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以婚为鉴 - 湜沚 快到下班时间,办公室里一众人兴高采烈讨论晚上有什么活动。 周舟本来在对着手机整理有点糊掉的眼妆,此刻也放下手机,问她对面的孟黎:“你晚上要和你老公出去吃饭吧?” 孟黎点点头,语调轻快地说:“两天前就定了位置。我特意叫人留的一间二楼两人包厢。”那是帝都有名的难定位置的餐馆,孟黎垂涎已久。而且是平安夜,小酌两杯,怡情怡性。 想到此,她不自觉露出笑容。 周舟看得哀叹一声:“还是你们没有孩子的潇洒。” 孟黎正待说话,手机却响了。她拿起来一看,是她老公顾容。于是对周舟打了个手势,滑开接听,软语问:“怎么了?” 那头顾容却说:“小黎,今晚我们回家吃饭吧。改天再出去吃。” 孟黎心里一沉,又有点担心,立刻问:“出事了吗?位置都定好了。而且今天是平安夜。” “那就退掉吧。我妈刚打电话来说我爸出差了,她一个人在家害怕,来我们这里住两天。她已经买了好多菜回家做饭。” 一股怒气闷得孟黎半天没说出话来,啪一按,直接将电话挂了。 不用想象孟黎此刻的表情,顾容也知道她生气了。他也没想到他妈会突然跑过来,扰乱了之前计划。不过来都来了,总不能把他妈一个人丢在家里。而且以他对孟黎的了解,知道她肯定不会搞到不回来这么难堪。 ―――――― 闷闷不乐下班回来,孟黎一开门就看见顾容靠在沙发上拿着手机不知在干嘛,而她婆婆田晓兰则在厨房忙里忙外。 大木质餐桌上堆满了超市购物袋。不知道什么肉的血水从购物袋渗出来。她赶紧脱了鞋,扯起机片纸巾就去擦。 田晓兰听见动静,满面春风从厨房里转出来:“小黎,回来了?一会儿就吃饭。我今天买了好多菜。你们那冰箱里都是空的,平常不怎么做饭吧?怎么能不做饭呢?我告诉你,外面的餐馆都不干净,食材也不好。小容从小就喜欢吃家里做的饭。” 一长串话绕得孟黎差点发晕。 沙发上的顾容一见她到家,立刻放下手机,满面笑容地走过来,接过她的包,拉着她去卧室。 田晓兰斜眼看了一下两人腻腻歪歪的模样,转身又进了厨房。 一进卧室,顾容就抱着孟黎蹭来蹭去:“老婆,对不起~我知道那家餐馆很难定。我已经定好周六的位置。我们周末再去。你点菜,什么贵就点什么!” 孟黎仍旧恨恨,强调到:“今天是平安夜!周末还是平安夜吗?!” 顾容长得英挺,见了谁都是疏淡有礼的沉稳模样。只有在孟黎跟前,时常嬉皮笑脸耍宝卖萌。他抱着孟黎,笑嘻嘻地说:“只要跟你在一起,天天都是平安夜。” 孟黎没忍住,扑哧一笑,意未平地轻咬了顾容一下,放话:“不点到你出血心疼,我是不会停手的。” “是!老婆大人高兴就好。” 孟黎的脸色才稍微好点,和顾容一起走回到客厅。顾容继续去沙发上看手机。孟黎则走到餐厅收拾桌上那一大堆东西。每回田晓兰过来总是大包小包买各种东西,一来家里放不下,二来很多东西孟黎又用不上。她说了好多回叫她婆婆不要再买,偏偏田晓兰总跟听不见一样。 她将桌上的东西分门别类一一塞进冰箱。各种各样的肉、水果、蔬菜,很快冰箱就放不下了。可桌上还堆了一堆的东西。 田晓兰端菜出来,看见孟黎收拾东西便说:“我听小容说你们晚上本来要出去吃饭的。幸好我来了,要不你们又得吃外面没营养的。”她知道今天是平安夜,打电话时也听儿子说了今晚的计划,清楚孟黎现在肯定不高兴。于是拐着弯儿找了几句话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孟黎一听这话,刚刚被顾容安抚下去的火气腾一下又蹿高了。故意说:“嗯,我们过两天再去吃。” 田晓兰一听也有点不高兴,自己明明都说外面的饭菜没营养了,怎么孟黎就听不懂?!她没说话,气鼓鼓地继续去炒菜。 孟黎皱着眉,实在不知道要拿桌上这堆放不下的东西怎么办。她有收拾癖,一看见乱七八糟的东西不收拾整洁了就浑身不自在。于是对田晓娟说:“妈,好多东西都放不下。不如您回去的时候带去吃吧。” “那怎么行?我特意给你们买的。你别管,放那儿,一会儿我来收拾,肯定放得下。” 说话间,田晓娟将一盘菜端上了桌子。孟黎一看,厨房里俨然大变样。新的铁锅、高压锅,还有无数个保鲜盒以及各种瓶瓶罐罐。 她简直瞠目结舌,指着那堆东西问:“这些都是您买的?” 田晓兰得意地点点头:“你那不锈钢锅不好用,太沉。还是铁锅好。还有,家里怎么能没有个高压锅?炖肉多块!” 孟黎无语凝噎,说:“我都用不上啊……我之前那个不锈钢锅……”那是她特意买的一个德国牌子的一系列,不锈钢的,油烟少。“炖锅我也有啊,是一个珐琅涂层的铸铁锅。我不需要高压锅呀~” “你不要,我来了要用嘛。”田晓兰回答得理所当然。她不明白,为啥每回她买那么东西过来,孟黎总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这也不要,那也不好。那都是她千挑万选,价廉物美的好东西叻。要是别人,她才舍不得送! 孟黎胸中一口老血差点喷出,要不是顾念这毕竟是长辈,是婆婆,她真的很想问一句:“这到底是我家还是你家?!” 她索性将手上东西一放,心道反正你爱收拾,就都让你收拾好了。于是也走到沙发上一坐,拿起ipad逛天涯。 直到田晓兰兴冲冲地叫他们:“来,吃饭了吃饭了。” 顾容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手机,拉着孟黎一起去吃饭。 田晓兰的厨艺并不精良。顾容从前不觉得他妈做饭不好吃,从小吃到大,怎么也吃惯了。可是后来吃孟黎做的饭,胃口被养刁了。夹起一筷子肉丝,放进口中,不禁抱怨了一句:“妈,你这肉丝切得都能当棍子使了。”嚼了两口,又说:“嗯,炒得有点老。” 田晓兰的脸色瞬间就不好了。 顾容怎么说也是个职场精英,识人眼色之事相当擅长,立刻改口:“不过还是我最喜欢的味道。”说完,又卖力刨了两口饭。 田晓兰这才转怒为喜。 吃完饭,顾容自觉地去洗碗。孟黎收拾了桌子。把冰箱放不下的东西都收在袋子里放进杂物间。虽然刚刚赌气心想等田晓兰收拾,可是真让她收拾罢――收拾了跟没收拾一样,孟黎看了还是浑身不自在。 田晓兰则去看电视。 收拾完以后,顾容和孟黎都去了书房,一人一台电脑。刷微博,看视频,也顺带加班。 过了好一会儿,孟黎口渴,出去倒水喝,问顾容:“喝不喝水?” 顾容正在看一篇专业领域的最新论文,眉头紧蹙,一脸认真,只点了点头,没说话。 孟黎拿着两个水杯出去――这是她和顾容专属的杯子。结婚那年的圣诞节,顾容从星巴克买回来的。 他们结婚两年,感情一直挺好。除了有时候婆婆实在有点让人不省心。 开了门,走过一小段走廊,听见电视声中田晓兰在打电话:“哎呀,我走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嘛,包了饺子在冰箱里冻着。你回来直接煮了吃就行。” “你以为我喜欢没事坐公交跑大半个城啊?我不是不放心小容么?来看看他们过的怎么样。” …… 孟黎一听就明白了公公并没有出差,只是婆婆找的一个借口。 ... ... 第二章 - 以婚为鉴 - 湜沚 孟黎平静地倒了两杯水,端回书房,放了一杯在顾容的电脑旁边。她走向另一边坐下,安静地上了会儿网。然后跟想起什么似的,状似无意地说到:“平安夜,你爸在外边出差,你不给他打个电话?” 一句话提醒了顾容。他还刚好有工作上的事情要跟他爸商量。别看他妈田晓兰一副小市民的模样,他爸顾建国却是堂堂国企高层。 电话没响多久,那头就接通了。 “爸,一个人?去哪儿出差了?” 顾建国难得一晚没应酬,回家吃饭,谁知道田晓兰居然跑儿子那儿去了。害他还得自己煮饺子吃:“出什么差?一个人在家。” …… 电话两头的人迅速安静下来。顾容飞快地扫了孟黎一眼,见她在专心上网,不知看到了什么段子,一脸笑呵呵的。应该不会注意到自己这边的对话。一听他爸的话,他瞬间就明白他妈为了过来住编了瞎话。可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妈怎么会干这样的事情!放着家里二百平的房子不住,来这里睡小客房?!到底是有多不放心! 顾建国从一个小小的基层工人做到国企高层,怎么可能没有过人之处?他话刚出口就猜出了儿子怎么会这样问。他在电话里问顾容:“你妈跟你说我要出差,所以去你那儿住了?” 顾容答应了个“是”。 气氛有点干。 孟黎什么都没听见,浑然无事般,滑着鼠标,飞快地扫着微博。 顾容不禁压低了声音,迅速转换话题,和他爸说起了工作上的事情。聊了十几分钟,二人才挂断电话。 孟黎伸个懒腰,突然转过来,笑笑地望着顾容,开了口。 顾容不禁心里一沉。心想要是孟黎问起他爸去哪里出差了,该怎么回答。 还好孟黎只是说:“我要喝酸奶,你要不要?” 顾容长舒一口气,笑着说好。 孟黎没放过刚刚顾容那转瞬即逝的紧张。如果追根究底,问清楚公公去哪里出差,也没意思,搞得大家都难看。不如装作不知道。 她笑盈盈地出去拿酸奶。 经过客厅时,就看见田晓兰正拿着电话,脸色很是尴尬。电话那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她笑着问:“妈,喝不喝酸奶?” 田晓兰正在被顾建国教训,哪里还有心情喝酸奶?!连忙摆手,示意不要。 孟黎步履轻盈,拿了酸奶回书房。她婆婆虽然有点道三不着两,但是公公却很开明。犹记得刚开始讨论结婚事情的时候,田晓兰打算让他们婚后跟父母一起住。 还没轮到孟黎反对,顾建国就一句话给了解了:“瞎说!” 田晓兰编借口来儿子这里住的事情本来是瞒着顾建国的。因为她知道他老公肯定不同意。一直以来,顾建国常跟她说:“儿子大了,结婚了,有他自己的生活。你别老插手。” 说得轻巧!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从此就不管不问了么?! 可是他们家里一向都是顾建国说了算,就像此刻,田晓兰也只得顺从地听着。而顾建国又当惯了领导,说话时很有不怒自威的气势:“你简直太无聊!像个长辈的样子?!你明天就给我赶紧回来!” 田晓兰就算一辈子都顺从惯了,但是泥人也有三分气性。嘴上虽答应了,却也嘀嘀咕咕着不满。 ―――――― 第二天下班回来,果然没看见田晓兰在家。孟黎开心地将包往沙发上一扔,脱下大衣,先洗了个梨,咬在嘴里。 她其实并不讨厌她婆婆。田晓兰这个人热情又勤快,每次一来,家务做饭全包,也从不逼着孟黎做家务。还总说:“你工作忙,放着我来。” 可往往下一句就是:“女人嘛,最重要的是家庭。工作只要过得去就行了。” 每当听到这些,孟黎宁愿自己干活,也不想听田晓兰念叨。 吃完梨,扔掉核,孟黎洗洗手,拿了ipad一边放歌,一边进厨房做饭。没过多久,门铃响起,她擦擦手上的水,走出去开门。 顾容进来,一笑:“老婆,我回来了。”然后才换鞋,又问:“我妈是不是走了?” 孟黎点点头:“我回来就没看见。” “她中午给我打电话说回去了。” 孟黎因为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她知道顾建国肯定会把田晓兰给叫回去的。于是并不太惊诧,也没问原因,只“噢”了一声,就进厨房了。 顾容换好鞋,脱了外套,放下包,靠在沙发上玩儿手机游戏。刚结婚的时候他就和孟黎分好工了。孟黎管做饭,他管洗碗。打扫请家政阿姨。但因为孟黎格外爱整洁,时常对顾容四处乱扔东西表达不满。 炒了两个菜,只剩下一道汤。孟黎心情轻快,跟着ipad里孙燕姿的歌轻轻哼起来。 结婚两年,她诸多体会。在跟婆婆的相处中也越来越游刃有余,不像刚开始,脸皮薄不好意思拒绝。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又只会像个小孩子般任性地说“不要!” ―――――― 顾容比孟黎大四岁。他研究生毕业,又工作了一年之后,孟黎才带着未脱的学生气进入职场。 结婚的时候,顾容二十八岁,孟黎二十四岁。 婚礼办得很盛大。在一家有情调有氛围的会所,水晶吊灯,羊毛地毯,还有如海洋般的白玫瑰和百合。顾容以为,那场婚礼是他们美好婚姻生活的开端。而孟黎却觉得,那是她成年之后遭遇的第一场战争。 导火索始于到底要不要办婚礼。 本来顾容和孟黎计划不办婚礼,两个人出去旅行结婚。孟黎制定了整个行程。欧洲自驾游。从荷兰入境,一路经过比利时,法国,然后沿着南法一路去西班牙、意大利。 参考旅游网站、lp各家攻略,她出了一小本资料,装订成册。很有成就感地拿给顾容。顾容笑着一把将她揽进怀里,笑着夸她:“我老婆真能干。” 结果被田晓兰一口否决。 “怎么能不办婚礼?别人知道怎么看我们?”田晓兰是地地道道的帝都人,在一家事业单位做会计做了一辈子。资格够老却不是领导。如果不是嫁给顾建国,她一辈子就只能当普通小市民了。 所以她爱面子,但又怕花钱。 田晓兰想了想,语重心长地跟顾容和孟黎说:“你爸爸那么多朋友,要是不请来参加婚宴,会被人议论的。再说,这些叔叔伯伯对小容将来的事业都是有帮助的。你们也可以趁机和许久未见的同学朋友聚一聚。” 为了顺利办婚礼,她甚至放话:“你们要是怕麻烦,整个婚礼都不用你们操心,我来办。” 顾容当然要体谅他妈妈的心情,孟黎对于办不办不是很介意――反正办婚礼也不影响度蜜月。两个人一商量就答应了。 于是田晓兰负责婚礼的大体流程以及她那一辈的亲朋好友。顾容和孟黎就负责他们自己在婚礼上的表现以及他们的朋友。 拟定了邀请名单之后,孟黎说要定制婚纱。 田晓兰一听价格,觉得孟黎简直是个败家女,十分不能接受,劝道:“婚纱就穿一次而已。那么贵,多不划算!听我的,不要买。” 孟黎有点不乐意。不管办不办婚礼她早都想好要买婚纱的――不是还要拍婚纱照么?一辈子就结一次婚,她想要一件属于自己的婚纱。 “我和顾容商量好了的。再说定制的婚纱比较合身,也是一个永久的纪念。”她虽然不好意思逆田晓兰的意,但这毕竟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向往,不甘心因为未来婆婆一句话就作罢,于是红着脸,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谁知田晓兰一口咬定不同意,只说:“别人都是租的,为什么就你要买呢?” 孟黎十分不快。她从小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什么时候遇过这事了?!再开口的时候,她的语气便带着赌气的强硬:“别人是别人,我是我。”她觉得莫名其妙。就算定制婚纱所费不赀,她一没管顾容要钱,二没管公公婆婆要钱。自己拿钱出来买婚纱,为什么还要被指指点点?! 顾容了解孟黎,一看她眼神冷峻,便是生气的前奏。再加上之前孟黎跟他说过对婚纱的向往,自己也已经一口答应,于是赶紧打圆场:“再说,再说……这个名单没问题了吧?” 从父母家回去以后,顾容拉着她的手,逗她:“我妈就那脾气,你别跟她计较。我老婆这么漂亮,怎么能不穿一件独一无二的婚纱?明天我就陪你一起去看。” 孟黎一听转怒为喜,立刻将刚才与婆婆的不快抛诸脑后,踮起脚亲了顾容一下。 顾容则顺势低下头,用力吸吮孟黎的嘴唇。温润而柔软的唇瓣,像爱情刚开始时甜蜜的糖果。 “不过,你答应我别告诉我妈是买的,就说是租的。” 要是按照孟黎以前的性格,肯定觉得这样做太过鬼鬼祟祟。她结婚买婚纱不该是光明正大的事情么?!但是转念一想,田晓兰毕竟是顾容的妈妈,自己要做人媳妇,总得留几分面子,也省得惹麻烦。于是点头答应。 婚礼上,孟黎的婚纱备受好评。鱼尾贴身设计,勾勒出□□的身段。全手工蕾丝,轻柔得像一场梦。周舟那时已经怀孕,挺着大肚子,轻佻地扯了扯孟黎胸前缀着的珠花,盯着她雪白的酥胸垂涎三尺:“身材这么好,老娘都要弯了。” 孟黎得意地笑:“要是真弯了,咱俩就私奔。” 锅里的汤烧开了,咕嘟咕嘟一个劲儿往外冒泡。孟黎赶紧戴上隔热手套,揭开锅盖,把已经打好的蛋液倒进去。 她一手拿筷子搅着蛋液,又想起了婚礼刚结束时因为蜜月而发生的风波。 ... ... 第三章 - 以婚为鉴 - 湜沚 当田晓兰听到顾容和孟黎要去欧洲度蜜月的时候心头一震,脱口而出:“那得花多少钱?”想她当年结婚的时候,要什么什么没有,还不是安安分分地嫁了?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得了,有了那么好的婚礼不算,居然还要出国去玩儿! 顾容说出了他们的预算。 田晓兰深深地被这个数字刺激到了,立刻破口婆心开劝:“你们已经结婚,就得为小家考虑从打算,得存钱。怎么还能像单身时那样大手大脚地花钱?” “你们年轻人讲究度个蜜月,我们也明白。我和你爸爸准备了一笔钱给你们出去玩儿,但是只有五万。”说着,伸出五根手指头。 孟黎正想说:“我们自己有钱。”话还没出口,就看见田晓兰露出像是被人割了肉一样心疼的表情,双手往怀里一抱,语气铿锵:“反正多了我也没有!” 孟黎不禁一震,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一个长辈这样撒泼似的表情。震惊之余,又有点不可置信,但是嘴上却没停下来: “度蜜月是我和顾容早就决定的事情。再说为此我做了完整的路线计划,我们又请了假,办了签证……”为了加强说服力,使事情显得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孟黎决定说一个无关痛痒但又直戳田晓兰痛处的谎话:“为了办签证,我们已经预定了机票还有酒店,如果不去,这些都没法退。好几万块钱可就打水漂了。” 好几万……田晓兰心头一紧,很是痛苦,埋怨到:“你们就应该早点和我商量。” 顾容以前没觉得他妈这么小气。当着孟黎的面,他很有点面子上挂不住。家里的经济情况他了解,又不缺钱,何必呢? 于是他一声呼唤:“妈……” “办婚礼、租婚纱,都听您的了。这度蜜月可怎么也得听我的了。不用您和我爸给钱,我们自己有。我早就想去欧洲了,趁这回有假期,必须去!” 孟黎偷眼望了顾容一下,见他说瞎话时脸不红,心不跳,一副正经模样。她低下头,暗中发笑。见他如此和自己统一战线,她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看顾容的眼光,充满了柔情蜜意。 田晓兰还想说什么。顾容却一把抓起孟黎,连声说:“我们先回去了啊。走前就不回家了,到时给你们带礼物。” 毕竟儿子开口,田晓兰再心疼钱,还是不忍心逆儿子的意。不情不愿地容着他们去了。背地里却有些不舒服,心道以前儿子没这么爱花钱的,肯定都是孟黎在背后撺掇的。 她看孟黎每回出现穿的都是不一样的衣服,梳妆台上又摆满了化妆品。怎么看怎么都是爱花钱,不懂持家的。 唉~这以后可怎么好哟~~ 婚纱也好,蜜月也罢,虽然最后都如了孟黎的意。但是她一想起来这些事情,这曲折过程,心里总是有点不舒服。买个婚纱要偷偷摸摸,度个蜜月还得斗智斗勇!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孟黎头一次对婚姻产生了质疑。 婚前她以为只要自己和顾容两情相悦,便是有情饮水饱。谁知结婚以后,才明白爱情只是生活里轻飘飘的浮毛。 结婚,这意味着你的生活不再由你自己说了算。 想得太过投入,端汤的时候,孟黎不小心被烫了一下,不禁哎哟一声。 客厅里的顾容听见,连忙起身,赶紧问:“怎么了?”一边问,一边走进厨房。 孟黎捧着手指:“烫了一下。” 顾容上前来,抓着孟黎的手看了看,又放到冷水下冲了冲,心疼到:“怎么这么不小心?” 看着顾容担心的表情,孟黎的心里突然暖暖的。靠在顾容怀里,撒个娇:“你亲一下就不疼了。” 顾容一笑,果然低头亲了一下,然后捏了捏孟黎的脸,说:“我端汤出去,你在外面等着。” 孟黎在餐桌旁坐下。顾容端了菜,又盛了饭过来。二人说了会儿工作,又说到生活琐事上。 “噢,对了,舅舅跟那个女人还好着吗?”孟黎问顾容。 舅舅是顾容的舅舅,也是田晓兰唯一一个弟弟,今年四十六岁,做生意,有点小钱。本来跟舅妈的关系一直挺好,谁知今年却在外面搭上了一个女人。 一提这事,顾容就烦躁。家里出动所有人劝,偏他舅舅就跟吃了*药一般,死活不回头,最近竟然还闹起了离婚。眼看着女儿要大学毕业找工作,一个做爸爸的居然在这时候闹离婚! 顾容怀疑他舅舅的脑子被门给挤了。 但因为这事毕竟是家丑,田晓兰一直没跟孟黎说。还是有一次顾容自己提起的。 “都搬一起住了。”顾容叹了口气。 孟黎一听,吓了一大跳:“那恬恬知道吗?”恬恬是顾容的表妹,也就是舅舅的女儿。孟黎跟她不是很熟悉,但设身处地一想,自己要是遇上这事儿,肯定伤心得要死。 顾容迟疑了一下,说到:“知道吧,听说那女人找我外婆的时候,被恬恬给撞见了。”这也是顾容特别讨厌那个女人的原因。她跟舅舅在外面怎么闹都好,但不该把家里这些人扯进来。 孟黎不禁也叹了一口气。说实话,她真想不通顾容他舅舅怎么就被那个女人迷得五迷三道的。她听说那个女人年纪也不小了,四十出头,还不是半老徐娘,风韵犹存的那种。不过貌似挺有钱,生意做得比舅舅大,好像背后还有点什么关系。 想到此,孟黎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滑稽想法。其实舅舅忍辱负重,傍上不好看的富婆,是为了事业上再上台阶,好给一家人更加土豪的未来。 话说回来,顾容的舅舅长得倒是不错,俗话说外甥像舅。顾容和他舅舅是一个路数的长相,俊朗挺拔,英气勃勃。眼睛亮得像星星。 说到这里,顾容便说:“周末叫恬恬出来吃个饭吧。你安慰安慰她。” “这是小事情。舅舅那边,真就由着他离婚?舅妈呢?没什么反应吗?” 顾容的舅妈是个典型的贤妻良母,生了恬恬以后就辞了工作,一边带孩子一边和丈夫一起做生意。 可以说,舅舅的生意全是夫妻俩一起做起来的。后来生意上轨道,顾容的外婆身体又不太好,舅妈才渐渐退出,安心在家,照顾老人。 真正的糟糠之妻啊。 孟黎不禁嗤了一声,补充到:“我要是舅妈,肯定受不了这气。” 顾容一笑,伸出手拍了拍孟黎的头:“我怎么舍得这样对你?!”他喝了口汤,才说:“舅妈大概还是不想离婚的吧。再说外婆也不同意。舅妈照顾了她那么多年,外婆说只认舅妈,其他女人压根别想进门!” 孟黎没说话。心道这有什么用?!舅舅还不是搬去那个女人那里住?! 吃完饭,顾容正要去洗碗,手机突然响了。 他走过去,一接听,是田晓兰。 “小容,你快过来一趟。我和你舅妈进派出所了!” 顾容突然抓紧了手机,心里突突直跳,赶紧说:“我马上就来。” “怎么了?”孟黎看顾容突然一脸着急,于是问到。 顾容一边急急忙忙收拾东西穿外套,一边说:“我妈和舅妈不知干了什么,都进派出所了。” 孟黎一听也急了,抓起外套穿上:“我和你一起去。” ―――――― 刚到派出所门口,隔着玻璃门,顾容就看见他妈和舅妈两个人站在桌前,和另一个女人激烈地争吵着什么。 两个人赶紧跑进去。 田晓兰一看儿子来了,就像救星到了一般,没说话,眼眶先红了。 孟黎站在顾容身后,看见她婆婆和舅妈对面站着一个珠光宝气的中年妇女。手上拎了一个大红色的铂金包。十跟手指头也都涂着大红色的指甲油。她一脸傲气地对着田晓兰,手指差点戳到鼻子上去:“这两个人我根本不认识,趁我不在跑到我家里,不是想偷东西是想干嘛?” “呸!”田晓兰一听,气得三尸神暴跳:“我偷东西!你偷人才是!” 那女人一听气得鼻子都歪了,哼了一声:“你知不知道素质两个字怎么写?!” “干什么?干什么?有什么事情一个一个说。”一旁的年轻男警察很是无奈。他最怕遇到这种情况,几个中年妇女吵架,一吵吵几个小时都说不清楚。 顾容上前两步,一把隔开田晓兰和那个女人,神情严肃:“我是她儿子,有什么事情和我说。” 孟黎在旁边看得心头一跳。以前没发现,顾容颜色认真起来,这么有气势! ... ... 第四章 - 以婚为鉴 - 湜沚 顾容往那儿一站,面容肃穆,器宇轩昂,倒把那女人震了一震。 她半晌没说话,回过神来,哼了一声:“干嘛?!想仗着人多欺负我!”说完,便不再搭理田晓兰和顾容,反而指着顾容舅妈的鼻子开骂:“你看不住自己老公,还有脸上我家来闹事!我告诉你,田家人再护着你也没用,晓刚对你早就没感情了!” 舅妈一听气得浑身发抖。结婚了一辈子,到头来却被丈夫的姘头指着鼻子骂!她还没来得还嘴,田晓刚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他一来,没顾得上问他正在掉眼泪的老婆,也没顾得上问他姐田晓兰,而是赶忙跑到那女人身旁,关心地一叠声问:“怎么了?没事儿罢?怎么闹到派出所了?” 那女人一见田晓刚到了,便不似方才那么泼辣,眼圈一红,倒在田晓刚肩上低声啜泣。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分明是两个四十多岁的大叔、阿姨,孟黎却生生从他们的表情上看到了偶像剧的光芒。 田晓兰气得跳脚,又恨弟弟没出息,又恨那女人不要脸,急得一把拉扯住那女人的衣服,嘴里骂道:“你个不要脸的婊*子!” 孟黎也气得一边掺住舅妈,一边厉声说到:“怕什么!大不了就离婚……” 话还没说完,田晓兰手中的动作蓦然停下,回头奇怪地盯了孟黎一眼,又回头对着那女人恶狠狠地道:“你别做梦,他们俩绝对不可能离婚!你要愿意,就当一辈子小三!” 顾容迅速走到孟黎身边,盯了她一眼,低声警告:“别乱说话。”然后过去将他舅舅从那女人身边拉开,走到另一边说:“我妈带着舅妈去那女人家里找你,结果被带到派出所,说她们涉嫌偷盗。一直在这儿闹下去也丢人,舅舅你去跟她说不要再闹。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 田晓刚也觉得一直在派出所待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听了顾容的话,拉着那个女人到一边角落,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 田晓兰和顾容则围着舅妈安慰。透过两个人的缝隙,舅妈看见自己丈夫和那个女人挨着肩膀,低头凑在一处说话。两人额头抵着额头,中间一丝缝隙也没有。俨然那才是一对夫妻,而自己则是外人! 结婚了半辈子,吵过,闹过,可是没人任何一刻的心痛抵得上现在万分之一!心脏似乎在胸膛里炸开。 她突然出手,一把推开田晓兰和顾容。顺手抄起肩上的挎包,朝田晓刚和那女人没头没脑地砸去:“田晓刚!离婚!谁他妈不离谁就是孙子!” 没想到居然动上手了! 警察们纷纷围上来解劝。 田晓兰和顾容也赶紧上去劝说。过去之前,田晓兰还不忘冲孟黎抱怨了一句:“都是你,瞎说什么离婚!” 孟黎一时气闷,没说话,也站着没动。她想不通,事情到此地步,挣扎着不离婚还有意义吗?要是她,必须离,坚决离! 好不容易劝止以后,警察又调解了一番,最后才放众人回去。 ―――――― 顾容开车送他妈和舅妈分别回家以后,才载着孟黎回两人的家。 在车里,孟黎没忍住,说:“刚才你干嘛对我那种语气?我说离婚,也是为了舅妈着想。舅舅跟那个女人什么样儿,你又不是没看见。这样的婚姻根本没有意义!” 顾容却哼了一声,十分不满:“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天真!离婚是多大的事情,哪能说离就离?!他们俩人加起来都一百岁了,这时候说离婚,传出去丢人不丢人?再说,恬恬怎么办?我外婆怎么办?” 孟黎的火气完全被顾容挑起来了,不禁冷笑一声,嘲讽到:“说来说去,就是为你们家考虑。你们真正为舅妈的感受考虑过吗?!” “你说你为舅妈着想,她一个五十岁的妇女,没有工作,没有朋友,一辈子就绑在这婚姻上了。这时候离婚了,后半辈子怎办?”顾容也生气了。不仅气孟黎尖酸的语气,更气她说起离婚时轻浮的态度。 孟黎也是气得不行。在她看来,一段婚姻之所以存在是因为两个人有感情。若是感情没了,那根囚牢有什么区别?!怎么跟顾容就是说不通! 于是双手抱胸,气鼓鼓的,侧头过去,不说话,也不看顾容。 顾容觉得这次的问题跟以往的小事不一样,决不能纵容了孟黎。于是专心开车,也不哄她。 两个人不发一言地回到家时,已经凌晨两点多。 顾容刷了牙就上床睡觉。 要是平常,孟黎肯定会软磨硬泡要他去洗澡。但现在冷战中,她绝不肯先说话。自己洗了澡上床时,见顾容侧身躺着,已经睡着。 她不禁更加生气,掀开被子,占据床的左边,一侧身,也睡了。 两个人中间隔了一米远。 ―――――― 第二天到办公室,周舟一见孟黎,哎哟一声:“怎么了?眼圈黑得跟国宝一样。” 一个办公室十几个人,孟黎就跟周舟关系最好。他们俩也是同一批一起进来的。 孟黎压低了声音,简单说了一下昨晚的事情。 周舟一听,嗤了一声:“你们俩闲的!为了别人的事情搞得自己吵架。我跟你说,男人都要面子,你回去跟他撒个娇就没事了。” 孟黎一脸不乐意的样子。 周舟继续说:“你们家顾容够不错的了。长得好,家世好,工作好,又有能力,这么好的条件,还把你当宝贝一样捧在手里,平常连句重话都舍不得对你说。偶尔吵次架,你也别太当真了。我告诉你,小吵怡情,大吵伤身。” 说得孟黎嗤一声笑出来:“你不就比我早结婚一年么?说得饱经风霜一样。” 周舟做了个沧桑的表情,笑到:“我都是孩子他妈了,什么风浪没经历过?” 两人又闲聊了会儿,才各自去做事。 孟黎想了一会儿,觉得周舟说得有道理。舅舅、舅妈结婚也好,离婚也罢,都是他们的生活,自己又不是田晓兰,操心那么多干嘛? 于是决定晚上下班回家买点她和顾容都爱吃的甜点,再去超市买火锅底料,晚上涮火锅吃。 天寒地冻之中涮火锅,简直是人生一大乐事。 ―――――― 从踏进办公室开始,顾容一直忙得脚不沾地。直到吃午饭时,还不得空闲,只得打电话叫了个外卖。 等了约莫半小时,外卖送到。他接过来以后,去卫生间洗手 刚刚走到卫生间附近,就听见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我们在一起三年……婚都定了。你现在说不结婚,你叫我怎么办……?!”声音断断续续的,像是在哽咽。 …… “你妈……你妈……到底是你结婚,还是你妈结婚?你妈一句话,我们就连婚都不能结了是嘛?!这到底是你妈的意思,还是你……” 顾容一听不对劲,正在踌躇是不是该立刻躲进男卫生间假装没事。可还没来得及行动,就看见女卫生间里闪出一个人影。 低着头,在擦眼泪。 那人刚擦了几下,猛然发现不远处地上一双鞋,鞋往上是裤管,再是…… 于是赶紧抬起头来,脸上还带着泪。 顾容没想到居然是姜婉――公司里有名的大美女。听说半年前订的婚。听刚才这话的意思,结婚前男方父母不同意,结不成了。 他不禁有点怜惜地望着姜婉。 姜婉长得娇小,五官精致,此刻眼泛泪光,真有点楚楚可怜的意味。 看得顾容不禁同情心泛滥,于是出言安慰了两句。 不想不安慰还好,一安慰,姜婉的眼泪似开闸的洪水一般,止也止不住。她一边抽泣着,一边擦眼泪,眼睛、鼻尖,全都红了。 顾容心中同情更甚,隔着一段距离,拍了拍她的肩,柔声到:“没事,哭出来就好……” 姜婉哭了一阵,才渐渐止住,低着头,带着鼻音说:“真不好意思……我……” 顾容没等她说完:“我明白,你也别太伤心。照顾好自己最重。” 姜婉从前跟顾容并不熟悉,但是没少听过他的八卦。因为顾容是公司里有名的青年才俊,帅得跟偶像明星似的,又能力突出,曾经是不少人垂涎的对象。但是因为他看上去总是严肃冷峻的样子,导致多数人与他不熟,也就没有下手的机会。再后来,他就结婚了。 没想到,平常看上去很有距离感的顾容,其实这么温柔。 姜婉想着,微微抬起头,对顾容说:“他叫我晚上去收拾东西,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要是我一个人去,我担心……” ―――――― 孟黎下班早,五点就从办公室开车出去。先去了甜品店,买了常吃的cheesecake、布朗尼,又试了新出的拿破仑蛋糕。尝尝味道还不错,于是也挑了两块。 再去超市。顾容不吃羊肉,所以每次涮火锅,他们只买牛肉。现切的薄片,肥瘦相间,晶莹剔透。还买了不少海鲜,泰国的虎虾,一支比孟黎两根手指头还粗。 满满当当一堆食物。放进后备箱,一路到家。就是小区太大,把东西从车里拎出来,再拎进电梯,一路上孟黎歇了两次。掌心被塑料袋勒出鲜红的印子。她心疼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想还是往常跟顾容一起买东西,不用自己拎最好了。 好不容易进了家门,她利索地收拾了一番之后,进厨房洗菜,准备火锅用料。 等东西都洗好,切好,锅也上了电磁炉。看看时间,顾容差不多该到家了。 可是,孟黎的手机却响起来。 她接起来一听,那头是顾容。 “老婆,晚上有事,我晚点回来。你自己先吃罢。” 挂了电话,火锅刚好煮开,咕咚咕咚作响,一锅翻开的水花格外热闹。 ... ... 第五章 补齐 - 以婚为鉴 - 湜沚 孟黎一个人对着咕咚咕咚的火锅和满桌的菜,吃着吃着就意兴阑珊起来。于是放下筷子,靠着椅背伸展了一下胳膊,不自觉叹了口气。盯着面前的桌子,不禁有点怨恨顾容。不回来吃饭,为什么不早点说? 她一个人坐着,发了会儿呆,本来打算再涮点青菜吃,却怎么也提不起胃口,只得作罢。起身收拾了碗筷和剩下的菜。 收拾完以后,从厨房出来,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只见快八点。想着去洗澡。估计洗完,顾容也就该到家了。不妨手机却响了起来。 她拿起来一看――是她婆婆田晓兰。 “喂,妈,怎么了?” “小容呢?在家吗?我打他电话怎么老没人接?”田晓兰的语气急匆匆的,像是有大事发生了一样。 孟黎不禁有点担心,赶紧说:“他在加班。出什么事儿了吗?” 田晓兰长长地叹了口气,半晌才说:“你舅妈签了离婚协议,和你舅舅真的离婚了……唉……外婆也知道了,心情特别不好,我接她过来住几天。你和小容周末都回来吃饭吧,看看外婆。” 孟黎一听也有点唏嘘。昨天在派出所,她说支持舅妈离婚,但今天真的听到这个消息,发现木已成舟,米已成炊,心中却是百感交集。 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身边亲戚离婚。从前以为离婚应该是一件伤筋动骨的大事,没想到却发生得这么无声无息。签个字,一段婚姻就完结了。两个曾经最亲密无间的人霎时间成了陌路。 她顿了一会儿,才说:“那您多安慰安慰外婆。我和小容也会去看看恬恬的。” 再唏嘘毕竟也是别人家的事情,孟黎以为事情到此就打住,没想到田晓兰话锋一转,突然说到:“恬恬马上就大四了,说是要实习。我想你们单位好,跟恬恬的专业又合适,你能不能帮她在你们银行申请一个实习岗位?” 孟黎在一家国有银行的信用卡部门工作。单位当然是好的。但是大公司程序复杂,实习生也好,招聘也好,都由人事部门统一负责。她一个普通员工,人微言轻的,别人怎么会卖她的面子,特招一个实习生进去? 再说,他们单位现在非211、985的毕业生不要,而恬恬的学校只是普通二本。她有些为难,没一口答应,也没一口拒绝,只说:“我们单位招实习生都有专人负责,我明天上班了得先问问情况。” 田晓兰听孟黎的语气不是很爽快,立刻说:“你看,恬恬她爸爸妈妈都离婚了,孩子可怜的。你舅舅他没出息,现在一颗心都挂在那个女人身上,连女儿都顾不上管。你舅妈她,现在也是伤透了心。我们不管恬恬,谁还管她?” 孟黎一听满头黑线,赶紧说:“妈,我不是推脱不想帮忙,,只是实话实说。银行不是我开的,不是我说要谁进来谁就能进来。万一我满口答应了,结果恬恬又进不来,不是让您空欢喜一场么?总之我一定尽力,好不好?” 田晓兰不明白招个实习生有什么不容易的,又不是要留下来工作。于是不甚高兴,只说:“你看着办吧。”说完,啪一声把电话挂了。 孟黎捏着手机,差点把一口牙齿咬碎。 又恨恨盯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顾容怎么还不回来?! ―――――― 十字路口的红灯一直亮着,顾容轻轻敲打方向盘。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指甲剪得很短,看上去洁净而舒服。其实结婚前,他经常忘记剪指甲这回事。结婚后,孟黎盯着他两个星期剪一次。起初不胜其烦,后来倒习惯了,指甲一长就浑身不舒服。 偶尔有女同事表达惊叹,说他真是难得的手干净又好看的男人。 绿灯终于亮了,顾容一脚油门踩出去,踩得急了点,副驾驶上的蛋糕盒倒下来。他赶忙空出一只手稍微扶了扶。 十点多到家,他按了几遍门铃,都不见孟黎来开,只得掏出钥匙自己开了门。刚走进去,就看见孟黎裹着一条浴巾,湿哒哒地从卫生间出来。 还滴着水的头发垂落在裸*露的肩上。一手扶在胸前,一手挽着头发。 顾容一直非常喜欢孟黎的肩。平而且直,皮肤像温润的白玉般,晶莹剔透。前方一对锁骨,有些凛冽的味道。 总之,他觉得十分性感。 于是,随手放下拎着的东西,上前两步,一把将孟黎揽进怀里,垂下头,沿着脖子一路亲吻。 孟黎倒是吃了一惊,腰靠在顾容的手臂上,还不忘挽着头发,说:“干嘛?干嘛?我头发还湿的……” 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身体不可控制地开始融化。 顾容手上用力,将孟黎抱了起来,一直走到沙发上坐下。用力地吸吮了一下孟黎的嘴唇,才望着她,坏笑着说:“这么早洗澡,是不是想干点什么?……”目光是心知肚明的意味深长。 孟黎先前的郁郁已经完全被抛诸脑后。不禁扑哧一笑,轻轻打了顾容一下,说:“想得美!” 她刚洗过澡,周身蒸腾着一层迷蒙雾气,眼中像有无限欲说还休的诱惑。 顾容的身体燥热起来,不禁又低头亲吻孟黎的嘴唇。 而此刻,坐在顾容大腿上的孟黎,已经感觉到身下的异动。 她在顾容的嘴唇下轻轻□□:“现在不行……我还要吹头发……” 过了半晌,顾容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孟黎,笑着轻轻在她腰上拍了一记:“快点,吹完就在床上等我。” 孟黎眼中含笑地瞪了他一眼,才去卫生间。 “噢,我买了你爱吃的蛋糕。”顾容冲卫生间里喊到。 孟黎还没进卫生间,又转出来,拿起蛋糕盒子看了一眼,笑着说:“真难得,平常我叫你带你都嫌麻烦,今天居然主动买回来。”说完,转过身,突然又回头,冲顾容笑道:“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顾容心中咯噔一声,脸上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起身走到孟黎后边,伸手环抱住她,啧了一声,说:“你怎么这样,给你买蛋糕不好吗?” 孟黎这才笑笑去了。 顾容转身走回沙发上,心里有点异样。今天他为什么会买蛋糕呢?是因为突然之间想对孟黎好一点。可为什么又突然之间想对孟黎好点? 他到底有没有做亏心事? 姜婉在他面前楚楚可怜地请他一起去前男友家中一起收拾东西时,他狠狠地心软了一回。那一刻,他很想保护姜婉。 他许久没有过这种感觉。 结婚以后,生活里一切事情孟黎都能打理得井井有条,所以他从来不觉得需要保护自己这个身边的女人。他觉得,孟黎就像家里最高级最智能的家电,无所不能。 就在这一瞬间,他深深地觉得对不起孟黎。 于是,他硬起心肠,对姜婉说:“我去可能不太合适。毕竟你们俩……”他顿了顿,才说:“事情至此,你们应该还有些话私下才说得清楚。” 姜婉低下头,又难堪又尴尬。她和前男友是初恋,谈过的恋爱虽然不多,和男人相处的经验却不少。因为她漂亮,性格又好,从小到大,但凡开口,就没有男人拒绝过。 顾容是第一个。 虽然顾容的语气很委婉,可姜婉还是觉得简直无地自容。她故作平静地对着顾容一笑,说:“对不起,我……” 话还没说完,抓着包就跑了。 不知道为什么,想起姜婉走前的那个表情,顾容不禁心中发紧。好像是自己伤害了她一样。后来他跟孟黎说要加班,不回来吃饭。事实是事实,可是加班期间却一直有点心不在焉。 ―――――― 孟黎吹完头发,从卫生间出来,对着沙发上的顾容抛了个媚眼,便走回卧室。 顾容回过神来,身体里的燥热感再次席卷而来。他快速地洗了澡,拿起浴巾三两把擦干净了,跑进卧室,纵身一跃,跳上床,将孟黎一把压在身下。 剩下的略过不表。 孟黎从厚厚的被子里探出头来,帮顾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靠在他的臂弯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孟黎才低声说:“舅舅和舅妈离婚了。今天刚签的字。” 顾容乍听之下很惊讶,惊讶过后却很快平静下来。没想到真的离婚了,但是闹成这样,不离婚又能怎么办?他低下头,亲了亲孟黎的头发,说:“只要我们在一起好好儿的。” 孟黎的心中突然暖暖的,又软软的,连帮恬恬找实习的工作也没那么抵触了。生活里不可能事事如意,就算安排实习再不容易,婆婆再难搞,只要她和顾容好好儿的,她愿意为了他去忍受这些糟心的事情。 “妈叫我帮恬恬在我们银行安排个实习,我明天先问问情况。万一到时候不成,你帮我跟妈说说。” 顾容知道恬恬的情况,也知道孟黎他们单位用人上卡得紧,便说:“恬恬的学校不好,你别太为难了。不行就算了。到时候我跟她们解释。” 他说着,帮孟黎拨了拨额前垂落的头发。胸中被一种温柔情意缠绕。他想,也许年长日久,夫妻之间会失去冲动和激情。可是在生活漫无边际的琐碎与现实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牵着手,互相扶持。 他环抱着孟黎,只觉得丰足和充实。 ... ... 第六章 - 以婚为鉴 - 湜沚 “妈蛋!”孟黎脱口而出一句脏话,又奋力敲击着键盘。 对面的周舟听见,立刻小跑过来,凑在孟黎旁边,问她:“干嘛?怎么一副磨刀霍霍的样子?” 孟黎三言两语说了帮老公表妹找实习的事情:“我刚刚去人力部问了,刚好正在招实习生。我就叫表妹发了份简历过来。你自己看看,这简历……”孟黎一副无语的样子。 周舟瞥了一眼电脑屏幕,说是简历,也真的太简单了点,连一页纸都没填满。又见孟黎不断修修改改,不禁叹了一声:“你还真是送佛送上西!” 孟黎几乎抓狂:“有什么办法!今天是截止日期了,让她再慢腾腾地改,肯定来不及。” 周舟拍了一把孟黎的肩,说:“中国好嫂子!” 孟黎苦涩一笑,说:“今天中午不和你一起吃饭了,我约了人力部的娇娇。”说完,冲周舟眨了下眼:“你懂的。” 孟黎费了大工夫,恰好这一批报名实习的人也不多,恬恬得意顺利进入。 周末去顾容他爸妈家吃饭之前,田晓兰特意给孟黎打电话,问她爱吃什么。这还是第一次田晓兰对孟黎如此嘘寒问暖。 孟黎颇有点不习惯,随口说了两个,便说:“别太麻烦了,随便就行。” “哪能随便?”田晓兰乐呵呵地又说了几句,才挂电话。 到了顾容家,孟黎才发现人来得齐全。除了舅舅之外,还有两个阿姨。田晓兰一共四个兄弟姊妹,她最大,底下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舅舅最小。 一听儿子和儿媳到了,田晓兰就春风满面地出来,拉着孟黎一个劲儿地夸:“小黎这孩子就是靠谱。恬恬去实习了,你多指导指导她。” 二姨和三姨也凑趣,连声说:“好久没看见,小黎更漂亮了啊。”说着就拉孟黎坐下:“皮肤真好,身材也好。哪里像小婷,今年冬天又胖了十斤。” 孟黎一听不禁也有点吃惊,小婷是三姨家的女儿,刚研究生毕业工作,一直以来就挺胖的。一米七的个子,一百六十斤。于是她的体型始终是一大家子人关心的重点。每回聚会都绕不开要谈论几句。 说着,三姨就朝小婷喊:“你过来,让你嫂子教教你,怎么打扮。” 小婷本来在玩儿手机,闻言不情不愿地过来了,见了孟黎倒是挺客气,叫了声:“嫂子。” 孟黎笑笑,拉她在身边坐下。心中想到,好像确实又胖了点。三姨和三姨夫都不胖,不过是人到中年略微发福而已。小婷这肯定不是遗传因素。 三姨笑着说:“小婷就是性格内向了点,现在还没有男朋友。你要是有合适的,给她介绍介绍。” 孟黎刚想说好,小婷倒是抢过话头,声音带着点不悦:“妈……” “好……不说这个了。”三姨知道女儿想来不喜欢谈论这个话题,只得敲边鼓:“听说恬恬交了个男朋友,你们见过吗?” 这事孟黎还是第一次听说,八卦之心顿起,问到:“不知道啊。什么个情况?” 二姨在一旁接着说:“一个学校的同学。”说着压低声音,表情略有些诡秘:“不是本地人。他们眼看着毕业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孟黎一听心中咯噔一声。田晓兰一家人都是土生土长的帝都人,对于帝都这事儿很是看重。当初她和顾容在一起,就因为她不是帝都人,田晓兰很是介怀,暗地里还给顾容另外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 事情当然没成。饭桌上,顾容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自己已经领证儿了。搞得田晓兰十分下不来台。吃完饭后,还提心吊胆地问顾容:“真的领证了?户口本可是我收着的。” 顾容轻描淡写地说:“不就在您床头柜的第二个抽屉里么?” 田晓兰信以为真,只当顾容和孟黎真的偷偷领证了,怔了半天,最后只能睁只眼闭只眼,无奈接受现实。 这些事情都是结婚以后孟黎才知道的。她虽然不是帝都人,但是算得上出身书香门第――父母都是省会城市的大学教授,又从小品学兼优,十分傲气,要是早知道有这一回事,不是田晓兰不愿意,而是她不愿意结这婚了! 几个人正说得热闹,要叫恬恬过来拿照片看。舅舅却先走了来,冲着孟黎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孟黎只得起身往客厅另一头走。 一见她,舅舅便满脸堆笑地说:“恬恬实习这个事情,多亏你帮忙了。她工作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尽管说她,没事的。” 孟黎笑笑,决定卖足人情:“恬恬实习的部门和我不同,不过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他们会照顾恬恬的。” 舅舅一听更加高兴:“改天请你和小容出来吃饭。我知道一家台湾人开的私房菜馆,在胡同里,特别好。” “舅舅太客气了,都是应该的。” 两个人正说话,顾容和他二姨家的表弟从房间里走出来,一见孟黎就笑开了。只和他舅舅打了个招呼,便牵着孟黎往阳台走,一边走一边说:“你可成我妈的大功臣了。我刚在厨房看见全是你爱吃的菜。” 孟黎压低声音,悄悄说:“一来看见这么多人,吓我一跳,还以为舅舅要带新舅妈给大家认识。” 顾容也压低了声音:“见什么见?刚刚外婆还说有她在一天,那个女人就别想进门,再说我妈也不喜欢,要见也不可能让她来我家见。” ―――――― 恬恬的实习从下周一开始。孟黎把该注意的事情都在电话中交代清楚了。 “实习的工作不会太难,但比较琐碎,你只要耐心点就能做好。别担心。还有就是不要迟到早退,态度一定要端正。” 恬恬一一答应。 孟黎舒了口气,以为这件事差不多应该能画上圆满句号了。 没想到周末和顾容在外面看完电影回来,居然看见田晓兰带着恬恬坐在自己家里。他们结婚后没多久,因为田晓兰经常过来,稀里糊涂地就有了孟黎和顾容这里的钥匙。 起初孟黎有点介意,觉得毕竟是自己和顾容的家,田晓兰拿一把钥匙算怎么回事?后来见她不打招呼就过来的次数并不多,就算了,也没跟顾容说起这茬。 没想到田晓兰不来则已,一来就来了个轰动的。 见了顾容和孟黎,田晓兰立刻笑到:“怎么才回来?我给小容打电话,他一直没接。” 顾容掏出手机一看,果然有个未接来电,便说:“刚刚看电影,关了静音。你们怎么这么晚过来?吃了晚饭了没?” “早吃过了。”田晓兰接着说:“这样的,恬恬不是周一就要开始实习了么?她家离小黎他们单位太远,一来一回得三四个小时,我想着不如叫她来你们这里住一段时间。等实习结束了就回去。” 田晓兰分明看见孟黎的脸色僵了一僵。她早先猜到孟黎可能不太高兴,所以打算先跟儿子说说,才打了个电话。可是后来又担心儿子说不过媳妇,于是叫恬恬收拾了东西直接过来。 她想,东西都收拾好了,人都在这儿了,孟黎总不至于赶出去吧? 孟黎真的做不出来。于是气鼓鼓的,气得肺都要炸了一般。牵着顾容的手便狠狠地使上劲儿,掐得顾容浑身打颤。 顾容对于表妹住进来倒没什么意见。只是觉得她妈这样不事先说好,而是带着人和东西直接过来的做法不太好。但毕竟是自己亲妈,能说什么?只能一会儿跟老婆说好话了。 孟黎实在笑不出来,僵着脸带恬恬去客房放了东西。恬恬到底小,没看出来孟黎的脸色,还挺兴奋,欢快地说:“嫂子,明天不用做我的饭。我约了同学逛街。晚上再回来。” 孟黎只噢了一声,没多说直接回了自己房间。 客厅里只剩下顾容和田晓兰。 田晓兰忍不住朝卧室的方向翻了个白眼。要不是念在孟黎帮恬恬找了实习的份上,她真想冲进去问一声:“这是谁家的规矩?丢下婆婆干坐在客厅,自己一声不响回卧室待着!” 她忍了又忍,才对顾容说:“你们这儿也不小,房间也住得下……” 顾容一听,头都大了,赶紧拦住他妈的话:“不早了,我送您回去罢。” 田晓兰赶紧摇头:“不用了,你一来一回多麻烦!我自己打个车就行。” 孟黎在房间里听见田晓兰去客房交代了恬恬几句,再和顾容一起出门。她靠在床上,越想越气闷。 为什么田晓兰就能把自己当成她自己的家,像主人般怡然自得?! 在她的观念里,公婆的家是公婆的家,娘家是娘家,自己和顾容的小家是他们的小家!大家不都该守好各自的界限么?! 她去顾容家可从来不把自己当主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她正一个人生闷气。没多久,听见开门的声音。应该是顾容回来了。果然,才过几秒,顾容就打开房门,满脸堆笑地走进来:“老婆……” 孟黎侧过脸,没搭理他。 顾容锲而不舍地爬上床,抱着孟黎。 她一挣扎,推开了。 顾容继续说好话:“就这一次,我保证以后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知道我妈不对,搞突然袭击。可是她说的不也是实情么?恬恬她家实在太远了。她要是老迟到不也让你难堪么?” 孟黎坐直了身子,十分严肃地跟顾容说:“那是你妈,我实在不愿意在你面前表达对她的不满,说她不好。但是她这样做,我真的觉得很不受尊重。这里毕竟是我们两个人的家,谁来住是不是应该得到我们两个人同意?而且这还不是住三五天,而是住两个月!” “更何况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不喜欢和别人同住!” “我知道……”顾容又上手抱着孟黎,用哄小孩子的口气说:“这样好不好,先让恬恬住下来,万一真是不习惯再由我出面,让她回去或者去别的地方住,好不好?” 孟黎哼了一声。她很想相信顾容的话,可是结婚这一两年以来,她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男人这时候只想尽快平息你的怒气,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他根本不会真的想办法解决。 她绝不相信顾容能当着恬恬的面叫她搬出去。 ... ... 第七章 - 以婚为鉴 - 湜沚 恬恬才住了两三天,不等孟黎抱怨,顾容也发觉出些不方便来。他再不能穿着秋衣秋裤满屋里转悠,吃完饭往沙发上一趟时也不能顺手把孟黎捞进怀里亲一个。 于是他私下里给田晓兰打电话,语气中带着些抱怨:“妈,你以后别不说一声就安排个人住我这里。太不方便了!” 田晓兰也不高兴:“你亲表妹,有什么不方便的?”她觉得儿子结婚以后就变了,变得跟孟黎一模一样,臭毛病也别多!于是又问了一句:“到底是你不方便,还是孟黎不方便?” “妈……”顾容有点不快:“这事儿小黎什么都没说,您别瞎猜。真是我觉得不方便,反正等恬恬实习结束,我就送她回家。” 挂了电话,顾容靠在走到的扶梯上,叹了口气。总是夹在他妈和孟黎之间,他经常觉得很烦。 结婚之前,他没想到他妈和孟黎居然是这样天差地别的两个人,也没想到结婚之后即使不住在一起,婆媳之间却也有着无法避免的矛盾。 他妈工作上没什么追求,也没有太多朋友,一辈子的生活重心只有老公和孩子。所以就算顾容结婚了,田晓兰仍是忍不住要事事过问,恨不能仍旧像以前那样住在一起,照顾顾容的饮食起居。顾容体谅他妈。他是田晓兰个人生活里很重要的一部分,如果让她妈撒手不管,她的日子肯定空虚得过不下去。 而偏偏孟黎是一个太过**的人。最受不了边上有一个人对自己指手画脚。一遇上田晓兰指指点点,孟黎就针尖对麦芒一样绝不退让。 顾容不禁叹了口气。家事太烦,还不如想想工作。上周,公司领导给他透口风,上头有意升他做部门副总,让他这段时间好好表现,争取开年前把手头上的这个项目出出来。 可是,项目又实在难搞。开年前…… 正想着,楼梯间的门突然开了。 姜婉抬头一看,只见顾容正站在扶梯边,身后窗外是湛蓝的天和落了一地的阳光。 她只觉胸中像蹿进了一只兔子般,咚咚咚跳个不停。她竭力平稳心神,抬起脸,笑得一脸暖意:“你怎么在这儿?” 顾容站得高,俯视着姜婉。只见她的脸明净而有光泽,双眼温柔得像一只兔子。他不禁笑了笑:“出来晒晒太阳。” 几句简短的话,很快融化在空气中,冬日暖阳带来微妙的感觉。 顾容突然想起了他和孟黎刚认识的时候。也是冬天。他开着车去接他妈,从一条小巷子里转出去的时候刚好蹭到了孟黎。 他赶紧下车,扶孟黎起来的时候,因为天气太干燥,两个人手指一接触就起了静电。那还是顾容第一次见到那么强烈的静电。 啪一声,闪了一朵小火花。 两个人都吓了一跳,然后一齐笑起来。 孟黎拍了拍身上,拉着顾容的手站起来。然后放开,拨了拨头发。放手的一刹那,顾容突然感到一阵失落。 他还没来的搭个讪,孟黎就摆摆手,说:“我没受伤,拜拜。” 那一次见面,顾容觉得孟黎洒脱得像一阵风,又光芒四射得像太阳。 只是可惜没要到电话。 没想到在一个朋友的朋友的聚会上又遇到了。介绍的时候,两人相视一笑。后来在一起,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然而,结婚以后,顾容发现,孟黎不像风,也不像太阳,而是跟所有普通的女人一样,会因为锅碗瓢盆的事情对婆婆不满,抱怨老公。 他们之间也再不会有强烈到闪出火花的静电。 顾容微微阖了一下眼。他面前的姜婉不是孟黎。他已经有了孟黎,不应该再对其他女人有不应该的期待。 他将手从裤兜里伸出来,对姜婉客气一笑:“我还有事,先走了。”衬衫贴在他的脊背上,勾勒出好看的线条。 姜婉突然觉得,顾容比她见过的所有未婚的、已婚的男人都更具吸引力。 ―――――― 孟黎正在写年度工作总结。办公桌上放了一大杯咖啡,还有一个吃了一半的苹果。她敲两句就停下来想一会儿,沉浸在脑汁即将干涸的痛苦中。 对过的周舟也不胜其烦,隔五分钟就问一次:“孟黎,写了多少了?” “滴滴”一声,孟黎的手机响了一下,是短信的声音。她没急着看。现在除了各种营销短信,几乎没人再发短信给她。有事儿都是在微信里说。 “才一小段。” 她撇撇嘴,继续奋战。一直等到敲完了一个大段落,才停下来,靠着椅背伸了个懒腰,又咬了口苹果,拿过手机来漫不经心地划开。 居然是恬恬实习部门的徐经理发来的短信。 “我不知道高贵冷艳的您要多高贵冷艳的下属才能完成这高贵冷艳的工作!我战五渣学不来绿茶婊。” 孟黎的脑门上惊出了一头冷汗。 这是哪儿跟哪儿? 再一看,短信是转发的。原本是恬恬发给她徐经理的。 “嗷……”孟黎内心的嘶吼还没完结,手机就抖了起来。 ――人事部的娇娇。 “孟黎,你那个妹妹怎么回事啊?徐经理的短信都转发给我了,我怎么和她交代?” 孟黎连撕了恬恬的心都有了,连声道歉:“真不好意思啊,娇娇,我也是刚看到短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现在立刻去找她问清楚,一定要她跟徐经理道歉。” 一挂娇娇的电话,孟黎一边给恬恬打电话,一边心急火燎地往外走。 “喂,恬恬,你在哪儿?” 那头的恬恬怒气冲冲的,又带着点委屈:“嫂子,我不干了!” 孟黎陡然提高了音调,严厉到:“你在哪?等着,我马上到。” 她一直走到公司大门口才看见抱着包,一脸怒气,等着的恬恬。 孟黎上前一把将恬恬拉到大堂一角的沙发上坐下:“怎么回事?你先给我说说!” 因为太激动,又生气又委屈,恬恬的声音带着哭腔:“就一个数据统计的破事儿!我改了三遍还说不行!她明明就是针对我!” 孟黎指着恬恬的包说:“把你电脑打开,我看看。” 恬恬愤愤不平地拿出电脑,打开邮箱,调出已发送邮件,然后指着屏幕说:“嫂子,你自己看,哪里有问题?!我根本就没弄错!” 孟黎只扫了一眼,然后指着屏幕上的excel表格说:“这一行的名字错了,这列没有引号。” 恬恬瞪大了眼睛,接着十分不屑:“这,根本不影响结果!” 孟黎坐直了身体,盯着恬恬,严肃地说:“结果很重要,过程和格式一样很重要。明明是你自己不细心,徐经理叫你修改三遍,你都没有修改正确,可见你做事的态度!” “事情没做好,这是你的错。向主管发脾气,更是错上加错。你虽然只是实习,但也是在职场中,不像你在学校。莫说你本来就做错了,就是没做错,也不能和主管斗气!你以为还像在学校里那样?跟老师顶两句嘴,同学们还说你勇气可嘉!在职场,随便发脾气只说明你情商低!” “你马上修改,然后我和你一起去见徐经理。” 孟黎顿了顿,又说:“你是我介绍进来的。你以为你犯了错就只是你的错?你的每一个错误我都得替你担着!” 恬恬第一次见到孟黎这么严肃的样子,又被她长篇大论说得无可辩驳,不禁震在当场。半晌才回过神来:“我不去,我不干了。都已经闹成这样,以后还怎么见面?她只会更加针对我!” 孟黎真是恨不能煽恬恬一耳光!平白无故的给自己找了这么个麻烦,早知道就不该把她弄进来实习!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盯着恬恬的眼睛,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严厉:“实习不是玩游戏,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安排了你这个职位,你就必须把你负责的事情做完做好。不然现在上哪儿找个人来顶替你?!” “徐经理是就事论事的人,不会故意给你难堪。就算你觉得尴尬,呆不下去,也必须给我干到实习结束!” 恬恬被孟黎的气势震住,又害怕又委屈,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孟黎却不给她哭诉的机会,指着电脑说:“现在就改!” 恬恬想说的话被孟黎的表情吓了回去。只得转头盯着电脑,在孟黎的指导下一个个从头修改。 ―――――― 解决完事情以后,孟黎觉得她呕心沥血得身体都空了,就没心思做晚饭。带着恬恬回家之后,叫了外卖。 吃饭时,顾容只觉得气氛有点诡异。恬恬不说话,孟黎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心不在焉的样子。 吃完以后,孟黎端着一杯热水去书房,恬恬则回客房上网。顾容收拾了一番也去了书房。 一见他走进来,孟黎示意他赶紧关上门,皱着眉抱怨到:“恬恬太不像话了!她今天把它们部门的经理发短信给骂了!” 顾容一听,有点担心,又有点烦。说实话,他手头上这个项目是在有点难搞。他已经没有太多精力再听孟黎抱怨这些事情。尽管是自己的表妹给她惹了祸。 他压制住心底的不耐烦,问孟黎:“都处理好了?”又放软了语调,像抚摸小猫般安慰孟黎:“一定让你为难了。” 一句安慰让孟黎勃发的怒气焉了一点。 她叹了口气:“反正就这一次,以后恬恬的事情我再也不会管了!” 顾容走到孟黎身后,从后面亲了亲她的脖子,闻到发尖处传来的幽香。 孟黎却有些不耐烦。她摇了摇头,从顾容怀中挣开:“哎呀,我还有事。你去忙你的。”说着便走到自己的电脑前坐下。 顾容怔了一会儿,才放下双手,重新坐在电脑前。盯着电脑屏幕发了会儿呆,顺手拿起手机刷了一回朋友圈。 手指下滑的过程中看见了姜婉的头像。 她晒的是一幅铅笔画。 落满了阳光的楼梯间,穿着细格子衬衣的男人靠在扶手上。肩、颈有着近乎诱惑的线条。 与白天顾容站在楼梯间时唯一的区别在于,画里的男人手里夹着一支烟。 从姜婉的回复中可以看出,这是她刚画的。画中人保密! 顾容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迅速泅湿了。 ... ... 第八章 - 以婚为鉴 - 湜沚 顾容拿着手机。目光从屏幕飘到孟黎的背影。她换了家居服,,上身穿一件羊毛衫,下面是毛茸茸的珊瑚绒裤子,及腰长发披在脑后。 他都快忘了,孟黎也是个美女,有着如画的眉目。 他放下手机。什么也没做。没有点赞,没有评论,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 姜婉承认她是故意的。画那样一幅画,又故意将回复设为所有人可见。她想,顾容现在肯定心里七上八下地猜画的到底是不是他。 这一套玩暧昧的手法,她驾轻就熟。 可是,发出去一个小时之后,没有收到顾容的评论。 洗完澡后出来,还是没有顾容的评论。 她拽着手机爬上床,盯着朋友圈一遍遍地刷。心情竟然忐忑起来。忍不住猜顾容到底是在装傻还是真的没看见。 不可能没看见吧?如果看见了,又怎么可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 顾容静下心来,看了会儿材料,突然跟孟黎说:“我们周末去泡温泉吧,就我们俩人去,住一晚再回来,好不好?” 孟黎诧异地转过头来,歪着头看了一会儿顾容,又想了想自己的工作安排,时间是够的。 “你不是正忙的时候么?怎么想起来要去泡温泉了?” 冬天刚到的时候,孟黎就提起过找个周末去泡温泉。顾容答应是答应了,但却一直有事儿,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时间。 顾容走过去抱着孟黎,说到:“这不这些天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辛苦你了。带你去泡温泉犒劳犒劳你,也犒劳犒劳我自己。” 孟黎的头靠在顾容怀里,来回蹭了好几下,语气轻快道:“好,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啦。” 她站起来,捧着顾容的脸亲了一下,然后笑着警告:“说好了,我们俩人去噢~到时候要是出现别的其他人,比如说……”一边说,一边朝门外挤了挤眼,示意恬恬:“我可是不会手软的!”伸出手来,比做刀状,在顾容的脖子上划了一下。 顾容一笑,顺手揽住孟黎的腰,捏了一把,意有所指地说:“当然不能有其他人,要不然你怎么知道我的厉害……” 一句话挑逗得孟黎对周末行也充满了期待。 接下来的几天都过得挺顺利。顾容跟恬恬说周末自己要和孟黎出去,让她先回家住。恬恬也乖乖答应了。 可是,周五中午,孟黎吃完午饭去上洗手间,无意中听见恬恬在打电话。 “晚上咱们先去看电影,看完回我哥家。他和我嫂子都不在家……” 孟黎突然想起在她公婆家听二姨说的,恬恬交了个男朋友的事情。 ―――――― 一下班,顾容开车来接孟黎。早上他们就收拾好了东西,放在后备箱里。 孟黎欢欢喜喜地上了车。扣好安全带以后才说:“我们不要去温泉宾馆吃完饭了。我听说市郊有一家涮羊肉特别好吃,我们去哪儿吧。” 她说的地名恰好在温泉和市区的中间。顾容一向相信孟黎对美食的品味,直接答应,将导航调到涮羊肉的位置。 周末出市区的人多,一路堵得厉害,走走停停,等二人吃上涮羊肉已经将近八点。 确实名不虚传。羊肉切得薄如蝉翼,在炭火铜炉里来回涮三遍,刚刚好,鲜美又筋道,沾一口麻酱,让人食指大动。 两人吃得分外满足,买了单,摸摸滚圆的肚皮才上车继续朝温泉的地方开。可是才开出没多远,孟黎就皱着眉头说:“开点窗,我胃疼。” 顾容立刻放慢了速度,转头看孟黎。只见她嘴唇紧抿着,脸色有些发白。 他赶紧靠边停下,关切地问:“怎么了?疼得厉害?” 孟黎艰难地点点头,一手抵在胸前,有气无力地说:“可能刚刚堵车太厉害,走走停停的,有点晕车。突然之间又吃这么多东西,胃里受不了。” 说完,还干呕了两声。 顾容更加担心:“要不要去医院?” 孟黎摇摇头,只说:“我先歇会儿。” 没过几分钟,顾容又问:“怎么样?还疼得厉害吗?” 孟黎的脸色越发苍白,声音也更低:“要不然我们回去吧?” 顾容还是不放心:“真不用去医院?” “不用……一会儿经过药店的时候买点胃药就行。” 顾容只得将座椅往后调,让孟黎可以半躺着,舒服一点。他不敢开太快,可又担心孟黎在车上不舒服。一路心急如焚的,觉得熬了好久才终于开回家。 路上孟黎吃了点药,现在脸色好一点,靠在顾容身边进了电梯。 顾容掏出钥匙,一开门,却发现灯火通明。一眼望见客厅的茶几上摆满了零食。他诧异地和孟黎对视了一眼。 孟黎暗中一咬牙,心道恬恬竟然真的带男朋友来自己家过夜!还好装病回来了! 顾容本来有点紧张,担心进了小偷,但是因为看见那一大堆零食,就猜可能是恬恬没回家,依然来了自己这里。可他怎么也想不到家里除了恬恬,竟然还会有一个男人! 顾容便往卧室的方向走去,本来是要去客房的,结果看见自己卧室的灯亮着。有点不高兴,直接推门进去:“恬恬……” 话没完,只见自己床上躺了个半裸的男人。卫生间里还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他脸色迅速一凛。 床上的那个男人也呆住了。 顾容气得二话不说,直接上前把那个呆若木鸡的男人从床上一把抓下来,然后将小沙发上的衣服扔给他:“快穿!出去!” 那个男的是恬恬的男朋友,还是在校大学生,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尴尬得三下五除二穿上衣服,一溜烟进了客厅。却恰好对上孟黎阴沉沉的脸。 “叩叩叩”顾容连敲三遍卫生间的门,阴沉着脸说:“赶紧穿好衣服出来!” 正在洗澡的恬恬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在哗啦啦的水声中笑到:“不要着急嘛~人家要洗香香~” 顾容的脸像乌云压城般,狠狠一声咳嗽:“我是顾容!” 恬恬吓得手上的动作都停了。 ―――――― 孟黎借着胃痛的由头,靠在沙发上不说话,看顾容阴沉着脸教训恬恬。 恬恬哭丧着脸,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哥,你千万别告诉我爸。我……”她倒不怕她爸打她骂她,就是觉得尴尬。 孟黎在那一头不禁暗暗叹了一口气,这姑娘可真够心大的。那头爸妈刚离婚,妈妈伤心得要死,爸爸和小三牵扯不清,她居然还有心思瞅准机会搞这事儿! 顾容不看他,只对那个男的吼了一句:“还不滚?等着我赶你?!” 那男的望了恬恬一眼,也没多说,赶紧转身走了。 恬恬接着哭。 孟黎说胃疼要回床上躺躺,便进房了。 顾容知道孟黎肯定在压抑怒气,觉得对她十分不好交代,于是对恬恬说:“你也成年了,这些事我不好管你。你把东西收拾收拾,我送你回去。跟舅舅说不说都在你。” 说完就看着恬恬收拾东西,连夜把她送回了家。 孟黎一进房,看见乱成一堆的床,气不打一处来。把被子、床单、枕头全都换了扔去门边堆着。 顾容送完恬恬回来看见门边的一堆东西,立刻进卧室去,问孟黎:“怎么,都不要了?” 孟黎没好气:“我恨不得连床都扔了。恶心透了!” 顾容也觉得尴尬,就没再多说,转身进卫生间去洗澡。 第二天田晓兰就听说了顾容连夜将恬恬送回去的事情。她直觉就是孟黎容不下恬恬,也不给顾容打电话,直接质问孟黎:“怎么回事?恬恬住两个月你都受不了?还连夜给人送回去?有你这么当嫂子的吗?!” 孟黎冷笑一声,直接道:“妈……你怎么不问问恬恬在我家干了什么?她做得出,我都说不出口。你自己去问顾容吧。而且也不是我要她走的!”说完,啪一声把电话挂了。 田晓兰气得火冒三丈,立刻打给顾容:“真是取了个好媳妇!我话还没说完,她就敢挂我的电话!” 顾容本来就心情不好,听他妈阴阳怪气的,也没有耐心:“妈,有事说事,怎么了?” 田晓兰一气之下,陡得拔高了音量:“还能有什么事!都是你的好媳妇,你们连夜送走恬恬。我打电话来问问,她居然直接挂我的电话!” 顾容说话没留情面:“恬恬拿我家当宾馆,带男人来睡算怎么回事!还睡到了我和小黎的床上!” 田晓兰瞬间就哑了。 这真是哪个一口一个姑妈地叫着的她的侄女做出来的事情?! “还有,您别老针对小黎!她对咱们家人够好的了,对您也够尊重的了。您说要帮恬恬找个实习,她二话不说找了吧?可您知道恬恬在单位和领导吵架的事吗?让小黎夹在中间为难!” 田晓兰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听儿子又气又怒地抱怨了这么一通,才知道恬恬竟然在背后做了这么些事情。 于是声音也软掉了:“那你跟小黎好好说说,让她别跟恬恬计较。我真没想到,恬恬她竟然这么不懂事!” 见他妈让了步,顾容的声音也和软了些:“恬恬和她男朋友的事情您别跟舅舅说,这毕竟是他们家的私事,您别插手,搞得太难堪。” 挂了电话,田晓兰想了想又给孟黎回了个电话。语气夹在道歉和不道歉之间,颇为尴尬。 “小黎啊,我刚刚都听小容说了。我真是没想到,恬恬她竟然……让你在单位受委屈了啊……你别跟她计较,她不懂事。等这个实习结束,我再不让你管她的事情。” 听着田晓兰放低身段,孟黎觉得真是大快人心,但也不好得理不饶人,反而显得自己小气,于是大度到:“她这么大人了,交男朋友的事情谁也管不着。只要实习好好做就行。” 两个人再寒暄几句就挂了电话。 恬恬拿的孟黎家的钥匙本是田晓兰之前拿的那把。那晚顾容送走恬恬之后将钥匙也收了回来。孟黎就把钥匙收进了抽屉里,再没提起要给田晓兰的话。 田晓兰自己也不好意思再管他们要。 收回了钥匙,孟黎终于觉得这是她和顾容两个人的家。 ... ... 第九章 小修 - 以婚为鉴 - 湜沚 恬恬的事情过去之后一段时间,田晓兰都没怎么好意思来看顾容和孟黎。 顾建国还觉得挺奇怪,给顾容打电话时问道:“你妈最近怎么不太去你们那儿了?” 顾容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番。 顾建国听了也很是吃惊,但他对这些家长里短不感兴趣,听过就算,只嘱咐顾容周末回家吃饭就挂了电话。 饭桌上聊起春运票难买,田晓兰脱口而出:“我觉得你们留在帝都过年就好。不要买票折腾回s市,多麻烦。而且我也不放心,现在飞机出事的情况这么多。前段时间新闻上说哪里的飞机又失联了。” 顾容和顾建国就像没听见一样,接着吃饭。孟黎一听,胸中一口而已立刻上涌。 早在结婚之时,她就与顾容达成共识,以后过年轮流来,娘家婆家一年一次。顾容倒是体谅她的心情,当时就说好。 没想到田晓兰却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在她看来孟黎嫁入了顾家,就是顾家的媳妇,怎么能一到过年就往娘家跑?更何况孟黎老家远,一去就把春节的假期都用掉了。见了其他亲戚要说儿子去岳父岳母家过年了,她觉得十分没面子。 因此,但凡抓住个由头,她就要将过年回谁家之事说道说道。 孟黎知道田晓兰的想法,但压根不想迁就。当初结婚的时候,她一没要彩礼,二没要房子,买婚房、装修她家和顾容家各拿了一半钱出来。所以她一直觉得在家里,她和顾容的权利是平等的,包括过年。她家里也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难道嫁人以后就再不能和自己爸妈一起过年了? 顾容爸妈希望过年的时候儿子能在身边,难道她爸妈就不希望吗? 于是她正眼也没看田晓兰,语气十分不容置疑地道:“不行,我过年要回家。 田晓兰看出孟黎不高兴,知道戳中了她的痛点,却还是不放弃:“你们再考虑考虑。真的不安全!”她想,孟黎虽然从前和小容说好了,但现在当着公婆的面,还能好意思坚持下去?! 不料,孟黎却丝毫不留情面:“我肯定要回家。”面色已经铁青。 顾容见两个人有点剑拔弩张的架势,赶忙给他妈夹了一筷子菜,说:“这个排骨做得真好吃,放了什么?” 田晓兰没想到孟黎态度这么坚决,有点讪讪,借着顾容赶快转移了话题。 孟黎却毫无吃饭的心情,只觉味同嚼蜡。 才吃了半碗饭,她就搁下碗筷,说:“我吃饱了,你们慢吃”。然后去客厅待着刷手机。 后来在回去的路上,顾容一边开车,一边说孟黎,语气有点不耐烦:“你跟我妈说话的时候能不能态度好点?!” 孟黎本就攒了一肚子气,听顾容这么一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语气也就十分尖刻:“我还要怎么对你妈态度好?当成老佛爷那样供着?今年过年回我家不是早就订好的事情么?你爸妈想看你,我爸妈难道就不想我么?而且我们一年回多少你你家?一到周末就可以见面的!一年又才回几次我家?!” 一长串的话让顾容更加失去耐心。他觉得孟黎从未这样讨厌过。跟所有结了婚的妇女一样,庸俗又啰嗦。 孟黎还准备说,却从顾容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切切实实的厌烦。心里狠狠一凉。 这双眼睛,从前无数次带着喜悦和疼爱的温度。如今只剩下冰冷。 孟黎闭上嘴。感到一阵透骨的寒凉。侧头看向窗外飞速掠过的高楼和落光了树叶的枯枝。如坠冰窖。 —————— 冷战一直持续到晚上还没有停歇的迹象。 孟黎对着电脑,却看不清屏幕上的字,眼前一幕幕全是结婚以来的点点滴滴。她脾气不算特别好,偶尔难免作一下,发个小脾气,顾容从来都是把她当成小猫一样地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会冷战,不说话?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顾容对她有了发自内心的厌烦? 孟黎的心像坠进冰窟窿。她觉得所谓爱情,在婚姻里被这样的争吵一步步绞杀。你在旁边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就在孟黎心灰意冷之际,顾容突然轻手轻脚走到了她背后。 他默默停了一会儿。他以前一直想把孟黎当成掌上明珠般疼爱保护。他想,不管她怎么使性子发脾气,甚至做了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他都能包容她。可是结婚以后,琐事太多,他才发现,自己做不到。他也会心烦,也会因为孟黎稍不合自己心意的举动就生气。 有时候,他希望孟黎能更体贴一点,更温柔一点。 他站在斜后方看孟黎的侧颜。睫毛微微翕动,鼻子挺而秀气。 孟黎从电脑屏幕上看见一个人影,连忙回头,对上顾容的眼光。 顾容俯下身来,轻轻地亲了一下孟黎的额头。 孟黎没有闭眼。她直直地望着顾容的眼睛,似乎想从那里面看见婚姻的倒影。 可是,她什么也看不见。 —————— 那次冷战过后,孟黎时常想起一句小时候经常在电视里看到的话: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 小时候觉得这是一句没有戏剧性的台词。现在想来,却是鞭辟入里,入骨三分。他们为琐事而争吵,像大动干戈,为自己领地而战的野兽。可是他们又在床上拥抱,稀里糊涂地和好。 争吵——和好——再争吵,像一个无限循环的怪圈。 孟黎对婚姻这个制度产生了怀疑。 她想起以前不知道在哪里看过的一句话:婚姻是违背人性的。现在,她觉得这句话有道理。结婚以后,顾容变了,她也变了。 可是这些话她不敢向顾容提起,以顾容传统的道德观,一定会批评她离经叛道。 想起顾容听到这种观点时暴怒或者大惊失色的样子,孟黎又觉得有点好笑。正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听见手机响了一声,拿起来一看,是顾容发来的消息。 “我升职了,晚上同事们一起去ktv,你要不要一起来?” 孟黎许久未去ktv,想她从前也是麦霸一枚,尤其擅长张惠妹的歌。于是兴奋地回了好,又想起周舟也喜欢参加这种活动,于是朝她招招手,问她:“晚上唱歌,去不去?” 周舟一听连连点头。 —————— 晚饭是分开吃的,八点约在ktv见面。 周舟和顾容见过很多次,相当熟悉,彼此寒暄了一下。孟黎以前见过几次顾容的同事,见这批人里面,有熟悉的,也有眼生的,都一一打了招呼才坐下。 顾容却没想到,姜婉也来了。 姜婉本来和他不是一个部门,也不知道被谁给叫来了。坐在角落里,嘴角含笑,安静得似乎需要人保护。 可是顾容却不可能去照顾她。 朋友圈晒了画之后,顾容见姜婉仍旧一副一切如常的模样,并没有任何异常。心道也许是自己想多了。人家只是多才多艺而已,顺手画了那么一副画。 倒是公司里慢慢传出姜婉恢复单身的消息。不少男同事私下里摩拳擦掌,蠢蠢欲动。毕竟,姜婉是公司里有名的美女。 顾容还听说有客户给姜婉送了一大束玫瑰。花是送到办公室的,引得群情激动。姜婉的反应却很平静,把花给了前台摆着。之后也没再听说哪个客户有什么举动,大概已被姜婉拒绝。 一群人轮番着唱了一遍,位置稍稍变动。周舟坐到姜婉旁边,两个人闲聊几句,互通姓名。 周舟突然灵光一闪,看姜婉也有些面熟,便问:“你不是师大毕业的吧?” 姜婉温婉一笑:“是呢,外语学院的。” 周舟仿佛他乡遇故知一般,说到:“我也是。” 姜婉立刻乖巧地叫了一声:“师姐好。”两个人围绕着大学又聊了一通。 后来姜婉去唱歌。周舟立刻凑到孟黎身边,带着点八卦心情说:“哎,顾容那个女同事是我的大学师妹。我刚想起来大学时没少听说她的传闻。” 孟黎顺着周舟示意的方向看了一眼姜婉,是个文静又温柔的美女,长直发,穿淑女风格的连衣裙。看样子就是深得男人欢心的那种。 周舟接着说:“我们学校有名的美女,素颜女神!好多人追都追不到,听说还有校外的土豪追她,但她大学期间却一个男朋友都没谈。我们这级的级草为了她连女朋友都甩了,可也只得张好人卡。” 顾容坐在另一边正合几个男同事划拳猜色子。他输了,拿起啤酒瓶仰头喝,听见姜婉在唱一首孙燕姿的歌。 多想化成隐形的人, 给你我的体温, 好帮你驱走寒冷。 明明是有点苦情的歌,却被她唱得天真甜美,像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而姜婉的目光无意中飘到顾容这边,轻轻扫了一眼,若有如无地一笑,又飘了回去。 孟黎本来要和周舟继续八卦,但是她们点的歌到了。 《一代女皇》。 复古的序曲一飘出来,满场的人都笑了。孟黎和周舟两个人也大笑不止,要不是最近电视上一直在放范冰冰版的《武大头传奇》,她们压根想不起要唱这歌。 两个人唱得那叫一个霸气十足,器宇轩昂,酣畅淋漓。包厢里简直跟要爆了一样。只有姜婉捂着嘴,笑得含蓄,还不忘给其他人倒酒拿水果。 —————— 唱歌出来,顾容和众人一一道别,轮到姜婉时,有些担心地问:“住得远不远?” 彼时,孟黎正送周舟上出租车。 姜婉与顾容对视了几秒,笑得略有些羞涩,再摇摇头:“还好,不远,不要担心。”声音轻轻柔柔的,整个人像夜色下的茉莉花。 孟黎送完周舟,走过来,一把挽住顾容的胳膊,也和姜婉说再见。 姜婉的目光落在两人挽着的胳膊上,再看向顾容,眼中似乎带点受伤的神色。可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招招手,便上了的士。 被姜婉那么一看,顾容的身体不禁一僵。 孟黎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只说:“你这个女同事很温柔嘛。我刚刚听周舟说她们是大学校友。你同事还是有名的美女呢。你们公司有很多人追她吗?” 顾容听着孟黎的话,半晌才“啊”了一声,又说:“应该挺多的吧。”他想了想,还是没说姜婉订婚又被退婚的事情。他担心孟黎告诉周舟,周舟再传得他们校友人尽皆知。 对姜婉来说,这算得上一个伤口罢。 却偏偏被他看见了。 孟黎拽了拽顾容的胳膊:“走啦,冻死了。” 顾容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孟黎,又将她的手放进自己的衣兜里。手指碰到孟黎冰冷的皮肤,才彻底回过神来。他已经娶妻。他不应该关心姜婉的任何事情。 ... ... 第十章 - 以婚为鉴 - 湜沚 孟黎一上班就看见周舟冲自己使眼色:“走,陪我去冲杯咖啡。” 她放下包,将手机揣进兜里,再带上自己的水杯,一边走,一边问:“怎么了?出大事啦?” 周舟双眼目光灼灼,就跟装了镭射一般:“大八卦。” 孟黎还以为公司又出了狗血大戏,连忙道:“快说!是不是内宣的那个叶秋?” “不是……”周舟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是你们顾容那个女同事,我跟你说过的,我师妹,叫姜婉的。” 孟黎不在意地“噢”了一声,拿出水杯接热水,说到:“你消息未免太灵通了,连八竿子外的人的八卦都了若指掌。” 周舟嘿嘿一笑,将速溶咖啡倒进杯子里,才说:“我也不是故意想知道的,昨晚刚好一个师妹打电话给我问贷款的事情,顺嘴聊了几句。她的舍友跟姜婉是闺蜜。” “说姜婉被退婚了。对方是个富二代,两个人已经准备婚礼了。男方的妈妈死活不同意,没办法,最后还是退婚了。” “哦?”孟黎挑了挑眉,想起从前田晓兰反对自己和顾容的事情,生出些同仇敌忾的意味,感叹一句:“都什么年代了?还老有这种棒打鸳鸯的事情!不过那个男的也没主见!他结婚还是他妈结婚啊?!” 像他们家顾容,在这一点上还是很能坚持己见的。 周舟悄声问她:“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反对吗?” 孟黎看向周舟,笑着反问:“我怎么知道!” “男方的妈妈嫌她身体不好。据说订婚的时候就不同意。但两个人坚持定了婚。后来男方的妈妈还让姜婉去做体检。姜婉还调养了好长时间。没想到最后还是没结成。” 孟黎想起姜婉的样子,瘦瘦高高的,很有豆瓣上的清新文艺范儿。只是瘦了些,没觉得不健康啊,便问:“身体有什么问题?” “那就不知道了。”周舟想了想,又跟孟黎说:“昨天听我那师妹的意思,姜婉貌似风评不是很好的样子,你知道,就是时下流行的那个表。可我当初在学校没听过她有什么绯闻呀。” 孟黎一笑,挽起她的胳膊:“你为八卦事业真是操碎了心。” ―――――― 姜婉对着手机上的屏幕日历一直在发呆。 今天是她的农历生日。其实已经过了一次阳历,还是跟她未婚夫一起过的。可是她现在想再过一次。 因为,她想顾容陪她一起过。 如果直接对顾容说,只邀请他一个人,意图太明显,而且尴尬。但如果请一大堆同事,不落痕迹却又意无穷。 姜婉没有直接找顾容,而是立即起身,和办公室里关系较好却又是众所周知的大嘴巴郑苏聊了起来。 “苏苏,今天是我农历生日,我打算请大家吃饭,你一起来嘛~” 郑苏快三十,但还是单身,热衷于参加各种相亲活动,或者聚会,一听有饭局,一口答应下来,问到:“还要请哪些人?” 姜婉笑着说:“就咱们办公室这些哪。” 他们办公室已经没有单身男青年,郑苏一听不禁兴趣缺缺,立刻又说:“其他部门的呢?你不是跟好几个关系都挺好吗?” 闻言,姜婉故意微微皱眉,踟蹰到:“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上回顾副总升职,请大家唱k,还叫了我。这次,我是不是应该请他?”一副征求郑苏意见的迷茫语气。 郑苏知道顾容已婚,便对请不请他没有兴趣,顺口说到:“他请过你,人情来往,你也该请回他罢。” 说完,自己一想觉得不对劲。他们这个部门和顾容的部门并没有业务上的太大联系,顾副总升职怎么单单请了姜婉? 于是不禁羡慕到:“美女就是好,顾副总可都没请我们。” 姜婉很不好意思:“没有啦,刚好之前因为一件小事有点交集,他才请的我吧。” 两人聊完天没多久,果然不出姜婉所料,办公室里所有人都知道顾容请了姜婉唱k。任凭姜婉如何解释,大家笑得仍旧十分暧昧。 ―――――― 顾容安排完工作之后,习惯性地拿出手机一看,恰好收到姜婉刚刚发来的微信。 “今天我生日,请大家吃饭唱k,顾副总拨冗赏光否?”后面还跟了一个龇牙的表情。 顾容情不自禁地笑笑。想起那晚姜婉异常天真的歌声,正待一口答应。余光瞥见拿着手机的左手上的戒指。 玫瑰金,温暖色。简单一圈。是孟黎在婚前挑的。一双人,一对戒指,预示着今后的人生理当有戒有止。 顾容微微抬起的手指猛然停住了,嘴角的笑意也迅速收敛。眼中重新罩上疏淡之色。 他顿了半晌,敲下一句:“多谢。但晚上已有安排。抱歉。” 简短。客气。生疏。 姜婉满心期待如被一桶冰水浇得透心凉。她从顾容的眼中明明看到过,他对她的关心。还有不同寻常的意味。她很确定,在顾容眼中,自己是不一般的。 姜婉委屈地想哭。她不在乎顾容是不是已经结婚。她只知道,和顾容见面聊天时,两个人都很舒服,空气在他们周围流动的频率都不一样。 她,想和顾容在一起。十分。 ―――――― 临下班时,孟黎都想好晚上要做什么菜时,部门老大过来找她:“要跟兴发公司谈一个行用卡合作的项目,晚上约了一起吃饭,你也来吧。” 这个项目本来就是孟黎在跟。而且她酒量好,外形佳,又得老大器重,虽然已婚,也时常被叫去参加饭局。 孟黎只能答应。等他们老大走了以后,她给顾容打电话。 “喂,我晚上要跟客户吃饭。你自己解决晚饭吧。” 顾容心里微微一颤,脑中立刻浮现出姜婉的生日邀约。然而神色又迅速一冷,便对孟黎说:“好,我就在公司吃,加会儿班再回去。你们要去哪里吃饭?我顺带接你一起回家。” 孟黎不确定饭局结束时间,担心顾容等太久,便说:“你先忙吧,再说。如果时间对的上你再来接我。” ―――――― 快九点时顾容还没接到孟黎的电话。空荡荡的大办公室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拿起手机打给孟黎: “怎么样?快结束了吗?” 孟黎起身走到包厢外面,才放开声音说:“正在谈具体合作细节,一时还走不了。你先回去吧,别来接我了。”挂了电话,又急匆匆回到包厢。 顾容望了一眼手机,觉得有点饿。食堂饭菜不好吃,他晚饭吃得不多。于是决定回去前买点蛋糕。 蛋糕店在离办公大楼不远的一座商场里。顾容刚下车就看见不远处站了个女人,似乎有点眼熟。他又回头仔细看了看。 竟然是姜婉! 姜婉也看见他。顿时喜上眉梢,小跑着过来:“顾副总怎么在这里?” 顾容也很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两个人异口同声,不由得都笑起来。 “我刚和大家吃完饭,送了他们,准备打车走。” 顾容笑了笑:“我来买点东西。” 姜婉四下看了看,语调微微上扬,眼波流转:“一个人?” 顾容见她神态俏皮,鼻尖又被风吹得通红,脸像冻住的白玉一般,点点头,不禁问到:“等车等很久了?” 姜婉闻言跺了下脚,微皱着眉头,娇笑到:“可不是?”说完用两只手渥住脸,目光灼灼地望着顾容,说:“好冷~”。 一股冲动从顾容身体底处陡然蹿起。一瞬间竟是心神晃动如水。他竭力才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看着姜婉生动的脸,不禁说到:“走,我送你回家。” 一丝笑意迅速从姜婉的眼中盛放成嘴角无法遮掩的笑容。 她对上顾容的目光,意味深长,又娇羞无限地停留了两秒,才闪烁着收回。 “不买东西了吗?” “改天再买。” 上车后,顾容正要将包放到后座上,却被姜婉接了过去。她把包紧紧抱在怀里,侧头望着顾容轻笑:“这样暖和一点。” 接包的一刹那,她的手指攀上顾容的手。觉得温暖而干燥。 ―――――― 谈合作谈到一半,兴发的总经理李剑接了个电话。 “喂,林总?真的?我也在这儿。那您过来跟大家打个招呼?” 放下电话,李剑见众人略带诧异地望着自己,于是立即解释:“我们公司一位股东恰好也在这里吃饭。我请他过来跟大家见一面。” 孟黎这边的人立刻笑着表示欢迎之至。 客套话还没说完,包厢的门就开了。 进来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穿烟灰色毛衣和质地精良的休闲长裤,头发很短,笑容温和,眼神却锐利。孟黎坐着看时,只觉得他高而挺拔。 李剑早已站起来,笑着迎上去:“林总,来,来,我介绍一下。” 孟黎也赶紧随着他们老大站起来,热情地伸出手。 李剑说到:“这是我们公司董事,林一白,林总。这是长江银行的陶总,这位是孟黎孟小姐。” 林一白握了一下孟黎的手,觉得软得好像要化在自己的掌心里。他不禁多看了两眼。也许是因为多喝了酒,孟黎此刻脸色微微泛红,眼中似有星空一般。嘴唇鲜红欲滴,衬得脸如羊脂白玉。 他微微一笑,才侧身与其他人寒暄。 孟黎刚刚喝了好几轮,又帮他们陶总挡了不少酒。只觉得脑子里有点晕,借口去洗手间,出了包厢透口气。 冷风一吹,果然清醒点。她靠在墙角,目光飘散,心中记挂不知顾容到家了没。可惜刚刚出来的时候忘记带手机。 正叹了口气,眼前突然多了个水杯。水杯上一只男人的手。她诧异地顺着手望过去――竟然是林一白! 林一白把水递给孟黎:“我刚刚叫服务员调的蜂蜜水,喝了感觉会好点。” 孟黎颇为不好意思,接过来,连声道谢。 林一白眼中带着笑意,看她喝完,又说:“风大,小心感冒。我看也差不多该结束了。你进去坐回儿,应该很快就能走。” 孟黎心中微微触动。就连顾容,也许久未曾这样关心过她。 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低下头,说了句:“谢谢。”几丝长发从而后垂落到脸颊。 果然,林一白回到饭桌之后,就合作之事迅速总结了几句。饭局很快便走向尾声。 孟黎送陶总上车,又跟利剑道别之后,还想找林一白礼貌性地说再见,却没找到他。 只得作罢,一个人朝出租车停靠的地方走去。身后却突然响起了喇叭声,接着一道车灯打过来。 她诧异地朝斜后方看,只见林一白从车上下来,面上带着浅浅笑意:“孟小姐,我送你回去?” 孟黎也立刻带上笑意:“多谢,但是我老公已经来接我了。”她说得十分真诚坦荡,好像顾容真的就在前面等着她一样。 ... ... 第十一章 - 以婚为鉴 - 湜沚 林一白视线下滑,看见孟黎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镶了小小一颗钻,可也闪亮得让人不能忽略。 他微微垂下睫毛,一笑,说到:“既然这样,再见。” 说完,转身上车。吩咐司机开车。他坐在后座上,双眼直视前方,一时看不出到底失落还是不为所动。 孟黎目送他的车离开。在冷风中打了一个哆嗦,然后双手抱胸,一边哆嗦着一边朝出租车那边跑去。高跟鞋踩在地上,咯噔,咯噔作响。她觉得耳朵都要冻掉了。 上了车,她对司机熟练地说出地名。然后轻靠在椅背上,不自觉地露出一个笑容。尽管她对林一白没意思,但是受到男人恭维总是一件愉悦身心的事情。下次还可以嘚瑟给顾容听。 —————— 孟黎到家时,看见顾容正在喝水。她笑嘻嘻地迎上去,扑进顾容怀里,叫了一声:“老公……” 她不知道顾容亦是刚刚到家,也不知道她常坐的副驾驶刚刚还坐着另一个女人。 顾容闻到熟悉的香味,夹杂着酒气。他微微皱了皱鼻子,有一丝不悦:“喝酒了?”他不反对孟黎当一个女强人,但是自己的女人在外面和一群男的女的喝酒,总归不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喝得不多。”孟黎依然靠在他怀里,像只猫一样蹭来蹭去。 顾容突然想起在车上姜婉抱着他的包的画面。姜婉的身体,应该也是柔软而温暖的吧。 他突然觉得身体一阵燥热,一手探进孟黎的衣服里,沿着腰部一直往上。咔哒一声,熟练打开背后的扣子。另一只手则紧紧按住孟黎。头迅速低下,炽烈地吻住她的嘴唇。撬开牙齿,舌头就像攻城略地一般长驱直入。 “啊……”孟黎轻呼一声,因为醉酒而微微眩晕的大脑迅速被顾容炽烈的男性气息侵占。 她尚未来得及回应,整个人已被顾容一把抱起。顾容的吻像狂风暴雨一般,孟黎觉得自己好像是他嘴边的食物。 她被扔在床上。顾容迅速解除彼此最后的隔阂,再欺身而上。孟黎因为冷,缠上他的身体。她看见,他的眼中,迷乱的狂暴之色。 与以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顾容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以*的熊熊烈焰同时灼烧着他和孟黎。他毫无顾忌地发泄来自最深处的无穷*。两个人似乎都到达了从未曾抵达的高峰。 顾容喘着粗气从孟黎的身体上离开,汗珠从他的额头滑落。孟黎也有些喘,躺在床上。原来回到现实的这一刻,人会变得前所未有地清醒,同时带着美梦醒来后的寥落。 她伸手,摸了摸顾容的头发。手指划过额头时,触到一两滴汗水。 顾容不发一言地起身,然后去洗澡。身体和身体之间,会有不一样吗?孟黎是他的初恋,也是他唯一有过的女人。他无从想象,其他女人的身体和气味。而对于孟黎的唇舌和气息,他已经熟悉得如同那是自己的一部分。 孟黎觉得双腿发软,甚至没有力气抬手拿纸巾稍微擦一擦。她觉得今晚的顾容有些陌生。可她又不得不承认,这样的陌生让婚姻从枯燥和一成不变中透了口气。 —————— 想起昨晚剩下的最后一个避孕套,孟黎在超市买菜时就顺带再买了一盒。黑色盒子的冈本。顾容总喜欢买这种。 刚刚同居的时候,她洗完澡忘记拿浴巾都不好意思叫顾容递。换衣服还总背着他,觉得在他面前衣衫不整很不好意思。 这些娇羞的,柔软的心情,和时间一样,一去不返。 吃过饭,孟黎告诉顾容第二天要去出差,去南方的y市。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天气应该很好吧,不是说四季如春么?” 顾容有点心不在焉,接了句:“应该是吧。去几天?” “两三天。”孟黎说着,回过头来对顾容笑:“不要太想我噢~” 顾容望着孟黎毫无防备的眼神,笑得有点心虚。他觉得很矛盾。一方面他希望孟黎去出差,这样他就可以独自一人住几天,是不是就跟单身时一样?另一方面他又很担心孟黎不在自己身边,他不知道会不会发生失控的事情。 他的感情,竟然乱了。 直到第二天孟黎拉着箱子出门,顾容几番话到口边,却始终未出一言。心底一直有个声音:让她走吧,走了你才会轻松。 孟黎没有看出丝毫异常。抱了抱顾容,就拉着箱子下楼。 快到机场时,她突然接到陶总的电话:“小孟?我女儿住院了,我今天得在医院守着。你一个人去,可以吗?” 孟黎听电话里陶总的声音分外焦急,连忙说:“好,没问题。工作的事情您不用担心,有问题我及时向您汇报。照顾好孩子最重要。” 又交代几句关于工作的事情,陶总急急忙忙挂了电话。 到达机场之后,换登机牌、过安检,孟黎买了本杂志坐在候机厅等。不出意外果然航空管制推迟了一小时起飞。孟黎只庆幸没把他们关在飞机上等。 于是她给负责接机的兴发的员工打电话。 “喂,你好,我是长江银行负责尽职调查的孟黎。” “哎,孟小姐,你好。” “是这样的,飞机晚点一小时,我告诉您一声。起飞前我会再和您确定一次时间。还有就是,我同行的陶总有事不能来。你们帮忙定的宾馆能否退掉一间?谢谢。” “没事,不客气。” 等到了y市,刚好是午饭时间。孟黎取了行李,往外没走多久,就看见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年轻小姑娘拿着块牌子——上面写着她的名字。 她笑着走过去,跟两人打招呼,再一齐往停车场走。 中年男人是司机,年轻小姑娘是办公室秘书,叫小姚。应该是刚工作没多久,见了人还有点怯生生的。 刚上车,小姚便说:“孟小姐还没吃饭吧?我在公司附近定了饭店,还有负责业务的几位领导,大家一起吃。” 孟黎一看时间,十一点半,于是问:“机场离公司远吗?要大家等我,真不好意思。你们太客气了。” 小姚赶紧解释:“刚好时间对得上。” 开了约莫半个小时,停在一间酒店外面。孟黎自己拿了箱子下车,听小姚说:“房间也开在这里,孟小姐吃了饭还可以上去休息一下。” 她笑着道谢,才说:“你告诉我包厢就行,我放了箱子马上下来。” 孟黎去前台领了房卡。从电梯出来以后,余光瞥见好几个人正从旁边的电梯下去。其中一个人的声音还特别熟悉。她不禁转身看了一眼,却只看见正在阖上的电梯门。 —————— 以前每次遇到孟黎出差,顾容就会回他爸妈家吃饭。这天中午,田晓兰给他打电话,闲聊了几句,说了一下他舅舅似乎打算和那个女人结婚的事情。 顾容心不在焉地听着,心里几番纠结,到底没说孟黎出差的事情,也没提回家吃饭。 今天上午他看见姜婉发的朋友圈:每天背包,从未想过包上也会留□□温。 下面有人问什么意思。 姜婉回复说网上看来的,随便一用。 顾容的心里像被投下了小石子,又像被猫尾巴轻轻拂过。软软的,痒痒的。 他看了看,仍是没做丝毫回应。他想,那晚送姜婉回家已经太过冲动。他们不应该再有更多私人接触。 —————— 到下班时间,姜婉故意绕了段路,绕到顾容办公室门口,瞥了一眼,见他正在收拾东西,打算要走的样子。于是拿出手机,假装打电话,嗯嗯啊啊的。 顾容没注意,收拾了东西便往电梯走。 姜婉等着他走到自己前面,才收了手机,快走两步,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背:“顾副总。” 顾容一回头,看见姜婉笑盈盈的脸。 “准备回去了?” 顾容面带笑意点头。目光不禁从姜婉的脸上落到她的手指,刚刚是这只手拍的自己么? 姜婉鼓起勇气,试着问了一句:“为了答谢你送我回家,我请你吃晚饭吧?”她没有把握顾容一定会答应自己,但总得一试。 不料顾容立刻就答应了。说好的一刹那,心底却涌上一句质问:他是不是一直就在等姜婉这个邀约?可是,这样的负疚感跟快便被姜婉的笑容冲散。 顾容开车带姜婉到离公司颇远的一家日本料理。这家店因为环境好,味道也好,孟黎很喜欢。也是当初孟黎发现了要求顾容带她来吃的。 点菜时,姜婉拿起菜单,只见上面写的都是日文,于是轻轻一笑,将菜单递给顾容,身体不自觉地贴在他的胳膊上,说:“我不懂,你来点吧。” 顾容感觉到胳膊上柔软的触感,不禁低头一看,见姜婉无心,也不在意的样子,伏在自己身边,还低头看着菜单。他便不好意思抽开胳膊,只得让她贴着。 他熟练地点了几道孟黎常点的菜,然后起身去洗手间。 没想到洗完手恰好接到孟黎的电话。 “喂?我下午的事情刚刚忙完,参观了这边的工厂。明天还要去他们在市郊的园林看看。现在等着吃饭哪。你呢?回家吃饭吗?” 顾容听见心里咔嚓一声,好像有什么碎裂了一样。他一手紧紧拽着手机,一手抵在洗脸池上,不动声色地说:“没有,在公司加班,一会儿去食堂吃。” 他看见镜中映出的自己的脸,陌生得像另一个人。 ... ... 第十二章 - 以婚为鉴 - 湜沚 顾容挂了孟黎的电话之后,用冷水拍了拍脸才走回去。他没有坐到姜婉旁边,而是在桌子对面坐下。 姜婉就像丝毫没有感受到异常一样,已然保持着笑容,还贴心地帮顾容把碗筷挪到他面前,再打开纸巾拿一张出来递给他。眼中始终带着如水一般的温柔笑意。 顾容觉得他心中有什么东西在融化。 孟黎从来不会帮他做这些,也从来不要求他做这些。他有时候觉得孟黎**得甚至不近人情。工作以来,顾容将读书时的爱好差不多都戒了,只有打篮球还算保留着。但也打得不多。有几次公司组织篮球比赛,顾容是很希望孟黎能去现场看的。可是孟黎对篮球毫无兴趣,从来没去过。 —————— 吃过饭,孟黎和小姚确定第二天的行程。 小姚笑着说:“早饭以后我和王师傅来接你还有林总,然后一起去市郊的园林。中午就在那边吃饭,估计到下午三点多回来吧。” 孟黎一听“林总”,觉得奇怪,今天陪同她参观的一直是技术部门的张总,突然想起那天晚上的饭局,脱口而出到:“你说的林总是不是林一白?” 小姚还是第一次听见别人对公司领导直呼其名,有点尴尬,便说:“是……呐……就是这位林总。孟小姐认识?” 孟黎说:“之前去你们公司总部的时候,一起吃过一次饭而已。”她想了想,不禁又问:“林总到底是负责哪块业务的?” 小姚却迟疑了一下,半晌才说:“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听说他在公司只是挂名而已。我还是头一回见着他。”跟孟黎相处了大半天,小姚觉得也挺熟悉了,说话便比较放松,笑着道:“挺帅,是不是?好像才三十二岁,据说没结婚。” 孟黎想了想,点头真心承认:“是挺帅。不过这年纪,没结婚也肯定有女朋友了。”说完这个,她又道:“明天晚饭不用帮我安排,我想自己出去逛逛。” 小姚点点头,热心地介绍:“市中心那边有条老街,里面有不少好吃小馆子。” 说话间已经到了酒店大堂,孟黎便说:“谢谢,你赶紧回去吧,不早了。路上小心。” 小姚招招手,转身出了酒店。 孟黎则进了电梯。到房间门口时,从包里找房卡。她包里乱七八糟塞了很多东西,一时半会儿没找不到。只得抬起一只腿,将包搁在腿上,再两手把里面的东西一一掏出来,很快手上拿不下,又没地方放,只得一口将钱包咬在嘴里。 背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孟黎知道她现在很狼狈。但是这样当面笑人真的好吗?!以为是陌生人就不敢瞪他啦!于是,她迅速转身,朝笑声来源处狠狠瞪了一眼。 竟然是林一白! 他站在孟黎斜后方,虽然被孟黎一瞪,但脸上的笑意却没收敛,还蹦出一句:“你金鸡**的功夫练得挺好。” 孟黎一囧,又有点不满,将手里的东西哗啦啦全部倒进包里,才放下腿,再一把拿下钱包,还了一句:“过奖!” 林一白不禁扑哧一声笑出来,走到孟黎旁边,突然停下站定没动,像是等着孟黎开门的样子。 孟黎的心都漏跳了一拍。这里可是酒店!脚下是厚实的织花地毯,里面有松软宽大的床,而除了他们孤男寡女之外,再无第三人! 她拽紧手中的房卡,表情尴尬,声音略有些陡:“林总,我……我……明天还要早起,就不请您进去聊天了。” 闻言,林一白十分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就像在看外星人一样。另一只手却从兜里利索地拿出房卡,打开了隔壁房间的门。 他握着手把,侧头对孟黎一笑:“早点睡,不要想太多。” 孟黎恨不能用地毯把她自己给埋起来!她满脸尴尬,迅速打开房门,闪身进去,咚一声关上门。 真是丢死人了! 她懊恼地从箱子里拿出洗漱包去洗澡。听着哗啦啦的水声,心情才稍微平静一点。 洗完澡,围着浴巾出来,顺手拿起手机看了看。奇怪,都十点多了,怎么顾容也没给自己打个电话? —————— 顾容和姜婉吃完饭,准备出去。姜婉因为事先说过要请客,所以执意买单。这家店价格不菲,顾容怎么可能真的让姜婉买单?!于是一边伸出手,拦住姜婉,一边拿出现金。他不刷卡是担心万一被孟黎看到这笔支出。尽管孟黎从来不查他的电话和银行卡。 姜婉推拒了一回,才顺水推舟地看着顾容买了单。她将钱包重新放回包中,十分不好意思地说:“下次一定要让我请你!” 顾容笑笑,未置可否,只说:“我送你回家。” 姜婉点头,动作轻盈,眼中的欢喜如水波荡漾。 顾容看着也不觉高兴起来。 姜婉想起刚才顾容顺嘴提起他老婆出差的事情,便说:“反正你明天也要一个人吃饭,不如我去帮你做晚饭吧?” 她微微仰头,仔细观察着顾容的表情,心想要是一有迟疑,她就马上补一句,叫上办公室其他人一起。 不料,顾容虽然没有迟疑,却是说:“不是你请客么?去你家吧。” 姜婉本是计划去顾容家看看,为将来见孟黎打个基础。但顾容这样说了,她又不好上赶着去别人家。只得答应下来,然后微微侧头,眼中带一丝狡黠地问:“那要不要叫其他人一起?” 暧昧像蛛丝一样,从姜婉的表情中蜿蜒而出,缠上顾容的心。 他轻轻一笑:“你的家,你做主。” 刚说完,顾容的手机突然作响。他接起来,电话中传出孟黎的声音:“喂。吃完饭了吗?加班还没有回去吗?” 姜婉离得近,断断续续听清楚了孟黎的问话。她不难猜出顾容肯定向他老婆撒谎说在加班。心中顿时雀跃。她望了顾容一眼,露出微微得意又心照不宣的笑容。 听着孟黎的声音,顾容却突然心里一紧。他略微说了两句,放下电话便对姜婉说:“我突然想起明晚有个饭局。” 姜婉的心如坠谷底。 “明晚不能去你那里吃饭了。” —————— 第二天在酒店吃早餐时,孟黎果然遇到了林一白。既然遇到,又不能装作不认识,只好坐在一起。 孟黎拿了两盘东西,想起小姚说的林一白挂名之事,便随口问到:“林总是负责哪块业务?这次怎么也会来这边?” 看着孟黎一本正经的样子,林一白不知为何,有点想笑。其实他对孟黎的印象挺好。其实孟黎看上去与普通职场女性没有任何区别,脸上总有一种矜持的防范与克制。可也许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就见到了微醺的她。从层层紧封的面具下透出些鲜活的脆弱气息。 他喝了口咖啡,才说:“我其实是股东,挂名做个董事,不管事的。一般也不来公司。一年就来个几次,对对账,了解一下业务发展情况。” 听林一白这样说,孟黎心中疑问更甚。兴发的规模,她是清楚的。虽然不是上市公司,但是比起中小板的普通公司,营收可大了去了。林一白不过三十出头,哪来那么大的资本入股这种规模的公司?他不是兴发老板的儿子,听上去也不像有什么亲戚关系。 那是什么身份? 孟黎想问,但两个人又没熟悉到畅所欲言的地步,只得喝口粥,把疑问给压下去。 林一白也未再多解释,只说:“今天天气真好。一会儿要去的地方是园林,那景色可是在帝都见不着的。” 兴发有一块业务是做园林,既有景观设计,也有苗木供给。 孟黎此行就是针对这一块业务做尽职调查。 她顺着林一白的目光看向窗外,只见阳光灿烂如水银倾泻,落尽眼里,光辉荡漾仿若柔情蜜意。 让人的心,一下就软了。 没想到,到园林之后,景色更让人心旷神怡。草地青葱,鲜花如海,更有各种树木杂列其中。孟黎进来之后,脸上的笑就没断过。 而林一白对花木非常了解,一边看,一边指指点点地解释给孟黎和小姚听。 小姚连连赞叹:“林总,没想到你知道这么多!” 孟黎也大为诧异,看林一白的目光更加明亮。 林一白一笑:“有兴趣而已。”越过小姚,他看见孟黎的脸有一种冰雪消融后的璀璨。他太清楚像孟黎这样的女人,在压力重重的职场,高兴也好,伤心也好,都不轻易示人。 可是他们相遇的时间太恰好。在这样的阳光下,谁都不需要防备。衣衫之下,便是柔软的灵魂。 孟黎感受到林一白的眼光,不禁心思晃动,于是微微低下脸。胸腔里,如小鹿乱撞一般。 一行人正兴致勃勃走在园林之中。不想天色突变,大片乌云迅速掠过。眼看就要变天,几个人一商议,决定先回管理处再说。 只走到一般,瓢泼大雨倾盆而下。一时间天地茫茫,雨雾纷纷。初时,众人都有些惊慌,朝着管理处的方向拔腿就跑。拼命跑了一会儿,孟黎却突然觉得好笑。她仿佛身处异世。这里没有婚姻里的琐碎,没有婆媳之间的拉锯。她不由得放慢速度。任凭大雨打在身上,什么都不用想。 林一白跑了一会,觉得身边好像少了个人。他停下来,往后一望。也看不清是谁,只见有个人慢慢走来。 于是他等了一会,才看清来的是孟黎,脸上居然保持着舒适笑容。他不禁也一笑,心中因为孟黎这一瞬间的傻气而变得柔软。他脱下外套,等孟黎走近时,递给她,要她挡着头。 孟黎有些诧异,迟疑着没接。 林一白索性自己一把将外套举过头顶,同时罩住了自己和孟黎。 一刹那,孟黎觉得天和地都倾斜了一下。她在林一白眼中看见毫不掩饰的,纯粹的心动。她想,自己的表情现在一定和他一模一样。心,在胸腔里,就像活了一样。 原来,心动是看得见的。 而原来,心动比高*潮更让人猝不及防,更让人迷醉不能醒。 ... ... 第十三章 补齐 - 以婚为鉴 - 湜沚 小姚和另外两人先到管理处。她在屋檐下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孟黎和林一白小跑着过来。于是笑道:“怎么跑着跑着就没看见你们了?” 孟黎觉得心事被戳中,有点尴尬,一时没说话。 林一白走到屋檐下,拍了拍身上的雨水,笑着说到:“路上滑了一下,就没敢跑快。” 小姚一边听着,一边拿了纸巾给孟黎和林一白擦,连忙问:“没事吧?” 林一白笑着摇头:“还好扶住一棵树。” 小姚这才放心,又问:“林总,那我们现在就回市区?” 孟黎拿着纸巾,先是擦了擦她方才遮头的林一白的烟灰色外套――已经湿透了,擦也没用。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否应该就这样还给他。 林一白听见小姚的问话,却踌躇了好一会儿没回答。抬眼望了孟黎一下,只见她正在专心致志的擦衣服。手指看上去灵巧又细嫩。 他晚上有应酬,回了市区就有人来接。而他,现在很不想走。他不禁又望了孟黎一眼。 孟黎恰好抬头,撞上林一白的目光。 两个人的心都遽然一跳。 孟黎赶忙收回目光,微微低下头,将手里的外套递给林一白,轻轻说了声:“谢谢。”然后故作轻松地看了看手机,对小姚和林一白笑到:“四点多了,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林一白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才点点头。 奔驰七座的商务车。林一白和孟黎坐在第一排。中间不过隔着一臂距离。来时也这样坐着,孟黎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她紧张得心咚咚咚直跳,甚至不敢让手自然垂落。好像手一放下,就会立刻碰到林一白一样。她双手交握于身前,一动不敢动。 林一白发现上车以后孟黎就不怎么说话,双目直视前方,像尊雕像般。他觉得好笑,又觉得有一种神秘力量似乎在牵引他的手,不断煽动怂恿他去触碰孟黎的身体,以抚平她的防备。 可是,他不能动。 只有余光一直落在孟黎的脸上,始终未曾离开。 快到市区时,小姚记得孟黎说想在城里逛逛,便问:“孟小姐跟我们回酒店?还是在老街那边下?” 孟黎此刻已是浑身不自在,便说:“是不是快到老街了?那我就在这里下。刚好雨也小了。”车窗外飘着毛毛细雨。 林一白立刻转头,目光牢牢锁在孟黎身上,看着她下车,跟所有人说拜拜,然后关上车门。玻璃窗外映出一个浅灰色的身影,小跑向街道一头。 他心中突然涌上强烈的失落,像海浪,兜头打来。 孟黎跑进小商店,买了把伞。透明底,落满翠绿色的树叶。她撑开,走在老街古旧的城墙下。心情好像跟路面一样,湿漉漉的。 她跟自己说,林一白只是她生活里流星一般的过客。不用太挂在心上。于是故作轻松地找了家小饭馆吃当地特色小吃。吃完以后又沿着老街四处瞎逛――两道两边全是卖各种工艺品的小店。 下雨天,街上人不多。天色渐渐暗下来,仿古的街灯射出柔和的光。一个人,却也自得其乐。 她走到一家较大的店里,四处看。有京剧脸谱,有号称印度来的香料,还有各种蜡染、丝织的披肩。价格都不贵,质量也堪忧。其中一个货柜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证件:美女证、好爸爸证、贱人证…… 她转了一会儿,又走到店铺门口卖米酒的地方看看。由于游客实在太少,见了孟黎,老板像是久旱逢甘霖一样,热情地招呼:“小姐,试试?我们自己酿的米酒。” 孟黎爽朗地说“好”,一手接过老板递来的酒杯。突然听见外边噼噼啪啪一阵响,连忙一看,只见雨势又大。砸在石板路上,水花飞溅。 她再一看,不禁愣住了。 隔着茫茫雨雾,在街道那头的屋檐下,赫然站着林一白。 他的头发微微湿润,目光柔和而又凝重地望着对面昏黄灯光下的女人。下车以后,他心里一直七上八下。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带走了一样。饭局才到一半,他便借故离开。 走着走着,也不知为什么就进了老街里。仿佛冥冥中有一个声音,有一种力量,将他带至这里。 而现在,他终于知道这种力量是什么。 可是,就像隔着这大雨下的古旧街道一样。他和孟黎之间,隔着婚姻的城墙。 于是一个人在街这边,一个人在街那边。始终没人跨出去。 孟黎侧过身,将手中的米酒一饮而尽。本是带点甜味的酒,一入喉中,却有无尽苦涩。 她装作若无其事般,对老板说:“给我两瓶。” ―――――― 孟黎拎着酒,一个人回到酒店。尽管在伞下,大衣和发梢仍沾了雨水。进房间以后,立刻脱了衣服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接到小姚的电话。 “喂,孟小姐?明天下午两点我来酒店送你去机场,你看怎么样?林总也刚好是这个时间,正好一起走。” 林一白也是要回帝都。如果和孟黎同时间,那肯定是同一个航班。孟黎的心像被一只手捏了一下,她飞快地说:“真不好意思。我忘了跟你说,我明天有点事情要提早回去,已经改了上午的航班。明天早上我自己去机场就好,不用送,谢谢你。” 原来口是心非时,舌头仿若行于刀尖之上。 小姚还想说没关系,那就早上来送。但孟黎十分坚持,说太早,不用麻烦。 两人才挂了电话。 孟黎的心情从未如此复杂。她没想到竟然和林一白订到同一个航班。有一种缘分在耳边爆开的奇异感觉。然而,这所有的喜悦终究苦涩。 她已经有顾容。要是顾容跟另一个女人,产生了所谓缘分的感觉,要是他,对另一个女人人心动,置于手掌珍之重之…… 只要想想,孟黎就觉得心如刀绞。 她怎么忍心伤害顾容?! ―――――― 第二天早上八点,孟黎拉着箱子去前台退房,然后在酒店门口等的士。 林一白站在廊柱后面,看着孟黎的背影。她仍旧穿着来时那件浅灰色的羊毛大衣,黑色铅笔裤。从背后看,瘦而高挑。长卷发像海藻一样落在身后。 爱而不能得的人,会在心里留下不肯平息的剧痛。他的眼中,露出因为过于克制而受伤的神色。 孟黎十点半的飞机,按照飞行时间来算,她应该一点到帝都。再拿行李出机场等车,大约两点半可以到家。 她走得急,又心情复杂,连航班改了时间都忘记告诉顾容。 下午两点时,顾容正在家里看材料,突然接到姜婉的电话。 “喂,顾副总,你在家吗?” 顾容觉得奇怪,姜婉怎么会这么问,回答在的时候不禁语调上扬,带着些微惊奇。 姜婉清脆一笑,说到:“上回吃饭的时候,不知怎么回事,我把你的行程本装到我包里了。今天上午才看见。我刚好在你家附近见朋友,就给你带过来了。” 顾容一笑:“难怪我昨天找了一天都没找到,还以为丢了。”他想了想,既然姜婉已经在附近,又特意送东西过来,不请她来家里似乎说不过去。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两点过几分而已。孟黎应该晚上十点才会到家,时间绰绰有余。 于是他说:“麻烦你了,上来坐坐吧?” 姜婉会心一笑,她等的就是这句话!于是一手拿着顾容的行程本,一手拿着一盒在商场买的巧克力,脚步轻快地朝顾容刚刚告诉她的地址走去。 ―――――― 飞机本来没晚点,没想到降落的时候盘旋了很久。下了飞机,正是一点半。孟黎想反正没要顾容来接,就不给他打电话了,直接回家便是。于是跟着人流去传输带上拿行李。 只是等了十来分钟,一件行李都没送上来。 她拿出手机来看,两点一刻。不禁想到y市机场离市区不远,林一白现在应该快到机场。 小姚坐在车上,偷偷望了旁边的林一白一眼,觉得他今天话特别少,表情也有些凝重,像是心情不好的样子。便不敢随便说话。她想,林总大概是舍不得y市。毕竟y市气候好,空气好,好吃的也多。 到机场之后,她热情地送林一白去办登机牌。办好之后,两人互道再见。小姚却突然拿出手机,笑着说:“那天在园林,我拍景色的时候刚好拍到一张您跟孟小姐的合影。刚好现在发给您。” 林一白的目光迅速落在小姚手机屏幕上。只见万里晴空之下,他和孟黎相对站在一棵小树两边,两人相视而笑。都是侧颜,眼中却亮得如有星辰。 小姚加了林一白的微信,一边操作,一边说:“我等会儿还要给孟小姐发一遍……” 林一白心中一颤。拿起手机突然打了个电话:“喂,帮我订一张明天去法国的机票。” 小姚一听,眨巴着眼望林一白,脱口而出:“林总要去法国呀?” 林一白收了手机,点点头:“法国有个小酒庄,我要去看看。”其实有什么好看呢?大冬天的,葡萄叶都掉光了。不过是给自己找一个躲避的地方。 ―――――― 顾容给姜婉开门。她进来,看见顾容穿着家常毛衣和牛仔裤,脸上表情也很放松,比起在公司时的职场精英模样,随意得多。 她笑着随手将巧克力放在茶几上,然后坐下。四下望了望说:“装修得好漂亮!我能参观参观吗?” 诺达一间房,松软得像床一样的沙发。顾容再次感受到暧昧的气流,在他和姜婉之间涌动。 姜婉并不知道顾容的家庭背景,更没想到他竟然在高档小区买了这么大的房子。就算顾容工作好,但毕竟在国企,薪水肯定支撑不了这样的房价。她猜,顾容家里必然也是条件很好。 家世好,自身优秀,长得也好。跟自己又互有好感。姜婉突然心里酸酸的,为什么最早遇见顾容的,不是她? 顾容一边介绍房子,一边顺口问了句:“你来这边见同学?” 姜婉却突然面有难色,扭捏了一下,才说:“见我前未婚夫的。” 顾容一惊,诧异地盯着姜婉。 她不禁微微脸红:“这几天他一直在找我……想复合。”说着,目光坚定地望着顾容:“我,其实不想再和他纠缠。” 姜婉的脸,脂光粉艳,落在顾容眼里,却是白里透红,眼角眉梢带着羞怯之意。他有多久,没在孟黎脸上看到过这样让人欲罢不能的表情? ... 第十四章 - 以婚为鉴 - 湜沚 姜婉突然上前,一手攀上顾容的肩。脸也凑过来,几乎贴在他胸前。 顾容一瞬间差点忘了呼吸。他闻到姜婉身上完全不同于孟黎的香气,带着甘甜的果味。 姜婉的几缕头发擦着顾容的肩颈而过。他感到皮肤上一阵麻痒,正惊异又心思涌动间,姜婉却突然微微抬头,双眼灼灼地朝着他笑:“衣服上沾了片羽毛。” 家里沙发上的抱枕是羽毛芯,时常透出来沾在衣服上。 她指尖夹着一小片洁白的羽毛。呼吸轻轻吹在顾容嘴边。他们暧昧了这么久,却始终不曾有过真正的肢体亲密。 屋里安静得能将心跳声听得一清二楚。 姜婉看到顾容眼中流动而隐忍的情*欲。她想,时机恰恰好。于是微微阖上眼,等着顾容俯身而下。 顾容静静地站着,掌心里似有火烧。他知道,只要一低头就能尝到姜婉的嘴唇。 ―――――― 孟黎气急败坏地拿出手机一看,居然已经过了半个小时!哪有下飞机之后半小时行李还没出来的! 她将外套抱在怀里,找到行李询问处。只见小小一间办公室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这才知道同一个航班的旅客纷纷发现不对劲,已经围在这里质问。 有个大约是头等舱下来的中年男人,一脸激愤,指着墙上的挂钟喝问办公室的员工:“我等了四十分钟了!我的一分钟你们浪费得起吗?!行李呢?哪家航空公司像你们这样?” 柜台后一共三个工作人员,两个正忙着打电话,还有一个在耐心解释: “十分抱歉,我们同事已经在打电话询问到底怎么回事。请再等一等……”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正在打电话的年轻男员工惊诧地重复了一句:“货已经送上来了?!我们这边一直没有收到?你知不知道当班司机是谁?” 这话一出,人群中就跟炸了锅一样。只听一个尖利的女声冲着另一边喊到:“行李丢了!不知道送哪儿去了!” 三个员工都有点慌,可又不敢在旅客面前表露。 头一回遇到这么不靠谱的事情,孟黎也不免动气,上前正要质询。 只听男员工继续对着电话说:“你怎么不可能知道当班司机是谁?!算了,我再问。”接着又打了好几个电话。 最后好像是问到的样子。他放下电话,对众人解释:“今天当班的是一个新司机,把行李拉到二号航站楼了。” 有人毫不放松,继续追问:“那现在行李到哪里了?” “已经送过来了,就在路上。” “多久能到?几分钟?” “五分钟。” 果然,没多久,传输带那边就有人在喊:“行李来了!” 一众人等了四、五十分钟,虽然行李已到,却仍是愤愤不平。有人急着去拿行李,有人还不忘警告:“你们这就是意外事故!我要投诉你们!你工号多少?” 那个男员工倒是不卑不亢,快速地报出了自己的工号。 孟黎心中虽然也有气,但知道这样的投诉多半不会有结果。于是跑过去拿行李。 幸好等车的人并不多。一路上也通畅。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家门口。 她掏出钥匙,打开门。 客厅里空荡荡的,没看见顾容。沙发上的抱枕倒是东倒西歪。她拉上门,将箱子留在门口。一边往里走,一边喊:“顾容?我回来了。” 说着,顺手拉开书房的门――顾容却不在里面。 又推开卧室的门――只见床上一片凌乱,顾容正躺着睡觉。 她上前,轻轻摇了摇他:“快四点了。” 顾容睁开眼,一看竟然是孟黎!便问:“不是晚上到吗?”他翻个身,坐起来。突然感到心有余悸:他刚刚才送走姜婉,然后回屋里躺了一下。前后不过一刻钟! 孟黎脱了外套挂起来,才说:“改了航班,提前到了。”说着,又提起刚刚在机场的事情:“本来可以更早的,谁知道下飞机之后行李居然送错了!迟了五十分钟!” 顾容一听,居然腾起一阵后怕。如果被孟黎撞见自己和姜婉单独在家……怎么也说不清楚罢! 可是又感到一种微妙的刺激的感觉。像一排小贝齿,轻轻地咬他的心,麻麻的,痒痒的。 他冲孟黎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孟黎回头一笑:“怎么了?” 刚走到床边,就被顾容一把捞进怀里。 他不说话,只把孟黎紧紧圈在怀中,隔着毛衣感受到她温热的气息。然后低下头,埋在她的胸前,右手飞快地朝衣服里面探去。手指之下是滑腻的温软的肌肤。 太阳当西,明晃晃地照着房间。楼顶传来好像是拉椅子的声音。 孟黎一惊。他们结婚这么久,顾容很少在大白天做出这样举动。而她一身疲累,心中又有事,实在缺乏心情,不由得有些躲闪。 顾容却很急。刚刚他对姜婉的悸动尚未平息,若不是凭着最后一丝理智,也许真能做出越轨的事情来。 他熟练地打开孟黎的内衣,甚至能通过手感知道她穿的是蓝底白蕾丝边的那套。他对孟黎的敏感地带也都一清二楚。知道他的手经过哪里,她会颤栗,再滑到哪里,她会□□。 不像姜婉,一切都是新鲜的,未知的。 躲闪之间,孟黎的衣服已经被顾容解下。她太明白顾容现在这个状态――意味着他真的很想要。 于是她像很多次她兴致并不高昂的时候一样,顺从地接受,如同待宰羔羊。 顾容将孟黎反过来,俯身亲吻她的嘴唇。可是看见孟黎受难般的表情,顿时兴致全无,意兴阑珊地放开手,靠回枕头。 孟黎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预想中的身体。默默地长舒一口气,才爬过来,问顾容:“怎么了?” “有点累。”说完,顾容便闭上眼睛。 孟黎起身,重新穿好衣服。她从外套兜里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没想到有好几条微信消息。 周舟发的:“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 她妈妈发来的:“明信片已经收到,风景很美。预计春天和你爸爸去一趟日本。” 还有一条是小姚发来的:“我拍的,那天忘记发给你。”后面是一张照片――她和林一白的合影。 孟黎猛然一震。电光火石间,眼前全是她和林一白的画面。却听见身后顾容说到:“下周是我妈生日,你选个礼物给她?” 她的想象骤然中断,整个人重新跌回现实。稳了稳心神,才转过身说:“不如直接包红包吧?”对给田晓兰选礼物这件事,她十分头痛。买太贵了,田晓兰说浪费钱;买便宜的,她又嫌没诚意。不如包红包,简单实在!反正她买过的礼物,田晓兰从来没夸赞过。 顾容一听却不乐意:“一年才过一次生日,买礼物才能显出心意!” 一句话勾得孟黎动了气:“我过生日,你怎么不买礼物?!既然你能给你妈买生日礼物,为什么不给我买?” 几句话让顾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觉得孟黎是在跟他妈作比较。给他妈买了东西她就不高兴!于是怒到:“你自己算算!我给你买过多少东西?给我妈才买了多少?!” 孟黎更加生气,觉得顾容完全在曲解自己的意思。不由得也提高音量,怒到:“我是在乎多少东西吗?我是不让你给你妈买生日礼物吗?!你既然给你妈买生日礼物,就证明你有这个心。你知道亲近的人过生日,应该送礼物。可是,为什么,却不给我送?!” 顾容哑然,负气地偏过头去,不再看孟黎。 孟黎心中委屈爆发。真不知道,结这个婚到底有什么意思!她一摔门,怒气冲冲去客厅。 可是她刚在沙发上坐下没多久,顾容也冲了出来。一句话都没说,打开门就出去了。 “咚”一声巨响,震得孟黎心头一跳。 她没防备,眼泪突然掉下来。结婚以来积攒的所有点点滴滴不满如潮水一样喷涌而出。脑中能想到的全是对顾容的不满。他不爱收拾,东西乱扔,还经常不洗澡!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 那个疑问再次从孟黎心底冒出来: 到底为什么要结婚?! 为什么要没完没了地忍受另一个人?! 眼看太阳渐渐西沉。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孟黎呆了很久,擦擦眼角,只觉冰冷一片。她木然地起身开灯。房间里顿时落满雪白灯光。因为太白,而显得冷。 中午在飞机上本来就没吃东西,回来以后又忙着吵架,此时肚子居然饿得直叫。 她走到厨房,正要找点东西吃。听见客厅的门响。 顾容从外面走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购物袋。 两个人目光一撞。孟黎眼里还带着怒意。顾容却突然笑了,上前把袋子递给孟黎,又抱着她亲了亲:“看看,是什么?” 孟黎的表情并不好看,意未平地打开袋子。看见一个圆形盒子。再打开,里面排列的全是白玫瑰――原来是一个精致花盒。刚刚爆发的委屈和怒气竟然如冰雪消融,只剩下薄嗔。 她抱着花盒――这是她第一次收到顾容的花。 轻轻撞了顾容一下。 顾容索性将她一把搂在怀里:“你一生气,我心都碎了。走,我带你出去吃饭,然后看电影。” ... 第十五章 - 以婚为鉴 - 湜沚 看电影出来,孟黎去上洗手间。顾容随着人流走到外面空旷的地方等她。无意中看见不远处有一男一女拉拉扯扯。 好像是女的要走,男的不让。 等眼前的人流散开些,顾容才看清楚那个女的――是姜婉。 只见她脸涨得通红,一把甩开那个男人的胳膊:“我跟你说不清楚!你别来找我,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但是那个男的却紧跟上来,又抓住姜婉:“你听我说。我跟她真的没感情,就是我妈喜欢而已。我对她,真是……” 顾容立刻想起白天姜婉所说她前未婚夫还在缠着她的事情,正欲上前。不想孟黎已经从洗手间出来,在后面挽住他的胳膊,笑着问:“看什么?这么认真?” 她顺着顾容的目光也往那边望去。 “那是不是你那个女同事啊?”孟黎对姜婉有印象,当即认出来,随口说到:“跟男朋友吵架了?” 顾容一听,心烦意乱之下脱口而出:“她没有男朋友!” 孟黎觉得奇怪,打量了顾容一眼:“你怎么知道她没有男朋友?” 顾容这才惊觉失言,立刻掩饰:“单位的人都知道,她是单身。” 孟黎笑笑,嗤了一声:“还不许人家新近找一个啊?走吧,清官难断家务事,要是让她看见我们在这儿,反而尴尬。” 顾容没说话,却觉得心中十分放不下,不由得又回头望了一眼,才和孟黎一起离开。 回到家,孟黎脱了鞋便靠在沙发上。瞥见茶几上多了一盒巧克力――还是包装精美的godiva。她打开包装,随便拿了一颗放进嘴里,一边吃,一边问:“哪儿来的巧克力?” 顾容想起这是姜婉买的,一时心惊,支吾了一下才说:“……我买的。” 孟黎只记着吃,压根没想那么多――顾容从来就没买过巧克力!又拿了一颗,才拿遥控器开了电视。 ―――――― 周一回到公司,孟黎给办公室众人分发了从y市带的零食,然后和周舟一起溜到茶水间说八卦。 “我周六晚上看见你那个师妹――也就是顾容的同事,和一个男的,好像在吵架。” 周舟咬了一口老婆饼,才说:“我也正要跟你说她。昨天刚好和我另一个师妹见了一面,才听说了她的事情。啧啧……” “她大学毕业的时候本来可以留校的。” 孟黎一听十分诧异,立刻问:“你们学校?本科也能留校?”她吃惊当然是有理由的。周舟的学校是教育部直属的名校,研究生文凭都不够看的,还能本科就留校!于是,又问:“做行政?” 周舟点点头:“说是副校长特批的。但后来副校长出了点事。”她私下看了看,才凑在梦里耳边轻声到:“把一个艺术学院的女生肚子搞大了。她的事情才黄。” 孟黎听周舟话里有话,便问:“你是说她和你们副校长?” “她自己当然不会承认。但她和副校长非亲非故的,人家凭什么这么帮她?!” 孟黎搅着杯里的咖啡,说到:“真是看不出……” 周舟轻轻撞了撞她的胳膊,说:“你可把你们家顾容看好了!” 孟黎噗嗤一笑:“我们家顾容绝对不可能!”她笑着想了想,又说:“对这男女之事吧,他少根筋。” 她还不了解顾容?长得帅归帅,却从来没有身为一个帅哥的自觉。而且对美女也没有兴趣。她和顾容逛街时,通常都是她发现美女,然后兴冲冲地叫顾容看。在和孟黎谈恋爱之前,顾容莫说没有初恋,甚至连喜欢的人都没有过! 孟黎经常怀疑,就算有女人在顾容面前脱光了,他都能语重心长地劝别人小心别感冒。 她想着,不禁又笑起来。 周舟捅了她一下:“我晚上找了许诺出来吃饭,你也来吧?” 孟黎点头说好。许诺是周舟小姨的女儿,也就是周舟的表妹。从外省考到帝都来上大学,今年才大二。还跟孟黎是校友。当时填报高考志愿的时候,周舟没少向孟黎询问他们学校的情况。许诺刚来帝都,周舟就带着一起吃饭互相认识。 孟黎便打电话给顾容,说晚上有约,不回家吃饭,让他自己解决。 ―――――― 顾容挂了电话之后,想了想,还是给姜婉发了条微信。 他没提昨晚看到的事情,只问:“你昨天说你前未婚的事情,解决得怎么样?” 可是姜婉却一直没回。 几乎每隔一分钟,顾容就看一眼手机。心里从来没这样七上八下过。 好不容易熬到快下班,姜婉仍是没有回应。他盯着手机,眼里差点冒出火来。等办公室同事走得七七八八,他飞速地拨通了姜婉的手机。 看着来电显示的名字,姜婉一阵雀跃。接起电话,声音很娇柔:“喂,怎么了?” 顾容反倒不知该说什么。 …… 他沉默了几秒,才说:“给你发了微信。你一直没回……我有点担心……”说出这五个字,顾容这才惊觉,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如此关心姜婉。 其实姜婉一早已经看到微信,故意没回。如果不让顾容担心,他怎么能看清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欲擒故纵是男女之间的永不过时的手段。 她诧异地“嗯”了一声,才说:“真不好意思,我下午没上微信,没看见。” 然后两人便陷入微妙的沉默。 一阵,姜婉轻轻叹息一声,幽幽地说:“他放不下,想跟我复合。说不会跟现在的相亲对象结婚。他天天来找我……我有点害怕。” 姜婉从未说,但顾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他觉得姜婉不愿意复合是因为自己!于是心潮涌动,不由得升起要对她负责的想法。 声音也变得温柔了:“晚上有事吗?一起吃饭?然后我送你回家。” 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以前和孟黎谈恋爱的时光。 ―――――― 吃饭就约在办公室附近的商场里。吃过以后,顾容对姜婉说:“我妈生日快到了,不知道该送什么好?你有建议吗?” 姜婉侧着头想了一下,才说:“买条项链怎么样?” 顾容微笑着点头。 “现在还早,不如我陪你去店里看看?”姜婉明智地没有提起顾容的老婆。照常理说,给顾容的妈妈买生日礼物,不不该是他和他老婆去商量么? 两个人下扶手电梯,去一楼珠宝店云集的地方。站在同一阶上,肩并肩,看上去与商场里其他情侣毫无二致。期间,姜婉还细心地将顾容大衣上沾的毛轻轻吹下。 挑项链时,姜婉十分尽心,一边对比款式、价格,一边询问顾容的意见。还不时拿起项链在自己脖子上试戴,问顾容觉得怎么样。 孟黎买东西的时候几乎不问顾容的意见。只要她自己觉得喜欢,便买下。遇到两人意见不合时,她也只有一句话:“你品位不好!” 总体说来,孟黎不是一个温柔又会照顾人的女人。 顾容微笑着看姜婉试戴一条条项链。其实每一条她戴着都挺好看。她皮肤白,脖子又长又细,像天鹅般。四肢也是纤长的,走路还很挺拔。 他突然问:“你是不是学过跳舞?” 姜婉惊喜地望向他:“你怎么知道?!” “猜的。”顾容从铺着丝绒的托盘上拿起一条白金珍珠坠子项链,搭在手掌上看了看。 姜婉凑过来,就着顾容的手看了看,半晌才说:“项链好看,你的手也好看。”一边说,一边抬起头望向顾容。目光如春水。 顾容不禁想伸手摸摸她的脸颊,可是手到半途,却落在她的头发上,带着笑意说:“你在这儿等等,我去买单。”然后便拿着那条项链走去收银台。 闲来无事,姜婉继续看柜台上陈列的首饰。灯光照耀下,闪亮得让人想全部抱回家。 很快,顾容拎着小购物袋从店那一头走过来。姜婉立刻微笑着起身,正要一同往外走。 顾容突然拿出另一个包装精美的小巧礼盒,递给姜婉:“送给你。” 她惊喜得连脚步都停住了,一手捂在嘴上,一手接过小盒,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而眼中又带着娇羞的笑意。 “我可以现在打开吗?” 顾容没说话,只用目光示意她打开。 ――是她刚刚试戴过的一条项链。她并没有说出最喜欢这条,只是可能多看了几眼,多摸了几下。她没想到顾容竟然如此细心! 她将项链递给顾容:“帮我戴上好不好?”说着已经撩起头发。她没有转过身,而是面对顾容站着。这样他就会弯腰贴面地帮她戴项链。 顾容的手指微微碰到姜婉的锁骨。闻到她最贴身的味道…… “你干什么!”一声暴喝!顾容诧异地抬头,手上一滑,项链掉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他爸妈就站在商店门口。 田晓兰气得几乎三尸神暴跳。她一看就知道,儿子跟哪个女人肯定关系不简单!还买项链!还脸贴脸地戴项链! 太不要脸了! 顾建国还没反应过来,田晓兰已经三两步冲到了顾容和姜婉面前。 ... 第十六章 - 以婚为鉴 - 湜沚 田晓兰三两步冲到顾容和姜婉面前,一把推开姜婉,毫不留情面地吼到:“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不自爱!我儿子可是结婚了的!” 姜婉不防备,被推得趔趄一下。她赶紧扶住柜台才站稳,顿时红了脸,只觉周围人打量猜测的目光像毒箭一样射来,如芒在背。 田晓兰嗓门高,又动了手,来来往往的人都听见看见了。不少人停下脚步,驻足围观,指指点点。就连方才拿托盘的导购小姐,此刻对着姜婉也露出鄙薄神色。 顾容又替姜婉担心,又觉得面子上挂不住,赶紧劝他妈:“妈!你干什么?我们只是普通同事!我请她帮忙给您挑个生日礼物而已!” 田晓兰却没那么容易被顾容糊弄,可又要护着儿子,便只将矛头对准姜婉一个人:“我的生日礼物我儿媳妇儿会买,用不着你来挑!再说了给我买礼物,怎么戴到她脖子上去了!”说完,一手指着姜婉鼻尖,充满鄙夷。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顾容见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赶紧走到姜婉面前,挡住她,对田晓兰说:“妈,我们先走。改天我再跟您解释。” 田晓兰却一眼看见顾容手上拎着的购物袋,不等他们离开,上前一把夺了过来,口中尤在喝骂:“这就是刚买的项链是吧?!”抢过来之后马上扔给导购小姐:“我不要!退掉!” 导购小姐为难地看着顾容,一时不知怎么才好。 “刚买的,发票收据还在这儿。你别跟我说不能退!”田晓兰看见导购小姐的神色,更加生气。又想起刚刚戴了一条,现在手上拿了一条,便喝问:“买了几条?全都退掉!”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还有人拿出手机来拍。姜婉躲在顾容身后啪啪直掉眼泪。 顾建国见事情再发展下去,实在难堪,上前拉田晓兰:“有事回家说!现在像个什么样子!” “这到底是谁不要脸?!”田晓兰丝毫不收敛,冲顾容大声吼道:“退了东西就跟我们回家!” 顾建国只得跟导购小姐说:“退掉退掉,我们不要了。”然后转身对顾容说:“还不快走?”示意顾容带着姜婉先离开。 田晓兰回过头来,喊到:“走什么走?跟我回家!” 顾建国拉着田晓兰冲顾容使眼色。 顾容这才带着姜婉赶紧离开。 退了项链之后,顾建国拉着仍在唠叨的田晓兰赶紧回家。路上还不忘提醒她:“这事你千万别在小黎面前提起。怎么说都是人家小俩口的事情,你不要在中间插手!” 田晓兰没说话。她也明白这次是儿子不对,要是给孟黎知道了,两个人闹离婚怎么办?儿子再不对,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当然得帮他瞒着! ―――――――― 上了车,姜婉委屈莫名,眼泪一直没停。 顾容十分不好意思,拍着她的肩,柔声安慰:“真对不起,我妈她脾气不好,你别跟她计较,也别放在心上。” 姜婉抽抽噎噎道:“是我不好,我没顾虑到你的身份……”说到这里,更是悲从中来,不禁扑进顾容怀里,嘤嘤哭泣。 顾容觉得五脏六腑都疼起来,一边轻轻拍着姜婉的后背,一边低声说:“不是你的错……” 半晌,姜婉从顾容怀里挣脱出来,拿起纸巾擦了擦脸上泪水,故作坚强地露出一个微笑:“我没事,你不要担心。倒是阿姨,你劝劝她,不要让他误会。” 姜婉的委曲求全像温柔的剑,击中顾容心底。 他一手轻轻抬着姜婉的脸颊,细心帮她擦掉眼角泪水。心中突然咕咚温柔情意,失控一般。就在他正要低头亲吻姜婉的一刹那,手机响了。他低头一看――屏幕上是“孟黎”两个字。 两人陷入尴尬的沉默之中。姜婉侧过头去。顾容犹豫了一下,终于接起电话。 “喂,你还没回家么?”孟黎打开灯,在家里没看见顾容,遂打电话来问。 “嗯,我在公司加班,马上就回来。”简短地说完,顾容挂上电话。一踩油门,发动车子。 姜婉坐在一侧,这才真正开始伤心。在这暧昧的男女游戏中,她已经投入了真心。可是顾容,他的心里,却始终还有另一个人! ―――――― 孟黎坐在沙发上,看着落了一地雪亮的灯光,突然觉得有些寥落。 刚刚吃饭的时候,周舟提起兴发,问她:“好好的你怎么不跟这个单了?我前天去,兴发的人还提起你,问你来着。” 孟黎突然一阵紧张,声音微微发颤:“谁提起我?” 周舟不以为意:“都说起你了啊,说你酒量好。还问你怎么没过来。” 孟黎想了又想,到底没问林一白是不是也在。眼光躲闪之间,恰好看见周舟表妹――许诺的手腕上露出一个镯子――卡地亚的爆款love手镯。 她赶紧转移话题,对许诺说:“诶,镯子挺好看。”虽然这只是基本款,价格也没有贵到只能仰望,但许诺一个在校大学生,都能戴这种奢侈品了。孟黎突然觉得我们国家真富。 周舟顺着孟黎的眼光看过去,神色却变得有些奇怪,略微诧异地望着她表妹。她知道小姨夫妇只是普通工薪阶层,绝对不可能有闲钱给许诺买这个。 许诺拉了拉毛衣衣袖,盖住镯子,笑着说:“淘宝上买的仿品,三百块。” 周舟这才释然一笑,三个人聊起了淘宝经。话题终于转移,孟黎暗暗长舒一口气。 茶几上的手机突然震动着响起来,孟黎从方才的沉思中猛然惊醒,拿起手机一看――田晓兰。 “喂,妈,怎么了?” “小容回家了吗?你怎么不跟小容一起吃完饭?” 顾建国刚放下钥匙,就听见田晓兰在旁边问了这么一句。他担心田晓兰说出不该说的话,赶紧抢过手机。 孟黎刚说完“还没呢,”一想,又问:“您怎么知道他没跟我一起吃晚饭?” 没想到那头已经是顾建国。他笑了两声,才说:“我跟你妈刚刚在外面买东西,碰到小容。你妈不放心,打电话问一下小容到家了没。” 孟黎不疑有他,回答到:“我刚给他打电话,他说马上就到了。”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孟黎听见门铃响,一边起身去开门,一边说:“小容回来了。您有什么要跟他说吗?” “没什么,下次再说吧。”说完,顾建国就挂了电话。 顾容换了鞋,走进客厅。孟黎走在前面,问他:“你不是加班吗?刚刚怎么碰到爸妈了?” 顾容一惊,吓得大脑一片空白,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碰到爸妈了?” 孟黎奇怪地扫了顾容一眼:“妈刚给我打电话,说买东西遇到你。” 顾容紧张得掌心微微汗湿,站在沙发边半天没动。他看了孟黎好几眼,确定她没有生气的意思。这才寻思他爸妈应该只说了碰到,没说看见他和谁。 于是他干咳两声,稳了稳心神,才说:“几个加班的同事一起在外面吃饭,就遇上了。”说的时候,低着头,没敢看孟黎的眼睛。 孟黎还想问,可只刚动了嘴唇,顾容就借口不舒服要早点睡,放下公文包立刻去卫生间洗澡。 她只得作罢。一个人靠着沙发看书。本来还以为顾容洗完澡会出来跟自己聊会儿天,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上床睡觉了。 孟黎也自去洗澡准备睡觉。 上床时,看见顾容翻了个身,便顺口问到:“没睡着吗?” 顾容只得翻过来,睁开眼睛看着孟黎。 她侧身靠在床头,望着顾容的眼睛说:“我们单位有两个学习名额,在帝都大学,下半学期还会组织一个国外游学。我想报名,你觉得怎么样?” 顾容一手压在头下,认真地想了想,才问:“你希望以后能升迁吗?” 孟黎没有迟疑,点点头。 “研究生学位肯定是用的着的。”顾容帮她分析:“去读这个,也有利于你扩大人际圈,对工作来说,肯定是好事。” 那么对家庭呢? 这也是孟黎没有直接报名,而是回家来和顾容商量的原因。一边工作,一边读书,那么孟黎能够花在家庭上的时间肯定变少。而且这也意味着,这两年内他们不能要小孩。 虽然结婚时已经说好晚点要小孩。再过两年,孟黎还不到三十,可顾容已经三十多。她担心顾容等不了。 顾容明白孟黎的担忧。他自己也不能说毫无挣扎。私心来说,他当然希望孟黎全副身心都放在家里,再尽快要一个小孩。 可是,他一直都知道孟黎不是甘愿围着老公孩子打转的女人。而且孟黎虽然是询问的语气,眼睛里却是灼灼的向往的光彩。 顾容说不出他内心真正所想。只能拉孟黎躺下,从背后环抱住她:“你想读,便去读。” 孟黎很感动。拉着顾容的手放在自己胸前。她想,以后再也不跟顾容使小性子。她要一辈子对他好,对他温柔。 顾容抱着孟黎熟悉的身体,感到一种平静。虽然姜婉一再动摇着他的心,给他新鲜,给他刺激,可是唯有孟黎,能让他安心,能让他依赖,能让他心甘情愿地忍让包容。 他突然想起孟黎曾经给他说过的一篇小说《白玫瑰与红玫瑰》――他是向来不看小说的。他觉得他也陷入了这样的困境。姜婉和孟黎,一个是白月光,一个是朱砂痣。他一个也不想失去。 ... 第十七章 - 以婚为鉴 - 湜沚 陶总接过孟黎交来的报名表,压在记事本下,冲她笑了笑,说:“先别走,坐下,我们聊聊。” 孟黎拉开椅子,坐下来,笑着问:“怎么了?陶总。” 陶总是孟黎所在部门的主管,今年四十多,女性,离异,独自带着小孩生活。她不是挑剔的女魔头,与下属亲近,又维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她单指扣了扣桌上的报名表,看着孟黎,说到:“大家都是女人,我跟你说几句真心话。” 孟黎心里一沉。 “单位搞这个学习计划,是培养人才的意思,读完以后肯定要派到重要岗位去。报名的人也多,大部分是男同事。” 迎着陶总的目光,孟黎微微愕然地睁大眼睛,旋即又做出了然的神情。职场中,男人受到重用是大家心知肚明的铁律。女人毕竟结婚生子之后,会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家庭。 “你的能力、工作态度都无可挑剔。” 孟黎微微一喜,很快又悬起一颗心。因为这样称赞后面通常都接着一个“但是”。 果然,陶总接着说:“但是,你结婚也有一两年了吧?是不是正在考虑要孩子?怀孕、工作、学习,如何平衡?” 孟黎不禁有些沮丧,为这平白的质疑。那女平等,从小到大接受的观念,等工作以后,才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但她立刻端正了身体,看着陶总,认真答道:“说实话,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并和我老公商量过。我们决定晚一点要小孩。我才报名的。” 陶总笑笑:“我跟你说这个,不是我担心,而是上报给人力资源部的时候,他们会有这个考量。不问清楚你,就算想帮你争取,我也没有底气。” 孟黎立刻答道:“您放心,我决定报名肯定不是一时兴起。我也不是半途而废的人,既然决定要做,肯定会尽职尽责坚持到最后。” 陶总沉吟了一下,又扫了一眼报名表,才笑着说:“我当然相信你,也认可你。……不过,作为过来人,我想提醒你一句。毕竟结婚了,有些事不是你和你老公商量好就能决定的。” ―――――― 孟黎没想到陶总的话那么快就一语成谶。 她和顾容去公婆家吃饭。一进家门,就发现气氛略有点怪。田晓兰把顾容叫到厨房说要他帮忙,然后两个人压低着声音也不知在说什么,说了很久。 好几次,孟黎瞥见田晓兰脸上一副不高兴的表情,像是在教训顾容一样。 这还是头一回! 顾建国看孟黎面带惊异地一直瞄厨房,便过来找她说话。没聊多久,就听见田晓兰在餐厅喊:“好了,快来吃饭。” 孟黎走进去,见顾容正在摆碗筷,神情郁郁。她也去帮着拿碗筷,悄声问顾容:“怎么了?” 顾容心情复杂。一方面他觉得他跟姜婉确实暧昧,另一方面他们俩之间又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在他看来,这还算不上出轨。怎么就被他妈给一棍子打死了?! 他摇摇头,只说:“我妈又在唠叨。” 田晓兰又端了一个菜上桌,招呼几人坐下吃饭。刚刚听顾容那口气,死不承认的样子,也不知道到底和那个女人断了没有。而且两个人在同一家公司,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算现在真如顾容所说,什么都还没发生,难保以后也不发生吧? 她挑了两筷子菜,却没有吃的心情。看了一眼顾容,又看了一眼孟黎,心道儿子也真是奇怪。平常看来他跟小黎感情好得很!好几次恨得她在背后说娶了媳妇儿忘了娘!就这样,也还要在外头搞三搞四? 孟黎吃了几口饭之后,发现今天的田晓兰格外奇怪,于是放下筷子,问到:“妈?不舒服吗?我看你好像胃口不太好。” 闻言,顾建国立刻在桌下轻轻踢了田晓兰一下。顾容也紧张地望向她妈。 田晓兰啊了一声,说:“嗯,这两天精神不太好。没事,可能是没睡好。” “要不要买点安神的补品?我听我一个同事说香港有个牌子的不错。” 田晓兰一瞬间有些感动,以前没发现小黎这么会关心人的。突然之间深觉儿子真是对不起儿媳妇,不禁盯了顾容一眼。 “啊,没事,先不用。”田晓兰笑着和孟黎说完,又突然补了一句:“我前两天去看你外婆,和她说起你跟小容。外婆很想抱重孙呢。” 以前田晓兰私下问过顾容生孩子的打算。但是顾容告诉她不急,过几年再说。年轻人不急,她当然是着急的。更何况现在顾容又出了这么个事情,她想要是生了孩子,两个人才能更稳定吧。退一万步,自私点来说,就算到时候小黎发现,看在孩子面上,该忍也会忍的。 她不看孟黎脸上表情,接着说:“我明年就退休了,时间也够,刚好可以帮你们带。根本不影响你们年轻人拼事业。” 孟黎心里陡起一阵反感。她真是最不能接受别人来安排自己的人生计划。首先她还不想要孩子,其次就算要了孩子,她也不打算丢给爷爷奶奶养。自己的孩子,她希望由自己和顾容一起带大。 她尽量让语气平和一点:“妈,小孩的事情我和顾容刚刚商量过,打算过两年有一定基础了再要……” “啪”一声,田晓兰突然将筷子拍在桌上,陡得提高音量:“小黎,我说你这个孩子怎么总听不进大人的话?!”她本就心情不好,一来怨儿子不争气,二来不满于每次跟孟黎说什么她都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一肚子气此刻集中爆发:“你以为我是害你吗?哪一件不是为了你和小容考虑?你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大人的心?” 饭桌上三人都吓了一跳。 尤其是孟黎,震惊得一时没说出话来。脸涨得通红。 顾建国赶紧拉着田晓兰去卧室:“干什么?吃个饭也这么不省心。走,走,我们进去说。” 田晓兰还没起身,孟黎蹭得一下站起来。最后一点教养和理智让她克制着,没有跟婆婆当面吵起来。她铁青着脸,回到客厅拿了包和外套便出门。 顾容赶紧追出来。 孟黎在前面走得飞快。瞬间就进了电梯。高跟鞋落在大理石地面上,杀气腾腾的。 顾容追上去,没赶上电梯,只得等第二部。等他到楼下,孟黎已经走出去老远。他飞快地跑过去,从后面抓住孟黎的肩,手上用劲才让她停下来。上前一看,孟黎低着头,眼角是湿的。 他将孟黎一把搂进怀里,轻声安慰。 刚刚在厨房,他妈也在跟他说要孩子的事情。他推脱了一番。可是现在他再想想,觉得很有道理。也许有了孩子以后,他就不会再牵挂姜婉。他会将整颗心重新放回家里。 孟黎渐渐止住哭泣,情绪也平静下来。 顾容牵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揉了揉,苦笑到:“好饿,我们出去吃点东西?” 孟黎本来担心顾容要她回去跟田晓兰讲和。她都已经想好了,她没做错,绝对不先低头!要是顾容坚持,她立马头也不回地走。没想到顾容压根没提。不禁自责于太小人之心。刚刚的委屈和不满被自责压下。她点了点头,微微靠着顾容,轻轻问:“你想吃什么?” “去吃台湾麻辣锅怎么样?”顾容故意挑了孟黎喜欢吃的来说。 孟黎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照顾自己口味,便说:“你不是不爱吃辣么?去吃面罢,你吃臊子面,我吃油泼面。” 两人对视一眼,不禁弯起嘴角笑了。 ―――――― 顾容开车到两人常去的一家面馆――在胡同里,老板是西部人,面做得十分地道。 点完菜,他去上洗手间。手机放在桌上没带走。 孟黎正在倒茶――突然顾容的手机响了。 她向来不查看顾容的手机。就算有时候手机在面前响起,也只在顾容叫她帮忙接听的时候才会接一下。 可是饭点已过,面馆里人不多。颇为安静的环境里却突然冒出高亢的手机铃声,很是突兀。响过几声以后,周围三三两两的目光扫过来。孟黎不好意思,伸出手正要拿起手机。 顾容恰好到了。 孟黎舒了口气,抬头望着顾容:“你手机响好久。” 顾容拿起来一看――姜婉。他按了一下侧边按钮,冲孟黎一笑:“推销的。”便坐下吃饭。 吃完以后趁买单的空当――孟黎在外面等着,顾容给姜婉回了条微信:“刚刚没听到,怎么,有事吗?” 过了一会儿,就收到姜婉的回信:“没什么,今晚亚洲杯中国队小组第一出线了,太兴奋忍不住想和你聊聊。” 姜婉这也是投其所好了。她其实对足球毫无兴趣。但前未婚夫喜欢,顾容也喜欢,她就一直关注着――美女,又能一起聊兴趣爱好,这是俘获男人心的不二法门。 顾容还不知道今年国家队居然这么争气,看了也很是高兴,给姜婉回了一个开心的表情。 买完单,出来见到孟黎,立刻就将手机收起来。 回到家以后,两人洗澡上床。孟黎躺在顾容身侧,感受到他皮肤传来的温暖,觉得安心又满足。 顾容一手牵着孟黎,一手环抱住她。突然说:“其实我很想要孩子。” ... 第十八章 - 以婚为鉴 - 湜沚 顾容刚说完想要一个孩子,就感到怀里的孟黎轻轻一震。于是立刻改口:“没关系,再等两年也不晚。”声音有些轻,带着些惋惜。他不少同学已经有了小孩,看着朋友圈里层出不穷的晒娃照片,有时候也是羡慕的。 更何况,他已经感觉到自己对孟黎的感情岌岌可危。来自姜婉的诱惑,让他对于朝夕相对的妻子越来越觉得无足轻重。 以前,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他牵着孟黎的手,会感到如同左手牵右手。 他对孟黎的存在习以为常,他要很克制才能勉强自己细心照顾她的感受。 可是理智提醒着他,孟黎才是他的妻子。就算他想要孩子,也只能来自孟黎。 孟黎很想就着顾容那句话便假装翻过此事。可是几年朝夕相处的生活,让她能够轻易察觉顾容一句话背后的情绪。 他是在刻意退让。他真的,很想要孩子。田晓兰提起孩子的事情,她可以当做来自外部的指手画脚,不予理会。然而当顾容也表达了同样的诉求之后,她不能再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心安理得地享受顾容的退步。 她希望他们做出的每一个决定,两人都是满意的。 当自己的期望和老公的期望发生了冲突,孟黎犹豫了。她不想放弃自己的安排,又不忍逆顾容的意。于是她像只鸵鸟般,将头埋进沙里,打了个呵欠说:“我困了,明天再说吧。” 顾容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转过身,面朝另一边,却睁着眼,迟迟不能入睡。 ―――――― 周舟消息灵通,第二天见了孟黎就拉着她说:“听说那个学习名额竞争很大。而且除了你之外,全是男的。” 孟黎猜想,这种情况下陶总就算鼎力支持,遭受的压力想必也不小吧。 她犹豫地开口:“你说,要是我现在撤回报名,怎么样?” 周舟睁大了眼睛,惊奇地望着她:“怎么了?你不是很想去吗?再说你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 孟黎有些烦,拿不定主意,问周舟:“顾容马上就三十了,过两年再要小孩,对他来说,是不是太晚?” 周舟叹了口气:“没想到你也会为了这种事情忧虑,我一直还以为你是洒脱型。小黎,我跟你说,这种事情你得认真考虑。想清楚你内心最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像我,就是摆明了家庭第一。所以我不加班,也不求升迁。尤其是有了小孩以后,我简直不能想象离开我老公的生活。但是,你不这么想,对不对?” 闻言,孟黎沉吟了半晌,才故作轻松一笑:“学习的机会肯定不会只这么一次。”说完,幽幽叹了一声:“女人真的不能事业家庭兼顾吗?” 周舟哑然。 ―――――― 晚上回到家里,吃晚饭时,孟黎因为还没想出个结果,便刻意逃避孩子的话题。两个人都有心事,一顿饭吃得格外静默。 吃完以后,顾容去洗碗,她便进了书房上网。 他和顾荣都不爱看电视。平常吃了饭之后,双双进入书房,加班或者上网。今天过了九点,顾容却还在外面客厅。 大概也在逃避吧。 孟黎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顺手拿过手机刷了刷。看见大学班级微信群有未读消息,便点开。 原来是团支书生了双胞胎。同学们纷纷恭贺。群里还发了照片,已经发胖的团支书一手抱一个小孩,略显憔悴的脸却笑得格外开心。 团支书那时候是他们学校的校花,热情开朗又多才多艺,很是风云。大家都以为她会嫁入豪门或者成为职场精英――总之一定不会甘于平凡。 没想到她却在毕业以后立刻结婚,奋斗了两年便怀孕生子。脸上再看不出丝毫曾经叱咤风云的痕迹。 孟黎想,结婚以来,她好像并未为顾容做过任何让步。她说不想跟公婆一起住,顾容说好。她说按照她的想法来装修,顾容说好。她说过年轮流回家,顾容也说好。想起来,好像是顾容一直让着她,纵容着她。 也许是时候到她为顾容做一点让步。 总归要生孩子,迟一点和早一点有什么区别呢? 她放下手机,开了门,往客厅走去。 顾容正埋着头看手机。孟黎像只猫般黏到他怀里。就着顾容的手无意间瞄了一眼屏幕。 顾容以为她已经取了隐形眼镜,而且也深知平常孟黎是不屑于查看手机,等她缩进怀里时,才退出微信。 就那么一两秒的时间。 孟黎瞥见一句:“那我明天给你带早饭呀~” 前面是一个女人头像。 她想都没想,一把夺过顾容的手机,立刻点开微信――第一个就是那个女人的头像,后面的名字是婉少。她迅速点开两个人的通话记录。 顾容登时青了脸,想从孟黎手里拿回手机,却被她狠狠瞪了一眼。他心中一颤,又不好意思又焦急,差点恼羞成怒。 孟黎一行行看下来,如被人当胸击中。 每一天都有聊天记录。从关心地问有没有吃饭,到姜婉故作娇嗔地请教工作问题再到足球、篮球的瞎聊。 她抬起头,盯着顾容――她的丈夫,同床共枕了接近一千个日夜的男人――她从来没有觉得像现在这样陌生过! 她想起她跟周舟信誓旦旦说起过:“我们家顾容绝不可能!他不近女色!” 原来他跟任何一个男人没有区别!他也会玩暧昧,也会享受与其他女人*! 她觉得有些东西轰然倒塌,又觉得一颗心,如被□□,狠狠作痛。 她问顾容:“你怎么忍心这么对我?!” 顾容惊慌之下,为表清白,故意装出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说:“你不要误会,我们只是比较聊得来的朋友。而且她就是这样性格,跟男的都打成一片。” 好像只是孟黎小题大做,无理取闹。 是啊,对话里没有丝毫逾矩的地方,也许连暧昧都称不上。因为大多数都是姜婉在说,而顾容只是简短回答。 最多就是姜婉在勾引他罢了。 看是看着那一字一句,孟黎就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盛怒之下,她反倒笑了。笑得冷如骨髓。接着指着屏幕上的对话,厉声质问:“如果我这样跟另外一个男人聊天?你愿不愿意?!” 顾容哑然。 他知道自己做的不对。看见孟黎伤心愤怒的这一刻,他突然涌上无限恐惧,就像小时候做坏事被爸妈抓住了一样。可是孟黎毕竟不是他的爸妈,而他也不再是小孩子。明知错了,他却不想承认,好像否认掉这个错误就能否认掉他和姜婉的暧昧一样。 他也露出生气的神色:“我告诉过你,她就是这样的性格。我对她,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想法!” 一瞬间,孟黎觉得心力交瘁。 突然之间,她发现所爱的人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模样。她不仅仅是怀疑了顾容,同时也怀疑了她自己,怀疑她这几年的感情竟然只是爱上了自己的幻想。 她以为顾容忠贞禁欲,却原来亦不过如是。她以为顾容对自己,是深爱。可是,真正深爱的人会明知有些事情伤害了爱人仍为之吗? 她对顾容的爱,顾容对她的爱。在这一瞬间,全部动摇。 她回头,盯着顾容的眼睛,一句接一句地反问:“我能不能每天叫一个男人给我带早饭?!我能不能每天跟一个男人聊兴趣爱好?!我能不能不告诉你藏一个蓝颜知己?!” 她问得自己痛彻心扉。顾容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可曾有片刻顾及过自己?想过如果被她发现,她该如何伤心?! 顾容呆了一呆。双手紧握,脸登时涨红。他无法判定孟黎到底是生气还是伤心。如果她能表现得再软弱一点,如果她不是这样步步紧逼,也许他愿意认错,愿意抱着她,告诉她:“对不起,我再也不会这样做。”他会因为她的柔弱而怜惜自责。可是,她却让气氛剑拔弩张地像一场战争。双方都是毫不退让的将领。 于是他拒不认错。偏过头去:“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反正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他和姜婉确实从未越轨。一想到此,不禁更加觉得自己并未犯下大错,而孟黎却太过咄咄逼人。 “你的qq呢?调你们的聊天记录出来给我看!”孟黎丝毫不让步。 听在顾容耳朵里,却像审问犯人一样让人不耐烦。 “你别无理取闹!” 孟黎见他不肯,再次拿起顾容的手机,点开qq,再一把伸到顾容面前:“密码!” 顾容僵持了一会儿,负气地输了密码,然扔到孟黎怀里。 她拿起来一看,下翻了很多才找到姜婉的头像,通话记录倒是干净得很――只有几个资料传递和客套的道谢。 没有确凿证据,孟黎不再像之前那样气势汹汹。她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个结果。而且从现有的微信记录来看,确实是姜婉主动。 于是,沉默着起身,一个人回到卧室。脑中涌现出各种各样的想法,像波涛一浪接着一浪。她想,她和顾容的婚姻,结合的唯一因素便是感情。如果感情有变,她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支撑他们继续走下去。” 等顾容也进来躺下的时候。占据了床的另一边。他们像各自为阵的敌人。孟黎突然觉得同床共枕也能咫尺天涯。 心里寒得如坠冰窖。于是说:“我想过了,我要先读书。孩子的事以后再说。” 顾容拉了拉被子。尽管他早已经决定孩子的事听孟黎的,但是当她把最终决定说出来。他才发现他竟如此渴望有一个孩子。 ... 第十九章 - 以婚为鉴 - 湜沚 第二天两人各自沉默地去上班。孟黎拿了包,不打一声招呼开门便走。 顾容只听“咚”一声大门响。在他耳膜上激起余波。平常,孟黎会嘱咐他记得吃早饭,而他也总要亲一下孟黎。 今天却什么都没有。他突然涌上一阵失落和挫败。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他亲手摧毁。 到办公室之后,看见桌上如常摆着一份早餐。不用猜也知道是姜婉送来的。他今天上班来得晚,两人没像往常那样碰上面。 而他心情却不像以前那样充满喜悦与期待。看着仍旧温热的早餐,突然没有丝毫胃口。他拿起来,皱了皱眉,伸手丢进垃圾桶里。 “叩叩叩”三声门响之后,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顾容抬头一望――正是笑容晏晏的姜婉。 室内暖气足,她脱了大衣,只穿着贴身羊毛衫和一条呢质短裙。羊毛衫下曲线毕露,凹凸有致。 “我来送材料。”她说着便将一大摞材料放在顾容的办公桌上。 正要再说其他时,余光瞥见垃圾桶里熟悉的早餐盒包装。脸色瞬间煞白,眼眶一红,声音顿时哽咽:“我……原来……你不喜欢吃这些……” 顾容急得赶紧站起来。姜婉的柔弱让他急于解释和安慰:“我今天在家里吃过才来的。路上堵车导致胃不舒服,刚刚看见吃的反胃才扔掉。” 她明知他是在找借口,却不戳破。收起伤心神色,照着他的话给他台阶下:“那我以后给你带点清淡的。” 顾容心中一涩,不忍心欺瞒,说了实话:“不用了。昨晚我老婆看见我们的微信聊天记录,她很不开心。我想我们之间的关系可能确实太近……这样对你也不好。” 姜婉没想到顾容竟然如此直接,不由得心中一震,继而隐隐作痛。她和顾容之间,像一场不道德的美梦,她还沉醉其中,怎能让他先醒?! 于是微微低下头,以退为进:“对不起,我没想到会给你带来麻烦。”言下之意,孟黎是麻烦,而她却善解人意。 “我真的没有想太多。可能,只是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太开心……”说着,抬起头,目光温柔地注视着顾容。 顾容心中一跳,突然想起“楚楚可怜”四个字,便听姜婉幽幽地叹: “就忘记了分寸。真的对不起,也请你向嫂子道歉。” 顾容心里涌起软软的疼痛。他觉得对不起姜婉,让她受委屈了。于是立刻说:“是我自己没有掌握好尺度。不好意思,不应该跟你说这样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 姜婉露出惋惜的浅笑,接着又像是给自己鼓劲似的故作振奋:“我晚上还要去相亲!” 顾容一惊,诧异地望向她:“什么?你向来不是最讨厌这种形式?” 姜婉露出为难的表情,支吾一下,才说:“刚刚郑苏说晚上有一个联谊,叫我一起去。本来不想的,现在……” 话说了一半,就吞下去。却问到:“那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吗?” 顾容十分坚定地点头。 ―――――― 接到人力资源部的通知,孟黎补充了一份个人材料交上去。从办公室出来以后遇上周舟正领着两个客户往里走。她仔细一看,那两个客户她都认识――是兴发的员工。其中一个还是小姚! 她立刻笑着上前打招呼。 小姚一见了她――本来还有些拘谨,立刻笑得灿烂无比,像老乡见老乡一样兴奋:“孟小姐!” 孟黎热情问:“你怎么来了?” “有些流程要走,我是跟我们领导来的。他去陶总办公室了。”小姚朝办公室的方向一指。 孟黎点点头,便和他们一起往会客室走。路上,小姚压低了声音,在孟黎耳边轻轻说:“孟小姐还记得我们林董吧?我告诉你,他果然是单身!没结婚,也没女朋友!”表情雀跃,像在分享一个了不得的大八卦。 孟黎很久没听到任何关于林一白的消息。听小姚一说,却轻易想起他的脸,想起那张被她删掉的照片。微微有些晃神。 她突然想到,顾容面对姜婉是不是就是这样心情?像面对着罂粟一样的诱惑。 都说好男人要经得起诱惑,好女人要耐得住寂寞。可是女人也会面临诱惑。而她抵御得很好,顾容却毫无防备。 见她发呆,小姚拉了拉她,问:“怎么了?” 孟黎赶紧掩饰,调笑一句:“你们林董那样的男人身边还会缺女人?!” 几个人又一番寒暄之后,周舟才和孟黎一齐从会客室出来。周舟边走边问她:“去人力资源部做什么?” 孟黎简短说了一下补充材料的事情。 周舟很诧异,昨天孟黎还在踌躇要不要为了生孩子放弃这次机会,怎么才一个晚上就态度大变! “真的决定了?” 孟黎耸耸肩,不想提顾容和姜婉的那档子事。即便是对最亲近的朋友,她仍旧觉得羞于启齿。于是只说:“我想了想,还是工作最靠得住。” 周舟诧异:“没事儿吧?” 孟黎很烦闷:“有些事儿,以后再和你说。” 没想到的是,下班时,顾容居然开车来接她。刚结婚那会儿,他也经常来接。可是后来工作越来越忙,次数就逐渐减少。到最后,再没有这个习惯。 一群同事从办公大楼里出来,都有点艳羡,周舟推她:“你家那位来了,快去吧。” 当着众人的面,她不好意思和顾容斗气,只得进了车里。 顾容双手搭在方向盘上,侧头望着她笑:“还生气啊?就算我不对,好不好?都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和她聊微信,不和任何女人聊微信,好不好?”他一边说,一边将手搭上孟黎的大腿,摩挲了几下。 孟黎“啪”一声拍开,心中却有点松动。她对顾容仍然相信,相信他不曾真的越轨。她和顾容已经结婚,难道要为这点事闹到离婚不成?那也太儿戏了! 可是顾容又实实在在跟别人暧昧了一把。就像在他们干干净净的感情上刷上永不磨灭的污点。让她一想就恶心。 想到此,不禁又气起来,冷嘲热讽到:“果然是天下乌鸦一般黑!你们男人永远过不了婊*子那一关!” 孟黎话说得难听,顾容不禁有些不悦。他虽然决定以后要和姜婉保持距离,但内心里仍旧将她当做超越一般朋友的人。但又不想在这个时候继续触怒孟黎,只得压抑住辩解维护的*。他只想赶快绕过这个话题,好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 “好了,不要生气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顾容的低姿态让她没再追问。她不能一直纠缠着已经发生的事情不放,如果顾容以后真的不再跟姜婉来往。过去的事情只能让她过去。 现实,哪能尽如人意? 顾容虽然在开车,还是偷偷瞥了孟黎一眼。见她脸上气尤未平,便转个话题,说:“你想先读书就按照你的计划来。我已经跟我妈说过了,她不会再提起这事。” 见顾容已经做到这步,孟黎心中的气稍微顺了些。半晌,终于撂了一句:“顾容,我告诉你,这件事暂时先这样。如果再有下次,绝不会这么轻易就过去!” 闻言,顾容有点不耐烦,却只是好脾气地笑笑。 ―――――― 吃过饭回家,孟黎看了会书便去洗澡。刚淋湿头发,听见门响。透过弥漫的水蒸气,看见一个身形走了进来。 顾容本是洗手。在玻璃门上看见映出的女人身体曲线。细腰长腿,拉长的脖子线条。 平常孟黎洗澡时习惯性地反锁门,恰巧今天忘记。所以这是顾容第一次看见她洗澡时的样子。 孟黎看顾容半天没出去,正要说话,却见他已经脱了衣服,走进淋浴间。 “我帮你。”顾容说着就拿起浴球挤了沐浴露,却没有擦背,而是一手将孟黎拉进怀里。手指在沐浴球后面,透过泡沫,轻轻划过皮肤。 孟黎的身体不禁一阵颤栗。 沾了泡沫的身体变得滑腻无比。顾容用力将孟黎圈在怀里,皮肤和皮肤紧紧相贴。 快速地洗完以后,顾容立刻扯了一张浴巾将孟黎整个包住,再一把抱起来,回到卧室,放在床上。 他欺身而上,眼中迷乱。就算是一道再习惯不过的菜,终究也是鲜美的。 这种鲜美来自永不枯竭的情*欲。 孟黎觉得她的每一寸皮肤都在沦陷。 那一瞬间的高.潮像极了恋爱时心动的忘我。 可是,却有着本质差别。情.欲和饥饿一样,是来自身体器官的本能,不消逝,伴随一生。而爱情,心动,是刹那火花,可遇而不可求。 任何一对夫妻,在日复一日的蹉跎中逐渐走向平淡。唯有情.欲给人以抚慰。 两个人,起于心动,而终将通过阴.道抵达长久。 ―――――― 顾容起身去洗手间冲洗。孟黎像困倦的鱼倒在床上。当顾容关门的一刹那,她迅速拿起床头的手机,点开微信、邮箱、短信,一一查看。 她曾经最不屑做的事情,如今得心应手。 顾容想起没拿内裤,旋即转身,透过门缝看见孟黎正拿着他的手机。他微微怔了一下,将门重新关上,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 一个多月以来,顾容每天早上给孟黎做早餐,下班按时回家,就算加班也会带回家里。 这个月,若说有事,只有一件。孟黎的大姨妈没来。而她月经准时,二十八天一次。上次推迟是在高三。 ... 第二十章 - 以婚为鉴 - 湜沚 孟黎一个人去便利店买验孕棒。在单位的洗手间进行测量。 她坐在马桶上,看着验孕棒上逐渐显现出清晰的两道杠。她觉得一切都恍恍惚惚。 真的怀孕了吗? 验孕棒的结果当然不是百分之百准备。她没对任何人提起,一直静静等到周末。才告诉顾容约了周舟逛街,便独身来到医院。 她不明白为什么不想告诉顾容。是因为姜婉的事情,导致自己心有芥蒂么?还是因为和工作相冲突,她不确定自己到底想不想要这个孩子。 验血结果不能立刻出来,要等两个小时。她去附近的商场逛街。橱窗里摆着锦衣华服却姿势扭曲的模特。她看见玻璃上倒映出的她的身形,轮廓模糊。 一个人漫无目的走走停停,又在咖啡店喝杯东西,才终于熬过两个小时。 她的情绪仿佛进入蛰伏,只平静等待一个结果。 拿到化验报告单,不用交给医生,她也明白上面的数据意味着什么。孕酮显示她怀孕五至七周。 可是她的身体毫无反应。就像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一样。她的肚子里,真的已经有一个生命在萌芽? 这种感觉是钝的,连欢喜亦是不知不觉。 中午,顾容打电话给她,问她晚上回不回来吃饭。 “嗯,下午我就回来。” ―――――― 顾容听见门铃响,噔噔噔跑去开门。一看是孟黎,两手空空站在门口。 他有些奇怪,问到:“什么都没买?” 孟黎只嗯一声,一边换鞋,一边问:“你在做什么?” “看点专业书。”顾容等孟黎换了鞋,两人一起走进客厅。他又问:“家里还有菜没?晚上吃什么?” 孟黎瞥了一眼餐桌,看见还未扔掉的外卖盒。 “还有,等会儿再做饭。” 两人便走到沙发上坐下。 顾容见孟黎神情郁郁,像是有心事的样子,伸手揽她入怀,问到:“怎么了?在想什么?” 孟黎靠在顾容胸前,感受轻微的起伏。她愣了一会儿,突然从顾容怀里直起身子,很认真地问他:“你以后,真的不会再跟其他女人有纠葛吗?” 顾容没想到孟黎突然又提起这个问题,不禁一怔。 纠葛? 什么样的关系算纠葛? 这一个月除了在公司遇到,他不会再和姜婉私下见面。每当想起她,想跟她说话时,他都极力克制,像戒除毒瘾一般竭尽全力。 仅有几次遇见,他从姜婉的表情里看出故作冷淡的疏离,还有痛苦。他觉得她瘦了,笑得也少了。 而他,变得越来越失去耐心,也越来越焦躁。 直到有一天在材料堆中看见一副简体漫画。笔触粗糙的一只碗和一把稻谷,斜倚着靠在一起。下面有几句话。 “小碗和小谷是好朋友。她什么也不奢望,也不苛求。只希望小谷家庭美满,幸福喜乐。” “如果小谷能听听小碗的胡说八道,那就更好啦~”这句话后面还有一个做着白日梦的小女孩。 顾容不禁会心一笑。一整天的心情突然明媚。 那以后,他时常在材料中收到姜婉夹着的纸片,几幅画,几句话,说的都是她一天里发生的小事还有她的奇思妙想。 这变成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小游戏。 他能跟孟黎说吗? 当然不能! 他伸手又将孟黎抱进怀里。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柔声到:“你的小脑袋里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孟黎却很执拗:“你直接回答我。会还是不会?” 顾容曲意安慰:“当然不会!”他抱着孟黎不放,这样说话的时候就不用看她的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孟黎为这样的回答稍稍感到安心。她在顾容耳边轻轻说:“我怀孕了。” 顾容双手蓦地抓紧她肩膀,狂喜之下反而不敢相信:“真的?可是……”他们也就上次忘记用避孕套。难道一击即中?! 孟黎从包里拿出检验单给他:“上午去医院检查的。” 顾容一把抓起,飞速地扫了一眼,口中说到:“怎么不叫我和你一起去?怎么能一个人去?”语气里却没有责怪,而是心疼惋惜。 “我担心只是空欢喜一场。就自己先去看看,没想到真的是怀孕。”看着顾容欣喜雀跃的表情,孟黎这才涌出后知后觉的欢喜。这欢喜逐渐蔓延浸润,将一颗心填得满满当当。 欢喜过后,顾容兴冲冲地说:“赶紧给我爸妈、你爸妈都打电话通知一声。”说着,在孟黎嘴上亲了一下,又说:“你想吃什么?晚上咱们出去吃。” 突然又想起前事,略微迟疑地问:“那你读书的事情怎么办?” 孟黎望着他,温柔而坚定地说:“不去了。” ―――――― 陶总听孟黎说完之后,立刻笑着说:“这是喜事!恭喜恭喜。以后的工作可以多分给其他人去做。你虽然年轻,也还是得小心。” 闻言,孟黎才稍稍安心。 “真不好意思,本来已经报名的,现在又要放弃。给您添麻烦了。” 陶总摆摆手:“没什么,你不要有负担。”说着,却叹一声,到:“不过也确实可惜,本来已经定了你。” 孟黎没说话。微微低头看着她的肚子。她告诉自己:值得的。 两人再说几句,孟黎便告辞出去。 ―――――― 姜婉没想到今天顾容居然主动来找她。还提出一起下班,送她回去。临走前,特意去洗手间补妆。用白色小棉签将微微晕染的眼线擦掉,再吸油,最后喷一层喷雾。才去电梯门口等。 她听顾容抱怨过孟黎要去读书的事情――还要去国外交换一段时间。她觉得简直可笑,怎么会有人在明知老公和其他女人不清不楚的情况下还想一走了之! 她并不觉得和顾容来往有错。像郑苏那样,非得在未婚里面挑男人,那选择面多窄?!既然有离婚这件事存在,为什么不允许和已婚男人恋爱?爱情岂会因为那个人已经结婚就不再发生? 更何况,顾容对她动心。 她正想着,听见脚步声,张眼一望,看见顾容从走廊另一头走来。他本就高大挺拔,质地精良的羊毛大衣又一丝不苟,手上提着黑色公文包,眉目之间让人感觉有些疏淡。 她立刻笑了。 她和顾容之间,好像无限亲近,又隔着若即若离的距离。他们分享秘密,他们有不为人知的私密游戏。他属于她,又不完全属于她。这种禁忌的感觉刺激得姜婉欲罢不能。 没想到的是,这次见面居然并不如她期待的那样。 顾容上车之后,一踩油门,便说:“我老婆怀孕了。” 姜婉嘴角一僵,很久才酝酿出一个欲哭的笑意:“那恭喜你。”带着微微负气的意思。 顾容却没察觉,接着说:“你这么漂亮,又这么善解人意,将来一定会找到很好的男人。再和我做朋友,会耽误你。”他即将为人父,怎能再和其他女人纠缠不休?他不能埋下隐患。 姜婉的眼泪一颗颗往下掉。心里痛得如被凌迟。一瞬间怒气和哀怨上涌。她和顾容暧昧这么久,哪怕是做小三,她却连个小三的名分都不曾得到! 这就是男人的精明与自私!以朋友为名,吊着女人玩一场禁忌游戏。踩着危险边缘,打一场擦边球。等梦醒,还想片叶不沾身地回归家庭,重新当好丈夫、好爸爸! 可是,为什么,看清了这一切却仍然愿意陷进去?为什么有了怨恨却还想死死抱着顾容不放? 姜婉突然侧过身,伏在顾容肩头。用他的衣袖将自己的眼泪一点点擦去。最近时,两人呼吸相闻。 顾容陡然觉得心中一震,万分留恋不舍骤然涌出。 “你说怎样便怎样。”姜婉回答得一如既往地柔顺。受害者委曲求全的姿态像一根针扎进顾容心里,让他又痛又痒。 这一刹那,他愿意做任何事来弥补姜婉。于是说:“我有个礼物送给你,在你前面的盒子里。” 姜婉依言打开――湖蓝色的包装盒,系着丝缎蝴蝶结――是一条钻石项链。 最后居然是这么俗气的结尾! “我有最后一个要求,你能答应我吗?” “好!” “我从小有一个愿望,就是长大之后带着我爱的男人回到老家,给他看看我长大的地方。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 ―――――― 一周后。田晓兰带着大包小包的燕窝补品来看孟黎,又做了晚饭两个人吃。 她边吃边抱怨:“你怀孕是大事,小容怎么还去出差?等他回来,我得跟他说,以后出差什么的尽量让别人去。” 孟黎笑着说:“工作也没办法。他说后天就回来。” 临走前,田晓兰不放心,嘱咐孟黎许多事情,还说:“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才回家。 孟黎其实毫无反应,能吃能睡,跟怀孕前毫无两样。只是不敢再像以前那样整天对着电脑,回家以后几乎不怎么上网,大多在看书。 刚翻了两页,听见电话响――是个陌生号码。 “喂,你好,哪位?” “喂。”一个清甜的女声:“我是姜婉。” 孟黎心中一沉,遍身陡起生理性厌恶,语气十分不快:“干嘛?” “听说你怀孕了,恭喜你。” “哼,谢谢。” “其实你没必要讨厌我,我从来没想过要顾容离婚。我们之间的感情很纯粹。我希望他好,所以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你家的装修太素白,顾容其实不喜欢。你的个性又太刚烈,让他很累。甚至你们常用的避孕套,顾容也不喜欢。他希望你在床上能更活跃。”姜婉停顿一下,马上接着说:“这两天他陪我来我老家,我……” 怒气紧紧扼住孟黎的嗓子眼,她浑身发抖,双手打颤。 所以,根本就不是顾容说的那样!姜婉来过这里,来过他们的家!他向她倾诉一切,甚至包括床事!而且他们也上过床! 怎么会没上过?!顾容说他去出差,其实是和姜婉一起回老家! 孟黎恶狠狠吐出一句:“你这么下贱!你老家人都知道吗?!” 她啪一声挂上电话,迅速按下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伤心、愤怒、绝望裹挟成万钧之势。 “顾容!我只问你一句话,你现在是不是跟那个贱人在一起?!” 顾容惊慌得完全说不出话。一瞬间天崩地裂。 “你听我解释……” 一串忙音。 ... 第二十一章 - 以婚为鉴 - 湜沚 顾容一颗心像沉进湖里,汹涌而来的湖水将胸腔里的氧气一点点挤出。他从来没有这样恐慌过,好像身后无援,回头路断。 他一把拖起尚未打开的箱子,穿上外套,开门外出。 一开门,外面却站着姜婉。像是在徘徊了一阵的样子。 她诧异抬头,又盯着顾容的箱子,泫然欲泣:“你要走?” 顾容已经没有心情再注意姜婉的伤感,只点点头。正要迈步,却被姜婉拦住了:“我不是想拦你,但现在这个时间,飞机、火车,都没有,怎么走?你要是真的想走,最早也要等到明天早上,有八点的航班。” ―――――― 孟黎躺在床上。窗帘拉得森严,屋里暗得像洞穴。她盯着天花板,却怎么也睡不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就像她和顾容的感情,一寸一寸腐坏。 突然,她感到一股温热的液体从体内涌出。 愤怒和伤心瞬间被恐惧取代。她走进卫生间,看见内裤上刺目的一小块红色血迹。 指针指向凌晨两点。 她的脸色瞬间苍白。心中知道不好,却不敢想到底预示着什么。重新躺回床上,揪着心数分秒。 熬到早上八点。她匆匆洗脸刷牙,随便换了身衣服便去医院。 尽管是一大早,医院里却已经人山人海。空气中弥散着消毒水的气味,从身边经过的人都有一张被病痛折磨的脸。 妇科挂号台前排了长长的队伍。护士一听说她是怀孕以后出血,立刻开了一张加急号给她:“赶紧去找医生。” 比她想象得更焦急。 医生只简单问了一下情况,说:“先做b超。”然后开了一张单。也是加急的。 她之前来做b超,等候室里满满当当的人。上午排的号,下午能做上就是天大的运气。可是今天,她被安排了加急通道。 她捏着病历本,走进b超室。小小一间房,里面坐着两个医生。 “来,躺下,内裤拉低一点。” 冰凉的膏体涂在腹部下方,孟黎觉得她像一尾等待审判的鱼。不知道命运会给她什么样的结局。 拿到报告单只需要两分钟。 报告单上两个看不懂的彩色图案。下面的文字倒是清楚明白,精准的描述,不参杂丝毫感*彩――未见胎心。 孟黎记得上次来做b超的时候,结果不一样。写的是有卵黄囊,见胎芽胎心。 “咚”一声,是什么坠入深渊的声音。她紧紧捏着报告单,不自觉地加快步伐朝医生办公室走去。她无法想象她的表情。惶急已经让她什么都感觉不到。 医生看了看报告单,说:“你这个就是不好了。” “不好”是妇科医生的惯常说法,意味着孩子已经没了。 尽管看见报告单的一刹那已经音乐明白最终结果,尽管听医生如此说,可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侥幸,觉得也许还有办法。 怎么会毫无办法? 这个孩子,这个生命,怎么会无声无息地来到她身体里,又这么无声无息地离去?! “你还在流血吗?” 孟黎点点头。 “你这个快三个月了,比较麻烦,先住院观察吧。也不知道我们这里还有没有床位。”医生一边说,一边在按着鼠标,不知道在电脑上查些什么。 孟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甚至感受不到伤心难过。她只是觉得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吧?突然之间怀孕,突然之间丈夫就有其他女人,突然之间她又流产。 为了自我保护,她好像给自己的心覆上一层脆弱薄膜。隔着它,她就是行尸走肉。而一旦戳破,就会溃败流脓,生不如死。 “还好,还有个床位。有家人一起吗?去办住院手续吧。” “家人”两字像一阵细针,扎进孟黎心里。让她一瞬间差点窒息。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她手里捏着病历本和一张薄薄的住院通知单。整个医院被人包围。喧哗嘈杂的声音像蜂鸣。 她机械地掏出手机,打给她妈。 “喂,小黎,怎么了?” 熟悉的,从小听到大的声音。 孟黎觉得心里汹涌的情绪顷刻溃败。她突然蹲下来,对着电话,嚎啕大哭。 一听女儿没说话先哭,孟黎的妈妈赵素秋又担心又着急:“怎么了?怎么了?你告诉妈……” 说着,赵素秋也哽咽了:“不哭啊,妈马上就来,马上!” ―――――― 早上八点的飞机,顾容凌晨五点就起床收拾,六点从酒店出发。他没想到姜婉竟然也决定和自己一起走。 两人一路无话。好不容易上了飞机,顾容还以为马上就要起飞,却突然传来广播说航空管制,起飞时间待定。 他气得怒骂一声:“操!” 姜婉没想到顾容竟然如此焦急,也就意味着他如此在乎他老婆。不禁心中酸涩,说到:“你不要担心,一定来得及的。如果是我,一定会等到你回来。” 顾容本来想质问姜婉是不是她打电话给孟黎,可听她这样说,突然又觉得于心不忍。就没说话。 回到帝都,已经中午十二点。 顾容心急火燎地打车回家。他掏出钥匙开门直接进去。 “小黎,小黎。” 空荡荡的没有回应。他找遍了几个房间,都没看见孟黎。赶紧去开衣柜――见孟黎的东西都还在。这才稍稍安心。 于是给孟黎打电话――却没有人接。 心急之下又打给周舟:“喂,你和小黎在一起吗?” 周舟觉得很奇怪:“没有啊,她没和我联系。” 顾容将他手机里孟黎所有朋友的电话打了个遍,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孟黎在哪里。他又打给岳父岳母,已经关机。 他颓丧地在沙发上坐下,一颗心如被放在火上炙烤。 ―――――― 病房已经注满,护士将孟黎安排在走廊的病床上。见她一个人,“哎哟”了一声:“就你自己啊?这怎么行?你得先去买个盆,小便时用盆接着。要是有血块就立刻叫我来看。” 护士一看孟黎脸色惨白,又说:“算了算了,我去帮你买。” 她躺在病床上,觉得就跟大姨妈来了一样,好像有血流出,却不觉得肚子痛或有其他异样。到下午两三点时,她开始感到身体下面像水龙头打开一样,一波又一波的血,似乎要讲她覆灭。 她频繁去洗手间。血一股股涌出来,流在盆里,触目惊心。 卫生巾也不管用,病号服的裤子上沾了大片血迹。被走廊上其他病人看见,悄悄议论:“那是怎么了?怎么那么多血?” 她终于开始感到腹痛难忍。冷汗侵上额头。 护士过来说:“你得马上做手术,不能再等。” 大医院,手术台紧张。流产这样的手术轮不上手术台。没有手术台意味着不能打麻药。 孟黎得生扛。 有护士推来轮椅。她坐上去。被推进电梯,去楼下手术室。 一张近乎半躺的椅子。她一边从轮椅下来,脱去裤子,鲜血一边淋漓地流。顺着大腿流了一地。 她躺上去,小心翼翼地分开腿。 男医生却皱皱眉:“再打开点。”一边说,一边拿着大尺寸的棉签沾了消毒液涂在她私处。 接着手术室外面陆陆续续走进来好几个人。孟黎一看,都挺年轻,人人手里还拿一个笔记本――应该是实习医生来学习的。 她的孩子在肚子里死掉,血像潮水一样从她的身体涌出,她分开双腿,露出最私密的地方。她整个人,她不能言说的痛苦,她最私密的身体部位,变成一场展览。 有人推了推车进来。接着她听见不锈钢器具叮叮当当的声音,冰冷而生硬。那些铁的,不锈钢的东西,将进入她身体最柔软的地方。 仅仅就是那声音,已经让她脊髓发冷。 医生的语气带着些不耐烦:“退再分开,放松,放松,你别用劲!” 孟黎紧张得脊背都硬了。 “你别用劲!叫你不要用劲!你一使劲,我窥镜都放不进去!”医生一边不满地抱怨,一边将一个硬而冰冷的东西塞进她的阴*道之中。 疼得就像身体被撕裂一样。孟黎下意识地抗拒被强行塞入的东西。 窥镜好不容易放进来,又被挤出去。往复几次,医生完全没了耐心,恐吓她:“你再这样,这手术没法儿做!行,都别做了!” 孟黎又急又愤怒。在医生眼中,她的身体好像跟超市里卖的肉没有丝毫区别。而她似乎应该对流产手术驾轻就熟一样。她不禁跟医生吵起来:“我也没办法控制!谁知道这手术会这样,我以前又没做过!” 一吵,分体反倒放松了。窥镜进去之后,之后又有其他器具相继进去。孟黎觉得陡然一股力量吸着她的身体。 刹那之间,她虚弱地嘴唇发颤。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像一片轻飘飘的浮毛。那种力量,将她所有精力、生命统统吸走。 她甚至没有力气再想。 手术结束之后,她半张着嘴,躺了一会儿,才在护士的搀扶下重新坐进轮椅。她像一具空的皮囊。 护士扶着她躺在床上,给她吊了点滴。 孟黎平身躺着,眼泪从眼角一颗颗滑落。 甚至到现在,她仍然无法相信,她的腹中,曾经有过一个生命,而现在却悄无声息地逝去。 她的伤痛甚至被围观。她的身体,没有丝毫尊严。 她孤独而仓皇地面临了无法承受的痛苦。她的眼前,一再出现那些淋漓的鲜血。痛苦落下,像一刀一刀剜着心肉的凌迟。 谁都没有资格让她遭受这样的伤痛与折磨。 当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走廊一头跑来。 她突然激动地坐起,一把扯掉手上针头,将手边能抓到的一切东西劈头盖脸地向顾容砸去。 “离婚!顾容,这辈子我都不想再见你!” ... 第二十二章 - 以婚为鉴 - 湜沚 暴怒之下,孟黎手背上针头回血,滴管上瞬间红了一大段。她头发凌乱,眼泪汹涌而出。 看着病床上的孟黎,看着她如同受伤而暴怒的野兽,顾容觉得心头如被重锤狠狠击中。他从来没有这样心痛过。 赶紧上前,试图按住孟黎的手,试图像曾经她发脾气时那样,抱住她,安慰她。 可是孟黎就像被麻风病人碰了一样,来来回回只咆哮一个字:“滚!” 护士们听见动静,纷纷从办公室里出来拉劝。 正闹得不可开交时,孟黎的父母到了。风尘仆仆的两个人,手里仍拉着箱子,从人群里挤进去。 孟黎一看她妈来了,满腹委屈受伤更如决堤一般。扑进她妈怀里,指着顾容就喊:“让他滚!” 所有人目光像聚光灯一样落在顾容身上,带着审判与鄙夷。 可是他已经顾不上周围众人的眼光,看着孟黎的样子,只觉心如刀绞。此刻他愿意付出所有一切让时间重回以前。 孟学致放下箱子,只敢偷偷看女儿一眼,眼泪登时就出来了。他放在掌心上疼爱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如今因为一个混蛋而遍体鳞伤! 温文儒雅了一辈子的他,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骂脏话,揪着顾容的领子将他拖到外面。 “滚!” 顾容呆若木鸡,唯一的情绪便是通红的眼眶。他不敢上前再刺激孟黎,又不愿意离开,只得站在安全通道门后偷偷守着。 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本来有着两情相悦的老婆,老婆的肚子里还有备受期待的小孩儿。而一夜之间,他竟然全部失去! 再晚点,田晓兰和顾建国都到了。顾容仍然没敢跟着他爸妈进去。 孟黎侧身躺着,只咬定一句话:“等我出院就离婚!” 田晓兰从一进医院,眼泪就没停过,听孟黎这样说,又是伤心又是生气,正待说话,却被赵素秋拦住了:“小黎现在正是需要调养的时候,我们不要打扰她,出去说,出去说。” 孟学致留下来看着女儿。 赵素秋和田晓兰、顾建国走到走廊另一头。 赵素秋是大学教授,一辈子讲究个风度,遇到这种事情,仍是一丝不乱,礼貌又威严:“多谢你们二位来医院看望小黎。” “这是什么话?小黎是我们儿媳妇儿,来看她是理所当然。大家还是一家人,一会儿你们跟我们去吃个饭,然后住家里。晚上叫小容来守着。”田晓兰是千万个不愿意让儿子离婚的。在她看来,孟黎的父母也应该和自己站在同一条战线才是。 哪有父母盼着儿女离婚的? 不料赵素秋一口回绝:“这倒不用,我们已经订好附近的宾馆。晚上也不用小容来守夜。我听说他在外面有个红颜知己,我想他应该挺忙的。小黎毕竟还在住院,等她出院以后,不管她做什么决定,我做父母的都支持。” 赵素秋几句话客气有礼,田晓兰却觉得像是想不留情的耳光,一掌掌煽得脸火辣辣地疼。 顾建国怕田晓兰再说出失分寸的话来,赶紧到:“这件事是小容的错,大错特错!我们绝不包庇他!回头一定要他好好认错,好好向小黎赔礼道歉!至于外头其他什么人,绝对不可能再来往!这件事我们两老可以打包票!” 赵素秋仍是淡淡的:“年轻人有年轻人的选择。我还要回去看小黎,就不多说。”说完,回身就走。 田晓兰和顾建国尴尬地对视一眼,自觉十分抬不起头。走到安全门后看了看儿子,问他:“不回去吗?” 顾容摇摇头。 “你!我早跟你说!”田晓兰狠命戳了一下顾容的头。顾建国也重重叹口气,这才拉着田晓兰一起离开。 顾容始终不敢去见孟黎,一直在医院走廊守了三天,等到孟黎出院,才开着车跟着孟黎和她父母后面一起回到家里。 没想到,孟黎没拦着他进门。 他怀着近乎是感恩的心情跨进屋里。惴惴不安地跟着孟黎进了卧室。 孟黎从随身包里拿出几页纸,递给他:“这是离婚协议,你签了之后寄给我。家里你的东西你收拾一下,先住回你爸妈家。” 顾容呆住,双手颤抖,半天不敢去接孟黎递过来的纸业。好像那是定时炸弹一样。 “我不离婚!小黎,咱们不离,一切从头来,好不好?我再也不会见她!真的!”顾容已经语无伦次。 他觉得心脏被深重的恐惧攫住。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他甚至从未想过有一天他的身边会没有孟黎。 就算在他享受于与姜婉的每一次约会,他都笃定着,他的身后还有一个家,有一个港湾。他见姜婉,只是来看风景。 孟黎没有接他的话,只说自己的安排:“我们的财政本来各自**。没什么共同存款需要清算。车子是你买的,你带走。房子是我们一起买的,到时我会卖掉。一半房款打到你卡上。” 她平静地说着这些话。原来朝夕相处,同床共枕几年的人,以为是盘根错节一辈子再难离开的关系,也只需要这三两句,就能厘清。 可心里依然是痛的。像是痛下狠手,将什么东西连根拔起。可她再不会流血了。她的血已经在这一次事故中流光。 “对不起。”顾容哽咽着:“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已经毁了我这几年,还想毁掉我的下半生吗?” 孟黎的话像毒箭正中顾容心脏。他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后一根稻草终于压下来。他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他的妻子如今一心只想逃离。 他无助地垂下头:“房子我不要,都给你。你不要卖掉,还可以住在这里。” 孟黎没说话。 曾经的两情相悦终于收于千疮百孔。 ―――――― 在民政局领离婚证的时候,是顾容和孟黎最后一次见面。 领证比顾容想象得更快。出来时,他小心翼翼地问孟黎:“我送你回去?” 孟黎像没听见一样,招手叫了出租车,绝尘而去。 顾容愣在当场,嘴唇嗫嚅,想说的话终究没有说出来。 他想告诉孟黎,这几天,他没有一个晚上睡着。他还想问孟黎,出院以后身体怎么样? 一切都再回不去。 ... 第二十三章 - 以婚为鉴 - 湜沚 顾容习惯性伸手一揽,却揽了个空,不禁睁开眼睛,再也睡不着。身下硬得像木板床一样的床垫提醒着他,他已经不在家里。 孟黎喜欢睡软床,把家里一张床布置得让人能陷下去。导致顾容再也睡不惯他爸妈家里的硬床。 自从孟黎出事以后,他一直睡不好。心里被愧疚和自责反复折磨。他一直以为自己够高明,够克制,和姜婉维持着暧昧却能不做出真正越轨的事情。 没想到会造成那么惨烈的后果。 原来不是他不跟姜婉上床,他就对得起孟黎,对得起他们的家。 他有一种玩火*的感觉。 他时常觉得恍惚。他想象不到自己已经离婚。他举得他只是和孟黎陷入冷战,而这一次特别严重。但他们终将重归于好。 他依然觉得孟黎是他的。他们仍然有一个家。 ―――――― 赵素秋和孟学致工作都忙,陪着女儿住了一个多星期,每天的电话差点被打爆。实在不能再请假时,他们告诉女儿不如休个年假一起回去住一段时间。 然而孟黎打算留下来尽快处理房子的事情,担心她一走,房子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便说:“不用担心,我过得下去,等房子卖了再说。” 她去机场送她爸妈,一路上还有说有笑,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等送完,她一个人回到家里,看着熟悉的一桌一椅,好像每一寸空气里都有顾容的影子。 刚关上门,眼泪就止不住地流。 她很清楚,她不是留恋顾容。那么深的伤口,已经让她对顾容心灰意冷,让她对他所有感情彻底死心。 死心之后,人会重生。 她有强烈的欲念,要坚强地走下去,要开始新的生活,要让自己开心,要取悦自己。 可是,原来最难面对的不是他的背叛与伤害,也不是感情的消亡,而是生活习惯的改变。他的存在,曾经是生活里无孔不入的习惯。 看到沙发,会想起他看球的样子。看到床,会想起他侧躺一边的样子,甚至连买菜时,也会自动想起他爱吃的不爱吃的。 他的存在,是一种瘾。 要戒掉,就像戒毒。 这才是最难。 那天晚上,孟黎没敢在家里住,仓皇地带了洗漱物品,去附近酒店开了间房。 后来,她新办一张电话卡,专门用来和房产经纪联系。一边看房子――打算租一套单身公寓,一边将现在的房子委托售卖。 他们的房子是婚后买的,虽然双方共同出钱,但只写孟黎一个人的名字。因此售卖过程中,不需要顾容签字。 买房的时候,因为顾容忙,几乎是孟黎一个人去看。她那时还没有驾照,一个人坐地铁几乎跑遍了整个帝都。翻来覆去对比了好多个楼盘,最后敲定现在这套。 两个人都很满意。地段好,楼层好,交通方便,还带有名校学位。那时候他们一听有学位,满意得不得了。说起将来孩子上学的事情,以为那是在不远的将来,一定会发生的时候。 顾容,她曾经认定的,以为他们一定会有一双儿女,以为一定会白头到老的人。 原来一段婚姻结束,只要几分钟。曾经千挑万选的房子,脱手也并不复杂。 这么好的房子,自然不缺人想买。价格甚至比他们买的时候,涨了两百多万。 收到定金,又收到尾款。孟黎看着手机银行上显示的数字,突然笑起来。他们这段婚姻,如果说最后还剩下什么,剩下的竟然就是这个数字。 婚姻失败,然而房子投资成功。 ―――――― 顾容收到短信提醒,有三百一十万资金转入。 “啪”一声,他手一松,手机掉在桌面上。 不用问,他也知道这笔钱是怎么回事。 商定离婚那天,孟黎说过的话,此刻像刀一样捅进他心里:“房子,一人一半。” 原来这就是一人一半。卖掉,一人分一半钱! 可是卖掉的不是房子,是他们的家。回忆像电钻一样钻进他脑子里。直到这时,他才终于触摸到离婚的真实。冷得让他四肢冰凉,让他一瞬间感觉无家可归。 他这才发现,尽管喜欢姜婉,尽管同意离婚,可他打从心里,从来没有打算放开孟黎,从来没有打算放弃他们的家! 他慌忙抓起外套、车钥匙。急匆匆开上熟悉的路。 在小区里停好车,遇上同一层的张奶奶带着孙子。跟他笑着打招呼:“你们是不是在装修?” 顾容一瞬间差点窒息,只匆匆点个头,拔腿就上楼。 大门洞开着,几个衣服上落满灰尘的装修工人正进进出出。家具上都罩着塑料布,卫生间的马桶已经被拆除。 又熟悉又陌生。 他站了一会儿,眼泪差点掉出来。凌乱的屋子,进进出出的陌生人,比那个绿色小本更让他心如刀绞。因为,眼前,是坚硬的现实。 一个应该是工头的人发现不对劲,上前问:“做什么?有事吗?” 顾容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觉一股气流在胸腔里涌动。怔了半晌,突然换上一个笑容,和工头握握手,说到:“大哥,我是做定制家具的。你看,能不能这样,你把户主的电话告诉我,让我推销推销?” 握手时,手心里夹了张一百块。 一个电话号码而已,工头当然乐得换一百块,立刻拿出手机翻号码:“我告诉你是没问题,但是这房子本来就配着全套家具。他们可能不会重新再买。” 顾容笑笑:“二手的,毕竟是别人用过的。买了房子哪有不换家具的?” 工头一听也有道理,心想毕竟拿了人家钱,不仅给了号码,还将仅知道的房主的信息都逐一透露:“是一对年轻夫妻,孩子刚要上小学,看中这里学位好。” 顾容拿到电话号码,道声谢,立刻转身下楼。 他拨通电话:“喂,你好,我是给你卖房的孟小姐的……丈夫。”说到最后时,舌尖抵着牙关,怎么也发不出“前夫”的音。他觉得他仍然是孟黎的丈夫! 买房的人和孟黎只见过两面,并不清楚她个人情况,听顾容如此说,并不怀疑,只问:“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们夫妻有些矛盾,她才一气之下卖房。我想重新买回来。给你加十万。所有税费都由我负责。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今天能不能见个面?” 那人本来想骂有病,但转念一想房子到手不到一个星期,就能赚十万,不禁又有些跃跃欲试,犹豫了一会儿,才说:“也行,那今晚就在小区里见一面吧。” ―――――― 田晓兰知道顾容竟然加了十万块把原来的房子买回来之后,心疼得直跳脚:“你疯了吧?房子卖了就卖了,你以为再买回来你这婚就不算离啦?!” 顾容被戳中伤心事,脸色立刻煞白。 顾建国在一旁见儿子伤心,觉得老婆说话太不顾人心。他知道田晓兰的痛脚,不过是心疼钱而已,于是劝道:“十万就十万,他们那个房子位置那么好,不出两三个月就涨回来。急什么?” 田晓兰一想也有道理。那个房子买了不过两年,涨了两百多万,算下来一年能涨一百万。就算现在房价调控,再涨个几十万肯定不成问题。这样一想,心里瞬间舒服许多。又想起房子还是孟黎看中要买的,不禁感叹一句:“说起来,小黎这个房子买得真好!” 被顾建国瞪一眼,又看看儿子脸色,知道自己这话说得不合适,赶紧道:“吃饭,吃饭。今天买了海鲜,说是外国进口的,好大个儿。” “等手续办完以后,我就搬回去住。”顾容没接他妈的话,说出自己打算。 田晓兰和顾建国互相交换一个眼色,没说话。 ―――――― 顾容离婚的事情在他们单位渐渐传开。姜婉每天给他送早饭的事情也逐渐被大家知晓。 姜婉为了摆脱第三者的名声,也为她跟顾容将来挑明关系做一个舆论基础,特意跟大家出去吃饭唱k,有意无意说些她和顾容的事情。说顾容离婚那天,他们俩刚好碰上。顾容就跟她说了很多事情。 “他不想离婚,但他老婆一定要离。顾容特别伤心,我就安慰了他很长时间。”塑造得好像二人关系是在顾容离婚以后才开始。 有人好奇地问:“顾副总条件那么好,结婚时常也不长,他老婆怎么坚持要离婚啊?” 姜婉挑挑眉,拉长音调,表情有些诡秘地说:“那就不知道了。”说得好像孟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我听说顾副总净身出户的,财产全留给他老婆了。”不知是谁插了一句。 姜婉却陡得心头一跳。说实话,顾容离婚以后,两个人并没有私下见过面,也从未聊过离婚这件事。 姜婉以为毕竟是离婚,顾容难免伤心。只要自己在这个时候细心安慰,温柔守候,两个人自然水到渠成。 顾容却以为那次说好和姜婉是最后一次见面,就是最后一次。尽管自己离婚,两人之间也再无瓜葛。更何况,他和姜婉出去,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孟黎突然得知,多半是姜婉泄露的。他不问,不代表他不作此猜测。只是怎么也想不到姜婉跟孟黎说了那么过分的话。 他觉得,他和姜婉之间,已经断了。 姜婉却以为他们正要步入正轨。听说顾容净身出户,她她很是担心。她有个阿姨,刚刚结婚。嫁的是一个离异男人,当年也是净身出户,三套房子全部给前妻和孩子。 领完证,阿姨才知道男人一套房子也没有,还得住在自己家里。两个人为这件事打得上了派出所。 姜婉可不想重蹈覆辙。 ... 第二十四章 - 以婚为鉴 - 湜沚 看到姜婉发来微信,顾容本来打算直接忽视。但一想这段时间以来,姜婉似乎没有认识到他们之间只剩下一段发脓溃烂的尾巴,还有所期待。于是发时间地点过去,约她再见一面。 姜婉精心打扮一番。及膝高腰包裙,一子领露肩毛衣,外面罩一件湖蓝色茧形大衣。进到室内,刚好脱掉大衣,露出肩颈以上皮肤,还有贴身毛衣下的曲线。 只是地点在吵吵闹闹的星巴克,氛围并不怎么好。 她点了两杯咖啡,再找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过几分钟,就看见顾容推门进来。她冲着大门方向招招手。 顾容过去坐下,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姜婉心疼地说:“你瘦了。我知道你这段时间不好过,尽量不打扰你。可是,又很想……和你见面。”声音一如既往地娇柔。 顾容突然发现他很难再享受这样的柔情蜜意。他觉得浑身不舒服, 他就是这样一次次地和姜婉见面,最后将自己和孟黎的关系逼上绝路。他对孟黎有多愧疚,现在对于自己和姜婉的关系就有多厌恶! 姜婉见顾容皱着眉不说话,只当他是心情不好,更需要自己的安慰。索性从对面的沙发坐到顾容身边,还伸手探了探他额头,关切问到:“没事吧?” 顾容一惊,赶紧撇过脸,从姜婉手底下躲开。 姜婉略微尴尬。换个话题:“古人也说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你不要担心,也不要一味自责。这并不是你的错。” 姜婉见顾容脸色略有缓和,便接着说:“我听说你要净身出户。也许我不够资格说这些话,但即便站在朋友立场,也请你三思。毕竟你们的房子,各有一半。你不需要,也不值得……” 闻言,顾容惊诧地看着姜婉,就像看着一个从来不认识的人。他已经明白姜婉接下来是什么意思。他不知道是谁传出净身出户这个谣言,也不知道姜婉有什么自信来说这些话! 他以前竟然还觉得他和姜婉之间,是精神交流,应该超越一般世俗。更何况姜婉画给他的那些画,天真无邪得像童话故事。 原来只是他瞎了眼的想象! 倒是孟黎,夫妻一场,最后因为自己身心受创,却连一分多的钱都不要! 他突然想起结婚半年时的一件事。有一个月孟黎的信用卡透支太多,不够钱还,于是让他来还。他转账以后问孟黎:“花什么,一个月刷了好几万?” 孟黎摇摇头:“不知道,可能是衣服或者化妆品买多了。” 他那时才知道孟黎不记账,花钱这样大手大脚。就稍微说了两句。孟黎却一头钻到他怀里:“你怎么这么啰嗦?喜欢你,信赖你才花你的钱;要是对你没感情,给我花我还不要呢!” 所以,最后孟黎走了,走得干干净净,果然连一分他的钱都不肯拿。这是否也意味着她对自己再无丝毫感情? 顾容想得突然有些鼻酸。正正身体,拉开和姜婉的距离,一脸严肃:“姜婉,我有个问题。我们去你老家,你是不是给我老婆说了这事?” 姜婉一怔,没想到顾容突然问起这事。她迅速察觉到顾容的异常,便微微垂下头,略有些低沉地说:“那时候你说不再和我见面,我很伤心。但也确实觉得你应该回归家庭。是,我是给孟黎打了电话,我跟她说我们最后一次见面,请她以后好好照顾你!” 姜婉信誓旦旦:“只有这些,我只跟她说了这些。”说到后来,因为伤心,声音微微哽咽。就算她没有道德,拆散别人家庭。可是她是真心喜欢顾容,是真心想跟顾容在一起。 看着姜婉泫然欲泣的脸,顾容就像突然清醒一样。以前有一个牢固的关于姜婉的幻想土崩瓦解。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掏出手机,熟练地按下孟黎的号码。他给孟黎打过几次电话,孟黎都没接。于是今天特意买了个新号码,想打给孟黎说一下房子的事情。 手机响起来以后,孟黎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接起来,客气地说:“喂,你好,哪位?” “小黎……” 姜婉在顾容旁边,一颗心陡得揪起来。难道顾容要当着她的面对质?! 孟黎怔了怔,才反应过来是顾容的声音,正想挂断,听见那边传来一句。 “你先别挂。我只问一个问题。” 她犹豫了一下,又将手机靠近耳朵边,说:“你问。” “那天晚上,姜婉给你打电话,说了些什么?” 孟黎突然一声冷笑,语音尖刻:“顾容,你能不能别再拿你们那点儿破事来恶心我?!说什么?你怎么不去问她?!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都做过些什么?!” “我怀孕,你跑出去带着女人缅怀故地!你跟她说我在床上不主动,我倒想问问你们在床上是怎么七十二变!” “顾容,真tm够了!我说出来都觉得脏了我的嘴!” 顾容紧紧捏着电话。他听见血液在身体里倒流的咔咔音。另一只手完全不受控制地突然挥出去,啪一声打在姜婉脸上。 姜婉登时脸就红了半边,眼泪唰地掉下来。她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顾容。 “姜婉,我没想到你是这么恶毒的人!” 倒把电话那头的孟黎吓一大跳。清脆的掌音透过电话传到她耳边,让她一时呆住。 顾容不理会正在哭泣的姜婉,蓦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一边走,一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溺水之人,对着电话,飞快地说:“小黎,我没有和她上过床,真的从来都没有!你能不能……原谅我?” 孟黎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不得不说,刚刚那一下,心里是爽快的。一瞬间,只觉得顾容和姜婉撕破脸,真是自作自受! 可是顾容又凭什么要求自己原谅他? 她对着电话,一句一句地问:“重要吗?上过床还是没上过床?!你没有喜欢过她?!你没有带她来过家里?!你没有在我要求不要和她来往之后继续保持暧昧?!你没有和她一起出去旅行?!” “顾容!没上过床就没有伤害过我吗?!”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道钢丝,紧紧勒住顾容的心脏,让他越来越不能呼吸。 他握着电话,什么也回答不出来。只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让我补偿你,好不好?” “我已经把你卖掉的房子重新买回来。让我登记在你名下,就算你不肯住,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好不好?”他的语气里满是乞求。 孟黎的话彻底撕开他一直不敢面对的事实。他实际上出轨了,他和另外一个女人给了孟黎致命一击,也给了他们的婚姻致命一击。 在这场关系里,他的罪责并不比姜婉轻,或者说比姜婉更重。是他亲手,毁灭了孩子出生的机会,亲手毁灭了孟黎对他的所有感情。 “我不要!”孟黎的声音轻而坚定。像一声宣判,判处顾容最后的救赎以死刑。 他的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 和顾容通完电话,孟黎就似全身散架一般,好像用完了所有力气。 刚刚出事的时候,她恨极了顾容和姜婉,恨不得他们俩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她想过无数种报复的方法。她要去顾容的单位大闹,要撕开他们俩伪善的面皮,让所有人都看清楚是如何男盗女娼! 她想象着所有人对他们嗤之以鼻,让他们毫无立足之地。这样的想象让她陷入几近癫狂的状态。 可是,最后她冷静下来。 她不是不恨,而是不值得让仇恨把自己变成一个完全陌生的泼妇。 她可以跌进深渊,也可以被身边的人伤害背叛,可是她不能放弃自己。不能被仇恨裹挟,放下生活,放下前进的脚步。 就算周围再恶劣,她怎么可以让自己也变得恶劣?她应该让自己变得更好。 她要远离顾容带给她的伤害和陷阱。 她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修复自己。 她穿昂贵而精致的衣服,开始每天化妆,穿高跟鞋。护理头发,做指甲,以女神般的面貌出现。 她离婚了,可她不是伤痕累累的旧抹布。她才二十八岁,依然有大把年华,有广阔前景。 她跟周舟说,想休年假,去外面玩一圈。 周舟本来不放心她,怕她想不开,可是一天天,却见她容光焕发得像女战士一样,便笑着道:“去啊,年假好,不是出游高峰。可以去去什么古镇啊,满大街的酒吧和红男绿女,指不定还能有什么艳遇……” 说完就后悔了,她担心孟黎还不能接受这样的玩笑,于是小心翼翼地看孟黎的脸色。 孟黎却是无所谓地一笑:“我一直想去东南亚。去柬埔寨看吴哥窟,你觉得怎么样?” 一听东南亚,周舟兴趣缺缺:“那儿很穷吧?” 孟黎不以为意地一笑:“签证容易办嘛。” 周舟一听也是,低声咕哝一句:“拜拜佛也挺好,没准还能求个姻缘。” ... 第二十五章 - 以婚为鉴 - 湜沚 跟孟黎打完电话之后,顾容一个人跑去附近酒吧灌了整整一瓶洋酒。他不是经常在外面玩的男人,去酒吧的次数屈指可数。酒量也平平,一瓶洋酒下肚差点分不清东南西北。 他趔趄着从酒吧出来,招手叫一辆的士,瘫倒在后座上。 呛鼻的酒精味让的士司机不满地嘟囔了几句。说实话,晚上跑的士避免不了遇上喝醉的人,但也最烦遇上酒鬼。要是吐在车上,那才真是倒霉!还好看这个男人只一个人,闹不起事,司机才不情不愿地发动车。 车一动,顾容的脑子就像撕裂一般。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看得前边的司机一脸紧张。生怕他吐在车上。 还好不远。一看到了地儿,司机慢慢停下车,长舒一口气,就跟卸下千斤重担一样等着顾容付钱赶紧走。 顾容倒也没有完全失去意识,摸摸索索掏出钱包,抽了张一百递给司机:“不用找。” 司机一见,大为高兴,立刻从驾驶位上下来,扶着顾容下车。 顾容长长地吐几口气,扶着小区大门又靠了一会儿,才觉得稍微好受些。只是仍旧头疼。 门口保安认识他,过来问:“先生,没事吧?我送你上去?” 顾容正要摆手,突然听见一个女人激动而高亢的声音:“你来这儿做什么?你是不是来找她?!你们还住在一起?!” 把保安和顾容都吓一跳。 顾容尽量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的人影,像是姜婉。他侧过头去:“不关你的事!”一边说,一边作势推了姜婉一下,像是不愿意看到的样子。 姜婉被顾容的举动刺伤,紧紧抓着他的手,不禁哭起来:“对不起,我不应该打电话给孟黎。可是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这有错吗?我知道你也喜欢我,为什么我们之间的感情不能有一个结果?反正你离婚了,我们不正好光明正大在一起么?” 一旁的保安吓一跳。他们物业公司的人都认识孟黎和顾容,知道他们俩是五栋的住户,私下里聊八卦时没少说过。一对年轻夫妻住得起这种高档社区,又郎才女貌的,很是惹人羡慕。 这才多久,离婚了? 看样子,旁边这女的是第三者? 保安不禁啧啧有声。羡慕起顾容艳福不浅,老婆漂亮就算了,找个第三者也这么漂亮。不过要是给物业的阿姨小姑娘们知道,肯定咬牙切齿骂这个第三者。 姜婉从来没有对一个人像对顾容这么上心过。手段使了,真心也付出了,要是什么都得不到,怎能甘心?! 她不计较顾容刚刚给的那巴掌,只要能在一起! 顾容抓着铁门栏杆,突然冷笑起来:“没错?!你没错,都是我的错!姜婉,我们以后别见了!一看见你,我就想起自己是个混蛋。” 姜婉不管那么多,死命拉着顾容:“我不准你上去见她!” 顾容用力甩开姜婉的手,灰败着一张脸,绝望地说:“我老婆走了,再也见不到了!” 姜婉突然哭起来:“你不是喜欢我吗?” 顾容嗤一声:“所以我是个混蛋。”说完,推开铁门就往里走。 姜婉瘫坐在冰冷的地上。看着顾容的身影溶进茫茫黑夜。她使劲擦擦眼角的泪水。如果都是顾容的错,那他就应该付出代价! ―――――― 手机闹铃震得顾容脑袋差点裂开。他在床上翻个身,一手搭在额头上,脑子里昏昏沉沉,像压了块铅。 他抓过手机,一看已经八点。赶紧强撑着去洗个澡,在一堆衣服里翻出还算干净的一身,换了去上班。 中午饭之前,分管他们部门的副总裁突然叫他去一趟。 他因为负责的业务多,时常和副总裁打交道,也就没多想,直接去了副总裁办公室。 只见副总裁面有愁色坐在办公桌前,一见他来,指着桌子面前的椅子说:“你先坐下。” “李总,有什么事吗?”顾容坐下,还以为是业务上有问题。 李总却很是尴尬,半晌才开口:“这个……刚刚姜婉来找我。” 顾容心里一沉。 “她说了些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也有一些微信、照片的证据。她说你玩弄感情。如果单位不处理,她就要告你性骚扰,还要在网上揭发。” 不等顾容解释,李总先说:“这种男女之事,其实我们作为外人也不好说。但是,小顾,你真是太糊涂了。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你以为为什么?!就是窝边草难吃!隐患大!大家一个单位,闹开了,面子上都不好看!” 李总其实并不因为这种事情就看不上顾容。他也是个男人,还是个身居高位的男人,没少面临过诱惑,也不是没打过擦边球。男人嘛,尤其是成功的男人,谁还没点韵事? 他只是觉得麻烦! 出轨这种事情虽然普遍,但毕竟不能摆上台面,不能闹得人尽皆知!终究是个丑事。姜婉这么一闹,还得自己给顾容擦屁股!就算顾容是他的得力干将,也忍不住觉得麻烦,抱怨到:“你真是太糊涂了!” 顾容的双手微微颤抖。他想起曾经和姜婉相处的画面。事到如今才发现,当初他有多可笑!他说:“李总,我辞职。” 说出来以后,他突然觉得一阵轻松。好像总算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些微代价。这让他的良心得以喘息。 自从离婚以后,他希望孟黎骂他,报复他,搜刮干净他们的婚后财产,或者闹到单位让他身败名裂。如果是这样,他就不会被愧疚压得抬不起头。他会觉得他错了,然而他也付出相应代价。 可是孟黎什么都没做,只是一心一意要离开他。 这让他简直生不如死。 李总有些惊诧,赶忙道:“事情也没到不能挽回的地步。你跟姜婉再谈谈,劝她冷静一点。没必要鱼死网破。”要知道他们单位是垄断央企,多少人抱着钱想进都进不来!更何况顾容能力突出,是重点培养对象。 “谢谢李总,我决定了。等会儿就交辞职报告。” 李总和顾建国认识,于是便说:“你回家再和你你爸商量一下,不要冲动。” 顾容站起来,低着头,没吱声,半晌才说:“那我先出去。” ―――――― 孟黎只跟陶总提了一嘴就请到年假。陶总知道她离婚不久――她自己也是过来人,知道现在很需要转换心情,当即准假。 临行前,周舟送她去机场,还给她一支防狼喷雾,跟做地下工作一样:“都说东南亚乱得很,你一个人可千万小心。” 孟黎笑笑,收下放进包里:“承你吉言,希望我不会被拐跑。” 她的机票从帝都直飞暹粒。下飞机以后她随着人流拿护照过关。皮肤黝黑的官员随意瞟了两眼护照和电子签证,突然以标准的普通话说:“十块钱!” 孟黎一怔,没明白什么意思:“啊?什么意思?” 官员见她一脸疑惑,从桌边一个小盘上拿起十块钱人民币在孟黎眼前晃了晃。 她这才明白,于是拿钱包掏钱。心中奇怪,第一次遇到过关还得交钱的。不过交得不多,也没多问,放下钱就过去了。 机场很小,从海关出来以后,只走几分钟便看见手里拿着酒店名称牌子的当地人司机。 司机的英语不太好,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往外蹦,大意说还有几位游客,等人到齐就可以出发。孟黎在他手上看见一个打开的本子,上面写的应该是人名――因为有一个是她名字的拼音。 等了大概十分钟,游客陆陆续续到齐――都是中国人,结伴来的。有两对情侣,还有男男女女一伙六个人。 大家将行李放进后备箱,上车之后叽叽喳喳讨论起来。孟黎出来得早,坐在副驾驶上。听见身后的人议论,才知道刚刚出海关时,根本不需要交费,那是那些官员在要小费。 孟黎撅倒,第一次知道政府工作人员还能要小费。 果然人受伤以后,应该去外地散散心。因为所有注意力都被陌生而新鲜的环境吸引,完全没有心思再自怨自艾。 她透过窗户看外面。街道并不宽阔,也没有高楼。来之前,她做攻略,知道暹粒在柬埔寨算大的旅游城市,可是看外面的城市建设,别说赶不上国内省会城市,就连普通三线小城市也比这里看上去更现代。 不过异域风情满满。 街上间或驶过三轮车也就是突突车。还有一些看上去像是烧烤摊的路边摊。 大概开了十多分钟,孟黎看见酒店名字。车停下来,她和众人一起下车,拿了行李,给了小费进入大堂。 酒店倒是挺有五星级酒店的样子。原木色装修,大堂中间摆很多张黑色布艺沙发,沙发与沙发之间隔着大瓷盆,瓷盆里养着莲花。 墙上挂一副巨大的木质雕刻佛像,右边角落里也有供奉的神位。 她先去前台办理入住,然后拉着箱子去电梯。 她刚离开没多久。有一个休闲打扮的中国男游客从大门外进来,走到前台,摘下墨镜,问:“现在还有晚饭吗?” 前台小姐记得这个长相十分英俊的中国游客,笑着道:“林先生,还有的。” ... 第二十六章 捉虫 - 以婚为鉴 - 湜沚 孟黎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洗个脸,将头发全部挽起来,扎成个道姑头,再穿着拖鞋去吃早餐。 自助的,有西式,也有柬埔寨当地食物。她夹一块吐司进烤面包机,拿一杯牛奶,再转身去另一头拿培根、烤肠和西红柿。 林一白咕嘟咕嘟一杯牛奶下肚,觉得不够,起身去端一杯咖啡。看见旁边的面包恰好烤好,卡在机器中。他猜一会儿有人要来取,就顺手将面包取下放在托盘上。自己拿了咖啡便走。 孟黎转一圈,看见一个煮粉丝的档口前围了几个人。她探头一看,有粉丝,有新鲜蔬菜、柠檬,还有一盘鲜红色辣椒酱。 一看就是当地人的女服务员将粉丝和蔬菜放进锅里一起住,再盛进碗中,浇上肉酱和辣椒。自己可以选择柠檬和其他香料。 有一种叶子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放进去异香异气。孟黎看着新鲜,也要了一碗。趁等着的空当,将手上的托盘放回桌上,又转身去拿面包。一看,也不知是谁帮她把面包已经取出来放在白色瓷盘里。她还担心这是别人烤的,诧异地东张西望看了好几眼,不见周围有人,才将盘子拿走。 那边,林一白早就吃饱喝足,伸个懒腰,走出餐厅。 孟黎兴冲冲端着粉丝回座,余光瞥见一个高大的男人在门口一闪而过。背影看上去十分熟悉。她坐下,喝口牛奶,心想真是一惊一乍的。她又不是相交满天下的知名人士,怎么可能在这里还遇上熟人! 遂埋头苦吃。 ―――――― 顾容下班以后接到他爸顾建国的电话,劈头就问辞职的事情。 “刚刚你们李总给我打电话了。说你也没必要闹到辞职的地步,如果姜婉真的要把事情闹大,可以把她调去分公司。就算她闹,闹过一段时间也就没事了。” “是我自己想辞职的。即使把她调开,总归还在一个公司,见面尴尬。而且到时闹到人尽皆知,我和其他同事也不好相处。” 顾建国不禁有点着急。顾容现在的公司那是多好的单位。就这样辞职,那这几年的努力全部白费! “你再考虑考虑。就算其他同事说闲话,让他们说说好了。还能说你一辈子不成?你说你,当初怎么就惹上这么个女人?!搞到离婚不说,老婆不找你麻烦,反倒是她一个第三者,厚着脸皮闹个鱼死网破!” 顾容一听不禁有些烦:“好了,不说了。我已经决定要辞职。” “你要辞职,也得想好退路呀!就这么辞了,每天做什么?” “我打算自己做点事,先注册个公司吧。” 顾建国当年结婚晚。生顾容的时候已经三十多。是经历过上山下乡,苦过来的。回城以后进入工厂,从基层工人一步步走到现在。虽说是国企高层了,却还是比较保守。一听顾容要创业,心里只觉得十万个不靠谱。 “你在你们单位踏踏实实地干,有什么不好?创业哪是那么容易的?现在经济环境又复杂,就算今年赚钱,明年指不定就赔得一无所有。你别想这些。我再给李总打个电话,跟他说说。还是把姜婉调走。” “爸,我的事你就别管了。”顾容语气稍稍不耐:“你放心吧,我有计划。” 挂了电话,开车回家。他下午已经提交辞职报告。下班前消息就从人事部门流出来,同部门的好几个人在网上问他的动向。 他只说改天大家一起吃顿饭,就当践行。 停好车,进电梯。出来时,从包里掏出钥匙。却看见姜婉站在他家门口。 他脸色一僵,继而皱起眉头,略微不悦:“你又来做什么?” 姜婉未及说话,先哭了。眼睛红得像兔子。她冲上来,抱着顾容的胳膊:“你要辞职?” 顾容将胳膊抽出来:“已经辞了。你不要再来找我。你想说什么尽管去说,发在网上也没关系,都随你去。” 顾容的态度让姜婉一阵阵刺心。 她边哭边说:“我不是真的要闹事,我只想让你回头。为什么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你明明就离婚了。” “我是离婚了,但离婚不代表就非得跟你在一起。”顾容说着,推开门要进去。 姜婉猛地伸出手,夹在门缝中,不让顾容关上。 两人抵着门,对峙。 姜婉不禁冷笑:“所以这就是男人的想法是吧,玩完以后就想甩掉!我告诉你,没那么简单!” 顾容没心思再纠缠:“随便你。” 姜婉急怒攻心,声音尖利:“顾容,你不会还想着回头吧?我告诉你,根本不可能!你老婆要是愿意跟你复婚,当初压根就不会和你离婚!你以为你没和我上床就不算出轨啦?女人流产,那是多大的伤痛?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孟黎流产时,顾容曾经请假几天。是以公司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顾容登时大怒,一把扯开姜婉的手臂,喝到:“姜婉,你还有没有良心?!你知道我老婆怀孕,故意打那样的电话刺激她!你想过没有,你以后会遭报应的!” 姜婉来这里本不是想和顾容吵架,而是希望劝说他接受自己。听顾容如此喝骂,不由得又哭了:“在你眼里,我就这么蛇蝎心肠吗?我打电话只是心里不舒服,我承认我嫉妒她。可是我压根没想到这样就会造成她流产啊……” “姜婉,我真不知道你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你这么能言善辩,怎么不去学法律啊?” 说完,顾容砰一声关上门。 站在门外的姜婉,怔了许久。 这不是她第一次和别人闹翻。在她二十多年的人生经历中,有过很多次。刚刚认识她的人,不管男女,都喜欢她。夸她温柔,善解人意,会照顾人。 她确实也一直这样要求自己。识人眼色,细心而周到地照顾每一个人。只是她有时候也会很喜欢一件东西,很喜欢一个人,为什么别人就不理解她的喜欢呢? 高中时的闺蜜,大学时的闺蜜,还有为数不多的前男友。曾经十分要好的关系,最后全部走向破裂。 对着紧紧关上的大门,姜婉浑身发抖。 ―――――― 孟黎吃完早饭,去房间换身出行衣服,往包里塞上防晒霜、驱蚊水,才准备出发。之前她在攻略上看到,每家酒店外面几乎都有突突车或者私家车,包一辆,可以玩一整天。 吴哥窟距离暹粒不算近,走路肯定不可能。遗迹在热带雨林里,彼此之间隔得也远,没有突突车简直寸步难行。 她刚走出酒店,就看见树荫下歇着一排突突车。司机见孟黎一身游客打扮,立刻猜出是要去吴哥窟,哗一下全部围上来。满脸笑容,用带着当地口音的英语说“beautiful”。 他们真诚的夸赞和国内不走心的“美女”完全不一样。孟黎在这儿也真是相当显眼了。因为当地人大多皮肤黝黑,而孟黎却非常白,被阳光一晒,在一群深色皮肤人中间,恨不得要发光。 尽管是一群司机围着她一个游客,寒暄之后却并不互相争抢,问了她要去哪里,自动自发地推举出一个带她走。 她听价格跟之前在网上看的差不多,就笑着准备要上车。 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中文。 “带上我一个,行不?” 她诧异地转过头。看见一个穿牛仔长裤,灰蓝色体恤衫的男人,t恤衫下露出泛着古铜色的皮肤,和精壮的肌肉线条。 他一手拿着墨镜,在阳光微微眯起眼睛,冲着孟黎笑。 怎么会是林一白? 孟黎不禁呆住。瞬间不知是因为太热,还是心潮剧烈起伏,她感到脸上一阵一阵发烫。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如果说这不是缘分,还能是什么?! 她觉得完全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在这个地方,柬埔寨,暹粒,遇上他?偏偏是他,林一白! 见她愣了半晌,没说话。林一白走上前,突然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我站你后面好一会儿了,真没想到居然是你!怎么一个人来玩儿?还是有朋友还没出来?” 问完这句话,林一白心里咚咚直跳。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孟黎微微抬起头,跟她说:“我老公要来接我的。”然后,他就看见她手指上张牙舞爪的婚戒。 在任何一个人看来,一个已婚妇女会出来旅游,肯定是跟丈夫一起。所以他才在看见孟黎之后,一直等到她讨论完价钱,几乎就要一个人上车时终于出声。 然而,孟黎已经不是一个已婚妇女。 ... 第二十七章 - 以婚为鉴 - 湜沚 突突车是摩托三轮车,司机在前面,后面有一排两个位置。并不宽敞,坐上去之后,孟黎的腿和林一白的腿轻轻靠在一起,偶尔互相摩擦。 一挨着,孟黎就尽量往另一边挪一点。她现在真是后悔莫及,刚刚怎么就脑子一抽答应林一白一起出来逛! 毕竟两个人不是太熟,突突车又这么窄!让她很不自在。 林一白却丝毫不觉得异常,嘴角带笑,说他的一路见闻。他和朋友从法国过来,已经在暹粒待了一个多星期。正在讨论下一步的路线,有人想去越南,有人想去印度,还没定下来。 孟黎心不在焉地“噢”一声,随口问:“吴哥窟那边你都逛得差不多了?” 林一白点点头,问孟黎:“你打算待几天?还去其他城市吗?” “我休年假过来的,就打算在这里待着,不去其他地方。” 暹粒天气热,阳光洒下来,像一地碎金。突突车开得快,又无遮无拦,大风擦着脸颊、耳朵刮过,让人备觉爽快。 出了城市,渐渐驶上小路。不多久,进入森林。孟黎十分清楚地感受到温度骤然降低。风扑在身上,不再带着先前那股强烈热意,而是凉爽的,像走进空调房一样。可又没有机器的味道,反而十分清新自然。不禁心情大好。 她一边笑,一边带点微微惊异,跟林一白说:“你觉不觉得突然凉快了?” 林一白见她的表情像个看见新奇玩具的小孩儿,不禁笑到:“进入森林嘛,是这样的。” 孟黎自小在城市里长大,也没去过太多地方。几时见过这么的树,而且还一棵比一棵高大粗壮,树冠相连,盘根错节。眼睛都看不过来。 不多久,突突车经过一座桥。两边栏杆是巨大的岩石雕刻组合而成。一尊连着一尊的神像,一起抱着一根巨大石柱。 司机回头问他们要不要下车拍照。 孟黎兴奋地说好,忙不迭下车,举起相机一通拍。林一白走过来跟她说。这些石像是搅拌乳海的故事。这是一个神话传说,大概是说天神和魔鬼一起搅动乳海,从海里获取长生不老药,后来引发神魔大战的故事。每一个寺庙遗迹里几乎都有这个故事的雕刻或者画像。 孟黎好奇地摸了摸那些斑驳的石头,突然对林一白说:“怎么会叫乳海这么奇怪的名字?”她脑中不禁闪现武大头被剪之前波涛汹涌的画面。 林一白噗嗤一笑,像看透了孟黎的心思般,道:“能不能纯洁点?”说完,从他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瓶驱蚊水,然后一手把孟黎抓过来:“你这么白白嫩嫩的,一进去就得喂蚊子。”从上至下,帮她喷了个遍。 林一白抓住孟黎的手腕,很快便放开。蜻蜓点水的一刹那,却让孟黎差点心跳停止。 好多年没再和顾容之外的男人这么亲近过! 林一白做这种事情做得十分自然。他单身多年,独自居住,自己打扫做饭,自己洗衣服。因此比一般男人细心,也更会照顾人。 尽管不好意思,孟黎仍旧顺从地等他帮自己喷完。想了想,到底没敢说自己帮他也喷一遍的话。只是看在一旁看他对着脖子、手腕喷几下。 往前再走不远就是第一处遗迹――巴肯寺。司机在外面等,她和林一白一起进去。三三两两的游客散落在青苔满覆的遗迹上。大块大块的石头从墙角、阶梯处塌落。 寺庙经过修整,有木阶梯供游人走上台基。再沿着石梯往上,一间一间地参观。阳光被森林和石头建筑挡在外面,一阵阵的风从四面而来。走到最高处,可以看见巨大的四面佛雕像,每一尊都带着奇异微笑。 孟黎心生敬畏,对林一白说:“曾经,这里该有多辉煌灿烂!” 吴哥窟里散落着上百座寺庙遗迹。塔布隆寺里参天大树从寺庙的石基下拔根而起,巨大的根茎与即将坍塌的城墙融为一体。 只有吴哥寺保存得最为完好。寺前是宽阔的护城河。走过一大片草地庭院,才能进入寺庙。在回廊里坐着吹风时,孟黎突然看见两个身穿橘红色袈裟的和尚从庭院里走过。 天空湛蓝,绿草如茵,恢弘而寂静无声的寺庙,远处的和尚。她突然觉得什么都可以忘记,而进入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里,只有无声美景。 坐在旁边的林一白,面带微笑,手中摇一把折扇。细心地让微风尽数扑向孟黎。如果说之前的几次见面是心动的好感,那么这一次,让他觉得天注定。 他和她,注定重逢在吴哥的奇妙之中。 早上出发前,他问孟黎怎么会一个人来这里旅游。孟黎只说刚好放假,想出来逛逛,又没约到朋友,只能自己来。可是她态度含糊,像是不愿深谈的样子。林一白猜,她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她不愿意说,他便不问。 活了三十几年,总该学会对现实装聋作哑。 他是个宿命论者,相信冥冥之中有一种潜藏却神秘的力量,在安排和改变着命运。结局不可预测,而过程将让人回味无穷。 他相信,他和孟黎之间一定被安排了缘分。就算五天之后的事情仍旧未知,他愿意在这五天之内,尽心尽力地陪伴。 ―――――― 从吴哥寺出来,太阳西沉。按照惯常的旅游路线,大部分人会去巴肯山看落日。 林一白跟孟黎说:“现在山上肯定已经挤满人。我们就算去,也不一定能挤上去。你想去看吗?” 孟黎倒是无所谓:“那就不去了。我想看的是落日,又不是人头,改天去。” 林一白的手机恰好响起来。为保持距离,孟黎刻意退后两步,等他打电话。 倒也不是太私密的事情。他同行的朋友说晚上一起去夜市的饭店吃饭,约定七点见。 林一白这一行有三个男人。两个中国人,一个法国人。法国人小名叫“sushi”,因为他家住的那条街上有一家寿司店,他妈便从小管他叫寿司。另一个叫钱华,是个法国华侨,高中来的法国,跟寿司是同学。 寿司大学毕业以后开始环游世界,起初在欧洲一带晃荡,去了二十多个欧洲国家。后来不满足于欧洲的山山水水,便满世界地跑。用钱华的话来说,“尤其喜欢老少边穷地区”,长年累月在东南亚、南美洲待着。 钱华最近刚好辞职,得知寿司在柬埔寨,便拉了林一白一起过来旅游。 林一白跟孟黎介绍完两个朋友的状况,问她:“我们晚上要一起吃饭,你也来吧?”为了引诱孟黎,又补一句:“地道的柬埔寨小馆子。吃完,还可以去夜市喝两杯。” 孟黎想想,要是一个人吃饭也挺无聊,于是点头说好。 ―――――― 司机开着突突车一直把他们送进市区。 夜幕完全落下。夜市上空霓虹闪烁。人群摩肩接踵,喧嚣一片。夜市以一条长街为主,但大概是游客太多,一条街实在容不下,渐渐将附近的几条街都囊括进来。 一家挨着一家的店面,全是饭店、酒吧以及工艺品店。灯牌做成的招牌,都是英文名字。工艺品店里大部分是鳄鱼制品,鳄鱼皮皮包,还有骨雕。尽管从店外经过,也能闻到浓重的腥味。 饭店则大部分都叫高棉厨房――。 天又黑,人又多,挨挨挤挤的,林一白担心孟黎走丢,不断回头看她。后来索性一把牵起孟黎的手,带她穿越人群。 顷刻间,孟黎半只手都麻了。一颗心提在半空,迟迟不敢放下。她看着走在前面,若无其事的林一白,觉得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好像不知什么时候,她就会在顾容身边醒来。再次回到日复一日的生活中,什么也没发生过。 可是,现在,眼前是酒吧闪闪烁烁的红光,穿着吊带的女人,还有四处东张西望,像在狩猎的男人。混乱而嘈杂的夜市。 这样的时间和地点,最能刺激肾上腺素的分泌。 饭店在一条小巷子里。林一白带孟黎走进去之后,便放开她的手。湿热的空气再次包裹住她的手,一瞬间,她竟然十分怀念刚刚被林一白牵着的感觉。 念头刚转,顿觉荒谬。 正在她心潮起伏时,林一白突然说:“到了。” 地点虽然偏僻,人却不少。靠里的一桌,冲着林一白远远招手。 他带着孟黎一出现,钱华和寿司顿时就跟炸开锅一样。 钱华立即起身,满面笑容,熟悉得就像跟孟黎在上辈子已经认识一样:“美女,快坐,快坐。”又用胳膊肘捣了林一白一下:“我说你今天不跟我们一起行动,原来是……”语气极为暧昧。林一白笑着拍了他后背一把。 寿司趁他们俩说话时,赶紧凑到孟黎身边,用英语说:“你明天还要去哪里?整个吴哥我都熟,我们给你做向导……” 话还没说完,就被钱华毫不留情地打断:“你小子不是签证到期,明天要去泰国躲一段时间吗?” 林一白一听,连忙问:“怎么回事?” 钱华指着寿司说:“他签证到期自己都不知道,今天一看才发现明天就是最后期限!得去一趟泰国,在泰国续签以后再重新入境。我们刚还说,明天上午坐大巴去曼谷。” 孟黎一听,立刻抬头望向林一白。心里突然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 第二十八章 捉虫 - 以婚为鉴 - 湜沚 还没等林一白说话,钱华突然道:“你明天不跟我们走了吧?这不,得留下来陪美女么?” 话音一落,孟黎和林一白都尴尬起来。两人虽然共同游玩了一天,说熟也熟,但又不是那么熟。而且两个人心底都有些异样感觉,却不能点破。钱华一起哄,就像戳中两个人拼命遮掩的心事一样。两人都有些不自在。 孟黎赶紧笑着说:“你们有事当然一起走,不用管我。”也不知为何,说完以后心里酸酸涩涩的,眼光不由自主飘在林一白脸上,状似无意而又细致认真地观察他的脸色。心底里分明有一个微弱期盼,希望他说的和自己说的不一样。 林一白看了孟黎一眼。本来还以为这回可以有时间相处一下,没想到居然要提前走。一时之间也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有缘份还是没缘分。这种情势下,他要再说自己留下来,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于是顺着孟黎的话,瞪了钱华一眼,才说:“你少胡说八道了。我明天和你们一起走。” 钱华打量两个人一眼,故意叹口气。两个人看着明明就是有点什么的样子,偏偏要故作正经,也不知道在扭捏个什么劲儿。尤其是林一白,五、六年了,好不容易身边出现个女的,还玩儿矜持! 看他又想说话的样子,林一白举起啤酒杯赶紧跟他碰一下。 吃完饭,几个人继续坐那儿喝酒瞎聊天。 寿司拿出一条皮筋,对孟黎笑嘻嘻地说:“来,我们来变魔术。”说完,拿着皮筋套在左手食指和中指上,然后手掌弯曲握拳,伸到孟黎跟前:“你吹口气。”示意孟黎低头,往他手上吹气。 彼时,几个人都喝了不少酒,酒吧里又没有空调,只有一个大风扇对着几桌人呜呜地吹个不停。 酒精加上燥热的夏日空气让荷尔蒙分泌得格外旺盛。 钱华看见这边动向,搭在寿司肩上,说他:“你个流氓,又来骗小姑娘。” 寿司一脸正经:“这是魔法,你懂不懂?” “什么魔法要人家姑娘吹你的手?”说着,重重一巴掌拍在寿司的拳头上。疼得他立刻张开手,皮筋突然从原先的中指和食指变到了无名指和小指上。 看得钱华一声惊呼:“哟,你小子还真能变!” 寿司却觉得没有感受到美女的唇舌气息,愤愤不平,警告钱华:“你别来捣乱。”然后重新将皮筋套在手指上,示意孟黎再吹气。 孟黎却笑着不肯吹,还叫寿司把皮筋给她。接过以后学他的样,也将皮筋套在食指和中指上,然后手掌蜷曲我成拳,再一打开,皮筋也瞬间变了位置。 看得寿司和钱华都惊呼起来。 “你怎么也会?” 孟黎笑着将手掌面对他们,弯下手指时,同时将皮筋套在四根指头上,她笑着问寿司:“是不是这样?” “你以前玩过?”寿司眨巴着眼睛问。 孟黎得意地摇摇头:“刚刚看见你手不对劲,就琢磨了一下。” 林一白侧头盯着孟黎的手直笑。那双手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手,手指纤细,皮肤白嫩。其实不用孟黎多说,他都能猜出孟黎这样的人的大概经历。家庭和睦,父母疼爱,从小便是乖乖女。考上好的大学,毕业找到好的工作,然后嫁一个差不多经历的丈夫。一辈子都不用经过世事险恶。 而他不一样,很早就来社会闯荡,三教九流什么没见识过? 这样的两个人本来应该像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孟黎感觉到林一白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停了很久。于是回过头冲他粲然一笑。明媚得似三月春光。 喝酒聊天,一直闹到一点多,眼看寿司已然东倒西歪。林一白便出去买了单,回来说:“走吧?再不走明天可起不来。” 孟黎也喝得有点多,一双眼睛半睁不睁的。听林一白的话站起来往外走。刚走到外面,就看见寿司趴在墙角吐。钱华站在一边十分嫌弃。 林一白站在孟黎身边,笑着跟她说:“以前在法国的时候,有一回我们也是喝酒到半夜,坐巴士送他回家。”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寿司。 又说:“就是那种双层巴士,你知道的。到站时,我们下去,寿司走在最前面,正要下楼梯,下面又刚好有几个人上来。结果他没憋住,稀里哗啦吐了那个上楼梯的一脑袋。” 孟黎听得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习惯性地摸摸包,想掏手机看几点。结果一摸没摸着,突然一下吓得酒都醒了:“完了,我包不见了。” 林一白一听也着急了,赶紧问:“是不是刚刚没带出来?重要的东西都在里面吗?” “钱包、手机。”孟黎一边说,一边立刻回身往小饭店走。林一白立刻追上她。 两个人一起到前台询问,但老板和服务员都说没看见。 饭店同时兼营酒吧,人来人往的,谁知道包会被谁拿走?! 孟黎又焦急又不死心,回先前坐的位置找――那里已经换了一拨人,都说没看见包。 林一白也很替她着急:“要不要报警?” 孟黎颓丧地摇摇头。谁都知道这种情况,报警肯定没用。幸好她的护照放在酒店没带出来,现金也只带了一部分。箱子里还塞着些美金。只可惜她的银行卡、身份证全在钱包里。 身份证得回国重新办,银行卡现在立刻打电话停掉就是。 林一白将手机借给她。 她立刻拨打银行的客服电话,将几个银行的卡全部挂失。打完电话后,盘算着箱子里大概还有八百美金,应该不够付房费还有接下来几天的住宿。 心烦气躁之下重重地叹口气。 “明天先买个手机用着,这几天没手机肯定不行。”林一白看孟黎一脸懊恼,猜她估计现金带得不多,便说:“一会儿回去我拿一千块美金给你。” 孟黎确实十分为难,眼下这个情况除了向林一白求救还能怎么办?感激地答道:“谢谢,我回去再还你。” 林一白笑笑,让她不用着急的意思,才说:“先回酒店吧。” 回到酒店,林一白要进房间去拿钱。孟黎跟到门口,谨慎地站在门边,就不敢再往里走。 毕竟是酒店房间,她觉得只要一走进去好像就预示着要发生什么一样。 林一白贴身的包锁在酒店保险柜里。他按了密码,打开柜子,拿出包,数了美金出来,一转身,却看见孟黎还站在门边――和他隔得老远。 不禁一笑,心道有这份谨慎小心刚刚怎么不知道把包看紧? 他往前走几步,把钱递给孟黎,说:“我带的现金也不多,不知道够不够你用到假期结束。这样吧,我明天走的时候,帮你把几天的房费先都结了。这样,肯定够。” 孟黎几乎感激涕零。也顾不上刚刚丢包的懊丧,开句玩笑:“你也不怕我跑了不还你钱?”说完,又想起明天林一白就要走,不知为何,心里突然生出些恋恋不舍的意思,像一缕一缕细细的丝线,缠上心尖。 微微低下头,说:“你,们,明天路上小心。”她想了想,才在“你”后面飞快地补一个“们”字。 林一白突然一手抵上门框,差点将孟黎圈进他怀里。轻轻说:“幸好你钱包丢了,不然回国以后我再用什么理由找你见面?” 气氛顿时暧昧起来。 孟黎的心差点从胸腔里跳出。她慌乱地退后一步,说:“很晚了,不打扰你休息,晚安。” 几乎是夺路而逃。紧走两步,又突然回头――看见林一白还抵着门在看她。 时间仿佛瞬间停顿。 孟黎紧张地张张嘴,才说:“回国见。” ―――――― 第二天起床,孟黎去餐厅吃完早饭,然后回房拿了点美金揣在身上,打算先去市区买台手机。 拿钱的当儿,突然想起这是林一白钱包里拿出来的。好像这冰冷的纸币也有了额外温度。她回头扫一眼桌上的时钟,已经十点过。猜测林一白应该上了大巴。这时候可能已经不在暹粒。 没想到,千山万水之外,居然久别重逢。而这重逢又这么短暂。 她走出酒店大门,穿过不大的庭院。又一日阳光灿烂,跟昨天一模一样。只是昨天的阳光下,站着林一白。 本来在碰到林一白之前,她一个人在暹粒,并不觉得有什么孤单之处。看着一群人讨论旅游路线,她还觉得一个人自由自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可是经过昨天林一白的陪伴,突然就觉得今天的一个人,格外形单影只。 她垂着头,慢慢悠悠地踱到大街上。嘴里似乎忍不住地叹气。 突然听见一声:“怎么这么晚?” 她惊喜地抬头一看,只见林一白站在墙角的树荫下,正在抽烟。见她来,掐灭烟头,笑着说:“我想了一晚上,还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 ... 第二十九章 捉虫 - 以婚为鉴 - 湜沚 话说孟黎刚说完她丢了手机钱包,一个人流落在暹粒之时,发现林一白居然没有先走,而是留下来陪她。 周舟激动地微微昂起头,连声问她:“后来呢?后来呢?” “后来他就陪我去买手机。” 他们坐突突车去市区。这是孟黎第一次在白天看见暹粒的大体样貌――下飞机那天只看见酒店一带。 图中经过一处市场,据司机说是当地最大的市场,卖各种生活用品。骑着摩托车的人流汇集,吵吵嚷嚷,灰尘漫天,那场面似乎只会出现在中国怀念八十年代的电视剧中。 最后买了一个极其普通的黑色手机,几乎只有打电话和发短信的功能。样子就像好久以前用的诺基亚。 孟黎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下,心中雀跃,像回到读高中的时候。林一白站在她旁边。买手机一系列事情都是林一白和店员交涉的。他问孟黎:“是不是买一个暂时代用,回国还买?” 孟黎说是以后,他就叫店员拿了几个基本款,让孟黎从中挑一个。然后他又叫店员拿了张sim卡装上。 孟黎乖乖地递上手机,习惯性地脱口而出:“没有大头针怎么装?”话音未落,店员已经熟练地拆开手机。她不禁哑然失笑。 林一白侧头笑着说她:“你这叫苹果综合症。” 以前她和顾容在一起的时候,习惯什么事情都自己做,很少从顾容那里受到这样细致入微的照顾。虽然顾容比她大四岁,但她时常觉得自己和顾容一样大。从前她不觉得这有什么,因为顾容不习惯照顾人,她也不习惯被人照顾,正好相宜。 可是今天突然被林一白这样照顾一回,矫情地说,她觉得自己就像被人捧在掌心上的小姑娘,原来这么受用! 从手机店出来,林一白又说:“今天上午耗费了半天,肯定不够时间走吴哥窟大圈。要不吃过午饭就去一趟崩密列?” 孟黎在攻略上看到过崩密列,知道是一处废弃得特别厉害的寺庙,规模不亚于吴哥寺,但不在通常的游览范围之内。 因为崩密列坍塌得太严重,游览的路几近破坏,很多地方需要自己翻过石砖找路,很有探险的意味。 孟黎遂笑着连连点头。 崩密列是荷花池的意思。到了一看,寺庙最前果然有一大片已经废弃的荷花池。池上架了长长一条木栈道。走过去,仿若置身于游戏中的异世。淤泥、荷叶,像时间陈骨于此。 没有一处寺庙损毁得比这里更严重,可也没有一处比这里让人震撼,更让人觉得沧海桑田,时光成灰。 大约是最近几年来这边的游客多起来,所以遗迹中修建了木栈道。沿着栈道可以一路参观。 但走到半道上,栈道没有了。 林一白说:“这里到头了,我们折回去,从另一边走。” 孟黎却突然笑笑,带着点狡黠,指着前方塌落的石头,说:“我们从这里翻过去,前面肯定还是通的。” 为了加强说服力,又补一句:“放心,条条大路通罗马。”说完,立刻走过去,攀着大石头翻越而过。 林一白阻拦不及,只得跟上来。一边走,一边笑:“到时候你爬不动可别后悔。” 一句“太小看我”还没来得及出口,孟黎懊恼地发现果然没路――已经全部被石头堵死。 她哎呀一声,盯着石头,恨不能盯出一条路来。脚下本就是乱石起伏,她一时没站稳,踉跄一下,眼看要往后摔。 幸而林一白站在后面,伸手一扶――一手扶住腰,一手拉住手腕,稳住了。 夏天穿得少。林一白的手指迅速感知到孟黎的体温,好像比自己手指上的温度低一点。而那一瞬间,他又觉得手指所碰之处,软得能陷下去。 孟黎尴尬,迅速伸手攀出手边一块石头。林一白也飞快地撤开手。 就在此时,前边不远处墙头上突然出现一个当地小孩,用英语跟他们说:“那边。”一边说,一边指着一堵墙,示意他们爬墙上屋檐。 林一白抢先观察一番,才回头问孟黎:“可以嘛?” 孟黎看了看,从现在站着的石头爬上去,并不高,就点点头:“应该没问题。” 林一白大约经常锻炼,身手倒是利落,三两下就上了墙头,然后伸出手,示意下面的孟黎抓着她的手爬上来。 电光火石间,孟黎想起昨晚林一白牵着她穿过夜市人群的画面。手上的细胞好似吃了跳跳糖一般。 她没有直接抓林一白的手,而是攀住墙头,直到最后上去的时候,才从林一白那里借力,然后飞快地放开。 上了屋檐之后,孟黎若无其事般跟刚刚那个小孩聊天,问他多大了,在哪儿上学。正聊得兴起,突然听见几声呼喊。像是对着他们这边。 几人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两个穿着制服的当地人正指着他们大呼小叫。听不清说的时什么,但看意思估计是不让他们在上面攀爬。 孟黎回头从林一白吐吐舌头,赶紧往前走,重新回到木栈道上去。 ―――――― “我不是问你们去了哪儿,玩儿了什么?谁要听这个啊?我是说,你们孤男寡女,又在异国他乡,气氛,什么的,嗯……”周舟做了个“你懂的”的眼神给孟黎。 孟黎喝了口瓷杯中奶茶,才说:“你想问我到底有没有睡他?” “姐,咱能不能婉转点?”周舟口中的蛋糕差点呛出来:“我女儿还在旁边呢。”她伸手帮才两岁多的女儿整整衣服,哄到:“孟阿姨只说睡觉,哈,睡觉,没其他的。” 孟黎一笑:“你别越描越黑。” “那到底……睡了没?” “当然没有了!你看我像那种人吗?” 闻言,周舟认真地,上上下下,从左到右打量了孟黎一番。 周舟有点不相信:“你们都,这样,那样,了?还没?他长的怎么样?身材呢?” 孟黎回顾似的想想:“都挺好。五官端正,身材精壮。” 周舟哀叹一声:“我要是你,绝不放过他。” 孟黎笑道:“回头我告诉你们家赵诚。” “你要是能看见他,帮我转告一声,他要是再这么忙下去,女儿都快不认识他了。你别转移话题,后来呢?” ―――――― 在崩密列里整整逛了一个下午。出来时,太阳已经西沉。林一白说:“还是去市区吃饭?” 孟黎想想酒店附近确实好像也没什么吃的,一边点头,一边自嘲:“今天可得把包看好了。” 两人坐上突突车,沿着柏油马路,一路经过乡村。墨兰的天空低垂,沿途两边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偶尔可见牛、马。 车开得很快,大风撩起头发。路上再不见其他人,其他车。 好像只有他们。 一瞬间,孟黎觉得他们像身处以前的香港电影里,浪迹天涯。 ―――――― “这是偶像剧的架势呀。”周舟感叹一声。 孟黎得意地摇摇头:“不是,不是,是香港电影,天若有情。” “你喜欢他?”周舟问得很直接。 孟黎却有些迟疑。 “现在说喜欢不喜欢的,太早了。我只能说,心动了。那种情况下,不心动太难。”孟黎一边说一边搅着杯里的奶茶:“我和他,遇见的方式太恰好,就像被安排好的一场戏。布景、音乐全部搭好。这样的场合下,你不爱上他,也会爱上爱情。” “他和你一起回国?” 孟黎摇摇头:“一起待了七天。后来我要回国,他去曼谷找朋友。他是一大早离开酒店,自己去的。我是上午的飞机,坐酒店的车去机场。没有告别。” 周舟又问:“他没提要送你?没约你回国再见?” “都没有。” “你有没有跟他说你离婚了?” 孟黎沉默了一两秒,才说:“没有。” 周舟大叹一声:“那他肯定想不到你已经离婚!你为什么不跟他说?” 孟黎想了想,那几天,她确实从来没想过要跟林一白说自己的私事。她不禁笑道:“你干什么捶胸顿足的?你还真以为,我能和他有点什么?我感觉他和我们不是一类人,生活经历完全不同。” 周舟继续不平:“怎么不一类了?你不是人,他不是人?” 孟黎却没直接回答,而是说一句:“就当是做了场梦。”语气带着幽幽的叹息。 “你不是还放不下顾容吧?” 孟黎一惊,半天没说话。 ... 第30章 新章 - 以婚为鉴 - 湜沚 孟黎扪心自问,这几天她不是从未想起过顾容。 结婚以后,两个人像是变成一个人。那是生活之中,最为亲近的人。像合二为一的两棵树,共享一处根茎。所以当遭遇背叛时,才伤筋动骨,鲜血淋漓。 像是负气般,又像是为了警告自己,孟黎斩钉截铁地说:“当然放得下。” 自从在民政局见顾容最后一面,她从未主动联系过顾容一次。甚至从电话里听见顾容掌掴姜婉,事后她也压抑下所有好奇,并未打听顾容到底与姜婉结局如何。 她强迫自己一步步适应完全没有顾容的生活。 也许,终有一日,她即使见到顾容,也能云淡风轻地仿若重遇事不关己的故人。 见孟黎神色有异,周舟自觉刚才的问题太不留余地。毕竟刚刚离婚,而曾经又是那么两情相悦,哪能说翻篇就翻篇?!于是赶紧转换话题:“陪我去买点衣服吧?”她一边说,一边招手叫服务员买单。 孟黎赶紧掏出钱包:“我来买。”又问周舟:“你要买什么?” “衣服啊。给我女儿、许诺买裙子,还要给我老公买几件衬衣。” 孟黎笑到:“还真是贤妻良母,给谁都买,就想不到也要给你自己买?” 生完孩子以后,周舟的体型并未完全恢复到从前,虽然称不上胖子,但也比普通人丰腴许多,再不复当年风采。因此就不太再喜欢买衣服拾掇自己。 两人起身往外面走,孟黎又问:“怎么还帮许诺买衣服?小姑娘跟我们可是有代沟的,买了不喜欢怎么办?” 周舟说:“上回和她出来吃饭,一起逛了逛,看见她一直盯着件裙子没挪过目光。我跟你说过,她家境普通。我小姨肯定不会给她那么多钱买衣服。我们不都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年轻小姑娘还是得有几件撑得住场面的衣服。” 她们一边说,一边走进一家服装店里――是一个法国的服装牌子。孟黎也常买,知道价格,便笑说:“你这个表姐当得可真够尽责的!我当年读大学时,也没闲钱买这些!” 周舟一笑:“我猜许诺可能有男朋友了,而且家里条件还挺好。我不想她因为这些东西心里不自在。” 她说着,拿下一件廓型剪裁的连衣裙,掏出标牌看了看尺码,叫导购小姐拿一件新的,便去付账。 孟黎站在一边等她,突然感到手机震动,拿出来一看,居然是顾建国!于是走到外边接起电话。 “喂,爸……”一个爸字只吐了一半,就立即改口:“叔叔……”当初,改口叫顾建国、田晓兰爸妈时,心里挣扎了好久才逐渐适应。没想到现在重新叫回叔叔也需要适应一番。 那话那头的顾建国闻言也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小黎啊,忙吗?” 孟黎挺客气:“还行,和同事在外面逛街。” 没想到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半晌顾建国终于说:“小黎,是这样的,叔叔有件事想找你帮忙。” 孟黎一时没说话。 顾建国就继续说:“你们那个房子卖了,我们都知道。但是,后来,小容又买回来,你知不知道?” 孟黎心情有些郁郁,低沉着声音:“我知道。” “那小容辞职了,你知道吗?” 这个孟黎就真不知道,也真没想到。脱口而出:“怎么会这样?” 顾建国觉得真是难以启齿,但又不能不说,于是言简意赅到:“小容和那个姜婉闹翻了,同时也就从公司辞职。” 闻言,孟黎都不禁替顾容可惜。他在那里,本来是前途无量。以后不说在总部做到高管,去分公司做高官肯定妥妥的。 没想到,现在闹成这样。诸多情绪涌到嘴边,反倒不知从何说起。替顾容惋惜也有,恨他自作自受也有,更有莫名的唏嘘。 半晌,她才吐出一句不带情绪的话:“他可能有其他计划吧。” “是,辞职以后小容自己注册了一家公司。已经投进去一笔钱,但第一批产品还没出来,需要继续投资。资金缺口很大。他现在不仅没有收入,每个月还有两万的房贷要还。” 孟黎大吃一惊。从顾建国口中听到的顾容是她从前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顾容。从前,顾容倒是跟她提过自己开公司,辛苦点,但比较自由。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去创业。 孟黎收起惊讶,想了想,不不明白顾建国跟她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便说:“叔叔,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顾建国叹一口气,说到:“其实他现在只要把那个房子卖出去,就能缓解资金困境。但是我跟你阿姨劝他很多次,他就是不听,不愿意卖。我想,你能不能和他谈谈,劝劝他?人总不能叫一套房子给压死!” 孟黎握着手机半天没说话。说实话,她真的不想再跟顾容有任何瓜葛。当伤口正在复原结痂的时候,怎么能重新揭开? 更何况,顾容走到这一步,和她有丝毫关系吗?!顾容出轨在先,和姜婉撕破脸在后。她伤心之下,提出离婚,连顾容的一分钱都未曾拿过。她为什么要帮助一个曾经伤己至深的人?! 她和顾容早不是共进退的比翼鸳鸯。她的翅膀都被顾容狠心折断,现在旁人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她助顾容一臂之力? 更何况,谁说她的话顾容就一定听得进去?! 她对着电话,声音十分冷漠坚硬:“叔叔,我和顾容已经离婚,离得也并不好看。我们并不是朋友,他的人生也和我再没有关系。” 说完,阖上电话。心里像有大风刮过。 周舟从店里出来,一手拎两个购物袋,一手抱着孩子。叫孟黎:“快来帮我一下。” 孟黎回过头去,赶紧帮她接过袋子。 相交的一瞬间,周舟见她脸色灰白,嘴唇一点血色也没有,担心地问:“怎么了?不舒服?” 孟黎点点头,找个借口:“有点胃不舒服。” “严不严重啊?”周舟有点着急:“要不要买点药?还是我们去哪里坐一下?现在几点了?赵诚说一会儿来接我的。我们送你回去。” 孟黎赶紧摆手:“不用不用,我打个车就行。又不顺路。” 周舟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吃饭怎么办?本来就胃疼,再不好好吃饭,不是更严重?” “我回去煮点粥喝就行。”两人正推拒间,周舟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她抱着孩子不方便拿,示意孟黎帮她接听。 孟黎从她的包里掏出手机,看一眼,是赵诚。便划开,放在周舟耳朵边上。 “什么?你不来了?我一大堆东西呢!”周舟面上微有怒色。不知电话那头的赵诚又说了些什么。 只听周舟不耐烦道:“算了,算了,你先忙吧,我自己回去。” 打完电话,冲孟黎无奈道:“这下好,想送也没得送了。” ―――――― 田晓兰最近隔三差五就来帮顾容收拾屋里。 每次来,都忍不住叹息。这个家,哪里还有从在孟黎在时的样子! 茶几上、餐桌上放着吃剩下的泡面盒。墙角、地上永远都堆着空的啤酒罐。沙发上、床上全是散落的顾容的衣服。 最近顾容因为资金紧张,到处找人想办法。好几次喝得酩酊大醉回来,倒在沙发上就睡,连田晓兰进来都不知道。 她知道儿子现在艰难。又不肯卖掉现在这套房子。一个人住在这里,作茧自缚一样。那天,收拾完家里,看着顾容醉醺醺躺在沙发上,不禁一阵心酸。 以前的顾容是整洁的,考究的,整个人都散发着精英人士的光芒。可是好像一夜之间,他就潦倒了。那种潦倒不是外貌、身份地位的改变,而是一个人的精神。那种意气风发,那种笃定从容,从他身上突然消失。 一个好好的家,说没就没了。以前,优秀得让她无比骄傲的儿子,竟然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田晓兰想着想着,不禁眼眶泛红,抬手擦擦眼角,又轻手轻脚收拾一番,才悄悄出去。 听见门阖上的声音,顾容突然从沙发上坐起来。眼眶红得像兔子。 混到现在这个地步,他真是难堪到谁也不想见。恨不能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他知道他爸妈肯定会为他担心,所以公司周转不灵的事情就一直扛着没说。没想到后来还是被他爸知道了。 顾建国拿家里存款给他。他实在没脸这样啃老,死活不肯要。而且,他需要的钱也不是他爸妈的这些存款能够填满的。 后来顾建国提议他可以卖掉这个房子。 哪怕只是想想,顾容都心里痛得抽起来。他一直有个念想,留着这个房子,就还留着和孟黎的最后一丝联系。 不知道为什么,结婚的时候觉得孟黎无处不在。而当孟黎真的离开以后,他却又像失去氧气一般。生活里的每一件小事都都提醒着他,这不对,这和孟黎在的时候不一样。 只要一想起他和孟黎之间再无关联,像这世间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他就觉得难以呼吸。 他想,等他挺过这段时间,公司站稳脚跟,有全新的他。他就要去找孟黎。像从前谈恋爱时那样,再次追她回来。给她更好的生活。 可现在就是这笔钱,难得像割喉的刀。 他想,现在一定是他的报应到了。 顾容正懊恼地想事情,听见手机响起来。他拿起来一看,是上午刚刚拜访过的小贷公司的张谦,立刻接起来,只听电话那头说:“喂,小顾。我后来想一下,也不是没有办法筹到钱。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人,只不过利息高点。” 顾容心里咯噔一声,高利贷! ... 第三十一章 - 以婚为鉴 - 湜沚 周舟和孟黎打车回家,一起往商场门口走。 孟黎问她:“不是还要给你你们家赵诚买衣服么?” 周舟无奈道:“他不来接我,我怎么拿得了那么多东西?改天再买。”两个人一起等车的当儿,周舟想起几天前的事情,对孟黎说:“你在柬埔寨的时候,顾容给我打过电话找你。” 孟黎一愣,声音有些冷淡:“找我做什么?” “他给你打电话打不通,担心你是不是换了号码。我告诉他你出国旅游了。”周舟想了想,又问:“顾容,他是不是想回头?” 孟黎低下头看她的鞋尖,半晌才说:“没什么回不回头。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犯下的错也已经犯下。就算是粉笔字,还在黑板上留下印记。” 周舟看孟黎的态度坚决,也不好说甚么。她觉得毕竟孟黎和顾容没有孩子,也就没有非在一起的牵绊。 不过,她一时心软,犯下个错误。于是跟孟黎自首说:“我缠不过顾容,把你现在的住址告诉他了。”她又赶紧补充:“只说小区名字,没说几栋几室。” 离婚以后,孟黎搬去离单位不远的一个高档单身公寓去住。离单位不远,也就意味着离以前住的地方不远。顾容现在还住在那里,两人迟早还得碰上。 孟黎叹口气:“算了,没什么。”刚说完,就看见一辆的士开过来,便使劲招招手,对周舟说:“你带着孩子不方便,你先走。” ―――――― 回去以后,孟黎一个人煮了点粥。一边喝,一边将ipad放在前面看视频。 她现在一个人住一套一室一厅的单身公寓。计划用之前卖房的钱买一套小一点的房子,自己还房贷。尽管现在三令五申要调控房价,她还是觉得好地段的房子比把钱放在银行更增值保值。 视频里吵吵闹闹的综艺节目让屋子里多了点人气。一个人住,很自在,但偶尔难免觉得太过安静。 她以前虽然经常嫌弃顾容油瓶倒了都不扶,但是支使他去洗碗、晒衣服,爬高爬低换灯泡电池,或者疏通管道之类,顾容还是勤快去做的。 现在不仅这些事都要自己来,还发现生活里突然多了很多填不满的空白。睡觉时再没有人从背后拥抱,看电影时很难再找找到一个伴,看视频逛天涯时,想吐槽也找不到一个人倾听。于是学会自己跟自己说话。 更让人不悦的是,高档单身公寓里住着各色年轻漂亮的女人。妆容艳丽,晚起晚归,看上去无所事事的样子。每天进出小区大门时,孟黎觉得保安打量自己的目光也充满探究和怀疑。 吃完粥,她去厨房洗碗刷锅。哗哗哗的水声之外,隐约传来手机铃声。 她擦擦手,走到客厅――是顾容打来的。 她握着手机犹豫了一会儿,手机响得声嘶力竭。 “喂……” 电话那头却传来一个似乎是打嗝的声音。半晌,顾容才带着含糊的欢喜说:“你真的……没换手机号码啊……”声音有点飘,应该是喝醉了。 孟黎没有耐心,直接问:“找我干什么?”她当然不能换手机号――用了好多年,所有同学、朋友、客户全在这个号码里,换起来成本太高。 顾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刚刚被人拉去喝酒,谈借钱的事情。五分月利,说是已经低于市场价。 他心中一算,要是真从这里借钱,撑不到回款,他已经被利息压垮。因此喝了酒也没吐口说要借钱。 从饭局上出来,只觉得走投无路。也不知怎么,就走到了孟黎住的小区楼下――他的车前不久刚卖出去。 在小区外马路上得花坛坐了一会儿,没忍住,拨通孟黎的电话。 “没什么,就是……很想……” 话还没说完,就被孟黎打断。 “顾容,你可千万别跟我说你想我这种话!” 已经到嘴边的“你”字被顾容生生咽回去,立刻改口:“我想问问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顾容,我过得怎么样都和你无关!如果你非要知道,我可以告诉你,很好。唯一的糟心事就是你来打扰我!” 孟黎想了想,又继续说“ “还有,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坚持留着那套房子。你以为我会觉得你念旧,深情不已?你以为我会感动?我告诉你,一丝一毫也没有!” “只让我恶心!木已成舟,伤害已定的事情,弥补不了,也缝合不了。在我看来,那套房子只是我们不堪回首的婚姻的罪证和坟墓。” “大家都是成年人,拿出你成年人的担当,也拿出你当初出轨的决绝来!” “我已经往前走了,请你不要来拖我后退!” 自顾自地吼完之后,心情突然舒畅。孟黎干脆地挂上电话。刚转身,手机却又响起来。她瞥一眼,还是顾容,就没接。转身进了卧室。。 没想到,手机却一直响个不停。 她走出来,拿起手机,想关静音。却是一个陌生号码。于是接起来。 “喂,我是楼下保安。门口有个人,好像是你的朋友,喝醉了,不肯走。你能不能下来看一下?” 孟黎真是一腔怒火,抓件外套套上,蹬蹬蹬下楼去。 ―――――― 到小区门口,看见顾容靠着铁门坐在地下。周围站两个保安,一脸无奈,一起指指点点。 见她来,保安立刻问:“是你的朋友吧?怎么劝也不肯走?坐在这里,挡着别人进来。”保安面上挺正经,心里却都在猜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孟黎只得说:“不好意思,我现在就带他走。”一边说,一边拽顾容,却拽不动。有点尴尬,只得求助于两个保安:“能不能麻烦你们把他扶到路边,我好打车送他回去。” 闻言,顾容倒自己站起来。默默走到一边,说:“你不用管我,我坐一会儿就回去。” 正说着,有车开过来,要进小区。可能不是小区住户,没有停车卡。摇下车窗,叫保安开门。 孟黎不禁顺着车灯看过去。只见一个年轻女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长直发从脖子后绕到右边垂下,一手拿着6,目光压根没离开过。头上戴一个蝴蝶结发箍,穿粉色毛呢大衣。不过二十岁的样子,年轻也好看。 还是孟黎认识的人。 许诺。 目光从许诺旁边绕到后面,看见驾驶座上的大概三十出头的男人。短发,一脸沉稳,事业有成的样子――是周舟老公赵诚。 孟黎心下一紧,像有无数只小虫爬上身体。她一手抓着顾容,立刻转过身去。像是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一般。 顾容和周舟夫妻俩以前一起吃过饭,也认识赵诚。顺着孟黎震惊的目光早瞥见驾驶座上的赵诚,此刻也是震惊得很。连刚才那点酒精都不知跑去哪里。跟孟黎一起,立刻转过身,背对着那辆车。 保安跑过去开门。许诺重新关上窗,没注意到保安亭那边的动静。 等听不到车的声音以后,孟黎才慢慢转过身来。目光一直盯着小区里面,似乎想在赵诚和许诺的背影上盯出个窟窿。 她拿出手机,迅速翻到周舟的名字。 顾容瞥见,赶紧问她:“你要告诉周舟?事情还没有定论,你别冒失。” 孟黎没理他,自顾拨通周舟的手机。 铃声响了很久,周舟才接起来。 “喂,你胃好一点没有?” “嗯,好多了,我问问你安全到家没有。” 周舟大笑起来:“又不是三更半夜的,你瞎操心什么?而且,我都回来多久了,要真出事,这会儿估计连囫囵的都没了。” 孟黎尴尬地笑笑,又说:“下回要批评你们家赵诚,老婆孩子在外面逛街,怎么能不来接?”她紧张地咽口唾沫,顿了顿,又问:“那他回去没有?” “没有啊,说是要加班,晚点回来。”周舟丝毫不疑有他,还说:“下回叫赵诚请客,咱们出来吃大餐。” “好啊好啊。”说着说着,孟黎的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周舟在电话那头说:“哎呀,我女儿哭了,回头再聊。” 顾容从孟黎的表情还有刚才的对话中,已经猜出大半。突然觉得无地自容,生怕孟黎从赵诚刚刚的行为联系到他以前做的事情,再冲他发火。 于是没头没脑冒出一句:“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孟黎闻言,转身狠狠盯了他一眼,说:“你赶紧回去!别再来烦我!还有这事,你就当没看见!” 顾容没动,看着孟黎撇下他去找保安。 孟黎装作闲聊天般,跟一个保安说起:“刚刚那也是住我们小区的?以前没见过。” 小区并不大,保安对住户都很熟悉,心道你才来住多久,怎么会见过?便说:“比你还先搬进来。女的常住这里,男的有时开车过来。” 孟黎又说:“那女的还挺漂亮。是租户吗?” 保安的语气带着点羡慕:“哪里?别看她年轻,房子可是买的。住二单元。” ... 第三十二章 - 以婚为鉴 - 湜沚 第二天回到公司上班,孟黎简直不敢看周舟的眼睛。好像是她做了亏心事一般。 偏偏平常她又经常跟周舟在一起瞎聊天。从她一进办公室起,周舟就开始跟她说话。从昨天晚上赵诚加班晚回来到今天早上堵车差点迟到,事无巨细,讲得十分详尽。 孟黎听得有点恍惚。想起曾经和周舟聊天时,她说有了孩子以后简直无法想象以后没有赵诚的生活。 她还记得那时周舟的表情,眼光柔和,脸颊红润,完全就是沉浸在幸福中的少妇。 她知道周舟对赵诚和许诺的关系肯定没有丝毫怀疑。因为但凡她觉得有一丁点不对劲,一定会告诉孟黎。 为什么偏偏是许诺?! 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果然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周舟担心许诺在学校住得不习惯,吃的也不好,逢周末、节假日一定要许诺来她家住。因为房子够大,还特地给许诺收拾出一间客房。 在孟黎看来,即便是亲姐妹,也不一定有周舟对许诺那么好! 而周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简单,没有野心。 周舟爸妈是开公司的,妈妈是董事长,爸爸是总经理。家里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真是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大概是因为家境太好,她毫无算计之心。也许是这样,她和孟黎才能从同事成为朋友。然而,周舟并不是一个老好人,相反,爱憎十分分明。一旦被她视为自己人。那么她会掏心掏肺地对你好。而对自己人之外的人,她不怕得罪,也不怕撕破脸。 赵诚家虽然也在帝都,却是普通的工薪阶层。赵诚的爸爸还去世了,可以想见家中景况。 当初,周舟一门心思要嫁给赵诚,什么也不计较。不要彩礼,不要房子,也不要车。 周舟的爸妈当然舍不得女儿,给两人全款在四环买了套两百平的房子做婚房。 赵诚能被周舟这样一心一意地喜欢上,当然不是因为穷。而是因为确实有才。帝都大学研究生毕业,长得不是那种一眼看上去的帅,却高大挺拔。气质格外沉稳,压根儿不像只比周舟大几岁的样子,倒像个历经沧桑的大叔。 所以尽管家里条件差点,周舟她爸妈也是很放心将周舟嫁给赵诚的。结婚的时候,一点没刁难他。 赵诚研究生毕业之后,参加国考,考进部委。工作四年之后,被调去给一个大领导做秘书。简直是一飞冲天,前途无量。 平常赵诚说话,一听就是体制内的话语习惯。给人感觉谦和却又不可小看。孟黎每次和他说话都恨不能立正站好,然后叫叔叔。 可见人,表面上有多风光,背地里就有多龌蹉! 周舟说着话,看孟黎的脸色十分不对劲,痛苦得跟便秘似的。她伸手戳戳孟黎的脸:“你不会还胃疼吧?” 孟黎摇摇头,压低声音,像特务接头似的:“遇上了一件糟心事。不知道怎么办。” “说给姐听听。” 孟黎沉默半晌。这件事情她当然是要给周舟说的。但现在就说吗?用什么方式?需不需要再证据确凿点? 周舟却完全想不到事情跟她有关,正要说话,看见她手机亮起来,瞥一眼,是许诺,冲孟黎使个眼色,接起电话。 孟黎一听周舟喊出许诺的名字,立刻竖起两只耳朵,恨不能将耳朵贴在周舟的手机上。 一等周舟放下电话,她飞快地问:“许诺找你干什么?” “噢,我本来叫她周末回家的,顺便把裙子给她。她刚刚说学生会有活动,周末来不了。” 孟黎情不自禁做了个嫌恶的表情。再也憋不住,对周舟说:“我们出去一下,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 两个人站在走廊尽处。 周舟的脸灰白得差点跟墙融为一体。孟黎看着她的脸迅速失去血色,不禁声音越来越低,好像自己是那万恶的刽子手一般。 周舟不自觉握紧了拳头。眼中怨毒之色似能滴下。 她当然相信孟黎不可能胡编乱造来中伤赵诚。而她也完全不敢相信,她的丈夫居然会和自己的妹妹……! 可是,现在回想起来,有那么多蛛丝马迹。 许诺刚到帝都时,每个周末都来她家。可是从第二年开始,就经常借口和同学出去,学校有活动,来得越来越少。 有时看她拿着手机躲在一边,或笑或愁,还以为她是有男朋友了。 两个星期前,他们还一起在家里吃饭。许诺帮着洗菜、收拾碗筷。她甚至没怎么和赵诚说话。 他们俩是怎么当着自己的面,勾搭成奸,又是怎么一本正经装作若无其事的?! 周舟觉得她的心脏似乎要炸开! 突然又想起曾经和孟黎、许诺一起吃饭。许诺戴一个卡地亚的手镯。当时许诺说在网上买的仿款。现在想来她的表情多么不自然! 周舟突然就想被压垮的骆驼,扑进孟黎怀里,哽咽着:“他从来都没有给我买过一件贵重东西!” 从谈恋爱起,周舟知道赵诚钱不多。从不要他给自己买礼物,就算买,大多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可就是那小玩意儿,也能逗得周舟开心大半天。 现在倒好,他居然拿着钱在外面给许诺买奢侈品,甚至买房子! 原来帮男人省下的每一分钱,都不会得到他的珍惜与感谢。他只会十倍百倍地花到另一个女人身上! 孟黎也不禁心酸,突然生出一种对男人这个物种的绝望感。她拍着周舟的背,轻声说:“你现在怎么打算?” “我不知道……” 孟黎不再说话,只是抱着周舟,一直等她哭完,才跟她说:“不管你怎么做,我一定会陪着你挺过去。” 周舟突然一把抓住孟黎的手,说:“我一定要保护我女儿。她的任何东西都不能被人抢走,包括她爸爸,还有所有应该属于她的钱!” 想到女儿,刚刚还慌乱不知所措的周舟猛然找到了目标。她像个女战士般,充满背水一战的气势。 “我不会离婚,也不会把事情捅出去。因为昕昕不能没有爸爸,也不能有一个声名狼藉的爸爸。” “可是,我更不会轻易放过那两个狗男女!” 周舟拿出电话,先打给她妈妈:“喂,妈,我和赵诚都要出差。我叫秦姨带着昕昕去你那里住几天。” 这是第一步,安顿好女儿,免除后顾之忧。 挂上电话以后,她又打给赵诚,强忍着不让声音听起来颤抖:“喂,我临时要出差。你一个人在家顾不过来,我就要秦姨带着昕昕去我妈那住几天。” 赵诚觉得奇怪:“你不是从来不出差么?” 周舟突然觉得人到危机时候,反而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能量,她十分平静而自然地说:“我跟你说过的我从孟黎手上接的一个公司,要去y市看生产情况。时间不长,大概两天吧。” “那你路上小心,回来时我去机场接你。” “好。” 这是第二步,麻痹敌人,以免打草惊蛇。 周舟阖上电话,对孟黎说:“我今晚去你那里住。”说到后一句时,咬牙切齿地恨:“看看赵诚在外面置办了个什么样的金屋!” 中午,孟黎陪着周舟去买了个新手机,又买了张手机卡。插上以后,周舟给以前帮她爸查过消息的一个私家侦探打电话。 “喂,你好。有个人,想找你帮忙跟一跟。” “要照片,尺度越大越好。” 战场已经扫好,只等风来。 ―――――― 不到下班时间,周舟和孟黎提早半个小时走。到孟黎家之后,周舟没有心情吃东西。一直站在阳台上朝下看。 赵诚要是和许诺回来,一定会经过小区,从她的眼皮子底下过去。 孟黎知道劝没有用,就陪她一起站着。两个人像专心致志狩猎的鹰。 到晚上十点多,周舟看见那辆再熟悉不过的车。白色奥迪q7,是她爸买给她的车。可一直都是赵诚在开。 车停在小区里。许诺打开门,从副驾驶上跳下来。站在一旁等。没多久,驾驶座的门也打开。穿着西装的赵诚从车上下来,拿钥匙锁了车门,一手拉过许诺,搭在她腰上。 两个人搂搂抱抱地上楼。 周舟的眼睛仿佛灼伤一般。从前她跟赵诚谈恋爱时,牵个手,赵诚都说被人看见不好。 周舟不自觉地发起抖来。 孟黎上前一步,揽着她的肩。只听周舟咬着牙说:“明天,我要查一查这房子。” 以许诺的家境,这房子绝不可能是她家买给她。那就只能是赵诚买的。而赵诚就算仕途再顺,毕竟还只是个工作了几年的公务员。那点工资能有多少?怎么可能在周舟丝毫不察觉的情况下买一套房子?! 房子的来源肯定蹊跷。 赵诚,作为一个公务员。经济问题,女人问题,把柄都在周舟手里。那么,他怎么可能飞出周舟的五指山?! ... 第三十三章 - 以婚为鉴 - 湜沚 周舟将一个大信封套拿给孟黎,脸上冷若冰霜:“这是拍到的昨晚的照片。你帮我看一下。” 孟黎接过来,看了周舟一眼:“你还没看?” 周舟突然冷笑一声:“我以后还要见赵诚。我怕我看了这些照片忍不住血刃了那两个贱人!” 孟黎的手指有点僵硬,打开信封套之后,快速地瞄几眼照片。又重新放回信封里。 尺度很大,而且很清晰。全裸的两个人纠缠在一起。有赵诚的正脸、侧脸以及许诺的躶*体。像发情的不知羞耻的动物。 她轻轻叹一口气,将信封递回给周舟,说:“如果闹到鱼死网破,这些照片足以毁了赵诚一辈子。” 周舟拿接过来,嘴角勾起让人冷入骨髓的笑容。 孟黎不禁看得浑身一激灵。她想不出一句话来劝慰周舟。因为周舟的做法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能够痛快离婚,彻底离开顾容。周舟却不能不为女儿考虑。尽管这个家已然分崩离析,周舟却仍旧要撑起架子,只为给女儿一个完满的童年。 人说:“女人虽弱,为母则强。”孟黎仿佛看见周舟身上长出尖牙利齿,为了保护女儿,她不惜向丈夫布下阴谋,伸出利爪! 可是这个因为母性而变得无所不能的周舟,其实也只是一个受了伤的女人。而背叛是无法抚慰,也无法宣泄的的伤痛。不管离婚还是不离婚,不管是不是彻底斗倒小三,将丈夫再次置于掌握之中。注定两败俱伤。 —————— 赵诚本来打算去机场接周舟,没想到她已经自己先回到家。于是下班后如往常般回到家里,开了门,却没看见一个人。 他脱了外套,放下包,一边往书房走,一边问:“周舟,到家了么?”说着,推开书房门,看见周舟正坐在书桌的电脑前——开的是他的电脑。 他还没在意,提高了音调,略有点诧异地问:“不接昕昕回来?” 周舟淡定地放下鼠标,扫了赵诚一眼。平静地说:“有些东西给你看,你过来。” 赵诚觉得今天的周舟格外奇怪,看上去很平静,可是平静得让人害怕。 他一边过去,一边说:“怎么……” 话只说到一半,瞥见电脑屏幕上自己私下的一个账本往来,立刻噤声。啪一声迅速阖上电脑,怒气冲冲到:“你干什么随便翻我东西!” 周舟轻轻一笑:“不看就不看,反正我已经都拷下来了。不过不会告诉你放在哪里。” 赵诚大吃一惊:“你今天吃错什么药!发什么疯?!” 周舟不理他,直接说:“我还有你和许诺的照片。高清的,三点全露,你要看看吗?” 赵诚闻言,全身僵直,后背上迅速爬上一层冷汗,声音止不住地颤抖:“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一瞬间,他甚至怀疑眼前站着的不是他的老婆周舟。而是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人。 自从和许诺在一起后,他不是没有设想过被周舟知道以后的情形。想过一万种可能,却没有想到居然是现在这样。 在他的想象里,周舟应该大哭大闹,最后哀求他,要他回头。他也知道他肯定会回头。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离婚。他们有一个可爱的女儿,更何况没有人比周舟更适合做老婆。 周舟性格简单,又盲目天真,是一个十足的小女人。结婚以前,依赖父母。结婚以后,则完全依赖他。他一直觉得周舟就是一个被惯坏的小姐,不知社会险恶,也不知人间疾苦。 所以他从来没想过要防备周舟。一些不能为人所知的经济往来全部记在家里这台电脑中。哪里想过有一天周舟会用这些来威胁自己! 赵诚觉得像在一场荒诞的梦里。 周舟却将他迅速扯进现实。她拿起桌上早就放好的一叠资料,递给赵诚:“你给许诺,告诉她你不想再见她。让她去学校交了这些材料,滚回去休学两年。” 赵诚瞥了一眼,那些材料都是已经填好的:有休学申请表,甚至还有医院开具的生病证明。 “还有,四季小区二单元1701室,房子要转到昕昕名下。” 赵诚突然感到每一个毛孔都在发颤。 眼前这个真的是周舟?她真的能够在知晓一切后,不哭不闹,不意气用事。不动声色,蛰伏几天,只为布一个天网恢恢的局?! 周舟见他半天没动,一把将所有资料往他身上一拍,强行塞入:“拿你的手机出来,就在我面前打!” “赵诚,你别跟我说你还舍不得许诺。”她叩叩电脑:“这些东西只要我一发出去,你这辈子可就玩完了!” “我们可是同床共枕的人。你伤我多深,我就能多深地捅回去!” 赵诚完全无法从震惊和恐惧中回过神来。他愣愣地望着周舟,没有动。 “打!” 一声厉喝让赵诚不禁一抖。他脑中飞快地盘算着。当然不能为了一个许诺搞得妻离子散,搞得身败名裂! 他迅速拿出手机,打给许诺。 没多久,电话那头传来哭天喊地的声音。“是不是我姐知道了?她逼你的,对不对?我不走!我也不会离开你!” 周舟一手按着桌角,坚定而清晰地说:“明天!赵诚,明天她不滚,就你滚!” 赵诚紧张地握着手机,对那头的许诺呵斥到:“跟你姐无关!是我想清楚了,不可能再跟你继续下去!” “不可能!你不可能这么轻易就甩掉我!” 既然已经开头,赵诚索性硬起心肠。他的脑袋开始转动以后,自然不乏手段:“许诺,你别想闹事!你一个大学生,要是真的闹起来,搞到退学。你回家怎么向你爸妈交代?而且一旦被你们家亲戚知道,你还怎么见人?没有学位,没有你大姨帮忙,你这辈子也就没希望了!让你休学两年,是给你一个机会!” 周舟站在旁边,冷眼看着赵诚的嘴脸。她完全无法想象,自己竟然跟一个这样的人同床共枕这几年! 等赵诚挂上电话,周舟微微昂起头,问他:“赵诚,你是个男人吗?” —————— 晚上,周舟把女儿接回家,却不让赵诚进卧室。她跟赵诚说:“赶走许诺,转了房子,再谈你和我。” 赵诚毕竟是公务员,有些门路,很快就将房子改了名字。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还将许诺真的劝得离开了帝都,回老家休学两年。 赵诚灰溜溜地回到家,向周舟汇报成果。 周舟收起房产证,对赵诚说:“好,你愿意回头我们就还是一家人。所有东西我会小心收好,绝对不泄露。也希望你以后小心仔细,不要再行差踏错。” 赵诚以为这个事情就此翻篇,正想说一番表明心意的话。不想周舟又说:“但是这个事情实在太恶心,你给我一个月时间,消化一下。这个月,你先住酒店。” 现在这种情况下,周舟说向东,赵诚是绝对不敢往西的。他温言到:“好,只是我能不能回来看看昕昕?” 周舟笑吟吟的:“好啊,毕竟你们是父女嘛。” —————— 一个月,赵诚小心翼翼,就等着周舟一道赦令,让他重新回家。 现在他已经分不清楚对周舟,是爱还是恐惧。他只是想尽一切努力重新回家,让日子重新回到以前。他想,周舟这么有城府有心计也是好的,毕竟自己以后走仕途,不少事情还能参考她的意见。 他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幸好周舟还愿意让他回家。 一个月后,赵诚没有等来回家的消息,等来的是一纸离婚协议。 赵诚当然不同意。立刻打电话给周舟,目眦欲裂:“你这是干什么?” “因为我后悔了。你对许诺的态度吓到我了。我不敢肯定有一天你是不是也会那样对我!” 赵诚还没拖够一周,便收到法院传票——周舟提出离婚诉讼。提出离婚的理由除了通奸之外,还有他这一个月以来不回家。 赵诚只觉得眼前有一个巨大的坑,是周舟亲手挖来埋他的。 —————— 一场离婚大战似乎耗费了周舟所有心神。孟黎亲眼看着她摧枯拉朽一般地改变。 离婚以后,周舟从单位辞职。 她告诉孟黎:“以前只想做个小女人,背靠着老公、父母,教好女儿,吃吃喝喝一辈子。现在才明白,最可靠的只有自己和父母。” 那时候,周舟剪了短发,穿一身armani的职业套装,耳朵上戴一粒钻的耳钉,干练又利落。 受过的伤,流过的血,会成为女人成长的养分。 辞职以后,周舟进入父母的公司,从头做起。以后打算接掌公司。 孟黎笑她:“真的变了,我的女强人。” 周舟也笑笑:“你呢,真的决定去网点?” 孟黎点点头:“没在基层做过业务,以后怎么往上升?”读书培训的机会失去以后,孟黎一直在为工作做其他考虑。后来打通门路,去一个网点做副行长。 网点比机关辛苦是不用说的,还有存款、营销压力。孟黎抱着周舟一条胳膊:“土豪,以后你们公司的存款一定得走我们网点啊!” ... 第三十四章 - 以婚为鉴 - 湜沚 周舟辞职后不久,孟黎接到调令。从机关正式下到网点。朝九晚五的生活彻底改变。 那是开在cbd的一家银行网点。周围既有各种高大上的金融机构,也有一些高档住宅小区。每天网点一开门,就络绎不绝地进人。从来没有一天能够准时下班。喝口水、上个洗手间都跟打仗一样。周末也要轮值。 忙成这样,孟黎倒没有时间再伤春悲秋。 那天还是她妈给她打电话,问她最近怎么样。她才想起从柬埔寨回来这么久,居然跟林一白再没联系过。 刚回来的时候,记挂着要给他还钱。微信问他的银行账户。他说在外面没带国内银行卡,等他回去再说。 那以后犹如石沉大海,再没消息。孟黎不习惯欠人钱,挠心挠肺般难受,后来想起有微信转账,不需要银行账户,便直接把钱转过去。再附几句话: 现金加上房费,一共是1900美金。换成人民币转给你了。另外谢谢你雪中送炭。 自己看一眼,觉得冷冰冰又硬邦邦,于是在后面加一个“~”。看上去似乎柔和一点。 发过去以后,林一白很久都没有回应。孟黎盯着手机屏幕,猜想难道林一白还在泰国,还是去了柬埔寨或者越南? 林一白不是以往她熟识的人的该有的模样。孟黎所认识的人,和她差不多的年纪,大多都是结婚生子,为了工作、生活而左冲右突,殚精竭虑。没有一个人像林一白那样,似乎已经享受人生。潇洒得不像现实里的人。 想得太过投入,打电话的时候不免有点心不在焉。 赵素秋很奇怪,在电话里说:“我说这么多你倒是给点反应啊!” 孟黎这才收回心神,说到:“知道啦,你要去做田野调查,我爸死乞白咧非得跟着你去!”说完以后,又嘀咕一句:“能不这么秀恩爱嘛!” “你说什么?”赵素秋没听清楚。 “没什么,我说真羡慕你,找到我爸这么好的男人。上辈子肯定拯救地球了吧。” 赵素秋和孟学致是相亲认识的。彼时两个人都在当地上大学。经人介绍后,就开始写信。写信写了一年,才见第一面。大学毕业以后,国家分配工作。孟学致留在市区,赵素秋却被分去郊县。 那时,想从郊县调回市区比登天还难。渐渐的,周围人就不再看好他们俩。都说孟学致在市区那么好的单位,肯定要找一个条件更好的女朋友。 没想到孟学致工作没多久,不声不响考研究生考去了帝都。这一下众人更是指指点点,说孟学致去了帝都怎么可能还回来?!怎么可能还跟赵素秋结婚?! 孟学致偏偏就回来了,也跟赵素秋结婚了。还一结就是好几十年。生孟黎的时候,赵素秋还在郊县工作,直到孟黎三岁时,才终于调回市区。 长大后,私下聊天时,孟黎曾经问他爸结婚这么多年,有没有过意志不坚定的时候。 孟学致哈哈一笑,说:“全心全意对付你妈都不够了,哪里还有那么多花花心思?!” 孟黎回忆起他爸说过的话,忍不住想是不是时代的问题。经历过周舟的离婚事件之后,她突然对所谓感情、婚姻很是灰心。好像出轨变成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发生的概率实在太大。 她想,如果不是有她爸妈珠玉在前,她这辈子肯定都不会再相信爱情。 赵素秋听了孟黎的话,很是不屑,说:“你怎么不说你爸遇到我也是几辈子修来的?”抬完杠,又说:“我知道你最近经历了很多事情,但你可千万别反社会!两个人在一起一辈子,怎么可能不遇到点诱惑,关键还是看能不能把持住。这有时候跟感情无关,而取决于一个人的性格、自制力。” 孟黎一听,说到:“妈,你就差把感情解剖开验尸了。” 赵素秋一笑,道:“不跟你瞎扯了。你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我有时间就和你爸来看你。” 又嘱咐几句,母女俩才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赵素秋沉默了一会儿。她不想给孟黎压力,很多话和事情就不打算在她面前提起。其实心里还是担心的。孟黎一个人在帝都,虽然没有孩子,到底结过一次婚。年纪又不小了,以后到底打算怎么办?以后还结不结婚?关键是以后到底还能不能碰到称心如意又有责任感的男人? 她说和孟学致去帝都看孟黎,其实是担心要是孟黎回来,面对七大姑八大姨的一再拷问,难以招架。家里亲戚刚听说孟黎离婚的时候,打电话过来,一声作孽的“啧”让赵素秋都受不了,好像自己女儿成了一件退货商品,再无翻身之日一样。 她觉得,这些来自旁观者的无聊的可怜,她应该帮孟黎挡下。 ―――――― 恢复单身以后,又因为工作忙,孟黎很少在家里做饭自己吃。大部分时候都在外面解决。 周五下班以后,想着难得一个周末不用加班,临时起意想吃顿好吃的犒劳自己。想来想去,一个人,吃回转寿司最不突兀,还可以点一瓶清酒。 于是去商场里常吃的一家店。 她和顾容在一起的时候也常来外面吃饭。商场里又总是那几家连锁,吃来吃去,几乎每一家都很熟悉,都是回忆。 她记得,这家回转寿司,她跟顾容也是来过的。那次来,两个人还兴冲冲地计划存点钱,休年假时一起去日本。几月份,去哪些城市,都定下了。言犹在耳,物是人非。 一个人吃饭就是比较快。大约半小时之后,孟黎买单出来。深吸口气,瞥见旁边有长长的队伍。她仔细一看,是一家现烤的ake店。一堆人都在等烤箱里的蛋糕出炉。于是走上前问一句大概还要等多久。服务员说再两分钟就好。她便赶紧走到队尾接着排。 买到蛋糕之后,心满意足地走出商场,正在等的士。一辆私家车突然停在她前面。她没在意,以为有人下车,往边上挪了挪。 不想车窗摇下来,探出一个熟悉的面孔,魏峰――顾容的大学室友。 他应该还不知道顾容和孟黎离婚的消息,冲着孟黎就叫一句:“嫂子!” 孟黎一时尴尬无比,不知道该答应还是不答应,心道也没有一见面就跟人家说“我离婚了”,便含糊地支吾一声,说:“这么巧!” “真是巧了!你是不是在等顾容啊?我刚从那边绕过来,他马上就到。”魏峰一边说,一边朝右手方向指了一下。“我刚还拉着他说了好一会儿话。他也没告诉我你在这边等着。我约他明天一起吃饭,嫂子你也来呀。好久没聚了。” 孟黎一听顾容也在附近,立刻紧张地四处望望,生怕顾容从哪儿钻出来一样。飞快地说:“我明天加班呢,你们聚吧。”她想了想,魏峰毕竟是顾容的朋友。他们离婚的事情应该由顾容通知他。于是按下话没提起这茬。 后面陆陆续续又来了车,魏峰不能久停,抱歉一笑:“有顾容养家就行啦,嫂子哪用这么拼命!”说完,扫了一眼后视镜,说:“那下次再见,我先走了。” 听他要走,孟黎长长地舒口气,笑着摆摆手。看着他的车一离开,立刻招手叫出租车。来来去去的却都载满了人。她急得跺一下脚。 不想身后果然传来一句:“小黎!” 她后背一僵,不用转身就知道来的是顾容。 她停了几秒,终于转过身,对着顾容露出一个客气的笑容。真是奇怪,见到了反而不如想象中那么尴尬。她发现随着时间越长,她面对顾容反而越平静。刚离婚时,带着满腔怒气和怨气。满脑袋都想着他一定会怎么不得好报!那时就算想着要活的更好,也是带着一种和他赌气比较的心理。 可是,现在,这种情绪淡了。 是因为心里真的已经放下,已经将他视为不再那么重要的人,所以能够心平气和地回忆起两个人的过往,也能心平气和地见到他么? 她觉得,自己真的好想没那么在意了。不在意,也就意味着,连恨都淡了。想到此,不禁展露出舒缓的笑容。 顾容的心情却一点也不平静。他是焦头烂额烦闷无比之下来这边散散心。资金的问题再不解决,他这个小公司还没开始就要解散。不知道为什么,越是在这种时候,他越是经常想起孟黎。想得到她的安慰。 可是毕竟不是每一次都能酒气上涌跑去找她。城市那么大,人又那么多,两个人想要不期而遇,难如登天。 于是他养成一个新的习惯。偶尔来曾经和孟黎一起去过的地方走走。怀着一丝隐秘的期待。 这时,他才发现原来他们去过的最多的地方竟然是商场。又想起很多曾经想做却没来得及做的事情。比如说他们约定一起去泡温泉,还约定去日本。 而现在,想做的时候却已经没有机会。 后悔像一剂冰凉的毒药,会让心底溃烂。 尽管隐秘地期待着,却从来不敢想真的可以不期而遇。因此,见到孟黎时,看着她转过身来,时间仿佛定格。 他的巨大欢喜迎面遇上孟黎的客气疏远。 那一个细微的表情让他手脚冰凉。因为,他从那个表情上看出他们无可奈何地正在渐行渐远。他们的生活将永远失去联系,再不相交。而他,将再无法动摇孟黎的喜怒哀乐。 他们将成为无关的人。 这样的发现让顾容顷刻间痛彻心扉。 他伸出手,拉住孟黎的手腕,几乎是固执地说:“我送你回家。” 孟黎还没回答,手机先响起来。于是扫了一眼顾容的手,示意他放开。然后接起电话。 一个好像熟悉又好像陌生的声音:“我雪中送炭救了你,你怎么那么冷漠微信转个账了事!帝都天气这么好,不请我出来逛逛?” 孟黎的嘴角迅速上扬,情不自禁地露出灿烂笑容:“你回来了?” 顾容像陡然嗅到危险气息的猎豹,抿紧嘴唇,一言不发地盯着孟黎。 ... 第三十五章 - 以婚为鉴 - 湜沚 孟黎讲着电话,余光瞥见顾容脸色有异。一双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的手机。她不禁往后退了两步,试图拉开与顾容的距离,方便继续说话。 她一退,顾容立刻跟上。 孟黎皱皱眉头,不满地扫了顾容一眼。又侧过身,很明显地要躲开顾容。 要是平常,要是以前,以顾容的性格,早就恪守礼节,礼貌地留出私人空间。可是这次不一样,他不仅不想留,还想一五一十问清楚孟黎在跟谁打电话,又在说些什么! 尽管孟黎尽量压低了声音,还是被顾容断断续续听见几句。 “好啊,那明天下午吧。” “你说呗,你想吃什么?” 孟黎嘴角含笑,只“嗯”了一声。又说:“不用那么麻烦,我自己打车就行。到时见。” 不知电话那头又说了些什么。孟黎不禁笑出声来,又对着电话说了几句才终于挂上。 顾容急得像被火烧。他拧着眉,问:“谁?明天要做什么?” 孟黎不满,反问一句:“关你什么事?” 顾容上前,一手紧紧抓住孟黎的胳膊:“你有男朋友了?” 孟黎从未见过顾容这个样子。表情像拧紧的发条,双眼专注得几近危险。她伸手使劲掰顾容的手指――可是扣着她胳膊的手就像铁架一般,怎么掰也掰不动。 怒气涌上来,孟黎不悦地喝到:“顾容,放手!” “到底是谁?” 顾容越问,孟黎偏偏越不想说。本来也不是多大的事情,两人就像两军对阵一般。孟黎更是如同面对拷打绝不松口的刘胡兰。她愤恨地一咬下唇,使劲扭过头,不看顾容。 她头发长,又刚好起风,扇了顾容一脸。 那种极为熟悉的麻痒刺痛再次袭来。顾容不禁有点晃神。甩头发是以前孟黎经常在床上和他打闹的小游戏。孟黎怕痒,躺下睡觉前,顾容有时故意上下其手,挠她痒痒。孟黎总是一边笑着一边躲,然后说:“顾容,再闹,我就生气了!” 有时也会故意装生气。嘴一瘪,发出嗯嗯呀呀的声音,像在哭。顾容就会赶紧停下,抱着她,凑到她头旁边,哄她:“噢……噢……不闹了。” 孟黎便得意地一甩头,甩他一脸头发。 只不过以前隔得近,孟黎也甩得轻,只觉得痒痒的,刺刺的,不像今天这么疼。 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从前。从前也时常闹个别扭。总是顾容去哄孟黎。而孟黎又很好哄,两个人很快就笑成一团。 顾容不禁松了手上力道。轻轻拽着孟黎,温言到:“好啦,不生气了。我只是想知道你明天要做什么。我……” 没等顾容说完,孟黎感觉到手里力道一松,陡然抽出手来。踩着高跟鞋,快走几步,刚好看见一辆出租车过来,使劲招手。 顾容刚跟过去,只见孟黎飞快地上了车。上车之前,还嚣张又得意地跟他说:“关你什么事!” 顾容一抓,手里空荡荡的。那辆出租车已经出去老远,融进夜色之中,很快失去踪影。 他站着,愣了会儿神。周末的晚上,越来越多的车在商场门口停下。各色男女进进出出。有一大家子带着小孩来吃饭的,也有年轻情侣拉着手来看电影。来来去去,衣着光鲜的人终成逐渐模糊的光影。 顾容觉得前所未有的孤单。 他是被手机铃声拉回现实的。他立刻伸手进衣兜,拽住手机。因为陡然一个念头跳进脑海里,心道莫非孟黎打过来的?飞快地拿出来一看,屏幕上只有两个字――姜婉。 他的目光从明亮陡然灰暗。任凭手机在掌心中声嘶力竭地响。表情冷漠地像在看一出事不关己的戏码。他慢慢将手机重新放回衣兜里。原来,犯过的错,要付出自己从来想象不到的代价。 ―――――― 孟黎和林一白约在金融街附近吃饭。晚饭,六点。 她起床的时候已经十点多,扎个头发,漫不经心地洗脸刷牙之后用牛奶泡了一碗即食麦片。 正吃着,听见那个专为买房办的新手机响起来。她接起来听。中介告诉她之前说的一套房子今天下午可以看,问她有没有时间。 孟黎心想小区不远,看个房子也花不了太长时间。就说好。约在下午三点半。 她盘算一下时间,三点半出去再回来太麻烦。不如看完房子以后直接去商场,找个咖啡馆耗一下午。 定下安排之后,起身收拾屋子。把攒了一星期的衣服拿去洗,再擦家具,然后扫地、拖地。 结婚的时候家里所有家务也是她来做。因为顾容什么都不会,洗个碗刚开始还得在孟黎的监督之下。后来因为工作越来越忙,房子也不小,孟黎就找了小区的物业阿姨一周来打扫一次。 现在重新回到自己做家务的状态,像极了刚工作时,还没谈恋爱的日子。有点孤单,却很自在。 收拾完以后,她去厨房煮面吃。一把挂面,加个鸡蛋,再放点青菜。吃完以后,换衣服化妆。孟黎在拾掇自己这件事情商一直没怎么放松。比如说但凡出门,必定淡妆。工作时间一律穿高跟鞋。 她的鞋柜里上下几排,一溜的高跟鞋。细跟、粗跟、坡跟;漆皮黑色,麂皮黑色,还有普通黑色。她的鞋基本以黑色和裸色为主。因为方便百搭。 她一米六五,不算高也不算矮,穿上高跟鞋特别有气势,像把世界踩在脚底下。她的离婚在同事和朋友圈中并未激起太大波浪。可能就是因为她平常太爱拾掇了,没有人觉得她看上去像结了婚的人。 因此离婚以后,也没有人怀疑她能顺利找到第二春。 化完妆,孟黎放下大粉扑,将各色化妆品略微规整一下。心中叹一句,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看脸,但幸好也看实力。 她提起包出门,又给中介打了一遍电话确认时间。中介那边说没问题。她才打车过去。 小区环境、房子状况都不如她曾经和顾容的家。毕竟那是双方一起掏钱买的,两家联合,资金上格外充足,买的是高档小区。装修时也花了大价钱,装得很是雅致。 孟黎想着不禁摇摇头。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当然不能和那时比。 她在屋里转了转。房主正在搬家,里面乱七八糟的。客厅的墙上还贴满了小孩子的画作――画得实在难以恭维。 两室一厅,带着一个大阳台――孟黎一个人住绰绰有余。 但是她并不十分满意,觉得小区仍是差了点。便对中介说再考虑考虑。下楼以后,经过小区花园,看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正看着她女儿在灌木底下尿尿。大概两三岁的小女孩,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 孟黎瞥了一眼,赶紧收回目光。便侧头对中介说:“我还想再看看附近其他小区。” ―――――― 和中介告辞以后,孟黎就打车去约好的地方附近。金融界这边有个高档商场,各种奢侈品牌,逛的人和买的人一样少。但也许有不直接去门店购买的客户,孟黎听银行的大客户提过但没确定过。 商场外面一条小路,沿街的一面全是饭馆、酒吧还有咖啡店。这里的酒吧只有一两家,看上去十分安静又高档的样子。透过玻璃门,可以看见里面几张真皮扶手座椅,围着一张不大的古董圆桌。她从来没进去过,不知道价钱几何。 夏天到底太热,在外面稍微一走就受不了。孟黎随便推开一家咖啡馆的门,往里走。在吧台点了一杯拿铁,服务员说一会儿送过来。 她瞥见咖啡馆里人不多,靠里的一面摆着几张松软沙发。只有一个男人背对着她坐在那边。露出头、脖子,和一部分肩膀。头抵着,大概在翻书或者看手机。 她只瞟两眼,便收回目光。去另一张沙发上坐下。服务员送咖啡的时候,似乎吸引了旁边那个男人的注意。 他往旁边一看,情不自禁笑出来:“你怎么在这儿?” 孟黎侧头去看,竟然是林一白!惊讶地不知说什么好。睁大了眼睛,望着他。 林一白端着咖啡和孟黎坐到一张桌上:“是来这儿等着吃饭吗?” 孟黎连连点头,没说话,眼神却在说:“你也是?” 林一白一笑:“早知道都这么空,就约早一点。” 孟黎点头直笑,心里却在想,大家也没熟到除了约吃饭之外还要约着做其他事情的地步罢。 重新在帝都见到林一白的感觉和在柬埔寨时完全不一样。大概因为在暹粒毕竟是旅游,整个人都处在放松和毫无戒备的休闲之中。而回到帝都,她又成为一个冷漠而充满防备的都市人。跟林一白说话也不像之前那么随意。 她尽量避免探听任何他的个人*,想来想去,说一句:“我还以为你难得回来一趟,肯定要见很多人。” 林一白端起咖啡喝一口:“我在帝都认识的人不多。” 孟黎觉得很诧异。因为兴发的总部在帝都,她直觉林一白应该常年在帝都工作。不过穿着休闲服,一脸随意的林一白到跟在柬埔寨的样子没有太大区别。他这副样子倒是很快就将孟黎拉回曾经的情景之中。 孟黎不禁笑到:“你还挺神秘。” ... 第三十六章 - 以婚为鉴 - 湜沚 林一白将咖啡放回桌上,整个人往后一靠,双臂展开,撑在沙发上。双腿分开,做旧的牛仔裤下隐约可见壮实的大腿线条。 他望着孟黎,像是挺认真,眼里又带着点戏谑的笑意:“特意来看看你。”他不知道孟黎的感情状况发生了什么变化。但他可以清晰感觉到,从在柬埔寨开始,孟黎就不像以前那样,时时刻刻摆出已婚女人的防备。 一刹那,孟黎不禁有点慌乱。心里一个劲儿地回荡着一句话:这是赤*裸裸的*勾引吗?她假装咳嗽一声,双手不禁抓紧马克杯,竭力表现得镇定自若些。 强劲的冷气渗进皮肤里,孟黎觉得身体是凉的,而更里面,却起了温热的暖流。她笑得略带羞涩:“不会是专程来吃我这顿饭吧?”说完,不等林一白回答,便问:“你是从泰国回来?” 林一白的目光没离开过孟黎,自然就没错过她那一瞬间的紧张。看她强装出一副镇定又老练的模样,不禁笑了,顺着她的话,说起一路行程:“寿司去泰国续了签证之后,我们又回到柬埔寨,在金边待了一周多,后来去越南。这趟是从越南回来的。” “在越南还……” 孟黎等着他接下来的话,林一白却停顿一下,想了想,说:“吃了不少海鲜。”他其实买了礼物给孟黎――是越南奥黛。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湄公河上坐船,看着来来往往的越南女人。丝绸长衫,飘逸的衣角,掐腰设计,高开叉下若隐若现的肌肤。一瞬间就想到了孟黎。后来逛街时,没忍住,买了一套纯白的。 钱华站在外边等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倒过来叩两下,才点燃放进嘴里。见他出来,长长吐了个烟圈,咧着嘴说:“衣服这种东西私密得很,况且还是这种――”,说着在腰上比了个开叉的动作,“你不是说她结婚了么,怎么好收你这种东西?” 林一白想也有道理。不过买都买了,就当留个纪念。 越南之行结束后,寿司去印度,钱华要回法国。本来林一白是要跟钱华一起去的,订机票的时候收到孟黎的转账微信。 心里突然十分不甘。什么都没来得及确定就戛然而止,这不是他的习惯。于是当场改了去帝都的机票。 他其实昨天刚到,下飞机回到家便给孟黎打电话。约在今天吃饭。 两人再聊了些旅途见闻,见时间差不多,去旁边不远的一家台湾菜馆吃饭。 菜刚上来,林一白就出去接了个电话。 孟黎不好先动筷,喝着水等他。头上吊灯的光落尽水里,亮晶晶的。幸好也没说太久。林一白进来坐下问她明天有没有什么安排。 “难得周末休息,没什么安排。” 林一白便说:“刚巧接到一个老乡的电话,他明天订婚,问我在不在帝都。你要明天没事,就跟我一起去。” 没有太多询问的语气。几乎是肯定孟黎明天会去。 孟黎想想,便说好。 吃完饭后林一白坚持要送孟黎回去:“走吧,反正我开车。” 孟黎上车以后问他:“你长住在帝都?” “也不算吧。”林一白一边发动车,一边说:“公司的事情我不怎么管,不需要常来。我在法国有个小酒庄,三不五时要去那边。” 孟黎看着前方如河流般的红色尾灯,轻轻噢一声,说:“难怪你跟钱华、寿司他们是朋友。在法国认识的?” “嗯,我买酒庄的时候,钱华是中介。” 说着话,不知不觉到孟黎家小区门口。林一白停了车,下车送她。 到底是北方,一到晚上,不再热得难受。一点微风吹得人很是舒爽。 林一白说:“我明天来接你。” 孟黎笑着点头,又伸手拂了拂头发。她穿一件白色领子灰底音符图案的无袖连衣裙。单肩挎一个红色小包。穿大概七厘米的坡跟凉鞋,要微微仰头才能看见林一白的脸。 远远看去,是很登对的画面。 顾容站在小区外面的树下,整个人被一片阴影裹住。他看着那辆黑色奔驰从眼前经过,又看着孟黎从车里出来。接着是林一白。 高个子,头发很短,皮肤微黑。穿灰蓝色t恤,做旧的牛仔裤。裤兜后有一个明显的方形突起,大约是烟盒。 他们在小区门口的路灯下说话。 孟黎洁白的手指将落在眼前的头发拂至耳后,脸上有放松的笑意。 他的目光再回到那辆黑色的车上。奔驰s级,价格估计过百万。 顾容不知道那个男人是做什么的,可是心里却猛然被堵住,闷得极其难受。像是巨浪兜头打来,将他瞬间浇成落汤鸡。 这个突如其来的冲击让他几近窒息。 顾容其实一直以来是个很有优越感的男人。因为家境好,自身也优秀。他的人生,一帆风顺到从未出过任何意外。 小学时,顾建国就已经是国企中层领导。在帝都二环买了一百多平的房子。后来在顾容高中时,举家搬到东四环将近三百平的复式楼里。家境不可谓不优越。 而他本人,更是从小就是模范学生。大概是因为聪明,读书不需要太努力,就能轻松拿到好成绩。从初中开始,一路在帝都最好的中学里做着最优秀的学生。毫不意外地考入帝都大学,又保研。毕业之后,进入垄断国企,不到三年升部门副总。 他的人生,一路以来一直超越着普通人。 可是现在,他被刺痛了。 因为林一白身上另外一种和他截然不同的气质。 如果说顾容身上是精英人士的克制、礼貌和疏淡。那么林一白身上,就是一种摸爬滚打之后的社会气息,大约是因为最终获得成功,所以显得精明,但很随意。 更重要的是,顾容处在人生低谷。创业不顺,为了钱焦头烂额。所以那辆黑色的奔驰,像地狱来的业火,恨不能灼烧他的眼镜。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挫败过。 这种挫败让他愤怒。 他怒气冲冲地上前。 林一白正和孟黎道别,余光瞥见后面有一个男人似乎向他们疾走而来。再近时,看清他的表情。似乎带着浓浓怒意,直直地盯着自己和孟黎。 于是一伸手,将孟黎拉到他身后。 孟黎惊呼一声,侧头去看,才见顾容从背后冲出来,也正伸手要拉她。 “顾容!你怎么在这里?”她惊诧地开口。也稍微有点尴尬。虽然说已经离婚,但毕竟是曾经一起生活了好几年的男人。而她现在和林一白的关系,又有点不清不楚。真有一种被抓现行的尴尬。 顾容直直对上林一白的目光,充满挑衅:“放开她!” 林一白丝毫不示弱,仍用身体挡住孟黎。右手扣在孟黎的手腕上,丝毫不松:“你是谁?” 顾容咬着“前夫”两个字,始终说不出口,这才发现加个“前”字,会让人多么得没有底气。 孟黎急着掰开林一白的手。她被顾容的表情和气势吓到了,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说实话,她从来没看过顾容这么生气,像野兽般。她还以为,顾容一直都该是冷静又克制的。 “顾容,你别在这里闹事!”孟黎掰不开林一白的手,急得在他身后喊到。 看这情形,林一白大概猜出对面站着的是孟黎的丈夫。两人可能吵架了。一瞬间也觉得有点泄气,就算他和孟黎之间再多情愫,毕竟孟黎已经结婚。他不应该放纵自己掺合到别人的家庭之中。想到此,手上不觉的松了。 孟黎赶紧从他手下脱身,走到侧面,向他道歉:“对不起,真不好意思。” 她有什么不要道歉的呢?当然是替她丈夫道歉了。一瞬间只觉得他们是一起的,而自己则是多余的外人。 林一白更加灰心,也就没兴致和顾容对峙。侧头对孟黎一笑:“那我先走了。”心里涌上一阵失落,又回头盯了顾容一眼,才转身要走。 没想到却被顾容突然一把揪住领子:“你还没说你是谁!” “顾容,你疯了!”孟黎是真的怒火上涌,冲着顾容喝到:“你放开。他是谁关你什么事!” 顾容松开手,一把拽过孟黎,拉到自己身边,像圈地的动物之王,宣告主权般:“这是我老婆!” “前妻!”孟黎对顾容的做法大为光火,立刻冷漠而坚决地出言纠正。 林一白本是心灰意懒,不想再和顾容纠缠。没想到听到孟黎这一句,骤然抬头,目光晶亮地看着孟黎。 难怪她独自一人去柬埔寨,难怪她这么有时间和自己出来,难怪她和以前不太一样。骤然间他像得到无限希望一般,问孟黎:“你离婚了?” 语气里是克制不住的欣喜与诧异。 而孟黎的一句“前妻”,却像一支短剑正中顾容心窝。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孟黎使劲甩开他的手,再一次提醒他:“顾容,我们离婚都四个月了。大家就干干脆脆地分手,各自好好过日子。我不恨你,你也别来打扰我。” 说完,孟黎才转身对林一白牵强地笑笑:“不好意思,没想到会闹成这样。我们明天还见吗?” “当然,我中午来接你。” ... 第三十七章 - 以婚为鉴 - 湜沚 与林一白说完话以后,孟黎就像没看见顾容一样,转身走进小区。 林一白听说孟黎和顾容已经离婚,霎时放下心来,也不计较顾容刚刚的举动,还冲他笑笑,才上车回家。 只有顾容仿佛一败涂地一样,心缩成小小一团。当他享受于姜婉的暧昧之时,真的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失去孟黎。也从未想过有一天孟黎会和另一个男人扯上关系。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像一块肉被人活生生撕下。他不禁伸手按了按胸前,空的,陷落的,毫无生气。 孟黎进了小区之后,脚步越来越慢。尚未走到楼底下,蓦然停住,转过身来。朝小区外望了望,远远望见顾容似乎还站在那边没动。 一时间心中不由的酸涩起来。离婚时万念俱灰,又满身创痛。觉得顾容选择了哪个女人,必然是对自己再无情意。一想起一场夫妻到头,只让他爱上了其他女人,又是怨恨,又是不甘,又是痛彻心扉。再加之失去孩子,差点让她生无可恋。 从来没有想过,原来顾容是放不下的。 夜风吹在身上,凉凉的。小区里的路灯下,吸引了一群飞蛾,绕着灯光,嗯嗯哦哦。 她拿出手机叫了嘀嘀打车。对师傅说:“从青云路到四环边上的朝阳路水榭花园。帮我朋友叫的,男的,穿格子衬衣,就在路边上等着。” 说完以后,挂上电话,走到保安亭附近,躲在一处阴影里。 不过两三分钟,一辆的士开过来,在顾容身边停下,问他:“是去水榭花园的吗?” 顾容看了一眼那辆的士,因为满腹心事,也没多想,迟疑一下,便打开车门坐进去,还重复一句:“水榭花园。” 看着的士开动,孟黎才从保安亭后面转出来,回家去。 ―――――― 到家后,顾容打开灯,随手将钥匙放在桌上。雪亮的灯光顷刻落满客厅。沙发上堆满了衣服。茶几上各种杂物凌乱不堪。 他走进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接一捧冷水拍了拍脸。再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他。头发很久没剪,有点长。下巴上满是胡渣。大概是太多天没睡好,黑眼圈十分明显,整个人的脸色有点发青。 如果说以前的他想块温润的玉,现在则是粗糙而不起眼的石头。 他使劲擦了一把脸上的水。手掌覆盖住脸,压下去,皮肤一点点露出来。眉毛,然后是疲惫的眼睛,最后是布满唇纹的嘴。 他问自己,这样下去,到底有什么意义? 他不堪忍受姜婉,于是从公司辞职。说要创业自己办公司,却又难以将全副心神放在业务上。以为留住这个房子,就能改变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以为他和孟黎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哼,”他的脸上陡然浮现出一抹冷笑。原本温和的五官像是扭曲般,带着渗人的狠意。镜子里似乎又出现了他刚刚看见的那一幕。黑色的奔驰,车头立着圆圈标志。像一只紧紧盯着他的高高在上的眼睛。 他突然抓起手边的玻璃漱口杯,狠狠朝面前的镜子砸去。 巨大声响在本就安静而空当的房子里,格外触目惊心。 光洁的镜面迅速裂开,飞去的玻璃杯更是应声而碎。碎片飞溅而出,擦着顾容的额角出去。没碎的一部分顺着墙面咕噜噜往下滚,最后掉在大理石台面上。 顾容的额角迅速渗出鲜血,顺着太阳穴凝成一道红色轨迹。 他没擦脸上血迹,也没洗脸刷牙,推开卧室的门,和衣躺在床上。 右手边是一片落地窗。窗帘没拉,能看见一轮模糊的月亮。冷得让人寒心。黑沉沉的天空,压得让人踹不过气。 也不知道几点时才睡着。一大早便被刺眼的阳光惊醒。他使劲睁了几下眼睛,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身上的衬衫已经皱得不能看。额角处只觉得扯着疼。 他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小闹钟,刚好九点。于是去洗手间刷牙,看见额角有一大块褐色血迹,一直留下来,延伸到脖子。 刷完牙后,洗把脸,将脸上的血迹仔细擦干净。翻找了半天,没找到创可贴,只得任伤口暴露着。 他拿出手机,走进书房。打开电脑,点开一个房产交易的网站,找到距离小区不远的几家中介,挑中一个打电话过去。 ―――――― 十一点左右,林一白开车到孟黎住的小区楼下。 他把车停在小区里。站在车旁边,点一支烟,然后给孟黎打电话。 “喂,我已经到你楼下了。” 孟黎差不多准备好,便没邀请他上来,只说:“我马上下来。” 等着的空当儿,林一白环视一眼这个小区。非常小,只有一栋高楼。小区花园里种着树,还有灌木丛,但都不多。庭院也很小,被他的车一停,似乎满满当当的样子。 不多久,孟黎就从楼里出来。穿的是薄荷色一字领中袖连衣裙,戴一条长款四叶草项链。长卷发披在脑后。 林一白找到垃圾桶,掐灭烟头,扔进去。 经过林一白身边时,孟黎觉得烟气太重,稍微有点刺鼻。因为她爸不抽烟,后来遇到顾容,顾容也不抽烟。因此一直不习惯烟味。但因为和林一白没有熟悉到直接出言挑剔的地步,便忍下了。 订婚宴在郊区的一个会所。路上,林一白给孟黎介绍订婚的男女主角的背景。 “男方是我老乡,叫章文,搞it的,是个技术宅男。比我小几岁。我来帝都的时候,他大学刚毕业要找工作。那时候我做点小生意,就加入在帝都的u市商会。章文他一个叔叔也在里面,带他参加商会活动。我们才认识。” “小伙子特别靠谱,就大学时候谈过一次恋爱。绝对洁身自好。” 孟黎笑笑,问:“女方呢?” “没见过,不过听说也是老乡。” 孟黎想起从来没听林一白说过他的学生时代,便好奇地问:“你大学在哪上的?” 林一白说了一个孟黎从未听过的名字,又笑笑说:“我们当地的一个三本学校,你可能没听过。我也没好好上过学,大一开始就自己做点小生意。” 孟黎想想,她上大学的时候也有同学卖化妆品或者电脑配件之类,便问:“在学校里卖东西?不影响你学习?” 林一白不禁大声地笑起来,笑完后才说:“一听你就是从小没操过心的好学生。我哪在学校里。那时候就出社会了。刚开始在一家ktv做服务生,后来筹了点钱在商业区开奶茶店。毕业的时候就开了家酒吧。那时候,在我们小城市,酒吧还挺新鲜。来的人特别多。但因为人多,三教九流的什么都有,出的事情也多。后来就不开了,专门做酒水经销。” 孟黎听着,像听传奇。末了,总结一句:“做这么多,还不影响毕业,你也挺厉害。” 林一白又一笑,自嘲到:“我们学校不像你们,管得严。像我这样的学生,学校巴不得早日毕业,送走一批是一批。” 大概是因为回忆起往事,林一白的表情变得有点复杂,像是感叹,又像是不愿触碰,末了,感叹一句:“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我也很久没回去过。” 孟黎觉得奇怪,问到:“不回去看你爸妈么?” 林一白的语气淡淡的:“我小学时,爸爸就去世了。高中时,我妈改嫁。因为我的大学学费问题,继父老和她吵架。我就开始自己挣钱。” 孟黎一听,十分过意不去,觉得揭了他的疮疤,赶紧说:“对不起,我……” “没什么,都过去的事情了。” 说着到了会所。有保安过来推开大铁门。林一白开车进去。只见停车场几乎都停满了。正踌躇间,保安指着一处草地说:“那边,那边可以停。” 停好车后,孟黎从车上下来。发现草地中有一格一格的砖块,凹凸不平。高跟鞋踩上去,晃晃悠悠的,便走得格外小心。刚走到车尾时,还是晃了一下,幸好撑在车上,才没摔倒。只是没忍住低声叫了一下。 林一白发现不对劲,大步走过去,抓起她的手,挽在自己胳膊上,扶着她往外走。 夏天本来就穿的少,两人又挽着手,不免蹭着肩膀。尤其是挽着的胳膊,皮肤贴着皮肤,孟黎觉得烫得似乎要烧起来。 赶紧说:“我没事。”一边说,一边试图将胳膊抽出来。 不想,林一白一把抓住她的手:“别动。走过去再说。”他很久没碰过女人,陡然接触到孟黎的皮肤,又握住她的手,只觉小小的,软软的,又很光滑。有一种熟悉的燥热感似乎在体内复苏。 不禁侧头看了孟黎一眼。一字领,露出的肩颈,皮肤十分白嫩光滑。不知道吻上去是什么感觉。想到此,觉得似乎想得太多了点。赶紧收回目光,身体却越发地热。 进到室内,冷气一吹。他的心神才收敛了些。放下孟黎的手。又觉得失去那种滑腻的触感,手臂上,好像连心里,都空荡荡的。 一旁的孟黎却丝毫没察觉异样,只觉得不用挽着林一白自在不少。兴奋地四处望望。两人沿着扶梯走到二楼。进入一间小厅。只见中间摆一张长方桌。铺着洁白的餐布。中间一溜是铜质烛台和鲜花。大约有二十个人的位置。右手边出去还有两个小露台。 已经来了一些人,坐在外围的沙发上,三三两两地在说话。 林一白和孟黎刚进来,就有个男人从沙发上起身,笑着过来:“林哥,我还以为你会晚点到。”说着,冲另一头叫到:“章文,林哥来了。” 孟黎便看见露台旁边一对男女齐齐转过身来。男的瘦高个,穿衬衣西裤,戴副黑框眼镜。女的长直发,穿克罗地亚领的白蕾丝贴身连衣裙。平眉,一双水当当大眼睛,瓜子脸。一看就是美女,还是清纯挂的。 可是怎么清纯得那么让人恶心呢?姜婉! ...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