸击。 不过几次,牢施就已经七孔流血。 不断的重击下,牢施的鼠爪终于从裴念生的手臂拔出,被裴念生最后一拳打入房间中,直接凿穿屋舍,落在野地之中,没了动静。 裴念生见此,却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落地之后,双腿弯曲,猛然发力,再次向着牢施冲去。 可刚飞到牢施身边,那牢施果然没死,鼠腿猛地蹬出,踹在了裴念生的胸口,将他踢飞出去。 “咔嚓!咔嚓!”的骨骼断裂声响起。 裴念生的胸口肋骨不知道断了几根,整个人重重地砸在了一旁。 一人一鼠,仿佛身上的伤势不存在一般,齐齐翻身站立,冷冷对视。 大战继续,裴念生愕然发现,这该死的鼠妖近身搏杀竟然丝毫不比自己弱,各种近身格斗技法,竟然比自己还要高深许多。 若不是自己有着巨力加身,有七戒辅佐,对于痛觉无知无感,内里五方太岁不断修复受伤的身体,恐怕已经落败。 裴念生是越打越心惊,但也在庆幸,经过交手,这鼠妖的境界显然不比自己高多少,若是再高出一个境界,恐怕自己真的是有死无生了。 终于,随着裴念生抓住时机的一记鞭腿,狠狠地抽在了对方的脑门上,将牢施的脑袋都踢得歪折,这只该死的鼠妖终于直挺挺地倒下了。 “呼呼……”裴念生大口喘着粗气。 “终于结束了!” 虽然尚未杀死对方,但是裴念生相信,这种重的伤,对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还有再战之力。 “啪啪啪!” 就在这时,一阵鼓掌声从房间中传出。 裴念生猛然回头,却愕然看见,牢施一身锦缎华服地从墙壁破洞之中走出,一脸玩味的笑容。 裴念生的瞳孔猛缩。 如果面前的这个是牢施,那么刚刚与自己生死搏杀的又是谁。 “两位仙官好俊的身手,看得老子甚是开心,好活当赏!” 听到这句话,裴念生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去,这才发现,本该躺在自己身边的牢施,不知道何时,已经变成了武三郎。 而他正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自己,有不解和茫然。 “怎么可能?”武三郎看着裴念生那张熟悉的脸,艰难地吐出这句话。 第八十四章、绝望的牢施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三郎……”裴念生苦涩地唤了一声。 武三郎就已经因为伤势过重,昏死了过去。 聪明如裴念生,又如何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定然是武三郎从那皂房捕快口中得知了真相,赶了过来。 却和自己一般,不知道何时陷入了对方的幻境之中,让他们两个自相残杀。 难怪刚刚搏杀之中,对方的近身厮杀如此犀利,各种格斗技法层出不穷。 原来与自己厮杀的,竟然是武三郎。 这一切都说的通了。 可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裴念生甚至都不敢确定,自己现在到底是在真实的世界,还是在对方的幻境世界之中。 这一局,裴念生输得彻彻底底。 裴念生有些后悔了,当初他在庐阳城内城之中,看到过一些破妄的符箓法器,只是裴念生自负有着能够分辨谎言的讹兽之舌在,认为那些法器非但对自己无用,很可能会干扰自己讹兽之舌的使用。 所以并没有购买。 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遇到一个,比自己还擅长欺诈,更擅长幻境的妖修。 如今裴念生可谓是手段尽出,七戒已经使用,若不是五方太岁护着,他的肌肉早就已经崩溃。 散魂烟也被对方夺走,即便没有夺走,在幻境之中,他也无法使用。 连散魂烟都是如此了,那么一些符箓更是无用。 幻境之中,任何手段对付牢施都是无用的。 毕竟你以为自己使用了,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使用。 在幻境之中,牢施就是无解的存在。 “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 裴念生的精神高度集中,飞快地运转大脑,寻求一线生机。 莫辛曾经教导过他们,没有仙骸的能力是完美无缺的,更没有所谓的无解,只是需要在斗法中,找到对方的破绽。 可是幻境的破绽是什么,又如何破开。 寻常破解幻境的手段,无非是神通,肉体的痛苦,旁人的唤醒。 可是事实证明,这些都是无用的。 裴念生恍惚之间,突然发现,自己与武三郎不知道何时,已经身处在法场之中,自己正趴在斩首台上。 牢施拄着半人高的斩首大刀,笑着说道:“放弃吧。你不可能破开我的幻境。你知道你的仙骸为什么无法发挥应有的效力吗?” 裴念生闻言,艰难扭头看向牢施。 “因为位格的压制。仙骸与仙骸也是不同的。我的仙骸位格比你高,在欺诈的领域,我的仙骸无人可比。所以,你就放心的去死吧!” 裴念生一脸的茫然,位格? 他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资料,丝毫不理解什么叫做位格的压制。 但是现实已经不给裴念生任何思考的时间。 牢施高高举起斩首刀,在裴念生的瞳孔中无限放大。 “噗嗤!”一声,鲜血喷溅,裴念生只看见天旋地转,看着自己那已经没有了脑袋的脖颈不断喷射着鲜血。 “我死了吗?不,我不会死,一定不会死!” 眼皮闭合,世界开始模糊,最终陷入终极的黑暗。 院子之中,牢施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看着面前的两个仙官,嘴角露出戏谑的笑容。 它的鼠爪指向裴念生。 “倒!” 果然,随着它的话音落下,裴念生重重地栽倒在地。 “哈哈哈……”牢施欢快地拍着鼠爪。 “小子,区区的八品仙官,就敢来找老子的麻烦。那么多仙官来无笑城,都在我的幻境下,无法察觉我的存在。你们两个能够找到我,足够你们得意了。” “不过,好好的大路你们不走,非要来找死,那我就只好成全你了。” 无笑城中,为什么没有仙官,又为什么连个散修都没有。 理由很简单。 仙官镇守一方,不过就是为了钱和修行。 这里的散修和邪祟,早就被这鼠妖杀绝了,仙官在此,更是在牢施的幻境神通下,赚不到任何钱财。 哪个仙官愿意在这里呆。 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无笑城的知州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被所有知道此事的仙官厌恶。 自然也就没有人愿意来此,整个无笑城,就是牢施自己的后花园,修道场。 若不是裴念生与武三郎来的突兀,又在太短的时间内发现了灵气失窃的事情,让它来不及反应,怎么可能让二人发现自己的存在。 不过,牢施也不甚在意,等杀死了二人,他就用幻境迷惑当地知州,让他们二人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正当的离开无笑城,就算后来有人来查,也查不出半点线索。 处理了裴念生,它将目光看向了武三郎,鼠爪抬起,准备指向武三郎。 黑暗,周围是无尽的黑暗。 裴念生的思绪已经陷入混乱之中,根本无法聚集,他浑浑噩噩,只感觉两道意志在自己的身边缠绕着。 它们在争斗,似乎都想第一个污染自己。 最终,还是那个散发着五彩光芒的意志率先冲入自己的意识之中。 下一刻,裴念生就感觉到自己变得无比的暴躁,一种想要不断繁殖的原始欲望从心底升起。 “繁殖,繁殖,我要繁殖……” 裴念生嘶吼着,混乱的思绪和种种的念头不翼而飞,只剩下这最后的本能念头。 牢施抬起的鼠爪猛然停顿,它愕然看向倒地的裴念生。 只见那具没有了气息的身体,正在飞快地融化着。 就是融化。 五官开始扭曲,血肉如同液体一般滴落,整个身体都开始变得漆黑。 “这是什么鬼东西!”牢施吓了一跳。 不过在片刻过后,裴念生的尸体就已经变成了一团漆黑的肉球。 “邪祟复苏?”牢施惊疑不定。 不对,区区八品的仙官,虽然肉身与仙骸已经开始融体,但应该还不足以支撑邪祟的完美复苏。 那这到底是什么? 牢施胆子其实不大,但因为自己的仙骸,变得极为自负,他不信在他的幻境神通之下,同品级中,有谁能够是他的对手。 实力往往能够带给人盲目的自信,牢施就是其中之一。 它非但没有远逃,反而还站起身,向着裴念生走去。 只是,刚刚靠近,一条条黑色的触手突然爆射而出,射向牢施。 “哼!”牢施冷哼一声,背后肉翅展开,撕破衣衫,冲天而起。 可是它的速度终归还是慢了一步,一条黑色的触手缠在了它的脚上。阻止了它继续向上飞的举动。 牢施大怒,张口一吐,就见一团火球落在了触手之上。 牢施相信,在这火焰之中,这触手定然要被烧成灰烬。 事实上,触手确实被烧断。 可是,就这短短的时间内,又有无数的触手从一旁飞起,组成一个大网,将牢施所有的出路堵住。 牢施脸色大变,更令他惊恐的是,他发现自己感觉不到自己腿的知觉了。 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刚刚被触手抓住的那条腿,已经彻底干瘪,只剩皮包骨头。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牢施怕了,他真的怕了。 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恐怖的东西,仅仅只是沾染片刻,血肉就不翼而飞。 “幻术,对幻术!” 牢施立刻对下方那团漆黑的肉球施展幻术,可是却丝毫作用都不起。 幻术对这东西无效。 “我就不信了!”牢施法决不断变换,一个又一个刑具飞出,将一条条触手斩断。 但是触手断的快,可他生长出来的新的触手速度更快。 眼看着大网越来越近,牢施能够飞行躲避的空间越来越小。 它急得不管不顾,将自己所有的神通法术都施展了出来。 御水,御火,各种刑具,甚至牢施背后的肉翅再次生出阵阵雾霭,让牢施变得虚幻,从这个世界消失,最终都在黑色触手下,被逼了出来。 最终,在牢施不敢的怒吼中,无数根黑色的触手插入了它的身体中。 牢施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生机在消失,血肉在被黑色触手吞噬。 它的恐惧如同它最后的宛若干尸的表情一般,让人一眼就能明白,它临死之时,有多么的绝望。 吸收了牢施的血肉和灵气,黑色肉团中,突然张开了一双眼睛。 第八十五章、第二仙骸,螣蛇翅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一双赤红色的眼珠子在黑色的肉团上不断地游走着,眼神中没有任何理智而言,像是刚刚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新生灵,贪婪地想要将整个世界都收入眼中。 黑色的触手不断挥舞着,发疯了一般,冲击着周围每一个生命,即便是虫豸和草木也没有放过。 但是当触手想要袭击一旁昏迷的武三郎时,这双眼睛中终于恢复了一丝人性的光彩。 在竭力阻止触手接触武三郎。 终于,黑色的触手还是放弃了,绕开了武三郎。 黑色的肉团贪婪地汲取着周围所有虫豸与草木的生机,片刻之后,周围除了武三郎,已经没有了任何一个活物。 虫豸只剩躯壳,草木也尽数枯萎凋零。 血色的眸子最终还是放在了已经彻底死去的牢施身上,凝望许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包裹着牢施尸体的黑色触手突然涌动,干瘪的尸体突然炸开,只留下一对肉翅。 黑色肉团控制着黑色的触手,将肉翅包裹,向着自己拖拽过来。 巨大的黑色肉团突然裂开一张巨口,一口将肉翅吞下。 思绪重新升起,念头再次浮现,理智渐渐回归。 裴念生在意识的世界终于苏醒,可是刚刚苏醒,他就发觉了不对的地方。 在他的意识世界,算上他自己,本该有三道意志才对,但是现在却多出了一个。 那意识混沌,虚幻,在存在与不存在之间不断变换着。 “怎么回事?我的精神世界怎么会多出一道意志。” 不用多想,在意识的世界,裴念生的意志与其他三道意志触碰在了一起,立刻,裴念生就在与五方太岁的意志交互间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更从那道新的意志中,明白了这是什么东西。 新的仙骸。 自己竟然在毫无所觉的情况下,驾驭了第二个仙骸。 裴念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恐慌。 似乎是因为驾驭了两个仙骸,五方太岁已经无法完美压制仙骸内的意志,裴念生甚至能够听到层层叠叠虚幻的呢喃之声,想要听得真切,却又一个字都听不出来。 他感觉到自己的精神正在被污染。 裴念生头皮发麻,连忙退出精神世界,想要吞下清心丹,辅佐自己清除精神污染。 但是刚一退出来,就发现自己已经是一团黑色的肉球。 不过裴念生并不慌乱,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变成这样了。 强行约束自己的精神,以强硬的精神意志控制着五方太岁,将黑色的肉团与漫天挥舞的黑色触手收回体内。 由于五方太岁的暴走,一身衣袍早就炸裂成了碎片,裴念生全身赤裸,在院子中搜索一番,终于找到了掉在干枯草丛中的清心丹,连忙服下。 药力散开,脑海中那种虚幻的呢喃声渐渐消失,裴念生这才长舒一口气。 在检查了武三郎并没有生命危险后,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多出了一对肉翅。 轻轻扇动,裴念生的身体缓缓飞起。 重新落地,裴念生抚摸着翅膀,这才发现,这肉翅上,遍布着极为细小且密集的鳞片。 想到五方太岁冒失的举动,裴念生一阵后怕。 五方太岁驾驭仙骸的方法,无疑是吞噬法,还好这对翅膀没有长在其他的地方,那样裴念生就真的没法做人了。 在房间中翻找到了一身衣服换上,将武三郎放在胡床上,然后将庭院中散落的物品一一找回。 自己独自坐在房门台阶上好好整理所发生的一切。 这一次活命,实在是侥幸。 倘若不是五方太岁竟然拥有如此可怕的力量,恐怕自己和武三郎这次都要死在这里,无人可知。 那牢施的手段着实惊人,任何一个不擅长破开幻境的仙官,对上牢施时,几乎都没有胜算。 虽然不知道多少次听到,仙修的手段诡谲,神通莫测。 裴念生已经十分小心谨慎,却还是小瞧了天下间各种仙骸的恐怖。 不过,大危机也让裴念生有了大的机遇,收获可谓是惊人。 首先,他对五方太岁的能力终于有了一定的了解。 也明白了为什么体内的太岁被称为五方太岁。 五方者,东西南北中,天地五方,自然五行,可定乾坤。 如果说灵气是与道的桥梁,是开启道的钥匙,那么五方太岁就是与这方世界勾连的桥梁。 裴念生一直担心五方太岁的秘密被旁人发现,也是因为五方太岁害死了他的父母和亲族,所以心中下意识地就去排斥使用五方太岁。 倘若他一开始就研究五方太岁,即便没有五方太岁的详细资料,也不至于像今天这般险死环生。 借用五方太岁的力量,虽然做不到破开幻境,但是至少能够让裴念生清晰的分辨出,自己是不是处在幻境之中。 如何会像今天这般狼狈。 经过这次事情,裴念生逐渐意识到,自己之前下意识地排斥五方太岁是不对的。 五方太岁是一种天材地宝,有生命的灵物,但它只是修仙道路上的一种工具。 世间杀人利器何其多,难道利器真的有罪,真正有罪的是使用利器杀人的人,而非利器本身。 自己这么长时间去憎恨一把利器,着实有些可笑了。 如今明悟,还不晚。 携金过闹市的稚子是无知,而携金过闹市的成年人,却还不懂得利用手中的金子保护自己的人,无疑是愚蠢的。 曾经的裴念生是蠢人,但是今天过后,不会了。 除了想明白了这点,裴念生最大的收获,自然是他的第二个仙骸。 当在精神世界与肉翅中精神意志精神交互之后,即便重新开启了七戒,封闭了自己所有的情绪,裴念生竟然依旧是冷汗连连。 这对肉翅,竟然来自一只螣蛇。 当然,这只螣蛇并非上古神灵,只是一只幼蛇,不知什么变故,幼年夭折,被深埋在群山深处。 而牢施本身不过是一只普通的老鼠,因缘际会发现了早就死去不知道多少年的螣蛇尸体,吞噬了其身躯,成功地驾驭了仙骸,从一只普通的老鼠蜕变成了妖修。 这并非是牢施又多么的天资过人,而是因为这条螣蛇是一只幼蛇,出生没有多久便死去,精神意志十分微弱,可以说是一片空白,与裴念生体内的五方太岁相差无几,这才让牢施捡了便宜。 不过,牢施有便宜可占,裴念生可没有。 经过牢施多年的驾驭,螣蛇双翅中的精神意志反而被牢施所污染,可以说,牢施的精神意志已经取代了螣蛇双翅的精神意志。 这才让裴念生体内的五方太岁无法完美压制两个仙骸。 但总归,裴念生抗过来了。 抚摸着如臂指使的双翅,裴念生简直爱不释手。 因为螣蛇双翅所拥有的基础神通,实在是太强了。 第八十六章、唤醒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相比较于螣蛇翅,讹兽之舌简直就是没法看。 讹兽之舌只有两种基础神通,分别是谎言与御风。 虽然谎言的能力经过裴念生的开发,真的很强,可御风的神通就没有那么值得称道的。 若不是裴念生极为聪慧,善于发掘神通的另类用法,那么裴念生的御风神通,恐怕只能用来作为赶路时的辅助神通。 而螣蛇翅就不一样了。 螣蛇翅拥有数种基础神通,御风,御水,火光,刑罚,欺诈,扭曲,蜃境七种核心基础神通。 而且每一种基础神通,都是讹兽之舌谎言神通一种级别的神通。 而核心基础神通的多寡,不仅仅意味着对敌手段的全面性,更是代表裴念生之后能够汲取灵气的渠道多出了整整七种。 以前,裴念生主要汲取灵气的渠道,只有谎言。虽然同样可以通过从风中汲取灵气,可是讹兽之舌的御风神通实在是太弱了,能够汲取的灵气几乎少得可怜。 所以裴念生几乎不会去从风中汲取灵气。 现在不同了,多出七种渠道,意味着裴念生未来的修行速度,将变得极为恐怖。 难怪在法殿之中,驾驭两个仙骸的修士,修为都极高。 “呵呵,这该死的老鼠,得到如此惊世骇俗的仙骸,竟然如此不堪。” 裴念生嗤笑一声。 老鼠就是老鼠,智商就是硬伤。 从之前的斗法,可以看出,牢施并没有将螣蛇翅的七种神通完成多少开发,甚至连完美地利用七种神通都没有做到。 它只是专注了其中三种神通作为主要对敌的手段。 分别是欺诈,蜃境和刑罚。 而且开发的还不怎么样。 倘若换做一个智商正常的人,恐怕自己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即便是五方太岁暴走都没有翻盘的可能。 “果然,仙骸即便再厉害,还是要看什么人使用,如何使用。我可不能犯了这只臭老鼠一样的低级错误。” 不过,现在可不是研究开发螣蛇翅的时候。 裴念生回到房间中,看着武三郎。 他现在已经清楚为什么武三郎到现在还没有清醒过来。 因为武三郎到现在还深陷蜃境中,除非等神通的时效过去,或者武三郎自行破开蜃境,否则他清醒不过来。 现在裴念生可没有心情等他睡足。 运用螣蛇翅,裴念生直接进入了武三郎的蜃境世界中。 武三郎此刻,脑袋架在斩首台上,因为脖子扭曲,身子歪斜跪着,别提多滑稽。 他一脸的心如死灰,看着裴念生的无头尸体泪流满面。 他怪自己太无能了,竟然被一只臭老鼠踢断了脖子,还害得他们兄弟二人今天要身首异处。 只是武三郎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那臭老鼠砍了裴念生的脑袋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难道是要让自己看着兄弟的尸体,让自己内心受到谴责,痛苦,发疯? 这只臭老鼠简直就该千刀万剐。 哭着哭着,武三郎的视线中出现一道人影。 由于脖子断折,无法动弹,他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只能咬牙切齿地骂道:“你这只该死的鼠妖,要杀便杀,如此折磨我算什么好汉?” 裴念生闻言,顿时乐了。 他蹲下身子,看着武三郎的脸。 “额?”武三郎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 “我操你个先人板板的,你这个臭老鼠,竟然变成我兄弟的模样,想让我死在我兄弟的手中,你以为我会上当?我……” “噗嗤!”一声,裴念生乐得大笑起来。 轻轻一挥手,武三郎就感觉自己的脖子好了,身上捆缚的绳索也自行解开。 裴念生笑道:“行了,我的眼泪兄弟,那头鼠妖已经被我杀了。” 武三郎警惕地看着裴念生,眼神不住地往一旁的无头尸体瞧。 裴念生无奈,说道:“别看了,这是幻境,都是假的。我先带你来开。” 武三郎被裴念生一把抓住,周围的世界破碎,失重感传来,黑暗瞬间将他吞没。 “啊!”的一声,武三郎大叫着从胡床上坐起,这才发现自己已经重新回到了劳家的宅院。 裴念生正站在他的面前。 “醒了?” 武三郎恍若还未梦想,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了裴念生身上,看着他背后的肉翅,瞳孔猛然一缩。 “鼠妖,你还敢耍我!” 武三郎大怒,跳起来就要一拳打向裴念生。 裴念生顿时无奈,翅膀一扇,人就倒飞出去,来到院子中漂浮在半空中。 看着下面破口大骂的武三郎,裴念生顿感无奈。 幻境的可怕就在此,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人根本无法分辨真实与虚幻。 裴念生无奈,只能在半空中将他们四个人相识的经历,以及一路上的点点滴滴说了一遍,这才让武三郎安静了下来。 即便如此,武三郎依旧一副疑神疑鬼的样子。 裴念生落在他面前,说道:“你深陷那鼠妖的幻境之中,我不知道你还能不能醒过来,所以只能冒险驾驭对方的仙骸,好在成功了。真的。” 武三郎一怔,接着张大了嘴巴。 他明白,像他们这种散修,想要驾驭第二个仙骸是何等的危险,简直就是十死无生。 裴念生为了救他,冒险驾驭第二个仙骸,那简直就是在拿自己的命去拼。 武三郎深吸一口气,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喜欢掉眼泪啊!” 武三郎没有理会裴念生的调笑,而是一把抱住裴念生,说道:“我一个粗人,不会说什么漂亮话,咱们一辈子是兄弟。从今往后,只有我死在你前面……” 裴念生闻言真的很感动,只是两个大老爷们抱在一起,还是让裴念生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一把推开武三郎,说道:“告诉你,以后别抱我,我可不想被人传出,我是龙阳……” 武三郎呵呵傻笑。 “可惜了,这次你没法吸收那鼠妖死时的灵气,这笔买卖有点亏了!” 武三郎却不在意,笑道:“能捡条命回来,就已经是赚了。而且斩杀鼠妖,咱们不也有一笔功勋。知足了。” 裴念生点点头。 二人在院子中,将碎成块的鼠妖收集起来,准备带回无笑城,毕竟这是他们斩杀邪祟的证据,总不能让裴念生把背上的螣蛇翅砍下来当证据吧。 收拾妥当,二人一路赶到无笑城,顿时就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这里真的是无笑城吗?”武三郎不敢置信地问道。 裴念生看了一眼城门牌匾,沉重地点了点头。 第八十七章、无笑城中无笑颜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还记得刚刚来到无笑城时,虽然无笑城刚刚经历了一次鼠灾的侵袭,可是街道上依旧有着不下于京城的繁华与富庶。 好似那些逃离此地的难民对这座城池可有可无,就如同官道边的野草,纵然如何的枯萎,凋零,也不会影响官道的平坦,宽阔。 可如今,眼前的无笑城会让裴念生和武三郎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或者是他们还在牢施的幻境中没有脱离出来。 不过,裴念生却知道,他们所见是真实的。 雄伟威严的城头上,一根根粗大的麻绳悬吊着一具具早已经风干的尸体,有些麻绳,漆黑腐朽,上面的尸体也只剩残骸。 街道上,也再也看不见拥挤的人群,街边两侧,躺满了全身长满蛆虫,衣衫褴褛的人。 他们眼神空洞,麻木的脸庞望着天空,安静等待着死亡到来的时刻。 “怎么会这样?”武三郎眼睛通红一片,血丝布满了眼白。 守门的士兵满头冷汗,看着武三郎发疯,不敢上前。 裴念生叹了口气,对穿着满是锈迹铠甲的城门士兵摇了摇头,让他们长舒了一口气。 裴念生看了一眼城门上方的牌匾,叹了口气。 “是牢施!那头鼠妖!” 武三郎疑惑地看着裴念生。 抬手指了指城门的牌匾,和周围围墙上并不显眼的裂痕,说道:“这是牢施布下的法阵,是将蜃境与欺诈两种神通相结合的法阵,没有想到,这头鼠妖竟然也有如此厉害的手段。” 武三郎震惊地看着裴念生。 “怎么可能?那头鼠妖是几品,竟然能够施展如此手段的神通。” 裴念生迟疑了一下,他也没有弄清楚那鼠妖到底是几品,毕竟对方一直将他们二人困在蜃境之中,即便是杀死对方时,那也是五方太岁的功劳,当时的裴念生意识并不清醒。 “果然仙修都是疯子,我对这句话有了更直观的认识了。” 武三郎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事情其实很简单,这头鼠妖胆大包天,以神通化符的手法,在无笑城四方城门上,布下法阵。 每个来到无笑城的人,只要不是瞎子,都会情不自禁地去打量一下城门,于是就会中了它的法术,从而陷入牢施的蜃境之中,并且牢施还天才般的,以欺诈的神通,让人不由自主地去忽略,或者自行完善所见不合理的地方。 现在看到真实的场景,裴念生才明白,为什么遭到鼠灾的无笑城,只有城外的农户们举家逃荒,而无笑城却几乎没有什么影响。 因为城中的人,都困于牢施的蜃境之中,鼠灾在幻境之中的他们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 至于如何维持如此惊人的大阵,看看街道上躺着等死的人们,他们的身上布满了刑讯的痕迹,就明白过来了。 牢施的仙骸是螣蛇翅,其中一项核心神通就是刑罚,通过城中数万人的各种处刑,所能够产生的刑罚灵气何等恐怖,支撑一座法阵,轻而易举。 实际上,想要维持这种法阵的方法极多,例如在城中开辟河道,引水入城,以水灵气供养法阵,或者家家篝火举燃,以火灵气供养法阵。再不济,无笑城四面环山,矿洞密集,山风常年不寂,风灵气更是充足。 三种皆能够满足螣蛇翅汲取灵气,维持法阵。 可这鼠妖偏偏选择了最歹毒的方法,这是妖对于人的深深恶意。 裴念生甚至猜测,牢施的修为境界已经到了所能修行的上限,在没有驾驭新的仙骸前,他已经无法再前进一步,要不然无法解释他这种浪费行为。 不过,牢施已经粉身碎骨,无法再去了解它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走吧,想必现在咱们无笑城的知州大人已经焦头烂额!” 裴念生不再多想。 他帮助无笑城斩杀了牢施,已经做了他所能够做到的极限。 之后处理善后的工作,那是朝廷官员们的事情。 无论是于理,还是朝廷的规矩,他都不应该擅自插手这里的事情了。 此时的吕成侯已经不能用焦头烂额来形容了。 当牢施死亡,阵法自破,真实的无笑城展现在世人眼前后,吕成侯差点恨不得立刻上吊,以期望朝廷能够放过他的家人。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眨眼之间的事情,为什么曾经繁华富庶的无笑城,突然变成了人间炼狱。 家家有哀骨,处处有悲鸣。 何等凄惨。 尤其是府衙门外,一根根矗立的木桩上,绑着的一个个被摧残的不成人样的尸骸,吕成侯差点昏死过去。 这件事若是上报上去,定然朝野震动,举世哗然。 大殷王朝建立至今,不是没有被灭绝一城的惨事发生,可像无笑城如此恶劣的情况,还是首次。 吕成侯都能够想到,大殷皇帝会用何等的眼神看他,纵然是千刀万剐,五马分尸恐怕都不能解其恨。 当今陛下和满朝衮衮诸公可不会去听他辩解,更不会在乎这非他之过。 但好歹,吕成侯为官十数载,勉强还是提振精神,一条条救灾的命令传达下去。 然后用千里同心蛊将无笑城的事情上报上去。 至于逃跑,吕成侯根本就没有这个想法,且不提他的家人皆在黄龙城中,就是他抛家弃子,他一介凡人,如何能够逃脱仙官们的神仙手段,逃无可逃。 他只能希望朝廷看在他多年勤勤恳恳的份上,给他的家人留条活路。 等裴念生再次见到吕成侯的时候,不禁被吕成侯如今的模样吓了一跳。 满头华发已经尽数枯白,人沧桑得宛若八十老翁。 这是心如死灰了。 吕成侯宛若一具行尸走肉一般,为裴念生开启了千里同心蛊,在上报了事情的所有经过之后,二人得到命令,暂时驻守无笑城,等待京城钦差抵达。 结束后,裴念生很是怜悯地看了一眼吕成侯,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 裴念生几乎可以确定,不仅仅是吕成侯死定了,就连无笑城上下,大半胥吏也要跟着陪葬。 虽然朝廷说是让他们二人暂时驻守,实际上就是让二人看好无笑城上下的官员和胥吏,防止他们逃跑。 为此,裴念生与武三郎直接将行李搬到了府衙,坐镇此地。 似乎是怜悯吕成侯,武三郎甚至都没有开口提,之前说好的二十个无头尸体。 但武三郎知道,这二十具尸体最终他还会有,只是这些尸体恐怕就是吕成侯等人的了。 朝廷方面动作很快。 因为有着千里同心蛊,不过五六天,临近城池的大批救援就已经抵达,郎中,药材,粮食,全都不缺。 三个月后,钦差与大批官员带着大军抵达。 第一件事就是将吕成侯下狱,除了最底层的捕快,白役,和守城兵士外,但凡手中有点权力的,都尽数收押。 并于次日,当众斩首示众。 手段之酷烈,超乎了裴念生的想象。 本以为朝廷只会将主簿,捕头,当地驻军的统领拿来祭刀,可没有想到,就连知州衙门中的书吏都没有放过。 就连当地的矿山家族也一并连根拔出。 一时之间,人头滚滚,血气冲天。 让满城的百姓为之叫好。 而吕成侯虽然暂时逃脱一死,可那是因为他是朝廷四品官员,需要拉回京城受审,但最终恐怕也逃不掉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之后,就是钦差带来的大批官员,胥吏,直接接手了本地的官府。 没过几天,大批的商队赶来,都打着不同的姓氏商旗,接管了本地的矿山。 看的裴念生与武三郎两个土老帽,啧啧称奇。 第八十八章、仙骸的隐秘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衙门一处书房内,裴念生与武三郎恭敬站立,在他们的面前坐着一位中年仙官。 他若刀削,一脸的刚毅,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看着二人。 “你们两个很不错,这一次给咱们群英法殿长了不少脸面。这无笑城不知道来过多少仙官,都没有发现那鼠妖的手段,反而被你们二人发现,并且还将其斩杀,救了这满城的百姓。” 裴念生拱手行礼。 “朔风长老谬赞了,这还不是多亏了法殿的培养,若是没有法殿,我二人哪能侥幸立下如此功劳。” 朔风哈哈一笑。 “不用拍马屁,是你们的功劳就是你们的功劳,法殿岂会与你们争功。此次我受殿主命令而来,为的就是看看我们群英法殿的两位后起之秀。着实不错,不骄不躁。” “多谢殿主与朔风长老的厚爱!” “不过,那头鼠妖的尸骸我已经检查过了,已经是六品的妖修,本座很好奇,你们两个八品修士是如何斩杀此妖的。” 闻言,裴念生与武三郎齐齐一惊。 他们已经高看了鼠妖,万万没有想到,那头鼠妖竟然是六品仙修。 难怪能在无笑城布下如此惊人的法阵。 不过,关于这点,裴念生早就想好了。 “实不相瞒,能够战胜对方实属侥幸,或许是那鼠妖轻敌,或者是因为他大部分的法力都耗费在维持无笑城的法阵之上,与其对敌之时,我二人虽然处处落于下风,但并未感觉对方的修为有多少高。” “嗷?” 裴念生一脸正色,说道:“确实,我在驾驭对方的仙骸后,发现那鼠妖对于仙骸的开发其实并不高,手段也很拙劣。而其主要的神通,却正好被我克制,这才侥幸反杀。” 听到这,朔风长老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裴念生。 “你很不错,既聪明又有能力,更为关键的,你足够幸运,竟然能够侥幸驾驭第二个仙骸。” 裴念生一脸后怕地说道:“确实是幸运,当时三郎深陷对方蜃境,危在旦夕,由不得我不拼上一次。” “不用多言,咱们这些群英法殿的散修,幸运比什么都重要。想当年与我同年进入法殿的修士,高达八十人,结果到了今天,还活着的,不到二十了。其中大半都是在驾驭第二个仙骸时,失败陨落。剩下的二十人,如我这般驾驭第二个仙骸的,仅有两人。这就足以说明,运气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 武三郎艰难吞咽口水。 其实在裴念生驾驭第二个仙骸后,他的内心也开始躁动了。 毕竟,裴念生在没有修行至修为极限下,就成功驾驭了第二个仙骸,给了他一种错觉,或许我也可以。 可现在,他绝对没有这个想法了。 死亡率太高了。 武三郎不认为自己就是特殊的那一个。 朔风的态度很和善,起身拍了拍裴念生的肩膀,说道:“好好活着吧。既然你能够驾驭第二个仙骸,那么只要不夭折,未来法殿长老供奉定然有你的一席之地。” “那头鼠妖,仅仅凭借一个仙骸就能够修到六品,就说明他的仙骸位格绝对不低,那你未来最少也能修到五品,甚至有望四品。” 说到这,朔风都不禁羡慕地看了一眼裴念生。 虽然他驾驭了两个仙骸,可是位格都不高,未来的极限也就是五品。 而裴念生却能够有望四品。 别看这一品之差,越是高品级,品级之间的差距就越大。 低品修士之间,还有望靠着克制越级杀死高出自己一两品的修士,但是高品级修士,绝对没有这种可能。 这也是朔风长老对裴念生如此亲和的原因。 武三郎给了裴念生一个恭喜的眼神,十分真诚。 裴念生笑笑,答谢了一句朔风。 “听朔风长老说,仙骸的位格?难道仙骸与仙骸之间,还有品级的不同?”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裴念生许久,当时在鼠妖口中,就听到了位格之说,只是裴念生没有途径寻找答案,一直困扰至今。 朔风闻言,看了一眼武三郎,有些迟疑。 武三郎当即就要告退,却被朔风摆手阻止。 “罢了,等你修为到达极限,这件事你也可以知道,不过是提早一些和你说,也没什么,毕竟你这次也是功臣之一,就当本座私下对你的奖赏了。” 武三郎闻言大喜,对着朔风长老就是三拜。 朔风长老似乎心情不错,示意二人坐下,才缓缓开口解释。 仙骸确实有着位格之分,但没有品级之分。 任何一个邪祟或者仙修死后,仙骸都会归于沉寂,任何驾驭仙骸的人,都要重新修行。 而仙骸的位格的划分,主要是看仙骸的自身跟脚,来自哪个神祇。 高位神的仙骸自然位格极高,一个仙骸就能够支撑仙修修行到较高的境界。 而地位神灵的仙骸自然位格就低,所能够支撑修行的境界极限也就低上许多。 除此之外,有着相近神通的两个仙骸,位格高的往往能够压制位格低的仙骸。除非位格低的仙骸拥有者,境界远超位格低的修行者。 听到这些,裴念生与武三郎已经震惊得不知所措。 裴念生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朔风长老,声音都有些颤抖地问:“朔风长老的意思是,我们所驾驭的仙骸,其实都是来自传说中的神仙?” 朔风长老哈哈一笑。 “这是当然,每个仙骸最初的源头,就是神仙,要不然你们觉得,为什么它们叫仙骸?” 裴念生与武三郎对视一眼,只觉得全身颤抖得厉害,那是激动所致。 似乎是今天已经说了这么多,朔风长老觉得再多说些也无妨。 于是继续说道:“你们难道忘了,在咱们仙修界有一句名言,凡间生灵,生而凡俗,欲成仙神,必御仙骸。” “就是因为仙骸来自于神仙,才能让咱们这些凡夫俗子有了窥伺神仙的一线生机。” “别问我为什么仙骸会坠落人间,我也不知道。” “可是,为什么有的妖族生而就具有仙骸,倘若仙骸都是来自于神仙,这不应该啊?” 朔风长老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有些仙骸不可被血脉传承,有些仙骸可以通过血脉传承,分裂自身。因此世上才有了各种各样的奇异妖族,他们祖上驾驭了一种仙骸,并且还可以通过血脉的传承,分裂出新的仙骸,让新生的子嗣,生来便有了仙骸。可惜我人族至今没有这种事情发生。” “不过,也是因为这种奇异的传承方式,让我们人族有了更多获取仙骸的途径,从而造就出更多的仙修。” 裴念生叹了口气,仙骸的秘密是在太多了,人族为了探寻仙骸的秘密,连曾经威震千古的荒帝都陨落了。 “不知道,有朝一日,我能否找到仙骸真正的秘密。” 第八十九章、东皇御史台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裴念生的低声呢喃,虽然声音很小,但是依旧被朔风长老捕捉到。 他并没有嘲笑裴念生的不自量,试问哪个仙修没有这般的梦想,只是身为散修,这种可能实在太小。 自仙骸入人间之始,哪曾听闻有人真的成神成仙。 惊才绝艳如荒帝,最终也悲哀陨落,未能成就仙神。 “很好,保持这颗向上的心,虽然我辈散修前途晦暗,但终归并非一条绝对的死路,或许有一天你真的可以做到。” 朔风长老给予鼓励。 裴念生能够驾驭第二个仙骸,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的散修,已经属于有望的一批人。 所以,朔风长老并没有打击裴念生的信心,反而给予了鼓励和肯定。 裴念生感激抱拳行礼。 “不过,你既然有这颗心,我便告诉你,想要知道仙骸的真实隐秘,你有三条路可以走。” 裴念生眼睛发亮,希冀地看着朔风长老。 心中感激的同时,也不禁感叹,法殿中的长老们若是都和朔风长老这般喜欢提携后人,那该多好。 “还请朔风长老不吝教导!” “第一条,自然是你真的成为了仙神,那么仙骸的秘密自然也就不是秘密。” 裴念生与武三郎相识尴尬一笑。 不是他们不自信,而是有自知之明。 别说是他们这种散修,便是有传承的法殿仙修和宗门修士,虽然追求成神成仙,都没有谁敢说自己就能够做到。 “第二条,那便是进入天门之中,那里是仙骸的起源之地,相传那里是古天庭所在,只是从未有人在其中见过古天庭遗址。” 天门。 裴念生并非第一次听说,更知道大约十年后,便是天门开的日子。 为此,人间各方仙门风起云涌,就连灯儿神教这等近乎于邪教的宗门,都四方奔走,不息闹妖作祟,逼迫朝廷开放资格。 原来,相传天门之内,就是传说中的神仙们所居住的古天庭。 难怪仙家宗门如此疯狂。 裴念生知道,今日朔风长老心情不错,各种隐秘跟不要钱似的,于是立刻摸了棍子就顺竿爬,向朔风长老请教。 只是朔风长老却摇头叹息。 “不是我不告诉你们,因为天门我也没有进去过,每个进去的人,出来后都讳莫如深。我所知也不多,不过我也劝你们熄了进入天门的心思。” “朔风长老教训的是,我们知晓自身修为过低,没有资格进入天门。”武三郎不在意地说道。 朔风长老摇了摇头。 “非也,进入天门,朝廷并没有太限制进入天门的要求,只要是八品及以上的仙修,就都有资格进入。每次进入天门的仙官,咱们群英法殿至少占了七成。” “什么?” 二人震惊。 “不用吃惊,我劝你们不要进入天门,并非是因为你们的修为低,而是因为进入天门危险太高了。记得上次天门,我群英法殿进入的仙官,多达二百一十六人,可最终能够从天门中或者走出来,仅仅只有十三人。” “嘶!”裴念生与武三郎倒吸一口冷气。 这高达九成以上的死亡率,着实吓到了二人。 朔风长老却好似觉得还不够,继续抛出重磅炸弹。 “而这二百一十六人中,有六名四品仙修,十八名五品,三十三名四品。而活着出来的十三人,最高修为不过七品。” 裴念生愕然,随即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 他终于知晓天门的恐怖之处。 不是天门中的危险,而是这危险中的侥幸。 在天门之中,能不能活着出来,并非是看仙修的修为,而是看运气。 运气好了,即便你只有八品修为,也能够从中活着出来,运气不好,就算是四品大能,进入之后,也只能饮恨埋骨天门之中。 正是这种侥幸,会像魔鬼的诱饵,吸引着所有仙修,以命相搏。 能够驾驭仙骸而不死的仙修们,尤其是散修,哪个会认为自己不幸运。 在修为停滞不前,感受着仙骸内邪祟意志的不断复苏,自己渐渐被邪祟吞噬的恐惧之下,无数仙官,即便不是为了成仙成神,仅仅是为了活得更久些,也会选择拼上一拼。 扪心自问,裴念生也清楚地知道,即便天门如此危险,裴念生也愿意去拼上一拼。 “所以,我奉劝你们,你们还年轻,还有大量的时间和机遇可以让自己在修仙路上走得更远,切莫去掺和那天门之事。就比如你,不就成功驾驭了第二个仙骸。” “长老教训的是。” 二人连连点头。 朔风长老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三条路,也是危险最小,也是最有可能的一条路,那就是东皇御史台。只不过你们是没有机会了,但是你们的子嗣还有机会。若是你们的子嗣能够拜入东皇御史台,那么说不定真的有一天,能够知晓仙骸的真实隐秘。” “东皇御史台!”裴念生惊呼出声。 朔风长老惊讶地看了一眼裴念生。 “你听说过东皇御史台?” 裴念生连忙收敛表情,说道:“弟子在上京传度前,曾经有幸与武罗法殿的秦铃音师姐同行,碰巧听武罗法殿的师兄们提到过,只是听闻其名,但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朔风长老点了点头,并没有怀疑。 他笑着说道:“原来如此。东皇御史台虽然神秘,但却享誉仙修界,你们早晚也会知晓,并与之接触,提前知晓也好,省得不明就里的得罪了他们。” “难道这东皇御史台是仙修界的顶级宗门?”武三郎好奇问道。 朔风长老点了点头。 “确实,不过与其他宗门不同,东皇御史台更为独特。” “独特?” “不错,你们当知道,御史台于朝廷是什么机构。而东皇御史台也近似。在仙修界,东皇御史台的仙修,还有一个独特的称呼。” “他们被称为,天地史官!” “嘶!” 二人倒吸一口凉气。 天地史官,这口气未免也太大了。 “东皇御史台的开宗祖师,乃是一位真正的古神,你们应该也听说过这位古神的名讳,祂叫白泽!” “什么?白泽?”这次裴念生与武三郎是真的被震惊到了。 白泽的传说别说仙修界,就连凡间都传颂着各种传说。 这位被称为荒帝师的存在。传说,荒帝能够驾驭仙骸,有未来光耀千古的成就,就是这位白泽自洛水而出,身背河图洛书,为荒帝启蒙,助荒帝驾驭仙骸,赐予传承妙法。 二人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东皇御史台的开山祖师竟然是这位有着无数传奇的古神。 第九十章、老岳关淳于酒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古神白泽的传说多得数不胜数,真真假假。 但这些传说多是白泽与荒帝之间的故事,至于后来白泽去了哪里,是回归了天界,还是隐匿于人间,便在无人可知了。 也从来没有某人有幸遇见白泽的传闻。 万万没有想到,这位古神竟然在人间开辟了一个新的宗门。 裴念生与武三郎唏嘘不已。 裴念生自己则心中有了许多困惑。 在季长留濒死之时,告诫自己,不要相信东皇御史台,而且其家族族谱中记载,其祖上就是东皇御史台的仙修,疑似发现了东皇御史台了不得的秘密。 可见东皇御史台绝对还有着天大的秘密。 别人或许会希望自己的子嗣能够拜入东皇御史台,但是裴念生绝对没有这个想法。 等二人回过神来,想要继续追问更多的隐秘,朔风长老却开始转移了话题。 想来今天能够说的,已经足够多了。 二人见好就收,也没有追问,而是闲聊其他。 例如此次裴念生二人能够获得多少功勋,更是为二人讲解了许多修行上的困惑。 很显然,裴念生驾驭了第二个仙骸,已然入了这位长老的法眼,对方拉拢的意图十分明显。 裴念生也有意示好,二人气氛十分融洽。 朔风长老毕竟是群英法殿的自己人,裴念生是群英法殿的弟子,注定了此生与群英法殿无法割裂,而未来想要更近一步,向法殿更上层努力,是避不开的。 接下来几日,裴念生与武三郎几乎日日拜访,朔风也一副良师模样,对二人有问必答,指点二人修行。 这种学习机会,千载难逢,二人怎么能够错过。 不过,快乐的时光是短暂的。 他们二人要前往老岳关述职,最终还是要离去。 虽然在无笑城耽搁了几个月,但是他们是为朝廷铲除了一个妖修,功劳甚大,前往述职的期限又宽限了半年,算是一个小小的奖励。 这次他们更可以悠哉游哉地慢慢前往。 但有了无笑城这次的事情,却让二人不敢再这么浪荡下去,收起了游山玩水的心思,一路直往老岳关。 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二人就到达了目的地。 老岳关乃是军事重关,虽无天险,却有着一道绵延万里的长城在前,城墙高达十数丈,巍峨矗立,宛若一座大山。 “终于到了!” 风尘仆仆的二人,看着雄伟的城门,不禁长舒一口气。 看着城门前络绎不绝的商队,和迥然大殷人服饰样貌的商人,诧异老岳关不似他们想象的萧索。 万万没有想到,老岳关虽然乃是边陲城池,却也如此繁华。 进入之后,发现城中建筑,也多有异域风格,不似大殷中原的恢宏,有种另类的美感。 更加重要的是,这里的仙官数量。 街上随处可见仙官游荡,或三三两两,或三五成群。 显然并非在巡视,而是在游玩。 与中原地区,仙官将自己裹得像个粽子不同,这里的仙官,法袍展开,形似披风,青绸斗笠也挂在背上,将自己非人的特征暴露在外,丝毫不顾忌周围街道上,百姓们的异样眼光。 本以为会让周围的百姓畏惧,可是一路走来,发现这些百姓似乎早就习以为常,还有的小贩丝毫不惧仙官那狰狞的面孔,脸红脖子粗地与其讨价还价。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 一眼就让同样身为仙官的裴念生与武三郎有种莫名的欣喜和放松。 “中原来的?” 一个放荡不羁的声音响起。 裴念生与武三郎看过去,发现一个醉酒仙官,放浪形骸地依在酒馆栏杆上,对着二人打招呼。 裴念生点了点头。 同时打量着此人,发现此人竟然有着六只手臂,面颊两侧有奇异银光闪烁。 “定然是得罪了什么人吧,要不然也不会被发配这种地方。” 这人有些自来熟,言语无忌。 裴念生不置可否,他们自然是得罪了人,他们会来此,若说没有法会的人在从中作梗,裴念生就是个傻子。 “在下裴念生,还不知道师兄名讳。” “咯……”那人打了一个酒嗝。 “我叫淳于酒,人称六臂酒仙。既然碰上,那就是有缘,不如进来喝上一杯!” 裴念生与武三郎对视一眼,走了进去。 “小二,上三坛上好的娘子春!” 见二人坐下,淳于酒一拍桌子,大声叫嚷。 “叫什么叫,叫丧呢!” 小二大声骂道,丝毫没有顾忌淳于酒乃是仙官,一路骂骂咧咧地将酒重重放在三人面前。 淳于酒毫不客气地拿起一坛,咕噜咕噜就已经半坛子酒下肚,胸前的衣衫也被酒水打湿。 见淳于酒如此豪饮,武三郎却是哈哈大笑,他性格豪爽,不喜做作,也学着淳于酒的模样,畅饮半坛,人直接就摇摇晃晃起来。 “好烈的酒啊!”武三郎满面潮红,人都开始飘了。 裴念生一脸无语。 “好,爽快。”淳于酒哈哈大笑,很满意武三郎的豪爽。 看了一眼裴念生,竖起三根手指。 裴念生一脸疑惑。 “给你一个告诫!” 裴念生正色。 “有人刁难,干他娘的。懦夫不配在老岳关活着!” 裴念生一脸懵逼。 “我去尿尿,等我一会儿继续喝!” 淳于酒不给裴念生追问的机会,拿起剩下的半坛子酒摇摇晃晃去了酒馆后院。 只是左等右等也没见淳于酒回来。 见裴念生想要起身找寻,酒馆中顿时爆发出了哄堂大笑。 小二来到裴念生面前,说道:“你不用找了,那酒混子早跑路了,还请客官结下账吧,诚惠,总共三十两!” 裴念生与武三郎闻言,同时嘴角抽搐。 他们这才刚进老岳关,就被人当冤大头宰了。 见裴念生一动不动,没有要付账的意思,周围几个仙官“好心”提醒,在老岳关,被坑了就要认。 如果裴念生不服,可以事后找淳于酒算账,也可以去坑其他仙官,但今天他们既然着了道,就得付钱。 裴念生听后,确定了他们没有撒谎,只能乖乖付钱。 好在裴念生不是缺钱的主,三十两银子对于普通凡人很多,但是对于他们仙官而言,其实不算什么。 在付了钱后,裴念生问了一下老岳关荡祟院的位置之后,拉着醉醺醺的武三郎走出了酒馆,驾着马车赶了过去。 “有点意思!” 裴念生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很有趣。 并没有因为做了一回冤大头就如何生气。 等找到荡祟院时,二人发现,荡祟院门前此刻围满了人,不时掀起阵阵叫好声。 裴念生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发现荡祟院衙门前,两个仙官正在斗殴。 着实让裴念生惊掉了下巴。 两个仙官如同凡人武夫一般,你一拳我一脚打得不亦乐乎,虽然拳脚粗鄙,却威力惊人,空地上布满了密密麻麻,深入数寸的脚印。 突然,裴念生发现,其中一个仙官不正是先前在酒馆坑了他们的淳于酒吗。 就在愣神的功夫,淳于酒已经将对方撂倒在地,六只手臂疯狂对着下方的仙官挥舞着拳头,速度飞快,道道残影化作千百手臂,砸得下面的仙官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 片刻就没有了声息,躺在地坑中一动不动。 淳于酒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一把撕扯掉身上的衣服,赤裸着身子,怪叫着对着四方游走,一边遛鸟,一边展现自己虬结的肌肉。 “爽!哈哈哈……” 顿时引来围观人群的喝骂和女人的尖叫。 第九十一章、就是他了!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淳于酒一身酒气冲天,听到周围的谩骂丝毫不以为耻,反而大声回骂,六只手臂时不时地秀着肌肉,或是指着某个骂声最大的,指指点点。 如此放浪形骸,肆无忌惮,在中原地区根本不敢想象。 武三郎看得眼睛放光,摇头拍掌。 “我辈楷模,大丈夫当如是斯!” 读了一年不到的书,武三郎也学会咬文嚼字了。 裴念生闻言,脑子中不禁勾勒出一个画面,武三郎赤身裸体,抱着酒坛子,在街上招摇过市。 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这荡祟院竟然也不管管,就让这些仙官这么放肆?” 裴念生心中好奇,他知道仙官大多癫狂,可荡祟院前,毕竟是朝廷的脸面,竟然也如此纵然,当真不可思议。 大量人群的聚集,招惹来了巡城的士兵,刚刚还与淳于酒不断对骂的百姓一哄而散。 巡城士兵看到淳于酒,一拍脑门,一副头疼的样子。 显然,淳于酒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绑了!” 几个士兵上前,直接将淳于酒捆个结实,而身为仙官的淳于酒竟然也没有反抗,任凭几个凡人士兵施为,最后被士兵带走。 而地上已经被打得半死不活的,也没有被人悉心照顾,而是一个高大壮实的士兵,拎起对方一条腿,宛若拖死狗一般拖走。 没了看热闹的百姓阻路,裴念生与武三郎终于能够进荡祟院。 与中原官府衙门不同,荡祟院竟然没有看门的守卫,只有一个七老八十的门子。 当听到裴念生与武三郎是前来述职的,先是惊讶了一下,然后才带着二人一路穿过数个院落,最终找到了此地掌院。 老岳关的荡祟院掌院金刚鬣是一个胖子,胖得宛若一个球,看到的第一眼,裴念生与武三郎还以为对方是个猪妖。 这并非是贬低,而是对方圆圆的脸上,顶着一只野猪鼻,两颗长长的野猪獠牙反射出好似金属一般的冷芒。 若不是其他五官依旧是人的特征,真以为只是一个猪妖。 “哼哼,竟然还有一个驾驭了两个仙骸的新人,现在法殿的弟子都这么优秀了吗?这种人才也能被流放到这里?” 金刚鬣放下裴念生与武三郎的文书,惊讶地看了一眼裴念生。 裴念生闻言,尴尬笑道:“我们是来此述职,不是流放!” “都差不多!”金刚鬣不在乎地说道。 “掌院说是那就是!” 金刚鬣笑道:“既然来了老岳关,那咱们就是兄弟,老岳关不同于中原,没那么多的规矩,你们只需要记住,老岳关内,严禁仙官伤害凡人,违令者杀无赦!这是老岳关的规矩,同时也是我的规矩!” 裴念生与武三郎惊讶地看了一眼这个猪头男。 万万没有想到,对方郑重其事的竟然是说这么一件事。 他们自中原而来,深知在中原地区,仙官对于凡人的态度,如同神灵俯视蝼蚁,对凡人的生死视如草芥。 不过,裴念生却很满意,虽然成为了仙官,但是裴念生还是认为自己首先是个人,其他仙官那种对凡人生死的蔑视态度,让他不喜。 回想起进入老岳关后,城中百姓与仙官相处的奇怪方式,裴念生终于找到了事情的根源。 上行下效,一城掌院如此,下面的仙官自然也是如此。 裴念生与武三郎毫不犹豫地拱手说道:“谨记掌院教诲!” 金刚鬣满意点头,他看过二人资料,是新晋仙官,虽然受到中原地区的影响,但是应该还荼毒未深,想来还能及时改正。 “哼哼,很好。在咱们老岳关,没有中原的那些荡祟院的规矩,不过你们是新人,照例会给你们指派一个老人带你们三个月,这三个月你们要听从对方的命令,若是完成了任务,功勋,钱财等一应收获,老人得五成,你们二人共得五成。” 金刚鬣说完,示意二人等一下,从一旁拿出一个名册,似乎是在为二人挑选带他们的老人。 上面名字密密麻麻,金刚鬣翻了一页又一页。 裴念生看了一眼,发现这些名字下面还有密密麻麻的小字,他视力极好,可以看到这些小字记录的是这些人现在的差事,或者说是尚未完成的任务。 金刚鬣一页页翻过,遇到名字下面是空白的,就停留思索一阵,最后又翻开下一页。 看来,他是想找个现在没有任务在身的带带他们二人。 裴念生与武三郎也不急,从金刚鬣对待普通凡人的态度,就可以看出,这该是不错的上司,不会故意刁难二人,或者害二人。 就在金刚鬣寻找合适的人时,一个披着甲胄,挎着宝剑的将军闯了进来。 这人留着浓密的胡须,看不出实际年龄,面貌粗犷,他看了裴念生二人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大手重重拍了几下旁边的茶几。 “我说老猪,你到底能不能管管那酒癫子,今日又在闹事,这都几回了。” 金刚鬣瞥了一眼这将军,也不因为他叫自己老猪而生气,而是放下名册,依靠在靠背上,呵呵一笑:“犯了事,你该打就打,该罚就罚,你找我有什么用,我是他上司,又不是他爹!” 将军闻言大怒,张口就是破口大骂。 金刚鬣也不惯着,两个人又拍桌子,又砸椅子,对着骂了一个时辰。 裴念生与武三郎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最终,还是金刚鬣技高一筹,骂得那将军气鼓鼓地转身离开。 金刚鬣一脸的得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在名册上快速地翻动了起来,最终停留在一个名字上面。 然后抽出一张空白的文书折,刷刷写了一大段话,然后盖了印章,丢给了裴念生二人。 “找到合适的人了,你们拿着文书找到他,以后就让他带你们。” 裴念生翻开文书,与武三郎看了一眼。 “淳于酒!” 二人愕然。 金刚鬣哼哼两声。 “就是他,很好找,你们现在出了衙门,在大街上走走,看到人多的地方,就能够找到他,现在他应该在游街。” 第九十二章、细男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裴念生与武三郎一脸懵逼地进,一脸懵逼的出。 看着手中的文书,怎么都感觉,这老岳关上下就没个靠谱的。 不过,既然掌院已经做出了安排,他们二人也只能暂时听着。 将马车暂时交给门子帮忙照看,二人便按照金刚鬣的话在街上随意闲逛起来。 相比较于裴念生,武三郎却有些兴奋。 他对于放荡不羁的淳于酒观感极好,大概两人都是性格类似的人。 一路上随意打听了一下哪里有犯人被游街,街边的小贩就笑着说道:“你们也不用去找了,你们可以到旁边的茶楼等着,那游街的早晚会经过这里。” 听到这,裴念生与武三郎就进了街道旁的茶楼,临近街道旁安心等候。 二人随意闲聊着。 裴念生发现,茶楼之中,竟然还有许多没有穿着仙官制式法袍的仙修,听他们的谈话,竟然是浪迹天涯的散修。 这种散修在中原地区可不多见。 中原境内,无论是官府还是宗门,对散修的态度都不算好,甚至有些苛刻。 除了瞧不起他们以外,朝廷与宗门对散修都敞开了大门,给予了相对优厚的条件招揽他们。 愿意屈服的,自然成为了仙官,或者宗门的外门弟子,而不愿意屈服的,那在朝廷与宗门看来,就是给脸不要脸,自然是各种打压。 而且,没有传承的他们,又喜欢四处游走,寻找机缘,难以管控。 随时都有可能因为邪祟意志的过度污染而癫狂,甚至是邪祟复苏,造成邪祟事件。 久而久之,中原地区就很少能够遇见散修。 他们大多都喜欢前往大殷的边陲地区,或者直接离开大殷,进入大荒蛮夷之地苟活。 老岳关是边陲地区,有这么多的散修聚集,倒也说得过去。 裴念生并没有想与这些人接触的心思,因为对于这些散修,裴念生对他们缺乏了解。 很快,原本就热闹的街上,人群开始聚集,一阵阵铜锣敲打的声音,由远及近,人群也随着铜锣的声音移动着。 裴念生与武三郎知道,这大概是游街的队伍。 果然,只见一群捕快,押送着一个几乎全身赤裸,有着六条手臂的男人慢悠悠地走着。 那不正是淳于酒。 此刻的淳于酒,披头散发,腰间围着一块麻布。 六只手臂中,两条手臂高举一块牌子,两只手臂抱拳,对着周围不断行礼。 剩下的两只手臂,掐着腰,死死地按着麻布,防止麻布掉落,脸上没有丝毫的羞愧,反而哈哈大笑,口中说着骚话。 裴念生二人瞅了一眼淳于酒高举的牌子。 只见上面写着:“伤风败俗,人间败类!” 看得武三郎大笑不止。 淳于酒的到来,让街上热闹的气氛推上了顶峰,时不时地有人吹起口哨,为淳于酒助威。 裴念生摇了摇头,丢下几个铜板,对武三郎说道:“走吧,见见咱们这个前辈。” 挤开人群,惹得周围人骂骂咧咧。 裴念生已经了解此地的民风,没有理会。 武三郎似乎已经放飞自我,也学着本地人的模样,回骂回去,一瞬间唾沫横飞。 看到裴念生与武三郎穿过人群,向着自己走来,淳于酒愣了一下。 此刻的淳于酒,酒已经醒了大半,第一时间就认出了他们二人。 立刻警惕地看着二人,说道:“老岳关的规矩你们该了解了,别想从我这里要回半个铜板,你们要是逼我,只能从我这里要回一撮毛,你要敢要,就自己动手。” 说着,掐腰的两手一掀,就开始当场遛鸟。 顿时,周围骂声更响。 押送的捕快见怪不怪,权当没看见。 人都游街示众了,他们还能怎么样。 毕竟淳于酒是仙官,不是普通的凡人,还真能打他板子不成。 裴念生一头黑线。 “算了,你那东西细得跟毛似的,我怕一不小心,让你以后只能进宫做太监!” 裴念生一本正经,不苟言笑。 可话锋实在犀利,一出口就让街上所有人都鸦雀无声。 下一刻,冲天的大笑声此起彼伏。 淳于酒先是愣了许久,随后勃然大怒,指着裴念生的脸,就要和他打一场。 “老子非要扒光你的衣服,让所有人看看,你那玩意是不是也细得跟一根毛一样。” 一边说着,淳于酒就将破布围在腰间,这次说什么也不遛鸟了。 周围看热闹的仙官,一个个震惊地看着这个新来的小子,暗暗将其记在心中。 淳于酒在老岳关是出了名的酒癫子,混不吝,加上此人修为很高,言辞犀利,极少有人能在话头上与之争锋。 而这新人,一句话就让淳于酒以后在老岳关羞于见人,恐怕要不了几天,老岳关的窑姐们,都会好奇,淳于酒到底有多细。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淳于酒满脸羞红,愤愤不平。 裴念生一句话就占了上风,自然见好就收,算是报了进城就被他坑了一回的仇。 将文书丢给他,说道:“掌院给你的。” 淳于酒接过文书,不敢置信地看着裴念生。 “老猪头要我带你们?” 裴念生点了点头。 “你继续,等你结束了,记得去找我们。以你的本事,应该不难找到我们的住处。” “回见,细男!”武三郎适时补刀。 淳于酒气的啊啊直叫。 果然,没用半天功夫,淳于酒就多了个细男的外号。 二人没有理会淳于酒在街上的发疯,在牙行找了个临近荡祟院的二进院子住了下来。 次日,裹得严严实实的淳于酒就找上了门,速度飞快。 裴念生见到他,一脸惊讶。 “我还以为你得游三天街,结果一天就结束了?” 淳于酒一脸的黑线,看裴念生的眼神,十分不善。 推开裴念生,如同回到自己家一般就走了进来。 等武三郎赶到,淳于酒开门见山地说道:“既然老猪头要我带你们,我自然要尽心尽力,给你们一天的准备时间,随我出城,我接了一个任务。” 说着,就从怀中拿出一卷皱巴巴的纸,丢在了桌子上。 裴念生上前拿起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 “要去蛮荒?” 淳于酒眉头一挑,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怎么,怕了?你污我名声的时候,怎么不怕呢?” 淳于酒一副,老子就是来报复的表情,看着二人,希望能够从二人的脸上看到害怕和后悔。 第九十三章、任务目标,天犬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淳于酒一脸的玩味与凶残,可是他发现,自己并没有从裴念生与武三郎的脸上看到担忧与害怕。 武三郎笑得没心没肺,裴念生则面无表情。 裴念生不是那么容易相信一个人,而是从淳于酒的种种表现,这是一个和武三郎性格极为相似的人,性格豪爽,光明磊落。 虽然不能说他是个好人,但之前的那种小摩擦,对方不会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报复,而是会正大光明。 就如同他在荡祟院公然与人械斗一样。 况且裴念生自从驾驭了螣蛇翅之后,螣蛇翅与讹兽之舌相辅相成,让裴念生的欺诈与谎言的能力相互增强,他能够判断出,淳于酒所谓的报复是欺骗。 这大大弥补了讹兽之舌的不足。 讹兽之舌只能从言语之中,判断一个人有没有说谎,而螣蛇翅却能够感受对方的欺诈。 淳于酒问他们怕不怕时,那种欠揍的表情中,满满的欺诈之气。 “没意思。好好准备吧,明天卯时,在北城门口集合,过时不候!” “等等,为什么要去蛮荒之中,荡祟院不应该是负责大殷境内的邪祟事件吗?” 裴念生自然不可能这么轻易放他走,他们二人对老岳关所知甚少,想要打听情报,淳于酒这种对人没有太大坏心思的人,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淳于酒哼哼两声,斜眼看着二人。 裴念生一脸疑惑,不知道淳于酒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倒是武三郎福至心灵,从房间中抱出三坛酒,丢给了淳于酒一坛。 淳于酒接过酒,哈哈一笑。 “还是你小子有眼力啊!” 裴念生接过酒,坐在一旁,有些无语。 这淳于酒不愧是有着酒癫子的外号,嗜酒如命。 淳于酒喝酒很猛,一口下去,半坛子酒就没了。 长舒一口酒气,一副满足的样子,然后才说道:“老岳关不同于中原地区,因为大荒蛮夷之地的土著经常越境劫掠,所以边陲地区的百姓大多都向着中原腹地迁徙,周围地广人稀。” “人好了,自然邪祟事件也就不多。加上老岳关盘踞的仙官数量也是极多,僧多肉少,偶尔爆发的邪祟事件,根本就不够分的。” “所以,想紧紧靠着境内的邪祟事件,老岳关的仙官都得饿死。” 裴念生点了点头。 “所以,老岳关的仙官,想要斩杀邪祟,获得功勋,就只能前往大荒蛮夷野地寻找邪祟?” “没错。除了这一点外,你们也应该清楚,大殷境外,其实并不缺少粮食,可是为什么那些蛮夷土著还要经常劫掠边关。” 淳于酒不等裴念生二人回答,就自问自答。 “因为荒野之地,除了各种邪祟之外,还有上古奇异凶兽盘踞,极为危险与可怕,大大压缩了荒野之地土著们的生存空间。让他们与那些凶兽厮杀,不如劫掠大殷境内的边关百姓更加容易。” 裴念生与武三郎闻言就明白了。 “也不对啊。我们帮那些蛮夷土著绞杀凶兽,虽然帮他们拓展了生存空间,但同样,生存空间的扩张,会让他们的人口快速增加,等生存空间无法满足之后,依旧会对边关侵扰,到时候对边关的威胁不更大了。” 武三郎提出心中疑惑。 淳于酒哈哈一笑。 “我还以为你是个傻子,没有想到你脑子也不笨啊!” 淳于酒直接开嘲讽。 气的武三郎就要夺回酒,淳于酒连连告饶。 “没错,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不过你放心好了,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 淳于酒点到即止,看向裴念生。 这是要考教他。 裴念生见此,皱眉思索。 淳于酒如此笃定,也就是说,等蛮夷土著的数量到达威胁边关防务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让蛮夷土著的数量在极短的时间内削减下去。 会发生什么呢。 “能让人口快速消失,无非就那么几种原因。邪祟事件。但蛮夷荒野之地,邪祟众多,当地土著早就习以为常,自由应对之法,纵然真有邪祟事件,想来也不会没有办法,要不然他们早就灭绝。” “天灾。这个不确定性太大,朝廷和边关将领不可能将希望放在这种事情上。” “那就是人祸了。你说的如此笃定,那么这件事就是在朝廷能够主导和控制的,我明白了,兵灾。” 淳于酒愕然地看着裴念生。 “你还真猜到了。” 武三郎一脸懵逼,他也想了很多,只是脑子一团浆糊,连个头绪都没有。 他看了看裴念生,果然,动脑子这种事,他还是算了。 “这么说,朝廷是在拿境外蛮夷土著当韭菜养。也对,朝廷十八法殿中,不乏需要兵灾杀气为法的修士,大殷王朝春秋鼎盛,外部小国蛮夷不敢试其锋芒,没有战争,法殿的修士如何修行。” “老岳关外的蛮夷多为部落,一盘散沙,养肥了定时割一次,不但能够满足朝廷内法修的修行,还能够练兵,对外展示兵锋武功,展现国力,震慑天下。一举多得。” 淳于酒啧啧出声。 “你做仙官真是屈才了,你该做个读书人,去庙堂里当大官。” 裴念生耸了耸肩。 “很简单的道理,即便不读书我也懂。我是猎户出身,虽然常年以捕猎为生,也要讲究个休养生息,给山林中野兽繁育的时间。要不然竭泽而渔,迟早我们这些猎户也要饿死。” “万法归宗,殊途同归。”淳于酒饮酒点评。 “所以,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淳于酒不再隐瞒,说道:“长城外,北方三百里,有座东莱山,有情报说,里面有一只天犬出没,咱们的目标就是这只天犬。” “天犬?”裴念生与武三郎对视一眼。 二人都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 淳于酒正色说道:“这是力牧神殿发布的任务。天犬踪迹诡秘,鲜少出现在人间。只有在战争爆发时,可以偶尔看见。” “我这里关于天犬的资料也不多,力牧神殿给出的资料只有一句话,天犬,通体为赤,其所下者有兵。” 第九十四章、准备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裴念生斜眼瞥了一眼淳于酒。 没有想到这个酒癫子说起话来,也喜欢这么弯弯绕。 兜了这么一个大圈子,就是为了告诉他们两个这个任务的真实目的。 先是从老岳关的仙官任务为何都在关外为引子,扯到边防战略,再扯到深层次的养韭菜的根本核心,最后才提了这么短短一句,天犬,其所下者有兵。 不就是在告诉裴念生与武三郎,别看任务是力牧法殿颁布的,实际上这是朝廷要那天犬死。 为的就是遮掩朝廷真实的目的。 天犬,虽然裴念生还了解这种东西,是凶兽还是邪祟。 但只听其能力就知道,这东西已经严重影响了朝廷的大方针。 其所下者有兵。 意思很简单,就是天犬这种东西,只要出现,附近就会有战争。 而在关外,谁和谁战争,自然就是蛮夷部落之间的战争。 而战争是会死人,一旦人口大量锐减,则会影响朝廷的割韭菜计划。 别看现在好像只是几个小部落的战争,但是关外蛮夷,关系错综复杂,相互联姻。 虽然部落不同,但细细追究,上面数八辈,几乎都能扯上关系。 加上关外适合人族生活的空间并不大,为了利益,战争随时都可能扩大,甚至掀起关外野人部落的全面战争。 就算不提朝廷的割韭菜计划,战争意味着权利的再次分配。 很有可能,就会让关外野人部落,这么一盘散沙彻底凝聚起来。 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这都是朝廷所不能接受的。 所以,朝廷要将战争的萌芽彻底掐断。 虽然还不能确定,东莱山脉附近的部落战争,到底是部落之间的嫌隙引起的,还是天犬暗使神通挑拨的。 现在只能一步步来,先将最大的可能,天犬剿灭,如果还不能平息战争,恐怕到时候就是老岳关出兵强行镇压。 但那都和裴念生等人无关了。 他们现在的任务就一个,找到天犬,杀死或者俘获。 由于资料情报并不多,淳于酒只能将自己了解的告知之后,就离开了。 “咱们要做什么准备?”武三郎感觉无从下手。 裴念生也有些无奈。 大荒实在是太大了,各种奇珍异兽,邪祟妖魔多得数不胜数,朝廷内能够搜集到的资料,只是九牛一毛。 裴念生虽然以前着重牢记,但上面没有,他也无可奈何。 “对天犬,咱们了解不多,既然不知道,也就无从准备,暂时不用考虑。不过,既然是去蛮荒野地,其他食物,水源,保命的符箓,丹药倒是可以准备一些。咱们分头行动。” 有裴念生这个主心骨,武三郎信心满满。 分配好各自要购买的东西,就各自忙活了起来。 到了晚上,裴念生将所有东西都平均分成了两个包裹。 “蛮荒野地咱们没去过,经验太少,东西还是平均分配。这样无论是谁的包裹丢失,还是走散,都不会因此缺少东西救命。” 武三郎点了点头。 “还是你考虑得周全。” 其实二人准备的东西并不多,除了必要的干粮和清水外,就是每人三张护身符,三张避瘴符,三张引路符。因为武三郎没有火焰神通,所以武三郎自己准备几张引火符,可以在潮湿的环境中点燃篝火。 除此之外,就是每人一瓶处理外伤的药散,祛毒丹等普通丹药。 购买这些,不是因为他们实力过人,不需要高品级的符箓,实在是老岳关仙修的符箓丹药贵得离谱。 价格是法殿内城的三倍还多。 更关键的是,高品级的丹药,除了银子,还需要功勋才能购买。 这样是限制城中大量散修购置高品级的丹药符箓,造成仙官没有高品级的丹药符箓使用。 算是一种保护政策。 裴念生与店铺的小厮聊过,知道老岳关距离中原甚远,补给困难。 而这里聚集的仙官数量又太多,只能出此下策。 不过也让裴念生有了一种赚钱的门路。 那就是炼丹与制作符箓。 以前裴念生自然没有能力炼制丹药和符箓。 但是自从驾驭了螣蛇翅就不一样了。 丹药裴念生不准备碰,实在是丹药制作所涉及的知识是在太广博了,非一朝一夕就能够成为一个合格的炼丹师。 但是符箓则不同。 只要融体境到达一定的境界,能够沟通道,那么任何一个仙修都能够绘制符箓。 符箓的绘制其实既简单,也困难。 需要仙修在能够进入道门之中,体悟道意,将自身的神通法术凝聚成合道的道文,书写在灵材之上。只要灵材不崩溃,道文不溃散,就能够形成一张成功的符箓。 而且制作符箓,有助于锻炼仙修对灵气的控制,和道的感悟。 几乎每个仙修在融体境能够进入道门之后,都会炼制符箓。 但因为每个仙修仙骸的限制,手段往往单一,为了补足自身的缺陷,所以即便每个人都能够炼制符箓,却极少使用自己绘制的符箓,而选择出售或者交换。 看似这般,符箓应该不会缺,可是符箓绘制的成功率却不高,毕竟符箓所使用的灵材并不是完全一模一样,高品质的灵材太贵,低品质的灵材又无法承载道文。 所以符箓制作的成功率并不高。 造成了现在符箓极为短缺,且价格并不比丹药便宜多少。 因为第二天就要出发,虽然二人一路上也搜集了不少灵草,但没有时间出售,身上所带的银子,如果购置高品级的丹药,数量不够。只能购买实用的低品级符箓和丹药。 这也是无奈之举。 次日一早,二人早早到达北城门,却没有看到淳于酒的影子。 “我们不会被耍了吧!”等了一个时辰,武三郎有些怀疑人生。 裴念生无奈摇头,淳于酒昨天没有骗他们,确实需要出任务,可是淳于酒为什么还不来,他就不得而知了。 又等了一个时辰,才远远看到,七八个散修,驾着醉醺醺的淳于酒姗姗而来。 淳于酒满脸通红,酒气冲天,打了一个酒嗝,对二人打了一个招呼。 “呦,来得挺早啊!” 裴念生突然有种想要转身离开的冲动。 因为他感觉,自己和武三郎这次的准备,或许有些少了,让他没有半点安全感。 第九十五章、一路走一路喝!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看到淳于酒这副鬼样子,就连武三郎都不禁皱眉。 这还没有出城,一股莫大的危机感就萦绕在裴念生与武三郎的心头。 在以往,无论是阴险狡诈,心思毒辣的季长留,还是沉默寡言,沉稳内秀的秦铃音,无论是对裴念生好,还是坏。 与他们一同面对邪祟时,裴念生都没有如今这般的不安稳。 这来源于淳于酒的不靠谱。 其实醉酒对于此次任务并没有太大的问题,毕竟东莱山距离此地的距离,足够淳于酒醒酒了,不会耽误。 可是对方的态度,似乎根本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昨天还信誓旦旦拐弯抹角地提醒他们二人此次任务的重要性,今天自己就掉了链子。 不过,裴念生并没有打算,去找金刚鬣要求换人。 因为七十二院的规矩就在那里放着。 七十二院内院内的仙官管辖极为宽松,除了上面指定的任务,或者仙官自行接取的任务,必须去执行外,几乎就没有太大的约束。 在未来,朱杰和蔡秀即便到来,他们四人组成了固定的小队,可是一些任务依旧会需要大量的人手,需要他们和陌生的仙官合作。 这些仙官什么古怪的性格都有,不可能因为某个仙官看某人不顺眼,就去调换人选。 裴念生知道,自己要快速地适应。 他没有理会淳于酒,此刻他已经将淳于酒从同伴变成了陌路人,之后的事情,已经不考虑得到淳于酒的帮助。 合作自然还是要合作的,淳于酒作为老岳关的老人,能够活到现在,定然是有可取之处的,况且其修为应该是他们三人中最高的。 裴念生看向陪着淳于酒一同前来的几个散修,皱眉问道:“诸位,将他交给我们就行。” 那几个散修一愣,没有动作。 其中一个人走出,说道:“道友看来是新人,我们是此次任务的同行者,受淳于酒招募而来。” 淳于酒哈哈一笑,踉跄着走到裴念生身边,就要搂住他的肩膀,却被裴念生避开。 淳于酒差点栽倒。 “又不是大户家的小姐,碰不得怎么了,闪什么?” 淳于酒抱怨一声,站稳身子,说道:“这是我请来助阵的道友,此次与我们一同前往东莱山。等下你们自己互相认识一下。” 武三郎看了这群人一眼,虽然这些人衣着打扮各有不同,年龄也是跨度极大,可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野性彪悍的气息。 武三郎对着裴念生点了点头,仅仅从气息上看,这些人比淳于酒靠谱。 但这些人武三郎并不认识,所以还是要看裴念生的意思。 见裴念生迟疑。 一位散修开口解释道:“由于老岳关仙官数量紧缺,人手不足,所以老岳关的荡祟院允许我等散修,协助仙官处理邪祟等任务,事后会分润部分任务赏金。这是老惯例。” “我们与淳于酒已经合作多次,双方都信任彼此。而且,每次出发前,我们都在衙门留了底。” 裴念生这才点头,拱手见礼。 这人很实诚,没有撒谎。 之前裴念生还在考虑,仅仅靠他们三个人如何在茫茫的东莱山脉找一只天犬,总不能守在部落附近,等他们开战后,将天犬吸引过来再动手吧。 关外蛮夷部落,对大殷仙官似乎并不怎么友好。 “既然如此,我自然也信得过各位,只是老岳关有这么一条规矩,可为何只找了几位。倒不是我怀疑诸位的实力,而是此次任务的目标只有一个,又在蛮夷野地的山脉之中,咱们这些人数量似乎还是太少了。” 淳于酒哈哈一笑:“放心,到时候我自然有办法,你们两个就好好学学就行。” 此次领头人是淳于酒,也是这只队伍现在的首领,他既然如此说了,裴念生也没有资格反对,只能答应。 他要看看淳于酒如何用这么少的人,寻找天犬。 路上,双方简单的自我介绍。 其中两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仙修,名叫袁虎和马山,四个中年仙修,分别是黄跃,董久年,何博章,李真。还有两个三十左右的女性仙修,叫楚四娘和宋玉苏。 八个人长相平平,与裴念生一样,都算不得长相出众的一类。 虽然八人都没有自曝修为,但通过几人的气息可以判断,境界应该都是与裴念生差不多的,处在八品融体境前后。 只有两个中年仙修,董久年和李真,身上有种道蕴存在。 显然二人已经融体后期或者圆满,已经能够架起灵气桥,推开道门。 到达这个境界的仙修,境界虽然没有突破,可是实力会有一种质的飞跃。 无论是神通的威力,还是仙骸的开发,都是一种飞跃的状态。 而裴念生因为驾驭了两个仙骸,修为也是突飞猛进,但毕竟时日尚短,距离道门还差上一些。 武三郎就更远了,他修行需要断头人的尸血,这东西极为难搞,到了老岳关更是直接断了修行材料,修为停滞不前。 东莱山距离老岳关三百里。 众人皆是仙修,各有妙法加持,马匹奔跑飞速。 若不是到达长城关隘时,天色已经黑了,无法出去。恐怕下半夜,他们一行人就能够赶到东莱山脉脚下。 不过,众人也不急。 反正战争不可能这么快的平息,那天犬更不会轻易放弃这么来之不易的提升修为的机会。 次日一早,城门一开,众人就再次赶路。 裴念生现在都有些佩服淳于酒了。 本以为这货能够早早醒酒,结果淳于酒有个储物的法宝,一路上一壶接一壶的酒,好像那储物的法宝中,全是酒。 一路跑,一路喝。 在马背上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都会掉下去似的,可就是稳稳地坐在马背上没有掉下去。 淳于酒自己喝也就罢了,还不断地给所有人分酒,结果就是等到了东莱山下,除了裴念生以外,全员几乎都醉得七倒八歪的,连武三郎和那两个女修也是如此。 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他早就该料到,能够和淳于酒混到一起的,怎么可能不是酒鬼。 第九十六章、向导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淳于酒,我们已经到了东莱山下,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裴念生对着摇摇晃晃的淳于酒问道。 他对此地不熟,想要出谋划策也没办法,只能询问淳于酒。 “哦,到了!”淳于酒醉眼迷离,眯着眼睛在四周扫视一圈,点点头。 “还真到了。” “既然到了,那自然是进去。” 说着,淳于酒翻身下马,向前走了几步。 突然,裴念生发现,八个散修见淳于酒下马,立刻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裴念生虽然不明所以,但是很聪明地给自己下了一个谎言,封闭了听觉,同时也捂住了耳朵。 武三郎醉意很浓,一路跑马早就七荤八素,裴念生拉扯了两下,武三郎直接趴在了马背上,根本就不理裴念生。 “等下定然要发生什么事情,不过淳于酒没有提醒,想来问题应该不大!” 裴念生对武三郎也有些生气,决定借着这个机会,让他涨点教训,索性也就不管他了,目光放在了淳于酒身上。 淳于酒伸展腰肢,六臂无序挥舞,突然齐齐叉腰。 只见淳于酒周身皮肤快速泛红,宛若烈火烹煮,浓郁的水雾自体表蒸腾而起。 “啊……” 一声狂吼,空气中掀起道道波纹,蒸汽也被打得四散。 这一声狂吼,声音如晴天巨雷,大地都在颤抖。 山上树木摇曳,自淳于酒口中呼出的气息,竟然掀起大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 半睡半醒的武三郎,被这一声吼吓得一个机灵,惨叫一声就从马背上掉了下去,捂着耳朵满地打滚。 那八个散修看到这一幕,哈哈大笑,只是声音在淳于酒恐怖的啸声下,好似无声。 不过好在淳于酒发出啸音的方向并不是对着他们,武三郎只是被巨大的声浪搏击,耳膜承受不住,问题并不大。 这一声狂啸,足足持续了十数息才停止。 淳于酒深吸一口气,哈哈大笑道:“爽!” 此刻,淳于酒周围,酒气弥漫,但是他却已经十分清醒,再也没有了半分醉意。 他扭过头,看向裴念生,却发现裴念生神色如常,并无异样,倒是武三郎依旧痛得直哼哼。 他脸上露出些许遗憾之色,摆明了他就是想看到裴念生出丑。 “东莱山脉道路错综复杂,若无蛮夷之人为向导,极容易迷路。” 裴念生解开听觉,一脸愕然。 “这就是你呼唤向导的方式?” “等着吧!”淳于酒翻身上马,又开始饮酒。 裴念生无奈,去查看武三郎,结果发现这货竟然睡死了过去。 将他丢在一旁的树荫下,裴念生安静等待。 大约两个时辰后,裴念生突然警觉站起。 “有大量脚步声靠近。人数不少于三百!” “放心,是我要等的人!”淳于酒示意裴念生不要如此小题大做。 很快,山林之中,就冒出大量穿着兽皮甲,手持兵器的蛮夷野人。 他们警惕地看着裴念生一行人。 “刚刚此地有惊天啸声响起,尔等可见到是因而而起!” 一个身披铁甲,貌似将军的蛮夷野人从深林中走出,大声喝问,对裴念生一行人,毫无礼遇。 裴念生疑惑地看着淳于酒,他不是说这些人是他等的人,为何不认识他。 淳于酒嗤笑一声,身形瞬间消失。 等他出现时,已经出现在那将领身前,一把就捏住了对方的脖子,将其高高举起。 周围的蛮夷野人士兵见此,立刻围拢上来,大声呵斥。 “我乃大殷天使仙官,睁大尔等的狗眼好好看看,你不跪下迎接,还敢大放厥词,你是想找死吗?” 淳于酒杀气凛然,眼神犀利,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他死死地盯着那将领,只要对方胆敢说个不字,就要捏碎他的脖子。 那将领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和慌张。 “不,不敢。我不知道是天使驾到,恕……罪!” “哼!”淳于酒冷哼一声,如同丢垃圾一般,将其丢开,重重地砸在一棵巨木之上。 大树摇晃不止,那将领哇的一声,就吐了一大口血。 周围的野人士兵没有前去查看,反而直接跪下,全身颤抖地看着张扬六臂的淳于酒。 此刻的淳于酒,再也没有了老岳关时的放荡不羁,而是霸气凛然,好似天神下凡。 “我等先前并不知贵客乃是天使,大殷有句俗话,不知者不为罪。天使如此折辱我等,是何意思?” 一道冷漠的声音从深林中传出,只见一个虎头人身,全身长满黄色毛发的怪人走出,在黄色的毛发间,可见条条黑色斑纹。 他穿酷似大殷仙官的兜袍,盯着青铜冠缓缓走出,面色不善地看着淳于酒。 “巫祭……” 看到这个虎头怪物,周围的士兵纷纷呼唤出声。 裴念生皱眉。 “虎妖?” 一旁的李真闻言,笑道:“不是虎妖,这不过是仙骸使用过度,身体被仙骸侵染严重的表现。你仔细看,他的瞳孔,耳朵,脸型,还有四肢,都是人。” 裴念生仔细看去,果然如此。 看到对方这副样子,显然已经距离彻底失控不远了。 这些蛮夷野人还真是大胆,竟然还敢放这种仙修在外行走,就不怕他突然控制不住自己,让邪祟复苏。 楚四娘轻笑一声。 “这种小部落,没有有序的传承,加上部落人口不多,没有足够的人命填,很难出现一个仙修。见此人这副鬼样子了还出来行走,显然族中尚未有新的仙修,或者还未成长起来,这才让他出来顶事。” 上方,淳于酒闻言,只是看了一眼这个巫祭,一脸的不屑。 “怎么,你是向我问罪?” 巫祭闻言,脸上闪过怒容,但很快就收敛。 他已经在失控的边缘,随时体内的邪祟就会复苏,若是与淳于酒斗法,势必会让他的身体恶化。 而且,他扫了一眼山脚,就更没有了动手的心思,对方十一个仙修,根本就打不赢。 “不敢!” 淳于酒冷哼一声,说道:“带我们去你们的部落,从现在开始,你们部落暂时受我管辖,听我号令!” 裴念生愕然,他终于明白,所谓的向导,是怎么回事了。 第九十七章、变脸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淳于酒霸道无比,强势征调,根本就不给这支不知名部落拒绝的机会。 这是第一次直观地让裴念生看到了大殷王朝的强大。 巫祭即便满脸的虎毛,也依旧让在场的所有人能够感觉到,此刻他的脸色是何等的难堪与愤怒。 淳于酒明显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操作丝滑且熟稔。 一旁的八位散修,身上齐齐爆发出恐怖的气势,全都森然地看着巫祭,裴念生从善如流,同样如此。 只要这个巫祭胆敢说出一个不字,他们就会立刻动手,将这些人斩杀在此,然后等待下一批好奇的蛮夷部落赶到。 至于会不会挑起大殷与蛮夷的战争,这点完全不用考虑,即便没有今天的事情,该打的时候总是要打的。 老岳关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战争。 .被十名仙官用看死人的目光盯着,恐怕换做谁都不会好受。 本以为,作为一族的巫祭,他该审时度势,暂时屈服。 但是没有想到,他却依旧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反问道:“大殷乃是天朝上国,若有命令我黑虎部落自然不敢怠慢,但是这位仙官,你一无上国文书诏令,二也没说要做什么。空口无凭,就像征调我整个黑虎部落,是不是太过想当然了。若是你的命令要葬送我整个部落,那阿齿涅我今日就算死在这里,也不会让你们踏入我黑虎部落半步!” “巫祭……”周围的黑虎部落士兵听到这话,纷纷抬头看向巫祭阿齿涅,没有责怪,而是眼中露出死志。 可以看得出,这个阿齿涅在黑虎部落威望何等的高,仅仅他的一句话,周围的部落士兵就甘愿陪同赴死。 不过一想到巫祭在一个部落中的身份,裴念生就觉得理所应当。 在老岳关外的蛮夷部落,他们的部落权利架构十分简单。 负责部落日常事务的部落酋长为名义上的最高领袖,其次便是负责与图腾沟通,主持祭祀的巫,被尊称为巫祭。而只有驾驭了仙骸的人才能够成为巫。 一些小部落,只有一名巫祭。 而一些中,大型部落,巫数量极多,除了巫祭之外,还有巫医,巫猎等。 与大殷王朝不同,大殷王朝的仙修是严禁插手民间政务的,就算是力牧神殿那些需要通过战争修行的仙修,进入军队,也是严禁负责统率。 而部落则不同,虽然巫不能成为一个部落的最高领袖,却可以参加日常军政事务,并有着不低的话语权。 这黑虎部落竟然随随便便让一位巫祭帅兵而出,可见并不是什么大部落,这种小部落,巫祭的威望自然是极高的。 看到阿齿涅如此强硬,裴念生觉得,以淳于酒的性格,恐怕接下来就要大战一场了。 结果,淳于酒却哈哈一笑,一脸懵懂纯真的表情说道:“啊,我没说要你们干什么吗?哎呀,好像真没说,你看看你,为什么不提醒我呢?” 紧张的氛围,随着淳于酒这不靠谱的话,瞬间崩溃。 李真等八位散修默契地收回了散发出的气势,裴念生也赶忙收敛,无语地看着淳于酒。 已经准备赴死的阿齿涅,一脸便秘的表情,能够不死谁又愿意死呢,现在他整个人都不好了,想要硬下去,觉得这样做会是作死,想要服软,又觉得太不要脸,有损他的形象。 “敢问天使,要我们黑虎部落做什么?”最后,阿齿涅只能硬着头皮问道。 淳于酒表情突然郑重,说道:“听闻东莱山部落,不顾兄弟情义,贸然开启战火,使得百姓流离失所。东莱山诸部对我大殷年年上供,自然也是我大殷子民,尔等置我大殷子民性命于不顾,难道忘了我大殷天朝之威。” “今日我奉朝廷命令,前来查看尔等为何开战,为我大殷子民计,督促尔等尽快平息纷争。所以我要征调你黑虎部落,负责联络东莱山诸部,前来会谈。” 阿齿涅闻言,愣了许久,突然开心地跪拜说道:“阿齿涅代黑虎部落上下,恭迎天使。黑虎部落上下,愿听天使调遣,万死不辞!” 阿齿涅一脸谄媚地看着淳于酒,好像在说,兄弟你早说啊,早这么说,我早就跪了。 阿齿涅此刻简直要高兴地跳舞,原本看淳于酒还宛若仇寇,现在看淳于酒,亲善可人。 他万万没有想到,淳于酒等人的目的竟然是这个。 最近阿齿涅愁的身上的虎毛天天掉毛。 前段时间,不知道为何,东莱山脉的两大部落产生了嫌隙,从最开始的小摩擦,突然演变成了军事冲突,开启了小范围的争斗,各有死伤。 开始东莱山脉诸部并没有太过在意,因为这种事情在蛮荒野地实在是太常见了。 可是战争的规模却在极短的时间里不断扩大,最后不知道怎么的,大大小小的部落竟然都参与了进去。 就连黑虎部落也未能幸免。 活了快几十年的阿齿涅自然清楚,这种规模的战争,以黑虎部落的体量根本就没有参与的资格,一个不小心,整个黑虎部落都可能葬送。 按理来说,黑虎部落根本就没有拒绝的实力,但谁叫黑虎部落有个快要邪祟复苏的阿齿涅。 黑虎部落虽然是个小部落,但是阿齿涅却是东莱山脉小有名气的仙修强者。 阿齿涅没有拒绝大部落的征调,反而对着上使表示,他会亲自带队前往大部落中,为其征战。 吓得大部落上使连连拒绝。 阿齿涅将要邪祟复苏,就是个定时炸弹,将他带回部落,非但没有任何助力,反而随时都有可能炸伤自己。 因此,黑虎部落因此逃过一劫。 部落蛮夷虽然粗鄙,却都不是傻子,谁看不出阿齿涅的盘算,现在不对黑虎部落秋后算账,只是碍于阿齿涅这个巫祭,等阿齿涅死后,黑虎部落终究还是要面对大部落的责难。 现在淳于酒到来,完全解除了阿齿涅的烦恼。 只要能够促成此事,不但能够平息战火,还能够让黑虎部落有了大殷王朝看重的部落,这个虚名。 大部落虽然事后再怎么刁难,总不好真的灭了黑虎部落,那就是打大殷王朝的脸。 总之,黑虎部落有了延续的机会,阿齿涅怎么可能不开心。 淳于酒笑眯眯地将阿齿涅扶起,周围黑虎部落的士兵也如释重负,一脸轻松。 但淳于酒接下来一句话,却让所有黑虎部落的士兵脸色大变。 “原来巫祭你对大殷王朝这么尊敬啊,可是刚刚我为什么没有看出你如何尊敬我大殷呢?” 阿齿涅顿时大急,想要辩解。 淳于酒面色一肃,冷冷地看着阿齿涅。 “你对我大殷不敬,不过现在是用人之际,我姑且绕过你的性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受我三拳,不死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第九十八章、一拳镇巫祭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淳于酒变脸的速度,丝毫不亚于阿齿涅。 看淳于酒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阿齿涅沉默不语。 作为巫祭,阿齿涅十分清楚淳于酒为何要这么做。 这是在维护大殷王朝的脸面。 大殷王朝的威严不容任何冒犯。 虽然暗地里,双方都清楚,大家是死敌,可现在并非是双方交战的时期,这些暗地里的勾当自然就不能拿到明面上去说。 “你怕我三拳打死你,放心,我允许你使用神通抵挡!”淳于酒十分不屑地说出。 语气中的嘲讽丝毫没有掩饰,让阿齿涅都不禁咬牙切齿。 “好。阿齿涅冒犯天威,仙官如此处置,理应如此。” “你们散开,莫要在此逗留。” 后半句话,是阿齿涅吩咐黑虎部落的士兵。 那名穿着金属铠甲的将领闻言,脸色大变,虽然他有心阻止,却没有这个能力。 巫祭在部落中,几乎是一言九鼎,便是酋长在此,也要尊重巫祭的选择。 他只能呵斥部落士兵远远退开,给双方留下了方圆十丈左右的空间。 阿齿涅见部落士兵已经推到了安全的距离,这才深吸一口气,看着淳于酒说道:“请天使责罚!” 裴念生则睁大了眼睛,仔细看着。 仙官对于自己的神通和仙骸,都极为保密,除非交过手,或者共同战斗过,极难知晓对方的能力。 现在正是他了解淳于酒最好的机会,虽然只有三拳,却也能够窥视淳于酒的部分能力,让他对淳于酒的实力有些许了解。 淳于酒哈哈一笑,这次没有嘲讽。 “很好,你算是个汉子。” 话是这么说,可是淳于酒却并没有半点留手。 只见他皮肤快速变得赤红,周身蒸腾起阵阵蒸汽,暴喝一声,一拳就打向了阿齿涅。 这一拳看似平平无奇,可是阿齿涅却脸色大变。 大吼一声,虎啸透山林。 只见一团团黑影自阿齿涅的口中飞出,竟然是一个个幽魂鬼魄。 他们一出现,就惊恐地凄厉大叫,转身就想逃。 可是他们却受制于阿齿涅,身体不受控制地纷纷迎上了淳于酒的拳头。 “砰!”的一声闷响。 魂魄惊魂未定,诧异地看着自己虚幻的身体,上下摸索。 刚刚他们能够感觉到,淳于酒这一拳中蕴含大恐怖,差点认为自己就要当场魂飞魄散了。 可是淳于酒一拳打出,就快速收回,幽魂们发现身上似乎并没有什么不适。 难道说,这位仙官悲天悯人,见他们死了还要受制于人,心中升起慈悲,这才收手放过他们。 “阿齿涅,这些幽魂不过只能挡住我这一拳,剩下两拳你如何抵挡。” 还没等阿齿涅回答,眼前的十几个魂魄突然静止不动。 空气之中,传来阵阵琉璃崩裂的声音。 “咔嚓,咔嚓……”之声连绵不绝。 裴念生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站在阿齿涅身前的幽魂身上,突然宛若瓷器一般,裂开无数裂纹,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突然碎裂。 竟然真的如同碎瓷一般,掉落在了地上,没有消散。 这就是淳于酒的神通? 裴念生看不懂,这是什么道。 但也明白,淳于酒的拳头,并不是他想象中,以巨力或者锋锐伤敌,而是一种极为恐怖的能力。 淳于酒能够让,被他打到的敌人,身体碎裂,就如同这些幽魂一般。 幽魂鬼魄本就是虚幻,存于阴间的东西,对付鬼魂,在场的自然都有手段,可是像淳于酒这般诡异的,却是极少。 连这种虚幻非真实的东西,都能碎裂,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他打不碎。 阿齿涅倒吸一口冷气,他看着淳于酒的六条手臂,眼中惊恐之色一闪而逝。 他本以为,淳于酒的六条手臂,是一个仙骸,但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似乎并非如此。 难道说,眼前之人,实际上并非是驾驭了一个仙骸的仙修,而是四个。 这太过匪夷所思。 据他所知,大殷十八法殿,并没有六条手臂形象的传承,所以一开始他就没有敢往多个仙骸这个方向想。 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这些魂魄其实是他的伥鬼,皆是被他杀死后,魂魄被其炼化,能够通过这些伥鬼清晰的感觉到,这一拳究竟是何等的可怕。 绝对已经是超越了他的高品级仙修。 若仅仅只是一个仙骸,最多也就是和他的修为持平,不可能超越这么多。 也就是说,淳于酒至少是驾驭的两个仙骸以上的强者。 “天使如此修为,三拳谁能抵挡,既然天使想杀我,直言就是,何必如此羞辱!” 阿齿涅知道自己在这等强者面前,根本就没有活下来的可能,于是直接摆烂。 他知道,现在淳于酒之后要用他们,不可能真的杀了自己,现在不再顾及脸面,直接服软,还有活下来的可能。 淳于酒要惩戒他,为的就是脸面,现在自己将脸面给足了,淳于酒的目的已经达到,想来应该不会继续为难自己。 淳于酒哈哈一笑,果然收了手。 “巫祭何出此言,我真的没有想过杀你,只是没有想到,你竟然如此废物,一拳你就怂了,真是让我失望。” 黑虎部落的士兵闻言,个个怒目圆睁,可是淳于酒只是淡淡扫了他们一眼,就全都吓得低下了头颅,瑟瑟发抖。 仙官之威,岂容凡人冒犯。 阿齿涅心中充满了羞耻,被人如此折辱,若不是为了黑虎部落的延续,他哪会这般忍辱负重,早就和淳于酒拼个你死我活。 “天使说的是,是阿齿涅太过不中用。还请天使暂时放过在下,剩下的两拳……” “那怎么行,我说你要受三拳,你就要受三拳!” “你……”阿齿涅抬头,双目充血,他没有想到自己都这般服软了,淳于酒还是如此咄咄逼人。 “不过,剩下的两拳,我不准备自己动手了,就交给其他人吧。” 说着,他将目光投向了裴念生与武三郎。 只是看到武三郎那醉得昏天黑地的模样,只能对裴念生说道:“剩下的两拳交给你了,莫要坠了我大殷的威严。” 裴念生闻言,只是诧异了一下,就点了点头。 自己想要窥视淳于酒的真正实力,对方同样也有这个打算。 接下来双方要合作许久,当然要对同伴有一定的了解。 想来,淳于酒说责罚三拳,除了要维护大殷的脸面,同样也是抛砖引玉,先行展示一番自己的实力与神通。 裴念生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淳于酒的意思。 “好!” 答应一声,只听“嘶啦”的布匹撕裂的声音,一对巨大的肉翅从裴念生的后背展开,带着裴念生一飞冲天,落在了阿齿涅的面前。 单单论卖相,裴念生可比淳于酒帅气多了。 可阿齿涅却是松了一口气。 刚刚裴念生一行人,为了威吓黑虎部落众人,皆释放气势,展示了各自的实力。 阿齿涅也观察过裴念生,是八品融体境的仙修,不过周身道蕴不显,并非淳于酒外的最强者,境界更是比他低了一个品级。 淳于酒让他来打剩下的两拳,看来只是走个过场。 阿齿涅脸上露出笑容,说道:“还请这位仙官手下留情!” 看着对方漫不经心的模样,裴念生笑了。 第九十九章、身强体壮易推倒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阿齿涅如此轻慢裴念生,并非是他自大,这是他自身修为给了他如此的底气。 他是七品化祟境仙修,早已经推开道门不知道多少年。 即便蛮夷仙修少有传承法门,更没有大殷王朝散修法殿里,散修们可以相互交流,能够得到先贤手札学习,修正自身。 但常年的自悟,一个七品仙修,也不是八品可以随意挑战的。 “小心,七品为化祟境,顾名思义。七品的仙修,体内仙骸中邪祟灵魂已经苏醒,这个品级的仙修,可以暂时将身体交给邪祟,由邪祟来控制他的身体战斗,神通法术威能更是会强上不少。” 裴念生看了一眼小声提醒自己的淳于酒,难道他害怕自己这个时候还要藏拙。 接着,他就发现不是。 淳于酒没有看他,而是目光不断向着四周山林之中转动。 裴念生心念一动,也看向了远处山林。 自然看不到什么,但他很快就想明白了。 之前淳于酒的一声大啸,何等威势,怎么可能只吸引来黑虎部落的人,定然还有其他的部落赶来。 只是黑虎部落距离他们最近,速度最快。 淳于酒定然是发现了,藏匿在暗中的其他部落,正在窥伺他们。 倘若裴念生接下来将淳于酒先前挣到的脸面给丢了,那么接下来东莱山脉的诸部定然会对他们阳奉阴违。 毕竟淳于酒再强,也不过是一个人。 更是外来者,对他们这行人先天的敌视,不会惧怕。 想明白了这点,裴念生笑道:“放心。” “巫祭准备好了吗?” 阿齿涅点了点头。 他双手一拍,山脉震动,四周的泥土汇聚,在阿齿涅身前,出现了一座头戴冠冕,身穿蟒袍的虎头神像。 “现在好了!请仙官出手吧!” 阿齿涅拱了拱手,笑得很是灿烂。 裴念生心中叹气,果然是人老成精。 这阿齿涅虽然小觑自己,手段却没有丝毫的大意。 这是一座山君神像,定然是阿齿涅的另外一门底牌神通,仅仅看神像周围萦绕的香火之气,就明白,这神像比伥鬼可是厉害不少。 淳于酒脸色也难看了许多,他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蛮夷部落巫祭,竟然有如此多的手段。 “尽力而为吧!”淳于酒退后几步,小声宽慰。 裴念生面无表情,他并未解开七戒。 不是托大,而是裴念生知道,虽然通过近一年的努力,自己的肉身极限早已经超过普通人数倍,但不可能比得过山君这种东西。 况且,这也是他的底牌之一,不想过早暴露。 趁此机会,正好可以试试他的新仙骸,螣蛇翅的力量。 开发仙骸能力,最好的办法不是闭门造车,而是在斗法之中,寻找仙骸神通的优点和不足,而后针对的参悟修改。 现在面前的就是一个活靶子,哪里还能找到这么好的机会。 “巫祭可要小心,我会连出两拳。” “仙官随意!”阿齿涅信心满满。 这山君神像乃是他仙骸神通所塑造,拥有部分的神祇威能,虽然不可能与真正的山君相比,可是即便是淳于酒再次出手,阿齿涅也有信心接下一拳。 裴念生没有再废话,缓缓吐出一口云气,这口气息绵长无比,朵朵白云围绕在裴念生的周围,让他显得虚幻且不真实。 一对肉翅更是缓缓扇动,带着裴念生离地数寸。 突然,裴念生猛地倒吸一口气,肉翅剧烈扇动,身体化作残影,瞬息之间,便冲到了山君神像之前,一拳打出。 阿齿涅顿时笑了。 别看这神像外表只是泥土,但是却是勾连山川地脉,与其说这一拳是打在神像上,倒不如说是打在山川上。 除非裴念生有着一拳开山的伟力,否则不可能撼动山君神像。 “砰!”一声闷响。 阿齿涅瞳孔猛地放大,胸口深深凹陷,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裴念生。 刚刚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都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之前裴念生的一拳明明是打在了神像上,为什么瞬间阿齿涅与神像的位置就调换了过来。 阿齿涅出现在了神像原本的位置上,而神像则出现在了阿齿涅的位置上。 这位置转换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便是一旁的淳于酒都没有看出,二者是如何转换的。 “巫祭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 裴念生收拳,灿烂一笑。 不等阿齿涅展开防御,裴念生的第二拳就已经砸下。 只见他周身所有的云气快速汇聚于左手,随着裴念生这一拳一起打入了阿齿涅的身体之中。 不同于第一拳,这一拳并没有对阿齿涅造成任何伤势,就连其身上的袍子都没有任何的破碎。 裴念生两拳打完,直接收拳站定,淡淡地看着一动不动的阿齿涅。 “巫祭……”黑虎部落的士兵焦急大喊,却没有得到阿齿涅的任何回应。 淳于酒皱眉,快步上前,发现阿齿涅双目空洞无神,好在呼吸平稳,并没有死亡。 他长舒一口气。 开始还担心,裴念生会丢了他的脸面,现在却要害怕裴念生两拳打死阿齿涅,这样他就不是立威,而是与黑虎部落,甚至整个东莱山脉诸部结仇了。 “唰唰唰……”一道道破空声传来。 只见五个穿着与阿齿涅极为相似的蛮夷落在了阿齿涅身边。 再检查完阿齿涅后,有人喝问:“你对阿齿涅做了什么?” 裴念生闻言,连正眼都没有给他,反问:“你是什么东西?” 那人大怒,喝道:“我乃山岩部落战巫,索那图。你敢辱我?” 不等裴念生回怼,索那图就被身旁的巫给拉了回去。 一个老者上前,说道:“既然天使只为了惩戒阿齿涅的无礼,断然不会害其性命,还请天使解了阿齿涅的法术,东莱山诸部感谢天使的恩德。” 裴念生看了一眼淳于酒,见他笑着点了点头。 裴念生这才叹了口气,对几个突然出现的巫说道:“闪开!” 几个巫退后几步,裴念生对着阿齿涅轻轻吹了一口气。 只见身高体壮的阿齿涅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裴念生叹了口气,说道:“东莱山巫祭,真是让我大开眼界,还真是身强体壮易推倒啊!” 第一百章、真胎果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地上的阿齿涅正好醒来,听到了裴念生如此“委婉”的嘲讽,直接就吐了一大口血。 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因为胸口的伤势。 无视蛮夷们的仇视目光,裴念生转身回到一众散修身边,将交涉转交给了淳于酒。 几个散修纷纷对裴念生竖了个大拇指。 在场的所有大殷人,没有人觉得裴念生此举有什么不妥。 大殷朝的人与蛮夷势同水火,蛮夷之人更是不通礼教,畏威而不怀德。 对他们,刀子永远比言语有效。 阿齿涅被人扶起,又是一大口鲜血,身子躬曲,一大团血红色的肉糜就从胸口掉落。 只见地上的肉糜之中,还能看到细碎的白色骨渣。 阿齿涅脸色一变,低头一看。 胸口凹陷的西方,已经空荡荡了,只剩一个阴暗的空洞,甚至能够通过空洞,看到体内跳动的内脏。 “嘶……”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更有巫怒视裴念生,恨他下手太狠。 不过阿齿涅却没有多少恨意,反而有些庆幸。 好在双方交手并非是在两国战场之上,裴念生这是留手了,要不然对方的法术只要再深一些,自己的内脏就会被全部搅碎,即便暂时死不了,他也撑不了多久。 毕竟他的神通,并没有肉体再生的神通。 “多谢小仙官手下留情。” “阿齿涅,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索那图低声询问。 这也是在场所有人都想知道的事情。 不明白,裴念生第二拳又是什么名堂。 轻飘飘的一拳过后,阿齿涅就像魂魄离体了一般,一动不动。 但他们都是仙修,自然看得出,阿齿涅的魂魄一直在体内,这就恐怖了。 无论是第一拳也好,还是第二拳,他们都没有能够看出裴念生的神通到底是什么跟脚,诡异的可怕。 别说是他们,淳于酒也没有看出来什么。 那种瞬间转换位置的能力,和让阿齿涅瞬间昏迷的能力,都让人捉摸不透。 反倒是阿齿涅胸口的一拳,有很多能力都能够做到,不足为奇。 淳于酒不快说道:“现在可不是让你们叙旧的时候,我等代表大殷天朝而来,尔等难道就让我们在这里站着,看着你们叙旧不成。” 阿齿涅深吸一口气,随手一招,就从地上招来一团泥土,封住了胸口的孔洞,说道:“黑虎部落恭迎天使!请!” 进入山脉,自然无法骑马,阿齿涅吩咐了几个黑虎部落士兵留下照看马匹,直到淳于酒等人离开东莱山脉,就带着淳于酒一行人向着山林深处进发。 淳于酒笑道:“既然几位巫都来了,也省得本座再让黑虎部落去请你们,就一起走吧!” 看到其他几个巫想要离开,淳于酒笑着发声阻止。 几个巫对视一眼,发觉裴念生等一行人正用目光盯着他们,只能苦笑点头。 裴念生这个修为还不是最强的仙修,就能够重创阿齿涅,他们可不会认为,裴念生就是淳于酒外的最强者。 只能答应。 黑虎部落位于东莱山脉外围的一座天然山谷之中,两侧是矮山,他们穴居于山谷峭壁之上,在悬崖上,架起了层层的木质梯子和窄桥。 乍一看,还是十分壮观的。 而在山谷的最为平整的地方,有用木石垒建的寒酸宫殿,仔细看,竟然能够发现一些大殷的建筑风格。 众人刚一进入山谷,一个身形肥胖的,脸上布满各种纹身的黑虎部落酋长就带着大批部落勇士恭候。 通过介绍,知晓黑虎部落的酋长,名叫阿里泰。 在他的身边,有一位长着虎尾的年轻巫,名叫罗瓦罗,是下一任的巫祭,阿齿涅的接班人。 裴念生只是一眼,就发现,这是个刚刚驾驭仙骸不久,还处于九品的仙修,难怪阿齿涅马上都要入土了,还要亲自带兵。 “黑虎部落恭迎天使!” 淳于酒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其他部落的巫,说道:“我朝听闻,东莱山脉内,诸部落有战事频发,使得山脉之中的部落子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为解东莱山脉黎民之困,助尔等脱离战乱之苦,特派我等前来问询,调解战端。” 闻言,阿里泰脸上露出欣喜。 “天朝威严慈爱,如天上的太阳,阿里泰代表东莱山脉诸部感谢天朝的恩德!” 淳于酒轻嗯一声,直接命令道:“阿里泰,本座命令你,派人前往诸部,让他们在三日之内,抵达黑虎部落,本座要亲自问明缘由。” “尔等也与本座等上三日吧!” 第二句话是对索那图等巫说的。 阿里泰连忙答应,然后将淳于酒等人安排进入宫殿休息。 夜晚,山谷之中,巨大的篝火照亮了整个山谷,黑虎部落的男人女人们,唱着古老的调子,跳着奇怪的舞蹈。 淳于酒高坐主位,没有老岳关的放荡不羁,反而威严十足。 裴念生笑着给武三郎讲述今天发生的事情,武三郎懊恼不已,自己竟然错过了这么一场好戏。 并且摩拳擦掌,眼神不断地在其他部落的巫身上游走,战意勃发。 瞧得那些巫心里毛毛的,心想难道大殷准备对他们这些巫,还有什么算计? 宴会进入一半,几个黑虎部落的女人,穿着兽皮裙,各自捧着一个木盒来到淳于酒等人面前。 阿里泰笑着说道:“诸位天使,不远千里赶来,为我东莱山脉子民奔走,这些是我黑虎部落献给诸位的一点心意,还请诸位天使笑纳。” 淳于酒接过木盒,随手打开。 发现木盒下面是一层厚厚的金叶子,在金叶子上方,在放着一枚通体火红,状若胎儿的果子。 “真胎果,阿里泰酋长有心了。” 裴念生见众人都收了礼物,自己与武三郎也就收下了,打开一看,发现礼物都是一样的。 只是果子的颜色深度略有不同,差别不大。 “这黑虎部落的酋长也是个聪明人!” 武三郎笑着说道:“好东西啊!” “确实是好东西!”裴念生曾经在记录奇珍的书册上看到过此物。 真胎果,乃是噬魂母树孕育的胚胎。 噬魂母树虽然是一棵树,但是树状若妙龄女子,可以发出动人的歌声,吸引附近的生灵靠近,在树下安眠。 这时,噬魂母树就会通过根茎,吸收这些生物的灵魂,滋养自己。 更为奇特的是,噬魂母树的种子,并非寻常树木那般开花结果,而是如同人一般,在体内孕育胚胎,十月之后,噬魂母树就会爆体而亡,利用爆体时的冲击力,将胚胎抛洒出去。 想要获得这种果子,就要在噬魂母树怀胎八九月的时候,将其斩杀,破开树体,取出果子。 所以想要获得真胎果,极为困难,毕竟噬魂母树一生只会孕育一次,而且实力惊人,若是不通窍门,很可能逼得噬魂母树提前自爆,与取果之人同归于尽。 而真胎果不仅仅是一些高品质丹药的主药,就算是直接食用,也能让七品以下的仙修,灵魂强度大幅增长,更好的抗衡邪祟意志的污染。 对于裴念生这等八品修士而言,算得上是重礼了。 第一百零一章、各方云集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黑虎部落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彰显对大殷王朝的崇敬与服从。 这也是一种阳谋。 在这么多部落的巫的见证下,他们黑虎部落又是谦恭,又是送上重礼,倘若之后淳于酒再过于刁难黑虎部落,势必会失了人心。 黑虎部落都做到这个程度了,你们大殷王朝的仙官还不肯放过他们,那么让其他部落如何自处。 除此之外,黑虎部落也是做给其他部落的人看的,我们黑虎部落都献上重宝了,那么你们呢? 天使驾临东莱山脉,难道你们没有一点表示? 你们要天使如何看你们。 此时的黑虎部落,已经完全不在乎其他部落如何看待他们,是否会认为黑虎部落是二五仔了。 老巫祭已经随时处在邪祟复苏的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去。 没有了老巫祭,新巫祭连八品都没有到,到时候其他部落怎么可能放任黑虎部落慢慢培养新巫祭。 东莱山脉的生存空间就这么大,部落想要壮大,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所以无论黑虎部落怎么做,黑虎部落在两代巫祭青黄不接的时候,就已经与东莱山诸部成为了死敌。 这个时候若是真的能够成为大殷王朝所能够信任的狗,有大殷王朝做自己的靠山,还用害怕其他部落打他们的主意。 在酋长阿里泰与老巫祭阿齿涅看来,此次大殷王朝这个时候进入东莱山脉,那是老天都不愿看黑虎部落就此灭亡。 只是阿齿涅受邪祟意志的影响,脑子已经有些糊涂,倘若之前是阿里泰带队,绝对不会与淳于酒发生任何矛盾。 但好在,现在为时不晚。 收了礼物,淳于酒严肃的表情上,也露出了一些笑容,对阿里泰亲热了不少。 让阿里泰心中激动不已。 这次宴会,只是为了宴请天使,淳于酒等人也只是享受,什么都没有多说。 还有许多部落的人没有到,现在说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宴会结束,裴念生刚刚回到房间,就被淳于酒叫了过去。 一群人聚在他的房间中。 房间内的天花板上,镶嵌着许多夜明珠,如同夜空繁星,将房间照得宛若白昼,光芒柔和。 “现在叫你们过来,是事先提醒你们一下,等到所有部落到来之后,你们会有一场苦战。你们心中最好有个数。” 其他人都点了点头。 武三郎不明所以。 “今夜我看那些部落的巫还算乖巧,难道他们还不敢闹事?” 武三郎可是听裴念生说了,淳于酒何等的霸道,实力惊人。 应该已经震慑了那些部落的巫。 现在听淳于酒这么说,似乎那些巫还会出来挑衅。 淳于酒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了一眼武三郎。 “东莱山脉内,大小部落足有四十往上,而且越强大的部落越是处在东莱山脉深处,部落内仙修数量众多,比我强的都比比皆是。” “而黑虎部落,和今日晚宴上的一些巫,不过是东莱山脉外围的小部落,他们不敢挑衅,不代表大部落的人不敢。” “不过,毕竟我们代表的是大殷王朝,他们也不敢真的彻底得罪死我们,可是还会是打击一下咱们的威势。我猜到时候,他们会派出一些年轻的巫挑战你们。” “若你们输了,咱们此次想要完成任务就会困难许多。” 闻言,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凝重之色,反倒是武三郎没心没肺地说道:“那正好,我的大刀早就饥渴难耐。他们想战那便战,对了,到时候我万一砍死几个,有没有问题?” 淳于酒哈哈一笑,没有嘲讽武三郎的狂妄自大,而是鼓舞道:“放心,咱们大殷王朝的脸面,还是值些人命的。” “到时候,你们也不用留手,能杀就杀。这些蛮夷野人就跟田里的稻子一般,割了一茬还有一茬。” 裴念生皱眉问道:“会不会适得其反,逼得太狠。” 他们一行人看似不少,但是倘若真把这些部落逼急了,一起发难,恐怕他们这十一个人,全都要葬身在此。 淳于酒摆了摆手,无所谓地说道:“放心,距离上次双方大战,还不到十年,这些部落生存空间还没有到达极限,近两年也没有发生什么大灾,他们不会为了几个低品级仙官就和咱们鱼死网破的。” 淳于酒说得很笃定。 这下,裴念生就放心很多。 作为老猎人的裴念生敢于拼命,但同样也十分惜命,现在的他不是为了他自己活着,而是为了全村一百多个亲族的生命而活着。 他不允许自己就这么死在这种地方。 黑虎部落为了讨好使团,派去的传信使节效率极高。 第二天就有临近的部落,由他们的巫带领各自部落的重要人员,带着礼物抵达。 黑虎部落也瞬间热闹起来。 淳于酒也罕见没有醉酒,而是像是个接受朝拜的皇帝一般,每日端坐阿里泰的宫殿内,负责接见。 裴念生等人,则是每日两三人,轮流陪伴在淳于酒身边,为其壮声势。 毕竟接待其他部落的使臣和巫,只有淳于酒一个人,那就太过寒酸了。 而裴念生并没有沉浸享受,他利用这段时间,越发地刻苦修行。 毕竟随着各方使臣的到来,黑虎部落夜夜都是篝火晚宴,加上地处山谷,无论是风灵气还是火灵气都十分充足。 而各方使臣更是口中一句真话都没有,谎言灵气更是浓郁的过分。 裴念生怎么可能错过这么好的提升机会。 裴念生一刻都不懈怠地汲取灵气,一边开始参悟螣蛇翅。 之前对阿齿涅打出的两拳,让裴念生感叹,螣蛇翅这个仙骸着实厉害。 那两拳,分别是螣蛇翅的两种基础核心神通。 扭曲与蜃境。 虽然是基础的神通,但是能力却强得可怕。 扭曲神通,放大可以扭曲位置,缩小可以扭曲空间。 阿齿涅胸口的那一拳,就是极尽缩小神通范围后,将他的胸口血肉彻底扭曲撕扯成了肉糜,将之重创。 而第二拳,则是蜃境。 拳头不过是障眼法,为了掩盖蜃境的使用条件,这对日后他与人斗法,有着好处,会让人误以为,只有被他的拳头打中,才会让人坠入蜃境。 仅仅是这两种神通就如此强力,裴念生怎么可能不静心钻研。 仙修的修炼时光总是短暂的。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 东莱山脉各部落的使臣已经全部抵达,他也被武三郎叫出。 一与其他人碰头,淳于酒就眼前一亮。 “你触碰道门了!” 第一百零二章、武天神?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听到淳于酒的话,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裴念生身上。 此刻的裴念生,周身有种奇妙的气息,这是只有仙修才能够感觉到的,属于道的气息。 这是融体境中后期,临近道门的体现。 裴念生笑道:“最近又有突破,距离道门只有一线之隔。” 武三郎十分艳羡的恭喜,其他人也是如此。 淳于酒皱眉,问道:“那颗真胎果你吃了?” 裴念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笑着从怀中取出真胎果,笑道:“放心,我没有这么蠢。这些蛮夷所赠送的东西,我怎么会现在就吃。” 淳于酒这才放心地点头,说道:“还好。这些蛮夷与我们大殷世代有仇,难保他们不会在里面做手脚。” 然后想到了什么,又看向了武三郎。 武三郎一愣,一脸郁闷的将自己的真胎果取出,说道:“这里我又没法修行,放心,我没吃。” “走吧,聚会已经准备妥当,就等我们进去了。” 裴念生小声询问:“可查清楚,是哪个部落之间发生了争斗?” 淳于酒无所谓地说道:“不重要,咱们此次的任务是寻找天狗,调节纷争。无论是哪个部落,只要打服,他们就不敢不听话。” 裴念生无语,来到这里后,看到淳于酒稳重许多,还以为他是个外粗内细的,结果依旧是那么不靠谱。 阿里泰的宫殿并不大,无法满足同时接待四十多个部落使臣的要求,所以只能在宫殿外,于山谷中开辟出了一片空地。 刚刚走出去,就看到空地上,燃起了几座篝火,上面翻烤着山羊与野猪,一群黑虎部落的女子载歌载舞。 在空地周围,则摆满了矮几,各部落的使臣按照部落的大小分批而坐。 黑虎部落得益于他们是此次盛会的东道主,破例坐在了淳于酒一行人的右下手。 “天使到,行礼!”阿里泰看到淳于酒出现,立刻站起身高声呼和。 四十多个使团纷纷站起,恭敬行礼。 这不是拜淳于酒,而是在拜大殷天朝。 淳于酒颇为大气,豪迈大声赞扬东莱山诸部,而后示意众人坐下。 接下来,就是各部落使臣唱名,赠礼的环节。 听得裴念生都有种留口水的冲动。 本以为来到老岳关述职,是个清苦的差事,算是发配流放。 谁能想到,竟然还是个肥差。 这些使团的赠礼,自然不可能与真正的朝贡相比,但对于他们这些七八品的仙修,说得上是发了一笔不小的财。 这些东西拿回去当然不可能上供朝廷,而是他们自行分润。 裴念生与武三郎,是真正的朝廷在册仙官,他们两个会和淳于酒得到大部分的礼物,而八位散修能分个四五成,就算得上淳于酒大气。 “被说我淳于酒小气,这次的东西,我独占四成,剩下的裴念生与武三郎,你们各占半成。剩下的六成,之后谁能够战胜一场,算一分,胜的越多,这六成里你们就能够分润得越多。若是一场都不胜,那就别怪淳于酒小气,一根毛都不给你们了。” 耳边传来淳于酒的声音,裴念生一阵无语。 之前还想着,以淳于酒的性格,应该不会太过贪婪,现在看来是他看错人了,这货也是个扒皮,竟然只先分给他半成。 那八个散修与淳于酒是熟识,知道淳于酒的为人,也没有表现什么不满,反而个个战意凛然,跃跃欲试。 果然,唱名送礼结束,不等淳于酒说召唤他们的目的,就有一个巫站起,走到中间,对着淳于酒说道:“我等皆为大殷天朝圣皇子民,深知大殷天朝仙道昌隆,我等小国寡民亦有向道之心,可苦无仙门垂青。此次诸位天使,皆为大殷仙道才俊,所以冒昧恳请诸位天使不吝赐教,也好叫我等山野之人,知晓何谓仙道。” 淳于酒眉头一挑,问道:“你是何人,哪个部落的?” 下方那巫闻言,脸色瞬间铁青。 之前唱名送礼,早就已经报过了他的姓名,淳于酒这般问他,分明就是赤裸裸的侮辱。 不过,那巫还是深吸一口气,笑着说道:“我乃冬青部落大巫祭,密尔朗。” 淳于酒只是嗯了一声,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是只有你们冬青部落有此意,还是你们所有部落有此意,谁想讨教的,就站出来,让本座看看。” 话音落下,一个个巫站起,走到密尔朗身边,竟然有三十多人。 裴念生看了一下,都是东莱山中型以上的部落。 在东莱山,中等部落人口约千人,大型部落至少五千人。 最开始起身的冬青部落,算是东莱山最强大的部落之一,人口约七千左右。 人口多,也就意味着他们有足够的年轻人,去尝试驾驭仙骸,就有了更多的仙修。 人口数量,无论是在大殷王朝,还是这些荒外蛮夷野人,都是一种实力的表现。 淳于酒笑呵呵地说道:“既然你们都有此想,那自然是可以的,不过既然是指教,让我们指点你们这些巫,是不是有些侮辱你们了。” 密尔朗哈哈一笑,说道:“天使若是想要亲自指教我等巫,自然是可以的,不过天使还背负天朝要事,我等若是伤了天使,那就是罪该万死了。所以此次,只是我等部落中的新晋巫,前来讨教。天使可以放心。” 淳于酒闻言,也不生气。 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归位吧,让你们的人在一旁等候,我们会一一指点你们的。” 密尔朗得意一笑,与其他巫重新落座,而后一个个年轻的巫走出,站在矮几旁,表示他们就是将要出来的人。 淳于酒看向裴念生等人,问道:“你们谁先?” 八个散修同时看向了裴念生与武三郎。 虽然胜负关系淳于酒答应的奖赏,可是此次任务,以三人为主。 淳于酒不会出手,而裴念生与武三郎,自然要先出手一个,既是对仙官的尊重,也是因为,这是朝廷的事,他们先出手,就有些本末倒置了。 裴念生刚想先出手,武三郎就已经站起,说道:“之前你都出过一次手了,这次该我了。” 武三郎战意昂扬,裴念生想了想也就没有阻止。 “去吧!”淳于酒满意点头。 武三郎大步走到中央,看向一众蛮夷使臣,说道:“本座大殷仙官武天神,尔等谁要求本座指点!” “噗!”的一声,裴念生将口中的酒水直接喷出。 这武三郎还真是敢吹牛逼,称自己是武天神,他怎么敢的。 淳于酒却高兴地哈哈大笑。 而八个散修则面色古怪地看着下方的武三郎,没有想到,这货竟然是这样的仙官。 别说,虽然武三郎境界也就八品,周身连道蕴都没有,可这牛气冲天的武天神称号,着实让一众蛮夷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最后还是一个中型部落的年轻巫走了出来。 “我是山风部落的战巫,瓦达佳,请武天神指教!” 武三郎顿时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心中觉得,这些蛮夷还是挺可爱的,说啥信啥。 突然武三郎想到了什么,跑到一旁的武器架上,挑选了许多兵器绑在自己身上,回来后说道:“你这人不错,别说我们大殷欺负你,我就用这些凡兵来指点你一二。” 话音一落,蛮夷之中人声鼎沸,瓦达佳更是面色潮红,一脸羞怒,武三郎这简直就是用行动来嘲讽他,不够资格挑战。 “请仙官指教!”瓦达佳咬牙切齿地说道。 第一百零三章、欺诈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武三郎腰挎双刀,背负双斧,手持镔铁棍,两条腿上还各自绑了一把短匕首,一条长鞭斜挎胸前。 活脱脱一个人形兵器架。 别说是仙修,便是凡人武夫也极少见到这种人。 但武三郎丝毫没有感觉自己奇葩,反而洋洋得意,镔铁棍宛若鸿毛,在武三郎的手中不断转动着。 见瓦达佳只说了一句,请仙官指教,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贸然攻上来。 武三郎眉头一蹙,镔铁棍猛地停止转动,砸在地面上,轰隆一声巨响,地面立刻就出现了一个深坑。 瓦达佳吓了一跳,他可不认为武三郎这是随意之举,那些凡人兵器不过是为了激怒他,遮掩神通的可笑障眼法。 见武三郎突然砸地,还以为是什么土遁神通,连忙几个翻身,纵跃,退开数丈。 看得武三郎愕然地张大了嘴巴,无语地看着这个过于谨慎的瓦达佳。 “哈哈哈……” 放肆的笑声突兀地响起,在这严肃寂静的场中显得很是刺耳。 一道道目光射向发出笑声的人。 只见裴念生笑得前仰后合。 “天使何故发笑?” 阿里泰莫名其妙地看着裴念生,疑惑发问。 裴念生捧着肚子,指着瓦达佳说道:“两国切磋,互相交流,第一场本就是最为让人瞩目,还以为东莱山的诸位会让一位特别出彩的来让我等天使开开眼,没有想到,竟然是个鼠辈,这胆子也太小了……哈哈,笑煞我也……” 此话一出,整个会场寂静数息,接着群情激愤。 一个个大声呵斥,说裴念生身为天使,却公然侮辱他们,有失天朝上国的体面。 当然,这些是主事的巫所说,至于巫身后的兵士和凡人使臣,则没那么好听的。 好在他们也不是傻子,没有用大殷的官话谩骂,所以裴念生也听不懂,也就没有理会。 淳于酒和八个散修惊异地看了裴念生一眼,接着都是满意的表情。 他们是仙官,不是真正的使臣,根本就不在乎什么有失国体,只有这些什么都不动的蛮夷才会把他们当做真正的使臣。 更何况,两国外交,从来不是什么以礼服人,而是谁的拳头大,谁的刀剑更锋利,谁杀人更凶残,才更有话语权。 裴念生公然嘲讽东莱山的蛮夷,甚是得到这些常年居住在边关的仙官的心。 他们常年与关外蛮夷厮杀,仇深似海。 若是裴念生还要讲什么大国体面,礼仪之类的迂腐之言,才会真正地让他与边关的仙官,离心离德,被人唾弃。 不过,裴念生自然没有想这么多,他刚到边关不久,哪里能够这么快就洞悉这里的人情世故,只是本心使然,也是借此扰乱场中瓦达佳的心。 武三郎不擅长远程攻击,他的神通皆为近战,若是瓦达佳继续如此谨慎躲闪,不与武三郎近身搏杀,武三郎恐怕会输。 这才出言嘲讽,至于会不会引起东莱山和大殷的战争,裴念生丝毫不担心。 之前淳于酒等人就和他说了朝廷割韭菜的计划,也知道,现在的东莱山诸部还未有与朝廷开战的能力,所以根本不用担心这些事。 能够真正得到淳于酒和八个散修的认可,不过是意外之喜。 至于武三郎,这种没心没肺,又好勇斗狠的,天生就该在边关这种地方厮混。 早早就被淳于酒等人认可。 要说武三郎时常的不着调,在场的人里,谁能比淳于酒更不着调的。 所以一路上,最多被试探与针对的,总是看似睿智,冷漠的裴念生,而不是武三郎。 只能说傻人有傻福。 果然,被裴念生这么一激,瓦达佳的脸唰的一下,羞红一片。 他愤怒地看着裴念生,恨不得生撕了他。 若是这件事传出去,以后他还怎么在东莱山立足,恐怕自己以后都会被人叫做鼠人。 “你放肆,等我败了这人,就要挑战你……啊……” 瓦达佳话还没有说完,突然胸口一痛。 低头一看,胸口竟然出现了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洞。 “卑鄙……” “无耻……竟然偷袭……” 瓦达佳听着四周的谩骂,转头一看,发现武三郎手中的镔铁棍已经不翼而飞,而是双手各持着一柄大斧向着他重来。 扭头一看,背后不远处的地上,插着一根带血的镔铁棍。 瓦达佳哪里还能不明白,武三郎在他分心出言挑衅裴念生时,骤然出手偷袭,甩出镔铁棍,在他身上戳出了一个透明的窟窿。 憋屈,愤怒,屈辱,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瓦达佳的心头。 他何曾如此受辱过。 “啊……我要杀了你这卑鄙小人……”瓦达佳彻底愤怒了,失去了理智。 他没有顾忌胸前的伤势,一把撕扯掉身上影响行动的衣袍,露出腰间缠绕的黑蛇。 不过仔细一看,就会发现,这条手臂粗细的黑蛇,只有半截身子,另外半截直接长在了瓦达佳的身体上。 随着瓦达佳的怒吼,黑蛇也张开蛇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哈气声。 瓦达佳这是要拼命了,可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瓦达佳已经输了。 在他被武三郎偷袭得手的时候,就已经输了。 谁都能看得出来,武三郎是留手了,要不然,刚刚那一棍就能戳爆瓦达佳的脑袋。 只不过,瓦达佳自己都没有认输,他属于的部落巫也没有开口,比斗自然就要继续下去。 有人情不自禁地转头看向瓦达佳的部落,发现他的部落的巫,只是直挺挺地站在矮几后,脸上焦急,身子却一动不动。 众人暗自摇头,心中嘲笑无论是瓦达佳,还是他部落的巫,都是蠢货,这个时候还不认输,万一真被人打死了,那会影响一个部落的延续。 黑虎部落就是最典型的例子,没有合格的巫祭继承人,随时都有可能被灭族。 但在场的,是同盟,也是敌人,自然没有人会去提醒。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的裴念生眼睛死死地盯着瓦达佳部落的巫,背后被隐藏在兜袍下的翅膀,疯狂地颤动着。 而那个巫,在他感觉中,自己不断大声对着瓦达佳嘶吼,让他认输,而实际上,他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什么都没有做。 螣蛇翅的核心神通之一,欺诈。 在那个巫刚刚站起来时,裴念生就盯住了他,对他使用了欺诈,无论他想做什么,在欺诈下,他的一切行动,都会让他误以为自己已经做了,可实际上,却什么都没有做。 第一百零四章、还有谁?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不是裴念生不想用蜃境,而是蜃境是范围型的神通,很容易波及其他人,让别人差距。 而欺诈更具有隐蔽性,让人根本无法察觉。 事后,就算是那个巫反应过来,说出一切,都不会有人相信。 他们太过于自大了。 这么多巫在场,他中了别人的神通,大家都没有发现,岂不是说,在场的所有巫都是废物。 即便是真的,也不会有人愚蠢地承认这件事。 况且,他们还不知道到底是谁出的手。 所以,裴念生有些肆无忌惮。 这也是他对于螣蛇翅的自信。 相比较于讹兽之舌,螣蛇翅更加的强大,神通也更加的诡秘。 也就是那头老鼠智商不够,要不然裴念生的坟头草都有一人高了。 而场中,瓦达佳已经与武三郎碰撞在了一起。 一对巨斧舞得密不透风,可是瓦达佳更加诡异,身体扭曲好似无骨,速度也是极为惊人,虽然看似被武三郎的斧头压制,可却总是能够在不可能的角度,用双手在武三郎的身上抓出一道道细浅的伤口。 那伤口处,乌黑发紫,显然是有着剧毒。 瓦达佳的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 仔细一看,才发现,他的双手五指,指甲不知何时已经长长三寸,指甲青绿,不断滴落绿色的液体,掉在地上,立刻就将地面腐蚀,冒出阵阵青烟。 随着伤口的不断增加,武三郎挥舞斧头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周围的蛮夷们发出大笑。 虽然瓦达佳之前失利,被武三郎偷袭重创,可瓦达佳不愧是他们东莱山脉的巫,是真正的勇士。 他们似乎已经看到了胜利就在眼前。 武三郎的气息开始紊乱,身上大汗淋漓,显得虚弱与无力。 斧头的速度已经做不到水泼不进,漏洞百出。 “你死定了!”瓦达佳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 他抓住机会,两只手突然抓住武三郎的双手手腕,具有剧毒的指甲深深刺入武三郎的肌肉内。 腰间的黑色猛然发动,一口就咬在了武三郎的脖颈上。 八名散修中,数人站起,想要施救,却被裴念生挥手阻止。 就在他们想要质问裴念生时,异变发生。 原本脸色惨白的武三郎,突然间笑了。 瓦达佳一愣,就看到武三郎的皮肤突然灰败,好似一个死人。 接着瓦达佳就感觉自己的五指失去了知觉,抬头一看,有些发黑的血液浸染了他的五指,并向着他的手掌,手臂蔓延。 他瞳孔猛地一缩,意识到不妙。 刚想退开,却感觉双臂一阵剧痛。 大斧骤然落下,将他的双臂斩断。 “啊!”一声惨叫,瓦达佳的脸上得意的神色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恐惧。 紧接着,武三郎毫不客气地一斧头就将他的脑袋砍掉,脑袋高高飞起,武三郎不紧不慢上前两步,手臂一伸,就用斧头接住了脑袋,平举身侧。 武三郎就这么举着脑袋,绕场一周,而后站在中央,放肆大笑。 “还有谁!” 全场寂静无声。 瓦达佳部落的巫,颓然坐倒在地,拳头不断砸在矮几上,口中骂骂咧咧。 瓦达佳一死,代表着他们的部落少了一个巫,需要重新培养。 这还不算,想要重新培养出一个巫,谁也不知道要死掉多少人,才能成功。 这就是一个无底洞,没有明确的数字。 运气好,说不定第一个就能够成功完成驾驭,成为新的巫。 运气不好,说不定他们一个部落所有人的命都赔进去,都可能培养不出第二个巫。 瓦达佳的死,不仅仅是败了那么一场这么简单,很可能影响一个部落的延续。 他怎么能够不恨,不恼。 而裴念生则笑着坐了下去,其他几个散修也有些惊异地看着场中嚣张的武三郎。 在看到瓦达佳利用毒液来对付武三郎的时候,裴念生就知道,武三郎这次赢定了。 因为武三郎的仙骸,是夏耕尸血,他的血本身就是死的,而且还能够控制自如。 利用血液侵入的毒,对于武三郎而言,根本就是毫无作用。 武三郎完全就是将那瓦达佳克制得死死的。 果然,武三郎在装完逼后,将瓦达佳的脑袋像丢垃圾一般,丢到一旁后,身上的伤口处,一缕缕绿色的毒液流出,在他的皮肤上,留下几道浅浅的烧灼痕迹,就消失不见。 见此,其他部落的巫互相对视一眼,各自一副了然的表情。 他们已经对武三郎的神通有了一定的了解。 “三郎,还能再战否?” 淳于酒站起,高声问道。 此战,武三郎暴露的神通底牌并不多,但毕竟是暴露了一些,下一场对方一定会派出可以针对武三郎神通的人,所以淳于酒为了安全,还是问了出来。 武三郎哈哈一笑,说道:“淳于老大,放心,我还能再砍十个!” 嚣张的话,又是引起了一阵喧哗。 淳于酒哈哈一笑,丢给武三郎一瓶酒,就再次坐下。 片刻过后,终于第二个人出现,这是一个长相极为俊美的男子,虽然穿着粗鄙,却也掩盖不了对方的丰神俊朗。 他皮肤白皙的诡异,一双眸子血红无比,来到场中,缓缓脱下衣袍,背后展开一对巨大的蝙蝠翅膀。 淳于酒看了一眼,立刻出声提醒。 “这是吸血鬼的翅膀,别被他伤到,他善于吸血和控血。” 对于淳于酒的提醒,诸部落的巫并没有愤怒,因为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眼前这人,来自东莱山脉的一个大部落,久负盛名。 仙骸的能力已经不再是隐秘。 听到淳于酒的提醒,武三郎眼前一亮,对方竟然和自己一样,是个善于控制血的仙骸。 那名出战的巫,得意地笑道:“我乃赤血部落,战巫戈离依,你能够死在我的手中,是你的荣幸。” 话音刚落,就又听淳于酒说道:“大荒有鬼焉,擅吸人血,食之可增寿。三郎,那翅膀切莫打坏了,这东西吃了可能够增加寿元。” 此话一出,戈离依脸色骤变,武三郎却是眼睛亮了又亮。 “你这翅膀,我要了!”武三郎毫不怯战,直接开打。 他目光灼热,如同猎人看着已经掉入陷阱的猎物。 他势在必得。 裴念生在驾驭两个仙骸时,曾经与他密谈过,告诉他自己第二个仙骸与第一个仙骸之间,有种近似的能力,他能够完成驾驭第二个仙骸,或许就与此有关。 所以告诉武三郎,若是有机会,不妨寻找一些与他仙骸有着近似能力的仙骸,或许就是他们这些散修能够完成驾驭仙骸的条件。 这件事,武三郎一直牢记在心,如今见到一个与他仙骸能力近似的仙骸,怎么可能放过。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要试试,对方仙骸的能力,若是太不中用,他不会作为第一选择。 一交手,武三郎就面色凝重起来。 这人不愧是大部落出来的,在同境之中,竟然与他的力量不相伯仲,而且速度更加快速,根本不是瓦达佳能够比的。 不过几个回合,战斗就陷入了僵直。 双方都知道,若不再用底牌,这场战斗恐怕很难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负。 第一百零五章、尸血百兵操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这并不是野外的捉对厮杀,更不是对抗邪祟。 现在这里是天朝上国与蛮夷部落之间,为了展示实力,争夺话语权的角斗场。 即便武三郎再怎么得一根经,不喜欢动脑子,他也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无论是淳于酒等人,还是东莱山诸部的巫,都不会给他们两人太多的时间。 毕竟后面还有那么多场斗法等着。 仙修的心气都极高,别管是被人称赞的天才,还是默默无闻,被人忽视的平平之辈。 都是百里挑一。 毕竟,想要成为仙修,那恐怖的死亡率就放在那里,是凡人没有勇气跨过去的天堑。 这就注定了,没有哪个仙修,会认为,自己是平庸之辈。 所以,场上两个人的表情很快都变了,战斗风格也开始了变化。 戈离依不再一味地想要吸取武三郎的血,他缓缓俯身,指甲与牙齿飞涨,片刻功夫,就变成了一个满口错齿獠牙,利爪如钩的怪物。 见到这,武三郎笑得很放肆,身子却不断退后,向着放着大量兵器的兵器架后退。 “你怕了,所以你输定了!” 武三郎的后退,被戈离依认定为惧怕的表现,出言嘲讽。 而后猛烈攻击。 他全身血管突然暴凸,猛蹬地面,如同离弦之箭,化作长虹而出。 翅膀肉膜收缩,露出一对小爪,竟然将翅膀变作两条手臂。 疯狂攻击武三郎。 攻击的速度竟然比之前还要快上一倍。 只是刚刚交手,就在武三郎身上留下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洒当场。 武三郎此刻极为狼狈,只剩下疲于防守的份,为了逼退戈离依,甚至施展飞斧技,两次将戈离依逼退,却又很快被缠上。 武三郎一脸无奈,只能将身上的长刀,短匕首分别甩出,最后拿着长鞭,织出鞭网将戈离依逼退,才让自己退到了兵器架前。 “好,我族戈离依胜局以定!”赤血部落的巫祭高兴地拍案而起,大声叫好。 周围与赤血部落交好,或者依附于赤血部落的中小部落的巫,也连忙应和,东莱山诸部蛮夷瞬间气势大涨。 没有了上一场时的颓败。 而裴念生这些人,八名散修脸色难看,纷纷望向裴念生与淳于酒。 他们都是散修,只是属于此次任务的雇佣人员,在这种大事上,他们其实并没有太多的话语权。 不过,想着现在是荣辱与共的时候,他们中的董久年最终还是开口对裴念生说道:“现在败局以现,裴仙官何不出口让武仙官认输。” 有了董久年打头,其他几人纷纷应和。 李真说道:“咱们仙道路长,不过几次失利只是寻常之事,若是裴仙官与武仙官怕因此为此失利影响后面的事情,大可放心,之后我与董兄会帮武仙官把这脸面抢回来的。” 淳于酒乃是此次任务的主事,领头人。 这认输的事情,自然不能让他来说。 所以虽然与淳于酒关系最好,但这八个散修还是对裴念生说。 裴念生一如第一场一般,信心十足。 他了解武三郎,时刻关注。 虽然武三郎狼狈不堪,身上伤痕遍布,都快变成一个血人了。 可裴念生却能够看出,武三郎此刻依旧是信心满满,没有任何想要认输的意思。 所以裴念生只是淡淡回应:“诸位放心,三郎人虽然莽撞,性格执拗,但却不是个不知进退的,若真是不敌,他会开口认输的,无须我等为他担心。” 被裴念生这么不软不硬地怼了回来。 八个散修的脸色很不好。 毕竟他们也是为了武三郎好,竟然如此不识好人心。 淳于酒闻言,若有所思,对着李真八人轻轻摇头,示意不要再说。 场中,此刻已经是精彩绝伦。 戈离依身形鬼魅至极,左闪右突,躲避着不断飞射而来的兵器。 在他看来,武三郎已经是黔驴技穷。 竟然用如此可笑的手段来拖延时间。 大殷王朝的仙官可真是输不起啊。 他满脸的鄙视。 突然,戈离依脸上笑容浮现,身形站定,他一脸玩味笑容地看着武三郎。 “呦,大殷的暗器大宗师,这是没兵刃丢了?” 这时,武三郎看着空空如也的兵器架,缩回了伸出去的手。 短短的时间,尽百把兵器都被武三郎丢了个干净。 整个斗法场地上,到处都布满了兵器。 蛮夷们哈哈大笑,认为胜负就在此刻。 武三郎也笑了,他大声说道:“念生,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的仙骸开发了什么新神通了吗,今日就是让你开开眼的时候了。” 话音落下,满场绽放出黑芒。 戈离依心头一跳,后退两步,发现但凡有黑光绽放之处,必有武三郎的鲜血。 这些黑光,是武三郎的鲜血绽放出的。 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让戈离依心惊肉跳。 武三郎摆出一个奇怪的姿势,金鸡独立,身子躬曲,五指成爪,与虚空握抓。 “念生,看好了。我将这神通,命名为……” “尸血百兵操!” 声音落下,异状突生。 一条条黑色的丝网于地面突然炸起,丝丝缕缕宛若蛛网。 戈离依立刻就要闪躲,可那黑色丝线密密麻麻,根本躲之不及。 只是轻轻一触碰,身体就有一种僵直,失去感知的错觉。 “不能碰。”戈离依心中焦急,他看向武三郎。 发现他的十根手指指尖,竟然是这全场黑色丝线的源头,控制着所有的丝线。 而后耳畔传来漫天狂风呼啸声。 都不用戈离依回头,他的眼中就被漫天飞舞的兵刃所填满。 原来,这些黑色的源头在武三郎的手中,而尽头确实一把把被武三郎丢出去的兵刃。 福至心灵,戈离依突然明白了武三郎之前要做这么多没有意义的事情。 原来,小丑竟然是自己。 武三郎原来从刚才就在利用兵器布局,当着他的面挖坑。 而自己,却还傻傻地跳了进去。 “住手!”赤血部落的巫祭大吼一声。 看着戈离依就要被尽百把兵器乱刃分尸,再也不顾得其他,就要跳出来。 裴念生想要阻止,却闷哼一声。 欺诈失败。 这赤血部落的巫,境界比裴念生高出太多。 不过,虽然失败,却也阻止了对方一瞬,让他慢了一步,淳于酒凌空虚踏,身影如电,来到了那赤血部落的巫祭面前。 六条手臂狂舞,打在那巫祭前的虚空之处,轻轻退去。 瞬间,琉璃破碎之声炸响,赤血部落的巫祭连忙停步,愕然看着面前的虚空破碎。 一股恐怖的吸力从空间的裂缝中传来,不过瞬间就消失不见。 可就是这么一阻挡,场中的戈离依已经被漫天的兵刃切成了无数块。 只留下一对肉翅,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所有人脸色狂变。 尸血百兵操,恐怖如斯。 第一百零六章、发生了什么?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全场寂静无声。 一道道憎恨的目光看向武三郎。 他们没有想到,局势的转换竟然如此之快。 戈离依明明那么强,竟然只是在数息之间,就被武三郎给乱刃分尸。 看着被黑色丝线控制着,漫天飞舞的兵刃,中小型部落的年轻巫们,纷纷缩了缩脖子。 他们可不敢再上前与这人比斗。 这还怎么比。 现在武三郎布控全场,简直就是布下有进无出的绝世凶阵,现在进去纯粹就是找死。 许多部落的年轻巫们,心中甚至在暗骂戈离依枉为大部落的巫。 淳于酒哈哈大笑,对着武三郎说道:“武仙官辛苦了,你还是退下吧。要不然恐怕接下来就没有人敢上前了。总要给咱们其他几位道友展现一下的机会吧!” 李真,董久年等人震惊的看着武三郎。 他们早就成为仙修多年,经历斗法无数,经验无比丰富。 就连他们都没有看出,武三郎先前的垂死挣扎是在布局。 心中感叹,大殷王朝,一十八殿的仙官,真是人才辈出。 连最不被重视的群英法殿仙官都如此出色,那其他十七个有着神影留刻传承的法殿仙官,又是何等的惊才绝艳。 不过,人生在世尚自由。 他们都是不羁放荡之人,不想受到朝廷约束,虽然羡慕,倒也没有生出多少投入朝廷的心思。 还是现在这样更加自在。 毕竟,就算是大殷朝廷的仙官,群英法殿也没有能够提高他们驾驭第二仙骸的办法。 说到底,一个散修的成就高低,还是要靠自己的悟性。 武三郎也没有执拗地想要继续比斗。 而是深吸一口气,洒遍全场的黑色丝线,黑芒敛去,快速向着武三郎的身体中涌来。 这时,所有人才明白过来。 这场中的无数黑色丝线,竟然是武三郎的鲜血所化。 难怪他给这个神通起名,尸血百兵操。 将全场鲜血回收,武三郎抄起戈离依留下的仙骸,那对酷似蝙蝠的肉翅,就向着众人走来。 赤血部落的巫祭想要说什么,却被一道森冷的目光制止。 那是淳于酒警告的目光。 先前淳于酒拳碎空间的景象还历历在目,赤血部落的巫祭冷哼一声,愤恨坐下,没有出声阻止。 武三郎随手将那仙骸丢到自己座位旁,拿起酒坛咕噜咕噜就灌了一坛子,哈哈一笑。 “爽!” “武仙官威武!” 八个散修笑着恭贺。 武三郎凭借实力,赢得了他们的尊重。 裴念生看着武三郎全身密密麻麻,深可见骨的伤口,说道:“快些疗伤吧!” 说着递过疗伤丹药。 武三郎点头,接过药,兀自涂抹。 口中说道:“这些蛮族野人,着实厉害。若不是我早早就开发出了新神通,今日恐怕死的就是我!” 裴念生笑道:“放心,咱们代表的是大殷朝廷,若是战场上,自然谁弱谁死,可这里,他们不敢。” 武三郎想了想刚才斗法,点了点头。 “确实,虽然我护住了要害部位,但是那戈离依主要还是攻击我的非致命部位,并没有要取我性命的意思,这场我有些胜之不武。不过,这是他的事情,生死斗法,还敢留手,死了也活该!” 武三郎才不会因为对方留手,就感激对方,从而手下留情。 既然明知双方是敌人,还敢留手,那你不死谁死。 裴念生笑着点头。 其实这次斗法,这些东莱山蛮夷们,先天就处于下风。 他们不敢伤害使臣性命,怕引来大殷朝廷的报复。 虽然是为了争夺话语权,却是只能败大殷的使臣,却不能杀死。 而裴念生这些人,就没有这么多顾忌了。 “不过,你这尸血百兵操果然厉害,竟然瞒我这么久,今日才让我开了眼界,你这人看似厚道,实则有些腹黑啊!” 裴念生打趣。 武三郎嘿嘿一笑,接着叹了口气。 “尸血百兵操虽然威力巨大,但是缺陷也大,需要提前布置,而且,携带这么多兵器就是个问题。” “无妨,等你日后存些银子,找个机会购置一个储物法宝,这些就都不是问题了。而且你的尸血百兵操成长潜力巨大,若是将这些普通兵刃换成法兵,甚至是祟器,将是何等恐怖,便是我,恐怕都不敢是其锋芒。” 后面,传来淳于酒的感叹声。 武三郎眼前一亮,接着就叹了口气。 不说珍惜难觅的储物法宝,就是法兵武三郎都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买上一把。 至于祟器,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他们见过祟器诞生的过程,是需要驾驭仙骸失败时,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出现的几率,比驾驭仙骸还要低上无数倍。 当日数百人驾驭仙骸,最终才不过诞生一把祟器,就可见其何等珍贵。 让武三郎凑齐百件祟器,恐怕只有那天他成仙了,才有可能。 但淳于酒所言非虚,确实潜力巨大。 裴念生小声安慰,为武三郎出谋划策,看看能否从其他方面解决这些问题。 而淳于酒这边,也让八名散修,分别出战。 由于武三郎的开门红,先声夺人,东莱山的蛮夷部落中,那些大部落的族人竟然无人先出战,都是由小部落的巫将八名散修的底牌试探出后,才敢出手。 期间,八名散修,胜负皆有,但还是胜多败少。 只是令人惊讶的是,其他六名八品前,中期的仙修大多全身而退。 反而是董久年与李真,两个已经道蕴显现的八品后期仙修,竟然败了。 这让淳于酒的脸色变得很不好。 很显然,东莱山蛮夷转变了战略方向,不再以胜败次数打击大殷,而是以质量来强取话语权。 虽然我们前中期的巫不是你们的对手,但是我们真正的高手,却碾压你们。 现在,只剩下裴念生没有出手。 淳于酒有些迟疑,裴念生是大殷在册仙官,若是他败了,恐怕丢脸就丢大了。 关键是,现在场上,是一位周身道蕴流转,八品后期的巫。 他满头青发,皮肤干枯如树皮,乃是来自巨木部落的巫,刚刚李真就是败在他手。 “怎么,大殷的天使们,你们不是还有一位没有出手吗?难道你们怕了,不敢出手了?” 淳于酒眼神冷冽,裴念生却已经站起,笑道:“既然你这么急着投胎,那本座自然要成人之美。” 说着,裴念生缓缓走下台,来到那人身前。 “开始吧!” 话音出口,那人却站立不动。 而裴念生却不急不缓,走到那人面前,伸出手指,轻轻一点那人额头。 “噗通!”一声闷响,那人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没有了声息。 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都愕然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第一百零七章、躲猫猫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巨木部落的巫祭猛地站起,直接冲向倒地的巫,在检查过后,不敢置信地看向裴念生。 “死了!” 短短两个字,让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一脸茫然地看着裴念生。 在场所有人,竟然都没有看出,裴念生是如何杀死他的。 关键的是,这个巨木部落的巫,已经是推开道门,达到融体境后期的强者。 在与同境比斗时,竟然这么的就悄无声息的死了。 武三郎握紧拳头,为裴念生叫好。 淳于酒满意点头,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似乎他已经看出裴念生是如何杀死对方的了。 巨木部落的巫祭深吸一口气,拖着那年轻巫的尸体离开,将尸体丢在一旁。 巨木部落的是大型部落,死一个年轻的巫虽然算得上损失惨重,但还没有到伤筋动骨的地步,所以还算平静。 他看向其他几个大型部落,最后目光定在了烈焰部落身上,笑道:“我巨木部落这次实在是丢了人。接下来,就要靠烈焰部落给咱们东莱山脉诸部争回脸面了。” 巨木部落的巫祭看似在捧对方,实则不安好心。 双方素有仇怨,巨木部落的年轻巫,连裴念生的丝毫底细都没有探出,现在谁上去,很可能都和巨木部落的巫一个下场。 但就此认输罢战,无疑是彻底没了脸面,将完全丧失接下来的话语权。 他们自然不会愿意。 可是下一个谁去,这就成了大问题。 现在巨木部落捧杀对方,其他部落自然乐得其成,纷纷开口应和。 烈焰部落的巫祭眼神阴郁,但他又不能拒绝。 今日的比斗,不仅仅是在和大殷王朝的天使争夺话语权,更是一种展示自己部落实力的机会,可以稳定中小部落的人心。 作为一族巫祭,都是老狐狸,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一点。 要不然,他们何必要挑战大殷天朝的仙官,还只能被杀,不能杀死对方。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们又不傻。 自然是有更大的好处在。 可现在,场上的裴念生,神通底牌不明,现在上去,无疑是十分愚蠢的。 这种被架在火堆上烤的感觉并不好,同时心中对巨木部落恨意更深。 裴念生自然不管他们是如何想的,私下又是有多少苟且目的。 见诸多部落将矛头指向烈焰部落,他也愿意落井下石。 “哦,烈焰部落竟然在东莱山脉有如此威望,想来贵部落的巫,修为神通更是闻名遐迩。本座来自大殷中原内地,对此还不甚清楚。既然如此,烈焰部落的巫祭,还不让你们部落的巫出来,也算是让本座涨涨见识?” 淳于酒闻言,看向烈焰部落的巫祭,笑道:“怎么,烈焰部落这是看不起我大殷天朝,觉得我大殷天朝的仙官,修为低下,不配与你们切磋。” “不敢!”连淳于酒都发话了,烈焰部落的巫祭只能脸红脖子粗地扭头看向身后的一名年轻巫。 “哈日雷,你去吧。让大殷天朝的天使指点一二。记住,上去之后,全力以赴,切莫留手。” 哈日雷闻言怔了一下,周围其他几个巫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哈日雷的脸瞬间成了猪肝色,只能点点头,坎坷地走到场中。 其他部落所有人,立刻聚精会神,眼睛死死的盯着裴念生,一些擅长瞳术的,已经开启。 下定决心,这次绝对不能错过裴念生的任何动作,他们要看看,裴念生到底是如何施展神通的。 看着哈日雷,裴念生笑了起来。 他能够看出,此刻的哈日雷心中是何等的怒火冲天,那几乎毫不掩饰的恨意,只要不是瞎子,都能够看得出。 都说,有人的地方,就有着江湖。 不如说,有人的地方,就有着利益的争斗。 哈日雷出身大部落,又是巫,在生存环境极为恶劣的东莱山脉,利益的斗争自然更加赤裸。 烈焰部落的巫祭想要借着裴念生的手,杀死他,这几乎是所有人都能够看得明白的。 已经到了毫不掩饰的地步。 哈日雷一上场,二话不说,身边就掀起滔天火海,向着裴念生席卷而来。 熊熊的火焰,将空间都烧得扭曲,让人无法看清场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各大部落的巫看到这一幕,脸都青了。 这哈日雷果真该死,这是宁愿自己死,也不要别人占便宜。 可这种话心里说说也就罢了,不可能真的骂出来。 毕竟烈日部落的仙骸神通,就是以烈焰闻名。 只不过,烈焰部落的巫极少会使用如此大范围的烈火。 感受着周围几乎可以让金铁融化的炙热高温,裴念生并不着急。 御火神通,他也有。 虽然在御火神通上,裴念生明显感觉到自己并不是哈日雷的对手,但短时间的抵抗完全不是问题。 周围的烈火熊熊燃烧,可是却无法侵入裴念生周身一丈。 呼吸开始有些窒息,好在以融体境的修为,短时间的闭气问题不大。 若是凡人,在这种大火包围下,即便不烧死,也会窒息而亡。 裴念生重进火海,寻找哈日雷,却并没有见到他的踪迹。 对方看来是打算隐匿在烈火之中,与裴念生战斗。 这是很聪明的打法,在不明白裴念生的神通到底是什么的时候,让裴念生找不到他,不正面对决,至少能够保全自己。 可惜,若裴念生不通御火,哈日雷真的说不定能够靠着这种无赖打法,拖延许久,最后全身而退。 但裴念生同样擅长御火,比哈日雷更加擅长隐匿。 “既然你想藏,那就看谁更擅长藏吧!” 裴念生想到这里,口中吐出一口云气将自己包裹,当云气散去,裴念生已经消失不见。 已经化身烈焰的哈日雷,顿时一怔。 他发现,裴念生不见了。 怎么回事? 哈日雷心中一震惊慌,立刻控制火焰烧向裴念生之前所在的地方。 结果任何反应都没有。 “他竟然还擅长隐身的神通。” 哈日雷心中焦急,却也不敢现身,而是一咬牙,控制火焰将所有空白的场地铺满火焰。 “我倒要看看,你能藏到什么时候!”哈日雷心中有些得意。 他的火焰,可不是那么好承受的。 第一百零八章、五品金身之秘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烈焰部落的仙骸,乃是来自一种生活在岩浆中的,名叫揪硫的幼蚕,据说传说中的神鸟毕方,就极为喜爱以此虫为食。 听起来虽然有些让人感觉寒颤,可是揪硫却是一种十分可怕的异虫,通体赤红透明,内里有岩浆流淌。 温度极高。 烈焰部落的祖先,也是机缘巧合才捡到揪硫死后遗留的仙骸,开启了烈焰部落的传奇。 而且,揪硫仙骸的驾驭,死亡率比寻常仙骸更高。 自然,揪硫仙骸的仙修,神通也极为强悍。 在融体境后,不仅仅可以让自身化为岩浆,更能释放地火。 等闲的仙修,连地火都无法抵抗,更别提岩浆化的烈焰部落的巫。 所以,哈日雷虽然忐忑裴念生的诡秘神通,却也有着属于自己的自信。 可是,随着最后一处空白被地火填满,哈日雷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又是一炷香过去,裴念生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任何踪迹。 “怎么会?” “怎么会没人呢?” 裴念生淡淡的声音从哈日雷的背后响起。 一瞬间,哈日雷感觉自己全身鸡皮疙瘩全都炸了起来,一股寒意涌上他的心头。 即便此刻的他,全身岩浆流淌,炽热高温。 猛地转头,他就看见裴念生那双充满了戏谑的眸子,和有些烧焦卷曲的头发。 来不及多想,哈日雷一甩手,一团岩浆飞出,好似炮弹一般打在了裴念生的胸口,瞬间在他的胸前轰开了一个通透的窟窿。 可是裴念生却好似没有感觉一般,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 哈日雷瞳孔猛缩,愕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伤口快速收缩,就连衣袍也一点点恢复如初。 不过三两个呼吸的功夫,裴念生就完完整整的。 好像之前他的奋力一击,只是他自己的幻觉。 “不可能!”哈日雷大叫,抬手就要在来上几次。 可是突然之间,周围冒起无数蒸汽。 “滋滋”的水汽声充斥在耳边。 哈日雷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大片的水流,正在快速地升起。 烈火在水中燃烧,这等奇景,哈日雷这辈子都没有见到过。 “水法?”哈日雷嗤笑。 他的火焰是地火,他的本体已经化作岩浆,想用这些水来扑灭火焰,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裴念生似乎察觉了他的想法。 “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 瞬间,哈日雷只感觉眼前一花,周围的火海消失,自己竟然被河水淹没。 周身冒起大片的水泡,身体快速地降温,甚至感觉有一些僵硬。 哈日雷不断催动法力,让自己的身体继续燃烧,可是周围的水太多了,法力以恐怖的速度在消耗。 他构建灵气桥,疯狂地从道门之中汲取火焰的力量,却依旧赶不上消耗。 很快,灵气桥随着灵气的耗尽彻底溃散,道门关闭。 强烈的窒息感,和水流涌进鼻腔肺叶的痛楚占据了他全部的身心。 裴念生如同一个水鬼一般,站在不远处,安静地欣赏着他的死亡。 在弥留之际,一个大胆的想法从他的心中升起,顿时头皮发麻。 他对着裴念生大声吼叫,可是却因为在水中,没有发出半点声息。 当黑暗席卷而来,意识开始模糊,哈日雷终于明白,巨木部落的巫是怎么死亡的,而自己马上就要步上他的后尘。 苦笑中,窒息感瞬间消失,哈日雷突然感觉到空气重新涌入他的肺部。 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空气,好半晌,他才缓过劲来。 周围是一望无际的水泽,而他周身三丈之内,却没有一滴水。 这里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充斥,不让水流进入。 裴念生就这么盘腿虚空而坐,一双巨大的肉翅展开,一手随意摆放膝前,一手撑着脸庞,玩味地看着哈日雷。 哈日雷一脸苦涩,他没有反击,而是问道:“前辈绝对不是八品融体境,前辈修为通天彻地,何必如此戏耍晚辈?” 裴念生心中一怔,脸上依旧淡定从容。 “哦?” 哈日雷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从水流中,看到会场外,其他蛮族部落与大殷天朝的天使们。 “这里,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狱吧,能够施展狱的存在,最少都是五品的金身境,甚至更高。前辈这种大能,竟然伪装成八品修士,这般戏耍我们,何必呢。” “前辈只需要展露修为,以前辈五品的修为,就可以横扫我们东莱山脉。我们哪里敢不服啊!” 哈日雷感觉有些委屈。 能够达到五品的修士,最少都要驾驭三个仙骸的存在,这等强者,东莱山脉有史以来都没有听说过,只有大荒野的深处,才听说过这种强者,无一不是传奇。 裴念生确实心中愕然,他竟然从一个蛮夷口中,得知了六品通神境之后的境界名称,五品金身境。 更知道,在五品以后,能够施展一种名为狱的神通。 他似乎是认错了什么。 将蜃境误认为了狱。 裴念生不动声色,用一种玩味的语气问道:“你这小小的蛮夷,竟然连狱都知晓,倒是出乎了本座的预料。说说看,你都知道多少?” 哈日雷脸色更苦了。 只是现在人为刀俎他为鱼肉,明知道现在对方是在戏耍他,但是为了能够多活一刻,哈日雷还是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晚辈知晓的也不多,只是烈焰部落与野地深处的部落有过交集,才侥幸得知。六品之后是五品金身境。” “而想要达到五品,最基本的条件就是驾驭三个以上的仙骸。” “以三种仙骸为基,可以构建出独属于仙修的狱,而仙修于狱中端坐,化身为神。神为金身,金身稳固狱的存在。相辅相成,才能够突破六品的桎梏,达到五品。” “但我等蛮族部落,驾驭一个仙骸,就已经是侥幸,哪里敢奢求驾驭三个。所以从古至今,我东莱山脉从未出现在五品以上的强者。” 裴念生心中震动,他自然明白,驾驭仙骸何等危险,难怪朝廷其他十七个法殿如此瞧不上人数众多的群英法殿,原来根本原因在这里。 没有稳定,有效的办法,帮助仙修驾驭更多的仙骸,就注定了群英法殿的仙修,极难出现高层次的仙修强者。 何谈与其他十七法殿争锋。 “所以,如果我想要活得更久,就要现在开始准备谋划我的第三个仙骸。有五方太岁在,我侥幸驾驭了第二个仙骸,比起别的散修,我驾驭第三个仙骸的成功几率更大。” 想到这,裴念生笑道:“你倒是老实。如今,本座给你一个机会,你想活,还是想死?” 第一百零九章、不要脸的山魈部落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哈日雷的尸体伴随着满场火焰的消散,缓缓倒下,东莱山诸部蛮夷无不倒吸冷气。 几个大型部落的巫祭,脸色极为凝重。 他们都是六品仙修,哈日雷的火海能够阻挡一些八品修士的探查,对七品也能有一定的干扰作用,可对于六品仙修,他的火焰起不到任何作用。 不过,对于哈日雷自己来说,已经够了。 他也没有妄想能够阻挠大部落巫祭的窥伺,他就是不让和他一样的八品巫们,看到他与裴念生的对决。 如果他胜了,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但是如果他败了,即便有巫祭给予提示,下一个上场的,情况依旧比他好不了多少。 可以说,哈日雷完全就是损人不利己,你不让我好,大家都别想好。 更主要的是,哈日雷这是在对烈焰部落巫祭的报复。 谁都知道,他们这些蛮夷生活在东莱山脉中,所以即便是烈焰部落这种擅长御火神通的巫们,在斗法时,都会极为克制火法的范围,如果真的引发了山林大火,不说这是在自掘坟墓,若是逼出一些隐匿的大祟,大家都要一起玩完。 可哈日雷一出手,就是大范围的火海法术,加上他上场时,烈焰部落巫祭的叮嘱,谁都会认为这是烈焰部落巫祭故意在对他们使绊子,是对他们捧杀的不满和回击。 关键这种事情,根本没法解释。 果然,此刻的烈焰部落巫祭,脸色黑得如同一口用了多年的老铁锅。 他看着哈日雷的尸体,恨不得将这小子碎尸万段。 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有哈日雷背后的血亲势力,他也要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来到场中,简单的查看过后,确定了哈日雷的死亡。 将他的尸体拖回,烈焰部落巫祭叹了口气,说道:“烈焰部落尽力了,接下来还是要看诸位的了。” 刚才率先对他们发难的巨木部落,已经死了一个,已经没有理由报复回去,可其他人都是跟从,加上哈日雷的助攻,让这些烈焰部落非但没有讨得口碑,反而引起了绝大多数的不满。 更是不便报复回去。 只能敷衍两句,丢出个由头,看看是否能够引起其他有矛盾的部落,互相残杀。 总归,这亏可不能就他们烈焰部落一家吃。 可惜,烈焰部落巫祭的算盘落空了。 现场竟然没有人接他的话头。 裴念生对淳于酒轻轻颔首。 而淳于酒立刻就明白了裴念生的意思,那就是是否还要继续。 大殷天朝对于蛮夷的态度,就是打压,打压,再打压。 无论是经济,物资,文化,军事,仙修,大殷天朝一直都是一种极为强硬的态度。 这些蛮夷的存在,一方面是大殷天朝将他们当韭菜养,用来练兵的,同样,这也是大殷朝廷与大荒野的深处的天然屏障。 可打压是打压,自然也是要有个度的。 淳于酒思索一阵,给他竖了一根手指。 意思很简单,那就是再捶爆一人。 淳于酒与裴念生的无声交流,东莱山诸部的巫祭们,都看在眼里。 能够成为巫祭的,或许知识底蕴连大殷朝廷的一个秀才的不如,但智商绝对不会低,都是在丛林法则下,历练出来的老狐狸。 看到淳于酒比出一个一,一个个心中哀嚎。 倒是之前就已经出过场的,无论输赢,都没有太大的感觉。 巫的存在,即便是大型部落,都是十分珍贵的人才与战略资源,没哪个部落愿意随意丢弃。 只见这些巫祭嘴巴不时张合,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有的则做聆听状,显然是在一种不知名的秘法在相互沟通。 “这次咱们输惨了,现在大殷天使的意思很明白,就是再打一场,不过,在我看来已经完全没有必要了。”山魈部落的大巫祭率先发言。 巨木部落的巫祭立刻嗤笑出声:“咱们东莱山六个大型部落,巨木,赤血,东阳,朝日,烈日,五大部落都相继出了一人,怎么你们山魈部落,作为东莱山脉五大部落之一,连一个人都不出,是什么意思?” “恐怕山魈部落的人,根本就没把自己当做东莱山脉的一份子……”赤血部落的大巫祭立刻补刀。 朝日部落的巫祭淡淡说道:“现在已经输了,倒不如大大方方认输,何必再让山魈部落在出来一个人送死,平白削弱咱们东莱山脉的实力和底蕴。” 山魈部落的大巫祭,脸上纹满了各种花纹,红白两色占据了整张脸,极难看出他的表情。 他对于其他部落的围攻和帮助没有任何反应。 东莱山诸部落并不是一条心,这都是正常的反应。 几个人吵了许久,烈焰部落的巫祭冷冷问道:“魅河,你哑巴了,不要以为不说话,你们山魈部落就能够不为东莱山脉出力。” 山魈部落大巫祭,魅河呵呵一笑。 他叹了口气,说道:“难道你们到现在还没有看出来吗?” “看出什么?”朝日部落显然是山魈部落的盟友,立刻接话。 其他三大部落的巫祭脸上顿时一阵腻歪。 “这次,大殷天使名义上是来调停咱们东莱山脉最近的摩擦,可实际上呢?” “大家别忘了,距离上次大战,已经过去了数年,现在看来,大殷朝廷似乎是觉得咱们东莱山脉各部落的实力,恢复得太快了。” “这些天使的真实目的,看来就是来看看咱们诸部落的真正实力,对咱们进行一些修剪,防止咱们增长得太快了。” “你们现在逼我,让我部落的年轻巫去送死,这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吗?” “咱们东莱山脉是什么实力,大殷天朝是什么实力,咱们拿什么和大殷天朝抗衡,从一开始我就不同意这次的挑衅,完全就是作死的行为。可是你们听吗?” “现在损失了那么多年轻的巫,觉得自己痛了,就非要我山魈部落也跟着痛一下,你们是巫祭,能不能不要这么蠢?竟然要逼着自己人,自断一臂?” “按老夫的意思,大大方方认输,站直身子认错挨打,你们说是不是?” 所有巫祭目瞪口呆地看着魅河的那张老花脸,就连山魈部落的盟友,朝日部落的巫祭都瞠目结舌。 所有人心中,都同时生出一句话。 “卧槽,这老货好不要脸!” 第一百一十章、三战三捷!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大荒野地,大大小小的部落,星罗棋布,遍布广袤无垠的深山,丛林之中。 数量之巨,绝对不会比大殷天朝少,甚至可能更多。 但是,为何荒野蛮夷却不是大殷天朝的对手,很简单,他们是一团散沙。 山魈巫祭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道理是道理,谁都懂,但谁都做不到。 世上的事情不是简单的一加一等于二。 就像山望山,短短的距离似乎触手可及,但是真想要跨越到彼此,中间不知道要经历多少磨难,走多少的弯路。 山魈巫祭怎么可能不懂这个道理,他完全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毕竟已经死了的巫又不是他们部落的,而且他们至今还没有出力。 其他部落,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他。 六大部落的巫祭吵成一片,而其他中小部落的巫祭则连一句话都插不上。 裴念生看着六个大巫祭的表情,几乎到了不加掩饰的地步,自己却并不着急。 东莱山脉诸部落越不和,就越符合大殷天朝的利益。 所以,这些时间他等得起。 而自己,则将更多的目光放在了山魈部落中,随意的打量着他们的巫。 六个大部落中,已经有五个相继出手,只剩这最后一个部落。 看来,自己诡秘的杀人手段,已经震慑住了他们,所以山魈部落不愿意出来送死。 而他也趁机好好复盘上一场。 虽然到现在他还不清楚狱是什么,可是也能够大概估算出,狱的大概情报。 幻术,幻境在仙修界,并不罕见。 按理来说,哈日雷不可能到最后都没有认出这是幻境。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连裴念生当初只驾驭了一个仙骸时,都能够看破蜃境的存在,哈日雷一个八品后期,推开道门的仙修,就更不可能堪不破。 之所以会如此,只是因为裴念生刚才的神通,并非只是单纯的蜃境,而是将蜃境,与欺诈两种神通一同使用。 扭曲了哈日雷的感知,完成了欺诈。 将虚假的感觉欺诈成真实的感觉,将错漏的世界,完成欺骗与隐瞒。 所以,在哈日雷的感知中,他就是在一个真实的世界中,如何能够感知,他所在的,其实是幻境世界。 这么一来,狱的真实模样,裴念生就可以大概猜测出来了。 同时,心中更是震惊。 如果自己猜测的没有错,等到仙修完成三个仙骸驾驭,突破五品,就能够构建出一个真实的世界,让自己成为这个小世界的主宰。 难怪六品叫做通神境。 本来裴念生还以为,通神的意思是,神通出神入化,宛若神灵在世。 现在看来,通神境的意思,就是通往成神的道路。 就如同八品融体境,仙骸与凡人肉身开始融合,灵气架构灵气桥,最后通往道门。 这不就是放大版的循序渐进? 很难想象,五品金身境,就能够构建一个简单的小世界,那么更高的层次呢。 这还真是一条,成神成仙之路。 裴念生还准备继续思考,对五品的隐秘进行进一步的推测与解读。 结果就被人出声打断。 “山魈部落,战巫魅九前来讨教。” 裴念生眉头一皱,十分不快。 他的思路被打断了,灵感消失,之后想要再寻找头绪,恐怕会浪费不短的时间。 感觉到裴念生这种想要杀人的目光。 魅九心中咯噔一声,暗叫不好。 裴念生没有理他,而是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山魈部落巫祭,魅河。 心中已经断定,这是个不足以成事的废物。 从刚才的争吵就可以看出,魅河并不打算让自己族中的巫出手,这种选择定然会得罪其他部落。 可既然已经做了,那就要坚持到底,现在人都得罪光了,结果又开始妥协。 这简直就是没打到狐狸,还惹了一身骚。 不过,裴念生可不会留手。 对着魅九勾了勾手,如同在唤一只小狗。 魅九脸色狰狞,怒火中烧。 山魈部落的人,有纹面的传统,各个脸上都是红白的纹身,很难看出其表情。 “你太狂妄了!”魅九暴喝一声,俯身成四肢着地状,如同一只大号的山猴子。 而后突然身体一阵扭曲,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 身体虚幻,成半透明状,好似八只幽魂。 “啊!” 八个魅九同时张口咆哮,八道音波铺天盖地,瞬息便至。 裴念生的身体瞬间炸裂成无数泡沫。 如果哈日雷还在,定然能够认出,这酷似裴念生与火海中,使用过的隐身法门,但又有一些不同。 淳于酒一脸惊讶,竟然没有想到,裴念生还有这种神通。 魅九愣了一下,明白刚才自己击中的并不是裴念生的真身。 他的咆哮乃是鬼啸,可坏人魂魄,对人的肉身反而不会有什么伤害。 不可能造成裴念生刚才的景象。 八个魅九瞬间四散于场中各处,相互守望。 只要裴念生攻击他们其中任意一个,其他七个的攻击瞬间就可以抵达。 可是一刻钟过去了,裴念生依旧无影无踪。 魅九知道,这样下去不行。 他的化鬼神通,消耗极大,并不是可以长时间维持的神通,对峙对他十分不利。 于是,就看见八个魅九全身剧烈抖动,一根根黑褐色的毛发从体表长出,随着他的身体快速摆动着。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禁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皮肤上立起大片大片的鸡皮疙瘩。 这是山魈一族巫们,享誉盛名的神通。 慑人。 世间有鬼,而人多惧于鬼。 山魈一族的仙骸,就是来自山魈,这是一种似妖似鬼的怪物,于人间多有传闻,见者无不惧怕。 这是勾引人心中最根本的恐惧,只要裴念生还在他神通的范围内,即便心中只生出一丝恐惧,他就能够发现裴念生。 可是,他不知道,裴念生时刻七戒在身,恐惧正是他封禁的一种情绪。 慑人虽强,这对裴念生完全不用。 “没有?”魅九一愣,他能够通过神通,感知场中每个人都的存在,就连淳于酒都在他的感知之中,可是唯独就没有裴念生。 魅九顿时有一种被耍的感觉。 这人太过无耻,凭借自己的隐身神通,离开了场中,让他堂堂山魈一族的巫,在场中与空气斗智斗勇,真把他当猴耍,实在是欺人太甚。 魅九突然收了神通,看向淳于酒,喝道:“天使,这场是我胜了,那位裴天使,不在场中。倘若不信,请那位天使在三息之内出现,只要他现身,在下愿意认输,否则就是我胜了!” “一!” 魅九不给淳于酒说话的机会,自顾自地就数了起来。 “二!” “三!”不等魅九喊出三,一个熟悉有陌生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炸响。 扭头一看,不是裴念生是谁。 接着,魅九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魅河一怔,连忙冲了过去,俯身查看,愕然道:“又死了!” “嘶!”到处都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 一连三场,到现在都没有人能够看出,裴念生是如何杀死对手的。 所有人都用一种畏惧的眼神看着裴念生。 三场比完,自己的任务也完成了。 裴念生侮辱般,跨过魅九的尸体向着淳于酒等人走去。 就在这寂静时刻,一声呻吟声从烈焰部落的方向响起。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去,却愕然发现,早就死去多时的哈日雷,竟然活了。 就连裴念生都一脸惊讶地看了一眼,脸上那种不敢置信的表情,让人印象深刻。 第一百一十一章、道门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活了……” “他竟然没死……” 蛮夷部落的人纷纷惊呼出声。 裴念生脸色铁青的看了哈日雷一眼,冷笑一声,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看着汇聚而去的蛮夷们,武三郎惊愕地问道:“这人刚才不是死了吗?难道他还会诈死的秘法?” 裴念生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说道:“应该是了。是我小看这些蛮夷了!” 听到裴念生这话,淳于酒等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无妨,此次只为挫败蛮夷气焰,不是你死我活的厮杀,让他侥幸捡回一条性命,也无伤大雅。只是可惜,似乎会让你的神通暴露了一些。” 淳于酒一脸的可惜。 裴念生的神通,施展时,隐蔽性是在是太好了,诡秘且可怕,杀人与无形。 这种神通秘法,极难探查清楚,绝对是一个大杀器。 裴念生笑着摇头,说道:“无妨,就算他们知道了,也难防。” 听到裴念生自信的话,淳于酒哈哈一笑,很是开心。 而八位各自身上有伤的散修,则对裴念生有些敬畏。 在修仙界,没有人在乎你修行了多久,全看仙修各自的实力,境界。 强者为尊。 裴念生虽然只是一个刚刚踏足仙道一年,甚至连道门都没有推开的新晋仙官,但是其恐怖的实力,和神鬼莫测的神通,就已经碾压了他们八个散修。 与裴念生对战的三人,无一不是推开了道门的强者。 同时,他们也将精神放在了烈焰部落一群人中,侧耳聆听,想要搞清楚,裴念生的神通到底是什么。 烈焰部落众人中,哈日雷被人扶起。 烈焰部落大巫祭,赶忙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灰黑色的石丸塞入哈日雷的口中。 虽然大巫祭想要借刀杀人除掉他,可是现在更重要的是,弄清楚裴念生到底是什么手段。 哈日雷吞下石丸,胸口立刻绽放出刺目的红光,宛若岩浆在胸膛中流淌。 好一会儿,哈日雷才恢复了些许精神,对大巫祭一拜。 “多谢大巫祭赐药。” 烈焰部落大巫祭刚想拉着哈日雷到隐蔽的地方独自问询,却发现,其他五个大部落的巫祭已经站在他的身边,脸上带着笑容,眼中却是警告。 咬了咬牙,他最终还是放手。 裴念生是看出来了,这烈焰部落的大巫祭,性格冲动,做事结果比想法先行动,往往做事前倨后恭,半途而废。 也不知道是他天生性格是如此,还是因为受到了仙骸内邪祟意志的影响。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他皱眉问道:“哈日雷,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可知道那大殷天使施展了什么神通?” 哈日雷看着东莱山脉几个举足轻重的大巫祭,吞咽了下口水,说道:“小子只是侥幸。曾经误吃了一株不知名草木,但一直都未发现异常,今日死后,那草木才发生作用,让我进入短暂假死,方才逃得一命。” 众人眼前一亮,东莱山脉中,竟然有如此宝药。 纷纷追问。 哈日雷叹了口气说道:“那草木,叶片如韭,开着三朵三瓣白花,散发着一种特别引人食欲的香味。不过这么多年来,我也只见到过那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 几个巫祭一阵叹息,只是眼中都是不信。 这话,当然没人信,恐怕等今日过后,他们就会号召全族之力,搜寻这种天材地宝。 一通闹后,东阳部落的大巫祭问道:“那你可知道那位大殷天使,使用的是什么神通?” 哈日雷打了一个寒颤,说道:“是幻术!” 此话一出,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愕然。 因为幻术并不是一种多么罕见的神通,怎么会这么诡异。 “你确定?” 哈日雷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你是怎么中招的?” 哈日雷一脸的茫然,有些傻傻地摇了摇头。 所有人顿时感觉一阵棘手。 因为哈日雷的情报虽然重要,但是却似乎又没有什么作用。 幻术确实强大,可极少听闻,谁的幻术能够如此快的杀死一个人的。 在大荒之中,擅长幻术的仙修并不少见,但更多的都是与人配合,将对方拉入幻境后,由队友在外界直接斩杀其真身。 就算是依靠幻术杀死敌人,也需要经历漫长的时间。 具体幻境是如何杀死敌人的,他们东莱山脉并没有太过擅长幻术的强横存在,更是无从得知了。 更为重要的是,他们既不知道裴念生是如何施法的,身上也没有携带防御幻术的法器,或者异物。 淳于酒等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难怪死在裴念生手下的人,全身没有一点伤痕。 至于对方是否有手段克制裴念生的幻术神通,淳于酒等人丝毫不担心。 毕竟现在比斗已经结束了。 再说,不还有他们在吗? 修士真正的厮杀,可从来不讲究单打独斗的。 另外,淳于酒等人,还深深地记得,在不久之前,裴念生是如何两拳差点打死阿齿涅的。 这个新人的底牌似乎很多。 “好了,既然切磋已经结束,今日天色已经不早了。其他的事情,等明日再谈吧。还请阿里泰酋长帮助本座安排好各部落的巫祭们。” 阿里泰赶忙笑着说道:“天使请放心,黑虎部落必定全心全意。” 看着淳于酒一行人进了宫殿,各大部落的巫祭们深深叹了口气。 大殷天朝的实力,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大,随随便便的派出一队人,就有如此实力。 他们虽然深居荒野之地,却并不是什么都不懂。 大殷使团一行人中,只有三人身穿大殷仙官的制式法袍,而其他人,显然并非大殷的官方人员。 就这样,都能够与他们打个胜多败少。 回到宫殿,淳于酒只是稍作吩咐,众人就各自散去。 而裴念生,则对武三郎说道:“我似乎感觉要突破了,今晚还要请你帮我护法。” 武三郎眼前一亮。 “你要突破?” “不是突破大境界,而是感觉我可以推开道门了,今晚我准备试试。现在群敌环绕,能够多增长一分实力,总归是好的。” 武三郎十分欣喜,笑道:“放心吧。” 武三郎十分重视,直接就坐在了裴念生的房间外,宛若一个门神。 裴念生心中感激,却也不敢耽搁。 今天的斗法,让他收益良多,他以蜃境与欺诈两种神通,轻松连败三人,对于神通的使用有了更进一步的感悟。 他本就灵气积累许久,今日也算是水到渠成。 回到房间,裴念生就迫不及待地盘腿而坐,心神归一。 体内灵气沸腾,快速于非真非幻的世界中,架起一座七彩长桥。 裴念生神念顺桥而上,很快就看到了一座朦胧的大门。 没有任何犹豫,一种玄妙的感觉告诉他,现在的他,已经有资格推开。 “轰隆隆!” 巨大的道门缓缓推开,裴念生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神念就已经进入门中。 第一百一十二章、突破八品后期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道门之中,无数的法则静静流淌,时而聚合,时而分散。 裴念生就如同平静水塘中的一叶扁舟,随波逐流。 很难描述,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如果非要形容,更像是一种重归母胎,一切归于始的感觉。 这让裴念生沉醉其中。 神念在法则之海中,一遍遍被洗刷,裴念生能够清晰的感觉到,神念中,有某些东西被冲刷出去,让神念越发通透。 这些被冲刷出去的东西,是仙骸内邪祟意志的污染。 裴念生心中明悟,接着心中欢喜。 那是不是说,从今天以后,他将多出一种清除灵魂中,邪祟意志的办法。 难怪世上有那么多高品阶的仙修。 裴念生曾经也有想过,仅仅依靠丹药,符箓和法宝,虽然能够帮助仙修清除灵魂中的邪祟意志,可是效果有限。 越是高品级的仙修,所需要的丹药,符箓和法宝的品质也就越高。 不可能支持这么多的高品级仙修的存在。 现在知道了,原来进入道门之中,竟然还有洗刷邪祟意志污染的作用。 不过,裴念生很快发现,道门中,虽然可以洗刷邪祟意志,可是速度并不快。 这更像是一种分解,返本还原。 “是了,天地万物,皆为道的演化。道门之中,是道最为本源之地,这些邪祟意志说起来,并不是我本身的存在,而是外物。进入道门之后,这些邪祟意志没有了依助,最终会在法则的海洋中,分解为道最原本的状态。” 想到这里,裴念生顿时毛骨悚然。 如果说,连邪祟意志在道门中,都会被分解为最为本源的道,那么自己呢。 想到这里,裴念生立刻强行打起精神,检查神念。 果然,裴念生在很长的时间观察后,发现自己的神念也在缓慢分解。 不过速度无比缓慢。 裴念生长舒一口气。 这种缓慢的速度,让裴念生放心不少。 他体内的邪祟意志不多,而且神念的表面附着了一层薄薄的邪祟意志污染,在道门中,率先要被道分解的,就是这些邪祟意志。 这么说来,这些邪祟意志,反而在道门之中,对自己起了一种另类的保护作用,可以让自己在道门之中待更久。 让自己的神念,邪祟的意志污染,与道的法则海洋在短时间内维持了一种平衡。 倘若没有这些邪祟意志,自己能够在道门之中待的时间无疑会大大的缩减。 裴念生没有想到,邪祟意志的污染并不全是坏事。 在确定了自己能够在道门之中待的时间,裴念生不敢怠慢。 赶快沉浸心神,去感悟道。 虽然第一次进入道门,可是裴念生却能够感知到,自己想要感悟的道在哪里,一念及至。 在这里,没有时间,空间,长度与宽度的概念。 道门中,似乎极小,又似乎无限大。 这里有无限的可能。 裴念生觉得谎言之道该是一本书。 一本无字的书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裴念生的神念居于虚空之中,诵读无字书。 虽然书无字,可是神念与谎言之书之间,有种莫名的联系,发出奇妙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裴念生的神念一阵震颤,不等他回过神,他就已经重新回到了房间之中。 “呼!”裴念生长舒一口气。 抬头一看窗外,太阳已经升起。 “我感觉自己在道门之中,似乎并没有待多久,没有想到,已经过去了一整夜。” 裴念生低头查看,发现自己周身如同李真,董久年二人一样,周身流淌着一种道蕴。 脸上露出欣喜。 他并没有试图收敛道蕴的存在,因为只有踏入七品化祟境,他才能够收敛道蕴,返璞归真。 就好像淳于酒一般,根本看不出对方的境界实力。 打开房门,就看见武三郎正盘腿端坐在门前。 看到裴念生出来,武三郎立刻站起,上下打量。 看着那流转的道蕴,武三郎脸上也露出欣喜的表情,拱手说道:“恭喜,推开道门,更进一步。” 裴念生心情愉悦,看着武三郎身上的伤口虽然没有包扎,却都已经闭合,只留下细细的一条缝隙,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他身上有伤。 “辛苦三郎为我护法。你的伤如何了?” 武三郎大大咧咧地说道:“无事。我也是八品境,肉身已经渐渐向着不死转变,些许小伤无伤大雅。” 裴念生点点头。 武三郎的仙骸,乃是夏耕尸血。 夏耕是古代传说中的神将,被斩头颅之后,无头躯体化为尸鬼之神,不生不死。 武三郎进入八品融体境后,身体开始向着夏耕之体转变,有了部分不死的特性。 这些小伤确实没有太大的影响。 不过,夏耕乃是无头尸鬼之神,武三郎虽然身体有着不死的特性,可是头部依旧是他的弱点。 这也是为什么,所有仙修都极力隐藏自身仙骸的原因,一旦暴露,很容易就能够被人找到弱点针对。 武三郎能够将自己的仙骸告诉裴念生,可见双方是何等的信任。 随意闲聊两句,陆续有人走出房间,发现裴念生已经推开道门,进入八品后期,纷纷道喜。 淳于酒也是一脸感叹,裴念生的修为进境实在是太快了。 不过在仙修界,除了驾驭仙骸的数目,品质,位格等因素外,修为的提升并没有太多的桎梏。 只需要灵气足够,境界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裴念生能够如此勇猛精进,只能说裴念生的灵气获取,要么极为容易,要么仙骸的品质位格极高。 “昨日,多亏诸位道友出手,震慑了这东莱山诸部,想来今日他们不敢再造次,我们尽快完成任务,尽快回去。这东莱山脉毕竟是大荒野地,危险重重。” “淳于兄说的是!” 几个散修纷纷附和。 随着淳于酒前往会场。 来到会场时,发现所有部落的巫祭早已经等候多时,见到淳于酒等人,纷纷行礼。 淳于酒回礼,示意众人坐下。 一通闲聊吃喝,酒宴撤下之后,淳于酒站起身,说道:“本座此次奉命而来,为的只有两件事。第一件,听闻东莱山脉近期诸部多有摩擦,有流血惨事发生,朝廷命本座问清缘由,息兵止戈。” “第二件事,是朝廷得到密保,东莱山脉有天犬出没,我朝怀疑东莱山脉的纷争,疑似天犬作祟,为防万一,需要诸位配合,寻找天犬,予以剿灭。” 第一百一十三章、调停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听完淳于酒的话,场中各个部落的巫祭脸上并么有多少意外的表情。 在黑虎部落使者前往各大部落的时候,就已经提前告知。 对于战争调停,他们并没有什么意外,毕竟这也是大殷对边境外各大部落掌控的一种方式。 彰显自己的武功,威吓的一种。 只是听到这场战争背后,可能有天犬作祟,所有人心中都是一沉。 淳于酒等人是外人,自然不清楚。 可是他们知道,东莱山脉的部落战争,和天犬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 只见烈焰部落的巫祭站起,说道:“天使有所不知,最近的摩擦乃是我烈焰部落与巨木部落世仇所引发,并不是什么天犬作祟。既然大殷天使愿意为了我东莱山脉各部落着想,心怀仁义,我烈焰部落愿意听从天使的命令,停止与巨木部落的斗争,握手言和!” 裴念生闻言,看了对方一眼。 这烈焰部落的大巫祭,一脸的恳切,感激的模样。 可是他却能够判断出,这是谎言。 淳于酒并没有裴念生分辨谎言的能力,闻言脸上露出笑容。 “哦,难得朝日拜你深明大义,本座甚是宽慰。既然烈焰部落愿意跟本座一个面子,那这件事想来很容易解决,只是不知道巨木部落意下如何?” 巨木部落的大巫祭闻言,施施然站起,瞥了一眼烈焰部落的大巫祭,冷哼一声。 才对淳于酒说道:“大殷天朝的命令,我巨木部落自然不敢拒绝。只希望烈焰部落,莫要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等天使离去,在撕毁诺言。毕竟烈焰部落的小人行径,可不是一次两次了。此次争斗,也是烈焰部落先行挑起,贸然占据我巨木部落的底盘。” “胡说,分明是你们巨木部落,先行暗算我烈焰部落族人,此等大仇,焉能止戈。大巫祭,难道你要枉顾我烈焰部落勇士的性命不顾。巨木部落若不将凶手交出来,我等誓死不能罢战。” 不等烈焰部落的大巫祭出声,哈日雷就跳了出来,义愤填膺。 其他烈焰部落的巫和士兵,同样脸上露出怒容,愤恨地看着巨木部落。 巨木部落的大巫祭,冷笑两声,根本就接哈日雷的话茬,反而揶揄地说道:“烈焰部落可这是有规矩,此等场合,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跳出来插嘴。” 朝日拜冷哼一声,不满地看着哈日雷,眼底藏着杀意。 “放肆,此等大事,岂是你一个小小战巫可以插嘴的,给我滚回去。否则别怪我出手镇压你!” 哈日雷哈哈一笑,丝毫不给大巫祭面子。 “连族人的性命都不顾,你算什么大巫祭,你若如此轻易答应止戈,此次回去,我定然要到族长那里,召集族中宿老,告你一告。” 说完,冷哼一声,退了回去。 朝日拜脸色铁青,感受到周围其他部落,看热闹的嘲笑眼神,恨不得一掌直接拍死哈日雷。 “装什么深明大义,大公无私,不过是向着趁机报复,给我泼脏水。小小战巫,等下次有机会,我定然要让你永远闭嘴!” 朝日拜心中想着。 但经过哈日雷这么一闹,若他真这么轻易地答应调停,事后回到部落,定然有不少麻烦。 会坏了他的名声,影响他在族中的威望。 他看向淳于酒,笑道:“天使,你也看到了,此次争端,分明是巨木部落先行偷袭,这才挑起的。我族中晚辈人人义愤填膺,若不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恐怕很难……” 巨木部落的大巫祭一拍桌子,站起身喝道:“放屁。我巨木部落何曾偷袭你们烈焰部落的人了。你这脏水泼得简直荒谬。” 淳于酒看着双方互喷,脸上没有任何生气的样子,反而十分高兴。 不过脸上却一脸肃穆,说道:“等一下。” “二位乃是部落中的大巫祭,想来不会无的放矢。本座看来,烈焰部落的族人被袭击,里面确实有蹊跷。” 一听这话,两个大巫祭的表情瞬间一变。 只见烈焰部落的大巫祭,朝日拜干笑两声,说道:“有没有蹊跷已经不重要了,既然天使发话,只要巨木部落愿意给出合理的赔偿,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巨木部落的大巫祭闻言,不知道在想什么。 眼睛一转,笑道:“赔偿,赔你老母。明明是我巨木部落损失更大,你还盘踞我巨木部落的地盘。要赔,也该是你烈焰部落赔偿我巨木部落,还必须从我巨木部落的地盘撤走,否则,老夫能答应,我巨木部落的族人也不答应。” 朝日拜脸色大变,不明白巨木部落的大巫祭为什么突然态度转变。 但很快他就想明白了。 “现在是我烈焰部落占上风,巨木部落本就不占什么优势,现在若是能够将大殷王朝的人拉进来,就算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与之前一样,他们什么都得不到。这是在借势。” 想明白了这点,朝日拜心中盘算许久,笑道:“罢了。虽然你我两族本是世仇,可大殷有句古话,冤家宜解不宜结。不如就趁此机会,握手言和。我族愿意退回。但赔偿莫要再提。” “另外,为了弥补我族的损失,你们巨木部落要赔偿我们一百头野兽,三十株养魂花。如何?” 巨木部落的大巫祭,闻言一喜。 “可以。既然朝日拜你这么有诚意,这些东西,就当我巨木部落愿意与你们修好的诚意了。也莫说是什么赔偿!” 看着两个之前还在打生打死的大型部落,如此儿戏般就谈和了。 所有蛮夷都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以他们对于这两个部落的了解,这么可能如此轻易谈和。 而淳于酒则哈哈一笑,举杯说道:“那么,咱们就为两族和解,化解了这陈年旧冤而干杯,诸位,饮胜!” 巫祭们纷纷起身,举杯同饮。 而烈焰部落与巨木部落的两个大巫祭,各怀鬼胎的坐下。 他们都达到了彼此的目的,一个想要尽快让大殷天使离开,一个狐假虎威,夺回了失地。 都十分满意。 可是,这时却听到淳于酒说道:“既然争端之事已经解决,那么就剩下这天犬了。” 朝日拜脸色一变,巨木部落的大巫祭也是脸色焦急。 朝日拜说道:“那天犬乃是因为我族与巨木部落纷争而引来,如今我两族止戈,想必那天犬很快就会离开。何许天使操心。” “不错。天犬神出鬼没,天使还是莫要做着无用功。为了答谢天使为我两族调停的善举,我族愿意献上十株养魂花,感谢天使的恩德。” 朝日拜也赶忙说道:“我族愿意献上地心树。” 看二人如此焦急的模样,在场的人,就算再傻,也知道,两族争端,断然不会这么简单,里面恐怕有大秘密。 淳于酒哈哈一笑。 “两位大巫祭的好意,本座心领了,可是天犬乃是朝廷所要之物,与调停你们两家部落纷争,一样重要。若是不将天犬带回,本座回去可是要吃挂落的。可不是几株养魂花,一棵地心树就能够弥补损失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尸骨林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东莱山脉各部落听令,小型部落各出一名巫,与百名兵士。中型部落各出三名巫与三百名兵士。大型部落出十名巫,与五百兵士。听我号令。本座要犁庭扫穴,找出天犬。” 淳于酒干脆利落,直接下令。 烈焰部落与巨木部落的大巫祭,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能起身领命。 回头是,朝日拜冷冷的瞪了哈日雷一眼。 若不是他,哪里会来这么多麻烦事。 等淳于酒安排完其他杂事,约定了聚兵地点就在烈焰部落与巨木部落中心后。 各部落的巫带领自家人回去点兵。 看到所有蛮夷已经离开,裴念生说道:“看来,烈焰部落占据巨木部落的地方,有着大秘密。” 淳于酒笑道:“这是自然。蛮夷就是蛮夷,藏不住事。连演戏都不会。不过咱们这次的主要目的,还是天犬。若是有机会便看看是什么,要是没有机会,还是以天犬为主要目的。” “是。” 淳于酒是此次任务的主事,自然他怎么吩咐,众人就要怎么做。 “天犬行踪隐秘,不动用大量人员,很难找到。等到时候,咱们十一个人,各自带领一部分人,分开搜寻。此次争斗,在烈焰部落与巨木部落中间,那天犬定然在两族附近徘徊。” 天犬的信息虽然不多,但都是极为重要的信息。 虽然最好的办法,是让两大部落再次展开一场战争,将天犬吸引过来,趁机捕捉。 可是,这样的话,捕捉天犬的人手就不能太多。 人少了,即便知道天犬就在附近,也很难搜寻,就算找到了,也难以捕捉。 现在虽然更加难寻,可人数众多,聚集下来,不下上百名仙修,就算境界都不高,但只要能够托住天犬的行动,等到淳于酒赶到,也能将其拿下。 等几人商量妥当。 黑虎部落的巫祭,阿齿涅已经点好了一百名兵士,在山谷口候着。 淳于酒看着阿齿涅如此配合,满意赞扬。 “很好。”说着,从怀中取出一面刻着“淳于”二字的玉牌,丢给了黑虎部落的酋长,阿里泰。 “你们这次办得不错。这玉牌你拿着,三年之内,我可以庇护你们。若是有人刁难,你可以拿着玉牌,让他们退去。若是对方不给面子,可以前往边关找我。” 阿里泰喜不自胜,连连躬身作揖。 “多谢天使。礼物我已经准备妥当,只等天使凯旋!” 不理阿里泰献殷勤。 淳于酒一马当先,带着裴念生等人,走了出去。 阿齿涅很识趣地坐镇队伍的末尾,与淳于酒等人拉开了距离。 “果然是人老成精!” 裴念生跟在淳于酒身边,趁着这个机会请教。 “既然你一开始就做好了,威慑东莱山诸部落,为什么不直接前往大型部落,最起码是个中型部落才更好不是。” 淳于酒笑了笑。 身后的董久年说道:“裴仙官果然对境外蛮夷并不了解。这些蛮夷部落,中型以上的部落,大概率都供奉着邪祟,而大型部落则供奉着一个邪祟族群。极为危险。” “不错,虽然部落供奉的邪祟相较于危险性不高,可对于咱们这些大殷仙修,是极为敌视的。而大型部落的邪祟族群,则更为危险。咱们此次来,是办事的,不是挑事的。所以,能不惹麻烦,就不要惹麻烦。” 淳于酒耐心解释。 裴念生一怔。 竟然供养邪祟。 听到这些话,裴念生突然想到,大型部落的巫,仙骸似乎都是一样的,他们的巫只有极少数,是不同的仙骸。 而中型部落则仙骸各不相同。 之前还未察觉,现在想来,甚是可疑。 都知道,仙骸本就是来自邪祟,而邪祟往往又是独来独往,哪里去找这么多相同的仙骸。 现在一切就解释的清楚了。 原来,蛮夷的大型部落,竟然供养着一个邪祟族群。 恐怕这也是一种共生关系,邪祟族群意外死亡后,仙骸会交给蛮夷部落的人驾驭,而蛮夷部落又靠着仙骸,供养邪祟,帮助其修行。 这非常合理。 毕竟仙骸可以说是邪祟死后的另外一种生命延续,可以在宿主体内完成复苏,算是另外一种再生。 让死亡后的邪祟遗留仙骸,让人去驾驭,对于邪祟族群而言,这非但不是亵渎,反而极为有利。 裴念生不禁感慨:“真是一群疯子,这不是与虎谋皮!” 淳于酒笑道:“这有什么,咱们大殷,同样养着邪祟族群,而且数量还不少。只不过,在大殷,这些邪祟族群是当牲畜来养,可不是供奉。” 淳于酒毫不在意地道出隐秘,让裴念生与武三郎瞠目结舌。 裴念生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世界的疯狂。 数日之后,淳于酒等人终于抵达目的地。 巨木部落的大巫祭已经带人等候多时。 裴念生看着眼前的景象,倒吸一口冷气。 巨木部落的大巫祭,叹息一声,说道:“此地,乃是我族埋葬族中巫的地方,叫做尸骨林。” “真是名副其实!”裴念生感叹。 眼前的整座大山,长满了奇异的树木,满山灰败,树木扭曲,有枝无叶。 最为恐怖的是,树干上,竟然长出面容扭曲的半身人。 有的只有头颅,有的是半个身子。 似乎在痛苦挣扎,想要从树中挣脱。 将时间定格在最为痛苦的那一瞬间。 淳于酒脸色凝重。 “听巫祭此言,这里的每棵树中,都有一个仙骸?” 大巫祭笑道:“天使说笑了,仙骸何等珍贵,岂会丢在这里。不过为了能够尽快传承仙骸,让后辈完成驾驭。我族寿数将尽的巫,会主动刺激仙骸内的意志苏醒,而后取出仙骸。这样仙骸就不会陷入沉寂。” 裴念生闻言,看了一眼满不在乎的巨木部落族人。 他知道,仙修彻底死亡后,再取仙骸,仙骸会进入一定时间的沉寂,需要特殊的办法,才能重新驾驭。 他所驾驭第二个仙骸时,正是活活从那老鼠妖身上剥离的,与巨木部落的办法,相差不大。 不过,这么多死后的巫,即便仙骸已经取出,定然也有邪异。 烈焰部落为什么要抢占别人祖坟,若没有大秘密,谁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淳于酒摆手说道:“罢了,扎营吧,等其他部落的人到齐,还是以搜寻天犬为重。既然此地是巨木部落族人的安眠之地,我等还是莫要打扰!” 听到这话,巨木部落的大巫祭,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 “感谢天使的仁慈!” 第一百一十五章、彘毛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裴念生疑惑地看了一眼淳于酒,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但现在显然不是询问的时候,裴念生只能压下心中的疑问,按照淳于酒的命令行事。 简单的扎营之后,众人汇聚在营帐之内。 只见淳于酒取出一张符,抖手一甩。 符箓瞬间消散,一道无形的力量扩散开,将整个营帐包裹。 淳于酒这才神色凝重的说道:“计划有变,这尸骨林我们不要靠近,我能够感觉到,里面有大恐怖。” 裴念生追问道:“可是察觉到了什么?” “是的。仅仅只是看了一眼,我就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身体都变得僵硬,浑身发寒。你们境界过低,察觉不到也是正常的。我能够感觉到,如果进入其中,恐怕会死。” 听到他这么说,所有人立刻就将尸骨林当成了禁地。 淳于酒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可是,若是天犬跑了进去,咱们怎么办?” 淳于酒毫不犹豫地说道:“那就算任务失败,咱们即刻返回。之后将这件事上报上去就行了。没有想到,在东莱山脉中,竟然还有这种恐怖的存在。” 接着,淳于酒话锋一转,开始安排众人之后的任务,不愿意再多说关于尸骨林的话题。 “淳于酒竟然对尸骨林中的存在如此忌惮,连多说两句都不愿意,显然是害怕引起那里的存在注意。” 裴念生心想,决定远离那里。 虽然不知道淳于酒到底是什么实力境界,可是最起码六品是有的。 连他都不敢招惹,更别提自己。 随着时间过去,各个部落的人马陆陆续续地赶到。 八个散修先后点齐人手,已经开始搜山。 东莱山脉极大,山高林密,这些人撒出去后,就如同向水中丢入一粒石子,掀起一阵涟漪后,就没有了动静。 之后,武三郎也领命而去。 裴念生叮嘱完武三郎小心后,自己也去见了他的人马。 此次裴念生负责指挥的人,竟然是烈焰部落与三个中型部落的人马。 扫了一眼这些部落的巫,裴念生眉头一皱。 “东莱山脉的人,果然卧虎藏龙,竟然都是我没见过的巫。” 烈焰部落的大巫祭此刻正在淳于酒的营帐,他不参与此次搜山,负责跟随裴念生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巫,名叫托托,和其族内的四名年轻巫。 其中,只有哈日雷是裴念生认识的,其他人竟然一个都没有见过。 托托笑道:“天使说笑了,这次机会难得,大巫祭是想要我族中的年轻巫,能够多涨涨见识,希望能跟天使多学习一二。” 裴念生不置可否。 无论是烈焰部落,还是其他三个中型部落的巫,境界都不高,在八品,九品左右。 而且,没有一个是推开道门的。 显然是在用这种方式,对裴念生表示服从。 这就是之前,双方比斗的好处了。 若是没有之前的斗法,恐怕这些部落,肯定会趁机派出高手,进行刁难。 以裴念生在斗法时的表现,那些能够推开道门的高手大概率不是裴念生的对手,派出来,很可能引起裴念生的误会。 若是让裴念生在路上趁机弄死几个,他们可就亏大了。 索性,就派出这些没有什么威胁的,才能够最大的保障部落的实力。 裴念生也无所谓,带好自己的背包,带领这千多人,向着自己的目的地行去。 其实,说是搜寻,倒不如说是打草惊蛇,驱赶天犬出现。 所以,搜寻起来,动静极大,裴念生也不会在乎这些蛮夷的性命,让他们在前方不断造出极大的动静。 而四个部落的巫,则分批在前方指挥。 裴念生看着哈日雷,笑道:“没有想到,烈焰部落还敢让你跟在我身边。看你这样子,似乎在族中挺招人恨啊!” 听到裴念生的调侃,周围的几个巫,对哈日雷投去同情的目光。 哈日雷冷哼一声。 “天使就莫要玩什么挑拨离间。我是烈焰部落的族人,你觉得我会背叛自己的族人?” 裴念生耸耸肩。 便不去理他,反而和其他的巫随意的闲聊着,不时问一问东莱山脉中,出现的邪祟。 这些巫在出发前,就已经得到族中的叮嘱,对裴念生极为客气,几乎做到了有问必答。 大大增长了裴念生的见识。 “天使小心,根据巨木部落的情报,在前方山谷中,有一深潭,居住着一只彘毛,十分凶厉,咱们要不要避开。” 裴念生闻言,果断摇头。 彘毛他知道,乃是一种喜欢居住在水泽的妖祟,最喜欢的就是掀起洪水,吞噬人命。 在大殷经常有彘毛出没,会在春,夏二季,趁机掀起水灾。 这种妖祟,酷似无头之人,遍体猪毛,多隐蔽于水泽之中,擅于隐匿。 在裴念生的家乡,经常可以听闻彘毛害人的传闻。 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也有一只。 “不行,天犬关乎东莱山脉诸部落的安危,怎可如此大意。万一两祟勾结,岂不是危害更大。必须查看清楚。” 裴念生并非刁难。 水灾,旱灾等天灾,最容易引起天下刀兵,两者共通点极多,两者合作的可能性并非没有。 “可是……”那巫闻言,有些迟疑。 裴念生笑道:“咱们这么多的巫,还能怕一只彘毛。就算那天犬不在此处,我等也可以趁机除了这彘毛,还你们安全太平。” 很快,托托就闻讯赶来,听后没有犹豫多久,就点头同意。 裴念生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托托。 他是烈焰部落的巫,而彘毛所在的地方,是巨木部落的地盘。 双方是世仇,按理来说,托托应该尽力推辞,保护好彘毛。 现在如此痛快地答应,这让裴念生始料未及。 很快,众人就已经下山,前方得到命令,一千多兵士将山谷两侧包围。 随着裴念生的一声命令。 两百多部落凡人兵士,就从山谷两侧冲了进去,目标直指谷中深潭。 而裴念生则与一众巫,站在谷口崖壁之上观看。 士兵一路敲打,动静极大。 随着他们的靠近,裴念生发现,深潭之中,开始冒出许多气泡,似乎有一道幽暗的影子浮起,隐藏在潭水之中。 当士兵刚刚靠近,突然“轰隆”一声巨响,水潭炸出一道冲天水柱,潭水“咕噜咕噜”地开始上涌,不等士兵们有什么反应,大量的潭水就涌了出来,化作大浪,将他们尽数吞没。 第一百一十六章、借猪杀人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汹涌的潭水仿佛无穷无尽,很快,山谷中的水位就达到了惊人的一丈。 大浪卷着蛮夷士兵就向着山谷两侧的崖壁冲撞而去。 一具具肉身狠狠地砸在了崖壁之上,摔出一块又一块的肉糜,又很快被潭水冲刷个干净。 “嘶!”山谷两侧之上的蛮夷士兵惊骇地倒吸一口冷气。 而裴念生却不为所动。 反正死的是蛮夷,他才不会心疼。 他的目光一直都锁定在深潭之中。 那彘毛一定是发现了他们这些巫,所以一直不敢出来。 “诸位,可有擅长水法的,可将那彘毛逼出。” 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裴念生没有打算自己冒险,反而笑眯眯地问向一众巫。 众人脸色难看。 彘毛擅水遁,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现在是彘毛的主场,仅仅看着洪水的威势,就可以知道,这彘毛的境界绝对不低,下去那不是找死是什么。 托托看着害怕不敢上前的巫,冷笑一声,呵斥道:“天使大人有令,你们还在犹豫什么,可莫要丢了我们东莱山脉部落的脸面。既然一个人没有办法,那就全都下去。” 说着,托托看向哈日雷,阴险的笑了笑,说道:“哈日雷,你就作为我烈焰部落的代表,给其他部落的巫们,做个表率吧!” 所有人都是一愣。 谁都知道,烈焰部落的仙骸,擅长火法,让哈日雷下去,那不是找死是什么。 现在坑害同族,已经如此不加掩饰了吗? 周围的巫看向哈日雷的目光,没有同情,只有恨意。 显然,托托是在用他们给哈日雷送葬。 哈日雷一咬牙,恨恨地看了一眼托托。 没有犹豫,上前几步,纵身就跃了下去。 人在半空,身体就已经化作了岩浆。 “砰!”一声炸响。 山谷之中,冲起漫天的水蒸气,将整个山谷笼罩。 下一刻,下方就传来“啊啊”的叫声。 这是彘毛的吼声。 见哈日雷都下去了,其他巫也只好纷纷跟了下去。 裴念生见他们自相残杀,摇了摇头。 就这样的一群人,如何能够威胁到大殷王朝的统治。 随着哈日雷下去的时间越长,下面传来了数十人凄厉的惨叫声。 那是之前侥幸幸存的蛮夷士兵。 哈日雷的岩浆,地火,何等炙热。 看着冲天而起的漫天蒸汽,这些士兵简直就是在经历酷刑,被活活蒸煮而死。 上方看到这一切的士兵,无不全身打起寒颤。 幸好之前下去的并不是他们,否则…… 大浪拍击在崖壁上的声音,接连不断。 山谷都开始震动摇晃。 可惜,水蒸气实在太过浓郁,根本看不清下方战况如何。 而托托的脸色就变得不好了。 没有想到,哈日雷竟然能够支撑到这个时候。 在彘毛的主场,都能够有一战之力。 同时暗骂其他巫是废物。 难道他们看不出,他托托想干什么,难不成还真的帮那哈日雷一起杀彘毛。 突然,一道狂风吹来。 炙热的水蒸气被吹散,强烈的高温,瞬间就将山谷上方的士兵吞噬。 一阵惨叫声响起,接着是一阵宛若下饺子的声音。 一个巨大的黑影落在了山谷之上。 裴念生吐出一口云气,罩在周身,逼退水蒸气,转身看向那黑影。 发现竟然是彘毛。 他竟然真的如传说中的模样,是个无头之人的模样,全身长满了黑色的猪毛,一对眼睛,嘴巴长在胸腹之上。 只是身形巨大,仅仅只是蹲着,就有一丈高。 他的身上同样冒着水蒸气,一双凶残的眼睛警惕的盯着托托,反而将裴念生给忽视了。 托托脸色一变。 他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刚想说什么,却发现刚刚还在他身边的裴念生,已经消失不见了。 “遭了!” 那彘毛以为裴念生逃跑了,现在只剩托托一人,彘毛哪能不抓住机会。 “啊啊”叫了几声,漫天的水蒸气就汇聚而来,疯狂涌向托托。 托托没有犹豫,只是骂了一声:“畜生!” 全身就燃起烈火,将水蒸气阻挡在体外。 “你在水潭之中,我尚且还顾忌你三分,到了岸上,我还怕你不成!” 托托不屑一笑,身体快速变得赤红,向着岩浆转变。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脸色一变,在他的身后,一道由水流组成的巨掌,一把将他握住。 水流与托托身上的火焰,快速发生着反应,水流之中,充满了无数气泡。 “砰!”的一声,水流炸开,托托拖着火焰,冲向彘毛。 彘毛看着冲向自己的托托,丝毫不慌。 他双手按地,地面震动。 一道道裂缝布满崖壁之上。 接着,水流便从地下冲出,山崖瞬间断裂。 托托立刻便失去了平衡,随着断裂的山崖向着下方坠去。 他稳住身形,连忙冲着对面跳去。 可是,彘毛的速度更甚一筹,他已经在托托的上方,形成一个巨大的水罩,兜头罩下。 托托爆吼一声,身体的火焰化作火龙,就要给他开路。 可就在这时,托托的周围,突兀的出现大片的云雾,瞬间将他吞噬。 托托一愣,大脑瞬间混沌。 “是大殷的天使,他要借彘毛的手杀我!” 彘毛在一旁,看到托托跳到半空,突然就径直向着山谷下方的水潭栽去,也是一愣。 随即满是獠牙的大嘴就咧开大笑。 四肢着地,向着山谷下方冲去。 他速度飞快,力量其大,一个弹射,就冲到了托托的身边。 一拳就打在了托托的脑袋上。 瞬间,托托的脑袋就如同西瓜一般爆炸开来。 托托一死,彘毛甚至顾不得托托炙热的身体,抓着他的肩膀,就向着自己腹部的大口塞去。 “滚!” 一道愣喝之声,突然在彘毛的耳边响起。 接着,一道狂风化作风柱,直接将彘毛打飞。 而托托的尸体,也被大风拖起,飞回崖边。 裴念生现出真身,一脸欣喜地看着托托的尸体。 在之前的斗法会场上,虽然大殷的仙修可以杀死他们,可是却不能当着一种蛮夷的面,吸收他们死后散发的灵气。 现在周围无人。 彘毛切断山崖,下方的蛮夷巫们短时间内无力上来,正是他吸收灵气的好时候。 裴念生怎么可能让彘毛,虎口夺食。 他可是一开始就打定主意,将这些巫当做自己快速提升境界的口粮。 第一百一十七章、狩猎开始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仙修想要增长道行,除了正常的修行之外,最快的办法,就是击杀邪祟或者其他仙修,吸收他们死后溢散的灵气。 这也是为什么,大殷七十二院内的仙修,明知道斩杀邪祟危险,依旧如同飞蛾扑火般,不顾危险。 不是他们深明大义,而是斩杀邪祟后,快速提升修为的诱惑足够强。 而且,斩杀邪祟后,所能获得的仙骸,法宝,灵材等,无一不在诱惑着仙修们。 像裴念生这种,有着多种吸收灵气的途径,对于邪祟死后的灵气并不是太过重视,而像武三郎,他获取灵气的途径只有一种,那就是无头尸血。 可大殷再怎么草芥人命,也不可能天天砍个人,来帮助武三郎修行。 而且随着修为的提升,所需要的尸血就越多。 武三郎就算再勤勉,也不可能快速提升修为。 这个时候,留给他的路就只有一条。 那就是杀邪祟,斩异族,掠夺他们的灵气来增长自己的修为道行。 而像武三郎这种仙修,在大殷,尤其是群英法殿,更是不胜枚举。 此次他们十人分别带队,东莱山脉诸部为何不派遣高手随行,不就是怕被大殷的仙官算计,丢了性命。 只要手脚做得干净,东莱山脉即便知道死去的巫,是大殷仙官杀的,也不敢追究。 所以,裴念生杀起来毫无顾忌。 他刚刚踏入道门,继续快速提升修为,增长灵气,让自己能够更长时间的在道门内停留。 这才让这些巫,来找彘毛的麻烦。 而这些蛮夷,既然知道此处是彘毛的领地,那么就说明,这只彘毛道行不低,但也不会太高。 属于有威胁,却不致命的程度。 要不然,巨木部落岂会放任彘毛在此。 经过刚才在暗中的观察,裴念生可以确定,彘毛的实力大概在八品圆满,即将踏入七品的实力。 难缠,但对于裴念生来说还不致命。 此刻,彘毛还要与裴念生对峙,不过是因为裴念生夺了他的猎物,心中愤恨。 彘毛这种妖祟,智慧低下,却极为记仇。 不与裴念生碰一碰,吃点亏,是不会这么轻易退走的。 “想要?给你!” 裴念生火力全开,快速地将托托死后溢散的灵气吸收干净,而后直接将尸体抛向彘毛。 彘毛连忙躲开,任凭尸体砸在它的身边,见裴念生似乎真的没有要动手的打算。 立刻抓住托托,疯狂撕咬。 只是眼中对裴念生的恨意,并没有少多少。 毕竟托托的灵气已经没多少了。 彘毛得了尸体,也不逃跑,就当着裴念生的面,大快朵颐,没多久,托托小半个身子,就被彘毛吃下了肚子。 这时,山谷周围的水蒸气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周围的士兵看到正在吃人的彘毛,疯狂地大喊大叫。 很快,山谷下的巫,各自施展手段,跳上了峭壁之上,几乎人人都伤得不轻。 毕竟这么大的一块断崖坠落,他们还能活着已经属实不容易了。 他们每个人都极为狼狈,却没有一个人死在坠落的崖壁之下。 作为八品仙修,这倒也是正常。 裴念生没有多少惊讶。 不过这些人一上来,就看到了不远处,正在啃食尸体的彘毛,纷纷怒目圆睁。 “这是托托大人!”一个烈焰部落的巫突然惊呼。 所有人都愕然看去,随即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烈焰部落是大部落,常年受到六大部落的打压,刚才又被逼的跳下去与彘毛厮杀,差点死在下面。 现在见到烈焰部落的巫死在彘毛的手中,连尸体都被啃食,心中别提多舒服了。 不过,烈焰部落的几个巫却是怒不可遏。 “妖孽,你找死!” 几个烈焰部落的巫当即暴喝一声,就冲了出去。 就连哈日雷也同样如此。 只不过,人却是落在了最后面。 三个中型部落的巫迟疑了一下,也准备上去帮忙。 却被裴念生阻止。 “这是不是水中,烈焰部落的烈火可不会认识你们是谁,你们就留在本座身边,看烈焰部落的巫大展神威吧!” 三个部落的巫,闻言脸上露出笑容。 他们只是畏惧烈焰部落的威名,心中根本就没有要去帮忙的意思。 现在有了裴念生的话,他们哪里会推辞。 一个个连连称是,站到裴念生身前,做出守卫的样子。 彘毛看到这么多仙修冲来,愣了一下,随即丢下尸体,转身就逃。 山崖之上可不是它的主场,他虽然智慧低下,可不会蠢的和烈焰部落的巫硬拼。 二者一追一逃,没多久就不见了踪影。 “不用管他们,烈焰部落损失了一位巫,自然不会放过它。你们把士兵聚拢,继续搜寻天犬下落。” 一群巫闻言,立刻点头答应。 而后,一群人簇拥而走,似乎在围着一个无形的人,口中还在说着什么。 裴念生轻笑一声。 他的蜃境,与欺诈神通,连推开道门的八品修士都无法抵抗,这些人连道门都没有推开,如何抵抗。 裴念生对他们施展蜃境,此刻他们还以为自己簇拥在裴念生身边。 “有了这些人作为人证,之后烈焰部落死多少人,我都不会被人怀疑。” 说着,裴念生立刻向着彘毛逃跑的方向追去。 烈焰部落此次派遣的巫,足够让自己将八品后期彻底稳固。 裴念生舔舔嘴唇,有些迫不及待了。 彘毛毕竟是水中妖祟,在山林中的速度并不快,裴念生追了没多久,就看到了阵阵火光闪烁。 几个全身烈焰的,通体如岩浆的人已经和彘毛战成一团。 此刻,彘毛身上的猪毛,已经被烈火烧焦,身体漆黑一片。 只能从地底抽取不多的水流,还在负隅顽抗。 裴念生毫不犹豫,一拳打出。 只见一个准备扑向彘毛的烈焰族人,瞬间消失,出现在了裴念生的身前。 那人一愣,看清了裴念生的脸,刚想说什么,裴念生的拳头就已经落在了他的心口。 “砰!”的一声。 火花四溅,熔岩四射。 那烈焰部落的巫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心口,颓然倒地。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愕然驻足当场。 裴念生笑道:“狩猎开始!” 第一百一十八章、玩弄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姓裴的,你在干什么?” 烈焰部落的人立刻停止了对彘毛的围剿,纷纷退后,对着裴念生大声喝道。 随着那人的死亡,身体快速恢复成原样,不再有高温。 裴念生不理会质问,一把抓住尸体的脖子,吸收着对方溃散而出的灵气。 彘毛目光闪动,深深看了一眼裴念生,一个冲击,不顾身体被灼伤,撞开一个烈焰部落的巫,快速消失在丛林之中。 但此刻,他们已经无心去追,全都警惕地看着裴念生。 因为此刻,裴念生才是他们真正的敌人。 裴念生笑着耸了耸肩,提着那死去的烈焰部落族人的尸体,晃了晃,说道:“干什么,你们难道看不到。我在修行啊!” 烈焰部落的人,瞬间就红了眼睛。 杀死邪祟,或者仙修,夺取修为的事情,可不只是大殷王朝的秘密,他们同样也了解。 可是,一向是他们狩猎邪祟,谋害中小部落的巫,夺取修为,何曾被人当做猎物。 “裴念生,你欺人太甚,你难道就不怕挑起大殷与我东莱山脉部落之间的战争吗?” “担心啊!”裴念生一脸的担忧。 他没有急着动手。 这尸体溃散的灵气,还没有吸收完呢,所以他乐得拖延时间。 “那你还敢公然谋害我烈焰部落的巫!” 说着,他们就要冲上来,与裴念生分个生死。 哈日雷赶忙阻止。 “哈日雷,你干什么?” 哈日雷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恨,可是这裴念生神通了得,擅长幻术,最不怕的就是群战。我们的人数并不占优势。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报仇,而是将这件事,上报族中。” 此次烈焰部落的巫,除了哈日雷参加先前的黑虎部落会晤,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现在听哈日雷如此涨别人志气,灭自己人的威风。 纷纷大怒。 更有人骂道:“哈日雷,我没有想到,你竟然是如此胆小如鼠之人。我们知道,你败于此人之后,可是你败了,不代表我们也会败。” “不错,血亲惨死面前,你竟然还无动于衷,妄言逃跑。哈日雷,你愧为烈焰部落的巫。” “你不敢上,我们上。你想逃,那你就逃吧!” …… 四五个烈焰部落的巫,对着哈日雷大声斥责,简直将哈日雷贬斥的如同叛徒。 就差指着哈日雷的鼻子,骂一声,蛮奸了。 裴念生看的相当无语。 这个时候了,这些蛮夷还是改不了这一盘散沙的性子,还要内斗。 感受尸体中,溢散的灵气已经不多。 随手将尸体丢在一旁。 这举动,立刻就让哈日雷从万夫所指中解救了出来。 裴念生这种举动,是何等的欺辱他们烈焰部落。 他们不再废话,化作五道流火,冲向裴念生。 而哈日雷脸上露出凝重表情,缓缓后退,却并没有离开,而是看着战场。 五道流火速度飞快,好似五颗陨石一般,瞬息便到了裴念生身前,好似商量好了一般,一起向着裴念生砸来。 而裴念生却不骄不躁。 对着他们吹了一口云气。 袅袅云雾舒展开,将裴念生包裹,隐藏在云雾之中。 五个烈焰部落的巫,脸上不出嘲笑的神情。 这种小小手段,如何能够躲的了他们的雷霆一击。 虽然不知道刚才裴念生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那被害的族人,移形换影般,出现在裴念生面前。 但身为东莱山脉六大部落的巫,他们的自傲让他们过度自信。 认为五人联手,就连七品仙修,都能与之一战。 “轰轰轰……” 五道火球,几乎不分先后,砸在了裴念生的位置。 狂暴的烈火风爆,瞬间就将浓郁的云雾撕裂,粉碎。 可是,五个人却傻眼了。 这里并没有裴念生的踪迹。 “小心,恐怕是某种遁术神通。” 有人猜测,慌忙提醒。 可是一抬头,却发现。 刚刚还站在一起的五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之间竟然已经间隔三丈。 “小心!” 四道提醒的声音响起。 这人顿时头皮发麻,立刻全身火焰暴涨,让火焰将自己包围。 可是他却感觉身体一晃,站立不稳,这接跌倒在了地方。 这时候才发现,地面竟然在扭曲。 他双手一触碰地面,似乎四肢也随着地面开始扭曲。 “咔嚓,咔嚓!”的骨骼碎裂声随即响起。 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在一寸寸的旋转着。 骨头崩碎刺破皮肤,宛若岩浆一般的鲜血流出,落在地面上,冒出阵阵白烟。 其他四人,反应不可谓不快。 看到族人中招,距离他最近的一人,一个飞扑,就抱着他远离了拿处扭曲之地。 只不过,当他回头看时,却发现那人的双手和小腿还留在原地。 竟然四肢尽断。 看到这一幕,别说是他们,就是不远处的哈日雷都一阵头皮发麻。 他们终于明白,哈日雷的苦心。 他之前劝众人先逃离,那才是正确的选择。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根本就不是裴念生的对手。 “分散逃!” 这些蛮夷虽然脑子不太好使,可是常年在东莱山脉生存,战斗经验何其丰富。 见情形不对,立刻就准备逃跑。 可是,他们却惊恐地发现,他们明明是在往外面跑,而自己的腿却在向着中间汇聚。 没了双手双脚的巫,看到这一幕。 身子发力,将救了自己的人撞开,而后身体快速变得赤红。 “我逃不掉了,你们一定要将消息传回去。” 四个烈焰部落的巫,看到这一幕,热泪盈眶。 他们知道,对方是在使用禁忌之数,为他们创造逃跑的机会。 “轰!”一声巨响。 无尽的火焰爆炸开来,四个烈焰部落的巫,立刻就发现,困住他们的力量消失不见。 转身就逃。 他们身体化作岩浆,抵抗着强烈的冲击,拼命奔逃。 看到哈日雷还傻傻地站在原地。 立刻骂道:“还不走!” 可是刚喊完,突然眼前一花。 他发现,自己明明都要跑到哈日雷身前了,怎么突然之间就距离他十分遥远,前方除了哈日雷外,还有另外两个拼命逃跑的族人。 随即意识到不对。 可脑袋之扭过去一半,看到了自己身边另一个,一脸惊恐的族人。 接着心口剧痛。 一对拳头,分别洞穿了他们的心脏。 “又是这移形换影的神通!” 随着两声惨叫响起。 两个幸运儿回头看了一眼,立刻就吓的魂不附体。 再也没有了一战的勇气。 可就在他们要逃时,却发现,哈日雷一个迈步,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第一百一十九章、间谍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去死吧!” 哈日雷表情狰狞,双手化作两团炙热的岩浆拳,狠狠地打在了两人胸口。 二人对哈日雷根本没有防备,猝不及防之下,直接就被哈日雷打得倒飞了回去。 胸口凹陷,口鼻流血。 二人不敢置信地看着哈日雷。 哈日雷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癫狂的笑容。 “你们不是想让我死吗?今天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死!” “哈日雷,你竟然敢叛族!” “大巫祭不会放过你的!” 这个时候,二人哪里还不知道,哈日雷已经背叛了烈焰部落,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大殷的仙官勾结在了一起。 哈日雷不为所动,他是生长在蛮荒野地之中,与凶兽,邪祟厮杀争命,只要能够活命,背叛部落,又算得了什么? 二人知道,自己必死。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要自爆。 可是这个念头刚升起,他们就发现一团云雾将他们包裹,不等他们反应的时间,视线一阵恍惚,他们就来到了一个全是水的世界。 他们想要自爆,却发现自己的仙骸竟然不见了。 无情的水侵入了他们的口腔,肺叶。 窒息的痛苦让他们面目狰狞,在无尽的汪洋之中,他们渐渐被黑暗所吞噬。 哈日雷看着云雾散去,两个族人一脸扭曲地倒在了地上,没有了呼吸,全身就打了一个哆嗦。 对着裴念生跪拜了下去。 “哈日雷,见过主人!” 裴念生轻嗯一声,拖着两具尸体,来到最后两个烈焰部落巫的身边,开始吸收四人死后溢散的灵气。 哈日雷一脸狂热,警惕四周。 “好了!” 裴念生的声音传来,哈日雷再次跪拜。 看着哈日雷,裴念生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这次你做得不错,不过现在事情还不能暴露,还需要你继续回去,潜伏起来。” 哈日雷闻言,立刻点头。 然后看向烈焰部落的几个尸体,说道:“主人,可否赐我一两具尸体,这样回去以后,我才好编制理由!就说,我们不顾主人的阻止,追击彘毛,却意外遭到凶兽的袭击。” “随意。” 哈日雷想了想,托起一具最后死的尸体,对裴念生行了一个礼,转身消失在丛林之中。 直到哈日雷彻底消失不见,裴念生才开始布置现场,将尸体伪装成被凶兽袭击。 从那日比斗中,裴念生发现,哈日雷将自己误以为是五品仙修之后,裴念生便将其收服。 当日哈日雷自己交代,烈焰部落内部现在并不平稳。 现在的烈焰部落大巫祭上台时,使用了强硬的手腕镇压了反对的声音,并且对反对他的族人进行了打压。 哈日雷所在的这一只,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如果裴念生不杀他,烈焰部落的大巫祭,接下来同样会千方百计地弄死他。 裴念生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就有了现在的计划。 让哈日雷想办法加入搜寻的队伍,之后没有意外,裴念生成为了这个队伍的负责仙官。 当二人汇合之后,裴念生会通过蜃境,让哈日雷将所有烈焰部落族人的资料都传递过来。 裴念生发现,除了托托有些棘手之外,其他的烈焰部落巫,实力都不算太强。 当从哈日雷这里知道,附近山脉的几个妖祟巢穴后,裴念生当机立断,就开始有意无意地引导众人向彘毛的巢穴靠近。 而后,哈日雷会全力以赴,利用烈焰部落的火法,让周围升起大片的水蒸气,遮蔽众人的视野。 方便裴念生有机会杀死托托。 只不过,彘毛从山谷中逃脱,而后其他烈焰部落的族人追杀彘毛,却不是在他的计划之中。 但却也给了裴念生一网打尽的机会。 按理来说,现在烈焰部落死了这么多人,让哈日雷回去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即便烈焰部落没有怀疑哈日雷背叛了部落,但是死了这么多的巫,哈日雷也将受到极为严重的惩罚。 烈焰部落的大巫祭,更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可是,同样是因为死了这么多的巫,大巫祭的力量被削弱了许多,反对他的人,断然不会让大巫祭就这么杀死哈日雷。 衡量之后,哈日雷回去后,惩罚会有,但不会有性命之忧。 最为关键的是,裴念生十分好奇尸骨林中到底有什么。 连让淳于酒都极为忌惮的地方,烈焰部落与巨木部落两个大型部落,都十分重视与渴求。 所以,这次哈日雷的主要任务,就是查清楚,尸骨林的秘密。 就算最后失败,哈日雷死在了烈焰部落,对裴念生而言,也不是什么损失。 搞定了现场,裴念生喷吐云雾,消失在现场。 许久,两个人突然从泥土之中升起。 一个身穿兽皮裙,耳朵上挂满了许多骨质耳坠的二八少女。 一个脸上涂满了许多油彩,看不出年龄的虬髯大汉。 竟然是两个蛮夷人。 那少女看了一眼满地的残破的尸骸,有些愤恨地说道:“你刚刚为何阻止我出来,眼睁睁看着大殷人如此虐杀我们蛮人。” 那大汉笑了一声,说道:“东莱山脉的蛮人,如同野人一般,何必为了几个野人暴露行踪。公主莫非忘了咱们此次的目的。” “可是,就算是野人,要打要杀也轮不到大殷人做。” 大汉一脸无奈,说道:“公主,别忘了咱们是瞒着大汗私自出来的。这些大殷的仙官,就好像马蜂窝,你要是真杀了他,就会吸引来更多的大殷仙官,到时候咱们还怎么做事。” “而且,看现在这个样子,大殷的仙官此次的目的和咱们是不一样的,何必招惹他们。若是他们知道,金帐汗国的六公主出现在东莱山脉,啧啧……” “可恶!”那公主跺了跺脚,看到身边的一个人头,一脚将其踢飞。 “废物,都是废物。” 裴念生一路隐身潜行,不着痕迹地重新回归。 这才解除了蜃境。 三个部落的巫,竟然没有一个人发觉。 裴念生心中暗自感叹。 这螣蛇翅的蜃境神通,果然厉害。 第一百二十章、说服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哈日雷背着尸体,寻找到了一只大虫的巢穴,杀死之后,去了对方的利爪,将在尸体上留下各种爪痕,同样也在自己胸口留下一道深刻见骨的伤口。 这才带着尸体一路赶回了部落。 哈日雷很聪明,他知道,如果去找大巫祭,那么对方肯定会刁难自己。 现在对方跟随在淳于酒身边,回到部落,只要大巫祭不再,烈焰部落的酋长不会为难自己。 毕竟大巫祭是在太过霸道,极大地削弱了酋长的权利。 果然,没有大巫祭在部落之中主持,虽然大巫祭的人要将他处死,可酋长却以非他之罪,和用人之际等理由,强行保下了他。 只是不痛不痒地打了一百鞭子,略作惩处。 对于仙修而言,这种鞭刑对身体并没有多少伤害,只是一点皮肉之苦。 等哈日雷回到自己的房间,没多久烈焰部落的酋长就走了进来。 手中端着药,一脸温和。 “族中是大巫祭的一言堂,虽然他人不在部落之中,可我却不能不考虑他的想法。对你处以鞭刑,非我之愿,希望哈日雷你不要怪我。” 哈日雷看着年纪还不到二十的酋长,日荼,叹了口气说道:“酋长多虑了。哈日雷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知道酋长你的难处。” “只不过,大巫祭实在有些过分了。大巫祭的职责是负责传递图腾的旨意,他却擅自越权,侵犯酋长你的权利。族中向着酋长你的,可不只是我哈日雷,他能杀我一个,难道还能把所有反对他,支持酋长你的人,全都杀了不成。” 日荼脸色一变,连忙走到门前,向外张望。 发现并没有偷听,这才小心回到哈日雷身边,说道:“小心隔墙有耳。” 看到日荼如此紧张恐惧的样子,哈日雷虽然已经背叛了烈焰部落,也同样为日荼感到可悲。 堂堂一个部落的酋长,竟然落得惶惶不可终日的下场,实在可怜。 所以他说的话,并非全是假话。 日荼一边给哈日雷上药,一脸流着眼泪说道:“哈日雷,你们的心思我怎么不懂。可是大巫祭乃是六品,实力强横,族中的大半巫都是他的人,我不过一个凡人,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所以,为了你们自己,还是莫要招惹他了。” 哈日雷闻言大笑。 “哈日雷你……” 日荼有些不知所措。 他感觉是不是自己说的话,伤了他的心,让他哀莫大于心死。 顿时心中慌乱。 如果因此失去了哈日雷这些支持他的人心,那他将永无出头之日。 但却见哈日雷一拳砸在床板上。 “大殷有句话,叫做君辱臣死。虽然我哈日雷不是什么大人物,却也明白这个道理。看到酋长你如此屈辱,我如何能够甘心。” “只要我哈日雷还活一天,我就要和那老贼抗衡到底。” 日荼身体一震,眼泪跟不要钱似的,流成了河。 “不过,酋长你放心,哈日雷不是莽撞之人。知道现在形势比人强,我不会莽撞行事。不过,现在倒是有个机会。” 日荼一怔,连忙擦掉眼泪。 “什么机会!” 哈日雷小声说道:“这次大殷前来的天使中,有一位六品强者,据我观察,大巫祭应该不是他的对手。” 日荼瞳孔一缩,连忙站起。 “哈日雷你……” 许久,日荼才咬牙启齿地说道:“哈日雷,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可知道,若是我们烈焰部落凭什么才成为东莱山脉六大部落之一的。没了大巫祭,烈焰部落将……” 哈日雷从床上爬起,眼神冰冷看着日荼。 “酋长,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别说烈焰部落是大型部落,就是汗国又能如何。难道酋长你就甘心一辈子做个傀儡?” 日荼表情呆滞。 好似魂不附体一般,在房间之中来回走动。 许久,他才站定,看向哈日雷,问道:“我问你,可是那大殷的六品天使找你合作,除掉大巫祭的?” 哈日雷闻言,立刻摇了摇头。 “酋长你太高看我了,那大殷天使若真想除掉大巫祭,何必找我合作。直接就能杀了他。” 日荼这才脸色好了许多。 如果哈日雷是和大殷的天使合作,那就是背叛了整个蛮人部落。 他们可以借刀杀人,却不能通敌合作。 “你准备怎么做?大殷的天使可不是傻子!” 听到这话,哈日雷眼前一亮。 来到日荼身边,小声问道:“前不久,咱们部落与巨木部落争抢一座尸骨林,根据我在暗中的观察,那大殷的天使似乎对尸骨林中的东西十分好奇。如果是什么能够让其心动的珍宝,这件事如果被大殷的天使知道了,岂会放过。” “到时候,还怕那大殷的天使不和大巫祭打上一场。若是事情顺利,说不定连那巨木部落的大巫祭,也别想活。” “尸骨林的秘密!”日荼的脸色一变。 哈日雷一看日荼的表情,就肯定,日荼一定知道尸骨林中有什么。 毕竟大巫祭即便权利再大,日荼也是烈焰部落名义上真正的主人,掀起两个部落的战争,日荼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没有日荼的准许,更不可能开战。 日荼又是一阵徘徊踱步,权衡利弊。 突然,日荼看了哈日雷一眼,想起他说的那句,宁做鸡头,不做凤尾。 一咬牙,说道:“我确实知道那里有什么,那东西对巨木部落并不算太重要,但是对于我们烈焰部落却十分重要。一旦我们能够得到,烈焰部落将有机会能够走出东莱山脉,进入大荒深处。哈日雷,你觉得我们真的应该这么做吗?” 哈日雷闻言,却毫不犹豫地说道:“酋长,你也说只是有机会,但是机会大吗?” 虽然日荼没有明说,哈日雷也已经猜到是什么了。 定然是一个十分适合他们烈焰部落的巫驾驭的仙骸。 因为想要走出东莱山脉,让汗国接纳,那么他们的部落,最少要有一位五品的仙修。 可是,想要驾驭一个仙骸,何其困难与危险。 哈日雷不认为,大巫祭就能够成功。 一旦他失败身死,烈焰部落一样会因为失去六品强者坐镇,而从六大部落中滑落下去。 难怪日荼如此踌躇,因为失败的可能性太高了,到时候大巫祭身死,权利一样会重新回归日荼的手中。 结果都是一样,又何必冒险与大殷人合作。 哈日雷深吸一口气,说道:“酋长,我大概已经猜到是什么,可是酋长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 “大巫祭与巨木开战,就算得到了那东西,若是失败,咱们部落将成为众矢之的。可若是大巫祭因为抗衡大殷而身死,其他部落就算想要对咱们发难,也要顾及一二。这当中的差别,真的一样吗?” 日荼一怔,随即身体一震哆嗦。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哈日雷。 “你说得对。哈日雷你才是对的。” 哈日雷脸上露出笑容,他知道,主人交给他的任务,完成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犬吠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日荼心中已经下了决定,于是不再犹豫,小声在哈日雷耳边将尸骨林的秘密说出。 哈日雷听后,脸色大变,不敢置信地看着日荼。 “酋长你所说是真的?” 日荼点了点头。 “是真的,所以我才放纵大巫祭去谋夺那东西,虽然我非巫,但是也知道,想要驾驭那东西,根本是痴心妄想。他乃是取死之道。” 哈日雷握紧拳头,身体有些颤抖。 心中肯定了日荼的想法。 那种东西,恐怕只有传说中的四五品强者,才敢觊觎。 真不知道,大巫祭哪里来的胆子,敢去碰那东西。 日荼将秘密说出,顿时有一种放松的感觉,身心愉悦。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将这件事,神不知鬼不觉地告诉大殷的人。” 将消息告诉大殷仙官不难,难的是不能让人发现。 这种行为无疑是背叛了蛮人,一旦被人发现,被说是这酋长的位置,恐怕他都无法在大荒野地生存下去。 哈日雷闻言,笑道:“酋长这件事又有何难。” “你有办法?” 哈日雷点了点头。 “那大殷仙官主事周围有各大部落的大巫祭,想要将消息传给他,自然是千难万难,可是大殷的仙官天使可不是只有这一位,还有其他几位。” “咱们此次负责支援的,乃是一位叫裴念生的仙官,他的仙骸擅长幻境,只要让他将我拉入幻境之中,何人能够偷听,或者发现是我们传递的消息。” 日荼闻言一怔,表情复杂地看着哈日雷。 “我听闻,你差点死在此人手中。为了我,你竟然甘愿如此,哈日雷,你的大义让我钦佩。我发誓,等我重掌大权之日,你便是我烈焰部落新的大巫祭!” 哈日雷欣喜若狂,拱手一拜。 “为了掩人耳目,还请酋长下令,召集一些巫和战士,由我带队,寻找那裴念生。正好咱们此次支援的巫都已经陨落,重新派人过去,理由正当,谁也不会怀疑。” 日荼点了点头,却还是关心地问道:“可是你的伤!” “为了酋长,些许皮外伤,算得了什么!” 日荼感动地拍了拍哈日雷的肩膀,说道:“好,只能先委屈你了!” 很快,日荼就以酋长的身份,召集了族中的巫,并且挑选了七名八品巫,由哈日雷带队,前往支援裴念生。 日荼的理由很简单,只有哈日雷知道那大殷仙官现在在何处,也是给了哈日雷戴罪立功的机会。 大巫祭不在,其他人也不好反对。 哈日雷心情激动,带着人就快马加鞭地赶了过去。 尸骨林中,金帐汗国的公主与那虬髯大汉站在尸骨树中,看着周围山林中不断被惊起的飞鸟,脸色十分阴沉。 而在他们的身后,则匍匐着一只足有两人大小的巨大赤犬,面目狰狞,此刻却十分乖巧。 看着前方,明明比它小了许多的蛮人,却大气都不敢喘。 “托雷托,这些人有些过分了,按照这个样子下去,他们早晚会进入尸骨林中。” 托雷托叹了口气,说道:“那大殷天朝的仙官主事,想来已经察觉到尸骨林中的异样,不过对方只不过是六品,想来不敢涉险,公主有些杞人忧天了。” 金帐汗国的公主闻言,转头看向身后的赤犬,气得上前一脚踩在赤犬脑袋上。 赤犬立刻乖巧地发出一声“嘤嘤”声,十分委屈。 “让你来此的目的是什么,你竟然不顾大事,去挑拨两个部落的战争,引来了大殷王朝的人,若不是此时不是问责的时候,本公主非要拔了你的皮!” 赤犬委屈地看向托雷托,向他求救。 托雷托叹了口气,说道:“公主,这件事和天犬没有太大的关系,那位想要快速恢复,需要大量的尸体,大汗派遣天犬来此,不就是为了挑起这里的部落战争,创造更多的尸体吗?你这么怪罪它,是不是……” “我不管,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这天犬也好意思叫邪祟!” 公主说着,还愤愤不平地又踹了两脚。 天犬更加委屈了。 谁能想到,大殷天朝的人,竟然这么爱管闲事,东莱山脉的蛮人之间发生战争,不应该是对大殷有利吗? 他们却反而吃饱了撑的,跑过来调停。 别说是他一只天犬了,就是金帐汗国那些大臣们,不也没有想到吗? 只不过,它哪里敢反驳公主。 托雷托想了想说道:“公主你还是先等一等。现在事情既然已经有了暴露的风险,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挑起各部落的全面战争,尽快将事情做好,让那位尽快醒过来。到时候,无论是战,还是退守换个地方,主动权都在咱们手中。” “而且,老臣担心,就算此次这些大殷仙官没有来尸骨林查看,但那些人回去之后,定然会上报,恐怕会引来五品甚至五品以上的强者。” 公主闻言,这才收回了脚,沉吟许久。 而后,她转头看向赤犬,喝道:“托雷托给你求了情,你就要把握好机会。今天深夜,你就要挑起各部落的全面战场,如果做不好,那就去死。如果做不好,从今往后,金帐汗国境内,天犬一族将尽数诛灭。” 天犬闻言,连忙点头。 山林之中,哈日雷一马当先,带着七名巫快速向着裴念生等人靠近。 这次他们没有带凡人士兵,没有了拖累,速度极快。 只用了小半天的时间,就已经看到了裴念生率领的队伍。 此刻,天色已经临近傍晚,可是山林之中,已经快要漆黑一片。 点点的火把摇曳,看样子,裴念生是准备连夜搜寻。 看到哈日雷赶到,裴念生和三个部落的巫转身迎接。 法殿除了哈日雷,烈焰部落的其他巫竟然都不是先前的人,三个部落的巫一阵诧异。 等他们到了身前,哈日雷率先开口。 “先前我们追杀彘毛,遭到了其他邪祟的袭击,之前的巫受了伤,所以我们回到部落,重新换了一批人,只求不影响天使的搜山工作。” 裴念生等人一副恍然表情。 裴念生发现,哈日雷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顿时心中明了。 哈日雷只感觉眼前一花,周围瞬间明亮,等回过神来时,就发现自己身处一座凉亭之中,周围也没有了其他人。 裴念生正坐在凉亭石桌一侧。 “坐下吧!” 哈日雷拱手拜谢。 “谢主人!” “让你查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哈日雷赶紧邀功,将自己如何骗取酋长日荼的信任,如何获得的情报一一说来。 裴念生闻言,哑然一笑,他还真没有看出,这哈日雷竟然有驾驭讹兽之舌的天赋,谎言张口就来,看他洋洋得意的表情,丝毫没有背叛部落的愧疚。 也当真是个人才。 不过,当听到尸骨林中的存在,饶是裴念生也不禁震惊了许久。 “你做得很好,这件事我要细细谋划,你暂时不要多想,也不要多做什么?” 裴念生一挥手,二人就从蜃境之中回归现实。 刚一出来,所有人都是脸色一变。 “汪……汪汪……” 一声声犬吠在此刻突然响起,于山林之中回荡! 第一百二十二章、天犬拜月,百族厮杀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犬吠声急促而密集,在山林之中来回回荡着,让人根本分不清,源头在何处。 “天犬出现了!”有人欣喜惊呼。 他们搜山赶兽,忙碌了一天,好多蛮人士兵,脚底都磨出了泡,连根狗毛都没有看到。 而且看大殷天使的意思,还要连夜搜山。 他们身为仙修,自然没有什么,可是蛮人士兵都是凡人,已经濒临崩溃。 万万没有想到,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那天犬竟然自己跑出来了。 只不过,东林山脉,群山如林,山谷众多,犬声在山谷徘徊,根本分辨不出,天犬在什么地方。 “天使,现在怎么办?” 裴念生也有些无奈。 这天犬不愧是狗东西,竟然玩这一手。 他都有些怀疑,是不是他们逼迫得过分了,让这天犬发怒,故意出声,玩弄众人。 “天使放心,我能找出它在什么地方。” 这时,三个中等部落中的一个巫,站出来说道。 裴念生看向他,是个双耳如蝙蝠的巫。 “有劳!”裴念生立刻答应。 那人立刻起身纵跃,向着山顶跑去,到了山顶,立刻侧耳倾听。 两个手伸出,不断掐算。 许久,只见他脸色一喜,从山顶奔了下来。 “回天使,那天犬现在在尸骨山东南方向的小枯山。” 裴念生哪里知道小枯山是哪座山,立刻大手一挥,说道:“你带路。” 而后看向哈日雷,说道:“还要麻烦烈焰部落的几位,去给其他队伍传个信。这犬声飘荡,若是这天蝠部落的巫,恐怕很难找到天犬的确切位置。” “天使放心。”哈日雷应了一声,立刻安排七个巫前往不同的队伍传讯。 见此,众人不再耽搁,跟着天蝠部落的巫,一路向着小枯山进发。 天犬吠叫的动静极大,自然不是裴念生一行人听见,其他队伍自然也听见了,各自施展手段,探查天犬的真正方位。 而没有手段的,则开始向着附近的队伍靠近。 但都非常有默契地绕开了尸骨林。 很快,裴念生一行人,也遇到了宋玉苏与楚四娘两个队伍,三个队伍近三千多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靠近小枯山。 刚刚翻到一座临近小枯山的山顶,裴念生等人就看到了小枯山上,一个巨大的赤犬,踏树狂吠不止。 所有人都是一愣。 楚四娘脸色狐疑地说道:“这天犬疯了不成,咱们这么大的动静,它不可能不知道咱们在找它,竟然还故意暴露行踪,吸引咱们过来。” “恐怕是有什么陷阱和阴谋!”宋玉苏脸色凝重地说道。 别看天犬只是一只通体赤红,身形巨大的狗,这可是闻名大荒的邪祟。 绝对不能将其当做畜生对待,这东西邪异不说,智慧比人差不了多少。 裴念生也是有些狐疑,他见过的邪祟,就没有几个蠢货,当然不会认为天犬会愚蠢地自寻死路。 “不管它要干什么,咱们先在山底将其包围,等其他人赶到。到时候大势已成,不管它有什么阴谋算计,也不怕。” 其他人闻言,也点头答应。 他们立刻向着小枯山下赶去,路上火把燃烧,蔓延如龙。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到这场景。 可是等他们赶到小枯山脚时,那天犬依旧不理不睬,狂吠不止。 现在就是傻子也明白,那天犬是故意吸引他们到此的。 裴念生一行人,到达小枯山山脚不久,其他队伍也陆续到达。 等看到淳于酒等人也赶到,裴念生几人心中稍安。 一众巫会合到淳于酒面前,等待淳于酒发号施令。 淳于酒心情非常好,没有想到事情竟然这么顺利。 虽然现在摆明了,那天犬是想搞事情,可是淳于酒却丝毫不担心。 他担心的是找不到天犬,现在天犬现身,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只见淳于酒大手一挥,喝道:“凡人兵士,山下待命,所有仙修,随本座一起斩杀邪祟!” 裴念生闻言,顿时无语。 还以为他能有什么妙计,结果如此简单粗暴。 不过,这样也对。 他们这么多的仙修在,只要那天犬不是五品,什么阴谋诡计都无用。 近百仙修,随着淳于酒向着小枯山山顶冲去。 那天犬停下吠叫,看了一眼浩浩荡荡冲来的仙修,嘴角竟然露出人一般的嘲讽笑容。 而后,他身体散发出阵阵血色雾霭。 “呜……” 一声狼嚎冲天而起。 只见洁白如雪的月亮,竟然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 裴念生只是听到了这一声狼嚎,心中竟然不可抑制地升起了无边的杀意。 一股莫名其妙的恨意涌上心头,竟然直接破了他的七戒。 裴念生立刻驻足,脸上写满了震惊。 不等他细想,身后就传来了炙热的高温,和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 “恶徒,纳命来!” 裴念生想都不想,立刻御风而上,来到半空中,低头一看。 袭击自己的竟然是一个烈焰部落的人。 可没等他还击,那烈焰部落巫的周围,突然草木疯涨,一根根树枝藤蔓,宛若利剑一般,就插满了那巫的全身。 一个巨木部落的巫疯狂大笑。 “烈焰部落的疯狗,去死吧!” 疯了,全都疯了。 这一刻,山上山下,喊杀声一片。 武三郎双目赤红,双手在身上撕开无数伤口,任尸血横流,双爪挥舞,勾连散落的兵器,胡乱杀向东莱山脉的蛮夷们。 裴念生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心思去管什么天犬了,各个部落厮杀成了一片,就连巫也是如此。 更别说那些凡人士兵了,早已经杀得血流成河,他们此刻勇猛无匹,简直就是一个个杀人狂魔。 能够保持清醒的,只有像裴念生这样,踏入道门,或者八品以上的仙修。 可虽然是保持清醒,却也心中杀意和恨意沸腾。 但是,能够保持清醒也没有多少用。 看着周围的惨状,那些部落的大巫祭看向淳于酒等大殷仙官,恨意滔天。 若不是他们,岂会发生这种事。 根本不给淳于酒去上面斩杀天犬的机会,就已经被六大部落的大巫祭,联手攻击。 裴念生看向天犬,终于明白,这东西为什么能够名震大荒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突飞猛进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裴念生现在还不了解天犬的其他神通是什么,但是现在的场景告诉他,天犬可以引动一定境界之下的人的最原始的,仇恨,杀意,暴虐和疯狂。 裴念生瞥了一眼不远处,草丛中正在疯狂厮杀的蚂蚁,这天犬简直就是生命的收割者。 难怪大殷王朝要将边境附近的部落当韭菜来养,除了练兵之外,恐怕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帮助力牧神殿的那帮战争疯子提升修为。 天犬的这种神通十分恐怖,但是同样的,想要提升修为也同样困难。 没有战争,天犬这类依靠战争汲取灵气的邪祟,仙修就无法提升修为。 力牧神殿的仙修也同样如此。 在没有成为仙修之前,裴念生还以为大殷王朝的多么的爱民如子,才让大殷的境内政通人和,百业俱兴。 可是当他成为仙修,真正接触到大殷王朝的部分真实面目,才知道,无论是朝廷还是仙修,对于平民百姓的生死根本就不重视。 就像他途经的无笑城,一座州城首府,尽半数以上都是矿奴,而发生天灾,朝廷更是对流离失所的百姓不甚在乎。 可为什么大殷境内,极少会遇见山匪流寇。 恐怕就是因为有力牧神殿这帮战争疯子在。 这都是修行资源,僧多肉少,一旦被发现,就如同在大海里倒下一桶血,立刻就会吸引周围无数的鲨鱼。 这才造成了大殷王朝繁华兴盛,百姓安居乐业的假象。 他们此次的任务,俘获天犬,恐怕目的也不单纯。 若是活捉自然最好,若是不能,也要将其仙骸带回,大殷王朝会不惜一切代价地让人完成驾驭。 裴念生试想了一下,当掀起战争之时,发动天犬的神通,己方的士兵变得无惧生死,全都是嗜血的疯子,只要不是实力悬殊过大,这战争还怎么输。 难怪老岳关的荡祟院要派出淳于酒这么一个六品仙修带队。 只不过淳于酒这个不靠谱的,显然是低估了天犬的可怕,竟然召集了这么多人。 对于天犬这类擅于挑起战争的邪祟,人多反而坏事。 裴念生此刻,是没有要找那天犬麻烦的心思,捕获天犬,那是淳于酒的事情,他现在,只想着全身而退就行。 同时为陷入疯狂的武三郎保驾护航,在这种混乱的环境下,八品仙修,真的不够看。 正想着呢,裴念生脸色一变,脚下环境扭曲,人已经来到了数丈外。 而他刚刚所在的地方,已经一片狼藉,就连泥土都被掀翻三尺深。 “竟然有人能够看破我的蜃境,找到我的真身?” 裴念生有些惊疑不定。 他可是不止一次的试过,就连六品的仙修,都无法看破他的蜃境。 很快,裴念生就发现自己多虑了。 对方并没有看破自己的蜃境,只是意外打中。 这个时候,裴念生可不敢再大意了。 他发现了自己的不足之处。 螣蛇翅的蜃境确实厉害,但仅限于少量人的斗法,在战场上,他的蜃境并不是那么的无懈可击。 裴念生的隐身,说白了就是蜃境对周围环境的影响,从而让他的身影被抹去,但人依旧还是存在的,并不是真正的消失。 不管是法术神通,还是凡兵利器,依旧还是可以伤到他。 所以,假的就是假的。 在混乱的战场上,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从什么地方飞来一道致命的攻击。 裴念生暂时没有好的解决办法,只能小心谨慎。 “啊!” 不远处,一声惨叫声传来。 裴念生看去,是一个蛮人巫七窍流血倒在了地上,杀他的,竟然是天蝠部落的巫,对方杀死那人后,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就转头杀向其他目标。 已经彻底陷入癫狂,变成一个只知道杀戮的疯子。 裴念生眼前一亮,快速靠近尸体。 刚刚抵达,就感觉到周围溢散着浓郁的灵气。 没有任何犹豫,裴念生立刻开始吸收灵气,脸上露出了纯真的笑容。 这场大乱,无论是对大殷,还是对东莱山脉的蛮夷,都是祸事,可对于裴念生却是天大的好事。 他可以保持理智,以蜃境隐藏身形,不让自己成为那些疯子的目标。 而这些死去的仙修,身体溢散的灵气,疯子们可不会去吸收,这不是白白便宜了他。 看着眼前的尸横遍野,裴念生简直想要仰天大笑三声。 这不就是他的机缘吗? 裴念生一把将尸体抓起,边闪躲乱飞的神通和法术,一边向着下一具尸体靠近,疯狂地吸收着灵气。 一旦吸干一具尸体,就立刻丢下,减轻负担。 很快,武三郎周围三百米范围内的尸体,都被裴念生捡个干净。 因为手不够,裴念生甚至控制五方太岁,从身体里钻出一条条触手,将尸体卷起,围绕在自己身边。 不但方便了他吸收灵气,还能帮助他抵御没有发现的攻击。 如此磅礴的灵气灌注,裴念生都感觉有些吃撑的感觉了。 毕竟这些灵气,还需要通过仙骸二次炼化,才能成为自己真正的灵气。 马力全开,裴念生将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炼化灵气上,修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着,裴念生此刻只恨自己为何只有两个仙骸,炼化的速度根本赶不上吸收的速度。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空中的月亮,已经开始向西,裴念生发现,仙骸已经无法再继续炼化灵气。 他的灵气,已经到了他这个境界所能承载的极限。 裴念生有些不甘心,如此大发横财的机会,岂能就这样错过? 可是,现在他又无法破境。 不是因为桎梏之类的原因,而是八品名为融体,就是需要仙骸与肉体的完美交融。 并非简单的吸收灵气这么简单。 寻常修士,哪来的机缘像裴念生这种,无限量般的汲取灵气。 绝大部分修士,都是融体完成,却灵气不够。 而裴念生是灵气足够了,可融体却只是刚入门没多久。 难道就要这么放弃这来之不易的机缘。 裴念生不甘心。 突然,他看向半山腰与一众大巫祭正在斗法搏杀的淳于酒,眼前一亮。 对方是六品仙修,无论是修为,还是能够接触的修行笔札,绝对都远超自己。 自己不知道如何加快融体的速度,说不定他可能知道。 不过,裴念生又有些担心,自己离开后,武三郎会因为无人看顾,陷入危险。 他不禁看向武三郎,只一眼他就愣住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人皮扭曲符箓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原来,就在裴念生刚才全力以赴通过仙骸炼化灵气时,武三郎已经杀光了附近的所有人,此刻早就远离到了裴念生千米之外。 此刻的武三郎,如同一个人形章鱼。 从他的身上放射出数之不清的尸血丝线,卷起数百把兵刃,在身边卷起了兵刃风暴,但凡靠近他百米之内的人,全都会遭到无数兵刃的攻击。 简直凶猛得一塌糊涂。 若不是这里的人,都受到了天犬神通的影响,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疯狂,不知道死亡与害怕为何物,恐怕武三郎一个人就能够杀穿没有大巫祭坐镇的蛮族军队。 凡武三郎所到之处,立刻就成为那片区域里,最耀眼的仔,立刻就会将所有的仇恨所吸引。 毕竟东莱山脉各部落,无论是什么仇恨,还能有对大殷王朝的仇恨强? 他们会立刻抛下面前的敌人,如同飞蛾扑火一般的冲向武三郎,却又真的如同飞蛾一般,被无数兵刃乱刃分尸。 看着武三郎那走过的,歪七扭八的尸骨之路,裴念生简直想骂人。 虽然欣喜武三郎竟然如此厉害,但这也太败家了。 这得浪费多少灵气。 武三郎因为修行方式的原因,境界本来就比裴念生慢了不知道多少倍,早就被裴念生远远甩在了后面。 现在倒好,裴念生抓住了这次的机会,海量汲取灵气,甚至到了境界承载的极限。 而武三郎却浪费了这么好提升修为的机会。 不过裴念生也知道,这不能怪他,现在的武三郎正陷入疯狂的杀戮欲望之下。 简单的来说,现在的武三郎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必须想办法让武三郎恢复理智,哪怕只有一点也行。” 裴念生知道,今天这种能够快速提升修为的机会,是何等难得。 错过这一次,恐怕很久都不会有这种机会了。 想到这,裴念生决定出手试试。 武三郎虽然厉害,可其实恰恰被裴念生所克制。 只是现在有个问题,那就是裴念生要怎么让武三郎恢复理智。 沉吟少许,裴念生决定先以蜃境将武三郎拉入幻境,限制对方的行动,然后再用扭曲的能力,看看能否扭曲天犬的神通作用。 再不行,裴念生还有谎言和欺诈,这些都是可能有作用。 “看来,我能够轻松抵抗天犬的神通,不仅仅是因为我推开进入道门的原因。我的仙骸似乎也占了很大的原因。” 想做便做。 裴念生立刻追上武三郎,而后以扭曲神通,移形换影,穿过了武三郎的兵刃风暴的防御线,来到了武三郎的身前。 张口吐出云雾,瞬间武三郎便不动了。 蜃境之中,武三郎依旧宛若一个疯子,虽然周围没有敌人,却依旧不断破坏着蜃境中的环境。 裴念生没有进入蜃境,而是立刻以扭曲神通覆盖武三郎的大脑。 他要扭曲武三郎的念头。 蜃境之中,武三郎身体一个踉跄,脸上时而疯狂,时而茫然。 裴念生长舒一口气,有作用,但不多。 既然扭曲还不够,裴念生立刻以欺诈,欺骗武三郎的思维。 果然,这次有了效果。 裴念生抹去了天犬的神通,可是很快,随着天犬的吠叫,武三郎又一次开始癫狂。 裴念生不满地看了一眼小枯山顶的天犬,发誓有机会,一定要炖了这条老狗。 裴念生收回思绪,开始想法如何阻止天犬神通作用在武三郎身上,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因为他们很快就会被周围的疯子包围起来。 突然,裴念生眼前一亮。 他身后的黑色触手拖来一具尸体,裴念生直接从他身上撕下一块皮肤。 咬破手指,在上面留下几个扭曲的符文。 看着人皮符箓散发出一种诡异的扭曲之力,裴念生知道,他成了。 这还是多亏了他之前,想要修行符箓,阅读和钻研了大量的符箓知识,这才派上了用场。 他将符箓贴在武三郎身上,立刻在武三郎的周围,就形成了一种扭曲的立场,将天犬的神通扭曲,无法作用在武三郎身上。 而后裴念生立刻以扭曲配合欺诈神通,清除了武三郎脑海中,天犬神通的影响,这才解除了蜃境。 武三郎一阵恍惚,他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大口喘着粗气。 他依旧记得自己之前的疯狂,天犬的神通是让疯狂占据理智,却不是改变人的记忆。 所以武三郎依旧记得自己之前可怕的模样。 “三郎,现在可不是你后怕的时候,周围那么多的仙修尸体,快点抓住时机,吸收灵气,这可是咱们快速提升修为的大机缘。我现在灵气已经圆满,无法再炼化了。” “现在你已经恢复了理智,我要去找淳于酒,问问他有没有加快融体的方法,如果有,今晚就是咱们突破七品的最好时机。” 裴念生快速说道。 只是他此刻身上长满了黑色的触手,所以依旧用蜃境隐藏身形。 听到裴念生的声音,武三郎哪里还不能明白,是裴念生帮他恢复了理智。 心中感激,却也立刻答应,同时眼中绽放兴奋的光芒,看着周围散落的尸体。 “我在你身上放了一张人皮符箓,小心别丢掉,那是帮你抵御天犬神通的,一旦丢失,你还会陷入之前的疯狂。” 武三郎看了一眼胸口内的一张人品符箓,立刻点头。 “念生,多谢。我会小心的,你安心去吧!” 裴念生点了点头,只是怎么听都觉得这话怎么那么怪。 再次以扭曲神通,远离了武三郎。 裴念生想了想,立刻又重新制作了几张人皮扭曲符箓,而后将尸体丢掉,将触手收回体内。 虽然六品仙修无法看破他的蜃境,可万一呢。 本着小心谨慎的态度,裴念生收回了五方太岁,向着半山腰赶去。 路上若是能够遇到那八个散修,他就顺手帮他们恢复一下理智。 可在这种混乱且危险至极的地方,谁也不可能做到真正的安全。 裴念生已经看到了袁虎,马山,宋玉苏,甚至是推开道门,半步七品的董久年的尸体。 短短大半夜的时间,跟随他们而来的八名散修,竟然已经死了四个。 他制作了数张人皮扭曲符箓,结果等他到达半山腰,竟然只用去一张,帮助楚四娘恢复了理智。 不再去想其他人怎么样了,裴念生看向淳于酒,思考如何靠近对方。 第一百二十五章、老六裴念生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此时,淳于酒一人独战六大部落的巫祭,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六只手臂,仿佛不会疲倦一般,化作无数拳影。 他身如琉璃宝玉,绽放奇光异彩。 凡是靠近他周身一丈内的,无论是兵器,还是神通,竟然都化作璀璨琉璃,被他一拳击碎。 这种能力,何其可怕,一丈之内,我为神。 看眼前的情况,只要淳于酒的灵气没有耗尽,他就立于不败之地,这些部落的蛮夷根本伤害不了他。 可同样的,这也限制了裴念生的靠近。 他的这种神通,显然是敌我不分的。 裴念生不想贸然靠近,因为那样很可能帮了倒忙。 而且,这六大部落的大巫祭,为了阻止淳于酒上山,明知道奈何不了他,依旧各种神通交错释放。 如此密集的攻击,裴念生这种遮掩身形的障眼法,也根本靠近不了。 那么想要靠近淳于酒,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帮助淳于酒击退六大部落的大巫祭。 裴念生做出决定,但并没有第一时间出手。 他不是莽夫,谋定而后动,才能一击必胜。 反正淳于酒现在游刃有余,再坚持一会儿也没有什么。 观察了许久,裴念生发现了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那就是虽然六名大巫祭一起联手围杀淳于酒,可是烈焰部落的大巫祭,与巨木部落的大巫祭之间,一直在小心提防着对方。 甚至很多时候,会抓住机会,将对方逼得靠近淳于酒。 摆明了,就是想要借刀杀人。 而赤血部落,和山魈部落,则态度暧昧,暗中配合巨木部落坑杀烈焰部落。 至于东阳部落与朝日部落,却一副中立姿态,却每每烈焰部落的大巫祭或者巨木部落的大巫祭即将进入淳于酒一丈之地,便出手逼得淳于酒无暇全力攻击两个部落的大巫祭。 六个人各怀鬼胎,全都没有用全力。 恐怕这也是淳于酒能够支持这么久,还占了上风的原因。 搞清楚了这些,裴念生不再犹豫。 之前他曾经试过,他的神通对六品同样有着一定的作用,虽然没有把握击杀,可是干扰还是足够了。 做好了准备。 裴念生不再犹豫,隐身而上,直接运用扭曲神通,将那烈焰部落的大巫祭移送到了淳于酒的一丈之内。 这一变故,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淳于酒则哈哈大笑,周身璀璨霞光大盛。 烈焰部落的大巫祭,则惊恐地发现,不仅仅是他释放的地火,就连他的体表都开始琉璃化。 只是肌肉涌动,肌肤表面就发出“啪啪”的爆裂声,从里面喷射出宛若岩浆的鲜血。 巨木部落大巫祭大喜,立刻施展神通。 周围树木疯涨,直接堵住了烈焰部落大巫祭的退路。 “东阳,朝日大巫祭,救我!” 烈焰部落的大巫祭,疯狂运转仙骸,身体表面已经变成了真正的岩浆,将体表的琉璃烧得融化。 裴念生当即运转讹兽之舌,放声大喊:“朝日,东阳两位大巫祭,按照咱们事先约定好的,现在正是我们合作击杀烈焰部落大巫祭的好时机,你们还在等什么。” 裴念生的一声大吼,着实吓得烈焰部落大巫祭魂飞魄散。 他的心神惶恐,在讹兽之舌的谎言神通之下,哪里还能有理智分辨真假,在谎言神通下,下意识就选择了相信。 本来正向着东阳,朝日两个部落大巫祭逃跑的脚步,一个折返,就向着山魈部落跑去。 “去死!”此刻,烈焰部落的大巫祭,近乎疯狂。 相比较于被淳于酒与两名大巫祭包夹,山魈部落方向只有一人。 山魈部落的大巫祭,一脸懵逼,脸色骇然。 当即就要身化鬼影,既是躲避烈焰部落大巫祭的致命攻击,也是阻止对方逃跑。 而裴念生早就见识过山魈部落仙骸的神通,之前就已经算到对方这个时候会如何做。 不等他有什么作为,就已经施展了欺诈神通。 烈焰部落的大巫祭一直提防山魈部落的山魈鬼影,却发现,对方此刻竟然没有幻化出无数鬼影,而是呆呆地站在那里。 他可没有时间去弄明白山魈部落大巫祭在搞什么,周围的地火凝聚在拳头上,赤红的地火已经变得幽蓝近紫,对着山魈部落大巫祭心口就是一拳,想要逼退对方。 “躲开!” 几人大喊。 裴念生蜃境自行破开,他已经全力以赴催动欺诈神通,维持对山魈部落大巫祭的欺诈。 在山魈部落大巫祭的感觉中,自己已经催动了山魈鬼影的术法,而那烈焰部落大巫祭打向的,也是他的一个鬼影。 他脸上露出得意笑容,可是不知道为何,他总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烈焰部落的大巫祭,看着连躲避都不躲避的山魈大巫祭,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疯子,这个疯子,这是要用自己的命来拖延自己逃跑,这是要和我同归于尽。我烈日部落和你山魈部落有什么深仇大怨让你这么做。” 感受到身后,淳于酒紧追不舍,危机如芒在背的刺痛感。 根本就不给烈焰大巫祭调转方向,绕开山魈大巫祭的机会。 “你要死,就去死吧!” 烈焰部落大巫祭,彻底疯狂,压缩极致高温的一拳,直接穿透了山魈大巫祭的胸口。 看到这一幕,裴念生果断收起神通,催动蜃境让自己再一次消失在众人眼前。 而山魈部落的大巫祭,茫然地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烈焰大巫祭,刚想要说什么。 烈焰大巫祭拳头上极尽压缩的地火就已经爆开。 “轰!” 一声巨响。 山魈部落大巫祭的身体,瞬间被烧成灰烬,在天空中爆开一团美丽的焰火。 “啊!我恨!”烈焰部落大巫祭,丝毫没有击杀敌人的喜悦。 因为此刻,淳于酒已经赶到。 他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六只拳头如同狂风暴雨的落下。 烈焰部落大巫祭的身体,快速琉璃化,他艰难转身,想要防御。 可是琉璃化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连一个呼吸都不到,他就已经变成了一座琉璃人像。 而后,被淳于酒一拳打碎,在空中化作无数星光灰尘。 “是那个擅长幻术的大殷仙官!”朝日部落的大巫祭率先反应过来,大声吼道。 刚刚裴念生全力催动欺诈神通,无法维持蜃境,暴露了踪迹,被朝日部落的大巫祭看到了神影。 如今被他道破真相。 剩下的四名大巫祭,脸上露出骇然。 裴念生不过是八品仙修,即便如今进入了道门,按理来说,也不应该对六品仙修造成如此强的影响。 竟然趁机坑死了两个六品仙修。 淳于酒哈哈大笑:“我大殷仙官的厉害,岂是尔等蛮夷能够想象的!” 四人对视一眼。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四散奔逃。 之前六个人都不奈何不了淳于酒,如今只剩四个人,暗中还有裴念生这个老六背刺,他们哪里还会愿意留在这里等死。 直接逃跑。 淳于酒也没有去追。 他们来此的目的,是天犬,并不是来为东莱山脉部落修剪枝叶的。 “你干得不错!”淳于酒心情大好,他大口鲸吞,将两个六品仙修死亡后,溢散的灵气吸收。 裴念生这才现出身形,笑着说道:“前辈客气了。你我都是大殷仙官,本就应该同气连枝,共同退敌。” 淳于酒看了一眼裴念生,邀请他吸收周围灵气的话,咽了回去。 笑道:“看来你的收获不小,八品境的灵气,已经圆满。” 第一百二十六章、那就疯吧!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淳于酒能够看出自己现在的状态,裴念生丝毫不意外。 反而笑着说道:“机缘到了。” 对此,淳于酒并没有反驳。 仙修修行,就是如此,机缘到了,修为就能突飞猛进。 况且,裴念生境界不过八品,这点进步在六品仙修眼中其实不算什么。 “可惜,你进入八品的时间太短,身体尚未完成融体,要不然趁此机会,你定然能够突破七品,甚至达到七品圆满。”淳于酒脸色露出可惜的神色。 这种大规模的仙修死亡,除了两国战场外,几乎少有遇到。 裴念生听到这话,立刻问道:“正是如此,所以我想问问前辈,可有能够加快融体的秘术。若是有,需要什么代价才能向前辈换取。” 这个时候,可不是慢慢聊的时机,裴念生开门见山。 淳于酒闻言,沉默少许,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自然是有的,但并不是什么秘术,而且太过危险,一不小心,就会丧命。虽然此等机缘放弃太过可惜,但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你还是放弃吧。如今你已经灵气圆满,只需要等待融体同样圆满,就能够水到渠成的进入七品,何必如此着急。” “一步慢,步步慢!”裴念生只是淡淡回复这么一句话。 淳于酒闻言,哈哈一笑。 “所以,你还是决定要赌一把!” 裴念生点了点头。 淳于酒没有在劝,仙修都是疯子,即便看起来再正常,也有疯狂的一面。 淳于酒被人称为酒癫子,自然是有道理的。 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同意裴念生冒险,他却跃跃欲试。 相劝两句,不过是因为他是裴念生与武三郎,现在的领头人。 既然劝了不听,那就不关他什么事情了。 “好,我告诉你,方法很简单,唤醒仙骸中的邪祟,让自己陷入疯狂。这样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加快你身体与仙骸的融合。只不过,你要是无法抵抗仙骸内邪祟灵魂的侵蚀,那么你就死定了。而若是抵抗住了,两个时辰内,你就能让身体完成融体。” “这个过程,没有人能够帮你,更不要指望谁来唤醒你。” 裴念生闻言,即便心中已经有了准备,还是不禁心脏咯噔一跳。 竟然是这么疯狂的办法。 要知道,仅仅只是仙骸中邪祟的意志就已经让很多仙修,撑不过八品,就陷入疯狂。 而他现在却要唤醒仙骸内,邪祟的灵魂,这已经不是冒险,这是找死。 不过,裴念生并没有犹豫太久,他哈哈一笑。 “咱们这些仙修,从驾驭仙骸的第一天,就注定了要么死,要么疯。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与其整日害怕,提心吊胆,不如直面邪祟,我倒要看看,这邪祟到底有多厉害。还请前辈告知,如何唤醒邪祟的灵魂。” 淳于酒眼中充满欣赏。 “很简单,放弃抵抗,献祭自己!你若能活下来,回去之后,我请你喝酒,这次我付钱!” 说完,淳于酒转身向着小枯山上的天犬而去。 裴念生听后,揣摩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是淳于酒已经离开。 他看向山下厮杀的人群,眼中精光一闪。 “放弃吗?献祭自己吗?与其这么说,那还不如说,自己还不够疯!” 裴念生一跃而下,这次他没有再用蜃境掩藏自己的身形,如同一只下山猛虎,眼白布满血丝。 他束缚五方太岁,放开身心,接纳邪祟意志对自己的污染,疯狂催动着仙骸。 裴念生不懂怎么献祭自己,但是如果说这种办法是唤醒邪祟的灵魂,那么裴念生还知道另外一种方法。 那就是超载使用仙骸,这同样能够刺激仙骸内,邪祟灵魂的复苏。 他人还在半空,全身的毛孔就喷薄出无数云雾,源源不绝,最后形成大片云海,将小枯山下的一片笼罩,并且还在迅速扩散。 武三郎正杀的兴起,不经意间看到云雾,顿时愣了一下。 “卧槽!念生这是要干嘛!” 有扭曲护身符箓,武三郎并未疯狂,可是他却能够从那云雾中,感受到让他心里发毛的恐惧感。 虽然还不知道裴念生要干嘛,但还是理智的立刻跑路,远离那里,同时大声提醒不知在什么地方的散修。 而裴念生,也彻底放开,使用出了全力,七戒解开了,不断给自己加持谎言,螣蛇翅的神通,更好像不要钱的一般使出。 体内灵气如同沸水一般,冲开道门。 烈火,水法,欺诈,扭曲,蜃境等等神通,疯狂释放。 蛮夷们简直如同秋日里的稻草一般,被裴念生无情地收割着。 在蜃境的作用下,即便蛮夷们人多势众,却也无法完成围杀。 他们被陷入蜃境之中,每次只有少量人还在现实,与裴念生斗法。 可是,这么点人,哪里是裴念生的对手。 而蛮人们最大的依靠,六大部落的大巫祭,死了两个,剩下的四个,更是早就不知逃到了哪里。 尸骨林中,金帐汗国的公主,双目金光闪耀,她似乎能够看破云雾,看着裴念生疯狂的杀戮,脸上露出癫狂的笑容。 “杀得好,杀得好。死的还不够多,继续杀,越多越好!哈哈……” 随着仙骸被压榨,裴念生的皮肤不在光滑,开始变得粗糙,生出无数细小的鳞片,汗毛也在快速变长,变粗,好似一根根钢针。 灵魂更是被邪祟意志眼中污染,理智也在快速退去。 裴念生已经忘记自己是谁,口中只有无意义的笑声。 讹兽之舌被他吐出,舌苔上,根根倒刺摇曳,涎水横流。 一双本是充满智慧的眼睛,此刻也赤红如血。 “杀杀杀……” 杀到最后,裴念生甚至感觉神通都不够用,双拳挥舞,利翅如刀,疯狂绞杀。 如果此刻裴念生还有理智,就能够发现,他的融体程度正在飞快增长。 “撕拉!”一声布匹撕裂的声音。 一条条黑色的触手从裴念生的身体中钻了出来,每个触手都好似一只饕餮,感受到周围无数的尸骸血海,兴奋的扭动着,抽打着地面。 金帐汗国的公主看到后,笑声戛然而止。 “这是什么鬼东西!难道说,这个大殷仙官竟然驾驭了三个仙骸,怎么可能?” 虽然理论上,任何人都可以随时驾驭更多的仙骸,不受境界的限制。 可是从来没有人这么做。 因为凡人的灵魂太弱了,驾驭一个仙骸就已经是极限,而随着修为境界的提升,在修行与邪祟意志的对抗中,仙修的灵魂同样也在增强。‘ 等到了修为极限,仙修才会选择驾驭第二个仙骸,这样能够增加一些成功率。 可是裴念生才八品,怎么看也不像到了修为极限的。 难怪金帐汗国的公主如此震惊。 可她却不知道,那些黑色触手,叫做五方太岁,本质上并不是仙骸。 裴念生哪里会有心思在乎别人怎么想,此刻的他,已经变成了全身长满鳞片,和半尺长毛的怪物,’ 第一百二十七章、偷尸贼?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这是什么东西?”饶是金帐汗国公主见多识广,也被裴念生祟化后的样子震惊到了。 体生鳞片与长毛,在仙修祟化后,并不是罕见的现象,尤其是大殷境内的仙修,是最为常见的一种外在表现。 可是那黑色的触手却让公主有些茫然。 “这个大殷仙官,难道还驾驭了一只海祟的仙骸?” 托雷托闻言,皱起了眉头。 金帐汗国的公主,她的仙骸是眼睛,能够看到常人无法看到的东西。 裴念生的蜃境云气可以阻挡托雷托这种没有瞳术的仙修,却无法阻挡金帐汗国公主的窥伺。 所以只能询问金帐汗国公主。 “这个大殷仙官,全身长出许多黑色的触手,似章鱼,但数量又太多!我能够看到,这些触手上,充满了水灵气。” 托雷托闻言笑道:“虽然大殷王朝只有少部分临海地区,但并非与大海隔离,有些海祟仙骸,倒也正常。” “嗯,我明白,只是第一次见这种仙骸,有些好奇。” 世上邪祟种类太多了,即便是大殷王朝有人专门记录各种邪祟和仙骸,也不过是记录了一部分。 金帐汗国的公主就算再见多识广,也不可能认识所有的邪祟和仙骸。 “算了,之前看他坑杀咱们蛮人,还想着找机会报复回来,现在他也算帮咱们完成计划,我就暂时饶他几天。” 托雷托有些懵。 虽然跟在公主身边也有数年了,可还是弄不懂她的想法。 “之前他杀蛮人,现在也是杀蛮人,这之间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不同。”公主俯视云雾,理所应当地说道。 “之前他坑杀蛮人,那是在欺辱我蛮人,身为金帐汗国的公主,我自然要找他清算。可现在,是我要这些蛮人死,他不过是我的棋子刀兵,自然无罪。” 托雷托在脑子里把这逻辑理了几遍,还是一脸懵,索性也就不再开口问了。 “现在死了多少人了?”公主突然发问。 托雷托闻言,立刻说道:“大概有四千多具尸体!” “怎么这么少?” 公主有些不满,这都过了半夜,才死了四千多人,完全不够。 托雷托哑然。 “公主,不少了。整个东莱山脉所有部落加起来,人口也就不到十万,此次出动围剿天犬的士兵,不过才六千左右,已经死了大半了。” 托雷托还有些话没有说,真正的战场上,直接死亡的士兵其实是很少的,更多的士兵死亡,是在战后,伤势恶化,得不到及时的救治死亡,这才是一场战争中,死亡率最高的地方。 现在有这么高的死亡率,那还是因为天犬以神通,让这些人彻底疯了,没有了逃亡和惜命的概念。 在极尽疯狂中,人的潜能都被挖掘到了极致,个体的差异其实不大,想要杀死对手,并不是一件容易且快速的事情。 这一点,裴念生若是有理智的话,肯定深表赞同。 他不是武三郎,武三郎的尸血百兵操简直就是为这种大型战争而生的神通,就是一个人形生命收割机。 裴念生的神通,很难在这种大规模战场上,快速收割人命。 虽然蜃境可以无声无息地杀死一个人,甚至多个人,但同样那需要裴念生精心操控,占据大量的精神。 现在他理智不在,蜃境的能力根本得不到有效的发挥。 能够利用蜃境控制周围的敌人,不让他们形成围剿之势,那都是身体的本能。 公主闻言,沉默许久,才说道:“罢了,有多少算多少,开始吧!” 托雷托接到命令,立刻盘腿坐了下来,额头上有花纹亮起,酷似一个“王”字。 随着花纹亮起,一种威严浩荡的气息从他身上升起。 “吼!” 虎啸山林,大地瞬间与托雷托融为一体,托雷托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石化。 而后,漫山遍野的尸体下方,泥土好似水流,一具具尸体沉入泥水中。 当尸体彻底沉入泥土中,泥土再次恢复如初。 陷入癫狂厮杀中的人们,丝毫没有发现,在他们脚下,被鲜血彻底染红的地面下,一具具尸体向着尸骨林的方向汇聚着。 而发现了这一现状的楚四娘等人,则有些惊惧。 还以为又是哪个仙修的诡秘神通,一个个跃上树上,不敢在地面站立。 裴念生此刻已经彻底陷入癫狂,讹兽之舌,螣蛇翅,五方太岁,不计灵气消耗的疯狂使用神通。 一但灵气耗尽,两个仙骸完全就不用裴念生催动,就自行炼化之前积攒的灵气,补充自身。 可裴念生到底不过是个八品仙修,能够存贮的灵气还是有限的,根本就不足以支撑他如此的灵气消耗。 很快,灵气就要枯竭。 两个已经复苏的仙骸哪里能够愿意。 一旦灵气耗尽,两个仙骸内的邪祟灵魂将无法继续完成对裴念生身体的融合,不完成彻底的融合,邪祟灵魂就无法占据这个身体的主导权,最终还是要因为长时间的灵气枯竭而再次陷入沉睡。 这是两个仙骸内邪祟灵魂所不能忍受的。 他们这时候,果断放弃对身体的争夺,开始控制身体去吸收战场上的灵气,也压抑了杀戮的本能,开始寻找死在他们手中的仙修尸体,补充灵气。 可是,等他们回头一看,尸体呢? 厮杀还在继续,可是漫山遍野的尸体怎么都不见了。 竟然有人偷尸? 两个邪祟灵魂大怒,突然他们猛地看向不远处的地面。 在那里,一股浓郁的灵气快速向着不远处的尸骨林移动。 对于灵气的渴望,两个邪祟灵魂立刻控制裴念生的身体向着灵气追去。 五方太岁更是直接在这个时候颜色开始发生转变,从漆黑色,变成了土黄色。 带着身体直接钻进了泥土中。 这一刻,两个邪祟灵魂借助五方太岁的力量,立刻就发现了,地下无数尸骸被一股力量,拖拽向尸骨林。 螣蛇翅刚想截胡,就被讹兽之舌阻止,在讹兽之舌的劝解下,他们没有动尸体,而是跟着尸体向着尸骨林的方向而去。 那里绝对有更多的尸体与灵气。 第一百二十八章、尸斑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裴念生此刻的身体,已经接近融体大圆满,别看现在两个邪祟灵魂和五方太岁通力合作。 但是当完成融体的时候,就是三方你死我活的时候。 毕竟任何一个身体,只能有一个主导者。 如果没有五方太岁在,讹兽之舌于螣蛇翅,必定会趁此机会,彻底泯灭掉对方的灵魂,最差也是二者融合。 可现在多了五方太岁这么一个搅屎棍,就让两个邪祟灵魂只能争夺主导权。 五方太岁时天地奇物,没有灵魂,只有意志。 不是意志无法融合,而是融合了五方太岁的意志,很大的可能会让邪祟变得愚蠢且木讷。 这对于任何一个邪祟而言,都是无法接受的。 至于杀死,五方太岁的能力即便是邪祟也舍不得。 这种杀又杀不得,吞又不能吞,不管它它还来搅局的东西,让两个邪祟灵魂又爱又恨。 至于裴念生本人的灵魂,根本就没有被两个邪祟放在眼中。 区区人类的灵魂而已。 尸骨林中。 托雷托睁开眼睛,皱眉说道:“有人发现了,正在以土遁神通跟随尸体,向着那里前进。” “我看到了,是那个有意思的大殷仙官!”公主表情淡定,丝毫不着急。 “要不要阻止!” 公主摆了摆手,一脸的无所谓。 “一个八品仙修,去了那里是找死。既然他自己想死,何必拦着。不过以防万一,我会亲自去一趟,你继续收拢尸骸。” “怎么可以,您万金之躯,怎可冒险!”托雷托急了。 公主瞥了他一眼,说道:“要不你和我一起去,看看那位醒来,会不会吃了你!” 托雷托打了个寒战,立刻闭嘴。 反而乖巧地在公主的面前,开辟出了一条通往尸骨林山体深处的洞穴。 看着公主消失在洞穴幽暗深处,托雷托脸苦得像个苦瓜! 只能祈祷这位千万不要有事,否则…… 地下,裴念生的身体被两个邪祟灵魂控制着,紧跟前方的尸体快速遁走。 突然,当他们刚刚进入尸骨林的范围。 两个邪祟灵魂便是齐齐一颤,一种大恐怖如同狂风暴雨骤然来袭。 “停下!快停下!”两个邪祟灵魂惊恐地看着不远方,不可视之地。 如同前方未知之地,有什么洪荒猛兽存在。 几乎是本能的,两个邪祟灵魂放弃了一切,扭头就要逃跑。 什么尸体汇聚之处的灵气,哪里有小命重要。 对于身体的主导权,两个邪祟灵魂现在更是没有功夫去想。 立刻控制裴念生的身体就要逃跑。 可是,这个时候,让两个邪祟灵魂崩溃的事情发生了。 也不知道五方太岁发了什么疯。 发现两个邪祟灵魂要逃,它立刻控制全部的触手,卷住前方的尸体,巨大的力道将触手蹦得笔直。 “快放手,你这个愚蠢的太岁!” “你要死别拉着我们,你这个没脑子的东西!” 两个邪祟灵魂破口大骂。 可是五方太岁本来就没有灵智,自然更没有脑子。 对于两个邪祟灵魂的谩骂听而不闻。 “无妨,无妨。这尸体是被人以土行法术搬运,咱们应该……卧槽!” 讹兽之舌内的邪祟灵魂爆出粗口。 因为他骇然的发现,当尸体进入到尸骨林中后,尸体就不再受土法的控制,而是受到一种恐怖的吸引力,向着尸骨林深处汇聚。 那正是来源于他们所恐惧的所在。 尸体上巨大的力量,和五方太岁坚韧的触手,让裴念生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着尸骨林深处游去。 两个邪祟灵魂近乎有些崩溃了。 他们拼命吸收周围浓郁的灵气,拼命炼化,想要压制五方太岁,让它放手。 在挣扎中,裴念生的身体终于达到了融体境的圆满。 但此刻的两个邪祟灵魂,哪里还顾得上争夺主导权。 近了,近了,又近了。 随着越来越靠近尸骨林深处,两个邪祟灵魂已经有种崩溃的感觉。 当泥土的阻塞感消失,一人一尸,立刻就感觉到失重感。 几乎在这一瞬间,两个邪祟灵魂十分默契地让自己再次陷入沉寂。 他们宁愿在无知无觉中死去,也不愿意在这种大恐怖中,受尽折磨而死。 随着他们的沉寂,裴念生幽幽醒来。 眼皮还没有睁开,就感觉自己摔在了一堆有软有硬的东西上,那些东西,湿漉漉的,还有些滑腻。 充满了浓郁的血腥味。 裴念生猛地睁开眼睛。 周围漆黑一片。 感受身体的状态,裴念生心中一喜。 他发现自己已经达到八品融体境,融体与灵气双圆满的境界。 只是现在灵气有些枯竭,只需要补充足够的灵气,他就可以破境进入七品化祟境。 榨取一些灵气,裴念生一掌摊开,一团人头大小的火球燃起。 他要弄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现在自己的状态,与他所预计的不太一样。 裴念生本来预计的是,当融体即将圆满,五方太岁会帮助他推开道门,让他的灵魂在道门中经受洗礼,洗刷灵魂中的邪祟污染,恢复部分神志。 而后与两个苏醒过来的邪祟灵魂争夺身体的主导权。 可是现在,他是醒过来,不但融体已经完成,两个邪祟灵魂更是陷入了沉寂。 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而且周围漆黑幽暗,死寂无声。 他之前不是在战场上吗?现在又在什么地方。 火球照亮周围的空间。 裴念生发现,自己身在一个溶洞之中,溶洞内,铺满了无数的尸骸。 仙修死去后,溢散的灵气充满了整个溶洞,只是呼吸,就让裴念生快速地吸收周围的灵气。 裴念生皱眉,将五方太岁收回体内,他踏着尸体在溶洞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出口。 没有出口,这些尸体又是怎么进来的,自己又是怎么进来的,而且看这些尸体,分明就是东莱山脉蛮夷部落的士兵,有几个他甚至还认识。 这时,裴念生突然感觉皮肤发痒。 看着自己布满鳞片的手臂,裴念生有些哭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鬼样子。 锋锐的指甲刮擦着鳞片,冒出火星,可是却没法止痒。 就在裴念生有些无奈的时候,鳞片却开始脱落,露出褶皱,粗糙的皮肤。 没等裴念生惊喜这种变化,他就愕然发现,皮肤上竟然开始生出一个个拇指大小,不规则的尸斑。 第一百二十九章、死神朱雀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裴念生停止抓挠的动作,怔怔地看着手臂上的尸斑,脸色凝重。 为什么自己会生出尸斑。 这难道不应该是人死以后一段时间才会出现的东西吗? 裴念生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 他将视线收回,看向这溶洞中不可计数的尸体,审视着这浓郁的灵气。 突然脸色一变,立刻屏住了呼吸。 裴念生发现,这并不是自己本身出了问题,而是这溶洞中的灵气有问题。 开始裴念生还以为,这溶洞中的灵气,是仙修死后溃散的灵气,由于处在溶洞这种封闭的环境,这才越积越多,无法向在外界快速消散。 但是细算之下,裴念生立刻就知道哪里不对了。 这里的灵气太多了,多的不合常理。 虽然小枯山一乱,死者无数,但东莱山脉诸部落的巫毕竟只是占据其中很小的一部分,绝大多数都不过是普通的凡人士兵。 他们死后,虽然也有灵气,但极为稀少,除了特殊的仙修能够吸纳,旁人是无法吸收的。 就像裴念生,就无法从死人身上吸收灵气,而武三郎却可以从无头尸的尸血中,吸收灵气。 所以,虽然在密封的环境中,堆积大量尸体,确实可以让周围的空气中,充满特殊的灵气,但裴念生却没有能力吸收。 断然不可能像现在这般,随便呼吸一口气,就能够吸收进体内。 能够被裴念生这种,随意吸收的灵气,只有仙修死亡后,快速溃散的灵气。 那么,既然空气中灵气不是这些死尸的,又是谁的。 就在裴念生思考之时,一具巫的尸体从溶洞顶部坠落,裴念生立刻被吸引目光。 接着,他就发现,尸体溃散的灵气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所吸引,瞬间就被抽离,坠入尸堆下方。 没过多久,空气中,灵气的密度又增加了一丝。 虽然不多,但还是被裴念生发现。 “秘密在尸体下方。”裴念生眼前一亮。 他大口一吸,快速将吸收的灵气炼化,让自己有了能够催动仙骸神通的能力。 不过,就这短短时间内,他的体表鳞片又脱落不少,如先前手臂一般,鳞片脱落的地方出现了许多尸斑。 但裴念生此刻已经顾不得那么多。 催动扭曲神通,一具具尸体被扭曲搅碎成了肉糜,飞溅到周围岩壁之上。 一个尸洞出现在裴念生面前。 裴念生展开双翅,让自己凌空而立,缓缓下沉。 很快,一股恐怖的火焰就从尸洞之中冲起,裴念生猝不及防,直接便被打中,被冲天的火柱打飞,撞在溶洞壁上,才止住了身形。 吐出一口鲜血,裴念生脸色露出骇然神色。 等到火柱消失,原本一丈左右的尸洞已经变成了直径三丈左右的焦尸坑。 裴念生小心靠近,向下一望,顿时愣住了。 只见下方,此刻正冒着淡淡的红光,焦尸坑底并没有什么邪祟妖魔,而是一片赤红色的羽毛,羽毛色泽明亮,且极为巨大。 任意一根羽毛都有一尺多长,密密麻麻,鳞次栉比,排列整齐。 就在裴念生错愕之时,羽毛表面的红芒却又快速地暗淡下去。 一股浓郁的灵气就从羽毛表面溢散而出,与溶洞空间中的灵气如出一辙。 这一发现,顿时让裴念生汗流浃背,额头冒出冷汗。 这下面,哪里是什么红色羽毛,分明就是一只大祟。 只是裴念生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这是邪祟的灵气会如同仙修死亡以后,灵气溃散的样子。 分明对方此刻还活着,刚刚裴念生使用扭曲神通打通尸体,定然是触碰了对方,还被以火柱反击。 所以对方明显还是活着的。 这已经超出了裴念生的理解范围,毕竟他再好学,也不过是八品仙修,能够接触的仙修秘闻也少得可怜。 “你这大殷仙官,好大的胆子!” 一声娇喝从裴念生头顶传来。 裴念生猛地转头,看向头顶。 只见一个身穿兽皮,身上挂着许多骨饰的蛮人少女凌空而立,她双目闪烁金光,头发如墨,凌空站立,宛若仙女。 裴念生立刻警惕。 虽然他之前因为下方的红色羽毛心神被夺,失去了警惕。 可对方竟然能够无声无息地降临,直到出声才被裴念生发现,可见对方不一般。 而且对方那双绽放着金色毫光的眼睛,无疑是一个仙骸。 “你是谁?这里是你搞出来的。” 这少女,正是金帐汗国的公主,她看着裴念生现在的样子,脸色露出嫌弃与恶心的表情。 实在是裴念生现在太过狰狞丑陋。 遍体生鳞片与如针长毛,如果这样也就罢了,鳞片也大片脱落,皮肤褶皱如老树皮,还长满了形状不规则的尸斑,要多丑有多丑。 公主多瞧了两眼裴念生身上的尸斑,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自然是笑你愚蠢,连这里的灵气都敢吸收,你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公主的表情,尽是嘲讽。 裴念生心道,果然自己身体的异状,是因为这里的灵气。 “敢吸收朱雀的灵气,在金帐汗国这么久,你还是我见过的第一个!” “朱雀!”裴念生立刻抓住重点,震惊地看向下方那片红芒闪烁不定的红色羽毛。 “你说这是朱雀,不可能!” 裴念生先是震惊,而后则是不信。 朱雀是什么,那是传说中,上古天庭四极五方神中的,南极南方离火神。 是真正的古神,与那个自洛水而出,献上河图洛书的白泽一般的古神。 是属于神话传说中的存在。 现在对方告诉自己,自己现在正踩在传说中的古神,朱雀的身上,换谁都觉得,这是扯淡。 “你这蛮子,骗我也好歹编得像样些,古神朱雀乃是南明离火神,就算是朱雀的灵气,岂会如此邪异,可以让我身体生出尸斑。” 公主被裴念生如此戳破谎言,一点都不恼怒,反而更是像看一个跳梁小丑一般,用鄙夷,戏耍的眼神看着他。 “古神朱雀确实是南明离火神,可是你难道不知道朱雀除了是南明离火神,同时,祂还是死神!” 第一百三十章、荧惑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朱雀竟然还是死神? 裴念生十分震惊。 四极古神在人间家喻户晓,东方青龙,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 乃是上古天庭,四大祥瑞之神。 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朱雀还是死神的。 之所以人间对这四位古神知晓众多,那是因为这四位古神,是在白泽之后,相继与人间展现神迹,对人族多有帮扶,虽然未曾与荒帝有什么合作,但四极神于人间各地的救助,大大缓解了当时荒帝的窘境,在荒帝一统天下后,依旧将四位四极之神,尊为祥瑞福神。 但后来与白泽一般,不知为何也都陆续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渐渐成为传说。 可是今天,裴念生竟然见到了传说中朱雀,虽然只看见了朱雀的一撮羽毛。 这要是说出去恐怕根本没人信。 裴念生可以确定,这个女人并没有骗自己。 除了自大,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死人是不会泄露秘密的,尤其是仙修,死后连魂魄都会被消灭得一干二净。 那赤裸裸的杀意毫不掩饰,绽放着金色毫光眼睛的眼神,裴念生十分熟悉。 那是老猎人看向猎物的眼神。 裴念生心中苦笑,现在情况有些糟糕。 他现在灵气几乎枯竭,只需要短暂交手,就会因为灵气耗尽而没有还手之力。 若是吸收溶洞内的灵气,则会加重身体的异状,被这充满诡异力量的灵气腐蚀。 不过,裴念生觉得,自己并非没有生机,他的脚底,钻出无数细细的丝线触手,在尸体缝隙之中穿行,而后刺入溶洞墙壁之中,吸收土灵气。 五方太岁,如今转化为土太岁,正好可以吸收土灵气,虽然速度无法和仙骸相比,却聊胜于无,能够给他一线生机。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拖延时间。 这女人此刻,信心十足,觉得已经完全拿捏裴念生,不急不缓,如同调戏老鼠的猫一般。 裴念生当即笑道:“朱雀乃是南明离火之神,乃是福德古神,岂会这般邪异,你这蛮子,竟然那如此可笑的话来骗我,在大殷三岁孩童都不会相信。” 金帐汗国公主闻言,并不恼怒,她缓缓落下,站在尸堆之中。 “你们大殷偏安一隅,对着大荒世界又能了解多少,不过是井底之蛙,可笑不自知。” “四极古神,不仅仅是四方福神,同样也是星宿之神。主掌南方井宿,鬼宿,柳宿,星宿,张宿,翼宿,轸宿。七宿。” “掌接死注生。为生死门户主宰。乃是古天庭名副其实的死神。” 裴念生心中震惊,对方言之凿凿,讹兽之舌也能够判断对方并没有说谎。 他万万没有想到,惶惶如大日光明的南方离火朱雀,竟然主掌着生死轮回。 “所以,你是在告诉我,现在我脚下的,就是这位掌管生死轮回的朱雀?” 裴念生脸带讥讽。 金帐汗国公主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你恐怕误会我的意思了。” “什么意思?” “我是在告诉你,你的死能够让伟大的古神朱雀复苏添一份微薄之力,你应该感到荣幸,这恐怕是你这卑贱一生中,最为荣耀的一件事了。” 裴念生顿时心中警钟大作。 他立刻切断脚底的五方太岁触手,一跃而起,螣蛇翅扇动,带着他就向着溶洞壁钻去。 金帐汗国的公主看到这一幕,嗤笑一声。 双目金光大盛。 溶洞内平静如一潭死水的灵气,瞬间仿佛活了过来,一股脑的就冲进了裴念生的体内。 裴念生惨叫一声,身体瞬间无力,从空中坠落。 只见他满身的鳞片纷纷脱落,皮肤上爬满了紫黑色的尸斑,而后皮肤开始腐烂,发出令人作呕的臭味。 这个时候,裴念生哪里还不知道,这些灵气中到底是什么诡异的能力。 是死亡。 他全身的鳞片脱落,正是死亡时的凋零。 感受着体内,不断侵蚀自己身体的死亡灵气,裴念生苦笑一声。 若不是他灵气枯竭,怎么可能如此轻易被对方拿捏。 死亡是一种恐怖的能力,但人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在向死而生,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死去。 裴念生此刻正诠释了这一点。 虽然身体开始腐败,但一颗求生的心却并未死亡。 金帐汗国公主诧异地看着裴念生,如此多的死亡灵气注入,裴念生竟然还活着。 “渺小可悲又可怜的无用挣扎。注定了要死亡,何必还要挣扎!”金帐汗国公主来到裴念生身边,脸上露出慈悲表情,好像不忍心看到裴念生如此痛苦。 但却依旧疯狂引导死亡灵气注入裴念生体内,在那慈悲的表情下,嘴巴却咧开变态般的笑容。 裴念生的瞳孔开始腐败,视线开始模糊。 嘶哑如漏气的皮球般的声音,缓缓吐出两个字。 “荧惑!” 金帐汗国公主,一怔,随即脸色大变。 她不断跳跃,闪躲,可是冥冥中那种让她毛骨悚然的力量还是击中了她。 “你对我做了什么?”金帐汗国公主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淡然,厉声问道。 裴念生哈哈大笑,十分畅快。 这是他仅剩的灵气。 这也是他从来没有使用过的能力。 螣蛇翅的核心神通之一。 荧惑。 气管彻底腐败,他已经无法开口说话,笑声也戛然而止。 可是金帐汗国公主,却有一种被整个世界针对的错觉,好像所有东西都在想要杀死她。 这种体验,是她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 仿佛一棵草,一粒石子都能够要了她的命。 她瑟瑟发抖,恐惧几乎要将她吞噬。 身为七品仙修,她依旧感觉匪夷所思,毫无安全感。 一根根赤红色的羽毛从她的体表长出,她愤恨至极地看着裴念生宛若腐尸的身体,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可是她却不敢,因为直觉告诉她,现在只要走出去一步,就是死。 “这是错觉,一定是错觉!”身为公主的自傲,最终战胜了恐惧,她毅然决然地踏出一步。 突然,尸堆颤动,天摇地晃,尸体下方,似乎有什么东西要钻出,尸体被顶起,坠落。 第一百三十一章、注生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金帐汗国的公主已经因为恐惧,那张极美的脸庞都变得扭曲。 “祂醒了,怎么可能?” 听到这话,裴念生立刻就知道,她说的是谁。 之前这女人就说,要让自己拿性命,为朱雀的苏醒贡献一份力量。 裴念生相信,下方的东西定然和朱雀有着联系,但绝对不相信,下面的东西就是朱雀。 神就是神,即便是沉寂还是死亡,都不该是他们这种蝼蚁能够亵渎的。 如今他们却踩在对方的身上,还堆了这么多的凡人尸体。 对于古神而言,这绝对是大不敬的。 “噗通,噗通!”的尸体坠落声,不绝于耳。 一道柔和让人忍不住去亲近的赤色红芒透过尸体的缝隙将整个融通照得宛若白昼。 一个巨大的鸟喙顶开尸体,暴露在二人面前,而后,巨大的鸟首,脖颈一一展现。 绝美而高贵,祂仰首望天,一动不动。 此刻,裴念生与金帐汗国的公主,全都四肢僵。 裴念生现在,即便已经失去了视觉,却能够感觉到那种深入汪洋一般的恐怖威压。 让他情不自禁地开始颤抖。 金帐汗国公主,看着朱雀,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而她却没有发现,裴念生的双目渐渐被赤红所代替,在他的背部,一条条赤红色的血肉触手刺破衣衫,钻入身下的尸体中。 一具具尸体,快速干瘪。 就在金帐汗国公主心神几乎被夺时,一股死亡的恐惧突然将她惊醒。 她没有任何迟疑地直接跃起。 只见一条赤红色的血肉触手,刺破尸体,向着她扑来。 看着这些血肉触手,竟然给她一种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 “啊,是你,你还没有死!” 金帐汗国公主,终于想起这些触手在哪里见到过,正是之前,她在尸骨林窥伺时,看见裴念生周身挥舞的黑色触手。 只是这个时候,这些触手不再是黑色,和之前的土黄色,而是变成了红色。 触手没能击中金帐汗国公主,只是抽打在她前方不远处的尸体上。 顿时,就让几具尸体变成了焦尸,身上的衣物也被点燃。 这些触手,竟然有着恐怖的高温。 裴念生叹息了一声。 七品仙修果然麻烦。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裴念生不再伪装。 随着他站起,体表腐烂的皮肤纷纷脱落,露出皮肤下赤红色的血肉。 金帐汗国看着裴念生这没有皮肤的样子,饶是见多识广,也有些心惊肉跳。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被死亡灵气灌注,竟然肉体还没有凋零死亡。 裴念生若是知道,金帐汗国公主在想什么,一定会苦笑三声。 此时此刻,他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如果是普通的死亡灵气,即便是他灵气枯竭,但是身体早就已经达到融体境圆满,作为拥有宛若邪祟的肉身,对仙骸以外的灵气有着天然的抗性,不是这么容易就被侵蚀。 可是这些死亡灵气,是朱雀的。 此刻,他的皮肤,肌肉,内脏早就开始腐败,死亡,只是现在他身上的肌肉,并不是属于他的,而是五方太岁的。 裴念生再一次见识到了五方太岁的神奇。 “这就是朱雀吗?” 以五方太岁生出的双眼,虽然没有原本的好用,可是还是能够让裴念生看清溶洞内的景象。 宛若巨象般的鸟首望天,高贵而典雅,美到了极致。 可是,裴念生却发现,祂没有眼睛。 两个漆黑的空洞破坏了这种美感,不禁让人惋惜。 “哎!”裴念生不知道在给自己即将到来的死亡叹息,还是为朱雀而叹息。 即便面前的,真的是那上古时期的古神又能如何,如今也迟暮如此,失去双眼,被尸骸污秽所腐败。 如今更是死气弥漫,生死不知。 一声叹息,不仅仅是吸引了金帐汗国公主的注视,更是让那一动不动的朱雀也扭过了头,用那空洞缺失了眼睛的眼窝看向裴念生。 即便此刻皮肤已经没有了,裴念生都有一种鸡皮疙瘩起了全身的错觉。 他仿佛被洪荒凶兽注视着。 金帐汗国公主大喜。 她敢来此地,除了她是金帐汗国的皇族,更是因为朱雀陷入沉寂,处于濒死。 现在裴念生吸引了刚刚复苏的朱雀注视,正是她逃跑的好时机。 她猜测,此刻的朱雀,意识还未完全清醒,要不然自己即便身为皇族,也会被祂第一时间杀死。 毕竟自己的仙骸,这双金色的眸子,就是来自于祂。 就在朱雀转头看向裴念生的时候,她猛地飞起,冲向溶洞墙壁,就在她即将撞在墙壁上时,一个幽暗漆黑的洞穴突然出现。 而后瞬间消失。 裴念生已经无暇去阻拦,他就这么地与朱雀对视。 “啾……”就在裴念生不知所措时,朱雀突然一声啼鸣,裴念生竟然发现,自己失去对五方太岁的控制。 肌肉组织快速增长,无数的触手钻出,不受裴念生控制地,吸取着周围尸体的血肉。 而后,一根赤红羽毛坠落,掉落在五方太岁之上。 裴念生顿时有种粉身碎骨的错觉,皮肤,肌肉,内脏,好像被人一寸寸生生撕开一样。 只是现在五方太岁再次暴走,没有声带的他,竟然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痛苦所吞噬。 在即将昏迷之时,他似乎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和他说话。 “白泽……三年……重归……约定……五方……” 痛苦来得快,去得也快。 甚至都来不及让他昏迷一下。 等他回过神来时,五方太岁安静的待在他的身体里,自己也已经不在那溶洞之中。 “我竟然没死,朱雀竟然没有杀我!”裴念生不可思议地低头审视自己的身体,发现除了没有衣服,自己的皮肤已经恢复如初。 “你竟然没死!”金帐汗国公主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裴念生连忙收束念头,抬头看去,发现金帐汗国公主与一个虬髯大汉站在一起,此刻的她,皮肤好似被烈火炙烤的蜡烛一般,皮肤好似在融化,丑陋到了极致,只有那一双眸子,依旧美丽。 她看着完好如初的裴念生,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朱雀竟然给你注生。” “托雷托,抓住他,我要知道朱雀为何没有杀他!” 第一百三十二章、被俘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遵命,公主殿下!” 裴念生诧异地看了一眼这个已经容貌尽毁的女人,这竟然还是一个公主? 从一开始,裴念生就知道,对方定然不会是东莱山脉的蛮人。 毕竟,能和朱雀扯上关系的,怎么可能简单。 当听到金帐汗国公主的话后,裴念生没有任何犹豫,张口吐出云雾,将自己的身形遮蔽,身上幻化出一身仙官制式兜袍,虽然是虚假的,但至少绝大部分人是看不破。 裴念生可没有裸奔的癖好。 刚要动手的托雷托,眉头微皱。 金帐汗国公主双目金光璀璨,一下就锁定了裴念生所在的地方,给予托雷托指引。 裴念生一怔,这女人竟然能够看破蜃境。 这下麻烦了。 周围的尸树突然活了过来,扭动着酷似人手的枝丫,如同活人一般,打向裴念生。 这种攻击,裴念生并不在乎,从他身体中,钻出一条赤红色,散发着高温的触手,一下就将尸树抽得四分五裂。 残破的肢体燃起熊熊火焰。 这时,裴念生惊讶地发现,五方太岁上,竟然有了一丝朱雀的气息。 回想起溶洞中发生的事情,裴念生知道,这定然是掉落在五方太岁身上的那根朱雀羽毛导致的。 打碎尸树之后,裴念生立即转身便逃。 他灵气虽然略有恢复,可并不足以支持他斗法,就连现在的蜃境,也是勉强支撑。 若不是五方太岁在溶洞内,吸收了大量尸体的血肉,恐怕连五方太岁都无法使用。 虽然金帐汗国公主能够看破他的蜃境云雾,但裴念生依旧没有收起蜃境,节约灵气。 因为金帐汗国公主虽然能够看破蜃境,但是那叫托雷托的蛮夷汉子,却无法看破,需要金帐汗国公主时时指引,这就需要一个沟通的时间,给裴念生闪避与逃跑的机会。 周围的尸树越来越多,他们仿佛重新复生。 虽然没有生前身为仙修的神通,可是身体却极为坚韧。 渐渐地,裴念生都感觉,五方太岁没有先前的犀利,有些树人需要多次击打在同一地方,借助高温与燃烧才能击毁。 他不知道这是那汉子的神通,还是金帐汗国公主的神通。 但金帐汗国公主的神通应该可能性最大。 一来这些尸树反应灵敏,能够第一时间向自己发起攻击,和围剿。 二来,那金帐汗国公主的眼睛,能够控制死亡灵气。 这些尸树都是巨木部落,仙修们死后的遗骸。 所以,裴念生现在十分警惕。 从刚才托雷托施法之时,裴念生就发现,对方竟然是和淳于酒同一个境界的强者。 一位六品通神境的仙修,对方明明已经施法,却迟迟没有作用。 裴念生可不会认为,对方在虚张声势。 果然,随着包围圈越来越小,裴念生也感觉越发的吃力。 五方太岁的触手已经生长出数十条,挥舞着几乎快要织成了蛛网。 裴念生不是没有想过用螣蛇翅飞向高空,但是两个仙修,一个七品,一个八品在旁虎视眈眈,一但飞上天,就成了活靶子。 螣蛇翅可以让他飞行,可是速度并不快,只和普通的飞鸟差不多的速度。 “再撑一段时间,淳于酒等人就在旁边的小枯山附近,这里动静这么大,一定会吸引他们的注意,将他们引来。淳于酒六品的实力,足够救我。” 可这个念头刚刚升起,裴念生就感觉脚下一空。 脚下的泥土竟然不见了。 螣蛇翅下意识的扇动,让他停滞在空中,没有掉落下去。 不等他做出下一步的反应。周围的尸树便被泥土掀飞。 而后化作一张巨大的虎口,一口将裴念生吞下。 裴念生大惊,想要控制五方太岁将泥土击碎,却发现触手几乎无法动弹,周围的压力重于千钧。 “哎!”裴念生叹息一声,知道自己是栽了,果断收回了所有的触手,任凭周围的泥土将自己禁锢。 金帐汗国的公主,脸上露出笑容,对托雷托使了个眼色。 只见面前的巨大土包,泥土快速退去,将裴念生暴露出来。 这个时候,裴念生身上,被套上了一层泥土组成的衮服,酷似山君。 裴念生没有什么慌乱,低头看了一眼这泥土做成的衣服,笑道:“别说,这衣服挺合身。” “还有更合身的。托雷托,带着他,咱们走!” 托雷托看了一眼地下,说道:“那朱雀……” “无妨,朱雀已经苏醒,已经不要咱们守护。” 托雷托点头答应。 顿时,裴念生发现,脚下的泥土开始涌动,三个人脚都没有抬动一下,就带着三人快速移动,前方阻挡的树木也都自行避开。 还不到半炷香,三人就已经到了尸骨林山脚,而后消失在蛮荒野的深处。 小枯山顶,淳于酒坐在已经完全琉璃化的天犬身上,脸色凝重地看着几乎被死气包裹的尸骨林,不知道在想什么。 山下,几道神影快速攀上山,来到淳于酒的面前。 “怎么样了?” 武三郎一脸怅然若失,表情悲伤。 “没有找到,不仅仅是念生,就连其他几位道友的尸体也没有找到。” “淳于前辈,念生不会也死了吧。这怎么可能,他的幻术,即便不是东莱山脉几个大部落巫祭的对手,也应该没有生命之忧才对。” 淳于酒叹息一声,将裴念生决定以秘法催化身体完成融体的事情告诉了武三郎。 “这秘法,极为危险。他既然决定这么做,恐怕也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你无需伤心。咱们仙修,谁还没有个赌命的时候,求仁得仁而已。” 楚四娘插嘴道:“这尸骨林到底有什么大秘密,为什么这么多的尸体,都不见了。” 淳于酒脸色凝重,他起身扛起天犬,说道:“不要问,不要去试着探索。我会将这件事上报朝廷。里面的东西,是大恐怖。我的直觉告诉我,如果我踏入其中,十死无生。” “走吧,这次事情闹得太大,几乎将东莱山脉所有部落都得罪死了。如果咱们走得晚了,恐怕真的走不出去了。” 现在,他们人员损失惨重,不仅仅八个散修,折损了五个,只剩三个人。 就连实力莫测的裴念生,也生死不知。 淳于酒即便对自己的修为再自信,也没信心能够抵抗东莱山脉所有部落的疯狂报复。 要知道,东莱山脉诸部落,最强的并不是各部落的大巫祭,而是他们供奉的祟。 武三郎张了张嘴,他想要继续找裴念生,但是理智告诉他,再留下来,自己不过是取死之道。 “念生,你放心,我一定会找机会,将你接回去。落叶归根!” 第一百三十三章、开诚布公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被泥土衮服囚困住的裴念生,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淳于酒等人心中被死亡了。 不过就算知道,也不会怪他们。 毕竟朱雀苏醒时,动静太大了,换做是自己,也不会留下来寻找其他幸存者。 武三郎或许会舍命来寻他,可淳于酒绝对不会答应。 毕竟死了一个新人倒也正常,要是两个都死了,淳于酒就算带着天犬回去,没有处罚,也会被人嘲笑,平白损了颜面。 一个六品仙修,带着两个刚刚入门还不到一年的新人,出门一趟,两个新人都死了,淳于酒可丢不起这个人。 先前反抗,不过是希冀自己斗法的动静,可能会让淳于酒发现,顺手救自己一救。 可惜,自己灵气枯竭,对方又是一个七品,一个六品仙修,灵气充沛,神通强横。 短短时间内,就将自己镇压了。 这输的不冤。 那金帐汗国公主,显然怕极了朱雀,似乎笃定,朱雀会对她不利,几乎是一整天都在逃亡。 直到托雷托灵气耗去大半,为了防止因为灵气耗尽,无法维持裴念生身上的衮服,这才停了下来。 裴念生看着坐在篝火旁的两人,无奈说道:“其实你们已经没有必要再困着我,就算你们现在放了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怎么回去不是?” 托雷托没有理睬裴念生,这是公主的俘虏,不是他的,身为臣子,办好事就行了。 话多的人,往往没有好下场。 金帐汗国公主瞥了一眼裴念生,问道:“你若是说出为何朱雀不杀你,我就让托雷托放了你如何?” 裴念生呵呵一笑。 “那朱雀不也没杀你吗?凭什么没杀你就是正常的,没杀我就不正常了?” 金帐汗国公主直接了当地说道:“朱雀没杀我,很简单。两个原因。” 裴念生没有想到,她竟然直接告诉自己。 “第一,我乃是金帐汗国的公主,更是这一代朱雀大巫祭。第二,祂没有杀我,那是因为你吸引了祂的注意力。” 裴念生心思电转,分析这话中透露出的信息。 “公主你的意思是,朱雀和你们金帐汗国有关系!” “自然,朱雀乃是我金帐汗国两大图腾之一,世代受我们金帐汗国供奉。这又有什么奇怪的。” 裴念生倒吸一口冷气。 供养一尊神灵。 不过转念一想,大殷王朝其实也不差多少,当年的荒帝,以及座下数十位人杰,妖杰,都堪称在世仙神,想来比朱雀也差不了多少。 从今天看到朱雀的样子,明显很早就出了问题,未必就能够和荒帝比肩。 “那除了朱雀以外,能否问问贵国另外一个图腾是?” “开明兽!”这时,托雷托开口插话。 裴念生脸上露出茫然。 人间对于古天庭中的古仙神记载其实不多,了解也不多,多是当年白泽古神遗留的只言片语。 裴念生对于古神所知道的几位,不过是古天庭之主,东皇太一,宇皇帝俊,古神白泽,四极古神,春神句芒,秋神蓐收,雷祖等,还有东公与西王母,最后就是幽冥之主,后土。 这开明兽并没有听说过。 看裴念生的表情,托雷托似乎受到了什么几次。 他脸色潮红,叫道:“孤陋寡闻,开明兽乃是东公与西王母座下的古神,乃古天庭门神。” 裴念生点头。 “原来是看大门的神!” 好在托雷托没有读心术,否则非要和裴念生拼命不可。 当然,裴念生心说开明兽是看大门的,不过是心中打趣,试问天庭门户的守卫大神,怎么可能是简单角色。 同时,心中骇然,听托雷托的意思,这开明兽应该还活着。 这就恐怖了。 要知道,在大殷王朝,除了荒帝时期,有古仙神现身踪迹,后来上千年已经不见古仙神踪迹了。 大殷王朝,不仅仅是普通人,就连仙修大多都认为,古仙神已经全部陨落。 没有想到,在蛮荒深处的金帐汗国,竟然还有两个古神遗留在世上。 看裴念生震惊的模样,金帐汗国公主一副看土包子的表情说道:“都说你们大殷王朝偏安一隅,坐井观天。在大荒深处,古神可不仅仅只有我们金帐汗国的两位存在。仅仅本公主知道的,就有七八位古神。” “什么?” 这次,裴念生更加震惊了。 不,应该说是震撼。 裴念生真的很想质问一句,凭什么? 而金帐汗国公主,仿佛能够看破裴念生心思,嗤笑问道:“你是想问,凭什么?” 裴念生闭嘴不言。 “你一直嘲笑我们大荒人是蛮夷,你却不知道,我等皆为九黎之民,细说你我祖上乃是共同祖先。当年可不是只有白泽一个古神降世,只不过你们的荒帝选择了白泽,而我们选择了其他的古神,在他们的庇护下,走进了大荒。” 裴念生感觉,自己自诩聪明的脑子都有些不够用了。 今天得到的消息实在太多了,将他震撼得脑子发懵。 他强制让自己不再去关注这些消息,转移注意力。 这金帐汗国的公主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自己现在是阶下囚,性命都没有保障,说这些难道就只是为了显摆吗? 自然不是。 他看向金帐汗国公主,脸上重新露出笑容。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公主何不解了我这身束缚,大家开门见山。” “你这是什么意思?” “公主,大家都是聪明人,你再把裴某当傻子,就无趣了。” “我是阶下囚,你若是真想杀我,何必和我说这么多。既然你没想杀我,我也没能力跑回去,不如大家都开诚布公地好好商谈。你莫拿我当蠢货,我也不当你是傻子。” “放肆!”托雷托大怒。 金帐汗国公主闻言,哈哈大笑。 只是那仿佛融化了一般的皮肤,此刻笑起来比厉鬼都恐怖三分。 “托雷托,放开他吧!他不会逃的!” 托雷托有些迟疑,但想到自己一个六品强者,难道还怕裴念生跑了不成。 于是解开了神通。 裴念生身体上,穿着的泥土衮服立刻好似流沙般落下。 裴念生低头看了一眼赤裸的身体,鄙夷地看了眼托雷托,说道:“兄弟,你不厚道,还不快给件衣服,你就这么喜欢我在你家公主面前遛鸟?” 第一百三十四章、金帐汗国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裴念生换上了略显肥大的兽皮衣,然后才笑着看向金帐汗国公主,问道:“还不知道公主殿下芳名!” “雀尸!” “好名字!”裴念生违心夸赞。 “本公主不喜欢废话,告诉我,你为何没有被朱雀杀死,反而被其注生。” 裴念生叹了口气,说道:“我说我真的不知道,雀尸公主信吗?” “信!” “那公主为何还要抓我,以公主的聪慧,既然相信我不知道内情,你也无法从我这里得到你想要知道的答案。” 雀尸笑了笑。 “无妨。刚刚我已经有了几分猜测和想法,但需要时间验证。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想成神吗?” 裴念生一愣,接着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 雀尸看着裴念生,说道:“虽然我不知道朱雀想要干什么,但是你既然能够得到朱雀注生,就说明朱雀很看重你。如果由你来驾驭朱雀的仙骸,成功率将极高!” 托雷托震惊地看着雀尸公主,被她惊世骇俗的想法震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公主你……” 雀尸冷冷地看了一眼托雷托,喝道:“你去打些猎物!” 托雷托叹了口气,起身离开。 这不过是拙劣的借口,就是不想他在此地坏事。 看到托雷托消失在山林中。 雀尸公主才说道:“我也不妨告诉你,我与托雷托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给朱雀护法,帮助其重新复苏。想来你也应该看出来了,朱雀受了重伤,处于垂死。” 裴念生点了点头。 “我不明白,朱雀既然是你金帐汗国的图腾,若是死了,其仙骸理应由你们金帐汗国的人驾驭,万万没有给我一个外人的道理。” 雀尸哈哈一笑,说道:“道理是如此。事实上,我就是被选出来驾驭朱雀仙骸的人。这次朱雀若是能够复苏,便是我死。若是朱雀陨落,我则是驾驭朱雀仙骸的人。” 裴念生搞不懂了。 “可是,我不愿意。我的道理应由我自己踏出来,而不是由别人指定。” “我还是不懂,既然公主不愿意,金帐汗国应该不止公主一个合适的人选,你直接拒绝就是。” “因为金帐汗国现在只有我有这个资格,和能力驾驭。” “我乃天生活尸之体,按理来说,我出生便会死去,当年父汗为了救我,又喂我吃了天地奇珍,金乌果,让我从此又具有了火德之体,乃是继承朱雀仙骸的不二之选。” 裴念生咋舌,果然是狗大户。 金乌果,相传乃是金乌陨落后,生长出的酷似扶桑树的神树,历经千年才结出的果子,凡人吃了,可得火德之体,可完美驾驭任何火属性的仙骸。 朱雀乃是南明离火神,又是掌管生死阴阳,接引亡者的死神。 这么算来,天下间,还真是只有这女人最适合驾驭朱雀的仙骸。 就像裴念生,有了五方太岁,最适合驾驭五行仙骸。 想象自己也不比这所谓的金帐汗国公主差多少,裴念生不禁都有些得意。 “公主怎么选择,自然是有你的道理,但是你凭什么觉得,我就一定会答应。” 雀尸笑了,看向裴念生问道:“如果我没有看错,你应该是大殷王朝的散修吧!” 裴念生点点头,这点没法作假。 大殷一十八法殿,和各大宗门的仙骸传承,十分清晰明了,一眼就能够看出。 “那你知不知道,所谓的神影留刻是什么?” 裴念生顿时愣住了。 “神影留刻,不过是古仙神的天道影刻,可是什么神影留刻比得过一只活生生的朱雀。” 裴念生苦笑:“公主这话似乎说晚了,我已经驾驭了多个仙骸,已经不适合走神影留刻这条路了。” 散修仙骸,东拼西凑,以命去赌,根本就没有传承脉络可言。 而若是修行神影留刻,任何一个仙骸驾驭错误,都会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他的师父季长留为何远走他乡,跑到封阴城,不就是因为仙骸长错了位置,仅仅这么小的误差,都被武罗法殿抛弃。 可见想要修行神影留刻多么严苛。 雀尸却笑道:“无妨,只要你答应,那么我自然有办法让你脱下现在身上的仙骸,不影响你成为新的朱雀。” 裴念生闻言,心中冷笑。 这种天大的馅饼里,肯定有天大的陷阱,不过现在形势比人强,裴念生假装一番思想斗争,最后点头答应。 “那么,条件呢!” “很简单,等你成为新的朱雀之后,我要你帮助我成为金帐汗国的主人,而后斩杀其他三位四极之神。” 饶是裴念生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被雀尸的狂妄所震惊。 更没有想到,不仅仅是朱雀,竟然连其他三个四极神依旧还活着,并且就在大荒之中。 裴念生感慨道:“我真不知道,该夸公主你雄才大略,野心勃勃好,还是要骂你一句,数典忘祖。”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但我是大殷人,你愿意,难道你们金帐汗国的人,也会同意?” 雀尸却笑道:“金帐汗国的子民,自然不愿意让一个大殷人成为我们的图腾,但不会拒绝金帐汗国的驸马爷,成为我族图腾。” “嗯?”裴念生闻言,惊愕地看了一眼雀尸那张比鬼还要恐怖三分的脸,顿时打了一个哆嗦。 雀尸也不恼怒。 “只是个名分!” 裴念生心中膈应的不行,心中打定主意,先稳住对方,等自己灵气充足,突破七品,一定要找机会逃跑。 雀尸说得轻松,但裴念生相信,这件事若真的被金帐汗国的人知道,恐怕不知道多少人要弄死自己。 “一言为定,娘子!” 雀尸白了裴念生一眼,却没让裴念生感觉到什么风情万种,只让他浑身冷汗直流。 托雷托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暗中偷听。 二人刚谈完,就扛着一头野猪回来。 之后的几天,三人疯狂赶路。 托雷托似乎知道,哪里有大祟,经常提前绕开,一路上风平浪静,走了近三个月,才遥遥看到一座由巨石垒成的古朴石城。 城池建筑风格十分粗狂,城墙也不高。 上面站着穿着兽皮的兵士,来回巡视。 只是看了一眼,裴念生就震惊地发现,这些人竟然都是仙修,竟然没有一个凡人。 “在大荒,凡人没有生存的资格!”似乎看穿了裴念生在想什么,雀尸在一旁解释。 裴念生知道,大荒之中,妖祟众多,但没有想到,这些蛮夷竟然这么疯狂。 “你们金帐汗国,难道连一个凡人都没有?” 雀尸面无表情地解释道:“自然是有的,不过每个金帐汗国的子民,在十八岁时,都要去驾驭仙骸。活下来,就是我金帐子民,死了,也省得浪费粮食。” 裴念生闻言,无言以对。 他之前还心中不屑雀尸嘲笑大殷王朝坐井观天,现在看来,人家确实有嘲笑大殷王朝的资本。 全国上下,皆仙修。 如此看来,这九黎之民,似乎比起大殷来,更像是天庭之国。 第一百三十五章、你叫什么名字?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三人来到巨石城下,立刻就引起了上方收成士兵的注意。 在托雷托上前报了身份,递了牌子,过了许久,城门才打开。 一个披着斗篷,额头生鹿角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年纪约三十,留着漂亮的山羊,五官柔和,头发整齐,虽然身穿兽皮,却有一种大殷读书人的儒雅感。 当他看到雀尸那一身丑陋宛若融化了一般的皮肤,脸色大变,匆忙上前,伸出一双手,却又不敢触碰,显得手足无措。 “雀尸,你这是怎么了?” 雀尸却很淡定。 “没事,过几天处理一下就好。阿兄,这是我在大殷选得男人,你看看!” 那男子闻言,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裴念生,上下打量许久。 虽然他表情平和,但是裴念生还是能够感觉对方眼中的杀机一闪即逝。 他没有和裴念生说一句话,而是收回手臂,皱眉看向雀尸说道:“雀尸,你莫要忘了,你是王族。大殷人配不上我金帐汗国最美丽的花朵,你若真是喜欢他,留在帐中做个男宠也就罢了。” “之前的话,你就莫要再说了,被父汗听到,他可轻饶不了你!” 裴念生听的直想翻白眼。 这些蛮夷,距离大殷边境的还好,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可确实蛮荒深处,这些蛮夷就越是自大,狂到没边。 他透过城门,看了一眼城内。 街道谈不上整齐,路面上铺上了一层山石,表面凹凸不平,似乎是走的人多了,石头表面已经十分圆滑。 而周围的房子,与城墙一般,多是山石修建而成,风格粗狂,谈不上美感,甚至给人一种十分简陋,随时都会塌掉的感觉。 房顶也多是圆顶结构,上面铺满了一层,已经发黄的类似蕨类植物的叶子,编制细密,排列整齐。 街道上,人流也不算多,街道上,除了孩童外,成年人或多或少,都奇形怪状。 除去服饰风格的不同,与庐阳城内城,与老岳关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差距。 “裴念生!” 裴念生听到雀尸在叫自己,扭头看去。 “这是我七哥,蒙格。你随我叫阿兄可以,按照你们大殷的规矩,叫七哥也行。还不快点见礼,你们大殷不是最喜欢讲这套规矩吗?” 裴念生很给面子的,对着皱眉脸色不好的蒙格拱了拱手。 “见过七哥!” 蒙格冷哼一声,不给面子,拉着雀尸走在街道上。 裴念生本以为,以雀尸现在恐怖似鬼的面容,会引来骚动。 结果虽然吓到了不少人,但却很快平静下来,似乎习以为常。 雀尸兄妹二人走在前面,裴念生与托雷托跟在后面。 听托雷托介绍,裴念生才知道,这巨石城名叫“俯夏城”,修建于四百年前。 那个时期,中原还是夏朝,也是第一次与金帐汗国发生交集,夏朝想要让金帐汗国俯首称臣,结果数十万大军打过来,结果大军还没有到金帐汗国边境,就被大荒中的邪祟弄死了一大半。 最后剩下的军队,也被金帐汗国包了饺子,这座当年为了抵抗夏朝征伐的城池,也被命名为俯夏城。 贬低夏朝的意味不言而喻。 裴念生听了,并没有多少感觉。 毕竟当年输的是夏朝,又不是大殷。 就算是大殷,他对于大殷也并没有多少感情,他成仙修前,就一个猎户,谁当皇帝日子依旧照样过,大殷也好,大夏也罢,对他都没有任何影响。 至于成为仙修之后,在见到了大殷对百姓的酷烈,更谈不上忠君爱国。 大殷给他修行资源,他为大殷卖命,公平交易,这个时候再扯什么忠心,就太过虚伪了。 托雷托本来还想看看裴念生被羞辱的难堪表情,结果人家风轻云淡,毫无感觉,也就感觉没了意思。 雀尸来的突兀,但金帐汗国的公主,当代朱雀巫祭来到俯夏城,很快就吸引了俯夏城的贵族们。 大批的人赶到了七王俯,礼物流水一般的送来,大多都是这种疗伤的宝药。 裴念生看了以后,心道:“谁说蛮夷脑子不灵光,这礼物送的也是极有水平的。” 接着,他就发现了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这些俯夏城的蛮夷贵族,身份越高,仙骸就越发的不显眼,几乎不可查。 每个人都尽量驾驭那些不改变自身人类形态的仙骸。 而确实身份普通,低下的蛮夷,仙骸则却开放。 裴念生看到许多,半人半兽的,几乎都没有人样的蛮夷,大街上比比皆是。 裴念生心中牢记这一点,这样就很方便的能够在金帐汗国知道,谁是贵族,谁是普通平民。 “这位就是我的男人,你们都看清楚,他叫裴念生,省的你们不开眼,得罪了他就是得罪了我,别怪我到时候不讲情面。” 裴念生正在观察这些蛮人贵族,突然听到雀尸提到了自己名字。 而后他就发现,看向他的许多目光,瞬间充满了敌意。 裴念生无奈看向雀尸,却发现,她正眼神玩味的看着自己。 得,这娘们要搞事。 果然,雀尸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年轻人,将酒杯砸在地上,愤怒站起身,指着裴念生对雀尸问道:“公主殿下,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个人,是大殷人,而不是我金帐汗国的勇士?” 雀尸点了点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金帐汗国的公主,岂是大殷这种没卵的男人可以亵渎的。” 裴念生点点头,对着这人笑着说道:“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你……” 裴念生一句话,就让这人哑火,脸上因为愤怒都变得赤红。 “你放肆,你什么态度?” 裴念生耸了耸肩,说道:“你说我配不上你们公主,我同意你的说法啊,还有什么问题!” “懦夫!” “啊对对对!” “你……无耻……” “啊对对对!” …… 在场所有人都无语了。 就连雀尸都嘴角抽搐。 “我杀了你!” 那人感觉到,周围蛮人贵族看自己的目光,如同再看一个傻子。 他顿时绷不住了,直接抽出腰间的短刀,就扑向了裴念生。 裴念生立刻闪避,皱眉喝道:“住手!” “你怕了!” “裴某不杀无名之辈,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这才感觉,这才是正常对话。 “我是千户淖尔哈!现在,你可以受死了!” “等等,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裴念生脸上一副大惊失色的表情。 淖尔哈很是受用,其他贵族也一副疑惑的表情。 “我乃金帐汗国千户,淖尔哈!” 裴念生立刻摆手说道:“算了,我们不能打!” 第一百三十六章、真相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裴念生一脸的遗憾表情,好像他其实很想和淖尔哈战上一场,可是因为其他的原因,他们二人并不能战斗。 淖尔哈皱眉,他收起短刀,喝道:“你这大殷人,又耍什么花招,难道你以为随便扯几句谎话,就能够避而不战?” 裴念生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是别人,我自然奉陪到底,但是,你是淖尔哈呀!” 这下,不仅仅是淖尔哈被吊足了胃口,其他的蛮人贵族也被吊足了胃口。 疑惑地看着裴念生,就连雀尸都好奇,裴念生准备怎么化解眼前的问题。 “我是淖尔哈又怎么了?你我素昧平生,你千万别说是我失散多年的亲人,今日为了公主殿下,你就是我儿子,今日我也要斩了你!” 裴念生立刻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口中的讹兽之舌上,倒刺疯狂摆动。 “今日之前,你不认识我,可我却早就认识了你。”说着,裴念生还幽怨地看了一眼雀尸。 搞得雀尸一脸懵逼,他的七哥则给了她一个询问的表情。 淖尔哈脑子显然不太好,但是这个时候福至心灵,瞬间开窍。 他注意到了裴念生语气和眼神,立刻叫道:“你可是从公主殿下口中知道的我。” 裴念生重重叹了口气,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说道:“罢了。谁叫我爱惨了雀尸公主。为了不让她伤心难过,今日我索性就说出来吧。” 淖尔哈不知道为何,心脏飞快跳动,激动的脸色潮红,其他的蛮人贵族,更是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就连七王子都眼睛放光。 雀尸顿时就有了一种不妙的感觉,刚想开口阻止。 裴念生就已经先一步开口了。 “淖尔哈兄,你不知道。你的名字是我从雀尸公主口中得知的,她其实早就注意到了你。虽然我被公主殿下收为入幕之宾,但是她告诉我,她的身边,早晚要有一个叫淖尔哈的一席之地,让我日后见了你,千万不能争风吃醋!”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就连一旁伺候倒酒的婢女,都张大了嘴巴,手一滑,酒壶坠地。 可却没有招来任何人的呵斥。 雀尸与淖尔哈的脑子,嗡的一下,如同晴天霹雳。 淖尔哈喜不自胜,他扭头看向雀尸,手足无措。 此刻他已经没有心思去杀裴念生了,生怕因此恶了雀尸。 裴念生顿时心中恶寒。 他看了一眼雀尸那丑陋之极的脸庞,对这淖尔哈竟然生出了无比的钦佩。 不明白,他是怎么能够对着这么一张脸,露出如此深情的表情。 坐在雀尸旁边的托雷托,瞠目结舌。 若不是他一路与裴念生寸步不离,也甚至二人真正的关系,恐怕真会信了裴念生的鬼话。 但他知道,不代表其他人也知道内情。 雀尸此刻,呼吸急促。 她用杀人一般的目光瞪着裴念生,可却又没有动手。 “公主殿下,芳心暗许,淖尔哈,我,我愿意……” 雀尸猛地扭过头。 双目金光大盛。 七王子脸色大变,刚想开口说什么。 就见淖尔哈脸色瞬间铁青,他表情惊恐,茫然。 不知道为何明明喜欢自己的雀尸公主,为何要对他出手。 他的皮肤上,快速被尸斑占据,腐烂。 在众人愕然的表情下,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雀尸这才收起双目金光,冷冷地看向裴念生。 “这很有意思?” 裴念生耸了耸肩,重新坐下,无视周围浓郁的尸体腐臭味,满饮一杯酒,说道:“我们大殷有句话,夫妻本一体,他要杀我,你帮我杀了他,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一件事。” “况且,这种随意轻信别人的蠢货,死就死了。” 蛮人贵族们,这才恍然,原来裴念生在骗他们,顿时都用愤怒的眼神看着裴念生,却再也没有人敢跳出来找他麻烦。 看雀尸毫不犹豫地杀死淖尔哈,可见二人关系非同一般,他们不过是边境城池的小贵族,可不敢太过跳脱。 只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想过,自己为何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了裴念生的话。 都以为,一个男人,当众如此编排自己的女人,他们自问做不到,所以下意识觉得,这定然是真话。 他们如此认为。 有了这一遭,再也没有人找裴念生的麻烦,裴念生也乐得如此。 次日,裴念生早早起来,没有用早餐。 托雷托一如既往地跟在裴念生身边,即便在王府中,也没有放松。 “我要出门。”裴念生看着托雷托。 托雷托皱眉。 “我要想逃,早就逃了。一路上,我灵气早就恢复,现在更在你们金帐汗国的城池之中,你又跟随在我身边,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说着,不等托雷托回话,裴念生就率先走出了王府。 托雷托只能跟随在他身边。 “老托,你们金帐汗国有什么美食,一路上都是只有粗盐的烤肉和野菜,到了你们的地盘,你难道不应该请我吃点好吃的?” 托雷托叹了口气,只能带着裴念生在街上寻找金帐汗国的特色食物。 不过,裴念生发现,自己有些无福消受。 不同于王府昨晚的夜宴,各种珍馐,倒也正常。 街上普通百姓的吃食,就粗野太多了。 主要以昆虫鼠蚁居多,比较正常点的,就是蛇和飞鸟。 裴念生看了一眼,就没啥胃口,最后只挑选了一些没有见过的野果。 二人一直都到了晌午,走着走着,裴念生发现,这里竟然有一家具有大殷特色的酒楼。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金帐汗国与大殷虽然距离遥远,但也有通商。” 裴念生当即就走了进去,发现竟然有不少人正在吃喝,其中竟然还有不少大殷人。 蛮人嗓门极大,言语粗鲁,丝毫不顾及周围的食客。 裴念生拒绝了包厢,就坐在大厅中。 没多久,就有人说起了昨晚七王府的事情。 “你们不知道,咱们金帐汗国最美的花朵,雀尸公主殿下,竟然找了一个大殷的男人当丈夫。” “何止,昨晚,千户淖尔哈挑衅那个大殷的男人,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了?” “咱们公主殿下,冲冠一怒为红颜,直接当场斩杀了淖尔哈,简直霸气。” “怎么我听说,淖尔哈其实早就是咱们公主殿下的入幕之宾,昨晚突然发现,公主殿下有了新欢,放肆质问,被公主殿下恼羞成怒才给杀了……” 一群蛮人,胆大包天,越说越离谱。 裴念生听得咧嘴大笑,托雷托却脸黑得如同锅底,但竟然没有去阻止这些人胡言乱语。 裴念生当即插口,口中讹兽之舌的倒刺疯狂抖动,他说道:“你们胡扯什么,事实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几个蛮人看向裴念生。 “你这大殷人,又能知道什么?” 裴念生说道:“我是七王府的厨子,怎么不知道实情。” 托雷托一脸懵逼,不知道裴念生又什么时候变成七王府的厨子了。 不过蛮人不善烹调,许多贵族家中,盛行圈养大殷厨子,这些人听后竟然没有人怀疑裴念生的身份。 纷纷追问“真相”! 裴念生叹了口气,说道:“真实情况是,那淖尔哈实际上,是七王子的禁脔,整日与七王子在内宅苟合,让七王妃空手闺房,这才公主殿下来此,王妃找到公主诉苦。公主一怒之下,这才杀了淖尔哈。这是杀鸡儆猴,警告俯夏城的年轻男人们,不要勾引七王子,否则淖尔哈就是他们的下场!” “嘶……” 整个酒楼中,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托雷托拿着酒杯的手,瞬间一抖,酒水撒在桌子上,不敢置信地看着胡说八道的裴念生。 “他到底想干嘛?” 第一百三十七章、辞行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你在找死?”托雷托向来话不多,但这次真的忍不住了。 对于裴念生编排七王子,托雷托并不在乎,他的主子是雀尸,不是七王子。 但是,七王子知道这件事后,定然会追查下来,若是裴念生暴露,又必然会牵扯到雀尸公主身上。 这才是他不能忍的。 因为他知道,雀尸与面前这个大殷仙官达成了他不知道的交易,雀尸不可能会轻易将裴念生交出去,到时候雀尸与七王子之间生了嫌隙。 如今朱雀更是濒临神陨,到时候七王子若是从中作梗,让雀尸无法成为新的朱雀,他托雷托甚至他一族,都会受到牵连。 所以,他怎么可能放任裴念生胡作非为。 裴念生笑着回答道:“找死是我的事情,能不能死那要看雀尸与你托雷托能不能让我死!” 托雷托被噎得不轻。 谣言是直接上传播速度最为不可思议的一种。 裴念生被托雷托强拖着离开酒楼,直奔王府。 但当他们达到王府的时候,裴念生造的谣言就已经在七王府中传开了,甚至已经传到了七王子耳朵中。 七王子听到这个谣言,简直以为自己是不是还没梦醒,当他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怒火简直要将他烧成灰烬。 这个谣言是在太多恶毒。 金帐汗国本最初就是一个大小游猎部落组成的松散王庭,简单的来说就是一盘散沙。 直到几百年前,与大夏朝开战,俘虏了大量的夏朝战俘,随着他们的引进,大夏朝的文明开始与金帐汗国的文明还是交互融合。 金帐汗国这才开始出现城池,稳定的朝廷制度,开始逼迫各个部落稳定下来,从游猎部落王庭转变为现在趋于稳定的王朝。 但,金帐汗国深处大荒深处,与天争命,加之缺少种植的土地和技术,金帐汗国大部分,还是以狩猎,采矿,水果采摘,冶金等行业维持国家。 加上金帐汗国又是全民皆仙修的残酷制度。 后代子嗣传承,就是金帐汗国最重要的国策。 好男风,自然是金帐汗国最为禁忌的一条。 若是寻常的王宫贵族倒也罢了,闹大了也顶多是被金帐汗王下旨申饬,顶天了就是罢黜为民。 可七王子那就是天大的祸事,一旦这件事传开,除非他的几个兄弟全都死掉,要不然他将注定与汗位无缘了,提前退场。 所以他怎么能够不怒。 托雷托听着七王子后宅方向传来的怒吼与打砸之声,头皮发麻,冷汗直流。 他赶忙找到雀尸,将事情告诉了她。 饶是雀尸有颗大心脏,也是目瞪口呆。 她看着裴念生,愕然问道:“你这么说,他们就信了?” 裴念生笑道:“他们会在乎真假吗?” 雀尸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托雷托。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托雷托,我本以为你算是个聪明人,原来也是一个蠢货!” 托雷托懵了,怎么谣言是裴念生造的谣,雀尸不去怪罪裴念生,反而怪罪他了。 托雷托感觉自己好冤。 “公主,这件事怎么能够怪我?” 雀尸叹了口气,她看向裴念生,问道:“裴念生,如果你是托雷托,你会怎么做?” 裴念生坐在椅子上,笑着看向托雷托,说道:“很简单,直接将当时在酒楼的人全部杀掉,不让谣言外传就可以了。” 托雷托张大了嘴巴,老实巴交的表情,竟然让人感觉好可怜。 他闭上嘴巴,觉得委屈少了许多。 裴念生说得对,谣言再恶毒,危害再大,但那也是要传播和发酵的,只要当时他杀了酒楼中的所有人,谣言也就没了。 他是金帐汗国的贵族,雀尸的仆人,护道人。 杀一酒楼的人又能怎么样,七王子就算知道,也会装聋作哑。 “公主,托雷托确实错了,还请责罚!” 雀尸无奈摇头。 金帐汗国的民风想来直来直往,凶猛彪悍。 虽然学习大夏与大殷的治国之道,全官制,定律法,但依旧很难改变数以千年来的生活传统。 让托雷托像裴念生这种人,一个念头能够在肚子里转三圈,那才是难为托雷托了。 “算了,老虎怎么会轻易识破狐狸的计谋。” 托雷托松了口气,他恶狠狠地看向裴念生,威胁道:“你下次再敢坑害公主,信不信我就是拼着被公主责罚,也要教训教训你!” 裴念生闻言,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雀尸顿时感觉心累。 “你这是什么眼神?” 雀尸无奈地说道:“托雷托,他是咱们暂时的盟友甚至是俘虏没错,但他也是咱们的敌人。” 托雷托顿时无言以对。 敌人坑你,那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你去收拾行李,我去找七哥辞行,咱们现在就走!” 托雷托愕然问道:“这么快就走,那七王子那边怎么办?” 托雷托的憨厚,让裴念生再一次刮目相看,他也有些看不下去了,悠悠开口道:“咱们不走,你怎么让七王子大开杀戒!” 雀尸重重叹了口气,摇头走出房间。 七王子对于雀尸的辞行,虽然一脸的遗憾,但身体却很诚实,直接派人准备好了护送的队伍和辎重,一路将雀尸三人送出了城。 裴念生看七王子的样子,要么对方还不知道这谣言起自于他,要么就是足够隐忍,不想与雀尸撕破脸。 等三人被护送出城后,俯夏城四门紧闭,城头上站满了士兵,刀锋向内。 出了城。 坐在宽大奢华的马车中,雀尸看着裴念生,问道:“说吧,你的目的。你我都是聪明人,我可不认为你是因为某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才给我找麻烦。” 裴念生点了点头。 “其实我本来准备找机会逃跑的,但是这段日子,我好好考虑了一下,改变了主意。” “所以?” “所以,你需要拿出合作的诚意!” 雀尸沉默,在考虑,并没有直接回答。 裴念生也不急,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并不急于一时。 他没有骗雀尸,在来到金帐汗国境内以后,他发现,金帐汗国其实更适合仙修的生存,因为足够混乱。 第一百三十八章、金帐都城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裴念生做出这个决定,并不是莽撞的,而是经过深思熟虑。 在驾驭螣蛇翅以后,他的主要灵气来源虽然更多了,但是想要快速提升修为,自然就需要多种途径共同开发,提高灵气吸收的速度。 而螣蛇翅,无论是刑罚,欺诈,扭曲还是荧惑,都是混乱的代名词。 大殷王朝无论再差,也是自己的母国。 更何况,现在的大殷并不是王朝的末期,朝政稳定,刑罚不盛。 继续在大殷王朝的话,虽然可以通过风,水,火,谎言等途径吸收灵气。 但毕竟只是他吸收灵气途径的一半,大大限制了他修为的提升。 可是在金帐汗国则不一样。 金帐汗国实行的是全民仙修的国策。 这种国策说不上好和坏。 但是全民仙修有一个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开的问题。 那就是仙修的失控。 如此多的仙修,虽然带来了恐怖的国力,但是同样的,也代表了资源的不足。 为了活得更久,修行资源的抢夺就是避免不了的问题。 从而,混乱自然也就紧随而至。 大殷王朝虽然是因为仙骸的数量,从而限制了仙修数量。 但是同样可以看出,绝大部分的凡人供养少部分的仙修,这才是一个国家最为稳定的发展结构。 凡人不会疯狂,凡人没有力量反抗,这就意味着国家的稳定。 仙修虽然会陷入疯狂,但是数量极少,且有着神鬼莫测的神通,可呼风唤雨,调节地方气候,为凡人保驾护航。 二者相辅相成。 金帐汗国无疑走上了一种极端,但这也是深处大荒这种恶劣的环境所决定的。 大荒之中,山林密布,峰峦起伏,道路不便,而且有着大殷不敢想象的邪祟数量。 如果没有足够的仙修,城池根本就没有建立的基础。 在宏观方面,金帐汗国做下这种决定是十分聪明的,虽然有些残酷。 但金帐汗国却没有足够的完善的晋升制度。 平民成为了仙修,他们就有了反抗的能力和实力。 所以,金帐汗国常年都有暴乱发生。 这些,裴念生在大殷就有一些了解,只是当时他地处中原,距离金帐汗国和大荒深处的各个国家,都太遥远,并未细看。 如今抵达金帐汗国,了解的自然就更加清楚。 一座有着王子坐镇的城池,平民百姓就敢在酒楼中随意编排皇族,这在大殷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可是在金帐汗国,似乎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平民对于王宫贵族,并没有太多的畏惧。 而想要抑制这种暴乱,严酷的刑罚是不二之选。 混乱,重刑,灾祸频发,还有什么地方,比金帐汗国更适合裴念生发展。 至于这算不算叛国,裴念生根本就无所谓。 他对于大殷并没有太多的归属感,因为大殷王朝是属于皇家的,是属于朱紫贵人的,是属于十八法殿的,唯独不属于平民百姓的。 雀尸思考的时间有些长,这一路上,路过许多城池,裴念生几乎每到一个地方,都会造点谣言,所过之处,鸡飞狗跳。 若不是地方贵族没有七王子这种权势,恐怕就是一路腥风血雨了。 就算雀尸禁制裴念生外出,他都能够通过看护的婢女,护卫之口,将谣言传出去。 到最后,雀尸终于认输。 “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雀尸咬牙切齿,她虽然口口声声说裴念生是她的盟友,是合作伙伴,但是实际上,她想要的,是让裴念生成为她手中的傀儡。 裴念生的反抗,自然是雀尸所不愿的。 但雀尸没有想到,裴念生的威力竟然这么大。 她也确定,裴念生的谣言,并非是什么阴谋诡计,而是一种神通。 这种神通,可以让人轻易地相信裴念生所说的每一个谎言,这让雀尸十分心动。 尤其是身为皇族公主,这种诱惑就更大了。 她想掌握这把杀人无形的刀,可刀有些不听话,雀尸只能退一步,暂时让刀可以为她所用。 裴念生笑了,说道:“放心,我不是什么贪心的人。其实我最擅长的不是造谣,而是刑罚。大殷的刑罚手段太过单一,我还是想见识见识金帐汗国的刑罚学问,相互交流学习。尤其是金帐汗国的天牢,公主可否让我进去当个主掌刑罚的小官。” “就这?”雀尸惊讶问道。 她还以为裴念生有什么大的谋划,没有想到竟然是这种要求。 “你的仙骸和刑罚有关?”聪明绝顶的雀尸立刻就意识到问题的本质,开口询问。 裴念生知道,这件事不可能瞒过雀尸,大方承认。 雀尸皱眉看着裴念生,心中却已经答应。 由于朱雀出问题已经很多年了,朱雀祭宫的威势早就不复从前,雀尸虽然身为朱雀巫祭,虽然名望地位在金帐汗国中,她的兄弟姐妹无人可比,但是实权却少得可怜。 金帐汗国的天牢,关押各种囚犯,尤其是官员贵族,裴念生若是能够在天牢中站稳脚跟,无疑会为她打开一条与其他勋爵官员们联通的路。 毕竟金帐汗国刑罚酷烈,当今汗王性格更是因为仙骸的作用,变得阴晴不定。 在都城为官的贵族,几乎就没有不去天牢里待上一待的。 而且,裴念生是他的人,又是大殷仙官,她也不算太过担心裴念生会被其他势力简单拉拢。 想到这里,雀尸笑着点头。 “好,我答应你!” 裴念生长舒一口气。 突然,裴念生好奇地看着雀尸的脸,问道:“你的容颜似乎开始恢复了?” 两人今天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成为了合作伙伴。 裴念生这才发现,雀尸的皮肤竟然开始恢复了。 原本她的皮肤,脸庞,如同融化的蜡。 现在皮肤上的沟壑已经开始消失,皮肤呈不正常的青白色,甚至开始腐烂,布满大小不一的脓疮。 可是在脓疮开始愈合的地方,则露出平滑的少女肌肤。 雀尸不置可否。 见雀尸不愿搭理自己,裴念生也识趣的闭嘴。 雀尸怎么说也是一个女人,自然不愿意拿脸和裴念生说话。 一个月后,雀尸的容颜和肌肤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 他们也来到了金帐汗国的都城,金帐城。 第一百三十九章、天牢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虽然与雀尸相处不短的时间了,路上也经过了许多城池。 裴念生发现,越靠近金帐都城,城池内,建筑修建的也就越为精制,少了许多粗犷,城市的布局也更为合理。 甚至他还看到了许多身穿兽皮的大殷仙修,挂着金帐汗国的腰牌,出入当地的官府。 根据托雷托的介绍,金帐汗国的大殷仙修,多半是当年大夏的战俘,还有少部分是从大殷来此的散修。 相比较于大殷对于散修的严苛对待,全面打压。 全民皆仙修的金帐汗国,对于他们的管制自然是十分宽松,更加自由。虽然刑罚酷烈,但都一视同仁,不会限制他们修行资源的获取。 若不是金帐汗国与大殷之间相隔茫茫的如林大山,恐怕大殷的散修都会跑到金帐汗国求存。 所以,在裴念生的印象中,金帐汗国就是一个受到了大夏,与大殷两个朝代,数百年的文化入侵,属于半野蛮,半文明的国度。 但是当看到金帐都城,裴念生对此的印象就全被打破。 金帐汗国的都城,极为辽阔,远眺就可以看到一座百丈高的金色山体屹立于都城中央,金山之下,房屋排列整齐,道路横平竖直,规划严谨。 各种建筑风格几乎已经与大殷相差不多。 等裴念生进入都城,才发现位于城市中央的,哪里是什么金山,而是一座修建了层层叠叠,金瓦红墙的宫殿群,无比恢弘壮丽。 雀尸罕见的得意介绍。 这就是他们金帐汗国的王宫,金山城。 雀尸的回归,早就已经传到了金帐都城,但回来时,却依旧没有人来迎接,就如同寻常贵族一般,十分低调地入了城。 而后,一路穿街过巷,进入了金山城中。 进入之后,有一条隐蔽极好,道路极为宽敞的盘山道,无需攀爬。 与大殷皇宫是皇帝的不同,金山城中,只有山顶一部分是属于金帐汗王的,山腰以下,居住着金帐汗国的大臣和勋贵,而普通的平民则居住在山脚,泾渭分明。 雀尸的地位极高,她居住的乃是位于金帐汗国宫殿左侧的朱雀宫,准确地说,这并不是雀尸的宫殿,而是用于供奉朱雀的。 在朱雀宫不远的,金帐汗王宫殿大门右侧,则是开明宫,供奉的是开明兽。 裴念生跟着雀尸下了马车,看着金碧辉煌,通体火红色的朱雀宫,暗自咋舌,这金帐汗国可当真是奢靡。 朱雀宫修建得如此奢华,但是当裴念生跟随雀尸进入之后,却发现了古怪的事情。 朱雀宫内的护卫,仆人,婢女数量少得可怜,走很久才能看到几个。 而且年龄都偏老,只能零星看到几个年轻的。 他们都极为懒散,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晒太阳,暮气沉沉。 只有看到雀尸,才站起来行礼。 雀尸罕见的温和,没有斥责,只是点头而过。 “你这朱雀巫祭混得好像不怎么样啊?之前在东莱山脉,我看你们只有两个人,还以为你们是不想人太多,暴露行踪,现在看来,似乎你们是无人可用啊!” 裴念生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感觉自己这临时的合作伙伴挑错了人。 明显金帐汗国对雀尸似乎并不是怎么待见。 雀尸却不屑一笑。 “我如果在金帐汗国如日中天,你觉得我还会留你的性命吗?” “有道理!” 裴念生语气敷衍,跟随雀尸去了偏殿,这里布置得像是客厅,看来是朱雀宫接待客人用的。 找了张椅子坐下,裴念生问道:“所以,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安排差事!” 这是双方约定好的。 他并不怀疑雀尸的能力,到底是一国公主,又是金帐两大图腾之一的巫祭,在天牢安排个人绝对不会有问题,只是早晚的事情。 根据时间的长短,裴念生也能侧面看看雀尸在金帐汗国的地位,牌面。 雀尸没有回答裴念生,而是将目光转向了托雷托。 对方点点头,出了偏殿,没让二人等多久,托雷托就拿着一卷竹简走了进来。 竹简丢给了裴念生,托雷托说道:“已经安排好了。天牢的巡检,从九品的胥吏。你准备什么时候过去?” 裴念生有些愕然地看着手中沉重的竹简,他没有想到,被大殷淘汰了快八九百年的竹简,金帐汗国竟然依然在用。 打开竹简一看,里面的文字竟然是大殷文字。 “金帐汗国没有自己的文字?” 雀尸脸色一沉,阴郁的眼神瞪了裴念生一眼,没有回答。 这似乎刺激到了对方的自尊心,想想也是,金帐汗国之前是游猎民族,居无定所,根本就没有文字发展的土壤。 就连城池,朝廷制度都是学习夏,殷二朝。 文字这种高难度的东西,既然别人已经有极为成熟,运用广泛的,何必自己创造。 万一东施效颦,那丢的可是一整个国家的脸面。 裴念生现在急于突破七品,他将竹简卷起,说道:“自然越快越好,如果可以,今天也行!” “托雷托,你去安排,我之后要去面见父汗,之后就要闭关恢复伤势。” 托雷托立刻应了一声,示意裴念生跟他走。 当真是雷厉风行。 实际上是,托雷托有些厌恶裴念生,想赶快让这瘟神滚蛋,不想再看见他。 这一路上,裴念生到处造谣,不知道给雀尸树了多少敌人,找了多少麻烦。 金帐都城的天牢,位于金山城内部,门户位于山脚。 门户外是一座不大的衙门。 托雷托带着裴念生进去,找到主官,简单的介绍之后,就直接离开了。 金帐汗国的官制与大殷类似,主官为掌狱,其座下有四位狱丞,十六位牢头。 还有近百的狱卒。 掌狱名叫努尔其,是一个上身是人,下身是羊的蛮夷汉子,长相凶恶,双目瞳孔成细长的长方形,给人冷酷的感觉。 但是对裴念生十分客气。 因为巡检类似于督查官,虽然官位比掌狱官低,但是权利极大,可以过问天牢所有事物。 努尔其为裴念生安排好官廨之后,就让一个名叫雷明珠的狱丞在旁协助裴念生了解天牢事务,人就离开了。 这显然不想与裴念生过多的亲近,大概率是因为裴念生是大殷仙修,而不是金帐汗国的蛮人。 “大人,莫要与那努尔其置气,咱们大殷的仙修在金帐汗国向来不怎么受欢迎。但相处时间长了,也就好了!” 雷明珠笑呵呵地说道。 裴念生看了一眼面前这个穿着兽皮的大殷仙修,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而是开门见山地说道:“给我介绍一下天牢吧!” 第一百四十章、要搞事!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雷明珠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姿态放得很低,简单的介绍起来。 “这天牢内部,是与金山城山体内,开凿出来的。总计分为三层,一层关押犯事的官员,二层是金帐汗国犯了重刑的百姓,三层是死囚。下官负责的就是二层事务。” 雷明珠添嘴提了一句自己在所在,然后继续说道:“大人你也知道,金帐汗国全民皆是仙修,所以囚困他们不仅极为困难,更危险。” “一层还好,毕竟是王孙大臣,后面有家族势力做保,咱们这些狱卒不敢为难他们,早晚也会出去,所以最为安全,而且油水也最足。” “二层是重刑犯,但实际上,只关押平民,这些人都犯了大案,极为凶残。有没有油水这全看运气,而且还十分危险,许多人都处于半疯的状态。” “金帐汗国刑罚严苛,惩罚极重,不是半疯的,怎么可能犯下大案。倒也正常!”裴念生点评了一句。 雷明珠立刻马屁跟上,什么聪明绝顶,眼光锐利跟不要钱似的。 裴念生也没有表现不耐烦的样子,反而装作十分受用。 雀尸自己处境都不好,给不了他太多的帮助,眼下他就是个孤家寡人,自然遇到个能用的,就要抓住。 雷明珠投靠的意思十分明显,裴念生怎么能看不出来。 “三层是死囚牢,说是死囚,但不会拉出去直接杀了,这样太过浪费。毕竟是仙修,即便修为低下。一般都是编入各地的敢死营,或者供勋贵大臣们修炼之用。” 这点倒是出乎了裴念生的预料。 看裴念生惊讶的表情,雷明珠笑道:“这点与大殷不同,主要是金帐汗国人口其实并不多,毕竟驾驭仙骸的成功率极低,导致金帐汗国人口向来不太多,还需要经常吸纳其他野人部落,充实国家人口。” 裴念生闻言突然想到了一点,问道:“金帐汗国有多少神影留刻?” 雷明珠愣了一下,没有想到裴念生突然问出这个问题。 “回大人,不多。据下官所知,主要有朱雀,开明,三身,九凤四种神影留刻。除此之外,小官还听说,金帐王宫之中,还存有七八种神影留刻,但都未曾开放,禁止学习!” “禁止学习,为什么?” 雷明珠苦笑摇头。 “大人,这你就为难我了,下官怎么可能知道汗王是怎么想的。不过金帐汗国有一种流言在私下传说,据说修炼了神影留刻的,即便真的成神,也不过是新的囚徒,不得超脱!” “新的囚徒,不得超脱!”裴念生满脸惊愕。 “是的,不过这是小道流言。下官猜测,金帐汗国不兴修炼神影留刻的原因,估计是对应的仙骸无法大量获取,难以供应太多的人修炼。而且,金帐汗国已经摸索出了一条不需要神影留刻,就能提升驾驭更多仙骸的办法!” “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 这次,裴念生真的被震撼了。 金帐汗国这种蛮夷之地,竟然摸索出了一条,不需要神影留刻,就能够提升驾驭第二仙骸成功率的办法,这怎么能让裴念生不震撼。 要知道,大殷多少散修,就是因为畏惧驾驭第二仙骸那恐怖的死亡率,而选择停滞不前,直到老死。 “什么办法?”裴念生一把抓住雷明珠的手臂,兴奋又激动地问道。 雷明珠笑道:“大人莫急,听我说,这在金帐汗国并不是秘密。” 听到这话,裴念生才松开了对方的手臂。 “这个方法,叫做共性法门。其实很简单,就是选择与第一个仙骸,有大部分共性的仙骸去驾驭,可以大大的提高第二仙骸的成功率,这在金帐汗国有无数实践成功的例子。只不过,随着仙骸驾驭的数量越多,这个成功率也就随之越小,但依旧比随意驾驭的成功率高。” 裴念生闻言愣住了,因为他发现,这个答案似乎真的可行。 自己驾驭的讹兽之舌,与螣蛇翅之间,确实有着很多共性。 一直以来,裴念生都认为自己能够驾驭螣蛇翅,是因为五方太岁的神奇,现在看来似乎并不只是这个原因,还有着共性的存在。 他驾驭的两个仙骸,所具有的共性,就是风与欺骗,虚假这三点,再加上五方太岁在其中调和。 自己能够完成第二个仙骸的驾驭,并不是侥幸。 他的眼睛越来越亮,他拍着雷明珠的肩膀,满意地笑道:“雷兄你很好,我非常满意,以后你就跟着我,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雷明珠大喜,连连躬身。 他的祖辈,是夏朝俘虏,虽然在金帐汗国生活了很多代人,但是依旧被当地蛮夷排斥,也只有裴念生这种大殷故乡之人,才能够得到信任和重用。 裴念生现在的身份是天牢巡检,虽然无权直接管辖天牢里的官员,狱卒。 但是裴念生拥有申饬,纠察和一定量惩罚的权利。 别说是他一个狱丞了,就是努尔其这个掌狱,裴念生若是发现了对方的小辫子,都能够恶心对方一把。 说白了,裴念生的权利,弄不死天牢里的任何一个人,但是能让天牢里的任何一个人,生不如死。 所以,努尔其虽然十分排斥裴念生这类大殷来的仙修,却依旧能够保持表面上的和谐,还贴心的安排了“大殷”人,雷明珠,帮助裴念生尽快熟悉职务。 为的就是不得罪裴念生。 不是努尔其故意给裴念生送门生,雷明珠这种人,即便已经共同生活了几代了,但谁都知道,不是一条心的。 以前没有裴念生这类外人在,雷明珠还能装孙子,跟着他们后面讨食,现在有了裴念生在,只要裴念生露出一点拉拢的意思,给些好处,雷明珠这类天牢当差的,就会立刻投怀送抱。 努尔其他们还不能拦着,一拦那就是要和裴念生打擂台的意思。 见裴念生一显露出要招兵买马的意思,雷明珠立刻小心地说道:“大人,天牢之中,像下官这种故乡之人,还有不少,您看要不要小人张罗一下,让他们有机会表表心意?” 裴念生笑着答应,说道:“什么故乡人,外乡人,大家都是一个地方讨饭吃的,都是自己人。其他人都通知道。至于他们来不来,你莫要多嘴!” 雷明珠眼睛一亮,他知道,裴念生这是要搞事啊! 第一百四十一章、下马威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天牢又是官府衙门里,出了名的油水足。 裴念生来了,自然就要多分一杯羹,这自然是没话说的。 可是这杯羹能分多少,就看这把火烧得大或小了。 雷明珠知道,今晚的接风宴,就是天牢里的站队时刻,来的,不敢说是自己人,那至少也是一个墙头草,可以稍后收拾。 不来的,那就一定是敌人,可以放心收拾。 傍晚,掌狱公房中。 努尔其看着雷明珠离开的背影,将手中的请帖直接丢到一旁,冷笑不止。 “真是一条喂不熟的白眼狼,这才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转投别人门下了,看来平日里我还是太仁慈了!” 其他几个金帐蛮人狱丞同样冷笑连连。 “掌狱大人请放心,今晚我们哥几个走一趟,我们倒要看看,谁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去给那大殷小子接风!” “何必如此麻烦,依下官看,咱们今晚直接换了衣服,蒙了脸面,等他吃饱喝足出来,直接让他见识见识我们金帐汗国仙修的厉害,让他知道,金帐汗国是金帐国人的,让他知道,做狗就该有做狗的样子!”这时,一个狱丞一脸凶残地说道。 努尔其听着下属一个个凶残的言论,脸上带着笑意。 等下面吵够了,努尔其才笑着说道:“怎么能够如此,我金帐汗国心胸宽阔,怎么能够如此小家子气。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茶哲思,今晚你就代表我们,去送礼,顺便看看有谁参加,其他的事情暂时不要动。他若是懂事,日后乖巧,该分润的,还是要分润的。若是不懂事……” 努尔其冷笑两声,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在场的谁不知道他的意思。 名叫茶哲思的狱丞闻言,站了起来。 “大人,还要送礼?我代表大人去参加,就是最大的礼了,天大的脸面,那大殷小白脸还敢不知足?” 茶哲思夸张地说道,引得公房中的狱丞们哈哈大笑。 努尔其十分受用,用手点了点茶哲思,摇头说道:“该给点的,还是要给点。” 茶哲思这才不情不愿地接了命令。 入夜,金帐都城山上山下都是一片灯火通明。 不同于大殷,在金帐汗国并没有什么宵禁,金帐汗国都是仙修,小的邪祟不敢来犯,大祟来了,宵禁也没有用。 裴念生被四个大殷人长相的狱丞簇拥着走进了附近一家酒楼。 酒楼算不上奢华,但档次也不算低,酒楼掌柜是一个大殷商人,经营的酒食也是大殷北方的特色菜。 五个人落座之后,雷明珠立刻马屁连珠,率先表忠心,其他三人也连忙跟上。 根据雷明珠一路上的介绍,这三个人都是当初的大夏战俘遗民的后代。 在金帐汗国,大殷仙修等闲是没有门路进入官府衙门的,只有像他们这种在此生活了几代人的遗民,才能够有机会进入,甚至位居一些闲散的低阶官职。 这三人,一个名叫追风拓,名字已经半蛮人化,年纪三十左右,驾驭了一个仙骸。 一个名叫夏延庭,是几人之中,最年轻的,只有二十岁,同样是驾驭了一个仙骸。 最后一个叫莫谷桑,已经年近五十,已经驾驭了两个仙骸,修为已经到了七品圆满,但已经到了修为极限,无法再进一步。 此刻,他却对裴念生这个八品圆满的仙修,毕恭毕敬。 仙修本就是超越平民的特殊权贵阶层,但在金帐汗国全民仙修的地方,仙修的这种特权也就被扯平了。 裴念生虽然没有混过官场,但也不是那种愣头青,虽然不会什么官话,但也懂得什么叫示好,酒桌上的气氛倒也十分融洽。 酒过三巡之后,房门被敲响。 不等雷明珠前去开门,房门就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房门撞在墙壁上,发出剧烈的“咚咚”声。 裴念生眉头一皱,对方来者不善。 茶哲思走进房间,没有第一时间打招呼,而是用阴冷的目光一一与雷明珠四人对视,而后才慢悠悠地说道:“天字号狱丞,茶哲思,奉掌院之令,待全体天牢同僚,前来给巡检接风洗尘!” 天字号,也就是天牢一层,关押官员王孙的牢房。 而人字号,则是平民重刑犯,地字号,则是死囚牢。 茶哲思能够担任油水最多的天字号牢房狱丞,自然是努尔其的心腹。 裴念生看对方嚣张跋扈的样子,顿时气笑了。 他并没有立刻发作,而是拱手笑道:“有劳掌院挂念,裴某诚谢。茶哲思何不坐下,喝上一杯。” 茶哲思看裴念生乖巧的样子,顿时脸上笑容更加放肆。 他来到裴念生对面坐下,从怀中掏出一包鼓鼓囊囊的钱袋,像是丢给要饭似的,直接丢在了裴念生面前。 沉重的钱袋砸在桌面上,发出一声剧烈的撞击声。 “这是我们掌狱和天牢上下同僚们的一点心意,希望巡检莫要觉得我们小气。” 雷明珠四人对视了一眼,脸色难看,见裴念生更是一副老实人的模样,更是心里发寒。 茶哲思这明显就是来给裴念生下马威的,裴念生竟然依旧能够笑脸相迎,顿时觉得前途未卜。 跟着这样的人混,往后努尔其等人秋后算账,他们找谁庇护。 裴念生将众人的表情收入眼中。 他没有动钱袋一下,笑着说道:“当然不会,礼轻情意重吗?” 茶哲思哈哈大笑。 接着,裴念生的下句话,就让茶哲思笑不出来了。 “不过,大殷有句老话,叫做礼尚往来。茶哲思你如此关爱于我,我自然要投桃报李,明日本官会前往天字号牢房走上一遭,好好指点你如何做好一个狱丞!” 雷明珠四人,顿时大喜。 裴念生这是要和努尔其来硬的啊。 若是赢了,那他们四人跟在裴念生身边,岂不是要发达了。 茶哲思脸色阴沉,十分难看。 他怒视裴念生许久,良久才冷笑说道:“那我明天就在天字号牢房,恭候大人大驾光临了!” 他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说了句恕不奉陪,直接转身走人。 裴念生呵呵一笑,看不出生气的样子。 将面前的钱袋丢给雷明珠,说道:“给兄弟们分了,别忘了下面的人,也分润一点。” “大人,这怎么好意思?”雷明珠捧着钱袋,只感觉烫手。 裴念生举起酒杯,笑道:“给你们,就拿着,你们只要知道,跟着我混,我吃肉,你们也吃肉,绝不会让你们喝汤。老子大气得嘞!” 雷明珠四人顿时心情激动,举起酒杯,四个人搜肠刮肚,将这辈子能够想到的马屁话全都吐了出来。 搞得裴念生都为他们担心,日后他们还怎么拍马屁拍出新的高度。 这一顿,吃得宾主尽欢。 次日一早,雷明珠四人就早早地在巡检官廨外候着。 昨晚他们可都看见,裴念生竟然直接走进了专属金帐汗国高级勋贵和大臣们才能居住的金山城,知道裴念生的背景定然深不可测,一个个都觉得自己押对了宝,早早地来表现忠心。 当他们看见裴念生后,顿时傻眼了。 只见裴念生身后跟着一个年近半百的老仆人,用扁担挑着一大堆竹简。 裴念生没有进入官廨,而是对着他们说道:“来得这么早,既然你们这么积极,咱们就直接去天字号牢房吧!” 雷明珠四人,赶忙领路,同时心中猜测着,裴念生这三把火准备怎么烧。 第一百四十二章、天牢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大人您初来乍到,那茶哲思是掌狱大人的心腹之一,听说其似乎有些背景。”雷明珠跟在裴念生身后,小心提醒。 裴念生刚来,就要立威,如此强硬的做法,自然让雷明珠四人喜不自胜,感叹他们大夏遗民的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但是在天牢当差多年,自然之道天牢水深得很,关系错综复杂。 倒不是天牢里的狱丞狱卒们地位有多高,可他们背后大多都站着各家的势力,就连他们四个,同样背后有些关系。 不过,别说是雷明珠,就连掌狱努尔其等人也明白,他们在这些势力眼中,其实并不重要,只是一个耳目。 在朝廷当官,不管是大殷王朝,还是金帐汗国,极少有哪个官员能够不进天牢走一遭的。 既然是必经之路,自然也都需要有自己人,也好有个照应。 说白了,就是拿钱办事的家奴。 他们也知道自己的斤两,平日里也不敢肆意妄为,若是真惹恼贵人,被打杀了,他们背后的势力也不会给他们报仇。 只不过,背后有靠山,只要自己不作死,那些贵人也不会找他们的麻烦,若是真的无事找他们的麻烦,那就是打他们背后靠山的脸,就是为了自己的颜面和威势,这件事也不能这么算了。 所以,这就大大提高了他们的生存几率。 毕竟当狱卒的,绝对是最为得罪人的一个差事之一。 雷明珠不想裴念生这么一个新靠山,莫名其妙地就得罪了人,栽了跟头。 他们刚刚拜了山头,已经被努尔其为首的一众之人,看作了敌人,若是裴念生倒了,他们也没有好日子过了。 裴念生笑呵呵地点头,雷明珠的话在他的心中转了一圈,也就将里面的关系,雷明珠的隐意琢磨个七七八八。 随口说道:“放心,我刚到金帐都城,才三天,他们背后是谁,我怎么可能知道。但我知道,他们不给我面子。” 雷明珠与追风拓几人对视一眼,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 这个新靠山有点东西,绝对是一个城府极深的聪明人。 裴念生话里的意思很明白,他不知道对方背后是什么背景,找他们麻烦是因为这些人没给他面子,属于私仇。 就算努尔其真的找到自己靠山去告状,也大概率不会理会。 毕竟绝大多数人,尤其是勋贵,为的是发财和家族传承,谁也不会没事吃饱了撑的随意树敌。 为了一个小小的八品掌狱,不值得。 随着雷明珠走出金城山内部,是一条修建的极为狭窄,仅能让一人通行的甬道,甬道上方镶嵌着光芒暗淡的矿石,将甬道照亮。 这么修建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万一有人越狱,限制对方逃跑的速度,也能够防止对方大量囚犯冲击天牢守卫。 天牢的守卫狱卒,只需要守住天牢入口,以法术,强弩,就能够让天牢内的囚犯,寸步难出。 甬道有百米长,每隔十米就有一道刻满了符文的狱门阻拦,有专门的狱卒守卫。 穿过重重阻拦,眼前豁然开朗,一片较为宽阔的,酷似大夏墓室的空间。 这里有七八名狱卒三三两两的坐在桌子前,嬉闹一片。 裴念生只是看了一眼,就大量四周。 这空室左手边,有三条甬道,分别是向上,向里和向下的甬道。 在他的对面空室石壁,开凿了数个装着木门的房间,大门半敞,可以看见里面挂满了各种刑具。 显然是用来处刑和拷问的地方。 看到裴念生等人进来,这些嬉闹的狱卒立刻站起身,恭敬行礼。尤其好奇地将目光看向裴念生。 他们消息灵通,昨天就听说天牢来了一位巡检,只是没有想到,对方述职第二天,就来天牢视察。 追风拓立刻上前,说道:“这位是咱们天牢新上任的巡检,裴念生大人,尔等还不快些见礼!” “属下参见巡检大人!” 一众狱卒赶忙再次行礼。 裴念生摆了摆手,并没有为难他们,而是给了身后老奴一个眼神。 对方一脸的肉疼,从怀中取出一只钱袋子,直接丢在了狱卒旁的桌子上。 “咚!”的一声震响,吓得所有狱卒一个哆嗦。 裴念生笑道:“这里常年不见阳光,阴冷伤身,本官上任,自然不能看着自己的兄弟这般受苦,这些银钱你们都分了,下班后去买些烈酒,回去驱驱寒气。你们放心,本官只要在一天,就不会让手下的人受苦。” 一众狱卒连忙道谢,但脸上并没有多少笑容,反而十分忐忑,也没有人去动银子。 裴念生也不在意,径直上了天字号牢房的甬道。 等裴念生走后,一众狱卒才上前解开钱袋子,立刻就看见里面一块块四四方方的银锭子,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头,这新来的巡检,看样子是个好相处的,这钱咱们拿不拿?”一个狱卒搓搓手,嘴里问着,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银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虽然天牢油水很足,可是掌狱努尔其等人,十分贪婪,喜欢吃独食,根本不在乎他们这些底层的狱卒,他们能够分润的钱并不多。 裴念生给的钱不少,但是分下来,其实也不多。 但这是个好兆头,说明裴念生是个大气不贪财的,跟着这样的上官混,日后的日子绝对比现在舒服。 牢头闻言瞪了对方一眼,说道:“收起你的小心思,这位巡检刚刚上任,和掌狱大人,狱丞大人们,还没有分出个寅卯,你慌忙站个屁的队,咱们这些狗腿子,有什么资格站队。等等吧,再看看。” “那这钱?”几个狱卒顿时急了。 牢头叹了口气,说道:“这钱自然要上交的,至于掌狱大人们愿不愿意分咱们点,到时候再说吧。你们有胆子拿,就怕没命用。为了这点钱,不值得。” 几个狱卒闻言,顿时感觉心疼不已。 天字号牢房中,茶哲思看着缓缓走上来的裴念生等人,皮笑肉不笑地站起身,拱手说道:“属下见过裴巡检,不知道巡检大人来天字号牢房,所谓何事?” 他明知故问。 昨天在酒楼中,不欢而散后,他就立刻找到了努尔其,说明了裴念生的态度,努尔其知道,裴念生既然亮了刀子,定然会在这几天发难,于是让茶哲思这几日连续值守,静等裴念生。 天牢有天牢的规矩在,裴念生若是逾越了规矩,努尔其到时候有理有据,就算没法让裴念生滚蛋,以后裴念生也别想在天牢挺直腰杆,到时候,天牢还是他努尔其的一言堂。 虽然茶哲思心里不爽,暗恨努尔其浑蛋,竟然想让他当靶子,但与裴念生撕破脸的是他,就算努尔其让他躲,也躲不了一世,裴念生也定然会第一个找他麻烦。 只是努尔其连个样子都不做,着实让茶哲思不痛快。 他不敢向努尔其抱怨,只能将这份愤恨按在了裴念生头上,只等裴念生自己送上门来,让他好好打他的脸。 第一百四十三章、疯子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裴念生被雷明珠,追风拓四人护卫着,对比茶哲思和十几名狱卒,显得势单力薄。 但是裴念生却气势十足。 根本不理会茶哲思的问话,上前走到茶哲思身边,暗中解开七戒,一把将他推开。 此时裴念生的力道何其惊人,轻轻一推,就让茶哲思一个踉跄,差点被推倒在地。 然后他才大大方方地坐在了茶哲思的位置上,一脸不满地说道:“本官乃是天牢巡检,有督查,巡检,纠错,问罪,刑处之责,你好歹也是一个狱丞,难道连本官为何到此都不懂?我真怀疑,你是怎么当上这个狱丞的。” 茶哲思差点气得想要当场与裴念生拼了。 金帐汗国勋贵阶层,向来看不起大殷和大夏遗民,认为他们软弱,无能,更多的是因为,金帐汗国为了改制,学习大殷的官制与治民之法,不但将大夏遗民从奴隶提拔成为平民,更是引进了许多大殷的读书人,分割了金帐汗国不小的权利和利益。 上行下效,自然下面的人,也对大殷之人与大夏遗民没什么好脸色,处处刁难。 “下官自然知道,但是下官好歹也是从九品的狱丞,官职与巡检相当,你上来就推我,是什么道理?” 裴念生瞥了他一眼,呵呵两声。 “巡检,督监,监军,巡抚等官员,在职权范围内,见官大一级,自然你比我低一级,见我来了,还不让出主位,怎么你想以下犯上?” 茶哲思早就思量好的话,被裴念生一句话又给噎了回去,脸色涨红。 裴念生没有乘胜追击,而是说道:“今日本官来此,自然是履行自己的职责,你还不快点将犯人花名送上来,本官要查验!” 茶哲思闻言,顿时脸上一喜。 听裴念生这话,分明就是想从囚犯身上找他麻烦。 但是天字号牢房中,关押的可都是王公贵族,裴念生这是要自掘坟墓。 当即,茶哲思立刻安排狱卒,将花名册送了上来,顺便还贴心地将相应的卷宗也放到一旁,等着裴念生发难。 雷明珠四人闻言,顿时大惊失色。 他们可明白天牢里这些事情,牵扯极大。 裴念生若是找犯人的错来发难,无疑是自掘坟墓,连忙上前想要劝解。 却被裴念生摆手阻止,直接翻开了花名册。 只是看了一眼,就点第一个犯人的名字说道:“这个叫花旗拉的犯人卷宗在哪,我要看看!” “大人,在这里!”一旁的狱卒,连忙捧着竹简送上来。 裴念生一边翻开竹简,一边说道:“将人带过来,我要问话!” 茶哲思简直兴奋地想要大叫,对着狱卒疯狂使眼色。 狱卒接到命令,连忙向着牢房区域跑去,很快就带着一位身穿兽皮,长着一张鹰嘴的男子走了过来。 他衣衫整洁,头发还编制了竖条精致的小辫子,身上挂满了各种玉石配饰,丝毫看不出哪里像是个犯人。 等人到了,裴念生才将目光从竹简上收回,看了这花旗拉一眼。 “怎么是个大殷人,听说是你找大爷我?” 花旗拉一把推开狱卒,大大咧咧地坐在裴念生的对面,丝毫没有作为一个囚犯的觉悟。 裴念生顿时笑了。 他指着花旗拉,对茶哲思问道:“茶哲思,这人可是花旗拉!” “是本大爷,你耳聋还是眼瞎?” 茶哲思连忙说道:“正是!” “砰!”的一声,裴念生一巴掌排在桌子上,震得桌子上的水杯都跳了起来,茶水撒开。 这一巴掌,吓的所有人都是一跳。 “混账,既然是囚犯,为何没有穿囚服?为何没有上镣铐?” 茶哲思心里大笑,脸上却不疾不徐地说道:“囚服不够了,新的尚未批复,自然只能让囚犯穿自己的衣服,他们虽然是囚犯,但也不能让他们光着身子吧。至于镣铐。花旗拉平日里表现良好,且罪责不高,刑期不长,掌狱大人特批不需上镣铐!” 花旗拉哪里还能看不明白,裴念生这是在拿自己找麻烦呢。 “这位大人新来的?好大的官威啊。不过本大爷可没有兴趣掺和你们的事,你最好送我回去。” 裴念生斜眼瞥了他一眼。 花旗拉也气笑了。 “本大爷乃是当朝定山侯次子,可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天牢官员能够得罪的,本大爷再给你一次机会,否则……” “来人,给本官将他的衣服给我拔了!”裴念生直接打断花旗拉的话,下令道。 雷明珠四人吓了一跳,连忙想要劝阻。 花旗拉则哈哈大笑,对着裴念生竖了一个大拇指:“好,本大爷今天就要看看,谁敢动我一下。” “动手!”裴念生眼中寒气四溢,冰冷的杀意看着雷明珠四人,仿佛四人再敢多说一句话,就会将他们直接斩杀当场。 但是,雷明珠四人依旧不敢动弹,定山侯乃是金帐汗国实权侯爷,可不是那些虚职勋贵,他们敢动手,明天可能就死在大街上。 就在他们迟疑之时,裴念生后背的老奴,缓缓从怀中取出一块牌子,暗中对四人亮了一下。 雷明珠四人只是看了一眼,顿时大惊失色,接着狂喜不已。 花旗拉也看到了,不可思议地看着裴念生。 这下,雷明珠四人胆子顿时足了,立刻上前就要拔了花旗拉的衣服。 花旗拉没有动弹,而是森冷的目光看向裴念生:“朱雀宫要与我侯府为敌?” 他的声音极小,口边有淡淡波纹荡漾,显然是用了一种传音的秘法,只有他与裴念生两人能够听见。 裴念生淡淡一笑:“本官只是履行金帐律法!” “好,你有种!” 花旗拉就站着不动,任凭雷明珠四人将他的兽皮袍子拔了下来,露出精壮的上身。 茶哲思看到这一幕,心中大笑:“好,稳了!我倒要看看,你今天怎么收场!” “茶哲思,花旗拉是你负责收押签收的吧!” 裴念生指着花名册,问道。 茶哲思淡淡说道:“不错,花名册记录无误!” 裴念生立刻喝道:“来人,给我拿下茶哲思!” 雷明珠在看到朱雀宫的令牌后,早就信心满满,背后有靠山,腰板就是直,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就要上前。 茶哲思立刻摆出防御,喝道:“裴念生,你要胆敢残害同僚,还有没有金帐律法了!” 裴念生冷笑道:“这话我该问问你,身为狱丞,知法犯法,执法不办,尸位素餐,今日不办了你,才是藐视我金帐律法。动手,他若胆敢反抗,就地格杀!” 裴念生杀气腾腾,丝毫没有装模作样的意思。 这下,茶哲思再也不敢动了。 雷明珠四人修为与他相差无几,若是只有裴念生一人,他还敢动手,但是四人围攻,还有裴念生,五个人联手,断然没有半点胜算。 直接被雷明珠四人,给上了镣铐。 “我不服,你这是污蔑!” 裴念生拿起花旗拉的卷宗,说道:“花旗拉,醉酒当街寻衅,殴打巡城守卫,背叛监禁一年,笞三百,为何卷宗上标注已经行刑,但他身上劝连一道伤疤都没有,你作何解释!” 花旗拉闻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茶哲思顿时也无语了。 天字号牢房里的囚犯,谁敢真的行刑,这是公开的秘密。 但裴念生拿这件事发难,他还真不敢多说半个不字,真捅开了,不单单裴念生要被满朝文武记恨,就连他也逃不掉。 倒不如自己直接扛了。 “下官认错,下官敬重小侯爷为人,故私自免了刑罚。” 裴念生起身,喝道:“将犯人花旗拉带入刑房,补足拖欠刑罚,笞三百。茶哲思渎职枉法,先杖八十,打入地字号牢房,稍后移交督察院问罪!” 所有人瞬间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裴念生。 就连茶哲思与花旗拉都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当裴念生再次呵斥时,所有人才不约而同地在心中喝道:“这真他娘的是个疯子!” 第一百四十四章、不要过来啊!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裴念生要对茶哲思行刑,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这并没有什么问题,就连茶哲思本人也是如此。 毕竟这顶多属于天牢内斗,茶哲思又被裴念生在抓住了把柄,依律处罚,合情合理,谁也没法挑刺。 但是花旗拉可不是能够随便处置的。 一但打了花旗拉,那就是打破了天牢与勋贵之间的潜规则,是要与金帐汗国所有贵族阶层为敌啊。 事后,势必会引来贵族阶级的打击报复。 而那些人,可不会只报复裴念生一人,而是连带着对整个天牢所有人动手。 在外人看来,裴念生就是代表了天牢。 “你敢打我?”花旗拉瞪着眼珠子,一张鸟嘴张合,发出咆哮声。 裴念生可不会惯着他,上前一步,一个巴掌就甩在了花旗拉的脸上,喝道:“在外你是小侯爷,在天牢,你是囚犯,我是官,你以下犯上,这是第一次,我饶恕你,再敢犯,你看我敢不敢给你加刑!” 花旗拉懵了,他不是没被人打过,金帐汗国上下,野蛮粗俗,不仅喜欢粗口问对方全家,也喜欢动手分高下。 但是被比自己地位低那么多的人,一个小小的天牢巡检打,他哪里受得了,更为关键的,对方还是个大殷仙修,传出去,他侯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可就在花旗拉准备不管不顾,出手报复时,一声轻咳惊醒了他。 只见站在裴念生身边老奴轻咳一声,吸引了花旗拉的注意,对他又亮了亮牌子,然后缓缓从扁担篮子里,找出一卷竹简,在花旗拉的面前摊开。 “巫祭说了,裴大人只要依法办事,朱雀宫就不会阻拦。” 花旗拉顿时蔫了。 这老头意思很明白,依法办事,他们不会阻拦裴念生,当然也不会答应他反抗。 这么说不过是防止传出去,让人挑刺。 “拉下去,打!”裴念生喝道。 雷明珠四人听到朱雀宫老奴的话后,像是打了鸡血一般。 他们在天牢当差多年,还从来没有打过家族兴盛中的勋贵子弟。 当即雷明珠和追风拓驾着花旗拉,夏延庭和莫桑谷拖着茶哲思就下到了三层天牢的分叉口。 守在刑房外的几名狱卒,看见这一幕,吓得都懵了。 眼睁睁看着四个狱丞,将花旗拉与茶哲思,一个吊了起来,一个按在了凳子上。 在裴念生警告的目光中,狠狠的打了起来。 “啪!啪!”的声音,一起一伏。 惨叫声,更是紧随其后的响起。 裴念生瞄了一眼刑具,抽打花旗拉的刑具,是一截骨鞭,散发着怨气与血气。 而打茶哲思的板子,形似船桨,而上面则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短钉。 一棍子下去,当即就让茶哲思的屁股上,射出道道血线。 这两件刑具皆是简单炼制的法器,专门就是用来对付仙修的,毕竟普通刑具,绝大多数的仙修都有手段轻松抵御。 像那骨鞭,名唤婴骨鞭,使用婴儿脊椎骨炼制而成,婴儿骨软,经过炼制之后,既有骨头的坚硬,又有骨头不具备的柔软和弹性。 附上神通符文,可以吸收被刑者的气血和怨气,打的人越多,法器的威力也就越大。 更为巧妙的是,对于仙修而言,算是伤魂不伤身,三百鞭子下去,最多皮开肉绽,不伤筋骨,可是魂魄不宁,三月难安。 而那木板,则就差了许多,不过是寻常木头,不过是加上了抒写金行法术的符文,尖锐无比,打在仙修身上,立刻血流不止,血肉纷飞。 八十板子下去,茶哲思的屁股至少要少掉一半的血肉。 还没打多久,花旗拉就惨嚎一声昏了过去。 雷明珠停下手,看向裴念生问道:“大人,晕过去了!” 裴念生闻言,说道:“记下打了多少下,先丢回牢房,等明日继续,直到打够三百下。” 听到裴念生这个命令,周围人全都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解开绳子,拖着花旗拉回牢房。 茶哲思一看,顿时大喜,连忙一声惨叫,也晕了过去。 夏延庭看向裴念生。 “看我干什么,接着打啊!这狗东西能和小侯爷比?”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一脸古怪地看着裴念生,真有些摸不清这位主到底是怎么想的。 茶哲思本想装昏迷,躲过接下来的刑罚,等掌狱前来救自己,没有想到,裴念生这是要弄死他的节奏。 “裴念生,你如此凶残暴戾,歹毒至此,我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夏延庭,你是不是没吃饭?” “砰!” “啊!” 一时口嗨,迎接茶哲思的就是夏延庭重重一击。 他两眼珠子一翻,这次是真的昏过去了。 但是裴念生不喊停,夏延庭也不敢停手,直到打完八十大板。 “丢入地字号牢房,记得做好登记!” 夏延庭四人是地字号牢房的狱丞,自然要亲自动手,于是拖着宛若死狗,屁股开花的茶哲思,去了地字号牢房。 而裴念生也懒得上去,直接掀开花名册,指着第二个勋贵的名字说道:“接下来是这个,雷明珠你去将人带来,我亲自检查,若是没有服刑,今天就补上!” 雷明珠上前瞧了一眼,顿时感觉嘴巴发干。 “巴克山,刑部右侍郎的公子,笞一百!” 天字号牢房中,一群公子哥坐在牢房中,有的喝着美酒,吃着果子,有的点着熏香,盘腿修炼,各自逍遥快活。 虽然是坐牢,可是牢房之中,干净整洁,床铺,桌椅,兽皮床被,酒水瓜果一应俱全,根本没有半点牢房的样子。 “啊,花旗拉,你这是怎么了?”突然一声惊呼,在天字号牢房之中响起。 所有人都被惊醒,目光看向天字号牢房入口处。 只见花旗拉正被一个狱卒背着,他脑袋低垂,昏迷不醒,上身赤裸,人还没靠近,一股血腥味就传了过来。 等靠近了,所有人才看到花旗拉背上已经皮开肉绽,鲜血都将兽皮染红。 “狗东西,你们对花旗拉干了什么?” “你们不想活了不成,敢动花旗拉!” …… 一时间,天字号牢房中,怒骂声响成一片。 狱卒战战兢兢,将新来的巡检发现花旗拉入狱判罚的笞刑并未执行,刚刚补了刑罚的事情说了出来。 当他们听到花旗拉的刑罚还没执行完,等明天醒了还要继续补齐。 顿时炸锅了。 就在他们嚷嚷着要撕了裴念生时,雷明珠硬着头皮走了进来,他扫视一眼,叫道:“巡检大人有命,传巴克山前往刑房查验!” 怒骂声戛然而止,天字六号房的巴克山一个哆嗦,吓得叫道:“你们敢!” 雷明珠面无表情地打开牢门,笑道:“巴克山少爷,请吧。” 看着越来越靠近自己的雷明珠,巴克山色厉内荏地叫道:“你们不要过来啊!不要啊!” 其他公子哥们顿时都惊呆了。 对方这架势,是不准备放过他们天字号牢房的所有人啊! 第一百四十五章、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刑房之中,一个又一个的天字号牢房的公子哥被拖了进去,有的人大哭求饶,有的人威胁恐吓,但是当看到朱雀宫的老奴,一本正经地从扁担里拿出金帐律法竹简,按他们所犯之事,找到相应的金帐律法,一一宣读。 所有人都只能咬牙受刑。 裴念生就坐在刑房之中,光明正大的吸收刑罚灵气,这看傻了周围的狱卒们。 合着裴念生打这么多人,就是为了修炼。 可是要行刑,地字号牢房,和死囚牢房的囚犯这么多,随便裴念生怎么折腾,还没什么麻烦,何必找这些公子哥的麻烦。 不过,面对如此疯狂的裴念生,所有人都心中胆寒,这就是个无法无天的活阎王。 就连那些公子哥,进来时叫嚣得有多狠,被拖出去时,看裴念生的目光就有多恐惧。 为了防止别人打扰,裴念生直接让莫桑谷守在牢房入口处,只许进不许出。 等天字号牢房四十多个囚犯全都打了一遍。 裴念生才长舒一口气,体内的灵气终于算是满盈状态,今晚回去就可以着手突破七品。 心情大好之下,裴念生算算已经是牢房中放饭食的时间。 看着档次不同的两种伙食,裴念生直接拦住了要前往天字号和地字号牢房的狱卒,喝道:“天字号牢房中的囚犯伙食各有规定,为何天字,地字号牢房的伙食如此丰盛?” 裴念生指着酒肉丰盛的饭盒,脸色阴沉。 一群狱卒才刚刚进来送饭,还不知道裴念生今天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只能一脸懵逼地解释道:“这是掌狱大人的命令,天字号牢房的囚犯都是勋贵和王公贵族家的子弟,自然要丰盛一些。至于地字号牢房,也有一些较有名望之人,不让我等怠慢。” “哦,那这么说来,这些伙食都是掌狱大人自己掏的腰包?” “当然不是,这自然是天牢出……”狱卒下意识地开口解释,但立刻就醒悟自己说错话了。 不过他也没担心,毕竟这些饭食的钱都要走公账记录,就算自己不说,裴念生一查就能查到,隐瞒不了。 裴念生顿时怒道:“混账东西,堂堂天牢掌狱,竟然犯下如此渎职之事,肆意挥霍朝廷公款,他枉为朝廷命官。” 雷明珠四人闻言,眼睛亮得如同两盏灯。 裴念生今天这三把火,简直快把天给烧穿了,直接就要与掌狱针锋相对。 狱卒们吓得六神无主,无论是掌狱还是巡检,都不是他们能够得罪的。 当即不知所措,连连告罪。 裴念生收起怒容,说道:“你们是按命令办事,本官可不会为难你们。将这些饭食放下,回去按照天牢伙食规定,给犯人们送上去,我没有记错的话,是野菜汤一碗,粗麻饼一个。” 狱卒们当即掉头回去重新取餐。 掌狱官廨中,努尔其听到伙房传来的消息,不怒反喜,哈哈大笑。 一旁的狱丞们也是乐得不行。 裴念生让莫桑谷封了进出的门路,努尔其一直都没有得到里面的消息,现在终于得到消息。 “茶哲思果然会办事,定然是让那裴念生没有找到机会发难,现在终于从伙食上找到发难的机会,让他随便搞,搞大了,都不用本官动手,那些勋贵家里就能活撕了他。” “你下去吧,就按照咱们巡检大人的话,给咱们的少爷们,上野菜汤,粗麻饼!” 看着伙房狱卒离开的背影,努尔其身心舒畅。 得了掌狱大人的首肯,伙房的狱卒终于“按时”将新的伙食抬进了天牢中。 裴念生亲自检查无误后,便吩咐狱卒将最先送来的伙食与后来的伙食一起抬到了天字号牢房中。 当天字号牢房的公子哥们看到裴念生一脸笑容地走进了天字号牢房,齐齐打了一个哆嗦。 即便知道过不了几天,家族就会帮他们报仇,但是现在看到他,依旧恐惧打过仇恨。 裴念生拱了拱手,笑着说道:“诸位服刑认法,等出去了,还是我金帐汗国的少年英才,现在大家身上都有伤,可不能落了饭食,那样怎好养身体。” “你们还不赶快上饭食,饿坏了他们,本官可不会庇护你们这种错!” 负责放饭的狱卒小心翼翼地上前,挨个在牢房栅栏外,放下一个陶土碗,然后从木桶中舀出一勺子野菜汤,然后放下一块土褐色的粗麻饼。 看到裴念生竟然让他们吃这种东西,登时就有人忍不住了,腿脚伸出栅栏,一脚踢翻陶土碗,骂道:“姓裴的,你莫要欺人太甚,你这是喂猪呢!” 裴念生轻咳一声,朱雀宫的老奴依旧从扁担中,取出一卷竹简就读了起来。 内容就是天牢伙食的规定。 等念完,裴念生笑道:“本官依法办事,按规办事。饭给你们了,吃不吃那是你们的事情,不过本官提前说一声,胆敢闹事,移交督察院问罪,等你们回来,本官还会看着你们服刑罚。”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闭嘴不说话了。 “不过,本官也知道,你们都是国家栋梁,也锦衣玉食惯了,想吃些好的也是人之常情。本官也不是不通人情的。但是朝廷规定就在这里放着,想吃好的,自然可以。” 裴念生招了招手,追风拓立刻带着几个狱卒,将最先送来的丰盛酒食抬了进去,放在通道中央。 “明码标价,童叟无欺。酒五十两一壶,鸡鸭鱼肉,各三十两一盘,素食二十两。如果还想要其他的,自有标价。本官这可是钻了天牢律令的漏洞,给大家行了方便。” “都说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不用谢我,不用谢!” 一群公子哥,顿时气得肺都要炸了。 这些不就是平日里他们吃的东西吗? 裴念生此子简直不是人,拿他们的东西卖给他们,还要价这么高。 “还有啊,你们牢房里的床,兽皮被子,桌椅板凳,香薰玩物,这可都是坏了天牢规矩的,等下我就会让人拆除搬走,当然如果你们想要,也可以,给钱就行。床一百两银子用一晚,桌椅三十两……” 所有人都愕然,用怀疑人生的目光看着裴念生,都不禁怀疑,难道裴念生真不是人,而是大荒里的邪祟,那些喜吸人血的鬼祟? 或许是被裴念生折磨怕了,现在都已经麻木,反而没啥人叫嚣了。 最后,只有一个一脸肥肉,挂着猪耳的胖子憋出一句话。 “我们是来坐牢的,身上哪里有钱?” 裴念生脸上笑容一收,冷冷地扫视所有人,喝道:“呵,你们还知道自己是在坐牢,我还以为你们进来当大爷的。” 裴念生一变脸,所有人肝都颤三颤。 “没钱不要紧,写信回家要,交多少银子,你们就能享受多少东西。本官既然说了明码标价,就不会出尔反尔。” “夏延庭,给他们准备空白竹简和笔墨,谁想回家要银子的,就让他们写,什么时候银子到位,什么时候发东西,今晚银钱不到位的,该拆床的拆床,该搬桌子的搬桌子。” 牢房里的公子哥们对视一眼,全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欣喜的表情。 他们现在困于天牢,就是没法向外界传讯,这要钱的书信一送,他们家里怎么不回来人问责。 于是所有人都要了竹简开始写信。 裴念生立刻让狱卒前往各家府邸要钱。 努尔其看着从天牢中跑出来的许多狱卒,一脸懵逼,拦住问清情况后,顿时怀疑人生。 身后的狱丞们上前小心问道:“掌狱大人,怎么了?” 努尔其感觉自己舌头都有些不利索了。 他转过身看着身后的狱丞们,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这巡检,怕是疯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诡异的平静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金城山,定山侯府。 天牢狱卒站在侯府大门前,只觉得肝颤。 他手中拿着竹简,额头冷汗直冒,可脚愣是一步都不敢迈出。 如果是普通的勋贵家倒也罢了,天牢毕竟是朝廷衙门,虽然不想与勋贵们交恶,但也对大多数勋贵并不怎么害怕。 但是定山侯可是实权侯爵,掌握京卫大营中的靠山军,其夫人更是当朝汗王的亲妹妹,是勋贵更是皇亲。 他觉得自己这么找上门,大概率会被直接打死。 踌躇半天,突然想到跟在裴念生身后的老奴,他眼前一亮。 这或许是他的一线生机。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打着胆子上前敲响了侯府侧门。 “吱呀!” 门轴转动的声音中,侧门被打开了一条门缝。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从侯府走出,诧异地看了一眼狱卒身上的兽皮制服。 他认出这是天牢狱卒的制服。 想到自家小侯爷正在天牢里进修,露出笑脸问道:“这位兄弟叩门侯府有什么事情?” 狱卒轻咳一声,恭敬地将竹简递上,说道:“奉天牢新任巡检与朱雀宫的命令,将小侯爷亲笔竹简交给定山侯爷过目。” 门子老头一惊,连忙接过。 只是下意识扫了一眼,顿时眼珠子瞪得大大的,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狱卒。 “你在此等候,莫要离开,等下侯爷定然要唤你。” 狱卒擦了擦额头冷汗,陪着笑脸说道:“小的明白,明白。” 老头转身进去,没到片刻,就从里面冲出几个穿着皮甲的兵士将他围了起来。 侯府花园中,定山侯莽古泰正盘腿坐在花草簇拥之中,虽然年过半百,可是他的外表却如同双十青年。 如同他那在天牢的儿子花旗拉一样,他同样也有着一只鹰嘴,上半张脸长出整齐的灰褐色鹰羽,平放在双膝上的手掌背面,生长着一层明亮的角质,指甲如钩,锐利异常。 突然他睁开眼睛,一双鹰隼的瞳孔看向入口处。 只见门子急匆匆地捧着几根竹简跑了过来,对莽古泰躬身说道:“侯爷,天牢送来小侯爷的亲笔信,听那送信的狱卒说,是奉了新人巡检与朱雀宫的命令。” 莽古泰闻言,表情没有变化,结果竹简将内容收入眼中。 许久,莽古泰摆了摆手说道:“你去将管家叫来,然后让将那狱卒带过来。” 很快,管家与狱卒先后来到莽古泰面前。 狱卒直接跪在地上,头埋得很低,不敢看莽古泰。 “今日天牢看来发生了很多有趣的事情,你一一说来,莫要胡乱添加或隐瞒。” 狱卒哪里敢自作聪明,连忙将今日看到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一旁的管家也安静听着,脸上渐渐显露怒容。 听完之后,狱卒就被打发走了,让其在大门等候。 “侯爷,朱雀宫想要将手伸进天牢这不关咱们的事情,可是为了争权,拿小侯爷做文章就实在过分了。” 莽古泰却把玩着竹简,脸上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 许久摇头说道:“这件事可不会这么简单,图腾朱雀是出问题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先帝在时,朱雀就出了问题,也因此朱雀宫一日不如一日。到了现在,往日辉煌的朱雀宫,几乎有名无实。” “听说前阵子,雀尸公主突然消失不见,如今突然归来就强势插手天牢,看来定然是朱雀的状态多半有些恢复了。” 管家一愣,也开始狐疑起来。 “呵,不管如何,雀尸也是汗王的女儿,总要卖点面子给汗王。” “你拿一万两白银,亲自去天牢将银子交给那位巡检,告诉他银子有的是,可命只有一条。” “侯爷!”管家急了。 “侯爷,那咱们这么服软,岂不是丢了脸面?” 定山侯却笑道:“脸面,侯府的脸面是汗王给的,再说挨揍的又不是花旗拉一个,大家都丢脸那就是谁都没丢脸。” “况且,朱雀宫擅自将手伸进天牢,那也要看看汗王愿不愿意。” 管家闻言,有些明悟了。 今日傍晚,往日平静的金城山上格外热闹。 平日里宽敞几近无人的盘山道上,出现许多勋贵的大臣家的车驾,纷纷向着山下赶去。 随着天牢外,聚集的车驾越来越多,看着挂着各家旗帜的车驾,很快就吸引了大量的好事者。 雀尸刚刚从皇宫中回来,站在朱雀宫梧桐台上,一脸惊讶地问道:“今日山下有什么热闹,怎么那么多勋贵往山下赶?” 托雷托也是一脸茫然,表示不知道。 但是当看到勋贵马车聚集在天牢门外时,雀尸心中咯噔一跳。 “天牢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可知道?” 托雷托依旧茫然,说道:“昨天夜里,裴念生回来后,向我要了一个老仆,还要了腰牌和金帐律法竹简。” “公主您之前吩咐过,要给予裴念生一些必要的帮助,我想裴念生刚进天牢,势必会受到原本天牢官员的排挤,给他腰牌和老仆,也算是告诉天牢的人朱雀宫的态度。” 雀尸闻言,顿时沉默了。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是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过去也晚了,更会直接将矛盾吸引到自己身上。 半晌,雀尸才说道:“今日父汗旁敲侧击地点了我,对我安排人进入天牢有些不满。” 托雷托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怒容。 当年朱雀宫最为兴盛的时期,就连汗王都要定期前往朱雀祭祀,奉朱雀为师。 现在朱雀出了问题,风光不在,不过是在天牢安排一个九品巡检,汗王都要过问,属实小家子气了,没有汗王气度。 不等托雷托说话,雀尸就说道:“等裴念生回来,立刻将他带来见我!” 托雷托叹息一声,应声答应。 历代朱雀巫祭,恐怕只有雀尸这一代最为憋屈。 天牢的热闹很快吸引了无数人的好奇心,尤其是在看到车架上被搬下来一只只没有盖子,装满了银子的箱子的时候,更是引爆金帐都城。 天牢敲诈勋贵的消息立刻如同台风一般,席卷四方。 无数人闻之愕然,感叹天牢委实胆大包天,但更多的人是在幸灾乐祸。 努尔其早就逃之夭夭了,不敢露脸,生怕被勋贵看到,误认为自己也是参与者。 裴念生则大大方方,一一接待,并且让人认真记录每家每户递交的银子。 不是没有勋贵大臣亲自敢来想要问罪的,但是当看到定山侯府管家亲自将银子送来,没有闹事,所有人都察觉里面似乎有些不对劲。 “苏哈大人,侯府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这是汗王对咱们有什么不满,所以通过这个方式敲打咱们?”一个勋贵对旁边赶来问罪的户部左侍郎小声问道。 苏哈摇了摇头,低声说道:“那谁知道,不过你的猜测也并非没有可能。谁不知道定山侯与汗王情同手足,天牢动了定山侯的儿子,定山侯没有发飙,看来真是有可能是汗王的意思。这不就是大殷人口中的苦肉计。你看连定山侯的儿子也被打了,咱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如同苏哈这类的官员,竟然罕见地保持了一致的猜测。 倘若裴念生知道了,定然要笑掉大牙。 多半会说一句,人啊,就怕脑补。 第一百四十七章、我是为你好!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裴念生脸带灿烂笑容,一一接待前来送银子的勋贵们的管家,心里却不像他的表情那样开心。 裴念生愿意留在金帐汗国,可不是为了什么高官厚禄。 大殷读书人的先贤有句话说得很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是放在哪里都一样的道理。 身为大殷仙官,在金帐汗国或许可以混个富贵,但是绝对不可能真正的融入这里。 看看金帐汗国的大夏遗民就能够知晓。 数百年的融合,绝大多数人依旧保持着大殷人的容貌和生活习惯。 也就是说,数百年的时间里,大夏遗民依旧没有彻底融入和被金帐汗国的蛮人所接纳,裴念生可不认为自己就是特例。 他来这里,为的就是让自己的仙路更进一步。 在天牢的肆意妄为,自然也是这个目的。 混乱才是裴念生的目的。 虽然金帐汗国的汗王很英明,知道原始落后的游猎生活不可持久,选择积极地学习大殷的文化和制度。 可是野蛮,冲动,暴戾才是蛮人的本质。 裴念生如此作为,在他的预料之中,定然会引起金帐都城内的轩然大波。 事实上也是如此,但结果却有很大的出入。 在裴念生的预料中,暴怒的金帐勋贵会不顾一切地冲击天牢,与他大打出手。 不过到底天牢是金帐汗国的衙门,勋贵们还没有胆子杀了他,皮肉之苦是少不了的。 这么做的目的,裴念生也不是自虐,而是通过这件事,引起金帐汉王的注意。 让金帐汉王认识到,勋贵对于皇权的威胁,从而让双方生出嫌隙。 建国上千年的金帐汗国,历史之悠久比大殷还要久远,因此金帐汗国的勋贵们自然更加根深蒂固,权势之大不可想象。 勋贵问题在大殷自然不是问题,也成不了问题。 大殷的制度是仙修不可为官,朝廷也严苛的禁止勋贵家族成为仙修的数量,而皇室却让皇室宗亲大量成为仙修。 如此一来,凡人勋贵的权势再大,在大量的仙修俯视之下,也不过是微如蝼蚁,根本就没有能力威胁皇权的统治。 但在金帐汗国则不一样。 裴念生在通过以前在大殷看到的少量文献,和与雀尸的交谈中就发现了这一点。 更为关键的是,金帐汉王似乎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不过这并非是金帐汉王昏庸不聪明,只是因为金帐汗国有着图腾的存在,而历代图腾的大巫祭都是皇族。 这种做法与大殷的方法,殊路同归。 毕竟仙修虽然强大,但是在古神的面前,和凡人区别并不大。 可现在的问题是,朱雀出了问题,两大图腾中最强大的朱雀出了问题,原本稳固的统治方式也就随之出了问题。 人人都是仙修的勋贵家族势力,开始展现威胁皇家权利的苗头。 虽然还不明显,但裴念生作为老猎人的直觉,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 如此也就顺理成章。 煽风点火,让勋贵冲击天牢,威胁朝廷统治。 金帐汉王再愚蠢,也不会看不出来这一点。 皇帝与臣子争权,意味着什么? 混乱。 无论是朝廷的混乱,还是皇位的混乱,都是裴念生的目的。 混乱意味着失控,失控意味着曾经被金帐汗国打压的不太敢冒头的邪祟们,将会以此掀起它们的盛宴。 而又会带来更大的混乱。 一国混乱所带来的灵气,是何等恐怖,裴念生简直不敢想象自己到时候,修为的提升速度将会达到何种恐怖的地步。 可是,勋贵们并没有冲击天牢,反而乖乖地交了银子,虽然少不了恐吓的话,但这都不是裴念生想要的啊。 裴念生脸上笑嘻嘻,心中骂骂咧咧。 什么时候蛮人都成了乖宝宝。 果然人算不如天算。 计划赶不上变化。 但好在,裴念生也不是没有想过勋贵如果没有冲击天牢,自己该怎么办? 他又不是无脑莽夫,早就在心中算计好了各种突发情况和应对的办法。 在送走最后一个勋贵之后,裴念生脸上收起笑容,叫过雷明珠吩咐道:“将银子分出三成,交给账房,一成用来伺候天字号牢房的少爷们。一成留作天牢备用金,一成在月底平均发给所有狱卒当作福利。” 雷明珠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他可是在一旁一直盯着,四十多家勋贵,今天送来的银子虽然各家不同,但是统计下来,足足有三十多万两。 天牢上下,总共有官差狱卒,胥吏,士兵等三百多人,划算过来,一人也有快一百两银子。 而看似不多,但这是一个月的,如果以后天牢都能按照裴念生今日的办法施行下去,那么一年也能有近千两的额外收入。 对于他们这些狱卒而言,是一大笔横财。 裴念生没有理会已经在掰着手指不断计算自己能分多少钱的雷明珠,叫来莫桑谷和追风拓,说道:“你们二人,负责一成银子,分成三份,送到刑部,大理寺和督察院,直接交给他们,不用多说其他的,就说是天牢这月分给他们的利润。” 莫桑谷与追风拓对视一眼,恍然大悟。 最后叫来夏延庭,让他招呼一群下班的狱卒,带着剩下的六成银子,大大方方的,在无数勋贵眼线的目光下,抬进了朱雀宫。 雀尸看着一箱箱在灯光照射下,反射着烛光的银子,就算是身为公主,她也感觉眼睛都快晃瞎了。 当听到裴念生亲自口述自己干了什么。 托雷托差点气昏过去,就连雀尸都有一种想要立刻宰了裴念生的冲动。 雀尸将不相关的人驱赶走,然后恶狠狠地看着裴念生喝道:“你是想拉着我一起同归于尽吗?” 裴念生仿佛感觉不到雀尸的杀意,反而坐在银子上,笑呵呵地说道:“公主此话怎讲,我分明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 此刻,雀尸的脸还没有完全恢复,依旧有一些腐烂的肉块,此刻阴沉如同刚从墓穴爬出的厉鬼。 裴念生笑着拍了拍身旁,说道:“你想杀我,平你们二人的实力,我必死无疑,何不听我说完。之后你就能明白我对你的良苦用心了。” 雀尸看了裴念生许久,才按捺住心中躁动的杀意,坐在裴念生身边。 裴念生也不嫌弃她脸上腐烂的肉块,低声喃喃起来。 随着裴念生的话一字一句地钻入雀尸的耳中,托雷托看到雀尸公主脸上的表情,从开始的阴郁到后来的惊疑不定,再到后来的惊喜,又变得迟疑不安。 “你说的,真的可行?”雀尸心里明白,自己确实被说动了。 “论心机城府,你们金帐蛮人也得承认不如我们大殷人,这点你要承认。” 雀尸点了点头,说道:“确实,论卑鄙我们确实不如你们。” “托雷托,叫人过来,抬着银子跟我进宫!” 第一百四十八章、见钱眼开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人无论多么倔强,最后都趋于身体的诚实,只有极少数人才能够逃脱这一定律。 而雀尸显然不是这一类人。 看着年纪大多老迈的朱雀宫的老仆,即将走出朱雀宫的雀尸停下脚步,想了许久,最后还是说道:“托雷托,留下三万两送入朱雀宫账房。” 托雷托先是怔了一下,而后大喜。 飞快地指挥几个人将三万两银子送往账房,而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人和银子,跟在雀尸身后。 朱雀宫与开明宫位于王宫正门两侧,距离十分的近,无需马车,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向着王宫大门走去。 此刻天色已晚,但是雀尸身为朱雀巫祭,地位超然而崇高,就算朱雀宫的威势早已不在,但是明面上谁也不能在雀尸面前放肆。 她要进宫面见汗王,再晚守门的禁军也要通报。 一群人抬着这么多的东西要进王宫,怎么可能不吸引大量眼线的注意。 尤其是今天天牢搞出这么大的事情,朱雀宫更是堂而皇之的插手其中。 傍晚,裴念生更是让狱卒将银子抬回朱雀宫,一路招摇过市,想不引人注意都不行。 其猖狂姿态,不知道招惹多少金帐贵族的愤恨。 很快,宦官就带着口谕前来迎接雀尸,并按照规矩检查箱子里的东西。 当看到整箱整箱的银子时,所有人都震惊了。 王宫禁军都是来自勋贵子弟,他们不是没有人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可是这件事背后的意义可就耐人寻味了。 当雀尸带着近十几万两白银进入王宫的消息,很快就传遍所有勋贵和大臣的家中。 一些被裴念生今天敲诈的大臣,本来正在奋笔疾书,准备次日朝会就弹劾裴念生,可是当他们听到这个消息后,惊呆的笔都掉了而不自知。 定山侯莽古泰听到这个消息,脸上露出笑容。 “果然如此,本侯就猜这件事背后,或许就有汗王的意思,要不然一个小小的九品巡检,如何敢这么做。” 管家侍立在一旁,一脸的茫然不解。 “侯爷,这真是汗王的意思?” 莽古泰笑道:“你让人在王宫外守着,看看雀尸公主出宫时,有没有将银子抬出来。如果没有,那么这件事即便先前不是汗王的意思,现在也是了。” 管家脸上表情十分精彩。 “侯爷你的意思是,雀尸公主如此大胆?” “去办吧。” 管家不敢多言,听命下去安排。 金帐王宫之中。 当今汗王麒麟格格端坐白虎皮王座之上,脸色阴沉的看着宫殿大门。 当看到雀尸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一拍桌子喝道:“雀尸,今日本王刚刚怎么教育你的,你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作为一国汗王,又是在都城天牢,裴念生今天闹出的动静,怎么可能瞒得过麒麟格格。 只是身为汗王的城府,才没有让他第一时间发难。 他如果真的这么做了,岂不是说他汗王怕了勋贵。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第一时间表态,更不能做什么。 麒麟格格虽然说不上十分圣明,在金帐历代君王中,只能属于中上,是一位合格的君王。 他从小学习大殷的文化,深得三昧。 雀尸恭敬行礼,表情淡然怡然不惧。 见雀尸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麒麟格格也气乐了。 在怎么不喜欢这个女儿,到底是自己亲生的。 “父汗愿意听儿臣说话了?” “说吧!” 雀尸拍了拍手,早就等在殿外的内侍将一箱箱银子抬进大殿,立刻被雀尸赶了出去。 然后雀尸慢慢地,一箱一箱打开,同时暗中观察麒麟格格的反应。 果然,开始麒麟格格看到箱子中的银子,脸色越发阴沉。 可是当箱子打开越多,麒麟格格的表情就由阴转晴,最后面容古怪地看着雀尸。 “你竟然想要贿赂你的父汗?” 当全部箱子打开,雀尸傲娇地看着麒麟格格,他啼笑皆非地吐出这句话。 雀尸摇了摇头,说道:“父汗说的哪里话,这怎么能是贿赂,谁敢贿赂父汗。” “那你的意思是?” “这本就是父汗的银子,儿臣只是帮父汗一路护送而已。” 麒麟格格无语地看着雀尸掩耳盗铃。 看着一箱箱的银子,少说也有十几万两,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别以为做皇帝的就不缺钱。 相反,绝大多数帝王都十分缺钱。 虽然整个王国都是帝王的,可是钱却是朝廷的,不是说他想用就能用的。 金帐汗国最开始是游猎部落的联盟国,当时的金帐汗王十分自由,所拥有的财富全是他一个人的,自然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即便后来改制,学习大殷的朝廷制度,却学了个七七八八。 当时的汗王并没有制定大殷皇宫的内帤制度。 这对于当年的汗王自然不是问题,当年的汗王权势滔天,说一不二。 加上制度不完善,汗王想用钱,谁也不敢说个不字。 可随着制度的越发完善,城池建立,朝廷成建,后来的汗王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被自家的老祖宗给坑惨了。 因为没有内帤制度,汗王以及王宫的花费,就需要提前计算,而后朝廷拨款,他们想要动国库里的钱,简直难如登天。 尤其是为了完善朝廷制度,吸纳了许多大殷文人,提拔了一些大夏遗民,这些人可不会惯着汗王。 只要汗王想滥用国库里的银子,简直不要命一般,怼得当代的汗王灰头土脸。 虽然后来有聪明的汗王给朝廷制度打了补丁,建立了内帤,可是金帐汗国已经改制两百多年,各方利益早就被瓜分的一干二净,即便是汗王,也不好随意把手伸进别人的盘子里讨食吃。 到了今天,经过历代汗王的努力,内帤总算有点钱了,但也仅是有点钱。 麒麟格格看着成箱成箱的银子,突然感觉有些心酸。 想想自己内帤里的银子,他不禁心想:“谁能想到,四代汗王的努力,内帤现在的银子竟然还没有面前银子的一半,说出去谁敢相信。” 灿烂的笑容出现在了麒麟格格脸上。 “雀尸吾儿,却是辛苦你还要亲自为为父办这种小事。这么晚了,你还没有用晚餐吧,来人备膳,今日雀尸公主陪我用晚膳!” 第一百四十九章、背刺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金帐汗国虽然学习了大殷的制度和礼仪,但是并不全面,保留了自己民族的许多习惯。 麒麟格格与雀尸坐在一起,如同大殷民间家庭一般。 两人一边用餐,一边时不时地传出笑声,一副父慈女孝的和善模样。 雀尸大大方方地将裴念生今日在天牢里的所作所为低声讲述给麒麟格格听。 这自然是裴念生的要求。 虽然裴念生对于金帐汗王并不算多了解,但是通过大殷的历史,裴念生知道,每一个上位者其实最为憎恨的,就是下面人欺骗。 身为帝王,他可以容忍臣子的狂傲,可以容忍臣子的贪婪,可以容忍臣子的清高,唯独不能容忍臣子的欺骗。 所以想要获得麒麟格格的支持,就要开诚布公地表明心迹,至少表面上不能让麒麟格格看出雀尸在欺骗自己。 这件事裴念生千叮万嘱。 在尸骨林,操持朱雀复苏这么重大的事情,竟然只有雀尸与托雷托两个人,这在裴念生看来,简直离谱。 也能看出,雀尸在金帐汗国多么缺少可以信任的人,更表明她没有得到金帐汗王麒麟格格的信任。 而现在就是一个极好的补救机会。 今天,与其说雀尸是给麒麟格格送银子,不如说是送财路的。 内帤制度建立之后,金帐汗王极度缺少财路,雀尸如今算得上雪中送炭。 但这条财路属于极为得罪人的事情,如果得不到麒麟格格的支持,事后必定会迎来金帐贵族的反击。 这点雀尸明白,麒麟格格也明白。 相互需要对方,正是合作弥补双方关系最好的契机。 麒麟格格一边听着,一边心中欢喜愈发强烈。 雀尸自小被送入朱雀宫,双方虽然是父女,但是关系并不亲密。 加上朱雀出了问题,朱雀宫受到来自各方的打压,抢夺属于朱雀宫的权势。 而麒麟格格的放纵,也让雀尸自小不喜自己的父亲。 既然无人可靠,就只能靠自己。 所以雀尸才会带着托雷托冒险前往尸骨林,暗中挑起东莱山脉各部落的战争,窃取尸体,试图让朱雀能够恢复。 只可惜遇到了裴念生,竟然让朱雀提前苏醒,非但没有让其状态恢复,反而越发难以琢磨。 如今,雀尸对他推心置腹,表明心迹,麒麟格格怎么能够不欢喜。 他是放任勋贵打压朱雀宫,那还不是因为朱雀宫的权势实在是太大了,已经威胁他这个汗王的权威。 但他也不会放任朱雀宫就此没落,否则缺少了朱雀宫的制衡,岂不是让开明宫成为第二个朱雀宫? 可惜,他身为帝王,怎么能够将这件事告诉雀尸。 如今父女二人关系眼看就能恢复,麒麟格格心想,是到了重新扶持朱雀宫的时候了。 雀尸讲得极为细致,将为何这么做,其中的利弊一一讲来。 麒麟格格越听眼睛越亮。 但是他也担心这件事会引来勋贵集体的反对。 雀尸笑道:“大殷有句古话,叫做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既然这些勋贵弟子犯了法,承担相应的刑罚本来就是天经地义。反对这件事,岂不就是反对我金帐汗国的律法,说金帐律法错了吗?” 麒麟格格深以为然。 麒麟格格很喜欢夏朝的一位暴君,他的一句名言深得他心。 朕给你的才是你的! 一句话,尽显王者霸气。 而且,这件事真的能够继续下去,形成惯例,那能赚到的银子,是真的多啊。 饶是麒麟格格,都心动不已。 “你从大殷招来的这个仙官,还真是个人才。” 雀尸笑道:“有用好用才是人才,况且真要是到了人神共愤,事情不可挽回的地步,直接杀了他平息怒火就是,对父汗并没有太多的损失。” 麒麟格格并没有因为雀尸如此凉薄的话而有半分不喜,反而十分高兴。 只是心中可惜,以前怎么发现雀尸是一位十分优秀的皇家子弟。 只可惜是个女儿,如果是儿子,就这种性格是十分适合继承他的汗位。 当雀尸从王宫之中走出,带着空着手的朱雀宫老奴,早就在王宫外盯梢的各家眼线,飞快地回去禀告。 次日朝会,如同往常一般,麒麟格格耐心等待。 他就不信,这些平日里无法无天的勋贵们会忍得住这么大的委屈。 果然,朝会即将结束时,终于有勋贵站出来,控诉天牢巡检裴念生,目无王法,擅用死刑,敲诈勋贵白银等尽三十多万两,简直人神共愤,胆大包天。 有人站出,风从者也不再藏着掖着。 一群人大声斥责,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小小的天牢巡检刨了这些人的祖坟。 麒麟格格在王座上安静听着,脸上面无表情,心思却开了小差。 “以前没有发现,自己的这些不学无术的勋贵们,竟然还有这么多的词汇量!” 这些勋贵说着说着,发现有些不对了。 麒麟格格竟然出奇的安静。 “请大汗严惩天牢巡检裴念生!” 一群人知道,再废话也是多余,于是立刻穷图匕见。 麒麟格格轻咳一声,淡淡说道:“没有想到,我金帐都城之中,竟然有如此胆大包天之人。不过我也不能只听你们一家之言。刑部尚书何在?天牢是由你们协助管理,可知其中详实?” 刑部尚书走出,他看了一眼勋贵们,笑呵呵地说道:“大汗,贵人们并非天牢和我们三法司之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如此义愤填膺也是可以理解的。” 一听刑部尚书这话,闹事的勋贵们傻眼了。 刑部尚书丘敏善也是蛮人勋贵,他竟然公然背刺自己人。 丘敏善却仿佛感觉不到勋贵们的怒视,而是说道:“昨日新任巡检裴念生到任后,例行巡检。发现天字号牢房之中的勋贵子弟,罪责详实,判罚明确,却无一人接受刑处。经过巡检查明,为天牢狱丞私自做主,免除了对天字号牢房犯人的刑处。” “巡检查明原委,不畏权贵,明正刑典,验明正身后,补足他们欠下的刑罚,并无不妥。此事巡检已经将事情首尾写明,递交了我三法司,其当事狱丞,也被送到都察院。” 说着,丘敏善还将裴念生今早才送来的文书递了上去。 麒麟格格看后,脸色变得极为阴沉。 “我金帐制定的金帐律法,乃是祖上为了治国安邦,百姓兴顺的国策,尔等竟然公然贿赂狱丞,操弄刑罚,简直其心可诛!” 一群勋贵当即傻眼,他们看向定山侯等勋贵大佬,发现他们一个个默不作声,当即知道这件事他们栽了,只能跪地求饶。 麒麟格格见此,本来就没有打算动他们,这才缓缓说道:“念你们祖上对金帐有功,这次就放过你们,回去之后闭门思过。散了吧!” 第一百五十章、利益捆绑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朝会散去之后,大臣们全都脸上阴云一片。 今日朝会,麒麟格格斥责勋贵大臣的事情,给勋贵们释放了一个非常不好的信号。 似乎朱雀宫又要重新崛起了,汗王有意重新扶持朱雀宫。 与此同时,他们更加愤怒丘善敏的背刺。 帮助汗王打压自己人,对你丘善敏有什么好处。 一群勋贵眼神不善地向着丘善敏靠近。 丘善敏嘴角一抽,默默地将督察院与大理寺的两个主官拽在自己身边。 两人齐齐翻了白眼。 不过二人都没有逃避。 毕竟三法司在怎么内斗,现在也应该一致对外。 “丘善敏,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我们平日里什么地方得罪了你?” 丘善敏皮笑肉不笑,装疯卖傻。 一脸疑惑地问道:“济济哈大人,此话怎么说?” “尚书大人刚刚在朝会上说的话,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 丘善敏脸色一正,喝道:“本官秉公执法,以实相告,有什么问题。如果诸位不服,可以随本官去到汗王面前,辨明是非。” 丘善敏这一副清官做派,顿时怼得一群勋贵哑口无言。 督察院与大理寺的两位主官,对视一眼,齐齐在心中给丘善敏竖了一个大拇指。 实在是太刚了。 丘善敏也是有苦说不出。 昨天傍晚,正是刑部下班的时候,天牢狱卒抬着银子就进了刑部,并且广而告之。 说实话,丘善敏对那点银子根本看不上,可是他看不上,不代表刑部上上下下那么多人看不上。 听那狱丞的话,这还是一个月的分润,以后月月都有。 金帐汗国的官员,可不都是勋贵。 丘善敏可以不顾及其他勋贵,但不能不考虑下面的人。 如果他断了下面人的财路,那他以后还怎么管理刑部。 同样的,督察院与大理寺也是这种情况。 尤其是督察院,多是自小学习大殷文化,崇尚清流名声的穷官,平日里穷得叮当响,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笔干净银子贴补,他们怎么可能让勋贵们给搅黄了。 你们勋贵吃得肥的流油,我们御史喝点汤难道都不行? 也就是今天汗王意思明确,决断果决,快刀斩乱麻就将事情定了下来。 如果汗王左右摇摆,那么今天,三法司就齐心协力告诉满朝文武,什么叫做团结的力量。 裴念生早上一起来,发现平日里半死不活的朱雀宫充满了朝气。 那些对自己不怎么感冒的朱雀宫老奴们,对自己尤为热情。 朱雀宫多少年没有这么一大笔的进项了。 这些年全靠吃老底才勉强维持,这也使得朱雀宫的人,修行一直得不到足够的资源支持。 好在现在,他们又能看到自己更进一步的希望了。 用好了早餐,在朱雀宫上下热情的告别下,裴念生坐着马车来到了天牢。 “给巡检请安!” “巡检累了吧,小的们给您准备好了凉茶,和新鲜的瓜果……” 与朱雀宫一样,天牢上下,对裴念生更是殷勤的不得了。 别看他们是小人物,消息极为灵通。 今日朝会发生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天牢里,虽然他们猜不到汗王与勋贵大臣们的心思,到底怎么样的博弈,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从今天开始,他们涨薪水了。 进了巡检官廨,雷明珠四人就赶忙将搜集来的消息告诉了裴念生。 裴念生一脸古井无波。 从昨天雀尸回来短暂夜谈之后,裴念生就能够猜到今日朝会会发生什么。 这不能怪裴念生阴损,直接把三法司与汗王用利益绑架他们,实在是金帐汗国的勋贵家族们,实在太过贪婪。 逼得一国汗王都心甘情愿地被自己利用。 要不怎么说人穷志短,当皇帝的也一样。 “行,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不过既然朝堂上已经表态,这件事就能够成为常例。不过我也不怕告诉你们,这赚的银子,一半是进献给那里的。” 裴念生指了指上方。 众人一副我懂的表情。 “还有一份是给三法司的,你们下去后,也高暗示一下下面的人,不要觉得三法司什么都不做,就能分钱,对此有什么不爽的想法。天牢只是关押囚犯的地方,没有三法司给咱们源源不断地供给囚犯,咱们怎么从犯人身上赚钱。” “大人放心,我们记下了,一定不会让下面的人,生出不满的心思。” 裴念生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下面人的稳定是一方面,同样我也是告诫你们,这件事要定力明确的规矩,也要让下面的人守好规矩。” 接着,裴念生将明确的餐食,床榻等用品,明码标价,让四人誊抄几分,回头分给其他狱丞,然后教导下面的人,莫要坏了规矩。 最后,裴念生才想起来什么,问道:“对了,掌狱努尔其现在在干嘛?我不信这么大的动静,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追风拓笑道:“吓得请了病假,回家养病了。听说昨天他听到咱们干的事,直接吓得逃出了天牢,今日一早,掌狱家的仆人就送来休假的条子。” 裴念生不屑一笑。 就这胆子,还想和他斗。自己连仙骸都不用使出,就能够吓破对方的胆子。 “那大人,今天咱们干什么?”雷明珠小心问道。 他怎么看,都不觉得裴念生是能够安分守己的主。 裴念生笑着看着四人,看得四人心里毛毛的。 这才缓缓问道:“地字号牢房里,可有人刑罚没有刑处的?” 四人干笑两声。 夏延庭笑道:“这自然是有的,地字号牢房里不缺有钱的主,只是身份地位配不上天字号牢房,但也不是我们愿意得罪的。” “那还等什么,缺少的刑罚,缺多少就补足多少。然后昨天怎么推销的,今天还怎么推销。” “不要觉得下不去手,我不管你们和地字号牢房里的人,有什么关系,就是你们亲爹在里面,也得给我打。这是规矩,如果不遵守,那外边的勋贵能够答应?” 裴念生还是提点了一句。 四人顿时冷汗直流,连连答应。 “这些事情不可能一直让本官亲力亲为,今日本官就不去了,你们自行办好。” 四人同时感激地对裴念生道谢。 就如同地字号牢房里的囚犯,该处以什么样的刑罚,今日要补齐。 同样的,裴念生是巡检,若是发现他们也有和茶哲思一样的,放纵囚犯逃避刑罚,裴念生也只能大义灭亲。 否则迎来的,同样是勋贵对裴念生的报复。 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看着裴念生,就等着他犯错。 裴念生今日不去,就是给他们弥补的机会。 毕竟是自己人,该护还是要护的。 看着他们四人离开,裴念生叫来两个守卫,守在自己门前,谢绝一些访客。 然后,裴念生准备要破境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破境七品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其实昨晚裴念生就已经可以破境了,只是因为要处理后续的事情,还要等雀尸从宫中带回来的,汗王的意思。 这才一直没有破境。 裴念生很清楚,什么才是自己最重要的。 修为永远是第一要事。 况且,就算裴念生没心思修炼,自己得罪死了金帐勋贵,按照蛮人的性情,保不齐哪天,就有一个高手突然袭击他,要将他置于死地。 只有足够的修为,才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 裴念生盘腿坐在房间中,心神沉入体内。 他已经是八品圆满,下一个境界乃是七品化祟境。 只是听名字,就知道这一境界的危险程度。 顾名思义,想要从八品破境到七品,就要开始初步唤醒仙骸内的邪祟灵魂,让它们开始短暂复苏。 这种状态下的邪祟灵魂,近似于人在半睡半醒间,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梦境。 从而给了仙修能够支配邪祟的机会。 也是一种让自己本身的灵魂适用仙骸内邪祟灵魂复苏的机会。 更是借用邪祟灵魂,打磨自身灵魂,变得更为强大的时间。 唤醒邪祟灵魂,是一件非常危险,也非常难以掌控的事情。 好在裴念生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也有过唤醒邪祟意志的经历。 在尸骨林,裴念生可是彻底将两个仙骸内的邪祟灵魂完全唤醒。 这种体验,除了濒临疯狂的仙修,还有哪个仙修敢说自己也有这种经验。 有了经验,裴念生可以操作的空间就十分大了。 他先趋势灵气,构架灵气桥,推开道门。 而后他口吐云气,在裴念生的意志下,重现当初尸骨林的一幕。 再运用欺诈与扭曲,将这虚假的蜃境变得更为真实,最后直接作用在了讹兽之舌上。 渐渐地,裴念生感觉自己有些失去了对讹兽之舌的控制。 但是他并不慌张,这是正常现象。 仙骸内邪祟灵魂苏醒,必然会与宿主率先争夺对仙骸的主导权。 随着邪祟灵魂的苏醒,裴念生的体表也开始向着失控的状态转变。 身上的汗毛疯长,几乎半透明的汗毛,颜色开始深沉,凝实。 而后变成或黑,或黄的颜色,酷似虎毛。 他的牙齿发痒,尤其是两根虎牙,剧痛无比,似乎也在生长。 一口漂亮整齐的牙齿,开始变得尖锐,满口的獠牙。 感觉差不多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裴念生果断解开蜃境,让讹兽之舌的邪祟灵魂处于懵逼状态。 而后已经被污染的灵魂,直接跳入了道门之中。 这一次,他不是悟道,而是利用道门清晰灵魂上的邪祟污染。 感觉到差不多了,裴念生离开道门,发现体表已经恢复差不多了。 只是一身汗毛变得十分旺盛,从黑色,黄色的虎毛,再次变得短且半透明。 然后重新修改蜃境,再次丢入讹兽之舌。 一次次修改,一次次在道门中清晰精神污染,宰一次次调整。 渐渐地,讹兽之舌内的邪祟灵魂,终于达到了稳定的状态。 裴念生能够感觉到,讹兽之色的力量比之前增强了数倍不止。 在讹兽之舌彻底稳定之后,裴念生对着门外,大口一吸。 顿时,天牢中浓郁至极的灵气疯狂冲向他的口中。 只不过,这都是谎言之力。 在天牢中,永远都不缺少谎言,而且天牢又在朝堂之下,相邻极尽。 平日里,谎言灵气不知道积攒了多少。 没用多久,裴念生就精神一震,他明白自己已经打破八品壁垒,成功跻身七品化祟境。 而后裴念生故技重施,用讹兽之舌谎言的力量,一次次欺骗螣蛇翅内的邪祟灵魂。 一次次用谎言将它唤醒,又一次次用谎言欺骗它沉睡。 当螣蛇翅内的邪祟灵魂稳定之后。 裴念生不再客气,又是毫不客气地吸收灵气。 刑罚灵气,欺诈灵气,荧惑灵气纷纷涌入螣蛇翅内。 裴念生都不知道自己吸收了多久,当他醒来,发现自己的七品已经完全稳固。 周身那难以散去的道蕴,也如同蒙尘了一般,消失不见。 裴念生长舒一口气,睁开双眼,眼中闪过惊喜神色。 在他吸收灵气的同时,讹兽之舌于螣蛇翅再次与他完成了一次精神上的交互。 让他对两种仙骸的神通,有了更进一步的理解。 这种学习方法,不是在道门中,感悟天道,寻求灵光一闪能够比的。 只见裴念生一挥手。 一把巴掌大的弯刀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刀极为古怪,刀柄不长,刀身成半月状,而且极为厚实。 又一挥手,一条镣铐出现。 这种运用,裴念生只是在那老鼠妖的蜃境中见过。 后来裴念生驾驭螣蛇翅后,始终无法直接化出刑具,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境界不够。 就是那鼠妖,也只能在蜃境中,才能够借助幻境完成这种操作。 现在裴念生不需要借助蜃境,就能够完成。 不仅仅是这两种刑具,裴念生还可以召唤出更多的刑具。 只是想要真正的将刑具的威力发展到最大化,就需要打造法器刑具,然后将这些道法显化的刑具,化作核心符文,与法器合二为一。 到时候,才是螣蛇翅,刑罚神通最为可怕的状态。 想到这里,裴念生坐不住,准备前往天牢试试新神通的威力。 快步走进天牢刑房之中。 雷明珠正在鞭打一个犯人,看到裴念生走进来,连忙停手。 裴念生摆了摆手,径直走到地字号牢房的花名册前,翻找起来。 最后停留在一个人的名字前,问道:“此人可处刑了没有?” 雷明珠上前一瞧,说道:“回大人,还没有。” 害怕裴念生生气,连忙说道:“大人,这人是采花贼,判的是宫刑,咱们天牢没有会这手艺的大师傅,需要明日将人请来,才能行刑。” “不用了,将人带来,我亲自处刑!” “啊!” 雷明珠一脸疑惑,却不敢怠慢,赶忙让人将其带来。 一个长相萎缩的蛮人汉子,一脸懵逼的被困在刑床上,还没等他问清情况,裤子就被人拔了下来。 所有人就看到,裴念生一抬手,掌中就多了一把半月小弯刀。 而后,银光一闪,在场所有人都不禁下意识的捂住了裆部。 第一百五十二章、储物宝物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在场的人都是男人,如此突兀不给人做好心理准备机会的行刑,全都有种下体一凉的错觉,下意思的做出保护动作。 就连裴念生自己,脸皮都不禁抽动不止。 那长相猥琐的汉子还懵懂不知,看到一旁狱卒们的反应,和裴念生掌中漂浮的小巧弯刀突然消失,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背脊发力,抬头看向自己的下面。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天地人三层牢房之中。 所有正在坐牢的人,听到这声音,都不禁齐齐打了个哆嗦。 尤其是天字号牢房里的王孙贵子们,更是惊惧异常。 往年,他们这些纨绔子弟,对于天牢丝毫没有畏惧之心,完全将天牢当做闭门思过。 除了不自由,没女人,即便在天牢里,他们依旧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狱卒更不敢刁难他们半分。 可现在,天牢里来了一个活阎王,完全是个酷吏,对方根本就不在乎他们背后的家族势力。 打得他们完全没有了脾气。 尤其是今日朝会后,他们家族里大多都来了人,对他们进行了警告。 他们是狂妄,但是不傻。 显然穷疯了的汗王现在眼中都是银子,他们的身份不好使了。 现在他们乖巧无比,不敢闹事。 万一惹恼了裴念生,对方作为巡检完全有权利给他们加刑,一顿鞭子是没问题的。 采花贼两眼一翻,受不了这种打击昏死过去。 雷明珠擦了擦额头冷汗,小心地看了一眼裴念生。 “撒把香灰,丢回牢房。” “要是犯人死了呢?” 裴念生看了一眼雷明珠,雷明珠心中咯噔一跳。 “受了肉刑,撑不住死了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他是仙修,没那么容易死。” 雷明珠连连点头,叫人解了采花贼的绳索,直接拖着对方离开,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路。 “你们继续!” 裴念生没有要继续下一个的意思,众人长舒一口气。 雷明珠转头一看,发现那个困在木架上,接受笞刑的犯人,瞪着大眼珠子,裤子早就湿了一片,竟然被裴念生给吓尿了。 骨鞭挥打,那犯人一边惨叫,一边大笑。 叫是因为疼,笑是因为自己不用被宫刑。 而裴念生却没有心思管他们,而是醉心于琢磨神通之中。 难怪通过螣蛇翅的交互,刑罚神通最好的施展方法是与刑具相结合。 虽然不通过刑具,七品之后也可以通过道门具现出刑具,施展神通。 但是却受限于施法者的本身实力,很难对修为高过自己的仙修造成太大的伤害,甚至都无法伤害到对方。 而法器因为其品质的不同,好的法器本身就有对高品阶的仙修造成伤害,甚至杀死的能力。 若是结合刑罚神通,威力绝不是一加一等于二。 可现在的问题是,裴念生一穷二白,虽然压榨这些囚犯能够弄到不少银子,但是九成以上,要分润给各方,保障自身的安危,自己实际能够拿到的钱,其实并不多。 其二,就是裴念生并不会炼制法器,虽然他也懂得一些炼器的法子,可当时记忆这些炼器法门时,自己不过九品,能够学习的炼器法门不过是入门级,就算自己有心培养自己炼器能力,也炼制不出什么高品质的法器,最终还是需要找到擅长炼制法器的仙修,帮忙炼制。 其三,自然是储存携带的问题。 刑具种类多种多样,许多体积庞大,不易携带。若是携带少了,则对刑罚神通的增幅作用少了许多。 携带多了,则没有地方放置。 恐怕这也是当初那鼠妖没有使用刑具,反而以蜃境幻化刑具的原因。 所以,自己想要将刑罚神通开发出来,首先要做的,不是打造法器刑具,而是弄一个储物的宝贝。 想到这里,裴念生起身,吩咐他们继续补齐刑罚,顺便推销套餐,而他则准备回朱雀宫,像雀尸讨要储物的宝贝。 这种东西十分珍贵,而且数量稀少。 雀尸怎么说,也是一国公主,图腾巫祭,就算没有,也有搞到这种东西的渠道。 裴念生雷厉风行,这事关自己实力能否在短时间内快速达到极限,所以没有半点犹豫。 回到朱雀宫,询问宫内仆人,发现雀尸去了宫中,并不在朱雀宫。 最终只找到托雷托。 “你想要储物的宝贝?”托雷托的眼神,分明就是在说,你在想屁吃。 裴念生冷笑看着托雷托。 “我给朱雀宫带来每月上万两的银子,难道不值一件储物的宝贝?” 他可是知道,托雷托就有一件。 托雷托脸上露出尴尬神色。 “你以为储物的宝贝是大白菜,想弄就能弄到。储物的宝贝,可不是修士能够打造的法器,找到材料就行的。任何一个储物宝贝,其实都是一种祟器,你觉得区区几万两白银就能够买到一件祟器?” 托雷托这么说,完全就是不讲良心了。 不过裴念生也知道,没法和这些蛮人讲良心。 他转身就走。 托雷托一愣,看着裴念生的背影叫道:“你这就不要了?” 裴念生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说道:“我犯不着和一个奴才多说什么,回头我会去找雀尸。” 气的托雷托差点就要和裴念生拼命。 “要不是这里是金城山,你信不信老子非要把你打出屎来!”托雷托大喊大叫。 托雷托是朱雀宫的护法,可不是奴仆。 裴念生完全就是在侮辱他。 但是在金城山动手,托雷托还没有这个胆子。 不过,从托雷托的态度就可以知道,想要从雀尸手中要到祟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裴念生只能另辟蹊径。 回到天牢之后。 裴念生带着追风拓与夏延庭下到了人字号牢房之中。 这里是死囚牢,囚犯都蜷缩在牢房角落之中,用阴损的目光看着狱卒们。 “啪啪啪!”裴念生拍了拍手,脸上笑容灿烂。 掌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裴念生笑道:“你们都是死囚,本官今日问你们一句话,你们有人想活吗?” 第一百五十三章、死囚阿保林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想活吗? 简单三个字,立刻就挑起了所有死囚的神经。 他们看向裴念生,眼中充满了希望。 裴念生嘴角带着笑意,死囚的身份,只是说明了他们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责,但是并不代表他们没有背景,只是被放弃的。 金帐汗国全民仙修,修行资源被朝廷严格管制,虽然坐落于资源丰富的大荒深处,可是想要获得修行资源的成本和渠道,反而不如限制仙修数量的大殷王朝。 很多人为了获得修行资源,不惜铤而走险。 这些人中,有平民,同样也有贵族,官员。 “你是谁?有本事消了我们的死罪?” 裴念生嘴角浮起一抹笑容。 “大胆,这位是新任天牢巡检,裴念生裴大人。”追风拓机灵地上前,大声报出裴念生的官职和名字。 “巡检……哈哈……”死囚牢中的囚犯们发出嘲笑的笑声。 狱卒们脸色难看,举起水火棍就砸在牢房栅栏上,大声呵斥里面的死囚。 裴念生也不生气。 “我这个巡检自然上不了台面,不值一提。但是本官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本官是金帐汗国,朱雀巫祭雀尸公主未来的男人,你们说我这个身份有没有资格保住一个死囚的性命?” 话音刚落,死囚牢中的声音戛然而止。 别说死囚了,就连周围的狱卒都惊掉了下巴。 可是在讹兽之舌的神通作用下,没有一个狱卒怀疑裴念生。 毕竟即便没有讹兽之舌的神通,他们也知道裴念生住宿在朱雀宫,与朱雀宫关系匪浅,更是看到裴念生与雀尸公主关系亲密。 本就在讹兽之舌神通作用下,已经信了七八分的死囚,在看到狱卒的表情后,也基本相信。 同时震惊,裴念生竟然能够入雀尸公主的法眼。 许多死囚更是眼睛泛光,充满了生的希望。 在绝大多数死囚眼中,朱雀宫那是堪比皇宫的存在,雀尸公主的地位并不比汗王差多少。 一个小小巡检自然没有能力让他们脱离死囚的身份,但是朱雀巫祭可以。 在绝大多数金帐蛮人的眼中,与汗王一样,两大图腾巫祭同样是天。 “巡检大人真能救我,大人若是能够救我,我这条命就是大人您的……” “大人,我是六品仙修,虽然实力不值一提,但是给您牵马作凳也是可以的……” …… 在确定了裴念生能够救他们以后,大部分死囚疯狂了。 一个个大声叫嚷着自己的修为,表着忠心。 裴念生抬手虚按,声音瞬间戛然而止。 “想要我救你们,很简单,本官现在缺一件储物的宝贝,谁能够献上一件储物宝贝,本官就可以就谁。至于为奴为仆,本官可不缺奴才……” 顿时,死囚牢中的囚犯们,眼中的光消失了。 储物法宝,乃是祟器。 这等贵重又极其稀少的东西,放在任何一个大势力,都是极其稀缺的宝贝,自用都不够,更别提拿出来交易了。 所以一直都是有价无市。 他们这些死囚,更不可能有这种东西,有的话,早就拿出来买命了,何至于沦落至此。 见死囚全都安静下来,裴念生眉头皱起。 他还是高看这些死囚了,向着金帐汗国作为全民仙修的国家,祟器的数量应该远超大殷王朝,可现在看来,自己还是过于乐观了。 想到这里,裴念生再次开口:“当然,如果没有,也可以提供消息,只要真实,本官也可以让你们从死囚变成重刑犯。不要想着和本官讨价还价,一个消息还不值得本官帮你们离开天牢。”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大人说的可是真的!” 裴念生心中大喜,嘴上却说:“这是自然,不过你如果告诉我王宫之中,或者都城哪个大家族里面有,就不用开口了!” 裴念生这话很明白,只要不是难以撼动的大家族,别的中小家族尽管说。 之前说话的,是在牢房中较深的一个牢房中响起的。 只听铁链哗啦之声响起,一个少年模样的蛮人,双手抓在栅栏上,他蓬头垢面,脸定在栏杆中间,大叫道:“大人,我知道哪里有储物法宝的消息,千真万确!” 裴念生大手一挥,说道:“追风拓,给我带去刑房,我要独自问他。” “夏延庭,将此人卷宗找来!” 听到裴念生让夏延庭去找卷宗,那囚犯顿时兴奋无比。 裴念生愿意看他的卷宗,就说明对方真的想要帮他从死囚变成重刑犯。 其他死囚纷纷羡慕地看着这个被从牢房中带出的年轻死囚。 坐在二层刑房之中,裴念生见他想要说话,摆了摆手说道:“你先别开口,我先看看你的卷宗,如果我没法帮你办成,自然不会在问你。本官可是很讲信誉的。” 那少年死囚闻言,更是心中安定。 裴念生这种做法,顿时让这死囚更加信任自己。 很快,夏延庭就将这人的卷宗带来。 裴念生打开一看。 阿保林,十七岁,八品仙修,驾驭仙骸从从之尾,所擅长神通,束阳,驱水,可在一定范围内,造成旱灾。 裴念生想了一会,才想起这从从是什么东西。 据说乃是一只六条腿的黄犬,所现之地,必现大旱,是一种天灾妖祟。 他看了对方一眼,没有想到这少年阿保林竟然驾驭了这么强力的仙骸。 接着,他将目光放在了其所犯的案子上。 金帐一千三百二十三年,夏。阿保林夜闯梅林城千户府中,强暴了其小妾,被当场抓获。 后被当地官府判处死刑,移送都城天牢,经三法司审核,罪行核准无误,判入死囚牢。 卷宗中详细记载了对方如何潜入千户府,如何强暴了对方小妾,那小妾又是如何挣脱,引来府中护卫,将其抓获的。 案卷十分详实。 金帐律法不似大殷那般细致,十分粗糙,判罚也是简单粗暴。 不过对方所犯的案子,别说在金帐汗国,就是在大殷也是一个斩立决跑不掉。 裴念生放下卷宗,笑道:“没看出来,阁下真是色胆包天啊!连官员的家眷都敢上!” 第一百五十四章、嬴鱼的胃袋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阿保林听到裴念生的讥讽,焦急地连忙大喊:“不,我是被冤枉的,我没有侵犯官员家眷,我是被构陷的大人……” 裴念生摆了摆手。 “本官可没兴趣管你是不是被构陷的,还是你真的上了人家小妾,我只想知道,储物宝贝的消息。” 听到裴念生的话,阿保林开始还以为自己在劫难逃,而后才反应过来,兴奋地叫道:“是真的,大人,那储物法宝本就是我家族宝物,后来被当地千户构陷,家族落难,那储物法宝就落在了那千户手中,此事千真万确。” 为了验证自己所说的是真话,阿保林立刻将储物法宝介绍了出来。 “嬴鱼的胃袋。我家族的储物祟器是嬴鱼的胃袋。乃是我祖上一位亲族在驾驭嬴鱼胃袋失败后,留下的祟器,一直流传到了现在。具有困敌,可吞吐一河之水,可储物,只是需要提前做好防水。……” 阿保林说的很细致,裴念生将之记下。 他相信了阿保林的话,讹兽之舌给出了真话的断定。 并且阿保林不过八品修为,仙骸又是从从之尾,从从这种妖祟,所具有的神通并不涉及谎言,虚假,欺诈。所以对方并不具有欺骗讹兽之舌的能力。 如果对方的仙骸神通涉及此类神通,那么裴念生就要斟酌一番了。 总的来说,嬴鱼的胃袋很让裴念生心动,但是有一点不好的事,除非持有者放弃使用嬴鱼的胃袋吞吐河水,否则储存的物品会与河水混在一起,若是不提前做好防水,可能会毁了储存的东西。 例如,丹药,衣服,符纸,还有各种材料,几乎不能长时间在水中。 这倒是有些麻烦。 嬴鱼是一种擅于兴起洪水的妖祟,裴念生没有想到在金帐汗国竟然能够见到,毕竟这种妖祟只有在洪水之际,才会出现,其他时候,常年潜于水底,化入水韵。 就算是驾驭了擅于操弄水法的仙修,也极难从无尽的水韵之中,将其找到。 因为那太过吃力不讨好。 “你很不错,虽然你想利用我报仇的心思实在太过明显,但是我并不准备追究你这件事。等确认了消息的准确性,本官会帮你从死囚牢中捞出。” 其实,裴念生最开始的想法,是搞清楚消息之后,就出尔反尔。 可是涉及到一位千户,却让裴念生转变了想法。 梅林城就在都城不远,是金帐都城下辖的卫城之一。 金帐汗国由于地理环境的原因,并不似大殷王朝那般,将国土分为州郡县镇,而是十分简单粗暴的各大城池和卫城。 在各大城池,没有明确的最高执行官员,设小六部,根据不同的情况分别有小六部处理政务。 而卫城,则主要是驻军城池,根据驻军的数量,卫城的大小也不同。 说是卫城,主要的作用是将军队与野外隔离,保护军队日常不让大荒中的妖邪侵扰,能够在主城受到攻击时,能够及时调兵救援。 千户,是食邑,虽然名字与大殷的相同,但是在金帐,却并非官职或勋爵,而是一种俸禄制度。 金帐汗国各个城池之间,相隔崇山峻岭,妖鬼无数,往来极为不便,于是就有了这种独属于金帐汗国的俸禄制度。 由当地百姓供奉当地官员。 许多早年立下功劳,辞官归隐的大臣,也能够保留食邑,直到死去。 这也能够从侧面看出,这些人现在活着曾经的官职地位。 这种制度看似粗鄙,但也是一种相当聪明的做法。 食邑之人,对于所食之户并无直接管辖权,除了供奉税金之外,百姓并不需要听从食邑之人的命令。 所以食邑之人为了能够让自己的俸禄增加,就需要力所能及地去保护当地的百姓,提高当地百姓的收入,这样百姓才能够上缴更多的税金。 就算某个利欲熏心的人想要杀鸡取卵,那也要问问整个城池的官员和兵卒愿不愿意答应。 毕竟当地的官员,士兵,皂吏的俸禄,全靠当地百姓。 就像裴念生自己,俸禄不过食五十户。 可以明白,那个千户绝不是简单易与之辈。 而天牢里的狱卒,俸禄不过是食一户,或者两户,牢头也不过是五户。 这些俸禄,还会因为当年百姓收入的多寡,而有起伏,并不固定。 好在问阿保林后,裴念生知道,那个千户并不是在职官员,而是一位辞官的将军,听阿保林介绍,这位是在一次围剿大祟之时,重伤伤了根基,这才得功辞官,保留了千户食邑。 让裴念生动了心思,准备行动的原因是,这个千户并不是什么大家族的人,而是因为军功和早年积攒的财富,自行建立的新家族。 新家族的底蕴,多是他在军中拉拢的老兵,底蕴并不深。 这才是裴念生心动的原因。 在一个建立了一千多年的国家中,任何一个历史悠久的家族,都是盘根错节的,牵一发而动全身。 只有这种新建立的家族,与老家族牵扯还不深,才能够快刀斩乱麻的去抢夺。 不过这件事,裴念生并不准备自己动手,毕竟这位曾经的将军,现在的千户族长,实力可是有着五品。 裴念生可不认为,自己是对方的对手,更何况他身边还有许多老兵。 想要从他手中获取嬴鱼的胃袋,最好的办法不过是以势压人,而这还是要靠朱雀宫。 但也不急。 根据雀尸所言,如今的汗王已经准备重新扶持朱雀宫,等局势明朗,那个时候才是自己动手的最佳时期。 到时候朱雀宫风头正盛,那千户即便修为高过自己,为了家族传承,和抱上朱雀宫的大腿,也得乖乖交出嬴鱼的胃袋。 粗暴的打打杀杀实在是太蠢了。 将阿保林送回死囚牢,装模作样的好生安抚,裴念生又问了一次,但可惜,并没有死囚再出来。 祟器本就珍贵,更何况还要具有储物神通的祟器,就更为罕见了。 裴念生只能遗憾地离开。 准备看看,地字号牢房里,有没有人能够给他惊喜。 第一百五十五章、纨绔浩劫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裴念生在刑房之中坐了一天,很可惜并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不是没有囚犯说出储物法宝的消息,可大多牵扯到当地的大家族或者勋贵。 天牢之中,关押的都是都城及附近卫城的囚犯,能够在都城站稳脚跟的老家族,哪是能够随便动的。 说不定一个不起眼的老家族,就能够和六部或者公侯扯上关系。 虽然消息没有得到,裴念生的套餐推广得却十分不错。 与他之前预想的地字号牢房能够贡献大笔银子不同,死囚牢贡献的银子反而是地字号牢房的两倍,近八万两银子。 裴念生询问之后才知道,这些死囚知道自己难以活命,所以对银子并不珍惜。 他们都是仙修,自然会在一些地方藏匿宝物银两,现在人都不知道哪天就会死了,也就没有留着的意思,拿出部分,换取比较舒适的生活。 只是想要将银子取回,比较耗费时间和人手。 这需要狱卒前去他们藏匿宝物的地方取回。 裴念生也不嫌麻烦,回到朱雀宫后,直接向托雷托要了朱雀宫的老人,明日安排他们带领狱卒去取回银子。 这样的安排,是防止狱卒藏匿。 谁知道那些死囚记得是不是清楚,如果有多出的东西,按照这些狱卒的脾性,根本不指望他们能够如实上交,定然会私下藏匿。 但是有了朱雀宫的人在,他们绝对没有这个胆子敢这么做。 除了要人,裴念生还准备向雀尸问问她有没有多的储物法宝,可惜回来后,就从托雷托那里得知,雀尸从宫中回来之后,就闭关了。 想象雀尸脸上那难看的腐肉,裴念生并没有打扰。 次日一早,裴念生带着朱雀宫的一群老仆浩浩荡荡地向着天牢进发。 刚刚出了金城山,就看到大批的官差,押着一个个穿着奢华皮衣,皮草的公子哥走过。 不远处,还能听到斗法的声音,和偶尔爆发出来的绚烂光芒。 “去问问怎么回事?”裴念生对身后的仆人吩咐。 一个少年连忙跑了过去。 有朱雀宫的仆人出马,比裴念生自己打听有用得多。 当少年露出朱雀宫的腰牌,路过的衙役变得十分恭敬,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告诉了少年。 少年仆人回来之后,一脸古怪地看着裴念生,说道:“他们在抓捕昨晚酗酒闹事的人。” 裴念生一愣,金帐蛮人多喜烈酒,酗酒闹事几乎每天都有,他一路走来,别说都城,各地酗酒闹事的不要太多,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动静。 之后,少年仆人将事情讲清楚,裴念生哭笑不得。 原来,在之前,酗酒闹事的人,这些官府衙役只敢抓小家族的人,对于大家族和勋贵子弟,基本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抓了他们,不但得罪了勋贵,还奈何不了他们什么,对那些公子哥而言,不过是禁几天足,天牢的人可不敢对他们施刑。 但是裴念生来了以后则不同了。 天牢是真敢下死手,而且还能从这些人身上榨出油水,油水多的当今汗王都红了眼珠子。 逼迫三法司联合行动,肃静都城。 平日里懒得抓的,不敢抓的,不能抓的,全都抓了起来。 汗王这是要狠狠把以前没能赚到的银子赚回来。 这些都城里的纨绔们,可没有想到,他们的末日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那些王公大臣们,也没有想到,汗王竟然这么狠,连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 裴念生嘴角抽搐,他感觉自己这几天有的忙了。 快步赶到天牢,裴念生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虽然摆明了这件事,是想从纨绔们身上榨出银子,但面子还是要做的,要经过三法司审问定罪。 之后,这些人估计会按照身份,送往刑部大牢,大理寺监牢和天牢。 看今天的动静,即便只是三分之一,天牢估计都要迎来一个小旺季,人手恐怕会捉襟见肘。 将今日能够放假的狱卒全都放了假,与朱雀宫仆人分好人员和任务,让他们务必今日将死囚们的银子取来。 裴念生匆匆离开。 果然计划敢不上变化,他的计划要变一变了。 托雷托看着早上慢悠悠离开的,现在急匆匆赶来的裴念生,一脸警惕。 “放心,不是要割你的肉,我要打造几件法器,有没有好的炼器师父介绍。” 托雷托这才松了口气。 “有,我带你去。” 托雷托如此痛快,倒是让裴念生狐疑许久。 他跟在托雷托后面,说道:“我可没带银子,朱雀宫要帮忙垫付,你不取点?” 托雷托头都没回地说道:“我朱雀宫让他帮忙打造法器,他还敢要银子,腿都给他打折!” 裴念生仿佛有些不认识托雷托了,竟然也有如此霸气的一面。 然后,托雷托就带着裴念生进了工部。 朱雀宫护法托雷托莅临工部,立刻就吸引了大批官员迎接。 不过侍郎以上的官员,此刻还在朝会,这里围着的都是侍郎以下的官员。 在弄清了托雷托的目的,立刻就有人怒视裴念生,也有人热情似火。 看来裴念生的官职不大,但是此时京城做官的,恐怕对裴念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托雷托直接点了几个对裴念生比较热情的官员,就直接离开了。 裴念生对那些仇视他的,暗自记下,没有理会。 和托雷托指派的两个官员向着工部作坊走去。 “刚刚那几个大人是谁,为何对我十分仇视?” 裴念生见周围已经没有了旁人,对身边两位官员询问,还贴心地描述了那几个仇视他的官员长相。 两个人对视一眼,狡黠一笑,没有隐瞒,将他们的名字和官职说了出来。 “裴大人莫要理会他们,昨晚他们的子嗣在街上酗酒闹事,今早被三法司抓了个现行,按照他们的身份,恐怕会被送到天牢。” 说到这,就点到即止。 裴念生明了地笑着点了点头。 “那个,我们二人也有事相求,实不相瞒,我们家的那两个不学无术的小子,昨晚也……” 裴念生大手一挥,说道:“两位大人,令郎不过是恰巧经过,无妄之灾,就算三法司一时不察,误判了两位令郎,难道本官还会坐看两位公子受苦,放心好了。” 二人顿时欣喜,从袖子中掏出银两。 裴念生接过,一脸为难地说道:“两位大人也知道,这钱是给谁的,有部分是不能少的,但除了那位的,我做主,不要了!” 裴念生点出四成银子,还给了两人。 相互推来推去很久,在裴念生强硬的表态下,二人才喜滋滋地收回了银子。 当官嘛,除了银子,就是面子。 谁都知道,这是汗王要搞银子,裴念生不过就是一个狗腿子,没那个胆子替汗王推掉银子,但是裴念生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权利范围内,给足了二人面子,虽然这次被坑的根源还在裴念生身上,二人也是一阵身心舒畅。 至于以后还会不会再求到裴念生身上,估计就难了,那些纨绔们经历了这次宛若浩劫的一难,之后很长时间,都不会有机会抓到这么多人了。 在二人带领下,裴念生来到了一个长着牛角,鼻头穿着鼻环,身高两丈的肌肉大汉面前。 “这位就是我们工部最擅长法器炼制的大师,来自大殷王朝的司徒南风。” 第一百五十六章、司徒南风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裴念生诧异地打量着面前的司徒南风,很难想象他竟然是大殷仙修。 虽然金帐汗国等存在于大荒深处的蛮人国度中,修行的限制甚少,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这里就是仙修的圣地。 相反,金帐汗国为了对国内仙修百姓有足够的掌控力,在城池能够快速辐射的山脉和地区,是严禁金帐子民狩猎邪祟,只能进行简单的种植,采集和矿产挖掘等工作。 然后通过工作换取金钱,再由金钱换取资源。 简单的来说,大殷对仙修的统治方式是内紧外松,而金帐汗国则相反,是内松外紧。 不过,裴念生想到,对方擅长炼器,也就释然了。 不同于大殷王朝,金帐汗国的仙修大多不擅长此类细致的手艺,看看金帐汗国各地那风格粗犷的建筑,和现在那不算多漂亮的兽皮衣服就可以明白。 类似擅长炼器,炼丹等手段的仙修,在金帐汗国还是挺吃香的。 两个工部官员对司徒南风很客气,在介绍完后,二人便离开了。 换做是他们自己,也不想一开始就暴露自己还未面世的法器。 “没有想到,在异国他乡,竟然还能遇见同胞!” 裴念生脸上带着笑意,可司徒南风却并没有他国遇故乡的喜悦,只是淡淡看了裴念生一眼,十分不友善地说道:“道友想要炼制法器,为何不去兵部匠作监,他们更擅长杀伐法器的制造。” 裴念生不知道对方是故意装傻,还是本来就是这个脾气。 兵部是勋贵的地盘,勋贵有多恨自己,裴念生还是有点逼数的,现在去兵部匠作监,那不是纯纯的挑衅。 “无妨,在下只是需要一些法器刑具,用来对付天牢里的硬骨头,还不需要兵部那群杀才!” 司徒南风不知道有没有听出裴念生话语里的嘲讽,依旧那副老实牛的样子,好像谁都欠了他一大笔钱似的。 “道友想炼制什么样的法器。” 司徒南风没有接话,直接问道。 裴念生直接在掌中幻化出宫刑刀的模样。 司徒南风看了一眼,就点了点头,看来并没有看出这把宫刑刀的作用。 也是,大部分人谁会没事去了解宫刑刀是什么样的,除非是裴念生这类与处刑有关的职位。 本想那宫刑刀恶心调侃一下对方,司徒南风竟然不认识,让裴念生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无力感。 也没有了继续调侃对方的意思。 随后,有幻化出了斩首刀,虿盆和常见的铁链和镣铐。 “还请道友先帮忙打造这些东西,只需要法器粗胚,符文铭刻无需道友出手。” 司徒南风只是看了一眼,就表示已经全部记在心里。 “这几个东西并不难制造,你想要使用什么样的材料打造?” 裴念生愣了一下。 看裴念生这个样子,司徒南风就知道,裴念生对于炼器是个门外汉。 于是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原来,不同的仙门材料,在打造出法器后,即便没有铭刻神通符文,也具有一定的神异,例如寻常兵器,器物所不具有的锋锐,重量,迷惑,摄魂,困神等作用。 只有知道了法器未来想做什么,才能挑选相应的材料,打造法器粗胚后,就能更好地与神通符文相辅相成。 但是,法器并不是祟器,随着时间的流逝,法器上的灵性也会渐渐消磨,如同凡人生老病死,终会有一天,法器会灵性尽失,成为普通的兵刃或者器皿。 使用的次数越多,灵性流逝得也越快。 所以绝大多数的仙修,不是不想打造法器,而是用不起,性价比太低。 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的仙修对敌,最常用的手段就是自身的仙骸神通和符箓。 裴念生暗自咋舌,没有想到炼制法器还有这么多的讲究。 随即,裴念生就给了司徒南风几件法器的作用指向,而后告辞离开。 看着裴念生离去。 司徒南风就回到房间中,取出纸笔等物,开始绘制裴念生要的几件法器图纸。 他很是小心翼翼,毕竟金帐汗国并没有纸,这些宣纸还是他从大殷带来的,用一张少一张,用完想要再补充,十分困难。 等图纸绘画好后,司徒南风又冥思苦想,在图纸旁写下各种用料。 最后才找到工部主事官员,递交图纸,领取材料。 司徒南风一番忙碌,直至深夜。 他回到自己房中,闭目休息,知道凌晨丑时,他突然翻身坐起,整个人突然陷入地下。 遁行许久,眼前豁然一亮。 他来到了一座不大的密室,密室中摆满了蜡烛,中央是一座祭台,上面摆着一只半人高的大瓮,瓮口是一个十岁左右孩童的脑袋。 如果裴念生看到这个东西,立刻就会认出这是什么。 千里同心蛊。 司徒南风从祭台旁,拿起一张黑色符纸,折成三角,塞入瓮中男童的口中。 许久,男童突然睁开眼睛,看向司徒南风。 “何事?” 男童表情威严,声音也极为苍老。 司徒南风躬身一拜,说道:“今日在金帐汗国工部,遇到一位名叫裴念生的大殷仙修,听工部主官介绍,他现在是金帐天牢的巡检官员,最近在金帐汗国闹出不小的动静。” 司徒南风开始介绍他所知道的消息。 许久,男童说道:“我这里已经查到了。裴念生,今年二十二岁,乃是群英法殿仙官,现于老岳关荡祟院任职。数月前,跟随其他仙官入东莱山脉围猎妖祟天犬,在东莱山脉修为突破至八品后期,后东莱山脉发生异动,当时失踪,疑似死亡。” 司徒南风安静听着。 “既然对方是我大殷仙官,不知我是否要试着接触一下。” “可。” 男童沉默了些许,继续说道:“如果对方愿意继续为我大殷效力,你可询问其在东莱山脉中的遭遇,如果能够弄清楚东莱山脉的异状是因何发生的,最好。” “掌院您的意思是,东莱山脉的异状与此人有关?” “不是,本座怀疑他是发现了原因,才出现在金帐汗国。此事你尽力而为就可以。若非灯儿神教最近在大殷过于闹腾,分不出人手,早就有大能修士前往调查,弄清真相。” 司徒南风点了点头。 又是继续说了一些这些日子来的情报,而后土遁离开。 第一百五十七章、下一个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重新回到房间的司徒南风躺在床上,皱眉看着房顶。 司徒南风潜伏在金帐汗国已经快十年了,十年的时间,足够让司徒南风对金帐汗国有极为清晰深刻的认知。 这是一个十分强大又脆弱的国家。 全民修仙意味着金帐汗国每个人都是最强的士兵,这种力量,已经是一种匪夷所思的质变,不是凡人依靠数量就能够比拟的。 任何计谋,策略,在面对如此恐怖的力量时,都显得微不足道。 虽然金帐汗国对大殷没有任何兴趣,更没有侵吞大殷的想法,但是谁又能确定下一个汗王没有这个想法。 所以,金帐汗国无比强大。 可是同样也极为脆弱。 民众全是仙修,这就意味着金帐汉王对于百姓的统治力度大大削减。 没有足够的统治力度,就很难驱使百姓去实现他的野心,加上金帐汗国内,勋贵集团的势力已经膨胀到了一种畸形的地步,若不是金帐汗国有两个疑似古神的图腾在,这个国家早就分崩离析。 这是司徒南风待了十年以后,做出的结论。 对于裴念生,司徒南风了解不多,本以为这又是一个受不了大殷对散修严苛管控,来金帐谋求机遇的大殷散修,没有想到,短短几天的功夫,就将金帐都城搞得风雨满城。 司徒南风在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都以为这是不是大殷王朝对金帐汗国有了动武的想法,所以派出这么个人才,到金帐汗国搞风搞雨。 不过很快,司徒南风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作为谍子,站在明处很正常,可是让自己处于众矢之的的位置,就十分愚蠢了。 可根据他的调查,裴念生竟然与朱雀宫有着极深的关系,说不定可以弄到许多机密的消息。 但同样,若是与他建立联系,作为众矢之的的裴念生,也同样很容易连累到自己,让自己暴露。 在踌躇不定之时,裴念生竟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司徒南风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快,就能够与之接触。 既然掌院同样让他与裴念生建立联系,司徒南风也就没有过多的犹豫。 第二日醒来,司徒南风就马力全开,全力炼制裴念生需要的几件法器。 足足忙了七日,才将所有法器打造完成。 一出来,司徒南风就傻眼了,因为这段时间,裴念生又搞事了,还是大事。 从工部离开的裴念生,心满意足。 对于大殷仙修的炼器实力,裴念生还是十分信任的。 回到了天牢,裴念生立刻安排人准备好接收财神爷的安排。 果然到了第二天,大批官宦子弟和一些闲散官员就被送到了天牢。 看到成群结队进入天牢的纨绔子弟,裴念生嘴角抽搐。 这些人可都是钱啊,同样也是麻烦。 三法司明显是不讲究,许多该入刑部大牢或者大理寺的,都被丢到了天牢里。 明显三法司是,黑锅不背,钱照分。 裴念生倒是来者不拒,一时之间,天牢天字号牢房都装不满了。 曾经舒服的单人间,也变成了多人间。 最后没法子,一些人只能被塞入地字号牢房。 好在这里面,大多数都是拘役十天半个月的轻罪,等这些人出去后,天牢的压力就会缓解。 等安置完毕,裴念生没有立刻安排人行刑,而是等到晚饭时间,裴念生就带着狱卒走进天字号牢房,给之前的老人发放酒肉美食,给新来的,发放野菜汤和粗麻饼。 许多新进来的勋贵子弟,看着手中的粗麻饼,再看看老人面前的酒肉,顿时怒了。 然后裴念生十分贴心的开始推销套餐。 这一次,没等挨个用刑,套餐就卖的极好。 等他出来,天牢外就聚集了大量送银子的管家仆人。 裴念生啧啧几声,早知道他就不费这个力气推销了,这些纨绔的家人已经帮他们购买好了套餐。 随着银子入账,裴念生也准备大干一场。 这么多“修炼材料”自己的修为不知道能够提高到什么程度。 次日,刑房之中。 工部员外郎熬熬的儿子,岳善一脸惊恐的看着裴念生,和周围脸色不善的狱卒们。 “巡检大人你这是几个意思?我家中不是已经送了银子过来,为何还要行刑?” 岳善是今天第一个被提出来的人,昨天管家交了银子,还来看了他一次,告诉他放心,这次是汗王想搞银子,他们家交了银子就没有什么事情了。 所以,当他被提出来的时候,他也没有多想。 谁知道,一进刑房,立刻就被五花大绑困在了木架上。 裴念生嗤笑一声,拿起对方的判决文书说道:“督察院判你笞刑五十,请你来,当然是行刑,难道还请你喝酒不成?” “你的银子是给你买吃食的,可不是抵罪的。这五十鞭子,自然跑不了。” 岳善大怒,喝道:“裴念生你无耻!” 追风拓拿起骨鞭,刚要动手,却被裴念生拦了下来,从对方手中抢过鞭子,说道:“今日这开门红,我亲自来。” 看着裴念生不怀好意的笑容,岳善立刻怂了。 “巡检大人不就是想要银子。我给,我这就叫家里送银子过来,还请大人放过我一马!” 裴念生叹了口气,真心实意地说道:“如果你爹也有你这觉悟,你就不会让我亲自动手了,下辈子选个好爹吧!” 说着,裴念生动用螣蛇翅的刑罚神通,手中骨鞭瞬间蒙上一层灰黑的光晕。 岳善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自己老爹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对方。 他刚想说什么,裴念生就一鞭子打了下来,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满是沟壑倒刺的脊椎骨,在裴念生的刑罚神通加持下,一鞭子就让岳善闭上了嘴巴。 他痛的五官吐出,两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嘴巴大张,脸庞宛若蒸熟的螃蟹,一根根青筋好似要炸掉一般,口中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这是一鞭子打的失声了。 只见他的胸前,皮衣炸裂,一道深深的沟壑斜跨过他的左肩到又腹。 鲜红的肉芽与森森的白骨成了鲜明的对比,看的追风拓等人,都感觉胸前火辣辣的疼痛。 “大人,你这五十鞭子下去,神仙也得嗝屁啊!”追风拓吓了一跳,赶忙上前阻止。 裴念生没有继续打,看着面目狰狞的岳善,笑道:“我的仙骸,主掌刑罚,能够让刑具发挥出极致的作用,而鞭子,则是鞭挞魂魄,破其肉身,可以让囚犯感觉到极致的痛。” 岳善是一个字都听不见,此刻他痛的已经精神恍惚,只觉得自己被人翻了个面,而后又是痛入骨髓,深入灵魂的一鞭子。 “本官本来是准备一天打你一鞭子的,可是你刑期不过才一月,你这五十鞭子打不完,只能一天两鞭子。不用谢我,来人拖走。” 看着屎尿齐流,战都站不稳,被人拖走的岳善,刑房之中所有的狱卒看裴念生,都有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 “下一个!”裴念生淡淡说道。 第一百五十八章、逃狱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岳善被两名狱卒驾着在天字号牢房的廊道中拖行,如同一只死狗一般。 廊道两旁监牢里的公子哥们,看到这一幕,齐齐打了一个寒颤。 尤其是原先就在其中的那些人,无不惊骇欲绝,同时心中暗暗庆幸,看来当初裴念生还是对他们手下留情了。 将岳善丢在床上,追风拓面无表情地看向牢房中的另外一个人。 “索伦,该你了,跟我走吧!” 索伦正眼神怔怔地看着岳善,嘴唇哆嗦,突然听到追风拓叫自己的名字,浑身就是一个激灵。 他愕然转头看向追风拓,口中嗷地叫了起来:“不,我不跟你走,我乃是金帐清远伯的嫡长子,你们敢对我用刑?你们不想活了?” 追风拓嘴角一抽,如果放在以前,别说对他动刑了,说话都要小心斟酌,生怕说错一句话,就要倒霉。 可现在。 追风拓笑着说道:“小伯爷莫要为难下官,别说您一个小伯爷,在天字号牢房里的,小侯爷,尚书,侍郎的儿子都有,您要不要问问他们,能不能躲过刑罚!” 这小伯爷,小侯爷不过是抬举他们的称呼,他们的父亲还没有死,轮不到他们称公作爵。 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 追风拓不提还好,一提这话,满监牢里,已经受过刑的公子哥们纷纷嘲笑起来。 “狱丞说得不错,我爹乃堂堂侯爷,不照样受了刑。我金帐汉子,难道还能怕疼不成,索伦你可莫要辱了我们金帐男人的尊严。” “挨到要立正,索伦,你莫要让我等瞧不起你!” “索伦,赢得起,也要输得起。” …… 一群躺在床上养伤的公子哥们,唯恐天下不乱,在疯狂挑拨嘲笑索伦。 索伦又不是傻子,根本不上当。 他看过,这些公子哥,别看一个个身上伤痕累累,可是一个个却依旧活蹦乱跳,可是岳善不过才挨了两鞭子,人就跟死了差不多。 他能够看出,此刻的岳善,不仅仅是肉身受到了重创,就连灵魂都在摇曳,仿佛烛火般随时都可能熄灭。 追风拓无奈,他也怕这些公子哥,但是更加恐惧裴念生。 “请小伯爷出来!”追风拓一挥手,两个狱卒就走进牢房,叫了声得罪了。 索伦如同正在被强暴的小姑娘,口中发出尖锐的叫声:“不要,你们不要过来啊!” 癫狂的索伦,七品的修为尽数爆发开来,三根斑斓璀璨的翎羽在他的头顶竖起,发出红黄青三种霞光。 其他监牢的公子们脸色一变,索伦竟然敢在天牢动手。 强大的气势,和迫人的神光,不但将两个狱卒直接击飞,就连同一监牢的几个人,都逼迫得紧贴牢房栏杆和墙壁。 最惨的是岳善,直接被霞光从床上掀了下去,摔在地上不知死活。 追风拓脸色一变,喝道:“小侯爷,你要在天牢动手,你要考虑清楚后果!” 其他牢房的公子哥们看见这一幕,纷纷怪叫起来,为索伦打气。 反正事情闹得再大,死的也不是他们。 索伦双目充血,歇斯底里地喝道:“老子堂堂清远候嫡长子,不就是醉酒打了人,一些贱民,打死就打死了,更何况老子只是打伤。你们竟然还敢对我用刑,简直反了天了!” “今日老子就是死也不会跟你们走,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来啊,来啊,你们这些狗东西!” 追风拓脸色难看。 虽然说索伦此举,已经相当于逃狱,罪当死刑,他们就算直接格杀对方,清远侯也没法追究他们的过错。 可是人家报复,会在乎对错吗? 看到追风拓等狱卒不敢上前,索伦哈哈大笑。 果然,这些狗奴才欺软怕硬,之前何等嚣张,自己一强硬起来,他们就怕了。 也不知道索伦是怎么想的,他大步向着牢房门口走去。 追风拓连忙喝止。 “站住,小侯爷你想干嘛?” “干嘛?老子要出去,老子要继续喝花酒,老子要继续打死那些贱民,谁敢拦我,今日我就让他横尸在我面前。” 说完,索伦轻蔑地扫了一眼其他牢房中为他喝彩的公子哥。 “一群废物,软蛋!” 此话一出,当即就让其他牢房的公子哥们对着索伦怒骂起来。 眼看索伦就要走出牢房,追风拓赶忙喝道:“站住,小侯爷你要想清楚,这牢房大门你不走出来,顶多就是不服管教,但你一旦走出这个门,你就是逃狱!” 索伦不屑一笑:“呵呵,刚刚你们不是要本大爷出来吗?现在本大爷要出来,你们倒是怕了?” 说完,不管不顾地就走出了牢门。 追风拓银牙一咬,摘下腰间镣铐,就对索伦扔了过去。 他们狱丞身上携带的,都是金帐汗国牢房专用的法器,虽然品质不高,但也威力尚可。 镣铐一扔出来,立刻绽放灰蒙的金属光泽,镣铐自行打开,就向着索伦的手腕铐去。 索伦不屑一笑,他脑袋一点,头顶翎羽随之摇摆,从其中一根翎羽上,飞射出一道赤红色的神光,直接打在了镣铐之上。 顿时,只见镣铐定在半空,快速变得赤红一片,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之中,化作一滩铁水,掉落在地上。 “三色神光,果然名不虚传!”有人惊呼。 追风拓缓步后退,他还不想与对方撕破脸。 大家同为七品仙修,即便清远侯声名远播的三色神光确实厉害,但是世上就没有无敌的仙骸和神通。 他未必就怕了对方。 不过,一旦真的与对方生死相斗,无论输赢,天牢都难免吃挂落,甚至给了朝廷里的那些大臣攻讦的借口。 所以,追风拓并不想直接将矛盾激化。 看着追风拓的“怂样”!索伦更加狷狂。 “兄弟们,别说老哥瞧不起你们,大家都是金帐贵族,怎么如今被一些贱民欺负的狗都不如,还不是你们放纵的,还有没有谁是有卵子的,跟哥哥我一起打出去。这些贱民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欠收拾了!” 索伦这话一出,天字号牢房里的公子哥们齐齐沉默下来。 没有人是傻子,他们也都得到了家中来到口信,此次他们被收拾,是汗王穷疯了,借着天牢的手向他们要银子,等这个风头过去了,新仇旧恨他们有的是机会报。 可现在若是真跟着索伦发疯,汗王无论是为了面子,还是权威,都不可能放过他们和他们的家人。 不过,聪明人再多,也不缺少傻子。 随着索伦的教唆,很快就有三个人打破牢门,冲了出来,与索伦站在一起。 这三个,皆是将门子弟,家中都是军中实权人物,在都城也是横着走的人物。 追风拓见此,不再犹豫,转身就跑。 索伦见没有人再出来,呸了一声,带着三个胆大包天的将门公子,就向着天牢外走去。 就在这时,天字号牢房的出口甬道中,传来密集且嘈杂的脚步声。 裴念生阴沉着脸率先走出,一出现,就让所有公子哥齐齐打了个哆嗦。 索伦脸上的笑容也戛然而止。 第一百五十九章、三色神光对刑罚神通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天字号牢房的老人,一看见裴念生,立刻就好像见到了猫的老鼠,第一时间,就不顾身体的伤痛,钻到了牢房角落里,老老实实的站好,一动不敢动。 生怕殃及池鱼。 裴念生的修为在金帐这种地方,自然算不上高的,但是论胆大包天,和狠辣的手段,在场的全加上都比不过他一个人。 人的名,树的影。 索伦刚刚积攒出来的勇气,瞬间就去了一半。 他身后的三人,对视一眼,悄悄退后半步,准备看看再说。 裴念生从甬道阶梯走出,很快他的身后,就冲出一队狱卒。 追风拓则一脸忐忑地站在裴念生身后。 这件事是他办砸了,给裴念生惹了麻烦。 至于是不是因为裴念生手段过于狠辣,才逼得这些纨绔铤而走险,追风拓是半个字都不敢提。 裴念生看了一眼躺在廊道中央,生死不知的两个狱卒。 走到天字号牢房狱卒的休息区,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地说道:“听说索伦少爷非常积极,都不愿我们天牢的狱卒请,就着急自己跑出来了,真是让本官甚是欣慰,所以特地亲自来迎接。” “为了不让索伦少爷的这份热情付诸东流,等下我会亲自动手,给索伦少爷上刑,请吧。” 裴念生指了指通往中央刑房的甬道,对蓄势待发准备雷霆一击的索伦视而不见,自顾自地说着。 索伦听到这话,顿时怒气冲头,气得脸红。 他的头顶,三根翎羽不断摇摆,赤,黄,青三色轮番闪耀。 “裴念生,你不过是一个小小九品巡检,你敢动我?信不信你今天动我,今晚你就要死。” “我不信!”裴念生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就接话。 索伦张了张嘴巴,突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了,对方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难道你不应该表现得十分忐忑,害怕,然后对自己求饶。 自己再阶梯下坡,大家坐下来好说好量,交个朋友吗? 难道真要逼老子打出天牢,鱼死网破,到时候你难道以为汗王会绕过你? 索伦脸色青红交加,有种被架在炉子上烤的感觉。 现在进退两难。 裴念生的凶名太盛了,从他进入天牢后,就不断地听其他监牢的都城纨绔们,给他讲述裴念生是何等的凶残,固有的印象已经深深烙印在了他的心中。 不知不觉间,他的心中已经种下了对裴念生的恐惧。 若是以前,有人告诉他,他堂堂清远侯嫡长子会对一个九品天牢巡检畏惧,他一定会打掉对方一嘴牙,然后骂对方神经病。 可是现在,他竟然真的有些怕了。 这份害怕,让他从疯癫的状态中,恢复了一点理智。 之前追风拓说的没错,打出天牢是容易,可是这种做法与谋反没有什么两样,就是清远侯都没有这个胆子敢这么做。 但是做都做了,现在认怂,以后他还怎么在都城的纨绔圈子里混。 见索伦一动不动,裴念生嗤笑一声。 “在外边,你是堂堂侯府嫡长子,人人尊称你一句小侯爷,但是在天牢,你就是囚犯,是我金帐汗国的囚犯。谁给你的胆子在天牢放肆。” 裴念生一拍桌子,大喝之下,索伦整个人都抖了三抖。 索伦深吸一口气,虽然裴念生没有动用修为压迫,可是那种无形的气场,简直压得他喘不过气,这种感觉,只有在汗王,自己的父亲,和朝中大臣身上感受过。 这是属于上位者的威严震慑。 于是,索伦怂了。 “我只是一时冲动,还请巡检网开一面!” 裴念生双眼眯起,眼中尽是鄙夷。 “跪下!” 淡淡两个字,让整个天字号牢房的犯人都是一愣。 他们听到了什么。 索伦不敢置信地看着裴念生。 “你让我干嘛?” “跪下,同样的话,本官不会重复第三次!” 索伦呼吸变得急促,脸上青筋直冒。 “我乃堂堂清远侯嫡长子,未来的清远侯,你一个小小的九品巡检,竟然敢让我跪,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你也配!” 作为侯府嫡长子,索伦足够混账,懦弱,可是骨子里的贵族傲气,还是被裴念生轻飘飘的两个字,彻底激怒。 “你去死吧!”索伦再也不管不顾,他可以死,清远侯府不可辱。 索伦脑袋狂点三下,头顶翎羽先后射出赤,黄,青三色神光。 追风拓大惊失色,叫道:“大人小心,这是三色神光……” 事发太过突然,追风拓根本来不及给裴念生介绍三色神光是什么神通。 只见三道神光,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在追风拓开口的瞬间,就打在了裴念生的身上。 “砰!”的一声,裴念生整个人就炸开,消失不见。 所有人都懵了,追风拓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闹大了,天塌了。 侯府嫡长子竟然公然杀害朝廷命官,还是在天牢之中以戴罪之身,杀害天牢长官,这就是清远侯也保不了这索伦了。 而天牢中的其他纨绔,看到裴念生竟然被三色神光打成了粉糜,尸骨无存,在短暂的错愕之后,发出欢呼的叫声,纷纷为索伦叫好。 三色神光一出,索伦顿时就感觉神清气爽,有一种念头通达,境界飞升的错觉。 他感觉自己在这一瞬间,升华了。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 原来,人人畏惧如虎的裴念生,不过是个纸老虎,如此不堪一击。 他没有理会监牢里为他叫好的纨绔们,他不屑一顾,觉得从今往后,大家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已经不配和自己站在一起。 他脸上露出狷狂放肆的笑容,大步向着出口甬道走去,这一刻,他犹如天神附体,在他面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突然,牢房诡异地安静下来,刚刚还慌乱的狱卒们,满脸愕然。 “我说,你是不是高兴得太早了!”裴念生那慵懒,淡漠的声音在索伦背后响起。 猛地一转头,“唰”的一下,青色神光飞出,打在了背后说话之人的身上。 可是却诡异地穿过对方的身体,击在了其背后的牢房栅栏上。 顿时,牢房栅栏瞬间腐朽,结实的木头变成朽木,最后变成木渣,掉落一地。 索伦大骇。 “你竟然没死!” 裴念生却不理他,淡淡开口宣判道:“索伦,目无法纪,打杀天牢狱卒,意欲逃狱,谋害朝廷命官,杀无赦!” 话音刚落,裴念生手掌一抬,一柄巴掌大小,刃身成残月的小刀出现在他的掌中。 看到这小刀,追风拓等人,情不自禁地夹紧双腿。 而索伦却还懵懂不知,就要甩头继续激射神光。 “嗖!”的一下,裴念生掌中小刀消失。 索伦刚要点下的脑袋戛然而止,他愕然低头看向身下,只见胯下已经鲜血激射,地上还有个熟悉且陌生的物件。 “啊!”一声闻着伤心,听着流泪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天字号牢房。 监牢里看到这一幕的纨绔们,不禁胯下一凉,双腿紧闭,目次欲裂。 而裴念生则不急不缓,上前两步,掌中已经多出一并斩首大刀,刀身厚重,一刀劈下,索伦的脑袋就这么掉了下来,在地上滚了数圈。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懵了。 裴念生竟然真的杀了索伦。 他将索伦的脑袋捡起,看了一眼天字号牢房里的纨绔们,淡淡说道:“逃狱匪首已然伏诛,你们……还有人要越狱吗?” 第一百六十章、清远伯,三天秘狱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裴念生抓着三根翎羽,索伦的表情还满是错愕,似乎到死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就死了。 三色神光的威名,享誉金帐汗国,谁都没有想到,他竟然如此不堪。 几乎是被裴念生瞬斩,没有做出什么有效的阻拦。 “这裴阎王竟然如此厉害,连有三色神光的索伦,都不是他一合之敌?”有人低声惊呼。 “不好说,我想更大的可能是索伦轻敌,因为他不相信裴阎王竟然真的敢杀他。换做是我,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这一幕,也不会相信他敢下杀手,从而大意身死。” 牢房之中,惊呼声与窃窃私语之声交错。 裴念生拎着人头,转身看向走出牢房的三人。 “你们呢?” 裴念生的意思很明白,你们三个是准备现在动手,还是投降。 三人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跪下。 “追风拓,将这三人锁了,送到督察院,以越狱未遂的罪名,再审再判!” 裴念生虽然有定罪的权利,但是对犯人,只有追加刑期和增加部分刑罚的权利。 越狱是大案,是需要上报三法司处理的。 三人都是勋贵子弟,要送到主管监察百官的督察院问罪。 追风拓赶忙带人上前,将三个将门子弟抓捕,带上枷锁,送往督察院。 而夏延庭等人也闻讯赶来。 当看到桌子上,索伦还没有闭上眼睛的脑袋后,全都懵了。 堂堂当朝清远伯的嫡长子,未来的金帐伯爷就这么死了。 这是捅破天了。 所有人都拆弹吓得屎尿齐流。 裴念生鄙夷地看了他们一眼,就开始安排他们继续对剩下的纨绔们行刑,丝毫没有任何慌张。 只是可惜,今天出了这档子事,自己没法亲自动手,倒是便宜了后面的人。 “怕什么,我在前面顶着,你们怕的个球!” 有了索伦的前车之鉴,后面要服刑的人乖巧无比,就连一位国公家的嫡子,都不敢造次,到了刑房,就乖乖脱了皮衣,自己抱在了木架上。 而裴念生,则开始书写奏折。 金帐天牢不同于大殷,虽然受三法司管辖,但是上面并没有直接负责管辖的直属上级部门。 没有人撑腰,也是之前天牢变成纨绔们闭门思过的后花园。 金帐都城,刑部大牢,天牢,与大理寺的诏狱,三座大牢十分有意思。 刑部大牢只关押待审和流放的囚犯,几乎不会有常年服刑的犯人存在。 几乎就起了一个临时拘役,和中转站的角色。 而诏狱,那都是犯了事的官员,或者王孙待的高级监狱,据说六品以下的官员,子爵以下的勋贵,犯事后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两大监狱的这种特殊状态,天牢就负担了都城刑徒们主要的服刑责任。 天字号牢房成了勋贵,和低级官员们闭门思过的后花园。 地字号牢房关押的都是重刑犯,需要常年服刑。 人字号牢房则是死囚。 天牢成了最苦,最累,还最不讨好的部门。 这也是裴念生敢如此放肆的原因。 他背靠朱雀宫,用利益捆绑汗王,天牢里的囚犯,有一个算一个,他怕谁。 这些勋贵大臣家的子侄,最多就是挨顿打,被敲诈点银子,根本就不会触碰到勋贵们的底线。 今天这件事,其实挺出乎裴念生预料的,不就是挨顿打,坑你点银子吗?玩什么命啊! 裴念生表示无法理解。 但不妨碍裴念生下杀手,杀得肆无忌惮。 因为公然越狱,打杀天牢狱卒。 这已经不是裴念生有没有触犯勋贵底线利益的事情了,这是勋贵弟子触犯了金帐汉王的底线。 如果他今天不以强硬的姿态处理掉对方,那么事后不但得不到勋贵的感激,就连汗王也容不下他。 没有谁喜欢墙头草。 趁着这件事还没有传出去,裴念生立刻就在纨绔们凄惨的叫声中,写好了奏章,让人收拾好索伦的尸体,自己则快步向着朱雀宫赶去。 他一个小小的九品巡检,还没有资格进入王宫,只能让托雷托帮忙了。 有背景靠山不用,那不是自负,而是蠢! 朱雀宫,托雷托感觉自己已经对裴念生有些麻木,就连听到裴念生告诉他,今日在天牢里,斩了清远侯嫡长子的狗头,托雷托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多少惊讶。 很是淡定了询问了事情的经过。 在听到对方先行越狱,打杀狱卒,裴念生赶到后,亲手将其斩杀。 托雷托略微提起的心就放了下来。 虽然裴念生在金帐汗国这段日子,给他一种瞎搞的感觉,可是结果大多都不差,就连衰败,连续被汗王打压了数十年的朱雀宫,都开始被汗王重新扶持。 裴念生做事虽然疯狂,但绝对不无脑。 托雷托一副果然的表情。 他结果裴念生接过裴念生写的奏章,先看了一遍,随后倒吸一口凉气。 “你确定要这么写?” 裴念生点了点头。 托雷托自认脑子不如裴念生聪明,也就不再去质疑聪明人,带着裴念生来到王宫外。 “我先进去面见汗王,你在这里等着,如果汗王召见,你也能第一时间进宫面圣!” “去吧,去吧,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婆婆妈妈的!” 裴念生很是轻松地与他打趣。 托雷托摇了摇头,没心思与他斗气,拿着竹简递了牌子,不久就有宦官将他带了进去。 裴念生不知道汗王要多久才会召见自己,只能在宫门守门侍卫古怪的目光下,坐在王宫门外,哼着小曲。 他等了许久,没有等到召他进宫的宦官,反而是等到了一个身穿彩色羽织,面容俊美的男子。 他缓步从金城山下走来,身上穿的是一种用彩色羽毛编制而成的袍子,乍一看,就像一个求偶的孔雀。 这人丰神俊朗,身长挺拔,走到裴念生身边,淡淡问道:“你就是那天牢的巡检?” 裴念生看着此人,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凝重地看着对方。 他从此人身上感觉到强烈的危险气息。 “不错。你是谁?” 那人哈哈一笑。 “你杀了我儿子,你竟然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你就是清远伯!”裴念生一愣。随即笑道:“伯爷的反应很快啊!” 清远伯看着裴念生的表情,叹了口气,说道:“我虽然早已经从朝堂退出,做一名闲散勋爵,但是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九品巡检也敢视我如无物。” 裴念生嗤笑:“你都要来杀我了,难道还要我给你尊重?你脑子秀逗了!” 清远伯愣了一下,笑道:“说得不错,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来此是为了什么,那么就请你上路吧!” 裴念生立刻口吐云气,可是就看到清远伯伸出右手,掐出一道手印,淡淡说道:“三天秘狱,开!” 第一百六十一章、汗王发怒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根本来不及有任何的反应,裴念生就发现自己已经从王宫大门前,来到了一片赤红世界。 这里一片虚无,只有一望无际的红色,还有就是立在他身前不远处的清远伯。 裴念生眉头一皱,打量四周。 “这就是狱?”裴念生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但是事已至此,慌张是没有用的。 他早就在东莱山脉时,知晓五品金身境修士,就能够开辟出一种名为狱的神通。 堪称一方小世界。 对于裴念生叫破自己的神通是狱,清远伯并没有任何惊讶。 这些东西,在大殷是秘辛,但是在金帐却不是什么秘密。 在金帐王宫前,公然以秘狱神通杀人,清远伯知道自己时间不多。 他只是淡然看着裴念生,手捏法诀,喝道:“大赤熔火天!” 话音落下,整个世界便成了火的世界。 所有的一切都在燃烧,就连裴念生自己的身体都在燃烧。 甚至,裴念生感觉,自己的灵魂都有一种即将被点燃的错觉。 暗骂一声,果然有什么样的儿子,就有什么样的爹。 简直胆大包天,肆意妄为。 还是说,金帐汗国的勋贵们,已经膨胀到了这种地步,丝毫没有将汗王放在眼中,在王宫前都敢杀一个朝廷命官。 但现在想这么多,都是无用的。 他必须想办法拖延时间。 裴念生知道,能够施展秘狱神通的修士,最少也是五品的金身境仙修。 比他高了足足两个大境界。 以他区区七品化祟境,根本没有战胜对方的可能,一丝都没有。 但不代表裴念生就没有挣扎求生的机会。 “砰!”的一声,裴念生的身体炸开,炸成一团团云雾。 可是诡异的是,这些云雾竟然也在燃烧。 清远伯嗤笑一声。 “这里是我的世界,我就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神,你想用这小小幻境,在我的世界蒙蔽身形,是不是太过小瞧了我!” 话音落下。 一处虚空之地,裴念生坠落火海之中。 此刻他毛发全无,皮肤焦黑。 这些火焰极为歹毒。 看似伤害不大,这个时候仅仅只是烧焦了他的皮肤,可事实却是,这些火焰如同跗骨之蛆,根本甩不掉,也熄灭不了。 好像不将他烧成灰烬就不会熄灭。 不,裴念生觉得,如果不能将这些火焰熄灭,他可能连骨灰都不会剩下。 体内灵气疯狂涌动,道门大开。 扭曲神通化作根本符文,裴念生快速书写,凌空做符,就向着身上一拍。 顿时,他身上的火焰诡异的熄灭,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沁润他的皮肤。 这是他在东莱山脉时,为了保护武三郎等人不被天犬精神污染而创出的扭曲护身符文。 现在在这时用出,也算是异曲同工之妙了。 清远伯眉头一皱,诧异地看了一眼裴念生。 “没有想到你竟然还有这种手段,索伦死在你手中,倒也不冤枉。” 裴念生干笑两声,五方太岁抓住时机,快速恢复着他身体的伤势。 他之所以用扭曲符文护身,而不是直接用扭曲神通,就是不想太过浪费精力去维持神通。 对方是比他高出两个品级的强者,分心操控不同的神通,那就太过自大,简直与找死无异。 裴念生竟然能够在他的世界隔绝火焰,虽然让清远伯诧异,但却表情淡然。 这点手段并不会改变结局。 他的火焰,恐怖的不是火焰一开始的烧灼,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恐怖,最后无物不烧,就连裴念生体内的灵气,道则也会成为火焰的燃料。 若不是时间不够,清远伯甚至会玩味的,如同猫戏老鼠一般,看着火焰发挥到极致,看着裴念生最终陷入绝望。 “可惜!”清远伯叹息一声。 手指开始变换法决。 “大赤融天葬狱,坠……” 话音戛然而止。 清远伯愕然看着自己的手指。 只见上面不知道何时出现一件刑具,将他的五指夹住,阻止他的指决变换。 裴念生呲牙一笑。 他现在是七品,可以让刑具神通具现。 出现在清远伯手上的,就是最为常见的刑具,断指。可废人十指,其痛钻心入骨,常人不能忍。 裴念生双手虚空拉扯,断指刑具立刻夹紧,似要将清远伯的五根手指夹断。 清远伯眉头一挑,右手握拳,绽放青色神光。 下一刻,本是裴念生神通具现,并非真实存在的刑具,竟然如同真实的木头一般,开始腐朽。 在裴念生错愕的目光中,彻底断裂,化作飞灰。 “这是三色神光!” 同样是三色神光,在清远伯手中使出,简直化腐朽为神奇。 而那索伦,简直糙得不像话。 王宫之中。 汗王麒麟格格面容阴沉似水,裴念生所写的奏章就这么平铺在他的面前。 托雷托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地偷瞧麒麟格格的表情。 汗王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快一盏茶时间了,什么话都没有说,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是怎么想的。 突然,托雷托脸色一变,扭头看向宫门方向。 宫外的异变,也让麒麟格格终于有了反应。 他猛地站起身,问道:“托雷托,你说那个小巡检就在宫外等候?” 托雷托连忙回应。 “是的大王!” “好,很好,十分好!”麒麟格格怒极反笑。 这两天,随着银子不断进入内帑,麒麟格格心情十分不错。 多少年了,汗王就没有这么富裕过。 谁知道,好日子还没有三天,这些勋贵就开始反击了。 在麒麟格格眼中,索伦胆敢公然越狱,打杀狱卒,根本就不可能是索伦自己蠢,定然是受了勋贵指使。 这些勋贵从小就接受教育,见识远超常人,这些纨绔更是知道什么错可以犯,什么错不可以犯。 麒麟格格才不相信,索伦不明白,越狱代表着什么意义。 现在倒好,不但儿子公然越狱,老子更是敢直接在宫门前,袭杀朝廷命官。 真以为九品官就不是官了。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打脸,打他汗王的脸。 “简直就是无法无天!来人,给寡人将清远伯给我拿下,带进来,寡人要亲自问罪!” “遵旨!”一道声音从虚空中响起,却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托雷托缩了缩脖子。 心中更是感叹,清远伯简直胆大包天。 没有了断指刑具的限制,指诀还是被施展出来。 裴念生目次欲裂,双目赤红。 差距实在太大,他的神通根本就奈何不了清远伯哪怕一点。 “荧惑!” “大赤融天葬狱!” 二人几乎同时施展神通。 清远伯眉头一挑,他突然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明明对方已经施展了神通,却没有感觉到自己受到什么伤害,只是有一种恐怖的危机感萦绕在心头。 而裴念生,则突然坠落,烈焰化作无数锁链,将他捆绑拖着坠落。 穿过一片虚无。 裴念生心中警铃大作。 下一刻,无数金属利刺竟然从他的体内破体而出。 “哇!”的一声,裴念生口中鲜血狂喷。 他能够感觉到,肉体开始僵硬,疼痛钻心入骨,他能够感觉到体内,金属在缓慢生长,刺破他的骨骼,血肉,皮肤。 如果不是有五方太岁护体,恐怕他此刻已经因为心脏破裂而死。 “噗嗤!”一声,一道金属刺,穿破他的脸颊。 裴念生头皮发麻,因为他感觉到,有一道金属利刺正在穿破他的口腔,向着他的大脑刺去。 就在这时,一声惨叫传入耳中。 裴念生体内的金属竟然停止了生长,下一刻,他就从虚无空间坠落,重重地砸在了宫门前的地上。 眼珠子一看,发现之前还不可一世的清远伯,此刻身体仿佛被人直接撕开一般,半边身子都裂开。 而他的身前,则站着一个脸上写满无语和茫然的老者。 第一百六十二章、荧惑神通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金帐王宫宫门之外,所有护卫都惊恐地看着前方空地。 先前还不可一世的清远伯,此刻身子几乎被人撕成了两半,内脏撒的到处都是,躺在那里宛若一条死狗。 裴念生强忍着身体的疼痛,盯了许久,确认不是自己的幻觉,这才仰面躺在地上,放声大笑。 这荧惑神通果然诡秘犀利。 荧惑是什么意思,荧惑有很多重意思,但最为简单的来说,就是灾难。 荧惑神通,并不是能够直接对目标造成伤害的神通,但是所能造成的后果却更加可怕,而且防不胜防。 当初在尸骨林地底溶洞之中,雀尸即将杀死裴念生。 在万般无奈之下,裴念生只能拼命打出荧惑神通。 然后,本不该清醒过来的朱雀醒了,吓得雀尸慌忙逃窜,就这雀尸也差点身死,全身皮肤尽毁,历经两三个月,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而现在,裴念生在确定了与清远伯之间的差距,知道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再一次使出了荧惑神通。 然后就在对方即将杀死自己时,王宫中的隐秘强者降临,撕裂了清远伯的三天秘狱。 结果,隐秘强者出手太狠,不但将三天秘狱撕开,连带着将清远伯也差点撕成两半。 也就是说,荧惑神通,会对被施术者,带来灾难。 仿佛重写命运,让其在短时间内遭到厄难。 这种厄难,将会以一种匪夷所思,却又十分合理,逻辑自洽的方式降临。 简单的来说,一旦中了荧惑神通。 在目标一定范围内,能够对他带来生命威胁的存在,人,事,物等等,都会在一定的时间内,以最为合理的方式出现在目标周围,然后对目标造成生命威胁。 至于能够造成多大的伤害,这就需要看应荧惑神通召唤而来的人,事,物的本身威胁强度,和目标自身的实力能抵御多少威胁。 总的来说,荧惑神通是一种充满了不确定性,变数极大的神通。 虽然荧惑神通十分强悍,可怕,可这种不确定性,让裴念生不到万不得已就不愿使用。 这就是在赌博。 而且在尸骨林地底溶洞时的遭遇,荧惑神通的余波或许对他这个施术者而言,也是一种不确定的威胁和机遇。 倘若当初朱雀的状态更好一些,即便朱雀有心对他注生,救他一命。 但是作为古神的位格和实力,可能刚刚苏醒时,造成的力量震荡,散发出的涟漪就足以杀死裴念生。 不过,现在看来,两次荧惑神通的结果是好的,都在危机关头救下了自己的小命。 蛮人的疯狂和大胆,还是超过了裴念生的预料。 竟然敢在王宫门前下杀手,这让裴念生没有任何防备。 随着清远伯被重创,生死不知,裴念生体内由神通构建成的金属刺开始消散。 鲜血从伤口处喷射而出。 裴念生闷哼几声,立刻催动五方太岁,修复身体。 许久,裴念生长舒一口气,站了起来。 出手救下裴念生的老者诧异地看了一眼裴念生,没有想到裴念生竟然这么快就恢复了过来。 而裴念生看见,神秘老者正在收拾清远伯的内脏,将其复位,推入清远伯的胸腹之中。 裴念生走上前去,躬身行礼。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老者轻嗯一声。 “你不用谢我,我是奉了大王的命令。” 老者没有要与裴念生多谈的意思。 此刻他心情十分郁闷。 按理来说,处在三天秘狱之中的清远伯,就是秘狱之中的神,自己虽然可以撕开对方的狱,但清远伯也应该在第一时间发现,从容躲避。 谁能想到,清远伯竟然没有躲避,任由自己撕裂三天秘狱的同时,也撕裂了他的身体。 这种重创,即便是金身境修士,也是九死一生。 清远伯听到裴念生的声音,瞳孔转动,怒视裴念生。 老者郁闷,清远伯也好不到哪里去。 当时他中了裴念生的神通,只感觉天上地下,到处都充满了大恐怖,仿佛九天十地,无处不在针对他,让他毛骨悚然,逃无可逃。 在这种大恐怖之下,老者出手带给他的危机,根本无法让他感应。 这才机缘巧合,被对方无意重创。 现在好了,自己想杀的人,除了身上多出一些血,几乎就跟没事人一样,而自己却差点被撕成两半。 简直有苦难言。 老者将清远伯的脏器归位,撕开的躯体也重新合拢。 从怀中取出一根骨针,掐出一道法诀,对着清远伯一弹。 骨针飞射而出,快速地在清远伯身上游走,撕裂的身体快速被缝合起来。 而后,老者给清远伯喂下一粒丹药。 许久,裴念生就看见清远伯赤着上半身重新站起,只是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身体上留下一道狰狞恐怖的缝合疤痕。 “你还需要静养,一年之内,尽量不要与人交手!” 老者将丹药与骨针收好,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这既是叮嘱,也是警告。 生怕清远伯不知轻重,还要出手。 这时,裴念生才发现,这老者竟然有四只手。 准确地来说,是一对人手,一对虎爪。 人手在内,而虎爪则自他的手腕处长出,乍一看,还以为是另类的护手。 “大王召见你二人,跟我来吧!” 老者不愿参合二人的恩怨,点了一句,转头就向着王宫走去。 裴念生笑呵呵地说道:“真可惜,你竟然没死!” 清远伯不甘示弱:“你也没死,我很开心!” 二人紧跟老者身后,进入王宫。 入目的就是一条长长的石阶,直通山顶的宫殿,粗略一数,至少近千层台阶。 台阶两侧都是王宫侍卫,似乎禁止他们使用神通快速攀爬到山顶。 只能忍着身体的不适,一步步爬上去。 裴念生还好,有五方太岁修复身体,此刻他只有皮肤还没有长好,除了灵气消耗过大外,并没有什么不适。 清远伯就惨了。 虽然有老者的灵药,但身体刚刚被撕成两半,这才缝合好,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无事。 当来到大殿前时,身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如同一只落汤鸡。 第一百六十三章、贴心的裴念生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宣伦左尼,你好大的胆子!”刚刚进入宫殿,麒麟格格的咆哮之声,就从上方王座传来。 清远伯宣伦左尼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跪在地上,将脑袋埋在地上。 “臣知罪!” “你知罪?寡人可一点没有看出你哪点知罪的样子。” “身为金帐伯爵,竟然公然在王宫大门前,袭杀朝廷命官。寡人在宫中待得是久了,不常外出,是不是在你们这些勋贵眼中早就没有了我这金帐汗王,要不然你怎么敢无视寡人。” 清远伯本就一身冷汗,此刻更是汗流浃背,冷汗如同下雨一般,从他的身上滴落。 裴念生在一旁看得痛快至极。 “还以为你真是无法无天的疯子,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 裴念生心中打趣,鄙夷清远伯表里不一,欺软怕硬。 “不是这样的!”清远伯大惊,抬头辩解。 “臣只是一时怒火攻心,失了理智。只怪这小小巡检,竟然肆无忌惮地杀害了我金帐未来伯爵,失去至亲之痛,才让我失去了理智,还请大王垂怜。况且,大王。索伦不也是您的侄子,您难道就真的一点都不心疼他吗?” “放肆,朝廷大事,岂能受儿女情长左右。你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 “老人,清远伯目无法纪,欺君罔上,公然袭击朝廷命官,剥夺其世袭伯爵,贬为子爵,回王府闭门思过三年,三年之内,禁止外出。” 清远伯一怔,苦笑一声。 “谢大王开恩!” 裴念生愕然地看着清远伯,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和金帐汗王有亲属关系,竟然还是个皇亲? 清远伯谢恩之后,转头就走,丝毫不在乎自己的爵位被剥夺。 等清远伯离开之后,麒麟格格这才上下打量裴念生一番。 “不错,竟然能够在五品金身境修士偷袭之下,还能活下来,本事当真不错!” “大王谬赞,这多亏了这位前辈及时出手相救,要不然下官已经死在了清远伯的手中。” “你为金帐做事,尽职尽责,我金帐汗国岂会弃你不顾。那宣伦左尼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只是个例,你莫要因此觉得寒心!” 麒麟格格很没有皇者的威严,显得十分温和。 金帐没有大殷那么多繁琐的规矩,麒麟格格说话也没有太多的讲究,很是随意。 如果不是置身在这王宫大殿之中,根本就不会让人认为与自己说话的竟然是一国的帝王。 裴念生笑了笑,连说不会的。 这时,他才有空好好打量这个金帐汗国的汗王,麒麟格格。 年纪看起来不大,约莫三十左右。不过作为仙修,外表并不能够代表年纪。 就像那清远伯,明明已经是快五十的人了,看起来还像个双十青年。 从外表看,并没有办法看出麒麟格格所驾驭的是什么仙骸,但应该与朱雀无关。 这很正常,金帐蛮人贵族,地位越高,也是喜欢那些不会给变外表的仙骸来驾驭。 毕竟仙骸种类繁多,有许多仙骸是内脏,甚至是魂魄类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的仙骸。 麒麟格格想要驾驭这种仙骸,是在太多的选择。 托雷托在一旁,看着麒麟格格与裴念生如同唠家常一般的对话,表情惊愕。 在他的印象中,麒麟格格一项十分威严,少有如此和蔼。 宽慰了两句,麒麟格格拿起身前防止的竹简,笑着问道:“这份奏疏是你写的?” 裴念生看了一眼,从垂落的竹简上,可以看到上面无比丑陋的字迹,立刻判断出这就是自己的奏章。 “是的,大王。” “写得不错!”麒麟格格随口夸了一句。 而托雷托则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大王竟然真的觉得裴念生说得很对。 “既然这是你的想法,那么你觉得之后应该怎么办?” 裴念生心中早就有了腹稿,直接说道:“朝堂之事,下官自然不敢多言,不过纵观历史,无非就是制衡。如今勋贵权势极大,想要制衡他们,最简答的办法,无非就是提拔没有跟脚的年轻官吏,重用他们,给他们权利。” “这些人,没有背景靠山,即便提拔起来,权利也全都来自于大王,只需要大王一句话,当初怎么给他们的,以后就可以怎么拿回来。想要保持富贵,自然就需要坚定地忠诚于大王。” 麒麟格格闻言,叹了口气。 这种简单的道理,他又怎么能够不知道。 可是他身为金帐汗王,困守都城,朝廷各地中央权势,把持在勋贵手中,想要发掘提拔没有靠山的年轻官吏,谈何容易。 裴念生似乎早就料到了麒麟格格的苦恼。 于是他笑着说道:“大王,您觉得最近天牢改革如何,可对内帑与国家有利否?” 一提银子,麒麟格格即便想要佯装威严,也不禁露出笑容。 看裴念生的眼神,也越发满意。 “大王若是觉得好,不如推行全国。臣作为此次小改的主事之人,愿意毛遂自荐,代大王行走天下各城,帮助大王对地方牢狱进行改革!” 麒麟格格闻言,眼前一亮。 有如此贴心臣子,哪个帝王不觉得心暖洋洋的。 裴念生说是推行牢狱改革,既是给麒麟格格搞银子,又是可以暗中行走天下,为他发掘可用的年轻官吏。 金帐勋贵集团,只会认为他们的大王这是发现了新财路,绝对不会想到真实的目的。 “爱卿有如此忠心,孝心,寡人岂能不准。你且回去养好伤势,过些日子,本王会下旨让你代本王巡查各地牢狱,推行改制。” 裴念生连忙躬身谢恩,接着顺杆爬,提出小小要求。 “大王,今日你也看见了,牢狱改制,势必会得罪不少像清远伯这种狂人,下官实力低位,所以大胆求大王派一位实力高强的修士护卫一二。” “人才啊!”麒麟格格恨不得拍大腿,这种臣子简直就是贴心小棉袄。 说是求保护,实际上就是让麒麟格格派个信得过的人在旁监视,防止裴念生趁机结党营私。 面子里子简直都为他想得周全。 本来麒麟格格还准备等天牢稳定下来之后,就将此法推行刑部大牢与诏狱,又是一大笔银子。 等勋贵们忍耐到了极限,就将裴念生丢出去,杀了平息怒火。 但是现在,真是有些舍不得了。 “爱卿放心,只要你用心做事,寡人绝不会让忠臣埋骨他乡。” 当托雷托陪着裴念生走出大殿时,托雷托还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他发现,自己竟然看不懂麒麟格格与裴念生之间到底在说什么。 果然,谜语人都该死。 不过,托雷托已经将二人之间的对话牢牢记在心里,准备等雀尸出关后,将内容告诉雀尸,以雀尸公主的聪慧,定然知道其中的关键和真相。 第一百六十四章、王室八卦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离开王宫,裴念生这才问道:“那清远伯和汗王竟然还有血缘关系?” 托雷托点了点头。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清远伯的妻子是汗王的妹妹。” 裴念生不禁感叹,果然天家无情,无论是大殷还是金帐。 自己杀死了麒麟格格的亲侄子,结果麒麟格格根本不在乎。甚至都没有提一个字。 对于亲人的死活毫无兴趣。 “汗王和他这个妹妹关系不好?” 托雷托点了点头,说道:“准确地说,在将其与清远伯赐婚前,关系非常好。可是赐婚之后,两人关系就破裂了。” 这种宫廷秘辛,正常人还是非常感兴趣的,裴念生自然也不例外。 并且,双方关系越不好,对裴念生就越有利,要是人家相亲相爱一家人,即便现在因为自己对金帐汗王有用,对方还不至于立刻卸磨杀驴,但是有就说不定了。 自己还需要在金帐这个地方,混迹许久,借助这里的资源提高修为,寻找新的合适的仙骸。 能安稳的时间越长越好。 “为什么会这样?既然是汗王赐婚的,就说明汗王也对清远伯这个驸马很满意,有怎么会产生嫌隙。” 托雷托轻轻呵了一声,说道:“你们大殷不是有句老话,女生外向。这件事的源头还要追溯到汗王与彩衣公主的生母,孔雀公主。” 彩衣公主应该就是清远伯的妻子,汗王的妹妹了。 裴念生立刻就分析出了彩衣公主的身份,更好奇孔雀公主是何人。 “在金帐东北方的大荒野的深处,同样有一个不下于金帐的异族王国,他们自己号称孔雀王朝,因为他们的传承,来自古神孔雀大明王神,现在的图腾也是大明王神的后裔。” “这个王国有上百个不同的民族,据说起源自千多年前,败于荒帝手下的各个部落的落魄贵族,受当时的孔雀大明王神庇护,远离他们口中的中原地区,在大荒深处休养生息,吞并周围的原始部落,渐渐形成了现在的孔雀王朝。” 裴念生啧啧称奇。 又是一个他听都没有听说过的古神。 相比较于大殷的严苛封锁,如果他没有来到金帐,恐怕没有个五六品的境界,根本不可能知道这种消息。 “孔雀公主就是前代孔雀王的姐姐,与上代汗王联姻。而后生下了咱们的汗王和彩衣公主。” “这和汗王与彩衣公主决裂有什么关系?” 二人边走边聊,已经回到了朱雀宫。 不过,托雷托谈兴极浓。 毕竟这种八卦皇家秘辛的机会并不多,有种让人紧张刺激的快感。 托雷托与裴念生来到客厅,将仆人赶走,才继续说道:“当年孔雀公主嫁到咱们金帐,其中一个嫁妆就是一支妖祟族群和该族群的两个仙骸,有着当年孔雀大明王神血脉的妖祟族群,三彩雀凤。” “你应该已经见识过,三彩雀凤的厉害了,清远伯所使用的就是三彩雀凤的仙骸神通。” 这下,裴念生懂了。 原来如此,难怪汗王如此不待见清远伯和他的儿子。 三彩雀凤只忠于孔雀王族血脉,在金帐除了孔雀公主,就只剩下金帐汗王与彩衣公主,以及二人的后代。 金帐汗王作为汗王,自然不可能驾驭孔雀王朝的仙骸,但是不代表汗王的子女不能驾驭。 但彩衣公主也不知道被清远伯灌了多少迷魂汤,竟然不经过金帐汗王的同意,就将三彩雀凤的仙骸外传给了清远伯和他的儿子。 二人也是有着大气运庇护的,竟然双双都成功地驾驭了三彩雀凤的仙骸,有了三色神光的可怕神通。 这着实将金帐汗王气得不轻。 毕竟作为被他们供养的妖祟族群,只有等三彩雀凤自然死亡,才有可能有新的仙骸出现,金帐汗王不可能为了让自己的子女有仙骸驾驭,就像捕猎野兽一般,杀死三彩雀凤获取仙骸。 彩衣公主盗取的仙骸,就是当时王宫中仅有的两套组成三色神光的仙骸。 都说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古人诚不欺我。 自己误打误撞杀死了清远伯的儿子,非但无过,反而帮金帐汗王报了私仇。 怪不得金帐汗王对自己如此温和亲近。 似乎是看出了裴念生在想什么。 托雷托提醒道:“你莫要以为有汗王庇护,你就能够高枕无忧了。清远伯毕竟是金帐勋贵,这次因为你,不但儿子被杀,爵位被夺,其他勋贵断然不可能放任这件事不管,多少会出些力气找你麻烦。加上彩衣公主的母亲,当今太后孔雀公主还在世,若是她去找孔雀公主诉苦……” 托雷托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给了裴念生你懂的表情。 裴念生笑了笑,他才不会在意。 反正他马上就要离开都城,到时候有个钦差的身份护身,那些勋贵想要找自己麻烦,也不好明显动手。 若是自己真的扛不住,大不了直接叛逃外出,大荒这么大,又不是只有金帐,孔雀两个国家。 反正自己已经从托雷托这里问出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裴念生就如同青楼老嫖客一般,说走就走,一副无情浪子的模样。 变脸之快,让托雷托目瞪口呆。 回到自己房间,上了仆人送来的疗伤药粉,包扎好,换好新的衣服之后,裴念生又马不停蹄地回到了天牢。 裴念生在王宫门口遭遇清远伯袭杀的消息早就在金帐都城传疯了。 当看到裴念生如同没事人一样,坐着朱雀宫的马车行走在金城山环山道时,许多暗中窥伺的勋贵和大臣们,无不惊愕万分。 在惊叹裴念生命大的同时,也暗骂清远伯是个废物。 一个五品金身境修士,偷袭之下,竟然杀不死一个七品修士,说出去都不怕丢人。 刚回到天牢,裴念生就听狱卒汇报,王宫中来人,将索伦的尸体带走了。 裴念生在知晓清远伯父子与汗王之间得苟且之后,就猜到汗王会第一时间回收三彩雀凤的仙骸,所以并不意外。 天字号牢房的囚犯,看裴念生平安回归,最后一点小心思也没了,全都老老实实地服刑。 裴念生也没有自己动手的兴趣,全力吸收灵气,提高修为。 今日若不是荧惑神通的诡谲,和身在王宫之外,让王宫中那位神秘老者能够及时赶到,裴念生恐怕必死无疑。 说到底,还是自身的修为实力,才是最可靠的保障。 而身在天牢,全心全意在修炼的裴念生不知道,这几日金帐都城因为他,已经闹得满城风雨。 第一百六十五章、法器到来,司徒南风的拉拢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司徒南风听着同僚们的八卦,突然感觉自己是不是闭关了一年半载,怎么短短七八天,整个金帐都城都乱成了一锅粥。 自从裴念生改制天牢潜规则,给汗王搞了一大笔银子,并且以后每个月都会有源源不断的银子进入内帑。 刑部大牢与大理寺诏狱也在汗王的暗示下,开始施行裴念生那一套东西。 刑部大牢还好,毕竟主要囚犯多是平民,最多就是一些宗门子弟,在刑部,这些人翻不出什么花来。 但大理寺可就不一样了。 里面不是皇亲贵胄,就是王公大臣,勋爵贵族。 这些人打又不能打,一旦打了,就是捅了马蜂窝,大理寺也表示吃不消。 他们当官,是为权为财,犯不着为了帮汗王赚那点银子玩命。 所以一连数日,大理寺上下官员,不知道在朝会上,被汗王明里暗里骂得是狗血淋头。 更是有一天,宫中连传十道口谕,皆是斥责。 意思就一个,你们大理寺的官员不忠。 甚至,传旨宦官都毫不避讳地暗示,汗王有意裁撤更换所有大理寺的官员,换听话能干的。 这下,大理寺的官员可坐不住了。 毕竟大理寺的官员并不全是勋贵,还有很多普通官员,他们可是看见天牢是何等赚钱,虽然大头要给汗王,但他们却也没少得好处。 天牢给的孝敬,着实让他们眼红。 这还是除了汗王这个大头外,天牢,刑部,大理寺,督察院,朱雀宫,五家平分之后。 如果他们自己干,自然就没有了刑部,督察院,天牢和朱雀宫的事情了。 有人私下按照天牢的收费标准算了一笔,数量让大理寺的人口水都快流成河了。 动手敲诈,得罪了勋贵集团,可能前程没了。 但不敲诈,得罪汗王,不但前程没了,钱程也没了。 算了算去,在大理寺一众官员的逼迫下,大理寺卿也只能同意。 既然两头全站当个墙头草已经不可能了,大理寺卿开始发疯了。 通过诏狱的狱卒,告诉里面的犯官,银子给足,以前是什么样,以后还是什么样。不给银子,就别怪诏狱跟天牢学习,不但要受刑,吃的也是猪食。 在大理寺强硬的态度下,仅仅第一天,就收了足足七十多万两。 比天牢和刑部大牢,两个加起来还多。 由于不需要给其他人分润,其中七成上交汗王,大理寺留下三成。 但也有足足二十多万两。 看到这么多银子,大理寺上下疯狂了。 大理寺一疯,整个金帐都城也疯了。 弹劾三法司的折子,成车成车地往宫中送,但都石沉大海。 最憋屈的是督察院,他们又没有自己的大牢,也因为是三法司的一员,受了无妄之灾。 银子没捞到多少,打是一点没少挨。 但三法司又不是任人拿捏的小绵羊,立刻反击。 一时之间,三法司,主要官员和勋贵之间互斗成风。整个都城乱成一锅粥。 司徒南风一时之间都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大殷的模样。 而这乱局的始作俑者,竟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九品天牢巡检,说出去谁敢相信。 但也更让司徒南风确定,裴念生简直就是个人才。 他一个人的威力,简直比金帐国内,所有大殷谍子加起来的威力还要强上三分。 拉拢,必须拉拢,将其拉拢成为自己人。 司徒南风再也坐不住了,也没有让人去叫裴念生来工部。 而是自己带着打造好的法器,急匆匆地向着天牢赶去。 在通报过后,司徒南风被狱卒领着进入巡检官廨。 裴念生看到司徒南风进来,一脸惊讶。 “司徒道友,你这是将法器打造好了?” 司徒南风抱着法器,笑着点头,将法器放在了桌子上,打开布袋。 一把长柄厚刃的斩首刀,一条通体漆黑的镣铐,一件巴掌大小的带盖青铜瓮出现在裴念生面前。 裴念生当即上前,有些兴奋地打量起这三件法器。 司徒南风开口介绍:“这斩首刀,乃是以神血陨铁为主材料,辅以青铜,髅锡等金属打造。斩首刀以重,锋为主。所以此刀其重。为了更方便大人使用,我在其上布下九层符文禁制,辅助调节重量。” 司徒南风说着,给裴念生指向刀刃上九个繁复的符文,并介绍开启之法。 “我知道,大人想要自己铭刻符文,所以在另外一面,同样给大人留下了九道符文留白之地。” 裴念生虽然之前说,只需要粗胚,但是司徒南风这么做,似乎更加合适。 他将斩首刀拿起,顿时感觉到沉重之感。 这还没有开启增重符文,就能够感觉到,这刀起码有六十斤上下。绝对算得上重兵器。 寻常的斩首刀,也不过六斤到十斤不等。 裴念生身体经过七戒不断的强化,早就已经是非常人,又突破三层境界,通过仙骸的融体,力量之强,这六十斤的刀,在裴念生手中,竟然感觉有些轻了。 随即,灵气注入,开启第一道符文。 瞬间,斩首刀的重量就增加了一倍。 “这符文,每开启一道,增加七十斤左右,每次开启可以维持一个时辰。” 看到刀身符文亮起,司徒南风立刻介绍道。 裴念生点了点头,又开启了两道符文,斩首刀达到了惊人的二百八十斤左右,这才感觉有些顺手。 “非常好,这刀足够我用很久了。”裴念生大为惊喜,这刀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 于是他放下刀,转而看向镣铐和青铜翁。 镣铐没有特殊,主要以坚固为主,材料也是裴念生没有听说过的。 司徒南风也没有添加其他符文禁制。 至于青铜翁,则被司徒南风增加的可以变换大小,束缚和重量符文。 “这虿盆我也增加了重量符文,不同于斩首刀,可以瞬间开启,大人对敌之时,可以直接丢出,以重量砸人。其重量可高达三千斤。” 裴念生嘴角抽搐。 三千斤对于他们这些仙修而言,算不上特别重,可是那是托举而言。 若是砸人,就是裴念生自己,都不敢说能够扛得住,恐怕会被砸成肉泥。 关键,这虿盆本来就不是用来砸人的。 这司徒南风竟然如此凶残,这超乎了裴念生的想象。 更为关键的是,根据裴念生不多的知识,仅仅从他能够知晓的几种材料而言,这些材料绝对不是工部能够,或者愿意拿得出的。 他放下虿盆,看向司徒南风,意有所指地说道:“司徒道友,你这三件法器,可当真出乎了本官的预料,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工部是不可能拿出这么多珍贵材料让你帮我打造这三件法器。” 司徒南风呵呵一笑,说道:“工部不愿意,自然有人愿意,只要裴大人愿意接受我们的好意,别说这三件法器,更多的法器也是有的,这就要看大人您的意思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人心可真脏!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我的意思?”裴念生嘴角浮现笑容,他没有去猜对方到底来自哪个势力。 既然对方已经几乎明牌了,自己何必去猜。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什么?”司徒南风一愣。 可裴念生只是笑着,没有重复。 司徒南风这才反应过来,心中大骂粗鄙之徒。 他通过千里同心蛊,得到了裴念生的资料,自然知晓裴念生不过就是一个猎户出身,虽然跟随封阴城知县读过半年书,但是在他这种人面前,就和没有读过书一般。 所以,裴念生如此粗鄙,才符合司徒南风通过资料对裴念生的了解。 大殷仙修,尤其是群英法殿的仙修对读书一项不怎么上心,大多数只要能够认全字,能够读得懂典籍笔札基本就没有人会继续深读。 强忍心中不适,司徒南风笑道:“大人真是赤子之心不变。还是如此天真纯然。” 裴念生给司徒南风竖了个大拇指。 “司徒道友一看就是读了很多书的,是个会夸人的。” 对于这种没文化的粗人,司徒南风知道不能和对方绕弯子,这种人或许不笨,但绝对聪明不了哪里去,他怕绕多了,对方压根听不懂。 这很符合裴念生来到金帐汗国所做的事情,简单,粗暴,看似毫无章法中却又有一些小聪明。 “那我也就直说了。我知道裴大人你乃是大殷群英法殿出身的仙官,你出现在金帐,并非你的意愿。根据我所得到的资料表明,裴大人你是在东莱山脉执行任务时失踪的,只是中间不知道出现了什么变故,让您来到了这里。” 裴念生并没有多么惊讶的表情,他看着司徒南风笑道:“原来司徒道友,不应该说是同僚,原来你是大殷朝廷的人。” 司徒南风正色拱手说道:“大殷炎黄法殿仙官,司徒南风见过裴道友!” 裴念生一怔,随即笑道:“炎黄法殿传承自神农氏,最为擅长炼丹与炼器,在你说出自己是大殷仙官时,我就应该想到的。” “只是我没有想到,大殷竟然会让一位炎黄法殿仙官来金帐做谍子,真是太过不惜才啊!” 司徒南风皱眉。 “裴道友谬赞了,在下可算不上什么人才,况且这也算不上什么危险,大殷不像金帐,大殷的仙官数量其实并不算多,金帐汗国怎么会不知道我的身份,只不过大家都在装聋作哑罢了。” 听到这话,裴念生真的愣住了。 看裴念生这个样子,司徒南风就知道,以裴念生这种底层出身的人,见识不高,自然不可能理解。 “金帐与大殷,算不上仇敌,其实两国之中,皆有对方的谍子,明面上的,暗地里的,这是双方都默认的,为的就是防患于未然。” “不理解!” “因为双方没有根本的利益冲突。” “没有嘛?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大殷边关每年都会与蛮人发生小规模的摩擦,每隔数年就有一场大规模的战争,边关军民与蛮人视若仇寇,怎么会说没有利益冲突。” 司徒南风笑了。 “那裴道友,恐怕是将边关蛮人部落与金帐汗国混为一谈了,双方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那些蛮人部落,我们大殷视为野兽无二,可金帐汗国对待那些部落,其实也是一样。蛮人部落是蛮人部落,金帐汗国是金帐汗国。如果你不理解,可以参考咱们大殷朝廷与山民的关系。” 这话裴念生就明白了。 山民是为了逃避赋税,抛家弃田逃入山林的无籍之民,虽然是大殷人,但不被视作国人,反而视作野兽无二,一些地方军官,经常拿山民充作军功,或者充作某些无头悬案的凶手。 裴念生叹息,果然天下走到哪里其实都是一样的。 “所以,大殷与金帐是没有多大的冲突,我们的存在,只是一种保险,是双方暗中默认的存在,一旦我们失去了和故国的联系,那就说明对方要对我们动手了。像我这种明谍,不仅仅是金帐,包括孔雀,乌桑等蛮人国家,甚至一些大型宗门中都有。” 裴念生对此有些无法明白,但也表示理解。 “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要我也成为大殷的明谍?” 此话一出,裴念生就愣了一下,随即暗骂工部的那些王八蛋,竟然在害他。 裴念生被雀尸带来,安排进入天牢,已经打上了朱雀宫的标记。 虽然是大殷人,但实际上已经算得上叛国,可以放心任用。 可那些工部主官,却将他介绍给司徒南风结识,让其给裴念生打造法器。 这自然少不了接触。 司徒南风是谁,大家都知道的大殷明谍,裴念生又是大殷叛徒,用不着多,只要接触个一两次,裴念生在金帐百官眼中,就成为了新的大殷明谍。 这不以裴念生意志所改变,不管裴念生是真的叛离大殷,真心归顺金帐,还是其他想法,裴念生都注定不可能在金帐得到真正的重用,注定一生都是边缘人物。 这简直就是断了裴念生在金帐的前程。 “好好好,工部的几个孙贼,你们这么玩是吧,给老子等着。”裴念生心中暗恨不已。 同时也明白托雷托为什么没有提醒自己,这是让自己成为孤家寡人,想要在金帐活得更滋润,只能抱紧朱雀宫的大腿。 在金帐,除了汗王,就只有朱雀,开明二宫有能力使用裴念生,换做其他任何人,都没有胆子拉拢大殷明谍。 “好一个浓眉大眼,看似蠢货的托雷托,原来也是一个面善心黑的家伙。” 对于托雷托,裴念生倒也没有太过生气,对方不过是一种御人手段,估计以托雷托的智商恐怕也想不明白这么脏的毒计,估计幕后黑手是雀尸。 裴念生不禁感叹,这世上到底还有没有心里干净的人,咋都这么脏呢。 司徒南风笑呵呵地说道:“我不问裴道友为什么来到这里,只是想问,裴道友是否还认自己是大殷的仙官。” 裴念生知道,贼船以上,已经不是他想下就能下去的。 于是索性放开了,说道:“司徒道友,对于我们这种人而言,就不要说什么忠君爱国,你明白我也明白,这种蠢话只不过是自欺欺人,既然你想让我当大殷在金帐的明谍,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第一百六十七章、成灾星了?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在大殷,成为仙修极少是自己愿意的,可既然成功走上了这条路,那么自然就要走得更远。 明明占了一个仙子,可大多数仙修活得却不如凡人久,这就显得极为讽刺。 所以,裴念生如此直白地谈利益,才是仙修真正的样子。 不讲地侣法财的仙修都活不久。 司徒南风并没有觉得不适,反而很开心。 能谈就行,至于是因为家国情怀,还是利益诱惑,这都不重要。 “好处自然是极多的,就如这些法器,许多珍贵的材料都是朝廷给予的,还有丹药,银两,甚至是修行笔札,还有在金帐境内,咱们大殷谍子的消息。我们能够给你的,永远比你想的更多。” 司徒南风说这话的时候,十分自信。 裴念生不禁感觉好笑。 在大殷境内,什么都要讲贡献,需要拿命去拼,去完成任务。 可自己到了金帐,成为叛国贼,这些东西对方反而白送给自己。 不过就像裴念生之前说的,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反正贼船已经上了,自然能够捞多少好处,先捞了再说。 “既然如此,我还需要许多法器刑具,还需要化祟境到金身境的修行笔札。” 司徒南风想都没有想,就点头答应。 “可以!”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五品金身境之后,四品以上的境界又各叫什么?” 司徒南风眉头一皱,随即笑道:“自然也可以。就算我不说,你也可以通过朱雀宫得知。” 裴念生一副但闻其详的模样。 “五品金身境之上,是四品聚神境,三品脱凡境,二品邪祟,一品真名。真名之后,就是真神真仙之境。” “你不要问我这些境界各是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毕竟我的境界还不到接触这些东西的时候,如果你真想知道,不如去从朱雀宫探寻。” 司徒南风似乎一下子就看出了裴念生想要问什么,立刻出声解释。 裴念生点了点头,没有为难司徒南风,默默重复这几个境界。 只觉得头皮发麻。 修行九品,九品道基,八品融体,七品化祟,六品通神,五品金身,四品聚神,三品脱凡,二品邪祟,一品真名。 这三品之前,都还好,听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妥。 可是这二品就让人细思极恐了。 为什么二品叫做邪祟。 原本裴念生以为,七品的化祟境,意思是化解邪祟灵魂污染,可是如果结合二品来看,似乎自己想错了。 但碍于自身修为太低,即便感觉到了其中的不妥,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 只能暂时将这份疑惑放在心中。 二品距离自己太遥远了,在仙修界,九成九的仙修,别说二品,能够步入五品的,都少得可怜。 大多数没有在前期夭折的仙修,这辈子能够到六品,修行路也就到了尽头,想这些也是无用。 就是裴念生自己,也没有自信能够进入五品。 五品是仙修的分水岭。 五品之下,不过是靠着仙骸,会些法术的凡人,而五品之上,才真正出没到了仙神的门槛。 只有到了五品,才能够构建出狱。 裴念生也是亲身体验过狱的人。 清远伯的三天秘狱何等可怕,他是深有感触。 若不是清远伯过于自大,给了裴念生施展荧惑神通的机会,他将没有任何一丝生机可言。 他能够遇到清远伯这么一个自大的人,但不代表每个五品金身境以上的强者都这么自大,可以给他机会。 “既然条件已经谈好了,等东西交到我的手中,咱们之间的合作就算开始了。所以你们付出这么多的代价,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司徒南风突然沉默了。 过了许久,他才说道:“最开始,我们的意思是将你发展城谍子,帮忙探听金帐朝廷的隐秘消息。不过,现在不需要了,你继续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做事就可以了,有任何需要,可以联系我!” 裴念生一愣,给了他这么多好处,竟然不要他做任何事,天下间竟然还有这种好事。 天上掉馅饼也没有这种掉法的啊! “因为我们发现,让你自由发挥,似乎比我们去画蛇添足地安排你任务,效果更好!” 司徒南风表情古怪地看着裴念生。 七天前,司徒南风在与裴念生见面时,裴念生不过是在天牢搞起了潜规则。 这些东西,都是大殷监牢里玩剩下的,虽然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但也不过就是那样。 司徒南风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七天之后出来,他就听到消息,裴念生在天牢里搞死了清远伯的儿子,以前的孔雀公主,现在的孔雀太后的外孙。 更是让清远伯因怒而于宫门前袭杀,被金帐汗王抓住机会,削了爵位。 这等战果,不知道惊呆了多少藏在金帐的谍子。 所以,放任裴念生随心所欲,才是最好的人才利用。 这简直就是行走的灾星。 裴念生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司徒南风心中成了灾星的代名词。 再三确定司徒南风没有要给他颁布任务的意思,裴念生毫不客气地向他定制了新的法器刑具,就将人敢了出去。 而后将三件法器收好,人就马不停蹄地向着天牢内走去。 今日值守天字号牢房的,是一个叫雷哲木垒的蛮人狱丞。 得益于裴念生这段时间的疯狂,和掌狱长久的病休。 雷哲木垒也不敢触裴念生的眉头,小心伺候。 “天字号牢房中,有多少是工部官员的家眷?或者有关系的。” 雷哲木垒小心说道:“这,我也不知道,需要查看花名册。” 裴念生没有刁难他,摆手让他去查。 雷哲木垒还以为裴念生是在故意找茬,结果就这么放了他。 不敢耽搁,雷哲木垒很快就找齐,小心禀报:“大人,和工部有关系的,总共有七人,其中三人是工部官员的子侄,还有四人算是和工部主官有些朋友关系。” 裴念生点了点头,吩咐道:“将他们带出来。” 雷哲木垒不知道裴念生在搞什么花样,只能安排狱卒,将这七人带了出来,整齐地站在裴念生面前。 自从裴念生杀了清远伯的日子,还能跟没事人一样坐在这里,天字号牢房里的公子哥们,就彻底老实了,生怕引来裴念生。 这七人自然也是心惊胆战,畏畏缩缩地看着裴念生。 “雷哲木垒,将这七个人带到刑房,从今天开始,这七个人每天三十鞭子,直到出狱。他们所购买的餐食等费用,一律加十倍。” 第一百六十八章、炼器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凭什么,你不讲信用!” 裴念生的话音刚落,七个人就大声叫嚷了起来。 裴念生眼睛一眯,七个人顿时安静得好似鹌鹑,脸色涨得通红。 “凭什么,那就要等你们出去以后,问问你们家里在工部当官的那些大人们了。” 雷哲木垒也小声说道:“大人,这有些不合规矩!” 裴念生微笑着看向雷哲木垒,也不说话,直看得雷哲木垒眼皮直抽搐。 最后一咬牙,喝道:“来人,请几位公子去刑房受刑!” “姓裴的,你有本事去找我们家大人去,为难我们算什么本事?” 七个人见裴念生竟然真的要对他们用刑,纷纷叫嚷起来。 但是叫得再凶,也没有人敢出手反抗。 前车之鉴,血腥味尤未散尽。 他们可不敢出手。 裴念生杀一个小伯爷都没有事,杀他们更是不在话下。 裴念生就跟着雷哲木垒身后,看着狱卒行刑。 “放心打,他们如果敢用神通护身,那本官就亲自动手,让他们知道,是他们的仙骸神通厉害,还是咱们天牢的骨鞭厉害。” 本想装模作样,走个过场的雷哲木垒只能命令狱卒用力打。 天牢的刑具都是法器,七个人又怕使用仙骸神通护身,惹得裴念生亲自动手。 牢房里可还有一位,有幸被裴念生亲自动手,打了一顿鞭子,到现在还没能下床。 等三十鞭子打完,七个人已经战都站不稳,若不是手臂被捆在处刑木架之上,估计此刻已经爬在了地上。 裴念生放下杯子,寒声说道:“等下次要银子的时候,别忘了给你们家大人们传句话,敢坑本官,这笔账不算完!” 说完,裴念生就转身离开。 七个人纷纷欲哭无泪。 进天牢时,受的鞭子还没有好,现在新伤加旧伤,他们真的怀疑自己还有没有命走出天牢。 雷哲木垒看裴念生走远了,赶忙上前告罪。 “诸位,还是赶快写信问问你们家中,到底因为什么得罪了裴大人,早点化解恩怨,要不然这每天三十鞭子,我敢防水,其他狱丞会不会防水,我就不敢保证了。” 回到官廨,裴念生叫来两个天牢守卫。 “守在官廨外,本官要闭关几天,非必要之事,谁都不见!” 回到房间,裴念生重新取出三件新法器。 工部官员的仇,算是收了点利息,现在心情舒畅,正是炼器的最好时机。 他首先拿出的斩首刀,思索该镌刻哪样神通。 这刀经过司徒南风的初步炼制,已经具备斩首刀最突出的特点,重量和锋锐。 在裴念生看来,即便不镌刻新的符文,也已经足够使用。 最终,裴念生决定,将扭曲,御火和蜃境三种神通化作符文镌刻在斩首刀之上。 扭曲神通不仅仅可以护身,也可以扭曲敌人的防御。而蜃境可以藏匿斩首刀的踪迹,让其攻击之时,隐匿踪迹,让人防不胜防。 而御火神通,则只是锦上添花,聊胜于无。 打定主意,裴念生立刻架起灵气桥,推开道门,进入其中,开始参悟御火与蜃境两种道则。 扭曲神通,在东莱山脉已经参悟出神通化符文的法门,而御火和蜃境则还没有参悟出来,需要进入道门中寻觅。 好在裴念生修为扎实,对螣蛇翅已经极为熟稔,尤其是蜃境,使用颇有心得。 很快就完成了蜃境神通化符。 而御火神通,则花费了三天才完成。 神通化符已经完成,镌刻则极为简单。 镌刻之法,早在大殷他就已经学会。 随着三道符文镌刻其上,等灵气平复,符文固化。 裴念生欣喜地拿起斩首刀,轻轻一挥,一道火焰就从刀刃升起,熊熊烈火,烧得周围空气都扭曲不定。 而后轻轻一抖,燃烧着火焰的斩首刀竟然瞬间消失不见,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在世间一般。 裴念生啧啧称奇,对着身前桌案一挥,坚固的实木桌案,不等斩首刀落下,桌案就随着扭曲神通符文的作用,桌面就开始扭曲断裂。 “咔嚓!”一声,刀还没有落到桌案,桌案就已经断成两截。 裴念生点了点头,十分满意,达到了他设想的结果。 “法器不同于祟器,无法太长时间保存,其中的材料灵性,会在使用的过程中消磨,使用的越频繁,法器损毁得越快。根据我刚刚的体验来看,足够我全力使用十天的。如果一直不使用,大约一年后,这刀的灵性就会全部散去,变成一把凡刀,就连上面的符文也会失效。” 有了这次经验,镣铐就更容易炼制了,裴念生为了加快镣铐的飞行索敌的速度,在其上加上了增加速度的御风神通,和擅于隐匿的蜃境神通。 只是最后到了虿盆,裴念生开始郑重起来。 说起来,还是这虿盆,才是裴念生真正钟意的法器。 虿盆,顾名思义,就是用来盛放毒虫蛇蚁的大盆,一般是在地上挖出较深较大的土坑,在里面放入各种毒虫鼠蚁,而后将犯人丢入其中,任凭里面的毒虫蛇蚁啃食犯人。 这种一种极为残酷暴戾的刑罚,自古以来,都只在各种传记中广为流传,但是真正有幸遭受这种刑罚的人,并不多。 因为太过残忍。 而裴念生自然不可能每次和人斗法,都当场挖土坑。 灵气深入,裴念生立刻感受到虿盆中,司徒南风留下的符文。 一种是增加重量,一种是变换大小。 裴念生想了想,既然要在里面圈养毒虫,就不能让它们在虿盆中自相残杀。 如果这样,那这就不是虿盆了,而是蛊盆了。 “这两个符文倒是十分契合,那么我该给虿盆上哪种符文呢?” 虿盆真实体积巨大,所以能够镌刻的符文比斩首刀更加多,给了裴念生更加自由的发挥。 “敌人不是傻子,不可能自己进入其中,所以对敌之时,速度要快,所以御风不能少。” “扭曲神通也不能少,扭曲神通可以扭曲双方之间的位置,符文只需要略改一下就行。” “还需要不能让里面的毒虫自相残杀,不过这个也好办,无论是谎言神通,欺诈神通,还是蜃境,都能够完美的解决这件事。” “蜃境不能少,这东西本来就重,如果不能隐匿突袭,想要将人收进去,简直天方夜谭,就真的只能沦为处刑的工具。而且蜃境还能够给里面的毒虫打造幻境,不让它们发现别的毒虫。” “但毒虫智商太低,恐怕蜃境对他们的作用并不大,所以还需要用欺诈的神通,配合蜃境,让它们相信蜃境打造的幻境。” “蜃境神通果然好用,不仅仅可以让虿盆隐匿踪迹,也能够构建幻境,让敌人自己走进虿盆之中。” 裴念生将自己的神通一个个拿出来审视,寻找与虿盆比较契合的神通。 最终确定下来,在虿盆之上,镌刻扭曲位置的符文,蜃境构建幻境与隐匿的符文,欺诈的符文,还有御火符文。 如果遇到哪个难缠的人,若是将虿盆中的毒虫都给杀了,自己也可以趁着对方还没有来得及逃离虿盆时,将虿盆变成火炉,将对手活活烧死在炉中、 第一百六十九章、宁得罪小人,莫得罪裴大人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呼……”裴念生长舒一口气,随着最后一道符文镌刻完成,虿盆算是初步成功。 接下来,就需要裴念生去寻找合适的毒虫放入其中饲养起来,虿盆就算成功了。 只可惜,司徒南风打造的这个虿盆,虽然有着可以变化大小的能力,却没有用来储物的功能。 在虿盆缩小时,若是里面没有东西自然没有什么影响,但是如果里面有东西,而且体积还超过了缩小的虿盆,就会被压坏。 日后他搜集的毒虫等物,也需要注意这一点,如果数量多了还需要另寻饲养。 使用算不上便捷,难怪在仙修界,喜欢使用法器的仙修并不多,不仅需要搜集有灵性的天材地宝,灵宝矿石,还需要找到合适的神通符文镌刻其上,关键法器还是一种耗材,无法像祟器那样可以几十数百年的使用,从法器打造完成的那一天开始,法器的灵性就在流失,即便一次都不使用,法器最多也就使用数年到十数年不等。 如果斗法频繁,使用次数过多,说不定一年半载法器就会因为灵性耗尽彻底损坏。 这性价比,远远不如符箓来的好用。 符箓需要的灵性材料极少,只需要能够承载神通符文,阴阳五行不相冲就可以,即便无法找到对应的五行材料,也不过是神通无法得到有效的加持,让符箓释放的神通威力略有减弱罢了。 关键是,维持的时间更久,毕竟符箓是一次性的东西。 最为重要的是,符箓方便携带,且几乎不怎么占位置。 若不是裴念生的刑罚神通,如果不能与法器刑具或者祟器相配合,才能发挥出更大的威力,裴念生才不会吃力不讨好地去打造法器。 如今,最为麻烦的法器已经打造完成,反而是在大殷,更为困难寻找的毒虫等物,在金帐却最为简单。 大荒野地深处,别的什么都缺,唯独不缺这种毒虫蛇蚁。 他的虿盆是刑具,折磨敌人,对敌人肉身与精神打击才是第一位的,自古刑具无数,除了处刑用的斩首刀等少数刑具外,几乎没有一个刑具是以杀人为第一要务。 将镣铐当做腰带,虿盆系上一根细绳挂在镣铐之上,斩首刀直接横跨后腰。 裴念生顿时安全感满满。 别看三件法器是耗材,可就是这三件耗材,如果他还在大殷七十二院,估计没有个一年半载根本别想买得起。 刚刚出了官廨,就有数名管家模样的人围了上来,脸上非常难看。 “大人,他们是工部几位大人家中的管家,前来求见大人。不过大人正在闭关,被我们拦在门外。” 守在门口的天牢守卫立刻出声。 裴念生满意地点了点头,没有理会那几个管家,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做得很好!” 听到裴念生夸赞,两个守卫脸上露出欣喜表情。 “小人葛朗台,这个是花台明!” “很好,正好我要去账房,你们跟着,这次你们尽忠职守,自然要有奖赏。” “多谢大人,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葛朗台与花台明欣喜若狂。 裴念生来天牢没多久,可是却让天牢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往日那些来到天牢以后,依旧跟祖宗似的王孙贵子们,现在变得跟孙子一样。 就连那些眼高于顶的贵族家臣们,对他们也是客客气气。 更为关键的是,他们有钱了。 据说这个月,他们的“补贴”就有足足三十两左右,是他们俸禄的十倍还要多一点。 可以说,裴念生在天牢上下的眼中,不是巡检大人,而是财神爷。 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银子过不去。 几个管家见裴念生和守卫说完话了,也让裴念生知晓了他们的身份。 立刻上前,温和地笑着见礼。 “参见巡检大人,我们……” 裴念生眉头一皱,冷冷地看向他们,喝道:“这里是天牢重地,谁给尔等的胆子敢在天牢逗留,葛朗台,把他们轰出去。告诉门口的守卫,日后再敢放无关人员随意进出天牢,本官就把他们革职!” 葛朗台身子一抖,随即心中激动不已。 霸气,实在太霸气了。 巡检大人简直太硬气了,连六部官员家的管事都不放在眼中,更是大大提振了他们天牢的威势。 葛朗台随即上前,看向几个管家,喝道:“几位没有听到,巡检大人说了,天牢乃是朝廷关押犯人的重地,不是尔等闲杂人员能够逗留的地方,还请各位走吧,莫不是真要我等将你们赶出去?” 几个管家脸上青红一片,赤红着眼睛看着裴念生。 “好好好,区区一个九品的巡检,竟然这么目中无人。” “好胆,好胆,我倒要看看你能硬气几时!” …… 几个管家也不惧怕裴念生,大声斥责中,悻悻离开。 裴念生不鸟这几个人,他可以欺负人,但是对打狗兴趣不大。 到了账房,裴念生直接支取了三千两银子,这自然是工费报销。 他是天牢的巡检,给刑具购买相应的东西,最后刑具不还是要用在天牢犯人身上,所以他花的心安理得。 而葛朗台与花台明,则因为尽职尽责,被各赏了十两银子,然后二人就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裴念生不禁感慨。 像他们这种仙修,如果放在大殷,完全可以进入大殷群英法殿,成为仙官,别说区区十两银子,数百两,几千两都是可以轻松获得。 但是同样,大殷对于仙修的物资把控极为严苛,散修就算是有钱也难买到修行资源。反而不如金帐获取修行资源容易。 金帐与大殷,对于仙修而言,各有利弊。 拿了银子,裴念生就准备去购置一些毒虫补充如虿盆之中,顺路找到了今日值守的天牢狱丞。 “吩咐下去,从今天开始,那几个工部官员家的子侄,每天再加二十鞭子。他们若问,就告诉他们,他们家的狗藐视天牢,他们御下无方。” 追风拓看着裴念生离开的背影,啧啧感叹。 真不知道工部的人到底怎么得罪了他们的头,让裴念生如此记恨工部。 果然,宁得罪小人,莫得罪裴大人! 一天五十骨鞭,真是神仙来了也得疯啊! 第一百七十章、万蛊楼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裴大人,大人,等等我们!” 一个声音在裴念生后面响起。 裴念生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给他守门的两个守卫,葛朗台和花台明。 此时,两人已经换上了一身常服,两件样式普通的兽皮短衣。 没了天牢守卫的铠甲,花台明还好,一张大众脸,身材也普通。 倒是葛朗台,立刻就显得猥琐许多,头发稀疏,年纪轻轻就有了一头地中海,细长的眼睛透露着贼光,屁股后面长着一条足足六尺长的鼠尾,竟然应了一个成语,贼眉鼠眼。 这货也就是有幸成为天牢士卒,要不然走在大街上,早晚都要被都城巡城守卫当贼给抓起来。 “刚才在账房那里知晓大人要出来采买东西,我们想着大人身边少个拎包指路的,正好我们二人下差,所以自告奋勇,前来给大人效劳。” 葛朗台搓着手,低眉顺眼地递出谄媚的笑容。 花台明也是嘿嘿傻笑,一副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裴念生想了想,自己对金帐都城确实不怎么熟悉,还想着等会随便逛逛,到牙行问问。 既然有两个本地土著可以用,裴念生也就自然答应。 “行吧,跟过来吧,正好也省了我打听的功夫!” 葛朗台与花台明立刻眉飞色舞。 裴念生对待属下,在天牢已经得了十分大方的美名。 今天他们得到账房奖赏就可以看出来,裴念生是个舍得撒银子的主,跟着裴念生绝对不亏。 至于裴念生在金帐都城得罪那么多人,他们也不在乎。 本来就在最底层混,再差还能差到哪里,如果真遇到惹不起的,第一时间跑路不就行了。 “不知道大人想要采买什么东西?” 葛朗台明显比花台明会来事,第一时间询问裴念生的需求。 “毒物,体型越小的越好!” 葛朗台立刻说道:“如果是毒虫之类的,那首选万蛊楼,那里有着都城最多,最全的蛊虫售卖,绝对能够让大人您满意。” 说是蛊虫,其实就是毒虫一类的。 一些驾驭虫妖邪祟仙骸的修士,有些神通可以操控毒虫,不明就里的人,根据传说,就有了蛊的称谓。 裴念生自然知道这一点,反正现在也不差银子,也就答应了下来。 万蛊楼位于都城西市,想要过去,需要围着金城山绕上半圈。 花台明叫来了一辆马车,三人乘车而去。 如果是走的,没有两个时辰根本到不了。 路上,葛朗台给裴念生介绍金帐都城各种材料卖家的资料,和方位。 方便裴念生以后购买不便旁人知晓的东西,能够轻松找到。 可以说,办事十分贴心。 裴念生当即就赏了二人一人十两银子。 反正是天牢的钱,裴念生花起来不心疼。 虽然是猎户出身,但是自从跟随季长留踏入仙修这条路,裴念生就再没为银子发过愁,在大殷时,封阴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送来大笔银子,到了金帐,更是不用过问各种花销。 不知不觉,裴念生对银子也就没有了当初作为穷人的看重。 一栋由巨石打造的七层石楼前,马车缓缓停下。 裴念生走下后,看了一眼。 只见石楼上挂着“万蛊楼”三个大字。 整栋石楼修建得极为古朴大气,进出往来的修士竟然还不少。 穿着裘皮的有之,穿着破败兽皮的也有之。 裴念生跟随葛朗台走进万蛊楼。 本以为这种用石材修建的高楼内部,定然昏暗无比。 可真正进入之后,却发现,万蛊楼内部镶嵌满了能够发出光亮的奇石,将内部照耀得比外边白日还要明亮几分,且光线更为柔和。 整个万蛊楼内部,摆满了由水晶打造的箱室,在奇石光芒的照耀下,更是散发出各种奇光异彩,宛若仙境。 三人一走进来,立刻就有小厮迎了过来。 “三位,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告诉我,小人可以第一时间为三位指引!” 裴念生感叹万蛊楼的奢华。 水晶石放在大殷,绝对是富贵人家的东西,可是在万蛊楼,却被用来打造箱室。 裴念生没有第一时间询问,反而笑着问道:“我是第一次来你们万蛊楼,没有想到,金帐擅长驭使蛊虫的修士竟然这么多。” 小厮笑道:“客人误会了,虫祟数量稀少,能够驾驭虫祟仙骸的修士更是少之又少。本店的蛊虫,除了用来饲养对敌之外,更是许多丹药,法器,和符箓制作的原料,这里的客人绝大多数是购买毒虫,回去当做材料使用的。” 裴念生恍然,暗笑自己还是见识少了。 “我需要一些体型特别小,且毒性极高的毒虫,你有什么可以给我介绍的吗?” 小厮想都没想,就说道:“自然有许多,只是不知道客人需要多少,如果数量多,我们有专门接待的房间,可以为您取来样品,供您一一挑选。” 万蛊楼的服务真是没的说,十分贴心。 裴念生想了下,说道:“大概两三千两的买卖,不知道够不够进入你们的房间。” 小厮闻言,眼前一亮,笑道:“自然足够,还请您移驾,跟小人来!” 在小厮的带领下,裴念生跟随他进入二楼的一个房间中,没等多久,就陆续有人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上,摆满了巴掌大小的水晶盒,透过水晶,可以看见里面各有一只虫子,在水晶盒右下角,还镶嵌着一枚竹片,上面写着水晶盒内毒虫的名字。 不过,裴念生看了一遍,发现里面最多的是蚁类,还有少量的蚊虫,和蜘蛛。 样子都十分独特。 在裴念生的面前,足足放了三个托盘,总计三十个水晶盒,才没有人继续进来。 小厮笑着介绍道:“客人请看,这是化骨蚁,别看体型只有寻常粟米大小,但是其毒性极为强烈,便是八品仙修也无法防御。只要被十只化骨蚁咬到,其毒性可以在十个呼吸间,消肉蚀骨。价格五十两一只。” 裴念生摇了摇头,这东西听起来很厉害,但是仅仅能够伤到八品仙修,或许数量多了以后,对七品也能造成不小的威胁,可是并不是裴念生想要的。 法器也好,符箓也罢,无不是为了提高自身的破坏性,能够对更高品级的修士造成伤害。 至于价格,裴念生不在乎。 而葛朗台和花台明,却咋舌不已。 这么一只粟米大小的玩意,如果按照以前他们的俸禄,两年不吃不喝都未必能够买得起一只,简直贵得离谱。 见裴念生并不满意,小厮不以为意,继续介绍。 “这是鬼面蛛,相传是厉鬼因为鬼寿耗尽,死后怨气所化,被其咬伤后,会让人陷入癫狂,对于仙修更是威胁极大,可对七品修士造成伤害,若是六品修士,状态极差的情况下,也能让其陷入癫狂,造成仙骸内的邪祟复苏。” “价格,两百两一只!” 葛朗台倒吸一口凉气,花台明已经开始怀疑人生。 而裴念生却摇了摇头,依旧不满意。 第一百七十一章、饕腹蚁与火线绦虫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对于裴念生的接连拒绝,接待小厮非但没有任何不耐烦,反而更加兴奋,眼睛里闪着的光都好似银子发光的颜色。 他们不怕裴念生这类顾客挑剔,就怕他们不挑剔。 挑剔的客人往往才更有钱。 当然,如果是没钱还敢挑剔的,万蛊楼这里的万蛊两字会告诉他们,下辈子没钱别这么张狂。 “大人,您有没有大概的品种,能力,品质,价格一类的要求,这样也方便万蛊楼直接挑出您可能满意的蛊虫给大人。”葛朗台见这么介绍也不是个事。 越是有钱有资源的修士,时间就越宝贵,他们有足够的资源支持他们不断地修炼。 而没钱的,例如葛朗台这类,自然时间就很不值钱了,没有足够资源支撑,修行就等于慢性自杀。 所以,为了裴念生的宝贵时间,葛朗台贴心询问。 裴念生见小厮也望了过来,笑道:“无妨,你慢慢介绍。” 然后看向葛朗台,笑道:“葛护卫这是要给本官做主啊!” 花台明心中想到:“葛朗台不姓葛啊!” 就看见葛朗台已经吓得跪在地上。 “大人,小人没这个胆子,只是想给大人分忧啊!” 花台明一脸茫然。 裴念生呵呵一笑,看不出生气还是开心,看着小厮又介绍了六七种蛊虫之后,裴念生才淡淡开口道:“起来吧!” 葛朗台感激道谢,起身后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 裴念生对下面的人出手是大方,但今天相处下来,葛朗台发现,裴念生真是个阴晴不定的主,很容易一不小心就拍到了马屁上。 “饕腹蚁,相传乃是具有某位古神的微弱血脉,体型虽小,却具有罕见的空间神通,虽只有米粒大小,却体若金刚,水火不伤,可吞食其体型数百倍的食物进入腹中。若是培养得当,有机会让饕腹蚁诞生具有灵智的蚁王,若是能够寻找到合适的仙骸,让蚁王完成驾驭,那么您就拥有一只虫祟相伴,若是足够幸运,甚至能够形成具有一定储物功能的祟器。饕腹蚁价格一千两一只,可以对六品强者造成伤害。” 裴念生顿时眼前一亮,随后就被这价格惊到了。 即便再怎么对钱财不在意的人,一只一千两足以称得上天价了。 这种东西,一只无用,想要真正形成有效的战斗力,必须有海量的饕腹蚁才有可能威胁修士的安全。 裴念生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价格,虚高了。” 小厮笑道:“大人说的是,是虚高了。不过饕腹蚁数量稀少,极难寻觅捕捉不说,有几率培养出一个虫祟或者祟器,才是这饕腹蚁价值所在。大人可以继续看看其他的蛊虫,比饕腹蚁更强的,反而没有饕腹蚁价格高。” “大人您看,这是火线绦虫,虽然本身没有什么直接攻击的手段,但是却可以产生大量虫卵,细若尘埃,只需要让敌人吃下虫卵,立刻就能让其在人体内开始孵化,寄生,再产卵。只需要短短三天时间,被寄生之人,就会被火线绦虫从内到外,吃的干干净净。” “而且火线绦虫,在吃掉宿主时,会释放霸道火毒,让宿主以为自己是不慎中了火毒,而忽视火线绦虫的存在,期间五内俱焚,生不如死,未到五品,一日之内若不能解决体内虫卵,必死无疑。即便解决,五脏俱伤,若没有肉白骨这等品级的再生丹药,此生也就废了。” “价格,六百两一条!” 裴念生嘴角一抽,听了这么多的蛊虫,他这是碰到第一个认识的蛊虫。 果然万蛊楼心黑无比。 火线绦虫听起来十分歹毒,厉害。 就连六品仙修若是吃了火线绦虫的虫卵,不死也残。 可是火线绦虫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短命。 无论是成虫还是虫卵,都短命。 火线绦虫需要不断进食才能长时间存活,一但停止进食,三天之内就会死亡,而且随着进食的时间越久,体型越大,所需要的食物也越多,而火线绦虫的生物结构就注定了它进食的速度很快就无法满足身体所需,活活饿死。 而虫卵同样如此,若是一天之内,无法在适合的环境孵化,也会变成死卵。 而活卵和死卵几乎没有区别,很难甄别。 可以说想要饲养火线绦虫,不仅仅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还需要人员专门看顾,十分麻烦。 在大殷,只有那些杀手组织才会饲养火线绦虫,而且价格不高,每只最多二百两。 而万蛊楼只说火线绦虫的优点,缺点是半个字都不提,完全就是把顾客当冤大头宰。 不过,这也让裴念生有了对比,对饕腹蚁和其他蛊虫的真实价格,有了大概的了解。 “饕腹蚁,五百两一只,另外在配一些其他的蚁类蛊虫。” 裴念生直接报出小厮介绍过的几种体型极小,容易饲养的蚁类蛊虫,和报价。 小厮脸上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裴念生的报价,几乎是在万蛊楼价格之上,横腰一刀切。 竟然只给了一半的价格。 “大人,您这价格,小人可做不了主,这实在是太低了!” 买卖嘛,你坐地起价,我就地还钱。 万蛊楼再高大上,势力背景在深,依旧是买卖。 他们不会让人在这闹事,但是讲价还是可以的,如果霸道的都不让客人还价,万蛊楼就算资本再雄厚,也早晚倒闭。 所以小厮并没有觉得裴念生这是在闹事,比裴念生还价更狠的人,他们又不是没有见过。 于是哭着卖惨,表示这价格万蛊楼真的接受不了。 这个时候,葛朗台知道,这才是自己该出场的时候。 上来,直接抛出裴念生天牢巡检的身份,算是以势压人。 之前的敲打,裴念生就是在告诉葛朗台,当狗的不能给主人做决定,但是当主人做出决定,当狗的就要全力以赴去使力气。 见葛朗台与小厮你来我往,言语之间竟然可见刀剑争锋,光影闪烁,激烈程度令裴念生都有些咋舌。 若不是这里是万蛊楼,裴念生说不定真的就直接用讹兽之舌或者欺诈神通,诓骗对方,把东西弄到手。 但万蛊楼的招牌让裴念生只能遗憾放弃这种想法。 见二人你来我往,小厮紧咬价格,几乎没有太多松动,只将价格降到了九百两,裴念生轻声说道:“天牢以后,会增加蛊虫的长期采购,本官对饕腹蚁大概需要三千只左右,只是需要分批采购。” 听到裴念生这话,小厮的价格防线顿时失守,被葛朗台杀得人仰马翻。 “大人,这买卖已经不是小人能够做主的,还请大人稍等,小人去请管事做主。” 第一百七十二章、种蛊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很快,小厮就带着一名穿着银色皮甲的管事走了进来。 裴念生抬头一看,发现这个管事竟然还是一名大殷人,当然也有可能是大夏遗民。 年纪不大,约莫四十左右,样貌端正,看起来就十分和善,也不像街上金帐百姓那样奇形怪状。 这管事的眼睛十分独特,没有眼白,眼球略有凸出,可以看到眼球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六方形,分明就是类似一些昆虫的眼睛。 “在下万蛊楼管事,银灵神庙六代弟子,何红筹见过巡检大人。” 银灵神庙?竟然还是个宗门弟子。 不同于大殷的宗门,金帐这里的宗门,往往喜欢以神庙自居,有神影留刻传承的,就供奉那位古神,如果没有的,也要找个名声比较大的邪祟供奉,也不管其害不害人。 虽然裴念生来金帐时间不长,可仅仅神庙两字,就可以明白,何红筹地位绝对不低。 葛朗台却是金帐土著,自然十分清楚银灵神庙是何等地位。 连忙在裴念生耳边,小声介绍。 何红筹笑着等候,也不催促。 根据葛朗台介绍,银灵神庙在大荒野地,地位极高。 相传乃是与荒帝争锋的那位魔神坐下神将。 号称遁神银灵子,相传乃是一位虫祟,也有说是驾驭了虫祟的修士,总之有着许多传言。 而大荒蛮人,大多是那位魔神统治的九黎之人,还有败于荒帝的中原部落遗民,迁徙至此。 所以,银灵子在大荒地位极高。 银灵神庙又有神影留刻传承留下,弟子众多,擅长御蛊之术。 大荒宗门不同于大殷,在大荒各个神庙中,弟子并不按照传承来确定辈分,而是根据修为,宗门上下,最高是九代弟子,对应修士九品,达到什么修为就是几代弟子。 所以,眼前的何红筹是六代弟子,就说明对方竟然是个六品仙修。 让裴念生咋舌不已。 六品仙修,在群英法殿,甚至可以谋划一下长老供奉的位置了,在这里却竟然只是一个生意管事。 果然,平均修为水平高了以后,修士的境界也就随之贬值许多了。 “原来是何道友,本官初来金帐不久,对金帐等各国还不甚熟悉,怠慢之处还请何道友海涵!” 一个六品仙修当面,裴念生还是很客气地起身见礼。 何红筹也没有六品强者的架子,与裴念生客套一番后,双方坐在客房之中。 “听闻巡检大人此次乃是代表天牢来此,想要长期订购蛊虫?” 裴念生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如此,在本官到天牢任职之后发现,天牢之中,无论是刑罚手段,还是防卫办法,都太过于简单,很容易就出问题。所以才想到了用蛊虫布置防御,增加一些刑讯手段。” “何道友是玩蛊虫的宗师,自然知道,许多蛊虫不仅能够给人带来难以想象的痛苦,却还不怎么伤及人的根本,最为适合刑讯,而有些蛊虫,也最为擅长防御潜入。” “以前,天牢没什么钱,但最近你也应该知道,天牢发了笔小钱,所以本官就大着胆子来万蛊楼看一看。” 何红筹哈哈一笑。 “大人愿意来万蛊楼挑选蛊虫,那是万蛊楼的福气。按理来说,大人您给的价格,就算是亏本,我万蛊楼也不能不识抬举,可万蛊楼毕竟是神庙的产业,要供养神庙上下这么多人。” “大人您看,这价格还能否再提高一些,也让本座好给神庙有个交代。” 何红筹说的客气,不过也就是葛朗台之前的招式,以势压人。 天牢谁不怕,尤其是有了裴念生的天牢,更是现在都城人人谈之色变的地方。 但何红筹还真有胆子说一句不怕。 银灵神庙地位极高,且弟子众多,高手如云,即便是汗王也对银灵神庙礼遇有加,经常会让一些国公大臣前往银灵神庙祭祀。 别人或许怕天牢日后落井下石,但是银灵神庙还真不怕。 裴念生佯装听不懂,开始和何红筹谈感情。 最终裴念生提出,饕腹蚁四百两一只,火线绦虫三百两一只,其他蛊虫一律按照原价购买。 何红筹立刻拍板答应下来。 何红筹是看明白了,给天牢采购蛊虫事假,裴念生这是公器私用。 恐怕饕腹蚁和火线绦虫才是裴念生的主要目标,其他的不过是诓骗朝廷账目的由头。 最后,裴念生以四百两一只的价格,购买了五只饕腹蚁,和一只火线绦虫,其他蛊虫定了个数目,改日由万蛊楼送到天牢交接。 将饕腹蚁与火线绦虫直接丢入虿盆之中,立刻就用蜃境让它们进入幻境之中。 裴念生没有驱使蛊虫的神通,更不会舍本逐末地去使用符箓控制。 出了万蛊楼,裴念生赏了葛朗台与花台明又十两,让二人回天牢账房,准备银子和万蛊楼蛊虫交易的事情。 自己则兴高采烈地回到朱雀宫。 命人送来一盆鲜肉,裴念生就迫不及待地进入房间,将鲜肉送入虿盆,让六只虫子先吃饱再说。 火线绦虫不说,饕腹蚁全是兵蚁,这种蚂蚁并没有生育的能力,寿元一耗尽,就会死亡。 可以说,是一种耗材。 但是裴念生在大殷时,有幸看过一个杂书,上面记录蚁群在失去蚁后之后,还是有一定几率,会在蚁群中,由公蚁变成蚁后,继续完善蚁群结构。 而裴念生要做的,就是利用蜃境,为饕腹蚁构建出一个虚假的世界,让其能够转变成蚁后。 虽然成功率不高,但裴念生还是决定一试,一旦成功,就能省出不知道多少银子。 毕竟一只饕腹蚁就要四百两,就是汗王都没胆子购买一个饕腹蚁群。 万蛊楼之所以售卖饕腹蚁,更主要的是,饕腹蚁是一种常用高品丹药的主材,像裴念生这种想要将饕腹蚁拿来对敌的,还是极少数的存在。 对于蜃境,裴念生早就已经驾轻就熟,他构建出一个没有蚁后,但是周围食物充足,环境适宜饕腹蚁生存的世界,开始着手实验能否让饕腹蚁自行转变成蚁后。 这是个费时的实验,在蜃境完成之后,裴念生就将火线绦虫拿了出来。 “噗嗤!”一声血肉撕裂的声音。 一条触手就从裴念生的脖颈处钻了出来。 触手通体为红色,却不是血肉那种红,更近似于火焰的红。 “南方离火太岁,正合适!” 看到此刻,五方太岁正处于火太岁的状态,裴念生十分满意。 也正是因为如此,裴念生才购买了一条火线绦虫。 触手靠近,将火线绦虫包裹。 一进入火太岁之中,火线绦虫立刻就精神起来,开始吞噬火太岁的血肉,没有一刻钟,就开始产卵,一粒粒微不可查的虫卵随着火线绦虫在太岁里面游动,布满太岁各处。 裴念生虽然看不见,却能够清晰感觉到。 在火线绦虫足足大了一圈,有巴掌大小,虫卵少说也生产了数千枚后,裴念生立刻用蜃境让火线绦虫陷入幻境之中,停止了进食。 而虫卵也开始陆续孵化,密密麻麻,裴念生只感觉一种让他毛骨悚然的,灵魂上的瘙痒敢。 反而是火线绦虫释放的火毒,对于火太岁而言几乎无用。 足足大半天时间,裴念生强忍着恶心不适,等到虫卵尽数孵化,全都陷入蜃境,裴念生才长舒一口气,将触手收回体内。 “成功了,果然可行!” 裴念生脸上露出笑容。 火线绦虫虽然缺点一大堆,但瑕不掩瑜,其歹毒难防在所有蛊虫中,绝对算得上首屈一指。 裴念生有着五方太岁在,可以快速恢复血肉,火线绦虫食肉的能力对裴念生并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而火太岁又可以化解火毒。 如今裴念生的太岁触手中,饲养了数以千计的火线绦虫幼虫,现在用蜃境让它们沉睡下来,等日后对敌之时,一旦敌人被自己的触手刺破身体,就可以将这些幼虫寄生在敌人体内。 就算不是对方的对手,一旦自己落败到了必死的境地,裴念生就会释放火线绦虫进入自己的体内。而许多妖祟甚至仙修都有食人的习惯,它们不吃自己也就罢了,一旦吃了自己的血肉,那后果,裴念生想想都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至于此举是不是有些太过疯狂,裴念生才不在意,不疯还修什么仙! 第一百七十三章、旨意到达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巡检大人早!” 裴念生走在天牢之中,路过的狱卒和守卫无不热情打招呼。 作为天牢的财神爷,这是理应得到的欢迎。 裴念生一路淡然点头。 经过数日的实验,最终想要让饕腹蚁自行转变为蚁后的实验还是失败了。 说不上失望,毕竟裴念生只不过是在古籍上看到过零星几句介绍,如果这么轻易就能办到,那才奇怪了。 但是裴念生也并不气馁,饕腹蚁是蚁类,可蚁类并不只有饕腹蚁。 做任何事,困难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方向。 所以,只要寻找普通的蚂蚁,分批设置不同的环境,实验哪种环境下,可以让蚂蚁中的公蚁转变为蚁后,总结出规律,裴念生相信自己早晚可以办到。 即便这种办法不行,天下仙骸无数,总有能够逆转阴阳的仙骸存在,找到这些仙骸,同样也可以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在试验没有进展后,裴念生就决定先从天牢囚犯的花名册中,寻找看看,是否有这种奇人存在。 金帐汗国实行全民仙修政策,自然不可能所有的人都能驾驭擅长斗法的仙骸,绝大部分金帐国人所驾驭的仙骸,都缺乏斗法的能力,除了能够让宿主成为仙修外,仙骸所拥有的神通却极为鸡肋。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刚准备进入天牢文事官廨时,一个狱卒就快步跑来,说道:“巡检大人,掌狱大人请您过去一趟。” 裴念生一愣。 掌狱,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词,这货不是早就吓得请了许久的病休,现在“病”好了? 还是说,这货见自己到现在还活蹦乱跳,以为事情过去,开始过来摘桃子了? 这不是不可能。 这么一大笔钱,天牢上下谁不眼红。 想想也是,现在大局已定,即便裴念生离开了天牢,汗王也不会允许天牢停止收取银子,而天牢分润的银子,一年下来也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这么大的蛋糕放在这里,这个掌狱岂会只看着不吃。 裴念生几乎都不用多想,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裴念生其实不想搭理对方,可明面上,努尔其是天牢的掌狱,是他的上官,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离开文事官廨,裴念生跟着狱卒来到掌狱官廨。 狱卒刚刚报了名,努尔其就大笑着走了出来。 “裴巡检终于来了,本官这些日子重病缠身,多亏了裴巡检劳心劳力,没有让天牢乱了套,真是感激不尽,快快请进。” 裴念生皮笑肉不笑地附和着,走进官廨,发现热茶,点心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来来来,裴巡检快快请坐!” 裴念生应声坐下,笑看努尔其,开门见山地说道:“掌狱大人身体康复,可喜可贺。不知道今日招下官前来,所谓何事?” 努尔其笑道:“还能有什么事情?本官可是听说,裴巡检为我天牢广开财源,让咱们天牢多了一大笔的进项,自然是要和裴巡检你商讨一下,这些钱该怎么用……” 努尔其的简单粗暴还是震惊到了裴念生。 这些蛮子,真是一点都不懂说话的艺术,难怪大殷对蛮人嗤之以鼻,毫不掩饰的鄙夷。 果然都是狗肉不上席面的东西,丝毫不知道脸面为何物。 裴念生连连摆手,打断了努尔其说话,正色说道:“掌狱大人这是什么话?” 努尔其一愣,眉头轻皱。 就听裴念生接着说道:“下官是巡检,负责的是纠察,巡视,审查,判罚等责任。虽然下官为天牢增加了一个进项,但怎么使用却不是下官的职责,想要怎么用,那是掌狱你的事情,何必找我谈论。” 听到这话,努尔其愣了许久,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不是裴念生多难缠,而是实在太过于配合了。 就好像自己闯入一户人家,要对人家姑娘用强,结果姑娘不但不反抗,反而比他还主动,搞得他都有些不会了。 但是,主动好啊。 之前努尔其还因为裴念生跑来天牢争权,视其为仇寇,但是现在,公若不弃,努尔其愿称您为义父! 努尔其恨不得直接叫爹,来表示感激。 “这怎么可以……” 裴念生笑道:“掌狱大人,你或许还不知道,过不了几天,下官就要暂时离开天牢,前往地方整治地方牢狱,这是汗王的旨意,就算你非要我帮着计划使用这些钱,我也无能为力。” “你要离开天牢?”努尔其大惊,接着就是心中欣喜。 裴念生点了点头,再次重点提出。 “是暂时离开!” 这不重要!努尔其差点就这么喊出来了。 这是什么,这就是活财神。 “兄弟,你这让哥哥说什么好呢,天牢可不能没有兄弟你啊……” 努尔其此刻竟然觉得,自己竟然有些亏欠裴念生,自己太不是东西了,当初竟然还想着赶走对方。 人家给自己赚了银子,还不要一分钱,如此高尚,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不该。 从今天起,裴念生就是自己兄弟,谁要是再说他一句坏话,那就是和我努尔其为敌。 努尔其也不谈银子了,开始和裴念生称兄道弟,差点就要拜天地,结兄弟了。 等裴念生离开,努尔其在官廨之中,哈哈大笑。 而裴念生站在官廨外,听着里面放肆的笑声,冷笑不止。 “笑吧,笑吧。以后你恐怕就笑不出来了!” 以努尔其这种蛮人,生性残暴,贪婪。 在经过今天这次接触之后,裴念生更是确定,对方是一个不懂得利益均沾的主,让他管银子,能有天牢其他狱卒,守卫得好处? 恐怕就是那些跟着他混的狱丞,都只能勉强喝上一口汤。 用不了多久,就会弄得天怒人怨,到时候,他这掌狱也就算是当到头了。 若欲使人灭亡,必先使人疯狂。 努尔其回归天牢的消息,不胫而走,天牢上下无不忧心忡忡。 追风拓,夏延庭等狱丞,立刻结伴来寻裴念生,结果还是晚了一步,等他们见到裴念生后,才知道裴念生已经和努尔其见过面了。 “大人,努尔其此人贪婪成性,以前天牢内不敢对那些王孙贵子动刑,除了碍于这些纨绔的家世,也是因为努尔其拿了好处。” 雷明珠小心说道。 他的意思很明白,努尔其闻着味就回来了,以他的性子,那他们这些狱丞和狱卒的好处,还能有保障吗? 裴念生笑道:“人家毕竟是掌狱大人,按照规矩,他本来就能做主。之前他不在,我才能支配账房,给你们拨银两补贴。” 雷明珠几人,脸色瞬间晦暗。 眼看着好日子就要来了,结果被人摘了桃子,哪能甘心。 “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算算日子,我马上就要领旨前往其他城池,整治地方牢狱,到时候你们可以跟着我走,还怕没法吃香喝辣的。” 雷明珠几人闻言,顿时欣喜若狂,狂拍马屁。 至于天牢里的那些狱卒和守卫,他们只能说声抱歉了。 “所以,这几天,你们就老实点,莫要惹事。” 雷明珠几人,连连保证。 之后几日,裴念生只是在花名册上,试着寻找是否有逆转阴阳的仙修犯人,然后向努尔其要了那个名叫阿保林的死囚,就万事不问了。 当然,工部官员的那几个子侄,每天的鞭子依旧不能少。 看在银子的面子上,努尔其无事不答应,只要裴念生不过来分银子,他就什么都能答应。 而在这个月底,一群宦官带着汗王的旨意来到了天牢,任命裴念生为金帐牢狱巡检总抚,兼左佥都御史,待汗王巡游金帐各城,巡查整治地方牢狱。 陪同宦官一起来了,还有一位长着三张脸的怪人。 对方面无表情,无发无耳。 中间的是一个青年的面孔。左边是老人的脸庞,皮肤褶皱。右边是婴儿的面孔,皮肤细腻光滑。 只是老人和婴儿面孔的眼睛是闭着的。 仅仅只是看对方一眼,裴念生就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人物。 “裴大人,这位是广萨千机,乃是汗王身边的护国供奉,乃是四品仙修,负责此次裴大人您的安全。” “裴大人简在帝心,我金帐那么多年,钦差无数,能够让大王派遣护国供奉保护的,只有少数几次,裴大人就是这些人中的之一啊!” 裴念生立刻慷慨陈词,对着王宫方向一拜,大声表心迹。 等将宦官送走,努尔其立刻过来道喜,眼中说不出的羡慕。 “裴兄弟此次一去,等回来的时候,就必定青云直上,实在羡煞我等。” 裴念生笑道:“掌狱大人莫要打趣,说实在的,我现在孤家寡人,还需要向掌狱大人借点人手在旁帮忙办事。” 努尔其看了一眼广萨千机,哪里敢不答应。 听到裴念生念到雷明珠,追风拓等最开始追随裴念生的几个狱丞的名字,努尔其满口答应。 这些都不是一条心的,即便裴念生不要他们,努尔其也会想办法把他们弄走。 现在正好省了不少事情。 敲定好事情之后,裴念生恭敬地对广萨千机说道:“前辈,虽然大王旨意以下,可到底还需要准备一些车驾行礼,只能委屈前辈在朱雀宫暂住几天。” 广萨千机仿佛从来不会笑,只是公事公办地说道:“你随意,我只是负责保护你的安全,你什么时候走那是你的事情。” 裴念生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爱好,见广萨千机这么不给面子,裴念生也就不再讨好他,将追风拓几个人叫过来。 “你们到外边采购路上要用的干粮等物资,顺便将我要在三天后离开都城的消息散播出去……” 广萨千机愕然看向裴念生,冷酷的面容上,也不禁嘴角有些抽搐。 第一百七十四章、陷阱,陷阱!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广萨千机看着裴念生当着他的面,把他当工具人公然钓鱼,好像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但裴念生现在是汗王身前的红人,是王宫之中的财神爷。 说起来,广萨千机也算是收了裴念生的恩惠。 王宫内帑银子多了,他们这些金帐护国供奉也就自然要增加许多俸禄。 即便到了他们这种修为境界,对银子已经没有太多的需求,可是他们不需要,他们的弟子不能不需要。 所以,想了想,广萨千机就闭上了嘴巴,没有出声阻止。 “再说,我现在作为这小巡检的护卫,都城那些大臣和勋贵哪有不知道的,谁敢出来给自己上眼药。即便真有不知道的,这样的小家族本座就更不在乎了。到时候随手杀了,也算是还这小巡检的人情。” 广萨千机心中得意想着。 裴念生一边吩咐,一边等着广萨千机,看看对方会不会出言阻止。 如果广萨千机没有说话,就算是双方的默认这件事,但是广萨千机如果出言阻止,那么裴念生就会毫不犹豫地立刻进宫,要求金帐汗王换人。 现在结果是好的,广萨千机并没有出言阻止。 这已经是在告诉裴念生,他不问天牢和他的事情,但是要是想要伤害他,广萨千机一定会保护他的周全。 “事情就这样吧!” 事情安排完毕,裴念生看向广萨千机,恭敬说道:“咱们七天后离开,这七天我要用来准备东西。” “雷明珠,给广萨千机前辈准备好房间用来休息,咱们还要再待几天。” 天牢也有厢房,主要用来给裴念生这种官员临时歇息,或者是给从外地来探视的犯人家中的亲眷借助。 房间奢华说不上,但也什么都不缺。 “你觉得你这么简单粗暴,漏洞百出的假消息,能够钓到谁?” 广萨千机终于开口说话,他对着计划当真看不过眼,恐怕根本就不会钓到什么大鱼。 裴念生惊讶地看了一眼广萨千机的三张脸,笑道:“前辈可能误会了,这不是专门为了坑谁,只是试探一下都城勋贵们的反应,太精巧的计划,我怕他们看不懂。” 裴念生这就属于范围打击了,嘲笑金帐都城的勋贵和大臣都是蠢货。 广萨千机自然也算其中之一,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不再过问裴念生的一切。 看着广萨千机离开,裴念生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广萨千机竟然还不服气,连他真正的杀招式什么都看不明白,说他蠢还不承认。 “我这么大张旗鼓的造势,不是为了钓仇恨我的勋贵在路上找我报仇,当然不包括某些特别蠢的人。” “我是在告诉所有人,我已经不在天牢。没有了我在,努尔其那蠢货定然不敢学我,会停止对天字号牢房犯人的处刑。” “而都城里的勋贵大臣们,则更会趁着这个机会捞人。” “努尔其要是不趁机趁火打劫,裴念生的姓都愿意倒过来写。” “只要哪家敢伸手,早就蓄势待发的汗王,一定会悍然出手,在打击勋贵家族的同时,又能够敲诈一大笔钱或者修行资源。” “这才是我的杀招!” 裴念生得意地笑着,看着天牢,就仿佛在看世上最完美的陷阱。 “只是不知道,最后这陷阱到底能够坑杀多少猎物,真是让人拭目以待,又可惜我不能亲眼看见!” 果然,没有用半天的时间,最近搅得都城勋贵圈子人仰马翻的天牢巡检,要奉旨离京的消息,在裴念生有心的推波助澜下,大大小小的勋贵几乎已经无人不知。 傍晚,工部右侍郎府中。 代思冒刚刚回到府邸,就看见自己的夫人急匆匆迎了过来。 代思冒当即脸色一沉,问道:“夫人,可是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这么匆忙?” 代思冒的夫人脸上露出笑容,说道:“代思冒,你误会了,是好事,大好事!”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来到代思冒身边,低声说道:“天牢那边有好消息传来,那个该死的天牢巡检马上就要离京了,你可要抓住这个机会,赶紧把咱们儿子岳善弄出来。” 代思冒一愣,今日他在外忙碌,不再工部衙门,这还是现在才听到这个消息。 连忙追问之下,代思冒脸上露出笑容。 “看来汗王庇佑这巡检在天牢作威作福,就是为了搞银子。现在天牢的银子都榨得差不多了,短期内别想榨出太多,这就迫不及待地将裴念生这条疯狗丢到地方城池去搜刮银子,这确实是咱们把儿子弄出来的好机会!” 一想到他儿子岳善,代思冒就对裴念生恨得牙痒痒。 也不知道他们工部哪里得罪了裴念生,他们工部几个犯事官员的子侄,被裴念生故意针对,尤其是岳善,最为倒霉。 被裴念生当做了典型,打得差点魂魄都散了,若不是岳善之后就是那清远伯的儿子索伦发疯,工部其他官员的子侄也逃不了这一劫。 一想到清远伯,代思冒就心里好受许多,那才是真的惨。 说起来清远伯那嫡子索伦也真是可怜,不就是因为索伦娶了一个工部员外郎的庶女为妾,就被牵连进来,最后不仅搞得自己丢了小命,就连清远伯都被汗王趁机抓住把柄,被削了爵位。 若不是因此让朝中大臣看到汗王如此庇佑裴念生,他们这些工部官员岂会如此安静。 工部再怎么说,也是六部之一,哪里是这么好欺负的。 想明白了这些,代思冒停下脚步,转身向外走去。 “老爷你这是干嘛去?” 代思冒笑道:“当然是找其他同僚商量一下,一起把人弄出来,谁知道那姓裴的王八蛋什么时候就突然杀回都城,还是早点把人弄出来。我可是知道,那天牢掌狱也是个贪婪成性的主,我若是只有一个人,难保不被其趁火打劫,现在我多张罗几个人,量那小小掌狱也不敢过分放肆。” 而今天刚刚回到府邸的努尔其,看见门子送来的大量请帖,整个人都懵了。 上面的名字都是平日里他连见都没有资格见的,现在竟然都在一下午,给他发了请帖,请他赴宴。 这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只是一两封这类贵人的请帖,努尔其一定会开心地发疯,以为自己进了贵人的法眼,要飞黄腾达了。 但是一下子来这么多,努尔其反而吓到了,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广萨千机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阿保林神情有些恍惚的站在巡检官廨外,怔怔出神。 已经深入天牢死囚牢的阿保林,没有想到自己还有活命出来的一天。 这次脱离死囚牢,不是被送到炮灰营,或者去作为祭品献祭给邪祟,更不是被人拿去当修行材料。 而是真真正正活着走出来,作为一个人。 前些日子,阿保林已经记不清具体几天前了,裴念生提出用储物祟器的消息可以换一条命,阿保林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毫不犹豫的伸出了手。 只是那日之后,阿保林就如同被人遗忘,依旧还待在死囚牢中,被其他死囚耻笑。 可是就在他都不讲这件事放在心上的时候,自己竟然被领了出来,然后换上了一身狱卒的制服。 “吱呀!” 门轴转动,官廨紧闭的房门打开。 裴念生看到焕然一新的阿保林,淡淡说道:“本官和你的交易算是达成了。你本是死囚,想要立刻脱离死囚的身份那不可能,所以只能将你编入天牢死士营,只要服役满三年,或者立下一些功劳,就能够重新获得自由,成为无罪之人。” 阿保林感激的跪下,给裴念生连连磕头。 虽然裴念生说是死士营,可是别说是天牢了,就是都城都没有,只有金帐都城附近的几个卫城才有死士营存在。 所以,裴念生这是为了完成对自己的诺言,强行搞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天牢死士营。 裴念生看着阿保林磕了十几个头,才慢慢说道:“你也知道,天牢不需要死士营,不过也该你活命。此次本官奉旨巡游天下各城,身边少个死士护卫,你就在我身边,尽心拿你的命尽护卫之责吧。” “谢大人再造之恩,从今以后,阿保林的命就是您的。” 看得出,阿保林不是一个擅于溜须拍马的,若是换个有点口才的,这会绝对会滔滔不绝的说着各种漂亮话。 一直在旁等候的雷明珠上前问道:“大人,事情都已经办妥,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裴念生想了想,算算时间,距离旨意下达也有个七八天了,该知道的人也都该知道了。 “工部的司徒南风最近有没有来找过我!” 裴念生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司徒南风。 司徒南风答应给自己再打造几件法器,和相应的修行典籍,笔札。 按照司徒南风第一批打造三件法器的时间,现在差不多也应该打造好了才对。 雷明珠摇了摇头。 “大人,并没有。” “你去工部一趟,问问司徒南风答应的东西准备好了没有,如果好了,就让他赶快过来。如果没弄好,也要问清楚具体的时间。” 雷明珠闻言,就明白裴念生一直不启程,除了在算计别人外,也是在等司徒南风将身下的法器送来。 雷明珠不敢怠慢,连忙答应下来。 吩咐完,裴念生就转身向着天牢厢房的位置走去。 来到广萨千机的房间外,轻轻叩响房门。 “进来吧!” 裴念生推门而进,笑着对广萨千机说道:“前辈,东西都已经准备妥了,这两日就会出发,前辈可还有什么需要吩咐的,若是有不足的,我会让他们尽快补足。” 广萨千机呵呵一笑:“本座什么都不缺,就是缺银子。” 开口就是夹枪带棒,就差直白的告诉裴念生,他有多么的不高兴。 裴念生装作没有听出广萨千机的弦外之音,反而是顺杆子往上爬,笑道:“那我就给前辈送银子!” 裴念生让开身体,露出背后跟着的几个侍卫,他们各端着一个人头大小的木匣子。 得到裴念生的眼神同意后u,纷纷打开木匣子,露出里面摆的整整齐齐的银子。 广萨千机愣了一下,眼神在裴念生与银子只见来回移动。 裴念生看了广萨千机这个样子,笑的更加开心了。 像广萨千机这样的人,一些大族或者衙门最是不想招惹。 对于他们,各方势力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情报搜集渠道。 所以裴念生非常轻松的就在朱雀宫找到了广萨千机的资料。 对方并非京都地方豪族出身,而是出生在一座偏僻的小城之中。 自小,广萨千机就展现出了十分惊人的修行天赋,在尚未成年前,广萨千机就提出了属于自己的修行设想。 在十八岁成年之后,广萨千机拒绝了家族提供给他的妖祟仙骸,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罕有人驾驭的鬼祟仙骸。 之后更是证实了自己之前提出的修行设想,验证了其可行性。 在五年之内,就修行到七品,并完成了三只仙骸的驾驭。 被属于王宫的谍报部门,巡山将发现,收入巡山将,并送到了京城。 而后更是又完成一次仙骸驾驭,在其三十岁前,修为达到了惊人的五品,并退出了巡山将,成为了王宫中的护国供奉。 简单的来说,广萨千机是一个能够靠着自己的才华,在金帐开山作祖的存在。 在查清这些之后,裴念生哪里还不知道,金帐汗王是什么意思。 不仅仅是为了让裴念生有人保护,更是给裴念生请了一个老师。 所以,即便双方都不怎么喜欢对方,裴念生还是放低姿态,前来拜访,化解关系。 为了修行,怎么做都不寒颤! 按理来说,广萨千机这种人,有了如今的地位和成就,不该缺银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家族并不富裕。 至今广萨千机都极为渴望银子,裴念生自然投其所好。 果然,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只是粗略扫了一眼,广萨千机就已经在心中有了一个大概的数字。 一千两。 广萨千机脸上立刻露出真诚地笑容,满意地看着裴念生。 仿佛之前的不快,都已经冰雪消融。 “裴巡检真是有心了,快请进来吧!” 这变脸的速度,真不知道是他本性如此,还是因为他有着三张脸。 裴念生让人将银子端进了广萨千机的房间,就让他们离开。 “裴巡检今日来,应该不只是来送礼的吧!有什么事还是请直说。” 广萨千机没有装模作样的意思,直接从怀中取出半颗干瘪的脑袋,只有巴掌大小,残缺严重。 干瘪的脑袋上,长满了黑毛,只能看见一只硕大且尖长的耳朵。 他轻轻一摇,桌子上的银子就飞快地飞入耳道之中,消失不见。 竟然是一件祟器。 第一百七十六章、广萨千机的修行理论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不等裴念生看清祟器更多的特点,广萨千机就将祟器收入了怀中,而后微昂脑袋。 裴念生愕然,他没有想到,广萨千机竟然还是这种性格,之前竟然没有发现。 “前辈竟然拥有祟器,还是极难寻觅的储物祟器,真是让裴某艳羡。” 广萨千机轻笑一声,淡淡说道:“你还年轻,祟器这种东西,太过贵重,自然不是你们年轻人能够把握得住的,还是需要我们这些老前辈帮忙看顾,等以后你们成熟稳重,自然会有机会得到祟器的。” 裴念生一时竟然说不出话,好想打他。 广萨千机没有在意裴念生的突然沉默,因为他已经习以为常,经常能够遇到这种情况,多是自惭形秽,这说明裴念生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他心中想着,兀自坐了下来,指着旁边的椅子,示意裴念生也坐下。 对方既然使了银子,广萨千机也是讲信誉的,没有收钱不办事的道理。 若是口碑砸了,以后他还怎么赚钱。 广萨千机并非是出自什么大家族,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几乎都是自己拼搏而来,他非但没有得到所谓家族的庇佑与支持,反而多是家族需要他的庇佑和支持。 所以,看似高傲,强势,贪财的广萨千机,实际上处理事情上,还是极为小心和谨慎的。 裴念生在开始的不适之后,很快调整好了心态,开始分析广萨千机这个人。 看似城府极深,阴沉内敛。实际心直口快,缺乏对人情世故的正常认知。 但对自己的各种毛病似乎又极为了解,在说话时,极力收束自己的言行,即便人如此,也异于常人。 就像刚刚,裴念生如果是个小肚鸡肠的人,他已经得罪裴念生了。 总之,除了对方惊世骇俗的修为外,并不是个难以相处的人。 看到裴念生坐下,广萨千机直接侃侃而谈,说道:“你既然给了银子,本座自然会悉心教导,但是只会说价值内的话,如果想要再多,就得加钱。” 裴念生嘴角抽搐一下,轻轻点头。 “很好!”广萨千机高兴地鼓掌,这种行为是裴念生无法理解的。 “但首先,我们要先确定几件事。” “第一,我并非仙神,所以我所提出的修行理论,仅仅只是理论,并非真理。不能等同于神影留刻。” “我明白。”裴念生应声附和。 广萨千机的修行理论,其实早就不算是秘密,在金帐贵族之间流传很广,但真正能够按照广萨千机的修行理论修行到广萨千机这个境界的,却一个都没有。 毕竟即便是有神影留刻,仙修驾驭新的仙骸也并非是万无一失的,依旧有着极高的死亡率,只是比他们这些散修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所以,这并不能说明广萨千机的理论就是虚假而没有价值的。 “第二,我的修行理论虽然非真理,但是到目前为止,有我这个实际的例子在,四品及以前,是具有实际意义的修行理论。之所以没有人能够按照我这个理论修行到我这个境界,那是因为那些人对这个理论还未参悟透外,还需要另外的秘典支持。” “什么秘典?”裴念生立刻询问。 广萨千机斜眼瞥了裴念生一眼,没有说话。 得,这部分内容想知道,得加钱。 裴念生立马闭嘴,示意广萨千机继续。 “第三,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无论以后你有没有按照我的这个理论修行,成没成功,银子概不退还。” 这话的意思是,以前有人找你退过银子。 裴念生眼神古怪得看着广萨千机,觉得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这人已经那这套所谓的理论骗了不少人。 见裴念生再次点头后,广萨千机脸上笑容灿烂了许多。 然后,才真正进入正题。 “我的这套理论,其实很简单,想要驾驭更多的仙骸,首选拥有同一特质的仙骸,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证仙修自身的安全。” 广萨千机看见裴念生脸上露出他所见过的无数茫然表情,立刻开始举例分析。 只见他从一旁取过两根蜡烛,点燃之后示意裴念生看来。 “比如说,这一朵烛火就是一个仙骸。” 他将两根蜡烛靠近,让烛火融合。 “那么现在,这两朵烛火,是相互融合了,还是其中一朵吞噬了另外一朵。” “应该是融合了。” 他又将蜡烛分开,烛火也相应分离。 “现在呢?” 裴念生顿时眼前一亮,似乎抓住了什么,又似乎被淡淡迷雾遮蔽,看不真切。 广萨千机适时笑着说道:“我们仙修每次驾驭新的仙骸,为什么会那么危险。” “除了仙骸本身残留的邪祟意志与我们自身意志的排斥,还有就是仙骸与另一个仙骸对身体的争夺,从而形成的抗争。这种对抗会直接反应在仙修的身体上,精神上,甚至是灵魂上。” “如果两个仙骸,甚至更多,能够达到一种奇妙的平衡,那就是成功驾驭了仙骸,若是没法达到平衡,就会像失去了支撑柱的房屋,摇摇晃晃,在身体到达极限之后,仙修身体,精神,灵魂彻底崩溃,身死道消。” 裴念生立刻就抓住了重点,欣喜接续广萨千机的话,自顾自地说道:“所以,如果是具有相同特质的仙骸,就能够大大缓解这种抗争,减轻身体,精神与灵魂的负担。就如同烛火,具有相同的本质,虽然依旧想要排斥或者吞噬对方,可却做不到,最后只能偃旗息鼓。从而让仙修能够更大概率地成功驾驭。” 广萨千机大笑鼓掌,用欣赏的目光看向裴念生,笑道:“不错,非常不错。我为很多人讲解过,但是极少有人会这么快参悟其中的关键。” 裴念生并没有高兴太久,反而眉头蹙得更紧了。 他现在无法判断广萨千机的这套理论基础对不对,只是已经先行明白,为什么广萨千机之前说,想要让这套理论切实的施行下去,需要另外的秘典辅助才有可能。 道理很简单,那就是仙骸的特质,或者说最主要的本质。 虽然金帐对于仙骸管控的比大殷更为严苛,百姓驾驭仙骸后,要报备所驾驭的仙骸,所具有的神通。 但是根本无法判断一个仙骸的本质是什么。 就像裴念生所驾驭的第一个仙骸,是讹兽之舌。 它具有谎言与御风两种神通。 本质是谎言,可裴念生完全可以说讹兽之舌的本质是御风,从而误导记录人。 若是不按照广萨千机的理论也就罢了。 如果按照广萨千机的这套理论修行驾驭仙骸,那么当一个以风为修行核心的人,驾驭了讹兽之舌,那么惊喜绝对会让那个人欣喜若狂。 所以,即便是金帐,想要靠着朝廷搜集准确的仙骸信息,按照广萨千机的理论,形成一条近似神影留刻的成神之路,也是痴心妄想。 难怪广萨千机的理论成型这么多年,也没有几个成功的。 现在裴念生脸色有些难看,对于广萨千机的这套理论,有些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简直就是鸡肋。 第一百七十七章、明悟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广萨千机的这套修行理论鸡肋是鸡肋,但并非完全没有作用。 他的核心便是本质的共性。 “我也已经驾驭了两个仙骸,而且似乎很符合广萨千机口中所谓的本质共性。” 裴念生发现,自己所驾驭的两个仙骸,竟然无比契合广萨千机的这套理论。 他驾驭的两个仙骸,讹兽之舌与螣蛇翅,竟然真的存在这共性。 原本裴念生一直认为,他能够成功驾驭两个仙骸,都是五方太岁的功劳,可在听到这套理论之后,裴念生发现,五方太岁只是他能成功驾驭第二个仙骸的部分原因。 也许两个仙骸有着相同的本质才是根本原因。 他们的共性是什么。 讹兽之舌的神通,有谎言与御风,其中谎言才是讹兽之舌的核心神通。 而螣蛇翅,位格极高,拥有许多核心神通。 荧惑,欺诈,蜃境,扭曲,御风,御火。 可以说完美覆盖了讹兽之舌所拥有的神通。 荧惑,是灾难,是变数,是不可测,是虚幻。 欺诈,蜃境。是虚假,非真实。 扭曲是一种对真实的改变。 而讹兽之舌的谎言,说白了也是虚假。 这些神通,都突出了一个特性,那就是虚假。 而风与火,又都是不定的,非固化的存在,同样也可以看作是一种虚假。 裴念生一个激灵,这一刻,他对于自身的仙骸,或者说自己未来的道路,有了清晰明确的认知。 似乎,广萨千机的这套鸡肋修行理论,真的可行。 这一千两银子,花得太值了。 只是,这套理论依旧是鸡肋。 因为裴念生现在陷入了和其他仙修同样的尴尬境地,那就是无法寻找下一刻,有着相同共性的仙骸。 驾驭新的仙骸只有一次机会,没有失败了再重新开始之说。 一旦驾驭错误的仙骸,即便成功,未来也是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爆炸,身死道消。 广萨千机观察着裴念生,发现他的表情接连数变,十分精彩,似有所明悟,有患得患失。 “前辈,你说想要让您的这套理论能发挥作用,需要另外的秘典相助,敢问您有这套秘典吗?” 裴念生想起广萨千机前面刚刚提到过的所谓秘典,立刻追问。 仙修唯一的桎梏就是仙骸,所以裴念生很快就会进入到修为的极致。 以螣蛇翅吸收灵气的广度,他的修行速度不会慢,反而会比寻常仙修的修行速度更快。 必须提前准备。 广萨千机哈哈一笑。 “本座说了,我只有那秘典的信息,但不在我手中。” “多少钱?”裴念生立刻追问。 广萨千机伸出手掌,五根手指笔直。 “五千?” 广萨千机不屑收回手掌。 裴念生倒吸一口冷气。 “五万!!” 广萨千机轻轻点头。 裴念生差点破口大骂,你怎么不去抢。 虽然裴念生从来都没有怎么缺过银子,但是五万两,他根本拿不出来。 这一千两银子,还是从朱雀宫要的。 广萨千机一副爱买不买的样子,着实可恨。 裴念生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抱歉,我现在可没那么多银子!” “无妨,我不急!”广萨千机笑呵呵地说道。 裴念生无奈摇头。 他可不认为,金帐汗王舍得帮他拿五万两银子买个线索。 毕竟,裴念生有自知之明,别看金帐汗王一副很看重他的模样,实际上在金帐汗王心中,自己不过是帮他敛财的疯狗。 他可以赏自家的狗一些肉吃,但是绝对不会为了一条狗割自己身上的肉。 为了早日赚够足够的银子,裴念生咬牙说道:“还请前辈做好准备,明天咱们就出发。” 京城已经成了金帐汗王割韭菜的自留地,裴念生想在都城搞银子,那和在金帐汗王身上割肉没区别,所以裴念生准备赶快出发,地方上才是他发财的地方。 他没有如此急迫地想要弄钱,即便是在他最为穷困潦倒的猎户时期,都没有如此渴望过。 次日,金帐都城城门上,几个工部官员看着下方浩浩荡荡离开的队伍,脸上带着意味莫名的笑容。 “广萨千机就在他身边护卫,你确定找的人,能够杀了他?” “放心,广萨千机是厉害,但是其心性倨傲无比,怎么可能寸步不离地保护他。在野外,自然没有机会,可是等进了城,广萨千机自然会与姓裴的短暂分开,那个时候就是机会。我已经提前安排人进入监狱,就等着他抵达。” “我们还是赶快去把孩子们弄出来吧!” “这事不急,努尔其不过是个小人物,他不敢不答应。” …… 裴念生似有所觉,回头看向城头,同样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在金帐,城池与城池之间,几乎没有什么官道,这里是大荒深处,凶猛野兽横行,邪祟丛生。 官道不但无法达成有效的交通便利,反而会吸引许多邪祟蹲守。 而金帐又是全民仙修,对于道路的需求并不强烈。 加上严苛的户籍管理制度,普通百姓想要离开城池前往异地,极为困难。 即便出去了,若是没有高手庇护,往往出城没有多久,就成了邪祟的修行材料,或者食物。 裴念生此次出行,那些恨他入骨,想要杀他后快的人,之所以没有太多的动作,就是因为裴念生并不是只前往一地,而是游走各城。 这中间的道路,本身就是巨大的危险,充满了未知。 此次随行护卫,除了广萨千机外,裴念生带了雷明珠,追风拓等追随他的狱丞,还有从五大营中调拨的三百名士兵。 为的就是震慑路上窥伺的邪祟,让他们知难而退。 一出都城,裴念生立刻就感觉到,自己吸收灵气的速度断崖式下跌,在荒山野岭,没有刑罚,没有灾难,没有谎言,他的诸多吸取灵气的道路消失。 只能通过周围的山风汲取灵气。 不过,他们此次的目的,是金帐都城的卫城之一,梅林城。 所以裴念生倒也并不着急。 这中间的距离,不过五六个时辰的路程,耽误不了裴念生多少修炼时间。 裴念生本以为,自己也算是钦差了,应该得到梅林城官员的礼遇,会有人专门来迎接。 但是事实上,直到抵达梅林城,城门依旧紧闭,丝毫没有欢迎的意思。 广萨千机看到这一幕,笑道:“看来你并不受欢迎。” 裴念生不在意地说道:“无妨,大殷有句老话,叫做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我此次要做的事情,就是在断人财路,他们会欢迎我才怪了。” 广萨千机对于牢狱并不了解,不明白裴念生话中的意思。 裴念生笑道:“前辈难道以为,我在天牢做的事情,是我发明的。不,我不过是把天下牢狱的潜规则,摆在了明面上,让这些狱卒的财路直接抢了。” 当广萨千机听到裴念生给他讲述,牢房里的各种潜规则,整个人都有些怀疑人生了。 牢房里的犯人,只要有钱,狱卒就能够让他们体验宾至如归的感觉。 美酒,美食,女人,甚至替死都可以办到。 听得广萨千机一脸的悔不当初,如果当初知道,牢房这种腌臜地方竟然这么赚钱,他还当个劳什子护国供奉,拿那点死俸禄。 第一百七十八章、牢房刺杀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金帐汗国的商业流通十分原始且落后,加上运输困难,产业大多被勋贵,世家和神庙势力把持,像广萨千机这种中低层次出身的仙修,想要赚取大量的财物,是十分困难的。 想要获取钱财,就只能依附这些势力。 反正都是给人当打手,选择汗王自然是广萨千机这类人最好的选择,但前提是需要你有着足够的实力。 广萨千机出身不高,属于不上不下的那种,得意于自身的天赋,很早就进入到了金帐朝廷的眼中,几乎是半培养起来的。 也就造成了广萨千机对于底层缺少基本的认知。 牢狱更是底层中的底层,广萨千机又怎么会多看一眼,更别提了解了。 实际上,无论什么地方的牢狱,都是身份低贱,可油水十足。 以广萨千机的实力和地位,完全可以在一些上等大城牢狱只手遮天,那一年所能够赚到的银子,简直能够数到手抽筋。 仙修修行,地侣法财,有了足够的银子,才能够购买辅助修行的材料,法门,秘术,和仙骸等等。 而随着实力的提升,所能够赚取的钱财就会更多。 这是相互促进,相辅相成的。 可惜,眼界的限制,让广萨千机一开始就选择了一条不上不下的路。 现在已经没有广萨千机反悔的机会了。 因为这块隐藏在阴暗肮脏角落里的大蛋糕,已经被穷疯的汗王瞧见了,视为囊中之物。 好在,汗王越有钱,作为护国供奉,未来他的俸禄也会提升。 至于去大荒野地之中,狩猎邪祟,采集天材地宝。 君不闻,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乎。 大荒野地,危险重重,就是金帐汗国这么多年的探索,都无法保证附近方圆千里就一定安全,需要建立高大的城墙,驻守大量的军队才能保证生存。 广萨千机是强,但不是无敌。 没有哪个贵族会去为了赚银子进入大荒野地。 完全可以花钱培养,雇佣下人,用他们的命去搜集,为什么还要让自己去冒险。 “你放心大胆的去做吧,有本座在,想来没有人敢明面上对付你,不过那些小手段,就要靠你自己了。” 想到裴念生对于牢狱的改革,关乎汗王能有多少钱,更关乎自己未来的俸禄能够长多少,广萨千机一改在都城厌烦的态度,积极了许多。 “那就要多多仰仗前辈了!” 裴念生笑着附和。 “大人,城门守卫说,负责值守的将军正在都护府议事,主官不在,他们不敢开门放我们进去。”雷明珠一脸愤慨的来到裴念生面前说道。 梅林城为都城卫星城,城中大多为军户,并非寻常城池。 不像其他大城,由小六部管辖。 梅林城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军营,由千军都护府直属管辖,内行军法。 城门主官不在,城门还真没人敢开。 裴念生不以为意,笑着看向广萨千机,说道:“看来我的面子不够大,汗王旨意的面子也不够大,就不知道前辈的面子够不够让他们开城门了。” 裴念生这话,简直就在杀人诛心。 广萨千机是汗王的人,裴念生的这些话不仅仅是在说给广萨千机听的,更是说给金帐汗王听的。 看看,就连金帐都城这么近的卫城驻军,都不在乎汗王你了。 广萨千机闻言,眉头紧皱,怒火中烧。 裴念生此次行走天下,行的是钦差之责,乃是代汗王巡守,如驾亲临,小小千军都护府统帅,竟然敢蔑视王权,简直就是反了天了。 “放心,本座倒是要看看,他达日米哪来的胆子敢将钦差放在城门外厚着。” 裴念生对梅林城的统帅不了解,但是广萨千机哪能不清楚。 只见广萨千机径直走出马车,脚下如有透明阶梯,步步高升。 一路凌空走向城头。 顿时呵斥之声从城头响起,警告声,弓弩上弦声不绝于耳。 “大人,这事情不会闹大吧!”雷明珠担心问道。 裴念生摆了摆手,说道:“放心,我还担心事情闹得不够大。这些勋贵真是非要作死啊!咱们看戏就好。” 广萨千机到底没有真的冲击城头守军,站立在城头外的高空之上,声音却已经传遍城内。 “达日米,你好大的胆子,钦差到此,如汗王亲临,你觉得你有三颗脑袋,就敢如此放肆!” 声音在城中回响。 片刻之后,一道爽朗的笑声传来。 “我道是谁上来就给我栽赃罪名,原来是咱们金帐的天才,护国供奉广萨千机啊。钦差到此,我可不知,你切莫胡乱攀诬,本官这就前来。” 广萨千机冷哼一声。 裴念生略感失望,还以为广萨千机会霸气地直接动手。 等了一阵,裴念生站在马车上,就看见城头多出许多人。 为首的一人,最为惹眼。 因为他的肩膀上,竟然有三颗人头。 中间的人头较为正常,圆脸厚须,年近五十。 而他的另外两颗人头,就显得十分诡异了。 一个脸上五官全无,只有一只巨大的横眼。 另外一颗人头,没有眼睛,嘴巴其大,唇若香肠。 十分奇葩的一个人。 根据广萨千机之前的话,裴念生猜测,此人就是梅林城千军都护府的最高将领,统帅达日米。 “抱歉抱歉,都护府据此有些距离,让广萨千机你久等了。” 广萨千机却没有理会他,反而问道:“今天负责守卫此门的主事将领是谁?” “是末将,不知道护国供奉有何指教!” 广萨千机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头顶鸡冠,下巴长着两扇肉膜的中年将领走了出来,行动间,脑袋摇晃不定,看着极为别扭。 广萨千机冷笑说道:“按照军法,值守兵将,不得擅离职守。你触犯军规,本座赐你一死,以正军纪。” 达日米脸色大变,只见他左边长着大嘴的脑袋突然如同冲了气的皮球一般,膨胀起来。 大嘴张开,就向着身旁的鸡冠将领咬去。 可是,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 广萨千机的脑袋已经在他说完之前的话时,已经扭了九十度。 一张苍老的脸庞居于正中,眼睛睁开,看向那鸡冠将领。 一瞬间,那将领韶华白首,皮肤瞬间苍老,牙齿脱落,皮肤松弛,肌肉消减。 当达日米的大口将他一口吞下时,鸡冠将领已经摇摇欲坠,全身布满老年斑。 “广萨千机,你敢杀我的人!” 裴念生呆愣当场。 之前还觉得广萨千机雷声大,雨点小。 没有想到,真是狠人不躲声,说翻脸就翻脸,说杀人就杀人。 根本就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 广萨千机扭过头,青年面庞冷笑着看着达日米,笑道:“怎么,你不服,本座就在这里,不服本座可以陪你斗上一斗!不过今日之事,本座会如实上报汗王。” 达日米眼睛微米,眼缝中露出危险的光芒。 “很好,开城门,迎接钦差进城!” 达日米知道广萨千机的厉害,更别提他护国供奉的超然地位。 他的无眼巨大脑袋,张嘴一吐,就将先前吞下的鸡冠将领吐了出来,全身沾满了透明黏液,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此刻的他,老态龙钟,全身死气弥漫。 也就是达日米护的及时,将其吞入口中,隔绝了广萨千机的神通,才让他有了这苟延残喘的生机。 “来人,将他送回家中,另外路上买副棺材,要上好的,就当本官的心意了。” 鸡冠将领苍老的脸上露出茫然与怒火,而后哀求着用苍老的声音说道:“还请将军救救我。” 看着重新落到马车上的广萨千机,达日米一脚踢开鸡冠将领,咬牙切齿地说道:“广萨千机的两大神通,还童与衰老,皆是有关生死的可怕神通,广萨千机摆明了就是要你的命,他不使用还童之术,谁也救不了你。你回去等死吧,汝妻儿我会帮你照顾好的。” 鸡冠将领还想再说,却已经被后面的亲兵拖了下去。 这些亲兵常年跟在达日米身边,深知他的为人,断然不愿看到鸡冠将领为了活命,向广萨千机求饶的丑态,平白丢了他达日米的面子。 “还得是前辈,如果今天没有前辈,恐怕我就真的要露宿野外了!” 广萨千机呵呵一声,低声说道:“达日米乃是清远伯家族的人,这次他是故意刁难。” 裴念生疑惑地看向城头,问道:“不对啊,清远伯,不对,现在是清远子,他不是驾驭的孔雀家族的三色神光吗?为何他不是。” “清远伯是驸马,他可不是。” 裴念生干笑一声,见城门打开,立刻就让车队驶入梅林城。 等达日米带领部下将领前来迎接。 裴念生停下车辕,照例宣读汗王旨意,告诉他这个钦差的合法性,以及要做什么,方便当地官员配合。 这只是走个过场,这些人不找裴念生麻烦就谢天谢地了,还想他们配合。 这种卫城,施行的是军法,牢狱自然是少不了的。 有法就有刑,有刑就有牢。 按理来说,这种军事城池,牢房中应该没有多少囚犯才对。 毕竟军法严苛,动不动就是死,需要判监禁的真的不多。 可当裴念生抵达梅林城牢房,发现牢房几乎都已经住满了人。 有些衣服都没有穿,赤裸着身体趴在草床上,背上血粼粼的伤痕,触目惊心。 不过裴念生一想就明白了,金帐太久没有大型的战事了。 梅林城的驻军最大的任务,就是拱卫金帐都城,和平救了,军法自然就不会太过于严苛,杀头少了,牢房自然就满了。 看着战战兢兢侍立在一旁的掌狱,狱丞,和狱卒们,裴念生发现,他们个个神完气足,修为竟然就没有一个低于八品后期的。 周围道气萦绕的样子,随时都可能进入道七品。 可见这里的油水多么充足。 也就是为了应付达日米,广萨千机并没有跟过来,否则定然又要郁闷许久。 “大人,您看要怎么改革?”掌狱名叫伊力伊,人已经是六七十老者的样子,等裴念生合上了花名册,这才小心上前询问。 裴念生轻轻摇头,笑道:“不急,我要根据你们这里的实际情况,思量好了在开始,现在你们平日里该怎么做,以后就怎么做。” 裴念生不急不躁,起身准备离开。 “大人既然要改革各地牢狱,要不去牢房中看一看。”这时,一个狱丞跳出来挽留。 裴念生想了想,也好,正好趁机多吸收一些刑罚灵气,自己修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得到提升。 正好去牢房之中看一看看看到底有多少囚犯。 那狱丞立刻就狗腿子一般,亲自带着裴念生进入牢房区域。 这些人一个个眼神麻木地看着裴念生。 他们不是死囚,只是犯了军法的囚兵,却充满了绝望的气息,甚至天牢死囚牢里的死囚,都比他们有活力得多。 但这关裴念生有什么事情。 裴念生只是觉得,这么一群人,一看就多是穷逼,到时候又能够榨出多少油水。 如果太少,又如何给金帐汗王交代。 就在裴念生愁眉不展时,突然他身旁一侧的牢房之中,竟然迸发出可怕的气势,竟然有着七品的境界。 裴念生着实被吓了一跳,还没有反应过来。 身旁的栅栏瞬间支离破碎,一只只有三根利爪冲破碎木,就向着裴念生的胸口刺来。 这利爪,指甲有四五寸的样子,爪尖如钩,利爪表面,长满了厚厚的灰色角质。 “大人小心!”一声暴喝伴随着一道人影闪过。 从牢房中突然刺杀裴念生的凶徒就被仅仅跟随在裴念生身后的阿保林扑倒在地。 裴念生满意点头。 这一抓的速度实在太过突然,阿保林竟然能够比他还要反应及时,可见阿保林还是很有一手的。 “呜……汪汪……”阿保林口中发出宛若猎犬的嘶吼声。 将那利爪拍开之后,扬手就是一道金光飞出,打在那人胸口之上,直接将那人打回了牢房。 这个时候,裴念生才反应过来,不禁觉得后怕不已。 转头看去,牢房之中漆黑昏暗。 被阿保林一道束阳神通激射的金光,温度高的可怕。 阿保林不认为对方还能活着。 可是,当阿保林以为那人已经死了的时候。 背靠着墙壁的怪物,胸口起伏,竟然还没有死。 他的目光越过阿保林,恶狠狠地看着裴念生。 “去死!”那人突然跳起,冲向裴念生。 他竟然还有一战之力。 裴念生却不慌不忙,从腰间拽下用麻绳栓着的小瓮。 另外一只手摘则才从腰间取过镣铐,一同丢出。 镣铐速度飞快,阿保林甚至都没有看清镣铐是怎么消失不见的,就听到背后一声闷哼。 转头看去,就见怪物的双手手腕上,已经多出了一副镣铐。 而后,半空中的小翁越来越大,在空中翻滚着。 瓮盖翻转,瓮盖已经打开,一下就将那怪物吞入瓮中。 第一百七十九章、报复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牢房之中,昏暗无比,阿保林虽然与其近身缠斗,却并没有能够看清那怪物的长相。 看到对方已经被裴念生的法器困住,这才长舒一口气。 阿保林的仙骸生生之尾,其实并不擅于近身厮杀。 但是他知道,如果裴念生出了任何问题,他都再也没有翻身之地。 “大人!”阿保林颤抖着手上前查看裴念生是否伤到。 裴念生摇了摇头,眼睛却一直都在看着虿盆。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使用法器,对于其威力并没有太多直观的了解。 虿盆在原地忽大忽小,不断原地膨胀。 看似无法真正困住那怪物,但是实际上却并没有能够挣脱的迹象。 由于虿盆并不是那种拥有储物功能的法器,所以此刻的虿盆内部并没有一只毒虫。 “不要着急,我在实验法器的威力!” 追风拓等人准备上前将里面的怪物制住或者杀死,裴念生当即阻止。 躲在后方的狱卒,看到这场景,顿时傻了。 刺杀朝廷的钦差,这事情可当真大条了。 已经有狱卒离开牢房,向上面的人报信。 裴念生任凭那怪物挣扎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虿盆依旧稳固如初,这让裴念生十分满意。 虽然刚才的交手十分短暂,但裴念生还是看出来了,这是个失控的仙修,已经没有了人样。 他曾经斩杀过一个失控的仙修,对此算不上熟悉但也不陌生。 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 但是当真就那么巧合,他刚到这人身前,这人就失控了。 检验了虿盆的坚硬程度后,裴念生不再等候,上前一步,一拍虿盆表面。 瞬间,虿盆之中就传来了阵阵惨叫,缕缕青烟自虿盆内飘出,还有浓重的焦臭味。 而虿盆晃动的频率瞬间加快,没有多久,虿盆内就没有了动静,虿盆也停止了挣扎。 裴念生见此,对着虿盆虚抓,虿盆立刻飞起,于空中变小,等到了裴念生手中,就只有巴掌大小。 将其重新系回腰间,看向地上,那里已经躺着一具烧焦的身体,不时还张开嘴巴,呼吸间烟雾相伴。 “嘶!”所有人,包括牢房之中的囚犯看到这一幕,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倘若死了还好,这副鬼样子,分明就是半死不活。 他的体表已经彻底焦炭化,就连长满利爪的手上,那种角质都不见了,同样漆黑干裂。 裴念生上前走去,就要俯身。 “大人不可!”夏延庭立刻出声阻止。 “大人,此人是失控仙修,尚未死绝,万万不可冒险。” 裴念生笑着说道:“放心,我的虿盆可不只是火烧。” 他身上的三件法器,斩首刀,虿盆与镣铐。 其中虿盆无疑花费了最多的心思,里面镌刻着最多的神通符文。 在刚才,他不仅仅只是点燃了虿盆中的火焰,更是已经激活蜃境与欺诈符文,让对方陷入幻境。 刚才的挣扎,不过是身体不能的反应,而非是他的控制。 夏延庭这才闭上嘴巴,看着裴念生蹲在了那焦炭一般的怪物身边。 裴念生直接掰开他因为痛苦紧握的手掌,试着掰了一下,竟然掰不开。 如果强行掰开,裴念生非要把他的手指掰断不可。 想了一下,裴念生用温柔的声音说道:“放心,火已经灭了,你已经不痛了,可以松开手掌了。” 周围人一脸懵逼地看着裴念生,人都这副鬼样子了,怎么可能会信这种话。 可是下一刻让他们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焦炭般的怪物呼吸突然平稳,身体放松了下来,手掌也不再紧握,慢慢展开。 “还好,掌纹还有大半完好!” 裴念生笑着扭头对夏延庭说道:“那卷空白的竹简过来。” 金帐汗国不会造纸,办公用的依旧是竹简,所以寻找很方便。 当竹简送到裴念生手中,裴念生将竹简展开放在地上,而后一指头戳在了那焦炭怪物的胸口,手指整根没入。 拔出来后,鲜血滚滚。 裴念生就拿着那怪物的手掌,沾满鲜血,将大半掌纹按在了竹简最后面。 而后毫不留情地一拳捶在那人胸口。 裴念生的身体在七戒的作用下,每天都在增强,现在的力量到底有多恐怖,就连裴念生自己都不知道。 这一拳砸下去,顿时怪物的心脏部位都凹陷下去。 滚滚鲜血就从那人口中流出,而后一命呜呼。 仙修的性命自然不会这么脆弱,可是裴念生那一拳是用了扭曲神通,他的心脏已经在扭曲神通的作用下,变成了一团肉糜。 这种伤势,即便是仙修,也极少有人能够活下来。 将掌纹血迹还未彻底干涸的竹简交给阿保林举着,等待晾干,再将镣铐收回。 裴念生说道:“晦气,一进来就遇到刺杀,看来这牢房还这是危险,本官就不看了,回去。” 裴念生扭头就走,他速度不快不慢。 其他人也没有任何怀疑,不担心裴念生是在故意找事。 刺杀这种事情,放在任何阶层,国家都是十分严重的事情,裴念生放弃继续检查牢房,才是十分合理的。 可就在裴念生即将路过最外边的牢房时。 两股强大的气势陡然爆发,来自裴念生身边的两个牢房。 这气势十分可怕,裴念生顿时都有些麻了,刚才他还嘲笑幕后黑手当真小家子气,刺杀他竟然用这种废物。 即便彻底失控,进入疯魔的状态,境界暴涨之下,也不过是堪堪触摸到了七品的门槛。 让这种货色刺杀,幕后黑手是有多看不起他裴念生。 可是没有想到。 之前失控仙修,竟然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杀招就在牢房门口的两个犯人。 这正是裴念生最为放松警惕的时候。 毕竟谁也不会想到,竟然会接连两次刺杀。 “大胆!” 两侧牢房中的刺客,修为极高,已经在裴念生的修为之上。 两道气势威压之下,别说救援了,就连反应都慢了许多。 就在众人以为,裴念生这次恐怕在劫难逃了,广萨千机的声音在牢房中回响起来。 “一而再,再而三,你们是真不将本座放在眼中啊!” 广萨千机的人虽然没有出现,可是声音却好似他人就在这里。 两个牢房中的刺客,脸色突然大变。 他们骇然发现,自己的衣物正在快速变大,牢房也似乎变得高了许多。 “不对,不是衣服变大,牢房变高,是我的身体变小了。” 二人再也没有心思刺杀,一人腋下也有一对大鳌刺破衣物,对着地面开始刨土,坚硬的地面宛若豆腐,眨眼功夫,那人就钻进了地里,消失不见。 而另外一人,显然就不善于掘土遁地之术,看着对面已然没了踪影的同伙,脸上稚嫩的表情有些呆。 有了广萨千机及时的救援,裴念生长舒一口气,扭头看向牢房中已经变成两岁大小的刺客,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 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裴念生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前辈,他可还有反抗之力。” “中了本座的还童神通,近似于封禁,他现在能够发挥出的实力,不过相当于九品巅峰。” 广萨千机虽然没有出现,但应该有某种秘法,可以监视此地。 裴念生闻言,笑得更加开心了。 他想过那些勋贵会想法设法地除掉他,可是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在牢房行刺。 裴念生也是大意了。 如果不是广萨千机经验丰富,暗中留了手段一直盯着这里,及时救援。 裴念生这次恐怕真的九死一生了。 斩首刀竖直劈下,斩开牢门。 那刺客此时已经一脸灰败,知道今日必死无疑。 看到裴念生进来,突然他的背后展开一对近乎透明的翅膀,飞快震动,发出宛若苍蝇的“嗡嗡”声。 身体好似离弦之箭,嗖的一下,就冲向裴念生。 到了这个地步,他竟然还不放弃刺杀裴念生。 他食指指甲疯涨,瞬间就达七八寸长,表面漆黑,无光暗淡,却给人锋锐之感。 “去死吧!”刺客眼中露出疯狂之色。 裴念生早就提防,却还是被他的速度吓了一跳。 斩首刀横扫而过,却只是斩断了对方的双腿,那指甲依旧刺穿了裴念生的心脏。 “啊,大人!”阿保林惊愕得不知所措。 所有人都傻了眼。 刺客脸上露出欣慰笑容。 可是一只大手却抓在了他的脖颈上,往下一按,就将他塞入一个大盆中,正是裴念生的虿盆。 指甲离体,飚射出一道血线。 裴念生却好似未觉一般,死死按住对方。 虿盆飞快缩小,盆口环固对方的脖子,乍一看,好似千里同心蛊的瓮中人。 看着裴念生没事人一样的刺客,顿时傻眼了。 “你怎么没事?” 裴念生冷笑道:“虽然仙修的心脏,脑袋大多都是致命部位,受损一样会死,可惜我不是这大多数。” 说着,裴念生轻咳一声,吐出一口黑血,黑血落地,瞬间冒出阵阵白烟,将地面腐蚀得坑坑洼洼。 刺客瞬间绝望了。 就连他无往不利的毒,也奈何不了裴念生。 “虽然我杀不了你,但是你也别想从我这里弄到雇主的任何消息。” 刺客一副十分有职业操守的样子。 裴念生冷笑一声,不理他。 对着还有些惊魂未定的阿保林说道:“将他带着,我们回去。” 裴念生走出牢房,没有让人去追那个遁地的。 没有相应神通的仙修,对这种仙修,没有丝毫办法。 善于遁地的邪祟,极为难杀,所以驾驭此类仙骸的仙修,数量极少。 所以裴念生也就不浪费这个精力了。 路过此地牢房的狱卒们,裴念生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看得他们一个个毛骨悚然,好似被毒蛇盯上了一般。 裴念生直接霸占了天牢的一处公房,将里面的书吏全都赶了出去,留下雷明珠,追风拓等狱丞。 “夏延庭,你立刻去调一百人,五十人进入牢房,换下所有狱卒,五十人将这些狱卒看管起来,不许放走一个。” 夏延庭领命而去。 此次裴念生带了三百兵士,足够他随意使用,不会缺少人手。 而后,裴念生才看向雷明珠与追风拓说道:“雷明珠,你等夏延庭将狱卒看押之后,就开始对牢房里的所有犯人展开审讯,我要你问出,这些犯人向这些狱卒一共孝敬了多少银子,只许多,不许少。” 雷明珠一愣,随即露出明白的笑容。 “大人放心,交给我吧。” “嗯,你先去,追风拓晚一些会去帮你。” 雷明珠点头答应。 “追风拓,你带人去找广萨千机,等他出来,立刻将他请来。” “都散了吧。” “大人您的伤!” “无碍!” 几人这才离开,将偌大的公房留给了裴念生与那虿盆中的刺客。 阿保林则守在门外,防止还有刺客刺杀。 裴念生缓缓来到盆中刺客身边。 “我说了,你别想从我这里问到任何事情。” 刺客嘴中硬气,身体却硬气不起来。 他明明能够感觉到身体,却无法控制。 这是虿盆的欺诈神通,欺骗了他的身体,让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放心,我对你背后是谁,不感兴趣。” 说着,裴念生从怀中掏出一个奇怪的瓶子,拔出瓶塞,就将瓶口塞进了虿盆盆口与刺客脖子的缝隙中。 一瞬间,刺客就感觉到身体上出现蚁走感,好似有无数蚂蚁在爬动。 “雕虫小技!” 刺客不屑一笑。 但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 他的身体各处,突然出现一阵阵针扎一般的剧痛。 而后就感到痛感下方的骨头,竟然有种正在被啃食的错觉,这种痛苦是他这辈子都没有经历过的。 “介绍一下,这是从万蛊楼购买的化骨蚁,听万蛊楼的管事说,被这种化骨蚁咬到,伤口下方的骨头,会一点,一点的慢慢消融。速度不慢,但绝对也不快,足够你有时间品尝。” 此刻稚嫩如孩童的脸已经红得如猪肝,却依旧嘴硬。 “呵,我都是必死之人,还会在乎这些?” 裴念生一脸惊讶。 “啊呀,好汉,我何时说过要杀你。” “很多时候,活着比死了更加痛苦,我什么时候给你我是个心慈手软之人的错觉。” 刺客这次真的脸色大变,脸上血管暴凸,双目眼白已经遍布血丝。 “别急,化骨蚁不够劲,我这还有。” 说着,裴念生又取出一个小瓶子。 “这里面,是两条留火蜈蚣,当然比不上化骨蚁,但也极为有意思,顾名思义,就是这留火蜈蚣爬过的地方,都会留下一条火线,这种火以魂魄为薪柴,灵魂不灭,火焰不熄。” 介绍完,裴念生就将瓶子塞入虿盆。 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蜈蚣在人体表面爬动的感觉过后,刺客立刻疯狂挣扎起来,脑袋不断摇摆,如同被雷法劈了一般。 “你杀了我吧。我不装逼了。不是我不想告诉你雇主是谁,是我真的不知道啊……” 在裴念生在虿盆中,放了四五种毒虫之后,刺客终于崩溃求饶。 但裴念生却根本不理会。 他从金帐都城离开前,利用天牢的银子购买了不少万蛊楼的低品质毒虫,数量不多,但种类却不少。 裴念生根本就不在乎刺客的雇主是谁,他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试试这些毒虫的威力。 现在看来,尚可。 竟然这么久才让人崩溃,效果并不让裴念生满意多少。 接着,裴念生依旧不理刺客的求饶,挨个将毒虫倒入虿盆之中。 等连饕腹蚁都倒入了虿盆之中,如今的虿盆才真正的名副其实。 小小的虿盆之中,已有了十几种,总计百余条各品质的毒虫。 刺客已然崩溃,双目无神。 他现在恨极了自己为什么是仙修,要不然还可以咬舌自尽,仙修强大的体质,让这种死法与他绝缘,只能忍受裴念生残忍的折磨。 随着饕腹蚁的加入,当广萨千机进来后没片刻功夫,刺客的脑袋就从虿盆上掉落,他的身体竟然已经被饕腹蚁吃了个干净。 虿盆之中,只剩下一对透明羽翼的仙骸安静躺着。 虿盆缩小,但里面有毒虫,虿盆最终停在了脸盆大小,再小就会伤到里面的毒虫。 裴念生叹息一口气,到底只是消耗品的法器,有着诸多的弊端。 他一一将毒虫收好,当他准备将虿盆收回时,突然愣住了。 因为虿盆竟然发生了一种莫名的变化。 不过此刻,广萨千机在这里,裴念生也不好仔细观察,只能将这个疑问放在心中,将虿盆收好,挂在腰间。 “让前辈久等了!” 广萨千机轻轻点头。 “幕后之人问出来了?” 在广萨千机看来,裴念生如此折磨对方,就是为了对方的口供。 既然裴念生将人杀了,想来已经得到了答案。 裴念生摇了摇头,说道:“没问。” “没……没问?没问你这么折磨他干嘛?” 广萨千机一脸懵逼地看了一眼地上五官扭曲的人头。 裴念生耸了耸肩,说道:“只是报复罢了。” “这家伙,该不会已经有了严重的精神污染吧,竟然如此残忍暴虐!”广萨千机心中想到。 “没必要问,无非就是都城里的勋贵,或者大臣们。问出来也没有用。” “那你就准备这么放手?” “这怎么可能!” 裴念生走到书桌前,拿起那印着血手印的竹简,笑道:“现在,咱们想让谁是刺客的雇主,谁就是了。前辈,在这梅林城中,你可有想杀之人?” 第一百八十章、阿保林的复仇时刻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广萨千机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裴念生现在正处于七品化祟境,这个境界正是仙骸内邪祟灵魂开始复苏的时候。 对于仙修的精神影响也是变化最大的时候。 裴念生或许自己没有太多的感觉,可作为外人的广萨千机却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裴念生的变化。 只是广萨千机对裴念生了解的不多,不知道这种隐藏在平静外表下的疯狂,是以前就有,还是踏入七品之后才有的。 见广萨千机一直沉默看着自己,裴念生笑道:“前辈,这种机会可不多,你当真不需要?就算你想弄死的人,不在这里也没事,先把帽子扣上,等日后回去,你再发难也不迟。” “你以前也这么……大胆?”广萨千机并没有直接说裴念生疯,选择了比较委婉的词语。 裴念生笑道:“你是想说我是个疯子?” 他没有选择接受广萨千机的好意,直接点明了广萨千机想说得话。 “大胆也好,疯狂也罢。这都是前辈你的错误判断。我对自己的状态十分清楚,并不是受到了邪祟灵魂复苏的影响。” 驾驭了讹兽之舌后,很少有人能够在裴念生面前成功说谎。 加上还算过得去的智商,裴念生很容易就猜到了广萨千机真正想说的话。 “首先,不管想杀我的是谁,从我别行刺的那一刻开始,我与对方就成了死敌。但是死敌并不意味着立刻就要分出生死。” 广萨千机点头表示赞同。 “而能够将三名刺客提前安排进入牢房,其中两名更是六品仙修,这就说明了这个幕后之人地位不低。再加上,这里是卫城,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军营,想要在这里布置陷阱,那人地位就更不简单了。前辈,你觉得以我现在的实力和官职,真的能够找出那人去报仇吗?” 广萨千机一怔,这点他倒是没有想到。 毕竟他是高品仙修,想问题习惯了以自己的身份,地位和视角去观察,猜测和推演,却是忘了裴念生的身份,地位和实力根本没有能力去和那幕后之人掰手腕。 别说是现在三名刺客,一个逃了,两个也都死了。 就算他们没死,爆出了真凶,仅仅凭借此刻的空口白牙两句话,就像攀诬朝中勋贵,大臣,将他们扳倒,无疑是痴人说梦。 裴念生看似疯癫的举动,反而才是最好的选择。 看广萨千机似乎已经想明白了,裴念生笑着说道:“既然这份口供对付那些人没用,为什么不让这份口供的利益最大化。” “先拿这份口供对付我们能够对付的,不仅仅能够借力打力,将坏事变好事,也能让幕后之人放松警惕。” “那你怎么找出幕后之人?” 裴念生哈哈一笑。 “找?为什么要找?”裴念生一脸惊讶。 广萨千机懵了,问道:“你不找出幕后是谁?那你以后地位高了,有实力,有权利了,怎么报仇,你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裴念生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道:“没必要。这世上,凡走过,必留痕迹。同样,我若是调查幕后之人,就一定会露出破绽,被他们发现。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调查。” “至于以后找谁报仇,这很简单。能够将此刻安排进卫城牢房的,必定是实权人物,这种人在朝廷上人虽然不少,但也不多。而我却还年轻,等得起。” “这些人,我会记在心中,等他们失势之后,就是我报仇之时。我不需要知道具体仇人是谁,到时候全都杀了,总有一个能杀对。” 听到这些话,广萨千机竟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那种裴念生定然是疯了,被邪祟灵魂污染了的想法再次涌上心头。 他不是没有见过睚眦必报的,但是裴念生这种比那些人更加可怕。 至少睚眦必报的人,报复的都是他们的仇人,就算牵连无辜,但也绝对不多。 而裴念生却是连仇人是谁都不愿去查,只要是有可能的,就全都杀了,杀的多了,总会有一个是对的。 这已经不能用疯狂来形容了,简直是不可理喻。 “既然你已经有了决定,那就去做吧。我没有什么想要弄死的仇人。”广萨千机淡淡说道。 “你自己慢慢弄,我就先离开了。” 虽然裴念生的修为比自己差得堪比云泥之别,但是广萨千机感觉自己对裴念生竟然有了一丝恐惧。 他不愿与这种疯子中的疯子有太多的牵扯,也不愿意成为对方的仇人。 仙修界,没有谁是永恒的太阳,总有龙游浅滩的时候,如果有裴念生这种仇人在,那到时候,死可能都是一种恩赐。 看着广萨千机离开的背影,裴念生嘴角浮现笑意。 “没有想到,广萨千机竟然也能被我唬住,不过,日后将朝中所有的大臣勋贵都杀了,确实是一件十分省心省力的做法。” 这个念头一出,裴念生就愣住了。 他竟然对这种想法有了一定的认可。 先前的说法,更多是裴念生为了防止广萨千机从中作梗才故意说出的。 大殷有句古话,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 裴念生就是要在广萨千机心中,种下一个内心阴暗疯狂,不可理喻的小人。 可现在,裴念生竟然感觉,这种疯癫的想法真的不错。 裴念生眉头皱起,他有五方太岁护身,可是当仙骸内邪祟灵魂复苏,对仙修的影响,比裴念生想象的还大。 连他都这样了,真不知道其他仙修是如何对抗这种精神污染的。 摇了摇头,裴念生将这件事暂时放下。 即便他已经有了察觉,暂时也没有好的办法解决。 需要等司徒南风将七品以上修行笔札送来,让他对七品有了更多更深刻的了解之后,才能寻找解决之法。 他关上门,将虿盆取出。 之前当那刺客死亡之后,虿盆似乎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他坐在桌案前,将虿盆放在面前,放大成较为合适的尺寸,开始查看。 这一看,裴念生就愣住了。 他之前所镌刻的神通符文,竟然发生了改变。 但是位置却发生了位移。 几个神通符文之间,竟然有部分重叠,充满了道蕴的笔画,相互交叉,竟然形成了一个新的符文。 仅仅只是看一眼,裴念生就有一种灵魂刺痛的感觉。 虽然不强烈,却也让裴念生明白,这竟然也是一道神通符文。 将符文牢牢记在心中,裴念生毫不犹豫地调动灵气,架起通往道门的灵气桥,精神跃入道门之中。 周围各种奇光异彩,虚幻而美丽。 裴念生并没有过多的欣赏,而是集中精神,刻画虿盆中新生的神通符文。 道门之中,是道则的海洋,是一切的原点与本质。 当神通符文刻画完成之后,立刻便与几种道则发生了联系。 裴念生顺藤摸瓜,找到那些道法则,开始将其与神通符文一同参悟。 很快,裴念生就知道了这个新生神通符文是什么。 “竟然是痛苦,极致的痛苦。还有部分的禁锢和混乱,这是身体的禁锢和精神的混乱。奇怪,为什么虿盆之中会发生这种变化。” 由于缺乏仙修的知识,裴念生虽然明悟了神通符文的作用,可却无法明白虿盆为何会自己形成一道神通符文。 “罢了,不管是因为什么,这总归是一件好事。” 苦思无果的裴念生果断放弃了继续研究。 由于还有事情要做,裴念生没有继续在道门中参悟,而是离开道门。 将虿盆重新收好,这可是现在裴念生身上比较强力的法器,值得珍视。 裴念生拿起笔墨,在那张印有血手印的空白竹简上开始书写。 他早就有了腹稿,写起来速度飞快,很快一卷字迹丑陋的口供就写完了,放在一旁等待墨水干透。 起身站在公房外,看着门外经过,神色慌张忐忑不安的牢房胥吏,裴念生冷笑一声。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地方牢房的不合作,裴念生早就有所预料,但是无论是仙凡,总要讲究一个脸面。 但这些人,先是将他们关在城门外,想让裴念生等人风餐露宿于城门口,进了城更是无人接待,将他们视作空气。 虽然裴念生不讲究这些牌面,但是我可以不要,但你们不能不给。 既然是对方先撕破脸,裴念生下起手来,就没有任何顾忌了。 作为天牢里的狱丞,雷明珠等人的手段,远远不是这些地方牢狱可比的。 即便是军中牢狱同样如此。 军中以杀立威,却最为忌惮酷刑。 都是生死袍泽,兄弟犯了军法,死则死矣,但是你若是以酷刑相逼,那非要炸营不可。 不过裴念生可没有这顾虑,也没有必要顾虑。 他的目标是这些被军士记恨的狱卒,现在有机会光明正大地报复,牢房里的兵犯,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 到了第二天中午,雷明珠三人就带着一车竹简来到裴念生面前。 “这么多?”裴念生有些吃惊这口供的数量。 雷明珠笑道:“这些狱卒平日里太过王八蛋,这些犯了事的丘八根本不用用刑,一听我们的问题,就竹筒倒豆子都说了出来,这里还都是五两银子以上的贿赂,若是五两以下的也记录下来,估计十车都止不住。” 竹简体积笨重,记录的文字又较少。 可这一车竹简依旧让人触目惊心。 “好,非常好!”裴念生十分开心,他不怕数量多,就怕数量少。 “夏延庭,根据这些口供,将这些狱卒全部下狱,按照收取贿赂的数量,挨个用刑。 打完了再让他们把以前吃下去的银子都吐出来,吐不出来的,直接斩立决,吐出来的,日后继续留用。” 夏延庭闻言,眼睛明亮几分,他明白,裴念生这是要搞银子了。 等夏延庭离开之后,裴念生看向阿保林说道:“我书桌上的那卷竹简,你取来。” 阿保林没有迟疑,走到书桌前,将竹简拿起,下意识地一扫,整个人就呆立当场。 他知道,自己没权利看上面的内容,可还是被上面的内容吸引。 上面字虽然难看,可却意思十分清晰,内容更为简单。 汇总成一句话。 刺客承认,指使他们刺杀钦差的,是梅林城千户阿吉玛。 阿吉玛听说死囚阿保林被钦差收为死囚侍卫,害怕当初他构陷阿保林一案事发,为此阿吉玛就利用职权,将其豢养的三名死士安排入牢房之中,等裴念生巡视牢房,身边护卫不多时,实施刺杀。 内容不多,但是事很大。 构陷忠良,滥用职权,私养死士,刺杀钦差。 哪一条都够阿吉玛死一回了。 只是知道内情的人,都知道这是扯淡。 即便是金帐都城内的大勋贵,也没有能力豢养六品的死士。 此次前来刺杀裴念生的,都是人身自由的专业刺客,根本不是勋贵家的走狗。 这也防止了这些人知道雇主是谁,在行动失败后,吐出雇主的信息。 别说六品先修了,就是七品仙修,也没有哪个会甘愿成为死士。 所以,这是赤裸裸的诬陷。 阿保林红着眼睛来到裴念生身边,双膝跪地。 “阿保林感谢大人的大恩大德!” 裴念生点了点头,他施恩对方,受得起对方的大礼。 “走,叫上广萨千机前辈,咱们去抄家了。” 钦差行走在外,有着临机专断,便宜行事的权利。 裴念生自然要将这种权利发挥到极致。 反正这种临时权利不用,过时作废。 广萨千机早就有了准备,一言不发,跟在裴念生身边,带着百余名士兵就出了天牢。 在阿保林的带领下,径直来到阿吉玛的千户府。 “围了!” 士兵散开,将千户府他团团包围。 说是千户府,大小不过只相当于大殷普通城池的二进院子,显得极为寒酸。 但这里是卫城,自然房子可那么奢华,在都城阿吉玛还有一座奢华的院子,他的家小就住在都城。 官兵包围的动静很大,千户府内的家丁下人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还以为城里闹兵变了。 不等裴念生让人将门砸开,千户府中门大开,一个长相阴郁,半面长着鱼鳞的消瘦男子走出,他面白无须,脸颊消瘦,站在门前,冷冷地看着裴念生等人,喝道:“吾乃朝廷千户,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阿吉玛,这位是钦差大人,你竟然如此放肆!” 阿保林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双目赤红地盯着阿吉玛,口中却不疾不徐。 报仇时刻,就在眼前,他反而不急了。 阿吉玛一愣,看向阿保林,眼中是茫然,狐疑,疑惑。 最后才惊愕叫道:“你是阿保什么来着,你竟然还没死!” 阿保林哈哈大笑。 “阿吉玛,你是不是感觉很失望。” 说着,阿保林看了一眼裴念生,见裴念生点头,阿保林将手中竹简砸向阿吉玛的面门,深吸一口气,静静等待。 阿吉玛一把接过竹简,将其打开。 当看清上面的内容后,阿吉玛一把将竹简摔在地上,喝道:“你们这是诬陷!” 裴念生看着地面上散成了一根根的竹简,淡淡说道:“前辈,你可是看见了,犯官阿吉玛,不但拒不认罪,还公然毁坏证物,意图脱罪!” 阿吉玛顿时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今日他才知道,论栽赃嫁祸,自己连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第一百八十一章、动手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阿吉玛恼怒到了极致,他是个千户,但是早就不做官,专心修行。 钦差来梅林城的事情,阿吉玛也是早有耳闻,但是钦差是为了整顿各地的牢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和他扯上什么关系。 所以,阿吉玛是一点防备都没有,被杀的一个措手不及。 阿吉玛深吸一口气,强笑道:“钦差大人,我不知道这阿保林和你说了什么,这次我认栽了。还请大人明言,怎么样才能放过我,是银子,仙骸,法器,丹药?只要我有的,我愿意献给大人。” 广萨千机闻言,笑着对裴念生说道:“这还是个能屈能伸的。” 阿吉玛看了一眼广萨千机,说道:“我不否认我是个贪婪的,但是我也知道,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没有了我再赚就是,命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放过你,你在去坑害别的人,就像你对我的家族一样?”阿保林咬牙切齿的讥讽一句。 阿吉玛却只是瞥了一眼阿保林,没有理他。 在阿吉玛看来,阿保林不过是的下人,这里没有他说话的份。 裴念生笑着摇了摇头。 “千户糊涂啊!” “什么意思?” 裴念生笑道:“等我将你抄家之后,你的东西不都是朝廷的,到时候我想要什么,还用担心汗王不赐予。” 广萨千机看了裴念生一眼。 心道:“这人还真是言辞缜密,不留一点口舌给人攻讦,处处表忠心。” 阿保林听到裴念生这么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是真怕裴念生拿了对方的孝敬,就这么放了他。 以裴念生大肆敛财的作风,这种担心并非不可能。 但阿保林还是小瞧了裴念生的气量,这分明就是要吃人不吐骨头。 “大人说的是,但是大人最多也就是抄一些我明面上的家产,可您却找不到我隐匿起来的财产。只要大人放过我的性命,除了在下这些明面上的家产,我还会额外再孝敬大人五千两银子。” 阿吉玛大声说着,似乎是想要所有人都听到。 而他的眼睛却时不时地看向远处。 他在拖延时间。 所谓的把家产全部都送给裴念生,自然是假的。 这里是梅林城,他不仅在这里经营多年,更是从军中退伍下来的,与梅林城上下将军关系密切。 梅林城都护府统帅达日米更是受了他当年的上官,这些年自己更是银子不断的送。 裴念生等人,兵围千户府,这么大的事情,达日米断然不可能不知道。 等达日米到来,就由不得裴念生放肆了。 可是他却不知道,裴念生在他说完话的第一时间,就知道他的说谎。 “你在说谎!”裴念生笃定的说道。 阿吉玛一愣。 “猜猜,你是在拖延时间,等人来救你,可惜本官要告诉你,别等了,美人能够救下你。” 阿吉玛脸色一变。 就在他想着怎么继续拖延时间的时候。 都护府方向就传来了一阵强大的气势。 裴念生知道,达日米肯定是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事情,正在赶来。 “前辈,就需要靠你拖延对方一段时间。” 广萨千机看了一眼正在飞速赶来的达日米,笑道:“你既然有信心处理这里的情况,那达日米你就交给我吧,你这边事情没有结束,他就出不来。” 广萨千机说的十分自信。 “多谢前辈!” 广萨千机轻轻一点头,人就已经消失不见。 正在想着这边飞奔而来的达日米,忽然停下脚步。 耳畔传来广萨千机近乎缥缈的声音。 “过去,现在,未来。三生之狱!” 达日米脸色陡然大变,喝道:“广萨千机,你敢对我使用……” 声音戛然而止。 裴念生就看见达日米如同瞬间被抹除了一般,在原地消失。 不过,裴念生知道,达日米并没有死去,而是被广萨千机拉进了他的狱中。 要么达日米能够打败广萨千机,破开狱。 要么广萨千机主动将他从狱中放出。 想要有人从外界进入广萨千机的狱,将其击败,基本不可能。 在梅林城,没有人能够做到。 阿吉玛看到这一幕,彻底死心。 “逃,必须逃出去,只要我今日不死,这姓裴的就别想在来杀我。” 裴念生却并不担忧。 阿吉玛的修为并不高,同他一样,也是出于七品的境界,只是对方在七品已经很多年了,早就已经到了修行的极致。 除非他再驾驭一个新的仙骸,否则这辈子也别想破开七品进入六品。 多年的富贵生活,早就消磨了他的勇气。 这些年阿吉玛之所以修行不坠,主要是参悟道门,开创新的法门。 他行事果决,心中下定了决心就不再有任何犹豫。 “咛……”的一声,刺耳的尖啸刺痛所有人的大脑。 周围的士兵,大多都在抱头哀嚎。 而裴念生自然也在对方的攻击范围内。 随着大脑一阵刺痛,裴念生果断的更改七戒封禁,将听觉封禁。 阿吉玛看到裴念生只是身体摇晃了一下,就恢复如初,心中大孩。 这种音波神通,是他的底牌之一,这么多年来,极少使用。 主要是这种神通敌我不分,就连他自己也要受到一定的伤害。 但没有想到,裴念生竟然只是身体晃了晃就恢复如初。 见此,阿吉玛就明白过来,自己的仙骸神通,似乎被裴念生克制。 “真是难缠!”阿吉玛虽然脸上焦急,但是心却是十分沉稳。 他不急不缓地从怀中拿出一张鲜活的嘴巴,这张嘴好像是人尚未死亡之时,生生割下来的。 阿保林强忍着疼痛,抬头看去,就发现了阿吉玛手中的东西。 “嬴鱼的胃袋。” 裴念生根据阿保林的口型,猜到部分真相。 这正是裴念生此次的目的,那件储物祟器,就叫做嬴鱼的胃袋。 阿吉玛拿起那张鲜活的人嘴,对着口中吹了三口气。 就看到嘴巴下方,开始生出一段长长的肠子等物。 而后将那嘴巴高高举起,喝道:“倾江,喝!” 灵气疯狂关注嘴巴之中,接着一声接的,宛若八十老人的呓语,如真似幻。 “痛,好痛!” “救救我,救救我!……” 阿吉玛脸色一变,加快灵气关注的速度。 而后,他高举的一截嘴巴,忽然张开嘴巴。 海量的洪水将周围的守兵直接冲散,而后开始向着外边狂奔。 他有巨浪开路,无往不利。 裴念生果断挑起,没有让这洪水将自己淹没。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跑掉了?”裴念生高高跃起,落在一件房顶之上,俯视着阿吉玛。 而阿保林已经被知道被江水冲到了什么地方。 裴念生没有等待阿保林回来报仇,自己率先出手。 一出手,虿盆就砸在了阿吉玛身上,打的阿吉玛一个趔趄,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而裴念生人在半空,已经解开腰间镣铐,丢向阿吉玛。 第一百八十二章、祟器到手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司徒南风打造虿盆时,本身就是具有可以变化大小的能力,可以当做重器砸击。 裴念生炼制过后,镌刻蜃境符文,出入诡秘,阿吉玛根本没有能力发现,就被砸中脑门,头昏眼花。 等回过神时,就发现手上已经不知道何时,被一对漆黑的镣铐锁住了双手。 再抬头四望时,已然不见了裴念生的身影。 “驱水!” 正在这时,一声压抑且疯狂的嘶吼声从水底响起。 刹那间,四周狂涌的洪水仿佛被一种无形的意志所驱赶,向着远处赶离。 一个全身遍布黄色毛发,背后有一条狗尾摇摆的男子,单腿跪伏,双手按地。 正是阿保林。 阿吉玛脸色一变,这才想起,阿保林驾驭的仙骸,乃是生生的尾巴。 生生这种妖祟,所到之处,天下大旱。 是天生克制水法的妖邪。 自己竟然忘记了这一点。 而随着洪水退去,阿吉玛的背后云气弥漫,正在快速散去,好似有一股大风吹来,将云雾吹开,裴念生愕然地看着自己重新出现的身体。 随即明悟。 蜃境神通,同样是一种水法神通,阿保林的驱水之术,能够驱赶走洪水,同样自己的水法也在对方的破法之列。 好在自己已然来到了阿吉玛的身边。 感觉到自己背后突然出现一个人,阿吉玛头皮炸裂,来不及回头,就是俯身向前扑去。 裴念生一刀斩过,却仅仅削掉阿吉玛的发髻。 “好快的反应速度。”裴念生惊讶赞叹。 阿吉玛的反应当真是快的不可思议。 虽然被阿保林的驱水之术破了法,可是裴念生已经来到了阿吉玛的身后,出现得又极为突兀。 等闲人哪里有时间反应。 扑倒在地的阿吉玛,如同游鱼一般,以诡异的姿态翻腾起身,没有去反击裴念生,反而冲向了双手按地的阿保林。 裴念生哪里能够让他得逞。 斩首刀插地,一手虚按天空,邹然狂风肆虐,刀锋如割。 一手抓向阿吉玛,扭曲神通发动。 即将靠近阿保林的阿吉玛眼前一花,随即便感觉双脚之下,空空如也。 周身风刀狂舞,鲜血彪射,如若凌迟。 “啊!” 阿保林起身,看着半空中惨嚎的阿吉玛,放肆大笑,泪水横流。 今日大仇,终于得报。 而雷明珠等人,则惊骇地看着裴念生。 虽然之前就在天牢看到过裴念生出手,但是战斗结束得太快,并不能让他们真切的感受裴念生的战斗力。 现在看到裴念生正大光明地与之斗法,几乎让同为七品的阿吉玛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要知道,裴念生不过是刚刚踏足七品不久,而阿吉玛已经是七品圆满的仙修。 “砰!”的一声。 狂风之中的阿吉玛骤然爆炸开来。 但是炸开的并非血肉,而是无数气泡,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射出五颜六色的奇异光彩,美轮美奂。 看到这一幕,阿保林知道,这定然是阿吉玛的逃遁之术。 牙齿一咬,双手合十,喝道:“束阳!” 瞬间,天空竟然暗淡三分。 一道笔直,刺目的金色光束从天空中落下,直直地刺破无数泡沫。 裴念生扭过头,避过强光。 心中感叹:“这招不错,可夺人视力。” 至于威力,就不怎么样了。 因为阿吉玛并未死去。 剩下的泡沫如同有意识一般,钻出狂风带,落在地上,相互聚合,阿吉玛一身是血,全身焦黑的现出身形。 强光散去,遍地焦土。 使出了这一招的阿保林,喘着粗气,看着只是重伤的阿吉玛,脸上露出晦暗表情。 “我真是太没用了,大人已经帮我到如此地步,我竟然还无法手刃仇人。” “救我!”阿吉玛大声对着千户府内大喊。 裴念生淡淡一笑,对着千户府喝道:“今日朝廷捉拿案犯,闲杂人等概不论罪,如果出手,视同同罪!” 千户府中瞬间飞出数道人影,却并没有前来救援阿吉玛,反而向着远处逃去。 看到这一幕,阿吉玛差点破口大骂。 他花费重金,圈养的门客,竟然在这个时候弃他而去。 想想也是,如果这些人真的忠心,那么一开始,就不会只有他一个人出来对敌了。 眼见无人救援,阿吉玛眼珠子乱转,他知道自己先前失算,现在周围被阿保林的驱水神通笼罩,水法大大受克,先天于他不利。 而裴念生一行,现在才不过是裴念生自己与阿保林出手,身旁还有三个狱丞虎视眈眈。 统帅又被广萨千机困在狱中,今日断然没有一分胜算,留下只能等死。 所以,只能逃了。 想到这里,阿吉玛张开嘴巴,一声刺破人灵魂的叫声就要发出。 阿保林脸色一变,就要上前阻止。 却发现,阿吉玛保持着张嘴的姿势,一动不动。 裴念生呵呵一笑,拔出斩首大刀走到阿吉玛身前。 蜃境神通,有内外两种用法。 于内,作用其精神灵魂,使人陷入幻境。 于外,配合水法,可如海市蜃楼,隐现自由。 阿保林的驱水神通,让裴念生无法用蜃境隐蔽自己身形,但并不能阻挡裴念生让人坠入幻境。 阿吉玛刚刚迟疑这么久,足够裴念生施展蜃境神通,让其坠入幻境。 裴念生举起斩首大刀,想了想,又重新放下,将刀抛给阿保林。 阿保林手忙脚乱地接过,茫然地看着裴念生。 “你的仇人!” 短短四个字,就让阿保林内心激荡,感动的泪水止不住地流。 跪在地上,对着裴念生重重磕下三个头。 拿好斩首大刀,来到阿吉玛身前,高高举起。 脑中回想起自己族人的一张张面孔,心中恨意在这一刻达到极点。 “去死吧!” 一刀落下,人头翻飞。 这一刻,蜃境也被解除。 阿吉玛看着自己那具熟悉又陌生的无头之躯,脸上充满了茫然,随后陷入永远的黑暗。 鲜血激射三丈高,于高空落下,洒成一片血雨。 阿保林张开双臂,沐浴着仇人的血,这一刻他感觉自己仿佛升华了。 裴念生嫌弃地后退几步,避开血雨。 但同样理解阿保林,毕竟大仇得报,变态一些也是可以的。 “裴念生,你敢杀朝廷千户!” 一声暴喝,从半空中响起。 达日米的怒喝之声传来。 在阿吉玛死后,广萨千机就解开了狱,放出了达日米。 广萨千机落在裴念生身边,一脸傲然地看着达日米,一副不服你过来啊的样子。 裴念生从怀中取出圣旨,淡淡说道:“统帅大人,我乃钦差,有便宜行事,临机专断之权。阿吉玛若是束手就擒,本官自然按律查案,移交都城三法司。但是该凶徒暴起伤人,暴力抗法,本官就地格杀,并无不妥,你若不服,尽可以上书朝廷。” “或者说,统帅大人眼中,已经没有汗王,准备自立?” 达日米脸色一变,喝道:“裴念生,你休得栽赃陷害本官。” “你放心,本官会弹劾你,你就等着朝廷问责吧!” 阿吉玛已经死了,达日米也不想继续和裴念生起争端。 裴念生让人请广萨千机回去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裴念生在牢房遇刺的消息。 这件事发生在梅林城,作为梅林城的最高执政官,达日米算是黄泥巴掉裤裆,这事不管是不是他干的,都逃不掉朝廷问责。 也没有在乎广萨千机回去,裴念生是否有什么大动作,只以为裴念生是害怕还有刺客,让广萨千机回去护卫。 万万没有想到,裴念生竟然动作这么快,利用这件事直接奇袭千户府。 这件事根本没有半点征兆,其实他赶来的时候,就在狐疑,难道阿吉玛真的和刺杀案有关,要不然裴念生何必去为难一个只有爵位食邑的千户。 但不来又不行,毕竟像阿吉玛这种常年孝敬他的人太多。 广萨千机以狱法将他困住,正好给了他躲避的借口,要不然堂堂一城统帅,纵然广萨千机修为境界比他高,他也不可能没有一点反抗的力量。 等广萨千机将狱法解除,两个人身上衣服连个褶皱都没有。 见达日米离去,裴念生走到一旁,将阿吉玛先前释放洪水的一张人嘴捡起。 阿保林上前说道:“大人,这就是那件祟器,嬴鱼的胃袋。” 裴念生愕然看向他,又看了看手中的人嘴,他实在是无法把这东西和一只鱼的胃袋联系在一起,一点都不像啊。 第一百八十三章、利益均沾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裴念生反复把玩着这张人嘴,可以看到人中和部分下巴,背面是一圈圈肠子螺旋盘结在一起,让这张嘴巴成不规则的圆形。 摸起来好似尸体般的冰凉,具有尸体僵化过后的柔软并具有弹性。 感觉有些恶心。 不过,裴念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倒也能够接受。 祟器的产生裴念生亲眼见过,那是驾驭仙骸失败,宿主与仙骸达到一种奇异的平衡,处于非生非死的奇妙状态,而产生的东西。 只需要仙修注入灵气,就可以使用祟器本就具有的神通,区别是,祟器的神通都是固定的,威力全看使用者的境界,和注入灵气的多寡。 而仙修驾驭仙骸,不仅仅可以使用仙骸的基础核心神通,更能够通过这些核心神通,进行进一步的开发,形成独属于自己的道术。多变且灵活。 祟器极为罕见,之能够大大弥补仙修所驾驭仙骸的限制,让仙修所掌握的神通更为全面。 更为主要的是,祟器不像法器,祟器可以长久存在,理论上一件祟器最少可以使用数十年。 长的甚至高达数百年。 而法器,受限与材质,神通符文,使用频率,战斗损伤等等因素影响,一般法器也就两三年的寿命,短的甚至一年都不到,法器就会损坏,需要重新打造。 现在不是研究这件祟器的时机。 裴念生大手一挥,士兵冲入千户府,开始抄家。 根据阿保林所说,这个阿吉玛虽然是某个家族的人员,但他是外来人员,并非梅林城本地氏族,根基不深。 但即便在不深,也享受了千户食邑近十多年,家中资产可想而知。 当然,这是理论上的。 因为仙修修行,越到高品级,修行所需要的资源也就越多。 并不是每个人都像裴念生,有五方太岁这种神奇的天才地宝,可以辅助修炼,对修行资源所需不多。 果然,士兵们只是从千户府中,抄出一万两现银,三万六千两的银票,和若干店铺和房舍地契。 加起来总共也不到十万两。 “怎么这么少?”裴念生皱眉,感觉自己这次有些亏,竟然只赚了这么点。 广萨千机在一旁眼睛放光,笑道:“不少了,也幸好这个千户只是个七品仙修,如果是六品往上,你能够抄出两三万两就不错了。” 裴念生愕然。 “不是应该修为越高,所能够攫取的财富就越多吗?” 广萨千机摇了摇头。 “帐可不是这么算的,修为高,所能够得到的财富确实也越多,但同样的,高品级的修士所需要的修行材料也更贵啊!就像我,就是把我所有的财产拿出来,换算成现银,恐怕也顶多就是个五万两。” “而且,你不是得到了一件祟器,那东西可是价值千金。” 广萨千机已经有了一件祟器,对裴念生怀中的人嘴形状的祟器,并没有多眼红。 裴念生摇了摇头,说道:“这本就是我的东西,怎么能算作是战利品。” “大人说的是,小人已经在都城就将此宝献给了大人,已经是大人的东西了。”阿保林心情极高,在旁住拳。 此刻的他,全身黄毛,好似一条人立而起的大狗。 这是他强行催动仙骸,让仙骸在短时间快速复苏,而造成的身体异象。 要不然区区八品的他,如何能够用驱水神通克制阿吉玛。 “阿保林,我记得你说过,你的家族世代就在梅林城居住?” 裴念生突然问道。 阿保林立刻点头,说道:“是的大人。” 裴念生笑道:“等下,我会让夏延庭和你一起,你去走访一下你们家族以前交好的家族,将阿吉玛的所有房产,店铺,以及非修行资源全部卖出,换成现银。” “没问题,大人。这件事你就交给我吧!” 阿保林没有任何疑问。 广萨千机在一旁听着,虽然眼红这些银子,但是他也知道,这些钱是汗王的,他不能染指。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立刻就听裴念生说道:“等全部换成现银之后,四成交给广萨千机前辈,这次咱们能够拿下阿吉玛,全靠前辈相助,理应前辈拿大头。” “什么?”广萨千机懵逼了,震惊地看向裴念生。 “然后,剩下的六成,分成三份。两成交给我,两成你们拿去,和下面的人,包括所有士兵一起分了。还有剩下两成。” 说到这,裴念生看向广萨千机说道:“剩下两成,还需要劳烦前辈走一趟都护府,将这两成银子送给达日米。” “给他?为什么?”广萨千机立刻就被这个要求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裴念生笑道:“虽然达日米不是前辈的对手,但是毕竟人家是地头蛇,是名义上的最高执政官。如今阿吉玛已经死了,达日米断然不会为了一个死人和我们斗到底。” “而我信奉一句话,吃独食的人,是走不长远的,要讲究利益均沾。达日米庇护阿吉玛,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这点银钱。没了阿吉玛,达日米依旧可以提拔新的千户,继续有人孝敬他银子,对他来说,损失并不大。” “现在给他一笔银子,算是弥补了他的损失,这样就算他不能帮咱们,也不好意思继续为难我们。毕竟吃人手段,拿人手软不是。” 广萨千机意味深长地看着裴念生。 他刚才真的很想说,这两成银子给他,保他裴念生在梅林城无忧。 可是,现在听裴念生的解释,他就知道,裴念生这种做法才是最好的。 他可以庇护裴念生一时,但是一旦这件事传播出去,到了其他城市,势必会让其他城池上下一致敌对裴念生。 现在这种做法,仇是解不开的,可官场上并没有永远的仇人,只要利益在,仇人也可以笑脸相迎,情同手足。 他也想到了裴念生在都城所做的,不同样也是如此,利益均沾,让三法司都不得不站在他这一边,帮他擦屁股。 更为关键的是,裴念生行事如此大气,未来绝对不可限量。 而他却忘了,最开始他想问的是,你竟然敢贪汗王的银子? 而现在,什么汗王,这是他广萨千机的银子,和汗王有什么关系。 第一百八十四章、破茧成蝶冲天日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大人,您的刀!”见裴念生已经安排好所有的事情。 阿保林双手捧着沾满鲜血的斩首刀送还给裴念生。 接过斩首刀,裴念生略微感知,心中轻咦一声。 既是意外,也有些意料之中。 与虿盆如出一辙,斩首刀内,符文也发生了轻微的变化,多出了一种新的符文。 手腕轻轻一震,斩首刀上的鲜血溅射出去,刀身光亮如新。 将斩首刀重新背好,便留下阿保林等人继续处理这边的事情,在广萨千机的陪同下,回到了梅林城的军牢之中。 二人暂别。 回到房间中的裴念生,先拿出了嬴鱼的胃袋这件祟器。 灵气注入,手握祟器的裴念生,立刻就感觉自己的精神进入到了祟器之中。 在祟器之中,发现了少量的银子,剩下的就是各种材料和丹药。 另外还有一些笔札。 材料不多,但是种类很杂,类似兽皮,树根,草药等等,以裴念生浅薄的知识,能够分辨出来的并不多。 只能够分辨出,这些材料都是充满了灵性的材料,可以用来炼器,炼丹,制作符纸。 这些东西,都被一层奇异的半透明薄膜包裹着,外表还有些湿漉漉的。 看来就是为了防水。 先前阿吉玛利用祟器在里面储存了大量的河水。 看他脸上的鱼鳞,裴念生就知道,他的仙骸定然是以水法为主。 在祟器中储存大量的河水,在对敌之时将祟器内的水放出。 本身就是一种极为强悍的攻击方法外,更能够在一定的范围内,制造小型的水域,大大提高了他本人仙骸神通的威力。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们这些人中,竟然会有阿保林这个行走的旱灾,将他释放的洪水驱赶走。 不过,即便没有阿保林,裴念生也是不惧。 双方境界相当,就算阿吉玛修为比自己高出一些,但并不多。 而他驾驭了螣蛇翅,螣蛇本就是水中妖祟,同样能够让裴念生更加如鱼得水,提高螣蛇翅部分神通的威能。 将笔札取出,裴念生打开一看,顿时一阵欣喜。 里面记录的竟然是七品化祟境的修行笔札,竹简已经有些发黑,竹简表面已经包浆,边角润滑。 看来还是一卷古籍。 裴念生立刻如饥似渴地看了起来,这正是现在他极为欠缺的。 这一看,就到了深夜,就连阿保林等人前来复命,裴念生都没有理会。 竹简的内容并不多,但是极为深奥,裴念生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揣摩竹简上的内容是什么意思。 不过,裴念生多想想也就能看懂了。 当年在裴家村,五方太岁吃掉了村子中的几个读书种子,在裴念生无法理解的作用下,裴念生似乎拥有了他们的知识。 这也让没怎么读过书的裴念生,能够像一个读书人一样,理解书中的内容。 夜深人静之时。 裴念生将竹简合拢,深深叹了口气。 同时,他的眉头皱的很紧。 他现在终于对七品化祟境有了一定的了解,并对之后如何修行也大概知道了道路。 看完之后,裴念生发现,随着修为境界的一步步提升,修行似乎是在让人慢慢地不再是人。 九品如果只是驾驭仙骸,只相当于在人的身体上嫁接了一个能够如臂指使的肢体或者器官,让人能够使用出非人的神通。 但本质上人依旧是人,仙骸更多的只是一种另类的武器。 而八品融体境,就是一个人体肉身的改造过程,从肉体上,将仙修与凡人隔绝成两个世界的人。 等到了七品,似乎就是从精神上,让仙修尝试抛弃人的概念。 这让裴念生极为不喜。 在七品,仙骸内邪祟的灵魂开始复苏,而为了防止自己身为人的脆弱的灵魂,被仙骸内复苏的邪祟意志直接抹除,吞噬,仙修就要学会伪装,让懵懂中的邪祟灵魂无法察觉出自己那人类的灵魂。 这种办法,就是将自己的灵魂伪装成邪祟。 让仙骸内的邪祟,误认为宿主仙修也是邪祟。 这能够在长时间内,保护自己的灵魂,给灵魂强大的时间。 所以,这七品又叫做化祟境。 可是邪祟又岂是这么容易好欺瞒的。 想要欺骗邪祟,最起码仙修要先欺骗自己,让自己从心底认为,自己就是邪祟。 而伪装得越好,七品这一境界就越安全,当一个人由衷地从心底认为,自己就是邪祟,那么即便未来仙骸内的邪祟灵魂彻底复苏,一定几率上,仙修的灵魂也不会被吞噬或者抹除,能够长久地安全下去。 这就是裴念生皱眉,无法接受的点。 “如果一个人从心底不认为自己是人,而是邪祟,那么人还是人吗?”裴念生不禁对自己发问。 修仙并不是裴念生的本意,但既然他已经走上了这条路,裴念生就决定好好的走下去。 毕竟他不是为自己一个人而活的,而是为了裴家村一百多口人命而活。 可是如今,他突然发现,修仙这条路,竟然将他身为人的身份,越推越远。 倘若不按照笔札中记录的方法,让自己身化邪祟,那么随着邪祟灵魂的复苏,他的死亡将开始倒计时。 即便有五方太岁,也无用。 五方太岁再神奇,可它依旧只是辅助仙修修行的天材地宝,而不能完全保护宿主的灵魂不受邪祟的侵害。 而若是按照笔札的方法修行,那么当自己不再是人了,自己为了裴家村而继续活下去的理由,就将成了笑话。 这是两难的选择。 裴念生枯坐一夜,神情憔悴。 他的状态很快就被阿保林发现,果断请来了广萨千机。 广萨千机只是看了裴念生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他走进公房,很容易地就发现了书桌上的竹简笔札,打开一看,他就有了了然。 “笔札中记录的可是真的?” 裴念生并没有隐藏竹简,也是存了让广萨千机发现,好方便照此延续话头的意思。 广萨千机将竹简放下,点了点头。 “不错,我很好奇,你这副鬼样子,就是因为笔札中记录的东西?” 广萨千机一副,我很不理解的样子。 仿佛那并不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广萨千机的肯定,让裴念生神情更加暗淡,精神也越发萎靡。 从小生活在全民仙修的金帐汗国,裴念生遇到的问题,他们从来都没有考虑过。 这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一种大众普遍的认知。 毕竟仙修本来就是一条让人蜕变成仙神的道路,早晚都不再是人。 这又有什么好纠结的。 所以,想要从广萨千机这里寻求解答,是不可能的。 恐怕只有在大殷,裴念生或许才能够找到许多和自己一样的人。 难怪大殷的读书人极少愿意成为仙修的,而成为仙修的人,往往只会浅读一些书,脱盲即可。 因为读书明理,知道的却多,对于人这个身份就越发看重。 当他们修行到了七品境界时,恐怕就会发生和裴念生一样的问题。 这是对自己人生价值观,世界观的一种挑战。 “你必须尽快从这种状态脱离出来,自己想明白。你现在的状态非常危险,七品之后,邪祟的灵魂已经开始复苏,邪祟意志将会空前强大,你这般伤神,极为容易被邪祟意志污染,可能会失控。” 广萨千机虽然不能理解裴念生的思想,但是知道这种状态何等危险,及时提醒。 他从怀中取出一瓶丹药。 “这是养神丹,你这般榨取自己的精神,几乎像是枯竭的泉眼,这养神丹你及时服用,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让你的精神好一些。” “多谢!” 心力交瘁的裴念生强颜欢笑,倒出一粒养神丹,送入自己口中。 顿时就感觉喉头清凉,如饮冰泉。 早已经枯竭的精神顿时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我舒服多了,多谢!” 裴念生再次感谢。 广萨千机摇了摇头。再次叮嘱:“养神丹极为贵重,我也就随身带了这么一瓶。” 言下之意,就是你赶快在丹药吃完前恢复过来,另外等好了,别忘了补偿我。 裴念生哈哈一笑,拱手致意。 看到广萨千机从公房之中出来,阿保林等人焦急上前。 “前辈,大人他怎么样了?” 广萨千机摇了摇头,说道:“心理出了问题,需要靠他自己开解,别人帮不了他。你们多注意一下吧。” 然后看向阿保林,说道:“你先把给达日米的银子拿出来,我去一趟。早点把事情解决,防止对方作妖,这个时候你们家大人不宜被外事打扰。” 阿保林几人闻言,点头答应。 由夏延庭带着广萨千机去拿钱。 送走了广萨千机,裴念生就坐在公房门口,看着院子中的一棵矮树,怔怔出神。 现在裴念生唯一的办法,就是不去多想,放空自己的脑袋,试着遗忘这些。 这当然不是解决的办法,只是裴念生需要让自己的精神恢复过来,只要缓过来,裴念生大不了放缓修行的脚步,有大量的时间给他寻求答案。 只是枯坐了许久,裴念生数次走神,脑袋空空。 可当回过神来时,昨晚的问题又仿佛跗骨之蛆一般,蹦了出来。 怎么忘都忘不掉。 心中烦躁,愤懑的裴念生站起身,身上充满了令人恐惧的暴虐气息,一巴掌扇出,狂风肆虐,风刀如镰,将那矮树切得七零八碎,断裂的树枝散得满院子都是。 突然,裴念生愣住了。 他的眼睛死死地看着脚下不远处的一截树枝。 那里有一只虫茧,恰好此时,虫茧表面裂开,伸出几根触须。 裴念生仿佛着了魔一般,死死地盯着虫茧。 就这么看着虫茧完全破开,从里面爬出一只普普通通的蝴蝶。 蝴蝶没有任何奇异,翅膀大部分是白色的,有些许黑色花纹,在挣脱出虫茧之后,梳理一番,就展翅高飞。 裴念生目送蝴蝶飞远,而后突然哈哈大笑。 笑声放肆,洪亮,立刻就吸引了门外候着的阿保林等人。 听到异状,几人顾不得其他就冲了进来。 “大人,大人,您怎么了?” 裴念生笑了很久,才收住笑声。 此刻的裴念生,精神奕奕,丝毫看不出之前的憔悴。 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我没事,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 阿保林,雷明珠几人面面相觑,不过也十分开心,知道裴念生的心结自己解开了。 不用再为裴念生担心。 毕竟他们之后的前程可都靠着裴念生呢,他是万万不能倒下的。 裴念生笑着说道:“一个人无论变成什么样,重要的不是外表,身体,而是自己认为自己是什么。” 不懂。 几人心中这么叫着。 裴念生没有理会他们,转身向着公房内走去。 “破茧化蝶冲天日,今日方知我是我!” 裴念生唱声一句,回到公房,倒头就睡。 片刻功夫,裴念生的呼吸就趋于平稳。 阿保林小声说道:“大人看来真的累了,今日任何事情都不要打扰大人。” 雷明珠点了点头,和追风拓小心退出公房院子。 而阿保林也守在门外,禁止任何人靠近。 裴念生这一觉就睡到了傍晚才清醒。 看到裴念生醒来,阿保林立刻就让人安排饭食,然后才禀报说道:“大人,今日有人前来,说是都城工部司徒南风给大人送来的一些东西。” 裴念生眼前一亮,今日真是双喜临门。 自己看破心结,之后修行再无心魔阻扰,而司徒南风送来的东西,还能有什么,自然是新的法器和修行笔札。 相比较于金帐汗国的修行笔札,裴念生觉得,或许大殷的修行笔札可能更适合自己。 毕竟许多金帐汗国人不在意的问题,对于他来说,却十分致命。 就例如这一次。 前来送东西的,是一个大夏遗民,是个官商,此次只是途经此地。 “大人,这是司徒大人让小人给您送来的,请大人点数。” 官商极为客气。 裴念生没有问他姓名,与大殷一般无二,商人的地位极为低下,在金帐这种商业落后的国家,就更是如此了。 裴念生身为钦差,自然不能去问。 一个一尺长的方形木箱被摆在桌子上。 裴念生打开一看,里面有几本书册,和被兽皮包裹的法器。 简单地看了一眼过后,裴念生就让阿保林将人送走。 他没有去看法器,而是拿起书册,果然里面有着七品,和六品的修行笔札,还有三本,分别是炼器,炼丹和杂记。 正是裴念生现在紧缺的。 修行笔札,裴念生已经并不太紧缺了,匆匆翻了一遍,发现果然与金帐修行笔札侧重点不同。 虽然笔札中没有直接写明,对自我的认知,而是通过另外一种手段,规避裴念生先前的心结。 那就是以秘法,分裂人格。 让自己产生一种近乎邪祟的副人格,在七品修行中,短暂取代主人格,当原本的主人格,陷入沉睡,当六品之后,自然清醒。 裴念生看了一遍就摇了摇头。 这种方法在裴念生看来,太过取巧,而且风险极大。 即便到了六品之后,主人格能够清醒过来,但是仙修修行,大多数人的仙骸只能支撑他们修行到七品圆满,大部分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驾驭新的仙骸,就一辈子突破不了六品。 那么主人格将没有清醒过来的一天。 就算走出了那一步,驾驭了新的仙骸,可大多数人会在七品待很长的时间,足够让副人格无比强大,到时候清醒过来,主人格还是否是主人格,这是个问题。 但即便如此,也不得不说,大殷仙修想出的这个方法,确实也是有可取之处。 第一百八十五章、东皇御史台来人!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其实金帐汗国与大殷王朝在七品不同的修行方法,本质上都是一个,那就是欺骗。 而欺骗,恰恰是裴念生最为擅长的东西。 所以,裴念生并不准备走两个国家的修行之法,而是准备尝试自己走一条路出来。 这很困难,但却更为适合自己。 那就是利用两个仙骸的谎言神通与欺诈神通,分别欺诈另外一个仙骸内的邪祟灵魂。 并不是欺诈他们,让他们认为自己属于人的灵魂是邪祟,而是欺诈他们,让他们错误地误认为还未醒来,让他们继续沉睡。 理论上是具有可行性的。 唯一的难点就是,裴念生并不能够确定,这种办法能够维持多久。 或许是一年,两年,也有可能只有几个月。 而裴念生要做的就是,在这段时间内,尽可能的提高自己的境界,让自己人的灵魂强大起来,甚至到可以抗衡仙骸内邪祟的灵魂的地步。 到时候,自己的灵魂是人还是邪祟,自然也就不重要了。 仙修的修行,并没有所谓的桎梏,唯一限制仙修境界提升的,只有仙骸的数量。 而裴念生所驾驭的两个仙骸,理论上犹豫螣蛇翅具有较高的位格,他可以修行到六品。 远比其他仙修强上不少。 毕竟大多数人,驾驭两个仙骸,他们的极限也就是七品了。 就像阿吉玛,就是因为没有足够的仙骸,而困守七品,无望晋升。 可即便晋升到了六品,裴念生也不认为自己的灵魂就足够抗衡邪祟灵魂。 所以,必须提前物色新的仙骸。 按照广萨千机的修行理论,裴念生必须确定好自己第三个仙骸的本质共性。 而他的选择并不多。 一是虚假的欺骗,而是御风。 这是裴念生讹兽之舌于螣蛇翅所具有的共性。 但讹兽之舌的御风神通,是在太过弱小,现在还好,但未来若是驾驭第三个仙骸,就有可能失衡。 “也就是说,我唯一能够选择的仙骸,就是具有欺诈,虚假,特质的仙骸?” 裴念生又有些愁眉不展,因为这类仙骸实在太少了。 古天庭中的古神,数量虽然众多,可是能够流传下来尊号的少之又少。 而世间邪祟,几乎就没有不骗人的,根本就不能以此认定,这些邪祟就有类似谎言,欺诈的神通。 就像每个人都会说谎,难道人能拥有谎言欺诈的神通? 唯一靠谱点的,恐怕只有鬼祟这一类了。 俗话说得好,鬼话连篇。 鬼祟是世人认定的,最会说谎的东西。 可道理和人说谎一样,说谎是鬼的本能,唯一与人不同的是,鬼非人非神,死而有神异,就有不凡的能力,具有欺诈神通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最终,裴念生暂时放弃自己寻找。 他想到了最好的办法,那就是寻找两个相同的,可能具有欺诈类似特质的仙骸,找人驾驭,然后确定仙骸具有何种神通。 或许别人难以分辨驾驭者是否有隐瞒和欺骗。 但是裴念生不同,他可以分辨出对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找到了办法,裴念生顿时心情舒畅。 随手抽出斩首刀,开始查看。 牢记斩首刀新出现的符文,裴念生进入道门之中,很快就弄清楚了这道符文有什么作用。 很强大,但也很鸡肋。 强大的是,这道符文的作用只有一个,一刀两断。 只要斩首刀斩到敌人的脖颈,破开一点防御,就可以直接将对方的脑袋斩断。 鸡肋的是,对方的境界不能超过自己,并且因为斩首刀只是法器,很多强横的防御法器或者神通法体,斩首刀并不能破防,这道符文也就没有了作用。 但总的来说,聊胜于无。 “说到底,还是穷。如果我有钱,能够打造极品的法器,那么靠着这道符文,这把刀得强横到什么样子,我真是难以想象。” 弄清楚了这些,裴念生将所有法器都收入了嬴鱼的胃袋之中,包括司徒南风为他打造的三件新法器。 分别是,宫刑刀,刑棍和一把酷似牛尾的刷子。 宫刑刀和刑棍,自不必多说,而最后一把酷似牛尾的刷子,这是裴念生独创的刑具。 灵感来源自大殷宫中太监手中的浮尘,裴念生起名牛尾刷。 牛尾由百年阴沉木打造,牛尾上的毛发,用的是一种形似狮子,名为狮子犼的长毛制作,既柔软如绒,又质地坚韧如钢。 一刷子刷到人身上,就能刷掉一层皮肉,牢房里的那些鞭子和这比起来,弱爆了。 更能在对敌之时,将长毛激射出去,扎入人体之中。 由于长毛质地柔软,酷似毫毛,可进入人体血管之中,在血液之中行走,随机刺破体内血管,造成内出血。 若是一两根也就罢了,以仙修强横的体质,问题不大,但是若是千百根,那将极为恐怖。 裴念生还准备,等有空了,再在牛尾刷的刷毛上,在淬上毒。 为了找到合适的毒药,裴念生开始翻看司徒南风送来的那本杂记。 不知看了多久,公房的门被敲响。 广萨千机笑着走了进来。 “恭喜你,没有想到你这么快就开解了自己的心结。” 裴念生笑着放下书册。 “这还是多亏了前辈的养神丹,否则我可能撑不了那么久。” 广萨千机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书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由于金帐并没有造纸技艺,纸张在金帐极为贵重,极少有能够看到以纸张装订的书册。 但也并非没有。 而且,裴念生来自大殷,并且来到金帐不久,身上带上几本书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一瓶养神丹而已,算不得什么贵重的东西。” 广萨千机笑着说道。 养神丹当然很贵,只是相比较于裴念生送他的银子,一瓶养神丹算不得什么。 “我已经将银子给达日米送了过去。” “哦,他怎么说?”裴念生好奇问道。 “银子收了,只答应暂时不会为难你,但是要你尽快离开,他不希望你长时间留在梅林城。” 裴念生呵呵一声。 “我懂,我也没有想过在这里留多久。” 裴念生很理解达日米的心思,作为一城之主,梅林城就相当于达日米自己的小国家,裴念生的存在,大大削弱了他的威信,削了他的面子。 如果之前,达日米还会因为裴念生钦差的身份有所顾忌,但是裴念生却直接杀了阿吉玛,简直就把他当空气,下面的将领都看在眼中,达日米自然不会欢迎裴念生。 “既然他不愿意继续看我们在这里,那我就抓紧时间吧!” “也好!” 二人一同出了公房,前往牢房。 此刻的牢房,早就已经人满为患。 之前手下的雷明珠等人,就听从裴念生的命令,从囚犯口中获取了狱卒收受贿赂的证据,将犯事的狱卒全都关进了牢房。 囚犯们看着往日里欺压他们的狱卒,如今也成了阶下囚,无不欢呼雀跃,双方整日在牢房里互相对骂,好不热闹。 但随着裴念生走了进来,场面瞬间安静许多。 雷明珠十分狗腿地搬来一张椅子,裴念生大马金刀地坐在牢房外,看着牢房中的囚犯们,说道:“算算时间,你们也关了两三天了,想来你们也该明白,你们的都护府统帅大人,是没能力,或者说没那个意愿救你们了。” 裴念生这话,自然是对此刻关押在牢房中的狱卒们说的。 一众狱卒顿时沉默下去。 许久,一个狱丞模样的中年人,紧贴牢房栏杆,说道:“大人的意思我们明白了,只是大人何必和我们说。既然大人这么说了,那就是愿意放我等一条性命。” “大人有何吩咐,尽管说,只要大人肯放我等小人一条性命,我等发誓,大人所令,无所不从。” 裴念生闻言,看了一眼那人。 “那人是谁?” 裴念生问向雷明珠。 “是这军牢的狱丞,叫董安,是个大夏遗民。” 裴念生点了点头。 大夏遗民好啊,聪明。 “将他带过来。” 雷明珠应命,让两个士卒上前,将董安带了出来。 一到裴念生身前,董安就乖巧地跪了下去。 “梅林城军牢狱丞董安,拜见钦差大人。” “抬起头来。” 董安缓缓抬头。 裴念生上下打量了一下,没有发现对方有什么特异的地方,就是仙骸的奇异肢体,但裴念生能够看出对方是有修为在身的。 “你驾驭的是什么仙骸?”裴念生好奇问道。 “回大人,小人驾驭的是鬼祟饿死鬼的仙骸,是胃袋,所以在外表看不出特异。” 裴念生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董安。 鬼祟虽然大多诡异,但强横的却极少。 毕竟人死为鬼,大多会直接坠入黄泉,能够留在人间的极少。 加上人间阴阳交替轮转,并不适合鬼祟生存,所以即便是怨气极大的厉鬼,修为也大多不高。 所以除了某些有着神影留刻传承的势力,涉及鬼祟的仙骸,否则极少有人会去驾驭鬼祟的仙骸。 裴念生对于饿死鬼的兴趣不大,听名字就大概知道对方拥有哪个方向的神通。 “你刚才说的话,可能代表你们所有狱卒的意愿?” 董安正色说道:“不敢欺瞒大人,并不是所有,但是确实多数的意愿。” “很好。”裴念生满意点头。 然后说道:“我知道,你们很多人到现在都没法出来,是因为收受的银子都花光了,无法补齐。现在本官给你们一个机会,配合本官对军牢的改革,若是有功,本官自然可以免了这些银子,但若是执迷不悟,就继续留在牢房里做个囚犯吧。” 一听这话,大部分狱卒都跪在了地上,高声叫嚷着愿意追随裴念生。 只有一小部分死硬派站在牢房里,冷冷地看着裴念生。 “去,将还站着的,给我带出来。” 裴念生大手一挥,守在周围的士卒立刻冲进牢房,将人带了出来。 不多,也就十三个人,这些人竟然全是牢头和狱丞打扮的。 想来也是,当狱卒的本来就是最低贱的,他们可不会为了谁去站队,也没有资格站队。 “钦差大人,军牢归军队管理,你是否越过界了,统帅大人不可能答应的。” “他们都是统帅大人的亲信。”董安小声说道。 顿时就引起这十三个人的怒视。 裴念生叹了口气。 “我其实不是一个弑杀的人,既然你们冥顽不灵,那本官也只好按律办事。都拖下去斩了吧!” 这十三个人一愣。 可旁边的士卒却不会愣神。 他们是都城的禁军,出身最低都是富户人家,哪里会怕他们这些卫城军。 等十三个人反应过来,都已经被特制的捆妖绳给捆了结实。 这是专门用来封禁仙修法力神通的法器,现在十三个人已经没有能力反抗。 “就在这里杀吧!” 裴念生淡淡开口。 “裴念生,你敢杀我们,统帅大人不会放过你的……” “姓裴的,你狗胆包天……” 十三个人看到士卒举起长刀,知道裴念生这是来真的,不是在吓唬他们。 立刻破口大骂。 竟然没有一个求饶的。 他们身处社会底层,又常年居住在十分压抑的牢房中,终日与囚犯和刑具相伴,早就精神出了问题。 竟然没有一个怕死的。 或者说,来不及怕,脑子里的疯狂让他们歇斯底里,却忽略了求饶。 他们被士卒押着,面对牢房。 长刀落下,十三个人头齐齐落地,鲜血激射入牢房之中,血腥味浓郁得令人作呕。 董安更是吓得瑟瑟发抖。 “他们公然收受贿赂,又拒不认错,公然抗法,死有余辜。尔等可还有人想学他们?” “我等不敢,愿意听从大人责罚,差遣,不敢有半句怨言!” 董安大声呼唤。 牢房中的狱卒,这才恍然,大声表忠心。 裴念生点了点头,说道:“将他们放出来吧,重新接受牢房事务。其他的事情,雷明珠,夏延庭,追风拓,你们三人从这些人中,提拔出几个机灵的,充当新的狱丞。董安,你就做掌狱吧!” 裴念生不理会董安的欣喜若狂,站起身说道:“从今天开始,天下牢狱尽规都城中央官制,地方官员不得插手牢房事务。” 裴念生相信,这里还有达日米的耳目,他这些话,不仅仅是给狱卒们说的,更是说给达日米的。 雷明珠几人,对都城天牢里的改制门清,根本不用裴念生再一把手一把手的教,全都丢给了雷明珠三人。 也算是一种放权和培养了。 雷明珠三人,自然看得出来,一个个十分认真。 广萨千机在一旁看着,并未插手。 二人离开充满了血腥味的天牢。 刚一出来,裴念生就发现,一个大殷读书人打扮的年轻人,正笑眯眯地站在天牢门口,看着二人。 广萨千机一愣,笑道:“东方先生您怎么来了?” 裴念生疑惑地看了眼广萨千机,这人一副大殷王朝读书人的打扮,没有想到竟然和广萨千机相熟。 本以为对方是来找广萨千机的,裴念生准备离开。 却见这人对着裴念生作揖,笑道:“东皇御史台东方清云见过裴道友。” “轰隆!”一声,仿佛一道惊雷在裴念生脑子中炸响。 他惊愕地看着东方清云,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一副普通读书人打扮的家伙,竟然是东皇御史台的人。 第一百八十六章、天地史官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裴念生因为震惊而出现的表情变化,立刻就被东方清云捕捉到。 东方清云有一双非常漂亮的,宛若碧波般青绿色的眼睛,此时竟然好似荡起层层涟漪,裴念生仿佛一瞬间,全身上下所有的秘密都被对方看个通透。 “有趣。”东方清云嘴角浮现笑意。 “裴道友也是福缘深厚之人,竟然连螣蛇这种古神遗种的仙骸,都能够成功驾驭,当真是让在下佩服。” 广萨千机听到东方清云的话,也是惊愕地看向裴念生。 金帐汗国对于治下之民的仙骸管控十分严格,除了顶级的勋贵和皇室,其他人所驾驭的仙骸,极少有人能够隐瞒得了。 可是裴念生并不是金帐的国民,所以根本无法查清他的仙骸到底来自哪种邪祟或者古神。 裴念生只是利用讹兽之舌的谎言神通,就轻松将前来记录调查的官员糊弄走。 大荒何其大,有类似裴念生螣蛇翅外表近似的邪祟实在太多了。 可现在,东方清云竟然直接将他的秘密暴露了出去。 裴念生再怎么忌惮东皇御史台,此刻也是杀意肆意。 广萨千机收回艳羡的目光。 他是少有的仙修天才,从小就为自己找好了修行之路,螣蛇虽然位格极高,相传乃是一位强大的古神,可并不适合自己的路。 所以广萨千机并没有多少觊觎之心。 但是他没有,不代表别人没有。 一旦这件事传出去,裴念生将面对数不清的明枪暗箭。 好在这里没多少外人。 只见广萨千机脸庞两侧的人脸眼睛张开,露出诡异的笑容。 在他们身旁不远处的几个士卒,不是快速返老还童,就是极速衰老。 不到片刻功夫,几个士卒就彻底死去。 裴念生看了一眼几个士卒的尸体残骸,对着广萨千机笑了笑。 而后看向东方清云,说道:“在下与东皇御史台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与阁下也是素未谋面,为何一见裴某,就要害在下。” 东方清云呵呵一笑,说道:“让裴道友误会了,我这人就是嘴大,在御史台,人称东方大嘴。这是老毛病了,改不掉。要不然在下也不会被丢到金帐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话一出,广萨千机的脸都黑了。 金帐汗国本是游猎部落组成的国家,说鸟不拉屎完全是污蔑,最多是荒山野岭。 裴念生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对方一开口就得罪人。 而且,刚刚这话更是得罪了金帐整个国家。 “抱歉,我说话一向不过脑。” 口中道着歉,可脸上并没有多少愧疚的表情。 裴念生深吸一口气,看向广萨千机问道:“他这么编排金帐,你作为护国供奉,就算不杀他,难道就不打算出手教训一下对方?” 东方清云哈哈一笑。 “裴道友有我的一半风采。” 裴念生当面挑拨,东方清云非但不生气,反而十分开心。 广萨千机冷哼一声,不接话茬。 最后才道:“打过。” “东方清云是来找你的,你们聊,我就不掺和了。” 广萨千机转头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裴念生心中警钟大响。 广萨千机的话,信息量很大啊。 按照东方清云这张大嘴巴,在金帐肯定得罪了不少人,但是依旧能够活蹦乱跳地到处喷粪。 只能说明两点,一是东皇御史台的强大,超过了裴念生的想象,就连金帐都不愿意产生半点嫌隙,可以忍受东方清云的折辱。 二是东方清云实力很强,广萨千机不敢说打不过对方,但至少奈何不了东方清云。 无论是哪一点,都是裴念生无法抗衡的。 杀意收敛,裴念生开启七戒,让所有感情都封闭起来,表情默然地问道:“阁下找本官何事?” 东方清云惊讶地上下打量裴念生。 “你果然有趣。” 裴念生此刻,莫的感情,并不回应。 “东皇御史台,监记天下,为天地史官。如今金帐汗国牢狱改制,算是一个时代中的小小变革,在下自然要前来记录。” “天地史官?”裴念生念道着四个字。 “我拒绝!”裴念生毫不留情地拒绝。 对方的眼睛显然是某种仙骸,可以窥伺许多隐秘。 就连螣蛇翅都被对方一眼看出,裴念生身上秘密不少,可不想因为他在身边,慢慢被剥掉所有伪装。 没有人喜欢身边跟着这样一个人。 而且季长留死前所留下的警告,裴念生是一刻都不敢忘。 东皇御史台,有惊天大秘密,是危险的源头,裴念生觉得自己一个小小的七品仙修,还是离得远点为好。 东方清云呵呵一笑,从袖子中,抽出一卷帛书,丢给裴念生。 裴念生打开一看,七戒都差点破防。 这竟然是汗王的圣旨,说的就是让东方清云在旁记录,不可阻挠。 “既然有汗王的旨意,东方道友请随意,不会有人阻挠你记录牢狱改革。” 说完,裴念生将帛书圣旨还给东方清云。 而后对着远处的士卒招了招手。 那士卒战战兢兢,犹豫许久才走了过来。 他们可是看见,守门的几个士卒不知道为何,突然被广萨千机杀死。 等士卒靠近,裴念生说道:“去里面,将夏延庭叫出来。” 士卒松了口气,快步跑进牢房,很快夏延庭就走了出来。 “这是汗王指定的史官东方清云,负责记录我们这次的牢狱改革,你跟在他身边,莫要让人怠慢了。” 说完,裴念生连招呼都没有打,就转头离开。 留下一脸笑容的东方清云,和一脸懵逼的夏延庭。 “道友就是夏狱丞吧,不知夏狱丞现在是几品修为,擅长什么神通……” 远远的,裴念生还能听见东方清云的声音。 离开这里之后,裴念生立刻就找到了广萨千机,问道:“那东方清云到底是什么来路?东皇御史台又是什么东西?” 广萨千机早就料到裴念生会甩开东方清云,前来找他问询,已经提前备好了酒水。 示意裴念生坐下,然后才说道:“东方清云是东皇御史台的史官。” “天地史官!”广萨千机又着重讲了这四个字。 裴念生深吸一口气。 “所以,东皇御史台,到底是什么东西?” 广萨千机脸色郑重,问道:“你对古天庭有多少了解?” 那种秘辛,裴念生哪能知道多少,只能摇了摇头,说道:“几乎算是没了解。” 他连古神都只是知道零星几个,哪里可能了解古天庭。 广萨千机长叹一口气,说道:“古天庭有二主,一位神主,一位仙主。” 神仙之说由来已久,其实裴念生十分好奇,到底什么是仙,什么是神。 总是能够听到古神古神的,但是对于古仙却极少听闻。 而且,让裴念生震惊的是,古天庭竟然真有两个主人。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古天庭有两位共主,岂能不乱套。 大殷有民间传记,说古天庭之所以毁灭,是因为仙帝与神帝展开神战,致使古天庭崩塌,诸仙神陨落。 但裴念生一直认为,那都是假的,真相哪能搞得人尽皆知。 可是,听广萨千机的话,似乎真相还真有可能就是这个。 “神主与仙主是孪生兄弟,哥哥为仙主,号天帝,名帝俊。弟弟为神主,号东皇,名太一。而东皇御史台的东皇,就是神主东皇。” 裴念生闻言,震惊得连七戒都自己崩溃。 “你说什么?那你的意思是,东皇御史台,修行的乃是东皇的传承?” 广萨千机闻言,白了裴念生一眼,眼神十分嫌弃。 “都说东皇御史台,是东皇的御史台,怎么可能有东皇的传承。” 裴念生这才长舒一口气,刚刚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差点跳出来了。 如果东皇御史台修行的是东皇的传承,那就实在是太过于惊悚了。 缓了许久,裴念生连喝几杯酒,平复了心情,才正色问道:“那你的意思是,东皇御史台,源自古天庭东皇座下?” 广萨千机点了点头。 “这不是什么秘密,各国朝廷和大宗门的顶层都知道,只是东皇御史台位置神秘,无人知道在何处,只知道,从东皇御史台中走出的修士都无比强大。而且有恩于天下,所到之处,无论是朝廷还是宗门,无不礼敬三分,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无不应允。” “他们从不参与天下各国和各大宗门的争斗,自称天地史官,负责记录天下大事,只要有大事发生,无论是战争,宗门斗法,灾难,庆典等等,都会有他们的身影。” 裴念生深吸一口气,沉默下来。 他已经将东皇御史台想象得足够强大了,但是现在听广萨千机道来,东皇御史台的势力之强,已经完全超过了他的想象力。 “东皇御史台对天下有什么恩德?” “在大殷有传说,白泽自洛水出,身背河图洛书,赐荒帝法,开启了人族仙修时代。可谓人族最大恩德。可这和东皇御史台有何关系?” 广萨千机瞥了瞥嘴,对于裴念生口中的传说并不感冒。 毕竟他们这些大荒野地的九黎遗民,他们的传承来自于各大古神,和白泽并没有什么关系。 “你可曾听闻,天门。” 裴念生一怔,随即皱眉说道:“天门不是荒帝闯天界,所遗留下的门户吗?和东皇御史台有什么关系?” 广萨千机呵呵一笑。 “谁告诉你,天庭门户就一座了。” 裴念生被噎得不轻,因为这话说得很有道理。 “天庭共有九座门户,随着天庭崩塌,如今只剩下四座。除了白泽所告知的一座,其他三座天门都是东皇御史台告知天下的。这算不算大恩。” 沉默了许久,裴念生重重点了点头。 “算!” 天下所拥有的神影留刻,除了荒帝从古天庭带回来的,其他的都是后来无数代人,闯天门,从中带出来的。 裴念生曾经疑惑,九黎遗民虽然有古神照拂,即便古神赐予神影留刻,想来也不应该这么多。 现在明白原因了,原来他们也能进入古天庭中,寻找新的神影留刻,开启一道新的修行传承。 广萨千机今天似乎很是愁苦,不断喝着闷酒。 “你今天心情看来很不好!” 裴念生好奇问道。 广萨千机叹了口气,说道:“东皇御史台的天地史官,一个个脾气臭得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根本不懂变通。有他们在,以后咱们搞银子的事情,都有可能被他们如实记录。这可是遗臭万年啊。” 此次随着裴念生出来,广萨千机从开始的不情不愿,到后来的真香。 现在好不容易看到发财的光明前景,又因为东方清云的到来,眼看着就将一去不返,广萨千机哪能高兴起来。 裴念生呵呵直笑。 难怪广萨千机今天会和他讲这么多的秘辛。 原来是对东方清云怨气深重,故意爆料东皇御史台的秘密,以此来舒缓郁闷的心情。 “对了,警告你一件事,你要牢牢记住。” 广萨千机仿佛想到什么脸色十分郑重。 裴念生端正坐好,做聆听状。 “你最好不要在东方清云面前斗法,不要透露你的道术神通,更不要让他知道你的资料,甚至是身高,体重,更甚至你的喜好,包括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他对你的了解越少越好。” 裴念生一脸茫然。 “为什么?” “你觉得他们为什么被叫做天地史官,又无人敢惹,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东皇御史台的名头。” “东皇御史台的修士,还有一个绰号。” “绰号?什么绰号?” “行走的宗门!” 裴念生一脸的茫然不解。 “东皇御史台的修士,可以将一个人的资料记录在史册之上,并且在未来,可以在斗法时,将曾经记录过的人,从历史长河中拉出来,为自己作战。而拉出的历史投影,实力跟史官记录时,记录的内容有关,记录得越详细,就和当时的修士实力越接近。” “你想,当你和一个东皇御史台修士斗法时,你以为他就一个人,但是人家史册一翻,就从历史长河中拉出一个又一个,修士的历史投影,然后你就发现,你在和一群实力惊人的仙修斗法……” 裴念生瞳孔猛的收缩。 这次他真的被吓到了。 这还怎么和对方打。 单挑吗?一个打一群的那种。 突然,裴念生回想起自己与东方清云离开时,对方不断向夏延庭追问各种信息的事情。 当时还以为对方只是单纯的八卦,现在看来,对方是在记录历史投影,方便未来将夏延庭的历史投影召唤出来。 如果这样也就罢了,裴念生突然想到,如果自己与对方斗法,对方甚至都不用自己出手,利用修士的历史投影与自己斗法的同时,明目张胆的记录自己,然后再将自己的历史投影拉出,让自己和自己打。 强大,强大得简直不可理喻。 “放心,从今天开始,我和东方清云不会多说半个字。” 裴念生打定主意,以后如果要和人斗法,自己就丢东方清云出去。 东方清云再可怕,但对方现在是自己一方的,不用白不用。 一想到这,裴念生脸上就露出坏笑的表情。 “你在笑什么?”广萨千机好奇问道。 裴念生笑容止不住,说道:“连你都如此忌惮东方清云,你说明天我带着东方清云去见见达日米,你猜他会是什么反应?” 广萨千机一愣,随即与裴念生一起坏笑起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祟器千面与鱼狐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裴念生并不是开玩笑,按照广萨千机对东方清云的忌惮,他是真的打算这么做的。 第二天,裴念生就带着东方清云前往都护府,寻找达日米。 当达日米看到东方清云时,表情别提多精彩了。 “各地牢狱改革,自然少不了当地主官的配合,许多东西我们自然可以告诉你,但是绝对不全面,对于当地主官如何看待牢狱改革,是配合还是其他,就需要你亲自去问他了。” “达日米大人是梅林卫城都护府统帅,最具有权威,东方道友有什么疑问,可以亲自问问他。” 说着,裴念生笑着看向达日米。 达日米一副日了狗的表情。 “达日米大人难道不欢迎东方道友?” “欢迎,怎么不欢迎呢?”达日米下意识地否认,脸上露出强笑。 东方清云脸上挂着如暖阳般的笑容,口中的话却让气氛瞬间冷到了冰点。 “达日米道友既然不欢迎我,就直接就说不欢迎好了,我作为史官,最为不喜谎言。反正就算你不欢迎我,我也不会走的。” 达日米心中暗骂一声。 脸上依旧挂着假笑,仿佛没有听到达日米刚刚的话。 裴念生在旁笑得倒是很真实,丢下东方清云转身就走。 回到牢房。 先前被关押的军牢狱卒,都已经放了出来。 看到裴念生,无不点头哈腰,畏惧到了极点。 而牢房中的囚犯,则更是害怕的同时,眼中露出仇恨的神情。 雷明珠此刻如同一个账房先生,直接坐在牢房中记录银子。 每天点卯,凡是银子没有到位的,就例行公事一般,将犯人从牢房之中拖出来,用刑。 行刑的狱卒自然还是原本的狱卒。 他们恨极了先前犯人的出卖,下手那是又黑又狠。 许多不想交钱的犯人,到最后也大多都选择写信,让家人交钱。 最近梅林城中,到处都有向人借钱的事情发生。 其实,地方牢狱改革,哪有什么太多需要改革的,无非就是两点,要钱,安插人手。 算算时间,裴念生他们在梅林城已经待了有个七八天了。 之所以耗费这么久的时间,更多的还是浪费在了收钱这件事上。 原因也很简单,这群丘八没钱。 别看这些丘八有事没事,就围山狩猎邪祟,收取山中部落的孝敬,一个个肥的流油。 可狩猎邪祟,死亡率也极高,每次出去,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来,所以他们并没有什么存钱的习惯,大多今朝有酒今朝醉。 在梅林城,酒楼,妓院和赌场永远是最赚钱的行当。 现在裴念生要他们拿出那么一大笔钱,自然需要东借西借。 但这不是裴念生考虑的范围。 无非就是多浪费些时间,正好也能够有时间,在牢房之中,吸收灵气,增长修为。 “大人,大人,我真的没钱,但是我有一个消息,可以换钱。只要大人免了我的银子,我愿意将这个消息告诉大人。” 就在裴念生巡视一圈,准备离开时,一个全身血淋淋的犯人,抓着牢房的栏杆,对着裴念生大喊。 裴念生闻言,看向那人。 “哦,说来听听,什么消息这么值钱?” 那人竟然是个读过书的,会写字。 他用血在掌心写下两个字,对裴念生展示了一下,然后快速将掌心鲜血涂抹掉,然后一脸希冀地看向裴念生。 裴念生看清那两个字后,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可清楚,欺骗我的后果!” “大人,是真的,我哪里敢骗您呢。我这小命不还在您手中。” 裴念生点了点头,让狱卒将他带进了刑房。 然后让他与自己两个人在刑房之中。 “这里就咱们两个人,说吧!” “大人,小的在军中,是斥候。有次巡山之时,偶然遇到那群邪祟,我们一行人,都莫名死在了那里,只有小人仙骸特殊,这才侥幸逃脱。” 这人缓缓讲出了事情的经过。 这人叫玛拉,是梅林城的巡山斥候。 金帐的军队,最主要的职责不是打仗,而是净山。 顾名思义,就是将城市周围的山中邪祟,清缴干净。 大荒野地,群山之中,山林茂密,地况复杂,而许多害人的邪祟,往往会被有几万甚至数十万人居住的城池所吸引,从而藏身附近山中。 为了防止周围山中聚集太多邪祟,威胁城池安全,金帐各地驻军,就需要定期肃清周围山脉中的邪祟。 但是大军一动,耗费极大,自然不可能每次都对周围山脉犁庭扫穴。 所以,巡山斥候就应运而生。 他们都是驾驭了擅长逃遁,侦查,保命仙骸的仙修组成,整日的在山中寻觅邪祟踪迹,做好记录。 等到下次净山行动,各地驻军就会根据巡山斥候的报告,展开肃清。 而玛拉在上次巡山之中,接到了同伴的求救信号,知道是有斥候被邪祟发现了踪迹,受到了攻击,这才发动了求救信号。 玛拉不敢怠慢,立刻就前往施救。 这并不是玛拉多么讲义气,实在是巡山斥候的死亡率高得离谱。 毕竟邪祟种类太多,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直接撞进邪祟老巢里。 所以斥候之间,就形成了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默契。 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是那个倒霉蛋。 玛拉赶过去的时候,遇到了好几个看到求救信号而来的斥候。 这个时候,大家底气都足了许多。 很快,他们就赶到了信号发射的地方。 那是一处火山口,位于山顶,上面风光极好,景色优美。 可是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就傻眼了。 原来本该是湖泊,树林的火山口上,竟然不知道何时,多出了一座不大的宫殿。 宫殿大门敞开,无人看守,里面莺莺燕燕,丝竹之声让人浑身酥软。 他们又等了片刻,等有十个斥候赶到后,才敢闯了进去。 一路寻声追寻,很快就到了宫殿中的露天浴池。 刚一进去,看清里面情况的十个杀气腾腾的斥候更是血脉喷张。 只见浴池之中,或坐或躺着十几个只穿着纱衣的美娇娘,纱衣尽数湿透,紧贴美娇娘的身体,将曼妙的身材和神秘之地展露无遗。 而这些美娇娘之中,一个斥候兄弟,全身赤裸地躺在两个美女怀中,脸上露出淫荡的笑容,双手环在美女腰间。 可是,玛拉等人却没有感觉到半点香艳激动之感。 因为他们的那个斥候兄弟,此刻脸色灰暗,全身肌肉几乎都消失了,只剩下一层皮包裹着骨头。 整个人轻飘飘地浮在浴池水面之上。 跨间还埋伏着一个女人的脑袋。 随着女人头颅耸动,那斥候兄弟身上的皮肤更是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下扁着。 玛拉等人知道,自己这是遇到邪祟了。 当即,玛拉等人没有任何犹豫的,就丢出法器,符箓,一通乱杀。 当场就打死了四五个半裸美女。 那美女死后,立刻就显露出了原形,竟然是一只只鱼狐。 鱼狐是一种生活在水中,半鱼半狐的邪祟,最为擅长幻术,喜欢在深夜河畔,化作半裸女子,勾引路过的男子与其交媾,吸食男子的精血。 所以,看到邪祟是鱼狐,玛拉等人算是长舒了一口气,因为鱼狐虽然擅长幻术,却并不是太过强悍的邪祟。 可正当他们放松的时候,就听到一个女人的斥责声传来。 大概的意思是,她们好心请他们快活,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辣手摧花,非但不领情,反而要害她们。 所以鱼狐要他们留下命来。 这种威胁,玛拉等人自然不当回事。 他们整日与邪祟厮杀,怎么会害怕邪祟的威胁。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却超过了玛拉等人的预料。 周围的宫殿不知道何时消失不见,他们的周围变成了阴暗的森林之中,瘴气弥漫。 开始还没有什么,可紧接着玛拉等人就感觉呼吸开始越来越难,脸上更是感觉潮乎乎的,用手摸去,却又没有半点水汽。 经验丰富的巡山斥候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 他们准备离开,可是却发现,随着呼吸越来越困难,他们的行动也变得迟缓起来,就连体内的灵气都迟滞起来,到最后灵气好似一潭死水,无法调动。 玛拉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身边的兄弟,因为窒息而惨死当场。 当他们死后,脸上浮现出一层厚厚的金色面具,只有五官轮廓却没有半点空洞。 玛拉这才知道,原来他们的脸上竟然被盖上了这种东西。 可却只有死了以后才会浮现。 懊恼之余,玛拉已经没有了反抗的能力,最后也因为窒息倒在了地上。 等所有斥候都死后,一个穿着纱衣,面容绝美的半裸女子才缓缓来到他们的身边,口中说着,可惜了这么多精壮的汉子,又说他们能够死在祟器千面之下,也算他们死得其所。然后就让几只鱼狐将他们丢到山下。 裴念生听着,一脸好奇地看着玛拉。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难道说你能死而复生?” 玛拉讪笑一声,说道:“回大人,小人驾驭的仙骸,名叫肉蛞蝓,可以随意改变身体的血肉形态。我偷偷在身体上开了通气的空洞,暂时抑制了身体内部的活动,造成了假死的状态,这才骗过了那邪祟。” 裴念生一脸惊讶地看着玛拉。 因为对方的这种能力,与五方太岁的能力极为酷似。 五方太岁同样可以控制自身血肉的形态,只不过五方太岁更加强悍,不仅只有改变血肉形态这一种能力。 “你难道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军方,由大军征讨?” 玛拉叹了口气,说道:“告诉了,但是上面不信,认为我在说谎,寻了个由头,就将我关进了这里。” “为什么?”裴念生一脸愕然。 玛拉苦笑说道:“因为祟器啊。这也是我想了很久,唯一想到的可能。” 祟器是何等贵重的东西,为了区区一个储物功能的祟器,阿保林就被人灭族,更何况玛拉口中这种如此诡异的祟器。 玛拉的上官,定然是心中起了贪念,准备自己去谋夺这件祟器。 突然,玛拉笑了起来。 “后来,我听说我那个上官,不久前死在了外面,想来是谋划那祟器失败,被那邪祟杀了。” “你那个上官,什么修为?” “七品,大概中期的样子,他驾驭两个仙骸,具体是什么仙骸我不知道,只知道,他极为擅长破妄,有御火和御土的能力,肉身防御极强。” 裴念生点了点头,让玛拉将那邪祟的具体方位写了出来,就笑道:“我很感兴趣,我不但免了你的银子,只要你带路,我还可以免了你的罪!” 玛拉脸色一变,随即想到了什么,一咬牙,点头说道:“小人愿意为大人带路。” 裴念生点了点头,就让狱卒暂时将他送回牢房中,并找郎中为他治伤。 看着手中玛拉画出的地形图,裴念生手指敲打这桌面。 祟器啊,裴念生不可能不动心。 不是朝廷的,也不是宗门的,对于他们这些仙修而言,那就是无主之物。 根据玛拉所言,鱼狐并不是什么擅长杀伐的邪祟,能够有如此强横的实力,多半是在仰仗那件名叫千面的祟器。 既然玛拉能够靠着改变血肉形态,在千面的攻击下活命,那么自己同样也可以。 现在唯一麻烦的是,千面不仅仅会让中术者窒息,更能够压制仙修的灵气波动,几乎是断掉了仙修沟通道门的能力,让一身法力近乎失效。 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仙骸的基础神通。 而且,鱼狐也是一种擅长幻术的邪祟,自己的幻术是否还有用,也是一个未知数。 螣蛇翅的位格极高,可裴念生修为不高,很难全面发挥出螣蛇翅的威能。 如果那鱼狐境界很高,那么螣蛇翅的位格就很难起到作用。 “狩猎鱼狐,把握不大啊!”裴念生皱眉。 “看来,还是需要寻找外援。找谁呢?广萨千机?不行,代价给不起,一个四品仙修,他出手了,最后这祟器是谁的。他强要,难道我能拒绝得了?” “难道要去都城,找雀尸?也不行,朱雀宫周围眼线极多,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看着朱雀宫,找他们,岂不是告诉所有人,这里有祟器,到时候更加麻烦。” 想来想去,裴念生眼前一亮。 谁说援手只能找盟友,敌人同样也可以啊。 裴念生目光不禁看向一个方向。 穿过牢房墙壁,似乎看向了都护府的方向。 裴念生自然不是想找达日米,找他还不如找广萨千机。 他想的人,是东方清云。 这件事是否可行,现在唯一要弄清楚的就是,东方清云到底是什么境界的仙修。 他和广萨千机闲聊之时,感觉到,东方清云的境界应该不算太高,广萨千机主要还是因为,东方清云那从历史长河中拉人的能力,才会觉得对方麻烦。 想到这,裴念生立刻离开了牢房,到外面买了一壶好酒,找到了广萨千机。 在裴念生的追问下,终于知道了东方清云的境界。 六品通神境。 第一百八十八章、狂鸟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自从东方清云在找过了达日米之后,裴念生发现,囚犯们上交银子的速度变得非常快。 短短三天时间,就收齐了第一批的银子。 达日米非常热心地表示,愿意帮忙将银子送往都城,毕竟这么近的距离,费不了多少时间。 可是裴念生还是拒绝了。 毕竟现在他在谋划新的祟器,怎么可能愿意这么快的离开梅林城。 不过也从侧面看出东方清云的威力,着实巨大。 敢和广萨千机正面硬怼的达日米,却因为东方清云就收起了所有的小心思。 这几日,裴念生一直在观察东方清云。 季长留死前的警告,广萨千机与达日米的忌惮,无不显示东皇御史台的可怕。 可是,几天观察下来,裴念生并没有看出东方清云有什么特殊的。 除了嘴巴毒一点,行起坐卧,就好似大殷王朝一个普普通通的读书人一样。 既然从生活上看不出东方清云有什么特异的,裴念生便不再等待。 对付敌人,逃避永远是最差的选择。 由于东方清云好似有一双能够看到一切真实的眼睛,裴念生并没有拐弯抹角,在东方清云只有一个人时,裴念生找上了他。 “裴道友这是对我观察足够多了,愿意和我接触一下了?”东方清云开口就是一如既往的实诚。 裴念生没有理他的话头,而是说道:“我想请东方道友帮一个忙,不知东方道友可愿意。” 东方清云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而后就灿烂地笑道:“东皇御史台,不插手人间事务。我们是记录者,不是参与者。” “东方道友对鱼狐了解多少?” 二人自说自的,但都没有生气。 “鱼狐吗?”东方清云终于接了话茬,他想了一下,笑着说道:“鱼狐是一种生活在水中的鬼祟,看似是妖,实际却是鬼祟。” 东方清云并没有讨要什么代价,十分大方地给裴念生介绍了鱼狐的来历。 原来,在古代有一只修行有成的狐妖,刚刚修行有成,于是出山历练。 偶然间,遇到一位勇猛的九黎猎人。 他的强大让狐妖倾心不已。 于是狐妖化为人形,巧作布置,准备让猎人来了一场英雄救美,而后顺势嫁给猎人为妻,报答猎人。 事情也如同狐妖所料的发展,猎人英雄救美,有情人终成眷属。 可是,狐妖却不知道,猎人早就看穿了她非人。 猎人一边装作迷恋狐妖美色,一边在部落巫祭手中,求得了一份可以伤害妖祟的毒药。 在大婚之夜,让狐妖喝下了毒药。 中了毒的狐妖,当即显形,并且质问猎人为何要害她。 猎人极尽嘲讽,手段也极为残忍,竟然活剥了狐妖的皮,就在猎人准备结果狐妖时,狐妖却施展神通遁术,逃出了部落,后来坠入一条大河之中。 狐妖虽然成功逃离,可因为伤势过重,即将陨命,在将死之际,她怨恨世间男人无情,而后投身鱼腹,身化鬼物,化作半鱼半狐的鬼物。 而后,每当夜晚,鱼狐就会化作美女,在部落周围勾引部落中的男人,将他们骗入河中,吸取精气血肉。 最终,猎人的部落由于男人死亡太多,最终部落覆灭。 裴念生听完,面无表情。 “很老套的故事?” 东方清云笑道:“老套是老套,但并非故事。” 裴念生疑惑看向东方清云。 “这是我东皇御史台,数百年前的一位前辈,全程记录的真实故事。后来猎人为了铲除鱼狐,纵身入河,准备再杀一次鱼狐。却没有想到,死后为鬼祟的鱼狐,媚法幻术达到了极高的成就,猎人被幻术所迷,日日与鱼狐交媾,鱼狐竟然怀孕产子,让鱼狐这种鬼祟变成了一个种族。” 裴念生嘴角抽搐,他没有想到,世上竟然还有如此奇葩的事情。 更是心中古怪。 按照东方清云的实力,裴念生大概也能想到,当年那位史官,实力定然也不差。 鱼狐虽然幻术极强,可也应该不是那位史官的对手。 可这位史官,却眼睁睁看着一整个部落从兴盛到毁灭,冷眼旁观。 真正地做到了,他是记录者,而不是参与者。 而以东方清云如此高调的行事作风,那位想来也不会藏身暗处,定然是那个部落的座上宾。 部落被鱼狐一点点蚕食,定然会求到那位,可对方依旧不为所动。 这就可以看出,想要让东方清云出手帮忙对付鱼狐,似乎有些难度。 “如果我想请东方道友帮忙对付一群鱼狐,需要什么代价才能让你出手?” 裴念生直接问道。 东方清云脸上露出笑意,说道:“什么代价都不需要。” 裴念生一愣。还以为东方清云在拒绝。 接着就听到东方清云说道:“鱼狐这种鬼祟,我还尚未记录。” 听到这个回答,大大出乎了裴念生的预料,没有想到对方会答应得这么痛快。 “如果我说,那群鱼狐手中有一件祟器,我的目标就是那个呢?” 东方清云依旧想都没有想,就说道:“一样的,我还尚未记录。” 裴念生闻言,倒吸一口冷气。 东方清云这简单的回答,让裴念生有些震惊。 东方清云什么意思,很简单,意思是他不仅仅可以从历史长河中,拉出人来,连祟器同样可以做到。 这是什么强横的能力,让裴念生此刻都有些羡慕嫉妒。 也是,有这种能力,还要什么祟器。 所以,东方清云的条件很简单,那就是裴念生得到那件祟器之后,要全方位的展示祟器的能力,让东方清云完整记录下来。 “那好,我准备一下,明天咱们就行动。” 这一次,裴念生不准备大张旗鼓,而是准备三人秘密行动。 毕竟祟器动人心。 次日,裴念生就将玛拉从牢房中秘密提了出来,与东方清云出了梅林城。 玛拉指明了方向。 “那里,大约一百五十里左右的山中。” 裴念生并没有立刻行动,而是低声说道:“有不少人在暗中看着咱们。” 由于有了广萨千机的警告,裴念生并不太想在东方清云面前展现自己的神通能力。 东方清云笑了笑,只见他从怀中取出一本书册。 书册样式古朴,封皮为木质,表面树纹清晰,上面以裴念生看不懂的虫鸟文字书写的书名。 东方清云轻轻翻开书册,停留在一页上,就听东方清云缓缓念出上面的内容。 “五彩之鸟,名曰狂鸟,顶冠如血,日飞千里,搏击长空,与日同辉。” 随着东方清云念出这句话,裴念生立刻就从书册上,感受到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甚至让他感觉整个世界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自己就是虚假的存在。 而后,一声嘹亮的啼叫之声直破云霄。 一只五彩斑斓的大鸟,就这么从书册之中飞出。 眨眼间,就已经飞到了半空中之中。 双翅展开,在三人头顶盘旋,而后缓缓落下。 裴念生愕然看着这只大鸟,总感觉这是一只放大了数百倍的公鸡,只是更加神异。 这就是狂鸟? 裴念生情不自禁地上前摸了摸,竟然能够从这只狂鸟身上感觉到真实的生命气息,并非是虚假的存在。 “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裴念生感慨。 狂鸟俯身。 东方清云轻轻跃到了狂鸟的背上,示意裴念生与玛拉上来。 等三人上了狂鸟背上,狂鸟翅膀展开,轻轻一震,便化作一道五彩流光消失在城门前,只留下暗中窥伺的眼线,面面相觑。 狂鸟飞行速度极快。 不到片刻功夫,三人就已经看到了玛拉口中的火山口。 本以为是一处狭小所在,没有想到,这火山口占地极广,有方圆十多里大小,乍一看,还以为是一处岛屿。 可是,三人并没有看到任何宫殿,或者鱼狐的踪迹。 “鱼狐昼伏夜出,现在看不到也是正常。而且狂鸟以水中龙蛇为食,鱼狐天然惧怕,不敢出来也正常。” 东方清云开口解释。 裴念生点了点头,张开嘴,口中吐出云气,将三人与狂鸟包裹。 三人一鸟,瞬间在天空中消失不见。 东方清云眸子闪烁,默默看着这一切。 “这样那群鱼狐就看不到我们,只等他们出现。” 狂鸟落下,将三人放下之后,就独自飞向天空。 狂鸟喜飞,虽然是被东方清云从历史长河中拉出来的,但是依旧改不了天性,不愿意陪他们三人在地上等候。 好在裴念生在之前的炼器过程中,熟练了蜃境的神通符文绘制,临时制作了蜃境符文,贴在了狂鸟身上,防止对方被鱼狐发现。 默默等待下,太阳很快落下,天色也黑了起来。 当夜幕降临,一缕缕丝竹之声渐渐响起。 裴念生就看到,一座不算太大的宫殿,仿佛是从虚空中浮现一般,一点点从虚幻变得真实。 三人站在高处,俯视宫殿,可以看到宫殿中央,一处露天浴池中,三十多个妙龄美女,身穿各色纱衣,在池中嬉戏玩闹,迷人风光偶然乍现,勾动着人最为原始的冲动。 裴念生暗自咋舌。 他们还距离对方这么远,都会受到对方媚术的影响,可见鱼狐在这方面的能力,简直骇人。 玛拉看到这些绝美的美娇娘,却是害怕的全身发抖。 就在裴念生向着怎么出手,将这些鱼狐一网打尽的时候。 一声嘹亮的啼叫声响起。 狂鸟身上,裴念生贴着的蜃境符箓炸裂,显露出身形。 全身五彩霞光绽放,宛若骄阳前的彩虹桥。 它俯冲而下,一道彩虹桥落下凡间。 不给宫殿中鱼狐们反应的机会,狂鸟就已经落在了宫殿之中,两只巨大的利爪,将两个鱼狐美女按在了池水底部,口中也咬着一个美女。 鸟头甩动,口中的鱼狐美女瞬间现出原形。 那鱼狐,一人大小,身体确实如同一只狐狸,可是全身并无毛发,也没有尾巴,身上布满了鱼鳞,鱼鳞表面流淌着透明的黏液。 看起来极为恶心。 裴念生第一次有些嫌弃自己过人的视力。 但是他嫌恶心,狂鸟却并不嫌弃,反而欢快的一口就将鱼狐吞进了腹中。 “我的孩子,你该死!” 就在狂鸟准备继续吞吃剩下的鱼狐时,一声让人全身酥软的娇斥声响起。 狂叫脑袋仿佛被人扇了一巴掌,直接被打飞了出去。 一个半裸女子一脸怒容地站在水中。 只见她手中掐决。 狂鸟受了一击,勃然大怒。 水族本就是它的食物,现在竟然被食物打了,狂鸟哪里肯愿意。 裴念生看到这,觉得之后肯定会有一场龙争虎斗。 因为在那女人出现后,裴念生发现,对方的实力大概也就是六品和七品之间,与狂鸟实力相差不多。 可是,狂鸟展翅在地上奔跑,冲向那女人,却步伐越来越慢,而后竟然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翅膀胡乱拍打,鸟爪也是四处乱蹬。 裴念生愕然看着这一幕。 很快,之前不可一世的狂鸟就没了动静。 一张金色的鸟头面具,就出现在了狂鸟的脑袋上。 果然如同玛拉之前所说。 这张面具,会在死后浮现。 “都说,落地的凤凰不如鸡,这狂鸟似乎脑袋不够用啊!”裴念生笑着打趣,看向东方清云。 却发现,东方清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中多了一本书册,一手执笔,快速抒写什么。 看来正在记录鱼狐的信息。 对裴念生的讥讽充耳不闻。 裴念生嘴角一抽,知道东方清云看来是不准备继续出手,这是逼着他展露自己的神通啊。 “果然,免费的才是最贵的。”裴念生暗自嘟囔。 东方清云什么都不要,实际上才是最贵的,他是打定主意,非要让自己出手,然后记录自己的能力。 不过,对方既然跟来了,如果自己不敌,东方清云断然也不会真的看自己死在鱼狐手中。 想到这里,裴念生一把抓住玛拉的脖颈,拎着他就向着宫殿飞去。 玛拉顿时吓得肝胆俱裂。 “大人,你带着我干嘛,我不是那鱼狐的对手啊!” 裴念生可不理会。 现在玛拉已经没有了用处,不管今晚成功还是失败,玛拉都不能留。 刚到宫殿不远处,裴念生立刻解开七戒,身体力量暴增,一把就将玛拉当球丢了出去,砸向正在准备检查狂鸟尸体的鱼狐。 第一百八十九章、难缠的鱼狐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玛拉疯狂的尖叫声,让鱼狐大惊失色。 她仿佛一条游鱼一般,姿态优美的避过了玛拉,绝美的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 玛拉砸在浴池之中,掀起大片水花。 躲藏在暗处的鱼狐们,立刻跃入浴池之中,片刻间,蒸腾着氤氲雾气的池水,便成了血红色。 “什么人?既然来了,何不现身?这可不像是一个客人该有的样子。” 鱼狐首领脸上露出娇媚的笑容,声音不疾不徐,巧笑嫣然。 裴念生哈哈一笑。 “小娘子如此美貌,孤男寡女,我岂能唐突美人儿!” 声音落下,裴念生已经靠近鱼狐首领。 解开腰间镣铐,就丢了出去。 镣铐周围,云气弥漫,踪迹不显,当出现时,已经出现在了鱼狐首领的手腕上。 鱼狐首领看到自己手腕上的镣铐,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但并不慌张。 “客人看来爱好还挺独特。” 说完,裴念生就看到,鱼狐首领手臂上,浮现大片鱼鳞,一股股的透明黏液生出,一双镣铐竟然诡异的从她的手腕上滑落。 这镣铐竟然无法锁住对方。 “美人儿好生厉害,不知道美人芳名?” 鱼狐首领轻轻施了一礼,笑道:“小女子,香桑。不知公子所谓何来?” 香桑大大方方,双方言语之间,像是一对初识友人,礼数周道。 可手中动作却狠辣异常。 裴念生刚刚靠近香桑附近,顿时就感觉到呼吸有了一丝迟滞的感觉。 虽然不重,但是裴念生立刻明白,自己定然已经受到了祟器千面的攻击。 “看不到我,也一样能够让我中招?这祟器看来是对一定范围内的所有人发动攻击,而不需要指定目标。” 裴念生心中想着,扭曲神通发动。 立刻那股呼吸迟滞的感觉瞬间消失。 “原来公子在这里。”香桑眼眸一亮。 素手一招。 裴念生周身云气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似水非水的奇异空气之中。 行走间,有宛若在水中行走的阻力,却可以自由呼吸。 “美人果然厉害,能够如此轻易破开我这神通的,你还是第一个。” 香桑掩嘴偷笑,媚眼弯似月牙。 “公子既然献身,为何不报上名来,反而对奴家使用幻术,莫不是心怀不轨?” 蜃境也被香桑举手化解。 裴念生没有沮丧,笑着拱手作揖。 “在下裴念生,见过香桑娘子。” 周围鱼狐小妖,一个个从池水之中浮起,拎起一个白骨座椅,放于水面之上。 白骨座椅上,还能看到玛拉身上的衣服。 这竟然是玛拉的骸骨。 裴念生与香桑斗法这短短时间内,玛拉竟然已经被这群鱼狐小妖把一身血肉精血给吞吃了个干净。 香桑坐在白骨座椅之上,轻咬嘴唇,身上薄纱轻动,隐秘之地若隐若现,勾魂夺魄。 裴念生只觉得心浮气躁,满面潮红。 “七戒!”裴念生当即施展七戒,将所有欲望封禁。 很快,媚态入骨的香桑,在裴念生眼中,就宛若红粉骷髅,勾不起半点情欲。 香桑眉头一皱,不快说道:“竟然是个不识情趣的木头,当真无趣。” “道友,我这天湖宫处于深山之中,远离红尘之外,对你们人族几乎不会产生什么威胁,为何你要对我等出手?” 香桑没有了继续逗弄的兴趣,开门见山地问道。 裴念生扭曲神通不断发动。 他发现,口鼻见的窒息感,不断加重,速度频率也加快了许多,只能不断使用扭曲神通移开口鼻前的术法,防止被对方限制了一身法力。 他有五方太岁,即便口鼻无法呼吸,他同样可以学着玛拉一样,在身体其他部位开辟新的呼吸通道。 可是,千面的能力,还可以抑制仙修体内法力,这才是最为麻烦的。 “美人无罪,怀璧其罪。” 裴念生毫不避讳地说道。 香桑一愣。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千面!” “砰!”的一声,香桑屁股下的白骨座椅炸裂。 香桑猛地扑向裴念生,人在半空,身上薄纱尽退,身体也化作一只巨大的无毛鱼鳞狐狸。 只是比起其他鱼狐,香桑却是有尾巴的,足足三条。 一条为狐,一条为虎,一条为狼。 她的速度与裴念生相差无几,先发制人下,裴念生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当即架起双臂,硬接了对方一爪。 “砰”的一声。 裴念生脸色大变,瞬间苍白如纸,整个人都倒飞出去。 这鱼狐力量大得惊人,裴念生经过七戒不断的强化之下,竟然还不是对方的对手。 被一爪子拍飞,双臂骨头差点断裂。 裴念生只是想试探一下,这鱼狐的力量。 因为无论怎么看,这鱼狐都不像是那种力量强大的妖祟,可没有想到,柔弱的外表下,鱼狐的力量竟然如此狂野霸道。 他吃了闷亏。 鱼狐一击得手,丝毫不给裴念生喘息的机会。 身后虎尾甩动,立刻就卷住裴念生的脚腕,将其拉回。 狐爪之间,弹射出宛若镰刀一般的利爪,对着裴念生的胸口就掏去。 若是被掏个实在,恐怕裴念生的心脏,就要成为鱼狐的点心。 可是下一刻,裴念生就瞬间就从鱼狐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 瞬间就来到浴池之外。 香桑来不及停手,一爪抓在了水面之上,巨大的力量,在池水中掀起大浪。 将池子中的其他鱼狐小妖都炸飞了出去,惨叫惊呼不断。 裴念生得到喘息机会,短短时间内,手臂上的伤,已经在五方太岁的作用下,恢复了过来。 当即就从怀中嬴鱼的胃袋中,取出虿盆丢在了浴池上空。 “大大大!” 裴念生口中大喝。 虿盆疯狂变大,瞬间就暴涨数十倍,化作一个大鼎,从空中坠落。 “轰隆!” 一声巨响。 浴池四分五裂,香桑却早就已经躲开。 她惊讶地看了一眼虿盆,没有想到裴念生竟然会有这么多法器。 毕竟无论是仙修还是妖祟,用于储物祟器的都不多,平日里不会携带这么多的法器。 而能够携带这么多法器,就说明裴念生身上恐怕有祟器。 一想到这里,香桑心中已经下定决心,留下裴念生。 “美人再看哪里,吃我一棒!” 香桑一愣神。 扭头一看,就有一根扎满尖刺的木棒,对着她的脑门砸下。 根本来不及躲闪,就被打个正着。 “噹!”的一声脆响。 香桑只感觉自己的脑袋,仿佛被一群牛踩过,整个脑袋都被砸进了泥土之中。 裴念生一击得手,哪会留手。 手中刑棒劈头盖脸地,也不管打在什么地方,就胡乱朝着香桑的身体上招呼。 刑棒中,扭曲神通符文与荧惑符文一同亮起。 以香桑的修为,虽然一开始被打懵了,但是躲开本来并不是难事。 可是奇怪得是,每当她想要躲避,总会发生意外,让自己无法躲开刑棒的打击。 不是脚底打滑,就是灵气沟通道门失败。 “怎么会这样?” 香桑心中惊恐万分。 她能够感觉到,自己被一种莫名的厄运所包裹,每当刑棒打中一下,她身上的厄运就会多上一分,让她无论想要做什么都会失败。 虽然她能够感觉到,这股厄运来得快,去得也快。 可是刑棒落下的速度太快,让这股厄运连续不断,不给她挣脱的机会。 “可恶!” 香桑心中哀嚎。 仙修斗法就是这样,一着不慎,就会落入下风,甚至直到死亡。 而就在这时,先前被香桑一爪子拍飞的鱼狐小妖,此刻也赶了过来。 看到自己的首领,被裴念生压在地上,当孙子打。 一个个都化出了原形,扑向裴先生。 裴念生眉头皱起。 刑棒虽然看似犀利,却缺少致命一击的能力。 虽然有扭曲符文作用,但香桑却毕竟是六品仙修,皮糙肉厚,防御力惊人。 扭曲符文并不能够完全破开对方的防御。 那些小妖祟,虽然实力不高,但与裴念生境界差距也不多。 大多都是八品左右,甚至还有两头也有七品。 若不是鱼狐并不是擅于杀伐的鬼祟,裴念生现在恐怕只有落荒而逃的份。 背后螣蛇翅扇动,一股股的大风刮起。 风刃如镰,打在鱼狐体表的鱼鳞上,迸射出一道道火星。 虽然伤不到她们,却也阻止了她们救援香桑。 眼看无法靠近裴念生。 几只鱼狐猛的越上半空,身上鳞片四射,带起一阵鱼鳞雨。 粘稠的黏液包裹着鱼鳞,竟然穿过了裴念生御风神通,落在了香桑身上。 一棍子落下,裴念生一怔,因为这一棍子并没有打实在。 竟然在黏液的作用下,滑落到一边。 地上的香桑精神一阵,她感觉到厄运没有接续上,趁着这个空档。 她的体表也分泌出大量黏液,让周围的泥土都变得如同液体一般。 裴念生就眼睁睁看着香桑,潜入泥土之中,而后在数丈之外,重新浮起。 此刻的香桑,狼狈至极,身上鱼鳞大多都翻起,全身都是恶心的黑色脓血。 一双怨毒的眸子看着裴念生。 香桑的舌头舔舐着伤口,她看着裴念生,恶狠狠地说道:“我发誓,今天不会放过你,我要将你抓起来,变成我的丈夫,我要和你生很多很多孩子。” 裴念生一愣,想起从东方清云口中得知的,鱼狐的传说。 顿时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鱼狐这种鬼祟,想法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难道最恶毒的诅咒不该是让人去死,换到鱼狐却是要和对方生孩子? 裴念生无法理解鱼狐的思维。 他将刑棒收入嬴鱼的胃袋。 反手抽出斩首刀。 现在的香桑全身鱼鳞都被刑棒打的皮开肉绽,防御基本已经算是破了。 只要斩首刀能够斩到对方的脖颈,凭借斩首刀的新符文,完全有机会一刀削首。 看到裴念生果然有储物祟器,鱼狐怨毒的眼睛中,又多出了一抹贪婪。 从开始的僵持到现在的略占上风,裴念生已经有了战胜对方的信心。 虽然鱼狐是六品,可鱼狐毕竟不是擅长杀伐的鬼祟,让裴念生有了胜利的希望。 他大步走向鱼狐,双手紧握斩首刀。 “扭曲!”裴念生心中大叫一声。 身体瞬间从原地消失,下一刻,人已经来到了鱼狐群中,斩首刀立刻劈向香桑的脖颈。 “噗嗤!”一声。 香桑的脑袋飞起,漆黑的脓血喷射老高。 裴念生一愣,这就得手了。 可是下一刻。 他的身后竟然传来数道破空之声。 “扭曲!” 裴念生立刻发动扭曲神通,想要置换自身位置。 可还是慢了一步。 几只利爪狠狠地抓在了裴念生的后背上,在他的后背开出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若不是螣蛇翅保护了他的致命位置,恐怕这一击,他的心脏就会被扎个通透。 通过扭曲神通,裴念生远离数丈,定睛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两个香桑,站在无头香桑的尸体前,一脸懊恼的表情。 是在恼恨刚才没有一击将裴念生拿下。 “怎么回事?香桑有三个?” 裴念生有些傻眼。 接着,他就看到,其他鱼狐小妖的脸上,浮现出一张张金色的面具,覆盖在她们的脸上,片刻之后,她们的屁股上,也长出三条尾巴,最后变成了香桑的模样。 “这是什么?”裴念生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这是身外化身,没有想到,小小的鱼狐鬼祟,竟然还有这种神通。”东方清云风轻云淡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听到东方清云的声音,一群香桑扭头看向东方清云的方向。 东方清云大大方方的显露踪迹,他盘腿坐在远处崖壁之上,一手持书册,一手执笔,对着香桑微微一笑,显得很有礼貌。 “你是什么人?”香桑异口同声地问道。 “他是东皇御史台的修士!自称天地史官!”裴念生笑着揭露东方清云的身份。 香桑们齐齐一笑。 “东皇御史台,不过如此。竟然只有这点见识!” 裴念生眉头一挑。 他发现,香桑的讥讽并非虚假,而是真话。 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她的能力并非是身外化身? 不过身外化身是什么意思? 裴念生发现,知识的匮乏,有些让他头疼。 这么重要的信息,他竟然因为缺少足够的知识而无法进行分析。 不过好在,听名字,也能够猜到大概和分身一样的能力。 东方清云眉头一皱,双眸中绽放碧绿的神光,上下扫视鱼狐,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看来确实如你所说,东方道友不过如此见识!”裴念生哈哈一笑。 跟着鱼狐对东方清云展开嘲讽。 不过,东方清云不为所动,而是一脸愧色地说道:“确实如姑娘所言,东方清云丢了御史台的脸,看不透姑娘跟脚手段,着实惭愧!” 裴念生看东方清云竟然被如此折辱,都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心中暗骂一声。 好在因为他的出现,拖延了片刻。 让裴念生的后背恢复如初。 五方太岁肉身恢复的力量,着实强悍。 他看向香桑,只觉得麻烦。 这鱼狐攻击能力不强,可是保命能力却强得近乎诡异。 到现在,他甚至都分不清哪个是真身。 竟然害得他暴露了许多能力。 裴念生想了想,拄刀而立,笑着看向一个香桑,说道:“让我猜猜看,你才是香桑姑娘的本体,对不对!” 香桑一愣,笑着摇头。 “公子你猜错了!” 裴念生也不恼,他不怕猜错,就怕香桑不回答。 只要对方愿意回答,那么自己讹兽之舌分辨谎言的能力,就能够让他锁定哪个才是香桑的真身。 第一百九十章、局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香桑一个又一个的回答,耐心十足。 很快,裴念生就问完了一遍。 所有的香桑都不是真身。 “呵!”裴念生轻笑一声。 也是,自己问一个两个也就罢了,接连不断地问询,对方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到有不对的地方。 即便香桑不知道裴念生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但依旧陪裴念生进行下去,就是不怕裴念生的手段。 “本以为,这里的鬼祟是鱼狐,看来不是的。没有想到,鬼祟竟然也会成为另外邪祟的傀儡!” 裴念生一脸意外和惊讶。 香桑嘴角的笑意收敛。 东方清云也是惊讶地看了一眼裴念生。 “呵,还真是。我只不过是随意诈你一下,没有想到你就这么露馅了。” “你很聪明,连东皇御史台的修士都没有看出我隐匿的手段,竟然被你发现了。不过既然如此,那就更留不得你了。” “先等等。”裴念生摆了摆手。 “先别这么着急,你看我又没有要逃跑的意思,既然我已经看破这些鱼狐不过是傀儡,那不如让我再猜猜,你的本体到底是什么?” 本想要一起冲上来的鱼狐,齐齐停下了脚步。 她们全身鱼鳞退去,重新变成先前美女的样子。 “也好。” “我也很好奇,你能否猜到我的真身是什么?” 香桑也很好奇,自己到底哪里暴露了底细,如果能够搞清楚,有助于以后她更好地隐藏自己。 裴念生手掌抚摸着刀柄,眼睛在鱼狐傀儡身上来回游走。 东方清云也好奇地看着裴念生。 “好了没有,我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你浪费。” 香桑开始催促。 裴念生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说道:“原来如此,原来我一开始就被人给欺骗了。真是有些丢脸。” “我说得对吗?千面!” 鱼狐傀儡齐齐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 裴念生笑道:“其实一开始,我就被玛拉这个狱卒的故事给欺骗了。从他的口中,我知道鱼狐手中有一件祟器。” “当然,玛拉并非故意欺骗我的,而是他真的认为那就是一件祟器。可是,玛拉没有骗我,并不代表你没有骗他啊。” “所以,我大胆的猜测,千面根本不是祟器,而是一种邪祟。我说得对吗?千面香桑!” “哈哈哈……” 香桑突然大笑,傀儡们笑得姿态万千,各有不同。 “厉害,实在是厉害。我突然又不想杀你了,杀你实在是太过于浪费了,不如你成为我,如何?” 香桑贪婪地看着裴念生,如同在看一件珍宝。 东方清云奋笔疾书,口中啧啧不断。 裴念生嗤笑一声,手中猛地掐出一道法诀。 顿时地动山摇。 静静伫立在旁的巨大虿盆,突然翻滚,一下子就将所有鱼狐傀儡罩在了其中。 熊熊烈火猛地燃烧起来。 虿盆之中,鱼狐纷纷大声惨叫。 “小小小!” 裴念生催动虿盆。 宛若房子大小的虿盆,快速缩小,里面的鱼狐惨叫声更加剧烈,骨骼断裂声仿佛爆竹一般。 漆黑的脓血,自虿盆下面流出,燃烧着青蓝色的火焰。 原来,裴念生一开始丢出虿盆,就已经在算计这件事,只等待君入瓮中,就是他使出这招杀手锏的时机。 他并没有用虿盆困人的能力,而是将其变大,将其砸出,让鱼狐误认为,这是一件靠体积重量,专门砸人的法器。 这类法器在仙修界并不少见。 而一击不中之后,裴念生就果断地放弃了使用虿盆。 这和他一件法器从不连续使用,让香桑误认为裴念生还有更多的法器,不会再重新催动放弃的法器。 从而放松了对虿盆的警惕。 虿盆之上,有御火,蜃境,扭曲等神通符文。 只要被虿盆罩入其中,想要逃离那将是千难万难。 没过多久,虿盆之中,惨叫声就消失不见。 巨大的虿盆也重新缩小成为铜壶大小。 裴念生一招手,虿盆就重新飞入手中,轻轻一倒。 一堆漆黑散发着恶臭的骨粉就从虿盆中掉落。 而那一直都在试图遮蔽他口鼻的力量也消失不见。 “可惜了,白跑一趟!”裴念生一脸郁闷。 这次算是赔本买卖。 不但预料中的祟器没有弄到手,反而让东方清云如愿以偿地将自己记录在他的史册之中。 未来很可能给他打白工,着实让裴念生不快。 “裴道友果然好手段,步步为营,将这邪祟算计得死死的,只是可惜,这邪祟至死也未能看见其真身为何物!” 东方清云一脸无奈的表情。 让裴念生差点想要一口唾沫喷他脸上。 带上他本想利用他来对付鱼狐,谁知道这货,除了一开始从历史长河中,拉出一只狂鸟,还被千面一个照面就给解决了,什么作用都没有。 后面更是死活不愿意继续出手了。 难怪这家伙这么容易就答应出手,原来对方根本就没打算出手。 东皇御史台是不是真的危险,实力是不是强大裴念生无法确定,但是心可是真脏啊。 裴念生懒得理会东方清云,这货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召回几件法器,准备将这天湖宫搜上一遍,看看能不能赚回点本钱。 可就在他将几件法器全都装在了嬴鱼的胃袋后。 异变突生。 一根根树枝从地面破土而出,一下子就缠在了裴念生的身上。 裴念生猝不及防,根本就没有防备,被树根缠得死死的。 “七戒开!” 裴念生暴喝一声,全身肌肉发出强大的力量,将缠在身上的树根挣得树皮炸裂。 可是树根却坚韧异常,竟然没有断开。 “东方清云!” 裴念生大吼一声。 自己已经使用扭曲神通,准备置换位置。 可是突然之间,裴念生感觉自己的思维开始迟滞,视线也变得模糊。 在他的视角中,整个世界都被蒙上了一层淡金色。 在他的脸上,一张金色的面具从虚幻走向真实。 粗糙的质感刮擦着他的面皮,十分难受。 但也让裴念生立刻确认了,这金色面具并非金属材质,反而更像是一种纸张。 紧接着,呼吸开始变得困难,窒息的憋闷感让他的肺叶都开始变得灼热,疼痛。 “千面竟然没死!不,应该是说果然没死!” 裴念生其实早就有所预料,毕竟他烧死的只是一群傀儡。 “裴兄,现在是什么感觉?” 东方清云依旧坐着,风轻云淡,态度散漫地问道。 裴念生如果不是现在口鼻被封,定然要破口大骂。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竟然问我什么感觉? 脸上开始出现刺痛感,如同无数的牛毛细针扎入他的皮肤之中,正在啃食自己的脸。 “这就是千面控制傀儡的方法?” 裴念生可以确定,这并不是千面要杀死自己。 “速度很快,但并非没有反应的时间。” 裴念生发现,自己的思维变得缓慢,但并非完全失去知觉。 “灵气如同一潭死水,果然可以压制灵气。” 此刻,裴念生并不慌乱。 东方清云绝对不会坐视自己被千面制成傀儡。 可是,很快,裴念生就淡定不下来了。 远处传来了斗法的声音。 一个中年人的声音传来。 “东方清云,我不想与你们东皇御史台交恶,而且这是仙修之间的事情,按照规矩,你不能插手。”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又多出了一个人。 不,是三个人。 这三人法力波动爆发,不再隐匿踪迹。 “该死!”裴念生心中大怒,这到底从什么地方蹦出来的三个丧门星。 “按照规矩,确实如此,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不会插手!”东方清云的声音传入裴念生的耳中。 彻底断绝了等待救援这条选项。 裴念生无奈,果然这个世上,除了自己,谁都靠不住。 他的身体开始膨胀。 身上的肌肉快速无序地增长,将捆缚他的树根都撑开。 “怎么回事?”香桑的声音几乎就是在裴念生的耳边响起。 这一刻,裴念生如同化作了一团肉团怪物,已经没有了人样,成了一个巨大的肉球。 千面一时都有些凌乱了,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覆盖着的地方,到底还算不算是脸。 毕竟连五官都没有了。 “砰!”的一声。 肉团突然炸开。 鲜血,肉渣四处飞溅,好像活活被树根箍爆了一般。 一张金色的面具悬停在半空,里侧还覆盖了一层满是鲜血的肉块。 “抓到你了。”裴念生的声音,突然炸响。 一只没有皮肤的手,从血肉之中钻出,一把抓住了千面,将她死死地攥在手中。 “砰!”的一声闷响。 没有皮肤的手上,燃起熊熊火焰,将千面包裹在烈火之中。 “啊!”千面发出惨叫,金色的面具疯狂扭动着,却根本逃不出血色手掌。 四溅的血肉洒落。 裴念生此刻,全身已经没有了皮肤,鲜血淋漓布满全身。 脸上即便没有表情,也是狰狞的如同刚刚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 他低头看着手中正在被燃烧的千面,发出轻轻的“咦”了一声。 “哈哈,没有想到,你竟然真是一件祟器。” “救我,救我。你们答应我的,你们答应我的……” 千面一边哀嚎,一边求救。 裴念生听到这话,立刻就明白了,原来这一切都是一场局,一场针对他的局。 他紧握千面,用没有眼皮的双眼看向东方清云处。 只见在东方清云千面不远处,有三个穿着大殷仙修兜袍的男子。 他们缓缓摘下兜帽,立刻就让裴念生心中警铃大作。 因为他们虽然面孔平平无奇,可三个人的脑袋上,却没有头发,取而代之的,是虬结的树根和枝条。 “春神宫修士!” 裴念生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里,被春神宫的人设计伏击。 “这怎么可能?” 裴念生立刻就意识到,自己体内的五方太岁,或许已经暴露了。 “裴念生,你与我春神宫至宝五方太岁丢失有关系,我等三人奉宫主之命,带你回去问审,如果你聪明,就束手就擒。” 其中一人淡漠开口。 裴念生心中电光急转。 “这话的意思是,他们还不能确定自己体内有五方太岁?” “当年五方太岁被盗,那个春宫宫叛徒将五方太岁种在我体内的事情,似乎并没有人知道,但对方已经被季长留吞进了口中,送入了地府,应该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他们是如何找到我的?” 裴念生咬牙切齿,自己还是太过小瞧宗门仙修了。 他与宗门仙修几乎没有什么交集,对他们了解太少。 “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裴念生矢口否认。 “现在,我已经不是大殷仙修,而是金帐汗国的钦差,你们春神宫再强大,也不过是大殷的仙门修士,你们敢在金帐绑架金帐钦差,你就不怕掀起两国大战?” 裴念生立刻开始恐吓。 要知道,大殷和金帐从来没有发生战争,可当年大夏举兵伐金帐,却是全军覆没,至今金帐境内都有许多大夏遗民。 裴念生可不信,大殷会为了春神宫与金帐开战。 “巧舌如簧。你一个小小七品仙修,在金帐又是弄得天怒人怨,几乎得罪死了金帐权贵,你以为金帐会为了你与大殷开战?而且还是在天门即将开启的时候?” “你们废什么话,快来救我,我快被烧死了!” 这时,千面香桑大声叫嚷着。 可是裴念生与春神宫修士都熟视无睹。 “哎!”裴念生叹了口气。 蜃境发动,千面很快就没有了动静,陷入了幻境之中。 裴念生将千面塞入嬴鱼胃袋,口中吐出云气,整个人立刻消失不见。 现在看来,春神宫的人是铁了心的要绑自己,不逃难道还要和他们打一场。 裴念生从他们身上,感觉到三人最差都是六品通神境修士,还有一个疑似五品金身境的,这怎么打。 裴念生果断跑路。 谁知道,看到裴念生消失,三个春神宫修士齐齐大笑了起来。 “你这水法确实不错,可是你忘记了,我们春神宫修士,最擅长木法,而木先天克制水,土之术。” 只见其中一个年轻春神宫修士,上前走出一步。 “一步春来万木生!” 只听他轻轻呢喃,下一刻春风既到,山林之中,草木疯涨,漫天藤蔓如蛇一般,肆意挥舞。 裴念生立刻就感觉到,周围的水气被森林中的无数树木疯狂吸收,片刻之间,裴念生的身形就重新暴露在春神宫修士面前。 裴念生尴尬一笑。 “如果我说,我就是和三位前辈开个玩笑,你们信吗?” 可回答他的,是春神宫为首的老者,手掐法诀,淡淡喝道:“句芒春雷狱!” 裴念生头皮发麻。 这果然是一位五品金身境强者,下一刻,裴念生眼前一花,他已经来到了一片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的世界。 第一百九十一章、惨惨惨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周围虚空,遍布乌云,雷电环绕。 即便没有雷霆落身,裴念生也能够感觉到,从给自己的身体到灵魂,都有一种被电击的酥麻感。 狱是五品金身境以上强者的专属世界,在这里,狱主就是这个世界的至高神。 能够对抗狱的,只有狱。 这也是仙修中,真正的仙凡的转折点。 裴念生心若死灰,他不是第一次被人囚禁于狱中了,但这一次,谁还能救他? 东方清云,他也不行。 更何况,他也没有要救自己的理由和能力。 “裴念生,五方太岁在哪里?” 乌云散开,露出一双碧绿的双眸,好似老天爷的眼睛。 裴念生仰头看向那双眼睛,奇大无比,好似两颗月亮高悬天空。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裴念生打定主意,打死不承认。 很明显,对方并不知道五方太岁在自己体内,如果暴露,裴念生觉得自己恐怕是十死无生。 “冥顽不灵!” “轰隆!”一声震天巨响。 一道雷霆轰然落下,裴念生甚至都没有反应的机会,就被当头劈下。 那一刻,裴念生感觉自己已经丧失了所有的意识。 雷霆来得快,去得也快。 时间好似过去了一瞬间,又好似过去了一个世纪。 裴念生缓缓清醒过来,就闻到熟悉又陌生的烤肉味道。 全身肌肉痉挛,不受身体控制地抽搐着。 强忍着让人想死的难受感觉,低头一看,裴念生并没有看到全身皮肤焦黑的样子,而是惊讶地看到,自己的皮肤竟然重新长了出来。 肤若凝脂谈不上,却也洁白光滑,白里透红。 天空中的眼眸看到裴念生一脸震惊茫然的表情。 一道苍老的笑声传来。 “此乃乙木春雷,何谓春雷?” “春雷一响,万物复苏,可震杀妖魔鬼怪,可令万物新生。所以,我之一念,你之生死亦在一线。” 天空中,双眸闭合消失。 从乌云之中,走出一个身穿兜袍的老者。 正是那春神宫领头的五品金身境修士。 “裴念生,我春神宫乃是春神句芒的传人,以大慈大悲为修行理念,讲究的是万物皆有一线生机,五方太岁为我春神宫传承至宝,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可即便如此,我春神宫也愿意给你一线生机,只要将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本座便不会为难你,甚至还可以给你大造化。” 老者脸带微笑,竟有一丝圣洁味道,充满了慈悲。 可是,裴念生又不是那种凡人,没见过仙修。 这几年在仙修界的摸爬滚打,他早就看透,所有的仙修都是在极力压制内心疯狂的颠人,慈悲或许有,但绝对是变了味道的慈悲。 更何况,裴念生的讹兽之舌,让他分辨出,这老头在说谎。 裴念生脸上佯装出愤怒,无奈的表情。 “敢问前辈姓名。” “本座句雷。乃春神宫雷部长老,刑部执法修士。” 这句话,句雷并没有欺骗裴念生。 一宗长老,这种身份,就是一种威慑,没有必要欺骗。 裴念生震惊中夹杂着一丝惧怕,说道:“句雷长老,我裴念生愿意以道门起誓,我是真的不知道五方太岁的消息,您若不信,我现在就起誓。” 裴念生说着,就手掐道门起手印,体内灵气沟通道门,全身道蕴流转。 “黄天在上,道门鉴之,我裴念生以道门起誓,并不知道五方太岁的任何消息,若有半点隐瞒,愿意道门反噬,身魂俱灭。” 看到裴念生竟然当场对道门起誓,句雷眉头紧皱,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的表情。 “你可认识我春神宫的修士,贺红筹!” 这次,裴念生真的茫然了。 “从未听说过此人。” 裴念生做回想状,说道:“不过,我虽然不认识何红筹,但是却认识另外一个姓贺的春神宫修士,叫贺月生。” “我有神通,和幻化出那人模样,还请前辈准许!” 裴念生十分乖巧地请示。 见裴念生如此上道,句雷满意点头。 这里是他的狱,他根本不怕裴念生玩出什么花样来。 只见裴念生口中吐出云雾。 云雾聚而不散,在裴念生身旁凝聚成了一个人形,而后逐渐清晰,变成一个身穿春神宫法袍,双脚如树根,满头无发,却满是柳条的年轻男子。 “他就是贺红筹!”句雷眼前一亮,开口确认。 裴念生心道,果然那人使用的是假名。 “你是如何认识他的,将你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裴念生深吸一口气,讹兽之舌的谎言神通运转到了极致,缓缓开口。 将自己被封阴城仙修季长留刚刚收为弟子,突然接到稻人城闹邪祟的消息,季长留为了让自己开阔眼界,就带着自己和一些差役前往稻人城处理邪祟。 后来在路上,遇到自称乃是春神宫在外历练,现为大殷仙官的贺月生,双方结伴前往稻人城处理邪祟。 而后来,邪祟来袭,贺月生贸然冲出城外,消失无踪。 季长留判断稻人城的邪祟不是他们能够对付的,于是准备逃离。 可是半路却遭到邪祟绞杀,季长留竭尽全力,拼着重伤才将稻人城邪祟斩杀。 这时,贺月生突然出现,不但杀死了差役,更是将季长留打得濒死,胁持自己的性命,逼迫季长留将东西交出来。 可没有想到,他的师父季长留还有后手,最后将贺月生吞入口中,送入黄泉,而后陨落。 裴念生说到这里,眼睛中闪烁着泪光。 “虽然小子并不知道所谓的五方太岁是什么东西,但是想来就是那贺月生逼迫我师父交出来的东西。” “那东西在哪?” 裴念生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不过我猜测应该在师父的巴蛇仙骸之中。因为当时,师父似乎想要从巴蛇之口中吐出什么东西,但最后却失败了,还没有吐出来,就已经身陨。” 裴念生叹了口气,背后的螣蛇翅也似乎因为裴念生想起了伤心事,轻轻扇动。 而句雷则哈哈大笑,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很好,本座是说话算话的人,既然你如实交代,本座就放过你一马。” 裴念生狂喜,刚要弯腰躬身行礼。 却看到周围世界,光芒大作。 整个狱中世界,白茫茫的一片。 无数道雷霆从空中落下,竟然全都劈在了裴念生的身上。 外界,句雷张开眼睛,只见身前空中,一道全身焦黑的尸体突兀出现,从空中坠落。 掉在下方火山口的天池湖中,焦黑的尸体瞬间四分五裂。 其中最大的胸腔部位,更是快速地向湖底沉去。 “长老,问出来了。” 句雷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们回去。” 句雷看向东方清云,淡淡说道:“多谢东方道友没有坏了规矩。” 东方清云正好收笔,叹息一声。 “散修之中,能够驾驭多个仙骸的,只是凤毛麟角。那裴念生能够驾驭两个仙骸而不死,算得上人中龙凤,更是有广萨千机教导修行之法,未来不可限量。如此天骄就此陨落,真是太过可惜了。” “句雷道友,你可是扼杀了一个仙修种子。” 句雷不屑一笑。 “没有神影留刻,这些杂鱼永远都是杂鱼。天骄之说,太过可笑。告辞!” 双方不欢而散,句雷带着两个春神宫弟子转身就走,化作一道雷光消失不见。 东方清云叹息一声。 他看了一眼湖面上飘荡着的几截焦黑的肢体,脸上露出一丝嫌弃。 似乎想了很久,最终只是摄来一截断木,在上面写下。 “仙修裴念生之墓!” 而后将墓碑丢出,插在岸边。 刚刚做完这一切,突然天空中又有一道雷光飞来,停在湖面上。 正是刚刚走了不久的一位年轻修士。 他对东方清云拱了拱手。 “春神宫李赞见过东方先生!” 东方清云点了点头,回礼道:“见过李道友,不知道为何去而复返。” 李赞笑了笑,说道:“刚刚长老走得急,忘记收回那裴念生身上的储物祟器,另外虽然那裴念生身上的仙骸我们春神宫修士用不上,但也是一种资源,不能浪费,于是让在下返回回收。” 东方清云嘴角抽搐。 “当然,长老说了,若是东方道友也想分润,那裴念生的仙骸可以尽数让给东方道友,可那储物祟器李某必须带回去,还请东方道友行个方便。” 东方清云叹息一声。 “罢了,你取了便是。我与那裴念生怎么说也是友人,死后分其尸,说出去太过难听。毕竟我们东皇御史台可没有你们春神宫这般不要脸。” 李赞脸色一黑。 冷哼一声,就钻进了天池水中。 东方清云转身就要走。 可是突然之间,天池水面翻腾不止,大浪涛涛。 片刻间,就看见李赞一脸惊恐得钻出水面,露出半截身子。 可是下一刻,几条土黄色的的触手从水底钻出,将那李赞紧紧捆缚,一把给拉回了湖底。 东方清云眼前一亮。 “难道湖水之中,还有其他邪祟?这触手怎么这么奇怪,想是海中妖祟,可这里并非海域?” 东皇御史台的修士,最喜欢的就是记录奇珍异宝,奇人异事。 见到这件事,哪里还愿意离开。 “东方道友救命!” 李赞全身雷光噼啪作响,他再次破开水面,大声呼救。 东方清云摇了摇头,说道:“你们都说我们天地史官,不插手人间事务,你的死活也和我无关。快说说,下面是什么东西,要不然等你死了,就来不及说了。” 李赞闻言,差点道心崩溃,想要破口大骂。 可是,那土黄色的触手却不给他机会,又将他拖入湖水之中。 一时间,湖面上雷光闪烁不停,正腾旗大片水雾,大浪翻滚不止。 就好似这一湖天池水,被煮沸了一般。 东方清云脸上露出一种狂热的表情,手中的笔刷刷地不断书写着,聚精会神地看着湖面之上。 突然,东方清云脸色一变,他抬头看向已经弥漫了一片浓重的云雾。 他收起笔墨书册,掉头就跑。 可是没跑多远,湖面电花闪烁,似乎点燃了什么东西。 一瞬间,火光冲天。 “轰隆!”一声,堪称地动山摇。 巨大的罡风骤然吹起,就是以东方清云的道行,也是口中鲜血狂喷,身体失去了控制,在罡风之中肆意飞翔,如同一片无根落叶。 “砰!”的一声。 东方清云砸在了另外一个山头上,这才止住了身形。 他爬起来,大口吐着鲜血,头发凌乱,全身那套衣袍已经零碎不堪。 暴露出来的身体表面,覆盖着一层白色的鳞片,似蛇麟,鳞片却硕大无比,每个都有拳头大小。 不过此刻,一些鳞片已经被掀开,流血不止。 回头看去,只见火山口整个山顶,已经是火光冲天,巨木纷纷倒伏。 山体之上,更能够看到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裂痕。 天空中大雨落下,而那一湖天池水,已经几乎干涸。 湖水已经消失不见。 在湖底泥潭之中,只剩下一个七窍流血,不知死活的李赞,而那先前囚困他的怪物,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哎,我可怜的裴兄弟,尸体四分五裂已经够惨了,现在更是尸骨无存。惨惨惨!” 东方清云唉声叹气,取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药,吞入口中。 片刻,他身上的细小伤口就已经开始愈合,甚至连疤痕都看不见一点。 “不行,得赶紧走,万一那春神宫的几个废物回来,认为是我杀人夺宝,这可就说不清了。总不能让他们搜身,那我回去以后,还不得被御史台丢出去。” 想到这里,东方清云取出一册书册,翻开一页,念道。 “五彩之鸟,名曰狂鸟,顶冠如血,日飞千里,搏击长空,与日同辉。” 下一刻,狂鸟再次从书册之中飞出,啼叫之声却并没有之前那般嘹亮,神采也有一些萎靡。 看来,先前被千面弄死一次,对于东方清云的史册并非没有影响。 可东方清云不管不顾,跳上狂鸟背上,喝道:“快走快走。别被那老畜生追上,咱们可就是黄泥巴掉裤裆,说不清了。” 狂鸟啼叫一声,展翅高飞。 “东方道友,狂鸟虽好,可你也不能逮着一只薅啊,你看着狂鸟,都快蔫成鸡了。” 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在东方清云的背后突然响起。 东方清云瞬间,脸都绿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春潮城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啾!”狂鸟听到这句话,也回头发出一声有气无力的啼叫声。 东方清云回头一看,就发现,裴念生脸色苍白如纸,坐在他的身后。 “你竟然没死!”东方清云眼中异彩连连,他明明都看到裴念生的尸体都已经四分五裂了,没有想到,裴念生竟然还没有死。 这是什么恐怖的保命能力。 “裴道友,还请坐好!” 东方清云知道,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地方,拍了拍狂鸟的背脊。 发蔫的狂鸟立刻全身爆发出夺目的五彩霞光,化作长虹消失在这里。 不久之后,一道雷芒停在天池之上。 句雷一脸茫然地看着已经面目全非的火山口。 低头看了一眼安静躺在泥沼之中的弟子尸体。 “怎么会这样?” “长老。” 另外一名弟子有些惶恐地扫视周围的情景,他无法想象,到底是什么境界的仙修出手,才能造成如此恐怖的场景。 “走,这里定然有其他强者出手,先行离开,回头看看,若是那东方清云还活着,付出代价,从他那里问清情况。” 说着,句雷手上开始生长出一条藤蔓,藤蔓由细变粗,由青绿变成黑褐色,一片片绿叶也飞快生长而出。 藤蔓将那春神宫修士的尸体卷起。 三人再次化作一道雷光消失不见。 狂鸟背上。 裴念生已经能够看到城池的轮廓,轻咳一声,问道:“刚刚的爆炸是怎么一回事?” 东方清云脸上露出茫然,扭头看向裴念生。 “那不是你的手笔?” “东方兄这个时候了,就莫要和我开玩笑了。那种威能,岂是我能够造成的。你没看,我连那春神宫修士的尸体都没敢碰,直接遁走。” 东方清远脸上也露出一丝茫然。 随即笑道:“无妨,或许是哪个路过的大能出手,不过既然没有继续对你我出手,就说明对方并没有将我们放在眼中。” “而且,我已经将那一幕牢牢记在心中,回去之后,我就会记录在史册之上。” 今天,东方清云可谓是最大的赢家。 几乎没有怎么出力,一直都在旁观,就赚的飞起。 除了最后一场莫名其妙的爆炸,东方清云受了一点微不足道的轻伤之外,东方清云几乎没有任何损失。 就连狂鸟,再被千面击杀之后,竟然还能够从历史长河中拉出来,这是裴念生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 由此可见,东皇御史台的这群天地史官,简直强的不讲道理。 “对了,你现在被春神宫盯着,回去之后定然暴露出你还没有死的情况,你准备如何应对。” 东方清云让狂鸟降低飞行的速度,给裴念生留出思考的时间。 裴念生冷笑一声,说道:“那句雷不过区区五品金身境,他不来也就罢了,来了自然有广萨千机来对付他。” “金帐的地界,哪能允许他一个大殷的仙修放肆。” 五品以上,仙修每一个境界,都有着天壤之别。 今日若是有广萨千机在,根本容不得句雷放肆。 “我恨好奇,你是怎么从句雷的狱中诈死逃出来的。”东方清云随口问道。 裴念生哈哈一笑,一言不发。 笑话,这种大秘密怎么可能告诉他。 其实,这种方法,裴念生也是根据玛拉诈死逃脱千面的遭遇,临时想到的。 他只是一个七品仙修,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五品金身境强者的对手,更何况还是在人家的狱中。 所以,裴念生假意配合,知无不言。 而后在对方下死手前,直接让五方太岁在体内将自己的肢体斩断,让五方太岁全面取代了自己的身体,让自己的脑袋和脏器藏在身体之中。 如此,万雷加身,受创的只有五方太岁所临时生长出来的肉体,裴念生受伤并不重。 更为关键的,天命在他。 此刻的五方太岁正处在中央戊土太岁,土绝雷,让句雷的春雷无法穿透五方太岁伤到他的性命。 这才逃过一劫。 只是裴念生也没有想到,那春神宫的人竟然还会去而复返,好在只有一个人,更是贸然进入天池水底。 让裴念生彻底释放五方太岁,辅以仙骸神通,将其困的死死的。 若不是那一场突如其来的爆炸,裴念生定然能够将其生擒,之后更能想办法拷问出春神宫到底从谁口中知道自己的踪迹。 更能够将这口黑锅甩给东方清云。 可惜了。 人算不如天算。 裴念生暗自叹息。 狂鸟落下,广萨千机突然飞来,落在裴念生身前,看着狼狈不堪的二人,广萨千机好奇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去了?” 裴念生哈哈一笑,说道:“发现了一伙妖祟,邀请东方道友一同除祟,只是没有想到竟然遇到大殷王朝春神宫的修士,恶斗一场,险死还生。” 广萨千机一愣,随即勃然大怒。 “这帮大殷的仙修,太不把我们金帐汗国放在眼中,竟然敢在金帐国境之内,袭杀我金帐官员。” 话是这么说,可是广萨千机却脚步一动没动,更没问裴念生与东方清云在什么地方与春神宫修士厮杀的。 简直虚伪的令人无法直视。 裴念生翻了一个白眼,没有戳破广萨千机的伪装。 “我先回去疗伤,这里的牢狱改制也完成了,明天咱们就走。” 裴念生说完,就先行离开。 他这次真的受伤不轻。 广萨千机看到裴念生走远,这才皱眉看向东方清云,问道:“你们遇到了谁,什么境界?不要说杀人夺宝,我还不傻!” 东方清云却不给面子,懒洋洋地说道:“问这么多干嘛,你又不回去找他们,帮我们报仇。” “做人不能这么虚伪,仙修也一样。” 东方清云依旧毒舌,转头就走。 他还要回去记录那场莫名其妙的大爆炸,懒得和广萨千机废话。 次日,裴念生就从护卫军中,指定一人,为梅林城军牢掌狱,从今天开始,梅林城的军牢就不再完全受梅林城都护府管辖。 而达日米看到裴念生等人远去的队伍,长舒一口气。 这个煞星终于走了。 马车之中。 裴念生的脸色依旧苍白,轻咳不断。 广萨千机皱眉看着裴念生,心中无限好奇,可又不想招惹麻烦,所以死活不问。 “前别帮个忙可否?” 广萨千机点了点头。 裴念生立刻从嬴鱼胃袋之中,掏出一张金色的面具。 “祟器!”广萨千机一惊,结果千面,啧啧称奇。 “以后你要是想要起个诨号,我觉得聚财童子挺适合你的。这来金帐多久,就已经搞到两件祟器了。照这个速度,你拥有的祟器很快就能够超越我了。” 听到这话,裴念生心中终于安定许多。 广萨千机这话说的很明白,他有很多件祟器,不会贪图他这一件。 裴念生缓缓将千面控制鱼狐的事情告诉了广萨千机。 而后问道:“祟器不是一种特殊的法宝,怎么会控制鬼祟,让鱼狐成为它的傀儡。” 广萨千机把玩着千面,笑道:“那你觉得祟器是什么东西?” 裴念生一时竟然找不到好的形容来阐述祟器。 “祟器的本质,其实就是仙骸。只不过驾驭仙骸,成功了那就是仙修,失败了祟器重归沉寂,而若是驾驭者与仙骸处于一种诡异的平衡,那么就会形成祟器。” “可以这么说,祟器就是一种没有意识的仙修。” “这种情况很少。当一件祟器产生之时,犹豫这并不算是驾驭仙骸的完全失败,这个时候,驾驭者的灵魂被困于祟器之中,而仙骸中的邪祟灵魂也会陷入短暂的沉寂,就如同仙修八品之前的状态。” “可是,祟器毕竟是一种仙骸被驾驭的状态,随着时间的推移,仙骸中的邪祟灵魂依旧会开始苏醒,犹豫没有仙修的制衡,反而邪祟复苏的速度比仙修快上数倍不止。” 裴念生闻言,汗毛直立。 “那你的意思是,祟器早晚有一天,会变成邪祟?” “这是当然。” 广萨千机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 “所以,祟器也要靠仙修不断去培养,封禁的。培养祟器中,仙修的身体,封禁仙骸中邪祟的灵魂。让祟器始终保持着一种平衡。一但平衡被打破,祟器就会变成邪祟,会噬主的。” 广萨千机似笑非笑地看着裴念生。 “所以,祟器这种东西,对于一个仙修而言,并不是越多越好。如果太多了,无法维持供养,让祟器中的平衡被打破,或者没有特别有效的封禁手段,那么当你虚弱之时,随时都有可能遭到邪祟的反噬。” 裴念生一阵无语。 这不就是说,所谓的祟器,其实就是在身上带着一个随时可能苏醒的邪祟? 难怪广萨千机对祟器并没有什么贪念。 估计是广萨千机身上所携带的祟器,已经到了他所能够供养,维持平衡的极限。 先前裴念生的担忧,不过是他对于祟器的了解太过匮乏。 “所以,一件祟器适不适合你,还要看你的仙骸神通,是否适合封禁,这点我可以临时帮你封禁一段时间,但长久而言,还要看你自己。” 说着,广萨千机将千面还给裴念生,说道:“你还是试着自己封禁,如果不行,我可以临时帮你封禁,等有机会,你可以将这祟器卖出去,寻找更加适合自己的。” 裴念生点了点头。 对于这点,他并没有多少担心。 如果他的神通不适合封禁千面,那么他之前就无法制住千面,更别提还要将其带回来。 广萨千机当即传授了裴念生一些封禁的理论和窍门。 裴念生当即开始研究。 当路程过半,裴念生突然将雷明珠叫来。 “大人。” 裴念生正看着堪舆图,说道:“改道,去春潮城。” 雷明珠一愣,随即领命。 广萨千机好奇看向裴念生。 “防止春神宫的修士伏击。” 广萨千机闻言,尴尬一笑,没有放出豪言壮语。 显然,裴念生这是在讥讽他不敢和春神宫修士冲突。 原本,队伍的计划,是前往临近梅林城的临山大城,观云城。 但是现在改道春潮城,队伍在路上的时间,立刻就被拉长许多。 好在队伍人多势众,高手如云。 这一路倒也太平,并没有什么邪祟敢来触霉头。 春潮城位于金帐境内,大荒野地内的一条大渎,游江之畔。 相传,游江乃是古代一个龙神于地面游走形成,江中龙气浓郁,孕育了不少拥有龙气的水族妖祟。 为了捕获这些妖祟,获取仙骸,金帐在江畔兴建了一座春潮城,横跨江面之上,据说蔚为壮观。 而裴念生选择这里,除了为了躲避春神宫修士的伏击,也是认识到自己实力的不足。 准备在春潮城的牢狱中,挑选一些死士,充实自己的实力。 春潮城中的仙骸,最为盛产近龙仙骸,最为擅长斗法,民风彪悍,好勇斗狠。 所以,春潮城的牢狱之中,也是狠人辈出,如果能够收服一些人,裴念生的实力绝对大增。 这些狠人,可不是雷明珠这些没真正见过血的狱丞能够比的。 穿山过江,两个多月的时间很快过去。 终于,众人抵达了春潮城。 只见重山之间,一条百丈大渎如同一柄长刀坠落大地,将大荒野地一分为二。 江面水势汹涌咆哮,大浪翻滚,浪花滔滔。 如此恶劣的水情,也是裴念生平生仅见。 在他的家乡,水道密集,可水势平缓,如那深闺娘子,温婉柔情。 可这游江之水,就真如狂猛的汉子,傲视天下,谁都不服。 而在这游江之上,一座凌空巨城横跨两岸,城池下方,水汽弥漫,将整座城池衬托得宛若仙境。 裴念生顿时生出一股豪迈之感。 两个多月的修养,裴念生的身体已经康复,更是已经研究出封禁千面与嬴鱼胃袋的封禁符箓。 更是没有遇见春神宫修士的伏击,裴念生心情放松,大手一挥,队伍向着城门靠近。 犹豫没有事先通知,众人在岸边等了许久,才有一众官员打开城门,前来迎接。 与达日米那种情况不同,春潮城的官员显得十分热情,大小官员数十人,齐齐笑着拱手迎接。 “春潮城六部官员,特来迎接天使莅临。” 第一百九十三章、总是被卖!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裴念生看了一眼,春潮城六部官员,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这才是钦差该有的待遇。 裴念生拿出圣旨,官印等证明身份的东西,例行公事。 而后就被春潮城的六部官员迎进了城中,在春潮城最大的酒楼享受了一场盛大的酒宴。 饮酒之时,脚下浪涛之声绵延不绝,整个城市都好似在极有规律地摇摆着,如同坐在一艘巨大无比的船上。 本该觉得吵闹,但是春潮城距离城下游江,有近百丈,传到他们耳中,已经不算嘈杂,反而有了一种别样的趣味。 而更加让裴念生觉得舒心的是,春潮城的官员,有六七成以上,都是大夏遗民。 这就不得不说当年春潮城的建立。 由于游江之中,龙气水族妖祟极多,且极为凶猛,金帐当年为了捕获这些水族妖祟,每年都要损失大量人手。 直到俘虏了大批的大夏俘虏,于是就从这些人中,挑选出精兵送入春潮城,由他们负责捕捉龙气水族。 随着一代代过去,大夏遗民中崛起一位驾驭了山君仙骸的天才仙修,竟然直接搬来一座大山,架在游江上空,并且将这座大山开凿成了一座空中城池。 如此,游江中的水族妖祟,一旦想要侵扰城池中的人,就必须离开游江。 正所谓龙游浅滩遭虾戏,更何况离开了水中。 而且,经过数代人的努力,春潮城中布下了许多克制水族的陷阱。 如此,春潮中的士兵,就进可攻,退可守。 好在大夏遗民不像金帐汗国蛮人那样,太过于杀鸡取卵,捕猎水中妖祟懂得节制。 游江中的水族妖祟虽然愤恨春潮城的存在,但也没到不死不休的程度。 如今的春潮城,已经有了数十万百姓。 当然大夏遗民的数量依旧只是少部分,这是为了防止大夏遗民自立,金帐汗国迁徙了大量九黎百姓送入其中。 裴念生虽然不是大夏遗民,但也是来自大夏故土,春潮城的六部官员对裴念生十分亲热。 “此次我奉汗王王命,代汗王巡游天下,改革各地牢狱制度,这件事想来几位大人已经心中有了定数,之后若是有什么意见,还请各位大人直接提出来。我们都是故乡人,切莫伤了感情。” 酒过三巡之后,裴念生提杯敬酒,笑着说道。 他很客气,六部官员也立刻客气起身,端起酒杯。 刑部尚书孙道明笑着说道:“大人能简在帝心,是我等大夏遗民的福气,大人能够步步高升,才有我等出头之日。这件事我等心中明白。牢狱改革,该是我刑部之事,大人有什么要求,刑部上下定然全力配合。” 看到孙道明这么上道,裴念生连忙客气几分,说了几句吹捧的话。 一场宴会宾主尽欢。 只不过,裴念生发现,兵部尚书对自己并不算太过欢迎,不过对方是金帐蛮人,裴念生也能理解。 好在他负责的是牢狱改革,和兵部基本扯不上什么关系,也就懒得搭理他。 酒足饭饱,一群大夏遗民的官员簇拥着裴念生走出酒楼。 突然,一对中年男女突然冲出来,跑到裴念生面前就跪了下来。 “请钦差大人做主,小民有冤啊!” 说着,那男人就从怀中掏出一块麻布,上面鲜血淋漓,竟然是一封血书。 裴念生当场就愣住了。 所有人也都傻眼了。 这对中年男女,虽然已经上了年纪,可是五官柔和,是大夏遗民。 裴念生皱眉看着眼前的男女没有说话。 裴念生也没有想到,在金帐汗国竟然还会遇到百姓当街请钦差申冤的戏码。 “放肆,来人将这惊扰钦差车驾的乱民拉下去。” 孙道明见裴念生没有任何表示,立刻站出来喝道。 几个士卒立刻上前,就要将这对男女拖下去。 “慢着!” 就在这时,春潮城兵部尚书突然发话。 裴念生看了他一眼,想了一下,记起对方的名字,叫努尔尼。 宴席之中,对自己不冷不热。 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他却跳了出来。 努尔尼喝退衙役,然后才转头看向裴念生,不咸不淡地说道:“钦差大人乃是代汗王巡视天下,如今春潮城百姓有冤需要申诉,钦差大人如此冷漠视之,不闻不问,是不是有损汗王颜面?” 有意思。 裴念生笑了。 这件事着实有意思。 本该为大夏遗民做主的大夏遗民官员要喊打喊杀,他一个金帐蛮人官员,这个时候却跳出来,要为大夏遗民做主。 这里面要是没有什么猫腻,裴念生才不信。 “努尔尼大人,此话怎讲。这些百姓不清楚,难道你还不清楚?” 裴念生看向那对大夏遗民男女,说道:“本官是钦差不假,但是汗王给的旨意,本官只有对天下牢狱改制之责,并无查审案件的权利。你们有没有冤屈,是什么冤屈,本官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是无能为力。” 那男女听到裴念生这话,顿时脸上一副万念俱灰的表情。 “不不不,裴大人这话说得就不对了。” 努尔尼哈哈一笑,说道:“您的职责是牢狱改革不假,但是牢狱与刑案不可分割,怎么能说裴大人你没有任何权利查审案件?就算真的没有,你既然是代表了汗王,那么汗王若是在此,会不会过问?裴大人,你说汗王会不会过问?” “努尔尼大人,无规矩,不方圆。我朝案件查审判罚,自有法度,若人人都拦驾告状,行这非常之举,那咱们金帐岂不是乱套了。此举不可,万万不可。” 孙道明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丝毫没有要退让的样子。 “孙大人,您这话的意思是,就算汗王来此,也不能过问百姓的冤情?” 努尔尼眼神变冷,看向孙道明。 孙道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本官不是这个意思!” 裴念生暗自摇了摇头,孙道明这样跟着努尔尼的话走,不吃亏才怪了。 不过能够做到一城六部尚书位的,孙道明当然不可能是蠢货。 实在是大夏遗民天然比金帐官员没底气,如果他不跟着努尔尼的话头走,努尔尼回头就敢向京城发折子,弹劾孙道明有不臣之心。 “啪啪啪!”裴念生鼓起掌,笑着看向二人。 “两位在这里你争我吵,好不热闹,却不问本官愿不愿意过问这件事。” 努尔尼收回瞪在孙道明等一众大夏遗民官员身上的视线,笑着看向裴念生。 “那裴大人你的意思是?” 裴念生看向孙道明,说道:“还请孙大人按照规矩,收了这二人状纸,该怎么审就怎么审。但本官乃是代汗王巡视,虽非本官职责,但既然遇到了,旁听一下,做下记录呈报汗王,也是应该的。” 然后裴念生再次看向那对伸冤男女,说道:“本官会亲临堂审,过程本官会呈报汗王,即便真有人要颠倒黑白,汗王视下,量他们也敢再跳出来找死,对于本官这样的安排,你们可还满意。” 那对男女对视一眼,才齐齐一拜,口中喊着愿意。 但是裴念生发现,二人总是不经意地偷瞄努尔尼,得到他的回应,才答应了下来。 不过,裴念生没有戳破,而是上了车架,前往春潮城给他准备的住所。 “你就这么轻易的答应了?” 等上了车,一直当透明人的东方清云这才开口问道。 由于他的身份特殊,从进城前,就装作随从,就连宴席都是坐在楼下雷明珠他们那一桌的。 刚刚也目睹了酒楼外的一切。 裴念生笑道:“无妨,虱子多了不痒。正好我也要看看,这内鬼是谁?” 广萨千机闻言一愣。 “内鬼,什么内鬼?” 裴念生透过窗帘,欣赏着窗外景色,淡淡开口说道:“酒楼外那一场戏,显然就是冲着我来的。咱们突然改道来这春潮城,并未提前通报,如果没有内鬼,他们怎么可能提前准备好这么一场戏,我一到,就给我演上了。” 东方清云闻言,哈哈大笑。 “你也真够可怜的,整天被人卖。” 广萨千机疑惑看了一眼东方清云。 他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春神宫设陷阱坑杀裴念生,如此精准地找到他,如果说不是被人卖了,那怎么可能。 裴念生答应司徒南风做大殷在金帐的眼线,这么机密的事情,哪是随便什么宗门就能够探寻到的。 这在哪里都是大忌。 可偏偏春神宫不仅仅知道了,还能够清楚的知道裴念生在哪里,缺什么,想要什么,然后设下一个专门针对他的陷阱。 如果说,春神宫的坑杀是大殷那面的人卖了裴念生。 现在春潮城这场大戏,就是他们队伍里有人出卖了他。 裴念生耸了耸间,并不在意。 找出内鬼对裴念生并没有什么难处。 靠着分辨谎言的能力,裴念生只需要挨个问一遍就够了。 不过,这样岂不是没有意思了。 况且他们一行几百人,裴念生可没有那个闲心一个个问。 留着这个内鬼,还能够不断的给他挑选合适的敌人。 没敌人,怎么能够杀人夺宝? 他裴念生可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钦差大人被人拦街告状的消息,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很快就在春潮城中传遍大街小巷。 金帐的蛮人一脸懵逼,还能这样。 倒是大夏遗民百姓则是热情高涨。 因为文化的不同,金帐蛮人并不盛行所谓的告御状。 官司打不赢,人能打赢就行。 所以,这场官司已经可以说是万众瞩目。 第二天早晨,用过了早饭,裴念生就准备让雷明珠他们,按照惯例去牢狱整改,他则回去专心修炼。 春潮城修建于大渎之上,水灵之气充沛异常,远远超过了刑罚灵气。 裴念生自然选择坐在家中,吸收水灵气修行。 反正都是能够增长修为,何必舍近求远。 但是,孙道明的到来,却打乱了裴念生的计划。 裴念生听到孙道明来找他,有些无语。 好歹是一城六部尚书,这么闲吗? 不过,人家都来了,裴念生也不能据而不见,只能让侍卫将人领进来。 “孙大人,可是牢狱改革有什么意见?您尽管说,咱们都是老乡,在私底下,什么话都能说。” 裴念生笑着说道。 孙道明顿时开心笑道:“裴大人这话,暖人心啊。不过牢狱改革是大人一力促成,我等家乡人自当大力支持,哪里有能有什么意见。” “那孙大人您这么早来找我,所谓何事?” 孙道明从怀中取出昨天在酒楼外,接下的那张血书状纸。 “自然是这件事。” 裴念生扫了一眼血书,没有接过,而是诧异问道:“孙大人,这事按照规矩办就可以了,有冤你就伸,无冤你就打回去。找我是什么意思?” 孙道明叹了口气,说道:“裴大人,您还是先看下状纸,我再说下吧!” 见孙道明坚持,裴念生这才接过状纸,看了起来。 案情很简单,结合昨天发生的一切,梳理起来,事情是这样的。 苦主那对男女是一对夫妻,丈夫叫金凤,女的叫李瑶。 他们有个儿子叫金恒,在春潮城背麟军中当差,负责捕猎游江水族。 说到背麟军,就不得不说春潮城两大军。 一个是由大夏遗民组成的军队,叫做背麟军,负责捕猎游江水族,主要目标自然是游江水族中的龙气水族,获取他们的仙骸。 另外一只叫震江军,全员皆是金帐蛮人。 理论上,震江军也要负责捕猎游江水族,只不过这份工作差额全都给了背麟军,由背麟军负责完成。 前些日子,金恒当差的日子,他们的军船意外发现一条受伤的龙气水族,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其击杀,获取了其仙骸。 正当他们准备拿着仙骸去换取赏钱,换取军功的时候,被路过的震江军士兵发现,不但强行强抢了仙骸,更是将讨说法的金恒直接当场杀了,然后大摇大摆地离开。 金凤知道后,立刻就告到了刑部,可是刑部官员一听是震江军犯下的事,就准备给金凤一笔银子,将他们打发了。 金凤拿到钱,也就离开了。 谁知道,昨天裴念生刚到,金凤就捧着血书申冤,打得刑部一个措手不及。 裴念生冷笑一声,将那血书丢到一旁,说道:“既然那金凤已经拿了银子和解,昨天拦驾告状岂不是太过没有道理,孙大人按规矩办事就可以了。” 孙道明苦笑一声,说道:“之前可以,现在不行了。现在春潮城上下十数万人看着这件事,一个处理不好,那就是天大的祸事。” 裴念生轻哼一声,不屑说道:“孙大人,你可有点不老实。说白了,这件事不过就是某些有心人来看我笑话的。我乃大殷仙修,来到金帐,先天于金帐境内的大殷仙修和大夏遗民亲近。这件事虽然不大,可是牵扯却不小。” “如果我要帮那金姓夫妻讨公道,势必要与金帐蛮人撕破脸皮,这就让所有金帐蛮人知道,我不是朋友,以后在金帐寸步难行。而如果我不帮,那就让金帐境内的大殷仙修和大夏遗民知道,我是个靠不住的,不说离心离德,却再也难拉拢起人心,更难凝聚在一起。” “如果我没有猜错,以前金帐也有像我一样,一时风光的大夏遗民官员在吧,他们或许也遇到了和我一样的情况。” 孙道明听的一愣一愣的,许久才道:“裴大人,卧慧珠在怀,心思通透,下官佩服。” 裴念生对孙道明的夸奖没有任何感觉,只是哈哈一笑,说道:“这些人啊,怎么说呢,一句词来形容他们。” “什么?” “跳梁小丑!”裴念生一脸不屑地吐出这四个字。 第一百九十四章、判决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孙道明心中微惊。 春潮城距离都城并不算近,加上金帐国内城池之间几乎没有太多的交流,商业又极为落后,对于裴念生的崛起,春潮城上下知道的并不太多。 他们对裴念生如此热情,不过是因为裴念生是极少有的,大殷仙修做钦差。 让他们看到了金帐汗国对大夏遗民进一步的,政治上的放松。 也就意味着,他们能够更进一步,在金帐有更多的话语权。 在金帐几百年的生活,他们只是与金帐汗国的蛮人,肤色,发色,一些习俗不同,其他的几乎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对金帐的认同感也极强。 当看到他们能够更加融入到这个国家,自然欢欣雀跃,对裴念生更为热情。 如果能够和这位朝中红人建立良好的关系,甚至成为自己人,那就更好不过了。 不过,如果孙道明知道裴念生在都城干的事情,一定会有多远离多远。 “大人心中已有了定计,有法子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裴念生呵呵一笑,没有回答。 他当然没有什么计划,也不屑去谋算什么计划。 这些金帐贵族对以前崛起的大夏遗民和大殷仙修的谋算能够有效果,那是因为这些人是想要在金帐安定下来,长远发展。 可是裴念生不同。 他所求的是仙路上的更进一步,简单的来说,裴念生在金帐并不求长远,只求一时。 所以,裴念生才会答应司徒南风成为大殷在金帐的耳目。 裴念生不怕事,因为事情越大,才能够让局势越混乱。 局势越发的混乱,天下才会增加无法料定的变数和祸乱。 这样,才能让他的修行更加顺畅,速度更快。 别看螣蛇翅的核心神通,裴念生用的最多的就是蜃境和扭曲。 可是最为强悍的,其实是荧惑。 一个能够让濒死状态的古神,都能够影响到的神通,怎么可能不强。 虽然不通过祸乱来汲取灵气,裴念生同样也可以通过其他渠道吸收灵气提升修为。 但是,就如同水法神通在水中威力会暴增。 在一个混乱,灾难频发,祸乱不止的环境,荧惑的威力同样也会暴增。 所以,这些金帐贵族对他的谋算,不但不会让裴念生头疼,反而正中裴念生的下怀。 不是想闹事吗?裴念生还怕事情闹得不够大。 “孙大人,秉公执法,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就行。” 最后,裴念生给了孙道明一个明确的答复,让孙道明吃了一个定心丸。 “既然裴大人心中有了定数,那下官就明白了。案件将会在三天之后开始,到时候下官会让人请大人前往观审。” 说完,孙道明就告辞离开。 裴念生也继续醉心修炼。 如今他有了两件祟器,数件趁手的法器,在任何一个仙修面前,都可以称阔绰,所以修行之事,成为了他的重中之重。 修行无岁月。 三日转瞬即过。 裴念生身为钦差,该有的排场自然要有的。 所以裴念生把广萨千机和东方清云都带上了。 而雷明珠,夏延庭则负责继续对牢狱进行改革,其实就是用刑,收银子。 追风拓则兴高采烈地跟在裴念生后面,前往了刑部大堂。 到了地方,裴念生发现,努尔尼竟然也来了,还带来了数位面生的金帐蛮人,他们坐在左侧,趾高气扬。 看的裴念生就是一乐。 金帐许多文化习惯都是学自大殷,也有了左尊右卑的理念。 努尔尼这般做派,分明就是告诉裴念生,你就是个卑贱之人。 “裴大人来得正好,看,椅子本官都已经帮裴大人准备好了。” 孙道明脑门生汗,不知所措。 裴念生给了孙道明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转头看向广萨千机,笑道:“前辈,有人让你坐右边。” 广萨千机一脸无奈,他看向努尔尼,喝道:“钦差代汗王巡视天下,所到之处,如汗王亲临,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让钦差坐右边。滚开!” 听到广萨千机的话,努尔尼等人怒目而视。 只是广萨千机也是金帐蛮人,他们倒也没有失去理智。 “呵,什么时候我们金帐蛮人出了你这么一个给外人当狗的……” “啪!”的一声,一个漂亮的巴掌结束了那人的话。 广萨千机一个巴掌过后,顺势一把掐住对方的脖子。 恐怖的修为爆发出来,压迫的那人脸红脖子粗,一脸惊恐得看着广萨千机。 努尔尼猛地站起,倒吸一口冷气。 “四品仙修。” 裴念生轻咳一声,笑道:“介绍一下,这位是我金帐护国供奉,广萨千机前辈,乃是奉了汗王的旨意,保护我这一路的安全。” 努尔尼脸色大变,对着广萨千机就是一拜。 广萨千机这个名字,在大殷可是如雷贯耳,真正的修行天才,自创修行理论,差点就在神影留刻外,重开一条新的修行路。 “不知前辈仙颜,我等是无心冒犯,还请前辈看在我们都是九黎之民的份上,饶过他这一次。” 努尔尼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嚣张跋扈,恭顺地行礼请罪。 广萨千机冷哼一声,像是丢垃圾一般,将让人丢了出去。 人还没有摔在地上,人已经瞬间衰老的三十多岁,变成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头,头发花白,皮肤松弛。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看人没死,努尔尼这才长舒一口气,连连道谢。 然后招呼着其他金帐贵族将左边的椅子让了出来。 孙道明眼中异彩连连,看裴念生犹如再看一件稀世珍宝。 连护国供奉都从宫中出来,保护裴念生的安全,可见裴念生在汗王心中的地位。 这可是红人,是大腿,必须抱紧。 裴念生招呼着广萨千机与东方清云落座,然后说道:“孙大人,我们只是观审,你就当我们不存在,只要秉公审理即可。” 孙道明心中欢喜异常,笑颜如花地连连称是。 孙道明回到位子上,惊堂木一拍,就开始传唤原告苦主。 早就等候多时的苦主就上了大堂。 正是前几日在酒楼外,拦驾告状的金凤,李瑶夫妇。 “你们有何冤屈,要状告何人,一一诉说。今日有朝廷钦差和兵部一众官员在此观审,本官定然秉公审理。” “慢着!” 就在这时,努尔尼突然打断。 孙道明眉头一皱。 他知道努尔尼今天肯定想要搞事情,但是没有想到,案件还没有开始审理,他就这么着急地出来搅局。 “努尔尼大人,今日是我刑部审案,虽然你们是观审,但是还请不要随意打断案件进程。” 努尔尼不以为意,笑道:“这件案子影响巨大,春潮城上下多少老百姓的眼睛在看着这件事案子,如果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审理,难免会落人口实,让老百姓说咱们官官相护。” 刑部审理可没有百姓观看的传统,孙道明下意识就要拒绝,反正这件事就算闹到朝廷里,也没人能够拿这件事攻讦他。 不过,还不等孙道明拒绝,裴念生也笑着说道:“我觉得努尔尼大人说得对,孙大人,不如打开刑部大门,让百姓进来观审又何妨。” 见裴念生也这么说了,孙道明虽然心中暗自焦急,可是却没法在大庭广众之下,和裴先生诉说其中利弊。 只能叹息一声,说道:“既然两位大人都是这个意思,那本官今天就破例,让百姓也进来观审。” 说着,孙道明就让衙役去打开刑部大门,从街上随便请进来几个人看看。 反正刑部周围,不像户部衙门,百姓并不多,就算有路过的,人也不多。 可是谁知道,大门一开,门外乌央央的都是人,看穿着都是普通百姓。 大夏遗民有之,金帐蛮人也有之,开门的衙役头皮都麻了。 这恐怕有不下数百人,而且街头转角后面还看不到,恐怕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呢。 没法子,衙役只能硬着头皮将孙道明的命令传了出去。 顿时,百姓们就挤进了刑部大门,守门的侍卫也麻了,大声呵斥,严禁他们拥挤。 孙道明看着大堂外挤得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的百姓,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努尔尼。 如果不是提前安排,哪个百姓敢在刑部外面聚集。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孙道明开始审理,观看的百姓也在衙役的呵斥声中,屏气凝神,不敢喧哗。 金凤倒背如流的将冤情诉说了一通。 孙道明叹息一声,传唤了背麟军中,与金恒同一只船的士兵前来问话。 几个士兵代表上了大堂,一五一十得将案发经过说了一遍。 顿时,百姓听到这件事的详尾,义愤填膺,纷纷叫嚷着严惩凶手。 倒是许多金帐蛮人百姓脸色不好看。 因为金帐蛮人想来崇尚勇武,在他们看来,想要仙骸,就应该堂堂正正的和游江下的龙气水族妖祟搏杀,而不是趁火打劫。 就算是趁火打劫,也应该以武力征服,而不是以势压人,逼迫背麟军战船上的军卒不敢还手,更是一群人虐杀金恒。 努尔尼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站起来帮助金凤大声斥责震江军的那些个败类,坏了他们金帐蛮人的声誉,让孙道明一定要将那几个犯事的军卒明正法典。 顿时让努尔尼在百姓心中,赢得了许多美誉。 裴念生笑着看戏。 孙道明如坐火盆,恨不得转身就逃。 无奈之下,只能下了手令,让衙役前往震江军拿人。 不过,为了名声,孙道明平易近人地让金凤扶起站起来,暂时不用跪着。 衙役去得快,回来的更快。 只不过带回来的并不是那些犯事的军卒,而是震江军的一个将军。 他趾高气扬,带着一队震江军士兵,在密集的百姓队伍中,硬生生开辟出一条丈许宽的道路,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大堂之中。 孙道明看到这人,脸色就非常难看。 “震江军军法司掌律,索额斯见过诸位大人。” “索额斯将军,本官让人到贵军,是要传唤犯案的军卒,可不是让将军你来大堂。敢问犯案军卒何在?” 索额斯哈哈一笑,说道:“在军中。” 孙道明脸色一沉。 “将军这话的意思,是要包庇那些军卒。” “不不不,孙大人你说话可要好好过过脑子再说。” 索额斯脸色一沉,这才接着说道:“你找那些军卒的事情,其实我震江军早就已经知晓,他们犯了军法,已经被我震江军军法处置,你刑部无权再做处置。我来这里,就是因为我震江军尊敬你刑部,特地来此给你一个交代。现在话说完了,若是无事本将军还要回军中。” 孙道明一怔,万万没有想到索额斯竟然会这么说。 而努尔尼则一脸坏笑地看着裴念生。 裴念生顿时无语。 他实在有些搞不懂这些金帐蛮人的脑回路。 这么轻贱律法的威严,难道不是坏了他们金帐自己的根基,他们到底在得意什么。 东方清云看得直乐呵。 他看向广萨千机,问道:“老广,你们金帐蛮人贵族,都是这种蠢货吗?自己给自己一刀,还一脸得意地看着别人,认为自己占了便宜。” 广萨千机的三张脸都黑了。 他简直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坑害别人很正常,但是这事却办得匪夷所思。 孙道明也是一脸茫然,突然间有些分不清,谁是敌人谁是朋友了。 他看向裴念生。 裴念生叹息一口气。 心道:我只是想当个反派,怎么搞得非逼我当正人君子? 他站起身,看向索额斯,喝道:“军法是法,难道国法就不是法了。你震江军军卒犯了军法,你想怎么处置我过问不了。但是既然他们已经伏完了军法,那么现在该到这里伏国法。” “你是谁?”索额斯明知故问。 “这位乃是钦差大人,奉汗王旨意,代汗王巡视天下。” 孙道明赶忙介绍。 “哦!”索额斯依旧不咸不淡。 他对着裴念生拱了拱手,说道:“本将军确实知道,国法和军法的不同,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一罪还要受到两种法处置的。钦差大人你过分了。” “过分?”裴念生冷笑一声,喝道:“那本官今天就要过分一下了。将军准备怎么办,难道要举兵反叛,抗拒国法不成?” 周围的百姓,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今天的节目实在是太刺激了。 只恨这里不是茶楼,没法手中那点吃食,边吃边看戏。 实际上,没几个人会在乎金凤能不能够申冤。 毕竟死的人又不是他们儿子,他们就是过来吃瓜的。 索额斯冷笑一声,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你不用给我扣帽子,震江军军营重地,你敢闯一个试试。想要拿人,可以。除非你有汗王的圣旨,否则人就在军营之中,你能带出来一个人,我就喊你爷爷。” 裴念生大惊。 “喊我什么?” “爷爷!” “哎!” 裴念生淡淡答应。 索额斯愣了许久,随即暴怒。 被努尔尼一把抱住。 “别出手,他身边那个是护国供奉,四品仙修,你出手,他就能直接将你就地格杀,死了也白死。” 索额斯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广萨千机,打了一个寒战。 他挣脱开努尔尼,冷哼道:“咱们走着瞧。” 说完,就带队离开。 孙道明一脸茫然地看着场中,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裴念生坐回座位,笑着说道:“索额斯将军既然将那几名军卒行了军法,就是承认了他们确实犯了罪。证据确凿,虽然人不在,但该怎么判,大人就怎么判。” 听到裴念生这么说,孙道明只能硬着头皮,在没有被告的情况下,宣判了。 经过背麟军军卒的告发,震江军中犯事的军卒,为首的伍长和两个什长判斩立决,其他二十名普通军卒,杖一百,削籍流放荒山。 这些普通士卒,不过是八九品的修为,削籍流放荒山。 其实就是开除了他们金帐子民的户籍,驱逐出城池,成为流民。 进入周围荒山之中,运气好的,可能被某些部落收留,运气不好的,就成为了山中邪祟的盘中餐。 判罚不可为不严苛。 只不过嘛。 从哪些百姓眼中的不屑一顾就可以看出,他们根本不信这些军卒会被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放。 毕竟现在连人都不敢去抓。 现在判罚以下,如果这些人不能尽快处置,那么刑部的威严将会遭到重创,以后震江军的威势则更盛。 裴念生笑着起身,接过了判决,然后说道:“判罚是刑部的事情,如今这些人已经定了罪责,剩下的事情,正是牢狱的职责,所以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了!” 孙道明闻言,大为感激。 终于明白裴念生的意思。 裴念生的钦差职责,是牢狱改制,他能够管的是牢狱的事情,如果判决不下,裴念生则无权过问那些军卒。 现在判罚下来了,裴念生就名正言顺地可以过问这件事了。 只是,孙道明还是有些担心,裴念生如何从震江军手中,带回这些人,难道真的打进去? 第一百九十五章、灯儿神教与修行之秘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春潮城的百姓高兴的来,高兴的走。 对于金凤一家的结局,没有人关心,现在他们知道的是,春潮城将有大事发生。 唯恐天下不乱的,并不是只有裴念生一人。 事实上,裴念生早就发现,金帐的百姓心中都被压着一团火。 全民仙修听起来很美好,地上仙国,人人都是仙修,都有神鬼莫测的能力。 可是,驾驭仙骸之后,生命就进入了倒计时,除了高歌猛进,让自己的修为不断拔高的同时,强大自身的灵魂,战胜仙骸内的邪祟灵魂,方才能够长生久世。 可修行资源就这么多,高压统治下,普通的百姓很难获得足够让自己晋升的资源。 所以,金帐的朝廷压榨野外的蛮族野人部落,权贵压榨普通的百姓,普通的金帐百姓压榨更低阶级的大夏遗民。 树百年来,都是如此。 裴念生知道春潮城以勇武著称于世,但是他却看到,这份勇武的根本,是大夏遗民对现有生活不公的愤懑。 他们太需要一场极尽癫狂的放纵和发泄。 即便他们自己无法亲自去发泄,看到同胞发泄也是好的。 所有人都在看着裴念生,想要看一看,几百年了,大夏遗民是否终于等到了崛起的契机。 可是,他们很快失望。 因为自从刑部审案之后的几天,裴念生整天都待在自己的下榻之处,没有半点动静。 雷明珠等人全被派出去,推行牢狱改革,捞银子捞得不亦乐乎。 裴念生这种近乎认怂的样子,就连广萨千机都开始狐疑裴念生是否变了性子,这不像他。 一个敢和都城权贵,甚至公侯为敌的疯子,会忌惮一座城池内的驻军。 广萨千机打死都不信。 所以,他来找裴念生,准备好好问清楚。 感觉到广萨千机故意释放的一丝轻微的修为波动。 裴念生从修炼中醒来。 “前辈不去盯着下面的人,怎么想起来找我了。” 广萨千机虽然主要职责是保护裴念生的安全,但是双方都知道,广萨千机就是汗王的眼线,专门来盯银子的,防止裴念生过分贪婪。 广萨千机笑道:“你知道我来干什么?我恨好奇,你到底打算干什么?” “等啊!” “嗯?什么?” “我说等!” 裴念生再次重申。 “等什么?难道你还有援兵?”广萨千机一脸的茫然。 裴念生笑道:“当然是等震江军放松的时候。最近震江军是不是一直都是严阵以待,等着我上门,好削我的面子?” 听到裴念生这话,广萨千机哑然一笑。 原来疯子一般的裴念生还是有理智可言的。 广萨千机放下心来,说道:“确实,最近震江军开始实行军演,停止了休沐,全都龟缩在军营中,估计就是害怕你拿军营里的人没办法,去找运营外的散兵游勇撒气。” “他们也太小瞧我了!”裴念生不屑一笑。 “这震江军的话事人,太过有些小家子气。” “怎么说?” “如果我是震江军的统帅,非但不会让士兵全都龟缩在军营之中,反而会放任他们在城中行走,就等着被人找事,到时候占着理,大军压境,逼迫放人。” 广萨千机闻言,哈哈一笑。 “为了你,震江军的统帅可不会犯傻。这可是犯忌讳的事情。如果这么做,固然能够削了你的面皮,让你再也无颜留在这里,但是他也会被春潮城六部官员齐齐弹劾,丢官罢爵都是小事,更可能连小命都保不住。” 裴念生懒得和广萨千机一个政治白痴废话。 如果是往常,震江军统帅这么做,定然要被汗王问罪。 可现在,是金帐蛮人与大夏遗民政治权利斗争,如果金帐朝廷内的蛮人贵族不保他,以后谁还敢维护金帐蛮人的贵族特权。 这是阶级种族的斗争,就是汗王都得退避三舍,视而不见。 又闲聊了一会儿,广萨千机就离开了。 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放下心来。 裴念生当然还会对震江军出手,但是绝对不是现在。 只要不是现在,事情就不会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 广萨千机虽然是裴念生这方的人,但他首先是个金帐蛮人,是金帐贵族。 无论他承认还是否认,维护金帐蛮人贵族的特权,已经是他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会下意识地去做。 看着广萨千机消失,裴念生暗自摇头。 如果仅仅只是拿那几个犯事的震江军军卒,广萨千机肯定是会愿意帮自己的,但是如果是掀起春潮城大夏遗民和金帐蛮人的战争,广萨千机或许碍于汗王的命令不对自己出手,但是绝对不会帮自己。 所以,裴念生说了谎,说了半个谎言。 他是在等。 但是等的却不是震江军放松警惕,而是在等人。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就是政治制度相对健全,普通百姓都是凡人,有着仙修坐镇的大殷,反叛组织都是屡禁不止,杀之不尽。 裴念生不相信,金帐就没有。 大夏遗民在金帐数百年间,受了太多的压迫和苦楚,怎么可能没有反抗组织。 所以他在等,等这些人来上门。 正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反叛组织的人,不全都是只知道喊打喊杀的莽夫,事实上,这些人都是人精。 懂得审时度势,懂得隐藏与伪装。 更懂得,事情不可能一蹴而就。 金凤夫妇儿子的案子,很显然就是一个非常适合点燃大夏遗民心中反抗火焰种子的机会。 所以,裴念生不相信他们不心动。 至于等多久,裴念生并不在乎,他并不缺时间,就算那些人真的害怕暴露,没有现身,裴念生也不怕,反正他又没有什么损失。 就这样,又过了三天。 春潮城中对裴念生的口风又变了。 从猜测裴念生如何出手和震江军掰腕子,变成了裴念生胆小如鼠,不敢触震江军的眉头。 到底这金帐是金帐蛮人的金帐,而不是他们大夏遗民的金帐。 说不上多失望,毕竟他们已经失望很多次了。 裴念生也不在乎。 六部官员对因此,对裴念生的热情少了许多。 就连孙道明也不再现身。 那日大堂之上,裴念生牛皮吹得有多大,现在对他就有多失望。 又过了几日,震江军军演结束,大街上又能够看到休沐的震江军士兵,走路拽地如同一排王八,更加的嚣张跋扈。 深夜子时。 闭目沉睡的裴念生突然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桌子上燃烧的蜡烛。 裴念生很确定,自己在睡前吹灭了蜡烛。 “砰!”的一声,窗户被吹开,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窗外传来。 “终于来了!” 裴念生心道。 他穿上鞋子,披上外袍,走出院子。 发现守卫已经依靠在墙上,睡得如同死猪。 突然,一盏灯火在前方燃起。 一根蜡烛凭空漂浮在半空,轻轻摇晃,如同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在举着。 蜡烛大幅度晃动两下,就向着宅邸外飞去。 裴念生知道,这是在让他跟上。 他也不害怕,径直跟了上去。 出了宅子,裴念生跟着蜡烛,一路来到了一条河边,周围死寂一片,只有河上的一座小桥上,灯火大亮。 一个妙龄女子背对着裴念生,轻轻捋着头发,好似对镜梳妆。 桥上的扶手上,皆竖立着一根根蜡烛,在风中依旧灯火如旧,连摇动都没有。 裴念生走上桥,距离那女子一丈处停下了脚步。 “姑娘深夜引我来此,所谓何事?” “呵呵呵,钦差大人何必明知故问,如果大人不知道小女子请您前来,所谓何事,又岂会独自一人前来。” “我说是吗?” 女子转过身来,看向裴念生。 顿时,裴念生一脸愕然。 只见身前女子,竟然是个纸人。 五官不见凸起,只以笔墨画就,脸颊两团刺目的殷红,在烛火的照耀下,显得诡异莫名。 裴念生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当看到一盏灯笼漂浮在她的身侧,裴念生愕然叫出声来。 “灯儿神!” 纸人女子脑袋抬起,一双被画出的眼睛看向裴念生,虽然表情死板,但裴念生还是能够感觉出对方此刻的诧异。 “钦差大人果然非常人,竟然知道我灯儿神教。” 裴念生想了想,哑然失笑。 灯儿神教一项在大殷活动,但是他却忘了,灯儿神教乃是前朝大夏皇族创立,意图推翻大殷朝,重建大夏王朝。 而金帐国内,大夏遗民经过数百年的繁衍,人口众多,正是灯儿神教得天独厚的发展根据地。 灯儿神教的敌人是大殷王朝,金帐王朝自然和乐意看到灯儿神教做大。 所以,灯儿神教出现在这里,并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地方。 裴念生瞥了一眼纸人身旁的灯笼,他知道这灯笼能够放出神光,可定人神魂,恐怖异常。 他收回视线,淡淡说道:“在大殷,和几位同伴有幸与贵教一个纸人斗过法。” 听到这话,纸人女子点了点头,说道:“难怪,听说钦差大人在大殷,是仙官,与我灯儿神教教众交过手,也是正常。” “不过如此也好,你既然知道我灯儿神教,自然知道我灯儿神教的实力,这样谈起事情来就方便多了,也省了我展示一些手段。” “能不动手最好!”裴念生淡淡说道。 “毕竟打赢了,我能得到的也就是一堆废纸,打输了更是赔到底掉。” “哈哈哈……”纸人女子大笑。 “明人不说暗话,钦差大人既然已经猜到我来找你的目的,那么就来说说合作的事情吧!” 裴念生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先不急,咱们先说说,我能够得到什么好处!” 纸人女子沉寂少许,说道:“你的修行之路,并非神影留刻,更不是我灯儿神教的神影留刻,所以在修行之路上,我没法给予你什么帮助,不过……” 纸人女子停顿少许,接着说道:“不过,天下都说,散修是一条不归路,是一条绝路,这句话是对的,但也是错的。我教可以给你一条指引,两个秘密,让你的修行路不再是绝路。” 裴念生想了想,点了点头。 这是意外之喜。 其实裴念生最开始想要的,是一个自己适合的仙骸。 毕竟他即将走到现有仙骸能够走到的修行尽头,需要驾驭第三个仙骸。 但那个仙骸,是以广萨千机的修行理论为基础的,并没有前人的成就作为借鉴,未来是否是绝路,依旧不可预知。 而现在,有了新契机,裴念生当然立刻舍弃要仙骸,而是选择秘密。 “可以,但是我需要先拿到报酬!” “可以!”纸人女子非常痛快。 裴念生惊讶问道:“你就不怕我反悔?” 纸人女子笑道:“这世上,还没有人可以不付代价从我灯儿神教拿走东西的。你不行,大殷王朝也不行。” 裴念生点了点,没有去和纸人女子争辩什么,因为她说的是事实。 大殷灭了大夏,取而代之,同样的也让灯儿神教建立,这么多年,灯儿神教在大殷闹出的祸事,大殷付出的代价简直不可想象。 “第一,你虽然是散修,想不让自己的修行路成为绝路,就要寻找到你适合的神影留刻,如果这个人间没有,那么一个地方一定有,就是要看你敢不敢去。” “哪里?”裴念生立刻问道。 纸人女子指了指天上,笑道:“天门之内,古天庭。在那里,有无数的神影,能不能找到,就要看你的机缘了。” 裴念生目光沉了下去,说道:“这算不上秘密。” “这当然不是秘密,我所说的秘密是,天门之内,有神影,但是没有神影留刻,当你找到适合你的神影之时,想要带出神影留刻,你需要一个势力的帮助,只有得到他们的帮助,你才能制作出神影留刻,并将之带回。” 裴念生闻言,立刻呼吸有些急促。 这果然是他不知晓的事情。 “哪个势力?” “东皇御史台。” 裴念生的呼吸一窒,又是东皇御史台,为什么,就是因为东皇御史台的前身是源自古天庭东皇座下? “东皇御史台有一神通法门,名叫《神影摹刻法》,其实你也见识过。我知道你身边的东方清云就是东皇御史台的修士。” “我见过?”裴念生灵机一动。 “史书?” “不错,东皇御史台的修士,能够从史书中召唤出历史中某一时刻的人或物来帮助自己作战,其实就是神影摹刻法的一种运用。他们并不是从历史长河中将某个人拉出来,而是将某一时刻的人物摹刻在史书上,当需要使用时在将神影具现。” 裴念生深吸一口气,觉得理应如此。 从历史长河中拉出人来,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这种大神通不该是东方清云这种修为的人能够做到的。 裴念生甚至怀疑,就连传说中古天庭的天帝也做不到。 同时,心中欢喜。 现在东方清云就在自己身边,自己总有机会从他那里弄到想要的东西。 “那么第二个秘密呢?” “第二个秘密是。” 纸人女子轻笑一声,淡淡说道:“只有神影留刻,并按照神影留刻修行,其实也是一条绝路。” “什么?” 第一百九十六章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纸人似乎是在观察着裴念生的表情,当看到裴念生因为震惊变得茫然无措,目光呆滞的表情后,开始得意的放声大笑。 “就是这个表情,当年我知道这件事后,也是这个表情。原来当年的我是这么呆傻啊!” 纸人女子的大笑惊醒了裴念生。 因为他感觉到,似乎整个人间的仙修,大多数人都走进了一场人为的骗局。 可是谁又有本事布下如此惊天骗局? “难道神影留刻并不是成神之法?” 裴念生没有理会纸人女子嘲弄般的笑声,反而皱眉发问。 纸人女子笑够了,才说道:“当然是成神之法,只不过是不完全的成神之法。” 说着,纸人女子伸出手指,在身前画出一个圆,瞬间圆内变得漆黑无比。 “倘若这是一个影子,那么钦差大人,你说你能否根据这个影子去找到影子的主人是什么东西?” 裴念生没有任何思考,就果断摇头。 开什么玩笑,靠着一个影子就去锁定影子的主人是什么东西,除非自己有某种与影子有关的神通,或者擅长推演的神通,否则不可能。 影子本就是不定形的东西,根据周围的光纤,环境等多种因素,在不断的变换着,靠影子去锁定一个人或者东西,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所以,你觉得成神之法,诸神传承叫做神影。” “神影着,大道之痕,神魂之影,飘忽不定,似是而非。就如同给了你一个神仙的影子,让你看影子就能够感受到某种契机共鸣,靠着这种感觉去参悟,去修仙,去成神。你猜这世上有几人可以做到?” “所以,神影留刻并非是骗局,而是神影留刻并不是完整的成神之法!” “不错!你的悟性很高,一点就透。所以,不要因为你自己是散修,就觉得比那些得到了神影留刻传承的仙修差,实际上散修和大部分有神影留刻传承的仙修,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绝路人!” 裴念生沉默不语。 他能够确定,纸人女子没有说谎。 虽然说,讹兽之舌判断别人说谎的能力,并非是百分百准确的,某些具有欺诈神通的仙修,同样可以瞒得过讹兽之舌。 可是没有必要。 而且可信度极高。 因为灯儿神教的前身,是大夏王朝的皇族。 一个王朝的遗产,让灯儿神教一建立,就站在了所有宗门组织的顶点位置,掌握着世界最为核心的机密。 所以,纸人女子的话,应该没有骗自己。 “报酬已经给了你,现在该你付出劳动了。” 裴念生点了点头。 二人在桥上商量了许久,最后裴念生好奇问道:“你们就不怕金帐汗国开始对你们灯儿神教的大清洗?” 灯儿神教想要做什么,很简单。 那就是从幕后走到台前。 如果只是一个宗门,没有这么麻烦,大城之外,荒山野岭,只要你有足够的实力,在金帐就能够建立属于自己的宗门和神庙。 只是,灯儿神教显然并不是想要成为一个普通的宗门和神庙。 他们要在金帐汗国发声,让金帐汗国各地的大夏遗民知道他们的存在,成为他们的精气神,将他们凝聚在一起。 之后再去做什么,用脚指头都能够想到。 纸人女子笑道:“放心,金帐汗王麒麟格格,会乐意看到这一切的。” 对于大荒野地,大殷人与金帐人的看法是完全不同的。 金帐人视大荒野地为生养的母亲,是勇士的战场。 而大殷人则认为,大荒野地是为开化的不毛之地。 现如今,灯儿神教恐怕还认为,在金帐的大夏遗民依旧期望有朝一日,能够重回故土。 对此,裴念生并没有做出评价,因为以他所见,如今金帐的大夏遗民,如果不是金帐贵族对他们提防与打压,恐怕他们早就不认可自己大夏人这个身份了。 灯儿神教能否如愿以偿,裴念生觉得,灯儿神教的人还是过于乐观了。 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次日,春潮城中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 裴念生召来了雷明珠等人。 广萨千机意味深长地看了裴念生一眼,他知道,裴念生终于要对震江军发难了。 “雷明珠,追风拓,夏延庭,我命你们带人在城中巡视,只要见到震江军休沐的士兵,就给我抓到牢房之中。我会在牢狱之中,坐镇。” 听到裴念生的话,三人顿时精神一震。 “大人,咱们这么做,震江军会不会……” 雷明珠小心开口。 裴念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雷明珠立刻闭上嘴巴,大声保证一定会将震江军在春潮城中休沐的人,全都抓紧牢房之中。 三人拿着裴念生给的手令,齐齐离开。 东方清云脸上的笑容都带着唯恐天下不乱的贱笑。 广萨千机叹了口气。 “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 裴念生笑道:“今日要靠前辈保护在下的安全了。其他的事情与前辈无关,我也不需要前辈对震江军主动出手。” 广萨千机皱眉点头答应。 毕竟,汗王的命令高于一切。 汗王的旨意是让他保护裴念生的安全,至于蛮人与大夏遗民只见的矛盾,他不想去管。 望江楼,春潮城中一座普通的临江酒楼。 坐落在春潮城边缘地带,坐在高楼之上,可以俯视游江,甚是让春潮城的人喜欢。 今日,四名休沐的震江军伍长,相约来此喝酒。 他们身边都跟着一个穿着暴露的女子,是春潮城中青楼里带出来的。 毕竟青楼虽好,风景却不如望江楼。 他们大碗喝酒,开怀畅饮,谈话间就不免齐齐嗤笑近期在春潮城中人尽皆知的钦差大人。 “那个大殷人,竟然还敢叫嚣挑衅咱们震江军,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连个屁都不敢放。”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这里是金帐,说到底,金帐是咱们九黎人的金帐,不是他们大殷人的金帐。他敢放肆,直接打死!” 几个青楼女子,则非常乖巧的不断添酒,说着奉承话。 酒席之上,气氛逐渐热烈。 可就在一群人醉意朦胧间。 “砰!”的一声,大门被人从外面踹开。 一队士兵冲了进来。 夏延庭走进来,看了一眼醉的战都站不稳的四名震江军伍长,直接开口道:“拿下!” 四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看见几个士兵举着镣铐向他们走来。 “大胆,你们是谁,敢抓我们!” 一个伍长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说话间,丝丝缕缕的白色雾霭从他的口中喷出,在他身前的青楼女子不甚沾染到一些,瞬间头发就被冻结,成了一块冰坨。 夏延庭看了对方一眼,喝道:“奉钦差大人的命令,捕捉在春潮城中犯事的震江军,拿回牢中。如果你不是犯人,等调查清楚自然会放你们离开,但是若是敢反抗。” 夏延庭冷笑一声,喝道:“钦差大人有令,谁敢反抗,格杀勿论!” 四名震江军伍长顿时被吓的酒醒了大半。 他们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不该反抗。 那口吐寒气的伍长冷笑一声。 “呵呵,好大的官威,如果是钦差大人当面,我自然不敢反抗,但你算个什么东西。” 话还没有说完,手上就已经打出一道法光,射向夏延庭。 然后他就看见夏延庭手捏一张符箓,突然从原地消失,下一刻就出现在了那伍长身后。 发光落在夏延庭背后的一个士兵手臂上,立刻那士兵就惨叫一声,手臂被冻结。 夏延庭喝道:“找死!” 他张开嘴巴,虎牙疯涨,一口就咬在了那伍长的脖子上。 夏延庭出现的突兀,那伍长又是醉酒状态,反应迟缓,竟然没有能够躲掉。 被夏延庭一口咬中。 一瞬间,那伍长就感觉自己身体软绵绵的。 “噗通!”一声,整个人就软倒在地,眼睛大张,口中流出口水,发出“呵呵”之声。 竟然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其他三名伍长看到这一幕,齐齐心中一寒。 他们对视一眼,默契的选择束手就擒。 就夏延庭这表现,分明就是下了狠手。 对方那里还有几十名士兵看着他们,根本就不是对手,再出手那就是找死。 夏延庭冷笑一声,说道:“锁了,带走!” 而这一幕,在春潮城各个地方发生着。 许多百姓无不震惊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但很快,他们就兴奋的四处奔走,传播着这个消息。 短短的半天功夫,裴念生身后的大牢中,就关了三十多个震江军军卒。 数量不多,但是也绝对不少了。 毕竟裴念生虽然有几百人的队伍,可是只能分出不到二百人在春潮城中搜寻,春潮城又挺大的,一上午的时间,能够抓到三十多人,夏延庭等人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可以了,通知雷明珠三人,尽快回来。” 广萨千机看了看牢房里关押的人数,愕然问道:“你该不会是因为没法将犯人从震江军军营之中带出来,就决定随便抓一些震江军士卒抵命吧!” 听到广萨千机这么说,就连东方清云都一脸懵逼地看着裴念生。 事情还能这么干? 就不怕金帐蛮人发疯? 裴念生笑而不语。 “你们看着就好,我可不是糊涂官!” 经过好事之徒的传播,震江军很快就听到了消息。 开始他们还是不信的,可是随着震江军召集会休沐的士兵,最后发现果然少了三十多人,在经过调查发现,事情竟然是真的。 整个震江军上下,都是震怒异常,纷纷叫嚣着要给这个所谓的钦差大人一点颜色瞧瞧。 震江军统帅脸色阴沉,端坐主位,看着下方将领义愤填膺的模样,喝道:“给本将安静。” “放心,这个裴念生胆大妄为,胡乱抓捕军卒,犯了大忌。本将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托马尔,你去点三百精兵,随我入城,本将要亲自去问问这位钦差大人,他到底有几个脑袋。” “是将军!”托马尔一脸的兴奋,领了手令就出去点兵。 很快,军营大门打开,震江军统帅金乌木一脸寒霜的坐在一头全身漆黑,披挂铁甲的三头豹子身上,离开军营。 那豹子奇大无比,四足着地也有一丈高,走在路上,压迫感十足。 看到震江军进城,街上的百姓纷纷避让。 沿路的店铺更是直接关门,热闹的街道没过片刻,就已经没了人影出没。 金乌木很满意春潮城百姓的表现,带着三百精兵和几个部将不急不缓地向着刑部大牢走去。 刑部大牢,裴念生让人大门打开,直接在庭院中,就摆下了一桌酒席,与广萨千机坐在一起,自斟自饮。 而东方清云秉承东皇御史台的规矩,躲在暗中,兴奋的不断用舌头舔着笔尖,准备随时落笔。 很快,街道上就传来了密集且吵杂的脚步声。 临近了,更能听到铁甲碰撞的声音。 “大人,大人,震江军来了,来了好几百人。领头的是震江军统帅,金乌木将军。” 裴念生眼前一亮,示意那人退下。 他端着酒杯,安静等待。 很快,一股磅礴的气势铺天盖地的就压了过来,顿时就让刑部大牢的所有人,都不禁被这股气势所摄,跪倒了下来。 广萨千机冷哼一声,同样修为气势爆发,将那股气势赶了回去。 “咦!” 一道轻咦声传来。 “我道时谁,原来是广萨千机,你不在都城护卫汗王安全,怎么跑到了这里。” 人未到,声音就已经传了进来。 接着,一个身穿铠甲,身高足有一丈五的雄伟身影,出现在了刑部大牢的大门前,如同一座铁塔,将大门堵的严严实实。 裴念生眼睛微米,打量着来人。 这人走进大门,如同一个巨人。 他走到桌子前,俯视裴念生,他高昂脑袋,不屑低头。 一双金黄色的竖眼贴着下眼睑,充满了蔑视。 一对龙须胡乱摆动,显示出对方此刻的内心并不平静。 裴念生哈哈大笑。 “好一个威猛不凡,宛若天神下凡的将军。本官钦差使臣,裴念生,见过金乌木将军。” 裴念生缓缓站起,不卑不亢地见礼。 金乌木冷哼一声,随意拱了拱手。 “不敢,我就是来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钦差大人,竟然敢随意捉拿朝廷的军官,没有想到,钦差大人,人不大,胆子似乎是真不小啊!” 金乌木声音如雷,声音震得裴念生耳膜生疼。 裴念生呲牙一笑,示意金乌木坐下,说道:“多谢将军夸奖,很快您就知道,我可不仅仅是胆子大!” 第一百九十七章、奇袭震江军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金乌木先声夺人,以强横的修为和气势镇压全场,显得无比强势。 如果不是广萨千机及时护着,恐怕此刻刑部大牢里,能够站着的都不多。 此刻,雷明珠,追风拓和夏延庭,皆是一脸的惊惧。 看金乌木的眼神,如同看着一尊下凡的天神。 金乌木身体高大,一脚踢开裴念生事先准备好的椅子。 而震江军的士兵,则快速地抬过来一把大了数倍的椅子放在金乌木身后,那椅子上,还铺着一条白额吊睛猛虎的皮,背部还有一对鱼翅。 竟然是一只飞虎妖祟的皮毛。 从上面散发出来的生命波动,这竟然是一件仙骸。 而此刻,这仙骸却只是金乌木的坐垫。 可见金乌木何等的霸气与张狂。 他一坐下,竟然也比裴念生站着都要高,如同俯视裴念生等人。 “说说吧,今天这件事钦差大人准备给我震江军什么交代。” 裴念生呵呵一笑,目光凝视着金乌木,说道:“交代?本官可不知道有什么交给需要给震江军的。” “嗯?”金乌木没有想到,裴念生如此胆大包天,他都亲自上门了,裴念生竟然还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他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广萨千机,冷笑说道:“你莫不是以为,有广萨千机保护你,本将军就耐你不得?” 他猛地一瞪眼睛,全身电光噼啪作响,淡蓝色的电芒在他的身体表面飞快窜动着。 裴念生眼皮子一跳。 金乌木竟然是罕见的雷法仙修。 雷法号称万法之祖,虽然有些夸张,可见雷法之厉害。 裴念生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拿出圣旨,捧着说道:“本官奉汗王圣命,巡视天下,改革天下牢狱。如今春潮城中尚有二十余名不法囚徒尚未入狱,今日我听说有疑似在逃犯人竟然招摇过市,命人捉拿审问,有何过错?” “倒是金乌木将军你,无缘无故,带兵入城,强闯刑部大牢,你这是要造反吗?” “哈哈哈……”金乌木哈哈大笑。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大殷仙官,修为神通不怎么样,嘴皮子是当真利索。” “但是,你抓的乃是我震江军今日休沐官兵,难道说你认为我震江军士兵都是在逃囚徒?” 裴念生见金乌木没有再次紧逼,将圣旨放在怀中,又对雷明珠招了招手。 雷明珠哆哆嗦嗦地上前,将金凤之子一案的卷宗拿了过来。 “给金乌木将军过目!” 裴念生没有接,直接开口。 金乌木一把拿过卷宗,只是看了一眼就丢在桌子上。 “将军可看清楚了?” 金乌木轻哼一声,淡淡说道:“这案子本将军也有耳闻,不过这些案犯正在受军法处置,尚在军中伏法,怎么可能在城中游戏,说到底你还是无故锁拿我震江军军卒。” “哈哈……” 裴念生也是大笑,说道:“将军,你我都是聪明人,何必说些傻话。” “你什么意思?” “这些案犯有没有在受军法处置,本官不清楚。但是案件已经审清,判决已经下达。他们有没有归案进入大牢,都是我牢狱中有了花名的,已经是大牢囚犯,他们一日不归案,本官一日就要捉拿他们。” “但是吧,本官可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只能根据他们的体貌特征去搜捕,这抓错人自然是难免的,不过将军也放心,本官可不是草菅人命的昏官,如果查实他们不是案犯,自然怎么抓进来的,也会怎么放出去。” 金乌木没有想到,裴念生竟然这么难缠。 确实,如同裴念生所说,捉拿未归案的囚犯,是他的职责所在,抓错人也是正常的,只要裴念生没有胡乱判罚,就没有把柄给他。 这件事就算闹到金帐都城,也是他震江军没理,甚至还会被汗王数落问罪。 金乌木眼神变得逐渐危险。 裴念生此举,无疑是在告诉他,这是要和他杠上了。 广萨千机冷哼一声,看着金乌木喝道:“钦差大人生死,关乎金帐朝廷颜面,金乌木,莫要自误!” 金乌木冷哼一声,一拍桌子,电芒四射。 “好,好得很。钦差大人秉公办案,本将军焉能不支持,本将军倒要看看,钦差大人能够错抓多少人。” 说着,金乌木就站起身要离开。 裴念生见金乌木竟然要走,立刻叹息一声,让金乌木停下了脚步。 “现在的这些在逃犯人,一个个嘴比死鸭子还硬,不动点刑都不肯招点实在的。” “不过这春潮城刑部大牢的刑具,实在是太差了点,雷明珠,拿着本官的刑具,去审审他们。” 说着,裴念生拿出他的那把牛尾刷,开始自顾自地介绍牛尾刷的功能。 当听到,这玩意轻轻刷一下,人就能被刷掉一层皮肉,多刷两下,骨头上的肉都能够剃干净,金乌木当即大怒。 “裴念生,你莫要欺人太甚!” 裴念生一脸惊讶地看着金乌木,说道:“怎么,将军这话的意思是,怕我滥用私刑,怎么可能,本官可不是这样的人,你若不信,可以亲自看看我们是怎么审问的,如何!” 金乌木恨得咬牙启齿,但是他知道,如果真的放任大牢里的震江军士兵被裴念生肆意折磨,等这些人回去之后,震江军非炸营不可。 “确实,本将军早就听闻都城天牢里,狱卒的手艺惊人,今日本将军倒是想要开开眼。” 广萨千机在一旁看着,诧异地看着裴念生。 “他这是在拖延时间,要将金乌木留在刑部大牢,他这是要干什么?” 金乌木何许人也,一军统帅,哪里看不出裴念生是要将他拖延在这里。 但是他艺高人胆大,索性就将计就计,他要看看裴念生葫芦里卖的什么把戏。 震江军大营外的一处民宅之中。 裴念生感受到牛尾刷上的禁制被打开,就明白自己的布置已经成功。 他看向身旁的纸人女子,淡淡说道:“可以了。金乌木已经被拖延在了大牢之中,但是咱们的时间并不多。” 纸人女子发出淡淡的笑声,说道:“放心,若不是我神教在春潮城中,并没有四品强者,也不用这么麻烦。” 裴念生轻轻点头,从怀中取出千面祟器,将其待在了自己脸上。 经过封禁,千面祟器现在已经可以为裴念生放心驱使。 “都到了这个时候,贵教是不是该展现点诚意,只让一个纸人在我身边,是否显得太过……” 话音刚落,裴念生就看到纸人突然自中间裂开,一个小女孩就从纸人中走了出来。 她约莫十四五岁,身高五尺,面无血色,好似一只行走的尸体。 但是面容娇小绝美,眉心一点胭脂红,口中吐出一截长长的舌头,猩红如血,挂在胸前。 她的身体略显僵硬,扭头看向裴念生,没有半点感情的说道:“现在可算有诚意?” 裴念生哈哈一笑,一把按在了对方的脑袋上揉了揉,笑道:“没有想到,你还是这么可爱的小女娃。” 小女孩脸上露出不满的表情,甩了甩头,将裴念生手甩掉,说道:“再敢碰我一下,下次就砍掉你的手。” 裴念生耸了耸肩,收回手看了一眼手掌。 只见此刻,手掌上已经覆盖了一层寒冰。 “身体阴冷无比,触之生冰,不像是个活人啊!” 灯儿神教的神影留刻传承,比他想的要诡异许多。 但是却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怎么称呼?” “白娘!”小女娃高冷异常,从她自纸人之中走出以后,就更少了一些活人味。 “哗”的一声。 一朵幽绿的火焰在她的指尖燃烧起来。 白娘取过纸人手中提着的纸灯笼,将手指探入其中,点燃了蜡烛。 然后手捏法诀,淡淡喝道:“万家灯火,亡魂归乡!” 随着她的话音刚落。 天地间凭空吹起阵阵阴风,天空也变得阴暗下来,越来越黑。 若是能够俯视春潮城,就能够看到,家家户户,一盏盏昏黄的烛灯变得惨绿惨绿的。 绿色的灯火越来越多,天空也就越昏暗。 没有过片刻,刚刚还是艳阳高照的春潮城,就已经进入了深夜之中。 “开始吧,我们的时间并不多。” 白娘说了一句,率先行动,一步踏出,宛若鬼魅般就出现在了墙壁上。 裴念生紧跟其上,站在屋顶随意一瞧。 就看见数百道身穿寿衣的纸人,提着灯笼在半空中飞行着,向着震江军营地飞去。 而后,一道道神光从灯笼中射出,将一个个想要反抗的震江军定在当场。 但震江军不愧是正规军,很快就反应过来。 很快,一阵阵沉闷的咒语声响起,大滴大滴的雨水,伴随着狂风落下。 这雨水极为诡异,裴念生感受到,雨点打在身上,好似钢铁般沉重,且如同似胶水一般,粘在自己身上,并不滑落。 一滴两滴倒是无所谓,但是如果淋了太多的雨水,裴念生甚至怀疑,会直接将人直接压垮在地上,动弹不得。 “重水雨仙阵!”白娘淡淡说道。 裴念生闻言,赞叹道:“不愧重水二字,可真重。” 大雨越来越急,裴念生看到半空中的纸人,已经开始摇摇欲坠。 “万家灯火,香火不息,金身不朽!” 一道道喝声在四面八方响起。 天空中的纸人,全身散发出淡淡金色光芒,一股股檀香味被大风吹来。 裴念生赞叹一声:“灯儿神教,果然不同凡响。” “人在那里!”白娘指向一个方位,带着裴念生就向那里冲去。 二人一路飞行,半途之中,又有数个宛若死尸的男女加入,他们提着冒着绿光的灯笼,安静的跟在裴念生与白娘的身后。 一群人刚刚落地。 突然一道雷光撕破帐篷,飞射而出。 裴念生淡然避开,雷光落在他身后的一个灯儿神教高手身上。 只见雷光四射,火花四溅。 那灯儿神教的高手,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整个人就如同一截蜡烛一般,融化成了蜡液。 “何方妖祟,胆敢袭击我震江军。” 一个半人半蛇,披挂铁甲手持长戈的将军,从帐篷中游弋而出。 裴念生瞥了一眼对方从腰部以下,都是蛇身的将军,好奇问道:“敢问这位将军,你这副鬼样子,现在是男是女!” 所有人都愕然地看向裴念生,没有想到这种时刻,他竟然这么无聊地问出这个问题。 那将军闻言,愣了一下,但是很快,脸色就由白变红,由红变得铁青。 “你找死!” 他暴喝一声,长戈之上电花四射,对着裴念生就劈出一道雷电。 裴念生被雷电一劈,就炸成无数泡沫,然后重新出现在不远处。 “莫怪,将军莫怪,你看你下半身都这个样子了,肯定是没有那话了,所以我这才好奇问下你现在是男是女,这是事实,将军何必避而不谈,要勇敢面对现实。” 裴念生垃圾话一堆,并不是他性格如此,只是想要将自己塑造成另一个模样,不想在事后让人怀疑到自己身上。 回应裴念生的又是一道雷光。 只是,下一刻,一道道神光自灯笼中飞出,要定住那半人半蛇的将军。 似乎对方也知道灯儿神教的神通手段,蛇尾摇摆,他的速度竟然也是极快,竟然将所有神光避开。 “喂,你们不会就只有这么点手段吧!”裴念生夸张叫道。 这是连自己人都开始准备嘴炮攻击了。 不过白娘没有理会裴念生。 而是目光灼灼地锁死半人半蛇的将军,突然手掐法诀,喝道:“人烛法!” 突然,那将军脸色大变,表情痛苦张开嘴巴,他将舌头吐出,在他的舌尖竟然有一朵惨绿的火苗在燃烧。 看着这火苗,那将军表情惊恐,转身就跑。 可是没有跑几步,裴念生就看到,自他的舌头开始,变得灰白,接着快速地蔓延全身,最后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定在原地。 竟然真的如同一个人形的蜡烛站在那里。 裴念生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什么邪诡的神通。 随着那将军的失利,帐篷中突然杀出百十号刀斧手。 他们个个穿着铁甲,身体上也有不同异兽般的肢体或者麟角,法术多为水法。 这么多人,灯儿神教的人立刻就被冲散,各自为战。 只是白娘虽然个子最为矮小,但手段一场诡异。 不但可以将人变成蜡烛,更能够直接扯出人的灵魂,送入口中咀嚼,大口吞咽下肚。 而裴念生则闲庭信步,他以蜃境掩藏身形,那些刀斧手的法术伤不到他丝毫。 反而很快,所有刀斧手突然齐齐脸色大变,丢掉武器,脸上露出窒息般痛苦的表情,跪在地上拼命打滚。 没过多久,就一命呜呼。 在他们死后,脸上突然浮现出一层层厚厚的人脸纸质面具,成淡金色。 白娘诧异地看了一眼裴念生。 她没有想到,裴念生的手段,也不可小觑。 没有了刀斧手的阻隔,灯儿神教的教徒们分散开来,很快就将金凤之子一案中的,二十多名震江军军卒找了出来。 他们瑟瑟发抖,不断求饶。 不害怕不行啊,能够杀进震江军,直接将他们俘虏的势力,怎么可能不害怕。 这是要造反的节奏啊。 裴念生确定了他们的身份,说道:“走吧,再不走金乌木就要回来了。” 一个四品仙修,他若回来了,今天在场的没有一个能够走脱的。 白娘没有废话,灯笼中射出神光,将这二十多人定住,就带着他们出了震江军。 而天空中的纸人依旧没有退去,他们要阻挠震江军出来追捕。 “怎么把他们丢入刑部大牢?” 裴念生有些犯难,金乌木还在那里,谁去送基本就是送死。 “交给我们。”白娘淡淡说道。 裴念生接着就看到,白娘伸出手指,在脸上一撕,皮肤瞬间撕裂。 竟然直接从山上撕下一层人皮,然后向一旁一丢。 人皮快速鼓掌,落地后竟然就成了一个纸人。 其他灯儿神教的教徒也是如此,很快一堆纸人就出现。 它们提着灯笼,用神光吊着这些震江军案犯,就向着刑部大牢的方向飞去。 裴念生啧啧称奇。 果然天下之大,什么奇诡的神通术法都有。 第一百九十八章、立庙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刑部大牢之中。 金乌木一脸铁青的看着一个个震江军军卒被押到刑房之中。 不过,看到大多数被捕的震江军军卒并没有受到刑讯,即便是有伤的,也是在抗拒被捕时,被击伤的。 他的脸色好了许多。 震江军先前摆明车马与裴念生的钦差队伍碰一碰,这些士卒的损伤也在合理的范围内。 “钦差大人还算守规矩。” 金乌木只能自己找补些脸面。 那些被捕的士卒看到金乌木,纷纷大叫救命,不过被金乌木双目一瞪,纷纷闭上了嘴巴。 裴念生笑着做到审问台前,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才开始慢条斯理地一个个询问。 金乌木坐在一旁,脸色阴沉地看着自己属下被审问。 好不容易全都审问了一遍,这才开口说道:“既然已经查明他们不是钦差大人要捉拿的人,还请钦差大人放人吧。” 裴念生笑道:“这是自然,只是还要再等一等。” “钦差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想放人?” 金乌木一副,你若真不放人,就别怪本将军今天要大闹一场。 裴念生摆了摆手,笑道:“将军何必这么着急,且等我让人为这些人作画留底,防止以后抓人的时候,再把他们抓进来,那就太麻烦了,完全是在浪费我们的力气。” “你……”听见裴念生如此嚣张的话,肺都要气炸了。 裴念生这是在警告他,一天不能将那些犯案的军卒抓回来,他就要不断的将震江军的军卒抓近牢中,一一提审,验明身份。 如果真的这样,那么他们震江军以后在春潮城可当真是什么面子都没有了。 可谁叫裴念生站着法理。 他们之前用这个办法算计裴念生,就是因为以前这种情况,对方都会知难而退,谁知道今天碰到个硬茬子。 “好好好,钦差大人的胆量,着实让本将军佩服,只希望钦差大人以后胆子也能这么大,千万莫要改变。” 裴念生笑道:“这是自然。” 然后,就有三个大夏遗民的画师走了进来,开始给这些震江军军卒画像。 金乌木气急反笑,一双似乎能够杀人的目光上下对着裴念生扫视。 就在画师给第一批震江军军卒画了一半左右,牢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打斗之声。 金乌木诧异看去。 就看见自己的一个部将竟然直接打进了牢房之中。 裴念生一拍桌子,喝道:“大胆,竟然敢强闯刑部大牢,金乌木将军,贵军真是好胆子,莫不是真的要造反。” 金乌木一脸茫然,他不知道自己的属下在发什么疯。 纵兵在刑部打杀,这是要拉着他一起陪葬不成。 “放肆,还不住手!” 金乌木站起身,暴喝一声。 牢房门口正在打斗的两方人马齐齐住手。 裴念生叹息一声,说道:“将军,你这治军如此不严,真是枉顾汗王信任,罢了。” “来人,将这些闹事的赶出去,今日看在金乌木将军的面子,我就不问罪了。再敢在刑部大牢闹事,就莫怪本官秉公执法。轰出去!” 听到裴念生的话,守在牢门前的追风拓立刻就要将人赶出去。 金乌木眉头紧皱,他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自己的手下他清楚,而且以双方的关系,裴念生怎么会愿意化干戈为玉帛,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可不等他多想,牢房门口的部将大喝道:“将军,快出去看看,春潮城发生大事了。” 金乌木闻言,猛地看向一脸无辜的裴念生,当即就要离开。 裴念生脸上露出一丝焦急之色,一闪即逝。 他上前一步,拦住金乌木,说道:“金乌木将军,这些案犯还没有审完,若是事后你说我诬陷,我可是不承认的。” 金乌木瞳孔猛缩,怒喝道:“滚开!” 说完,全身暴起大量雷光,一下子就将裴念生掀飞出去。 “大胆!” 雷明珠等人怒喝一声。 广萨千机也是一个闪身,来到裴念生身后,将他托住,没有让他撞在墙上。 金乌木一击之后,大步就要向着牢房外走去。 可是只踏出两步,就猛然挺住,扭头看向裴念生,喝道:“你不是裴念生,你是谁!” 听到金乌木的质问,准备冲上去的雷明珠等人齐齐停下脚步,茫然地看向广萨千机身前的裴念生。 却看见,此刻的裴念生,他的脸庞和背后的翅膀上,冒出丝丝缕缕的白色云雾,虚幻而扭曲。 更是在金乌木一声宛若雷音的暴喝中,轰然炸开。 接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少年出现在众人眼中。 雷明珠等人一脸愕然。 因为这人不是裴念生,竟然是天天保护在裴念生身旁的阿保林。 只是好在,雷明珠等人都是人精,没有叫破阿保林的身份。 阿保林闻言,两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广萨千机见到后,嘴角一抽。 淡淡说道:“钦差大人在路上遭遇过刺杀,为了保护钦差大人的安全,这是他的假身。” 广萨千机此刻就是千不愿,万不愿,也得帮裴念生圆谎。 金乌木哪里会相信这种鬼话,但是却不是掰扯这些的时候。 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严重。 “此事,稍后本将军再和你们谈。” 说完,就一身雷光的闯出天牢。 一出天牢大门,金乌木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明明进入天牢前,春潮城还是青天白日,此刻却比深夜还黑。 整个春潮城中,更是阴气冲销,鬼气森森。 远眺可以发现,一层层莹莹绿光笼罩着春潮城。 “发生了什么事情?”金乌木也被春潮城现在诡异的情况给整懵了。 他一把拉过身旁的部将询问。 “回将军,我也不知道啊,就在不久前,天色开始变暗,加上大风,我等只以为是暴风雨,但是很快天就彻底黑了下来。” 那人吞咽一下口水,接着说道:“而且,我上了屋顶眺望,发现家家户户亮起的烛灯,灯火变成了绿色。” 听到部将这么说,金乌木才惊觉,看向掌灯的人,他们的灯笼中的烛火竟然也是绿色的,而且有种神通法术的波动。 这分明就是人活着大祟做法。 金乌木深吸一口气,此刻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现在全城都是这种诡异的蜡烛,到处都是神通法术的波动,根本难以依靠神通法术的波动,分辨敌人所在。 “还不讲蜡烛灭了!” 金乌木恨铁不成钢地喝道。 “灭不掉。而且将军!” 部将哆哆嗦嗦地说道。 “什么?” “就在不久前,我们发现重水雨仙阵发动了。” 金乌木猛地转过身,恶狠狠地看着部将。 “为什么不通知本将军。” “不是小将不报,而是我们被大牢里,钦差的士兵阻止了。” 金乌木一把推开部将,骂了一句废物。 而心中却已经快速思考起来。 “不对劲,非常的不对劲。” “今天这裴念生不但让人伪装成他,还处处将我拖延在这里,分明就是有什么谋划。” “而且……” 他回头看了一眼刑部大牢。 以他的修为,春潮城中发生这么大的变故,他怎么可能感知不到,分明就是刑部大牢已经被施了手段,隔绝了刑部大牢与外界的联系,这才让他没有发现城中的变故。 “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直到这个时候,金乌木也没有想到,这么大的动静,竟然只是为了闯入震江军中,劫走那些犯了案子的军卒。 突然,金乌木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难道,这些大夏遗民想要造反?” 金乌木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可越想越觉得可能。 震江军军营方向,施展了重水雨仙阵,那么军营定然已经受到了袭击。 什么事情会对一城驻军发动袭击,除了造反没有别的可能。 加上春潮城中,大夏遗民数量极多,且多数驾驭的仙骸,都是来自游江水族妖祟,极为擅长斗法,而且城中还有大夏遗民组成的背麟军,完全有叛变自立的底气和实力。 只是他们怎么敢的。 金乌木有些茫然。 他可是四品仙修,大夏遗民中可没有四品仙修,即便裴念生身边有个四品仙修的广萨千机,但是那是金帐护国供奉,更同为金帐九黎人,怎么可能帮助大夏遗民。 这种没有任何胜算的叛变,除了送死有什么用。 金乌木恼怒至极。 虽然想法让他震惊,但是并不惧怕。 四品仙修的实力就是他的底气,在他这种境界,已经不是数量可以随意制衡的了。 只是,地方城池闹出叛乱,那么他这个一城驻军统帅,官职也算到头了,最后最好的结局,也就是和广萨千机一样,去做个没有实权的护国供奉,甚至…… 越想金乌木就越无法接受。 “还傻愣着干嘛,回军营调兵!” 金乌木咆哮一声,就准备施展飞遁之术,赶回军营。 突然他就停下了动作。 然后就看到,天空中一个个提着灯笼的纸人从远处飞来。 它们的灯笼中射出一道神光,神光中吊着一个个震江军军卒,竟然直接停在了刑部大牢上方。 接着,金乌木就感觉到广萨千机和钦差队伍的人从大牢之中走了出来。 “何方妖孽!胆敢在此作祟!”金乌木声若雷鸣,一声暴喝,天空中都落下数道雷霆,照亮天地。 纸人漂浮在天空。 如此诡异的变故,如此大的动静,春潮城中早就无数人走出了家,在街头巷尾汇聚,仰望天空。 这也就是在人人都是仙修的金帐,如果是在大殷,普通人早就躲床底不敢出来了,更别提出来看热闹了。 听到金乌木的声音。 天空中的纸人异口同声地说道:“万家灯火在,灯儿神不灭。” “听闻春潮城大夏遗民金恒惨案,凶徒被你包庇,灯儿神大怒,言天道大公,灯儿神秉持天地正道,岂可坐看凶徒逍遥法外。我等谨遵神谕,进入震江军中捉拿案犯,送回刑部大牢,让案犯伏法。” “春潮城的百姓听着,灯儿神在,正道就在,万家灯火前,虔诚拜服,公道自显。” 说着,纸人收回灯笼神光,二十多名案犯从天空中掉落。 金乌木带着的震江军士兵,立刻就要上前将人接住。 可是那二十多人还在半空,就突然消失不见。 金乌木转头怒瞪广萨千机,喝道:“广萨千机,你什么意思?” 广萨千机笑道:“没什么意思,案犯既然归案,我自然要将他们收押。” “好,好的很。” 金乌木深吸一口气,看向天空纸人。 他对灯儿神教并不陌生,知道这些纸人不过是傀儡,对付这些纸人毫无意义。 但是,也不能放任这些纸人不管。 “大胆邪教妖孽,竟然敢公然蛊惑人心,死来。” 话音落下,金乌木已经化作一道雷电倒射天空,来到纸人中间。 下一刻,天空中亮如白昼,无数道雷霆落下,将所有纸人劈成了灰烬。 广萨千机不屑一笑。 劈光这些纸人,有什么用。 “今日,我灯儿神教,秉持灯儿神神谕,立庙塑身,于春潮城开创灯儿神庙,凡虔诚信徒,皆可前往城外巨烛山朝拜。” 春潮城百姓一脸茫然,他们从未听说春潮城附近有什么巨烛山。 但是下一刻,所有人都愕然看到,春潮城外不远处的夜空之中,突然亮起一朵巨大的烛火,一座高耸入云的高山显现。 只是一眼,所有人的心中都听到三个字。 巨烛山。 金帐素来有朝拜邪祟,作为神祇,图腾的传统。 相比较于大夏遗民,反而春潮城中大量的金帐九黎之民反而更加容易接受灯儿神庙的出现。 许多金帐蛮人纷纷跪伏,对着巨烛山的方向朝拜。 裴念生暗中在赶回的路上,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些无语。 都走上仙修这条路,竟然还要去拜神,当真可笑。 金乌木看着巨烛山的方向,神色冰冷,但是他却只能咬牙切齿。 因为金帐汗国为了拉拢更多的大荒邪祟为金帐所用,规定凡在金帐立庙者,之前的罪责既往不咎。 灯儿神教很聪明地抓住了这个漏洞,在春潮城袭击震江军,犯下大案之后,才立庙塑身,归顺金帐。 那么金乌木如果再去问罪,就毫无法理可言,更会成为金帐所有神庙的敌人。 憋屈,金乌木从踏入四品之后,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也有如此憋屈的一天。 “裴念生,灯儿神教,你们好得很!” 金乌木在天空大声叫骂,狂怒无能。 第一百九十九章、交易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裴念生混迹在人群之中,看着天空中宛若雷神降世的金乌木,呲牙一笑。 灯儿神教玩的这一手,实在是太骚了。 就连他到之前,也没有想明白,灯儿神教犯下如此大罪,如何还能在金帐立足。 万万没有想到,灯儿神教竟然能够玩出这么一出骚操作。 神庙建立,算是自动归降金帐,成为金帐无数图腾大祟的一员。 邪祟可不像人族有所谓的国家地域一说,灯儿神教只要没有侵犯到其他邪祟的底盘和利益,不是大道之敌,就不会有邪祟对他们出手。 现在灯儿神教在春潮城中,并没有可以匹敌金乌木的强者,但是完全没有必要有,除非金乌木不想活了,要不然就不能对神庙动手,尤其是新建立的神庙。 心中可怜了一下这个憋屈的四品仙修,裴念生穿过人群,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刑部大牢。 当看到阿保林的并没有保持自己的外表,裴念生就知道阿保林伪装自己的事情露馅了。 所以,裴念生也就没有继续隐匿身形,直接现身。 “大人,小人无能!”阿保林一看到裴念生,立刻上前请罪。 裴念生笑着拍了拍阿保林的肩膀,说道:“起来吧,假的就是假的,被戳破本就是正常的事情,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阿保林闻言,激动抬头看着裴念生。 雷明珠等人也对视了一眼。 虽然裴念生让阿保林伪装成自己的样子,并没有告诉他们,显得对他们不够信任,但是他们也明白,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才越安全。 换做是他们,也会如此。 倒是阿保林将事情办砸了,非但没有别裴念生责罚,反而宽慰鼓励。 感同身后之下,纷纷感叹自己没有跟错人。 裴念生将阿保林扶起来,对着雷明珠等人也笑道:“你们也做得不错,等这件事过后,该有的赏赐不会少了各位的。” “多谢大人!” 雷明珠等人欣喜道谢。 东方清云上下打量着裴念生,啧啧发声。 “裴兄果然胆大包天,这么精彩的大戏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 裴念生看了东方清云一眼,笑了笑没有说话,转头看向一脸铁青的广萨千机。 “今天还要多谢前辈相助,否则拖延不了这么久。” 广萨千机怒道:“谢我,我可是要谢谢你,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你知不知道你干的这件事,犯了多大的忌讳,这次就是汗王恐怕都不会愿意保你了。” “放心吧,不会的。” “不会?”广萨千机冷笑一声。 “恐怕现在汗王要罢黜你钦差之职的旨意,要不了多久就要从都城发出了。” 听到广萨千机这话,雷明珠等人脸上顿时就没有了笑意。 裴念生却不以为意,最多自己不过就是丢官,性命无忧。 他的性命与朱雀有着莫名联系,朱雀宫绝对不会让人杀了自己。 别看朱雀宫现在半死不活的,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裴念生从来都没有小觑朱雀宫的势力。 所以,裴念生还自以为十分幽默地说道:“既然如此,大家的动作就要快一点,只要不让汗王罢黜我的圣旨找到我,那我一天就是钦差,大家就能多发财一天。” 雷明珠等人听到后,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那些震江军案犯呢。” 广萨千机见裴念生如此不上心,叹了口气,将那二十多个震江军案犯,从自己的狱中放了出来,一个个摔在地上,眼睛紧闭,看来是在广萨千机的狱中时,就别广萨千机给弄晕了过去。 “弄醒他们!” 裴念生淡淡说道。 广萨千机一挥手,收回神通束缚。 这二十多人立刻就醒了过来。 看到裴念生一伙人后,就四处张望,想要看到金乌木。 可是却并没有发现金乌木的影子,就知道他们已经被放弃了。 立刻就开始求饶。 “除了主要几个案犯以外,其他案犯多为流放,你们之中,哪几个是主犯。” 听到这话,这些生死与共的同袍兄弟,立刻就开始玩起了背信弃义,将几个主犯给指认了出来。 “你们这些浑蛋,算什么兄弟?” 几个主犯大吼大叫。 而那些没有被判处极刑的震江军军卒希冀着看着裴念生。 他们都知道,裴念生是钦差,不可能在春潮城中待一辈子,只要现在不死,就算是流放到城外山林野地之中,等裴念生一走,他们就能够回来,继续在震江军中吃香的,喝辣的。 裴念生看着他们,突然笑了笑。 震江军的军卒们,也齐齐笑了笑,活像一群乞食的狗。 “都杀了吧!”裴念生淡淡说道。 “什么?” 听到裴念生突然说出的话,所有人都愣住了。 但是,有一个人没有愣住。 阿保林听到命令,立刻抽出法刀,对着最近的军卒脖颈就是一刀。 好大一颗人头就飞了起来。 看到阿保林都已经开始杀人了,雷明珠等人就算有心劝阻也晚了。 为了防止秘密泄露,他们也只能加入了屠杀。 二十多个被神通束缚的震江军军卒,眨眼之间就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裴念生看了一眼广萨千机,自己这么屠杀他的同胞,想来会极为愤怒。 结果裴念生发现,广萨千机竟然没有丝毫愤怒的样子。 “你不生气?” 广萨千机一脸疑惑地看着裴念生。 “为什么要生气?” 广萨千机的回答,把裴念生给问住了。 这个时候,裴念生才后知后觉。 摇了摇头,高声说道:“有囚犯二十余人,公然越狱,当场格杀。” 然后一挥手,就让人将尸体收敛了。 这些人虽然都是一些小角色,生死没有人在乎。 可到底是让裴念生冒着巨大的风险才捉回来的,岂能就这么放过他们。 他们知道裴念生一走,他们的流放也就成了笑话。 裴念生也知道。 次日,刑部大牢前,震江军的伍长和几名什长被压在刑部衙门前,裴念生坐在主位之上,其他六部官员,只要是大夏遗民几乎都来了。 周围更是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当裴念生看到远处春潮城的蛮人贵族就要到时,他一声令下,几个人头就被砍了下来。 “裴念生!”一声怒喝从远处传来。 围观的百姓纷纷吓得退避。 金乌木大步走到刑场,脚踩鲜血,对着裴念生怒目而视。 裴念生起身,笑呵呵地拱手说道:“哎呀,这不是震江军统帅金乌木将军吗?怎么难道你也是来看砍头的?” 金乌木怒道:“我金帐律法,死囚当入死囚牢,发配敢死营,血祭等,你竟然直接将他们杀了。” 裴念生耸了耸肩,笑道:“将军,难道你忘记了,我乃是奉了汗王旨意,前来改革牢狱制度。且不说死囚如死囚牢的规矩,只是死囚主要的处理方式,可金帐律法也没有说死囚必须进入死囚牢。” “他们罪孽滔天,犯下大案,罪行罄竹难书,多留着一天都是在亵渎我金帐律法,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正乾坤。” 金乌木闻言,气的胸口剧烈起伏。 虽然昨日棋差一招,但金乌木也没有想过裴念生会将这些人正法,还以为会依照规矩,将这些人流放的流放,发配死囚牢的发配死囚牢。 只等裴念生离开,他们就能够捞人。 万万没有想到,裴念生竟然是要和他们彻底撕破脸,竟然直接将人给杀了。 他更是听说,连那些流放的士卒,昨日也被裴念生以越狱的罪名给杀了干净。 这是不留任何余地的报复。 金乌木怒发冲冠,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没法直接翻脸。 只能对着裴念生指指点点后,转头离开。 大夏遗民看到这一幕,待金乌木彻底走远后,齐齐爆发出喝彩之声。 广萨千机看到这一幕,又是一阵叹息。 这是自掘坟墓。 他已经可以想到,等裴念生回到都城,甚至人都没有回去呢,朝堂之上,对裴念生的报复就已经开始。 接下来的日子,春潮城的牢狱改革极为顺利,现在谁不知道这位钦差大人,是个杀神,谁的面子都不卖。 又有六部官员暗中警告,银子交得非常痛快。 裴念生大手一挥,就将其他多出的小项目的收成,全都散给了下面的人。 虽然大家都知道,裴念生此生官途已经断了,可现在,跟着裴念生能够发大财,心非常得齐。 基本上裴念生现在就是钦差队伍的唯一最高领导,就连广萨千机的话都有些不好使了。 银子一收完,广萨千机就开始催促裴念生。 现在他的想法和下面的人一样,让裴念生在有限的时间里,能多捞一些银子,就多捞一些。 但是裴念生却并不着急。 反而悠哉游哉的,带着人前往了巨烛山。 如今春潮城到巨烛山之间,别灯儿神教以大神通开辟出一条山路,道路宽阔平整。 当到了山脚,裴念生就看到白娘已经等候多时了。 虽然是白天,白娘依旧惨白得如同一具尸体。 “钦差大人今日到访,所谓何事?” 裴念生笑了笑,说道:“这不是马上要离开了,特地前来和白娘告辞,顺便领略一下灯儿神庙的风采。” 白娘面无表情,大白天依旧提着一个灯笼,带着裴念生上了巨烛山。 巨烛山原本就是附近一座不起眼的高山,只是此时此刻,整座山上,雪白一片,不见半点绿色。 台阶,山石同样也是白净无暇。 裴念生发现,并不是整个山都是白色的,而是整座山都被一层厚厚白色的蜡包裹着。 白娘一路无话,就像传说中引领鬼魂入幽冥的鬼差一般,带着裴念生上了巨烛山,进入了一座完全由蜡打造的神庙。 裴念生路过主殿,向里面看了一眼。 发现供奉神像的位置,竟然没有神像,只是树立着一根发黄的蜡烛,燃烧着绿色的火焰。 “这就是灯儿神!” 白娘突然开口。 裴念生收回视线,对于灯儿神的本体是一根蜡烛他并不奇怪。 当初一颗水稻变成邪祟,杀死了稻人城整座城的人,一根是邪祟的蜡烛,毫不值得奇怪。 裴念生看了一眼往来的香客,诧异问道:“怎么这么多金帐蛮人。” 白娘没有回答,引领裴念生进入偏殿的一间静室。 裴念生让阿保林等人留在外边,独自一人与白娘对坐。 “不知白娘在神庙所处何职?” “庙祝!” 裴念生惊讶地看了一眼白娘,庙祝在神庙中的地位可不低啊。 “这里的房间都受灯儿神庇护,外边听不到咱们说话,钦差大人有什么话,尽管直说就可以。” 裴念生点了点头,说道:“我今天前来,就是想要向贵神庙要一个进入天门的资格。” 白娘看了裴念生一眼,没有说话。 但意思很明显,他在想屁吃。 裴念生也知道自己提出的要求很过分。 在他没有来到金帐前,灯儿神庙在大殷王朝搞风搞雨,为的就是逼迫大殷王朝让出部分天门资格给灯儿神教。 但现在看来,显然是失败了,要不然灯儿神教也不会跑到金帐立庙,为的其实还是天门的资格。 相比较视灯儿神教为邪教的大殷王朝,金帐反而更有可能分给灯儿神教一部分进入天门的资格,但是数量定然会十分稀少。 裴念生张嘴就要一个天门的资格,白娘没有立刻赶人,就足以说明白娘十分克制了。 见白娘迟迟不说话,裴念生不急不缓地说道:“这是一个交易,对我来说,其实也是一种保险。你也知道,我还是有可能从朝廷里直接获得一个进入天门的资格,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白娘这才开口说话。 “答应你,我们有什么好处?” 裴念生笑了。 肯谈就行。 “好处自然是极大的。我们可以成为盟友,无论到时候我进入天门,是用了朝廷的名额,还是你们灯儿神教的名额,我都可以和你们成为盟友,在天门内相互扶持。” “哦?”白娘一脸的不感兴趣。 裴念生继续说道:“你也知道,经过春潮城金恒一案,我在大夏遗民之中的威望一时无两,等这件事传播开来,到时候我完全有机会成为金帐国内,大夏遗民和大殷仙官在官面上的领头羊。” “我一个人的实力自然没有资格与你们灯儿神教结盟,但是我背后所有的大夏遗民和大殷仙官,算上他们,难道还没有资格?” 听到这话,白娘眉头皱起,似乎被打动了。 “但是你不要忘了,你现在也是金帐贵族们的公敌!” 裴念生摇了摇头,笑道:“不知道,白娘你知不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情?” “我的背后,可不仅仅只有大夏遗民和汗王,还有朱雀宫。” 白娘闻言,眉头松开,罕见地露出一丝笑容。 “这件事我无法代神教答应你,但是我会将这件事上报,灯儿神若是答应你,我们的人自然会和你尽快联系。” 裴念生点了点头,看不出失望还是其他,起身说道:“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第二百章、死士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大人,灯儿神教虽然已经在金帐立庙,但是小人也听闻此教甚是邪异,与之亲近难保不受其害。” 离开的路上,阿保林想了很久,最终还是一咬牙,拼着被裴念生厌恶的危险,直言提醒。 裴念生坐在马车上,愣了一下。 随即哈哈大笑,起身两步,坐在了阿保林的身边,看着他赶车。 裴念生拍了拍阿保林的肩膀,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道:“阿保林,你能直言不讳,就说明你是真心爱护我的,我很欣慰。” 阿保林脸上顿时浮现一抹羞红,虽然几经生死,经历了许多事情,但阿保林还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脸皮还是薄,被裴念生夸上一句,就臊得不行。 “你家大人我自然知道灯儿神教不是什么好东西,甚至知道的比你更多。” “既然知道这么多,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从二人上方响起。 裴念生抬头一看,发现东方清云盘腿坐在马车车顶,衣襟敞开,任凭大风灌入胸腔,手持酒壶,一副狂生雅士的做派。 东方清云这个东皇御史台的仙修,神通诡谲,他的出现并没有让裴念生意外。 不过既然刚刚的话已经被他听到了,裴念生也没有隐瞒。 “东方道友聪明绝顶,又熟知历史,难道还看不出来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当然知道。”东方清云灌了一口酒,但一口酒大半都喂给了光洁的胸膛,酒香肆意。 “我就是想要看看,你的智慧有多高。毕竟我可不喜欢和蠢货做朋友。” “那你还是当我是蠢货吧!”裴念生不咸不淡地回怼了一句。 东方清云说完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做得罪人,心直口快。 “阿保林,你知道在朝廷之中,哪个职位是最轻松自在,也是最危险重重的吗?” 阿保林哪里懂什么官场,老实地摇了摇头。 裴念生笑道:“那当然是钦差。” 不等阿保林提问,裴念生就自顾自地说了出来。 “钦差啊,位卑权重,见官大三级,更有先斩后奏,皇权特许的尊荣。走到哪里,谁敢得罪。既不用在都城之中,伴君如伴虎的忧虑,又可以纵横天下,无人掣肘。” “但是,钦差这个职位也非常危险,倘若我浑浑噩噩,装聋作哑,自然一路是大爷,但却可能恶了皇家,回去之后定然逃不掉皇权清算。可若是兢兢业业,又会得罪当地权贵,甚至牵连都城大贵族,说不定杀头大祸临头,我还懵懂不知。” “如行山崖铁索,一步之差,就会粉身碎骨。” “是啊,人人都说钦差好,却不知道这个职位多么的苦逼,也就是你上杆子谋这份差事。”东方清云打趣。 阿保林第一次知道,原来大人的压力竟然这么大。 “所以啊,咱们这些当钦差的,一定要学会保命,如何保命?自然是让自己的性命和更多的人牵连到一起。让谁都不敢动自己。” “牵一发而动全身?” 东方清云简单陈述裴念生的意思。 裴念生给东方清云竖了一个大拇指。 “读书人说话就是不一样!” 东方清云狐疑地低下头看了一眼裴念生的后脑勺。 虽然是夸人的话,但是东方清云怎么听都感觉裴念生是在讽刺自己,但是他却没有证据。 “小子,好好跟着你家大人学吧,这都是智慧。” 阿保林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任何怀疑的表情。 裴念生笑了笑。 一路无事,裴念生让人直接去了刑部大牢。 他可还没有忘记自己为什么要来春潮城。 刑部大牢中,裴念生走在昏暗的死囚牢中,淡定地扫视着大多数已经看不出人形的死囚们。 他们躲在牢房最为阴暗的角落,用一双择人而噬的眼神打量着裴念生。 他走得不快,雷明珠捧着花名,为裴念生介绍着死囚牢中的死囚们。 裴念生安静地听着,将自己中意的几个人记在心中。 相比较于都城天牢的死囚,春潮城的死囚们犯的案子大同小异,多为私仇蓄意报复,不是当街行凶,就是杀人满门。 说不上穷凶极恶,但是绝对都是狠角色。 在金帐汗国,大城都极为封闭,进出都极为困难,在城中犯案,几乎没有逃跑的可能。 而能被抓进死囚牢的,那就注定他们都是背后没有什么人的,关系算是清白。 很快,裴念生就挑选了十个死囚,五男五女,皆是屠戮了仇人满门的狠人。 “洗干净,带他们来见我。” 裴念生吩咐一声,就回到了公事房。 等了约莫大半个时辰,十个洗干净了身子,换了干净衣服,带着法器镣铐的死囚就出现在了裴念生面前。 “我给你们两条路,一条是回到死囚牢中,继续过着你们之前的日子,等哪天被送入敢死营,或者被当做牲口血祭。” “第二条,忘掉你们的过去,从今以后跟在我身边,做我的死士十年,十年之后若你们不死,我放你们自由。” 这十个人没有任何犹豫,齐齐跪下,宣誓效忠。 他们没有愚蠢地询问裴念生如何证明会信守承诺。 裴念生也没有认为,他们现在就真的会真心效忠。 “既然作了我的死士,从今天开始,你们五个,就叫游大郎,游二郎至游五郎。而你们五个,就叫游六娘至游十娘。毕竟你们的仙骸都来自游江。” “是大人。” “这是阿保林,以后你们就跟在他身边。” 这十个人齐齐看向阿保林,凶暴的气势让阿保林瞬间有种窒息的错觉。 “好狂暴的煞气!”阿保林心中凛然。 同时,也有了一种紧迫感,他的修为显然不可能与这十个死士相提并论,现在唯一能够让他安心一点的就是裴念生对他的信任。 修为的提升很困难,他只驾驭了一个仙骸,再增加仙骸危险系数太大,只能尽力调教这些人。 “阿保林,将他们带家去好好调教!” “是大人!” 阿保林正色领命,对着十个死士喝道:“你们跟我来。” 十个人对着裴念生恭敬行礼,才跟着阿保林离开。 裴念生看着这十个人的花名册和档案,脸上露出笑容。 这十个人,修为并不算高,最高的也就是八品巅峰。 但是他们所驾驭的仙骸却来自同一种妖祟,乃是游江中一种名叫谣蛇的邪祟,最为擅长撒播谣言,又具有不俗的御水神通,可掀起大浪,发起洪水。 裴念生不需要他们有太强的刺杀能力,但是散播谣言的能力实在是太适合他的手段了。 而阿保林的神通,却是擅长驱除洪水,天然克制这十个人,双方互相忌惮,能够让他放心许多。 看着他们远去,裴念生起身写了一份调令,对外面叫了一声。 “雷明珠。” “大人!”雷明珠小跑进来。 裴念生将调令交给雷明珠说道:“将调令送到震江军,让金乌木亲自护送银子前往都城。” 雷明珠闻言一愣。 “我有圣旨在身,他不敢不听。而且咱们明天就离开,留下他在春潮城,难保他们不会对灯儿神庙出手,临行前我也要对灯儿神教展现一点合作的诚意。” 雷明珠闻言,只能拿着调令,心中忐忑地前往震江军,一路祈祷,自己千万不要被暴怒的金乌木直接砍了。 第二百零一章、羿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震江军大营之中。 雷明珠低垂着脑袋,身形佝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好让金乌木不要用这么阴森的眼神看着自己。 金乌木看到调令以后,一言不发,就瞪着一双铜铃一般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雷明珠心中哀嚎。 谁能懂啊,被一个身高一丈五,坐着都比他还高半头的巨人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种压力着实不是人能够承受的。 雷明珠度日如年,想要开口告退,却感觉嘴麻舌僵,吐不出一个字,他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金乌木大将军的雷法神通。 “此次要送往京城的银子,总共有多少?” 终于,金乌木发话了。 雷明珠长舒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道:“回,回大将军,总计三万两七千八百两银子。” 金乌木一愣。 “多少!” 雷明珠硬着头皮又重复一遍。 金乌木顿时眼睛充血,他感觉自己的心好痛啊。 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裴念生如此胆大包天,行事毫无顾忌,汗王竟然不惜和金帐权贵交恶,也要保裴念生。 金乌木这几天,已经通过自己的渠道,弄到了裴念生在都城干的事情。 才知道,对方伙同灯儿神教袭击他震江军大营,和都城裴念生干的事,根本不算什么。 如果自己手下有人能够给自己搞这么多银子,自己也要拼了命的维护。 金乌木和许多金帐贵族一样,根本瞧不起狱卒这类低贱胥吏,自然也不屑去觊觎他们的财路。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些狱卒的财路竟然这么大。 三万多两接近四万两白银,看似不多,但这只是一段时间的,就如同地里的韭菜,那是割了一茬还有一茬,即便后续收入不可能有这么多,但是每个季度弄个一两万两还是轻而易举的。 这就是一个会下金蛋的母鸡。 这么一只下金蛋的鸡,自己竟然视而不见,知道被人在眼皮子底下偷了,自己才后知后觉的发现。 此时,金乌木对裴念生恨意更浓了。 “你回去吧,告诉钦差大人,这批银子震江军会安全护送到都城。” 如今,家已经被偷了,小偷背后的主子还是汗王,金乌木可没有觉得自己能够从汗王手中将这只下金蛋的母鸡夺回来。 只能趁着这次押送银子的机会前往都城走动下关系。 他在春潮城已经丢尽了脸面,留在这里徒增笑话,而且他已经与灯儿神教交恶,若继续留在这里,少不得一番争斗,势必会影响他的修为进境,得不偿失。 倒不如进入金帐贵族的中心圈,将灯儿神教要与金帐贵族为敌的消息传播出去,到时候不用他出手,金帐各地的金帐蛮人都会打压灯儿神教。 这才是对灯儿神教的一击毙命,远比他自己动手打生打死来得有效。 雷明珠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长舒一口气,告退离开。 等出了震江军大营,雷明珠发现自己腿都有些软了。 雷明珠刚回到刑部大牢,就发现追风拓,夏延庭等人竟然也在这里,似乎就等着他回来。 裴念生端坐上首,看到雷明珠回来,笑着问道:“金乌木怎么说。” 雷明珠立刻上前复命。 “回大人,金乌木将军说他会将银子安全送到都城。” 裴念生点了点头,丝毫没有意外金乌木竟然会答应。 “都坐下吧,春潮城的事情已经了结,明天咱们启程离开。” “大人,那咱们下一站去哪里?” 裴念生笑道:“接下来,咱么分兵四路,去往不同的城池。金帐国土幅员辽阔,紧靠咱们一个城池一个城池的去推行改革,哪年哪月才能完成。就算我们能等,汗王也等不了。” “所以,咱们分兵四路,由我带一队人马,雷明珠,追风拓,夏延庭,你们三人各带一部分人马,拿着我的手令,前往不同的城池推行牢狱改革。” 三人闻言,脸上顿时流露出欣喜,紧张和不安的表情。 让他们各自前往城池推行牢狱改革,如果办得好,这不就是政绩。 他们是胥吏,如果办得好,等回去之后,势必能够进入金帐朝廷的九品正官之列,从此不说平步青云,但也是前途无量。 但是,他们一路跟着裴念生,也看见了其中的困难,想要将事情办好,着实不容易,一但办砸了,那真就是前途未卜,让人堪忧。 可是,他们放弃在都城天牢内稳定的差事,跟着裴念生在外边出生入死,为的不就是搏一个富贵吗? 三人自然没有一个退却的。 各自领了裴念生的任命文书,就离开挑选士兵了。 而裴念生则看着堪舆图,手指敲打在一个名叫天食的城池上。 天食,距离春潮城并不算太远,位于游江下游,哪里水势平缓,是金帐少有的水运城池,贸易较为发达,但同样鱼龙混杂。 顺着游江沿岸一路过去,约莫也就半个月的路程。 裴念生要去往那里,主要还是因为东方清云。 自从从灯儿神教那里得到了重要的情报,裴念生知道,东皇御史台对天下绝大多数的邪祟都有着极为详尽的资料。 裴念生一直苦恼自己的第三个仙骸该如何选择,没有想到,答案就在自己身边。 所以,裴念生昨晚就与东方清云开诚布公地提出了问题。 “你想要知道具有荧惑神通的邪祟仙骸?” 东方清云一脸惊讶。 “你竟然知道向我询问?” 裴念生笑着指了指巨烛山,意思不言而喻。 东方清云恍然,他知道裴念生与灯儿神教达成了某种交易,有了联系。 从灯儿神教口中得知某些隐秘,也算正常。 东方清云笑着说道:“想要从我们东皇御史台换取信息,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你可知需要付出的代价?” 裴念生摇了摇头。 “你需要为我们东皇御史台完成一件事。我们就可以回答你任何一个问题。” “可以!”裴念生毫不犹豫地答应。 “你等等,我要联系一下上面,帮你换取任务。” 裴念生不知道东方清云是用了什么办法和在不知名地方的东皇御史台取得联系,但是既然大殷都有千里同心蛊这种东西千里传讯,东皇御史台更不用多说。 很快,东方清云就回来了。 “在天食城,有一座大墓,墓中有一块碑文,我们御史台需要你帮忙取出来交给我。” “当然,你放心,你需要的答案,御史台也已经交给了我,就等着碑文到手,咱们钱货两清。” 裴念生一愣,万万没有想到,东方清云竟然让他去盗墓。 “那是谁的墓。我要评估风险。” 东方清云突然笑了起来,笑得非常腼腆,不像平时的他。 而后,他才缓缓开口,吐出一个字。 “羿!” 第二百零二章、仙登名,神留影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当时,裴念生就用一种茫然的目光看着东方清云。 “这个名字,不像是九黎人的名字。” 金帐九黎蛮人的名字,多源于当地的土话,在与大殷文化相互交融后,会有一定的蛮语和大殷官话相结合的奇怪名字。 不伦不类且不说,但裴念生就没有见过只有一个字当做名字的九黎蛮人。 东方清云笑了笑解释道:“这当然不是九黎人的名字,准确的说,这是一位古仙的名字。” 听到这句话,裴念生当时就准备转身就走。 开什么玩笑,让他去挖掘一个古仙的坟墓,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别说是他一个小小的七品仙修,就是那些传说中的一二品大能,估计都没胆子去谋算一个古仙的坟墓。 东方清云一把拉住裴念生,小声说道:“你别这么怂行不行。” “你不怂,你们东皇御史台不怂,那你们怎么不自己去挖?” “我们不是怕死吗?”东方清云厚颜无耻地说道。 这话搞得裴念生当时气得都不知道该怎么骂他了。 “你先不要忙着拒绝,我们东皇御史台之所以让你去挖古仙羿的坟墓,主要是因为我们东皇御史台与古仙羿有仇,别说是我们,就是任何一个有着神影留刻传承的宗门弟子胆敢踏进去,都是有死无生。” “也只有你们这些散修,或者凡人才有机会从古仙羿的大墓之中活着离开。” 裴念生一脸不信。 “你们有仇?什么仇?” 东方清云嘿嘿一笑。 “生死大仇,我师父告诉我,当年古仙羿之所以陨落,和东皇御史台的开创者有脱不开的联系。” 然后,东方清云就将古仙羿的故事缓缓道来。 在不知道多久远的古天庭统治三界的时代。 古仙羿因为酷似凡人,对人间的凡人甚是亲近,甚至下了凡间,隐匿了古仙的身份,成为了当时一个大部落的酋长,教导当年的人类,让他们学会了狩猎。 严格的来说,裴念生这个猎户,追根溯源,古仙羿就是猎人的祖师爷。 后来有一天,天帝帝俊的十个儿子,由于顽皮,偷偷下了凡间,化作十个大日在人间嬉闹。 十日当空,人间遭到了毁灭性的伤害,不仅仅是人间的人族,就连万物都开始不断灭绝。 古仙羿为了人间生灵,于是前往规劝十位天子返回天庭,可是十天子仗着自己乃是天帝之子,无视古仙羿的劝告,反而恼羞成怒,要焚烧整个人间,灭绝天下。 古仙羿本想着前往天庭,找到天帝告御状,可是十天子却堵住了古仙羿的路,让他求告无门。 无奈之下,为了天下苍生,古仙羿杀死了九位天子,解救了苍生。 剩下最后一位天子,被吓得肝胆俱裂,不断向西方飞逃。 古仙羿不是大发慈悲,不忍杀死最后一位天子,而是因为人间不能没有太阳,于是以大神通,让最后一位天子以为羿在他的身后不断追杀他。 让他不断地围着人间逃遁,永世不停。 自此,人间太阳东升西落,实际上,最后一位天子只是围着人间不断向西飞遁。 虽然古仙羿斩杀九位天子,是为了解决天下苍生,可到底是以下犯上,天帝为了惩罚古仙羿,将其从登仙册中除名,削其仙位,更是让其最爱的妻子取而代之,困锁于天界,从此夫妻二人永世不可相见。 后来,由于羿不再是仙,加上思妻情伤,在一个月圆之夜陨落。 无疑,这是一个救世主的凄美故事。 但裴念生还是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什么是登仙册?” 东方清云当时就是一愣,随即露出老狐狸一般的笑容。 “这也是天地间最大的秘密,但是你如果答应去挖掘羿的墓,我就可以简单的透露一点,如果你还想知道更多,那就需要付出更多来换取。” 裴念生当即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答应,同时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自己只是同意去挖羿的墓,可没有说一定能够取到东皇御史台想要的那块碑文。 “我答应你们,去挖羿的墓。” 东方清云不知道是太过相信裴念生,还是因为受到了讹兽之舌谎言能力的影响,竟然没有去怀疑裴念生在和他玩文字游戏,果断地吐出了六个字。 也是这六个字,让裴念生决定全力以赴完成这笔交易,好方便未来能够从东方清云这里换取更重要的信息。 这六个字就是。 “仙登册,神留影!” 短短六个字,让裴念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再结合羿的故事中,登仙册除名削仙的内容,裴念生不禁有了一种大胆的猜测,似乎想要成仙成神,仅仅依靠修行是无法做到的。 此刻,裴念生坐在前往天食城的马车中,看着毫无形象,歪坐在侧的东方清云,裴念生非常怀疑,对方如此轻易地透露出如此重要的秘密,像极了在钓鱼。 这是任何一个仙修都无法拒绝的诱饵。 只是裴念生想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值得对方向自己丢出如此诱人的鱼饵。 “东皇御史台所图非小啊!” 想到这里,裴念生看向广萨千机,问道:“前辈,你可知道一个名叫羿的古人。” 广萨千机闻言,想了许久,摇了摇头。 “竟然连广萨千机也不知道羿的存在。” 裴念生皱眉,看来羿存在的时间,比自己想的还要久远。 队伍沿着游江而下,随着游江的水势开始变得平缓,江面上也多出了许多船只,上面甲士林立,多是金帐的官船。 广萨千机直接亮出了自己的身份,队伍上了一艘路过天食城的官船,也就五天的时间,他们就抵达了天食城。 下了船,裴念生并没有亮出自己钦差的身份,只是让广萨千机以护国供奉的身份,下榻了天食城的驿馆。 “既然已经到了天食城,你可以告诉我,古仙羿的墓在哪里了!” 裴念生一安定好,就开始向东方清云询问古仙羿的墓在什么位置。 东方清云笑了笑,指了指地下,说道:“就在咱们的脚下啊!” 裴念生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东方清云。 他还以为,古仙羿的墓是在天食城附近的某座大山之中,万万没有想到,竟然在天食城的地下,或者说天食城就是修建在古仙羿大墓的上方。 这就极为难办了。 他总不能在天食城十几万百姓的眼皮子底下,挖开大墓吧。 突然,裴念生一愣。 对啊,为什么要自己挖?为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 “阿保林,将游大郎他们叫来。” “是大人!” 很快,阿保林就带着游大郎等十个死士,出现在了裴念生的房间中。 “大人!” 裴念生看着这十个死士,直接开口吩咐道:“你们十个人,分成五组,一组留在天食城,其他四组前往天食城最近的四个城池,然后散播谣言。” “就说,天食城底,有座古仙大墓会在近期开启,大墓之中会有仙道传承,得之可位列仙班!” 十个死士闻言,齐齐一愣,随即拱手领命。 阿保林一脸迷茫地看着裴念生,随即脸上露出一丝压抑的兴奋。 大人这是要搞事啊! 随着这个命令一下,裴念生就感觉到,自己的修为竟然在这一刻,突然激增,海量的灵气灌注体内,突破了七品中期,而后到达了七品后期。 而这一刻,一个阴恻恻的笑声在裴念生的脑海中响起。 第二百零三章、灶神与羽丘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笑声在脑海之中的声音,忽远忽近,隐约之间,还能够听到在这笑声之下,还有一阵委屈至极的哀鸣,如同受到了欺负的家猫。 随着两种声音,裴念生发现自己的情绪开始紊乱,时而暴虐,时而惊恐,时而愤怒。 “大人?” 游大郎发现了裴念生异状,出声询问。 裴念生回过神来,对着游大郎等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去。 等人全部都离开后,裴念生才长舒一口气,无视脑海中的笑声和哀鸣。 从嬴鱼的胃袋中取出一瓶清心丹,倒出两粒送入口中。 丹药入腹,没有过多久,脑海中的声音就小了许多。 激荡的情绪也开始平缓起来。 “终于来了。体内的邪祟灵魂终于可以对我产生影响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和自身情绪的不正常,并没有让裴念生慌乱。 阅读了大量修行笔札的裴念生知道,这是仙修体内邪祟灵魂苏醒后,对宿主的影响。 按理来说,在踏入七品之后不久,邪祟灵魂复苏,就可以对宿主产生污染和影响。 不过,裴念生体内有五方太岁镇压,大大延缓了邪祟灵魂对自己影响的时间。 可该来的终归要来,五方太岁再神奇,终究只是属于天材地宝,而非仙骸。 而修为突然的提升,是因为自己让十个死士去散播谣言,势必会让天食城陷入混乱,不仅契合了荧惑的能力,更符合了七品化祟这种行为。 散播谣言,掀起混乱,与邪祟无异。 因此,给了体内邪祟灵魂可乘之机,突破了五方太岁的防御,帮助裴念生也是帮助他们自己,吸收大量灵气,让裴念生修为提升的同时,也削弱了五方太岁对他们的防御。 只能说,利弊皆有。 好在裴念生的储物祟器中装有清心丹这种净化灵魂,拔出精神污染的丹药。 虽然品级不高,可裴念生几乎没有使用过,效果还是不错的。 “清心丹还有些效果,可还是无法完全屏蔽邪祟灵魂对我的影响,看来需要去购买更高品质的丹药或者镇压邪祟的灵物。” 至于购买哪种丹药或者灵物,自然是去询问东方清云这个行走的百科全书。 作为像读书人更像仙修的东皇御史台修士,东方清云在钦差队伍下榻天食城后,就不知所踪。 按照裴念生对他的了解,东方清云会去的地方无非就三个。 一个是酒肆茶馆,这里鱼龙混杂,充斥着各种小道消息和当地或新,或古老的传说,有助于他在真真假假的言语中,去寻找历史的一丝真相。 第二个就是当地的神庙,里面充斥着大量的笔画,同样是历史的一种记录。 毕竟金帐在以前,并没有记录历史的习惯,直到与大殷文化交融,有了大夏遗民,才有了非官方的零星记载。 第三个地方,就是当地六部的文史档案藏馆,以他东皇御史台弟子的身份,出入这些地方轻而易举。 裴念生按照这个顺序,在当地灶神庙中,找到了东方清云。 他正对着一幅有些斑驳的壁画仔细记录着。 也不知道他从壁画中寻找到了什么历史隐秘。 裴念生靠近之后,发现原来东方清云在临摹壁画,壁画被他缩小很多倍,但却极为细致地记录在他的书册上。 裴念生没有打扰东方清云,就看着他聚精会神地临摹着。 自己也随意地观看这壁画中的内容。 只是看了两眼,裴念生就确定,这些壁画是在记录灶神的功绩。 随即裴念生就笑了。 这里是灶神庙,不记录有关灶神的内容,难道还能记录别人的东西。 反正东方清云还只是临摹了一半,等他临摹完还需要不短的时间。 裴念生就准备将壁画全都看一遍。 毕竟在金帐,神庙之中供奉的神祇,全都是真实存在的祟,而灶神庙能够在天食城内部建立神庙,可见对方在天食城的势力极大,多一些了解也是好的。 于是,裴念生就让阿保林等人不要打扰自己,从第一幅壁画开始依次欣赏。 随着一幅幅壁画看完。 裴念生对这个灶神有了一定的了解。 在很久以前,金帐还处于部落散居的时代,天食城还未建立。 当地居住着一个大部落,他们茹毛饮血,常年被一个叫做羽丘的邪祟迫害着。 当地部落为了生存,每年都要血祭许多男男女女给羽丘,换取在当地生存的权利。 而羽丘这种邪祟,实际上乃是一堆长满了白色羽毛的坟土,它不但每年都要吃掉无数人类,还禁止当地部落使用火。 直到有一天,灶神来了。 他用无尽的火海重创了羽丘,更以木灰化作神像,将羽丘镇压,解放了当地的部落。 当地的部落为了感谢灶神的伟大,于是为灶神修建神庙,供奉于他。 一代又一代,随着金帐汗国进入城邦时代,灶神部落也在金帐汗国的统治下,围绕着灶神庙修建起了一座巨大的城池,取名天食。 而后,零散的壁画记录着的,就是各种邪祟企图侵害灶神部落,或者天食城,被灶神镇压的壁画。 零星中,还有羽丘挣脱镇压,偶尔作祟,又被灶神镇压的故事。 看完这些壁画,裴念生灵机一动。 羽丘,一座长满羽毛的坟土,古仙羿的大墓。 朦胧间,裴念生觉得自己抓住了重点。 难道说,羽丘其实就是古仙羿大墓的坟土? 越想裴念生就越觉得可能。 毕竟是一个曾经身为古仙的大墓,坟土变成邪祟似乎并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 就在裴念生准备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思索下去的时候,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想什么呢?” 裴念生思路瞬间被打断,回头一看,正是东方清云。 裴念生笑了笑,问道:“你临摹完了?” 东方清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只临摹完了一幅,还有这么多。倒是你,没有事情是不会来找我的,什么事快点说,说完我继续临摹!” “我就是想要问问你,对七品比较有效的,清除精神污染,抑制邪祟灵魂复苏的丹药或者办法,你知道多少!” “就这?广萨千机不也知道,你还用得着跑来问我?”东方清云不快地抱怨一句。 “七品又不是什么多高的境界,你找家老字号的丹药铺子,随便买买就足够你用的了。你是七品,又不是一品!” 东方清云继续嘲讽。 搞得裴念生真想捶他一顿。 第二百零四章、博闻强识东方清云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东方清云突然闭上嘴巴,因为他从裴念生的身上已经感觉到了杀气。 于是嘿嘿一笑,问道:“那你说说吧,你所受到的精神污染是哪一类。” 仙修所遭受到的精神污染,大多是七情八苦,严重些的会听到仙骸内邪祟的声音,受到蛊惑。 而裴念生虽然能够听到仙骸内邪祟的声音,但也只是止于笑声,算是比较严重,尚没有到最为严重的地步。 他能够感受到惊恐,愤怒,暴虐,是最为常见的七情八苦的精神污染。 “愤怒,惊恐,暴虐。”裴念生简单直接地说出自己受到的三种精神污染。 东方清云点了点头,点评了一句。 “很普通的精神污染,让我想想。” 东方清云想了一会,开口说道:“很简单,丹药的话,你可以购买一些化生洗灵丹,通天如意丹,老龟通意丹。这三种丹药最适合六品和七品境界的仙修,或是清除精神污染,或是暂时镇压体内邪祟,都十分适合你。除了价格贵了一些,不过你应该并不缺银子。” 裴念生将这三种丹药记在心里,继续问道:“其他的办法呢,丹药毕竟不长久,随着使用次数的增多,效果也会减退,这你应该知道。” “你真麻烦。那就剩符箓和法器了。” “符箓的话,山君坐庙符,九天安神符,磨光秘斗符,宣音镇魂符……” 东方清云一下子就说了六七种裴念生听都没有听过的符箓。 “你确定在天食城能够购买到这些符箓?” 裴念生可是知道,金帐汗国对于符箓向来不怎么看重,仙修大多侧重于自身的神通和法器。 而大殷天朝则侧重符箓,法器和祟器。 不能说金帐没有厉害的符箓大师,只是数量相比较于大殷就少了许多。 东方清云说的几种符箓,听名字就不像一项粗狂的金帐拥有的符箓。 东方清云无奈说道:“当然有,金帐汗国与大殷天朝是少交集,不是没交集,在仙修的符箓,丹药和各种天材地宝的交易,还是很发达的,只是那都是官方交易,民间你自然是不知道的。” “当然,也很贵!” 裴念生选择相信了东方清云,带着阿保林一路打听,果然在几家极大的仙修店铺中,看到了东方清云所说的,一些丹药和符箓。 只是价格。 丹药是按颗卖,一颗就要高达百两纹银,按照药效七天一颗,裴念生每个月仅仅丹药,就要花费近三百两纹银,一年就要三四千两。 这个价格着实震惊了裴念生。 要知道,他盘剥一座大城的牢狱,各方敲诈勒索,也不过才区区四五万两银子,可见价格之昂贵。 裴念生当时就怀疑自己遇到宰客的了。 如果价格如此高昂,那么金帐蛮族那么多平民仙修,如何能够负担得起。 至于符箓,更是不提也罢,价格更高,他看到了磨光秘斗符,听店家介绍,这是大殷王朝一位享誉盛名的符箓大师绘制,需要三位仙修的神通配合,才能够绘制,价格高达两千两白银,而且还谢绝还价。 而其他的符箓,价格相差无几,最便宜的一张,也要一千六百两。 而且,每张符箓所能够维持的时间,短的只有三个月,长的也不超过半年。 裴念生不是买不起,只是感觉价格太过虚高。 他在大殷当仙官的时候,不是没有逛过此类店铺,六品的符箓也见过,价格大概只有这里的三分之一不到。 当他再次找到东方清云,说了自己的遭遇,东方清云哈哈直笑。 “裴兄,这里是金帐,那些大殷的符箓丹药,穿过万里之遥来到这里,几个只涨了两三倍,已经很便宜了好吗?” “这么昂贵的价格,金帐的平民是如何能够负担得起的。” 东方清云白了一眼,指了指阿保林,说道:“那你不如问问你身边的人,这么愚蠢的问题你还要来问我,这是在侮辱我。” 裴念生看向阿保林。 阿保林也是一脸的尴尬,随即回答了裴念生的问题。 其实很简单,就是仙修之间,互相解决对方体内的精神污染或者邪祟的问题。 这种做法和符箓之法,有着异曲同工的效果。 符箓是仙修将自己的神通,符文化,绘制于具有灵性的材料上,甚至多种符文组合,形成效果更加独特的符文。 所以,在人人都是仙修的金帐,普通的平民会在成功驾驭仙骸之后,在极短的时间内,寻找到相互克制自己仙骸的友人,或者干脆就是妻子,双方互相利用自己的神通,帮助对方清除精神污染,或者镇压对方体内的邪祟灵魂。 就像阿保林,他的神通就与裴念生的十个死士相互克制,虽然不是完美克制,但同样具有极好的效果。 他的驱水神通,与死士的御水神通,就是相互克制的关系。 虽然效果不如丹药或者符箓,但足够让他们维持理智,不让它们失控。 听到阿保林的话,裴念生才又进一步了解到,仙修讲的地侣法财中,侣的作用,不仅仅是道侣相互论道,共同进步,还能够互相扶持,相生相克。 与此同时,裴念生突然想到了在大殷的仙修,他们在选择驾驭第二个仙骸的时候,往往都会选择与第一个仙骸能够相互克制,使得体内仙骸能够维持平衡的仙骸。 不过,金帐平民的做法看似是一种巧妙的办法,但是这也有着弊端,那就是会将自身的秘密暴露给对方,一旦对方居心叵测,那将贻害无穷。 这也是在大殷,大多数仙修会选择丹药,符箓,法器来清除体内精神污染,而不是选择道侣。 叹了口气,裴念生看向东方清云,说道:“丹药和符箓的性价比太低了,有什么法器适合我?” 东方清云一副看吝啬鬼的模样,似乎在说,连丹药和符箓的钱你都不舍得,会舍得购买法器? 但他还是思考一阵后,说道:“有一种灵木,叫做迷榖,状若构树,树身呈黑色纹理,其开出的花朵,宛若灯火,可照耀四方。用迷榖打造的法器,可以让你保持冷静,很适合你。” “另外有一种名叫馎饦的妖祟,其状如羊,九尾四耳,目生于背,用这种妖祟炼制出的法器或者祟器,可以让持有者有大勇气,可治疗你惊恐畏惧的情绪。而大勇气则有大智慧,大智慧同样也能让你维持一定的理智和清醒,让你不暴虐。” “这一灵树,一妖祟,都是生活在金帐国境范围内的,是你现在有机会找到的,其他的要么数量稀少难觅,要么就不生活在金帐范围内。” 裴念生深吸一口气,虽然早就从灯儿神教知道东皇御史台对天下邪祟奇珍异宝了若指掌,但他还是被东方清云的博学所震惊,竟然随随便便就说出两种他能够在最短时间内,最可能弄到的东西。 他从怀中取出一叠银票,交给阿保林,说道:“去买两张磨光秘斗符,然后去各大商铺,请他们帮忙收购迷榖树和馎饦的灵性材料。” 阿保林结果银票,就离开了灶神庙。 看着阿保林离开,裴念生放下心来。 他可没有想过自己去野外寻找迷榖树或者去捕猎馎饦妖祟,既然能够购买到,何必让自己冒没有必要的险。 看着已经问完问题还不离开的裴念生,东方清云疑惑问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裴念生笑着指了指壁画,说道:“我对灶神的传说还是挺感兴趣的,你继续你的临摹,我在看看。” 既然精神污染的问题已经找到解决的办法,裴念生当然是要将精力放在灶神庙上。 毕竟这里可能有关于古仙羿的大墓信息。 第二百零五章、被坑了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灶神庙位于天食城中央,或者说,整个天食城都是围绕着灶神庙而建的。 裴念生漫无目的地在灶神庙中闲逛,往来可以遇到许多或富贵或贫苦的城中百姓前来朝拜。 但是裴念生很快发现,灶神庙的不同。 这个灶神庙中,神庙弟子的数量并不多,裴念生逛了大半圈下来,也就遇到了十几个穿着褐色皮衣,外罩红色锦缎的神庙弟子,他们端坐在一些往来香客比较多的殿宇之中,如同一尊泥塑胎,对往来的香客不闻不问。 香客们似乎也都习惯了,没有人去打扰他们。 还有一点的就是,这些灶神庙的弟子,一个个肥头大耳,极为肥胖,坐在蒲团上,宛若一座小型的肉山。 裴念生走进身旁一个挂着正心的偏殿,走到一个神庙弟子身前。 这才发现,这神庙弟子,不仅仅肥胖,就连身材也极为高大,坐在蒲团上,竟然还比他还要高出一个头。 “见过道友!”裴念生拱手见礼。 那神庙弟子努力地睁开眼睛,用几乎只剩一条缝隙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裴念生。 见他虽然身上穿着兽皮衣,但内里确实极为珍贵的绸缎,又是前后簇拥,身边的侍卫也是目光锐利,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见过道友,不知道友有什么事情?” 那神庙弟子瓮声瓮气,只见他脸上肥肉抖动,嘴巴却几乎没有张开。 裴念生不以为意,开口问道:“我来自京都,今日有幸瞻仰灶神伟迹,观看壁画时,对那壁画之中记载的羽丘极为好奇,敢问庙中可还有其他记载羽丘的传说。” 听到这话,那神庙弟子合上眼睛,毫无感情地说道:“要让道友失望了,并没有。” “灶神庙建立之时,金帐并没有用文字记载历史的传统,只有当时的壁画流传,时至今日,关于羽丘的记载,只有那壁画之上的内容。” 这灶神庙的弟子说话竟然极为客气。 而裴念生也能够分辨出,这人没有撒谎。 “多谢道友!” “那我是否有幸能够见一见灶神?” 话音刚落,偏殿之中瞬间鸦雀无声。 “咯咯咯……” 片刻之后,一阵古怪的笑声从那神庙弟子的喉咙中发出。 “灶神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见的,你报上名来。” 裴念生自然不可能现在就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笑着说道:“小子不过普通仙修,来自大殷王朝……” 话还没有说完,裴念生就看到面前的灶神庙弟子缓缓站起,足足有两丈高,他俯视裴念生,脸上的肥肉剧烈颤抖起来。 “你区区一个来自大殷的仙修,也敢求见灶神,谁给你的胆子……” 话音落下,那神庙弟子提起拳头,就向着裴念生打来。 一团橘红色的火焰在他的拳头上燃起,还伴随着剧烈的浓烟。 “大人小心!” 身后的护卫纷纷惊呼。 “尔敢!” 两个护卫闪身来到裴念生身前,横刀格挡。 那灶神弟子见此,依旧不留手,拳头便横扫,竟然一拳打在二人横刀之上,将二人打飞。 这才缓缓停手,语气中带着诧异。 “禁军!” 此刻,裴念生早就退后几步。 其他护卫见到先前两人被击飞,趁着这个空档,冲上前,将裴念生护卫在身后。 而那两个护卫,撞在偏殿立柱之上才止住身形,一把丢掉手中的长刀。 只见长刀之上,已经赤红一片。 二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可是法刀,是法器不是普通的凡兵。 现在这般模样,显然是法刀上的符文已经被破坏,没法用了。 裴念生皱眉看着对方,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刺激到了他,竟然突然暴起伤人。 “道友何故伤人,可是再下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 那神庙弟子冷哼一声,说道:“灶神何其伟大,更是被初代金帐王封为天食王,你一个小小的大殷仙修,也配见灶神王爷!这是渎神!” 神庙弟子大声咆哮。 偏殿中的百姓趁着这个空档,纷纷逃跑。 而这里的动静,也很快引来了其他神庙弟子。 他们身材皆高大沉重,走过来时,让地面都开始颤动。 裴念生有些无语,就因为这个? 在裴念生的认知中,什么神庙中的神祇,不过是一些邪祟,有什么不能见的。 既然神庙之中没有关于羽丘的传说资料,那自己就直接去问灶神这个亲手镇压了羽丘的邪祟。 这没有什么不对。 可是裴念生却忘了,历经数千年,灶神在天食城蛮人的心中,已经和真正的神祇没有两样了。 加上,金帐蛮人向来瞧不起大殷朝的人,自然觉得裴念生这是在渎神。 不过,裴念生还是相当气愤,就因为这个小事,就动手伤人。 之前看他不是挺随和的吗?竟然如此暴虐。 裴念生扫视了一眼将他们包围起来的灶神庙弟子,心中放松不少。 没有修为太高的,基本都是在七品和八品左右。 “等一下。” 最先出手的灶神庙弟子突然出声阻止,他看了裴念生一眼,转身脚步沉重地向着灶神庙更深处走去。 很快,裴念生就看见一个外边缠着橘色绸布的胖巨人走了出来。 裴念生心中凛然,竟然是驾驭了三个仙骸的六品仙修。 “我是灶神庙外院主事那桑格,听莫桑格说你要见灶神?” “不错!” 那桑格上下打量了一阵裴念生,又看了看明显是蛮人的护卫,他已经从莫桑格口中知道,这些人都是禁军。 “灶神身份尊崇,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见的,报上你的来历,如果你的身份足够,我会帮你转达灶神,见不见你那就要看灶神愿不愿意了。” “如果不报上来,那就是亵渎灶神,今日这件事可不能这么轻易地了解!” 那桑格说话语气很柔和,可是说出的内容却极为霸道。 裴念生眉头一皱。 金帐的神庙其实就是大殷的宗门,虽然现在出现的最强者是那桑格,但其实在灶神庙内院中,还不知道有多少道行惊天的老怪物。 恐怕就是广萨千机来了这里,也要老老实实,不敢造次。 “之前求见灶神,不过是在下被灶神伟绩所震撼,故而才斗胆求见灶神,如果有什么不当的地方,在下道歉就是。道友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那桑格哈哈一笑。 “看你被禁军护卫,想来身份绝对不一般,不过你是大殷朝人,并不是我金帐国人,否则在下自然会放你离去,但现在,要么留下名讳身份,要么……” 那桑格一挥手,周围的灶神庙弟子齐齐上前一步,意思不言而喻。 裴念生气的发笑起来,冷冷地看着那桑格,说道:“好。在下东方清云,乃是东皇御史台仙修。” 听到这句话,那桑格脸色一变。 “好好好,竟然是你们,当真是好胆,将他们拿下!” 裴念生一愣,他没有想到,无往不利的东皇御史台弟子的身份,竟然在灶神庙没用了。 看对方的样子,分明就是与东皇御史台有仇,而且仇怨还不小。 裴念生暗骂一声,口中吐出云雾,就要施展蜃境神通,带人逃跑。 这次真是被东方清云给害苦了。 看他大摇大摆地在灶神庙临摹壁画,裴念生哪里会想到,东皇御史台和灶神庙是死敌的关系。 可就在云气即将将他们所有人包裹起来时,那桑格上前一步,口中竟然吐出黑烟,将裴念生的云雾污染,他的蜃境竟然被破了。 第二百零六章、荧惑之力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云雾被污染,神通被破。 裴念生并没有慌乱,天下间就没有无敌的神通,自己的神通被破并不是多么让他意外的事情。 背后的螣蛇之翅扇动,刮起飓风,将身边的云雾与黑烟一同吹散。 却看到那桑格已经追风赶月般冲到了身前。 巨大且肥胖的身体,并没有让他的速度变慢,相反极快的速度之中,还有着万钧之力。 “碰碰!”几声,竟然以莫大的力量和强壮的身体,将裴念生身前的禁军护卫给撞飞了出去。 禁军护卫的法刀披在他身上,只是能够让他的身体表面荡漾一些涟漪,连伤口都没有留下。 裴念生心中凛然,见到这一幕,就知道灶神庙弟子有着恐怖的防御力。 没有犹豫,裴念生背后的翅膀剧烈扇动,使出御风的神通,让自己飞到了半空之中。 险之又险地躲过了那桑格的一拳。 那桑格抬头看了一眼裴念生,喝道:“不要然他跑了。” 听到那桑格的话,包围裴念生的灶神庙弟子,齐齐扬天张开大嘴,口中喷涂出阵阵黑烟,盘旋飞向天空,如同一道牢笼将裴念生困在中央,阻止他飞出去。 “那桑格,本官没有要与你们灶神庙为敌的意思,你若再如此咄咄逼人,就莫怪本官辣手无情!” 犹豫先前的错判,裴念生盗用了东方清云的身份,现在再解释也没有用,加上那桑格修为比自己高,即便动用讹兽之舌的能力,非但不一定能对那桑格有用,说不定还会暴露讹兽之舌的神通,让误会加深。 只能装作下示意的口称本官,希望能够引起那桑格的注意。 可是,裴念生发现,这似乎并没有多少作用。 此刻的那桑格和其他灶神庙弟子,一个个双目赤红,分明就是极为暴怒的状态,哪里还有多少理智可言。 果然,那桑格并没有在乎裴念生的警告,他赤红着双眼,咧开大嘴咆哮着,脑袋疯狂摇动,口中涎水四溅,而他的耳朵,却在摇晃之中飞快变大。 竟然是一对猪耳。 不过这对猪耳却大得异常,每一只都长大到足有一丈长。 而后,让裴念生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 只见那对丈长的猪耳朵上下扇动,竟然真如一对翅膀一般,带着那桑格那肥硕的身体飞了起来。 “我去!”裴念生感觉自己的三观都受到了冲击。 也向着高空飞去。 但是,裴念生很快发现,自己飞行的速度竟然没有对方快。 那桑格以极快的速度就追到了他的身前。 一拳就打了过来。 裴念生早就见识了对方恐怖的力道和强悍的身体,知道自己就算解开七戒,恐怕也不是对方的对手。 于是,裴念生立刻在自己与对方之间,凝聚成一团风团,猛然爆开。 强烈的罡风立刻就将裴念生与那桑格吹开。 风力强劲无比,裴念生在空中倒飞,无意之间,手臂擦到身后的烟柱。 顿时,一股烈火灼身的痛感就传入大脑。 举手一看,就发现自己的手臂竟然已经焦黑无比,宛若黑炭,隐约之间,还能够看到黑炭之中隐约还在燃烧的火光。 而且,手臂上的灼烧还在顺着手臂继续燃烧,若是不管不顾,很快就会蔓延到肩膀。 见此,裴念生从储物祟器中,取出斩首刀,一刀就将自己已经成了焦炭的左臂斩断。 五方太岁立刻起了作用,封住了出血口。 断臂之痛,让裴念生满脸都是冷汗。 “我没有痛觉!”裴念生赶忙用讹兽之舌屏蔽痛觉,这才没有让断臂之痛影响自己实力的发挥。 这个时候,裴念生心中已经起了杀心。 那桑格哈哈直笑,鼻子对着四周耸动,在吸着空气中肉烧焦的味道。 “你的味道很不错,是个好食材!” 自从闻到了裴念生的肉香味,那桑格的表情就更加狰狞。 “你在找死!”裴念生不再留手。 “荧惑!” 裴念生以斩首刀代指,对着那桑格一点。 顿时,那桑格就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一种莫大的危机感萦绕在自己的心头。 而后,裴念生就愕然发现,没等自己动手,那桑格竟然自己就突然燃烧了起来。 他的全身毛孔中都喷出火焰,初时火焰呈橘黄色,但是很快,火焰就变得青蓝,最后近紫。 这火焰诡异莫名,身材肥胖的那桑格,在火焰之中,身体快速的消瘦下去,一股股粘稠而恶心的油脂被火焰烘烤的,从他的毛孔中流出,让火焰更加旺盛。 没等片刻功夫,那桑格就已经皮包骨头,面目狰狞地从天空中坠落下去。 裴念生一脸愕然,荧惑神通他并不是第一次使用了,可是这么好的效果,还是第一次。 “师兄!” 下方灶神庙弟子看到那桑格的惨状,终于不再疯狂,口中停止喷吐黑烟,却畏惧对方身上依旧燃烧的火焰,而不敢靠近,只能焦急地围在周围。 “谁!”就在这时,裴念生汗毛直立,他扭头看向灶神庙深处,这一刻,他感觉自己被一道视线锁定。 被那道视线锁定,裴念生竟然有了一种被天地所厌弃的感觉。 “荧惑之力!” 裴念生立刻就明白了这种力量的来源。 正是他所拥有的荧惑之力。 顿时,裴念生脸上就露出狂喜的神色。 他一直都在寻找的第三个仙骸,现在终于有了下落,正是那道视线的主人。 “走!” 就在裴念生想要去探寻那道视线的主人。 他的肩膀被人抓住,回头一看,却是一脸凝重的广萨千机。 他不给裴念生说话的机会,就带着裴念生消失在灶神庙。 裴念生眼前景色恍惚,等安定下来,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他们下榻的驿馆。 “你怎么惹到了灶神庙那群暴躁疯子!”没等裴念生站稳,广萨千机埋怨的声音已经传来。 裴念生轻咳几声,看向广萨千机。 “暴躁疯子?” 广萨千机一脸无语。 “灶神庙的弟子,在金帐那是出了名的阴晴不定,暴躁难惹。温和的时候,比谁都温和,你就是在他们面前上了他们老母,他们都不生气。可暴躁的时候,就是神仙在前,他们都要拼了命地咬你一口。” 裴念生叹了口气,说道:“我只是为了不暴露身份,说自己是东皇御史台的弟子。” 广萨千机瞪大了眼睛,看着裴念生。 良久竖起一个大拇指。 “这不怪你,灶神庙与东皇御史台是死敌,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不过这都让你蒙对,你真是让我佩服。” 裴念生一脸的无辜,说道:“我哪里能够想到这个,我看东方清云在灶神庙里大摇大摆地临摹壁画,哪里能够想到双方是死敌。” 同时,裴念生心中也是对东方清云佩服无比。 竟然跑到死敌家中,如此招摇过市,就不怕被打吗? “这件事,我会帮你去解释,你今天起,就不要靠近灶神庙了。” “灶神庙能够放过我,我今天可是杀死了他们一个六品弟子。” 广萨千机无所谓地摇了摇头。 “没事,一个六品弟子,对灶神庙而言,不算什么。” 说完,广萨千机就消失不见,应该去灶神庙去解释误会了。 而裴念生则一脸无语地随意坐在驿馆的石桌前,想着那道拥有荧惑之力的眼睛主人。 这一坐,就大半天。 等到日落西山,裴念生就看见一脸轻松的东方清云慢条斯理地走了进来。 看到裴念生,就立刻露出笑容,呲着牙竖起大拇指。 “裴兄,牛啊。在灶神庙干掉他们一个弟子,还能活着走出来!” 第二百零七章、雀尸到来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裴念生看着这个罪魁祸首,恨得牙痒痒。 东方清云却不知道,裴念生和灶神庙发生冲突,是因为冒用了他的名号,还在感叹裴念生当真是胆大包天,敢在神庙中,与神庙弟子起冲突,关键还能够活着走出来。 “你们东皇御史台和灶神庙有仇?” 东方清云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听谁说的,不过准确的来说,是灶神庙对我们东皇御史台很仇视,而不是我们东皇御史台于灶神庙有仇怨!” “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 “那你还敢在灶神庙临摹壁画?”裴念生不可思议地看着东方清云。 而东方清云却一脸淡定地说道:“这有什么不敢的,他们又不知道我是东皇御史台的弟子,我也不会傻了吧唧的自曝身份。” 裴念生顿时无语。 感叹果然溺水者多为善水者。 他也知道,这件事怪不到东方清云身上,只是好气啊。 天色暗了下来,广萨千机带着被灶神扣压的禁军侍卫回来后,只是告诉裴念生,以后不要靠近灶神庙,他们之间的误会已经解除,不过毕竟有一个弟子因为裴念生而死,所以灶神庙不再欢迎他进入。 而阿保林也顺利的将符箓带了回来,之所以这么晚,主要是联系天食城的商铺,发布悬赏。 由于闹了这么大的乌龙,裴念生也不好再在天食城中闲逛,万一碰到灶神庙的弟子,恐怕又要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裴念生只能沉下心来,安心修炼。 他已经是七品后期,有了磨光秘斗符的护持,裴念生脑海中,已经听不到那些能够让他产生暴虐等情绪的笑声和呻吟之声。 而十死士传播谣言,也需要时间发酵,裴念生准备利用这段时间,好好沉淀自己。 相比较于其他仙修,自己的修为进境确实已经很快了,道行增长的速度已经超过了大多数人。 而且,由于四处奔波,对于神通的开发,已经跟不上裴念生的道行。 就像与那灶神庙弟子斗法之时,若不是荧惑神通爆发除了奇效,恐怕还有一场苦战。 于是,广萨千机很开心地看到,裴念生终于安分下来,开始闭关。 随着时间的推移,十死士的谣言终于开始发酵。 天食城有古仙大墓的消息开始传播开来。 开始自然没有人相信,但是随着十死士在各地散播谣言,传播的范围越来越广,许多金帐贵族开始派人来到天食城,甚至许多神庙的弟子也赶到。 往日只以美食闻名的天食城,变得鱼龙混杂,卧虎藏龙。 最为明显的变化就是天食城内的酒楼人满为患,城中军队巡逻得更加勤勉,几乎每走一段路,都能够看到巡逻的士卒。 而始作俑者的裴念生,却不以为意。 他并不担心有人会发现古仙羿大墓的位置,甚至还担心别人发现不了。 而且,根据阿保林和禁军侍卫们的汇报,裴念生觉得来的人还是太少了,多是各方势力的探子,真正的高手还没有出现几个。 但,裴念生也知道,该是改武火加料的时候了。 于是,很快天食城附近,又多出了更为详细的留言。 “天食城地下的古仙大墓,是一位名叫羿的古仙。” 消息不用太多,仅此一条就够了。 如果实力不够,自然对羿这个名字不会有任何了解,但只要对羿这个名字有了解的势力,必然会闻风而动。 到时候,那些中小势力看到古老的神庙,甚至朝廷都派出人来,前往天食城,他们自然也会跟着来到此地。 那个时候,才是风云际会,搅动风云的时候。 不知不觉,三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裴念生不仅修为巩固,对刑罚神通也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通过数月道门内的苦修参悟,裴念生对刑罚神通一朝开悟。 原本,裴念生以为,刑罚神通的核心是伤害,痛苦,折磨和死亡。 可是,在道门之中,裴念生明悟,其实痛苦,折磨,伤害,死亡等等,都只是刑罚神通的表象。 刑罚神通的核心只有一条。 那就是镇压。 刑为法之用,法为道之用。 在道门之中,裴念生追根溯源,逆流而上,一步步艰难而行,才终于堪破刑罚神通的本质。 正所谓,天有天条,人有法律,鬼有鬼章。 无论是仙,神,人,鬼,妖,皆被束缚于律法规章之中。 就如同一块巨大的枷锁将所有人都镇压在自己应该在的地方,行起坐卧,衣食住行,三纲五常,人伦孝悌,皆因法而生。 犯之,小则伤神,中则伤身,重则丧命。 然而,三界生灵,又岂会束手待毙。 刑罚之时,仙,神,鬼也好,人,妖,畜也罢,哪个不是因为触犯刑罚,被束缚镇压,方才引颈就戮。 所以,刑罚神通最为核心的本质是镇压,只有犯人被镇压,才有可能进行刑罚。 若不能镇压,犯人逍遥法外,任何刑名不过是徒增笑而。 裴念生顿悟刑罚神通本质核心,之后就是水到渠成。 只需要以镇压为核心,配合各种刑名之术,就可以创出更多神通法术。 只可惜,这个过程被打断了。 随着天食城古仙羿大墓的谣言四起,一个人来到了天食城。 当裴念生被广萨千机从闭关中叫出,看到雀尸一脸寒霜地坐在主座,裴念生就知道,自己的清修时光只能暂时停止。 “裴念生,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雀尸的到来,虽然出乎裴念生的预料,但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裴念生身边,可都是汗王麒麟格格的人马,自己做的事情根本不可能隐瞒得了汗王。 本以为,事情闹大,麒麟格格会派遣心腹过来问责,没有想到来的人是雀尸。 裴念生怡然不惧,笑着拱手见礼。 “裴念生见过雀尸公主。” 如今的雀尸,伤势已经痊愈,姿态高贵,美貌绝伦。 一双朱雀之眼一如初见,仿佛能够洞穿人心。 “父汗给了你莫大的信任,让你主持天下牢狱改革,你就是这么回报父汗的,你可知道,你散播谣言,会让金帐陷入何等危机之中。” 裴念生笑了笑,无所畏惧,走到左边下首位置,坐了下来,然后看向雀尸。 “雀尸公主,我这就是在回报汗王啊!” 雀尸刚想说什么,就听裴念生不急不缓地继续问道:“公主殿下,您难道不觉得,金帐国内,神庙的势力已经太大了吗?” 雀尸脸色一变,广萨千机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广萨千机脑袋一转,左边的年轻脸庞睁开眼睛,看向周围。 在门口守卫的侍卫立刻倒地,昏迷不醒。 “裴念生,你太过口不择言,这种话怎么能够乱说。” 裴念生看了广萨千机一眼,对他笑了笑。 然后看向脸上阴晴不定的雀尸,说道:“我这一路行来,阻力重重,更是在春潮城,见证一场神庙袭击地方军营的大事,公主知道否!” 广萨千机和雀尸齐齐瞪大了眼睛。 春潮城神庙袭击地方军营的事情,难道不是你和灯儿神教狼狈为奸策划吗? 现在怎么说的好像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似的。 这无耻嘴脸,着实震惊了二人。 “而且,在前几个月,我初到天食城,游览灶神庙时与那灶神庙弟子起了冲突,虽然我没有暴露真实身份,可那灶神庙弟子却也发现了我身边的侍卫,乃是都城禁军,可结果呢,那灶神庙弟子依旧不管不顾对我出手,最后还是广萨千机亲自出面,才将我救出,事后广萨千机更是花费了半天时间,才将被俘虏的禁军救回。” “雀尸公主,你觉得如今金帐朝廷,在各地神庙眼中,到底是个什么地位?” 雀尸脸色变了又变,阴沉无比。 雀尸是朱雀宫巫祭,说白了就是金帐名头最大的神庙。 按理说,雀尸该维护神庙超然的地位,可是她也是金帐汗国的公主,更要维护朝廷的权威。 裴念生的一路,几乎做的每件事情,都会被周围的人记录,送往金帐都城。 雀尸自然知道裴念生没有说谎。 在她来的时候,麒麟格格不仅仅因为裴念生的狂妄,胡乱生事而愤怒,也对神庙的猖狂而暴怒。 本来麒麟格格是准备将裴念生召回,杀了平息事端,然后再想办法敲打各地神庙势力。 可裴念生的生死事关朱雀,雀尸只能求麒麟格格宽恕了裴念生,亲自来处理当地事务,尽量将这件事平息下来,平稳着陆。 但没有想到,一见到裴念生,裴念生就给了她一个王炸。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良久,雀尸声音嘶哑的问道。 裴念生眼中露出狂热的神情,站起身说道:“做什么,自然是设局,请天下神庙进入瓮中。” “然后,一网打尽,让天下知道,谁才是主人!” 裴念生一指雀尸。 “是你,是金帐王族,才是这片天下的主人。” 第二百零八章、继续施为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客厅之中,寂静无声。 无论是雀尸也好,还是广萨千机,都一脸的无语。 这种骗小孩子的把戏,他们谁都不相信。 裴念生看二人一直都没有回应,没有任何尴尬地收回张开的手臂,重新坐下。 “如果你下次再把我当做白痴,我会让你先变成白痴。”雀尸一脸寒霜地警告着。 “神庙的问题不用你来提醒,更不用你来做主帮朝廷来解决。你要记住,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裴念生小心偷瞄雀尸的表情,见她没有真的发怒,这才笑着说道:“开弓哪有回头箭的道理,况且雀尸公主当真就对那古仙羿的大墓不感兴趣?据我得到的消息,那位古仙曾经斩杀了天帝九子的恐怖存在,如果能够得到他的传承,相信无论是汗王,还是你,都会心动。” 雀尸闻言凝眸看着裴念生。 “这古仙大墓的消息,难道是真的?” 裴念生笑道:“自然是真的。如果是假的,如何吸引天下各大势力来此。” “关于古仙羿,你还知道多少东西?” “不多。只知道这位古仙是古天庭的一位仙人,在人间斩杀了天帝帝俊的九个儿子,也就是九位天子,后来被天地帝俊削除了仙籍,后来陨落于此。” 雀尸与广萨千机对视一眼。 广萨千机一脸淡然,他已经是四品仙修,早就没有办法更改修行传承,古仙羿就算再强,他的传承也对广萨千机没有任何吸引力。 但是雀尸是一国公主,朱雀宫巫祭,一方势力的掌控者。 一位古仙的新传承,裴念生不相信她就真的不心动。 “你从哪里弄到的消息?” 裴念生心中放松,雀尸既然这么问,已经开始心动了。 “东皇御史台!” 裴念生没有隐瞒,将消息的来源道出。 “我为了获取我下一个仙骸的消息,答应帮东皇御史台在古仙羿的大墓中,帮他们取出一块记载历史的石碑作为代价。” 雀尸冷笑一声。 果然,之前的热血忠诚,慷慨陈词,都是伪装出来的。 不过雀尸也没有抓着这件事不放。 她起身来回踱步。 裴念生见她在思考,抓住机会继续蛊惑。 “其实,我已经找到关于古仙羿大墓位置的线索,不过从东皇御史台给出的资料,就能够看出,古仙羿的可怕。即便他陨落之时,已经不是仙人,但依旧不可小觑。” “这种存在,可不是我这种七品仙修能够觊觎的,所以想要从墓中谋夺任何东西,只能使用驱虎吞狼之计。而金帐各地的神庙,显然就是最好的掘墓人。” “若是一切顺利,古仙羿的大墓乃是在天食城底,里面所获自然理应由金帐朝廷所得。若是不顺利,也能够极大地削弱各大神庙的高手,让朝廷对他们的掌控力度大大增加。” “无论从任何方面看,都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但这可能会葬送整个天食城。”雀尸停下脚步,反驳道。 裴念生耸了耸肩,笑道:“公主殿下,天下间可没有稳赚不赔的买卖。你能够获利这么多,难道还在乎一座城池?这二者无论金帐朝廷达到哪一个目的,牺牲天食城都是值得的。” “这件事,我要和父汗商量。你先暂时不要让事情进一步扩大。” 裴念生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此时此刻,事情已经不是我能够控制的了,关于古仙羿大墓的线索,其实并不难找,给公主的时间不多了。” “你……”雀尸眼中充满了怒火。 裴念生这已经是不给金帐朝廷任何选择的机会了。 远在都城的雀尸都来到了这里,就更不用说周围的神庙了。 他们的消息渠道,可不比雀尸来得少。 况且,雀尸来此,纵然再隐秘,只要走漏一点消息,就可能让各方认定,金帐朝廷已经确定了谣言的真实性。 这个时候再澄清,这是谣言,没有人会相信,反而起反效果,让所有人认为,金帐朝廷这是贼喊捉贼,想要吃独食。 雀尸瞪了裴念生一眼,她在心中不断告诉自己,不能杀裴念生,他事关朱雀,不能杀。 连续好多遍,才压抑住心中对裴念生的杀意。 作为掌权者,没有人会喜欢裴念生这种擅自做主的手下。 事情也如裴念生所说,雀尸作为万众瞩目的人物,她离开都城的消息最终还是走漏了出去。 在这种敏感的时刻,即便还没有雀尸去了何处的确切消息,各种流言几乎不用裴念生去推动,也已经各种说法满天飞。 天食城附近的各方神庙弟子,几乎是高手尽出。 就是广萨千机现在都不再外出。 因为此时的天食城中,不说二三品的大能满地走,但也已经有七八位现身。 四品五品的强者,更是随处可见。 天食城内的小六部,更是接连向朝廷发送了求援奏章,请求派兵和高手前来镇场子。 原先负责天食城的军队统帅,以他五品的实力,已经不够看了,现在龟缩在大营之中,几乎不再外出。 虽然如此,天食城中的百姓,确实大发了一笔横财,毕竟天食城中的客栈就那么多,这么多高手总不可能睡大街,许多百姓家都被这些高手租赁,他们可不缺银子。 “父汗说了,按照你的计划继续进行,但是如果无法达到你所说的两个目的之一,那么你就等着自裁吧!” 雀尸终于带着汗王的决定给出了答复。 不过裴念生却高兴不了多少。 因为他已经看出,这件事情过后,金帐汗王麒麟格格即便不杀自己,也会收回自己所有的权利,然后软禁在金帐都城。 “看样子,要准备跑路了。” 裴念生心中想着,嘴上却是感恩戴德,一番吹捧汗王英明神武,雀尸公主雄才大略有女帝之姿。 有了汗王首肯,雀尸支持,裴念生终于可以放手施为。 一面请求汗王派遣高手埋伏在天食城附近,随时大军压境,截胡胜利果实。 一面联系十死士,让他们继续散播谣言。 “古仙羿大墓的准确位置,在灶神庙中。” 第二百零九章、再遇故人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在谣言出现后,灶神庙第一时间,选择了封门,暂停了香客进庙朝贡。 神庙内外,到处都是灶神庙巡逻的弟子。 得到这个消息,裴念生当即带着阿保林等几个护卫,远远地在灶神庙外观察。 只见一队队的神庙弟子不仅仅在神庙之中到处巡视,就连庙外的街道上,神庙的围墙周围,也有弟子不断巡视。 他们神色肃穆,走动之时,眼睛不断观察着周围,显得十分警惕。 裴念生心中大为爽快,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倘若那天他们愿意交出羽丘的资料,让他找到关于古仙羿大墓的线索,裴念生断然不会将灶神庙置于风暴的中心。 不过现在,裴念生可不关心羽丘是不是真的和古仙羿大墓有没有关系,他要的是来自灶神庙中,那个和荧惑有关的仙骸。 突然,裴念生眸子一凝,他竟然看到了许多熟悉的人影一闪即逝。 “大人,怎么了?” 察觉到裴念生的表情变化,阿保林好奇询问。 裴念生笑着摇了摇头。 心中却已经惊涛骇浪。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 裴念生有了一种事情已经超过了他掌控的感觉,让他心中警惕起来。 “你们先回去吧,我有一些事情要做。” 阿保林刚想询问,如何保障裴念生的安全,裴念生就已经施展蜃境,隐匿了身形。 阿保林张了张嘴,最后只能闭上,和禁军护卫们面面相觑。 阿保林自然可以使用驱水神通,破了裴念生的蜃境,可阿保林哪里敢。 只能招呼着禁军护卫回到驿馆,等待裴念生回来。 而裴念生,一路潜行。 一路上,裴念生发现有不少人有意无意地将目光投向自己的所在,让他心中凛然。 这些人竟然发现了被蜃境隐匿了身形的自己。 “果然,现在的天食城中,高手如云,藏龙卧虎。能够看破蜃境的高手竟然有这么多。” 裴念生有一种深深的危机感。 他没有去看时谁发现了自己,佯装不知道,一路向着先前看到的几个人追去。 很快,他就发现了目标,不过这里街上人员密集,他并没有立刻现身,而是选择一路跟随。 前方之人围着灶神庙转了大半圈,最后才离开,裴念生跟着他们,来到了一户天食城百姓人家。 这户宅子不算大,只是普通的民宅,但裴念生通过几人进出之时,发现里面几个警戒的修士,就知道这宅子中已经没有本地的百姓。 见此,裴念生没有犹豫,在大门关上前,追上最后一人,跟着走了进去。 进入房间之中,发现人竟然还不少,约莫有十来个人,他们有的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有的盘腿坐在墙边或者角落,似乎是在修行。 而裴念生跟随的人,其中一人径直坐在了主座上,取下腰间酒葫芦,就大口牛饮起来。 六条手臂充满了爆炸般的力量。 周围的人对他这番做派早就习以为常,没有人理会他。 只见他将酒葫芦放在一旁,仰头就要呼呼大睡。 突然,他猛地坐直身子,看着手边已经消失的酒葫芦,喝道:“谁!” 他的一声暴喝,立刻惊醒了房间中所有的人。 “淳于酒,你发什么疯?”有人四处扫视一周,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对着六臂男人抱怨道。 “蠢货,这里有人。”淳于酒双目横扫,将房间中所有的一切收入眼中。 “淳于道友,好久不见,喝你一点酒不用这么紧张吧。”裴念生突然现出身形,拿着淳于酒的酒葫芦,笑眯眯地看着他。 裴念生的突然出现,着实吓坏了好多人,一个个纷纷站起,剑拔弩张。 淳于酒一愣,看着裴念生,突然叫道:“你竟然没死!” 裴念生哈哈一笑。 仰头灌了一口酒,才说道:“淳于道友你这消息可有些滞后,我没死的消息朝廷早就知道,你竟然不知道。” 见裴念生与淳于酒似乎是相识,房间中的人这才放松一些。 “淳于酒,这人是谁?” 淳于酒哈哈一笑,站起身说道:“这是我们老岳关的仙官,裴念生。几个月前的一次任务失踪了,当时我们还以为他已经死了,没有想到在这里现身。” 裴念生将酒葫芦还给淳于酒,感叹道:“我也没有想到,还能有活着和你相见的一天。不知道三郎现在如何了?” 其他人一听,裴念生也是大殷仙官,这才表面放松了下来,但是依旧时刻准备着施展神通,将裴念生拿下。 “还好,如今已经是八品后期修士,在老岳关算是站稳了脚跟,身边还有两位好友相伴,组成了自己的任务小队。” 裴念生点了点头,大概知道了是谁。 他拱了拱手,对淳于酒说道:“这恐怕还是多亏了淳于道友的照拂,否则三郎恐怕还没这么快能够在老岳关站稳。” “坐坐坐。都是自己人!” “等等,淳于酒,此人失踪数月,现在又突然现身在这里,还是要谨慎一些。” 裴念生看向说话的人,只见他全身披鳞,无发无耳,双目赤金,如同一条化了形的蛇妖。 裴念生对他拱了拱手,笑着说道:“这位道友所言极是。” 说完,裴念生就坐在了一旁的无人座椅上,然后才说道:“既然我现身了,自然要交代清楚,否则各位道友也不会放心在下。” “如今,我是金帐汗国天牢监察官,携汗王旨意,代汗王巡视天下,主持金帐牢狱改革。” 裴念生话音一落,顿时房间中所有的修士,开始眼神不善起来。 裴念生又自顾自地说道:“同时,我也是咱们大殷朝廷在金帐的暗探,上级是金帐都城工部炼器大师,司徒南风。所以咱们依旧是自己人。” 淳于酒闻言,愣了许久。 他看着裴念生,问道:“你怎么跑到金帐做了暗探,还成为了金帐汗国的钦差。” 裴念生一脸疑惑地看着淳于酒,问道:“天食城也算是金帐腹地,你们一路过来难道没有听到关于我的一点风声?” 淳于酒笑道:“咱们毕竟是大殷仙官,哪能大摇大摆地在金帐打听消息。” 裴念生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可以和金帐的暗探组织联系,就可以确定我的身份了。” 淳于酒点了点头。 其他人见裴念生如此坦诚,这才放下戒心,并且已经有人离开,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联系大殷在金帐的暗探,确定裴念生的身份。 淳于酒笑着问道:“快说说,你经历了什么,怎么成为金帐钦差的。” 淳于酒立刻转移话题,打听裴念生的经历。 裴念生知道,淳于酒还没有相信他,为了不暴露他们此行的目的,这才找的话题。 裴念生也没有太多隐瞒,只是说自己当时受了重伤,被路过的金帐汗国公主雀尸所救,带回了金帐,在雀尸公主的举荐下,入了天牢做官。 然后裴念生根据大殷的天牢制度,推行了一定的改革,受到了金帐汗王的赏识,成了现在这个钦差。 中途,与大殷在金帐的暗探,工部的司徒南风取得了联系,在司徒南风的牵线下,成为了大殷在金帐的暗探。 裴念生省略了很多重要的事情,但主线没有太多改动。 听得在场的所有人一愣一愣的。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当初才八品的裴念生,竟然能够在金帐都城混得风生水起,被金帐的雀尸公主和汗王看重。 在他们看来,属实有些匪夷所思。 听到最后,淳于酒对着裴念生竖起大拇指,叫道:“裴兄弟,牛啊!淳于酒佩服!” 裴念生笑了笑,这时先前出去确定裴念生身份的人也回来了,对着淳于酒等人点了点头。 裴念生这才说道:“这次你们过来,恐怕是关于古仙羿的事情吧。” 话音一落,全场安静下来。 淳于酒正色点头。 裴念生当即就说道:“我在街上看到你,就猜到了。所以我特地前来,就是规劝诸位,莫要趟这趟浑水。” 第二百一十章、终于有人动手了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念生话音刚落,就有人站出来喝问。 他看向说话的人,是一个将自己包裹在漆黑袍子里,身形佝偻的老者,只能够看到浓密的胡须和高高隆起的驼背。 “这么大年纪的仙修着实也是少见!”心中吐槽了一句,裴念生就笑着说道:“就是话里的意思。古仙大墓这件事,错综复杂,乃是一场针对金帐境内神庙势力的局,你们深处异国,所知消息有极少,贸然插手进来,恐怕……” 裴念生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是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淳于酒皱眉看着裴念生,问道:“你知道多少!” 裴念生呲牙一笑,说道:“全部!” “什么?”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裴念生,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裴念生耸了耸肩。 “实话告诉你们,这古仙大墓的局就是我布下的,谣言也是我找人散播的。” 淳于酒和其他大殷仙官们,面面相觑。 突然间,淳于酒有些看不懂裴念生了,虽然在东莱山脉中,淳于酒非常欣赏裴念生,可是也大多是处在机敏有智,潜力过人这个方向。 万万没有想到,几个月不见,再见之时,裴念生都已经敢布局坑杀一国神庙修士。 这谁听了不发懵。 “可笑。” “你一个七品修士,何德何能布下如此惊天大局!” “难道金帐神庙的人都是傻子不成,会被你几个谣言就骗到这里来?” 裴念生也不恼,毕竟他的修为不高,这是事实。 “都停一下,裴道友素有谋略,布局之事并非不可能。” 最后,还是淳于酒力挺裴念生,阻止众人叫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古仙大墓是假的?” 裴念生对淳于酒拱了拱手,算是道谢,然后才说道:“古仙大墓当然是真的,谣言也是真的。” 看众仙官又要说话,裴念生摆了摆手,继续说道:“不过这个古仙大墓的局,是我为了完成与东皇御史台的交易,和针对灶神庙而设的局。” 东皇御史台五个字一出,所有人都愕然不语。 就连淳于酒都停下了喝酒的动作。 “你怎么和东皇御史台扯上了关系?” 在场的谁不知道,东皇御史台于大殷王朝的关系最为紧密,如果裴念生说的是真的,那么他们为什么不知道,东皇御史台为什么要隐瞒他们。 裴念生笑道:“这就和各位没有关系了,我今天贸然现身,如实相告,就是不想你们无端搅入这场乱局,丢了性命。” “况且,根据我的情报,如今天食城内,二三品的高手,就已经有六七位现身,四五品的高手更是无法计数。不是小子瞧不起诸位,而是以诸位的道行也无法加入这场争斗。” “我现在虽然在金帐,但依旧是大殷的仙官,不想看着同僚稀里糊涂的就丢了性命。”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接着沉默下来。 四五品的高手再多,他们也敢插上一手,可如今竟然已经来了六七位的二三品大能,这还是目前为止现身的,还没有算上没有现身的,和正在赶来的。 他们再自负,也不敢说自己有资格插手这种大能间的争斗,更别提虎口夺食。 良久,淳于酒说道:“裴道友,感谢你的通知,不过古仙传承事关重大,即便我们知道是不可为,也不可能坐视古仙传承被他国所得。不过你知不知道古仙大墓何时现世,若是来得及,我会联系大殷,派遣高手前来。” 裴念生诧异地看了一眼淳于酒,没有想到他竟然这么不怕死。 再看看其他仙官,也大多是如此。 裴念生不禁感叹,这些人还真是不怕死。 “我也不知道,不过正如我散播出去的谣言一样,古仙大墓的线索就在灶神庙中。” 裴念生也没有隐瞒,将灶神镇压邪祟羽丘的壁画故事讲了出来。 “如果我所料不差,那羽丘定然与那古仙大墓有着密切的联系。而灶神定然也知道很多隐秘。所以古仙大墓何时现世,就要看天食城中的那些二三品大能,何时对灶神庙动手了。”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齐齐扭头看向外面。 只见门外天空中,奇光异彩遮天蔽日,方向正是来自灶神庙的方向。 裴念生也没有想到,自己才说完,那边竟然已经有人动手了。 没有人还愿意在房间中待着,全都冲出了房间,看向灶神庙方向。 此时,天空之中,已经看不见太阳与天空,仿佛整座城市都被五彩之色所笼盖。 隐约之间,裴念生发现这五彩之色,似乎组成了一只孔雀虚影。 “啾!”一声啼鸣如银屏乍破突然响起。 裴念生当即就感觉脑袋眩晕,天旋地转,竟然一个站立不稳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摇晃脑袋间发现,不仅仅是自己,院子中所有人都东倒西歪,没有一个能够站稳的。 就连五品金身境的淳于酒也抱着脑袋坐在地上。 “这是哪个大能出手,太过恐怖!” 有人惊呼。 淳于酒满头冷汗,喊道:“不要再看灶神庙方向,那应该是孔雀王朝的大能出手。恐怕还是皇族!” 裴念生当即低下脑袋,有些发懵。 他没有想到,这次不仅仅将大殷王朝的仙官给吸引来了,更是将孔雀王朝的皇族都吸引了过来。 看着威势手段,最少恐怕都是一个三品大能。 就在裴念生心中欢喜,三品大能出手,灶神庙这次恐怕不死也要脱层皮的时候。 突然,一声猪叫声响起。 接着天摇地动,虽然有了淳于酒的警告,可是所有人还是下意识地抬头看向灶神庙方向。 就看到一只猪头人身的独眼怪物飞在半空之中,一口咬在了五彩光芒之中,一个撕扯,竟然从五彩霞光中,撕扯出来一个背生双翅,人脸鸟嘴的男人。 他一脸慌张与愕然,喝道:“灶神,尔敢!” 说着,抬手就是五彩神光打出,化作匹练抽打在了那被他称作灶神的怪物身上。 一击就将灶神抽飞了出去,然而一击得手的鸟嘴男人没有乘胜追击,反而慌乱地化作五彩霞光消失不见。 裴念生则死死地看着那个在空中转了几圈,就稳定了身子的猪头怪物。 “这就是灶神!” 裴念生眼中充满了贪婪,目光死死地盯着灶神那只猪头上的独眼。 第二百一十一章、灶神传承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灶神立在神庙上空,硕大猩红的独眼随着身体的转动,环顾四方。 充满了危险与死亡的气息随着视线传播四方。 灶神这是在警告周围的人。 脑袋的疼痛感快速消退,身上的压力也小了许多,裴念生发现自己已经能够站起。 他爬起来,视线没有从灶神身上离开。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有能力仔细观察灶神。 他的身材高大无比,虽然在天空中没有对比物,却还是给人一种高大威猛的感觉。 肥硕的猪头上遍布宛若钢针的猪鬃,在额头处,浓密的猪鬃之中,还能隐约看见一对羊角。漆黑的皮肤配合猩红的独眼给人一种十分凶历的感觉。 一身大红长袍袒胸露乳,当面对裴念生时,裴念生才发现,他的胸口竟然长着一张牛脸,他的身体虽然是人形,可是他的双脚是马蹄,双手是一对酷似狗爪的巨大利爪。 裴念生倒吸一口凉气,仅仅短暂地观察,他就看到了不下六七种仙骸。 那么他的道行已经到了何种地步。 “古仙大墓与我灶神庙无关,再敢无端窥伺者,杀!” 灶神霸气警告四方,而后就化作一团熊熊烈火,坠入灶神庙中。 “淳于道友,那灶神你可看出到底到了何种境界?” 裴念生突然觉得,自己想要坑灶神庙的想法,有些异想天开。 淳于酒依旧坐在地上,大口灌着酒,摇了摇头。 “灶神存在世上已经数千年了,相传金帐建国之前,灶神就已经存在。有人传言灶神其实就是古天庭遗留的古神,也有说是道行极高的大祟。” “不过现在看来,第二种传言比较可信。灶神应该不是古神,要不然之前那个出手的孔雀王朝的高手,就没有机会活着离开。” 裴念生也非常认同淳于酒的话。 那孔雀王朝的高手虽然道行极高,可刚刚明显是灶神只是想要出手教训,威慑为主,本来就没有要他命的打算,否则双方不会连狱都没有使用。 “我要尽快回去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如果我不赶快回去,会让金帐的人起疑。” 裴念生立刻告辞,这里的大殷仙官看着裴念生,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出手阻拦。 到了门前,裴念生头也没回地说道:“刚刚你们也看到了,这里的情况已经非常复杂,除非有三品大能出手。” 说完,裴念生就推开门离开。 一众大殷仙官纷纷看向淳于酒。 淳于酒笑着起身,向着房间中走去。 “计划暂停,联系朝廷,看看朝廷怎么说吧。如果朝廷还要继续,就会派高手前来,三四品的高手,全力赶路,小半个月的时间足够了。” 走在街道上,裴念生发现街上十分冷清,几乎已经没有人行走。 不过刚刚发生了大能间的短暂博弈,天食城的百姓只能龟缩在家中祈祷自己不会被波及,这才是正常的。 快步赶到了驿馆。 裴念生就被侍卫请到了客厅。 雀尸,广萨千机已经等了许久,阿保林则站在客厅外。 裴念生走了进去,对雀尸二人拱了拱手。 “之前的事情你也看到了。” 裴念生心道,我又不是瞎子,这么大的动静看不到。 他没有立刻回答,坐好之后才笑着说道:“这是好事。” “好事?” 雀尸疑惑地看向裴念生。 “不错。”裴念生先是表示了肯定,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说道:“这说明,觊觎古仙大墓的势力,已经没有了耐心。或者说局势已经不支持他们继续等待下去。” “怎么说?” “很简单,古仙大墓的事情已经传播地越来越广,时间越久,被吸引来的势力也就越多,虽然有些势力派遣了二三品的大能出手,可二三品的大能并不是凤毛麟角,势力越多,就意味着争夺古仙传承越危险,变数越多。” “对他们来说,只有尽快开启古仙大墓,争夺古仙传承的成功机会才会越大。” 雀尸认同地点了点头,但还是担忧地说道:“可是,从今天的情况来看,灶神比我们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强。” “怎么说?”裴念生对这些金帐大能了解不多,无法做出准确分析。 雀尸叹了口气,说道:“今天出手的那个孔雀王朝高手,是孔雀王朝十分有名的皇族,是十三王子,莽骨泰拉。四品大圆满修为。可他今日出手,竟然如此轻易的就被灶神击败,这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裴念生闻言,心中一动。 他早就想要弄清楚灶神到底是什么道行,现在正好是旁敲侧击的机会。 “咱们金帐王朝难道一直都不清楚灶神的道行?他击败孔雀王朝的十三王子竟然让你这么惊讶?” 雀尸沉思了一会,决定还是开诚布公,将知道的消息告诉裴念生。 “确实让我们都意外,因为我们一直都认为灶神的道行只有四品,可今天看来,恐怕已经进入三品多年。” “这个灶神,朝廷一直都在关注,根据我们的调查,灶神乃是一只来历久远的妖祟,本体是什么至今没有人知道,不过根据朝廷在灶神庙安插的暗探,我们知道灶神修行的神影留刻,就是灶神。他从灶神的神影留刻中参悟出的修行功法名叫祭天养民法。” 裴念生恍然,虽然雀尸说得拗口,不过裴念生知道,灶神其实不是灶神,他只是一只妖祟,侥幸获得了灶神的神影留刻,然后就胆大包天的自称灶神。 不过这灶神的修行功法却是十分古怪,竟然叫做祭天养民法。 祭天和养民怎么听都不搭。 “那灶神的仙骸特点,朝廷知道多少?” 雀尸没有隐瞒,继续说道:“灶神的仙骸所需极多,仅仅是朝廷已经知道的,就有六种。分别是,牛,羊,猪,马,鸡,犬。根据探子回报,这还只是一半不到的仙骸。” 裴念生闻言,念道着这六种仙骸,感觉这灶神有些接地气,都是极为寻常的家畜。 突然,裴念生一愣,猛的站起来叫道:“这不就是三牲六畜。” “难怪灶神的功法叫做祭天养民法,三牲以祭天,六畜以养民。” 雀尸与广萨千机都一脸懵地看着裴念生,听到他的话,依旧一脸的茫然。 “你在说什么?什么三牲六畜?” 裴念生一脸古怪地看着雀尸和广萨千机,反问:“你们竟然不知道三牲六畜?雀尸你不是巫祭吗?你们不用三牲六畜祭祀,那你们向朱雀祭祀什么?” 雀尸一脸茫然,理所应当地说道:“当然是所供奉神灵所喜欢的东西。” “就像朱雀,每次献祭,我们献祭的就是烈火与死亡,我们会将祭品丢入火焰,活活烧死,达到取悦朱雀的目的。” 裴念生闻言,沉默很久。 如果是大殷的读书人听到这话,一定会大声嘲笑金帐的野蛮和愚昧。 不过,两国文化不同,其实并没有嘲笑的必要。 裴念生叹了口气,说道:“难怪你们不懂什么叫做三牲六畜,在大殷,皇帝每年都要祭祀天地和祖先,并不祭祀神灵。而祭祀天地,用的就是三牲,分别是牛,羊,猪。而六畜,是大殷百姓最常见的饲养家畜,分别是猪,牛,羊,马,鸡,狗。六畜是大殷百姓,耕种,赶路,运输,看家护院,和肉食的主要来源,是生活的必需动物。” “说实话,我怎么都感觉,灶神就不应该出现在金帐,而是应该在大殷。” 听到裴念生的话,广萨千机一拍大腿,说道:“难怪你刚才说,三牲以祭天,六畜以养民。看来这个灶神的神影留刻,就是来自于大殷。” 裴念生点头,表示同意。 突然他一怔,他想到一个可能。 或许淳于酒他们千里迢迢而来,为的并不是古仙大墓的传承,而是灶神的传承。 第二百一十二章、分道扬镳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裴念生越想就越觉得可能,要不然没法解释淳于酒等人在见识到孔雀王朝的高手现身,和自己透露的内部消息后,依旧不愿意离去。 他们的修为道行想要谋夺古仙传承,在眼下的局势来说,着实不够看,可是如果目标是灶神传承,那确实可以试着来一次火中取栗。 “难怪他们这么沉得住气,时间拖得越久,古仙传承他们想要夺取的希望就越小。但相反,时间越久,灶神所要面对的敌人也就越多,他们夺取灶神传承的可能性就越大。” 裴念生心下了然,决定静观其变,不再去规劝他们离开。 虽然双方的目标是相同的,可裴念生的主要目标是灶神的独眼,而淳于酒的主要目标是灶神的神影留刻,不到最后时刻,不会有不可调和的矛盾,相反还能够获得助力。 现在雀尸在这里,裴念生所能仰仗的顶尖高手广萨千机,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依靠,他主要保护和配合的人,是雀尸。 此时此刻,局势正在按照裴念生希望的走了下去,可却也是他最为弱小的时候。 这里随便跳出一个五品的仙修,裴念生都没有任何胜算。 三人又聊了一阵,裴念生旁敲侧击地获得了一些灶神不为人知的隐秘之后,就散了。 这场大戏是裴念生在推动的,雀尸也已经肯定了裴念生的计划,所以给了他很大的自由。 回到自己的书房,阿保林脸色凝重地看着裴念生,说道:“大人,现在天食城有些太过危险,您还是放弃吧!” 裴念生摇了摇头,他知道,阿保林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 毕竟只有七品的裴念生,想要在二三品高手的斗争中获利,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简直就是找死。 但阿保林不知道裴念生所求的真正东西是什么,这么劝解也是无可厚非。 “你不用担心我,我的主要目的是削弱各大神庙的实力,不会主动找死的。这样,你联络一下十死士,让他们继续散播谣言,就说开启古仙大墓的钥匙,就在灶神手中。” 阿保林见劝不动裴念生,一脸的着急,听到裴念生又下了新命令,最后只能叹息一声,接受命令离开。 到了晚上,裴念生正沉浸在道门之中钻研神通之时,阿保林却急急忙忙地冲了过来,将裴念生惊醒。 “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匆忙!” 阿保林焦急地说道:“大人,大事不好了,游大郎,游四郎,游六娘在散播谣言之时,被灶神庙的人发现,当场拿下了。咱们的事情恐怕有败露的风险,咱们快走吧!” 裴念生愣了一下,随即表情平稳,沉稳地说道:“不要着急,慢慢说。他们怎么会被灶神庙的人抓住的。现在他们是死是活?” 虽然十死士名为死士,可是裴念生知道,他们并不是真正的死士,如果被灶神庙活捉,恐怕真的会将他吐出来。 阿保林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太清楚,今天我接到您的命令,就去转达给了他们。刚刚我接到剩下的人传来的紧急情报,他们在传播谣言之时,突然有灶神庙弟子现身,将他们当场拿下。至于是死是活就不清楚了。” 裴念生看着阿保林,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阿保林,你不用太过担心,就算灶神庙知道了也无妨,咱们是代表了朝廷,现在灶神庙已经是众矢之的,就算他们知道是我裴某人搞的鬼,他们也只能装作不知道,否则……” 阿保林一怔,一脸不相信地抬头看着裴念生,没有想到都这个时候了,裴念生依然不退。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阿保林只感觉眼前一黑,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 接着天旋地转,周围亮起光芒,阿保林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置身在一个巨大盆中。 裴念生站在盆口,俯视着阿保林,淡淡说道:“阿保林,我裴念生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要欺骗于我。” 阿保林脸上露出焦急之色,他认出来了,自己是身处在裴念生的法器虿盆之中。 作为裴念生的贴身护卫,他可是清楚知道这虿盆的可怕。 他单膝跪地,昂头看着上方的裴念生说道:“阿保林这条命都是大人给的,对大人忠心不二,日月可鉴。” “可你还是欺骗了我!” 裴念生一脸的心痛,似乎因为他的欺骗,痛心疾首。 就在刚刚,裴念生发现,阿保林竟然在说谎。 “阿保林,虽然你是我的贴身护卫,知道我很多的底细和能力,可是你却不知道,我其实是拥有分辨谎言的能力,任何人在我面前,只要说谎,我都能够分辨出来。” 阿保林表情凝固。 接着他低下头去,裴念生再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许久,阿保林抬头,坚定地说道:“大人,我虽然欺骗了你,可是我是为你好。” 裴念生轻轻点头,温言说道:“这句话是实话,我信你。” 仿佛得到了鼓励,阿保林跪着说道:“大人,古仙大墓的局实在是太大了,天食城中那么多二三品的高手,不是我等可以插手的。您若插手,即便是余波波及,您也可能粉身碎骨,阿保林不能看着您走入绝境。” “可是大人您不听劝,所以为了让大人您离开这是非之地,今天下达完命令之后,我就将游大郎等人其中几个的地址秘密告知给了灶神庙,让他们将这几人抓住。” “就像大人您说的,灶神庙现在是众矢之的,就算他们知道了,也不敢明面上对大人出手,可是危险还是存在的,我希望通过这个办法让您知难而退,远离此地,保全性命。” 裴念生安静地听着,突然笑着评价道:“愚蠢。” “是,我是愚蠢,可是阿保林是真心想为大人好!” 裴念生看着阿保林真挚的眼睛,良久叹了口气。 “阿保林,你对我是真心的,可是你的智慧并不足以为我做出决定。看似我离开此地,就是安全了。但是你却没有想过,我在金帐得罪的人已经很多了,金帐权贵无不对我除之后快,金帐汗王也不过是拿我当刀使,用完之后就是我命丧之时。” “现在我虽然兵行险招,可是却给麒麟格格展现出更大的价值,才不会让他鸟尽弓藏。你现在让我退,不过是让我明日死罢了。” 安保利茫然地看着裴念生,以他的阅历和智慧,无法明白裴念生的话。 “你我也算是主仆一场,今日我不杀你,你离开吧。从此我们两不相欠,你也尽快来开天食城吧。” 说完,裴念生跃回地面,一招手。 虿盆倒转,将阿保林丢了出去,而后快速缩小落在了裴念生的手中。 阿保林被摔得四仰八叉,却不顾疼痛,连滚带爬地爬向裴念生。 “不,大人,你不要赶我走,阿保林知道错了,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您了。” 可是,阿保林看着裴念生毫不犹豫关闭的大门,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良久对着裴念生的房间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而后就如一具行尸走肉般,离开了这里。 第二百一十三章、栽赃嫁祸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听着阿保林越来越远的脚步声,裴念生叹了口气。 他没有想到一向十分老实听话,对自己命令一丝不苟的阿保林,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了自己的主见。 并且还敢不经过自己的同意,就自作主张,让他从幕后走到了台前。 这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本想着一直苟在幕后,坐看一群二三品的仙修互相残杀,自己螳螂捕蝉,将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之间。 可惜现在,这个想法落空了。 裴念生对阿保林说,灶神庙不敢现在找他麻烦,对也不对。 虽然灶神庙的人不会在这个时候和朝廷翻脸,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会坐以待毙,定然会将他也拉入这场乱局之中。 不会给裴念生作壁上观的机会。 “你很生气?” 东方清云的声音突然响起。 裴念生扭头看去,正看见打开了自己房间窗户,正向着里面探进脑袋的东方清云。 “听人墙角,可有些跌份了。传出去就不怕影响你们东皇御史台的名声?” 东方清云哈哈一笑,说道:“我可没有故意要偷听,只是恰巧来找你,有恰巧听到了一些……嗯,谈话!” 裴念生现在心情很不好,不想和东方清云虚与委蛇,直截了当的说道:“你有什么事情?如果没有事情,我需要安静的想一些事情。” “本来有的,现在没了!” 说完,东方清云转身就走。 裴念生叹了口气,身边的人就没有一个能让人省心的。 次日一早,雀尸一脸疑惑地看着裴念生。 “你不是说要在幕后,坐看云起吗?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要站到台前?” 裴念生一大早,就找到了刚刚用完早餐的雀尸,说出了自己昨晚苦思一晚的决定。 他要站到台前,不再隐藏。 “没有办法,昨晚我接到情报,灶神庙抓到了我用来散播谣言的几个人手,大概率我的身份已经暴露。再隐藏在幕后,不过是掩耳盗铃。倒不如现在自己大大方方地站出来。” 雀尸无语,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找到到底是什么人,如此蠢笨,竟然会被灶神庙的人抓住。” 雀尸比裴念生还要生气。 事情暴露,灶神庙一旦将这件事暴露出去,虽然其他神庙不一定会相信,但定然会生出警惕之心,对金帐朝廷而言,日后再想谋算神庙,就困难许多。 “罢了,这件事我会找人代替你,你跟着我尽快会都城,不要再继续参与了。” 雀尸当机立断,就要带着裴念生跑路。 谋算灶神庙的事情,对雀尸而言,并不算十分重要。 而裴念生的性命,暂时是重中之重,关乎朱雀。 可是裴念生哪里能够愿意。 他坐着不动,坚定地说道:“这可不行,这件事是我谋划了,灶神庙已经处于暴风眼的中心,最后无论如何都会遭到重创,我与灶神庙已经结下了死仇。” “就算我跟着你回到了都城,灶神庙事后都会对我展开无尽的报复。正所谓只有千日作贼的,哪里有千日防贼的。灶神庙不灭,我心难安。” 雀尸气急,却毫无办法。 虽然她可以直接强行将裴念生囚禁,不但可以将裴念生控制在自己的手中,更不用担心裴念生的安危。 可是双方就从合作者变成了敌人,到时候还想裴念生配合了解朱雀的事情,无异于异想天开。 所以,雀尸虽然身为金帐公主,朱雀宫大巫祭,却没法强行命令裴念生。 “那你打算怎么做?” 雀尸脸上冷得都快结出冰霜了,那目光仿佛在说,如果你在信口开河,她立刻就要将裴念生拿下。 裴念生见雀尸退步,心中松了一口气。 “既然我们已经暴露了,那就直接插手这件事,从明面上引导这件事的进展。第一步,就是接手天食城的管理。” “然后呢?” “然后,祸水东引,打草惊蛇,将水搅浑。” “实在点的。” “无可奉告!” 裴念生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让雀尸恨的牙痒痒。 无奈之下,只能陪着裴念生发疯。 很快,天食城所有人都知道了一个消息。 金帐汗国雀尸公主,朱雀宫大巫祭奉旨来到天食城,暂时接受天食城的治理。 而陪同她一起的,还有护国供奉广萨千机,以及钦差裴念生。 一时之间,天食城中的氛围更加紧张。 若不是金帐百姓出行管理严苛,城外皆是荒山野岭,没有人烟。 现在天食城中居住的百姓恐怕都已经拖家带口地逃离此地,避免殃及池鱼。 就在各大势力准备看看,金帐王朝是不是也有意夺取古仙传承的时候。 各大势力都接到了来自雀尸公主派人送来的请帖,邀请他们到天食城礼部衙门一聚。 接到请帖的各个神庙,纷纷心中微惊。 没有想到,雀尸公主刚刚到达天食城,竟然已经掌握了他们所有人的行踪,并且能够准确的将请帖送到他们手中。 这展现了金帐朝廷对天食城的掌控力。 这也是一种威慑,告诉所有人,别乱来,你们所有人都被金帐朝廷看着呢。 当晚,各大势力的负责人,就带着两三个弟子前往天食城小礼部赴宴。 堂堂一城的小六部之一,为了接待他们,变成了宴会场。 华灯初上,礼部尚书就带着天食城的礼部官员,站在礼部衙门口,代表雀尸公主迎接神庙代表。 赶到的神庙负责人看到天食城的礼部尚书都亲自迎接他们,纷纷露出笑脸。 这是对他们的尊重。 虽然金帐各城,皆有小六部,看似六部尚书品级不高,但权力极大,算是天食城最高的官员,他亲自迎接,算是给足了他们这些神庙弟子脸面。 看到礼部尚书,他们就知道,雀尸公主今晚的这场宴请,并不是什么鸿门宴,气氛不会太过紧张。 礼部尚书亲自迎接,直接是礼部侍郎等官员,负责引领各方人马进入宴会厅。 雀尸已经换上一身华贵枣红色雕裘,头戴朱雀金冠,端坐在首位。 看到雀尸公主的头饰,所有人知道,今天主持这场宴会的,是金帐汗国朱雀宫大巫祭,雀尸。而不是雀尸公主。 顿时感觉到亲近之感。 毕竟金帐汗国名义上,朱雀宫才是最大的神庙。 随着天色渐渐暗淡下去,礼部衙门中的人越来越多。 很快,就连灶神庙的大巫祭竟然也现身了。 这是个顶着个猪头,满口獠牙的小巨人,身高足足快两丈。 走在人群之中,仅仅只是目光随意一扫,就给人一种藐视的感觉,看着就来气。 他对着雀尸公主躬身一礼。 “灶神庙大巫祭金兀不拉见过雀尸大巫祭。” “请坐!” 雀尸点了点头,随意指了指两侧,示意对方找个无人的位置坐下。 金兀不拉也不挑,随意找了个一个位置坐下。 在他巨大的身体前,对正常人来说刚刚好的案几瞬间就如同玩具一般,看着十分滑稽。 而在礼部衙门外的一处已经打烊的酒楼中,裴念生透过窗户看着礼部衙门口,随意问道:“今晚的客人都来齐了没有。” “回大人,快了,还有三家就到齐了。” 裴念生点了点头,安静等待。 在他的身后,站着六个夜行衣的汉子,他们身材与凡人无异,并没有特别显眼的仙骸。 这些人是雀尸为了今晚,特地给他安排的。 自然,修为不可能太高,最高的也就是六品。 想广萨千机这种修为的人,太过被人熟知,一旦他出现,谁都能猜到裴念生等人是谁。 所以今晚,裴念生身边不可能有道行特别高的高手。 “大人,人已经到齐了。” 在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后,负责在窗户口盯梢的人回头对裴念生说道。 裴念生点了点头,再次确认道:“记录好哪些顶尖的高手没来的。” “确认好了。” 说着,对方将一本写满了名字的册子递给了裴念生。 借着窗外的月光,裴念生检查一遍。 发现现在在天食城的各大神庙非常给雀尸面子,他们的二三品高手几乎都到场了。 虽然并不是全部,但对裴念生来说,已经足够了。 “很好,按照计划行动。” 裴念生将册子收入储物祟器之中,站起身带着他们离开。 灶神庙庙外的街道上,漆黑一片。 可是隆隆的脚步声依旧在灶神庙外各处响起。 他们并没有因为今晚雀尸公主宴请,他们就放松了警惕,依旧派出了庙中的弟子巡逻。 而他们却不知道,此时此刻,在灶神庙外的阴暗处,有一群人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裴念生也换上了一身夜行衣,翅膀紧缩在背脊上,隐藏在夜行衣中,乍一看宛若一个驼背。 他们安静地跟在裴念生的身后,等待着命令。 而裴念生则在安静地观察着每一个从他面前经过的灶神庙弟子,分析他们的修为和道行。 终于,在放过三支队伍从眼前远去之后,裴念生锁定了第四支经过的巡逻队。 这一支巡逻队,只有一名七品仙修,其他的弟子都是八品和九品。 是裴念生发现的最弱的一支队伍。 “总共七人,一名七品,三名八品,三名九品。以你们的实力,可以轻松拿下,准备好,等待我的命令,取了东西咱们就撤退。” 裴念生别后的几个黑衣人,齐齐点头。 点头带起的微弱风声,让裴念生确定了他们都接收到了命令。 令行禁止,十分训练有素。 裴念生心中十分满意。 他取下蒙住口鼻的黑色布巾,轻轻吐出云雾。 这些云雾一从裴念生的口中吐出,就非常有目的地向着前方的街道飘去,并且在快速扩散。 等出了巷子口,已经淡薄的几乎无法察觉。 裴念生就这么一直吐着云气,仿佛不用呼吸。 看着目标越来越近,裴念生终于停止了吐气。 此时此刻,目标行走的街道上,已经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烟雾。 炸一看,还以为是夜晚起的冷雾。 这在夜晚天气寒冷的金帐,并不显眼。 “每只巡逻队之间,会有两炷香的时间,听我命令。” “动手!” 裴念生手掐法决,低喝一声。 在他的身后,几个黑衣人没有任何犹豫的,就冲了出去,有遁术的就施展遁术,没有遁术的就加速冲了过去。 而在街道上,正在巡逻的几个灶神庙弟子,突然脚步停止,他们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 在他们踏入裴念生布下的蜃境云雾之时,就已经中了裴念生的蜃境幻术。 此时此刻,他们已经陷入在了幻境之中。 这也是裴念生选择他们的原因。 因为,境界太高,裴念生不可能如此轻易地就将他们拉入蜃境之中,有被发现的可能。 几个黑衣人发现了灶神庙弟子的异常,精神一震。 其中一人,来到那个七品领头的灶神庙弟子面前,腰间就闪烁出一道乌光,径直冲向对方的脖颈。 黑衣人双眸警惕,随时准备着对方的抵抗,和自己的变招。 可是没有想到,直到自己砍掉了对方的脑袋,鲜血冲天而起,那灶神庙的弟子都一动不动。 其他人更是十分轻松的将剩下的几人尽数斩杀,血腥味被周围的雾气包裹,宁而不散。 几个黑衣人配合十分默契,有的扶着将要倾倒的尸体,不让他们倒地发出声响,有的接过飞出去的头颅,安放在地上。 这时,裴念生才从巷子的阴暗处走出,看着几个黑衣人从怀中取出瓷瓶,继续着他们的任务,而裴念生则从怀中取出毛笔,沾满地上的鲜血,以左手执笔,在灶神庙的墙壁上,写下。 “交出羽丘,否则杀你满门!这只是开始!” 写完就看向黑衣人。 “好了没有?” 几个黑衣人起身,对着裴念生点了点头。 “走!” 裴念生立刻带着他们离开,不过这蜃境云雾并没有散去,依旧能够在一定的时间内,维持效果。 让路过这里的其他灶神庙弟子,难以发觉。 不过,如果是六品以上的弟子经过,裴念生就没有多少把握可以继续隐瞒。 裴念生带着几个黑衣人一路穿街过巷,按照指定的计划,来到一处客栈外。 众人纷纷脱下黑衣,整齐叠好交给了裴念生。 “好了,你们回去,剩下的交给我。” 看着他们离开。 裴念生才施展蜃境,隐匿了身形,跃入客栈之中,而后将黑衣和那杆沾染了灶神庙弟子鲜血的毛笔,一起藏在了一间客房之中。 第二百一十四章、我们为你主持公道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礼部衙门之中,随着雀尸的三轮举杯,气氛倒也是十分热烈。 作为金帐神庙势力的代表,虽然雀尸的道行与在场的人比起来,完全不够看,可地位却不是在场的人可以比拟的。 雀尸也决口不谈朝廷有关的事情,处处以朱雀宫大巫祭的身份自居,让在场的人都十分受用。 终于,雀尸见气氛差不多了,这才开始装作无意地说道。 “其实今天我召集大家前来聚会,并没有太多的目的,主要是我也是恰逢其会,得了汗王的命令来查看金帐牢狱改革的进度,不过竟然发现,小小的天食城中,竟然有这么多道友聚首,甚微惊讶。” “所以,我召集你们,一来机会难得,大家聚一聚,也算是互相亲近。二来也是好奇你们为何在此聚首,难道说天食城附近有异宝现世?” 听着雀尸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话语,各方神庙代表心中都不禁翻白眼。 古仙大墓这么大的事情,早就传的沸沸扬扬,雀尸还这么装糊涂,着实有些可笑了。 见下面的人都不说话,雀尸不以为意地笑道:“怎么,诸位难道还害怕我朱雀宫也要分一杯羹,是不是太过小瞧我们朱雀宫了?” “这怎么会,大巫祭莫要胡乱猜想,我等可不敢有这个意思。” 见雀尸不高兴了,立刻就有人出言辩解。 一人出声,立刻就有从者云集。 但是这些人,多是一些小庙,大型神庙势力则依旧闭口不言。 雀尸叹了口气,说道:“大家都是我金帐的子民,是古神的传承者,大家应该亲如一家,天食城更是历史悠久,乃是我金帐重城,我不在乎你们来这里为了什么,但是我希望你们要记住自己金帐子民的身份,莫要胡乱生事,以稳定为主。” 听到雀尸的话,灶神庙大巫祭神色微动,看向雀尸。 心中想道:“这些人聚集于此,不就是因为你们朝廷的人散播谣言吗?怎么现在听来,似乎是在有意地想要保护我灶神庙。” 金兀不拉拿不准雀尸到底想要干什么,但这无疑是狐假虎威的好时机。 于是立刻开口说道:“大巫祭所言甚是,天食城更是我灶神庙的家乡,在场众人,若说谁最爱护天食城,当然是我们灶神庙的弟子。” 雀尸闻言,脸上露出笑容。 “金兀不拉说得好,我当然是相信的。那么你能够告诉我,他们聚集在此地是为了什么吗?” 金兀不拉脸色一凝,随即一咬牙,说道:“回大巫祭,他们聚集在此,乃是因为最近传出来的几个谣言。” “哦!愿闻其详。” 雀尸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听到我很惊讶的表情追问着。 “也不知道谁传出了谣言,说天食城附近有古仙大墓,墓中有古仙传承。他们这些人,是为了那子虚乌有的古仙传承而来。也不想想,如果真有什么古仙传承,岂会留给他们。” 金兀不拉指桑骂槐地说着。 听得其他神庙代表齐齐翻白眼。 “竟然有这件事,可有传言那大墓是哪位古仙的传承?” 金兀不拉一愣,赶忙说道:“大巫祭,我说了那是谣言,只说了是古仙大墓,并没有指明是哪位古仙!” 金兀不拉赶忙狡辩,否认古仙传承是虚假的。 可是,雀尸的话里话外,分明就是已经肯定了古仙大墓的事实,让其他神庙弟子精神一震。 立刻就有人说道:“金兀不拉,在大巫祭面前,你还敢欺瞒,你胆子也太大了。” “尊敬的大巫祭,这金兀不拉有不臣之心,竟然敢对您有所隐瞒。那古仙大墓的线索就在灶神庙中,他们是想独吞古仙传承。” 雀尸看向说话的人,认出对方是北极天柜神庙的代表,长着二首,一首为人,一首为虎,手臂齐长,双手若蹄。 北极天柜神庙,是位于金帐极北的一座雪山之中,供奉着两位古神传承,一为九凤,二为强良。 看对方的样子,就知道,对方修行的是强良的神影留刻,道行惊人。 若对比神庙实力,北极天柜神庙无论是实力,还是势力都远超灶神庙,难怪对方敢如此逼迫灶神庙。 雀尸心中微喜,惊讶问道:“竟然有此事?” 接着,雀尸佯装微怒,对着金兀不拉呵斥道:“金兀不拉,你不该对我如此隐瞒,你这是不信任我,还是不信任金帐朝廷。” 金兀不拉刚想回怼北极天柜的修士,听到雀尸责问,立刻诚惶诚恐地说道:“不,尊敬的大巫祭,金兀不拉没有这个意思,实在是他们说的都是谣言,并不是真的。既然是虚假的,那金兀不拉自然觉得没有必要再说出来,不是要欺瞒大巫祭。” 见到金兀不拉服软,各神庙代表脸上露出笑容。 不是金兀不拉怂,而是在场这么多神庙代表在这里,二三品的高手双手都数不过来,只要雀尸一声令下,他们一定会非常乐意为雀尸公主铲除他这个金帐逆臣。 雀尸冷哼一声,说道:“作为臣子,应该知道多少就说多少,是真是假应该由你的君主自行判断,而不是你代替君主去判断。” “大巫祭教训的是,金兀不拉记住了。” “那就见将你所知道的,说出来吧!” 雀尸一副不怎么在意的说道。 金兀不拉一咬牙,只能将现在流传的几个谣言说了出来。 然后哭诉说道:“还请大巫祭为我们灶神庙做主,这些谣言,分明就是要至我们灶神庙于死地。还请大巫祭让他们这些人快快离去,莫要再生事端。” “金兀不拉,你在诬陷我等要谋害你们灶神庙吗?你可有证据?” “大胆狂徒,血口喷人!” “谣言四起,我等问询而来,并非是为了那古仙传承,而是为了保护你们灶神庙,你竟然如此看待我们,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 金兀不拉一开口,立刻就成了众矢之的。 雀尸看着下场众人对金兀不拉口诛笔伐,仿佛魂游天外,并不阻止。 金兀不拉刚想开口回怼,说前两日不正好有人袭击了他们灶神庙,还是灶神亲自出手,才将来犯的人击退。 可话到嘴边,他就想起来,那来犯的人,并不是金帐的神庙势力,而是来自孔雀王朝的人。 这较真起来,到目前为止,虽然各大神庙的弟子围聚在灶神庙周围,向他们索要羽丘的线索,但并没有一方势力,真正对他们出手。 刚刚金兀不拉所言,倒也真的算得上污蔑了。 “安静一下!”见众人对金兀不拉的围攻已经差不多到了火候。 雀尸才淡淡开口,让众人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齐齐看向雀尸公主。 “金兀不拉,还有诸位,你们的话我都听在耳中。但还是我之前所言,大家都是一家人,神庙是小家,金帐是大家,若是为了一个还没有确定真假的古仙传承,就大打出手,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那日有人侵犯灶神庙,我也目睹了,那是他国修士所为,和在座的各位并无干系。” “金兀不拉,你要向在场的各位道友道歉,你刚才的口不择言,已经伤害到在座各位道友的感情了。” 雀尸看似公允地做出调节,金兀不拉脸色铁青的只能认栽道歉。 然后雀尸才满意点头。 “各位,我已经对这件事明白于心中。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并不是古仙传承是谁的,而是到底存不存在。古仙传承,有德者得之。但无论是谁得了,都是我金帐之福。所以,这件事暂且放一放。” 然后扭头看向金兀不拉,说道:“金兀不拉,你该清楚,如果古仙大墓的消息一日不确定是否真实,你们灶神庙一日不得安宁,为长久考量,我劝你开放灶神庙,他们不是说古仙传承的线索,就在灶神庙吗?那就让他们去找,如果找不到,就可以证明谣言是假的,你们也不用整日担惊受怕。” “如果是真的,本宫在这里做个见证,还请所有人答应,无论最后谁得了古仙传承,都要对灶神庙弟子开放学习,如何?” “大巫祭公道!” “大巫祭所言甚是!” …… 一时间,满堂都是各方神庙弟子对雀尸的吹捧。 完全都没有等金兀不拉出口答应这件事,仿佛灶神庙已经答应了一般。 金兀不拉张着嘴,一脸的茫然。 “既然大家都答应了,那就举杯,饮胜,为亲亲相爱,为灶神庙大义,诸位道友,饮胜!” 顿时,满堂修士同举杯,而后目光齐刷刷地盯着金兀不拉。 饶是金兀不拉道行惊人,再被如此多的修士,目光不善地盯着下,也只能干笑着举起酒杯。 随着酒杯举起,那一道道仿佛将人撕成碎片的目光,竟然神奇地变得无比柔和,亲善。 各方除了灶神庙,都达到了目的。 雀尸更是声望在急速上升中。 这么多神庙修士聚集在此,与灶神修为相差无几的修士不是没有,实力比灶神庙强的也不是没有,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对灶神庙出手。 不就是师出无名。 现在雀尸以看似公道的举动,帮助所有人破了冰,让他们从师出无名,变成了师出有名,让他们有了合理出手的机会。 而且雀尸话里话外,就是对那古仙传承完全没有意思,简直就是给各方神庙势力送了一份大礼。 这声望不长,那才是天理难容。 只是,满堂欢颜客,独少了他金兀不拉。 裴念生潜行回到了礼部衙门,换好了衣裳,离得很远都能够听到宴会场传来的阵阵欢笑之声,就知道雀尸的任务完成了,而且效果出奇的好。 他并没有去宴会场上露个脸,因为今天的宴请,雀尸是以朱雀宫,神庙首脑的身份举办的,他一个金帐臣子如果现身,就变了味道。 不过,裴念生抬头看了看月色,算了算时间,这场宴会马上就要被迫停止了。 果然,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礼部衙门外的街道上,就传来了急促且杂乱的脚步声,脚步声声声如擂鼓,想不听见都难。 礼部衙门外的守卫们,看着一群身高一丈到两丈不等的小巨人,踏着打雷一般的步伐向着礼部衙门冲来,当即吓得脸色苍白。 “站住,这里是礼部衙门,你们想干什么!” 守卫的呵斥声,似乎起了作用。 这些小巨人在衙门外停住脚步,俯视守卫,说道:“我等乃是灶神庙弟子,神庙发生大事,需要紧急通知我庙大巫祭,还请通传。” 作为天食城的守卫,自然认识对方是灶神庙的弟子,看衣着就认出来了。 只是刚才被对方的声势吓到了。 “你们等着,我这就去通传。” 宴会场上,声音嘈杂,酒杯碰撞声不绝,吆五喝六的声音此起彼伏,乱糟糟的一片。 这时,一个守卫走了进来,来到雀尸面前,躬身行礼说道:“启禀公主殿下,衙门外来了一群灶神庙的弟子,说神庙发生大事,想要见一见灶神庙大巫祭。” 守卫的话音一落,满堂寂静。 金兀不拉一怔,当即起身,说道:“许是庙中发生了什么事情,还请大巫祭允许我出去看一看。” 雀尸心中一动,就知道裴念生的计划估计是成功了。 当即说道:“何必你亲自出去,现在灶神庙正在多事之秋,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直接说出来,我们也可以帮衬一二。” “你去门外,让外面进来一个代表,进来说话。” 雀尸独断,不给金兀不拉说话的机会。 金兀不拉只能坐下,安静等待。 很快,一个一丈七八的小巨人走了进来,在宴会厅扫视一群,很轻易发现了宛若一座肉山的猪头大巫祭,金兀不拉。 金兀不拉看到他向自己走来,连忙呵斥道:“朱雀宫大巫祭在此,还不先向朱雀宫大巫祭行礼,如此不懂规矩。” 那弟子一怔,连忙看向雀尸,行礼问安。 “灶神庙弟子,达达山海拜见朱雀大巫祭!” 雀尸颔首,说道:“我等已经知道你们灶神庙发生了大事,你且说来,若是有外敌侵扰,我等不会坐视不理,定然替你们灶神庙主持公道。” 达达山海一怔,看向金兀不拉,见对方点头同意。 然后才对着雀尸说道:“回禀朱雀大巫祭,今晚我灶神庙有一队巡逻弟子遭到歹人袭击,七名弟子遇难,有三名被人割首,对方更是嚣张的用我庙中弟子的血,写下一句话。” “什么话?” “交出羽丘,否则杀你满门,这只是开始!” 此话一出,金兀不拉顿时只感觉怒火简直要冲破了自己的天灵盖,他一拍身前案几,一下就将案几拍成了碎片,怒道:“是谁,莫不是欺我灶神庙无人!” 而在场的所有人,都脸色凝重地看向雀尸。 他们都清楚,看似死的只是几名弟子,修为不高。 可那里是灶神庙,竟然能够在灶神的眼皮子底下完成杀戮,还提笔留言恐吓,对方的修为定然不会弱。 雀尸也是大怒,她站起身来,喝道:“今晚各方神庙同道都在这宴会厅中,残杀灶神庙弟子的,定然是他国修士,金兀不拉,你且放心,这么多金帐同道再此,定然不会让你神庙弟子白死。诸位道友,可愿意随我一同前往查看,搜索凶手,为灶神庙弟子主持公道。” “大巫祭,我等自然愿意。” “好,我们走!” 金兀不拉一怔,看着一个个义愤填膺,怒火中烧的各方神庙弟子冲出宴会厅,他突然感觉,死的不是他们灶神庙弟子,而是他们的弟子似的。 突然,金兀不拉想到了什么。 “不好,他们定然是要拿着查找凶手的借口,进入我灶神庙,搜寻羽丘线索。” 想到这里,他慌忙跟着冲了出去。 第二百一十五章、食为天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当金兀不拉走出礼部衙门时,已经看不到雀尸和今晚前来参加宴会的神庙代表。 只有此时此刻,还是一脸茫然,在门后等候的灶神庙弟子。 金兀不拉叹了口气。 “大巫祭,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紧跟金兀不拉身后的达达山海紧张问道。 他觉得,自己似乎犯了什么大错。 金兀不拉叹了口气,说道:“不关你的事情,他们觊觎我们灶神庙已经很久了,几乎已经到了耐心的极限,即便没有今天的事情,他们恐怕也会动用其他办法。现在至少面皮上还说的过去。” “跟我赶回神庙。” 金兀不拉对着其他弟子招呼一声,就带着众人向着灶神庙赶去。 刚刚比较慌张,现在他也冷静了下来,灶神庙中有灶神坐镇,灶神也不会让那些人乱来。 果然,等到了灶神庙,发现神庙代表们大多都聚集在神庙周围。 早已经打烊休息的酒楼,商铺,都被强行破开了大门,他们就堂而皇之的暂时鸠占鹊巢,而灶神庙中一处本该漆黑一片的偏殿,此刻却是灯火通明。 看到金兀不拉赶回来了,守门的灶神庙弟子赶忙上前,说道:“大巫祭,灶神让你回来后,即刻前往文殿。” 金兀不拉点了点头,进入灶神庙,就径直向着文殿的方向走去。 刚到门口,雀尸等人站在几具巨大的尸体前,似乎在验尸。 金兀不拉细看一言,尸体总共有七具,穿着灶神庙弟子的服饰,身材高大。 金兀不拉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愤怒,走了进去。 刚到,就听到雀尸说道:“很明显是他杀,不过对方很谨慎,用的凶器只是普通的法刀,并无特点,很难根据凶器去辨别凶手是谁。” 金兀不拉听到这话,看向雀尸正在检查的尸体,那是一具脑袋被切掉的尸体,头颅被放在一旁,雀尸正对着颈部的伤口分析着。 而其他神庙高手,却并不在乎,眼光不断地扫视着偏殿中的各个角落。 金兀不拉深吸一口气,来到雀尸身边,说道:“多谢大巫祭,不过我灶神庙还是有能力处理门下弟子遇难的事情,不敢再劳烦大巫祭和诸位道友。现在天色已经晚了,还请诸位离去吧。” “金兀不拉,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雀尸大巫祭说了,咱们都是亲亲兄弟,现在你们神庙弟子就这么不清不楚的死了,我们若是不管不顾,还算什么兄弟。” “不错。而且对方既然已经对你们神庙弟子出手,并且留下威胁的话语,就说明对方接下来随时可能继续出手,我们怎么可以坐看你们灶神庙受人欺凌。” 雀尸站起身,淡淡说道:“金兀不拉,诸位道友也是好意,你不用如此的戒备。” “而且,我已经对几个弟子的尸体完成了一遍检查,发现了一件事情。” 金兀不拉闻言,疑惑问道:“大巫祭发现了什么?” 雀尸目光转向地面的七具尸体,说道:“这些人全都没有任何反抗的痕迹,是被一瞬间制服的。” 听到雀尸的话,金兀不拉立刻再一次开始检查。 而旁边的其他神庙修士,其中一个人笑着说道:“大巫祭,这些灶神庙弟子,最高的只有一位七品,其他的不过都是八九品的修士,这种道行,不让他们有出手的机会就将他们杀死,并不是什么难事。在场的,想要做到并不是什么难事吧!” “不错!” “狱界一开,别说是七品,纵使六品也没有反抗的能力。” 一群人七嘴八舌,对雀尸的分析并不在意。 雀尸眉头一皱。 这些神庙之人,对自己的尊敬果然只是表面功夫,他们尊敬的不过是自己朱雀宫大巫祭的身份,可自己道行终究不高,在他们看来,自己的分析有些可笑。 金兀不拉挨个检查完尸体,站起身,点头说道:“的确没有反抗的痕迹,不知道大巫祭特地说明这件事,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因为这件事说明了两种可能!” 这时,一个年轻的声音从偏殿外响起。 金兀不拉转头看去,就看见一个背生双翅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正是裴念生。 “金帐钦差裴念生,见过诸位前辈!” “我是接到雀尸公主的命令,前来协助查看灶神庙弟子被害一案。” 金兀不拉上下打量着裴念生,就在刚刚,他竟然没有发现裴念生是什么时候靠近偏殿的,直到对方发出声音,才发觉。 偏殿之中,如同金兀不拉一般的,不在少数。 但是很快,他们就放下了警惕之心。 因为裴念生的修为,只有七品。 猜想裴念生身上定然是带了什么隐匿气息的法器或者符箓,顶天了就是有这种神通。 但七品就是七品,对他们来说,几乎没有威胁。 金兀不拉淡淡说道:“我灶神庙的事情,还是不劳烦裴大人插手,请回。” 雀尸快走几步,挡在裴念生身前,说道:“金兀不拉,莫要这么快赶人,今天裴念生是我以私人身份请来的,并不涉及朝廷,论查案,自然还是朝廷的人更加专业,你说是吗?” 金兀不拉看了看周围的人,想着今天都来了这么多外人,再多裴念生一个也不多。 于是就点了点头。 裴念生看着金兀不拉的样子,心中一动。 “按理来说,金兀不拉应该知道,关于古仙传承的谣言就是自己散播的,现在听到自己的名字,竟然没有任何敌意,这是为什么,难道说,对方并没有从死士口中知道自己就是散播谣言的幕后之人?” 想到这里,裴念生脸上看不出任何异常地说道:“刚刚雀尸大巫祭的分析,我也听到了。” “这些尸体身上没有任何反抗的痕迹,最明显的就是反应出了两种可能。” “哦,愿闻其详!”金兀不拉立刻问道。 裴念生伸出一根手指,说道:“第一,自然就是杀死他们的,是他们最为熟悉的人,也就是说,凶手可能是灶神庙的弟子。” “胡说八道!”金兀不拉还没有说话,其他灶神庙弟子就已经义愤填膺。 “怎么是胡说,我觉得裴大人分析得很对!” 不等裴念生开口解释,其他神庙的人就兴奋地给了裴念生支持。 一群人七嘴八舌,把金兀不拉都说懵了,一时半刻竟然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支持裴念生。 但是很快,他们就开始穷图匕见,他们竟然说,为了查出凶手,他们要帮助金兀不拉对灶神庙上下搜索一番,帮着找出凶手。 “神庙重地,岂是你们能够随意搜索的,莫非真以为我灶神庙无人了?” 金兀不拉暴喝一声,震得偏殿都摇摇晃晃。 这时,众人才满不在乎地停住叫嚷,大骂金兀不拉狼心狗肺,不识好人心等等。 气的金兀不拉一颗猪头红的仿佛被一盆开水泼过一般。 雀尸这才站出来,淡淡说道:“各位,刚刚只是猜测,并没有实际的证据说明,凶手就是灶神庙的人。况且裴大人也说了,这只是两种可能中的一种,为何不听听第二种可能。” 金兀不拉眼神不善地看着裴念生,那模样,仿佛裴念生再说什么凶手是灶神庙的人,他就要对裴念生不客气了。 裴念生对着金兀不拉友善地笑了笑,这才说道:“大家稍安勿躁,刚刚只是一种可能,可能性有多大,自然还是灶神庙大巫祭自己心中最为清楚。那么现在说说第二种可能。” “第二种可能,就是他们在死前,都中了幻术,或者禁锢术法,限制了他们精神,肉身。不过我看这些尸体表情平和,更像是中了幻术,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所以死后表情也未有半点狰狞。更能够解释,他们到死都没有惊动灶神。” “而且,在进入神庙前,我已经前往了这些灶神庙弟子遇害的地方检察了一下,发现现场溅射的鲜血,有一部分的丢失,我怀疑凶手身上已经沾染了他们的鲜血。” “不知道,诸位前辈可有什么搜天索地的秘法神通,可以通过这些尸体找到凶手。” 听到这话,金兀不拉精神一阵,大笑说道:“何许其他同道出手,我神庙弟子就可以完成这件事。” 说完,就对着身旁的弟子喝道:“去护庙法堂,请堂主来此。” 那弟子接到命令,就快步向着灶神庙里面跑去。 很快,偏殿中的人,就看着一个身材和常人并没有差别的年轻人跟在一个灶神庙弟子身后走来。 等他走进偏殿,他的形象才暴露在灯光之下。 对方身材约莫八尺,身子单薄,瘦骨嶙峋,最为显眼的是,对方口鼻是一只似狼似狗的犬嘴,那黑漆漆的犬鼻甚是惹眼。 他头顶牛角,双耳似猪,双目似羊,给人一种十分邪恶的感觉。 走进偏殿,他对着金兀不拉拱了拱手,说道:“护庙法堂堂主,追风千里见过大巫祭,见过诸位同道。” 金兀不拉立刻上前,介绍道:“这位是我护庙法堂的堂主,最擅长追天索地的神通,任何人都别想逃过他的追击。” 介绍完,金兀不拉就对追风千里讲述事情的经过。 听完讲述,追风千里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说道:“没能够及时发现弟子被害,是我们护庙法堂的失职,大巫祭放心,我会竭尽全力。” 说完,追风千里来到尸体前,俯身伸手沾了一手的鲜血。 然后手掐法诀,接着追风千里猛然站起,对着四方鼻头耸动,很快就将目光锁定在了雀尸公主与裴念生身上。 看得裴念生心中一惊。 “你们两个接触过尸体,或者到过遇害现场?” “不得无礼,这位是朱雀宫大巫祭,他们确实如你所说,雀尸大巫祭检查过尸体,这位裴大人到过现场。” 追风千里对雀尸道歉,然后说道:“跟我走!” 说完,追风千里就冲出了偏殿,向着灶神庙外边走去。 看到这一幕,众人就无奈地知道,凶手并不是灶神庙的人,应该在庙外。 所有人只能跟在追风千里的身后,离开灶神庙一路向着一个方向笔直前进。 看得裴念生心头狂跳。 好厉害的狗鼻子,对方现在前进的方向,分明就是他藏匿黑衣和毛笔的地方。 随着追风千里距离一间客栈越来越近,突然后方就有人脸色大变。 当看到追风千里停在了一家客栈前,指着客栈说:“凶手就在里面。” 后面的队伍中,就有一个修士跳到客栈前,喝道:“你放肆,这家客栈是我们延维神庙包下的地方,你这是要诬陷是我们延维神庙的弟子杀了你们灶神庙的弟子吗?” 裴念生看向了跳出来的人。 发现对方一身黑色蛇鳞,头上顶着一男一女两个脑袋,此刻正对着追风千里怒目而视。 追风千里一双方形的瞳孔看不出任何表情,淡淡说道:“道友何必这么着急,我只是根据鲜血的气味,锁定了这里,是不是你们延维神庙做的,让我搜一搜不就行了。” 裴念生看着双方剑拔弩张,心中欢喜。 这延维神庙可是他精挑细选的替罪羊。 延维神庙供奉的是古神延维,相传是长着一对人头的蛇神,最为擅长幻术,毒术等神通,十分厉害。 不过因为延维早就已经陨落,延维神庙其实并没有活着的古神存在,势力虽然不小,但其实并不强。 而来到天食城的延维神庙代表,修为不过只有四品。 这个修为当然不低,可放在其他神庙二三品的高手面前,就不太够看了。 金兀不拉眼神微眯,喝道:“彩鳞黑崎,你这般阻挠我们找寻凶手,莫不是你做贼心虚,其实你就是真的凶手。” “你放屁!”彩鳞黑崎大怒,破口大骂。 而其他神庙的人,则一副看戏的模样。 “是不是,搜一搜就行了,如果是你们,就莫怪本尊要你给我的信徒偿命了。” 顿时,所有人都神色严肃起来。 因为在彩鳞黑崎面前,已经多出了一个无比高大的人,他身高三丈,俯视着彩鳞黑崎,正是灶神庙中供奉的灶神,他竟然亲自现身了。 灶神庙的弟子见到灶神亲临,纷纷跪倒在地,匍匐磕头。 而彩鳞黑崎则是冷汗直流,两颗脑袋高高抬起,看着灶神,喃喃说道:“食为天,你竟然为了这么点小事,亲自来了。” 裴念生压下心中震惊,看着灶神,心道:“灶神的名字叫食为天,看着模样,灶神果然不是什么古神,只是道行极高的修士。” 他转头一看,果然从其他神庙高手眼中,并没有看出多少尊敬的表情,只有忌惮和凝重。 第二百一十六章、乱了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各方高手的态度就证明了食为天并非是古神,让裴念生心底信心倍增。 毕竟只要不是古神,修为再强的修士,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人。 连古神与古仙都有终焉的一天,更何况是人。 食为天并不是不可战胜的存在。 只是,裴念生好奇,食为天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现身。 彩鳞黑崎站在灶神食为天的面前,就如同是一个刚刚会走路的孩童,显得孱弱与无助。 食为天对彩鳞黑崎不屑一顾,他的鼻子耸动,大步就向着客栈中走去。巨大的体型径直撞在了客栈大门上。 以巨石与巨木建造的客栈大门,脆弱的如同豆腐,应声断裂倒塌。 巨大的声响立刻惊醒了客栈中的人。 大多数都是延维神庙的弟子,和少量的客栈小厮。 “什么人?” …… 一声声惊呼怪叫的声音从客栈之中响起。 彩鳞黑崎立刻大叫道:“我是彩鳞黑崎,都不要动手。” 如果是金兀不拉,彩鳞黑崎还敢与他叫板,甚至不惜动手。 可是食为天都亲自出来了,断然不是他能够对付的,延维神庙的弟子若是出手,不过就是送死而已。 听到彩鳞黑崎的声音,客栈中正一脑袋雾水的神庙弟子们,这才安静下来。 “看来灶神已经发现了线索,我们跟过去吧,也好做个见证。” 雀尸这时站出来,推波助澜。 裴念生不禁都想给雀尸竖个大拇指,太懂得什么时候落井下石了。 有了雀尸的带动,其他神庙的高手们,不再估计彩鳞黑崎的脸色,纷纷跟在食为天的后面,踏着客栈的废墟走了进去。 很快,就到了一处房间。 之间食为天停下脚步,一挥手,就生出一阵黑烟,冲向了房间,刹那间客栈的房顶就被黑烟顶飞了出去,房间也是四分五裂。 而后,几件黑衣与一杆沾染了鲜血的毛笔掉落在房间的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声音。 在场的,哪个不是高手,这声音立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些高手,更是通过地上的黑衣与沾血毛笔确定了,上面的血渍,正是来源于灶神庙的弟子。 彩鳞黑崎脸色大变,当即就叫道:“不可能,这是有人栽赃陷害。” 接着,看向背对着他的食为天,叫道:“灶神,你莫要被幕后黑手误导,这显然是有人栽赃嫁祸。” 这时,在场的所有神庙高手都表情诡异。 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一眼就看出这是栽赃嫁祸,因为手段太过低级。 可是,重要的并不是延维神庙是不是凶手,而是食为天愿不愿意将延维神庙当作是凶手。 雀尸深吸一口气,刚想说什么,就感觉手臂被人拉车,回头一看,却是裴念生。 之间裴念生张口无言,只是通过口型,雀尸看出,裴念生让他替彩鳞黑崎辩解。 雀尸点了点头,上前一步,说道:“食为天,你身为灶神,寿元悠久,恐怕见过了无数的阴谋诡计,想来如此粗鄙的栽赃陷害,你不应该看不出来吧。” “我知道,延维神庙与你灶神庙有些嫌隙,但是事关你庙中弟子生死,还希望你莫要将计就计,顺了那暗中凶徒的算计。” 这话说的十分直白,不过身为朱雀宫大巫祭,又是金帐汗国的公主,雀尸有这个底气说得直白。 彩鳞黑崎顿时感激地看向雀尸,他没有想到,雀尸公主竟然能够仗义执言。 食为天呵呵一笑,没有理会雀尸,大步向着黑衣走去。 就在食为天即将触碰黑衣的时候,几件黑衣与毛笔瞬间自然,不到一个呼吸间,就成了飞灰。 这下,就是傻子也看出来,这是栽赃嫁祸。 彻底断绝了通过这几件东西,搜寻物品主人的渠道。 食为天收回酷似犬爪的手,转过身看着彩鳞黑崎,漆黑的猪头看着十分凶历,让彩鳞黑崎的额头都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本座自然知道你们延维神庙可能不是凶手,但是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只是也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反其道而行,故意使用如此粗鄙的手段,用来撇清自己的关系。” “食为天,你……” 彩鳞黑崎焦急地想要出口,就被食为天举起手爪阻止。 “彩鳞黑崎,莫说本座不给你机会,给你七天时间,找出真凶,如果你们找不出陷害了你们的真凶,就莫怪本座将你们当做真凶。我灶神庙弟子,可不能白死,总要有人要为他们的死陪葬。” 说完,食为天不给彩鳞黑崎谈判的机会,大步向着客栈外走去。 路过雀尸面前时,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雀尸与裴念生,而后就带着灶神庙的人离开了客栈。 留下一众神庙高手兴兴离开。 他们本以为能够看到一场狗咬狗的好戏,没有想到灶神竟然如此冷静,没有上当。 雀尸走出,宽慰了在场的神庙高手,并鼓励彩鳞黑崎尽快找到凶手,然后就带着裴念生,与其他神庙弟子一同散去。 只留下站在客栈废墟中,一脸茫然的彩鳞黑崎。 由于之前赶着前往灶神庙,雀尸并没有马车乘行,与裴念生并肩而行。 他们的周围围绕着一层云雾,正是裴念生的蜃境,可以隔绝部分修士的探查。 二人无话,等到距离延维神庙弟子居住的客栈有了一段距离后,雀尸才叹了口气,说道:“食为天似乎已经知道了凶手是谁。” 裴念生点了点头,但并不慌张。 “没错,但是食为天就和所有人都一样,并不在乎真凶是谁。现在的食为天,与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只是本以为,今晚在目的达成之前,灶神庙会与延维神庙有一场争斗,可惜灶神竟然亲自现身,让这场争斗没能够发生。” 裴念生十分遗憾。 对于延维神庙这个背锅侠,裴念生可是十分谨慎地挑选了许久。 双方的嫌隙,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延维神庙的人暗害灶神庙弟子,可以说出乎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按照裴念生对灶神庙弟子的了解,在当时的情况下,就算金兀不拉看出了延维神庙是被栽赃的,但是为了威慑其他神庙的高手,防止门下弟子继续被人谋害,也要对延维神庙的彩鳞黑崎发难,至少要来上一场震撼人心的斗法,展现武力。 可惜,灶神亲自现身,阻止了这件事的发生。 雀尸笑道:“你这也算是阳谋了。现在灶神庙骑虎难下,他们想要从这暴风眼中求存,就只能让局势混乱起来,就算他明知道事情是怎么样的,也不得不按照你的谋算走。” 裴念生笑道:“所有,许多时候,最好的对手,并不一定非要是蠢货才是好敌手,聪明的敌手也是好对手。” 二人一边闲聊,不知不觉就回到了驿站。 接着就各自回到房间休息,因为他们知道,天食城马上就要乱了。 而他们的想法很快就实现了。 次日一早,裴念生就被一道道惊人的轰鸣声震醒,脚下大地颤动,房屋都在摇晃。 下床推开房门,就有侍卫前来,说是雀尸邀请。 来不及洗漱,裴念生简单地将衣袍穿好就跟着侍卫来到了雀尸的面前。 此刻广萨千机也已经到了。 “东方清云呢?”裴念生发现,东方清云并不在这里。 广萨千机笑道:“还能干什么,当然是跑去现场记录去了。” 裴念生嘴角一抽,他突然想到了春神宫伏击他时,东方清云也是这么干的。 “发生了什么?”裴念生做好,看向看不见的爆炸声传来的方向。 广萨千机叹气说道:“还能是什么,延维神庙的人与于儿神庙的人开战了。” 雀尸也笑道:“你的谋划成功了,果然如你所料,局势要彻底乱了起来。” 裴念生连忙摆手,笑道:“大殷有句古话,天下纷纷,皆为利往。金帐的神庙势力,看似休戚与共,可是毕竟是独立的势力,断然不可能真的亲如一家,定然互有嫌隙。” “那延维神庙与灶神庙有仇,就说明其他神庙定然也互有仇怨,只是巨大的利益在前,被他们暂时放置了而已。” “现在,延维神庙在灶神亲自下场的威逼下,为了不成为其他神庙,对灶神庙投石问路的那块石头,就要将自己的身份丢给其他人,那么谁最合适,自然是和延维神庙有仇怨的神庙最合适也最合理。” “但是,神庙之间,互有仇怨,自然也互有利益联盟,公主静心且看,很快其他势力就会被卷入这场争斗,而现在,灶神庙从原来的众矢之的,变成了作壁上观之人,这已经是不可逆的事情了。” 广萨千机一脸复杂地看着裴念生,说道:“如果他们知道,他们竟然是被一个七品的小仙修如此算计的,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雀尸不满地看着广萨千机,喝道:“住嘴,小心隔墙有耳。” 广萨千机立刻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裴念生看气氛有点僵,转移话题问道:“不过,我倒是好奇,这延维神庙与于儿神庙有什么仇怨,为什么彩鳞黑崎会第一个找于儿神庙的麻烦,似乎彩鳞黑崎觉得,他找于儿神庙的麻烦,合情合理。” 雀尸看向战斗发生的方向,淡淡说道:“大道之争。” 广萨千机补充道:“相传,延维古神,是一个双头蛇,而于儿神是操蛇的古神,双方对蛇类仙骸都有共同的需求,自然就产生了利益冲突,常年争斗。” 裴念生点了点头,大概明白了。 延维古神,是一条蛇,于儿神是玩蛇的,于是延维神庙的自然与于儿神庙的弟子不对付,毕竟谁能看玩自己祖宗的人会顺眼。 不过,裴念生也挺好奇,这于儿神庙与延维神庙弟子的神通到底如何,于是看向广萨千机,问道:“前辈,能不能带我看看双方是如何斗法的,我非常好奇双方的神通。” 广萨千机当即拒绝。 “不行,我要保护雀尸公主。你要是真想看,不如去找东方清云,虽然东皇御史台的身份与灶神庙是大仇,可这种时刻,灶神庙的人也不敢找东方清云的麻烦。” 听到这话,裴念生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冒险去看一看。 毕竟自己如果能够成功驾驭第三个仙骸,未来终究要与这类高品修士互相斗法,见识多一些,就多了一些保命的底气。 想到这里,裴念生对雀尸告了声罪,背后翅膀一震,就冲天而起。 他一飞冲天,飞向高空,很快就在空中一朵白云后面,看到了正在伏案疾书的东方清云。 他正坐在一朵奇异的白云之上,凌空而坐。 裴念生当即就飞了过去,来到东方清云身边,脚踩白云,发现脚下绵软,却能够将他托起,十分神异。 “这是什么云?” “祥云!”东方清云脸都没有回地说道。 裴念生看他这样子,就知道对方没有要和他搭话的意思,径直也学着他的样子坐在了祥云之上,低头就向下方看去。 只见下方天食城变得十分渺小,其中一角已经变成了废墟,数十个修士正在斗法。 那里已经看不见多少平民,只能够看到其他没有经历斗法波及的区域,还能够看到大批的百姓逃离的场景。 高空之上,俯瞰下方,几乎看不清楚。 唯一的好处,就是安全,视野广阔。 好在裴念生并非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催动讹兽之舌,无声念叨:“我眼睛锐利如鹰隼,可视千里!” 瞬间,裴念生就感觉视野快速放大,原本地面渺小的天食城,随着他的视线变大了数倍不止。 他看到废墟外围,许多神庙高手作壁上观,如同观猴,而废墟之中,延维神庙与于儿神庙的弟子,战斗已经到达白热化,地面上不时可以看见双方弟子的尸体。 越过这些弟子,裴念生找到了彩鳞黑崎的方位,但很快就扭过头,看向他们门下弟子的争斗。 因为双方已经展开了狱的对战,他根本看不懂双方的战斗,也看不清。 倒不如他们双方门下弟子的斗争更能让裴念生窥伺双方的神通法术。 他很快就找到一对正在斗法的修士,道行应该在七品或者六品左右。 延维神庙的弟子,只有一颗脑袋,不过全身披着黑色的鳞片,速度快的如同贴地飞行,不断对着一个于儿神庙的弟子游走着。 而那于儿神庙的弟子,确实长相怪异,他外表平平,却满头都是细小的半截蛇,看着就给人一种仿佛顶着一团蛇窝的感觉。 不但头上的蛇头眼中对着延维神庙弟子射出道道光芒,就连他自己的人眼,也在射出光芒。 更为奇特的是,每只眼睛射出的光芒颜色还不一样。 只是光芒射出的速度很快,却不及延维神庙弟子蛇形的速度。 这看的裴念生一脸懵逼,不知道双方在干什么,因为延维神庙的弟子进不了身,而那于儿神庙弟子射出的光芒落在废墟之上,又毫无反应,似乎根本就没有威力。 两个六七品的仙修,竟然给了裴念生一种菜鸡互啄的感觉,十分古怪。 第二百一十七章、突如其来的全面开战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这两人似乎都不是擅长近身厮杀的仙修!”裴念生自顾自地说道,想要引起东方清云的注意,从他那里套出一些情报。 东方清云果然上当,点头说道:“你说的并不正确。” “准确地来说,于儿神庙的修士并不擅长近身厮杀,但是于儿神庙的修士却极为克制延维神庙的弟子,让延维神庙的弟子不敢与于儿神庙的弟子近身。” “为什么?” 见东方清云竟然真的响应自己,裴念生趁热打铁追问道。 东方清云一边奋笔疾书,一边回答道:“于儿神庙的修士,最为擅长的神通,是操蛇,任何蛇类的妖祟,都可以被他们控制,在通过秘法,可以将这些蛇类妖祟附身在自己身上,通过操控这些蛇类妖祟,他们可以施展许多神通。” “而延维神庙的弟子,驾驭的就是蛇类妖祟的仙骸,这让他们有了蛇类妖祟的速度,轻盈,和恐怖的力量与神通,但是正是以为他们驾驭的是蛇类仙骸,一旦与于儿神庙的弟子近身交手,很有可能别于儿神庙的修士短暂控制他们体内的蛇类仙骸。” 裴念生看向下方,这才明白,为什么以擅长近身搏杀的延维神庙弟子,竟然不敢太过靠近于儿神庙的修士。 不过,这种克制之说,也要看双方的道行和神通,延维神庙的弟子并不是完全没有胜算的。 果然,裴念生很快就发现了异常。 在下方的战场上,掀起的烟尘之中,竟然有一种粉红之色。 靠着讹兽之舌临时赋予的超高视觉,裴念生分辨出,这些粉红之色并不是烟尘的颜色,而是一种淡淡的烟气,混杂在尘土之中,并不起眼。 也就是他凌空俯视,这才能够分辨出一二。 目光锁定那延维神庙的弟子,裴念生立刻就看到,对方身上的鳞甲缝隙中,随着他的快速跑动,正在分泌着这种粉红色的烟雾。 “毒气?”裴念生有些好奇。 毒对于蛇类妖祟来说,是最常用的手段,可是大多数毒素都在口中的毒牙,即便是布置瘴气,蛇毒也大多是从口腔喷吐,从身上鳞片的缝隙分泌出来的,这还是裴念生第一次见到。 可是很快,裴念生就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毒气。 因为那于儿神庙的修士的脸变得赤红,眼神迷离,身上长满的一条条蛇也开始摇摇晃晃,相互纠缠起来,他头上的群蛇更是相互撕咬,鲜血撒满他的脑袋。 “啊!”只听他呻吟一声,竟然站都站不稳,跪坐在地,拼命撕扯衣服,用炙热的眸子四下张望,而后目光灼灼地盯着远方观战的女性修士。 “有趣,有趣!”东方清云看到这一幕,哈哈大笑。 裴念生也看出来了,这粉红烟雾哪里是什么毒气,分明就是一种催情烟雾。 那于儿神庙的修士,吸入了这种催情烟雾,此刻意乱情迷,欲火焚身,哪里还能有什么精力去对敌。 果然,见到对方彻底被淫邪侵占了精神,意乱情迷,那延维神庙的弟子果断改变策略,从腰间抽出一把弯刀,就冲着延维神庙修士冲去。 弯刀横斩,就要将那人头颅斩下。 裴念生啧啧出声。 明明是于儿神庙的修士先天克制延维神庙的弟子,没有想到,最后胜利者却是被克制的延维神庙弟子。 果然,在仙修界,不存在完全的克制。 “噗嗤!”一声。 好大一颗人头飞起,脖颈鲜血冲天而起,如同一眼喷泉。 直到人头落地,那满头的半截蛇还在互相撕咬,争夺交配权。 “这延维神庙手段还是十分了得的,要不然早就被于儿神庙给覆灭了。” 东方清云似乎一直都在关注着这场战斗,下方战斗尘埃落定,他也手笔结束了记录。 而后他淡定翻到下一页空白页,目光看向了那两个五品以上修士的斗法。 “你不再记录一下其他修士,说不定会有让你眼前一亮的神通。” “不用了,有了刚刚那个擅长释放催情烟雾的延维神庙修士,其他于儿神庙的弟子几乎是输定了。” 果然,如东方清云所说,随着催情烟雾被于儿神庙的弟子们吸入,他们操控的蛇类妖祟纷纷失去了控制。 就连他们本人也中了招,失去了战斗力,被延维神庙剩下的弟子,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全部斩杀。 这一次,天食城古仙传承争夺,于儿神庙可以说已经退出了争夺。 “你能够看见狱中发生的事情?” 裴念生见东方清云一直盯着战场中的狱场,好奇问道。 “不能,但我可以事后从胜利者口中得知失败者狱的特性,从而补录。” 还能这样。 裴念生瞪大了眼睛。 难怪东皇御史台的修士没人想要招惹,原来还能这样记录。 也就是说,等战斗结束,东方清云花费一定的代价,从胜利者口中获取了情报,那么他就能够从史书中,召唤出一位不完全体的五品以上修士助阵。 只是不知道,东方清云到底一次性能够从史书中拉出几个五品以上的高手。 而就在裴念生耐心等待下方狱场的胜负之时。 有人突然冲出,一头钻进了狱场之中。 速度太快,裴念生甚至都没有看清,那人是谁。 “卑鄙!” “无耻!” “住手!” …… 随着那人的突然出手,在不远处作壁上观,优哉游哉的其他神庙高手,齐齐脸色大变。 裴念生道行不够,看不清刚刚突然出手的人是谁,但是他们却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北极天柜神庙的高手,修的是九凤神影留刻,相传最喜以蛇为食。 此刻对方突然出手,着实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就连北极冰柜神庙那个修行强良神影留刻的高手也懵了,一脸茫然的看着对方钻进了狱场之中。 “天狮比,你们北极冰柜神庙到底要干什么!” 有人对修行强良神影留刻的天狮比质问。 天狮比此刻也是一脸懵逼,心道:“你问我,我问谁!” 这根本就不是他们事先的计划。 就在这时,狱场崩裂。 只见一个背生金红羽翅,双脚如鹰的男子,口中咬着不知生死的彩鳞黑崎的脖子,脚下还踏着一个全身长满了蛇的男子,双目赤红,看着众人。 天狮比见到这一幕,当即大喊:“鬼车幽风,你在干什么!” 鬼车幽风双手抓住彩鳞黑崎的身体,脑袋一个色车,就从彩鳞黑崎的身上撕下一大块带有鳞片的血肉,大口咀嚼,对天狮比的喝问根本不予理会。 “你们北极天柜坏了规矩。” “天狮比,你们必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其他神庙的人立刻发难,想要趁机将北极天柜神庙的两个强者驱赶出天食城。 裴念生看着下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一脸兴奋。 乱了好,乱起来好。 可是东方清云就怒了,站起身一把将毛笔甩在案几上。 “该死的食为天,坏我好事!” 现在,彩鳞黑崎与那于儿神庙的高手,双双陨落,东方清云之前打好的算盘,算是白打了。 裴念生看向东方清云,问道:“这和灶神食为天有什么关系?” 东方清云指着下方正大口吞吃彩鳞黑崎的鬼车幽风,说道:“你看不出来吗?那鬼车幽风中了食为天的神通,被食欲所掌控,丧失了自我。” “鬼车幽风修行的九凤神影留刻,本来就是灾厄的代名词,性格残暴,性情不稳定,又酷爱吞吃蛇类。更别提是蛇类妖祟,如今被灶神的食欲神通操控,彻底陷入疯狂。” 裴念生一怔,他还是第一次知道,灶神的神通竟然还能够掌控食欲。 难怪他叫灶神,名叫食为天,竟然真的具有与吃相关的神通。 天狮比此刻焦头烂额,现场的各大神庙势力,想要干什么,他自然知晓,可他却无从辩驳。 虽然他与鬼车幽风是三品高手,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还有那几名二品高手,正对他们虎视眈眈,分明就是在考虑,是将他们逼走,还是趁机吃下他们,重创北极天柜神庙。 就在这时,东方清云控制祥云落下,他对着众人拱手抱拳,说道:“东皇御史台,东方清云见过诸位前辈。” 乱糟糟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人的名,树的影。 虽然东方清云的道行不高,根本不入在场之人的法眼,可是他们不能不给东皇御史台面子。 “原来是东皇御史台的天地史官,见过东方先生。” 天狮比当即率先出声。 不管东方清云想要干什么,但是现在确实是帮了他们一个忙,暂时给了他喘息的机会。 只听东方清云淡淡说道:“我身边这位是金帐钦差,裴念生,想来大家都应该认识。” 裴念生一愣,心中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有种要被坑的感觉。 果然,就听东方清云说道:“刚刚发生的事情,晚辈也看在眼中,而裴大人不忍诸位前辈被别人的阴谋玩弄于鼓掌,所以特地请我为大家解释真相。” “真相,什么真相?” “东方史官,你不会是说鬼车幽风的事情吧!” 两个二品大能,先后开口,脸上有警告的意味。 东方清云完全就当做看不见,可是裴念生却已经冷汗直流。 他能够从几个二品大能眼中,感受到深深的恶意。 “正是,各位莫要错怪了鬼车幽风前辈,此时此刻的他,是中了灶神食为天的食欲神通,已经丧失了自我,并非他的真实意愿。” “什么?” 天狮比闻言,露出狂喜的神色。 这样的话,他们北极天柜就不再是众矢之的。 而其他神庙的修士,则突然一愣,意味深长地看向了裴念生。 裴念生此刻恨不得掐死东方清云,你报仇,我买单吗? 这些人谁不知道你们东皇御史台与灶神庙是仇敌,他们会相信你说的话吗? 想到这里,裴念生突然一怔。 不对,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而是下方的人会不会在乎这就是真相。 古仙传承的线索就在灶神庙,可是所有人又都没有借口逼迫灶神交出古仙传承的线索。 可现在,借口不就来了。 果然,在短暂的寂静过后。 一位二品大能,突然爆发出恐怖的气势,喝道:“大胆食为天,竟然胆敢暗下毒手,坑害同道。” 说完,就化作一道流光,直冲灶神庙的方向。 那位二品大能出手,顿时就引起了连锁反应。 再也没有人问责天狮比,更没有人管还在大吃特吃的鬼车幽风,纷纷冲向灶神庙。 “东皇御史台,你们当真卑鄙!你敢当众构陷于我!” 灶神食为天发出一声咆哮。 紧接着,灶神庙中,就传来了各种斗法的爆炸声。 东方清云眼睛发亮,赶忙驾驭祥云就要过去看热闹。 “你不想活了,这么多二三品的大能高手斗法,你过去不怕死吗?” 东方清云哈哈大笑。 “放心,古仙传承的线索就在灶神庙中,那些大能不敢使用狱来战斗,万一波及让线索消失,他们就是竹篮打水,正是我大书特书的时候。” “北极天柜感谢东方史官仗义执言!” 天狮比看着东方清云的背影,高声道谢。 “要谢就谢裴大人吧,我是应了他的请求。” 裴念生大怒,东方清云到现在了,还不忘甩锅。 二人驾云,片刻就到了灶神庙的上方。 此刻,灶神庙中已经杀成了一片。 灶神庙的弟子被各大神庙的弟子绞杀着。 这次能够来此的其他神庙修士,修为最低的也有六品,四品,五品的更是比比皆是。 而灶神庙占据主场和人数优势,倒也没有立刻露出败相。 裴念生来不及去和东方清云讨论又坑他的事情,快速找到了灶神庙深处的灶神庙。 此刻,他正在被四五品强者围攻中。 那些强者皆是二品和三品的强者,四品仙修根本就没有资格插手他们之间的战斗。 裴念生倒吸一口冷气。 “这灶神竟然如此厉害,一人独战五名三品以上强者,他到底是什么境界的修士。” 东方清云兴奋异常,身子都在颤抖。 “食为天就是三品,不过下方的五位强者有顾忌,没有动用全力,他们想要生擒灶神,否则灶神早就败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低语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灶神身材高大,就是一个巨人,可是动作却极为灵活,力量强悍,即便面对二品大能也能够不落下风,着实让裴念生惊叹。 “奇怪,这些高手按理来说,应该不缺少法器甚至祟器,为何都没有见到他们使用。” 尝到过法器和祟器甜头的裴念生,对下方的人竟然如同凡人武士一般,多以拳脚相斗,有些诧异。 虽然说,许多仙骸会让仙修的肉体超凡脱俗,强悍得匪夷所思,在仙修之中,以拳脚格斗来厮杀的也是常见,可是只用拳脚相斗的,却并不多见。 就连裴念生自己,经过讹兽之舌开发出来的七戒神通,肉身全面提高,近身厮杀也并不是首选。 东方清云淡淡说道:“一个道理,神通大多威能巨大,破坏力极强,很轻易的就能够损坏灶神庙的建筑甚至是地貌。而法器和祟器也是一个道理,尤其是祟器,你可以看作是可携带的神通释放器具,和你本身使用神通并没有什么两样,除非是那些非直接破坏的神通。” “而且,以你我的道行,就算他们已经使用了法器和祟器,甚至是神通,你又哪里能够看出来。实话告诉你,现在双方其实已经使用了神通,只是你看不出来罢了。如果你不信,可以进入灶神庙中,恐怕立刻就会被灶神的神通所影响。” 裴念生并没有怀疑东方清云的话,他自己的许多神通,也并不是直接破坏型的神通,像是讹兽之舌的谎言神通,螣蛇翅的荧惑,蜃境都不是直接破坏型的神通法术,使用出来并不会有任何异象,甚至许多人中了法术,却还不知道。 不过,裴念生虽然看不出来双方到底用了多少真实的实力,是不是生死相斗,但是裴念生却肯定了一件事。 古仙羿的大墓,或许真的就掌握在灶神的手中。 要不然到了这种境地,灶神怎么可能还不低头。 仙修界,实力,脸面都很重要,但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命丢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灶神现在摆明了就是宁可丢命,也不愿意献出羽丘,或者澄清自己和古仙传承没有关系。 这不就是坐实了自己真实掌握着古仙大墓的线索。 裴念生在天上看得心中焦急。 因为现在所有势力已经撕破脸皮,就意味着没有收手的可能,就连雀尸出面,也不会有人理会她。 今天,不是灶神将所有人都击败,就是灶神被众人围杀。 一旦灶神死亡,裴念生可不认为凭借自己金帐钦差的身份,或者七品的实力,就有资格去分一杯羹。 必须让局势更加混乱起来才行。 想到这里,裴念生说了句告辞,就展开蜃境神通,隐匿了身形。 他悄无声息地找到了在暗中观战的淳于酒。 他的身边,大殷仙官都不知去向,显然已经提前散开,隐匿了起来。 “淳于前辈!”裴念生先是出声,然后才显露踪迹,防止突然现身,被淳于酒当做敌人了。 淳于酒正站在一群天食城百姓之中。 听到声音,扭头就看见了刚刚显露身形的裴念生。 淳于酒给了裴念生一个颜色,两人一同离开人群,直到周边无人。 裴念生施展了扭曲神通,隔绝了旁人偷听的可能,然后说道:“各大神庙已经彻底开战,断然没有收手的可能,想来很快,金帐朝廷就会介入,到时候你们还在城中,恐怕会被他们发现。所以我特地前来告知一声,前辈还是尽快撤退离开天食城为好。” 淳于酒笑着看着裴念生。 许久才说道:“到了这个时候,你我之间就不要再说这些绕绕弯弯的话了。说出你的目的,我也说出我的目的,看看是否有合作的基础。” 裴念生一怔,随即大笑起来。 双方都不是蠢笨之人。 双方都知道对方来此的目的,定然不是之前双方交流时所说的。 “我们的目的是灶神的神影留刻。” “果然,我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裴念生心道。 “我要灶神的那只独眼!”裴念生也不再隐瞒。 淳于酒诧异地看了裴念生一眼。 “怎么,你之前觉得我的目的是什么?” “羽丘!” “为什么这么想?”裴念生有些好奇淳于酒为什么会认为自己的目的是羽丘。 淳于酒灌了一口酒,哈哈笑道:“你竟然不知道羽丘是什么!” 不等裴念生发问,淳于酒接着说道:“虽然灶神庙壁画中记录的羽丘是一种邪祟,但是实际上,羽丘虽然是邪祟,但是他的本体并非邪祟,而是一种天材地宝。” “什么天材地宝?”裴念生好奇地问道。 “羽化坟土。” “这是与五方太岁,补天息壤,先天建木,五德精火等齐名的天材地宝,可以帮助仙修提高驾驭仙骸的成功率,提高很大。” “什么!”裴念生瞳孔放大,吃惊地看着淳于酒。 “所以我说,我开始以为你的目的是羽丘。” “天材地宝也能成为邪祟?”裴念生突然想到自己体内的五方太岁,如果身为天材地宝的羽化坟土能够成为邪祟,那么自己体内的五方太岁呢? “当然可以,只要这个天材地宝没有被人融入体内,还是独立的个体,就可以。只需要合适的契机与合适的仙骸,就能够让天材地宝也能够驾驭仙骸,成为邪祟。” 裴念生闻言,暗中松了一口气。 五方太岁他已经也他的身体基本融合,按照淳于酒所说,那么基本上五方太岁就没有成为邪祟的可能。 不过,也难怪淳于酒会认为自己的目的是羽丘。 毕竟自己不过是个散修,没有神影留刻,驾驭仙骸的成功率并不高。 但是如果找到羽丘,将其仙骸剥离,让羽丘重新成为天材地宝,羽化坟土,自己再融合进身体,那么自己就可以开始驾驭第三个仙骸,在仙途之上,走的更远。 裴念生呲牙一笑。 “我觉得,我现在的目的又多了一个。” 裴念生十分合理的展露了自己的贪婪。 没有任何一个仙修会拒绝羽化坟土这种东西,尤其是散修。 淳于酒叹息一声,看着裴念生真诚地说道:“我劝你还是打消这种想法,这种宝物,你觉得那些二三品的大能会放过,羽化坟土可不仅仅是散修眼中的至宝,对于有传承的修士,同样如此。而且,觊觎羽化坟土的可不仅仅是你,这次武罗法殿的人也来了。” 裴念生一楞。 武罗法殿的修士,裴念生可是一点都不陌生,不过他当日在淳于酒的院子中,可没有看到武罗法殿的修士。 想了想,裴念生就明白,看来大殷王朝方面,这次来的人,可不仅仅只是淳于酒他们,还有其他法殿的人。 淳于酒其实也是散修,大殷十八法殿中,对于散修向来是瞧不上眼的,根本不屑与他们为伍。 会视他们为累赘,怎么可能会合作。 难怪见到二三品的大能,淳于酒也没有逃离此地,原来还有高手在暗中。 裴念生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就拿不到。” 裴念生伸出手。 “前辈,再次并肩作战吧。我们各取所需!” 淳于酒看着裴念生伸出的手,哈哈一笑,紧紧握住。 “那么你们的计划是?”确定了合作,裴念生立刻发问。 淳于酒指了指灶神庙。 “等着吧,武罗法殿的人可是比我们还要着急。” 裴念生暗自惊叹与淳于酒的气度,都到了这个时候,依旧气定神闲。 同时,暗自猜测,武罗法殿此次来的人,定然有二品大能,要不然断然没有机会虎口夺食。 相比较于淳于酒想要的灶神神影留刻,自己所需要的灶神独眼,羽化坟土想要获得更加困难。 他们二人,没有必要这么焦急。 重新回到天食城百姓之中,淳于酒静静等待。 而裴念生却隐匿了身形,向着灶神庙方向走去。 他要加快一点事件的进展,让武罗法殿的人尽快出手。 现在,灶神庙中的双方还是太过于克制,还没有到达最为混乱的时刻,这不是裴念生想要看到的。 要让事情更加混乱,让他们放开手脚,让事情向着不可测发展,这样才能让所有人放开手脚。 此时的灶神庙,周围已经没有了人,裴念生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很难想象,在这么多仙修高手混战的时刻,灶神庙的建筑竟然奇迹般地保存良好。 所有人都在克制自己,不去破坏,即便是死。 一进门,裴念生就看到灶神庙前殿广场之上,已经厮杀一片,到处都是尸体。 所有人几乎都是近身厮杀。 “这怎么行,就让我来帮帮你们吧!” 裴念生就这么站在门口,蜃境遮蔽了他的身形,无人发现。 他将目光看向一个正在被三名修士围杀的灶神庙弟子。 此刻,他的身上已经裂开了数道伤口,却依旧凶悍,而他的脚下,则倒着四五名其他神庙弟子的尸体。 在身体上,灶神庙弟子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 裴念生毫不犹豫地就对着他施展了荧惑神通。 他可还记得,荧惑神通对付灶神庙弟子,简直就是不可理喻的强。 那正在厮杀的灶神庙弟子,突然头皮发麻,一种莫大的恐惧迎上他的心头。 “怎么回事?” 他惊恐四处张望,就连打向他的几个拳头都没有理会。 相比较于这几个可能会让他重伤的拳头,死亡的恐惧更加让他方寸尽失。 看到对方竟然突然放弃了防守,正在进攻的几人顿时大喜。 立刻施展了非大范围杀伤的神通术法。 火焰,冰晶,腐蚀等等。 瞬间就让那灶神庙弟子重伤。 可是这些伤害,对于身体强横的灶神庙弟子而言,并不算致命的威胁。 几人就看着这个灶神庙弟子,被一名擅长御风的人一拳击飞。 只见那灶神庙弟子身体高高飞起,脑袋还在四处张望,飞向了灶神庙内殿方向。 刚刚靠近,那灶神庙弟子顿时惊恐大叫:“不!” 下一瞬间,那灶神庙自己的身体就四分五裂,竟然是被内殿斗法的之人的攻击波及。 看到这一幕,这几人顿时愣住了。 随即便不再理会。 在修士斗法的混战战场上,这种事情并不罕见。 肆意纵横的法术神通,很容易波及别人。 而裴念生却不准备放过他们。 施展御风的法术,裴念生将自己的声音束缚,投放在其中一人的耳边,以讹兽之舌的神通轻声低语。 “小心,他要偷袭你。” 那人脚步一顿,头皮发麻,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下意识地就是回首一拳。 炙热的火焰瞬间撕裂了那人的胸膛,身旁之人没有任何防备,知道对方的拳头撕裂胸膛,打入肺腑他才反应过来。 紧接着,火焰爆发,不等他说话,他整个人就由内到外,被火焰所吞噬。 “你在干什么!” 其他几人顿时目赤欲裂,纷纷闪退。 打出一拳的那人一愣,愕然收回拳头,叫道:“他要偷袭我。” 可是,旁人怎么会听他的辩解。 裴念生满意点头。 对方虽然修为比自己高,可是对自己却并没有任何防备,而且谎言并不是攻击术法,很难刺激对方的警惕。 而裴念生又看向其他几人,低声说道:“他在欺骗你们,他要趁机杀死你们,让他的神庙独吞古仙传承!” “你竟然现在就想独吞古仙传承,现在就要对我们出手,是不是太早了!” 面对质问,那人一脸茫然。 可不等解释,其他几人就对着他出手。 毕竟是临时合作,没有任何信任的基础。 刚刚还是联手围攻灶神庙弟子的几人,此刻已经互相残杀。 而周围的人,则也是一脸茫然。 怎么自己人突然打起来了。 裴念生就如同游走在战场上的恶魔,不断对着所有人低语,挑拨离间。 很快,明明是各大神庙联手围杀灶神庙弟子,却已经变成了各自混战的场面。 只有各自神庙弟子之间,才有信任可言,除了自家神庙弟子外,皆杀。 “为什么不用神通,放手吧,什么古仙传承,比得上报仇雪恨。杀,杀,杀,世间一切皆可杀。” 随着裴念生不断地低语,所有人彻底杀红了眼。 最终,巨大的龙卷突然出现,厮杀彻底失控。 各种神庙弟子的神通法术,不再克制,灶神庙的建筑也开始崩塌。 裴念生快步退后,看向周围。 “这样,武罗法殿的修士还能忍得住吗?” 第二百一十九章、灶神陨落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灶神庙内殿之中,正在交战的六人突然齐齐停手,看向了前殿的方向。 只见那里大片烟尘腾起,各种神通肆意纵横。 狂风,烈焰,激流,土石,仿佛都活了过来,肆意着摧毁着前殿的所有建筑。 所有人都杀疯了,不再顾忌一切,只为了杀伐。 灶神食为天哈哈大笑,十分畅快。 随着大殿的倒塌,一些关于羽丘的线索,也将烟消云散。 灶神庙最后的护身符也几乎失去了效用。 突然间,围攻灶神的五人几乎同一时间,展开了自己的狱。 既然已经没有了顾忌,那么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拿下灶神,从他的口中获取羽丘的线索。 “息炉狱!” “冲渎天狱!” “龙裂卷狱!” “杏林阴阳狱!” “冥磨盘!” 五个人,几乎没有同时释放狱场,向着灶神席卷而去。 看着五个几乎站在仙修顶层的仙修,食为天丝毫不惧。 在如此狭小的范围内,五个高手的狱场,只会相互影响,互相消磨,看似毁天灭地般,实则能够发挥的实力大打折扣。 这并非是五个人不懂这个道理,只是五人皆来自不同的神庙,狱场之中,只有狱主才是狱的唯一真神,谁都不会愿意因为害怕影响对方的狱场,就放弃使用自己的狱,让自己被对方的狱所笼罩。 五大狱场相互碰撞,立刻就迸发出恐怖的破坏力。 激起的罡风毫无规则的胡乱吹拂,法力与法力的碰撞,更是激射其道道雷霆。 几乎是一瞬间,灶神庙屹立了进前年的庙宇瞬间崩塌。 食为天的独眼,瞬间猩红无比。 “既然你们逼我走到这一步,那么今日你们就都留在这里吧!” “六畜御厨子!” 食为天大喝一声,在即将被五个狱场笼罩前,展开了自己的狱。 “什么!” “不可能!” “你不是三品!” …… 五人齐齐惊呼出声。 谁也没有想到,一直以三品修为示人的食为天,竟然不是三品,而是达到了二品的修为。 是真真正正,仙修界足以被称为大能的存在。 裴念生吃惊的看着突然矛盾激化的内殿,那恐怖的仿佛要毁灭世界的可怕力量,即便只是看上一眼,就让他冷汗直流。 突然,裴念生脸色一变,扭头就跑。 一道黑色的狱场自内殿方向展开,飞快地向着四周笼罩。 可是,裴念生速度已经到达了极限,竟然还是晚了一步,被黑色的狱场笼罩其中。 周围的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天空中六个仿佛太阳的人高高站立在空中。 食为天狂放宛若神祗,周围环绕烈焰与闪电。 此刻,他的手中,不知道何时多了两把刀,一把杀猪刀,一把酷似寻常百姓家使用的菜刀。 两把刀平平无奇,却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前殿中,刚刚还在厮杀中各大神庙弟子,全都被恐怖的气势震慑,动弹不得。 就连裴念生自己,也是如此。 蜃境更是在狱场笼罩后,直接被破了法术。 整个人还保持着向前飞行的姿势。 他几乎耗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才完成了回头的动作,将已经化作废墟的灶神庙收入眼中。 “那么,请大家一起死吧!六畜分体,三牲祭天!” 癫狂大笑的食为天大笑一声,任由五个神庙的二三品大能催动狱场,攻击着他的身体。 他高高举起双刀,大喝一声“六畜分体,三牲祭天!” 接着,双刀重重斩下。 几乎是一瞬间,食为天狱场中所有的一切都似乎静止了下来。 接着,裴念生看到了他这一生中看到的最为恐怖的一幕。 只见狱场之中的所有人,包括灶神庙的弟子。 他们的身体瞬间四分五裂,手脚齐断,仙骸脱身,头颅坠地。 裴念生发现,自己的视线开始不受自己的控制开始移动,接着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体。 那是他的身体。 “我被削首了!” 一个恐怖的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而下一幕,印证了他的猜想。 熟悉的衣服,熟悉的四肢,熟悉的螣蛇之翅。 他们纷纷从自己的身体上脱离,鲜血四射。 “噗通!”一声,脑袋重重砸了地上,滚动几圈后,残存了生命让他看见天空中,五个仿佛太阳的狱场瞬间熄灭三个。 “恐怖如斯!” 接着,裴念生就陷入了绝对的黑暗之中。 食为天两刀齐斩,除了两个二品仙修外,无人生还。 “疯子,你这个疯子!” 两个二品仙修,虽然没有死亡,可也是吓得亡魂皆冒。 他们的狱场更是摇摆不定,宛若风中残烛。 食为天同样不好过,硬生生以身体接下五个仙道大能的攻击,几乎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但是他依旧狂放豪迈,大笑道:“既然灶神庙注定要灭亡,那么不如就由我亲手灭亡。今日,请诸位道友同我一同赴死!” “冲渎天狱,银河坠地!” “冥磨盘!” 两个二品大能,知道现在就是拼死的时刻。 在残酷的修仙界走到今日,能够成为二品的仙修,哪个不是历经了无数生死考验,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没有人怕死。 全都在这一刻,拿出了自己真正的绝杀手段。 天空之中,一道银河坠落大地,不给灶神反应的机会,就将他笼罩其中,星落如雨,星光如刀,长河落下,冲刷在灶神的身体上,血肉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在消失着。 而在他的身边,两个巨大且漆黑的磨盘从虚幻走进现实。 “轰隆! 一声,彻底合拢,将食为天夹在中间,开始转动,碾磨。 看着磨盘缝隙中,不断流出的血液。 仅存的两名二品高手,脸上终于露出胜利者的笑容。 似乎他们已经看见了灶神死亡的结局。 可就在这时,灶神食为天的狱场中,突然被撕裂。 无数身穿铠甲的骷髅士兵,骑着战马冲了进来,虚幻的长刀劈斩在了两个二品大能的身上。 “阴兵过道,鬼神避退!武罗摇旌,仙神俱灭!” 一个身披重甲,手持旌旗的战将,走入其中。 他大力摇动着旌旗,无数骷髅鬼兵仿佛无穷无尽般自旌旗之中飞出,冲向两名二品大能。 “武罗法殿的人!” 两个二品大能几乎同时惊呼出声。 可是,他们此刻正在全力维持着绞杀食为天的狱法,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防御。 他们的身上绽放出护体神光,可是在无穷无尽的鬼兵劈砍下,仅仅支撑了不到三息,就彻底破灭。 “啊!” 两人齐齐惨叫。 那名身披重甲的武罗法殿大能,哈哈大笑。 “你们已经是油尽灯枯,连狱都无法维持,还是乖乖死吧。” “你走不掉的,这里是金帐,不是你们大殷,武罗法殿的修士,你终将也会为我们陪葬!” 在最后的时刻,二人发出不甘的咆哮,在无数鬼兵的冲击下,彻底死亡。 残破的尸体从空中坠落,砸在地上,如同两块烂肉。 二人一死,笼罩在食为天身上的狱法瞬间崩灭。 食为天漆黑的猪头,已经看不见皮肤,大半的脑袋都被冲刷出了骨头。 身上更是凄惨无比,内脏清晰可见,四肢也少了一条手臂和一条腿。 那武罗法殿的大能停止摇动旌旗,看着食为天,赞叹说道:“你能撑到现在,我很佩服,你应该知道我来此的目的,你也知道,你无法阻止,不如咱们两个都给对方一个体面。如何?” 食为天的独眼中,霸气依旧,并没有因为将死而有任何改变。 “你是谁?” 沙哑的声音响起,却还是那么的中气十足。 武罗法殿的大能摘下头盔,露出一张消瘦但是却极为俊美的脸庞。 一对赤金色的鹰瞳,如同里面孕育着一对刀兵,锐利得让人窒息。 他张开嘴,长长的舌头从口中吐出,直达腰腹。 “我是秦天罡!武罗法殿副殿主。”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在秦天罡进入的通道处,一个又一个人影飞了进来。 其中就有淳于酒。 他扫视了一眼狱内的一切,倒吸一口凉气。 但是他的目光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看到了身体被切成了几段的裴念生,那双失去了神采的眼睛还大大地睁开着。 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死不瞑目。 “咳咳!”食为天轻咳几声,喷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 “秦天罡,你既然是武罗法殿的副殿主,看来你是为了羽化坟土而来,可是就算我给你,你当真敢拿吗?” 秦天罡放肆大笑:“这世上就没有我不敢拿的东西,只要你敢给。” “秦殿主,陛下要的灶神神影留刻。”淳于酒收回看向裴念生尸体的目光,硬着头皮提醒。 秦天罡冷哼一声。 “放肆,你在侮辱食为天吗?连羽化坟土他都敢给,还会舍不得一块神影留刻?” 食为天嗤笑一声。 “行了,对我一个将死之人,你还要在我面前唱双簧。” “灶神的神影留刻本来就是我取自你们大殷,现在物归原主也无妨,等我死后,你们自取便是。” “秦天罡,我只是希望,等你取得羽化坟土,你不要后悔!” 说完,食为天就用仅存的一只手,一把插进心口,抓住自己的心脏就扯了下来。 伸出手摆在面前,一把将自己的心脏捏碎。 而后,一个沾满了鲜血与碎肉的巴掌大的坟丘就这么静静躺在他的手掌上。 秦天罡呼吸一滞,大手虚空一抓。 那坟丘就飞到了他的手中。 定睛一看,就能够看到,小小的坟丘上,长满了洁白的羽毛。 一翻手,秦天罡就将羽化坟土收入了自己的储物祟器中,看向食为天,说道:“你痛快,本座也痛快。食为天既然你如此配合,那么你可还有什么遗愿,若不是太过分的事情,本座可以答应帮你完成。” “哈哈哈!” “我是食为天,是天地间唯一的灶神,我来过,足够了!” 秦天罡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对着下方残破的殿宇一抓,一块巨大的石碑飞出,不等淳于酒等人看清,就已经消失不见。 “告辞!” 秦天罡摇动旌旗,带着淳于酒等人瞬间消失不见。 寂静的空间中,只剩下了即将陨落的食为天。 “滴答,滴答!” 寂静的狱场之中,只剩下食为天身上不断滴落的鲜血声。 “你还要装死到多久,是不是太小瞧一个二品仙修了。” 突然,食为天开口说话。 话音落下。 就见裴念生那没有了头颅与四肢的躯体中,伸出一条条血肉触手,快速地将分散的肢体包裹,而后拉扯回躯体之上。 血肉蠕动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不过在这里,却除了食为天外,再也没有人看见。 很快,裴念生的视线恢复,他活动了下四肢,看了看伤口。 除了皮肤上的一条宛若丝线的血痕,丝毫看不出之前他已经被人分了尸。 裴念生抱拳拱手,说道:“裴念生见过灶神前辈。” “小小七品修士,竟然就敢在我等眼皮子底下上蹿下跳,你好胆!” 裴念生汗颜,说道:“仙路之上,不生即死,前辈不也一样!只是小子不明白,灶神既然已经发现了我装死,为何还要留我一命。毕竟灶神庙如今的下场,也有我的推波助澜。” 食为天哈哈大笑。 “你可不是推波助澜,你可是主导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你难道忘了,你的两个死士手下,可是被我们活捉了。你做的事情,我可是一清二楚。” 听到这话,裴念生并没有多惊慌,笑着说道:“前辈谬赞。” “还是那个问题,前辈为何要对我留手!” “我在你的身体里,感受到了朱雀的气息。” 食为天叹息一声。 裴念生闻言,顿时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又是朱雀,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朱雀对我有恩,今日就当我还他的恩情,说吧,小鬼。你谋算我,是不是为了这只眼睛。” 裴念生看着食为天的那只独眼,没有隐瞒。 “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前辈。” “不过是感受到了同源的气息,罢了,既然你要,给你何妨。只希望你不要死了!” 说着,裴念生就感觉身体突然失去了控制,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就飞向了灶神的方向。 而食为天则一把扯下自己的眼睛,直接塞入了裴念生的口中。 裴念生大惊失色,他可还没有做好驾驭灶神独眼的准备啊! 第二百二十章、意志战场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刺鼻的血腥味充斥满了裴念生的鼻腔,滚烫的鲜血让他有种在吞咽岩浆火焰般的感觉。 仿佛口腔和食道都已经被灼伤。 裴念生下意识地想要将灶神的独眼吐出来,可是那独眼一进入他的口腔,就瞬间消失,进入到了他的身体中。 裴念生睁大了眼睛。 食为天满脸的血液哈哈大笑,身体向后倾倒,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笑声停止,食为天虚弱地喘着粗气。 “小鬼,成全你是本座报答朱雀的恩情,可是你算计本座的事情,本座可不会这么轻易的忘记,这是本座的回礼,死了可不要怪我!” “你……”裴念生刚想说什么,却发现食为天已经没有了声息,他已经死了。 一代灶神,活了上千年的古老修士,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死去了。 脆弱得好像凡人。 原来在死亡面前,仙修与凡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啊!” 脸上传来的剧痛,阻止了裴念生继续的胡思乱想。 左眼的下方脸庞,皮肤开始撕裂,鲜血滚滚流出。 “该死!”裴念生一把捂住脸庞。 仙骸驾驭的方法之一,就是直接吞噬仙骸,但是这种办法,无法控制仙骸在身体上生长的部位。 不过现在看来,这只灶神的独眼要长在自己的左脸颊上。 位置说不上好坏,但也算是在裴念生能够接受的范围。 只不过,随着灶神的陨落,灶神的狱场开始解除,很快,他就要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驾驭仙骸本来就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如果在大庭广众之下,驾驭仙骸,裴念生无法肯定会不会有人趁机对他落井下石。 毕竟,仙骸本身就是宝物。 这里死了这么多的修士,就连二三品强者的遗体都有不少。 可以想象,这将引来多少人为之疯狂。 神影留刻,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能力接触学习的,只能成为散修,那将意味着高到不可思议的死亡率。 但如果有一具三品甚至二品强者的尸体,那将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将近半个神影留刻。 无论是自己冒险使用,还是留给自己的子孙,陆续驾驭尸体上的仙骸,未来至少三品,二品之前,将不用承担散修那般高的风险。 甚至于完全可以凭借尸体上留下的仙骸,完美复刻,形成一个庞大的修仙家族甚至是宗门。 就是裴念生都有些心动。 裴念生看了一眼灶神残破的躯体,仙骸已经不完整,价值大打折扣。 叹息一声,裴念生没有去动这些尸体。 这些遗骸,对于他的子孙可能会有帮助,但是对于他来说,价值就大打折扣了。 “必须要尽快掩盖踪迹。” 裴念生四处搜寻,目光停留在已经倒塌的主殿。 那里有一个洞窟,正是先前秦天罡摄取神影留刻留下的痕迹。 裴念生没有犹豫,快步跑过去,直接跳了下去。 手掌按在地面上,扭曲神通发动。 整个大殿再次崩塌,将他彻底掩埋在了地底。 然后在身边绘制蜃境符箓,掩盖自己的气息。 裴念生这才长舒一口气。 外边这么多的仙修尸体,那才是最直观,最容易获得的宝物,也是争夺的焦点,没有人会放着仙修的尸体不去抢,跑过来挖掘废墟。 等尸体被抢得差不多了,想来雀尸也该带着朝廷的大军赶来,到时候自己才算是安全了。 刚刚放松下来,脸颊上的剧痛,就让裴念生痛得在狭小的空间中打滚。 身体撞在废墟残骸上,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噗嗤!”一声。 脸颊彻底撕开一条血肉缝隙。 一只猩红的独眼突然生长出来,瞳孔在眼眶中不受裴念生控制地疯狂转圈。 独眼的视角出现在裴念生的脑海之中。 通过灶神独眼,他发现通过这只眼睛看到的世界竟然无比的离奇。 整个世界都有一种扭曲的不真实感觉,周围弥漫着血一般的红色雾气,周围漆黑的环境并不能阻止他的视线,将周围的环境尽收眼中。 而这只眼睛所具有的神通,也浮现在了裴念生的脑海中。 “神通,荧惑守身。可与荧惑星产生联系,以灾劫之力庇护自己,任何想要伤害自己的人,都会沾染荧惑之力,从此劫难重重。” “神通,灶火。万物皆为食材,可烹煮万物。灶火无法燃烧敌人,却可以炙烤敌人,将敌人化作食材。” “神通,食毒。可以让任何菜肴变成美味的剧毒,以极致的美味为每位食客送葬。” 除了三个神通之外,还有灶神独眼的独特能力,那就是可以通过灶神独眼,看到世界中的灾劫之气,从而避死向生,也能依靠这个能力,找到灾劫之气浓郁的地方,吸收灾劫灵气进行修行。 “难怪没有看到灶神使用这只眼睛的能力斗法厮杀,灶神独眼并不适合正面厮杀。不过,灶神独眼荧惑守身的能力,或许就是那些二三品大能如此轻易陨落的原因,否则这种等级的高手,哪里是这么容易陨落。” 刚想到这里,裴念生就惨叫一声。 精神彻底陷入了混乱。 灶神独眼中的邪祟意志侵蚀他的灵魂。 体内五方太岁瞬间仿佛活了过来,在他的身体中不断游动。 健硕的身体表面下,一个个凸起的不规则肉球滚动着。 宛若细线般的触手,在体内穿行,扑向灶神独眼。 这是五方太岁感受到了灶神独眼精神意志后,自发护主,要压制灶神独眼的邪祟意志,清除精神污染。 可是,五方太岁刚刚对灶神独眼展开攻击,讹兽之舌于螣蛇翅,却也在同一时刻挣脱了五方太岁的压制。 “痛苦吗?难受吗?你不过一个区区的凡人,却想要驾驭仙神的力量,难道你不觉得自己不自量力吗?” 浑浑噩噩中,裴念生的心灵深处响起了一道阴冷的声音。 “你是谁?” “我就是你啊!你就是我,我们就是彼此。放弃吧,把一切都交给我,你就不用这么痛苦了!” 这道声音充满了蛊惑,让裴念生有一种无比信任对方的感觉。 仿佛,声音的主人,说的就是实话,他是真心为了自己好,为了自己考虑。 声音不断响起,各种充满了蛊惑和无比让人信服的话语,让裴念生的精神意志开始瓦解,想要不顾一切,放弃所有,将自己交给对方的冲动。 可是,心灵深处的自己,也在不断告诉自己,如果真的这么做了,那么自己就彻底死去了。 可是,裴念生的抵抗越来越弱。 就如同,明明知道,困难需要毅力去克服,懒惰和享受会消磨人的意志,权利和对财富的贪欲会让人走向灭亡。 可知道是一回事,却无法抵抗。 总会在遇到困难的时候选择退缩,停止奋斗去享受片刻,懒惰与享受带来的欢愉,去追求没有尽头的权利和财富。 这时候的裴念生就是如此。 就在裴念生准备彻底放弃,将一切都交给对方的时候。 一声不敢的怒吼在他的心灵深处响起。 “不,混蛋……” 不等裴念生反应过来。 他就忘记了一切。 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山林间的一块巨石上。 身边放着的是自己的弓箭和猎物。 裴念生恍惚了一下,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 “算了,不是什么大事!” 裴念生看了看天色,发现太阳即将西落。 “糟糕,得快点回去,否则爹娘还担心了。” 说着,裴念生提起弓箭和猎物,如同一个猎豹一般,飞快在山林中奔跑着,崎岖的山路如履平地。 很快,裴念生就回到了家中。 爹娘已经将饭食准备好。 裴念生看着自己爹娘苍老的面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有一种想要哭的冲动。 “傻孩子,哭什么,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告诉爹,我去剁了那个混蛋!” 老爹看到儿子哭了,以为被别人欺负了,拎起裴念生打猎的短刀,就嚷嚷着找人拼命。 结果,反手就被自己的娘亲骂得狗血喷头。 一老一少悻悻地乖巧吃饭。 日子一天天过去,裴念生的年纪也大了,父母也开始为他张罗亲事。 听说是隔壁村一个叫苏苏的姑娘,十分能干。 裴念生只是可惜,自己以前没有注意过,那个姑娘叫苏苏,让两人拜天地了,裴念生都没有看见苏苏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对方是个漂亮姑娘,还是丑姑娘。 在村民们热热闹闹,闹了洞房,裴念生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坐在了婚床上。 谢天谢地,他们这些穷苦百姓买不起太多的酒,要不然自己今晚就别想洞房花烛了。 看着红盖头,裴念生紧张的手里全是汗水,将盖头掀开。 裴念生长舒了一口气,自己的婆娘,算不上好看,但也不丑。 对比裴家村里的大媳妇小媳妇,也能排在中上等。 轻轻握起对方的手,手掌有些粗糙,长满了老茧,裴念生并不在意。 农家姑娘,怎么可能是那些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 有些老茧太正常不过。 “相公!” 裴念生嘿嘿傻笑,看着苏苏的脸,说道:“娘子,时辰不早了。” 苏苏红着脸,将头埋进高耸的胸脯。 “蜡烛!” 裴念生立刻猴急地吹灭了蜡烛,就向着苏苏扑了过去。 许久,一切风平浪静。 “相公!” “怎么了,娘子。” “你是不是以前那个啥过……” “为什么这么问,没有的事……”裴念生赶忙否认,他一个穷猎户,哪里有钱去干那种事。 “可你,好会啊……” 裴念生:…… 幸福的日子总是很快,春去秋来,裴念生发现山中的猎物开始多了起来,每天几乎从来不会空手而回。 靠着猎物,家中的日子也渐渐红火起来。 苏苏的肚子也大了起来。 在年底第一场大雪落下的时刻,他与苏苏的第一个孩子降生了。 裴念生在门外焦急地等待着,初为人父让他无比的紧张,不知所措的样子引来了同村村民们的调笑。 裴家村本来就不是什么大村子,都是同姓同族,皆为亲戚。 新生儿的降生,在裴家村绝对是一件大事。 早早的就围满了人,等待着新生儿的降生。 一盆又一盆的热水被端了进去,又被端了出来。 村中有孩子的男人宽慰着裴念生,让他放心。 就在裴念生感觉自己紧张得快要无法呼吸的时候,一声声惨叫从房间中传来出来。 接着,房门被撞开,稳婆和村中帮忙打下手的妇女们,一边疯狂嚎叫,一边满脸惊恐地冲了出来。 仿佛看到了世上最恐怖的事情。 可不等裴念生等人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条条触手就从房间中飞射而出来,如同一杆杆长枪,将刚刚逃出房门的稳婆和妇女们,扎个透心凉。 血红色的触手还不断蠕动着。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疯了。 男人们抄起板凳,镰刀,棍棒,就向着房间冲去。 他们知道,裴念生家里,这是闹了邪祟。 裴念生整个人如遭雷击,呆呆傻傻地站在原地,整个人都在崩溃的边缘。 他不知道,自己的娘子生产,怎么会闹起了邪祟。 那么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娘子呢。 想到这里,裴念生突然惊醒。 他冲入厨房,拿着自己打猎用的短刀,刚出门,就愕然呆立当场。 此刻,院子中寂静无声,所有人都被一条血肉触手扎穿了心脏,尸体被高高举起,摇摇摆摆。 “不……” 裴念生几近崩溃。 他目光扫视,竟然看见自己的爹娘也是如此。 “啊!”裴念生歇斯底里地大叫着,挥舞着短刀冲向产房。 一刀又一刀地挥斩,将一根根血肉触手斩断。 尸体一具具坠落。 满身鲜血的裴念生冲入产房,他彻底疯了,明知道这是取死之道,但他也要知道,害了他们全村的邪祟到底是谁。 可是当他冲入产房,看见的就是全身四分五裂的妻子,和坐在碎尸中的一个血肉怪物。 “我要杀了你!” 裴念生双目充血,他忘记了恐惧,挥刀便向着产床上的怪物砍去。 可是,当刀即将落下时,裴念生却停止了动作。 因为那个怪物抬起了头,那是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怪物裂开嘴角,用嘶哑却和裴念生一模一样的声音说道:“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确定你要杀我?” 第二百二十一章、警告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看着床榻肉块之中的怪物,裴念生的心里竟然发现,自己相信对方。 可是,看着一堆不断蠕动,表面沾满了粘稠血液,顶着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脑袋时,裴念生大吼道:“开什么玩笑,你怎么可能是我!” 似是发泄,似在否定。 裴念生几乎用尽了自己的力气,一刀砍在怪物的脑袋上。 利刃入脑,刀刃卡在头骨之中,鲜血涌出。 可是怪物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反而用一种名为怜悯的目光看着裴念生。 “多可怜的我啊,总是在自欺欺人,这么骗自己,愚蠢的真让人火大!” 怪物说着说着,就开始变得咬牙切齿起来。 如同的血肉之中,突然生长出一条触手,如同鞭子一般抽打在裴念生的胸膛,将他打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了墙壁之上。 裴念生惨叫一声,坐在地上,感觉胸口已经失去了知觉,就连呼吸都似乎消失了。 看着如此弱小的裴念生,怪物肆意的大笑,嘲讽。 可是却总是在强调,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开什么玩笑,你是杀死了我的父母,我的村民的怪物,你怎么可能是我!” 随着知觉的恢复,裴念生歇斯底里的怒吼咆哮,他在反驳。 怪物一愣,眼神透露着古怪。 “要不我怎么说你,总喜欢自欺欺人,我是杀了我的父母,可你不也杀了你的父母,你难道以为,自己忘记的事情,就不存在了?” “唰!”的一声。 一条触手贯穿了裴念生的脑袋。 一条条熟悉又陌生的记忆涌入裴念生的脑海中。 酷热却又冰冷的夜晚,无数血肉组成的触手,村民与父母化作了干尸,自己杀死了自己的每一个亲人。 裴念生想起来了,彻底想起来了。 “啊!”裴念生大声痛嚎,不愿意相信这一切。 “崩溃吧,逃避吧,痛苦吧。” “很难受吧,将一切都交给我,交给我来承受这一切,你就不再痛苦,我会给你编织一个最美好的梦境,你的娘子会复活,你的父母亲人会复活,你的孩子也会降生,你会平安喜乐。” “交给我吧,梦境中一切都会有……” 怪物脸上露出贪婪到极致的疯狂,五官都开始扭曲。 他的脑袋紧贴裴念生的耳边,不断的低语,蛊惑着裴念生。 痛苦的嚎叫声音随着怪物的低语,渐渐平复,抖动的身体也渐渐平稳。 裴念生如同一具尸体一般,安静的坐着,倾听着。 怪物的嘴角慢慢咧开,无声地大笑着。 快了,就快成功了。 马上…… “嘭!”地一声巨响。 怪物的脑袋被一只大手按在了墙壁上。 裴念生低垂的脑袋缓缓抬起,另外一只手一把将深入脑髓的触手一把抽出,任凭鲜血流淌。 “螣蛇,你最大的错误,就是让我想起了一切。” 被按在墙上的脑袋,目光呆滞,愕然地转动着瞳孔,看向裴念生,想要看见他的眼睛。 “我要对你说谢谢!”裴念生的声音轻柔地响起。 “谢谢你姥姥!” 声音陡然拔高,裴念生双目布满了血丝,那只原本没有力量的手臂,此刻就仿佛有着千斤巨力,一把就将螣蛇的脑袋压爆。 滚烫的鲜血淋在裴念生的脸上。 这一切,裴念生彻底醒来。 “你竟然没有崩溃,区区的凡人,竟然能有这种意志,这次是我小瞧了你……” 产床上,血肉怪物发出不甘的声音,血肉更是重新组合,生长出一条蛇头,目光森然地看着裴念生。 “下一次,你不会这么好运了!” 蛇头张口说话。 周围的世界顿时支离破碎。 血肉怪物也化作一条长着翅膀的怪蛇就向着虚空破碎的深处游去。 裴念生知道,自己终于扛过了驾驭仙骸的一关。 不过。 “老子什么时候说过,让你走!” 就在世界即将彻底消散前,裴念生猛然伸手,一把抓住螣蛇的尾巴。 螣蛇愕然回头,看着裴念生那双疯狂的眼睛,竟然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寒意。 “你想干嘛!” 裴念生根本就不回答。 另外一只手也握紧螣蛇的尾巴,大喝一声,竟然将螣蛇的身体从虚空之中硬生生拖拽了回来。 在螣蛇震惊的目光下,一口就咬在了螣蛇的蛇身上。 螣蛇一声惨叫,回头一口就咬在了裴念生的身上,可是裴念生就如同真正的疯子一般,对螣蛇的攻击不管不顾,疯狂撕咬吞吃着螣蛇的身体。 “疯子,你这个疯子,区区七品就妄想吞噬我。” 螣蛇大吼大叫,但裴念生却不管不顾。 终于,螣蛇怂了,他回头对着自己身体一咬,断掉了自己的尾巴,以更快的速度冲向虚空深处。 裴念生将所有蛇身塞入口中,大口咀嚼着,目光灼灼地看着消失的螣蛇。 “下一次,你不会这么好运了!” 裴念生吞下蛇身,将螣蛇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公主殿下,人马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公主殿下一声令下,就可以彻底将灶神庙中的人全部拿下!” 在灶神庙不远处的一栋酒楼中。 雀尸站在窗户前,看着灶神庙的废墟。 广萨千机则坐在一旁,显得百无聊赖。 而在雀尸的身后,则站着一个身披铠甲的将领,恭敬的等候着。 雀尸笑道:“喀什将军,不用这么着急,这么好的饵料,现在就收线就太过浪费了,再等等,看看天食城中到底有多少鬼祟之人。” 名叫喀什的将军闻言,没有意义,笑道:“是,谨遵公主令。我天食城驻军,已经在天食城外布下了天罗地网,绝对不会让他们带着尸体离开天食城的范围。” “喀什将军,我是放心的。” 听到这话,喀什脸上露出激动的表情。 如果这件事办的漂亮,那么自己就有可能被调入都城任职,到时候飞黄腾达,不再话下。 坐一城的土皇帝虽然舒服,可是也意味着仙修资源受到了严重的限制,很难有机会立功,让自己的修为更进一步。如果自己已经步入晚年,他绝对不会如此积极,但谁叫他还年轻。 雀尸没有心思理会喀什怎么想的。 她看向灶神庙的方向。 灶神的狱场消失之后,所有人都被灶神庙中的惨状所震惊。 尤其是当看到灶神的遗体时,没有人不感觉胆寒。 没有人知道,狱场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灶神又是如何陨落的。 但是,灶神死后的遗体,和先前杀入灶神庙的那些高手的尸体,就如同裴念生先前所预料的那般,许多人再也难以压制内心的贪婪。 当第一个人不知死活地冲入灶神庙后,一个又一个人冲了进去。 他们或许是为了自己,也有人是为了自己的后代。 作为金帐的平民,几乎没有机会接触有传承的仙骸,当他们在金帐朝廷的逼迫下,在九死一生中驾驭了仙骸后,他们的路就被堵死了。 成为了一名,看不到任何前途和光明的散修。 然后成为生育机器,剩下几个,甚至十几个孩子,结果能够活着通过驾驭仙骸的,能有一两个已经是天幸,甚至一个都没有。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要亲手送葬一个又一个孩子,忍受着一次又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世世代代,永不停止。 在看似平稳安定,全民皆为仙修的强悍帝国,金帐汗国。 实则百姓的怨恨已经达到了一种恐怖的地步,他们在压抑着,忍受着,疯狂着。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只要得到一具尸体,从他们身上剥离仙骸,等自己的孩子一步步成功驾驭,那么一个强大的仙修家族就会出现,他们也有了左右他人生死的权利,有了说不的权利。 所以,他天食城的百姓,疯狂了。 只要还有一丝胆气的天食城百姓,都疯狂地冲入了灶神庙。 往日对灶神庙有多么崇敬,多么畏惧,现在就有多么疯狂。 厮杀开始。 虽然金帐百姓驾驭的仙骸,多数都是不擅长斗法的仙骸,可是驾驭仙骸,就是仙凡有别的第一步。 肉身绝对不是凡人可以比拟了。 即便没有攻击的神通,他们依旧强大。 雀尸就这么看着自己的百姓一个个倒下,脸上浮现出潮红,如同激情正酣。 浓郁刺鼻的血腥味,伴随着喊杀与惨叫,让雀尸激动的全身都在颤抖。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厮杀吧,疯狂吧,死的再多一些,再多一些。……” 雀尸在心中大叫着,眼睛越来越明亮。 死亡的灵气被她贪婪地吸收着。 “果然,野兽的死亡,根本无法与人类的死亡相提并论,这磅礴的灵气,实在是太过美妙!” 喀什默然地站立在一旁。 广萨千机有些百无聊赖。 他们对于平民的死亡没有半分在意。 仙途之上,以我为尊,其他皆为蝼蚁。 除了自己之外,以他人皆可杀。 更何况是平民们自相残杀。 灶神庙中疯狂的喊杀声,吸引来更多的百姓,而后又有更多的人加入其中。 天食城外,秦天罡等人突然停下。 淳于酒好奇问道:“大人,为何停下!” 秦天罡没有回答,扭头看向身后。 很快,一朵祥云快速追上。 东方清云笑眯眯地对着秦天罡拱手。 “东皇御史台东方清云见过武罗法殿秦殿主。” “副殿主!”秦天罡随口纠正。 “秦殿珠,可否慢行一步,小子有事相求。” 秦天罡看着东方清云,说道:“羽丘的秘密。” 东方清云一愣,哈哈一笑。 “秦殿主再说什么,羽丘不过就是一个坟土化作的邪祟,有什么秘密可言。” 秦天罡不屑一笑。 “东方清云,我愿意开出价码,是看在东皇御史台的面子上,你不要以为本座不知道你想问什么,为什么要问。这在仙修界可不是什么秘密,这么装傻就太过不要面皮了。” 东方清云嘴角一抽。 “秦殿主,价格不对等啊。” 秦天罡眼前一亮。 “那你就说对等价码的信息。” 东方清云想了想,点头答应。 “可以!” “先落下去,修整一番,再赶路。” 说着,秦天罡就带人落在了山林之中,东方清云紧随其后。 然后,秦天罡就带着东方清云,两个人走到无人之地。 秦天罡将手中旗帜插在了地上,淳于酒等人立刻就发现,听不到二人的讲话。 秦天罡将自己在灶神狱场中见到的一幕讲了出来。 听完,东方清云一脸懵逼。 “没了?” “没了!” “秦殿主你没看到灶神的神通?” “没看见!” 东方清云闻言,一脸了无生趣的模样,抓着心口,感觉痛得无法呼吸。 根据秦天罡闯入狱场,看见满地碎尸的场景,东方清云就知道,那是灶神的神通手笔。 灶神的神通六畜御厨子在东皇御史台可是非常有名。 根本不是秘密。 可若不是天地史官中记录的人物,他们想要拉出来,必须亲身经历,东方清云早就誊抄在自己的史记之中了。 但现在,灶神陨落,灶神庙灭门,等下一个灶神崛起,还不知道要多少年以后。 东方清云感觉自己错过了一大笔宝藏。 他简直恨不得抓着秦天罡的盔甲,质问对方为什么不早进去一会儿,那么自己就可以将灶神记录在史记之上,自己也能够多了一个大助力。 但秦天罡可不是他能够质问的,且不说两人不是同门,就是秦天罡的修为,都不是他能够造次的。 “本座说完了,该你了。” 东方清云深吸一口气,良久满含怨念地说道:“羽丘的坟土之中,埋葬着古仙羿,但是我劝你不要在大殷境内打开,那会是一场灾难。” 秦天罡闻言,嘴角咧开。 东方清云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根本没有在意自己的警告。 他只是从自己口中确定了羽丘之中,确实有着古仙的传承。 东方清云暗自摇头。 “罢了,我已经警告过他了,不听劝也不怨我!” 东方清云当即告辞。 就在秦天罡拔出旗帜,东方清云准备离开时,他突然停下,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秦殿主,你在狱场之中,可见到一个叫裴念生的年轻人,是否存活下来。” 秦天罡想都没有想,就回答道:“什么小人物,也值得我关注?” 但是,东方清云的问话,却被不远处的淳于酒听到。 “东方史官认得裴念生?” 东方清云看向淳于酒点了点头。 “他死了,尸体四分五裂。” 东方清云叹息一声,随口说道:“也对,他一个七品修士,怎么可能在灶神的六畜御厨子下活命,是我多想了,诸位告辞!” 第二百二十二章、落幕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呼……” 一声长长的吐气声在狭小逼仄的空间中响起。 裴念生缓缓坐起,感觉有种乏力感,但是随着清醒,体力也快速恢复。 漆黑的环境中,三只眼睛同时睁开。 摊开左手,一朵火焰亮起,照亮这里。 而右手在身前一抹,就生成一团水流,化作一面水镜。 虽然无法清晰的映照出自己的样子,但还是能够看到一些。 在自己的左脸颊上,有一只猩红的眼睛,这让裴念生这张脸看起来有几分怪诞。 不过,相比较于许多因为驾驭仙骸,几乎失去了人类本来样貌的修士,脸上多一只眼睛,并不算什么。 而且,眼睛长在脸颊上,倒也不算难以接受。 毕竟用吞吃仙骸的方法,随机性就太高了。 就像季长留,巴蛇之口直接长在了后脑勺。 “没有想到,我竟然挺过去了,仔细想想,这恐怕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经历仙骸驾驭的可怖危险。” 裴念生是先得到了五方太岁,靠着五方太岁,几乎没有经历过多少危险,就驾驭了讹兽之舌,之后第二次驾驭螣蛇翅,更是在自己失去意识的时候,莫名其妙就完成了驾驭。 两次都没有经历过太大的危险,与传说中驾驭仙骸那可怕的死亡率,显得名不副实。 但是,随着仙骸驾驭的数量增多,五方太岁就难以继续护持自己,显得力有不逮。 这才让自己在驾驭第三个仙骸的时候,讹兽之舌于螣蛇翅之内的邪祟灵魂,趁虚而入。 一个试图用谎言取而代之,一个直接构造虚假的幻境。 随手引来空中的水流,裴念生大口饮入,补充了因为痛苦,大量流失的水分。 让自己感觉到头脑更加清晰几分。 “螣蛇的位格看来确实比讹兽之舌更高几分,我在心灵深处,讹兽之舌率先对我发难,但是还没有成功,就被螣蛇翅内的邪祟灵魂击退镇压。” “那么这么说来,如果每次驾驭的仙骸,位格,力量相差不多,会不会形成一种力量上的均衡,相互掣肘,让我更加容易驾驭新的仙骸。似乎极有可能。邪祟这种东西,可不懂得合作,就算懂得,也没有合作的基础,毕竟仙骸内的邪祟灵魂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取而代之。” “所以,在他们没有分出胜负前,根本无法取代我,可想要取代我,就必须先分出胜负。看来这种猜测极有可能,只要找到位格相同,力量相差无几的仙骸,随着驾驭仙骸的数量越来越多,驾驭仙骸的危险反而越来越小。” 裴念生刚刚感觉自己找到了安全驾驭仙骸的办法,随即就苦笑摇头。 “不对,理论上这种方法确实可行,但实际上没有操作的可能,毕竟谁也没有办法确定仙骸的位格是否一样,而且仙骸内邪祟残余的力量也是不同的,即便是一模一样的仙骸,力量也不可能一样。就好比一个七品修士死亡后留下的仙骸,和一个二品修士死亡后留下的仙骸,即便是同一种仙骸,位格一样,可残余的力量也是不同的。” 叹息一声,裴念生不再多想。 如果提高驾驭仙骸的办法这么简单,就不会有这么高的死亡率了。 裴念生虽然自负自己比常人要聪明一些,但是不会自大的认为,自己是最聪明的,如此显而易见的发现,如果有可行性,就不会到现在都没有人发现和实施了。 而这时,裴念生通过灶神独眼,发现周围的灾难灵气已经浓郁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灶神已经陨落,怎么还有这么磅礴的灾难灵气,而且比之前还要浓郁数倍,外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裴念生当即使用讹兽之舌,强化了自己的听力,就听到外界喊杀声一片,不断传来嘶吼和惨叫。 看来确实如他所料,外界为了那些高手的尸体,展开了混战。 裴念生沉吟少许,就决定暂时不出去,现在出去肯定会陷入混战之中。 那么多仙修的厮杀,裴念生再自负也不认为自己就是无敌的,仙修的诡异神通太多,谁也不知道遇到的仙修是否就有克制自己的神通。 万一遇到一个,则就十死无生了。 当即,裴念生开始吸收这里的磅礴灾难灵气。 如今他已经成功驾驭了第三个仙骸,道行的上限已经被打开。 冥冥之中,裴念生感觉到,自己完全可以修行到五品的境界,不会再有桎梏。 当即,裴念生就开始修炼起来。 灶神独眼和螣蛇翅都可以吸收灾难灵气,双管齐下,裴念生的修为立刻飞快增长着。 原本就已经达到七品后期的修为,在这磅礴的灵气下,开始向着大圆满的境界提升着。 如果无人打扰,裴念生感觉自己完全可以突破到六品通神境。 灶神庙废墟之中,早已经是一片尸山血海。 那些死在灶神手中的仙修尸体,被无数人争夺,不断易主。 甚至许多尸体都已经四分五裂,失去了价值。 可是,所有人都杀疯了,很多人都已经忘记了自己原本的目的,即便是残尸也在不断争夺。 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天食城中,大批的军队进入,形成一个包围圈,缓缓向着灶神庙的方向围拢。 喀什已经不在酒楼之中。 他跨坐在战马之上,立与军队前方,眼中杀意沸腾,野心如烈火般熊熊燃烧。 一杆长枪似乎感应到了他的杀意,在不断嗡鸣作响。 “杀!” 一个清丽的女人声音在喀什的耳边响起。 喀什一举长枪,喝道:“杀!” 随着喀什的一声令下,军队开始缓慢向着灶神庙靠近。 他们不急不缓,沉稳如山,步步靠近。 数万军人的杀意此刻如同凝成实质。 正在灶神庙中厮杀的平民与投机的仙修,全都下意识地停下了厮杀。 他们全身打着寒颤,全身鸡皮疙瘩都隆起,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迎上心头。 死亡入山倾倒,绝望的情绪让他们近乎崩溃。 “快逃啊!” 他们是仙修,即便没有看到军队,也能够感知到危险降临。 就在无数喊叫着逃跑的时候。 军队之中,一只令旗毫不犹豫地挥舞而下。 一方军队中的所有军人,立刻释放神通。 数千人的神通法术,同时释放,目标就是灶神庙废墟。 正在仓皇逃窜,不知所措的时候,许多人突然停止了逃跑。 他们眼睛猩红,跪倒在地。 口中流出大量的涎水,狰狞地看着地上的尸体。 饥饿,难以用言语与文字表达的饥饿感,所有人都感觉自己胃部都因为饥饿而抽搐着。 “为什么,我好饿啊,好饿啊!” “吃的,谁给我吃的,我要吃的!” …… 许多人都在惊恐地叫喊,身上携带干粮的,疯狂吞吃。 而没有带食物的,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地上堆积如山的尸体。 所有中了军队神通的修士,全都化作了饿鬼,疯狂的填入自己的口中,大口吞吃。 有什么吃什么。 而侥幸没有中法术的人,则惊恐地看着化作饿鬼的人们。 “是天食守军的神通,饿鬼道。” 身为天食城平民,对天食城守军哪里会陌生。 立刻就认出了这些人为什么都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是天食城守军所驾驭的独特仙骸,鬼祟,饿鬼。 在这以美食闻名的城池,却盛产一种名为饿鬼的鬼祟。 为了组成军队,金帐每年都会将大量囚犯运到此地,封困起来,让他们在极端的饥饿中死去,在这种残酷的方法下,诞生了大批的饿鬼。 然后斩杀饿鬼,留下饿鬼的仙骸。 中了饿鬼仙骸的神通,饿鬼道的人,就会被极端的饥饿所占据大脑,他们会不断吞吃周围所有的一切,无论是能吃的,还是不能吃的。 可是无论他们吃再多的东西,都不会感觉到饱腹,反而会更加饥饿,直到被活活撑死。 天食城的百姓,可不止一次见到在天食城围剿下,惨死的修士。 那饿鬼附身的场景,宛若噩梦。 所以,见到那些人疯狂吞吃的场景,立刻就知道,天食城守军出手了。 “砰!”一声沉闷的爆响。 一个肚子被撑的如同一个皮球的修士,肚子突然爆开,内脏也随着食物的残渣喷涌而出。 可是,那个修士却仿佛没有感觉,口中一边喷血,一边还在大口吞吃,直到彻底死亡,他还保持着想口中塞吃的东西的动作。 恐怖而森然。 但是很快,这个人也成了其他人的食物。 宛若人间地狱的场景,彻底让这些陷入疯狂的人清醒过来。 他们终于醒来,明白灶神庙所有的一切遗产,并不是他们可以觊觎的,这是属于金帐王朝的东西。 谁动谁就死。 他们四处散开,疯狂向着外面逃跑。 依旧有人不断中了饿鬼道,停止逃跑,化身饿鬼。 有的人侥幸冲出,就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天食城守军。 “我们投降,不要杀我!” 没有任何反抗的勇气,纷纷下跪求饶。 可是回答他们的,是无情的屠戮。 脚下的泥土开始流动,掀起宛若水涛一般的大浪,将靠近军队的天食城百姓,卷入其中,向后拍打而去。 泥土的挤压与撞击,这些修为不高的金帐百姓,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被这恐怖的神通瞬间击杀。 神通,土流河。 算不上威力巨大的神通,可是在军队数百上千人的同时释放之下,土流河的威力大的惊人。 这已经是产生了质变。 “真实一幕凄美绝伦的画作,你说是吗?广萨千机!” 雀尸站在酒楼之上,用一种无比欣赏的目光看着下方的屠杀,脸色潮红着说道。 广萨千机没有去看,淡定着喝着自己的小酒,大地的震动对他没有半点影响。 “这是属于公主殿下的画作。” 雀尸哈哈大笑。 “公主殿下,难道你不好奇裴念生去哪里了?你就不怕他也在灶神庙中。” 广萨千机突然开口。 雀尸一愣,说道:“裴念生是个聪明人,他不会愚蠢的参与到其中吧。他不是应该和东方清云在一起吗?” 二三品修士的混战,裴念生不过是一个七品仙修,雀尸可不信,裴念生会这么愚蠢的参与到那种强者层次的战斗中去。 广萨千机叹了口气,说道:“我并没有发现东方清云的气息,他现在并不在天食城中。” 雀尸收回笑容,面容凝重。 “他不会去追大殷王朝的那些仙官去了吧!难道他以为,现在的他,还能够回去?” 秦天罡等人的行踪,怎么可能隐瞒地了雀尸。 要不是天食城中,金帐朝廷没有能够与之对抗的高手,雀尸哪里会放任对方来去自如。 想到这里,雀尸就感觉十分生气。 如果裴念生能够早点将计划告诉她,她怎么可能不带一几个二品高手过来镇场子。 一个二品大能对于大殷王朝或许不算什么,但是武罗法殿的副殿主,却不可同日而语了。 这对于大殷王朝来说,绝对算是一个打击。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咦,东方清云回来了!” 雀尸脸色一冷。 “但他的身边没有裴念生。” 雀尸的脸色更冷了。 “叫他过来!” 广萨千机点了点头。 也没有见他有什么动作,只是两张脸上的眼睛齐齐睁开。 很快,东方清云就驾着祥云落在了酒楼窗口。 “雀尸公主找在下何事?” 东方清云笑眯眯的见礼。 雀尸冷着脸问道:“裴念生呢?难道他回大殷了?” 东方清云笑道:“公主殿下这是哪里话,裴念生可没有回大殷。他之前不是进入到了灶神庙中,参与到了灶神之战!” “根据我得到的消息,公主殿下应该还是能够发现裴兄的尸体!” “你说什么?”雀尸一脸的愕然。 就连广萨千机都一脸懵逼地看着东方清云。 刚刚雀尸还说,裴念生是聪明人,不会愚蠢地参加灶神与其他神庙强者的混战,结果现在就得到消息,裴念生真干了蠢事。 “你为什么不阻止他!”雀尸吼了一句,直接跳出窗外,向着灶神庙的方向赶去。 广萨千机赶忙跟上。 东方清云用很无辜地眼神看着雀尸的背影,说道:“我又不是裴兄的爹,怎么阻止?” 而此刻,杀戮已经结束。 在天食城数万人的神通合击之下,一群乌合之众哪里是对手,完全是一面倒的屠杀。 喀什看到雀尸赶来,立刻脸上一喜,上前就要邀功。 “喀什将军,朝廷钦差裴念生也参与了先前的大战,快让士兵进去搜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虽然明知道裴念生绝对没有活着的可能,但是雀尸还是不甘心。 裴念生可是涉及到了朱雀,由不得雀尸不担心。 喀什一愣,看着更加凌乱的废墟,嘴角一阵抽搐。 天食城守军的合击神通,当然不可能只有饿鬼道和土流河,各种足以改变地貌的神通下,灶神庙的废墟早就大变了模样,甚至许多尸骸都可以说是粉身碎骨,在这种情况下找一具尸体,着实有些为难人。 不过,喀什还是只能先命令士兵,尽力搜寻,同时心中不断问候裴念生的祖宗。 祈祷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坏了他前程。 “尸体千万不要被破坏,留个脑袋也好啊!”喀什心中疯狂祈祷着。 第二百二十三章、回京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六品!”裴念生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终于突破到了六品通神境。 仔细感受下,裴念生发现,到了六品之后,除了所有的神通威能提高了以外,就是对所有神通,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仿佛那就是自己的本能一般,对神通的本质有了更新的理解,对未来的神通如何开发,得到了冥冥之中的指引。 修行似乎也有了方向,不再迷茫。 如果说以前的神通开发,只能沉浸在道门之中,盲人摸象,在一遍又一遍不知道是对的还是错误的方向摸索,现在则是道心通明,不再迷茫。 对神通的开发几乎本能的直觉指引自己。 重新梳理自己对神通开发出的术法,裴念生发现,自己对于讹兽之舌的运用太过保守,而对于螣蛇翅的开发,则太过稚嫩。 好在后来对于刑罚神通的本质,是镇压,这点倒是没有走错方向。 否则又要重新参悟开发。 “看来,我的天赋和悟性还是不错的,自行摸索中,并没有太大的错误。” 不过,现在可不是醉心修行的时候。 也不知道是灶神庙主殿的材质是否不同,刚刚外界如此惊人的动静,对他所在的地方,影响并不算太大。 大地在神通术法的催动下,除了不可避免的震动,竟然没有影响到他修行,真实太过幸运。 不过一想到灶神庙主殿,是灶神的居所,有这种质量也是常理之中。 恐怕这里还受到了灶神神通符箓的加持,否则不可能这么安稳。 仔细聆听,外界已经没有了战斗的动静,看来天食城守军已经镇压了大乱。 那么摆在自己面前的就是两条路。 一条就是现在就出去,在确定乱战真的平息之后,继续做自己的钦差,但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自己这个钦差的身份也算是到头了。 定然要跟着雀尸回到金帐都城,失去所有权利。 毕竟这次他可不仅仅是得罪金帐贵族那么简单,还算计了神庙势力。 麒麟格格就算没有生气,也不好继续重用自己。 但即便这样,对现在的裴念生而言,影响也不大。 有朱雀宫庇护,安全上不用太过担心。 自己成功地驾驭了灶神的独眼,至少在五品前,不用太过担心到达修行瓶颈,甚至如果灶神独眼的位格够高,四品也是有可能达到的。 这是好处,坏处就是,裴念生现在修行最快的方法,就是寻找足够的灾难灵气,和刑罚灵气,困守在朱雀宫,仅仅凭借五行灵气修行,速度绝对十分缓慢,甚至可能会影响到天门开启时,自己能否有资格参与。 而第二条路,则是诈死,无论是趁机返回大殷王朝,还是潜入附近的孔雀王朝等国家,都意味着自己要从头再来。 没有雀尸公主这种高层当靠山,想要崛起无疑是十分艰难的。 最主要的就是不信任。 就算他回到大殷,作为曾经在金帐担任过要职的裴念生,注定了在大殷不可能进入权利的中心,一辈子都会是一个边缘人物。 更危险的是,一旦自己被春神宫发现,还要遭到春神宫修士的追杀。 裴念生衡量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继续留在金帐,只有在金帐,自己才有更大的可能性,在天门之事中,靠着雀尸分到一杯羹。 灶神庙废墟之中,天食城守军正在飞快地清理尸体。 知道裴念生长相的禁军护卫分批跟随清理人员,挨个检查哪个是裴念生的尸体。 随着尸体被清理出来的数量越来越多。 喀什的脸色就更加难看。 如果连裴念生的尸体都找不到,说不得雀尸公主就会迁怒于他。 就在喀什急的在废墟之中到处转悠的时候。 突然,主殿附近的所有兵士和喀什都停下了动作,看向了废墟。 “砰!”的一声。 土石炸开,一个衣衫褴褛的人从废墟之中跳了出来,正是裴念生。 “什么人?” 士兵立刻拿起法器,一但裴念生有异动,就立刻攻击。 裴念生没有多余的动作,扫视一圈,将目光投向了喀什,拱手说道:“金帐钦差,裴念生见过将军。自己人,将军不要紧张。” 喀什一愣,随即大喜。 “你就是裴念生?” “哦,将军知道我!” “当然知道。”喀什大喜,上前说道:“我奉了公主口谕,要对你展开搜救,本来我们所有人都以为大人已经死了,没有想到,老天保佑,你竟然还活着。” 裴念生笑了笑,没有解释自己怎么活下来的。 喀什也不追问,上前拉住裴念生说道:“大人,快跟我去见公主殿下,你不知道,公主殿下知道你参与了先前的战斗,都快急死了。发布了口谕,让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 喀什没有说,否则会怎么样。 但以裴念生对雀尸的了解,喀什的下场不会有多好。 雀尸所在的酒楼,距离灶神庙废墟还是有些距离的,但是喀什却离的很远,就开始大吼大叫。 “公主殿下,钦差大人找到了,他还活着……” 雀尸正在酒楼中焦急踱步。 听到喀什的叫声,连忙爬在窗户上,定睛一看,喀什背后,不正是衣衫褴褛的裴念生,还能有谁。 雀尸公主眼眸微动。 “他竟然还活着?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东方清云更是震惊无比。 他可是亲耳听淳于酒告诉他,裴念生已经被分尸了,死的不能再死。 透过窗户,一眼就看到裴念生,东方清云一愣。 “那大殷仙官为什么要欺骗我?” “不对,看那仙官的样子,不可能是欺骗我,应该是他真的看到了裴念生别人分尸的尸身,那么都被灶神切成块了,裴念生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东方清云嘴角浮现笑意,看来这个大殷来的小仙官,有着不少的秘密。 而后,他眼前一亮。 他正愁无法得知灶神的六畜御厨子是怎么一副神奇光景,现在有了裴念生这个当事人,自己不就正好可以从他这里交易消息吗? 至于裴念生怎么活下来的,这个秘密以后有的是机会在探查,在仙修界,真正能够走到高品的修士,哪个没有一些秘密。 “咚咚咚……” 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处传来,裴念生跟随在喀什身后上了楼。 “裴念生参见雀尸公主,让公主殿下担心了。” 酒楼之中,雀尸,广萨千机和东方清云都用一种古怪得眼神打量着裴念生。 只见裴念生身上的兽皮衣,在肩膀,大腿和衣领处,有十分明显的切痕,切口整齐,在他的皮肤上,还能隐隐地看到成一条笔直血线的伤痕。 可是裴念生竟然还活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 顿时三人都觉得裴念生高深莫测起来。 断手断脚,恢复如初,在仙修界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脑袋掉了,除了那些有好几个脑袋的特殊修士,还没有听说过,头没了还能活过来的。 “活着回来就好!”雀尸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在东莱山脉,裴念生被朱雀从死亡之中拉了回来,重获新生。 现在再次复活,至少雀尸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这或许涉及到了朱雀的秘密,雀尸并不准备这个时候问出口。 “辛苦喀什将军了,这次你做的很好,回去之后,本宫会向父汗如实禀告你的功绩,你就耐心等待父汗嘉奖的圣旨吧!” 喀什脸色大喜,连连躬身,而后退去。 “坐吧!” 裴念生径直坐在了广萨千机身旁。 广萨千机目光停留在了裴念生左脸颊上闭合的眼逢处,笑道:“恭喜裴大人,驾驭第三个仙骸,成功踏入六品!” 广萨千机的话,又是让雀尸与东方清云一脸震惊。 先前他们都被裴念生的死而复生所震惊,注意力几乎都放在了裴念生的衣着和身上的伤口,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裴念生竟然驾驭了第三个仙骸。 “你竟然驾驭了第三个仙骸!”东方清云与雀尸同时惊呼。 要知道,在境界没有达到极限时,就驾驭新的仙骸,危险系数会更大。 裴念生笑道:“侥幸,多谢雀尸公主,广萨千机前辈和东方兄的关心。” 广萨千机看着裴念生那张闭合的眼睛,问道:“一只眼睛。你冒死参加灶神庙内的战斗,就是为了这只眼睛?” 裴念生点了点头。 左脸颊的眼逢张开。 一只他们全都十分熟悉的眼睛展现在他们面前。 “这是灶神的独眼?”东方清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连雀尸都有一种怀疑人生的感觉。 灶神是谁,一个真正的二品大能,这种境界的高手,别说夺取对方的仙骸,就是对方将仙骸让出来,那都不是一个七品仙修能够承受的。 被常年温养,随着灶神一起成长了上千年的仙骸,其内邪祟灵魂早就彻底复苏了,内里蕴藏的灵气更是磅礴到了可怕的境地。 裴念生竟然能够成功驾驭灶神的眼睛,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裴念生笑道:“灶神与其他几位神庙高手几乎同归于尽,陨落前便成人之美,将这只眼睛交给了我。让我看在这个眼睛的份上,如果遇到灶神庙在外侥幸存活的弟子,照顾一二。” “原来如此。”雀尸点了点头。 裴念生目光闪烁。 到达六品通神境后,讹兽之舌的力量几乎成了他的本能,雀尸竟然如此自然地选择了相信。 但也不排除,雀尸是借着自己的这个借口,将这件事暂时放在一旁。 不过雀尸想要将这件事绕开,可东方清云却不答应。 他一脸真诚地说道:“一个二品仙修遗留的仙骸,你就这么直接驾驭了,竟然还能成功,当真是匪夷所思,我真是好奇,你是如何处理仙骸内原本就存在的灵气。” 裴念生笑了笑,装作没发现东方清云的目的,直接扯谎:“那是因为,灶神前辈当时已经是油尽灯枯,仙骸内的灵气已经耗尽,所留的仅有的一些灵气,对我也几乎没有太大的影响了。” “原来如此!” 东方清云点了点头。 “好了,裴大人经历生死大劫,成功驾驭了第三个仙骸,无论如何,都是大喜之事,现在还是让裴大人回去休息一下吧,咱们就不要追着问东问西了。” 广萨千机出言帮了裴念生一把。 并且用眼神警告了一下东方清云。 说到底,东方清云并不是金帐汗国的修士,一些事情,他再打听就过线了。 “来人,送裴大人回去休息!” 雀尸也反应过来,无论是有多少疑问,现在有东方清云这么一个外人在场,也不是问话的时候。 裴念生当即告辞,跟着下人向着驿馆走去。 回到驿馆,热水,吃食,崭新的兽皮衣都已经准备妥当。 裴念生此刻真有些心力交瘁,将自己交给了这些下人,任凭他们伺候。 洗漱完毕后,连吃食都没有碰,就径直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等他再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在一辆宽敞的马车上。 “你醒了?”雀尸穿着一身火红的皮草,靠在马车上,看着一卷竹简。 “这是在哪?”裴念生伸了一个懒腰,全身骨骼噼啪作响。 “回都城的路上。” “嗯?” “你不会认为,你闹了这么大的事情,还能够在外面狐假虎威吧!父汗已经来信,撤了你的钦差之职,派了其他人继续你的任务,让你跟我回去。” 虽然早就预料到了,裴念生还是有些遗憾。 毕竟在外面,扯着汗王的虎皮,做什么事情都十分自由。 现在回去,恐怕自己这修行的速度,不知道要慢到什么程度。 雀尸看了一眼裴念生那一脸遗憾的样子,恼怒地训斥道:“怎么,你别不识好人心,你散播谣言的事情,你以为做的天衣无缝。这次你坑害了数座神庙势力这么多的高手,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取你的命。跟我回都城,你才有活命的机会。” 裴念生尴尬一笑,问道:“是我的那几个死士被人捉住了?” “没有!他们正在车队里,将这件事散播出去的,是灶神庙的弟子。他们被灶神以神通送出了天食城,只要听到灶神庙毁灭的消息,就会将这件事公布于重。现在的你,就是过街老鼠。” 说完,雀尸放下竹简,看着裴念生。 “所以,你不该解释一下,既然灶神愿意将眼睛交给你,又为什么要让弟子公布你是幕后黑手这件事?” 裴念生闻言,尴尬一笑,随即怒骂道:“灶神老小子,不当人子!” 第二百二十四章、天书文字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我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你信不信!”裴念生是绝对不会说出,灶神愿意在死前将自己的独眼仙骸交给自己是因为朱雀。 自己本来就因为朱雀的原因,让雀尸对自己有了不知道是好是坏的打算,若是这件事让她知道,还不知道会让雀尸有没有更多的打算。 不过,雀尸却突然收起了刨根问底的样子,一副不甚在意的笑道:“二品境界的强者,谁也猜不透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都是一群时而疯狂,时而奸诈的神经病。” “当然也许是你不想说,这也无所谓,我也不逼你。” 裴念生诧异地看了一眼雀尸,没有想到她竟然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了自己。 裴念生装作随意地掀开窗帘,发现这次回京,并不是轻装上路,而是跟随了一大批的军队,看他们的装束和统一的仙骸,裴念生就知道,这些军人都是天食城的守军。 而在军队之中,还有看不到尽头的马车,上面放着类似棺材的东西,还贴着符箓。 “那是……” “灶神庙中陨落的五品以上仙修的遗骸!” 裴念生收回视线,并不惊讶。 就连大殷王朝的仙官,也会当场回收陨落同僚的仙骸,这是一笔财富。 毕竟即便不考虑仙修尸体上的仙骸是否是宗门传承,就算都是散修,也是一笔珍贵的财富。 驾驭仙骸伤亡率极高,散修更甚。 而高品的散修,他们身上驾驭的仙骸,即便不是来自神影留刻的传承,也代表了一份可以大大减少失败几率的半传承。 能够让继任者,更高概率的称谓高品修士,甚至可以按照高品散修驾驭的仙骸,打造一个半成品的修行传承。 价值不可估量。 更何况,里面还大多都是神庙修士,都有着各自的传承,能够让金帐朝廷窃取神庙的部分传承。 “咱们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将这些遗骸带回金帐都城,你就不怕那些神庙强者来抢夺?” 雀尸笑道:“我还怕他们不来,要不然哪有借口对这些神庙发兵征伐!” 裴念生懂了。 难怪雀尸如此放纵自己用谣言坑害灶神庙,原来不仅仅是事情无法挽回,更是因为金帐朝廷早就对各大神庙有了极大的忌惮,感受到了王权的统治受到了威胁。 这才放任他胡作非为。 要不然,来到天食城的就不是雀尸,而是麒麟格格绞杀自己的圣旨了。 有了大军护送,虽然少了几分自由,但是却也安全无比,不用担心路上的安全。 这么一股数千人的仙修军队,就是二品大能来了,也得掂量掂量。 没有了后顾之忧,裴念生在雀尸给予地疗伤丹药的帮助下,身上的一些伤很快就痊愈。 这才踏出马车。 而雀尸,自然是回到了她自己的马车之中。 就算金帐不太讲究大殷的人伦礼法,但雀尸终归是女子,短时间地探望无妨,若是长时间与裴念生一个男人待在一个马车里,回到都城少不了让人弹劾。 裴念生一走出马车,东方清云就闪现般到了裴念生面前。 “东方兄竟然也在,不过古仙大墓的交易,算是失败了。你还来找我我也没办法继续交易。” “裴兄哪里的话,我是担心你的伤势,知道你在疗伤,这才一直没有打扰你。现在裴兄伤势康复,可喜可贺。” “至于交易,裴兄放心,自然有人会和大墓现在的拥有者重新商量交易的事情,就不用你我关心了。” “哦,听东方兄的意思,你知道古仙大墓现在落在了谁的手中?” 裴念生当时被灶神的神通分了尸,为了装死,几乎断绝了对外的感知,并不知道古仙大墓最后落在了谁的手中。 现在竟然从东方清云的口中得知了消息,哪里还不赶紧问清楚,好让他知道,到底是谁捡了他的便宜。 “大殷王朝的武罗法殿。” 裴念生点了点头,绝了找其算账的心思。 大殷十八法殿,那可是全都有一品大能的地方,自己活腻歪了才敢找他们算账。 “现在在下要跟随雀尸公主回金帐都城,在我身边可没有热闹可看了,以东方兄的性子,不知道为何还要跟在我身边,难道你以为我回去之后,还能继续被汗王任用?” 虽然从雀尸公主的态度可以看出,麒麟格格不会以为这场乱子真正拿自己怎么样,可现在灶神将事情始末公之于众,自己算是成了所有神庙势力的公敌,于公于私,麒麟格格至少短期内不可能不顾各个神庙的态度,继续任用自己。 回去之后,不惩罚就算是幸事了。 东方清云哈哈一笑,说道:“裴兄切莫妄自菲薄,虽然先前的交易失败了,可咱们还可以有新的交易啊!” 裴念生想了想,就请东方清云进入马车之中。 “东方兄还有什么交易想要和在下谈的?” 东方清云正色说道:“我想要知道,你在灶神狱场之中,所见的一切,尤其是灶神的神通。” 裴念生闻言,顿时大喜。 嘴角裂开,露出奸商的笑容。 东方清云也是嘴角抽搐,他知道这次自己要大出血了。 虽然不想让裴念生占自己便宜,可是只要自己的要求一提出来,那就是告诉裴念生,我是肥羊,快来宰我吧,快来宰吧。 根本没有任何旁敲侧击的余地。 “我没钱,裴兄你是知道的。” “东方兄,说笑了,我是那种死要钱的吗?” “说吧,裴兄想要知道什么?” 裴念生想了想,从储物祟器中取出纸笔,在上面写了一个形似虫鸟的文字,问道:“东方兄可认识这是哪种文字?” 东方清云只是看了一眼,就惊讶地说道:“天书!” “天书?” 东方清云点了点头。 “这是上古天庭中,古仙神们使用的文字,极为古老。裴兄现在写的,是个‘重’字。其实这些文字,无论是金帐还是大殷,朝廷之中都有一批人专门研究破解,不过对这种文字研究最多的,还是我们东皇御史台,毕竟我们东皇御史台,传承于古天庭的天地史官,想来你应该是知道的。” 裴念生点了点头。 “不过可惜,我对这种文字学的也不是太精通,毕竟这种文字已经不使用数千年了,要不是老祖宗留下的史书中,都是这种文字,我才不会去学这种文字,毕竟太古老,已经不适用与现在的时代。” “那东方兄可否教我认识这种文字。” 东方清云摇了摇头。 “虽然现在已经没人用这种文字记录,但毕竟传承自古天庭,作为交易的代价,太过昂贵,你的东西不值。” 东方清云说的很直白。 灶神狱场中的一切经历,和东方清云所能够获得的好处,并不能与这种文字的价值相匹配。 “如果是部分文字呢,大概也就一两百字。” “也就一两百字?”东方清云直接翻了个白眼。 “古天庭的天书,总计也就三千字,一两百字你说得轻松!” 裴念生大敢不可思议。 三千字,如何足够正常行文书写使用。 除非,每个字都有许多不同的意思,根据文字的组合,又形成不同的意思,要不然根本无法使用。 “或许真是如此,要不然,作为古天庭的天书文字,无论何种意义,都不会被凡人抛弃使用,定然是太过繁琐,难懂,极容易理解错误,才会被无比崇敬仙神的凡人抛弃。” 裴念生心中念道。 同时,精神一阵。 本来他还害怕,如果将文字一一写出,让东方清云交给自己,容易被其破解文字的内容,但如果组合过于繁复,那么文字越多,越难以破解。 这种文字的保密性就大大提高了。 而这种文字,自然就是裴念生得自季长留留给他的锦囊中的文字。 裴念生可是一直都没有忘记。 “那东方兄,觉得我所拥有的东西,值几个字?” 东方清云想了许久,比出了十这个手势。 “太少了,真没看出东方兄也有当奸商的潜质!” “少!” 东方清云差点跳起来。 “这可是天书,不少了。你要知道,懂得这些文字,等未来进入天门,对你有多大的好处,十个字不少了。” “可是,你也说了,无论是金帐还是大殷,甚至其他国家的朝廷,都在研究破解这些文字,就算你不交我,以我和雀尸公主的关系,回到都城,同样也可以从朝廷里获得这些文字的意思。” “呵呵,裴兄,你难道忘记了,我东皇御史台是传承了这些文字,而朝廷是破译这些文字,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别说你不懂!” “二十!” “十个!” “十九……” “十个!” 两人你来我往,就如地摊上为了一两文钱,争得面红耳赤的穷苦百姓。 最后经过裴念生的不懈努力,才以十五个字的代价,达成了交易。 当即,裴念生便开始讲述自己在灶神庙中所见到的一切,当然没有讲述自己所使用的神通和所做的事情。 而东方清云则一脸兴奋地记录着。 等东方清云收拾好史书,也十分痛快地开始教裴念生天书文字。 “等等,这个字,你不是已经告诉我什么意思了吗?这个不算!” 裴念生见东方清云竟然要教他刚刚告诉过自己意思的,那个“重”字的天书文字,当即不干了。 谁知道,东方清云奸诈一笑。 “裴兄不会以为,这个字就只有‘重’这一个意思吧!” “你什么意思?” “就是话里的意思!” 当东方清云开始教授“重”字天书文字之后,裴念生才真正明白,为什么天书文字没人用了。 因为太难懂了。 这一个字,几乎就是代表了一种道。 东方清云足足讲到了天黑,才堪堪将“重”字天书文字的意思讲完。 这还不代表裴念生真正理解了。 三千天书文字,其实就是三千大道的一种天道演化,每个字都包含了无数天地至理,大道真意。 若不是裴念生的仙骸和神通与这个“重”字天书文字没有任何关联,恐怕仅仅只是了解了这个重字,就足以让裴念生对自己的仙骸和神通的理解更上一层楼,并且影响深远。 区区一段历经生死的经历,就能换到十五个字,裴念生心中大呼,赚翻了。 难怪东方清云刚才,吝啬得如同凡夫俗子。 若是换做自己,愿意给三个字,就代表自己有良心了。 而后,半个月,裴念生都会回忆锦囊中记录的文字,大乱顺序,写出一个文字,请教东方清云。 这般囫囵吞枣的学习下,裴念生感觉自己脑子都快炸了。 只能拼命记忆,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尝试理解。 学完十五个字,裴念生就直接闭关了。 就连雀尸公主,和广萨千机来找他,都被拒绝见面。 除了吃喝拉撒,根本不出马车。 一晃三个多月过去,队伍终于抵达金帐都城。 裴念生十分不情愿地走出了马车。 对于十五个天书文字,他算是懂了一些皮毛,但也让他受益无穷。 现在的他,才算是一名真正的六品通神境修士。 因为他终于可以完成六品修士才能做到的,神通融合。 在六品之前,想要将两种神通融合释放,组成新的神通。 办法只有两种,一就是将神通绘制成符箓,在符箓之上组合成新的术法,但无论是效果还是威力,提升都十分有限。 第二种,就是两个修士,在经过长时间的训练下,同时释放不同的神通,于外界组合。 效果与第一种相差不多。 灶神庙一战中,天食城守军就是用的第二种方法,只是他们并不是不同的神通组合,而是同一种神通术法,组合之下,威力倍增。 而到了六品修士之后,就可以于体内,将两种神通直接融合,形成独属于自己的新的神通。 这已经算是一种秘法。 裴念生抽空之余,已经粗浅的创出了两种融合神通,实力突飞猛进。 除非遇到完全克制自己的修士,裴念生甚至觉得,五品之下的修士,自己无人不可敌。 “哈哈哈,雀尸你可终于回来了,为兄可是非常想你,咱们已经数年没见了,父汗知道我思你极深,特地准许我前来迎接你……” 一个爽朗的大笑和亲切的声音从城门方向传来。 裴念生看去,就看见头顶鹿角,唇上生长龙须的年轻男子大步向着雀尸走去。 雀尸一脸冷漠,看着这人,躬身行礼。 “雀尸见过十三王兄!” 第二百二十五章、天门开(大结局) - 仙骸 - 可怜没有猫 “雀尸,怎么对自己哥哥还这么客气,咱们又不是外人!” 十三王子一副好像很受伤的表情亲热地靠近。 裴念生看着这个一脸和善的十三王子心中充满了疑惑。 他在金帐都城也呆了不短的时间了,但是这还是第一次在都城见到雀尸以外的二代王族。 “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裴大人吧,最近你可是风头正盛,本王在回来的路上可就不断听到你的名声。” 十三王子突然转头看向裴念生。 虽然二人没有见过,可是对方却很轻易的就确定了他的身份。 显然十三王子已经提前调查过裴念生,甚至还看过他的画像。 裴念生不冷不热地回答道:“在十三王子面前谈风头,殿下这般那臣下打趣,可有失王家风度。” 十三王子一愣。 雀尸却脸上浮现笑意。 “十三王兄,既然父汗命你前来接我,想来是有重要的事情,我们还是赶快回王宫吧!” 十三王子深深地看了一眼裴念生,应了雀尸一句,就带头向着王宫走去。 “十三王子怎么突然回京?”裴念生来到雀尸身边,小声问道。 “不止是他,所有王子公主都被召回了京都。” “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你父汗要退位了?” 雀尸给了裴念生一个白眼。 麒麟格格正当壮年,怎么可能退位。 雀尸知道裴念生再打趣,最后还是解释了原因。 因为这次着急所有继承人回来,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瓜分下一次天门的名额。 裴念生听后心中顿时激动起来。 天门,他离开大殷王朝,来到金帐,不就是因为在大殷,以他的资历和实力,不太可能得到天门的名额吗? 他没有想到,关于天门名额的事情,竟然这么快就要定了。 心中都有些好怕。 他若是之前决定离开金帐,回到大殷,那么他就错失了进入天门最好的机会。 还好还好。 天佑自己。 裴念生没能跟随雀尸进入王宫,不过裴念生也不担心,以他和雀尸之间复杂的关系,对方手中的名额一定有自己一份。 本来还以为,这次回来,会在第一时间被麒麟格格算总账,接受金帐神庙势力与贵族势力的共同发难。 但是却因为天门一事,所有的恩怨情仇都要往后推。 让裴念生有了喘息的机会,也让事情有了缓解的余地。 裴念生不知道王宫发生了怎么样激烈的争夺。 最后雀尸只得到了五个名额。 裴念生感慨,朱雀宫确实已经凋零,竟然只有这么少的名额。 但是雀尸的话却让他无地自容。 “本来我的名额有五十个,不过为了给你擦屁股,都送给了各大贵族和神庙势力。你可以放心之后他们不会在天门之前为难你,当然你也别想在金帐朝中有什么发展了。” 裴念生可不在乎什么金帐朝廷的地位。 不过有了雀尸与各大家族和神庙的交易。 他只要不离开京都,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这是双方之间的默契。 他的所有官职也被麒麟格格罢黜了,成了一个白身。 裴念生知道这份安宁得来不易,很自觉的不再外出,躲在朱雀宫安心修行。 这也正合了他的心思。 他的仙骸足够他修行到五品巅峰,甚至是四品。 等他到了五品,就需要构建属于自己的狱,这需要耗费大量的精神和时间,绝对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的。 为了天门,裴念生开始安心修炼,若是有空闲,就会让雀尸唤来懂天书文字的博士前来教学。 在这种安静的日子中,裴念生的修为缓慢但稳定地提升着,在天门开启前,他终于能够读懂季长留家族锦囊中天书文字的内容。 当读懂上面的内容后,裴念生差点激动地失控,疯癫。 里面记载的竟然是成神的办法。 不仅仅是成为普通的神灵,更是有着成为神王的办法。 那就是当一品之时,将自己的神影烙印在封神榜或者登仙册之上,就能够化凡为真正的仙神。 而封神榜,就是古天庭神王掌控的东皇钟,登仙册就是仙王掌控的河图洛书。 任得到其中一种,就可以重建真正的天庭,让世界恢复正常。 除了这些内容以外,锦囊中还记录了一个阴谋。 那就是东皇御史台的主人,白泽并没有真正死去。 每一任东皇御史台的掌院,都是白泽。 他不断更换身份,就是为了暗中寻找到所有东皇钟的碎片,让东皇钟重现世间,让自己成为新的神王,重开封神榜,成为天地之主。 当年季长留的族人,就是意外发现了白泽的秘密,才会全族出逃,但紧留下了季长留这最后的血脉,却也阴差阳错死在了封阴城外。 最后这个秘密便宜了裴念生。 时光悠悠,天门开启的日子到了。 虽然与王宫毗邻而居八年了,但是裴念生从来没有再踏进王宫一步。 这是八年后,裴念生再一次与雀尸一同走进这里。 十六位王子与七位公主,各自带领自己的人马站在了王宫大殿前的广场上,眼神炙热。 这次不仅仅只是天门的探索,更是确定下一代金帐汗王的考验。 就连一向冷漠的雀尸,也是神情激动。 而裴念生更是心潮澎湃。 因为属于他的传奇真正要在天门中开始谱写。 大殿前的广场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冷漠地观察着其他人。 这次天门之中,这里所有的人不仅仅是盟友,也是敌人。 随着太阳落下,万里无云的天空中,群星璀璨。 “天门开!” 一日无话的麒麟格格,突然站起身,激扬情绪地张开双臂,大声吼道。 裴念生四处张望,他很好奇,天门如何开启,天门又在何处。 随着麒麟格格的一声大吼。 璀璨的星空中,条条星光凝结成实质,如同雨滴般垂落。 所有人沐浴着星光之雨,愕然抬头。 雨滴越来越大,最后形成一道粗壮的星光垂柱,将广场上的所有人笼罩其中。 裴念生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轻飘飘的,仿佛没有了重量。 在星光的包裹中,开始缓缓飞起,离开地面。 原来,这就是天门。 裴念生仰头看向星空。 “这就是我的成神之路,东皇钟,我来了。” (全书完)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