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未娶妻先纳妾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金乌西沉,天边儿就剩下布匹宽的红。 尹雪苼一手提着素白裙摆,一手提着装大红染料的陶瓷罐子,快步向陈家书房走去。 忽然,她脚步一顿,隐隐听到里面传出一些怪异的声音。 起初,雪苼还以为陈逸风出了什么事,等靠近了才听清是女子娇媚的嘤咛。 “逸风,嗯,你慢点儿,这样猴急难不成尹雪苼总不给你点甜头?” 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这些话像是魔法把尹雪苼定在原地。 就算是云英未嫁的黄花闺女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股背叛的疼痛和怒火在心里发酵,她双眸赤红,一脚就踹开了那扇门。 书桌上,男人衣衫半敞,而一丝不挂的女人正伏在他身体中间…… 怒火让尹雪苼都忘记了羞耻,她美眸瞪着陈逸风,嫣红的小嘴张了张,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雪苼……。” “陈!逸!枫!”雪苼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劈手就把手中的东西砸出去。 陶瓷瓶应声而碎,虽然陈逸枫侥幸躲开,却给溅了一脸的染料,大红的颜色落在雪白里衣上,像极了鲜血。 地上的女人忽然抱住了她的腿,“雪苼姐,我爱逸风,以后我给你们铺床叠被,求雪苼姐给我个侧室的名分。” 雪苼低头看着她:“别喊我姐,尹锦瑟,我也没有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堂妹。” 尹锦瑟哭喊着往上扑,“雪苼姐,是我不好,都是我勾引的逸枫,你有什么冲我来。” 大腿传来一阵刺痛,原来尹锦瑟竟然拿簪子扎她的大腿,几乎是本能,尹雪苼抬脚就踢她。 衣衫不整的陈逸枫冲过来护住尹锦瑟,还大力推开雪苼。 跌在地上,痛的却是心,让她更痛的却是陈逸枫的那一声嘶吼,“尹雪苼,锦瑟她怀孕了,你还要欺负她。” 怀孕?看来这对狗男女已经好了许久了,她却像个傻子欢欢喜喜等着三天后做他的新娘。 “雪苼”陈逸枫干咳了几声,“我知道你很生气,但事已至此,等我们成婚后你就跟你爹要了锦瑟做陪嫁,再过些日子我纳她为妾。” 低头抚着罗裙,雪苼冷冷的说:“我要是说不呢?” 陈逸枫气急败坏:“我就知道你是个心胸狭窄的女人,现在锦瑟怀着我的孩子,你这不是害她吗?” 他们做下苟且之事,却是她的不对,陈逸枫,你讲的好歪理! 手指扣在裙子上,她忽然用力一扯就撕下。站起来,她一如往日的骄傲,素白的纱绢落在红色染料上,瞬间刺目的艳丽起来。 她滴血的手指指着那一方素绢,凛声道:“陈逸枫,我的办法就是我们的婚约取消,你要娶谁跟我无关。” “尹雪苼,你疯了!” 尹雪苼根本不理,飘然离开书房,一直出了陈宅,她才扶着一棵树站定。 心里有块地方跟挖空了一样,闷疼。 一个是当成亲妹养在家里的堂妹,一个是青梅竹马的未婚夫,现在都往她心上捅刀子,能不痛吗?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透,她步履沉重,一边走一边想如何回家去跟父亲说明。 她的身后,俩个獐头鼠目的男人慢慢跟着,手里拿着绳索和麻袋…… 第二章 神秘的男人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尹雪苼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屋里黑黢黢的,脂粉香味刺鼻,并不是自己的闺房。 她摸着酸痛的后颈,依稀记得有人在她那里敲了一下,然后她就晕了。 还没等想明白,床边有道高大的身影扑过来。 她本能的想呼救,却被冰冷的枪管子顶住,男人的声音沉冷如刀锋,“别动。” 忽然遭受到这么大的变故,雪苼头皮发炸腿肚子发软,张了好几次嘴才颤声说:“你是谁,要干什么?” 屋外挂着红灯笼,男人棱角分明的脸隐在朦胧的光晕中,侵略性十足。他收枪解衣,几下就把上下的衣服除干净。 雪苼连呼救都忘了,虽然看不分明,但是属于男性的阳刚味道充斥鼻端,甚至都盖过了浓郁的脂粉味,就算是未出闺阁的少女,也明白了他的企图。 “脱。”低低的声音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灌进去,从未跟人如此接近的雪苼从耳朵麻到了脚趾,身体忍不住轻颤。 绵长低醇的笑声从男人的胸膛里溢出来,以至于雪苼的柔软身躯都被震动,他眸色一黯,“淫荡的女人。” 雪苼牟足劲想推开他,却因为他重重一捏的动作软了力,喉咙里发出连自己都陌生的甜腻声音。 雪苼给自己吓到了,她捂住嘴巴,这样却更方便男人攻城略地,左右手一分,她的衣衫破碎。 她掐着他的手臂推搡,“哪里来的登徒子,放开。” 大概觉察到她语气的强硬,男人长指微微一顿,接着却更加放肆。 手指的枪茧磨得她疼痛无比,能做的只有更加用力去掐男人,刚才她手指折断,现在却分不清是谁的血,只觉得满手黏腻。 “松开。”男人给她惹恼了,伸手捞起她的香肩重重一掼,把她摔的眼冒金星。 忽然,她的手摸到了他放在枕边的枪,想都没想她拿起来对准了男人的身体。 男人一僵,浓重的眉峰紧紧皱起,“女人不适合玩枪。” 雪苼身体微微抬起几分,枪口更重的陷入他的肌肤,“男人也不适合玩鸟儿,这就是代价。” 烛影摇红青丝铺枕,眼前的女人衣衫半褪拿着枪的样子野的不像话,却足够让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血脉喷张,他毫不掩饰眼睛里饱胀的渴望,就这么直勾勾的瞧着她。 俩个人一对峙,雪苼那点勇气就开始溃散,男人鹰眸冰冷幽暗,偏偏喷出的呼吸魔魅炙热,汇聚成沉沉的压力。 雪苼手心出汗,正是难捱的时候,忽然门口响起骚动接着门板哐啷一声,似乎被人用脚踹开。 趁着雪苼分神,男人欺身而上,就这么一拉一拽,雪苼手里的枪不翼而飞,而自己也乖乖的雌伏在男人身下。 即便隔着薄薄的丝裤,雪苼也感觉到男人野蛮的侵犯,他用手指和牙齿蹂躏着她的肌肤让她痛呼,看起来就像是一场激烈喷血的欢爱。 门口的鸨妈拦住戎装的军士,“长官,我都说了姑娘们在接客,我这里的客人虽没有顶尖儿的大人物,这有名有姓的倒也不少,要是……” “滚,老子奉的可是云州城督军的命令,我管你是谁,来人,给我查!” 第三章 你不是莫凭澜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吓得心都揪成一团,她今晚怎么这么倒霉,不但给陌生男人看光摸光,难道还要让整个云州城知道吗? 男人似乎很喜欢她这幅害怕的样子,咬着她的耳朵低声说:“让他们走?” 雪苼拼命点头,密长的睫毛用力眨。 男人大手拢着她细腰重重一捏,扬声高喊:“外面是谁?” 外面的兵头微微一愣,上前一步高声回答,“云州城治保大队队长宋义,你是哪个?” 男人的手在雪苼身上乱动,却不回答。 雪苼额上汗珠细密,宋义是陈逸枫的表姑父,要是让他看到自己,这清白的女儿名誉可就毁了。 她忽然身体往下,主动抱住了男人的腰,脸贴着他的胸膛轻轻揣摩,似乎在讨好。 男人嘶的一声,抓着她的小手握住了,他低声说:“让我高兴,我就让他走。” 慌到极致,雪苼也忘了少女的矜持,她闭着眼睛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动作,屈辱的泪水濡湿了睫毛。 “再不说话我可要掀开了。”外面的人已经不耐,伸手就要掀帐子。 一把折扇斜斜的递出去,顷刻间打开,男人的声音不怒而威:“出去。” 一见扇子,宋义吓得差点趴下,“原来是莫少您到了,小的打扰您老人家好事,该死,罪该万死。” 扇子收进去,男人更是不耐,“滚!” “是,小的马上滚,祝您老人家龙精虎猛长鞭不软。” 门被带上,喧哗声远去,雪苼推开了身上的人,“你根本不是莫凭澜,你是谁?” 男人发出让人咬牙的愉悦声音,“看来他是你的常客,说,我们谁厉害?” 这等露骨的话要是青天白日的去听,雪苼觉得自己要去撞死,可是他们在黑灯瞎火里不但说了还做了,这等下贱跟陈逸枫和尹锦瑟有什么分别? 雪苼的失神让男人很不满意,冰冷的唇从她额头一直延伸到唇畔,“在想你的老相好莫凭澜?女人,给我专心点!” “你……混蛋。”出口的声音碎成一片片,她羞愤的恨不得现在就死去。 事毕,他穿衣站在床边,她却像个失去灵魂的娃娃。 男人肩宽腿长,看装扮竟然也是一身戎装,系好腰带忽然回身,弯腰看着她。 雪苼粉唇颤巍巍的吐出两个字,“禽兽。” 男人抓着她胳膊压于枕头两边,一口咬在她颈上。 又深又狠,立即见血。 舔舔唇,男人像个嗜血的恶魔,“味道不错,我记住你了。” 雪苼浑身颤抖,她从小生于云端几时受过这样的气,眼前一阵阵发黑,她抓着锦被低吼,“我要杀了你。” 男人轻佻的在她翘臀上拍了一下,然后推窗跳了出去。 来来去去,转眼无踪。 虽然没给破身,但一身被凌虐的伤痕,丝裤子上黏腻的是男人的东西,雪苼羞愤欲死。 前院传来喧哗,提醒她现在身处何地。忙下床穿衣,她的衣服已经被撕碎,幸好还有些女装挂在衣架上,也顾不上色彩俗艳,她穿好后就往外逃。 大概是大兵刚来过的缘故,院子里倒安静,她顺利的走到门口。 抹抹头上的香汗,她总算松了一口气,可一转头,她却傻了眼。 第四章 陈逸枫退婚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门口,陈逸枫和她继母婉娘带着十几个仆人举着灯笼似乎正要往里进。 陈逸枫赤红的眸从上到下打量着雪苼,声音恼恨之极,“尹雪苼,虽然你上的是洋学堂,但好歹也是个知书识礼的千金大小姐,没想到竟然来青楼嫖小倌,这等淫贱无耻幸好没进我们陈家门。” 就像当胸给了一拳,雪苼差点摔在地上。好个陈逸枫,你贼喊捉贼这耙子倒是打的快,你费尽心思这么陷害我,不就是为了保全尹锦瑟那个贱人吗?我都答应退婚,你还要逼我到死,真是好狠的心! 她后娘也傻了眼,想要上前又不敢,跺着脚喊:“雪苼,你快告诉大家不是逸枫想的那样,你来,来来……” 陈逸枫大声喊:“尹夫人,你就别费心给她找借口了,你我大家十几双眼睛都看着,现在尹伯父生死不明,她却在这里嫖小倌,这就是你们尹家教出的好女儿。” 尹夫人本来就是个没主意的,给陈逸枫这一说只会掉泪,她捶着胸膛哭喊:“老爷呀,都是你平常太惯着她,现在做下这等败坏门风的事,你可让我怎么活呀?” 一片混乱之中,雪苼听到了她爹生死不明,忙抓住后娘的手厉声问:“你慢点儿哭,我爹怎么了?” 尹夫人帕子擦着哭花的脂粉,“老爷子给警察局的人抓走了。” “什么?”雪苼不由得愣住,“怎么会,我爹是个奉公守法的商人,再说我们今年给局长的礼也没少送呀。” “说从我们布庄的仓库里搜出了鸦片,五花大绑给带走了。” 尹家俩个女儿一个儿子,雪苼最大,剩下的妹妹雨苼跟后娘一样糊涂,弟弟云生也只有八岁,雪苼从小当成男孩教养,上的是洋学堂接受的是西方教育,现在虽然才十八,已经里里外外帮着打点生意,已经是一把好手。 听到她爹出事,也不管陈逸枫的纠缠以及众人的笑话,她对跟着的仆人喊:“给我备车。” 后娘拉着她的衣袖“你这要去哪里,赶紧求求逸枫别休了你。” 雪苼推开她,“没事就回家别哭哭啼啼的在街上现眼,是我休了他不是他休我。” 警察局门口,雪苼给拿枪的警卫拦住,“哪里的女子,这里岂是你随便来的?” 雪苼忙把几块大洋递过去,“老总,麻烦您通融一下,云锦坊的尹雪苼想见你们铁师爷。” 云州城都知道,师爷铁算子是警察局长的心眼子,他素来跟自己亲爹有些来往,这次出事只好来找他。 几块大洋作用不小,一会儿带着圆圆黑眼镜像个瞎子一样的师爷就迎出来。 雪苼不等说话,就撸下手腕上的羊脂玉镯塞到他怀里。 师爷是个通透人,见雪苼虽然是个少女却办事爽利出手大方,自然也不拐弯抹角,他把雪苼带到僻静处说:“尹小姐,令尊是我们云州城第一等的大商人,今天这事儿着实蹊跷,您先回去,这事待我办好了再给您准信儿。” 雪苼福了一福,“这样有劳了,不过我能不能见见我父亲?好歹也知道他关哪里?” 师爷摇头跟拨浪鼓一样,“万万不可,这贩卖鸦片也是死罪,您先不要着急,好生回家等着。” 雪苼也没法子,她只好答应。 刚要回去,师爷忽然喊住她,“尹小姐,其实这事儿要是您去找莫少,估计不难。” 第五章 小姐姐的衣服真好看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莫凭澜?不,铁师爷,雪苼跟他不熟,还是劳您多操心了,事后必当重谢。” 铁师爷有些失望,“我本以为都是世家,尹小姐又和……,算了,你回家等着吧,有消息我就告诉你。” 纵然再着急也没办法,她只好先回家等着。 现下是二月,到了晚上凉寒入骨,她对车夫小马说:“从莫府门口走。” 莫家一如往日大门紧闭挂着素白灯笼,一树白梅只摇曳着几只疏朗的花,在冷冷月光下越发凄凉。 雪苼的手在羊毛毯子里绞了绞,然后低声说:“走吧。” “是。”小马应了一声,却又回过头,“大小姐,我听说莫少旧疾复发好几天都没出门了。” 雪苼冷哼:“怕是心病,心虚的病。” 小马不知如何作答,只好拉起车飞奔回家。 刚进家门,雪苼就听到了哭声。 客厅里,婉娘和雨苼娘俩抱在一起哭,只有年幼的云生上前拉住她衣袖,“阿姐,你这哪里来的衣裳,还挺好看。” 雨苼跑过来拉开云生,“小色狼,一边去。雪苼,你倒是说说,陈逸枫哪里不好你要去嫖?” 云生仰着头问:“小姐姐,什么是嫖?” 雪苼唤来奶妈把他给带下去,然后才对雨苼说:“你先管管爹的死活再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成吗?” 雨苼一跺脚,抱着她娘狠捶,“娘,你看看她。” 婉娘只顾着哭,“我是管不了,她又不是我生的,老爷呀,你可不要撇下我呀。” 雪苼差点给她气吐血,“婉娘,我爹还没死呢,你在这里嚎啥丧?都给我回屋!” 那娘俩对视了一眼,立刻跟兔子一样溜回了屋,雪苼坐在她爹平日里坐的太师椅上,伸手按住了额头。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一桩桩来的太闹心,她柔弱的肩膀扛的吃力呀。 等待十分煎熬,一连过了三天,铁师爷那里一点信儿都没有。 让人更不安的是云州城忽然戒备森严,而城门那里进进出出的,都是荷枪实弹陌生番号的兵。 都说云州城要变天了,可是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要说这几年军阀混战也是有的,但像会这样连个炮都不放就变天的实属少数。 雪苼就在这样的煎熬里终于等来了铁师爷的信儿。 信是警察局的兵头连夜送过来了,信上内容简单,就是要雪苼凑够二十万大洋把人给赎出去,铁师爷特地嘱咐,时局动荡,一定要及早赎人,晚了怕生变动。 她问管家:“我们账上还有多少钱?” 管家尹福要哭了,“大小姐,钱都在船上的布片上压着呢,我们能凑出的钱最多五万。” “那不要紧,你赶紧去捡几件要紧的古玩玉器,当了拿钱。” 管家立刻去办,可一会儿灰头土脸的走回来,后面跟着骂骂咧咧的尹夫人。 “雪苼,你爹还没死你就要败光他的产业,你可知这个九龙白玉瓶……” 雪苼一挥手让管家去,自己则回房间关上了门,就留下尹夫人自己在门外骂。 可是没多会儿,管家又回来了,东西也给带了回来。 原来,城里的当铺不开门,管家私下找人交易,竟然没有人要。 “没人要?这么低的价钱就跟白给一样,他们为什么不要?” 管家结结巴巴的说:“大小姐,我看他们的意思是不敢要。” “不敢……”雪苼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咬着唇出神。 管家不忍心她这么犯愁,只好硬着头皮说:“要不我再去找人看看?” 雪苼摆摆手,“不必了,给我备车,我要去陈家。” 第六章:关门放狗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福伯劝雪苼:“大小姐,您不能去呀,今天陈家办喜事,这本来该是您和陈少爷的婚礼,您这一去,不是给人当笑柄吗?” 撕扯着花插里的孔雀毛,雪苼轻笑,“只要给钱,给人笑俩句算什么。” 雪苼出了门才知道今天天气不好,下雪。 二月的雪叫桃花雪,雪片子纷纷扬扬,不过盏茶功夫,地上就积了厚厚一层。 可是风雪再大,也阻止不了陈家办喜事。 往日里紧闭的朱漆大门敞开纳客,大红灯笼高高悬挂,院子里穿桃红绸裤的大丫头捧着朱漆盘子来来往往,丝竹声和宾客的喧哗声不绝于耳。 雪苼足足在门外给宾客看了俩个小时的洋相,她浑身上下都是雪,就连白色风毛下藏着的那张小脸儿也冷的跟雪一个颜色。 娇生惯养的她哪里受过这等苦,要不是有强大的意念支撑着,怕是早晕过去。 陈逸枫终于出现在门口,雪苼在看到他的那一瞬还是能感觉到冻僵身体里传来的刺痛,青梅竹马十年,到头来只是一个笑话。 他成亲了,竟然在自己和他的婚礼这天娶了别人。 心头绞疼的厉害,她一个支撑不住,跪在了雪地里。 没有一丝怜惜,男人不耐烦的冷晒,“尹雪苼,你这是干什么?” 嘴角弯起,雪苼浅浅一笑,“逸枫,恭喜你。” 深冷的眸光落在她跪着的腿上,“你站起来,尹大小姐这等大礼我受不起。 风雪盖住了脸上的那丝勉强,雪苼也没力气假装,“跪着站着都无所谓,我来要钱,只希望你能把那20万大洋还给我。” 听了这话,陈逸枫的脸色都变了。他上前一步,死死盯住雪苼莹白的小脸儿,“尹雪苼,你是穷疯了吗?谁欠你20万大洋?” “陈逸枫,那是嫁妆,既然你令娶别人,理当把钱还给我。” 眸底泛起一层一层的阴鸷,陈逸枫冷笑,“尹雪苼,你真恶心我。区区20万我们陈家没有吗?还是你们尹家靠倒贴才能把你这淫妇嫁出去?” 这样恶意的侮辱雪苼丝毫没放在心上,她在乎的只有钱,“陈逸枫,陈家落魄也不是一天俩天了,要不是我爹你还能有眼下的风光?你陈家的一草一木都是我们尹家的钱。以前的帐我就不算了,我只要我嫁妆的20万。” “你胡说什么,没有。”陈逸枫恼羞成怒。 雪苼冷笑,“今天宾客不少,看来我得进去坐坐,给大家讲讲你陈少爷是怎么用我们尹家的钱重整陈家染坊的。” 陈逸枫面目狰狞,“尹雪苼,你敢!” “你能做我又怎会不敢说?陈逸枫,你骗我家钱又污我名声,20万给我就当被疯狗咬了一口,以后相见陌路,要是不给,信不信我让你今天的妻娶不成?” 陈逸枫变了脸,他握着双拳低吼,“尹雪苼,是你逼我的。来人,给我放狗!” 不远处的轿车里,一身墨青色军装的年轻男人把玩着手里的鞭子,幽深的黑眸落在雪地上。 身边的副官早已按奈不住,他的手在枪套间摸来摸去,却不敢妄自行动。 第七章:这位少帅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怎么都想不到陈逸枫会放狗咬人,一条恶犬从门口飞跃直扑,而那变心的男人则负手而立,指挥家人关上了朱漆大门。 说好的一生一世许下的白首同心都在这畜生的利爪和獠牙下撕扯的干干净净。 腥臭的气味扑面而来,狗嘴叉在雪苼的肩膀上。 锐痛蔓延全身,生生的阻断了她的心如枯槁,红着眼睛掐住狗脖子,她还有父亲要救,怎么能丧生在畜生嘴下? 力气一点点在流失,就算是好好的尹雪苼也斗不过一条恶狗,更何况她还在雪地里冻了这么久。 恶狗发狂的撕扯着她,一半衣袖被扯碎,露出少女莹白细腻的胳膊。 车子里的男人眸子一紧,咬住了唇边的雪茄…… 嗤,衣服的前襟也被扯碎,狗嘴的涎水滴在少女雪白的肌肤上,粗糙的舌头舔舐着她颈部的动脉,狗眼里大放狂光,这个畜生似乎知道一口下去这里会喷出鲜甜的热血。 雪苼眼前一阵阵发黑,那双掐着狗脖子的手也软软的垂下来,丧失了气力。 真的就这样死了吗?她不甘心,不甘心! 砰,巨大的响声灌入她的耳膜,硬生生把她的神智给扯回来,鼻端萦绕着火药味,身上的压力也骤然减轻,刚才还凶神恶煞的畜生已经从她身上跌落倒在雪地上抽搐。 它的腹间一片模糊,把身下的雪地都染成了红色。 尹雪苼下意识的想挪动身体,却没想到因为跪的时间太长腿都冻麻木了,跟着摔在恶犬旁边。 鲜血粘在素白披风上,她下意识的缩起脚移动。 一双大脚挡住了她的去路,她低头看到了一双铮亮的皮靴。 再往上是墨青色呢料军裤,巴掌宽的黑色腰带,没等她再往上看,对方已经蹲下扶起她,“尹小姐,您可安好?” 板板正正一张国字脸,眉宇间带着点雪苼不愿意见的同情,看他的服饰应该是哪位军爵的副官。 雪苼想行礼,偏偏浑身跟木头人一样动弹不得,她只好说:“谢谢您,阁下留下名讳他日雪苼必当回报,只是现在这个情形还是走的好,这府里的恶犬甚多。” 张副官冷冷一笑:“尹小姐别怕,莫说几条狗,他们这个欺人法,就是人也杀得。” 这是给她撑腰的话,偏偏雪苼听了就打了个哆嗦,觉得这话太过残忍。 雪苼向来不喜欢跟行伍中人来往,她勉强福了福,“那雪苼先告辞了。” 张副官挡住她,“尹小姐,我们少帅在前面车里,您是他让我救的,理应您该去谢谢我们少帅。” 这话说的在理,雪苼点点头,“麻烦阁下。” 雪苼双脚麻木,走路不方便,张副官便虚虚的扶着她,一步步向黑色汽车走去。 雪苼敛眉低头,声音低柔婉转:“这位少帅,雪苼謝您救命之恩。” 车里并没有回应,隔着玻璃,雪苼隐隐约约看到一道挺拔的身影。 她又微微一福,再次扬声:“谢少帅的救命大恩。” 沉默,仿佛从亘古而来,本来都冷的要结冰的脸竟然透出了热气,雪苼觉得尴尬至极,竟然比等在陈家门口让来来往往的宾客嘲笑更让人难熬。 第八章:被推进车里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觉得尴尬,她对张副官说:“长官,那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刚转过身走了俩步,忽然车里传来俩声不轻不重的敲击声。 张副官就像听到了出征的号角,打开车门猛地把雪苼推进去。 车子里,只有一个男人。 他身着戎装,肩头披着黑色大氅,端坐在那里,一身军人的峥嵘血气;可是压低的帽檐、手上的黑色皮手套以及握在手里的黑色马鞭又让他多了几分跟这军装不协调的匪气。 直觉告诉雪苼,这是个惹不得的男人,正寻思着找个借口下车,不想张副官已经开车,离着张灯结彩的陈家越来越远。 雪苼心紧紧揪着,眼下这一切让她一头雾水,虽说他们救了她,但看这架势怎么像绑票。 舔了舔唇,雪苼对张副官说:“长官,我家就在前面不远,您把我放下就好了。” 副官从反光镜里看了一眼少帅,没敢接话。 少帅赫连曜闭目养神,似乎并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 雪苼只好转向他,“少帅,我想下车。” 赫连曜看都不看她一眼,仿佛是睡着了。 雪苼也不是个软柿子,家里有事心头有火,她扬声道:“少帅,虽说你救了雪苼,想要钱财直说便是,现在我是真有事,改天你到我们尹家来拿。” 听了她的话,男人终于睁开了眼睛。 乌黑的长鞭梢递过来,抬起了雪苼的下巴。 雪苼心口一抽,被他那双野兽一样的黑眸盯着,她有一种被扒光的感觉,就像被老鹰盯住的小兔子,浑身发冷难以动弹。 这强大的压迫感! 他的鞭子又冷又硬,硌的雪苼下巴疼,强忍着泪水她怒声说:“放开。” 白天看她,是和晚上灯影下不同的风情。 皮肤白皙,小嘴嫣红,似墨染透的发,含着泪水的眼睛,这个小女人软嫩多汁,似乎很对他的胃口。 薄唇微勾,赫连曜对她兴趣更浓,长鞭从她的下巴滑到她的雪腮上然后再往下,压在了她的颈侧。 幽滑的冷意让雪苼打了个哆嗦,心跳快的像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幸亏时间很短,他很快就把长鞭拿来恢复了原来的坐姿,并闭上了眼睛。 雪苼后背脖颈全是细细密密的冷汗,就在刚才那一瞬,她想到了那个侵犯她的男人! 张副官开车极快,一会儿便在一栋西式洋楼前停下。 看到车子,门口的卫兵立刻打开了铜锻雕花大门,车子往前开,道路两边全是兜雪挂霜的高大树木,风一吹,雪块簌簌的往下落。 车子停下后,张副官先下车打开赫连曜那边的车门,赫连曜下车后顺手把鞭子扔给他。 雪苼被扔在车上正不知所措,忽然这边的车门被粗暴拉开,接着她便被人抱起来! 从惊慌到眩晕不过是几秒钟,他太高了,雪苼觉得自己悬在半空里。 下意识的伸手搂住了赫连曜的脖子,他身形微微一滞,随后低头用那双寒意凛然的眼睛看着她。 跟在车里的强迫不同,这次雪苼根本没法移开自己的视线,她能感觉到在他没什么温度的注视下,自己的心跳却一次比一次快。 第九章:我自己洗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心口狂跳,背部就像扎着针芒,雪苼咬住粉唇,长睫毛扇子面儿似得垂下来,挡住了他冷眸里的注视。 赫连曜薄薄的唇淡淡勾起,抱着她稳稳的向屋里走去。 雪苼靠在他坚硬的怀抱里,只好哀求:“少帅,男女有别,请您放下我。” 男人仿佛没有听到,反而放在她软腰那里的手箍的更紧。 “少帅,您的副官刚才叫我尹小姐,想必是认识我是锦绣坊里的尹雪苼,这几天云州城关于雪苼的闲言碎语满天飞,可能让少帅有什么误会,但雪苼实在不是他们说的那样,请您不要把我当成那样的女子。” 还是没有任何回答,男人的脚步加快,雪苼脸颊蹭过他肩膀上的金属肩章,疼得身体一阵阵颤抖。 这个男人是哑巴吗?他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一道道门迤逦而开,从最先的侍卫到衣着光鲜的仆妇,他们都弯着腰恭敬的喊少帅。 最后一道门是他一脚踢开,踏着花纹繁复的长毛地毯径直去了浴室,把雪苼扔在了一个冒着热气的汤池里。 水花四溅,雪苼的屁股被水底的鹅卵石硌的生疼,她爬起来靠在水池边,一双乌黑的美眸睁大,惊恐的看着赫连曜。 男人刚经历了一场腥风血雨,眼睛里似乎还堆叠着尸体的重影,乍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他仿佛回到很多年前的深林里,曾有一只幼小的麋鹿就是这样看着他,乌黑湿润无辜又可怜,随时都要逃到山林里。 抬手解开大氅的风扣,他像一朵乌云甩起来。 乌云落在雪苼头上,盖住了她的眼睛。在那个狭小漆黑的世界里,她惶恐无助,真害怕这位少帅会脱光了走过来。 她屏住呼吸呆着,半边身体都麻掉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一道甜美的女声,“小姐,奴婢小喜来伺候您沐浴。” 雪苼扒掉头上的衣服,看到汤池边站着个扎着长辫子的丫鬟,而那个哑巴少帅已经不见了。 松了一口气,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不用麻烦你,我自己洗。” 这里的下人很守规矩,听了雪苼的话后婢女福了福身,“少帅吩咐了一定要好好伺候小姐,等您沐浴完我还要给您上药。” 这是在人家家里,雪苼也不好再拒绝,水里温暖,泡了这大半天已经缓解了她被冻僵的疼痛,被小喜一提醒,她才想起自己被狗扑了。 听教堂的西医说要是被狗咬了会得一种疯狗病,而且这病的潜伏期很长,好生生的谁也不想死。 她仔细一检查,刚才看着凶险,还好穿的厚并没有被咬出血,这才放下心。 雪苼闭目泡汤泉,她跟小喜打听,“你们家少帅是哪位?怎么从没在云州城见过?” 小喜笑着说:“我们家少帅本不是这里的,小姐没见过也是正常,他接管云州城也不过三天。” 雪苼心下一紧,小喜说的简单,其实这就是一场掠夺,这些年军阀混战,此地的老督军本掌管这三省十八城,这些年被逼到云州苟安,却没想到现在连云州也让别人占去。 扬起秀眉,她问道:“那你家少帅的名讳?” “赫连曜。”” “啊!”一听这个名字,雪苼吓的一头栽倒在水里。 第十章:他不让她走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小喜扔了手里的东西去拉她,“雪苼小姐,您没事吧?” 吐出嘴里的水,雪苼剧烈咳嗽着,好一会儿才顺过气儿,“你说的可是那个喜欢生吃女人心的赫连曜?” 小喜一把堵住了她的嘴,“小姐快别这么说。小喜也是才被买来不久,这少帅府里诸多忌讳耳目也杂,要是给人听去性命就没了。” 雪苼小脸儿泛白,没有一丝血色,她抓着池边的黑玉把手才稳住身体,“天啊,我怎么招惹了这么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 赫连曜,这三个字代表的是血腥和杀戮。 杀人放火这些都不算什么,传闻他曾经为了追缉一个叛徒坑杀了上千人,其中包括老人和婴儿。 想到帽檐下那双幽深冰冷的眼睛,雪苼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更想赶快逃离这里。 她狼狈从水里起身,拉过一条毛巾裹住雪白的玉体,“小喜,麻烦你找件衣服给我。” 小喜早准备好,“雪苼小姐,这是少帅给您准备的衣服。” 雪苼伸手去拿,可是丝绸做成的旗袍入手都拿不住,像水一样流淌而去。 云锦坊是北方第一大布庄,雪苼自然深谙此道,只这么一抓,就知道这是丝绸中的极品。 她去屏风后穿上,却久久不能走出来。 这个赫连曜一定是故意的! 素色染着玉簪白花的旗袍柔软贴身,就像第二层皮肤一样勾勒着雪苼的曼妙曲线,长长的开叉一直开到大腿,每走一步,那撩开的下摆都透着极大的诱惑。 这样的衣服是青楼妓坊堂子里穿的,她看云锦坊的师傅做过。 他现在跟她穿成这样,明显的就是听信谣言,在侮辱她。 雪苼气的浑身发抖,她知道现在跟小喜说什么都没用,便捡起地上半湿的披风紧紧裹住。 小喜见她往外走,忙过去扶她,“雪苼小姐,少帅等着您前厅用饭。” “烦你跟少帅说一声我先走了。”雪苼礼仪都顾不上了,她推开小喜,凭着来时的记忆匆匆往外走。 很快到了院子里,这时雪已经停了,可是风很大,吹的树枝咿呀作响。 雪苼觉得立刻冷透了,她裹紧衣服,走向门口的警卫。 俩个卫兵架枪挡住她,雪苼忙说:“我是你们少帅的客人,现在我要走。” 俩个警卫继承了他们少帅的优良传统,一言不发。 雪苼咬住牙,企图硬闯。 可是还没等靠前,乌黑的枪管子已经顶住了她的胸膛。 “啊!”雪苼惊叫一声,摔倒在雪地上。 披风散开,一双如玉的修长细腿一览无遗。 站在远处的男人勾起嘴角,双手插在裤兜里,慵懒缓步,走了过来。 染着烟草气息的手指搭在她腿上,赫连曜长腿一曲,缓缓蹲在她身旁。 雪苼乌黑的大眼睛窘迫看着面前的男人,心跳又一次乱了节拍。 他长了一张深刻俊美的脸,外表看着斯文矜贵,其实一身的兽血根本不屑隐藏,从浓眉下那双狭长的凤眼里狂妄的张扬而出,从来都肆无忌惮。 当然,整个七省十六城都知道,赫连家这位少帅根本就不是个人,他是狼是虎豹,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第十一章:少帅,我冷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靠的那样近,雪苼仿佛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和硝烟混杂的味道,巨大的恐怖笼罩着她,逃走是此刻唯一的念头。 当然,赫连曜可没给她这个机会。 男人修长的像弹琴一样顺着她的小腿往上爬,最后停在她旗袍开叉的最高处,不轻不重的捏了捏。 雪苼只穿着一双玻璃丝袜,被男人的大手捏着,异常难堪。 “你,你放肆。”雪苼张开的嘴巴被一阵北风倒呛,剧烈的咳嗽起来。 她的狼狈,他一点点敛在深邃的黑眸里,那深如古井的眸子闪动着一点玩味。 那晚被侵犯的感觉排山倒海而来,雪苼牙关都在剧烈颤抖,她颤巍巍的抬起手臂朝赫连曜的脸扇去。 男人精壮的手臂挡住了她细瘦的胳膊,接着把她的整个人一拉,就给扯到怀里。 她手撑住他坚硬的胸膛,企图隔开俩个人的距离,可是这么一动,他的手就更加放肆。 雪苼真想抢过一把枪崩了他,可是这个哑巴一样的男人始终用一种嘲讽的态度亵玩她! 骨子里的那股烈性让雪苼怒火燃烧,她不能这么被动下去,就算他是狼她是兔子,也不见得就一定是个被吃的下场。 柔软无骨的小手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她秋水般的眼睛染上了一抹艳霞,再看着他的时候多了一抹妩媚。 “少帅,我冷。”并不像一般女子的黏腻撒娇,她的声音柔淡,从两片颜色浅淡的唇瓣里徐徐溢出。 男人放在她腿上的手一滞,醇厚而绵长的笑似乎是从胸膛里溢出来,他猛地把人抱起来,向着屋里走去。 在家他穿着便装,是西式的装扮:白衬衣外套黑色西装背心,衬衣的领子只系到倒数第三颗扣子,领带斜斜的挂在脖子上。 雪苼紧紧攀住他的肩膀,柔软美好的身体在他怀里显得是那么娇小。 常年握枪的大手在她翘臀上揉了揉,他真的是越来越放肆。 少女的娇躯一阵颤栗,她恼恨他的无礼却又不知该如何应对,恰好一阵狂风吹过,雪苼理所当然的把头埋在他肩头。 她的这幅模样赫连曜极其喜欢,竟然微微勾起了嘴角,看着好像很温柔的样子。 雪苼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他可是恶名昭著的赫连曜,女人在他手里不过是玩物,就算一瞬间的温柔也是为了以后更好的享用,难道自己真的要沦为他的猎物吗? 进屋后,他把她扔在软塌上。 雪苼曲腿侧身,立刻拉拢披风,不让春风外泄的事情再次发生。 赫连曜没有再和她纠缠,自己坐在了铺着长毛垫子的黄梨木雕花太师椅上。他坐姿慵懒,两条长腿搭在一起,一只手支着额头,深邃如海的眸子似乎是望着墙上的画卷。 雪苼微微松了一口气,她伸手整理衣服和头发,刚才给他把里衣拽的凌乱,现在极其不舒服。 她是偷着来,怕他看见,不时的偷眼瞄他。 他似乎看那副画上了瘾,嘴角慢慢勾起,似乎有些嘲弄。 雪苼一愣,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顿时气的要爆炸。 第十二章:那晚上的人是我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他哪里是看什么画,原来画卷的旁边是个缠枝蔓花菱镜,正好跟她面对面,刚才她的小动作,被他一点都不落的从镜子里看了去。 雪苼咬住下唇,嚯的站起来,“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我走。” 搭在一起的长腿晃了晃,他换了一只手,也把视线光明正大的落在雪苼脸上。 明知道是危险的,雪苼还是走到他面前,几乎是挑衅的,她抬起尖尖的下巴,看着俊美的男人,就算是个哑巴也该给她个交代。 “20万。”冷漠、淡薄,他终于开口,低低沉沉的声音就像冷兵器出鞘的低吟。 “我……”雪苼脑子里有些转不过来,他不但不是哑巴声音还这样熟悉,她到底在哪里听过? “20万而已。说这话的时候,他把玩着手里的怀表,语义轻薄,很是看不起。 雪苼圆圆的眸子瞪着他,本以为他说人话了就能沟通,可好像还是办不到。“钱,给你,你,给我。” 这句雪苼总算懂了,果然不出她的所料,自己是给这个恶魔看上了,不,是自己的心给这个恶魔看上了。 她立刻拒绝,“谢谢少帅,但尹家还不至于堕落到要雪苼卖身的地方,告辞。” 看着她转身,赫连曜并不阻拦,他从桌上的银盒子里拿出一根雪茄,先用雪茄剪儿剪了,然后再从西裤口袋里拿掏出打火机点上,一派的从容自在,雪苼与他,已经是稳稳的握在手心之中。 这个世界上,还没有赫连曜得不到的女人。 雪苼步子不大,她边走边想,终于想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少帅,”她回过头,“你可曾在哪里见过雪苼?” 赫连曜看着她,缓缓吐出一口白烟。 袅袅的烟雾慢慢的向着四周扩撒开来,带着他那种强大的压迫感。 雪苼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随后又倔强的绷紧了小脸儿,声音有些发颤,“或者,你根本就是那晚的人。” 赫连曜眉目不动,只是招招手,嘴角的那抹邪气不断扩大,“想知道?过来!” 尹雪苼不肯上前,她总觉得这一步会让自己万劫不复,苍白的小脸儿透着一股傲气,她说:“我不。” 赫连曜眸光一闪,落在雪苼身后的玻璃窗户上。 那里,黑影一闪而过,灯光缭乱。 他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上前一步把雪苼扣在怀里。 雪苼后背僵硬,觉得自己就是一只剥洗干净的兔子送到了他的嘴边,她尽力保持镇定,“你放开我。” 热热的气息喷在她脖子上,他像恶魔一样邪魅低语,“那晚上的人是我。” 刚刚嫣红的脸颊瞬间变得雪白。 果然是他,这个恶劣的男人,轻薄她还害她名誉扫地! 低垂的眸子扫到他腰间的配枪,一个大胆的主意像闪电一样在脑子里划过,雪苼抱住了他精壮的腰。 男人眯起眼睛,感受着她小手的柔软,有些邪恶的,他故意去摩擦她。 西装背心的黑曜石扣子凉滑入骨,雪苼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却毫不犹豫的抓住了枪抵在他腰侧。 第十三章:把人给压在桌子上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冷冷道:“别动,我怕走火。” 看着她紧绷的小脸儿,赫连曜竟然扬起嘴角,似乎抵在腰间的根本不是杀人利器,而是女人手里的扇子。 这个时候他还能笑出来,是想虚张气势?雪苼挑衅的把枪压了压,有些傲然的宣称,“上次是你幸运,这次我绝不会手软。” 男人细眯的眸子里满是玩味,他不怕恫吓,把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薄冷的唇几乎含住了她的耳朵。 “我也说过,女人不应该玩儿枪。” 话音未落,他闪电般擒住了她的手,猛地把她转了个方向,枪口朝外,扣动扳机。 砰!枪响的声音和子弹出膛的巨大震力让她的耳朵和手臂都发麻,要不是被男人搂在怀里,她有可能坐在地上。 窗外传来一声惨叫,好像是有人中了枪! 雪苼哆哆嗦嗦的回头,粉唇擦过他的下巴,“我伤到人了?” “小乖,你抖什么,他是该死。” 赫连曜擭住她的嘴巴,把人给压倒在桌子上! 口腔里尝到了他的雪茄味道,这一吻的震动让雪苼都忽略了从他们身体上方飞过去的子弹。 赫连曜把她给拉起,握着她的手又是一枪。 外面枪声震天,接着门窗皆破,几个黑衣人拿着武器闯进来。 一场肉搏! 赫连曜以一对四,却自始至终不曾放开雪苼,每一次对方的刀子砍过来,每一次他的开枪射击,他都把她困在胸前。 刀光剑影,杀声震天,她的命自己已经无法主宰,只好闭上了眼睛…… 都生死关头,他还有心情吃她豆腐,不时的吻落在她的脸颊额头以及眼睛上。 转眼间,四个刺客已经被赫连曜击毙了三个,最后一个,站在他面前。 很近的距离,他们之间只隔着一个雪苼,刺客的刀架在雪苼的脖子上,他的枪,指着刺客的头。 蒙面的男人大吼,“赫连曜,放下枪,否则我杀了你的女人。” 锋利的刀刃压进脖子里,薄薄的丝绸已经割裂,雪苼能感到那种让骨头都冻结的冷意和刺痛。 她蹙着眉,心想自己是死定了,这个刺客也是大傻蛋,竟然不知道赫连曜比他还喜欢杀女人。 紧急关头,赫连曜观察雪苼的表情甚至比对刺客更有兴趣,他低头轻语,“他说要杀你。” 雪苼对自己说要有点骨气,她咬着牙回答,“那少帅让他杀吗?” 赫连曜幽暗的双瞳不放过她的每一个表情,“我的女人我自然不让,但你不是。” 说完,他俊美的脸上勾起一抹邪魅浅笑,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雪苼心里狠狠的骂了他十八代祖宗,这个人渣,竟然用生死相逼,打定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吗? 哼,她偏不让他如愿。 俩个人这般互动完全把刺客当成了空气,刺客表示很受伤。他刀锋力压,微微一划就带出了粘稠血迹,疼得雪苼低声呻吟。 刺客大吼,“赫连曜,我没功夫跟你磨叽,放下你手里的枪。” 眉峰略挑,冰寒眸子却没有一丝波动,森冷的字眼似被他含在唇齿之间,“你的答案。” 第十四章:教你骑马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不是。”雪苼美眸燃火,视死如归。 赫连曜冷眸中精光一闪,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开枪,正中刺客眉心。 血,喷涌而出,溅落雪苼一脸。 刺客的刀还在雪苼脖子上,却再也没有力气挥下去。 看着直挺挺倒地的尸体,赫连曜掏出一块手绢儿给雪苼擦脸,“你胆子很大。” 放屁!雪苼的眼睛里现在是一片红色,连赫连曜这张俊脸都变成了关公。 浓重的血腥气味如跗骨之蛆,哪里是擦俩下就能擦掉的? 他看了看已经傻掉的雪苼,似是自言自语,“擦不掉呀,还是去洗一洗吧。” 正在这时,副官提着枪跑进来,后面的士兵还押着一个幸存的刺客。 看着地上的尸体,张副官单膝跪下,“少帅,属下该死,来晚了。” 赫连曜冷冽的眸子撩了撩,“把尸体拖下去,头砍了挂在广福大戏院儿。” 雪苼艰涩的咽下一口带着血腥气的唾沫,听书的时候倒是听过把人头挂在城门口的,还是挂在戏院还是头一遭。 显然,副官也觉得不妥,但是不敢说,他让人把幸存的刺客往前一推,“少帅,抓着个活的。” 赫连曜连看都懒得看,却问雪苼,“喜欢雪人?” 雪苼不明就里而且脑子木的不能思考,她费力眨着被血糊住的睫毛,点点头,“嗯。” “那就用雪埋了吧。” 说的这般轻巧就像埋的是一根烂黄瓜。 雪苼用帕子捂住染血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怪不得世人都说赫连曜是恶魔,果然他对待人命如草芥。 而她,不过是点了个头,就成了他杀人的帮凶。 “慢着,少帅,我不喜欢雪人。” “那就剁碎了喂狗。” 剁碎了和被雪埋住,哪个死的不痛苦些? 这个选择题雪苼答不出来。 雪苼再和赫连曜见面已经是饭桌上,他坐在冰裂纹玉石面儿的圆桌前,手里拿着个扁扁的银质酒壶,正在喝酒。 橘色灯影儿打在他半边脸上,更显得鼻梁高挺丰神如玉,像个浊世翩翩佳公子,可谁又知道,他每一个脚印都带血,那高高在上的尊位全是用白骨堆积而成。 雪苼在他对面坐下,对他对红烧肉都泛起恶心。 赫连曜把筷子递给她,“这个月十八。” “什么?”她手指一僵,筷子滑落到地上。 赫连曜一拉椅子,竟然屈尊降贵给她去捡,见她一直注视着自己,忽然勾起嘴角她的腿上摸了一把。 这个流氓! 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雪苼把脚尖一提,高跟鞋的尖头直接踹他的手。 赫连曜嘴角的笑意更浓,他也不躲,而是把她的脚握在了手里。 雪苼是天足,却长得不大,且形状可爱,赫连曜把玩流连,看样子很满意。 俏脸绯红,雪苼用力想挣脱,“你放开。” “会骑马吗?”他不放开,却说了这么一句。 雪苼不知他用意,反正就不想顺着他说,“不会。” 慢慢把她的脚放下,他说:“等成亲后我教你,少帅夫人必须会骑马。” 第十五章:少帅亲自动手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这话听着没毛病,可是又隐隐含着一丝邪气,不得不让雪苼多想…… 雪苼算是明白了,他的所谓这个月十八是要成亲,他凭什么认为她一定要嫁给他? 嚯的站起来,她要发火又及时收住了脾气,“少帅,雪苼刚给人退婚声名狼藉,自然是高攀不起,谢谢您抬爱。” 赫连曜摸着下巴,更觉得这小女人有几分意思,瞧瞧脸都气红了,还能说漂亮话,当真有趣。 赫连曜对女人向来没什么耐心,难得雪苼对了他的胃口才生出几分玩儿的意思,慢慢给自己的酒杯斟满,他端起来闻了闻,“你不乐意?” 雪苼点头,“请少帅不要强人所难。” “你有心上人?” 雪苼现在有点怀念他以前的哑巴了,却也不敢不回答,“嗯。” “是你退了婚的前夫还是莫凭澜?” “莫凭澜?”雪苼明明是疑问的口吻,却直接成了他的答案,这个俊美的男人用幽深的黑眸注视着她,敛不住的危险一次次在她脸上逡巡而过。 他果然哑巴了,却让雪苼更两难。到底让她走不走呀,也给个准话儿? 正尴尬着,张副官忽然在外面禀报,“少帅,人来了。” 赫连曜站起来,拉住她纤细的手腕,“走。” 雪苼觉得自己就像陷入一个烂泥坑里,再怎么努力的往上爬都给这男人拉下去,他又是要干什么? 他把她带入一间卧房,一把推上冰冷的塌。 雪苼缩起腿脚大惊失色,“你别过来,你,我……” 想了一顿她也找不出可以让他惧怕的词语,顿时颓然低下头,不知所措。 赫连曜欣赏着她的神情变化,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像她这么好玩,一会儿勇敢一会儿懦弱,一会儿机灵一会儿笨拙,这小女人要是去演戏,可比当红的那个女明星强。 不过他的女人不会抛头露面,他要把她锁在自己的床榻上生孩子。 副官带着一个西洋医生进来,“少帅,约翰医生来了。” 赫连曜点点头,随即又蹙眉,冷冷的瞪着白皮肤蓝眼睛的约翰。 张副官忙回:“少帅,教会医院里没女大夫,我问了,这个针只打胳膊不打屁股。” 一直冷眼看着医生兑药,等他拿着针管子要开始的时候赫连曜一把抢过来,“我来。” 雪苼都缩成了一团儿,“我没病,不需要打针。” 热心的副官替他们家少帅解释,“尹小姐,这个是狂犬病疫苗,好容易搞到的,你给恶犬咬了少帅怕留下祸根儿。” 刚才雪苼还担心过这个问题,却没想到赫连曜也想到了,她忽然觉得这个人也不坏,身体放松了一点,可是下一秒,她立刻改变了想法。 这个混蛋竟然拉着她的脚把人给拉过来。 屋里还有别人,他竟然让她那么羞耻,雪苼面红耳赤,她挥开他的手,“你会打针吗?” “不会。”很坦然的回答。 “那你让医生来。” “不行。”很干脆的拒绝。 雪苼抱紧双臂,“那我也不行,你不会打针把我打死了怎么办?” 第十六章:老子现在就想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死一赔十。”他很自信的标榜。 雪苼都快疯了,还赔十,他去哪里找一样的尹雪苼? 她向张副官求助,“张副官,你劝劝你家少帅,这个真的不好玩。” 副官是个死忠,他对雪苼说:“尹小姐,我们少帅自幼聪明,学什么会什么,您放心好了,一点都不疼。” 尼玛,不疼你来挨扎呀。 说话间,赫连曜已经把雪苼的衣袖撸起,她皓腕雪白,带着根细细的小金链子,链子缠绕了几圈儿,还镶嵌着蓝晶晶的碎宝石,就跟星星一样漂亮。 男人的眸色一深,捏着她的腕骨低声说:“别动。” 那位约翰医生吓坏了,一个劲儿用半生不熟的中文喊停止。赫连曜一回头,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带着危险的光芒,吓得洋人忙闭上了嘴巴。 副官拉着他就往外走,“约翰大夫,我请你去喝茶。” 人都走了,赫连曜上塌盘腿,把雪苼拽在了大腿上。 她不敢呼吸不敢说话,咬着唇只想他快点下手。 赫连曜一双剑眉浓黑,配着狭长的凤眼更显峭拔,他细细看着雪苼的胳膊。 雪苼人如其名,就跟雪堆出来的人儿一样,青色的血脉在薄薄的皮肤下非常明显,赫连曜一勾嘴角,拿着酒精棉球在上面擦了擦。 冰凉的触感让雪苼打了个哆嗦,她乌黑的大眼睛里满是祈求,“你要不一针扎死我,可千万别把我扎残了。” 赫连曜见她眉目发颤的样子觉得十分可爱,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小乖,我舍不得。” 夹着淡淡烟草气息的滚烫气息喷薄在她脸上,倒是没有血腥气,雪苼抬眼,望进他漆黑发亮的眼底,竟然有一霎那的眩晕。 猛然一阵刺痛钻进了皮肤! 雪苼玉手发抖,他还真扎了! 男人眯起眼睛,把针管里的体液慢慢推进她的体内,然后用酒精棉一按,“好了。” “肿了。”雪苼带着哭腔,大小姐不是没有打过针,可是没有被这么粗暴的打过针。 男人索性就着这姿势把人抱了满怀,“你别勾我,老子现在就想洞房。” 雪苼大骇,她转脸微张着粉红的小嘴看着他,这男人果然是个匪兵,刚才还觉得他像个贵公子,眼睛都长在狗身上了。 她只顾自己想自己的,却没有发现男人呼吸依然粗重,他的眸光全落在她脸上的那抹嫣红,狠命的咬下去。 雪苼猛然看到放大的人脸,全是本能反应,她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啪,世界瞬间安静了! 力气不大,也就是听了个响儿,但是赫连曜是谁,除了他老子甩过他马鞭,还没有哪个人敢打他的脸。 捏着雪苼的手腕,他眼神倏然变冷,他太懊恼了,倒不是恼雪苼打他,是恼自己战场上厮杀惯了的人怎么在这女人身上怎么就没了警惕性? 也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鞭子,带着尖锐的响声抽裂了空气扫着雪苼的脸蛇一般的盘旋而过。 雪苼觉得脸上一疼,她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第十七章:不要嫁给你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下巴落在大手里,他捏着她的力气很大,“女人,别跟我玩花样,本少帅没耐心。” 尹雪苼缩了缩肩膀却不肯屈服,“我根本不认识你,也不想嫁给你,你让我回家。” 男人半膝压在床上,眸子里无尽的侵略,“也不救你父亲?” “我自己想办法,不用你。” “好,好。”一连说了两个好,赫连曜放开她,边往外走边大喊,“张副官,送尹小姐回家。” 他人离开后雪苼瘫软在床铺上,摸着隐隐发痛的脸颊,她恨死了这个强势的男人。 张副官伸手拉了拉她,“尹小姐,走吧。” 雪苼狼狈起身,脚下却虚浮绵软,就像踏在了云端一般,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离开了这个叫燕回园的地方。 少帅府的布加迪汽车把人送到家门口,张副官一路都不说话更少见表情,他把雪苼放下就绝尘而去。 雪苼也顾不上管这些,她敲敲门,老半天管家尹福才来打开,看到她吓了一跳,“大小姐你……” 雪苼推开他,“赶紧让下人给我准备洗澡水,还有我要吃饭,只要白粥。” 雪苼给赫连曜折腾掉大半条命,对着镜子梳妆的时候摸着脸上发红的一道还气的浑身发抖。倒是没破皮补些粉倒也看不打出来,可是他凭的什么? 雨苼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旗袍,她高声叫起来,“哇,好漂亮的旗袍,这料子摸起来又软又滑好舒服呀。” 雪苼气喋喋的一把夺下,三两下就用剪子绞了,“亏你还是锦绣坊尹南山的女儿,都不认识这是湖州软缎。” 雨苼看着碎成几片的衣服心疼死了,“不认识就不认识,你也不用绞了呀,人家都还没试试,话说这开叉可够高的,尹雪苼你又去哪里弄的这些不三不四的衣服?” 雪苼把破旗袍扔在她脸上,“你给我出去,爹生死不明你还有心情在说这个?” 这话倒是提醒了雨苼,她上下打量着雪苼,“尹雪苼,你白天出去晚上掌灯才回来,下人还说你衣冠不整,你到底在外面干什么勾当?不会是去跟莫凭澜厮混吧?” 提到这个名字,雪苼气的浑身发抖,她大力把人往外推,“你给我滚出去!” 雨苼偏不走,她长得比雪苼胖大,力气也大,高着嗓门儿喊:“尹雪苼,只要你去找莫凭澜爹还能放不出来?我看你是不想爹出来你好独吞了家业。” 雪苼气的浑身发抖,回头就拿了剪刀对着她比划,“你走不走,小心我豁了你的嘴!” 雨苼怕她,立刻拉了门却隔着门板叫嚣,“明明就是,云州城还没有莫家少爷做不成的事,你却不去找,见天儿看着我和娘那几个买糖和糕点的钱,尹雪苼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雪苼猛的拉开门,哑着嗓子高喊:“管家,福管家,把她给我带走!” 婉娘听到了动静赶紧来拉雨苼,她在雨苼身上打了几下,“你这个小蹄子,人家的亲爹都不着急你一个后生的急哪门子,赶紧给我回屋去。” 第十八章:穿了一身帅气男装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雨苼挠头散发的撒泼,“娘你就傻吧,我是怕她把家里的钱都拿去嫖小倌到时候你和弟弟咋办?” 雪苼气的手里的剪刀扔出去,在赫连曜那里本来就受了一肚子的气和惊吓,谁想到回家也得不了个清静,她气的脸孔雪白浑身颤抖,幸好她的奶妈胡妈把她给推到屋里关上了门。 那件素白旗袍还扔在地上,雪苼拿起来撕了泄愤,却又碰到伤了的指甲,疼得一身冷汗。 胡妈心疼她,“大小姐,您就忍忍,太太也不是坏人,她也就那张嘴坏些。” 面对心疼自己的人,雪苼扔了那份强装的坚强,她抱着胡妈的脖子哭,“胡妈,她们要把我逼死了。” 胡妈粗糙的大手拍着她的背,“胡妈知道小姐有难处,别想了,先来喝碗粥。” 雪苼哪里喝的下去,她摁着额头道:“我吃不下,你先下去吧。” 胡妈只好退出去,雪苼舀了雪白的粥最终是没什么胃口又扔在碗里,她爬上塌睡觉。 大概是累乏了,她还真睡着了,只是梦一个接一个的做,一会儿梦到爹爹被枪毙了一会儿又梦到自己被赫连曜扒光了扔在水里,最后陈家的狗张着血盆大口朝她扑来给吓醒了。 她披衣下榻打开了房门,月上中天,银绡子似的光辉拢着白茫茫的雪地,雪苼不由打了个寒颤,忙退后关上了房门。 她的房间拢着炭火自然是温暖的,可是她那股子火热的粘稠就像溅到脸上的热血让她感到不舒服,自己摸了杯冷茶喝了才舒服些。 天一亮她换上一身帅气的男装去了铺子,想着能不能把仓库里的布匹处理了,哪怕低价也成。 可是雪苼一看傻了眼,她家的仓库都给封了。 一连跑了八处都封了,明明开始的时候光查封了搜出烟土的那间。 布庄的王管事告诉雪苼,这些都是昨天下午封的,当时到处找不到雪苼想着今早再说,没想到雪苼自己先来了。 雪苼在店里从早呆到了日头落,熬得全身没有力气,她吩咐店里的厨房给她做一顿饭又让人备车,吃饱喝足后她上车,小马问她:“大小姐咱去哪里?” 雪苼把黑呢礼帽戴好,露在帽檐下的红唇徐徐吐出几个字,“去——莫府。” 小马一震,却也没敢多说,拉着雪苼直接去了九道街的莫府。 不过才几日,那树梅花已经残了,光秃秃的枝桠尚有一点残雪廖做趣味,素白的灯笼被风一吹就哗啦啦直响。 小马去敲门,过了许久门房才来开,却是个生面孔,压根不给他脸。 小马年轻气盛,差点跟人吵起来,雪苼在车里坐不住,下车塞了一块银元。 那人见钱也恭敬了,陪着笑对雪苼说:“小姐,我们莫少真不在,西皇大饭店那儿有宴会,我们少爷被请去了。” 雪苼道了谢,等那门关上,小马狠狠的啐了一口,“呸,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一定是那女人换的。” “小马。”雪苼低低训斥了一句,关于莫家她什么都不想说也不想听别人说。 小马知道小姐的脾气,忙闭上嘴,缩了缩脖子又忍不住问:“大小姐,我们现在去西皇大饭店吗?” 雪苼点点头,“去。” 第十九章:她就值一千块?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西皇大饭店是云州城最高档的娱乐场所,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办的酒会,红地毯铺出去老远,穿黑衣服的警察和治保队的到处都是。 雪苼一身定做的法兰绒西装倒是个帅气的少爷模样,虽然没有请帖,她跟在几个女宾后面竟然也蒙混进去,但是小马却只好等在外面。 今天宴会的规模很大,乐队在舞台上演奏着华尔兹舞曲,耀眼的水晶灯把衣香鬓影的绅士小姐们照的更加明艳动人。 雪苼穿梭在人群中找莫凭澜,一双眼睛根本就不够用,好容易发现那个总是一身长袍的人在角落的沙发里坐着,她刚要过去却给一双男人的手抓住了胳膊。 雪苼一抬眼睛,竟然是陈逸枫。 她眼神冷然,声音更冷,“放手。” 陈逸枫却不放,把她拉到角落里,压低声音说:“尹雪苼,你怎么阴魂不散?这是什么场合也是你来闹得吗?” 雪苼知道他是误会了,“陈逸枫,你别自作多情,我不是来找你的。” 陈逸枫追着她的视线,冷笑,“我知道你不是来找我的,你是来找锦瑟麻烦。尹雪苼,说好的好聚好散,你怎么现在变得如此恶毒?” 尹雪苼气极,“我做了什么就恶毒了?陈逸枫,我现在没工夫跟你算账,你最好也不要自讨没趣。” 陈逸枫脸色难看,“你别含血喷人,尹雪苼,这里有一千块的银票,你拿了去,莫要出现在我面前。” 尹雪苼看着他夹在指尖的银票,从来没觉得受这么大侮辱。 他陈逸枫当年只是个落魄到吃饭都有问题的穷书生,是自己的爹供他吃穿给他本钱重整家业,甚至连最宝贝的女儿都许给他,可万万没想到最后竟然用一千块钱打发了。 雪苼银牙咬的咯咯响,她接过陈逸枫手里的银票想扔在他脸上。 可是没等扔出去,却给尹锦瑟一把抓住,她一身俗艳的红旗袍绷在身上,小腹已经很明显,握着手里的银票她声泪俱下,“逸枫,你是怎么答应我的?这样声名狼藉的女人你还要跟她有来往?” 陈逸枫吓坏了,忙给她擦眼泪,“宝贝别气,不是你想的那样。” 尹锦瑟转而面对雪苼,“姐姐,我和逸枫已经成亲,你何苦还要来纠缠?” 他们的三角恋纠葛吸引了太多人,本来没认出雪苼,可是刚才被尹锦瑟一推帽子落地,她一头乌黑秀发垂落,瞬间让好事八卦的人给认了出来,而楼下的骚动也惊动了楼上的军官,他往楼下一张望,顿时勾起了嘴角。 雪苼急着找莫凭澜,没工夫跟这对狗男女纠缠,可是却有人替陈逸枫抱不平。 那些风流绅士们看雪苼的眼光也不是看尹家的大小姐,而是用看窑姐儿的眼光,顿时生出了不少龌蹉的想法,表面上却更同情陈逸枫给这样下贱女人拖累了名声。 雪苼只假装自己聋了哑了,别说她现在无力反击,也没有那磨牙的闲工夫,找到莫病秧子救出老爹才是正经,到时候再让爹主持公道,就凭尹锦瑟那肚子,她老爹也不会让她受这样的委屈。 透过人群,她已经看到莫凭澜站了起来,怕他走了,她推开身边的人就要去追。 却没想到,身边的女人发出一声尖叫,然后就有什么扑倒在她脚面上。 第二十章:把人拐到军营里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低头,恰恰看到了尹锦瑟那抹得逞的笑容。 这个女人,永远就来这一招,可是还真管用! 果然,陈逸枫立刻跪下把人抱起来,摸着女人的肚子问:“锦瑟,你没事吧?” 尹锦瑟痛苦的蹙着秀眉,娇滴滴靠在陈逸枫怀里,“逸枫,我疼。” 陈逸枫俊脸扭曲,他冲着雪苼大吼:“尹雪苼,要是锦瑟肚子里的孩子有个好歹,我定饶不了你。” 其实不用他说,雪苼定然也不会跟他算完,不过眼下还不是时候,她瞧着尹锦瑟的肚子凉凉的说:“好像流血了,听说孕妇要是受了跌撞可能会滑胎呀。” “尹雪苼,你给我等着。”虽然恼恨尹雪苼,他更担心尹锦瑟的肚子,反正她跑了和尚跑不了庙,陈逸枫先抱着尹锦瑟去医院。 薄薄的嘘出一口气,雪苼昂起头,看也不看那些所谓的绅士小姐,更不把他们那些嘲讽挖苦的话听到耳朵里。 “瞧瞧,一出现就来害人,果然是狐狸精。” “这样的女人就该浸猪笼,活着就是个祸害。” “对对,赶紧看好你家男人,莫给她勾去了。” 雪苼头颅越发的高昂,就算那些流言像鞭子一样抽在身上,她都忍着。 可是刚才耽误了这么一会儿,她找不到莫凭澜。 拉住一个侍者,她问:“请问你看到明安商行的莫少了吗?” 侍者指了一个方向,“他去那里了。” 雪苼说了句谢谢忙追过去。 可是,那是男人的洗手间。 她只顾着找人也没看,一头就闯了进去。 一进去她就懵了,这种地方好像不是什么休息室,等等,那个男人在做什么? 雪苼捂着眼睛就要往后退,“我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 胳膊被一只有力的大手钳住,男人高大的身躯压过来把她给钉在了墙板上,裹挟着烟草味道的男性呼吸漫卷而来,那低沉暗哑的声音更是让她头皮一麻,“摸都摸了,看一眼又算什么。” “赫连曜!”雪苼张开眼睛,忽然又想到刚才看到的,忙用玉手捂住。 她一点点从手指缝里往外看,在确定他已经穿戴整齐后才把手拿开,然后冷冷的拿起架子,“赫连少帅,请让开。” 赫连曜觉得自己对她兴趣越来越浓了,就连她穿男装也觉得潇洒,以后也给她弄身儿军装穿着跟自己进出军营,晚上有个暖被窝的,打起仗来也不寂寞。 看到他幽深凤眸里有自己颤巍巍的倒影,雪苼却猜不到他已经在脑子里翻来覆去的睡她,还把他当成个人客气了几句,“赫连少帅,咳咳,我们出去吧,人来人往的,影响不好。” 看着她微微掀动的红唇,赫连曜心尖儿发痒,真想在这里办了她。 他摸着她圆润的肩头,低声问:“好了吗?” 雪苼不知他问的是被他打针打起的包还是给刺客划伤的脖子,胡乱应着,“好了,少帅你能不能先放开我,我急着找人。” “莫凭澜?” 雪苼一愕,“你怎么会知道?” “他在那边。”他松开她,伸手指了一个方向。 雪苼没想到会这么轻易脱身,却来不及细想,转身就跑出去。 她刚走,张副官就进来,他把雪白的毛巾递给正在洗手的赫连曜,小声说:“少帅,需要我跟上去吗?” 第二十一章:莫凭澜,我呸!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赫连曜眯起眼睛,白毛巾细细抹着手指,“不用,她跑不了。” 雪苼果然找到了莫凭澜,那个被世人说成君子端方如玉的男人穿着白色夹绸长袍,正在品一盏茶,走近了才发现他的白袍子上竟然绣了极淡的绿竹叶,想必是他养在家里的高雅女人所为。 一想到这个,雪苼无端红了眼眶,牙齿更是咬紧了几分。 男人乍见她好像是没认出来,等走近了才温和一笑,“我以为哪里来的俊公子,原来是雪苼呀。” 柔和的灯光衬托着他白皙的脸,眼神淡而安静,扬起的嘴角也透着一丝温柔,要不是雪苼早认识他,大概也像那些无知少女一样认为的他是最好看最温柔的哥哥。 但雪苼知道他这身好看的皮囊里面包藏的是怎样恶毒的一颗心,如果不是没有办法她连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 雪苼在他对面坐下,她手指敲敲桌子,颇有几分男人的潇洒,“莫凭澜,你放了我爹。” “你爹?伯父他怎么了?” 过于夸张的惊讶出现在斯文俊秀的脸上,雪苼暗忖,他做戏的功夫实在比不上尹锦瑟。 雪苼微微眯眼,冷哼道:“莫凭澜,是男人就别学女人玩这一套。” 他轻笑,“雪苼,我是不是男人你跟了我不就知道了?” “你?”雪苼气的差点拍了桌子,她压住火气咬牙说:“你越来越下三滥了,这等话也说出口?” 他再懒得装,乌黑的瞳仁一下变得冷淡漠然,捏着一粒点心他却不往嘴里送,“雪苼,我是个男人你是个女人又怎么说不出口?我们俩家还是世交,你现在给人退了婚,给我做个妾也不亏你。” “莫凭澜!”一盏热茶泼他脸上,雪苼的火气压不住,胸口起伏的厉害。 水不是很烫,但是淋漓的水珠沿着他的头皮睫毛鼻梁滴落下来,落在他的绸袍子上,袍子不吸水,一路扑簌簌滚落下来。 莫凭澜却不恼怒,他掏出一方手帕慢慢抹着脸上的水渍,“要救你爹,现在就这一条路可走。” “我不!”雪苼说着,带点小孩子的负气,“你找不到她就这样逼迫我,莫凭澜,你真不是人。” 他把手帕揣回去,看着雪苼发红的眼睛似乎有点可怜她,“雪苼,大家不都说你们俩个连男人都可以分享吗?既然她走了,你就代替吧。”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把她给逼出来?莫凭澜,我告诉你是在做梦!她也许早就离开国内坐船出洋了,你做什么她都看不到。” “可是我也得做呀。”说的那般无可奈何,他倒是委屈了。 雪苼也没了脾气,“那你家里那个高雅女人呢?她会同意我进门儿吗?” “别把欢儿说的像你,她巴不得有个帮着铺床叠被的姨太太。” 雪苼挑起眉,语气里满是嘲讽,“莫凭澜,你这辈子都休想找到人,就凭你这德性,我呸。” 她学的是街头痞子,狠狠的啐了他一口。 莫凭澜的黑眼睛里闪过杀气,“尹雪苼,我等你后悔。” “你放心,就算我死也不会。” 第二十二章:把病秧子的身体掏空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长得高挑,就算穿男装也细腰长腿很有样子,莫凭澜看着她娇袅的背影,又摸出帕子,擦掉了她的香唾。 出了酒店,被冷风一吹,她打了个寒颤。 光顾着逞一时之快,终还是没解决钱的问题,雪苼愁得不行。 小马走过来,“大小姐,咱们回家吗?” 雪苼茫然的摇摇头,“你先回去,我想走一走。” 小马当然不能让她一个女人在街上游荡,拉着洋车不远不近的跟着。 雪苼手插在裤兜里,一头黑发纷纷扬扬,路上不时有人侧目,她也不管,脚下踢着一颗石子想着怎么才能弄到钱。 刚走了几步,忽然身后有人喊她,“雪苼,请留步。” 尹雪苼回头,看到何欢儿从汽车上走下来,她穿着一身素白旗袍,手臂上挽着一件雪白的狐狸毛披肩,几分淡雅几分华贵,倒是和莫凭澜那伪君子配成对。 走到雪苼面前,她浅红的嘴角弯了弯,“隔着远些我就看到了你,在云州城,除了你和……就没有女人能把男装穿的这么潇洒好看。” 一声冷哼从雪苼鼻子里发出来,她淡淡的眼神几乎透明,“你既然知道是我就不该喊,还有,请叫我尹小姐,我们不熟。” “雪苼。”何欢儿脸上有些难堪,趁着她水汪汪的杏眼就成了楚楚可怜,“我知道你对我有误会,可我只想帮你,这里有5万的支票,虽然不多,但总能应急,你收着。” 看着何欢儿手里的支票簿子雪苼想笑,今晚是什么日子,还有人上赶着给自己送钱,如果自己拒绝了,会不会显得很矫情? 何欢儿的眼神是真诚的,她把支票往前递了递,充满了期待。 雪苼手指掠过额前的长发,不温不火的看着她说:“给莫凭澜睡这么值钱吗?” 只一句话,何欢儿的脸孔变得雪白。 她穿的再如何淡雅高贵也改变不了莫凭澜用十万大洋从妓馆里把她买回来的事实,就算她卖艺不卖身,就算她名动江南也改变不了她曾经是歌女的身份。 弹了弹她手里的支票,雪苼绯红的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何欢儿,如果你很闲就想法子把莫凭澜那病秧子身体掏空了,让他别有精力想着纳妾找姨太太,嗯?” 何欢儿咬着唇,她竭力在保持着一种淡然的风度,只是那笑太过勉强,“雪苼你说笑了,澜哥他不会。” 雪苼嗤笑,“啧啧,刚才他还夸你大方懂事,原来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何欢儿,你那位澜哥刚才还想着讨我进门当姨太太,你说刚逼走一位他非要再弄家去一位,是不是给你添堵?” 何欢儿这下连风度也维持不了了,她拿着支票的手在微微发抖,那一身雪白的狐狸毛也跟着簌簌乱颤似乎也在替她表白心情,“你胡说。” “我胡不胡说你回去问问你的澜哥吧。”说完,雪苼一招手,身后的小马迅速跑过来,雪苼上车离开一气呵成。 走了一段路,雪苼忽然低声笑出来。 “小马,你说人家送钱我都不要,是不是傻?” 小马长得高高大大,但是脑子很简单,他想了一会儿才说:“大小姐不傻,他们都算计您。” “是呀,他们都算计我,可是我去哪里算计二十万。” 小马拉着车也步履轻快,“大小姐,办法是人想的,总会有的。” 雪苼叹了口气把头移到车外,漫天星斗她都看成了大银元,希望从天上掉下来砸她的头。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真有钱砸到了她头上。 第二十三章:莫凭澜要找的女人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一进门儿,管家福伯就等在大门口,鼻子都冻得通红。 雪苼疑惑:“福伯,你在门口做什么?” 福伯让人关了门,他拉着雪苼就往屋里走,关了屋里的门他才敢掀开桌子的围布取出一个小箱子。 “这是什么?” 福伯打开,雪苼顿时就愣住了,里面竟然是金条。 “这是哪里来的?” 福伯压低声音说:“今天有个小子给送上门儿的,转眼就没了影子,大小姐您看……” 雪苼拿起一块金条在灯下细细的看,这都是十两一根的大黄鱼,她数了数,有20根,按照现在的市价一算,差不多就是5万块大洋。 福伯忽然咦了一声,“大小姐您看,这每块金条都印着时间,是能排起来的。” 雪苼当然知道,某位财迷每年的压岁钱都要金条,一年1块,整整要了20年,雪苼曾经问她,“这诺大的家业都是你的,你要这些俗气的东西做什么?” “存着呀,万一哪天我看好了个小白脸儿,我爹不让,我好跟着他私奔,或者我丈夫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儿,我拿钱跑路。” 估计长安说的时候都没想到,这些钱现在成了她救命的钱。 这个傻瓜,现在莫凭澜满城找她,她竟然还敢让人上门送金子,就不怕暴漏行踪吗? “大小姐,您怎么哭了呀。” 雪苼揩揩泪,“我没事,算上这些,还有我们家里的钱,十五万总该够了,可是还缺五万。” 管家也无奈,“要不您找太太再想想法子?” 提起婉娘雪苼就烦,她摆摆手,“算了,我明天再去铺子里想办法。”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婉娘把个四四方方的首饰盒往她面前一推,“我就这些了。” 雪苼打开,竟然也是黄澄橙的金条。 “婉娘你……” “嫁给你们尹家就没落好,这是我自己的养老钱,都给你了,快去赎你爹。” 前一天的龌龊一下就不翼而飞,雪苼抱住了婉娘,“婉娘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养老。” 婉娘厌恶的推开她,“我自己有儿子,不过你可记住今天,以后一定要长良心。” 其实钱都是尹家的钱,但是一向自私的婉娘能在这时候拿出来已经是不错,雪苼立即打点,送去了警察局。 有钱自然好说话,送上去后不过半天,就有人从大牢里提出她父亲尹南山给送到家里。 可是见了爹,雪苼的心都凉了半截儿。 前前后后,雪苼算了算她爹给关了十天。 可这十天,她爹瘦的脱了形,虽然身上没什么外伤,但是一直高烧不退,昏昏沉沉,甚至口角歪斜,不能言语。 这也难怪钱收了人放的这么痛快,感情再不放就要出人命了。 婉娘从尹南山进门后就没停下哭,雨苼也跟着干嚎捣乱,唯一乖的就是云生,小小年纪给他爹端汤送药倒是比大人还省心。 中医看了多少都不管用,尹南山开始咳血,雪苼差人去教会医院把约翰大夫给请过来,希望西医能有点作用。 约翰大夫看了也说脑出血,也就是中医的中风,需要卧床静养,千万不能受刺激。 雪苼断不会给她爹找刺激,但是刺激却自己找上门来了。 第二十四章:到叔叔怀里来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断不会给她爹找刺激,但是刺激却自己找上门来了。 尹家在云州城也算是大商户,这次之所以连二十万拿不出来,一是因为尹南山为了女儿能有个体面的婚礼,先给了陈逸枫二十万帮衬着他建染织厂,算是雪苼的嫁妆;二是因为他在法兰西订了整整一个货舱的洋布,款子全压在上面,以至于周转不灵。谁曾想发生了这些事,给陈逸枫的二十万算是瞎了,现在屋漏偏逢连夜雨,船在公海上又遭了飓风,沉了。 雪苼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就像给焦雷劈中,一时间手脚冰冷酸软,站都站不起来。 “大小姐,大小姐。”王管事连叫了好几声,雪苼才回过神。 她对王管事说:“这事儿先瞒着,我去趟税务司。” 云州城海运发达,海关办公室设在税务司里,雪苼去找海关总长,却碰了钉子。 下属告诉她总长被云州城的新当家赫连少帅叫去开会,归期不详。 雪苼无法,虽然她不愿意和赫连曜发生任何的关系,但也只好去督军府碰碰运气。 从上午等到了下午,一直到了晚上,督军府才有了动静儿。 雪苼见他一出来忙迎上去。 林汉在会上受了窝囊气,现在只想快点回家搂着姨太太泄泄火,被人拦着顿时没有好气,“哪里来的闲杂人,还不给我滚。” “林总长,是我,尹南山的女儿尹雪苼。” 林汉顿时眯起了眼睛,尹南山的这个女儿他见过,正是一朵含苞待放的栀子花,没想到竟然巴巴的送上了门儿来。 他心里有了主意,顿时把语气放软,“原来是雪苼呀,别叫我总长,叫林叔叔就行。” 雪苼不傻,他眼睛里那种色迷迷的光让她反感,但却没有办法,只好叫着:“林叔叔,我想问您一下关于我们家货船的事,怎么就遇到了飓风?” 林汉作势拉住了她的肩膀,“雪苼你不懂这航海的难处,不过我跟你爹是好友现在你家有事我肯定不能不理,叔叔还没吃饭,走走,我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聊。” 雪苼立即说:“那玉春楼我做东,林叔叔您先请着,我马上就到。” 林汉拉着她上汽车,“那多慢,坐我的车。” 雪苼无法,她只好示意王管事和小马跟上,自己则跟林汉坐进汽车里。 青白的烟雾在赫连曜唇边徐徐散开,却遮挡不住他冷冽黑眼睛里泛起的杀气。 “少帅,我去把姓林的给毙了。” 他不紧不慢的把雪茄摁灭在烟灰缸里,然后掀唇露出一丝冷笑,“去玉春楼。” 玉春楼的牡丹厅里,林汉个老狐狸跟雪苼打太极,不提沉船之事只骗她喝酒。 雪苼等的着急,她已经喝了三杯,可王管事和小马还没到。 人自然是早来了,可是给林汉的手下拦住了,这老王八是打定主意要灌醉雪苼要了她。 以前,她尹家财大气粗又跟莫家交好他是有心没胆,现在尹家出事又和莫凭澜翻脸,雪苼这姑娘更是声名狼藉连个戏子都不如,今天送上门儿来他岂能放过? “雪苼,再喝一杯,陪叔叔喝了就帮你。” 雪苼站起来,“今天不早了,林叔叔您也疲乏,雪苼我告辞了。” 林汉也站起来拦住,“怎么?你不想要赔偿了?” 雪苼知道他根本就没心,便微微一笑,“这个明天去您衙门再说,今天就不打扰您了。” 林汉把门儿一堵,伸手解开了制服的扣子,“想走?小宝贝儿,快到叔叔怀里来。” 第二十五章:心硬,给我捂捂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看着林汉那张发红的老脸,雪苼想呕吐。 不过她没慌,这次出来她不是两手空空,在包里有把小巧的女士手枪,专门用来对付这种图谋不轨的色男人。 “林叔叔,你这是想为老不尊?” 林汉欲火高涨,“小宝贝儿,叔叔教你快活。这话又说回来,你连小倌都去嫖,这本事……估计不小!” 雪苼银牙都要咬碎了,自从那不明不白的一夜后,她已经背上了淫妇的名头,是个男人就想从她身上讨便宜。 保持着笑容,她微微靠近林汉,伸出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另一只手伸到了手提包里…… 还没来得及拔枪,忽然门被大力撞开,接着砰砰两抢,雪苼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林汉已经倒在了她的脚下。 刚才还不可一世的男人浑身抽搐翻白眼儿,一蹬腿儿就归了西。 雪苼虽然恼恨他,但却从来没想到让人死,看着地上的死人,她又惊又怕,给人搂在怀里都忘了挣扎。 烫热的薄唇在她粉白的耳根流连,“女人,你不乖。” 雪苼如梦方醒,她推开他大口喘息着,指着地上的尸体说:“你就这么把人给杀了?” 赫连曜冷哼,“难道你还想等着他来睡你?” 这时候副官进来请示,“少帅,林汉的尸体?” “扔到税务司去。” “可是……” “嗯?” 赫连曜一瞪眼,张副官立刻低下头不敢多问。 尸体被拉下去,赫连曜揽着雪苼坐在刚才林汉坐的位置上,他冷冷的瞧了眼桌上的酒菜,眯起深邃的凤眸,“三更半夜跟男人喝酒,尹雪苼,你哪里来的胆子还是……你就那么想让人睡?” 雪苼一颗心兀自砰砰的跳,满屋子的血腥味让她很不舒服,她企图挣开他,“少帅,那都是雪苼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轻轻巧巧四个字燃起了赫连曜的一腔子邪火,他双臂一紧她软软的身子就跌在他大腿上,隔着衣衫他勾勒着她的细腰,下一刻却紧紧的勒住她,似乎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雪苼痛苦的呻吟,“你要干什么?” 他脸埋在她脖子里迷醉的嗅着她芳香,可是出口的话却又薄又冷,“看戏。” “看戏?”不是雪苼多疑,她总觉得这两个字可不是像字面意思那么简单。 玉春楼来了贵客,老板亲自带人连桌子都搬出去,一会儿紫檀木大桌子连带着一桌子好菜抬进来,赫连曜斟满了酒杯,端起去喂膝上的美人。 雪苼挣扎,一张粉白的小脸儿透着绯红,蹙着的眉尖敛着愤怒,落在赫连曜眼里就是活色生香。 他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什么样的女人在他怀里不化成水?可是就有一个避他如蛇蝎。 男人大抵都这样,越是得不到的就越心痒难耐,赫连曜最近打了太多的仗,一颗心被血蒙了一层又一层的硬,需要有个女人来给他捂捂了。 房门又开,这次从外面进来了一对男女,男人光着膀子,女人则只穿着一袭薄纱罗裙。 雪苼大骇,她忽然意识到赫连曜要做什么,尖叫一声从他身上挣脱。 赫连曜把她给捞回来紧紧摁住,然后吩咐:“开始。” 第二十六章:他竟然让她看这个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从来不知道人能无耻到这种地步,赫连曜竟然让她看活春宫。 那女人一看就是青楼里的小姐姐,浓妆艳抹眼神妖娆,她款摆柳腰脱掉衣服,整个过程眼睛却一直盯着赫连曜,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是挑逗。 一杯酒送到唇边,赫连曜眯着眼睛问身上的女人,“她和你比,屁股大了些。” 雪苼一张脸已经红的能滴血,她双手被禁锢,只能闭上眼睛,嘴巴更是闭的紧紧的不回答任何问题。 赫连曜饶有兴味的看着她,仰头又喝了一杯酒。 耳边传来让人难堪的声音,就算闭着眼睛雪苼也臊透了,那个女人不知廉耻满嘴里淫词浪语,雪苼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听了都想死。 越来越难堪了,身体拍打的声音还有某些不知名的气味,雪苼那么刚强的一个人泪流满面把头深深埋在赫连曜的怀里,她不住的哀求,“赫连曜,让他们出去,出去。” 赫连曜享受着她的孱弱,嘴角勾着恶劣的笑在她耳边说:“不喜欢?” “嗯。” “那我再换几个人,让他们做到你喜欢为止。” “不,不要。赫连曜,你到底要干什么,我求求你。” 赫连曜松开对她的钳制,低声在她颈间说:“做我的女人。” “可是我怕你。” 赫连曜低笑,“只要你听话,我会对你很好。” “我不需要。”话刚说完,刚才还哭的梨花带雨的女人忽然拔出枪对着他扣动扳机。 这次,她真的玩儿大了! 多年行军练就的警惕性让他就势一躲,子弹擦着他的手臂过去打在了那个正在耕耘的男人身上,男人疼得大叫,死死的压住了那个女人。 雪苼一见闯了大祸,拔腿就跑到窗前,推开窗子跳出去。 赫连曜伸手去拽她,这个傻瓜女人,这里是二楼,她想死吗? 衣袖撕裂,他只抓住了她半截袖子,冷冷的幽香漫鼻,冲淡了屋里的血腥以及体液味道。 张副官冲进来,看到赫连曜流血的手臂,“少帅,要我去把人抓回来吗?” 赫连曜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血,嘴角染血的样子透着几分妖娆。 很好,已经很久没有人能让他流血了,这个女人他是要定了。 摆摆手,他勾着唇角冷笑:“不用,别吓着她。” 张副官听着这好言好语却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位尹小姐,要有大麻烦了。 雪苼算是幸运,落下去的地方正好是后厨堆着稻草的地方,软绵绵的倒是也不疼,但是她细皮嫩肉娇气惯了,给稻草划得皮肉疼,她狼狈的爬起来,找到了稻草里的一只鞋,一瘸一拐的跑出去。 门口小马和王管事正急的搓手,雪苼爬上车,不能他们说话就喘息着说:“回家,先回家。” 身后一直没有人追来雪苼才放下心,她恨自己刚才鲁莽了,得罪了赫连曜什么都完了,可是她又忍不了,这个人渣竟然让她…… 跑还是不跑两个念头在脑子里翻滚,现在她要是跑了家里怎么办?可是不跑他会不会带兵上门来抓人? 到家的时候雪苼已经打定主意,等天亮了就登门去道歉,就算他……那就当狗咬了一口,反正她以后也不打算嫁人了,保护家人要紧。 可是等她到了家,发现赫连曜的车子已经等在了门口。 第二十七章:做了个无耻的梦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就像被一桶凉水兜头淋下,她发现自己的手都在颤抖。 但是,事已至此无可挽回。 她硬着头皮下车,车里的人见她下来也跟着下来,不是赫连曜是张副官。 他对雪苼行了个军礼,“雪苼小姐,您的包和衣服落在酒楼里,少帅让我给您送过来。” 他手里拿的果然是雪苼的雪花尼大衣和包,雪苼有些摸不着头脑,“赫连曜就这么算了?” “还有一样礼物,是少帅亲自给您挑选的。” 雪苼见是个浅紫色漂亮的盒子,估计是衣物之类,便说:“请张副官谢谢少帅,雪苼无功不受禄。” 张副官十分耿直,“少帅说刚才弄坏了您的衣袖,理应赔您一件,他还希望下次见到您的时候能看到您穿上。” 雪苼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衣袖去了一半,她下意识的缩缩手臂,然后把盒子接过来,“那谢谢少帅。” 张副官又行了个军礼,上车走人了,雪苼现在明白赫连曜是还没跟自己玩够,也好,这样她也能缓口气。 已是深夜,雪苼披上大衣先去父亲房里看了看,他已经睡着了,只是呼吸粗重嗓子里像拉风箱。雪苼没敢扰他,默默的在他身边落了一会儿泪,等出去的时候又恢复了平静。 这个家扛在她柔弱的肩膀上,太重了。 胡妈见她回来立刻去准备洗澡水,还端了一碗桂花藕粉出来,“小姐,喝点吧,这是你最爱的。” 这些日子,雪苼明显的瘦了一圈儿。 她看着胡妈殷切的目光,勉强喝了半碗,去沐浴后躺在床上忽然觉得有个东西硌得慌。 拿出来一看是赫连曜送的礼物,明明知道不会是好东西,可看到了还是气的差点蹦起来。 这竟然是一套西式的内衣! 属于夜空的黑色点缀着晶亮的珠片,薄薄的布料还有花边,说实话,这样的东西雪苼有不少,但是一个男人送的,还让她穿给他看…… 要不是太难堪,她一定会扔出窗外。 现在只好放起来,但是她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赫连曜就是个灾星,每次见到他都会有血光,他连续在她面前杀人,眼睛都不眨一下,让她更加怕他。 疲倦涌来,雪苼这才觉出身体跟散了架一样疼,果然那一摔并不简单,她浑浑噩噩的睡过去,又是一晚噩梦。 这次的梦好像不太一样。 她又梦到了玉春楼,在血腥味弥散的包间里,壮硕的男人压着女人做那等丢人的事。 女人叫的无耻有淫荡,用脚紧紧勾住男人的腰,雪苼唾弃,呸,真不要脸。 可是那女人回头冲她妖媚一笑,竟然是自己的脸! 再看那个男人,已经变成了赫连曜,他狎昵的撩着自己的头发,“小乖,舒服吗?” “啊!”雪苼大叫,她拥被坐起,透过纱窗,看到外面天色已是蟹壳青。 她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刚要下床,忽然觉得一片黏腻。 她竟然…… 雪苼紧紧咬住了下唇,她恨死了赫连曜。 梳洗完毕,她正要去看父亲,忽然福伯晃动着笨重的身体小跑而来,“大小姐,不好了,很多人,很多人来要债。” 第二十八章:登门求亲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什么?”雪苼从椅子上站起来可双腿一软又坐回去。 “不知道谁把我们沉船的消息给散布出去,现在很多来要钱的,都堵在厅里,夫人不敢出去。” 雪苼手指摁着额头,她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如果当初仓库里的烟土是莫凭澜搞的鬼,那么这次尹家凭着自己的力量救出了父亲他肯定不会罢手,莫凭澜就是想把自己逼到绝路然后给他当姨太太。 他不喜欢雪苼,甚至可以用讨厌来形容,但是为了逼出潜逃的莫家小姐莫长安,他是不惜血本。 这个人渣! “大小姐,大小姐!” 雪苼回神,她对福伯挥挥手,“你先过去,我马上就来。” 她一到大厅大概有十几号人立刻就围上来,七嘴八舌问雪苼讨债,有要运输费用的,有要仓库租金的,七七八八,各种各样。 雪苼一个年轻女孩站在他们一帮老爷们儿中间没有慌乱,她扬声说:“各位,跟锦绣坊合作了多年怎么就沉不住气了?锦绣坊亏过大家一分钱吗?虽然我们暂时有点困难,但只是一点,请各位不要听信谣言。” 领头的一个刘老板大声说:“你这个丫头片子说话管用吗?我们要见你爹。” 雪苼拦着,“我爹卧病在床不适合见客。” “分明是你爹在逃避,不敢见我们,我们要见尹南山,我们要见尹南山。” 十几个人的吼声不算小,雪苼紧紧捏住了衣角,这样迟早会让爹听到。 可是她人单势孤,一说话就给他们的声浪压下,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一道清朗的声音横空出世,“各位,你们在尹府吵什么?” 雪苼一回头,门口的男人长身玉立风度翩翩,正是人渣莫凭澜。 他长衫外面是一件披风,雪白的风毛拥簇着脸上温文的笑容更显得丰神如玉。 莫家在云州是连督军都要礼让三分的存在,黑白道都有庞大的势力,尹家也是因为这些年和莫家交好才在乱世中平安无恙,但自从莫少从江南带回个美艳女子后就出了两家不和的传闻,至于原因……最多的说法是尹大小姐吃醋,她虽然要嫁陈逸枫,其实一直和莫凭澜私通,因为莫凭澜甩了她才一时想不开去嫖小倌,却不想给未婚夫捉奸退婚。 豪门总有秘闻,越是复杂就越觉得是真像。 当然,这番说法雪苼并不知道,要是知道了她估计会去点了莫家的房子。 她会喜欢莫凭澜,除非狗能说人话。 众人看到莫凭澜出现,都给他面子不闹了,等人走后雪苼才冷冷的说:“你来干什么?” 莫凭澜低低一笑,“我来自然是看望伯父的。” 雪苼勾起嘴角讽刺他,“你连养了你十多年的干爹死活都不管,我爹又怎么放在眼里?” 莫凭澜正要说话,忽然看到婉娘带着尹雨苼来了,他含笑打招呼,“伯母、雨苼。” 婉娘见到莫凭澜一把鼻涕一把泪,“凭澜呀,可算把你给盼来了,我们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可要帮帮忙呀。” 莫凭澜向来会说漂亮话,“那是自然,等成了一家人,尹家的事自然是我的。” 他的话让雪苼愤怒让婉娘糊涂让雨苼做起了白日梦。 第二十九章:客官慢走,下次再来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婉娘迟疑了一下才问:“你的意思是?” “伯母,我想讨雪苼做我的姨太太。” 没等他说完雪苼就指着他的鼻子尖儿骂:“莫凭澜,你给我滚!长安真是瞎了眼,会爱上你这么个人渣!” 提到莫长安的名字,莫凭澜俊脸上透出一层阴鸷,“雪苼,这个时候你非要提她,这是自掘坟墓。” 雪苼冷然道:“我不提你就会放过我们家吗?莫凭澜,要是莫叔叔在下面知道你这么糟践他的宝贝女儿,一定后悔死了十年前把你从死人堆里捡回来。” 婉娘怕他们吵起来,立刻眉开眼笑的对莫凭澜说:“凭澜你想娶雪苼?好好,我这就去跟她爹说。” “不准去。”雪苼喝止了婉娘,“我不会嫁给他,别说姨太太就是正妻也不嫁。” 雨苼倒是替莫凭澜打起了抱不平,“雪苼,你一个被退婚的人凭澜哥哥要娶是你天大的福分,我还想嫁呢。” 狠狠的剜了她一眼,她的话雪苼向来当成是放屁。 莫凭澜站起来,眉眼一如往常染着淡淡的笑,“那伯母再和伯父商量一下,我告辞了。” “凭澜慢走,有空再来。” 雪苼莫名觉得这就像青楼里客官慢走下次再来,她抓起一个茶杯就扔过去,“滚!” 茶杯堪堪滚落在莫凭澜脚下,他回头阴阴一笑,好像雪苼已经攥在手心里。 雪苼恨不能把他掐碎用滚油煎了,但现在生气只能自己乱了阵脚,她强忍着,转身想去父亲房里。 婉娘叫住她,“雪苼,你爹好米好面养你这么大,平日里穿金戴银上洋学堂,现在家里有难你可不能不管。” 雪苼懒得再跟她说,只是冷冷的警告,“婉娘,你不是我亲娘也没有资格决定我的婚事,家里的事我会想法子,你好好照顾我爹就行。” “娘你看她什么态度,你还把金子给了她……”雨苼指着雪苼骄傲的背影撒泼。 婉娘也没办法,她狠狠的拧了女儿的胳膊一把,“别吵吵了,她自己有主意呢,你没听人说,我不是她亲娘!” 雪苼装聋作哑,在进老爹病房的时候换上一副笑脸。 “爹,你好点了吗?” 尹南山气血攻心中了风,现在口角歪斜全身麻痹,嘴角哩哩啦啦流口水话也说不清,见到雪苼眼泪汪汪的,“锁儿(雪儿)。” 雪苼忙拉住他的手,“爹,今天好点没有?想吃什么跟我说,我让厨房给您做。” 尹南山心里一堆苦却说不出来,只是看着女儿哭,“鼓(苦)了你。” 雪苼拿着丝帕给他擦口水,“爹,我不辛苦,您要是心疼我就快点好起来。” 陪了他一会儿,雪苼站起来说:“爹,我去铺子里看看,您先休息。” 雪苼跟看护她爹的丫头和胡妈有叮嘱了一番,才和小马一起去了铺子。 锦绣坊在云州城一共八个铺子,现在因为没有货源全关了,把零碎的布匹全搬到了总商号这里,看着烫金的招牌黯然无光,雪苼心里一阵凄凉,难道锦绣坊就这么完了吗? 刚进铺子,她发现店里竟然有客人。 第三十章:跟小姐姐抢生意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黑漆柜台那边站着个娇娆女郎,她穿着一袭电光蓝绣牡丹花旗袍,这么冷的天脱了大衣露出了两只嫩藕似的光胳膊,看看她的做派风情,就知道是楼里的姑娘。 此时她声音很大,不悦的对店伙说:“去找你们的老板来,我定钱都付了,却没有我要的布料,可让我怎么做晚礼服?” 雪苼忙上前:“这位女士,我是锦绣坊的大小姐,您有什么需要?” 女人涂着丹寇的手指往柜台上一搭,“你看到了吧,我跟你们店定的玻璃纱,竟然没有货,你总不能让我光着去参加少帅的舞会吧?” “少帅?”雪苼现在对这个词敏感,“可是赫连曜?” 女人挽起涂了油膏的睫毛上下看她一遍,猩红的嘴角勾出丝丝冷笑,“少帅的名讳也是你叫的?” 雪苼并不想得罪客人,她对女人说:“女士,您要的玻璃纱确实没有,我们的船在海上遇到了风暴,但是做礼服的话我还是推荐丝绸,外国的那些东西好看却华而不实,哪有我们行云流水的丝绸好看。” “丝绸?你别欺负我是土包子。少帅,奴家给人欺负了你也不说句话。” 娇嗔的语气听着让人起腻,但估计有人比较受用,比如赫连曜。 在墙角的真皮沙发里,高大的男人无声无息的坐着,他把一身迫人的气势掩藏的很好,几乎与那里的阴暗融为一体。 迎着雪苼的目光,他缓缓抬起头,一双锐利似刀锋的眼睛即便被帽檐遮挡,已经沉冷的让人生畏。 她没忘了,自己在玉春楼打了他一枪。 雪苼是个聪明果敢的姑娘,她在他发话之前就跑过去拉住了他的手,软软的问着:“你的伤怎么样了?这几天想着去看你家里又不得空。” 赫连曜不动声色的看着搭在自己大手上的小手,软软的滑滑的,就像没有骨头,赫连曜这些年身边的温香软玉不断,却没有一个人单单握个手就能让他销魂蚀骨的。 刚硬领子下的喉结上下滑动,他对雪苼拍了拍大腿,“过来。” 雪苼心里恨他要死,表面上却一片娇憨温柔,她看看身后,然后轻轻在他身边蹲下,仰着头语气里透着几分恳求,“这么多人看着,而且跟你一起来的小姐姐好像不乐意了。” 长臂一伸他土匪似的把她给抱在大腿上,淡青胡茬的下巴磨着她粉嫩的脸颊,“想我没?” 那女人已经看傻了,这年头有钱人家的大小姐都跟窑姐儿抢生意,还让人怎么活? 她自持是青楼红牌,婷婷袅袅的走过去想要搭住赫连曜的肩膀,“少帅,他们家既然没有我们去别处瞧瞧。” 赫连曜看着肩头的那只手,冷冷的说:“拿开。” 女人尚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自己能陪在他身边是不一样的,拿出妩媚笑容娇声说:“少帅……啊!” 清脆的声音却让人遍体生寒,原来赫连曜生生折断了她的手腕。 雪苼闭上了眼睛,她什么都不做就又造了孽。 女人在地上哀嚎痛哭,也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张副官把人给带了出去,同时清场,屋里只剩下雪苼和赫连曜两个人。 第三十一章:你咬我,我也咬你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男人的大手轻触着雪苼颤抖的睫毛,“小乖别怕,我不会那么对你。” 雪苼张开眼睛,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紧张的问:“那我打你一枪你也不生气?” “生气,如果换成别人我当场就扔到后厨给剁碎了包人肉馅包子。” 一种像蛇爬到腿肚子上的阴冷感觉遍布全身,雪苼又问:“那你会怎么对我?” 他看着她,觉得这女人有一双非常好看的眼睛,明媚灵动,熠熠生辉,就连害怕的时候光芒也比别人来的细碎。 薄唇覆在她耳边,摩擦出她的颤栗才满意的吐出两个字。 雪苼又气又羞,脸红了眼圈儿也红红的,差一点就哭了。 他伸出舌头去卷她的睫毛,发现她的睫毛也好看,又密又长还卷卷的,垂下来的时候就像蝴蝶翅,一下下扇到他心里。 雪苼从来都没跟人这么亲密过,即便是青梅竹马的陈逸枫和她也只是拉过手,现在给赫连曜百般亵玩,除了羞耻之外还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从身体最隐秘的地方弥散开来。 她的声音细细碎碎,很委屈的,“你别弄了,我求你。” 赫连曜本来有些阴郁的心情一下就好起来,这丫头就是个宝贝,他更想快点得到她。 这么想着,他也这么办了。 把人给抱起,他一扯旁边的布匹,流水一般的红绸子堆堆叠叠,在柜台上扑出一片妖艳。 他把雪苼往上一扔,跟着就解下来腰间的皮带。 雪苼一边往后退着一边想爬起来,“少帅,你要干什么?” 赫连曜抓住她的一只脚踝,浓重的欲色从眸子里喷薄而出,“本少帅要上你。” 雪苼抱紧身体往红绸深处钻,“不行,赫连曜你不可以。” 她不说救命,而是用命令的口吻说不行不可以,倒是让赫连曜停了下来,他其实也不愿意强迫于人,特别是雪苼还关系着一个秘密,他差点被美色所迷,耽误了大事。 但是这么就放过她…… 美人躺在一堆红色丝绸里,素衣雪肤活色生香,不做点什么,他可对不起他养了二十多年的赫连老二。 他扑过去把人压住,拉着她的没羞没臊,“不想我做别的就来这个,你做过。” 是的,她在青楼那夜就是这样被他逼迫过。 她挣扎,“少帅,青天白日的,你这是白日宣淫。” 赫连曜在她耳朵低笑,“那你闭上眼睛就当晚上。” 无处可逃,她一个弱女子家道中落,在这乱世里受尽了欺凌,特别是面对赫连曜这么个魔王,她能保住贞洁已经不错,还敢要什么尊严。 到最后的时刻他咬住了她的脖子,他带着一种嗜血的渴望,一种对美要毁灭的残暴力量,蹂躏着她像天鹅一样雪白优雅的颈子。 雪苼吃痛,她双眼懵了一层带着金星的黑暗,也没管是什么地方,反正也咬住了赫连曜。 他用力,她也用力,一口小白牙也尝到了血的滋味。 等两个人分开她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她咬的正是赫连曜劲腰的位置,肉质可谓软硬适中,弹力可口。 对上他的眼睛,她一缩脖子,眼睛湿漉漉的,“我不敢了,你别打我。” 第三十二章:她要他离着自己远一点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赫连曜本来想这么完了,可是给她咬的热血沸腾,重新把人给捞怀里他舔着她脖子上的伤口,“小疯子,你可真是个宝,再来一次。” 雪苼欲哭无泪,哪路神仙能来把这个妖孽给收了呀。 前后来了两回,他终于满意了,可苦了雪苼:一张小脸惨兮兮的,鬓发蓬乱衣服皱巴巴的,还沾着可疑的污迹。 就连那批上好的蜀锦,也给糟蹋的不成样子。 赫连曜是个人的时候还是不错的,他喊了副官送了热水进来,自己亲自搭了个手巾把子给雪苼擦了手和脸,又捏着她的脖子自言自语:“这么漂亮的脖子要是留下疤痕可惜了,走,本少帅带你上药去。” 雪苼也上来了脾气,她甩开他的手冷笑,“用不用打一针?” 赫连曜一愣,立刻明白了她这是变相的骂他是狗。 身体舒爽了他也不恼,捏着她的下巴眸子深的像古井,“你是我的小母狗。” 尹雪苼忽然好怀念他哑巴的时候,这个男人嘴里有砒霜,一说话就能毒死人。 他伸手要去抱她,却给雪苼躲开,她敛着衣裙说:“少帅爽也爽了,可不可以答应雪苼一件事。” 赫连曜一挑浓眉,果然是个不吃亏的主儿,不过用了她的手,就开始提条件了。 倒是好奇她会要什么,钱?人命?赫连曜眯起眸子,饶有兴味的看着她。 虽然刚刚亲密过,但他还是一身的阴郁气质,雪苼有些害怕,尽量把话说的漂亮,“少帅,雪苼以前不懂事儿多有得罪的地方还望你大人大量多多海涵。雪苼不过是个普通人,无法跟您这样的人中龙凤匹配,还望少帅今后放过雪苼吧。” 他真金白银等着给她,甚至想帮她解决家里的一堆烂摊子,却没有想到竟然等来这么一句话! 他看着她,眼中一片漆黑的冰冷,心想她这是欲擒故纵玩大的吗? 他的眼光太过渗人,雪苼垂下长而密的睫毛挡住了眼睛里的内容,她不是没想过依靠赫连曜的力量解决自家的问题,但是赫连曜岂是那么好用的? 他是恶魔是猛兽,一旦跟他沾上恐怕不死也给带血扒下一层皮来,她还不想与虎谋皮这么傻。 之余赫连曜,她不过是个玩物,一旦落入他手自己便深宅大院给锁起来,等他腻了够了,自己这一生就完了。 俩个人一时间都不说话,心里各有各的算计。 忽然,隔着门张副官的声音响起,“少帅,紧急军务。” 赫连曜绝对不是个声色犬马的男人,在听到这句话后他捡起落在地上的军帽,掸了掸,对雪苼说:“你要本少帅放了你?” 雪苼睫毛扇了扇,终于鼓起勇气看着他,她眼神明澈干净,带着少女特有的一种柔软,“是。”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戴上军帽,“尹雪苼,记住今天你的话,别让本少帅再看到你。” 听到他的话,雪苼整个人都软下来,这算是摆脱了吗? 赫连曜走的急,一路带着风,张副官瞅了雪苼一眼,心知这位大小姐又把少帅给得罪了。 人走后,雪苼枯坐了半天才恢复过来,她不敢让人来收拾,怕看到这些不堪,不过话又说回来,她本来也没什么好名声,何必在乎再添上一笔? 第三十三章:才觉得她很美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当天晚上赫连曜就离开了云州城开赴战场,因为他的离开,整个城市都觉得松散了许多。 这位少帅当日孤身一人潜入城里刺杀了老督军,没费一枪一炮便把云州城变成了赫连军的地盘儿,而在他成为这里的老大之后,一枪崩了不听话的海关司长林汉,断了政务主任的手脚筋,以前的那些官员人人自危,拿着这位少帅当活阎王。 现在他走了,云州城的牛鬼蛇神都松了一口气! 雪苼这些日子全为债务忙活,她见天儿拿着账簿要债收钱变卖房产土地,可是这些远远还不够,当时为了进货在洋行里贷的一笔款子马上也要到期了,不多不少,又是一个20万。 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雪苼这才明白她爹这些年的艰辛,维持这么大的摊子其实很艰难,他们在外面有款子收不上来,还要出去借贷,最大的问题是陈逸枫,这厮不但骗了她家20万去开工厂,而且当时在铺子里的很多笔账款都因为他下落不明,说白了就是养在身边儿一个白眼狼儿,他估计是早算计尹家很久了。 这日雪苼刚从外面忙完了回来,一杯茶还没喝完,忽然听到外面吵吵,她忙放下茶杯走出去看。 福伯拦住的人是陈逸枫,几日不见这个白眼儿狼倒是光鲜的很,大摇大摆的上门儿了。 “福伯,让开。”雪苼眯起了眼睛,她怕赫连曜可不代表怕陈逸枫,眯着美艳的眼睛,她大步走过来。 陈逸枫乍见尹雪苼,眼前一亮。 他早知道尹雪苼是个大美人,但美则美,平时太过冷淡高傲大小姐的架子又拿的太大,让他很不喜欢。今时今日,他陈逸枫终于扬眉吐气的跟他们家平视,才发现这位大小姐真乃珍宝一枚。 大概是为了外出方便,她穿了一身男人的裤装,现下脱了西装外套,是一件浅灰色格子马甲,马甲做的修身,紧紧勾勒着她的细腰,加上她长得高挑,更有一种帅气的秀丽。 见陈逸枫色迷迷的盯着自己,雪苼冷笑一声,“陈逸枫,你来干什么?” 大概是被美色所迷,陈逸枫态度平和了许多,他把手里的大红请帖亮出来,“陈家的锦瑟坊开业,我想邀请尹叔父去观礼。” 好个锦瑟坊! 雪苼这几天就听到了关于陈逸枫到处开铺子的消息,却没有想到他会取这么个名字,用锦瑟的名字,打锦绣坊的脸,他陈逸枫还敢登门了。 雪苼接过请帖看也不看撕了粉碎,洋洋洒洒的借风扔了出去,“陈逸枫,你可以无耻,但不能无耻到我家门口,滚!” 陈逸枫刚刚建立起来的男人自信三五下就给她打击了,顿时面目狰狞起来,他指着尹雪苼叫嚣,“你跟我狂什么?尹雪苼,你看看你们家里,还剩下了什么?锦绣坊马上就要垮了,你要是想挽救你父亲的心血就跟着我,我让你跟锦瑟做平妻,锦绣坊和我们的锦瑟坊合并,照样在云州城风光。” 雪苼忽然觉得他这张称得上英俊的脸怎么就那么烦,她高声喊:“小马,小马,把虎子给我牵过来。” 陈逸枫大惊失色,“尹雪苼,你敢放狗咬我?” 雪苼冷笑,“陈逸枫,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放狗咬我的那天就该想到今日!” 第三十四章:谈些皮肉生意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虎子是一条藏獒,平日关在笼子里,因为看着很吓人,从来不放开。 现在小马把它给牵出来,硕大的头颅不停摇晃着,一张嘴就是腥臭獠牙。 陈逸枫哪里还顾上什么风度,吓得转身就跑,边跑还边喊:“尹雪苼,你给我等着,我会让你后悔的。” 后悔?一个个都让她后悔,她倒是要看看怎么个后悔法! 看着大小姐血红的眸子,小马勒住兴奋的虎子,“大小姐,这个……” 雪苼蹲下,摸着虎子的大头颅,“虽然不咬人,但是能吓唬人也行,我倒是情愿长成虎子这样子,让他们一个个不敢靠近。” 小马怎么也不能把雪苼想成虎子的样子,他绷不住乐,“大小姐,您真能开玩笑。” “不是玩笑,以后陈逸枫要是再敢来就直接放虎子。” “是,大小姐。” 虽然也算出了一口气,但是雪苼心里更乱,她在屋里陪了他爹一会儿,然后回了自己房间。 现在锦绣坊的工人都遣散回家,只留下几个老资格的,但府里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吃要喝,总得有进账。 前几天她打听了,警察局局长家里要做寿宴开堂会,这个猪猡拿了自己家20万,现在赫连曜又不在城里就想大肆操办,他从醉生楼里找了二十多个姑娘去陪客人需要一大批新衣服,以前青楼的生意老爹是不准做的觉得有伤风化,现在雪苼要想法子把这笔生意拉过来。 她还打听了,那天陪着赫连曜到店里要玻璃纱的女人正是醉生楼的红牌,她倒是可以利用利用。 画画改改忙了一下午,她又去把锦绣坊的老师傅请来,两个人利用锦绣坊里仅存的料子连夜赶工,做出了三件不中不西的礼服。 看着这三件衣服,老师傅心里直打鼓,“大小姐,这个是人穿的吗?” 雪苼吩咐人送老师傅回去休息,自己叫了小马去醉生楼。 小马很为难:“大小姐,这种地方您怎么能去?” “赚谁的钱不是赚,再说了,我也不是没去过。” 醉生楼,正是她被人打晕扔了去的地方,她也好问问老鸨,自己怎能就能出现在她家的芙蓉帐里? 青楼这种地方晚上红红火火,白天是大门紧闭的,雪苼好容易敲开了门,被龟奴请出来的鸨妈红姨一脸的不耐烦。 半老徐娘风韵犹存的妇人穿着一袭紫红旗袍,大白天的没有涂脂抹粉一张脸有些清白,她拿眼睛撩了雪苼一眼,“哟,这谁家的姑娘,要来卖身?” 小马感到生气,雪苼却依然笑着:“红夫人说笑了,我是锦绣坊的尹雪苼,今天特地来跟您谈生意。” 一听雪苼的名字红姨不由的又打量了她几眼,笑里带着刺,“我这里可只有皮肉生意,尹大小姐要谈吗?我可听说您来偷嫖了我家的小倌儿,还没给钱呀。” 雪苼来就知道会有一番嘲讽,经历了赫连曜那个变态,她现在已经能应对自如,“红夫人,提起这事儿我也不明白,我嫖了小倌是你家哪位,可否能让我见见?” 当日发生了那件事,阿红把所有小倌都问了,并没有,而且雪苼呆的那间房也是一个姑娘的,那天姑娘给人带出去包夜,并没有回来。 雪苼知道她说不出来,“红夫人,那我来告诉您,那天的小倌人是……” 第三十五章:我替少帅赔罪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故意一停顿,勾起了红姨十分的兴趣才说:“是赫连少帅。” 红姨果然脸上变色,惊讶的看着尹雪苼。 前几天,她楼里的红牌香莲被少帅折断了腕骨送回来,香莲又哭又喊的说是因为锦绣坊的大小姐尹雪苼,而且前几日她听警察局的人说海关总长林汉被杀好像也跟这个大小姐有些关系,现在看来她是赫连少帅的人不假。 这样想着她倒是不动声色,“大小姐您说笑了,少帅何等身份的人,来了我又怎能不知道?” “红夫人,那个时候少帅还没入主云州城呢。” 一句话提醒了红姨,那晚不就是老督军被暗杀的时候吗?难道赫连少帅…… 雪苼不让她想下去,“红夫人,我们又不是来说少帅的,反正他现在不在城里,不过上次在我铺子里让您这里的姑娘香莲受了委屈,我带了件衣服过来送给她,算是,替少帅赔罪。” 说完,雪苼把手里的衣服一抖,一件宝蓝色旗袍就伸展在红姨面前。 说是旗袍,又不像旗袍。 宝蓝的缎面上大胆的绣着红色祥云,从腰臀往上跟旗袍没有差别,可是往下的部分就做成了鱼尾的样式,就算没有人穿,红姨也能想到行走间风情摇曳的样子。 女人,谁不爱美?更别说她们这些以色侍人的女人。 红姨从来没见过这么大胆漂亮的设计,她立刻大喊:“叫香莲出来。” 香莲被喊出来也是一脸的愠色,在看到雪苼的时候几乎变成了铁青,可是红姨没给她发飙的机会,把手里的衣服塞给她,“你快去换上。” 香莲也给震住了,她捏着问:“这什么玩意儿,不中不西的。” 红姨看事儿比她老道,“你甭管,反正是云州城青楼妓倌了的独一份儿。” 香莲换上了衣服,她袅着腰走出来,顿时惊艳了所有人。 这衣服穿上的效果比看着更不一般。 从她的翘臀往下,铺展的鱼尾那里,雪苼用了蓝面儿红纱里儿,行走间红蓝交错,又都是饱和度特别高的颜色,简直粘住人的眼球儿。 香莲激动的快要跳起来,“红姨,太美了,比我定制的那个晚礼服好看多了。” 雪苼趁机把另外的两件塞到红姨手里,“红夫人,醉生楼的姑娘都是绝色,自然要收拾的与众不同,这里还有一件法国黑蕾丝配红蜀锦的,一件姜黄云朵露背后开叉的,你可以让姑娘们都试试。” 楼里的姑娘都都听到了动静,她们看到香莲穿的都惊呆了这个要试那个要穿,把红姨吵得头疼。 她带雪苼去偏厅喝茶。 一改刚才冷漠的态度,她笑盈盈的问雪苼,“尹大小姐,令尊可是向来不愿意做我们的生意,每次去买个布料还要跟做贼一样换上良家妇女的衣服。” 雪苼微笑,“现在我当家,雪苼向来觉得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那好,冲着尹大小姐这句话,我们醉生楼跟你做这笔生意了,一会儿我给您定钱,您给姑娘们量身。” “红姨痛快雪苼敬你一杯。” 从醉生楼出来雪苼直接去了铺子里,她拿出钱让管事去还了一些小帐,然后盘点库里积压的丝绸,她要大干一番。 雪苼的这一举动真真震动了云州城,当醉生楼的姑娘穿着她设计的衣服出现在权贵云集的盛宴上时,莫凭澜才知道尹雪苼可没他想的那么草包,甚至还相当的聪明。 对着月亮他自言自语,“雪苼呀,没想到你连赫连曜都能扯上关系。” 晚风一吹他忽然打了个寒颤,顿时心里一片清明,“不,不是你跟他扯上关系,是他跟你扯上了关系,难道他也知道了长安身上的秘密?” 第三十六章:一点肉都没有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一个雪苼,已经把云州城搅起了风云。 自从她跟醉生楼合作以来,云州城的女人都动了心,青楼书寓戏班子都找上她,甚至很多良家妇女都跃跃欲试,锦绣坊虽然做不了以前庞大的布匹批发生意,但雪苼另辟奇径,选布做成衣一条龙,也养得起家还得了债。 这只是她的小目标,雪苼的心很大,她要慢慢恢复锦绣坊的繁荣,让那些想踩死她的臭男人看看,尹雪苼不用给人当姨太太一样活的精彩。 累了一天,她从铺子回到家发现婉娘并不在父亲房间里照顾。 她一边吩咐开饭一边问雨苼,“婉娘呢?” 雨苼因为月钱被削减已经好几天都不跟她说话了,听到问话撅起的嘴巴能挂八吊钱,“尹雪苼,你拿走我娘那么多金子就给我们吃这个?一点肉都没有,我都瘦了。” 雪苼看看她肥嘟嘟的脸蛋儿,冷声说:“你要是能瘦了还该感谢我,就怕瘦不了,我问你娘去哪里了?” 云生捏了一个菜包子说:“大姐姐,我娘又去跟孙太太李太太她们打牌去了。” 雪苼一听就放下筷子,“打牌?她还有闲钱吗?福伯,去把太太请回来。” 雨苼在桌子底下捏云生的大腿,“什么去打牌,我娘是去帮你做生意。” 本来雪苼挺饿的,现在完全没有胃口,她对胡妈说:“胡妈,帮我盛一碗粥送到我房里来。” 胡妈也怕她们姐妹在饭桌上吵起来,忙盛了一碗白粥,到底怕雪苼饿着,她又拿了两个包子和一点小菜送了过去。 雪苼换了衣服坐在桌前,她捏着眉心,这些日子也是勉力强撑,她已经心力交瘁。 胡妈看着她瘦了一圈儿的小脸和乌黑的眼圈儿很是心疼,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饭送到她手里,“大小姐,您快吃吧,太太的毛病又不是一天了,她就是喜欢打打小牌,也输不了多少。” 雪苼懒的再说她,“不管怎么样她回来你跟我说一下,我去跟她谈谈。” “大小姐您要注意说话的语气,虽然你现在当家,但是太太毕竟也是您的长辈。” 雪苼抱了一下胡妈,“我知道了,你也下去休息吧,家里的佣人都遣散了,你一天要做很多事,很累的。” 胡妈热泪盈眶,“只要你好好的胡妈怎么都好,等我去了也好跟小姐交代。” 胡妈是雪苼母亲的陪嫁丫头,所以一直称呼雪苼的妈妈为小姐。 提起母亲,雪苼想起那个美丽却多病的妇人,她不要做母亲那样的女人丈夫娶妾都不敢吱声,最后抑郁而终,她要嫁人就要从一而终,要不宁可孤身到老。 吃完饭雪苼又画了两张设计图,她去沪城上学的时候学过西洋美术,却没想到会有了用武之地。 她看看自鸣钟,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难道婉娘还在外面? 正在这时候胡妈进来说:“大小姐,太太回来了。” 雪苼站起来,“我去找她。” 胡妈拦住她,“现在您去不大好,她们在……” 第三十七章:憋了一身的火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没听胡妈劝,去了才知道真的不大好。 婉娘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在吃夜宵,烧鹅油鸡还有蟹粉小笼包,桌子上还放着各色小零食小玩意儿,甚至还有几支精致的珠花首饰。 见雪苼来,婉娘一时心虚,拉了一张报纸堪堪盖住。 她慌里慌张的说:“雪苼来的正好,我买了点吃的,正想要去叫你。” 雪苼唇角动了动,“婉娘您今天看来收获颇丰呀。” “哪里有,这都是云生干娘给他买的,对了,今天李太太孙太太她们都要找你做衣服呢,我可把你一通好夸。” 雪苼捡了一张椅子坐下,似笑非笑着,“我知道您为了这个家辛苦,以后辛苦的活儿全我来做,你和雨苼照顾好我爹就行了。” “家里还有胡妈呢。” “可您是我爹娶回家的太太!他赚钱的时候您跟着风光,现在他生病您就一天不见踪影,是这道理吗?” 婉娘脸上兜不住了,“瞧瞧你这丫头说话多狠!我不是才把这辈子的所有积蓄拿出来赎你爹吗?我为什么要出去,你以为我想出去?如果我不交际我们尹家就更没有人看的起了,就你在外面混的那些名头我去见人都恨不能蒙上面纱。” 雪苼给她气的脸色煞白,“你别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反正照顾好我爹是正经,以后不准出去打牌。” 冲着她的背影雨苼跺脚,“要你管我娘,尹雪苼你真不要脸。” 云生却把塞在嘴边的鸭腿拿出来,“娘,我觉得咱这样对大姐姐不好,她为了这个家很辛苦。” 婉娘在他身上打了几下,你这个小白眼狼,她好你找她去。” 雪苼去了她爹的房间,这个点儿老爹已经睡了,她坐在床边,头轻轻埋在被子里,委屈的泪水无声无息的滑落,浸湿了被子。 忽然,有只手在哆哆嗦嗦的摸自己的头发。 雪苼忙擦了眼泪抬头,果然是她爹醒了。 雪苼忙握住她爹的手,“爹。” 尹南山的手想去给雪苼擦眼泪但是却抬不起来,他吃力的安慰着她,“不古(哭)。” 雪苼还红着眼睛却挤出了笑容,“我没哭,爹你放心,家里有我铺子里有我,您安心养病。” “撒(傻)孩子,爹对不起你。” “看您说什么呢,您快好起来,我还等着端午节您陪我去看赛龙舟呢。” 她陪着尹南山说话儿,忽然觉得脖子痒,下意识的去挠,却摸到了发硬的伤疤,她这才想起来这是给赫连曜咬的。 这王八蛋牙齿带毒,都这些天了伤口还没好,她真希望他在前线直接给炮弹打飞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也不厚道,毕竟现在自己做生意还是仗着他的名头,要是他死了自己的生意岂不是没了靠山? 博州城外的营地里,正在夜巡的赫连曜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张副官忙把军大衣披在他肩头,“少帅,您小心着凉。” 赫连曜甩了大衣,“老子现在一身的火,着凉个屁。” 博州城打了好几天都没有进展,赫连曜眼珠子都憋红了。 张副官纯粹是为了逗他开心,“那想必是雪苼小姐想您了。” 提起尹雪苼,赫连曜又想起了在锦绣坊里的销魂滋味。 第三十八章:小骗子,你给本少帅等着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这个女人就像老烟土一样,沾了就让人上瘾,不过是用了她的手,他却觉得比任何别人都让他欲罢不能。 那种感觉,好的他都没法形容。 一看少帅的眼神儿张副官就知道少帅想女人了,他小心翼翼的问:“少帅,要不要给您找个女人出出火?” 赫连曜手扣在腰侧的枪套上,“出火不如出血!张副官,传令夜袭博州城!” 张副官一愣,看看到赫连曜那狼一般的眼神儿立刻并拢双脚打了个敬礼,“是!” 赫连军骁勇善战纪律严明,就算赫连曜即兴夜袭,也是精神抖擞丝毫不乱,很快大炮轰炸了城门,赫连曜一马当先撂倒了守城的士兵,在硝烟中他仿佛看到了雪苼拧着眉头的小脸儿,心说小骗子,你给我等着,等本少帅回去干死你。 博州隔着云州城几百里,雪苼自然是不会知道自己还给那王八蛋惦记着,大清早的她就去了铺子,今天有好几位贵妇要来做衣服。 其实雪苼不愿意做这些人的生意,太难伺候。一个个仗着父亲、男人的权势来了后挑三拣四说三道四,拿着别人都奴仆,连个起码的尊重都不知道。 果然,约好的早上9点,结果这些人10点都没有来,雪苼也不等了,她收拾收拾去了醉生楼,给红姨做了一件丝绒旗袍送过去。 还没走一半呢,王管事就让人来追,说是那几个太太已经来了,让大小姐回去。 雪苼拒绝,“你回去让王管事跟她们说,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下次再说吧。” 那人犹豫,“大小姐,那几个太太看着挺凶的,要不您回去看看?” “不惯她们的这些毛病,等她们回去遵守时间再说吧。” 来人也没法子只好回去,可是还没到醉生楼雪苼的车子就被一辆汽车给追上了。 云州城虽然是大城市,但是有汽车的家也是能数的过来的,而眼前这辆黑色福特T型轿车崭新,一看就是刚买的,雪苼不知道是哪家富豪的。 车子横在他们前面的路上,明显的是堵雪苼。 小马眼尖,他低声跟雪苼说:“大小姐,车里好像有二小姐。” 二小姐是尹锦瑟,雪苼大伯的女儿。十年前大伯欠下赌债倾家荡产吞鸦片死了,她娘改嫁,扔下尹锦瑟没人管雪苼的父亲就接到家里,好吃好穿养了这么多年。 雪苼不喜欢尹锦瑟,就连雨苼那个十三点都不喜欢她,她说尹锦瑟总是躲在阴暗里,像只老鼠一样偷偷摸摸,这次雨苼倒是给说对了,不过她尹锦瑟偷的是汉子。 看来今天又躲不过去一场祸事,雪苼深吸了一口气,从洋车上下来。 那边的汽车门子也打开,尹锦瑟腆着个肚子从车上下来,她后面还跟着两个女人,正是今天约了做衣服的阔太太。 看来尹锦瑟已经跻身到上流社会的行列了,想必这辆新车也是新晋锦瑟坊大老板陈逸枫拿来装门面的。 尹锦瑟虽然是孕妇也相当爱美,新烫的卷发窝在脖子上让她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但是她自己觉得很美,一身黄灿灿的首饰,俨然是个暴发户的装扮。 她拿眼睛觑着雪苼,大声嘲讽她,“雪苼姐姐,几天不见你都泥水匠了。” 第三十九章:尹锦瑟假摔成瘾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今天穿了一身西式工装,男孩子的白衬衣外面是卡其布的背带裤,头上带着一顶贝雷帽,长长的头发编成侧麻花辫搭在肩膀上,她这一身帅气又别致,跟尹锦瑟的高低立刻见了分晓。 被她嘲讽,雪苼也不恼,她微微一笑,“看来你的日子过的不错,都胖成了这样。” 从古到今,说女人胖就是最大的讽刺,尹锦瑟给雪苼轻轻巧巧一句话堵的心慌气短面红耳赤,但是她无法拿着这话再回敬过去,人家尹雪苼高挑秀丽一张小脸儿能有巴掌大,漆黑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她,美的让人想毁了她。 后面的两位太太走过来,一左一右站在尹锦瑟身边,左边的麦太太说:“她一看就是个狐狸精,锦瑟你可要看好你家陈老板。” 右边的赵太太也附和:“就是就是,这么一个狐媚子,可比醉生楼的姐儿骚多了,听说她还嫖男人。” 她们的声音都很大,一字不拉的落在雪苼耳朵里,她还好小马受不了了,他大声对尹锦瑟说:“你还有脸在这里编排我们大小姐,明明就是你勾引了陈姑爷,才成亲几天你就要生孩子了,不要脸!” 小马这番话可把尹锦瑟惹恼了。 她现在不是寄居在尹府的孤儿,她可是堂堂锦瑟坊的老板娘,哪里能受得了一个车夫的责骂? 抬手就是一个耳光她结结实实的扇到了小马脸上,“哪里来的狗,给我滚。” 她手上戴着好几个金戒指,一巴掌扇过去小马的脸立刻给刮出了几道血痕。 雪苼气急了,“尹锦瑟,你怎么可以打人?” 尹锦瑟狂性大发,现在跟前没有男人她不需要装柔弱,而且她觉得自己是个孕妇没有人敢碰她,竟然直接扑过去厮打雪苼,她去抓雪苼的胳膊,长长的指甲一下就戳进了雪苼娇嫩的皮肤里。 雪苼疼的蹙眉,她咬牙喊:“尹锦瑟,你放手。” 她就像快狗皮膏药紧紧黏住了雪苼,她比雪苼矮,要伸长手臂才能挠到雪苼的脸,这才是她最终的目的,挠花了她这张脸,看看以后陈逸枫还怎么惦记? 小马护主心切,他本能的抓住尹锦瑟的手臂去推她,“你放开我们家大小姐。” 小马看在她是个孕妇真的没用什么力气,可是尹锦瑟太过笨重,又穿着高跟鞋,她脚下被石头一绊,整个人往后倒去…… “啊!”她一声尖叫,这下摔的不轻。 和她一起来的两位太太都吓疯了,捂着嘴傻站着,“陈太太,陈太太,你还好吧?” “救我,救我的孩子。”尹锦瑟疼得五官变形,血汨汨的从她的下身流出来,洇湿了她的衣服。 雪苼也吓呆了,她伸手去拉尹锦瑟,然后喊一直杵着的司机,“赶紧呀,把她送医院。” 那两位太太这时如梦初醒,她们怕摊上事儿,麦太太大喊着:“尹雪苼,是你的车夫把陈太太推倒的,要是陈太太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等着坐牢吧。” 小马很倔强,“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与我们小姐没关系。” 雪苼只觉的脑仁儿疼,她大声喊:“你们都别添乱了,赶紧送医院。” 第四十章:妒妇流产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云州城西的教会医院里,下身流血的尹锦瑟被推进了手术室。 雪苼等在医院外面的走廊里,她搓着手来回走,样子十分焦急。 雪苼自诩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她不是担心尹锦瑟和她肚子里孩子的安危,她是怕小马会被抓起来,那些要压倒她正苦无理由的人更是会借机给她戴上个妒妇毒妇的帽子,刚有起色的生意估计也支持不下去了。 “大小姐您先坐下。” 雪苼回头撞到了小马,她立刻说:“你怎么还在这里,我不是让你走吗?等人来了你就跑不了了。” 小马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他红着眼睛说:“我不走,我走了您怎么办?” “他们还能把我怎么办?人又不是我推的,是她自己绊倒的,都怀孕了穿什么高跟鞋,你快走。” “想走,你们一个人都走不了,尹雪苼,要是我家锦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赔命。” 已经晚了,陈逸枫领着家奴而来,后面还跟着好几个扛长枪的警察,为首的正是陈逸枫的表姑父宋义。 宋义一挥手,几个警察立刻一拥而上把小马捆结实了,但是雪苼他没敢动,第一雪苼毕竟是大家小姐,第二他在局子里听说林汉的死是因为他想要上这个小娘们儿给赫连曜毙了,要是这个尹大小姐真跟少帅有什么,他那就闯了大祸。 陈逸枫也没心思管这些,他担心着尹锦瑟的肚子,这时候手术室的门开了,他拉住医生问:“大夫,我妻子怎么样了?” 修女大夫摇摇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但是孩子没保住。” “什么?”陈逸枫双腿一软,要不是宋义扶着就坐在地上。 雪苼也吓坏了,这下小马可糟糕了,依着尹锦瑟的尿性,真有可能让他给肚子里的孩子偿命。 “王八蛋,我打死你!”陈逸枫忽然冲着小马而去,他一脚踢在小马肚子里,那孩子被绑着不能躲避,这一下直接把五脏都踢移了位。 接着陈逸枫的拳头像暴风雨一样砸下来,跟着用脚踹,小马倒地不起,口角鲜血直流。 自然没有人管陈逸枫的,雪苼过去拦他,“陈逸枫,你这样会出人命的。” 陈逸枫一把推开她,直把雪苼推到对面的墙上,他舍了小马逼近雪苼,“尹雪苼,你这个毒妇,自己不要脸到处勾搭男人,被我退婚了就来让车夫害我的孩子,你说这个帐该怎么算?” 陈逸枫睁着眼睛说瞎话让雪苼怒火燃烧,但是她却不得不好生哀求,“逸枫,尹锦瑟出事是因为她自己穿着高跟鞋绊倒在石头上,小马推她那一下根本不至于,你不能这么不分青红皂白。” “尹雪苼,你还撒谎!麦太太她们都可以作证是你的车夫推的。” 雪苼冷笑,“她们都是跟你们一伙的,当然帮着你们说话,但是我们就是没做,问心无愧。” 陈逸枫英俊的脸已经扭曲,“好个问心无愧,姑父,把人先带回去关起来,等我亲自去拜见局长。”宋义恋恋不舍的看了雪苼一眼,心说自己的这个表侄子眼瞎吗?明明尹雪苼比那个五短身材的尹锦瑟要美上百倍,怎么就退婚了? 等人都走了,雪苼问他:“陈逸枫,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人?” 第四十一章:男人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其实陈逸枫根本就不在乎尹锦瑟的死活,到了现在他都没去看人一眼,虽然心疼她肚子里孩子,但只要他有钱给他生孩子的女人排成队,所以他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秀色,“雪苼,只要你肯给我做姨太太,我就放人。” 雪苼没想到他旧事重提,心里膈应的要命,她眯起眼睛问:“陈逸枫,你这样有意思吗?全云州城都是知道你退我婚了,而且拜你所赐,我成了全城最让人不耻的女人,你娶我不怕给人笑话吗?” 陈逸枫阴仄仄的看着她水嫩的小脸儿,“要是当正妻肯定给人笑话,但是姨太太就没问题,本来那都是给堂子里的姐儿,戏子准备的位置,你一个名声不好的大小姐,勉强也可以。” 清泠泠的黑眼睛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韵致望着陈逸枫,她用他从来没见过的娇柔样子说:“逸枫,你就那么想娶我?” 男人都是色胚,陈逸枫给她这一眼就看没了半个魂儿,他低头凑过去,“雪苼,要是你早服软儿我还用得着这些手段吗?你来了陈家,我更疼你。” “奥,是吗?”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邪气,尹雪苼出手如电,狠狠的给了他一个巴掌。 捂着腮帮子,他咆哮着:“尹雪苼你……” “无赖、混蛋、人渣!我这巴掌是替小马打的,尹锦瑟她为什么跌倒流产?因为她心术不正想去打我,陈逸枫,这就是你们的报应,想要我嫁给你,做你的春秋大梦!” “尹雪苼你这个表子,老子今天打死你,我已经忍你很久了,要不是因为你家的钱,我都懒得看你一眼……”骂骂咧咧的,陈逸枫伸手去掐她的脖子。 雪苼怎么说也是个弱女子,给他制住不能动弹,喉咙里就像插上一把刀,越来越痛。 “你放开,你在医院里这样对待一位女士太过分了。” 不太熟练的中文,金发蓝眼睛的模样,正是上次在赫连曜家见过的约翰大夫。 他见陈逸枫还不松开,毛茸茸的大手上前扒拉了几下就把人给弄到了一边儿。 “这么对待一个女孩子是你们中国人的礼仪吗?” 现在洋人在国内的势力很大,陈逸枫到底怕了约翰几分,他恶狠狠的对雪苼说:“尹雪苼,你就等着给你的车夫收尸吧。” 见人走了,雪苼对约翰说:“谢谢您约翰大夫。” 约翰像琉璃珠一样的蓝眼睛看了看雪苼的脖子,“有淤痕,你去找护士擦个药。” 雪苼抬手摸了摸脖子,最近这些男人都跟她脖子过不去,摇摇头,“不用了,我还好。” 约翰的蓝眼睛流露出忧伤,“雪苼小姐,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雪苼温温的笑着,“谢谢您约翰大夫,我真的没什么。” “那你有事可以来医院找我。” 雪苼不想更多无辜的人受自己牵累,她跟约翰大夫告辞,回到了铺子里。 现在小马生死不明,她做什么都没有心情,找出一点金银玉器,她又去找了铁师爷。 可是铁师爷早就不在城里了,原来自从赫连曜来了后虽然原先政府系统的官职没动,却对这些当官的幕僚下手,铁师爷听到风声就跑了,真真比兔子还快。 不过雪苼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在铁师爷家门口,她遇到了一个人。 第四十二章:老子看上她的人了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这个人就是陈逸枫的表姑父,治保大队队长宋义。 见到雪苼他倒是很客气,“尹大小姐,真巧呀。” “宋队长,能遇到您真是太好了,我正想找您问问我的那个车夫……” 宋义撮着牙花子一副为难的样子,“雪苼呀,我和你也不是外人,虽然你和逸枫分了,但是我还是拿着你当侄媳妇对待的。你的车夫害逸枫老婆流产这是很多人看到的,我也是秉公办理,而且他还跟局长熟悉……这个,呃。” 原来,雪苼已经把一只绿色岫玉手镯放在他手里。 入手就感觉到一阵柔滑的沁凉,他低头一看,果然是极品。 “这个虽然不是什么值钱货,但是千把个大洋还是值的,宋队长拿回家送给夫人戴。” 宋义说着不好意思,却早把镯子纳入怀里,“雪苼呀,我们都是亲戚,我这样吧,尽量给你说和,让逸枫放了你的车夫。” 雪苼喜出望外,“谢谢宋队长,那我回去等您消息,您放心好了事成必有重谢。” 等雪苼走了,宋义的手下问他:“队长,您真要帮她?” 宋义掂着手里的镯子,“妈的有钱人就是烧的慌,花上千去买只镯子。” “就是,不过有钱也没用,还不得求队长您?” 宋义目光贪婪,“老子稀罕她这点儿钱,我是看上她人了!” 手下立刻露出猥琐的笑容,“这妞可是极品,不过我听说她好像和少帅有一腿,您就不怕……” “少帅去打仗而且要是回来估计早忘了她,再说了,谁让你明着对她怎样?” 干惯了缺德事儿的手下立刻就明白了,“队长您是准备暗着下手呀,到时候不知道可不可以分兄弟一杯羹呀。” 宋义轻轻的扇了他一巴掌,“只要帮我把她给弄来,肯定有你的份儿。” 雪苼并不知道宋义在算计她,回家她找了找,自己平日里不爱戴金银首饰,所以值钱的也不多,不过家里古玩瓷器还是有的,上次赎她爹的时候因为莫凭澜从中作梗没有当铺敢收,这次就直接给宋义送东西。 她去拿了上次要典当的那个九龙白玉瓶,要包起来想送给宋义。 福伯有些怕,“大小姐,这个要跟太太说说吧?” 雪苼不是没想过吗,但是要跟婉娘说了她肯定闹,典当了救父亲的时候她都那么些意见,要是知道是为了救个下人还不闹翻天吗? 她摆摆手,“不用管,你去做,有什么事儿找我。” 福伯只好去办,却没想到他们的对话给雨苼听去,她告诉回去告诉了她娘。 婉娘的小脚跑起来像个鸭子,她劈手夺过福伯手里的九龙瓶,“这是要干嘛?老爷还没死呢?再说了,你一个闺女,要分家还轮不到你。” 雪苼头疼,她好声解释,“婉娘,我拿了是去做正经用途。” “什么正经用途?不就是救一个下人吗?雪苼不是我说你,一天到晚在外面抛头露面的作,你讨厌陈逸枫恨尹锦瑟要弄掉她肚子里的孩子我不拦着你,但是你不该蠢到和小马一起出手,更不该现在还要救他,这样不就等于告诉众人是你让他推人的吗?” 雪苼气的肝儿疼,“我没有让小马推她流产,算了,我跟你说不着,福伯,拿东西走人。” “你敢!”说着,婉娘堵在了门口,“尹雪苼,你要是把九龙玉瓶拿走,我立刻去你爹跟前撞死。” “你敢让我爹知道!” 婉娘冷哼,“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我还要跟你爹说,把你送给莫凭澜享福去,我们尹家是死是活都跟你没关系。” 眼看要闹到尹南山面前,雪苼只好作罢,她走到门口的时候一推婉娘,“让开。” 第四十三章:财色兼收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婉娘摸着胸口喊疼,“你这个小浪蹄子,连你后娘都敢打,我不活了。” 她要死要活的雪苼也不管,眼下要给宋义送礼是真,实在没有办法,她咬咬牙,把脖子上的玉佩取了下来。 福伯大惊,“小姐,这个可不行,这是莫夫人留给您和长安小姐的。” 因为常年佩戴,柔滑的玉带着人的体温,雪苼紧紧握住,她犹记得那年自己才5岁,刚死了亲娘,长安的妈妈宁姨把她接到了莫府,当晚就给她和长安一人脖子上挂了一块玉,她温柔的样子跟自己的娘很像,她摸着自己的头发说:“雪苼,以后你和长安就是亲姐妹,宁姨会跟疼长安一样疼你。” 雪苼擦去眼角的泪水,沉声说:“东西是身外物,人命要紧。这个玉的来历你也知道,跟宋义说清楚,别让他以为拿着便宜东西糊弄他。” 宋义办事爽利,当晚就带来信儿可以去大牢里看看小马。 天还没黑,宋义去理发洗澡,生发油磨得头发锃明瓦亮,还洒了一身的花露水,熏得人都不敢靠近。 他的心在激动的颤抖,马上就能睡到尹家那位高傲的大小姐了,这比升官发财更让他兴奋。 这种兴奋从手指一直到了头发丝儿,最后汇集在小腹处,走路都疼。 到了约定的时间,他更是心里像揣着一窝耗子,好不容易看着洋车上下来个黑影儿,他迫不急的抱过去,“小宝贝儿,可等死我了。” 胖老头儿咳嗽了几声,“宋队长,您这是?” 宋义的血都凉了,“怎么是你,尹雪苼呢?” 福伯说:“我们家大小姐病了,再说了,她一个大小姐来看车夫也不合适,您说是吧宋队长?” 宋义没想到到手的鸭子就飞了,恨得牙根儿痒,他一脸愠色带着福伯去了大牢,果然见到了半死的小马。 小马在里面遭罪不小,一条腿都给打断了,他趴在那里浑身的血一层层摞着,就跟死人没啥两样。 福伯眼睛都红了,他蹲下轻声叫,“小马,小马。” 小马睁开眼睛,看到福伯还能笑出声儿,“管家,您跟大小姐说别管我,帮我,照顾好我娘。” 福伯忙说:“你别怕,大小姐已经到处给你想办法。来,这是大小姐去医院给你取得消炎药,你吃下去。” 因为不能耽误的时间太长,福伯很快就给人带出来,宋义嗑着瓜子说:“人你也看到了,就这么个情况,再不出去人就死了。” 福伯忙说:“这个还要您多多帮忙。宋队长,您知道当年莫夫人有对鸳鸯佩吗?” 宋义眼睛一亮,“当然知道,听说这可是唐朝留下的东西,是武则天戴过的。” “嗯,价值连城。我们大小姐说了,要是您能把小马救出来,我们小姐那块就送给您。” 宋义摸着下巴双眼冒绿光,这个东西要是脱手给老外,少说也要几十万大洋,而且可以借机再钓到小美人儿,到时候可是财色兼收呀。 他立刻点头,“好,跟你们小姐说,三天后,我一准儿把人给弄出来。” 不远处的黑暗里,穿着长袍的男人摇摇头,“尹雪苼这个女人,到底是蠢还是聪明呢?” 他身边的人低声说:“那您还不出手吗?再怎么说雪苼小姐也不能让这样的王八蛋给……” “她活该,不给她点教训就不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第四十四章:撕破了脸皮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三天后,宋义来了信儿,还是晚上,大牢后面的街巷子去接人,但是前提一定是雪苼去。 福伯不同意,“大小姐,我觉得姓宋的对您没安好心。” 雪苼也想到了这一层,所以上次她才让福伯去看小马,林汉的事是个教训,她要是再不长脑子可就是真笨了。 但是宋义也提了条件,要是自己不去他不放人怎么办? 想了想,雪苼忽然心生一计。 到了晚上,一天浓黑似墨染透,一颗星子都没有。 这样的夜晚会有很多罪恶发生。 雪苼穿了一身男装,长发编成辫子压在帽子下,怀里揣着自己的小手枪,收拾妥当后跟着福伯还有一名家丁出了门。 大牢后面的巷子以前是偷偷处理死刑犯的地方,阴气很重,一般人都不敢来,特别是到了晚上。 这里种了很多槐树,到了晚上枝影晃动,平添了鬼魅之气。 雪苼小手紧紧攥着口袋里的枪,找到了宋义说的地点。 乌黑的墙上忽然吱呀一声,开了扇小门儿,宋义的脸在昏暗的灯影中不断晃动,他龇着牙一股子浓重的酒味扑到了雪苼身上,“大小姐,可把你等来了,我这心哟。” 雪苼不动声色,“宋队长,小马他?” “进来,人在屋里,你马上找人抬走,为了救出他我可是费了劲,你呀让他赶紧躲起来,以后别回云州。” 雪苼忙点头,“那肯定的。” “那还等什么?进来呀。” 雪苼看着那边渐渐放大的光影,“不等了,人已经来了。” 人没到,浓重的香水味已经熏得宋义想打喷嚏,他心知坏事,语气里的不悦很明显,“她怎么来了?” “是我让宋夫人来的,白天去您家不方便,我给她做了件衣服,又准备了点西洋的化妆品准备一起送给她。” 宋义心里恨得都长毒牙了,面上还要做出笑容,“尹大小姐想的真周到。” 宋义的老婆是个胖大的女人,嗓门儿大人虚荣,平时里宋义还真有几分怕她,现在她在对雪苼要干点儿什么的想法都泡汤了。 雪苼让人去屋里扶着小马上车,她把手里的鸳鸯佩交给宋义,“宋队长,谢谢了。” 宋义握紧了玉佩,财到手了可是他还是心有不甘。 看着离去的人影儿,他猛地拔出枪,对傻站着的手下说:“走。” 手下还犯懵,“干啥去?” “抓逃犯呀。” 手下这次明白过来,队长这次是要玩大的! 雪苼让家丁赶着马车快走,她怕事情有什么变化,忽然福伯大喊:“大小姐,他们追上来了。” “宋义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快点。” 雪苼紧紧握住了枪,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啪啪的一阵乱枪,雪苼的马被惊吓的嘶鸣尥蹶子。 赶车的家丁也软了半边身体,“大小姐,我被打中了。” 福伯吓得浑身哆嗦,“大小姐,我们怎么办?今天要死在这里吗?” 雪苼咬紧了下唇不说话,宋义这个王八蛋,他不得好死! 呼啦啦的兵头围上来,宋义撸了撸衣袖,枪口顶起他自己的帽子,“来人,把劫狱抢走犯人的尹雪苼给我抓起来!” 第四十五章:救我就嫁给你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放在口袋里的手慢慢松开,对方有七八条枪,她自己一个女流之辈又怎么是他们的对手? 今天真的要毁在宋义这个王八蛋手里吗?雪苼心有不甘。 雪苼从马车上跳下去,她举起双手,清澈的大眼睛无辜的看着宋义,“宋队长,你这是干什么?” 宋义狰狞冷笑,“尹雪苼,你别他妈的跟老子装傻,你明明知道我要的是什么,竟然敢把我老婆也叫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走到这一步可别怪我。” 雪苼蹙起秀气的眉头,言语里透着一丝娇憨,“宋叔叔,你的意思我真不明白,有什么就跟雪苼直说呀。” 女色当前,宋义也恍惚了。 她是在装傻还是真的没明白。 到了这一步他索性说明白了,“你以为区区一块玉佩我就能冒着砍头的危险帮你救人?尹雪苼,我还要你。” 雪苼柔媚一笑,竟然比春风还诱人。她纤细的食指勾进宋义的手心里,轻柔的撩拨,清凌凌的黑眼睛楚楚可怜的望着他,“宋叔叔,你早说嘛,干嘛搞的这么大阵仗,你把这个老头赶走,我随你发落。” 这些手段,都是她从婉娘那里看到的,婉娘早些年可是昆曲红伶,对男人很是有一手。 果然,宋渝的魂儿都飞了,他捏着她的小手指,淫笑着:“你可真是个宝贝,看着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骨子里却这么搔,好,来人,把这个老头子给我弄走。” 宋义的手下有人跳上了马车,直接押着福伯把人赶走,老远了,还能听到福伯凄惨的哭声。 宋义捏着她的下巴,“好了,现在可以了吧,走!” 说完,他打横就把雪苼抱起来。 雪苼勾住了他的脖子,“你这要带我去哪里?” “当然是找个房子,难道你……” 雪苼娇滴滴的说:“你能等的及?不如先在这里来一回,席天慕地的,宋叔叔可试过其中的滋味?” 宋义给她撩拨的骨头都发痒,“小妖精,你可真会玩,我怎么害怕死在你身上?” 雪苼纤细的手指拂过他的喉结,轻薄的笑声低沉柔软,“我真想弄死你。” 宋义欲火燃烧,果然是等不到了,他大手一挥对手下说:“你们都下去,没我的命令不准过来。” 他的手下还等着分一杯羹,却没有想到队长临时变了主意,却不敢怠慢,带着意见呼啦啦的散开。 宋义一扯裤子,“宝贝儿,趴墙上去。” 雪苼手伸到口袋里,可是刚握到枪,手腕就被宋义扼住,“宝贝儿,你这是干什么?” 疼得面容扭曲,雪苼还是强装笑意,“宋叔叔,你这是要干什么?” 宋义就着她的手把枪拿出来,两三下就卸了子弹扔远了,“宝贝儿,这个东西很危险,你个小丫头可不能碰。要玩儿,就玩儿叔叔这个大的。” 雪苼挣扎着,“宋义,你放开我。” “放你?尹雪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儿花花肠子?老子既然要睡你就不能让你再留着命到处去胡说,今天就要睡死你。” 脱了自己的裤子,他等不到脱了雪苼的衣服就扑上去,被死死压在粗糙墙上的雪苼欲哭无泪,她对着黑寂的夜空嘶喊,“混蛋你出来!我嫁,我嫁给你还不行吗?” 夜幕沉沉,被惊起的乌鸦扑棱棱在空中盘旋,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鸣叫,接着这世界又跟死了一般,再没了任何声息。 刚才还提心吊胆的宋义狞笑出声,“尹雪苼,你别故弄玄虚了。乖乖让我爽完,然后我让兄弟们一起上你,保证爽翻了你。” 雪苼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手指紧紧抠在墙壁上。 “宋义,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宋义扯着她的裤子,“宝贝儿,等你做了鬼再……” 他的声音嘎然而止,取代的是貌似咽喉被扼住的血肉破裂之声,一股湿冷腥臭的味道弥散在空气里,随之侵入到身体的每个毛孔里,冰寒的感觉蔓延到全身,甚至取代了要被宋义胁迫的绝望。 雪苼乍然回头,看到了那张布满阴鸷的脸。 男人推开宋义的尸体,嘴角微微扬起诡异笑容,“你可答应了,别反悔。” 第四十六章:少帅当街抢人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深吸了一口气,“莫凭澜,你真不是人,看了这么久,竟然才出手。” 莫凭澜不回答她的话,而是蹲下捡起雪苼的枪装好,在宋义的尸体上又补了两枪。 站起来,抖了抖长袍,他把枪放在雪苼手里,“尹大小姐,你杀了治保大队队长宋义,要坐牢的。” 雪苼恨不能一枪打烂他的狐狸脸,“他明明是被一刀割喉,人是你杀的。” 莫凭澜含笑看着她,“那你觉得警察局里那帮人会信谁的话?雪苼,既然知道结果何苦负隅顽抗,我知道她给了你金子,就差那么一点点,我就能找到她了,可是又给她跑了,真是滑不留手。” 雪苼也蹲下,从宋义的尸体上找回了自己的鸳鸯佩,然后在莫凭澜眼前扬了扬,“说到底你就是不行,非要拿我才能把她给逼出来,莫凭澜,怪不得她看不上你,你就不是个男人。” 莫凭澜的眼睛一直盯着她手里的玉佩,“你等着瞧,我很快就能找到她。” “那你打算给我个中式还是西式的婚礼?据我说知你跟何欢儿还没结婚呢,这没娶正房县纳一个妾,还要天下皆知,你也是个奇才。” 莫凭澜脸色阴沉,“这些你不用管,好好回家等着做新娘好了。尹雪苼,可别给我玩花样儿,你身上还有人命呢。” 雪苼皱起眉,“你打算把宋义的尸体扔在这里,然后等着警察上门抓我吗?” 莫凭澜摇摇头,“我的姨太太自然没有人感动,你放心,在你和我成亲之前没有人会知道宋义死了。” “那成亲之后呢?” “成亲之后看你表现。” “莫凭澜你……” “雪姨太赶紧回家吧,要是天亮了给人看到你可说不清楚。” 雪苼知道,她跟莫凭澜斗是自不量力,只好一瘸一拐的往家走,没走两步就有人过来,“雪苼小姐请上车,莫少让我送您回去。” 雪苼也没客气,她上车前看了一眼还站在黑巷子里的男人,因为黑只看到他模糊的影子和被风吹起的袍子,雪苼心里凄凄然,长安到底造了什么孽,惹上这么个偏执狂。 第二天,云州城里一片风平浪静。 没有宋义被杀的传闻,也没有罪犯小马失踪的消息,只有雪苼要嫁给莫凭澜做姨太太的重磅消息。 福伯已经把小马送出城,受伤的家丁也接受了治疗,莫凭澜的婚事她暂且不管,照常去铺子里忙活。又过了三天,莫凭澜去她家里下定。 雪苼故意躲出来去,她漫步走在街上忽然身后一辆汽车冲过来。 都没来得及躲避就给刮倒地上,接着车里的人把她给扛起来扔了上去。 前前后后,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来往的行人都没看明白车子已经走远了。 雪苼趴在车座上头晕眼花,好半天才缓过来,她慢慢坐起来,等看清了开车的男人,泪水蓄满眼眶,委屈了。 赫连曜单手松了松制服的领口,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冷冷的对雪苼说:“你还有脸哭?” 如果雪苼乐意,大可以说些好听的哄哄他,但是今天尹大小姐没心情,她最近说了太多的假话,累。 绷起小脸儿,她用手背擦了擦眼睛,然后大力拍着汽车的玻璃,“停车。” 男人一踩刹车,果然停下来,却停在没有人烟的荒野。 他下车大步走过去,手撑着车门,深深的看着她。 第四十七章:少帅的毛病真多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多日不见,赫连曜好像瘦了一点,也黑了一点,眼神也更凶悍。 大概是刚从战场里回来的缘故,他满身的血腥味,眼底似有血光。 所以当他挤上来,雪苼自然的往车门那边靠。 赫连曜一把把她拉回来,带着白手套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 雪苼被迫抬头看着他,浓密的睫毛挑衅似的扬起来,“赫连曜,谁说的不再见我?你这青天白日的把我掳走又算怎么回事?” 跟赫连曜讲道理,那根本就是自取其辱,他好像听不到她的说,深邃的眸子里翻滚着血色的阴翳,掐着她的手指用力,他的样子就像要吃人,“打着我的旗号做生意,还敢给我戴绿帽子?” “绿帽子?赫连少帅,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人?” 赫连曜凌厉的眼睛直直盯着雪苼,忽然冷冷一笑,“你想,现在便可以。” 雪苼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极大的错误,但是想后悔已经来不及。 他单手把她按在自己腿上,紧紧束缚着她。不让她乱动。 “你,你要干什么?” 他容不得她反抗,激狂的火焰可以燃烧地狱! 莹白细腻的肌肤更加刺激到赫连曜,狠狠的吻住了她。 与其说吻,不如说是咬。 剧烈的挣扎让雪苼眼前泛黑,而他的噬咬更是让她痛苦不堪,她蜷缩了脚趾放弃挣扎,反正一次二次都给他欺负,他想要就拿去吧。 雪苼以为她给了就算了,却万万没有想到…… 他一根根手指抹了下白手套,修长粗糙的手指从她的唇一路滑下来,那邪魅的声音就像是来自地狱的魔鬼,“女人,记住谁是你第一个男人!” 他竟然…… 被刺穿的痛苦让雪苼尖叫,但是下一刻却被他用嘴巴吞噬,他狠狠咬着她的唇,直到同样流血为止。 他薅着她的头发把手指送到她眼前,“说,你现在是谁的?” 那根手指染着鲜血,放大在她的瞳眸里。 被破身的痛楚让雪苼脸色惨白双腿都在颤抖,却不甘心被他这样折磨倒下。她抽着气冷笑,“赫连曜,我现在懂了,原来你是个无能,要对付女人只能靠这种手段。” 赫连曜脸色一阴,把那根沾着血的手指送到唇边,“对付你,这个,就够了。” 看着他染血的唇角,雪苼没想到他竟然……好恶心好变态! “王八蛋,你怎么不去死!” 被骂了,赫连曜反而哈哈大笑,他把雪苼紧紧抱在怀里,拉着她的手放在大腿上,“等我伤好了再慢慢收拾你。” 那里湿漉漉一片,似乎有血迹渗出。 不是关心,只是本能反应,“你受伤了?” “嗯。”赫连曜不愿多提,因为这个事儿比较丢人,要是给人知道堂堂的战神赫连曜因为在战场上想到这个小妖精分了神才被流弹击中,他的一世英名可就毁了。 他的死活跟雪苼无关,不对,是她恨不得他去死。 赫连曜才不管这些,他时间有限本该马上就走,可又舍不得。他抱着她腻歪,“这张小嘴儿太销魂,要不跟我……” 他忽然闭嘴,几乎跟本能一样的警觉让他发现了反光镜上闪过一道光。 赫连曜一手抓着方向盘一手摁住了雪苼的头。“趴下!” 子弹穿过了车玻璃打在椅背上,火药的味道立刻在空气里弥散。 一股子恶寒钻进骨头里,雪苼忍不住颤抖! 跟他在一起次数不多,却是第二次遇袭,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衣服,雪苼颤声说:“赫连曜,怎么办?” 黑衣人端着毛瑟枪从树林子里钻出来,大概有十几个,眼看着就要把他们给围住。 赫连曜俊美的脸上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容,冰寒的眸子满是杀气,他双手紧紧抓着方向盘,一脚将油门踩到底。“怎么办?杀出去!” 接着来发生的事雪苼基本就失去了记忆能力,她只听到爆裂的枪声和汽车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音。 威利斯吉普车飙足了马力,在枪林弹雨中风驰电掣呼啸而行。 云州城外,张副官正搓着手来回走,“少帅怎么还不回来,说好的就去一个小时!” 忽然,远处烟尘里裹着一辆车奔驰而来,士兵指着大喊,“副官长,少帅回来了。” 张副官一拍大腿,“我的爷爷,可终于回来了!” 赫连曜停下车,却迟迟没有下来。 张副官小跑过来,他打开车门,先往赫连曜的大腿处看了一眼,“少帅……你把人给弄来了?” 赫连曜把晕过去的女人从大腿上抱起,“给她弄身衣服,还有,叫随行的军医过来。” 张副官忙把胳膊伸过去接,看到赫连曜冷冷的眼神儿就缩回手,讪讪的说:“少帅,您腿上有伤,要不要……” “不用。” 赫连曜慢慢的从座位上起来,他的身下一片潮湿的褐色。 张副官大惊,“少帅,军医不是说你这伤暂时不要行房吗?您……” 赫连曜瞪了他一眼,吓得张副官把剩下的话赶紧给咽下去,赫连曜推开他,站的笔直,“本少帅遇袭。” “遇袭?”张副官脑瓜子打了几个滚儿才反应过来,“您是说你遇到了袭击?” 赫连曜从博州战场回到云州是绝密,可是马上就遇到偷袭,一定是出了奸细。 张副官一头冷汗,“少帅,我马上让人去查。” 赫连曜点点头,“要保密。” “是,咦,这是什么东西?” 刚才赫连曜一下车,带下一团白色染血的物件儿。 赫连曜伸手就夺过来装在军装口袋里,“滚!” 再度醒来,已经是掌灯时分,看着眼前影影绰绰的黑影子,雪苼不仅轻轻的嗯了一声。 男人机敏回头,锐利的深眸落在她脸上。 雪苼摸着头,有些神志不清,“胡妈,什么时候了,我是不是该去铺子里了?” 一只冰冷的手落在她脸上。手指的粗茧子磨得她疼,沉冷的声音更是让她头都大了,“胆小鬼,怕成这样。” 雪苼这才想起自己刚才经历了什么,她奋力爬起来,推开那只手,起身就要往外走。 赫连曜盯着她赤裸的小脚,眸子一紧,把人给扥回来。 “你放开我,我要回家!” 赫连曜并不理她,回头对警卫说:“绳子。” 警卫立刻把绳子递到他手里,赫连曜几下就把雪苼给捆起来。 “赫连曜。你为什么要绑我?” “手套。” 警卫忙把一副雪白的手套递到赫连曜的手里。 雪苼看着他的白手套,忽然就想起车里的事,顿时觉得无比的恶心和恐惧。 他不该又要做什么吧? “鞭子。” 牛筋绞成的鞭子浸了桐油,乌黑亮泽,赫连曜在空中一抖,发出让人胆寒的声音。 雪苼上次就见识了,虽然赫连曜没抽她,却给卷起的气浪伤到了脸颊,这次他又想干什么? “还想回家?”鞭子贴着她的耳朵抽过去,跟上次一样,卷起的气浪扑在她脸上,就跟针扎的一样疼。 雪苼闭上眼睛。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 这一天,对她来说就像个大灾难。 被他用手指夺去了清白又遭到枪击,现在被绑着挨鞭子,他为什么不干脆一枪崩了自己? 女人的泪是男人蚀骨的毒,这句话并不一定适应所有的男人,比如赫连曜。 把鞭子收回手里,他走进,抬手抹去了她的眼泪,微微倾身把嘴巴贴在她耳朵上:“说,那些人是谁?” 雪苼一愣,任由眼泪流进嘴巴里,“什么人?” “确定还要跟我装?” 雪苼陡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说那些刺杀你的人跟我有关系?赫连曜,你脑子坏掉了吗?我都不知道你会出现在那个鬼地方,要是知道我打死都不去铺子里。” 赫连曜放开她,到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警卫忙给他端水倒茶。 捏着细瓷茶杯,他微微抬起眸子,“这个节骨眼儿要跟莫凭澜成婚,你就是想诱我回城里。” 不是疑问是肯定,在他心里早就给她定了罪。 雪苼挣了挣倾身上前,美丽的眸子里火焰燃烧,“赫连少帅,我要和谁成婚这对你重要吗?如果你真有那么喜欢我就不会侮辱我凌虐我。” 举杯饮茶,他淡淡的说:“每天都有很多女人等着我侮辱我凌虐,尹雪苼,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雪苼闭上了嘴巴,她不想跟他说话,因为人和疯狗根本就不可能有交流。 他也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喝茶。 张副官从外面走进来,他看了雪苼一眼,然后倾身在赫连曜耳朵说了几句话。 赫连曜站起来往外走,雪苼发现他的右腿好像不那么利索。 张副官等人出去了马上去给雪苼松绑,还替赫连曜赔不是,“雪苼小姐,您别怪我们家少帅,每天都有人算计他,只好这样小心。” 雪苼揉了揉发痛的手腕,“那是他活该,多行不义必自毙,要是我有本事我也杀了他。” 张副官吓得脸色一变,“我的姑奶奶,您怎么什么都敢说?刚才但凡少帅狠心一点您就没命了,前面那几位不都这么没的吗?您饿不饿?身体有哪里不舒服?” 雪苼暗嗤,感情俩个人一个唱红脸儿一个唱白脸儿,她有这么大的利用价值吗? “张副官,我想回家。” 听到这个,张副官严肃起来,“雪苼小姐,您知道现在这是在哪里吗?” 雪苼摇摇头,“不知。” “是余州城外,余家军的地界儿,我们少帅对头的地盘儿。” 雪苼懵:“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张副官道:“从云州到博州,沿路都有刺客埋伏,只好改道儿余州。雪苼小姐,我们少帅前些日子受了伤,一直还没好,为了见您,他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回云州,却没有想到遭到刺杀。” “你说什么?”雪苼觉得张副官这谎撒大了,“张副官,我看你是误会了,你家少帅肯定是有别的事要办。” 张副官转移话题,“雪苼小姐,少帅暂时留在这里治伤,还请您多多照顾。” “你什么意思?” 他但笑不语,“总之还请雪苼小姐多多担待我们少帅的坏脾气,您想回云州回家,只有照顾好我们少帅才行。” 雪苼真没想到这个节骨眼儿又出了问题,她这一失踪家里可怎么办?莫凭澜上门要人怎么办? 为今之计,只有先顺从。等找机会再逃走。 张副官见她一只沉默,知道这主儿又在搞事情,他扬声说:“好了,雪苼小姐就不要跟我们少帅怄气了,您去隔壁房间叫他一起吃饭,小两口吵架哪里有什么隔夜仇。” “小两口?张副官你……算了,他在哪里?” 见她终于服软儿张副官才放心,“就在隔壁,雪苼小姐,我们家少帅吃软不吃硬,您可记住了。” 雪苼抿抿唇,心说你们家少帅愿意吃屎。 她站在隔壁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进去。 男人只穿着个衬衫半躺在椅子上,正阖着眸子休息。他的眉头皱的很紧,脸色也不太好,雪苼下意识的看他的大腿,干干净净,并没有血迹。 她走过去,轻轻叫了一声,“少帅。” 并没有人回答,他好像睡着了一样。 雪苼皱眉去看他,忽然发现一个重大问题,他平常又啃又咬的那张嘴竟然是淡淡的粉色。看着就跟西餐厅里的布丁一样柔软有弹性。 这是真的吗?魔鬼的嘴巴不该是又大又臭,还有一口獠牙吗? 她一时鬼迷心窍,伸出一根手指去戳。 还没有碰到,那根手指就被他铁钳一样的大手捏住,雪苼顿时疼得冷汗下来了。 她还记得,他轻而易举就折断了香莲的手腕。 他甩开她,站起来冷声警告,“不准随便碰我,懂了吗?” 雪苼揉捏着被他弄痛的手指,“知道了,也请你没事儿别随便碰我。” 眉头都皱成了疙瘩,他沉声问:“你这是跟我说话的态度?” 雪苼直翻白眼儿。好,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过赫连曜你给我记住了,本小姐一定会让你也有这一天的。 她挽起唇角,给了他一个贤良淑德的笑容,“少帅,我来请您老人家吃饭。” 他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就站在那里。 雪苼懵了,既然答应了就走呀。 见他不走,她自己走。 “站住!更衣!” 雪苼想咬死他。 她背对着他握起拳头,警告自己,“尹雪苼,你要冷静,冷静。” 拿起放在一边的西装外套抖开,她走到他面前。 雪苼长得不算矮,可是站在赫连曜面前,却只到了他的下巴。 给他穿衣服,需要抬高手臂踮起脚尖儿,而那个人跟截儿木头桩子一样的站着,连个手儿都不伸。 “少帅,请您把胳膊抬起来。”她的话语很冷,没有什么好脸色。 赫连曜动也不动,低头看着她,“你没笑。” “给你穿个衣服又不是来卖笑,你怎么这么多毛病?” 赫连曜一簇眉,“张副官!” 雪苼赶紧给他捂住嘴巴,“行了,祖宗,我笑还不行吗?张副官张副官,你什么都指着张副官,干脆娶他当老婆得了。” 剑眉下那双眸子翻滚过阴戾,他推开她的手高喊:“张副官,鞭子。” 他又想抽自己吗?不过是叫他吃个饭,好了,就按张副官说的来。 雪苼给了他一个还算明艳的笑容,“少帅,请您把手伸出来,我给您穿衣服。” 说完后,她看着他黑沉沉的俊颜,等着他又要闹什么样的别扭。 但是,这次他伸出了胳膊。 雪苼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也不敢多说,赶紧把衣服给他穿上,然后伏在他胸口给扣扣子。 他的肩膀很宽,穿西装同样好看,雪苼慢慢帮他把衬衣捋平。 她的头不时的蹭到他的下巴,软软的痒痒的,属于少女的体香幽冷清雅,绝对不同于脂粉和法兰西香水,却更能勾起男人更深层的欲望。 赫连曜眸子里情潮翻滚,所以在雪苼要抬头的时候他一把就把她的头按到一边儿,然后大步走出去。 雪苼在他背后扮了个鬼脸,也跟上去。 毕竟,她还不知道在哪里吃饭。 这是郊区的一幢农家小院儿,大概有三四间房,他们吃饭的地方在最中间,屋里摆着张桌子,放了两把椅子,桌子上的饭菜都是还算丰盛,有鸡有鱼,还有青菜。 雪苼这次学乖了,他坐下后她就站着。 赫连曜一抬眸,不悦的说:“坐下吃饭。” “少帅您先吃,一会儿我跟张副官他们一起吃。” “张副官!” 他终于还是把张副官吼来了,雪苼这才发现他也换下了军装,穿了一件格子西装。 “少帅,一切都办妥了,您和雪苼小姐安心吃饭,明天一早儿我们就进城。” 见雪苼还傻站着,张副官赶紧点拨,他指指桌上的银筷子,“雪苼小姐,给少帅拿筷子呀。” 雪苼赶紧把筷子给他递过去,又拿碗去给他盛汤。 把碗递过去,她挤出几丝笑,“少帅,您喝汤。” 赫连曜皱起眉,却不伸手。 鸡汤很烫,雪苼娇嫩的小手都快端不住了。 张副官实在不忍心,觉得少帅泡妞的段数也太低,他再次提点雪苼,“少帅不喝鸡汤。” “不喝呀,怎么不早说?”雪苼是个大小姐,生平第一次这样伺候人,还给嫌弃。她放下碗,撮唇吹着烫红的指尖。 赫连曜眸子一深,这个小妖精什么时候都不忘了勾引男人。 他冷冷的睨了张副官一眼,张副官赶紧把目光从雪苼身上收回来然后退出去,屋里就剩下他们俩个。 “坐下,吃饭。” 少帅终于开了金口,雪苼如蒙大赦,天知道她都要饿死了。 坐好,她忽然想起那碗鸡汤,既然他不喝就不浪费一个碗了,她又站起来,伸手去端。 赫连曜按住。朝她瞪眼睛。 不是不喝吗?算了,自己再盛一碗。 赫连曜却早她一步,把那碗鸡汤送到她面前。 雪苼咬着唇,不太懂他的意思,不过不懂就不懂,反正他人那么怪,随便他。 虽然饿,但是从小的家教在,雪苼小口喝着汤,没有弄出半点声音。 赫连曜吃饭也很斯文,俩个人吃着饭,难得的平和。 雪苼喝了一碗汤身上有了些力气。她偷眼看着对面的男人,一个太过好看的皮囊会让人沉迷,雪苼一时间忘了他的鞭子和手套,想跟他谈谈。 当然,这要交谈得有个好的引子,她夹了一块腊肉放在他碗里,“少帅,您吃肉。” 赫连曜把她夹的肉挑出来扔在桌上,“我不吃别人给我夹的菜。” 对,你不吃别人夹的菜,你只舔别人的血。当然,这些雪苼只敢在心里说,面儿上她强装着笑容,“刚才你问我是不是跟刺客有联系,是试探我的吗?” 他开始没说话,只是静静的在挑一块鱼肉的刺,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我来云州后两次遇袭,你都在场。” “我……”这么说着,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雪苼竟然无言以对。 他补充,“我刺杀老督军,妓院的床上也能遇到你。” 是呀,怎么会这么巧? 雪苼脸色不好看。“我也觉得太过巧合,但是我不认识那些人,在妓院那次我甚至不知道我怎么到了那里。” 一大块鱼肚子放在她碗里,鱼刺挑的干干净净,正是赫连少帅的杰作。 雪苼不知所措,如果她说她也不吃别人夹的菜特别是别人挑刺的鱼,他会不会杀了自己? 她说了声谢谢,然后把鱼肉塞到了嘴里。 他这才满意的低下头,继续吃饭。 雪苼却没了胃口,“如果像你想的那样,我能遇到你是一个阴谋,那我们还是分开好了。以后我是死是活你也不要管。” 他放下筷子去倒酒,“你以为这样可以逃脱?” 忽然,她想起了陈家门口那次,便瞪大了眼睛,“赫连曜,这不会都是你安排的吧?我被狗咬张副官救下,当时你们就已经知道我是谁,你还要娶我,你,你到底什么目的。” 赫连曜仰脖喝干一杯酒,他眸色漆黑,看不透里面的情绪,薄唇挑起一丝笑,语调沉冷,“尹雪苼,告诉你个秘密,本少帅孤身一人拿下云州城就是为了你。” 第四十八章:小妒妇,我是你男人!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什么?为我?你耍我有钱吗?” 雪苼看着英俊挺拔的男人,觉得他是得了失心疯,或者,是他觉得她太傻,这么幼稚的理由都会相信。 赫连曜墨黑的眸子闪了闪,掠过一层寒意,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因为他心里那个秘密,还不能告诉她。 “所以,既然有人刻意要让我认识你,要让你接近我,那我就如他们所愿,况且,你已经是我的女人。” 他一说这个,雪苼又想起了他们之间的大仇,那根变态的指头现在正捏着细瓷酒杯看起来十分的可恶,她推开碗筷站起来,“我吃饱了。” “站住,碗里不许剩饭。” 尹雪苼已经装够了乖巧,她梗着脖子,大小姐的脾气十足,“我不,你又不是我爹。” 赫连曜也站起来,他走到她面前。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我是你男人。” “男人又怎能样?我不吃饭你还打我不成?” 赫连曜低下头,菲薄的唇摩挲着她的耳廓,“我草你。” 雪苼美眸里光波流转,“还用你的手指头?少帅,养伤要紧……赫连曜你……” 男人盯着她一张一合的绯色唇瓣儿,极凶悍的吻上去。 雪苼也就是一张嘴,给他一亲立刻就怂了,她浑身僵硬双手抵着他的肩膀,想把人推开。 男人的手抓住她乱动的小手,抱着她就压在了门板上。 男女力量的悬殊让她所有的抗拒都变成了小情趣,被百般玩弄着,她发出小猫一样柔软的啜泣,“我不敢了,我去吃饭。” 男人的气息里有酒和新鲜的烟草,包裹住她柔软的小嘴时候,她尝到了那股子辛辣。 低沉的声音,徐徐洒落在她耳畔,透着几分慵懒和青色,“不准去,我吃你。” 车子里的记忆排山倒海而来,他的亲吻和触碰都让她双腿虚软,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只好紧紧攀住了他的身体。 他的笑他的气息放大在耳畔,他的撩拨他的挑逗让她崩溃。 听到裤链拉开的声音,接着他压抑的声音响起而耳畔,“把腿抬起来。” 雪苼骤然惊醒,她被提起的玉腿一曲,刚好顶在他的伤口上。 那张英俊的面孔骤然绷紧,黑瞳里的痛苦无法掩饰。 “尹!雪!苼!” 门被砰的撞开,张副官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知进退,他双手捂着眼睛,“少帅,您怎么又要提枪上马?军医说再用会废掉。” 赫连曜太阳穴突突直跳,额头全是冷汗,那双握紧的手青筋狰狞关节发白,他拔枪就冲张副官脚下开了一枪,一个滚字几乎是从喉骨里蹦出来。 张副官魂儿都给吓没了,他跳着脚往外逃,一边关门还冲雪苼喊:“雪苼小姐,您管着少帅点呀。” 呆愣的雪苼颤巍巍的迎向他刀子一般犀利的目光,咬着唇指指他伤处,“你那个,流血了。” “滚出去。”他烦躁的抓起裤子,转身坐在椅子上,厚实的胸膛不断起伏。 雪苼听到他也让自己出去,赶紧往外走,可是手抓到门又觉得不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他又恢复成跟她去叫吃饭时候的样子,那蹙着的眉头,是因为疼吗? 她咬了咬下唇,又走回去,蹲在了他身边。 小手摸着他的手背,就跟那天在铺子里一样,她眨着密长的睫毛软软的问他,”很疼吗?对不起!” 赫连曜一手撑着头眯着眸子斜斜看着她,“尹雪苼,是不是我太宠你了?” “我不是故意的,刚才你……我都说了我不喜欢被强迫。而且你在车上……弄得人家很疼,少帅你是个有仇必报的人,难道我这样有什么不对吗?” 前面说的还行,他听了还算受用,可是后面……她存心就是要气死他! 摁摁两边的太阳穴,他懒得再跟她计较,“出去。” 雪苼看看他,只好站起来。 馥郁的香气渐渐变淡然后就是关门声,他慢慢张开了眼睛,那个小没良心的果然跑了。 “养不熟的小白眼儿狼。”他低低的骂了一句,又捏了捏眉心,他觉得自己的体温很高,大概是发烧了。 少帅发飙,自然是闲杂人等不敢靠近,屋里除了他粗重的呼吸再没有了别的声音,有种孤独的寂静。 忽然,门咿呀一声被推开,听着细碎的脚步是尹雪苼又回来了,他忙闭上了眼睛。 雪苼放下手里的脸盆儿,又蹲在他身前,小手放在他大腿上轻轻动了动,“少帅,军医不在了,我找了药和绷带,我来给你包扎伤口。” 他手遮着眼睛,忽然阴鸷的笑,“你知道军医哪里去了吗?” 雪苼左右研究他的伤口,心想这裤子脱的也够尴尬,所以漫不经心的说:“张副官说有任务。” “他和我的警卫队回博州了。” “奥。”雪苼淡淡的应了一声,忽然又觉得不对,不由得停下手里的动作去看他。 他拿开大手,墨黑的眸子微微眯起来,轻飘飘的盯着雪苼,充满磁性的嗓音说出的话字字是血,“对,他替本少帅送死去了。” 雪苼的手一颤,纱布掉在了裙子上,她忙捡起,淡淡的垂下眸子。 他伸手钳住她的下巴,“你怎么不好奇?” 她把温水里洗过的手巾拧干,然后单手去扒他的裤子,“这有什么好奇的,你杀人我又不是第一次看到,军医长得身量模样跟你有几分相似,他们这一去自然是吸引了敌人的注意力,你在余州就少了危险。” 赫连曜眸子里流转着淡淡的赞赏,“还不算笨。” “可是少帅”雪苼猛地把毛巾按在了他的伤口上,“明知是死你却还让他们去。你可有把他们当成了战友兄弟?” 那里的肌肉突突跳动,他咬住牙关冷笑:“战友兄弟?他们在我赫连曜眼里不过是替我打仗的人肉武器。” “残暴。” “小乖,你也不错,让我疼你开心,这就是残暴。” 她把白色药粉洒在他创口上,扬起的嘴角有几分得意,“以暴制暴,这是你说的。” 他微微舒了一口气,“学的到快。” 因为刚才光生气了雪苼没顾上害羞,看到看着他古铜色的肌肤,脸后知后觉的热了。 他忽然伸手去摸,“脸红了?” 雪苼自然不能给他看扁了。往一侧黑漆漆处瞧了一眼,她拿毛巾一裹,“可要老实了,否则就废了。” “你……”他剑眉一扬,伸手就把她给拉到腿上。 她却蝎蝎螫螫起来,“你这人,刚包好,别动。” 他额头厮磨着她细嫩的脸庞,“真冰,给我凉凉。” 这一碰,雪苼知道他是发烧了。 她皱起眉,本来以为这杀人魔王刀枪扎不进去的一张皮。却没有想到这么娇弱,要是现在弄点砒霜什么的毒死他算不算为民除害? 她把手放在他额头,“这算不算报应?你杀的人来找你报仇。” 他懒洋洋的任由她摸着,眉目淡漠如冰,“小骗子。” 雪苼不明白自己骗他什么,顿时失去了兴趣,“我去问问有没有退烧的西药,你这样不行。” “我死了,你为民除害。” 雪苼摔开他的手,“我怕你死了你那个忠心的副官杀了我陪葬。” 他抱紧了她,“别走,让张副官来送。” 雪苼喊了张副官。手头却没有任何消炎药,这次来余州也是为了弄到盘尼西林,雪苼只好让张副官把这别扭傲娇的少帅给弄到房间的大床上,然后拧了手巾把子给他物理降温。 她忙活了大半个晚上,他的烧才褪下来,她累的躺在他身边不想动,看到近在眼前一管笔挺的鼻子觉得人生诡异,难道她不是该恨他恨到死吗?为什么还要照顾他? 早上,晨雾散尽,窗外一树海棠滚着露珠格外的新鲜,张副官远远看着自觉也成了骚人墨客。 他看海棠是假看少帅的房间是真,这大半天了少帅还没起来,昨晚没被那女人又勾…… “张副官,您在看海棠呢。”清冷冷的声音又夹着几分低哑,听起来格外的舒服,张副官忙鞠躬问好,“雪苼小姐,您醒了,少帅还在睡吗?” 雪苼用手挽着一捧乱蓬蓬的长发,“嗯,他闹腾了大半个夜晚估计是虚了,他这烧估计要反复,我们还是早些进城找大夫。” 虚……果然是少帅的女人,形容他的词也这么的,咳咳,与众不同。 张副官今天收拾的很漂亮,因为不戴军帽头发用生发油还抹出格花尖儿,不过因为不太适应,总要用手去碰,他又碰了一下才说:“那是,等少帅醒了我们就走,说不定还能赶上午饭。” 赫连曜躺在床上,把他们的对话一个字都不落的听了进去。 这个女人还真是大胆,敢说他虚,要不是看在昨晚她照顾了一晚的面子上,他早就把她…… 幽馥的香气钻到鼻子里,他把脸用力埋在枕头里,没错,就是这个味道,她昨晚睡在自己身边,该死,他竟然不知道。 雪苼推门而入,看到他醒了便笑着说:“刚好,你起来吃点粥,张副官说我们就可以上路了。” 赫连曜坐起来,他皱眉上下打量着她,“你这衣服哪里来的?” “怎么了?”雪苼低头去看,她身上穿着一件奶黄色有暗纹的丝绸旗袍,做工细致合体,掐腰开叉,紧窄的袖管下露出一截粉白的藕臂,嫩生生的,就像一朵光月下的栀子花。 赫连曜皱起眉头,她就穿着这样的衣服跟张副官在外面说了半天话,真是无耻。 雪苼不乐意,“为什么要换?这件可比你以前给的那件有眼光多了,我觉得好看。” 男人不悦的神色已经很明显,“去换了,还要我说第二遍?” 雪苼骤起眉头,“好好。您最大,您说的算!不过你先告诉我应该穿什么,省的我换的又碍您的眼。” “男装,你穿男装就挺好。” 雪苼一愣,他不该是有什么恶趣味吧,让她穿男装! 张副官也不知道从哪里给她倒腾了一皮箱的衣服,除了旗袍裙子,还真有裤装,她选了一条浅灰色西裤紫红色真丝衬衫,外面套了件时髦的风雨衣,长发盘好戴了顶呢帽,很时髦的一个西洋女郎模样。 她这一身儿出现在餐桌上张副官眼前一亮,他对雪苼说:“雪苼小姐,这衣服也就您穿,刚从法国过来的洋货。” 赫连曜眼睛盯着面前的白粥,脑子里却全是雪苼亭亭玉立的影子,他有些恼,大喊一声,“张副官。” “呦!少帅,您别喊我张副官,不是说好了要叫张管家的吗?” “滚出去,跑十圈儿后出发!” 张副官抽了自己一嘴巴子,叫你多话。 雪苼在他对面坐下,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少帅,我这样穿您还满意?” “难看。” 雪苼也不生气,“难看你可以选择不看,而且我觉得你是一个口是心非的小妖精。” “你……” “少帅吃饭。这葱油饼做的很酥脆,你要不要来一口?” 赫连曜不看她,默默的端起自己的碗。 离开农舍的时候雪苼数了数,赫连曜身边只剩下3个警卫。 他们一共6个人,在午饭前进了余州城。 余州,在北方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城市,因为这里是历代君主的行宫,所以比云州更加的气派和宏伟,它一直以龙脉的存在成了各路军阀的争夺之地。几年前,余家军终于拿下了这座城,成为北方势力最大的军阀。 赫连军是稍次于他们的存在,但是近几年余家军闹了几次内乱,听说少帅又是个病秧子,实力大大下降,但是赫连军因为有个魔鬼赫连曜,一路摧城拔寨拿下不少地盘,这势力越来越大。 势力越大自然敌人越多。军阀之间也讲究的是近交远攻,赫连军和余家军一直是宿敌,他赫连少帅这样大摇大摆的上人家的门,还真有点说不过去。 但是赫连曜向来不会低调,一来就住进了余州最豪华的饭店,宝月大饭店。 他的身份是商人连城,带着太太来余州谈生意,看病。 宝月大饭店住的人都是有身份的人,其中不乏洋人,甚至门口站岗的都是荷枪实弹的士兵。 雪苼心里发怵,赫连曜这算不算自投罗网? 他们一行人刚进入饭店,就给一个人拦下。 这人长得一般有两撇小胡子,但自觉自己很潇洒,穿着一身条纹的戗驳领西装,还很嬉皮的露出花袜子,标准的港岛人打扮。 张副官怕赫连曜毛了,忙挡在前面说:“这位爷,您是怎么个意思?” 这人一把推开张副官,指着赫连曜说:“这不是连城兄弟吗?我们可是有些日子不见了,哟,身边这位美人是哪来的交际花?” 赫连曜挡住了他伸过来毛爪子,“宋先生,这是贱内。” 听说是人媳妇,宋至臣立刻收起轻佻的嘴脸,摘下帽子学着西方人放在胸前,“原来是弟妹,在下宋至臣,跟连城兄是朋友。” 赫连曜一改往日的酷寒冷淡,在雪苼耳朵低低的说:“宋先生在港岛开银行,是个大银行家。” 雪苼微微笑着打招呼,“宋先生好。” 宋至臣忙谦虚:“连城兄客气了,你们怎么也来了余州?” 赫连曜跟他打太极,“自然是听到宋先生在这里来找您贷款了?” “连城兄说笑了你们家卖的是黑金子,哪里看上我那点儿小钱儿,晚上我做东,一起吃个饭,可一定赏光。” 赫连曜微笑:“那就让宋先生破费了。” 办了入住手续,因为是夫妻,他们自然要住一间房。 进入豪华的房间,雪苼往柔软的大床上一坐,摘了帽子学着宋至臣的油腔滑调,“连城兄。” 赫连曜一脸淡然:“他是我前段时间在港岛认识的商人,不过他也是余思翰的娘舅。” 余思翰就是余家军那个病秧子少帅,雪苼吓的捂住了嘴巴,“你这不是跑到人家眼皮子底下吗?万一给人认出来怎么办?” 赫连曜往床上一躺,“凉拌!” “你?”雪苼气的撅起嘴巴,她在他身后比划了几下,特别想踹他的翘屁股。 “老实点儿。”他背后就像长了眼睛。 雪苼摸了摸床上的真丝床单,很严肃的声明,“我睡床你睡地下。” 哼了一声,他寒着一张精致的脸不理会她。 雪苼用脚踩踩地上厚实的羊毛毯子,“那我睡地上你睡床,这总行了吧?” 赫连曜忽然起来,站在她面前指指自己的脖子:“给我换衣服。” “换什么衣服你又不睡觉?” “睡觉?你想?”他忽然倾身过来,双手撑在雪苼两侧的床垫上,把她给困在胸膛里。 他俯身看着她,唇瓣儿几乎贴在了她脸上,“就这么想我睡你?” 雪苼咬着唇压住自己急促的呼吸,曲起一条腿慢慢向后退开,“你别逞能,想睡我你也得有那个力气。” 他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看来雪苼小姐真的不懂,你以为睡就非要用那里?我一根手指一张嘴,让你舒服的找不到北。” 雪苼挺恨自己,按理说他这么隐晦又不要脸的意思一个千金大小姐不应该懂,偏偏拜莫长安这个小妖精所赐,她16岁就看了金瓶梅玉蒲团这些禁书,他的意思她竟然一听就懂了。 耳廓泛红蔓延到脸上,她的眼皮都烧成了粉红色,咬着唇把头转到一边儿,拒绝看他那张蛊惑人心的脸。 可是,偏偏就看到了他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 他的食指很长,应该超出了普通人的范围。 那天,他就是用这跟手指…… 雪苼脑子里嗡的一下,就跟灌进海水一样耳朵都轰鸣,一时间她手忙脚乱,又推又扭的不知道干了些什么。 等她回过神,却发现已经躺在了赫连曜身边。 他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按着她的头禁锢着,“好了,别闹,我现在这个身体伺候你不了,以后也不准给我闹,我不娶妾还不成吗?” 雪苼一愣,随即明白他是在做戏。 进城之前张副官都说好了,少帅的伤要说是雪苼所为,她因为争风吃醋错伤了自己的男人。所以才要来余州的协和教会医院医治。 看他这么快就进入角色,雪苼轻嗤,“张副官的这个理由人家会信吗?你这样的人要是哪个女人敢打你不早就剁碎喂狗了?” 赫连曜修长的手指摸着她的头发,“你就打过我。” 坏了,雪苼暗骂自己蠢,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那不算,都没伤到你。” 他忽然松开她,“给我脱衣服。” “怎么又脱?乖,我怕你着凉。” 赫连曜眼神一黯,雪苼发现了他压下的脾气。 “脱衣服是给你看看伤口。” 雪苼哪里敢看,她用手给他捂着胳膊。“好了好了,都不疼了,我以后都不敢了。” 她仰着的小脸儿姣好美丽,干净的眉宇间带着一点撒娇的样子,撅起的嘴巴更是粉嫩嫣红,让人想去采撷,赫连曜喉骨上下滑动,过了一会儿才移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奢华的水晶吊灯。 他老实了雪苼也不敢造次,偷偷的从他身上爬起来,不经意却瞥到了腰间,那里…… 她慌忙滚下床,嘴里喊着要整理衣服,却藏到了洗手间。 有人敲门,是酒店的服务生来给收拾行李。 宝月大饭店什么都仿照西方来,就连服务生也穿着女仆装,这种衣服的裙子很短,每次弯腰的时候都能看到她白色吊带袜的花边儿。 这女人背对着赫连曜,长了一个大屁股,她在收拾的时候裙子晃屁股也晃,几乎什么都遮挡不住。 雪苼从浴室里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形。 最让她生气的是赫连曜倚在床头眯着眼睛,看的非常起劲儿。 那一瞬间,雪苼怒发冲冠。 男人,都是嗜色的动物。果然都是一样的无耻! 她看看四周,正好身边有盏盖白色蕾丝罩子台灯,她想都没想就拿起来,砸在女人前面的大衣柜上。 哗啦啦的彩色玻璃碎了一地,那女人也被飞溅的玻璃茬子划伤,大叫起来。 赫连曜一下就从床上跳起来,“你疯了吗?这又是干什么?” 雪苼不管他,径直去拉女人的头发,“穿成这样勾引我男人,我要见你们经理!” 女孩哭诉求饶,“夫人我没有,我没有。饶了我吧。” “饶了你?行,等我扒下你这身搔皮就饶了你!” 说完,她真拉开了门把人给揪到大厅里。 女仆衣衫不整露着大半个屁股,一路引来无数的眼睛,经理闻讯赶来一通安抚,雪苼偏偏不听,妒妇的样子装的十足十。 “我不住了,什么破酒店,我看就是窑子窝。哪有好人家的姑娘穿成你们这样?我还在这里呢就敢明着勾我男人,要是我不在还不直接上床了?” 经理脸色难看,谁都知道宝月酒店其实是司令府邸的私产,竟然给人说成了破酒店? 赫连曜一瘸一拐的赶走,他抓着雪苼往房间拧,“好了,你别闹了,不嫌丢人吗?” “你们男人敢做为什么不敢当?连城,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赫连曜一巴掌扇到了她脸上,这巴掌打的劲头很足,雪苼直接给他打的摔在地上。 她捂着脸眼圈儿发红,“连城,你敢打我?我真后悔当初没一枪打死你!” 楼上垂着帘子的包间里,有两个人正在看着这出好戏。 第四十九章:小两口感情不错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宋至臣对身边的白净男人说:“还真是个妒妇,看来这位连大少爷的日子不好过。” 白净男人梳着小分头儿,男生女相连眉眼都娇滴滴的,他修长的手指捧着茶盏,小指微微翘起兰花,要不是宋至臣知道这是自己的大外甥余司令的宝贝儿子,还以为哪里来的男旦戏子。 心下叹了口气,再说话宋至臣就没了乐趣,“我可听说连家跟外国人一起开采石油,今晚的宴会我给你引荐一下,你好好的笼络住连城,也在你爹面前露个脸。” 余思翰眼睛盯着连城,苍白的面颊泛起一丝红晕,“舅舅说的对,我倒是想好好结交一下这位连先生。” 宋至臣皱起眉头,“你别胡闹呀,连家在南洋那一带很有势力。” 他的话这个外甥可不听,余思翰捏着个手绢一脸的痴汉像,就差咬着手指嘤嘤嘤了。 楼下,泼妇雪苼已经给赫连曜拉回房间里。 把人给扔床上,他到处检查了一下,这才放心。 雪苼揉着手腕和脸。愤怒的说:“你还来真的呀,我疼死了。” 他眯起狭长的眼睛,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忽然掀起嘴角淡淡的笑,然后伸手就去摸她的脸,“疼?” 雪苼委屈的点头,“你打的太重了,啊!” 原来他捏住她的脸大力的扯,本来就火辣辣的脸蛋更是给火上浇油。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说着,他单膝跪在床上,倾身过去吻了她。 他吻她,一贯的用力,可是跟以前比,似乎又有点不一样。 她给压在了床上,被他吻着唇、眼睛、然后就是下巴和锁骨。 他的手把她衬衣的下摆从裤子里扯出来,然后解开了扣子。 雪苼长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等那冰凉的手感从身体上蔓延开来她才明白发生了什么,赶紧挣扎,“你要干什么?” “嘘。”他在她唇上吹气,“你刚才是演戏还是真的吃醋了?”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点都不少帅,就在恍惚的时候,已经被他的手…… 她握住,“你不能。” 他忽然提高了声音,“你这个女人,整天不就是想着被本少爷干死在床上吗?本少就成全你!” 这又是演戏吗? 不等雪苼反应过来,门忽然被推开,外面两个服务生忽然就低下头,“对不起,客人对不起,我们以为您不在。” 赫连曜没有离开雪苼的身体,他的声音充满着被打断好事的不悦,“谁准你们进来的?” “我们来打扫碎玻璃,您忙,我们马上出去。” “不用,要是扎到我夫人就不好了,赶紧打扫。” 接到命令俩个人赶紧收拾,雪苼眼睛看着干活的人,推推身上的赫连曜,“有人,起来。” “你不是时时刻刻就喜欢黏着本少吗?有人在,你是不是湿的更彻底?” 他扯了被子蒙头把两个人兜住,真的就又亲上了。 雪苼真没想到他这么无下限,扭着身子呜呜的动。但是男人的手劲儿真是大,给他上下轻薄个遍。 被子里传出的声音听的两个服务生脸红心跳,再看锦被里扭动的一团,床沿儿倾泻而下的乌黑长发,还有偶尔露出的藕臂小脚,两个人拿着扫把的手都在哆嗦。 潦草的收拾完,俩个人赶紧跑了出去。 听到关门声雪苼把脸从被子里露出来,也不知道是因为憋得还是别的原因,她的脸红的就像涂了水胭脂,端的活色生香。 赫连曜忍不住又去亲,她一把推开他。“你够了,人都走了。” 他拉着她的手,“可是它没好!” “张管家,张管家!” 赫连曜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你叫他作甚?” “叫他给你弄,我怕伺候废了你。” 绵长醇厚的笑声就像从他胸膛里溢出来,赫连曜放开她,站在床边慢条斯理的整理衣服,又恢复了那股子优雅的贵公子模样。他别有深意的看了雪苼一眼,然后把那根湿淋淋的手指竖在她眼前,“我的夫人还是去洗个热水澡吧。” 雪苼咬着下唇脸更是红的厉害,这个赫连曜,越来越不是人了。 起初,觉得他残暴,后来觉得他不是人,再后来还觉得他下流,现在觉得他残暴不是人还下流。 晚上,宋至臣美其名曰给赫连曜化名的连城搞个接风宴,在宝月弄了个小型的宴会。 说是小,来的人也有三四十人,都是本地的权贵以及酒店的贵宾,男人西装革履女人不是旗袍就是西式晚礼服,端着酒杯衣香鬓影的,一派的金迷纸醉歌舞升平。 赫连曜一身黑色西装公子如玉,他臂弯里的雪苼一袭法国玲珑珠纱的米色小洋装,俩个人就是一对璧人,让豪华的宴会厅都失了颜色。 坐在角落里的余思翰目光只落在赫连曜身上,觉得他可真好看。 宋至臣夸张的迎出来,“连城兄,欢迎,蓬荜生辉呀。” 赫连曜淡淡点头,“宋先生搞这么大场面连某受宠若惊。” 雪苼微微仰起脸看着他,原来赫连曜也会说人话呢,看看在人前还挺有人摸样,她还以为他就会冷着脸下命令,原来还是个演技派,这要是搭台子唱戏他肯定无敌。 宋至臣拉着他们往角落里走,“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个贵宾。” 看着赫连曜走过来,余思翰腿都发抖,他身份矜贵本来该坐着不动可他却不矜持的站起来。 宋至臣对这个外甥也是没什么指望了,只好笑着介绍,“这位是余家军的少帅。” 不等赫连曜说话余思翰就伸过手去,“余思翰。连城兄久仰久仰。” 赫连曜心头一跳,这个余思翰明明是第一次见到为什么对自己如此热络?他伸出手握住,“余少帅,连某才是久仰您的大名。” 余思翰握着赫连曜的手一直不肯放开,一双眼睛柔情四溢,看的赫连曜直起鸡皮疙瘩。 他不悦的皱起眉头,大力抽回手放在了雪苼的腰上。 但是此时他才发现他的夫人也用余思翰看自己的眼神看着人家,简直没有挪动半分。 “咳咳。” 雪苼如梦初醒,她看了一眼赫连曜,却还没有从震惊里回过神来,为什么世界上还有如此相象的两个人。除了性别,这位余少帅简直跟长安一模一样。 三个人,各怀心思在沙发上坐下。 宋至臣却在一边看不透了,自己的外甥天生的毛病他知道,可是这位连夫人又是怎么了,看着对自家外甥倒是格外上心? 早就听说余少帅是个草包,今日一见真是比草包都不如,赫连曜端着酒杯起心思,琢磨着什么时候攻打余州。 那边余思翰却缠上了赫连曜,问东问西的问些南洋港岛的问题,雪苼看赫连曜对他爱搭不理的。怕露馅儿,忙揽过话题去,“余少帅,您这余州城里最好的医院就是教会医院吗?” 余思翰这才想起得到的情报里赫连曜是来治伤的,想到在宝月看到的一幕不仅越发对雪苼不耻,“连夫人,您问医院是生病了吗?” 雪苼很自然的把手放在赫连曜身上,“是他有伤,到了夜里总是发高烧。” 余思翰挑起眼尾,眼神里不自觉的多了几分妩媚,“是伤到哪里了怎么伤的?” 雪苼也不害羞。“大腿,我用枪打的。” 赫连曜脸色不太好看,“雪儿!” 雪苼却装着看不见,“本来就是,我都不怕丢丑,你又怕什么,要不是你花心跟那什么戏子牵扯不清我至于吗?再说我也不是打你,谁让你护着那贱人。” 当着这么多人,眼看着两口子又要吵起来。 宋至臣忙做和事佬,“连夫人,我请您跳个舞,请赏光。” 雪苼看了赫连曜一眼,在得到他眼神暗示后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站起来,把手交给了比她还矮的宋至臣。 见人家老婆走了,余思翰身体微微前倾,柔声对赫连曜说:“伤的重不重?” 赫连曜恶心他,“还好,死不了。” 要是有人敢这么跟赫连曜这样说话估计早一枪崩了,但是余思翰这位少帅可不是一般的少帅,他爱极了赫连曜的这股子冷酷劲儿,心中更是喜爱,继续腆着脸说:“明天我就跟医院的大夫说好好给你治疗,酒店住着舒服吗?要是不喜欢就住我别院里,什么都有。” 赫连曜身体微微向后,在舞池里寻找着雪苼,“还好,宝月什么都有。” 他终于找到了雪苼,没想到这丫头舞跳的不错,只是宋至臣放在她腰上的手十分的碍眼。 他忽然挑眉,问对面的痴汉,“余少帅,可要跳舞?” 余思翰立刻红了脸,“要的要的,可是你的腿……” 赫连曜站起来,“这腿不碍事。” 余思翰心里小鹿乱撞,刚想说两个大男人跳还是找个没人的地方好,人家赫连曜就不见了。 看着他从宋至臣手里接过他老婆的手,余思翰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雪苼给他搂住,觉得呼吸都困难,微微扭了俩下说:“你松开点,都喘不过气儿来了。” 赫连曜黑眸沉沉,看的出来是压着怒意,但雪苼不确定这股子愤怒是对自己还是对那个余思翰。 “别动!我看你跟宋至臣聊的还挺欢,都说什么了?” 雪苼挑挑眉,“还能说什么,他就是问我家住哪里有什么兴趣爱好,我就按张副官教的说,但是他总有法子问下去。幸好我在港岛上过学,要不就露馅儿了。” “嗯。” 看着他冷漠的眉目,雪苼不懂这个嗯是什么意思,满意还是不满意呢? 她看看左右,靠的他近了些,低头靠在他胸前用极低的声音说:“我发现了一个怪事儿。” “嗯?” “就是那个余少帅,他可能是个断袖,你要小心了。” 赫连曜皱起眉头。“女娃娃家你连这个也懂?” 雪苼的眼睛里净是明艳的挑衅,“那你别告诉我你不懂,余思翰看上你了!” 一想到余思翰对赫连曜黏黏糊糊的那个样儿,雪苼就想笑。 赫连曜果然脸色难看,他的大手在她翘臀上重重捏了一把,“闭嘴。” “我还有个秘密要说,你确定让我闭嘴?” 赫连曜眉间都皱成了个疙瘩,第一次,他发现这个小女人不是他那么好驾驭的。 “说。” 雪苼歪着头给了他个白眼儿,“不想说了。” 他嘴角挑起淡淡的笑,然后眼睛看到一边,可下一瞬男人粗糙的大手按住她敏感的后颈,低头含住了她的耳朵…… 雪苼心头一惊,他的气息灼热似火,烫的她从耳朵到脸颊都红成了一片,伸手去推他,“你别闹,这是在外面。” “说不说?” 雪苼败了,他就是只老虎,哪怕乖乖打盹的时候自己也不该把他当成了大个头儿猫咪。 “好了,我说就是了。你离我远一点儿。”她的声音糯糯的,带着点沙哑。就像羽毛撩过赫连曜的心尖儿,让他想起暖春的风,也是这般的柔软熏然。 不觉声音也低了好几度,“你说。” “就是这个余思翰,他长得跟我的闺中密友莫长安特别像,要不是他是男人,我真就以为他是长安了。” “莫长安?就是莫家的小姐?你失踪的那个朋友?” 雪苼点点头,提起长安她心中一片凄然,“长安是给莫凭澜逼走的,莫凭澜身边有了林欢儿还霸着长安企图享齐人之福,但是长安的性子怎么可能跟别人共享一个夫君?更何况杀父之仇……” 看着赫连曜灼亮如星的深邃眸子。雪苼忽然就住了嘴。 “怎么不说了?” “太复杂了,说了你也不懂,反正说莫凭澜害死了莫伯父也是长安自己的推测,没证据的。不过你要明白,莫凭澜他根本不想娶我,他就是想用我逼出长安,所以你大可不必觉得我给你戴绿帽子。” 赫连曜眯起眼睛,这事儿果然不简单,越来越有意思了。 远处,宋至臣笑眯眯的说:“看来这位连夫人脾气大都是给连城宠的,小两口的感情不错呀。” 余思翰显然不同意这样的说法,“舅舅看错了吧,我觉得俩个人感情一般。” 宋至臣不跟他绕嘴皮子,他压低声音说:“思翰,你要明白你的身份,万万不可胡闹,老头子可是对你一直有意见,要是他在外面那个儿子回来,你的地位不保。” “不保就不保,到时候我拉上车金条去港岛找舅舅你,说不定还能去南洋找这位连城呢。” “你,唉,你以为你没有权利人家会多看你一眼?” 余思翰完全听不进去他舅舅说的,一心想怎么把这位连城少爷弄到手。 所以在第二天一早,这位一贯喜欢睡懒觉的少帅竟然8点钟就在酒店里等着。 雪苼和赫连曜大概是9点出门的,雪苼一路呵欠连天,昨晚赫连曜从宴会回来就开始发烧,她又忙活了大半夜,今天严重的睡眠不足。 一到大厅就看到了那位穿着一身白西装的骚包少帅,赫连曜眉骨一跳,差点要回客房去。 张副官紧紧拉住了他的胳膊,“少帅,这人可以利用,我查过了,他除了喜好男色,其他的就是个草包。”赫连曜咬着牙,太阳穴处的青筋都突突的跳,“你是觉得我像男色吗?” 雪苼绷的脸都疼了,她心里说赫连曜你也有今天呀,真该让那个余少帅也把你压住这样那样。 但是,男人跟男人应该怎样?而且余思翰也压不住赫连曜呀? 赫连曜一低头就看到雪苼傻傻的咧着嘴笑,顿时看透了她心里的想法,狠狠的拽着她的头发把人给拽过来,他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就亲上了。 雪苼瞪大了眼睛,感觉自己又给狗咬了! 余思翰的少女心碎了一地,咬着手绢想着回家找妈妈。 把人放开,他的唇瓣依然烙在她的肌肤上,那种呼吸交缠的暧昧让雪苼的指尖都在颤栗,几乎抓不住他的衣服。 他似乎感觉到了,改抓她的小手,唇瓣沿着白皙的脸蛋儿辗转到耳畔,“把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给我忘掉,否则我会在这里扒了你。” 张副官给他们当了半天布景儿,此时只好咳了两声,“少爷少夫人,咱还是快去医院吧。” 放开她,手却霸道的搭着她的细腰,把她的身子给揽到怀里。 余思翰带着满腔子的醋意拦住了他们。 张副官忙鞠躬问好,“余少帅,早。” 余思翰眼睛里只有赫连曜,“也不早了,我带连城去看病,你们都在酒店里吧。” 雪苼求之不得,却又不敢表现出来。 赫连曜拒绝,“您日理万机,我们不敢麻烦。” “怎么麻烦呢,正好我也有些生意上的问题跟你请教。” 赫连曜捏了雪苼一把。 雪苼明白了此时自己的作用,忙说:“余少帅,我们家连城脾气怪不好伺候,要是我们不陪着他,他是不会和陌生人呆在一起的。” 余思翰都不掩饰都雪苼的厌恶,但是没有办法,只好带着他们一起上车。 一路上,他喋喋不休,说十句赫连曜都答不上一句,可是他却觉得美好。 反正他喜欢了,哪里都是好。 雪苼一直暗暗的观察他,大白天的距离又近,他还是跟长安很像,不过长安比他有爷们儿气概,想当年莫家的大小姐红衣骏马艳动全城,野的不像话,哪里跟这个兔子似得,比娘们儿都娘们儿。 但是,他一心爱慕赫连曜不是不可以利用,要是靠他能脱身离开余州…… 想到这里,雪苼的心狂跳起来,她扭头偷瞧赫连曜。发现他也在看她。 他握着她的手重重捏了一下,雪苼吓得一缩肩膀,莫非这人看透了自己心头所想,在警告她? 她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皱紧的眉头,才明白他是不耐烦余思翰,嘴角勾起一抹笑,她轻轻的在他手背上摸了摸,以示安抚。 余思翰休息的间隙看到他们夫妻间的互动,顿时心里灰了大半,觉得生命灰色忧郁,很想去跳江。 但是余州没有江。只有一条护城河,所以他的想法也就罢了。 到了医院,有他在自然是最好的医生接诊用最好的药,可是赫连曜脱裤子的时候他非要在场。 雪苼看到赫连曜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而张副官都要哭了,她只好跟余思翰说:“余少帅,您能带我参观一下这里吗?” 余思翰懒懒的,“有医生护士,你拿我当奴仆使呢?” 雪苼心里骂他个贱人,脸上却依然笑着,她压低声音说:“余少帅,我可是想跟你聊聊我们家连城。” 一听这个,余思翰高兴的站起来,“走吧。” 人一走出去,张副官发现赫连曜已经把床头的铝管子捏的变形。 这里的医院环境极好,外面就跟小花园一样,道路两旁栽种着西府海棠,浓艳艳的一片,极美。 雪苼歪头看着余思翰的侧脸,越发的思念起长安来。 余思翰忽然对她凶起来,“你可是有妇之夫,不要对本少帅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雪苼愣了一下。然后艰难的憋住了笑。 “余少帅,我见过一个人跟您特别像。” 他一挑眉毛,“那有什么奇怪,本少帅有个双胞胎妹妹,生下来的时候连我娘都分不清。” “是吗?”雪苼惊奇,要是他的妹妹不还跟长安一个模样吗? 他叹了口气,“可惜丢了,你,不是要跟我说说连城吗?你们怎么认识的呀,成亲几年了?我听说你开枪打男人,你怎么就这么泼呀?不知道夫为妻纲?” 他一连串的问题雪苼都没听到。只听到他说什么妹妹丢了,要不是她跟长安从小长大,还真觉得长安有可能是他的妹妹。 “你倒是回答呀,我问你话。” 雪苼收敛心神,“您问这个呀,让我怎么回答?连城是我的丈夫就该只喜欢我一个,难道余少帅也觉得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吗?” 余思翰皱起眉头,雪苼说的话让他想到了自己的亲爹余司令,他有九房姨太太,而自己是五姨太生的,按理说姨太太的儿子不会有什么高的地位,但是他爹大概造孽多了再也生不出儿子,自己就从小给大太太抱养,要叫大太太娘,叫自己的亲娘是姨娘,说到底,都是给这个一夫多妻害的。 雪苼的话引起他的共鸣,要她不是连城的老婆,他倒是愿意跟她做朋友。 余思翰折了一枝海棠花,本来想抒发点情怀,目光却看到了前方路上走来的一对男女,他皱起眉头,“他怎么来了?” 雪苼也看过去,顿时就像一盆雪水从头泼下来,浑身僵硬冰冷。 第五十章:小祖宗,你可想死我了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来的人竟然是莫凭澜和何欢儿! 雪苼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竟然跟余思翰认识,那赫连曜岂不是危险了? 她身体后倾往海棠花丛里躲了躲,跟一直皱着眉在看的余思翰说:“余少帅,我们回去吧,我觉得风有点大。” 余思翰一挥手,“你先回去,告诉连城一声我有事先走了。” 他一离开,雪苼就皱起了眉头,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子里成形…… 雪苼一回病房就扯着赫连曜说:“你告诉我,你认识不认识莫凭澜?” 赫连曜眸色一闪,不动声色的去看张副官,张副官随即摇摇头。 赫连曜站起来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裤子,“不认识。” “不认识还好,但是他认识我呀,这样肯定会戳穿我们的。而且我莫名其妙的失踪,他来余州干什么?” 雪苼自己都乱套了,她说的当然别人也听不懂,赫连曜一扼她的手腕,“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在外面,带着他的那个心尖儿何欢儿,而且我看那意思余思翰也认识他,看到莫凭澜后余思翰竟然走了,你说这奇怪不奇怪?” 赫连曜伸开胳膊,张副官忙拿了他的西装给穿上,俩个人在穿衣间用眼神交流了很多,可是雪苼没看到。 “想法子拿到药物,我们赶紧离开余州。” 张副官说了一声是,转身出去,病房里就剩下了他们俩个。 赫连曜忽然抓住了她的手,“你怕他?” 雪苼点点头,“嗯,他很坏。” 她的回答很有趣,倒是让赫连曜提起了兴趣,他微微勾着头去看她的眼睛,“那我呢?” “坏?” 皱起眉头,立刻就不高兴了,“我说你怕不怕我?” “怕呀,你也坏。” 好吧,赫连曜觉得就是自己找虐,在她眼里自己就是个杀人魔王大坏蛋。 “不过”雪苼做了补充,“你们还是有不一样的。” 赫连曜没想着她能说出什么好听的,兴致缺缺的问:“怎么不一样?” “你只对我坏,起码没有拿着我的家人逼迫过我;他不一样,只要可以,不择手段,他连收养他的莫伯父都害。连爱他的长安都害,他根本就不是个人。” 赫连曜捏着下巴,给雪苼这样一说他也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了,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好人。 像是醒悟过来什么,雪苼忙帮着他把领带整理了一下,“你在云州名声在外,指不定什么时候上街就给他看到了,莫家虽然是云州的大商户。但是莫凭澜手眼通天指不定还干了什么,我看那个余思翰对他挺忌惮的,你一定要小心。” 她这是在关心他? 赫连曜的心里就像照进了和暖阳光,连脸上也明朗了许多,“你放心,我们不会有事。” 雪苼一愣,她注意到赫连曜的话,是我们不是我。 她忽然觉得对不起他,赫连曜,我不想害你,只是我要回家! 雪苼的真真假假,连她自己都给迷惑了。 张副官一会儿回来,他表示已经买通了这里的医生,可以拿到足够的盘尼西林。 赫连曜跟他商量了一会儿,宜早不宜迟,他们决定立刻就走,医院隔着城门近,现在出城可以说是踏青,而且他们的行李都留在酒店里,不会有人怀疑。 东西都是身外物,唯一可惜的是会暴漏连城这个身份,以后赫连曜可不能再拿着这个身份行走港岛南洋那边了。 收拾妥当,他们便装作散步的模样出了城。 可巧快到清明节了,去郊外上坟的人也多,他们根本没有引起任何怀疑,顺顺利利的出了城。 这一路,雪苼话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逃命紧张的原因,她呼吸急促。 赫连曜一招手,“停下。” 没有马车全靠脚程,张副官怕少帅承受不住,“少帅。腿疼吗?” 赫连曜指指雪苼,“给她拿点水来,还有巧克力。” 没等张副官反应过来,赫连曜一条腿弯曲,艰难的蹲了下去。 他握住雪苼的脚踝,冷声说:“抬脚。” 雪苼身体一抖,“你干什么?” 赫连曜并不搭话,他把她的手扶在自己肩头。然后脱下她左脚的鞋子。 雪苼穿了一双黑色半跟小牛皮鞋子,因为是新的,左脚一直在磨,她忍了一路,却没想到给赫连曜看了出来。 雪苼脚上穿着玻璃丝袜,隔着袜子都能看到里面的肌肤磨得通红。 赫连曜从口袋里摸出一卷纱布,真是在医院里医生给他包扎伤口的,想不到少帅也有三只手的本领。顺手牵羊了。 他握着雪苼的脚踝让她踩在自己的大腿上,低着头淡淡的说:“给你涂点药水,可能会有点疼,忍着。” 雪苼把脚往回抽,“不用了,我自己弄,你赶紧站起来。” “别动,你怎么这么难伺候?” 他的大手跟铁钳子一样。雪苼咬着唇角,眼眶泛红。 他抬起眼睛淡淡看了她一眼,“这就疼了?你可越来越娇气了。” 雪苼的脚粉白可爱,脚趾秀气圆润,就连指甲都是淡淡的粉色,此时踩在他的黑西裤上,脚趾微微蜷曲起来的样子,让赫连曜眸色一黯。 这个女人,好像全身都是为了他定制而成,处处都是吸引。 赫连曜控制着杂念,把她的脚踝密密缠绕了几圈儿,然后给她穿好袜子放到鞋子里,“现在试试,还磨脚吗?” 雪苼转动了两下,“好多了,我扶你起来。” 赫连曜的伤口本来不适合这样的姿势,起的时候有些艰难,整个人都扑在了雪苼的身上。 她后悔了一下才稳住身体,头顶上是赫连曜沉沉的呼吸,虽然再亲密的关系也有过,可是现在还是红了脸。 张副官拿着水和巧克力站半天了,心里急的就像蚂蚁钻,我说两位祖宗,要谈恋爱啥时候不行,咱还得快赶路! 终于,赫连曜放开了雪苼,他从张副官手里拿过水和巧克力,“你喝点水吃点东西,我们在天黑之前只要翻过了这座山,到了那边就有自己的人接应。” 雪苼看着他,清澈的眸子却跟起了雾一样,只是一瞬间,她就低下头,握紧了手里巧克力精美的包装,“好的。” 到了郊外,他们就不能走大路,需要攀山。 张副官也是个人才,虽然第一次到余州,却在很短的时间内弄到这里的地图,赫连曜的方向感极准。竟然每一步都走不差,一会儿功夫就到了山脚下。 张副官担心他的腿,“少帅,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赫连曜摇头,“不用,省的生出什么事端。” 说完,他却去看雪苼,“好行吗?” 雪苼放在身侧的小手蜷起又松开,她咬着粉嫩的唇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忽然推了赫连曜一把。 “你快走!” “什么?” 忽然,一个警卫耳朵贴在地上听了听,他喊着,“少帅快走,有大队的人马追过来!” 赫连曜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捏着雪苼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俊脸阴翳黑眸幽深,显得格外危险和邪恶。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雪苼还是怕的要命。但是她有点说不清这个怕的理由,是怕他一怒之下杀了他还是怕他遭遇危险。 双手拢在胸侧她颤抖着,“你赶紧走,现在还来的及。” “尹雪苼,你就这么不想跟着我?” 雪苼收紧十指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惶恐,用最快的速度告诉他,“是,我不能沦为你的玩物。我有家有父亲,我身上还扛着责任。” 赫连曜勾着唇角薄笑,“好个不能沦为玩物,尹雪苼,你可知道背叛本少帅的下场?” “知道。传说你有名的没名的已经杀了身边的七个女人,我是第八个,我之所以不想成为你的女人也是因为这个,跟这样的你在一起,时刻提心吊胆想着能被你宠爱多久?或者在缩在深宅大院里跟一群女人争风吃醋做个怨妇,我宁肯死或者给莫凭澜利用后抛弃,名声算什么,我要的是自由,你赫连少帅给的起吗?我要的是平等和尊重,你赫连少帅有吗?” 张副官这个焦心,他扯着赫连曜就要走,“少帅,走吧,要是雪苼姑娘不愿意,我让兄弟们把她砸晕了扛着走。” 赫连曜面上一片平静,“你以为还走的了?尹雪苼,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面色倨傲神色狂放,倒是一点都没把追兵放在眼里。 张副官心里那个痛呀,他看的出来少帅对尹雪苼是有点动心了,可这个小姑奶奶生生给掐断了,你说这女人上这么多学算什么好事,整天人权民主,害死人哟。 马蹄声越来越近,张副官要拔枪却给赫连曜压住了手腕,“你们几个走,我留下。” “少帅,您说胡话呢,您不走,我立刻死在这里。” 啪!赫连曜重重甩了张副官一个耳光。 “张副官,你敢违抗我的命令?” “少帅!”张副官扑通跪下,“我们赫连军不能没有您。” “滚蛋!我让你走是找人救我,你以为余思翰会把我交给他爹杀了?放心,我顶多给他折辱一番。”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睛看着雪苼,猩红的一层。 雪苼心就像给绞住一样,她为什么也会替他害怕,他明明就是自己的仇人啊。 张副官带着警卫窜入到山林里,转眼就消失了踪迹。 赫连曜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子,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淡淡的烟草味冲入鼻端,还夹杂着男人浓烈的阳刚气息,赫连曜把一口浓烟尽数喷在她脸上,然后看着她被熏得迷茫的眼睛,“尹雪苼,今天我不杀你,因为我要让你记住了,你欠我的,他日一定会加倍讨回。” 他说话的样子不算是狠,甚至可以说温柔了,但是雪苼却觉得自己每根汗毛都竖起来,而此后的每个晚上,不管是梦是醒,他都出现在她面前,就这样烟雾缭绕的看着她,浑身是血。 马蹄声越来越近,转身一支队伍到了眼前,余思翰骑着马身板不直溜,东倒西歪的样子一点也没气质,他却不管这些,勒住缰绳就要下马。 雪苼愣了。她不过是闪了个身让莫凭澜看到,怎么余少帅就追来了? 他身边的宋至臣把他给拦住,“小祖宗,你去送死吗?” 话音刚落,赫连曜啪啪两枪,一枪打中了宋至臣,一枪打中了余思翰的马。 宋至臣是胳膊中枪,一头就栽在马下。 余思翰的卫队举起长枪。他还一个劲儿喊着:“不准开枪,不准开枪。” 赫连曜皱起眉头,不屑的吐出两个字,“废物。” 他扔了手里的枪举起了手。 雪苼拉住了他的胳膊,“少帅……” 赫连曜看都不看她一眼,“滚!” 几个人上前把赫连曜五花大绑,等捆结实后余思翰也不顾他受伤的舅舅,上前仔细打量着赫连曜,“连城,赫连曜,百闻不如一见,你可知本少帅想死你了。” 赫连曜嘴角抽动,他低低的说:“你想死!” 没想到余思翰更用力的点头,“嗯,我想你弄死我。” 赫连曜差点吐在他脸上。 可是余思翰根本就觉察不到人家对他的厌恶,还摸着赫连曜强壮的胳膊说:“女人是祸水。这女人竟然把你的行踪透漏给莫凭澜。要不是我拦下恐怕现在来抓你的就是我爹的人了,放心,他们都不知道你是谁,我只要把这个女人交给莫凭澜就完事儿了。” 赫连曜冷着一张俊脸,一字都不肯赏给余思翰。 但是他越是这样,余思翰就越爱的不行,恨不能现在就找个没人的地方跟他洞房。 他吩咐手下人,“把人给我送到别院去。小心点,别伤了他。” 副官问他,“那舅爷和这个女人?” “我舅舅送到医院去,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他都知道。至于这个女人,既然是莫凭澜要的就给她,一个狐狸精,出卖男人我看着就有气。” 雪苼被带走,她频频回头看赫连曜,但是他从被俘后一直闭着眼睛,拒绝看她。 不得不说,她后悔了,原本以为可以从此让他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但是当看到那么强势的他被绑住的时候,她心里难受的就像给钝刀子切。 第五十一章:我服服软撒撒娇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一切都晚了,可是她想不通,明明她就闪了闪身让莫凭澜看到然后让他来追自己,他也没看到赫连曜的人,可赫连曜的身份就怎么就暴漏呢? 余思翰说的对,要是给余司令抓到赫连曜,恐怕就逃不了一死。现在给余思翰抓了兴许还有一丝生机,但是……这番折辱赫连曜那么骄傲的人能忍受的了吗? 但是,这些都不是她的考虑范围,一到了莫凭澜手里,她还不知道要继续面对什么。 莫凭澜在余州有自己的宅邸,环境隐秘清幽。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买到的,雪苼被带进大厅,莫凭澜正坐着喝茶,一袭素白长袍纤尘不染,看着就让人讨厌。 雪苼直接在他对面坐下,自己倒了一杯茶,素手捏着,她闻了闻,“又是玫瑰相片,莫凭澜,你深情给谁看?” 他垂着眼帘,嘴角挂着一丝惆怅的笑容,似乎是个书生在说故事,“她爱喝这个,每次都强迫我跟着喝,我讨厌又憎恨,总想着有一天喝自己喜欢的。可是等这一天到了,我却发现已经习惯了这个口味,别的,都喝不下。” 雪苼把茶盅放下,站起来看着窗外,那里有只雪白的鸽子在咕咕觅食,样子可爱。 长安也最喜欢鸽子。 她回头,四下里把房子打量了一遍。忽然笑着说:“何欢儿知道你这些习惯吗?她会不会觉得你还在想着长安?” 莫凭澜烦躁的捏起茶杯,“她没你想的那么小气。” “她也没你想的那么大方!莫凭澜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我跟赫连曜在一起的?” 莫凭澜恍然大悟,“原来跟你私奔的汉子是赫连曜呀,尹雪苼你手段不小。” “你少跟我阴阳怪气,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知道我们彼此都不待见但是也知道彼此的脾气。我尹雪苼既然答应你的婚约,怎么可能扔下我爹和家里私奔?” 莫凭澜也站起来,他来到雪苼的身后,从她肩膀看着外面,“傻丫头,你从云州大街上被那么张扬的掳走早就传到我耳朵里,有汽车还有那么大的胆子除了赫连曜还有谁?不过他要是带走你我真还没办法了,也是天意,我在余州遇到你,然后一打听就明白了怎么回事,雪苼你说知道我脾气那就该知道别和我耍心眼儿,你比长安聪明,但也就比比女人。” “哼”雪苼冷哼,“我没长安聪明,起码到了现在你还是找不到她。” 莫凭澜俊美的脸一下就黑了,他单手握住了雪苼的肩膀把人给扳过来,眼睛里寒芒湛湛,似乎在考虑应该给她什么样的惩罚。 雪苼吓得心脏都缩起来,她不怕他打她,但是很怕他用下三滥的手法羞辱她。 “澜哥,该吃饭了。”温软的嗓子透着淡淡的凉,何欢儿站在门口挑起来细珠帘子,脸上的笑容清淡迤逦。 莫凭澜放开雪苼,神态倒是很自然。他走过去牵住何欢儿的手温声道:“手怎么这么凉?这病刚有点起色你就到处乱跑,叫吃饭有下人。” 大概是因为有外人,何欢儿的脸上透出些许娇红,她扭捏着,“我没事,雪苼看着呢。” 雪苼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容。“就是,你们也收敛点,否则一会儿还怎么让人吃饭?” 何欢儿脸上的笑容没了,她企图从莫凭澜手里抽出自己的手。 莫凭澜紧紧攥着,“不用管她,这女人现在就是条疯狗。逮谁咬谁。” “莫凭澜你他妈的才是白眼狼儿。” 雪苼的粗口莫凭澜没反应,毕竟以前长安可比她骂的厉害,但是何欢儿却拧起眉头,“雪苼,你可是个千金大小姐,这样像个什么样?” 雪苼冷笑。“哟,现在就想拿出太太的款儿管我了?何欢儿,好歹我也是他下过媒聘的姨太太,你算什么,没名没分,养在家里的表子?” “尹雪苼!”莫凭澜大喊一声,他推开何欢儿劈手就给了雪苼一巴掌。 打的地方儿是昨儿跟赫连曜做戏打的,现在摞一起雪苼才知道赫连曜用了没有一分力气。 莫病秧子这巴掌直接打的她口角流血面目红肿。 没有给她任何反冲的机会,莫凭澜扯着胳膊拉她到何欢儿面前,“给欢儿道歉。” 雪苼冷然的看着他们俩个,脸上泛起一层泠泠的笑,她很无所谓的说:“欢儿,对不起,我是无心的,我是……有意的。” “你……”莫凭澜又举起手,这世上能激怒他的人除了莫长安就是这个莫长安的好姐妹雪苼了。 何欢儿忙拉住了他的手臂,软声哀求,“澜哥,你别怪雪苼了,她说的也没错。” “欢儿,你别纵容她。” “澜哥,本来就是,我无名无份一个戏子,你还不让人说吗?” 雪苼实在不愿意看他们的恶心做派,便从屋里出来,刚还晴好的天气忽然乌云压低,下起密密的小雨。 一片蒙蒙的天青色,触动她十分的愁绪。 也不知道赫连曜现在怎么样了,她绞着衣襟,心里愁的不行。 本来。她还想求求莫凭澜想法子把赫连曜弄出来,毕竟赫连曜是云州的少帅,要是他这次帮了大忙,赫连曜肯定不能亏待他。但是刚才她的一番试探忽然觉得这些男人的世界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他莫凭澜说的对,自己就是有点小聪明,但是对于他们男人权利的世界知道的太少。 这个莫凭澜,估计跟余州司令关系密切,看余思翰那个样子都有几分忌惮他,但是这样他为什么只让余思翰带走赫连曜,难道…… 雪苼实在想不明白,心里也更加矛盾。她和赫连曜之间她认为的是大仇,一个清白女子被他强势亵玩甚至破身,她该恨不得他去死才对,可是为什么现在只关心他的安危? 晚饭是下人给送房间里的,两菜一汤还有一碗米饭,做的很精致但雪苼毫无胃口。 过了一会儿。门被敲了几下,何欢儿拿着一瓶药水走进来。 她看了看桌上没怎么动过的饭菜,柔声说:“不和口味吗?我让人给你熬碗燕窝粥。” 雪苼抬起眼睛,歪着嘴角去看她,眼睛里的嘲讽毫不掩藏。 何欢儿就当没看见,她把药瓶放在桌子上,“这是药,一会儿你自己擦一下。雪苼,我劝你一句,不要跟澜哥顶着干。” 雪苼悠悠的叹了口气,“我没您那么好情操好脾气,莫凭澜在你心里是宝,可在我这里他就是个白眼狼负心汉王八蛋。” 何欢儿抬起头,眼中泪光闪动,“我知道你恨我瞧不起我,可我也是受害者呀,当初……” “别说了!何欢儿,我不是长安,我也开解不了你们三个人的糊涂账。你该知道,这次回了云州我就要嫁给莫凭澜,就算他不真心娶我也是为了引出莫长安,你平心而论,你还想长安出现吗?” 脸上挂着顺从的笑容,何欢儿点点头,“澜哥想我就想。” 雪苼看着她紧紧抓住帕子的手,不由得嗤笑,“这里没有莫凭澜,你别跟我撒谎了,你要是真想她出现,当初就不该一出接一出的演戏把她给逼走。” “我没有……” 雪苼抬手制止她说下去,“眼下我不跟你讨论长安,我就是想跟你商量个法子,别让我进你们家门儿行吗?” 终于说到了何欢儿心里的那个点,她也不伪装下去,“可是我左右不了他。” “除了你没有别人了。你不是会装病吗?” “我没有。” “好,你没有。那么你就病一次,或者一哭二闹三上吊,就是逼着他不能娶妾,我知道你有的是法子,不要以为他对我没有任何感情你就敢放任他娶我,先不说长安,就是我本身吧,我不丑甚至比你还好看,我们又是青梅竹马,男人你也知道的,只要我撒撒娇服服软,他也许就动心了,你说是不是?” 雪苼的话让何欢儿很紧张。她绞着手里的帕子说:“你让我考虑考虑。” “还有,你能不能帮我出去一趟?” “你想逃?” 雪苼轻嗤,“我能逃去哪里?我就是想出去看一个人,我求求你。” 何欢儿眸光一闪,她从来都没有听到尹大小姐对人说过求,她总是一副高傲的样子感觉什么都应该送到她手心里。对于她的讨厌,不仅是因为莫长安,更是大小姐本身的这种姿态让人生厌。 现在她竟然开口求了,何欢儿要满足一回自己的虚荣心。 “你要我怎么帮你?” “明天你和他一起去医院的时候带上我,然后我找个机会开溜。” 何欢儿不同意,“要是你给发现了可就惨了。” 雪苼勾勾嘴角,“为什么不是你惨了?” 何欢儿妩媚一笑,“澜哥不会对我怎样。” “你可真有自信。不过这需要你的配合,你好好缠着他就行了,到时候我会自己回家,这样总行了吧?” 何欢儿想想也没有别的办法,“行。不过你一定要回去,他在余州的势力一样大。” 雪苼忽然皱起眉,“为什么?” 何欢儿却闭紧了嘴巴,“我也不知道,好了,你休息吧。” 第二天。何欢儿真的还就让莫凭澜带上了雪苼,不过她身边有个保镖寸步不离的跟着。 雪苼借口上厕所,然后何欢儿再把保镖支开,然后雪苼就顺利的摆脱了监视。 虽然暂时自由,但是她要去哪里找赫连曜。 但是就有那么多想不到,她没想到余思翰竟然带着花出现在医院里,而且赫连曜就在他身边。 第五十二章:把你的衣服穿好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余思翰还是一身白西装,但是细节处可以看出跟昨天的不一样,他满面春风手里捧着一把康乃馨,不时的看着身边的赫连曜。 赫连曜一身黑西装,黑色礼帽挡住了大半张脸,他比余思翰高了大半个头,手插在裤袋里一如往日的潇洒,并没有半点被胁迫的样子。 雪苼愣住了,看来他倒是过的不错。 咬住下唇,雪苼看着他高大的身影,竟有些不顾一切扑到他怀里的冲动。 赫连曜的眸光往花丛深处闪了闪,然后不动声色的收回,往前踱了两步,他对余思翰说:“尿急,去厕所。” 余思翰亦步亦趋,“我陪着你。” 赫连曜冷冷的瞪了他一眼,“滚。” 余思翰很委屈,瘪着嘴巴都快哭了,“你又凶我。” 赫连曜额上的青筋都突突的跳,“你哭个试试?” 余思翰马上用撒着法兰西香水的丝帕捂住嘴巴。“你快去。” 赫连曜扭头就要走,想了想又扭过头跟他说:“里面都是你的人,我不会跑。” 余思翰这才有了个笑模样,“就是,我都说了你敢出去就乱枪打死。” 赫连曜的嘴角抽了抽,骂人的话终究是没有出口,这个小王八羔子要是哪天落在他手里,一定要让他满身大汉,弄死他为止。 刚走进厕所,他忽然回头,一把就把跟在身后的雪苼给扥住,拖进了隔间。 雪苼还没弄明白,就给他推在门上,然后他撑开双臂抵住门,牢牢的把她锁在胸膛里。 帽檐下犀利的目光就像一把刀刺着她,他嘴角勾着一抹讽刺的笑容,低下头,贴着她的耳朵厮磨呵气: “尹雪苼,是不是来看我死了没有?” 他的气息让雪苼浑身发软更发慌,只好抱住他讨好,“你别误会我,真不是我要害你的。” “是吗?”他淡淡的应了一声,再没有说话。 雪苼以为他会暴跳如雷至少会跟以前一样对自己做点什么,可是现在没有,他风轻云淡的说了句,然后就眯着一双黑眼睛直直看着她。 但是,她觉得那眼神就像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了,他有那么恨吗? 想到这里,她的心有些疼,咬住唇低下头,眼睛躲躲闪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忽然,赫连曜抬起她的下巴,看到她眼眶里滚动的泪珠。 该死,这个女人竟然还想用这手。 心中冷笑,他放柔了语气,“雪苼,你内疚吗?” 尹雪苼控制不了泪珠从眼眶里滚落,她点点头,“嗯。” “那现在有个机会我可以逃走。你帮我吗?” 她使劲儿点头,“我帮,我帮,其实我……” “嘘。”他把手指压在她唇上,勾起的嘴唇削薄好看,“门口有两个警卫守着,你替我引开他们。” “好。”雪苼擦擦眼泪,刚要出去又问:“我需要怎么做?” “脱衣服。” “什么?” 赫连曜的手指在她脸上肩膀处游弋,“雪苼小姐长得这么好看,要是脱了衣服那些男人都会疯了一般扑上来。那我可以大摇大摆的走出医院。” “可是,就没别的方法吗?” 赫连曜摇摇头,“我知道这让你为难,算了,雪苼小姐贵为千金,这等下贱事连妓女都做不来,我还是乖乖留在余思翰身边,随便他羞辱。” 雪苼闭上了眼睛,濡湿的睫毛颤抖的厉害,“真的就没别的办法吗?” 赫连曜推开她,“我要走了,要不余思翰会怀疑的,还不知道等会儿又拿出什么羞辱人的手段。” 说完,赫连曜手坐在门把手上,心里默默念着,“一,二,三……” “你等等,我去。” 赫连曜嘴角勾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尹雪苼,你可真蠢。 雪苼打开门跑出去,她边走便扯开洋装外套的扣子,不让自己有退缩的机会。 守在门口的两名警卫一见男厕所冲出个妙龄女郎,顿时瞪大了眼睛,再见这女郎边走边脱衣服,法兰绒外套脱了一面紧身穿着米色衬裙,雪白脖子修长胳膊都露在外面,是个男人都气血膨胀。 眼睛瞪的都要突出眼眶,忽然那女郎竟然贴身抱住一个警卫,“大哥,救救我,我衣服里有只虫。”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呀! 警卫色迷迷的盯着雪苼的领口,“哪里有虫,是这里,还是这里?” 雪苼躲避着警卫的禄山之爪,“我也不知道,就看到好大的一只跑到了衣服里面去,怎么办?” 另一个警卫哪里能漏掉这样的好事,伸手去掀雪苼的裙子,“那就脱了哥哥帮你找找。” 赫连曜站在他们身后。深邃的眸子里全是沉冷的讽刺,这个女人果然是天生的贱胚子,这样的理由都能说出来! 警卫们越来越放肆,开始动手撕扯雪苼的衣服,雪纺极力忍着,她想要等赫连曜走了在呼救,莫凭澜不会不管她。 咬着下唇忍受侮辱,可是她一回头看到赫连曜还站在原地,她用力给他做眼色,“你快走。” 但是赫连曜动也不动。似乎眼前的这出戏他看上了瘾。 但是他不走,她却已然不能承受。 也不知道那警卫捏到她哪里,雪苼抬手就是一个耳光,“你放开。” 警卫给打蒙了,他对另一个说:“这表子怎么了?刚才勾引我们,现在又要装烈女?” 另一个狞笑,“是想要钱了吧?小妞儿,大爷们吃饭从来不花钱,嫖娼也从来不花钱,你送上门的一个野鸡还想要钱?我们免费给你爽。” 雪苼开始挣扎。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估计也是色迷心窍,其中一个竟然给她夺去枪。 “别动。”雪苼鬓发蓬乱眼底充血,她全然不顾破碎的衣衫,咬牙冷笑的样子悍然美艳,“别动,杀人我可是有经验的,信不信我一枪打爆你的老二?” 警卫也是个草包,第一次被人顶着老二直接尿了裤子,他扑通就跪下了。“姑奶奶,您老可别乱动,我家世代单传就指着我呢。” 另外一个也没想到这妞竟然野成这样,他抬腿就跑了出去喊救兵。 迎头撞上余思翰,还没等开口就给小白脸打了一巴掌,“你这么慌张,可是人跑了?” “没,没跑。有个女人,要杀,杀……” 余思翰以为赫连曜有危险,劈手又是俩嘴巴子就奔过去,小白脸好久没这么剧烈运动过,几步就喘不上气儿。 他一挥手,警卫呼啦啦的就把人围住,眼睛里却只有那边隔岸观火的赫连曜,“景卿这是怎么回事?” 赫连曜,字景卿,他向来讨厌自己的字,觉得太过娘气,现在给余思翰叫着,就更觉得讨厌。 冷冷的声音透着丝丝寒气,“没什么,这女人想让我逃走,正缠着你的警卫脱衣服呢。” 雪苼不聋,他的声音又不小,戳在耳朵里嗡嗡的,然后疼的连枪都拿不稳。 手指一颤,枪掉在了地上。 那个警卫也跟着软在地上,哎呀妈呀终于保住了蛋蛋。 雪苼回头,看着站在阴影里的男人,他就像从地狱那端走来,身后是一片黑色的血,残忍而妖异。 眉头动了动,她的声音很虚,“你耍我?” 赫连曜懒懒散散的走过来,他捡起地上的外套给她披在肩头,然后摸摸她的小脸儿,“小骗子,给人出卖的感觉如何?” “你无耻!” 赫连曜抓住她的手腕,“想打我?哼!” 这就是他最后跟她说的话,充满了嘲讽和不屑。 走到余思翰身边,他懒洋洋的说:“不是要请我吃鳜鱼吗?什么时候去?” 余思翰乐的简直要开花,“现在就去,那她?” “一个女人你还想怎样?” “不怎样,她是莫凭澜的人,淫妇配野种,果然是绝配。” 赫连曜眸光一闪,不动声色的问:“野种?你说莫凭澜?” 余思翰自觉失言,马上转移话题,“桃花楼的鳜鱼美。他们的沉梦酒更美,来我们余州你要是不吃到这两样可是白来了,走。” 那么多人好像一下就散去了,雪苼还愣在原地,她抬手抹了抹泪痕,正看到莫凭澜皱眉看着她。 她勾唇轻嗤:“怎么?觉得我丢人了?人家都说了淫妇野种最配。” 莫凭澜放在身侧的手捏起打开反复几次才平静下来,“你非要这么丢人吗?” “我可以活的很有尊严,但是你莫凭澜不让。对了,今天的这出戏也是你安排的吧?我能遇到赫连曜,我就不信是巧合,所以要是今天你觉得我丢了你的脸,也是你喜闻乐见。” 莫凭澜嘴角动了动,“穿好你的衣服,走。” 越是这样,雪苼越无所谓,“怪不得何欢儿说我会很惨,感情我跟她说什么全部都告诉你,你们俩口子还真是没有秘密呀。” “欢儿是怕你在外面吃亏。” 雪苼走到他面前,扬起脸看着他尖尖的下巴,“我就是吃了你们的亏。看来我和长安加起来也不如你的欢儿聪明,呵。” 雪苼走到了莫凭澜前面,她的裙子给撕破了,外衣的扣子也掉了,总之这个女人现在就是狼狈到了极点,可是她偏偏抬头挺胸高傲的不可一世,好像他们这些人都入不了她的眼。 在本质上,莫凭澜和何欢儿一样,他们都恨透了雪苼这种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女人,不过是因为她的父母有钱有地位。她其实什么都不是,凭什么这么骄傲? 当时,何欢儿也是这样对莫长安说的,莫长安明艳的小脸儿上全是讽刺和不屑,“怎么?有钱也得罪你了?” 有钱,有钱,他莫凭澜现在比谁有钱,莫长安你出来得罪我呀。 坐上汽车回家的时候,雪苼靠在窗户的那边,始终闭着眼睛,没有看何欢儿一眼。 有几次,何欢儿企图跟她说话,但是看到她精致小脸儿上的淡漠,就开不了口,只好依偎在莫凭澜的怀抱里。 第二天,他们收拾行李赶回了云州,余州这边的事儿雪苼再也不打听,那个人的生死也与她无关。 之于赫连曜,她就是自不量力,他堂堂大少帅手握重兵杀伐予夺,什么时候轮到她一个小小女人操心了? 她一路都安分的要命,话更是少的过分,不是万不得已一句话也不说,而且尽量减少存在感不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晃,这么一路,也就很快到了云州城。 云州和余州本就隔着不远,赫连曜拿下云州也就和余州遥遥相望了,这个男人的野心在此,那天偏偏说什么拿下云州是为自己,当时她还信了几分,现在想来就是个大笑话。 到了城外已经是天黑,因为不急也就没有连夜进城,莫家在城外也有庄园,莫凭澜把他们安排好了后就去码头巡视去了。 何欢儿吃饱了撑的非要拿什么鲜花饼给雪苼吃,大晚上的来到她房间。 她正在灯下画画,脸皮子都没撩她一下。 何欢儿把饼放在她桌上,笑着说:“这是厨子刚做的,是南边的味道,你尝尝。” “拿走。” 何欢儿受挫却英勇无比,“雪苼,我知道你是因为那天的事儿生我气,我真是为了你好,余州龙蛇混杂,我怕你出意外。” 雪苼啪的撂开笔,站在来脸上的笑容在灯影下似乎荡漾,“谢谢你,现在请你出去,我要睡觉。” 何欢儿站了一会儿,眼看着她铺床叠被,愣了一会儿才说:“雪苼,你要是有长安的消息就让她回来吧,一个女孩子现在世道又乱,她回家总比外面好,我……我和她会以姐妹相称,不分大小。” 雪苼忽然怪异的看了她一眼,何欢儿顿时心头一跳,又结结巴巴的解释,“我的意思是……” “我没管你什么意思,反正你说的都是你自己一厢情愿。长安这一生别的有很多,唯独这姐妹就没有,你大概不知道,真要论辈分,我还是她的小姑姑。” 何欢儿手里的绢子都捏皱了,她知道这话没法说下去,这个尹雪苼比莫长安还油盐不进,早知道在余州…… “等等。”雪苼忽然喊住了她。 何欢儿心头一动,以为她听了自己的话,谁知道她指着桌子上的鲜花饼说:“把这个带走。” 何欢儿气呼呼的端起饼子咬着唇离开,雪苼见她再也保持不了那张楚楚可怜的假脸子顿时心情大好,刚要上床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何欢儿的惊呼。 她忙出去看,原来柴房那边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走水了。” 何欢儿推开雪苼钻回她房间去收拾细软,雪苼却觉得这火起的好生奇怪,正要过去看看,忽然有人从后面拍她肩膀。 她一回头,顿时瞪大了眼睛。 熊熊火光照耀之下,面前人容貌明艳俏丽,正含笑看着她。 雪苼捂住了嘴巴,眼睛里泪珠滚动,却不敢掉落,她怕眼前是梦。稍微有一点响动就会从梦中惊醒。 来人伸手拉住她,趁乱往外面走去。 在无人的角落里,女人把头上的风帽摘下来,眉眼带着笑轻轻的叫了一句,“雪苼。” 雪苼一把抱住了她,“坏长安臭长安,你说走就走就连我都不知会,你可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担心吗?” 长安也热泪盈眶,“事发突然我也没想那么多,而且我走他第一个找的就是你。我没法子说。” “不说这个,你还好吗?瘦了好多。” 莫长安也捧着雪苼的脸,“你也瘦了,你家的事我都听说了,退婚无所谓,本来我就觉得陈逸枫也配不上你,但是伯父的事,我很抱歉,我没想到那个王八蛋竟然从伯父身上下手。” “谁又能想到他这般不是人,以前你跟我说你爹的死跟他有关系我还不信,怎么说都养了他十几年,但是现在看看他是什么都能做出来的。对了,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 长安看看左右却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雪苼,他要你嫁给他?” “我正好要跟你说,你千万不要出现,他不过就是为了逼出你。” “但是我不出来他会真的娶了你,你愿意吗?” 雪苼摇摇头,“自然是不愿意的,我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让你当成爱他爱的死心塌地。但是你放心,何欢儿她不会让我进门的,我会想法子让她闹起来。” 长安还是一脸的担心,“可是你不知道他的手段,虽然跟他生活了这么多年,可到最后我才发现我一点都不了解。” “对了,我还要问你,他为什么要逼出你,按理说他有了何欢儿应该放过你,看着样子又不像要置你于死。” 长安蹙起眉头。曾经稚嫩的面孔此时出现了雪苼陌生的老练沉着,“雪苼,我娘送你的玉佩还在吗?” 雪苼手按在胸口点点头,“当然在了,这是宁姨给我的,我自然要保护好。” “那你一定保存好了,其实我也是走了才知道,我们的玉佩里有个秘密,莫凭澜想找到我大概就跟这个有关系。” “什么?”雪苼瞪大了眼睛,她下意识攥紧了手心。 “这个说来话长,我……”长安话没说完,忽然听到那边传来汽车的声音,接着有个矮个子的小子窜过来,“长安小姐,他回来了。” 长安用力握了雪苼的手,“我要走了,雪苼你坚持一下,我会想法子送你走。” 雪苼用力摇头,“长安你不用费心我不能走,倒是你要是有机会就离开这里永远都不要回来。” “雪苼我……”还没等她说完,忽然那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估计是莫凭澜过来了。 第五十三章:他把人给抱车上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你快走。”雪苼推了长安一把,看着她消失在夜色里才放心。 莫凭澜身后跟着好几个人,他看到雪苼后脸色不对,到处张望着,“你在跟谁说话?” “你呀。”雪苼脸上神色淡淡的,心里却怕的要命。 背负着手,莫凭澜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似乎是想要看穿她有没有撒谎,“你怎么在这里?” 雪苼装着迷惘的样子,“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院子里失火你的欢儿收拾东西要逃命,我都没有东西收拾难道不准逃命吗?你怕我跑了?夜里城门不开我能去哪里?难道回余州?” 她一连串问句倒是符合平日里不吃亏的本性,莫凭澜也没往深处想,“既然没有东西收拾那我们就直接回城里。” “为什么?”雪苼倒是意外,这三更半夜的他怎么就突然要回城了? 莫凭澜的眸子就像泼进了墨,黑的太过深邃厚重,他看着雪苼,半晌才说:“你节哀顺变,尹伯父他,过世了!” 就像凭空扔下个焦雷落在雪苼头顶,她觉得身体被生生劈成了两半。 莫凭澜大声喊:“扶住雪苼小姐。” 有下人扶住了她。可是雪苼身体僵硬根本就不会晕倒,她的手紧紧抓住了下人的胳膊,指甲几乎掐入到肉里,那个下人疼得闷哼却也只能让她抓住。 “莫凭澜,你说我爹他,没了?” “嗯,尹伯父是在两天前去的,我也是在码头才听说的。” “莫凭澜!”雪苼忽然推开下人像疯了一样扑向莫凭澜。 莫凭澜抓住她的手腕,“你冷静些。” “我冷静,你要我冷静?是你,都是你把我爹坑入大牢才中风不起,你还我爹的命来。” 莫凭澜狠狠的推开她,“尹雪苼,你给我清醒点,害死你爹的是你和莫长安。” “你放屁。”说完这句,雪苼忽然觉得五脏六腑绞痛起来,咽喉里也跟塞上个仙人掌一样剧痛着,她张嘴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来,接着眼前一黑,人事不知。 看着倒在地上的人,莫凭澜皱起眉头,他弯腰把人给抱起来,向着汽车走去。 何欢儿站在他身后有些时候了,他却一直都没有发现她,现在看着他抱起尹雪苼,看着他们背影的眸光复杂,有嫉妒有生气更有怨毒。 为什么走了一个莫长安又来了一个尹雪苼,她的澜哥总是要跟人分享,而不是独独属于她。 雪苼半路上醒来,她发现自己靠在莫凭澜的身上,顿时厌恶的推开他。 莫凭澜拉了她一把,“你别乱动,到了家我给你请个大夫,你刚才吐血了。” “我死了也跟你没关系,莫凭澜,我们之间的仇算是结大了,现在一切的协议都作废,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爹死了,我生无可恋。” “你现在不清醒。这些等以后再说,你爹的丧事重要。” “不用你管!莫凭澜,你敢踏入我家半步我就杀了你,我说到做到。” 莫凭澜不再跟她说话,反正他真想干什么雪苼又拦不住。 汽车在尹家门口停下,一看门口的番纸和白灯笼雪苼几乎从汽车上滚下来,还是莫凭澜从后头抱住她。 她推开他,冲到门口去推门。 过了好一会儿福伯才来开门,他一身重孝脸上泪痕未干,一见雪苼就哭起来。“大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雪苼抖着手抓住他,“福伯,这是怎么了,你说,这是怎么了?” 福伯哭声更大,“大小姐,老爷他没了!” “我不信,我不信!你们都在欺骗我,我走的时候我爹还好好的,约翰医生说只好不受刺激康复的可能性很大,他不会丢下我不会丢下这个家的。” 福伯把她往里面拉,“大小姐您回来就好,老爷还没出殡,您去灵前磕个头。” 雪苼深一脚浅一脚踉跄着,都不知道怎么才走到了灵堂,看着到处一片素缟,她所有的坚强土崩瓦解,瞬时崩溃。 “爹,爹,不孝女雪苼回来了,爹!” 她凄厉的叫了一声,嗓子里又呕出一口血。 福伯忙把她扶住,“小姐,您别难过,人死不能复生,老爷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雪苼跪下,一步步膝行到了灵堂。 灵堂里,婉娘和雨苼正在守灵,她们听到了哭声,雨苼立马紧张起来,“娘,是尹雪苼回来了。” 婉娘也吓了一跳,不过她很快镇定下来,她给了雨苼一巴掌,“回来就回来,瞧你那点出息。” “可要是给她知道……” “你闭嘴”婉娘打断了她的话,“好好给我跪着,她爹就是给她死气的,她还有脸回来。” 这时候雪苼已经跪到了灵堂里。她看到当中停着的沉黑棺材,立刻扑了上去。 婉娘站起来劈手就把她推倒在一边,然后伸手指着她,“尹雪苼,你还有脸回来,你爹养了你这个不孝女,给你累及名声丢掉性命,你现在哪里来的脸哭?” 雪苼早没了平日的清傲,她抱着婉娘的腿哭道:“婉娘,你告诉我。我爹是怎么死的?” “还能怎么死的?给你气死的,莫家下定那日你跟着汉子私奔,整个云州城都知道了,你爹还不给气死才怪。” “整个云州城知道你也不能让他知道呀,他是个病人,医生说了不能手刺激,你为什么不听?” 啪的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婉娘指着她破口大骂,“小泼货,自己坐下见不得人的事反而怪我不给你遮羞?你以为我没事儿把你这些不检点的行为去跟你爹说?是他自己听到的。现在满城风雨家里来往探病的谁不说你?” “那你说谁跟我爹说的,我去找她。” 婉娘脸上一僵,随后又推搡了雪苼一把,“你够了,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吗?现在你是给汉子玩剩下又回家里,难道还要云州城都知道吗?尹雪苼你还有没有廉耻?” “尹伯母,我想你是误会了,雪苼并没跟着人私奔,她是和我一起去了余州给欢儿瞧病,走的急没跟家里说。却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误会,害伯父也……我会跟人澄清。” 婉娘没想到半路里杀出了莫凭澜,还这样维护雪苼,心里不免打鼓,难道这个小蹄子真的把莫凭澜迷惑住了?那自己做的事会不会给发现? 她小心翼翼的对莫凭澜说:“凭澜呀,我也是一时心急,但是你们招呼都不打一个真真落人口舌了,我一个当后娘的从小也不敢管她,现在事情闹大了还是要我一个妇道人家出面顶着,我难呀。” “伯母您放心,丧事办的怎么样了?一切我来。” 一直在发呆的尹雪苼忽然抓起她爹生前的拐杖劈头盖脸的就砸莫凭澜,“王八蛋白眼儿狼,我打死你,你祸害了莫家叔叔还不够,又祸害了我爹,我要杀了你。” 莫凭澜没提防,给她砸了几下,雨苼忙冲上来抱住她,“凭澜哥哥快走,她是个疯子。” 莫凭澜心里挂着事儿自然不能在这里再虚情假意,他告辞走出去,而雪苼毕竟悲痛过度没有力气,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她的眼睛正对上她爹的照片。 素白蜡烛流淌着悲伤的眼泪,她爹在烛光中笑容慈爱,好像下一刻就能开口叫她的名字,雪苼,雪苼,我的孩子。 “爹!爹!”雪苼双手抠住砖缝儿,放声大哭。 雨苼在后头看着婉娘,无声的询问她娘的意思。 婉娘摇摇头,意思是让她哭吧。 尹南山下葬那天正是清明,绵绵的小雨正好代替了雪苼的眼泪。这几天她哭的太多,眼睛酸胀的疼,却落不下半滴眼泪。 现在尹家败落了自然也没有什么人来送葬,葬礼冷冷清清,由云生披麻戴孝把他爹送到了南山的坟地里。 按照规矩,女人是不能去坟地的,雪苼昏厥了好几次,最后给胡妈背到了床上。 她再醒来已经是掌灯时分,外面的雨越来越大,落在桂树叶子里幽幽咽咽,雪苼拥被慢慢坐起来,双眼暗淡无光,盯着床头插台灯的扑落出神。 胡妈端着一碗粥进来,她轻声唤着,“大小姐,您喝点粥吧,这几天您一直没吃东西,在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 雪苼摇摇头,“胡妈。我吃不下。” 胡妈心疼的摸着她的头发,“小姐呀,你也不用太难过,现在老爷去陪太太了,他们在一起一定过的很开心。” 雪苼又闭上眼睛,眼窝里刺痛的要命依然没有半滴泪水,她舔了舔干涩的唇,对胡妈说:“你帮我倒杯水。” 胡妈忙把一杯不冷不热的水递给她,“喝点儿,看看你的唇都干成个什么样子。” 雪苼小口喝着水,忽然低低的笑起来,“我爹偶尔看点西方的书,也不知道从哪本书上看到喝热水好,每次不管我生病还是心情不好,他都是说喝热水喝热水,喝热水就好了,我有段时间特别讨厌他说这句话。” “老爷一直很疼你,他经常说你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骄傲。” “可是我却成了他这辈子最大的污点,最后还是因为我含恨而终,胡妈。我这样累及父母的人还活着干什么?” 胡妈吓坏了,她忙拍着雪苼的背安抚她,“小姐,你可不能那么想,只要你过得好老爷就开心。” “胡妈你不用安慰我,我做了什么我自己知道。” 看着雪苼难过的样子胡妈绞尽脑汁想安慰她,忽然脑子里闪过一件事,她忙压低声音,“大小姐,我跟您说个事儿。” 雪苼从膝盖中抬起头来。她双眼迷蒙呆滞,“什么事?” “老爷出事那天陈逸枫陈少爷来过,他在书房里跟太太说了半天话最后又去了老爷房里。” “什么?”要不是没有力气,雪苼差点跳起来,“陈逸枫为什么到家里来,还让他去我爹面前,不行,我去问问婉娘。” “我的好小姐,我求求您消停点。现在您一个人势单力孤,您没看到太太的娘家人都来了吗?雨苼那个舅舅可不是吃素的,您去会吃亏。” 雪苼咬牙切齿,“什么娘家人,当时我爹把她从戏班子里买回来的时候她还有娘家人吗?这个人跟她眉来眼去,以为我瞎呀。” 胡妈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张着手臂不让雪苼出去,真的是怕她一个娇娇的女娃娃吃亏。 雪苼也累了,现在她脑子里一片混乱除了出去吵架也解决不了问题,她躺下,对胡妈说:“我睡一会儿。” “嗯,睡吧,胡妈在这里守着你。” 在另一间房里,果然婉娘和所谓的娘家兄弟徐谈正在密谋。 徐谈摸着九龙玉瓶贪婪的说:“是个好东西,你看看这家里值钱的东西不少,还有这么大的房子,怎么不够你们过活,愁什么呀。” “有债务呢,再说了,老头子不是还有个大女儿吗?她那个性子,能准动家里的东西?” “人家陈少爷不都跟你说好了,只要你把锦绣坊让出去,人家可是把债务全扛下来,到时候你把家里的房子东西都卖卖,找个小点的院落住下,再把雨苼嫁出去,就你和云生,还不吃香喝辣一辈子?” 婉娘叹了口气,“你说的何尝又不是?以前我手里还有点积蓄,后来为了救老头子都搭上了,指望着老头子能好了再还给我,现在可好……哎!” 徐谈手捏着她的肩膀给按摩,微微低着头一脸的讨好,“你怕什么呀,她也是要嫁人的,莫凭澜不是都下定了?赶紧把她给嫁出去呀。” “可是她爹新丧,这不太好吧?” “没事儿,你去找莫凭澜说,反正是个姨太太,再说了,谁不知道她爹她害死的,这丫头命太硬,从小克死她娘现在又克死她爹,可别招惹着你。” 婉娘给他一说也害了怕,“你说的也是,这个丫头太能惹事儿了,我明天就去找莫凭澜,伸个夜长梦多。” “这就对了,那你休息吧,我去跟陈少爷回个话儿,到时候雨苼上门的日子我们不能着急,省的落人口舌。” 婉娘有些恋恋不舍,“这几天辛苦你了。” 徐谈捏捏她的手,“跟我说什么见外的话,等从新买了院子,我和你还有云生,我们一家三口就团聚了。” 婉娘吓得去捂他的嘴,“可别胡说,小心隔墙有耳。” 徐谈亲了一下她的手心,“放心吧,你们家现在只有鬼,哪里还有个人?” 徐谈走了,婉娘却因为他最后的话害了怕,有鬼呀,在哪里。 大概是身体透支的太厉害,雪苼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下午,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太阳似坠不坠,霞光染红了挂在墙上的白纸幡。 待雪苼有了意识,心头疼得喘不过气,她再没有爹了,从此她也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儿了。 坐在镜子前。她梳理着一头微蜷的长发,这还是当初和长安一起去烫的,现在发尾已经伸开枯黄,她却没有心情去修剪。 这个头一梳就是半天,其实她不是梳头,只是借助梳头的动作想些事情,爹的死因或许跟自己有关,但绝对也跟陈逸枫脱不了干系,估计也是这个混蛋把自己跟人私奔的消息告诉她爹的,肯定还说了别的不中听的话。但是他又跟婉娘说了什么? 胡妈来敲门,“小姐,太太请你去客厅。” 雪苼放下梳子,那乌黑的秀发简单的束在脑后,她看看身上简单的长裙衬衫,又拿了一件开司米羊毛衫。 大厅里,婉娘拿着一盏茶坐在她爹平日里坐的位置上。 雪苼有些不悦,但到底就是一个位置,她忍着没说,用沙哑的嗓音问:“婉娘,有什么事?” 她放下茶杯,用很慈爱的语气说:“雪苼呀,刚才莫少差人来说要接你过去住,说怕你在家伤心过度。” “什么?”雪苼皱起眉头,“是他来说的还是你登门去找的?婉娘,这是我的家,我爹刚入土为安,你就着急把我赶出去?” “雪苼”婉娘的声音陡然拔高,“我这是为了你好你们这个家好,我一个寡妇老婆。手下还有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儿一个没成年的儿子,我要为他们的名声考虑,你有婆家就去了,省的带坏他们。” 雪苼气的浑身发颤,“我怎么就带坏了他们?莫凭澜都说了我没跟人私奔。” “哟,莫少他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你给男人扛上汽车这是很多人都看到的,尹雪苼,你说说你,你爹把你送到港岛那种地方去上了几年学。都二十了还不婚,整天和莫家那个丫头抛头露面,还去妓院找男人,给婆家退婚又经常彻夜不归,现在有莫凭澜要你还矫情个什么劲儿,你爹都被你气死了,你真要我们家破人亡才开心吗?” “婉娘你……”雪苼面色苍白如雪,浑身抖得不成样子,她抚着绞痛的心口说:“我不走,这是我家。” “你还想着分家产?我告诉你,云生是你爹的儿子,尹家的一切都由他继承,你一个女儿什么都得不到,这可是祖制族法。” 雪苼捂着胸口,只觉得喉管像给扼住一样喘不过气,她皱起秀气的眉头企图抵挡那要把她吞没的黑暗,可是黑暗太强大了,婉娘两片薄薄的红嘴唇蠕动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大,最后成了血盆大口,把她给吞了下去。 看着倒地的人,婉娘大喊,“死也别死在家里,来人,给送到莫家去。” 第五十四章:讨厌他还给他做点心?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雨苼拦住,“娘,不能送去。” 婉娘瞪起眼睛,“你能不能懂事儿点,她在家我们还有个好儿?” 雨苼趴在婉娘的耳朵嘀咕了几句,婉娘就跟牙疼一样砸着嘴,还是有些迟疑,“能行吗?” “我不管,陈逸枫家现在有尹锦瑟那个贱人,我要是不讨好他怎么在他们家立足?他只要喜欢我了,我再给他生个大胖小子,尹锦瑟那个贱人还不乖乖的滚出陈家?” 婉娘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但是又怕出纰漏,“你一定要小心行事,不管怎么样她都跟莫凭澜定亲了,那个男人你可惹不起。” “我知道了,陈逸枫不过是跟她说几句话,又不会做什么。” 婉娘看了看她这个肉多心眼少的女儿,陈逸枫要单独见尹雪苼就不可能安好心,这男人和女人之间哪能好好说话? 她们自以为说的话隐秘,却不想被胡妈全都听了去。 尹雪苼醒来后发现自己被囚禁了,她的房门从外面紧锁。窗户也从外面钉死。 她生着病浑身高烧不退,拼着所有力气弄倒了一把椅子,然后哑着嗓子喊:“放我出去。” 但是别说有个人回应,甚至连个猫叫都没有。 雪苼病的太重,她也没脑子想太多昏昏沉沉又躺回去。 这时,前厅里真忙活着上菜温酒,陈逸枫穿着一身板正的西装端着酒杯,脸上红红的一看就是喝高了。 雨苼和婉娘在一边陪着,婉娘腆着一张老脸拿出伺候人的本事净说些好听的,“逸枫呀,卖房子的事儿还要麻烦你,我们孤儿寡母的以后都靠你了。” 陈逸枫长得不错,现在带点醉态在雨苼的眼里也是潇洒风流,她忙给他杯子里斟酒,“逸枫哥,再满上一杯。” 陈逸枫眯起眼睛看着雨苼胸前的一堆肉,脸色更红润了,他的手装作去拿酒杯却顺势按住雨苼的手,“雨苼妹妹,你可要陪着我喝。” 婉娘一看火候差不多,找个借口退了席,屋里只剩下雨苼和陈逸枫。 陈逸枫扯着雨苼的手顺势把人给抱在怀里。 雨苼羞答答的,“逸枫,不要,人家害羞。” 陈逸枫熟知怎么样能挑起女人的渴望,他亲吻着雨苼的耳朵,“我让你办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放心好了,她现在在屋里老老实实,不过你可不能有了她不要我。” 陈逸枫的手不老实的摸索着,“宝贝儿你放心,她那样的贱货我能要吗?我就是不甘心,给她大小姐当了这么多年的牛马,到头来一点甜头都没尝到。” “那你今晚可要好好讨回来,去吧。” 陈逸枫又亲了她一口,“宝贝儿真懂事儿,等你守孝的日子一过我就把你娶回家,跟锦瑟平妻。” “死相,人家是喜欢你这个人,快去吧。” 陈逸枫真是男姓荷尔蒙高涨到要爆炸,尹家的三个女人眼看都要给他收服,他现在有钱有地位,当年屈居人下的耻辱算是讨回来了。 下人带着他去了尹雪苼的闺房,替他打开了门。 他进去,绕过白绫画山水的屏风。终于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尹雪苼。 一床湖蓝色绸被把人包裹的严严实实,但陈逸枫只看到了铺在枕头海藻一般的青丝就已经血脉贲张,硬的不像话。 “雪苼,雪苼。”他轻声叫着。 迷迷糊糊的,雪苼听到了有人叫自己,她嗯了一声,“胡妈,是你吗?我好难受。” “乖,我马上就让你舒服。” 感觉到气息不对,雪苼勉强张开了眼睛,却看到了陈逸枫那张放大的脸。 她手指蹿麻骨头缝里都冒着凉气。强打着精神问:“陈逸枫,怎么是你?” 陈逸枫忙着脱衣服,“怎么不会是我,我才是你正儿八经的丈夫,今天就让我了了心愿。雪苼,你不闹我温柔点,我舒服你也得趣,要是再尥蹶子跟我烈,可别怪我不客气。” 雪苼的手紧紧抓着被子,她这才发现自己身边根本没防御的武器,只好扯开嗓子喊救命,可是却没有想到病了这些天,她的嗓子哑的厉害,声音更是小的要命。 陈逸枫已经脱掉了上衣,他银笑着,“就你这样小奶猫一样的声音能引来谁?尹雪苼,别闹了。” 雪苼把身边能扔的东西都扔下去,她弄得砰砰响,企图引起注意力。 陈逸枫不慌不忙的解裤子,“雪苼,你后娘和你妹妹都把你卖给我了,醉生楼的红牌听说一晚上要一百个大洋,可你呢,一分钱不要还倒贴你家的铺子。我高傲的大小姐,你要是想到会有今天,当初是不是早脱光了爬上我的床了?” 雪苼难以自制的瑟瑟发抖,但不是因为害怕,是愤怒。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男人,她没想到他会如此恶劣不堪。他十五岁那年上门借贷,老爹二话没说就拿出钱给他求学,后来又手把手教他经商,在把雪苼许给他后又拿出二十万给他开工厂,却没有想到他会伙同后娘来欺负他,真真是个白眼儿狼。 “陈逸枫,我问你,我们尹家哪里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这样?” 陈逸枫压进床铺,他捏着雪苼的下巴恨声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尹雪苼,凭什么你们尹家就能成为北方第一大布商,我也能。” 雪苼自恨眼瞎竟然没看出他是个这么有野心的人,更恨没有提防婉娘她们的算计,现在后悔已然来不及,她闭上眼睛,只愿这场折磨能快点结束。 陈逸枫没想到她今天如此顺遂。还以为自己的本领终于征服了她,顿时就要提枪上马…… 忽然,脑后一阵阴风袭来,他还没看清楚,就给一个便盆狠狠的砸在头上。 胡妈看到他脑门上的血吓得魂飞魄散,她扔了便盆儿把雪苼拉起来,“小姐你快走,现在家里已经成了婉娘的天下,她们要害你。” 雪苼刚才出了一身的汗,现在身体倒是轻快了许多,她扶着胡妈站好。“那你怎么办?” “我一个老太婆他们还能把我怎么样?你赶紧走!” 雪苼知道情况紧急,她拿了一件外衣穿好,又胡乱拿了点钱就由胡妈扶着去了后门儿。 刚打开门就听到后面响起脚步声,接着有人惊呼,原来是给人发现了。 胡妈把雪苼一把推出去,关上门后用身体顶着:“小姐你快走。” 雪苼含泪看着那扇门,她知道今天她一走想回来就是难上难,但不走只有思路一条,她咬了咬下唇,决然转身。 可是她能去哪里?天大地大,都没了雪苼容身之地。 她一身的病。像个游魂一样站在空荡荡的巷子里,心如死灰。 马灯和火把的光芒越来越近,那应该是来追赶她的人,要是这么给抓回去真的对不起胡妈的一番苦心,雪苼咬紧了牙关吃力的往前走。 约翰大夫出诊往家走,忽然看到有个女人摇摇晃晃像是要晕倒的样子,忙上前去把人扶住,“小姐您怎么了?” 雪苼微微抬起头,“约翰大夫。” “雪苼小姐,怎么是你?” 雪苼紧紧抓住他的衣服,“约翰大夫救救我。后面有人追我。” 约翰往后看了看,他也没多问就把雪苼拉到他的马车上,“跟我走。” 马车跑的很快,那些追赶的脚步声一会儿就甩下了,约翰看着雪苼的脸红的不正常,他伸手一试,果然烧的烫手。 “雪苼小姐,您病了。” 雪苼从口袋里摸索出一把大洋,“约翰医生,请您给我瞧瞧病。” 约翰有些生气,“雪苼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等要诊金的时候我自然是要了,现在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雪苼也没力气跟他客气,说了声谢谢就闭上了眼睛。 约翰没敢把雪苼带回医院,而是把她带回家里。 雪苼高烧、咽喉发炎,甚至还有点肺炎的症状,约翰不敢耽误,立刻给她输液治疗。 与此同时,在尹家,陈逸枫给一个屎盆子开了瓢儿,虽然死不了也送到了医院去治疗,而胡妈给打了一顿关进了柴房。 雨苼有些后怕,“娘,给尹雪苼跑了可怎么办呀?” 婉娘现在越来越狠了,为了钱和自己的将来,她咬着牙说:“她有病走不远,而整条街上也就那个洋鬼子约翰的马车经过,她一定给约翰带走了,我马上让人给莫凭澜送信,就说雪苼这次是跟着洋鬼子跑了。” 雨苼狂喜,“娘,还是你坏主意多。” 婉娘一巴掌拍在她多肉的屁股上,“你说什么?” “是好主意,这下总行了吧,不过娘你就是缺德,幸好不用再生儿子了否则会没有屁眼的。” 婉娘:…… 约翰大夫尽心尽力的照顾雪苼,到底是专业的医生,雪苼很快就退烧,三天后,人也好了一大半。 这天晚上,约翰从医院回来,他看到雪苼精神很好,就建议她去花园里走走。 今天的天气很好,月光柔和星星闪亮,空气里飘来花香,是个春风沉醉的晚上。 约翰在小花园里摆上了他亲手做的甜点和红茶,还打开了留声机,音乐隔着远点被风脉脉吹过来,这样的轻松惬意雪苼已经许久都没有过。 以前她和长安在港岛上学的时候会去参加舞会派对,回到云州这样老派的城市没有这种活动了她们俩个就经常自己开着留声机唱歌跳舞,那个时候她们以为自己是女王是公主,可以这样任性快乐的过一辈子,可是不过短短几个月。一切都变了模样,长安颠沛流离,而她却沦为不同男人的猎物。 女人也是人,为什么她们就必须要被男人征服利用? “雪苼小姐,您不可以喝酒,但是这个苹果汁可以喝一点。” 雪苼说了句谢谢,捧起苹果汁斯文的啜了一口。 “约翰大夫您的中文已经说的这样好了,来我们国家已经好多年了吧?” 约翰点点头,“大概有六年了,这里是个美丽的国家,土地美丽人也美丽,我很爱这里,但是很遗憾,我要走了。” “走?回国?” “嗯,近些年家母身体不好,用你们的话说双亲在不远游,我也该回家去尽尽孝心了。” 雪苼点点头,心里却说不出的凄凉,她没爹了,她是个孤儿。 “雪苼小姐,”约翰忽然对着她单膝跪下。 雪苼惊得站起来,“约翰先生。您这是干什么?” 约翰很激动,说话都有些磕巴,“雪苼小姐,我知道最近您身边发生了很多事,您失去了父亲,失去了家。但是请容许我卑微的希望给您一个家,嫁给我吧,和我一起去我的国家,忘掉这里所有的不愉快,到时候您要上学还是上班都可以。” 雪苼都给雷倒了,她摩挲着双手慌张的说:“约翰先生你快起来。不要这样。” “雪苼小姐,我在向你求婚,要是您觉得马上下不定决心可以考虑一下,我三天后才离开。” 入夜,雪苼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约翰的提议是让她心动的,离开云州赫连曜、莫凭澜、陈逸枫这些折辱过她的男人都不会再出现,她可以开始新的生活,约翰说她可以去法国进修服装设计,到时候她就是完全自由的女性,不再沦为别人追逐的玩物。 可是,离开了,也就意味着她要放长安一个人在这里,把父亲多年的苦心经营拱手送人,父仇家恨都这么不了了之,她能吗? 她身体里有两个声音,一个是离开吧,你留在这里又能做什么,下场可能还是给某个男人玩弄;一个是你要当逃兵吗?因为困难就不报仇了,你就能看着你的家你的铺子被人霸占,看着长安自己酷酷挣扎? 雪苼不是个懦弱犹豫的人,可是现在她却特别想长安,让长安帮她拿个主意。 三天后,云州码头。 雪苼白皙的脸上挂着淡淡的愁绪,看着天边的流云。 约翰接过她手里的行李,再次确定,“你真决定了吗?” 雪苼看着远处碧波荡漾的海面,她点点头,“嗯,我决定了。” “那我……”没等约翰说完,他忽然看到一群黑衣人气势冲冲的往这边来,他忙把雪苼护在怀里。 雪苼轻轻推开他,“你不用紧张,是找我的。” 果然,黑衣人分开两边儿让了道儿,莫凭澜摇着装逼的纸扇款款而来。 何欢儿在他袍子的淡绿竹叶上加了银线,走在阳光下莫凭澜就像反光儿,是个听漂亮的小银人儿,他微微对约翰颌首,“约翰大夫,您这是要带着我的姨太太去哪里?” 雪苼反而挡在了约翰面前,“莫凭澜,是约翰大夫要走,我来送行。” “送行?”莫凭澜看看约翰手里一大一小两个皮箱,好像真的没有雪苼的行李。 约翰皱起眉头,“雪苼小姐你要跟着莫先生走吗?看他的样子我很难相信他会对你好。” 莫凭澜不吃约翰给的这口醋,“约翰先生,听说您在法国有个未婚妻,还是个护士,对吗?” 雪苼挑起眉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约翰。 约翰涨的脸通红,“并没有那样的事,她只是我以前的女朋友。” 雪苼长吁了一口气,幸好也没有跟着约翰走,要是一个人到了国外也只有约翰可以依靠,然而更被动。 莫凭澜指指不远处的汽车,“走吧。” 雪苼跟约翰摆摆手,“约翰大夫,再见。” 约翰看着雪苼窈窕的背影依依不舍,他真不是故意骗雪苼,他跟国内的女友都分开了这么久,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上了车,莫凭澜冷冷嗤笑道:“你还不傻,跟着他走了才是完了。” 雪苼抬起睫毛看着他,一样的冷然,“那是你觉得我要是靠男人完了,你就不想我自己一样可以吗?” 莫凭澜不是多话之人,给雪苼呛了一声就不再说话,倒是雪苼问:“你为什么才来接我?是想等着长安出现吗?” 汽车正好走到闹市,莫凭澜让人停车,然后自己亲自下去买糖炒栗子。 雪苼自然知道这东西何欢儿爱吃。 上车后,莫凭澜一个个默默的剥着栗子,他把剥好的栗子放在另外一个干净的纸袋里。 “何欢儿吃栗子都要日理万机的莫少爷给剥好,你们还真是恩爱。” 对于雪苼的这种假捧莫凭澜不以为意,但是真心的回答她,“欢儿指甲软,自己剥不动。” “矫情。” 莫凭澜看了她一眼,然而并没有计较,一心一意得到剥起栗子,明明雪苼对他没有任何感情,却也不舒服,为长安不值。 长安对他就像他对何欢儿,什么都要操心好了,哪怕是吃西瓜,中间那块甜的都要挖出来给他。 现在看来,她完全就像是个笑话。 看着雪苼嘴边那抹刻薄的笑容,莫凭澜冷冷的警告,“你别招惹欢儿。” 雪苼哂笑,“我哪里来的胆子。” 他们到家的时候刚巧赶上午饭。听到汽车声何欢儿迎出来,“我闻到栗子香了,澜哥哥你买的吗?” 笑容忽然僵在脸上,因为她看到了莫凭澜身后的雪苼。 不过她很快就挤出笑容,这本来就是她的强项,“雪苼,你来了。” 雪苼穿孝,一身的素淡,耳边还插着一朵白绒花,她见到何欢儿微微颌首,态度倒是很好:“来了。” 何欢儿忽然就有些不安。要去拿栗子的手缩起来,放在了身侧。 莫凭澜把栗子放在她手里,然后招呼雪苼,“吃饭去。” 一顿饭下来,何欢儿更慌了,她发现尹雪苼跟以前不太一样,而且是大大的不一样。 她身有重孝却不提改婚期,说话行事也不再跟莫凭澜扭着,乖巧的不得了。 来了的第三天,她竟然下厨,做了西式松饼。 亲手泡了英国红茶,连同松饼一起她给莫凭澜送去了书房。 然后她在书房了呆了好一会才出来,里面还传出笑声。 何欢儿真的坐不住了,她在花园里堵住了雪苼。 “尹雪苼,你到底什么意思?你不是讨厌澜哥吗?” 雪苼挑了挑眉梢,颇有些风情,“我现在一样讨厌。” “那你为什么还给他做点心?” “怎么?你吃醋了?我早就跟你说过,我是个比你好看的女人,而且我跟他还有很多你参与不进去的回忆,想要在他心里占一席地并不难。” 何欢儿心口一震,没来由的慌张,“你别忘了他是莫长安的男人。你真的要抢你好姐妹的男人吗?” 雪苼卷着垂落在胸口的长发弯了眸子,带着几分少女的娇憨答道:“我现在要抢的是你的男人。不过你大可不这么慌张,他给你买栗子剥栗子已经够好了,即便对我好也不会比你好,放心。” 何欢儿不可能放心,她要的是完完全全的莫凭澜,她不想跟任何人分享。 转过去的脸漫上一层阴郁,她能对付的了莫长安就一定能对付的了尹雪苼,等着瞧。 离着婚期越来越近了,雪苼乖巧后有问题的可不止何欢儿,莫凭澜也找她谈了一次。 他开门见山的问:“雪苼。你到底要什么?” 雪苼温淡的眉目看着他笑,“要什么你能给?” “尽力。” “陈逸枫的命。” “呵呵。” 雪苼想不透这呵呵是几个意思,所以直接转身要走。 “雪苼,如果长安不出现,你真甘心跟着我吗?” 雪苼回头看了他一眼,黑白分明眸子里的光有些明媚的轻盈,“我已经没有家了。” 沉默了一下,他似乎也下定了决心,“要是长安真的不出现,那我就收了你,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是吗?”她轻轻慢慢的回答,很不屑一顾。 莫凭澜摸着下巴,一时间出了神。 这些话,雪苼当不了真他也当不了,不过是一瞬间恢复的良知而已,可是他最不需要的就是那玩意儿,即便说了要反悔也是抬抬眼皮的事儿,这个大家都知道,就是因为长安当真了,所以她才这么惨。 当然,现在的雪苼还不知道,当一个女人爱上了一个男人,他说的每句话都会当真。 四月十八,是尹南山的五七坟,也是莫凭澜纳妾的日子,现在雪苼都不敢上街,云州城里的口水就能淹死她,但是四月十八这天她又不得不出现在大家面前,为了引出莫长安,他故意吹吹打打从尹家大模大样的迎亲。 但是万万想不到的是,莫长安没引出来,却招来了一个要命的罗刹。 第五十五章:看她的脚都能心动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成亲前一晚,莫凭澜亲自把雪苼送回了尹家。 乍见这位姑奶奶又回来了,婉娘这心直打哆嗦,更加上莫凭澜跟着她真怕这小姑奶奶说什么,只好打起二十分精神伺候着。 雪苼也知道今天的这份面儿是因为莫凭澜在场,她借机问:“胡妈呢,让胡妈伺候我,别人我不习惯。”婉娘涎着笑说:“胡妈回老家养老去了,你看看我们家现在也养不起那么多的下人,我就让她走了。” 雪苼不仅担心。胡妈前些年先后死了丈夫和儿子,现在就孤苦一个人,说是回老家养老,恐怕是假的。 莫凭澜没呆太久就走了,雪苼打着呵欠说:“给我收拾房间我要回房睡觉。” 婉娘陪着小心,“雪苼,你去客房吧,你那间房子许久没睡人,都潮了。” 雪苼挑眉冷笑,“是不是因为窗上的木条没揭下来?” 婉娘的脸涨成了猪肝色,“这个……” “雨苼呢?我怎么来家半天都没见到她?我可是想她想的要紧呀。” 雨苼一直躲着不敢出来,现在婉娘只好给她打马虎眼,“她出去还没回来。” “这大晚上的婉娘你可要看好了,别让她跑到男人被窝里。” 婉娘咬着牙不回嘴心说好歹就是一晚上,以后你就不是这个家里的人了。 现在莫凭澜没许诺给她什么,拽也是因为狐假虎威,雪苼见好就收,“行吧,客房就客房,不过婉娘你还是把我的房间收拾出来的好。万一我哪天想回娘家,你总不能让我还住客房吧。” 婉娘挥挥手让下人带雪苼过去,自己顶着个锅底黑的脸回了房。 雪苼结婚,要的是西式的婚礼,因为西方的婚纱是白色的。倒是不用穿一身大红,这也符合身在热孝期间的身份。 早上起来,早有莫凭澜打发过来的人给穿衣画妆,两个都没有心思结婚的人能准备出什么,不过买了一身白色蕾丝长裙和蕾丝面纱戴了。 汽车从尹家出发,绕了一条条大路,故意拖延着回家的时间。 因为是妾,莫凭澜没有上门迎亲的必要,也是在家里等着人来。 雪苼坐在轿车里,看着一道道曾经熟悉的街道,她觉得一切都荒诞很,就像在演戏。 车子绕到东郊,正好从燕回园门口经过。 雪苼心头一跳,这不是赫连曜在云州的私宅吗? 那日,赫连曜把她从陈家狗嘴里救下,带她回的就是这里。 她下意识去看黑色锻铜大门,门口荷枪实弹站着卫兵,而大门半开着,似乎有人进出。 是赫连曜回来了? 不,他人在余州余思翰手里。又怎么能脱身? 雪苼想起在医院里的那一幕,心知赫连曜是恨极了她才那番羞辱的,他对不起她,她也出卖过他,两个人从此就不再相欠不再相见了吗? 终于。车子到了莫府。 门口挂的素白灯笼换上了红色,到也有几分办喜事的样子。 雪苼嘴角勾起一抹讽笑,也不知道何欢儿现在如何,反正昨晚自己临走前还拿着婚纱去她那里显摆过,她的脸色非常难看。还说什么旧疾又犯了。 汽车开进大门,沿着车道缓慢而行,莫府已经是宾客满座,但是保镖在宾客中穿行,仔细监督着每一个人。似乎要从这些人里面找出莫长安来。 雪苼也紧张,长安断不会让她嫁给莫凭澜的,但是这个时候出现不是自投罗网吗?何欢儿也真是没用,到现在都没拿出一点阻止婚礼的办法。 莫凭澜说是妾不用拜堂而且是西式婚礼,自然一切从简,俩个人对宾客鞠躬答谢然后就算礼成。 雪苼更不想跟他拜堂,所以没有任何异议。 可是她刚下车,高跟鞋儿还没等站稳,忽然宅子里窜出两排穿灰色军装的士兵,他们扛枪上刺刀,排场很大。 接着就听到有人高喊:“少帅到。” 心跳骤然停止,而后慢半拍的跟上,雪苼俯身抬脚,穿上了掉下的高跟鞋。 皮靴踩在地上的声音格外的响,伴随着硬质军装料子的摩擦,赫连曜带着一身硝烟和战争的味道大步走来。 他的每一步都像踩在了雪苼的心尖上,让她呼吸困难。 莫凭澜愣了愣,马上迎过来,他双手抱拳寒暄:“不知少帅大家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少帅恕罪。” 赫连曜皱起眉头,看着他身上簇新的白色长袍,再看看雪苼身上的西式长裙,掀起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还真是中西合璧。” 莫凭澜言笑晏晏丝毫不觉尴尬,“让少帅见笑了。少帅请上座。” 赫连曜手上戴着白手套,拿着马鞭,幽暗的眸子没什么温度,英俊的脸更是看不出喜怒,他喊了一声,“张副官。” 张副官立刻小跑过来,他对莫凭澜大声说:“现怀疑云州人氏尹雪苼杀害云州治保大队队长宋义,带回督军府审问。” 莫凭澜眼里幽光一闪,随后装出大惊失色的样子,“少帅。这里面恐怕有误会,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雪苼又是新娘子,您看……” 赫连曜眯起狭长的眸子,阴阴一笑。“你可以跟着一起。” “少帅您无凭无据的就要带走我的姨太太,这于理不合吧。再说就是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也是警察局的职责范围,少帅您什么都管岂不辛苦?”莫凭澜这番话说的绵里藏针,他毕竟是有身份的人,认为赫连曜会给他面子。 但是,他错看了赫连曜。 少帅看都没看他半眼,很任性的回答,“我愿意辛苦,这是我的云州。” 莫凭澜脸色立变,“少帅请便。” 四周叽叽喳喳已经乱成一片,有个穿西装戴帽子的趁乱偷偷的溜出去。 赫连曜眼底闪过暗芒,他对张副官一瞪眼,张副官立刻对着天空开了一枪。 “都给我抱头蹲下。” 惊呼过后鸦雀无声,所有宾客都抱头蹲下,除了雪苼和莫凭澜。 雪苼不知道这是何欢儿最后的计和赫连曜真的要置她于死地,现在她也没什么退路,只好搏一把。 她摘下头纱,随手扔在地上,然后拽着雪白的长裙子,走到了赫连曜面前。 今天,她盘着头发,还化了个精致的妆,正红色的唇膏更显得她肤白胜雪。 赫连曜暗沉的眼神不由得一震,没多少日子不见,这个女人怎么又美了? 雪苼微微仰头,身体透着淡淡的幽香,“少帅,我跟你走,但是能不能去换身衣服?” 赫连曜冷哼拒绝,张副官忙一摆手,立刻有人给她戴上了手铐。 莫凭澜眼瞳缩了缩,却没有说话。 赫连曜一摆手,张副官立刻喊:“收队。” 大队人马来的匆匆去也匆匆,剩下一院子蹲着的客人还在发抖。 赫连军果然名不虚传,赫连曜也名不虚传,真是有兵就大过天! 莫凭澜却没有难堪尴尬,他还能慢声细语的跟大家解释,宾客们散了后他自己跌坐在椅子上,刚才是他第一次跟赫连曜的正面交锋。赫连曜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什么时候从余州逃脱的又是什么时候回的云州,他竟然一无所知,这才是真的可怕。 雪苼坐在车里忽然就笑出声儿,她烈焰红唇牙齿雪白,这样笑开的时候特别的野特别的美。开车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后直接就愣住了,也没看到少帅的车停下,直接顶了他车屁股上。 赫连曜正准备下车,给顶的一下扑倒在前面的车座上,张副官还以为遇到了袭击,大喊了一声,“保护少帅。” 赫连曜劈手就把他推开,怒气冲冲的走向后面的车,人没有到马鞭就卷过来,生生的甩了开车的司机好几鞭子。 司机给打的满脸鲜血。却依然站直了大喊:“打得好。” 赫连曜收了鞭子怒目而视,“给我个理由,否则军法处置。” 雪苼在车里喊:“都是我不好,我吓到他了。” 赫连曜皱起眉,他真不知道他训练出来的兵怎么就给一个女人吓到? 那司机也是个有骨气的汉子。他不往雪苼身上推,“报告少帅,是因为她笑的太好看我看傻眼了,请少帅责罚。” 赫连曜的脸黑的像锅底! 他瞪着车里的尹雪苼,捏着鞭子的手几次蜷缩松开,估计是来回压了好几次才把脾气压下去,“你为什么笑?” 雪苼又笑了,她嫣红的唇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可没到底眼底一分,“我笑我又给云州城增加茶余饭后的笑料了,有点期待明天的报纸怎么写。” 这个女人,她脑子是什么做的,竟然还有心情想这个! 赫连曜心里翻涌澎湃,可脸上却更加不动声色,“张副官,明天拿份报纸去大牢里给她。” “是。”张副官应了后又觉得有疑问,“少帅,是要把她关进我们军部的大牢吗?” 赫连曜英俊淡漠的瞥了他一眼,“张副官,把她关进军部大牢。” 张副官真想扇自己个嘴巴子,干嘛那么多废话,这个时候的少帅不能惹! 雪苼被带下车,她洁白的长裙弄在地上立刻就脏了,她皱起眉,似乎很厌恶这样。 她弯下腰,抓着那裙摆一撕,顿时裙子就短了一大截,变成了利于行走的样子。 因为她突然的动作,所以人都看到了她细白的腿和优美的脚踝,特别是赫连曜,他清楚的记得这脚捏在手心里的感觉。捏着鞭子的手骤然收紧,他心里一阵阵的烦躁。 第五十六章:滚进来伺候我就寝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当天,雪苼就给扔进了大牢。 大牢这种地方,实在不适合雪苼这样的千金小姐。 黑乎乎的不见天日,到处是恶臭和发霉的味道,虽然关的地方是张副官特别挑选的铺了新稻草的单人牢房,但是哭嚎尖叫不断,更有下流的犯人不断喊着小美人等污言秽语,雪苼觉得这就是人间地狱。 张副官亲自把人送来,这一路上他都保持着牙疼的表情,等把雪苼关进去后他看了看她身上的白裙子,对牢头说:“去找床干净的毯子来。” 等牢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张副官从牙疼变成了拔牙,他抖着双手痛彻心扉,“我说小祖宗,你说你怎么能出卖我们家少帅呢?他有钱有权又长得帅,还是个穿制服的兵哥哥,不是满足了你们少女的所有渴望吗?那个莫凭澜除了比我们家爷笑容多一点,脸白了一点儿,再哪里好了,你要去给他当妾也不嫁给我们少帅,你说你是不是给恶鬼附身了呀?” 许是张副官救过自己,雪苼一直不讨厌他。当下便微微一笑,很有礼貌的说:“谢谢张副官为雪苼担心,可是,我有我的苦衷。” “行,行,你有苦衷。可是现在怎么办?你真要在这大牢里过?小祖宗,我跟你说过了,你一个女人呢不要那么硬气,服服软说说好话再撒撒娇,少帅他还是很在意你的,要不当时也不会……” “张副官”雪苼制止了他,“别忘了给我明天的报纸。” “明天的报纸……行,你们俩个就这样吧,一个比一个犟,我不管了!” 看着张副官挺拔的背影雪苼嘴角勾出一点漫不经心的微笑。张副官说的对也不对,他还是揣摩不到赫连曜的心,赫连曜要折磨她哪里是她讨饶就可以的,大概张副官并不知道在医院里赫连曜是怎么羞辱她的,那个时候她何尝又不是服了软撒了娇? 闭上眼睛,雪苼长长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都逃过了和莫凭澜的婚礼。 牢头儿送来了新毯子,虽然硬梆梆的还扎人一点都不舒服,但好过稻草。雪苼就给扑好刚坐下,一只毛茸茸的老鼠从她的脚背上爬过去。 雪苼吓得尖叫,那个拖着长长尾巴的东西瞪着眼睛和她对视,竟然一点也不怕人的样子。 牢头儿没走出多远又回来,拍着牢门吼,“吵什么吵,它又没喝你的血啃你的肉,闭嘴。” 喝血啃肉?是了,雪苼想起以前听胡妈讲过,大牢里的老鼠没有东西吃,但是数量又特别多,每次有那种被打的血肉模糊的犯人给扔进牢房,就有成群的老鼠爬在他身上去吃肉喝血,生生的把人给啃成白骨,所以上次她爹带病从大牢出去还以为是鼠疫。 听着的可怕远没有见到的吓人,雪苼那个淡然的笑还真保持不了。 娇滴滴的大小姐,平日里见到个蟑螂毛虫都怕的要命,她哪里受的了这个苦! 屈膝抱腿坐在毯子上,她跟老鼠对峙了半天,后来那只老鼠烦了,嗖的窜出去串门儿。雪苼刚松了一口气,又有一只湿漉漉的爬到了她的裙子上。 “啊!”雪苼尖叫着站起来,却没有想到那只老鼠的尖爪子竟然抓住了她的裙子,在上面打秋千。 雪苼都要疯了! 她抱着头尖叫,疯狂的转圈儿,拿起硬梆梆的毯子使劲儿抽打自己的腿,好容易把那只老鼠给赶走了。 她像虚脱一样倒在稻草上,可是刚坐下,就发现四周无数的小黑洞里都有一双红眼睛。 雪苼在恐惧中睁着眼睛一晚上没睡,第二天就病了。 上次的肺炎本来就没完全好透,这次跟着又烧起来。早上张副官来送报纸的时候就看到人已经昏迷,红着小脸儿歪在稻草里。 他吓坏了,可不敢擅自下决定,立刻小跑着回去见少帅。 警卫说:“少帅大清早去附近的白云山跑马去了。” 张副官不敢耽误,立刻牵了马去找,等到了山顶,一身的军装都给汗和晨雾湿透了。 “少帅,您怎么又带了这么两个人就出来了?” 赫连曜面色阴沉的看着远方,“余州、姚州、柑州,本少帅一定要在两年内全部拿下。” 张副官自然想到了余州那个好男色的少帅余思翰,也不知道自家少帅在余州经历了什么,但是看他提到余州咬牙切齿的样子就知道有多恨,而这个恨的始作俑者是雪苼,吓的他都不敢提她生病的事。 赫连曜站了一会儿从警卫的手里接过缰绳,翻身上马。 张副官以为他要回去,脸上不禁露出一点喜色来。 “少帅,您回督军府吗?” “不,我要去兵营巡视。” 张副官咬了咬牙心说死就死吧,“少帅,那您打算怎么处置尹雪苼?” “先关她几天,你给本帅看好了。” “是,但是她生病了。” 后面的那句话他声音很小,都不敢确定少帅听到没有。 “生病?不用管,死不了就成。” 张副官在心里替雪苼点蜡烛,看看前几天俩个人还跟小两口一样好的粘粘糊糊,这一转眼就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雪苼小姐呀,能把少帅气成这样您也是个人才。 张副官觉得自己这是为了少帅着想,并不是什么怜香惜玉,“少帅,前些天听说她给约翰洋鬼子带回家的时候就是肺炎,这会儿又烧怕是犯病了,您还要指着她找到……” 赫连曜忽然拔出枪对准了他的头,吓得张副官脸都白了,抱着头喊:“少,少帅,我,我不敢了。” 砰!一枪爆响,赫连曜打中了一只野兔儿。 警卫忙跑过去捡起来,“少帅,好肥的一只兔子。” “拿回去给张副官补补。还有,你们把马带着,请张副官跑回督军府。” 张副官差点哭了,少帅。祖宗,我为了您的下半身幸福操碎了心,您却让我腿回家,人生为什么这么悲惨呀。 “少帅,那雪苼小姐……” “带她出来,找个医生。” 参谋长蓝子出看到张副官拎着个死兔子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儿,伸手拽了他的胳膊,“张副官,这兔子是给你跑死的吗?” 张副官把兔子扔给蓝子出,“送给你,烧个麻辣兔请我喝酒去。” “老张你等等。少帅今天心情怎么样?” “要钱就别去了,少帅不开心。” 蓝子出心说要钱啥时候开心过,得,回家做兔子去。 雪苼给人从大牢里放出来,她迷迷糊糊的小脸煞白,明明就住了一个晚上就像又瘦了一圈儿,大眼睛下面乌青一片,总之就是折磨的老惨了。 张副官把人给送回燕回园,请了医生又让婢女伺候着,这才放下心。 雪苼挺生自己的气,这才几天就又生了病。浑身绵软无力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一连三天,她安静的躺在床上养病,并没有任何人打扰,她挺看不透赫连曜的,大张旗鼓的去抓自己说她杀了宋义,要是就关一晚就养在了家里,他要怎么去堵云州人的嘴?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该考虑的,她该想想赫连曜下面会用什么手段对付她? 每天小喜都把报纸整整齐齐给送给过来,没有丝毫她杀人被抓的消息,倒是赫连曜攻陷博州英勇无敌吹嘘言论到处都是。估计这位少帅也用了手段。 一切都是风平浪静的样子,可越是这样,雪苼就越担心。 这天晚上,电闪雷鸣,下了入春以来最大的一场雨。 雪苼心里慌慌的,倒不是因为害怕打雷,从吃饭开始她的眼皮就一直跳,总觉得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小喜进来添香,雪苼往外面看了看,“我怎么听到了汽车的声音?” “难道是少帅回来了?”小喜踮起脚尖往外看,却什么也没看到。 “也许我听错了,你下去睡觉吧。” 过了一会儿,小喜忽然推开门,对正准备睡觉的雪苼说:“雪苼小姐,真是少帅回来了,他让您赶紧过去。” 雪苼心头一颤,不觉间扯掉了纱帐子上的水晶璎珞,顿时珠子叮叮当当掉了一地。 雪苼弯腰要去捡,却又站起来,她拢拢头发问:“他人在哪里?” “在前厅呢,您慢点儿。” 穿过九曲回廊,就算没淋到雨也浑身冰凉,雪苼紧紧攥着手,推来了房门。 她没看到赫连曜,倒是看到了一个身段玲珑的女人。 她穿着一袭茱萸粉色的旗袍正站在字画前仰望。 听到声音,不仅回过头来。 两个人的眼睛一撞上都不由得一愣,女人拨了拨额前的卷发,态度很是高傲,“你是什么人?” “我是……”雪苼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能说我是赫连曜的犯人吗? “一个下人而已,也值得你问。”说着话,赫连曜走出来,原来他去洗澡了,周身只披着一件黑色睡袍,腰间的带子系的松散,露出大半个古铜色的胸膛。 雪苼觉得他此举真多余,反正一会儿就脱,干嘛穿个睡衣就来了客厅。 她垂眸低眉,少见的柔顺样子,“少帅有什么吩咐?” 没等赫连曜说话,那个女人已经抱住了赫连曜的胳膊,“你跟我说她是谁,为什么长得和我很像?” 赫连曜轻佻的拍拍她的屁股,“你怎么跟一个下人比?” “她是下人?”女人不信,“你们府上下人都穿的这么漂亮?” 雪苼立刻低头看了看自己,黑色西裤白色衬衣,都是最普通不过的衣服,哪里来的漂亮? 赫连曜今天脾气相当的好,他捏着女人的下巴说:“你要是不喜欢让她换了就好。” 女人用涂着鲜红豆蔻的手点着他的胸膛,“你们家的人我可管不了,我饿了。” 赫连曜顺势捏着她的手亲了一口,然后冷冷的对雪苼说:“去煮两碗面来。” “煮面?好,我去让厨房做。” “这么晚了厨子都休息了,你去!” 雪苼愣住,她指指自己。“我?你没搞错吗?我不会。” 一个带着热茶的茶盅砸在她身边的门框上,赫连曜怒声道:“要是10分钟后我没看到面,你就给我滚到外面去跪着。” 雪苼咬着下唇,她想问问他凭什么拿自己当下人待,但是当着这跟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女人她又不想问,赫连曜这出儿演的实在是低劣,他要嫖要搞随便好了,非要给自己看到,难道他以为自己会吃醋不成? 想到这里她弯起嘴角,神情里竟然有几分愉悦,转身就去了厨房。 赫连曜都没想到她今天如此好说话,看着不似一般女人忸怩的背影,瞬间对怀里的女人兴趣全无。 雪苼长这么大哪里做过饭,就是上次在莫凭澜家做松饼也是她动口下人动手,而且虽然来了燕回园有几天了,她却不知道厨房在哪里。 幸亏小喜怕她有事在外面候着,雪苼忙拉住她,“带我去厨房。” 厨房里拢着火炭掏开添上柴火就成,小喜又在锅里加上水,也有晚上擀好备用的面条,一切看起来都不那么难。 雪苼别出心裁在面里放上青菜打上鸡蛋,还有撕的匀称的鸡丝。看起来蛮不错的,雪苼很有成就感,“小喜你看,我是不是很有做饭的天分?” 小喜有点替她难过,“雪苼小姐,您难受就说,不用绷着。” 雪苼愣了,“我难过什么呀?” “少帅带了女人回来……” 雪苼抱了一下小喜,“傻丫头,他带女人回来管我什么事,今晚谢谢你。我去了。” 雪苼用细瓷小碗盛了两碗放在红漆托盘上,给赫连曜送去。 屋里开着留声机,更外面的雨倒是相映成趣,赫连曜懒懒躺在贵妃榻上,那女人正给他捏肩膀。 雪苼的小脸儿被火烤的有些发红,鼻尖上冒了油汗,头发都有些乱了,身上还有一股子油烟味,可是她一靠近就吸引了赫连曜,甚至无法移开眼睛。 她把面放在黄梨木大桌上,还潇洒的拍拍手,大小姐的气质是浑然天成的,“鸡丝面,少帅请慢用。” 赫连曜这次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收摄心神皱起眉头,“尹雪苼,我说过,要你自己做。” 雪苼忙点头,“当然是我做的,你看我热成什么样子了?第一次煮面,赶紧尝尝给个意见。” 赫连曜哪里还能吃的下面?他本来想难为她,但是引起了她对厨艺的兴趣,尹雪苼,你到底是伪装的太好还是你压根就没有心? 那个叫曼曼的女人端起碗挑了几根银色面线吹了吹,撮起红唇吃了起来。 雪苼有些紧张又兴奋,“怎么样?” 女人自然不能说好吃,她表情很嫌弃,“难吃”,啪的放下筷子。 雪苼受到批评很难过,她撅起嘴巴对赫连曜说:“要不你也尝尝,可能口味不一样。” 赫连曜皱眉,“不吃。” 雪苼叹了口气,“好吧,可能我做中餐真的不行,要不下次给你们做松饼,我做的松饼莫凭澜都说好吃。” 赫连曜本来要去拿筷子的手放下,他横着眉冷笑:“莫凭澜,我倒是忘了你差点成了他的姨太太。” 这段儿雪苼明显不想多提,她垂着眼帘去端碗,”你们不吃我端下去。” 男人的俊脸阴鸷的就像外面的雨夜,他抢过碗扔在她身上,“他夸你,你还想着给他做去?” “你……不吃也别糟践东西,有多少人饭都吃不上呢。”雪苼看着眼前儿发红,似乎很惋惜那碗面。 赫连曜喉结滚了滚,心头被烦躁占满,他指着门口,“滚出去,去雨里。” 雪苼不知用了多少力气才没让自己眼泪滚落,她慢声细语的,不想跟他吵,“你为什么命令我?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 赫连曜冷哼,“尹雪苼在大牢里畏罪自杀了,而你,以后就是我的一个小小家奴。” “你,我不跟你吵。” 看着她果然穿过游廊站在大雨里,赫连曜把另一碗面也砸了。 曼曼有些怕,刚才的风流乖巧都做不出来,听到赫连曜叫她才颤颤的应了一声。 “过来,给我倒酒。” 曼曼小心翼翼的把酒杯倒满,怯怯的光从涂着厚厚油膏的睫毛下挽上去,“少帅,不如我给您唱个曲儿?” 曼曼是拿下博州的战利品,她是博州第一交际花,唱歌跳舞都有一手,是朵美丽的解语花。赫连曜从不滥收女人在身边,但是在看到曼曼跟尹雪苼有几分相似的容貌后他竟然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今天曼曼人刚到云州,当初第一眼就爱慕少帅的英姿,可是却没有想到他的脾气这么难以捉摸,而且看他府上这位女子,明明自己就是人家的替身,她就更慌了。 在得到赫连曜的许可后她曼声唱起来,手里的团扇上下舞动,丰腴柔软的身段,妩媚撩人的姿势,一颦一笑里全是用身体对男人的邀请。 但是,赫连曜却跟没看到一样。 他的心思他的眼睛全在外面的大雨里。 他知道那丫头娇贵的很,在大牢里关一晚就能关出肺炎,这要是淋上个午时三刻,怕是直接得扔太平间。 这么想着,他再也站不住,走到游廊下冲人喊:“给我滚进来。” 雨大,雪苼并没有听到。 她蹲在一棵枝叶茂盛的桂树下,蜷膝抱住自己的样子就像个小动物。 赫连曜给气的不行,她不知道打雷天不能在树下避雨吗?蠢! “尹雪苼,给我滚进来!” 这次,他吼得声音够大,就是炮火纷飞的战场估计也听得到。 果然。雪苼回头,带着被惊吓的神情,借着一道闪电的光,她白皙的脸上全是水珠子,而那对浓密的睫毛也因为吸饱了水分显得厚重迷离,扑朔了几次,才勉强睁开了眼睛。 赫连曜心口一缩,竟然一时没管住自己,大步走过去把人给抱起来。 她冻得浑身发抖,接触到他热乎乎的身体忍不住靠上去,可是下一刻她又推开。脸扭在一边儿不去看他。 赫连曜发现,病了一场的尹雪苼有些奇怪。 不似以前的高傲火爆,也不像讨好自己时候的温和软糯,她现在整个人好像被棱角脾气都藏起来,让自己变成一个软塌塌却有弹性的皮球。 有意思,他更想把这皮球给戳个窟窿。 把人扔在游廊上,他看了看她身上半湿的衣服,冷声道:“把屋里收拾了,伺候我睡觉。” 她迟钝的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想是怎样睡觉。 刚才给他扔的面条烫了一手的水泡,本来淋着雨水还舒服些,现在要去收拾那一地的碎面条才叫疼,雪苼忍着,长睫毛上的水珠扑簌簌落下来,跌落在地板上。 赫连曜用刚抱过雪苼的手臂把曼曼给抱起来,走进了他的卧室。 雪苼眉头一皱,把碎片收拾在一起。 “过来伺候着。”他喊。 什么?他的意思是让自己看他和那女人的活春宫? 雪苼想起张副官跟她说过的一番话:少帅日理万机,整日硝烟炮火跟生死打交道,难免压抑了些,脾气也大些,雪苼小姐要迁就他的怪脾气…… 原来张副官说的怪脾气是他喜欢看别人的春宫也喜欢自己的春宫给别人看。 她低眉顺眼竟然也跟着进去。 卧室里厚厚的地毯吞没了他们的脚步声,但是却留下两行湿淋淋的脚印。 赫连曜的卧室外面有个小客厅。穿过客厅才是卧室,赫连曜把人扔在了四柱檀木大床上。 曼曼双手抵着他精壮的胸膛,娇滴滴的说:“少帅,有人。” 赫连曜解了银钩子束的纱帐,重新压在曼曼身上,“这下总行了吧?” 曼曼深知这些有钱人总是有些不为人道的怪癖,只好娇笑着讨好,顿时房间里的气氛就变了,女人甜腻的嘤咛以及男人的粗喘回荡起伏,说不出的淫靡。 雪苼再也做不到气定神闲。 她站在门口,一身湿漉漉的衣服贴着皮肤。头发也滴着水,手上还火辣辣的疼,耳朵里更是给锥子扎着那些个声音,她紧紧咬住下唇,希望赫连曜那条腿旧伤复发。 但是,赫连曜似乎健康的不得了,估计余思翰是给他治疗了,现在纱帐里人影交缠嘤嘤咛咛,一片艳情春意。 第五十七章:老子现在就把你收拾踏实了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对这没有兴趣,更不喜欢观看真人版,想捂住耳朵闭上眼睛,可是却根本无法逃避那种漫上心头的厌恶和恶心。 心头灵光一现,她冲着帐子里就喊:“少帅,你的腿好了吗?医生可是说了再用要废!” 这一嗓子把本来就没什么心思的赫连曜更是喊破了功,他一拳砸在床柱上。 大床猛烈的晃动着,曼曼看着他没什么精神的小赫连,顿时吓白了脸,“少帅!” 赫连曜拎着曼曼的衣领像拎小鸡一样把人给拎起来扔到门外去,然后砰的关上了房门。 “少帅,少帅,曼曼做错了什么?” “滚!”粗砺的声音就像给砂纸打磨过,透着一股浑浊的怒气,看来赫连曜是怒到了极点。 刚为不用看活春宫松了一口气,可是下一刻就被赫连曜抽出的宝剑压在脖子上。 宝剑开始挂在墙上,云纹蟒皮鞘吞口镶嵌红宝石,一看就是值钱的玩意儿,雪苼进来的时候还看了一眼,却没有想到现在会放在自己脖子上。 剑锋雪亮寒气逼人,雪苼甚至看到它削断了自己颈子边的几根头发。 赫连曜把刀锋下压,寒气更加浸入骨髓。雪苼浑身泛起颤栗,一颗颗鸡皮疙瘩甚至都浮现在雪白的脖子上。 “尹雪苼,你别总挑战我。” 雪苼咬着牙把眸光移开,她轻轻颤了颤睫毛低声说:“我干了什么?问你的伤也不对?” “是谁想置我于死地?” “我没有!”喊完了雪苼觉察到剑锋又压进一分,她的脾气也上来了,不就是一死吗?她现在无牵无挂,还怕他的威胁不成? “赫连曜,你的敌人是余思翰是莫凭澜,你不敢动动不了他们就那我撒气,随便呀,我就是一个没父没母的孤儿,现在连性命和自由都被你剥夺了,你杀了我呀。” 赫连少帅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因为生气而变绯红的小脸儿,这些日子她是真瘦的厉害却依然那么漂亮,漂亮的邪火直往上撞。 妈的,人就在这里他想怎样就怎么样,何苦还有个赝品委屈自己。 想到这里,赫连曜扔了宝剑,跟着手指抚摸着她被压出血印子的脖子。 他的手指就像老沙纸一样粗糙,一磨伤口生疼,雪苼缩着脖子去躲,毛躁躁的头发都卷在脖子里,显得特别娇憨。 心念闪动,他脸上冰冷冷,心里却热血澎湃,伸手把雪苼抱起来,扔在了床上。 中式的床铺的却是西式的垫子,跌在上面给弹起来才落下,雪苼头有点晕,她想爬起来可却给赫连曜抓住了脚踝。 他喜欢她的脚。 因为刚才在雨里走过的缘故,她的脚是潮湿的,脚心冰凉,却更像一块质地上好的玉。 他低头,去亲吻她的脚背。 雪苼没见过这么变态的行为,她惊呼着抬脚踹他的脸。 赫连曜早看出她的企图,抢先一步把人压在枕头里,他一双狭长的黑眼睛燃烧着激狂的火焰,隐隐透着猩红,“小乖,今天就让你试试别处的滋味。” 雪苼惊恐的看着他,长长的睫毛一扇一扇,似乎想扇开他辐射过来的气息。 赫连曜给她忽扇的心痒痒,忍不住低头在那睫毛上亲了一下。很快的,他离开她的眼睛。含住了两片柔软的唇瓣儿。 凉凉的软软的还带着雨水的滋味,一碰之下,赫连曜就不受控制的激动难耐。 伸手去解她的衣服,他气息粗重,“真是个不要脸的女人!” “不要,你走开,赫连曜你个王八蛋。”她骂他打他,扭着手指想摆脱他的桎梏,其实被他捉来她早想到这一天,但是要在躺过别的女人的床上,用他抱过亲过别的女人的手和嘴来碰自己。她接受不了,这太过恶心。 赫连曜因为渴望眯起了眼睛,这女人还真是不知死活,在这种情况下还敢扭来扭去,今天他不把她办结实了就不叫赫连曜! 衬衣被撕碎扔在地上,一滴泪水落在唇瓣,她抖着求他,“不要在这里,不要。” 温柔的唇瓣吮过她的耳朵,他邪恶的低语:“好,我们去窗边。” 凌空被抱起,然后毫不怜惜的给压在靠窗户的墙上。 他猛地推开了窗户,一股子潮气夹着雨丝飘进来,雪苼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贴着她耳朵邪恶的说:“待会儿你的叫的可要大声些。” 雪苼几乎瑟缩成一团,雨水扑在脸上湿冷却扑不灭体内被赫连曜挑起的火,她恨死了这样不知廉耻的自己,咬着牙只希望他快点结束。 赫连曜情绪暴涨到从没有过的激烈,他佳人在怀正要快活忽然门被砰砰的敲响。 雪苼如蒙大赦,“有人,有人敲门。” 赫连曜眼睛都红了,他咬着牙不放:“不管他,一定是那女人在做妖。” “少帅,少帅,大事不好了,少帅!” 是张副官,他的声音仓皇急促,看样子是真出事了。 赫连曜立刻冷却下来,他抱起雪苼扔在纱帐内,然后自己穿着衣服去开门。 张副官一开门就见到少帅衣冠不整的样子,顿时垂下眼睛,“少帅,属下该死,打扰您了。” 赫连曜特别想一脚踢着他的屁股把人给踢出去,他咬牙道:“你最好给我说出个十万火急的理由,否则本少帅一枪崩了你。” 张副官忙贴在赫连曜耳朵说了几句话,果然赫连曜神色大变,他眼中戾气升腾,黑眸中杀气缭绕,“齐三宝这个草包,看老子怎么收拾他。张副官,更衣!” “是!” 张副官进去给少帅拿衣服的时候瞥了一眼地上被撕碎的布片,心说这不是那博州交际花穿的吧。 他们来去如风消失在雨夜里,雪苼等人走了才爬起来,她拿了一件赫连曜的衬衣裹身。幸好裤子还没撕破,她把衬衣束在腰里,然后走了出去。 曼曼看到她上下打量着,眼睛里的嫉妒掩饰都掩饰不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雪苼把散乱的长发用手拢到一边,她穿赫连曜的衬衣太过肥大,稍微一动就露出大半个圆润细腻的肩头,就算是同为女人曼曼也不由得眼眸一深。 雪苼慢条斯理挽着衣袖,“我是什么人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何必再问?那间房给你空出来了,快去睡觉吧。” “你不住这里?” 雪苼摇摇头,“当然不,我有自己的房间。晚安。” “你……”曼曼还想再说话,但是雪苼已经翩然走远。 雪苼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走路的步子比一般女人的大,颇有些男人的潇洒。游廊的风吹进来,她的衬衫灌满了风鼓起来,黑头发也跟着像海藻一样飘飘洒洒,曼曼看着不仅怔了,她捏着自己的手臂有些后悔来了云州。 雪苼在院子里绕来绕去,最后去了厨房。 她第一次做面,还留了一碗给自己,本来想趁热吃。可是现在都黏糊在一起,干巴巴的连一滴汤都没有。 她拿了一个小凳子坐下,手捧着一碗凉面一口口吃着,她吃的慢似乎难下咽,但是到最后又吃的干干净净一点都没剩下。 她去洗过手,自己给自己下了个定论,“不错。” 风雨一夜,雪苼终于躺在了自己的床铺上,脱了衣服,她眼前又出现了那难堪的一幕,只是奇怪的是想起来又有点心口发热。脸上也发热,有种说不清的酸麻在身体里蔓延…… 心猿意马的人岂止她一个,大半夜的赫连曜冒雨去了西郊军营,发了一通火枪毙了几十个人又冒着雨回来,他先去汤池子那边洗了个热水澡,要睡觉的时候发现床上躺着个人。 他没开灯,屋里墨一般的黑,他伸手摸了摸,正是女人的身体,相当的柔软舒服,他那股子没熄灭的火蹭的就燃烧起来。 二话不说扯了睡袍他压上去又是亲又是啃,底下的人开始迷迷糊糊,最后竟然迎合,嘴巴里喃喃喊着“少帅,少帅。” 就像被人从头淋了一桶冷水,赫连曜翻身而起拉开了灯,曼曼就像个被剥干净的水嫩荔枝,迷离着眼睛看着他。 “你怎么在这里?”墨黑的眸子带着危险的光芒看着曼曼,眼底的那一抹是蓬勃欲出的杀气。 曼曼以为这个时候的男人都没什么定力,她软软的依偎过去,“少帅,是您把我抱进来的,您忘了吗?” 赫连曜俊美的脸上勾起阴狠的笑容,他倏然扣住了曼曼的咽喉,“我也记得我把你给扔出去了。” 曼曼被掐的喘不过气来,双眼翻白求饶,“少帅,咳,我错了,是那位姑娘说让我睡这里。” 陡然放开她,赫连曜眼底的杀气越来越浓,“她说的?” “嗯,她说是你带我来的我就该住在这里,少帅我不敢了,你别杀我。” “滚出去,明早回博州。” “是,少帅,我滚。”曼曼抱着咽喉连滚带爬,她是真后悔了,本想着英俊的少年郎都会多情,却没有想到这位少帅能有如此定力,哪怕身体再想要,他也能控制住。 赫连曜在赶走曼曼后越发觉得烦躁,他在屋里转了好几个圈儿最后忍住没去找尹雪苼算账,他今晚杀气太重,怕一个忍不住真把她给掐死。 屋里曼曼的香水味他很不喜欢,打开窗户他站定,又迎风沐雨点了根雪茄,足足有一分钟都没有点燃,气的他把打火机扔在雨里,回屋子找了盒洋火柴才算点上。 深吸了一口,淡淡的烟雾从鼻子嘴巴里冒出来,那股子辛辣的味道在七窍里走了一遍他才把腔子里的火气给压下去,尹雪苼,今晚本少帅先放过你。赶明儿不收拾了你,老子就不叫赫连曜。 他忘了刚才在床第之间也说过这句,反正刚才的是算不得数了,也不知道明天他还叫不叫得赫连曜? 清晨,天空一洗如碧,草木都沾着水珠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就连小鸟也叫的也比往日里欢快,是个让人高兴的好天气。 雪苼对着镜子梳头,她一头绸缎般黑亮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上,发梢带些蜷曲,清纯中添些妩媚,样子非常好看。但是她跟所有的女人一样,不太满意现在的发型,微微歪头看着镜子,想换个样子。 赫连曜一脚踹开门,把小喜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梳子掉在了地上。 雪苼从镜子里看着赫连曜那张没有什么温度的俊脸,对小喜说:“你先下去,我跟少帅有话说。” 小喜赶紧给少帅请了安,然后一溜烟儿跑了。 雪苼弯腰把梳子捡起来继续梳着头,并不跟赫连曜说话。 赫连少帅吃了个软钉子,却也不急躁。他眯起眼睛凑过去,一口浓烟喷在雪苼的脸上。 雪苼被呛得咳嗽,回头一把抢下他斜叼在嘴边的雪茄,顺手给扔了。 赫连曜皱起眉头,一把薅住了她的头发。 雪苼吃痛,她不由自主的把头往后,这样恰恰靠在他腰间,从镜子里看过去,亲密无比。 看着镜子那张雪白的小脸儿,赫连曜冷笑着问道:“尹雪苼,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太好了?” 雪苼也冷笑。“如果薅着头发算是好,少帅你对人好的方式真特别。” 他用力,迫使雪苼仰起脸看着他,“是够特别的,毕竟上一个敢这么对我的人坟头都长草了。” 她滟滟而笑,“还给个坟头,我以为你会丢了喂养狗或者扔在乱葬岗。” “你要是想,我还有更好的法子,比如把这个美丽的身体切的一块一块,放在油锅里炸,你皮肤这么细腻,人又瘦,估计炸不出什么油。” 雪苼给他说的浑身发冷,忍不住推开他,“你放手。” 他真松开了手,却改钳着她的下巴把人压到镜子上。 “你……”雪苼把到了唇边的话又咽下去,这样的姿势说什么都没有气势。 他却喜欢极了她的无助,另一只手摸着她细腻的肌肤,“你让曼曼去我房间睡?” “她叫曼曼呀,好名字。” “尹!雪!苼!给我好好说话。” “她是你的女人不睡你屋睡哪里呀?” 他的笑容越来越冰冷,手也越来越用力,“一个下贱的女支女,也敢称我的女人?” 雪苼不服气,“喂,女支女和嫖客哪个高尚些?要不是有你们这帮不知礼义廉耻的死嫖客会有女支女这个行业吗?明明就是男女不对等你们消费了女性,还把自己标榜的有多高尚,其实你们才是最下贱的人.” 看着赫连曜阴沉的要滴水的脸,雪苼知道自己又捅了马蜂窝。 该死的女人,她非但没有吃醋,竟然还为了那个女人和自己吵起来! 赫连曜左边太阳穴突突的跳,放在身侧的手握紧松开几次,他忽然冷冷的笑:“既然雪苼小姐这么同情青楼女子,不如也去做个青楼女子,正好也好好体验考校一下到底哪个更下贱。” “你什么意思?” 他松开雪苼,微微仰起头整了整军装的衣领,“张副官!” “唷!少帅有什么吩咐?” “备车,跟我一起把这位高尚独立的女性送到醉生楼去。” “是!”张副官习惯性答应,可细琢磨觉出了邪性,这俩祖宗又怎么了?昨晚不是好好的吗?大清早的又闹哪样? 张副官唉声叹气,一天到晚真是操碎了心。 见他不动,赫连曜挑起眉毛,“张副官。” “到。少帅,我是想问您,雪苼小姐去是……” “张副官,演武场跑十圈儿怎么样?” “少帅,车子已经准备好了,请您上车。” 赫连曜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他转头冷声对雪苼说:“赶紧准备一下,去拯救那些堕落的灵魂走向你们的高尚之路。” 雪苼给他气的浑身发抖,早就知道他不是个正常人,却没想到疯到这里,手里抓着的发梳狠狠扔出去,正好砸在他后背。 赫连曜回头弯腰,捡起那把漂亮的象牙梳子,他夹在指尖一用力,好好的梳子给他夹成了两半。 劈手扔下,他面无表情的走了。 雪苼瘫在椅子上,真想烧了他的家。 雪苼跟在赫连曜身后出去,她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身上的衣服都是他们家的,索性手插在裤兜里孑然潇洒。 张副官打开车门让雪苼上去,她看到赫连曜已经在闭目养神,便硬着头皮坐下,却紧紧贴着车门。 赫连曜戴着白手套握着鞭子,坐姿板正腰背笔直,保持着他军人的良好习惯,也给人一种拒人千里的冰冷感觉。 反正雪苼不想再跟他说一个字,他冰冷给他自己玩吧。 大白天,醉生楼自然是关门的。 但是赫连曜的车子一来大门全部打开,红姨亲自来接,因为出来的太急粉都没抹匀称,还穿着两只不一样颜色的鞋子,看来是真的慌了。 她谄看着被军帽挡住眼睛的俊美男人,他负手站在窗口,从鼻子到嘴巴的线条如刀削斧凿一般刚硬深邃,委实是让女人神魂颠倒的好模样,只是气场太过强大冷然,很难让人接近。 看到男人转过头,红姨忙低下头,谄媚的叫了声,“少帅。” 高高的视线从红姨身上淡淡的瞟过,他一言不发。 张副官知道自家少帅的脾气,忙说道:“红夫人,这位雪……姑娘你认识吧?” 红姨早就看到了雪苼,但她是个人精,现在也摸不准情况不敢贸然回答,“看着面善。” “给她起个名儿,从今天起她就是你们这里的姑娘。”赫连曜终于发了话。 “啊?”红姨太震惊了。她去看雪苼,雪苼绷着一张小脸儿在冷笑,这架势明显就是在跟少帅怄气。 红姨只好去看张副官,张副官忙说:“少帅的意思你懂了吗?” 红姨不敢说不懂,她忙点头,“懂了,那姑娘就叫雪莲吧。” “雪莲?”冷冷淙淙的声音好听却压力那么大。 红姨赶紧解释,“姑娘生的白,就跟雪莲一样。” 冷冷的哼了一声也不知道同意还是不同意,赫连曜转身一挥手,意思要走了。 红姨忙说:“少帅坐下喝杯茶呀。我们这里有好吃的点心。” 赫连曜人高腿长,没等她说完人家都走到门口了。 红姨却拉住了张副官,“您老人家给我提点提点,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我没懂。” 张副官嫌弃她身上香味太重,忙推开保持距离,“这个,我也没懂,你慢慢琢磨,但是有一点你要明白,少帅迟早还要来,告辞。” 临走前,张副官同情的看了一眼雪苼,忽然听到这个祖宗声音不高不低的说:“张副官,你家少帅病的不轻,回去后找个大夫给他瞧瞧。” 张副官下意识的回答:“是。” 刚说完就觉得脑瓜子发冷,果然,都走到门口的少帅回头冷冷的看着他,那样子是要被他给崩了。 张副官溜的比耗子还快,赶紧跑到赫连曜身后,讨好的给他拍了拍肩膀,“少帅。有灰尘。” “张副官。” “唷!” “跟在汽车后面跑,要是落后汽车一百米就罚一个月的军饷。” “啊?” “嗯?” “是!” 张副官心里比黄连还苦,你说主子谈个恋爱,他操碎了心跑断了腿还搭上钱,这日子没法过了! 雪苼噗哧笑出声,这个赫连曜就知道折腾人,看来当初就该让余思翰好好折腾他。 红姨甩着丝帕开了腔,“我说我的大小姐,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儿,我这是懵了。” 雪苼站起来,她还是穿着一袭男装。手插在裤袋里走到刚才赫连曜站的位置,刚好看到张副官脱了军装上衣跟着车跑,挽起嘴角她笑的妩媚,“红姨,他让你调教我接客呢,以后还请红姨多多照顾了。” 红姨直直的看着她,要是说真有人给送来这么个姑娘她做梦都能笑醒了,就雪苼这样貌身份绝对是个摇钱树,可是赫连少帅亲自给送来这意思就大了,前面的谣言先不说,就是刚刚这位爷带领重兵闯了人家莫凭澜莫大少的婚礼把新娘抢走,可下一瞬就把这位新娘尹雪苼关进大牢里,现在又送到自己这里,这位赫连少帅行事真真摸不透,而这位大小姐看着一片淡然可没有被卖入青楼的慌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尹小姐的这客是接,还是不接? 第五十八章:我宁愿找个帅的,也不那么痛苦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楼上的姑娘们抢衣服争首饰好不容易收拾好了,呼啦啦涌出来却不见少帅,都相互抱怨又吵又骂的,甚至有人还想回推搡起来,红姨给吵的头疼,“都给我住嘴。” 雪苼回头看着楼上,她一身黑色法兰绒西装,白色衬衣的领子翻出来,全身上下除了黑白没有多余的色彩,甚至连首饰都没有一个,唯有红唇嫣然美眸晶亮却已经让整个醉生楼失色。 一时间哑然无声,所有人都看着她。 红姨是红尘里打滚过来的老油条,她一看就知道雪苼绝对不会是池中之物,今天要是错待了以后估计不会有好果子吃。可是到底要怎么安排她,这可愁坏了红姨这把老骨头。 “雪苼小姐,您好歹给我指条明路。” 雪苼苦笑,“红姨,他这人想起一出是一出儿,让留下来是肯定要留下的。” “但你要干什么呢?这客我可是万万不敢让接的,要不就先住着?” 香莲记恨雪苼害她被折断手腕,便冷言嘲讽,“哟。这不是尹大小姐吗?您穿成这样倒像是个教书先生,可惜我们这里不是学堂,走错了吧?” 教书?雪苼计上心来,她对红姨说:“红姨,您看我来教你们姑娘认字儿怎么样?” 红姨也亮了眼睛,主意在一刻之中形成,她拍了拍手对楼上的姑娘们喊:“大家都听着,过些日子就是一年一度的青楼花魁大赛,这位是我给大家请来教你们念书知礼的老师,省的你们一个个跟长三堂子里的泼妇一样上不了台面。” 雪苼一愣,她绝对没想到红姨是如此妙人,看来风尘女子有风尘女子的侠义,她倒是要重新认识红姨了。 楼上的姑娘却不干了,香莲喊:“花魁大赛又不是考秀才,我们又不是书寓,当什么女先生,我不要念书。” 碧莲也说:“就是,我看着书本就头痛。” “是呀,是呀,不会,我们不念。” 红姨掐着腰狮子吼,“都给我闭嘴,你们忘了去年的金粉阁就是因为打着伞吟诗给选了第一?都给我听好了,谁不学就交上10个大洋。” 听说拿钱就没有人说话了,雪苼乘机说:“大家好,我叫雪莲。” 妈呀,众人面面相觑,都认识她是锦绣坊的大小姐尹雪苼,这怎么也改了醉生楼的艺名了? 红姨学着洋派人,“我们鼓掌欢迎雪莲老师的加入。” 雪苼就这么在醉生楼住下。 这种地方……其实住都需要勇气。 白天还好,姑娘们睡觉吵架扯皮就过一天,可等大红灯笼挂起来的夜晚到来,就完全不一样了! 歌舞升平迎来送往,姑娘们穿着露胳膊大腿的旗袍娇滴滴的喊,大爷您来了二爷里面请三爷你想死奴家了四爷您好坏不要在这里弄……到处是靡靡之音。 虽然给赫连曜各种教育过,但雪苼本质上还是个大姑娘,红姨把她安置到内堂里,却还是各种不舒服,抬头春宫图,低头小黄书,她这张嫩脸都要滴出血来。 红姨千叮咛万嘱咐不准她晚上往前头去,像她这样标志的姑娘一旦出现给那些恶鬼似的醉汉看到了,估计都能撕扯着吃了不吐骨头。 雪苼身边有个小丫头伺候着,名字叫艾莲。才十二岁,却进来有三年了,伺候过好几个姑娘,对男女之事已经是非常熟悉,现在红姨已经下手训练她,只等她来了月事后开苞接客。 艾莲穿着银红衫子葱绿裤,一双大脚挺利索,厚厚的前刘海下一双黑葡萄似得大眼睛,每当她听到雪苼说新鲜的事物的时候黑眼珠都要忽悠忽悠,才用带着童稚的声音问:“真的呀?” 雪苼向来对妹妹这种比自己小的女生没什么好印象,比如尹锦瑟尹雨苼。但是她却同情艾莲,觉得她很可怜。 但是同情不值钱,她又何尝不是个可怜人,从云端摔下来,命运掌握在几个男人的手里,而父亲的死却都跟这几个男人有直接或者间接的关系。 艾莲对赫连曜很是向往,“雪莲老师,那个少帅长得好看吗?香莲说他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男人。” 雪苼想了想说:“他是个坏人。” 艾莲托着腮又问:“那他很厉害吗?他们说他手下老多兵。” 雪苼继续说:“他是个坏人。” “呀,这就是他吗?”艾莲看着雪苼面前的纸张,上面是一副侧面人像速写。男人戴着军帽遮住了眼睛,高挺的鼻梁冷硬的薄唇,虽然寥寥几笔已经看出男人很俊美,五官完美精致几乎找不出缺点。 雪苼立刻揉烂扔了,“都怪你,干嘛要一直说他。” 艾莲是个鬼精灵,“雪莲老师,你是不是喜欢他?” 雪苼抬起头,觉得这丫头听不懂人话,“他是个坏人!走开你,去练你的坐冥钱去。” 坐冥钱,是醉生楼姐儿的一项绝活,就是坐在一叠冥纸上,利用臀部的力量把冥纸坐成扇子的形状,从而锻炼髋骨等部位的力量做到收放自如,这个是没有两三年的功夫是练不出来的,艾莲已经练了一年多,虽然坐出的扇面有点乱,但是颇有雏形,她后面还要练舔柿子夹西瓜,做哪行都不易,有竞争也需要付出。 这样一比较雪苼还真是觉得自己的大小姐做的最容易,长到二十岁,在寻常人家早是老姑娘,可是爹惯着,十几岁就送到港岛去上大学,她跟长安在大学里玩了几年回家继续玩,要不是横生变故可能就玩到老了。 “雪莲老师,你想什么呢?想少帅?” 雪苼回过神来,发现艾莲那丫头竟然还没走,气的她点着她额头,“小小年纪就发春,赶明儿给你找个大兵头。” 艾莲童音偏偏说的话成熟,“反正要有第一次的,我宁愿找个帅的。也不那么痛苦。” 雪苼无言,她们哪里有资格挑客人,到时候都是拍卖,不管俊丑老还是年轻,给钱多就行。 她站起来,“走,我跟你去监督你练习。” 艾莲吓坏了,“你真能?雪莲老师,我可知道你是大小姐,我们这么淫贱的……” “有何淫贱?女人嫁人了不也是这样侍奉丈夫?我来了后才知道你们有多迫不得以,要不是为了生活下去。谁愿意出卖自己,也许我也会卖了自己,对他来说我又何尝不是有价格我的物品。” 艾莲发现雪苼眼角有泪,她忙哄她:“好了,带你去就是,你学归学,以后成亲后跟夫君可别说在我们这里学的。” “为什么?” “我怕他来找我们醉生楼的姑娘呀。” 雪苼佯怒,“好你个小蹄子,敢耍我。” 赫连曜自然想不到尹雪苼在醉生楼都干些什么,他把人扔下就去忙了,整天有一堆事要忙。他哪有时间去哄着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 这天午后他正在看布防图,勤务兵进来说齐团长来了。 门外,齐团长齐三宝正跟张副官打屁,他瞅着张副官大声说:“张副官,你的这体格越发好了,听说都能跟着汽车跑?” 提起那段儿张副官就觉得不堪回首,他足足有五天没提尹雪苼了,也就没挨罚,可见这姑奶奶就是他的克星。 张副官不能白给齐三宝取笑了去,他笑眯眯的说:“齐团长,您倒是自己来了。少帅还惦记着您的屁股,想着让我给送点金创药呢。” 果然,一下扎到齐三宝心窝子上,他老实了。 原来,下雨那天晚上,齐三宝团里收的博州降军叛变,把他跟一个寡妇堵在被窝里,差点就给要了小命。后来虽然逃出生天,可足足给赫连曜打了五十军棍,惩戒他的好色,也顺带发泄赫连曜被打断好事的诸多不爽。 “齐团长,少帅请您进去。”勤务兵出来喊人。 齐三宝拍拍屁股,黑脸白牙的对张副官耍贱,“老张,我要请少帅吃饭,到时候你也赏光呀。” 张副官在他背后蹙眉,好了屁股忘了疼的家伙! 见面行了军礼,他在椅子上坐下,“少帅,嘿嘿。” 赫连曜抬起眼皮觑了他一眼,“你好的挺快。” 齐三宝是猴子脾气坐不住,他微微倾身勾住椅子往前,“少帅,您老人家今晚有空吗?” 赫连曜修长的手指端起茶杯,“我不老。” 齐三宝反手给自己一巴掌,“我直说了,学不了老蓝文绉绉的那一套。我今晚想请您和兄弟们吃顿饭,谢谢大家救了我狗命。” “在哪里?” “醉生楼。” 赫连曜挑起眉:“醉生楼?” 齐三宝忙捂着屁股解释,“少帅,真不是我好色,这地方是老蓝定的,他说什么红油添香,大家也乐呵乐呵。” 赫连曜忽然站起来走到了齐三宝面前,抬起脚就踢翻了他的椅子。 齐三宝少说也有一百五六十斤,那么大个子直接摔了个人仰马翻,没等爬起来赫连曜就说:“回去写一百个红袖添香,今晚醉生楼给我看。红油添香,你他娘的也敢说是我带出来兵!” 齐三宝咧开大嘴片子傻笑:“那少帅您是答应了,我去醉生楼候着您,那我先回去了。” “滚!” 张副官在外面可是什么都听到了,今晚要去醉生楼呀,他要不要请假拉个肚子? 醉生楼里,雪苼正在教大家唱歌。 大把的百合香焚在香炉里,冲淡了昨晚的酒臭气,洞开的窗户散去了一夜的淫靡,姑娘们都素衣淡妆坐在小绣墩儿上,而雪苼则坐在钢琴前,白皙修长的手指弹奏出一连串的流畅旋律。 “这首歌叫《送别》,旋律优美简单好记,下面我们开始学习。” 没等雪苼开始,香莲就打了个呵欠,她高声喊着:“喂,我昨晚接了三个客人,现在困的要死,你唱什么劳什子歌呀。你以为客人来就是规规矩矩的听我们唱歌吗?还不如给他来段十八摸。” 香莲的话说出了大部分人的心声,她们怕扣钱不敢说现在有不怕事的挑头了就都跟着喊起来,“就是,我们都要累死了,还学个屁呀。” 雪苼用力压下琴键,发出一连串悲怆的音符才把她们给震住,“我知道大家都很辛苦,但是红姨也说了,下个月云州的青楼要选花魁,大家都有姿色,一直以来才艺也不过是唱个小曲跳个舞,她希望有点不一样的。” 香莲歪着头冷笑:“雪莲老师,你反正也是醉生楼的人,既然要不一样的不如你去选,听说你还会说外国话,到时候直接唱个外国歌,保准就是云州花魁第一,我们姐们儿给你加油鼓劲儿!” 她的话引来大家的哄笑,跟着扭腰的耸肩的还有直接站起来的,好好的队伍瞬间乱了套。 雪苼翻白眼,已经四五天了,她也没把这帮女人搞定。红姨还指望着这帮姑娘能学点不一样的,看来自己是让她失望了。 正乱着套,红姨匆匆忙忙的跑进来,她拍着手喊:“姑娘们姑娘们,都给我安静,出大事儿了!” 姑娘们都吓坏了,上次红姨喊出大事儿是因为政府要加税,非要从这肮脏的皮肉钱里抽去一部分,现在不会又是吧? “姑娘们,今晚我们醉生楼给人包场,你们仰慕的少帅以及他手下的团长参谋都要来。” 不管底下的姑娘们是个什么表情。雪苼则是脑子里短暂的空白,跟着她就头痛起来,这个混账王八蛋来了不知道又要给她怎样的难堪,而且她在这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红姨要是看她不被他看重肯定会想法设法逼她接客,到时候自己不是被一个人糟蹋,而是被成千上万的男人糟蹋。 不行,想起艾莲的样子她一阵阵头皮发紧,今晚是个机会,得想法子离开这里。 姑娘们现在都不困了,都精神抖擞的准备拿出看家本事去攀附少帅,顿时醉生楼一片鸡飞狗跳。 晚上,醉生楼挂出包场的牌子,偌大的厅里收拾的清清爽爽,红姨亲自监督着准备酒水菜品,还得抽空去管着那帮躁动的姑娘。 大概晚上七点多钟,齐三宝和蓝子出率先来了,红姨出来迎接客人,齐团长伸手就是一根小黄鱼,出手阔绰,红姨笑的更艳丽。 齐三宝长得高大周正,也算是个英俊男人就是一身的匪气太重,一坐下脚就蹬在凳子上,“我说红夫人,一会儿我们少帅可就来了,让你们这里最漂亮的姑娘给陪着,懂吗?” 红姨嘴巴跟抹了蜜一样的甜,“齐团长,您老放心,今天醉生楼不接客给您清了场子,我们的姑娘呀都是个顶个的水灵,要不要我先叫出来您看看?” 齐团长一脸的猥琐,对身边白净斯文的蓝子出说:“老蓝,你口味独特,我得先给你找个喜欢的。” 蓝子出皱起秀丽的眉头,“别闹。” 原来,这位蓝参谋长不喜欢成熟的女人,他偏爱稚嫩一点的雏儿。 齐三宝在红姨耳朵说了几句,红姨犯了犹豫,“这个呀,我们这里最小的也有十五六了,不过长得嫩,我叫出来给长官看看。” “快去。” 蓝子出红了脸,微微低下头端起茶杯。 不一会儿,红姨带上几个年轻的姑娘,确实年纪不大,还带着婴儿肥,可是蓝子出都摇了头。 红姨为了难,“这是我们这里最小的姑娘了,这位长官还是不喜欢吗?” 蓝子出忙说:“算了,我来只是陪着少帅,老齐你别瞎闹。” “怎么是闹……哎,这个不错。”原来是艾莲来上菜,一眼给齐三宝瞅上了。 他顺手一拉把艾莲推到了蓝子出怀里,“老蓝,这个呢?” 艾莲在蓝子出怀里瑟缩着,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惊恐的看着他,看的蓝子出浑身发热。 一见那情形,齐三宝就知道成了,“就这个。” 红姨忙摇头,“我的团长,这丫头还是个孩子。” 齐三宝又拍出一根小黄鱼,“废话什么,难得我们蓝参谋长喜欢。” 红姨也不再敢多说话,艾莲哆哆嗦嗦的喊:“红姨,红姨,救救我。” 雪苼到处找艾莲有事,迎头撞见愁眉苦脸的红姨,她忙问:“红姨,艾莲呢?” 红姨见到雪苼忽然眼睛放了光,“小祖宗,现在只有你能帮艾莲了,这孩子去上菜给那帮丘八看中了,有个非要她今晚陪夜……” “你说什么?”雪苼打断了红姨,“艾莲才十二岁,她还是个孩子。” “谁说不是呢,月事都还没来,老娘还指望着她开苞赚大钱呢,你去跟少帅求求,放了艾莲吧。” 雪苼虽然知道红姨要救艾莲也不过是为了利益,但她实在不忍心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就这么被糟蹋了,想想赫连曜那个土匪模样,他的手下能好到哪里去? 想到这里,雪苼孤身一人去了前厅。 红姨怕出乱子,又跟回去。 大厅里又陆续来了几位团长参谋,他们一边听曲儿一边嗑瓜子,正聊着荤话儿,看到一个穿洋装的美人气喋喋的走过来。 齐三宝擦了擦眼睛。亲娘!来了个极品呀。 雪苼还是黑裤子白衬衣,外面套着同色的小马甲,长发扎成个马尾垂在脑后,优雅华贵潇洒英气,就连生气都那么好看。 这样的女人压在身下该是个什么滋味? 齐三宝撮着牙花子不动声色的看着她从蓝子出怀里把艾莲给拉出来。 艾莲早就吓坏了,抱着雪苼就掉金豆豆,雪苼拍着她的背安慰:“不怕,不怕。” 把艾莲拉到身后交给红姨,她对蓝子出说:“这位长官,艾莲还是个孩子,您还是选别的姑娘吧。” 蓝子出刚要说话齐三宝给拦住了。他站起来,捏着自己的下巴走到雪苼面前上下打量着,“这位姑娘面生的紧,请问芳名?” 红姨要上前给雪苼拦住,她对齐三宝微微一笑,”雪莲。” “雪莲?好名字,配得上这一身雪一样的皮肤。”说着,他伸手就去摸雪苼的脸。 雪苼转头躲开,“长官自重。” 齐三宝心里乐开花,他低头凑过去,“宝贝儿,我重不重你一会儿试试不就知道了?” 雪苼冷哂,“果然跟赫连曜一样不要脸,什么长官带什么兵。” 齐三宝乐的不行,“你们都瞧瞧,这妞儿连少帅都敢骂。行,爷中意你了,你过来陪着就让那个小丫头走。” 雪苼拒绝,“我不陪客人。” “我不管你有什么狗皮卖艺不卖身的规定,到了爷这里不行也得行。”齐三宝耍横。 雪苼知道今天不可能简单脱身,她走到桌前,从酒壶里倒出两杯酒。递给齐三宝一杯自己端了一杯,“长官,我陪你三杯酒,这总行了吧?” 齐三宝握住了她柔软滑嫩的小手,“不行,宝贝儿,今晚爷就看上你了,非你不睡。” 雪苼美眸冒火,“我再说一次,我不陪客人。” 蓝子出怕事情闹大,他忙劝解。“老齐,人家有人家的规矩,放人家走。” 齐三宝上来牛脾气除了赫连曜以外他谁也不怕,酒杯重重的往蓝子出面前一放,“喝你的酒,老子今天好容易看中意一个,诸位兄弟,你们说我能放吗?” 一个青楼女子而已,大家都犯不着去得罪蛮牛一样的齐三宝,齐齐说不能放。 齐三宝得意的跟蓝子出歪嘴巴,“看看,大家都说实话,就你个伪君子。” 蓝子出不再管他,转头去跟别人聊天。 齐三宝把雪苼手里的酒杯夺下,“宝贝儿,乖乖坐下陪着爷,真金白银都有你的,要是不听话,” 他拍拍腰间的盒子炮,“它可不会令香惜玉,懂吗?” 雪苼对这种用错词的成语简直不能忍,“是怜香惜玉。” 周围哄堂大笑,有人高喊,“齐三宝你的红油添香写完了没有,不如再加上个令香惜玉。” 红油添香?赫连曜手下果然都是草包,雪苼不由得嗤笑出声。 她一笑齐三宝却呆了! 老齐是个粗人,可是雪苼的笑却让她想到了开在枝头的海棠花儿。 娇娇的,粉粉的,好看,又忍不住想攀折占为己有。 被她吸去魂儿,齐三宝大声喊着:“管他娘的什么香油,今晚老子睡定你了。” “齐团长,你要睡谁呢?说给本帅听听!” 第五十九章:对女人过敏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赫连曜站在门口,他微微眯着眼睛,眼中一片漆黑的冰冷,看不透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齐三宝这腿儿都有点抖,刚要说话,雪苼却抢在他前头说:“这个你还看出来?他左右都是男人,说的那个人自然是我。” 齐三宝对赫连曜是自然怕,刚才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现在心定了觉得自己睡个女人是给钱的也没啥,便咧着嘴拉过雪苼,“少帅,我看中这个娘们儿了,一会儿让她陪着我睡觉。” 赫连曜抿抿唇角,神色敛着几分冷,“这么快就接客了,看来雪莲姑娘天生是干这行的。” 他这个臭嘴巴! 雪苼本来想着今晚要服服软让他带她走,可是没想到他一来就这么糟践她。顿时失去了理智,她弯起眉眼笑着回答,“是呀,还要感谢少帅给了我这个机会,然后,认识了……三宝这么好的人。” 好像是这个名字。她听到别人这样叫这个莽夫。 她的这句话说完,连齐三宝那个神经比鞭子还粗的家伙都觉察到少帅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冽气息。 他摸摸后脑勺,忽然觉得这个觉要睡的很复杂。 雪苼却在这个时候把自己的小手放在他的大爪子里,“你这个作主请客的客人来了还不让人上座,失礼。” 她的声音不像一般女子的那么清脆娇媚,反而带着点沙哑慵懒,那种感觉就像阳光下的一只小奶猫儿,懒洋洋的伸出肉爪子一下下挠着你的心,酥酥的,痒痒的。 齐三宝给挠的迷迷糊糊,果真听话的说:“少帅您来上座呀,就等您了,来来,张副官扶少帅一把。” 张副官挤眉弄眼跟他做了半天,这个混球儿愣住没看懂,一边儿的蓝子出倒是看明白了,听说少帅从莫凭澜家里劫走锦绣坊的大小姐,再看看这位的衣着谈吐该是那位小姐了,老齐瞎了狗眼要跟人睡觉,今晚这顿饭怕是要改成皮鞭烧肉。 赫连曜在主位上坐下,他冷着脸把周围的人都看了一遍,冷电一样的眸光打在谁脸上谁都低下头,特别是齐三宝,他就觉得像晴空里给了自己一个霹雳,吓得都要尿急。 偏偏雪苼,就是深深的望进他的黑眸里。 招摇着一点幼稚的挑衅,又不全然都是,她就是想气死他气死他气死他。 赫连曜说老子不气,是老子送你来的,就是想看你给人当破鞋睡。可是想归想,一看到齐三宝碰到她的手,他就有杀人的欲望。 齐三傻子唤来红姨,要上姑娘。 姑娘们早就等不及了,一个个浓妆艳抹穿上最好看最能突出体形的旗袍婷婷袅袅的走进来,顿时屋里一片脂粉香。 这些男人常年打仗,看到母猪都是双眼皮儿的,现在看到这么多美艳女人,顿时就身心不统一起来,这顿饭哪里还有心思吃。 “少帅,这两个可是醉生楼里最漂亮的,留给您。”齐三宝腆着脸把碧莲和香莲推过去。 香莲是怕赫连曜,碧莲却不知天高地厚,她穿着一袭苹果绿的旗袍,把柔软的身体趴在赫连曜的肩膀上。“少帅。我给您斟酒。” 赫连曜非常讨厌女人身上这股子香水味儿,他本想推开她,但是看到雪苼那张充满挑衅的小脸儿,他伸手把人给拉怀里。 香莲一看觉得自己吃亏了,少帅今天看起来跟那天完全不一样,现在给碧莲那个贱人赚了便宜,她不甘心。 香莲也跟着挤过去,“少帅,人家给你布菜。” 赫连曜没有拒绝,但是明显的不太理会香莲。 碧莲心里大乐,香莲这个蹄子回来把少帅说的那么可怕。不就是为自己拿不下人找借口,今天自己可要好好把握机会,争取给少帅当个枕边人。 看着赫连曜左搂右抱,雪苼恶心的想吐。 看到她皱着小脸儿,齐三宝化身忠犬,“小宝贝儿,你怎么了?是不是菜不合胃口?想吃什么跟我说,我让人给你去做。” 雪苼真想淬上脸上,看到赫连曜正盯着她忙假笑着:“没事儿,就是人太多我有些热。” 现在齐三宝的想法是赶紧抱着人离席,但是赫连曜在他不敢放肆,就谄笑着,“再坚持会儿,一会儿哥哥给你脱衣服。” 啪,赫连曜折断了手里的筷子。 他把断成两截的筷子把地上一扔。“张副官!” 这一嗓子,全体人员心头都打突儿,放下筷子正襟危坐看着赫连曜,只有雪苼一个人夹着点清炒笋片慢慢吃。 赫连曜瞟过她,脸色更难看。 “少帅,给您筷子。”张副官此时是众将士的救命符,只有他敢跟少帅说话。 其实,这些人哪个不是战场里滚出来的滚刀肉,平常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人物,可是单单就怕了这个二十六岁的赫连少帅,这可不是吼两嗓子就能出来的威风。 赫连曜十四岁就跟着他爹上了战场,一身的战功都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十八岁去陆军军官学校学习,二十岁执掌赫连军,打仗他一马当先,可是得来钱财的时候他却全从来不要。当兵的人讲究的就是血性,一个能打仗不要钱还仗义的少帅谁不尊崇,就连齐三宝这样的蛮牛混蛋也是对他五体投地。 赫连曜接过筷子,啪的拍在桌子上,他动动眉头,感觉脖子有点痒。 要是换了齐三宝这样的莽汉,就是脚痒他也敢抓,但是赫连曜是少帅,他得端着,得忍着。 齐三宝端着酒杯站起来,“感谢少帅和大家的到来,嗯哈,大恩不言谢,犯错我也长记性,那啥。我先干为敬。”赫连曜对这些大兵头属下向来没什么大规矩,自然也不怪他话说的漂亮不漂亮,再说就是喝花酒本来就是同乐,摆摆手让他坐下。 哪知齐三宝一心只有美人,一坐下就给雪苼夹菜,那么大个的蹄髈淋淋沥沥夹在雪苼碗里。“赶紧吃,看你瘦的。” 虽然他对自己好是因为色欲熏心,但是好久都没有被人这么关心过,雪苼眼睛熏染上一点朦胧颜色,秀秀气气的给他夹了笋片,“你也多吃点菜。肉吃多了起腻。” 赫连曜握着筷子的手背青筋狰狞凸起,指关节泛着白。 张副官一看忙招手后面侍奉的丫头,“去,给我拿一把筷子来,要粗的。” 不过明显张副官多虑了,赫连曜这次控制的很好没有折断筷子,他眼睛盯着那笋片,久久没有移开。 香莲以为他想吃,忙用自己的筷子夹了放在他碗里,“少帅,吃菜。” 赫连曜动也不动。只是端起了酒杯。 张副官默默的替赫连曜换了一套餐具,然后小声跟香莲说:“少帅不喜欢别人给他夹菜。” 碧莲立刻斟酒,还挑衅的看着香莲,满满的都是胜利感。 这时候有人提议香莲唱个小曲儿。 香莲这才找回自信,她是醉生楼里出了名的金嗓子,唱的小曲儿很迷人。 拿来琵琶,双腿交叠而坐故意露出粉白的大腿,然后轻拨慢捻,唱起杜十娘。 她唱的不错,众人听的也陶醉,但齐三宝有了雪苼哪还能看到别的女人。他伏在她耳边问:“你多大了,是本地人吗?家里还有什么人?” 雪苼觉得自己可能醉酒了,双眸有些朦胧,看着面前的酒杯说:“问这些干什么,自然是家破人亡没爹没娘,否则谁来这里?” 齐三宝一生最爱美人,现在一腔子爱慕恨不能替雪苼去死,他忽然拉起雪苼的手大声说:“是什么人害了你家破人亡,你跟我说,我齐三宝替你去讨这个公道。” 他的声音大,吓得香莲琵琶乱了调再也唱不下去。 赫连曜的脸难看到了极点。 但是齐三宝最不会做的事情就是察言观色,他继续对雪苼说:“我齐某人有枪有兵,你跟我说是哪个王八蛋欺负了你,我定然一枪崩出他的蛋黄。” 浓密的睫毛往上扬了扬,雪苼表情全然的不信,“齐团长,那个人很厉害,您就不要问了。” 齐三宝几杯黄汤下肚早就忘了自己是哪个,解开枪套把他的黑匣子拍在桌上,“你说,我齐三宝怕过谁。” 蓝子出伸脚过去踹了他一下,然后示意他看赫连曜,齐三宝倒是坦荡,直接连蓝子出也卖了,“老蓝你不用跟我像个娘们儿一样传情儿,少帅也是男人,肯定理解我这种一怒为红颜的壮举。” 蓝子出遮住了半张脸,还壮举,你就等着不举吧。 张副官心里凉飕飕的,雪苼小祖宗又要搞事情,他是不是该回避? “张副官!” 果然,少帅又叫了,一定没好事儿。 “少帅,您有什么吩咐?” 赫连曜冰寒的眸子状似无意的盯着面前的酒杯,“你请齐团长坐下。” 齐三宝就在他对面,他却让张副官去说这明显是怒了,大家都知道,可齐三宝这个棒槌就是看不出来。 雪苼觉得他忒好玩儿,便软绵绵的笑着说:“你快坐下,别让人张副官为难。” 亲疏远近一下有了分别,就连张副官都是好人,就他赫连曜一个是王八蛋。 这顿饭吃到这份上大家都想退席,但是赫连曜不走自然谁都不敢。 齐三宝仰头又喝了一杯酒,还豪气干云的摔了酒杯,“好妹妹,你说那人是谁,今天我就是豁出这条命也给你讨公道。” 雪苼一看火候熬得差不多了,也跟着站起来,却拽着他的手臂让他坐下,“好了,别闹了,那个人也在这里。” “什么?”齐三宝竖起浓眉,“谁,是谁?肯定不是老蓝,老何?还是老张?” “都不是。” “你倒是说呀。我的祖宗。”齐三宝给急出汗浆子。 到了现在,赫连曜反而一点也看不出焦躁,他瞟了一眼雪苼,骨节分明的手指支着额头,颇为气定神闲的说:“她说的那个人是我。” 齐三宝还跟个傻吊似的说:“你看少帅都发话了……少帅您说什么?” 雪苼在他手臂上拍了拍,“乖,少帅说那个人是他,我的仇人就是他,赫连曜。” 我的亲妈! 齐三宝浑身的血都冻成了冰渣子,他一屁股坐下,双眼呆滞半天没说出话。 “齐团长,三宝,你怎么了?” 齐三宝蹭的又站起来,“那个,我尿急,去撒尿。” 雪苼拽住他,“你一定要回来,说好的我今晚陪着你,你可不能因为我和你们少帅有仇就不要我了。” 齐三宝忽然脑子里闪过一句古语,最难消受美人恩,他今天算是懂了。 他拼命甩开雪苼,“那个。等我尿完了回来再说。 “我也去,我也去。”十几个人同时站起要去撒尿。 “都给我坐下。”赫连曜冷声喝止,然后自己站起来迈动修长的腿,走到雪苼面前。 张副官心里那个纠结,完了,俩个祖宗又要闹起来。 雪苼葱白一样的手指里捏着个细瓷小酒杯,微微垂着睫毛并不看他,仿佛他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赫连曜也不说话,单手捏开军装最上面的扣子,居高临下静静看着她。 一时间,大厅里暗流涌动。谁也不敢说话。 赫连曜的耐性到了尽头,他劈手夺过雪苼手里的酒杯扔在地上,然后把人抱起来甩到肩膀上。 典型的土匪强抢民女的做法! 雪苼倒挂在他肩头,胃部给他肩膀顶的难受,绑着头发的缎带散开,一头长发倾泻而下,就像一匹被风搅乱的黑绸。 她双腿不老实的踢腾,大声嚷着,“赫连曜你放下我,你这个土匪,武夫,王八蛋。” 赫连曜就跟听不到一样,大步踢开房门,往院子里走去。 留下一屋子的人都傻了,蓝子出竖起大拇指,“女中豪杰,敢骂少帅。” 齐三宝都傻眼了,他红头胀脑的抓住张副官,“老张,这到底怎么回事儿?这姐儿是少帅的人?” 张副官拿开他的手,整了整被抓皱的军服,“齐团长,难道您还看不出来吗?他们俩个在耍花枪,您呐色胆包天给这位大小姐搭台子唱戏,哼!” “老张你哼个吊呀,你怎么不提醒我,你们这帮孙子是不是早看出来了,老蓝你也知道,对不对,你们诚心看我出丑,又想少帅打我屁股对不对?” 蓝子出一声长叹,“是你自己蠢的没边儿了。一进门张副官就冲你使眼色,少帅还折断了筷子,我还踢你,是你自己说的,冲冠一怒为红颜。也就是我们少帅大人大量,要是换成别人,早崩了你。” 齐三宝扯着他短短的头发哀嚎,“你们倒是告诉我那位姑奶奶是哪位呀?” 张副官一副操碎了心的模样,“还能有谁,尹家的大小姐尹雪苼。” “就是害少帅在余州……” “齐三宝你闭嘴。”张副官狠狠的捏了他一把,这个事儿知道的人少,赫连曜更是忌讳的很。 齐三宝脸一阵白一阵黑的,“兄弟们,要是少帅罚我可要给我讲讲情。” 尹雪苼骂了赫连曜一路,嗓子都快喊哑了当然是没有一个人敢来管她。 “你的房间在哪里?” “赫连曜你放我下来,别耽误我接客,我要什么房间,下贱的女人向来是席天慕地的来。” 赫连曜咬牙拧着眉头,“既然你喜欢,那我们就在外面。” 雪苼尖叫,“不要,我的房间在里面。” 赫连曜扛着她找到内堂去了她的房间,把人往床上一扔跟着压过来。 雪苼的头碰在床栏上疼得直抽气,他却捂住她的嘴巴,“别给我出那副骚样儿。” 他身上有股浓重的香水味,自然是碧莲和香莲的,雪苼很是厌恶,想推开他没有力气,想咬他嘴巴被捂着,她灵机一动,伸出舌尖去舔他的手心。 赫连曜就像给电了一样松开手,跟着却给雪苼咬住了手背。 锋利的小牙陷入到肉里,疼得他眉头拧起。 “尹雪苼,松开。” 雪苼才不松开,这个坏人雨夜那天糟蹋了她的面条,还天天晚上侵占她的梦,她就是要咬死他。 她不松口赫连曜却有办法,另一只大手伸进去摩挲着她的肌肤,他身体力行告诉尹雪苼,他的手是多么有魔力。 果然,雪苼浑身酥软发颤,控制不住的发出销魂的嘤咛,赫连曜顺势拿回了自己的手。 没见血,但是齿印很深,青紫中隐隐见着血丝,赫连曜心火燃烧,他一把就掐住了雪苼的脖子…… 但是看到她的样子,他不由得一怔。 雪苼躺在那里,长发扑散了一枕头,小脸儿带着绯色,眼眸也有些迷离,一副要让人疼爱的勾人模样。 他喉头上下滚了滚,掐在她脖子上的手改为摩挲,着魔一样覆上她柔软的红唇。 雪苼的眼睛瞪得很大,脑子里也一片空白。 她本来以为他会打她会掐她,都做好要承受的准备,却没有想到他会吻她。 说起来。他亲了她好几次,但是以前的与其说亲不如是啃是惩罚,只有这次,他很温柔。 但是他的温柔也是霸道的温柔,薄唇热烈,好像要把她吞下去。 放肆的热吻不知道持续了多久,雪苼只觉得浑身发软发烫,她从开始基本上就没抗拒,甚至期待他继续下去。 理智跟欲望在她身体里交战,她觉得一定是因为呆在青楼里的原因,天天接触的全是风月之事。害的她也…… 忽然,赫连曜停下了动作。 他漆黑的眸子看着她,好像是隐忍着什么痛苦。 雪苼也看着他,想问怎么了又觉得不妥,忙趁机滚出他的怀抱。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眉头皱的更紧,整个人僵硬的不像话。 雪苼拽了拽凌乱的衣服,哑声问:“你怎么了?” 赫连曜手挠着脖子,“不用你管。” 雪苼往他脖子处看了一眼,发现有些发红,便凑过去仔细看,“呀,起了好多小红点。” 赫连曜不顾风度的挠着,嘴巴却说“没事。” 雪苼不管他的死鸭子嘴硬,“只有脖子痒吗?有没有别的地方?” 赫连曜别扭着不说,她伸手去解开他的衣服。 “尹雪苼,你这么饥渴吗?” 尹雪苼才不管他有多口是心非,伸手解开衬衣的扣子,一看胸膛上也是密密麻麻的小红点。 话说,他的身材真好,麦色肌肤浑身的骨肉均称块垒分明,没有一点多余的赘肉。比上学时候看过的西洋模特都要好。 她小手去抓,“还痒吗?” 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一定难受,这人被子弹打穿了大腿眉头也不皱一下,但估计这痒比痛难熬。 雪苼柔软微凉的小手放在赫连曜背上带来一阵舒爽,他舒服的吸了一口气,十分的暧昧。 雪苼红了脸,“你吃什么了,这该是过敏。” 他脸色发臭,根本不回答她。 雪苼想了想他晚上确实什么都没吃,连香莲给夹的菜都给扔了,光喝酒。 但是酒大家都喝了。谁也没起小疹子呀。 “你这个需要找个大夫看一下,我去找张副官。” 赫连曜忽然拽住她的手,不让去。 他们俩个第一次见面就近乎肉搏,以后除了真刀真枪的来几乎什么都干过了,可是这样单纯的拉手还是第一次,一时间俩个都有些尴尬。 雪苼手微微动了一下,“你这样不行的,会很难受。” 赫连曜拉着她躺在了身边,“是那个女人身上的香味太浓,一会儿就好了。” “什么?”雪苼翻过身对着他,他却把脸转过去,耳根处可疑的发了红。 雪苼不厚道的笑出声,“少帅的意思是对女人的脂粉气息过敏?” 赫连曜怒了,“偶尔而已,以后靠近我的女人都不准涂脂抹粉洒香水。” 雪苼没想到这个风流少帅竟然对女人香过敏,这个太好玩了。 她手肘撑在他胸膛上去看他,美眸里全是戏虐,“听说少帅可是红颜无数的,那你要是亲她们怎么办?先要把浑身的香粉洗掉吗?” 他闭着嘴巴绷着脸,拒绝回答她。 “还有那个曼曼,她上次好像就没怎么抹粉,我开始还以为她不是青楼的姑娘,说来也是怕少帅过敏呀。” 赫连曜恼羞成怒,“你给我闭嘴。” “我得去提醒那些想要靠近少帅的女人,一定不要涂脂抹粉,你说这个消息卖多少钱好?一百个大洋会不会有人要?” “你敢!”一个天旋地转,赫连曜把她压在身下。 他的黑眸黯深似有风浪在翻腾,“尹雪苼,我对你不过敏。” “所以少帅想亲我吗?” 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还敢跟他眨眼睛? 赫连曜扑上去堵住她柔软的红唇,深深的纠缠她。 雪苼身上一丛一簇燃烧着火焰,手也不受控制的环住了他的脖子…… 第六十章:除了脖子我还想咬别的地方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两个人吻到深处,赫连曜却坚持不下去。 雪苼半躺在那里,看着他抓耳挠腮像个猴子的样子,觉得特别痛快。 赫连曜,你也有今天呀! 她下床,准备出去。 “回来,你要去哪里?” “去喊人来观赏你现在的样子。” “你敢!” 此时的少帅真没什么威慑力,雪苼给了他给白眼就飘飘的走了。 赫连曜无力的捶着床铺,忽然发现自己对尹雪苼太纵容了。 可怕的念头一闪而过,他不由的蹙起眉头。不会的,他是绝对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女人,女人之余他不过是暖床传宗接代的工具,而尹雪苼连这个都不算,要不是因为她关乎着赫连军生死存亡的大事,他根本就懒的看她。 闭上眼睛,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他依然能感觉到鲜血喷溅在眉心的温热,从那一刻他就发过誓,赫连曜不需要感情,也不会对任何女人付出感情。 不过片刻,雪苼就自己一个人回来,手里还拿着一瓶绿色的药油。 “这个有清凉止痒的作用,你过来些,我给你抹上。” 见赫连曜目光里满满的不信任。她只好自己过去些,“你放心好了,我可不敢害你,你外面还有那么多兵,害死你我也活不了。” 赫连曜喉头动了动,垂下眼帘一副阴沉模样,虽然他经常这个样子,但是雪苼觉得他现在跟刚才有很大的不同。 雪苼把药油倒在手上揉开然后均匀的给他擦身上,手上一刻不停动作着,心思也在飞快的转着。 雪苼不是小孩子,她不会傻到以为赫连曜就是因为看上她才各种接近想占有,甚至她出卖了他这么大的事他都能高高拿起又轻轻放下,他要是真的恨极了自己,哪里会容她活在人世上。 那次他说,孤身一人刺杀前督军拿下云州就是为了她,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雪苼有种感觉,从醉生楼那一夜开始她的人生就堕入一个极大的坑里,而赫连曜不是挖坑的人就是在坑上观望的人。 这几天,她得了空闲,前前后后想了很多,她想要得出真像替父亲报仇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而这个一切的切入点也必须是赫连曜。 所以,她从现在对他好一点,顺从一点,会不会就能留在他身边? 想到这里,她整个人都柔软下来,手里的动作也更加的小心轻柔,她试探着跟他沟通,“少帅,你在……余州没受什么苦吧?” 提到这个,两个人之间好不容易平和下来的气氛立刻变了,赫连曜一把抢过她手里的药,推开她自己涂。 他下手很重,雪苼给他推到了床边差点撞到柜子上。 抚着被撞疼的腰侧,她忍着眼里的泪花又走到他身边,伸手把药拿出来,“这药是我的,就得我给你擦,再说你后背能擦到吗?” “不准再跟我说话。” 雪苼又翻白眼,“好像谁稀罕跟你说话一样,我不过是给你道个歉,我真不知道会给人利用,我以为……算了,你不爱听我就不说了,说点你爱听的,那你喜欢听什么呢?” 他闭着嘴巴闭起眼睛,明显的是什么都不爱听,雪苼看着他跟块石头一样根本就没有切入的地方。顿时来了气。 这个男人,刚才压着她的时候明明热情似火,可还没离开床呢就变成了这样,他到底把自己当成了什么? 雪苼就不信这个邪,基本上她大小姐要是自己高兴还是很会哄人的,他不说话,行,她来唱! “那我唱个曲儿给你听吧,不过可不是你们男人爱听的十八摸,《送别》听过吗?” 他没有让她闭嘴,雪苼就唱起来,她的歌声清媚温软。将一曲送别唱的充满了离愁别绪,即便是赫连曜这种铁石心肠的人也把紧绷的情绪卸下来。 他想到的也是芳草十里碧云连天,但是送别的人却没有再回来,一处孤坟开出白色小花儿,便已经是永远。 “别唱了。”他忽然出声怒喝。 她给他忽然的一嗓子吓的哆嗦,手里的药瓶也掉在地上,幸好瓶口小流出的不多。 她蹲下去捡药瓶,抬眸偷偷去看着他,赫连曜的脸一贯的表情寡淡,只是厚实的胸口起伏的厉害。 一首歌刺激到他了吗?还是这首歌对他有什么特殊的回忆? 站起来,她尽量把声音放柔软:“少帅,您转个身儿,我好擦前面。” 他沉沉的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转过身。 雪苼去看他的脸,并没有什么变化,难道刚才她觉得他很难过只是错觉? 绿色药油在指尖晕开,她细细的抹过他的喉结,锁骨,浑厚的胸膛…… 忽然,他身体微微一颤,伸手擭住了尹雪苼的手腕。 “疼,你干什么?”雪苼感觉到骨头都要裂开了,香莲的手腕就是这样给他折断的吧。 他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一片冰冷的讽刺,“尹雪苼,是不是刚才我停下你就欲求不满了,这样的手法勾引我,太低劣了。” 雪苼忍着痛坐在他大腿上,“低劣?刚才不受控制的人是少帅你吧?” 他撒手推开她,“刚才是刚才,忽然对你就没了兴趣,现在想想你这女人脾气臭性格差,长得合算中上身材也一般,更不懂服侍人,本少帅没了兴趣。” 雪苼以为他之前对自己很有兴趣,可是不过是取个药的功夫就发生了这么大变化,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个赫连曜比女人也不差了,不对,她这个女人也没法子跟他比。 以前,她不懂人间疾苦,来了醉生楼这几天她才知道当女支女可不是自己说几句人格平等就能真的平等的。 那些男人根本不把她们当人,亵玩欺凌虐待,以为花钱了可以为所欲为,她们一晚上要接好几个客人,忍受着某些男人的变态嗜好,还要害怕染病怀孕,更怕年老色衰的时候染病怀孕。这个醉生楼看着光鲜,但是哪怕香莲碧莲这样的红牌其实内心都是彷徨不安的,还是那句话不是万不得已,谁愿意贱卖了自己。 所以,她不能得罪了他,万一真发起狠来让她接客怎么办? 今天跟齐三宝闹这出不过就是为了引起他注意,她觉得自己柔柔顺顺走到他面前说少帅我错了你带着我走吧他肯定又不行,果不其然,这刚对他好了几分颜色,他却给自己颜色看,这个男人怎么这么难应付?想到这里,雪苼把药瓶撂在一边儿。也懒得再说些好听的,“既然大家都把话挑明了,那我也不藏着掖着。少帅以前的那个提议可还算数?” 赫连曜慢条斯理的拿过衬衣,“什么提议?” “我把自己卖给你,你帮我讨回家产对付恶人。” 赫连曜看她就像看个傻瓜,“我有说过吗?本少帅好像并不记得。” “赫连曜,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我也不问。只要你帮我,我什么都可以的。” “包括出卖你的好朋友莫长安?” 雪苼一愣,随即绷起脸色:“你什么意思?” “没意思。”说着,赫连曜拿起自己的衬衫穿上,接着是军装腰带枪套。他穿的又快又好,根本不需要张开胳膊等人伺候。 “赫连曜!” 她喊他,他头也不回,戴上军帽径直走出去,留给她一个挺拔颀长的身影。 雪苼不甘心这样,她没追上他却一把扽住了张副官的胳膊,“张副官,等等。” 张副官躲了一晚上这个姑奶奶,没想到了最后还是给抓到,他苦着脸说:“雪苼小姐,您有什么事?” “张副官,我想离开这里。想跟你们少帅回家。” 张副官摇摇头,“当然不行,少帅没放您,谁敢!” “那我要怎么做?张副官你帮帮我,我求求你。” 张副官心软见不得女人的眼泪,而且关键是他得从中起个引线作用不让俩个人真崩了,想了想她对雪苼说:“雪苼小姐,还是那句话,收收您的脾气,好好在这里学学侍奉人的本领,少帅他消了气总会来找您的。” “他还会来吗?” 张副官给了她一个讳莫如深的微笑,“会来的。” 雪苼摸不透他的意思,再想问张副官已经跑了,雪苼站在夜风里好一会儿,听到人声才收敛起一脸的失落。 这个输人不能输阵,今晚大家都看到少帅把她带回房去,估计此刻一定是羡慕嫉妒恨,她得端起来。 来的人是碧莲和香莲,果然是人未到香先闻,一阵风吹过,雪苼都不忍打了个喷嚏。 香莲酸溜溜的说:“哟,雪莲老师怎么站在风里?您这个时候不该是和少帅风流快活吗?” 雪苼扬扬眉,“快活完了,他急着回去呢,管着那么多兵有都不听话,真是操碎了心。你们呢?今晚没被客人点中?” 说起这个俩人都气的不行,原来是赫连曜扛人走了谁也不敢再待下去,一个个夹着尾巴走了,可惜齐三宝付了两根小黄鱼,连个女人的头发丝都没碰到,而醉生楼的姑娘们也就没了生意。 别人都还好说,香莲和碧莲认定了雪苼抢走了她们的少帅,虽然不敢明着说什么,心里那个恨呀。 碧莲拉着香莲的胳膊,平日里水火不容的俩个女人这个时候倒是站在了一条战线上,碧莲大着嗓门儿直喊:“尹雪苼,你说你贱不贱,明明跟了齐三宝又跟我们抢少帅,真不要脸。”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抢了,明明是他抢了我。让开,我要回去睡觉,一身酸痛。” 香莲眼尖,借着院里的灯光看到了雪苼脖子的红印子,顿时嫉妒的两眼出火,她伸手去拽雪苼,“你别走,把话说清楚。” 雪苼烦透了,“别碰我。” 她推了香莲一下,没想到她轻飘飘的跌在石头上,顿时哭闹,“你敢打我,贱人,你敢打我。” “都别给我吵吵了,大半夜的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是红姨,她吼了一声,香莲和碧莲都不敢说话了。 她继续说:“你们俩个回房睡觉,今天谁的钱都不会少,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等人走了,雪苼对她说:“红姨。谢谢你。” 对着雪苼,红姨一张脸笑的比花儿还灿烂:“雪苼呀,你怎么让少帅走了呢?住一晚明儿跟他一起走多好?” 这是下逐客令? 雪苼知道红姨没有碧莲她们好对付,便笑着说:“快别说了,开始还好好的,我又说错话了,气呼呼的就走了,红姨你说他怎么那么难伺候呀,你快教教我。” 红姨三分调笑五分认真:“青楼里对付男人的本事是不少,坐冥钱舔柿子夹西瓜,可这些都是拿住男人的身拿不住男人的心,他要是真爱你,你怎样都是好的。” 雪苼思量着她的话,很是有道理,就像那个何欢儿,哪点能比了长安,但是莫凭澜爱她,就看不到她柔弱外表下的蛇蝎心肠。 “谢谢你红姨,我懂了,回去睡觉了,晚安。” “雪苼呀,”红姨叫住她,“他日你离开我们醉生楼,可别忘了这些姐妹。” 雪苼懂她的意思。“红姨放心,碧莲她们没什么恶意,我不会放在心上。” 张副官说赫连曜会回来找雪苼,可是一等就是半个月。 碧莲那些人开始闲言碎语,大概就是大小姐给人玩腻了就扔了在妓院里,等着当破鞋。 雪苼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但是这个信心也打不住时光的消磨。 还好红姨最近没空管她,花国的花魁选举马上要举行了,她忙的脚不沾地,要知道只有拿到第一名才能保证醉生楼的生意客似云来。 花魁大赛前一天,红姨给大家开了个动员会,她带来一个很震撼的消息。今年的花魁评委竟然请来了赫连曜和莫凭澜。 雪苼都懵了,赫连曜那样的色胚能参加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是莫凭澜不是一贯的自诩君子吗?平日里谈生意都不到青楼,这又是怎么了? 细想之下,大概他的欢儿曾是艺妓,所以才来捧这个场。 因为赫连曜会去,雪苼决定也去凑凑这个热闹。 第二天一早她就起来收拾妥当,去找到红姨说帮姑娘们化妆,红姨一口答应,一行人做了好几个马车赶往会场。 今年的会场是在去年第一的金粉阁举行,她们到的时候别家的早已经来了,云州城不是特别大,但是青楼别馆大大小小有十几家,不愧是北方的销金窟。 门口摆着很多花篮,都是有钱人送给自己支持的姑娘,赫连少帅那一个花篮特别的大,他支持的人竟然是金粉阁的头牌玉玉。 现在,听说少帅正在后台看玉玉化妆。 醉生楼里炸开锅,大家都知道赫连曜有了新欢,前些日子说尹大小姐成为弃妇更是有了证实。 碧莲摇着团扇取笑:“雪莲呀,你也别伤心,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也许你该去找找那个齐团长,估计他还是对你想念的紧。” 雪苼笑笑走开,不太想搭理她。 其实她内心可没有表面那么镇定,这个赫连曜到底玩什么花招,去看人家化妆,他不怕过敏吗? “雪莲,帮我去马车里拿双鞋子。”是香莲,真拿她当佣人使唤。 “好的。”雪苼转身去拿,回来的时候在走廊里遇到了赫连曜。 他估计刚从那个玉玉的屋里出来,即使叼着雪茄也盖不住那一团香。见到雪苼他眯起狭长的眼睛,就像老鹰见到了兔子。 雪苼心口一紧张,却装着镇定,淡然的目光从他脸上掠过,然后继续往前走。 俩个人擦身而过的时候,赫连曜明显皱了一下眉,他闻到了她身上不同于一般女人的幽香,冷冷淡淡,但是一闻就让人忘不了。 擦着他的手臂过去,雪苼在心里默默数着一二三,但是三个数数完,他没有任何动静。 心里漫上一层失望,难道张副官说错了? 看着女人美丽的背影,赫连曜心头升上一层烦躁。 刻意不去见她已经整整有半月,他不给自己任何理由,偏偏有人提起这个花魁大赛的时候他竟然鬼使神差的答应,现在看到她,心跳竟然漏跳了半拍,漫上一层欢喜。 可是那女人是什么表情,竟然当他不存在! 赫连曜轻嗤一声,转头跟她相悖而行,可脚步还没落地他忽然回转,单手扳住雪苼的肩头往墙上一推,跟着高大身躯也压过来。 他夹烟的手撑在墙上,把雪苼困在墙壁和胸膛狭小的空间里,低头勾唇,一口薄烟喷在雪苼脸上。 堂堂一个少帅,现在的举动跟一个地痞流氓有什么差别? 烟雾缭绕中,雪苼捂着嘴巴咳嗽,在缓缓散开的烟雾中看到了男人军装的黄铜扣子。 而赫连曜则看着她,眉目间笼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情绪。 俩个人之间蔓延着沉默,明明时间很短,却像过了几个世纪。 雪苼缩着头想从他的臂弯里钻过去,却给他迎面抱住。“尹雪苼,跟我玩欲擒故纵吗?” 他说的是实话,但是她就觉得委屈,伸手去推他硬梆梆的胸膛,“我没你那么无聊,找你的玉玉去。” 他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头看着他,“吃醋了,嗯?” 雪苼把鞋盒子往他身上砸,“我才没你那么无聊,滚开。” “滚?你好大的胆子!”他冷笑,冷薄的唇从她的额头开始一直蔓延到唇瓣儿,然后狠狠一口咬在她脖子上。 又是脖子,他到底跟她的脖子有多大仇恨,怎么回回都咬。 雪苼忍着疼忍着泪,哆哆嗦嗦的手指还是去推他,“你咬够了吗?让开。” 他的身体纹丝不动,眸子眯的更深,他的目光落在脖子下面,邪气十足,“我想咬的是这里。” “你……你不是嫌弃我脾气不好架子大不会伺候人长的一般身材又太瘦,为什么还招惹我?” 雪苼想好的勾引套路在见到他之后全部落空,除了生气羞耻就没别的。 他嘴角凝着点儿笑,“是诸多不好,但是要带到战场上拿来出火总比没有好。” 雪苼忽然眯起美眸一笑,在赫连曜没有弄明白她意思的时候举起鞋盒子就冲他的头砸下去。 赫连曜动作很快,伸手挡住了他。盒子碎了,红色的漆皮皮鞋咕噜噜的滚到了地上。 他骂了一句,扔了雪茄摁住她的手,微微矮下身体真的咬了他刚才说的地方。 隔着好几层衣服,只是微微的刺痛,但是喷薄的热气和感官上的刺激让雪苼惊喘,她美丽的脸上滚下泪珠。抖着声音求饶,“不要,赫连曜,你别,这里有人。” 他松开她,站直了贴着她的耳根低语,“没人就行,嗯?” “你,你放屁。” 他猛地放开她,眼睛里一片漠然的嘲讽,“尹雪苼,你自诩清高说什么不要沦为男人后宅的玩物。其实你想男人想的不得了,看看你那淫荡的表情,真他妈的让老子恶心!” “你……”气愤代替了羞耻,雪苼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气的说不出话来。 他潇洒的转身,微微拽了一下腰带下的衣服,朗声说:“想上我的床,你今年拿个花魁来。” “你才他妈的恶心!”雪苼骂着,捡起地上的高跟鞋就冲他后背扔过去。 当然打不重,常年练就的警惕让他像脑袋后面长了眼睛,鞋子落在地上给他一脚踩过去,扁了。 雪苼这才想起这鞋子是香莲一会儿上台弹琵琶要穿的。 她赶紧蹲下捡起来放在盒子里,可是他的劲儿那么大,根本就不能穿了。 她又给气哭了。 雪苼不是个爱哭的人,否则家里婉娘她们也不会怕她,但是遇到赫连曜后,她打不过骂不过,处处受制于他,活了二十年,从来没有的憋屈。 化妆室里有人出来喊,“雪莲,香莲姐姐的鞋子拿到了没有?” 雪苼忙站起来,“来了,来了。” 她把鞋子递给香莲。有些内疚的说:“对不起,鞋子弄坏了,你上台换个别的吧?” 香莲打开一看气的扔在她身上,“尹雪苼,你是故意的吧,我穿红旗袍就配这双红鞋子,你让我穿一双绿的上去吗?” “黑的白的都可以,你试试。”雪苼揉着被打痛的手臂,这事儿是她错了她认。 香莲扔了鞋子耍脾气,“成心的不想让我拿花魁是吧,我今年不上了,爱找谁找谁去。” 早有人把这里的事儿告诉了红姨。红姨踩着高跟鞋过来,“又怎么了?你们这群小浪蹄子,诚心砸我的场子是吧?” 香莲指着雪苼,“是她,她把我的鞋子弄坏了。红姨,不是我不上,是现在没法上。” 红姨看着地上扁了的鞋子,对雪苼说:“你跟我来。” 雪苼跟着红姨去了另一间屋子,她刚要说对不起红姨制止了她,“是香莲她自己找的借口,这个浪蹄子收了金粉阁的好处,是故意给我拆台子,你就算不弄坏鞋子她也会出别的幺蛾子。” “什么?”雪苼没想到青楼之间还有这种不正当竞争的手段。 “我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本来香莲碧莲青莲紫莲她们四人代表春夏秋冬四季出场,现在就就剩下三个了,看来今年的花魁又飞了。” 雪苼的双手紧紧绞在一起,她想起赫连曜的话,想要上他的床就拿个花魁来,那现在…… “红姨,不如让我试试?” 红姨看着她,由迟疑转为惊讶,“你?” 第六十一章:他想跟她跳那种舞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坚定的点头,“对,就是我。红姨你放心,反正已经是最坏的打算,我一定不给你砸场子。” 红姨看着雪苼,论容貌和气质别说醉生楼,就是这十几家青楼也找不出这样的。但是男人看女支女不是娶老婆,大家闺秀不吃香。 但是也没有别的法子,她想了想打定主意,“那你就是冬吧,本来青莲是冬,现在让她穿夏,你就不用笑管着冷就成。” 雪苼嘴巴上说的谦虚,可一心却想要拿花魁。但是她也知道,她根本就不会像香莲她们那样笑抛媚眼拿捏男人的心思,要怎么才能在众多美女中脱颖而出呢? 这时,雪苼要代替香莲上场的消息已经在醉生阁里传遍了,香莲磕着瓜子冷笑,“她呀,也就是给看看成,要是真上台了,估计连走都不会。” 的确,雪苼换上衣服后走了一次,她腰部僵硬胯也扭不起来。红姨也没有时间训练她,“行了,你平时怎么走就怎么走吧。” 雪苼心里急,这样真要上去丢丑吗? 比赛开始,第一轮是佳丽亮相,随着悠扬的音乐声,各楼的佳丽轮番上场,环肥燕瘦穿红挂翠,整个金粉阁成了美人的海洋,男人们眼珠子都凸出来,但是美归美,看多了就审美疲劳,感觉都大同小异。 醉生楼的佳人出场了,春夏秋分别拿着扇子油纸伞和手帕登场,她们依次摆好了姿势,却还是不见第四个佳人。 金粉阁的老板咧开了嘴巴,醉生楼这次人可是丢大发了,连四个佳丽都找不出还称什么云州第一绝色楼。 众人也议论纷纷,赫连曜早就不耐烦了,他捏着眉头瞟了一眼左侧的莫凭澜,这人穿着白色长袍,捧着一盏茶吹了吹,倒是老神在在。 忽然间,音乐的风格变了。 刚才都是舒缓轻柔的传统音乐,现在忽然变成了西洋音乐,听起来魅惑又神秘。 灯光打过,舞台一角出现一个“黑天鹅”。款款而来的女子一身黑色丝绒旗袍,因为刻意收紧了腰身和胸线,根本不需要刻意的摆弄腰胯,已经勾勒出曼妙起伏的曲线。 灯光又打在她脸上,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柔软的黑发盘成花朵的样式绽放在脑后,额头的位置扣着一顶精致的黑色小呢帽,黑色的网纱从帽子上垂下来,盖住了女人的大半张脸,只剩下一张过分娇艳的红唇成为这一身黑中的唯一色彩,冷艳、张扬、神秘,透着一股莫名的魅惑,随着灯光的变幻她腮边固定面纱的宝石扣一闪一闪,就像一颗美人痣。 她走到舞台中央,扬手拿出的道具竟然是一根粗雪茄,女郎把雪茄送到唇边叼住,微微转过头去斜斜的看着评委席,她眼光的点正好落在了赫连曜的脸上。 赫连曜看着她咬着雪茄的红唇,顿时觉得喉咙一紧,某些地方起了变化。 该死的女人,她到底知不知道她这个动作会给男人什么样的暗示,赫连曜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住,就差那么一点他就要从椅子上起来把她给扛回家。 代表着黑夜和神秘的女郎在一堆红红绿绿中果然是脱颖而出。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是更吊起了男人的好奇心,好奇面纱下的容貌到底是如何的倾城。 佳丽展示环节完毕后淘汰了一半的人,剩下的就需要才艺表演了。 雪苼孤掷一注没想到取得了如此好的成绩,现在评委和观众很多人都冲着她看下去,醉生楼的票越来越高。 但是才艺这块儿要怎么办? 一般的都是唱曲儿跳舞弹奏乐器,去年金粉阁的花魁是因为跳舞的时候举着油纸伞念了一首新诗就得了第一,今年有人学就成了东施效颦,她跳舞唱曲都不行,难道要去台上唱送别吗? 雪苼这个急呀,正烦着忽然身后有人拍她的肩膀,她一转身就瞪大了眼睛。 来人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拉着她去了一个小小的储物间。 一进去雪苼就压低了声音,“长安,你怎么来了,赶紧走,莫凭澜在这里。” 长安穿着一身男装,连头发都剪成了男人那样的短发,她英气的眉毛一扬,“其实我一直躲在金粉阁,我怀疑今天莫凭澜来是发现我了。雪苼,今天正好有一班船到港岛,你先去港岛投奔我们学校的Miss庄,然后再去南洋。” 雪苼握着她的手,“那你呢?你走不走?” 长安摇摇头,“我走不了,我手下还有一帮人,他们都是我父亲手底下的老人儿,我走了他们就真的散了,你不一样,现在尹伯父……你不能再在这里受他们的欺负了。” “长安”雪苼语气坚定,“你为了莫伯父不走,我为了我们尹家更不能走。我父亲死因不明,我自己也陷入到阴谋里,而现在家产基本上也等于给婉娘和她的姘头以及陈逸枫霸占,我走了对不起我爹。” “可是太危险了。” “长安,你都不怕危险我又怎么会怕?而且我觉得我的事和你有关联。长安,我现在必须想法子拿下花魁,这样才能接近赫连曜解开这个谜团,你别拦着我行吗?” 长安看着她眼睛里灼灼的亮光,知道雪苼是铁了心,她问到:“你真想拿下花魁?” “嗯,这个对我很重要,可是接下来的才艺表演我根本不知表演什么。” 长安眼睛一亮,“我有法子,雪苼我帮你。” “不行,你不能露面,莫凭澜他在呢。” 拍拍雪苼的脸长安安慰她,“你放心,我今天敢露面就是已经想好退路了。而且我蛰伏了这么久,是该给莫凭澜亮个相了,省的他活的太安逸,雪苼,你要相信我。” “嗯。”雪苼紧紧握住她的手,俩个人就像多年前敢坐船去港岛上学一样,在一起就有无惧一切的勇气。 她们在这里相会,台上的才艺表演却如火如荼,金粉阁今年又出奇招,学着沪上大世界舞厅的样子在台子中间摆上麦克风,一群穿着短裙子的舞女给伴舞。她们的红牌玉玉烫着长卷发穿着露背的晚礼服在台上唱着夜来香,这种刚在沪上流行,自然很新鲜,顿时满场掌声,连赫连曜也给了两下。 金粉阁的老板刚才还因为醉生楼那个黑天鹅的出现慌了,现在又定下来,她都打听好了,醉生楼无非也是那些吹拉弹唱的俗套,根本没法子跟她们比。 果然,先上场的几个都表现平平,红姨脸上出了汗,到处找雪苼。 “雪莲呢。雪莲呢。” 所有人一起找,但是都没有找到雪苼。 红姨急的都要跳起来,唯有香莲在说风凉话:“估计是跑了,她会什么呀,早知道该借个钢琴让她上去弹琴了。” 红姨狠狠的剜了她一眼,“你给我闭嘴,她起码为了醉生楼努力了,你呢?” 香莲吓得不再敢说话,她隐隐觉得不对劲儿了,是不是红姨知道了什么? 碧莲问:“红姨,人找不到怎么办?马上就要轮到她了?” “还能怎么办?弃权吧,今年是醉生楼最窝囊的一次。” 前面响起了音乐。红姨有种大势已去的感觉,更觉得自己脸上的皱纹深了。 忽然青莲跌跌撞撞跑过来,拉着红姨就往前台跑,“红姨,你看,你快去看。” 红姨鞋子都给拉掉了,“小蹄子你浪什么?看中哪个小白脸儿了?” “不是,是雪莲。” 说着话,大家都到了前面。 红姨往舞台上一看,完全呆住了。 不仅是她,全场的观众评委无论男女都惊呆了。 舞台上是一男一女在跳探戈儿。 说是一男一女其实都是女的,不过是有个穿着男装。她们俩个都带着金色面具。男装的一身黑西装,女的则是黑色纱裙,随着她的踢腿摆胯修长的腿在纱裙里若隐若现。 这两个人配合默契,仿佛排练过很多遍一样,随着音乐的节拍,两个人的脚步相互配合,上前后退旋转,穿男装的恣意潇洒,穿女装的裙摆飞扬,看的人热血沸腾。 最厉害的是俩个人的表情,她们仿佛完全融入到舞蹈里,每个节拍里的碰撞都会眼睛里闪耀火花,嫣然的红唇带出微笑。 随着乐曲到了高氵朝,她们的动作更加狂野和激昂。 赫连曜微微倾身,双手紧紧抓住了桌沿儿,该死的,虽然他知道和雪苼跳舞的是女人可还是嫉妒着,这一刻他希望搂着她细腰的人是他。 有人比他还失态,莫凭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他看着舞台中央,就像失去了魂魄,连眸子里的光都在细碎的颤抖。 那个人……是莫长安! 他离开座位,大步走上了台去。 雪苼和长安已经发现了他,两个人默契的交换眼神,虽然最后一个音符的落下翩然鞠躬退回到幕布后面。 莫凭澜还是一步步走过去,因为他的身份没有人敢拦着他,主持人还开玩笑救场,“醉生楼的绝色们已经完全把我们的评委给吸引了,别说莫先生,大概我们每个人都想一睹两位女士的芳容对不对?” 莫凭澜才不管他的好心,把人推开走向后台去。 后台,雪苼正在卸妆,莫凭澜大踏步走进来。 她从镜子里看到他皱起眉来,“莫凭澜,你要不要脸,出去,我要换衣服。” 莫凭澜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跟她说:“她呢,人呢?” 雪苼装傻,“你要找谁?” 莫凭澜因为太过激动脸上的肌肉都在突突的跳动,他猛地掐住了雪苼的脖子,“尹雪苼,你他妈的少跟我装傻,莫长安她人呢。” 雪苼被掐的吐舌头翻白眼儿,她艰难的说:“你瞎喊什么,哪里来的莫长安。” “尹雪苼,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杀你,嗯?”莫凭澜寒着脸,一身的儒雅已经荡然无存,现在的他就像一头猛兽,张牙舞爪的要把雪苼给吞下。 这样的他雪苼是第二次见到,第一次是他找到何欢儿的时候,何欢儿当着他的面和长安对峙,说当年是长安让人把她给卖到勾栏院,那个时候莫凭澜也像今天一样暴怒,要不是莫伯父拦着他真有可能杀了长安,现在又这样,肯定是又对长安起了杀心。 雪苼勾起一个讽刺的笑容,“有种你就杀了我,但是你这辈子休想见到长安,我不会让你伤害她。休想。” “你……”还未用力已经有人拖住了他的手腕,接着雪苼就被拉入男人的怀抱里。 赫连曜低头看着她脸上浓艳的装忍不住皱起鼻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那种不舒服的感觉。 莫凭澜看着他们,情绪顿时收敛了很多,他对赫连曜抱抱拳,“少帅,我跟雪苼刚才谈了点事,因为太过激动就力气大了些,还望少帅海涵。” 赫连曜粗砺的手指抚过雪苼的脖子,莫凭澜掐的地方恰好在他咬的旁边,他不禁眯起了眼睛。 他不说话,莫凭澜却跟他耗不起,他还要找长安,就这么一会儿,人肯定在这里跑不远。 “少帅,我还要找人,改天再赔罪。” “慢着,莫老板,你把雪苼姑娘伤成了这样难道不该道个歉吗?” 莫凭澜回头看着雪苼,微微皱起了剑眉,“雪苼,我们之间还需要道歉吗?” “当然需要。莫凭澜,我们没成亲。不要把我们的关系说的有多么近。”雪苼故意在激怒他,能拖一分是一分,让长安安全撤退。 莫凭澜的眸子落到拉拢的帘子后面,他发现那儿有轻微的颤动,便指着说:“那里是什么?” “喂,莫凭澜,我在跟你说道歉的事,你问那个干什么?” 莫凭澜却不管,大步走了过去。 雪苼紧张起来,她攥住赫连曜的衣袖,仰起头跟他求救。 她化了浓妆,涂着深紫色眼影粉。大红色唇膏,明明是俗气不堪的妆容可是在她脸上却显出一种明媚鲜艳,看着她一身细白肌肤包裹在若隐若现的黑纱里,他只想好好抱一抱,啃一啃。 见他一直看着自己不动,雪苼真是急了,她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赫连曜眸子一深,她竟然敢在这么多人的状况下勾引他! 他自然知道她是在求救,但是她的动作只让他更难受,现在他浑身又紧绷又疼痛,而这罪魁祸首就是这个小狐狸精。 没有理她,其实他也很好奇莫凭澜要找的人。 而且,他更喜欢看到雪苼慌乱的样子,要是真给莫凭澜找到莫长安,雪苼肯定求着自己救人,到时候他岂不是昨收渔翁之利? 莫凭澜的手已经放在帘子上,他眉头紧紧拧着,用力一拉…… 里面传来一声惊呼,几乎光着的女人迅速用衣服遮住了胸前,低下头颤巍巍的很让人爱怜。 但是,这根本不是莫长安。 莫凭澜看着她身边换下的衣服,正是刚才跳舞的男装。 他根本不管人家没穿衣服,大声问:“穿着这套衣服的人哪里去了?” 那女孩还想坚持,“这衣服是我穿的。” 莫凭澜一脚就踢翻了衣架,在女孩子的惊呼声中上前掐住了她的脖子,比刚才对雪苼还要用力。 他额头的青筋凸起,蜿蜒着突突跳动,“说,人呢?” 女孩子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她也顾不上自己衣衫不整,挣扎着想把他的手给扒开。 莫凭澜把人给提起来压在墙上,“说不说?不说我就掐死你。” 雪苼见赫连曜不管只好自己扑过去,她捶打着莫凭澜,“你放开,你这个疯子,你要在少帅面前杀人吗?” 莫凭澜根本就听不进去,他红着眼睛的样子真真像一匹恶狼。 合赫连曜把雪苼拉开,再次钳住了莫凭澜的手腕,“听说莫老板身体不好,今天一见可都是谣传呀。” 莫凭澜眼睛只看着那个女孩儿,“少帅,对不住,凭澜日后再给您赔罪,现在我必须要要知道莫长安的下落。” 赫连曜的眸子渐渐缩起,“莫凭澜,本少帅现在还是云州之长,难道你真要当着本少帅的面杀人吗?” 眉骨抽了几次,瞳孔也缩了几缩,莫凭澜终于放开了女孩,他唇角紧绷,“今天看在少帅的面上就放你一马。” 女孩子倒在地上拼命的咳嗽,雪苼忙把人给扶起来,展开衣服把她的身体给包住。 莫凭澜放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尽量把声音放平,“雪苼,你把长安的行踪告诉我,外面很危险,她会给人利用的。” 雪苼低着眉冷笑,根本就不看他更不回答他。 正在这个时候,他的手下忽然闯进来,“少爷,在湖边看到小姐了!” 莫凭澜眉心一紧,转身就冲出去,那身长袍给他带出了风,在他身上飞扬而起。 雪苼吓的脸都白了,她放开女孩跟着追出去。 “尹雪苼!”赫连曜喊了一声然后也跟着追出去。 金粉阁附近的湖叫莫愁湖,是云州最大的湖泊,湖水流动入海横贯了大半个云州城,这里湖水很深,听说每年总有想不开的女人来这里跳湖自杀,邪气很重。 晚上,湖面上起了一层雾气,白茫茫的一片,而莫长安已经被莫凭澜逼到了湖心亭。 白茫茫的月光落在长安脸上,苍白中带着几分诡异,仿佛她是从湖底而来带着千百年怨念的女鬼,过分漆黑的眼神看着对面的负心汉。 莫凭澜下巴紧绷,过分好看的桃花眼盯着长安的脸,很贪婪。 许久,他喉骨上下动了动,“长安。” 莫长安站在栏杆的边缘,对他微微笑了笑,“好久不见。” 莫凭澜愣住,依着长安的脾气,见到他应该打应该骂,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轻轻一笑淡淡问候。 “长安,你过来,我们好好谈谈。” “谈?我更愿意用这个跟你谈!”话音刚落,莫长安举起了手中的枪。 风拂乱了她的短发,却吹拂不去她脸上的恨意, 莫凭澜背后跟着十几个手下,他们看到了长安拔枪,也把手里的枪口对着长安。 “都给我放下!”莫凭澜大吼一声,他的手下又把枪放下。 定定看着莫长安,莫凭澜伸出手,“长安。跟我回家,你不能和他们在一起,那些人对你有所图,他们是为了……” “砰!”尖锐的枪声打破了夜的寂静,惊飞了湖面上栖息的白鹭,子弹擦着莫凭澜的耳朵飞过去,落在了木板桥上。 长安冷笑,“莫凭澜,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这些脏东西滚出我的家。” “长安。” 他刚叫了一声,枪声又响起来,此时乱糟糟的一片。莫凭澜脑子嗡嗡的,不知道谁开的枪。 噗通一声,湖面上水花响起,却因为雾气太大,什么都看不清。 “长安!”雪苼撕心裂肺的喊着,她赶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长安中枪落水的画面。 她推开莫凭澜跑过去,跨上湖心亭的栏杆就要往下跳。 赫连曜从身后紧紧的把她给勒住,“尹雪苼,你给我冷静点。” “放开,你放开,我要去找长安!” 赫连曜办事从来干脆利落,他举起手在雪苼脑后劈了一下,雪苼只觉得颈后一痛,整个人软在赫连曜怀里。 莫凭澜冲上来,湖面上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唯有栏杆上鲜血淋漓。 他回头,冲着一帮手下咆哮,“刚才是他妈的谁开的枪?” 一个愣头愣脑的汉子扑通跪下,“少爷,是我,枪,枪走火了。” “好一个走火了!”说着莫凭澜夺过他手里的枪,对着他的腿就扣动了扳机。 赫连曜冷冷看着这一切,他沉声对莫凭澜说:“莫老板。你惩戒下人可以,最好不要在我面前闹出人命。还有,你要是真想找到莫长安应该让人下水捞才对,而不是在这里咆哮!” 他的话提醒了莫凭澜,他几下就解开长袍,纵身跳到了湖里。 “少爷,少爷。”跟着扑通几声,有五六个手下也跟着跳下去。 赫连曜瞳眸缩了缩,抱着雪苼大步离开这里。 张副官忙迎过来,“少帅,车子在前面。” 赫连曜沉沉点头,“让人看着莫凭澜。” “是。” 一阵风吹过来。阴恻恻带着一股子血腥气,赫连曜抱紧了雪苼,低头去看她乖顺伏在自己怀抱里的小脸儿,嘴角不由的浅浅勾起。 风雨欲来,云州城势必巨浪滔天! 第六十二章:跳下来,我抱住你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艰难的翻了个身,只觉得脖子酸痛头脑发涨,特别的不舒服。 张开眼睛,看到不同于醉生楼的屋顶,昏迷前的记忆全部浮现,她喊了一声长安就从床上滚下来,慌忙找鞋穿鞋出去。 刚走到门口就撞人身上,赫连曜扶住她,“冒冒失失要去干什么?” “我要去找长安,你放开我!” 赫连曜这次真听话,他松开手扬扬眉,一脸诡异的看着雪苼。 雪苼给他看的浑身发毛,“你干什么?” “你要是想这个样出去我不拦着你,慢走。”说完,赫连曜悠然回房。 雪苼往自己身上一看,天,她差点当场晕过去。 不说一丝不挂也差不多,她现在浑身上下就剩下黑色抹胸和短裤,这些是跳舞裙里面的装备,她就这样在赫连曜面前晃了半天。 雪苼迅速回屋随便拿了件衣服披身上,也没看是什么。 她现在所处的房间正是燕回园她住的那间房子,所拿的衣服就是前段时间她从赫连曜房间里穿走的衬衣。 过大的衬衣刚好盖住屁股,却盖不住她两条修长的大腿,看着赫连曜深暗的眸光。她匆忙去扣衣服的扣子。 赫连曜忽然拉住了她的手,嗓音暗哑,“看都看了,你遮什么遮?” 雪苼不听他的,挣着手扣好了扣子,只不过最上面的两颗没有扣好,露出了精致漂亮的锁骨。 她转身去衣柜,弯着腰找裤子。 女人的曲线因为现在的动作更加突出,翘起的衬衣下摆似乎盖不住圆润的臀,赫连曜看着那半露的雪白大腿,喉头上下滑动。 他快步走过去,借着女人的动作把她搂在怀里。 雪苼的手指僵硬,身体一动不敢动,男人粗糙的军装料子冷而硬,摩擦着她的肌肤却一层层泛起热,她身体不由自主的发抖,吸着小腹使劲儿往前挪。 男人拖着她的腰把人给拽回来,“躲什么。” 雪苼手指触到了衣服,但是还差了那么一点点。要是想拿到衣服,必然要把腰弯的更低臀翘的更高。 她不敢,在醉生楼这些日子的熏陶她没吃猪肉已经见过猪跑,知道赫连曜这么做意味着什么。 她尴尬的跟他打商量,“少帅,你起来一下,我把裤子穿上。” 赫连曜看着她发红的耳根,从中得出了乐趣,“穿上也得脱下,何必费事。” 雪苼咬着唇在心里狠狠的骂他,嘴巴上却讨好的说:“那也得穿上,否则对您不尊敬,多不雅。” 贴着她的耳根,他热乎乎的往里面呵气,“我不介意。” 雪苼浑身通了电似的发抖,那点耐性眼着消失殆尽,她猛地转过身想要推开他,“你别闹了,我去找长安。” 赫连曜又压上来,双臂撑在柜子上,“雪苼,你也别闹,你找不到她。” “可是她受伤了还掉在了湖里,万一……” “没有万一,莫凭澜还在打捞,不过是片刻功夫,他找不到人也找不到尸体。” 雪苼疑惑的看着他,“你的意思是长安逃掉了?” “莫长安潜伏了这些时日,现在突然现身,明明知道莫凭澜就在那里。还敢上台和你跳舞,只有你觉得她蠢。” 雪苼长长的睫毛扇了扇,“你的意思是长安故意的?可是她受伤了。” “放心,死不了。” 雪苼愣了一会儿,还是不相信他,“不行,我得去看看。” 赫连曜整个身体压下来,跟她之间几乎薄的没有距离,“再闹?是不是又想我把你打晕?” 雪苼这才记起当时是他下黑手打自己的,害她现在脖子都还疼着,忍不住埋怨道:“你太野蛮了,好好说不行吗?非要把我打晕。万一打死我怎么办?” 赫连曜手去到她衬衣的下摆处,轻轻捻着,“死了就奸尸。” 奸尸……!!! 这个在醉生楼都没学到,雪苼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刚要骂他忽然身体里窜起一阵阵的热流。 她低头,这才意识到他在做什么? 抵抗不了生理上带来的刺激,心里却抵抗着,她夹住他的手不让动,“赫连曜,我想去看看,求求你别闹了。” “哪儿都不准去,陪我睡觉。” 雪苼是做好陪着他睡觉准备的,甚至在醉生楼还学了一点本领,可是现在不行也不想,她要去看长安。 “拿开你的手,我求你!” 赫连曜咬着她的唇低语,“小乖,你夹的那么紧,要我怎么拿?” 雪苼不敢松开,她怕他耍诈。 他歪着嘴角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看着她,全然都是猫捉耗子的狎昵,享受着她无助又不甘心的抗争,才能坚定自己的内心。 “报告,少帅……”张副官推门而入,看到了眼前缠在一起的俩个人。 赫连曜迅速用身体压住雪苼,然后扔给张副官凌厉的眼刀子。 也就是张副官这样的人精,他立刻捂着眼睛说:“坏了,眼疾犯了,怎么什么都看不到,少帅你在哪里?” “滚出去,等着。” 张副官连滚带爬的跑出去,狠狠的捏了一把白毛汗,本来以为雪苼小姐还在睡,原来是跟少帅一起睡,他这回可惨了。 赫连曜放开雪苼,“去床上等着我。”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雪苼骂死他十八代祖宗,等你,等你个大头鬼。 雪苼迅速套上裤子,然后推开了窗户。 外面,张副官一见赫连曜就苦着连求饶,“少帅,我敲门了您跟雪苼小姐太激烈没听到。” “有什么事儿赶紧说!” 见少帅没追究,张副官忙正色道:“莫凭澜没找到人这会儿把金粉阁给堵了,听说金粉阁的老板娘是莫长安父亲结义兄弟杨四儿的相好,这回他要大开杀戒。” 赫连曜冷哼,“开杀戒?这云州城还不是他的,你让齐三宝带着一队人马给我把金粉阁看住了。” “是!”转身要离开。张副官还是迟疑着停下脚步,他问赫连曜:“少帅,为什么不让他们自相残杀我们坐收渔翁之利?” 赫连曜幽深眸子里的杀气弥漫开来,他捏紧的拳头慢慢打开,“因为,我要让他们知道,只有我能掌管别人的生死!” 张副官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跟着少帅这么久,可还是害怕他发狠发怒的样子。 “张副官!” 狠狠的打了个哆嗦,张副官在心里哀嚎,少帅,不要! “等传完令。跑着去莫愁湖看看,再跑回来。” 完了完了,就知道尹雪苼一回来就没好事,这都半个多月没跑步了,估计今天要跑到亮。 赫连曜回房,发现屋里空空荡荡。 他皱起眉头,刚要叫人,忽然看到了半开的窗户以及窗户前放置的凳子。 把凳子踢开,他纵身跳上窗户,落在院子里。 燕回园警卫森严,想要从大门出去根本不可能,他在四周打量了一圈儿。锐利的黑眸锁定了一棵树。 勾起嘴角,他在树下转了转。 这个时节的树木枝叶不算茂盛,仗着是晚上,倒也看不出什么,雪苼猫在上面,大气儿都不敢出。 赫连曜在树下自言自语,“去哪里了?不会上树了吧?” 雪苼捂住了嘴巴,坏了,他不会上树来看吧? 索性他转了转就停下来,转身离开。 雪苼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深吸一口气,准备从这棵树跨到墙上。 雪苼住的这间屋子是在燕回园的后院。隔着后门的围墙很近,刚才她从窗户逃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这棵树,她想爬上树就能上围墙然后逃出去。 雪苼这样的大小姐按理说一定不会爬树,但是她有莫长安这样的好姐妹。长安从小就当男孩子教养,什么危险就喜欢做什么,爬树这样的事自然不在话下。雪苼小时候怎么都不学爬树,但是长安非要她看树上的风景,结果带着她摔了好几次,她才决定自己也学,没想到今天竟然派上了用场。 真的要往墙上过了她才发现其实墙树之间的距离并不是眼睛看到的那么近,她试探着迈步,长腿想勾住青瓦檐,却没想到差了一大截儿。 这可怎么办? 雪苼可不敢冒险,大晚上本来光线不好,这个墙上又有一根根磨尖的铁枪头,要是扎上肚子就透气了,她的命还有用,因为爬个墙死了岂不是太冤枉? 又试探了好几次,还是不敢伸腿,她闭上眼睛鼓足勇气更准备试最后一次…… “尹雪苼,上面的风景好吗?” 冷冷一嗓子,雪苼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她紧紧抓住树杈,忍住没有出声,有可能是赫连曜在咋呼她,并没有真的看到她。 “勤务兵!”他喊了一声。 勤务兵立刻出现在他面前,“少帅。” “那找些干草和柴火来,在树下点上火给雪苼小姐照明。” 这个赫连曜是想把她给烤着吃了吗? 雪苼知道藏不下去,只好大声说:“行了,我下去还不行?” 赫连曜现在偏偏就不让她下来,“不准下来。” “你……赫连曜,我困了要睡觉。” “真的要睡觉?” “嗯。” 勾起唇,少帅得逞了身心舒畅,“你下去吧,不要生火了。” 勤务兵一头雾水,这张副官不在,少帅说话都没人听懂。 赫连曜背着手在树下等着雪苼。 可是雪苼却下不去了,上去的时候刺溜刺溜就爬上了,下去却不敢了。 她小心翼翼的跟赫连曜打商量,“少帅,能不能找个梯子来?” 赫连曜摇摇头,“没有梯子。” “那能不能抱几条被子来?” “没有被子。” “你什么都没有我怎么下去呀?” 他点了一根雪茄,不紧不慢的抽着,等过足了烟瘾才说:“怎么上去的自然怎么下来。” “我……我不下去了。” 赫连曜并不说话,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雪茄上艳红的光点以及偶尔升腾的白雾。 俩个人耗了一根烟的时间。 赫连曜扔掉烟蒂对雪苼拍拍手,“跳下来。” 雪苼当他开玩笑,“别逗了,这里离地少说也有四五米,冲力很强的,你可抱不住我,顽皮不想死。” “勤务兵,点火。” 雪苼明白了他今天就是为了惩罚她要逃跑给她教训,可是这教训也太大了吧,要么烤死要么摔死。 闭上眼睛,雪苼深吸了一口气,横竖是个死,估计摔死比烧死好些,她扬声说:“好,我跳。” 赫连曜往后退了一些,然后张开双臂。“这里,跳。” 雪苼不是寡断的女子,她咬咬牙,纵身就跳下里。 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她落入男人温暖的怀抱里,赫连曜接住了她,却也给冲力压得后退了好几步,然后才稳住。 她惊魂未定,瞪大了眼睛看着赫连曜,“我没摔死吗?” 赫连曜猛地把她扔在地上,“摔死了。” “好疼。”摸着被摔疼的屁股雪苼爬起来,她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少帅我求求你让我出去吧,我不是要跑,我就是去看看有没有长安的消息。” 赫连曜猛然停住脚步,回头抓住了她的胳膊。 “尹雪苼,你为什么不信我?” 雪苼摇摇头,她很无奈,“不是不信,只是我更信自己。” 这样的乱世,她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女子,面对虎狼一样的赫连少帅,想要说信,呵。谈何容易。 “你可知道青焰帮?” 雪苼听他说这个愣住,随即点点头,“当然知道,莫伯伯是帮主,统领云州乃至华北的三教九流势力。” 赫连曜边往屋里走边说:“莫长安的爹死后新帮主是莫凭澜,但是帮里很多人都不服他,特别是些老人儿,莫长安就是他们带走的,这些人要跟莫凭澜干自然要有个名目,你的好姐妹现在是他们的头领。” 雪苼禁不住跟着他进屋,“这些我都知道,但是他们也保不住长安的。” 赫连曜回头。把她给压在门上,“笨女人,你怎么还不懂?” “我懂什么?”雪苼给他越说越糊涂,在她看来,这样长安才更危险。 赫连曜恨铁不成钢,“自己去想,我要睡觉。” 雪苼看着他解开腰带脱下军装,也忘了问他为什么要在自己屋里睡觉,只是贴着他问:‘你告诉我呀,到底为什么?’ “你确定和莫长安是无话不说的好姐妹?”他解开了衬衣的扣子,忽然转头问她。 雪苼不期然的看到男人结实的身躯,不由得脸上一红,她咬着唇点头,“当然。” “那莫长安的秘密你自然也知道了?” 雪苼摇摇头,“长安没有秘密,她能有什么秘密?” "你问我,我问谁,睡觉。” 雪苼痴痴的看着他,脑子里只想着长安的秘密,压根儿就没管赫连曜脱不脱裤子。 赫连曜皱起眉头,自己光屁股在她面前晃了半天竟然没反应,是在醉生楼学的太开放了吗? 有点生气,他故意吭吭了两声,企图引起雪苼注意。 可是雪苼没听到,她满脑子长安的秘密,她知道赫连曜这句话不是空穴来风,她能感觉到什么,但到底是什么呢? 赫连曜见雪苼眼睛都没眨一下顿时气的踢翻了凳子,雪苼这才回神,但是重点放在了凳子上,“你干嘛?凳子跟你有仇吗?” 赫连曜伸了伸大长腿,“试试我的伤好的彻底不彻底。” 雪苼这才注意到房间里的男人什么时候已经光溜溜的,不是没见过但是没这么彻底的见过,她立刻转身出去,“我走了,你慢慢试。” “尹雪苼,你给我站住。” 雪苼僵硬站住,连脖子都不敢动一下,其实就算不看,脑子还是白花花的一片。 “这是你的房间你要去哪里?” 对呀,这是自己的房间。 雪苼一回头又赶紧捂住了眼睛,“那个,我去……” “哪里都不许去,那么拼命夺花魁不就是为了上我床吗?今晚你还想逃?” 炙热的男性身躯俯压过来,他拿开她的手,让她看着自己。 想法是想法,准备是准备,可是真到了这一刻,雪苼还是慌乱恐惧。 呼吸里全是他的味道,这让雪苼更加不安,收紧手指极力压抑着惊慌,她小声说:“可是我并没有拿到花魁。” “拿到了,”他粗糙的手指来回摩挲着她尖尖的下巴,“花魁是醉生楼的雪莲,估计明晚去找你的客人就把醉生楼挤爆了,你是要留下还是回去?” 当然不能回去,她可没想过真的要当窑姐儿,可是今晚就要跟他睡一起,她也没心情。 “少帅”主动伸手攀住他的肩膀,忍着羞耻她咬牙说:“可不可以改日,我今天实在是累坏了。” 他笑容邪魅恣意,猛地把人给抱起来,“好,就听你的,我们改-日。” 雪苼从放松变为惊讶,他的意思不是她理解的那种意思吧? 事实上,一个脱光了衣服的男人只有一种意思。 他很激动,这个小妖精勾了他一晚上,只要一想起她咬着雪茄的红唇和从裙子里伸出的大腿他全身的血都往下涌,今晚要是真不做点什么,他会憋死。 把人扔进床榻他跟着上去,以狂风暴雨之势掠夺了她的红唇。 一亲上,他发出舒服的叹息,果然一如想象的滋味,太他娘的好了。 带着烟草味的男性气息顿时侵占了雪苼的感官。 此时的雪苼觉得自己像是在狼爪下的兔子,会被他强有力的男性力量撕扯的粉碎。 第一次不好的感受跃然在脑子里,她似乎还能感觉到那种要撕裂的疼痛,身体忍不住僵硬瑟缩起来。 在这方面,赫连曜从不懂温柔,上了床,女人负责躺好张腿,这里是他另一个战场,只需要征服和大力伐沓。 他身下的女人一贯的柔顺,而雪苼的烈带给他截然不同的感受,他想要征服想要这个烈马一样的女人屈服在自己身下,哭喊求饶,把两条长腿缠上自己的腰。 越来越兴奋,他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轻轻重重的啃咬到她全身。 雪苼没想到他会这么粗暴,疼的浑身都缩起来,她一身娇贵皮肉最怕的就是疼痛,忍不住喊出声。 她没想到,她的叫唤在这个时候只能让男人更兴奋。 赫连曜手指抚过她腿心,一手的黏腻,不仅笑骂,“小乖。你看你,都等我成这样,我来了。” “等等。”雪苼抓住他的手,他的手指鲜红,分明全是血迹。 赫连曜这也看清楚了,他皱起眉头瞬间黑了脸,她竟然在这个时候来了月事。 少帅恼羞成怒,一巴掌拍在雪苼屁股上,“尹雪苼,你是故意的吧?” 尹雪苼也顾不上羞耻,她随手抓了丝帕去擦,“我要是有这等本事还好呢。” 翻身下床。套上裤子赫连少帅摔门而去。 雪苼却忍着疼起来收拾,幸好床榻上没有弄脏,她收拾好了裹紧被子,心想魔王走了,自己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可是刚迷糊着,门砰的被踹开,离开的人又回来了。 脱了裤子上塌,他一眼不发就抓了她的手,雪苼哀求,“少帅,今晚真不行。” “不日改手,快点儿。” 原来赫连曜憋了一身的火,他后悔送走了曼曼,现在要找个出火的女人都没有,自己抚慰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感觉,只好折回再让雪苼动手了。 一夜缠绵,赫连曜翻来覆去变着法儿折腾雪苼,直到雪苼气若游丝的求饶,这位爷才算找回了平衡。 雪苼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后看着满身的青紫痕迹她吓坏了,这跟被揍了一顿也没什么区别呀,这个赫连曜简直不是人。 雪苼气呼呼的跑到前厅,这身的伤不能白挨了,睡窑姐儿得付钱。她总得要赫连曜拿出相应的报酬来。 前厅里,张副官把药膏交给赫连曜,“少帅,您要的药,医院里就剩下这一支了,您是哪里扭伤了吗?” 赫连曜把玩着那小小的一支药膏,嘴角浅浅的勾起显得很愉悦,“没有,是给那丫头用。” “雪苼小姐呀,她……”张副官自知失言又说了不该说的话,忙打住。 赫连曜心情好也不计较,“行了。我今天先不到督军府了,有事这里找我。” “是。”张副官刚要离开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少帅,今天我去医院的时候听说到一个消息。” 前厅窗外种着一棵白花树,本是南方的品种到了这里竟然开了花,雪白的花枝斜伸到窗口,美的就像一幅画。 雪苼不是蓄意要偷听赫连曜他们说话,只是她走进看花,才听到张副官跟赫连曜说:“我听说昨晚到最后莫凭澜抱走一个姑娘,那个姑娘全身湿透裹在毯子里,没有看清模样,估计就是那个莫家小姐,莫长安。” 雪苼一下就傻了眼,花瓣飘落而下,日光暖暖的三月天她却冷的像寒冬。 第六十三章:她和长安有见不得人的事儿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看到花枝颤动,赫连曜自然知道窗外站着人,张副官忙跑出来一看,“雪苼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雪苼推开张副官,三两步就进入到屋里,“少帅,我要去莫家。” 赫连曜把手里的药管抓紧,“你别胡闹。” “我没有胡闹,肯定是长安,长安有危险,我要去救她。” 说完,雪苼再次推开门口的张副官,径直跑出去。 “雪苼小姐。”张副官作势要去追,却给赫连曜喊住,“让她去。” “少帅,她会有危险的。” “她想找死你拦着干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双手用力,药管给他捏爆,薄荷的清凉味道满屋子都是。 可能是赫连曜下了命令,卫兵竟然没有拦雪苼,她出了燕回园就往莫府跑。 两地之间,隔着很远。 雪苼跑的气喘吁吁,加上来了月事腹痛难忍。行动起来就更加艰难。 抬头看看前面的路,要是有辆洋车或者马车该有多好呀。 正想着,后头传来汽车的喇叭声,一辆黑色的福特汽车在她身边停下。 雪苼一偏头,竟然是陈逸枫。 她忽然想起了那次尹锦瑟就是坐着这辆车挑衅她,给小马推倒流产,现在陈逸枫想干什么,也是挑衅吗?” 陈逸枫打开车门下来,他上下打量着雪苼,眸光可以称得上温柔。 雪苼却恨他入骨,此时见了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好狗不挡道,陈逸枫你让开。” 陈逸枫此时对雪苼就像狗熊见了蜂蜜,甚至甘愿冒着被马蜂蜇的危险也想一尝甜蜜,他装着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雪苼,我看你是对我有些误会,这些日子我到处都在找你。” “找我想害我?陈逸枫,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陈逸枫慌忙解释,“雪苼,我知道你还耿耿于怀那晚上的事情,我正要跟你解释,我是被雨苼和你后娘下药了才做出那种事情,她们现在又托着我卖你们家宅子,我还想着找你商量呢。” 他的说辞雪苼是不会相信的,但是他说到要卖尹家老宅,雪苼是万万不能了。 “陈逸枫,如果你有脑子就安分点,不要跟着婉娘那个女人胡闹,她凭什么卖尹家的房子?” 陈逸枫一脸的为难,“雪苼,尹伯伯的遗产继承人是云生,她是云生的娘……” “放屁,你去跟她说,我不许!” 陈逸枫讨好的笑着,“雪苼你不要生气,你看我这么办可好?我买下房子送给你。” 他话的意思单纯不了,雪苼也不会幼稚到以为他会有什么好心,但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 她绕开就要走,却给陈逸枫一把拉住,“雪苼,这个事迫在眉睫,你要去哪里?” “放手,我还有更重要的事。” 陈逸枫松开她些,“你去哪里我送你,要是靠你的腿走到什么时候呀?” 确实,要是靠雪苼的腿就算跑到中午也不一定到,万一长安给…… 她咬咬唇。这青天白日的他也不敢妄为,便上了他的车:“莫府。” 陈逸枫一迟疑,“莫凭澜家?” “怎么?不去吗?” 陈逸枫忙摇头,“可以去可以去。” 他忙拉开车门,雪苼却自己拉开副驾驶的的车门上去。 阴毒的眸光一闪即逝,陈逸枫也坐在车里。 司机车子开的很稳,穿街过巷方向确实是往莫府的,雪苼心里微微松了一下,下一刻却又焚烧起来,但愿长安没有事。 陈逸枫在后座阴沉沉的,那晚他被胡妈用便盆打伤养了好些日才能见人,这刚出来行走就给请去参加花魁大选。黑天鹅出来的时候他也惊艳,却觉得特别熟悉,等俩个人跳舞的时候他完全确定那人就是尹雪苼,也只有她和莫长安敢跳这样的舞蹈,但是他想不透,听说尹雪苼给赫连曜带走了,怎么又会出现在醉生楼? 他花钱找醉生楼的龟奴打听,才知道是赫连曜亲自把雪苼送到了醉生楼,陈逸枫又起了色心,他真后悔当初为了尹锦瑟把雪苼这么个绝色给扔了,人一旦有了念头就疯狂的不行,他现在睁眼闭眼都是雪苼白花花的大腿,也是巧了竟然在街上遇到她,这次他可不会放她走。 前面是一片树林,邪念从陈逸枫的眼里闪过,他等不了了,想在这里办了雪苼。 他忽然喊了停车。 司机并不知道他的打算,停下车问他:“老板,您要做什么?” 陈逸枫忽然大吼:“把这个女人给我按住,我给你100个大洋。” 雪苼在他喊停车的时候已经警醒,推开车门就跑下去,陈逸枫哪里能错失了这么好的机会,喊着司机就去追。 雪苼一个女人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她用尽力气狂奔,耳边只是呼呼的风声,边跑眼泪飚出,为什么女人只有被男人欺负,为什么? 雪苼脚下给石头一绊,直接给摔到了地上,陈逸枫冲过去把人给按住,让司机给带回车上。 陈逸枫给了司机十个大洋,让他过会儿再回来,司机拿了钱欢天喜地走了,把雪苼的求救当成了空气。 汽车后座上,陈逸枫激动坏了。 他一边解裤子一边说:“雪苼,你别闹,乖乖的给我生个孩子,我把尹家宅子给你留着。” 雪苼一口淬他脸上,“陈逸枫,你今天最好弄死我,否则我不会饶了你。” 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男人现在面目狰狞,“雪苼,我怎么舍得,我还等你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呢。” 他扑上去一扯雪苼的衣服,忽然愣住。 雪苼脖子上的痕迹斑斑,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弄出来的。 陈逸枫眼底发红,“贱女人,果然是醉生楼里卖的。说,你昨晚跟谁睡了?” 雪苼冷笑,“还能有谁,你既然打听到我在醉生楼,那还不知道我的金主是谁吗?自然是赫连曜,陈逸枫,你要是敢碰我就让他把你打成筛子。” 陈逸枫冷笑,“你别吓唬我,要是你入了少帅府又怎么大清早的在路上跑?尹雪苼,你这个贱人!” 齐三宝和蓝子出俩个人出来遛马,齐三宝一眼就看到福特车,他跟蓝子出打趣:“这云州有钱人还真多。这荒凉的地方还停着辆车,不会是有人在车上办事儿吧?” 蓝子出困的不行,“走吧,你真有精力,昨晚忙了一宿都不困。” 齐三宝瞪大了眼睛,“老蓝,还是真的。妈的,老子还没看到过在车里办事的,我得去看看。” 蓝子出喊他,“你得了吧,滚回来,又想少帅……” 齐三宝哪里听。早就夹着马肚子跑过去。 雪苼正和陈逸枫撕扯着,但是在外人眼里却看不真切,齐三宝一敲玻璃窗,“那谁,大白天的有伤风化,都给我起来!” 陈逸枫做这种事毕竟是心虚的,给齐三宝喊了一嗓子吓得立即从雪苼身上起来,回头看到一身军装的军官,看军衔还不低,顿时有些害怕。 “都给我下来!” 陈逸枫毕竟是觉得自己有些身份,下车就给齐三宝一根烟,“长官。这是醉生楼的一个姐儿,她勾我没忍住,您高抬贵手放我过去。” 齐三宝一看对方很有礼貌便没再纠缠下去,而且他本意就是为了看个热闹,既然是窑姐儿做什么也不奇怪了,他拍拍陈逸枫的肩膀,"兄弟,回家再弄,你这青天白日的胆子真大,走吧。” “谢谢长官,敢问长官姓名,改日我请你喝酒。” 齐三宝刚要自报家门,忽然车里的女人抬起头来,“齐三宝,把我送回到少帅的燕回园去。” 齐三宝一愣,他往里一瞅差点魂儿都没了,妈妈呀,车里的人竟然是在醉生楼里的尹雪苼! 因为这位姑奶奶他屁股差点又挨了板子,张副官让他以后牢牢记住,对于尹雪苼,是有多远躲多远,千万不要去招惹,可是万万没想到那位身在泥坑还跟雪莲花一样高洁的大小姐,竟然这荒郊野外跟男人…… 雪苼推开车门,她拢拢乱发,已经丝毫不见狼狈,“齐团长,我请求您把我送回去。” “好,您上马。” 雪苼回头狠狠的瞪了陈逸枫一眼,他不由得心头一颤,坏了,这个女人果然攀上了赫连曜。 在这个时候雪苼什么也不想说,能遇到齐三宝已经是幸运,她会把这笔帐跟陈逸枫连本带利讨回来。 齐三宝懵头懵脑的,他只好向蓝子出求助:“老蓝,过来。” 蓝子出早就看的一清二楚,别的他不知道,但是这位雪苼小姐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女人中还没看到能和少帅对抗却又让少帅欲罢不能的,这位大小姐还是第一个,所以,今天无论发生了什么还是要听这位小姐的。 他问雪苼:“您会骑马吗?” 雪苼摇摇头,她小时候被马摔过,昏迷了一天,所以对这东西有阴影。 “老齐,你骑马载着尹小姐吧?” 要是平时齐三宝肯定是求之不得,但是现在他不想吃不到羊肉还惹一身骚,但是蓝子出已经说出来,他也没法子拒绝,只好说:“老蓝呀,把你的军装脱下来给她穿上,要是给人看我驮着个娘们儿像什么话?” 蓝子出还真没想到齐三宝还粗中带细,他脱下军装和军帽,他蓝某人卫生搞的好,自然是没什么异味,但是人家大小姐嫌弃了,“非要穿吗?” “我们是为了您好。” “好吧。”雪苼勉为其难的把衣服披上,又扣上军帽,蓝子出虽然清瘦,但好歹也是个大男人。衣服果然是过分肥大了。 齐三宝打了个呼哨,他的军马竟然跪下,他做了个请的姿势,“雪苼小姐,上马吧。” 雪苼怕,但是她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里,只好硬着头皮上去。 她刚上去,骏马忽的就站起来,吓得她花容失色。 齐三宝忙安抚马的脖子,“宝贝儿,给这么个大美女骑你一回也不亏,别气呀,后头爹给你糖吃。” 雪苼简直惊呆,这个齐三宝拿马当孩子呢。 说完,他飞身上马,堪堪把雪苼搂在了胸前,勒住缰绳他看了一眼陈逸枫,眼神颇为复杂。 蓝子出跟着补上一眼,看的陈逸枫莫名其妙,同时也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他气呼呼的钻到车里,等着他那个拿着钱走远的司机。 齐三宝要把雪苼送回去,可是上了马雪苼却说:“齐团长,您能把我送到莫凭澜府上吗?” 齐三宝一愣。这招惹了一个不行还要去招惹另一个?女人,你到底要给少帅戴多少顶绿帽子? 雪苼楚楚可怜,“求求齐团长,我去莫家有急事。” 啥叫最难消受女人恩?这叫!她那么柔软哀切,齐三宝狠不下心来,他一夹马肚子,“行,送你去。” 蓝子出看齐三宝变了方向忙跟上去:“齐三宝你慢点儿,你这是要去哪里?把持住呀。” “把持你奶奶个熊。”齐三宝咒骂蓝子出,不想雪苼回头对他嫣然一笑,“齐团长,您是个好人。” 齐三宝吭吭两声红了老脸。跟着一路上再没说半句话。 莫家门口,齐三宝勒住缰绳自己先跳下来,刚准备让马跪下忽然看到赫连曜背着手从莫家出来,似笑非笑看着他。 齐三宝腿一软,差点他先跪下。 雪苼自然也看到了,她理都没理,把手伸给齐三宝,“齐团长,帮我下来。” 齐三宝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接这只手,他忙让他的马儿子跪下,然后低声说:“姑奶奶,您快下来,我好跑。” “跑?齐三宝,你跑去哪里?”赫连曜声音清冷低沉,让人遍体发寒。 雪苼对齐三宝微微一福,“齐团长,太谢谢您了,改天我请您吃饭。” 说完,她看都不看赫连曜,径直往莫家大门走去。 赫连曜眉目发紧,他放在身侧的手捏的格格响,齐三宝一看就傻眼了,这是少帅要杀人的动作呀。 果然,雪苼给他伸手拽住,扭着胳膊用一个非常诡异的姿势给困在怀抱里。 他低头看着她后仰的小脸儿,带着点儿捉摸不透的阴沉笑容,“尹雪苼,大清早你跟我的团长去跑马?” 齐三宝快吓趴下了,他忙解释,“少帅,我是偶遇雪苼小姐,在树林子里,她跟一个开福特车的男人在一起。” 话说完,齐三宝差点甩自己嘴巴子,坏了,说漏嘴了。 赫连曜神色更加阴沉,他扭着雪苼就给拧到停在旁边的车上,然后吩咐齐三宝:“跟我回去!” 蓝子出这才追上,看到眼前的一幕也吓傻了,“少帅怎么在这里?” 齐三宝跟个幽魂儿似的说:“可能专门在这里堵她的,老蓝我摊上大事儿了,你说该咋办?” 蓝子出目光沉痛,他拍拍齐三宝的肩头,“齐团长,保重!” 在车上,赫连曜一言不发,整个人像冰块一样发散出冷气。 雪苼却不管这些,她摇着他的胳膊焦急的问:“你去过莫府对不对?长安呢,长安她怎么样?” 赫连曜要是不想说话,他可以一个月不开口。 所以,无论雪苼怎么摇怎么问他还是一言不发。 雪苼有耐性有毅力,一直问一直问。 他终于烦了,伸手就撕扯下雪苼身上的军装,掏出匕首几下就把割成了布条儿。 来来回回他把雪苼捆了个结实,然后拿着一团堵住了雪苼的嘴巴。 世界终于清静了! 他冷笑着看雪苼瞪大眼睛呜呜的叫,明明是出气了心情却依然还是糟糕,而且是更加的烦闷,似乎她这个样子他其实还是心疼。 心疼?他在心里冷笑。开什么玩笑,他连心都没有何来的心疼一个女人?女人都是会撒谎会骗人的妖精,更会害死人不偿命。 到了燕回园,他拎着雪苼的脖领子就把人给拖进去。 家里的下人看到这一幕都吓得纷纷躲避,小喜又是着急又是心疼,雪苼小姐怎么又招惹少帅了呀。 把雪苼推屋里吩咐下人看好赫连曜这才敛了怒气,对着齐三宝又是和颜悦色的模样,仿佛他的火气也就是只针对雪苼才会发作。 齐三宝吞吞吐吐把今早的事儿说了,蓝子出还好心补充,“少帅,我看雪苼小姐也是给那人胁迫的。” 赫连曜眯起眼睛,听他们的描述,这个开汽车的就是陈逸枫,尹雪苼呀尹雪苼,你这是要勾搭前未婚夫的节奏呀。 摆摆手,他对手下说:“行了,你们下去吧。” 蓝子出拉着齐三宝就往外走,到了门口才长吁一口气,“吓死我了,我以为少帅这次又饶不了你。” 齐三宝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老蓝,咋对我这么好,你不该是脑子筋不对看上我了吧?” “滚蛋,齐三宝这才好歹我也和你共患难,我们参谋处你也该接济接济,我可知道这才打博州城,博州督军那么大的一个宝库少帅可什么都没要,你在醉生楼出手的小黄鱼就是那里的吧?” “你个蓝孙子,爷爷给你就是了,滚滚。” 这头蓝子出高兴了,赫连曜却憋着一腔子的火气没地儿发,摔了茶杯跟椅子,最后找了把斧子把雪苼昨晚爬的那棵树给砍了。 半搂多粗的树砍一斧子木屑四溅,赫连曜扔了军装上衣,咔咔的把斧子抡圆,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砍谁的脑袋。 他跟自己说,冷静要冷静,尹雪苼对你还有很大的用处,要忍着。 可是。莫凭澜跟他说的话又句句扎耳朵,他不去想都难。 原来,雪苼走了后一会儿他还是备车去追,不过他走的是另一条路,结果在莫府并没有看到尹雪苼,他就进莫府讨了盏茶等着尹雪苼。 莫凭澜对他上门儿一点也不意外,昨晚来个人明里暗里交锋了几次,莫凭澜其实很后悔昨晚冲动了,赫连曜毕竟是一城之主而自己太过张狂,这赫连曜一来自然好茶好烟的伺候着。 赫连曜开门见山,告诉他是替雪苼来问话的,昨晚莫凭澜抱回去的女人到底是不是莫长安。 莫凭澜赶紧解释。原来昨晚他在金粉阁的事儿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何欢儿耳朵里,她去莫愁湖找人的时候莫凭澜已经是第五次跳到水里,她就跟着跳下来,莫凭澜抱上来的人其实是她。 其实赫连曜好也奇怪要是莫凭澜真抓到了莫长安云州不会这么安静,现在他完全相信莫凭澜的话,喝了一杯茶站起来告辞,没想到莫凭澜饶有深意的跟他说了一句话。 他说:“少帅难道不好奇雪苼和长安的感情为什么这么好?” 赫连曜眼神微微一闪,“听说过,自此一起长大,淘气上学都一起。” 莫凭澜嘴角噙着深笑,“是呀,她们俩个好的就是一个人,吃饭睡觉洗澡干什么都在一起,就算跳舞都比情侣还要有默契。不瞒少帅,我和长安做夫妻的时候,都嫉妒过雪苼。” 拧起眉,赫连曜咀嚼着他话里的这丝涩味,不知怎么的心里就升上了一层恶心。 他的意思难道是…… 往外走的时候满脑子都是雪苼和长安跳舞的画面,还有雪苼要从湖心亭跳下去的画面,他心头的怒火不可遏止的燃烧起来,等再看到雪苼竟然和齐三宝共骑一匹马,他的怒火一发不可收拾。 大树终于仄仄而断,赫连曜扔了斧子抹着汗水回到了房间。 他脱去上衣换了走到院里水缸前,舀起一瓢水从头淋下。接着他一晃动脑袋,晶莹的水珠在阳光下反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 赫连曜身材健美,宽肩窄臀还有两条大长腿,此时裤子湿透贴在身上,勾勒着不可描述的部门,就连张副官这样的大男人也不好意思直视。 他深刻觉得要是自己是个女人被少帅掏空了都愿意,可是尹雪苼那个脾气…… 他赶紧送来毛巾,赫连曜擦着自己厚实的胸膛吩咐:“备车去接玉玉,说我带她去听戏。” “是。”张副官打了个立正却没有立即走开。 赫连曜把毛巾扔在他身上,“还有事?” “少帅,屋里关的那个……” “关着,不给她饭吃。” “是。” 张副官觉得雪苼小姐真可怜。可是谁让她总是得罪少帅,一次次就是学不乖。 赫连曜换了衣服出去花天酒地,雪苼还被绑着关在屋里,门口有俩个士兵看守,不准任何人靠近。 第六十四章:抱着她去洗澡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小喜去求了好几次都被赶走,她眼泪汪汪看着那扇门,没有一点办法。 屋里,雪苼觉得自己要死了。 昨晚给赫连曜折腾了半宿早上一粒米没有进肚子,又是跑又是跟陈逸枫挣扎,还骑了马后来还给赫连曜绑起来,雪苼觉得自己的遭遇简直够茶馆里说书先生说上一天。 嘴巴里的破布她已经给吐出来,终于可以自由呼吸,但是饿肚子的滋味很不好受,她还在经期,虽然第一天量不算大但是肚子又痛又冷,她觉得自己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闭上眼睛,她想起从前在家里胡妈都会给她熬红糖老姜汤,暖暖的喝下肚去把最难熬的第二天给熬过去,可是现在她估计等不到第二天了,她会死在这里。 赫连曜大概晚上十点多回来的,他身边带着玉玉,两个人都喝了酒,玉玉腻在他身上唱夜来香。 雪苼已经被关了整整十一个小时。 她气若游丝,隐隐听到有士兵敬礼说话的声音还有女人的歌声。 她缓缓睁开眼睛,可是下一刻刺目的灯光就像千万根钢刺扎进眼睛里,她赶紧闭上,眼角已经不受控制的流出清泪。 玉玉没有想到地上还躺着个人,一脚差点踢到她。吓得她扑到赫连曜怀里大喊“有鬼。” 赫连曜捏着她的下巴亲昵的吹了一口气,“什么鬼,那是个人。” 玉玉顺势凑过红唇想去亲吻他,“人家胆子小嘛,少帅我不管,我要亲亲才好。” 赫连曜大手捏了她,在她的娇喘声中说:“这个岂不比亲亲更好。” “少帅你好讨厌呀。” 淫词浪语不堪入耳,但是对于雪苼来说却根本没用,她人已经出于半昏迷状态。 小喜进来奉茶,看到地上的雪苼差点砸了盘子,她把茶放好后小心翼翼的对赫连曜说:“少帅,要不要把这人拖下去,省的在这里打扰您的雅兴。” 直到这时,赫连曜才把眸光放在了雪苼身上。 躺在地上的人四肢蜷缩在一起,呼吸显得很微弱,一丝不忍从他心头掠过,可马上又被别的东西代替,他挑起狭长的眼角看着小喜,“不用,她在这里我更有兴致。” 小喜心一下就沉下来,她偷眼看着雪苼,心里都快要难受死了。 虽然两个人相处时间不长,但是雪苼从不把她当下人,有空的时候还给她说故事,在心里小喜已经把她当成了姐姐。 小喜咬咬牙,她跪下来恳求,“少帅,那能不能让我喂她点水,她这样已经一天了。” 赫连曜心中暗忖,尹雪苼才来了燕回园几天就有人甘愿冒着被责罚的危险为她出头,原来她对女人比对男人更有手段。 赫连曜一直看着雪苼起心思,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冷,他竟然点头答应。 小喜大喜过望,她忙取了一个茶杯倒水,扶起地上的雪苼小声说:“小姐,起来喝一点儿。” 玉玉见赫连曜的目光一直落在人身上,便有些生气,她搂着他的脖子撒娇,“少帅,那个女人是谁呀?” 赫连曜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香茶,“一个不相干的人。” “既然是不相干的人,”玉玉站起来,她踩着高跟鞋歪歪扭扭都在雪苼身边,夺过小喜手里的水,抬手泼在雪苼脸上。 幸好不是滚烫的热水,但热度是有的,雪苼娇嫩的脸蛋立刻泛红,这也给了她很大的刺激。从半昏迷彻底醒过来。 琉璃般的眼睛带着点迷蒙,她问小喜:“这是怎么了?” 小喜不敢说话,拿着衣袖去擦她脸上的水,“雪苼小姐,您感觉好点了没有?我在给你倒杯水。” 玉玉一伸脚,把匆匆忙忙的小喜绊了个仰马叉,小喜也是皮实孩子,爬起来一声不吭就去倒水。 但是这些都落在雪苼眼睛里,她眯起眼睛哑声问玉玉,“你是谁,想干什么?” 玉玉却不理她,又袅着腰跑到赫连曜怀里。她涂着鲜红丹寇的手指轻轻搭在赫连曜的肩膀上,娇娇的说:“少帅,她问我是谁?” 赫连曜黑眸懒洋洋的看着小喜去取水又喂她,修长的手指玉玉腿上饶有节奏的一下下拍着,“那你就去告诉她你是谁。” “人家才不要,您都说了她是不相干的人,我的名字她不配知道。” 雪苼喝了一大杯水,顿时有了些力气,她让小喜扶着她坐起来,赫连曜绑人很有技巧,即便过了这么长时间,她也挣扎过,但还是很结实一点都挣脱不了。 她不理会玉玉,径直看着赫连曜,“赫连曜,我收回我以前的话,你放了我,从此后我绝对不出现在你面前。” 赫连曜微微挑了挑狭长的眼睛,“不是要利用我夺回家产惩戒坏人吗?这么快就坚持不下去了?” 雪苼冷笑,“是呀,我太错看自己了。是人就要和人做交易,和一条疯狗做交易是我错了。” 玉玉惊呼,“少帅,她骂你是疯狗呀,这个女人太胆大包天了。” 赫连曜却一点都不生气,他黑眸沉沉,瞅着雪苼说:“那你准备去和谁做交易,莫凭澜还是陈逸枫?” 雪苼一脸的轻蔑,“跟你有什么关系,赫连曜,你赶紧放了我。” 赫连曜啧啧两声,然后推开玉玉站起来,他走到雪苼面居高临下看着她,“想要我放了你可以,但是今晚你要做一件事,我满意了,你可以走。” 与虎谋皮向来没有好事,雪苼对赫连曜现在恨之入骨,不是因为他折磨自己,而是他不让自己去见长安,要是长安真的被莫凭澜抓回去折磨,她也不想活了。 咬紧牙关,她问他,“你要让我做什么?” “玉玉,你过来。” 他喊了一声,雪苼下意识以为他又要自己看他们的活春宫。 但是她还是太低估他,把玉玉拉过来,他咬着女人的耳朵说:“你不愿意告诉她你是谁。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她是谁,昨晚把你打败的人,云州花魁的新得主,醉生楼的雪莲姑娘。” “什么?”玉玉睁大了眼睛,其实一进来她就看出雪苼是个绝色,更知道她肯定也是跟赫连曜有些手尾的,但金粉阁的红牌还是有些头脑,她看到赫连曜一心作践人才跟着落井下石,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是昨晚的花魁。 她咯咯娇笑着,“少帅,您在逗我呢,昨晚的花魁怎么如此狼狈?她在舞台上跳舞的时候可是很风骚呢。” “是呀。所以本少帅就想让你跟她跳舞,然后……搞她。” “什么?”雪苼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瞪着发红的美眸,不可思议的看着赫连曜。 赫连曜脸上露出一个恶魔般的笑容,“尹雪苼,你不是喜欢莫长安吗?为了她可以连命都不要,我现在给你个女人,我倒是要看看你是天生的喜欢女人还是只爱莫长安?” 雪苼觉得他真是个疯子,喜欢女人?他到底从哪里看出自己喜欢女人? 玉玉也懵了,纵然她见多识广还是僵住,她拉着赫连曜的衣袖还企图撒娇:“少帅,让我伺候您好不好。我又不是变态,干嘛去……伺候女人,这个我不会的。” 赫连曜歪着头,拇指微微顶住了额头,眉眼轮廓都很深,“玉玉,你听说我睡过哪个女支女吗?” 玉玉摇头,“未曾,不过……” 他的笑容更加邪魅,“我带着你玩儿宠着你,但不代表你能爬上我的床。快去!” 最后俩个人冷如冰利如刀,吓得玉玉浑身哆嗦。 在古代宫廷。偌大的皇宫除了皇帝就是太监,女人生理没法疏解就有女人喜欢女人的事情发生,女人更女人做那种事称为磨镜,是最被人唾弃不耻的,甚至比男人玩男旦还羞耻。 现在,赫连曜就是要这样羞辱雪苼。 她美眸几乎瞪出血来,嘶声吼着:“赫连曜,你不得好死!” 赫连曜又坐回到椅子上,他眸子黑的看不透,“要是能咒死我,那我的敌人和对手天天在家喝茶骂我就行了。” 玉玉束手束脚刚才的威风荡然无存,她也听说过醉生楼的香莲曾经给这位少帅折断了手腕,但是心里不服气,觉得是香莲没有把人伺候好,她第一眼看到赫连曜就打心眼儿里喜欢他,想好好伺候他显显威风,却没有想到会这样,还不如给折断手腕呢。 “还不开始?”赫连曜等的不耐烦,眼睛里闪着阴沉的冷光。 玉玉哆哆嗦嗦的伸出手,却没想到给小喜一把推开,“你别碰小姐。” 玉玉巴不得不碰呢,她回头看着赫连曜,“少帅……” “你,给我滚出去!”他指着小喜,语气阴寒冰冷。 小喜赶紧跪下磕头,“少帅,求求你,小姐她真的不舒服,前些日子病刚好了,求求您放过她。” 赫连曜不怒反笑,“尹雪苼,你是怎么做才让她死心塌地的?难道莫长安不在身边你随便谁都行?” 她的侮辱雪苼装作听不到,反正他脑子和嘴巴都是他的,他要怎么想怎么说都随便好了,只是小喜是无辜的,她不能让她受到牵连,便大声喊:"小喜你给我滚出去,马上。” 小喜回身又想去护她,“小姐,你求求少帅,求呀。” 她以为这是保护了雪苼,却不知道越是这样,赫连曜越是生气。 他大喊一声,“卫兵。” 门口立刻进来两名荷枪实弹武装的士兵,他对他们说:“把这个婢女给我拖出去。” 小喜被拉了出去,哭声凄厉,雪苼都不忍听。 她恨自己的弱小,恨自己的天真,到现在被赫连曜欺负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赫连曜又开口,“尹雪苼,你想要那丫头死吗?” “赫连曜,你给我记住,尹雪苼只要不死总会雪今日之耻辱。” “哼,本少帅等着你。” 玉玉都给吓傻了,她再也不敢迟疑,上前捧着雪苼的脸就要亲吻。 其实青楼里一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些雏妓都是有经验的女人调教的,玉玉虽然没有调教过别人,但是她被别人调教过,自然是懂得怎么做。 雪苼偏过脸去没让她亲到。本以为闭上眼睛可以忍过去,却没有想到玉玉一靠近她就恶心的翻江倒海。 玉玉很强悍,紧紧捧住她的脸不准她逃,“你合作点,我们都舒服。” 当她的红唇碰到雪苼的嘴唇时,雪苼再也忍不住,哇的张嘴吐出来。 刚刚喝进去的水吐了玉玉一脸,也算是跟她扯平了。 赫连曜一直漠然的坐着,可从玉玉扑过去的时候他的手就捏的很紧。 粗狂的关节泛着白色,他强忍着要捏碎玉玉的冲动,他发现对于雪苼真的是有太强的独占欲,别说是男人就是女人碰她都受不了。 看到雪苼吐出来,他的眉头忽然舒展。上前猛地揪住了玉玉的头发,把人给甩到了一边。 玉玉算是倒霉到家了,赫连曜手劲儿大,当时就给她薅出来一小撮头发,疼得她倒在地上哭都忘了,张大了嘴巴喘不上气儿。 赫连曜捏着雪苼尖尖的下巴厉声问:“你不喜欢女人?” 雪苼苍白的脸就像一张宣纸,她眼睛里全是一片嘲弄,“是莫凭澜说的吧?赫连曜,你可真蠢!” 蠢,是真的蠢,他堂堂赫连军的少帅,战无不胜的战神。竟然被人这么简单的耍了! 但是他却没有生气,反而通体上下涌动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快乐。 伸手就要去抱雪苼,“小乖,我送你回房间。” 雪苼气的浑身发抖,他这算什么,巴掌打够了要给甜枣吗?对不起,她不接受! “拿开你的脏手,赫连曜,我恨你。” 赫连曜才不管她是恨还是讨厌,反正他高兴就行了。 手伸到她裤子下面,触手一片黏腻。 他抽出手指一看,竟然是黑紫色的血迹。粘乎乎摸了一手。 他紧张起来,摇晃翻看雪苼,迅速解开了她的捆绑。 雪苼本来就气若游丝,给他这一折腾两眼发黑,一阵阵的眩晕着。 赫连曜见她不回答,想起身边的玉玉,朝着她大吼,“你对她做了什么?” 玉玉真是冤枉的要死了,她抽抽搭搭的说:“少帅,她怕是来越是了吧?” “月事?”赫连曜猛然想起昨天晚上他的小赫连是为什么没进去,看看他这个脑子。 “来人,来人。”他喊了两声,又觉得太慢,抱起雪苼亲自去了后面的汤池。 燕回园以前是云州督军的私宅,养着两个样貌绝色的双胞胎姐妹,老头耗资巨大给引来温泉水建了一处暖泉。后来赫连曜拿下云州,就在这里住了下来,却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抱着一个来月事的女人去泡。 她浑身冰凉冷硬,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柔软触感,赫连曜简直怀疑自己抱的是一具尸体。 到了暖泉他几下就把雪苼的上衣撕扯干净,可是到下衣的时候发现血块凝固在雪白的身体上,即便见惯了鲜血的人也于心不忍。 其实,我们的少帅并不知道他这是因为心疼。 把人放下去,尹雪苼却晕晕的毫无知觉,他也顾不上脱衣服,跟着下去把她揽在胸前抱住。 一直有种传说,说女人月经的污血沾不得,男人沾了是要倒霉的。 赫连曜这样常年打仗的人自然是不信邪,但是他却从来没有粘过一个来月事的女人,还给她洗澡,这真真是个奇谈。 大手撩着水,拿着洗澡专用的香皂,他认认真真的给她洗。 期间,小赫连自然不安分了还几次,他都给忍过去了,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其实他不喜欢奸尸。 泡了一会儿,她的身体渐渐热起来,水上也漂浮着丝丝缕缕的血丝,赫连曜赶紧把她抱出来,用毯子包好。 自己随便穿上睡衣,他抱着人送回房间,他又一叠声的喊小喜,小喜看到雪苼躺在床上而且还是洗过澡的,脸颊也微微透出点血色,这才知道他们俩个人的这个坎儿是过去了。 赫连曜粗声问:“你们女孩子来月事怎么弄的?” 小喜给问了个大红脸,张了半天嘴巴也没说出个所以然,赫连曜摆摆手,“算了,你不用说。她来月事了,给收拾一下。” “哎。”小喜答应忙去找东西。 只一会儿,她拿着一条刺绣精美的带子及草纸走来,看到赫连曜还在就红着脸说:“少帅,您是否回避一下?” 赫连曜眉毛一横,“她的澡都是我给洗的,回避什么,赶紧的。” 小喜怎么说还是个小姑娘,少帅对她又跟洪水猛兽一样,她没敢掀开雪苼的毯子,摸摸索索给弄好了,又帮着雪苼穿上柔软的睡衣。 “好了。” “嗯,你下去吧。回来,她泡了热水澡为什么手脚还这么冰。” 刚才因为害怕小喜没有看清楚,现在才发现雪苼的脚一直捏在赫连曜的大手里。 “奥,小姐可能是长时间受凉造成的,煮点老姜红糖水喝就好了。” “你看着她,我去弄。” 看着赫连曜迈着大步子的高大身影,小喜真是傻了,少帅这是什么意思呀?要不就往死里欺负雪苼小姐,要不就对她这么温柔体贴…… 赫连曜去了厨房,高大的人往砧板前一站,自言自语道:“姜呢。” 勤务兵早跟着跑过去,“少帅,您要干什么,我去叫大师傅。” “不用了,我就熬碗老姜红糖水,帮我找姜。” 勤务兵并不是没见过少帅做饭,有一次打仗他们警卫队和少帅被困在山谷里,因为没有食物少帅就带着他们下水抓鱼上山抓蛇,然后架起火一边煮鱼汤一边烤蛇肉,少帅的手艺真没得说,烤的蛇肉滋滋冒油儿,又香又酥。 但是现在有厨子他再下厨,还是第一回。 勤务兵看着他利索的把老姜切丝放在水里又放上红糖,不仅疑惑,“少帅,这是干啥呀?” “添点柴草,少他妈的废话。” 很快,一碗冒着热气的红糖老姜水就熬好了,赫连曜吹了吹,亲自给雪苼端进屋子去。 小喜见他果然端了红糖水进来,忙把雪苼扶起来,在她身后垫好了软枕头后说:“少帅,我来吧。” 少帅伺候人上瘾了,他看都没看小喜,自己坐在雪苼床边。舀了一勺红糖水,自己试试温度,送到她唇边。 雪苼迷迷糊糊中只看到了他的脸,觉得分外讨厌,闭着嘴巴不肯喝。 赫连曜冷声说:“尹雪苼,张嘴。” 她美丽的眼睛只微微打开一条缝,苍白的唇动了动,“滚。” 赫连曜差点砸了碗。 小喜一哆嗦,她刚刚真是给吓坏了,现在赫连曜一皱眉头还是怕。 赫连曜皱眉看着她,忽然就有了办法,“尹雪苼。你不喝没关系,一会儿我就把你这个丫头扔到西山兵营去。” 雪苼无力的手抓住被子,哑声说:“她是你们府上的丫头。” “那有什么关系,我高兴。” 小喜吓得扑通跪下,一个劲儿给赫连曜磕头,“少帅,您饶了小喜吧,少帅,求求您。” 赫连曜懒洋洋的样子就像老虎要扑食,他指指雪苼,“该求的人在那里。” 小喜愣了一下,她眼泪汪汪的看着雪苼,却没有真求,怕雪苼为难。 雪苼软绵的手指紧紧抓住被子,“赫连曜,你真卑鄙。” “承蒙夸奖。” “不要脸。” “脸这个东西,不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小乖,我的脸比谁都大!” 雪苼伸手要去抢他端的姜汤,可是他却抓着不放。 “你放手,我自己喝。” “不行。” 说完,赫连曜把勺子送到了她嘴边。 雪苼张开嘴巴咬住,那样子就像在喝赫连曜的血,她拧着眉毛瞪着眼睛。恨不能把他一点点咬碎吞下去。 赫连曜视而不见,甚至嘴角还噙着笑,他一勺勺喂雪苼,直到一碗老姜汤全喝下去。 他把碗扔给小喜,“你的主子对你很好,都喝了。” 他的姜放的很多,刚才光顾着和他置气没觉得,现在雪苼才觉出辣,唇瓣都被辣红了,鼻尖也出了汗,整个人总算活了过来。 赫连曜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行。你躺着吧,有事儿明儿再说。” “赫连曜”雪苼喊住他,“长安她……” “我说了有事儿明天再说!”他的语气冷硬下来,根本就不容置喙。 雪苼咬着唇,她现在头疼的厉害,实在没有力气和他斗下去。 好在赫连曜终于离开了,她还能听到勤务兵跟他说玉玉不见了。 赫连曜的声音慵懒好听,一点也不像有毛病的疯狗,“估计是走了吧,收拾一下,睡觉。” 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雪苼的神经彻底松下来,很快就闭上了眼睛坠入梦乡。 半夜,忽然有双湿冷的手掐住了她的喉咙。 第六十五章:去我的卧室睡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惊醒,她本能搭住那双手想要喊叫。 但是对方捂住了她的嘴巴“雪苼小姐,您别喊,是长安小姐让我来的。” “长安?”听到长安的名字雪苼才放松下来,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借着朦胧的月光认出她竟然是玉玉。 长安说她躲在金粉阁,赫连曜和说了长安和金粉阁的关系,那玉玉的出现似乎很合情合理。 雪苼点点头示意自己不会叫喊,玉玉这才把手拿来,雪苼慢慢坐起来,“长安好吗?她没有被莫凭澜抓到吧?” “没有,长安小姐现在很安全。不过那天受了点轻伤,不碍事。” 雪苼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你让她当心些,在我感觉里,不仅是莫凭澜一个人找她,还有别的势力也在找她。” “这个您放心,我们会好好保护她的。刚才对不住您了,我也是逼不得已。” 雪苼微笑摇头:“我明白的,你不用解释,只是这里警卫森严,你要小心。” “嗯,您不用担心我。对了,我这次来找您是因为长安小姐让我问您拿点东西。” “什么东西?”雪苼疑惑,她到现在身上还能有什么东西。 玉玉的眸子在黑暗里闪动,“是一块玉佩,长安小姐说你们一人一块儿。” “那个呀,好。” 雪苼刚要伸手到脖子上去解开,硬生生就改成了绕头发的动作,她觉得很不对劲儿,这个玉佩上次见到长安她也提过,但是要她好好保存,这次怎么又可能派人来要?难道这里面有什么秘密? 她不动声色的说:“对了,长安跟你说过没有。其实两块都在我这里收着,要不要一起带走?” “两块儿?长安小姐手里有一个呀。” 雪苼神秘一笑,“她的那个是假的,真的其实都在我这里,一对儿碧色鸳鸯。” 玉玉忙点头,“要的要的。她就是说全部带走,我给忘了。” “好的,你等一下,我下去给你拿,这么贵重的东西我给藏起来了。”说着,雪苼就要穿鞋子下床。 玉玉警惕的看着她,然后亦步亦趋的跟在了她身后。 雪苼从梳妆台的暗格里取出一个小盒子,然后慢慢打开。 玉玉的眼睛睁的很大,贪婪的光再也遮挡不住,她探过头,想去看仔细。 可是下一瞬,一把锋利的匕首顶在了她的腰间。 而盒子里,除了几个简单的首饰根本就没什么玉佩。 “雪苼小姐,你这是干什么?” 雪苼冷笑,“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骗取我的玉佩?” 玉玉装着被冤枉的样子。“你这是什么意思?要不是长安小姐的命令,这么危险我才不来。” 雪苼冷笑,她把匕首用力顶入一分,“再装?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今天你是走不了了?” 玉玉一见谎言被戳说,索性也不装了,她恶毒的勾起嘴角:“尹雪苼,原来你还没蠢的不可救药。不让我走?你想干什么?喊赫连曜吗?” “我想他会金粉阁的红牌玉玉变成小贼很有兴趣。” 玉玉冷笑,“可惜呀。他才是那个最大的贼。” 话音刚落,玉玉出手如电锁住了雪苼的手腕,匕首已然落在她手里。 寒光闪闪的匕首映着她那双好看的丹凤眼,里面满满的都是得意,把匕首压在雪苼脖子上,她嗤笑道:“雪苼小姐。就凭你还敢跟我动刀动枪?我八岁就跟着师父行走江湖,十八般兵器还没有不会的,要不我以为我怎么能在这警卫森严的少帅府里来去自如?” 匕首压在雪苼脖子上,森冷入骨,雪苼动也不敢动,“好。我承认我蠢,你不就是要玉佩吗?把匕首放下,我给你去拿。” “这次不耍花样了?” 雪苼真怕她一个失手直接把自己的动脉划破,“不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玉佩,但那个对我除了是对长安娘亲的一个怀念都没有任何作用。你要拿走便是。” 玉玉狞笑,“你早这么听话不就好了?” 雪苼上床,这次她是翻了枕头底下,果然拿出一个用丝线系着的白色玉佩。 玉佩不大,雕刻成鸳鸯的样子,玉体通透很精致,一看就很值钱。 玉玉伸手去拿,却听到雪苼喊:“少帅救我。” 玉玉一把就抢走玉佩,“少吓唬我,我……” “你怎么样?敢在我少帅府抢劫,你还是第一个。” 冰冷的枪口戳在后背上,玉玉连人家什么时候到的都不知道。 她慢慢的转过身,伸开手掌给赫连曜看鸳鸯佩,“少帅,你居心叵测的算计她不也是为了得到这个吗?现在我给你,能否放我一条生路。” 赫连曜伸手把玉佩抢过来,黢黑的眼睛里有无尽的嘲弄,“玉玉,你太蠢了,跟我谈条件,你配吗?” 话音刚落,他砰的一枪,直接射中了玉玉的心脏。 鲜血喷溅而出,甚至落在她自己那张美丽的脸上,玉玉身体往后倒,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最终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雪苼跑到她身边一试鼻息,死了。 她抬头看着一副漠然的赫连曜,他正用一条白色丝帕擦着枪口,杀了一个人。对他来说跟摔了一个茶杯没什么区别。 雪苼咬着唇想止住从骨子里透出的寒冷,“你为什么要杀她?” “我为什么不能杀她?” “你根本就是想杀人灭口。” 赫连曜对于这个女人的逻辑思维着实感到好笑,“这个理由倒是挺好,但是对我赫连曜不适用。” 说着,他蹲下,用乌黑冰冷的枪管抬起雪苼的下巴,“我赫连曜杀人,没有理由。” “不,你有,是因为那块玉佩对不对?它到底有什么秘密值得你们去杀人?对了,刚才玉玉说你才是最想得到的,这就是你刻意接近我害我家破人亡的原因吗?” 赫连曜深深的看着她的眼睛。很早以前他就觉得她的眼睛很漂亮,现在这么看着更加漂亮。最清澈透亮的眸子偏偏染着血腥和仇恨,这种相悖的矛盾让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妖异的美,美的让他无法把持。 把玉佩挂在她的脖子上,他站起来,轻飘飘的扔下一句话。“尹雪苼,你比玉玉还蠢。” 雪苼咬着唇扑过去,却给赫连曜狠狠的扼住,他们俩个人抱在一起,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势。 “尹雪苼,你给我听好了,远离莫长安你才能有好日子过,否则……” “否则什么?” 他没说话,只是嘴角的笑容妖异,“否则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 “你……” 她话还没说完,忽然给他抱起来,离开地面那么远,雪苼本能的搂住他的脖子,“你放我下来。” 充耳不闻,继续抱着人往外走。 外头早就站满了人,他的卫队长兼副官老张垂首侍立,“少帅。” “把里面清理干净,然后带人包围金粉阁,无论男女老幼,一个都不放过,全扣起来。” 张副官答了一个是,接着问:“是审是杀?” 赫连曜抬头看着黑沉的夜空,薄薄的唇瓣里吐出一字,“杀!” 张副官莫名起了一身毛栗子,“是,少帅。” “等等。”雪苼忽然喊了一声。 赫连曜语声温柔,“你不要闹,我在处理公务。” “少帅,”雪苼尽量把语气放柔,“就因为一个玉玉牵连所有人被杀,这不是太残忍了吗?” 赫连曜冷笑:“这算残忍?本帅缺德事儿干的多了去。” “可是……”雪苼努力组织着词语,尽量不触怒他,“在战争中死人是难免的,可现在是在云州城,您这样打开杀戒是会有人说话的,而且你也知道云莫凭澜势力很大,你这算不算给他当枪使?” 赫连曜低头看着怀抱里的小女人,觉得很有意思。不过是短短的时间她就能说出这么一大篇理由,而且有理有据,很明显的,这些他都知道,而之所以要杀,也是因为她。 “所以,雪苼小姐是想要我放人吗?” “主要的抓起来剩下的放了就算了,抄了金粉阁,少帅可是又有一笔进账。” 赫连曜的眼睛越发晶亮,他扬声问张副官,“张副官。你觉得雪苼小姐说的对不对?” 张副官心说也就她敢说,忙恭敬回答:“少帅英勇决定,雪苼小姐思虑周全,您二位真是绝配。” 赫连曜心说张昀铭呀张昀铭,你倒是滴水不漏马屁拍的山响,她岂止思虑周全。还不动声色的替醉生楼解决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这下红姨可要拿她当恩人了。 心中想什么面上却不动声色,他下令:“那好,就按雪苼说的办,把老鸨以及管事等羁押,剩下的先暂时关在金粉阁,等候发落。” “是!” 这大半天,所有的护卫队士兵都看到了少帅抱着一个女人发布的命令,而且那个女人能左右了少帅,这可是天字第一号大秘闻呀。 刚才俩个人有商有量总算挽救了一点气氛,人走了雪苼又挣扎,“我自己可以走的。” “你不能走。刚才你房间里死了人腿都吓软了,走不动。” 雪苼忽然挽起唇角笑开,“你说的那人是我吗?我可记得第一次见杀人是你一枪给人爆头,血都糊在我脸上。” “有吗?不记得了。” “赫连曜你……” “别闹,摔着了我不管。” 话说着,他把人给带到了他的卧室里。 把人放在床上。他伸手就要解衣服。 第六十六章:亲亲的时候要闭上眼睛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躲到角落里,“我不要在这里睡。” “你房间里刚死了人。” “我知道,我和小喜去睡。” “那我就把小喜扔到西山军营里,你去。” 尹雪苼见过无赖绝对没见过这种无赖,她把被子往身上一卷缩在床脚,自顾自闭上了眼睛。 赫连曜跟着挤上去,他隔着被子把人抱住,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以后都在这里睡。” 雪苼密长的睫毛不安的眨动着,她现在实在害怕赫连曜的靠近。 他是个恶魔,喜怒无常翻脸无情,她永远不知道他下一瞬会想什么干什么,对付这样的人最好的办法是远离他,永远脱出他的视线。 月朗星稀和暖风动,一切都跟往常一样温和平静,没有知道云州的一代名妓在这样一个夜晚里香消玉殒,连尸体都找不到。 身边睡着个豺狼,雪苼没办法安睡,她一直到了天色放青才眯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床上并没有人,外侧的床铺平平展展,好像没有人睡过一样。 雪苼缓缓爬起来,她一动胸口的玉也跟着动了一下,她从睡衣里掏出来,长久的看着。 这东西跟着她有十几年了,因为玉能辟邪,她几乎天天都要戴着,而且这还是宁姨留给她和长安的意义特殊,更应好好保护,但是这根本看不出任何问题呀。难道跟古书上说的那样里面有藏宝图?埋藏着一个巨大的宝藏? 玉片不是那种整片的,而是镂空雕刻的,雪苼看不出来哪里能放上藏宝图。 一切都是无稽之谈,可是事情的发展却越来越不平常,她、长安、赫连曜以及莫凭澜他们都被卷入一场阴谋里,到底谁是棋子,谁又是执棋子的手? 最近的突破是赫连曜,却也是最难的,她不敢随便在他身上打主意,而最初的起源是陈逸枫,这个她需要时间慢慢搞定,眼下她跟赫连曜的矛盾算是解除了吗?她要借机给自己找条后路,绝对不能这么被动。 外面有人敲门,雪苼以为是赫连曜,结果进来的是小喜。 小喜见她起来就过来收拾叠被子,“小姐醒了您就去吃饭,昨天一天都没吃,饿坏了吧?” 经她一提醒,雪苼还真是觉出饿,下床活动了一下筋骨,她问道:“少帅呢?人去了哪里?” “一大清早就出去了,和张副官一起。” “奥。”雪苼长长的应了一声,她解开盘了一天的辫子,这才想起这里是赫连曜的房间,连个梳子都没有。 “赫连曜他们去哪里了,金粉阁吗?” “不知道。” 小喜这丫头口风紧,不管是对谁,说话都很有分寸。 雪苼说:“我回我房间里换衣服梳洗了,一会儿去吃饭。” 小喜拦住她,“少帅把您的东西都搬过来了,衣服在这边这间,熟悉去那边的盥洗室。” 雪苼皱起眉,赫连曜是个什么意思,以后都要睡一起吗?但哪天他要是疯病发作再把她扔出去,她岂不是没地方去了。 但是所有的以往经验告诉她,不能惹恼这个男人。 起码,在自己没有找到后路的时候绝对不能。 雪苼真是饿坏了,看着满满一桌子好吃的顿时食指大动,她一手抓着包子一手抓着油条,哪里还有大小姐的形象可言。 小喜把粥递给她,“您慢点儿,这么多没人跟您抢。” 正说着呢,赫连曜回来了。 他扔了军帽就在餐桌前坐下,看到雪苼圆滚滚的腮帮觉得好笑,“吃什么呢,这么好吃,我也尝尝。” 他伸手就拿走了雪苼手里剩下的半个包子,几口就塞到嘴里。 雪苼瞪大了眼睛,“那是我咬过的,这里还有这么多你随便吃呀。” “你吃了没死肯定没毒,矫情什么,我又不是没亲过你。” 大清早的雪苼闹了个大红脸,还能好好让人吃饭吗? 小喜抿着嘴巴憋着笑给赫连曜添了一碗粥,然后悄悄的退出去。 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气氛有些诡异,雪苼想想都不可思议,这个疯子明明昨天把自己都要折磨死了,今天却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他难道自动忘记了不成? 当然,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为了生存。她只能短暂的忘记仇恨,装着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雪苼是真饿了,跟他斗是一件很耗费体力的事情,所以就算对着他这张脸吃不下去她也硬塞,一盘包子成了两个人抢,她咬过的势必被他抢到手里,气的雪苼索性不吃包子,拿了油条泡在粥里。 赫连曜很恶心这种吃法! 他皱眉,“不准把油条泡在粥里。” “为什么?我泡我的,又没让你吃。” 赫连曜摔了筷子,“我要吃面。” 雪苼扬声:“小喜,少帅他要吃面。” 赫连曜看着她挑挑如墨染透的浓眉,“我要吃你做的面。” 雪苼轻嗤,“您不是说不好吃吗?都砸地上了。” “我想吃。” 得,雪苼不敢得罪。好在已经吃的半饱了,她站起来,“那我去做,请问少帅有什么忌口的?” “我不吃芫荽。” “我,我不放芫荽。” “也不要葱花。” “好,我也不放葱花。好有吗?” 赫连曜点点头,“没了。” 既然没了点头干什么,她还以为他不吃面条。 雪苼出去正好遇到小喜,小喜问:“小姐您叫我有事?” “你们家少帅要吃面,要我亲手做。” 小喜笑着,“少帅在跟小姐您撒娇呢。” 雪苼恶寒,“撒娇?得了,他撒娇要吃人。” 大清早厨房里有人,雪苼下厨立刻好几个人来打下手,雪苼不放葱花和芫荽,大厨师忙问:“小姐您不吃这些吗?” 雪苼摇头,“不是呀,是你们主子不吃,你们不知道吗?” 大厨师摇摇头,“我们少帅虽然出身矜贵,但是常年打仗他不挑食,我听张副官说呀,他还曾经吃过死老鼠。” 雪苼这个恶心,“好一个大……英雄。” 面煮好后端上桌,雪苼特意在地上放了个漂亮的荷包蛋,赫连曜很满意,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吃了一口。 “好吃吗?”雪苼还是有期待的。 “还凑合。” 雪苼翻了个白眼,矫情的人是他才对,说好吃你能死吗? 面刚煮熟的自然很烫,他轻轻吹着,不得不说,赫连曜虽然是个丘八兵头,但是吃饭的样子很好看,透着一股子贵公子的优雅,他这样的人怎么吃老鼠肉?难道像吃西餐一样用刀叉? 见雪苼歪头看着他发呆,曲起手指敲开了敲桌子,“你,看我干什么?” 雪苼脱口而出,“老鼠肉是什么滋味,好吃吗?” 本来以为能恶心到他,但是赫连曜拿着丝帕淡定的擦擦嘴角,“还不错,好吃。” 雪苼捂住嘴巴,她想到了大牢里红眼睛大尾巴湿漉漉的丑东西,本想恶心别人,结果自己先恶心到了。 赫连曜一边吃一边说:“那次是行军途中被人断了粮草,幸好是秋天田鼠最肥的时候,有经验丰富的士兵挖开田鼠洞,里面不但有田鼠还有它们过冬的粮食花生,大家成窝端了烤着吃,别提多肥美。” 雪苼站起来,“少帅您慢慢吃慢慢想,我想起来我还有事。” “坐下,你的饭还没有吃完。” 雪苼碗里还有半根油条半碗粥。 赫连曜这个人看来相当的爱惜粮食,上次也是这样,饭不吃完不许走。 她气呼呼的坐下,“可是我没胃口了。” “你知粮食有多珍贵吗?必须吃。” 雪苼端起碗:“那你可不许再提别的。” “是你提的。” 雪苼气哭,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呀。 心不在焉的吃着碗中冷掉的食物,雪苼试探着问:“我今天可以去醉生楼吗?” “你一会儿要去莫府去探望何欢儿,去什么醉生楼?” “看她?她怎么了?” 赫连曜慢条斯理的说:“何欢儿前日跟着莫凭澜跳了莫愁湖。听说差点死了。” 雪苼恍然大悟,原来那天张副官说的是毯子抱走一个女人是她呀,害的她以为是长安。 现在她总算心安了一点,赫连曜这算是给了他一个解释? 雪苼咬着筷子出神,“我不想去,我怕我去了何欢儿会被气死,她不愿意看到我。” “谁让你代表你自己,你代表的少帅府。” 雪苼惊讶,“这是什么意思?” 赫连曜放下碗筷有些不耐烦,“哪里那么多废话,吃饱了就换衣服去。” 雪苼撅起嘴巴,“我去她家又不是参加晚宴,换什么衣服。” “给我丢人。” 雪苼真的不愿意跟赫连曜对着干,可是他总是提出些无礼的要求,挑战她的底线。 快速吃掉最后一口饭。她对他说:“可是我没什么好看的衣服。” “没有?你没看到左边衣柜……”赫连曜没有说下去,他额头已经起青筋了,这么小的事情都能让他失控,他可是一直以冷静为傲的。 他很烦躁,那种不明所以的情绪又来了,他有点控制不住,想发火,特别想对眼前这个唇红齿白的女人发火。 还好,雪苼在他发火之前迅速进屋,左手边的衣柜呀,刚才她只打开右边的,根本就没看左边。 人走了,赫连曜张开握紧的拳头,忽然觉得好无力,那种感觉就像被扔在岸上的鱼。再怎么闹腾也回不到水里。 雪苼拉开左边的衣柜,她愣住了,里面满满当当的新衣服,全是法兰西的新款,她拿起一件裙子往身上比了比,全是她的尺寸。 这些衣服就算从港岛或者沪上买也需要几天才能到,忽然一大早就看到了,难道赫连曜…… 心头有些撞,撞的她胸口都闷疼起来,赫连曜是诚心要豢养她,从一开始就居心叵测,所有的教训都是为了让她学的乖一点。 她换衣服出来,赫连曜正靠着窗抽雪茄,听到声音后回头,眼睛里闪过惊艳。 墨绿色的丝绒裙子。白色带花边的小衬衫,配着细细的高跟鞋更显得雪苼纤腰不盈一握。 赫连曜快步走过来,寒着一张精致的脸,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雪苼吓得节节后退,她惊恐的张着嘴巴,结结巴巴的说:“你要干什么?” 夹雪茄的手放在她耳边,他忽然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雪苼长长的睫毛一颤,双唇微张被他趁机吮住,模糊的声音在他耳边萦绕,“别说话。” 她什么时候要说话来着,不对,她确实想骂他。 嘴巴里鼻子里全是他浓厚的雪茄味道,她只觉得呼吸都不够用,拼命想去推开他,男人却置若罔闻,雪茄从他手里丢掉,牢牢的把美丽的小女人圈在怀里,他吻得更热烈。 那种连魂魄都被侵占的感觉又来了,雪苼从最初的抗拒到了顺从,手指也由推拒改为抓着他后背的衣服,她好像失去了意识,半睁着眼睛呆呆看着男人高挺的鼻梁以及垂下来的浓密睫毛,爱和欲望的洪流如漩涡般席卷而来,她堕入其中无法逃脱,身心沉沦。 终于在两个人都没法子呼吸的时候松口,但男人还是不甘心,他叹息着在雪苼唇上咬了一口,没太用力也觉到了痛,沉底的声线夹杂着些许的暗哑,喷洒在她唇上,“下次亲你要闭眼。” “奥。”呆呆的应答了一声,雪苼伸出舌尖去舔被他咬疼的嘴唇,这个人是属狗的,每次总喜欢咬她。 看着粉红唇上掠过的柔软小舌头,赫连曜眸色一黯,把没有来得及放开的人更紧的裹在怀里。 他在控诉,“尹雪苼,你勾引我。” “我没有……唔。” 他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自此霸道的封住了她的唇,大概身上的酥软还没有消褪,雪苼抓着他胸口的衣服鬼事神差的闭上了眼睛。 这次的亲吻更加霸道热烈,等他终于亲吻完了放开她嘴巴已经麻辣辣的,估计是肿了。 她摸着唇,双眼发怔的看着赫连曜,“怎么办?还能出去吗?” 赫连曜拉着她去镜子前,指着镜子里双颊嫣红水眸含春的女人说:“这么荡?” 雪苼心里是羞耻的,她认为他是唯一和自己亲密过的男人所以才没有任何抵抗能力,这种肉欲和悔恨的矛盾心理折磨着她,很痛苦。 赫连曜才不管她心里想的是什么,伸手拍拍她的屁股,“走吧,我正好去督军府跟那帮龟孙子开会,送你去。” “那我可以带着小喜吗?我想看完了何欢儿去趟醉生楼。” 大概是尝到了甜头,赫连曜格外的意气风发,连人都好说话:“行,带上,先把我送去督军府,我让汽车送你们。” 雪苼都愣住了,原来只有这样赫连曜才能好脾气好说话,那岂不是以后自己要跟醉生楼的姑娘一样以色侍人? 这个在醉生楼她早已经决定,可是真要做起来她着实难堪,但是卖给一个人好过卖给一群人,她不会等着赫连曜厌倦抛弃,她要利用他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在车里,小喜坐在前面,赫连曜和雪苼在后面,不是第一次同车,可是赫连曜一改往日一上车就闭目养神的习惯,反而一个劲儿瞅着雪苼,弄得她从上车开始脸上的红就没有消褪过。 她把头扭到玻璃那边,看着外面的街景,云州城还同往日一样,忙碌而悠闲,并没有因为少个一个或者几个人而改变什么。 赫连曜伸手握住了她的小手。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她更不敢看,手心下是结实有力的肌肉,带着人体温热的触感,而手背上则是男人布满枪茧子的大手,粗糙却灼热,似乎能把她的手背烫下一层皮来。 终于到了督军府,雪苼看着赫连曜下车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她往里挪了挪,赫连曜做过的地方还热乎乎的,雪茄的气味很浓烈,她猛地想起了早上的事,不由得红了脸。 汽车在莫府门口停下,少帅的车来到,门房自然是赶紧去通报,雪苼却一步迈进去,“不用了,是我。” 雪苼对于莫家是再熟悉不过,小时候一个月有二十天吃住全在这里,虽然长安走了后这里的佣人全都换了,但是后来她要嫁给莫凭澜做姨太太也住过几天,门房不敢拦她,只进去告诉了瓶姑。 瓶姑是从小养大何欢儿的干娘,据说前些日子刚来的云州,莫凭澜不在家的时候家里大小事都由这个女人帮衬着何欢儿做主。 她不认识雪苼,但见她穿着考究时髦,身边还带着丫头,又听门房说是做督军府的车来的,虽然说何欢儿一病来探望的贵妇不少,但是身份这样尊贵的还是没有。 雪苼把礼物交给瓶姑,都是血燕窝野山参这些珍贵的补品。瓶姑看对方出手如此大方忙进去通报,告诉何欢儿是少帅府来人了。 何欢儿只是受了风寒,并没有什么大碍,听到说少帅府来了人不由得一愣,没听说赫连曜有家眷呀。 她说了声有请,可等人进来却傻了眼。 尹雪苼粉面含春,碧清妙眸往屋里一扫,她可太会来了,屋里有客人。 这客人不是别人,正是婉娘和雨苼。 三个人看到雪苼都着实愣住了,雪苼早料到她们会是这种反应,秀眉微微挑起,她对何欢儿点点头,“我也不想来,少帅非说这是礼仪。所以我来了。” 何欢儿素衣散发,半躺在贵妃塌上,一副病美人的模样。她勉强笑着:“我还在想少帅府的人是谁,却也没想到是你。” “所以是我,就连座位都没有了吗?” 何欢儿现在哪里敢得罪她,“请坐快请坐,我是太过惊喜了。” 雪苼看了脸色发青的婉娘一眼,在她们的对面坐下,捧起盖碗茶儿看了看又放下,含笑说:“婉娘和雨苼也来了。” 按照常理,婉娘是长辈,雪苼见她应该先问安行李,但是她亏心呀,现在雪苼又攀上了云州城一城之主,赫连大军的当家少帅,她汗都下来了,哪里还敢管礼数不礼数。 婉娘偷偷的用帕子擦擦脸,换上虚假的笑容,“雪苼呀,最近怎么都不来家了?” “家?我哪里还有家?我要卖老宅你也要卖,我哪里还有家?” 何欢儿瞪大了眼睛:“什么?尹家老宅要卖?尹夫人,为什么?” 雨苼抢过话头,“还不都是因为尹雪苼这个贱人,她害的我们家破产,欠了一屁股债。现在她去少帅府享福去了,我们娘仨度日艰难,弟弟还小将来要成家立业,我娘能有什么办法?” “你娘办法不小,我去享福,我受的那些罪可都一点点记得。”雪苼眸子里寒光闪动,所谓的亲人竟然把自己锁在屋里让陈逸枫这个畜生欺负,这笔帐她一定要讨回来。 何欢儿眸子里满是同情,因为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她不便插嘴,便握着嘴咳嗽起来。 尹雪苼冷眼看着她,心说这个咳嗽倒是来的很是时候。 她和婉娘那笔烂账没有必要当着何欢儿撕扯,不能给她看了笑话去,所以雪苼不再说话,拿起茶杯用碗盖儿拨了拨,秀气的眉头再度皱起,似乎是嫌弃那茶叶也似乎是嫌弃婉娘。 等何欢儿咳嗽完,她站起来,婷婷袅袅的样子就像一朵刚出水的白荷花,“行,看也看了,我走了,回去跟少帅复命,就说莫……夫人的病我已经探望过了。” “雪苼”何欢儿喊住她,“你和尹夫人是一家人,有什么解不开的矛盾可以拿出来说,对不对?” 雪苼最讨厌她这幅自诩好人的嘴脸,当时她就是用这幅所谓宽宏大量的姿态把长安比的小气善妒多疑任性的,现在她这是又来比自己呀。 雪苼眯起眼睛看着她,“你还是好好养病吧,操心这么多是要耗尽心血的。” 雨苼大声说:“尹雪苼,你太大胆了,敢咒莫夫人。” “我咒她什么?”雪苼咄咄相逼,毫不相让。 何欢儿这样的好人有怎么能让她们在自己家里起了争执,忙说:“不是的,你们误会雪苼了,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雪苼冷笑,“就怕有人豆腐嘴刀子心,告辞了。” 直到她的高跟鞋声越来越远,屋里的三个人心才放下,虽然心里各自有各自的鬼胎,但是统一的面色苍白,可见雪苼这个威风发的着实有用。 何欢儿虚虚的叹了口气,“雪苼怎么变成这样?以前我还觉得她比长安好了很多。” 婉娘翘着嘴说:“从小一起长大的能好到哪里去?都是一样的害人精,欢儿你可别生气。” “我不气,现在看来她没进莫家到是澜哥的好事。不过尹夫人您可要小心了,看出来她对您是有怨念的,现在她又有了靠山,万一……” 雨苼立刻着了何欢儿的道,“她敢!就是她那些恶心人的老底儿逼急了我全给她掀出来,看看少帅还喜欢不喜欢她?” “哎,就怕男人鬼迷心窍,刚才我对她也不太客气,也不知道她会回去怎么说。” 雨苼这样的草包给人煽动起来就觉得自己浑身是本事,她大步往外走,“莫夫人你别怕,我这就跟她去说明白,今天全是我跟她吵嚷,和你我娘都没关系。” “雨苼,雨苼。”婉娘匆忙去追赶她这个肉多脑子少的女人,一天到晚就知道惹事儿。 瓶姑送药进来,何欢儿抬手就给泼到痰盂里,“人都走了还装什么装。” 瓶姑帮她把肩头滑落的暗红色丝绸睡衣披好,又把她嫩嫩的手指给掖回到大毛毯里,“没病也得好好养着,你这样的身子,顶不住几场倒春寒。” 她冷哼:“是吗?但是我觉得我一定会比莫长安那个贱人活的更长久。” 门口,雨苼已经追上了雪苼。 她抬手拽住雪苼的胳膊,“尹雪苼,你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雪苼皱着眉转过头,“放开你的手,我没时间听你说废话。” “尹雪苼,你不要以为有少帅给你撑腰就了不起,他一定不知道你是个表子吧,要不要我去告诉他?” 小喜听她话说的难听,就去抓尹雨苼的手:“放开我们家小姐。” 尹雨苼不敢对雪苼怎么样却敢对小喜怎么样,她觉得一个下人敢碰她就是欠打,松开手就给了小喜一个耳光。 小喜的头被打偏在一边,尹雨苼不愧是常年和猪蹄牛肉做斗争的人,手劲儿极大,小喜的脸上立刻留下了红巴掌。 雪苼火了,她甩手就给了尹雨苼一巴掌。 她虽然没有胖丫头力气大,但是她是用尽了全力,尹雨声那张胖胖的脸上也留下了指痕。 婉娘脚小这时候才赶到,她一看女儿给打了就要上来撕雪苼,司机早就按奈不住了,拔出枪就冲上来,“都别动,谁敢动我们家小姐。” 婉娘和尹雨苼可没有见过这家伙,顿时吓得腿脚发软,她们颤颤巍巍的抱在一起,“老总,不要开枪。” “道歉,给我们家小姐道歉。” 雪苼淡淡的说:“她们打了小喜,我也打了尹雨苼,这就算扯平了。不需要道歉。但是我告诉你们,要是下次还敢这么嚣张跋扈,别怪我不客气。” 两个人只嘤嘤哭泣,并不做回答。 “还有,你们敢卖尹家老宅试试?” 婉娘哭着说:“已经卖了。” “卖了?”雪苼瞪大了眼睛,她真恨不得夺过枪崩了这婆娘。 “昨天画押写的房契。” “卖给谁了?” “陈,陈逸枫。” “你……”雪苼咬着唇,又是陈逸枫这个王八蛋! 雪苼一拉小喜,“我们走。” 司机忙收枪跟上,临走还踹了雨苼一脚,没用力,却也够她受的。 雪苼气呼呼的坐在车里,她现在真想去找陈逸枫,但冷静一想又不行,陈逸枫可不像婉娘她们这么好对付。要对付她得有个完全之策才行。 小喜问:“小姐,我们现在去哪里?” 雪苼看看她的脸,“先去药铺给你弄点药,然后去醉生楼。” 小喜忙摇头,“不用了,我皮厚,打一下不疼的。” 雪苼笑着戳了她的额头一下,“那也得治,要不带出去人家还以为我打的,我才不担这个恶名。” 小喜憨笑,心里流过暖流。 雪苼接着跟司机说:“谢谢你,今天多亏了你。” 司机忙说:“小姐,这是少帅的吩咐。” “少帅……” “是,他怕您在外头被人欺负。” 小喜笑着说:“小姐,少帅对您还蛮好的吗?” 雪苼微微笑了一笑,这是好吗?他的好需要付出太多的代价去换,等他真能给的时候,她已经分不出真假。 车子在醉生楼停下,雪苼在路上买了两篓子上等的水果和糕点带给红姨,红姨满面春风的接出来,“哎哟,这不是我们的花魁回来了吗?我得铺着十里的红毯子来接。” 雪苼满面羞涩,“红姨,看看您说的,楼里一切可好?” “都好着呢,你还挂心这个,看看你这身儿衣服,少帅一定把你捧在手心里。” 雪苼只好装着笑,这算什么,是打落牙齿带血吞到肚子里。给她们看到自己光鲜的一面就好。 虚伪的客套后红姨把雪苼让进屋里,正好快到了吃午饭的时间,红姨吩咐了饭菜要雪苼留下吃饭,雪苼正好有事情要问她,便顺水推舟,答应下来。 两个人喝茶聊天,雪苼问她:“红姨,你可听说了金粉阁的事情?” 红姨压低了声音,“可不是?大家都说是因为玉玉跟你争宠伤害了你少帅一气之下就灭了金粉阁,我还想问你是真假呢?” 雪苼简直无语问苍天,这又挤在她身上了,她俨然成了褒姒妲己,祸国殃民的主儿了。 她笑着端起茶吹了吹,“我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不过这样一说,我在云州城岂不是出名了。以后少帅不要我了,也就没人敢要我。” 红姨薄薄的嘴唇儿一抿,“雪苼呀,我们都是实在人就说实在话,这个男人可不敢真说靠了一辈子,你得趁着现在还热乎新鲜着从他那里拿好处。” “红姨的意思是……” “只要你说服少帅把金粉阁给我,我跟你两成的干股。” “金粉阁可是块大肥肉,红姨,您吞得下?” “这不让你和我一起吞吗?” “那两成岂不是太少了?” 红姨睁大了眼睛看着雪苼,“尹雪苼,你好大的胃口呀。” 雪苼倒是老神在在,“红姨既然让我拿好处,又怎么就吝啬了。” 红姨一拍大腿,“成,我开始是怕你大小姐不愿意要这份不干不净的钱,现在你开口了,我们五五分账。” 雪苼倒是荣辱不惊,“五五又太好了,说吧,红姨可是这里面有什么大为难的?” 红姨点点头,“是呀,这里面关乎着一个人。” 第六十七章:去吃饭,别闹了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不由得紧张,会是谁?金粉阁会有幕后老板?难道是莫凭澜? 红姨看她紧张的样子,忙说:“你别紧张,到不是什么大人物。” “到底是谁,红姨你就别买关子了。” “你个一个老熟人,陈逸枫。” 雪苼愣住,“他?这里面有他什么事儿?” “原来金粉阁的那块地是陈家的,后来陈家没落被人抢占也不敢说,现在陈逸枫发达了就重新拿出地契找人去金粉阁要说法,金粉阁老板也惹不起他,最后找了中人出面等于租他的土地每年给钱,现在房子是金粉阁的,但地是陈逸枫的,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雪苼点点头:“本来陈家也是大户,只是陈逸枫的爹吃喝嫖赌把家给败光了,那块地在很久以前因为临着莫愁湖被传为有鬼。所以根本卖不出去,没想到现在给他赚了这么大个便宜。” “现下这个光景金粉阁倒了,他花点钱打点关系估计能把金粉阁的房子也弄过去,这可是个大便宜,陈逸枫这个人很会做生意,定不会失了良机。” 雪苼点点头,“但是他没找个机会的,金粉阁还在少帅手里,我这就回去想办法,至于地契……我们自然是要弄到手,等我有了完全的法子再来找你。” 红姨眉开眼笑,“我就知道雪苼是个女中豪杰,要不你被少帅扔在这里的那些时日,我都不敢慢待了你。” 雪苼知道她这是卖人情,红姨一个女人能在这吃人的世界里活下去,自然是有高超的手段,可不管什么手段,只要不害人,雪苼就佩服。 菜上来,艾莲过来斟酒,忽悠着黑乎乎的大眼睛一个劲儿冲雪苼傻乐,雪苼摸摸她的手,笑着问:“现在把名字学会了吗?是不是红姨光叫你干活不让你认字儿?” 红姨对艾莲努努嘴:“我现在可不敢得罪这个小祖宗,就上次来那个军官,很俊秀的小白脸儿,他来找过艾莲两次,还给我钱不准亏待她不准接客,艾莲是走大运了。” “蓝参谋长?”雪苼站起来上下看着艾莲,还解开她的衣扣,“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艾莲羞涩的掩着衣襟,“没有,他人很好。教我写字看书,还给我讲故事。” “这个怪人,不过你还是要小心,知道吗?” 艾莲点点头,其实她小小的心里蓝子出早就生根发芽,成了她少女最美好的梦。 吃完饭雪苼告辞,她把红姨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红姨,我要问你要一种药。” 红姨笑的猥琐。“给男人吃的吧,红姨这里有的是。” 雪苼涨红了脸,“不是不是,我要的是避子药。” 红姨脸一白,“你要找个干什么?雪苼,趁着年轻给少帅生下个儿子那就是长子,你母凭子贵位置就稳了。” 雪苼敷衍着,“现在他还要行军打仗生活不安定,等等再说。” “雪苼,我们青楼里的避子药都是虎狼之药,吃多了会再也生不出孩子的。” 雪苼心里苦笑,她以后还有脸给谁生孩子,反正只要生不出赫连曜的就成。 最后,红姨给了她一个紫檀木的小盒子,里面放着朱红色的小药丸。 雪苼离开醉生楼,在街口站了一会儿才上车,小喜很敏感,“小姐,您不是来见老朋友吗?怎么不高兴了?” “没有不高兴,就是有些感概。对了,把我送到前街的玉器铺子。” 小喜问:“你是想买玉?我们可以去奇珍斋呀。” 雪苼摇摇头,“我要去做个小玩意儿。” 到了玉器铺子,雪苼拿出一张图纸给老玉匠,“老先生,麻烦你帮我做一个,要白玉,玉料一般就行,但是工艺要细致些,等做好了,您让小伙计送到少帅府。” 老玉匠痴迷的看着图,“这种鸳鸯佩是老东西吧?一看这工艺就知道是宫的东西,行。等十天后我给您送去。” 做个赝品,是雪苼一点小心机。既然玉玉代表的势力能觊觎这个东西,说不定莫凭澜、赫连曜也在找,她不得不小心。 回到燕回园已经是下午,雪苼上床去眯了一会儿,毕竟身体被折腾的厉害,这出去半天,她就累的不行。 等醒来的时候已经黄昏日斜。滟滟的晚霞从玻璃窗户照进了屋里。 雪苼拥着被子懒懒坐在那里,她一头长发凌乱,低眉浓睫都被染得金灿灿,一张白生生的小脸儿也燃成了玫瑰色。 赫连曜挑开帘子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一手撑着帘子没动,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她,静静的时光从他们指尖唇畔划过,静谧而美好。 还是雪苼先看到了他,转过头去一笑。“回来了。” 很多年以后,赫连曜一直喜欢在卧室的门上装帘子,他也喜欢挑开帘子长久的往里看,但是没有人知道他看谁,又在思念谁。 三两步走过去,他的呼吸有些急促,搓搓手说:“我回来了。”下一句又仿佛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那么杵着。 雪苼觉得他今天很奇怪。推开被子跪起来伸手帮他拿下了军帽,然后又去解他军装的风扣,“那你换换衣服准备吃饭吧。” 雪苼睡觉只穿了米色真丝睡衣,因为抬手的动作外袍的肩头滑落,露出挂着纤细带子的粉白肩膀,她却浑然不觉,依然跟赫连曜的风扣做奋斗。 幽冷的香气扑了满身,小妖精却还不知死活的对着他喉结喷气,“怎么解不开,算了,你自己来吧。” 她的大小姐脾气是不惯伺候人的,装了两下就装不下去了。 赫连曜几乎是三两下把衣服给扯下来,他一边拽着衬衣的下摆一边压上去,“嗯,我自己来。” 雪苼被冷硬的军服磨得皮肤疼,“你干什么?在外面一天脏死了。” “没事儿,我马上就脱掉。” 他说到做到,三两下就把剩下的衣服扔在地上,狂野的贴在雪苼身上。 雪苼浑身发颤。 她推他,“去吃饭,别闹了。” 赫连曜亲着她,“你们女人就是麻烦。” 雪苼气的眼圈儿都发红,这些男人还想女人给他们传宗接近,还想整天被取悦伺候,感情好事儿都是他们的。 他双眼发红,动作很粗鲁,却没有做平常做的那些,雪苼心头一喜,以为总算可以逃过,却没有想到…… 直到深夜,晚饭点都过去了,俩个人还在纠缠,不能做到底的结果就是越吃越饥渴,越饥渴越是想要,雪苼浑身上下给他啃的没有一处好皮,最后哭着央求叫哥哥才放手。 早上雪苼起来的时候又晚了,赫连曜早就去了兵营,他这个人再混但是在治军方面非常有一套,而且精力充沛的可怕,昨晚那番……今天还是能早起。 想起昨晚。雪苼有几分恼怒,她恨恨的捶了自己几下,关键是陪了睡了还没有说到关键的。 穿好衣服,她想等他回家吃早饭的时候再说。 但是早饭吃过了,他人也没回来,看来今天不回家吃。 雪苼想等到晚上,可是又怕他一回来又那样,根本就没法子说什么,想了想她决定去督军衙门找他。 看看身上的衣服,她去换掉。今天的天气不错,新润的绿意在阳光下格外耀眼,她选了一身平常几乎不穿的颜色,粉色。 粉色是少女的颜色,雪苼已经二十岁,这个年龄一般都是孩子几个了,她可真是个老姑娘。也就是赫连曜重口味,喜欢她这样老的。 咬咬牙,雪苼把一套少女粉的小洋装穿上,长长的卷发梳起扎了个同色的缎带,薄薄的刘海用发卷卷了卷才松开,恰好好处的覆盖在饱满白皙的额头上。 她拿起手包和小阳伞准备出门。 小喜跟上,“小姐您要出去呀。” “走吧,带上你。我要去看少帅。” 小喜愉快的应了一声,接过雪苼手里的东西跟着上了汽车。 家里赫连曜流了一辆汽车,专门给雪苼用。 她觉得去看他要有个眉目,就去万盛斋给买了好吃的点心。 督军府门口,巧得很,她遇到了莫凭澜。 莫大少爷春风满面一改往日的病秧子样,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雪苼拦在他面前。 一见浑身光鲜的雪苼,莫凭澜眯起眼睛上下看了看,“雪苼,没想到你穿粉色这么好看。” “莫少爷,你不用拍我马屁,我们之间需要这个吗?” 莫凭澜微微笑着:“我知道,我们之间只需要谈长安。” 提起长安他也能如此心平气和,事出反常必有妖。 “那天,你真的没找到长安吗?” 莫凭澜摇摇头,“没有,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看到栏杆上有血,她该是受伤了。虽然她会游泳,但是一个有伤的人跳到那么深的水里,我怕……” “生死有命,我没让她跳,她非要跳。” “你?”看着莫凭澜那双漠然的眼睛,雪苼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捏在一起,指甲刺入掌心,却连疼痛都感觉不到。 “算了,你本来就是想对她赶尽杀绝,我还问你干什么?走了。” “雪苼”莫凭澜喊住她,“谢谢你那天来看欢儿,她很高兴。” “是吗?不过不要高兴,我只是去看她死了没有。” “雪苼”莫凭澜教养很好的看着她的眼睛,“非要这样吗?” “是,我巴不得你和何欢儿都不得好死!” 莫凭澜根本不把她的诅咒放在心上,“恐怕你要失望了,欢儿有孕了。” “什么?”他这样兴高采烈就是因为何欢儿有孕了? “两个月了,我要做爸爸了。” 雪苼像个疯子一样狂笑,“呵呵,恭喜你,终于可以尝试到生儿子没屁一眼儿的滋味了。” 莫凭澜的脸黑下来,他不介意雪苼咒他,却介意他诅咒自己的儿子。 “你够了,再这样我不客气。” “莫凭澜,长安肚子里的孩子要是留到现在大概快生了吧,是你亲手杀死了,你这样的人不配再有孩子。” 张副官把看到的一切都如实禀报了赫连曜。 赫连曜扔了手里的笔,冷声说:“看来他和雪苼之间的仇还真是不能化解的。” “以前我们总怀疑他和雪苼小姐在做戏,现在您放心了吧。” “嗯,你出去,把雪苼叫进来,不让他们继续吵下去。” 张副官出去的时候莫凭澜已经走了,雪苼自己一个人站在太阳底下生闷气,小喜举着小伞却不敢上前,就这么担心的看着。 张副官叫她:“雪苼小姐,您怎么来了?” 雪苼这才回过神来,她僵硬的笑笑,“我看少帅没回家吃早饭,给他送些点心过来。” “您可真贤惠。” 张副官明明是夸奖的,雪苼却觉得别扭,她笑笑,跟着张副官去了赫连曜的办公室。 赫连曜正伏案疾书,阳光照在他精致俊逸的侧脸上,敛去了煞气,只剩下贵公子的优雅和俊美。 说实话,赫连曜是雪苼见过最好看的男人,陈逸枫那样所谓的美男子只配给他提鞋。而莫凭澜好看则好看,却阴柔诡异,没有赫连曜的这份阳刚和血性,当然,他们也没法子跟他比变态。 感觉到有人看他,赫连曜放下手里的笔,一抬头,不由得满眼惊艳。 雪苼在他眼睛里是个素淡的女子。身上似乎只有黑白二色,今天看她穿一身粉色越发显得皮肤娇嫩,倒是像个十六岁的小姑娘。 他拍拍大腿,“过来。” 雪苼回头看看张副官,张副官忙识趣的退下去。 赫连曜取笑她,“真不羞,你这是嫌弃张副官在这里碍事?” 雪苼一屁股坐在他腿上,双手绕住了他的脖子,“我是嫌弃你碍事,当着人就拍大腿,你大腿好了呀?” 他把鼻子埋入她衣领里嗅芳香,她不用头油,所以没有那股子混合着头皮味道的有你香味,只有清淡优雅的栀子花味道,非常好闻。 “你用什么香水,真香。” 雪苼抱着他的大脑袋推开。“我从不用香水。” “那为什么这么香?” “我的衣服都用栀子花熏过,所以才香。你别咬,舔也不行。” 原来,赫连曜又忍不住亲上了。 雪苼拿了个绿豆糕塞到他嘴巴里,“吃点心。” 这时候,外面有人敲门,原来是张副官送茶。 看着托盘里白白的东西,赫连曜问:“张副官。这是什么?” 张副官忙说:“牛奶呀。雪苼小姐说是买了点心,我就觉得配牛奶比较好。” 雪苼捂着嘴巴差点又吐了,而赫连曜则脸色发黑,“张副官!” “唷!” “从督军府跑到西山,把这封军报给齐团长再给我跑回来!” “是!” 张副官端起手臂从现在开始就小跑着离开办公室。 牛奶本来是好东西,但是昨晚赫连曜让她吞了“牛奶”,为了报复他,雪苼又全吻给了他。 俩个人大半夜的一起去何冷水漱口,今天张副官还送不是找事儿吗? 雪苼实在对牛奶没什么兴趣,就去倒了然后自己泡茶,粉白的素手熟练的洗茶,“少帅,你为什么总要让张副官跑来跑去?我觉得你对他太苛刻了。” “你想知道原因?”赫连曜对雪苼眨眨眼睛。 “嗯,有什么故事吗?还是你单纯就喜欢这样变态的虐待别人?” “过来,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第六十八章:甘甜可口,怎么都吃不够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才不至于那么笨,“算了,我对他的事情没有兴趣,喝茶。” 伸手去送茶,他接住顺势握住了雪苼的手腕,茶落在手里,人也稳稳落在怀里。 就算是背对着他,耳廓还是一点点红起来,他看着她粉嫩的耳垂,觉得十分可爱,不由得用舌头卷住。 雪苼怕痒去躲,“你还没说张副官……” “你不是对他不感兴趣吗?” 雪苼缩起脖子很无言,果然跟他讨价还价可得不到一点好处。 不问了他反而说:“张副官从军以前可是个纨绔大少爷,整天眠花宿柳掏空了身体,他姐姐把他扔给我说就当张家没找个儿子了,也不能给书香世家丢了人。我跟他家有点渊源,就收了他做副官,为了锻炼他的身体,就罚他跑步,算来昀铭跟着我也有六年了。” 雪苼愣住,她没想到赫连曜还有作为“人”的一面,再看看张副官,哪里有半天他说的纨绔样,估计就是在瞎编。 仿佛会读心术,他问她:“你不信。” 雪苼连忙转变话题,给他一闹又忘了今天来的目的,“少帅,我有话跟你说。” 赫连曜把她转过来,看着她的眼睛,瞳仁深处无波深邃,“说。” “我想问您金粉阁怎么处理?” 捏着下巴,赫连曜的表情有些冷,也是,玩女人总需要付出的。玉玉那些野猫给买件首饰买几件漂亮衣服就成,但是这个不行,名贵的波斯猫开口就要一座金粉阁。 赫连曜眼波深处波澜不兴,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雪苼的心提起来,很忐忑。 对于问人要东西这事她太不熟练了,从小到大,她无需要,什么都送到她面前,她从来没哟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如此下贱的坐在男人的膝头问他要东西。 那种羞耻就像一把钝刀在割着她的皮肉,让她的灵魂都在疼痛,可是脸上却只能带着笑祈求。 她的笑在赫连曜眼睛里是低贱的,但是这样不正是他求的吗?他买她卖,有价有偿,贵点有贵点的好处。 伸手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他问:“金粉阁不是我的私人物品,因为她们的老板涉嫌是敌军奸细,自然是要查封的。” 雪苼小心翼翼陪着笑,甚至把手搭在他肩膀上:“那总不能一直封着吧,那多可惜了。” “怎么?”赫连曜一挑浓眉,“你想要?” “是醉生楼的红夫人。您也知道,金粉阁那样的地方做别的也做不了,现在云州也只有她有能力接手,再说了,还缴税呢,这是给您创收。” “那你呢?” 赫连曜的笑越发的阴沉,雪苼心里一阵阵发毛,她忙垂下头,小手在赫连曜的胸前画圈圈儿,“她说给我五成,但是我会拿出两成来孝敬少帅您。” 啪,赫连曜把茶杯放在桌子上,他冷笑:“你贿赂我?” 雪苼一看他果然怒了心里更加忐忑,她看着他忽然在他胸口轻佻的一拧。“不是贿赂,是我养着你,以后你可要对我恭敬点。” 她的声音娇俏悦耳,十足十的撒娇。 一般来说,越是没有本事的男人对于女人说我养着你就越反感,而对于赫连曜这种大男人大英雄来说,有个娇滴滴的小女人说我养你,倒是成了一种情趣。 巧的是,这种情趣还没有人能给得了少帅。 所以,他很受用。 拍拍雪苼的小手,他在她耳边邪魅的吐气:“你说的,你养我。” “你的意思是答应了?” 他点头,“但是必要的形式还是要走一走,还有,那块地是陈逸枫的,这似乎有点难办。” 雪苼立刻打包票:“陈逸枫这里你不用管,我自有法子对付他。” 眯起狭长的眸子。赫连曜有些不悦,“怎么?又想坐他的汽车?” 提起那事儿雪苼恨的牙根儿发痒,“他欠我那么多,我爹还是因为他而死,他还霸占了我家的房子,我自然是要一一讨回来,所以,少帅你能助纣为虐吗?” 赫连曜倒抽了口冷气,这女人竟然坐在了他的……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以前读史,对纣王周幽王唐明皇这些为了女人倾覆国家的帝王他是相当不耻,可是今天美人在怀,他也成了昏少帅,一心就想着她高兴。 练了敛情绪,他说:“助纣为虐是行,但是你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你太蠢了。” 雪苼不服气,“那是因为对手是你,否则我怎么会被打压的毫无还手之力?” 她这句说的是事实,但是赫连曜听来以为她在拍马屁,心说醉生楼没白呆,这伺候人的功夫越来越来越好了。 她心急,“你什么时候给我办?” 赫连曜盯着她半晌,“你什么给我办?” 雪苼以为他学自己说话,反应了一下才懂了他的意思,心里恨着这个男人什么时候都不忘那事儿,她低头在他脖子上啃了一口,“三日后,你洗好了给本小姐等着。” 赫连曜给她咬的浑身发酥,三日呀,好难熬。 雪苼放下心头一块大石头,把金粉阁给醉生楼对他赫连少帅来说是百利无一害,这样妓倌还在,不过是换了个老板也不会有人大做文章说他残暴,毕竟来云州时日不长,而且云州还有个那么大的劲敌,他事事都要小心。 目的达到,雪苼拍拍屁股就要走人,赫连曜勾着她的腰不让走,“这就行了?尹小姐还真会使唤人。” “你要办公,一会儿让你的手下看到就不好了。对了,说到你的手下,那个蓝子出他怎么回事呀,多少美女都不要,一心喜欢小姑娘,都去醉生楼好几次了,就要个孩子陪着他。” 赫连曜打开抽屉拿出个银盒子,他从里面抽出一根雪茄用雪茄剪剪了,然后一整盒都扔给雪苼,“给我剪了。” 雪苼却不急着剪,她从他手里夺过打火机帮他点了烟,然后才拿着小银剪子给剪雪茄,她微微勾着头,鬓边一缕鬈发墨勾似得落在腮上,非常美丽美好。“我爹以前也让我干这个,他肺不好,却偏偏爱抽,每次……”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红了眼眶,手里的剪刀再也下不去。 赫连曜把剪刀从她手里拿出来,看着她的红眼睛说:“把我当你爹,我有那么老吗?” 雪苼摸摸他俊美的脸,“当然不老,我爹的皮肤摸起来松松的,哪里有你的这么有弹性?” “想你爹就去墓地看看他,我让人送你去。” “不了”雪苼站起来,她小心的用手绢擦了擦眼睛,“我都没给我爹穿孝,没资格去看。少帅,我走了。” “去哪里?” “嗯……,买点料子做几件旗袍吧,我都没有。” “好,我给你派两个人,以后走哪儿都带着。” “不用,我是少帅的人,在云州谁敢把我怎么样?” 显然这个我是少帅的人让赫连曜很受用,但是他还是冷着连训她,“你是个惹祸精,谁知道会惹上什么人。” “好吧,那我就狐假虎威了吧!” 赫连曜把玩着手里的笔看着她,心里在想,是该让人都知道她是自己的女人了。 从书房出来正好看到齐三宝打头儿一排军官在太阳底下站着,齐三宝最话多:“我说夫人呀,你可算出来了,我们兄弟都要给晒成人干儿了。” 雪苼小脸微红,想解释又觉得会越描越黑,索性说:“我是给少帅送点心来的,现在还有很多,大家一起进去吃。” “哟哟,还真贴心。行了,那我们兄弟进去了。” 小喜拍着胸口说:“您可出来了,我都没让这些军爷吓死。” 雪苼想起齐三宝带自己骑马的事,便笑着说:‘其实他们没有看到的那么可怕,你跟他们多接触就好了。’ “少帅也是吗?” 雪苼陷入了沉思,现在看他们俩个是和平共处了,但是她还是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触怒了赫连曜,他深不可测根本不是自己能驾驭的。 小喜见她沉默,也不再说话,默默的跟着她走在后面。 雪苼忽然停下,小喜还傻头傻脑的跟着,一头撞在雪苼身上。她自己给吓了一跳,“小姐,我们去哪里?” 雪苼说:“走,我们去逛逛,我给你做新衣服。” 小喜哪里敢要:“小姐,我穿新衣服也是糟蹋了,而且在府里穿什么都是统一的。” 雪苼看了看她圆乎乎的小脸儿,还真是一团的喜气,“那你还要回家呀,还要陪着我上街呀,别反抗,否则就是看不起我。” 小喜终归是女孩子,听到做新衣服很高兴,雪苼便带着她去了以前的锦绣坊。 当然,现在全都改名字了,叫锦瑟坊。 看着烫金的招牌,雪苼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握起。她发誓一定要把属于自己的东西全部拿回来。 雪苼深吸了一口气,走进了店内。 伶俐的伙计来招呼,“这位小姐,随便看看,我们新到的湖州丝绸法国玻璃纱,做旗袍礼服都有现成的裁缝,保准做出能合心意的衣服来。” 雪苼一愣,这个陈逸枫果然是做生意的料,他不但拿下锦绣坊,还把她开发的购买布料制作衣服也继续用下去,怪不得现在大街上看到很多穿着新款式衣服的女人,估计是让沪上港岛等地的人把心式样画下寄过来。 虽然算不上一顶一时髦,但在云州等地来说也算时髦了。 雪苼手指触摸着一匹匹丝滑的绸缎,心中生出无限的感慨,她从小就在这样的氛围里长大,熟知这里的一切,却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些都变成了别人的。 “小姐。看好了哪块料子,大小姐,是您?!”王管事看着雪苼摘下眼镜擦了擦,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我,王管事。” 王管事压低声音说:“大小姐,我对不起你,为了这碗饭,我……” 雪苼忙制止他,“你不用说了,我明白的。王管事,以前雪苼不懂人间疾苦,现在经历了这么多,终于懂了什么叫一文钱难道英雄汉,也懂了好汉为五斗米折腰的道理。” 王管事唉声叹气:“我现在不是管事了,我就是这个分号的掌柜,夫人把铺子卖给陈老板以后,虽然保留了一些人。但大多数都去另谋生路了。” “都是我不好,没能保住家业。” “您一个女孩子,在这样的乱世里已经不容易了,当初您为锦绣坊做的一切我可是都看在眼里,就算老爷在也是没办法的。” 俩个人正说着话,忽然听到门口有人喊:“夫人,您来了。” 雪苼循声望去,见门口站了个精瘦妇人,她穿着一身姜黄色绣白牡丹的旗袍,更显得脸色蜡黄颧骨高耸,听着声音,竟然是尹锦瑟。 雪苼委实吃惊,上次见到尹锦瑟还是她怀孕挺着肚子的时候,一张脸就跟白面饼一样,却没想到现在竟然瘦成了这样。 因为雪苼站的地方比较暗她没有看到人,只是冲着王掌柜走过来,“王掌柜,把这几天的账本拿给我看看。” 王掌柜面露难色,“夫人,老板吩咐过除了他以外的人都不能看账本儿。” 因为瘦,尹锦瑟瞪起眼睛的时候整张脸都有一种吊起来绷紧的苛刻,“我是谁?我是外人吗?王掌柜,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开了你?” 王掌柜忙弯下腰赔罪,“夫人,小的不敢。” “不敢就快点拿给我,否则你立刻就滚蛋,不要以为只有陈逸枫是你的主子,我也是。” 站在一边看了多时戏的雪苼忽然发出了冷笑。 尹锦瑟现在目中无人,刚开始看到一抹粉色影子还以为店里的客人,现在听着笑声才看过去,她揉了揉眼睛,“尹雪苼?” 雪苼鄙夷的看着她,“尹锦瑟,你丑成这样,怪不得陈逸枫整天眠花宿柳。” 尹锦瑟当场就变了脸! 最近的两次相见,上次她说自己胖,这次又说自己丑,尹锦瑟真的想把指甲穿透她那张雪白水嫩的脸。 咬着牙她反驳回去,“我以为是谁?原来是嫁了好几个男人又去当窑姐儿的雪苼大小姐呀,欢迎来到我们锦瑟坊。” 她故意把锦瑟坊几个字咬的重重的,跟雪苼在一起这么久,她也知道她在乎的是什么,会被伤害的是什么。 但是,她太低估了雪苼。要是以前的大小姐或许她会生气难受,但是经过了赫连曜的历练,现在尹锦瑟这样的段数雪苼又怎么会放在眼里? 她背着手在店里来回踱步,然后摇着头说:“是呀,锦绣坊给陈逸枫做倒也没有糟蹋,不过你们家的帐有点糟糕呀,你想查陈逸枫不让查,不该是他拿着钱都给了外宅里那个女人了吧?” “外宅的女人?你怎么知道?” “这个云州城的人都知道呀,难道你不知道?尹锦瑟,你当初是怎么对我说的,共侍一夫铺床叠被,怎么到了你自己却做不到了?你一个妒妇在家横行,男人不敢娶妾就在外面养外室,啧啧,你们成亲才多久呀?我以为你们背着我暗通款曲就是真爱能长长久久,没想到呀没想到。” 尹锦瑟眼珠发红却强自镇定,“尹雪苼,你别胡说八道。” “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不知道吗?陈逸枫几天回一次家?跟你说话吗?还碰你吗?” 被说到痛处,尹锦瑟仿佛又看到陈逸枫回家后黑沉的脸色,他经常借题发挥因为一个菜的咸淡一杯水的凉热和她大吵特吵,吵完了就回去大半夜才回来,还喝的醉醺醺,一身女人的花露水味道,最近更是厉害,他说什么生意忙。连着好几天都不回家里。 她再蠢也知道也意味着什么,现在给雪苼当场说穿,就像给人扒光了衣服,她恼羞成怒。 “尹雪苼你住口!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是你。要不是因为我的孩子掉了逸枫他会这样吗?就算他这样也是为了生个孩子,我不在乎。” 雪苼冷冷淡淡的,“如果你只把自己当成生孩子的器皿我有什么好说的,而且我要警告你一句,你的孩子是因为你自己流掉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要是i再敢胡乱诬赖,我对你不客气。” 说完,雪苼一拉小喜,“我们走。” 小喜一直站在雪苼身后防止她被打,其实她担心是多余的,还跟着俩个护卫队的兵呢,谁敢动雪苼? 见雪苼要走,尹锦瑟忽然扑上去拉住了她。 卫兵要来拉开她,却给雪苼阻止,她皱眉看着尹锦瑟,“你这是要干什么?” 尹锦瑟压低声音道:“我求求你,你告诉我他找的外室在哪里?” “你紧张干什么?尹锦瑟我劝你不要闹,闹走了一个他还会再走,你赶的完吗?” “赶不完也要赶,他有今天全是靠我,现在我连孩子都不能生养了,我不能让别的女人进我家里霸占我的家产。” 雪苼看着她狂乱的眼神,觉得她有点不正常,同时心里又觉得痛快,不过这样的程度不足以洗刷他们带给她的耻辱,她要让他们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尹锦瑟,你想知道可以,但是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尹锦瑟瞪大了眼睛,“你说。” “当初我发现你们那天,是谁的主意把我送到醉生楼?” “这个”尹锦瑟眼珠急转,似乎想主意。 “你最好说实话,尹锦瑟,我可是为了你的家产和幸福在着想。” 尹锦瑟低头,“当初你发现了我们还说要退婚,陈逸枫怕到手的钱给叔叔要回去。他立即找人想要把你拉回来生米煮熟饭,但是派去的人却说没找到你,我们正发愁着呢,有人来送信说你去了醉生楼嫖小倌,让他去捉奸。” 雪苼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皱起秀气的眉头问道:“你的意思是他压根不知道我去了醉生楼?” “千真万确,你想想呀,时间那么短就算我们谋划也来不及。” “那送信的是何人?” “看不清楚,应该是个老头儿,不高,带着帽子很干瘦。” 雪苼没想到会这么复杂,看来这真是有人精心策划的阴谋,但目的呢?难道就是为了…… 尹锦瑟打断她的思路,“现在你可以告诉我那个外面的女人是谁了吧?” “当然,尹家大宅已经被陈逸枫买下了,但是尹雨苼母女还住在那里,你说这是为了什么?” 尹锦瑟暴怒,“果然是那个贱人,我几次要搬回去他都不让,原来是和尹雨苼那个贱人在双宿双栖。” 雪苼卷着一缕长发,“雨苼虽然没什么脑子,但是脸圆屁股大,不但能生儿子还旺夫,陈逸枫眼光倒也不错。” 尹锦瑟哪里经得起这样的刺激,她转身就往外走,对家里的包车夫说:“走,去尹家大宅。” 雪苼看着她的背影冷冷的挽起嘴角,其实要解决他们也没那么难,可以前为什么自己傻傻的被他们几乎逼到绝路? 雪苼没了兴趣,随便问小喜喜欢什么样的布料咬了几匹让人送到府上,自己则和小喜在路上闲逛。 两名卫兵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身上都是军装,闲杂人等看到了都避让不及,雪苼觉得这样很失逛街的乐趣。 随便买了点小玩意儿,经过一个包子铺的时候雪苼发现包子铺的老板正在殴打一个老人。 老人衣衫褴褛,脸上全是灰看不清楚容貌,而且一条腿还跛着,瘦的皮包骨头,很可怜。 雪苼动了恻隐之心,她忙拦住了包子铺老板,“你为什么打人?” “她偷我的包子,我不打她打谁?” 雪苼把落在地上的包子捡起来,吹吹上面的灰尘递给老人,“吃吧,我买给你吃。” 一直瑟缩的老人忽然抬起头,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干裂的唇张了几次才喊出来,“小姐。” 雪苼忙握住她的手,“胡妈,你是胡妈,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雪苼买了包子和水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看着胡妈吃包子,胡妈狼吞虎咽一口气吃了7个大包子,雪苼一直不停地抚着她的后背,“慢点,胡妈你慢点。” 等胡妈吃完了,她才有力气说话,“小姐,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能见到你真好。” 雪苼不管她身上脏,取出根手绢用剩下的水给她擦着脸,“胡妈,是婉娘和陈逸枫他们对吗?我回过一次大宅子,他们都说你回乡下去了。我还纳闷你乡下没亲人为什么还要回去?都怪我,当时没有找你。” 胡妈老泪纵横,“找我干什么,本来年纪一把了,现在腿又瘸不能伺候你,能在死前见你一面我就很开心了。” 雪苼轻嗔道:“你别胡说,我是吃你的奶长大的,我会对亲妈那样给您养老送终。这样,我找个地方您先住下,嗯?” 胡妈看着雪苼身上的衣服又想起方才她的阵仗,“小姐,你这是……” “你什么都不要管,还有,告诉我你的腿是谁打的?” “算了。” “不能这么算了,胡妈,是不是陈逸枫?” 胡妈点点头,“我打伤了他的头,他打我也是应该。” “他凭什么!”雪苼已然暴怒,陈逸枫,我尹雪苼对天发誓,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雪苼带着胡妈去找了红姨让她帮着找了一处房子安排胡妈住下,又找了个老妈子过去伺候胡妈,这一切办妥了回燕回园已经是掌灯时分,雪苼先在门房那里问了少帅回来没有,答案是回来好久了。 雪苼心想,这下可完了! 一边走一边想着对付的方法,当她走进正厅也没看什么,就大声嚷嚷着:“饿死了饿死了,还有饭吗?” 那边低头看报纸的男人抬起头,一脸寡淡的看着她,雪苼僵立在原地。 赫连曜放下报纸,竟然没有生气,他过去拎着她的衣服,“尹小姐。你终于舍得回家了。” 雪苼忙道歉,“对不起呀,少帅大人有大量,就别见怪了。” 赫连曜眯起眼睛,“我怕饶了这次还有下一次。” 雪苼有点上火了,不就是晚回来一点吗?她又不是他的禁脔,凭什么跟审犯人一样? 但是,她把自己的脾气压住了。 小手指戳戳赫连曜的肩膀,她小声说:“那你罚我吧,但是不要打脸,给人看到会很丢人的。” 她闭上眼睛,浓密蜷曲的睫毛就像一把小扇子,落下姣好的阴影。 赫连曜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抚摸到她脸上,掐一把就会出水儿的嫩,要他打,舍不得。 大概赫连曜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几天前他还没有这么想,而现在柔顺下来的尹雪苼已经被他当成了所有物,他的,不能动只能宠。 等待许久都没有想象中的疼痛,雪苼睁开眼睛,发现男人正用他那双漆黑似宝石的眼睛看着自己,不由得小脸儿一红。 他不自然的咳了一声,拎着她的衣领,“走,去吃饭。” 雪苼对这种被当成小动物的方式很不满意,她挣扎,“我要先洗澡换衣服再吃饭。” 赫连曜瞪她,“女人真麻烦。” 雪苼忽然伸手环住他的脖子,“男人真野蛮。” 嘴角抽动,赫连曜不知道该打她还是亲她。 既然已经成为所有了还是不要打,他把她推倒墙上吻住。 她的滋味,甘甜美好,又软又嫩。让他百吃不厌。 吃饭的时候,雪苼才发现他根本没吃一直在等自己。 有些愧疚,她夹了点鸡肉给他,“吃鸡肉。” 他皱眉,看着盘子里的鸡肉。 雪苼猛然想起来他不吃人家夹的菜也不喝鸡汤,估计是不吃鸡肉的,又想把鸡肉夹回来。 他截住了她的筷子,然后迅速把鸡肉夹起来,塞到嘴巴里。 雪苼愣愣的看着他,“你不是不喝鸡汤吗?” 他端起手边的酒喝了一口,“谁告诉你不喝鸡汤就不吃鸡肉的?” “那你不是不喜欢人家给你夹菜吗?” “你夹的,就可以。” 他的话一出口,雪苼红了脸。 她忙低下头吃饭,说好了逢场作戏,说好了只是利用他,说好了恨他入骨,可是刚才心跳的却那么快。 两个人都不是多话的人,又都各怀着心思,一顿饭吃完后再没有说话。 难挨的晚上又来到了。 虽然现在还是不能做什么,但是雪苼害怕夜晚,白天的赫连曜勉强还算个人,倒是到了晚上她就是头狼,精力旺盛两眼冒绿光,雪苼怀疑,他这样的男人是不是需要家里养着十几二十个女人才能满足他。 但是,燕回园里始终只有她一个,前面就算有曼曼和玉玉也没见他做什么,反而像是带回家给自己看。 小喜也说,她不在的日子里他从来不往这里带女人。 这个赫连曜有点神秘。 雪苼心里藏着事儿,又对他的恐惧所以一直磨磨蹭蹭了很久才回到卧室。 他穿着黑色睡衣靠在床头上,手里拿着一把勃朗宁用丝帕擦拭,他一边擦一边扣动扳机,冰冷的杀器发出清脆的声音,听起来很好听。但是却能要了人命。 他拿着枪用一只眼睛瞄准的时候雪苼进来,看着他枪口对准了自己吓得扔掉了手里的毛巾,赫连曜三两下就把弹夹给卸下来给她看,“空的。” “可是那样也很吓人。”雪苼脸色发白,觉得这个游戏真的不好玩。 赫连曜伸手拉住她把她拉上来,“赔给你的。” “给我?” “嗯,以前你那个不行,射程短子弹少杀伤力也不强,这个好,最新款,拿着。” 雪苼自然是不喜欢这些东西的,当初那把是因为她整天往外跑她爹不放心才买来让她防身,她接过后随手放在了枕头底下,“谢谢。” 赫连曜皱起眉头,“枕头底下?” “你说没有上弹夹。” 赫连曜忽然觉得这丫头心比他还大,手枪随便放在枕头底下她是想睡不昭还是想睡的更安心呀。 躺下后,雪苼决定先下手为强。 她摸到某物后对他说:“我们就一次。然后好好说说话。” 桌上的台灯还在亮着,透过了雪缕纱帐子进来后有些像白月光,这光线恰到好处的盖住了羞耻,助长了欲一望,雪苼觉得自己能行。 朦胧的光线让赫连曜少了些锐利多了些魅惑,他的眼眸也格外深,覆住雪苼没有骨头似的小手,他哑声道:“你还不方便,怎么如此饥渴?” 雪苼:…… 她挣扎着想把手收回,“我是想让你速战速决,因为我有事情说。” 他放开她的手,抬了抬下巴,“你说。” 他今天怎么如此好说话,不会是有鬼吧? 雪苼隔着被子去看,被他蒙住了眼睛,“不准看,说话。” “可是你?” 他呼吸粗重。“正常,一会儿就下去了。” 雪苼咳了咳,她还是不太适应他话语的直接。 “我有件事想跟你求证,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 赫连曜点点头,“你说。” “在醉生楼的那次,我出现的那间房,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赫连曜眯起眼睛睨着她,有些狭促的说:“哪一次?” “就是……”她的声音低不可闻,“我们第一次见面。” “那次呀”他皱起眉头,倒是想起了那有趣的会面。 “你倒是说话呀,雪苼有些急躁。” “为什么想起要问这个?” 雪苼知道什么都瞒他不住,索性说实话,“自然是怀疑了,不清不楚的给人诬陷嫖了小倌,然后父亲入狱家道中落,我想知道原因。” 赫连曜长久的看着她,发现她在灯光下更加美好,一头黑发丰盛如云,她的美浓淡相宜总会让他惊艳。 “说话呀。” 发现自己的失神,赫连曜忙咳了几声,“那间房是我定下的,我自然会出现在那里。” 雪苼失笑,“你开什么玩笑,醉生楼又不是客栈酒店,怎么会给你定房间?” “的确如此,那屋里的姑娘叫睡莲,是我二十个大洋包下的。我夜入督军府行刺要靠她当障眼法,所以给她喝了蒙汗药让她熟睡。当晚刺杀成功,我在离开的时候受了点伤,没想到他们循着血迹找到醉生楼,我以为你是睡莲。” “所以你就要我和你演一场戏?但是后来你知道我不是对不对?” 赫连曜深深的看着她晶亮的眼睛,“嗯,你身上没有那股子浓香。” “这么说有人在你走了之后把睡莲换成了我,也就是说你我都在人家的监视之下?” 赫连曜没忍住摸了她的头发,他发现雪苼在认真时候的样子更和他的心意,这个女人算是收对了。不如娶回家生孩子,也省的老头子整天念叨。 这种心念动了就不可能认真,他心不在焉的样子让雪苼很生气,“你倒是说话呀。” 赫连曜哂笑,“你说的这些我早在拿下云州城那天就查了,可是睡莲因为要赎她的小白脸反悔跳了莫愁湖,根本死无对证。” 雪苼惊讶,“也太巧了吧,你就不怀疑这是一场阴谋?” “怀疑呀,我怀疑这场阴谋与你有关,所以对你……” 雪苼一下就懂了,他的救命,他的非礼,他的逼婚,其实全是一场试探。 那现在呢?他相信了自己吗? 赫连曜拍了拍她的脑袋,“好了,你不用想了,这个事情交给我,整件事情的起因必定是一场奇大的阴谋,不是你能管的了的。” 雪苼也知道,这件事能把赫连曜牵扯进来就绝对不简单,更可怕的是那人竟然能掌握了他刺杀的绝密军机,这个已经上升到战斗的层面了。 她咬着唇似乎自言自语,“我一直以为是陈逸枫的诡计,今天听尹锦瑟说他们也是被人利用的,那我那天为什么要去陈府?那人怎么知道我要去陈府?如果我不去,一切计划不都实行不下去了吗?” 赫连曜粗声打断她,“睡觉,不准想。” 关了灯屋里一片黑暗,但雪苼脑子里却闪过一道闪电,她想起来为什么要去找陈逸枫了。 第六十九章:我会对你负责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那天,她是去给陈逸枫送染料的。 陈逸枫说要给她染一块世界上最漂亮的盖头,不要丝绸要雪绫纱,但是这种料子全是纯白很难染色,要染就要从丝开始。 他们试过很多种染料,但是染了丝织出的纱却颜色不均,几乎就放弃了。 那天,忽然有人送给了雪苼一罐进口的染料,说是在高温下能染出均匀的丝线来。 雪苼正是亟不可待的要跟陈逸枫试试,才遇到了刚才的情况。 等等,那罐染料是怎么到自己手里的呢? 那个画面很混乱,好像是经过很多人然后从码头的船上找到的,根本无迹可寻,这估计也是故意的混淆视听,当时她完全沉浸在喜悦里,根本没有多想。 这么说来,这个人一定是很熟悉自己的人,甚至自己的一举一动全在他(她)的监视之下。 雪苼不寒而栗,这也太可怕了。 男人粗糙的手指遮住了她的眼睛,深沉的声音响在耳畔,“还不睡?” 她拿开他的手,声音里透着兴奋,“少帅,我想到那个人是谁了。” 赫连曜没有言声。在黑暗里静静的看着她。 雪苼就像给人打通了任督二脉此时特别兴奋,也不管他有没有在听自顾自的说下去:“这个人很熟悉我又有很大的势力,除了莫凭澜还能有谁?” 赫连曜并不提供意见,“继续说下去。” “你还记着余州时候吗?” 刚说完,雪苼就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余州是禁区,不该提。 “对不起,我不是说别的,是在余州医院里,余思翰见到莫凭澜后脸色都变了,本来一直缠着你……缠着在医院里,可是见到莫凭澜立刻走了,而且莫凭澜在余州的住宅非常厉害,周围都有警卫队,我觉得他跟余州督军一定有联系。” 终于,半天没说话的赫连曜沉沉嗯了一声,“莫凭澜身份复杂,不是你一个女人能猜度的。” 雪苼觉得他这话有毛病。 什么叫不是一个女人猜度的?他的身份再复杂左右还是莫凭澜,她就不信他还能是个禽兽王八不成。 很明显的,赫连曜看不起女人。 所以她闭上了嘴巴,既然看不起她的推论,那她就不要说了。 却没有想到,赫连曜继续说了下去,“他是余州督军的干儿子。” “什么?” “也有传闻他是督军的私生子。跟另外一个军阀太太偷情的私孩子。” 雪苼真是给炸的外焦里嫩,这些隐秘别说自己,估计连长安都不知道。 她又翻过身,瞪大了眼睛看着赫连曜。 “我自然是看不起女人的,因为女人不懂政治,女人眼界窄见识短,所以,莫凭澜是不是幕后主使你不要管,更不要自己轻举妄动,明白吗?” 雪苼知道轻重,她点点头,“你说的后面我明白。但是我还是不赞同你对女人的看法,太狭隘。” 赫连曜伸臂把她紧紧箍在怀里,“不想睡觉就满足我。” 雪苼给吓到了,她立刻闭上了眼睛,“晚安。” 看着她还在抖动的睫毛赫连曜勾起了嘴角,也闭上了眼睛。 雪苼还是第一次跟赫连曜什么都不做躺在一起,她身体僵硬手心出汗,生怕他一个狼性大发扑过来,但是一会儿就听到穿来匀称的呼吸声,这才放心下来。 但是脑子里还是乱乱的,太多解不开的疑惑,终于抵不住睡神的侵袭,慢慢的失去了意识。 黑暗里,赫连曜却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他看了看雪苼,下床穿鞋,去外头的沙发上点了一根雪茄。 厚厚的羊毛地毯吸去了他的脚步声,更让他像来自黑暗里的魔,腾起的烟雾缠绕着他冷峻的棱角,仿佛一只女人的素手。 现在他真的信了雪苼吗?不见得。以前的经历告诉他女人只是养在宅子里的猫关在笼子里的雀,不要相信她们的真心也不要给自己的真心。 更何况,他赫连曜本来也没有心。 雪苼到今天发现的这一切谜题他早已经开始在调查,他更知道许多她不知道的,比如他为什么要冒险拿下云州。 云州,虽然是北方一个重要的海港城市。但是还没有值钱到他那性命来拼,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场战役势必带来他值得用性命拼的好处。 但是这段时间,他发现云州鱼龙混杂各种势力盘根错节,他的主人身份只会把他暴漏在明面上,被动的看着敌人翻腾。 这些,雪苼没有必要知道。 她要的,无非就是拿回家业,那就给她! 早上,雪苼给人弄醒了。 大小姐起床气很浓,拿着枕头就扔到把她吵醒的人身上。 赫连曜黑了脸,这臭脾气好改改了。 伸手把枕头捡起来蒙在她脸上,“尹雪苼,我给你一分钟时间,马上起床。” 雪苼把枕头一拉抱怀里,“我才不要。” 咕哝了一句,又闭上眼睛睡过去。 赫连曜心里这个气! 要是他的兵,他早就拿着皮带抽上了。 杯子里有半杯冷水,他拿过来就要泼她脸上。 可是心念一动,他终还是没下去手。 仔细想想,早上醒来床边有个毛茸茸的小脑袋软乎乎的小身体也挺好的,不至于一起来就看到穿戴一丝不苟的女人来问安,连笑都是假的。 想到这里,他举起杯子,把里面的水全喝光了。 他知道自己的脾气,怕手抖真泼了她。 凉水大概降下他的火气,赫连曜捏住了她的鼻子,“起来。” 雪苼翻了个身终于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因为鼻子被捏住呼吸不畅她只好张开柔嫩的唇瓣儿,傻乎乎的看着他。 这个奇景是赫连曜生平第一次所见。 这位少帅虽然身上有位大自己8岁的大哥,但是因为大哥身体不好,他从出生就是被当成下任督军培养的。人家三岁的孩子都还赖在娘亲的怀抱里,可是他已经得到了人生第一把枪,并用这把枪打死了他最喜欢的小黄狗,他老爹拿着他的手开枪,告诉他什么叫玩物丧志。从那以后,他的世界里没有一点柔软的东西,练武、射击,受伤也不能娇气的包扎,那些年,大概他唯一觉得柔软的东西就是在最累最伤的时候去听大哥念一段儿书。 后来,大哥也走了,他的世界里除了刀枪剑戟兵荒马乱炮火硝烟就再也没有了色彩,雪苼现在的样子给了他触动,模糊的记忆艰难爬行,那双乌溜溜的黑眼睛让他想起了消失多年的美好。 他松开手,大概有好几分钟,就这么安静的看着雪苼。 雪苼迷迷糊糊的完全没什么意识,她手插在头发里把鬓发弄松散。看看窗外还是淡淡的蟹壳青,着实有些不高兴,“还没出太阳,你让我这么起来干嘛?” “带你去跑马。” 雪苼并没有意识到他今天少见的温柔,还一个劲儿抱怨:“我不去,我不会,没有骑马的衣服。” 衣服砸在她头上,她只能听到他寡淡的声音:“那天不是跟齐三宝骑的挺好吗?给你五分钟给我收拾好了。” 雪苼把衣服从头上拉下来,好家伙,还真给她准备好了呀,现在她没任何偷懒的理由,只好认命。 说是五分钟。雪苼可不止十五分钟。 她打着呵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白瞎了一身精神的骑马装。 赫连曜把手里的红披风给她裹好,“穿着一会儿跑起来风大。” “我真不会骑马,但是这身衣服怪好看的,我们慢点行吗?” 赫连曜拒绝:“不行,要看日出。” 日你大爷,太阳么天天都要升起,就算你赫连少帅放炮硝烟遮住了半边天那太阳也没耽误过,你看的哪门子日出? 当然,这些雪苼可没有胆子说出来,现在她可是把一切都押在赫连曜身上。得小心伺候着。 门口,卫兵把一拼浑身乌黑唯独四个蹄子是白色的马交给了赫连曜。 雪苼被马摔过所以对这种动物没有一点好感,虽然这匹马长得威风又漂亮但是她还是皱起眉头。 赫连曜手心里拿着方糖去喂它,还亲昵的摸着它脖子的鬃毛。 那东西用脑袋去厮磨赫连曜,一副撒娇的表情。 雪苼几乎要吐了,这是父慈子孝还是夫妻恩爱呀,还恶心。 赫连曜主动介绍,“它叫踏雪,是匹好马。” 这个男人词汇匮乏,夸自己的马就给了好马二字。 雪苼敷衍的点点头,“挺威风的,齐三宝那匹马是他的宝贝儿子。你的是孙子吗?” 赫连曜把她披风上的风帽给压下去,“胡说,马就是马,本少帅以后会有儿子。” 雪苼想起了自己首饰盒子里的避子药,反正她不会给他生儿子,但是总会有别人吧。 赫连曜拉着雪苼的手:“你跟它表示一下友好,我刚才已经跟它打过招呼了。” 雪苼缩手:“我不要,我害怕。” 赫连曜才容不得她退缩,直接按着她的手碰到了马脖子。 这位名字很文雅的踏雪行为也不点都不文雅,它猛地一喷气儿把雪苼吓得差点缩回手扑到赫连曜怀里。 赫连曜没想到还有投怀送抱这样的好事,他从踏雪挤挤眼睛,夸它干的好。 “我怕,可不可以不摸了?”她哀求。 软绵绵的身体,软绵绵的求饶,脱去平日里的清高孤傲的尹雪苼着实可爱,可爱的就像一颗糖,让赫连曜浑身都甜起来。 “抱住。”他忽然喊了一声,然后把雪苼甩起来放在马背上。 雪苼一阵眩晕,差点以为天都翻过来了。 跟着,她发现自己正坐在马背上,离着地面那么高。 她脸色发白,大声喊:“赫连曜。” 踏雪听到她的声音也不高兴起来,开始摇着尾巴挪动蹄子,虽然没有暴跳,但也不友好。 赫连曜抓着缰绳摸摸马耳朵,大概是安慰吧,跟着他踩了马蹬一跃而上。 双手绕过雪苼的纤腰抓住缰绳,他和雪苼的身体没有一点距离。 这个认知让他很恼火。 那天她也是跟齐三宝这样坐在一起的,难道也是紧紧靠着吗? 雪苼忽然说:“少帅你能否往后点,挤到我了。” 赫连曜不悦,“齐三宝没挤到你吗?” 她微微偏头,帽子被风垂下,额前的刘海也全给吹到了一边,“那怎么一样,他离着我很远,可能他的马身体比你的马很长。” “胡说。”不好的俩个字说的却没那么冷,他的醋总算喝完了。 雪苼却在心里腹诽,他的马不能跪下还这么短,一定没有齐三宝的好。 赫连曜的手从她的腰往上移到了腋窝,没等她的惊呼发出他已经在她耳边说:“抓紧了。” 踏雪骤然冲突,完全是没有一点防备的速度,雪苼哪里还管赫连曜手放在她哪里,脸色苍白的靠在他怀里。 赫连曜骑马喜欢快。 他的快在雪苼这里简直是要命,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打的脸颊都生疼,道路两边的树木眼见着闪似的倒退,遇到小河沟小土坡赫连曜不但不让踏雪减速,反而扬马鞭,踏雪更是风驰电掣。四蹄生风。 雪苼能做的就是紧紧靠在他怀里尖叫,后来嗓子喊疼了,只好闭上眼睛。 赫连曜眉眼带笑,贴在她耳根说:“小乖,你真能叫。” 雪苼已经没法子理解他的意思,她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让马停下。 到了山顶,雪苼已经“晕马。” 赫连曜把她从马上抱下来几乎软成了一滩泥,她也不管草地干净与否,就一屁股坐在那里。 赫连曜一皱眉,他从马背上取下毯子,然后揪着她的衣领把人给扔到了毯子上。 雪苼瘫在毯子上不能动,赫连曜从警卫手里接过军用水壶,拧开盖子后递给她,“喝口水。” 雪苼摇摇头,可是看到他一副不准拒绝的样子,只好接过去小小的抿了一口。 他接过去,仰起头喉结鼓动,贵公子也有粗狂的一面。 雪苼这会儿休息过来,她往四周看,一片蒙蒙的新绿沾着露水,远处山峦峰障隐在薄雾里,就像隔着一层轻纱,而那轮红日正要撕破青色天幕,从裂开的口子里已经隐约见到了红光。 雪苼没少见过山,但是这么早还真没有,日出更是没见过,懒,起不来。 但是赫连曜却是司空见惯的,常年行军一宿不睡的情况经常有,而且他喜欢这种居高临下红日初升的感觉,就像这一切都属于他这个人,现在他愿意带着另一个来跟他分享这份狂妄的秘密。 雪苼站起来走到他身后,声音有些哑,“你说,有没有可能有一天我们再看不到这太阳了。” “有,死了。” 她不过是感慨一下,他却回答的这么生硬,雪苼翻了翻白眼儿,她还是跟他少说话为好。 “日升日落月圆月缺都不会改变,改变的只有人,生老病死,谁也抵抗不了。” 雪苼愕然,他原来这么通透呀,也许他的感慨才是真感慨,毕竟他是见过那么多生死的人。 雪苼小心翼翼的问:“那既然这样,你不觉得你太残忍了吗?那么轻易的剥夺了人的性命?” 他回头,身后染着镀金的玫瑰色。“弱肉强食,在这个时代里,我要求生唯有这样。” “那你也不该滥杀无辜,就像上次你要杀了金粉阁全部的人……” 赫连曜打断她,“你说这么多就是提醒我金粉阁的事吗?” 雪苼争辩,“我不是。” “行了,都办妥了,回去就给你。” “真的?”雪苼瞪大了眼睛,那晶亮的黑眸此时就像揉进了宝石粉,散发着细碎的光芒,格外引人注目。 赫连曜在心里冷笑,果然是女人,得到好处就高兴成这样,刚才不还要教训人吗? 看完日出后他们下山,这次赫连曜让踏雪慢慢的走,沿途风光慢下来后一切都像刚睡醒的样子,透着生机和春意,小鸟的叫声在山谷中回荡。 雪苼看着路边不知名的小野花,她觉得这不是来的路。 “等等,我们要绕路吗?” “嗯。”赫连曜的气息薄薄的喷在她耳边,怀抱很紧,她都热了。 “你别抱的那么紧,现在天亮了,城里有人。” 她这话就是白说,赫连曜想干什么哪里容她来说。 踏雪在一片墓地前停下,警卫过来牵住缰绳,“少帅,就是这里。” 赫连曜翻身下马,他张开双臂给雪苼,“下来。” 雪苼似乎懂了他带她来的是什么地方。 从马背上被他抱下来,她鼻子有点酸,“这里是……我爹的墓地?” 他给她解下红披风扔给警卫,然后拉着她的手快步走过去,在一处汉白玉墓碑前停下。 黑色书着“显考尹南山之墓”,四周还摆着香蜡纸钱,显然是现行的警卫做好的。 雪苼紧紧咬出颤抖的唇瓣儿。扑通一声跪在了父亲的坟墓前。 按照云州的规矩,女人在出殡那天是不能去坟地的,知道头七上坟的时候才可以,雪苼早被赶出家门还没有给父亲上过坟,现在算来,早就过了头七。 赫连曜没去管她让她一直哭着,自己点了一根雪茄放在墓碑上,他似自言自语又似说给雪苼听,“见到你爹了,以后可不许梦里抱着我叫爹。” 雪苼太过伤心没有理会他,又过了一会儿他拉起她,“走了。” 磕了个头。雪苼爬起来,可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幸好赫连曜揽住了她的腰,一直也就没放开,“真娇气,回去你要多吃饭。” 雪苼不服气,“女孩子都这样好不好?” 赫连曜没理会她,“走。” 又要上马,她挺害怕被他抱来抱去的,就对他说:“你先上去,我试着踩着马蹬,你拉我一把。” 本来就是要教她骑马,刚才那样搂着是为齐三宝也曾那样跟她共骑,现在赫连曜说,“自己上去,我在下面看着,” “啊?” “啊什么?上!” 雪苼给他拍了一下屁股,没有办法只好抬高腿踩在马镫上。 踏雪已经熟悉了她的气味,故而很乖没有乱动,她一提气抓住缰绳竟然上去了。 她还有些不敢相信,竟然如此的轻松,不由得开心的摸着踏雪的鬃毛,“踏雪,谢谢你。” 踏雪听到她跟自己说话,就来了精神。大概这马跟它的主人一样都喜欢美人,忽然一尥蹶子长嘶。 雪苼吓得魂儿都没有了,她大叫:“赫连曜。” 赫连曜赶紧抓住缰绳,“你别害怕,它在对你表达喜爱。” 雪苼拍着胸口说:“妈呀,这种喜爱方式,跟你还真像。” “你说什么?” 雪苼忙闭上嘴巴,“什么都没说,赶紧上来,我们回去。” 赫连曜飞身上马,这次没有抱着她,而是让她自己控制缰绳。 回去后。赫连曜就给了她金粉阁的批文以及房契。 “陈逸枫那里真不用我出手?” 雪苼摇摇头,“你相信我,我有办法。” “嗯,自己小心。尹雪苼,你记住了,你是我的。” 这话雪苼并不爱听,就算是夫妻也有个人的空间吧,他的话明显就是把她看成了所有物。 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她手里有了这些就安心了,计划一步步开始,她总有办法摆脱他的。 见她拿着文件一副动小心思的样子,赫连曜淡淡的说:“今晚有个宴会。你和我去参加下。” 雪苼点点头,“是什么宴会。” “司政厅厅长太太开的春宴。” 雪苼点头:“那请您去可是他好大的面子。” 赫连曜嘴角带点笑意,“听说他有好几个漂亮的女儿,着急嫁出去。” 心念一动,雪苼笑着说:“选金龟婿呀,那少帅可要当心,您一表人才位高权重,别让人姐妹抢起来就不好看了。” 赫连曜垂着的眸子一暗,忽然伸手把雪苼扯到怀里。 他低头看着她,“你就这么巴不得我找别的女人?” 雪苼摇头,“我可不想家里有个女人找罪受,只是希望少帅在我们维持关系的这段时间洁身自好的好。别到处招惹桃花。” “尹雪苼”他叫着她的名字,声音磁性而凉薄,“我们的关系是什么关系?这段时间又是哪段时间?” 雪苼神经紧绷起来,她觉得自己有可能又触怒了他,但是天生的骄傲没让她服软儿,“我们的关系自然是男女关系,这段时间指的是你厌恶我的时间。” 男人漆黑的眼睛没动一下,手指抬起她的下巴揣摩,“你乖乖听话,等我把云州的事处理完就带你回封平,结婚。” “你说什么?”雪苼没听懂他的意思。 他冷笑,声音冷然薄怒。“你以为我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吗?你不同于青楼女子,我招惹了你自然会负责到底。” 明明是要给她婚姻,可是雪苼脸上的血色褪的干干净净。 她是恨他的,带着恨嫁给他的婚姻能维持多久?更何况,她也没想过要嫁给他。 当然,现在讨论这个问题尚早,她更觉得应该在他要实行这个之前给自己找好了退路,到时候阳关大道,各走一边。 她把话题扯开,“那今晚是不是会有很多青年才俊去?” 赫连曜危险的眯起眼睛,“你想做什么?” 雪苼在他下巴上亲一下,“我还能做什么。看人家相亲呗。” 吃完早饭,雪苼和红姨在胡妈住的地方见面。 一来是她去看看胡妈,而来她总去醉生楼不好,毕竟要顾及赫连曜的脸面。 红姨看到文书和地契自然是高兴的,但是雪苼的一句话又让她起了疑虑。 “红姨,地方我是弄到了,你打算还留着金粉阁的人继续经营吗?” “当然,什么都是现成的,我只等拿钱就行。” 雪苼轻蔑的笑了笑,“红姨,你落伍了。” 红姨有些不高兴,“雪苼呀。皮肉生意无论在哪朝哪代都不会落伍。” “您已经有了醉生楼,难道不想把金粉阁做成云州最有特色的欢场吗?” “你什么意思,小蹄子别卖关子。” 雪苼用勺子舀着胡妈做的酒酿小圆子,“要是今年没有我花魁会是谁?” 红姨不是笨人,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也做沪上大世界那样的?” 雪苼点头,“红姨,我知道我跟您说这些您可能骂我,但是逼迫姑娘们卖身是损阴德的事儿,我们的金粉阁卖唱跳舞都行,卖身全看姑娘自己,还有醉生楼,您也不要逼她们了。” 红姨叹了口气,她想到了那年死在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就连她在内,都曾想着会有一心人能相守到老,可是入了这行只能一身腥臭走下去,没有回头路。 红姨一拍桌子,“成,这个我答应你,但是她们自己想你可别怪我,窑姐不卖拿什么活?还有,你那地契还没拿到呢,现在说什么都是早了。” 雪苼神秘一笑,“地契自然要拿,但是需要红姨帮忙。” “怎么帮,你说。” 雪苼嘴角泛起孤冷的杀意,“醉生楼是我身败名裂的地方,既然起因是他们,但我就他们一件件的全给我还回来。” 红姨不由得心头发凉,她就知道这丫头绝对不是省油的灯,现在有了赫连曜撑腰,她要无法无天呀。 雪苼跟红姨分手后回家睡了个午觉,今晚有晚宴她要养足了精神,做一件大事情。 第七十章:火热共舞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赫连曜一连打了几枪都偏离了靶心,齐三宝傻乎乎的看着他都不敢开枪了。 赫连曜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打呀。” “少帅,您带大洋出门儿了吗?” 赫连曜拿着块丝布擦枪,“没有,我把张副官给你押在这里,你去张家要钱。” 张副官苦着脸说:“要不少帅您歇着,剩下的几枪我替你打。” 赫连曜站起来把枪扔给张副官,“要是输了你就负责到底。” 蓝子出看少帅要走,也苦着脸说:“少帅您走了张副官更赢不了了,我可是把钱都压上了。” 原来他们打靶下注,今天赫连曜不在状态,愣是让齐三宝这个常败将军拨了头筹。 赫连曜站起来把大手压在蓝子出肩头,低声说:“没钱了也好,就少去醉生楼找人家小丫头。” 蓝子出本来面皮就薄,现在似血染透,齐三宝还来凑热闹,“看有个几把用,他就张俩眼睛。” 赫连曜刚要上马,张副官也跟着跑出来,他问道:“少帅。您要去哪?” “回家。” “家?”张副官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是燕回园。 赫连曜进门就解了皮带脱下军装,刚要叫雪苼的名字,忽然看到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地上一地的纸张,大概是被风吹到了地上。 赫连曜一张张捡起来,都是她画的旗袍礼服样式,赫连曜自然是不懂这些,不过也觉得她画的好看。 捡到最后一张,被她踩在了脚下。 赫连曜轻轻的从她脚底抽出来,不仅愣住。 原来这是一副人物肖像速写,纸上的人戴着军帽鼻梁高挺,不是他是谁? 赫连曜指尖微微一颤,一股子难以言明的情绪从指尖一直蔓延到了心头。 他把画稿整理好,给她用镇纸压住,然后弯腰要把她给抱到床上去。 雪苼忽然就醒了,她揉着眼睛,"你回来了,晚上了吗?” “还没有,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雪苼摇摇头,“我不睡了,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他看着她惺忪的睡眼。觉得她哪里都可爱,“跟人打靶输了,要赔钱,我就跑回家了。” “耍赖呀你”刚说完,雪苼又觉得不对,“你们军中不是禁止赌博吗?你身为官长竟然带头,应该打你五十军棍。” 赫连曜咬着她的耳朵说:“我倒是想打你五十军棍,不知道你能受的受不住?” 他的声音太情色,雪苼想不想歪都难,特别是醉生楼里走了一遭。对于这些“爱称”自然是都熟悉了,她推开他,“去去,没个正经。” 赫连曜果然放开她,刚才在打靶的时候总觉得她在眼前晃,心里烦躁,现在看见了才觉得踏实。 雪苼乖巧,洗手给他泡茶,又让厨房送来一些点心,她把茶杯递给他,“少帅喝茶。” 赫连曜嘴角抿着笑,“无事献殷勤,说吧,你又想干嘛?” 雪苼眨了眨眼睛,“我要跟你借张副官一用。” 赫连曜砰的放下茶杯,自然是不高兴了,“尹雪苼,你要干什么?” 雪苼有些委屈:“我又不会吃了张副官,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不行。” 他连原因都不听一口拒绝,还站起来拂袖离开。 雪苼跟着他走入卧室。看着他站在床前解衬衣,她咬咬牙,从后头抱住了他的腰。 赫连曜身子一震,他喉结上下动了动:“抱我也不行。” “我是想他在春宴上帮我撩拨一下尹雨苼。论相貌自然你更好,但是她不配你也不会答应,我也不愿意呀。” 她的绵软就像贴上了他的灵魂,她的软语就像羽毛弗落在他心尖儿,赫连曜回身握住她的肩膀:“你说让张副官去色诱你妹妹?” “不是亲的,行吗?” 她巴巴的仰起头,眼神里带着水汪汪的渴求。 赫连曜点点头,“好,撩妹张昀铭可是行家。。” 此时,正在喝水的张副官狠狠地打了个喷嚏,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主子坑了。 许是云州城很久没有开盛大的宴会了,今天来的人有点多。 应雪苼的要求,赫连曜今晚没穿军装,他一身黑色西装臂弯里挽着素白小礼服的雪苼,俩个人一出现就惊艳全场。 尹雪苼自然大家都认识,尹家大小姐最近新闻很多,而她身边的那位云州之主赫连曜确实很多名媛贵妇没见过的,一个个眼睛跟黏了蜂蜜一样黏在赫连曜脸上。 雪苼低声说:“赫连少帅,看来女人都被你这身皮囊吸引,却不知道你的脾气有多坏。” 赫连曜轻哼,“就算我的坏脾气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见识的,尹雪苼,你今晚如此招摇,这是要成为全云州女人的公敌吗?” 尹雪苼抱紧了他的胳膊,把下巴抬得更高,“当然,有这么好的装饰品我不炫耀岂不是傻子?” 一直跟在他们身后当电灯泡的张副官替雪苼捏把汗,把少帅当装饰品,这女人还真敢说! 但是,赫连曜并没有生气,他捏捏她的小下巴,“那是谁又死活不肯跟着我,清高的说宁可孤身一辈子也不做我的玩物?” 雪苼觉得有粉盖脸自然脸皮可以厚一点,“此一时彼一时,少帅不说是不是?” 这才几天,这丫头尾巴就翘上天,果然是受宠惯了的大小姐。只要一不打压她就还是那么任性骄傲。 不过,她的任性骄傲他喜欢,只要不冒犯他的底线,他都能容忍。 雪苼在人群里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人,陈逸枫跟尹雨苼。 这俩个贱人果然没辜负她的期望,双双对对的来了。 雪苼唇角勾起一抹笑,仰头对赫连曜说:“我的老熟人都来了,我过去打个招呼。” 赫连曜握紧了她的手臂:“你今晚打算怎么玩?” 雪苼冲他眨眨眼睛,“你怕我给你添麻烦?” 赫连曜勾起唇角:“勃朗宁带了吗?” 雪苼摇摇头:“我穿裙子呢,带枪干什么?” “要不要我借给你一把?直接一枪崩了他。” 雪苼摇头。“那多血腥!我要慢慢的来,把我受到的委屈、无助、羞辱全部还回去。” 赫连曜看着她清澈如溪水的眸子,不由得扬起眉,“那我呢?你会这样对我吗?” 雪苼皱起鼻子拉住了他的领带,“不,我会把你脱光了关起来送给醉生楼当小倌。” 赫连曜乘机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那我只伺候你一个人。” 他们这些互动是雪苼故意做给人看的,她知道自己以后在云州要靠着他,但是没有名分只有在这样的场合让人知道她是他的女人。反正她现在已经声名狼藉,不如把坏女人的名声做实了。 但是。她没想到赫连曜会跟人这样介绍她。 市政厅厅长带着他太太以及三个女儿过来跟赫连曜打招呼,自然是各种客气各种感恩,他的三个女儿长得不一样,大女儿很呆板二女儿很活泼三女儿很天真,但无一例外的,都着迷的看着赫连曜。 厅长太太是南方人,咬着舌尖儿问:这位是……” 雪苼心里暗骂,这女人曾经带着三个女儿来自己店里做过衣服,现在又装着不认识的样子,明明是知道自己是赫连曜的一个情妇。这样她也好让女儿们展开攻势。 赫连曜拉着雪苼的手,一改刚才的冷漠,“尹雪苼小姐,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厅长太太和她的女儿们受到了打击,竟然不是情妇。 雪苼也愣住了,虽然她不想嫁给他,但是在这种场合说未婚妻明显好于情妇呀,而且今晚她也需要这个脸面,他怎么就这么好,要什么就给什么。 跟他们分开后雪苼小声说:“你那么说不怕我赖上你?” 赫连曜倾身在她耳边说:“只要给我生儿子,我让你赖一辈子。” 这话说的好像情人间的密语,但是雪苼也就听听罢了。 “不要脸。”尹雨苼骂了一句,她转身想和陈逸枫交流一下对雪苼的感情,却发现陈逸枫不见了,自己身边站着一个穿白西装的俊逸男人。 个高腿长笑容慵懒,虽然比不上尹雪苼身边的那位少帅,但是绝对不比陈逸枫差,更重要的是他看着尹雨苼,似乎要搭讪。 尹雨苼不淡定了,她娇羞的说:“对不起先生,我刚才认错了人。” 张副官想骂人,雪苼小姐交给他的好任务,来撩这么个肥婆。 其实尹雨苼也没多胖,只是比较丰满而已,但是她不懂扬长避短,整天学着雪苼的穿衣打扮,今天就穿了一条白色蓬蓬纱裙子,过于高的领子显得她没脖子,过大让她的身体膨胀了好几个号儿,就像一个肥白的大馒头。 张副官闭了闭眼睛,逼着自己把她当成仙女,声音甚是温柔的说:“没关系,这是我的荣幸。” 尹雨苼顿时觉得幸福上了天,这男的真会聊天儿。 雪苼看着角落里眉毛眼睛都挤在一起的尹雨苼,然后从长长的吧台上端了两杯酒。 也巧的很,她刚转过身,陈逸枫就走过来。 “雪苼,好久不见。” 雪苼眯起眸子,看都不看他就要绕过去。 陈逸枫张开手臂挡住她,“雪苼。上次多有冒犯,我是来道歉的。” 雪苼冷哼,“道歉?陈老板,我们之间的恩怨一句道歉就能成吗?” “雪苼,你大人有大量,我真不知道你是少帅的人。” “现在知道了?让开!” 陈逸枫不让,他知道得罪了尹雪苼没有好果子吃,刚才少帅说她是自己的未婚妻已经在晚宴上传遍,他现在只有硬着头皮来道歉。 “雪苼,我知道你要金粉阁的地契,我们老规矩,我比租给金粉阁便宜一成的价格继续租给你,算是我的赔罪。” 她抬起下巴,黑白分明的杏眸里尽是轻蔑,“你以为这是打发要饭的?” “这一成可是不少钱,那我再让一成,这总成了吧?以后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我还要仰仗着少帅订购军需呢。” 雪苼心里了然,这个王八蛋竟然想跟赫连曜做生意,果然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她忽然笑开,整张脸都洋溢着明艳的笑容,“我只付一半的钱。” “这个……你这是抢吗?” 雪苼转身就走,“不答应就算了,少帅还等着我去送酒呢。” “好,我答应。”陈逸枫咬牙应下,赫连军的军装布匹需要不是个小数,正好他的纺织厂可以做这个,能攀上少帅自然是一本万利,刚才他已经去跪舔过,但是少帅不搭理他,只好从雪苼这里下手。 雪苼把酒杯递给他,“说话算数,陈逸枫,喝了这杯酒我们的仇就算了。” 陈逸枫大喜过望,“真的?” 雪苼弯起眸子自己仰脖喝了,“你不信可以不喝。” “我信我当然信。”说完,他也仰脖喝光了杯中酒。 雪苼转身又去重新拿了两杯,“再见。” 赫连曜把雪苼拉到怀里,很不满的说:“你在跟他笑。” 雪苼因为哄陈逸枫喝下酒。心情很好,所以像个猫一样蹭着赫连曜的脖子,“我笑他蠢。” 赫连曜捉住她乱动的身体,“别闹。” 雪苼踮起脚贴着他的下巴问:“少帅,你说男人要是吃了那种药不跟女人做会怎么样?” 赫连曜看看已经跟厅长二小姐聊得火热的陈逸枫,说:“你给他酒里下药?” “嗯,张副官给尹雨苼下药,我要让他们俩个当着大家的面丢尽脸面。” 赫连曜皱起眉头,“你这个小毒妇。” 她咯咯笑,“我毒?你可知道我后娘封了门窗,我这位所谓的妹妹给我的汤里下药让我这位前未婚夫强暴我?要不是我的佣人胡妈救了我,我早给他毁了,后来我逃走了,他却把胡妈的腿打断了,我不过是以牙还牙。” 她说这些时眉眼弯弯一副笑面如花,可是握住赫连曜的手冰冷,还微微颤抖着。 他大手反握住她的小手,低头看着她的眼睛,“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她抽手转头,借机盖住眼中的泪,“不晚,你回来的刚刚好。” 赫连曜皱起眉头,总觉得她这话不是什么好话。 音乐响起,是该跳舞的时候了。 赫连曜拉住她的手:“我们跳你上次的那支舞。” 雪苼轻嗤:“你个当兵的会吗?” 赫连曜丝毫不把她的嘲讽放在心上,“会不会你试试。” 现在的上流社会效仿西方,一般的都会跳个华尔兹,但是上次雪苼跟长安跳的探戈因为难度大且比较暧昧,会的人很少。 赫连曜打了个响指,优雅缓慢的华尔兹急变成了热情华丽的探戈。 刚滑入舞场的人都傻了。赫连曜却趁机带着雪苼滑入了舞池。 大手一只放在她腰间一手捏着她的小手,标准的探戈开场。 雪苼微微一笑,随着音乐摆动身体,美丽的裙摆就像一朵鲜花盛放。 今天她穿的没有在金粉阁那么暴漏魅惑,却增加了一种清新和灵动,而且跟她配舞的是真男人,那种很分明的男女差异更能撩动人心。 音乐激狂舞姿撩人,男人用强壮的身体矫健的舞步告诉尹雪苼什么叫会。 现场的人都看傻了,没有想到整日里庄严肃穆的少帅今晚给了这么个大惊喜。 当背对着他的时候,赫连曜握住她交叉的手。让她的臀部紧紧贴住自己,她轻抽一口气,发现他竟然…… “小乖,今晚你可得负责喂饱它。”灼热的气息贴着她的耳朵,磁性魅惑的声音带着笑意,说这些的同时,他推着她的背前进,身体却一直没有离开她半步。 粉再厚,她的脸也红了! 真不敢相信,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个男人竟然还这么无耻。 热情的舞蹈,热情的舞伴,几乎每一步都是他大胆的挑逗,在他火热的大手下,她觉得自己都成了融化的奶油。 陈逸枫早就看的受不了。 他感觉到一股股热流全汇集到小腹,那种感觉来的如此强烈,让他控制不了自己。 趁着还有一丝清醒,他转身就往外走,想去洗手间里想着雪苼疏解。 一直在他身边的厅长二小姐跟着他出去,她以为陈逸枫喝醉了想趁机照顾。虽然赫连少帅嫁不到,但是能嫁给这位会赚钱的陈老板也不错。 这位二小姐风骚大胆,在学堂里就跟男同学不清不楚,去年又给军营里的军官诱奸,早已经不是完美之身,所以当她听到厕所里陈逸枫发出奇怪的声音后不由得脸颊发热,竟然推门进去。 这个时候给个母猪他都能当貂蝉,何况进来的是个前凸后翘的女人,陈逸枫抱住就心肝宝贝的乱亲,拎起旗袍就给人推倒在洗手台上。 雪苼在跳舞。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变化,按照她的计划,这个时候应该是陈逸枫和尹雨苼大战模式开启,可是可怜的张副官,给喝了药酒的尹雨苼抱住,说是跳舞,吃尽了豆腐。 张副官再也受不了,他猛地推开尹雨苼,“这位小姐,请你自重。” 音乐嘎然而止。所有人都看到张副官的衣服凌乱,脖子上全是口红印子。 尹雨苼倒在地上,感觉身体里一阵阵发热,她撕扯着衣服,嘴里胡乱喊着:“快,开来干我。” 她的话越来越下流,众人都惊掉了眼珠子,谁能想到一个十几岁的姑娘能说那么淫贱的话呢。 厅长觉得是好意,他想过去服尹雨苼,“这位小姐。你是不是病了?我让人送你回家去。” 她闻到男人的味儿就扑上去,用身体蹭着厅长,“来呀,上我,我等不及了。” 厅长老婆面色铁青,推开厅长就给了她一巴掌,“谁家的小贱人真不要脸,大庭广众下敢勾引我老公,来人,给我拉出去。” 婉娘刚去跟人打麻将了。听人说有热闹看有个女人在发骚,等来了才发现是自己的女儿,她感激扒开人群用自己的披肩给女儿盖住,“雨苼,雨苼你这是怎么了?” 雪苼和赫连曜早停止了跳舞,她冷眼看着这一幕,看着雨苼的放荡看着婉娘的无助,她不心软也不可怜,她们对自己下狠手的时候是不是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婉娘把尹雨苼拉出去没有了戏看,众人略失望。要是这女人的娘再来的晚点估计她就自己动手了。 这时候,忽然洗手间的方向又传来惊呼,大家纷纷跟着过去,这回可看到了活春宫。 雪苼皱眉:“怎么和她?” 赫连曜低声说:“换个人而已,也许更有乐趣。” 这些人里恰好有记者,竟然拍下了这伤风败俗的一幕。 厅长气的气血逆流,拿着文明棍儿也不管是女儿还是陈逸枫披头盖脸的一通砸,直到砸的陈逸枫满脸血才给众人搀扶着喘气儿去。 这里,陈逸枫总算明白过事儿来,他有些懵。黏着血的眼睛眨了好几次才看清已经办昏迷的人不是尹雪苼。 他眼睛里一片雪花,耳朵里嗡嗡的像灌满了潮水,感觉站在自己面前的人都大的像巨人一脚能碾死他,他该怎么办怎么办? 喘过气儿的厅长跟赫连曜哭诉,说陈逸枫奸了他女儿。 赫连曜摆出一副好人的样子,“厅长,你看令千金已经这样了,我们先把人弄个进屋,慢慢再处理。” 宴会不欢而散,赫连曜在厅长家里呆了好长时间才走,而雪苼则被张副官送回家去。 在车上,张副官还一直拿着个帕子擦嘴擦脖子。 雪苼故意逗他:“张副官,你今晚可捞到大便宜了。” 从来都是好脾气的张副官今天也涨红了脸,“雪苼小姐,你可欠我一个人情。” 雪苼不认账,“有吗?我可什么都没说,要讨人情找你们家少帅去。” 这个翻脸不认人的女人! 雪苼在家里睡不着,她里里外外的走来走去,等着赫连曜回来说处理结果。 事情出了这种纰漏还是她计划的不够完美,但是事发突然她也没有别的办法。 听到门响她立刻迎上去:“少帅您回来了,到底怎么样呀?” 赫连曜把西装外套一扔,伸手就搂住了她,“雪苼小姐我们的舞还没有跳完呢。” “可是没有音乐我们还是不跳了,处理结果你告诉我呀。” 赫连曜一颗颗捏开了衬衣的扣子,他的声音有点邪有点哑,“没有音乐,我们可以去床上跳。” 第七十一章:乖,叫我的名字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知道,今天她是逃不掉了。 身体陷入绵软的被子里,她手紧紧抓着身下的真丝床单,僵硬而紧张。 赫连曜那双像夜空一样深邃黑沉的眼睛看着她,并没有跟往常那样粗鲁冒进,只是看着。 雪苼给他看的喉咙发干浑身发软,就连出口的声音都有点发飘,“少帅,你看什么。” 他修长的手指按在雪苼唇瓣上,声音低沉而魅惑,“叫我名字。” 雪苼给他撩的心尖儿一抖,“赫连……曜。” 赫连曜眉头一皱,跟着捞起她的下巴,又细又密的吻着她。 他说:“小乖,你真美。” 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雨声从屋檐上滴下来,跟雪苼的嘤咛高低起伏,婉转魅人。 一夜春情无限,花湿锦官城。 雪苼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悠悠醒转,脑子里迷迷糊糊的,身体的疼痛却清晰的传到她脑子里。 “好疼。”抓住手边的真丝床单,她低低的咒骂了一句。 “哪里疼?” 转头瞪大眼睛看着男人的笑面。昨天某些清晰的画面传到脑子里,她说话有些结巴,“少,少帅。” 赫连曜紧紧捏了她一下,“叫我什么?” 雪苼嘴唇动了好几次,她知道昨晚他逼着她哄着她,哥哥亲老公都叫过,但是现在是青天白日的,她喊不出来。 赫连曜翻身把人给压住,“昨晚叫的挺好,还是需要我帮你恢复记忆?” 昨晚……。 想起昨晚,她已经头皮发麻,感觉抱住他的脖子哀求,“阿曜,我不要了。” “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赫连曜眸色变得很暗,怀里滑腻温软的触感让他心猿意马,抱着这么个惹人疼的小可爱,赫连曜把持不住。 况且,他向来也不是什么克制的人。 雪苼的惊呼更让赫连曜的肌肉绷紧了好几度,她眼睛里含着细碎的泪光,哑声说:“疼。” 男人吻着她的眼角。“小乖,哥哥疼你。” 此疼非彼疼,赫连曜你住手! 一日之计在于晨。赫连少帅用实际行动完美演绎着…… 大清早的又纠缠了两次,卧室一次,抱着去暖泉的路上又一次,好容易把人洗干净放在床上,他还痴缠着她,“小乖,跟我说再见。” 雪苼伸手给了他一巴掌,“滚。” 吃饱喝足的男人分外好说话,这样程度的打骂他只当闺房乐趣。但是他要的再见没要到,不由分说就把人给拉起来,深深的一吻。 几乎要窒息他才放开,看着雪苼酡红的脸蛋儿他觉得很满意,又忍不住用下巴去厮磨。 雪苼烦透了他,这个男人房事不知道节制更不懂温柔是何物,虽然自己早给他破了身,但是好歹昨天也是第一次,刚才她去洗澡的时候看到都出血了,求着他不要可是还没有逃脱,现在她只对他充满了厌恶。 终于走了,屋里才安静下来。 雪苼脑袋沉痛浑身酸痛,也顾不上想别的,就沉沉睡过去。 过了一会儿,她有感觉到有人在碰她,似乎有什么清凉的东西在涂抹,她毫无意识出于本能的婉转嘤咛,倒是让上药的人又起来一身的火。 赫连曜方心说这女人真娇气,不过她的娇气他也很喜欢。 雪苼一直睡到下午才起来,她懒懒的起来忽然想起件事情,慌忙从床上跳下来。 脚一落地,一阵钻心的疼痛让她小腿抽搐额头冒出了冷汗。她嘶嘶的抽着气儿坐在梳妆台前,拿开一层一摞的盒子,终于从底下找到了一个精巧的小盒子。 她从里面拿出一粒药丸,先把东西收拾了再挪到外间倒了一杯水,用水把药吞服下去。 帘栊一挑,男人高大的身影走进来,他问她:“起来了?” 雪苼的手一抖,一口水全呛出来。 她拼命咳嗽,一张小脸儿憋的通红,赫连曜忍着笑给她拍打,“慢点喝。” 雪苼拍拍胸口,确定药丸是咽下去了才敢开口说话,“你吓死我了。” 赫连曜挑眉:“一般做亏心事的人才害怕,说,你做什么了?” 雪苼心头一颤,莫非他看到了? 可马上她又否定,这根本是自己吓自己,不过想想也是惊险,幸好把里面的东西都收拾了,要是给他看见麻烦可就大了。 她故意不去理他,一杯水慢慢喝,却给他一把把水杯夺过去,放在桌子上。 雪苼满嘴苦味,不想喝杯水都被他剥夺了,顿时不悦的拧起眉头。 “你看什么?” 赫连曜按着她坐下,然后扬声道:“小喜。” 小喜一身利索的出现,她手里端着个银质大托盘,一样样把东西放在桌子上。 “奶茶、蛋糕还有鸡蛋布丁,你去哪里买的?”雪苼一天没吃饭了,看到这些可爱的西点顿时胃口大开。 赫连曜咳了一声,“自然是外国人的饭店里,中午去吃饭他们说你经常跟莫长安去吃这个,就给你带了点回来。” 雪苼叉了一口蛋糕塞到他嘴巴里,“谢谢少帅。” 他皱起眉头一脸的不情愿,“太甜了。” 雪苼伸出舌间在叉子上舔了一下,“不会呀,奶油不腻味道也不是很甜,刚刚好。” “是吗?”赫连曜盯着她掠过叉子的粉色舌尖眸光一黯,跟着捧住她的脸就亲上了。 “唔,放开。”雪苼好生窘迫,小喜还在呢。 小喜羞得赶紧退下,都要长针眼了。 赫连曜放开她,“什么味道,你嘴巴里怎么有股苦味?” 雪苼忙抿唇把他渡过来的奶油吞掉。有些心虚的说:“哪里有,我还没刷牙洗脸呢,我去了。” 赫连曜抿着舌尖,的确是类似药的苦味。 雪苼快速的刷牙洗脸又换了衣服,一身清爽的坐在沙发上,先拿起奶茶喝了一口,不冷不热刚刚好,暖暖的甜味让她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 赫连曜刚才不在,这会儿又出现在她面前,手指里夹着一根雪茄,坐在她身边的沙发扶手上。 雪苼抬起头。嘴巴里塞着蛋糕含糊不清的说:“陈逸枫最后怎么处理的呀?送警察局了吗?” 赫连曜替她把鬓边的头发掠到一边去,“当然没有,厅长那么好面子的人。” “那怎么办?不会让女儿嫁给那个混蛋吧?” “定了,下个月的婚礼,不过要陈逸枫拿出二十万大洋的聘礼。” 雪苼眼睛瞪得老大,“狮子大开口呀,那陈逸枫给吗?” “自然是给,要不他就要下大狱。”说完,赫连曜把一张薄薄的纸推给她,“给你。” 雪苼低头,“是金粉阁的地契?你不会花了二十万买的吧?” 赫连曜冷笑。“我有那么傻?这是他感谢我保他无虞的礼物。地契到手,你也别闹腾了,昨晚张副官差点失身。” 雪苼噗的笑了,她把地契收起来,然后小手搭在赫连曜膝盖上,“少帅,你可帮了我大忙,要我怎么谢你呢?” 赫连曜眯起狭长的眼睛看着她那双白嫩的小爪子:“就因为这地契能让雪苼小姐以身相许?” “我不是说这个。你把厅长的二小姐送入陈家,依着她的身份和脾气定然不能做小,到时候三个女人纠缠着陈逸枫,他还不被缠死?” “最毒妇人心。可能会把他给用老鼠药毒死,也可能和奸夫一起把他给杀死,也可能……” 赫连曜含着一口烟堵住了她的嘴巴,烟雾散尽他的笑意却不散,对咳个不停的雪苼说:“小骗子,你要什么我给你就是,废这些周折。” 雪苼摇摇头,眼睛变得水蒙蒙的,“你做了就等于仗势欺人强取豪夺,我自己拿回来的就不一样。” “好,随便你,别吃那么多,一会儿去吃饭。”他把她抱在膝头,细细把玩着她那双如玉的小手。 雪苼看着小手被他大手握住的样子,心知他对自己好不过是因为床上尝到了甜头,可是他对自己的宠爱又能有多久? 正在这时,小喜在外面说:“夫人,玉坊的人把东西送来了。” 雪苼皱起眉头,“这么快,送进来。还有,小喜你不是叫我小姐吗?怎么改口叫夫人了?” 小喜把盒子放下并不说话,她看看赫连曜意思是他让自己改口的。 雪苼让她下去忙,然后当着赫连曜的面儿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一对鸳鸯玉佩相对而放,正好组成一个漂亮的同心圆形状,虽然玉料普通,但也通透可爱,十分精美。 赫连曜目光凉凉的落在盒子上,“你想要自然可以买更好的,这个太过粗糙。” 雪苼拿来一只放在掌心里揣摩,“我不觉得呀,给你看这个。” 说着,她解开衣扣,从脖子上取下个一模一样的玉佩来。 这只在她手心里发着柔润的光芒,一看就不是凡品。 雪苼摇摇头:“赝品就是赝品,一比就知道了。” 赫连曜扬起眉,“你这是干什么?” “你记得上次玉玉要挟我就是要这个东西。我看不透,这个东西虽然值钱也不至于敢在少帅府里抢劫吧?你帮我看看,这里面有什么玄机。” 她把真的玉佩送过去,然后仰起脸很认真的看着他。 赫连曜翻来覆去也看得很认真,末了还给她,“没看出来。” 雪苼把下巴垫在他腿上,仍然是一派有商有量的口吻,“以前看画本子或者茶馆里听书,有什么哪个皇帝留下的宝藏藏在宝剑宝刀里。可是我这玉也藏不下东西呀,要不是因为是长安的妈妈留给我的信物,真想砸开看看。” 赫连曜推开她的头站起来,“故人的东西还是留着的好。” 雪苼也跟着站起来,“但是我不懂为什么玉玉非要抢夺,当时你要是不一枪把她打死,我就可以……” 他看着她,黑眸里满是嘲讽,“我不把她打死,死的人是你。” “可是我不信她有那么大的本事,其实你知道她的图谋对不对,要不你不可能那么巧的时间出现。” 赫连曜薄唇紧抿想说什么又轻嗤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雪苼好不容易把这个问题摊开了,她怕以后没有勇气也没有几乎,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声音有些急促,“赫连曜,我再问你一次,你跟我在一起是不是也为了玉佩?” 赫连曜推开她,冰冷的眸子黑的吓人,“尹雪苼,乖乖守你的本分,别以为我睡了你就一步登天,我可以给你什么也一样可以收回,你不过是个暖床的而已。” 她往后一退跌倒在沙发上,他的话,是实话,但还真是难听呀! 赫连曜很不开心,刚帮着她办成了大事,这个没心肝的小东西就拿那破玩意儿来试探他,果然是不吃亏又狡猾的女人。 过了一会儿,外面响起了汽车声,是他连晚饭都不吃离开了,一直到了半夜都没有回来。 雪苼开始还很紧张,她那处疼得厉害,害怕他今晚又要来,后来慢慢睡着了,半睡半醒间好像感觉到身边躺了人,可是早上醒来身边又是空荡荡的。 她捡起扔在地上的衬衫,一股子浓郁的香水味,他竟然去找喷香水的女人,难道不怕过敏吗? 她知道他是生气了,不过这样也好,她还是真是害怕他那个孟浪劲儿。也许在外面被别的女人榨干精力,回来就可消停了,她可以修养一下。 雪苼在家休养了整整三天,三天后她拿着地契去找了红姨,俩个人开始谋划大计。 要开歌舞厅在云州还是第一家,红姨大包大揽让雪苼等着拿钱,雪苼却把地契折好放在自己口袋里,“红姨,这个地契是少帅送我的,但是土地咱随便使用,没存在什么费用,权当少帅入股了。” 红姨心里说好个厉害的小蹄子,她这样也算留了一手,以后金粉阁再值钱自己也没法子把她给踢开,更何况她搬出了赫连曜的名头,分明就是要压着自己。 但是,两个人有着切实的利益关系,红姨陪着笑说:'行,现在红姨什么都听你的。但是这要开歌厅,还得有个能震住场子的人出面才行,这个恐怕还得你去求求少帅。” 雪苼心说我都有三天都没见到人了,但是为了生意她只好硬着头皮应下来,“好,我去说。” 红姨笑的猥琐,“这就是枕头边儿吹吹风的事儿,只要你把他伺候好了,什么都简单。” 雪苼在心中哀嚎,就算我现在想伺候了也得见到人呀。 既然家里见不到他,雪苼决定主动出击,去督军府找他。 去求人就要拿出求人的诚意来,她去买了很多瓜果点心,亲自送上了门儿。 毕竟雪苼还是不惯求人,脸皮也因为没抹粉变得更薄。都到了门口她心里打退堂鼓,有心让小喜把东西送进去自己留在这里等候。 可是转念又一想,人都来了钱也花了难道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不行,这不是尹雪苼的风格。 她手里拎着糕饼跟小喜走进去。 少帅的勤务兵见到了她忙迎上来,“夫人,您来了。” 雪苼微微一笑:“少帅呢?” “他在书房里。” “那好,我自己过去。” 雪苼连小喜都没让跟着,自己拎着东西走到了门口,她故意提了很多,就是想来点苦肉计。 手贴在门上刚要打开,忽然听到里面赫连曜说:“金粉阁的老板还是不肯说抢那个玉佩做什么?” 不是雪苼要偷听。只是她听到玉佩后全身僵硬,赫连曜果然是两面三刀的小人,在她面前装的若无其事,回头又来审问金粉阁的老板。 只听张副官回答:“不说,用了刑也不说,这个女人嘴巴很硬。” “换点手段,不是我说你,就你那两下子连女人都拷问不住。” “少帅您指教。” 雪苼正听着出神,没地方手里的装苹果的袋子碎了,咕噜噜滚了出来。 “谁。”张副官低喝一声,一推开门看到雪苼蹲在地上捡苹果。 “夫人?” 雪苼笑容僵硬,“张副官。” 张副官忙蹲下帮着她捡,三两下把苹果都放进袋子里,而这整个过程,赫连曜都冷冷的看着,一言不发。 雪苼拿了一个苹果给张副官,“谢谢您,吃苹果。” 张副官说了声谢谢接过苹果,在少帅的眼睛里的飞刀扔过来之前赶紧逃走。 张副官走了,雪苼却更觉得尴尬。 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赫连曜的桌子上,“我给你送点吃的来。” 赫连曜目光淡淡的,“这里是办公的地方。” “办公也需要吃饭呀。你这几天怎么都不回家吃饭了?” 赫连曜并不回答她,他把她买的东西都拎到一边去,自己则低头看文件。 雪苼咬住了粉唇,虽然觉得委屈,但是来的时候就该明白要面对什么,他没把她赶出去就是好的了。 大小姐跑到一边的矮桌上拿起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有顺手拿起了旁边的水果刀,笑着跟他说:“我给你削个苹果吧。” 赫连曜连头都不抬,仿佛他的文件能看出个花儿。 削苹果这样的大事雪苼还是第一次做,她笨拙的拿着刀子,缓缓推着一大片果皮沿着一个十分别扭的方向前行。 她觉得。这个时候可以来点苦肉计什么的,比如割伤了手。 这么想着,她啊了一声,果然是割伤了。 血迅速把苹果的果肉染成了红色,她见他还是没抬头,只好可怜兮兮的说:“我割到手了。” “张副官。”赫连曜喊了一声。 也不知道躲在那个角落里的张副官瞬间出现,“少帅,您有什么吩咐。” “带她去找军医包扎伤口。” 张副官一看雪苼皱巴巴的小脸儿和捏着的伤口不仅失笑,“夫人,您这伤口也太浪费我们军医的纱布了。” 雪苼正疼的眼泪汪汪,她恨不能也给张副官来上一刀。说好的泡妞高手呢,就这样泡,不被打死才怪! 跟着张副官去找军医包扎了伤口,再回去却发现赫连曜不在办公室里。 雪苼坐下,喊了勤务兵给倒杯茶。 她趁着勤务兵送茶的空档问:“少帅呢?” 勤务兵忙说:“少帅去牢房审犯人了。” 雪苼站起来,“带我去找他。” 勤务兵忙拦着:“您别去了,里面气味不好又脏。” 雪苼莞尔一笑,“那有什么,你们少帅还让我在大牢里住过呢,这临时的审讯室算得了什么。” 雪苼说这话可以说是大话,她并不知道审讯室有多可怕。满嘴巴胡说而已。 等靠近了,一股子阴气里夹着血腥气,浑身就觉得阴寒不舒服。 再走的近些,就看到红色的苍蝇开始出没,才刚过了三月,这里竟然有了苍蝇还是红色的。 雪苼问:“这些苍蝇好怪。” 到了这里,勤务兵说话都压住嗓子:“这是染上血了。” 雪苼闭紧了嘴巴,她觉得腿肚子一阵阵抽筋,有点怕。 雪苼跟着勤务兵来到了一件审讯室门口,漆黑的铁门紧闭,门口站在两名只穿着裤子的彪形大汉。样子很吓人。 雪苼能听到里面传来惨叫,声音尖细,应该是女人的。 赫连曜关了金粉阁的老板这么久没审没放,到底是因为什么,也是因为玉佩的秘密吗? 勤务兵说:“夫人,您要进去找少帅吗?我给您通报一声。” 雪苼忙摇头:“算了,我还是不进去了,我害怕。” 勤务兵心说你们女人真麻烦,要来的也是你害怕的也是你,但是脸上却不敢表现出一点不耐烦,“是。那我带您回去。” 雪苼心里翻滚,她慢吞吞的走着,“这里守卫好森严,是怕犯人跑吗?” 勤务兵叫石头,是个挺机灵的半大小子,他跟雪苼说:“进来这里的人半条命都没有了,哪里能跑呀,是为了防止有人来劫狱。” “谢谢你,我懂了,那如果别人要进去,就比如张副官他们是可以随便进去的吗?” “张副官当然可以。别人要进去必须是少帅批准,要拿着盖着少帅印鉴的条子。” “印鉴?”雪苼经常见,赫连曜有时候在家批复文件,末尾就会盖上红红的印鉴,这个他会放在哪里。 石头觉得少帅的老婆很好看说话又客气,心里也有几分欢喜,便又给她倒了一杯茶,还加了一道解释:“少帅一般会随身携带,方便使用。” 雪苼手指摩挲着茶杯,雪白的牙齿轻轻咬住嫣红的下唇,心里暗暗的想,到底用什么方法才能拿到赫连曜的印鉴。 “你怎么还没走?”高大的男人推门而入,带着一身的血腥气。 雪苼站起来,呐呐着不知道说什么,“我……” 赫连曜皱着眉,伸手就解开衣服。 第七十二章:给少帅洗衣服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忙走到他身边,踮起脚尖帮他解军装的扣子,“你要换衣服吗?” 又软又滑的小手就跟没有骨头似得,缓缓的滑过他突出的喉结落在胸膛上,她明明就是在很认真的给他解扣子,他却心猿意马。 赫连曜抓住她的手,轻嗤道:“雪苼小姐这么主动,难道又想从我这里讨要好处吗?” 他这话说的真难听,雪苼待要张嘴反驳,又觉得人家说的没错,自己的确是带着目的来找人家的,自己能做,又怎么不能让人说? 她故意糯糯的笑:“是呀,少帅全身是宝,就跟唐僧肉一样,我这女妖精自然是要问唐长老要些好处的。” 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把他比成唐僧肉! 赫连少帅黑了脸,松开她的手冷声说:“所有的女妖精都是想把唐僧给煮熟了吃掉。” 雪苼抬起头,清澈的眸子里掩饰不住的挑衅,“那少帅给我吃吗?” 妈的,赫连曜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声,明明长了一张干净端庄的脸,可骨子里全是勾人的搔媚,素了好几天的身体忍不出全是火。 毫不怜香惜玉的推开她,他脱下上衣扔在地上。“既然雪苼小姐想巴结我,不如给我把衣服去洗了。” “我洗衣服?” 雪苼愣住,“我不会洗衣服。” 男人大手捏住她的下巴,俊美的容颜几乎要贴在她脸上,“女人不会洗衣服?学!” 雪苼举起包着纱布的手给他看,“我受伤了。” 赫连曜捏着她那根手指微微用力,听到她的哀叫后嘲笑道:“你这算是伤?雪苼小姐好娇气。” 雪苼很疼,疼的那点子耐心都用光了,或许她天生就不适合伺候男人,更或许她是从小给家里惯坏了,她觉得不应该的事情就不会去做,“赫连曜,我不要洗。” 他听着她强硬的口气,阴冷的气息喷在她脸上,“尹雪苼,你可以试试,金粉阁你是不是不想做下去了?还是你想让醉生楼也成为第二个金粉阁?” 说完,他猛地松开她,摔门而去。 雪苼看着地上那件染血的厚布军装,气的狠狠踩了两脚。 但是发泄归发泄,她不敢不洗。 用两根手指把衣服拎起来,她捏着鼻子,那股子血腥味道让她作呕。 这是金粉阁老板的血吗?想到赫连曜那些残酷手段,雪苼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她喊了石头,“我要给少帅洗衣服,请问去哪里洗?” 石头赶紧去接,“夫人给我吧,我来洗。” 雪苼忙拒绝,“不用,你带我去吧,我要亲手给少帅洗。” 不是没想过甩给石头,但是雪苼怕给赫连曜知道了下场会更惨,她只好装出自己很贤惠的样子。 石头真这么觉得了,他带着雪苼去了后院的一口水井旁,“我们都在这里洗,您会提水吗?” 这个当然不会了,雪苼尴尬的摇摇头,“我不会用这个东西,还要麻烦小哥。” 石头撸起袖子一口气提了五六桶水,把旁边的水缸倒满了,然后对雪苼说:“夫人,您先洗着,有什么事叫我。” “哎”雪苼喊了一句,“这个用什么洗?” 石头把肥皂给她,“用这个,染血的地方要用力搓洗,会洗掉的。” 看石头似乎是很忙的样子,雪苼不好意思再问。她提起裙子蹲下,又把衣袖挽到肘弯的位置,大铁盆里舀水然后把衣服给泡进去。 衣服一泡到水里,水面上立即浮上一层淡淡的血痕,丝丝缕缕的跟水纠缠在一起。 雪苼伸出一根小手指试了试,虽然是三月天,但是刚汲上的溪水彻骨的凉。 她赶紧把手拿出来,在裙子上擦了擦。 看看左右,她发现有一根木棍,便过去拿了弯下腰在水盆里搅动。 军装本来就是厚重的布料,沾了水更是沉重的不像话,尹雪苼觉得搅动起来非常费力,她几乎要握不住木棍。 搅了几下,她被木棍上的木刺给扎到了掌心,疼的又啊了一声。 气的她扔了木棍对着那盆衣服咒骂:“该死的王八蛋,一件破衣服扔了就算了,洗什么洗,啊,疼。” 手掌的木刺应该是扎进去了,用手轻轻一动就疼。 她特别后悔今天没带小喜出来,要不还能帮帮她,这下可好,她要怎么办呀。 这样耗着也没有办法,雪苼想只要把带血的地方洗干净就行,于是她忍着刺骨的凉意把衣服从水里拎出来翻找带血的地方。 是左侧下口袋的位置,雪苼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抓着滑溜溜的肥皂,努力擦洗。 忽然,她发现衣袋里有东西。 手伸进去一摸,她大喜,原来是赫连曜的印鉴。 真是老天开眼,她刚才还不知道去哪里找这玩意儿,可是这东西竟然自己送上了门儿来。 雪苼抚抚胸口,压下心中喜悦,把印鉴装好然后真心真意的给赫连曜洗起衣服来。 虽说真心但是毕竟技艺有限,她洗了满头汗勉强把衣服给洗的算是看不出血迹,刚才光顾着要用把把衣服泡过来舀了满满的一盆,现在却倒不掉,她索性把衣服直接扔在水缸里。 等觉得泡的差不多,她看到后面拴着根绳子,便捞起水淋淋的衣服扭也不扭给挂到绳子上去。 洗这件衣服她就跟洗了个澡差不多,手上的纱布浸湿了,身上的衣裙也全湿透了,她就这样水淋淋的去找石头。 石头差点掉下眼珠子,忙低下头不敢看,“夫人,您洗完了?” “嗯,小哥,你看我这衣服湿透了,能不能给我找身小号的军装给我换上。” 理由得当,石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说了声您等着,他就去找衣服。 很快的,他拿回一套军装给雪苼,“这个您凑合着穿,是新的。” 雪苼手指在衣服上摸过,“谢谢你呀,对了,少帅呢?” “刚才跟齐团长他们去视察防御工事去了。” “哦”雪苼长长的应了一声,随即又问:“什么时候回来?” 石头以为她着急跟少帅显摆洗好的衣服,便笑着说:“那您得等会儿。来回的路不近,恐怕要天黑。” 雪苼巴不得他晚回来,便点点头,“那好,既然他要很晚才回来,我换好衣服就回家。” 石头过去给雪苼拉好了帘子,又赶紧退出去,雪苼把门关好,她顾不上换衣服,先从赫连曜案头拿了张便笺,又拿起钢笔唰唰写了两行字后才掏出赫连曜的印鉴,饱蘸了印泥盖在了白纸上。 做完后她又细心的把印鉴给擦干净放在一边。自己去换衣服。 石头拿来的衣服只有外衣和裤子,雪苼里面的衣服也湿了贴在肌肤上很不舒服,她看看四周,架子上有件赫连曜的衬衣,她忙抽下来穿上。 衬衣是他穿过的,带着一股淡淡的雪茄味道,雪苼贴身穿着就像被他搂在怀里一样,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浮现在脑子里,她双颊绯红,咬住了下唇。 暗骂自己不要脸,她飞快的换好衣服,而这个时候那张纸已经干了。她折起来放好,盘好长发把军帽下压,又去了后院。 那印鉴装在那件湿漉漉的军装口袋里,她才向着审讯室走去。 很快又来到了那扇铁门前,她又把帽檐往下压了压,没有说话,只是把那张纸递给了门口的大汉。 大汉足足看了有一分钟,可是每一秒都让雪苼心惊肉跳,她额头鼻尖手心全是汗水,整个人都要虚脱。 终于,那人把纸张还给她,走过去打开了铁门。 雪苼这才把心放下。但是她仍旧不敢放松,迈着大步子走进去。 一进去,她先看到的是成排的刑具挂在铁锈斑斑的架子上,一个劈头散发的女人被绑在架子上,浑身上下的衣衫都被鞭子抽的破碎不堪,几乎都遮不住羞耻部位。 听到声音,她从乱发里抬起头里,看着雪苼很诡异的笑。 雪苼毛骨悚然,同时心里又生出一层怜悯,金粉阁的老板她在花魁大赛那些见过,不到四十岁的年纪,生的杏眼桃腮,据说当年也是云州一等一的美人,可现在竟然被一群丘八糟蹋成这个样子。 她的嗓子里发出类似风箱的粗喘,声音沙哑粗砺,就像被石子给揉搓过,“你们还有什么手段尽管来,我金娘不怕。” 雪苼自问哪怕是被抽一下自己都受不下来,这个金娘也算是个女中豪杰了,她摘下军帽露出一头秀发,“是我。” 金娘使劲儿睁开被血模糊的眼睛,慢慢看清了雪苼,“你是尹雪苼?” “是我,金娘,你们派玉玉去抢我的玉佩自然是对我已经很了解了,我问你俩个问题,如果你能回答我,我可以去赫连曜那里给你求情,让她放过你。” 金娘冷笑,“尹雪苼,你太高看你自己了,他宠你但不代表你能左右他的决定,赫连曜这样的男人岂能是女人能影响的,不过你要是肯帮我一个忙,我可以告诉你想知道的。” “真的?” 女人的笑容狡猾,因为一张血迹斑斑的脸显得就跟鬼魂一样,“随便你,我反正一个要死的人,你难道还害怕吗?” 雪苼点点头,“好,那你先说让我干什么,我得能办到。” “你看到我头上这朵红绒花了吗?你今晚带着它去七步街,自然有人跟你过来说话,你就跟那人说金娘这辈子走到头了,让他自己保重,如有来生,不负相思不负卿。” 雪苼愣住,赫连曜曾经说过她是长安父亲手下杨六的姘头。这么看来她倒是个多情的可怜女人。 雪苼心生怜悯,“我不知道你坚持的是什么,为这样一个男人连命都不要了,值的吗?” 金娘轻蔑的看着她,“世人都看轻我们青楼女子,认为表子无情,其实无情的是你大小姐之流吧。我可听说你在三四个男人间游走,最后不择手段上了势力最大的赫连曜的床,你是不是比我们这些表子更无耻。” 她的话句句扎心,世人眼中的尹雪苼已经变成了这个模样,雪苼也不想否认,“是就是吧。我的时间有限,我替你做这件事,那你告诉我长安在哪里。” “莫长安?”金娘眼睛了闪动着狡猾的光芒,“她自然是活着,不过情况很不好,那晚她受了枪伤,因为没有及时治疗伤口化脓发炎,现在也不知道死活。” “什么?那她在哪里?”听到长安这么惨,雪苼已经失去了冷静,她抓着金娘的胳膊摇晃:“那她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不送到医院去?” “找到杨六后他会把人交给你,现在能跟莫凭澜对抗的也只有赫连曜了,尹大小姐你一定要救莫长安。” 雪苼只顾着着急。没听出金娘话里面的毒意,“嗯,我知道。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我的玉佩?” 金娘冷笑:“那你该去问莫长安,我们不过是奉命行事。” “你胡说,长安她都病的要死要活了,金娘,你别跟我耍花样。” 金娘嘶声阴笑:“赫连曜把我打成这样都问不出的问题你以为就凭着你三言两语就能问出来的,尹雪苼,答只有一个,我并不知道。” 外面传来脚步走动声,雪苼知道不能再耽误下去,她拔下她头上染血的绒花,快步走到了门口。 金娘看着她,眼睛里阴光闪动,嘴角也露出了得逞的微笑。 雪苼打开门走出去,门口的看守依然没有多问,她赶紧快步离开。 可是走了两步她忽然停住,因为她闻到了空气里有些不一样的气味,丝丝缕缕缠绕在鼻息间,甚至盖过了阴暗的潮气和血腥味道。 那是她最熟悉不过的雪茄味道。 雪苼咬住下唇,某些念头在脑子里凸显,她嘴角凝起笑意,低低的骂了句王八蛋。 雪苼连赫连曜的房间都没去。她坐上车去了红姨那里。 把汽车支走,她换了一身佣人的粗布衣服,柔软的秀发包在粗糙的头巾下,那朵绒花却没有戴,因为染着血又残破不堪,她怕引起注意。 红姨有些担心,“雪苼,你这又是搞什么鬼?” 雪苼说:“红姨,还请你帮个忙,一会儿找个姑娘换上我的衣服去大街上走一圈儿,我那两个保镖还一直在门口等着呢。” 红姨知道她不想说,她也不好再问。只是警告她,“要是你做的这件事有危险,我安排俩个人跟着你,你看如何。” 雪苼想了想点头,“不用,我有保镖。” 红姨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用涂着鲜红丹寇的手刮了刮她嫩嫩的脸,“你呀,还是少些作,说实话,你这样的大小姐脾气也就少帅喜欢,要是找个别的男人得一天揍你三回。” 雪苼笑的打跌,“红姨,您要是我的男人估计一天会揍我八回。” 说笑归说笑,天黑下来后,红姨让一个身高跟雪苼差不多的姑娘穿上她的衣服从侧门出去,果然有俩个戴着礼帽的黑衣人在抽烟。 因为天黑,姑娘又带着帽子,他们也没看清楚容貌,但是总体感觉是了,就跟上去。 等她们人一走,雪苼挎着个篮子走出来。 她坐上红姨替她准备的洋车,去了七步街。 七步街,这是个普通人白天都不敢来的地方。 这里是云州最下流最野蛮最暴力的地方。赌鬼烟鬼色鬼晚上都在这里出没,最下等的流莺画着恐怖的浓妆站在街头揽客,醉醺醺的汉子厮磨着她们,甚至随便找个隐蔽的角落就能完成交易。 从小,雪苼接受的教育就是远离七步街,甚至方圆几里都不能靠近。 所以,她没敢告诉红姨她来的是这里,恐怕说了她就是关她也要阻止她。 今晚的七步街分外冷清,除了几个拉客的流莺倒是看不到什么人,风吹过杨树的叶子哗啦啦的响,也不知道从哪家传来杀猪似得叫声,这一切让雪苼觉得自己是进入了一个鬼街。 她把围巾拉的更低。故意驼背慢行不引起人的注意,但偶尔还是有醉鬼看她,因为她老朽的样子谩骂着离开。 她从衣服里摸出那朵红绒花,按照金娘说的戴在了头上。 走了这半天,她心里开始没底气了,难道她的预料是错误的?如果不是她想的那样,今晚可就危险了。 这样想着,她就没敢继续往前走,只是站在街头的位置徘徊,七步街的胡同很多,而且错综复杂的串联着,陌生人进来容易迷路。更是不好进攻,她能做的就是尽力把人给引出来。 咬了咬牙,她看看左右,撤掉了头巾挺起了胸膛。 扔下篮子她也学着站街女的样子站在街口,头上插着红绒花,做出搔首弄姿的样子。 很快的,便有一个老头儿过来,一只长满老年斑的手伸到她脸上,“哪里来的水丫头,陪我怎么样?” 雪苼知道这个肯定不是杨六,咬着牙说:“五百个大洋。” 那老头子差点把假牙掉出来,“五百。你那儿是镶着金子吗?臭婆娘,我呸。” 老头对着雪苼就吐出一口浓痰,带着腥臭的味道落在她脚面上。 雪苼气的咬牙,她蹲下就捡起个大石头,冲着老头子的后脑壳就来了一下。 没打中,擦着他的衣领子过去,老头子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嗷嗷骂着,比兔子跑的还利索。 雪苼出了一口鸟气,总算是舒服了些,她蹲下拿出手绢,擦去了绣花布鞋上的浓痰。 “五百大洋。我买。”阴冷的声音响起在她头顶,雪苼只觉得后背发寒,她慢慢的站起来。 她面前站着个黑汉子,容貌周正脸上有刀疤,眼神很阴鸷。 雪苼扶了扶鬓边的红绒花,“五百大洋,一点都不多不是吗?” 那人的目光直直盯着她头巾上的红绒花,大手落在她肩头几乎捏碎了她的骨头,“金娘呢,她怎么样了?” 雪苼疼的脸色发白,她深吸一口气说道:“你就是她要找的人?你先放开我,金娘对你有话说。” 那人放开了尹雪苼。但是目光赤红,明显对她与敌意。 “金娘说,让我把这朵花送给你,她说……。” 说到这里雪苼一停顿,本来金娘的是来生不负相思不负卿这样伤感的话她在最后却改成了,“她说,她很想你。” “金娘!赫连曜这个王八蛋,老子一定要把他大卸八块。”男人低声咆哮着,看来对金娘是真感情。 听到有人骂赫连曜雪苼觉得很痛快,“他何止是个王八蛋,金娘一个女人,被打的皮开肉绽。一点都没有人性。” 男人气的捏起了拳头,胸腔也剧烈起伏着。 雪苼把红绒花放在他手里:“金娘不让你去救她,他怕你也遭了赫连曜的毒手。” 他冷笑,“就是死我也要去救她,金娘呀,你太小瞧老子了。” “好了,信我送到了。对了,金娘还有一件事让我告诉你,赫连曜也在找莫长安。”雪苼到底没有信金娘的话,她没那么傻别人说长安在哪里就在哪里,前头她已经吃过亏了,同样的错处她犯两次了真就是赫连曜说的蠢了。 她细细看着男人的眼睛。想看他的反应。 听到长安的名字他明显的一缩瞳孔,跟着脸上的肌肉动了几下,但很快的就恢复了平静,他此时也看着雪苼,问道:“你是谁?赫连曜的大牢戒备森严,你怎么能见到她?” “很简单,因为我是他的女人。” “女人?”男人看着围巾下女人雪白的肌肤,“你是尹雪苼?” 没等雪苼回答,他有抓住了她的肩膀,“好啊,天堂右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来投,正好拿起去换金娘。” 雪苼猛然抬起了一直缩在衣袖的右手,勃朗宁袖珍手枪的枪口穿透她肥大的衣袖射进男人的大腿骨里。 男人一声惨叫,跌落在地上,鲜血喷涌而出溅到雪苼的裤腿上。 勃朗宁的射程是三十米内,他们之间这么近的距离雪苼自己也受到了子弹出膛的冲击,整个手腕都抖的不像话。 枪声划破了长夜惊起了树上的乌鸦,更让不远处的流莺尖叫不已,雪苼怕引出他的同伙,大声喊着,“赫连曜,你躲在哪里生蛋我快顶不住了。” 说话间,倒地的男人忽然也拔出了枪,他冷笑,“尹雪苼你这个臭婊子敢暗算我?莫长安早死了,我现在就送你去见她。” 枪声响起,雪苼肉眼看到了子弹擦着火花冲破空气的阻碍向着自己飞过来,她的第一反应是躲开,可是脚底就像生了根,身体又僵硬的动不了,眼看着自己就要被打个对穿儿。 第七十三章:疼也给我忍着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电光火石之间,她鼻息间雪茄味弥漫,接着身体被大力扯进一具温厚的胸膛。 火药味、皮肤烧灼的味道,还有鲜血的味道,雪苼身体不知道哪个部位一阵阵钝痛着,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受伤了。 一想到自己受伤她更觉得好痛好痛,跟着就晕了。 看着怀里昏迷不醒的人,赫连曜气的差点扇她。 张副官跑过来,“少帅,你手臂受伤了就别参加战斗了,这几个人我们能对付。” 赫连曜抱起尹雪苼,转身扔给了张副官,“妈的这是尹雪苼的血,你带她回去。” 张副官看到少帅猩红的眼睛,心里咯噔一下,少帅这是要大开杀戒了! 果然,他走到杨六面前,对左右的侍卫说:“砍了他的两只胳膊。” 侍卫没有一秒钟迟疑,抽出雪亮的短刀一左一右欺身而上,转眼间俩只染血的胳膊就给扔在了大街上。 看着两只染血的手臂,赫连曜面无表情的踩踏而去,然后大手一挥下命令: “包围七步街。捕杀叛党余孽。” 赫连曜想清理七步街许久,但是一直苦无名目,现在他一声令下,一个团的兵力涌上去,瞬间枪声和惨叫声混成一片。 张副官还抱着雪苼没走,赫连曜一回头,“你怎么还不滚?” 张副官忙说:“走,马上走。” 与其说搏杀不如说屠戮,不到半个小时,七步街血流成河尸骨堆积,看着熊熊的火光赫连曜面无表情,倒是莫凭澜一脸的痛惜。 “少帅,有点狠了。” 赫连曜黑眸中尽是狂野,“莫老板,难道这不是你要的结果吗?或者,你比本少帅有更好的办法清理这里?” 莫凭澜抚着扇骨摇摇头:“没有,七步街藏污纳垢这么多年,都成了没人敢动的毒瘤,少帅这一举是割了个干干净净。” “所以,你要的事情我帮你办到了,你也要守好自己的承诺。”说完,赫连曜翻身上马留下莫凭澜一个人。 哔哔火焰中,他眼睛里的悲怆是如此清晰,所以火焰都变成了灼热的火蛇一条条缠上他的身体,紧缩着,扭绞着,教他无法呼吸。 “长安,长安。”他喃喃叫着这个名字,仿佛那才是他的救赎。 把所有的事情收尾再散布出去一个公众能相信的理由已经是天亮了,赫连曜精力无限又跟齐三宝去跑了一趟马才回到了燕回园。 小喜捧着一碗燕窝粥正好与他撞上,忙行礼问安。 赫连曜皱起眉头冷冷的问:“死了没有?” 小喜一愣,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雪苼,忙回答:“夫人刚醒过来,军医来看过伤口了,是子弹擦破了皮,虽然流血挺多的但是没有大碍。不过……” “不过什么?” “她的脑袋后面撞了个包,有些晕。军医说可能是脑震荡,让她好好躺着休息。” “活该。”赫连曜冷冷的甩下一句就要回房间,可是他又想起来尹雪苼住在里面,便硬生生止住了步子。 “进去帮我拿衣服,我要洗澡。” 小喜看少帅一脸的冰冷也不敢多问,说了声是就快步走进去。 赫连曜在外厅的太师椅上坐下,他一手摁着头心想自己这是摊上了什么样的小麻烦。 小喜把燕窝粥放下,然后忙不迭的去西厢找衣服。 雪苼晕乎乎的躺在那里。刚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死了。可是关键时候还是赫连少帅救了她一命,让她欠了他老大的一个人情。 其实自己根本就是赫连曜放出去的一块香喷喷的诱饵,但是人家赫连少帅偏偏就要她自投罗网去冒这个险,他的目的就是要给她个厉害的教训,让她明白别妄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玩小动作。 雪苼的个性是有些傲有些自以为是有些不知进退,但那是以前。她还当大小姐的时候以为世界是跟着她的脚步转动的,自从父亲死了她一次次被人陷害她的臭脾气就改了很多。这次她本来是没有想去七步街送红绒花,但是在大牢门口她闻到了赫连曜的雪茄味道,忽然明白了自己就那么巧洗件衣服就能找到印鉴,赫连曜这是侮辱她的智商呀。 当时她冲动的想要去找他理论,最后一细想才明白赫连曜就是要她去当诱饵。他来云州势力不稳固,而七步街是最容易藏匿着反抗势力的地方,前面他对金粉阁就起了杀心,这次肯定需要个极好的借口进攻,所以自己就是他的那个借口。 雪苼不戳穿他,由着他把自己当傻子,既然谁也不信任谁,她不建议被他利用一次,她是拿自己赌博了,要是利用的好他就不给她冷脸了,说不定能对她更好点。 大小姐胆子虽大到了关键时候却怂了,所以当杨六要对她出手的时候她先给了他一枪,先把他打残了再说,只是没有想到打不死人家就有反击的机会,当时真的以为自己就死了。 她死了,也不知道赫连曜会不会难过,觉得有些对不起她。 看到小喜抱着衣服匆匆忙忙出去,她问:“小喜你干嘛?” 小喜回头说:“少帅要洗澡,他让我给他拿衣服。” “他回来了?”雪苼听到他回来竟然有点惊喜,不自觉的伸手去拢头发。 大概是因为在要死的那一刻看到了他的脸觉得特别美好,所以她现在挺想看他。 小喜送衣服很快就回来了,她给雪苼后背垫了个大靠枕,“您先喝粥,少帅去洗澡了,一会儿肯定干干净净的过来看您。” 雪苼眨了眨美眸,“他没说什么吗?” 小喜想起赫连曜的那句“死了没”但是这样的话夫人听到肯定很伤心的,便摇摇头撒了个善意的谎言,“没说,您知道的,少帅不喜欢和下人说话。” 雪苼抿抿唇,秀气的一口口喝粥,有些心不在焉。 一个小时过去了,赫连曜都没有出现,雪苼以为他淹死在暖池子里了。 但是小喜说他已经去睡了。 雪苼顿时明白,他还是继续前头跟自己的怄气,大概加上了这次,可是这次是谁的错,难道又是她? 她还以为算是帮了他的忙,他就算不说谢谢也该对自己好些,却没有想到变本加厉了。 不见就不见吧,她也没有多少精力应付他,结果雪苼自己也睡着了。 到了晚饭时间,小喜说少帅在饭厅用饭。 雪苼觉得自己精力好了很多,头也不晕了,就从床上起来也要去饭厅吃饭。 她简单的换个了衣服又把有些油腻的头发绑起来。军医吩咐这几天不能伤口不能碰水,怕是不能洗澡了,那岂不是要臭死? 小喜扶着她去了饭厅,赫连曜正在吃饭,听到响动淡淡的往这边看了一眼,却没有言声。 这个时候她脸色苍白一身的病弱,是不是也该娇滴滴的喊声少帅再凑到他怀里? 雪苼没敢,她怕被他给扔到院子里。 咬着下唇,她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小喜忙给她拿筷子添饭,而赫连曜就跟没看到她一样,捏着个扁扁的银酒壶喝酒。 雪苼捧起碗。有些食不知味的吃着,她从饭碗的边沿偷偷看着他那张俊脸,这个男人的眉毛很浓密鼻梁很挺直嘴唇很薄很软,明明就是个优雅绝色的贵公子模样,可是脾气却又臭又硬,简直难搞死了。 眼睛光顾着看人,伸出的筷子竟然不知道落在他筷子上,他厌恶的抽回筷子,很是凉薄的嘲讽,“尹雪苼,你犯贱吗?” 雪苼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大概是那天摔坏了脑子,她都没有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愣愣盯着他有三秒钟,然后就去夹他不会动的青笋鸡丝。 她的反应倒是出乎赫连曜的意料,还以为这个小女人会有一堆歪理等着他,可是她来似乎真的是吃饭,而且似乎是很饿很饿,一下就吃了三碗饭。 他放下空了的酒壶站起来,他觉得他要是再喝下去,这个女人大概要撑死。 雪苼这才发现自己吃的有多撑。只好让小喜扶着到院子里散步消食,她觉得自己真是傻透了,吃了三碗饭都不敢跟他说一句话。 雪苼忽然发现院里少了点什么,她指着那棵树的位置问:“树怎么没了?” 小喜说:“早给少帅砍了,您在发现呀。” 尹雪苼从醉生楼回来后天天忙着算计哪里有空去注意树,她有些奇怪,“他砍的?为什么要砍?” 小喜摇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大概看着不顺眼吧。” 不顺眼?雪苼觉得脖子凉凉的,他现在就是看着自己最不顺眼。 在外面晃了好一会儿觉得冷了才进去,赫连曜书房里灯亮着自然卧室里是没有人的,雪苼让小喜拿着毛巾给自己简单的擦了擦身体就躺下了。 虽说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刚才擦拭的时候不小心渗到伤口里水,现在雪苼觉得很疼,她又是个向来不耐疼的人,自己哼哼唧唧半天,疼得根本睡不着。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吧,雪苼听到了房门响,她马上闭上眼睛装睡。 他一靠近,淡淡的酒味就侵占了她的呼吸。 雪苼知道他晚上喝了不少酒,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闭着眼装睡。 他站在床边看着她,床头的台灯开着,他能看到她不断眨动的睫毛,所以认定她是在装睡。 但是他不说破,拎开被子躺下,就跟出事前那几天一样,背对着睡觉。 那几天还好,雪苼都已经睡着了,可是现在她白天睡多了很清醒,面对他这样的冷淡,本来应该是求之不得,却偏偏又生出一层浅浅的凄凉。 翻来覆去一整夜,到了天色微明十分才睡着,而身边的人早已经离开。 慢吞吞的拥着被子起来,她手揉着额头,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熏晕了,但是手肘上的纱布却因为不安分的一晚弄得散开,还染着淡淡的血迹。 雪苼看着就觉得疼,大呼小叫的喊小喜,却没有想到赫连曜冷着脸站在门口。 她看到他后白皙的小脸儿上挂着惊讶,粉嫩的小嘴唇微微张开,长长睫毛下的水润黑瞳透着迷惑。 他不是应该走了吗?怎么这会儿还在家里? 她咬着下唇,样子柔软而无辜。“我喊小喜,我的纱布开了,流血了。” 他冷哼一声,转身出去没理会她。 雪苼在心里狠狠骂着他,真是个小人,明明不对的人是他,整天摆着张臭脸,欠他很多钱吗? 也不知道小喜哪里去了,雪苼只好自己把纱布拆下来,经过一晚上,纱布黏着血肉。只轻轻一撕她就疼的受不了。 门口响起脚步声,却不是小喜,赫连曜去而反复,嘴巴叼着个根雪茄,手里还拿着个小药箱。 雪苼正疼得呲牙咧嘴,现在这种不雅的形象全给他看光了,她有些自暴自弃,看来是该被他抛弃了,她尹雪苼从赫连曜这里还没捞着什么好处就该被扫地出门了。 他脸色阴沉,眼神更是冷的骇人,一把就抓住了她受伤的胳膊。 雪苼吓得往床里面躲。肩膀也缩起来,“你不能打女人。” 他轻嗤,薄唇间噙着淡淡的嘲弄,大手扯着她绑在伤口上的纱布一扯,竟然给生生的扯下来。 雪苼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一张小脸儿也皱起了核桃,看着不断渗出血迹的伤口细细碎碎的哭起来。 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反而薄唇的弧度扯得更大,“疼吗?” 雪苼咬着唇点点头,“求你了,轻点儿,真疼。” “疼也给我忍着。”他嘴巴说的无情,下手更是冷酷,白色的消炎药粉直接倒在伤口上,跟撒了一把盐没什么区别,雪苼疼得都要跳起来。 他大手紧紧按住她的肩膀,“真娇气。” 雪苼细白的牙齿都在红唇上咬下了牙印儿,她抽噎着,“你皮厚你不疼,可是我疼。” 大概她疼的样子让他觉得很解气,赫连曜叼着烟的那边嘴角勾起来邪气的笑,“活该。” 雪苼管不了那么多。噼里啪啦的泪珠子跟下雨似得,好像全世界都得罪了她。 赫连曜却不为所动,他拿了一卷沙发给她包扎伤口,劲儿用的非常大,而且雪茄上的烟灰积了长长的一段儿,眼看着和就要落在雪苼的嫩藕似的胳膊上。 她求他,“让小喜来好不好?” “她不会。”被烟雾熏得他眯起眼睛,样子就更像个英俊的恶魔。 雪苼知道哀求没有用,她抽抽搭搭的哭声转小,却还有力气控诉他,“赫连曜。你堂堂大男人就这么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吗?” 他包扎完,还给她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大手在她伤口上拍了拍,在听到她的呼痛后得意的站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我没看到,倒是看到一个自不量力的小女子,尹雪苼,你还真让我惊喜!” “惊喜?赫连曜你根本就是个王八蛋!现在厚脸皮的指责我,你也不想想你自己干的缺德事儿?你根本就是在利用我,从头到尾都在利用。” 他大手钳住她娇嫩的下巴,“难道你陪我睡不就是为了给我用的吗? 雪苼气的小脸嫣红,胸口也剧烈起伏着,情绪发酵到不可控制的程度,“就算是去醉生楼睡窑姐儿也是明码标价,你赫连少帅仗势欺人睡了还要用了去当鱼饵,给你个光明正大进攻七步街的理由,军人应该是光明磊落的,你配吗?你他妈的就是个小人!只会欺负女人的小人。” 疼痛让她失去理智,她不顾后路了,想到死亡曾经贴着她的头皮擦过去她就害怕,她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给他扫地出门也好。再扔进醉生楼也好,反正就是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赫连曜的手一点点收紧,垂在身侧的那一只不可抑止的握起发出咯咯的声音,上位这么多年,第一次被人当面骂的这么惨,还是个女人! 雪苼一度以为,他会掐死她。 但事实是,他甩开她,一个人跳上汽车轰然而去。 她一头冷汗坐在床上,因为后怕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发抖,她刚才太大胆了。敢骂他,这下可彻底把他给得罪了。 赫连曜喜欢什么样的?估计是听话小鸟依人那种,就像何欢儿那样的,男人大概都喜欢她那款,所以她打败了长安,要是赫连曜身边真也来那么一款,估计自己的地位也不保了吧? 一连三日,赫连曜连家都没回,雪苼也提心吊胆了三天。 横竖这里什么都不是她的,要是他赶她走,倒是一身的轻松。 到了现在这种地步她也没有什么好后悔的。问题她有,但是赫连曜更多,既然相互之间都没有一点信任,还不如提早散了好。 第四天,红姨差人把她给请了去。 雪苼小脸苍白,整个人仿佛缺少十分的花朵,红姨捧着她的小脸儿说:“哟,看来你受伤是真的,现在整个云州都传遍了,你给歹人掳到了七步街,少帅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得意呀。” 雪苼垂头丧气,“快别说了,我把他给得罪了。” 红姨来了兴趣,“你好大的胆子呀,床上他让你做什么你不给?” 雪苼白了她一眼,“老不正经的,不是,我骂了他。” “你骂少帅?雪苼大小姐,你可真够胆子大的,他把七步街又杀又烧眼睛都不眨一下,你竟然敢骂这个活阎罗?” 雪苼捏着茶杯哀叹。“往事不堪回首,他现在都好几天没回家了。” 红姨眨眨眼,“雪苼呀,男人女人吵架是正常,你撒撒娇说点好听的,再不行就多来点儿花样把他伺候爽了,什么都解决了,上了床的男人女人没有隔夜仇的。” 雪苼想想也是,以前自己的爹嫌弃婉娘上牌桌发很大的火,结果晚上房门一关第二天出来又是夫妻恩爱,她其实也不是不会这些。这是不屑于去做,也许这根本也是一种自卑心理。 越是觉得自己只不过是他的情妇,就越不想以色侍奉,所以她才对他的态度这么强硬。 红姨见劝说的火候差不多到了,就拍拍她的屁股,“赶紧去,金粉阁还等着少帅主持大局呢。” 雪苼站起来,“好吧,我这就去督军衙门找他。” “等等。”红姨拦住她,“看看你,灰扑扑的这一身。我是男人也对你道尽胃口,我这里有几件素净的新衣服,你挑件穿上。” 雪苼不想换,她只接了红姨的化妆匣,抹了点胭脂涂了口红,整个人立刻明艳起来,她又借了红姨的一条花色丝巾,果然一身灰色的西式裤装显得妩媚起来。 红姨挑大拇哥,“小蹄子,就你会浪。” 雪苼给了她个飞吻,这次空着手去了督军府。 门口。警卫换了班拦着她不让进。 雪苼今天倒是脾气好,好说歹说但是人家警卫跟石头一样,愣是听不懂人话。 雪苼怀疑这是赫连曜故意的,更加想进去,她倒是要看看赫连曜到底想把她怎么样? 可巧了,石头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刚从南方过来的琵琶,雪苼一把拉住他,“小哥。” “夫人,您怎么来了?” “我来了有一会儿了,你来的正好,他们不让我进去。” 石头从篓子里拿出一个枇杷给雪苼:“要不我给您带点枇杷回家吧,今天少帅不方便。” 雪苼皱起眉头,“他在开会?没事我不扰他,就在外头等着。” 说完,她抬步上了台阶,因为她和石头在一起警卫这次没拦着她。 轻车熟路去了书房,石头想拦都拦不住,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她却惊呆了。 屋里除了赫连曜还有个穿黑色真丝旗袍的年轻女子,此时正靠在赫连曜怀里嘤嘤哭泣。 赫连曜的大手放在她背后一下下拍着,是对雪苼从来没有过的温柔。 石头在雪苼身后都替她难过,他挺喜欢雪苼的,觉得少帅这样对她不好,但是一个勤务兵自然是不敢乒乓少帅的,他能做的只是打了个报告,“少帅,枇杷我拿来了。” 赫连曜头都没抬,“嗯,给傅小姐拿过几个。” 女人终于从赫连曜怀里抬起头,她擦擦眼泪说:“阿曜,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我爱吃枇杷,我……” 她说着话转身,跟雪苼就这么脸对脸的撞上,俩个人都一惊,然后不约而同的问赫连曜,“她是谁?” 第七十四章:你今晚不会回来睡了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没想到,对面的这个人竟然跟自己有些像。 不是容貌,准确的说应该是气质,都是那种干净秀雅的大小姐,特别是身上穿着这件黑旗袍,她自己也有一件差不多的。 那女人也觉察到这一点,忽然脸上的神情变得复杂,通红眼圈里的眼神有欣喜也有失落。 一句“她是谁”俩个人都等着赫连曜的回答。 赫连曜却谁也没有回答,这个时候他喊得竟然是张副官。 张副官一进来也有些傻眼,他惊讶的目光从那女人脸上掠过,然后垂首问:“少帅,您有什么吩咐?” “带她回去。”说她的时候,他指着雪苼。 “是。”张副官转过身,低声对雪苼说:“雪苼小姐请。” 雪苼敏锐的捕捉到不一样的地方,最近张副官可是喊自己夫人,怎么就变成雪苼小姐了?怕对面的女人生气吗? 雪苼低下头温文的笑,其实那笑是自嘲的意思。早就听说赫连曜身边女人不少,虽然都没什么好下场但是保不齐剩下一两个果实。看情势这女人绝对不是一般人,看来自己离着被扫地出门的日子实在是不远了。 “张副官”许是很长时间没说话,她的声音带点沙哑,就像春日的风刮起柳絮的轻缓,“我自己走就好了。你去忙。” 说完,她竟然还是很有风度的对那个女人点点头,然后再把带笑的眸子落在赫连曜脸上,“少帅再见。” 赫连曜竟然是一怔,看着她转身的样子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在胸口蔓延,就像吃多了红果,十分的酸软。 雪苼手插在裤袋里走的很慢,能听到那个女人说:“阿曜,她到底是谁?” 步子更缓了些,她想听他如何说。 可是却没有等到答案,赫连曜只是说:“你不用管。走,我带你去吃饭。” 你不用管?这算是个什么答案? 因为是低着头,她看到从眼睛里滴落的清亮液体落在了地面上。 她用脚狠狠踩了一下,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 深吸一口气,抬头挺胸仰起尖尖的下巴,雪苼快步离开了这里。 张副官忙跟上去,少帅说让送还是送的好,看这位大小姐的样子该是不舒服了。 没想到大小姐走的挺快,他在督军府门口到处张望都没找到人,便拉了一个警卫:“夫人去哪里了?” “夫人?往那边去了。” 张副官忙快步跟上去,果然看到雪苼走在前面。 “夫人,夫人等等。” 雪苼回头的那一瞬间风吹乱了头发,她下意识的眯起眼睛,娇憨的样子比平常更加美丽可爱。 张副官是抱着纯粹的欣赏态度,觉得还是她好看些,但是他却不知道雪苼此刻想到了什么,她以为他在拿着她和刚才的女人比较。 “张副官,谁是夫人?夫人在哪里?” 张副官瞬间把可爱这个评价从她身上挪走,这位大小姐刺儿太多,是多扎手的白玫瑰,也就是少帅这种皮厚又欠虐型的才喜欢。 张副官是个八面玲珑的副官,他忙说:“夫人就是您!刚才我那么一说您也明白的,我不是怕少帅又罚我跑步嘛。” 她一手挽着长发淡淡的笑,跟着转过身去。 张副官忙快走几步追过去,“您去哪里,我找车送您。” “不用了,我的车都给打发了。” 走了两步,雪苼停下,“你怎么还跟着,怕我想不开去投莫愁湖?” 张副官讪笑,“哪能呀,您是聪明人可办不了那糊涂事,我就是送送您。” 雪苼看着他。忽然挽起嘴角:“张副官,你说我现在要是花少帅的钱还可以吗?” 张副官忙笑着说:“看您说的,想买什么尽管买。” “那你愿意跟着我就给我当个苦力吧,好久没买东西了,现在买了等被扫地出门的时候也不至于什么都没有。” 这样的话语里还是有几分怨的,张副官装作听不懂,不过心里却对雪苼高看了几分。这女人委实聪明,她并没有拉着自己追问什么,甚至提都不提,因为她知道赫连曜自己都不说的事问了别人也是无益,况且问了又有何用? 张副官陪着雪苼逛了一下午。几乎把云州城所有的铺子都逛遍了。 最后,她还送了张副官礼物。 雕刻着银色花纹的zippo防风打火机一直很受男人的追捧,张副官以前也有一个,是朋友从美国带回来的,却在战场上丢了,却没有想到在云州看到一只相似的。雪苼抢先替他付了钱,说是对他当了一下午苦力的感谢。 张副官开玩笑:“你可别想收买我。” 雪苼轻晒:“知道你是赫连曜的贴身小棉裤,我哪里敢?” 贴身小棉裤?张副官觉得这个形容词莫名猥琐了。 他们俩个人回去已经是晚饭时间,刚进门就发现赫连曜一脸的阴沉站在廊檐下。 雪苼就跟看不到一样,张副官也给东西挡住了视线没看到,他还跟雪苼说:“你找人把东西拿进去我就不进去了,一下午没找少帅报道,估计要挨骂。” 雪苼冷冷淡淡的说:“估计你们少帅也不需要你,放这里吧,我让人来拿。” 张副官把东西往地上一放,抬头抹汗的时候看到了赫连曜的大黑脸,他吓得腿肚子都转筋,“少,少帅。” 赫连曜冷冷哼了一声,转身就离开。 张副官冲雪苼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撒脚丫子就跑了。 雪苼抿起嘴角笑,这个张昀铭还真是个活宝。 她也没叫人,自己一趟趟把东西拿进屋里,在进卧室的时候有些踌躇,她是不是该搬出去了? 不过最后还是拿了进去,既然赫连曜还没说搬她暂时就放着,不过到时候麻烦些而已。 小喜帮她拿东西,雪苼扔了手里的袋子就在地上翻找,“小喜,我给你买了一双皮鞋,正好配上次做的新旗袍。” 小喜抓着她的手不让找,“夫人夫人。” “你干嘛?不准说不要。” “夫人,不是这个”小喜都快急的蹿上房了。 雪苼放下手里的东西,葱白一样的手指往耳后顺了顺头发,“你蝎蝎螫螫的,怎么了?” “少帅带了个女人回来,还有孩子!” “孩子!”女人她自然想到了,但是孩子……也没听说赫连曜有子嗣呀。 那天,他还说让她给生个儿子。 大概是因为弯腰低头的关系,雪苼觉得眼睛里酸胀的厉害,她抬起头,很快就换上一副淡淡的笑模样,“哦。” “夫人,少帅让人把燕回园的整个西厢全收拾出来。说以后就给那个雅珺夫人住。” “哦。”雪苼忽然笑起来,“找到了,这个是,送你。” 小喜急的直跺脚,“夫人,您到底听到我在说什么没有?” 雪苼忙着把自己的东西分门别类,“小喜,这个燕回园的主人是少帅,他让谁来住还轮不到我插嘴,你赶紧把鞋子送回房去。既然府里添了娇客自然活而比较多,你去忙不用管我。” 小喜对雪苼又是疼又是怜。“那您有什么事叫我。” 雪苼挥挥手,“去吧去吧。” 等小喜走了后,雪苼却不若刚才的镇定了。她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到了一杯水,捏着茶盏慢慢想:“赫连曜也是够渣的,女人儿子都有还要来招惹她,幸好自己没对他投入真感情,否则……” 否则什么她不知道,但是心里像被沾满水的海绵密密堵住,让她呼吸都很困难。 仰头灌下一杯冷茶,满口的涩味。她想,或许是因为赫连曜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所以才心生不甘。 枯坐了一会儿她觉得甚是无味,刚站起来看到小喜在门口,她笑着问:“又怎么了你?” 小喜没说话,闪身让身后的赫连曜走过去。 他看到了一地的东西,不由的皱起眉头。 雪苼忙蹲下收拾,“我马上收拾好,不会妨碍你。” 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下手上的活儿,抬起头对他嫣然一笑:“我想你今晚不会回来。所以也谈不上妨碍你。” 放在身侧的手蜷缩了几次才敛住黑眸里的情绪,他淡漠冷然的说:“去饭厅。” 雪苼一愣,要她去当他们一家三口的电灯泡吗?有点儿意思。 看着他挺拔颀长的背影,她喊了一声,“等我换件衣服。” 从一堆东西里捡出一盒糖果,她又飞快的换了一身衣服,淡蓝色闪花绸旗袍,清淡而娇艳,是她很少穿的颜色。 倒不是虚荣比美,她实在厌恶跟那个女人差不都的品味,看着就像被赫连曜收获在手的复制品。 饭厅里,长长的欧式餐桌上前一家三口已经坐好,那女人的旁边是个五六岁的小男孩,长得虎头虎脑倒是跟赫连曜很像。 雪苼深吸了一口气拿着糖果走过去。 平时吃饭只有她跟赫连曜俩个人自然是各自一边,但是现在多了俩个人,那女人跟孩子坐在一边,赫连曜自己坐一边,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在赫连曜身边坐下。 赫连曜面无表情的说:“这位是傅雅珺,她会暂时住在这里。” 雪苼狐疑的扫过赫连曜,这样的介绍是不是敷衍了点儿? 傅雅珺已经站起来,“你就是雪苼吧,阿曜说你受伤了,我这个做姐姐的会好好照顾你。” 雪苼觉得要不是坐稳当了,估计能给这个姐姐好好照顾你给照顾到桌子底下! 什么意思呀,一进门儿就给她下马威?他赫连曜还真想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呀。 雪苼抿抿唇角,“有心了,不过我这个人没什么姐妹的,还是叫您雅珺夫人吧。” 傅雅珺一上来就碰了个软钉子,她有些尴尬,淡笑着:“是我唐突了。” 看着女人低头敛眉一脸委屈的样子,雪苼觉得大事不好。 果然,赫连曜一拍桌子。“尹雪苼,你少给我阴阳怪气。” 雪苼微微侧身,挑起眉毛仍旧是一脸的温婉淡薄,“少帅,雪苼本来就是这样。” “你……”她坐下才有几分钟,他就给她气的额角青筋直跳。 傅雅珺一看赫连曜要发火,忙拿起筷子说:“吃饭吧,小旸已经饿了。” 雪苼这才想起还给人孩子带了礼物,这本来是想要和平相处的,人家说了句姐姐就触碰了底线,差点把少帅给气翻了脸,也不知道现在挽救还来不来的及。 这个孩子让雪苼想起云生,这世界上唯一跟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不由的对孩子放软了语气,把装着糖果的精美铁盒子推过去,“你好。” 云生很喜欢吃糖,她以为这孩子也会喜欢,谁知道那孩子推开盒子冷冷一哼,“你这个坏女人,要害我呀。” 雪苼着实愣住,这是个孩子说的话吗?怎么比他娘还直接狠辣? 傅雅珺立刻变了脸,看着样子难为的快哭了,“对不起呀,这孩子有颗牙坏了去看医生遭罪不少,所以就不再吃糖和甜食,他也认为给他吃糖的都是坏人,实在对不起,是我教育的不好。” “小旸,谁让你这么没礼貌的,赶紧给姨姨道歉。” 那孩子极其固执,扭着嘴把身子转到一边,拒不道歉。 赫连曜此时展现了慈父的风范,“小孩子家懂什么,吃饭。” 有赫连曜宠着,那孩子更觉得自己有理,在椅子上摇摇晃晃,美的他不行。 傅雅珺没完没了,一个劲儿跟雪苼道歉,间或训斥孩子。 其实雪苼也没往心里去,她不至于跟个小孩子去计较,但是傅雅珺这样就没意思了,她不就是想逼着雪苼说出点宽宏大量的话吗? 她越是这样,雪苼偏不,就当成她在教训孩子。自己低头开始吃饭。 “行了!”赫连曜这次拍的是筷子,“尹雪苼,你哑巴了吗?雅珺说了这么多难道你就不会说句没关系吗?” 雪苼给他吓了一跳,跟着从善如流的回答,“哦,没关系。” 赫连曜一拳打在棉花上,气的眼珠子都瞪的老大。 傅雅珺竟然拉着孩子站起来,“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那孩子正在啃鸡腿儿,忽然被妈妈强行拉走立刻大哭,傅雅珺脸色冷然,“你给我闭嘴。” 雪苼忽然觉得索然无味。 她也站起来,“我也吃饱了,告辞。” “都给我坐下!”这次赫连曜没有什么可拍,要不是有孩子在,估计就开枪了。 傅雅珺低头闷声说:“阿曜,对不起,我没把孩子教好。” 赫连曜对孩子说:“小旸你过来。” 孩子含着泪的眼睛看着傅雅珺,“阿妈。” 傅雅珺点点头,孩子才慢吞吞的走过去,赫连曜把他抱在腿上,拿手绢给他擦了眼泪。然后捡出另一条鸡腿给了他。 “慢点吃,都是你的。” 孩子笑的时候露出缺了一颗的门牙。竟然还是能啃动鸡腿儿。 傅雅珺只好也跟着坐下,低头捧起自己的碗。 雪苼却还是俏生生的站在那里,觉得自己不应该打破人家父慈子孝、夫妻琴瑟和鸣的美好。 转身就要走,却听到身后赫连曜冷冷的说:“你敢走我就打断你的腿。” 好吧,雪苼承认自己没有出息,伤个胳膊就疼得要命,要是断了腿还不直接去街上讨饭去? 重新坐下,她也捧起才吃了两口的饭,连客套都懒得伪装了。 一顿饭,除了赫连曜和孩子偶尔说几句。饭桌上基本是没有交谈的。 终于挨完了这顿消化不良的晚饭,雪苼再度想要走出去。 “你最近把汽车让出来,雅珺初来云州路不熟悉,让她坐车,你没事儿就在家呆着别出去。” 孩子还坐在赫连曜腿上,他说这话时候一片的自然,连看都没看雪苼。 傅雅珺忙拒绝,“不用的,我跟小旸哪里也不去,等要是给他看牙或者打营养针的时候再提前跟你说。” 雪苼觉得赫连曜下了命令自己也没必要再说什么,而傅雅珺也不过是客套话,但是赫连曜却不高兴了,“尹雪苼,难道你很忙吗?” 雪苼淡然一笑,“我不忙,而且云州我也熟。” 这么笑着,终归还是给刺痛了,她拿起桌上的糖盒大步流星离开了这间令人窒息的屋子。 出了房间,她竟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不想回房间,那里有赫连曜的味道太深同样会窒息,她像个游魂似得在宅子里到处闲逛,也刚好治治刚才的消化不良。 小喜是在花园里找到她的,她靠在廊柱上跟个木头人似的运动都不动。小喜一摸她的胳膊冰凉,忙把人往屋里扯,“夫人,回去睡觉吧,夜深了。” 雪苼乖巧的点头,“小喜,我的礼物你满意吗?” “满意,当然满意。” “对了,一会儿你去拿,我给大师傅、花匠他们都买了礼物,大家这几天都挺照顾我的。你跟他们说聊表谢意。” 小喜忙点头,“好,我一会儿就去,您先睡吧。对了,今晚不洗澡了吗?” “我去浴室淋浴就好了,估计暖泉那边有人。” 小喜看看左右,忽然压低声音说:“夫人,您猜那孩子是少帅的吗?” 雪苼拽了拽她的长辫子,“不准嚼主子的舌头,懂吗?” “我没有,我就是听他们底下人说那女人刚从南洋回来,都离开好多年了,听说走的时候没有孩子。”雪苼皱起眉头,原来是旧情人呀。 她忽然想起那次她给赫连曜唱《送别》,他忽然变得很奇怪,难道那个时候他想到了傅雅珺? 雪苼想的脑子有点疼,她拍拍脑门儿,“小喜我们赶紧走,我怎么有点头疼。” “估计是着凉了,回去我给您端碗姜汤,少帅亲自熬得,一大锅。” “原来他喜欢熬姜汤呀。”雪苼以为他给自己熬姜汤是特别的。却没有想到他也给别人熬。这个男人,就会这么一种伎俩,估计随便哪个女人都用的上。 回到房间,她蹲下捡送大厨花匠那些佣人的礼物,“这是给大厨的枣泥儿糕,给花匠的剪子,给王妈的……” 她一抬头,发现身边的人已经换成了赫连曜。 有些许的惊讶,不过很快给她掩饰好,又是那种不在意的口气,“小喜呢。她要帮我送东西。” 赫连曜用脚踢散她整理好的东西,“这么着急去贿赂佣人?是想保住你在这宅子里的地位?” 雪苼有些恼,“你干嘛?这些东西里面有吃的东西。” “是吗?”赫连曜把脚恶劣的碾了碾。 雪苼给他气得头更疼了,索性把东西扔下不管。 赫连曜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尹雪苼,你要贿赂第一个该贿赂的是我,我才是燕回园的主人!” 雪苼不想和他歪缠,真是见鬼了,他这个时候不该和他的雅珺共度良宵吗?还是今晚他的雅珺受了气他是来替她讨公道? 想到这些,雪苼更不耐烦,她拿起放在放在桌上的那盒糖,“少帅,我贿赂你,求求你放我去睡觉。” 看着糖盒上的美人像,赫连曜额角的青筋再度蹦出来。 “尹雪苼,你拿我当孩子糊弄?” “不要就算了!孩子我也糊弄不了呀,给人吃都是坏女人。少帅既然你不爱吃糖那我自己留着,请离开,我要睡觉。” 赫连曜忽然从她手里抢过糖盒,用非常暴力的手段打开。 盒子里一个个五颜六色的小球儿包在透明的糖纸里,非常的漂亮。 赫连曜拿起一颗蓝色的剥开糖纸,用舌头卷进嘴巴里。 雪苼有点头皮发麻。她怎么看都觉得他的样子是在吃自己! 果然,下一刻他把她按在床柱上,大手把住她尖尖的下巴,嘴唇粗暴霸道的贴上去。 “你……干什么?”感觉到他嘴巴里的甜蜜味道,他竟然把那颗糖用这种方式堆到她嘴巴里。 他反过来吸吮着她嘴巴里的甜蜜,一颗糖在俩个人嘴巴里相濡以沫共同融化…… 开始雪苼是懵的,僵硬的承受着他的吻,后来她开始反抗,手脚并用的捶打他踢他,这个男人是有病还是在跟她示威?用刚吻过那女人的唇再来吻她是告诉她必须接受共侍一夫的事实! 对于她的捶打赫连曜连管都不管,他似乎很享受这种软弱而无用的反抗,雪苼越是打的激烈他就吻的更加激烈,那种疯狂的样子就像要生生吻死她。 雪苼算是明白了,他就是不想让她好受,不就是给那个女人出气吗?好,她任由他宰割。 忽然感觉到身下的人停止了反抗,他的唇微微离开她,发现她双眼紧闭抖得不成样子。 她躺着一动也不动,声音虚脱沙哑,“赫连曜,我错了,我不该对你老婆无礼。我不该对你儿子无礼,求求你放过我,行吗?” 赫连曜僵住,“老婆儿子?你听谁说的?” 第七十五章:女人,不准闹!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别过苍白带泪的脸庞,眼神变得平静了些,“大家都在说,难道你赫连少帅还有更好的说法?” 赫连曜硬生生拉高她的双手禁锢在柱子上,灼热的气息逼近,他几乎是含着她的唇说:“尹雪苼,你是在吃醋。” 雪苼瞪大了眼睛,根根分明的睫毛翘起很漂亮,“难道我不应该吗?好歹我在燕回园里还被人成为一声夫人,就算再没有地位你带人回来也该说一声,而且在督军府……” 她说不下去了,越想越觉得委屈。真不明白那些几个女人一个丈夫是怎么过下来的,每天光吃醋生气都要死了。 赫连曜不要脸的去亲她的眼睛,“尹雪苼,你可真小心眼儿。” 是的,她脾气不好心眼儿小,不会伺候人,所以呀,干嘛还赖在她身上,直接把她扫地出门就好了。 她又要挣扎,而且闹腾的很凶,赫连曜把腿卡在她腿间才制住她,“不准闹。” 她流着泪,语气有些悲凉。“少帅,既然你们一家三口团聚了你就放我走吧,我天生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女人,我怕我会继续做给你添堵的事儿。” 赫连曜抱起她给扔在床上,火热热的压住她的时候已经是热情高涨,“一家三口?那你给我生个儿子!” 雪苼烦透了他,手脚并用爬起来想走掉,“你要那么多儿子分家产吗?” 可是在赫连曜的狼爪下岂有逃走的猎物,他把人给压回去,“尹雪苼,欲擒故纵我权当是小情趣,过度了就让人讨厌。” 面对他,雪苼真是没了办法。打不过骂不了,连跑都跑不了,身体累,心更累。 咬咬牙,她索性自己撕开了衣服,“你要做就快点,别耽误我睡觉。” 他的脸立刻就黑下来,看着摆出一副受难模样的小女人,有些兴味索然。 从她身下来,他扯开被子躺下,背对着她。 雪苼愣住,这是完了吗? 果然,刚才不过是做做样子,傅雅珺在,他怎么又能和自己做那种事? 这么躺着有些难堪,她也爬起来裹了一条被子躺在里面,俩个人背对着背,典型的同床异梦。 这个夜晚注定了要无眠,雪苼把眼睛都闭的酸痛了,可还是睡不着。 身边躺着这个男人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要面对怎样屈辱的一份关系,怒火妒火各种复杂的火在她体内燃烧,让她手脚发热嘴里也发苦。 索性推被而起,她窸窸窣窣的摸着披上衣服,想出去透透气。 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脚踝,“你去哪里?” “不用你管。”她很强硬,这是尹雪苼的特点,即便她活的再狼狈也摆出衣服强硬高傲的姿态,让人很很像去驯服,看到她低头的样子。 赫连曜冷笑“尹雪苼,如果你想用这种方法引起我的注意,你成功了。” 还要闹吗?她没力气。 给他上吗?她不甘心。 咬着牙,她用一切恶心的话去骂他,妄想去激怒他。 但是他不为所动,沉默着做着自己想做的事。 她在一阵尖锐的疼痛里手指狠狠的掐住了他的背,“赫连曜,你为什么不去睡傅雅珺。我看她的样子巴不得和你大战八百回合。” 他咬了她,是用力的那种咬,听到痛苦的尖叫后才满意的松口…… 确切的说,这是他们的第二次。 赫连曜饿了好多天。 他把她压进床铺,尹雪苼涂了水胭脂一样的脸上眼泪汪汪的,透着一股子可怜兮兮的劲儿,是真被欺负的狠了。 她抓着他的胳膊,亲那些被自己抓出的痕迹,“不要了好不好,留着明晚。” 他亲着她泪迹斑斑的小脸蛋儿,“这个没有留到明天的,今日事今日毕。” “可是我好难过。我疼。”尾音上扬又压下,还带着点哭音儿,撩拨的赫连曜心痒痒。 “小乖,你听话……。” 如海浪一般的快乐打在脑子里,雪苼眼前一片茫茫的白,迷迷糊糊的,她好像听到赫连曜在说话,他说:“傅雅珺不是我老婆,她是我大嫂。” “大嫂?!” 雪苼无法细想,她就像在一场暴风雨里被抛到岸边的小船,浑身的骨架都松散掉了,睡觉才是她唯一想要的。 伸手搂过她的身子,赫连曜让人窝在他的怀里,她的小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真是给自己收拾狠了。 后知后觉的心疼,收紧手臂把她搂的更紧,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那股子没有来由的烦躁。 第二天早上,雪苼依旧醒来的很晚,不出意外的,赫连曜早已经离开,平日里到还不觉得,今天看着空荡荡的床铺,她觉得分外的难受,有种心被挖去一块的失落。 知道一会儿小喜会进来,她不想给她看到这么激烈的战况,想起来穿衣服,可是已经晚了。 小喜进门就看到扔在地上的衣服,她捡起来眉间带些喜色,“夫人,昨晚少帅留宿在您这边呀。” 雪苼蹙眉尖儿,“小孩子间说这些干什么,不知羞。” 小喜是由衷的替她高兴,“这个羞什么,说明少帅心里有您。啊,少帅昨晚打您了?” 雪苼顺着小喜的目光,发现自己露在外面的胳膊大腿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迹。 她人本来长得就白,平常稍微用力碰一下都会淤青,昨晚…… 她赶紧穿上衣服,“不是,他没打我,你准备一下,我要去暖泉那里泡一下。” 昨晚故意错开傅雅珺,她觉得早上就一定不会碰到。赫连曜昨晚在她耳边说那是嫂子她也听到了,可是她不瞎,傅雅珺对赫连曜个什么样子她看的一清二楚,听说赫连曜的哥哥过世很多年了,小叔子和嫂子有什么也不是不可能。 看来,赫连曜是把想撒在傅雅珺身上的野都撒在了自己身上。毕竟还有点礼义廉耻的。等等,她说的是赫连曜吗?他那种人会有这种东西? 雪苼想不透也不再去想,她沉入水里,泡着酸软疼痛的身体,舒服的直呻吟。 昨晚“操劳”过度,她泡着泡着就靠在池边睡着了。 很浅的睡眠,甚至能听到水流声,却也做了个梦。 梦里,她穿着一身黑旗袍手里还牵着个穿红衣服的小姑娘。 小姑娘长的很好看,圆圆的脸大眼睛,叫妈妈的时候声音很甜很糯。 她说:“妈妈我冷,妈妈我饿。” 雪苼第一次有了那种身为人母的心疼滋味。她紧紧抱着孩子,跟她说:“再坚持下,我们去找爸爸。” 爸爸?谁是孩子的爸爸? 天上下着大雪,她跟孩子都很冷,相互搂抱着在一家人的屋檐底下取暖。 忽然,有人推开她们,说少帅回来了让她们滚远点。 雪苼看着马上的军装男人,十分的高兴,这是赫连曜呀,她和孩子终于不用挨冻了。 可是就在她冲过去的时候,赫连曜用马鞭抽下来,雪苼拼命护在孩子。梦里的她竟然喊:“赫连曜,女儿是你的。” 他一身寒气,说出的话跟冰锥一样刺着她,“本少帅的儿子在这里,哪里来的阿狗阿猫都敢说是我的孩子,来人,放狗!” 又是放狗,赫连曜也和陈逸枫一样渣。 “救命,救命。”耳朵边传来孩子的呼救声,雪苼给梦魇住了,她有些分不清到底是梦是醒。 所以,当傅雅珺和她孩子的奶妈冲进来的时候。雪苼是傻愣愣的靠在池边,而那个小孩子君旸则在水里扑腾。 奶妈穿着衣服就跳下来把孩子给拽出来,池子里的水适合大人洗澡,一个六岁的孩子却可能淹死。 君旸喝了水,上岸的时候就昏迷不醒,奶妈又哭又叫,雪苼这才清醒过来。 她有些茫然,刚才发生了什么,那个小孩什么时候到了池里的? 奶妈扑过来揪住了雪苼的头发,“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要害死我家小少爷吗?” 手足无措的傅雅珺哭着喊,“奶妈,你赶紧放手,她是阿曜的人。” 奶妈上赶着打了雪苼俩下,“太太,就是您太善良,她把小少爷害死了。” 雪苼这才反应过来,她推开奶妈就是两耳光,“哪里来的贱人,给我滚。” 奶妈气的打跌,“太太,你看看她,你看看多嚣张,赶紧叫少帅回来主持公道呀。” 雪苼给气的脸都白了,这是哪里来的泼妇,也太混了。 她用浴巾裹住自己,哗的从水里站起来。 奶妈捂着半边脸想冲过去,却给雪苼吼道:“你再闹,再闹下去孩子可真没命了。” 一句话提醒了她们,奶妈要去抱孩子,“太太,我们去看大夫。” 雪苼一把推开她,“你有没有点常识,雅珺夫人,我劝你换个奶妈,这样的人带孩子你也放心。” “尹雪苼你要干什么?” 见雪苼要去碰孩子。傅雅珺拦了一把。 雪苼抬起眼睛看她,“你孩子是溺水,当然要施救了,让开。” 傅雅珺一迟疑,却还是拿来了手。 雪苼试了试孩子的鼻息,然后让他躺平,双手按住他的小胸膛给他用力按压。 这些都是在港岛大学学的救生术,幸好还没有忘。 奶妈对傅雅珺挤眼睛,小声叫着太太,付雅珺没理她,还不耐烦的推了她一把。 奶妈有些害怕了,追究起来是她看护孩子不利才让孩子溺水的,她得想个法子屎盆子给雪苼扣严实了。 小孩儿哇哇的吐出好几口水,肚子也迅速瘪下去。 雪苼一看差不多,就给他人工呼吸。 奶妈急的直搓手,“太太,这算什么呀。” 傅雅珺低喝了一声,“你给我闭嘴。” 孩子终于苏醒了,张嘴虚弱的叫妈妈。 雪苼也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毕竟是一条人命,刚才在梦里她如此呵护自己的孩子,想必傅雅珺也是一样。 傅雅珺抱着孩子喜极而泣,一个劲儿跟雪苼道谢,雪苼忙摆手:“赶紧找个大夫来瞧瞧,别有其他的问题。” “嗯,那我这就去了,真的谢谢你。”傅雅珺抬头看她,忽然看到了她半果身体上的遍布的吻痕。 她的心头一紧,眸子顷刻间发红,昨晚她等了赫连曜整整一宿,他却和她如此激烈的翻云覆雨。 浓烈的恨意漫上心头,她的手不由的收紧。 奶妈抱过孩子,“太太,我抱着少爷。” 傅雅珺声音冷厉,“还是我自己来吧,你看看你一身水。” 奶妈低下头,感觉里太太还是第一次对她声色俱厉,她手攥紧,越发觉得这都是因为尹雪苼。 发生了这么一段插曲,雪苼回房间后又想起刚才的梦,心里像被挖空了一块,她摸着小腹,幸好她不要生育赫连曜的孩子,幸好。 想到这里她才记起自己没有吃药,忙从梳妆盒里拿出吃掉,这才安心下来。 刚才救人很耗费体力,她又躺会床上。幸好小喜已经换了干净的床单,她舒服的滚了俩下,随手拿起一本书看着。 她看的是当下流行的才子佳人白话,虽然太过梦幻但是写的很有趣,她看着看着不觉笑出声儿来。 赫连曜还没有进门就听到她银铃一样的笑声,顿时怒从心起。 一脚踹开房门,他在尹雪苼惊愕的目光下扣住了她的手腕。 雪苼疼得皱起眉头,“赫连曜,你干嘛呀?不会是大白天又想做吧?不行呀,我身上还疼着呢。” 她眉眼间都是小女人的俏丽风情,倒是让赫连曜松了力气,勾起唇他讽刺道:“尹大小姐一天到晚就想着榨干本少帅吗?真荡。” 雪苼俏脸绯红,“你别胡说。对了,你赶紧去看看的……侄子,他今天不知道怎么掉在暖泉里了,差点溺水。” 赫连曜深深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想从她的眼睛里辨出真假,“听说是你施救?” “是呀,我在大学时候学过。原来真是技多不压身,当时你大嫂和孩子的奶妈都要疯了。” “自然,谁的孩子出事不害怕,就你一个旁观者冷静。” 雪苼忽然觉察出这话里的邪性,她上下打量着赫连曜,“你不该是怀疑我把孩子给弄水里的吧?” 赫连曜居高临下看着她。话语里满满的都是压迫:“那你说孩子怎么能掉下去。” “自然是大人的看管不利了。你得给孩子换个奶妈,他的奶妈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赫连曜大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你这张嘴。” “赫连曜我警告你,第一孩子怎么到的暖泉我不知道;第二孩子怎么掉下去的我也不知道;第三孩子是我施救的,你们别想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 她言辞昭昭句句在理,可是赫连曜就是不喜欢她这股劲儿。 粗砺的拇指在她下巴上来回摩挲,他黑沉沉的眸子盯了她一会儿,“雪苼,可是雅珺和孩子的奶妈都看到了孩子在水里挣扎你却靠着水池看光景。” “那是因为……赫连曜,你在怀疑我?” “事实俱在。” 浓稠的讽刺浮现在他眼底,看的雪苼很扎心。 她冷笑,“那你还真是没有脑子。很怀疑你是怎么带兵打仗的,那些你是战神的传说大概也是假的,你不过是个靠拼爹的草包而已。” 从他出生到现在,还没有人敢这样说他! 赫连曜眉间跳动这戾气,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怒火在眸子燃烧压都压不下。 雪苼心里凉了大半截儿,这是真发火了,而且这火气还不是一般的大,他不会打她吧? 可是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他的行动,雪苼睁开眼睛,发现他正深深的看着自己。 “你……” 她刚开口,忽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傅雅珺拉着她的奶妈推开门进来。 她一脸的歉意,当然是对着赫连曜,“阿曜,对不起,我敲门了你没有听到。那个,我是来道歉的,奶妈她就是胡说你不要听信,也不要为了这个跟雪苼吵架,雪苼救了君旸,这个我们如论如何是要感谢的。” 听着她的意思,是来劝架的。 雪苼看着赫连曜,她倒是要看看这位少帅是不是草包。 赫连曜放开尹雪苼,对傅雅珺倒是一脸的温和,“雅珺,你不用替她说话,我自会查明。” 傅雅珺一推奶妈,“奶妈,赶紧给雪苼夫人道歉。” 奶妈心不甘情不愿,她看了看尹雪苼,忽然对着赫连曜跪下。 她对傅雅珺说:“太太,我知道您是初来乍到不愿意惹事,可是小少爷的命多矜贵,他可是赫连家的长子长孙呀。今天这事儿您完了我也完不了。我不过是个下人,大不了给少帅拉出去毙了,也不能让您和小少爷受这样的委屈。” 跟着,她给赫连曜砰砰的磕头,“二少,我是跟着我们家雅珺小姐嫁到你们赫连家的,也算是老相识了,我拿我的命发誓,我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这个女人就是没安好心,她想要小少爷的命呀。” 原来是老交情,雪苼想,完了,这次屎盆子可真给自己扣瓷实了,要是赫连曜不饶自己贱命,那也得打包走人。 赫连曜不仅对傅雅珺好,对她孩子的奶妈也好,他把人给亲手扶起来,“行了,刚才雪苼已经跟我说清楚,她当时是吓傻了才没有救君旸。一场误会而已,大家都不要再追究了,都是一家人。” 赫连曜给了这么大一个台阶下,虽然心有不甘。但奶妈和傅雅珺都赶紧接着,奶妈又给他磕了一头,“谢谢二少。” 傅雅珺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跟赫连曜说,都融化在那柔情的眸光里,但是因为有雪苼在场,她只好说:“我都说了是误会,还望雪苼妹妹不要放在心上。阿曜,我先回去了,你有空的时候去看看君旸吧,他一直在念叨你。” 赫连曜点点头,“好,我一会儿过去。” 雪苼还是大跌眼镜。她是第一次看到这么通情达理懂人情味儿的赫连少帅,简直完美的放在桌子上就可以当菩萨供奉。 赫连曜转身问她:“怎么?不服气?” “怎么敢?”雪苼说话阴阳怪气,“不过我倒是要把刚才草包二字收回,简直是混蛋,哪里配的上草包。” 赫连曜捏住她的尖下巴晃了晃,“尹雪苼,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差不多就行了,不要闹下去。” “我闹?刚才你也看到了,是那个奶妈一直咬着我。你……你相信不是我干的?” 光顾着生气了,她反应有些慢。 “你没那么蠢!” “你既然知道不是我为什么还要那么说,那个奶妈分明就是在诬陷。” 赫连曜有些不耐烦,“奶妈是雅珺的陪嫁女仆,她的丈夫当年为了保护我大哥被人打死,难道你雅珺因为这点小事赶走一个忠仆?” 雪苼这才明白,原来赫连少帅的通情达理全是为了傅雅珺。 她一直都觉得,虽然赫连曜算不上好人,但起码是个是非曲直很分明的人,但是为了傅雅珺他连自己的原则都不要了,看来要是事情严重些,他是宁可把自己都牺牲了,也不会动傅雅珺身边的一个下人。 这等深情要真说只是单纯的叔嫂关系,打死她都不信。 咬住下唇,她不知怎么的心里就铺开一层悲凉。其实她是个很少伤感的女人,但是这一刻,她觉得很难受,就跟想到她爹去了,身边再也没有爱她的人一样难受。 赫连曜淡淡看着她,尽管她掩饰的很好,但是他还是觉察到她的一样,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捧起她的脸就吻,他说:“如果觉得委屈你可以说出来,我是你的男人。” 他说这句话本身就让她觉得委屈。 自己的男人替别的女人出头,难道这不够讽刺吗? 她摇头却又跟着点头,“嗯,委屈了。那少帅什么时候给我们批文开办歌舞厅?” 吻变成了咬,雪苼吃痛的推开他,“啊,好疼。” “你还真是不吃亏,什么时候都不忘了捞点好处。” 雪苼纤细手指轻轻抚弄着他的衣领,“我是得捞点好处,省的哪天被赶出去一无所有。” 赫连曜眸光深邃,“永远没有那一天。” 雪苼抱住了他的脖子,“好了好了,你说没有就没有,批文给是不给?” “可以给,但是你要替我做件事来换。” “什么事?”看着他凝重的表情。雪苼忽然隐隐不安。 第七十六章:制服游戏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男人粗砺的手指来回抚弄着她的唇瓣儿,眸子幽深,就是不说话。 雪苼有些急了,“你到底要干嘛?” 他把手拿开,整个人变得严肃无比,“换衣服,要穿那次那套军装。” 雪苼更摸不准他要干什么,“为什么?” “不准问。” 雪苼心里狐疑,她不知道赫连曜卖的什么关子,从傅雅珺进门后他更加阴晴不定,不会把她带进军营当军妓吧? 换了衣服出来,她特意把头发紧紧的盘在脑后,戴上帽子显得非常精神。 还是不放心,她仰着头问他:“你不会是养不起我,要我去女扮男装当兵吃粮吧?” 赫连曜深深的眸子锁在她红唇上,这个女人穿一身军装都这么诱人,让他根本把持不住。 少帅的座右铭就是克制不了自然是无需克制,他把她推到墙上狠狠的吃了嘴唇。 雪苼身体软了大半,她小手紧紧揪住他的腰带,气息不匀的说:“少帅,你这样很容易让我误会的。” 赫连曜的手在她系着皮带的细腰处流连,哑声说:“误会什么?” “误会你大白天吃药了。” 赫连曜在她腰间软肉狠狠捏了一下。“不知死活的女人,等晚上本少帅再收拾你。” 他一把就薅住她的脖领子,把人给拎到车上去。 雪苼尖叫,“我的头发,你轻点,赫连曜……” 傅雅珺躲在树后看到了这一切,心紧紧揪在一起,她终究还是回来晚了。 奶妈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太太,小少爷醒了。” “嗯。”擦擦发红的眼睛,傅雅珺低下头就要往房间里走。 “太太”奶妈喊住她,低声说:“您别难过,二少他还是对您有情的。” 傅雅珺凄凉的说:“有的是叔嫂之情吧。” “难道您没发现那位跟您很像吗?说来说去,不过是您的代替品。” “那又怎样?阿曜只要一天忘不了那件事,我根本没法子跟他在一起,他只会把对我的感情加倍发泄在那个女人身上。” 奶妈眼睛里闪着狡猾的光,“太太,不如我们……” 傅雅珺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六年前的事你想再做一次?被阿曜知道了会生气的。” 奶妈的表情猥琐,“那有什么关系呢,男人都是管不住裤子的二两肉,二少一直那么喜欢您,这不过是给他找个借口,反正大少已经不在了,这里也不是封平,老督军和老夫人都不在这里。” 傅雅珺给她说的极其心动,红着脸说:“可是要怎么做呢?” 奶妈说:“这个您别管,只管收拾的美美的等着吧,交给我。” “你真是……”傅雅珺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树的另一边传来一声惊呼,接着就有瓷器掉在地上的声音。 她吓得脸都白了,忙对奶妈使眼色,奶妈一闪身,看到小喜打翻了茶杯,正在地上捡碎片。 她拉着傅雅珺就走,等到了屋里关上门才说:“坏了,给那女人的丫头都听去了。” 傅雅珺慌了,“奶妈这可怎么办?要是告诉了阿曜他会不会赶走我们?” 奶妈瞪起三角眼发狠,“不怕,我让她没机会开这个口。” 雪苼没想到赫连曜所谓的让她去做件事竟然去训练。 他把她带去了西山营地的训练场。 雪苼远远的就看到了一群光膀子的男人在练习射击,她拒绝,“我不要过去,那些男人都没穿衣服,而且我射击技术不错,不用练。” “不错?”赫连曜挑起眉毛。“要是上次一枪能把杨六打死还能出后面的事儿?” “我是故意的,我怕你要留着审他。” 赫连曜才不听她说这个,拎着她的后衣领子把人给拎过来。 远远的,齐三宝就看到少帅和一个小兵,他跑过去,一身的汗珠子在古铜色的皮肤上闪闪发亮。 “少帅,你带着石头来长见识了,咦,不是石头。” 一巴掌推开齐三宝凑过来的大脑袋,“滚,这是雪苼。” “夫人呀。失敬失敬。呀你可别说,夫人穿这一身儿,那个词怎么说,英姿风风。” 雪苼噗的笑出声儿,“齐团长,谢您谬赞。” 赫连曜横了她一眼,“他白丁你也给白丁着夸?” 雪苼才不管他,“飒飒和风风在我这里没什么区别,少帅,你要训练我什么,不如让齐团长来?” 见雪苼不害羞的把目光锁在齐三宝麻将块儿似得胸膛上,赫连曜觉得很不舒服,他一把把雪苼扯过来,“不用,我自己来。” 指着一眼望不到头的训练基地,他对她说:“跑吧,先跑五圈儿活动活动筋骨。” 雪苼自然是不干:“我是女人,我不跑。” “你是女人你不吃饭?给我跑!” “是人都要吃饭好不好?赫连曜,我现在身上都疼,我不跑。” “就是为了你以后不疼才跑。”他在她身上凉凉的看了一眼,“本少帅龙精虎猛,做一次你就给我晕,以后怎么尽兴?” “你?”雪苼万万没想到他打的是这种主意,太龌蹉了。 “你什么你,赶紧的,我给你计时。”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白金壳子的瑞士怀表,还是好多年钱的样式,一看就是旧东西。 她盯着那块表,忽然想起那天他问自己要礼物的事情。 家里人都有礼物,但是他没有。 见她还在发呆,赫连曜忽然喊了一声,“张副官,鞭子。” 张副官没来,蓝参谋长给递了鞭子,雪苼对这个小白脸儿印象更差了。 蓝参谋长其实就是听到要鞭子并不知道干什么,现在看到雪苼咬牙的表情,才知道自己又把夫人得罪了。 他冷汗涔涔,老齐那样的糙人总能博得美人一笑,自己却走到哪里都给女人讨厌,这是什么道理? 少帅拿着鞭子,雪苼却在他要抡的时候早一步抱住了他,“君子动口不动手。” 赫连曜冷笑:“我是什么君子,我是小人无赖王八蛋草包。” 雪苼吐出丁香小舌,原来她骂了他这么多名词呀。骂的真棒。 雪苼不管训练场上有多少人她抱紧了赫连曜,“少帅不如和齐三宝比赛一回,要是你赢了我就跑。” 赫连曜皱起眉头,“你敢跟我讲条件?” “不是呀,我觉得齐团长勇猛无敌,少帅您养尊处优一定比不过他。” “你在激我?” 雪苼讨好的摇头,“不敢。我只是想证明是我的体力真不好吗还是您吃了药?” 从刚才她看齐三宝的身体开始,赫连曜身上的荷尔蒙就给她挑动了。 男人,在成熟的男人在女人面前有时候就有幼稚的一面,他伸手解开了皮带,甩手挂在了雪苼脖子上。 这种色色的暗示。赫连曜你也是够了! 跟着他解开军装的风扣,跟着是衬衣,最后跟齐三宝一样,只剩下条裤子。 雪苼开始兴味盎然的看着,乖乖,不比不知道,一比她还是喜欢赫连少帅。 赫连曜的皮肤要比齐三宝的白些,是正宗的麦色,修长的骨骼上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线条紧实又漂亮,而且他胸口没有那些看起来很野蛮的毛发,也没有那么多狰狞的伤疤。除了他后背一条条的…… 她迅速把衬衣给他披回去,低声对赫连曜说:“衣服就不用脱了。” 赫连曜偏不,他随手把衬衣扔在她怀里,然后漫不经心的说:“野猫抓都抓了,有什么好遮掩的。” 齐三宝现在还是傻的,他要是能晚生个几十年,大概就知道自己是那种传说中的躺枪帝。 他跟活动筋骨的赫连曜小声说:“少帅,真比呀,那我让着您。” 赫连曜一手肘子戳他肋骨上,“齐三宝,一会儿我让你叫娘。” 齐三宝摸摸他新剃的头。小声儿说:“少帅,看看您说的,我又不是小娘们儿。” 赫连曜上下看了看他,“要是你是个娘们儿,老子出家当和尚。” 蓝子出在看台上大喊:“预备,开始。” 十圈儿,看谁先到。 蓝子出让人给雪苼搬了把椅子,又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个遮阳的小伞,还有一包瓜子。 赫连曜想带雪苼来训练,结果却变成了他和齐三宝在挣着命的跑步,雪苼磕着瓜子边看边和蓝子出聊天儿。 “蓝参谋长,艾莲才十二岁。” 蓝子出最怕人家提这事儿,他这点爱好已经在军营里传遍了,他好好的一个芝兰玉树的大好青年给生生说成了猥琐大叔,他觉得有必要跟雪苼解释一下,“夫人,这其实是个误会。” “什么误会?” 蓝子出忙把茶水递过去,“艾莲让我想去了早夭的妹妹。” 雪苼毫不留情的戳穿他:“是情妹妹吧?” 蓝子出一脸的尴尬,“是,订过婚的。” 这时候忽然有人高呼,“齐团长超过少帅了!” 雪苼往场上一看,果然齐三宝在前头,赫连曜明显的落后于他。 军官们开始偷偷的下注,有人赌赫连曜有人赌齐三宝,雪苼扬起眼角问蓝子出,“蓝参谋长,您觉得少帅和齐团长谁会赢?” 蓝子出颇有些踌躇,“我觉得齐团长吧。” “为什么?难道齐团长不该让着自己的长官吗?” “夫人有所不知,我们大家都经常跟少帅比赛,设计、摔跤、格斗,赢了少帅是有赏的,所以没有人让着少帅。” 雪苼再一听,果然大家全买齐三宝。竟然没有人买赫连曜。 雪苼急了。 她站起来,身上也没什么钱,就把一只细细的金镯子给撸下来押上。 镯子虽然细,但是镶了一圈儿小钻石,也是值钱的东西。 她扬声说:“我押少帅。” 众人都瞪大了眼睛,夫人对少帅是真爱。 雪苼扔了帽子站在操场边缘,把手拢在唇边大喊:“少帅加油,少帅加油!”赫连曜迈动长腿跑过来,到了她身边的时候还和她击掌,雪苼的加油喊得更响亮了。 一群军官老爷们喊三宝加油,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喊少帅,但是脆脆的女声却一点每给他们盖住,越发成了训练场上的一道风景。 赫连曜不紧不慢始终落后齐三宝两三米的样子,一直保持到了最后一圈儿。 然而,蓝子出等人开始脊背发凉。 少帅开始加速,齐三宝却力气却使尽了,速度越来越慢。 离着终点越来越近,赫连曜也越来越跟齐三宝接近,跟着成了齐头并进,跟着超出了半步一步二步…… 雪苼嗓子都快喊哑了,整个人就跟煮开的水要沸腾起来,“赫连曜加油,赫连曜加油!” 赫连曜最后一次跟她响亮的拍掌,然后拉着她一起冲到了终点。 “我们赢了,我们赢了!”雪苼欢呼跳跃,赫连曜一把把她给抱起来旋转。 “放我下来,晕了,我晕了!” 也不知道给转了多少圈,雪苼都晕了他才把她放下,在阳光中他有一滴汗落在她脸上,俩个人交汇在一起的眼光都一颤,随后不自然的移开。 可是就算眼睛移开了,心却还是受到了震动,雪苼那一瞬间忽然懂了长安告诉她的一个词,“心动。” 在这个时候对他心动,恐怕不会是好事。 “你可要愿赌服输,跑五圈儿。” 雪苼这才想起自己挖的坑,天呐,早知道这样就该让齐三宝赢。 她腻着他耍赖。“可不可以不跑?天儿好热,我怕热。” 赫连曜捏捏她的脸,“真娇气。不跑也可以,用别的代替。” 雪苼丝毫不知上套儿,瞪着黑白分明的杏眼问:“什么?” 他贴在她耳边说:“给我做五次,就饶了你。” 雪苼去捶他。“赫连曜,你不要脸。” “不答应就去跑步。”赫连曜抱着胳膊一脸的痞笑。 雪苼只好抱着他的胳膊晃:“好少帅,那就一次,行吗?” |“四次。” “两次。” “三次。” 看他们在伸手指头,别人并不知道他们伟大的少帅正在讨论炕上那点事儿,还一个劲儿夸奖少帅韬光养晦有勇有谋。 雪苼看到蓝子出用军帽兜着大洋和她的金镯子走过来,“夫人,您可是女中诸葛,第一次来就赢了个盆满钵满。” 雪苼捡出自己的镯子戴上,然后对赫连曜伸出手:“少帅,我要钱。” 赫连曜皱眉:“要钱干什么?我没带多少。” “有多少都给我。” 其实少帅很穷的,他身边一般都有张副官管账,裤子口袋里也就掏出十几个大洋。 雪苼把带着男人体温的大洋也放在帽子里,然后交给蓝子出,“钱算我请大家喝酒了,你去办。” 这一点身为大家小姐的雪苼是非常豪爽,倒是对了军营男人的脾气,大家一齐鼓掌,“谢谢夫人。” 蓝子出忙说:“既然夫人来了就别走了,我们中午一起吃饭,也尝尝我们的伙食。” 雪苼去看赫连曜,大小姐大学是男女同校。所以跟男人相处起来毫无压力,但是毕竟这里不上港岛,而赫连曜又是个控制欲那么强的男人。 没想到,他竟然点了头,“可以,就怕你吃不下。” 她睨他,“我有那么难伺候吗?” 赫连曜冷哼,“难道没有吗?” 雪苼捏起拳头冲他比划,赫连曜一把捏着把人给带怀里。 齐三宝一个个都快得红眼病了,他趴在蓝子出耳边说:“以后别让少帅往咱面前带,太扎心了。我老齐啥时候也能娶上个媳妇呀。” 蓝子出也眼热,男人都到了他们二十好几三十左右的年纪谁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可是这他们这些当兵的在这个动荡的年代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捐躯了,还是别祸害人家姑娘了。 赫连军拿出热情好客的本事来,中午倒是置办了满满一大桌子菜,这次跟醉生楼那次不一样,大家和和美美的一齐敬少帅和雪苼,最后干脆就撇开赫连曜只敬雪苼。 她多喝了几杯,回去的时候窝在赫连曜怀里睡着了。 她听话他也愿意宠着她,而且他自己也高兴,心里那些烦躁竟然慢慢忘了。 到了家门口,他也没忍心把人叫起来,给抱屋里放床上。 亲手给脱了衣服又盖好被子,他看了她的睡颜一会儿才走出去。 门口,傅雅珺已经等了他半天。 “阿曜,我听说你回来了,正好有件事要跟你说。” 赫连曜点点头,“我正要去看君旸,我们边走边说。” 傅雅珺欲言又止,“还是算了。” 赫连曜站住,他对傅雅珺说:“雅珺,我让你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不要有顾虑,受了什么委屈尽管说。” “我的戒指不见了,别的戒指我也就算了,偏偏这个是我的婚戒,你大哥也就留给我这么点念想,我挺着急的。” “都找过了吗?最近舟车劳顿比较慌乱。” “我昨天还戴着的,你应该看到了。我是今天洗脸在摘下过,这转眼就不见了,我怀疑这宅子的下人手脚不干净。” “这事交给我。” 傅雅珺忙问:“阿曜你要怎么办?” “让人去搜,拿了的人立即赶出去。” 果然,这些年他的行事一点都没有变过。傅雅珺这才放下心,却虚伪的说:“你这样不好,是不分青红皂白。万一人家是随手捡到的呢?” 赫连曜冷笑,“捡到?这样贵重的东西就算是捡到的更应该交给主子。雅珺你不要说了,赶走是轻的,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故弄玄虚,理应就地处死!” “阿曜。”傅雅珺的声音有些发抖。 “怎么?” “我觉得我还是尽快找房子搬出去的好,我在这里给你添麻烦太多了。”说着说着,傅雅珺眼圈发红,她忙低下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惹人爱模样。 赫连曜的手伸过去想摸摸她的脸,可是半路又收回放在身侧,“你姓的是赫连还要去哪里?回房去,我一会儿去看君旸。” 看着他高大的身影,傅雅珺有些痴迷:阿曜,你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 赫连曜的侍卫对内宅的仆人们进行了一次大搜索。 下人们都忐忑不安,都觉得是新夫人回来三把火,这是要给园里立规矩。 一番搜寻,最后,戒指竟然是在小喜的枕头内芯里发现的。 带头的侍卫捏着小喜的下巴就是一巴掌,“好你个小贱人,藏的可够隐秘的。要不是咱够机灵可就找不到了,给我继续搜,如果是惯偷肯定有别的东西。” 小喜都吓傻了,她跪在地上拼命辩解,“长官,不是我,这个我真不知道哪里来的。” 这时候有人从小喜的箱子里搜出了新旗袍和皮鞋,那个带头的大叫:“果然是惯偷,一个丫头哪里弄这么好的旗袍和鞋子。” 小喜肿着脸辩解,“那是我们夫人赏给我的。” 有人知道这是雪苼的贴身丫头,怕闹出事。“头儿,我们要不要跟夫人证实一下?” 带头的在搜查以前接了傅雅珺奶妈给的二十块大洋,自然是忠心替她们办事,此时歪着嘴巴子说:“你们脑子里装的是浆糊吗?少帅怎么说的?少帅说一经查到立刻赶出府去,少帅大还是夫人大?” 赫连曜说话自然是说一不二的,谁也不敢再插嘴,小喜就算哭哑了都没用,她的东西被人包了一个小包袱给扔到了燕回园后门的街上,跟着她的人也给推出来。 她跪在门口捶打哭诉,“我要见夫人,我是被冤枉的,我要见夫人。” 没有人理她,第一次,她觉得燕回园这么冰冷无情。 她一直跪到了晚上,可是没有人理会她,反倒是大街上的人对她指指点点。 小喜心如死灰,她费力的爬起来,抱着自己的包袱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下去…… 雪苼醉的挺厉害,这一觉竟然睡到了掌灯时分。 她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觉得口渴,便大声喊:“小喜,小喜。给我倒杯茶。” 过了一会儿进来个容长脸儿水蛇腰的丫头,捧着一杯茶给雪苼,“夫人请用茶。” 雪苼打量着这张陌生的脸孔,“小喜呢。” 丫头很机灵,忙说道:“这个奴婢并不清楚。” 雪苼疑惑着,“那你叫什么,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奴婢叫如意,是雅珺夫人派过来伺候夫人您的。” “雅珺夫人?”雪苼皱起眉头,怎么她睡了一觉傅雅珺就当起这燕回园的家了? 接过茶,她让如意下去,自己则穿衣下床去找赫连曜。 刚走到门口她又返回,坐在床边想了想觉得事情不简单。 洗了一把脸清醒了清醒,她跑到厨房,去跟她熟悉的厨子去打听情况。 大师傅把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最后他对雪苼说:“夫人,小喜是什么样的孩子我们都清楚,都不信她会偷大夫人的钻戒,可是少帅发火了会也不敢说话,你说她可怎么办?” 丢钻戒?还这么巧在小喜的枕头里找到?雪苼也不相信小喜能干出这种事。 雪苼安慰他们:“你们别急,我去跟少帅说说。对了,谁知道少帅在哪里?” 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配菜的小李子说:“在后花园里。” 雪苼看他们的样子也猜出个大概。肯定是和傅雅珺在一起。 本来是不想给自己添堵,但是雪苼怕夜场梦多,还是咬牙找去了。 今儿是十六,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果然天上一轮明月皎皎,四周三两颗星子点缀,倒是有些一夫多妻的意思。 雪苼沿着小路快步而行,远远的就听到了风铃中夹杂着阵阵笑声。 第七十七章:手冷,给我暖暖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心生怯意,虽然不是一家三口,但脱了裤子关了灯,小叔子立马就成了亲老公。 但是没办法,她怕耽误一分时间小喜就多一分的危险,说来也怪自己,为什么要喝醉呢。 她故意放重脚步,又使劲儿咳嗽了两声,给他们点心理准备。 果然,听到她的声音,他们都停止了说话,一起往这边看。 雪苼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少帅。” 赫连曜淡淡嗯了一声,“头还疼吗?” 回来的时候她嚷着头疼,没想到他竟然记住了,而且还要当着傅雅珺问出来。 雪苼瞬间觉得自己没有怒气冲冲来兴师问罪是对的,她要找小喜还得靠他,把他给得罪了可什么都完了。 “早不疼了,我又没喝醉。” 傅雅珺给晾了半天,这时候插上嘴:“妹妹饮酒了?” 雪苼刚要回答,忽然一直窝在傅雅珺怀里的孩子指着雪苼大声说:“是她,就是她推我下水的。” 所有人都一愣。傅雅珺忙在孩子的手上打了一下,“你傻了吗?不许胡说。” 孩子立刻大哭,“阿妈你也是坏人,你们都是坏人,明明就是她推我下去,你们为什么不准我说?她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叔叔没有名分的一个暖床女人,我堂堂赫连家长孙的命还比不上她的命吗?” 傅雅珺一把捂住了孩子的嘴,又上赶着在他屁股上拍了两下,“让你胡说,都把你惯的无法无土了。” “呜呜,我没有胡说,这女人就是要谋害我好自己生个孩子。” 雪苼正经事儿还没问,却给这孩子搅合了,这样恶毒的话她是不会相信一个孩子能说出来,倒是像那个奶妈的口风。 她漆黑的眼睛定定的看着赫连曜,等着他发话。 雪苼想,要是今天他就听了这孩子的,那她也不用找小喜了,自己立刻滚蛋;要是他能明辨是非,她就好好尊重他以后不跟他犟。 赫连曜坐在圆桌前,手里捏着个青花瓷茶杯,眼神淡淡的,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傅雅珺也等他的话,他不开口,她也骑虎难下,不知道该不该拉着孩子走。 月亮躲进了云层里,风吹的花枝叶子哗啦啦响,一盏风灯在廊檐下摇摇晃晃。 赫连曜站起来,身量很高影子也很长,他从傅雅珺手里拉过孩子,看着君旸的眼睛说:“君旸,你几岁了?” 君旸给他那双狭长冰寒的眼睛看的浑身发抖。虽然小孩子不懂什么,但也知道这位二叔绝对不是像他阿妈和奶娘那样一味的纵着他,他垂下眼帘小声说:“六岁了。” “嗯,六岁不小了,该进学堂读书了,明天我就给你这个学堂。” 傅雅珺没想到会是这样,她忙说:“阿曜,孩子还小,再等两年吧。” 赫连曜淡然一笑,“不小了,我像他这个年纪都拿枪了,我大哥六岁已经能自己作诗,雅珺,男孩子不能娇养。” 傅雅珺没有任何反驳的理由,低声说:“好,我知道了。” “还有,暖泉的事不管是谁的错都过去了以后不准再提。”他声音低沉,带着深深的寒意。 傅雅珺低下头,小手揉着丝帕一副无助的小模样,虽然是大嫂,但是她的年龄应该比雪苼大不了一两岁,就算生了孩子但皮肤细腻光滑腰肢也很细,丝毫不输给雪苼,反而更有雪苼没有的那种小鸟依人的女人味,就算是同为女人的雪苼,都犹怜三分。 果然,赫连曜再看她的时候眸子转柔,声音也缓和了几分,“孩子送进学堂你也轻松点,以后这个家交给你管,还有你忙的。” 这也是雪苼要求证的事情,她都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天原来还是个房客,人家一回来就成了主子。 不是她想当主子,只是这女人当了主子她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她的目光迎向赫连曜,微微眯起黑白分明的杏眼,似乎在询问他。 赫连曜今天很满意她的表现,要是按照往常这丫头可能进来就兴师问罪生生把他推到了傅雅珺那一边,那样的话他会很不喜欢。 他走到她身边拉住了她的手…… 拉小手呀,雪苼微微一僵,她没想到他当着傅雅珺会对自己表示的这么亲热。 他对她说话,虽然没有对傅雅珺那么温柔,但因为手心里传来他灼热的温度倒是让雪苼心跳快的异常。 他说:“以后内宅的事由雅珺做主,你有什么事可以找她商量。” 雪苼手指收紧,用指甲狠狠的戳了他的掌心,脸上却笑容灿然,“好的,雅珺夫人辛苦了。” 赫连曜微微皱起眉头,“雅珺夫人?叫大嫂吧。” “大嫂?!”雪苼随口说了一句,好在把扬起的音调又降下算是叫过了,她发现赫连曜今天有些怪。 要知道从傅雅珺进门的那一刻起他都没有跟任何人坦然承认过对方是自己的大嫂,所以她和下人才会都误会,而他自己则直呼名讳,就算雪苼知道了傅雅珺是他嫂子,也没有放弃对他们有一腿的怀疑。 但是看赫连曜现在的意思,好像是在撇清他和傅雅珺的关系。 雪苼再去看傅雅珺,果然此女正痴迷的看着赫连曜,双眼含情,又有些许的怨,说她拿赫连曜当小叔子,打死雪苼也不会信。 “走了。”赫连曜拽着她的手,微微用了些力。 雪苼不由自主跟上他的脚步,可是走的有些急,差点撞在他后背上。 他似有些无奈,终于放慢了步子,慢慢的和她统一。 雪苼仰起脸侧着去看他,“少帅。我一会儿跟你说件事。” “嗯。”他答应着,一张脸绷得很紧。 她的长发被风刮的纷纷扬扬,正好有发丝拂过他的脸颊,一股子女人的幽香盈满了鼻息,他表情一松,伸手抓住了她的发。 她的头发又黑又长,绸缎一般的滑软,赫连曜忍不住缠在了指头上。 雪苼头发给他抓在手里,只好把头靠在他肩膀上,“你讨厌,还给我。” “不还。叫哥哥。” 他大她六岁,叫个哥哥也无妨,可是她偏偏就不成全他的恶趣味,“不叫,好恶心,你还给我。” 看着俩个人闹在一起的身影,傅雅珺几乎要把手绢抓碎,滚滚的珠泪顿时湿了衣襟。 君旸抱着她的腰摇晃:“阿妈,你为什么哭呀。” 傅雅珺忙去擦眼泪,“阿妈没哭,君旸以后要听话。不要让二叔生气了好吗?” 小小的孩子脸上出现了跟年龄不相称的恨意,“我知道,都是那个坏女人搞的鬼,等我长大了一定杀了她。” 傅雅珺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你少胡说,是不是奶妈教的?” 孩子倒是义气,“不是,我自己想的。” 正好奶妈找来,她接口说:“太太,小少爷他聪明,我们做什么他会看。还用教吗?” 因为有上次的教训,傅雅珺不敢在外面说话,一直到回房后她支开儿子关上门才对奶妈说:“奶妈,刚才君旸当着阿曜的面说是尹雪苼推他下水的,但是阿曜却不准提这件事,还让君旸去学堂,我看……我们还是回晋州吧。” 奶妈一个劲儿摇头,因为三角眼睁得太大周围的皱纹又深又难看,“我的太太,你是不是傻?晋州虽然是你的娘家,但你是庶出,现在当家的又是最不喜欢你的大少爷傅晏瑾,你回去遭人白眼吗?而且你身边的孩子是……你不能回去。” “可是我要怎么办?当初他们把我送出去,我以为过个几年等阿曜不那么难受了再回来我们就能在一起,可是他身边却有了别的女人,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呀。” 奶妈三角眼里寒光一闪,“太太,你不能先自暴自弃。我倒是看着二少对你还是有情的,你看现在都让你给他的内宅当家,男人嘛,总会有个三妻四妾的,但是正牌夫人只有那一个,而且君旸他……。” 奶妈的话被傅雅珺给瞪回去,“这话以后少说,那是我最后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亮出来懂吗?” 灯光里奶妈的笑阴沉诡异,“放心吧,总有一天您会成为赫连大帅的夫人。” 回到房间,雪苼挣开了赫连曜的手。 她怒目相视,“赫连曜,你演够了吗?” 刚才在外面赫连曜已经给她勾的心猿意马,本想回到房间好好撒野。却没有想到她翻脸比翻书还快,不由得也来了气。 “你闹什么?”他推开她坐在椅子上,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雪苼伸手夺过去一口喝干,“再来一杯。” 赫连曜给气笑了,“当我是下人呢。” “你把我的小喜赶走了,这杯茶就该你倒。” 赫连曜不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必要的联系,他冷声道:“原来是因为这事,没有给你安排新的丫头吗?” 雪苼在他对面坐下,“自然是安排了,但是为什么赶走小喜,她不可能偷走傅雅珺的戒指。” 他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桌上的烟匣子忽然说:“昀铭的打火机不错。” 雪苼没工夫跟他扯这些没用的,她身体前倾脸微微涨红着,“小喜她不会偷走戒指。” 赫连曜点了一根雪茄,一闪一闪的火光中他漆黑的眸子有股子让人沉沦的眩晕感。 雪苼心里暗暗骂了句妖孽,再次强调,“小喜她不是那种人,我的东西她从来都没动过。” “尹雪苼,这些是小喜自己说的还是你猜的?”他悠悠吐出一口烟圈,问道。 “是我自己想的,因为我跟她相处这么久,我清楚她的品格。” “她说的你就信你是幼稚,你猜的自己也信就是愚蠢。证据摆在那里,不是她戒指会自己跑到她枕头里?” 雪苼忙辩解,“可能是别人拿的故意放在她那里?” “你的意思是栽赃?那你看着家里谁像是贼?” “这个……”雪苼说不上来,赫连曜说的其实也没有道理,但她还是相信小喜,固然证据重要,但是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更重要。 “少帅”她企图说服他,“你们行军打仗对自己的部下要有起码的信任吧,要是张副官被人说通敌,难道你也什么都不问就把他给军阀处置?” “不是谁说通敌就能通敌,需要切实的证据。证据在手,无论是谁都要军法处置。” “那要是别人用了非常手段栽赃陷害呢?你就相信那些所谓的证据错杀亲信吗?” 小女人言之凿凿,竟然跟他讲起了军法。 赫连曜把茶杯重重往桌子上一放,“一样,我赫连曜眼睛里容不下半粒沙子,能给人陷害却自保不了,只能说明是个废物,留着也没有用。” “你……”雪苼给他气哭了,“你就是没有心肝,我不跟你说了。” 赫连曜扬声道:“大晚上你要去哪里?” “去找小喜,她是被家里卖了的,现在被你们赶出去肯定不敢回家,也不知道能去了哪里,要是给人欺负了可怎么办?” “站住!”赫连曜站起来,伸手把她拉到怀里。 雪苼鼻头泛红,眼睛也水汪汪的,“你别瞎想,我不喜欢女人也不喜欢小喜,但是她照顾了我这么久对我好我理应要回报的,我必须去找她,否则我良心不安。” 赫连曜自然是不肯放,“你又逞匹夫之勇,尹雪苼,我是你男人,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帮你做的。” 雪苼惊讶的看着他,“可是你赶她出去的,你会帮我找人?” “赶她出去是一回事,找人是另外一回事,你给我老实坐下,看来七步街的事教训还不够!” 雪苼真的快不认识赫连曜了,他为了傅雅珺把人赶走又为了自己答应去找人,这算是什么意思? 可不管怎么样,能把小喜找到就好。 雪苼小心翼翼的问:“那我可以跟着他们一起出去找吗?” 赫连曜挑动眉梢,狠狠的把雪茄蹙灭在烟灰缸里,“你这个麻烦的女人。” 雪苼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细金镯子,“对,我的确很麻烦,其实有位不麻烦的在等着少帅。” 赫连曜满脸的戾气,薅着她的脖子喊:“走。” 雪苼给他拖在背后,脖子都勒痛了,“去哪里?” “找你的小喜。” 跟他坐在汽车上,雪苼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竟然亲自带着自己出来找小喜。 张副官最近不在燕回园,大晚上的也给叫过来,他很快弄到了小喜家地址,现在他们的车子就停在外面的巷子里。 张副官说:“少帅,夫人,我进去看看就行,你们还是在车上等着吧。” 雪苼摇摇头,“我想下去看看。小喜说他们家重男轻女,一连生了六个丫头,个个贱卖就是为了再生养个小子,我倒是想看看什么样的爹能狠到卖儿卖女的地步。” 赫连曜拉住她的手:“这个社会贫富不均,穷人中发生这些也没什么稀奇的,倒是你大小姐不食人间疾苦,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穿法兰西的高级时装吃美利坚的面包巧克力。” “我没有,我……好吧,我承认我以前是不懂穷人的苦。” 赫连曜先下车,这种地方其实不太平,他走在前面,微微侧身挡住雪苼,是一种保护的姿势。 雪苼咬住柔软粉嫩的唇瓣儿,她快走一步拉住了赫连曜的手。 赫连曜手指一顿,侧头看着她。 雪苼仰起头,撅起了嘴巴,“我手冷,你给我暖暖。” 虽然她有点小狡猾,但总体来说还蛮可爱的,所以赫连曜也没戳穿她快到端阳节的天气哪里会冷。 走过又长又窄的深巷子,到了一间破败的房屋前,大晚上虽然关着门,但是能听到里面传来嘤嘤的哭泣已经打闹声。 张副官说:“这是干什么?” 雪苼抢在他前头,“快走,小喜有危险。” 张副官三两下就把门给撞开,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中年汉子手里的藤条也掉在了地上。 大晚上的一群当兵的破门为入,普通老百姓是够害怕的。 抱着膝盖哭泣的女孩子听到声音抬起头,借着不慎明亮的灯光她看清了是雪苼。一时间嘴角抽搐只会掉泪竟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小喜,对不起,我来晚了。”雪苼走过去抱住小喜,用手帕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小喜身上有伤,给雪苼一抱疼的嘶嘶的,“夫人,对不起,是小喜给您添麻烦了。” 借着油灯,雪苼看清了她披头散发一脸一身的伤痕,“这都是谁打的?” 小喜的娘这才明白是女儿的东家来了,忙换了一副小脸儿。“是夫人吧,我知道这丫头在府里做错了事,正在教训她呢。” 雪苼捡起地上的藤条,狠狠的抽了小喜娘一下,“我的人凭什么你来教训?” 小喜的娘一声闷哼,刚想哭叫猛然看到赫连曜阴沉的脸,顿时给憋了回去。 小喜跪在地上说“夫人,我真的没偷东西,求您相信小喜。” 雪苼轻轻拍着她的背:“不怕,我相信你,走,我送你去医院。” 小喜不去,“不用,我命贱很快就好了,夫人,只要您肯信我比什么都强。” 赫连曜不耐烦了,“张副官,把人抱车里。” “是。”张副官弯腰把小喜抱起来,这丫头看着脸圆乎乎的,其实没多少分量,在他臂弯里轻的像一片云。 小喜第一次给个成年男人抱住,羞得头都抬不起来,张副官少爷出身爱干净,身上是好闻的男性麝香味,小喜觉得自己快晕了。 看着吓得像筛糠一样的两口子,赫连曜问雪苼:“说,你想怎么做?” 雪苼看了看缩在角落里的几个瘦弱的孩子,“让他们两口子自己对打耳光二十吧,再给他们点钱,以后小喜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赫连曜一摆手,身后的警卫就栖身而上,监督他们自己打耳光。 张副官问小喜:“是少帅出手教训你的父母了,你不替他们求情吗?” 小喜咬着牙道:“不去。他们商量着要把我卖到窑子里去,我就当爹娘死了。” 张副官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心说这丫头挺狠。 在医院里安顿好小喜已经是大半夜,赫连曜在车里搂住昏昏欲睡的雪苼,“起来,快到家了,我可不抱你。” 雪苼脸在他胳膊上蹭蹭,十分的耍赖,“不要。” 她慵懒娇柔的就像只波斯猫,小爪子挠的赫连曜心痒难耐,偏偏却有种无处下手的感觉。 任命的抱住她,他在她耳边低声说:“你一天到晚在外面野从来都没把燕回园当成家。” 她低语反驳,“所以你就给园子找了个女主人,我看我还是等金粉阁装修好了去那里住得了。” “你敢!”他说的咬牙切齿,“需要什么直接跟张副官说,不用从园里的帐走。” “我要你的心你能给吗?”她忽然咕哝了这么一句。 赫连曜皱起眉头,“你说什么?” 雪苼闭住嘴巴不再说话,跟赫连曜说话太费神,这样下去她怕会早死。 最终还是赫连曜把她给抱下去,少帅亲自给她脱鞋脱衣服,服侍她睡觉。 谁让他把她的丫头赶走了呢,他活该。 早上。雪苼给院子里的噪音给吵醒了。 雪苼烦躁不已,捶着床发脾气,如意进来回复说:“是找到偷雅珺夫人戒指的贼了。” 她蹙起秀气的眉头,“贼?不是已经赶走小喜了吗?何来的贼?” 如意忙说:“是少帅让查的,这人是洒扫的赵妈,她前段时间想把小喜说给他娘家侄子,但是小喜拒绝了,这才演了这一出儿。” “哦。”雪苼长长的应了一声,她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但是既然揪出一个替死鬼她也不好再追究,这个台阶不管是不是赫连曜给她铺出来的,她都得下。 想到赫连曜,她忽然看了身上的衣服,是她惯常穿的睡衣,看来是赫连曜给她换的。 虽然俩个人已经做了那么亲密的事,但是一想到一个大男人给自己换衣服,她就羞红了脸颊。 如意看着她比桃花好娇艳的脸蛋儿,悄悄的退出去。 雪苼不再睡,她收拾了一下准备去医院看小喜。 刚想吩咐人去叫车,忽然又想起赫连曜说把车让给傅雅珺,她便拿了手提包,准备出门口叫一辆洋车。 也是巧了,她走到前门发现汽车正好停在门口,傅雅珺带着孩子和奶妈正准备上车。 她先看到雪苼立即打招呼,“雪苼你要出去吗?” 雪苼点点头,“是呀,你们也要出去。” “是的,我们要带孩子去教会医院,他有点发烧怕是肺炎。”她倒是很家常,一副正妻的样子。 “那你们赶紧走吧。”雪苼绕过车门,想去街的另一侧。 傅雅珺一把抓住了她,“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吧,云州我实在不熟悉。” 雪苼看着她那只细白漂亮的手,微微蹙起眉,其实她也是去教会医院的,倒是也顺路,而且要是不答应指不定这女人又跟赫连曜说些什么,她便点点头,“那好吧。” 雪苼跟傅雅珺还有孩子坐在后座,所以没看到在她的那一瞬间奶妈对傅雅珺做出的怪异表情。 第七十八章:滚,找你的大嫂去!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虽说是同坐一辆车,雪苼也不跟傅雅珺说话,转头淡淡看着窗外。 都快五月了,杨树新叶成冠,柳树白絮飘飘,她跟赫连曜已经纠缠了一个春天。 君旸紧紧靠着他阿妈,好像雪苼身上有什么脏东西一样。 正好,雪苼也不愿意靠着这么没有教养的孩子。 傅雅珺忽然开口,“雪苼,实在是对不起,那天我回去教训君旸了,他还小你别放在心上。” 雪苼心说孩子小你可不小,教完孩子然后又说不是你,这样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什么孩子给你教不坏?这样当人家的妈妈实在是不合格。 但是她也学乖了,没有直接让傅雅珺下不来台,只是淡淡的说:“少帅都说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你还是别说了。” 傅雅珺自讨了个没趣,但是她还是不死心,继续说道:“我知道阿曜那么做是想让大家的面子都好看,阿曜是个好人,别看他冷冰冰,其实他心里很为别人着想,以前我初到他们家,因为想家经常半夜起来哭。给他发现后就陪着我给我讲笑话,带我去厨房偷吃糕饼,还……” 看着傅雅珺那张沉溺在往事里的俏脸,雪苼很不善良的打断了她:“原来叔嫂可以这样相处。” 傅雅珺瞬间红了脸,但很快的就像给吸血鬼吸干了一样变得苍白,她嗫嚅着,唇瓣有些抖,“不是你想的那样,阿曜他……” 雪苼转过头,黑白分明的杏眼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雅珺夫人,人还是往前走的好,太沉迷于过去,会老的很快。” 说完,她不等傅雅珺再说什么,又转过身看着窗外。 傅雅珺的手紧紧抓住了放在膝上的丝帕,指甲深深的戳进肉里。 她们的对话自然是一字不差的落在奶妈的耳朵里,她倒是没有傅雅珺那么生气,只是三角眼里的光更恶毒。 教会医院在东郊,路途不近,要不是因为这个雪苼也不会跟她们坐同一辆车。 过了闹市,有一段不平的路要走,车子颠地厉害,傅雅珺一个劲儿抱怨,“阿曜也不修修这路。” 雪苼看着外面,她忽然心口一紧,大喊一声“趴下。” 子弹逆着阳光穿透了玻璃,一枪打中了司机,车子歪了歪,向着山崖冲下去。 车里一片尖叫,傅雅珺抱住孩子哭喊,“奶妈,救我。” 奶妈也傻了眼,她坐在那里像个僵尸,事情怎么会这样,这搭上命的事儿可不是她策划的。 车子继续前行根本没有停顿的意思。眼看着到了山崖的边缘。 雪苼大吼:“赶紧跳车。” 傅雅珺边哭边喊:“不要,我不想死。” “不跳就得死。”雪苼说完,也管不上她们,自己推开车门就跳下去。 车速很快,她跳的时候身体给抡起来摔到了草丛里,直接晕了过去。 看着雪苼跳了下去,傅雅珺问奶妈:“奶妈怎么办?我们也跳吗?” 奶妈去打她那边的车门,发现根本打不开,她也吓得哭起来,“太太我不知道。”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车子冲下了山崖…… 在撞断了好几棵树后车子的速度终于慢下来,追后卡在了一颗大树之间。 车子嘎然而止,就差那么一点点,就会掉下去。 但是下冲的力量把车窗玻璃都震碎了,而且人的脑袋不断碰撞,傅雅珺跟奶妈也晕过去。 她们车子后面有保镖,因为在闹市的时候给挡下过来的晚些,当看到了这些都吓傻了。 赫连曜很快就来到了现场,他弯腰抱起满头是血的傅雅珺,大声吼着:“赶紧送医院。” 雪苼迷迷糊糊的听到了赫连曜的声音,她想喊,可是跟哑巴了一样喊不出一点声音,她双手紧紧揪着草用力睁开眼睛,刚好看到赫连曜穿着皮靴的大长腿,她伸手想去抓,可是看着近其实远,她根本就够不着。 耳边赫连曜的声音很清晰,他喊着傅雅珺的名字那样焦急,充满了担心。 一口血痰涌上来堵住了雪苼的呼吸,她举起的手无力放下,又晕了过去。 四五月份的草长得其实并不高,但是因为她躺的位置是凹陷的,因为赫连曜急着救人,所以根本没有人注意她。 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随后是汽车的引擎声也消失了,她孤独的躺着,被这个世界抛弃。 身体很疼,却不知道哪里疼,血流出来的时候开始是热的,却慢慢变冷,她的身体也越来越冷。 她躺着,再清醒的时候是因为下雨,雨点儿砸在她已经没有什么温度的身体上,就跟大石头一样。 尹雪苼就这样死了吗?她不甘心,不甘心呀。 忽然,她听到有人说:“爷,这里有辆汽车出事了。” 一个沉稳好听的男声说:“嗯,但是伤者估计都获救了。” 大概是雨水刺激了雪苼,她紧紧揪住草地,用尽了全身力气喊:“救命。” 她喊的声音自己觉得很大,其实对一个正常人来说是很虚弱的。 脚步声远了,她闭上眼睛,心说这下完了。 注定了,她要变成一个孤魂野鬼,而那个男人却拥着旧爱把她忘得一干二净。 心一动却成了她的死刑。 忽然,脚步声又回来了,跟着一个男人的大手把她抱起来,“姑娘你……雪苼!” 雪苼颤巍巍的睁开眼睛,她视线里的人影是模糊晃动的,大概认了好久她才虚弱的说:“学长,好久不见。” 男人大声喊:“送医院。” 他身边的下人却拦住了他,“爷,这好像不太方便,我们的行踪会暴漏的。” 男人一把推开了身边人,“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让你赔命!” 赫连曜在医院里守了一夜。 奶妈的伤相对轻些,很快就苏醒,君旸因为一直被他阿妈抱着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脑子受到了震荡,有些头晕想吐。 傅雅珺受的伤最重,昏迷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才清醒过来。 一睁眼她就看到了赫连曜。顿时精神大振,挣扎着想起来,“阿曜。” 赫连曜忙扶住她,“你别动,好好休息。” “你一直在陪着我吗?” 她全然没管自己身上的伤,眼睛追寻着赫连曜尽是痴迷。 硬朗的脸部轮廓,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深邃如海的眸子,还有那上位者的狂霸气势,七年的时间,他从一个男孩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阿曜。这是真的吗?七年了,每次我梦里有你可睁开眼睛却是空荡荡的房间,要不是有君旸,我真想去死。” 赫连曜看着她抓住自己的柔白小手,不动声色的把她推开躺好,“你好好休息,别多说话。” 傅雅珺再次抓住了他的手,把脸依偎上去,“阿曜,不要离开我,我怕,我害怕。” 赫连曜拍拍她的脸。“放心睡,我在这里。” 她像个小女孩一样撒娇,“阿曜,你不会骗我吧?” “不会。” “那我醒了要吃糖拌鸡蛋。” 赫连曜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都多大的人了还没改过那个坏毛病,糖拌鸡蛋,也就你能吃下去。” 俩个人不约而同的笑了,属于过去的美好就像一缕清风从指尖穿梭而过,带着时光的温柔扑了满脸。 奶妈扶着门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她就说,二少对她们家太太还是有感情的。 傅雅珺睡着了,赫连曜给她盖好被子从病房里出来。张副官就迎上去。 “少帅。” “查的怎么样?” “偷袭的人已经抓到,但是服毒死了,身份是七步街的余党,但是我怀疑他这次偷袭不是报复那么简单,应该是有人买凶。” 赫连曜挑起眉头,“说说看。” “我去让人查了,这个人生前忽然发了一笔财,大吃大喝还去了醉生楼。” 赫连曜眉头皱的更紧,“查不出钱的来路吗?” “现大洋,没法查。不过我已经派人撒网排查他这几天接触的人,总会有蛛丝马迹的。” 他点点头,“嗯,一定要尽快找出幕后黑手。” 张副官掉头就走,迎面却碰到了小喜。 小喜一瘸一拐的走路,看起来很吃力,张副官忙扶住她,“你去哪里?怎么不在不在病房里好好休息?” “张副官您早。我是来看看我们家夫人的,她昨天说来看我可是到现在都没有来。” 张副官取笑她,“你以为夫人整天闲着没事干吗?她可是个大忙人,行了,我一会儿让人回去跟夫人说说,就说你想她想的哭鼻子。” “张副官你……” 少女娇憨的撅起嘴巴,圆嘟嘟的小脸儿水汪汪的黑眼睛,倒是看的张副官心里一阵荡漾。 不过他是看不上这样的小丫头的,以前在家的时候也许会来了兴致抓过来亲亲摸摸出出火,但张昀铭现在是军人大丈夫,可不会再做残害少女的事儿。 他摆摆手,“行了,你回去吧。” 张副官说话算话真的回到燕回园找了一趟雪苼,其实他也是好意,想提点一下傅雅珺受伤住院,于情于理雪苼都该去看一下,但是却没想到下人说她昨天跟着雅珺夫人一起坐车出去,再没有回来。 张副官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现在可能两种情况:第一就是雪苼半路下车,可是她这一晚上去了哪里?另一种情况就是她也出事。生死不明。 但是不管哪一种,都要马上通知少帅。 张副官又赶紧回去,四月的天热出一头汗,也顾不上敲门他就推开病房的门儿,差点闪瞎了他的狗眼,少帅正在喂傅雅珺喝粥。 擦擦额头的汗,他这算是明白了不是少帅不温柔,只是少帅没遇到那个温柔的人。 赫连曜抬起眼帘,“又有什么事?” 张副官忙说:“少帅,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雪苼夫人不见了。” “不见了?”赫连曜把勺子重重一放,瓷勺断成两截儿。 傅雅珺看到断了的勺子,眸光一缩。 张副官低声说:“夫人昨天跟雅珺夫人一起出来的,但是到现在谁也没看到人,还得问问雅珺夫人,雪苼夫人是半路下车还是……?” 傅雅珺急了,她推被就要下床,“没找到?我一直以为她也在医院呀。” 赫连曜捏住她的胳膊,“把事说清楚。” 他的力气很大,傅雅珺给他捏疼了,“阿曜你轻点儿,我真的不知道她不见了,出事的时候她自己跳车下去,我们都在车上晕了。根本就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赫连曜深黑的瞳孔似乎喷溅出黑色的火焰,傅雅珺细心的发现,他的瞳孔在颤抖。 原来,尹雪苼对他那么重要。 他已经和张副官出去,傅雅珺大喊了一声:“阿曜。” 赫连曜蹙着眉头说:“你好好休息。” “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不见了。” 赫连曜连看都没看她,跟张副官匆匆忙忙的走了。 他们立刻开车去了昨天出事的地方,护卫队立刻展开了搜索,昨天一场雨把痕迹都冲淡了,并没有找到雪苼。 张副官安慰他:“少帅,其实找不到才是好事,要是真在这山崖下呆一夜。估计……” 赫连曜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眉目间的戾气敛都敛不住。 张副官赶紧去另一边,现在的少帅有点可怕,别引火烧身。 忽然,他发现草丛里有个金灿灿的东西,低头一看,一个镶着钻石的金镯子。 他立刻捡起来,“少帅,有发现。” 赫连曜快步走过来,他接过一看果然是雪苼的东西,那天她是拿着这个镯子跟蓝子出他们打赌比赛。 他捏紧了手里的镯子,脑子里浮显傅雅珺的话,“出事的时候她自己跳车下去,我们都在车上晕了,根本就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眸色暗沉,心脏也在微微抽痛,他环顾四周,这个小骗子到底又去了哪里? “少帅你看。”张副官指着附近的草叶子,虽然已经被雨水冲刷,但草尖上的露珠却是红色的。 也就是说她曾经躺在这里,而且还在流血,可他竟然站在她不远的地方都没有发现? 赫连曜感到从未有过的挫败感。 他用冷漠掩盖了情绪,哑声吩咐,“找,就算把云州给我翻过来也要找到人。” 一直找到傍晚十分,这里的每根草都给翻遍了,没有丝毫踪迹。 赫连曜一脚一个,把跟着汽车的警卫踢断了肋骨。 “车里有几个人你们不知道?” 警卫再疼也不敢喊:“我们的确没有看到雪苼夫人上车。” 他们自然不会看到,雪苼上车的时候有些混乱,傅雅珺和奶妈都挡着她的身体,而且提前制定的出行计划里也没有雪苼,所以才错失了第一时间救援的机会。 雪苼失踪的事惊动了西山军营,齐三宝和蓝子出骑马到了出事的地方,见赫连曜还在山崖前站着便问张副官:“老张,这是个什么情况?” 张副官一脸的愁苦:“夫人在这里出事,少帅来救援的时候却没有发现,只救走了雅珺夫人,现在……” 齐三宝心直口快,“这雅珺夫人又是谁?少帅又找了一个?” 张副官叹了一口气,“一言难尽,你也别问了。” “你这个拉皮扯淡的怂货,平时嘴皮子不挺溜的吗?现在又一言难尽,难尽你个蛋。” “粗俗。”张副官怼他。 蓝子出拉了拉俩人,“你们就别吵了,快想个办法让少帅回去呀。” “什么办法呀,你们来了,你们上。”张副官躲到背后,是时候让他们享受少帅的暴脾气了。 蓝子出聪明,把齐三宝推过去,“老齐,少帅对你最好,你上。” 齐三宝撸起袖子,“奶奶个熊,少帅又不吃人,看看你们那熊样,快躲娘们儿的裤裆里去吧。” 蓝子出冲他挑大拇哥,“你厉害,三宝,上!” 齐三宝真到了赫连曜的身后,也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吓的缩了脖子。 他尽量让自己的破锣嗓子听起来柔和些,“少帅,黑天了,咱撤吧。” “嗯。”赫连曜应了一声。 齐三宝愣住,“竟然这么好说话?” 他也是贱,跟着说:“那您先上车,回去吃点东西睡会觉,找人的事儿交给兄弟们。” “三宝,你说她当时倒在这草里的时候会不会很恨我?” 齐三宝腹诽,我的少帅,您抱着那个忘了这个,人家能不恨你吗? 但是话不敢这样说:“或许她晕了,不知道您来过。” 赫连曜猛然回头,一双冰寒的眸子盯着齐三宝,“她晕了,那她怎么又不见了?” “嗯,会不会是给人救了?您看这里是路,人来人往的也不算荒凉。” 赫连曜的眼睛立马亮起来,“对,我怎么没想到,光想着她会给人害,却没有想到她会给人救。传令下去,马上搜索全云州的医院和医馆药铺,要快。” 云州的医院也就是教会医院,还没等赫连曜到医院就传过来消息。“尹雪苼人在医院里。” 听到这个消息他双目更加灼亮,虽然他绷住了情绪,但是他的喜悦大家都看的一清二楚。 张副官觉得尹雪苼已经赢了。 医院里,赫连曜的军靴重重的踩在走廊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少帅,就是这间病房。” 赫连曜紧走两步,伸手就要推开门,但手放在门上却又握起拳头,他收回手整了整衣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紧张,下颌的线条绷得很紧。 伸手推开门,他大步走了进去。 张副官细心的帮他把门带上。然后把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让众人别出声。 这是间单人病房,不算大的空间里只有一张床,面色苍白的小女人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一头黑发扑散在白色的枕头上。 赫连曜大步走过去,他弯下腰,轻轻的拉开了她的被子。 四肢俱全身体也没有太大的伤口,但是从病号服卷起的袖口可以看到雪白的胳膊上到处是擦痕划痕,很是触目。 他的手放在了她的脸上,轻轻抚摸着,低声叫她的名字,“雪苼,雪苼。” 朦胧中听到有人在叫她,雪苼的神志还停留在被人救下的那个点,她费力的睁开眼睛,动了动唇艰难的说:“学长。” 学长?那是谁?赫连曜低下头耳朵贴在她嘴巴上,只听到她说:“学长,我疼。” 赫连曜皱起眉头,她这是在跟谁撒娇? 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那些愧疚后悔统统不见,只剩下对这个学长的恼怒,“睁开眼睛看着我是谁,不要叫错了。” 这般熟悉的声音即便雪苼闭着眼睛都知道他是谁,可是她不想看到他,所以直接闭上了眼睛。 她艰难的把身体想里侧翻过去,自己动手扯了扯被子,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眸色暗沉,他深呼吸几次才压住脾气,但声音依然粗重,“伤到了哪里?我看看。” 雪苼眸子闭的紧紧的,就像睡着了一样,根本不回答她的问题。 赫连曜耐住性子,又问了一遍,“伤到了哪里,给我看看。” 就像石沉大海。激不起一点反应。 他咬着牙,问了第三遍。 雪苼猛地坐起来,速度快的不像个受伤的人。 密密的黑发包裹着一张苍白的小脸儿,细小的伤口额头脸颊上都有,她态度疏离冰冷,淡然的对赫连曜说:“谢谢少帅关心,我没事,您可以走了。” 赫连曜着恼的看着她,俊脸扭曲。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拿着热脸去贴了人家的冷屁股。 他一言不发掀开了她的被子,伸手就要抱她。 女人嘶嘶的抽气,身体本能的蜷曲起来,他弄疼了她。 “你干什么?”她眼睛通红,额头冒着细细的冷汗。 赫连曜的动作一顿,却没有敢用蛮力,他沉声道:“没事就回家。” 雪苼气的浑身哆嗦,她哪里是没事,方才不过是憋了一口气才如此的敏捷,现在她疼得浑身都要散架,闭上眼睛连吵架的力气都没有。 医生来查房看到门口守着一群当兵的,顿时吓得要跑,张副官一把拉住了,“医生,这里面的人怎么样?” 医生结结巴巴的说:“挺。挺严重的。身体好几处骨裂,后脑还有个包,需要好好修养,没有个把月出不了院。” 齐三宝倒吸了一口冷气,“乖乖,夫人浑身就像个雪做的人儿,这能经得折腾吗?” 张副官摇摇头,“谁知道?削苹果切道口子都哭的主儿,现在还不知道怎么闹腾。” 门忽然开了,赫连曜抱着雪苼走出来。 医生吓坏了,“长官,她不能出院,这位小姐伤的很严重。” “很严重?”赫连曜垂下眸子,“你说没事?” 雪苼汗水都湿透了衣衫,她咬着惨白的唇说:“没死就是不严重。” 张副官齐三宝他们都过来劝说,赫连曜脸色极其难看,却还是把她送回了病房。 雪苼躺下的时候发出细细的呻吟,听着很凄楚。 赫连曜面部线条绷得紧紧的,他低低的问“为什么要骗我?” 雪苼哪里想跟他说话,嗓子里发出一连串的冷笑,听起来倒是像哭。 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太柔弱了,她不要他的可怜,快滚吧,滚去找你的大嫂乱伦去。 赫连曜拉着医生出去细细询问雪苼的情况,这一问才知道她其实比傅雅珺更严重。 他忽然想起了雪苼嘴里的那个学长,便问道:“谁把她送到医院里的?” 医生摇摇头,“当时不是我接诊的,但是我可以给你问问,听护士说是个年轻英俊的男人抱着来的,进门就给拍下一根小黄鱼,说必须救活她。” 赫连曜皱起眉头,年轻英俊的男人,难道是……他? 第七十九章:是谁自作多情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年轻英俊的男人,又能随手拿出一根小黄鱼的,在云州除了莫凭澜他想不出第二个人。 但是,如果是莫凭澜救的人为什么不告诉自己?要知道他们现在已经达成了一份隐秘的合作关系,在这段利益还存在的时候,这么大的人情莫凭澜肯定不会失去。 “少帅,少帅。”张副官叫了他。 赫连曜回神,“她不是有个奶妈吗?找来照顾她,还有务必查清楚送她来的人是谁。” “是,那少帅您呢?” 赫连曜长眉一扬,“我自然回督军衙门,怎么你们都很闲吗?” 众人赶紧散了表示我们其实都很忙,赫连曜二话不说就钻进了了汽车,脸黑的有点吓人。 赫连曜回了督军府。小石头一看脸色不对赶紧沏茶递毛巾,又摆上两盘不太甜腻的点心。 赫连曜喝了一口茶觉得淡,吃了一口点心觉得苦,手巾觉得不够冰,看了两眼文件又觉得烦,暴躁的走来走去。 小石头吓得脸都白了,虽然少帅脾气不好但是在吃穿用这方面一贯不难伺候,今天咋看着像要杀人呀。 他想找个人讨主意,但是张副官又不在,只好自己小心翼翼的拿了见军装外套走进去,“少少帅,您身上的衣服脏了,不如换一件吧。” 赫连曜一摆手,“不换。” 小石头给吓傻了,磕磕巴巴的说:“这是夫人给您洗的衣服,不太干净,我再去找一件。” 赫连曜皱起眉头,他看着小石头手里的衣服,果然是不太干净,肥皂沫根本就没洗净,一个圈儿一个圈就跟小孩尿了一样。 他从小石头手里把衣服夺过来。一股子阳光的味道盈满鼻息,他猛然想起那天她举着个被水果刀划破的手指说:“我受伤了,不洗。” “这个磨人的小丫头。”赫连曜自言自语,恨不能现在就把人给抓到怀里揉上一揉,捏上一捏。 这么想着,他做什么都没心情,抓了车钥匙大步走出去。 他记得,她很爱吃福香斋的糕饼,便亲自去买。 说实话,赫连曜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他来的时间很不巧,正好是每天栗子饼出炉的时候,有一堆女人在排队,就他一个大男人,顿时少帅的脸就黑了。 他挺后悔没带着石头来,不过现在只好硬着头皮闯到前面去。 “给我……” “喂,你谁呀,当兵的就了不起吗?好意思跟女人抢?” “就是,大男人家怎么也这样馋,真不要脸。” “你,你,后面排队去。” 赫连曜的脸色阴鸷,眉骨间杀气跳动,他妈的,这群女人胆大包天,信不信本少帅把你们的舌头给割下来。 福香斋的老板也是个机灵的,当兵的他哪里敢惹,便点头哈腰的问:“老总,您要点什么,不用管这群长舌妇,我给您拿。” “我要……”赫连曜只记得雪苼爱吃这家的点心,可不知道她爱吃什么。 “都有什么?”他压着火气,大手重重的网柜台上一放,手背青筋凸起。 “你看,栗子饼,玫瑰鲜花饼,枣泥儿花糕,绿豆糕、红豆糕、白糖糕……” 赫连曜一摆手让他打住,“你认识尹雪苼吗?” 掌柜的脸上乐开了花,“当然认识,尹大小姐从小就在我这里买糕点吃,就是出去上大学都要买些带去学校。” “就要她喜欢吃的。” “好嘞!枣泥花糕绿豆饼各来半斤,您看行吗?” “嗯。”赫连曜点点头。他妈的,被一群老娘们儿盯着,他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呆着。 老板话痨,“尹大小姐呢,她怎么自己没过来。” 赫连曜压低帽檐低声说:“生病了。” “病了呀,那您是……” 赫连曜拿起糕点扔给掌柜的一个大洋,掉头就走。 掌柜的在后头喊:“找您钱。” 赫连曜头都不回。上了汽车加大马力跑了。 娘的,以后打死他也不会找这份洋相出。 进了医院,他直接奔雪苼的病房。 一推开门,他愣怔了一下,因为傅雅珺竟然在雪苼的房间里。 看到他,傅雅珺从椅子上站起来,“阿曜。我过来看看雪苼,幸好没有大事,否则我们这辈子良心难安。” 我们?雪苼冷眼看着他们,说不出的恶心。 其实傅雅珺也是刚进来坐下,一句话还没有说赫连曜就已经来了,还真是巧。 赫连曜看着她毫不掩饰的厌恶神情,刚来时候的满腔温情瞬间给浇灭。 好不容易拉下脸想哄哄她。却在看到她的冷脸后只剩下一腔怨怼。 不过看在她有病的份上他不跟她计较,刚想要把手里的糕饼递过去,谁知道傅雅珺抢先一步,“好香呀,阿曜你还记得我喜欢吃枣泥糕呀,谢谢你呀,你真好。” 动情的笑容就像怀春的少女,比那枣泥糕还要甜上几分。 傅雅珺拿出一个咬了一口,“嗯,好吃。虽然没有我们在封平吃过的好吃,但是已经很不错了,好多年都没吃到这个味道了。” 赫连曜喉结上下滚了滚,他并不知道傅雅珺也喜欢枣泥糕,也不记得他们在封平吃过,但是现在他也没法子抢过来说这不是给你买的你自作多情了。 雪苼冷眼看着这一幕,心里却没有她脸上表现的这么淡然,就像有根冰柱戳在她心口,血液瞬间被凝结。实在不愿意看下去,她冷漠的说:“请你们出去吃,我要休息了。” 傅雅珺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还有个人,她歉意的说:“对不起呀。雪苼,我忘了你现在除了粥什么都不能吃,我走了,过会儿再来看你。” 傅雅珺转身去拉赫连曜的衣袖,“去我房间吧,别打扰雪苼休息。” 赫连曜对她说:“你先回去,我跟她有话要说。” “哦。”低低的哦了一声,傅雅珺一脸的失望。 但是赫连曜并没有看她,而是走到她刚才坐的那张椅子前坐下。 雪苼闭起眼睛,长长的睫毛细密颤抖着,显然那股子充满侵略的男性气息让她非常不适。 “好点没?”这样关心的话从他嘴巴里说出来显得很笨拙,他自己都觉得头皮发麻。 雪苼眼睛都没睁开,只是冷声说:“死不了。” 她的每句话都像个火星要点燃他,赫连曜抿着薄唇。用力压着脾气。 一时间气氛有些僵硬,他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 雪苼倒是先发话了,“赫连少帅,您还是走吧,有人等着和你一起吃点心呢。” 赫连曜俯身,湿润的薄唇几乎贴到了她的睫毛上,“你睁开眼睛看着我。” 雪苼拒绝。“你滚!” 这短短的几分钟,赫连曜想清楚了一个道理,在尹雪苼这里,他永远作不了好人,索性就坏到底。 他伸出舌尖舔着她的睫毛,那湿漉漉的酥麻感觉让雪苼浑身颤抖,好像他要吃了她的眼珠子。低吼从喉咙里撕裂开来,“你要干什么?” “放心,不干你。看看你自己,哪里能提得起我的兴趣?尹雪苼,告诉我救你的人是谁?” 他问这个干什么?是不是嫌弃人家多管闲事?他大概巴不得她死在外面一了百了,所以不能说,说了他去找人报复怎么办? “不知道。” “真不知道?”他的大手解开了她病号服的扣子。 雪苼没想到他会如此可耻,但是散了架一样的身体使不出半分力气,其实能使出来又怎么样?她好胳膊好腿的时候也没逃过被他亵玩的命运,现在就更加不能。 她喘息不匀,胸膛剧烈起伏着,“赫连曜,你这算什么?救我有罪吗?既然那样你杀了我呀,” 苍白的脸因为气愤染上赤红,漂亮的眸子里燃烧着火光,她手指紧紧抓着被子,薄薄的皮肤下青色的血脉因为用力而凸起。 “给老子装什么贞洁烈女?醉生楼里混过的大小姐,果然是当了表子还要立牌坊。” 他轻慢侮辱的话像利剑一样刺进雪苼的胸膛,把她努力包裹好的情绪全部都刺破,扬起手,她想都不想就扇了他一个耳光。 这是赫连曜第二次被扇耳光,没有例外,这两巴掌都是尹大小姐扇的。 他扼住她的手腕,眸子里深邃黑沉的吓人,似乎要把雪苼给吞下去。 雪苼这是杀敌一百自损八千,打他能有多疼?连个手印子都没有留下,可是她的全身都疼了一遍,额头上细细密密的冒出冷汗,她身体摇晃,觉得自己就像一片残破的老树叶儿。 “尹雪苼”他咬牙,“不要以为我不能杀你。” 雪苼眼睛里全是深深的失望,这要是在以前或许除了恨也就算了,但是现在不一样,她除了恨还有怨,还有自己都不想面对的爱。 对,她在和他纠缠的一整个春天里,竟然爱上了他! 是不是很讽刺?是不是很可笑?因为讽刺和可笑,所以她现在才这么痛苦,这都是报应。 咬住失去血色的唇瓣儿,她凄然冷笑,“我可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反而觉得你杀我正是时候。说实话,我也很恨那个救了我的人。他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在草丛里流干了血死掉?” 看着他抱着傅雅珺越走越远的身影,她那一刻有多绝望他根本不会明白。 她的话揪住了他的心,那一句句全是对他的指责。 现在回想,他也怕,怕她在雨里淋上这么一夜,那第二天见到的只是…… 心火蔓延。他知道自己的情绪并不全是针对她,但是又控制不了的发作,“是你自己蠢,你为什么要跳车,他们没跳的都比你受伤轻。” 他就是嫌她死不透,还要再给她补上几刀,对吗? 眼睛酸胀的难受,可是偏偏流不出一滴眼泪,她冷笑着,“是呀,我不跳车车子就始终平衡的往下冲,自然是生死难当,说不定你的雅珺你的君旸早就见了阎王,是我蠢!” “尹!雪!苼!”他扼住她的脖子,眸子里火焰蒸腾。 雪苼懒得挣扎,她闭上了眼睛,密长微卷的睫毛就像合欢叶子阖下来,把他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 赫连曜瞳孔的光都在细碎的颤抖! 这个女人为什么就不能软一点,非要把他的火气全引出来她才甘心吗?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是一场无声的心战。 笃笃的敲门声打怕了这种可怕的僵局,赫连曜乘机放开她。整了整衣领说:“进来。” 张副官一进来就感觉到气氛不对,简直压抑的没法喘气,他细声问雪苼,“夫人,好点了吗?胡妈在家给您熬最继续的蜜豆粥,一会儿我去接她。” 雪苼白着脸对张副官微微一笑,“谢谢张副官。” 张副官看着赫连曜这张阴天脸可不敢居功,“要謝您謝少帅,这是他吩咐的。” 雪苼看都不看赫连曜,微微对张副官笑了一下。 赫连曜瞪起眼睛,“你还有事?” 张副官忙说:“是,少帅您出来下,我有事跟您说。” 赫连曜一看张副官凝重的神情就知道肯定是车祸有关系,他看了雪苼一眼。雪苼却立刻闭上了眼睛。 他脸色一冷,气呼呼的出去了。 张副官在后,他看到赫连曜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后小声对雪苼说:“夫人,少帅开始是真不知道您也在当场,后来为了找您他饭不吃觉不睡,差点把云州翻过来,您别生气了。” 从出事到现在,雪苼没哭过,甚至所谓的委屈她都觉得不算是委屈,可是张副官的一句话戳到心尖上,她眼睛一热鼻子一酸,竟然哭了。 “夫人,您看您,别哭了,少帅他脾气不好又不会说话,但是他心里有您。” “张副官!”赫连曜在外面叫。 张副官忙对雪苼眨眨眼,一溜烟跑出去。 雪苼咬住了下唇,她对自己说哭是疼的,只是疼。 门外,赫连曜皱起眉头,“你在里面磨叽什么?” 张副官觉得有空真要好好给少帅普及一下男女相处的方式,看看他横眉冷眼的,雪苼夫人没给他气死就是很厉害了。 看到赫连曜要发火,张副官忙说:“少帅,我已经查到是谁给的凶手钱了。” 赫连曜挑起眉毛,眉眼间戾气大盛,“是谁,快说!” 第八十章:对女人要哄不要吼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张副官稍有迟疑:“是陈逸枫的老婆尹锦瑟,但是我却觉得没这么简单。” “自然是陈逸枫干的,他这是针对雪苼。” 赫连曜一语中的,张副官已经不需要多说。 “少帅,我们下面怎么办?” 赫连曜冷哼,眸子里的光芒残忍嗜血,“乱枪打死太便宜,先把那女人抓起来扔给兄弟们玩玩。” 张副官面露痛苦,“少帅,您就饶了兄弟们吧,那个女人据说小产后得了一种怪病,瘦的跟骷髅一样,也怪不得陈逸枫流连青楼,太特麽的恶心了,谁愿意抱着具骨头架子睡觉?” 赫连曜给了他一个嫌弃的眼神儿,“不是说战场上半年给你们条母狗都上吗?” 张副官赶紧拿手盖着脸,“您那是说的齐三宝,他是个驴货,那玩意儿缺了女人就不行,等以后给他找个悍妻,得好好管他。” “扯远了,那就先抓起来。给她点颜色瞧瞧,不用她供出陈逸枫,他竟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玩花招,好,本少帅就玩死他。” 张副官头皮发麻,觉得这个陈逸枫下场会很惨。 说完了正事儿,张副官还磨蹭着不肯走。 赫连曜眯起狭长的眸子,“你还有事?” 张副官为难的搓着手,“我,我,” “没事儿就滚,别在这里碍眼。”他抬脚作势要踹张副官。 张副官一咬牙一跺脚就说了,“少帅,其实我就是想说你要对雪苼夫人好一点儿。这次的事儿不是个小事儿,她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给扔在草丛里,还一身的伤要是搁软弱一点的姑娘想不开就咬舌自尽了,别说她现在对您的态度不好,要是换我……” “换你怎么样?” “我就得哭瞎。” 赫连曜皱起眉,“张副官。” 张副官一看事儿不好赶紧跑路,还不忘了回头喊:“少帅,女孩子是用哄的不是用吼得,吼得好的那都是驴。” 赫连曜气的牙根儿痒痒,“张昀铭你这个王八蛋,敢说本少帅是驴。” 张副官发现自己最近真的特别忙,给少帅当完情感导师后又去了一趟小喜的病房。 听说雪苼出事住院小喜手脚都在抖,“张副官,夫人没事吧,我要去看看她。” “嗯,你要是好的差不多就去多陪陪她,我看着她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小喜忙点头,“我皮糙肉厚给打惯了,本来都不用住院,夫人非要我住。她对我真是太好了。” 张副官看着她水葡萄似的大眼睛不禁问:“小喜,你有没有得罪过雅珺夫人?” 小喜摇摇头,“当然没有,我都没怎么见过她。对了,有一天晚上她和她的奶妈在树下说话我走过的时候打碎了一个茶碗,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得罪。” 张副官眼神一闪,“她们在说什么?” “我也没听清楚,什么和七年前一样?” “七年前?”张副官也不知道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他跟着赫连曜还不到六年,他到赫连曜身边的时候傅雅珺已经去了南洋,而那个时候赫连曜曾经受过一次致命的伤,足足躺了好几个月才康复,他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赫连曜人特别瘦,面色苍白阴郁,上了战场不要命。 张副官像拍小狗一样拍了拍小喜的头,“行了,你去吧,自己小心点,这么的姑娘要是留下伤疤长大了可没法子嫁人了。” 小喜红了脸,她长这么大还真没有被男人如此对待过,而且是这么俊朗的男人,顿时一双眼睛更水,低下头垂下长长的睫毛,害羞了。 张副官纯粹就把她当小丫头,也没有多想,风风火火的走了。 小喜捂着发烫的脸平静了好一会儿,才去了雪苼的病房。 胡妈已经给人接来,她抱着雪苼哭了一会儿,现在正给她盛粥。 小喜麻利的接过碗,“您歇着,我来。” 雪苼对小喜笑了笑,“你好了吗?这个是胡妈,我的奶妈。” 小喜忙给胡妈行了个礼,“胡妈您好,我叫小喜,是夫人的丫头。” 胡妈一听夫人这个称呼就别扭,想雪苼是怎么娇贵的身份,现在可好没名没分的跟了男人,还搞成现在这样。 雪苼知道她想的是什么,忙劝解道:“胡妈,你别多想,我们家已经到了这步田地,我也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大小姐了。” 胡妈擦眼泪,“要是夫人还活着看到您这个样子该多难过呀。” “我现在怎么了,不好吗?” 胡妈不敢多说,究其到底她也是个下人,雪苼待她好是出于恩义,这点分寸她还是有的。 雪苼正喝粥呢,门又被敲响,君旸和他的奶妈过来看雪苼。 这无非是傅雅珺那些虚伪的客套,做给赫连曜看罢了。 但是既然是做给人看雪苼也懒得拒绝,她应付了一两句就推说身体不舒服下了逐客令。 君旸到底是小孩子,对她喝的蜜豆粥很好奇,胡妈熬了很多,而雪苼不过才喝了一碗,胡妈便把剩下的送给了君旸的奶妈。 君旸的奶妈叫秀芳,名字倒好人太坏,看着这蜜豆粥她心生一计。 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她知道傅雅珺太过软弱便不告诉她,正好她手里有通便的西药,就给孩子和白糖一起给放在了粥里。 君旸喝了粥后上吐下泻,脱水很严重没了半条命。 傅雅珺抱着孩子那通哭,医院里的警卫只好把赫连曜给请回来。 这里是医院,处理方法和时间都很及时,医生给孩子输生理盐水,赫连曜到的时候已经平稳下来。 傅雅珺扑到他怀里一个劲儿的哭。说自己当初到了南洋才发现腹中有了孩子是怎么艰辛的怀胎十月,又是怎么辛苦的把孩子养育成人,简直就差捶着赫连曜说负心汉。 赫连曜有些烦躁,他最恨女人哭哭啼啼。把傅雅珺拉开,他耐着性子说:“医生说君旸没事,你不要瞎想。” “可是我不能不多想,这里是医院,刚才孩子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呢?” 赫连曜道:“我问过医生,说是食物中毒,你们给孩子吃了什么?” 傅雅珺诧异,“没有吃什么呀。他吃的饭菜都和我一样,我没有任何问题。” 奶妈一看时机到了,忙眨巴着她的三角眼说:“太太,有件事我没跟您说,我们去看雪苼夫人的时候,她的奶妈给了小少爷一碗蜜豆粥。” “蜜豆粥?你是怎么回事,怎么什么都给他吃?君旸的肠胃弱你又不是不知道?”傅雅珺气的又要哭。 奶妈一脸的懵懂,“太太,雪苼夫人给的东西自然是好的,而且小少爷也想吃。” 赫连曜问:“那粥还有吗?” “有,有。还有少半碗,可能是小少爷吃撑了,他喝了多半碗呢。” 奶妈把粥端来,看倒是看不出毛病,赫连曜叫来医生去化验,但是化验结果一时半会还出不来。 效果已经达到,奶妈满心的得意。 她不是不爱君旸,但是她就觉得傅雅珺太过软弱。想得到赫连曜又不敢下狠手,比如这次尹雪苼出事,她心里很害怕,得给她来点狠的让她恨死尹雪苼才行。 从君旸下手。当然是最好的由头。 果然,傅雅珺气的浑身发抖,在病房里大骂:“她尹雪苼怎么这么缺德,就算她恨我们没有第一时间告诉阿曜她在车上也犯不着拿一个孩子下手呀,这个女人太恶毒了。” 奶妈添油加醋,“可不是吗?这样的女人就该被拉去点天灯。” 此时,赫连曜却站在雪苼房间外举棋不定。 那个蜜豆粥的结果如何他不想去追究,既然孩子没事他也不想雪苼有事。 他推门进去,本来有说有笑的三个女人一下都沉默了,小喜最先反应过来,忙行礼,“少帅。” 奶妈也站起来垂首站在一边,赫连曜对她说:“你就是雪苼的奶妈?” 胡妈忙说:“见过少帅。” “嗯,这段时间你就好好照顾雪苼。你们先下去,我跟她有话说。” 小喜忙拉着胡妈出去,胡妈却有些紧张,到了外面才说:“没事吧,我看这位少帅很凶的。” 小喜并不知道他们两个从受伤后发生的龌龊,还以为跟去接她那晚一样好好的,便笑着对胡妈说:“放心,少帅和夫人好着呢。” 胡妈还是不放心,不断的往屋里看。 病房里,赫连曜站在那里并不说话,一双墨色的眸子深深看着她。 雪苼烦透了他,伸手抓着被子蒙住头。 皱起眉头,他毫不迟疑的上前伸手要掀开被子。 可是手在半空停住,他想起张副官的话,“女人要哄不要吼。” 深吸一口气,他压住脾气,手隔着被子抱住她,“这么不想看到我?” 被子里传来一声冷笑,她说:“难道你想见到我?赫连曜,我们见面就吵有意思吗?” 他粗砺的手指隔着被子描绘她的轮廓。“可是不见你我更没意思。” 这种话从他嘴巴里说出来还是蛮新鲜的,但是雪苼在这个时候什么都听不进去。 只要一看到他就想起自己在草丛里流着血看他们抱着傅雅珺越走越远的画面,她觉得这是毒,已经把她的五脏六腑狠狠的毒了一遍,现在每一处的血都是黑的。 见她不语,他也没再说话,只是隔着被子去找她的手。 找到后轻轻的把手覆上去,一副深情缱绻的样子。 雪苼想,要是在这件事之前他这样,她一定跟个小狗一样巴巴的凑过去,可是现在她只感到心寒。 “烦我?”他倒是有自知之明。 雪苼在被子里憋的慌,她瓮声瓮气的说:“对,烦你,烦傅雅珺,烦她的儿子和奶妈,请你以后告诉他们不用做戏,别有事没事的出现在我面前。” “烦人你也不用拿着个孩子撒气。”赫连曜觉得她实在不通人情,一气之下差点把君旸蜜豆粥中毒的事儿说了。 “我不想见到他就是撒气?请你讲点理。” 赫连曜忍住没再说下去,“我跟你是来谈正事的,你别闹脾气。” “正事?” 雪苼忽然掀开被子,看着他冷冷的笑,“是你准备放我走了吗?” “你那么想离开我?去找谁。你的学长吗?” 雪苼一愣,她被学长救的事并不想给他知道,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雪苼不敢多说话,有些时候说一句错一句,特别对方是赫连曜这种“我就是天”的人。 见她不说话,赫连曜却以为给自己说中了,顿时满心的郁结。 “赫连曜”雪苼忽然幽幽的开口,“如果你很讨厌我,要么就放了我,要么就杀了我,否则我会整天惹你不痛快的。” “杀了她?”他眯起眼睛看到她那张白到透明的脸。即使病着,她乌眉低睫请冷冷的眼睛,看了就让他舍不得移开目光。 色欲熏心,这是真的。他喜欢她的脸她的身体,她笑起来甜美的样子叫起来又野又隐忍的样子,他也中了她的毒,他觉得即使把她毁了也要把她的骨头留在自己的枕头边。 这强大的占有欲,他自己都惊讶。 伸手解开军装的扣子,他脱下扔在椅子上,然后把靴子一脱,他上了床铺。 雪苼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喘了,她抱紧了自己的身体,“赫连曜,你不要胡来,我的骨头都快断了,经不起你。” 他伸手握住了她的细手腕儿,拉着她的手放在长满细细胡茬的下巴厮磨,“你别闹,我只是累了,想休息一会儿,我有事要跟你谈,别惹我。” “那你坐起来说。”雪苼真怕他没个轻重,虽然说了让他杀了自己那样的狠话,但是他的折腾有时候还不如一枪崩了来的痛快,特别是现在自己这样的破身体,哪里经得起他的折腾。 没想到他却小心的把她给拉到怀里,让她苍白的小脸贴在自己扯开扣子的胸膛上,“你别乱动,我也不动你。” “这样我难受。” “让我抱着!”他觉得自己今天已经做了许多让步,甚至连君旸喝了她的蜜豆粥拉肚子都不计较。 但是雪苼眼睛里,讨厌就是讨厌,他觉得任何事情只是增加了讨厌的程度。 “害你的人找到了,我让张副官去抓人了,现在问你要怎么做?” 雪苼却没有想到他说的是这个,不仅一愣,“是谁?跟我有关系?” “尹锦瑟,你说跟你有没有关系?” 雪苼一愣随后冷笑道:“原来是你的雅珺和君旸是受到了我的牵连,少帅是要兴师问罪吗?” “你少给老子阴阳怪气,尹雪苼,我抱着你有法子问罪吗?”他有些怒了,这个女人怎么就是软硬不吃不识好歹。 雪苼的念头转到了尹锦瑟身上,她自然是恨自己的,先不说前仇就是现在因为她的缘故又给陈逸枫弄了个母老虎媳妇,尹锦瑟在家里肯定没了地位,但是凭着她的本事买凶杀人还是做不到的,“尹锦瑟没有这么大的能耐,是陈逸枫拿她当枪使。” “这个我自然知道,所以是问问你要把陈逸枫抓起来一枪崩了还是慢慢折磨他?” “一枪崩了?恐怕即便是少帅你也没这么随便处置他吧?现在的陈逸枫今非昔比,听说他攀上了大总统的秘书,你不怕惹祸上身?” 赫连曜冷笑,“谁告诉你要光明正大的崩?绑黑票这些事儿齐三宝最在行,保准干的一点痕迹都没有。” “太便宜他了。” 看着雪苼眯起的眸子,赫连曜心里是欢喜的,他喜欢这种有商有量的感觉,所以看着雪苼的眉眼有些失神。 而雪苼也陷入到深思中,并没有注意到他火热的目光。 “你不反对我就这么做了,在做了他之前我会先送给你个大礼。”说完后他闭上了眼睛。 雪苼推他,“你要干什么?” 他的大手把她的手按住,薄唇擦过她的额头,“别吵,我已经一天一夜没睡觉了。” 要不是雪苼腿不能乱动,她真想一脚把他给踹下去。 他不睡觉是因为要照顾他的雅珺,要睡也该是去找他的雅珺睡,为什么非要赖在自己床上? 推不动打不动,对着这个无赖的兵痞子她实在没有办法。 雪苼毕竟是个病人,闹了这半天烦累的厉害,自己郁闷了一会儿竟然也沉入了梦乡。 胡妈和小喜在外面等了好久也没见赫连曜出去,胡妈是个过来人,她有些担心赫连曜要胡闹,正好医生来查房,便跟过去。 敲了半天门没有人应,医生只好推门就去,众人一眼看到了抱在一起睡着的两个人,小喜握着笑:“胡妈,我说不会有事吧?” 胡妈这才放下心,她小声对医生说:“医生,我们别打扰他们了。让他们睡吧。” 一群人出去,胡妈给他们贴心的带好房门。 门口,两名警卫扛着枪站好,闲杂人等不准入内。 赫连曜是下午进来的,这一觉睡到了晚上,他睁开眼,看到一室的黑暗,出于军人的警觉让他立刻进入了戒备状态,随后才想起来他竟然和雪苼挤在一张病床上睡的无知无觉。 拧开了床头的灯,他偏过头去看雪苼,她还是睡的很熟。大概因为在自己怀里的缘故,她苍白的脸染上颜色浅淡的粉色,像初春二月埋在雪里的桃花。 在她额头亲了一口,却还是不满足,他低下头,唇瓣贴在她粉唇上轻轻的厮磨,柔软的舌尖舔过就像在品尝一道精美的菜,吻了一会儿,他才下去穿衣,精神抖擞的走了出去。 雪苼的睫毛颤抖,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才打开了眼睛。 其实他一开灯她就醒了,只是懒得再跟他面对才装睡的,现在人走了她放松身体,觉得脸上热烘烘的,不仅抬手摸了摸。 空气里全是他混合着雪茄的淡淡味道,她有些生气,按了床头的铃。 护士和小喜一起进来的,小喜一脸的喜色,“夫人,您醒了,饿不饿,胡妈给你煮鸡丝粥去了。” 雪苼指指窗户,“开窗,我要透气。” 护士阻止,“您身体还没好,要是受了风寒怎么办?还是忍忍吧。” 小喜很听护士的话,“好的,那我们不开。” 护士走了,雪苼烦躁的说:“你没闻到有股子味道吗?” 小喜忙摇头,“没有呀,除了消毒水的气味我没闻到别的,小姐,要不我去买点花放在房间里吧?” 雪苼点点头。“这个季节该开百合了,就百合吧。” 小喜愉快的去了,圆圆的小脸上挂着笑。 可是很快她就回来了,两手空空,脸上的笑也不见了。 “怎么了?花店关门了吗?” 小喜摇摇头,她压低声音说:“夫人,我压根就没出去。刚才我听到了一个传闻,关于您的。” “怎么了?”雪苼最近多的是传闻,她不在乎。 “今天下午的时候那位君旸小少爷食物中毒,听说差点没命,把少帅都给惊动过来了,他们都说是吃了咱的蜜豆粥才出事的,说咱在粥里下药。” “放屁!”雪苼这样的火爆性子哪里受得了这样的侮辱。 小喜忙给她按摩心口,“夫人您别气,少帅来了没说什么吗?听说剩下的粥都送去化验了。” “他倒是什么也没说。”雪苼回忆着,他的确是什么都没有说,不过她也想起了他好像隐忍着什么,难道就是这件事。 小喜还是担心。“夫人,你说要是粥真有问题怎么办?” 雪苼立刻否决,“不可能,粥我也喝了,我一个病人都没事他有什么事。绝对是无中生有,还不知道他们孩子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不要怕。” “嗯。”小喜点点头,“少帅疼你我们就不用怕那个雅珺夫人,她算什么东西呀。” “小喜。”雪苼低叱,“要是还想跟着我身边就别说这些,我最讨厌人搬弄是非。” 小喜给她认真的样子吓到了,忙低下头说:“是的,夫人我知道。那我去看看胡妈的粥熬好了没有,花明天一早我再去买。” 雪苼点点头,“去吧,你们也吃饭,不用管我,我不饿。” 小喜走后雪苼又闭上了眼睛,从这个傅雅珺进门就灾祸不断,她等出院后即便赫连曜不放她,她也不要回燕回园了,自己也不是什么正妻,谈不上鸠占鹊巢这一说,自己倒是要想个办法把尹家的大宅弄回来到时候住进去,也算有个家了。 正想着,小喜又跑进来,这次她慌慌张张一脸的泪水,“夫人,大事不好了,胡妈给人绑了!” 第八十一章:你爱这个混蛋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从床上坐起来,她不顾身体的疼痛强行要下地,“你给我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喜抽抽噎噎的说:“我也是听到他们说,胡妈在蜜豆粥里下泻药,害了君旸小少爷,是少帅的兵把人给绑了。” 如果一次两次是意外是巧合,那么三番四次呢,她要在没个觉悟就真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雪苼虽然生在富贵人家,但是深宅大院里的那点儿事她还是经历的少。他爹就婉娘一个女人,她又整天在莫家厮混,在家里她爹又是把她捧上天,虽然婉娘憎她厌她却不敢怎么样,就这样的环境养成了雪苼清高骄傲的毛病。纵然家道中落后屡次碰壁,但是骨子里的本性还不是一天两天能改变的。 她一直以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却不知道有些人就跟讨厌的虫子一样,你不招惹他们,他们却想着把你给蛀空。 她扶住小喜的手臂,沉声问:“赫连曜来了吗?” 小喜摇头,“并没有看到少帅。” 雪苼暗嗤,傅雅珺的胆子也够大的,难道她以为不用赫连曜出面她就敢对付自己的人? 她对小喜说:“你去找赫连曜,就说我快死了,要快。” 小喜咬住下唇,“那夫人您一个人?” “别担心,我没事。” 小喜还是去了,雪苼拿起她做针线的剪刀。藏在衣袖里慢腾腾的走出病房,她还真是高估了自己这破身体,每走一步都跟牛毛针扎的一样疼。 她径直走到了傅雅珺的房间,推开门时屋里的人都愣住了,齐齐看着她。 傅雅珺、奶妈、还有个穿军装的男人。 这人她有点面熟,大概是护卫队的一个小头目。 雪苼连虚伪的客套都免了,直接问:“我的奶妈在哪里?” 傅雅珺脸上一白,雪苼的气势让她有些怕。 奶妈秀芳拉了她的一下衣袖,意思是要拿出气势来,傅雅珺只好硬着头皮说:“雪苼你来的正好,我正要问问你,你的奶妈给我儿子粥里下毒害他差点没了命,应该怎么处理她?” “你有证据吗?” 秀芳立刻说:“当然有,医生都化验出来了,里面有泻药,粥是你们给的难道我们会自己害自己?” 雪苼眯起眼睛,“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过来说。” 秀芳往前一步,三角眼里散发的幽光跟毒蛇一样,“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啪,雪苼扇了她一个耳光。“你一个下人敢在我面前撒野,你算什么东西。” 雪苼指间夹着好几根绣花针,她打的不疼但是针都扎进去,奶妈半边脸都被划花了,她用手一抹,全是血。 “血,太太你看……” 傅雅珺吓得脸色苍白,她本来就是个懦弱的女人全凭着奶妈的教唆,她没想到雪苼一个病的快死的人竟然如此强悍,不由得怕起来。 雪苼披头散发双眼猩红,一步步靠近傅雅珺,她吓得一步步后退。 那个兵头伸臂把雪苼拦住,“夫人,您请自重。” 雪苼眸如寒霜,“你也想搀和?不如我们去跟少帅谈谈你收了她们多少钱?现在我倒是想起来了,小喜的戒指是你带人搜出来的,看来这笔帐要好好算算了。” 那人就像给扇了一巴掌,也害怕的变了脸,但是尹雪苼不是奶妈,他还真不敢动。 雪苼走到了傅雅珺面前。 傅雅珺缩在墙角,“你,你别过来。” 雪苼摸出怀里的剪刀,森冷一笑。 奶妈吓坏了,她叫着要扑过来。 雪苼把剪刀对准了傅雅珺的脖子,“你敢过来试试?” 奶妈投鼠忌器,没敢靠近。 剪刀虽然不是新的,但却是新磨得,很锋利。刀尖儿扎进肉里疼不疼先把人给吓傻了。雪苼拿着剪刀在傅雅珺脸上来回比划,“傅雅珺,你搞这些不就是为了赫连曜的老二吗?你是有多下贱呀,就那么想男人?连自己的小叔子也不放过。” 傅雅珺一脸的泪水,她哆嗦着说:“尹雪苼,你敢伤害我阿曜一定不放过你。” “是吗?那我们打个赌好不好?要是我把你这张脸弄花了,他是不离不弃的爱你还是抱着我翻云覆雨?对了。你浪了这么多天他去你房间留宿了吗?没有吧,那是因为少帅他都在我房间里,我们颠鸾倒凤过的不知道有多快乐,你猜少帅叫我什么,他说我是个把他吸干的小妖精,还有……” “别说了你别说了。”傅雅珺双手捂住了耳朵,哭的别提多可怜。 雪苼忽然把手里的剪刀塞到她手里。“你恨我吗?恨我天天缠着你的阿曜,恨就杀了我,来呀。” 傅雅珺双手发抖,眼睛里却迸射出狠毒的光芒。 奶妈秀芳一看不好,她冲过去,“太太,不要中计。” 雪苼双眼寒光闪过。她嘴角凝着一抹冷笑,眼见着傅雅珺的剪刀插进了自己的胸口。 一口鲜血喷在了傅雅珺脸上,她笑着倒下去,“很好,很好。” 苦肉计而已,只要对自己够狠谁不能使? 赫连曜目眦尽裂,他冲过来抱住了雪苼像断翅蝴蝶一样下坠的身体。 傅雅珺手里拿着剪刀一脸的血,“阿曜,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她自己扑上去的。” 小喜跟着赫连曜一起来的,她一看雪苼这样了护主心切,也不管危险不危险扑上去捶打傅雅珺,“你这个毒妇,我们夫人还能自己不要命了?分明就是你杀的,你手上有凶器脸上有鲜血,你还狡辩。” 雪苼紧闭着眼睛,脸色发白,身体更是一动都不动。 “医生,叫医生。” 张副官已经把医生给带来了,医生蹲下看了看。“赶紧把病人送回病房抢救。” 赫连曜抱着雪苼大步离开,傅雅珺跟着追上去抓住他的衣服,“阿曜,不是我,你相信我。” “张副官”赫连曜眸色如血,“把她给送回燕回园,哪里都不许去!” “是。少帅!” 雪苼的抢救持续了三个多小时。 其实伤口不深,只是她是个重伤病人,卧床修养都来不及还别说再次受伤了。 张副官送人回来,看到赫连曜独站在抢救室门口,地上全是烟头。 “少帅,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赫连曜沉着脸一句话都没说。 张副官又说:“我把奶妈放了,等会夫人苏醒了看到她心情会好一点。” 赫连曜还是不说话。 张副官都有些担心了,“少帅,您没事吧。” “她这是在跟我怄气。”嘶哑的嗓音似乎是被烟草灼烧过,听着就很疼。 “少帅,雪苼夫人的性子是跟一般人不太一样,您得让着她。还有,您要是真喜欢她就……” 感觉到赫连曜眸子里孤冷的杀意。张副官忙闭上了嘴巴。 赫连曜不再说话,他又点上了一根烟,在辛辣滋味释放的那一刻,他问自己,还有资格喜欢吗? 扔了一地的凌乱衣衫,大床上纠缠翻滚的身体,他着迷的占有着身下的人,不断释放着自己的体力。 房门被踹开,斯文病弱的男人双眼血红,看着床上翻滚的俩个人大喊着畜生,跟着喷出了一口血。 顿时眼前蒙了一层血光,众人的闯入,女人的自杀,最后砰的一声枪响,吐血的男人身体往后倒去…… “少帅,人出来了。”张副官的话把他从混乱的回忆里拉回来,赫连曜把燃烧的香烟揉碎在手心里,灼热的温度在肌肤上翻滚,但是这样的疼如果能减轻心里的负罪感,他宁愿重刑加身,永不超生。 雪苼面色苍白。仍然是昏迷不醒。 赫连曜抓住了医生的领口,“她怎么还没醒?” 医生一个大男人给他像个小鸡似得抓起来差点给吓尿了,“少,少帅,麻醉药还没过呢。” 赫连曜这才把人给放下来,跟着轮床去了病房。张副官在后面给医生把白大褂的领口轻轻抚平,“医生。莫怪,着急了。” 医生苦着脸,“不敢不敢。” “再见。” 小喜见赫连曜护着雪苼不让人靠近自己,忙拉住了张副官,“我能进去照顾夫人吗?” 张副官点点头,“能,但是不要出声。你要尽量让少帅觉得你不存在。” 小喜点点头,轻手轻脚的跟着进去。 赫连曜守在雪苼床边,其实他什么都不会做,只是这么看着,小喜觉得他很碍事,但是没有胆子说。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雪苼醒了。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赫连曜伏过来的脸。 她动动唇,似乎是冷笑,却没有一丝力气说话。 赫连曜也看着她,眼睛黑深的像个漩涡,也是一句话都不说。 他们不说话小喜自然也不敢说,她觉得屋子里压抑的厉害,便偷偷的退了出去。 雪苼闭上了眼睛,却没有睡,这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以后不管有什么事都不要拿着自己的生命赌气,听到没有?”他口气很硬,但是心已经软了。 “赫连曜”雪苼的声音很虚弱,“你知道我最讨厌你哪里吗?” “我哪里你不讨厌?别说了,好好休息。” “我讨厌你的自以为是。你想两全,你想压下,我就偏不,现在你终于知道我有多危险了,我迟早会杀了你,所以你想活命就放了我。” 赫连曜握着她的手,很用力。“休想,尹雪苼,你够狠,狠的足以配上我,我要娶你。” “混蛋。” “你爱这个混蛋。” “滚!” “好好休息。” 他挺高兴的,她还有力气骂自己说明她状态还不错,打开门叫小喜进来。刚好看到奶妈也在,他问:“他们有没有难为你?” 奶妈有伤,却战战兢兢的摇头,“谢谢少帅,我没事。” “进去好好照顾她。” 等她们进去后,赫连曜忽然就怒了,“张昀铭!” “唷!”张副官站直了身体,少帅很少这样叫他,要坏菜。 “身为卫队长你的手下竟然被人给收买,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张副官忙回答,“回少帅,人我已经给打死了,绑在树桩上,侍卫队一人抽一鞭子到死为止。” “杀鸡儆猴?也算是个办法。扣你军饷半年,下次再有此事,你一并论罪。” “是,少帅。” 张副官没觉得冤枉,妈的一个害群之马竟然敢搀和在他纯洁的侍卫队里,是自己大意了,但是他挺不明白,傅雅珺一个刚从南洋回来的人怎么一找就这么准,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少帅自己没说他也不敢提醒,这个雅珺夫人回来的也太是时候了,是巧合还是有意? 病房里,小喜和胡妈都一直在哭。 雪苼安慰她们,“行了,我就是吓唬他们的,我没事。” 小喜哭的更大声,“夫人,您吓死我了。” 胡妈不知道什么情况,她只哭着说:“我一个老妈子死了不值什么,您可是千金玉体。” 雪苼苦笑,“什么千金呀,不过是个落魄千金,行了,你们都别哭了,胡妈你回去把房子收拾一下,我出院了过去住,小喜你给我煮的稀粥来。” 把人支开,雪苼瞪着眼睛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她这么一招挺蠢的,但是她用这一剪刀豁开了赫连曜想要粉饰太平的想法,也豁开了他和她之间仅存的情分,她是时候离开了。 因为这一剪刀,她赌他对自己有愧疚,所以不会收回自己在金粉阁的投资,那么自己姑且这么生活着,他总是要打仗的,总是要离开的,那个时候他们就真的没有关系了。 她刚睡着,却没有想到赫连曜去而复返,手里拎着个黑木头箱子,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 雪苼给吵醒十分的不耐烦,“你还有完没完?” 他一脸献宝的神情,就跟小孩过年跟人炫耀他的糖果一样,“我送你件东西,保证你看完后病就好了。” 说着,他打开了箱子。 第八十二章:我想结婚了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箱子打开,一阵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里面放的竟然是两只齐腕砍断的女人手。 雪苼只看了一眼就白了脸,她要是能动此刻非掐死赫连曜,“你,你弄两只人手给我看什么?” “没觉得熟悉?尹锦瑟的手,我替你砍了。” 那样讨喜的表情,就差有个尾巴要摇起来。 雪苼却没有高兴,她目光平淡的扫过箱子里的人手,倒是替尹锦瑟觉得可悲。 尹锦瑟有今天是罪有应得,她错在轻信男人,到了这种地步还给他当替死鬼,这么蠢砍手算什么,砍掉脑袋才是真格儿。 见她不说话,赫连曜凑过去,“不开心?那我让齐三宝砍了陈逸枫的手。” 雪苼别过脸,“你砍了自己的手我才开心。” 他又转到另一边,“不行,我的手还留着抱你摸你,很多用处。”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能如此无耻,雪苼也是佩服他。 忽然,她嘴角一勾,黑白分明的眸子微微闪过流光,“行。你把这手留给我吧。” 赫连曜起了警惕,“你要干什么?” 雪苼冷哼:“怎么?不是送我的就凭我处理?” 赫连曜爽朗一笑:“好,随便你。我走了,有点事要忙。” 雪苼眼睛一直在那双人手上,漫不经心的说:“你其实不用来的。” 赫连曜眸光落在她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上,忽然倾身亲了她一口,“明天我再来。” 她已经懒得抗拒,他自己难道不觉得可笑吗?现在做这一切,毫无意义。 雪苼喊小喜进来,“小喜,帮我找个这么大的精致首饰盒。” 小喜没有注意到地上的箱子,但是觉得一股子血腥味,“夫人,你伤口流血了?” 雪苼摇摇头,“你就不想我点好吗?赶紧去,有些东西你不用看到。” 可是晚了,小喜已经看到了盒子里的人手,她捂住了嘴巴,“夫人……” “什么都不用问,按照我说的去做,盒子底下给我垫上一层花瓣,要鲜红的蔷薇花。对了,你把盒子盖上,别怕。” 小喜哆嗦着盖上盒盖。她还是往里看了一眼,一双女人的手,很瘦,全是青筋。 雪苼疲惫的闭上了眼睛,赫连曜送这个礼物也不全然无用。 小喜很快就办妥了她要的东西,乌木雕花的盒子四角包着银,非常精致漂亮,打开一股芳香弥漫,红红的蔷薇花瓣扑了厚厚一层。 雪苼抓起一把花瓣,然后看着从透明指尖掉落,“真美。” 雪苼很满意,她对小喜说:“你把盒子提起来,你不敢动我来。” 小喜大着胆子说:“夫人,你要把这双手放在盒子里是吗?” 雪苼点点头,“是的。” “您躺着不方便,我来吧。” “你不怕?” 小喜深吸了一口气,“不怕。” “好丫头,谢谢你。” 小喜找了一块粗布帕子盖在那双手上,然后咬着牙拿起来。 手被砍下来已经有些时候,血早已经凝固,小喜小心翼翼的给摆在盒子里。 雪苼说:“盖好了,找个侍卫给送到燕回园,给雅珺夫人,就说少帅送给她的礼物。” 小喜有些担心,“夫人……” “你不用怕,照我说的去做。” 小喜应着,把帕子扔在了黑箱子里然后拿着首饰匣子就出了门儿。 赫连曜现在专门给雪苼派了八名守卫,人是张副官亲自挑选的,保证不能出一点差错。 小喜随便拉了一个说去燕回园送东西,倍精神儿的小伙子二话不说,接过匣子就要走。 小喜忙叮嘱,“要告诉雅珺夫人这是少帅给她的礼物。” “知道了,小喜姑娘。” 小喜拍拍心口算是完成了一件大事,虽然不知道夫人到底要干什么,倒是一定是对雅珺夫人的报复,她也是活该。谁让她欺负夫人。 侍卫快马加鞭就把东西给送到了燕回园,傅雅珺正在闹呢,听说当兵的送东西,以为是少帅送的,立刻雨转晴。 “少帅有什么话让你带给我吗?”傅雅珺问那个二愣子大兵头。 小伙子瞬间就忘了小喜的吩咐,结结巴巴的说:“就说送给雅珺夫人的礼物。” “行了,我知道了,下去领赏吧。” 小伙子挺高兴,送东西还有赏钱,下次他还来。 傅雅珺看着精致的小盒子心里像灌进了蜜糖,“我就知道阿曜不会相信那个女人的话,奶妈你猜这里面是什么?镯子还是项链?” “这么大个盒子不能是小的首饰吧?说不定是一套。” 傅雅珺更喜,“是不是阿曜看到我回来后打扮的太素了?他还是有心,只是不说罢了。” “行了我的太太,您还是打开看看吧。” 傅雅珺点点头,带着微笑打开了首饰匣子。 笑容在她脸上凝结,跟着一张脸扭曲,发出了毛骨悚然的尖叫声。 奶妈往里一看,只见一双青白色的人手放在盒子里,底下红通通一片,似乎是鲜血。 傅雅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她的手用力抓住椅背惊恐不安,“奶妈,你说阿曜这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都知道了,拿这个东西来警告我?” 奶妈的心也凉了半截,她看着那双手都觉得自己腕骨发凉。 傅雅珺更害怕,她忽然抓住了奶妈的手臂,“奶妈,我回来也听到了很多关于阿曜的传闻,他跟以前不一样了,我们是不是该收手了,我想回晋州。” 奶妈恨铁不成钢,“我的太太呀,你给一双手就吓到了吗?好,回晋州,你吃什么住什么?你以为傅家能容得下你吗?这些年一直是少帅供你吃穿粮钱,你唯一的依靠也就是他呀。” “可是……” “没有可是,而且这是不是少帅送的还难说,说不定是那个女人。” 傅雅珺摇头,“怎么会,她还躺在床上不能动。” 奶妈咬着牙说:“反正你不要提这件事,看看少帅怎么说,他要是也不说可能就是个警告,我们这段时间好好的在燕回园里不要生事就行了,你还有君旸,他不会对你怎样。” 傅雅珺这才被安抚下,但是这双手已经深深的烙印在她脑海里,一闭上眼睛就是。吃饭要吐,睡觉做噩梦,本来也是受了伤的人,这下可真病了,当天晚上发起高烧。 她在昏迷中还叫着奶妈,可是奶妈却在入夜后乔装从后门出去。 她偷偷的到了一间隐秘的房子里,昏暗油灯下,俩个人穿着带帽兜披风的人正在等着她。 一进屋,秀芳奶妈就跪下,对着其中一个人磕头,“公主。” 女人的声音娇嫩,是个年轻的女子。“秀芳嬷嬷,这些年你一个人在南洋飘零,受苦了。” 秀芳眼含热泪,“秀芳不苦,倒是公主受苦了。” 另一位年老的说:“行了,现在云州步步是刀尖儿,有话赶紧说,以后我们能不见面就不见面。” “是。”秀芳很恭敬,“傅雅珺不行,胆子太小,我来请示是不是要……” 她把手放在脖子上做了个杀的动作。 那位公主帽兜下露出红唇,“你跟着她这么多年。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老奴生是皇家人死是皇家鬼。” 公主摆摆手,纤细如葱白的手指上戴着个硕大的碧玉扳指,“算了,她也是个可怜人,而且她还有利用的价值,好好教导她。” “是。老奴这次是来讨几种药,春药和毒药。” 公主的红唇勾起,长长的指甲微弯成兰花,“我说过,能不杀人就不杀人,这云州城里谁都不是傻子,更何况你面对的是赫连曜。” 逐鹿云州。谁才是最后的王者? 这个问题,同样的赫连曜也在想。 齐三宝把他的酒杯倒满,“少帅,我觉得绑票这事儿过时了,对付陈逸枫不用这个。” 赫连曜眯起眸子,深黑的像进了墨,“你有馊主意?” 齐三宝眉飞色舞的说:“少帅,我问您一下,您是要钱呢,还是要命呢?” “不要他的命,先要钱,我要他自杀。” 齐三宝一口酒呛住,“少帅,这个很有难度,就得交给老齐来办。” 蓝子出都急出汗来了,“你能不能给个痛快的,赶紧说。” “老蓝你急什么呀,皇上不急太监急,你呀就是大内总管小蓝子。” 张副官噗的笑出声儿,他挺期待齐三宝的馊主意。 齐三宝晾晾杯子,“你们两个赶紧给老子倒酒,让我这土匪出身的人好好给你们这俩个少爷讲讲把一个人逼到想死。” 赫连曜替他把酒满上,“三宝,说的好有赏,说不好……老子割了你下面儿堵住你吹牛X的嘴!” 齐三宝吓得打哆嗦,“少帅,您老人家别这么认真嘛,咱也是讨论讨论。” 赫连曜一瞪眼,齐三宝赶紧把自己的想法儿给说出来。 蓝子出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的说:“这也太损了吧?” 张副官也觉得太损,“齐团长,我真没觉得你有这么坏。” 赫连曜却点点头,“三宝你没让我失望,赶紧去办。” 齐三宝听到少帅夸奖就有点翘尾巴,“少帅,您这么做是不是为了雪苼夫人呀。” 赫连曜倒是不否认。“这丫头手段不行,还得本少帅替她出手。” 齐三宝一拍大腿,“少帅,您这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呀。” 赫连曜今晚喝了不少,俊美的脸上透着点微醺的醉态,他捏着酒杯一饮而尽,“嗯,想结婚了。” 蓝子出和张副官对望了一眼,“少帅说的是真的吗?” 没等张副官回答,齐三宝却顺势抱住了蓝子出,“老蓝,我也想结婚了。没母的咋办?” 蓝子出挣脱不开他,白皙的脸羞得通红,“你这个齐三炮,齐混子,赶紧起来,你,你手摸哪里。” 军营里,没有女人好看的男人也能拿来取乐,蓝子出位置高别人当然不敢,唯有这齐三宝,蓝子出再次想给他找个悍妻。 一夜小酒几个男人醉的东倒西歪,其实少有这样的放松时刻,早上赫连曜去河边淋了个冷水澡,换了干净衣服去医院。 小河边有不少的野花,赫连曜叫不上名字,其实平日里见到了,只是忽然想到了雪苼,他对张副官说:“去采些花儿来。” 张副官可没干过这事儿,“少帅,您要送给夫人去花店买就是了。” “要你去采哪来那么多废话。” 张副官不敢废话,乖乖的采了一大把野花抱着,到了病房门口才给赫连曜一把夺过去。 推开门,雪苼还睡着,小喜正拿着东西要出去。 “少帅。您来了。” 赫连曜把花给她,“找个瓶子插起来。” 小喜深深的嗅了一下,“好香呀,还带着露珠,昨天小姐还说要去花店买点花,医院里味道大,又太素了。” “去吧。” 张副官跟着,“我帮你。” 门关上,赫连曜站在床边,想了想他脱了鞋子,不要脸的挤上去。 雪苼睡得沉并没有觉察,她穿着一件白色丝质睡裙,被子盖在肩膀以下,因为侧身的动作露出大片凝润晶莹的肌肤。 赫连曜手撑着头着迷的看着她,心尖儿就像有羽毛划过,酥酥的痒。 就在昨天,他看到她倒下时,那一刻他觉得天地都失去了颜色,心里百念全消,只想着没有她怎么办? 是不是爱他已经不去深究,反正他认定了这个女人,他要娶她,跟她过一辈子那种。 所以,无论她怎么抗拒,他都不会放手,这就跟攻城掠地一样,无论用什么手段,到手了就是自己的。 没忍住,亲了她露在外面的肩膀。 睡梦中的雪苼感觉到一阵痒,像是有羽毛从她肩头划过,但是羽毛会这么热吗?还湿湿的,落在脖颈,酥痒难耐。 蓦的打开眼睛,却被放大的人脸给吓了一跳。 “你—”雪苼截住了话头,她不想和他说话。 “今天好点没有。”他没离开说话间薄唇的热气洒在脖颈上。 雪苼感到痒,她微微缩着脖子去躲。落在他眼睛里却是娇憨可爱。 伸手把她给搂住,“你还往哪里躲,要掉床下了。” 雪苼深吸了一口气才不让自己至于失控,“你能不能下去,我是个病人,连病人你都不放过?” 他松开她,却仰面朝天把手垫在脑后,“看看你说的,好像我强你一样。” 病床能有多宽,他那么高大的一个人躺平了几乎没有雪苼的位置。不躺在他怀里就真的没有了位置。 这个坏男人! 雪苼不敢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虽然对傅雅珺用了苦肉计,但是不代表她真的不想活了。稍微往里点,她尽量不接触到他的身体。又闭上了眼睛。 他却找到了她的手,指缝穿过她的指缝交握在一起,微微用了些力。 雪苼一愣,他的手大而温暖,粗厚的茧子更给人一种真实感,这样闭着眼睛单单给这样的一双手握住,会有一种执子之手的感觉。 很安全,很温暖。 但是,这不过是个假象,他就是个恶魔混蛋,一点点消耗了她的生命。她恨他。 眼窝发涩,睫毛濡湿,她特别想哭。 赫连曜没有看她的脸所以也没感觉到她的情绪,柔软的小手包在他的大手里,他有一种深深的满足感,微微侧过身,他看着她的脸,“你喜欢中式的婚礼还是西式的? “婚礼?”雪苼张开了眼睛,睫毛上的泪珠就像花瓣上的晨露。 他倾身吮去,“对,婚礼,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雪苼讽刺的勾起嘴角。“你是不是表白错人了,看清楚,我是尹雪苼,不是傅雅珺。” 他没生气,卷着她耳侧的长发说:“就是你,尹雪苼。” “这算什么?为你做下禽兽不如的事儿做补偿?” 赫连曜笑的风流倜傥,“为了方便以后做禽兽不如的事。” “你……” “我想要你。” “滚出去。” “想滚进去。” 她说一句他怼一句,一句比一句流氓,气的她捂住了耳朵。 气的心口喘息困难,他赶紧抚她心口,“别生气。” 雪苼平躺着,心说不跟这等王八蛋生气,可是王八蛋偏偏凑过来亲她,“雪苼。” 她不答,他就亲,亲一口,叫一声。 “雪苼,雪苼,雪苼。” 雪苼都要烦死他了,索性闭上眼睛继续睡,他大手越来越不规矩,手放到了…… 尹雪苼头皮发炸,“赫连曜!” 他重重一捏,从善如流的说:“唷!” “你别无耻。” 他却拉着她的手往下。“这才是无耻。” 他竟然……她还是个病人呀。 好想杀了他! 小喜送花进来,看着雪苼发红的脸摸了摸,“没发烧,脸怎么这么红?” 雪苼说:“绞个帕子给我。” 小喜忙去洗了个湿帕子,“要擦哪里?” 雪苼接过来,“我自己来。一会儿你去问问医生,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伤筋动骨一百天,夫人,你一定要好好养着。夫人您看,少帅采的这花儿多好看。” 雪苼细细的擦去手上的黏腻,冷哼道:“采花贼。” 小喜忽然回头,“夫人我觉得您今天气色蛮好的。饿了吧,我去拿燕窝粥来。” 小喜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说话总是很跳跃,雪苼没法跟她聊下去,就问道:“奶妈呢?今天没来吗?” “估计一会儿就到了,夫人,我去拿粥。” 雪苼还在擦手,虽然刚才她没有用力,但是最后那个混蛋竟然还弄在她手上,恶心死了。 今天开始有人来探望她,当地的名媛贵妇谁不想趁机巴结她,不过大多数都给侍卫挡在了外面。最后只有红姨进来。 红姨买了一篮子水果,她放下后先看了看雪苼,“气色还不错,好好养着。” 雪苼看了看那篮子水果,“红姨,你现在又开新店,就给我那么个小果篮,太小气。” “我的小祖宗,我省钱可也是给你省,不过刚才很过瘾呀,一群阔太太给挡在了外面就我一个老荡妇进来了,她们的鼻子都气歪了。” 雪苼给她的幽默逗乐,却不小心牵扯到伤口,当真是乐极生悲。 红姨正色起来,“我要问你呢,好好的怎么汽车就出了事?对了,现在满大街都在说燕回园换了新主人,那群来看你的估计也是为了打听你下堂没有。” 雪苼自己的事情不想多说:“金粉阁忙的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我还等着你给起名字,大家小姐读书多,起的名字肯定好听。” 雪苼也没费脑子,“这个要的是勾人魅惑,要高雅干什么,就夜来香如何?” “夜来香?这个名字挺好,那你休息着,我现在白天晚上的忙,都快累死了。” 雪苼轻嗤,“我倒是觉得你越忙越年轻了。” 红姨摸着脸,“有吗?哎呀我走了,你要是下堂了记得来找我,赫连少帅的女人可是谁都想睡的,一定赚大钱。” “老荡妇快滚!” 红姨走了,雪苼脸上的笑许久没散,开始她和红姨的确是利益关系,可是相处的时间越长她越是觉得红姨也算是个侠义女子,起码比陈逸枫这样的男人是好上千万倍。 红姨刚走,小喜又来说有人探望,竟然是何欢儿。 雪苼想了一下,还是让人进来。 上次陈逸枫说她怀孕了,等见到人雪苼却没觉得有什么变化,只是走路更慢,娇气的不得了。 雪苼对孕妇没有好感,像尹锦瑟,别什么人想流产都要赖着她。 何欢儿带了很多珍贵的补品,穿着素雅笑容得体,“雪苼,好些了吗?” 雪苼点点头,“好多了,你怀孕了还到处跑什么,别把莫凭澜吓死。” 何欢儿永远都给人一种比春风还温柔的感觉,“看你说的,我又不是纸糊的。倒是你,以后可要当心。” “你什么意思?何欢儿,我倒是没发现你越来越伶牙俐齿了。” 何欢儿一点都不生气,“雪苼,你跟着赫连曜固然威风八面,可是当兵的人总是有危险的,他又不能整天护着你,我的意思是这个,你别误会。” 这句话怎么这么扎心,雪苼低下头微微看着自己的掌心。 何欢儿伸手拿起茶杯,手指上的扳指翠绿可爱,“对了,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雪苼懒懒的说:“要是关于你和莫凭澜的不要说,我不想听。” 她轻轻吹着茶碗里的茉莉花,垂下的睫毛盖住了眼睛里的情绪,声音也变得平淡无奇,“那我要是说的是莫长安呢。” 雪苼一下坐直了身子,“长安,你有她的消息吗?” 第八十三章:这屋里藏着野男人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何欢儿摇摇头:“这个倒是没有,我就是想问你她……也怀过孩子?” 雪苼顿时就跟被剪了毛的孔雀一样,整个人都愤怒了,“何欢儿,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你肚子里的孩子积点福德,现在说这个,你是要炫耀自己呢还是要践踏长安。” “雪苼,你想多了。”何欢儿挽起眼帘,一抹杀气从她好看的眸子里闪过。 如流星一般来去匆匆,但是雪苼却是真的看到了。 这个何欢儿,也许比自己想的更复杂,雪苼心里一阵发寒。 何欢儿继续说:“我体弱,大夫说容易流产。听说长安也流产过便生出将心比心的痛楚来了。” “猫哭耗子,何欢儿,你还是好好保重自己吧,毕竟你和莫凭澜都做了那么多缺德事,万一生个孩子没屁眼儿可咋办?” 何欢儿身边的瓶姑气坏了,“雪苼小姐,我家夫人好心来看你,你却诅咒她,怪不得市井都说你是蛇蝎心肠,果然呀。” 何欢儿轻斥,“瓶姑姑,不得无礼。” 瓶姑气呼呼的退到她身后,一张老脸很是不平。 雪苼忽然觉得瓶姑给人的感觉很熟悉,她的一些做派样子倒是很像那个秀芳。 难道大户人家的婆子都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她的胡妈就不,胡妈老实朴素,哪有她们这些花花肠子。 何欢儿站起来告辞,临走时又说:“其实澜哥一直在找长安,但是好像她跟一帮不入流的人在一起,现在下落不明,雪苼你要是见到她就好好劝劝她,哪怕是不愿意回家也别在外面流浪了。” 雪苼道:“谢谢你的好心,麻烦你也和莫凭澜说一句,长安不欠他什么,但凡他对莫家还有一丝感恩,就放了长安,不要再到处找她,逼得她过不上安稳日子。” 何欢儿点点头,“听是你跟赫连少帅好事将近,到时候可别忘了请我们喝喜酒。” 雪苼皱起眉头,“你听谁说的?” 她神秘一笑,“这个你别管。” 人走了,雪苼倒是憋了一肚子气,早知道就不该见何欢儿,就知道这货没有好心肠。心思转来转去又转到瓶姑身上。雪苼觉得她在某些方面真的和秀芳奶妈好像,她们的做派都有些古典,跟宫廷里的人相似,难道…… 雪苼真真想不通。 赫连曜从白天来了一次做了那等不要脸的事就没再来过,雪苼也乐得清静,可是入夜的时候门窗户忽然被笃笃的敲了两下。 屋里只有雪苼一人,她顿时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 她手摸到了枕头下的勃朗宁,外面有侍卫站岗,她安慰自己不要怕。 窗户被推开,接着一个高大的人影翻窗而入,借着淡白的月色,在地上投出淡淡的剪影。 “不许动。”雪苼的枪口指着来人。 那人声音激动,“雪苼,是我。” “学长,怎么会是你?我以为那天我是在做梦!” 男人快步走到她床前,低头看着她消瘦苍白的脸,“对不起,那天因为有事急着走没有留下陪你,好点了吗?” 雪苼忽然低笑出声,眉目清隽的男人倒是愣住了。 “你笑什么?” 雪苼有些顽皮的吐吐舌头,“今天见到我的人几乎都这么问,我好点没有?” 男人看着月光下雪苼娇美的容颜不仅有些痴了,“几年不见,你越发美丽了。” “你也是呀,越发有气势了。对了,当年你不辞而别,可知港岛大学多少少女为你心碎?” 男人看着她的眼神深暗,“那你呢?” “我……”雪苼脸有些发热。“我自然是觉得不舍了,你在学校那么照顾我和长安。” 男人莞尔,“当时家中有急事所以才来不及告辞。雪苼,我很快也要离开云州,你……跟我走吧。” “跟你走?”雪苼完全愣住,她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凝视着她,细碎的光芒铺满了眼睛。“雪苼,这句话本该几年前就说的,可是没有机会。现在我知道你在云州过的不好,家里又出事了,不如跟着我,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雪苼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形,觉得他的话很吸引人。 他和约翰不同。约翰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人,而他却和她在大学里同学两年,备受他的照顾,当时很多人都传着她和他谈恋爱。 雪苼去读书的时候已经跟陈逸枫定了婚约,她谈不上多喜欢陈逸枫,但是在这一面还是比较守旧的,在大学里循规蹈矩并没有和他发生什么。一直把他当成了哥哥。 现在,他说要带着自己离开,她很信任他,觉得这是自己逃离赫连曜的一个机会。 但是…… 见她低头不语,男人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雪苼,我还会在云州几天,你要是想通了就去城郊的法华寺找我。”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他皱起眉头,迅速抱了雪苼一下,然后沿着来路返回。 来去匆匆,雪苼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 门被大力推开,雪苼猛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你怎么来了?” 赫连曜在屋里转了一圈儿,“刚才谁在这里?” “你问我我问谁去?倒是你,大半夜扰人清梦你缺不缺德?” 赫连曜面对她的质问痞痞的笑,“我怕你没我睡不着。” 雪苼不去理他,心里却打鼓,学长千万不要给他发现了。 赫连曜走到了窗边,手指一捻,发现了一撮塘泥。 他伸手就要推开窗户…… 雪苼忽然大叫。“啊,好疼!” 赫连曜收回手,走到她身边,“怎么了?给我看看。” “刚才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现在好多了。” “没事就好。”赫连曜又准备去窗户那边。 雪苼拉住了他的手。 赫连曜一愣,低头看着她。 雪苼说:“你能给我倒杯水吗?” 赫连曜勾起唇,“以前不是使唤我挺溜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雪苼冷哼,“我不敢,你少帅是个给人使唤的人吗?” “你喜欢,我可以。” 雪苼愣住,他英挺的五官在淡淡灯光下变得轻柔,似乎跟以前不一样了,他拿着水给她,发现她一直在看自己,便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脸儿。 “喝吧。” 雪苼收回视线,其实脸已经红了,她赶紧垂下头,头发也跟着垂落,挡住了脸颊。 赫连曜却举目四望,不是他多心。总觉得这屋里有属于陌生男人的气息。 伸手去摸她的胳膊,雪苼下意识的抖了一下。 他帮着她拿稳了杯子,“你怕什么,莫不是这房间里藏了野男人?” 雪苼那一瞬间都能感觉到血液突突的往脑门儿上冲,端着杯子的手指蓦然收紧,“是。” 她这样说赫连曜反而失去了兴致。 伸手把她的杯子拿过来放在了桌子上,“好了,晚上别喝那么多的水,会尿床。” “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 他欺身过去,含住了她的耳垂,“没尿过吗?那天是谁……” 雪苼捂住了他的嘴巴,“赫连曜,你住嘴。” 灯影下,她的粉脸云蒸霞蔚,红的能烧起来。 那明明是因为他……那么丢脸的事他竟然敢提。 赫连曜狭长的眸子一眯,舔了她的手心。 雪苼啊了一声,脸更红了,她伸回手赶紧面向墙壁躺好,闭上了眼睛。 这个王八蛋讨厌死了,那么丢脸的事儿他怎么就不忘记? 赫连曜脱了衣服跟着贴上去,身后抱住了雪苼的腰。 雪苼差点蹦起来。“赫连曜,这里是医院。” “我知道。” “那你……赶紧回家睡觉。” 赫连曜头在她颈窝那里蹭了蹭,“你不想惹事就闭嘴睡觉,我很累了。” 雪苼微微把身体往里挪了挪,企图躲开他的张狂,可是他又贴上来,“不弄你。睡觉。” 啪,灯灭了,一室的黑暗里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 那一刻,她想或许还是跟着学长走吧,呆在云州,她永远无法逃脱他的掌控。 “雪苼”黑暗里他忽然低声开口。 “嗯。”她睫毛忽闪心里一惊,那一刻就像是自己所想给他堪破了一样。 “过几日陈逸枫回来求你。到时候你开口要宅子和铺子。” “什么?” 他的手扣住她的,温暖有力,“今晚齐三宝把他给绑了,现在正在教化,估计不日就来找你。” 雪苼有些吃惊,“不是说过些日子吗?你刚砍了尹锦瑟的手,他明显知道是你做的呀。” “就是让他知道。要不还有什么意思。” 雪苼浑身发毛,这个男人果然睚眦必报,不过她也知道他这次生这么大的气是因为陈逸枫害了他的雅珺,以前陈逸枫也没少算计自己,可是没见他这么生气。 陈逸枫走到今天这步才用了多长时间?他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也不知道齐三宝用什么法子能让他屈从。 此时,在一间密闭的屋子里,陈逸枫悠悠醒转。 他往四下里一看,发现自己躺在一顶红帐子里,红绫被子红枕头,到处散发着异香,倒是像谁家的新房。 他忙坐起来,发现自己浑身光溜溜的,从上到下连个布片都没有。他摸摸酸疼的后颈,忽然想起来自己是在家里的书房给打晕过去的。 “不好。”他刚要下床逃跑,忽然帐子被掀开,钻进来个光溜溜的美女。 美女一上来就钻到他怀里,“陈老板,我来伺候你。” 这是个什么情况,被打晕了还有桃花运。这是在做梦吗? 陈逸枫没有色迷心窍,他把女人推开,“这是哪里,给我滚开。” 他掀开帐子下去,可是看到外面的风光却瞪大了眼睛。 外面或坐或站还有六个美女,跟帐子里那个一样,都是原始风光。 陈逸枫血脉喷张。有点把持不住。 七个女人一拥而上,把他给围在中间…… 外面,蓝子出跟齐三宝在房上,听着里面动静蓝参谋长心里热辣辣的,“三宝你什么馊主意,要美死那孙子吗?” 齐三宝往嘴巴里灌了一口酒,“你懂个屁,最难消受美人日,你给七个女人上一天试试,尿都没了。” “噗!”蓝子出把酒喷了他一脸,“你真损,也就你那装米田共的脑子能想出来。” “滚蛋,说老子脑子装大粪你以为我听不出来,蓝子出我告诉你,不管用什么方法,能办成事那就是好方法。” 齐三宝说的对,下半夜陈逸枫就开始惨叫,姐妹们不管,继续给他喂药。 外面那位爷可是吩咐了,可劲儿了玩,留着一口气就行。 辗转了一夜,雪苼没睡踏实,到了天色将明才睡着。 赫连曜却早早起来,他看着她睡的像个孩子,他俊逸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 帮她把被子盖好,他出去到了后窗那里。 蹲下细细看着松软的土地,果然有属于男人的脚印。 赫连曜眉目泛寒,一张脸阴郁到了极点。 张副官被叫过来,他看着脸比锅底还黑的少帅,心里以为他肯定是欲求不满。 “少帅。” “张副官,你的侍卫队是摆设吗?” 张副官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看到了脚印,“少帅,这是……” “有人夜闯你的人全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不用我说了吧?” “是,属下明白了。”张副官冷汗涔涔,半年的军饷都扣了,再扣半年他就去喝风了,雪苼小姑奶奶果然那是他的克星。 本来想去西郊大营,可是赫连曜改变了主意,他静静等着雪苼醒过来。 雪苼一觉睡到了上午八点多,醒过来的时候吓了一跳,赫连曜正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她,一脸的阴沉。 “昨晚那个人是谁?” 雪苼一愣,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他站起来捏住了她的手臂,“尹雪苼,不要给我撒谎,我会查出来。” 雪苼疼得脸都变色了,“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赫连曜,你放开我。” “你确定还要跟我撒谎?” 他这样雪苼就更不敢说:“我真不懂你在说什么?好疼,我的伤口要裂开了。” 他撒手把她往床头的位置一推,“你等着。” 他什么意思,什么叫等着?这里是他的地盘,学长不会给他找到吧? 雪苼惶恐不安,要是因为她的原因让学长发生什么不测,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忐忑中听到外面脚步杂乱,小喜进来的时候她忍不住问:“外面怎么了?” 小喜也很惊恐,“又多了好多人,把这里里外都围住了。” 雪苼心说完了,还是给赫连曜发现了。 第八十四章:磨人的小祖宗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关于学长,雪苼能感觉到他是个有秘密的人,这年头谁都有秘密,她尹雪苼也有,所以学长不说她自然不问。 但是他的秘密跟赫连曜有没有关系?他要是被赫连曜发现了会不会有别的后果? 这样混乱着,她熬到了黄昏。 春末夏初,草木葱茏一片翠色,那半天的晚霞就显得格外瑰艳。 赫连曜全副武装踏着夕阳而来,仿佛每一步都踩出了金边。 他推开病房门,顿时大片金子般的光芒倾泻而入,室内一片橘色暖光。 他身后似乎披着霞光,俊美的脸也成了泥金色,真像是天神一样。 不,纵然有霞光的掩饰雪苼还是感觉到他身上的杀气,鲜明尖锐,就像磨快的刀,正闪着湛湛寒光。 她放下手里的书,有些惊恐的看着他。 赫连曜大步走过来,他撑开双臂把人困在胸膛之间,“我马上要去法华寺,你有没有说的。” 那一瞬间,雪苼浑身的血液仿佛被抽干了。 这么快他就找到了法华寺,那…… 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她尽量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正常些,“去法华寺干什么,你这样的人会神拜佛吗?” 鹰隼一样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像是一把刀子要破开她的皮肉看到心里,雪苼听到他高高在上的声音:“我去那破地方,自然是去找你的姘头。” 雪苼震怒了,一双眸子瞬间变得血红,她忽然大力的去扯他,不顾一切的捶打他,“赫连曜,你他妈的血口喷人,我的姘头只有你一个,就算快死了还要用手伺候你,我连死的功夫都没有哪有功夫去找姘头?” 她突然的爆发倒是让赫连曜愣住,随后他钳住了她的手臂,“你发什么疯?” 大片的泪水落在脸上,也模糊了她的眼睛,雪苼放下大小姐的骄傲,闹得跟个泼妇一样不可开交。 既然都不要脸了,那么索性就不要到底。 她手不能动,就张开嘴巴去咬他,他没有防备,正好给她一口咬在脖子上。 一口小白牙又快又利索,他疼得头皮发毛,红着眼睛吼她,“尹雪苼,你放开。” 她脸和眸子都很红,就像一头被激怒的小兽,死活都不松口。 赫连曜毛了,松开手就捏了她的雪软。 一阵酥麻涌遍全身,她发出一声惊呼,果然松了口。 赫连曜乘机退后,一抹脖子,全是血。 这个不要命的女人! 他目眦尽裂,抡起拳头扑过去。 雪苼自然是害怕的,她闭上眼睛,密长的睫毛细碎的颤抖着。 苍白的小脸儿明显带着害怕的情绪,却还是那么义无反顾,她这么辛苦的激怒纠缠他,不就是为了不让他去法华寺吗?那个人对她就这么重要? 赫连曜后颈的血管突突直跳,跳的他都有些头疼,可是捏起的拳头还是放在了身侧。然后一根根手指打开。 她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想象中的疼痛。 慢慢打开眼睛,对上了他那双因为隐忍着愤怒而变形的眸子。 她小声的甚至有些颤抖的喊了一句,“赫连曜。” 他抿着下唇下颌紧绷,转身就要走。 雪苼慌了,她几乎从床上跌落下去伸臂抱住了他的腰。 “放手!”他低头看着腰间的手,柔滑无骨白皙如玉,指尖涂着淡淡粉色,美丽的想让人低头亲吻。 “我不让你去。”太大的动作幅度牵扯到伤口,她疼得又哭起来,淋淋的泪水好像怎么流都流不完。 “尹雪苼,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赫连曜,那个人根本不重要,你又为什么非要给我难堪呢?” 他的神经都给挑动。湛黑的眸子风浪涌动,“给你难堪?” “对,从傅雅珺出现后你一直给我难堪,你不在乎我尽可以杀了我,可为什么非要把黄连和糖一起让我吞?” 见他没说话,她索性一直说下去:“赫连曜,虽然我是个没爹没娘没人要的落魄女人,可是我也有自尊的,你把我当成一只狗一样逗弄就算了,毕竟打一巴掌还给根骨头,可是你从傅雅珺来了后都对我做了什么?” 他的瞳仁更加黑沉可怕,但是没说话。 大概是无言了吧,雪苼的情绪被挑动起来。她忍着痛继续说:“她的孩子掉在暖泉那么明显的事情你虽然没有说是我推的,但是那副息事宁人的态度符合你赫连少帅的作风吗?我的丫头被人诬陷偷戒指,你二话不说把人就赶出去,我住了那么久的燕回园说给人当家就给了,这些我都可以忍,谁让她是你的心头爱?可是车子出事,你来到现场后眼睛里只有她,我躺在草丛里全听到了,你一直喊着她的名字那么焦急,我其实就在距离你身后五米不到的草丛里,我在流血,我浑身疼着,看着你抱着她越走越远,那天一直在下雨,而你一直陪着她甚至连我在哪里都不知道,那个时候我觉得我死了才最好。” “尹雪苼!”他转过身,伸手把她的下巴抬起来,强迫对上他的眼睛,“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给傅雅珺买枣泥糕我不管,可为什么非要在我面前吃,这不是给我难看是什么?不过这些我都可以不在乎,你最让我失望的是对君旸中毒的事情。蜜豆粥是奶妈熬给我喝的,君旸来看到想喝,我当着他们的面给的,就这么光明正大的下毒我到底有多蠢?她们蠢不要紧,问题是你赫连少帅更蠢。你想息事宁人,可偏偏为了给他们个交代要拿去化验,更是纵容她们绑了我的奶妈。其实我可以等你来,跟你哭跟你闹,跟她们撕破脸强调真像,但是我偏偏就不让你两全。” “不是尹雪苼我不惜命,我只是让你看看,我随时有结束自己永远离开你的勇气,所以这一剪刀我不是为了傅雅珺她们扎的,我是为了你,赫连曜。” “讨厌我?”他贴着她的粉唇,吮了她脸上的泪。 她恼,她在跟他吵架,他干嘛要这么恶心。 想都没想,又是一耳光。 第三次打他。 他能躲过去,但是生生受了下去。 皮肉碰在一起的声音很响,一时间雪苼也呆住了,傻傻的看着男人阴鸷俊美的脸。 他一手就圈过了她细细的腕骨,似乎一用力就能折断,可是他却牵着那手贴在他被打的侧脸上。 眉眼略挑,他斩钉截铁的说:“尹雪苼,在这世上,你是唯一一个敢打我三次的女人,所以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就算我在地狱也拉着你。” “赫连曜,你……唔唔”话没说完,他已经用唇堵住了她的嘴巴。 他吻得太过迫切和激烈。雪苼有被吞掉的感觉。 雪苼想抗拒,刚才说了那么多,有个字在舌尖上翻滚许久却终于没有吐出来,但是她自己却深深的明白,那就是爱,否则何来这么多的怨和恨。 搂住她的大手是如此的有力量,俩个人的身体间没有一丝空隙,他好像要把她揉到身体里一样。 雪苼感觉到窒息,身体的刺痛更是让她承受不住,她发出细微的抗议和哀鸣。 终于,浓重的血腥味让赫连曜清醒,他看到她心口位置白色的睡衣已经被染红,而自己的军装也染上了血。立刻惊慌起来,“你流血了,伤口裂开了吗?” 雪苼向后倒去,脸蛋白的可怕,她还是紧紧抓着赫连曜的手不曾松开。 “医生,医生,张副官,叫医生来。” 在昏迷前,她说:“你哪里都不要去。” 听到这句话,他有那么一瞬间是愤怒的,她用生命在保护那个人吗?可是她的样子让他不得不做出妥协,当着她的面他说:“法华寺行动取消。” 听到这句话,她终于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他冷鸷的鹰眸盯着雪苼。一个字一个字的说:“这是我欠你的,所以就容你一次,但是绝对没有下一次,你的心里,除了我不准有任何男人。” 曾几何时,他贪婪的要了她的人还要她的心。 雪苼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再清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室内只亮着一盏台灯,淡淡的灯光流转到赫连曜紧蹙的眉心上。 他本来是闭着眼睛,可是出于一种军人天生的敏锐,雪苼睁开眼睛看他他也清醒了,见她醒来他并没有说话,只是喊了小喜。 小喜忙推门进来。眼角似乎还有泪痕,“夫人你终于醒了。” 雪苼淡淡的皱眉,“说的我好像要死一样,我想喝水。” “好我马上去倒。” 赫连曜紧抿的薄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关门的声音不大,但是还刺激了小喜的神经,她拍拍胸口,“少帅好像不高兴。” 雪苼浑身疼得难受,而且喉咙里也灼痛,所以不管他高兴不高兴,喝了几口水又闭上了眼睛。 这次,她的伤口发炎恶化了,一连好几天都在发烧,迷糊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总是做恶梦。 梦里元宵节她爹带她去看花灯,一路上爹说要拉紧了手,要是给人贩子拐去就坏了。 年幼的雪苼很听话,一手拿着一串艳红的糖葫芦,一手紧紧抓着她爹的大手。 花灯好看,烟花也漂亮,可就是人太多,而且那些人都那么高大,她的两条小短腿就像穿梭在巨人国里,每走一步都觉得恐惧,好像要被踏碎了一样。 她紧紧的紧紧的抓住他爹的手,生怕被弄丢。 走着走着,忽然花灯没有了,烟花也不见了,乌云遮住了月亮,四周的人也没有了。 雪苼觉得好冷,她对她爹说:“爹,我冷。” 可是她爹不说话,那只大手也失去了温度,雪苼不由得抬起头,她看到了一张陌生的男人脸,并不是她爹。 她吓得松开了手,另一只手上的糖葫芦也掉在地上,她拼命大喊。“爹,爹,你在哪里,雪苼害怕,爹!” 没有人回答,四周就像回音一样连绵不绝的把她的声音给压回来,一股脑的塞到她耳朵里,压得耳朵嗡嗡的疼着,她伸手捂住了耳朵,小小的身体才颤抖。 那个阴森的男人脸很长,声音很粗,他说:“尹雪苼,你没有爹。没有亲人,没有人要你,从此你要在这吃人的世界里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走下去。” “不,我不,我有爹,爹,爹你在哪里,雪苼需要你,爹!” 她一头热汗,小脸儿烧的通红,被梦深深的魇住。 忽然,有一只暖热的大手紧紧握住她,力气大的都有点疼了。她却感到安心。 手的主人隐在一团白雾的后面,模糊的看到是个高大的男人,她想走过去看看是谁,可是明明就是一步的距离可是她就是走不到,急的她都要哭了。 见她不再哭喊叫爹爹,赫连曜才放下心来,他接过小喜手里的帕子换了雪苼额头上的那一块。 小喜低声说:“少帅,您这几天都没休息好,您去睡一会儿吧,我来照顾夫人。” “不用。”赫连曜发红的眼睛盯着雪苼的脸,心里很乱,她在梦里的哭喊他都听到了,平日里强悍的外表下她其实惶恐不安,无助的像个小女孩。 她的唇干裂脱皮,因为高烧的缘故,就像被热日灼过的土地。 他对小喜说:“给我倒杯水来。” 小喜以为赫连曜要喝水,忙倒了一杯捧过来。 赫连曜喝了一口,然后倾身低头,全数哺到雪苼嘴巴里。 在灼热中感觉到一丝清凉,雪苼立即大口的吞咽,甚至在没有了后伸出舌头去追逐,甚至发出不满的嘤咛。 赫连曜勾起唇角,“真是个磨人的小祖宗。” 又喝了一口,再次喂过去。 小喜都看呆了,等反应过来红了脸,悄悄的退出去。 用这种方法,他喂了她半杯水,而她的唇红润了许多,甚至连呼吸都平稳了。 赫连曜摸摸她的唇,“知道你喜欢这样,我早该喂你。” 雪苼的梦变了,她终于看清了梦里的人,男人一身戎装,身材高大英挺,五官俊美无俦,正是赫连曜。 她紧紧拉住他的手,仰起脸问他,“少帅,我爹不见了。” 赫连曜一直看着她。目光深邃,却不说话。 她有些急了,扑过去抱住了他,“我爹不见了,怎么办?我找不到回家的路。” 他还是不说话,只是这样看着她,眼睛闪亮,就像有一条星河在里面绵延。 忽然,傅雅珺也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她推开雪苼,大声喊:“不要脸的女人,想要霸占我的阿曜。” 雪苼想扑上去打她,可是忽然发现自己还是那么小只。根本都够不到人家的膝盖,她很着急,看到那女人依偎到赫连曜的怀里,便过去抱住他的大腿喊:“赫连曜,你到底要不要我?” 赫连曜眉头一蹙,她的声音并不大,其实很多听起来就像是呢喃,但是他明显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在喊自己的名字吗? 赫连曜忙俯身过去,果真听到她在喊着自己的名字。 一股子喜悦在心里炸开,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要顶开干涸的土壤发芽生长。 用力握紧了她的手,他说:“雪苼,我在这里,我在。” 雪苼终于平静下来,这次她梦里没有觉得冷和害怕,因为有双大手一直把她握的很紧。 这次生病不但是因为伤口发炎,也是雪苼情绪崩溃的表现,她这样过了三天,直到第四天清晨才算真正的清醒。 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医院明亮窗户上的阳光,那些梦里的黑暗和虚无一下就消散的无影无踪。 慢慢伸展酸痛的身体,她对正在背对着她更换鲜花的小喜说:“小喜,我饿了。” 小喜转过身,顿时满脸惊喜,“夫人,您终于醒了,太好了,我要告诉少帅去。” 雪苼皱起眉头,“小喜,我要吃东西。” 小喜喜极而泣,脑子又有些跳脱,“我跟胡妈说做很多好吃的,对了,我去告诉少帅去。” 雪苼都给她打败了,她平日里见了赫连曜不是老鼠见了猫一样吗? 小喜去了,一会儿又回来,带来了医生和护士,医生给雪苼检查后连连说神奇,发了一场高烧,伤口反而恢复的更快了。这也算是个奇迹。 雪苼想出院,想回家洗澡,她觉得自己都要馊了。 医生不同意,还是要她多观察几天。 雪苼嫌弃自己脏,小喜端了一盆水来给她擦洗,“其实夫人你一点都不脏,你发烧这几天少帅每天都给你擦洗呢。” 雪苼皱眉,“你说什么?他给我擦洗?” “是呀,我要给你擦身子,但是他不让,把我们都赶出去自己亲自动手。” 雪苼冷笑,“怪不得我觉得浑身的皮都疼,肯定是他弄得。” 小喜抿着嘴巴笑,“他可温柔了,比我的擦的都轻柔,还有呀,他这几天一直都守着你,眼睛都熬红了。” 这个雪苼知道,梦里握着的那双手除了他还会有谁? “他呢?”雪苼终于肯问了。 “今早医生说你稳定了他才走的,军营那边有人来叫,好像是出了什么事。” “哦。”雪苼应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 “夫人,看着少帅对你很好,他这几天都没有回燕回园。” 雪苼瞪了小喜一眼,“我怎么跟你说的?不要嚼主子的舌根。” 小喜低下头,“夫人。我知道错了。对了,你这几天病着,有个人倒是来过好几次。” 雪苼心下一凛,“谁?” “是陈逸枫陈老板。 雪苼松了一口气,她以为是学长寻她来了,她问小喜,“我昏迷了几天?” “三天。” 三天,学长也应该走了,希望他一切都顺利,他和她之间终究是没有缘分的。 “夫人,您想什么呢。” “没什么?除了陈逸枫没有别人找我吗?” 小喜摇摇头,“自然没有。少帅这几天天天在,这里都快变成少帅府了,里外都是兵,都没人敢来看病了,你刚才问出院,人家巴不得我们赶紧走。” 雪苼莞尔,“等你收拾一下,我要是没问题我们就走,我不喜欢医院。” “回燕回园吗?” 雪苼摇头,“不,我们去胡妈那里,当初买下那个房子虽然旧些,倒也够住。” 小喜有些担心,“少帅能让吗?外面那么些兵。” “不用管他们,我会和赫连曜说。” 小喜这些天亲眼看到赫连曜对雪苼怎么样,觉得他也不会难为她,这才放心去收拾。 过了一会儿,她又跑进来,“夫人,那个陈逸枫又来了,见不见?” 雪苼摇摇头:“不见,说我身体虚弱。” 陈逸枫苦着一张脸站在走廊里,雪苼的病房门口全有警卫把守,他连靠近都不能。 小喜从里面走出来,陈逸枫忙迎上去,“好姑娘,你们夫人答应见我了吗?” 小喜摇摇头,“陈老板,我们夫人正在病中身体虚弱,您还是改天再来吧。” 陈逸枫从口袋里掏出几块大洋塞给小喜,“好姑娘我求求你,好好给你们夫人说说,我找她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小喜哪里能要他的钱,一番争夺中小喜生了气,“陈老板,你这个样子就好像我故意刁难你一样,我们夫人确实是生病,你再这样我可喊人了。” 陈逸枫没办法,只好说改天再来。他脸色蜡黄走路也弯着腰,哪里还有平日里风流潇洒的样子。 在那间红粉窟里给七个女人玩了一天一夜,他差点被榨成了人干儿,直到现在那玩意还肿着,油皮也全破了,就连小解都困难,估计以后是要废了。 但是他现在都没有心情管这个,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他给几个戴面具的男人塞到后门儿点东西,那人说是苗疆的蛊毒,只要他七天内部拿出五十万大洋就不给他解药,现在他那处又红又肿又奇痒无比,他不敢去医院光明正大的看医生,怕人误会他是给男人玩狠了,只花重金请了一个外地的名医来,却看不出一点毛病。只说过些时间就好了。 能好了吗?他就死了! 陈逸枫不用查都知道这是谁干的,他一时糊涂想利用七步街的人给尹雪苼教训,却没有想到惹恼了赫连曜,他把尹锦瑟送出去顶锅保命以为他会就此罢休,不过是个女人,赫连曜不会因为这个而对付他这个有背景的纳税大户,但是他低估了尹雪苼在赫连曜心里的重要性,才引来了大祸。 五十万呀,他上哪里去找那么多的现金,想来想去,他只好来求雪苼。 却没有想到雪苼生病,他来了几趟都没见到人,今天好不容易打听人醒了,但是人家还是不见,这不是往死路上逼吗? 他从医院出来坐上自家的汽车,盘算着明天来能不能见到,汽车行到雪苼出事的地方忽然汽车打了个弯儿,熄火了。 陈逸枫浑身发毛,他现在出来都带着俩个保镖,立刻对他们说:“下去看看。” 凭空旷野里,忽然有人在说:“你不要怕我不会害你,我是来救你的,只要你相信我,赫连曜就害不了你。” 第八十五章:我这破身体经不起你折腾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陈逸枫是惊弓之鸟,他抓了个保镖挡在身前,“你是谁,少在那里抓鬼弄鬼。” 山崖边树影晃动,处处草木皆兵。 “你自己过来看。” 陈逸枫不敢动,他让另一个保镖过去,“你,去看看。” 他的保镖其实都是些小混混,遇到这种情况早就吓尿了,他哆哆嗦嗦的,“老板,我,我不敢。” “饭桶!过去,赏你十块大洋。”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用保镖司机一个箭步冲过去,果然在一棵老杨树上看到匕首插着一封信。 司机拔下匕首,拿给了陈逸枫。 陈逸枫现在看什么都怕是险境,万一信封里跑出个带毒的虫子咋办?又花了十个大洋,司机给他把信封打开,抖了抖,果然什么都没有。 普通的白宣纸,字迹十分潦草,应该是左手写的,他逐字逐句的读下去,顿时皱紧了眉头。 信上说的很简单,要救自己去求莫凭澜。然后附带了一个地址。 陈逸枫那么聪明的人一看便懂。对了,如果说在云州能和赫连曜抗衡的也只有莫凭澜,不过听说他们俩个人最近关系密切,没点实际东西还真打动不了莫凭澜。 他无法相信这纸上说的一切,不会有人凭空就对自己那么好。 但是,他也没有别的方法,只好自己去验证这信上消息的真假。 上了车,他对司机说:“去码头。” 商号里,莫凭澜正捏着一块玉出神,玉佩雕成鸳鸯,玉质通透雕工精美,一看就不是凡品。 下人来报,“少爷。锦瑟坊的陈逸枫要见您。” “他?”莫凭澜不动声色的把玉塞到怀里,然后对下人说:“让他进来。” 陈逸枫走进来,顿时闻到满室的茶香,陈逸枫穿了件白色绣素竹叶的长衫正在烹茶。 “陈老板,坐,尝尝我这明前。” 陈逸枫哪里还有心情喝茶,他讪讪笑着,“莫少,我这次冒昧造访是有件事相求。” 莫凭澜淡淡的挑起眉头,“求我?陈老板开玩笑吧?您现在可是云州的大红人,马上要迎娶厅长的千金,听说有攀上大总统的秘书,莫某还要高攀您呀。” 陈逸枫苦着脸道:“莫少,您别取笑我了,最近我可是倒霉到家了。因为家里那个妒妇得罪了少帅,要是您不救我,我的命就没了。” 这些事莫凭澜早有耳闻,他不动声色的说:“少帅?谁敢惹?陈老板您这是太看得起我了。” 陈逸枫仗着信封上的那个秘密有恃无恐,“莫少,您帮我我也帮您。” 莫凭澜长眉一展,“陈老板请回吧,我实在没有什么能让你帮的。” 陈逸枫并不慌乱,“是吗?莫少,那不知道长安小姐的下落您还需要不需要?” 一贯温雅的眸子忽然寒光凛冽,莫凭澜沉声道:“陈逸枫,我最讨厌自作聪明的人。” “莫少,我知道长安大小姐的下落,不知道您帮不帮这个忙?” “你要什么?” “我可以带你先把人找到,你去赫连曜那里保下我的命。” 莫凭澜眉眼略挑,再看陈逸枫的眼睛里多了丝笑意,“好,你很聪明。不过我也不可能空手帮你讨厌人情,就尹家的宅子吧,你把房契准备好。” 跟这种人打交道陈逸枫知道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他点头,“好,谢谢莫少。” “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去找她?” 陈逸枫也怕夜长梦多,“现在就去。” 莫凭澜立刻清点人数,跟着陈逸枫的车子去了码头。 莫凭澜皱起眉头。“这个地方,陈老板你逗我呢。” “我知道这里是莫少的地盘,可是您听说过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吗?” 莫凭澜最能沉住气的一个人,此时忽然手指弯曲起来,紧紧抓住了膝头上的袍子,掌心里全是汗。 在码头的浅滩那里,停泊着很多渔船,他们都是靠打渔为生的渔民。 陈逸枫指着一艘很不起眼的渔船,“莫少,就在船上。” 这些船莫凭澜也搜过,当时没有发现,他有些不信。 陈逸枫看出他的迟疑,“有没有莫少上去看看就知道了。您不吃亏。” 莫凭澜挥退了手下人,自己举步走过去。 他的手下拉住他,“少爷,不可。” 莫凭澜推开那人,他的心跳很快,快的都要豁开他的胸膛。 走近,一脚踩了甲板,他洁白的袍子全弄上了泥泞。 船舱里有个带着蓝色碎花围巾的渔妇正在做针线,听到声音她没有回头,只是咯咯娇笑着,“看看这个小肚兜,我绣的鸳鸯像不像鸭子,敢问哪个女人能有我这一手活计。” 那明艳清灵的嗓音仿佛是划开他心头粘稠的一把利剑,他觉得一腔子血又热起来。 唇瓣儿微动,他无声的叫了出来。 坐着的妇人没听到回答,忽然警惕起来,她收手到笸箩里,想要拿盖在布片下的枪。 可还是慢了一步,她的手给一只男人的大手按住,手指修长干净,好看的不像话,无名指上戴着个素白银环。 妇人的肩膀微微颤抖着,“你还是找到了。” 莫凭澜的眸光落在她腿上的鲜红布片上,那是个肚兜,小小的能有巴掌大,中间五颜六色绣了个丑小鸭。 他把人给带进怀里,伸手落在她柔软的小腹处,“孩子还在?” 莫长安闭上了眼睛,等再睁开的时候美艳异常,“你误会了,我又怀孕了,但孩子爹可不是你。” 莫凭澜双眸如寒潭,大手更紧的扣住,“是他吗?” 说着,他的手下已经押着一个黑壮的青年走进来。 青年大力挣扎着,“你们放开我,一群畜生,放开长安。” “长安?”莫凭澜眯起好看的桃花眼,“长安也是你叫的,把他的嘴巴给我缝上。” 长安在他怀里剧烈挣扎,“放开他,莫凭澜你不得好死。” 莫凭澜把她给抱起来,紧紧的裹在怀里,“长安,长安。” 长相思,在长安。 长相思,摧心肝! 赫连曜捏着房契,心里特别的烦躁。 莫凭澜竟然要他放过陈逸枫,在他们合作期间他的要求他不能不答应,但是这么便宜了陈逸枫他很不爽。 幸好还有尹家的房契,要不他在雪苼面前都没法子交代。他可是对她夸下海口的,到头来一个堂堂少帅连个商人都收拾不了。这丢人丢到家了。 医院里警卫们都聚在一起,看到赫连曜齐刷刷的打了个哆嗦。 张副官顿时就毛了,“你们这群兔崽子,都杵在这里干什么?” 其中有个小头目站出来:“报告队长,夫人她,她走了。” “什么?”赫连曜拧齐眉头,一把就揪过人,“她去哪里了?” “不,不知道。” 没等赫连曜出手,张副官一脚就把人给踹倒了,“一帮废物,夫人她还病着,你们就不知道护着拦着?” “我派了几个人跟着去了。是夫人以死相迫,我也没办法。” 赫连曜额头青筋突突跳动,越来越能耐了,动不动就寻死觅活,尹雪苼呀尹雪苼,你当我是死的不成? 赫连曜大步走出去,张副官赶紧招呼人跟上去,“少帅,我们去哪里?” “她还能去哪里?自然是胡妈的家。” 雪苼深吸了一口气,小院里满是蔷薇花的芳香,还有两只绿头鹦哥在笼子里叽叽喳喳,一片安恬美好。 小喜扶她:“夫人,去屋里吧。您躺会儿。” “医生让我每天适当活动一下,小喜,帮我倒杯水过来。” 小喜进去倒水,雪苼则站着逗鸟儿,怎奈胡妈买的是便宜货,怎么教都不会说话。 这时,忽然听到了汽车喇叭声,接着就是军人皮靴子踩地的声音。 人来的倒是快,雪苼的笑凝在嘴角,连应付他都觉得烦。 张副官去扣黄铜门环,笃笃就是好几声。 刚好小喜倒水出来,她脸色一白,“夫人。是谁来了?” “还能有谁?去开门吧,水放在小木桌上。” 小喜紧紧脸皮,快步走过来拉开了门。 抬头对上张副官英气勃勃的脸,她的脸一红,“张副官。” 赫连曜则是一言不发,推开小喜大步走进来。 张副官在他身后用唇形说“生气了。” 小喜有些怕,又生气,不会跟夫人吵架吧。 屋子太小,士兵们分两列站在门口,张副官跟着小喜走进去。 雪苼买的是两进的小院儿,过了正房就是后院,此时她正坐在后院的藤萝架子下,端着一杯红枣桂圆茶。 大病新愈,她的脸还是没有什么血色,趁着乌黑的浓眉,密长的睫毛,透粉的小嘴儿,给人一种分外清透的感觉。 绵长的黑发没有丝毫装饰,就这么散在肩头上,居家她穿着一件白色裙子,腰间松松系这带子,走近了才发现其实是淡淡的黄色,就像庭院中的那树栀子花。 清新隽逸,闻之皆醉! 赫连曜一肚子的火气顷刻化为乌有,变成了绕指柔肠。 三两步走过去,握住了她的手,他难得的温柔,“穿这么少,回屋去。” 雪苼倒是听话,慢吞吞的站起来,一言不发回了房间。 赫连曜给人晾在了当场! 他脸上的表情僵住,那种吃瘪的样子还真是让张副官有点……高兴。 他装模作样的上前,低声说:“少帅,追上去呀,记住,女人要哄的。” 赫连曜狠狠瞪了他一眼,跟着去了雪苼房间。 推开门,一股子属于女人的幽香扑面而来。 他贪婪的嗅了一口,这些日子雪苼都呆在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把身上的香气都掩盖了,他现在闻到,有点把持不住。 环顾四周,屋子收拾的很简单,一张梳妆台一张床几乎就是全部,此时雪苼歪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书。 他在她身边坐下,伸手去拿她手里的书。 她很乖,没了书遮挡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翻身往里躺下,伸手解开了衣服的丝带。 裙带散开,细腻的丝绸贴在她娇美的身体上,诚实的勾勒出她每一分每一寸的曼妙。 这样突然的福利。赫连曜有些傻眼。 她闭着眼睛,密长蜷曲的睫毛不安的眨动,“你想做就快点,还有,不要太激烈,我这破身体经不起你的折腾,我可不想再回到医院。” 她是什么意思,拿他当禽兽吗? 他的手放在她腰间,摩挲着那没有一点赘肉的柳腰小腹,“你觉得我找你就是为了这事儿?” 雪苼冷哼,“那还能有别的事吗?我都快死了你还用我的手,你自己有多禽兽难道你不知道?” 言之凿凿,把他描绘成一个精虫上脑的禽兽。 虽然那也是事实。 所以赫连曜被堵着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蹙眉瞪眼坐在那里。 最终还是恼羞成怒,他站起来撂下狠话,“尹雪苼,不要太高看了自己,本少帅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女人。” 躺着的人并没有睁开眼睛,声音清冷如冰,“是呀,少帅红粉无数,更是有知己名雅珺,为了她少帅可以不顾及世俗眼光,简直是疼爱有加,所以您还在这里浪费时间干什么,有这点时间。估计第二胎就怀上了。” “尹雪苼你……”赫连曜给气的胸膛上下起伏,要不是看在她是病人的份上,一定要堵住她这张不饶人的小嘴儿。 赫连曜甩门而去,震得雪苼身体都抖了抖,她闭着眼睛,想平息来自内心深处的钝痛。 忽然,门又被推开,他高大的身躯如旋风一样旋进来。 雪苼吓得缩起脚往床里面退,“你怎么又回来了?” 他冷哼一声,扔下手里的房契,一句话都没有说。 等他走了雪苼才捡起来看,当看到是老宅的房契时她紧紧的握住,竟然真的回来了。 所以说,赫连曜来不是为了跟她睡觉,而是送房契的。 雪苼脸染红霞,这是自己想多了吗? 赫连曜火刺刺的从小院里出来,张副官忙跟上,“少帅,回燕回园吗?” “去西山。” 张副官觉得少帅最近西山跑的有点勤,而且照着今天这个势头,齐三宝他们要倒霉。 齐三宝今晚烤了一只羊,正和蓝子出以及自己的团副在喝闷酒。 陈逸枫那只到手的肥羊最后跑了,能不闷吗? 赫连曜进来的时候带着一股子风,他进门就扔了军装,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衣,还觉得闷,伸手捏开了最上面的两颗扣子。 齐三宝早就光着了,本来还怕赫连曜训斥,但是少帅跟没看到他一样伸手拿了个大碗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倒酒。” 蓝子出赶紧给倒满了,纯正的高粱酒,一个字,烈。 赫连曜一口气灌了一大碗,蓝子出忙把沾着孜然盐巴的小羊腿切好了放在他面前,“少帅,吃点菜,空腹喝酒伤人。” 赫连曜并不说话,拿过酒坛子就给自己满上。 他进来后几个团副都吓得出去了,他喝闷酒没人敢说话。齐三宝用眼睛询问张副官:‘咋回事?’ 张副官比了个兰花指,齐三宝秒懂,女人! 能让少帅气的喝闷酒的女人,除了尹大小姐还有谁? 赫连曜不是个多话的人,喝了酒更闷,他一声不吭的喝酒,很快就空出一个坛子。 都知道赫连曜酒量大,可是这么喝下去迟早是会醉的。 大家都看齐三宝,这个时候也就他皮厚能顶风上。 他搓搓指头做了个要钱的动作,然后才凑过去说话,“少帅,吃点菜,别这么喝,伤身。” “滚!” 果然好无情! 齐三宝表示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他伸出五个手指,意思是你们该加钱了,看到蓝子出和张副官都点头后又凑过去,“少帅,夫人惹您生气了?” 赫连曜终于给人说中了,他抬起头,话到了嘴边,却发现根本无法启齿,又端起了酒。 “少帅少帅。”齐三宝挡住了他的碗,“这女人要哄,都说了很多遍了,你跟她们较真儿干什么?” “她说本帅是个只知道上床的禽兽。” 哇,这信息量,三个大男人都猥琐的瞪起了眼睛,等的好着急,再多说点儿。 可是赫连曜说完后清俊的脸都气红了,推开齐三宝又喝了半碗酒。 “这些娘们儿就是嘴上说不行,其实她们心里想着呢,其实少帅你可以……少帅,少帅你干啥去?” 赫连曜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伸手就拎住了张副官,“走。” “走?”张副官看了一眼烤的金黄的小羊腿,都没有吃一口。 赫连曜把人给拽上车,“去福香斋。” 车子到了福香斋,赫连曜让张副官下车去买糕点。 “要什么样的?” 赫连曜修长的手指按着头,刚才喝的太猛了,现在能觉得头上的血在血管里乱窜,又晕又难受,他粗声说:“枣泥儿花糕,玫瑰油膏、绿豆糕。” 张副官动作麻利,很快就买来了,他还买了点新鲜的栗子饼准备送给小喜吃。 车子又到了小院门口,站岗的警卫立刻敬礼,赫连曜拿过糕点,径直进屋。 张副官跟在身后握起了拳头,“我的栗子饼。” 赫连曜醉醺醺的进屋把胡妈吓了一跳,“少帅,您怎么又来了?” “又来?” “啊。不是,不是,您喝酒了,我去给您煮碗醒酒茶。” 赫连曜坐在椅子上,他微微闭着眼睛问:“人呢?” 胡妈忙说:“在房间里呢,刚喝了一点燕窝粥,这会子在房里歇着。” 赫连曜站起来,高大的身形有些晃,胡妈忙过去扶住,可是赫连曜那么高大差点把老人家的骨头压碎了,张副官赶紧进来扶了,然后让胡妈去煮醒酒汤。 赫连曜还不忘拎了糕点,走向后院的闺房。 张副官不好进去。他把人送到了门口,“少帅,您行吗?” 赫连曜一把推开他,自己摇摇晃晃的走进去。 小喜正在跟雪苼说话,听到声音吓了一跳,他进来就把糕点扔雪苼怀里,然后直挺挺的倒在了床上。 浓重的酒味迎面扑来,雪苼捏起了鼻子,“赫连曜,你喝了多少酒?” 少帅倒是还记挂着他的糕点,“给你买的。” 雪苼看都不看扔给了小喜,“拿去和胡妈吃,我不爱吃这个。” 赫连曜并没有醉。只是空腹喝烈酒烧的他难受,听到雪苼这样说,他爬起来吼,“我是给你买的。” 雪苼看都不看他,下床穿鞋就拉着小喜出去,然后在外面喊:“张副官,你家少帅喝醉了,请去照顾一下。” 张副官低声下气的说:“夫人,您就给少帅个机会吧。” 雪苼假装听不懂,“我还没康复,照顾不了他,辛苦张副官了。” 绵里藏针的一番话,张副官还能说什么。他硬着头皮走进去。 赫连曜身上的衬衫已经大开,露出了精壮的胸膛,他手盖着眼睛,看样子是很难受。 张副官走近,刚想伸手去拉他,却听到赫连曜说:“你总说我没有真心,若我真心给了你,你可一辈子不负我?” 张副官如遭雷击,愣住了。 他和少帅相识这么多年,少帅的脾气秉性了解的很清楚,他为什么接近雪苼更是一清二楚,可是现在却假戏真做输了心,那万一以后让雪苼夫人知道了真像,会不会…… 张副官不敢去想后果,他也没惊动赫连曜,少帅的真心自然是不希望别人听去的,悄悄的退出去,他给关上了门。 胡妈来送醒酒汤,张副官给拦住了,“少帅睡了,先放着吧。” 胡妈往里看了一眼,“那我先告退了,张副官您今晚留在这里吗?我去给您收拾间屋子。” 张副官看了看这房子,“要是没有房间我去车上睡。” “有的有的,您别嫌弃就好,今晚您就睡小喜的房间,小喜跟我睡。” 张副官觉得也只有这样了,“那夫人呢?” “夫人她就睡书房吧。” 夜已深,除了啾啾的虫鸣就再没了声息,薄薄的乌云遮住了月亮,星子三两颗。 雪苼认床,翻来覆去的好容易睡着,可是忽然觉得满身寒意。 她翻身睁开了眼睛,果然黑暗里有道凌厉的目光射过来,吓得她心跳漏了半拍。 “是我。”男人的声音低沉暗哑,一开口满屋子的酒气。 吧嗒一声,雪苼扭开了床头的法兰西台灯,顿时看到了赫连曜染着醉意的俊脸。 雪苼抓紧了身上的被子,“少帅你喝醉了就去睡觉。” 他抵在床侧,低头去看她的脸,蓬勃的酒气喷了她满脸。 她厌恶的皱起鼻子,微乱的气息却始终平静不下来,“你走吧,我要睡觉了。” 他伸手穿过她的身体,把人从床上抱起来。 他那么高,被他抱着仿佛身体已经悬空,雪苼不敢乱动,而且她的身体现在经不起任何的伤害。 可是心里的抗拒表现的很明显,她的声音里含着明显的厌恶,“赫连曜,你到底发什么疯?” 他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关门,现在直接抱着雪苼出去。“睡不着,带你去个地方。” 第八十六章:我要娶你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他出门的时候还顺手扯了个薄毯把雪苼裹住,打开门就往外面走。 门口站岗的小兵大半夜的跟钉子一样,见到他出来打了个敬礼,“少帅。” 赫连曜微微颔首,对他们说:“牵匹马来。” 雪苼有些眩晕,“赫连曜,我现在不能骑马,你饶了我行不行?” 他不说话,身上的酒气依然浓重,但是步子很稳,高大的身躯也很暖。 雪苼阻止不了他就懒得再费力气,搂住他的脖子闭上了眼睛。 马很快就牵来了,虽然不是他的踏雪,但也是匹壮实的战马,赫连曜把雪苼抱上马背,不紧不慢的向城东门而去。 清辉月夜,马踏銮铃,要不是俩个人在闹别扭,倒是生出些浪漫来。 十几名护卫不远不近的跟着,好像影子一样存在着。 东门守城的士兵看到有人骑马过来立刻拉了枪栓,“什么人,站住。” 赫连曜沉声道:“是我。” 领头的一看是赫连曜,差点吓哭了,少帅大半夜来巡城。幸好没有打瞌睡。 赫连曜抱着雪苼上了城楼。 苍茫夜色中,远山也只是个剪影,他指着东边的方向说:“出了城门,沿着这条官道骑马走两天一夜,就到了封平。” 雪苼实在不懂他的意思,“赫连曜你想说什么?” “雪苼,你喜欢云州吗?” 雪苼点头,“自然,这是我的家。” “那我就把云州和封平之间修一条铁路,等你嫁到了封平后随时坐火车回来。” 雪苼仰起头看着他狭长的眼睛,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少帅。梦游了吧,还是回家继续睡觉去。” 他遽然把她给放下来,还不等她站稳就双手按住她的肩膀朗声说:“尹雪苼,本少帅上对着天下对着地对你说,我要娶你。” 他们四周都有守城的士兵,本来他一下来众人都装着瞎了聋了,可是一听到少帅这么说,集体瞪大了眼睛。 少帅这是跑城门来求婚了,是不是该助助威风? 守城的士兵有守城的纪律,他们不敢说话,却齐齐剁了左脚,不轻不重,整三下,意思不言而喻。 雪苼着实愣住了,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赫连曜说要娶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如果没有记错,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就要订婚期,当时也许是因为她跟傅雅珺有点像他才寥寄思念,现在正牌回来了,他这么做还有什么意思。 雪苼冷冷的说:“你要是说完了我想回去,我冷。” 他把她身上的毯子裹紧,抵着她的额头说:“你还没有答应我。” “少帅,我已经是你的情妇,想干什么不都是干了吗?现在说这些不好玩,如果您酒没醒就在这里吹会儿风,我走了。” “尹雪苼。”他拉住了她的手腕。 男人的掌心滚烫,被他握着的地方就像烙铁一样穿过骨骼烫在心上。 雪苼头也不回硬着一颗心说,“放开。” “尹雪苼,傅雅珺她和我不会有结果。” 雪苼回头去看他,但是因为太过阴暗她只看到了个模糊的轮廓,“赫连曜,有没有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一有事就是你的事,放不开她,我和你之间才永远不会有结果。” “你到底想我怎么做?” “很简单。放手,我累了。” 赫连曜岂是会低三下四的人,要不是因为喜欢,他现在早就把雪苼扔到了城楼下。 他背光站在那里,高大的身体像铁塔似的,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被黑暗隐没着,但是听着粗重的喘息已然是怒气勃发。 雪苼心里觉得好笑,这算是什么,求爱不成恼羞成怒吗?赫连曜的气量小的很呀。 他一挥手,“找辆马车送夫人回去。” 雪苼松了口气,她收回自己被握住的手,他果然放开了。 有人说:“夫人。这边请。” 雪苼刚要走,忽然赫连曜窜上来搂住了她的腰肢。 她浑身起了细小的鸡皮疙瘩,他这是要反悔吗? 低下头,他贴着她的耳朵说:“回去好好想想,我等你的答案。还有,傅雅珺是因为我欠她的,与情爱无关。” 说完,他立刻退后,隐没在黑暗里。 雪苼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抓住了毯子,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马车行的很慢,雪苼却毫无睡意,她翻来覆去想着赫连曜最后那句话,与情爱无关,却又是亏欠,但到底是欠了什么? 给他这么一折腾,这一晚上基本上不用睡了,她到天明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过去,但是他却一直没有回来过。 张副官睡的挺沉,到了早上去房里找少帅却空无一人,他立刻去问看门的警卫,才知道少帅昨晚出去就没有回来。 张副官匆忙梳洗离开了小院,小喜在后头喊:“张副官,吃了早饭再走。” 张副官哪里敢吃,坐上汽车回了督军府。 果然,少帅正在后院跟人过招。 已经放倒了十一个,他招呼张副官,“昀铭,让我看看你这个侍卫队队长有没有长进?” 张副官脱了衣服就冲过去,不多不少走了三招,就给赫连曜擒住了胳膊,力气大的差点就弄脱臼了。 张副官像个死狗一样躺在地上,“少帅,您这么大的火气呀,我们哥几个哪里够您玩的。” “一群废物,带着你的人给我好好练。” “是,少帅。” 赫连曜走到墙根的大缸那里,随手舀了一瓢水就浇在头顶上,他甩了甩,透明的水珠在阳光闪耀着七彩的光芒。 张副官看傻了,等他反应过来赫连曜已经拿着毛巾回屋,他立刻跟上,“少帅昨晚你去哪里了?” 赫连曜瞪眼,“我去哪里需要向你汇报?” “不是,我昨晚听守卫说您带着夫人一起出去的,但是看您好像不太高兴,夫人又惹您生气了?” “她……”赫连曜闭紧了嘴巴,“没事。” “少帅,一看您就没追过女孩子。我给您推荐本书,这是最近最流行的一本堪称追女孩子宝典。” 赫连曜觉得他很烦,“滚。” 张副官把书放在他桌子上,“您看看,里面那个男主人公为了跟女主人公求婚,把学校宿舍到教室的路全弄成了女孩子喜欢的百合花,女孩子其实很好哄的,你温柔一点,送送花和礼物,请她吃饭看看戏,您不能总是跟对待士兵一样硬梆梆的下命令。” 见赫连曜又瞪眼,张副官赶紧消失在他眼皮子底下。 赫连曜坐了一会儿。伸手拿起了那本就《红粉缘》的书。 刚翻了两页,张副官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少帅,不好了,芦县起了一股子博家军的残余势力,竟然把县长和守城的将领都杀了。” 赫连曜扔了手里的书扶着桌子站起来,“芦县和余州的万花县一河之隔,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备马,去西山。” 一连三天,赫连曜都不曾上过门,那天说的话仿佛就是一个梦。雪苼以为她的拒绝让他恼了,最后一打听才知道他出去打仗了。 其实这次本来不用赫连曜去,他心里烦也是为了避开傅雅珺和尹雪苼,才跟齐三宝一起去了芦县。 他不来骚扰雪苼的病好的很快,几天的功夫就能行走如常了,每次出门看着门口来来往往的大兵,她找了一个问问,他们一共是十二个人来回倒班。 雪苼拿了一些现大洋出来,让他们十二个人都一起在门口等着。 坐了汽车浩浩荡荡,雪苼去了尹家老宅。 她手里拿着房契,自然是有声有势有凭据。 门房是新换的,并不认识她。光看着背枪的大兵都吓傻了,连滚带爬的跑进去通知。 雪苼让人推开门,自己率先走进去。 陈逸枫买了这处宅子并没有赶走婉娘她们,他想的很好,将来这处宅子住上尹锦瑟尹雨苼和尹雪苼,他陈逸枫坐享齐人之福,但是没想到尹锦瑟醋的那么厉害,没搬过来就整天过来打砸,后来厅长把二千金给了他,他又想把婉娘他们赶出去,这里当他的新房。 但是一切都因为他的一念之差泡汤了,大婚在即,他那玩意都成了废物,哪里还有心收拾宅子,这里还是婉娘和尹雨苼住着。 门房刚说了外面来了一群当兵的,雪苼已经走入了正堂。 婉娘正和她的姘头徐谈说话调情,抱在一处的手臂都没来得及分开。 雪苼对他们的奸情早有耳闻,现在亲眼目睹气的眼珠子都红了。 雪苼并不是个守旧的人,就算婉娘也改嫁她也不能说什么,但是她看不了徐谈这种以男主人自居的样子,而且她爹这才死了多久? 她冷冷的看着他们丑恶的模样,讽刺道:“你们胆子真大,也不怕我爹的鬼魂站在肩膀上。” 婉娘恼羞成怒,指着雪苼的鼻子就骂,“尹雪苼,你这不知羞的表子,上次害雨苼在酒店出丑,这次你又来干什么?” 话没说完,站在雪苼身后的侍卫就栖身而上,狠狠地抽了她一个大嘴巴。 婉娘头被打偏到一边,张嘴吐出了一颗带血的牙齿,顿时就哭嚎上了,“老头叽,你为什么要走的芥末早,我给这个小蹄子欺负死了呀,你到我走吧。” 没了门牙漏风。连话都说不清楚。 雪苼目光扫过被制住的徐谈,她走过去,踩住了婉娘的手。 用力碾了碾,在听到她杀猪一样的叫声后才冷笑着说:“无耻的荡妇,就凭你的脏嘴巴也配提我爹?” 虽然雪苼背后有一排大兵撑腰,但是婉娘也豁出去了,她知道要是这个时候自己示弱就更证明了亏心,便哭喊着说:“我可是你爹明媒正娶的老婆,还给你们尹家生了儿子续了香火,尹雪苼就算你一直不叫我娘也该承认我是尹夫人。” 雪苼的脚更加用力,“臭婆娘,尹夫人几个字你也配提?我爹死了才多久你就引着奸夫上门。按照你说的,是不是该浸猪笼?” “你,你胡说什么?尹雪苼,不要以为你有少帅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我要见族长,请大家给主持公道。” 雪苼冷笑,“好啊,我也想开祠堂,我倒是要大家评评你这个荡妇。” 婉娘还想耍花招,“你早就不是尹家的人了,你有什么资格说开祠堂?” 雪苼把手里的房契一亮,“我还是尹家宅子的主人。你,带着你的奸夫女儿给我滚出去。” 婉娘一哆嗦,她用力睁大了眼睛,“我不信,房子我卖给陈逸枫了,他还没给钱。” “好个倒贴,给你们一盏茶的功夫,收拾了给我滚。” 她松开婉娘,对手下的侍卫说:“好好看着徐夫人,别让她带走不该带的东西。” 这个时候尹雨苼和云生都来了,云生较之前段时间又长高了些,看着雪苼怯生生的叫“姐姐。” 看到云生。雪苼的鼻子发酸,她点点头,“云生,你是我们尹家的人,要住在这里还是跟着你娘你随便。” 云生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姐姐,我们是一家人呀。” 雪苼摇摇头,“你娘和你姐姐从来都没把我当成一家人,甚至她们还把爹留下的房子和铺子都卖给了别人,云生,我没有这样的家人。” 云生继承了尹南山仁厚的性子,他点点头,小小年纪倒是也明理,“那我跟着我娘,雪苼姐姐,我可以来看你吗?” 雪苼点头,“那是当然,你姓尹,这里随时对你打开大门。” 婉娘打了孩子几下,“你这个小软蛋,人家把你的家产都抢光了。” 云生扬起眉怒怼他娘亲,“行了,你少说两句,房子你早卖给陈逸枫了,哪里还是我的。在姐姐手里总比姓陈的好。” 婉娘都快给气爆炸了,“吃里爬外的小混蛋,枉老娘把你养大。” 云生也是有脾气的,梗着脖子不说话。 雪苼心里难受,在这个世界上她只剩下云生这一个亲人了呀。 尹雨苼早就吃了尹雪苼好几次亏,现在看到她身边全是扛枪的大兵就更不敢吱声,悄悄的退出去收拾她的东西。 雪苼并不想赶尽杀绝,毕她身边还带着云生,但是今天看到她公然在宅子里和徐谈卿卿我我,真是气坏了。她吩咐侍卫看好了他们,只可以拿走自己的衣服细软,家里的东西一件都不许往外拿。 其实也都没什么可拿了。就好比以前那个值钱的白玉九龙杯早给徐谈拿起当了还赌债,这个家里就剩下个空壳子。 大约过了一顿饭功夫,侍卫来报说都收拾好了,现在都到了大门口。 雪苼点点头,“赶他们走,关上大门换锁换佣人。” 那一天,雪苼在祠堂里跪了好久,“爹,不孝女儿雪苼回来了。” 婉娘带着一双儿女站在大门口,她拽拽徐谈,“雇马车呀,我不是给你钱买了一处宅子吗?” 徐谈支支吾吾,“那里都还没有收拾,根本没法子住,要不今晚先去找个旅馆住一晚吧。” 婉娘自然不肯,“我带着东西呢,这样不安全还丢人,别磨叽了,先安顿下来再说,” 徐谈给催的没有办法,只好雇了马车带他们回家。 西天雷声滚滚,似有一场暴雨要降下。 雪苼在他们走了后不久也回到了小院儿,老宅她打算收拾一下再回去住,只留下两个侍卫看守着。 明天就是端午节了,胡妈包了很多粽子,有北方的糯米红枣也有南方的糯米腊肉,雪苼只吃了半个红枣的就觉得心口闷,呆呆坐在窗边闻着外面潮湿的泥土气息。 胡妈只当她是因为回老宅想她爹了,便不敢过去打扰,其实雪苼是想起了赫连曜。 他给的房契她也是借着他的人狐假虎威才把房子给收回来,要是没有那队耀武扬威的大头兵,徐婉娘这些人怎么能善罢甘休。 赫连曜……他走了也快十天了吧,这大过节的有粽子吃吗? 忽然觉察到自己在想什么,雪苼狠狠的啐了自己一口,骂自己下贱。 整天嚷着要离开他,这才不到十天就想着了,这不是贱是什么。 为了惩罚自己,她伸素手关了窗,去外面拿胡妈泡的雄黄酒斟着喝。 刚喝了一杯,大雨倾盆而至,整个世界仿佛成了水晶宫。 雪苼从小就喜欢这样的天气,以前遇到这样的天气她和长安哪里都不去准备点小酒和糕点安安静静的呆在家里,哗啦啦的雨声仿佛成了这个世界唯一的声音。 又喝了一杯,她觉得凄凉,以前那样的心境无疑是神秘而快乐的,现在确实凄凉而孤单的,长安呀,你是不是也听到了这雨声? 忽然。雨声里夹杂着一样慌乱的声音。 胡妈拿了一把伞准备出去,给雪苼叫住,“你别出去,外面雨大,侍卫会进来。” 门开了,一个打伞的侍卫牵着一个半大的孩子出现在门口。 “云生。”雪苼喊了一声,胡妈忙把孩子给拉过来。 云生面色铁青,身上似有血迹混着雨水滴答而落。 雪苼去问侍卫,“这是怎么回事?” 侍卫忙回答:“刚才他自己找回尹家老宅,说要找夫人您,我就给送过来了。” 雪苼道了谢,先让胡妈带着孩子去洗澡换衣服。又给他端了一碗胡妈煮的甜酒酿。 家里没有男孩子的衣服,胡妈让他穿了自己的一身衣服,显得不伦不类,云生倒是也不讲究,刚才是吓傻了现在扑到雪苼怀里就哭。 云生哭哭啼啼说了半天,雪苼才明白不过是短短半天的时间,徐婉娘已经命归西。 原来徐谈拿着她的钱不但买了房子,还买了一个娇娇的大姑娘养在房子里,徐婉娘领着一双儿女乍然到访,徐谈也没个地方藏人,他现在仗着婉娘的钱都在自己手里,让那女人叫婉娘姐姐。说以后俩个人一块侍奉自己。 婉娘当场就疯了,拿了做针线的剪刀就要撕了那女人,结果徐谈护着,俩个人就扭打起来,徐谈一个失手,把婉娘推倒撞在桌角,而婉娘的剪刀也扎在了他心口,俩个人当场都死了。 雨苼早就跑的无影无踪,云生冒雨跑出来。 雪苼真没想到人性竟然如此经不起考验,她安慰了云生一番,然后让胡妈带他去睡觉。 大雨过后,雪苼让人去报了案。那个女人也早跑了,白得了徐谈和徐婉娘的财务,他们俩个人机关算尽,竟然是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雪苼让云生安心在家里住下,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也不方便,而且她又怕乱世中太过动荡,便决定要送云生去港岛上学。 端午节,家家户户插艾草吃粽子喝雄黄酒,胡妈在天还没亮就给雪苼手腕上系上五色丝线,按照云州的老规矩,这是驱邪避祟。 雪苼皓腕粉白,系着彩线格外好看,云生就痴痴的看着,也不说话。 雪苼问他:“还在害怕?” 他摇摇头,黑色的眼睛里满是与年龄不相称的愁思。 “那是想你娘?” 他又摇摇头,“姐姐,我其实很恨她,她跟那个人在一起都不避着我,以为我笑不懂,其实我知道这是偷人,是不对的。” 雪苼摸摸他的头,“好孩子,你要学咱爹,当一个正直有用的人。以后姐姐送你去港岛上学,以后还要留洋。” 云生很崇拜雪苼,“就跟姐姐一样吗?” 雪苼失笑,“傻瓜,姐姐算什么呀?” “那跟他那样呢?” 顺着云生所指的地方,雪苼看到背着阳光走进来的高大身影,她下意识的站起来,身体退后抵在桂花树上。 赫连曜步步逼近,转眼就到了她身前,一身崭新军装在五月热烈阳光下光华流动,熠熠生辉。 他贪婪的看着她,想要把她的每一寸都收到眼底,偏偏她却像惊弓之鸟一样只剩下惊吓,这让他很不舒服。 大手落在了云生的肩膀上,“谁家的小孩。” 雪苼立刻把云生拉过来挡住了身后,“这是我弟弟,赫连曜你要干什么?” 就像给人狠狠扇了个巴掌,打没了赫连曜眼睛里的思慕,他在尹雪苼心里果然就没一点好,碰一下她家的孩子都觉得要杀人。 偏偏把人给拉过来,他皱眉看着云生,“你叫什么名字?” “赫连曜,你放开他。” 越是这样赫连曜握着云生肩膀的手就越紧,“说,你叫什么。” 云生乌黑的瞳仁果然布满了惊恐。“我,我叫尹云生。” 雪苼不顾一切的冲过来,她把云生往屋里推,“进去找胡妈,不准出来。” 她等孩子进去了才抓着他的手说:“赫连曜,你不在云州的时候我利用你的名头干了不少事儿,现在我也好了,你也该取走你的报酬了。” 赫连曜捧着颗热乎乎的心一路而来,却迎头给她泼了一盆雪水,血液似乎都给冻住了。 浓眉染上戾气,“看来你是饥渴坏了,放心,我这就满足你。” 说着,他抱起雪苼,青天白日的扯开了衣裳。 第八十七章:鸟儿尚成双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天气热了,雪苼居家只穿了件浅色的丝袍,给赫连曜这么像剥嫩笋似的一剥,就看到了她的娇嫩雪肤以及精致的法兰西小衣。 眸子一紧,眼神也越来越深,他俯身把她抱起来,跟他颀长有力的身体严丝合缝的贴合在一起,十分邪肆的说:“取悦我呀,自己主动还做出这幅烈女相,尹雪苼,你他妈的还能再恶心点吗?” 雪苼咬住下唇,被他这么盯着喉咙里就像灌了热粥,烫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张了几次嘴才勉强说:“去屋里。” 赫连曜亵玩着她,看着她因为忍耐涨红的脸和哆嗦的身体,忽然意兴阑珊。 一身朗然的站起来,他衣装整洁,而她却狼狈不堪。 居高临下他看着她酡红的脸蛋儿,冷声说:“尹雪苼,别惹我。” 他转身离去。 门口很快响起了汽车的引擎声,他来去匆匆,甚至连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 雪苼整个人都瘫在椅子上,她大口的喘气,过了半天才用哆嗦的手指拢好了衣服。 她站起来回房,尽量忽略身下的黏腻,现在她想的是为何刚才他推开她的时候她会失落是不舍,甚至想跟他发生的更多? 原来她骨子里就是个如此不堪的女人。 雪苼擦洗后换了衣服,她脑子不清楚,一刻都不愿意在家里呆着。 云生赶出来追她,“姐姐你要去哪里?” 雪苼温柔的摸摸他的头,“你在家好好呆着,姐姐出去有点事情。” 她带了一些粽子去了醉生楼。 今天过节,红姨带着一帮姑娘们中午吃了酒,此刻正躺在后花园的石凳上,脸上盖着个帕子纳凉。 听到雪苼来她坐起来,娇娇的笑着:“我的大小姐。听说少帅回来了,大过节的你不好好的陪着他来我这里干什么?” 见桌子上有酒,雪苼取了个杯子倒满,喝了一口后才说:“红姨,你不要笑,我先问你个问题。” 少见雪苼如此郑重,红姨盘腿坐好,“什么事呀,你大小姐都不明白的我又岂能明白?” 雪苼看着她,然后又低头倒酒,“这事儿我只能问你。” “好你问,不过你少点喝。别醉了。” 雪苼点点头,她鼓起勇气,不过没开口脸先红了。 红姨这个人精瞬间明白,她要问的肯定与闺房事有关系。 眯起眼睛,她摇着帕子,不紧不慢的等着雪苼。 咬咬后槽牙,雪苼说:“红姨,女人要是喜欢一个男人会喜欢和他……?” 后面的实在说不出口,但是雪苼知道红姨会明白。 红姨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看看你说的那个斯文劲儿,不就是男女那点事吗?” 雪苼脸红的能滴血,狠狠的瞪了红姨一眼。 “雪苼呀。我们女人跟男人不一样,难能是谁都有感觉?虽然我干这缺德的行当,我也和我的姑娘们都希望遇到自己的良人能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可是入了这一行,一辈子都脏了,想要遇到一心人,那是做梦呀。所以我们都羡慕你,少帅对你好不好你自己知道,不要拿他和普通男人比,他本就不是普通人。” 雪苼低下头,她想起刚才的情动,她是真的喜欢赫连曜,从身体到心灵。都喜欢。 红姨也倒了一杯酒,她眯起眼睛意味深长的说:“雪苼呀,人这一辈子要遇到一个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还能好好到老的人太不容易了,怎么开始的形式不重要,重要的是看以后,能不能实打实的为你做什么对你好。” “即使三妻四妾也行吗?如果那样,我宁可做一个没有名分的情妇。” 红姨叹息,“我觉得三妻四妾这个制度早晚就要废除,就跟我们女人缠小脚一样,民国了就不能裹小脚,最重要的是要有人敢提出来,雪苼,这个我看好你。” “我?”雪苼唏嘘,“你太高看我了。” 红姨摸摸她的小脸儿,“你绝对有本事让少帅只要你一个,我的大小姐,为人不要那么硬,女人软一点不吃亏,面子有时候也没那么值钱。大好的春光,连鸟儿都成双了,你还不赶紧去?” 雪苼扑过去打她,“你个老不正经的。” 红姨跟喝醉了一样吃吃的笑,“别怪红姨没教你,其实那段时间你也没少学呀。” 雪苼脸更热,“你说什么我可没听见。” “别不好意思的,男人跟你横都是装出来的,他们在女人面前完全没有抵抗力,只要看你大小姐怎么做了?走吧,我要睡了,晚上还要开门做生意呢。” 雪苼从醉生楼出来后慢慢走着,端午节的烈日很快就把人晒出一身的汗,小喜给她打着伞说:“夫人,还是坐车吧。” “我想走走。” 小喜不敢再说什么,忠心的跟着她走了一条又一条街。 忽然,雪苼抬头问:“为什么街上都没有人?” “今天是端阳节呀,大家都去看赛龙舟了。” 雪苼点点头,“是呀,过节呀,我们回家吧。” “夫人您不去看赛龙舟吗?” “你想去你就去吧,我不去。” 小喜到底是小孩子心性,“那我回家后问问小少爷,要他去我们就一起。” “嗯,你顺便去一趟督军府,请少帅晚上来吃饭。” 雪苼回家,脸都晒红了,她一头扎进胡妈的房间,“胡妈,我们晚上过节吃好吃的吧。” 胡妈一脸的褶子笑开了花,“早准备好了。” “多做几个菜,我请少帅和张副官都来。” 胡妈忙点头,“有的有的,准备了好多。” “那一会儿我帮你。” 胡妈忙摇头,“那可使不得,切到手怎么办?” “胡妈,你看看把我说的跟废物一样,我会煮面呢。” 胡妈好久没看到她这么开心了,自己也觉得舒畅,“好,都听你的。” 小喜带着云生去看赛龙舟,整个下午雪苼都跟着胡妈在厨房里奋斗。 等最后一个菜做好。她们把正厅收拾出来,一张超大的八仙桌摆在中间,各色菜品挨挨挤挤一桌子,雪苼闻了闻,好香呀。 她去洗澡换衣服,对着镜子淡淡的扑了粉,大病新愈后的脸实在没十分血色,她心一横,擦了点胭脂。 一身白底撒碎花的小洋装,细细的掐腰,层层叠叠的衣袖,胸前还有系成蝴蝶结式样的飘带。她照了很久的镜子才满意。 心脏砰砰的跳的有些快,她印象中自己还是第一次为了赫连曜打扮,扯着裙摆飞了个媚眼,又转上了一圈儿,她忽然想起了那次跳舞,他有力的大手握住了自己的腰肢,现在都能感觉到那股子烫热的温度。 她有些忐忑,看书看不下去,就去后院坐着,一颗心悬起来真是坐卧不安。 天黑了,小喜和云生才回来。 但是只有他们两个,并没有赫连曜。 雪苼没问。心里已经知道答案。 小喜扭着衣襟吞吞吐吐的说:“我没见到少帅,他手底下的人说他去了燕回园过节。” 雪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过了半天才嗯了一声,然后招呼大家,“赶紧坐下吃饭呀,胡妈做了这么多菜。” 胡妈拽了拽雪苼的手,“要不你别吃了,也回去吧。” 雪苼愣住,“胡妈你说什么呢?” “小姐,当初是你出院过来的,少帅可没有赶你出来,现在过节你回去也是正经。” 雪苼很无言。她知道胡妈这种传统的人一肚子的女德和妈妈经,她回去看人家全家团聚吗? “别说了,都坐下吃饭。” 四个人能吃多少,况且雪苼也没什么胃口,匆匆忙忙吃了点,雪苼酒倒是没少喝。 胡妈准备的是青梅酒,没有什么度数,但是喝多了也微微觉得有点上头,雪苼坐在院子里,五月初月,黑丝绒一样的天空中模糊着一抹浅金,倒是十分贴合她现在的心情。 大概是酒意上涌,她越想越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胡妈说的不对但也有对的地方,她的确是自己从燕回园走出来的,现在回去谁还敢拦着她不成? 她就是想看看赫连曜跟她说的对傅雅珺没有什么情爱,又是怎么陪着她过节的。 怀着这样的心思,她站起来,对小喜喊:“跟外面的说一声,我要去燕回园。” 小喜怕出事,“夫人,您要不明天再去吧,今天就算了。” “我偏偏今天就去,我倒是要看看赫连曜是不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夫人,夫人你等等我。” 燕回园内,自然也是好酒好菜一番过节的景象。 傅雅珺把酒席摆在了后院的水阁旁,初夏微凉的风吹过到来晚香玉的芬芳,十分宜人。 她给赫连曜斟满了酒,然后举起杯,“阿曜,这杯酒我敬你,谢谢你这些年对我和君旸的照顾。” 赫连曜拿起酒杯声音沉冷,“也不用那么麻烦了,我还要回军营去跟他们一起过节,我就喝了这杯,你和君旸慢慢吃。” 傅雅珺一时没把控住,幽怨的喊出来。“你是不是要去陪着尹雪苼过节?” 男人黑眸凛然,英俊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雅珺,她是我的女人,我陪着她谁也不能指手画脚。” 傅雅珺手脚酸软,心头好像有只蚂蚁在细细啃食。 她留不住他的。 “那这样,你把碗里的参汤喝了吧,我炖了一个下午,你刚打仗回来,人都瘦了一圈儿。” 赫连曜皱起眉头,“以后不要费心,我不爱喝这些东西。” “阿曜!”看着赫连曜站起来。傅雅珺不由得喊出声。 赫连曜瞳仁深处渐渐渗出一丝疑虑,“还有事?” 傅雅珺面色苍白的摇摇头,“没有了,你少喝酒,对身体不好。” “嗯。”他微微点头,刚要走却给君旸的小手拉住。 “二叔,您把这碗汤喝了吧,我妈妈熬了一个下午。”孩子乌黑的眼睛看着他,满是祈求。 赫连曜一直对这个孩子不亲,也许看到他就想到了大哥。此时他摸摸君旸的头,端起碗把汤一口气全部喝掉。 看着空了的碗,傅雅珺小小的松了一口气。 赫连曜放下碗。转身往外走。 傅雅珺的心又提起来,这个时候人再走掉了,可就功亏于溃了。 也是巧了,奶妈秀芳端着一盘汤进来,正好赫连曜撞个正好,汤水全数洒在赫连曜身上。 奶妈立刻就跪下了,“少帅,对不起,老奴该死,我该死。” 傅雅珺也装模做样的惊呼,“奶妈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幸好是冷汤。否则还得了。” 赫连曜皱起眉毛,一脸的不耐烦,“行了,我去换件衣服。” 奶妈给傅雅珺使眼色,她忙说:“对,阿曜你赶紧回房间换衣服。” 赫连曜随手脱下外衣扔在椅背上,然后回房间换筷子,等他走了傅雅珺把孩子推到奶妈手里,然后对她点点头,跟上了赫连曜。 他回到房间刚解开裤子,就觉得不对劲儿。 一股子热流在体内流窜最后全汇聚到小腹,那股子劲儿甚至比白天在小院儿里抱着雪苼的时候更猛烈。 那个时候不管怎么心动。他都能控制,但是现在不行,他觉得随便来个女人都能按在身下。 手指紧紧抓住了床单,他遽然明白自己是着了人家的道。 是谁自然不用再说,那碗参汤的劲头儿简直冲破天际。 正在这时候,门被推开,傅雅珺走了进来。 朦胧灯光下,她一身米色的旗袍就像身体的第二层皮肤,勾勒出成熟女人的曲线,一身幽淡的香气更是勾魂摄魄。 她走过去,手轻轻的放在赫连曜的大腿上,柔声呼唤:“阿曜。” 赫连曜本来眯着眼睛。此时猛然睁大,灼亮的让傅雅珺心头一悸。 他抓住了她的手腕,力气大的惊人,“你在汤里下了药?” 傅雅珺不顾疼痛整个身体都贴过去,胡乱的亲吻着他的脸,“阿曜,我是逼不得已。我都回来多久了,可是你从不多看我一眼。我知道你拿尹雪苼当我的替身,可是我回来,我就站在你面前,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什么伦理道德我都不在乎,我只要你。阿曜,我只要你。” 赫连曜狠狠的推开她,以至于她的后背磕到了门上,他手指颤抖,指着门的方向说:“你给我滚出去。傅雅珺,你不要忘了,我大哥是怎么死的?我赫连曜这辈子绝对不会第二次对不起他。” “那是意外!我们谁也不想发生的。我知道你大哥对我好,我也恪守着本分好好做他的夫人。但是我爱的人一直是你,从十四岁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发誓非你不嫁,但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家里会把我嫁给你大哥。那些日子你知道我有多煎熬吗?我时时刻刻想着去死,却又放不下你。我们那晚虽然是个错误,但是我还是高兴的。起码我完完整整的属于了你一回,阿曜,你大哥临死也说让我们在一起,就算是为了完成他的遗愿,我们也该好好的呀,都已经七年了,我们已经对的起他了。” “够了!”赫连曜摔了桌上的花瓶,一地的陶瓷碎片飞溅,有的甚至崩到傅雅珺脸上,把她娇嫩的肌肤划出了血,“我欠大哥的一辈子都还不完,傅雅珺。我对你好只是因为你是我大嫂,是我亏欠的人,绝对没有别的感情。” 傅雅珺不信,她扑过去抱住他,“阿曜,你不要再装了,你爱我,你是爱我的。” 赫连曜周身的血管都要膨胀,女人一挨近他身体的活跃度又提高了好几个点,被她的香软厮磨着,他的脑细胞脆弱的像一跟蚕丝,几乎一碰就要断掉。 赫连曜的喉结上下滑动,女人的黑发柔软像一朵花,盛开在他的身下,只要…… 他猛地把人给抱了起来。 傅雅珺媚眼如丝,像猫一样喊着他的名字。 赫连曜抱着她给扔了出去! “阿曜,阿曜!”傅雅珺已经一身的火,眼看就要得偿所愿了,她哪里肯放弃? “雅珺夫人,你这是做什么?”清冷的声音,尹雪苼带着四个警卫走了过来。 “尹雪苼,你怎么来了?” “这燕回园我不能回来吗?什么时候这里变成了你的地盘?”果然,赫连曜让她当家她就鸠占鹊巢,自己赫然当了老大。 雪苼觉得自己带人还是带对了,要不估计能被她打出去。 果然,她大喊:“来人,请雪苼夫人出去。” 赫连曜的卫队不在内宅,她喊来的不过是些丫头仆妇。 这些人哪里是警卫的对手,警卫一亮枪,都吓哆嗦了。 雪苼对警卫说:“送雅珺夫人回去睡觉,少帅的卧室一个做大嫂的还是少来的好,我是为了你寡妇的名节着想。” “你……”傅雅珺气的浑身哆嗦,可是一左一右俩个侍卫把她给夹住,“夫人,请吧。” 傅雅珺自然是不甘心,她走进尹雪苼低声道:“我和阿曜刚亲热完,你确定要进去吗?” 尹雪苼看着她被划破的脸,冷笑,“那你为什么离开,他可是喜欢抱着人睡觉的。” “我……” “你既然不走我只好得罪了。来人,雅珺夫人的脚抽筋了走不动,把她给我抬回去。” 警卫是接受过张副官的死命令,只听雪苼的命令,更何况平常雪苼对他们非常好,一听雪苼的话立刻一人一只胳膊把傅雅珺给架起来。 傅雅珺鬼哭狼嚎,“尹雪苼,你敢侮辱我,我不会放过我。” 雪苼冷晒,“恨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对另为两名侍卫说:“你们去外门守着,谁也不准进来。” “是,夫人。” 雪苼吩咐完毕后走近了卧室的房门。 推了下没推开,她仔细一听,好像是门口有男人的粗喘。 卯足了力气一推,这次推开了,果然看到赫连曜衣冠不整的坐在门口。 上衣散开,裤子脱了半截,而那个…… 难道他真的和傅雅珺亲热完?不对,要是真做了他也不能这样呀。 雪苼看着他红的过分的脸,觉察到不对劲儿。她蹲下去摸他的脸,“赫连曜,你没事吧?” 眼神涣散的男人陡然闻到了自己熟悉的香味,想都不想就把人拉到了怀里。 雪苼一声惊呼,对上了他猩红的眼睛。 他的眼神迷蒙氤氲,却异常的妖异迷人,低头含住她唇的时候他试图确认怀里的人是不是他想的那个。 “雪苼?”很少见的疑问口吻,听起来竟然有那么点可怜巴巴的意味。 雪苼开始闻到了浓重的酒味,以为他喝醉了,但是看着他的样子又不像。那晚他喝了那么多的酒也没有醉成这样,还能带她骑马上城楼,而现在确是连意识都涣散了。 她摸着他的脸。果然烫手的厉害,她在醉生楼这样的地方混过,很快就明白了赫连曜是中了药,这下药的人自然就是刚才的傅雅珺,不过看来赫连曜还是挺有节操的,把人给赶了出去,也亏自己来了,要是晚个个把时辰,少帅可是名节不保。 她穿的那么漂亮他也不看,两三下就撕裂了她的高级洋装。 看着他的样子雪苼很害怕,今晚不会给他弄死吧。 赫连曜的战斗力她再清楚不过,就是不吃药也都要给他做晕了。今晚…… 男人已经容不得她多想,他吻着她的唇一路向下,她的锁骨肩膀处处留下了他爱的印记。一边吻着他还叫着她的名字,“雪苼,雪苼。” 他热情的吞没她,让她在自己身下婉转绽放,她紧紧攀住他,被他抛进猛烈炙热的浪潮里。 夜深沉,她在他怀里燃烧殆尽…… 清晨,一缕缕纱雾围绕着苍翠的绿树,在阳光穿透它们之前,做最后的起舞。 夏日微风。拂过绿叶,掠起晨雾,扬起了窗边的纱帘。 被折腾了一夜,雪苼倒是比赫连曜早醒了。 她头枕着自己的一只胳膊,把身体蜷缩成虾米状,眯眼看着身侧的男人。 飞扬的剑眉,密实的睫毛,高挺的鼻子,他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看的男人,容貌可以称得上颠倒众生。 但是很多人都不敢注意他的样子,看到的只是他的霸气、冷血和残忍。 但是她知道,他那张整天发出冷硬命令的嘴巴其实很软很软。 想着他昨晚对自己做的……她不仅红了脸。赶紧从床上滚下来。 起身的时候浑身酸痛,简直像被汽车碾压过一样,她小心翼翼跨过他雄壮的身体,却不小心…… 她吓得心都快跳出来,还好他没有醒,其实那种药对身体的损害很大,想想他平时那么警惕的人竟然睡的跟猪一样就明白了。 雪苼找了一件衣服换上,然后去外间打开梳妆台下面的暗格,拿出了首饰盒子。 东西还在,她飞快的取出一粒吃掉,然后又放回去。 身上实在黏腻的难受,她看了一眼屋里熟睡的男人,拢着衣服去了暖泉。 她前脚刚走,傅雅珺后脚就跟过来,原来她昨晚一晚上没睡,一直躲在花从里,今早看着撤了守卫,而雪苼也去了暖泉,她便偷偷的潜入到房间里。 一进门,一股子欢好后的味道迎面扑来,瞬间红了傅雅珺的眼睛。 地上,到处是纠缠的衣物和丢弃的布巾,从门口到卧室,可见昨晚是怎样惨烈的战况。 傅雅珺揪住衣服,幽怨的看着床上的赫连曜,忽然就扯开了衣襟。 第八十八章:七年前的真像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衣衫半退,傅雅珺手脚都在哆嗦,脸皮更是跟烧起来一样让她神志不清,她甚至都搞不懂想要做什么。 人一旦有了执念就容易入魔,这些年傅雅珺全靠这个执念活着,可是七年相思空成一梦,她又怎么能接受? 爱的人近在咫尺,她整个人都发着热,几下就撕扯下旗袍,趴在了他身上。 可是没等接近赫连曜的身体,他忽然睁开了眼睛。 凛冽的黑眸像凝固的墨,没有一点迷乱之情。 傅雅珺难堪的抱住身体,可是转瞬间她又想起自己的目的,便半闭着眼睛想要亲下去。 赫连曜一把推开她,“昨晚是你?” 沙哑的声音透着丝丝的性感几乎要把她的呼吸淹溺。 微微张着小嘴红着脸,她其实是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赫连曜推被坐起来,他的手按住太阳穴微微闭起眼睛,从阴沉的脸色来看,他显然是懊恼的。 傅雅珺忽然就明白了,他以为昨晚的人是自己。 一抹窃喜划过心尖儿,她忽然又感觉到无穷的希望,这是个拙劣的谎言,尹雪苼随时可以回来戳穿,但是哪怕是片刻的温存她也不会放弃。 软软的身体贴在赫连曜宽厚的背上,她的小手往前抚摸,“阿曜,对不起,我太想要你了。” “所以你给我下药?傅雅珺你越来越有手段了。”赫连曜满嘴的苦涩,他抓住傅雅珺的手,似乎想把她的腕骨给捏断。 傅雅珺的脸在他后背上摩挲,像个女妖精一样,“阿曜,你要是觉得不好对家里人说没关系,我不要名分,只要能跟着你怎么都好。” 赫连曜的脑子里一片混乱,怎么又会发生这种事,他明明以为身下的人是…… 忽然,他发现枕头边有一条五色丝线。 他不动声色的伸手过去,抓在了掌心。 那股子甜馥的味道似乎透过掌心的纹路穿透到心肺间,把刚才的污秽浊闷一扫而空。 同时,他脑子里一根玄微微挑动,曾经刻意逃避的往事片段忽然回到了脑海里。 七年前,他爹的寿宴,他虽然也喝了很多酒,但是以他的酒量也万万到不了酒后乱性的地步,更不能跑到大哥的房间里把大嫂给强暴。 因为太过痛苦,足足有一年的时间他都不敢去想这件事,现在忽然意识到现在身体的感觉跟七年前一模一样。 难道七年前他也是被下药? 赫连曜敛住黑眸里的情绪。他拽过傅雅珺紧紧看着她的眼睛,“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不怕我杀了你吗?” 傅雅珺抚摸着他的胳膊,柔情万种的说:“阿曜,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赫连曜忽然笑起来,“雅珺,你当真对我爱的这么深?” 傅雅珺眼睛里的柔情几乎要滚出来,“阿曜,我爱你,从十四岁开始,到了现在我二十四岁,整整十年。从来没有变过。” “原来那年你才十七呀,你十七岁就对我下药了。” 傅雅珺听到他的话后心跳骤停,惊恐的看着他,“阿曜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他捏着她的下巴,声音忽然变得狠砺嗜血,“七年前我是被你下药,而不是我酒醉潜入你的房间强暴你。” 傅雅珺拼命摇头,“阿曜,不是的,你不要误会。这次是我一时糊涂,那次我真没有,你要相信我。”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傅雅珺。你知道我赫连曜最恨什么吧?背叛和欺骗。你既然两样都占了,看在你是君旸亲娘的份上,我会留你一具全尸,怎么个死法你自己选吧。” 都说赫连曜冷血无情,傅雅珺以为他对自己从来不会,现在才知道这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紧紧抱住了赫连曜,她哭着哀求,“阿曜你不能,你不能随便冤枉我,七年前真的不是我,你要相信我呀,我怎么会做出那种伤风败俗的事情呢。” “够了!我不需要解释。在我赫连曜这里,宁负天下人不会让一人负我,你给我滚!” 傅雅珺眼前一阵阵发黑,她周身抖得像筛糠,“阿曜,你不能,你不能,我是君旸的娘,而你是他的亲爹呀,亲爹杀了亲娘,你要孩子怎么活?” 赫连曜大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他想,只要这么一用力就可以掐死这个满嘴谎话的女人。 可他知道什么是真像,当初她从南洋传来怀孕的消息,他不说破她也没解释就当成了大哥的子嗣,但是大哥体弱,跟她成亲一年多都没有怀孕,哪里能一去就有了遗腹子?而且君旸的模样跟他…… 大手的关节泛着白,他猛地推开她,狠狠捶在丝绒包裹着的床柱上。 在极大的震动中,傅雅珺再次抱住他,“阿曜,我们有孩子了,君旸是我们的儿子呀。” 赫连曜并没有理会她,而是看着门口的方向,尹雪苼站在那里,披散着一头湿漉漉的黑发,清澈的目光淋淋漓漓,就像破碎的湖面。 但是很快的,她恢复了平静,看着床上的狼藉淡淡笑了笑,“你们继续谈,我是来拿点东西的,马上走。”说着,她弯腰把扯碎的裙子从地上捡起来,看了看委实不能穿便卷起来准备扔掉。 “尹雪苼。”赫连曜沉声叫她。 雪苼从百忙中抬起头来,平淡的与他对视着,“衣服碎了就算补好了也不好看,我走了。” 说完,她打开梳妆台上的暗格,从里面拿出个精致的黑色小盒子,然后抱着破碎的衣服走出去。 赫连曜死死的攥住了拳头,眸底深邃的似有寒光,他直接下床,都没管自己光着身子,就去追雪苼。 拽着她的手腕,他死死盯着她,“你要走?” 雪苼疼着把手里的盒子掉在地上,她有些担心的看着。“处理好你自己的生气,不要管我。” 推开赫连曜,她捡起地上的盒子,转身就跑掉了。 “阿曜。”傅雅珺跟着下来,死死的抱住了他的腰。 低头看着曾经以为是仙子转世的女人,赫连曜眸子里的杀气越来越浓烈,他大手推开她,“要是想活命就好好给我呆着,傅雅珺,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就这么半果着被摔出去,傅雅珺一身狼狈的倒在院子里悲恸不已。 雪苼回到胡妈的小院后一言不发就爬到床上,说了句谁也不准打扰我就睡了过去。 一直睡到日头偏西她才醒来。风撩起纱窗,那玫瑰色的光线也爬上的床。 她这么看了一会儿,觉得十分口渴,便喊着:“小喜,给我倒杯茶。” 话音刚落,一盏香茶送到她手边,不冷不热,温度刚好。 雪苼看都没看就仰头喝了,嗓子被甘甜的水一润,她舒服的喟叹。 “再来一杯,我好渴。” 等第二杯送到手里,她觉得奇怪。今天的小喜是怎么了,话痨不说话,是被谁欺负了? “小喜你……”她转过头,却撞进一双狭长深邃的眼睛里。 她皱起眉头,“怎么是你?” 赫连曜并不恼,饶有兴味的看着她,“怎么不会是我?” “你来干什么?”她的语气生硬不耐,睡了一觉身体舒服了许多,但是因为一直没有时间去想昨晚以及今早发生的事儿,所以她很烦。 他把一条五色丝线往她眼前一晃,“我是来送这个的。” 雪苼低头往自己腕子上一看,果然只剩下左手的。右手的已经不见,便抢过来揉成团就要扔了。 赫连曜阻止,“你这是干什么?” “你大概不知我们云州的规矩,要是丝线掉下来就不能再系回去,要扔在水里让它变成小蛇游走。” 赫连曜扬起嘴角,“骗小孩的。” “我已经给骗了好多年,但是我还是选择相信。” “为什么?”他看着她的眼睛,明明是最简单的一个问句,他问出来偏偏有咄咄逼人的意味。 雪苼一愣,胡诌了个理由,“因为蠢一点不会那么痛苦。” 他的眼神闪了一下,因为太快雪苼没有捕捉住,是脆弱无助吗?不,肯定是她眼睛花了。 他从她手里拿过那条丝线,皱着眉研究了一下,捏在手指间给揉搓旋转,看着样子跟她手上那根差不多才抓过她的手腕,给重新系上。 雪苼抗拒,“我不要了。” “不准。”那本他看了,就在打仗的间隙,但他还是不会说情话,只会下生硬的命令。 显然他的命令雪苼是不喜欢的,但也没有再抗拒,任由他笨拙的系上。 他说:“君旸是我儿子。” 雪苼当然都听到了。却没有想到他会来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线系好了,他却捏着她的手腕不放,“我大哥大我六岁,从小体弱多病,有人说他活不过二十岁。” 雪苼的心蓦然抽紧,她漂亮的贝齿咬住了下唇,“你要是难受就别说了。” “我既然要娶你这些事就该让你知道,从我嘴巴里说出来总比你将来听人闲话后再来问我好些。” 他的话自然亲昵,可是那种郑重的样子跟酒醉带着她上城楼那晚很相似。 “傅雅珺跟我们算是表亲,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耍,她和我比较玩的来。因为是庶出的,她在家里没有什么地位,所以很难逃脱政治联姻的命运。八年前,我大哥二十四,她十六岁,为了给我大哥冲喜他们成亲。” 雪苼舔了舔下唇,她大概明白了这又是个悲伤的故事,傅雅珺想嫁的人肯定是跟自己年纪相当又健康英俊的赫连曜。 他继续说下去,“那段时间我大哥身体特别不好,雅珺总是哭,因为我们从小在一起玩的缘故总爱找我诉苦,其实这也没什么,可是在她过门一年以后,我爹的生日宴,我酒醉在大哥的房间里把她给强暴,当场被大哥撞破,她抢了我的枪自杀,争夺中我大哥中弹,被我打死了。” “啊!”雪苼浅浅的惊叫出声,马上又觉得不妥,她赶紧反握住赫连曜的手。 赫连曜从来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出事后父母的打骂知情人的鄙视他都忍下来,甚至连软弱都不屑,可是此时此景被雪苼的小手握住,他竟然像在茫茫大海中遇到了浮木。 “小道德家,难道你不骂我吗?骂我畜生不如,竟然淫嫂杀兄。” 雪苼低头看着他掌心里纹路,“总有原因吧,你不是那样的人。” “我不是?你平日里可不是这样说的,我多跟你弟弟说句话你就紧张的不行,好像我会吃了他一样。” 雪苼微张小嘴儿,也是呀,平时赫连曜可没少在自己这里挨骂,怎么就信了他呢,按照坊间对他的评说以及他素日里行事的风格,倒也是能做出那样的事。 可是,她就是信他,完全没有原因。 “可能是我对傅雅珺印象太差,比比她,你倒是成了好人了。” 赫连曜蹙起眉头,这倒是尹雪苼式的解释。这丫头看人也是全凭自己好恶,何欢儿那样贤淑的一个女人到了她这里一文不值,反而红姨那样的青楼老鸨却给她青睐有加。 赫连曜笑了一下,凑过去抵住了雪苼的额头,“我就是这样的畜生,起码这七年里我一直都这么认为的。” 两个人的距离很紧,他鼻息间呼出的气息划过她的脸,痒痒的。雪苼嫌弃的别开头,“你不用这样说。反正你在我心里压根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再坏也不关我的事,只要你不害我不害我的朋友和家人就行。” 捏捏她的脸,又宠爱的拨开她的头发,“如果我早认识你就好了。” 她有些气愤,“我可不想。” 他正色起来,微微退后看着她的眼睛,“昨晚傅雅珺在参汤里下药,我尚在清明之时把她给赶出去,早上房间里又看到她,虽然我知道昨晚的人不是她,但是却记起了七年前的片段。原来我当时也是被下药。” 雪苼有些嫌弃,“都说少帅风流不羁,恐怕也是讹传,被下药和酒醉竟然都分不出来。” “大哥死在我枪下,自责悲痛怨悔让我无法去分辨,虽然傅雅珺拒不承认药是她下的,但是跟她脱不了关系,只是……” “只是你没想到孩子是你的,对吗?” 后面的雪苼都已经听到,自然是不用解释。 雪苼淡淡的看着他,“所以,你跟我说这些又是什么用意?” 他深深的看到雪苼眼睛里,声音沉沉的似有魔力,“雪苼,那天我才城楼上的话没变过,你要嫁给我现在必然要考虑上君旸这一层。” “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母子?” “君旸是我的儿子,赫连家的血脉自然是不能流落在外的,但是傅雅珺不能进赫连家,要是能容下她也不会把她给送到南洋去。” “所以你打算金屋藏娇对吗?” 赫连曜伸手揉着眉心,似乎是对雪苼无可奈何,“不是那样,为了孩子我会照顾她,但是她不会和我有关系。” 雪苼短促的呵呵两声,“那个女人,你不想和她有关系都难。” 赫连曜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她面前。 雪苼刚想要站起来就给他捧住了脸,男人裹着烟草味道的呼吸沉沉而落,最终消失在她的唇瓣里。 长长的一吻,蚀骨的缠绵。 他贴着她的唇瓣儿,说话的语气冷酷无比,好像刚才那个柔情拥吻她的人不是他,“我给你时间考虑,尹雪苼,我赫连曜并不是个混到底的人,我要你,要甘心情愿的你。” 等她能清楚的思考时,他已经大步走出了房间,还带走了最后一片光明,只剩下一片沉沉的暮色。 这人…… 雪苼很暴躁,他这是个什么意思,难道以为撂下这么句狠话走了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了吗? 赫连曜是个很守信用的人,说了不来烦她就坚决不来,雪苼百无聊赖的坐在藤萝架子下,连思想都是迟钝的。 五月微热的风穿过了树梢,每一片树叶都在阳光下发亮,也有叶子遮挡不住的,从缝隙里斑驳而下,落在雪苼的脸上,身上。 小喜捧出一个大玻璃盏,一层亮晶晶的冰块上面放着红红的西瓜球儿,又剔透又清凉,她推给雪苼,“小姐,少帅差人送过来的。” 雪苼一个激灵站起来,“他人呢?” “是小石头送过来的,少帅在西山,并不在督军府。” 雪苼觉得自己可以骑马去西山一趟,就说想齐三宝他们了,不过这样赫连曜会掐死她,而且天这么热,她凭什么要往他身边贴?真上赶着给人做后娘吗? 正烦着,红姨派人来请,原来今天是她的生辰,她请雪苼去吃饭。 雪苼又备了一份礼物,颗颗圆润的南洋大珍珠项链,价值不菲倒是也能拿出手。 她到的时候正是下午四五点钟,喝花酒的客人都没到,红姨摆了桌酒在后花园的水榭,请姑娘们吃吃喝喝也算是过了生日。 雪苼把礼物送上去,红姨笑颜逐开,“我倒是不想过这个生日的,女人到了我这个年纪最怕老去。” 雪苼摸了她的脸一把,“不老,皮肤还很紧绷,估计骗个二十多的小伙子还是可以的。” 大家哄笑成一团,里外都是活泼的空气。 有人提出唱曲儿助兴,自从香莲被赶出去后醉生楼里唱曲的姐儿就没了好的,这个不是气短那个就是声音不够美,红姨给制止了,“行了,你们那破锣嗓子,还不如听雪苼唱个歌呢。” 雪苼今晚多喝了几杯桂花酿有点兴奋,她用筷子敲打着酒杯,曼声唱了一首苏轼的《水调歌头》。 寂寂夏夜。暮色刚刚漫了一层,水榭旁流水淙淙偶有风声,和雪苼的歌声相映成趣,十分的空灵。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一行男人忽然止步,其中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问道:“这是谁在唱歌?” 领着他们过来的龟奴忙回到:“爷,今天我们嬷嬷生日,想来是姑娘们在唱歌,您先内堂坐了,我去喊一声儿。” 中年男人对身边的人说:“少帅。不如我们也过去凑个趣,还真没想到云州的烟花之地如此风雅。” 和男人一起的正是赫连曜,他蹙眉,但愿不是他想的那个人。 龟奴率先跑过去通知红姨,红姨一听少帅带了贵客来都慌了手脚,她看着雪苼,“你家少帅来喝花酒。” 雪苼双颊微红,连着眼皮就像抹了一层水胭脂,她捏着海棠花形的小酒杯左右着看,“他来喝花酒,我就陪花酒。” 红姨知道这位大小姐醉了,她醉了可是什么都能干的出来,忙唤艾莲把人送到后院休息。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赫连曜带着人已经来到了面前。、 红姨不愧是欢场老手,笑着抚掌迎上来,“哟,这是什么风把少帅给刮来了?” 赫连曜表情冷冷的并不跟她搭讪,他身侧的张副官忙说:“红夫人,这位是京城来的贵人庞先生,你可要好好招待。” 红姨立刻使了个颜色,碧莲和青莲立刻一左一右搂住了庞先生的胳膊,红姨说,“庞先生,我们屋里去,这里有蚊子。” 庞先生摆摆手,“我觉得这里倒是凉快,我喜欢这里,你们刚才唱歌的是哪位美人?” 红姨偷眼去瞧赫连曜,果然发现他正在看雪苼,那脸阴沉的都能滴下水儿来。 红姨忙说:“哪里有什么人在唱歌,我们的姑娘在胡闹,庞先生不要见笑,不如让我们的碧莲姑娘给您弹奏一曲思凡?” 这个姓庞的也邪性了,“嬷嬷你不老实,你们这里明明有宝不露,少帅。这是待客之道吗?” 连红姨都起了嘀咕,“这姓庞的什么人呀,敢对赫连曜这种态度?” 其实这人叫庞瑞,正是大总统的贴身秘书,他这次来云州说是私行,其实不过是替总统巡视各路军阀,看看到底多少是能买的多少是能杀的。 赫连军名声在外,自然是块难啃的硬骨头,但是赫连曜爹的意思是不准和京城撕破脸,该要粮钱的还得要,拿着打谁都好。 所以,赫连曜不能和庞瑞撕破脸。 雪苼晕乎乎的,现在眼睛里只看到了赫连曜。 她心里有怨,臭不要脸的前几日扔下一句话就走了,明明有错的人是他还要逼着她做出选择,还说不是仗势欺人,简直是欺人太甚。 他在那里站了那么久也不和自己说话,脸色还那么臭,能有人比他更讨厌吗? 正在这个时候,她听到有人问歌是谁唱的,想都没想的推开艾莲,摇摇晃晃的走到赫连曜面前,“是我,怎么了?” 庞瑞一愣,烟花场所还有这样的女子? 雪苼一袭白色稀纺旗袍,长发挽了个低低的发髻,稀疏的长刘海一直飘到眼睛里,十分规矩的打扮。可是因为酒的缘故,眸子云山雾罩的迷离,唇也玫瑰般的鲜红欲滴,明明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偏偏又娇媚的不可一世,让人忍不住想更亲更近的去看透她。 赫连曜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雪苼,你别闹。” 第八十九章:赔我的裙子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眯着眼睛凑近他,忽然就笑开了。 点染着红霞的脸和粉红的嘴唇,以及勾勒在耳朵墨色的乱发,这样的她看起来很让人有胃口。 仰起的小脸在他胸膛上磨蹭,“赫连曜,你来喝花酒?” 抿紧了薄唇,连下巴都绷起来,赫连曜的声音很沉,“让人送你回家。” 她整个人都扑上来,赖在他怀里撒娇,“不要回去,你跟姑娘喝花酒我得看着,讨厌的臭男人,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什么非我不娶,都是骗人的,你这个混蛋。” 她声音很小,在别人听来都是她在嘀嘀咕咕,但是赫连曜却听清楚了,清醒的时候就义正词严的骂他,这喝醉了才来泼醋。 抱着她娇软的身体,他有些心软。 刚要说些好听的哄哄她,忽然雪苼从他怀里出来,大声问:“刚才谁要听歌的,知道醉生楼的规矩吗?你要点歌就拿现大洋来。” 说话间,她舔了舔嘴唇,更让唇透着粉釉一样的光泽,庞瑞上前竟然拉了雪苼的手,“这位姑娘在下甚是中意呀,不知少帅可否割爱?” 雪苼不喜欢陌生人的拉扯,她挣脱开,不悦的说:“你是谁?” “庞瑞,你该知道吧?” 雪苼扭头娇笑,“那是什么?能吃吗?” 庞瑞对美人自来很有耐心,他笑着再次去拉她,“好不好吃你一试便知。” 赫连曜已经忍不下去,他遽然把人给抱起,大步离开。 庞瑞勃然大怒,“赫连少帅,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副官把人给拦住。不卑不亢的说:“庞先生,刚才那位是我们家夫人,他们小夫妻耍花枪我们外人还是不要去凑热闹了,红姨,感觉伺候庞先生。” “是你们少帅夫人?这……” 赫连曜抱着雪苼大步往外走,出了醉生楼直接扔上了汽车。 雪苼上车后老实了很多,她窝在赫连曜的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蹭着。 赫连曜很快给她蹭的口干舌燥,抓着她的双手把人给禁锢住。“老实点儿。” 雪苼仰起头看着他咯咯的笑,忽然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的下巴,可是下一刻却给胡渣刺的皱巴着脸,“不好吃,扎人。” 赫连曜简直哭笑不得,这丫头胆儿可是越来越肥了,竟然敢当着他的面跟别的男人调情,就算酒醉都不是借口。 他抬手摸着她的发,轻声问她:“我是谁?” 她看了看他,似乎觉得他这个问题很弱智,“赫连曜呀。” “那你喜欢我吗?”赫连曜问出这话自己都差点吐了,觉得矫情。可是偏偏又矫情的想知道。 她仰起脸很认真的看着他,然后纤细的手指划过他的眉毛,“眉毛喜欢,皱眉不喜欢。鼻子喜欢,红姨说鼻子挺的男人那里也厉害。” 她的声音很低,跟个小奶猫一样喵呜喵呜,却勾的他心尖儿发痒。 ,他沉沉的气息全扑簌到她脸上,“还有呢?” “喜欢你的嘴唇,亲起来很软,但不喜欢你说话,就知道骂我命令我。” 果然。张副官说的对,女孩子都喜欢被哄着。 她的手指继续往下,划过了他突出的喉结,最后落在他左胸上揉捏了俩下,“这颗心,里面有我吗?” 赫连曜给她惹得情动,抬起她的下巴就对着那张多话的小嘴儿亲下去。 他的吻一贯的强势,雪苼给他亲的很不舒服,开始不配合的反抗。 混乱中她咬伤了他的嘴。 他把人给压在身下,正要再亲下去,车子忽然停住,司机不敢回头。“报告,到家了。” 赫连曜咒骂几声,打开车门下去,他走到另一边拉开车门想抱雪苼下去,转眼却发现她爬上了车顶。 这是怎么上去的?她喝醉了难道比孙猴子还有本事? 赫连曜气的头上青筋突突的跳,他低吼道:“尹雪苼,你给我下来。” 雪苼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去的,此刻她摇摇晃晃的站在上面,看着赫连曜要仰头看自己,忽然觉得很解气。 她掐着腰说:“赫连曜,我比你高,让你狗眼看人低。” 赫连曜后槽牙都咬疼了,以后尹雪苼要是敢喝酒一定要关她的禁闭。 “你下来,”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气些。 雪苼迷迷瞪瞪的在上面转圈儿,还哼着歌儿,看的赫连曜心惊肉跳,怕她摔下来。 忽然,她想起个事儿,忽然蹲下冲赫连曜招招手。 有些规矩和礼仪就像生在骨子里,就算是酒醉她下蹲的姿态也很将就,把旗袍的下摆捋平,丝毫不失去仪态。 伸手揪住赫连曜的衣领,她眯着眼睛质问他,“你赔我的裙子。” 赫连曜给她说懵了,“什么裙子?” “你撕了我的裙子,最喜欢的那条。” 这算是喝醉了吗?她根本借酒装疯跟他来算账,赫连曜说:“赔给你十条。” 她似乎有些不信,“法兰西的?” “嗯。” 她醉兮兮的眯起眼睛,伸出了小手指,“拉钩。” 赫连曜不理她,“你差不多就行了,别给我装疯卖傻。” “你不拉勾就是胡说八道,你这个赫连骗子。” 赫连曜哭笑不得,真不知道她是真醉了还是在装疯卖傻。 他把手给了她,做了一个从三岁后就不屑于做的幼稚动作,小手指跟她的勾在一起。 雪苼眉眼弯弯的,眉宇间染着层薄红,她抓着他厚实的大手,“抱我下去。” 赫连曜微微退后些,然后张开双臂,“你跳下来。” 雪苼毕竟还是有点脑子的,“我怕。” “乖,我接住你。”他又抖抖自己的胳膊,证明自己确实很可信。 于是雪苼就真信了。 她闭上眼睛往下一条,就在她下跳的那一瞬间,赫连曜忽然退后,雪苼扑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一秒的愣怔。跟着爆发了惊天动地的哭声。 赫连曜袖手旁观,连拉都不拉。 司机和站岗的警卫都假装看不到,不敢笑也不敢拉,都憋到脸抽筋。 胡妈和小喜听到了动静赶紧跑出来,看到雪苼趴在地上哭,胡妈立刻急了,“我的小姐哎,你这是干什么呀?” 雪苼呼着被摔破皮的手哭诉:“胡妈,他欺负我。” 胡妈看了看冷着脸的赫连曜,走过去拉着她小声说:“小姐,赶紧起来,这太丢人了。少帅生气了。” “他生气关我什么事?整天摆着张棺材脸,都不如张副官好看。” 正陪着庞瑞的张副官忽然打了个喷嚏,他身边的姑娘忙关切的问:“张副官您是着凉了吗?” 张副官摇摇头,“没事,没事,继续。” 雪苼继续趴在地上控诉,“别说张副官,连齐三宝都不如。齐三宝一身腱子肉,笑起来有酒窝,人也很率直。还有蓝参谋长,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都比赫连曜这个棺材脸强。” 赫连曜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眼角都在突突的跳,一甩袖子转了身,“把她给我弄进来,少在外面丢人现眼。” 小喜和胡妈把人给拉起来,雪苼呼着破皮的手去按膝盖,“疼。” 胡妈和小喜心疼死了,可是又有什么用,赫连曜根本就不管她。 好容易把人给哄到屋里,门一关上,外面的警卫终于无声的笑出来,真是要憋死了。 卧室里。雪苼的旗袍给挽起来,玻璃丝袜也给脱掉,小喜拿着冰凉的药水要给她消毒。 赫连曜伸手接过去,“我来。” 小喜吓得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扔地上,刚才他还在前面喝茶,什么时候过来的? 赫连曜稳稳接住。“你下去吧。” 小喜一步三回头,她还是怕雪苼吃亏。 赫连曜长眉一扬,“还有事?” “没事,奴婢告退。” 小喜赶紧退出去,顺手把门带上。 赫连曜拿着手里的东西靠近雪苼。 雪苼正曲着膝盖乖乖的坐在那里,他刚在床沿上坐下她就吓的小声的抽噎。 赫连曜又好气又好笑,“怕我?” 委屈的点点头,黑黑的瞳仁泡在泪水里就像刚从水里捞出似得,更加清澈动人。 他用手扶着她的膝盖,“怕什么,我又不打你。” “你摔我。”都说喝醉了,这点事情记得还蛮清楚。 赫连曜把声音放柔,“乖,我不摔你了。” “你是坏人。” 她纤细的手指指着他。 赫连曜握住了她的手指,在她惊恐的目光中张嘴咬住…… 她惊呼,其实他没有用力,只是感觉上应该会疼,所以她才叫了。 赫连曜皱眉,舌尖舔过她的指肚。成功的把她的喊叫变成了嘤咛,甚至身体都跟着轻微的颤抖了。 他放开她,鼻间溢出一丝冷哼,“真敏感。” 雪苼脑袋木木的也不懂他的意思,反正指头没有给吞掉赶紧把手都藏到背后。 她这幅样子让赫连曜心情大好。 低头握住她的脚踝,拉到自己的腿上,他低头看她的膝盖,果然两边都跟手一样擦伤了。 浸着消毒药水的棉球轻轻的按在伤口上。 她疼得嘶嘶的发出声音,秀气的眉头也皱起来,“好疼。” “现在知道疼了?”他丝毫不怜香惜玉,反而更加用力。 雪苼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疼,我不用你,小喜,让小喜来。” “小喜也是疼,你忍着。”阴沉的命令,他很不耐烦她的娇气。 瘪着小嘴儿,雪苼果然不敢哭了,但是明显的对赫连曜充满了怨恨。 腿处理好了,他拉过她的手。 手更严重些,皮肉里有些细小的沙子。 “尹雪苼,知道错了吗?” 她抽噎着,却不认错。 “庞瑞是来寻我软肋的,你就这么送出去,让我顾还是不顾?” 她像个小动物一样锁着只顾疼,并听不懂他说的什么。 赫连曜似乎是说给她听,又好像是自言自语,“不过这样也好,我再无顾忌,管他想要作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赫连曜的女人谁敢动!” 弄好了,他在她手上一按,在听到她的抽气声后才笑着说:“不准沾水,睡觉吧。” 一直都迷迷糊糊的小女人忽然拉住了他的衣服,“不准你回燕回园。” 赫连曜一愣,他捏捏她的下巴,“吃醋了?我不回。” “陪着我。” 他倒是意外,“我是坏人也让我陪着?” 雪苼点点头,伸手抱住了他的劲瘦的腰,“不准走。” 他摸摸她的头发,“好,我给你脱衣服。” 她闹够了乖的不像话,任由他给解开了旗袍的扣子,这种盘扣其实不好解,赫连曜又没什么耐心,三两下就给撕破了。 反正下摆也磕坏了,他索性一撕到底,随手扔在一边。 她旗袍里面是一件白色蕾丝小衣,细细的带子勾在肩膀上,赫连曜却不会脱。 他前后看,把雪苼翻来覆去,"扣子在哪里?” 雪苼给他的鼻息弄得浑身发痒,她笑着滚在床的里面,“前面,前面呀。” 原来前面有一排又长又密的搭扣,他废了好大的劲儿才给她解开。 雪苼翻身把他压住,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变得迷蒙氤氲,小手拨弄着他的浓眉,然后滑到鼻子上。低头轻轻亲了一口,“少帅,你的鼻子真挺。” 赫连曜眸子一紧,身体完全给她点燃了。 这个小妖精,本来今晚不想再碰她,可是她偏偏来招惹。 雪色镂花纱帐飘然落下,遮住了翻滚纠缠的一双人影…… 清晨,不会叫的绿头鹦哥开始每日的晨练,阳光穿门入户爬上了纱帐,斑斑点点洒在了俩个人身上。 雪苼眉心动了动,她睁开眼睛,看到了男人近在咫尺的俊脸。顿时有些凌乱。 昨晚……她到底干了什么? 那活色生香的记忆在心底漫开,她用手捂着发红的脸倒在枕头上无力的呻吟。 忽然,一双大手按住了她的手,从她的眼睛上拉下来。 他黑瞳幽暗,透着些许的魅惑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雪苼给他看的脸愈发红了,她赶紧垂下眼帘就要起来。 赫连曜按住她,“还早,再躺会儿。” 雪苼这才意识到自己跟婴儿一样,她赶紧拉好了被子,却不小心触碰到他坚实的肌肉。 咬住下唇,她心说这有什么可脸红的,便强自镇定的说:“你平日早起了。” “既然已经晚了,索性就晚到底。” 她抵抗着他炙热的呼吸,“那样不好,你是他们的首领,要起到带头的作用。” 他把她完全抱在怀里,“那我去跟他们说夫人不让起。” “赫连曜你……”她的话被他吞没在吻里,青天白日的又纠缠起来。 雪苼又睡了,这次醒来都已经中午。 一睁开眼睛她便想到那句诗,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懒洋洋的去梳洗,小喜和胡妈看她都是脸上带着笑,搞的她特别别扭。 纯粹没话找话,“云生呢?” “小少爷早就去学堂了。” 云生一个孩子也没给他妈妈守孝,早就开始按点上下学。 雪苼拢着衣服领子,“你们别看我,我饿了,赶紧准备点吃的呀。” 小喜把一碗凉凉的绿豆百合粥端出来,一笼小肉包一碟子青青绿绿的拌莴笋,“您快吃吧,小笼包是少帅专门差人去买的。” 其实雪苼好几次想问赫连曜去了哪里不过没好意思,现在小喜提了她便顺着话问:“他人呢?” “张副官给叫走了,听说还要陪着那个什么秘书长去巡查。” 想起昨晚似乎见到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人,雪苼按按额头,昨天真是太丢人了。 吃完饭小喜给沏好茶,可还没等喝,外面慌慌张张跑进来一个人,正是醉生楼的碧莲。 见到雪苼碧莲就哭了,“夫人,艾莲她没了。” 雪苼手里的茶一抖,泼出来烫红了手背,“你说什么?去哪里了?她逃了?” “不是的,她死了,给人弄死了。” “什么?”雪苼站起来,大热的天,她却觉得一股子寒气从脚底板沿着小腿一直往上爬。 她抓住碧莲的手腕,指甲深深陷入到她的肉里,“你说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昨天,少帅带着那个姓庞的到醉生楼,后来少帅带着你走了,那人留宿在楼里。我和青莲俩个人伺候的。他根本就不是人,专挑阴毒的法子折磨我们,后半夜我们都给折磨的晕过去,艾莲进来送茶却给他……弄死了。” “混蛋!”雪苼紧紧咬住了下唇,“走,去楼里。” 看着雪苼匆忙的出来,警卫连忙备车跟着去了醉生楼。 中午烈日灼心,雪苼只觉得脑子里似有蚂蚁啃噬,疼得死去活来。 进了后院,便听到有哭声传来,雪苼用力拉住了小喜的手。 眼睛闭上再睁开,她强忍着泪水,快步走了进去。 艾莲的尸体放在床上,盖着一条白布单子,红姨正站在抹眼泪。 雪苼推开众人,红姨忙抓住她的手,“雪苼,艾莲向来最崇拜你,你送送她吧。” 泪水不觉滑落在脸上,她抖着手腕,想去揭开白布。 红姨拦住她,“雪苼,还是别看了。” 雪苼摇摇头,“我要看。” 白布一点点被掀开,露出了艾莲的小脸儿。 艾莲今年刚十二岁,细细的身量手脚都很大,做起事来很麻利。 但她还是个孩子,甚至腰身都没有出来,一张带着婴儿肥的小脸蛋,眼睛很大,笑起来有酒窝。 每次见到雪苼她总是笑,酒窝很美很美,“雪苼小姐。我又学会了俩个字,等我长大了要当你这样的女先生。” 布单继续往下卷,雪苼的眼睛越来越红。 从脖子往下,艾莲的身体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鞭子刀子烟蒂灼烧牙齿咬的还有些说不上来的痕迹,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弄的。 再往下…… 雪苼无法形容那种震惊愤怒又恶心的感觉,艾莲的腿间全是血,即便凝固了也是一团血泡子。 “畜生!畜生!”雪苼就像一头受伤的母兽,发出凄厉的声音。 艾莲八岁就给自己的亲爹卖到了醉生楼,在这里已经呆了四个年头,从最初的惊恐害怕到现在的安之若素,虽然她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命运。可是她依然有少女的梦想,她想有一天能离开这里,读很多书,当一个女先生。 可是她的梦想永远都不会实现了,欢天喜地的过了最后一个端午节,手上还系着精心搭配的五色丝线,却在一天后被人虐杀。 雪苼眼底红丝密布,她暴躁的想杀人,“那个姓庞的呢?” 红姨叹了口气,“他是总统的秘书长,在古代就是皇帝的钦差大臣,少帅也拿他没有办法,今早人家跟没事一样,带着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说去茶楼吃茶。” 雪苼的指尖掐到自己掌心里却也感觉不到疼,“太嚣张了,这里是云州不是他的京都,我去找少帅。” 红姨拦了她一下,“雪苼,算了,窑姐儿的命不值钱。” “红姨,大家都是平等的,我就不信找不到说理的地方。” 她正要走,迎面被人撞上,正是红了眼睛的蓝子出。 “蓝参谋长,您来了,我对不起您,艾莲她……” 蓝子出推开红姨,他踉跄了几步,看到了艾莲的尸体。 如玉的俊公子,此时满脸的肌肉都在颤抖,他的目光从艾莲的脸到了她小小的身体,又从身体到了娇嫩的脸上,高大的身躯忍不住摇晃。 艾莲的尸体就像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把他带入到那段噩梦里。 他曾经有个青梅竹马的爱人叫小菲。他们俩家是世交,孩子从小都在一处玩耍。因为知道要结为夫妻的,所以那份情愫从小就萌生了。 小菲在十二岁那年跟着她娘去姥姥家,路上糟了土匪,娘俩个全部都被奸杀。 当时他看到小菲的尸体时,情形跟艾莲差不多。 虽然事情过去了很多年,他的情爱始终停留在那个年龄段的女孩子身上,他知道这是不正常的,所以他只是爱护从不亵玩。遇到艾莲后他仿佛看到了小菲,都是大大的眼睛甜甜的酒窝,他本来有意把孩子赎出去养着她长大,因为怕被人笑话就没有,却没有想到因为一念之差就葬送了她。 浑身的戾气大盛,他杀不了土匪给小菲报仇,但是要杀了庞瑞给艾莲报仇,拔出枪,他咬着后槽牙,大步往外面走。 雪苼知道他是要去找庞瑞,忙把人给拉住,“蓝参谋长,你别去。” “放开。”蓝子出清俊的脸已经扭曲变形,握着枪的手一条条青筋蜿蜒紧绷。 雪苼怎么也不放,“你别去,先跟少帅说让他主持公道。” 蓝子出看着她冷笑,他的笑声让雪苼的心里都发毛,“你别做梦了,就是他睡了你杀了你少帅也不一定敢吭声!” 第九十章:寒刃热血,换你含笑九泉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不信他说的话,“不会的,艾莲也是少帅保护的百姓,而且庞瑞是他引来的,他要负这个责任。” “夫人”蓝子出冷冷的看着她,“庞瑞代表大总统,现在的巡查不过是为了排除异己,少帅等着把他伺候好了拿钱拿枪,怎么会把一个女支女的命放在眼里。” 这话说的没毛病,这个社会本就重男轻女,更何况关系到一方军阀的大利益,别说一个妓女,就算一个醉生楼估计也算不了什么。 雪苼刚要开口,便被红姨打断,“蓝参谋长,既然这些您都知道,就不要拿着自己的生命和前途去冒险了,就算艾莲命不好,没有被您疼的福气。” 蓝子出看着温文尔雅,却是个有血性的男人,他抽下腰间巴掌宽的武装带,三两下就脱下军装,“我不是少帅,背后还有赫连军还有那么多顾忌。我蓝子出人命一条,不替艾莲讨回这笔血债我他娘的就不算个男人。” 他的话刚说完,赫连曜已然站在了门口。 一双寒星般的眼睛阴鸷的盯着蓝子出,他的声音沉冷而有压力,“蓝子出,难道在你的心目中本帅是个没有担当不爱惜下属的长官吗?” 蓝子出满目的创痛,他低下头深深的给赫连曜鞠躬,“少帅,对不起,我辜负了您的栽培。现在请您卸我的职务,我不再是个军人,我的一切都是个人行为,与赫连军没有任何关系。” 看着蓝子出交出的枪,赫连曜冷笑,“好个蓝子出,我竟然今天才知道你是个情种,为了一个女人,你弃战友同僚不顾,罔顾本少帅的苦心栽培,蓝子出,你不配当一名军人。” 蓝子出扑通一声,双膝着地竟然给赫连曜跪下。 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何况他是个顶天立地的军人。 低头敛眸,泪水夺眶而出,“少帅,子出对不起您。当初平山一战,是您把子出从死人堆里背出来的,子出这条贱命是您给的,理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是这次子出忍不了。只有辜负少帅了,若是子出侥幸不死,定当白刃热血,到少帅面前谢罪。” 赫连曜墨黑的眸子似燃起火焰,他抿着薄唇,一脚就踹在蓝子出胸口,把个高大修长的男人踹倒在地上。 众人发出惊呼,雪苼忙扶住蓝子出,眼睛里含着泪冲赫连曜喊:“你够了,就算蓝参谋长不对,你也不用这么糟蹋他。” 赫连曜皱眉抿唇,毫不掩饰他此时的嘲讽和鄙夷,“愚蠢。你们都愚蠢。蓝子出,我问问你,身为赫连军的参谋长,哪怕你此刻解职,你跟赫连军能脱了关系吗?” “先不说你能不能杀了庞瑞,就算你能杀了他,他死在云州,不管是何种死法何人所为,统统都要算在我赫连曜的头上,你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我会让你去杀人?你一出门,我的侍卫队就会把你打成筛子。” 蓝子出羞愧的低下头,赫连曜说的这些他何尝不懂。可是太愤怒了,更多的是竟然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他还是无能为力,这让蓝子出鄙夷了自己活着的意义和能力。 尹雪苼替他不服,“赫连曜,你说的这些无非是想证明庞瑞关系到你的权利和势力,他在云州逞凶你就是那个帮凶,所以艾莲就是白死,对吗?” 赫连曜冷酷点头,“对,今天无论谁敢出去对付庞瑞,我都一枪崩了他。” 雪苼满眼的失望,“真的没有什么能比的上少帅的野心,你们这些军阀为了地盘和势力不断的打仗。几千人你都可以随便坑杀,更何况是青楼里的一个小姑娘,赫连曜,我终于认清楚了你。” 蓝子出赶紧拽她的衣袖,“夫人,不要胡说。” 雪苼珠泪长流,“蓝参谋长,你怕他吗?我不怕!大概我们所有人不过是他争权夺利的棋子,艾莲的命运也是我们每个人的命运。赫连曜,要是昨晚庞瑞执意要我,你也可以双手奉出吗?” 赫连曜咬着牙,“尹雪苼,不要太高看了自己。” 她的目光薄而淡,隐在一层泪光后无限的凄迷,“是呀,我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暖床的,少帅喜欢的时候给点好脸色,我却蹬鼻子上天。不过,我也可以选择不要,赫连曜,你这个缩头乌龟王八蛋。” 前面还自轻自贱,后面直接开骂,众人都惊呆了,因为他们都看到赫连曜眼角在突突的跳。 可见是怒到了极致。 他手指一点,“你们都给我下去。” 谁也不敢多说,红姨担心的看着雪苼,却也不得不退出去。 现场只留下雪苼和蓝子出赫连曜三人以及艾莲的尸体。 赫连曜压着浓眉,负手站在艾莲的尸体前。 他语气沉而冷,是对雪苼说的,“你从来都不肯对我有半点信任。” 雪苼微微张开嘴巴,想说什么又咽下去,他的话好像别有深意。 赫连曜伸手拉住白布单,慢慢的给艾莲盖上去,如果雪苼没有看错,他的表情很凝重,甚至有些痛。 对,是痛。薄薄的布单似乎有千斤重,他捏的指骨关节都泛了白。 所以,他不是不生气不沉痛,只是他也没有办法吗? 这么想着,雪苼为自己刚才的态度感到了歉意。 细心的把白布单展平,他对着艾莲的尸体深深的鞠了一躬。 雪苼和蓝子出大骇,蓝子出甚至喊出来,“少帅……” 赫连曜转身扶住蓝子出,“子出,疼吗?” 蓝子出摇摇头,“不疼,少帅,我错了。” 赫连曜眼风撩过雪苼,阴阳怪气的说:“知道错了就好,不像有些人。永远用她的小心思去猜度别人。” 雪苼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咬着下唇脸皮涨红,“我……” 赫连曜根本就不理会她,自顾自跟蓝子出说:“子出,身为云州的父母官艾莲的死我不能不管,但身为赫连军的少帅我也不能动庞瑞分毫,甚至还要保护他平安,我有我的不得已。” “子出明白。” “你不明白。子出,你让我失望的不是扔下军装和枪,而是你跟我这么多年根本就没懂我赫连曜,我的人,岂有给别人白白虐杀的道理。” 看着面色森冷的男人,蓝子出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少帅,您的意思是?” 赫连曜捏着拳头,整个人犹如嗜血阎罗,“杀庞瑞,不用刀。” 雪苼完全迷糊了,她走过来抱住了他的手臂,“你要怎么做?” 赫连曜甩开她,“离我远点儿,我可是为了权势什么都能卖的人。” 雪苼知道他是为刚才自己问会不会把自己也交给庞瑞生气,刚才是太冲动了,现在想想他要是真想那么做昨晚就不会抱走她,而今天在这里躺着的也不会是艾莲。 雪苼后悔自己的鲁莽,他一定是被自己伤透了心。正如他说的,自己从来不肯对他无条件的信任。 不顾蓝子出在场,她从背后抱住他的腰,“我错了,你就当我刚才说胡话。艾莲出事,我又气又伤心,你原谅我吧。” 赫连曜掰开她的手指转身看着她,脸色很黑,“当着那么多人骂我乌龟王八蛋,尹雪苼,反了你。” 她抓起他厚实的大手贴在脸上,“你打我,。打我出出气。” 赫连曜扬起手,雪苼吓得紧紧闭起眼睛。 看着她不安颤抖的睫毛,赫连曜又气又心疼,狠狠的捏了她的脸,“尹雪苼,要是再有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睁开眼睛,眉目间染上温情,她拉着他的手低下头,“我下次也不敢了,现在你可以跟我和蓝参谋长说说要怎么做吗?” 赫连曜看着蓝子出,“蓝子出,戎装一穿上,是轻易能脱掉的吗?” 蓝子出胡乱抹了抹脸,赶紧把衣服穿戴好,又拿回枪。 “赫连军参谋长蓝子出待命。” 赫连曜朗声道:“蓝子出听命。” 蓝子出打了个敬礼,“少帅请吩咐,子出万死不辞。” 赫连曜压低声音附耳对蓝子出说了一番,蓝子出的眼睛就跟复活了一样,开始一点点闪着亮光,“是。” “那就这样,你先把艾莲下葬,这事不能操之过急。” 赫连曜要离开,雪苼跟着追出去,“那我呢,我能帮什么忙?” 赫连曜看着她,不由得声音放柔。“杀人是男人的事,你一个女人搀和什么。” “可是你刚才跟蓝参谋说的那些事需要有个女人去做呀。” 赫连曜眼睛里迸射出两道骇人的白光,“那也不该是你。” “你先别生气,我不会去冒险的,我只是想帮一点忙,不会有危险,好不好?” 她仰着头,清亮的眼睛睁的大大的,能看到睫毛的根部。 他在她的眼睛里,看到写满了担心的自己,摇摇头,还是拒绝,“不行。” 雪苼也不敢再纠缠,“那有用到我的地方一定要说。” 赫连曜点点头,“你和子出帮着料理一下后事,我现在去找庞瑞。” 雪苼点点头,“那你小心。” 终于从她那张厉害的小嘴里听到了好听的,他眼底染上一抹暖色,摸摸她的头发才转身。 雪苼一直看着赫连曜的背影消失才对蓝子出说:“我们让艾莲入土为安吧。” 蓝子出说:“她的真名叫招弟。” 招弟,又土又难听的名字,已经足足有四年没有叫了,艾莲她其实不喜欢。 赫连曜出了醉生楼,刚好张副官来接他,轻轻附耳过去说:“少帅,果然庞瑞跟陈逸枫在一起。” 赫连曜真觉得陈逸枫是个祸害,上次就算答应了莫凭澜也该暗地里把人给做了,打死一个不承认他莫凭澜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现在却造成了这么多麻烦。 好久没有这么憋闷的感觉了,赫连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还是喜欢能动手就别叨叨的干,玩弄权谋,让他厌烦又恶心。 庞瑞住在浮翠园,这里也是前督军的私宅,因为有一池子芙蕖,所以取了个浮翠的雅称,但是住在这里的人却都不是人玩意儿。 此时,他和陈逸枫一人端一杯加了冰块的红酒,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冰湃葡萄和红瓤黑籽的西瓜。 自从给齐三宝找人玩废了那玩意儿,陈逸枫的样子越来越像个太监,光溜溜的下巴没有一根毛,头发背梳着头油抹得锃明瓦亮,估计苍蝇落上去都会劈了叉。 他一手挽着香云纱褂子的衣袖,压低了声音说:“先生,赫连曜没找您麻烦吧?那醉生楼可不是一般的地方,他那个小情人尹雪苼,和醉生楼的老板一起合伙做生意,估计这里面都有赫连曜的干股。” 庞瑞冷笑:“不过是个窑姐儿罢了,他赫连曜敢跟我翻脸?他这几年树敌可不少,云州博州都是肥的流油的地儿给他一言不发的占了,别的军阀可是看着眼红呢。只要我一句话,是十几路军阀的联合军的讨伐,还是大把的银元枪炮,他赫连曜不是个傻子吧?” 陈逸枫恨死了赫连曜,他趁机挑拨离间就是想让赫连曜被人攻打,“先生,您不要小看了他,他这个人阴毒着呢。” 庞瑞显然不想跟他提政治上的事儿,虽然他权利大,但是他也要受大局的限制,吹牛归吹牛,他可不会轻易去冒险。岔开话题,他问道:“对了,我见过那个尹雪苼,可是个绝色,傲的很。像匹小野马。逸枫呀,我可听说她是你的未婚妻,怎么舍得退婚呢?” 陈逸枫那么精明的人一看就知道庞瑞是起了淫心,这倒是个可以利用的机会,他装着无奈的叹气,“我有什么办法呀,赫连曜权势摆在那里,我总不能为了一个女人连命都不要吧?” “那个小妞那么有本事?其实容貌绝色的我见了不少,她也不算顶尖的,莫非……床上本事了得?” 陈逸枫咂咂嘴,“这个……没吃到的人不好说,听说是浪的不得了。” 庞瑞脸上的表情猥琐,“看来要想法子弄到手玩玩儿。否则云州白来了。” 陈逸枫忙摇头,“不可呀,赫连曜可是把她当宝贝。” “一个女人而已,赫连曜不会不识抬举。” 陈逸枫但笑不语,这下有好戏看了。 刚说完,有人来报:“秘书长,赫连少帅来了。” 庞瑞对陈逸枫哈哈一笑,“说什么来什么,逸枫你看着吧,我怎么把那个妞弄到手。” 陈逸枫很怕赫连曜,他忙站起来告辞,“先生我先走了,你们谈的是军国大事,我一个小商人在这里不好。” 庞瑞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点点头,“那从后门走。” 赫连曜昂首阔步走进来,庞瑞忙迎出去,“少帅,这大日头的您有什么重要的事还需亲自跑一趟,赶紧坐下吃块冰镇西瓜。” 赫连曜早就听说庞瑞有笑面虎之称,现在看了果真不假,这厮弄死一条人命,竟然还能吃喝玩乐谈笑风生。 他在长藤椅上坐下,大热的天军装整齐额角干净,并没有见到一滴汗。长腿交叠,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庞瑞,一副深情的样子。 就算庞瑞是个老狐狸也给他这只老虎看的发毛,“少帅,吃西瓜。” “庞先生,昨晚可有尽兴?” 庞瑞心知他是为了昨晚的事儿而来,估计也是想趁着这事儿讹一笔。他手里握着大权自然不怕给他点好处,便有恃无恐的点头,“还行,女人嘛,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赫连曜捻起一颗葡萄看了看,又厌恶的扔回去,“庞先生把人给玩死了,现在人家老鸨哭着跟我讨公道,难道我也不当一回事?” 庞瑞哈哈大笑,“少帅,不就是一个表子吗?这样,我手里有匹德国货,足够武装一个团,送你了。” 赫连曜长眉一扬,“庞先生好大的手笔。” “好说好说,其实只要少帅跟庞某人成了朋友,这点不过是皮毛。” 赫连曜逼近一步,“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好东西自然要跟好朋友一起分享,那位尹小姐,少帅能割爱?” 赫连曜一听这个,放在身侧的手摸到了腰间的枪上,他现在最想做的是把枪口塞到庞瑞嘴巴里,打烂他的舌头。 见他不语,庞瑞继续说:“难道少帅是不舍得?” 赫连曜压着怒火冷笑道:“庞先生也听说过我为了她火烧了七步街?” 庞瑞一脸的不以为然,“你初到云州不过是要扫除异己,为她不过是个借口罢了。女人嘛,爱的时候自然是想捧在手心上,不过这股子新鲜劲儿总会过的。少帅,你说是不是?” 赫连曜倒是点点头,“庞先生说的对,可是我对她的新鲜劲儿还没过,这可怎么办?” 庞瑞拍了拍他的肩膀,“五十万的现大洋和能武装一个团的德国枪炮,有了这些,我想少帅对女人的新鲜劲儿会过的。而且我也不过是要她陪个几天,到时候毫发无伤的还给你,这个买卖很合算。” 赫连曜紧紧看着他,深邃的眸子就像古井无波,“庞先生,会毫发无伤吗?” 庞瑞一愣,而后哈哈大笑“那是自然,她怎么又能和青楼里那些下贱的女支女相提并论,我会怜香惜玉的。” 赫连曜脸色好看不到哪里,“我考虑考虑。” “少帅快点,我还要去余州,我想余督军也会对我的条件有兴趣。” 从浮翠园出来赫连曜一言不发,气压很低。 张副官小心看着眼色,“少帅,去哪里。” “督军府。” 说完,他捏着鞭子闭上了眼睛。 张副官看了看他握着鞭子的手,小声对司机说:“督军府。” 到了他的办公室,赫连曜摘了军帽脱衣服,脱了衣服后还是觉得燥热,伸手解开了衬衣的扣子又卷起袖口,但是这一切根本缓解不了他的怒火,抬脚踢碎了一个一人多高的古董大花瓶。 张副官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眼见着少帅要掀桌才大着胆子抱住他的腰,“少帅,你消消火。” “娘的,王八蛋,他敢打老子女人的主意。老子阉了他。” “夫人?庞瑞觊觎夫人?” 赫连曜喘着粗气,他终于平静下来,庞瑞当然得不到雪苼,但是一想到那个恶心的王八蛋在意淫雪苼,他心口就堵得慌。 张副官忙说:“其实少帅可以顺水推舟,让夫人把戏唱下去。” 赫连曜连想都不想的拒绝,“不行,你给我闭嘴。” 张副官很委屈,“我觉得夫人是个很好的人选,少帅,除此之外我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张昀铭,你他娘的给我滚出去。” 张副官也不敢再劝,他刚要走。看到了雪苼站在门口。 她一双清澈的眼波在阳光下流转着璀璨的光芒,坚定而清晰的说:“到底是什么,我去,我要为艾莲尽一份心力。” 张副官眼睛一亮,“其实夫人很简单,这个只要你跟庞瑞讲一个故事。” “闭嘴,张昀铭,你信不信我让你去西山洗一个月的茅房。” 张副官可怜的小眼神儿闪呀闪,“夫人救救我。” “少帅,你就让我去,我相信你在我身边就绝对不会让我有任何危险的。” 赫连曜瞳孔紧缩,恨不得把手里的墨色狮子镇纸捏碎了,半天,他才艰难的点点头,“那好,但是你一切都要听我的吩咐,不准擅自行事懂吗?” 雪苼喜出望外,她用力点头,“懂。” 赫连曜气的要吐血,她能乖乖的才怪。 三天后,赫连曜请庞瑞吃饭,尹雪苼作陪。 庞瑞收到帖子的时候得意的笑出声儿,果然是没有人能拒绝了利益的诱惑,赫连曜什么狗屁战神,为了钱和武器不还是乖乖的把自己的女人给交出来。 当晚,他细心的收拾了一下,虽然最近发生了一些不怎么好的事情,但是并不影响他的心情。 赫连曜请客的地方是在莫愁湖上,他弄了一艘画舫,摆上酒菜,倒是很风雅。 可惜的是今晚没有月亮,莫愁湖上薄雾笼罩,画舫似乎游走在仙境里。 庞瑞皱起了眉头,对来接他的张副官说:“怎么在这里?” 张副官忙说:“这是我们夫人选得,她说这样有情调。” “才女就是不一样,带路。” 上的船来挑开水晶珠帘,果然看到美人坐在灯下。 雪苼穿着一袭素白珍珠纱旗袍,黛眉轻扫,红唇嫣然。一双明媚的眸子顾盼生辉,只是娇滴滴的看了他一眼,已经勾魂摄魄。 庞瑞四下里看了看,假装惊讶,“怎么不见少帅呀?” 雪苼轻轻摇着团扇,慵懒的嗓音在船舱里弥散开,“庞先生您演戏呢,如果不愿意我可以立刻走。” 庞瑞自觉风趣的堵住了帘子,“夫人去哪里?这四周可都是水。” 雪苼垂下眼帘,“那我就跳下去,庞先生要不要去我的水中府邸看看?” 庞瑞色迷迷的眼睛在她身上逡巡,“夫人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 素手提壶,雪苼道:“庞先生坐下喝一杯?” “有美人相伴庞某人求之不得,夫人请。” 雪苼把酒杯斟满,嘴角的笑容渐渐诡异。 第九十一章:给我生个孩子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灯下看美人,雪苼的笑容落在庞瑞的眼睛里就成了别样的勾一引。 雪苼推开画舫上的纱帘,让夜雾涌进来。 烟波浩渺的水面上响起了悠扬的乐曲,似洞箫又像笛子,如泣如诉。 雪苼说:“庞先生,您可知道我为什么请您来这湖上?” 庞瑞去摸她的手,“自然是夫人也是同道中人,想体验点不一样的。” 雪苼故作羞娇的收回手,“庞先生果然聪明,不过还有一个用意,您看在那边,本来有座青楼叫金粉阁,现在却改了名字叫夜来香,是个大舞厅,要是您晚来些时日,说不定我会在那里招待您,我的探戈跳的很是不错。” 雪苼忽然站起来,旋转扭腰做了个跳舞的基本动作。 庞瑞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就是洋女人也睡过几个,却没有见过雪苼这样看着大家闺秀又带着男子率性的女人。 心底升起少的可怜的温情,他想,如果赫连曜肯给,他带回京城养在宅子里倒也不错。 美人下酒,不知不觉已经喝了好几杯。 夜更深了,浓雾翻卷,船舱里的蜡烛被风刮的不断摇曳,连空气也越来越潮湿阴冷。 庞瑞觉得头有些晕,他伸手去拉雪苼,“美人,给我靠一下,我头有些晕。” “先生可是晕船了?” 庞瑞吃吃的笑,“我是晕你。” 说完,他把雪苼拉到了怀里。 一股幽香扑鼻,顿时软了他身体的半边。 也就在这个时候,如豆的烛光终于熄灭。 水上的音乐渐渐变得急促诡异,就像有人在凄凉的哭泣。 庞瑞觉得这烛光灭的正好,低头去亲怀里的人,“雪苼,我想死你了。” 一只冰冷的长得长长指甲的手指搭上了他的脖子。 幽蓝灯光一下燃起,他看到了一张惨白的女人脸。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女孩脸,还带着点婴儿肥,大大的眼睛里鬼影憧憧,正怨毒的看着他。 庞瑞提着一口气断喝,“是谁在那儿装神弄鬼?” 长长的指甲掐入到皮肤里还不断的收紧,像冰一样的气息吐在他的脸上。 就这一口气,庞瑞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明明就是刚过了端阳节的初夏。他却像被扔到了冰渣子里,从头到脚变得冷而僵硬。 阴冷幽怨的女人脸贴着他的脖子,散乱的头发似乎堵住了他的呼吸,彻骨的阴寒渗进他的血液里。 就在庞瑞觉得要被掐死的时候那双手忽然松开,沿着他的胸膛往下。 血肉分离腥气四溅,庞瑞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被一双鬼手捏爆,淋淋沥沥的血洒在桌子上纱帐上…… 庞瑞脸上的肌肉抽搐着,瞳孔瞪的几乎破裂。 “庞瑞,下个月的十五我来要你的命。”阴沉的女声响在耳畔,血淋淋的手正在疯狂的掐着他身体上的皮肉,满意的掀开一块块的人皮,露出白花花的肉。像枯枝一样的手指插进去搅合,血和肉从他的心口汨汨流出…… “庞先生,庞先生。”忽然他被一记耳光打醒,画舫里粉色纱帐飘荡,蜡烛迎风摇曳,而尹雪苼正一脸焦急的看着他。 庞瑞身上的衣服全被汗水湿透了,脸上也全是汗水,他苏醒后第一个反应就是低头看身下,也不顾雪苼在不在,直接用手抓住。 还在还在,他松了一口气,再看自己的心脏。全都好好的,没有血也没有坏,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幻觉。 雪苼拿着手绢去给他擦汗,一张脸在蜡烛下发出幽蓝的光,他又想到了刚才的一切,忍不住想呕吐。 再也没了兴趣,他对雪苼说:“今天我不舒服,我们回去吧。” 雪苼忙问道:“庞先生,刚才您也感觉到寒气逼人吗?我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耳边一直听到有人在说什么下一个月十五索命,我是不是产生幻觉了?” 刚刚有点平复的心又揪起来,他看着雪苼。瞳孔几乎要跌出眼眶,看起来倒是他比较吓人。 庞瑞走南闯北到了今天的高位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他强压着恐惧,“你听错了吧,有人在瞎闹。” “是吗?”雪苼的脸色苍白,她抱紧了胳膊,“算了,我们走吧,怪不得人都说莫愁湖太过邪性,凡是枉死的青楼女子不能投胎轮回都坠入水底成了水鬼,晚上就钻出来索命,我不该不信的。” 这辈子做了那么多亏心事,庞瑞午夜梦回的时候不是没怕过,但鬼怪之说到底是无厘头的,没有见过谁会信? 他强装着,可是衣袖里的手已经不停的抖动,“走吧,都是无稽之谈。” 雪苼点点头,她撩开珠帘出去,刚要喊船夫开船,忽然身形定住,手指僵在半空。 就像被什么拉住,她身不由得的被拖着往前走。 她回头,眼睛里似乎看到了恐怖的东西,一条条的细线裂开,喉咙里咯咯的响却说不出任何话,接着湖面上水花一番,她的人已经掉落在水里。 庞瑞大喊着救人,船夫听了他的喊叫后一动不动,庞瑞大着胆子走过去,看到白雾里的船夫一身白衣,黑色的长发一直拖到脚后跟,听到他的声音后回头,一张血盆大口。 庞瑞冷汗涔涔,他掏出枪扣动扳机,可是手指汗津津的发涩,扣了好几次扳机枪根本不响。 那个长头发状似僵尸的人已经冲着他走过来,嘴巴里的腥臭气味迎面扑来…… “救命,救命,救命……”庞瑞不断后退着,后面却撞上了人,雪苼穿着白色旗袍站在迷雾下,一身干爽哪里有落水的迹象? “别碰我,鬼呀。”庞瑞大喊一声落在了水里。 “庞先生,庞先生。”雪苼装模做样的大叫,却挥手让装成僵尸的蓝子出跳到水里。 庞瑞的保镖现在正在岸上,自然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什么,雪苼正是利用他色迷心窍的心理做了这个套。 等时间差不多。她让齐三宝扮成的船夫下去把人给捞上来。 这个局终极谋划者是赫连曜,因为要极度隐秘,知道的人很少,所以行事的都是这些官长们。 庞瑞的酒里被加上了一种致幻的西药,再加上莫愁湖的这些景象以及雪苼的配合,还有亦真亦假的演出,他已经分不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庞瑞被捞上来就剩下半条命,给送回浮翠园后雪苼一直跟着,关切的端茶倒水,给他的随身侍从官长道歉。 对方虽然恼怒但是却也不敢对雪苼怎么样,然后赫连曜也知道了,来了装模作样的关心了一番带着雪苼离开。 汽车里。大概是入戏太深,雪苼的身体在细微的颤抖。她靠在赫连曜的怀里,“刚才我好怕,就好像真的有鬼一样。” “鬼由心生,你没做过亏心事,怕这个干什么?”他薄唇紧抿,脸色不是很好看。 他赫连曜再不长进,也不会交出自己的女人去买富贵,虽然只是演戏,但是已经足够他窝囊了。 雪苼抓着他的衣襟,忽然仰头看着他,“少帅。你杀过那么多人不会怕吗?” 他坚定的摇头,棱角分明的下巴骄傲的扬起,“本少帅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什么鬼怪都不妨在眼里。” 雪苼忽然咯咯娇笑着滚倒他怀里,“吹牛,孙悟空都翻不出如来佛的手心呢。” 他拿着她的手去揣摩自己的下巴,胡茬扎的雪苼手心发痒,她娇嗔的躲他,“别闹,我跟你说正经的。” 他眸色深暗,含着她的耳垂说:“我只知道我是逃不出你这只小妖精的……” 最后几个字他说的极低。扑到雪苼耳朵里就变成了她的脸红,这个男人呀,怎么能说出这么羞人的话。 按住他不安分的手,她问道:“这样庞瑞就真的能死吗?” 他摇摇头,“让我们的人继续在他的汤药里下药,前几天铺的闹鬼传闻也派上了用场,你放心,他一定不得好死。” “可是这样你要的钱和枪炮……” 他看着她的眼睛,眸子里似有星河流淌,“雪苼,就像你说的,我连自己的百姓都保护不了,那我就算有再多的枪炮又有什么用?” 雪苼崇拜的看着他,她对这个男人又有了新的一层认识。不对,也许她从来没有认真的去理解过他,她总是武断的评价他的一切,而他也从来不解释。 有种骄傲在心头弥散,她觉得自己的男人是个英雄。 自己的男人……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雪苼羞红了脸,深深的埋在他怀里。 “你今晚去哪里?”她的声音低不可闻,今晚很想和他在一起。 赫连曜玩着她手腕上的镯子,朗声对司机说:“去夫人的小院子。” 雪苼的耳朵发热,不敢去看赫连曜。 下车的时候她刚要脚着地,却给他抱起来。把她紧紧按在怀里,他说:“我怕再爬上车顶。” 讨厌呀,那么丢人的事能不能不提? 到了家,雪苼先去洗澡,赫连曜跟着进来。 这里的浴室巴掌大比不了燕回园的暖泉,就因为这一点,雪苼觉得失去燕回园还是挺可惜的。 她浑身上下就遮挡着一条素色薄纱,把人给往外推,“你出去,我要洗澡。” “一起洗。” 雪苼不乐意,“你来了还能好好洗吗?出去,这里不比燕回园,有点动静胡妈和小喜都能听到。” 赫连曜正色起来,“夫人想什么了,本少帅就是想单纯洗个澡,这你也要叫?” 雪苼气的去打他,“又编排人,出去。” 赫连曜自然不出去,腻歪着跟雪苼简单的洗了个澡,是真的洗澡,别的啥都没干。 两个人躺在被窝里,雪苼还是有些担心,“你的攻心计真的能成吗?” 赫连曜翻身把她给压住,“夫人睡觉。” “讨厌,谁是你夫人?” 赫连曜亲了她一下,“你是。” 这一晚,俩个人相拥而眠,而蓝子出在艾莲的墓前喝了一晚上的酒。 乌云遮月,白幡被风吹的四下舞动,一个影子慢慢靠近了蓝子出。 黑色的手掌搭上他的肩膀,蓝子出却一点都不害怕,而是一个闪身把冰冷的枪口顶过去。 齐三宝另一只手抱着书哗啦啦落在地上,“好了,篮子,我不过是吓唬吓唬你,还拔枪了呢。” 蓝子出收回枪,他指着地上的书问:这是什么? 齐三宝洋洋得意,“你不是说艾莲小丫头最喜欢看书吗?我给找了这么多,都烧给她,让她在下面好好看。” 蓝子出哭笑不得,“三宝,你这是哪里去找的小黄书?” “小黄书?怎么会?我看着都挺正经的,上面画的人物都穿着衣服。” 蓝子出把书都捡起来放他怀里,“留在你出去的时候排解寂寞,虽然这书全是字儿,但是金瓶梅确实是黄书。” “乖乖,这么厚的黄书?那都得写些什么呀,篮子你给我讲讲。” 蓝子出推开他,“这里是坟地,不要对亡灵不敬。” 齐三宝赶紧给艾莲的坟墓鞠躬,“对不起呀小艾莲,今天爷们儿也算给你报了仇,你好好的重新转世托生,说不定还能赶上蓝子出。” 蓝子出眼睛发红,他看着飞扬的灰烬,忍不住又落下一颗泪珠。 此生,蓝子出算是流尽了眼泪,以后流的只有这一腔子的热血。 天气越来越热,雪苼是大门都不想出。 中午的时候赫连曜让人来送信,说庞瑞病好了要离开云州。为了表示欢送,他特地在西皇大饭店弄了个舞会,到时候让雪苼跟他一起出席。 雪苼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庞瑞统共病了七八天,不会就这么轻易好了吧? 想的再多也没有用,晚上雪苼早早的换好衣服等着赫连曜来接。 汽车在门口停下,赫连曜进来先把人抱个满怀。 雪苼忙推开他,“别弄皱我的衣服。” 他这几天有点忙,都没好好的跟雪苼亲热过,这一见面就有点不行了。 他拉着雪苼的手,“你摸摸,想你了。” 雪苼贴着他滚烫的肌肤。咬着他的耳朵说:“少帅,要是迟到人家会说你无度的。” 赫连曜眯起眼睛,“听谁说的这些混帐话?以后不准跟齐三宝他们在一起。” 雪苼亲着他去哄,“别冤枉他们,你才是那个不正经的王。” 他身上的火都给她勾上来了,立刻给压在了床上,大夏天的窗没关,雪苼不敢叫出声,只能咬着枕头低泣。 他滴着汗用力,“不愿意回燕回园就回你家的大宅去,这里实在是憋屈。” 雪苼嘴巴里咬着枕头角,黏黏腻腻的说:“你小点力不就行了?” 吻落在她的肩头,他的声音听起来是如此的魅惑勾人,“小点力?你能舒服吗?” 如此一番纠缠,他们出现西皇大酒店的时候着实晚了。 还好有张副官里外照应,倒是也没有失礼。 他指着那边长椅上的人,“庞瑞面色晦暗双目无神,一脸的病容。” 赫连曜拉紧了雪苼的手,“记住我跟你说的话。” 雪苼点点头,还调皮的在他手心里挠了挠,“放心,看我的。” 赫连曜眸子一暗,“看来刚才没把你给收拾踏实,今晚回去继续。” 雪苼赶紧垂下眸子,拿出高雅端庄的范儿来。 见赫连曜牵着尹雪苼走过来,庞瑞勉强笑笑,“少帅,夫人。” 雪苼在他对面坐下,也是娇娇弱弱的模样,“庞先生,真对不起,我这些日子一直病着,没能去看您。” “我听少帅说过了,您是中暑。” 赫连曜打了个招呼就去和别人应酬,雪苼说:“你去吧,我和庞先生说几句话。” 赫连曜冷着脸离开,雪苼幽幽叹了一口气。 她低头去端果汁,手上带着朱砂。 见庞瑞一直盯着,她忙解释,“最近心慌的很,老是睡不好,奶妈让我戴着这个。” 庞瑞问她:“夫人失眠?” “失眠多梦还总是噩梦缠身,我家奶妈给我找人看过”她看看左右压低声音说:“说我被一个女鬼缠上了。” 庞瑞啊了一声,声音发颤,他怔了怔才说:“这些不能信,有病还是看医生的好。” “我们家少帅也这么说。对了庞先生,这大热的天您要走了吗?为何不在云州多留几日?虽然这里也是热,好歹离着海边也近,可以去洗海澡。” 庞瑞摇摇头,“公职在身不敢耽误。” 雪苼叹了口气,“还想着等夜来香开业的时候请庞先生剪彩呢。” 庞瑞抬头在人群中寻找,果然找到了和莫凭澜站在一起说话的赫连曜,“有少帅和莫少这样的人物,你的夜来香还怕找不到人吗?” 雪苼摇着扇子,“他们比不上庞先生有面子。” 庞瑞精神欠佳,说了几句话就懒懒的,雪苼站起来,她从手袋里也掏出一个红线系住的朱砂香囊,“庞先生,您要走没什么可送的,这个算是纪念吧。” 庞瑞一迟疑还是接过来,“谢谢夫人。” 雪苼微微点头,然后离开了他去找赫连曜。 庞瑞等她走远把香囊交给了身边的保镖,“找人去看看这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雪苼一靠近,莫凭澜和赫连曜的谈话嘎然而止。 雪苼扬起眉毛看着莫凭澜,“你气色倒是不错,看来最近一段时间过得十分舒心,是因为何欢儿要给你生儿子吧?” 莫凭澜态度非常好,“雪苼,你也赶紧给少帅生一个。” 一阵阵怒火攻心,雪苼发现她见不得莫凭澜好,她冷哼,“管好你自己的女人就行了,毕竟没生下来,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流产这种事很容易发生的。” 莫凭澜勃然大怒。 赫连曜拉着雪苼就走,等到了无人之处才放开她,“雪苼,有点过了,咒一个没出生的孩子,这不是你的作为。” “我天生就是这样恶毒。”她生气,虽然知道赫连曜和莫凭澜之间是因为利益才结盟,但还是不舒服。 赫连曜倒是没发脾气,把人给圈在怀里,他抵着她的额头低声说:“下次要说也要偷偷的说。当着这么多人多没风度。” 雪苼以为他会骂人,却没有想到是这样,她不仅看着他,“你不怪我吗?” “你只需要讨好我,其他的人不必。” 雪苼抱住了他的腰。 “赫连曜,其实我也不是故意的。但是长安在离家出走之前已经有了身孕,是莫凭澜打了她导致孩子流产,我亲眼看到长安身体里流出很多的血,他亲手杀了一个孩子凭什么马上有资格再有一个孩子?” 莫家那点纠葛赫连曜多少还是知道的,他不太喜欢雪苼提起长安,这会让他很吃醋,非要找虐的在心里疑问自己跟长安哪个最重要。 亲了亲她的鼻子。他说:“雪苼,别想别人了,给我生个孩子。” 他的话让她睁大了眼睛,忽然想起来刚才欢爱后忘记了吃药。 看着她的样子,他理解为她不愿意,心头明显不悦,不过他不想在这种场合跟她闹起来,便放开她转身离开,“走吧,去应酬一下。” 雪苼看着他的背影,委屈的咬住了下唇,他就这点耐心,怎么能当好一个爸爸? 今天的晚宴是赫连曜故意为之,连陈逸枫都有请到。 陈逸枫以为几句话就埋了一个局,却没有想到害庞瑞病了好几天,庞瑞不肯跟他说那晚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也能猜到赫连曜做了手脚。 但是他的能力根本无法跟赫连曜抗衡,庞瑞也不是个好惹的,他也就没再敢多说话。 宴会上遇到了厅长的二小姐,他们的婚期将近,陈逸枫却一直躲着她,虽然二千金没有多喜欢他却也觉得被人嫌弃没面子,当即给堵住。 俩个人一言不合吵起来,很多人都看到了,直到赫连曜去劝解了才分开。 对于他们俩个人的婚姻,云州人都是当笑话看的,现在当场吵架更是验证了大家的看法。 陈逸枫一肚子的气,找到庞瑞喝闷酒,庞瑞问他,“你娶了她回家怎么收拾都可以,干嘛要吵架?” 一语惊醒梦中人,陈逸枫灌了一杯酒就站起来,“先生我懂了,告辞。” 庞瑞无力的摇摇头,他抬头看了看明晃晃的灯,觉得很满意。他现在就喜欢人多明亮的环境,现在晚上睡觉他床上都要挤上个彪形大汉,他需要男人的阳气来壮胆。 忽然,头顶明晃晃的水晶灯闪了几下,跟着啪的灭了。 很多人都习以为常,毕竟有时候电压不稳停电也是正常的,酒店都备有油灯和蜡烛,可是忽然的黑暗却让庞瑞慌了。 黑暗里,那只冰冷黏腻的手又搭上了他的脖子,女鬼在他耳朵边咯咯的冷笑,“庞瑞,庞瑞,我在下面好冷呀,你快来陪着我,六月十五快到了,我等着你,等着你。” 啪,灯又亮了,他却面如死灰,浑身抽搐在一起。 这一切都落在雪苼眼里,赫连曜的计策真不错,就算庞瑞不死,这样被折磨疯了应该更有意思。 雪苼在看庞瑞,同时也有人在看她,黑暗里有双眼睛,死死的盯住了她的背影。 第九十二章:分享一个丈夫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第二天一早,庞瑞早早的离开了云州去余州,听说后来死在了余州督军的公馆。 这个暂且不说,他前脚走,后脚云州就出了大事。 原来是陈逸枫捉奸在床,抓到了厅长二千金和米店的小老板鬼混,当场把人给打死了。 警察局局长亲自上门抓人,把陈逸枫给押进了大牢。 小老板家几代单传就这么个儿子,他们家闹得很凶,去督军府和警察局请愿,要求严惩杀人凶手。 赫连曜自然是顺水推舟,判了陈逸枫的死刑。 现在的陈家已经没人,他的家产被没收充公,除了给警察局长一部分,小老板家一部分,剩下的尹家家产少帅自己占下,其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陈逸枫稀里糊涂,还没有弄明白事情就被判了死刑。 夜深人静时,他在大牢里咬牙谩骂,知道是中了赫连曜的套儿,可是现在没有任何用,没有一个人能帮到他。 心如死灰之际,那个神秘人又出现了。 上次他没看到人,这次他见到了,是个全身黑袍蒙脸的怪人。 这么热的天气,那人也是除了眼睛一点不露。 戒备森严的大牢这人能进来就是很有本事,他磕头下跪求着救命。 来人声音粗嘎分不出男女,他问陈逸枫,“为了活命你真什么都干?” 陈逸枫磕头如捣蒜,“自然,只要能活着怎么着都行。” “那你想报仇吗?” “想,赫连曜把我害的这么惨,我杀了他都不解恨。” “好,我给你找个去处。” “求高人指教。” “晋州,傅家军。” 当晚,牢房里传来陈逸枫自杀的消息。 “自杀?”赫连曜有些不信。 张副官也有些气闷,“警察局已经处理了尸体,现在连面目都看不出来,不过夏天的确也臭的快。” 摆摆手,赫连曜沉思了一会儿,“那就这样吧,料想他也掀不起大风浪。夫人的家搬得如何?” 张副官忙说:“都收拾妥当了,刚才夫人还让人来送信儿,说今晚请少帅吃饭,算是祝贺乔迁之喜。” 赫连曜面露笑容,“这么说我要送贺礼了?” 张副官也笑,“那是自然,少帅不如送个戒指吧。” 他皱起眉头。“戒指?” “嗯,也是您的承诺呀。” 这个是必然的,但是自己想不到需要张副官提醒,赫连曜黑了脸。 张副官忙退出去,下次他要说的婉转些,省的少帅下不来台。但是他又怀疑,要是真的婉转了,少帅他能听懂? 刚站在门口要跟小石头说话,忽然听到赫连曜又在里面喊:‘张副官,备车。’ 少帅的车子在云州最大的银楼凤祥银楼门口停下。 他一进门儿掌柜亲自过来迎接,“少帅,您需要什么我送到府上您挑便是。还要亲自跑一趟。” 赫连曜心情好,“要钻戒,不要大但要别致,你懂吗?” 掌柜的忙点头,“少帅的意思我懂,您请坐,我马上来。” 里面雅间里,正在挑选耳环的雪苼手一顿,她问小喜,“是不是少帅的声音?” 小喜忙撩开帘子一看,果然赫连曜。 “夫人,少帅在买戒指呢。要送给你吗?” 雪苼心里齁甜,表面却装着不动声色,“管他送给谁?走,我们去找掌柜,别让他弄个鸽子蛋压断了我的手指。” 她们从另一侧的门绕过去,拦住了端着一托盘钻戒的掌柜。 “夫人,少帅正在外面。” 雪苼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不要让他知道我在这里,我看看你手里的戒指。” 掌柜的拿出来的钻戒虽然不算特别大,但是光头很足,甚至很有罕见的火油钻粉红钻,掌柜的是拿出看家货了。 雪苼看中了一个不大不小铂金托镶裸钻的一个。她暗暗记下却不说,“果然都是极品,你拿出去让少帅选吧,记住,别说我在这里。” 掌柜的见多识广,知道这是俩个人在耍花枪,他面带微笑点点头,把雪苼跳得那个戒指放在显眼的位置。 小喜对雪苼说:“夫人,少帅对您可真好。” 雪苼一脸的梦幻,“走吧,我知道选哪种耳环了。” 当然是要跟那个钻戒相配的耳环。 对于女人,钻石是星星,对于男人来说,钻石如果除却了金钱的价值,大概就是石头了。 看着一堆闪亮的石头,赫连曜皱起了眉头。 张副官现在可不敢发表意见,他捏着果盘走的远远的,一边嗑瓜子一边喝茶。 掌柜的也不敢多说,只是把雪苼看好的那枚戒指往前推了推。 赫连曜果然看见了,他拿起来看看,“就这个。” 掌柜的如释重负,“少帅好眼力,这个夫人一定喜欢。” 买这样的东西现大洋不好使,五根小黄鱼妥妥的交上,戒指拿走。 赫连曜这是第一次送女人戒指,有些不好意思,看看时间还早,他西山军营里去了一趟。 一到西山,他就发现了一件怪事。 齐三宝竟然在学习识字! 别看齐三宝打仗厉害,这货除了自己的名字别的字一个都不认识。不识字还有理,开口闭口蓝子出这样的留洋生读书都读傻了。 张副官一把把他手里的线装书抢过来,“齐团长,看什么好书?” 赫连曜夸奖了他几句,“三宝不错,知道学习了。” 张副官已经看明白了,他刚要说话齐三宝朝他挤眉弄眼,张副官伸出手指做了个喝酒的手势。 齐三宝松了一口气,上前挡在张副官和赫连曜之间,“少帅,大热天儿您来干什么?” “我看看子出,他最近怎么样?” “男人的情伤都埋在心里,子出最近打靶训练都有劲儿着呢。” 赫连曜点点头,“你们两个要相互帮助。你教他打仗他教你读书。” 张副官忍不住捂着嘴巴笑,齐三宝狠狠地瞪他。 赫连曜问:“昀铭,你笑什么?” 张副官一脸的正气,“报告少帅,我没笑什么,我是为了齐团长的好学开心。” 赫连曜眯起眼睛。这帮兔崽子有几根儿花花肠子他清清楚楚,伸手抢过张副官手里的书,他刚好看到潘金莲被绑在了李子树下…… 把书扔到了齐三宝头上,赫连曜冷笑,“齐团长,你要是能把金瓶梅通篇读下,也是个大进步。” 齐三宝摸摸寸把长的头发,“我觉得还是算了,下次还是看有图画儿的,那玩意儿学习起来直观好懂。少帅今晚留下,我去摸鱼。” 军营前面的河里有很多鱼,没事儿齐三宝就脱光了下去摸鱼。 赫连曜眼睛一亮。“摸几条给我带走。” 齐三宝立刻就扒了军装,就剩下一条大裤衩子,“少帅,我这就去摸,新鲜的。” 赫连曜在营帐里喝茶等着,也就一盏茶的功夫,齐三宝拎了两条肥硕的大鲤鱼回来。 张副官立即让勤务兵接了,赫连曜吩咐,“送到夫人的新宅子里。” 齐三宝扬起眉,“感情是给夫人的呀,早知道我多摸几条。” “等下次,下次我在夫人家里请你们喝酒。到时候带着鱼来。” 齐三宝摸着湿漉漉的头发说:“少帅,您还真该请我们喝杯喜酒了,难道要等有了孩子一起喝满月酒吗?” “贫嘴。” 齐三宝的话倒是说到了赫连曜的心里,他觉得应该给雪苼一个名分,要是真有了儿子也名正言顺的,自己已经有了君旸一个儿子,要是雪苼没有地位,将来生的孩子肯定会受到排挤。 等过几天修铁路的批文下来,他就带着雪苼回封平一趟把喜事办了。 他在军营里呆到太阳落山,刚要准备去尹家大宅,去送鱼的勤务兵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少帅。燕回园里的雅珺夫人到处找您,小少爷病了。” “病了?”赫连曜皱起眉头,“找医生没有?” 不是赫连曜冷血,君旸的存在时刻提醒着七年前的那段往事,不管是醉是药,他的确在大哥的房间里跟大嫂发生了关系还失手杀了自己的大哥,这就是他怕的东西,甚至可以逃避,所以最近他特别想让雪苼给自己生一个孩子,说不上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是总觉得会缓解君旸给他造成的窒息。 但是无论怎样君旸都是他的血脉,现在听到孩子有病,他不能不管。 见赫连曜神色阴沉,勤务兵吞吞吐吐的说:“找了医生,但是医生说小少爷可能不好了。” 赫连曜劈手给了他一巴掌,“你怎么不早说?” 飞身上车,赫连曜对司机说:“去燕回园。” 此时,雪苼正在家里让胡妈教着做糖醋鲤鱼。 胡妈看她笨拙的拿着锅铲就觉得提心吊胆,“我的小姐哟,你小心点,别让油给烫着。” 雪苼尽量把自己的身体隔着锅灶一定的距离,但是灶火已经把她的脸烤的通红,抹了一把汗她说:“原来做饭这么难,胡妈你帮帮我。要糊了。” 胡妈帮着她把鱼翻面儿煎,“小姐呀,少帅一定很开心,你今晚下厨做了这么多菜。” “又不是给他做的,我们自己也要吃。”雪苼忽然想起那颗钻戒,不由得笑出来。 胡妈一看就知道雪苼是春心萌动了,便把她给推出去,“好啦,也差不多了,你去洗澡换衣服,打扮的漂亮点,少帅马上就到了。” 雪苼听了胡妈的话去沐浴更衣,她把所有的衣服都比量个遍,最后选了一条浅米色薄纱长裙,她对着镜子戴上刚从凤翔银楼买的钻石耳钉,左右顾盼。 伸出纤纤素手,她小心的把指甲油涂在漂亮的指甲上,鲜红的颜色趁着雪白的皮肤,说不出的好看。 她本来不喜这大红色,因为今晚要戴戒指,索性就全部涂红,就当…… 一颗心砰砰跳的厉害,就像那里踹着一个活蹦乱跳的兔子。 她打开抽屉的暗格,从里面拿出她的药来。 打开数了数,还有三颗,最近和赫连曜的房事太过频繁,一晚上总要好几次,这药很快就没了。 不过她也不打算吃了,红姨说吃多了会影响受孕,既然赫连曜也想要个属于他们俩个人的孩子,不管男女,她想给他生一个。 拿起盒子要扔,却又顿住手指,雪苼把盒子放回原处,总有个万一的,预防着也好。 雪苼却不曾预料,就因为这一念之差,却引起了轩然大波,直接毁了她和赫连曜千辛万苦建立起来的情感。 赫连曜赶到了燕回园,孩子果然病的很厉害。 不过他并不知道,之所以这么厉害,其实全怪傅雅珺。 君旸高热好几天一直没有退烧,起初傅雅珺以为是中暑就给他灌些绿豆汤,她觉得拿着孩子生病的名头可以见到赫连曜,所以一直没有请大夫看病。可是到了第三天孩子烧的浑身抽搐翻白眼儿,这才找来医生,医生说太晚了,孩子恐怕要烧坏了脑子。 傅雅珺这才觉出事情的严重,疯了一般的找赫连曜。 赫连曜一到她就扑上去,“阿曜,君旸不行了。” 他一把把人推开,走到床前看孩子。 君旸躺在床上很安静,小脸儿红红的,呼吸微弱,眼看着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 赫连曜抱起孩子,大声喊:“张副官,赶紧送医院。” 傅雅珺跟着上车,赫连曜皱了皱眉,最后还是没把她赶下去。 到了医院医生们拼死抢救,不拼也不行。赫连曜都拔枪了。 到了后半夜,君旸终于稳定下来,虽然还是发烧,但是没有那么高热,呼吸也平稳了。 傅雅珺就跟脱了一层皮一样,瘫在椅子上。 赫连曜看着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和傅雅珺认识足足有十年了。 她说七年前的药不是她下的他信,因为在赫连家的大宅里,每天都上演着勾心斗角的把戏,她一个地方军阀庶出的女儿,也不过是个牺牲品。 这么想着,他声音也和缓下来。“你回家休息吧,这里有我就好。” 傅雅珺摇摇头,“不用,我是孩子的妈妈当然要留在这里。倒是你整天那么辛苦,还是回去吧。” 见她不走,赫连曜也不再说话,闭上眼睛养神。 这一刻,傅雅珺仿佛看到了希望。 刚才她还恨死了奶娘,都是她出的馊主意,说借着孩子生病的理由可以接近赫连曜,差点把孩子弄死。但是现在她和赫连曜在一个小房间里,守着孩子,很有一家三口的样子,倒是感谢起奶娘的好主意。 她站起来,倒了一杯水递给赫连曜,“阿曜,你喝水。” 赫连曜摆摆手,“你别管我,好好坐着。” 傅雅珺在他身边坐下,“阿曜,上次的事我知错了,你能原谅我吗?” 这几天她吃不少睡不好,人清减了不少,此刻蓬头乱发的样子倒是让赫连曜想起多年前她曾经不眠不休照顾了大哥七天,在门口幽幽看他一眼的时候也是这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由得心软下来。 “雅珺,你也不小了,凡事要有自己的主心骨,别什么都听别人的。” 傅雅珺愣怔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阿曜,我那是一时糊涂,与秀芳奶妈没关系的。还有,七年前真不是我下的药,你不要觉得这次我这么干了那次就一定是,你要相信我。” 赫连曜面容寡淡双眸深邃如井,他抿着薄唇淡淡的说:“雅珺,事情都过去了,我不想再提。你带着君旸好好在燕回园住着,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张副官说,等君旸大一点我会送他去国外留学,要是你有好的人我会给你准备一份嫁妆,让你这辈子衣食无忧。” 前面傅雅珺听着还有些欣喜,可是后面的却让她心跌落到了谷底。 “阿曜,我不会再嫁给别人,就算你们不承认,我也生是赫连家的人,死是赫连家的鬼。” 赫连曜站起来,“那你随便吧,我出去透透气。” 傅雅珺跟着他站起来,拢拢鬓角的乱发,她鼓起勇气跟上去。 赫连曜站在大树下点了一根烟。 腾起的烟雾盖住了他眼睛里的情绪,暗夜里的高大身影显得那么孤独。 傅雅珺从后头冲过去抱住了他的腰。 脸蛋摩挲着他的后背,她软声祈求,“阿曜,别推开我,就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赫连曜看着她搂在自己腰间的纤手,“雅珺,放开。” 傅雅珺到底是惧怕他,恋恋不舍的松开手,她转到他前面,泪眼婆娑的问:“是因为尹雪苼吗?要是没有她你会要我的对不对?” 赫连曜对着夜空悠悠吐出烟圈儿,“与雪苼无关,雅珺,我们之间的障碍你不明白吗?” “我懂,督军和夫人自然是恨死我了,但是我不要名分的,哪怕你跟尹雪苼结婚我都不在乎,我就想守在你不远的地方,看着你。阿曜,这么卑微的要求你都不能让我实现吗?” 赫连曜定定的看着她,黑眸里似融进了夜色,越发的深暗…… 他一直都明白,是傅雅珺不明白,经过生死和背叛,一切都回不去了。 等了已经快3个小时,一桌子的菜都凉透了。 雪苼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珍馐美味,忽然有掀桌的冲动。 但是她忍着,赫连曜不比普通人,随时都会有公务缠身,她不能无理取闹。 派去找人的人终于回来了,雪苼忙站起来问:“找到少帅了吗?” 那人恭敬的说:“回夫人,少帅他……去了燕回园,小少爷病了。” 说不上有什么失望的。她淡淡嗯了一声,可是转身的时候身形晃了晃,是那种心脏被攥紧了带出的窒息感。 “夫人您没事吧?”小喜忙过来扶住她。 雪苼明明白着一张脸,却兀自笑着,“没事,你们带着警卫都过来吃饭,天热了,真这么一大桌子菜吃不完就要坏掉了。” 小喜知道她心里不舒服,“夫人,您也吃点吧?” “我做菜的时候吸了太多油烟吃不进去,你给我泡杯茶送到那边的荷花池去。” 尹家大宅挖了一个莲花池,现在正是莲花盛开的季节。一茎茎莲花破水而出,嫣红粉白,在月下更加芬芳美艳。 小喜泡了一壶龙井,又带了一小碟桂花糖藕和百合莲子羹过去。 “夫人,你多少吃点,这些日子又瘦了。” 雪苼摸着自己还缠着端午彩线的手腕,想起端午节那天她也是做菜等着他来过节,结果他却去了燕回园。 她也说过,傅雅珺不是一个能守得住规矩的人。 雪苼觉得她现在没有讨厌赫连曜和傅雅珺,她只是讨厌充满了猜忌和怨恨的自己,这样越来越像个跟人争夺男人的怨妇了,她一点都不喜欢。 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要是让她跟别的女人共享一个丈夫,她宁可一辈子都不嫁。 见小喜还在身边站着,她赶她,“快去吃饭,必须都吃完,这是我交给你们的任务。” 小喜却哭了,“夫人,您别这样,要是难受您哭出来。” 雪苼嫣然一笑,她站在莲花池边,婷婷的风姿比出水的莲花更要美上三分,“我为什么要哭,有什么好哭的。孩子有病少帅去看是正理儿,你这小蹄子别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在这里挑拨我。” “夫人我……”小喜面红耳赤,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雪苼推了她一把,“好了,跟你开玩笑的,快去吃饭,我在这里凉快会儿。” 小喜只好离开,她一步三回头,生怕雪苼一个想不开跳到池子里。 雪苼摇头,小喜是真对她好,胡妈也是。还有云生,她身边有这些亲人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 也许,赫连曜就是她的奢侈品,跟钻戒一样,可以有可以无。 钻戒贴身放在赫连曜的衣兜里,他摸烟的时候用手指触到。 方才太急了,他这才想起根本就没告诉雪苼他今晚不过去吃饭。 他清楚雪苼的脾气,估计这会儿一定发飙难受,闹不好大半个月又不理他。 拿出怀表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他忙转身要往医院的大门走。 傅雅珺喊住他:“阿曜你要去哪里?” 赫连曜头也不回,“我有事要去处理,你进去照顾君旸,我晚些时间再过来。” 一股子怨恨堵在心头,枝枝蔓蔓的生出了毒刺,刺的傅雅珺整个人都暴躁起来,她忽然怨毒的吼起来,“你是不是去看尹雪苼?阿曜,你的儿子快死了,你还有心思惦记别的女人。” 赫连曜停住步子,他眯起眼睛看着傅雅珺,月光下眉目寒砺。 “傅雅珺,君旸是你自己的亲生儿子,你这样咒他,配当一个母亲吗?” 傅雅珺自知失言,她咬住下唇道歉,“阿曜,我,我错了。对不起,刚才是我口不择言了。” 看着她又哭了,赫连曜一股子烦躁漫上心头,他现在特别想见到雪苼,好好的把她抱在怀里亲一亲。 挥挥手,他对傅雅珺说:“算了,我会让人和你一起陪着君旸,今晚我不过来了。” 傅雅珺用手绢擦擦眼睛,她已经不敢再说别的,怕更加惹恼了赫连曜。 赫连曜转过身要走,她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发现了一道寒光冲着赫连曜的后背而去。 第九十三章:屋里藏着别的男人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阿曜!”傅雅珺撕心裂肺的大喊一声,然后整个人都扑上去。 赫连曜回身,接住了第二支射过来的弩箭,可是第一根已经深深的钉在女人后背上,热血迸射出来,把箭羽染的鲜红。 “雅珺,雅珺,你挺住。来人,抓刺客!” 傅雅珺的手牢牢抓住了他的衣服,“阿曜,阿曜,不要丢下我,我好疼。” 赫连曜抱起她就往医院来跑,染了一身的血。 雪苼做了个很可怕的梦,半夜给吓醒了,一头一脸的汗水,脑袋涨的发疼。 她捧着脑袋坐起来,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来到底梦见了什么,但是那种恐惧失望哀怨的感觉却真实的塞住了心房,她几乎要窒息。 撩起纱窗,她看着外面,今晚有月亮所以外面并不黑,反而一切都像披着一层薄纱,朦朦胧胧的亮着。 手按在心口。她像经过长途跋涉一样喘息着,那种声音在屋里回荡,带着一定的惊悚效果,她都以为不是自己的声音。 快速披衣下床,她穿过长长的回廊,等走到门口被守夜的警卫喊下,“谁在那里?” 雪苼忽然惊醒,她这是在干嘛? 警卫看清了是她,忙说道:“夫人,您这是要做什么?” 雪苼摁着额头摇了摇,“没事,我可能是睡糊涂了。” 警卫有些狐疑,“那您还是回房吧。” “嗯。”雪苼答应着,却没有移动脚步,过了一会儿她问:“有没有少帅的消息?” 警卫摇摇头,“夫人,要我去问一问吗?” “不用,我就是随便问问。” 雪苼转身回房,不知道为什么她心跳的好快。 尹家大宅在夜晚中显得格外大,电灯照不到的地方黑乎乎,就像有人影在晃动。 雪苼壮着胆子问:“谁在那里?” 自然是没有人回答的,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刚想要走忽然背后冷森森的,类似匕首的利器顶住她后背,低沉的男声说:“别动。” 雪苼浑身的汗毛孔都缩紧,她压住惧意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你别激动,要钱我给。” “我……不要钱。”男人的声音断断续续,中气不足像是受了伤。 雪苼猛然转身捏住了他的手腕,借着风灯微弱的光芒,她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学长,怎么是你?” “雪苼……”男人的话没说完,高大的身躯往前倒下来,正好压在雪苼身体上。 雪苼刚要喊人,忽然又觉得不对,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给弄到了她爹以前住的卧室。 放下帐子,她发现男人身上有好几处刀伤,有的已经凝固,有的却还在汨汨流血。 雪苼忙去找了剪刀来,三两下就把他的衣服剪开,往下脱的时候还是有些费劲,黏在伤口上的布片需要用些力气,疼得他低声呻吟。 “钟麟学长,你坚持一下,我马上给你包扎。” 拜赫连曜所赐,雪苼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竟然还懂一些简单的包扎技巧,她给他伤口消毒,又倒上药粉,这才用纱布密密的包扎起来,想了想,她又去找了消炎的西药给他服下去。 忙活了大半天,天色已经发白,她低声对钟麟说:“学长,你睡一会儿,我去收拾一下。” 钟麟已经陷入了昏睡状态,雪苼一边往回走一边用湿布巾擦拭血迹,把能看到的都给擦拭干净。 换好了衣服后她把自己沾血的衣服以及从钟麟身上扒下的外衣都用布包好了,放在了床底,想等个机会扔了。 这个时候天色大亮。她也睡不着,索性起来梳洗。 刚把头发挽起来,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跟着小喜从外面跑进来。 雪苼皱起眉,“出什么事了?” 小喜头发还毛躁着显然没梳妆,“夫人,来了一队兵正在跟警卫交涉,说要搜什么刺客。” 雪苼心下一惊,“刺客,到我们府上搜刺客?警卫们是摆设吗?” “警卫也是这样说,他们现在吵起来了。” 雪苼站起来,“我出去看看。” 外面的兵雪苼不知道属于哪一营,但是不管哪里的总归赫连曜管吧,难道他们连侍卫队的帐都不买? “什么事?” 领头的是个团副,三团张团长的手下,跟雪苼并不熟悉,但也是知道她这号人的。恭敬的行了军礼,团副说:“夫人,属下奉命缉拿昨晚刺杀少帅的刺客,一路追着血迹到了这里。” “少帅被刺杀?”雪苼脑子里只听到这几个字,她甚至失了仪态抓住团副,“少帅没事吧?” 团副很尴尬,“请夫人放心,少帅只受了点皮外伤,雅珺夫人帮他挡了一箭。” 听到赫连曜没事雪苼的心才放回到肚子里,可是傅雅珺帮他挡箭说明当时是及其凶险的,这刺客…… 这刺客难道是钟麟学长? 雪苼脸色垂下眼帘,一颗心在变化万千。 她和钟麟认识于港岛大学的操场,当时一颗球砸在她身上,把她给砸到了医务室,始作俑者就是钟麟。 因为都是来自内地,他们很快就熟悉起来。钟麟虽然是富家子弟,但是为人低调神秘,鲜少参加那些有钱人的聚会。 他喜欢读书雪苼喜欢画画,早晨的山脚黄昏的海边经常出现他们的身影,他们一起读书一起谈论人生,日子过的充实又快乐。 那个时候,要是雪苼没订婚,要是钟麟没有忽然休学离开港岛,也许他们会有无限的可能。 可是,从来没有如果。 时隔几年,他们再见是雪苼遇车祸生死一线,赫连曜遇刺他就带伤出现在尹家,这一切都是巧合的话那就是骗鬼。 但是不管怎样雪苼都不可能把他给交出去,他对她有救命之恩,她救他一次也算扯平。 见雪苼一直不语,团副有些急了,“夫人。还是让我们进去看看吧,凶手受了伤我们是循着血迹追到这里,万一他躲在宅子里的哪个地方,对您的安全也是隐患。” 赫连军也不是全忠心赫连曜。三团张团长跟赫连曜二叔十分要好,当时赫连曜接手大军的时候他可是没少闹幺蛾子,赫连曜手腕铁血冷酷,治了他几回才服帖,但是现在一有事儿他就起刺儿,非要闹出什么风浪来。 这些赫连曜不曾说,雪苼也是在喝酒的时候听他们谈话猜出来的,现在张团长的团副要搜人,她要是不让估计又要闹。 雪苼往后推开。“那就请吧。” 团副也不敢造次,嘱咐大队人马在外头候着,他只带了几名亲信走进去。 大厅和房间走马观花的看看,他们自然不能想到雪苼会窝藏人,重点是花园,怕人藏在花草和假山洞里。 雪苼不好跟着,只能去隔着一间房的书房去,纱帐里的人还在沉睡,她的内心忐忑不安。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她从窗户往外一看,原来是她父亲卧室外面的窗口一丛绿竹上有血迹。 雪苼暗道不好。别的地方都擦了,可是谁能想到竹叶上也会留下痕迹? 雪苼站起来,手握着冰凉的镇纸,手心却还是一片滚烫。 团副抬头看着窗户那边,问下人:“那是谁的房间?” 下人回答:“现在空着没有人住,以前是夫人父亲的,先去了。” 团副手一挥,“那请跟夫人禀报一下,我们想进去看看。” 雪苼的冷汗顺着鬓角滴下来,他要是一进去就看到了钟麟,那不就是全完了吗? 一时之间,她想不出对策。正着急着,忽然看到胡妈拿着菜刀奔过来,那菜刀上还有血迹。 团副手摸在枪上,他示意手下,两个年轻的小伙子挡住了胡妈。 胡妈一脸的懵懂,“咦,今天警卫换班了吗?你们可都是生面孔,快点帮我找找大公鸡,我杀了一只鸡给夫人炖汤,可是一刀下去却飞了,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团副一皱眉,果然看到了地上有鸡毛,他往竹从中一看,果然躺着一直毛色火红的大公鸡。 伸手拎出来扔给胡妈,“是这个吗?” 胡妈点点头,“对,就是这个。小伙子,看在你帮我找到鸡的份上,中午给你留个鸡爪子。” 团副微微一笑,心说看来在这里站岗的警卫们是整天帮着做些杂事的,没出息。 这个时候他的手下问:“团副,还要进去看吗?” 他摇摇头,“不用了,是公鸡血。想来是去了别处。这里有戒备森严估计也进不来。” 他们终于退出去,雪苼终于把一颗揪着的心放回到肚子里,她三两步走到隔壁,推开了门。 伸手撩起纱帐,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她正诧异,有人从背后扼住了她的脖子。 她一回头,看到了钟麟苍白的脸,钟麟也放开了她,“雪苼是你。” “学长,你赶紧回去躺着,别乱动。” 雪苼把人扶回床上去,她伸手试了试钟麟的额头,并没有发烧。 “学长,要喝水吗?” 钟麟拉住了她的手,“你怎么什么都不问我?” 雪苼把手收回来,淡淡的看着他,“那你有什么跟我说的?” 钟麟慢慢笑开,一如往日的沉稳英俊,“雪苼呀,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伶牙俐齿。” “可惜只能逞口舌之利,在这个人吃人的社会,你觉得有用吗?” 雪苼咄咄逼人,眸子里的光已经不善。 钟麟慢慢收起笑容,“雪苼,昨晚的确是我刺杀的赫连曜,可惜,给他侥幸逃脱了。” 看着他漆黑淡定的眸子,雪苼已经恨得咬牙,“钟麟,你可真大胆,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不怕我把你交给赫连曜?” “雪苼。要交刚才你就交了,我也知道你跟着他是逼不得已。前几天因为我们暴漏所以我才匆匆离开了法华寺,这次我一定要带走你。” 雪苼冷笑,“你少说大话。自己都快没有命了,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刺杀他?” 钟麟冷哼,“像他这样的暴徒恶棍人人得而诛之,我杀他是为了替平山一战被他坑杀的上千人命讨个公道。” 平山战役赫连曜坑杀村民的传闻雪苼不是第一次听到,她没有过度关注过真假,赫连曜也从来没有否认过。现在被钟麟满脸正义的说出来,她自然还是跟第一次听到一样觉得赫连曜不是人,但是可能她太过没有节操,并没有钟麟那种强烈的恨意。 秋水般的双眼凝视着他,雪苼说:“钟麟学长,别说的那么正义凛然。要说报仇,这里面没有你的亲人你也不会如此愤慨吧?” 钟麟讶然她的聪敏,他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那里面有我的家人。” 这样就可以解释他的刺杀行动了,雪苼叹了一口气,“那个军阀不是双手沾满了鲜血?钟麟学长,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钟麟摇摇头,“现在还不能,雪苼,你跟我走,离开云州,我什么都告诉你。” 雪苼只是笑,“你的承诺太单薄了,学长,既然我们的故事止于几年前,就不要再发展了,你金坛晚上就离开这里,你也看到了,我家并不安全。” 看着她转过去的背影,钟麟眼睛慢慢红了,“雪苼,你是不是爱上赫连曜了?他不值得!” 雪苼后背一僵,跟着回眸一笑,“学长,好好休息。” “雪苼!”钟麟语气沉痛。“他真的不值得,昨晚他在教会医院里陪着另一个女人,难道你忘了在大学里说的话吗?宁可孤独一世也不和人共侍一夫,你能忍了这份委屈?” “你休息吧,那是我的事。”说完,雪苼走出去轻轻的带上了门。 钟麟手指紧紧抓住了床上的被单,脸色深寂。 雪苼刚出了房门,就看到胡妈守在走廊里。 她走过去,轻轻握住了胡妈的手,“胡妈,谢谢你。” 胡妈左右看看才压低声音说:“小姐,让他走。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雪苼点头,“等晚上我出去的时候带着他,胡妈,他不是坏人,是我的大学同学。” 虽然雪苼这样说胡妈还是一脸的愁苦,“小姐,你好容易跟少帅过安定日子就不要节外生枝了。对了,少帅那边你不用去看看吗?” 自然是要的,她担心他,很担心。 “这就去。” 胡妈拉住她,“先吃了早饭。” 雪苼摇摇头,“不用了。你帮我装点带到医院里,他估计也没工夫吃早饭。” 胡妈答应了忙去弄,鸡汤米粥包子煎饺荷叶饼,倒是弄了满满一个食盒。 雪苼让小喜拎着,自己慢慢的爬上了汽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热的缘故,她觉得胸口很闷。 进门就见到三五步一岗哨,倒是不用问人,顺着岗哨就来到了病房。 张副官在门口站着,看到雪苼忙直起身子,“夫人。” “少帅在里面?” “嗯。”张副官点头,又觉得太干巴就补充了一句,“雅珺夫人还昏迷着。少帅不好离开。” “我可以进去吗?” 张副官忙给她打开门,“夫人请。” 雪苼接过小喜手里的食盒,悄悄的走进去。 房间里布置简单,一目就可以了然,傅雅珺躺在床上鼻孔里插着管子,脸色白的像纸,赫连曜就趴在床边睡着了。 这个画面很让人心酸。 雪苼咬住下唇看了一会儿,她没有叫醒赫连曜。 肯定是昨晚煎熬了一夜才睡着,就让他休息吧。 雪苼深吸了一口气,她告诉自己这都是意料中的,可是心脏还是好像给一只大手攥住了,疼得几乎喘不过气。 她不想再在这里酸下去,转身往外走,想出去。 就在这个当口,傅雅珺忽然呼吸困难,脸色变得青紫,好像随时要停止呼吸。 赫连曜被惊醒,他用力按着铃,跳起来去找医生。 因为他按铃的声音把张副官等人都给引进来,大家都站在门口,赫连曜嫌弃碍事,随手一拨拉就把人推到一边,自己大步走出去, 雪苼的身体狠狠的撞到门的玻璃上,破碎的玻璃划伤了她的手,顿时一片粘稠。 食盒也落在了地上,包子饼和小米粥撒的到处都是。 没等雪苼反应过来,门再次被人大力的从外面推开,接着一群医生护士跑进来,领头的赫连曜大脚踩过早点,顿时地上一片狼藉。 这一脚,也像踩在她心上。 雪苼身体紧紧贴着墙壁怕再受到波及,等安全了她才吩咐门口的警卫把这里打扫干净,而她则在门外守着。 抢救大概持续了一个小时病人的状况才稳定下来,等医生们都退出去,雪苼从破碎的门玻璃上看到了赫连曜如释重负的样子,他站在床头,一直看着傅雅珺,就像雪苼看着他。 张副官回头看到了雪苼,他叫了声“夫人。” 赫连曜这才发现了她的存在,密布着血丝的眸子回头看着她。 雪苼冲他点点头,“我听人说你这里出事了,过来看看。” “嗯。”他沉沉的应了一声。 雪苼等了许久也没有下文,便压着心里的委屈说:“看来也没什么能让我帮的上的,我走了。” 也不等赫连曜的回答,她转过身去就要走。 “等等。”他喊了她。 雪苼的后背一僵,却没有回头,喉头里似乎梗着点什么的说:“还有事吗?” “让张副官送你。” “不用了,我是坐车来的,张副官忙别的吧。”雪苼说话的时候看着自己的脚尖,她穿着一双白色镂空皮鞋,站了这么久的时间脚疼。 刚走了两步他又说:“等等。” 这次雪苼步子没停,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挺胸,话语里明显的带出了小情绪,“什么事?” “我送你。”随着话音落地,男人的步子橐橐响起,距离她越来越近。 她猛然回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水汪汪湿漉漉的,“我说不用了,路我熟悉。又有司机和警卫,还是青天白日,你送我干什么?” 她这话说的很流利,甚至唇边还带着一点笑。 赫连曜蹙眉,“别闹,走。” 雪苼避开他伸过来的大手,不让他碰。 赫连曜的精神受了一夜的摧残,他现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哄她,大手粗鲁的抓住她的手腕,“收起你的大小姐脾气,走。” 雪苼嘶的一声,是真给他弄疼了。 赫连曜把她的手给翻过来。一看血迹都凝固在掌心。 “怎么弄的?” 雪苼一蹙眉,很快的垂下睫毛盖住了眼睛里的情绪,她勾起的嘴角带着柔美的弧度,“不小心划破的。” 赫连曜皱眉看着破碎的玻璃,“以后小心一点,让医生给你处理一下。” “不用,我累了想回家。” “消毒包扎个伤口能用多长的时间?先处理。” 雪苼的脾气很燥,她用力甩开他的手,“我说不用就不用,又不是能死人的伤。” 赫连曜的眉头皱的都打褶子,“你确定要跟我闹?” 雪苼很无力,她手指插在头发里用力揉了揉。“算我求你,这样的浅伤口我回家自己处理就好,还是让医生专心照顾伤重的雅珺夫人就好。” 赫连曜黑眸凛凛的看着她,“这个时候你不要闹别扭。” 雪苼几乎要崩溃,她疲惫的靠在墙上,“我只是有点累,昨晚也没睡好。” 言下之意,她没有闹别扭。 可越是这样,赫连曜越觉得她是在闹。 按照她的脾气,昨晚自己爽了她的约,今天她来了许久又没有注意到她,是该闹上一闹的。 大手摸了摸她的黑发,他说:“雪苼,你应该懂事点。” 她点点头,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是,我确实不怎么懂事。” 不懂事就不会明明知道来了会不高兴还是要看到他,不懂事就不会一直站在这里好脾气的跟他解释,他竟然还是觉得自己不够懂事。 在转过头的那一刹,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咬住粉唇一声不吭,她快步走出去。 张副官的角度正好看到了她哭的样子,便冲赫连曜做了个揉眼睛的手势。 赫连曜依然黑的脸没太多的表情,她哭也是意料中的事。 雪苼自己先爬到车上,她坐在靠窗的一边。始终偏着脸看窗外,一言不发。 脑子里全是刚才被推开的那一幕,她都没有精力去想别的,甚至忘了家里还有个要刺杀赫连曜的人,而此刻赫连曜要跟着她回家。 赫连曜见她不说话只当她是在闹脾气,想着要说两句好听的哄哄却又觉得自己根本没有错处,忽然想起昨天买的钻戒,伸手去怀里摸,可是没摸到,他这才想起昨天的衣服被血染透他脱下后随手扔在了病房里。 要送戒指的念头打消,他也闭上了眼睛,女人总是要闹上一闹,不去管她大抵就好了。 快到家门口,雪苼才想起屋里还藏着个人。 第九十四章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家里很大,那间屋子离着雪苼的卧室也远,但是万一…… 雪苼不敢让万一发生。 她下车的时候直接对赫连曜说:“已经送到家了,你还是回医院吧。” 赫连曜深敛着眉目,很是理解不了她。 都一路了,她还是没闹够,这是要跟自己闹到底吗? 黑眸一凛,他抬手拉着了她。 又捏到了伤口上,这个男人是猪吗?对傅雅珺挺上心的,怎么到了她这里就跟变了个人似得。 她忍着疼去瞪他,“你弄疼我了。” 赫连曜这才想起她的伤口,忙松开。 雪苼几乎是逃命一般,跑回到屋里。 赫连曜后脚就跟上来,小喜和胡妈在走廊遇上,都看到了他铁青的脸色。 胡妈心里开始打鼓,不会是被发现了吧? 赫连曜却没有立刻进卧室,他在外面的套间了倒了一杯水,离开医院他整个人轻松了很多,现在也觉得肚子饿。 喊了一声小喜,问她有没有吃的。 “给您煮碗面吧,家里有鸡汤。” 赫连曜点点头,“要快。” 小喜立刻让人煮了一碗鸡汤面送过来。赫连曜吃了面喝了茶才去卧室。 他做这些无非还是给雪苼不闹的时间,进去发现她正靠里躺在床上,他歪在她身边去摸她的脸,却摸了一手冰凉的泪水。 没有二话,他直接把人的脸掰过来,捏住了鼻子就亲。 呼吸来源全给堵住了,雪苼只能从他嘴巴里汲取一点稀薄的空气,再也无法装的漠然。 推开他,她用手背擦了一下被亲湿的唇,“你干什么?” “反了你!老子现在都不能亲你了吗?” 在军营里混的人,还是跟齐三宝那样的多,满口老子小兔崽子的混说,赫连曜极少说,但是偶然爆粗,就是真的生气了。 他生气了,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雪苼又往里些,把头埋在枕头里,不想看到他。 赫连曜哪里是不想见就能摆脱的人。 他黢黑的眸子盯着她姣好的身体,嘴角凝着一丝冷笑,跟着坐起来给她脱衣服。 雪苼今天出去穿的是裙子衬衫,他在她腰间扒拉了一会儿,也没有找到窍门儿,索性直接撸起裙子给她脱了丝袜。 雪苼抬起脚就踹,恰恰蹬在他脸上,“你发什么疯?” 赫连曜捏着她的小脚眼神很深,这个时代女人解了裹脚布还没有多久,脚作为身体私密的一部分总是有它的神秘性,雪苼的脚好看,因为养尊处优脚上连个老皮茧子都没有,脚趾一根根跟花蕊似得,脚趾甲透明圆润,就像小颗小颗的珍珠。 他低头去亲吻她的脚背…… 雪苼绯红着脸呼吸急促,她使劲儿搓着脚挣扎,“你放开,有病吗?” 忽然,赫连曜停下来,他看着她的膝盖,那里有淤青。 手掌按住,“这也是刚才不小心碰的?” 雪苼只觉得那股子烦躁从头发里透出来蒸的浑身发热,也不知道手里抓的是什么东西她就扔在他脸上,“滚,你给我滚,赫连曜我烦透了你,滚到你的雅珺身边去。” 赫连曜阴着脸把她扔过来的东西从头上拿下来。 精致的蕾丝做工精美,正是女人最贴身的小衣。 早上,她急着出去,换下后忘了让小喜拿去洗。 此时,那东西在他的大手里,隐隐还透着女人的体香。 赫连曜一言不发的放在她眼前。 雪苼也是一愣,她只顾着发泄,却没有想到…… 一般来说,男人都是忌讳女人贴身的这些东西的,觉得碰到会倒霉,特别是他们打仗的军人。 雪苼立刻揉捏成团儿,扔在了床头的小储物篮里。 但是。她无论怎么做都无法避开男人像黑豹一样凶狠阴鸷的眼睛。 他拽着她的脚踝就把人给拉过去,像个孩子一样被按在他的大腿上。 雪苼闷哼,他又弄到自己的伤口。 忍着眼泪她一个劲儿的骂,“赫连曜,你放开我,能不能别发疯?这里是我尹家,你给我滚,滚回你的燕回园去。” 她越是骂,男人的眼神越是凶悍。 抬起手重重的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然后把人给提起来放在大腿上,他似要吞噬她一般重重的亲吻着。 那么深的纠缠让雪苼的舌头都痛了。 但是她躲不开,每次都被他很好的吻住,越来越深入。 她浑身发热,软的没有一丝力气,这个时候他要做什么她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但是他却放开她,像抱小孩子一样把她抱在怀里,“还闹吗?” 又是这句话,但是雪苼已经不想再说别的,“不闹了。” 他抓着她软绵绵的手掌。“雪苼,今天的醋你没有必要吃。” 她轻嗤,他竟然是以为她在吃醋。 心里果然酸涩难当,她深吸了一口气,“好,我不吃醋,你放开我。” 他不放,似乎是要好好教育她,“起初是我不对,说好了要来吃饭结果君旸生病都没来得及告诉你,我跟你道歉。” 她眨了眨干巴巴的眼睛,“那我接受。” “可是你后来不该跟我闹,雅珺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我理当守着她。” 她点头,甚至微笑,“对,应该。救命之恩理当以身相许。” 这话说的,要多邪气就有多邪气。 赫连曜黑眸敛着怒意,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的脸。 雪苼从他身上滚下来,又躺回去,“少帅要是教训完了就请回去照顾雅珺夫人,要是因为教训我耽误了什么,雪苼担待不起。” 赫连曜前面说的都是白说,反而让尹雪苼变本加厉更加反感。 他摁着眉心,竟然也无计可施。 “雪苼,你大概不懂雅珺之于我的意义。” 雪苼本来不想搭理他,听他这么说不禁冷笑:“自然是不懂的。毕竟我没和少帅青梅竹马又共赴巫山。” 这话真是酸出了十里。 赫连曜带着粗茧的大手轻轻拂过她的脸庞,“你别说这样的风凉话惹我生气。” 雪苼似笑非笑的说:“那好,我就说我现在特别希望傅雅珺死,她死了少帅大可把她一辈子记在心里,甚至把我当成她来排解也好,总比这样一出出闹得好。” “你……”赫连曜怒极反笑,“你那么想激怒我,可想过下场?” 雪苼很坦然,“下场不过是少帅也杀了我。” 赫连曜抬起她的下巴,咬牙切齿的说:“小妒妇。” “我还是毒妇,你最好别招惹……赫连曜你干嘛?” 雪苼的话还没说完。已经给赫连曜狠狠的吻上了嘴唇。 这个吻来的又凶又猛。带着惩戒的粗暴和疯狂的占有,赫连曜越吻越深,在喘息的间隙,他贴着雪苼的唇角说:“小妒妇,就算死也是被我干死,别的你想都不用想。” 雪苼使劲儿摇头想要摆脱他,刚刚以为哭不出来了,现在咸涩的泪水又流了满脸,都被他吮去。 她被他吻的脸蛋潮红浑身软绵绵的,靠在他身上的样子动人的不得了,可是一张嘴巴就是不老实。低低的咒骂着他,也不知道这深闺里的大小姐去哪里学到的混账骂人话。 “小泼妇。”赫连曜真是哭笑不得,把她卷到腰间的裙子给放下来整理好,又拿了帕子给她擦泪,下床去倒了水端过来喂她喝下去,还不停的给她拍着后背顺气儿。 给撩拨了一身的火却只能压着,他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要她。 “行了,闹也闹够了,把手给我,给你包扎一下。” 雪苼脑子哭的晕乎乎的,任由他把小手给拉了去。赫连曜一看就皱起眉,虽然鲜血已经凝固,但是能看出来是不浅的一道伤口。 “为什么不让医院里处理?我让小喜去拿药箱。” 雪苼晕乎乎的脑袋就像给劈开了一道缝儿,忽然清明起来。药箱放在了她爹的卧房里,小喜并不知道里面还躺着个人,要是她去拿势必要叫起来,到时候赫连曜可就发现钟麟了。 雪苼一身的冷汗,她拧住赫连曜的手开始犯了别扭,“你别假好心。” 赫连曜的耐心真的快被她磨光了,皱起浓眉,他不悦的看着她,“你到底想怎么样?伤在手心,要是不治疗什么后果你知道吗?” 一半是因为怕他发现钟麟,一半却又为他的关心觉得讽刺。她低下头,长发遮住脸,声音里透着不耐烦,“你这算是什么,关心我吗?” 赫连曜的手捏起又松开,要是雪苼是个男人,他现在早就捏出了她的蛋黄子。 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全仗着那点喜欢来压着,此刻赫连曜已经暴怒。紧紧捏着她的手:“不想找难看你就给我老实点,我不介意把你绑起来给上药。” “赫连曜。”她吼起来,“收起你的假关心,要是真的怕我疼怕我发炎,那你为什么要推倒我让我受伤?” 准备找绳子的赫连曜一愣,显然没有意识到是自己推倒她受伤的。 “赫连曜,你不要摆出一副疑惑的表情。张副官还有很多人都看到了,当时你的眼里只有傅雅珺,把我推在门上直接撞碎了玻璃。” 赫连曜回忆了一下,好像自己真的推到了什么人,怪不得她一直闹着不肯上药,原来是纠结在这里。 怒气全没了,他轻轻的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膝盖上,“我不是有意的,乖,我给你上药。” 说了这么多他还是回到这上面来,雪苼都要快崩溃了。 “小喜,小喜。”他扬声喊着。 雪苼焦躁的不行,可是小喜一贯的麻溜,赫连曜一喊她就跑进来。 “少帅,您有什么吩咐?” 赫连曜刚要说话,雪苼就低吼:“小喜,你去把我的衣服给洗了。” 小喜狐疑的看着他们俩,低低的应了一声。 赫连曜蹙眉,“雪苼,你再这样我真生气了。” 雪苼冷哼,“少帅发怒雪苼不是第一次见,随意。” “你……小喜,去把药箱找来,我要给夫人处理伤口。” 小喜这才看到雪苼手上有伤,顿时慌了神,“好,我去拿。” 雪苼紧紧的咬住下唇。这下可坏了。 可没等小喜出门,外面忽然有警卫禀告:“少帅。医院那边张副官派人来请您,说雅珺夫人又不好了。” 赫连曜立刻站起来。 雪苼心里一阵冷笑,这个傅雅珺不行的还很是时候,等于救了她。 赫连曜看了雪苼一眼,他对小喜说:“给夫人处理伤口,让她吃消炎药,还有别让她碰水。” 小喜忙应着,“少帅您放心。” 赫连曜大手摸摸雪苼的脸,然后低头在她耳畔一吻,“等我回来看你。” 雪苼垂着眼帘不看他。“少帅安心的去吧,我这点伤死不了。” 她话里有明显的负气成分,赫连曜却没有时间再跟她纠缠下去,捏捏她的脸,他说了句我走了便离开了房间。 雪苼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但是失落控制了情绪,她没忍住眼泪。 小喜要去拿药箱,给雪苼喊住,“不用你,你让胡妈去拿,你给我洗衣服去。” 不是不信任小喜,她始终年纪小,怕她受到惊吓。 胡妈听明白了状况,忙去拿了药箱,回来后雪苼问她:“人怎么样?” “吃上药睡着了,应该没有大问题。” 雪苼给消毒的药水弄的很疼,她蹙着秀气的眉心说:“今晚我们把人给送走,呆在这里不安全。” “就是,刚才少帅回来可把我吓死了,一直在那附近不敢离开,幸好他走了。” 雪苼等纱布缠好后站起来,“你给他准备点吃的送过去。我头疼要睡一会儿,就不过去了。” 胡妈隐约觉得雪苼和房里那个人有点不愉快,但是她总归是主子,她一个下人问的过多不好,便点头应着,拿着药箱出去。 雪苼是真的头疼,而且刚才给赫连曜一通折腾嘴巴都肿了,她不想让钟麟看到自己的样子。 这一觉睡的比较踏实,起来的时候天都黑了,她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吃了点东西便悄悄的去了父亲的卧房。 钟麟已经收拾停当。很明显的,就是雪苼不送他走,他自己也要离开。 雪苼上下看了看,“学长,你的伤好点了吗?” 钟麟的眸光落在她的脖子上,虽然雪苼刻意挑了一件高领子的旗袍,但是有一处的红莓还是露出了那么一点点。 “雪苼,你真不跟我走吗?” 雪苼摇摇头,“学长,这里有我的家和我的家人,我哪里也去不了。” “只是因为这样吗?”他呐呐的。表情很悲伤。 雪苼转移话题,“这里是警卫的服装你穿上,我一会儿就送你走。” “雪苼”钟麟上前一步拉着了她的手,“要是当时我没有那么着急离开港岛,要是当时我让你等着我,我们是不是就……” “学长”雪苼打断了他,“我已经说过一切都没有如果,我们做人还是脚踏实地的好,你换衣服吧。” 钟麟满脸的悲怆,“雪苼,当年我走就是因为平山之战。可还是回去晚了,没醒到赫连曜在几年前已经是分开我们的凶手,新仇旧恨,我不会放过他。” 雪苼的心一下就提起来,“学长,你要干什么?” 钟麟的手压在她的肩膀上,“我会让你从他的手里解脱,相信我。” “学长,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跟他在一起是……” “嘘,别说话,有人来了。”钟麟的耳力极好,过了一会儿,雪苼才听到脚步声。、 原来是胡妈,她都准备好,过来喊人。 雪苼忙让钟麟换上军装,钟麟的身材高大面目英俊,穿上军装更显挺拔,雪苼觉得还是招摇了些,好在有夜色的掩护,便带着他出去。 警卫换岗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他,甚至他坐在司机的旁边,司机也没有注意他。 胡妈和雪苼坐在后面,胡妈粗糙的手握住了雪苼的,一直到了醉生楼才放开。 这个时间雪苼来自然是走的后门,她人进入后并没有后再继续走,而是躲在了藤萝架子下。 钟麟高大的身影隐在一大片藤萝阴影里,他忽然伸臂抱住了雪苼。 “学长……” “雪苼,让我抱一下。对不起,我喜欢你这句话我说的太晚了。” 雪苼仰头看着他,其实看不清他的样貌和表情,但总觉得现在的他很紧绷很凝重,刚要说些什么他已经大步走出去。 雪苼深嘘了一口气,她的心松下来的同时也觉得深深的负罪感,他是赫连曜的敌人,这样放走了就等于对赫连曜造成了一份威胁。 “什么人在那里鬼鬼祟祟的?” 雪苼一回头,看到了红姨。 “红姨,是我。” “我就知道是你,要是别人早放狗了。雪苼,你可越来越大胆了,借着我的地方私会野汉子。” 雪苼听她说的不堪,便去撕她的嘴,却又不小心碰到了手心,疼得喊出声儿。 “这手怎么了?” 雪苼忙摇头,“没事的,就是扎了一下。红姨,我今晚的事你要帮着保密。” 红姨点点头,“那是自然,难道真的会跟人说吗?雪苼,不过我要多说句,你可要自己做到心中有数,少帅不比别的男人,他的眼里别说是沙子,连口气都容不下。” 雪苼低头看着的伤手,弯起的嘴角好歹也算是个笑。“红姨,不是你想的那样。” 红姨见她有所隐瞒便不再说这个话题,“雪苼,我最近听到些风言风语,说少帅的旧情人从南洋回来了,还给少帅生了个儿子,为了安置他们所以才把你从燕回园赶出来,这是真事吗?” 雪苼苦笑,“这是谁说的呀?” “整个云州都传遍了,你现在住在尹家大宅子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都说你要成为下堂妾了,劝我小心点。少和你往来。” 雪苼捏捏红姨的手,“这一天总会来的,但是你放心,该拿的好处我不会不要。” “就知道你不会吃亏,我们的夜来香马上就要开业了,到时候让少帅来捧场呀。” 雪苼又跟红姨扯了一会儿闲话才回去,她钻上汽车,司机倒是问了一句闲话,“夫人,刚才那位副官大哥呢?不会去销魂了吧?” 雪苼平日里好说话才让司机嘴巴没个遮拦,雪苼并不想回答。胡妈替她说:“自然是去办别的事情了,小哥休要胡说。” 司机说完也知道造次了,忙开车回尹家大宅。 雪苼白天睡足了觉不困,但是整个人都恹恹的,倒不是为了钟麟,现在他那头是放下了,雪苼是想起赫连曜觉得伤心。 刚走到卧室门口,看到小喜搓着手在来回走,雪苼皱眉叫住,“小喜,你这是干什么?” 小喜忙拉住她,“少帅回来了,已经有时候了。” 雪苼一愣,他不是在陪着傅雅珺吗?怎么有空到这里来? 她对小喜说:“你去泡壶茶送进来。” 小喜麻溜的去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进去。 赫连曜在外面的套间坐着,高大的身形投影到墙壁上,显得格外长。 雪苼刚想说话又觉得白天才闹过不能显得太热络,便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进去。 赫连曜也站起来,跟着她走进去。 雪苼站在床边解旗袍扣子,刚解开上面的俩颗就停下来,她回头对他说:“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赫连曜站的近,身上的热气辐射过来,他亲热的捏着她的肩膀,“穿这么好看,去哪里了?” 雪苼觉得俩个人在闹别扭自然不能太顺从,偏着身子躲了躲,“我什么时候都好看。” 这话带着点小情绪,又有几分撒娇的语气,赫连曜听了一愣。 不像平日里那么受用,反而让他更加觉得火大。 把人给扳过来,他低头去看她,“我看看,哪里好看。” 雪苼有些不耐烦,“你别烦我。” 本来正摩挲她下巴的大手忽然用了力,紧紧钳住了她。 雪苼疼得眼泪汪汪,“你发什么疯?” “见了野男人就嫌弃我烦了?尹雪苼,你可真不要脸。” 雪苼顿时觉得头皮发麻,这是怎么了,难道给他发现了? 怕有诈,她打死都不承认,“赫连曜,你什么意思?你自己和旧情人卿卿我我反过来打我一耙。有意思吗?” 赫连曜脸色平静,看不出喜怒,但是一双眸子却黑的吓人,“这句话我倒是要问问尹大小姐,跟你的旧情人约会有意思吗?把情人带回家有意思吗?跟旧情人重温旧梦有意思吗?” 雪苼偏着头去挣扎,“你胡说些什么?” 赫连曜忽然放开她,手指着床下,“尹雪苼,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第九十五章:总喜欢把她弄哭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大骇,坏了,钟麟的血衣忘了扔出去。 果然,包裹的一团还放在那里,异常的刺目扎眼。 赫连曜冷笑:“那是什么?” 雪苼小脸儿苍白,她却睁着眼睛说瞎话,“那是我来月事弄脏的衣服。” “夫人来月事了?”说着,赫连曜的手竟然往裙底去。 雪苼自然是不从的,“你拿开,要做什么?” “夫人现在是连碰都不让我碰了?” 雪苼烦透了他现在的样子,他明明知道她在说假话却不拆穿,还配合着演戏,是想看到她出更多的丑吗? 推开他就要跑出去,却给赫连曜抱起来扔在床上,他三两下就解了衣服,没有任何防备的就把她给办了。 雪苼疼的死去活来,贴身的衣服还挂在脚脖子上,身体的疼痛和心理的羞辱双双折磨着她,她像频死的鱼一样挣扎,“赫连曜,你疯了吗?放开我,好疼。” “夫人的月事可真是奇怪,流了那么多血,现在这里倒是没有。” 雪苼手指狠狠的抓了他的后背。“你喊谁夫人,赫连曜你太恶心了,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夫人?” “啧啧,人不给我碰夫人也不给我叫,是不是给小白脸儿把魂儿勾去了。” 雪苼到了这个时候放弃了挣扎,她知道越是挣扎他越会猛烈的欺负自己,他见她乖了果然动作也轻柔起来,亲着她的唇吮走她脸上的泪水,贴着她的耳朵喃喃的叫雪苼雪苼。 折腾了很久他才停下来,开始是疼的,后来有了那么一点点感觉,再后来他恶劣的使出些把戏逼着她哭逼着她叫,还不断的提些问题让她来回答,她都不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反正是些没有节操让人脸红的话,忘了也就罢了。 月光下,他吻干了她最后的一滴眼泪。 她在晕过去之前问他:“为什么男人总喜欢把女人给弄哭。” 他的回答是一番更猛烈的进攻,看着她眼睛被逼出泪水,听着她破碎的喊叫,那个时候,仿佛身体冲上了云端。 然而,他不打算放过她。 给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他给她穿好了衣服,然后抱着她走出去。 门外,张副官已经准备好了汽车。 本来想等她一回来就带去,可是没管住裤腰带,赫连曜觉得自己是真栽到她手里,越是生气就越想更紧的占有她,哪怕是毁了,也不想放手。 大哥说,自古求而不得的爱情大抵有俩个结果,一个是放手,一个是毁灭,大哥用自己的死做到了放手和成全,而他不是大哥,他想要的东西如果得不到,他就会毁掉! 张副官看了一眼他怀里的人,没敢多言,默默拉开了汽车的车门。 赫连曜抱着她上车,到督军府的一路都抱的她很紧很紧。 半路的时候,她醒来了。 大概是觉得有点凉,她下意识抱紧了赫连曜。 她的这个动作让赫连曜很是欣慰,低头亲了她,“还疼吗?” 雪苼猛然醒悟过来,想到刚才发生的事她又是疼又是脸红,这个臭男人竟然亲遍了她的全身,把那些羞耻的事做到了极致。 赫连曜看穿了她的想法,“小乖别害羞,夫妻之道本来就是这样。” 雪苼一张嘴自己都吓了一跳,嗓子里哑的不像话,“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声音骤然变冷,赫连曜看着她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督军府,刑房。” 雪苼打了个冷战,觉得鸡皮疙瘩一层层暴起。 他一直抱着她,哪怕是到了督军府的刑房门口,也把她亲昵的抱在怀里。 雪苼给他折腾的浑身发软,实在是没有什么力气,更何况,他也不准她挣扎。 明明是最亲密的姿势,俩个人的心却像隔着天涯海角。雪苼无力的说:“你就打算一直这么抱下去?” 赫连曜好脾气的说:“自然,我把夫人折腾的太过厉害,当然要抱着。反正这里面的人是你的老朋友,我想他不会在意的。” 她看着他,睁大了眸子,“这里面关押着他?” “谁?”赫连曜故意装出不懂的样子。 “赫连曜”雪苼的声音充满了疲惫,“人是我救下的,你到底想怎么样?” 捏住她的下巴,让她被迫看着自己,赫连曜的眸子一片黑沉,“当日士兵说追人追到尹家大宅就没影了,原来真是雪苼夫人给藏起来了。我倒是很好奇,他跟你什么关系,能让你把刺杀你男人的男人给藏起来。” 雪苼心头一阵阵发冷,他会把钟麟学长怎么样? 赫连曜唇角勾起笑意却没到达眼底一分,“怎么?夫人心疼了?” “赫连曜,我不懂政治但我上次出车祸奄奄一息之时是他救的我,做人知恩要图报。” 他恍然大悟,“原来这人就是夫人的学长呀,想不到夫人还交友广泛,连他都收罗在裙下。” 这种侮辱性的语言雪苼可以忽略,她拉住赫连曜的手,“我求求你放过他。” “要我放过他,你没搞错吗?他可是要杀我的人。” 雪苼急了,眼眶已经泛红,“他是为了报仇而来,你当初坑杀数千无辜的村民,就该知道总有人报仇。”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不该反抗,要躺在那里给他递刀子,还要祝他杀得愉快?” 雪苼都快疯了,她双手紧紧的抱住头,“赫连曜,你别曲解我的意思。换成别人我肯定不会帮他,但他是我的学长,又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不管。” 赫连曜做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少年情分的确可贵,救命之恩更应该以身相许,就是不知道夫人有没有和他巫山云雨过?反正第一次是没有的,这个我知道。” 这个混蛋竟然把雪苼说他和傅雅珺的话原封不动的还回来,还拿着她第一次的事说笑。 赫连曜继续说:“法华寺那次夫人是想过和他双宿双栖吧,怪不得傅晏瑾至今未娶,恐怕是等着夫人的。” “傅晏瑾?那是谁?”雪苼一脸懵懂的看着他,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赫连曜皱起眉头,“还要跟我装?你的好学长不就是晋州少帅傅晏瑾吗?” “不是的,我的学长是钟麟,他家在晋州经商,他刺杀你是因为平山之战死的人里面有他的亲人。” 赫连曜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倒是不会觉得她说谎,叹了一口气,他卷着她一缕长发,“傻丫头,你给人骗了,傅晏瑾,字钟麟,晋州督军的大公子,所谓报仇之说不过是因为他们晋军想趁着我跟人打到两败俱伤的时候好坐收渔翁之利,现在你就进去问问你的好学长,所谓的坑杀千人到底是无辜百姓还是他晋家军?” 雪苼整个人都处于混乱状态就给他抱着走进去,昏暗潮湿的室内点着油灯。诡异的火苗跳动在被绑着的男人脸上。 听到声音,男人抬起头来,当看清男人怀里抱着的女人时他睁大了眼睛,手腕拽动捆绑的铁链哗啦啦乱响。 赫连曜老神在在,朗声道:“傅少帅,好久不见。” 钟麟,不,傅晏瑾瞪着赫连曜的眸子似乎要喷出火来,“赫连曜,你放开雪苼,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 赫连曜皱起眉头,“我的女人要你来指手画脚?今天我抱着雪苼来。是想让你亲口告诉她,你是谁?” 傅晏瑾目光凄楚,落在雪苼脸上是浓浓的歉意,“雪苼,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只是因为身份特殊,我不得不……” 不得不什么傅晏瑾没有说下去,但是意思不言而喻,不就是骗人呗。 其实雪苼倒是理解他在港岛上学那会儿隐藏身份,但是他直到她收留他的时候还继续骗着,这就有点不厚道了。 果然。这世上谁的话都不能信。 看到雪苼对他漠然的态度,以及她挂在赫连曜身上的亲昵,更有她脖子上被赫连曜刻意露出的吻痕,傅晏瑾的心就像被盐在揉搓。 雪苼,我一定会带你离开云州离开赫连曜。 “雪苼,有什么话要对你的钟麟学长讲吗?” 雪苼没去看傅晏瑾,而是搂着赫连曜的脖子软软的说:“少帅,不管他是谁,他救过我一命,能否高抬贵手放了他?” 傅晏瑾大声喊:“雪苼,你不用为我说清,他不敢杀我的。” 赫连曜冷冷一笑:“傅少帅这是哪里来的自信?” 傅晏瑾的目光扫过雪苼,话语很淡含义很深,“公主陵。” 赫连曜遽然变色,他眯起眸子看着傅晏瑾,足足有半分钟。 “雪苼,你先出去。” 终于把人放下来,赫连曜指了指门口。 “少帅,我能跟钟……傅少帅单独说几句话吗?” 赫连曜自然是不乐意的,他眉头皱的死紧,仿佛能夹死苍蝇。 “少帅,你不要以为我会蠢的想放走傅少帅或者给他挟持吧?” 赫连曜冷哼,“那也需要能打开锁链,就几句。多了不行。” 看着气呼呼走出去的男人,雪苼走到了傅晏瑾的面前。 傅晏瑾长了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平日里都掩盖在镜片后面,现在眼镜没了,雪苼能看到里面的水光。 “真是荣幸能跟傅少帅同校上学。” “雪苼,你别讽刺我。事出有因,我没办法……” 雪苼打断他,“是呀,你没办法的,身处乱世,我们谁又是自由的。你们男人为了江山天下斗来斗去我不管,但是希望傅少帅明白,雪苼也救你一次我们就再也不亏欠,既然你和赫连曜是敌人,我们以后还是,陌路的好。” “雪苼,你听我说。我一直很喜欢你,这些年未曾娶妻就是因为你,我知道你跟着他不开心,他的心里只有傅雅珺,根本没有你。我跟他谈判,我手里有他想要的东西,我换我们两个的自由,我带着你离开!” “够了!傅晏瑾,我不是你们男人争夺地盘附带的福利。我说过了,我们以后再无瓜葛,现在我就去求赫连曜放了你。还有,不管你们有什么交易都不要带上我。” “雪苼……” 雪苼转过头抹去了脸上的眼泪,她对钟麟学长一向敬重有加,却没有想到到头来也是一场欺骗。 她走出去迎面撞上了一堵肉墙。 赫连曜看到她红红的眼睛很不满意,冷笑道:“怎么?不舍得?” 她垂着长睫毛淡淡的说:“是呀,他说要用什么东西把我换过去,你倒是可以考虑。” 赫连曜捏着她的肩膀似乎要把她的骨头捏碎,“尹雪苼,你休想,就是死本少帅也要把你的骨灰放在枕头下。” 雪苼挽起嘴角。“那么喜欢我?那少帅能否把那位雅珺夫人送给傅少帅带走?他们可是一家人!” 赫连曜脸色一沉,“那不行。雅珺本来就是庶出在家里没有任何地位,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哦。”淡淡的应了一声,虽然早知道是这个答案可是心里还是会难受,雪苼对小石头说:“送我离开这里,熏得我头疼。” 看着她傲娇的背影,赫连曜眼角都突突的跳。 又回到刑讯室,他看傅晏瑾就更不顺眼了。 “你想学我兵不血刃的拿下云州?可惜了,本事不够。” 傅晏瑾冷哼,“你还是数十年如一日的讨厌呀。” “那也比不上你们父子口蜜腹剑的可恨。傅晏瑾,平山那一战死的是平民还是你们的兵我从不屑解释,你倒是脸皮厚。到处去宣扬。” “对我来说,平民和兵都一样是人命。” “自然,可是那些兵都是被你们故意染上鼠疫去害人的,我不杀死他们死的就是我们甚至更多人。这些你敢去跟雪苼说吗?” 傅晏瑾不信:“你别胡说,虽然我没参加战斗,但是绝对不信我父帅会这样做。” “你太嫩了,你爹那样的老狐狸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我懒得跟你废话,从朋友到敌人我们不过是用了一天的时间,从敌人到死敌现在我只跟你用一秒的时间。说,你拿什么跟我谈判?” 傅晏瑾神秘一笑,“就是你接近雪苼的目的。赫连曜,关于公主陵的秘密我手上也有线索。” 赫连曜黑眸中如潮水翻涌,最后慢慢缩成一线,“傅晏瑾,我杀了你!” 傅晏瑾胸有成竹,“你不会的,前有余州余家军虎视眈眈,后有博州余孽骚扰复仇,再加上京都那边对你的忌惮防备,赫连曜,你不会在这个时候跟晋州开战。我来的时候已经和我父帅说好了,要是我一去不归,炮轰你们封平。” “果然是有备而来,你对雪苼是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彼此彼此。不过我和你不一样。我对雪苼是真爱,她需要一个真心爱她的人来保护。” 赫连曜紧紧握着拳头,几乎要崩断了自己的骨头,“说的冠冕堂皇,其实也不过是小贼一个。傅晏瑾,你死心吧,雪苼是我的。” “雪苼自来最讨厌男人三妻四妾,我为她可以终身不娶,而你跟傅雅珺纠缠不清。” 赫连曜眸子里火光一闪而过,傅雅珺选择这个时候从南洋回来,难道是…… 笑纹从他唇边漾开,他出手才傅晏瑾的伤口上用力拍了拍。在听到他的闷哼后才说:“傅少帅放心,令妹既然已经嫁到赫连曜家就是我们家的人,我一定好好照顾她。” “赫连曜,你这个混蛋……” 雪苼坐立难安。 石头问:“夫人,这里有刚摘的西瓜,您要不要来块解解渴?” 雪苼摇摇头,“不要了,给我倒杯茶。” 石头忙去泡茶,刚倒出来雪苼就端起来往嘴里送,他要提醒已经晚了,雪苼给烫了舌头。 赫连曜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吐着粉色的舌头用手扇,顿时喉头一紧。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这是怎么了?” 石头忙禀报,“少帅,都是我不好,沏的茶太烫了,夫人烫到了舌头。” 赫连曜蹙眉,“刚沏的茶还有不烫的,小笨蛋。石头,去打点井水来。” 石头飞快的去取了一瓢井水,赫连曜端着递到她面前,“把舌头放进去。” 雪苼觉得自己的样子像个狗。 但是舌头火辣辣的疼,也顾不上什么仪态,她把舌头泡在冷水里。 夏天的井水沁凉。泡里面果然舒服,那种被灼烧的感觉好了很多。 可是一从水里拿出来又开始痛。 总不能这样,赫连曜问石头,“有冰块吗?” 石头忙回答,“有的,我去拿。” 雪苼吐出红红的舌头,“是不是烫熟了?” 赫连曜吮住,“嗯,待会儿让石头去弄点蒜泥。” “蒜泥能治?” “谁告诉你要治了,我要蘸着蒜泥吃。” “你……” 俩个人说着俏皮话儿,竟然缓解了这一晚上让人窒息到死的关系。 石头送进冰块,倒是不大不小的刚刚好,赫连曜捡了一块放倒她嘴巴里,“缓解了就忍着点,吃多了冰不好。” 含着冰块果然舒服了很多,雪苼垂下眸子,看着赫连曜粗糙的大手,想了想,就把手放在他手里。 正是受伤的那只手。 因为刚才俩个人的一番缠绵,这手的纱布已经快脱落。 “手也疼。” 赫连曜在她的伤口上重重一按,“疼吗?” 雪苼整个膀子都歪下去,小脸儿也皱的像个核桃,“你想杀了我就直接给我一枪。” “放心,我舍不得。”他说的极其冷硬,哪里有舍不得的意思。 他屋里有药箱,便站起来去翻找纱布。 挺拔的男人宽肩长腿,即便是炎热的夏天依然衣冠楚楚,雪苼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失神。 男人坐在她对面,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雪苼看着他垂下的密密睫毛,细声说:“傅晏瑾他……” “我不会杀他,现在我不敢。” “啊?!” “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来我云州刺杀想要全身而退我赫连曜的颜面何存,我打算留他点东西?一只耳朵如何?” 雪苼忙摇摇头,“不要。” “那就一只手,没了手的傅少帅更加英俊潇洒。” 雪苼不敢说话,她发现要是她多说一个字他就把刑罚加重一分。 最后,他自己都说烦了,猛地站起来踱步,“越说越烦,恨不能把他给大卸八块。” 她不敢说话,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笨拙的把药给擦上。 赫连曜回头发现了她笨拙的动作,走过去接手她的工作,“舌头还疼吗?” 雪苼摇摇头,都忘了舌头疼了。 赫连曜却豁然开朗,“对,割下他的舌头。” 雪苼扑过去堵住了他的嘴,用自己的舌头。 赫连曜皱眉看着她。 “我舌头疼,给我吹吹。” 嫣红的小嘴微微张开,就像一朵渐次展开的花朵,赫连曜眸色深暗嗓音粗嘎,“为了他你要牺牲这么多?” “如果有一天你被他捉住我也这么救你,甚至可能牺牲的更多。” 赫连曜怒气蓬勃,狠狠地亲吻她,“永远都不会有那么一天。” 人永远都不要把话说的太满,后来,当他从晋州大牢的铁窗里看到那一线的月光几乎要咬断自己的舌头。 伤口包好后,雪苼站起来,“你什么时候放他走?” “已经放了。” “那你砍了他的耳朵?” 赫连曜双手穿过她的膝盖把人给抱起来,“尹雪苼。你到底有多不信我?” 雪苼看着他俊美的侧脸,心说我能有多信你,赫连曜,我的心也是肉长得,会伤会疼。 俩个人一路踏着月色缓缓而去,影子交叠相依,变成了长长的一个人,看着是十分的美好。 只是,雪苼望着月亮在心中长叹,不过是假象罢了。 两个人回到尹家大宅的时候雪苼已经睡着了,屋里小喜已经收拾过,干净的真丝床单凉滑舒爽。雪苼躺下后滚了几下,脸埋在床单里像个小狗一样的蹭了蹭。 赫连曜想起她伸着舌头泡在水里的样子,不仅莞尔。 雪苼感觉到他伸过来的手臂,便有些拒绝,“不要了,我疼。” 赫连曜皱起眉头,“不要你,过来抱着。” “热。” “过来。” 他扣住腰肢,不要她逃。 “不要以为你的钟麟学长走了就有恃无恐,我随时可以让人割了他的舌头。” 雪苼讨厌死了他的威胁,可是管用。依偎到他的胸膛里还要刺激他一下,“不去陪着你的雅珺了吗?” “不去。陪你。” “我又没得要死的病。” 赫连曜咬了她的耳朵。 “哥哥。”她被逼急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取悦他,嫩嫩的小脸在他心口摩擦,就这么叫出来。 赫连曜愣怔了几秒。 雪苼也曾叫过,不过是在床第间被他逼着,现在软软的一声就像羽毛撩拨在心间上,又酥又痒,十分的受用。 他低头用鼻尖去碰的鼻子,“怎么这么乖?” 雪苼咬着舌头不敢说话,她觉得自己刚才一定是舌头抽筋了。她没哥哥,有个莫凭澜却从来不叫哥哥,现在这样叫着,不知怎的总觉得有股子淫的味道。 赫连曜却上瘾了,“再叫来听听。” 雪苼有些羞恼,想翻身过去,“睡觉。” 赫连曜的手却不规矩了,“不叫你能睡的着吗?” 雪苼知道他没下限的那些手法,更怕他再来,身上疼着受不住,便抱住他的劲腰想哄过去,“哥哥,不要了。” 就这么几个字,完全点燃了他,赫连曜化身为狼。“乖宝宝,哥哥疼你。” 第九十六章:一身的桃花债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夏夜,热风扬起窗边绿纱,小虫在叶间鸣啾啾。 屋内,压抑的喘息散开在丝缎枕头上,低低的哭泣软了男人的心房。 事必,他抱着她,粗砺的手指卷起她被汗水和泪水湿透的头发。 雪苼从他怀里推开,“热。” 大手握着蒲扇给她扇风,“我让人从港岛那边买了几个电风扇,这样夏天你就不那么热了。” 丝丝的凉风让她很受用,她觉得这个男人是很喜欢自己的身体,因为每次让他满足了就格外好说话,对自己也格外的体贴关心。 大概这就是男人的本性,他们要的是看得到享受到的直接利益,不像女人,总要追求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思想很累,她今天接触了很多东西,又给赫连曜榨干了体力,到最后他用毛巾给自己擦身体的时候已经迷迷糊糊了,但记得打开四肢让他擦起来方便。 赫连曜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伺候人。偏偏伺候的心肝如怡有滋有味,他觉得尹雪苼就是个妖精是块老烟土,让他一吃再吃就上了瘾,哪怕要了好几次再给她擦身,看着她舒服小样儿,他又有点忍不住。 他房事一贯孟浪,就怕雪苼受不了,现在都一身的青紫痕迹,要是再来上几次,估计三天下不了床。 他想着和她长长久久的,不糟蹋她。 擦拭完毕他自己出去冲了冷水澡,凉凉的往床上一躺她就往怀里钻,舒服的还直哼哼。 得,刚冲的凉水澡又没有用了。 清晨,雪苼是被吻醒的。 唇瓣儿酥麻唇角微微刺痛,她睁开眼,就看到了男人过分好看的脸。 他邪恶一笑,继续用新生的刚硬胡茬在她娇嫩光滑的脸蛋上肆虐。 雪苼抱住他的头不让动,声音里还有浓浓的困意,“你能不能让人好好睡觉,要干什么赶紧滚。” 大概也就这一个女人敢这么吼他。 但就是因为唯一,他才爱不释手。 “起来,一会儿带你去吃好吃的。” 雪苼把头埋在枕头上,脾气很差。 赫连曜见她身上的真丝睡裙卷起大半,就算是背影冲着自己已经很是曼妙,他饶有兴味的看着,然后在她的腰间大腿印下亲吻。 喋喋的吻让雪苼浑身发痒,她躲着滚来滚去俩个人闹成一团。 能睡在一个被窝里的男人女人就是这么奇妙,上一刻恨不能把对方捅死,下一刻又恨不得把对方爱死。 小喜从房间前走过,听到里面的声音羞得脸都红了,她臊着脸走开,迎面差点撞上胡妈。 胡妈挤眉弄眼的问:“还没起来?” “醒了,但是没起。” 胡妈合着掌说了声啊弥陀佛,“昨晚我都要吓死了,我以为少帅要杀了小姐呢。” 小喜很笃定,“不会的,少帅喜欢夫人。” 胡妈叹了口气,“你还小不懂!男人的爱有几个是长久的?都是喜新厌旧,见一个爱一个。” 小喜不信,“总有那种从一而终的。” “你是才子佳人的戏文看多了吧?傻丫头。” 小喜大眼睛里满是少女的憧憬和渴望,“我就不信,我要找个只对我好的。” 胡妈用属于长辈的宽容说:“那我祝你好运。” 雪苼还是给赫连曜祸害起来。 他今天没去跑马没去医院,看起来竟然心情还不错。 他打开衣柜,亲自给雪苼挑选衣服。雪苼的衣服很多,他一个拿过刀枪的大男人懂什么,拿了一件红衬衫紫裙子扔给雪苼。 雪苼把裙子扔到他头上,“红配紫一泡屎,赫连曜,你眼光真差。” 赫连曜单膝压在床上把她按在身下。“是,我眼光差,看上你这个……” 雪苼捂住他的嘴,“敢说!” 赫连曜乘机含住她的手指,舔了一下. 充满含义的暗示让雪苼红了脸,她抽出手指自己下了地. 双腿一落地浑身就酸痛不已,更难堪的是有什么流了出来. 她猛然惊醒,昨晚没有吃避子药. 那天她是下决定不吃药的,想给他生个孩子,可是发生了医院里的事情,她不坚定了。 但是现在也没法子吃,他一直在身边守着,她没有机会。 心不在焉的取出一条白色荷叶袖连身裙,她指着门说:“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赫连曜头枕着手臂躺在床上,“你哪里我没看过,不要这么客气。” “你……”雪苼懒得理他,背对着他脱下了睡裙。 没等穿裙子已经给那个无赖从后面搂住,他趴在她肩头低低的说:“我伺候夫人更衣。” 雪苼像是给他蛊惑了,点了头。 但是几分钟后,她就后悔了。 说穿衣服,其实跟脱衣服差不多。 赫连曜重新占了她一遍的便宜,然后才把裙子给穿好。 她双颊嫣红似桃花,配着白裙子分外好看。 今天赫连曜推了所有的事,一直守在她的身边。 她梳头的时候他也充满了好奇,从她手里接过了象牙梳子,“我给你梳。” 雪苼从镜子里看着他,目光浅浅的挑衅,“你会吗?” “有什么难倒本少帅?” 他大手捏着精致的象牙梳子慢慢的从她头顶梳下来,她的头发又软又滑,赫连曜觉得手指从中穿过的感觉应该像穿过了云堆。 他的动作轻柔,一点都没弄痛她。 雪苼不喜欢盘头发,他便学着她的样子给用缎带扎起来。 雪苼对着镜子说:“要是我去剪了短发好不好?” 赫连曜好捏住她的头发,“敢!我不准。” “是我的头发。” “你是我的!” 赫连曜和她的头靠在一起,镜子里就出现了交颈厮磨的样子,夏日的风扬起绿珠帘子,在镜子上留下斑斑的痕迹,一切是那么的美好宁静。 这个画面深深的扎根在他们心里,以至于多年以后一想到对方美好的样子就想起这个夏日的早晨--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小喜来叫赫连曜。说是张副官有事找他。亲了雪苼一口,他说:“乖乖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雪苼等赫连曜走了手忙脚乱的找出了避子药,她打开,里面三颗黑色的药物散发着浓烈的麝香,她手指触到一颗,捻起,却迟迟没放在嘴里。 自从想要生他的孩子后,她就想过他们的孩子是个什么样子,到底是像他多一些还是像她多一些。大概是有了这些想法,现在再吃药她变得举棋不定。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雪苼忙把药放回去。 他进门,就扫到她捏着个精工雕琢的小盒子给放进抽屉里,倒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贵重首饰,那次她离开燕回园可是什么都没带只带着这个盒子。 雪苼回头看他,“这么快回来了。” “你收拾好了吗?西皇大饭店新聘请了一个法兰西糕点师,他会做冰淇淋蛋糕,刚才张副官说蛋糕快做好了,要是去晚了怕融化。” 雪苼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体贴。这几天天热她吃的少,一直在说想吃又甜又软的东西,他竟然央人做了冰淇淋蛋糕。 “这东西没法送过来,只能我们过去吃。吃完了我们去看戏,不准喊热,我给你打扇子。” 雪苼噗哧笑出声儿,“少帅,你也不怕被云州的人笑话堂堂少帅,给女人打扇子。” 赫连曜无所谓,“只要你不生气就好。” 雪苼忽然不说话了。她看着他足足有几秒钟,然后垂下头低声说:“这算什么。” 他自然是没有回答,所谓的温柔不过是把钝刀,随着时间的拉扯一点点割下了皮肉。 收拾完毕,俩个人坐着汽车去了西皇大饭店,刚好蛋糕做出来,甜滑沁凉的冰淇淋入口即化,蛋糕甜而不腻很绵软,还带着薄荷的清凉味道,雪苼自己吃了一大块。 赫连曜坐在一边看着她吃,不时的给她擦嘴巴。 雪苼把叉子递到他唇边,“你尝一口。” 赫连曜皱眉,“我不喜欢吃甜的。” “你吃点,要不这么大一个我自己怎么吃完?又不能给小喜带回去。” 赫连曜张开嘴巴,忍受着满嘴巴奶油的甜腻味道。 雪苼幸福的眯起眼睛,粉唇上还沾着白色的奶油。 赫连曜眸子一紧,忽然站起来隔着桌子吻了她,顺势卷走了她唇边的奶油。 这个时间没有客人,他们是唯一的一对,可是还有侍者跟糕点师傅。雪苼红着脸几乎要埋进碟子里,“你不知羞耻。” 赫连曜索性站起来,长腿几步就走到雪苼的面前,他把人给抱起来放在大腿上,“那就不要脸要底了。” 雪苼扭,“热。” 赫连曜提起她的腰往下按了按,“你确定还要动?” 雪苼一愣,果然不敢乱动了。 这个男人真是不分时间和场合的乱来呀。 雪苼被他抱着喂蛋糕。 可是每一口他都要从她嘴巴里卷走一部分,好像这样吃才美味。 雪苼开始百般抗拒,但无济于事,最后破罐子破摔只好由着他,不过这样倒是吃了大半个蛋糕,也不算浪费。 赫连曜给了蛋糕师傅丰厚的小费,然后带着雪苼去听戏。 前几天雪苼就听说从京都来的名角梅艳秋来云州唱戏,她自己并不喜欢听,但是父亲生前特别喜欢梅艳秋的戏,所以她打算去听一次,也算对父亲的一种缅怀。 这个她可没说,估计赫连曜带她去听是巧合。毕竟很多军阀有钱人都喜欢嫖戏子,听戏不过是为了找漂亮的男人和女人。 想到这个,她就有些不悦。 雪苼不喜欢唱戏的女人,她这个算是小脾气,因为何欢儿是唱戏的,她就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 梅艳秋先生算是京剧大师,已经不惑的年纪扮起女人妩媚英气,一曲霸王别姬唱的是满座叫好,就算雪苼这样不懂戏的人也眼含热泪,为项羽的英雄末路感叹,为虞姬的美人情意动容。 赫连曜大概是身为行伍中人跟楚霸王有很多共鸣之处,他整场戏都紧紧握着雪苼的手。不曾松开。 他低声问道:“雪苼,如果我有这么一天,你会怎么办?” 雪苼裹着泪的眼睛狠狠的瞅了他一眼,然后笑着说:“简单,卷东西快跑,拿着你的钱养活小白脸去。” 黑暗里,他的手不知伸到了哪里,“小没良心的。” “有良心的不敢跟着少帅,而且少帅也不会有那么一天。” 他转头去看她,忽然觉得这一刻雪苼很懂他。 戏散了。梅先生带着他的女徒弟亲自来见赫连曜。 原来是故交,梅先生曾经带着女徒弟在封平唱过戏,女徒弟被当地的一名纨绔子弟调戏,是赫连曜出手把女徒弟给救了,这会子女孩子见了赫连曜满脸的羞娇一双秋水眼含情脉脉。 雪苼手里摇着个扇子躲得远远的,果然赫连曜是满身的风月债,都倒是女人怕他,要是不怕还不得走到哪里都跟树瘤子似的挂一身? 这么想着火气就旺了些,扇子也摇的快一些。 赫连曜忽然喊她:“雪苼,过来。” 雪苼心不甘情不愿的走过去,她的架子可比赫连曜大,微微点头后含笑不语。 赫连曜拉着她给介绍,“我的未婚妻尹雪苼。” 未婚妻这个头衔让女徒弟生出一些失落,但是并没有吓退她的决心,毕竟在她觉得赫连曜这样的人不可能只娶一个,她一个唱戏的哪怕是个妾也好,只要能跟在赫连曜的身边。 梅先生是深知自己徒弟的心的,所以这次他来云州也是想撮合这段美姻缘。 梅先生说:“少帅,我徒弟小蝶中了暑热恐怕是跟我去不了下一场戏了,想拜托少帅照顾她一段时间。在云州修养。” 这位梅先生是赫连曜父亲的朋友,据说当年赫连督军还不是督军的时候得罪了一位高官,还是梅先生给说情的,赫连督军一直欠着梅先生的这份情,所以叮嘱儿子一定要对梅先生恭敬。 赫连曜恭敬是做到了,但是并不承情,“那就送去教会医院住几天,我会让人关照。” 小蝶一看如意算盘要落空忙看着自己的师父,梅先生为难的说:“医院那种地方不适合修养吧,少帅能否让小蝶去贵宅邸修养?” 赫连曜拒绝的很干脆。“不瞒梅先生,我现在也是住在雪苼府上,她素来孤僻,不太喜欢和陌生人同住。” 雪苼听他这样说不由得皱起眉头,堂堂少帅把自己说成了倒插门的女婿,你有燕回园呀,你不回去住。 “这个……” “算了师父,我还是跟着您走吧,我觉得我还是能坚持的。” 梅先生看着赫连曜和雪苼握在一起的手心想一定是年轻热恋分不开,这个时候小蝶倒是不好插进去。不如再等段时间他的新鲜劲儿过了再让小蝶接近。 这么想着他便不在勉强。 因为他们下午有演出赫连曜也不再耽误,带着雪苼回了家。 一进门儿,雪苼的脸子就撂下来了。 其实一直也没给过笑脸儿,不过是因为刚才在外面给他面子,她没有发作而已。 赫连曜把手放在她肩膀上,“生气了?” 雪苼甩开他,“少帅以为我是谁,有什么资格生气。” 赫连曜倒是难得的好脾气,“我都说了,你是我的未婚妻。雪苼。我今天下午要去京都一趟,拿修铁路的批文,你别这个档口跟我闹脾气,嗯?” 他要去京都?雪苼想起庞瑞,自然对京都的老大没有任何好印象,不由得担心起他来。 “要去多久?为什么这么突然?” “没有突然,这是早打算好的,因为雅珺出事耽误了几天。要是事情顺利,前后也就是六七天的光景,你要在家乖乖的,听到没有?” 不该有不舍,但是雪苼还是生出一层又一层的担心。赫连曜这人树敌太多,她跟他在一起遇袭已经有好几次,出了这云州,就是活在了刀口上。 知道他要走,她便不再揪着小蝶的事不放,“既然你下午要走那我中午给你践行。” “不用了”一会儿我去看看雅珺,还有些军营的事要安排。 雪苼很失望,原来他陪着她去吃蛋糕看戏是为了这个,他倒是把所有人和事都考虑到了。 她很懂事的点点头,“那好,你去吧,我刚好也有些困了,我去睡觉。” 赫连曜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那种弃如敝履的态度恨不能掐死她。 眉目深锁,他拉住她的手腕,“我还不走,吃碗面的功夫还是有的。” “那你让小喜给你去煮面,我要去睡觉。” 赫连曜用了几分力气,“我要吃你煮的面。” 雪苼冷笑:“我煮面有什么稀奇,我还做过一大桌子菜呢,只可惜少帅不赏脸,第一次的喂狗了,第二次的给你们的警卫吃了。” “那你也给我炒个菜。” 雪苼态度强硬,“不做,天热。” “尹雪苼”他咬着牙,“我要吃。” 俩个人一僵起来连个苍蝇蚊子都不敢飞过来,小喜悄声跟胡妈说:“这早上还好好的怎么又开始了?” 胡妈叹了一口气,“这就是欢喜冤家呀。” 忽然,她们听到雪苼喊:“胡妈,小喜。” 俩个人忙跑过来打开门,看到赫连曜和尹雪苼冷着脸一人站在屋里的两个不同位置,雪苼说:“去准备一下,少帅要吃饭,我做。” 原来,雪苼不耐烦他的纠缠,只好退一步做好了让他吃了滚蛋。 胡妈和小喜忙下去准备,雪苼冷冷的对他说:“少帅稍安勿躁,一会儿饭菜就好了。” 赫连曜背着手冷哼,大热天的一肚子火气都饱了。还吃什么饭。 说是雪苼做,一堆下人呢也就是做作样子。可是天热,雪苼一进厨房就晕。她让小喜拍个黄瓜自己随便拌了拌算是一个菜,又炒了个小炒肉,煮了面过凉水,虽然她没怎么出力,可是一头细汗,额前刘海湿透,后背也洇出汗迹。 她端着面和菜走进了餐厅。 赫连曜正姿势随意慵懒的倚在窗前抽雪茄,手里的雪茄燃了一半。他眯着眼睛皱着眉心,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 雪苼重重的把托盘一放,“少帅,吃饭。” 赫连曜看着她紧绷的小脸儿就来气,可是她大汗淋漓的样子又让她心疼,满身的戾气很刚硬都给她揉捏于指尖,赫连曜浑身的不舒服。 坐在桌前,他指着饭菜问:“这是什么东西?” 雪苼本想去洗澡换衣服,“饭菜呗,难道少帅不认识?” 赫连曜压着脾气。“我不瞎,我问是什么菜?” “拌黄瓜和小炒肉。”雪苼特别的不耐烦,不瞎还看不出来是什么。 赫连曜终于肯坐下拿筷子了,他却还是不肯放过雪苼,“坐下,陪我吃饭。” “我不饿。” 赫连曜抬起眸子不阴不阳的冷笑,“我也不喜欢吃蛋糕,但是我还是陪了你。” 雪苼无法,只好坐在他对面,拿着扇子一个劲儿的乱扇。 赫连曜勾起嘴角,显然心情好了很多。 “继续,对着我扇。” 雪苼都要气死了,有这么无耻的吗?上午才给自己扇了那么几下,还没到下午呢就要还回去,以后他给的她都不养了简直是高利息。 扇着风吃着凉凉的面,赫连曜觉得没白等。 雪苼的手都酸了,可是他的饭还没吃完,她扇着扇着就觉得委屈。 委屈这东西是可有可无的,要是赫连曜一直对她不好也就无所谓的委屈了,可是这个男人偏偏给她极致的温柔。可是一转身又亲手把她从云端推下去,这样反反复复,就算是金刚不坏之身恐怕也顶不住他的伤害。 终于喝完了最后一口汤,他把数量不多的菜也吃的干干净净,吃完了抹抹嘴还评价,“做的真不怎样。” 雪苼瞬间给气哭,“不好吃你别吃呀,或者给我吐出来。” 赫连曜忽然抓住了她拿扇子的手。 把扇子夺过去扔了,他顺势把人扯到了怀里,温热的唇瓣落在她的唇上,重重的辗转亲吻。 雪苼皱着眉,想去推男人压在身上的重量,可是赫连曜却乘势捉住她的手,把人给推到窗边的墙壁上。 他把她的双手拉高禁锢,更加方便自己的亲吻,就在雪苼以为自己会窒息而死的时候他放开她,声音粗哑的说:“饭后甜点。” 雪苼看着他高大的身影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身体慢慢的从墙壁上滑落下来,最后软倒在地上。 本来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分离,可是雪苼不曾知道赫连曜这一去九死一生,赫连曜也不会想到雪苼在云州遇到了那样的事。 第九十七章:他要的是江山天下,不是你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那天不欢而散,赫连曜下午就坐船离开了云州,他从云州到沪上,然后从沪上再坐火车去京都,不长不短的路线,有水路也有旱路。 他走了,雪苼整个人就更闷了,最讨厌的是她的伤口化脓,手整个肿的跟馒头一样。 没有办法,她只好去医院处理。 坐车到了医院,一进门儿好巧不巧的就碰上了傅雅珺。 那个几天前还要死要活的主儿现在竟然能出来了,不过是坐在轮椅上给她那个可恶的奶妈推着。 于理,雪苼该去问候一声,于情,她该无视而去,本来新欢和旧爱就是水火难容,你跟我来抢男人还要我做出孔融让梨的姿态来? 没等雪苼看情看理,倒是有脸皮厚的贴上来。 奶妈推着轮椅把雪苼拦住,傅雅珺竟然是兴高采烈的叫她:“雪苼,真高兴能看到你。” 高兴?确定这是真话?雪苼可高兴不起来,傅雅珺不会以为自己是专程来看她的吧? 她神色淡淡的,“夫人有礼了,我是来看病的。” “雪苼生病了?”她一脸的关切。 雪苼不胜其烦,赫连曜不在。她这么胸怀博大是做给谁看? “一点小伤而已,告辞。” 她刚要走忽然衣襟被傅雅珺扯住。 雪苼低头,眼睛被她手指上的东西一刺,立刻闭上。 再睁开的时候她看清了,原来她手上带着一枚钻戒。 铂金托儿,大大方方的一颗裸钻,光头和亮度都非常好,戴在傅雅珺的无名指上很好看。 觉察到她在看自己的手指,傅雅珺也低下头,她满脸的幸福,用手指抚摸这这枚戒指,“这是阿曜送给我的,好看吗?” “好看。”雪苼的回答很由衷,毕竟是她看好的东西。 “我也觉得很漂亮。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中箭后阿曜一直抱着我喊我的名字,要不是因为他不放弃我,也许我真就成了一堆白骨了。雪苼,通过这次我看开了很多,人的一辈子太短了太脆弱了,能爱的时候就好好爱,我不在乎什么名分和地位,我只要能留在阿曜的身边,用我的方式爱他关注他,就满足了。” 她的话像知了的叫声在耳朵里嗡嗡的乱响,可是每个字又听的那么清楚,好像那字变成了石头,一各个扔在了耳膜上。 果然是情到深处不怨尤呀! 雪苼扯唇笑开,对她点点头,淡淡的语气听不出情绪,“祝福你。” “你可别不高兴,雪苼,我也劝你想开些。阿曜那样的地位不可能就娶一个人的,而且你能不能成为正妻也难说,他也许会和某政要的女儿联姻。我们在这里争吵让他后宅不安,不如好好的想想怎么应对将来,你说是不是?” 雪苼觉得傅雅珺特别好笑。 她这是在拉拢自己要对付将来赫连曜的正妻吗?她是看准了自己做不了赫连曜的正妻吗? 不过她可能真看对了,尹雪苼或许不屑嫁于赫连曜。是不屑不是不能。 给了傅雅珺一个轻薄的笑容,绕过她往医院里走去。 小喜在后面紧紧追着,一张小脸儿绷得很紧。 看着她们的背影,奶妈露出得逞的笑容,“太太你放心,她一定会往心里去的。” 傅雅珺忙把手上的戒指脱下来,“你赶紧把这个藏好,要是给阿曜看到了就坏了。” “太太你怕什么,你救了少帅一命买个戒指谢你也是应该的,再说了,这又不是你偷的,而且依着尹雪苼这种骄傲的性子一定不会和少帅说,您就等着请好儿吧!” 小喜追上雪苼,小声说:“夫人,她们真讨厌,你不用把她的话放在心里。” 雪苼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医生给雪苼看了伤口,说要打针吃药每天都换药,雪苼也没什么反对,淡淡的跟医生聊了几句。 “夫人,最近不要吃海鲜也不要吃牛羊肉这些。” “好的。”雪苼静静的回答,唇角的笑容始终像开着一朵栀子花。 她太冷静了,冷静的小喜都觉得可怕。 医生给她换药的时候她还是像平时一样娇气,轻轻一碰就蹙起眉头。疼厉害了很低低的呻吟一两声,看起来也没什么不正常,但是小喜总觉得不对头。 她想说些开解的话,可想了一顿都没有一句合适的,反而自己憋的难受。 当晚回家雪苼就发烧了。 大热天儿浑身滚烫,却一直喊着冷,关门关窗还捂着被子,她人在被子里打冷战。 胡妈都心疼死了,熬了姜汤想让她喝了发汗,谁知道雪苼都呕了出来,根本是汤汁不进。 她闹着不要去医院,胡妈只好去请医生,医生给她打了退烧针,说她有些中暑,要好好休息。 后面每天医生都要上门来换药打针,雪苼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身体这么破败了。 到第三天的时候好了一些,人能坐个把时辰,晚饭还喝了一碗绿豆百合粥,吃了一个小小的野菜包子。 傍晚的时候闷热的不得了,空气里全是潮湿的泥土气,过了一会儿闷雷从头顶上滚过去,铮亮的闪电蜿蜒如刀不时的撕开了墨黑的口子,看着就要扔在人头上。 不过是病了三天,雪苼瘦了一圈儿,现在浑身就剩了骨头,她抱紧了自己看着窗外,她也有那种感觉,觉得闪电会把她劈开两半。 要是她死了会怎么样?云生会哭,胡妈和小喜会哭,赫连曜呢,估计也会难受一会儿吧,毕竟自己是他豢养的宠物,小时候她养个猫死了都要哭上半天呢,虽然赫连曜是个铁血的男人不会哭,但是一定会难过一会儿的,只有一会儿。 大雨终于下来了,本以为是暴雨一会儿就停了,可是越下越大,吃了晚饭后还是不休不息。 胡妈一边儿编着艾草葫芦一边说:“这雨下的好,明天就凉快了。” 雪苼说:“是呀,凉快了我要吃莲藕炖排骨,我要补补。” 胡妈最喜欢听这个,“好,我明天就去做,小姐你要多吃,都瘦成啥样了。” “我瘔夏。不过再瘦下去衣服都肥了,穿着不好看。” 小喜端了一盅温鸡汤进来,“小姐。您喝鸡汤,我放了蘑菇炖的,可鲜了。” 雪苼拒绝,“不想喝,油腻腻的。” “真的好喝,少帅那个不喝鸡汤的人还让我用这个煮了面呢,我放了鸡丝蘑菇,他吃的干干净净。” 胡妈瞪了小喜一眼,小喜这才发现说溜嘴了,这几天谁都不提赫连曜,仿佛成了禁忌。 半天,雪苼很不在状态的说:“他不是不喝鸡汤吗?” 小喜看看胡妈不知道这话该不该接下去。 屋里陷入了沉默。小喜刚想说点什么忽然看到灯泡忽闪了几下,停电了。 本来停电的事儿很常见,但是这样雷雨交加的夜晚停电就有些恐怖。 小喜吓得叫,胡妈年纪大镇定,“别怕,我去掌灯。” 豆大的光芒燃烧起来,屋里渐渐明亮,胡妈套上灯罩子,对小喜说:“你别一惊一乍的,小姐怕打雷。” 借着灯光,小喜去看雪苼,果然她抱膝坐在床上。脸孔雪苼,身体微微发抖。 “夫人。”小喜轻轻的去摇晃她。 雪苼吓得差点跳起来,等看清了小喜才沉沉的嗯了一声。 她的样子单薄而忧伤,看起来很可怜。 小喜鼻子一酸,她知道雪苼这次的病是心病,她越是不说心里越是苦的厉害。 忽然,雨似乎下大了,霹雳啪嗒的响的厉害。 小喜觉得心里发慌,她拽住胡妈的衣服,‘胡妈,下冰雹吗?’ “你这孩子说胡话呢,大夏天的下什么冰雹。” 话刚说完。忽然门外想起哒哒的脚步声,好像是军靴。 小喜站起来要出去看,“会不会是少帅?” 听到这个,雪苼明显的把身体前倾,眼睛看着门的方向。 这个时候听到外面有人喊:“夫人,莫凭澜府上的欢儿小姐求见。” 雪苼抬起头来,这样的大雨夜,何欢儿竟然来找她?是被莫凭澜扫地出门了吗? 她披衣下床,对小喜说,“走,出去看看。” 胡妈拦着,“请进来就好,您这病刚刚好。” 已经来不及了,雪苼带着小喜走出去。 何欢儿穿着黑色雨衣一身狼狈的站在偏厅里,看到雪苼她忙取下风雨帽,“雪苼,不好意思,这大风大雨的晚上,我来拜访实在是太冒昧了。” 雪苼也不让座,只是冷冷的说:“你有什么事?” “雪苼,能否让你跟我走一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雪苼惊疑,“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好好站在这里,难道是莫凭澜遭了报应?” 何欢儿掠了一把额前湿透的头发。“是莫长安。” 脑子里就像有焦雷炸开,雪苼死死的拽住何欢儿,“你说什么?” 何欢儿握住她冰冷的手指,“雪苼,来不及了,一切路上说。” 黑色的轿车在大雨夜里开不快,雪苼的心就像在热油里煎炸,她的手紧紧按住汽车椅坐,青筋凸起,关节泛白。 车子到了城东的教堂附近。 云州在很久以前曾经列强占领过,这一片的哥特风建筑都是当时沦为殖民地的最好证据,车子在一幢别墅的门口停下,黑色锻花大门徐徐打开,车子开了进去。 进了客厅,雪苼看到一个穿着青色宽身旗袍的妇人在徘徊。 妇人看到何欢儿喜出望外,“夫人,你终于来了,长安小姐怕是不行了。” “长安!”雪苼一把推开妇人,几乎是手脚并用的爬上了楼梯。 青衣妇人问道:“夫人,这位是……” 何欢儿疲惫的往楼梯上走,“她是唯一能救长安小姐的人。” 厚重的橡木门打开,房间中央的铺白色蕾丝床罩的大床上躺着一个女人,正在痛苦的呻吟。 雪苼一颗心紧紧的揪起来,她上前几步,颤声叫道:“长安。” 床上的人听到声音后睁开眼睛,虚弱的笑着:“雪苼,她们还是把你找来了。” “你告诉我,你这是干什么?”雪苼一伸手,摸到了黏腻的血迹。 长安抱住肚子,“孩子,我不想要,我不要莫凭澜的孩子。” 说到最后,本来虚弱的人忽然凄厉的喊叫出声,怨念非常强烈。 雪苼懵了,“孩子不是当时给莫凭澜亲手打掉了吗?怎么……” “没有,我骗他的。可是他还是找到了我,还杀了我的救命恩人。雪苼,我不要生他的孩子,不要。” 何欢儿站在门口说:“她往洗澡水里倒冰块堕胎,却不肯去医院。澜哥现在不在云州,照顾她的凤姑只好去宅子里找我。雪苼,你劝劝她去医院吧,先不说孩子,这样拖下去她自己也有危险的。” 长安疼痛的间隙嘶声道:“雪苼,我不需要她的可怜,你让她滚。” 雪苼紧紧握住她的手,“长安不管怎么样我们先去医院。你不要孩子可以从长计议,但是这种残害身体的方法万万用不得呀,我求求你,就算你是为了我,我现在我在这世上出了云生就剩下你一个亲人了,你别那么狠心。” 又一次镇痛袭来,长安身下的血流的更多,雪苼不顾一切的想把她给抱起来,可是她自己大病新愈,那点力气连个娃娃都抱不动。 “何欢儿,叫人,我做主,送她去医院!” 面对雪苼的嘶吼,何欢儿忙让人进来,强制的抱走了长安。 何欢儿要跟着一起上车,雪苼狠狠的推开她,“何欢儿,她有什么力气反抗,你叫我来是为了拖延时间吧,这样她死了你也可以跟莫凭澜交代。” 何欢儿张大了嘴巴站在那里,刚说了个我字又觉得无从辩驳,默默的退到大雨里。 凤姑抓了一下她的胳膊,“夫人别生气,您赶紧回去休息。我跟着去就好了。” 何欢儿叹息了一声,面色苍白的看着汽车里的人。 雪苼自然不会照顾何欢儿的情绪,她紧紧的把长安抱在怀里,“长安,你要坚持住,一定要坚持。” 长安的手带着她自己的血,缓慢而艰难的对她说:“雪苼,一定不要生个父母没有爱的孩子。男人不爱你,不要给他生孩子,不要!” “我知道,你别说话,保存力气。知道了吗?” 这个时候雨小了很多,雪苼拼命催促司机,“快点,再快点,快点!” 长安,你要坚持,任何人都不为也为你自己! 一夜风雨后,是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 大清早儿的太阳已经开始发挥威力,地面的水很快被烤干,要不是墙上掉下的蔷薇花瓣和树上反射着阳光的雨滴,真看不出昨晚经历了那么一场大暴雨。 雪苼病歪歪的身体熬了一宿今天倒是反常的神清气爽,她看着床上的莫长安。脸上的笑容真挚美丽。 长安有气无力的说:“都看了一个晚上你没看够吗?” “真好,我们终于又在一起了。” 莫长安想去抓她的手,可是抬手的力气都没有,雪苼忙靠近她,“别急,你身体还虚。” 长安低头看着肚子,不由得苦笑,“真顽强呀,这样还是保住了,果然是莫凭澜的种。” “长安,你别做傻事了。医生让你好好保胎,说要是再流产会危及性命的。” “不流了。我算是败给他了。流了两次还能留在我身体里这就是孽缘,孽缘呀。” 最后几个字她说的无限苍凉,雪苼悲从中来,几乎落泪。 长安问她:“雪苼,你过得好吗?” 雪苼一愣,这个问题见面是必然会问的,可是她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还行,赫连曜他对我……” “他怎么可能对你好?他有野心,他要的是江山天下,而不是你。” “长安……我知道。那你呢,你是什么时候被莫凭澜抓到的,他把你单独关在那栋别墅里又怎么会给何欢儿知道?” 这一定是个很长的故事,因为长安想了很久,她低低的跟雪苼说:“雪苼,我离开莫家后背我父亲以前的老部下带走,但是每个人似乎都想从我身上撕下块肉来,我不知道我哪里值钱,我值钱的东西全给莫凭澜抢走了,可是后来通过我的调查才发现,我,我们真的很值钱。” “我们?” “对,是我们,因为我们身后有个巨大的秘密,秘密……”长安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低不可闻。 雪苼虽然着急听到答案,但是长安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刚才已经跟她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现在已经昏睡过去。 门被敲了几下,何欢儿推门走了进来。 她穿着宽松的裙子,小腹已经显怀,走到长安床边看了看,“还好,孩子保住了,雪苼我替澜哥谢谢你。” “何欢儿”雪苼冷冷的看着她,“你跟我说实话,你愿意她留在莫凭澜的身边吗?” 何欢儿碧清的妙眸无惧的看着她,“那你呢,你愿意赫连少帅的身边有别的女人吗?” 雪苼摇摇头,“当然不愿意。” “我和你一样,但是我比你更累,我要装出大度的样子来,毕竟他是澜哥名正言顺的女人,而我只是江南勾栏院里买来的。这次澜哥把她找到后就没跟我说过,要不是昨晚的事那边派人来找我,我压根儿就没想到澜哥会……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我还要救她,甚至为了她冒着大雨去求你。” “别说这些好听的,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你以前做过什么我们都清楚,不要假惺惺。我恨你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不像你,只会背地里坑人。” 何欢儿苦笑,“我知道你对我有成见,我也知道你一贯的瞧不起我,但是莫长安害我也是真,我凭什么就不能讨回公道?要是你大小姐给人卖到妓院里去试试,一点朱唇千人尝,一双玉臂万人枕,那是个什么滋味,我有怨恨难道不应该吗?” 雪苼提高了声音。“说了多少次,不是长安,她那时候不过是十岁,做不出这种事。” “她不做自然有人替她去做,因为她是莫长安。她从小就得到的比别人多,就好像她现在,看着受了很多苦,其实还是比我受的苦少,你们根本就想不到,我经历了什么。” 雪苼不想再听下去,“你既然那么恨她就把她交给我,我送她离开这里。永远离开,行吗?” 何欢儿立刻拒绝,“不行,澜哥会杀人的。” “他这么看重长安?” “自然,她肚子里有他的孩子。” “你也有,而且我没记错的话,他以前可是要杀死长安的孩子。” 何欢儿话语里有些躲闪,“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找到莫长安,但是一定有他的用意,雪苼,你别逼我。” 雪苼走到她身边,“你怕他我不怕。你把长安交给我,就说我带人给劫走的,何欢儿,对于撒谎,你可是比我们谁都精通。” “尹雪苼,你好大的胆子,我看你是疯了。”莫凭澜怒气蓬勃,也不知道在门外听了多久,他一脚踹门进来,狠狠的瞪着雪苼。 雪苼比他还生气,“莫凭澜,你有什么资格在关着长安?你看看她现在样子,再跟你在一起只会被你害死。” 清俊的脸上肌肉扭曲跳动,他厉声说:“很好,她死也只能死在我手里。” 说完,抱起人就走。 “莫凭澜,长安需要休息。” 莫凭澜自然不会管,他身后的保镖拦住了雪苼,“雪苼小姐,还是请回吧。” 雪苼给急的跺脚都没有办法,她和长安才说了几句话,这个莫凭澜! 何欢儿幽幽的看着莫凭澜的背影,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看过她一眼。 手放在小腹上,她轻轻的摸了摸。然后对雪苼说:“雪苼,告辞了。” 雪苼这才意识到她的存在,忽然咯咯笑起来,“原来你也在,怎么你的澜哥都没有管你?” 何欢儿很有涵养的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匆匆离去的背影很是落寞。 不过雪苼不会同情她,这个女人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根本让人摸不透,她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何欢儿为什么要雨夜来找自己救长安,明明就算自己不去她可以把长安送到医院。 还有莫凭澜,似乎很忌惮自己接近长安,他到底藏了什么秘密?好可惜,长安就说了那么几句话就昏睡过去,否则她一定会告诉她一些关键的东西,雪苼能感觉到长安知道的很多。 她说,我们的身后有个巨大的秘密,可是那个秘密是什么么,就差一点点,雪苼就可以拨开迷雾…… 第九十八章:管教贱人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莫凭澜抱走了长安,雪苼也无力阻拦,起身茫然四顾,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在教会医院里。 最近好像跟医院结下了缘。 不过令雪苼更见厌烦的是医院这么大,却总能遇到自己不想遇到的人。 傅雅珺带着儿子在外面玩耍,赫连君旸上窜下跳的不时袭击过往的路人,要么推护士下,要么就是去扯路人的袍子。 而他的妈妈就面带微笑的看着,觉得她儿子很活泼很有意思。 医院里的人都知道她们是赫连曜的人,自然也没有人敢管,那个小孩不知道从哪里捞了根棍子,到处抽打花草树木。 雪苼眉头皱的死紧,要是她的孩子早就扒下裤子抽一顿了,也不知道那个傅雅珺怎么想的,这样教儿子,长大了也就是个纨绔。 她拉着小喜说:“我们从这边走。” 小喜忙点头。“好的夫人。” 明明都绕路了,可是给君旸这小破孩给看到了,他跟个小牛犊子一样冲上来,用棍子狠狠地敲了雪苼的腿。 “坏女人!”边敲打边骂,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傅雅珺看到了,她刚要出声阻止她儿子,却给秀芳奶妈拉住,“太太,让君旸去。” 这孩子力气不小,给他抽了一下雪苼的小腿肚子生疼,她拧着眉看那孩子,谁知道那孩子掐着腰一脸的不服气,还吐她口水,“坏女人,你抢了我爸爸,你这个不要脸的坏女人。” 小喜气的咬住了后槽牙,她刚要上前,雪苼拉住了她,“算了,我们走。” 小喜恨恨的看了君旸一眼,扶着雪苼就往前走。 这孩子见人家没搭理他,觉得她们是怕了自己小少爷的威风。刚好园丁浇过草木,他从一课石榴树下挖了一坨黑泥。 站在喷泉池子的沿儿上,他大喊:“尹雪苼。” 雪苼一回头,他把烂泥冲着她的脸就扔过去。 怎么说都是个孩子,他的手法没有那么准,没有扔到脸却全粘在胸前的衣服上,黑乎乎的散发着恶臭。 小喜急了,她一把推开了君旸,“你干什么?” 小孩往后一仰,掉进了水里。 水池里的水不深,但是有鹅卵石,他给碰到了脑袋,立刻就出了血。 奶妈早看到了,她跑过来先劈手给了小喜一巴掌,“小贱人,你敢推小少爷,想死吗?” 傅雅珺坐在轮椅上行动不便,她大声喊:“奶妈,先把君旸拉出来。” 奶妈三两下就把小孩拉出来。那孩子还知道捂着额头,鲜血从他的指缝里汨汨淌出来盖住了眼睛。 傅雅珺一看眼睛都红了,她自己推着轮椅往这边来,“君旸,君旸你没事吧?” 刚才是吓傻了,现在听到他阿妈叫他,君旸哇的大哭起来。 秀芳奶妈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拉着小喜的胳膊,“小浪蹄子,连小少爷都敢打,今天一定剥了你的皮!” 雪苼拉开她,“先给孩子治疗要紧。” “雪苼夫人,你这是要包庇她吗?”叫着夫人,秀芳奶妈可是没有一点尊敬的意思,横着一双三角眼,看样子能把雪苼给活吞了。 傅雅珺也转了过来,她看清了君旸头上的血,也吓哭了,“尹雪苼,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君旸不过是个小孩子,他扔你是不对,但也不能把他给推到水里呀,你的心太狠毒了。” 又是这一招,雪苼发现她们就跟苍蝇一样,永远的嗡嗡嗡围着转,可是就消灭不掉。 她忍着气冷声道:“先去看病,有什么以后再说,你要是再耽误下去,你儿子可就真的有危险了。” 秀芳一脸的肌肉颤抖,“太太,她诅咒小少爷。她真是个恶毒的女人。还有她身边这个丫头,就该让她受点苦头。” 那孩子哭着也跟着喊:“打死她打死她。” 傅雅珺大声喊:“来人呀,把这个小丫头给我按在水里,也让她试试呛水的滋味。” 傅雅珺身边有人,很快就过来几个粗壮的仆妇,她们抓住了小喜的胳膊,拉着人就往喷泉里按。 雪苼环顾左右,她身边根本没有警卫。只好自己上前想拉住小喜,“放手,我的人你们也敢动。” 这些仆妇也不知道傅雅珺从哪里找的,手上力气很大,而且根本就不在乎雪苼的身份,她们把她狠狠的推开,雪苼的后背撞在一棵树上。 “小喜,小喜。”她大声喊。 小喜给那几个老女人按住了脖子和头颅。身体悬空给按在水池里,只剩下两只脚在外面扑腾。 小喜做惯了粗活也有力气,中间有几次给挣开,可是又给人按下去,雪苼听到了她的惨叫,心里跟又油煎的一样。 她厉声对傅雅珺说:“你赶紧把人放了,会出人命的。” 傅雅珺狠毒的说:“雪苼,你不会教导下人。我这次是帮你教训教训,你也学着点儿。” “傅雅珺,你放不放?” 傅雅珺看到雪苼眼睛里的无助和焦急顿时心情大好,她没有想到会有如此的快感。 眼神充满挑衅,她就这么看着雪苼。 雪苼咬着牙,“傅雅珺,我再问你一次,放人不放?” “雪苼,你要有耐心。你这个下人不规矩不是一天了,她上次还……尹雪苼,你干什么?” 原来雪苼解下扎头发的缎带勒住了她的脖子。 雪苼扎头发的缎带是浅蓝色的,很宽很长,她现在身上没有任何武器,一时情急就解开了这个。 但是足够了,傅雅珺坐在轮椅上没有什么力气,而且也是娇生惯养的主儿。给雪苼这么一勒,马上就呼吸不畅。 “尹雪苼……咳咳……你为了一个下人……敢这么对我?” “傅雅珺,小喜是个人,就算是下人也有她的尊严,放人!” 秀芳奶妈抱着孩子,此时她把孩子放下,就要冲过来。 雪苼眼睛里都冒寒气,“你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妇人,你过来呀,过来我就把傅雅珺勒死。” 奶妈咬牙切齿,“你敢!少帅会崩了你。” 雪苼一双眼睛弯的像月牙儿,却没有一星星笑意,冷笑似从她嘴巴里漫出来,“求死!” 那群仆妇并没有撒手,她们都听奶妈的话,小喜还在痛苦的挣扎。 眼下的情况很胶着,雪苼是卯足了一股劲儿,可是这点劲儿正在流失,她确定不了能坚持多久。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听到赫连曜的大吼,“你们这是在闹什么,撒手!” 是他,他回来了! 雪苼眼前一阵发黑,却没有松手。 赫连曜跟闪电一样冲过来。把她的手掰开紧紧攥住。 他们俩个人一个在轮椅前面一个在轮椅后面,中间隔着一个傅雅珺。 雪苼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眼眶子湿润带毒,她倒是要看看他会把她怎么样。 赫连曜见不得雪苼看他就像看仇人一样的目光。 他捏着她的手腕很用力,他要她说软话。 可是在雪苼那里全部理解成他是给傅雅珺出气,所以捏的越疼她越是笑,樱花般的唇瓣勾起,一口糯米牙又白又亮。可是眼睛里的水汽越来越浓。 终于,那层水雾盖住了仇恨,赫连曜才放开她,大步走到秀芳奶妈身边抱去君旸就往医院里面去。 雪苼一颗心松下来,她看到张副官早就把小喜给拉上来。 他拉人的时候没太控制住,几个老娘们儿给他踹着屁股蛋儿,一脚一个全踹下去,这还不解恨,招呼了几个兵按住她们猛灌一通水。 小喜在水里憋得脸色铁青,鼻子里直冒血泡子,衣服也湿透了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女玲珑的曲线。 张副官脱下自己的军装就给她盖上,双手摁压着她的心口用力压。 手下软绵绵的,提醒他压得是什么地方,但是张副官心无旁骛只管救人。 小喜很快缓过来,她看到张副官的脸。直接扑进去嚎啕大哭。 张副官摸着她的后背安慰,“没事了,不怕不怕。” “张副官,把小喜给我,送我们回家。” 雪苼觉得很晕,理智告诉她应该留下来问赫连曜讨要个说法,可是情感又不容许她这么做,他眼里始终只有傅雅珺和孩子罢了。 张副官把小喜抱起来。“夫人,还是给小喜去检查一下吧。” 雪苼点点头,跟着张副官也进了医院。 秀芳奶妈跑到傅雅珺身边,摸着她冰冷的手,“太太,您没事吧?” 傅雅珺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她抱住了奶妈:“奶妈,怎么办?阿曜都没看我。” “太太莫怕。这次尹雪苼她死定了。少帅亲眼看到她拿绳子勒您,只要您多多哭诉几声,她一定会倒霉。” “会吗?” “当然,小少爷也受伤了,他不会不管自己儿子的。” “君旸,君旸也受伤了,我要去看他。” 奶妈也推着她进了医院的诊室。 医院的医生护士刚才谁也不敢过来多事,这医院都快成了少帅家的后院了。老婆们争风吃醋都改在这里。 医生正在给君旸包扎,傅雅珺进来,她一张嘴就哭了,“阿曜,都怪我不好,没看好君旸。” 赫连曜的眼睛黑的吓人,看了她一会儿才冷冷的说:“收起你的眼泪,这里是医院。” 傅雅珺果然不敢哭了,她心里很不安,赫连曜的态度让她觉得今天的事要有麻烦。 本来以为可以整到尹雪苼,却没有想到她那么强悍,脖子上有道深深的勒痕,但更可怕阿德是赫连曜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 她不安的绞紧手指,闭上嘴巴不敢多说一个字。 君旸的伤口包好了,医生给他打了消炎针,然后让人抱着去病房休息。 偌大的诊室医生给赶出去关上了门。 赫连曜沉沉的看着傅雅珺,“今天是怎么回事?” 这事儿傅雅珺不敢撒谎,在医院的院子里,那么多人赫连曜随便找个人问就能知道前因后果。 “君旸他顽皮,把泥扔在雪苼身上,雪苼的丫头就把君旸推到水里撞破了头。阿曜,虽然君旸不对,但是他毕竟小不懂事,雪苼的丫头怎么能那么狠,万一孩子有个三长两短,他可是赫连家的长孙呀。” 赫连曜垂着眸子,看不出里面的喜怒,“那后面呢?” “后面?” “小喜又是怎么一回事?” “小喜……”傅雅珺咬着唇,“我和奶妈都说她,她反而顶撞我,还骂奶妈,我是想给她点教训。” “教训?”赫连曜的声音陡然提高,“她有自己的主子还轮不到你教训,而且你的教训是杀人!” “我没有,就是吓唬吓唬她,但是没想到雪苼动了真格的,一个下人而已,她竟然借题发挥要勒死我,她才是要杀人呀。阿曜你看!” 傅雅珺扯开衣服领子,露出脖子上的淤痕。顺便露了别的东西。 赫连曜缩起了瞳孔。 他盯着傅雅珺,眼眸里浮动着她看不懂的东西,“我早跟你说过,做事要有自己的主意,不要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今天这事我不想闹大,但是你要给小喜个交代,把你的那个奶妈给我赶出燕回园。” 傅雅珺瞪大了眼睛,她以为自己听错了。“阿曜你说赶走谁?” “君旸的那个奶妈,你身边的那个女人。” “阿曜,奶妈是我以前的丫鬟,跟在我身边已经十几年了。这些年我孤身一个人在南洋,也是她照顾我,她现在就跟我的亲人一样,你不能赶走她。” 赫连曜从椅子上站起来,他忽然靠近傅雅珺。捏住了她的下巴。 不轻不重的力道,倒像是到这几分暧昧。 “阿曜……”傅雅珺又发了春,眼睛里春情荡漾,看着赫连曜。 他薄唇勾起,眸子有的笑有些妖邪诡异,“不走也行,那就按照我的家法来,五十鞭子死不了,她就继续留在燕回园。” “五十鞭子?那样会把人打死的。” 赫连曜猛地放开她,“你自己选!” 说完,他摔上门,大步离开了这里。 傅雅珺瘫在了轮椅上,完了,这次她也保不住奶妈了。 小喜虽然呛水,但是没有什么大问题,雪苼要离开医院。 张副官竭力劝说:“夫人。再等一等。” 雪苼面色苍白,“在哪里都是等死,我不如回家去,还舒心些。” 赫连曜手把着门冷笑,“尹雪苼,你连死都想好了。” 第九十九章:戒指的含义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抬头看着他,笑容里有浅浅的嘲讽,“难道少帅打算放过我?” 赫连曜眉目凉薄,“你觉得呢?” 张副官看着自家主子那张阴沉的脸,忙说道:“少帅,夫人,咱还是回家吧,有什么事回家关上门慢慢说。” 他一番苦心,把他们拉拢成一家人,也不知道这俩位能不能听懂人话。 雪苼自然不想在这里丢丑,她刚迈步出去就给赫连曜扯住了手腕,她挣得乱厉害他就捏的越紧。 张副官看的心惊肉跳,几次他把眸光放在赫连曜的右臂上,欲言又止。 雪苼给赫连曜拉到车上,张副官带着小喜坐另一辆车。 此时小喜已经好多了,可一直在哭。 老张给她哭的烦,“你别哭了。” “张副官,我给夫人闯祸了,她不会给少帅惩罚吧?” 看着女孩巴掌大小脸儿上那双哭红的眼睛,张昀铭忽然恶劣起来,他故意逗她,“你说要怎么惩罚?” “抽鞭子呀,蘸着盐水抽,少帅要打人不还是有的是方法吗?” 老张摸索着下巴上的胡茬儿。眯起眼睛色色的说:“抽鞭子不可能,顶多赏她一顿军棍。” “啊?”小喜吓得都不敢哭了,“夫人那么娇贵连一棍子都挨不起的,少帅会打多少下呀。” “这个我怎么知道,以他的体质来看,至少好几百下吧。” “好几百?”小喜完全给吓傻了,“那夫人就给打成烂泥了,张副官,要不您跟少帅说说我替夫人挨打,反正我贱命一条,爹不亲娘不爱,死了也没有关系。” 本来老张是逗她玩儿,听到后头觉得自己过分了,一抬头看到司机正在挤眉弄眼的笑,气的他一脚踢在座椅上。 “好好开车。” “是。” 小喜也给他吓了一跳,“张副官,求求你,夫人真的不禁打,她前两天刚病了,高烧的厉害,饭不吃水不喝,手上的伤口也化了脓。” “病了?”怪不得看她的脸那么苍白,得,这两位主子离开了几天谁也没过安生。 张副官一般都很正经,所以他一本正经的决定不逗小喜,“别怕,逗你玩,少帅疼夫人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揍她?” “可是夫人今天对雅珺夫人那样了,少帅会不生气吗?” 老张觉得这些问题比较难回答,他又不是赫连曜谁知道会怎么办?伸手在小喜的脑袋上揉搓了几下,“你属蚯蚓的呀,钻什么钻?他们自己的事自己解决,你什么都不用管,从现在开始给我闭嘴,不准说话也不准哭,听到没?” 小喜刚要张嘴,忽然又想起不可以说话,忙闭上嘴巴点头。 老张心情大好,这个傻丫头。 他们研究了一路赫连曜也想了一路,到底用什么方法来治治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头。 他正在这绞尽脑汁的想,雪苼却睡着了。 她本来病都没好利索,昨晚折腾了一晚上,今天又闹了这么一出,早就精疲力竭,一上车后就开始犯困。 赫连曜只这么看了一眼,什么怨气脾气都没有了。 最近她瘦的厉害,本来就不大的脸现在他的一个巴掌就可以覆盖,脸色也苍白的厉害,透过车窗而入的阳光洒在上面,那皮肤几乎白的透明。 拉过她的手,他看她的伤口好了没有。 那天临走的时候逼着她去做饭,开始没有想到她的伤,后来想到了一因为面子又收不回话,这几天他一直在担心着。 软软滑滑的小手偏凉,就算在这么炎热的天气里都没什么温度,这丫头难不成是来人间渡劫的白蛇吗? 为自己荒诞的想法笑了,赫连曜低头看着她的掌心,只见还红红肿肿的,虽然拆了纱布。但是已经留下难看的疤痕。 他心疼,自己一个老爷们有多少疤痕都算不了什么,她一个女的又是冰雕玉砌的人儿,有了伤疤就觉得遗憾。 拉起她的手,轻轻的在掌心印了一个吻。 雪苼大概是感觉到了被胡子扎的酥痒,她动了动,蹙起眉心,很有脾气的咕哝了一句,却不知道在说什么。 赫连曜把她的身体给扳过来,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 用力的时候有点猛,他皱了一下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肩。 咬咬牙,还是伸臂搂住她,那股子柔软的触感馥郁的味道让他就觉得安心踏实。 闭上眼睛,脑子里枪林弹雨炮火连天,成片的鲜血泼过来几乎盖住了眼睛,他战斗他挣扎,他垂死不休,只有靠着这个女人他才能静下来,感觉灵魂都靠了岸。 美人乡英雄冢,戎马一生,他愿意把她当成自己最后的故乡。 车子到了,侍卫打开车门,恭敬的等他下去。 赫连曜没叫醒雪苼,把人给抱下去。 侍卫紧张的看着他,“少帅……” 赫连曜拧眉制止,把人给稳稳抱到屋里去。 胡妈赶紧迎出来,“少帅回来了,这是……” “睡着了,胡妈,去准备点吃的,要清淡一点的,熬点荷叶粥,一会儿她醒来要吃。” 胡妈忙不迭的答应,拐着脚去做。 小喜和张副官随后进来,见到胡妈就问:“俩个人吵架了吗?” 胡妈打了她一下,“小毛丫头,你就不想点好了,哪能天天吵?睡了。” “睡了?”小喜望着张副官。 张副官在她头上揉了一把,“你看我干什么?胡妈说没事就没事,你还希望他们俩个吵呀,你想替夫人挨军棍她还不乐意呢。” 小喜根本听不懂他说什么,这时候胡妈发现小喜一身的湿,样子很狼狈。 “小喜,你下海去了?” 小喜忙摇头,“我掉喷泉池里去了。” 张副官才想起这茬儿,他对小喜说:“你别瞎操心了,回房间去休息。” “那我去换衣服。” 小喜走了后。胡妈拉住了张副官,“这到底怎么回事呀?” 张副官一脸的小贱,“胡妈妈大美人,您想知道呀,那给我做点好吃的,都要饿死了。” 胡妈老脸上的褶子都笑平了,“等着,我做的荷叶粉蒸肉,给你去端。” “胡妈您真漂亮,我正馋这口呢,走着,我跟您去。” 张副官吃了一大盘肉。小喜换好衣服后给他泡了一壶浓茶,他在后院儿荷花池旁的桂花树下放了把躺椅,躺着打盹儿。 小喜坐在他身边儿给他倒茶,“张副官,你们不是说去六七天就能回来吗?这连来带去都有十天了。” “想我了?” 小喜红了脸,不知道怎么回答。 张昀铭这才觉得自己过分了,看来是真缺女人了,连个小丫头都逗上了。 “哎,一言难尽,总之这次九死一生。小喜,你劝着点夫人,让她别呛少帅。少帅不容易。” 小喜似懂非懂,“夫人很懂事儿的,她好着呢,要不是少帅跟那个雅珺夫人不清不楚的,夫人也不至于这样呀。” “你个小丫头懂什么?都是夫人给你洗脑了!少帅这样的大丈夫,三妻四妾是最平常不过了,这种醋你们夫人都要吃,那可没救了。” 小喜很不服气,“凭什么男人就非要娶那么多老婆?要是女人找那么多丈夫能行吗?” 张副官扒拉这椅子扶手坐起来,“你这个小丫头,想法还挺多!男人娶妻娶妾是为了传宗接代,再说了男人赚钱养家。女人能干什么呀?” 小喜涨的脸通红,“张副官的意思是因为女人吃你的喝你的所以你娶几个老婆也要听你的吗?夫人可是说了,男女要平等,男人能做的女人也能做,总有一天我们女人会踩到你们脑袋瓜上。” 张副官一时手贱,捏了捏她圆滚滚的苹果脸,“我说小宝贝儿,你这么可爱,等我哪天娶了妻后就问夫人讨你做妾怎么样?” 小喜打掉他的手,气呼呼的说:“你根本看不起女人,我就是去当姑子也不跟你。” 说完,她一甩大辫子,扭着小腰气呼呼的走了。 张副官气的眼珠子发蓝,这小丫头真是跟着尹雪苼长本事了,你想嫁我还不要呢。 张铭恩今日随意说下这番话,他可怎么都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会一趟趟奔波到那深山古刹,可是缁衣光头的妙龄女尼却说,失主,世上再无小喜这个人。 雪苼睡的很熟,半点没有醒的意思,赫连曜在她身边躺下,多日的紧张与疲累在这一瞬间放松下来,他慢慢闭上了眼睛。 忽然想起了什么。他从军装口袋里掏出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晶光四射的钻戒。 粉红钻,有价无市,市面上很难求,他在京都足足花了十根小黄鱼才买到,也是因为买这个耽误了行程遭到伏击,这个戒指上沾了他的血虽然擦掉了但总觉得染血的地方光头没有那么足了。 拿过雪苼的左手,轻轻的给她套在无名指上,不大不小刚刚好。 赫连曜摩挲着她的手指,据说这根手指直接连接着心脏,他套住了就等于套住了她的心。 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短短十天,他对雪苼的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占有,他想要她的全部,要她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雪苼一动,醒了。 她的眼神有片刻的迷茫,很快就看到了手上的戒指。 她把手举到眼前,细细的看了,真的很美。 可是,她并不稀罕。 他还是真公平,给了傅雅珺一枚也给她一枚,这就是所谓的雨露均沾吗? 可是在尹雪苼这里只有独一无二,从来没有并蒂花开。 “喜欢吗?”男人在她耳朵低语,那只强壮的手臂横在腰间,紧紧搂住她。 雪苼嘴角的笑容讽刺意味十足,“少帅,你是什么意思?” 论起泼冷水,尹雪苼要是说第二,绝对就没有人敢说第一。 赫连曜一颗热烘烘的心顿时冷下来,他想到银楼了的混战,火车上的刺杀,跳车时候的惊险,他都没有像上一个戒指一样弄丢,而是好好的护在怀里。 甚至他一回到云州,听到她在医院后没管自己的伤就去找她。 原来自己的真心全都喂了狗。 深吸了一口气。赫连曜记着张副官的话,“女孩子要哄。” 耐着性子,他在她手指上亲了一下,“自然是送你的,好看吗?这可是千金难求的粉红钻。” “少帅可知戒指不能乱送更不能乱戴?” 赫连曜哪里懂得那么多,他也不是没送过女人礼物,让手下买了他送,那些女人自然要乖乖的搂着他的脖子说喜欢感谢的话,哪个像她这样,十根小黄鱼买回来的戒指给戴上了还要受她的诘问。 雪苼把戒指摘下来放到他手里,“戒指戒子,在古代是戒禁的意思。就说我戴上这枚戒指就是你的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少帅,我为你戒禁一辈子,那你呢?” 赫连曜的眉目间已经染上了戾气,他看着她冷笑,“夫人的意思是我不配?” “三心二意的人如何相伴到老,少帅,你说呢?” 不怒反笑,只是他的笑容却妖异肃杀,捏着她的下巴,他咬着呀说:“尹雪苼,看来我还是太宠你了,你忘了自己是什么东西了?跟我谈偕老终身,你也配!” 说完,他把十根小黄鱼买来的戒指随手一扔,人也翻身下床,怒气冲冲的走出去。 巨大的关门声吓得雪苼肩膀一缩,整个人软在了被子上。 赫连曜,不能只牵一人手,你来招惹我干什么? 本以为会哭,可是脸蛋干干的,她和他纠缠了这么久,原来也学会了适应。 过了一会儿,她估摸着人走了便起身。挽着头发打开房门,小喜正在院子里晒衣服,看到她便喊起来“胡妈,夫人醒了,快上饭。” 看着小喜神气活现的样子雪苼不仅皱起眉头,“姑娘,你好歹也该躺着休息休息,你可是差点被人淹死呀。” 小喜蹦达过来,“夫人,我皮实着呢,天生属猫的,有九条命。我没事。” 雪苼皱起眉头,“那也回去躺着,装病也得给我装,这桩公案还没有了结呢。” 小喜凑过去小声说:“夫人,应该没事的。少帅亲自抱您回来,什么都没说,也没有责备我。” 雪苼冷笑:“傻丫头,那可未必。” 小喜愣住,“难道还要再闹腾?” “算了,天塌了也要过日子,你去我房间收拾一下。” “是。”一听到干活答应倒是的痛快。 雪苼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挪到饭厅里。 胡妈给端上荷叶粥和清淡的小菜,“小姐。快吃点吧,少帅特意吩咐我给你熬得,不过他怎么走了呢,也吃了饭再走嘛。” 雪苼不说话,她小口小口喝粥,却食不知味。 小喜一会儿过来,这丫头一脸的贼笑,“夫人,你猜我捡到了什么?” 她打开手心,那枚戒指在她手心里美轮美奂的发着光。 胡妈擦了擦眼睛,“乖乖,这个要很贵的吧。我见过婉娘夫人有一个,比这个要小的多,却花了好几根小黄鱼,哭了好几天老爷才给她买。” 原来这么贵呀,雪苼把戒指攥在手心里。 “去问问警卫,他去哪里了?” 小喜答应着,过了一会儿来告诉她,“夫人,少帅去了燕回园。” 钻石的棱角刺痛了她的掌心,就知道他会去,雨露均沾嘛,他自然是要去安慰的。 傅雅珺在赫连曜带着雪苼离开后已经给人接回了燕回园,用赫连曜的话说,丢人也丢在家里。 赫连曜下了命令,要么让秀芳离开要么就要打五十皮鞭,虽然他人没来,但是傅雅珺深知他的脾气,说了就要执行,万万不会说说就过去的。 此时她正和奶妈秀芳在商量对策。 “要不你走吧,我给你一笔钱。”傅雅珺无法想像抽了五十鞭子秀芳还能活着。 秀芳却摇头,“太太,你善良又软弱,我要是走了别人欺负你怎么办?我不放心呀。” 傅雅珺很感动,“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不能看着你去死呀。” 咬咬牙,秀芳说:“您放心,我能挺过去。” “你别逞能了,阿曜手下的都是杀人不见血的莽夫,别说五十,就是十鞭子你也挨不住的。” “夫人放心,我能挺住。” 傅雅珺感动的热泪盈眶,这个秀芳对她忠心耿耿,真是宁死也不离开她。 正说着,下人来回报,“少帅到了。” 平日里傅雅珺盼着赫连曜来,现在听到他来却腿肚子都打颤,她紧紧的抓住了秀芳的手,“秀芳,我对不住你。” “夫人别说,把一切都推到我头上好了。”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赫连曜大步走进来。 傅雅珺坐在轮椅上,仰头笑了笑,可是那笑比哭还难看。 “君旸怎么样?”他拧着眉头,显得很不耐烦。 傅雅珺忙说:“挺好的,吃了药已经睡熟了,但是医生说过几天要去医院检查,别留下后遗症。” 他在椅子上坐下,深黑的眸子像蘸了墨,“怎么样,商量的如何?” 秀芳立刻跪在地上,“少帅,一切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愿意接受鞭刑。” “确定了?” “确定。” “那好”赫连曜一扬手,对身后的张副官说,“带出去行刑。” 外面立刻进来两名侍卫,跟老鹰抓小鸡一样把秀芳给拎了出去。 傅雅珺一脸的泪水,“阿曜,你能不能放过她?秀芳是个女人呀。” “你们把人往水里灌的时候有些有想过这些?” 傅雅珺还想狡辩,“那是因为发现君旸受伤太过气愤了。” 赫连曜猛的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掼,“把受伤的孩子撂在那里半天不管。却只顾着惩罚,你这是哪门子当妈的?” 傅雅珺吓得脸色都变了,她咬着唇不敢再说话,赫连曜变了,变得冷血残酷,再也不是她能驾驭的阿曜了。 外面传来惨叫声,秀芳每叫一下傅雅珺就跟着一哆嗦,好像那鞭子也是打在自己头上。 哪里还用五十鞭子,只抽了二十鞭,侍卫就进来禀报,“少帅,人已经昏死过去了。” 赫连曜站起来走到傅雅珺身边。居高临下的充满了压迫感,“雅珺,今天我饶过她,要是有下次,别说她,凡是有关系的人一律在我云州消失。” 傅雅珺吓得后背抽筋,她抖着唇半天才说出来,“阿曜,为了一个尹雪苼你有必要这么绝情吗?既然你惩罚了我的人,那尹雪苼勒我脖子的帐怎么算?是不是也该给我个交代?” 傅雅珺觉得自己说的合情合理,没有过分。 赫连曜点点头,“我会让她给你道歉。” “只是道歉?” “那你还想怎么样?”他忽然诡异一笑。微微弯腰手臂撑开在她轮椅两侧,“你知道射杀你的人是谁吗?” 他的气息曾经是傅雅珺最渴望的,现在却只剩下害怕,“我不知道。” “那我告诉你,是你的好哥哥傅晏瑾,兄妹这么多年没见,他就送给你这样的大礼。” “我不知道……等等,阿曜,你的意识是我跟他串通一气吗?我可是差点送掉性命呀。” 赫连曜直起身体,背对着她说:“我可没说,雅珺,你不要多想。我这样说只是想告诉你,你身边的下人有晋州的人,不代表他们的心思会和你一样。” 傅雅珺思索着他话的意思,难道他觉得秀芳是傅晏瑾的奸细? 这个问题她可从来没有想过,秀芳是真的对自己好,又怎么会是自己那个所谓的大哥的人。 但是,人跟人之间的关系是脆弱的,一旦埋下怀疑的种子,总有机会会开花结果。 从燕回园出来,赫连曜对张副官说:“找人盯紧了那个秀芳。” “是,少帅。我们去哪里?” “哪里?还能哪里?去西山!难道要去醉生楼喝花酒?” 张副官心说这个主意不错,鬼门关滚了一遭,抱个香软的娘们儿过过瘾也好。 想到娘们儿张副官忽然想到了给小喜抢救的时候碰到的。小妮子看着小,该有的还都有了。 看着他一脸的猥琐,赫连曜一脚就踢过去,“想什么?” “报告少帅,我忽然想起在车上的时候小喜跟我说夫人在你离开云州后就病了,高烧不退,这才刚好。”张副官心说好险,幸好脑子转的快。 想到她苍白的脸色,原来是病了。刚要说去尹家,忽然想起她拿着戒指对自己的指责,赫连曜心头一阵烦躁,立刻否决了这个想法,还是去男人最多的地方吧。 到了西山,蓝子出和齐三宝等人夹道欢迎,赫连曜巡视了一番,最后歇在齐三宝那里。 就剩下他们几个的时候,赫连曜跟他们说了这次去京都遭到刺杀的事。 赫连曜敌人一向众多,傅晏瑾有可能,余州也有可能,甚至有可能是大总统的人。 他们各自在纸片上写下自己怀疑的,张副官写的是傅晏瑾,蓝子出写的是余州督军,而齐三宝却画了个王八。 第一百章:捉奸闪了腰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齐三宝字儿写的不怎么样,王八可是画的不错。中间一个大圆圈儿,四周四个小圆圈,前头一个不怎么圆的圆圈,后头拉一道线儿,果然是个好王八。 但是王八就是王八,齐三宝因为这个王八挨了蓝子出的骂。 “三宝,大家在说正事儿,你别闹。” 齐三宝立刻就不高兴了,“老蓝,你怎么看不起人呢?我这是胡闹吗?我在说正事,你给我出去找点好吃的。” 蓝子出给了他一个大白眼儿,“少帅,我们继续讨论。不用理他。” 赫连曜倒是很肯定齐三宝,“听听三宝怎么说。” 齐三宝凑到赫连曜面前想给他捏肩膀,“还是少帅最懂我。要我是个娘们儿呀,我天天不穿裤子缠着少帅。” 张副官一把把他的爪子给掰开,“胡闹,少帅身上有伤。” 齐三宝这才想起来,他轻轻的摸了摸赫连曜的肩膀,“没事儿,回家给夫人亲亲就好了。” 蓝子出对于他三句话不离男女那点事儿实在很无语,“三宝,你要是个女人就把少帅给掏空了,还是说你的想法吧。” “好,就让你听听齐团长的高见。这个王八是谁?你们看不出来吗?我整天骂谁老王八呀,还说是好兄弟,不懂我。” 被齐三宝整天骂老王八的人是……章团长。 大家异口同声的喊出来。 “对,就是这个章王八。哎,张副官你不要介意,我说的不是你。” 张副官白了他一眼,“赶紧说,我不在意这些。” “我一直留意着那个老王八,从少帅走了后他就告病假,没出过王八头,每天就他那个贼眉鼠眼的团副儿到处溜达。按理说要是老王八病了,那个团副要该跟着溜沟子舔一屁股呀,这才引起我的好奇。” “可是刺客都很陌生,要是我们的人我一定能看出门道。”张副官还是不信。 齐三宝急的抓耳挠腮,“你傻呀,人家能用自己的人?那不给你们抓现形吗?他肯花钱自然有大把的人在。” 赫连曜沉吟不语,章团长是自己二叔赫连洪德的亲信,而赫连洪德对赫连军的军权也是虎视眈眈,这个章团长就是放在赫连军里的一枚定时炸弹。 但是要除掉他也不容易,他的三团人数众多武器精良,而且上下都是他的亲信,一动就要摇撼赫连军这棵大树的根,不太好办。 但是难办也要办。这次赫连曜决定忍痛拔牙,一颗坏了的牙齿,到最后连累的可能是满嘴的牙齿。 几个人密谋到深夜,赫连曜一摊手,“子出你去三宝那里歇着,我去你那里。” 齐三宝犯贱,“少帅你不回家呀,都说小别胜新婚,夫人等你等的睡不着呢。” 赫连曜脸黑的跟猪肝一样,眼看着就要发作。 张副官连忙救场,“三宝你又说胡话,少帅还有伤。” “也对呀。不过伤在肩膀又不是腰,少帅呀”齐三宝笑的极其猥琐,“让夫人坐上去自己动。” “齐三宝!”蓝子出和张副官一起出声喝止他。 赫连曜咬着后槽牙说:‘齐三宝,给你三天的时间,要是那事儿办不了你给我脱光了绕着云州城跑三圈儿。张副官,回城!’ 张副官满脸的无奈,“三宝,唉!” 蓝子出连说他都懒得,“齐三宝,我祝你幸福。” “哎你们这帮王八犊子,跟老子扯啥几把蛋呀,我说错了吗?” 这注定是个不眠夜。 坐在车上,张副官小心翼翼的问:“少帅,我们去哪里?” 赫连曜阖着眼睛,声音低沉清冷,“你说还能去哪里?” “其实夫人那里也没什么的,要不咱去?” “你想下去跟着汽车跑吗?” 张副官赶紧对司机说:“督军府。” 赫连曜心里的憋屈张副官又怎么会明白?他送了尹家的宅子给雪苼。现在自己倒成了上门女婿,要是自己的家随便怎么回去逞能都成,那是人家的家,他去了要看人家的脸色。 督军府里床硬屋冷,好歹是自己的地盘儿,他只能去将就。 因为要对付章团长,一连几天。赫连曜奔波在军营和督军府,雪苼那里倒是乐的清闲。 她以为他不会这么算完,总要找点事儿让她难堪。可是过了好几天连个风吹草动都没有,甚至人也见不到,她反而有些坐不住了。 夜来香眼看要开业,红姨催着雪苼去请少帅捧场,可是他们现在这种情况又让她怎么去说?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几次去莫家看长安都给人挡出来,莫凭澜根本不让她见。 也许,只要跟着赫连曜一起登门,莫凭澜就让进去了。 雪苼自然不会去求赫连曜,她收拾收拾再次去了莫府。 这才赶巧了,正好遇到莫凭澜从外面回来。 雪苼一把拉住了他,“莫凭澜。我要见长安。” 莫凭澜穿着个香云纱的长衫,大热天也是清凉不见汗。他生的白皙,脸上光滑的几乎看不到汗毛孔,越发的让雪苼觉得他不是人。 把雪苼的手拿开,他冷的不可一世,“长安在养身子,谁也不见。” “她就是谁也不见也会见我,莫凭澜你这样拘禁着她是什么意思?” 莫凭澜斯文的脸上一片漠然,“让你见你鼓捣她逃走,尹雪苼,以后少在我们家出现。” “我要带走她又怎么了?莫家的一切你都拿到手了,你又不喜欢长安为什么还不放开她?让她生活在你跟何欢儿的夹缝里你觉得她会开心吗?不开心对孩子不好。” 莫凭澜不想跟在她在门口吵吵,便提起袍子要上台阶。 雪苼立刻拉住他,“莫凭澜。你不爱长安却囚着她不放,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莫凭澜的眼神一下就冷下来,他看着雪苼,嘴角神经质的抽搐,“你都知道些什么?” 看到他的样子,雪苼更加坚定自己的猜想,她跟莫凭澜耍小聪明,“你有什么怕人的我知道?莫凭澜,杀人不过头点头,你这样对长安,是要遭到报应的。” 雪苼四两拨千斤,反而叫莫凭澜拿不准她知道多少,不过莫凭澜这样的人又岂是别人能拿捏住的,他诡异一笑,对身边的保镖说:“来人,把雪苼小姐给少帅送过去,大热天儿站在我家门口,中暑了我可担待不起。” 雪苼怕他胡来,“我走就是了,不用你送。” 莫凭澜发现她很抵触,她越是抵触他就越是要做。“还等什么?是不是耳朵都聋了?” 保镖一听主子发火了立刻一拥而上把雪苼给推上车,一鼓作气给送到了督军府。 小喜跟警卫都没明白过怎么回事儿,只好开着车在后面追。 保镖送到门口却不能进去,雪苼想着立刻就走,可刚好张副官从里面出来,“夫人来了,快请进去。少帅正在吃药。” “吃药?”雪苼一愣,“他病了?” 张副官自知失言,“没有没有,他吃,吃,吃错药了。” 雪苼这下不走了,她推开张副官,大步走进去。 张副官忙说:“不在前面办公的地方,在后院儿。” 雪苼一走进后院就闻到了一股子泥土的味道,夹着湿润的水汽,就像剖开的西瓜透着一股子新鲜,原来是石头在捣鼓着种什么东西。 他没看到雪苼,雪苼也没跟他打招呼,她径直走到了赫连曜的睡房。 雪苼绝对不是故意偷看的。只是因为房间里开着窗户,她从跟前儿走,自然往里看了一眼。 只一眼,她就定住,身体僵硬一步也动不了。 原来,屋内赫连曜光身子站着,一个女人更伏在他的身下。雪苼看不到她的全身。 赫连曜微微仰着头,古铜色的胸肌很有张力的起伏着,呼吸粗重。 大热天儿,头上是滚滚的太阳,脚底下是要晒化的石板地,可是雪苼却觉得就像掉在了雪窟窿里,浑身冷的僵硬。 捏着手绢的指骨都微微发白。喉咙里也像含着个毒日头,雪苼紧紧咬住下唇,周身的气浪起起伏伏。 一个声音对她说:“走吧,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就知道他不甘寂寞,别说有个正主儿,这还不知道哪里来的姐儿青天白日的就和他做那种事;”可是另一个声音又说:“不准走,尹雪苼你怎么这么懦弱?他不是净用那些甜言蜜语哄着你吗?现在就踹开门就去。看他怎么说?闹就闹翻了,一拍两散各不相干,以后也省的这么三天两头的闹。” 打定了主意,她三两步就走到了门口,抬脚就狠狠的踹开了房门。 门没关,甚至是虚掩着,所以她的力气没使上,差点就闪了腰。 听到声音,屋里的俩个人齐齐看着她,雪苼更僵硬了,她站在那里进退不是,傻傻的看着他们。 那女人想要站起来,却给赫连曜阻止,“你继续。” 女人没敢动,继续蹲着给赫连曜腹部的位置擦药。 赫连曜冷冷的看了雪苼一眼,都没搭理她。 本来雪苼要说对不起你们继续,可是赫连曜蔑视的眼神刺激到她,她大步走过去,伸手拍了拍女人的肩膀,“你起开。” 女人不知道雪苼是谁,抬头睁大了眼睛看着赫连曜。 雪苼觉得她这眼神儿是公然的勾引,火气更大。 伸手把人给拎起来,“我是他女人,这些事儿我来做,你给我出去。” “少帅……”女孩可怜兮兮的看着赫连曜,大眼睛里泪水滚滚。 没等赫连曜说话,雪苼大喊:“张副官,张副官。” 张副官早就站在外面的树荫下准备看好戏,听到喊他忙说:“夫人,什么事?” “这位姑娘是谁?”雪苼指了指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女人。 “回夫人,是医院的护士,少帅烫伤了,她来帮少帅处理伤口。” 雪苼挑衅的看了赫连曜一眼,“是护士呀,那给人出诊费。送护士小姐回家。” 这女人还不死心,用湿润的眼睛看着赫连曜,“少帅。” 赫连曜薄唇抿了抿,对张副官说:“听夫人的,把人送回去。” “是!”张副官进来,也不等护士说话,拽着就给拽出去。 妈呀。好容易看到夫人的醋坛子摔破了,赶紧清理战场。 雪苼的目光落在赫连曜的腹部,他下面还穿着裤子,不过是那种白布睡裤,裤腰拉的低,都能看到腹部下面健美的线条。 不过,好像还烫的很严重。 应该是胃的位置。那里烫起一溜水泡,有给护士处理的,扎破了淌出黄色的脓水,涂着透明的貂油药膏。 见雪苼一直在看,赫连曜转身去拿了一根雪茄,夹在指尖点上,他拢唇吸了一口,待白色烟雾游走一圈儿从鼻孔喷出后才幽幽的说:“你把护士赶走了,我的伤口怎么办?” 雪苼说:“我给你处理。” “你?”赫连曜冷哼,“不犯恶心?” 的确,那一溜水泡还淌脓水是很恶心。 雪苼深吸了一口气,“我可以,还有,为什么不叫军医反而让个女护士来给你处理?” “没军医。” 雪苼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没军医,你骗谁呢?” “你管我?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雪苼正在洗手,听到他的话气冲冲的走到他面前,伸手夺下他的雪茄狠狠的抽了一口,然后把烟雾尽数喷在他脸上。 在赫连曜那满脸的惊讶中她的红唇贴在他脖子上,“就凭我睡了你,要么你就跟我一刀两断,否则休想在我眼皮子底下跟这些女人不清不楚。” “是吗?”话刚说完,他就搂住了她的脖子,重重的咬住了她的唇。 雪苼疼得尖叫,他乘机在她口中狠狠掠夺,那淡淡的雪茄味让他疯狂,这个女人还真长本事了竟然还敢抽烟。 雪苼后退了一步,后背抵住了桌子,他变本加厉推搡着她,按在桌子上,用力咬着她颈边的小小块皮肤,像猫似得舔,吻的天昏地暗。 第一百零一章:我看上一个恶婆娘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刚涂好的药都蹭在了雪苼的衣服上,她穿的裙子外层是硬质的玻璃纱,摩擦着他腹部的水泡和烂肉,很快就变得血肉模糊,但是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用各种方式各种角度的去亲吻雪苼,激烈的像要把她给吞到肚子里。 直到他不规矩起来,雪苼才想到他是有伤的人,顿时跟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叫起来,“赫连曜,你的伤,你的伤。” 他去解她的衣服,“先别管。” 雪苼不肯就范,她推搡着他,“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他松开她,眼睛里有沉沉的欲色,即使是日光灼灼的大白天也是这么耀眼,雪苼有些不敢看,把头歪到一边去,“我给你上药。” 裤子太薄不好,什么轮廓都看的清清楚楚,雪苼想着刚才那个护士蹲在他面前的样子,心里又酸的冒泡泡。 “去床上躺着。” 她说这话,激动的赫连曜小腹都发抖。难道真跟齐三宝说的那样,她要上来自己动? 少帅你果然想多了,雪苼搬了一个小琴凳坐在床边,柔软的小手在他腰间按了按。 他的小腹又是一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闷哼。 “你看看你,都弄出血来了,怎么会给烫到这里?”她声音很温柔,说不出的受用。 赫连曜本以为这些天憋得火非要干哭她才能消下去,可是就只有一句话,他竟然觉得通身舒泰,憋在胸口的那股闷气一下就没有了。 怎么就那么神奇? 他伤口的位置坐着不太好处理,而躺着他又觉得太过暧昧,所以才站着让小护士处理,却没有想到给雪苼想歪了,却也误打误撞,破解了这些天俩个人之间坚硬的关系。 现在都不用拿三棱针扎了,脓水和鲜血搅合的一塌糊涂,雪苼喊石头拿来清水,她慢慢的给他擦拭。 这点痛对他来说真不算什么,可是她却当成了大事,小心翼翼不说,每擦一下都要吹一口气,仿佛这样会减轻痛快。 这口气仿佛是仙气儿,赫连曜觉得比什么伤药都管用。 刚才护士给处理的时候还是疼的,现在她馥郁柔软的气息喷上去,他只觉得小腹发紧,哪里还能觉的疼。 “喂,怎么烫伤的,告诉我呀。” 赫连曜喉结上下动了好几次,他说不出来。 原因无他,犯蠢。 一碗滚烫的羊肉汤他因为想某人想的失神给扣在肚子上,这样的事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但是雪苼问的急,他只有出卖兄弟,“是齐三宝把羊肉汤给倒了我身上。” “什么?齐三宝他蠢死了,这么热的天喝什么羊肉汤?喝就喝呀,他怎么往你肚子上倒?不行,我要去找他算账。” “雪苼。”赫连曜拉住了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是我不好。” “分明就是他,一定是他喝醉了。” “雪苼,是我不好。”他又说了一次。 雪苼这才反应过来他是道歉。 其实道歉什么的真不用,她不过是借机讨好他,好求他办事,他说这些她反而不好意思。 雪苼总要给堂堂少帅一个台阶下,“我也不好,太任性了。” 其实是没什么诚意的道歉,可是此时这么软绵绵的说出来,赫连曜很是受用。 给他涂好药膏,雪苼说:“你还是先别穿衣服,会把药都蹭没了。这个地方本来就不太容易好,大夏天的,混蛋齐三宝,一定要好好收拾他。” 齐三宝今天是喷嚏不断,给雪苼骂成了筛子。 赫连曜坐起来,着迷的看着她的眉眼,伸手把人楼过去又想亲。 雪苼去搂他的肩膀,忽然碰到了纱布,刚才她只顾着发火没看到,他的肩膀那里也有伤。 “这个地方又是怎么弄得?” 赫连曜无所谓的说:“没事儿,在京都遭到了伏击。被人砍了一刀。” “赫连曜你……”雪苼掰过他的肩膀仔细看了,哪里像他说的那么简单。夏天的伤口本来不容易好,他平时又不注意,现在看起来还是随时都能出血的样子。 “在京都被人伏击?一定很危险。” 赫连曜抓过衬衣披在肩头,“没什么,一帮小毛贼。” 他越是轻描淡写,雪苼越是觉得凶险。 跟他在一起虽然没见过大风浪,刺杀倒是有几次,那次在车上遇袭,十几个人拿着枪扫射,现在想起来都后怕。 雪苼忽然想起那天他抱着自己,还用这只手捏过自己的手腕,这个男人,就知道逞强,一点也不顾惜自己的身体。 “受伤了你还吃羊肉?医生说羊肉吃了伤口容易发炎,是不是还喝酒了?” 他舔舔下唇,点点头。 雪苼气的来回转圈儿,“我就知道,张副官他们根本就照顾不了你,专门把你往沟里带,跟我走。” 赫连曜还是第一次被人呼来喝去,不仅皱起眉头,“去哪里?” “回家呀,让胡妈给你做点能让伤口愈合快的东西吃。还有,我得管着你,不准喝酒。” 赫连曜眉眼染上了笑意,他攥住雪苼的手,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不生我气了?” “我不敢,您是少帅,我算什么东西。”这是那天他对她说的话,她也如数奉还。 “你是我的心肝儿我的……” 剩下的他贴着她的耳朵说出来,自然是极其下流的话,雪苼听的面红耳热,却也淡淡的失望。 他们俩个本来是利益捆绑的关系,黑夜里关了灯的身体关系,要什么真心? 可是雪苼却发现他们现在越来越像一对夫妻,明明上一刻恨死了对方,在听到他受伤后整颗心却提起来,这不就是胡妈说的床头吵完床尾和吗? 赫连曜把雪苼抱在腿上坐下,她小心翼翼的不碰到他的伤口,他却看到了她脏的裙子。雪苼这个大小姐有轻微的洁癖,衣服第二天绝对不会再穿,更何况弄脏了。 他想到那天她裙子上的一堆黑泥。 “雪苼,那天君旸用泥土扔你?” 又提起这事儿雪苼很不乐意,她扭着腰想要站起来,却给他按住,“不想被收拾就老实的坐着。你感觉不到吗?” 她自然是感觉到了,这么坐着很怪异,他却一派自然,憋死他倒是一了百了。 “我不想说这事,君旸是你的儿子,你会护短。” 赫连曜叹了口气,“君旸是被教坏了,我对他也没什么希望,不如你给我生一个好好调教,让他像他爹一样英明神武。” 雪苼一愣,随即讽刺道:“他爹是谁啊?在哪里,我认识吗?” 赫连曜眯起眼睛。“欠收拾。” 雪苼忙抱着脖子去吻他的喉结,“赫连曜,我问你,你为什么非要我给你生孩子?你这不是有了一个儿子吗?他还小,只要你把他带在身边好好教养,还是能改变的。” 他气息粗重,一口咬在她唇边,“我就是想要我们的孩子,不管儿女,都喜欢。” 雪苼却没有跟着热起来,她的眼神有些茫然,“可是我们的明天在哪里我都不知道。要是有了孩子怎么办?” 赫连曜不悦的看着她,“你对我没信心?雪苼,戒指的含义我懂,我要你的心,你给吗?” “我……”给不给,雪苼不知道。 其实,她的心已经血淋淋的从胸膛里拿出来攥在了手里,只是还差那么一步就送出去。但是只差那么一步,她怕他嫌弃有腥气。 见她犹豫,赫连曜握着她的手指拉到自己唇边,他一根根手指亲着,“雪苼。你说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愿意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雪苼觉得自己是听错了,她看着赫连曜,整个人脑袋的思路要断掉。 她傻乎乎的样子难得一见,赫连曜扬眉笑着:“吓到你了?” “你什么意思?” “雪苼,此次我去京都可谓是九死一生,受了伤逃过命,当时躲在臭水沟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是能活着回去一定娶老婆生孩子。” “娶谁当老婆?”她的声音飘渺轻微,显然是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赫连曜捏着她的鼻子,“这个人可了不得,又矫情又坏脾气,敢骂我敢打我,还动不动就威胁我,你说我怎么就看上这样的恶婆娘了呢?” 雪苼咬住下唇,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儿,“赫连曜你……” “少帅,有事。”隔着门,张副官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这几天,因为要对付章团长章天贵,每个人都扯着一根弦,时刻备战。听到张副官的话,他立刻站起来扬声说:“我马上来。” 雪苼心里一紧。“你要去打仗?” “不算。去清理个叛徒,我让人送你回家,这几天好好在家待着,我会加派人手保护你。” 他虽然轻描淡写但是雪苼也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她看着他系好腰带挎好枪,便抬手帮他扣扣子,“我来。” 赫连曜扬起下巴,身体挺直的如一杆标枪。 雪苼微微低着头,那馥郁幽冷的气味从黑发中散发出来,他用力嗅了几下,“真香,雪苼,等我办完事回来好好办你。” “都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赫连曜,你刚才说的还算数吗?” “哪句?我忘了。”他故意逗她。 雪苼揪住他的衣领就用头去撞,“敢说忘了?” 赫连曜捏捏她的脸,“没忘,雪苼,等我办完这件事我们先办婚礼再回封平,我带着丑媳妇见公婆。” “谁丑?” “我丑。” “这还差不多。那你要小心。” “关心我。不生气了?” 雪苼正色起来,“你这人,生气是生气,这怎么能混为一谈。我纵然气你不好,也终归是我自己收拾你,别人要动人我不许。” 她说完,赫连曜蹙着眉,眼睛漆黑深邃,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 雪苼给他看的浑身发毛,咬了咬下唇蹙起眉头,“你别这么看我,怪吓人的。” 赫连曜大手一扑,把她给紧紧搂在怀抱里。 太紧了,紧的雪苼都喘不过气,她以为赫连曜要把她给闷死。 他的唇靠在她耳边,坚定的一遍遍重复,“我是你的,我是你的。” 直到他离开。雪苼还懵懵的,觉得幸福来的太过突然不真实,不过他的拥抱第一次让她觉得有安全感。 雪苼给侍卫护送回家,跟着家里里里外外给人保护起来,就算胡妈上街买菜都是有人跟着,她回来说城门的守卫也增加了,整个云州城的空气都紧张起来。 雪苼的心紧紧揪着,她跟侍卫什么都问不出,身边又没有一个能说上话儿的,她吃不好睡不好,有个风吹草动就吓的够呛。 小喜跟着胡妈出去一趟,回来跟雪苼说:“夫人。我在街上看到张副官了。” 雪苼正在插花,一激动差点被玫瑰花扎到手,“他说什么?他和少帅在一起吗?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小喜羞羞她,“我们家夫人想男人了。” 雪苼作势要去撕她的嘴,“小丫头,我撕烂你的嘴,看你还胡说不胡说。” 小喜躲在胡妈背后,“胡妈救我,夫人想汉子不让人说,还要杀人灭口。” 胡妈给她转的头晕脑晕,“我的老骨头都散了,诶哟。” “小喜,你不说我就给你配了小厮撵出去。” 小喜自然是不怕的,她放开胡妈对雪苼说:“夫人,您还是真的关心少帅。每次看你们吵架我都要吓死了,心说这下完了完了,可是你们总能又和好,而且比上一次还要好。” 雪苼扬起唇角,"小丫头懂什么?我们这叫欢喜冤家.我可告诉你,少帅要带我去封平,我自己去,不带你." 胡妈问道:"为什么要去封平?” 雪苼露出一丝小女儿的羞娇来,“因为我们要成亲了。” “真的呀?”小喜大叫起来。 “你给我闭嘴,大呼小叫的。” 小喜闭上嘴巴。她见胡妈一脸的凝重,“胡妈,你不高兴吗?” 胡妈忙摇头,“不是,太突然了,恭喜小姐。” “对了,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夫人,我虽然遇到张副官但是并没说上一句话,他在车里,车上还拉着醉生楼的姑娘。” “什么?”雪苼愣住,“醉生楼的姑娘?去了西山?” 小喜点头,“是向着西郊的方向。少帅不在车上。” 雪苼着实想不透,看赫连曜如此紧张,难道要窑姐去取乐? 西山军营里,车子一停,张副官开车车门对姑娘们说:“姑娘们,下来吧。” 车里挤了四个姑娘,都是醉生楼下等的姑娘,她们一下车都故意扑倒张副官身上,“哥哥,你这是带我们去干什么?不会是你们这满营的兵要和我们姐妹快乐吧?” 张副官捏了一个红衣服姑娘的下巴,“怎么?你是不是想想都要偷着乐?我们的军人哥哥勇猛,一个人少说也得抽你们一千军棍。” 一个年纪小的粉衣姑娘吓坏了。“哥哥,您别说笑了,这里得有多少人呀,我们就是不吃不睡也伺候不过来的。” 张副官怜香惜玉,“放心,就让你们招待几个人。待会儿见了我们齐团长该怎么做他会跟你们说。” 那个粉衣姑娘看上了张副官,不舍得他,“哥哥,可是我想伺候你。” 张副官见她长得模样清秀楚楚可怜的,顿时动了怜香惜玉的心,“叫什么名字,下次去楼里点你。” “我叫筱莲。” “好。哥哥记住了,带你们进去。” 几个穿红挂翠的姑娘给带进了齐三宝的房间里。 蓝子出一抬头看到了娇滴滴的脸,他的喉头动了动,想到了艾莲。 齐三宝一瞅他脸色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儿,他坏唧唧的对蓝子出说:“老蓝,要不先抱个嫩的去给你去去火?” “滚!” 张副官说:“齐团长,你要的人我给带来了。下次再有这种事你自己做,这走街过巷的,幸好不是在我家封平,否则我爹会打断我的腿。” 齐三宝满不在乎的挥挥手,“老张你装什么初男,自己去逛窑子的时候咋不说?我们几个中,属你最色。” 张副官刚要回嘴,看到赫连曜走进来,忙恭敬低头,“少帅。” 赫连曜看了几个女人一眼,“就她们?” 张副官声音洪亮,“红夫人说这几个鲜嫩。” “嗯,三宝,今晚就看你的了。” “少帅您放心,我一定……老蓝,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蓝子出其实讨厌他用的这个美人计,“兵不血刃。” “对,咱就兵不血刃。” 原来,今晚他们要借着齐三宝生日的机会把章团长和他的手下请来喝酒,然后直接把人给拿下。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瓮中捉鳖。 忽然,通讯兵慌慌忙忙的进来汇报,“少帅,章团长的几个团副都来了,但是他称病没来。” 齐三宝摔了杯子,“这个老王八,太精了,先不管,把他几个手下先捆了再说。” 赫连曜忽然冷声道:“三宝,你对付那几个团副,子出,你负责调度指挥,昀铭跟我回城里。” 齐三宝瞪大了眼睛,“您的意思是……” “嗯,分头行动。” 赫连曜是怕章王八带人去抓了雪苼或者傅雅珺当人质,他带着人到了城门,张副官问:“少帅,我们先去哪里?” “你带人去燕回园,我去尹家大宅。” “是。”张副官立即要带人走。 这时一骑快马奔驰而来,一到城门马上的人就滚下来,“少帅,大事不好了,雪苼夫人和雅珺夫人都给章团长绑到山上去了。” 赫连曜一把揪住了来人的衣领,“你说什么?” “我说两位夫人给章天贵绑了!” 赫连曜狠狠的松开了通讯兵,他站在黑暗里看着苍茫夜空,有那么一瞬他脑子里空白一片,不知道他是谁,更不知道他为何要站在这里。 周密的计划严谨的布置,他每一步都抠算的很细,却没有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还是给章天贵这个老王八有机可乘,他好本事,既然能绑了两人。 “少帅,这绝对不是章天贵一人能办到的。云州城里有奸细,而且还是在俩个府里的人。” “昀铭,你带人去把两座府全包围起来,一个人都不能放过。” “是。那少帅您?” “我带人去山上救人。” 张副官忙拦住,“少帅,等等齐团长他们,咱不清楚对方的实力,章天贵肯定有外援。” 管不了那么多了,“侍卫队,听令。” 侍卫队知道到了生死关头,一个个挺拔如标枪,“誓死追随少帅。” 赫连曜一扬手制止他们。“都别吵,我们的此次目的是救人,你们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听到没有?” “是,少帅。” “那好,检查你们的装备,轻装进山。” 赫连曜的踏雪给牵过来,他率先上马,对着张副官一点头,窜入到黑暗中。 赫连曜几乎天天在云州跑马,几个月的时间他已经摸清了每座山的情况,哪里有水哪里有洞哪里树林密。哪里有猛兽。 浓稠黏腻的夏夜是很短暂的很短暂的,要忍着住,就是光明。 雪苼悠悠的睁开了眼睛,但还是黑暗一片,原来她的眼睛上蒙着黑色的布条,所以才什么都看不到。 她动了动酸痛的肩膀,想着刚才自己还在家里插花,一瓶瓶玫瑰花让她放满了屋子的每个角落,一进来就能闻到一股子浓郁的花香。 她更想让自己也香香的,赫连曜说她真香。 她等着他盼着他,盼望他安全回来,再问问他在督军府说的话。 想到这里,雪苼不仅翘起嘴角,她的这颗心终于送出去了,不再像浮萍一样无根的到处飘荡。 忽然帘子一挑,进来一个人,她笑着回头想跟来人打招呼,却没有想到脖子是那个一痛,被人扎上了淬麻药的银针。 在昏死的那一刻,雪苼瞪大了眼睛,她不敢相信,不敢相信! 电光火石间,那些解不开的疑团忽然都明朗了,原来如此。可惜已经晚了。 身边有细微的声音,雪苼凝神听,似乎是个女人的呻吟,她伸手摸了摸,摸到了一只女人的手。 “谁,是谁?快放了我,你要是敢伤害我,我让少帅砍了你的脑袋。” 这个声音的主人是……傅雅珺,难道她也给抓来了? 第一百零二章:小宝贝的这张嘴太厉害了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傅雅珺唧唧歪歪叫个不停,雪苼实在听不下去了,便说道:“傅雅珺,你能不能闭上嘴巴。” “尹雪苼?是你,我就知道是你,一定是你这个歹毒的女人把我抓来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雪苼给她的蠢折服,就这样的女人还一天到晚玩心机,要是没了她的那个奶妈,她估计什么都不是。 她的……奶妈! 雪苼立刻想明白了她被抓的问题出在哪里,狠狠的在她手臂上拧了一下,“你闭嘴。我也是给抓来的,你这样是想让我们死的更快吗?” “你别惺惺作态,一定是你跟人做的鬼把戏。尹雪苼,我劝你别太得意,少帅一定会看穿你的。” 雪苼不想跟她说话了,跟着这样一个女人关在一起,她会给吵死。 忽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听着像军人的脚步声。 雪苼跟当兵的混在一起久了,对他们走路的声音相当熟悉,因为穿皮鞋,踩地的时候又格外有力度,而且迈步也很规律,橐橐有声。 会是谁? 没用雪苼猜想太久,她眼睛上的黑布给揭下来。 突然的光明让雪苼眯起眼睛,不过这是在山洞里,四周虽然点着火把也很晦暗,她很快的就适应了光明。 对面的军装男人光头,四十多岁的年纪,唇上有小胡子。 这个人她见过,是赫连军三团的团长章天贵。 赫连曜说出了叛徒,就是他? 雪苼记得上次去家里搜人的就是他的团副,果然这老小子早就居心不良。 她认识,傅雅珺更认识。 章天贵在赫连军里是老人儿,以前经常跟在赫连洪德屁股后面,她身为赫连家的大少奶奶自然是见过的。 傅雅珺大喊:“章团长,帮我杀了这个女人。” 雪苼惊讶的侧头看她,这个女人到底有多恨自己,上来就想着让人杀了她,她也没看看现在自己是个什么处境。 果然。章团长也觉得她的话很有意思。 蹲下,他捏住了傅雅珺的下巴颏,啧啧有声,“傅大美人,都多少年了,你可没见老呀。也是,刚嫁到赫连家的时候你还是个嫩葱一样的小姑娘,轮着给兄弟俩睡,你他娘的到底有多搔呀,大的有病满足不了你就找上小的。” 傅雅珺没想到他会不言不逊,顿时睁大了眼睛,“章团长,你要干什么?” “你这娘们儿没长脑子吗?你说老子要干啥?自然是拿你们跟赫连曜这个狗日的换点好处了,你看看这位尹大小姐就聪明多了。” 章天贵的另一只手捏住了雪苼的下巴,让她被迫仰起头来,“啧啧,赫连曜的眼光还真是从一而终,找女人都是一个模子来的,尹大小姐,你当了雅珺夫人的替身觉得亏不亏呀,明明就比她漂亮。” 雪苼淡淡的说:“既然你知道我是替身那就把我放了。” “尹雪苼你真卑鄙。” 傅雅珺的骂雪苼并不放在心上,她那么说本就毫无意义,要是能放她章天贵就不会费尽心机把她给抓来,而且这也比不过傅雅珺开口就要杀她狠毒吧?这女人的脑子真有问题。 章天贵对她们俩个吵架很有兴趣。他叼着个黑烟卷劝架,“两位夫人,都不要吵,两块地一头牛,如果觉得牛不够用我这里有的是。” 说着,他拍拍身边的士兵身体。“小伙子都身强力壮保证你们欲死欲仙,争一个赫连曜干什么?要兄弟们先伺候伺候夫人?” 看着他靠近的大脸,雪苼感到一阵阵恶心,她别过脸去说:“章团长,你不要乱来,还是给自己留点退路好。” 章天贵凑过去看着雪苼的小脸儿。“都说尹大小姐不是一般的女子,章某今天算是见识了。你这样的女人跟着赫连曜可惜了,要不就跟着我吧,我会好好对你的。” 雪苼自然是不信他这些鬼话,“想要我你也得离开这云州城呀,你真把赫连曜当傻瓜吗?他手下的兵了比你多多了。而且你就算逃出去又怎么样?不是占山为王当土匪就是投到别人的麾下,比团长又能高的了多少,你哪里来的自信跟兵强马壮的赫连少帅比?” 雪苼这番话是带着试探,这个人敢谋反自然是有退路了,他的退路在哪里,会对赫连曜造成多大的威胁?这个时候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身处险境,她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赫连曜的安全。 章天贵冷笑,“宝贝儿,你这张小嘴儿可真够厉害的,脑子更厉害。睡女人有模样有身材就好。要什么脑子,不如我先尝尝雅珺夫人的滋味,听说你在床上可不是一般的浪呀,否则他们哥俩又怎么会拼的你死我活?” 傅雅珺哭喊着躲避他,喊着救命,反而引来章天贵和他手下更兴奋,“叫吧,小宝贝,就算叫破喉咙也没人管你。” 雪苼把头扭到一边,这个傅雅珺太蠢了,他们也就是逗着她玩玩让她害怕,现在这种情况对他们来说也必定很危急,哪里有心情玩女人,但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想诱赫连曜来一举杀之吗? 不要! 雪苼的心揪的疼,她暗暗祈祷,不管是为了谁,赫连曜你千万不要来,你也算是一代枭雄。死在这帮牛头马面手里不值当。 “章团长,你是怎么答应我的?都说人抓到了要给我玩玩。” 暗处响起个娇滴滴的声音,雪苼听了头皮发炸,她死死的盯着那处,“尹雨苼!” 果然,从那里走出个穿着紧身旗袍的丰腴女人。正是尹雨苼。 她笑嘻嘻的走到雪苼面前,伸手拽住了她的头发,“尹大小姐,我现在姓徐,叫徐雨,虽然我没有爹,但是我也跟着我娘姓,再也不用为了讨你们家那口饭就尹了。” 雪苼冷笑,“刚好,我们家也没有你这样的贱人,别玷污了尹家的名声。” 一个耳光打下来,雪苼的脸被打偏到一边。徐雨拽着头发又把她给拽回来,“尹雪苼,你害死了我娘,我今天就要替她报仇。” 雪苼伸出舌尖舔着被打破的嘴角,一口血沫子淬在她脸上,“别提你娘那个贱人。这些年她用我爹的钱养小白脸儿。最后反而给小白脸坑了,她死是自己咎由自取,你为什么不去挖开坟问问你娘她被报应的爽不爽?还有你,你几岁就跟着你娘到我家,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我爹也拿你当亲生女儿待。可是你跟你娘一天到晚就想着算计我家的家产。害死我爹,把我绑给陈逸枫你都有一份,徐雨是吧,你娘的下场也是你的下场,我等着看你的报应。” 徐雨给气的脸色铁青浑身乱颤,她本就说不过雪苼。只好扑上去撕打,可没两下就给章天贵派人拉开,“行了,你要是把她给打死了我的计划还怎么进行?” “团长你说……” 啪,章天贵甩了她一个耳光,“闭嘴,你一个军妓,就是供兄弟们玩的烂女人,跟我讲什么条件?徐雨我告诉你,她一根手指头都比你的命值钱,给我滚一边去。” 徐雨摸着被打的脸,满是不甘和怨毒,偷偷的躲在了暗处。 雪苼被打,傅雅珺很是开心。 她幸灾乐祸的看着雪苼,“尹雪苼,你也有今天呀,看来你的人品实在太差,到处都是敌人。” 雪苼淡漠的看了她一眼,“傅雅珺,我如果是你就赶紧闭上嘴。也不看看这是哪里,还是好好想想你怎么能活下去吧。” “你……阿曜一定会来救我的,他一定会。” 雪苼哂笑,她真的不希望赫连曜来,章天贵一定布好了天罗地网等着他,他来就是送死。 雪苼觉得自己早死晚死也没什么,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把云生抚养长大,还有,她没有跟赫连曜亲口说过一句话,非常重要的一句话。 他说他在被追杀的时候,在九死一生的时候想起跟她成亲生娃。现在这个局面轮到了她。她也很想,想跟着他一路走下去,晚上被他抱着睡觉,清早醒来能看到他长着胡茬的俊脸,更想有个像他又像她的小娃娃叫爹娘。 可是一切都要结束了,赫连曜。我爱你,可你大概永远听不到。 雪苼很平静,没有慌乱没有害怕也没有痛苦,她只是失望,淡淡的失望。 有人进来跟章天贵说了什么,他挥手带人出去。就剩下两个人在洞口外面看守。 人一走,徐雨又从黑暗里走出来。 因为没了压力,她再次来到了她们俩个人身边。 傅雅珺看到她还挺高兴,“姑娘,你又来收拾这个贱人了?” 徐雨看着她,“你就是赫连曜的另一个女人傅雅珺?” 傅雅珺点点头,“姑娘,你放了我吧,我一定给你很多钱,还有,我跟少帅说让他收你做房里人。” 雪苼在心里骂傅雅珺的蠢。 徐雨见过赫连曜几次,自然是迷恋他的英俊外貌。可是她更怕他。这个男人太过冰冷和残酷,她才不敢去肖想。 再说了,她又不是傻子,就凭着她现在章天贵的人,赫连曜岂会放过她。 眼珠转了转,徐雨咯咯娇笑着,“雅珺夫人,看来你很恨尹雪苼呀。” 傅雅珺拼命点头,“她这种贱人,我恨不能她死去。” “好!”徐雨一拍手,“我给你这个机会,我给你松绑,你杀了她。” 改了姓后她倒是长进了,懂得借刀杀人。 “我杀?”傅雅珺虽然嘴巴上说的狠,但是她到底没做过,所以很怕。 “对,你杀。”徐雨割开了绑着傅雅珺的绳子,把匕首塞到了她手里。 傅雅珺的手在颤抖。 “杀了她,你的少帅就不会有人抢了。”徐雨像个诱惑夏娃吃下禁果的毒蛇。 傅雅珺举起匕首,泛着冷光的刀身照出她那双怨毒的眼睛。 都是因为她,阿曜才不喜欢自己了;都是因为她,害的自己不能和阿曜长相厮守,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 徐雨一直在她耳边鼓噪,“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傅雅珺一咬牙,举起匕首刺向雪苼的心脏…… 第一百零三章:我把她送给你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瞪大了眼睛,看着就要落下里的利刃,她不甘心,不甘心死在傅雅珺的手上。 忽然,徐雨扑过去握住了刀身,鲜血顿时从她手上滴下来,“你别,章团长留着这个人还有用处。” 这个变故傅雅珺和雪苼都懵了。 可是看到章天贵出现在山洞里,雪苼顿时明白了徐雨是发现人进来了才阻止了傅雅珺,否则她自己也难逃一死。 章天贵一脚把傅雅珺踹开,傅雅珺身体还没有康复,这一脚就给踹出了血,躺在地上说不出话。 徐雨马上跪地上,“团长,这个女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匕首,还割断了自己的绳索,要不是我拦着,她可能就把尹雪苼杀了。” 章天贵又是一脚,这次是把徐雨踢开,他蹲下捏住了徐雨的下巴,“小贱人,你什么心思以为我不知道?差点坏了老子的大事!” 说完,他捡起地上的匕首,直接在徐雨的左脸画了个X。 徐雨疼得死去活来,像个死鱼一样在地上翻滚痉挛,章天贵哈哈大笑。她越是痛苦他就越开心。 傅雅珺和雪苼都吓傻了,明明从鬼门关遛了一圈儿回来,但是雪苼却忘了自身的害怕,盯着徐雨的脸感同身受。 章天贵还没过瘾,他把徐雨拎过来,又掰过她另一边脸,笑嘻嘻的问手下人,“这边来个什么?” 有人说贱有人说搔,还有人说浪,章天贵想了想,“就表子吧,显而易见呀。” “不,不要,求你,不要。”徐雨趴在章天贵面前,给他磕头给他舔鞋子。 可是无论她怎么乞求都没有逃过去。 过来两个人,一个踩着她的上半截,一个踩着她的下半截儿,而章天贵则拿着匕首一下下的在她脸上画着。 血肉横飞惨叫不断,傅雅珺捂着耳朵闭上眼睛,可是还逃避不了恐怖,她双眼一翻,吓晕过去了。 徐雨也晕了,她以为她在军中伺候章天贵和一帮团副就了不起,却忘了男人根本就把她当玩物当东西,还妄想着耍个小聪明,这样的下场咎由自取。 雪苼面色惨白双唇发抖,这个章天贵不是人,简直就是个魔鬼,他真的什么都能做的出来。 把晕了的徐雨踢到一边儿,他又去看了看傅雅珺,然后对雪苼狞笑,“有点儿意思,你果真不怕。” 雪苼的声音发抖,“怕,我怕。” 章天贵染着血的手在她脸上捏了捏,“尹雪苼,你等着我杀了赫连曜就带走你,你这个女人是男人都想征服,老子要看看你在我身下是个什么样儿。” 雪苼咬着唇,她紧紧攥着手指问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小宝贝,赫连曜已经上山了,看来你们俩个女人对他很重要,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今晚并不是漆黑不见五指,天上还有个月亮,但是周围浮着好多云,月亮变得惨白暗淡,更有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这片山峰丛林叠嶂,树木高耸入云,大白天的也是很难透进日光,更别说晚上的那点稀薄月光。 赫连曜弃了马,身边有人打着火把,正紧张的在林中搜索。 星星点点的火光在密林中若隐若现,就像是鬼火点点。 赫连曜跟大家说:“这片山林有很多山洞,敌人在暗我在明很危险,大家都把火把给熄灭了。” 一名军官疑问:“少帅,要是没了火把我们怎么找人?” 赫连曜一个耳光扇过去,“饭桶,夜间训练你们都白做了吗?要是以后问这样的问题,就别做我赫连曜的侍卫队。” 军官羞愧的低下头,率先冲了出去。 赫连曜抿抿唇,他闭上眼睛在脑子里搜索曾经对这片山峰的记忆,然后把手一挥,“都跟上我。” 他记得。就在山腰的位置有个大溶洞,平日里给草木遮掩,他也是差点掉下去才记住的。 还未接近,就听到了乒乒啪啪的枪声,果然那处隐隐有火光。 那名军官又回到赫连曜身边,“少帅,找到了,章天贵老王八果然在这里。” 黑夜中,赫连曜看了他一眼,眼瞳如星星般灼亮耀眼,“别学齐三宝,叫章天贵就乐意了,老王八就算了。” 军官的心一松,顿时觉得心里有了底气。 他怕赫连曜心焦乱指挥,现在看自己的少帅还是气定神闲,夫人的被抓显然没让他失去方寸。 赫连曜久经沙场,这样的道理又怎么会不懂,他要是乱了军心就乱了。 忽然,林中乌鸦磔磔飞起,跟着有人大声喊话。 “赫连曜,我知道你来了。现在你的俩个宝贝都在我手里,我替你照顾的很好。” 很好俩个字他故意咬着字,说的相当下流。 他的用意就是侮辱和激怒赫连曜,毕竟,男人都不希望头上有颜色。 没有回话,他继续喊:“赫连曜,你想不到吧,就算你有千算万算还是给老子拨了头筹。黄毛小子,老子跟着你二叔打仗的时候你还在你娘的裤裆里呢,凭什么我们用鲜血换回来的江山给你来掌管,你爹是督军就了不起吗?今天要救你的夫人,你就自己上前来说话。” 砰!一颗子弹快如流星,瞬间划破了黑夜…… “团长小心!” 章天贵一脑门儿的冷汗,他都不知道子弹从哪里来的,而且是在这样的黑夜里,差一点就打中了他。 赫连曜没有把握打中,因为他是闭着眼睛开枪的。这样的黑暗他无法看清,只能凭着对声音的分辨出一个大概的方向,但是听章天贵的惊呼,显然那个方位是准确的。 他摆手示意,指着那个方位。 “赫连曜,你出来,要是不出来我立刻把你的两个老婆扒光了让兄弟们轮着上。” “章天贵,年纪大不是本事,只能说明你老了,我来了,你想怎样。” “少帅!”军官没拉住他,懊恼的拍了大腿,然后猫腰偷偷跟上去。 赫连曜越走越近,到了章天贵面前。 依稀的火光照亮了他俊美的面容,平淡冷漠,依然那么狷介狂傲。 “呵呵。还真敢来呀,赫连曜,女人是衣服,俩个女人就值得你来送命?” 赫连曜冷冷的看着章天贵,“就是没她们我也要来,章天贵,你这样的败类我还没放在眼里。” “啊哈哈”章天贵狂笑,“赫连曜,你都这样了还狂什么狂?” “章天贵,你这里一共有一百余人吧,你的整个三团都捏在我手里,就凭你这百十人怎么跟我斗?” 章天贵咬着牙,“所以我把夫人请来了。请少帅你放我一条生路呀,让我走。” “你走的了吗?” 章天贵狞笑,“把人给我带过来。” 很快的,雪苼和傅雅珺就给人拖出来。 赫连曜谁都没看。 等人走进了,他才平平的看过去。 雪苼鬓发蓬乱嘴角脸上都有血,一定是受到了虐打,傅雅珺本来就有伤,现在看着似乎连站的力气都没有。 赫连曜收回目光,平静的看着章天贵。 他的反应倒是把章天贵给弄懵了。 本来他不同意绑架女人这个计划,在赫连曜手下当差也好几年了,他很清楚赫连曜向来把女人当玩物,但是跟他合作的人却坚持,并且认为这俩个女人足以牵制住赫连曜。 他没有办法。因为赫连曜先下手控制了他的三团,他只有带着亲信出逃,这是他最后的机会,死马也当活马医。没想到的是赫连曜竟然为了女人还真来了,可来了为什么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章天贵在心里跟自己说,“天贵呀天贵,你不要给这小子糊弄了,他可是跟他爹一样狡猾。” 想到这里,他随手就拉过了傅雅珺,“少帅,你很长情呀,这么多年还护着雅珺夫人,这可是你大嫂。你为了她杀死了你哥哥,现在我替你解决了这个祸水好不好?” “阿曜,救我阿曜你快救救我。”傅雅珺哭喊着。 赫连曜的眼睛就像千年的古井,又黑又深,却看不出一点波澜。 章天贵松了傅雅珺拉过雪苼,“那这个呢,听说少帅可是为了她做了不少出格的事儿,去莫府抢人,烧了七步街,少帅,这个女人我看中了,要是您不喜欢就归我了。” 赫连曜忽然勾起了嘴角,笑的风华绝代。 他的笑惹恼了章天贵,他忽然俯身,狠狠的咬了雪苼的脖子。 “啊!”雪苼紧紧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喊出声音,她不能让赫连曜分心。 赫连曜面上冷的能结冰,可是心里却像被刺进一根又一根的针,疼得他指尖都在发抖。 黑暗里,他不动声色的把手握紧。 章天贵舔了舔唇上的血迹,“真甜。” “章天贵,放了女人,我给你一条生路。” “哈哈,我没听错?少帅真的要为了女人放了我?” “想杀你我随时,但是要让人说出去我赫连曜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章天贵缩起瞳孔,这个臭小子果然够阴毒,他的意思是这俩个女人伤了残了都不管。就是弄回去保住面子。 “章天贵,我再给你个法子,我带走一个,你手里留下一个,保你安全出云州。” 章天贵的眼珠子来回转,他生性多疑,怕赫连曜耍诈。 赫连曜老神在在,“很快就天亮了,要是你不能天亮出城,到时候会发生什么?” “好,我就信你一次。我倒是要看看赫连少帅要带走哪个夫人。” 赫连曜的眸子终于放在了雪苼脸上。 他没有任何表情,看着雪苼就像是陌生人。 雪苼也漠然的看着他,两个人的样子很怪异。 忽然,赫连曜开口,“章天贵,你不是喜欢她吗,我把她送给你。” 雪苼蓦然瞪大了眼睛。 那一瞬间,她看清了赫连曜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刺痛。 她懂他的意思,非常懂,可是心里还是好难过。 咬着唇,雪苼竭斯底里的喊:“赫连曜,我恨你,你一直把我当成她的替身,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赫连曜脊背停止,嘴角挂着凉薄的笑意,“雅珺回来了,你还算个什么东西。” 说完,他向着傅雅珺的方向一步步走过去。 黑暗的山林,笔挺的背影,冰冷的枪口,铺天盖地的绝望…… 雪苼想,演员大概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职业,因为作假可会当真,也会死人。 一步,两步,三步,夏天的深山宁静的可怕,不知名的野兽在低吼。 四步,五步。六步,傅雅珺紧紧盯着赫连曜的脸,“阿曜,我就知道你还是最喜欢我。 一滴泪,流过面颊,落在了雪苼的心口。 “站住。”章天贵忽然大喊一声。 赫连曜身体一顿,太阳穴两边的青筋突突跳动,左手无名指在发抖。 那个地方连着心脏,他的心在发抖,这场赌局终于用他想要的方式结束,却没有赢。 章天贵薅着雪苼的头发把人给拖过去,“我改主意了,你带走这个。傅雅珺我要留下。” “你出尔反尔?” 章天贵狞笑:“少帅,人可都在我手里,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 赫连曜沉下眸子,杀机尽显,“章天贵,你想试试?” 章天贵心里也没底,他强笑着,“试试就试试。” 说着,他反手就是一刀,削掉了傅雅珺的衣袖,露出了嫩藕一样的手臂。 赫连曜的瞳孔一缩,“你敢。” “少帅,你不是说试试吗?下一刀可就见血了。” 赫连曜投鼠忌器果然不敢动了,他看了看雪苼,充满了厌恶。 “既然你不放雅珺,这个女人我也不要了。”说完,他抬腿就要退回来。 “站住!”章天贵天生的多疑,本来主动权是掌握在他手里,又岂能任由赫连曜摆布? “少帅,你是怕带走这个留下雅珺夫人心里难受吧?都说少帅无情,今天才知道你的情原来在你大嫂身上。少帅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你大嫂,只要你让我们安全离开云州,她完好无所的送回到你怀里。” 赫连曜的眉头拧成川字,“我怎么信你?” “你可以不信我吗?” 赫连曜不说话,眼中那嗜血的红色即使在如此黑的夜晚也很分明。时间一格格的爬过,他咬着牙,似乎下不了决定。 “看来少帅是下不了这个决心了,不如我替你来下。”说着,章天贵又扬起匕首,就要刺入傅雅珺的手臂。 “阿曜阿曜。”傅雅珺的哭喊在夜色里传出很远,听来分外凄厉。 赫连曜握紧了拳头,终于下了决心,“好。” 说完,他大步走过去抱起雪苼,很不情愿的转过身去。 雪苼咬着流血的下唇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她能感觉到放在身下的那只手是如何紧张的抓住自己。 “阿曜,阿曜。不要丢下我,阿曜。你爱的是尹雪苼不是我,你是要牺牲我呀。” 章天贵听着她的哭喊忽然警惕起来,前后一串联他忽然觉得自己上了当。 “赫连曜,你敢耍我。” 赫连曜劈手就把雪苼扔给了身边的军官,然后扬声道:“包围起来,赫连军的叛逆一个不留。” “是。”震彻山野的吼声,密集凶猛的子弹,章天贵被围堵在山洞里,成了瓮中捉鳖。 赶来增援的齐三宝抓着枪就要冲上去,“少帅,我打头阵。” 赫连曜一把推开他,“这一战。我亲自上。” 章天贵带着傅雅珺退回到山洞里。 他此时懊悔的要死,早不该听那位公主的话,玩什么挟持,更不该自作聪明让他抱走了尹雪苼。 一耳光扇到哭泣的傅雅珺脸上,他咒骂:“臭娘们儿,你害死我了。” 傅雅珺哭的更凶,她没想到赫连曜对她这么绝情,她可是君旸的亲生母亲呀。 “哭,我让你哭。”章天贵又是几巴掌,直接把傅雅珺的脸打成了个大号的馒头,“贱人,赫连曜不要你了,他扔下你要你跟我们一起死。人家喜欢的是尹家的大小姐,而不是你这个乱伦的骚狐狸。” “你胡说,阿曜会救我的。” “救你?哈哈,等着去阴曹地府救吧!妈的,反正要死了,兄弟们,都给我上,玩烂了她,我们就是死也要死个够本儿。” 傅雅珺看到他脱了裤子,“你要干什么?” “贱货,当然是干你,今天也让你尝尝被一群男人干的滋味。”说完,没有任何的预兆,他占有了她。 一边动着,他招呼手下,“都给我上,一起来。” 到了绝路的男人都疯狂的释放出兽性,把对赫连曜的恨全发泄到傅雅珺的身上。七八个精壮的男人围拢着她,撕扯着她的衣服,伴随着她声嘶力竭的哭喊和男人们狰狞狂妄的笑声,一场惨绝人寰的轮暴就此展开…… “少帅,前面已经折了不少兄弟,现在这么黑,他们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呀,我们等天亮再进攻吧?” “不行。”赫连曜知道,拖得时间越长傅雅珺的危险就越大,他牺牲了傅雅珺救雪苼心里很是愧疚,只希望她能挺住,等待自己的救援。 “去弄点汽油来,泼到洞口给我烧。” 赫连曜一声令下,很快就有人拿来了汽油,几个火把扔过来,接着汽油桶也跟着扔到了洞口。 熊熊的大火烧起来,热浪在狭窄的山洞里滚动膨胀,漆黑的浓烟翻滚,人的惨叫呻吟,烧烤皮肉的焦糊味道,整个山洞变成了人间炼狱…… 赫连曜一马当前冲进去,他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看到面前的情形他眼睛都红了,一枪开花,他射穿了章天贵的脑袋,跟着砰砰几枪把傅雅珺身上的人都给毙了。 不管傅雅珺是不是他爱的女人,却是因为他受到了这无妄之灾,大脑里除了杀人再无别的,眼中的侮辱累成层层叠叠的血痕,他拽过章天贵的尸体,枪托儿打烂了他的脑袋,徒手插进了他的心脏里。 西山一战,叛军全部剿杀,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有人看到,赫连曜双手染血,抱着一个女人。 “不要,不要,不要。”雪苼大叫一声,从噩梦里醒来。 “夫人,夫人。”小喜抓着她的手,哭的眼泪汪汪,“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雪苼茫然的眼睛看着她,好像不认识一样,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回家了?” “嗯,回家了?您要喝水吗?我去倒。” “少帅……”雪苼只说了俩个字心就抽起来,如果战斗结束,她不用别人说。也该知道赫连曜在哪里。 小喜忧伤的看着她,“您是问少帅吗?他在医院里陪着雅珺夫人,听说她伤很重,可能要残废了。” 如果只残废还好些,通过徐雨的遭遇,她能想到丧心病狂的章天贵会做些什么,傅雅珺,恐怕是经受了常人不能经受的痛楚,而这些,差点就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不傻,而且在那个时候她竟然读懂了赫连曜的全部心思。他舍了傅雅珺要了自己,却再也抛不开对傅雅珺的这份内疚。 赫连曜选了她,可在这场爱情的博弈里她却输了。她恶毒的想,为什么傅雅珺没有死,她死了赫连曜就不会内疚不需要负责了。 可是她没死却残废了,就是赫连曜一辈子的责任。 摸着左手的无名指,这里连着心脏,却无法在让赫连曜进入到里面了。 “夫人,夫人。”见她一直发呆,小喜很怕。 “胡妈呢?” 小喜一听就变了脸色,“她在督军府的刑房里,张副官说等您醒了后听您的处置。” 原来是没有逃脱,她还以为回来后就再也见不到胡妈了。 雪苼没想到这次绑架事件会对她的人生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自己最亲近信任的奶妈竟然是绑架自己的凶手。 那天,她正坐着插花。从镜子里看到奶妈进来,刚要跟她说话,却发现她手里的银针刺在自己的脖子上。 那种麻醉药不是刺入立刻昏厥的,先是眼前发黑四肢无力,然后才晕过去,这些症状跟着来的时候雪苼无声的问她:“为什么为什么,我可是吃你的奶长大的,你和我的亲娘又差了多少?” 她没回答,苍老的脸上一片漠然,就这么看着雪苼倒下。 “去备车,我要去刑房。” “夫人”小喜企图阻拦,“您还是过几天再去吧,身体好没好。” 雪苼等不及了,她要去问问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这辈子才活了短短的二十年,却没有少经历背叛,陈逸枫和尹锦瑟的背叛,婉娘和她女儿的背叛,这些她都没怎么难过,那是因为他们在她心里根本不重要。 但是胡妈不一样,她是妈妈的陪嫁丫头,从自己生下来那天就开始吃她的奶,这些年她始终陪伴在自己的身边,关心她维护她,她一直觉得除了爹没有人能像胡妈那样对自己好了,可是到头来她竟然背叛了自己。 一想到这个。她的心脏就被巨大的悲伤占据,如同汹涌的海水冲击着胸口,让她喘不上气。 听到雪苼要见胡妈,张副官忙亲自安排,他带着她去了刑房。 那扇厚重的铁门缓缓打开,一线光亮随着门的宽度缓缓地变大,雪苼站在门口,眼睛浮上了一层水雾。 第一百零四章:不如归去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刑房雪苼不是第一次来,可是无论来多少次,她都感觉到害怕。 听到声音,绑在刑架上的胡妈抬起头来,额前的乱发遮住了她散碎的目光,雪苼看到了一张沟壑纵横苍老的脸。 她发白干裂的唇动了动,似乎在说什么。 雪苼环顾左右,发现了一个大黑陶碗。便倒了一碗水放在她唇边。 胡妈很复杂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大口的喝起来。 她很可怜,就像垂死的老兽跋涉过烈日黄沙的大沙漠,好容易找到了水源,与其说用嘴巴喝不如说用精神喝,到嘴里的水不过几滴,剩下的几乎全泼洒在衣服和地上。 雪苼眼圈儿发红,她没有愤怒只有悲戚,她觉得应该永远都不会背叛她的人背叛了她,她觉得自己就像被亲娘卖掉的孩子,心里扎上一根根的细针,然后再一根根拔,带出大片新鲜的血肉。 深吸了一口气,她把碗放下,用手里的帕子给胡妈擦着脸上的水,她动作很轻柔,轻柔的一如夏日里胡妈在她帐子里唱的歌谣,拍在她身上的手。 咬住唇,她的眼泪奔涌而出。 胡妈脸上的水也越擦越多,多的怎么擦也擦不完。那是眼泪,从她浑浊的老眼里流淌出来。 雪苼扔了帕子,抓着她的衣襟猛烈的摇晃起来,“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哭,把我送入豺狼手的那一刻你不该是觉得我死了吗?为什么要哭?” 胡妈泣不成声,“小姐,小姐,我对不起你,你杀了我吧。” “杀你?”雪苼眼睛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我是孩子是女儿呀,羊跪乳鸦反哺,我是吃你的奶长大的,你要我杀你?胡妈,我恨我太善良,明明你对我做了这种事。我还一直问我自己,问我们尹家哪里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没有,都没有。老爷太太还有小姐你都对我恩重如山。” “那你为什么?”雪苼竭斯底里的吼起来,她压抑的情绪借着这个端口全部爆发出来。 “小姐。一步错步步错,我身不由己畜生不如,还请小姐杀了我。” “既然无仇无怨你是不是效忠某种组织,胡妈你跟我说实话。” 胡妈忽然眼睛里冒出惊骇的光芒。仿佛眼球被割裂破碎,“小姐,你不要问,什么都别问。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胡妈……”雪苼按住她消瘦的肩膀,她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都到了这种地步,是有什么不能说的。 “小姐”胡妈的声音忽然变得虚弱起来,“我找老爷和太太赎罪去了,以后你自己要当心身体,好好保重,你是神选定的。要小心何……” 最后几个字模糊不清,雪苼用手背擦擦眼睛,“胡妈你说什么?胡妈!” “夫人。”她的尖叫引来了张副官和几名手下,他们看到绑着的老年人眼球突出,七孔流血。 “夫人别看。”张副官捂住了雪苼的眼睛,把她往外拉。 雪苼拉开他的手,“张副官,放开我,那是我奶娘,仅次于我生母的人,我要送她上路。” 张副官忙让手下把绑在胡妈身上的绳索解开,却叮嘱雪苼。“夫人小心有毒,我觉得这好像湘西等地的毒蛊。” 他抽出随手携带的匕首,轻轻割开她的衣袖,果然在右手手臂上有个青色的类似纹身的图案。只是那个图案是鼓起皮肉的,就跟皮下藏着跟蚯蚓一样,非常的恐怖。 张副官皱着眉头,“应该就是了,湘西的赶尸人其实就是利用毒虫操控死尸,几年前我跟少帅曾目睹过,非常的邪恶,这个大概也是其中的一种邪术。” “可是这跟胡妈有什么关系?我从有记忆她就在我们家里。” 张副官让手下人处理尸体。“夫人,胡妈的尸体最好马上烧了,这个东西太邪气,你看看她的身体。” 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果然她的血管都凸起变青,就跟身体里无数条蚯蚓在爬,雪苼看的浑身发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带着雪苼走出刑房。张副官对她说:“夫人,雅珺夫人的那个奶妈也死了,跟这个情况一样,所以我怀疑她们是来自同一个组织的。这个组织专门控制这些富贵人家的仆妇,毕竟这些人是无孔不入的。” 雪苼忽然想起胡妈最后跟自己说那句话,但是没有听清楚,说她是神选的?还要小心什么? 看到她紧皱的眉头,张副官忙说:“夫人,我送您回去休息吧,这些事我们来做就好了,你好好保重身体,少帅他最近有些忙。” 雪苼点头,“谢谢你张副官,我都知道了。对了,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夫人请讲。” “张副官,我想请你帮我照顾一下小喜。” 张副官一愣,他以为她被奶妈出卖后怕不想要小喜了,“夫人,小喜对您忠心耿耿,她没问题的。” “你多想了,我是想如果我以后有照顾不到她的地方你帮我多照应一下。” 张副官这才松了一口气,“夫人放心。” 雪苼微微一笑,竟然是由衷的。张副官微微一愣,竟然有说不出的怪异。 雪苼离开了刑房后去了一趟醉生楼,一直呆到日头落山才回尹家大宅。 暮色四合的时候,整座宅子就像拢在一层黑色薄纱里。显得分外的孤独和苍凉。 雪苼看着门口的垂花门上的黄杨影壁,犹记得刚学会走路那会儿摇摇晃晃的在宅子里走来走去,胡妈跟着身后喊着,“小姐小心。小姐小心。” 什么时候,她长大了,人却都没有了,这偌大的宅子就剩下她一个人,好孤独呀。 前后不过几日的光阴,家里一草一木都没有变过,甚至那日她采的玫瑰花都还鲜艳如初,可是胡妈死了。她的心也变了。 晚上,她一个人坐在花藤下,身上带着胡妈编的艾草葫芦,那是防蚊虫用的。 一盏清茶凉透入口却冷香弥漫,雪苼仰头看着星空,有些事她终究是要放下了。 她这一生,断不能去跟别人争一个丈夫,不是一心一意的爱其实不是爱,就算她太过苛求吧,她也不愿意自己的一生葬送在深宅大院女人的争风吃醋里。 “夫人,夜深了。”小喜来喊她。 雪苼声音有些哑,“嗯,知道了。” 长夜漫漫,星河灿灿,谁又知道一眼就是万年。 三天后,赫连曜在医院里收到了雪苼失踪的消息。 他手一滑,手里的青花瓷碗跌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顾不上一手的黏腻,他抢过汽车风驰电掣的开到了尹家大宅,门口的一棵花树在他下车的时候顷刻零落如雨下,撒了他一身的落花。 推开雕花门,伊人已去,空留余香。 第一百零五章:找我的女人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满室的空寂腐蚀着赫连曜的心,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走进屋,慢慢坐下,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男人不修边幅清瘦颓废,哪里还有赫连曜果决刚毅的半分影子。 看了半晌,他忽然冷笑,抄起椅子把镜子砸的四分五裂。 亮晶晶的碎片四处飞溅,他却不罢手,抡起椅子继续砸,整个梳妆台都四分五裂解了体。 雪苼没有带走的瓶瓶罐罐滚下来砸碎,顿时浓香飘满屋子。 赫连曜坐在了地上。 他把能捡起来的东西一样样捡起来。 有个熟悉的小黑盒子,他亲眼见雪苼离开燕回园的时候什么都不要也要带着,里面装着什么,为什么这次偏偏就不要了? 打开,里面有个透明的小袋子装着几颗黑色的药丸,这种药丸发出一种很特别的香味,他皱眉,并没想到雪苼还吃什么药。 不过他很快就忽略了,因为他看到还有一枚切割成方形的红色钻戒。 这是他那天扔了的粉红钻。 没想到她那天还留着,没想到她现在不要了。 赫连曜把盒子揣在口袋里。 他站起来,打开了她的衣柜,柜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衣服,却少了她日常爱穿的那些。 赫连曜冷笑,这是连家都不要的跑了。她尹雪苼到底有多厌恶自己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张副官在外面听着里面乒乒乓乓,心里着急,却不敢出声儿。 过了一会儿,忽然门打开,少帅在门口喊:“张副官!” “在!” 他抬头一看,赫连曜竟然洗漱了一番,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又是那个英姿勃发的少帅了。 “去查,车站,码头,凡是能走的地方都查,小喜呢。” 张副官吓得一激灵,“少帅,小喜她什么都不知道。” “你再说一次。” “少帅,夫人临走时跟我说要照顾小喜,您能不能饶了她?” 赫连曜的眼睛里一片沉冷,“张副官,你说夫人临走前?” “不是,少帅,就那天夫人去刑房看她的奶妈,然后莫名其妙的说好我照顾小喜,我没往这方面想呀。” 赫连曜一脚踹过去,差点把张副官给踹倒,他也不敢吱声。 “小喜,还有醉生楼的红夫人,都给我带来。” 看着赫连曜阴鸷的脸,张副官头皮发麻。 很快人都给带来了,其实小喜就在宅子里,张副官长了个心眼儿没让她立刻进去,等红夫人来了才让她们一起就去。 “说人去哪儿了?”赫连曜没有一句废话。 小喜和红姨偷偷的对视一眼,“不,不知道。” “不知道?”赫连曜就在这间房里见的她们,脚下踩着一堆玻璃渣子。 “小喜,你可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在觊觎她?” “红姨,你可知道她一个女人在外面生活会多艰难?”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就陪着她胡闹,什么还带着云生这个孩子,要是她在外面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拿你们点了天灯。” 这些话把红姨和小喜吓坏了,小喜也不管满地的碎玻璃,立刻给跪下,“少帅,夫人真的会有危险吗?” 赫连曜不去看她而是看着红姨,“红夫人,你倒是说说她一个有姿色身边又有钱的女人会遭遇什么?而且她身份特殊,死了一个章天贵不代表没有第二第三个。” 小喜吓得发抖,“少帅,夫人去哪里我是真不知道,她故意没跟我说,她怕我受不住审问。” 赫连曜冷哼,“就知道她最聪明。红姨,你给我说说,你觉得她能去哪里?” 红姨也跪下了,“少帅,夫人是真的没说,不过她从我这里拿了些钱,是港岛那边也能通用的银票。她这些年能熟悉的地方也就是那里了,毕竟上了好几年学。” “张副官,去定船票,我要立刻去港岛。” 张副官为难:“少帅,可是雅珺夫人还在医院里。” “那你留下来照顾,我跟李程石头一起去。” 张副官就像吃了一嘴巴的狗毛。苦不堪言。 李程就是那天被赫连曜打了一个耳光的军官,西山一战,他升了侍卫队副队长。 红姨和小喜总算逃过一劫,小喜机灵,爬起来后立即打扫卫生收拾屋子。 赫连曜临走吩咐,“去定一张梳妆台,把以前的东西照着去买上,夫人几天后就回来。” 小喜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悲伤,高兴的是又可以和夫人在一起了,难过的是夫人还是逃不出少帅的手掌心。 赫连曜军权强大,但是他却管不了天地,海上起风浪,买了船票也晚了一天才开船,这让他很恼火。 他不相信雪苼乖乖的呆在港岛,他怕她从港岛出国,到时候他可真就没有办法了。 船在羊城靠岸,然后才能转去港岛。 他走南闯北去无数的地方,眼线遍布大江南北,一路上走的也顺利,无风无浪的到了港岛。 这个小岛不大却发达富庶,很多商人都把这里当成了跟外国人做生意的天堂,赫连曜在这里有生意场子,以前他行走这里到南洋用的都是连城这个名头,但是从在余州暴漏后他便加倍小心。 谁都可以来这里,傅晏瑾都是港岛大学毕业的,要遇到个熟人其实很容易。 他到了后手下立刻去找人,很快的就拿到了消息。 没办法,地方太小了,而且雪苼的活动地点又集中在港岛大学,她在这里有个很好的老师叫Miss庄,一个闷热的下午,赫连曜上门拜访。 Miss庄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她的身份很厉害,曾经是前任总统的填房夫人,后来总统死了她就在港岛大学任教,却给人当成了国母对待,所以赫连曜也不敢造次,带着礼物穿着亚麻西装,很是有礼貌。 他去的时候Miss庄正在弹琴,正是弹的那首送别。 琴声低沉悠扬一波三叠,赫连曜听的很用心。 等谈完一曲Miss庄站起来,“赫连少帅,好多年不见,你已经从英姿勃勃的少年变成了一方将领,我却成了老妪。” 赫连曜按照西方礼仪亲吻了Miss庄的手背,“夫人,您风采依旧还是那么美丽迷人。” “都说你是个木头,我看倒是比你父亲好。这才来港岛有事吗?” 赫连曜看着女人,心说真会跟我装疯卖傻。 保持着笑容,他很有礼貌的说:“是有点事情要麻烦夫人,我的未婚妻,也就是您的学生,她叫尹雪苼,您有印象吗?” “雪苼呀,我有印象,非常可爱的一个女孩子,也很漂亮,她和你订婚了?” “夫人觉得奇怪吗?” Miss庄点点头,“当然。你是军她是民,我以为你的婚姻要和哪位督军的小姐,确实很奇怪也很惊讶。” “缘分天注定,当年夫人和先生不也是很奇特的一对吗?” 提起故去的丈夫,Miss庄脸色露出浅浅的笑容,“是呀,先生大我二十岁,当时全家都反对这门婚事,倒是你父亲还帮着说合。赫连曜,你今天就是来找我讨要这个人情是吗?” 赫连曜微笑,“阿曜不敢,还请夫人告知雪苼的下落。我们之间有点小误会。” “小误会?能让她抛弃家和最好的朋友仓皇出逃不是小误会吧?赫连曜,我一生并无子嗣,我把雪苼当女儿看,我不许你欺负她。” 赫连曜苦笑,“我哪里敢欺负她?夫人,我不能失去雪苼,还请您告知她的下落。” Miss庄竟然耍赖,“赫连曜,按理说我就得给你个面子,但是我并不知道雪苼的下落,抱歉。” 撒谎也能跟她一样光明正大的赫连曜也找不出别人了,但是没办法。她是长辈,身份地位都在那里,赫连曜只好站起来,“那我改日再来拜访。” “赫连曜”Miss庄大喊:“别把你的那些狗腿子放在我家门口,这里不是你们封平,我可是要报警的。” “夫人说笑了。”赫连曜微微鞠躬,然后推出来。 人走后,Miss庄松了一口气,“青出于胜于蓝,这小子可比他爹更有王者气势,雪苼哪里是他的对手。” 门口,正急的搓手的李程看到少帅出来忙迎上去,“少帅,怎么样?” 赫连曜冷着脸,“先回去再说。” 李程心知没戏,忙跟上去。 在车上,赫连曜问道:“酒店都查了吗?” 李程忙回:“是的,都查了,但是……” 赫连曜摆手制止,“去查查中学,她带着弟弟过来,肯定要给她报名读书。” “是。” 汽车经过浅水湾大酒店,一帮男女嘻嘻哈哈的从他的车边经过,那个女的穿着一条印度灯笼裤。上身是件顶小的背心,皮肤晒成了金棕色,看到赫连曜她朝他飞了个媚眼,厚重的双眼皮上飞着金粉,涂着黑油膏的眼睫毛就跟老房子翘起的飞檐一样,都能蹲住一只鸱吻。 赫连曜淡淡的移开了眼睛,对这种女人他不感兴趣,刚要让司机快走,忽然听到一个男人说:“曼丽,你打听到那个内地女人的底下了吗?那个孩子到底是不是她儿子?” 赫连曜一皱眉头,他让司机在前面停车,自己走下车点了一根雪茄,倚着车慢慢抽。 那个曼丽以为赫连曜对她着迷了,便越发搔首弄姿卖弄风情。 赫连曜对着她喷出一口烟雾,曼丽立刻翘起涂红的厚嘴唇,她的唇角有颗痣子,可能觉得很俏皮,就不停的用手摸。 赫连曜扔了雪茄上车,示意司机开车。 曼丽以为自己已经钓上了赫连曜却没有想到人家走了,顿时急的跺脚。 她身边的男人问:“曼丽,你看上那个男人了?” “他是谁,为什么我没见过?” “连氏银行的连二少呀,听说特别有钱,内地来的凯子。” 曼丽一脸的志在必得,“今晚的浅水湾舞会,我去,顺便把你想要的那个女人给拐去,你可要帮我把这个男人弄到手。” 男人兴奋的满脸通红,“太好了,我就喜欢她那种看着很良家妇女的。” 他们说的女人正是雪苼,也是巧了,她来这里不敢住酒店,就租住了房子,她的邻居正是曼丽。 曼丽虽然靠着男人的追捧弄钱,却从不往自己的住处带男人,所以雪苼只觉得她是个摩登女郎没做多想。这里她也住不久,顶多一个月,她就要去法兰西。 那天她带着云生上街给来接曼丽的男人看到了,只一眼就惦记上了她,只是雪苼并不知道。 关于赫连曜来港的事Miss庄并没有告诉雪苼,她不帮赫连曜找雪苼,也不帮雪苼逃避他,至于能不能见到,就看俩个人的缘分了。 曼丽下午回家,敲了雪苼家的门。 雪苼正在了云生聊天,听到敲门声警觉的问了谁,听到是对面的女邻居才开了门。 曼丽带了很多热带水果给她。雪苼拒绝着不想要,曼丽哪里是容易给人拒绝的,她把水果塞到雪苼怀里人跟着走进来,“家里收拾的真干净,是你自己收拾的?我却不认为你是个能干活的主儿。” 雪苼见惯了醉生楼的窑姐,现在跟曼丽靠的进了就闻到一股子风尘气,不过风尘也是高贵的风尘,估计这女人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因为家道中落了才到了这一步。在港岛这种地方,像曼丽的这样的女孩子很多,不是窑姐却也干窑姐的勾当,不过她们的仪态容貌都是顶尖儿的,攀附的也都是有权有势的男人。 雪苼并没有歧视的意思,但是她带着个孩子不得不提防交友的层次,收下水果,她把热乎乎的水饺拿出来,“可巧了,我们请的保姆给包的,要是曼丽小姐不嫌弃就尝尝吧。” 曼丽看着饺子,脸上陇上一层落寞,她对外说自己是外国华侨,其实也是内地来的。她已经有好几年没吃到家乡的食物里,现在看到了有些失态。 一想到自己当初刚来港岛的无助,她就不忍心把雪苼拉下水。 她端着饺子说:“谢谢,我正想吃呢。今晚在浅水湾有个舞会。你要不要来,也好早日融入到港岛的生活中去。” 雪苼摇摇头,“不去了,我要照顾弟弟。” “是弟弟呀,长得跟你不像。” 雪苼不喜欢跟陌生人过多的透漏自己的信息,便笑笑,“可能他比较像我爹。” “那我走了,你们吃水果。” 等曼丽端着饺子走了后,云生小声跟雪苼说:“姐姐,我不喜欢她。” 雪苼点点头,“我也不喜欢,但是我们初来乍到不好得罪人。等我给你办好了学校你就住在学校里,好好跟同学相处。” 云生很舍不得,“姐姐,为什么你不留下来跟我一起?我一个人害怕。” “云生。”雪苼摸着他的头发,“你是个男孩子,以后要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要这么胆小好吗?就我们去见那位庄老师,她的先生可是12岁自己漂洋过海去学习深造,他们那个年代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后来他回来就当了大总统,你说这有多厉害。” 云生很没志向,“我什么都不要当。只要能保护姐姐不受欺负就行。” “云生乖。” 这么说着,但是雪苼心里是没底的,港岛也不是最安全的,要是赫连曜想找人肯定还是能找到的,不过她倒是怀疑他有没有精力找,或许此时能不能发现自己离开了云州都是个未知数。 曼丽换了一个银色亮片的晚礼服,等着那个叫朱大全的朋友来接。 朱大全是个马桶商人,身上有几个钱就到处眠花宿柳,本来他是迷上曼丽了,第一因为曼丽的裙下之臣太多,他又舍不得花钱,所以曼丽一直对他不咸不淡的。上次接曼丽看到了雪苼,他以为是个单身母亲从内地来港岛捞,就想着花些小钱赚点便宜,这才让曼丽从中拉纤。 看到曼丽一个人出来,他不仅失望,“那位薛小姐呢?” 雪苼在这里说自己姓薛,并不想透漏真名。 曼丽摇摇头,“你别想了,人家是正经人家的。” 朱大全看着房子里面的灯光,甚是失望,不管好歹也能吃曼丽点豆腐,就打开了车门。 曼丽今晚想的是猎到赫连曜,所以对朱大全放在她腿上的手很厌烦,“你好好开车。” 她却不知道人刚离开,她想猎的人就来到了她住的大楼。 李程说:“少帅,就是在这里,我查过了,有个姓薛的年轻女人带着个小孩搬了过来。” 看着半旧的房子,赫连曜皱起眉头,“Miss庄是老糊涂了,雪苼来投奔她为什么不给找个好点的住处,和这种女人住在一起。” 李程问:“少帅,要上去吗?” 赫连曜却不急了,“算了,别吓着她,去车里等天亮。” “少帅,要不您回去我在这里守着。” 赫连曜摆手,“不用,我自己看着才踏实。” 他的车子就停在能看到雪苼房间的地方,他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到明亮的灯光,赫连曜一根一根的抽雪茄提神。 港岛这地方潮湿闷热,到了晚上蚊子特别多,李程找了个扇子给赫连曜扇着,自己却给咬了满脸的包。 雪苼都已经来了港岛好几天,可是择席的毛病还是没改过来,加上港岛的天气潮湿,她昨晚翻来覆去的折腾了一宿,早上起来头疼。 外面响门铃的时候她以为是雇的钟点佣人来做早餐,她打开门,声音里带着浓厚的困意,“今天这么早,我们吃……” 话没说完,她立刻去关门。 她看到了什么?赫连曜在敲对门曼丽的门。 她的心重重的揪在了一起。 当初租房子的时候房东也是说把曼丽住的房子给她住,可是等来看房了才知道弄错了,她选了对门,但是合同上却写了曼丽那间。 因为她很快就走,也没有去改合同,却阴差阳错的让赫连曜找错。 雪苼后背贴在门上不敢发出声音,她紧紧揪着胸口的衣服,那里,疼痛的如此清晰。 从被章天贵抓走到死里逃生离开云州,他们大概有十几天没见了,每一分每一秒,她的神经细胞都被赫连曜这三个字折磨着。 她总是对自己说:“雪苼,你可以的,只要熬过这一刻,下一刻你就忘了那个人。”可是到了下一刻,她还是要对自己说:“等等,等下一刻你就把他给忘了。” 越是这样越是清晰,赫连曜这三个字仿佛是带着尖儿的石头把她的每一条神经给磨砺着。磨出深深的印子成了坑,再也无法填平。 打开门,看到他,是那样的淬不及防却又千回百转,其实在梦里无数次她卑微的盼望过,他会扔下一切,名利、责任、权势飞奔而来,只为她。 她的心房里一下有俩个自己。 一个说,雪苼,开门吧,他那么骄傲的人都能来找你,你还要求什么? 另一个说。雪苼,不能去,要是就这么妥协,那么你们又回到了过去的那个原点,你和他之间的矛盾不会解决,等待你的也只是和傅雅珺分享他一个人。 外头,她清晰的听到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说:“少帅,确定是没人,难道是弄错了?” 跟着是赫连曜低沉的宛如冷兵器出窍的声音,“对门呢?对门住的谁?” 雪苼紧紧捂住了嘴巴,“是那个叫曼丽的交际花。” “可能我们真弄错了。” 过了好一会儿,脚步声渐渐远了。雪苼浑身一软,坐在了地上。 云生揉着眼睛走出来,“姐姐,你怎么了?我怎么听到有人敲门?” 雪苼迅速抓着云生的胳膊,“快去收拾,我们离开这里。” “为什么呀,是不是那个人找来了?” “别问那么多了,赶紧走。” “哦。”云生赶紧去收拾,幸好也没有多少东西,当初租住这里就是因为什么都有才付了高价,现在倒是白白浪费了房租。 雪苼带着云生下去的时候正好遇到玩了一夜的曼丽,朱大全昨晚终于开了荤,今天屁颠屁颠的送人回来,又看到了雪苼。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喜事。 曼丽看着雪苼拿着行李便问道:“你这是干嘛?要搬走?” 雪苼忙笑着说:“不是,我弟弟要去上学,我把她送到学校里。” 朱大全立刻献殷勤,“刚好我也要走,薛小姐,令弟是那座学校的,我送你们一程。” 雪苼刚要拒绝,忽然看到有人往这边探头探脑的看,看样子很像是赫连曜的侍卫队军官,她大惊,拉着云生就上了车。“麻烦您,港岛大学。” 那边一直守着的李程也发现了,因为隔着远他看不出清楚,便大步走了过来。 第一百零六章:你要跟他回去吗?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对朱大全说:“请您快开车。” 美人一句就让朱大全魂儿丢了大半,车子本来就没有熄火,他立刻踩油门上路,把温存了一晚上的曼丽给扔在了大街上。 “死衰仔,挨千刀的祸,下次休想上老娘的床。” 骂完了,她抬脚就想走,却给人拉住。她挑起眉毛想发脾气,发现对方是个英气的小哥哥。 眉头舒展开,她媚声媚气的说:“先生,你弄疼人家了。” 李程忙把手放开,他微微退后一步红了脸,“小姐,对不起。” 曼丽阅人无数,一看就知道对方是个不惯风月的,她收了几分媚多了几分娇,“没事。” “小姐,我想请问一下你是住在这里三〇二吗?” 曼丽勾着眼尾娇娇的笑,涂着鲜红豆蔻的指尖刮过李程的耳根子,“你干嘛?想打听我的住址吗?” 李程红着脸呐呐不出来。 曼丽觉得无趣,这个年轻人固然英俊却没什么钱,她从来不在没钱的人身上浪费时间,转身就要走。 “小姐,刚才跟您站在一起的那位小姐您认识吗?就是上了车的那位。” 曼丽警惕起来,莫不是那位薛小姐是什么大人物的姨太太逃到这里?风尘人有风尘人的侠义,她冷冷的说:“不认识。” 李程不好尾随人家上去,只好离开这里。 在半山的别墅里。赫连曜站在窗口抽烟,港岛的风景就像一副浓墨重彩的油画全收在他平淡无波的眸子里。 李程回话有半天了,也不见赫连曜出声,他傻呼呼的站着也不敢离开。 终于,一根雪茄抽到了尽头,赫连曜转头来说:“李程,你给人耍了。” 李程抬起头,眉骨豁然一跳,“少帅,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曼丽一定知道雪苼的存在,而且今早咱去敲门的时候人就在,不过住在对面。” “啊?”因为怕惹事,他们来港岛后异常的规矩,要是换了在别的地方,当时李程早就撞门进去了,现在他特别懊悔。 赫连曜拍拍他的肩膀。“没事,我们起码还知道曼丽,有她在一定能找到雪苼。你要好好历练,论功夫和射击。十个张副官都追不上你,但是论周旋办事,十个你追不上张副官。” “少帅教训的是。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赫连曜在长藤椅上坐下,他眉心紧蹙内心十分焦灼。雪苼呀雪苼,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外面有多危险,为什么就不开门见我。 “等晚上,去浅水湾大酒店。” 能跟曼丽混在一起的男人雪苼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故半路上就要下来,朱大全倒是想在美女面前留下个好印象,把人送到了港岛大学。 雪苼带着弟弟去了大学旁边Miss庄的别墅,没想到朱大全也跟上来。 雪苼忙说:“朱先生,这是我导师家里,不方便待客,改日再谢谢先生。” 朱大全潇洒的摘了草帽,“不瞒薛小姐说。这里的Miss庄是我恩师,我正要来拜会。” 雪苼着实愣住,他这样俗气的人是Miss庄的学生?我的上帝! 见到Miss庄,朱大全一改市侩精明俗气的样子,变得虔诚无比。 Miss庄穿着灰色暗花旗袍,脖子上带着一串圆润的珍珠项梁,一头黑发束在脑后,是个风度与美貌于一身的奇女子,这样看着她反而比朱大全年轻。 她笑着问雪苼,“你们俩个怎么走到一起了?” 朱大全说:“有幸载了这位薛小姐一段路,对了夫人,上次您说的马桶浴缸都要换。我正好过来看看。” Miss庄让人带着他去看,雪苼才知道这人还是有智慧的,他知道自己有话要跟Miss庄说,故意离开。 Miss庄说:“大全其实是先生的家奴。当年因为我的一句话先生给了他一笔钱让他来港岛谋生,他很能吃苦耐劳,这些年事业做的不错,却一直还拿着自己当我们家的家奴,我这里的事就是他的事,看着平凡的一个人,却也有恩有义。” 雪苼这才觉得自己以貌取人了,她以为朱大全是个好色之人。一直都没给过他好脸色。 夫人继续说:“大全年过而立,却一直没有娶妻,说是要找个绝色的,但绝色的谁不是为了他的钱。这点我不赞同他,雪苼呀,他对你热心必是有所图,但是你放心。他没有坏心眼儿。” “夫人,我知道了。我这次来是想请您帮助的,他找来了,我要换个地方住。” Miss庄叹了一口气。“他也来我这里了,我看得出来,他的态度非常坚决。雪苼你是怎么想的,要是喜欢他就跟着回去吧。” 雪苼看了眼云生,夫人马上会意,拿出糖果让下人带着他出去玩,云生其实什么都懂,黑黝黝的大眼睛不停的看雪苼。 等孩子走了,雪苼伏在夫人的膝头说:“夫人,纵然是有情有爱,但是我怕这情爱经不起时间长久的摧残。您一直致力倡导我们国家的一夫一妻制度,虽然先生做了表率,但是他们这些军阀一个个跟土皇帝一样,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他还好些,到目前为止也就我一个人,但是他对傅雅珺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有我的骄傲,更有我的小心眼儿,我不愿一辈子这么委屈了自己。” 夫人摸着她的黑发,“雪苼。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夫一妻是没错的,往后的社会女子一定不会是男人的附属物,自己的命运要自己决定。但是我也看得出来他对你是真情意,赫连家的老二是何等的桀骜不驯。能为你做到这步,不容易了。” “这么着吧,既然你不愿意见他,我让大全给你安排个住的地方。也就这几天了,等法兰西的学校联系好了你立刻走,你看行吗?” “谢谢夫人。” 刚好,朱大全看过浴室出来,他笑着对夫人说:“夫人,等过几天我在福州的工厂有了新货马上给你装。” “大全呀,我的学生雪苼想找个住的地方,我在半山的房产你也知道。不如你帮我把他们送过去。” 朱大全立刻答应,“好的,愿意为美丽的小姐效劳。” 雪苼很不好意思,“劳烦朱先生了。” 在夫人家吃了午饭几个人才离开,朱大全在车上说:“原来你叫雪苼,不是姓薛呀。” “朱先生,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骗了你不好意思。” “没事,谁没点秘密呢?对了,夫人在山上的房子很安静,临近的那家基本都没人住,晚上也有印度巡捕执勤,不过你一个女孩子家最好没事别晚上外出。” 雪苼点头,“这个我知道。”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半山,从上面开下一辆车,因为路比较窄朱大全放慢了速度,隐隐看到车上坐着俩个穿西装的男人。 第一百零七章:对面的邻居看过来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端坐在后面的男人戴着墨镜,目光浮掠之间,雪苼觉得熟悉。 她正要仔细看,忽然云生低声叫起来,“姐姐你看。” 雪苼转头去看云生指的那一边,原来全是杜鹃花,火红的开了半山,一阵风出来,殷红的花瓣簌簌的飘落,蔚然壮观。 云生第一次离开云州,看到什么都是新奇,雪苼抿嘴笑着,“港岛的景色美艳火辣,以后你慢慢看。” 说话间,已经跟那辆车交错而过。 赫连曜转头看了一眼,只看到车里女人大大的草帽,他便转过头去。 有些时候,你疯狂的寻着那个人,可是当擦身而过时,你却不一定能看到她,这就是所谓的缘浅。 到了半山的住宅区,云生的嘴巴张得更大。 这里是一片姜黄色的英式建筑。像城堡一般矗立在碧绿草地上,黑色的铁艺雕花大门,有维多利亚风格的白色门廊和希腊式的大露台。 港岛亚热带气候,这个季节潮湿的要命,夫人虽然住在山下,但是山上的房子都有专门的佣人在看管打扫,夫人的电话早就来了,佣人们已经将雪苼的房间准备好,洗刷用具一律俱全,而在路上的时候朱大全买了不少新鲜的果蔬,这会儿全放下。 雪苼甚是不好意思,她对朱大全说:“朱先生,太谢谢您了,给您添了这么多麻烦。” 朱大全对待好人家的女孩和交际花是完全不同的态度,他对雪苼很尊重,“尹小姐,您别跟我客气,全是为了夫人。” 雪苼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多嘴了一句,“那要不您就留下来吃晚饭吧?” 这个朱大全喜欢,他忙道谢,“好,不过我晚点过来,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 雪苼松了口气,“那好,我让人做好了饭菜等您。” 朱大全走了后雪苼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要去厨房看能准备什么菜色。 云生跟在她后头,“姐姐,我不喜欢那个姓朱的。” 雪苼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云生,人家帮了我们很多,是好人。” “可是他对你有想法。” 雪苼去捏他的脸,“小孩子家哪里那么多黑暗想法,一会儿人来的要乖乖的,我们人在外面,要好好的跟人相处,有人帮我们要懂得感恩。” “这个我知道,但是我就看不惯他看你的眼神。” 雪苼拿他没办法,“那就收起你的看不惯,反正几天我就要走了,到时候还要拜托他对你多照顾呢。” “我不用。”说这话的时候云生气鼓鼓的,像个小男子汉。 雪苼打了他头一下,去厨房交给佣人一些钱让她去买菜,三个人,四菜一汤是够的,在港岛这种连淡水都需要船运的地方,不讲究铺张浪费。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可是晚上的时候发生了一点问题,雪苼这里停电了。 这人马上就要开吃饭,停电了只能点蜡烛,佣人自告奋勇,说要去对面家问问他们有没有电,要是有,那么就是他们的保险丝给烧了。 雪苼只好让她去,自己在家跟云生等着。 佣人一会儿回来了。还带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雪苼带着云生回避了,她不太想让别人知道这里住着什么人,这么大的房子只有他们兄妹两个住,要是给人知道了就怕会引起有心人的非分之想。 小伙子帮着给接好了保险丝,他对佣人说:“你们家房子不是空着吗?” 佣人也是个机灵的,“我们老爷过来住几天,谢谢小哥了。” 对方摆摆手示意不用谢,然后回了他那边去。 屋里大亮,雪苼从玻璃窗里看到了那个小哥的背影,长的很高,脊背停止,走路的样子像军人。 刚好朱大全的车子开进来,灯光一刺,雪苼迅速离开了这里。 朱大全又给带来了很多东西,生活用品零食糕点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把鲜花,雪苼找了个花瓶插起来,放在客厅里。 云生对那花也好奇,“这是什么花,看起来像狐狸尾巴。” 雪苼跟他解释,“这叫淡巴菰花,我们北方没有。” 晚餐很丰盛,但是厨子是港岛人,做的口味云生吃不来,他放下筷子去吃朱大全带来的糕点。 刚才还说讨厌人家,现在又吃人家买的东西,还真是个孩子。 朱大全对雪苼说:“我去打听了一下,对面住的也是内地来的,他们在港岛开洋行,不过也是住个几天。” 雪苼点点头,“刚才家里保险丝断了,佣人就是去那边请了个小哥过来帮着换的。” “邻居之间有事帮忙也是可以的,不过你不要过多的暴露,还有,我带了些衣服来,你让下人白天给洗了晾晒出去。” 雪苼没想到他这样周到,“谢谢你朱先生,我可是遇到贵人了。” 朱大全喝了杯酒有些感慨,“我就斗胆叫你雪苼了,虽然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是我觉得你不是个平凡的女子。真要离开港岛吗?我觉的在这里生活挺好,你跟你弟弟还有个照应。” 雪苼轻笑着,“我想去法国学设计,这也是我的愿望。谢谢朱先生的好意挽留。” 朱大全笑笑,也没好意思再说什么。 赫连曜到了浅水湾大酒店,这里几乎每晚都有宴会,很多像曼丽这样的女人就混迹其中寻找目标。 此时她正跟一个小开周旋,那人说:“怎么不见老朱呢,你不是勾上他了吗?” “他那样的土鳖也配?”曼丽红唇吐出烟圈儿,漫不经心的目光看着门口。 她有些兴致缺缺,今晚这里没有什么有分量的人,搞的她都想要离开了。 忽然,门口走进来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西装。面容俊美气质冷然超群,带着一股王者的霸气。 曼丽红唇勾起,立刻撇开了小开,向着赫连曜走去。 李程说:“少帅,人来了。” 赫连曜不动声色的从侍者的盘子里拿了一杯酒,淡淡的看着来往的人。 曼丽站在他身边,“先生,面生的紧呀。” 赫连曜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难道没见过。” “啊哟你讨厌,人家上次是见过你嘛,这不就记住了。” 赫连曜拿开她放在自己胸前的手。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 曼丽觉得这人很难搞,但是又好看又有钱的人的再难搞她也值得一试。 “先生贵姓?” “连,连城。” 曼丽娇滴滴的问:“是价值连城的连城吗?” 赫连曜忽然转过身,深邃的双眼看着她,“烽火连城的连城。” 曼丽忽然觉得不对劲儿。 无他,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了一个人,她回头一看,正是那天在楼下的小哥哥。 她刚要说话,赫连曜忽然扼住了她的手腕,“请曼丽小姐借一步说话。” 曼丽惊慌害怕,“你们是仙人跳?这里可是法治社会。我要喊人了。” 腰间一疼,被一个冰冷的武器顶住,李程压低声音说:“曼丽小姐,你最好配合,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曼丽哪里经历过这个,她吓得浑身哆嗦,“我走,你们不要伤害我,我没有很多钱。” 三个人鱼贯而出,刚才那个小开张大了嘴巴,“乖乖了不得,这个曼丽今晚要玩双一飞。” 曼丽跟着他们进了酒店的一间房里,她都怕死了,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进门后,李程收起手里的东西,哪里是武器,原来是个酒杯的杯底。 曼丽一看给人骗了就要往外跑,却给李程狠狠按住了肩膀,“你最好老实点,枪不是没有,只是没拿出来。” 曼丽浑身发抖,“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赫连曜在椅子上坐下。他双腿交叠懒懒的点了一根烟,“曼丽,我问你几件事,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回答。” “你住302?” 曼丽拼命点头,“是的。” “那你对面住的是什么人?” “一对薛姓姐弟,刚从内地过来的,姐姐长得很美,喜欢穿白色的衣服。” 李程看了赫连曜一眼,这跟夫人很吻合。 “那她现在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曼丽的声音很尖,“这位小哥哥,就你见到我那天早上,她一大早就拉着个箱子走了,我问她是不是搬家结果她说是送弟弟上学,却再也没有回来,昨天房东还来收拾房子说有新住客过来,我才知道她是不回来了。” 见他们好像是不信,曼丽忙补充,“对了,那天她上的是朱大全的车,说去什么港岛大学。” “朱大全?” 曼丽忙点头,“是的,他是一个马桶商人,算是个暴发户,有几个臭钱,但是人特别小气。” 赫连曜对李程说:“去查朱大全这个人。” 曼丽忙说:“本来今晚的舞会他也要来的,可是说临时有事,听说要去福州的厂子。” 赫连曜并没有搭话,而是对李程说:“李程把曼丽小姐送走。” 李程打开门一伸手,“曼丽小姐请。” 曼丽回头看了一眼赫连曜,他嘴角叼着烟,狭长的眼睛眯起来,有一种寂寥到了骨子里的神秘和落拓。 在门口,她轻声问李程。“小哥哥,我问你,那个薛小姐是什么人,你们先生的小妾?” 李程冷着脸说:“曼丽小姐不要胡说,不该你管的事也不要多问。” “切,我闲的呀,下次这种事……” 她的话没说完,手上已经被塞了一卷钞票。 厚墩墩的,是英镑,数目不小。 曼丽眉开眼笑,话锋一转就成了“下次有事还找我”然后扭着腰就走了。 李程摇摇头。然后回到房间里。 “少帅,我们现在回去吗?” 赫连曜站起来,“回去。” 他们到家的时候正好朱大全从雪苼这里告辞。 熟悉了,雪苼倒是能和他谈上两句。这个人在经商方面的见谛倒是和自己的父亲尹南山有很多相似之处,他跟她浅谈了港岛这里的发展形式,也说了一些挺有名的商行商号,雪苼对这些很有兴趣。 朱大全说:“要是雪苼小姐不算急,等过几天我从福州的厂子回来再带着你到处看看,港岛寸土寸金呀,要投资还是买地。” “好,到时候还请朱先生支教,您一路顺风。” 雪苼送他出去,朱大全不让到她到大门口,雪苼就站在院里远远看着,正好邻居家的车子也回来,雪亮的灯光倒是一下把朱大全照的很亮。 赫连曜在车里皱起眉头,“这家人这么晚出去?” 李程说:“港岛的夜生活很丰富。” 赫连曜冷哼一声,看着对面的房子,院里似乎站着一个纤瘦的身影,大概是那人的夫人吧。 男人半夜出去,当女人的总是心里不舒服些。这些本来也没什么但是最近可能被雪苼感染的,他竟然觉得不好。 雪苼见朱大全走了便回房间。吩咐佣人把门锁好。 第二天雪苼要到山下去谈学校的事,她也没叫车,早上那个沿着山路自己慢慢往下走。 出门的时候她往对门的黑色雕花铁艺门看了一眼,觉得他们家爬在门上的花格外漂亮,就是不知道名字。 赫连曜在家换好了衣服准备出门,要是这个时候他出去,一定会看到在他家门口的雪苼。 脚刚跨出房门,忽然石头在房间里喊他,“少帅,电话。” 原来,是他找人查朱大全的回信了。说他确实去了福州的厂子,昨晚凌晨的船。 给这么一耽误,他就晚了些,坐着汽车下山的时候发现路边有个女郎戴着大草帽慢慢走路。 赫连曜半闭着眼睛,并没有在意。 李程说:“这女人大概就是对门的女主人吧,她男人昨晚半夜出门一直没有回来。” “李程!”赫连曜低低的叫了一声。 李程忙闭嘴,不敢再八卦。 车子几乎贴着雪苼的帽檐过去。 雪苼捂住了帽子,同时看着人家的汽车跑下去很是羡慕,她真是低估了这段山路,特别的禁走。 她下山后去了教会中学,这里的条件比较适合云生。她手边并没有很多的钱,到了国外也是处处用钱,教会学校学费低生活费也低,是比较好的选择。 她办妥了入学手续,就去了旁边的教堂。 以前上学的时候她很喜欢来教堂,特别是心里有事的时候,可以在这里坐一上午。 她坐在那里半天,老神父竟然认出了她。 “我亲爱的小姐,好多年不见了。” “神父,好多年不见,您的身体还是那么硬朗。” “来。我可爱的孩子,我带你去后面看看你当年种下的树。” 原来,以前她和长安曾经布施给人家一笔钱,神父就说让她们种棵树为她们祈福。雪苼想种白兰树,但是长安要种香樟树,她觉得只有这样的树才能坚强的成长。 几年过去了,也不知道那棵香樟树长得怎么样了? 赫连曜刚走进教堂就看到神父和一个女子一起去了后堂,他一愣,觉得那个女人的背影和雪苼很像。 但是他却没时间追过去,因为他身边坐下一个人。 “少帅,您来港岛的消息已经泄漏了,现在岛上杀机四伏,你赶紧回去。” 这人是赫连曜的暗探,给赫连曜传递消息。 “有没有确定是哪方面的人?” “二老爷赫连洪德的人,您动了章团长,他等于断了一条大腿,自然要伺机报复。” “我知道了,但是我不能走,我走了雪苼更加危险。” 来人有些急了,“少帅,您是万金之躯,断然不能为了一个女人……” “你逾越了!别以为是我父亲身边的人就可以对我指手画脚,而且这话你也可以带给我父亲,大丈夫男子汉要是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天下霸业又从何而来!” 说完,赫连曜站起来就往教堂的后头走。 那人坐在原地,久久都没有动。 赫连曜在一棵香樟树下看到了刚才那位满头白发的神父。 赫连曜蹲在他身边,“神父,刚才和您一起的那位小姐哪里去了?” 神父看了一眼,因为上了年纪,蓝色的眼睛像蒙上了一层白雾,“她已经走了。” “走了?” “嗯,愿上帝保佑你!” 赫连曜四处张望,原来那边还有一道门,他忙推开赶出去,大街上人流如织,很快就混淆了他的视线。 没有雪苼,也没有一个背影相似的女人。 他蹙眉,愣了好一会儿,才退回来,站在了香樟树下。 他不曾回头,所以也没有看到,就在他退回的那一瞬间,从旁边的店铺里,雪苼拿着一把新买的阳伞走出来。 阴差阳错,他和她的距离就差了一个回头而已。 雪苼回程的车子到了山脚下出了问题,不能给送上去,她只要再度往回步行。 早上还阳光灿烂的天气这会子变了,阴云密布还一阵阵刮着腥风,看样子要下雨了。 雪苼快步往家里走,身上的白裙子给山风吹的鼓荡,就像衣服下面藏着一群咕咕叫的白鸽子。 半山景色美丽,在风雨欲来的时候尤其浓艳,大片的杜鹃花飞舞,一路上花语飘洒。落在白衣丽人的身上,美的真是动人心魄。 可是雪苼并没有觉得享受,她需要快点回家,否则极有可能被大雨淋到。 雨说来就来了,一个炸雷在头上滚过后,雨就开始下,那雨线就跟赫连曜的鞭子粗细,打在脸上连眼睛都睁不开。 赫连曜的汽车在风雨里缓缓往山上行驶。 李程看到前方有个白影子撑着根本不管用的雨伞东倒西歪,不仅对司机说:“开慢些。” 不用说也快不了,雨刷都来不及刮去前面挡风玻璃上的雨水,这是在山上。开快了不是找死吗? “少帅,少帅。”李程喊闭着眼睛的赫连曜。 “外面有个女人在走山路,好像是对门家的,我们要不要载她一段路。” 赫连曜微微打开眼睛看了一眼,那个女人拱着身体,几乎成了半弯的月亮,正艰难的前行。 玻璃窗上全是雨水,他模模糊糊看了个大概,然后又闭上了眼睛,“不必。” “少帅……”李程于心不忍。 赫连曜的声音听起来很冷,“李程。怜惜弱小是大忌,上一刻你还可怜的妇孺儿童,下一刻就可能是要你命的杀手。” 李程忙低下头,“李程懂了,李程该死。” 赫连曜摆摆手,淋一场雨死不了,但是他不能拿着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他还要找雪苼。 不知道后来赫连少帅知道了那个山路上淋着雨踽踽独行的女人是他要找的夫人时,会是个什么表情?不怪他冷漠也不怪他愚蠢,要怪就怪这作弄人的命运,他跨越千山万水去找她,却不知道,总是错失她在面前,和她一次又一次的失之交臂。 叹情深缘浅,空留恨事难追回。 汽车几乎贴着雪苼的耳朵过去,她吐掉嘴巴里的雨水,挥手想让对方停下载她一程。 可是人家跟没看到她一样,就这么慢慢的开过去。 雪苼抹了一把雨水,一怒之下大步往前走,这些势力的人! 到家的时候她浑身湿透一头就扎进了浴室。 泡了个澡,她换了干爽的睡衣,为了御寒。她倒了一小杯白兰地站在卧室的窗前。 她的卧室有个希腊式的大露台,刚好可以看到对面的房子。 此时,赫连曜也站在露台上,手里端着一杯酒。 大风暴雨把整个天地都卷的一片模糊,他看不到她,她亦看不到他。 风雨更大了…… 朱大全回来的时候雪苼已经把云生送到了教会学校,而她下午的船就要离开港岛。 他是先去了Miss庄那里得到的消息,然后马不停蹄的上了山去找雪苼。 雪苼正在收拾行李,看到他来还是很高兴的,“朱先生,我以为来不及和你告别了呢。” “雪苼,你非要走吗?” “当然了,船票我都定好了。朱先生,谢谢这些日子你对我们姐弟的照顾,以后……朱先生,你跪下干什么,快起来!” 朱大全打开了一个精致的丝绒小盒子,里面是一枚亮晶晶的钻戒,他举着戒指说:“雪苼,这个戒指我早买好了,但是一直没找到求婚的对象,我爱您,求您嫁给我,我会好好照顾你们,把云生当成我的亲弟弟,让你们过幸福安定的日子。” 看着戒指,那一刻,雪苼还是动心的。 第一百零八章:雪苼跳海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心动的原因倒不是因为朱大全捧出了钻石戒指,而是他这个时候的虔诚样子,以及他许诺的幸福安定。 可不管怎么样,他都不是自己心里想要的那个人,雪苼自然是拒绝的,她把给人拉起来,然后尽量把话说的很漂亮,“朱先生。我是有妇之夫,接受不了您的好意,您一定会遇到比我好的姑娘。” 这是朱大全意料中的结果,但还是忍不住失望,他失落的说:“我觉得不会了,但我还是感谢你给了我一个美好的梦。雪苼,在法兰西过的不好回来找我,我永远等着你。” 这些话让雪苼很伤感,如果是那个男人这样说的话,她会不会就打消了出国的念头? 朱大全开车送她去了码头,这天港岛的天空是一种诡异多姿的嫩兰色,偶尔飘动着藕色的浮云。 汽笛的长鸣带着沉重的离愁别绪时时在码头上响起,没有十里长亭,没有萧条古道,甚至都没有她想要的那个人。 雪苼冲朱大全摆摆手,人生如戏,她也不知道这一离开下一刻会在哪里又会不会在再有重聚的那一天。 过不了很久,也许赫连曜就迎娶新妇,那些曾经的甜言蜜语也就说给别人听了。 她转过头,伸手压住被风吹乱的长发。去意决绝。 “姐姐……”她身后有人喊。 雪苼回头,原来是云生来了,她说过不让送,这孩子还是求着照看他的人来到了码头。 云生扑到她怀里,“姐姐,我一定要快快长大,然后保护你。” 雪苼摸着他的头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姐姐等着你来找姐姐团聚,乖乖的要听Miss庄的话,不准哭鼻子听到了没有?” 云生用力点头,“姐姐,我是男子汉。” 已经在催促上船了,雪苼推开了云生往甲板走去。 “雪苼!”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她心头一颤,回过头却失望了。是朱大全。 “我说的话你要记住,要是在法兰西过的不好就回来。” 微微点头,雪苼再无留恋,大步踏在了甲板上。 尹雪苼呀尹雪苼。所有的结果都是你自己选择了,还在希望什么又在等待什么? 上了船,她和许多旅人一样,站在围栏处看着送别的弟弟。 云生不断的冲她挥手。大声喊着姐姐。 大海蓝绿色的海面腾起了细细的浪花,甲板给笨重的收了起来,汽笛长鸣,这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雪苼转过头。擦擦眼角的泪水准备回船舱。 花花世界,男女情爱,不过是大梦一场…… 就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忽然她听到了背后有人喊:“尹雪苼,尹雪苼!” 那样熟悉又那样心悸,霎那间她的心揪成了一团,细白的手指狠狠抓住了手里的帕子,她肩膀耸动。却不敢回头。 回头就意外着失败,她要离开不是拿着逼迫他的筹码,而是她真的想要离开。 虽然渴望在见他一面,但是只能在心里描摹他的样子,雪苼闭上眼睛,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在白皙的脸颊上。 “尹雪苼!”赫连曜疯了一样的喊着,“你敢逃走,你竟然敢逃走!” “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过善良?信不信我毁了你最看重的东西,你的……” “不要!”雪苼猛然回头,他不能伤害云生,他不会的。 她转过头,睁大了眸子看着岸上的他。 他在看到她转头的一瞬间笑了。她也看到他的手下制住了云生和朱大全。 “尹雪苼”他喊着,“你敢抛下我独自离开,信不信我把你弟弟也丢到大海里喂鱼?” 距离很远,雪苼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却看到了他把云生拉过去,大手放在孩子的脖子上。 孩子很倔,一直用力的嚷,“姐姐,你走,我不怕死,我也不怕他。” 雪苼比她自己预料的还要平静,她看着赫连曜。高声说:“你不会。” 说完,雪苼甚至不需要赫连曜的回答,坚决的扭过头去,向着船舱走去。 她在赌。赌他根本不会伤害云生,不过是做样子来吓唬她。 赫连曜没想到女人要是真绝情起来是这么可怕,要是依照他平日的作风,早就把云生和朱大全撕的粉碎了。可是他不敢这么做,他怕这样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他栽在尹雪苼这个女人手里,打不得骂不得,他活了二十多年的手段在她身上一点都不好用。对她没有任何办法。 眼看着船就要开,他竟然无计可施。 赫连曜一甩外套,就要跳到水里。 李程死死的抱住了他,“少帅,不可。” 赫连曜一手肘顶到了李程的胃部,李程吃痛松开手,眼睁睁的看着赫连曜纵身要往海里跳…… 碧海蓝天银鸥细浪,在这平静又普通的夏日午后忽然给锐利的枪声打破了。 扑通一声,赫连曜栽在海里,水波之上泛起丝丝缕缕的血丝。 有人大喊:“有人被枪打中掉海里了。” 岸上一片混乱,李程拔枪怒吼,“少帅,少帅。” 雪苼脸色惨白,她迅速转过身看着那海面上泛起的浪花,似有心脏爆裂涌出血泉的痛感,她想都没想,跑到围栏边翻身上去,然后像个白蝴蝶一样跳到了大海里。 雪苼是游泳的好手,即便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她还控制住自己的身体,拼命向着赫连曜落水的地方游去。 李程也跳下来。他隔着赫连曜落水的地方近些,但是水面上甚至连波纹都消失了,难道是赫连曜中枪后沉入水底? 不,雪苼不信。也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一刻她想不起他抱着傅雅珺离开时候的绝望,也想不起一生一世只爱一人的执念,她只想他能好好活着,哪怕自己碎成齑粉。他也要好好活着。 冰冷的海水倒灌在嘴里,是最尖利的凶器,雪苼渐渐觉得呼吸涩重眼前发黑,金色的小光点在她眼皮上跳跃,那段又爱又恨痴缠的时光变得绚烂温暖,萦绕在她心头…… 黑暗里,有双大手托住了她的腰,她似乎又回到了云州的那个小院子里。五月的石榴花开的正好,清风拂动翠色纱帘,她和他痴缠的影子在镜子里荡漾。 她握住了那双粗糙有力的大手,想着不管生与死,她都不再放开。 第一百零九章:在我身边不要想别的男人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缦长的水草就像水底的冤魂束缚着手脚,灌进口腔里的海水就像侵蚀着五脏六腑,雪苼看到自己的头发在水里飞舞,耳鼻口涌出大量的鲜血,而那个抱着自己的男人却给围拢而来的鱼啃噬着血肉。 “赫连曜!”她一声惊呼,整个人从床上挣坐起来。 “夫人!”是李程,他出现在门口,脸上露出欣喜。 雪苼有片刻的迷糊,原来脑子里有甜蜜有悲伤的故事都是做梦。 可下一瞬,她记起了很多,顿时挣扎着要下地,“少帅呢,你们少帅呢,赫连曜!” 李程忙走过来拦住她,“夫人,我们少帅他……” “他是不是死了?是不是被鱼吃掉了”梦境和现实混淆不清,雪苼的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嗓子嘶哑粗重,神情也恍惚着。 李程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往外面看求助,刚动了动嘴唇,身体就被人推开。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赫连曜松松垮垮的穿了条西裤,上身光着,白色纱布横亘过胸肌和一边的肩膀,还隐隐透着血迹。 见到雪苼清醒,他伸手按住了她,“躺着别动,头还晕不晕?” 雪苼躲开了他的大手,这个动作让赫连曜的脸色立马阴沉下来。 “还要闹?” 雪苼根本就没听他说话,反而把他往床上拉,“你躺着,受伤了还到处乱走,赫连曜你不要命了?” 赫连曜任由她的小手在身上东摸西摸,凉凉软软的,很受用。 声音微微有些哑,他握住了她的手腕,“要不一起躺着?” 门口传来李程没有憋住的笑声,在赫连曜的瞪视下他忙退出去,还给他们贴心的关上了房门。 雪苼这才放松下来,她觉得头有些晕,幸好赫连曜把她抱在怀里。 她忙挣扎,“不要。” “不要?你确定?” 赫连曜脸色越来越阴鸷,看到她不顾一切的跳到了水里赫连曜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可是她这百般别扭的又是要闹哪样? 雪苼脸色很白,推开后点点头,“我怕蹭到你伤口。” 原来是这样呀。 赫连曜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点,继续把人抱住按在怀里,“我没事,你让我抱着,否则我心里不踏实。” 雪苼这次终于没反抗,静静的趴着听他低沉有力的心跳。 原来没有尸沉海底也没有葬身鱼腹,经历了那么漫长的黑夜,现在醒着看到他真好。 不过这个好持续的时间并不长…… “我弟弟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看着雪苼质问的样子,赫连曜嘴角抽搐,“扔大海里了。” “那朱大全呢?” 不提朱大全还好,提起那个长得跟冬瓜一样的男人赫连曜更是来气,竟然妄想跟他抢女人,便气闷的说:“他呀,我让李程扒了他的皮扔海里喂鱼了。” 他这么凶狠的说雪苼反而就笑了,她用手指去刮他的下巴,“你才不会,就吓唬我。” 赫连曜眸子一紧,抓住了她的小手。 俩个人从山洞里抓章天贵的那天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细算起来竟然有十八天了。 十八天,对赫连曜来说就像过了十八个冬夏那么漫长,现在美人在怀,他忍不住抱起她转了个圈儿,等放下来后,温柔而霸道的吻就落在她脸上。 雪苼开始还顾忌着他的伤,后来就给他转晕亲晕了,男人醇厚的声音落在她耳畔,“不想我,嗯?” 雪苼晕乎乎的看着他,忽然踮起脚尖狠狠的咬在他唇上。 “嘶。”赫连曜疼得抽气,手指狠狠的掐住了雪苼的腰不给唇跟着覆上去。“小野猫。” 雪苼不给他亲,挣扎着推开他的脸,赫连曜却不依不饶的压上来,亲的心焦火燎。 男人表达思念的方式最直接不过,他想要雪苼,想的浑身都在疼。 俩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纠缠在床上,身体被他高大沉重的身躯压着,嘴唇和肌肤给他吮的又痛又痒,这种感觉很折磨人,又特别的让人渴望。 雪苼闭着眼睛,手指抓在他宽厚的背部,身体跟他厮磨着理智却在说话,“不行,赫连曜你有伤。” “小伤,别去管它。雪苼,你真是个雪娃娃,给我一亲就全化成了水。” 雪苼的理智就这样轻易的被他摧毁了,她也想要他,想的发狂。 赫连曜伸展四肢做出一副任君采撷的姿势,“小乖,来吧,我等不及了。” 被年老的医生絮叨着,雪苼的脸上能滴出血的红,而赫连曜却还乘机跟她挤眉弄眼眉来眼去。 老医生仗着年纪大口无遮拦,他敲敲桌子,很严肃的对赫连曜说:“年轻人,不要以为娶了个漂亮老婆房事上就不知道节制,你还有好几十年呢,现在图了一时痛快,过了四十你就不举。看看你这一身的伤,要是再裂开可别来找我。” 雪苼眼睛都不敢看人,赫连曜的笑容却越发狷狂。 原来,就算昨晚她主动,可是到了最后场面也成了不能控制,赫连曜本就是个需求猛烈的人,饿了这么久又经历了一场生死离别,他简直是拿着性命折腾,翻来覆去到了天亮,伤口那里洇出大片的血迹,这可吓坏了雪苼。 李程请来了医生,结果从他进门到现在一直就没停下念叨,就差说雪苼是个害人的狐狸精。 好容易把人给送走了,雪苼摔了手里的帕子,“赫连曜。你老实呆着我要回去找我弟弟。” 赫连曜知道她是面皮薄害羞了,便拉着她的手撒娇,“雪苼,我好疼。” 雪苼立刻就蹲下,小手小心翼翼的摸着他的心口,“哪里疼,医生刚走,我让李程把人喊回来。” 赫连曜拉着她的手不放开,“你摸摸,摸摸就不疼了。” 雪苼这才知道又中了他的计,顿时撅起小嘴。“赫连曜!” 赫连曜低笑着亲她的脸,“好了,云生在学校,你还要去哪里?你过去住那幢别墅?小乖,这就是对面。” “什么?”雪苼瞪着湿润的黑眼睛,她站起来四处看了看,果然是跟自己住的那幢一样的格局,从窗子往外面一看,遥遥的能看到对面的房子。 赫连曜从背后抱住了她的腰,下巴搁在她的肩头,“我蠢的都想杀了自己。跟你做了好几天的邻居,甚至有几次从你身边经过,都没有发现你。雪苼,差一点,差一点就错过了。” 雪苼手肘顶在他腹部,自然是避开了他的伤口,在听到他的闷哼声后才是,“原来你就是对面那个人渣,下大雨想让你捎我上车你都不肯停车,赫连曜你坏死了。” 说着,她哭了。 不是为了大雨里自己的艰难跋涉。就跟他说的那样,原来他们已经错过了那么多次,真的是差一点就永远的错过了。 赫连曜紧紧圈住她不让她动,“我错了,你可以在床上随便惩罚我。” “你……你想着早衰吗?受伤还想着那点事,我要跟你分房睡。” “不行,我不准。”在这方面他很霸道,绝对不妥协。 “那你要保证老实点。” “我只能说尽量不扑过去,你要是扑过来我欢迎。” “赫连曜你……”雪苼气的跺脚,他们直接那么和谐,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是,赫连曜心里却是怕的。 他甚至不敢问雪苼还走不走了。 雪苼什么也不说,就好像他们不过是做了一程旅行,码头上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雪苼问他:“朱大全呢?” 这是雪苼第二次问这个男人了,赫连曜的脸色沉下来。 “你问他干什么?这个男人对你很重要吗?” 男人要是幼稚起来,哪怕是威震四方的战神也像个三岁的小孩子。 “他帮了我不少忙,你别伤害人家,我不能恩将仇报。” 赫连曜不以为然,他霸道的抱紧了雪苼,“我不管,他竟然敢拿着戒指跟你求婚,就凭这点我可以让他在港岛消失!” 雪苼给他吓得心惊肉跳。“你别对他做什么,朱先生是好人。人家又不知道我和你的关系,而且我和你本来也没什么关系。” “没关系?”赫连曜把她的身体给转过来,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他毫不掩饰眸子里的占有欲,霸道的样子好像要把雪苼连皮带骨头都吞到肚子里。 抓着她的左手,一根根指头按下去,等到了那根无名指,他忽然张嘴含住。 那种直接到达心脏里的刺激让雪苼连脚指头都蜷起来,她低呼,“赫连曜。” 赫连曜满意的看着她喘息脸红才放开她,精致的俊脸染着一丝痞笑,慢条斯理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个东西戴在她手指上。 雪苼吃惊,这是那枚她放在云州家里的粉钻戒。 搭着她的小手放在自己大手里,他低声跟她说:“戒指早就买好了,云州凤祥楼买的,可是不小心弄丢了,就去京都买了这个粉红钻,我给你戴上,就一辈子不准摘下来,尹雪苼,你生死是我的。” 雪苼把重点放在了前面,她皱起秀丽的眉头,“你说你在凤祥楼买过戒指?” “嗯。”赫连曜点点头,“反正是丢了,也没这个好看。” “那确定是送给我的?” 赫连曜为她揪住这点不放很头疼,“你说我还能送给谁?” 想起傅雅珺对自己的炫耀,原来是这个女人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得到了那枚本应该属于自己的戒指,这个女人也真是可悲呀。 雪苼翘起嘴角,“那可难说,少帅红粉可是不少呢,我知道的就有两个,还有很多不知道的莺莺燕燕。” 赫连曜抓着她的手抓到了疼,“尹雪苼。别跟我说那些没用的。你要时刻牢记你是个有男人的女人,一年也好,半载也成,你在外面呆够了就给我回来。” 他说什么,雪苼怎么就听不懂呢? “你别看我”他大手忽然遮住了她的眼睛,“雪苼,你再这样看着我,我会舍不得放你走。” “你准我走?”太不真实了,雪苼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不是准你走,是让你出去看看。刚好我身边有些事我要处理一下,也许三五个月你回来就都解决了。” “你就不怕我一去不复返?” 赫连曜冷哼。“你敢!你弟弟可是捏在我手心里,你给我不回来试试?老子捏爆了小云生的蛋黄子。” 雪苼嗔怪的咬在他下巴上,“你真粗俗。” 他气息有些粗重,“还有更下流的呢。尹雪苼,你给我听着,我放你出去是散心玩一圈儿,可不是让你背着我去找洋鬼子,你这个女人太爱招人了,以前有那个约翰,还有傅晏瑾,一来港岛又招上这个朱大全,你……” 赫连曜越说越气,忽然就怀疑自己是被驴踢坏了脑子才想到成全她去法兰西。这要是她真找了情投意合的,他不就鸡飞蛋打全完了吗? 真是越来越气闷,他推开雪苼,大步走出去,关门的时候屋里的古董架都跟着一震。 好好的温存着这就生气了,赫连曜真是比女人还要小心眼儿。 不过他的话也让雪苼陷入了深思。 一场生死劫,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放了她,却并不知道她真正需要的时候。 她要的从来都不是离开,而是长久乃至一辈子的陪伴。 许久不见他回来,雪苼惦记他身上的伤。只好到处去寻找他。 李程指了房间另一边的房子,“夫人,少帅进去半天了。” 雪苼端着刚熬好的汤水去找他。 敲敲门,发现屋里并没有人,雪苼把汤放下往里一看,果然他在露台上。 这边的露台是临山而建,仿佛把千万沟壑都踩在脚下。山风一过,层层叠叠的绿叶子翻起阵阵绿色浪涛。 雪苼从后头抱住他强壮的腰,把脸放在他后背上厮磨,“这里又潮湿风又大,你身上连件衣服都没有。冷透了。” 赫连曜手里夹着半根烟,微微回头的时候就扑了她一脸的烟雾,“别来招我。” 雪苼愣是不听,“你以为你谁呀,离开了云州还拿你军阀的架子压我吗?过来吃饭!” 她说的凶悍无比,倒是像云州西街王屠户家的那个拿杀猪刀的泼妇王大娘。 赫连曜给她弄懵了,愣是给拽到了屋里,雪苼凑过去闻了闻,然后又去露台那边走,果然发现了还剩了半杯的白兰地。 雪苼气呼呼的把酒给倒了,“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医生都说了不能喝酒。你想让自己废了吗?赫连曜我告诉你,要是你残废了可别指望着我会照顾你。” 赫连曜掀起唇角冷笑,“我哪里敢劳烦尹大小姐,尹小姐是要做大事的人,” 雪苼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把碗和勺子一股脑塞到他手里,“喝掉。” “这是什么?这么难喝。” 雪苼不准他吐掉,“必须喝下去,这是用对伤口好的中药材炖的鸽子汤,赫连曜你吐个试试。” 赫连曜吐了,是吐到她嘴巴里。 他重重吻着她。把嘴巴里的药汤过渡进去,看着雪苼皱在一起的小脸儿得意的笑:“不能我一个人苦,夫人也该尝尝。” 雪苼赶紧找水漱口,“你怎么回事,受伤的是你不是我,看看你这身横七竖八的口子,难看死了。” 赫连曜灼灼的黑眸看着她,“雪苼,我从前很少受伤。” 雪苼低下头,对,以前章副官跟她说过,赫连曜这人很惜命,虽然上战场先身士卒却很少受伤,但是从跟自己搅合在一起后,他大伤小伤就没断过。 “赫连曜,也许我真的是个扫把星,小时候克死我娘,又克死了待我如亲人的宁姨、莫伯伯还有我爹……” 赫连曜打断她,“正好,都说我命硬克妻,刚好跟雪苼小姐凑成一对,我们日后……倒是看看谁的更硬些。” 雪苼还沉浸在伤感中,没听明白他话里隐含的污秽意思,“少帅命硬克妻的传闻我倒是听说过,不过是传闻罢了,我的这些可是实打实的。” “雪苼,跟着我的女人充满了危险,你是见识过的。”他微微一顿,才继续说下去,“雅珺给章天贵的人轮暴折磨现在还是神志不清,而且她的腿也废了。” 俩个人见面后似乎可以回避着傅雅珺这个名字,现在提起来心口都沉重,像压上了个秤砣。 雪苼想过她会遭到非人的待遇,但是没想到会这么惨,被无数个男人玩弄做羞耻的事她想想也要疯。 他继续说下去,“你很聪明,我呆在医院里一直没见你,你就猜到了她是我这辈子无法甩开的责任。雪苼,我赫连曜不是个好人,如果她不是君旸的妈妈不是大哥的嘱托,我会杀了她!” 雪苼打了个冷战,她相信赫连曜一定能做的出来,但凡妨碍了他的人,他是不会手下留情。 “现在我不能杀她只能委屈你,我给你半年的时间去国外散心适应,回来再也不许离开我。” 雪苼一颗刚刚暖了的心就在这一瞬间沉下下去。 赫连曜是喜欢她的,喜欢到不顾自己的危险可以从云洲跑到港岛来把她追回,喜欢到随时可以为了她用性命相搏,但是这一切都改变不了他性格中的兽性。 就好比丛林里的猛兽,他对伴侣和领地的捍卫是毋庸置疑的,可是一旦伴侣背叛他宁可将其咬死,这种兽性的爱可以让人暖也可以让人怕。 但是没有任何办法,雪苼就是爱上他这样的一个人,改变不了他就想逃走,可是当逃走也变成奢望后。雪苼要改变自己吗? 这就是和死不同的地方,要活着就还是要解决问题,而他们之间的问题就像个死结一样。 那一刻,一个无比清晰的决定在雪苼心里形成,她站起来给他倒了一杯水,似笑非笑的说:“半年的时间,又能解决什么?” “很多”他的目光灼亮的骇人,就像黑豹的眼神一样肃杀凌厉,“时间总是能改变很多事情,雪苼,一切会有转机。” 雪苼并没有说什么。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去了露台那里。 端着一杯酒站在这里,是一种很危险的体验。 赫连曜三两口就喝光了鸽子汤,然后走到她身后抢过酒杯,“小乖,你喝醉了很难伺候的,还是别喝了。” 雪苼知道他指的是从车顶摔下来下次,修长的手指在赫连曜的喉结处划来划去,“少帅有醉过的感觉吗?” 赫连曜点点头,“有,难受。” 她忽然掂起脚。嫣红的唇贴在他吐突出的喉骨上吐气如兰,“雪苼愿与君共醉一场。” 没等赫连曜反应过来,她像个小泥鳅一样滑出房间,在门口冲他大声喊:“赫连曜,你不用臭着那张脸,本小姐我不走了,你要拿钱出来养活我和我弟弟,听到没有?” 赫连曜一愣,他皱起眉头,“你说什么?” 雪苼傲娇的哼了一声,扭着小屁股就走了。 赫连曜抬脚想追,可是用力过猛牵扯到伤口,他忙撑住桌子,等那阵疼痛过去后忽然就莫名其妙的大笑起来。 李程第二次把老医生请来,他看到赫连曜渗血的伤口勃然变色,对李程说:“把你们夫人叫出来。” 李程如实说:“大夫,我们夫人说了这个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是我们家先生自己不在意,你要是有疼的药就多给他上点。” 那老医生的胡子都翘起来,他问赫连曜:“你这夫人是娶进来的吗?不是你把人抢进门想着你早死改嫁的?” 赫连曜心情好脾气也就格外好,“就听夫人的,有什么虎狼之药您尽管用。” 老大夫摇头晃脑。现在的年轻人他不懂,不懂呀。 赫连曜这次伤口开裂可非同小可,老大夫强制他躺在床上养伤。 赫连曜在云州还有一堆事儿,现在倒是也不急了,他知道回到云州后还要面对各种问题,他和雪苼之间就难得有这么亲密的时光,便决定留在港岛养伤,半山的别墅成了他们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地方。 但是,事情真的不像他想的那么美好,因为雪苼根本就不管他这个伤员。 她前段时间来港岛躲着赫连曜不敢出去,现在可是光明正大的出去玩,每天都让李程陪着,跟李程有说有笑热热闹闹。 赫连曜已经临近了暴怒的边缘,脸色黑的跟大阴天似得。 但是雪苼根本看不到,这天傍晚她又打扮的漂漂亮亮要出去,说是朱大全的生日宴会。 赫连曜本来就不同意,一看她的穿着更炸了。 第一百一十章:乖乖的别乱动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要去参加舞会,自然是穿的礼服。这身衣服是她刚买的,一线天的大开领,露出大半个美背,红色软纱虽然是好几层,但是走路之间就隐隐看到两条雪白笔直的长腿,不露比露更有诱惑力。 赫连曜脸色阴沉的可怕,她就穿成这样也敢出去? “李程。”赫连曜喊了一声,“替夫人给送份礼物去,就说夫人不舒服,不去了。” 雪苼拨了拨刚做的卷发,“赫连曜,我好好的。李程,不许去。” 李程有些为难,到底应该听谁的,要是张副官在场他会怎么做? 赫连曜已经动了真火,“李程,还不去!” “是,少帅!” 看着李程走了,雪苼气的跺脚,“赫连曜,你什么意思?” 赫连曜鹰一样的眸子瞪着她,看到她裙摆撩动间秀美的长腿就双眼冒火,“雪苼。过分了。” “我有什么过分?我朋友过生日我去祝贺一下不行吗?你凭什么限制我的自由?李程,等等我。” 说完,雪苼提起裙摆去追李程。 赫连曜一口气给闷的脸都黑了,他知道雪苼是因为上次弄裂伤口的事儿在跟他闹别扭。这丫头太过磨人,要知道她打他骂他闹他不理他都行,可是穿成这样去外面招蜂引蝶不是要气死他吗? 眯起眸子,他按着自己的伤口,大声喊着“石头。” 石头进来,“少帅,您有什么吩咐?” “给我找两卷纱布过来,要快。” 雪苼一到浅水湾大酒店,立刻成了全场的焦点。 李程寸步不离她左右,“夫人,您还是回去吧,少帅生气了。” “不管他,我这次不拿下他的威风,回去就没有机会欺负他了。你帮我把礼物拿着,我们去送给朱大全。” 朱大全一见雪苼双眼都亮起来,“雪苼,你今晚真漂亮,简直艳光四射。” 雪苼很少穿大红的衣服,她皮肤白,正跟赫连曜说的那样像个雪娃娃,红色穿在身上特别的好看。 她把礼物交到朱大全手里,“朱先生,生辰快乐。” 朱大全一眼就看到了她手上的粉红钻,不由得垂下眼帘,“你和你丈夫和好了?” “嗯,这次是我任性了,他人都找到这里我也算了,过几天我们就回内地,正好跟你道别。” 那天,在码头上朱大全给赫连曜的人制住,正当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赫连曜中枪落下海而雪苼义无反顾的跳到海里,他才明白了求婚前征求Miss庄意见时候她说那句话的含义。“如果她喜欢你不会因为你是谁,反之,她要是有了喜欢的人,你是谁她都不会喜欢。” 她果然有深爱的人,甚至为了那个人不惜性命。 想想自己,也是做了一回跳梁小丑。 雪苼看出他的尴尬,忙安慰道:“朱先生,谢谢你这些日子对我的关照,以后我弟弟还是要麻烦你的。” “哪里的话,我求之不得。” 角落里有双眼睛直直的落在了雪苼的身上,火热而浓烈。 朱大全被别人拉去说话,雪苼回头要找李程回家,却给一双男人的大手拉住。 雪苼吓得要喊叫,对方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雪苼,是我。” 雪苼仰起头看着男人的脸,“钟麟学长,不,应该叫您傅少帅。” 傅晏瑾眼神里的痛苦之色一闪而过,“你这是在疏远我吗?” 雪苼想推开他的手,“傅少帅,我想以我们现在的身份不太适合谈论这个话题。” “雪苼,我和你之间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好朋友,走,我们去那边说话。” 雪苼被迫给傅晏瑾拉到了外面的露台上。 相比屋内的明亮奢华,外面一片浓黑。屋里的音乐传出来,倒是有些恐怖的感觉。 夜风一吹,雪苼抱紧了双臂。 傅晏瑾立刻脱下了西装给她披上。 雪苼想拒绝却给他压住双臂,“别动,雪苼看到你不停的拒绝我,我的心在滴血。” 她忽然觉得好笑,傅晏瑾这话也太过夸张了,她和他分别这么些年,别说以前也不是情侣,就是情侣也没资格说这些话的。 “学长,我觉得我们之间更不适合说这些话,我现在是有夫之妇,请您放开我。” 傅晏瑾有些激动,“雪苼,你可知道赫连曜他为什么娶你?你千万不要给他迷惑了,这个男人没有心,傅雅珺就是个例子,女人对他不过是工具而已。” “够了!”雪苼低吼,“学长,如果不想让我们的友谊到此终止就不要说他的坏话。我知道你们是敌对方,为了地盘明里暗里斗得厉害,但是请不要把这些阴谋带到我身上,赫连曜是什么样的人我自然清楚,不需要别人指指点点。” 傅晏瑾清俊的脸扭曲,微微楞起的眉骨突突跳动,“雪苼,你太单纯了。赫连曜对你实在是另有居心,他能追你到港岛不过是为了能让你给他……” “傅晏瑾,放开雪苼。” 赫连曜的声音犹如炸雷响在耳边,雪苼瞪大了眼睛,真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赫连曜一把把人给拉过来,扯过她身上的衣服给扔到了地上,做这一切的时候他死死的盯着傅晏瑾,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挑衅。 “赫连曜,你不要太过分。” 赫连曜冷笑,眸色森冷如刀,“傅晏瑾,你这话自己说出来不觉得可笑吗?雪苼是我的女人,不是你这等无耻之徒可以肖想的。” 说完,他对李程说:“李程,带夫人走。” 雪苼担心他身上的伤,她猛然挣脱挡在俩个人中间,“我求求你们今天就这么算了,这里毕竟不是内地,为了大家的安全,别闹出乱子。” 傅晏瑾双眸燃火,他上前一步搂住了雪苼的腰肢,“雪苼。你让开,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赫连曜眯起眸子,俊美的脸上笼罩着浓浓的阴云,他伸手去砍傅晏瑾放在雪苼腰上的手,“傅晏瑾,你找死。” 虽然给傅晏瑾躲过了一击,但是雪苼又重新回到了赫连曜的怀抱,他死死的抱住她,绝不容许她再挡在两个男人之间。 雪苼贴在他身上,红唇间散发着好闻的香味,她贴着赫连曜的耳朵哀求,“我们回家好不好?” 赫连曜的眼神很冷。“女人少管男人的事。” 雪苼心里很不舒服,他这个臭脾气果然够呕人的。 傅晏瑾起了杀心,他伸手就要去掏枪,却被忽然而来的光柱刺激到了眼睛。 “什么人在那里?”原来是来了一堆巡捕。 这里是港岛,洋人占领的地盘,要是他们两个内地军阀暴漏了身份自然要引起不必要的争端。赫连曜抱紧了雪苼往外走去,“没事,我们在叙旧。” “叙旧?叙旧到屋里,有美酒有美人,外面只有蚊子。”为首的巡捕队长自以为幽默,色色的眼神在雪苼身上流转过,一阵的惊艳后却也明白。这两位是在争一个女人。 看双方的衣饰都很华贵,巡捕也不敢得罪,只是说:“二位,有事还是进去说,今晚港督也在这里吃饭,不要惊扰了他老人家。” 雪苼趁机拉了赫连曜的手,在他手心里软软的捏了捏,“我们回家吧,我有点冷。” 赫连曜脱下自己的西装给她披好,然后伸手把人在抱起来,在雪苼的惊呼中扬长而去。 李程断后,小狼崽一样凶恶的目光紧紧盯着傅晏瑾。 等人走了。巡捕队长对傅晏瑾拱拱手,“先生,里面的美女多的是,再进去找一位就是了。” 傅晏瑾冷晒一声,转身融入到夜风中,剩下这人风中凌乱。 赫连曜抱着雪苼疾行,雪苼抓着他的胳膊哀求,“慢点儿,赫连曜你慢点儿。” 赫连曜忽然停下,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儿低声说:“别用你那个声儿跟我说话,一会儿有你叫的。” 雪苼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他又犯了邪劲儿,顿时气的小脸儿通红,“你放下我,要是伤口裂开我就把你给扔到大海里去。” “好啊,我的夫人要学潘金莲,那傅晏瑾就是西门庆了。” “闭嘴,我才不是那种……妇。” 赫连曜嗤笑,“怎就不是,夫人荡起来可是不输潘金莲。” 这还是在街上,后面有李程,雪苼怕他还不知道说出什么羞耻的话,纵然觉得屈辱也闭上了嘴巴不敢再说话。 赫连曜在她翘臀上拍了一下,“这才乖。” 一上车,雪苼就趴在车边。跟他保持着距离。 赫连曜低头看着她散开裙摆里露出的修长大腿,想到她今晚就这样在男人堆里走来走去,甚至允许傅晏瑾把手刚在她的细腰,他的眸子腾起火焰,伸手就把她给拉过来。 雪苼脸碰在他硬梆梆的胸膛上,差点碰掉了鼻子,她眼眶里含着泪,捂着鼻子轻声喊疼。 赫连曜拨开她的长发,捏着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还没开始你就叫?” “赫连曜,我给你机会道歉,你要是再这样胡说八道我可真不理你了。” 他冷笑,“你能吗?我的小乖。” 前座有司机和李程,雪苼真怕赫连曜继续说出羞耻的话,她先下手为强堵住了他的嘴巴,“赫连曜,你要点儿脸。” 男人眸子里危险的火星点点飞溅而出,他借机亲吻她。 雪苼脸颊发烫,大眼睛里水汽朦胧,“赫连曜,我求你,放开我。” “放开?你确定?夫人的身体可比嘴巴诚实多了。” 雪苼都要给他气死了,她情急之下咬住他的脖子,狠狠的用了力气。 赫连曜疼的蹙眉,真没想到小野猫儿还有这等本事,他冷冷一笑,加重了对她的惩罚。 他越狠雪苼越是狠,嘴巴里已经涌进了鲜血的腥黏,赫连曜的笑容愈加邪恶放肆,“还不松开?” 雪苼浑身软成了一团,她松开嘴巴倒在他怀抱里,捶打了他几下后就嘤嘤哭泣。 赫连曜低头亲着她的小嘴,尝到了他自己鲜血的腥气,“雪苼,你可真狠。” 车子终于停下,李程几乎是窜出去。二十左右的大小伙子给折磨了一路,都要爆炸。 赫连曜抱着雪苼往屋里走,雪苼现在完全是自暴自弃,打不过骂不过就连流氓都耍不过,她还能怎样? 可是他的伤…… “赫连曜,你停下,你的伤口刚好,我不准你撕裂第三次。” 赫连曜像头狩猎的豹子,哪里可能停下,“放心,伤口裂开你不是有借口把我扔在大海里了吗?你这个小毒妇,看我怎么收拾你?” 雪苼挥舞着枕头扔他。“这可是你自找的。” 赫连曜拿起枕头扔地上,咬着牙说:“对,睡你尹大小姐也也是我自找的。” 他直到天色将明才停下里,雪苼已经没有什么意识,但是倒在被子里嘤嘤的哭声却没有停止过。 赫连曜也累的够呛,这只小野猫比他想的更难以驯服,简直都是小野豹呀,不过知道她爱干净,便勉强给她清理了一番,可是发现帕子上有血迹。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许是雪苼这些天给他喝的汤药效果好,伤口早已经愈合没有问题,那么这血…… 他以为她是来了月事,但是看着又不太像,这个时候雪苼的哭声已经停了,却无意识的呻吟,一张小脸儿白的可怕。 他立刻穿好衣服,又拿了简单柔软的衣服给雪苼穿上,抱起她就往外面跑。 “李程,李程,备车。” 李程从梦里一个鲤鱼打挺就起来了,他用紧急集合的苏速度几秒就穿好了衣服,看到赫连曜怀里软绵绵的人吓了一跳,心说少帅不会把人给做死了吧? “备车。你还傻站着什么?” 李程赶紧去备车,把雪苼送到了医院。 急诊的医生是男人,赫连曜抱着人不让动,“找个女大夫来。” 医生企图去碰雪苼,“我是医生,我的眼睛里没有男女,只有患者。” 赫连曜的眼睛发红,“找个女的来。” 看他可怕的样子,医生也没有办法,女医生没有,只好把妇产科的护士长叫来,她看了后跟医生说了什么。最后打电话把医院里唯一的妇产科女医生给叫来。 这位女医生四十多岁,是个白人,有金色的头发和灰色的温柔眼睛,她对赫连曜说:“先生,你太太是不是在服用一些你们传统的避孕药物?” 赫连曜并没有听懂,他摇摇头,“医生,您什么意思?” “在你们国家,有些女士不愿意生孩子,会服用一些中药来堕胎,要是吃的早也有避孕的作用。比如麝香、藏红花,这些东西制成到成的药吃下去就不用担心怀孕。但是这些东西要是长期服用是有危险的,比如不孕。你夫人这是因为服药造成的内出血,她身体本来就不好,以后还是不要吃那种药了。” 赫连曜努力消化着她每一个字的意思,“大夫,您的意思是她服药避孕?” “你是丈夫难道你不知道?年轻人,好好关心一下你的妻子,问问她为什么不愿意生孩子。” 赫连曜陷入到沉思里,他想要个和雪苼的孩子说过不是一次,她也答应了,可是为什么要偷偷的服药? 麝香、藏红花……他想起那个小黑盒里的药丸,就是带着一股子麝香味道。他还惊奇里面是什么东西要她随身携带,可是离开云州却抛下不要,那一定就是她吃的避孕药。她觉得离开后就摆脱饿了自己的纠缠,那些药也就失去了作用。 雪苼呀雪苼,你不想生可以跟我说,为什么要偷偷的吃药? 医生并没有注意到他不善的脸色,继续对他说:“先生,避孕的方法现在西方比你们东方的方法先进的多,你可以试试,千万不要让你太太吃药了,她的身体太差,再吃下去不仅生不了孩子,对自己的身体也会造成危害。” 赫连曜抿唇点点头,下颚绷得很紧。 雪苼在病房里输液,她其实是晕了一小会儿,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昨晚被他要的太厉害,现在感觉人被拆散了重装一遍,处处都是酸疼和不舒服。 赫连曜大手捧着她的小脸,一双眸子里戾气很重,到底为什么她不愿意给自己生孩子。 大概是感觉到了,雪苼慢慢张开眼睛,她看到他,小脸儿一红。 “天亮了吗?我还想睡。”她声音慵懒,带着一点点鼻音,是非常可爱的撒娇模样。 要是在平时,赫连曜一定扑过去亲她一番,可是今天他只是看着她。 雪苼给他盯的发慌,“你干嘛?咦,我这是在哪里?” 她稍微一动,发现了自己手上的吊针。 他按住她,帮她整理好针管,“别乱动,你在打针。” “我怎么了?”问完了她小脸就红了,不会是给做晕过去就送医院了吧,自己那一身的淤青要是给医生看到还不丢死。 她挣扎着想起来,“赫连曜,我们回家吧,我没事。” “乖乖的别动,都是我不好,昨晚伤到你,雪苼……”他拉起她另一只手放在下巴上摩挲,说不出的缱绻。 他下巴上新长出一层胡茬,扎的雪苼手心发痒,她咯咯笑着去躲,“别,我痒。” 密密的亲吻印在手背上,他好像今天特别的温柔。 “你没事吧?”雪苼问他。 赫连曜摇摇头,“没事,你要乖乖的,等打完针我就带你回去。” 雪苼撅起嘴巴撒娇,“我要吃蚵仔面线。” “好,我让人做。” “赫连曜,我没事。”雪苼觉得他真的不太对劲儿,便一直宽慰他。 赫连曜又亲了她一下,“我知道。” 不比昨天要吃了她的狠劲儿,赫连曜今天温柔的不正常,事出反常必有妖,雪苼觉得很奇怪,但是她没那个精力去追究。跟他说了几句话后又沉沉睡去,再醒来已经回到了别墅里。 昨晚逞凶的男人此刻就躺在自己旁边的枕头上睡着了,他的睡姿很好,微微侧身横过一条胳膊,抱住了她的腰,薄唇几乎贴在她的额头上。 雪苼本来想起床,可是现在打消了这个念头,她想陪着他躺一会儿。 许久没有这样亲密的看过他的容貌,雪苼忍不住用手指描摹着他的眉眼。他的眉毛很浓,眉尾像宝剑锋一样扬起,显得非常英气,人家都说这样的眉毛是帝王将相之貌。 生在他那样的军阀家庭。估计从一出生就决定了以后的命运。他年纪轻轻就能执掌赫连军一定是付出了别人不能付出的艰辛,争斗背叛杀戮算计,这些充斥在他日常的生活里,所以才养成了踏实现在这种霸道狂妄又不讲理不通人情的个性。说实话,雪苼是真不喜欢他的臭脾气,昨晚的事明明可以说的清楚,可是他偏偏就不让人说,还要用那种方法折磨她,搞的她今天都没脸出去见下人了。 但是无论他脾气怎么臭,都改变不了她已经爱上这个男人的事实。因为太过喜欢他,所以连这些臭毛病都不计较了,想到这里。雪苼觉得自己好亏。 戳他脸的手指不由得加重,她使劲儿戳,“臭不要脸的。” 手指被捉住,男人的眼睛被没有睁开,低沉的声音带着睡意的沙哑分外好听,“我的脸昨晚已经给过夫人了,难道还想再要一次?” 雪苼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顿时浑身上下都烧起来,她嗖的拉被子盖到头顶,大概觉得太过气闷又往下拉了拉,就露出两只乌黑清澈的大眼睛。 带着一点点惊恐又有一点点挑衅,落在赫连曜眼睛里却成了挑一逗,但是他全然没有兴趣,就这么看着她。 雪苼大概是觉得太闷便把被子扯下,她侧身要起来被给人按住,“再陪我躺一会儿。” 雪苼摸着肚子说:“不要,我饿了。” “现在吩咐人去做蚵仔面线还需要一点时间,乖,躺下。” 他的声音就像丝滑的浓咖啡,香醇的让人拒绝不了,雪苼又躺下,细白的手指在他喉结上划来划去。 赫连曜抓住她的手,声音低沉的警告:“别乱动。” 雪苼往他怀里靠了靠,伸手搂住他的腰。小声说:“赫连曜,我有个秘密想要告诉你。” 赫连曜心头一跳,莫非她要说避子药的事情? 第一百一十一章:羞耻的喂粥方式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抬起眼帘,密匝匝的睫毛上下扇了扇,雪苼柔声说:“我并不知道傅晏瑾会出现在那里,也没有跟他说什么做什么,你不要误会。” 他的怒气她看的很清楚,既然打算跟他回云州就不想因为傅晏瑾而横生隔膜,她觉得解释很有必要。 但是赫连曜却已经不太关心这事了。 傅晏瑾跟他是一路人,都是野心勃勃,绝对不会为了个女人放弃现有的一切,他对自己并没有多大的威胁,他最大的威胁还是来自雪苼的内心。 不管自己能给雪苼多少,他要的是她的全部。 可是现在的她越来越让他看不透,就算抱的再紧他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这种感觉别说他一方霸主,就算是个老爷们儿都不该像个婆娘一样患得患失,这才是最让他不能接受的。 见他一直不说话,雪苼以为他不信,“你还是不信我?” 他拉住她的手,轻轻在唇边亲了一下,“起来吃面吧。” “赫连曜!” 他背对着她整理裤腰,听到她的声音后肩膀微微一僵,而后站起来,“去吃饭。” 雪苼皱起眉头,小气的男人,生气就直说,这样藏着掖着算什么。 他们的饭菜当然不止是蚵仔面线这么简单,素烧鹅香辣蟹濑尿虾都有,甚至还来马来风味的牛腩咖喱饭,他细心的给她剥虾皮去鱼刺,现在看来倒是很正常了。 雪苼夹了青菜给他,“你不准吃虾蟹这些东西。” 挑眉轻笑,赫连曜又恢复了翩翩浪子的模样,“夫人,你吃好吃的就给我吃青菜,这算不算虐待?” “活该,谁让你受伤。对了,今天厨房给你炖汤了吗?” 赫连曜对那个汤药避之不及,现在她问忙说:“已经喝了。” “喝了?”雪苼不信。 他凑过去贴着她的唇,“要不你尝尝?” 雪苼推开他,“吃饭的时候不要闹,好脏。” 赫连曜在她的油嘴巴上亲了一口,“我喜欢的,不脏。” “赫连曜,你这是为了吃我的虾。” 俩个人闹起来,早上的僵硬气氛算是过去了,正吃着饭,李程进来。趴在赫连曜耳朵说了什么。 赫连曜听了脸色凝重,他站起来对雪苼说:“雪苼,你快些吃,我们今晚要离开港岛。” “为什么这么快?”一口饭梗在喉咙,雪苼好容易咽下去。 “上次刺杀我的人抓到了,他们还有大批杀手潜伏在岛上,甚至还准备对我们定下的船偷袭,我们先走。” 雪苼立即撂下筷子,“我去收拾东西。” 接下来的时间雪苼几乎见不到赫连曜,家里来了一帮人和他在书房里密谋,晚上的时候他们坐车去码头,再坐渔船离开了港岛。 当晚的天很黑,没有月亮只有寥寥几颗星,汽车沿着山路蜿蜒而行,汽车的车灯把前路照亮,路边的灯却像没有睡醒的人眼睛,惺忪而朦胧。 赫连曜问她:“你的枪在吗?” 雪苼捏紧了手包,“嗯,在。” “拿好了,这一路指不定有什么样的凶险,石头会全力保护你,但是他护不到的地方你自己也要当心。” 因为太过用力,雪苼觉得牙齿都咬到了腮帮,“嗯。我知道。” 赫连曜紧紧握住她冰冷的手:“放心,这都没有什么。我在,一定没事。” 雪苼其实不担心自己,她和赫连曜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就出奇的团结一心。她怕的不过是他有事,而她也知道,他怕的也不过是她有事。按理说,他们这种超越了生死的感情应该比金子还坚定,但事实却并不是那样,他们之间总有一些连生死都无法逾越的东西,但是她又无法确切的知道是什么。 车子前面一个转弯,忽然司机一打方向盘,接着就有冷枪打过来。司机对后头喊:少帅,有埋伏。 赫连曜眼睛都没眨一下:“冲过去。” 这些人都是敢死队里的英雄,没有任何疑问,汽车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过杀手故意设下的障碍,轰隆隆而去。 不少的流弹擦着车身而过,汽车跌跌撞撞像个蹒跚的老人。赫连曜按着雪苼的头让她躲在座椅下,自己则和李程从车窗射击。 其实从山上下来的车不是只有这一辆,先头那辆已经引走了一部分刺客,这是刺客的双保险,在另外一条路上设下的杀局,但好在人数不多,他们给逃了出来。 都说港岛治安好,这么激烈的枪战竟然没有巡捕敢出来,任由大街上流弹飞窜。 雪苼紧紧伏在赫连曜脚下,手指拽着他的裤脚,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添乱和祈祷。 车子终于冲出去,司机的手臂中枪,流着血咬牙继续开车,李程想换手儿,“我开吧。” “不行,你不熟悉这里的路,反而会浪费时间。” 雪苼去过一次码头,当时风和丽日和朱大全说说笑笑也没觉得多远的路,可是今天反而觉得格外漫长。 终于,车子停下,李程回头对赫连曜说:“少帅,到了。” 李程先下来,他看看四周环境,在确定安全后才打开车门让赫连曜和雪苼下来,雪苼的腿脚全麻,赫连曜单手把她抱住,另一只手拿着枪。 李程又去叫司机,却发现他已经趴在方向盘上死了。 原来他不但胳膊中枪,后背也中了枪,为了能把人安全送到,硬是用意志力完成了最后的使命。 赫连曜摘下帽子长长一鞠躬,转身狠心离开。 这就是乱世,这就是战斗,甚至死了也不能把自己的战士带回家乡安葬。 雪苼在渔船上拉紧了赫连曜的手,她觉得他们的归程就好像这茫茫的海面,到不了终点的样子。 幸好一晚平安无事,雪苼靠着赫连曜的肩膀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忽然觉得有人推她,睁开眼睛看到赫连曜已经抱着她走到甲板上。 一轮红日从海天相接的地方冉冉升起,清风涤荡着大海,海鸥鸣叫着日光,一切美的都像是一副画。 “没有过不去的黑暗,雪苼。天亮了。” 雪苼伸出手,看到白皙透明的手指都被染成了红色,她挽起嘴角,笑的天真无暇,“看看,我抓到了太阳。” 曜字,闪亮照耀,日、月、星,皆可成为曜。 赫连曜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满是胡茬的下巴在她细腻的小脸上厮磨,“你这个连太阳都敢抓的女人,以后再也不要离开我。” 雪苼窝在他怀里。他的怀抱是如此的温暖,在无所依傍的大海上是她唯一的依靠,她愿意拿出所有的努力和他一起走下去。 渔船靠岸后又坐上了火车,这一捣鼓比直接坐船多走了近一倍的路程。雪苼娇生惯养,哪里经得起这样的颠簸,在火车上就生了病。嘴巴出火生疮,人也热伤风,整个人恹恹的看着很是让人心疼。 赫连曜随身带了点西药,也不管对不对症就给她吃了,但是她吃不下去东西让人发愁。 赫连曜心急也没办法,火车上也没好吃的,好容易等车在站台上停下的时候他让石头好容易买了一碗绿豆粥。嘴对嘴一口口的喂下去,才喝了半碗。 如此颠簸了几天,终于回到了云州。 张副官这几天就天天在官道上等着,终于见到了他们,激动的差点跳起来。 “少帅,少帅。”他挥手。 李程心里这个激动,因为是第一次出远门儿,为了表达自己激动的心情他跑过去就抱住了张副官,却给老张一巴掌扇一边儿去,“站直了,让老子看看你这次去花花世界有没有失身?” 李程想起那个妖娆的曼丽,顿时红了脸。 张副官立刻跟侍卫队的人哄笑起来。“看看,李程一定是开荤了,下次去醉生楼一定带着你。” 赫连曜沉着脸走过来,张副官立马带人立正站好:“恭迎少帅,和夫人。” 原来雪苼被赫连曜密密卷着抱在怀里,张副官都没有看清楚。 赫连曜冷哼一声,“先去尹家大宅,让医生也过去。” 张副官跟着上车,“夫人病了?” “嗯,旅途太过劳累,就这么个娇气身子还想着自己去国外,让人怎么放心。” 张副官虽然觉得赫连曜一定能追回雪苼,到底只是觉得,现在看到人回来了特别高兴,“少帅,晚上咱也弄个局热闹热闹吧,您这次肯定是九死一生。” 赫连曜看了一眼怀里的娇娃娃,“今晚先不用,等雪苼好了在尹家宅子里,叫上三宝和子出,还有让三宝带着鱼。” “好嘞!少帅,夫人一回来您跟换了个人一样,看着就神清气爽。” 赫连曜瞪了他一眼,“少拍马屁!” 小喜这几天跟张副官一样。因为归期不定所以天天在门口等着,这天终于看到了黑色轿车,她擦了擦眼睛,是真的,没有看错。 小喜跑的太急都差点被车子撞到,张副官下车就训斥她,“你这个女娃娃走路不长眼睛呀,要是给车子撞到怎么办?” 小喜光顾着高兴去了哪里还管这些,她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夫人呢,夫人!” 赫连曜抱着人下来,雪苼从披风里露出一张雪白的小脸儿。“小喜,我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小喜喜极而泣,因为赫连曜在却不敢哭出声音,只要紧紧咬住了下唇。 “给夫人放水洗澡,还有,吩咐厨房做点清淡的菜蔬,熬些清粥,再弄点水果来。”张副官不愧是赫连曜贴心的小棉裤,事事都想到他心里头,这些日子跟着李程这个棉坎肩在身边,赫连曜没少给捂出痱子。 雪苼梳洗后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正好请的老中医也来了。 看了之后也说没什么大病,就是身体虚弱旅途劳累导致的,开了几帖药好好调养。 赫连曜送老大夫出去,他从怀里掏出那个小黑盒子递过去,“老先生,麻烦你帮我看看这是什么?” 老中医打开一闻脸就变了色,“少帅,这等东西赶紧丢了,怪得不夫人气血两虚身体虚弱,都是给这个东西害的呀。” “你确定?”赫连曜黑眸如古井深邃,堪堪敛住了杀机。 老中医慨叹:“自然是确定的,这是青楼里姑娘们用的避子药,药效倒是厉害,但是太过伤身,常服用的都不能再生育。以前醉生楼的红夫人曾经拿着药房让我给她丸制这药,因为太过伤阴鸷,我给拒绝了,但是这股子麝香味我一闻就闻出来了。” “好,我明白了。老先生,至于该怎么做,你明白吧?” 老头吓得忙作揖,“少帅放心,老夫定然不会乱说。” “张副官”等老中医走后,赫连曜喊了一声。“去醉生楼通知红姨,就说雪苼回来了,邀她一叙。” 张副官一愣,少帅一直讨厌夫人跟红姨混在一起,但因为红姨在夫人在困难的时候有恩情,而且当初的醉生楼也是他把人给丢去了,所以才不说什么,但是这个主动邀请也犯不上呀。 见他还在犹豫,赫连曜皱起眉,“还不快去。” 张副官立刻让人去请,没有很长时间,红姨就来了。 大热天儿。红姨穿了一件浅金色香云纱旗袍,露出的光胳膊上带着一只碧青玉镯子倒是有几分普通妇人的端庄。 自从认识了雪苼之后,醉生楼里姑娘的衣品都蹭蹭的上升,不再追求穿红挂翠的俗艳,反而懂得颜色和自身气质的搭配,红姨叫阿红喜穿红,现在却很少定制大红的衣服了。 她听说雪苼回来倒是没有什么奇怪的,因为她一直不认为雪苼能走的了。赫连曜是谁?他是雪地里的孤狼森林里的猛狮,怎么会让雪苼逃出他的五指山。 她兴冲冲的来找雪苼,倒是没想到一进门就给带到了赫连曜的面前。 赫连曜坐在黄梨木太师椅上,等红姨一进来就沉下了脸。 红姨吓坏了,她会察言观色立刻给赫连曜跪下。 赫连曜把小黑盒子扔给她。“看看里面是什么?” 红姨一看吓得心都凉了,她赶紧给赫连曜磕头,“少帅,这是我们醉生楼的避子药,当初夫人从我们这里拿的。” 果然,她就是不想生他的孩子,就跟她不想嫁给他一样,她虽然爱他,却更爱自由。 红姨看着他不善的脸色,结结巴巴的说:“少少帅,您不要生气。当初夫人去要这些药的时候,她是被逼着……您二位感情没有现在这么好。现在不一样了。您看这药就剩下三粒,她要是想再吃早就问我拿了,因为我跟她说过要提起准备,现在看来,她大概不想吃了。” “这药吃了会不孕?” 红姨脸白的跟纸一样,“是……” 赫连曜好看的剑眉锁在了一起,过了片刻,他对红姨一挥手,“去看看她吧,但是今天的话一个字都不准到了她耳朵里,否则我让你在云州消失。” 红姨忙跪谢,然后抹着冷汗退出去。 赫连曜把小黑盒子捡起来,他沉思着,最后还是会决定放回原来的位置。 只剩下三颗,他想赌一赌。 红姨见到孱弱的雪苼吓了一跳,雪苼看到她额头上的红色也吓了一跳,“红姨,你撞到头了?” 红姨心说还不是给你男人磕头磕的,话到了嘴边就改成了“就是,撞你家南墙了。” 雪苼哈哈大笑,“我们家的南墙在哪里?” 红姨道:“听说你病了,现在看来精神还不错。” 雪苼摇摇头,“是真病了,我也太没用。拖累了他一路,现在虽然看着好些但是全身乏力,我觉得我是不成了。” “呸呸呸,童言无忌。雪苼你才几岁,红姨我这等人尚且苟延残喘,你这么尊贵的身份更要好好活着。” 雪苼问她:“夜来香筹备的怎么样了?” “快了,再有些时日就开业了。正好你回来,我害怕请不到有头脸的人物呢。” “到时候我会让少帅帮着安排的,但是事情你要多吃力,我实在是没有精力。再说我这次走从你那里拿走了不少钱,就顶了股份了,以后我也不想做了。” 红姨没想到离开这十几天雪苼的变化这么大,以前她可是野心勃勃的想做云州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现在倒是不看重钱了。 红姨是个爽快人,她拍着胸脯说:“你放心,该扣的我扣下,该给你的我一分不会少。” 俩个人聊着,小喜来叫吃饭,因为有用糯米蒸的甜糕便叫了红姨一起吃,赫连曜不在。 雪苼问小喜,“少帅呢?” 小喜一脸的不高兴,“去燕回园了。” 雪苼淡淡的嗯了一声看起来没有不高兴,她拿起筷子对红姨说:“看着都很清爽,我都有好久没吃青菜了。” 红姨知道她是当着外人不愿意表露情绪,便问道:“你回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雪苼放下筷子,“也没什么具体的打算,我就想把弟弟抚养长大,别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红姨于心不忍,多高傲的一只天鹅呀,愣生生给赫连曜折断翅膀养在家里,但如果没有傅雅珺,他们倒也是一对璧人。 吃完饭红姨便回去了,小喜这次把憋着的话全说出来,“夫人,您不看到家里的东西都换了新的吗?是少帅砸的。您不见了他太生气,看来是很在乎您。但是人没了着急,人一回来他就去燕回园,这到底什么意思?” 雪苼摇摇头,“算了小喜,赫连曜他自己会处理,我走了这段时间云州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小喜一听立刻八卦起来,“自然是有的,听说莫凭澜的那个如夫人何欢儿,差点给坏人玷污,连孩子都没有了。” “什么?”雪苼紧紧抓住她的手。 当初离开云州,她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长安,明明知道她在莫凭澜手里。自己却她一个人不管,她这次回来也是经过细想自己冲动了,怎么可以把长安留在虎穴,现在看来,果然是出事了。 “那现在呢,现在何欢儿怎样?是谁敢玷污她?” 小喜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大家都在说是长安小姐干的,她也怀孕了,是怕何欢儿的孩子跟她的争家产。” 雪苼冷笑,“家产?本来就是莫家的东西管他们俩个人何事,这帮人,唯恐天下不乱。” “可不是吗?还有比这更难听的,是说您的,说您偷了少帅的钱跟人跑了。” 雪苼这些都已经想到,她人回来了,就有可能再说她是给赫连曜抓回来的吗,但是流言这东西总有散的那一天,就当听不到好了,她现在最想去见一下长安,弄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 但是莫凭澜肯定不会让她见,她还是要找赫连曜想办法。 但是赫连曜现在在燕回园呀,她怎么跟长安陷入一样的境地了? 不,她和长安还不一样。赫连曜起码是喜欢自己的,但莫凭澜却不同,他是狠起来能杀了长安的。 越是这样想她就越为长安的处境担心,有些等不及了,她站起来对小喜说:“我们去燕回园。” 小喜愣住,“夫人您是要去找少帅吗?” “嗯,要不你以为呢?” “我以为你要去砸场子。” 雪苼扑哧笑了,“幸好是这个,要是胡妈一定以为我是去看傅雅珺……胡妈。” 提到这个名字雪苼心里一酸,她自始至终都恨不起胡妈来,就像一个孩子恨不了自己的妈妈一样。 小喜知道她难过,“夫人,胡妈还留下些东西,要不您先看看?” 雪苼一愣,胡妈出事后她太过悲伤又急着离开,真没去看过她的遗物。 “好,我去看。” 小喜打开了胡妈的房间门,她屋里很简单,除了一把梳头的梳子和几根发簪什么都没有,所以雪苼出事后从来没想到胡妈是被人用钱收买的。 她这一辈子都过得清苦,却对钱没有什么要求,能糊口就行。 小喜翻开她的被子,从里面摸出个东西,“夫人,您看。” 雪苼的手指抚过那块圆圆的玉牌,这不是她去玉坊仿照自己真的做的假玉佩吗?怎么会在胡妈手里。 雪苼拿着回房去看,自己的假玉佩一块都没有缺少,而细看就发现了俩者的不同,胡妈的这个小更像个腰牌,似乎是证明身份的物件儿。 雪苼细细看着,发现玉佩上有个小篆字,看着很熟悉。 电光火石间,她想起来了胡妈在死的时候手臂上就是有个类似的印记,所以说这一定是她所在组织的信物吗?但是为什么他们的信物会和自己的玉佩那么想象? 雪苼如坠迷雾,她觉得四周都是网,而她被困在网中央,这种滋味让她无法呼吸,她急于见到赫连曜。 抓着小喜,她苍白的脸色很吓人,“快点,去燕回园找少帅!” 第一百一十二章:想吃酸的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小喜少见雪苼这样的惊慌,她总是觉得夫人虽然是女人却比一般的男人都要强,也就是少帅,换成别的人还真是配不上她。 到了燕回园,正巧李程在门口站着,看到雪苼便行了个军礼,“夫人,您怎么来这里了?” 雪苼的手指用力抓着包的带子,“李程,我能进去吗?” “这个……”李程是个实诚的孩子,他觉的能进去,但是少帅和雅珺夫人在,他怕雪苼不高兴。 雪苼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不会闹事。” 她这样说李程反而不好意思了,他伸手做个了请的姿势,“夫人请进。” 雪苼心中感慨,倒是外人都在意着她的感受,赫连曜却连跟她说一声都不曾,难道在他心里她就是那么不懂事吗? 雪苼进去,她和小喜都对燕回园熟悉的很,穿花拂柳就到了傅雅珺的别院。 可是,竟然没有人。 小喜拉住一个丫鬟问:“少帅在哪里?” 丫鬟是新人,不认识雪苼,但觉得这位小姐通身的气派不凡,也不敢敷衍,“少帅和我们夫人在正堂。” “正堂?那不是……” 雪苼阻止了小喜,反正她已经离开了,燕回园是傅雅珺的,她喜欢在哪里就在哪里。 “小喜。我们走。” 两个人去了正堂,走进了她曾经和赫连曜的卧室。 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傅雅珺的尖叫,雪苼一愣,拉住了小喜的手。 小喜是个姑娘,自然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便问她:“夫人,为什么不走了?” 雪苼能闯入人家的卧室是自然拿准了赫连曜不会跟傅雅珺做羞羞的事情,但是听到她这个叫声怎么就…… 忽然,她听到了赫连曜的声音。“雅珺,你别怕,护士给你打针不疼的。” 雪苼拧紧的心这才松开,原来是打针,她就是小心眼儿,赫连曜会对一个病人做什么呢。 她放开小喜的手继续往前走,卧室的门没关,她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情形。 “啊。”小喜低呼出声儿,她忙捂上了眼睛。 雪苼面色惨白,一瞬间想转头,原来不是她小心眼儿,是她心太大了。 床上,赫连曜光着上身把傅雅珺抱在怀里,而傅雅珺只穿了个几乎透明的纱衣,整个身体都往赫连曜怀抱里搡。 床边还站着个护士,拿着针手足无措的看着他们,面红耳赤。 “雅珺,你老实点,要是想早点好起来就必须打针。” “不要,我不要打针。阿曜,我不要打针。” 雪怒从心起,这是撒的哪门子娇,赫连曜离开燕回园这些日子难道傅雅珺都不吃药打针吗? 她的疑问也是赫连曜的疑问,“她这些日子都是这么闹着吗?不吃药不打针?” “是,少帅,夫人她从您走了后就不让人靠近。” “你们都是废物吗?不会抓住她?” 小护士委屈的要命,“她力气很大,而且我们也不敢伤到她。” 原来是赫连曜不在身边就闹,现在回来了怎么还闹呀。 雪苼的眼睛落在了傅雅珺的脸上。她眼神涣散空洞,是不太正常。 此时赫连曜哄她,“雅珺,你把针打了我就陪着你。” “真的?” “嗯。” “那你骗人是小狗。” “嗯。” 傅雅珺终于破涕为笑,放开赫连曜乖乖去打针。 雪苼忽然就兴致缺缺。 她扭头往回走,小喜快步跟上,“夫人,不见少帅了吗?” “嗯。”她淡淡应了一声。 “可是……张副官。” 张副官一看雪苼的脸色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低声对雪苼说:“夫人,雅珺夫人她是个病人,所以无理些。” 雪苼笑了笑,她不太想说话。 “您这是要回去吗?” 雪苼答所非问,“这里的佣人都换了。” “嗯,因为出了奶妈的那件事,怕府里的人被收买了所以就全换了。” 雪苼想起奶妈的案子是张副官负责的,便问道:“对了,你上次查的怎么样?有线索吗?” 张副官看看左右,压低声音说:“有了些眉目,她们是来自一个叫‘天女会’的组织,据说这个组织的头领是前朝的公主。” 雪苼把那个玉佩拿出来递给张副官,“这是小喜从胡妈房间里发现的,你看看有什么线索。” 张副官接过来,他映着太阳看了看,“这里有个篆字。” “是天女?”雪苼现在倒是觉得像。 “应该是,这个天女会用的是宫廷古法训练了一批侍婢,估计是很早就下手了,所以这批人的年龄全都在三十多到五十之间,所以这次燕回园的下人没有过三十岁的。” 雪苼见张副官平日里不着调,可是真办起事来相当仔细,简直是滴水不漏。 她没有犹豫,从衣服里把自己的玉佩给拽出来,“张副官,我倒是想麻烦你件事情。” “夫人您请吩咐。” “这个你看。”说着,她把玉佩递到了张副官手里。 张副官眼神一闪,却马上收敛,玉是雪苼贴身放置,带着幽冷的香气,如此闷热的天气里入手沁凉,十分的舒服。 “这个……” “是不是跟胡妈的那个很像?我也有,但是明显的要比她们的要高级很多。我想拜托你帮我查查,我这个玉佩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或者说我跟这个天女会有关系吗?” 张副官神色凝重,双手把东西还回去,“夫人,您这些都跟少帅说了吗?” “没,我也是刚才发现的,他太忙了,我就不打扰他了,我回去了。” “夫人。”张副官喊住她。“少帅他明知道去港岛危机重重,但他还是去了,他对您的情意……” “我懂,谢谢张副官提点。” 看着雪苼淡然的脸色张副官心里实在替少帅担心,夫人的心越来越看不透了,这段时间她也成长了许多,从一个有些心眼的姑娘长成了很有心眼的女人了。 这个成长其实是让人心疼的,这段时间她承受的太多。 雪苼率先走出去,小喜拉住张副官,“你别光说夫人也说说少帅。我觉得夫人虽然回来了但是就没开心的笑过。” 张副官摆手让她走,“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小喜不服气,“我起码懂得人心好坏,我看那个人就是装的。” 张副官顿时捂住了她的嘴巴,“胡说什么,以后再胡说我抽你。” 小喜摇摇头他才放开她,却没有想到这个丫头跑出去后对他吐舌头。 张副官又好气又好笑,这丫头真是给惯坏了,胆子越来越大,哪里还是以前就知道哭那个小可怜儿。 小喜追上雪苼。“夫人,现在去哪里?” “你跟张副官瞎说什么了?” “没什么的。” 雪苼停下步子看着她,“小喜,以后不准瞎搀和我的事儿,知道吗?” “知道了。”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身边的亲人不多了,我不想你受到伤害。” 小喜的小脸儿通红,捏着小拳头发誓,“夫人,我不怕的,您是我的亲人是我的恩人,就算是为了您死我也愿意。” “可是我不愿意。我希望我们大家都活的好好的,虽然是乱世,但也能一世长安。 小喜知道她是担心长安,“夫人,那我们去莫府吗?” “去,买点东西,就说去看何欢儿。” 赫连曜从屋里出来,看到张副官空着手站在大太阳底下,便拧眉问:“我让你拿的衣服呢?” 原来刚才赫连曜的衣服被傅雅珺的汤药撒上弄脏。他让张副官差人去督军府取一件过来,张副官跟人说完后只顾着跟雪苼说话,竟然给忘了。 他看着赫连曜古铜色皮肤上新添的疤痕,就拍了马匹,“少帅,您这么着去军中找一圈儿也是励志。” “放你娘的屁。” 刚好,取衣服的回来了,张副官帮赫连曜穿妥了后小声说:“夫人刚才来过了。” “她来过?人呢?” “自然是又走了,她说你忙不打扰了。” 赫连曜一听这话就不对劲儿,听着就觉得生分和邪性。 他刚要抬脚追人。张副官拉住他,“少帅,夫人跟我说了她玉佩的事。” 听到这个,赫连曜的脚步自然停下来,他看着张副官眼神有些冷,“她都知道了些什么?” 张副官把雪苼交给他那块胡妈的腰牌给赫连曜看,“她从胡妈的遗物里找到了这个,还问我跟她的那个有没有联系?我把天女会的事跟她说了,她就问她和这个帮会有没有关系。” 赫连曜听了沉吟不语。 张副官试探着说:“少帅,我看夫人对您情深意重。要不您把那些事都告诉她吧,省的她乱猜疑。要是有别人先说了,恐怕她就……” “不能告诉她。雪苼的脾气我很清楚,要是她知道了我的目的是利用她开宝藏的大门一定不会原谅我。而且到了现在我们也没有找到另外的半张地图,云州山脉相连绵延几十公里,要是我们的动作大了势必引起各路军阀的觊觎,所以还是等找到剩下的半张图再说。” “少帅”张副官欲语还休,“我怎么觉得您最近都不找地图了呢?” “张昀铭,你到底什么意思?” “少帅,属下没意思,我们还是去找夫人吧。” 赫连曜甩开他走出去,李程忙迎上来,“少帅。” “夫人去哪里了?” “我派人跟着,她好像往莫府方向去了。” “走,你跟着我去。” 李程上车的时候冲着张副官做了个鬼脸,张副官心说老子还有一堆事儿要办呢,臭小子你跟着去就知道了,只要牵扯到夫人的事儿,就没个好。 雪苼到了莫家要见人,鉴于上次吃闭门羹的经历。她这次说要见何欢儿。 下人去禀报,过了一会儿回来说他们家欢儿夫人在做小月子,不方便见客。 大毒日头下,雪苼给晒的发晕,她对下人说:“那就见见莫凭澜。” 门房为难的说:“夫人,我们莫少不在家。” “是吗?那我倒是要进去看看。” 雪苼身后传来男人醇厚的声音,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赫连曜。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忙完了,而且还找到这里来。 雪苼回头对他笑着说:“你的意思是硬闯吗?” “不可以吗?” 雪苼点点头,“你要说可以自然是可以的。” 门房一看就拦不住,正发愁呢。莫凭澜闲庭信步,款款而来。 “少帅,有失远迎,恕罪。” 赫连曜淡然一笑:“不是说莫老板不在家吗?” “这厮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我刚回来他就给忘了,少帅请,夫人请。” 雪苼看着莫凭澜那笑容灿烂的假脸几乎想扇他,她来了多少次他都不让见,赫连曜来了就巴巴的把人给让进去,太无耻了。 莫凭澜问道:“雪苼。听说你去港岛玩了一圈,那边的风光如何?” 雪苼冷冷的觑了他一眼,“你在说废话吗?港岛我去过你也去过,我们哪次开学不是你去送的,哪个月你不去港岛呆上几天?” 一连串反问说完后她厌恶的远离莫凭澜,仿佛跟他靠近都觉得难受。 赫连曜把她伶牙俐齿的样子收在眼底,看着她发红的小脸儿更觉得活色生香,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这般可爱了。 莫凭澜很无语,他对赫连曜说:“你是不是太宠她了?” 雪苼忽然说:“莫凭澜,我们的事干嘛要扯上别人。我素来这个脾气,跟他有什么关系?” 赫连曜眯起黑眼睛点点头,“就是,你比我应该更了解她。” 莫凭澜朗声一笑,倒是一点也不像个刚失去孩子的父亲。 不过雪苼也知道他向来会装,别说未成型的婴儿,就算爹娘死了他照常谈笑风声,再说了何欢儿失去孩子是报应,是她自己倒霉,只不过长安别因为这事受到牵连就好。 进屋,奉茶,莫凭澜让人端上了冰镇的西瓜球,赫连曜却不让雪苼吃,“她在吃中药,戒生冷食物。” 雪苼本来想吃的,给莫凭澜气出了一身的火气,现在不让吃便没好气的说:“莫凭澜,我要见长安。” 莫凭澜装着吃惊,“你不是说来看欢儿的吗?” “她说小月子不见客人,那我见见长安总行了吧?是不是少帅?” 赫连曜自然是配合她的,“正是。” 莫凭澜喊了下人,说让长安小姐出来见客。 雪苼的心一下提起来,终于可以见到长安了。 时间不长,长安出来了。 这些日子不见,她的肚子更大了一点,穿着一件到小腿的宽松樱花色裙子,半长的头发松松的扎在脑后,比起以前,倒是越来越有女人味了。 “长安。”雪苼站起来。 “雪苼。”长安倒是镇定的多,应该说看起来没那么高兴。 莫长安微微对赫连曜行了礼,然后在莫凭澜身边坐下。 她的乖巧让雪苼侧目。 知道在这里说不出什么,雪苼跟莫凭澜说:“我要和长安单独谈谈。” 莫凭澜并不反对,“正好,我也要和少帅谈些男人的事,你们去吧。” 在莫府,她们知道哪里是自己的秘密地方。 后花园有个大假山,长安觉得好玩便让人给挖空收拾了一番,她和雪苼有时候就跑进去玩,感觉钻到山洞里一样。 当然,这次她们没进去,而是在假山外面的凉亭坐下。 雪苼问她:“长安,莫凭澜没有欺负你吧?” 长安摇摇头,“没有,你看我现在不是好的很吗?倒是你,怎么看着如此清减?” “我去了港岛一趟,回来的路上生了病。” “港岛?你去做什么?” “送云生上学,还见到了Miss庄。” “她可安好?” “很好,还是老样子。” 俩个人时间紧迫各自有一堆的问题要问,现在却不知道问哪句好,而且这周围不敢说没有莫凭澜的眼线。她们自然要谨慎。 压低声音,雪苼问她:“长安,何欢儿是怎么回事,真流产了?我听外面传言她流产跟你有关系。” 长安冷笑:“她是咎由自取,而且我对她怀孕的真假很是怀疑,也就是莫凭澜那个傻瓜相信她的话。” 看这样雪苼都是真信了莫凭澜没迁怒于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是因为孩子吗?他放你一马?” 提到孩子,长安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 她站起来转过身,望着一棵玫瑰低声说:“雪苼。你要记住,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自己怀孕,懂了吗?” 雪苼茫然的摇摇头,“为什么呀?” “男人对你不好怀了孩子是负担。” “可是赫连曜对我很好。” 长安冷哼,“很好?很好他会和那个傅雅珺牵扯不清?我虽然不出门,你们的事多少还是听说的,你这次去港岛也不是因为弟弟吧?” 雪苼忽然觉得长安有些陌生,她好像在极力压抑隐瞒着什么。 “长安,可你肚子里已经……” “我是没有办法,我但凡有一点办法一定离开这里,永远的离开。” “你真的想走?” 长安点点头,“我必须走。” “那好,我去想办法。在我想到办法前,长安你一定要保重。” “你也是,记住我说的话。” 两个人刚说完就有下人过来请雪苼,说是少帅要回去了。 雪苼知道是莫凭澜不想她和长安在一起太久,便站起来告辞。 临走时,她拉着长安的手依依不舍,“长安,我们什么时候能再像以前一样。” 长安嘴角的笑很勉强。“雪苼,我们长大了,或许永远都没有那一天了。” 莫凭澜和赫连曜一起找过来,莫凭澜打趣说:“看看这两个还准备十八相送了。” 赫连曜牵过雪苼的手,“我们回去吧。” 雪苼点点头,然后对长安说:“过几天我再来看你,要是莫少爷容许的话。” 当着赫连曜的面莫凭澜就打哈哈,“要来随便来就是了,以前你可是把这里当家的。” 雪苼冷笑,“可现在换了主子,我要进来都是难上难。” 等雪苼走远了,长安的脸撂下来,转身就要回去。 莫凭澜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你没和她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长安甩开他的手,冷冰冰的说:“莫少爷,请问什么是该说的,什么又是不该说的。” “这个你还用问我?莫长安,欢儿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是你给我老实点,虽然尹雪苼是赫连曜的人,但是我要她的命易如反掌。” 长安双眼淬火,“你真卑鄙。” “我向来如此,你还不清楚吗?” “莫凭澜,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他淡淡笑着,“也许吧,长安,等我死的时候一定拉着你让你看我的下场。 “混蛋。”说完,长安咬着牙回房去了。 莫凭澜狭长的眼睛看着花丛伸出,他看到了那里有张脸一闪而逝。 在车上,雪苼一直在想长安对她说的那些话。 赫连曜问雪苼,“跟莫长安见面了你怎么也不高兴?” “她处境不好我怎么能高兴起来?” “别担心,莫凭澜就算看在她肚子里孩子的份上也不会对她太差。” “希望吧。” 赫连曜把她的身体扳过来靠在自己肩头,“你不开心。” 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他感觉到了她的低迷情绪。 “你抱着傅雅珺的时候为什么不穿衣服?”她倒是开口问了。 “因为我的衣服给撒上汤药了,还有,她受了刺激忘了很多事情,现在连君旸都管不了了,我想带在身边管教。” 雪苼按着额头,“那是你自己的事不用跟我说,反正不是让我帮着照顾就好。” “我哪里敢?也就是这几天,过了几天我就把他送到封平去。” 雪苼点点头,忽然对赫连曜说:“忽然想吃橘子了。” “橘子?” “嗯,酸酸甜甜的,特别想吃。” 橘子是南方的东西,这个时节也是青的,赫连曜皱起了眉头。 雪苼抬手去摸他的眉头,“你别犯难,我就是随口说说,我们快回家,我想喝酸梅汤。” 怎么都是酸的? 赫连曜刮了她的鼻子,“小馋猫。还有没有别的想吃的,我让人一并给你做,最近太瘦了,这腰我一手都能掐过来。” “好,我会努力吃胖的。” “对了,三宝他们知道你回来了就要庆祝,我让他们今晚过来。” 雪苼懒懒应着,“嗯,不过你让张副官过来张罗,我可没那个耐心。” “行,你只管等着吃好了,我让三宝下河去捉新鲜肥嫩的鲤鱼,让他给你做个松鼠桂鱼尝尝。” 雪苼咂咂嘴,“我想吃糖醋鲤鱼。” 又是酸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来,亲一个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身体尚未恢复,劳神了这半天已经是困顿不已。 赫连曜轻轻抚着她的肩头,“睡吧,到了家我叫你。” “嗯。”雪苼答应着,眼皮却已经睁不开。 到了家门口,雪苼似醒未醒的要下车,却给赫连曜一把摁住,“我抱你下去,你只管睡。” 小喜在后头听着窃喜,看来少帅和夫人是雨过天晴了,看这恩爱的劲儿。 雪苼能感觉到自己被放在铺着亚麻席子的床上,闭着眼睛她说:“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赫连曜嗯了一声,却没有走开。他伸手摸着她的小脸儿,帮她把散乱的额发掠开。 雪苼梦里似乎觉得有只温暖的大手在摸自己的脸,不由得小声叫出来,“爹。爹。” 赫连曜觉得又爱又怜,她经历了这么大的家庭变故一直很坚强的挺住,只在睡梦里才敢放纵自己想念爹爹。 还有一堆事的他放弃了要走的想法,脱鞋子上床躺在了她身边。 雪苼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她伸手摸了摸旁边的位置,难道是做梦?她明明看到赫连曜躺在身边的。 “小喜,小喜。”她喊着。 小喜忙进来,“夫人,您醒了,赶紧收拾收拾,咱家今天可热闹了。” 雪苼慢半拍的想起赫连曜说今晚要请齐三宝他们吃饭,“是齐团长他们来了吗?” “嗯,齐团长带来很多鱼呢,他现在正在厨房里做,少帅说您想吃糖醋鲤鱼。” “赶快帮我换衣服,我要去看看。” 因为家里来了男人,雪苼就穿了裤装,长裤配短袖碎花衬衣,衣服的下摆利落的收在裤腰里,再扎上一根豹纹斑点的腰带。显得特别清爽利落。 还没到厨房,就听到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还有哈哈的笑声,倒是比平常厨子的声音大。 刚好蓝子出从里面出来,见到雪苼简单的行了礼,“夫人,您过来视察工作吗?” 雪苼笑道:“我是怕齐团长把我家的厨房给掀了。” 蓝子出此时倒是替齐三宝说话,“放心,三宝厨艺不错,当年要是没上山当土匪,他就开饭馆了。” “那我就要瞧瞧了。” 雪苼一走进厨房,一股子热浪迎面扑来。 原来是开了好几个炉灶做菜。她家的厨子忙着煎炸烹炖,齐三宝就在收拾鱼。 雪苼悄无声息的站在他背后,看他做鱼。 他处理鱼的手法比雪苼家的厨子都要专业,从水里捞出的活鱼,鱼嘴里插上两根筷子,先刮鳞,然后再用小刀直接将鱼腹切开,抠出内脏和鱼鳔,冲洗干净后再在鱼身上下刀,上下抹一层盐后就起锅放油。 “齐团长好利索的手法呀。” 齐三宝热的一头汗,身上穿着个小白坎肩儿,这要是在军营里早打赤膊了。因为尹家上下不少女人,他在蓝子出的劝说下只好加了点东西,现在热的要爆炸。 “夫人。”他笑的时候露出一口森森的大白牙,“我做两种鱼,一种松鼠桂鱼一种糖醋鲤鱼,少帅说您想吃。” “有劳齐团长了,小喜,拿个布巾给齐团长擦汗,还有,给齐团长端杯凉茶过来。” 齐三宝忙拒绝,“不用了夫人,我一会儿就好了,您赶紧出去,这里面太热。” 小喜也说:“夫人,少帅让我给您准备了冰镇酸梅汤,你赶紧去喝吧。” “好,那齐团长你忙着。” 外头,张副官正在吩咐下人洒扫庭院摆在荷花池那边摆下桌子。 见到雪苼他忙说:“夫人,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安排的,我去准备。” 雪苼摇摇头,“你做的那么细心周到哪里还再需要什么?我就是个吃闲饭的。” “看看夫人您说的哪里话?” “少帅呢?”雪苼终于问出了憋了大半天的问题。 张副官看看左右,“这个我还真不清楚,要不我去找找?” “不用了,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们忙。” 雪苼觉得自己真成了无用之人,她躲回到房间里,老老实实的喝小喜给她准备的酸梅汤。 夜幕降临,张副官却把园子里弄得灯火通明,今晚天气也不错,月朗星耀还有清风阵阵,是个适合宴饮纳凉的好天气。 菜上齐了酒也摆上,独独不见少帅。 齐三宝大嘴巴,“少帅呢,少帅人呢,这要吃饭人跑哪去了,张副官!” 老张狠狠瞪了他一眼,“少帅去哪里自然有他自己的计较,你吵吵什么?” “我不是怕菜凉了味道不好吗?少帅不该是去那位那里了吧?” 蓝子出狠狠的捏他,他偷偷的指了指屋里,“你少嘴贱。上次都闹出走了,还敢乱说。” 齐三宝给了自己一个嘴巴,“老张,赶紧的给我嘴里塞根烟,堵住我的臭嘴。” 张副官给他气火大了,直接推开他,“我给你塞个几把。” 这话刚巧给端菜而来的小喜听到,少女的小脸儿顿时就红了。都说军营里的男人都是兵痞子,她还以为张副官不一样,却没想到他说起来更是粗俗不堪。 老张也是尴尬,他在小丫头心里的高大形象估计就这么毁了。 小喜放下菜盘就跑了,看着她窈窕的背影儿,齐三宝摸着粗糙的下巴啧啧有声,“这小丫头出落的越来越好看了,以前跟个豆芽菜一样,现在长开了,身材是个葫芦样儿。” 蓝子出逗趣,“那你今晚跟夫人讨了来给你做房里头的人。” 张副官粗声说:“都别瞎惦记,夫人不会给,人家还是个孩子。” “啥孩子,看着也有十六七了,都可以当娘了。” 张副官站起来,动作大的带翻了凳子,他粗声说:“我去看看少帅在哪里?” 齐三宝点上一根烟,“这脾气见长呀,你说老张是不是对小丫头有意思?” 蓝子出横了他一眼,“原来你不傻。” “老子火眼金青,我什么看不懂,老张思春呀。” 蓝子出叹了口气,“火眼金睛,不会说以后少说,看来你的金瓶梅是白看了。” 屋内,小喜红着脸靠墙站。浑身的不舒服。 雪苼往外走的时候看到了,不由得笑了,“你这是在罚站呢?” “没,没有。夫人你要出去吗?” 雪苼点头,“是呀,他们要开始了吧?” “夫人别去。”小喜张开双臂拦住她。 雪苼拧眉,“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小喜红着脸结结巴巴的说:“他们,他们一帮大男人在一起没好话。” 雪苼捏着小喜的脸大笑,“我的喜宝贝,他们这群兵痞子在一起能有什么好呀,这还没喝酒。等灌了黄汤就更没好话了。不过我去了会好点,他们就一个个都变成人了,少帅呢?” “少帅……” 雪苼立刻明白过来,“是不是去了燕回园?你不要那个样子,我没事。” “夫人,难道你能接受和雅珺夫人共……” “不算吧,赫连曜虽然对她好毕竟没说要娶她的话,如果他要娶她我是绝对不会嫁的,我宁可做他的一辈子的情人也不做下面有妾侍的正妻。” 小喜却有些担心,“你的想法跟少帅说过吗?我觉得他是不会答应的。” “随便他,我做的让步够多了,除了跟他们的大家庭生活在一起。我是连生儿育女都愿意。” 小喜替她委屈,“哪有女人不嫁人就生孩子的,您这样牺牲太大了。” 雪苼扯着她的辫子笑:“你放心,我一定要给你找个好人家。” “我不嫁,我要在您身边服侍。” 雪苼想到了胡妈,心里一股子酸痛,这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谁又能跟谁一辈子。 看到雪苼出来,果然大家都肃穆了,齐三宝穿好了衣服,对雪苼笑的灿烂,“夫人。试试我老齐的手艺。” “嗯,一看就色香味俱全,齐团长就这一手的本事就可以当厨子了。大家都别站着,快坐。” 张副官想替赫连曜掩饰,“夫人,少帅他……” “少帅有事出去,我们等一会儿。” 张副官一愣,夫人这是明显的在替少帅遮掩,他就说她这次回来不一样了,太过懂事,反而有种看透一切的淡然。 话刚说完,赫连曜推门而入。 他大概是走的急,还是第一次看到满头大汗的样子,一进门就了军装扔在座椅上。 小喜忙去洗了冷毛巾让他擦汗,赫连曜也顾不上,他从衣服口袋里摸出几个青青的橘子,一股脑儿放在了雪苼面前。 “刚去码头了,知道他们有南方的船今天傍晚靠岸,就挨个问了有没有橘子,这是从一家米行的船上弄来的,他们总共就弄了这几个,我全要来了。” 雪苼愣住,手里捏着一个青青的小橘子,她问道:“你这半天就去了码头?那么多船你是怎么问的呀?” “我没问。让李程去问的。” 雪苼低下头,眼圈儿有些发红,这虽然是小事,但事小更难得他有心。 俩个人郎情妾意看的这些光棍们眼热,齐三宝看着桌上的橘子心念一动,小声跟蓝子出说:“夫人不会是有了吧?” 蓝子出瞪他,“你什么都知道,这个也会看?” “吃酸的呀,酸梅汤糖醋鱼还有青橘子,我娘可是说了,酸儿辣女。” 蓝子出觉得他说的有理,不过还是叮嘱。“你别多嘴。” “我知道。” 大家又都重新落了座,李程给大家斟酒,然后让张副官扯着坐下。 赫连曜举起酒杯说:“好久没和大家一起喝酒了,平了章天贵这个叛逆大家都有功劳,我赫连曜敬大家一杯。” 放下杯子,赫连曜给雪苼夹了一块糖醋鱼,“这块没刺,你慢点吃。” 雪苼有些不好意思,“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吃你的。” 赫连曜自然是不听的,陆续给她碗里夹了好多菜,“难得你有了胃口想吃东西。就多吃点。” “那你也吃,别光管我。” 两个人甜蜜蜜的样子把众人的牙都甜掉了,这哪里是吃饭,分明是看他们秀恩爱。 雪苼吃完饭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小喜在她身后给捧着橘子,剩下这帮男人没了拘束胡吃海塞胡说八道,非常的热闹。 雪苼坐在屋里勾起嘴角,尹家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小喜把橘子给她放下,“夫人,您的橘子,看着外皮我都要流酸水。” 雪苼剥开一个,捏了一瓣塞嘴里。“不会呀,挺好吃的。” 小喜咽下口水,“真的吗?” “你尝一个。” 小喜忙摆手,“我可不敢,大热天少帅千辛万苦给您弄来的。” “你就吃小小的一瓣,多了我还不舍得给你呢。” 小喜捻了最小的一瓣放在自己嘴巴里,刚咬了一口满嘴的酸水她都快哭了。 看着她小脸皱成一团的样子,雪苼都要笑死了,“有那么酸吗?” “有,太酸了。夫人,您是不是有了?酸儿辣女呀,我看我妈怀弟弟的时候就是想吃酸的。那个时候是冬天,我爹给买的红果。” 雪苼的手指僵住,她在港岛和赫连曜行闺房之事的时候没有吃过药,该不是那会怀上的吧? 见她不说话,小喜问:“您于月事来了吗?” 雪苼摇摇头,从她吃了红姨的药后月事就不正常了,有时候一个月来两次,有时候是两个月一次,全乱了。 “不会的,我只是因为生病吃那种开胃的汤药吃的,你别瞎想。” 小喜到底是个大姑娘,也不懂这些。更不好意思多问,她下去,剩下雪苼一个人发呆。 她清楚那种药的霸道,一般是不会怀孕的,而且上次老中医来诊脉也没有诊出,小喜就是瞎说。 这帮男人大概喝到半夜才散,赫连曜已经薄醉,给人扶了进来。 到了卧室门口他一挥手,下人退下,他跌跌撞撞的走进来。 雪苼听到声音坐起来,拧开床头的羊皮罩子台灯,“好大的酒气。你喝醉了?” 赫连曜扑过去就倒在床上。 雪苼忙下地给他脱鞋,“难受吗?我去让人煮醒酒汤。” 赫连曜拉住了她的手。 “雪苼,还有礼物送你。” “都醉成这样了送我什么?明天再说。” 他不行,非要送,摸了半天摸出一叠纸,塞给了雪苼。 雪苼一张张看着,她看一张眼睛红一分。 原来这些全是尹家铺子的契约,他从陈逸枫以及旁人之手全给弄了回来。 “所有铺子的都在这里,赫连曜,全都给我吗?” “嗯,还有陈逸枫的一家工厂,但是你得供我们军队穿衣服。” 雪苼叭的亲他一口。“这个我全包了,少帅,虽然你喝醉了,但是我替我死去的爹谢谢你。” 赫连曜去亲她,“来,亲一个。” 亲了半天没找到嘴巴,雪苼只好去给他脱衣服,“一会儿再亲,你先把这身衣服给脱了,乖,把手臂抬起来。” 这个他倒是配合,几下就给脱下上衣。见雪苼没动,他指指裤子,“还有这里。” 雪苼伸手去解腰带,可是她不会弄那个卡扣,好久都没弄开。 可是明显的,他等不了了。 雪苼顽皮,伸手拍了拍,“酒醉还能这样,看把你能的。” 赫连曜闷哼一声,把她给扑在身下。 “头发,我的头发。”他压到了她的长发。 醉醺醺的赫连曜翻了个身,很是温柔的不她的头发从自己肩膀处给拽出来,还给贴心的拢好。 雪苼哭笑不得。这是喝醉了吗? 她趴在他胸膛上问:“少帅,喝了多少?” “很少。” “少?那起来正步走给我看看?” 赫连曜一把搂过她按在肩头,长指贴在她锁骨上饶有节奏的动着,“一二一,一二一。” “不要,好痒。”她笑着去躲开,顺势压在他身上。 “赫连曜”她亮晶晶的眸子看着赫连曜惺忪的醉眼,“你知道人家会带橘子吗?” “不知道。” “那你还去问?” “你想吃。” 她的脸摸索着他的面颊,“其实也没有多想吃,就是那一瞬间,你真好。” 赫连曜大手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雪苼。” “嗯?” “雪苼?” “嗯?” 她开始以为他叫她有事,后来才知道他只是单纯的想叫她。 “雪苼。” “嗯。” 这次他是真叫她有事,“我喜欢你。” “我知道。”她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以后别离开我了。” “好。” “给我生个孩子。” 孩子?雪苼想起小喜的话,此时看到赫连曜的样子,她竟然期盼自己是真的怀了孩子。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他们交缠在一起,就像风儿赶着花香,流云缠着月亮,一屋子的旖旎风光。 “赫连曜赫连曜。”被撩拨到了极致,雪苼闭着眼睛等他,却迟迟不见动静。 她张开眼睛一看,给气笑了,英明神武的赫连少帅既然趴在她肚皮上睡着了,还打着抑扬顿挫的小呼噜。 雪苼把他给弄下来,自己去洗洗身子,又拧了毛巾给她擦脸,等一切收拾妥了才在他身边躺下。 幸好没吐,不过躺在他身边就像对着一个大酒缸,她都要给熏醉了。 早上,天刚蒙蒙亮她就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便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 赫连曜正在穿衣服,“刚刚接到消息下面的米云县遭到了洪水灾害,我得去督军府开会,你再睡一会儿。” 雪苼也给吓清醒了,“水火无情,又该有很多人流离失所了。少帅,越是乱越容易出流寇,即便为了云州的稳固您也要救救他们。” 赫连曜挑起眉头,他倾身捏捏她的脸,“我的夫人,这是给我上课吗?放心,我不会坐视不理的。” “嗯,那你自己当心。” 赫连曜走了后雪苼再也睡不着,她收拾一番赶着去看铺子,他爹的基业终于回来了。 她一下就成了有钱人,盘算着给受灾的米云县捐点钱,尽她的一份绵薄之力。 最近少见雪苼这么精神。小喜不由得问道:“夫人,您是不是跟少帅好事将近?” “比这个还高兴,走,我们去看铺子。” 走到广安茶楼门口,雪苼忽然想吃这里的下人煎饺,就对小喜说:“我请你去吃饭。” 雪苼没有想到今天一出门就碰上了熟人,莫凭澜也在茶楼里吃早点。 雪苼不想理他,但是莫凭澜却跟她打招呼,“雪苼,你也来这里吃饭?” 雪苼索性在他身边坐下,“莫凭澜,我可以随时去见长安吗?” “听说少帅刚把你家的铺子交还到你手里,我以为你会很忙。”莫凭澜慢悠悠的吹开茶杯里的一朵茉莉花,“果再闲了就给赫连曜生个孩子。” 雪苼懒着跟他废话,“我的事要你管。莫凭澜,是不是男人都像你这样不要脸,吃着锅里的还要看着碗里的,长安她讨厌你,为什么你非要绑着她不放。” 他兴致盎然,“要你管。” “你,跟你说话就是个错误,小喜我们去吃饭。” 莫凭澜闲闲的说:“雪苼,我劝你一句,少管闲事。” “长安不是闲事。对了,米云县发洪水,你这云州首富拿点钱出来救济一下灾民,也算是给你积点阴德。” 莫凭澜手里的扇子一下下打着他另一只手的手心,用一种很包容的眼光看着雪苼,仿佛她只是个不成熟的孩子,“雪苼,当女人还是本分点好,管男人的大事就不可爱了。” “莫凭澜,我真没有想到你这么狭隘,看不起女人?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云州商号之首的名头抢过来。” “好大的口气,可这并不是赫连曜宠你就能做到的,我就当你开玩笑了。” “你……”雪苼都给气死了。这个莫凭澜! 饭都没吃雪苼就给气饱了,她挨家去看了自己的商号。她以为陈逸枫消失后这里都会破败关门,却发现每一家都好好开着,生意有条不紊。 一定是赫连曜,他拢住了陈逸枫的一匹老工人,才让铺子继续。 走进中心街那家,果然,王掌柜还在这里。 一切都跟雪苼想的那样,是赫连曜让人把这些老人给找回来的,而且等生意稳定了才让雪苼接手。 这人偷偷的就把这一切给办好了,从来也不说一声。 有种暖洋洋的幸福在全身流淌,雪苼觉得自己不走是对的,而且更见坚定了要给他生孩子的信心。长安是被莫凭澜给吓怕了,不是所有男人都是莫凭澜,起码赫连曜不是。 她决定了,一会儿吃了饭就去医院看一下,她还是比较相信西医。 忙了半天,肚子更饿,雪苼想起这条街上有家饺子馆,做的三鲜饺子味道特别好,而且绝对不会遇到莫凭澜。 她跟小喜就去了,一进门儿,差点跟个中年妇人撞在一起。 “对不起,小姐,对不起。” “没事。”雪苼和她微微错身,可当看到她的脸时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第一百一十四章:天女会的秘密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妇人从容走出去,雪苼还失神的看着她背影,小喜忙摇着她胳膊,“夫人,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雪苼扭过头,她觉得一定是自己眼睛花了,否则怎么会觉得这女人怎么跟傅雅珺的奶妈秀芳那么像,张副官可说她已经死了。 “夫人,您请坐。” 雪苼心里慌慌的,她对小喜说,“算了,要不我们回家去吃饭吧,我有些不舒服。” 见雪苼的脸色不对小喜忙扶住她,“您是怎么了?夫人别动!” 雪苼低头一看,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小腿上已经爬上了一只碧青色的小蛇。 她今天穿的是洋装,裙子盖到小腿肚子的位置,这条筷子粗细的小蛇正昂着头在她腿上缠了一圈儿。 那股子阴冷的感觉从小腿蔓延到全身,雪苼浑身就像给冷冻住,一动都不能动。 紧急关头,小喜也顾不上那么多,她从就近的餐桌上拿了一双筷子就夹住蛇头用力把它给扯下来。 “小喜小心。” 被夹住蛇头的小蛇分外的凶猛,呲呲吐着红色的蛇信子去袭击小喜,只听到小喜啊的一声,已经被它给咬到了手腕。 “小喜。”雪苼这时缓过神来,她夺过老板手里的菜刀,把小喜的手往桌子上一按,就砍掉了蛇头。 小蛇失去了头颅,身体还在不停的蠕动,看着更渗人。 “夫人,发生了什么事?” 雪苼看着赶来的李程,她第一次动怒,对着李程怒吼。“人都出事了你们才来,真是饭桶。” 李程低下头,他是刚接到命令过来保护雪苼的,没想到一来就遇到了这种事情。 雪苼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赶紧送小喜去医院,还有,去追一个穿青衣的妇人,四十岁左右,面皮发黄,戴着一个蓝底白花的三角围巾,脚大。裤子上一圈儿碎花贴边。” 雪苼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觉得这个女人会让自己觉得熟悉,傅雅珺的那个奶妈秀芳也喜欢在裤脚处贴碎花的贴边,这个细节一般人都不会注意,雪苼因为是做布匹出身,对这个特别敏感,觉得她这种穿戴不伦不类特别惹人讨厌,现在看来这个人真是秀芳? 李程懂蛇毒的处理,他先给小喜放了毒血然后对雪苼说:“这种蛇毒还是找懂行的中医处理。” 雪苼点点头,“你去安排。” 雪苼被送回到家里,她受了惊吓心里发慌,不知道为什么胆子变得小了。总觉得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少帅呢?”她问李程。 这正是李程过来的原因,“少帅中午的时候去米云县附近了,估计要几天才能回来,他派我过来保护您。” 雪苼很意外,知道发生险情时候她还怕赫连曜不管灾民死活,现在倒是出乎意料,他竟然在险情发生的第一时间赶往灾区,就冲这一点,以前说他残暴那些谣言也是胡扯。 又过了一会儿,侍卫来回:“那女人抓到了,不过她骨头很硬,什么都不肯说。” 雪苼嚯的站起来,“那我倒是要见识见识。” 李程拦住她,“夫人,还是我去吧。” “不,我倒是要看看,这帮人到底要做什么。你去帮我准备点东西,要快。” 那妇人给五花大绑关在柴房里,脸上身上都有伤痕,可是很硬气,一点都不害怕。 雪苼走到她面前,上下看了看。让人去打盆水来。 一会儿水端来了,雪苼让侍卫拿着布巾给她擦脸,只擦了几下布巾就染黄了,然后一点点露出秀芳那张长着雀斑的脸。 “果然是你,秀芳奶妈。” 女人冷笑,“尹雪苼,今天你不死,算你命大。” “我倒是觉得你很命大,被抓了还能死里逃生。” 秀芳冷笑,“就凭那帮傻兵头能把我怎么样?我不过是杀死了一个跟我年龄身材差不多的女人又划伤了她的脸,那帮人就信了。” “你果然够阴狠,傅雅珺那些歹毒的计谋也是拜你所赐呀。” 秀芳的三角眼里闪着怨毒的光芒,“她待我不错,只是可惜了没帮她除掉你。” 雪苼不愿意跟她废话,“来人,搜身。” 几个侍卫涌过来,上下把这女人给摸了遍,果然搜出了带篆字的腰牌。 雪苼拿着看了看,“天女会的人,你倒是说说,用一条小蛇想置我于死地的法子是哪个笨蛋想出来的?” “小蛇?那叫七步蛇,中毒走不出七步。”女人脸上的肌肉抖动,一双眼睛闪着的光芒就跟那条小蛇一样阴毒。 雪苼摆摆手,侍卫提着一个用黑布罩住的笼子走过来,“你说的是这种对不对?” 侍卫一揭开布罩,竹编的笼子里装着七八条七步蛇。 秀芳的脸色大变,“你,你要干什么?” “你的蛇咬伤了我的婢女,我也要你尝尝这种滋味。” “你,你不能,尹雪苼,你也是天女的侍婢,你这是背叛,天女会让你破飞魄散不得好死。” 雪苼微微皱眉,这个天女会听着怎么跟早年的白莲教一样搞些神鬼之说? “你说我是天女的侍婢,可是因为这个?”她手里捻的是女人的腰牌,但是那女人一定懂。 女人冷哼一声,看了看站在身边的李程,没有言语。 雪苼对李程说:“你退下。” 李程当然不肯,“夫人,这女人很危险。” 雪苼从他手里接过蛇药,“放心,我也很危险。” 李程没有办法,只好出去守在门口。 雪苼看着秀芳。“现在只有我们俩个人了,你说吧。” 女人把头扭到一边,脸上挂着狰狞的冷笑。 雪苼也不急躁,她蹲下身子,把蛇药往她的伤口上细细撒去。 她吓得扭动身体,怎奈被绑的死紧,根本就动弹不得。 “别动,要是浪费了多不好,我才知道这东西很贵,这一小瓶花了我十个大洋,看你穿的朴素可是很有钱呀。你们的主子给你不少好处吧。” 秀芳一听就明白她的意思,“你别想套我的话,你这个叛徒。” 雪苼猛的撕开了她的衣服。 “这身皮肉还不错,小蛇一定喜欢。”说着,雪苼把药均匀的洒在了她的肌肤上。 七步蛇这东西虽然霸道,但是没有吸引它的味道是不会随便爬到人身上的,当时秀芳撞了雪苼,就是把蛇药弄到了她身上,所以那条小蛇才爬上了她的小腿。 女人自然是知道七步蛇的霸道,一条足以让她生不如死更何况是七八条,她因为太过惊恐眼球几乎要突出眼眶。一条条红色的细丝密布,就像是把眼球割裂开。 “不要!尹雪苼,身为天女的式神,你和莫长安背叛了天女都已经受到了报应,不要执迷不悟了。” “天女的式神?大婶,你听的神话故事过多了吧,你们那个什么天女会我也是最近才听说,更不认识什么天女,拜托你别瞎说。” 女人冷笑,“尹雪苼,你别装了。你身上的鸳鸯玉佩就是最好的证明,只有式神女才能配拥有。” 雪苼套出话来,原来那个玉佩是这么个来头,那宁姨是怎么得来了? 她伸手把自己的玉佩也拿出来,“你说的是这个吧,我这是人家送的,本来就不是我的。” 秀芳满脸的嘲讽,“尹雪苼,看来你是真的傻。这个玉佩你和莫长安一人一块,莫长安她能得到因为她娘本来就是式神女,而你正是因为和莫长安同年同月同日生才被选中,要不以你们尹家低贱商人的身份哪里有这等运气!” “你说什么?” “从你接受玉佩的那天起,你已经滴血入玉成为它的主人,你的一切也都记入了天女会的宗谱。我们天女会衰败了几十年,好不容易要复兴,却因为唐宁这个贱女人和她男人的背叛而功亏于溃,莫家和你们尹家现在的衰败都是天谴,没有神女的庇佑你们注定了家破人亡不得好死。” 她说这些雪苼已经听不到,她的记忆回到了很多年前,她记得宁姨给自己玉佩那天是带着她和长安去了一个阴森的山洞里,烟火缭绕间好像供奉着一个非常美丽的仙女。宁姨用针扎破了她和长安的手指滴入玉中,还教着念古怪的文字。那个时候太过年幼,只觉得好玩儿,宁姨又给了很多好吃的,后来只记得吃糖而把这段经历都忘得差不多了。 女人看到她这样就知道她想起了什么,“想起来了吗?看来莫长安什么都没告诉你,否则你也不会这么无知。” “长安这些全知道?” “你觉得呢?莫长安为什么能逃了?为什么她手下会有人跟莫凭澜抗衡?她利用了天女的侍从却让赫连曜都给灭了,这笔血债,我们是一定要讨回来的。” 雪苼终于懂了为什么每次见到她长安都是欲言又止,她大概是开不了这个口,毕竟是她母亲利用了雪苼,对尹家却只字不提。就把她给卷入到这种诡异的命运里。 心里是疼还是别的她已经分辨不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人要有这么多的欺骗和利用? “难受了?你这就难受了?尹雪苼,你这个叛徒败类,你现在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你高高在上欺凌你的同伴,却不知,你根本就是赫连曜的一颗棋子,等你没用的时候看他还能这么宠你,估计也多看你一眼也恶心。” 雪苼一耳光扇到她脸上,“闭嘴。你别胡说,你以为你说了这么多我会信?” “你可以不信,反正你这样的叛徒总有一天天女的天火会烧了你。不,也许根本不用,等你生下孩子让赫连曜拿着去做祭品打开了云梦山的宝藏,你就一点用处也没有了。” “你说什么?”突然得到的消息太多,雪苼根本消化不了,她皱起眉头,看着女人那张苍白的脸。 “尹雪苼,我不打算活了,不过我会在黄泉路上等着你。看着你这贱人到底是哪一种死法。不管你是被赫连曜抛弃折磨死还是被天女的神罚烧死,都会很惨。不过最惨的是看着自己男人杀了自己孩子吧,到时候你一定生不如死。” “你闭嘴,你再胡说。”雪苼双眼发红,因为她的话心绪全乱了,她气愤的把剩下的蛇药全倒在她唇上。 扔了药瓶,雪苼打开了笼子。 “说,你们的天女到底是谁?” 秀芳的三角眼里精芒四射,她忽然像某种仪式一样对着东方念着古老难懂的文字,然后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 雪苼觉得不好,“来人。快来人!” 李程一个箭步就蹿进来,可是已经晚了,秀芳的嘴里溢出黑色的血液,一看就是中毒死了。 这种毒跟胡妈的一样,原来她们这种人都把毒藏在衣领上,刚才她趁着雪苼不注意,咬破了衣领。 从笼子里钻出来的七步蛇闻到蛇药的味道纷纷往她身上爬起,有几条爬到她的唇上想钻进嘴巴里。 这几条七步蛇一接触到她嘴巴里的血细长的身子迅速扭曲起来,显得很痛苦,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都死了。 李程看的触目惊心,“好霸道的毒药。好歹毒的妇人。” “应该是好歹毒的天女会,她们拿着人命这么用。” 雪苼幽幽凉凉的口气像含着一口冰说出来,李程不禁倒吸了口凉气,以为她吓坏了。 “夫人,你赶紧回房去,我把这里给收拾了。” “嗯。” 雪苼深一脚浅一脚回到房间,她躺下后姿势就没变过,大夏天里手脚冰凉,就像掉进了雪窟窿里。 大眼无神的望着雕花的屋顶,她的耳朵里一遍又一遍回响着秀芳的话,最后都变成了好多个秀芳占住了她的大脑。魔音穿耳。 一直躺到了晚上,整个人跟死去了一样。 她艰难的爬起来,摸了杯冷茶喝了,然后站在黑洞洞的屋里。 摁着发涨的额头,她想死了也是个疙瘩,索性推开门大声喊:“备车。” “夫人,您要干嘛?”李程怕她有事,今天一直守在外面。 “我要出去,去莫府。”不管能不能见到,她等不了,她要去见长安。否则她非烧心而死。 “夫人,这个点儿去?不太好吧?” “我不管,必须去。” 从审问了秀芳那个女人夫人就不正常,但是李程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少帅正在水深火热之中,他又不能去求助,只好由着雪苼。 已经过了晚饭时间,莫府门口冷冷清清,只有两个黑衣保镖跟钉子一样站在门口。 见到李程前来,这些人也够狂妄的,立刻拽了腰间的盒子炮,“什么人?” “少帅府侍卫队副队长李程,我们家夫人要见长安小姐。” 两个保镖对视了一眼,然后一个敲门跟门房说了。 雪苼其实来了又后悔了,莫凭澜不会让她见长安的,她根本就是白来。 等了一会儿,就在雪苼要放弃的时候门房忽然来回,“夫人请进来。” 雪苼大喜过望,进门的时候问了门房,“这是让我去见莫凭澜吗?” “不是,少爷不在家。我刚才去禀报了夫人,她说让我带您去见小姐。” 雪苼顿时觉得讽刺。鸠占鹊巢却占的那么理直气壮,长安生活在这样的情况下该有多憋屈。 长安住在后院的贪欢楼,所谓贪欢者,自然是那个独自凭澜的男人。瞧瞧,他们有多欺负长安,连住个房子也要让她感受到莫凭澜对何欢儿的爱。 不过现下雪苼顾不得想这么多,她恨不得脚下的路缩短或者她长双翅膀飞到长安身边去。 “夫人小心。”因为雪苼身边没带婢女,李程只好跟来,到了贪欢楼门口却被拦住。 自然是男宾止步不方便入内,这些传统人家规矩守的严格,也就是赫连曜这样的兵痞子才把老婆扔给男侍卫。 “你在这里等着。”雪苼和长安对话自然也不希望任何人在场。 走进去,雪苼上楼后引路的婆子去敲门,“小姐,雪苼小姐来看您。” 长安吃了一惊,她猛地拉开门不信的看着雪苼。 雪苼对她笑笑,“长安,是我。” 长安一把把她拉进来,“你来干什么?他们怎么能让你进来的?” “莫凭澜不在家,何欢儿大概顾不上管就让我进来了。” “这么晚你过来有什么事?” “长安”雪苼少见的严肃,“我要问你几件事,你要老实回答我。” 看着雪苼的样子,长安心里咯噔一下,她还是知道了吗? 她笑的有些勉强,“问什么呀,这里到处都有人监督着,你还是回去吧。” “长安!”雪苼很固执,“我不怕给莫凭澜听到,我估计他肯定早知道了,你们都知道,蒙在鼓里的也只有我一个人,是不是?” 莫长安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想法,她拼尽了力气要保住那个秘密,不想雪苼被牵连遭受无妄之灾,可还是事发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那你说吧。” “这个,”雪苼把脖子上的玉扯下来,“你告诉我,这个到底代表着什么?” “这不是我们的玉佩吗?” “长安!”雪苼因为激动拿着玉的手都在颤抖,“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我不要做傻子。” 长安把自己的也拿出来,幽幽叹了一口气,“这看似是一对普通的鸳鸯佩,其实是天女会的天女式神信物,俩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童用手指鲜血滴入玉里。然后对着天女像宣誓,就成了天女式神女。” “所以,当初宁姨找上我不是因为我娘跟她是好姐妹,也不是因为她喜欢我,是因为我跟你一样的生辰?” “嗯,全云州的女孩子她都查过,只有我们两个的是一样。” 雪苼就像给一只铁拳砸在胸口,呼吸间带出一片淋漓的血肉,“原来这都是真的,我和你不是天生的姐妹,只是人为的阴谋。” “雪苼,对不起,我替我娘给你跪下谢罪。”说完,长安双膝跪地,就要给雪苼磕头。 雪苼扶住她,“这跟你有什么想干的,想必你也不愿当这什么劳什子式神吧?” “可是我没得选,我爹是这天女会的护法,我娘是式神女,我生来就改变不了这样的命运。但你是无辜的,我娘她把你拉到这漩涡里,也是很后悔的。以前我不懂她为什么总是对你比对我还好,现在想来不过是弥补自己的罪孽。” “罪孽?长安,我倒是要问问,这个天女会到底是个什么组织,他们都要做什么,而我们这些式神又要经历什么样的灾难?” 长安大着肚子不能久站,她在床边坐下低声说:“天女会,就是前朝皇朝的余孽,他们在前朝覆灭后用各种方式把自己的身份隐藏起来,成立了这秘密的天女会,想的就是能光复大天朝,领头的是一位公主。” 雪苼恍然。“怪不得那些妇人都是四五十的年纪,想必当初都是十几岁的宫女。” “对,他们最厉害的武器就是一帮妇人,因为她们能进入所有豪门的内部。我爹和我娘当初皇族的人,他们在这个天女会里担当要职,在光复天朝的同时还有一个重要职责,就是保护历代皇族积累下的云梦山宝藏。” “云梦山?是我们云州传说的那个云梦山?那是不存在的,还宝藏呢,这是听评书看画本子吗?这事太荒谬了。” “尽管荒谬却是历代天女会人的职责,他们韬光养晦准备东山再起的时候,我爹却适应了现在安稳的日子,更不想让我娘涉险,就想要脱离组织。他自己成立帮会甚至和军阀合作打击天女会的力量,我们虽然在这之前被选定的,但是因为他们后期几乎摆脱了这个组织,所以一直瞒着我们不说,以为我娘那样的厄运不会降临在我们身上。” 雪苼听了半天还是没听懂,“到底是什么样的厄运,长安,你告诉我,是不是跟你肚子里的孩子有关系。” 长安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长流,“罢了,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我就把全部都告诉你。雪苼,我们的命运是注定的,所以你这辈子,绝对不可以给赫连曜生下男孩子。” 第一百一十五章:从头到尾都是他的骗局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长安的痛长安的泪都深深的灼伤了雪苼,那个真像她已经无力承受。 但是长安的话就像拉开的弓,岂有回头的箭? 擦了擦眼睛,长安的手放在雪苼的肩膀上,“天女会的式神女如若生下儿子,就要送到天女面前做祭品,天女吃到来自人家的供奉和心意,自然会打开天女之路,到时候就能取到富可敌国的宝藏。当然,这个供奉之人只能是孩子的父亲,也就是说需要父亲杀死自己的孩子。” “无稽之谈无稽之谈,这都是在放屁,什么狗屁天女会,根本就是个邪教。” 长安苦笑,“听说当年的公主本就是个阴毒女人,这些我也不信,但是那帮被宝藏馋红了眼睛的人信,莫凭澜信赫连曜也信。” “这些我以前不知道,我娘也从来不说,她大概是希望我们永远逃脱那样的命运。从我离家出走遇到了杨四那帮人以后我陆续知道了这些,还有这个,我娘的遗书。” 雪苼颤抖着手指把长安递过的信打开,开头就看到宁姨那手秀气的簪花小楷,“长安吾儿,娘亲希望你这辈子都不要打开这封信,因为那样娘亲在地狱也知道你是平安快乐的,那娘亲和你爹爹造的孽都是值得的,但是如果你打开了,那么我们的命运不管怎么样都改变不了,有些事你也该知道了……” 雪苼苍白唇瓣颤抖的厉害,握着信纸的手更似乎是拿不住那一片薄薄的纸张,她的声音如鬼魅一般幽怨,“原来是真的。” “莫凭澜开始并不知道,他以为只要拿到了玉佩就行,可是后来他知道了到处找我想尽办法囚禁着我,为了就是有一天孩子生下来好为他所用。” 正是因为知道了。所以长安才想法设法打掉孩子,不管是男孩女孩,她都不要让他们来人世间冒险。 雪苼长久无语着。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 犹记得那天她窝在赫连曜怀里,把自己的推论告诉他,然后说陷害自己的人一定是个很了解自己又很了解赫连曜的人。现在想想答案昭然若揭,要了解自己简单,要了解赫连曜就很难,除非他自己。 从头到尾不遗余力甚至要做出宠爱的样子,天天喊着生个儿子,原来都是为了他的千秋大业,亏她天真的以为这就是爱。 尹雪苼。你为什么不走?为什么要回来?你太傻太天真! 她站起来,“长安,我还是不信,他们都是人,为了子虚乌有的宝藏怎么能忍心杀害自己的孩子。莫凭澜和赫连曜都是我们熟悉的人,纵然他们有千般不好我也不认为人性会泯灭到此种地步。” “雪苼”长安的声音又慢又缓,就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男人跟我们女人不一样,他们看中的是权利和财富。现在军阀割据剧烈,旗鼓相当的军阀们不是被人吞并就是吞并别人,想要安然的独霸一方是不可能的。赫连曜为各路军阀觊觎,大总统视他为眼中钉。他如果不发展壮大只能等死。你看云州离着封平这么远,他为什么非要单枪匹马的拿下来,难道还不说明问题吗?” 雪苼还是不信,“那莫凭澜呢?他是为了什么,一个商人而已,他要富可敌国的财富难道要做皇帝?” 长安冷笑,“对,他狼子野心,他比赫连曜更可恶十倍。他是余州督军的私生子,所以他更需要钱来上位。” 雪苼眼前一阵阵发黑,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颠倒了她的一切认知,怪不得莫凭澜在余州有那么那么大的势力,甚至余州少帅余思翰也对他忌惮,原来是想演一处庶子夺嫡的戏码。 阴谋、罪恶、贪欲、欺骗,编织成一张巨大的黏着毒液的网,让她深陷其中任人宰割。 “不行,我要去问问赫连曜。”她疯魔的站起来往外走。 “雪苼”长安喊她,“你别和他硬碰硬,抓紧时间离开云州才是正道。” 雪苼露出一个飘渺的微笑,“不,我这次不会自己走,你才是最危险的,我要想法子弄走你。长安。等我。” “雪苼!” 看着雪苼孤独的背影,长安跌坐在椅子上。她无语问苍天,为什么人生会变成了这样? 前头卧房里,何欢儿从瓶姑手里接过放了姜汁的牛奶,“人走了?” “走了,跟鬼一样。” 何欢儿喝了一口牛奶,微微露出嫌弃的表情,“怎么这么辣?” “想必是放了老姜。” 何欢儿忽然撩起眼皮笑的荡漾,“你的意思是姜还是老的辣?” “小姐谬赞了。 “这次你有功,赏!” 瓶姑微微垂下眉毛,“谢小姐。” 何欢儿站起来走到窗口,外面是浓黑的深夜,她喜欢极了。 “夫人。”李程跟了雪苼一路,她一句话都不说。 “夫人您上车吧。” 终于开口,“李程,从这里到米云需要多长时间?” “要是现在走,天亮就到了。” “好,我们现在就去。” 李程差点扇自己耳光,怎么就这么嘴欠。 “夫人,您要是想念少帅我明天让人去给你带信去,现在米云大水,前路未知,您这样去有危险。” 雪苼忽然定定的看着他,看的李程莫名其妙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我的前路在哪里,哪里又不是危险?” 李程真是傻了,抓着后脑勺不知道该说啥。 “走,马上去备车。” 雪苼到底是主子,李程不能违抗命令,他只好让雪苼上车,“我们回去收拾一下行吗?” “立刻走!”她的眼睛发红,神态很是吓人。 李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好遵从了雪苼的命令,谁让他是个老实人呢。 黑夜之中一辆汽车车灯闪烁,缓缓的开到远方。 夏天水多米云地势又低,而它的上游正是云州的大鼓河,现在洪水暴涨随时有决堤的危险。 赫连曜来了后没有一刻停歇,经过多方的探查后决定要开闸泄洪。 这个举措让米云的几万人口逃脱被淹的命运,却独独有个叫陈家庄的村庄要毁灭。 云州的水利总长坚决不同意,因为这个村的人百口人连逃跑的时间都没有,等于直接被要了命。 米云的县长也不同意,陈家庄有数顷的名贵草药,眼看就要到了收获的季节,这一损失直接让县里的收入跌到底。 双方争执不休,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外面乌云翻滚又一波的降水要来了。 额头青筋乱跳,赫连曜手按在腰间利落拔枪,一枪就打灭了那个电压不稳老是像闹鬼的电灯。 那些个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瞬间鸦雀无声。 赫连曜倒背着手,皮鞋踩在地上就如同踩在他们心口,“我是个军人,我不管你们的那些理由,我只知道做最有利的。这跟打仗一样,没有不死人不牺牲的,我用一百人保你们的上万人还在这里跟我胡扯,张副官!” “唷!” “传令下去,开闸泄洪,要是谁敢阻拦,给老子毙了。” 赫连曜到了云州,除了火烧七步街杀了几个跟他对抗的官员并没有什么大动作。时间长了让人忘记他其实是比洪水还要厉害的猛兽,命令一下,瞬间一个个脸色跟死人一样,没有个敢再多说话的。 大鼓河拦水坝一开闸,洪水像兴风作浪的蛟龙浩浩荡荡的冲到了下游…… 雪苼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她身上披着雨衣,一身的泥泞,汽车在临近米云抗洪指挥部的时候陷入了泥潭出不来,她是给李程背着过来的。 可是她都看到了什么? 嚎哭控诉,在大雨里,流民们聚集在指挥部周围,却遭到了士兵们无情的驱赶。而那汤汤的河水里,浮尸无数。 这就是赫连曜的抗洪救灾,他是在杀人! 赫连曜面前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张副官真是使出浑身的本事才给他搞到了这碗面,可是他却食不下咽,皱着眉满腹的心事。 听到声音抬起头,乍见雪苼那张湿漉漉的小脸儿他以为是梦,扶着桌子就站起来,“雪苼,你怎么来了?” 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冻的,雪苼的唇瓣儿铁青浑身发抖。她看着那碗撒着碧绿葱花的面,顿时怒从心起。 微微勾起嘴角,她问道:“你在吃面?” “啊,刚做出了,你吃。” 雪苼端起面重重的砸在他身上! 赫连曜被这濡突然的变故惊呆了,他愣怔了两秒钟就皱起了眉头。 跟着进来的张副官和李程更是懵了,本来觉得夫人冒雨前来灾区少帅一定很感动,可是哪有一见面就动手的。 特别是张副官,为了这碗面都差给人下跪了,夫人竟然这样糟蹋了,他心痛! “夫人,少帅他……” 赫连曜制止他,“雪苼,你这是干什么?” “赫连曜,我没想到你如此狠毒,你是来救灾还在是在杀人,你听听外面,孤儿寡母老弱病残,他们全在咒骂你,我们在来的路上,看到大小河道支流到处是浮尸,死了这么多人,这么多人在大雨里饿肚子,你竟然还在这里吃面。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夫人!”张副官知道少帅不会解释,他刚要说话,却给赫连曜指着门,“你们都出去。” “少帅!” “给我出去!” “走走。”老张实在没有办法,拉着李程走出去。 房内,就剩下雪苼和挂着一身面线的赫连曜。 两个人对峙着,喘息粗重,显然都动了气。 半天,赫连曜决定不跟她个女人计较,拿起一块破布就去擦身上的面条。 雪苼抢过破布扔在地上,“赫连曜,你还没回答我。是不是对谁你都这么狠心?” 赫连曜挑眉,他瞪着尹雪苼,伸手去摸了鞭子。 雪苼冷笑,“你这是要打我?赫连曜,你果然是铁石心肠!” 赫连曜握着鞭子的手因为用力关节发白,手背上更是青筋蜿蜒,“尹雪苼,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怎么来的怎么给我滚回去。” 他的威胁雪苼又怎么看在眼里,“我会走,但是我有句话要问你,我要听真话。” “滚!” “你不说我就不走。去站在难民堆里反对你。” “你敢!” “你抽死我呀!”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几乎要把鞭子捏碎了,还是没有办法,又不能真揍她。 “快问,什么事?”外面雷声滚滚,又是哭又是闹,他还要急着带人去县政府安顿,还要筹集抗灾物资,他一天一夜没合眼了,现在给雪苼闹的脑子疼。 “赫连曜,你当初为什么接近我?” 赫连曜愣住。“你说什么?” “宝藏,云梦山子虚乌有的宝藏,因为这个,你才接近拥有鸳鸯玉佩的我,因为我不是普通人,我是所谓的式神女。” 赫连曜在片刻的错愕后冷静下来,“你都知道了?” “你和莫凭澜早就相识,他陷害我爹入狱,你再趁机接近我,他得长安你得到我,然后共同开启宝藏,是这样吗?” 他没有否认。“我们两个早在两年前就认识了。” “果然,一切都是阴谋,只有我傻傻的困在阴谋里,以为害我的人是陈逸枫是尹锦瑟,其实他们都是你们的工具,对吗?” 赫连曜上前扔了鞭子,企图握住她的手,“雪苼,你听我说。” “你闭嘴!赫连曜,你这个凶手,害死我爹让我家破人亡的凶手,到了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 “我承认开始接近你带着目的。但是后来我对你是真的。” 雪苼疯狂的大笑,眼睛里却蓄满了眼泪,“真的,什么是真什么是假,真真假假全是利用,还妄想我给你生孩子,生了继续利用吗?” “孩子对我们很重要你不明白吗?” 雪苼听他提到孩子浑身更冷的厉害,“是对你很重要,但是我不会生,不会让孩子沦为被你利用的工具。” 他紧紧搂住她不让反抗,“你别给我闹,听着。孩子是我们的未来,要是没有孩子你没法子在封平在赫连军中立足,你懂不懂?” 雪苼现在只觉得他满身血腥丑陋不堪,“赫连曜,没有人心狠到拿孩子做筹码。” “愚昧,这算什么筹码。” “也对,你能拿一百多人的性命当筹码,一个孩子又算什么。而且你已经有了一个嫡子,赫连曜我懂了,我全懂了。” 赫连曜觉得她的话越来越不像样,忍不住低头去用唇堵她的嘴巴,“你在胡说什么?” 雪苼剧烈的反抗。咬了他的舌头,血腥味溢到口腔里的时候,她忽然一阵反胃,猛的推开他,一阵干呕。 “雪苼,你怎么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雪苼一步步后退了,“你别靠近我,你这个杀人凶手。赫连曜,别的算我蠢,但是杀父之仇我不可以不记得,从今天开始我们的情意一刀两断,我尹雪苼绝对不会再爱你。” “你发什么神经?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哪里都不准去,我更不允许你去找傅晏瑾,我早晚有一天会杀了他。” 雪苼就跟跟抽了筋一样浑身抽搐成一团,“你还想着杀人,你到底要杀多少人?” “女人家懂什么?在这个世界我不杀人就会被杀,你要不是有我早就死一百次了。” 雪苼双眼无神,很多看不清的疑惑现在水落石出,那么清晰那么丑恶的摆在面前,她恨不得死了。 正在这时候,一个勤务兵闯进来,他糊着满脸的泥浆。都没有注意在坐在地上的雪苼,“少帅,又有一处决堤,我们的沙袋已经用光了。” 赫连曜不顾地上的雪苼,大步往外走,“去看看。” 雪苼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也不知道谁也把她拉起来裹上了一件干燥的大衣,更不知道她被带上车送回了云州。 一路上大雨倾盆,天地间迷蒙一片,几乎要把这个丑恶黑暗的世界淹没。 雪苼直勾勾的看着外面,她真想一个雷劈下来的了,死了,一切都一了百了。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可她是个懦弱的人,因为还有弟弟和长安,只能卑微苟且的活着。 车子到家的时候她已经昏迷了,她能感觉到一只手在她脸上摸,好像还听到小喜的声音,“怎么这么烫?快去请大夫来。” 她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一会儿觉得自己在水里,被水泡的肿胀不堪的浮尸涌过来,伸出惨败的手跟她索命,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在火里,火光里一个小婴儿啼哭着喊妈妈,她的心像给饿狼的利爪撕扯着,却根本找不到孩子在哪里。 “不要,不要,在哪里,在哪!”她大喊一声,张开了眼睛。 眼前出现小喜惊喜的脸,“夫人,您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雪苼冰冷潮湿的手紧紧握住小喜的,“小喜,我这是在哪里?” “家里呀,夫人,恭喜你。” “恭喜?”她失神的看着小喜,“小喜你傻了吗?” “不是的,夫人刚才大夫来给您看说您有喜脉,是有喜了!怪不得您喜欢和酸梅汤吃酸橘子,这下可好了。” 她耳朵里什么都听不到,只看到小喜一张一合的唇瓣儿,脑子里一片空白。 “夫人,夫人,您高兴傻了吗?” 许久,雪苼的手落在小腹处,这里真的有个孩子吗?为什么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一把攥住了小手的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小喜,我怀孕的事都有谁知道?” 小喜被她握的疼,“夫人,小喜做错了什么吗?好疼。” 雪苼这才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对不起。” “夫人您怎么了?你有喜的事儿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那就不要说,谁也不准说,听到没有。” 小喜从没见过雪苼这么严厉,觉得很害怕,她忙点头,“好,我不说。” “现在是什么时候?” 小喜看了看西洋自鸣钟,“下午四点钟。” 雪苼似乎是自演自言,“今天来不及了,明天吧,明天再去。” “去哪里?” 雪苼并不回答她的话,而是翻了个身看着墙壁,眼睛睁的大大的却暗淡无光。 小喜不知道自己中了个蛇毒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在屋里枯站了一会儿,然后走出了卧房。 她四处看了看,扯了个侍卫问:“你们李队长呢?” 侍卫忙说:“喜姑娘,我们李队长受了点皮肉伤在园子里包扎。” 小喜穿花拂柳快步走到园子里,果然看到了李程正给一个小兵包扎,伤的轻重不说先给包成了粽子。 她扑哧笑了,接过了小兵手里的纱布:“我来吧,这五月端午都过了又包粽子呢。” 李程面皮薄,红着脸站起来,“小喜姑娘。” “李队长,谢谢您的救命之恩。” 李程忙说:“举手之劳。” “您的举手之劳可是救了我一条贱命,对了,李队长,我们夫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离开府的时候我压根儿不知道,她为什么看起来很不开心?”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抓了那个秀芳后她单独审问了她,后来大半夜又去了莫府,从莫府出来就去了米云,好像是和少帅吵架了。” 小喜蹙起眉头。“我就知道一定和少帅有关系,他们俩个怎么又吵上了,我以为这次回来后就不会再吵了,你说说怎么又吵上了?” 李程一脸茫然的看着她,他可不会跟老张那样教导分析,虽然比小喜年龄要大些,但是李程的心理年龄要小,在小喜面前他跟个弟弟一样。 小喜问他:“吵的厉害吗?” “嗯,我听张副官说少帅差点动了鞭子,前方很危急,夫人又去闹,是不太识大体。” “你瞎说什么,夫人才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是了不得的大事。” 小喜给李程的话惹恼了,一转身就走了。 李程抓抓后脑勺,这话又不是他说的,是张副官说的。 雪苼在屋里躺了许久,越来越没有安全感。 明明睁大了眼睛,可是看到的那些浮尸就四面八方的涌过来,一个个伸出长着剪指甲的手去抓她的肚子,从里面掏出一团血肉来。 雪苼用力把身体蜷缩起来,无力的呼喊:“还给我,把我的孩子!” 眼前的幻象被惊破,雪苼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她猛地坐起来。 不能给赫连曜当祭品用,与其给他杀死不如让孩子先胎死腹中。 雪苼下去一阵翻找,果然找到了那个小黑盒子,打开,那三粒药丸依然在。 红姨说,这些药可以当避子药来吃也可以当堕胎药吃,她没有迟疑,三颗一起吞了下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来,取悦我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药入口中,满嘴的苦涩,雪苼忙倒了一杯冷茶喝了,这才把嘴巴里的药给送下去。 本来想等到明天去医院,雪苼却一刻都不想耽误,她怕再生什么枝节,如果这孩子注定要短命,不如在没有任何感觉的时候死在自己肚子里。 吃完药,她爬上床,身体还是软的,就刚才这么一闹腾,她就冒虚汗。 又躺了一会儿,她忽然觉得小腹开始痛。 开始是一抽一抽的疼,并不严重,她闭上眼睛想睡着,睡着了就不疼了。 迷迷糊糊的似乎是睡着了,但是那股子疼痛依然存在着。 小喜进来,看到她在睡没敢惊动她,把被子给拉了拉就出去了。 大概是半夜的时候,雪苼给痛醒了。 就像是内脏被搅碎成了血肉沫子,她疼的眼前发黑,浑身抽搐成了一团。 咬着牙,她爬下床,稍微一动,身体里的热流一股股的涌出来,她双膝一软趴在了地上。 没有一丝力气,她感到了死亡的威胁,想张嘴呼救却疼得连嘴巴都张不开。 出于求生的本能,她双手抓地向前爬去,爬一步拖一步,身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身体碰到了桌子,桌上的青瓷花瓶掉在了地上发出巨大的破碎声,让睡在外头的小喜给听到了。 原来她不放心雪苼,晚上便在外间的贵妃榻上将就着,听到声音她吓坏了,推开门一看大叫起来! “来人。快来人!” 她的喊声惊动了仆妇,进来好几个人把雪苼弄到床上,有个妇人有经验,一看雪苼下身的血吓得脸都白了,“不好了,估计夫人是小产,快送医院。” 小喜忙喊:“找人,去找人,找车子。” 忙乱中小喜扯了条毯子裹住了雪苼的身体。 李程把人抱上车,深夜送到了医院。 赫连曜深夜回府,守卫一见他忙敬礼,"少帅。” 赫连曜大步往里走。忽然发现了不对劲。 府里大半夜的卧房里竟然亮着灯还有浓重的血腥气。 他忙大步走进去,推开门一看,地上长长的一道血痕,还有破碎的花瓶。 “雪苼,雪苼。”没有人,床上也是血。 他脚下给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低头一看,是装避子药的小黑盒子。 盒子随意被扔在地上,里面空空如也。 他记得里面还有三颗药,而且从回来后他也没跟雪苼行房过。 他承认,当时他这么做的想法有些偏执,他不过想看看她还会不会吃那种药。却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念之差就…… 一个丫鬟听到声音跑过来,看到赫连曜忙行礼,“少帅。” “发生什么事了?” “夫人生病给送到医院了,流了很多血。” “流血?” 赫连曜一听顾不得换下身上那件满是泥浆子的军装,骑着同样狼狈的踏雪立刻去往医院。 那天雪苼被送走他心里就觉的不安,可因为太过忙乱就没顾上她反而粗暴的把人送走,现在水患一安稳他就赶着回来,却没有想到果然出了事。 一进诊室的门,就看到了小喜搓着手来回走,他一把把人薅住,“雪苼怎么了?” 小喜一见赫连曜就哇的哭了,“少帅,夫人下身流血,好像是小产。” “什么小产?” 小喜边哭边点头,“嗯,她从米云回来后就发烧,大夫来给她看病的时候说有喜脉,这刚告诉她没有想到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果然是怀孕了,想起那天在米云她呕吐,以前吃的青橘子,竟然是怀孕了。 可是小产……他心头一片火光,那三颗药,尹雪苼说不要他的孩子,一定是吃药给打掉了。 这时候急救室的门开了。一个外国医生走出来。 他的中文不是很熟练,“谁是家属。” 赫连曜推开小喜上前,“我是。” 医生看着他一身的戎装,虽然形容狼狈但是气度不凡,便恭敬的说:“先生,您的妻子她吃了什么药?” 赫连曜皱起眉头,“你就直接说孩子没保住,对吗?” “孩子?没有孩子。”外国医生一摊手,表示没有。 “没有孩子?小喜!” 小喜忙跑过来,“少帅。” “你跟这位医生说说夫人有没有怀孕。” 小喜忙说:“我家夫人前几日想吃酸的,前日发烧中医来给她号脉的时候发现了喜脉。” 那位西方医生好像看不起中医,“美丽的小姑娘,你家夫人根本没有怀孕,那个中医看错了。” “怎么可能?这位大夫在我们这里很著名,他可是有神医之称。” 洋人医生不可置否,“我不是不尊重你们的中医,只是我们的X影像确实没看到你们夫人怀孕。” “这不可能……” 赫连曜用眼神制止了小喜,他问道:“那我夫人下身出血是怎么回事?” “她服用了某种药物,伤到子宫引起了内膜出血,这正是我要跟您说的,她不能再吃这种药了,会导致不孕。” 赫连曜手不由得紧紧攥住,尹雪苼,你好样的,为了不要我的孩子竟然不惜毁了自己的身体,行,你够狠! 医生离开后小喜拉住赫连曜,“少帅,这事一定有问题,我们要不要再找个大夫给夫人看看?” “你那天请的是哪个?” “回春堂的白老先生,就是上次您请来给夫人看病的那个。” “行,我知道了,这事我来安排,你去照顾夫人。” 小喜带着担忧退下去,这事儿她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儿,但是心里总是不踏实。 赫连曜喊了李程过来:“去把回春堂的白先生弄医院来,再另外找一位大夫,也带到医院来。” “是。” “回来。” 李程站住,等着赫连曜的吩咐。 赫连曜眉目间染着一层深重的戾气,“把醉生楼的红姨给我关起来!” 李程走后,赫连曜进了病房。 小喜看到他进来忙退到一边,“少帅,夫人还在昏迷。” “你先出去。” 赫连曜在床边坐下,看着昏迷中的雪苼,心里一阵阵的拧着疼。 这种感觉许久没有过了,七年前经过大哥的那件事,他以为自己的心已经烂掉,可是没想到这丫头给了他一颗鲜活跳动的心现在又狠狠的伤回去。 他是个男人。再重的伤都能忍着,可是雪苼用自己做武器一次次重创他内心,他有点忍不了了。 抬手,轻轻放在雪苼的面颊上揣摩,他一贯冰冷的眼睛里满是温柔,“雪苼,你就那么恨我吗?” 一颗泪珠沿着她的面颊缓缓流下来,原来她已经醒了。 他抬头去擦,她身体一动不动也没有反抗,反而对他的动作有一种漠然的反应,那种漠然让赫连曜的心更加绞紧疼痛。 “雪苼,你就那么恨我?” 翻来覆去。他问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身为赫连军的接班人,他生来就要做强者,哪怕到了现在的局面,他还是不肯有一点示弱。 雪苼紧闭着眼睛始终不肯说一句话,甚至连眼泪都没有了。 俩个人就这么僵持着,不放手不妥协,抵死的抵抗,也是抵死的纠缠。 外面传来敲门声,李程在外面喊:“少帅。” 赫连曜站起来,他收敛心绪,打开门走出去。 李程低声说:“白老先生死了。” “死了?”赫连曜挑起眉头,黑眸亮的骇人。 “嗯。就是给夫人瞧病完了那天晚上,他去给亲家祝寿喝醉了酒,一头扎进了臭水沟里淹死了。我检查过尸体,确实是溺水而亡,而他回家的路线确实有一条深挖的臭水沟,因为连日下雨,积水很深,看着确实是意外身亡,找不出半点毛病。” 赫连曜拧紧了眉头,死了,还真是巧呀。 “少帅,另外的大夫找来了。要是云州城里有名的,他不愿意来医院,给我绑来了。” “带进来。” 李程立刻让人把大夫给带了过来。 对方也是个年过六旬的老者,不过骨头很硬,即便被绳索加身,也是高昂着头,倒是比圆滑富态的白老先生更像个医者。 赫连曜亲手给松绑,“老先生,得罪了。” 老人狠狠的剜了李程一眼,“你们这些当兵的就是仗势欺人。” “少说废话,给我夫人看病,否则我让你回不去!” 看看,主子比下人更蛮横,所以老人家还是不要跟这帮拿枪的讲道理。 老人被推搡进去,把凳子把他面前一踢,“坐下,看病。” 这样被人按着脖子看病老人自然是不乐意,但他上有老下有心也不敢得罪这些大兵,就着雪苼的手给号脉。 他神色越来越凝重,最后深深的锁起眉头。 赫连曜心里就像爬着一窝蚂蚁,却又不敢开口,等了半天老头才把雪苼的手塞回到被子里去。 “她怎么样?” 老头站起来,“我们外面说话。” 赫连曜率先走出去,他神色如常。只是出门的时候脚下步子一乱,差点扑到。 李程扶住他,“少帅,您小心。” 赫连曜推开他,等李程关上门后才问道:“老先生,我夫人小产体虚,需要服药调养吗?” 老头一脸不解的看着他,“小产?你夫人不是小产,她是内出血。是那群西医说的吧,我早就说这帮洋鬼子信不过。” 赫连曜的脸色阴沉,让人心惊肉跳。 “你说她没怀孕?” “没呀,夫人滑脉平稳。即便是小产了可不会这样,她根本就没怀孕,不过是因为乱服了堕胎药造成的内出血。” 下一刻,赫连曜揪住了人家的衣领。 “你再说一遍,确定她没怀孕?” “老夫行医三十多年,从来就没看错过,少帅你别被西医忽悠了。” 赫连曜狠狠的放开他,差点把人给甩出去,幸好李程把老人的身体扶住。 “那她前些日子嗜睡喜酸是怎么回事?” “咳咳,这是因为她喝了开胃健脾的汤药,难道你不知道吗?” 李程制止他,“休得对少帅无礼。” 赫连曜现在却明白了。他摆摆手,“拿根小黄鱼给大夫,李程,你跟我来。” 老头不仅惊讶,给折腾的老骨头差点散了,却给了一个小黄鱼,这少帅还没那么坏呀。 拿到钱了他就多嘴了一句,“少帅前头是让回春堂老白给看的吧,这些年他只顾着赚钱,给不少豪门夫人开过补药结果喝了都以为有孕,其实是假孕。” 赫连曜的瞳孔缩了缩,带着李程就离开了这里。 李程把他离开云州发生的事全禀报了。说完他不安的看着赫连曜。 赫连曜沉吟不语,秀芳被抓显然是天女会做的一个局,他们牺牲秀芳不过是要雪苼知道宝藏的事情。 果然,事情就像张副官说的那样,他没有告诉她,等别人来告诉她的时候完全就变了。 “少帅,是我办事不利,您罚我吧。” 赫连曜不耐烦的说:“滚出去,把姓白的死因给我查明白了。” “是,少帅!” 赫连曜疲惫的闭上眼睛,要应付雪苼比对付一个团的士兵都累,最关键的是他竟然拿她毫无办法。 现下他不想去见雪苼。怕太过激动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洗了个澡换身衣服,他就在书房里枯坐。 掌灯时分,外面想起一阵嘈杂的敲门声,有侍卫在外面喊,“少帅,夫人给人带走了。” “什么?”赫连曜嚯的从椅子上跳起来,他打开门揪住了侍卫的衣领,“被谁带走了?” “是总统的特使,他说要找夫人就去驿馆里。” “特使,我草他妈!” 自从秘书长从云洲走了死在余州后,大总统对赫连曜恨得牙根发痒。但是一直苦于对付他的理由。前段时间他又巧立名目说要派特使来云州,但是一直没成行,赫连曜以为他只是说说,可是没想到这特使说到就到了,而且还能去医院劫走雪苼,他到底是谁? 他的兵马大部分还留在米云抗洪,云州城里只剩下蓝子出带着一个团,这个时候特使来也是太巧合了。 赫连曜带了一个营的兵,直接把驿馆包围了。 驿馆馆长吓得半死,立刻亲自迎接出来,赫连曜问他:“这特使什么来头?” 驿馆馆长摇摇头,“我也不奇怪。但是此人非常熟悉云州。” “我在这里等着,你把他给我叫出来。” 驿馆馆长去了片刻回来,他小心翼翼的说:“少帅,特使让您移步到室内去,他说他不方便。” “不方便!”赫连曜几乎要咬断了后牙槽,他手握在腰间的枪上,老子一枪毙了你就方便了。 驿馆的门窗开着,浅绿色纱帘正随风飞扬,从窗户里赫连曜看到雪苼半靠在床上,正喝着她对面男人喂来的清粥。 赫连曜额角青筋突突的跳,他快走几步一脚就踹开了房门。 听到声音,屋里的俩个人都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刚才的喂食动作。 赫连曜二话不说,走上前就要把雪苼给抱起来。 男人拦住,“赫连曜你要干什么?” 赫连曜一手抱住雪苼,一手拔了腰间的枪,他扣动扳机对着男人的额头,“傅晏瑾,别拿着大总统来压我,区区特使还想再我云州撒野,是谁给你的胆子敢把我的女人带到这里?” “你的女人?”傅晏瑾抽动嘴角,一脸的嘲讽,“你们行聘了还是举行婚礼了?赫连曜,别不要脸,这次我一定要带雪苼走。” “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是大总统听说雪苼姑娘设计衣服惊艳出众,让我带她去京都给总统夫人设计礼服。” 赫连曜瞳孔紧紧缩起,“傅晏瑾,你出卖了雪苼?” “赫连曜,明明是你在利用雪苼。” 俩个人剑拔弩张各不相让,但是在雪苼眼睛里却只是狗咬狗的一场闹剧。 她谁也不信,不管是赫连曜还是傅晏瑾,要她去给总统夫人设计衣服,这根本就是个借口,恐怕要见她的目的也跟宝藏有关系吧。 但是被傅晏瑾出卖总比赫连曜利用好,因为她不在乎傅晏瑾,所以伤的不会那么痛。 她现在要利用傅晏瑾离开赫连曜。 脚尖踏地的那一瞬间。她浑身绵软的没有力气,眼前也一阵阵的发黑冒金星,她忍着疼挡在傅晏瑾身前,对赫连曜冷冷的说:“赫连少帅,把你的枪收起来,钟麟学长现在是特使,难道你要造反吗?” “尹雪苼,你给我过来,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雪苼莞尔一笑,“那您呢,赫连少帅,您又算什么?算了,你我本来就是相互利用,到了现在也算相互撕破脸皮了,那我就明说了,你和莫凭澜害死我爹的仇我是一定要报的,你等着。” 赫连曜眉目不动,可是声音愈加阴沉,“雪苼,回到我身边来,你想怎么样都随你。” 雪苼摇摇头,“算了,我已经懒的再看到你那张脸,面对你这个杀人狂,我会吐。” 说完,她扑到傅晏瑾的怀里,“钟麟学长,我们走。” 啪,枪声响了,赫连曜毫不留情的打在了傅晏瑾的腿上。 傅晏瑾没想到他敢真开枪,顿时疼得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外面,傅晏瑾带的几十名侍卫早被赫连曜的侍卫队缴了枪,现在听到枪声也无能为力。 雪苼扑在傅晏瑾的身上,“钟麟学长,你没事吧?” 傅晏瑾脸色苍白,他微微摇摇头,伸手也要去拔枪。 赫连曜踩住了他的手,狠狠的碾压。 “傅晏瑾,我早看你不顺眼了,这一枪在港岛的时候我就想给你了。我告诉你,她是我的女人,死了也是我的,你想碰,门儿都没有。” “赫连曜!”雪苼一巴掌打在他脸上,随后疯狂的扑过来捶打他,“你这个恶魔混蛋,你不是人。我要杀了你。” “杀我?来呀,只要你能我死在你刀下也开心。”赫连曜揪住她的头发,当着傅晏瑾的面去亲吻她的脖子,“小乖,别忘了还有你弟弟。” 被他咬住了脖子,雪苼心里的疼远远大于身上的疼,她到底有多傻,要去爱上一个魔鬼。 “来人。”赫连曜喊了一声。 很快就进来俩个侍卫,他们一左一右拉住了傅晏瑾。 傅晏瑾完全忘了自己的腿伤,他眼睛里只看到了赫连曜对雪苼欺辱凌虐,通红的双眼让他像一头发疯的狮子,“赫连曜,你放开雪苼。” “心疼了?傅晏瑾,今天我就要让你看看,她是谁的女人!” 嫉妒,这有毒的嫉妒完全蒙蔽了赫连曜的内心,他手从雪苼的睡衣里伸进去,邪恶的到处点火。 没有平日的欢愉,只有耻辱和疼痛,雪苼怕了,她哭着哀求,“赫连曜,不要,你放手。” “放手?我放开你就跟着他走了,我不放,死都不会放。”他张口咬住了她的脖子,吮吸蹂躏着那里细腻的皮肤。 雪苼被他压在墙上,双手拉高扣住,他趴在自己身上动作,而她可以从的肩头直接看到满眼仇恨的傅晏瑾和面无表情的两名侍卫,这俩个人她都认识,是曾经在她院里站岗恭敬叫夫人的。 耻辱痛苦疼痛混合成一把要剖开她胸膛的利剑。 既然逃不过她也不想逃了,软着身体去迎合他,赫连曜为她这个小小的变化惊喜,他心头一软,心说自己在干什么? 可是没等他反应过来。雪苼小声说:“赫连曜,你要干什么我都依着你,但请你把钟麟学长放了!” 这一句话,足以把赫连曜所有的温情都给杀死! 停住动作,他黑的透不进光的眸子狠狠看着她,“想要他活命,好,取悦我。” “不要,雪苼你不要怕,赫连曜迟早会成为我的枪下亡魂。”傅晏瑾大叫着,想冲过去。 钳制他的侍卫一脚踹在他中弹的部位,傅晏瑾疼得扭曲,血流的更多。 雪苼看着那些红色的东西,神情有些漠然,她已经见过太多了,那个代表的是死亡。 她伸手,就解开了自己的睡衣。 赫连曜巨大的身躯挡着她别人是看不到的,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竟然为了傅晏瑾做到了这一步。 赫连曜一直都知道尹雪苼是多么的高傲,就算他用死亡逼迫也从没有这么狼狈过,可是今天她竟然…… 一股子暴怒的情绪直冲脑颅,赫连曜的血液在身体里突突的奔流,他一挥手,“把人带下去。” “赫连曜,把他送医院!” 雪苼不怕死的添了一句。 这一句也成功的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好,就听夫人的,把傅少帅送医院!” “是!” 人退出去后,赫连曜把衣冠不整的雪苼扔在了她刚才躺过的大床上。 欺身把人压住,他粗砺的手指在雪苼的脖子处来回游弋,“尹雪苼,你想你的钟麟学长活着吗?” 雪苼眸子清明的眸子无惧的对上他通红的眼睛,“想。” “那像个表子一样伺候我。” 雪苼害怕的缩起来,“赫连曜,你不能,我身体不舒服。” “不舒服?吃了三颗堕胎药怎么会舒服?你是打算一辈子都不生孩子了对吗?不过我觉得不能生是做的少了,以后我们天天做,做到你怀上为止。” 面对他的疯狂,雪苼吓得大叫,“不要,不要。” 他捏住了她的腮帮,“那就用这里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用相思下饭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这场可以成为凌虐的欢爱直到半夜才结束,雪苼伏在床边就像个被玩烂的破布娃娃,一动也不动。 赫连曜倚着枕头点了一根烟,青雾腾起模糊了他的面容,出口的声音冰冷骇人,“雪苼,你弟弟、红姨、小喜还有你的钟麟学长命都捏在你手里,想要做什么你可要想清楚了。” 雪苼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她抓着一个锦帕慢慢擦着粘在脸上嘴巴头发以及胸口处属于他的东西,可是越擦越多,粘乎乎的怎么都擦不完。 她的脸蛋干巴巴的,没有眼泪也没有情绪,仿佛在意的不过是粘在身上的这些东西而已。 赫连曜眯起眸子更加的烦躁,明明身体得到了满足,可是心里却越来越空虚,那一刻他甚至有种感觉,雪苼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捏断了手里的半根烟,他把人给拉过来,粗暴的裹在自己身下,“睡觉。” 她瞪着美丽的大眼睛,却没有焦距,更像个假娃娃。 赫连曜看不了她那种眼神,伸手按在她眼皮上,“睡觉。” “赫连曜。”她忽然低低的叫了一声。 赫连曜心间一悸,迅速嗯了一声。 但是她却再没有一句话,闭着眼睛呼吸匀称,似乎是睡着了。 赫连曜皱起眉头,刚才妒火怒火欲火三重焚心,他对她犯下了大错,现在是有些后悔了,但是她和傅晏瑾的那段旧情是梗在他心里的一根刺,时不时刺痛一下,他很难控制住。 他最近几日全在抗洪一线。已经很多天没有睡个好觉,现在又经过这么大的体力消耗,很快也闭上了眼睛。 熟悉了他的气息,等知道他是真的睡着了后雪苼迅速睁开了眼睛…… 天色将明之际,赫连曜被一阵雷鸣给惊醒,他第一反应是摸身边,冰凉凉的并没有人。 他一个激灵就清醒了,立刻下床穿衣,却发现自己的裤子和衬衣不见了。 毫无疑问,是雪苼穿走了。 他打开门,大声喊人。侍卫忙跑过来,“少帅。” “夫人呢,夫人呢?” “夫人不是在屋里吗?” 赫连曜劈手就打了他一巴掌,“蠢货,给我找!” 驿馆不大,很快就翻遍了,哪里都没有雪苼的踪迹。 赫连曜气的回房里,一脚就踹塌了床。 床塌了,却意外的发现床底竟然是个暗道,从这里可以直接逃到驿馆的后门外。 赫连曜额头青筋乱蹦,他下令。“把驿馆馆长给我带进来。” 看到这个暗道,驿馆馆长也惊呆了,他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求饶,“少帅饶命,我在这里干了十年,都不知道这里竟然有个暗道。” 赫连曜一看问不出什么,就让人把他关起来,自己则带着人出去找雪苼。 雷鸣闪电过后,大雨倾盆而落。 雪苼跌跌撞撞走到大街上,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她只为别人着想,却给赫连曜抓着这个弱点百般威胁,今天她打算任性一回,她死了赫连曜自会放过别人。 其实雪苼这个时候已经神志不清了,她搞不懂自己要干什么,只想快点脱离赫连曜。 头上电闪雷鸣她也浑然不觉,浑浑噩噩的走到大街上。 两个在屋檐下躲雨的赌鬼看到了,顿时起了色心。 “瞧瞧那妞长的不错呀。” “就是,大半夜的走到街上不就是给咱哥们儿送夜宵的吗?” “对对,都说赌场失意情场得意,今晚我们赚了。” 俩个赌鬼围上来把雪苼拉到了屋檐下。 雪苼无知无觉,空洞的眼珠里有他们的身影,但是她却看不到危险。 “是个大美人呀。妈呀,真是赚到了。” “就是,玩玩就卖到窑子里,我们稳赚一笔。” 说着,俩个人就动手去撕雪苼身上的衣服,领口撕开,露出脖颈以及锁骨处斑斑叠叠的青紫痕迹。 俩个人顿时一愣,“草,原来是个给人玩烂的鸡,我觉得呢大晚上的良家妇女谁来大街上,哥们儿我们谁先上?” “一起?” “好,就一起。” 商量妥了俩个人便对着雪苼伸出了魔手…… 雪苼此时已经清醒了点,她茫然的看着俩个人,等他们伸出手的时候才觉察到危险。 许是经过的太多,她没有害怕,而且出来的时候她顺手摸走了赫连曜的枪。 没有迟疑也没有废话,她一枪就爆了一个男人的头。 同伴的脑浆子喷了另一个赌鬼一脸,他跟看恶鬼一样看着雪苼,然后嗷的一声钻到了大雨里。 雪苼默默的站了一会儿,冷漠的看着那个人身上的血被雨水稀释,原来死是这样容易,只要狠下心闭上眼就…… 手抬起,乌黑冰冷的枪口就顶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她的手指因为冷或者因为别的,在微微的颤抖。 闭上眼睛,沾了水的睫毛细细密密的抖动,她想,这个世界上尹雪苼终于可以消失了。 忽然,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雪花睁眼举枪,瞄准了对面的男人…… 赫连曜已经把云州城翻了个天,但是没找到雪苼。 李程给他举着伞,却给赫连曜推开,他又追过去,“少帅,您休息一下,我们走。” “休息?她一个女人在雨里你让我怎么休息?都去找,今天找到人谁也别想停下。” “少帅,少帅,破庙那边死了一个男人。” 赫连曜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立刻跟着报信的人而去。 李程赶紧追上,这一天鸡飞狗跳的,娘的他一辈子都不要娶媳妇。 “少帅,您来看,这个人被一枪爆头。” 赫连曜蹲下。看了看赌鬼的伤口,“挖开他的头骨。” 李程接过匕首迅速的把子弹挖出来,他在死者的衣服上擦拭干净递给赫连曜,“少帅,是夫人动的手。” 赫连曜的枪是德国研制的新型,在国内只有三把,雪苼走的时候带走了他的枪,现在这个人又死在他的枪下,自然是雪苼干的。 看看四周,赫连曜大声说:“方圆五里给我地毯式搜查,李程。去调查死者的身份。” 天色渐明,大雨停歇,远处的树丛似乎笼着雾气,一切都是看不分明的样子。 莫凭澜到少帅府的时候赫连曜正在吃饭,确切的说是桌上摆着饭他自己看着。张副官今早刚从米云回来,一回到就碰到了这么棘手的事儿,他正束手无策呢,看到莫凭澜来了倒也欢喜。 “莫老板,您劝劝我家少帅,他不吃饭扛不住呀。” 看着胡子拉碴的赫连曜,莫凭澜捏起桌上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看来你是真动心了。” 赫连曜冷冷的瞪了他一眼,“我跟莫老板熟悉到可以谈论私事的地步了吗?” 莫凭澜并不生气,“死者叫王一水,是个赌鬼,我还给查到那晚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一个同伴!” “人呢?”赫连曜眸子黑的骇人,就连莫凭澜心里也不由得打了个突。 就在这一刻他下了个决定,要是日后和赫连曜成不了朋友,也绝对不会让他有机会做自己的敌人。 摇了摇手里的扇子,莫凭澜老神在在的说:“说起来雪苼也算我半个妹妹,这次不用算你人情。人在我那里关着。” 他站起来,“现在就去。” 莫凭澜不起身,“先吃饭,你现在可是我大计的关键人物,饿死了岂不坑了我?” 赫连曜皱着眉头看了他一会儿,坐下端起饭碗。 莫凭澜摇着扇子风流倜傥,“吃饭要慢慢嚼。” 赫连曜几乎是三两口就把一碗米饭吞掉,站起来擦擦嘴,“莫老板,行伍之人不讲究那些,现在可以去了。” “少帅,请。” 在莫凭澜的仓库里,木桩子上绑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见到人来了,他睁开细小的眼睛,“莫老板,小的哪里冒犯您了,小的给您赔罪了,求您放了我。” 莫凭澜用扇子拍拍他的头颅,“不是得罪我,你得罪的人是赫连少帅。” 莫凭澜一起身,让开地方给赫连曜。 看着军装笔挺的阴寒男人,赌鬼陈三儿腿肚子发软。 “陈三儿。你认识王一水吗?” 提起王一水,陈三的眼白几乎翻出来,“认认识。” “昨天晚上你们在一起?” “在,没有。” “嗯?” “真的没有。 陈三儿刚说完,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经插进了他的左肩。 赫连曜的劲儿很大,插进皮肉后他转了几下,然后握着刀柄说:“我讨厌不说实话的人。” 陈三儿要不是被绑着手他一定要抽自己嘴巴子,嘴欠的说什么不认识,他忍着疼拼命点头,“在一起,我们赌输了想去捉条狗吃。结果天下雨就在破庙里躲雨,遇到了一个女鬼。” 赫连曜冰寒的眸子盯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后来,我们就看到个女的,那女的在大雨里走,浑身都湿透了,看起来非常可怜。我们好心拉她进去躲雨,结果她拿出一把枪就把王一水给杀了。” 赫连曜听到了大雨里浑身湿透很可怜这几个关键词,他其实知道她的情绪不对劲儿,也想过要道歉哄哄她,可是她冷漠的态度让他更加愤怒。为了不让自己继续折磨他,他只好选择睡觉,却没有想到她竟然从驿馆的密道里跑了。 手里的匕首慢慢向下,划开陈三儿的皮肉,他说的肯定是谎言,赫连曜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这两个无聊一定是觊觎雪苼的美色才被她一枪杀了。 “那后来呢?” 陈三儿惨呼着,“我说错了,不要再割了,我说实话。是我们两个想上她,啊!” 这个上字换来了赫连曜的又一刀。 莫凭澜提醒,“少帅。别玩死了。” 赫连曜猛地拔出匕首,把沾着他自己血的匕首放在他嘴唇上,“继续说。” 屋里一阵臊臭,陈三吓尿了。 “我说,我说。王一水的脑浆子喷我一脸,我当时就吓尿了,怕她连我也杀了,就跑了。” “再然后呢?” “我回家躲在床底下睡觉再就给莫老板抓来了。” 赫连曜刀锋压着他的唇,“那女人呢?”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这个我没有撒谎。我自己跑了,谁知道她去哪里了。” 赫连曜哐啷扔了匕首,在陈三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对莫凭澜说:“没用了,处理掉。” 陈三眼球几乎爆裂。 “少帅,莫老板,我就是个屁你们放了我吧,对了,还有,我还知道一个事儿。” 赫连曜脚尖一点那把匕首就从地上弹起扎在他脚上,“给我说。” 本来陈三儿还想拿着换活命的机会,不想又给插了。他啥也不管了,像杀猪一样嚎着,“我跑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她拿着枪对准了自己的头,对了,她还一直在说什么生什么欢死什么惧的。” 赫连曜目眦尽裂,好个尹雪苼,你竟然想自杀! 他劈手推开莫凭澜就走,张副官在身后问:“少帅,要去哪里?” “破庙周围十里再给我搜,就算是把土翻上来也要把人找到。” 张副官心头一震。他下意识的觉得赫连曜的意思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死要见尸?这几天前还好好的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夫人不想活了? “张副官,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赫连曜大吼。 “是,少帅。” 整个云州城动荡不安,上空笼罩着恐怖的空气,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大街上人人自危,说话声音都不敢大。 哪怕是一个耗子洞都翻遍了,还是没有雪苼的消息,张副官焦躁起了满嘴的泡。 已经是深夜十分,赫连曜坐在桌前,无一例外的。晚上的饭菜又没动。 “少帅,”张副官一说话嘴巴疼,“您吃点儿,这样会扛不住的。” 赫连曜正在擦拭一把女士手枪,这是雪苼的勃朗宁,她带走了赫连曜的枪,赫连曜就一直拿着她的,每次看着枪,就想起他们在港岛逃亡的经历。小女人明明怕的发抖,可是在枪林弹雨中一直握住枪和他并肩战斗,那个时候的他们生死是绑在一起的,这才过了多久就成了现在的模样,他错了吗? 半响,他沉沉的开口,浑身透着一股能拧出水的阴郁,“傅晏瑾那边有什么动静?” “没有,我故意把消息透漏给他,他也很着急,不像是装的。密道的事情我查了,这竟然是驿馆馆长妻子为了跟人偷情弄得,可怜这老王八竟然给瞒了足足十年。” 赫连曜挑眉:“那雪苼怎么会知道?” “傅晏瑾跟夫人说的,要从这里逃出去。至于傅晏瑾怎么知道的。属下就不得而知了。” 赫连曜冷笑,“看来这云州他的人不少。走,我们去会会傅晏瑾。” “是!”张副官看了看桌上冷掉的饭菜,心里很无奈。 今夏多雨,很多路面泥泞不堪,司机转了好几条路,从卖糕饼的福香斋门口走过。 刚出锅的糕饼香味浓郁,赫连曜喊了一声:“停车。” “少帅,您想吃点心吗?” “雪苼最爱吃绿豆糕。” 张副官不知道该怎么把话接下去,只好敷衍着,“夫人她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赫连曜推开车门下车,慢慢的走到了店门口。 张副官赶紧跟上,最近云州不太平,他随时做好警戒。 赫连曜手指敲了敲柜台,“老板,给我一斤绿豆糕。” 胖老板喜笑颜开很会说话,“长官,您来巧了,我这里就剩下一斤绿豆糕,不再来点别的吗?” 他摇摇头,抿着薄唇绷着下巴,样子可不像个能吃甜点心的人。 老板正包着,外面来了个高个儿年轻人,他戴着一顶旧毡帽盖着脸,进来就说:“老板,给我一斤绿豆糕。” 听他也要绿豆糕,赫连曜的目光冷冷斜过去,那个人立刻低下头。 老板忙说:“小哥,您来的不巧,最后的一斤绿豆糕已经给这位长官买了。” 那人踌躇了一会儿,“长官,能不能让我半斤?” 即使求人,他也低着头,不敢看赫连曜。 本来他是拒绝的,可是看到这人遮遮掩掩的样子,他决定都给他。 “喜欢吃绿豆糕?” 男人回答:“不是我,是我的亲人生病,想吃。” 老板插话,“是媳妇吧,小哥年纪轻轻就知道疼媳妇,是个好男人呀。” 男人头更低,没反驳算是默认。 赫连曜对掌柜的说:“那给我换成栗子饼,绿豆糕给他。” 掌柜的生怕赫连曜不同意,他是当兵的又板着一张脸。一看就是不好伺候的主儿,现在听他这样说才放下心里,麻利的包好绿豆糕给了男人又去给赫连曜包栗子饼。 见男人离开,赫连曜低声对张副官说:“派人跟上。” 上了车,赫连曜把栗子饼扔给张副官。 张副官满嘴的泡哪里还敢吃这种东西,他拿出一个给赫连曜,“少帅,您吃点垫垫,要是真有情况一会儿少不得又要劳心劳力。” 赫连曜皱眉看了半天,他忽然想起那次带着雪苼去西皇吃冰淇淋蛋糕的情景,她一口口的喂他,那又甜又腻的滋味竟然无比的爽口,现在他试着咬了一口栗子饼,用思念下饭,得来的却是苦涩。 见他吃了,张副官才问道:“少帅,为什么要跟踪这个人,我觉得他很普通呀。” 赫连曜瞪了他一眼,“你没觉得这个人面熟吗?” 张副官把认识的人都在脑子里筛了一遍,却没有想起这么个人。 “蠢货。”赫连曜低低的斥责他,“他的背影有点驼,手臂很粗壮,走路的时候步子又大又垮,他应该是常年拉车。” “拉车?” 赫连曜觉得张副官没救了,他狠狠瞪了一眼,不想再搭理他。 张副官也不敢再多说话,脑子里还一个劲儿想那人是谁。 这跟强迫症一样,他都想的脑仁儿疼了。 过了一会儿,跟踪的人回来了,告诉了赫连曜一个地址。 “少帅,你监视着还是立刻冲进去?” 赫连曜可没有耐性,“我亲自去看。” 张副官忽然灵光一现,他激动的抓住了赫连曜的衣袖。“少帅,我想起来了。” 赫连曜嫌弃的推开他,“滚。” 张副官话卡在嗓子里吐不出来憋的脸通红,但是不敢造次,看着赫连曜的侧脸可怜兮兮的眨眼。 赫连曜看着烦,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车子停下,李程来打开车门,“少帅,前头的巷子狭窄车子进不去,请您下车。” 赫连曜走下来,他捏紧了手里的勃朗宁,“人都安排好了吗?” 李程压低了声音:“是,整条巷子已经被我们包围。” 赫连曜点点头,他并不百分百肯定自己的推断,这几天无数次的希望无数次的失望都要把他给逼疯了,这一次几乎是他最后的一个希望,如果扑空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几天,有人也提议去河道里找找看,他一直拒绝。他始终不相信雪苼会自杀,她虽然看着柔弱娇气,其实内心很强大,就算是一时被自己气糊涂了,万万也不会找上不归路 纵横沙场的赫连曜也怕也退缩了,他怕找不到雪苼,更怕找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那晚,雪苼其实一直在哭,求着他不要弄。他以为没有做到底已经是对她最大的宽容,用嘴用手用腿不过是对她敢随便跟着傅晏瑾走的惩戒,可是她哭的嘶哑窒息,难道那样她也很疼? 如果他那个时候放手,抱抱她亲亲她哄哄她,哪怕是睡觉的时候跟平日一样紧紧抱住她,她都不会这样绝望的逃走。 那样欺负一个女人,如果时光倒流,他自己都想把自己揍成一个猪头。 走过黑暗的长街,他的眉头死死皱紧,心跳越来越紊乱。 最后走到那扇根本看不出颜色的破门前,赫连曜烦躁的问:“就是这么个破地方?” 李程忙点头,“他就是从这里进去的,不会错。” 这里隔着破庙不止有十里,住的都是打零工的乡下人,虽然也搜索过,但是没有当成重点。 此时,赫连曜脸色阴郁,戾气逼人。 他沉声对李程说:“把门砸开。” 李程有些担心,“会不会打草惊蛇?万一夫人真在里面……” “少废话,给我砸门。”赫连曜一分一秒都等不了。 李程也没用别人,这样的门充其量也就是个摆设,他抬起一脚,破旧的门板顿时四分五裂。 听到巨大的声音,里面的人走出来,“谁在外面?” 李程和几个侍卫一跃而上,把那人给死死压在地上。 赫连曜居高临下看着他,“果然是你!” 第一百一十八章:我不希望别人碰你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赫连曜看着地上的年轻男人,他的猜想不错,这个人正是雪苼家的车夫小马。 小马当时因为宋义的案子被雪苼从牢房里救出逃跑,他始终担心着雪苼,伤一养好就偷偷回了云州,这一片儿打工度日。 他好几次曾想去见雪苼,但是又怕自己的身份给她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只要小姐过的好,他远远看着就行。 那晚他送了个客人回来的时候遇上大雨,只好去破庙躲雨,却没想到就遇到了雪苼在破庙里被两个无赖调戏,刚要出手却看到她一枪把人打死了。小马不过也是个普通人,当时给吓傻了等他反应过来,就发现雪苼把枪顶住了她自己的头。 小马现在想起都后怕,要是当晚自己没有路过那里,她到底会做什么? 李程把他给拉起来要绑,赫连曜摆手制止,“雪苼人在里面?” “她病了,你别打扰她,就要她在这里好好养病吧。” 赫连曜想扇他,“在这里养病?她是什么身份有多娇气有多娇贵你不知道吗?就你这个破地方以为给她买俩个绿豆糕吃就行了?” “姓赫连的,她不想见你,你把她打成那个样儿,现在说她娇贵不晚了点吗?” “我打她?”赫连曜眸子暗沉,一脚踹开了房门。 被他踢的房门在吱呀惨叫了几声后,终于寿终正寝了。 赫连曜走进晦暗的房间,一股子潮气扑面而来。 这是一间房子,做饭睡觉连在一起,靠着暗黑色生着霉斑的墙壁那边挂着个蓝布帘子,里面应该就是睡觉的地方。 赫连曜心脏一抽一抽的疼,她这几天就是住在这闷不透气的地方,没病也给捂出病。 手伸过去,他慢慢的拉开了帘子。 床上果然躺着雪苼。她头靠里闭着眼睛,身上盖着个破布片儿吗,在听到声音后有气无力的说:“小马,你不要再浪费钱给我买吃的,我什么都吃不下。” 只听到气息没有听到回答,雪苼只好转过身来,“小马,我……” 微微睁开的眼睛对上赫连曜深邃的黑眸。 没有太多的惊讶,她知道他早晚会找到,却可就在那一瞬间,她以为再无波澜的心还是疼了。 没想到她会给自己什么好脸色。但是这样的漠然还是让赫连曜心里透不过气的难受,他手伸过去,却在半空没有落下,“我带你回家。” 雪苼还是没什么话,但是发白的唇却微微颤抖着。 赫连曜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握在身侧的手指张开,伸到到她肩膀和腿弯处,把人给抱起来。 雪苼倒是没有反抗,因为她深深的知道就算她反抗也反抗不了。 赫连曜抱着她退出帘子里,在亮光下才发现雪苼一张脸红的不正常,他把脸贴过去。果然是烫的厉害。 他回头吩咐,“备车,送夫人去医院。” 却没有想到雪苼自己会反对,“不去医院,我只想睡觉。” “乖,去医院打个针你再慢慢睡。” “不去医院。”她没什么好脾气,特别的暴躁。 赫连曜只好由着她,转头对李程说:“找个好西医去尹家大宅,要快。” “是。”李程答应着,眼睛却去看雪苼,第一眼就看到了她开裂的嘴角。 那种伤……怪不得夫人要跑,少帅这是把她的嘴撕开了呀。 注意到李程的目光,赫连曜声音冷了好几度,“还不快去。” 李程立刻转身跑了,心里却唏嘘慨叹,少帅太狠心了。 赫连曜沉沉的眸光落在她的嘴角上,瞳孔缩了缩,抱着雪苼大步离开了这里。 小马还给人抓着,他大喊了一声小姐。 雪苼有气无力的说:“我跟你回去,你把小马放了。” 赫连曜冷酷的要命,“是我带你回去,其他的你不要管。” “赫连曜……” 只叫了个名字她就喘息不匀。她没有力气跟他叫板。 赫连曜也不理会她,抱着她上了汽车。 在车上,他紧紧把她搂在怀里,贪婪的看着那张通红的小脸儿。 她最近多灾多难,几乎是一场病没好另一场又连接上,跟着他,她真有那么痛苦吗? 即便这样他还是不会放手,一想到她会跟别人这么亲密搂抱在一起,赫连曜就有毁了一切的冲动,他绝对不允许。 手指拂开她额头的乱发,他轻轻的在她饱满的额头印下一吻,“雪苼。” 雪苼没有回应,她从一上车人就迷迷糊糊的,现在应该是睡着了。 他们一回去医生就到了,他给雪苼打了退烧针又开了些药,撸起她袖子时候看到了那些淤青脸上明显的有惊讶的神情,但是什么都没敢说。 然后,又多了一瓶生肌化淤的药。 打了针之后雪苼一直睡着,小喜给她盖了厚被子发汗,本来想在床前守着却给赫连曜赶出去,她大着胆子想跟他讲理,却给张副官拽着衣领子给拽走了。 雪苼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一身的黏腻,很不舒服。 她微微抬起身子想起来,却给人一把按住。 赫连曜漆黑的眸子看着她,“要做什么,我来。” “我想洗澡。” “我抱你去。”他伸手就要抱她。 雪苼闭着眼睛,她现在很抵触他的靠近,只要他一靠近她就不受控制的发抖,“不要你,我要小喜。” “小喜抱不动你。” “我可以自己走。” 即便是病的半死不活,她也是固执的不肯屈服,赫连曜气的心跳突突的。 他抱起她往浴室走,“你确定要让小喜看到你这一身的痕迹吗?” 她哑声说:“我不介意,难道施暴者介意?” 他不理会她话语里的冷淡嘲讽,“对,我介意。” 把她放进浴缸里他没有再去碰她,而是真的把小喜给叫进来。 雪苼躺在温度适宜的水里一动不动,长发像海草一样垂在外面,小喜乍进来的时候要以为她昏过去,吓了一跳。 “别怕,我没事。”雪苼哑声安慰她。 小喜啪啦啪啦的掉眼泪珠子,“夫人,您以后别再跟少帅对着干了。我发现他们当兵的都不讲理。” 雪苼给了她一个姑且能算上微笑的笑容,“嗯,以后不会了。” 小喜小心的拿起她的胳膊,“这些,全是少帅打的吗?” 她是个没出阁的姑娘,当然不知道男人有时候不用打反而能让女人更痛,雪苼无力的摇摇头,“不是,给我洗头吧。” 那天雨夜,小马把她给带回去后她就一直在发烧。小马那里条件简陋而且他也不方便照顾她,以至于雪苼都以为自己会跟咸鱼一样发臭。这会子稍微有点力气她就想洗澡。赫连曜说的对,她这样娇气的人哪是说随便就能生存下去的。 洗的差不多的时候赫连曜又进来了,他用大浴巾把雪苼裹住抱到床上,没再经小喜的手,亲自给她擦头发换衣服。 小喜怕他再伤害雪苼,一直不想离开,赫连曜对她说:“去给夫人熬点粥。” 小喜这才退下,雪苼闭着眼睛躺在柔软的床铺里,似乎又睡着了。 赫连曜低头看着她脸上一道道细小的擦伤,他手指落上去,却不敢动。“这也是我弄的?” “不是,我逃走的时候自己碰到了墙上。”她干巴巴的回答了他的话,眼睛都没有睁开。 “我给你擦药。” “不用,不是什么大伤,慢慢就好了。” 她越是这样轻描淡写,他心里就越紧绷的厉害。 手里的药膏几乎要给捏爆,他拿出这辈子都不曾有过的耐心和温柔,“雪苼,听话。” “我要是听话你就会离我远一点吗?”她忽然张开了眼睛,看着他。 她的眼神很静,甚至给人一种看透了尘世的错觉。 他被她刺痛了。几乎是立刻扑上去,用唇盖住了她的眼睛。 她的长睫毛颤了颤,无力抵抗着他的靠近。 他的唇又凉又薄,曾是雪苼最眷恋的感觉,现在她却觉得像毒药。 一吻立刻离开,他重复:“上药。” 雪苼做了妥协,“让小喜。” “小喜这几天为了你都快哭瞎了,现在还在哭,你还让她来?” “那换个丫鬟。” “雪苼,我不希望别人碰你,女人都不行。” 她睁开眼睛,诧异的看着他,“那你轻点儿,还有,不要乱碰我。” 他懂她话里的潜台词,她真把他当成禽兽了吗? 眉头皱起,他看起来很不高兴,但手上的动作却出奇的轻柔。 玉簪子沾着薄荷味的药膏给她身体带来了清凉,她圆睁着眼睛空洞的看着天花板,尽量漠视着他逼近的气息。 但身体还是细微颤抖着,赫连曜有几次停下看着她。 最后一次她长时间都没等到那种清凉,便动了一下。“完了吗?” 赫连曜忽然握住了她的手,更明显的感觉到她的害怕与抗拒。 “对不起。”虽然只是简单的三个字,但对他来说说却是陌生的,因为已经很多年没有对人说过。 雪苼却是漠然的没有反应,她在他手里的小手就像个受到惊吓的小鸟,瑟瑟的发抖。 她的表现让他莫名的烦躁,毫不迟疑的把她的睡袍扯开,“别乱动。” 她心口的位置淤伤的格外厉害。 他眯起眼睛,倒不是因为看到了自己最喜爱的,是因为那里全是抓痕和指印。 那晚,他因为她内出血。没有做的那么彻底,可是这里和嘴巴就遭了殃,他记不清到底做了多少次,可是最后一次他发现那里已经沾上了血,雪苼的血。 “那晚上,是我的不对,以后不会这样了。”他又一次认错。 雪苼跟没听到一样,眼睛继续看着天花板。 药膏抹在身上很清凉,缓解了疼痛,但却没有减轻她心理上的不舒服。 赫连曜尽量忽视心里的烦躁,细心的给她抹药。等都弄完了他给她穿好衣服,“吃点东西再睡觉。” 雪苼已经不拒绝,因为从见到他开始,她的拒绝都没有用。 赫连曜的脚步走远,门也给关上了。 雪苼松了一口气,她紧紧抱住自己,把身体蜷缩起来,这样才有了一点安全感。 可是没过一会儿,赫连曜又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个盘子,盘子里有一碗红枣粥。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端盘子。没想到做起来倒是十分的娴熟。 他把粥放下,伸手要去扶雪苼,却给雪苼避开了。 他的手僵在半空,可马上抓住了她的胳膊把人给拉起来,腰下垫了个枕头让她坐好,“吃了饭吃上药再睡觉。” 雪苼没想到他这么没完没了,皱起秀气的眉头说:“我不想吃,我很累,我要睡觉。” “我喂你,很快的。” 雪苼的神经都快给他折磨断了,明明是不想理会他。却被一次次挑战磨砺,她忽然失控的吼起来,“我不想吃,我不想吃。” 忽然,唇被堵住,他不知什么时候喝到嘴里的粥给用舌头推过来。 雪苼被迫吞咽着,瞪大的眼睛看着他黢黑的眸子,她从里面看到了自己的苍白和可怜。 直到她最后一粒米吞咽下去他才离开,“你果然比较喜欢这种喂法,我们再来。” 他的气息,让她想吐。 但是她不敢。怕会换来他更严重的羞辱,只好指着勺子说:“我吃,用勺子。” 他勾起嘴角,她有点棱角的样子他喜欢,毕竟不是那种飘渺的像流沙一样让他抓不住。 端过碗,赫连曜舀了一勺粥,“里面放了桂花糖,很甜。” 雪苼看到了上面有一朵朵黄褐色小桂花,她乖乖的张嘴含住勺子,却啊的一声。 原来是粥刺激到嘴角的伤口。 赫连曜眸子一暗,他拿着丝帕轻轻给她擦了擦。“忍一下,一会儿就不疼了。” “你快点,我要睡觉。”她反而催促他。 赫连曜勾唇一笑,俊美的五官终于阴霾散开,“乖。” 她喝了半碗粥实在喝不下,赫连曜也没有再逼迫她,吃上药后给她盖好薄被,然后手掌轻轻盖在她眼皮上,“你失血过多,要多吃些补血的东西,也不要费神。所以什么都别想。” 又是洗澡又是擦药的确是耗费了她大量的体力,她闭上了眼睛,很快就陷入到一种混沌里。 黑暗中,她听到了赫连曜的声音在耳边说:“雪苼,你不想我们以后就不要孩子,我只要你。” 他不要孩子,这是真的吗?他不是需要一个孩子替他去开启宝藏吗?这么说难道只是为了安抚她? 这些想法在她脑子里飘着飘着就陷入到黑暗的漩涡里,她沉沉的睡过去。 赫连曜等她睡了又去拿了药膏,玉簪子挑着细细的抹在她唇角,他每抹一下她都疼得皱一下眉,却没有醒来。 赫连曜推开被子上床,躺在了她的身边。 伸手去试试她的额头,还是有点热,但没有那么烫手,看来西医的针剂已经发挥了作用。 他转过身手放在她腰间,看着她几乎要埋在枕头里的苍白小脸儿,眸底涌动着暗流。 脑子里一遍遍过着李程说的他离开后她遇到的事情,对秀芳的单独审问,深夜去见莫长安,然后就是去米云,再和自己吵架被送走,再到被中医诊断怀孕吃了药。这一切都巧合的不可思议。 当然,赫连曜如果相信是巧合那他就是傻子。 无疑的,问题出在莫长安身上,但是莫凭澜力保莫长安,他甚至连审问的机会都没有,看来他需要和这位雪苼的好朋友谈谈。 脑子里思绪很乱,一点都不冷静,他发现只要一牵扯到雪苼,他就会变得激动不理智。 可是,当躺在一张床上,又能呼吸到她身体散发出的馥郁气息,他那颗悬空激荡的心终于落回到心房,开始有力的跳动。 雪苼已经成了他的软肋,能轻易的左右他。 忽然外面响起很轻微的敲门声,赫连曜立刻张开了眼睛,他掀开被子下去,低声问:“谁。” 外面传来张副官的声音,“少帅,是我,昀铭。” 赫连曜打开门,看着站在黑暗里的张副官,“什么事?” “已经查出是谁给了姓白的中医好处说夫人怀孕了。” 赫连曜眸子缩起来,“是谁?” 张副官趴在赫连曜的耳朵边说了个名字,赫连曜的眸子缩的更紧,“消息可靠吗?” “还没有百分百的证据,因为兹事体大,所以李程正在查找更确切的证据。” 赫连曜点点头,“嗯,让李程抓紧点。” “是。少帅,夫人怎么样了?” “睡下了,明天你去跟莫凭澜说雪苼找到了,让莫长安来看看她。” “好,我天亮就去办。” 关上门,赫连曜又回到了卧室,他在床前站了一会儿,其实黑暗里什么也看不清,他只能看到被子底下隆起的一团,可还是痴痴的看着…… 大概是医生开的药有镇定的效果,雪苼一觉睡到第二天的中午,还是给一阵阵的哭声吵醒了。 她打开眼睛,看到赫连曜站在床边冲她笑。 雪苼皱起眉头,“是小喜在哭吗?她为什么哭?” 赫连曜摇摇头,“我不知道。” 雪苼不想跟他多说话,便大喊:“小喜。小喜。” 小喜从外面走进来,圆圆的脸上带着笑,哪里像哭过了。 雪苼以为她是强作笑颜,便问道:“怎么又哭?谁欺负你了?” 小喜偷偷的看了一眼赫连曜,她现在很怕他。 雪苼看到了这一眼,以为是赫连曜冲小喜发飙,便怒道:“赫连曜,这里是我家,小喜是我的人,你给我滚出去。” 赫连曜什么都没做就给骂了,想要辩解又觉得很没有面子,所以脸色发黑站在一边儿,气鼓鼓的。 小喜忙说:“夫人,您别生气,我真的没哭,是外头那个鹦鹉,它好好的话学不会竟然学着我哭。” 正说着,那只小东西又凄凄切切的哭起来,样子跟小喜果然很像。 小喜给气的呀,“我去抓了把它炖汤,这坏东西,好的不学学我哭。” 雪苼倒是有了兴致,她对小喜说:“我去看看,估计这几天找不到我你只哭,它听多了。” 见她要下地,赫连曜伸手去扶,却给雪苼甩开,她手搭在小喜肩膀上慢慢的走出去。 看着她缓慢的背影,赫连曜的脸色更黑了。 外头,小东西一看到人来就不出声儿,瞪着黑豆一样大的眼睛四处张望。 这只鹦鹉是胡妈买来的,因为图个便宜不会说话,现在胡妈不在了。它竟然学会了哭。 小喜骂它:“臭东西,不能随便哭知道吗?这样不吉利。” 鹦鹉并不理会她,继续溜眼睛。 雪苼其实出来就是个借口,她不想面对赫连曜,现下便对小喜说:“我想去那边坐坐,你扶着我。” 雪苼刚转过身去,忽然鹦鹉又开始哭。 小喜气坏了,拿起个石头就扔它,“闭嘴。” “找死!”忽然,那鹦鹉竟然口吐人言,那语气凌厉,又有些苍老,仿佛一个老妇人说出来的。 小喜惊骇,“它竟然会说话了。” 雪苼拧起眉头,“还真的,当时我教了它好久都不会,现在怎么就忽然会了。” 那鹦鹉又说:“李平,闭嘴。” 鹦鹉到底不是人,说话吞吐不清,小喜听了半天也不知道它让谁闭嘴,丽萍?里边?还是别的。 站在门口的赫连曜却心中一动,他立刻叫过来一个侍卫,对他耳语了几句。 侍卫领命走过来拿起了鹦鹉就要走。 小喜以为他嫌弃鹦鹉哭晦气,也不敢多言。 雪苼却因为这鹦鹉是胡妈的遗物不免多说了句,“你要拿去干什么?” “炖了。” 要是以前雪苼一定要和他争吵,可是这次她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厌恶的扭过脸去。 他得了个没趣,只好解释:“我把它带给张副官调教去,不炖。” 雪苼看着他伸过来的大手,冷冷的说:“放手。” 赫连曜对小喜说:“你先下去给夫人准备早饭去。” 等小喜走开他对雪苼说:“你不觉得我们该谈谈吗?” 雪苼看着他握住自己胳膊的那只手,声音很冷淡:“傅晏瑾你想杀就杀,至于红姨我弟弟小马我实在也没有能力救他们,你看着办吧。” 他眼瞳墨黑,“还真是豁出去了,要是我杀了他们你是准备用性命赎罪了对吗?尹雪苼,你在威胁我。” 这种颠倒黑白的说法雪苼早就习惯了,她点头,“你要是这样认为我也没法子,请放开我。” 她现在的样子让赫连曜觉得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充满了无力感。 “那要是给你自由呢,你也不谈吗?” 雪苼看着他,无法置信,“你会吗?” 第一百一十九章:你不能跟别的男人好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赫连曜姿势随意的倚在廊柱上,手里夹着半支烟,青白色烟雾缭绕着他的俊脸,眸子更显得深邃,让人看不透。 等烟雾散进,他长腿一收往前几步,把雪苼困在了怀里。 他的气息被柔软的风带着扑到雪苼脸上,烟草味很浓,她睫毛不安的扑朔了几下,然后闭上眼。 从她回来后还是第一次这么柔软乖巧,一张柔软的唇虽然苍白,但还是如罂粟般诱惑着他。 赫连曜用了很大的定力才把眸子从她唇上移开,喉结上下滚了滚,他说:“只真的,我放手,但是有条件。” 雪苼张开眼睛,她有些紧张的看着他,“什么条件?” “我可以不来你这里,也可以不打扰你,但是你不能嫁人,更不能跟别的男人好。” 她以为会是什么不平等的条件,原来是这个,赫连曜真小人,难道她水性杨花跟他分开只是为了跟别人吗? “我答应你。” 虽然知道她是下了决心离开自己。但是她这么迫不及待的答应,他还是很受伤。 心口弥漫着苦涩,就像堵着一团烂棉花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抿抿唇,压下这份苦涩,目光更加沉晦,“先别答应的太早,我还没有说完。” 雪苼很不耐烦,“还有什么?” “尹雪苼,我离开你不是让你逃离我,你就在云州好好的经营你家的事业还有陈逸枫的那个工厂,当时他可是跟我签了合同要供应我部队军装的,你不能耽误。” “可以。” 他的黑眸定定落在她脸上,“答应的可真快。” “赫连少帅,只要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做什么都行。” 赫连少帅,这个称呼简直让他痛恨,这么快就急着和他撇清关系。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最后一个,你要好好调养你的身体。我问过红姨,醉生楼的姑娘多是吃了一年避子药后就月事紊乱体质下降,而你上次在港岛检查的时候医生也说过,本身就是虚寒体质,不适合吃任何避孕药物,这次……是我不好,没能保护好你,让你中了别人的圈套,三颗药丸差点要了你的命,以后即便打理生意也找人去做,万不可什么都亲力亲为,你这身体熬不住。” 雪苼的眸光闪了闪,随后低下了头。这几天,她仗着病的糊糊涂涂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些事,可现在逃避不了了。 她在医院的时候半睡半醒的已经听到了一些,她根本就没有怀孕,至于恶心想吐嗜睡喜酸是白中医给开的汤药有问题,当时她是没有精力去多想,现在只不过一经大脑,就知道自己可能给人下套儿了。 至于这个套有多大,有几分假几分真,她却弄不懂。 赫连曜似乎看透了她,“你现在身体不好不要劳神,这些事我已经派人去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说完,他也不等她的回答,迈开大步就要离开。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否则他怕自己反悔。 “赫连曜。”雪苼忽然喊了他。 他眉头一松,眼睛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快速的回过头去。 “小马,小马他……” 他眼睛里的光芒瞬间寂灭,放在身侧的手捏紧,他简直是痴心妄想,怎么以为她会改变主意? “小马现在跟着李程训练,他日后要跟在你身边保护你,没个像样的身手怎么行?” “那红姨?” “她竟然擅自给你秘药差点害了你的性命,理应枪毙!” “那是我要的,跟她无关。” 赫连曜眼里闪过一丝疼痛,却很快的消散开来,她还是真不想要自己的孩子呀,说的那么坚决。 “人已经放了,你以后少跟她来往。” 雪苼垂下头。她不感激赫连曜,她有今天全是拜他所赐,如果没有什么所谓的宝藏,没有她这个狗屁的式神女身份,她现在也许还是那个整天跟着她爹风风火火的尹大小姐,就算陈逸枫跟尹锦瑟通奸退婚都算不了什么。 可是,说白了她爹是她自己害死的,尹家走到今天也是她的责任。她恨不了天恨不了地更恨不了命运,只能恨赫连曜这个贪心的军阀。 所以,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不会感激,而只有满满的恨意。 赫连曜又岂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事到如今他从没后悔,而且还有些庆幸。庆幸得到半张宝藏地图的人是自己,要是换了别的军阀,她岂不是早落在别人的手里了。 雪苼因为这个身份,注定了她过不了平淡安静的生活,而且她也不能离了自己,否则还不知道给人吃了还是吞了。他所谓的分开不过是给彼此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他一定要重新把她追回到怀抱里。 赫连曜离开后雪苼木木的站在院子里,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许什么都没想,不过是一团乱罢了。 小喜捧着早饭过来,“夫人,吃饭了。” 雪苼看了看,猪肝粥,菜包子,还有两份小菜,除了那晚粥,别的都还可口的样子。 “猪肝粥拿走,别的我吃。” “不行,少帅吩咐了这个您就是当喝药也要喝掉,他不准再找医生给您开补药,怕有副作用,说只能食补。他还给厨房抄了份食谱,给您看看。” 说着,小喜从桌上翻了翻,找到了赫连曜抄写的食谱。 铁钩银划峭拔锋锐的笔迹,一看就跟他的人一样不羁,只是这样的字却抄了红豆桂圆汤、红糖鸡蛋、菠菜猪肝粥…… 轻轻放下,雪苼眉宇间并没有感动,“那就多做点甜的,我不喜欢猪肝。” “但是也要吃的,少帅说猪肝补铁……” “够了”雪苼忽然抢过食谱几下就撕了,“你开口闭口少帅,不如去他的督军府伺候。” 小喜没想到雪苼会大发雷霆,她吓得立刻抱住了雪苼,“夫人,是我不好。以后不再提了,你不要赶我走。” 雪苼自己都没想到会这么暴躁,她深呼吸了几下让自己平静下来,“小喜,对不起,我太激动了。”小喜忙收拾了她撕碎的纸屑,“夫人,那先吃饭吧,不喜欢猪肝粥我去换桂圆汤。” 雪苼坐下,她皱眉喝了一口,“不用了,我吃。” 看着雪苼憔悴的样子。小喜很是担心,夫人和少帅俩个人之间似乎这次是真的彻底崩了。 小喜伺候雪苼吃完饭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她把被雪苼撕成几块的纸片摆好,用浆糊一点点给粘起来。 小喜没读什么书,骨子里很迷信,她真怕雪苼和赫连曜之间的姻缘就像那撕碎的纸片,再也回不去了。 “小喜。”张副官在外面喊她。 小喜忙站起来去开门:“张副官,有事吗?” “我能进去跟你说几句话吗?” “您请进。” 以前,还住在胡妈的小房子的时候,张副官曾经在小喜的房间里睡过一晚,这姑娘房间里干净利落,朴素的根本不像个年轻姑娘住的。但枕头上有股子幽香,他这样混迹欢场的老油条自然知道那是处子香。 现在小喜的房间可比那里的大多了,依然是简朴,除了一张床一个梳妆台和一把椅子一个衣柜,就没有多余的东西,只是在梳妆台上用香水瓶子插着一支玫瑰花,更这朴素的房间增添了些许的颜色。 “张副官,您喝茶。”她倒了一杯甘草茶双手捧了递给他。 张副官喝了一口,满嘴的青草味道,不仅笑道:“夫人不给你茶叶你就弄了草叶子糊弄着?” “哪里?这是甘草和白菊花,是祛暑的。” 张副官又喝了一口,“这么喝着回甘了。挺好喝。” 屋里唯一的一张椅子给张副官坐着,小喜站在他身边,“张副官,您找我有什么事?” “关于夫人的。在夫人出事之前发生的事,应该就是从你被蛇咬开始,把你知道的一句不落的告诉我。” “好。”小喜把那天的事全说了出来,“我中了蛇毒然后的事就不清楚了,后来李程带着夫人从米云回来,夫人病着,我只好去请大夫,因为上次给夫人看病的是白大夫,我还让人去请了他。” 张副官一杯茶喝光。自己动手去倒,小喜忙抢了茶壶,结果两个人的手碰在了一起。 老张这样的欢场浪子倒是没什么,小喜瞬间红了脸,忙把手给缩回去。 张副官自己倒茶,然后问道:“你有没有发现那个白老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件事一直是小喜的痛,她要是不轻易相信白老头没有跟雪苼说怀孕,也不会害她吞下三颗避子药导致了大出血。 见她哭,张副官于心不忍,“你别哭,这事谁也不怨,就算少帅在家也不一定能起疑心。” 小喜点点头去擦眼泪,又给张副官倒水:“您喝茶。” 张副官端着茶杯一转眸子,看到了少帅手抄的食谱。 他眼角一挑,看着纸张的黏合痕迹,“这是少帅写的?” 小喜吓了一跳,她怕张副官回去跟少帅打小报告说雪苼给撕了,忙用个纱巾盖住,“不是。” 张副官心眼多,他立刻就觉得这个小丫头在暗恋少帅,拿着少帅写的东西在思春呢。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邪火往上撞,他忽然重重的一放茶杯。 小喜给吓了一跳,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小喜,我警告你,做人下人就该安分的好,夫人待你好,你要是恩将仇报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小喜以为他是怀疑自己害夫人,她吓得拼命摇头,“我没有,我真没有。” 看着她梨花带雨可怜兮兮的样子张副官也觉得自己过了,但他又不能立刻下了这个台,便说道:“没有最好,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还有,少帅最近都不会来这里了,你要照顾好夫人。” 他摔门走了,小喜却吓得半天都没有敢动,张副官还是第一次对她这么凶,还怀疑她,这让她又害怕又伤心。 张副官回到督军府,就连赫连曜都发现了他脸色不太对。 “怎么了?有什么发现?” 他摇摇头,“没有,少帅,我觉得小喜没有嫌疑。” “她第一时间帮雪苼挡了毒蛇应该没有,不过说不定也是个套儿。这个天女会无孔不入,一帮女人侵入到豪门显贵的后宅简直是防不胜防。” 张副官低低嗯了一声,“我觉得我们调查那个方向是没错的,鹦鹉虽然只会那几句话,但它喊得人名一定是当时胡妈跟她的同伙起争执时候喊得。而那段时间出入老白头药店最频繁的人就是莫府的那位瓶姑,她恰好也姓李,李瓶,李平,应该是一个人。” “这个人在天女会的地位一定不低。张副官,带人包围莫府。” 张副官迟疑“少帅,这样不会打草惊蛇吗?” 赫连曜鹰隼一般的眸子透着冷光,“是蛇早就该惊了,我们发现的太晚了。” 军队迅速把莫府包围住,张副官严正以待,等着赫连曜下命令。 赫连曜大手一挥:“进去抓人。” “少帅,不用通知莫老板吗?” “不用。等他知道了估计犯人也跑了,进去。” 赫连曜一声令下,即便是莫府守卫森严也不敢跟上千扛枪的军人对抗。 莫凭澜正在商行里,听到消息后立刻往家里赶。 一路上他眼皮突突的跳,跳的心烦意乱,直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尹雪苼出事后赫连曜就三番五次要见长安,但是莫凭澜都给推了回去,今天,他没想到赫连曜会登门抓人,抓谁?为什么连个招呼都不打,一点面子都没有给他留? 一进门儿,发现赫连曜坐在他家客厅里。手里还捧着一杯茶。 莫凭澜栖身上前,“赫连曜,你这是要干什么?难道我们的约定你不打算遵守了吗?” “莫老板误会了,我们来是抓天女会李瓶的。” 他话刚说完,莫凭澜便睁大了眼睛,他转身就往贪欢楼跑。 赫连曜注意着他去的地方,是软禁着莫长安的地方,而不是何欢儿的后院。 张副官上前,“少帅……” 赫连曜摆摆手,“他自己去看了也好。” 没等莫凭澜上楼,他的保镖就跑过来拦住他:“少爷,长安小姐和夫人都不见了。” “不见……了。”饶是莫凭澜见惯了风浪。也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推开保镖,他还是上了楼。 房门大开着,他大步流星走进屋里,果然一个人都没有。 地上扔着绣品,他拿起来一看,原来是绣了个小孩的肚兜,勉勉强强能看出来是绣了个鸭子。 不用说,这是长安的手艺,她这样仓皇肯定是被人突然袭击带走的。 赫连曜跟着上来,他背着手左右看,“我带人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我就怕夜长梦多。谁承想还是晚来了一步。” 莫凭澜手里紧紧抓着那块绣布,“你说瓶姑是天女会的?” 赫连曜满脸的嘲讽,“莫老板,天女会都是些什么人您又不是不知道,自从上次雪苼被虏后我就全城彻查仆妇,你府上我们没动,难道你自己都不查吗?” 莫凭澜自然是查的,不过没查出来罢了。莫长安的爹娘本来就是天女会的护法和式神女,他们想要脱离天女会自然会小心身边的人,所以莫府是云州豪门中最干净的,至于跟着何欢儿来的瓶姑他更是派人去南方查的底细,根本没有问题。 “是我太笨了。” “你的确笨。莫凭澜,你家里养着恶狼还不自知,还自称什么心机深沉,你的心机喂狗了。” 莫凭澜此时已经恢复了镇定,好看的桃花眸子里黑沉的可怕,“是,心机狗就是瓶姑的样子。既然她们挑衅到我头上,我自然是不能让她们失望的,少帅,有没有兴趣联手一次?” “好说,长安是雪苼的姐妹,这次我也不跟你讨要人情。” 莫凭澜可没有心情跟他争论这些。“你既然知道了她的身份,想必有法子对付她吧?” 赫连曜下令,“张副官,带上你的人去把天女会的几个秘密据点,一律杀无赦,不留活口。” 莫凭澜也对手下说:“下令下去,无论是街口巷尾码头仓库,就连耗子窝都不准给我放过,搜。” 他们俩个一个手握重兵,一个通吃黑白两道儿,都是跺一脚云州都要颤上三颤的人物,此时联手。想必李瓶是插翅难逃。 但是也不那么乐观,毕竟李瓶手里有人质。 长安好像听到有人在哭和吵闹,她打开沉重的眼皮,影影绰绰看到何欢儿跪在地上,而她旁边有个壮汉正拿着皮鞭抽她。 这是怎么回事?我和她都给绑架了? 长安回想自己清醒时候的情况,她正无聊的在楼上绣鸭子,忽然听到门响,她抬头一看是何欢儿的奶妈瓶姑进来了,她记得当时问她来干什么,瓶姑却不言不发的冲着她抖了个手帕。 那个手帕散发出一阵刺鼻的香味,跟着她就觉得眼前发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只听何欢儿在哭着哀求,“瓶姑,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你们?你还替她求情,刚才你可为她挨了一顿鞭子,何欢儿,你别蠢了,她不会感谢你,反而更恨你。” 这个苍老的声音是瓶姑,长安立刻明白了,原来这女人也是天女会的。 果然是无孔不入的天女会,她怎么就没怀疑过呢?是因为她平日里唯何欢儿命是从,所以就没人怀疑吗? 又一皮鞭落下去,何欢儿惨呼,“别打了,瓶姑我求求你别打了。” “我的大小姐,看在我们主仆一场的份上我就饶了你,以后别替莫长安求情,她和你不一样,你充其量就是莫凭澜的一个女人,而她是我们天女会的叛徒。” “瓶姑,你放过她肚子里的孩子吧,那是澜哥唯一的血脉了,我知道失去孩子的痛苦,求求你了。” 什么?何欢儿竟然在替自己哀求?长安觉得自己是听错了,她可真没感动,谁知道她们是不是在做戏。 脚步声越来越近,长安赶紧闭上了眼睛,他们是要对她下手。 有人在她身边蹲下,接着传来那老女人的声音,“莫长安,你别再给本公主装了。” 公主?这老女人是公主?长安因为太过震惊,果然睁开了眼睛。 瓶姑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她顶住了长安的肚子,“莫长安,今天我可要跟你算算帐了,你们莫家欠我们天女会的太多,从你爹娘开始,他们身为天女会的骨干竟然背叛。抛弃了天女的庇佑还杀死了那么多会里的姐妹兄弟,我不会让你好死的,我要把你肚子里的孩子挖出来,泡成药酒去供奉天女。” 说着,她真的割开了长安的衣服,露出她凸起的雪白肚皮。 凉凉的刀尖游走在肌肤上,长安又怕又恨,后槽牙几乎咬断了。 她不能坐以待毙,她需要搏一搏。 “瓶姑,你不会这么做,因为我的孩子还有用。要打开宝藏需要用我生下的婴儿祭献天女,难道你不想得到宝藏吗?” 瓶姑手里的刀并没有拿开。反而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莫长安,你被骗了,那都是假的。你妈的信,那些所谓的传说都是本公主让人给编造的。” “假的?”长安现在反而不相信了,“我娘的信……” “都是假的,你娘既然身为式神女多年自然有人会模仿她的笔迹,她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生下你这么蠢的女儿?我告诉你,她没给你生弟弟妹妹是因为当年生了一对双胞胎后大出血,以后不能再生了,而你的那个哥哥遭天谴被天女给收了,所以根本没有祭献这一说。”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长安红了眼睛。为什么有这么多秘密她不知道,爹娘为了保护她什么都不说,她为了真像自己去寻找,看来从一开始就踏入了人家的圈套。 瓶姑的刀在她的肚子上划来划去,阴狠的杀气刺入到血肉里,而肚子的婴儿像是受到了威胁,竟然在胎动。 瓶姑大喜,“这里,这里是屁股还是头,我真想挖开看看呀。莫长安,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说那么多做那么多都是为了让你去害尹雪苼,听说她吞了三颗避子药。导致了大出血,她这辈子都不会再生孩子了,还和赫连曜闹崩了,你高兴吗?” “什么?”长安一直不知道雪苼住院的事情,她此时发出了困兽一般的怒吼。 “别叫了,现在我就把你肚子里的孩子挖出来,用他来祭拜天女,你们莫家欠的血债就靠这个孩子来还了。”说完,她举起了刀。 “不……”长安挣扎着直起身体,从雪亮的刀锋里看到了自己绝望的眼睛以及…… 噗,温热的血从身体里喷出来,何欢儿软软的倒在了她肚子上。而那柄匕首从她的手心扎入,只剩下个刀柄在外面。 “何欢儿!” 长安怎么也想不到,何欢儿竟然为她挡了刀。 第一百二十一章:上来,我背着你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小喜神色仓皇,进门儿的时候差点摔个狗啃泥。 雪苼正在看账本儿,她皱起眉头,“你这是怎么了?” “我们家门口突然增添了很多兵,都给围住了。我找了李程一问,才知道莫府的那个欢儿夫人的奶妈也是天女会的,她把长安小姐和何欢儿都抓走了,现在全城戒严抓人,少帅派人来保护咱们。” “什么?” 雪苼手里的账本掉在了地上,她站起来往外走,小喜赶紧跟上,“夫人,你去哪里?” “去找长安。”说着,雪苼已经到了前院,她拉开门,果然看到了黑压压的一群军人,她随手抓了一个“带我去见少帅。” 这人当然不敢做主,立刻去禀报,过了一会儿过来个当官的,他恭敬的对雪苼说:“夫人,现在少帅正忙,您看……” “带我去见他,我有大事,耽误了你能担待的起吗?” 雪苼声色俱厉,那个人果然不敢怠慢,“夫人请。” 赫连曜此时正在督军府里跟莫凭澜等消息,赫连军和莫家帮会的人连夜捣毁了天女会十几个据点,但是到现在仍然没有长安她们的消息。莫凭澜再冷静也坐不住了。 天女会的手段赫连曜是领教过,前段时间雪苼和傅雅珺共同被抓到山上,虽然最后逃脱了,但也是付出了一番血的代价,特别是傅雅珺惨遭蹂躏,到现在都神志不清。 “我们能找的地方都找了,现在海城草木皆兵,他们会躲在哪里?” 莫凭澜摇摇头:“现在只有等搜山的回来了,我现在一直弄不懂,她们到底是怎么把人给带出去的。” “天女会的人跟老鼠一样,恐怕走的都不是正常路径。” 俩个人正说着,石头进来报告,“少帅,夫人来了。” “夫人?”赫连曜眼睛里闪过喜色,不过他很快想到雪苼是为了长安而来,那抹欢喜来去匆匆,消散在黑沉沉的眸子里。 雪苼进来,她一眼就看到了莫凭澜,伸手把人给拽住:“你跟我走,我知道他们把长安带到哪里了。” 这会儿欢喜的换上了莫凭澜,“真的?” “真的假的一看便知,也好过你在这里跟个死尸一样等消息。” 莫凭澜现在也不管她说的多难听,只要能找到人,别说骂就是给雪苼打也行。 俩个人拉扯着就往外头走,赫连曜彻底给无视了。 他站在那里足足僵硬了五秒,才黑着脸跟上去。 雪苼已经上了莫凭澜的汽车,莫凭澜问雪苼:“去哪里?” “回莫府。” 莫凭澜一愣,刚要吩咐司机,赫连曜高大的身躯已经挤上来。 后排的座位挤了三个人显的有些狭窄。 不过,雪苼和莫凭澜是顾不得计较,赫连曜乘机紧紧靠在雪苼身边。 这两天一直忙,刚好可以逼着自己不见她,可是当她俏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他才发现思念一刻都没有停止,反而在心里汇聚成汪洋。 就像现在这样,能坐在她身边,呼吸着她身上的幽香,他已经觉得很幸福。 督军府离着莫家并不远,车子开进大门后停下,雪苼下车的时候因为太急给绊了一下,眼看要摔倒的时候给赫连曜扶住了腰。 她抬起头,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眸看着他,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赫连曜却像给电到。 雪苼离开他的怀抱,对莫凭澜说:“去后花园。” 一行人跟着她去了后花园,她从小在莫府长大,清楚这里的每一棵树每一块石头,到了最大的那个假山前面,她指指里面,“进去。” “这里?”莫凭澜自然也知道这里的,雪苼经常和长安在下雨的时候躲进去吃零食,结果还引了一群耗子去,那是她们两个的秘密基地,他有一次和长安要在里面……长安抵死不让,说是会污染了她们的姐妹情意。结果这句话完全惹恼了莫凭澜,他当场把人扒光让她跪在软垫上,自己从后面把她给就地正法。 那天,他不停的问她:“我和尹雪苼谁重要。” 她说:“当然是雪苼,你是个男人,还那么厉害,而她只是个娇滴滴的女人,我要保护她。” 这样的回答换来的当然是更猛烈的伐沓,直到长安哑着嗓子说他重要的时候他才放过她。 想起这些往事,那股子销魂的缠绵带着大雨的潮湿扑簌在身上,他的心重的要坠到脚底。 雪苼见他一直沉吟不语,便自己打开了假山的机关,要走进去。 赫连曜一把拉住她,“你别进去,里面有危险。” “雪苼,你在胡闹吗?里面根本躲不了好几个人。” 尹雪苼指指里面。“里面有暗道,我跟长安进去过好几次,但是走了很短一段就给堵住了,我不知道能通往哪里。” 听了她的话,莫凭澜一把把她推到赫连曜的怀里,“保护好你的女人,莫府的人,跟我走。” 雪苼后脑勺撞到赫连曜硬梆梆的身体上,她疼得皱眉,刚想要离开那个男人的怀抱却给他用一只手臂压住了腰,“想跟着去就老实点。” 他说的对,要是瓶姑真的从这里撤退,她有可能会在暗道里布置陷阱,所以雪苼没挣扎,乖乖的跟着赫连曜。 暗道里阴暗潮湿,一股股不知名的臭气从四面八方涌来,雪苼捂住了鼻子,难受的想呕吐。 赫连曜忽然伸手向她的身体摸去。 “你干什么?”她打在他的手背上,声音异常响亮,四周的人都看过来。 雪苼立刻后悔自己的冲动,害他丢脸,他不会发飙不带着自己了吧? 没想到他竟然什么都说,而是继续从她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了手帕。 折成三角的样式,他给她蒙在鼻子上,然后在她脑后系紧,“行了。” 他的好心雪苼并不领情,“以后别乱碰我。” 赫连曜不搭话,继续把她拉在怀里往前走。 很快就到了当年雪苼她们看到堵死的地方,果然石头全部都被搬开,而且从痕迹看,已经很久了。 莫凭澜让手下扔了个火把过去,火把落地还燃烧,可见前面是空气流通的。 他回头说:“前后都跟紧了,拿出武器提高警惕。赫连曜,你愿意带着她就把她给看好了,那就是个惹祸精。” 雪苼气的想反驳却给赫连曜用目光制止,他低声对她说:“前路多远还不知道,你回去吧,身体都没好,经不起这个。” 雪苼心中仔细盘算,她不敢跟他耍横,只好哀求:“你带我去吧,我保证不给大家添麻烦,这事毕竟和我有关系的。” 赫连曜低头看了她一会儿,“那我背着你。” 她本能的拒绝。 “来人,送夫人回去。” “好,我答应。”说完,她自动站在了他身后。 赫连曜嘴角勾起一丝得逞的笑容,估计要是给莫凭澜看到会打他,人家要死要活的去救老婆情人,他却借机揩雪苼的油。 他半蹲下身体,给雪苼一个最适合的高度。 雪苼看着逐渐走远的队伍,心一横眼一闭,双腿攀上他精壮的劲腰,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好了?” “嗯。” 听到她的答复后赫连曜稳稳的站好,大步向前走去。 他身边的侍卫个个握紧了手里的枪。面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赫连曜人高腿长步子大,就算山洞里崎岖不平又黑暗,在他的背上也感觉不到颠簸,但是因为离开地面太高,雪苼还是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他的身体很热,刚好能驱散暗道里的阴冷,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刚好也冲淡了这里的恶臭,想到这些,雪苼不由搂的更紧。 抱她是常有的事,背着她还是第一次,纵然脚下崎岖不平纵然前方艰难险阻,但是这一刻他们俩个能这么亲密的贴在一起,赫连曜已经兴奋的每个毛孔都张开。 男人不同于女人。特别是赫连曜这样的男人,越是危险的环境他越是觉得刺激,此时漆黑的山洞,心爱的女人,还有女人勾住他的细腿,贴在身上的柔软感触,都让他的男性热血膨胀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那点点旖旎心思就像热恋的毛头小子,他头上冒出点点热汗,要不是急于去救人,他真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 黑暗里忽然发出磔磔的怪叫,接着出现了一双双血红的眼睛。 “是吸血蝙蝠,怪不得这么臭,大家小心。”莫凭澜的声音刚落地,大片黑压压的蝙蝠就扑上来。这玩意儿一口的小尖牙,一张嘴就是尸臭味,咬不死也给熏死。 侍卫们围成一圈儿,把赫连曜和雪苼护在中间,赫连曜单手板着她的腿弯,压低声音说:“抱紧趴好,不要抬头。” 雪苼听话的趴好抱紧,纵然是她经过大风大浪,乍见那么多丑陋恶心的蝙蝠还是心惊肉跳,那股子血臭气更是让她作呕。 砰砰的射击声不绝于耳。暗道里狭窄,射杀蝙蝠的流弹乱串很容易就伤到同伴,赫连曜大声喊:“大家冲出去,这帮畜生太多了,杀不完。” 大家听了赫连曜的话不再恋战。踏着蝙蝠的尸体一路往外冲杀。 “少帅,小心。”随着侍卫的话音刚落,一只巨大的蝙蝠冲着赫连曜的脑袋而来。 赫连曜早就听到了风声,他背着雪苼躲闪,大吼一声,“抱紧了。” 他抬手就是一枪,那畜生嘶叫了一声,一头就栽下来。 他没有迟疑,跟着又是一枪,蝙蝠发出类似小孩一样的惨叫,死了。 这好像是个头儿,它一死那些蝙蝠的攻击弱下来,大家趁机疾行,冲出了暗道。 刚才在里面冲杀没察觉到长短。出来才发现这里竟然通到了一片荒山。 云州依山傍水,山岭绵延几十里,这大晚上的一点线索都没有又怎么找人。 正当莫凭澜愁眉不展的时候,雪苼忽然说:“你放我下来。” 赫连曜依依不舍的把人给放下,“你要干什么?” “这里好熟悉,我好像来过。”说着,她闭上眼睛,在脑子里回想。 是的,真来过,不过还是孩提时候,就是那天宁姨带着她和长安来的,然后她就莫名其妙的多了个式神女的身份。 那么小的记忆是很模糊的,但是大概关系到长安的生死,这时候反而清晰起来。她眯着眼睛往前走,“都跟上我。” 赫连曜第一个冲到她身边,手伸过去想搂住她,忽然看到她凌厉的目光,又给撤回来。 雪苼在山上转了转,在一片乱石丛中停下来。 她摸到一块大石头前,在风化的石头窝子里,也不知道怎么弄了弄,那个石头竟然动了,跟着露出一个硕大的洞口。 莫凭澜眼前一亮,握紧了手里的枪,第一个冲进去。 赫连曜知道他是救人心切,自己却不能乱了阵脚,把人一安排,他也跟着要进去。 雪苼拽住他的衣服,“我也要进去。” “不行,你在外面守着。” 雪苼连连摇头,“要不是我你们走不到这里,里面要是再有机关怎么办?让我进去。” 里面的莫凭澜又折回来,“让她进来,恐怕非她不可。” 赫连曜皱起眉头,拉起她柔若无骨的小手走进去。 她有些挣扎,“你放开我。” “背都背了,你吵什么,我是怕你有意外。” 果然,洞里又一道石门挡住了去路,石门上画着一个起舞的女人画像,那女人生的娇媚,几分似仙几分似妖还有几分似鬼怪。 这个肯定就是传说中的天女了,看来这里就是天女会的老巢了,早就该想到瓶姑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原来她是从这里走的。 莫凭澜拳头都要捏爆了,他万万没想到日防夜防真是家贼难防,天女会的源头就是莫家,他以为越是这样莫家就越安全,赫连曜说的对,他太蠢了。 雪苼往前走,赫连曜一把拉住她,“小心。” 她把他的手拿开,走到石壁前,慢慢闭上了眼睛。 大约过了半根烟的功夫,她找了一个位置跪下,对着天女一拜。 就在她磕头的时候。那道石壁缓缓而来。 赫连曜低低的咒骂,这个破天女会还真是邪气,只有跪拜天女才能开启机关,要是敌人来万万不能拜的,他们也太会矫情了。 石门大开的时候,他们看到了里面通明的亮光。 原来,里面放着夜明珠点着鲛油灯,把偌大的山洞照的雪亮。 里面的人显然没想到他们能找到这里,瓶姑拿起手里的弓弩对准了他们,可是人家有上百条枪呢,她的势力也太单薄了。 瓶姑身边只有两男一女的护卫,看来这个秘密基地不是一般人能来的,也许他们有十足的把握觉得他们找不到,所以面对从天而降的莫凭澜和赫连曜才会如此的惊讶。 莫凭澜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何欢儿。她本穿着一袭白裙子,现在已经给血染透,毫无生机的趴在莫长安的肚子上,不知道死活。 他一个箭步就冲过去,“欢儿。” 长安靠着非凡的意志支撑着自己才没晕过去,“别,别动她,她后背有匕首。” “谁伤的她?”他怒吼,像一只受伤的野兽。 瓶姑始终站在高台之上,她身上穿着前朝的凤纹朝服,头上带着八宝攒珠丝珞凤冠,一张老脸擦得红红白白,就像从棺材里出来的僵尸。 “都来了,既然你们找死。我就送你们一程。”嘶哑的声音跟那个吸血蝙蝠有的一拼,她一说话咧开血盆大口,模样也像个蝙蝠。 赫连曜沉声道:“李瓶,你是前朝公主?” “大胆逆贼,还不给本宫跪下,我们的江山都是给你们这帮子军阀给抢去了,今天我就让你血债血偿。” 赫连曜不敢掉以轻心,她能这么说一定还是有后招的,这个山洞很邪气。 雪苼早跑到长安身边,在莫凭澜把何欢儿抱起来后她扶着长安,“长安,你没事吧?” 长安的眼睛扫过莫凭澜,随后不动声色的落在了雪苼身上,“没事。扶我起来。” 旁边有保镖过来,帮着雪苼把长安给扶起来。 长安身上都是何欢儿的血,雪苼以为她受了伤,长安摇摇头,对李瓶喊话,“公主,我和雪苼都来了,现在是我们算账的时候了。” 李瓶把目光落在雪苼身上,她哈哈怪笑,“竟然还没死,尹雪苼,我以为你会为了不生孩子把自己弄死。” 雪苼皱着秀眉,“你什么意思。” 长安捧着肚子幽幽的说:“雪苼,我对不起你。我上了李瓶的当。我娘那封信是她伪造的,根本没有那种祭祀的说法,她实在挑拨你和赫连曜的关系。” “什么?没有祭祀一说?只是个圈套?”说着,雪苼不由自主的去看赫连曜。 赫连曜并不知道要用婴儿祭献一事,他一直以为是雪苼不肯生他的孩子,现在通过她们的对话他差不多全明白了,顿时恨死了李瓶这个老妖妇。 她竟然设计让雪苼相信要要孩子的性命开启宝藏,他在她心里就是那么残忍吗? 李瓶哈哈大笑,“你们这帮天女的叛徒,我是我替天女给与你们的惩罚。身为式神女背叛了天女,你们的孩子就该被作为祭品,只是这个剖腹的工作要由我来做,尹雪苼,要是你们晚来一会儿就能看到我割开莫长安肚子取出孩子的模样了。都是这个何欢儿,她耽误了我的好事。” 李瓶指着何欢儿,眼神里满是怨毒。 雪苼吃惊,她低声问长安,“何欢儿救了你?” “嗯。” 咬住下唇,她因为莫凭澜在场有些话说不出口,但是依着她和长安的默契,有些话在交换的眼神里已经明了。 莫凭澜感觉何欢儿的身体越来越冰,他咬牙切齿的说:“赫连少帅,我们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此等妖妇,抓不住就杀,不用留活口。” 赫连曜早起了杀心,“好。一个都不留,杀!” 李瓶磔磔怪笑,就像一堆蝙蝠在震动翅膀,“你们以为我们还想活吗?我们要去侍奉天女!但在那之前,我要把你们所有的人都带上,作为给天女的供奉。来人呀,启动机关,点火!” “不好,她要跟我们同归于尽,撤退。”莫凭澜大喊一声,抱起何欢儿就往外跑。 他没有看大着肚子的长安一眼,甚至都没有吩咐保镖护着长安跑。 长安的心就像给嚼碎了捏成团儿扔进油锅里。 这就是莫凭澜,她爱了十几年的莫凭澜。 从上次他从医院里把她给抱回莫府后,她心里有了那么一点点希望。认为莫凭澜也许没有绝情懂啊那个地步,他对自己还是有情的,现在看看,只不过是个自己痴人说梦罢了。 赫连曜让侍卫带着莫长安逃,自己则抱起雪苼,“别傻呆着了,走。” “你们走不了。”说完,洞口的石门开始缓缓关上。 赫连军治军严明,众侍卫合力扳住石门,“让少帅夫人先走。” 雪苼在危机时刻忽然从赫连曜怀里挣脱,她从身上摸出两块玉佩扔到了大火里,“你们的鸳鸯佩还给你们,从此再也没有什么式神女。” 赫连曜瞳孔收缩,把人给扛起来就跑。 在李瓶的高声呼叫中,洞里大火燃烧烟雾弥漫,更有爆炸声似乎从远处隆隆而来,原来,她说的炸不是炸山洞,而是整座山。 冲天火光中,她高声说:“大清国的列祖列宗,爱新觉罗.瓶儿辱没使命罪该万死!我亲爱的天女呀,请你降罪这些无耻的叛徒,让他们不得好死!” 烟尘弥漫火光冲天,山洞摇摇欲坠,一切都往地狱的方向下沉下沉…… 宁静的午后,新焚的百合香从鹤嘴香炉里袅袅的吐出来,俩个美人相对坐着,正在品茶对弈。 雪苼把黑子一落,“你又输了。” 长安耍赖的抹了棋子,“不跟你玩了,次次都不知道让着我,你光胜有意思吗?” 雪苼点头,“当然有意思,我喜欢胜利。” 长安扶着桌子要站起来,小喜忙过来扶着,长安一手扶腰一手抱着肚子,“出去溜达一会儿,坐时间长了肚子不舒服。” 雪苼叹了口气,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她真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和长安一起过这么悠闲的日子。 荒山大爆炸,赫连曜抱着她拼死逃出来,但是他的侍卫队死伤过半,都给炸的尸骨无存。 莫凭澜抱着何欢儿去医院,长安自然就留给了赫连曜照顾,他怕莫宅不安全,又为了做人情,便把俩个女孩一起送到了尹家,这已经是第三天。 “何欢儿还没有醒过来,也不知道能不能过了这一劫。”长安望着天空,悠悠的叹息了一声。 雪苼拿了点吃的往莲花池里扔着喂鱼,她看着荷叶底下两尾红鱼嬉戏,似漫不经心的说:“她这次救了你,想来这个家里的大姐是当定了。” 长安从她手里抢了一把鱼食,也扔下去喂鱼,“错,她做什么我都不会感激。” 雪苼上下打量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你不怕莫凭澜说你蛇蝎心肠吗?这次她不像是做戏,哪里做戏会搭上自己命的。” “我也说不清楚。雪苼,你觉得天女会真的完了吗?” 雪苼点点头,“我听说他们的分舵据点还有那个老巢全都捣毁了,还有公主李瓶也死了,应该没有什么大气候了。” 长安却摇摇头,“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雪苼看着水里的鱼凝重的说:“你知道我最怀疑的是什么吗?” “就是何欢儿救你,这救的也太没道理了。” 长安眼睛发亮,“就是,对着别人我不敢说,人家为了我命都快没有了我还说风凉话,但是真的不合情理。还有。关于那个宝藏,我就不信事情能真的完了。” “对,宝藏,这才是个大问题,所以我才把玉佩给扔在火里。” 长安立刻明白了,“你扔的玉是假的吧。雪苼,我总觉得这事看似凶险但是虚虚实实,搞不好是天女会的金蝉脱壳之计。” “我也有那种预感,但是,又很飘渺,什么都抓不住。算了什么都不想了,你以后就住在这里,我们俩个人好好过日子。” 长安捏了捏她的脸,有些心疼她的消瘦。“傻丫头,你以为莫凭澜会放过我吗?” “为什么不放?他的何欢儿如此大度勇敢,他还留着你给她添堵吗?” 长安丹凤眼眯起的时候样子很妩媚,明明是没有一点忧伤的样子却让雪苼觉得心碎,“我和他是个死胡同,我不懂他为什么就是不放手,但是我不会让他得逞,不管我娘的信是不是捏造,不管他会不会拿着孩子当祭品,就冲我和他之间的深仇大恨,我都必须离开这里。” “你的意思是不信李瓶的话?” “不是,这件事真真假假,宝藏的事一天没了结,只会给孩子带来危险。” “那我立刻送你走。” 长安拉住她。“走不了的,莫凭澜是谁?他敢让我在这里一定是有万全的准备,其实我也在策划,我准备等到临产的时候从医院里逃走,那个时候是警惕最松懈的时候。” “可是太危险了。”雪苼真是服了长安,她总是富贵险中求。 “那你和赫连曜呢,既然是一场阴谋,现在说开了,你们……” “我们同样也回不到过去,宝藏是个大问题,还有我爹的死。我和他既然已经分开,断然不会有再和好的道理。” 长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可不一定,我总觉得你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雪苼气的要打她。“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姐妹?怎么帮外人?” 长安扶着肚子往前同顶,“冲这里打,打这里。” 俩个人正闹着,下人忽然来报,说莫凭澜登门了。 俩个女孩同时白了脸,这个莫凭澜不在医院里陪着他的欢儿,死到这里来做什么妖。 俩人走到前厅,雪苼脸更白了,因为莫凭澜身边的那位是赫连曜。 赫连曜站起身走到雪苼面前,拉着她的手就往后面走,“我们谈谈。” 雪苼挣脱他,“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赫连曜步步紧逼,“那孩子呢?” 第一百二十一章:良辰美景奈何天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被赫连曜拉到了后花园的莲花池边,一路的狼狈拖拽让她气息不稳,“赫连曜,你放手,你自己说过的话难道忘了吗?” 赫连曜松开手,发现她的手腕已经给捏红了,便又覆上给她揉了揉,“疼吗?” 多此一举的问题,雪苼根本不想回答。 “莫凭澜想和长安谈谈,而我们也需要谈谈。” 刚才是太突然,雪苼还没有做好准备,现在她无惧的看着他,眼神帧静清澈,却透着冷漠,把他给拒之千里。 “少帅请说吧。”雪苼知道她不能逃避,赫连曜也不容她逃避。 赫连曜看着她。用了很大的定力才忍住把人抱住的冲动,“雪苼,我问你,你之所以吃那种药是因为听信他们的谣言以为我会把我们的孩子当祭品?” 雪苼微微转身,看着池里的莲花叶,清风一吹,那叶片摇曳生姿,卷起银色细浪,她似乎是痴了。 过了好半天,才转过头看着赫连曜,脸上带着一点笑容,“开始不是,你我相互利用没有必要弄出个孩子拖累,所以我找红姨要了避子药。再后来,我想生了,可是就中了他们的圈套。” 赫连曜的眼睛很深很黑,但依然能看到里面兽般的伤痛,他捏着拳头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让声音听起来平淡,“在你心里,我就是个为了野心和财富能杀害自己儿子的禽兽吗?” 雪苼此时低下头,是的,他不是。虽然他杀兄淫嫂坑杀千人放水淹村但都是有理由的,他没有传说中的那么残暴没有人性。在听到孩子要作为开启宝藏祭品的时候,雪苼也不是没有想过赫连曜会不会这么狠心,但是她就怕,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依然有不得已的理由。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永远没有孩子,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深吸了一口气,她抬起头,嘴角依然含笑,那点笑意就像初绽的莲蕊,被风吹的颤巍巍的。 “少帅,你可能不是,但我没有赌的勇气,我信你,但信不过这纷扰的乱世,你难道能保证不会发生像米云陈家庄那样的事情,你要牺牲一个而保全大局吗?” 她的话句句锥心,他竟然无从反驳。 如果他只是赫连曜。他会拼了性命保护她和孩子的安危,但他是赫连曜又是几十万大军的主帅,是华北七省十三县一百多万人口的少帅,有些事他不想去做要做,有些事他想做却不能做。 看着他的样子,雪苼已经知道自己说对了,虽然知道结果,还是忍不住失落。 “事已至此,再说下去也没有意思了,既然孩子的事是假的那就更好,我不用担心觊觎宝藏的人会抓我去生孩子。至于我们,少帅既然已经说分了就分了吧,祝少帅早日喜结连理早生贵子。”她说完这些,嘴角的笑容更灿烂,莲花已经完全绽放。 赫连曜拳头捏的咯咯响,几乎咬碎了后槽牙。 好个喜结连理,好个早生贵子,尹雪苼,你够狠。 他转身举步,军人的脊背挺得笔直,即便在如此炎热的夏日,军人的姿容丝毫不乱。 雪苼看着他的背影,眼泪就像滚在莲叶上的露珠,满的都要兜不住。 他的背温暖厚实,趴在上面是那么的有安全感,即使在血蝙蝠肆虐的通道里,她都没有感觉到一丝害怕。 可为什么他就是一个能共患难却不能同相守的男人? 他步子一顿,忽然停住了脚步。 雪苼吓坏了,立刻低头,用垂下的长发掩住了流泪的眼睛。 但是他并没有回头,只是这么站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说:“尹雪苼。如果真有那样的事发生,我宁可拼死,也要护你们母子周全。” 雪苼听了他的话差点栽到池子里,她紧紧捏住手绢,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赫连曜,有你的这句话已经够了! 军装男人愈走愈远,炎炎夏天只剩下个尾巴,盛开在莲池里。 那天。长安终究是跟着莫凭澜走了,他们说了什么雪苼并不知道,但是她能看到长安眼睛里清晰的恨意。 莫凭澜临走时候笑着说让雪苼多去陪陪长安,雪苼开玩笑似的说那你好陪着何欢儿吗?莫凭澜果然变了脸,骂雪苼歹毒,雪苼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说这些话不过是替长安说的,现在依照长安的立场。是不能对何欢儿有一点不敬的。 人家救了他们母子俩,要是长安再不知恩图报,会被说成畜生都不如。 他们都走了,世界好像一下变得安静了,雪苼恹恹的走进书房,倒在铺着竹席的榻上,斜对面有个电风扇在轰轰的制造冷风,那是赫连曜让人从国外买回来的。军火中夹带着电风扇。 起身,去关掉,这种外国的玩意虽然凉快,但是扇的多了容易偏头痛,她抓起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忘掉那个男人,不过是需要时间罢了。 唱片里。是谁咿咿呀呀在唱: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从那天开始,雪苼的日子果然恢复了平静。 门口的侍卫撤去,换上了黑衣的保镖,小马是这群保镖的头儿。他从西山军营回来后整个人都并不一样了,连眼神儿都倍儿亮,跟脱胎换骨一样。 经过这些天的调养,雪苼的气色好了很多,但是人依然没有胖起来,她觉得等夏天过去就好了,天凉了就喜欢吃饭了。 赫连曜说到做到,真的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一样,大街小巷云州城变得宽阔无比,就是偶尔看到穿着军装经过的军人,雪苼心里都会悸一下,生怕遇到他。 后来她才知道自己是多虑了,赫连曜不在云州,听说带着傅雅珺去外地看病。 转眼就过了大半个月,昨晚儿下透了一场雨,早上起来开窗的时候一股子凉意扑面而来,雪苼不由得抱紧了肩膀。 原来燥热的夏天已经过来,秋来了。 雪苼难得的好兴致,她没顾上梳洗,便打开画稿本子设计云州贵妇们的秋装。 虽然现在她是赫连曜下堂妇的名声传的沸沸扬扬,但是尹大小姐靠着赫连少帅拿回了自家老宅和铺子,甚至还弄到了陈逸枫的工厂,她现在俨然是云州最有钱的女人,她的经历成为传奇,云州的闺阁里整天说的都是她那些不要脸的故事,这些女人们有多鄙视她就有多崇拜她。她的穿衣打扮俨然成了云州的典范。 不过她现在的重心都放在了工厂上,眼看着赫连大军就要冬天的军需了,工厂虽然一切运作正常,但始终缺一个懂技术和管理的心腹。 小喜走进来,她穿着一身豆绿杭罗旗袍,袖子是到肘弯的长度,黑色滚边,衬得她皮肤又白又年轻。 小喜的两条鞭子已经打散了。雪苼带她去剪了个现下流行的女学生头,别个镶钻蝴蝶发卡,一点也看不出以前的小丫头气,倒是像个刚进学堂的大小姐。 见到雪苼一直看她,小喜有些手足无措,做惯了活计的手都不敢去碰那细软的旗袍,“小姐,我真要这么穿吗?” 现在又改回来了。不叫夫人叫小姐。 雪苼点点头,“多美!小喜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我要教你店里的管理,跟着我学看账本儿,再也不准干那些端茶倒水铺床叠被的活儿。” 小喜愁坏了,“小姐,你就花钱雇个女学生吧,我懂什么呀。” 雪苼摇摇头。“我不喜欢用外人,你给我好好学,学不好就别吃饭。” 小喜知道雪苼是为了胡妈的事儿有阴影,她只好勉强答应,“小姐,那你一定要对我有耐心,我很笨的。” 她不笨,雪苼比她自己都知道。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贴身女秘书了。喜秘书,你说说我们今天的行程安排吧。” 小喜对于这个怪异的称呼十足的别扭,“今天您要复查,去教会医院,然后再去工厂一趟,前段时间港岛的朱先生给您介绍的那个纺织技术人才今天到。” 雪苼拍着脑门儿,“看我这记性,赶紧吃饭。先去医院。” 今天天气凉,雪苼出门的时候换上了一条酒红色长裤,裤脚又长又阔一直垂到脚面上,需要穿高跟鞋才好看,偏偏她上身穿了一件灰色暗花的衬衫,像男人一样在裤子上插了个背带夹,挽起长发扣了顶帽子,既帅气又妩媚。放眼整个云州,也就雪苼敢这么穿。 医生检查完毕后看了看雪苼,欲言又止。 雪苼倒是很看得开:“医生,有什么您直接跟我说好了,大不了是生不了孩子。” 医生当然知道她是谁,虽然传言她已经离开了赫连曜但还是不敢得罪,“夫人,您调养的不错。再过两个月估计就能来月事了。记住,不能喝冷水吃凉的东西,那些桂圆红枣还是要继续吃喝,每晚都要用热水泡脚。” 雪苼噗的笑了,“您什么时候改行当中医了?” 医生略有些尴尬,“夫人,您本就宫寒,现在又受到了重创,估计要怀孕很难,但是……” 雪苼阻止了他的但是,不让她说下去,“我知道了,没关系的,我本来也不想要孩子。要是没有别的问题我们走了。” 医生点头,“我给你开点药,还是要按时吃,您的贫血很严重。” 小喜去拿药,雪苼因为不喜欢医院里的气味就站在外面的一棵树下等。 她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精致瑞士腕表,时间还来的及,她不想人家去面试自己却迟到。 再抬头,她看到了一对男女走过来,男人一身深灰色军装,高大威武,正是赫连曜。 至于女人,自然是那个差点残废的傅雅珺。 雪苼低下头,嘴角微微抽动,果然呀,他一直是个“深情”又不甘寂寞的男人。 这个念头仅仅一动就给雪苼压下,她聪敏的发现了这里面的醋意,她都和他分手了,不是应该淡然处之吗?他和谁在一起,干什么。都与她无关。 想到这里,雪苼抬起头,眼光淡淡的扫过他们,仿佛不认识一样。 赫连曜早就看到了她,其实不仅是他在看她,来来往往的人不管男女老少都在看她,她的着装她的容貌她的风姿都让人着迷,不过是离开了十几天而已。她竟然更美了,美的让他失去理智。 眉间蹙紧,他有股子把偷窥她的男人眼珠子全挖出来的冲动。 “阿曜,那个女人好特别,她穿的衣服真好看,是巴黎的新款吗?”傅雅珺腆着小脸儿问他,眼神天真单纯。 “不知道。”这样敷衍着,他已经走到她面前。 雪苼微微点点头。“赫连少帅,陪着雅珺夫人来看病吗?” 赫连曜眉间的皱褶更深。 要是雪苼不理会他,或者是讽刺他两句甚至开骂他都能接受,可是她俏生生的站在面前,用这种风轻云淡的口吻跟他打招呼…… 要不是真的放下,哪能做到跟路人一样平淡。 这个想法让赫连曜几乎失去了理智,他被傅雅珺握住的手攥紧再攥紧。 傅雅珺惊呼出声,“阿曜。你弄疼我了。” 雪苼垂下漂亮的长睫毛,从他们交握的手转到傅雅珺身上,还真把她给愣住了。 傅雅珺比她大个两三岁,又是个寡妇,一直穿着素淡的旗袍或者很有女人味的裙子,像眼前这么少女的装扮,还真让人大吃一惊。 烫卷的长发扎成了两个高马尾,还扎着粉色蝴蝶结。粉色的小洋装上到处缀满了蕾丝花边,还有白色的蕾丝花边袜子,她这是把自己当成了二八年华的少女吗? 但是因为人长的好看,纯情的样子倒是也没什么违和感。要不是雪苼认识她,还真把她当成了个小少女。 见雪苼看她,傅雅珺冲她甜甜一笑,“姐姐你真好看。” “姐姐?”还有比这更恶心的称呼了吗?雪苼这辈子最讨厌别人叫她姐姐,尹锦瑟尹雨苼,她给这些妹妹害的还不够吗? 刚好看到小喜拿着药走过来,她对赫连曜淡淡一笑,“告辞了。” 看到她要走,赫连曜眉骨跳的厉害,他把傅雅珺推给身后的侍卫,“带她进去。” 傅雅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阿曜。” “你先进去,我有事。”说完,赫连曜向着雪苼走的方向追去。 长腿几步就追上,他伸手拉住了女人的手臂拉扯着她转过身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想我,还是想睡我?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看着他握在自己手腕上的大手,卷长的睫毛扑簌两下,“少帅,您弄疼我了。” 赫连曜却没有放手,反而把她拉的更紧,俩个人之间的距离薄的只能放下一张纸。 男人身上的高温辐射而来,烫的雪苼手心发潮鼻尖也沁出汗,但至少眼睛还保持着淡然:“少帅,大庭广众之下,你非要这样吗?” 赫连曜迷醉的看着她酡红的小脸儿,沉沉的声音扫在她耳朵里,“雪苼,我想你了。” 心中就像给什么重重撞了一下,可那股子悸动过后又似针刺一般绵绵的泛起疼痛, 少帅呵,想念可不是这么轻易说出口的,你方才还牵着傅雅珺的手现在又说想我,是侮辱我还是侮辱你自己呢。 雪苼双手抵着他坚硬的胸膛挡住他的厮磨,“赫连少帅,请自重。” 鹰眸里闪过一丝锐痛,他刻意压低的声音钻入到她耳朵里,“如果我不想呢。” “不想?”雪苼忽然扬起脸。发红的眼角勾起丝丝的妩媚,“难道你还想强取豪夺吗?少帅,现在外间都传我是下堂妾,你要是再回头恐怕会沦为全云州的笑柄。” “那又如何?”他眯起眸子,菲薄的唇瓣几乎要碰到她白嫩的耳根,“我喜欢的,谁敢取笑。” 雪苼就怕他纠缠,毕竟他是云州之首,她没法子给撕破脸,现在唯有盼着他收手回封平,俩个人永运都不要相见。 就在雪苼以为他要亲她的时候,他忽然放开她,微微退后几步和她算是保持着守礼的距离,“雪苼,别忘了我们的冬用物资。” 雪苼的眸光越过他的肩头已经看到了满身粉红的傅雅珺,瞧瞧,刚才还说思念的男人在看到另一个女人后马上变了态度,雪苼心中漫过一丝冷笑,她抬手整理被他弄歪的帽子,“少帅请放心,我一定按时交货。不过请少帅也准备好款子,我们小本经营,可一概不赊账。” 敢拿着他弄回来的产业再赚他的钱,也就是她尹雪苼,看来他真是给她惯下无法无天的臭毛病。 “尹老板放心好了,我们赫连军也从不吃白食。” “那告辞了。” 雪苼转身疾走,一直瑟缩在树后的小喜忙跟上。 赫连曜看着她潇洒飘逸的背影,又恨又爱的竟然把眸子给黏住了。 傅雅珺走过来拉住了他的胳膊,“阿曜,你怎么一直都不进去呀,我等你好久了。” 赫连曜眸子一沉,“不是让你自己先检查吗?” 傅雅珺有些害怕的缩着脖子,“阿曜,你别那么凶。是不是我打扰你跟那位姐姐说话了?要不我不检查了,你去追那位姐姐吧。” 赫连曜不耐烦的挑起眉,拉着她粗鲁的往医院里走,“赶紧检查回家,君旸还等着你吃饭呢。” 傅雅珺听到这个皱起小脸儿,“阿曜,君旸真是我们的儿子吗?我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儿子呀,我都还没嫁给你。” 傅雅珺从经历了那件事后一直神志不清,赫连曜去了港岛那段时间闹得尤其厉害,自己撞墙后醒来就忘了这些年的过往,就记得自己年华二八情窦初开时。 赫连曜带着她去了趟港岛,洋医生给看过说她是选择性失忆,把那些给她带给痛苦的记忆全给忘了。 看着打扮的不伦不类的傅雅珺,赫连曜怎么也想不起十六岁的傅雅珺是不是也这么小粉红,不过忘了就忘了吧,这样她会更好过些,再也不用做那些撕心裂肺的噩梦。 小喜快步追上雪苼,难过的说:“小姐,对不起呀,刚才见到少帅我腿肚子都软了,没敢上前去帮您,而且我觉得他要对您……” “对我做什么?亲我还是睡我?这里是大庭广众。他赫连曜再不要脸也该注意他一州之首的颜面,还有,他身边不是跟着一个吗?” 小喜惊讶的说:“那是傅雅珺?我还以为是她侄女。” “叫我姐姐,看着眼神也纯净了很多,难道她返老还童了?算了,她怎么样关我什么事。” “就是,小姐现在要管的是那个工程师。” 雪苼抬手一看腕表,“坏了,给他纠缠了半天都要耽误了,我们快走,小马呢。” 现在雪苼进出没有汽车,小马也再是过去的人力车夫,路边停了辆马车,他正坐在车辕上等着雪苼。 纵然是坐着马车,等到了纺织厂也晚了半个小时。 雪苼一看办公室没有人顿时心凉了半截,定然是人家觉得自己这个老板不够重视,走了。 像这种留洋的技术人才实在是难找,雪苼都快要懊悔死了,心里狠狠的把赫连曜的十八代祖宗问候了个遍。 她太失望了,不过既然来了就去车间看看,可刚进车间就发现一大帮人都聚拢在一起,她这才想起刚才办公室了连个人都没有。 老板顿时生了气,看来这些人因为她接手工厂的时间太短公然欺负她,这上班时间就敢聚在一起玩闹。她大步走过去,厉声说:“你们都在干什么?” 众人听到了声音都抬起头退开,渐渐露出中间的人来。 原来,中间是一台坏掉的织布机,旁边还蹲着俩个人,一个是自己工厂里的老师傅,一个是穿着衬衣的年轻男人,只是现在他的手和身上都是油污,显然他和老师傅在修理织布机。 听到声音,他一回头,对上雪苼的眼睛闪过一抹惊艳。 他赶紧站起来,“我叫梁汝白。” 原来这个就是朱大全给自己介绍的工程师,雪苼忙伸出手,“梁先生您好,我是尹雪苼。” 梁汝白看看自己的手,在裤子上蹭了蹭,才握住雪苼的手。 寒暄完毕,他对老师傅说:“就照我说的办,肯定没问题。” 老师傅和几个人把拆卸的零件装回去,再开机试验,这次果然好了。过的棉纱不再打结,车间里顿时掌声一片。 雪苼带着梁汝白去了办公室,把同事都介绍给他认识。 梁汝白这人开朗活泼,是个非常好相处的人,没有一会儿跟大家比雪苼和他们都熟悉。 雪苼这次真的感谢朱大全,梁汝白这样的人才在她的小工厂里简直是屈才。 晚上,由雪苼做东请大家去玉春楼吃饭,给梁汝白接风。 梁汝白这个人自来熟,这半天他早把雪苼当了朋友,“我觉得大家都很害怕你,可是我观察了半天。你这么美丽的女人又怎么会很凶恶?” 雪苼微微一笑,“他们不是怕我是看不起我,我是个军阀的过期情人,这个工厂是军阀给我的补偿,你明白了吗?” 雪苼亮出身份,因为梁汝白是个年轻男人,又没有掩饰过对她的欣赏,她不想再闹出沈什么花花事件,给赫连曜欺负自己的理由。 听了雪苼的话,梁汝白果然露出些许的愕然,不过他很快就释然。转了别的话题,“你们云州有什么好吃的,我还是第一次来云州,你要让我感受到这里的好。” “没问题,好吃的管够。” 玉春楼里,雪苼选的是十几个人的大包间,纺织厂里的管理人员都叫上了,大家平日里少见这位富有传奇色彩的女老板,本以为是个妖艳似蛇的女人,却没有想到对方既美的不可方物又有男人的潇洒,三五杯的酒后对她放下戒备。加上有梁汝白这个活宝,现场的气氛非常融洽。 小喜也给带到这些人中间,因为雪苼从不喜说别人是自己的妹妹,但是看着小喜的年龄小又穿着华贵,自然猜到是姐妹关系,她也尽量不给雪苼丢脸,努力去适应这种场合。 三五轮酒下来,她就有些顶不住了,自己偷跑出去透风。 一出门,她就遇到了熟人,张副官。 张副官并没有认出她。伸手拦住,“姑娘,你们在这个包间吗?” 小喜眨眨大眼睛,“张副官。” “小喜……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张副官看着小喜的变化,觉得受到了打击。 不过是换了身衣服和发型,以前那个小土豆就变成了水蜜桃,小脸大眼,一笑还有俩酒窝,差点晃瞎了张昀铭的狗眼。 “咳……嗯,那个,夫人在里面?” “是的,夫人和纺织厂里新来的工程师吃饭呢。” 张副官往里一敲,果然看到雪苼和一个小白脸儿谈笑风生,他顿时看到了少帅头上一片绿油油。 本来是嫌弃隔壁的包厢太吵,他要来警告,却没有想到成了捉奸现场,还看到了小喜这个大美人,他觉得忧喜参半。 转身回了包厢,他在赫连曜耳边说了几句,赫连曜立刻站起来,跟着他走出去。 小喜也回了自己的包厢,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跟雪苼说遇到张副官的事,包厢的门已经被推开。 赫连曜一进门就看到了头对着头说话的俩个人,雪苼正在给她对面的男人剥螃蟹,男人也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雪苼挽起唇角,美眸婉转,流光溢彩。 赫连曜差点就拔了枪。 张副官压住了他的手臂,“少帅,咱有事好好说。” 雪苼包厢里人多,大家都在嗡嗡的说话,赫连曜进来的时候她并没有看到,而且他今天也没穿军装,西裤衬衣宝石扣子马甲,看着像个纨绔公子。 靠着门近的人问:“你们是谁,走错包厢了吧?” 赫连曜抿着唇,一双眸子泛寒,怒气一触即发。 雪苼这时候刚好放下擦手的帕子抬头,她皱了皱眉,脸上的不悦立刻显露出来。 梁汝白问:“什么事?他们是什么人?” 雪苼站起来:“没事,我的朋友,你们慢慢吃。” 她走到门口,还不等说话就给赫连曜拉出去。 梁汝白一看忙跟上去,却给张副官拦住。“先生。不想惹麻烦就好好坐回去吃饭,我们家夫人跟少帅有话说。” 梁汝白顿时明白,这就是雪苼说的那个前军阀金主。 赫连曜拉着雪苼走到走廊最后面的一个房间,把人给推进去。 雪苼后背撞到了墙壁,痛的她脸色发白,可还没来得及喊痛,他高大的身形已经压过来。 不像白天那样这人还保留着一点脸皮,因为喝了酒他身上的兽血沸腾,俯身间,薄唇已经贴在了雪苼的耳垂上,粗重的喘息和沙哑的嗓音都带着十足的危险。“雪苼,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从最初的慌乱到现在的冷静,雪苼不过是用了几秒钟,她冷透的眼神看着他不断起伏的喉骨,冷声说:“少帅,我可什么都没做,是你自己在找不痛快。” 什么都没做,自己找不痛快? 赫连曜觉得没有火药,自己也可以原地爆炸。 这个女人是不是把他当瞎子?都这么久了,她都没对自己那么笑过,更没有给自己剥过螃蟹。 嫉妒。全然的嫉妒,嫉妒到眼睛都要滴血了。 盯着她漂亮的眉眼,赫连曜沉下高挺的鼻子跟她的摩擦,“雪苼,你这样不乖,我该怎么惩罚你?” 她脸上带着笑,挑起眼尾的样子很妩媚,“睡我吗?少帅,你忘了自己的话我没忘,如果只是想睡我,来就是了。何必找那么多的理由?” “你……”赫连曜闭上眼,睁开的时候已经压下被她挑起的火气,他粗砺的手指摸着她白皙细腻的脸蛋儿,“我去问医生了,她说你身体恢复的很好。” “可以行房吗?”她语气淡淡的,美丽的眼睛里全是讽刺。 赫连曜心里的温情热情跟柔情,都被这个女人一点点谋杀殆尽,赫连曜黑沉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心说自己为什么就喜欢上这么个难缠的女人。 她伸出手,拍了拍赫连曜的脸,“少帅要在这里吗?我看衣服就不必脱了。你拉开裤子,随便选个地方弄出来,不过要快,我想回家睡觉。” 赫连曜大手缠上了她的脖子,眼角都给气的突突跳动。 她把自己当成什么?狗吗? 雪苼闭上眼睛听着他粗重的呼吸,心里就像揉上一把沙子,又碜又疼,磨着磨着就出了血。 赫连曜终于放开了她,身上的桎梏也没有了,但是她依然不敢睁开眼睛。 黑暗里听到轰然巨响,原来是他踢翻了屋里的大圆桌。 雪苼慢慢打开眼睛。看着一屋子的狼藉,再也撑不住了,她顺着墙壁软倒在地上,抱起膝盖无声的痛哭。 这些日子她从没有哭过,甚至连一滴泪都没有流过,反而笑的更多,可是这一刻她卸下所有的伪装,哭的像个孩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把头抬起来,她的面前站着小喜和梁汝白,小喜一如往日的担心。而梁汝白,她看不透他的表情,是同情吗? 雪苼擦擦脸,哑声说:“让你们见笑了。” 说完,她站起来,拒绝了小喜的搀扶自己一个人走出去,腰背挺直下巴扬起,宽大的裤腿随着她好看的走路姿势飘飘荡荡,也是那么骄傲的样子。 梁汝白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人能如此柔弱又如此坚强,如此帅气又如此妩媚,怪不得…… 这个时间大家饭都吃的差不多。雪苼让小喜结账自己则和梁汝白一起出去。 “梁先生住在哪里?” 梁汝白说:“我先住在西皇,明天就找房子。” “要是梁先生不嫌弃我有处房子空着,不过老了点小了点,好在一切都俱全,但万万不能和酒店比的。” 梁汝白忙说:“当然不嫌弃,有不拿钱就可以住的地方,我这是何等的好运气。” “那我明天让人帮你去搬家,我身体不太好,以后工厂的事还要多多仰仗梁先生。” 雪苼上了马车离开后好一会儿梁汝白才回了酒店。 一推开门,他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雪茄味道,他立刻打开灯,冲着阳台上的背影喊:“谁在那里?” 赫连曜慢慢的转过身,轻蔑的看着被吓白了脸的男人。 “你想吓死我吗?” 赫连曜指节搭在雪茄上抖了抖,把烟灰抖落在烟灰缸里,他慵懒的走过来,黑色马甲没扣扣子,里面的白衬衣也穿的松松垮垮,可就是这样的他像极了在丛林里慵懒漫步的猎豹,随时都有可能飞扑露出爪牙把猎物控制在鼓掌间。 大手伸过去,把梁汝白……抱住。 伸手拍了拍,“欢迎来到云州。” 梁汝白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你吓死我了,妈呀,真不想跟你这武夫说话。” “那你喜欢跟我夫人说话吗?” 梁汝白拿起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咧开嘴巴露出一口的白牙,“夫人?你别自作多情了,我可是从人家那里听到你不过是个前军阀金主。” 他故意加重了那个“前”字,说完了就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看赫连曜的变化。 赫连曜伸手把他的杯子给打掉,一杯的水画着弧线泼洒的到处都是,不少还撒到了床上。 梁汝白睁大了眼睛,“赫连曜,这就是你的诚意恳请我来云州吗?” 赫连曜撩起眼皮淡淡看着他,“我请你是来帮她不是让她给你剥螃蟹,梁汝白,你想实业救国可以把这里当成你的第一站。” 梁汝白哈哈大笑,“你这是吃醋了,你别说呀你吃醋的样子很可爱,比平时死板板的帅多了。” “闭嘴。工厂里你多操心,她身体不好,你别让她累着了。” 梁汝白倒在沙发上哀嚎,“还得照顾她还不准喜欢她,我的命真苦,我要回美国。” “你敢,我打断你的腿!” 梁汝白觉得自己是上了一条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贼船。 “对了。你的前情妇给我安排了一个住处,让我明白搬过去。” 赫连曜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胡妈以前的房子,“你去住着也好,不过后厢的那间屋子不准进去,听到没有?” 梁汝白凑过去,“为什么?难不成里面有什么秘密?” 赫连曜嘴角抽搐,“那曾经是她的房间。” 梁汝白已经暗暗打定了主意,他就住那一间。 赫连曜离开了西皇后,张副官问他:“少帅,我们去燕回园吗?君旸还说今晚要跟你下棋。” 赫连曜看了看时间,“嗯。答应了他就应该言而有信。” 他们到的时候果然君旸还没有睡,拿着棋盘在等赫连曜。 这个孩子从秀芳奶妈被抓后就变了很多,好的保姆,还有严厉的先生都让他变得比以前懂礼貌了许多,现在见到赫连曜就赶紧问安:“父亲。” 这个孩子从小没爹,让他叫二叔就是二叔,叫爹就是爹,可能这对他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你妈妈呢?睡了吗?” 君旸摇摇头,他懂事的说:“要不你先去看看她吧,闹了一晚上。” 自从傅雅珺忘了前尘旧事,完全是孩子脾气。有时候还没有君旸成熟,动不动就吵闹。 赫连曜摇摇头,“我是来陪着你下棋的,去看她更要闹。” 君旸的小脸涨的通红,半天才问了句,“父亲,您是不是不打算要她了?” 赫连曜执棋的手一顿。 张副官适时解围,“君旸,这里有少帅从酒店里给你带回的蛋糕,吃一块儿。” 那孩子年纪虽小却很执拗,他不吃张副官给的蛋糕。一直看着赫连曜等答案。 赫连曜落在棋子,“我会照顾她一辈子,你也要好好学习文韬武略,将来照顾她。” 他的话君旸已经懂了,他根本不会要自己的妈妈,他的心只在尹雪苼那个女人身上。 下了两盘棋,君旸的眼睛已经睁不开,赫连曜让人带着他去睡觉,小孩睡眼惺忪的问:“父亲,您会留下来吗?” 赫连曜摇摇头,“不。我还有事。” 君旸垂下头,跟保姆去睡觉了,只是在赫连曜看不到的地方,小狼崽仔把手握的很紧。 从燕回园出来,张副官问都没问,直接对司机说:“去尹家大宅。” 每天,不管赫连曜忙到多晚,都要来这里转一圈儿,风雨不误。 今天天气好,月明星稀,不比昨晚的大雨倾盆。 赫连曜下了车,手里夹着一根雪茄,站在后院的粉墙外一口一口的抽。 忽然,他来了兴致。 雪茄咬在唇间,他伸手把外衣脱掉扔给张副官,他往后退了几步,紧紧裤腰带,助跑跳跃一气呵成,竟然蹿上了女墙。 第一百二十三章:待月西厢偷美人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张副官瞠目结舌,“少帅,您这是要学张生月下会西厢?” 赫连曜咬着雪茄痞痞的笑,“不,我要检验一下宅子的安保状况怎么样?” 张副官倒吸了口冷气,“那您可要小心了,这些人可都是齐团长亲自挑选的精兵。” “外头候着。”说完,他猫腰跳了下去。 脚刚落地,不知从哪里就窜出两条黑色大狼狗,不怎么叫,却呲着一口獠牙对着他低咆,好像要把他给撕碎了一样。 赫连曜捡起两颗石头捏在手里,对狼狗说:“狗东西,见到本少帅还敢这么嚣张,信不信我把你们给炖了?” 那狗听不懂人话,哪里知道他在威胁。而且这威胁估计它们也不放在眼里,其中一条腾起跃扑,非常凶悍。 赫连曜见它们冥顽不灵,手里的石头就扔过去,那畜生嗷的一声,也不知道给赫连曜打在哪里竟然一下软在地上没了力气。 另一条见到同伴被打吓得夹起了尾巴灰溜溜的钻回到笼子里,还嗷嗷的求饶卖萌。 赫连曜差点气笑了,也不知道是谁买的狼狗,估计是给人骗了,分别就是两只小土鳖,明天就炖了吃狗肉。 赫连曜对这里的地形熟悉,几个保镖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就是形容虚设,几个起落间,已经到了雪苼的房间外面。 他手扣在门上推了推,没推开。 还算不错,这丫头知道关门睡觉。 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把镶嵌着宝石的精致小刀儿,他在门上拨弄了两下,再轻轻一推,门开了。 今天,他见过雪苼两次。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想念,甚至到了不见一面就睡不着的地步,跟着魔了一样。 特别是最后在玉春楼,她巧笑嫣然的样子刺痛了他的眼睛,她到底有多久没对自己真正的笑过了? 放轻步子,他走进来,慢慢走到了雪苼的床前。 她青丝铺枕睡意正浓,穿着象牙色真丝睡裙的胳膊放在被子外面,因为侧身的睡姿,左边的领口滑落大半,露出丰泽如玉的肩膀和一大半白腻的肌肤。 月光正好,从没有拉拢的窗帘里钻进来一点儿,这点儿刚好落在雪苼的身上,越发让她像笼在一层轻纱般的华光里,圣洁又诱惑。 他的喉头上下滚动,伸出了手…… 但是,他的手停在半空,老半天,才下定了决心轻轻的擦过了她的锁骨。 梦中的雪苼瑟缩了一下,发出猫似的嘤咛。 赫连曜从下巴到小腹,全都崩的紧紧的。他虽然不重欲但是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还是很久没有抱的喜欢的女人,就这样无意的勾引他,他不做禽兽之举都不像他。 弯下腰,他离着她只有一个睫毛的距离。 月下看美人,犯了什么错误,都是月亮惹的祸。 月下的雪苼,肤如凝脂眉目漆黑,粉透的小嘴浅浅吐着气息,无声的邀请似乎从那么丝丝缕缕的睫毛间透出来…… 赫连曜在热血沸腾之余忽然就生出烦躁,这是他的宝贝,这辈子只准他看到这样的美景,要是给别的男人看到,他不但会杀人,自己也会疯。 不再做小儿女的痴缠,他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一碰,“小乖,你跑不了,我的只能一辈子都是我的。” 亲完,他把被子给拉了拉,转身出了房门。 刚出去,一把黑洞洞的枪顶在他后背上,“什么人?” 赫连曜并不回头,只是淡淡的说:“现在才发现,我要是真的做什么不都晚了吗?” 小马一愕,却在一瞬间给赫连曜抓住了手腕,枪口调转了个方向,压在他自己的头上。 小马吓得冷汗都出来了,“少,少帅。” “反应还不错,但是还要多加磨练。还有,后院两条狗宰了重新买。屁用不管。” “是。” 赫连曜放开他,“你们后院女墙那里的防卫还是要加强,有空我再来,看你们进步没有?” 还来?少帅这是上瘾了! 张副官等的着急,脚下都扔了好几个烟头儿还不见少帅出来,他有些担心,怕少帅给那帮不长眼的小犊子给伤了,正想着去前面看看。少帅已经从墙上跳下来。 他这心才放到肚子里,“少帅,您没事吧?” 赫连曜扑扑身上的土,“我能有什么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张副官话锋一转,“夫人也没事吧?” “这么短的时间,你觉得她会有事?” 张副官往少帅散发着杀气的下三路看了看,还短呀,我都抽了好几根烟了。 早上。小喜拉开了窗帘,屋里一片明光。 雪苼眯起眼睛,她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闭上眼睛,唇上似乎还簌簌的有点痒,她昨晚在梦里梦到赫连曜亲了她一下,他身上披着一层月光,那么英俊那么温柔,亲的她心都醉了。 如果他们能少年相识。没有身份和羁绊,是不是结果就跟梦里一样美? 短暂的沉迷,她嘲笑自己的痴傻。 已经不是怀春少女,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起床梳洗,就听到小喜在絮叨,“今天红姨的夜来香开业,小姐您也要早点准备。” 雪苼嗯了一声,夜来香折腾了这么久终于要开业了。想想当时拿下金粉阁的事恍若昨天。以前红姨整天闹着让她找赫连曜去撑面子,现在都不说了,是知道自己和他闹崩了。 差人送去大花篮,她又捡了个开光的玉貔貅送过去,算是开业致喜,她白天也不去参加什么开业典礼,等着晚上去参加酒会就好。 她想了想说:“给梁先生送张帖子,说是晚上邀请他去玩。” 小喜麻溜的差人去办,雪苼则坐在椅子上发呆。 她昨天并没有设计出衣服来,脑子里没有一点灵感,也许她跟出去看看了,没有外面的见识,她怎么保证自己的设计能赶上潮流? 忙起来时间过得快,转眼就到了晚上,雪苼选了一件烟蓝色纱裙礼服,又帮小喜挑了一套樱花粉色小礼服,收拾停当,准备去参加宴会。 好久都没有到莫愁湖附近了,为了增添夜来香的景致,红姨在湖边让人撞了一圈儿小地灯,此时灯光映进湖水里,就像散了一湖的星星,美的如梦似幻。 梁汝白一身白色西装,歪带着礼帽的样子很潇洒,他在门口一站就引来姑娘们的注目,不过这个人不招蜂惹蝶,对待姑娘跟对待机器没有什么差别。 雪苼手里拿着个精致的蓝色绢包,款款而来。 红姨穿着黑色绣折枝红梅的旗袍,更显得风骚神秘,她上前勾住雪苼的胳膊,上下打量着她,“你这一到。我精心培养的姑娘们又都成了庸脂俗粉了。” 雪苼滟滟的笑,“你这是取笑我,我现在可是云州最著名的破鞋。” 她穿着高贵的礼服,那烟蓝的颜色就像月华笼过的天空,又像浓雾腾起的海面,低调中透着神秘,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傲和美丽,偏偏又能笑着说出自己是破鞋的话。红姨看着她的脸,现在都是真猜不准她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哟,这是小喜?我都认不出来了。”红姨拉着小喜说话,很快就岔开了破鞋的这个话题。 雪苼把梁汝白拉过来,“这位是梁先生,我们工厂的工程师,以后他这里喝酒消遣,帐都记在我身上。” 红姨其实早就看到了他。立刻上前笑着打招呼,“梁先生那以后还要多多关照。” 梁汝白有些哭笑不得,尹雪苼这是要把自己照顾的很好,连嫖都替自己想到了。 雪苼他们进去,红姨也没有在门口迎客反而跟着,雪苼刚要说你不去忙跟着我们干什么,可是她看到了到场的人,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 原来。宾客中混着不少军装男人,齐三宝、蓝子出都到了,他们能来,赫连曜大概也来了。 齐三宝左搂右抱俩姑娘,蓝子出却落寞的拿着酒杯,颇有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军中三宝就差了个张副官。 “小姐,去那边坐坐吧。”小喜知道夫人身体弱。今天还晕了一回,是不能累着的。 他们在僻静的角落里坐下,雪苼不能喝酒,小喜便给她拿了一杯果子露。 “梁先生,您随便玩,不要管我。” 雪苼指指舞池,让他去跳舞。 本来梁汝白想邀请雪苼跳舞,但是看她微微阖着眸一副很累的样子。便把手给了小喜,“小喜小姐,我有这个荣幸吗?” 这几天,雪苼教过她跳舞,但是跟男人还是第一次,她呼吸都紧张起来,“我,我不会。” 雪苼推了她与一下。“傻丫头,去试试吧,练了这么久,梁先生一定是个好舞伴。” 小喜跟着他滑入舞池。 雪苼端着酒杯看着这一片灯红酒绿出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就觉得自己特别孤单,不管是在寂寞的深夜还是在如潮涌动的闹市,她都孤独的想把自己蜷缩起来。 这时候。一个年轻的男子看到了她,眼睛里闪过惊艳后就邀请她跳舞。 这个男人雪苼并不认识,他介绍说是现在海关总长谭家的公子,刚从国外回来。 雪苼刚好有船布料要从海上来,她想跟他打好关系,但又不想跳舞,便带着点浅笑说:“对不起,我有点不舒服,不能陪着您跳舞了。” 男人说:“那我陪着你聊会儿天,我刚才注意你很久了,总觉得你不开心,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雪苼求之不得,却不想承认他的话,“我其实就是不舒服,不舒服又怎么会开心。” 男人很识趣,知道雪苼是不愿意多谈,他便跟雪苼聊起国外的风土人情,气氛倒也融洽。 远处,三宝和老蓝都看在眼里。 蓝子出叹了口气,“可惜了,夫人这么好的女人,还是要落在别人手里。” 齐三宝推开身边的女人,对他瞪起眼睛,“你懂个屁,真以为我们少帅是懒洋洋晒晒太阳的小猫咪?老虎没发威呢,少帅不会这么罢休的。” “可是夫人不愿意呀。” 齐三宝给了他一个“你懂个蛋”的表情,“女人嘛,口是心非喜欢闹闹别扭,你还能当真?压在身下睡两回就好了。” 蓝子出才不理会他,“夫人是一般的女人吗?” “是女人就行,那个什么女作家不是说吗?要进入女人的心,就要通过下边的……” “滚。正经事儿从来记不住,这个比谁都懂行。” 齐三宝却没有回嘴,他精光四射的眼睛紧紧盯着雪苼那处,蓝子出跟着看过去,娘的,有人在欺负夫人! 雪苼依然坐着,看着眼前这个来挑衅的女人,有些不耐烦。 总长的公子却站起来。拦着女人说:“琴琴,不要在这里闹。” 这女人正是议政厅厅长的大女儿,二女儿跟陈逸枫闹了一场最后也没结成婚,反而跟个米店少爷私通,幸好讹了陈逸枫一笔钱,她爹就把人给送到了外地去。剩下的俩个女人一心想嫁得好,听说海关总长的儿子谭世陵从国外回来,立马借机结实。琴琴长得不错又不比二女儿那么风骚,但是和谭公子看对了眼儿,俩个人很快就交往起来,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谭公子到了今天才发现自己见识浅薄,也许呆在国外久了,回来一看到黑发娇俏的琴琴就当成了美人,现在再看看这满舞池的美人,他瞬间觉得琴琴太一般了。肿眼泡脸盘大,也就算个一般,更别说跟面前这个蓝衣美人比。 雪苼安静的坐在那里,不用扭捏作态也不用卖弄风姿,就已经勾住了大半男人的眼睛。 他很后悔,为什么鬼迷心窍的答应了琴琴,要是早认识这位美人该多好。 琴琴早就把谭公子当成了自己的未婚夫,现在看着形容就知道他的魂儿都给尹雪苼勾走了。她一直很怨恨尹雪苼。因为她抢走了全城最厉害的男人,本来暗地里和人已经嘲笑了她下堂妾的身份八百回,却没有想到这个贱女人又勾引她未婚夫。 琴琴不知高低深浅,端起桌上的酒杯,把里面的红酒泼到了她脸上。 嫣红的液体顺着她的头发脸颊滴滴答答的落下来,她满身的狼狈,任由恨着她的女人指指点点。 今天,是赫连曜下的命令全城的权贵都要来捧场,所以来的贵妇很多,她们逮到了嘲笑雪苼的机会舞都不跳了,都围拢过来看她的笑话。 琴琴还在骂:“尹雪苼,你真不要脸,跟了一个男人又一个男人,我二姐的未婚夫陈逸枫就是受不了你的淫荡才退婚,莫少爷是你好姐妹的丈夫你也抢,还去嫖小倌儿,现在你被少帅抛弃了又想着勾引我男人,你这样的人怎么有脸活在世上。” 雪苼置若罔闻,任由千夫所指,只是安静的擦着头脸。 红姨小喜她们给拦到外面进不去,而齐三宝他们纵然想替雪苼出头又怕再给雪苼带来不好的名声。 琴琴越骂越上瘾,“你不但淫荡,还狠毒,你让人把你堂妹的手剁下来,让人杀了你继母还把你同父异母的妹妹逼成了军妓,你干了这么多缺德事就不怕下地狱吗?我要是你,我早去死了。” “我不是你,但是我已经知道你是个死人了。”阴寒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在不断退后的人潮里,比恶魔还嗜血的男人仿佛张开了巨大的黑翼,从地狱踏血而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醉死这个法子很浪漫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琴琴吓得浑身哆嗦,她没有想到赫连曜竟然还替雪苼说话,“少帅,我,我只是开个玩笑。” 赫连曜鄙夷的看着她,“我从来不开玩笑。” 说完,他身边的侍卫就走过来俩个,一左一后把琴琴的胳膊给拧住。 赫连曜看着雪苼脸上的红酒,他冷笑着,“既然你喜欢用酒泼人,那就醉死如何,这个死法听起来很浪漫。” 听了他的话,四周的贵妇和权贵都惊呆了。 毕竟,赫连曜来了云州这么久,除了火烧七步街水淹陈家庄还没有做出什么残暴的事儿,以至于人们都还没有认识到这位传说中暴君的手段。 现在因为一个无知的女孩用酒泼了他的前情妇就要把人用酒灌死,这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琴琴的父亲从一个舞女的臂弯里出来早就吓的成了一堆软泥,他的老婆哭着让他去救女儿,而他的小女儿则恨不得姐姐死了她好取代跟谭公子订婚,所以完全是看好戏的样子。 雪苼坐在那里安静的擦头发,好像发生的这一切都不关她的事。 她并没有觉得赫连曜是在跟那个姑娘开玩笑。反而她知道他是动了杀心,他这是要杀一儆百,让云州没有人再敢说自己的闲话。 好好的开业酒会就要变成了杀人现场。 侍卫们已经打开了几十瓶酒,不管是洋酒白酒还是红酒,摆在雪苼面前的长几上,而琴琴则给压着肩膀跪在地上,一个侍卫拽着她的头发,一个侍卫捏着她的下巴灌酒。 琴琴开始还反抗,“赫连曜,你放开我,我也是官家小姐,你这样对我我爹去大总统那里告你。” 他爹都要吓尿裤了,就算他有这个想法,这个蠢丫头也不该说出来的。 一瓶红酒灌下去,琴琴猛烈咳嗽着,头发上脸上衣服上全是红酒渍,比雪苼可是狼狈多了。 赫连曜饶有兴味的挑起眉毛。“酒量不错,换这个。” 他伸手拿了一瓶烈性朗姆酒。 刚给灌了一口,琴琴觉得五脏六腑就要烧起来了。 她爹终于忍不住了,跪在赫连曜面前,“少帅,是我教女不善,请您放过她吧。” 赫连曜似笑非笑,声音也很轻缓,“那你替她喝。” “这……” 那位谭公子先是吓傻了,现在正义感终于爆棚,他一把拉起了琴琴,“够了,怪不得我在国外就听说你们这些军阀都是土皇帝,无法无天残暴狠砺,今天算是见识了,国家都是给你们糟蹋了,这酒,我替她喝。” 赫连曜兴趣更浓,他皱眉,张副官忙说:“他是海关总长谭喜的儿子。” 赫连曜也不说话,只是眯起眸子盯着谭公子,他手里握着琴琴的胳膊,浑身僵硬的不敢动弹,这种感觉就像被枪顶住了后脑勺,被猎豹咬住了喉管。 雪苼这个时候已经擦干净了,她不拿脏了的手绢扔在一边,看着眼前的这幕闹剧。 这时候,忽然有道柔软清甜的声音插入,“这是怎么了?阿曜,发生了什么事?” 是傅雅珺,她穿着一袭杏黄色小礼服,走到了赫连曜的身边,并抱住了他的胳膊。 琴琴先是一愣,然后扑过来抱住了傅雅珺的小腿,“珺珺,求求你,求你跟少帅说说,饶了我吧。” 傅雅珺把琴琴给扶起来,“这是怎么了?你怎么得罪阿曜的?不要紧。他就是吓唬你,他是个好人。” 赫连曜皱起眉,他倒是不知道傅雅珺什么时候在云州有了朋友? 放开琴琴,傅雅珺抱着赫连曜的胳膊哀求,“阿曜,琴琴是我的朋友,你就放过她吧。我求求你!” 众人都知道赫连曜在燕回园还养着一位,为了这个尹雪苼没少和他闹,现在算是见到了真身,看着年龄不大,但是心地善良,比尹雪苼好了一百倍。 一直低着头的雪苼忽然抬起头来,她倒是要看看面对傅雅珺的求情,赫连曜会怎么做。 赫连曜也在看着雪苼,他又岂能不知道她的心理,俩个人就这么对视着,这四周的众人竟然都成了一道布景。 傅雅珺一看这个样子,忙上前一步对雪苼说:“姐姐,阿曜是为了给你出气才要惩罚琴琴的对吧?琴琴骂你是她的不对,我给你赔罪。” 说完,她拿起一瓶酒,从自己的头上倒下去。 “雅珺!”赫连曜低声叱喝,伸手把酒瓶子夺下。 酒已经流了大半,顺着傅雅珺的长发和脸颊淌下去,她伸手抹了抹脸,还顽皮的伸出舌尖舔了舔,一副少女的娇憨模样。 “姐姐,现在你能放过琴琴了吗?” 周围一片唏嘘,怪不得赫连曜不要尹雪苼,果然一个天使一个淫妇,高低见了分晓。 这帮人,把所有的错全推到了雪苼的身上,甚至忘了要用酒杀人的是谁。 闹到现在,雪苼完全没了兴致。 她站起来,嘴角含着笑,却没有到达眼底一分,“雅珺夫人你难道看不出少帅在和她闹着玩吗?难道在你心目中阿曜是个会随便杀人的魔鬼吗?看来你也太不了解他了!” 傅雅珺的笑凝结在嘴角,她没有想到雪苼会这样来收场,他们这些行为在她眼里都成了娱乐她的小丑而已。 桌上有梁汝白扔下的烟,雪苼摸出一根叼在嘴角,她勾着眉眼对谭公子说:“谭公子,是男人还是洁身自好的好,否则你这个小醋坛子还不知道给你搞出什么事儿,就凭你刚才那番言论。在这个军阀当道的国家里,别说混仕途,就是命也保不了。” 说完,她转向琴琴,眉眼压了压,漆黑的眸子透不进光的阴沉,“姑娘,说起贱人淫妇,我可记得你二姐是偷过人的,身为亲姐妹,你难道没有耳濡目染?”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扫过那群自以为高贵的女人们,“今天的酒会是夜来香的开业酒会,你们知道夜来香是干什么的吗?是提供欢乐的地方。你们的男人们可以来这里唱歌跳舞喝酒谈生意。看到这些舞女了吗?她们一个个摇曳生姿出卖色相,就是你们嘴巴里的贱人。但是今天我要告诉你们,这天下要是没有嫖客就没有妓女,造成她们吃这碗饭的是你们的男人。而你们,以为比她们高贵吗?同样是侍奉男人让男人养,你们不也是几个甚至一群女人争夺一个丈夫吗?甚至为了这个男人勾心斗角不惜害人性命,你们哪家的豪门深闺里没有一两个冤死的鬼魂?说起来,这些女人实在比你们高尚,因为她们只负责快乐。却从不害人。” 说完这些,她啪的燃起了打火机,那个橘色的火苗一下映亮了她阴影里的那张脸。 美艳、冷傲、野性、高贵,这个尹雪苼是平日里大家都不熟悉的样子。 吐出嘴里的烟雾,她推开挡在身前的琴琴,袅着腰像舞台中央走去。 在舞台灯光的大光圈里,她站在那里就像被一团烟雾包裹着,似妖又似仙。 “夜来香,音乐!” 她一喊,把愣了半天的红姨惊醒了,本来准备好的伴舞姑娘们都跟着上去。 伴舞姑娘们穿的衣服都是露大腿的。站成一排拿着假的夜来香勾起眸子的样子很能让男人血脉贲张。 但是,这些都没有雪苼诱惑。 她的衣服明明哪里都没有露,可是修长的脖颈,扭动时纤细的腰肢,随着臀部摇摆扬起的羽纱,还有低眉抬眸时候的慵懒,嗓音里的沙哑低缓,不仅是男人,就连女人也给她勾住了眼睛。 男人们忽然恍然大悟,原来前段时间的花魁大选那个惊鸿一现的美人就是尹大小姐! 所有人都为雪苼失魂,但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赫连曜。 他因为绷的太紧手背青筋毕露,太阳穴就像被淬火的针扎着,愤怒,愤怒,还是愤怒! “阿曜,这个漂亮姐姐是谁呀,我怎么觉得我好像认识她?” 傅雅珺使劲儿摇晃着他的胳膊,却冷不防被他重重推开,接着赫连曜大步向着舞台走过去。 这个男人要是真发起火来那就是千军万马也抵挡不住,他一把夺下雪苼嘴巴里的烟叼在自己嘴里,然后就把人给扛起。 层层叠叠的裙子纷纷落下,男人们伸长了脖子企图看到点儿什么,但除了纤细脚踝上一根细细的镶嵌着碎钻的金链子什么都没有。 “小姐。”看到雪苼被扛走,小喜要去追,却被梁汝白给拦住,“别去,让他们自己处理。” 张副官这才看到了小喜,见她和昨天的那个男人那么亲密,眸子不由得缩了缩。 琴琴和谭公子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还没等走出去,却不想给张副官拦住。 厅长都要哭了,“张副官,你们还真要了琴琴的命吗?” 张副官向来不狐假虎威,“厅长,我来只是想劝您一句,好好管教女儿,这般骄纵着,恐怕早晚给您惹出祸事。” 厅长靠着女儿升官发财的梦早已经破灭,“你放心吧,我连夜把她送到外婆家去,还有个小的,也一并送走,我是给她们害死了。” 张副官说完又看着谭公子,谭公子到底是个男人又带着几分自觉高人一等的傲气,“怎么,你也要逼走我吗?” “谭公子,我不敢,我只是劝您以后对女人专一点,我以为今天我们夫人的话能让您醍醐灌顶,清醒点儿。还有,海关总长是肥差同时也是个险差,您父亲兢兢业业做的不错,你这个当儿子的千万可不要给老子抹黑。” 说着不敢,偏偏说的话句句带刺儿。谭公子敢怒不敢言,他到底不敢把自己老爹的前程搭上。 处理完这些,张副官看了还跟梁汝白紧紧靠在一起的小喜一眼,对手下说了几句,就有人向着小喜走去。 他自己对傅雅珺说:“雅珺夫人,我送您回家。” “阿曜他?” “少帅有事,您自己先回去吧。” 那边,侍卫对小喜说:“喜姑娘,张副官让我送你回去。” 小喜婉言拒绝,“谢谢兵哥呀,不过我要等我家小姐。” “张副官说您不用等夫人了。” 梁汝白淡淡的说:“就是。你先回家吧,到底这里不是好女孩呆的地方。” “那好吧,梁先生我先回去。” 张副官看着他们俩个告别后才上的车,不知道为何,心里总是气闷。 赫连曜扛着雪苼一路疾行,到了后面的包房里。 夜来香虽然是歌舞厅,但肯定也有方便撒野的地方,这些包房就是为了这个准备的。 簇新的房间里摆着欧式的大软床,挂着粉红纱帐子,拉开粉色光晕的水晶灯,雪苼觉得这里像是个洞房。 赫连曜把她扔在了洞房的床上。跟着就压下来。 两个人已经对骂了一路。不对,是雪苼骂,赫连曜听,一路上他抿紧了唇,一个字都不发。 等把她压在身下,他用嘴巴堵住了她那张厉害的嘴。 雪苼泼悍起来要了命,她狠狠的咬破了他的唇。 喘着粗气,她的眼睛淬着毒,“怎么?又想强暴我?那次的伤到现在都还没好,你要接上吗?” 赫连曜就像给她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都冷下来。他死死盯着她的眼睛,“尹雪苼,你今天这是发什么疯?” “少帅,我怎么是发疯?既然我是云州的破鞋,我也别枉担了虚名,而且身为夜来香的老板之一我总要表示的,倒是少帅你,竟然鼓动了全城来参加,不是为了想让我出丑还是什么?” 赫连曜俊脸沉下来:“你这样想我?” 雪苼的手指挡住他唇间喷过来的热气,“我怎么想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样带我走了。让云州人怎么想你,傅雅珺怎么想你?” 赫连曜眸子里闪过喜色,“你这是在吃醋。” 他在陈述而不是疑问。 “雅珺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她现在就跟十几岁的女孩子一样,我带着她不过是让她出来热闹热闹。” 她的脸往左边一偏,“哦。” 这算是个什么答案,不阴不阳的,让赫连曜很不舒服。 他大手捏着她的下巴,然后伸出舌尖舔舔自己受伤的唇,“你真狠。” 雪苼看着他唇上的血迹有些失神,“没有你狠。” 他从她身上下来。隔着层层叠叠的纱绢把人给搂进怀里,“雪苼,我给那天死去的将士们办了个追悼会,就是后天,你也参加吧。” 难得的,他用的是询问的口吻而不是命令,这倒是让雪苼惊奇。 不过现下俩个人的样子不太好,她想坐起来却没有想到被赫连曜按住,“别动,好好躺着,要是想动我就陪着你动。” 雪苼的指尖僵了僵。过了几秒她才说:“好,我一定参加,他们也是为了救我而死。我们的话说完了,你可以放我走了吗?赫连曜,不要忘了你说的话。” 赫连曜看着她薄纱下莹白的肩膀,忍不住把手放上去,“雪苼,我在忍,你没看出来吗?要不就凭着你今晚的那股子劲儿,我可以上你一百回。” 一百回!雪苼心说你就不怕做死。 一时间俩个人无言,躺在这洞房里各怀心事。 赫连曜的手紧紧抓着她的小手。“雪苼,你今天为什么要那么做?” 雪苼看着华丽的屋顶,“那要不怎样?让你真的杀她?我的名声已经够坏了,虽然我不在乎,但毕竟这里是云州,万一哪一天你离开了就凭着这个我也会给人踩死。” 赫连曜拉着她的手放在唇边,怜惜的吻着,“不会,我说要护你一辈子。” 她抽回手,唇间带着一丝不屑,“你护的人太多,我怕你护不过来。” 赫连曜给她软钉子一下下钉的上来了脾气,忍不住又翻身压住她,“小乖,你这就是在吃醋。” 雪苼看着他深邃的眸子,倒也没有否认,“是呀,我吃醋又怎样?就算自己养条狗也是有感情的,要是看到自己养的狗哪天围着别人转,我会开心吗?” 赫连曜的脸色异常的精彩。 雪苼很有趣味的看着,倒是也觉得有点意思。 赫连曜一口重重咬在她耳朵上,听到她的痛呼才满意,“坏丫头,敢说我是狗。” 雪苼疼得眼里含着泪,“我没有,是你自己说的。” 他亲着她湿漉漉的睫毛,“说我是狗,那你是什么?” 本想跟他说两句就脱身,却没有想到这个无耻的男人总能把话题引导到这上面,可是给他亲着,雪苼竟然该死的喜欢。 她还是喜欢他,特别是在知道他根本不会拿着孩子当祭品后,但只是因为俩个人之间有太多的问题她宁愿躲着他也不要再去受伤,可是她是个糖喂惯了的孩子,这些日子不吃糖,给他这么一碰,身体就发热了。 当然,她还是不想跟他做什么,他那晚的粗暴行为已经深深的刻在她骨子里,现在想起都疼得害怕,但是这个影响不到身体有感觉。 用尽了所有力气推开他,她红着脸把自己缩在锦被里,“你别碰我,我害怕。” 她的身体发抖又发热。把赫连曜磨的厉害,但是他一想起那晚对她的强迫也是后悔的要死,他已经发誓要她不乐意,他一定不会再碰她。 所以他要忍着。 隔着被子他抱住她,“不碰你,但是要抱着。” 雪苼微微带着点哭腔,“你就让我回去吧。” “不准,今晚是你惹我的。而且你当众把云州的男人女人都骂了,要不和我共度春宵还指不定他们怎么对付你,今晚我们就呆在这里。” 雪苼明白他的意思,他要给云州人看到。他依然宠幸她,她不是下堂妾。 别人骂她的那些话他都听到了,看着好像比自己更在乎的样子。 他想这样就随便吧,雪苼有些犯困,她因为贫血的缘故,特别容易累和眩晕,今天浪费了这么多精力,她已经困的不行,缩在被子里,一会儿就睡着了。 赫连曜以为平复一会儿会好些,但是小腹那里越来越热。 这个时候隔壁传来羞耻的声音。 原来……娘的。这房子隔音也太差了。 赫连曜本来就石更着,听到这些声音更是把持不住。 这房间里的熏香有催一情成分,他现在被多重夹击,就要溃不成军。 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身体里像是火在烧,而隔壁偏偏不怕死的喊着,他忍不下去了。 女人就在身边,他何须要忍? 伸手揭开被子,他把雪苼给拉出来。 雪苼睡意正浓,软软的哼哼了两声,窝在他怀里继续睡。 幽香扑鼻。软玉在怀,赫连曜竟然亏待自己的兄弟抱着雪苼一动也不敢动。 他自己许下的承诺就算是兄弟忍成太监也要跪着忍下去。 想把她推开离着自己远一点,但是雪苼却主动巴过来,手脚并用的缠住了他的腰,像个小狗一样蹭了蹭他坚硬的胸膛,继续睡。 可不可以不遵守诺言? 隔壁的大床发出咯吱的声音,他心里就像无数的蚂蚁在爬,最要命的是怀里的女人,紧紧的贴在他身上,把自己当成了人肉抱枕。 长夜漫漫,谁说当场扛走女人的男人酷?是苦! 忽然。外面响起敲门声,“少帅,少帅。” 赫连曜知道没有急事张副官不会来找自己,忙下床去拉开门。 把门关好,他低声问:“怎么了?” “君旸少爷受伤了。” “什么?”赫连曜扬眉,“怎么受伤了?” 他练功的时候不小心用刀砍到了自己,伤口还挺深的。 “那傅雅珺什么表现?” “她给他吹吹,还跟他一起哭。” 听完张副官的汇报,赫连曜拧起眉头,想了想还是下了决定,“我跟你走。” “那夫人她?” “让她睡,找俩个人在门口守着。” 赫连曜离开的时候雪苼就醒了,她听到他们的对话,人却没有动,只是更深的把自己埋起来。 说什么要护她,果然他是护不过来的。 雪苼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闭上眼睛继续睡。 清晨,雪苼醒来,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长腿一伸,她碰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 她转身一看,赫连曜正黑着脸看着她。 雪苼愣住,他昨晚不是走了吗?怎么还在这里?难道听到的那一切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赫连曜的脸更黑了,他咬牙切齿的说:“尹雪苼,要是不把腿拿开,我会把昨晚想做而没做的事全都做一遍。” 雪苼红了脸,她忙缩回自己放在他腰上的腿,却不小心撩到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他就是个小祸害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他的脸更黑了,推开她翻身下床,去了里面的浴室。 雪苼整了整身上的衣服,他竟然真的抱着自己睡了一晚上,衣服除了皱,连拉链都没有被拉开。 想起他发黑的脸,雪苼有点想笑,事实上她也是拉起被子咯咯的笑。 赫连曜出来的时候看到了她脸上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去的笑意,生动漂亮,就像春风吹开徐徐吹开的梨花,消融了冰雪,绽放静雅的美丽。 忍不住凑过去,他用冒出细小胡茬的下巴去摩擦她的脸,“昨晚睡的舒服吗?” 她的皮肤格外娇嫩细嫩,给他这么一磨,就有些泛红,还有微微的刺痛。 她推开他,“你离我远点。昨晚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她不确定,故意诈他。 赫连曜没想到她竟然知道自己离开,便凑过去亲了一口,“嗯,昨晚君旸伤到了自己,我回去看了看,没事又回来了。” 雪苼似笑非笑:“你来回奔波不累吗?” 他又想去亲,“不累,跟夫人同床共枕的机会甚是难得,就算是千里为夫也要赶回来。” 他话里那些什么夫人为夫都让她觉得好笑,拢拢身上的裙子,她打了个呵欠,“派你的人给我回家取套衣服来。” “已经去了,不如我伺候夫人洗澡?” 雪苼故意气他,“瞧瞧少帅今日的样子倒是像个小倌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嫖了你呢。” 赫连曜凑过去,伸手到她腿弯里,“那不如夫人嫖我一回?” 雪苼给他抱住,伸出嫩葱似的手指刮他的脸,“算了,就这胡子拉碴的样子让人倒尽了胃口,要找也找个细皮嫩肉掐一把出水儿的。” 黑着脸他低头去咬她,“夫人的想法不少。” 雪苼给他咬的气若游丝,“你们男人不都这样想吗?” 赫连曜气息也重了,“我不是,我只想要你。” 雪苼洗完澡,衣服也送到了,赫连曜敲敲门,“给你送进去。” 雪苼自然不能让他进来,“放在门上,你出去。” 赫连曜这才竟然没有歪缠,过了一会儿她听到了关门声,是真的出去了。 雪苼松了一口气,她不是怕他,是怕自己,在他的柔情攻陷下,她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定力。 拿浴巾包了身体,她慢慢的打开门走出来。 此时,屋里还拉着厚重的窗帘,暗沉沉的发黑,她看到了衣服整齐叠好放在一把椅子上,就走了过去。 忽然腰肢给人从后面抱住,她惊呼一声,浴巾掉在了地上。 男人衣服上的铜制纽扣又凉又硬,硌的她背疼。而他的怀抱又那么热那么紧,都让她窒息。 “雪苼。”男人的烫热的气息喷到她脖子上,带着十足的渴望。 “少帅,请让开,我要更衣。” 赫连曜低笑,“好啊。我帮你。” 说完,他真放开了雪苼,去拿了她的贴身里衣。 一件件帮她穿好,他动作严谨认真,虽然也因为动作笨拙好几次才把她的里衣穿妥。 看着他额头沁出的汗珠,雪苼心里有片刻的柔软。 他要是温柔起来能要女人的命。 雪苼整理了一下,故意不去看被弄得浑身起火的男人,推开门走出去。 赫连曜摸着下巴湛清的胡子,“等等我。” 昨晚,大家都看到他扛着雪苼走了,今天俩个人不一起离开没有说服力。 上了赫连曜的汽车,雪苼又恢复了冷冰冰的状态,一言不发。 这都是上午九点多了,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很多人都看到了赫连曜的车在尹家门口停下,然后雪苼从车上下来。 小喜早就在门口等着了,她上前拉住雪苼,“小姐,没事吧?” 雪苼拍拍她的手,“能有什么事?” “那不请少帅进来喝茶?” 这话赫连曜听到了,刚要夸小喜懂事,却给雪苼把话头抢过去,“不用了,少帅军务繁忙,就不喝茶了。” 赫连曜给气笑了,“我听夫人的话,我没空。” 雪苼跟他说:“明天你派车来接我,我在家等着。” 赫连曜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好。” 等走进内宅,小喜问雪苼,“小姐。你跟少帅和好了?” 雪苼摇摇头,“怎么可能?他乐意要给我撑腰,我也只好由着他。对了,昨晚那个女孩最后怎么样了?” “张副官不知道跟她父亲说了什么,她父亲连夜就把人给送走了。” 雪苼点点头,“还算聪明,他那几个女儿,一个比一个蠢,要靠女儿升官发财。迟早出事。我饿了,有没有吃的?” “给您留饭了,还有少帅的。” 雪苼剜了她一眼,“你倒是乖巧,看来就该去督军府当差。” 第二天一早,雪苼换好了黑色旗袍,头发也给一根玉簪挽起来,在家等着赫连曜。 刚收拾好,他就来了。是赶着饭点儿。 雪苼正好在吃早饭,他也不客气,大马金刀的坐下,对小喜说:“给我也盛碗粥。” 雪苼冷冷的说:“没有。” “没粥就来俩馒头,我不挑食。” 小喜笑嘻嘻的说:“少帅等着,今天我们的厨娘做了鲜虾仁煎饺,味道好着呢。” 雪苼气她胳膊肘往外拐,低头吃饭不说话。 赫连曜看着她那张透粉的小脸儿,美色可以下饭。光看着她,他什么菜都不需要,就能吃下十个大馒头。 吃完饭,雪苼上了他的车去了西山。 今天,不同于往日充满生机和活力,西山一片寂静,就连开放的山花,都觉得是满眼白色。 赫连曜在营帐里设立了一个灵堂,死去的几十个侍卫的灵牌全放在上面。黑压压的一片,看了让人触目惊心。 到了军营后赫连曜就撇开雪苼自己去忙,蓝子出走过来,“夫人,这边请,外面太阳烈。” 雪苼看了眼沉闷的军营,“蓝参谋长,你们每次死去的战士都要追掉吗?” “嗯,少帅说大家都是兄弟,每次战争的胜利都是用一部分人的生命换来的,他们是我们活着人的恩人,少帅第一个跪拜。” 雪苼嗯了一声,赫连曜也并非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对待战友有情有义。 进了屋,雪苼发现傅雅珺的儿子君旸也在。 蓝子出并不知道她和这孩子不对盘,只是简单的解释,“少帅也让小少爷过来看看。” 这孩子今天倒是跟换了一个人一样,恭恭敬敬的给雪苼行了个礼,“雪苼阿姨好。” 雪苼愣住,没想到这孩子跟着赫连曜教导后长进了许多,她不能跟一个孩子记仇,但也无法做到不计较,特别是孩子看她的那双眼睛,总像藏着东西,让她很不舒服。 过了一会儿,追悼开始,大家站在灵堂里垂首肃穆,由赫连曜带领,对着灵位鞠躬叩拜。 仪式简单,主要是对亡者的尊重,完毕后赫连曜把君旸拉到前面去,对他说:“君旸,这里都是我们赫连军的勇士们,你来磕个头。” 君旸漆黑的眼睛瞪着前面的灵位,忽然问他:“父亲,他们是怎么死的?” 赫连曜说:“他们是为了保护父亲撤退。被天女会的炸药给炸死的。” “那天女会是我们的仇人了?”稚嫩的声音,好似是无意的提问。 “对。” 等赫连曜回答完毕,他忽然指着雪苼说:“父亲,她是天女会的人。” 赫连曜皱起眉头,呵斥道:“不许胡说。” 君旸声音很大,脸都涨的通红,“就是,我听你和副官叔叔说她是什么天女会的式神女,既然天女会是我们的敌人。那她就是我们的敌人,理应杀了祭奠亡灵。” 雪苼不由得吸了口冷气,她终于看清了孩子眼睛里的东西,那是仇恨,一个不该属于小孩子的恶毒仇恨。 “君旸,你再胡说八道我可要抽你马鞭了?” “为什么不能说?父亲,你不要给她迷惑了,她就是天女会派来迷惑你的,当着诸位叔叔伯伯的亡灵。你如此维护她,你不怕他们寒心吗?” 都说君旸长进了,原来他的长进在这里,赫连曜气的扬起马鞭,“孽障,这些混帐话是谁教你的,看我不抽死你。” 这孩子有恃无恐,“反正我从小生下来也没有父亲,母亲又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我也不想活了。” 赫连曜给气的青筋凸起,他跟老鹰捉小鸡一样把君旸抓过来,就要抽他鞭子。 雪苼上前,给拦住了。 “算了,你跟个孩子计较什么,就算要教训,回家关上门好好教训,这里是灵堂。” 赫连曜这才罢手,他把君旸推开。“张副官,把人给我带下去。” 孩子一点都不感激雪苼,反而狠狠的瞪她,雪苼别过头不去看他,这孩子要是不严加管教,迟早是个祸害。 从灵堂里出来,赫连曜追她到了一棵大树下,“雪苼,我替君旸道歉。” “算了。我不会生一个孩子的气,而且他说的也是实话,这些话他一个孩子编不出来,你应该好好查查,在你的士兵里面是不是也有想杀我祭奠亡灵的。” “我已经让子出去查了,中午三宝要做鱼,让你留下来吃饭。” 雪苼摇摇头,“这样不好吧,如果你的士兵也压着这样的情绪。我留在军中就跟褒姒妲己一样,他们会对你有逆反心理的。” “你放心,我一定会处理好,如果连这点事做不好,我也不配当这个主帅。” 雪苼还要拒绝,齐三宝已经拎着一篓子的肥美的鱼走来,“夫人,您今天一定要赏脸,我等今天可是等了好久。” 李程挽着裤腿手里拎着一串用草串起来的蘑菇。“是呀夫人。齐团长今天为了您来还特意上山采了蘑菇,您一定要留下。” 盛情难却,雪苼只好留下来。 齐三宝果然盛情,烤了一只羊,做了好几条大雨,还煮了满满大盆的蘑菇鲜鱼汤,奶白的鱼汤上面撒着香葱芫荽,看着就想让人喝几大碗。 马上要开饭了,赫连曜却临时有点事去处理,齐三宝也在厨房,房间里就剩下雪苼和小喜。 雪苼又感到头晕,她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小喜则坐在她身边想布料样本的事,俩个人都没有在意屋里偷偷的溜进一个人来。 君旸看着雪苼,又看看她身边的那盆鱼汤,小孩的眼睛里闪过厉光,冲过去把盆子冲雪苼身上倒过去。 滚烫的鱼汤,要是倒在身上肯定会烫层皮去,他杀不了这个女人,但一定不让好过。 小喜听到了动静,她大叫一声扑过去,趴在了雪苼的身上。 大半的鱼汤全倒在了她的后背上。 雪苼惊醒,看着面前的状况惊骇的大叫,外面的人冲进来,李程首当其冲,也给吓死了。 “快,快去拿冷水。” 李程如梦初醒,傻呼呼的跑去找冷水,正撞在张副官身上,“你干什么?” “小,小喜给鱼汤烫了,我找冷水。” 张副官一把推开他,大步冲进去抱起小喜就走到了厨房后面,把小喜扔进了大水缸。 开始被烫,身体是麻木的,现在被冷水缓解了灼热。她还没有感觉到多疼,只觉得整个后背像抹了辣椒面儿,火辣辣的。 雪苼也跟着跑过来,她拉着小喜的手,“小喜,李程去找军医了,你不要怕,不要怕。” 小喜一脸的泪水,此时还顾着说:“小姐。你有没有烫伤?” 雪苼只是手指给泼到了一点,并不疼,她摇摇头,“我没事的,你个傻丫头,怎么就扑过来了?你放心这个公道我一定给你讨回来。” 小喜摇摇头,“算了,既然您没事我没什么的,您就别和他结怨了。上次我把他推到水池里。这次算我还了他。” 雪苼哪里能让,“不行,我不能看着他这么祸害人,上次也是他主动挑衅,赫连曜以为自己教就能教好,这个孩子种子就是坏的,根本就是个祸害。” “小姐,您不适合对他做什么的,这样会让世人更加恶意的揣测您。” “我不怕。”说完。她冲一直在打井水往小喜身上浇的张副官说:“去找你们少帅来。” 没等叫,赫连曜已经来了,手里还牵着君旸。 一见那个小魔鬼,雪苼的眼睛都红了,她冲过去一把拉住了君旸,“你去看看,你做的好事,你一个小小孩子,心思怎么这么恶毒?” 君旸哇的就哭了。扑过去趴在赫连曜的腿上,“父亲,我害怕。” 雪苼看着他跟他的娘亲一样会伪装的样子更加生气,“你还装,你害怕,害怕还把整盆的鱼汤往我身上泼。赫连君旸,你不是想杀了我吗?来呀!” 赫连曜皱起眉头,“雪苼,你先别吵,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雪苼气的手指发抖,“赫连曜,难道你今天要包庇他吗?如果是这样,我不介意亲自动手给你管教儿子。” 说完,雪苼从赫连曜的手里夺过了马鞭。 第一百二十六章:脸红心跳的梦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孩子吓坏了,抱着赫连曜的大腿哭,雪苼气的颤抖,甩手就是一鞭子。 但是,给赫连曜挡下了。 他的手背给鞭梢扫到,立马一条红痕,他抓着鞭梢说:“雪苼,他是我的儿子,我自会给你个满意的交代。” 雪苼冷笑,“赫连曜,是我傻,今天我就不该呆在这里,以后我也不会再跟你有任何瓜葛。” 扔了马鞭跑过去找小喜,“小喜,我们去医院。” 张副官拦住她,“夫人,先让军医给处理下,否则会更严重。” 雪苼听了他的话,总算冷静下来,她再也不看赫连曜一眼。 军医来了,他让张副官把小喜从水里抱出来带到屋里。 小喜给放在一张铺着竹席的板床上,她的衣服跟后背的皮肉已经粘合在一起,根本无法脱下来,需要用剪刀把衣服全部剪开。 雪苼把男人都赶出去,“这里我和军医来就好了,小喜是个姑娘。你们一帮老爷们儿围着算什么事儿。” 人都出去了就剩下张副官,雪苼一挑眉,“张副官不是男人?” 张副官却把她往外赶,“夫人,这伤口定然是很可怕,您还是出去吧,这里有我。” 雪苼现在连他也不待见,“不必了,我不怕,小喜是为了护我受伤,正好我也看看,要是这汤落在我身上,我会毁成个什么样子。” 张副官没法子坚持只好出去,临出门的时候他看了小喜一眼,她脸色苍白痛苦,一张脸都哭花了。 有种被捏住了心脏的感觉,他转身去找赫连曜。 小喜的这个公道总得有人去讨,尹雪苼的身份尴尬,要是真和君旸没完会被说成借机报复,看看她刚才那样子,也是够憋屈的。 赫连曜的营帐里,蓝子出和齐三宝都在门口守着,见他来了就拉住,“老张,快去看看,少帅要把他儿子打死了。” 张副官凝神一听,果然是鞭子抽动的凌厉声音,少帅整人一向不出声儿,抽一鞭子就听到君旸有气无力的哭声。 他摆摆手,“少帅的家事我们管不了。” 蓝子出还是第一次看他这样,“难道你不就是专门管少帅家事的吗?” “娘的,你把老子说成是太监吗?我不管。”张副官瓮声瓮气,就差在脸上写着老子现在很生气。 蓝子出不在行,齐三宝看这种事儿最准,他心里想着嘴上也说出来,“老蓝,你对那小丫头挺上心呀。” 张副官推开他,“一边去,嘴巴这么臭,刷牙了吗?” “张副官!”忽然,赫连曜在屋里喊他。 张副官忙拉开门就去。 赫连曜背手站在阴影里,君旸正惨兮兮的倒在地上,他的屁股给抽开了花,一根根的血臊子,看来赫连曜真没跟他手下留情。 “把他给关紧闭,不准吃饭。” 张副官一愣,虽然他刚才还气呼呼的要讨公道,但是看到孩子这幅惨样儿,他还是于心不忍了,“少帅,既然已经惩罚过了就算了,毕竟他还小。” “正是因为小更要好好教导,现在不管长大了还不知道变成什么阴毒的东西,快去!” 张副官不敢再说什么,抱起君旸小小的身体就往禁闭室里去。 门口的蓝子出和齐三宝也听到了,他们本想前去讲情,可是看到赫连曜那张黑沉的脸就知道少帅不是只做样子那么简单,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张副官把小君旸送到了禁闭室。 张副官自然不能真把孩子扔下不管,他让人找了军医给君旸上药,那小孩很倔,也哭也闹,但是哭闹后竟然咬着牙说:“我一定杀了那个贱女人。” 张副官心下一寒,顿时对这个孩子的怜悯全无。 还是揍的轻了,这要是他的儿子,干脆就掐死。 这时。赫连曜到了小喜治伤的屋外,轻轻敲了敲门。 小喜的衣服已经从后背全部剪开,烫破的皮肤和血水混合在一起果然跟张副官说的那样可怕,雪苼给吓到了,她打开门的同时跑出去,不停的干呕。 赫连曜在开门时已经看到了小喜伤口的严重,一想到这些伤本是雪苼要承受的,他脸色更加难看。 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没事,军医给处理了就送医院。” 雪苼忽然抬起头来,她脸色苍白,神色异常的冷漠,“你说没事就能没事吗?小喜还是个没出嫁的姑娘,现在后背留下疤痕是一定的,你让她怎么嫁人?先不扯这些远的,这种伤没有个把月是不会结痂的,也就是说小喜在一个月里要忍疼痛的煎熬,睡觉也要趴着,这能没事吗?” “雪苼,对不起。” “赫连曜,你不需要说这三个字,我只求着你以后离着我远点,没有你我没有厄运。” 她这样说,真是把他的面子生生给剥下来踩到了脚下。 赫连曜咬咬牙,“雪苼,我已经把君旸揍个半死,还关了紧闭,你还要我怎么做?” “那是少帅的事与我们无关。请少帅给我安排车子,我要带小喜去医院。” 赫连曜没法子,只好安排人送小喜和雪苼去医院。 人走了,他脸色阴沉的可怕,那吃饭那屋的桌子给掀了。 齐三宝扇了自己巴掌,“让你欠的,做什么鱼汤呀,好好的一顿饭就这么毁了。” 到了晚上,张副官去医院看小喜。 雪苼这时已经回家去,宅子里派了两名丫鬟来照顾她,张副官来的时候小喜一个半趴在床上,秀眉紧蹙,看样子十分的痛快。 因为整个后背都擦着药,她必须不穿衣服全部光着,现在被子盖到腰间,纤薄的美背就这么露着,上面虽然涂着药膏,可是红红白白的混合着,惨不忍睹。 张副官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轻轻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 小喜以为是伺候自己的丫鬟,便说道:“姐姐你去睡吧,我没事的。” “都这个时候你还想着别人,你从来都不为自己考虑吗? 小喜一听是张副官的声音吓坏了,想去盖被子又拉不到,委屈的声音都快哭了。“你来干什么?” “你别害羞,我什么都不看,就是看看你。” 他这话说的,没毛病吗? 小喜的声音带着哭腔儿,“我没事,你走吧,男女……” “屁的男女,你还是个小孩子,我从来都没把你当过女人。” 小喜给他说的眼圈儿更红了,从上次他莫名其妙的训了她之后她就觉得他很讨厌自己,现在看看人家是把自己当了小孩子,忍着眼泪她说:“张副官,谢谢您能来看我。现在也看过了,请您回去吧。” 半天,没有听到他的话也没有听到他离开的声音。 小喜慢慢的把头偏过去,正对上他黑亮的眼睛。 小喜脸一红,没憋得住,眼泪终于下来了。 张副官伸手去给她擦,“还不是小孩子,你看都哭了。” “大人也哭的,张副官难道从来都不哭的吗?” “我一个大男人哭什么,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你疼吗?” 她没想到他问这个,忽闪忽闪睫毛,一滴眼珠还停留在睫毛似坠不坠。“还行,挺疼的。” 他站起来,小喜以为他要走,忽然生出恋恋不舍的感觉来。 没想到他只是去拿桌子上的东西,打开拿出一包糖来,拨开糖纸给她塞到嘴巴里一颗,“吃颗糖就不疼了。” 小喜张嘴的时候连他的手指都含住了,傻姑娘没觉得什么,张副官这个久经欢场的老手却不淡定了,那股子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手指一直传到心里,他讪讪的收回手,藏在裤兜里,可是总觉得有张小嘴在吮自己的手指。 “真甜。”小喜粉色的小舌伸出来在唇上舔了一圈儿。还幸福的咂咂嘴。 被诱惑的心跳漏掉半拍,随后他又感觉到一点心酸。 这个傻姑娘,从小受尽了虐待,就因为雪苼把她从泥坑里拉出来,她现在就对雪苼死忠,毒蛇要荡挡,滚烫的鱼汤也要挡,她就不知道危险吗? 俩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小喜吃糖,他看着小喜吃糖。 小喜渐渐忘了自己害羞这回事了,她问张副官:“你们那个小少爷怎么样了?是不是少帅不打算追究他的责任了?其实这样也好,要是烫到了雪苼小姐,少帅肯定两难。烫到了我没什么的。” 张副官忽然生了气,“你的命就不是命?你受伤就可以作罢吗?小喜,你不爱自己让别人怎么去爱你?” 小喜有些害怕,半天才闷闷的说:“也没有人爱我,除了雪苼小姐,我从不奢望有人会爱我。张副官谢谢您来看我,现在人已经看过,请回吧。” 张副官气的咬牙,“跟尹雪苼什么都没学会,就学会气人了,这伶牙俐齿也是跟她学的,一点都不可爱。” 小喜刚要反驳,张副官又说:“少帅把君旸狠狠的打了一顿,现在关禁闭,谁求情都没用。你的命值不值钱,现在你明白了吗?” 小喜没想到赫连曜会真下黑手,这么听着好像是挺严重的,她对张副官说:“那你劝劝少帅吧,一个小孩子这也挺重的。” 张副官叹了口气,“你管好你自己吧,我走了。” “谢谢你来看我。” 张副官指指桌子上,“里面有好吃的,让人给你拿,不过你现在要忌口,问问医生再吃。” 小喜点点头,心里头热乎乎的,被他关心的感觉真好。 张副官走了一会儿,负责照顾她的丫头就来量床的尺寸。 小喜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张副官要我们去做个帐子给您,要不这样人来人往的也不好看。” 小喜眼窝一热差点又哭了,她没想到张副官这么体贴。 张副官在外头抽了根烟,丝丝的烟雾也带不走他脑子里小喜那张脸,还有她背上的伤,很疼很怜惜,有股子冲动要把她藏起来保护着,这个傻丫头心里只有尹雪苼都没有别人。 今晚赫连曜在西山,张副官也只能回西山。 一回去就听到大家各种劝,原来赫连曜不给君旸饭吃。 张副官一想到小喜的样子就觉得这孩子不吃饭没什么,比比小喜,他还算不上惨。 赫连曜问他:“人怎么样了?” “医生说等好了还留疤,而且不恶化的话起码要趴一个月,我去的时候夫人已经回去休息了,别人在医院里看着。” “那傅雅珺呢,听到儿子被我打还关起来什么表情?” “她挺害怕的,还说不听话就使劲儿揍,但看不出有多心疼。少帅,我觉得她不像是装的。” 赫连曜沉吟不语,傅雅珺失去部分记忆成了少女样,他多少有些不信,所以才故意带她到公共场合去,特别是有雪苼的场合,想看看她的反应,没想到她真的一点反常都没有。连最疼爱的儿子给打了也反应平平,难道真的是失忆了? “继续监视,有什么随时向我汇报。” “少帅”说了俩个字儿,张副官忽然涨红了脸说不下去了。 赫连曜抬眼看着他,“昀铭,你有什么话就说。” 张副官舔舔唇,他冒着被赫连曜一枪崩了的危险说:“少帅,按理这些话我不该说的,但是您难道从来都没怀疑过小少爷的身份吗?” 果然,此话落地,赫连曜拍了桌子。 桌上的茶杯纸杯都像跳高一样跳起来,有落回到桌子也有掉在地上的,茶杯是摔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淋淋沥沥的茶水弄的到处都是。 深吸了一口气,赫连曜说:“张昀铭,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既然说了,张副官索性也不藏着掖着,“少帅,我不看别的,我就说孩子。虽然他的五官跟你有那么点相似,但是性子却差了十万八千里,这个虽然跟后天的教导有关系,但是也总不至于没有点相似的地方吧,不但不像你连老督军和太太的都不像,我看倒是像而二老爷的阴狠善妒。” 随手拿起桌上的水晶烟灰缸赫连曜直直的扔过去。张副官没躲,硬生生挨了这一下子,都说好男儿不流泪,他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 其实论年龄,他只比赫连曜小了两岁,但从小吃喝玩乐是个典型的纨绔。当初老爹把他送到赫连曜身边的时候没少挨打骂,一根马鞭把他从纨绔抽成了堂堂好男儿,他从来都没有怨恨过赫连曜,他是打心眼儿里敬重赫连曜,他的这条命也是赫连曜从鬼门关给抢回来了,明明按照父亲和他的约定改好了就可回家他却爱上了赫连军,誓死要和少帅共进退,也就是觉得自己和少帅这种兄弟情才敢说出心里的话。 看着张副官额角的血迹。赫连曜也后悔了。他皱起眉,放软了语气,“昀铭,那个时候你没来我身边,有些事可能不了解。雅珺年少时候天真无暇,除了大哥她也就跟我走的最近,孩子……” “少帅您不要忘了,她可是一直在南洋,孩子的出生日期可以胡编的。” 赫连曜沉吟不语,他一直派人在南洋照顾她,后来传信说生了孩子。按照孩子的出生日期他认为是自己那晚所为,她一个寡妇要承认生了小叔的儿子肯定不行,所以一直说是大哥的。现在想想当时确实有很多漏洞。而且自己派去的人也是可以收买的,难道…… “张副官,暗地派人去南洋了解情况,要秘密进行。” 张副官抹了一把流到眼睛上的血,“是,少帅。” “去包扎一下。” “是。” “还有……” 张副官站住,愣愣的等着他的命令。 他站起来,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刚才下手重了点儿。” 张副官呲牙一笑,“少帅,您最近火气大,是该泄泄火了。” 赫连曜瞬间后悔跟他道歉,这小子简直是欠揍。 君旸给关了一晚上第二天放出来。果然是安分了很多,赫连曜连夜下个决定,把他和傅雅珺都送到封平督军府,让他的母亲亲自调教。 以前因为有种种的顾忌,现在下定决心反而轻松,但是听说要回封平,傅雅珺闹得不可开交。 但是不管怎么闹,赫连曜都是铁了心,刚好蓝子出要回封平办事,便由李程保着连夜赶路。 此时,赫连曜倒是有了几分那个厅长父亲的心思,养了品性差劲的孩子真的没脸。 一连十天过去了,小喜的伤口慢慢结痂。但是因为烫的厉害,要留下伤疤是一定的。 为了这事儿赫连曜登门道歉数次雪苼都避而不见,鲜花,糖果,珠宝,衣服,赫连曜天天送,每次不是被原封退回就是给扔到街上,一点都不给面子。 云州城风言风语的传起雪苼是个妖精,不但逼走了赫连曜的旧爱和私生子就逼走了,真的是祸国殃民的狐狸精。女人骂男人垂涎,赫连曜更是紧追不放。 雪苼没有心情理会这些无聊的事项,她的工厂进行的如火如荼。很多事都忙不过来,而且法兰西的新布料马上要来了,带着法国最新款时装的样本,她需要做很多准备。 可是没有想到船到了沪城出了问题,给海关扣留了。 雪苼没有办法只好自己去处理,梁汝白自告奋勇要陪着她去。 她一个女人总归是不方便,便带着梁汝白和小马以及两个保镖,准备坐船去沪城,可是哪里知道临行前一天工厂又出了问题,最后梁汝白只好留下来,她只身前往。 雪苼一个女孩子怕龙蛇混杂的环境,定的是头等船舱,她拿着船票找了自己的房间,躺下后就闭着眼睛休息。 这艘船是外国船务公司的,头等舱装修的很奢华,也比较安全,而且有小马在,她放心了很多,一觉醒来发现天已经黑了。 睁眼看到身边躺了个男人,她吓得心都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不过很快她就镇定下来,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赫连曜。 她抿抿唇,伸手就拿掉了男人遮挡在脸上的帽子,“赫连曜。” 赫连曜慢慢睁开了眼睛,勾起薄唇露出一口白亮的牙齿。 雪苼很生气,“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小马,小马呢?你是怎么进入我房间的?” 赫连曜摁住她,“雪苼,你别激动,小马带着人去吃饭了,你说你一个人去沪上,我怎么可能放心,当然是陪着你。” “我不需要你陪,赫连曜,我以为我说的很清楚,我们之间最好不要有任何瓜葛。” 赫连曜松开她,“雪苼小姐,我碰巧跟你坐同一班船而已,这个你也要管吗?” 雪苼没脾气,“好,你睡,我换个地儿。” 他拉住她的手腕,“你别闹,三等舱里什么人都有,就那个味道你都闻不了,你乖乖的,我就是陪着你,什么都不做。” 雪苼呵呵冷笑,“我就是不想看到你怎么办?闻到你的气味我都烦。” 他忽然伸手捏住了她的鼻子,然后凑过去亲了她一口,“这样不是挺好吗?” 雪苼没了折,她站起来坐到沙发上。因为太过生气她又有些头晕,忙从包里拿出一颗糖扔到嘴巴里。 “吃的什么?”赫连曜跟过来,双手撑住沙发的扶手看着她。 “毒药。” “那我要尝尝。”说着,不要脸的男人就把唇给压过来。 这些天,虽然他各种追求送东西,但是都没有强迫过雪苼,以至于雪苼都忘了他的危险和攻击性。现在,被他圈在他的方寸之间,雪苼觉得呼吸不畅,有种会被他吃掉的错觉。 男人微凉的薄唇落在她唇上,伸出舌尖舔了一下,“是甜的。” 雪苼逼近了嘴巴,绝对不说话。说话就给他赚了便宜。 俩个人就这样僵持着,他深黑的眼睛看着她,仿佛千万星辰落在里面,亮的耀眼。 雪苼微微偏头,“赫连曜,你别这样。” “那你让我跟你一起去,沪上那个地方不简单,你又不认识海关的人怎么去办事?” 她微微一怔,随后说:“可是那里是中央军的地盘,你去没有危险吗?” 因为她的关心,赫连曜欣喜若狂,“你放心,沪上的官长是我军校的同学。我的安全不成问题,但是你要听我的,嗯?” “赫连曜,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就像养在笼子里的鸟,永远都要依靠你。” 他的眸子黑的充满了侵略性,“所以你别想离开我,为了你我都把君旸送走了,你就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不是那样的,我们之间的矛盾……呜。” 她的唇被堵住,他强势的吻她,“雪苼,我们没有矛盾。唯一的矛盾是你不肯要我而已。” 尹雪苼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说这话的样子特别可怜,就像个被人抛弃的小狗。 赫连曜伸手把她抱起扔在了床上,“雪苼,别离开我。” 雪苼自然是反抗,“赫连曜,你忘了你自己的话了吗?别,嗯,不要。” 她越是反抗他更加兴奋,“雪苼,我们还没在船上做过呢。” 雪苼给他亲的软成了一滩水儿,眼看着就要坚持不下去。 这时候外面一阵嘈杂的砸门声。“小姐,您醒醒,出事了!” 雪苼猛然睁开了眼睛,身边空空的哪里有什么男人,原来是一场春梦。 第一百二十七章:这次不是梦,是真的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她迅速整理了衣服,为了坐船方便,她穿的是男装,站起来感觉到微微的黏腻,想来做梦的时候已经动情。 打开门,他看到小马带着保镖站在外面,便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昨天在港口上来了一帮流民,现在整艘船都搞的很乱,您一定要小心。” 雪苼出门没看黄历,一上船不久就遇到了这种事,但是又有什么办法。便点点头,“我知道了。” “这帮人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但是很邪乎,您一定要提高警惕,不可自己轻易行动。” “我明白了,现在我有点饿,我们去吃饭吧。” 去餐厅的路上,真的不如往日宁静,隐隐约约的哭声传来,她正要往外看。 “小姐别看。”小马挡住了她,“那是上来卖的,自愿的。” 雪苼心里堵着喘不上气,她对小马说:“还是叫点简单的,我们回去吃。” 小马应了一声,雪苼便坐下等着。 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几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小孩闯进了餐厅,她看着雪苼手里的三明治流口水。 雪苼把三明治递给其中一个小女孩,“拿去吧。” 小孩似乎很羞涩,不敢上前。 雪苼从位置上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刚要过去却被小马拦住,“小姐,别过去。” 那个小孩对小马狠狠的瞪了一眼,抬腿就跑了。 雪苼不解,“你为什么不让我过去?” 小马却不解释,立刻拉着她往回走,“小姐,有一种拆白党专门用小孩子做诱饵,你过去递面包,她们会一拥而上抢走你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 雪苼摇头。“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可怕,我又不是没做过船。” “这帮人身份可疑,一不知道船长为什么要让他们上船,我们还是小心些好。” 雪苼给他说的心里毛毛的,感觉此时沪上之行充满了凶险。 餐厅经理带着警卫把孩子赶走,那帮孩子果然凶悍,冲上来又咬又撕,有个船警的耳朵都给撕裂了。 小马三个人把雪苼紧紧护在身后,他们手里有枪,小孩们不敢上去,但是餐厅里有个年轻的姑娘就没有幸免,给一个男孩抢走了手提包,拽她脖子项链的时候给勒出了血痕。 船警开了枪,这帮孩子才一哄而散,那个被抢的女孩呜呜的哭,样子很可怜。 小马立刻带着雪苼回到自己的房间,几个人轮班在门口守着她。 吃完饭,雪苼照常在房间里呆着,没带着小喜出来就是有很多不方便,但是她有伤在身,而雪苼也不喜欢带别的丫头,只好将就。 半夜的时候,她听到门有动静,她紧紧抓住手里的枪躺在被窝里一动也不敢动。 果然。门被推开,一道黑影闪了进来。 她每根毛孔都要竖起来,咬着后槽牙绷紧了每一根神经把手指扣在扳机上。 那人已经走到了床边,刚要伸手她却早了一步把枪顶在那人腰间,“不许动,再动我打死你。” 黑暗里的男人气息平稳。并没有害怕的表现,他不怕死的倾身,雪苼低吼,“我开枪了。” “雪苼,是我。”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是赫连曜。 在听到他的声音后雪苼紧绷的神经就像被拉扯过度的橡皮筋一下就松下来,她扔了手里的枪一下抱紧了他,“赫连曜。” 赫连曜怎么都没有想到雪苼会投怀送抱,其实他不知道雪苼给吓糊涂了,她以为还是跟刚才一样做梦,所以什么都不顾的就抱住了他。 赫连曜拍着她的后背。“傻丫头,怎么坐了这么倒霉的一班船,要不是我紧追还不知道遇到什么事儿呢。” 雪苼把他抱的紧紧的,“赫连曜,你陪着我,不准走。” 赫连曜脱鞋上去。“好,我陪着你,乖。” 雪苼自然不乖,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真的存在自己的梦里,她扑上去亲他的嘴巴。 赫连曜真没想到小野猫今天如此热情,被亲的同时他也搂住她的身体不让乱动,“雪苼,外面都是人,别勾我。” 她不听,使劲儿的亲着,就在赫连曜完全控制不了自己要爆发的时候,她从他身上爬下来,喃喃的说着,“果然是梦,梦里他都不会亲了。” 说完,她窝在他怀里竟然睡着了。 赫连曜去嗅了嗅她身上的衣服,果然是中了迷药,原来她给小女孩拿面包的时候那个小丫头已经把药抹在了手上,雪苼已经嗅进去一些,要不是小马阻挡的及时,她就着道了。 现在少量的迷药让她神志不清,弄不太明白现实和梦境的区别。 第二天,太阳从海上升起。 雪苼揉揉眼睛,看着身边的男人以为自己在做梦。 赫连曜张开了眼睛。指指自己被咬破的唇角,“小野猫,早。” 雪苼啊的尖叫一声,一脚把赫连曜从床上蹬下来。 外面的众位听到了声音,李程第一个冲进来,可是看到眼前的画面…… 赫连曜低吼。“滚出去。” “少帅,我什么都没看到。”李程忙闭上眼睛退出去,给关好了门。 赫连曜撑着地站起来,摸着被摔疼的屁股,咬牙切齿的看着床上的女人。 雪苼抓起枕头防卫,“不怪我。你自己跌下去的,还有,你为什么在我床上?” 赫连曜气的脑仁疼,“是你用力搂住我不让走的,你还压倒我亲我。” 雪苼气的咬牙,“你胡说。我问你为什么在我房间里?” 这个问到点子上了,雪苼可不能把他从云州拉过来。 赫连曜言之凿凿,“这艘船混上了歹徒,我是上来收拾他们的。” 雪苼松了一口气,随即觉得不对劲儿,“这不是你的地盘呀。” 他看着她。忽然深情款款的说:“有你在的地方,我都得管。” 这时,李程冒死在外面敲门,“少帅,人都抓住了,船长已经在处理。现在应该安全了。” “嗯,你们盯着点船长,他这次责任最大,别收了什么好处。” “是。” 雪苼看着他,“你真的把那帮坏人都抓住了,那帮小孩子呢?” “都给扔大海里淹死了。” 看着他恶狠狠的样子。她忽然笑了,“你才不会。” “为什么不会?在雪苼小姐的心目中我连自己的孩子都杀,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雪苼正色的说:“我没说过你不会杀,但是要分情况。赫连曜,你不是个好人,这一点你洗白不了。 ” 她盘腿坐在床上。虽然是衣着整齐,但是松散的领口露出白嫩的肌肤,红扑扑的小脸儿透着春情,一大清早的,她就这么让人有胃口。 赫连曜忽然倾身把她压住,“去沪上为什么不跟我说?” “这是我自己的事。” “你就是我的事。” “赫连曜”雪苼尽量忽视他那只在乱动的手,“我不能靠你一辈子,我得学会自己解决事情。” 他深邃的眼睛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说:“雪苼,你一个女孩子家不懂这个乱世,有些时候不是你有能力就能解决的,就像昨晚那些事,谁也保不齐发生什么,让我在你身边,看着你安全我才放心。” 他说的是一本正经的大事,可是他的手到底放在了哪里? 两个人磨叽了半天才一起出去在门口,李程小马都低着头很恭敬,但不知道是不是雪苼的错觉,她觉得他们都在笑。 过了一晚,果然船舱里又恢复了平静。 赫连曜带着去了甲板,“看看,今天的太阳是不是很美?” 雪苼给憋了一天,吹到新鲜的海风不由得深深呼吸了一口,“大海也很美。世界这么美,为什么人就这么丑恶?” 赫连曜从后面抱住了她的腰,“雪苼,给我时间,我会给你一个现世安稳的生活,给这个国家的人民一个现世安稳的生活。” 雪苼身体一僵。她从来都没有听赫连曜提过志向,不过作为军阀自然是为了地盘权利争斗,却没有想到他竟然想的是这整个天下。 “想要大家都过上好日子,就要结束军阀割据的场面,现在的中央政府昏聩无能,甚至还想着再复兴帝王制。所谓的新世界也就是先生的一个梦想罢了。他太温和,以为凭着道理能改变世界,我不一样,我要靠武力,任何政权都是从武力中夺来的。” 他说的先生是Miss庄死去的丈夫,这个国家的前总统。他领着大家推翻了帝王制,却造成了军阀割据的局面,现在赫连曜竟然有了比他更为高远的目标,想要统一整个国家。 她对他又有了新的认识,但是却不知道这个认识是好是坏。 自古以来成大业者没有不是踏着鲜血和白骨一路走过去的,他既然有这么远大的志向。那宝藏肯定是必须得到的,他想要的这么多,那自己又算得了什么。 雪苼忽然觉得冷,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赫连曜抱紧了她,“冷吗?” 她忽然转过头,看着他俊美的脸,“赫连曜,我们一起出国吧,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乱世。” 赫连曜低下头,用鼻尖磨蹭着她的鼻子,“雪苼,相信我,在国内一定也能保护你。” 雪苼没有再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她不相信自己能让这个男人放弃宏图大业,既然如此,也只能殊途同归罢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我们俩,天造地设的一双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几天后,他们在沪上的黄浦码头靠岸,早有人在那里迎接。 高个子的男人穿着异常醒目的军装,他和便装的赫连曜亲密相拥,然后大声说:“我听说嫂子也来了,人呢?” 一群大老爷们中并没有个女人,军装男人皱起了眉头。 赫连曜把雪苼拉出来,“内子尹雪苼。” 雪苼摘下帽子,她穿了一身条纹西装,高挑的个子在南方人中并不算矮的,所以军装男子并没认出她。 赫连曜乘机介绍,“雪苼,这是我的同学,中央军第五师师长白长卿。” 雪苼对男人微微一笑,“白师长,您好。” 白长卿眉清目朗是个俊俏模样,要不是这一身军装很难把他和中央军位高权重的第五师师长联系在一起,但是雪苼从他的眼睛里能看到跟赫连曜本质里一样的东西,那是男人对权势的热切和渴望。 白长卿也在看雪苼,虽然说朋友妻看仔细了不好,但是他好奇有哪个女人需要赫连曜以身犯险到沪上这种虎狼之地来,现在一见立刻就懂了。如此红颜,莫说以身犯险了,就算搭上命也是值得的。 白长卿比赫连曜稍微矮一点,可是他偏偏喜欢搂着他的膀子,俩个人并肩而行,“这次来住我府邸吧,安全。” 赫连曜摇摇头,“我们一行二十多个人,去你家里太麻烦了,我们已经定了黄埔大饭店,想来也不该有什么问题。拜托你的事帮着早早解决,我也好离开你们这等虎狼之地。” 白长卿亲热的给了他一拳,“刚来就要走,真有你的。” 白长卿把他们送到了饭店里,说好了晚上去他家里接风洗尘。 进了酒店,雪苼才放松下来,可是没有想到赫连曜定的房间竟然是他们俩一间。 雪苼不同意,“为什么我们要住一起?” 赫连曜一边解开衬衣的扣子一边说:“船上都住了好几天,难道夫人现在才想起我们不该住一起?” 雪苼红了脸,“那是因为你没有船票,我总不能让你去睡甲板吧。” 赫连曜亲热的抱住她,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大手扣住她的手放在小腹。 “雪苼,我没有钱,这次出差的一切费用有你报销。” “你……”雪苼偏头想去发火,谁知赫连曜乘机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赫连曜!”雪苼气的肺都要爆炸了,早就知道他是个大流氓头子,却还是不能适应。 她追他去了浴室,男人已经宽衣解带赤条条的站在镜子前面,他摸摸自己的小腹,又捏起拳头鼓起自己胳膊上的肌肉,对雪苼说:“船上的伙食不好,我瘦了,老板娘你得多弄点好吃的给我补补。” 雪苼真想把他按在马桶里灌他肚子马桶水,但是她没有这个能力,所以气呼呼的说:“吃你个大头鬼。” 他没羞没臊的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吃你也行呀。” 雪苼忽然意识到危险,她是脑壳坏掉了才跟他进来的,现在跑还有机会吗? 事实证明,根本就没有机会了。 赫连曜抱起她,把她给扔到了浴缸里。 黄埔大饭店极其奢华,这里的浴缸是圆形的,水上还飘着一层玫瑰花,想来是供客人鸳鸯浴的。 这几天在船上赫连曜都和雪苼睡一起,但绝对没有越雷池一步,只是偶尔的亲亲摸摸也是含蓄的要命,不像他少帅的风格,雪苼本来以为他转性了,却没有想到今天就要变本加厉。 雪苼穿着衣服进入浴缸,自然是百般不舒服,她也不敢脱,只是奋力想爬上去。 赫连曜下水,把她逼在浴缸边上。 他黑眸灼亮,微微低头看着她。“刚才在码头,我说你是内子,你没反对。” 雪苼微微偏过头不敢看他,“难道我要当着人家说我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吗?赫连曜,我在保全你的面子。” “错,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小狐狸在想什么?你是利用我的身份想尽快了结海关的事。” “你陪着我来不就是为了帮我吗?现在又反悔了?” “不是”赫连曜修长的手指捏着她的下巴让她回头看着他,“我只是想收些利息,也别枉担了虚名。” 水下是他纠缠过来的长腿,水上是他靠过来的硬梆梆的胸膛,雪苼无路可退,浑身又热又红,就像被煮熟的虾子。 洗完澡,雪苼身上穿着柔软的睡衣,倒在大床上。 赫连曜一身水汽从浴室出来,他拿了衣服慢条斯理的穿上,低头在雪苼脸上亲了一口,“你睡会儿,我出去趟。” 雪苼羞得不敢看他,胡乱嗯了一声,把头缩在被子里。 刚才在浴室里,他并没有对她做什么,而是单纯的洗澡,可是给雪苼洗的浑身无力,现在羞得连人都不敢见。 她也知道他比自己晚出来这会儿干了什么,果真是她不同意他只能自己动手,也不敢再强迫于她。 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也许是像他们的这种关系所谓仇恨也是跟爱有关系的,恨不了那么纯粹,甚至就算在恨的时候,身体还难免会受对方的吸引。 她讨厌这种关系,她想要的是干净一点纯粹一点的爱情,而不是现在这样。 想着想着,雪苼睡着了。 她也不知道赫连曜什么时候回来的,醒来的时候看他躺在自己身边,一只手放在自己腰肢上,而自己则蜷缩在他的怀抱里。 只要跟他一起睡,她就习惯这样。 两个人那么亲密,好像彼此是对方缺失的一部分,合在一起正好是个圆。 也许是因为远离了云州的纷纷扰扰,雪苼有些放纵自己,她更紧的靠在他怀里,抱住他的腰。 可是她一动,他就醒了。 赫连曜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笑。“睡的可好?” 雪苼点点头,“还是回到陆地上舒服。” “睡醒了就起来收拾一下,今晚白长卿请咱们吃饭。” “你和那个白师长关系很好呀,看着像兄弟。” 赫连曜把玩着她一缕长发,“那可未必,老白这个人玲珑八面,是个很有手段心机的人,恐怕他拿谁都当兄弟,也当敌人。” 雪苼想了一下白长卿的样子,一点都看不出他是这样狡诈的人,不由得担心起来。“那你托他办事能行吗?” “为什么不行?左右不过个利字,不说他了,你起来换衣服。” 赫连曜自己西装领带很快就收拾妥当,但雪苼却没个一个半个小时不成,赫连曜今天有时间,索性叼了根烟靠在床上看她梳妆打扮。 雪苼低眉浓睫,她从不跟流行的那样把眉毛钳的很细又用铅笔画的很长,她的眉毛保持着自然的勾挑状态,虽然浓密又不会太粗重,在赫连曜的眼睛里是刚刚好。 她不画眉,只在脸上淡淡的扑了一层粉。然后涂上点法兰西的唇膏就好了。 雪苼头发乌黑浓密,她又不惯梳头,弄了半天都没有把头发给挽起来。 气的她扔了象牙梳子,“就这么着吧,累的膀子疼。” 他起身,站在她后面给捏着肩膀,“这样好看。” “让沪上人笑话我个土鳖,你看看她们女人都电烫那种一圈圈的小鬈发。” 赫连曜撩开她的长发去亲她的脖子,“我觉得这样好看。” 女为悦己者容,听到他这么说雪苼也放弃了折腾,不过到底这样披头散发的不像回事。她简单的盘起来,戴上了一顶圆圆的小帽子。 看看手表,已经是晚上6点多,再不去要吃夜宵了。 白长卿亲自派了汽车来接,到了人家府上,早已经摆好筵席等着了。 白长卿亲自迎接出来,“赫连兄,有人等你等的差点哭了,幸好你来了。” 赫连曜眉头一皱,“怎么今晚还有别的客人?” “也不算客人,就是一个……” 没等白长卿说完。里面就走出一个穿着白西装油头粉面的清秀少年,“赫连曜,你不该把我给忘了吧。” 赫连曜差点没气歪了鼻子,这位正是余州那个好男色的余思翰。 雪苼惊讶,果然这白长卿是左右逢源,余家军和赫连军向来水火不容,他也能都交往上。 余思翰眼睛里只有赫连曜,等把他上下看了个遍后才看到雪苼,还用鼻孔哼了一声,“你这个女人怎么还在阿曜的身边?” 雪苼故意刺激他,“瞧你说的,好像我不在他身边你就能在一样。” 白长卿噗的笑出声儿,“果然是个呛姑娘,思翰,你最好乖乖的,否则给赫连夫人剥了你的皮。” “夫人?”余思翰往前凑了凑,问赫连曜,“你跟她成亲了?” 赫连曜点点头,“所以你对她要尊重。” 皱起眉,他油光水滑的小脸儿也跟着皱起来,“你没瞎吧?” 他虽然说话不客气,到底因为长得和长安过于相像厌恶不起来,她笑着凑近赫连曜,“是你瞎,看看我们,天造地设的一双。” 余思翰差点气死,一转身就回了屋。 白长卿替他道歉,“对不住了,还是小孩子脾气。” “我倒是忘了他是你的小舅子,早知道他在这里我才不来。” 原来白长卿和余州是这种关系,估计是政治联姻。 “还有你赫连曜害怕的事情吗?快请进。” 因为雪苼在,白长卿也叫出自己的妻子相陪,他的妻子就是余思翰的六姐余思瑶。 余六姑娘跟余思翰长得不像,很是清雅端庄,虽然不够漂亮却是极耐看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和白长卿的关系不好,俩个人之间冷淡的要命,甚至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 比起自己的六姐,余思翰更像这个家的主人,他自顾自的吃着醉蟹还不时的吩咐他姐姐给她拿这个递那个,跟使唤丫头一样。 不过他们家的事儿雪苼才不会管,但是余思翰这个土鳖不停的给赫连曜夹菜是几个意思? 满桌子的本帮菜,赫连曜胳膊那么长。他喜欢吃什么自己夹什么,可余思翰愣是用沾过他口水的筷子给赫连曜夹了满满一碗。 雪苼瞪起眼睛,怎么说赫连曜也是带着女人来的,这个余思翰当自己是死的吗? 她勾起眉眼,娇滴滴的对赫连曜说:“曜,我要吃龙井虾仁。” 赫连曜立刻用筷子给她夹了一个,“张嘴。” 雪苼樱唇微启,张嘴含住了虾仁。 一送一迎,俩个人默契的相视一笑。 余思翰顿时黑了脸,夹起一块油焖笋嚼的咯吱响。 余思瑶羡慕看着他们,再偷眼去看白长卿。刚好跟他的眼光撞在一起。白长卿漠然的移开眸光,就跟没看到一样。 余思瑶低下头,嫁给他一年有余,他一直都是这样冷漠,她应该已经习惯了,现在看着人家夫妻琴瑟和鸣就觉得不舒服,真是傻极了。 一顿饭,就看雪苼跟余思翰斗战,倒是不觉就饱了。饭后,余思翰凑到赫连曜面前,“阿曜。我们去新世界吧,听说那里的舞女特别搔。” 雪苼似笑非笑的说:“那跟你有什么关系,有舞男才和你口味。” “你……我不跟你一个妇道人家吵,反正我是男人,吃喝玩乐我能,你不能。” 白长卿把自己的小舅子拉到一边去,“好了,你别闹。我跟阿曜有重要的事,一边玩去。” 赫连曜和白长卿去了书房,雪苼则和余思瑶在花园里赏花喝茶,余思翰没地方去。远远的坐着,手里拿着把扑克自己一个人玩儿。 余思瑶温声对雪苼说:“对不起呀,我弟弟就是惯坏了,赫连夫人不要介意。” 雪苼对余思瑶印象不错,“别叫我赫连夫人,我可不是他明媒正娶的,叫我雪苼就好了。” 余思瑶有些脸红,看雪苼又不像那种欢场女子,刚才听他们的谈话好像她还是个商人的千金,却没有想到会如此的率性和潇洒。 她低下头,这些大概就是白长卿喜欢的女人类型。而不是像她这样只会躲在家里,出去连句话都不会说的传统女人。 余思翰忽然招招手,“女人,你过来下。” 雪苼不怕他,“你倒是过来呀,既然觉得自己是爷们儿就不该随意支使女性。” 余思翰果然走过来,他对余思瑶说:“六姐,听说你有上好的大红袍,不如给我们沏一壶尝尝。” 余思瑶知道他是支开自己,无奈的站起来,还不忘了叮嘱。“不要对客人无礼。” 等余思瑶走了,他坐在刚才余思瑶的位置,“尹雪苼,一会儿我们跟阿曜一起出去玩,你可不准跟着。” “随便呀,我都困死了,鬼才有兴趣跟?” “我们去的新世界,有好多美女,可不是你这种小地方的女人能比的。”说完,他还上下打量着她,充满了鄙视。 雪苼才不理会他。“行呀,正好带着阿曜去长长见识。” “你不吃醋?我可是听说你特别善妒。” 雪苼冷笑:“你听哪个不开眼的说的?” “这个你别管,反正我是知道的。你别嘴巴上说着行,回头就跟阿曜闹。” 雪苼喝了口茶,慢慢的说道:“我都对他放心你有什么不放心的?男人要是心里有你,走到哪里都会想着;反之如果没有你,你就算把人拴在裤腰带上又如何?” 余思翰对她刮目相看,“想不到你还有如此胸怀。” 雪苼冷笑,“你以为我是你?空有男人的一副皮囊,却比女人都小肚鸡肠。余思翰,我问你个问题。你这样有意思吗?” 余思翰没明白过来,“你什么意思?” “你这样缠着阿曜,有意思吗?你说你堂堂一个少帅,要是喜欢个戏子什么的,随便弄回家养着也就是了,可是你偏偏对跟你一样的少帅动心,而且人家还是战神。要是你够强也行,破了他的城抢了你的人,可偏偏你又那么……和善,做小伏低的讨他欢喜,有意思吗?” 余思翰竟然哭了。 他拿着绣花的帕子擦眼泪,“想不到最懂我的人竟然是我的情敌,尹雪苼,就冲你懂我,到时候我也会放过你。” “我什么呀需要你放过我?” 余思翰噗的笑了,“我什么呀,我就是要告诉你,咱们走着瞧,我一定能正大光明的走到阿曜身边去。” 雪苼不由得对他的痴心敬佩,“呵呵,你真有本事。你爹养了七个女儿,其实是八个吧?” “你讨厌!” 雪苼想晕一会儿。 书房里,白长卿给赫连曜看了一样东西。 “你二叔这些年和中央军的过往甚密,几乎我们每个人都收到过他送的这种白玉观音。而这次尹家商号的船被扣留也跟他有关系,现在沪上的海关总长是他的拜把兄弟,所以这事处理起来有些困难。” 赫连曜陡然明白,“你的意思是他扣留尹家的船是冲我而来?” “引你来沪,不管是杀是压,出了事都有中央军替他兜着,所以此行你要格外小心。” 赫连曜修长的手指扣着桌子,“我小心有用吗?既然这样不如撕破脸,明白我就去见海关总长,看他怎么说。” “那倒是不用,这事还到不了那么僵的地步,这事儿你要请思翰给你帮忙。” “他?” “你想不到吧?海关陆总长最受宠的五姨太是思翰的干姐姐,思翰对她有救命之恩,他正要一说肯定行。” 赫连曜还是不信,白长卿拉着他往外走,“走走,带你去。这个五太太可了不得,是南洋有名的交际花,你二叔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带回来送给他把兄弟的。” “你说什么?南洋?他什么时候去的南洋?” 白长卿自知说错了话,想打哈哈打过去,赫连曜却不放过。“长卿!” “他什么时候去的我不知道,但是五太太却是七年前来的沪上。” 赫连曜胸中了然,果然,昀铭还是猜到了点什么。 在余思翰耀武扬威的小眼神儿下赫连曜真跟他们走了,雪苼给人送回到饭店,她说着不计较,心里却气的要命,这个余思翰,要不是看他那张和长安一样的脸,真特麽的想抽他。 雪苼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睡多了,竟然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一会儿想着船的事儿,一会儿想着赫连曜去干什么,一会儿又想着余思翰恨不能扒了赫连曜的眼神儿,气的她直咬牙。 睡不着便坐起来,她来到窗口,从这里看着沪上。不愧是华国最繁华的城市,这里的夜晚流光溢彩奢华绚烂,那些霓虹灯下,也不知道留住了多少男人的心,那些孤灯里,又不知道淹没了多少女人的眼泪。 将近天明。赫连曜才回来,一身的烟酒味道以及女人的香水味。 雪苼用被子蒙住头,“先去洗澡,臭死了。” 赫连曜不知她是醒来还是没睡,便去浴室草草冲了个澡,带着一身潮湿的水汽钻进了被窝。 雪苼给他冰的一激灵,“能不能离我远点儿。” 赫连曜无赖的去抱她,“不能。” 她冷笑,“少来,你的胳膊没废吗?” 赫连曜不知她这句话从何而来,“我胳膊好好的。” “抱了一晚上女人难道没废?” 赫连曜低笑。“原来夫人是吃醋了,告诉你个好消息,船的问题解决了。” “真的?”雪苼此时顾不上生气,转身扑到他怀里。 “嗯,昨晚去找的人,这次还多亏了余思翰。” 听到这个名字雪苼不由得拉下脸,“那他岂不是要你以身相许?” “又醋了,你见到余思翰开始就成了个小醋坛子。雪苼,我真喜欢你这样子。” 他的唇贴过来,冰凉凉的很舒服。 她低声说:“赫连曜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要奔波多久。” “傻丫头。我说过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可是我来了除了吃醋什么都没干,到最后反而让情敌帮了忙,我太没用。” 吃醋情敌这些字眼让赫连曜心情好一起,一晚上给余思翰歪缠的烦躁也减少了很多,“别说傻话,这是我该做的。这次扣你船是我二叔所为,目的是诱我入沪,所以我们等天亮后船走了也赶紧回去,我怕横生枝节。” 雪苼想起在港岛的刺杀,她就知道赫连曜一离开云州的大军就像唐僧肉一样招人喜欢。 赫连曜应酬了一晚上自然是累了,他很快就睡着,雪苼却做了好几个不踏实的梦,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李程进来报告说装布料的船已经顺利离开港口,雪苼这才松了一口气,小马去定了船票,刚好是晚上的。 赫连曜都没给白长卿说离开的时间,到了晚上,他们一行人轻简行李,离开了黄埔大饭店。 晚上的码头总有些神秘,船半埋在白雾里有些像鬼故事里的样子。雪苼用力拉着赫连曜的手,手心微潮,还有些发抖。 赫连曜把她的风衣给拢紧,“别害怕,我们这么多人不会有事的。” 雪苼点点头,“我不怕。” 李程说:“少帅、夫人,请上船吧。” 雪苼刚要上船,忽然被两道闪亮的车灯刺到了眼睛,跟着就看到一辆汽车飞奔而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你长的丑想的美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赫连曜给雪苼遮住眼睛,他不悦的皱起眉头,嘴巴里冷冰冰的吐出三个字,“余思翰。” 果然,车子一停,这个小兔爷就从里面滚出来,大晚上的他一身白西服很扎眼,加上轰轰的汽车,说好的低调都给他破坏殆尽。 赫连曜眉骨突突的跳,握着拳头半天才忍住砸他眼眶的冲动,可余思翰不会看好歹脸,上前就要拉赫连曜:“阿曜。你怎么走都不说一声?” 没等赫连曜说话雪苼一把就推开他的手,“没说你都找来了,你属狗的吗?” 余思翰极不耐烦她,“去去,老爷们儿说话你插什么嘴。” “你也得是老爷们儿呀,我怎么看不出来。” 余思翰给气的暴跳如雷,“脱裤子给你看,你敢看吗?” 雪苼跟齐三宝这些人学坏了,她荤素不忌的继续气他,“来呀,你敢脱我就敢看。” 余思翰气的都快吐血了,“阿曜,你看看她,哪里有半点女人的样子?” “哼,跟男人告状就有女人的样子了,是不是呀,余八小姐?” 赫连曜从没见过雪苼这样,一想就明白她是知道自己看在白长卿的面子上不好得罪余思翰,只有她出面把这个磨人的小妖精给气走,不过她的确够气人的,要不是情况危急,他挺想泡上壶茶看雪苼怎么把余思翰给气的跳江。 余思翰推开雪苼,他抱住赫连曜的胳膊,“阿曜,我不管,我帮你那么大的忙你都没好好谢我,不能走。” 赫连曜最讨厌他碰自己,顿时一张脸黑的要滴水儿。 雪苼只好再做恶婆娘,她对余思翰说:“你想要他怎么谢你呀,难不成以身相许?” 余思翰拍手。“这个好。” 赫连曜鼻子都要给气歪了,他们俩个是在干什么。 雪苼狠狠的瞪了余思翰一眼,“呵,余少帅,你长的不咋的可是想的真美!” “谁说我长的不好看,我比你好看。” “啧啧,一个大男人跟女人比美,八小姐,你可真有出息。” 众人都低下头憋着笑,都知道夫人不是个普通女人,可见识她的伶牙俐齿还是头一次,那个余少帅快给她气的翻白眼了。 余思翰真不知道该怎么好,他忽然拔出了枪,“阿曜,你敢走试试。” 李程面色一沉,众人纷纷拔枪。 赫连曜呵斥,“都收起来。” 他手往余思翰的手腕一托,枪就到了他手里,他看了看,“勃朗宁,好枪。” 余思翰努着嘴巴,一脸的傲娇。 赫连曜把枪放在他手里,“余少帅,纵然你我是敌不是友。我也不希望有一天我们拿枪相互指着对方。” 余思翰大眼睛里含着泪水,“赫连曜,你没有良心。” 雪苼扭过头,就差咬手指剁小脚了,听闻余少帅上面七个姐姐,他果然是女人堆里长大的。没有一点男子汉的阳刚之气,比她还娘们儿。 她正想着,冷不防给余思翰抱住。 雪苼气的都要爆炸了,“混蛋,放开我。” 他却很用力,“我不能抱阿曜只能抱你了。以后他抱你就等于抱我。” 啊呸!雪苼都快给他恶心死了,死兔爷死二椅子,呸呸呸。 赫连曜脸色自然更不好看,他拎着余思翰的衣领子把人给拎到一边去,“别闹了。” 他这一闹,耽误了赫连曜上船的时间。 他们这次做的不是来的时候那种大轮船。这是个能承载百人左右的小船,人家都不耐烦了,一个劲儿喊他们。 赫连曜拍了拍余思翰的肩膀,“保重。” “赫连曜,”他真哭了,“我不想做什么少帅。要不我给你做副官吧,一辈子伺候着你。” 他这么痴情雪苼都感动了,她低声对赫连曜说:“要不你就收了他,反正他长得也不差。” 赫连曜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尹雪苼,你欠收拾。” 他还真生气了,转身就像甲板走去。 “阿曜!”余思翰哭着喊。 忽然,赫连曜像是受到了他的召唤,猛然回身,他一把就按住了雪苼,“都趴下!” 话音刚落,巨大的轰响震耳欲聋,跟着海面上腾起巨大的蘑菇云,火光冲天。 即便隔的远,他们也被掀起的气浪给击倒在地上,赫连曜紧紧护着雪苼,对手下们高喊,“抄家伙,有埋伏。” 果然,几辆汽车冲过来把他们给包围了,一群黑衣人从车上下来,对着他们就扫射。 赫连曜护着雪苼,他对李程喊:“保护余少帅。” 余思翰给子弹逼得抬不起头来心里还甜丝丝的,阿曜还是心里有他。 敌人的攻击猛烈。硬来是不行,赫连曜大喊,一组掩护,二组撤退。 余思翰的车子近在咫尺,他大喊:“坐我的车走。” 浩瀚的江边火光冲天流弹乱飞,不时还伴着怒吼和惨叫。雪苼能听到子弹打在她身侧,撞击到金属围栏的声音,也能听到子弹打进侍卫的皮肉,他惨叫死去的声音。 战争,该死的战争! 不知怎么,她就跟赫连曜给冲散了。 躲在江边的废旧栅栏边。余思翰用枪指着她。 他说:“我杀了你阿曜也不知道。” 雪苼脸上有擦伤,“那你来呀,杀了我他也不要你。” “你……”砰的一枪,他打中了企图摸到雪苼身边的黑衣人。 雪苼摸着心口,把一把特质的收缩匕首给收回去,“你吓死我了。” “我才不杀你。起码我还看你挺顺眼的,你死了他要是换别人,我还不一定喜欢呢。”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思想这些,雪苼也是醉了。 “余思翰,小心。”一枚子弹冲着余思翰而来,雪苼一把推开他。自己却掉在了江里。 “尹雪苼!”余思翰伸出手,可是已经看不到雪苼的影子。 他救了她,却没有想到她也救她。 猛然一个黑影栖上来,余思翰刚要射击,却被人推开,他才发现那人是赫连曜。 赫连曜纵身跳下江水。向着雪苼落江的方向游去。 余思翰在栏杆后面大叫,“赫连曜,你回来!” 喊不回来人,他也跟着跳下去。 白长卿赶到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笨蛋小舅子跳江殉情,他立刻让人下去把他给救上来,傻缺玩意儿不会游泳还跳什么江? 余思翰抱着姐夫就哭。“是我害了他们。” 白长卿安慰他,“你救了他们,要不是你来胡搅蛮缠他们可能在船上已经被炸的粉身碎骨了,现在掉在江里还有生机,我们派人去找,乖。” 余思翰抹着鼻涕。“姐夫,你真好。” 白长卿拍着他的后背,“乖,别哭了。” 余思翰是给白长卿抱回家去的,看到水淋淋的弟弟,余思瑶问:“这是怎么了?” 白长卿跟她向来没有什么话,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还杵着,不去准备热姜汤和洗澡水?” 余思瑶只好离开,白长卿把余思翰放在浴缸里,余思翰一身细白的皮肤泛着青。泡热水后才渐渐好起来,他一好就说白长卿,“姐夫,你对我六姐好点儿,你看人家赫连曜,尹雪苼掉在江里他二话不说就跳了下去,要是我姐掉下去,你能吗?” “为了一个女人那样,你不觉得他蠢吗?” 余思翰摇头,“不呀,我觉得他有情有义,我更喜欢他了。” 白长卿站起来,“你先泡着,我去看看姜汤好了没?” 门口。他遇到了送姜汤的余思瑶。 伸手接过去,他把姜汤放在桌上,“思翰,姜汤在桌上,我让丫头来伺候你喝。” 说完,他拉着余思瑶就往房间走。 男人的步子大。余思瑶几乎被拖拽着,她忍不住说:“长卿,你慢点,慢点儿。” 白长卿不耐烦,他伸手把她给抱起来,快走几步踢开了房间门就把她给扔在大床上。 伸手扯碎了衣服。没有丝毫的预兆,他生生的占有了余思瑶。 女人疼得死去活来,惨呼着求饶,“长卿,不要,求你。不要。” 白长卿哪里管她的死活,他猛烈的要着她,把她往死里折腾,直到发泄出来才提上裤子,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余思瑶就像个被扯碎的破布娃娃,除了一两声低泣证明她活着。再无生机。 雪苼浸在冰冷的江水里,她的腿在抽筋,身上的力气也用光了。 她想就这样放弃吧,只要不再用力,就可以舒舒服服的沉下去。 可是一双有力的手托住了她的腰,赫连曜在她耳边大声喊:“雪苼,不要停下,不要停下,加油,加油,前面有灯光,加油。” “赫连曜!”她大喊一声,睁开了眼睛。 一个老婆婆闻声转过头,一张黧黑满是皱纹的脸透着慈祥,“姑娘,你醒了。” 雪苼不顾身体的疼痛爬起来,“婆婆,和我一起的那人呢,他人呢?” 第一百三十章:不准偷看我男人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以为赫连曜不见了,她推开婆婆递过来的水,就要起来找人。 “你说的是你男人吧,他不是在那里躺着吗?”阿婆指着她身边。 雪苼一转头,果然看到赫连曜就躺在自己身边,刚才因为太过激动,没有看到。 他的呼吸粗重,脸也是不正常的红色,雪苼伸手一摸,果然烫手。 “婆婆,这是哪里?我男人病了,能买到药吗?” “这里是渔村,我老头子在江边救了你们,你们两个一定很恩爱的,被大浪冲到岸边手还拉在一起,我们用了好大的力气才给你们分开。” 雪苼哭了,她记得赫连曜一直拉着她的手,很紧很紧。 “哭什么,我又没死。”赫连曜没有睁开眼睛,声音也很虚弱,但他一贯的强霸口吻没有变。 雪苼胡乱擦擦眼泪,“可是你病了,我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地方受伤,你说你是不是傻,我跳你也跳,你……” 赫连曜用力捏了她的手。不让她混乱的说下去。慢慢张开眼睛,看着她哭成小花猫的脸,他招招手,“你靠近些。” 雪苼以为他哪里不舒服,刚把脸贴到他脸上,就被他捧住脸亲了。 因为高烧的关系,他的唇滚烫,可又那么强悍侵略,好像是用这种方式来验证她的存在。 理智告诉自己不可以,他还病着,老婆婆还在,可是感情上她不受控制,毕竟又是一次生死劫,她以为她恨的讨厌的男人差点和她永远的分离,那一刻,她是那么害怕,她爱他,不管他曾经做了什么,怎么利用她欺骗她,可是在生死面前,她还是爱他。 这个吻缠绵悱恻,分开时候雪苼已经脸蛋红透,她回头一看老婆婆不自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还贴心的给他们带上了茅屋的破门。 雪苼责怪的看着赫连曜,捏起小拳头轻轻的捶了他一下,“都是你,真讨厌。” 赫连曜包住她的小手放在唇边一吻,“老婆婆是过来人,说不定现在找老大爷去亲亲了。” 雪苼真是服了这个人,都快着火了还能满嘴胡说八道。 “我出去找找,看看药熬好了没有?” 她想站起来,可是赫连曜却拽着不放。 “你放手,我又不走。” 他被烧的隐隐有些红雾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我不放,雪苼,你好久都没对我这么好了。” 他的话有些委屈,这不是雪苼的错觉,大概是因为生病,他整个人都收起了一身刚硬的棱角,变得柔和了许多。 在他身边半跪着,雪苼捧起他滚烫的脸,偷偷看了看门口,她跟做贼一样啵的亲了一口,“你这话说的不要脸,这许多天哪天你不是抱着赚足了便宜?我有吭声过吗?” 他把她往自己腰下压,“可是我都不敢碰你,这里想你想的要命。” 忍不住咬了他,“真不要脸,你都这样了,就不管这是哪里我们有没有危险?” 他有些无赖,“我才不管,要是没有你,家乡也变成了异乡。” 这句话如此动听,算是不会说情话的他说的最动听的一句情话。 后来的后来,雪苼坐困愁城,总会想起这句话,想起那个男人说这句话时候的样子,入鬓的长眉带着几分冷峻,发红的眼睛水雾朦胧。呵,赫连曜,择一城终老,只因为这城里有你。 两个人正眉眼缠绵,门被吱呀推开,这次进来的却不是满脸皱纹的老太太,而是一个年轻的姑娘。 紫棠色的肌肤是海风的赠与。乌黑的辫子一直垂到腰间,身材虽然不高却也腰胯分明,屁股很大一看就能生儿子,这样的一个女人走进来他们自然是停止了说话,静静看着她。 女孩虽然垂着眼帘,但是雪苼却发现她可总偷偷的往赫连曜裸露的胸膛上瞟,虽说是救命恩人,但雪苼对她觊觎自己男人的行为很不高兴,站起来接过药碗,她对女孩说:“姑娘辛苦了,我来吧。” 女孩粗鲁的把碗往雪苼手里一推,乌黑的药汁溅到她手背上,烫的雪苼肌肤一片红。 女孩倒是一愣,看着雪苼被烫红的肌肤,她眼睛里流露的是深深的嫉妒。 雪苼不动声色的把药碗放下,然后把赫连曜扶起来,“药很烫,一会儿凉凉再喝。” 赫连曜却抓过她的手,小心的吹了吹,“疼吗?” 雪苼摇摇头:“没事的,我没有那么娇气,比起小喜的伤,我这点伤实在不算什么。” 她是无意提起,并没有任何责怪赫连曜的意思,赫连曜却不仅心思一沉,但是因为外人在场,什么也没有说。 见那女孩一直没走,雪苼浑身上下看了看,她穿男装一直不喜戴首饰,现在唯一的值钱的就是手腕上的瑞士钻表,便解开给她:“谢谢姑娘的药,这个送给你。” 手表本是个稀罕之物,更何况还镶嵌着钻石,虽然没有见过大世面,但女孩还是吓坏了,她摆摆手,转身就跑出去了。 雪苼撅起嘴巴,“不要东西,原来是看上人了。” 赫连曜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吃醋了?” “是呀,少帅魅力十足男女通杀,一个沪上之行就桃花运不断。”雪苼小手扇着风,一张俏脸通红,看来是真气到了。 赫连曜揽住她纤细的腰,“那也没办法呀,谁让你男人帅。” “屁!我可没忘记少帅怎么对我说的。招惹人的本事一顶一,一个朱大全一个傅晏瑾,尹雪苼,一不看着你就要上天!” 她模仿着赫连曜的口气,可是眼眶已经红了。 赫连曜这才明白出来混是迟早都要还的。 赶紧转移话题,他忽然捂着胸口喊:“好疼。” 雪苼吓坏了,“是不是有什么伤口我没发现。我看看。” 他顺势把人拉过去压在身下,“夫人,我好疼。” “那你起来呀,我快看看,南方的天气太过湿热,要是伤口不及时处理要发炎的。” 他拉着雪苼的手往下,“是这里疼。” “这里……赫连曜!” 她的怒吼给他堵在嘴巴里,最后变成了小猫一样的呜咽。 明明是这样的危险,又是病伤加身,可是此时的他们却比锦衣玉食的云州要快乐的多。 雪苼还是不陪着他胡闹,亲了一会儿便起来给他端药,她嗅了嗅,“这药不会有问题吧?” “应该不会。要是人家要加害我们早就动手了,还用等我们醒过来吗?” “说的也是,那我先尝尝。” 没等赫连曜制止,雪苼已经伸出粉色小舌头舔了一口,顿时苦的她小脸皱成一团,“好苦。” 赫连曜接过去,面不改色的给一气灌了下去,他抹抹嘴巴,“夫人还是太娇气。” 雪苼赶紧给他倒水,“你快喝点水,别跟我逞强。” 赫连曜笑道:“什么逞强,这点苦算什么。” “好啦好啦,知道你厉害。” 赫连曜点头一派的淡然。“那是,不厉害怎能伺候的了夫人?” “赫连曜!”雪苼俏脸通红,怎么会有人流氓起来也这么一本正经。 他们正说着话,门又响了,这才进来的是老婆婆,她端着两碗白粥,“来,一定饿了吧,这是鱼肉粥,我们家也没啥好吃的,你们将就。” 雪苼对她很恭敬,“谢谢老婆婆,对了。刚才送药的那是您女儿吧,我把这个送给她当个礼物。” 雪苼把她的钻表递过去。 老太太一看就用力摆手,“夫人,我们可不敢要,救你们本来就是举手之劳。” 老人怎么都不要,雪苼只好收回,她这才觉得自己是小人之心了。 赫连曜几乎没有带钱的习惯,这时忽然想起在裤子口袋里还装着钱,伸手一摸果然有十几个银元,他掏出来放在雪苼手里,雪苼也没有想到会有钱,忙给了老婆婆,“这个收着。” 老婆婆还要推让。雪苼忙把她的手给摁紧,“买药买米都要钱,您就留下吧。” 十几个银元,估计要打半年的鱼才能卖到,老婆婆千恩万谢拿着钱走了,雪苼本吃不惯南方这种放了鱼虾的粥,此时饿了肚子倒也觉得鲜甜,呼噜噜喝光一大碗。 赫连曜把自己的推给她,“这里还有。” 雪苼当然拒绝,“我饱了,你吃,吃饱了好有力气。” 他坏笑,“有力气抱夫人吗?” 雪苼给了他一记老拳,“胡说什么,好离开这里呀,怎么都是别人的地盘,还是快些离开的好。” 赫连曜叹了一口气,“其实做个渔夫也不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打渔你织网,再生几个孩子,我们也可以过一辈子。” 雪苼此时心里的感觉就像吃了一口黄连再吃一口白糖,满嘴的甜却也盖不住苦涩,“别想了,我可受不了这苦。” 赫连曜眼睛里的光彩一闪而过,他搂过雪苼,低声说:“是呀,要是爱你又怎么忍心你受这样的苦,雪苼我要给你的是锦绣荣华江山如画。” 赫连曜,或许我过不了村夫鱼妇的苦日子,但是我也不需要过的锦绣荣华,这些你懂吗? 老婆婆这一海碗的苦药渣子还真有点作用,赫连曜喝了药后烧慢慢褪下来了,到底是身体的底子好,到了傍晚的时候他已经能站起来活动,一身肌肉线条绷在薄薄的衬衣里面,宽肩长腿的,更惹的那女孩眼睛直往他身上飘。 他们住这间茅屋是老婆婆家置放杂物的屋子,不过他们的主屋也比这大不了多少,当时考虑有个青年男人而他们家有个没出嫁的姑娘不好住在一起,就把他们放在了这里。到了晚饭的时间,老婆婆来请他们去正屋吃饭。 因为得了赫连曜的钱,晚饭很丰富,除了飘着一层浓绿葱花的鱼汤,还有汤汁浓稠的红烧鱼和煎的金黄的小柳叶鱼,一碗用辣椒炒得喷香的小虾,大块的红烧肉,雪白的米饭,估计过年也不一定吃上这么丰盛的饭菜,老婆婆脸上的皱纹都笑平了。 雪苼见到了老婆婆的丈夫,也是个黑乎乎满脸皱纹的老头,听他们说才知道其实老两口才不过五十岁。渔村的生活有多苦可想而知了。 老头拿出米酒招待赫连曜,按照规矩他们吃饭姑娘不能上桌,赫连曜倒是不在乎,“一起来吃,我算什么客人,要不是老公和阿婆,我们夫妻两个的命就没了。” 老头略微有些失望,“你们真是夫妻呀。” 原来,老头看透了女儿的心思,觉得要是人家是兄妹还可以借机给女儿找个婆家。 赫连曜点头,“嗯,我们是绸缎商,在船上遇到了劫匪。” 老婆婆看过人家亲热。再说就算不是,像人家这人表人才的又怎么会看上自己的女儿,趁早死了这份心。 女孩叫过来吃饭,听阿婆叫她招弟,这女孩子其实胆子蛮大的,当着雪苼的面净是偷看赫连曜。 一顿饭下来,雪苼气到气饱了,哪里还吃的下去饭。 阿婆以为是她吃不惯粗茶淡饭,有些歉意的说:“我去给你熬点粥吧?” 雪苼忙摇头,“不用了,很好吃,我胃口小,这就吃饱了。” 赫连曜也吃掉碗里的饭。他放下筷子,对阿公阿婆说:“我们都吃好了,我夫人不舒服,我先扶她回去休息。” 招弟看着他们俩个相偕离去,黑黝黝的眸子里闪过失望。 老太太劈手在她肩膀上打了两下,“看什么看,洗碗去。” 回到房间,雪苼发现那张破硬板床上铺了一床半新不旧的蓝布花被,看来大洋还是有用处的。 雪苼上了床,躺在床上生闷气,赫连曜笑了笑,出门打了一盆冷水,就在门口哗啦啦的冲洗。 过了一会儿。男人带着一身的水汽走进来,他躺上床,长臂一伸就把雪苼捞到怀里。 彼此温热的呼吸交缠在一起,雪苼贪恋的贴着他冰凉的肌肤,觉得很舒服。 赫连曜去亲她额头,“小醋桶,还生气?” “刚才你在洗澡,那女的偷看了吗?” “没有,她还是个姑娘,哪里好意思?” 雪苼冷哼,“还姑娘,我看她比余思翰还饥渴。赫连曜,不是我小心眼。这个招弟你注意点,我真觉得有问题。” “嗯,我知道。”他伸手把她的小脸掰过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跟她厮磨,“我们会尽快离开这里,幸好我们都没有外伤,开始我以为那一枪打中了你,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我没受伤,不过是不小心跌下去了,我会游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想等一会儿再爬上去,可是没想到小腿会抽筋。” “所以幸好我跳下去,要不你该怎么办?”他说着。心脏又觉得疼。 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大腿也缠在他腿上,“谢谢你,谢谢你没有抛下我。” 他拍着她的背,柔声在她耳边说:“傻丫头,我怕你抛下我。雪苼,答应我,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我。” 雪苼的哭腔很浓,“赫连曜,我怕,我不知道我们能在一起走多远,我总觉得我们之间那么多的障碍,如果我可以不那么自私或者你可以不那么自私。或者我们的世道可以不那么自私,我们或许可以白头到老。” “雪苼”他看着她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们可以的,一定可以,除非我死,否则我不放手。” 他的眼睛黑而亮,俊美的眉宇间泰然又霸气,仿佛把命运和未来深握在手,完全不容雪苼拒绝又不容她不信。 手指摩挲着他菲薄的唇瓣儿,她微微抬头去亲吻他,“我信。” 他眼神一喜,用力吮住她的唇,语气带着威胁。“不准反悔。” 她的回答是深深的回吻,吻的用力,吻的缠绵。 这一刻,没有了乱世纷争,没有了爱恨情仇,只剩下眼睛里的彼此,他好闻的男人气味疯狂席卷了她的整个世界。 伸手扯下自己的衣服,然后是他的,她搂住他的劲腰,“曜,我要你。” 赫连曜的眼眸沉淀了星河,又黑又亮,气息粗重的像个毛头小伙子,但他还是忍着,沉静的目光盯着她,再次确定,“要我吗?不怕我?” 雪苼勾着他的脖子,热乎乎的气息吐在他唇畔,“不怕了,我不怕。” 听到这个回答,他低吼一声,深深的把自己沉醉在她身体里。一遍遍要着她,一遍遍喊着她的名字,“雪苼,雪苼。” 床板咯吱咯吱叫着,似乎也承载不了这样的热情…… 忽然,他们听到了门响。 雪苼吓得缩在赫连曜怀里,“什么声音?” 他抓过裤子穿上,用被子把雪苼盖好,“不要怕,我去看看。” 他拉来门出去,正好抓到了想跑还没跑了的招弟。 说好的大姑娘呢,难道渔村的大姑娘都喜欢偷看活春宫? 赫连曜没穿上衣,匀称的胸肌彰显着男性的力量与健美。其实渔村也不乏好身材的男人,只是赫连曜比他们要白些,伤疤也多些。 赫连曜皱眉,“你……走吧,一个姑娘家。” 招弟忽然抬起头狠狠的看了他一眼,明显的眼睛发红了。 她脱掉了上衣,光溜溜的跪下抱住了赫连曜的大腿,“你带我走吧,我不想呆在这里,我可以给你生孩子,你夫人身体那么弱,一定生不出儿子。” 赫连曜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是给光流露的大姑娘抱住腿喊着要生儿子的还是头一遭,怪不得雪苼说她比余思翰还要大方。 赫连曜正要甩开她,雪苼披着衣服出来了,她对招弟说:“你有什么难处可以跟我们说,但是你不能抢我的男人。” 赫连曜并不懂女人,现在他的腿还在人家怀里,甚是尴尬。 雪苼把女人拉开。给她披上了衣服。 招弟看了她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说了自己的事情。 原来,她跟村东的大成私定终身,可是月前大成当兵走了,她现在发现怀了身孕,在这种封闭的小渔村要是给人知道了她未婚怀孕一定要扔在江里淹死,她本来想自寻短见的,可是看到赫连曜他们看到了希望,只要把她带走了,她可以去外面寻找大成哥,还有一线生机。 雪苼摇摇头,“外面的世界哪有你想的那么好混?你说说你大成哥去了哪个部队当兵,我们或许有办法。” 她茫然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赫连曜要摇头,“不说别的,就是这个江南大大小小十几只番号的军队,难道要挨个去找?” 招弟忽然想起来,“对了,大成哥他说过什么小白龙的,他说特别崇拜这个人,想跟着他干。” 赫连曜对雪苼说:“小白龙就是白长卿,难道这个大成去了第五师?” “那好说呀,只要我们能离开可以帮她问问。” 说完,她为女孩子,“你的大成哥全名叫什么?” “江成。” 赫连曜说:“好,我记住了。等我离开的时候带着你,你也不要再做些奇怪的事了。” 招弟羞愧的低下头,她也是豁出去了,可是渔村的姑娘并不懂怎么勾引,特别是人家身边还有个天仙一样的夫人,她只记得老人说过家花没有野花香,所以才如此举动。 劝走招弟,雪苼悻悻的走回房间,她去关门,“睡觉吧。” 男人沉重的身躯从后面压过来,“雪苼,我们继续。” 雪苼去躲避,“不要了。我想睡。” 这个男人答非所问,“床上老是响,我们就在这里。小乖,哥哥疼你。” 每次,他说哥哥疼你雪苼都要心口一酥,身体软成了水儿,任由他为所欲为。 赫连曜从那次失控对她一直没敢碰过她,一是为了惩罚自己,二是为了让她养好身体,今日得了,真该下山的猛虎一样,勇不可挡。 他们在小渔村里住了三天。 这里虽然贫穷但是风景很优美,哗哗的江水流淌不息。渔民日子过的日复一日的单调安静。 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看阿婆补网看阿公捕鱼看招弟晒干鱼,或者携手去江边看日落,他们从来没有这么贴近。 这三天,赫连曜和雪苼如胶似漆,走到哪里都要黏在一起。 这种恩爱,就像蜂蜜里拌上砂糖,甜的心都要化了。 如果可以,真希望闭上眼睛再醒来已经是萧萧白发,已经过了一辈子。 可是,该来的总要来,他们终归不是平凡人。第三天的下午,渔村上空是一片艳红的云霞,伴着这云霞走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正是余思翰。 雪苼正在帮着招弟从渔网上摘鱼,两个人商量着晚饭要吃什么,她一眼就看到了余思翰被晚霞染红的脸,手里的鱼啪的掉在地上。 余思翰看都没看她,而是走到不远处正光着身体帮阿公修船的赫连曜身边,伸臂抱住了他。 第一百三十一章:这么晚来我房间有什么事?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余思翰抱住赫连曜,哭的凄凄切切,“阿曜,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你吓死我了。” 雪苼一看就红了眼,她捡起一条鱼,走过去就塞到了余思翰的嘴巴里。 余思翰正张着嘴哭,小鱼儿滑不溜口的还正合适,他哇哇叫着跳脚,好歹把鱼给吐出来。 雪苼看着地上的鱼大叫:“余思翰你果然是条鱼呀,八小姐你生鱼了。” “尹雪苼,你这个恩将仇报的臭娘们儿,小爷我好心救你,你却这样,我,我打你。” 雪苼躲在赫连曜的背后,“来呀,八姑娘八小姐,小心动了胎气。” 赫连曜护着一个躲着一个,心里是快乐的。余思翰虽然是个兔爷,但是赫连曜觉得他心思单纯,即便是对立的身份,却不讨厌他。 李程早就按奈不住,一把抱住余思翰给丢一边去。单膝一点跪在赫连曜面前,“少……少爷,李程没用,害您和夫人受苦了。” 赫连曜看着李程,他胳膊上还绑着绷带,也是受了伤的,再看跟在他身边的侍卫,来的时候有二十人,现在零零落落只剩下九个,死了一半。 咬紧牙关,赫连曜在心里发誓,赫连洪德,既然你自己找死,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雪苼这才发现没有小马,她忙问道:“小马呢?” 李程忙说:“夫人别急,小马受伤在医院里医治。” 雪苼这才把心放下,一次沪上之行真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余思翰放眼渔村,“这也算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要是我们没找来,你们是不是打算在这里当一对神仙眷侣呀。不过尹雪苼,你好像黑了不少。” 雪苼气的眼前冒金星,“滚你,我就是黑了不少也比你好看,八小姐。” 赫连曜把她搂住,“好了,你们也别斗嘴了。思翰,外面是个什么情形?” 他压低了声音,“那艘船死了好几十个人,现在每个军区都在打太极尽量把事儿推出去,我姐夫说先去他家住下,避避风头过几天再走。” 雪苼不愿意跟他住一起,“那我们在这里避风头就好了。” 余思翰嘲讽她,“你以为我能找到他们找不到吗?” 赫连曜捏了雪苼的手安慰,“听思翰的吧。” 他们跟阿公阿婆告辞,雪苼跟余思翰伸手,“借我点钱。” 余思翰顿时就拽起来,“借钱是这个态度呀。” “你借不借?”雪苼凶起来。 “给你。”余思翰掏出一把银票,这位少爷花钱也是没数的,借钱随便就扔了一把。 雪苼心细,她怕给阿公阿婆一家带来灾祸,没要银票而是搜罗了余思翰所有的现大洋,一共三十多块,也不算少了,全部给了阿公阿婆。 阿公阿婆还要拒绝,雪苼用力攥住了阿婆的手,“留着给招弟出嫁的时候准备点嫁妆,我们只有这么多了。” 阿婆阿公千恩万谢,雪苼他们一行人走的时候送出去老远。 雪苼扯了招弟到一边,“你在家等着,我让那人帮你找你你的大成哥,定然在十天内给你个准信儿。” 招弟眼含热泪给雪苼下了跪。 余思翰瞅到了,很不解的问:“阿曜,那婆娘又干什么?不会那黑丫头看上你了,又给她挡回去了吧?” 赫连曜冷冷的睨了他一眼,“少年人,你知道的太多了!” 赫连曜还是第一次用这种口吻跟他说话,余思翰这颗少女心哟。 回去的时候余思翰靠着赫连曜,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说,赫连曜闭目养神。 他说的没意思。就隔着赫连曜问尹雪苼,“喂,臭婆娘,你们这些日子都干什么了?” 雪苼给了他一个白眼儿,“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你不说我还不想听,估计是你没脸没皮的缠着他要个没完。” 雪苼真想把狗屎抹在他嘴上,她眼珠一转,忽然说:“八姑娘,我们还真有点事想要麻烦你。” “滚,叫小爷。” “八少爷,是你的赫连哥哥有事求你。”雪苼为了招弟只好牺牲自己男人的美色了。 余思翰立刻靠过去,腆着敛问:“阿曜,是真的吗?” 雪苼偷偷的拧了赫连曜的腰,赫连曜只好点头,“嗯。” 余思翰来了兴趣,“你说,只要是你的事我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雪苼忽然看着他出神,虽然他的爱为世俗所不能容忍,但是试问,他的这番话自己是否又对赫连曜说过? 她忽然有了很浓的危机感,这样的八姑娘太过痴情了,她怕时间长了赫连曜会动心。 见她不出声余思翰反而急了,“你快说呀,到底什么事?” 雪苼忙把自己从胡思乱想中拉回来,“是关于那个黑女孩的,她的心上人在你姐夫的军队里当兵,现在她有了身孕,需要男人回家娶她,她的男人叫江成。” 余思翰矫情起来,“我为什么要帮你?” 雪苼本来想让赫连曜说话,但是她怕这等于把肉送到余思翰的嘴边,忙说:“因为我们是朋友呀。” 余思翰哼了一声,“我和你是情敌,我和阿曜才是朋友。” 赫连曜咳了一声,“思翰,你就帮帮他们,你不是很喜欢有情人终成眷属吗?” 赫连曜一句话比雪苼说一百句都好使,他立马答应,“好,我一会去就去办,阿曜你又欠我一次。” 雪苼刚要说话赫连曜握紧了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跟他斗嘴。 车子到了白府,白长卿和余思瑶亲自迎出来,白长卿捶了赫连曜一下,“就知道祸害一万年。” 赫连曜低声说:“我们这样大张旗鼓的住进来,不会连累你吗?” 白长卿笑的时候隐隐有酒窝,“放心。要是怕,我就不让你们来了。” 众人进了内宅,余思翰抢先说:“我要阿曜和我住一间房。” 雪苼气的狠狠瞪他,他的男人为什么要住他房间里去。 显然白长卿和觉得他胡闹,“阿曜和夫人的房间我已经准备好了,一会儿让下人带你们过去,先洗个澡换身衣服休息下,等吃饭再请你们。” 赫连曜点头致谢,“谢谢白兄,大恩不言谢,赫连曜记在心里了。” 看人家夫妻回房余思翰气的嘟起嘴巴,“姐夫你太讨厌。” 余思瑶自以为这个时候不能娇纵着弟弟。便说他,“思翰,不准说你姐夫,这本是常理,胡闹的是你才对。” “你很闲吗?还不去看看厨房的饭做的怎么样了?上次做的那个桂花鸭简直不能吃,要你还有什么用?” 白长卿一顿疾言厉色,把余思瑶说的面孔雪白,她低下头,把眼泪忍住,低低的说了一声是就快步去了后厨。 看着她的背影余思翰也觉得姐夫今天过分了,便说了一句,“姐夫。即便你当时不想娶她,但米已成炊,好歹对她好点。” 白长卿忽然低下头,他这人不笑的时候脸冷的很,“小八的意思是要我对她好点?” 余思翰背后靠着石柱子,这样被困在姐夫的方寸中忽然觉得不适应,他干笑着推开他,“你们夫妻的事儿,我吃饱了撑的才管。” 看着他跑掉的背影,白长卿忽然想起那年在余州第一次见他,那时候他和一帮女娃子躲在海棠树后,花朵拥簇。他只露出半张脸,可白长卿已经惊为天人。 房间里,雪苼感觉好久都没有这么痛快的洗过澡了。 赫连曜给她擦澡,丝珞澡巾划过她细嫩的肌肤,渔村的风硬,果然是黑了一点。 “这几天让你受苦了。” 雪苼看着自己晒黑的胳膊,“我没觉得呀,这里黑点还健康,而且跟你在一起我觉得很快乐,真的,从没有过的快乐。” 她把头靠在赫连曜肩膀上,人在坐在赫连曜的腿上。俩个人人交颈鸳鸯一样缠绵在一起,连洗澡都是满满的爱意。 赫连曜轻吻着她的脸庞,“雪苼,你要相信我,以后我们的每一天都会好好的,都会很快乐。” 在甜蜜的爱情里,女人总会变得很傻很傻,这个时候雪苼愿意相信他。 赫连曜打开花洒,他们谈话的声音被水声覆盖。 雪苼知道他是谨慎,“你信不过白长卿吗?” “现在我们谁都不应该相信。” 雪苼不解,“可是他对你是真的好,这次帮你肯定是跟很多人为敌了。” 赫连曜手指穿过她的长发,帮着她洗头,“很明显的,他是有所图。白长卿,可是出了名的狐狸。” “他位高权重,又在富饶的沪上,对你有什么图谋?难道是……” 云梦山宝藏爱雪苼脑子里一闪而过,估计一定是这个了。 赫连曜点点头,“这个宝藏的传说由来已久,从我爹年轻的时候就在寻找,奔波了这些年终于找到了半张藏宝图,但是关于开启宝藏需要的是整张的藏宝图,还有开启的四把钥匙。” “四把钥匙?玉佩?” “嗯,你和莫长安的是两把,还有一把在莫凭澜手里,剩下一把和半张藏宝图不知下落,估计他白长卿一定是得到什么消息也想来分一杯羹。” 雪苼还是第一次和赫连曜正面谈起宝藏的问题,她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多她根本就不知道的。 顶着一头的白色泡沫,她傻傻的坐在那里,一直等有泡沫水流到眼睛刺痛才清醒。 “啊,好疼。” “弄眼睛里了吗?给你冲冲。” 他还是不会伺候人,给洗个头都笨手笨脚的,就不该相信他。 雪苼转过身胡乱把泡沫抹到他身上,“赫连曜,你笨死了。” 看着她发红的眼睛,他愿意接受惩罚,“好了,我笨死了,要不夫人罚我吧。” 看着他伸开手脚一副明明很享受的样子,雪苼狠狠的在他腰间拧了一下,然后趴在了他身上。 人家白家的浴缸大,可给了他们瞎折腾的条件。 雪苼轻轻弹着他胸口强健的肌肉,“赫连曜,八小姐对你一片痴情,我都要被感动了,你动心不动心?” 赫连曜心说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刚说正经事。这会儿她又想到了这里,这个要怎么回答她才不生气? “别瞎说,我可是堂堂男儿。”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豪门子弟很多都是男女通吃,特别是当兵的,更是……《红楼梦》里都说了,老婆不在身边的时候就选些清俊的小厮拿来出火,估计你……” 雪苼张大了嘴巴,恍然大悟,“你和张副官,你们……” 赫连曜按下她的手指,“瞎说什么呢,你说你一个闺阁小姐整天看的什么乱七八糟。把你那些龌龊的思想给我除掉,听到没有?” 雪苼越想越觉得是真的,“你们真不要脸!” 赫连曜气的脸色发黑,“再胡说我就强了你。” 前一刻还生气的雪苼忽然膝盖顶住他的肚子,“少帅,问个问题,要是男人和男人,应该怎么办?” 嘴巴被吻住,赫连曜按着她的肩膀往下压,“夫人这么好奇我就来告诉你,可要稳住了。” 一场浴室大战,雪苼给翻来覆去的折腾了个遍。好奇杀死猫,她以后再也不敢乱当好奇宝宝了。 吃饭的时候,赫连曜自己一个人出去。 余思翰往后看,“那个臭婆娘呢?不是整天看你看的紧,怎么人没来?” 赫连曜咳了两声,“她有些不舒服。” 余思瑶忙说:“那你们先吃着,我给她送碗粥过去。” “夫人不用麻烦了。” 余思瑶人很温柔,“哪有不吃饭的,我去去就来。” 她一走,白长卿忽然说:“阿曜,你可真是,这点功夫就把人弄的下不了床。你们的感情可真好。” “你们……赫连曜你不要脸。”余思翰摔了筷子,气呼呼的跑了。 没有人去追他,白长卿微微勾起眼角,他的眼睛细长,细看了倒是有些像戏子的勾画,生气的时候格外凌厉,要是动情的时候……估计格外妩媚。 当然,赫连曜这样的男人是看不出他的美,也不想看。 “你用管他,都给惯坏了,我们吃我们的,来试试我这从法兰西来的红酒。” 赫连曜自然也不会管余思翰。他接过红酒先看了看,晃动酒杯,跟着将杯口整个罩住鼻孔深呼吸,最后浅浅的啜了一口,酒液在嘴里停留片刻才咽下去。 “不错,味道、果香突出,芳醇柔顺,应该是拉菲庄的皇后。” 白长卿一挑眉,“不错,喝酒还得知己对饮,就这酒给了思翰,他都能漱口水用。” 余思翰气呼呼的跑出去。可是肚子还饿的叽里咕噜叫,他气的跑到厨房,进门儿就问厨娘,“有什么还吃的?” 厨娘给自己留了半支鸡,为了讨好余思翰马上端出来,“余少爷,这里有半只鸡,您要是不嫌弃……” 余思翰撕了条鸡腿儿,啃了一口觉得没什么滋味,他扔下,“算了,我不吃了。” “要不给您煮碗面?有蹄子。就蹄子面行吗?” “油腻腻的谁吃?算了,我走。” 其实就是怄气,虽然知道人家是夫妻,但是听到看到他们亲密他浑身就是不舒服。 一时冲动,他跑到了客房。 白府给赫连曜准备的客房是里外两间的小套间,雪苼正和余思瑶在外面的沙发上闲谈,面前的小茶几摆着燕窝粥和几样小点心,很是可口可心的样子。 只听余思瑶问:“真的女人可以和男人做一样的工作?女人也能赚钱养活自己?” “那是当然,现在的社会风气已经开放了许多,我的工厂里就有几个文职的女孩子。我觉得以后的社会女人的地位会越来越高,大家都会走出家庭走向社会,再也不用男人养活。” 余思瑶心生羡慕。“我也想去上学呀,可是从小家里管得严,也就是跟着先生年了几年女德,这水平上学谁要呀。” 雪苼握住余思瑶的手,微笑着说:“放心好了,你这么聪明想学什么一定成。” 余思翰推门进来,“臭婆娘你说什么呢,把我六姐教坏了。六姐你也是,有空多想想讨我姐夫欢心早点给他生个大胖小子巩固地位,你听这个臭婆娘的栽了,她算什么呀,到现在都每跟阿曜成亲,算是个情妇。” 他死死盯着雪苼,总算明白为什么她不去吃饭,原来她脖子到处是吻痕,现在虽然用丝巾遮掩,但还是盖不住。 这话说的太过无礼,余思瑶都生气了,“思翰,你怎么可以这样没有礼貌?” 雪苼倒是无所谓,“余少帅,你瞧着好了,恐怕我这个情妇一日不嫁给赫连曜,他一日不会娶别的女人。” 余思翰挑起眉头,目光再次掠过她的脖子,“这么肯定?别把话说满了。” “要不咱就打赌。” “打赌就打赌,赌什么?” 雪苼看了看,“那就赌你六姐呀,要是我赢了你就说服你姐夫让令姐去上学,要是我输了,我离开赫连曜永远不出现。” 余思翰愣了一愣,他没想到尹雪苼的赌注这么大。 其实要是赫连曜真的能另娶别人,雪苼自然是永远不会出现的。 俩个人击掌为誓,余思翰笑的神秘诡异,“尹雪苼,你就等着认输吧。” 雪苼笑笑,她实在当时哄孩子玩没有放在心上,怎么也不会想到余思翰会一语成谶,那漫天的红色刺伤她的眼睛。 入夜,赫连曜醉醺醺的回到房里。 他倒在雪苼身边,伸手就把她的脸掰过来亲。 雪苼尝到了他嘴巴里的红酒味道,“你喝酒了?” “嗯,法兰西的拉菲庄皇后。你呢,吃饱了吗?” 雪苼哼了一声,“自己去吃肉喝酒,你还管我呢。” “怎么不管?是你不想去的。” 雪苼推开他的俊脸,“我想去,可是这样你让我怎么去?人家余思瑶来的时候我用丝巾遮挡。但还是遮不住,那个余思翰呀,一直看。” 赫连曜心情极好,他把雪苼抱起来放在自己身上,“那就给他看,好让他死心。” “就怕他越看越不死心,你怎么心情这么好?跟白长卿喝出感情来了?” 赫连曜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达成了个协议,他帮我对付赫连洪德在沪上的势力,我帮他把江南到北方的水路打通。” “果然是处处有交易。”雪苼咕哝了一句,她对政治不敢兴趣。所以也没往深处想。 赫连曜把劲腰抬了抬,“小乖,刚才没尽兴,不如……” 雪苼翻身要下去,“还来,这几天我们都……我要睡觉。” 赫连曜哪里容她逃开,他掀起裙子把人摁住,“就这么着挺好,我喜欢你的这个样子。” 雪苼屈服,“那可不准再弄出印子,我没脸见人了。” “那就不见人,只见我。” 云遮月。风拂柳,花自香,情更浓。 想比雪苼房里的一番春情,余思瑶卧房可以用寒冬两个字了。 她回房梳洗后刚要躺下,忽然房门大开,白长卿摇摇晃晃的走进来。 余思瑶急忙去扶,却给白长卿大力甩开,他厌恶的说:“别碰我。” 余思瑶的腰碰到了桌角,疼的厉害,她勉强站起来,“长卿你……” “叫我师座。” 余思瑶咬着下唇,“白师座。您这么晚来有什么事?” 他冷冷看着她,这女人身上穿了一件珍珠色真丝睡袍,显出一副好腰身,白腻的皮肤趁着水盈盈的眼睛,在灯下看格外动人。 “你说我来干什么?自然是睡觉,有客人在这里,难道你想让他们看到我们不睦吗?” 这是事实为什么要遮掩?但是这些话余思瑶不敢说,她上前把被子展开,“那师座去床上睡,我睡地上。” 白长卿从不留宿,余思瑶也不想自取其辱,认为他会留下。 她刚转身要去拿被子。忽然手腕被白长卿紧紧攥住,跟着一阵天旋地转,她已经被他压住。 余思瑶紧紧咬住下唇,承受着像凌迟一般的酷刑,手指的指甲陷入到锦被里,她能做的只有抓紧再抓紧。 以往,白长卿都要一次就走,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喝酒的缘故,他的时间特别长,而且一次过后跟着来了第二次。 忽然,他紧紧抓住余思瑶的腰,低低的在她耳边喊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余思瑶的身体僵住,灵魂都飞出了身体,她脑袋里一片空白,忽然跟发疯似得挣脱了白长卿,连滚带爬的缩到了床脚。 第一百三十二章:逃跑计划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白长卿那一瞬间明白自己说了什么,他本来享受愉悦的表情变得狰狞,他握着她的脚腕把人拉过来,余思瑶却不像平日的柔顺,一个“不”字似乎从她胸膛了吼出来。 “不,你放开我,白长卿,你真恶心。” 没有语言只有暴力,他扑上去伸手掐住了余思瑶的脖子。 空气被阻断,余思瑶的脸因为呼吸困难脸憋得通红,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心想就这样死了也不坏。 可是下一刻屈辱的刺痛把她给带到了地狱,白长卿还是没有放过她,一边掐着她的脖子一边继续侵犯她,在她支离破碎的呜咽里狞笑,“今天你什么都没有听到,余思瑶,要是你敢说出半个字,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难道她现在就过的好吗?现在就不是生不如死吗? 第二天,一向贤惠的女主人并没有起来操持早饭,而白长卿神清气爽的在花园里打拳,余思翰昨晚自己出去闹了一会儿,这会儿自然是还在抱着被子睡大觉。 雪苼和赫连曜在这里呆了两天,终于在第三天拿到了回云州的船票。因为要走了,她去跟余思瑶告别。 这两天身为家里的女主人,余思瑶却一直没有露面,白长卿只说她病了。雪苼看出余思瑶在这个家里没有什么地位,基本上可有可无,每天吃饭不见她都没有人问起,她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但是作为一个女眷,她要离开是应该跟她告别的。 被带到她的卧房,雪苼推开门的时候吓了一跳,她看到余思瑶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屋里光线晦暗,要不是余思瑶跟她说了一句话,她还以为人死了。 余思瑶说:“雪苼。” 雪苼忙握住她的手:“怎么病成这样?白师座没请大夫来看吗?” “看过了,没事。”她手一动,雪苼就看到了她胳膊上大片的瘀伤,身为过来人,她自然是懂发生了什么,真看不出白长卿那么斯文的一个人,竟然此地的变态。 “雪苼,你说我真能出去上学吗?” 雪苼终于明白了那晚说起妇女解放的事情她为什么如此热衷,大概是受不了白长卿的虐待,只是她想走,白长卿会放她吗? 不过雪苼也只能安慰她,“思瑶,事在人为,我们想的就要努力去实现,不要被现实打垮,也不要失去希望。” “雪苼,谢谢你,真希望能多留你住一段时间。” “等你去云州可以找我呀,我随时恭候。” 告别了余思瑶,雪苼心情沉重,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白府太过阴沉,令人心里不安。 幸好要离开了。 当天下午,他们坐上了船,一路乘风破浪,这次再没有意外顺利的到达了云州。 可是从这次以后,雪苼已经对和赫连曜一起远行有了恐惧症,哪一次不是刀光剑影提心吊胆,以后呀,还是老老实实呆在云州。 这次回来后赫连曜都没顾上她,送回家转头就去忙,她知道他一定是准备反击了,这俩次给赫连洪德打压的太过憋屈,差点就丢了性命,要是不报仇,估计就不是赫连曜。 走了这些日子,小喜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后背已经结痂,但是会留下伤疤。小喜自己没什么,雪苼却很是内疚,她想能给小喜找个不嫌弃又贴心的男人嫁了才好。 赫连曜忙她也忙,货物已经到了云州,她忙着下货铺货,幸好工厂里有梁汝白,否则她会累死。 回来已经有四五天,她都没见到赫连曜,白天还好大家都忙,到了晚上她还真有点想他。 这天晚上。她因为睡眠不好就喝了一杯酒,刚躺下,就听到了外面有动静。 她睡觉必须保持安静,外面的声音气的她够呛,拿了个枕头扔下去,“别吵。” 赫连曜进门就抱住了枕头,他笑着说:“就用这个迎接我?” 雪苼心里一喜欢,脸上却不肯露出半分,其实她并不知道,酒量不怎样的她一杯酒下肚已经是伊人桃花面,娇娇软软的样子就是想做母老虎也不像。 “别来烦我。”她转身向里,故意不去看她。 赫连曜把枕头扔在床上,自己解了腰带和衣裳,转身去了浴室洗澡。 雪苼等半天人来抱,等的脸都烫了,可是半天也没个人。她一翻身,赫连曜的衣服搭在椅子上,浴室里传来水声,原来是洗澡去了。 知道他今晚是要留宿,她心里不由得又荡漾了几分,飞快的爬起来换了一件粉色真丝吊带睡衣,又把长发梳理了几下,刚躺好就听到了细细碎碎的声音,他从浴室里出来了。 赫连曜穿了一家灰色真丝浴袍,他大咧咧的敞开,连带子都没有系,毫不羞涩的展现着自己健美精壮的身体。 上来后他从后面圈住雪苼,薄薄凉凉的唇擦过她的耳根。 “想我没?”他说着,更贴紧了几分。 雪苼压住他不安分的手,“我才不想,天天忙死,没有那些闲工夫。” “哦?忙些什么,说来我听听。”他的唇从她的耳根划到脖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亲着,就像羽毛刷过,雪苼痒的嗤嗤笑,还缩起了脖子。 她转过身体和他面对面,伸出手指摸着他的唇,“我要忙的事可多了,正确引导云州的女人穿衣,还有跟梁先生学习纺织技术,梁先生好厉害的,他会好几个国家的语言,英文法文德文还有日文,竟然都懂,我……” 赫连曜抓住她的手指,然后唇压下来,把她的梁先生全给吻了回去。 两个人几天没见。刚才都还在绷着,现在一点燃火焰,都不管不顾了,赫连曜把她压在枕头上,十指紧紧相扣,吻的难舍难分。 接吻,是比语言更能倾吐思念的方式,有些时候甚至比身体的融合更能触动人心。 被吻着,身体好像给融化,思念在升腾,身体在燃烧,爱意在蔓延。 吻的后果自然是水乳交融。两个人用最原始的方式倾吐着思慕和爱恋。 也不知过了多久,激情平息下来,赫连曜靠着枕头点了一根雪茄,他一边抽烟一边摩挲着靠在他怀里雪苼圆润的肩膀。 他抽了两口烟,转头来把烟雾喷在她脸上。 她皱起鼻子,“讨厌。” 赫连曜用沾着烟草味的唇亲着她柔软的唇,“是谁给我公然抽烟?还喝酒,你这婆娘现在一身的毛病。” 雪苼一口咬在他下巴上,“都是你教的好。” “我教你抽烟喝酒?” 她挑衅的眨眨眼睛,“你自己整天抽烟喝酒,我自然是学会了。怎么,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赫连曜气的去捏她。“伶牙俐齿,看来刚才收拾的还是轻了,再来。” 雪苼不怕死的用长腿勾着他的腰,“少帅,不如抽完这根事后烟,你行吗?” 这话在这个时候说出来,的确是够刺激赫连曜的。 他虎啸一声就压下来,不似刚才的温柔,又直接又强硬,“雪苼,不准离开我,乖乖做我的女人。” 雪苼没想到他又提出这个话题。现在每次情浓的时候,他仿佛都要印证。 她的手指从他的唇滑到喉结上,凑过去慢慢啃咬着,声音妩媚的说:“嗯。” 赫连曜的眸子骤然变深,小腹的血液翻滚沸腾,抓住她到处点火的小手儿,扣在软枕两边,新的激战又拉开了序幕。 第二天,雪苼很晚才起来,她转身看旁边,男人早走了。 昨晚亲热的时候他跟她说今天要早起到西山,睡的朦朦胧胧的时候她也感觉到他亲吻她告别。但是心头还是很惆怅,她把枕头抱在怀里,打了个滚儿,十分的不愿意。 越是爱他就越希望他陪在自己身边,一刻也不分开。可他是天上的鹰丛林里的虎豹,怎么可能变成家养的小羊羔? 小喜在外面敲门,“夫人,醒了吗?长安小姐来了。” “什么?”雪苼一个激灵翻身起来,“长安,让她等等,我马上。” 雪苼没有想到长安回来,这几天她一直想找借口去看她,但是没有得空,却没有想到她人就来了。 雪苼简单的收拾好,她来到前厅,果然长安坐在椅子上,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明显的身上的衣服紧了,绷在了肚子上。 “长安。” “雪苼。”长安笑着站起来,她的样子很笨拙,脸也圆润了许多。 “长安,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雪苼其实要说的不是这个,因为长安身边有人,她就改成了这句。 长安身后一男一女,一看就是保护兼照顾她的,长安现在肚子很大,莫凭澜不担心她逃跑,也总不会那么放心。 “雪苼,你看看我,这天一凉我连件合身的衣服都没有了,听说你店里进了好多漂亮的进口衣料,我想做两套衣服。” 雪苼忙拉着她的手:“刚好,我替你设计了几套衣服,有旗袍有裙子,走,我带你去店里挑衣料。” 小喜忙说:“小姐,您还没吃早饭呢,长安小姐,您吃了吗?” 长安一摸肚子,“好啊,我现在肚子是无底洞,也好久没吃过你们家的饭了。” 雪苼一个人吃饭很简单,粥,菜包,小点心还有小菜,放在小小的碟子里摆在他们面前。 小喜对长安跟来的人说:“这里我来伺候着,二位去喝杯茶等着吧。” 那女仆忙说:“不用了,我们伺候着小姐。她现在情况特殊,万一有什么事情我们担待不起。” 雪苼忙说:“行,就在这里吧,小喜你去收拾一下,一会儿我们去铺子里。” 她们俩个简单的吃完饭,长安是坐车来尹家的,现在车子在外面等着,雪苼上了她的车子。 这一路上俩个人漫无边际的谈着一些过去的事情,就跟普通的朋友见面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 到了店里,忽然长安提出要吃糖炒栗子,因为刚才来的时候在街口看到了有家卖的。新栗子上市,这还是头一家。 她的那个男仆被支使出去买糖炒栗子,剩下的这个女仆则被小喜缠住,小喜带她去看布料和成衣,没有女人不喜欢这些东西,就渐渐的放松了警惕。 长安乘机扯着雪苼走到一堆布料后,“雪苼,我快生了,我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我要离开。” “可是怎么走,去哪里,这些你都有底儿吗?” 长安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神秘,“我会先坐船去港岛,然后从港岛直接出国,这些我都计算好了,也有人接应我,你都不要担心,现在最难的是我怎么才能从医院里逃走,我想拜托你。” 雪苼点点头又摇摇头,“莫凭澜防我跟防贼一样,我觉得我不大能有机会接近你。” “这个有何欢儿,你放心好了。” “她?你信她?” “没有办法,我跟她达成了协议。只要我离开莫凭澜她可以帮我,到时候她引开莫凭澜。” “那好,但是……莫凭澜肯定会在医院里安插很多保镖,我想法子调赫连曜的侍卫队,我觉得我能做到。” “好,雪苼,到时候就拜托你了,我的预产期还有一个周,一个周后我住进医院,就在我住院的当晚进行。” 雪苼还是不放心,“太危险了,你要是在船上生产怎么办?到国外有那么长的时间。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长安说:“我跟医生撒谎了,我把怀孕的时间提前了,这样预产期其实还有二十多天。” “那也不一定,万一早产怎么办?” 长安握住她的手,“雪苼,我们没有法子了,虽然李瓶所谓的祭祀不是真的,但我也不能生下孩子冒险,而且我也绝对不会让孩子叫莫凭澜爹,他是杀死我爹的凶手,这个仇我报不了但也绝对不会跟他生活在一起,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 雪苼咬牙点头。“好,我都听你的。” 长安选了好几块漂亮的衣料,其中有块大红的软缎,她穿红裙子最好看,很少有人能把红色穿的那么热烈,就像午后的一朵大美人蕉。 雪苼说:“这件我先给你做,大红的袍子穿着进医院,喜庆。” 长安走后雪苼一直心神不宁。 赫连曜晚饭前就回来了,雪苼忙让厨房加了两道他喜欢的菜,赫连曜是真饿坏了,吃饭的时候狼吞虎咽,一个劲儿夸今晚的饭菜香。 雪苼洗了手给他剥虾壳。他面前的小碟子里已经堆了不少,他皱起眉:“别光给我弄呀,你自己吃。” 雪苼嫌弃手上的腥气难闻,去用绿豆面子搓洗后才回来,“某人不是说我给梁先生剥螃蟹,螃蟹没吃倒是吃了一大碗的醋。其实我哪里会剥螃蟹呀,我就是做做样子。” 赫连曜咬了虾尾凑过去,意思要让雪苼吃。 雪苼看看左右,“你要脸吗?下人都看着呢。” 赫连曜才不管,他半倾身过来,雪苼不张嘴他就这么一直保持下去。 下人们都握着嘴走开,雪苼这才张嘴咬住。她也是个厉害的,把虾咬了一半顺势亲了一下赫连曜。 男人给整懵了,看到他也有这时候雪苼哈哈大笑,阴霾的心情顿时好了一半。 赫连曜恼了,他绕过桌子把雪苼抱起来,结结实实的亲了个够,雪苼指着桌上的食物,“别闹,你吃饭。” “现在吃你。” 雪苼自然不同意,“哪有人吃饭吃一半的,我辛苦剥的虾,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给人剥虾。” 赫连曜把碟子拿过来三五下就给吃光了,然后抱起雪苼稳稳的往房间里走去。 雪苼都没脸了,她把头深深的埋在他的胸膛里,但是比较担心明天怎么见人。 赫连曜一脚踢开了房门,把雪苼轻轻的放到床上,他去浴室简单的梳洗,正在漱口,雪苼跟着进来了。 她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把脸埋在他宽厚的后背上。 赫连曜后背一僵,微微转头去问她:“怎么了?有心事?” “没有,就是想抱抱你。” 赫连曜眼睛里的疑惑一闪而过,不过他没有继续追问,而是任由她抱着。 “赫连曜,其实我们永远呆在小渔村里也挺好的。” 赫连曜勾起嘴角,“是呀,我们在那里无所事事,我一天到晚只伺候夫人,夫人是美了,我怕过了二十年我就不举了。” “赫连曜!”雪苼用头去撞他后背,“你这个老淫虫,人家跟你说正经的,你就能想到这里去。” 赫连曜一脸的恍然大悟,“正经的呀,可是我只记得我们天天在渔村里做呀做,那床不禁压,我们只好在地上……” 雪苼伸手去捂他的嘴巴,却给他反过来亲吻,俩个人黏在一处,难舍难分。 暂时的欢愉让雪苼忘了烦恼,可是半夜醒来她有愁的睡不着觉。 第二天赫连曜起来后并没有立即离开,他陪着雪苼躺了一会儿,见人还没醒来的迹象,便走到院子里。 快过中秋节了,虽然是北方,院子里一棵水土不服的桂树好歹开了花,小喜正在让下人摘了做桂花糖藕。 “小喜。” 小喜忙跑过去“少帅,您有什么吩咐?” 赫连曜问她:“昨天长安小姐来过?” “嗯。长安小姐想做衣裳,就来找了夫人。” “他们都说了什么?” 小喜茫然的摇摇头,“这个我不知道,我跟长安小姐带来的女仆在一起,少帅为什么不去问夫人?” 赫连曜真不知道小喜这句话的意思是真天真还是在讽刺他,“行了,我跟你的话不要跟夫人说,懂了吗?” 小喜点点头,“是,少帅。” 赫连曜捏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关于宝藏的开启方法是藏在另一半地图里的,所以到底是式神女的血还是玉佩还是式神女的孩子他并不清楚。但他是不会杀害自己孩子的,他也相信莫凭澜不会,但是从莫长安的态度来看,她似乎并不相信。 是她到底知道了什么没说还是另有隐情他不得而知,但是从种种迹象来看,莫长安是想逃! 到底要不要告诉莫凭澜,他沉思了一会儿,决定不说。 对于宝藏,他从开始的志在必得变成了现在的可有可无,原因无非是他爱上了有宝藏有牵扯的雪苼,他现在的目的就是希望宝藏不被别人得到,自己得不得到都无所谓。这东西要是没有大家实力还是那样,各凭着本事吃饭,如果因为长安的离开宝藏永远打不开,反而是件好事。 他下定了决心就决定暗中帮助雪苼,让她送莫长安离开云州城,这丫头光知道怎么走,她不想长安走了她自己怎么办?莫凭澜要是真迁怒于她,还是需要自己出面保下她,不过那个时候恐怕就要跟莫凭澜撕破脸了。 一个周的时间,不长不短,雪苼紧张的安排每个步骤,定了推翻。推翻再制定。头着前两天终于制定了一个方案,她不放心,拉着小喜以去复查为名,又亲自把医院跑了一遍,里里外外每个环节都验证了一遍。 她不敢让太多人知道,小喜小马知道她的计划全部,再剩下的细节只有每个环节做的人才知道。 七天后,长安以肚子疼为名,果然住进了医院。莫凭澜也想过在家请人接生,但是长安的情况比较特殊,西医说她胎位不正,怕生产的时候出问题。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去医院生。 到了医院长安开始阵痛,但折腾了一天并没有生产的迹象。 这个时候,何欢儿出了事,她不小心掉在了后花园的鱼池里,差点溺毙。 莫凭澜顾不了长安,连忙赶回家里,这边雪苼便开始行动了。 她买通了护士找了个孕妇伪装成长安,在去厕所的时候俩个人调换,长安从医院里顺利出来上了车子。 雪苼一身男装在车子上,她的帽檐压得很低,上车后俩个人的手紧紧攥在了一起。 车子一路疾驰,向着码头开去。 赫连曜一直隐藏在暗处,等着他们离开后才松了口气。 他问张副官:“码头那边都安排好接应的人了吗?” 张副官点头,“虽然码头是莫凭澜的地盘,但是我们的安排很周密,应该万无一失。” 忽然,赫连曜问道:“陈桥呢?” 陈桥是赫连曜的副手,天天就跟张副官一样,几乎和莫凭澜形影不离。 张副官心下一紧,“一直没看到他,从莫长安进医院就没有看到。” 赫连曜皱着眉,手紧紧的握起来,大约思考了半分钟,他忽然喊道:“不好,赶紧去码头!” 第一百三十三章:她死了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赫连曜喊着要去码头,张副官大概也明白了什么意思,他立刻让人开车,在车上对赫连曜说:“少帅您的意思是我们中计了?” “嗯,莫凭澜果然高明。莫长安要生孩子他就先把码头这里给堵死了,我估计现在陈桥一定在码头上严密监督,而莫凭澜……他说不定也已经到了。” 张副官急的直抹汗:“那夫人岂不是有危险?” “慌什么?他莫凭澜大不了不让人走还能做什么?莫长安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他的,但是这次走不了莫长安是真的逃不掉了。” 张副官还是有些坐不住,“少帅,他这个人深不可测,我们跟他合作就是与虎谋皮,他现在还不是余州之主,要等他成了余州督军,我们不就多了一个强大的敌人吗?为什么不能把他给……嗯!” 看着张副官手下杀的动作,赫连曜冷哼一声,“别说你杀不了他,莫凭澜也不能死。余家军和他手里的帮会一旦落入别人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在他手里起码暂时是对我们无害的。” 见张副官还是一副懵懂,赫连曜恨铁不成钢的说:“莫凭澜横跨余云两州的势力恐怕不是一般军阀能比的,我们现在只能和他交好,他也不傻,犯不着和我们为敌,至于最后,”说到这里。赫连曜忽然扯唇笑,“最后,谁又能知道呢。” 这句话说的有些玩世不恭,其实几个字里已经腥风血雨,大有马革裹尸的悲壮之情,不是军人不会懂。 码头上,车子停下,小马先下来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然后才拉开车门让雪苼出来。 雪苼穿着浅色细条纹裤装,同色的西装马甲白衬衫,头上扣着一顶灰色帽子,她呼吸了口带着咸味的空气,左右走了几圈儿没事才暗示小马把车里的人给拉出来。 长安也戴着帽子,大大的帽檐下垂着面网,盖住了她的脸,身上一件黑色的裙子,但无论如何也盖不住她的肚腹。 雪苼握着她的手,“快走吧。” 长安面网后面的眼睛泪光闪烁,“你要保重。” “放心,我会好好的在这里等着跟你见面的那一天。”雪苼的眸光落在她的肚子上,到底还是不放心。 小马催促,“小姐,快上船吧。” 雪苼抱了她,贴在她耳边说:“在这衣服的里子里我给藏了一张支票,钱不算多,但是够你和孩子生活几年的,你到港岛就去换了存单,知道吗?” 长安紧紧的抓着她的胳膊,“雪苼,我娘害了你,但你……” “别说那些,这是我和你的好姐妹情意,长安,我这辈子能承认的姐妹也只有你。” 从孩提到少女再到人妇,她们共同走过的光阴落在身后已经是厚厚的一层,那是日复一日积淀的深厚情意,那个小时候开始她有一块新奇的糖果她有一个稀奇的玩具都要一起分享,到长大后旦夕祸福一起承担,她们俩个的深厚情意不经历过的人根本不会懂。 长安松开雪苼,毅然转身而去,虽然她怀孕了,但是步履稳健,仿佛间雪苼又看到了那个鲜衣怒马少年任性的莫长安,一袭红衣一匹白马,她跑遍了云州大小街巷。 汽笛长鸣,是催促离别的声音,雪苼忽然很讨厌码头。 就在她掏出手绢拭泪的那短暂时刻,忽然小马惊叫起来,“小姐。” “什么?”雪苼一愣,虽然看到了站在船上的莫凭澜。 他一袭白色长袍,背着手站在甲板上,太阳光匀称的洒在他头顶上,如此玉人却像个恶魔一样把雪苼吓呆了。 何欢儿果然不能信,她不是已经勾留住他了吗,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雪苼的手紧紧攥着手绢,她想跑下去上船,却给一双大手死死的拉住。 是赫连曜,他也出现了。 雪苼有些慌,她调动赫连曜的侍卫是没有跟他打招呼的,但他能找到这里说明他本来就是知道的。那么他……是他跟莫凭澜通气儿的吗? 她脑子乱,根本不知道自己想什么,只听到赫连曜在她耳边说:“别胡思乱想,不是我。” 船上,长安和莫凭澜面对面站着。 海风扬起长安的面网,她的眼睛在网格后面只看到点点晶莹。 从最初害怕的颤抖到镇定下来,长安用了没有一分钟。 她微微偏过头,看着海面上掠过的一只青灰色海鸥,“你是不打算放过我吗?” “带着我的孩子,你要往哪里走?” “天大地大,我只想带着我自己的孩子远离你这个恶魔。莫凭澜,我不是你的棋子,我的孩子也不是,如果你还有一点人性,就放了我们。” 莫凭澜衣袖上的精致银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映在他眼睛里就像冷兵器的森芒,这点森芒落在长安脸上格外的肃杀狠砺,“莫长安,休想,就是死你也只能死在我怀里。” 莫长安从被他抓到后一直拒绝和他谈话,此时那种已经给千百遍磨砺过的淡然又激起了血花,“凭什么?莫凭澜,你有何欢儿,要我留在身边无非是折磨我。以前我不懂是为了什么,现在我大概明白了,是因为我们之间有深仇血恨,对不对?” 莫凭澜眼神一凛,“谁告诉你的?” 长安看着他的眼睛,“果然,果然呀,莫凭澜,你来告诉我,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 他垂着眼帘。“没有,你别瞎想,乖乖跟我回医院生孩子,你这样很危险。” “我……”长安忽然抱住了肚子,整个身体都软下去,看起来非常痛苦。 莫凭澜上前一步伸手去扶她,可是手没有伸出去就已经面容变色。 长安手里的枪顶在他胸口,正是心脏的位置。 莫凭澜完全没有设防,而船上只有他们俩个人,四周的人隔着远,都等于隔岸观火。 长安的脸上露出嗜血的快意,“你以为我是个孕妇就不要防备了吗?莫少爷,你太轻敌了。” “莫长安,你不敢开枪。”他面容淡定,不过是在叙述一个事实。 “你开枪,你自己也活不了。” 长安冷笑。她忽然伸手摘下帽子一扔。 黑色的帽子被风刮着掉在了大海里。 她的容貌落在他眼里,那么的鲜艳浓烈。 长安不是那种柔婉美女,她的眉毛粗重,大眼高鼻就连脸型也是有棱有角的,她的美狂野明媚如火似荼,鲜艳的让人过目不忘。 此时,她唇角含笑,大大的眼睛里仿佛沉落了星海霞光,明艳的让人不敢逼视。 有种玉石俱焚的决绝,她扣动了扳机,“莫凭澜,既然是一个没娘的孩子。不如我就不让他来到这个人世。” “长安!”雪苼大叫,“不准做傻事。” 她只顾长安,却没有发现赫连曜已经陀枪上膛,扣动了扳机。 赫连曜闭起一只眼睛瞄准,“莫凭澜不能死。” 雪苼忽然明白过来,她刚要去阻止赫连曜,可是已经晚了。 一声尖锐的枪声,带着死亡的召唤,射入了长安的后背。 她手里的枪掉在了甲板上,后背洇出大团的血花,她回头,不敢置信的看着高处。整个人摇晃几下,落入到水里。 “长安!”雪苼跟疯了一样,她纵身就要跳下来。 赫连曜紧紧抱住她,“雪苼,不准下去。” 尹雪苼抬手就是一耳光,啪的打在赫连曜的脸上。 “你杀了她!” “不是我!那枪不是我开的。” “赫连曜,你当我是瞎子吗?我杀了你!”说着,雪苼夺过他手里的枪,顶在他的咽喉上。 张副官都给这瞬间的变化惊呆了,“夫人,不要呀。” 赫连曜双手抓住她发抖的手,“来呀。开枪呀!就冲这里打,一枪穿透我的喉咙,尹雪苼,手别抖。” 雪苼双眸含着热泪,她的心都要给搅碎了,一个是她的挚友一个是她的挚爱,可是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她的好友杀了她的挚爱,这让她情何以堪。 手不停的发抖,她的意志已经支撑不住这具身体,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最后只剩下眼睛里的一团血红。 她双膝一软。倒在了赫连曜的怀里。 赫连曜抱住她,单手拿枪扣入枪套,他刚才那一枪根本就没射中莫长安。 本来想要打她手腕,可是要开枪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一个奇异的角度射过去一颗子弹,他的枪临时改变了方向想去阻截那颗子弹,却终归晚了一步沉入到海里。 抱着雪苼,他大声吩咐,“西南方向,寻找可疑的人,要快!” 张副官这边拉网似的去搜查,那边莫凭澜已经亲自跳下海,等他上来的时候手里托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原来,长安掉下去的地方刚好落在船锚上,船正要起航,船锚在水底搅动,把她的身体都给搅碎了,要是莫凭澜再晚一点,估计就剩下一堆血肉。 那具血肉模糊的女尸,唯一能分辨身份的就是她身上的那件黑裙子以及那隆起的肚子。 赫连曜不忍再看,他抱着雪苼离开了这里。 雪苼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她气血两虚经常头痛晕厥,这连西医都束手无策。 她双眼直勾勾的望着天花板,大概是在回忆晕过去前发生的事情。 忽然,她琉璃一样的眸子忽然转了转,整个人从床上扑下来,“长安,我要去找长安。” 小喜抱住她,哭着说:“小姐,您别去了,长安小姐她,她没了。” 雪苼一屁股坐在地上,眉目间一片无辜跟迷茫,“没了,是什么意思?” 小喜很心疼,小姐本来身体就不好,受了这样的刺激一定受不了,但是又不能不说,不说她更揪心。 “是,就是,长安小姐她死了。” “死了?!”雪苼坐在那儿,肉眼能见的一张脸抽干了血色,就连唇瓣儿也变得苍白。 半天,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可是一双腿就像不是她的,怎么样都起不来。 “小姐,小姐,您别激动,大夫说您要好好休息。” “赫连曜呢。赫连曜,他这个杀人凶手。”雪苼大喊一声,跟着嗓子咯出一口血。 小喜都要吓坏了,“小姐,小姐,您别吓我,别吓我。” 雪苼的双手染血,她手指紧紧握着,想要爬出去。 “长安,是我害了你,长安,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们母子俩。” 赫连曜赶到的时候雪苼又晕过去,她手上脸上全是血,样子很吓人。 赫连曜忙把人给抱到床上去,“这是怎么了?” “小姐她咯血了。”小喜哭的几乎要喘不上气儿来。 “快去请大夫。” 小喜抹着眼泪要出去,给张副官一把拉住,“你在这里,我去。” 赫连曜拿了帕子给雪苼擦脸擦手,可是血液都干在肌肤上,有些擦不掉。 小喜忙去拧了湿手巾,“少帅,我来吧。” 赫连曜一言不发从小喜手里拿过手巾,轻柔的帮她擦去脸上的血迹。 张副官去安排人请大夫。他自己走回来,低声在赫连曜耳朵边说:“少帅,找遍了码头也没有找到开枪的人,应该是早有预谋的。” “早有预谋……” 这件事越想越不简单,赫连曜嗅到了一股子浓重的阴谋气息,这开枪的人到底是谁,又有什么目的? 这次请来的是上次在医院里给雪苼看的那个老中医,他看了看说雪苼是急火攻心才导致的咯血,这个也没什么好法子,只能内调外养,他临走时语重心长的对赫连曜说:“少帅,夫人的身体真的很差。要是长期下去就算怀孕也怕留不住孩子。” “谢谢大夫,张副官,送大夫。” 赫连曜回到房中,他看着面色苍白的雪苼,心里难受到了极点,不怪雪苼误会他,是自己不小心着了人家的道,看来这人是想挑拨他和莫凭澜的关系,估计忙完了葬礼,莫凭澜不会跟他善罢甘休。 他摩挲着她的小脸,声音里充满了宠溺,“傻丫头。” 雪苼赶去莫家的时候已经是一天后。她拖着虚弱的身体到了莫家,莫家一切如常,没有一点办丧事的样子。 她身后跟着赫连曜和侍卫队,自然是没有人拦着她,她冲进去,大声喊着莫凭澜。 何欢儿从屋里出来,她一身素缟蹙着眉尖儿,眼睛也红红的,看起来倒是很伤心。 雪苼冲上去掐住了她的脖子,“何欢儿,你不是说你拖住莫凭澜吗?为什么他会出现在码头?” 雪苼双手无力,何欢儿也不反抗。她抻着脖子说:“我怎么知道他看穿了我在演戏,是你们自己不小心泄漏了消息,现在一尸两命弄成这样是你们自己的问题,反过来怪我!” 雪苼松开手后退,退到赫连曜的怀里,她猛然转身抓住赫连曜,“是不是你,你发现我调动你的侍卫队却不言声,私下里却告诉了莫凭澜,你是怕长安走了宝藏无法开启,一定是这样的。” 赫连曜蹙起眉头,当着何欢儿的面他不太愿意跟雪苼撕捋原因。他抱起她沉声说:“你不是来看长安的吗?” 雪苼这才想起来正事,她问何欢儿,“长安呢?” “她已经下葬了。” “下葬?你们连葬礼都没办就下葬了?” 何欢儿眼睛里闪过一丝无奈,“澜哥说她是双身人,而且尸体……怕不吉利就尽快下葬了。” 雪苼现在恨不得掐死莫凭澜,他从头到尾冷心冷肝,长安之余他,到底算什么。 “墓地在哪里?” “就是长安父母的坟地。” 雪苼转身就要往外走。一个下人挑着一担东西也往外头走,看到雪苼他们躲在了一边。 雪苼看到他挑的东西里露出红裙子的一角,便停下步子问:“这是长安的衣物?” 下人忙说:“是,我们少爷让我把这些给烧了。” “烧了?这些都是长安的东西。” 莫凭澜真的太绝情了,长安没了。他连她的衣物也不准留,但是无论他怎么清理,也改变不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印着长安的印子。 “你放下,我看看。” 那人后退,“夫人,这些都是死人的东西,是不吉利的。” “我偏要看,你给我放下。”雪苼上前去撕扯,却没想到一阵阵头晕。 “放下吧,给雪苼小姐看看。”是莫凭澜,他从坟地回来,依然是一副温润的斯文败类模样,看不出一丝悲伤。 雪苼转过身,她上前狠狠揪住了莫凭澜的衣领,“莫凭澜,我现在彻底看清了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就算不为了长安,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你也该给她办个葬礼,你就这么让她去了,你不是人。” 莫凭澜按住雪苼捶打的手,把人给推开,他对赫连曜说:“赫连少帅,管好你的人,我不想有人在我府里发疯。” “莫凭澜,我跟你拼了……” 赫连曜按住雪苼,把人给搂紧了,“雪苼,你别闹。” 莫凭澜冷笑,“尹雪苼,如果你真要替长安报仇找你面前的人好了,那枪可是赫连少帅开的。” 赫连曜直直的看着他,“不是我,我的子弹打到了海里。” “赫连少帅你不用辩解,我们的合作关系依然存在,我不会为了一个不能掌控的女人跟你翻脸的。至于儿子,我还有欢儿,我会有很多儿子,有莫长安这样一个母亲,我也不知道胡生出什么样的儿子。” 听了他的这番话,雪苼觉得自己像给雷劈中了。 长安,你如果在天有灵,看看你爱了十几年的男人! 莫凭澜甩了甩衣袖,“赫连少帅,麻烦你把她带走,这些天我们府里事儿多,我没有精力招待你们。” 赫连曜点点头,“好,我们走。但是可不可以从这里面挑一件衣服,给雪苼留个念想。” 莫凭澜冷冷的,“你随便。” 赫连曜推推雪苼,“去找一件吧,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雪苼踉跄着上前,下人把箱子打开,雪苼一眼就看到了那件黑裙子。 那是她亲自给做的,裙子做成百褶的样式,能适当的遮掩大肚子。 现在这裙子破碎不堪,血迹干涸在上面是一种深褐色。 她捡起这件抱在怀里,眼泪潸然而下。 “长安,你说过的。但凡是你爱的爱你的人都一世长安,喜乐如意,可是你自己呢,你骗我。” 赫连曜紧紧抱住她,“雪苼,你别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你的身体要紧。” “滚!赫连曜,我不想见到你这个杀人凶手。” 她推开赫连曜,抱着长安的衣服就往外走,赫连曜皱起眉跟上。 莫凭澜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等人走远了才转头看何欢儿。他一改刚才的冷漠,眉宇间一派温柔,“不是说不准出来吗?外面风大,你身体刚刚好。” 何欢儿摇摇头,“都躺了这么久,骨头茬子都要躺废了,而且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你让我怎么躺的住?” 莫凭澜走过去环住了她的肩膀,“别操心,一切都有我,看看你,一阵风都能吹跑了。欢儿,赶紧好起来。我们要属于自己的孩子。” “澜哥”何欢儿忽然仰起头看着他,“你难道一点都不伤心吗?她死了,她肚子里可是有你的孩子呀。” “那也是她的孩子,沾染着他们莫家的血!本来我也是等着孩子出来更加有折磨她的利器,却没有想到给她逃脱了。” 何欢儿依偎到他怀里,“澜哥你别这样,我害怕。” “欢儿,”莫凭澜摸着她的头发,眼睛里绵延着无限的恨意,“她只能怪自己为什么姓莫,为什么有那样的父母,她活该。” 何欢儿不知为何打了个冷战。她对莫凭澜说:“澜哥,我冷了,我们进去吧。” 莫凭澜抱起何欢儿走进屋里,他垂下眼帘,又恢复了那副芝兰玉树温文尔雅的模样,但是那敛住的眼神里,总游离着一股杀气。 雪苼离开了莫府,去了坟地。 这种阴气重的地方赫连曜是不赞成她去的,但是现在她和他的关系剑拔弩,他说一句话她就反感的要死,他只能由着她。 在长安母亲宁姨的坟墓旁边果然多了一座新坟,光秃秃的写着莫氏长安几个字,雪苼扑过去痛哭,哭的声嘶力竭疼痛难忍,赫连曜一直由着她发泄,直到她又一次晕厥,才把人给抱上车。 看着那座新坟,赫连曜悄声对张副官吩咐,“到晚上找人仔细来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尸体。” 张副官一愣,随即明白了赫连曜的意思,他点头,“是。” 第一百三十四章:你就是我的事儿,我忙你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入夜,风高月黑,吃腐肉的乌鸦栖在树间怪叫,张副官带人挖开了长安的坟墓。 当兵的不怕鬼神,而且这些男人阳气杀气都有,恐怕恶鬼都近不了身。 打开乌金镶嵌的棺材,里面一个穿着艳丽衣衫的女尸还没有腐烂,曾经姣好的面容已经血肉模糊,盖着一方绣着安字的罗帕。 张副官的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外国人的医术高明,本可以剖腹把孩子给取出来,满月的孩子可以活下去,但是长安掉下去的时候给船锚铰到腹部,腹中的婴儿也给绞死了。解开外面的衣服,那个已经是黑灰色的婴儿被一层层白布给固定在肚子上…… 张副官当场就吐了。 张昀铭从军数年,什么样的死状没见过,这种还是第一次。 他手撑着地,好半天才缓过来,挥挥手让士兵重新盖棺填土。 等他们走了,另一帮人出现在坟地。 他们都穿着黑衣,还蒙着面,其中一个人问头目,“还需要开馆吗?” 那人摇摇头,“张昀铭都吐了,还能有假吗?回去跟公主汇报。” 阴风飒飒,刮得坟地上的白幡哗啦啦响,墓碑上冰冷的字闪着幽光,就好像一双双来自地狱的眼睛,看着这群搅的死人都不能安宁的活人。 长安的死对雪苼打击很大,她一病不起。 虽然赫连曜一直在身边照顾,但是雪苼对他很抵触,每次看到他就想到长安血肉模糊的样子,最揪心的是她竟然下不去狠手杀他给长安报仇,一边是十几年的友情难放,一边是生死相依的爱情难舍,她活的混乱不堪,只能靠生病逃避现实。昏昏沉沉的过了几天,马上就要中秋节了,可是她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 最着急的莫过小喜,她一边要兼顾店铺的生意,一边还要照顾雪苼,人都瘦了一圈儿,脸上肥嘟嘟的肉都不见了,整个人越发沉静成熟起来。 张副官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她身上的伤哪有那么快好的,新生的嫩肉被衣服磨了一天都破裂出血跟衣服黏在一起,张副官偷偷在人家房间外面偷窥过。 托人买了一件柔软如丝的衣服,在一天午后他塞给她。 小喜以为是少帅给夫人的。最近几天少帅买了不少东西给雪苼,但是都给她扔出去,她忙问:“张副官,估计夫人又不能要。” 一向自诩风流潇洒的张昀铭也红了脸,“给你的。” 说完,他就跑了。 小喜打开袋子,当看清里面的东西心跳的都不成样子,她看看四周忙把东西装回去,回到房间才敢仔细看。 把衣服捧在心口,她对这种国外的柔软小背心自然是不陌生的,可是张副官送的…… 少女的一颗心剧烈悸动起来,她捧着衣服,就像捧着一颗火热的心。 小喜当即把衣服换了,果然又软又凉爽,后背的伤口也不跟衣服摩擦了,她心里的幸福感满满的。 刚要去雪苼房间里,忽然听到里面传出了打翻瓷器的声音。 黑褐色的药汁被打翻,床上的被褥只弄伤一点,而赫连曜的白衬衣已经变得乌黑,药汁全部倒在了他身上。 小喜吓坏了,她忙拿了毛巾给赫连曜擦,“少帅,您要原谅小姐,她不是故意的。” 赫连曜脸比那药汁还要黑,可是看着雪苼那苍白的脸色以及像琉璃珠一样没有什么感情的眼睛,他就没了脾气。 “小喜,吩咐下人再去熬一碗药。” 小喜担心的看了他们俩个一眼,然后退出去。 赫连曜随手解开衬衣去衣柜那里拿了一件新的。然后去了浴室。 过了一会儿,他一身清爽的出来,手里还拿着个湿毛巾。 给雪苼擦去手上胳膊上沾的药汁,他温声说:“幸好药不热,要是烫到可怎么办?我皮糙肉厚,你可是细皮嫩肉的。” “赫连曜,你很闲吗?”几天了。她终于跟他说了一句话。 赫连曜勾起唇一笑,“你就是我的事,我忙你。” “你别这样,我怕长安在边上看着。” 赫连曜手里的动作一滞,随后抬起眼帘说:“我问心无愧,她能看到最好。” 雪苼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他。“赫连曜,你能不能别这么坦然,我有愧,我愧对长安,看到你我就想到她的死,我求你,别来折磨我了。” 赫连曜黑着脸退出去。吩咐小喜让雪苼喝药。 一连几天,赫连曜总在雪苼睡着的时候才出现,一脸的疲惫。 这天下午,梁汝白带着礼物来看她。 他的礼物很特别,是一匹细白的软绸缎,自己纺织厂研发的新样品。 雪苼见了病都好了一半,“梁先生。你太厉害了,我一直以为我们制造不出这样的绸缎。” “我跟他们国外进口的比较过,在纱织的密度上已经没有什么区别,而且我们的要更细腻些。” 雪苼揣摩着柔软的布料,“说实话,这外国的东西怎么可能比得起我们老祖宗传承下来一张机一双手织的好,但是不管是杭绸还是蜀锦都是娇贵的东西,太容易破损,而且在颜色和花样上要比我们的丰富,这就是差别。” 梁汝白把布料收起来,“那我就继续照着这个路子走,做出我们最好的布料,不用再整船的从国外进口,没不让外国人的工厂在我们这里落地开花欺负我们的工人。” 雪苼忽然说:‘梁先生,您毕业于名牌大学,以您的能力为什么要屈居在我这个小工厂里?’ 梁汝白一愣,随即哈哈笑道:“这样才有挑战性,好了,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说着,梁汝白站起来告辞,在门口正好遇到了赫连曜,他跟赫连曜打了个招呼,俩个人交错而过。 雪苼不由得多想,赫连曜那性子要是知道有男人进入她的卧室该发火的,为什么就默许了梁汝白,难道他们很熟悉? 她的思路被赫连曜伸过来的手打断,他摸了摸她的脸。“今天好点了吗?” 雪苼冷冷的别过脸,“不用你管。” 他并没有发火,放在脸上的手改捏她的耳垂,她的耳垂白的透明,软软的小小的,每次他去亲的时候都会以为会融化在自己的舌尖上。 眸子有些热,他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忙压下。大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雪苼,我再说一次,那一枪不是我打的。当时我只是想射在她身边的甲板上让她害怕然后制造机会让莫凭澜夺枪,我要说多少次你才能相信?” 雪苼咬着下唇,整个面部的肌肉都在颤抖,“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长安死了,你拔枪开枪也是事实。” 他叹气,长安的死对雪苼的打击太大,他不怨她误会自己,毕竟这里面的连环扣他到现在都没有解开。 大手落在她的腰部,本来就细的腰现在连那一点点肉都没有了,他心疼的捏了捏。“雪苼,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一下。” 雪苼闭着眼睛,好像是不胜其烦。 “我刚接到封平那边的信,说我爹病的很严重,这个消息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但我必须回去,因为这次。我要跟赫连洪德正面开战了。” 虽然是恨他的,但是雪苼听了心里还是一哆嗦。 要开战就意味着要有死亡,赫连洪德那么狡猾,而且他经营多年一定有很大的暗藏实力,赫连曜这样回去会不会等于自投罗网? 她虽然眼睛紧闭,但是睫毛还在不安的颤抖,赫连曜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心里多少有点安慰,不由得收紧了手臂,而身体几乎趴在她身体上。 “雪苼,本来说要带你回封平去见父母成亲的,但是你的身体不允许,而且现在情况也危急。赫连洪德是庶出,本来也就是个纨绔少爷我爹没有把他给放在眼里。反而因为他的百般讨好把他当成了心腹,却没有想到这些年他竟然暗中招兵买马到了不能控制的地步,这次我回去必须一举消灭他,你乖乖的在云州等我,嗯?” 一句我跟你走差点脱口而出,雪苼的身体被分割成俩部分,一部分是不顾一切想跟他生死相依。而另一部分却沾着长安的血长成了仇恨的藤蔓,恨不得他去死。 就这样,雪苼被一把刀生生的把心剖开成了两半,疼得她眼泪直流。 赫连曜粗砺的指腹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小乖,睁开眼睛,看着我。” 她不敢,她怕睁开眼睛后会不顾一切的抱住他,可是那样又怎么能对得起一尸两命惨死的长安。 赫连曜也不勉强她,沉默了一会儿说:“铺子的事小喜去忙,工厂里有梁先生,你就乖乖的在家里养病,中秋节,我就不陪着你过了,这个送给你。” 她觉得手心一凉,他塞给她一个东西,她伸手握紧,应该是匕首之类。 “这把匕首很小巧,而且是伸缩的,你带在身上比较方便,光有勃朗宁还不够,你这个惹祸精……” 他说不太下去了,这个女人扯住了他所有的牵挂,其实是恨不能一天到晚都绑在裤腰带上,可是这次他自己都有危险,又怎么能让她跟着去犯险。 “你要好好吃饭,身体比什么都重要,就算是讨厌我恨我都需要个好身体。雪苼。只要你能好好的,哪怕哪天我把命都交给你手里,都行。” 雪苼的睫毛剧烈的翕动,她几乎要忍不住打开眼睛看看他。 “行了,我也不儿女情长了,我要走了。” 他的手紧紧的跟她手指相扣,力气大的都有些疼了。 她刚要喊疼。他倏然放开,能听到他的吸气声。 雪苼咬住下唇,心里被赫连曜这三个字撞的生疼。 她用力眨动睫毛,想睁开眼睛。 忽然,本该离开的他转身,浓烈的男人气味兜头而下狠狠的亲住了她。 这个吻跟以前的都不一样! 粗暴又温柔,缱绻又激烈。细致又潦草,留恋又诀别,他这一吻饱含了太多矛盾的感情。 雪苼吞咽着他生猛的气息,无声的眼泪落了满脸,赫连曜,赫连曜,赫连曜。 心脏被撞的疼痛。如果能扒开心房,她觉得那里一定是hi一片血肉模糊。 他狠狠的咬了她的唇,一直到流血。 “小没良心的,记住我。”说完,他转身就走。 雪苼睁开了眼睛,只看到了那个挺拔颀长的背影。 “赫连曜……”她的喊声被吞没在黑暗里,因为太过激动。她来不及挽留他,就已经昏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房间里连男人的气息都已经散去,她握紧了手里精巧的匕首,眸子飘到了窗外。 窗外一片云谲波诡,摧摧而成观。 第一百三十五章:少帅要娶别人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赫连曜已经走了三天。 这次他离开云州,并没有带走大部队,只是带了自己的侍卫队和齐三宝一个团,蓝子出留下协调云州所有事物。 赫连军的家底不都在云州,赫连曜底牌并没有全亮出来。 中秋节这天,家家户户做月饼买香果供月,团团圆圆的过个节。 雪苼没有什么亲人,小喜自作主张把梁先生请过来,她和小马还有雪苼一共四个人,也算凑了一桌。 此时正是海鲜肥美的季节,云州靠海自然是诸多美味,小喜张罗了一大桌子菜想要热闹一番。 雪苼最近精神好多了,偶尔也能去铺子里,那位老中医开的药很有效果,她现在也没有那么容易头晕了。 只是,不头晕却失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么,总觉得一颗心被吊着,为了某个人。 如此矛盾的心理让她多喝了两杯,好歹是果酒,小喜也没舍得管她。 梁汝白秉承着朋友妻不可欺的道德准则,把对雪苼的爱慕压在心里,却为她的憔悴黯然心疼,一晚上搜肠刮肚的讲些国外的笑话趣事,雪苼听的津津有味。 忽然,雪苼问他:“梁先生。国外那么好,为什么还要回来?” 梁汝白捏着酒灌进喉咙,“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国外再好,我还是爱这片生我养育我长大的土地。” 雪苼低下头,“梁先生情操高尚非我辈儿女情长之人能比的。” 梁汝白轻笑,“雪苼可比我实干,你开办工厂公然跟外国人的工厂叫板,还给那么多人提供了就业机会,已经走出了第一步。” 雪苼指尖捻着一朵花,眉头间流转着娇憨,“我那算什么呀,梁先生,以后工厂就全拜托您了,我这破身体。” 梁汝白剑眉飞扬,一派少年英姿,“放心,我看好云州,更看好我们的工厂,将来一定会发扬光大。” 对于梁汝白的雄心壮志雪苼也是心生向往,但是她并没有在脑子里有什么实际的蓝图,大概这就是女人和男人的区别,她更趋向于稳定中发展。 梁汝白这晚喝的有点多,是小马给亲自送回去,临走时候雪苼听他叫自己的名字,无限缠绵的缠绕在他唇齿间。 她的心一紧,不想这位眼高于顶的梁博士也对自己动情,从此后她更要注意言行,不要让他心生希望。 忽然想起那晚和赫连曜的对话,要是给他知道自己又招惹了一位不知道又该怎样的暴跳如雷。 右手抚上左手的无名指,那里并没有戴戒指,上次去沪上的时候她怕太招摇就给摘下来,可是手指已经留下了淡淡的痕迹,那是一辈子他给的烙印。 正发着呆,小喜过来说:“小姐,都准备好了,开始吧。” 雪苼点头,“好。” 后花园里,雪苼在石桌上摆了香果蜡烛,要祭拜长安。 她拿出那件血衣,准备给烧了,云州这里有个规矩说亲人去了一个月内的月圆之夜烧了她的一件衣服便可让逝者回魂,虽然这纯属子虚乌有的传说,但规矩就是规矩,估计莫凭澜也不会给长安招魂,她只好自己做。 面前放着冬天的火盆,小喜点燃了香烛,小声对雪苼说:“小姐,都准备好了。” 雪苼跪下冲着桌子拜了拜,桌上供着的正是长安的那件血衣。 她双手合十,嘴里喃喃有声,“长安,对不起!我保护不了你也无力给你复仇,我不配做你的朋友。今日香果鲜花拜你一是跟你过个节,而是给你招魂,希望你早日轮回投胎,下辈子开心快乐,不要再遭遇这么多不好的人和事了。” 说完,她伸手,接过小喜递过来的血衣。 抱着衣服,她情绪又崩溃了,跪地大哭。 火盆里的火焰跳跃燃烧,就跟一个个鬼魂一样,雪苼的手抖了抖好几抖,都没忍心把衣服放进去。 “小姐。错过时辰就不好了。”小喜只好从旁规劝。 雪苼这才哆哆嗦嗦的,把裙子放在火里。 火苗遇到布料燃烧的更欢快,长安唯一的一点东西很快就要化成一堆飞灰…… 雪苼的眼睛在火光的映照下也像燃起了火苗,诡异的跳动着。 忽然,她双目一凛,伸手就往火盆里伸。 小喜吓坏了,“小姐,你干嘛?” “灭火,灭火。” 小喜也是机灵,她把浸着鲜花的花枝往外一拿,一大瓶子的水全倒在火盆里。 火瞬间被熄灭,雪苼乘机把衣服给拽出来。 小喜忙蹲下,“小姐,我看看您的手。” 雪苼却顾不上疼,“没事,小喜你来看,这是我给长安做的那件裙子吗?” 小喜以为雪苼是悲伤过度出现了幻觉,现在裙子下摆几乎给烧没了,看着就是。 “是吧,这料子是我们进的新料子,整个云州就我们家有卖呀。” “但是这不是我给长安的那件”她说着,那只被烧起水泡的手把裙子给翻过来。 “我在裙子里长安缝上了一张支票和几张银票,就在这个地方,虽然裙子碎了又被火烧,但是这个地方还好好的,你看看,什么都没有。” 小喜也想起这个事情,裙子是店里的师傅做的,但是雪苼要求给留了个口子,她亲手把支票和银票缝上的,现在这个地方果然平展的很,什么都没有。 雪苼继续说:“当时我怕长安找不到,特别的用红色的线缝的,你看这里,就算呗砍断烧断线也是红色的,可这里根本没有,也就是说,这根本不是那件衣服。” 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小喜,“这个要是给做衣服的师傅看一眼就知道是不是他做的了,他们做衣服都有个人特点。” “好,明天我们拿着去店里看看。对了,小喜,当时我晕过去,你在场应该看的分明,当时莫凭澜亲自下水把长安的尸体捞起来的吗?” 小喜点头,她皱起眉头似乎在用力回忆那天发生的每个细节,“长安小姐落水后莫少爷似乎是傻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跳下水去,把长安小姐抱起来的时候她已经血肉模糊。” “没有别人下去打捞?” 小喜摇摇头,她怕不确定,又凝神想了一会儿,“是的。没有别人。” “这就奇怪了,要是我掉在水里,张副官李程都给跟跟着跳下去呀。还有,小喜我问你,要是我对少帅动手,能成功吗?” 小喜更加肯定的摇头,“不可能的,少帅那么厉害。” “是呀,莫凭澜身手了得,怎么会给长安制住,而且莫凭澜向来狡诈,既然他都谋划好了抓长安,又怎么会考虑不到她随身携带武器。” 小喜到了现在才算明白。“小姐,您的意思是……” 雪苼点点头,“我怀疑那具女尸根本不是长安,但是现在尸体腐烂已经无法证明。这样,我们明天去店里跟师傅求证一下裙子。” “好,那祖宗您先给手抹抹药吧。” 雪苼低头看着被烫起一片水泡的手却不觉得疼,要是长安没死,这点疼算什么。 入夜,雪苼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如果长安没死,那么这个设局的人只有莫凭澜,也只有他有这样的能力,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把长安藏起来要防的人是谁? 如果长安没死,那么赫连曜就不是杀她的凶手。难怪他一次次解释,为什么自己就不能相信他? 她从枕头下摸出那把匕首,粉唇贴在刀鞘上,仿佛在亲吻他一样,她还能清楚的记得他临走那天给自己的亲吻,那用力的撕咬似乎要提醒自己不要忘了他,哪里会忘记,他已经刻入她的骨髓里。 这样浑浑噩噩过了一夜,第二天雪苼顶着黑眼圈儿爬起来,她匆忙梳洗吃饭,赶着去店里。 可是很不巧,那个做衣服的师傅今天请假在家里。 雪苼打听了他家的地址亲自找上门。 老师傅看到东家找上门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吓得脸都变色了。 雪苼也顾不得寒暄。她把衣服拿出来,“老师傅你看看,这是你的手艺吗?” 一件又脏又破的衣服,还带着死气,他心里很不舒服,但是东家又看又不能不看。 他动手翻了翻,“不是,这不是我做的。” 雪苼见他看的潦草,便强调,“你再看一次,这关系重大,千万不能看错。” 老师傅不屑的撇嘴,“就一眼我都能看出来。虽然使我们锦绣坊的布料,但是这破手工,你看看这包边宽窄不一,还有这压肩也不够圆润,特别是这里,握边呀,我闭着眼睛也做不出这样的活来。” 雪苼大喜过望,“谢谢你师傅。” 说完,她对小喜说:“给这位师傅封个红包。” 小喜给了师傅一个红包,她笑着说:“东家给你就快收下吧,今天你帮了大忙。” 看着东家匆匆离去,老裁缝师傅揣起红包,一脸的不解。 确定了衣服不是长安的雪苼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是又不由得担心,长安现在会在哪里过的好不好。 几次冲动想去质问莫凭澜,但是又怕他真是为了躲开什么人,自己这么一做反而暴漏了。 心头的大石头落了地,雪苼顿时觉得精神好了很多,干什么都有了力气,这病也慢慢好转。 又过了大概十天,她跟小喜去药铺里抓药,却不想遇到了那位早该被他爹送到乡下的琴琴小姐。 夜来香的事情闹过之后,谭公子自然是不能再娶她了,虽然那次赫连曜没有杀她,但是她却没有学乖,反而把一切都恨到了雪苼身上,今天看到雪苼恨的眼睛都红了。 她走到雪苼前面把人给挡住。 雪苼身后跟着小马,他刚要上前却给雪苼阻止,雪苼绕道,她不想理会这女人。 琴琴却不懂知难而退,反而伸开了胳膊,“尹雪苼,几天没见,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给赫连曜甩了就活不下去了。” 小喜气不过,大声说:“闭上你的嘴巴,我们少帅不知道有多爱我们家小姐。” 琴琴冷笑,“爱?你说的什么笑话?要是爱能娶余州督军的七小姐吗?” 听到这话,雪苼抬起一张冷清的小脸儿,不怒而威,“你说什么?” 看到她冷厉的眼神,琴琴吓了一跳,不过想到自己收到的信,却撞起胆子来,“怎么?你还装着不知道呢。在封平,人家赫连曜少帅马上要和余州督军的女儿余思玥成亲了,早就知道你也是个情人的命,声名狼藉的跟个舞女差不多,怎么配做未来的赫连督军夫人?” 雪苼忽然伸手扯住了她的胳膊,没等她挣扎,一把小巧的匕首放在了她的脸上。 “你,你要干什么?”琴琴这种娇生惯养的女孩子哪里见过这种大阵仗。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别动。”雪苼的声音低哑,“我病刚好,这手发抖不稳,要是在你这张美丽的脸蛋上来这么下可就完了。你说,你是从哪里得知这个消息的。” “我,我是从傅雅珺那里听说的,我们是好朋友,她一直和我通信。我看到了这个,才敢从我外婆家回来,你都过气了别这么嚣张,好歹我也是千金小姐,没有少帅给你撑腰,我爹弄死你。” 雪苼的小刀在她肌肤上擦过,肉眼能见的看到琴琴腮边的细小绒毛被撩断。果然是把好兵器。 伸手在琴琴的小脸上拍了拍,“你说的对,那你回去跟你爹说说,我等你。” 琴琴都给吓得腿软了,跟她一起来的丫头此时才敢靠过来,扶着自家小姐就跑,看着她狼狈的背影,雪苼不由的皱起眉头,“看来这些女孩子没有点惨痛的教训是不行的。” 小喜却有些担心,她跟着雪苼久了,知道她越是不表现出来其实心里越有事。 “小姐,我们回去吧?” 雪苼摇摇头,“不。我们去西山。” “你信她的话?” 雪苼莞尔,“去问问蓝子出不就行了,难道他会不知道?” 小喜只好跟着她去,心里一重重的担忧着,这又是发生了什么,少帅不是非小姐不娶的吗? 雪苼一路沉默,但是看起来还算正常,不过小喜一次次看到她手摸着自己左右的无名指,那里戴着赫连曜送的粉钻戒指。 他们的车子是赫连曜的专车,所以进入西山毫无压力,蓝子出正对着情报在出神,忽然听到人来汇报说“夫人来了”,给吓了一大跳。 还没有来的及把东西藏起雪苼已经进来。“蓝参谋长。在忙什麽。” “夫人。”蓝子出一头热汗,忙把手里的东西藏到背后。 雪苼假装没看到,她让小喜把月饼放在桌子上,“这是我们自己做的桂花馅月饼,虽然中秋早过了,还是送几个给你尝尝。” “谢谢夫人。”蓝子出额头热汗滚滚,他一个冰肌玉骨的人,此时汗珠出了一鼻子。 雪苼似笑非笑的说:“蓝参谋长,这都过了中秋了十多天了,你的秋老虎还没过去吗?” “不,没,没,夫人请坐。喝茶。” 雪苼拿起茶杯看了看又放下,“蓝参谋长,有少帅的消息吗?” “少,少帅,没有呢。” 她忽然转到他身边,伸手抢过了他一直藏着的东西。 那是封平的日报,时间在在两天前。 大标题浓墨重黑的夸张,“赫连少帅迎娶余州督军七女余思玥,阴历九月初二大婚。” 雪苼勾起眼角,滟滟的汪着一潭秋水,“蓝参谋长,您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吗?是少帅的新战略方案?” 蓝子出摇摇头,“夫人。这个我真不太清楚,只是他们从余州传来的,我这里还没有接到来自少帅的任何情报。” 她垂下睫毛温柔的小,“可能是顾不得吧,毕竟要成婚了,又有很多事要忙呢,这才几天的功夫,多着急。” “夫人,不一定……” 雪苼摆手打断他的话,“我要是去封平该怎么走?” “夫人,你不要去,不管发生什么您在云州等这就好,少帅一定会给您个满意的答案。” 雪苼并不接话而是说:“蓝参谋长。我前段时间去沪上,在中央军第五师师长白长卿那里遇到了余州少帅余思翰,我们俩个人打了个赌,赌你家少帅除了我不会娶别人。余思翰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好像他赢定了似得,我当时还觉得他好笑,现在才明白好笑的人是我,也许,我根本就是个笑话。” 蓝子出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夫人,您想多了,少帅一定不是那个时候跟他约定了婚约。” “我们在沪上遇到了很多凶险,都是余思翰和他的姐夫白长卿救危解困。你们少帅说哪里是好心,不过是利益交换吧了,现在我懂了,他始终把他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他并没有抛弃我,但是他需要娶一位地位和权势都跟他匹配的夫人对吗?” “夫人,别瞎猜,政治比我们想的更复杂。” 雪苼微微一笑,“所以我要亲自去问问他,蓝参谋长,如果你能帮我到封平最好了,如果不能,去自己去也行,从这里到封平也不算很远,我定能在九月初二前赶到。” “夫人!”蓝子出很为难,时间紧迫,他没法子跟赫连曜请示,但是又怕雪苼去不妥,但是他不送这女人肯定也去,他管不住她,也知道她有多野。 “蓝参谋长慢慢想,我走了。” 雪苼转身,还不忘了说:“月饼是新做的,因为中秋的时候我夸着好吃,就留了些桂花准备做给少帅吃,但是现在看来他吃不到了。” 蓝子出一咬牙,“好,夫人,我派人护送你,但是一路旅途劳顿,你的身体能受的了吗?” “谢谢蓝参谋长关心,我已经好了。” “那明天一早,我让人去府里接夫人。” 雪苼盈盈一福,“谢谢蓝参谋长。” 雪苼一走,蓝子出就差点去撞墙。齐三宝不在,他连个诉苦的人都没有,人生灰暗呀。 离开西山后雪苼就去了纺织厂,她和纺织厂和铺子都委托给梁汝白,本来向把小喜留下,可是她死活不肯,鉴于上次去沪上没有人照顾的难处,最后雪苼决定带上她。 当晚,她收拾行装,一身利落的裤装,扣上帽子要是不说话倒是有几分公子哥的意思,而穿着旗袍在她身边的小喜恰似她的家眷。 第二天一早蓝子出就来接人,前后两辆汽车去了相隔二百多里的济城坐火车。 蓝子出派了八个精良的士兵保护她,加上小马和一个保镖总共十个人,上了车大家都分散开,怕目标太大太明显。 这一路上倒是很平静,除了火车发生了一次故障要转车耽误了一天,竟然在九月初一那天到了封平。 封平是座有着悠久历史的古城。曾经是历代君王的王都所在地,纵然经历了几千年的风云变迁,还是带着一股子肃穆庄严的感觉,让人望而生敬意。 一进城,雪苼就给那满目的红色给刺痛了。 到处张灯结彩,哪怕是一颗树都要在枝桠上缠上红布条,庆祝少帅大婚。 特别是到督军府的都庭门大街,早早的十里红毯铺路,闲杂人等早已经不准经过,荷枪实弹的守卫把着。 因为少帅大婚,对于外来人员盘查的特别严格,雪苼本来想找家客栈住下再说,可是竟然没有一家客栈收留他们。 侍卫队都给赫连曜带走了。跟着她的人虽然也是赫连军,但是对于督军府的情况所知不多,幸好领头的还算机灵,“夫人,我们的目标太大,这样走到大街上不惹人注意都难,不如我们分散开,我带着您去督军府后门的那条街上等,保不齐就看到了侍卫队的,那就好说了。” 事到如今只好这样,雪苼跟着俩个人去了督军府后门的街上。 因为大家的注意力全在前门的大街,这里倒是清静的很,他们几个人在门口等了许久还没有看到个人影。 又等了半个时辰。忽然一辆汽车在门口停下,从车上下来一个雪苼熟悉的人。 这女人穿着一袭粉色的旗袍,烫过的长发用同色缎带绑着,这样满满的少女感不是傅雅珺是谁? 无论是拜托谁都不该拜托她的,但是侍卫快了一步,没等雪苼下令就跑过去敬礼,“大少奶奶。” 傅雅珺吓得花容失色,她把包挡在面前,“你们是谁,警卫,警卫。” “我们是云州来的赫连军第一团的,我们是护送雪苼夫人来找少帅的。” 这个时候雪苼只好硬着头皮走过来,“你好。” 傅雅珺看着她张开嘴巴。“我记得你,你是阿曜在云州的女人呀,上次就是因为你阿曜差点杀了琴琴,你叫尹雪苼,对不对?” 她这失去记忆力的倒是把后来发生的事儿记得挺清楚,雪苼苦笑着,“是我。” 傅雅珺上下打量着她,忽然一脸的落寞:“我知道了,你也是因为阿曜要成亲才来的,其实阿曜成亲我也难过,但是他们说我是他的大嫂。对了,你要见他吗?” 雪苼点点头,“嗯。他在哪里,能不能麻烦你……” “你见不到他的,他去城外迎接余家的七小姐去了,也就是他的夫人。” 刚才看到那些红色雪苼或许可以骗自己不要相信,可是现在事实已经摆在这里了,她还要自欺欺人吗?她要怎么办?转身离开余州任由他迎娶别人还是在这里等着要一个理由。 第一百三十六章:她就是个妖精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纵然胸中有丘壑,此时也为一个情字所困,让她千回百转。 “夫人,都已经到了……” 听到侍卫的话,雪苼咬咬牙,问傅雅珺,“那我要怎么才能见到他?” 傅雅珺是真天真,她咬着唇想了想,“既然你都来了,那你跟我进来吧。” 雪苼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干脆,“我可以吗?” “当然了,怎么说你也是阿曜的人。走,我带你进去。” 说着,她伸手拉住了雪苼的手,没等雪苼做出反应,就要把雪苼给拉进去。 雪苼就算知道了她失去记忆,却还是忘不了在山洞里她恨的要杀了自己的表情,所以挣脱了傅雅珺的手。 “算了,我还是去别处等他,这里……”雪苼抬头看了看那过高的院墙,“不适合我。” “雅珺,你这跟谁说话呢,家里这么忙就你还有空到处野。”说着话,从里面走出一个盛装的妇人。 这老女人穿着一件暗红色凤尾花旗袍,细致的面容保养得当,并没有一丝皱纹,但是那双过于冷厉的眼睛和紧抿的薄唇让她显得严厉尖刻,这样的人物自然是赫连曜的母亲督军府的老夫人了。 “姨母。”傅雅珺和赫连家是远亲,她小时候一直这么叫赫连夫人,现在失去了记忆自然还是恢复了原来的称呼。 “姨母,这个美人是尹雪苼,她是来找阿曜的。” 老夫人一听这名字,不由得瞪起眼睛,她上下打量着雪苼,“原来你就是那个把云州搅得乌烟瘴气的尹雪苼,果然是个妖精。” 雪苼一身男装风尘仆仆的,而且她的容貌温婉高雅,只好她肯端着,那就必须是大家闺秀,怎么就成了妖精。 不过就算她的话里对雪苼百般不待见,但是她的特殊作用赫连夫人自然是知道的。所以没再继续刁难,而是说:‘雅珺,你把人给带进来,去我房间。’ 傅雅珺甜甜的对雪苼笑,“我就说我姨母很好的,你进来吧。” “夫人……”侍卫有些担心。 雪苼看了看这深宅大院,断断是没有把侍卫带进去的道理,就算是赫连军也不行,她对侍卫说:“你们先回去跟小马汇合,如果……”她顿了一下,“我要是真有什么事,回云州找蓝参谋长。” 傅雅珺一直在撕扯自己的大白珠子皮包,看起来根本无心听他们说话,但是雪苼提到蓝子出的时候,她的眼神还是闪了闪,寓意不明。 雪苼叮嘱完,跟着傅雅珺踏入了督军府。 一进门,一股不明气息的冷意就扑过来。 雪苼知道这是老宅子的特点,因为花木葳蕤庭院深深自然会有一股子阴森感觉,虽然尹家没有这里的一半大,但她已经厌恶,所以在她当家后家里的很多大树都给砍了,却不想还是逃脱不了这深宅大院的窒息。 穿花拂柳过粉墙,终于到了赫连夫人的房间。傅雅珺随便吩咐了丫头几句,便带着雪苼进去。 老夫人正端坐在太师椅上,很是威严的看着她们。 傅雅珺撒娇的腻在她身边,伸手给她捶肩膀,“姨母,我是因为怕给家里添乱才出去的。我还给您买了一对耳环,您看。” 闪闪的金刚钻耳环别致漂亮,虽然不甚精贵,但是也讨了老夫人的喜欢。 她本来是讨厌傅雅珺的,这个女人害死了她的儿子。 但是事隔多年,她又忽然变得跟个少女一样。赫连老夫人想起很多年前这个女孩子在自己膝下的温柔可爱,而且儿子纵然不死也活不了多久,更重要的是她还生下赫连家的血脉,不管是老大还是老二的,都是自己的孙子,因为过去的一点点内疚。现在反而对她不错。 对这个好,再看着尹雪苼,就觉得格外讨厌。 但是赫连老夫人自觉是个开明的长辈,更是个有胸怀的女人,她沉着气对雪苼说:“听说也也是出身大户人家,难道连基本的礼仪都不懂吗?” 再无礼也是赫连曜的娘。而且看这样子跟她刚认识赫连曜的时候也没差多少,雪苼调整心绪行了个礼,“督军夫人好。” 她哼了一声算是他懂礼仪的回应,“你不呆在云州,来我封平看什么?” 雪苼微微抬起头,“看看。” “看看?” “嗯,看看。听说少帅成亲,特地来看看。” 赫连夫人不由得发了怒,“尹雪苼,你少给我油嘴滑舌,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意思?我告诉你,阿曜这门亲事关系重大,我绝对是不容许你给捣乱的。既然阿曜也喜欢过你,那就先留在府里。” 雪苼蹙眉,她的意思是要软禁自己,防止她在大婚前见到赫连曜,还真是个有韬略的好母亲呀。 雪苼没慌,反正她见到赫连曜不容易,不如先呆在这里看着,其实他要是真的铁了心娶谁,自己也没有任何办法,这么冲动的来封平,不过是不甘心罢了。 “谢夫人。” 雪苼的举动倒是让赫连夫人放心不少,她听说这个尹雪苼不是个省油的灯。把儿子迷得晕头转向,现在看来除了有个好皮囊也稀松平常。 “行了,你下去吧。雅珺,带她去后面找个房间住下。” “姨母,是后面?”傅雅珺以为自己听错了,特别问了一遍。 赫连夫人挑起眼角。“有问题吗?” “没,没有。” 雪苼不明白她们话里的含义,等跟着傅雅珺到了才知道后面是下人们睡觉的地方。 傅雅珺有些不忍,“真对不起,我不知道姨母她会这样对你。” 雪苼淡淡的,她反正也不会久住。一俩个晚上而已。 “没事,我住哪一间?” 傅雅珺喊了后面管事的,对方是个胖胖的女人,一脸的横肉也不是什么善类。 “王大娘,这是夫人让我带过来的人,麻烦你给找个房间。” 王大娘对傅雅珺喜笑颜开。“是,大少奶奶。” 傅雅珺一走,那老婆子立刻就换了一副嘴脸,她上下打量着雪苼,雪苼一身西式打扮,虽然一路的丰风尘但是难掩清贵。这倒不是什么穷亲戚或者落魄丫头,她捏着下巴有点拿不准怎么对她。 雪苼立刻从衣袋里掏出一把银元,她也没数多少就塞到王大娘的手里,“我不过是借住一两个晚上,有劳您了。” 这年头有钱能叫鬼推磨,王大娘摸着起码有十几块钱。但是喜笑颜开,“哟,您太客气了。您贵姓呀,来我们这边走亲戚?” “我姓尹。” 王大娘见人家再不多说一句,心里立刻明白了几分,这恐怕是二少的风流债找上门了。要不这样的人物老妇人怎么会让住下人屋。不过看这女人出手阔绰又不似青楼女人,应该是有来头的,她不敢怠慢,收拾了一间干净的屋子,让雪苼住下。 可再干净也是下人屋,跟雪苼家里差的太远。 但是出门在外又哪里有那么些将就。雪苼只求有个落脚的地方,能熬到明天。 王大娘来给雪苼送吃的,虽然不是山珍海味倒也不是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雪苼借机问:“大娘,少帅在府里成亲吗?” “那是自然,你看看我们府里上下都焕然一新了,明天还要发漂亮的绢花呢。” “那少帅的新房是在哪里?” “这个……”王大娘年纪大办事稳重,她怕说了出乱子。 雪苼是什么人,自然是明白了她的顾虑,随便的就叉开了话题,“这红烧肉做的不错,跟我们那里的好像不一样。” “我们这里做红烧肉放黄酒,小姐您是哪里人。” 雪苼抬起头,淡淡笑道:“云州。” 雪苼一头长发瀑布般披在肩上,洗去风尘的脸雪白细腻,笑的时候更是光彩照人,整间屋子都装不下的感觉。 王大娘心里咯噔咯噔的,这女人不是一般人呀,夫人为什么会扔到下人房里。 此时,赫连夫人正和傅雅珺在用饭。 “雅珺,我问你,那个丫头人怎么样?” 傅雅珺摇摇头,“我不知道呀,我跟她不熟。奥。对了,我记得有一次云州议政厅厅长的女儿因为她勾引自己的未婚夫,用红酒泼了她,结果阿曜要用酒把人家给灌死,我当时还求过情,但是阿曜不理会。后来是她上台唱歌跳舞。才把这件事给不了了之。” “勾引别人的未婚夫,还唱歌跳舞?她是舞女吗?” 对于赫连夫人,杀人什么的都激不起她的反应,反而是这种事情,更让她愤怒。 显然傅雅珺的铺垫起了作用,在她心里。尹雪苼就是个祸国殃民的妖艳贱货。 “果然,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东西,让人看好她,等阿曜大婚过了我再慢慢收拾她。” 看着赫连夫人咬牙切齿的样子,傅雅珺说:“姨母,阿曜应该很喜欢她。你对她不好,将来见到阿曜她会告状的。” 赫连夫人一咬牙,“告状?我还怕她不成!” 赫连曜的爹三妻四妾都有,但只有正室夫人给他生了俩个儿子,所以说,这位夫人对待女人是很有手段的。 现在。她要把这些手段放在雪苼身上。 傅雅珺少女心,水汪汪的大眼睛颇有些害怕的看着赫连夫人。 赫连夫人不禁摸摸她的脸,“你乖,姨母疼你。” 这一晚,雪苼睡的极不踏实,天还没亮她就被吵起来,到处是喧哗声一片,仆人们早早起来,为了大婚忙活。 她的心就像被一只大手紧紧的捏住,好像下一秒就要爆炸,她忍着,忍着。 这天都忙的要命,没人来理会她,听说赫连曜要先举行西式婚礼再回家来拜堂,非常的折腾。 她这一天米水未进,自己吃不下也没有人来管她,忽然,她听到外面的人喊:“来了来了,少帅接回新娘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洞房花烛夜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一听就急了,她倒是想出去看看,特别是赫连曜在见了她后又该怎么说。 一打开门,她就看到俩个背着枪的士兵站在那儿,挺的跟树一般,不管院子里怎么喧闹连动都不动。 果然是一块老姜,赫连夫人这是怕她出去搅局呀。 外面的喧哗一个劲儿往雪苼心口扎,她在屋里走来走去却也想不出办法。 她只好坐在床上,任由外面喧闹的锣鼓一点点敲打在心上。 手指甲深深的嵌入到掌心里,等自己疼的发现,已经是血迹斑斑。 从知道赫连曜要成亲起,她没有时间伤心,一路风尘仆仆从云州到了封平,却没有想到连见他一面都成了困难,心中那些汹涌的爱恨此时都沉淀下来,变成了束缚住她的绳索,还一圈又一圈,把她给紧紧束缚,喘息越来越困难。 她问自己,他成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还有什么不甘心?可是那个不甘心在呐喊,不见他一面,不听他亲口承认,她始终是不能相信。 挂在心口的粉红钻戒指像一个小火锅烫着她的心。那是他给的承诺,他说他懂戒指的意思,执一人之手,相守到白头。 难道真的最没有用的就是誓言吗?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她听着好像是出了什么事。 原来是后厨这里不知道怎么把柴草里混进了几个爆竹,啪啪一炸以为是枪声,连给雪苼的警卫都跑去支援了。 雪苼不知道谁这么好心帮她或者另有目的,但现在已经顾不上想那么多,她趁机从房间跑出去到了前厅。 到处都是红色,红色的柱子红色的毯子铺地,为了这喜庆吉祥,他们恨不得连天空都变成红色。 督军府再大也不难找到前厅,因为到处的红色给引路,她终于看到了久违的新郎新娘。 布置精美的礼堂上,赫连督军和那位老姜夫人正襟而坐。赫连督军微胖,这些年纵情酒色身体已经垮了,实在看不出半点英明神武的样子。 此时,他们刚接受完新郎新娘的跪拜,脸上都洋溢着喜色。 雪苼紧走俩步,隔着那对要夫妻对拜的新人只有五六米的距离。 因为她出现的太过突然,警卫都没有来得及阻止,所有人都看着她,本来安静的喜堂之上窃窃私语,都不明白这个长头发的西装佳人是个什么意思。 赫连督军诧异的看着雪苼,显然也不知道她是谁,而赫连夫人却有些慌张,看来这丫头还真不简单,竟然让她给跑来了! 赫连曜也看到了雪苼,他眯起眼睛的样子冷漠而危险。 雪苼从头到脚把他看了个便,在转到那位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身上,余家的女孩都不矮,高高瘦瘦的身量穿着一身大红的嫁衣,听说余家七小姐是位美人,这么看着,不会差。 目光再次转到赫连曜身上,少帅还是一身笔挺军装,肩章和军帽上都带着黄色的穗子,飘逸又英武。他的手落在新娘的胳膊上,见到尹雪苼,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拉住了新娘的胳膊,这是十足的保护姿态,他这是怕自己伤人吗? 雪苼觉得很讽刺,特别的讽刺。 有些不合时宜的,她忽然想起了那个夕阳漫天的下午,她去了陈家的书房,结果发现陈逸枫和尹锦瑟通奸,陈逸枫当时对尹锦瑟也是一副保护的姿态,难道她尹雪苼就是这样的危险? 还是,她尹雪苼就是个天煞孤星,娘死爹死,那些信誓旦旦要爱自己的男人最后都拉着别人的手。 这么想着,她吞下眼泪,勾起了唇角。 没等雪苼说话,赫连曜却抢先发了话,可是他讲话的对象竟然是张副官。 “张副官,把她给我带下去。” 张昀铭站出来,他眉心动了动,低声说:“夫人,得罪了。” 雪苼什么还没来得及问。他就用一句话把她所有的问题都给堵了回去。 看着赫连曜,她的美目就像把碾碎的宝石粉揉在里面,亮的让人不敢直视。 “少帅,你要成亲了?” 赫连曜薄唇抿成一条锋锐的直线,他的声音沉冷:“你不乖乖呆在云州来这里胡闹什么,做女人不要太贪婪,我给你的还不够多吗?” 他的话雪苼理解起来很费力,或者说根本听不懂。 是人都有两面性还是雪苼误会了什么,她还记得他临走时候那个堪称撕咬的吻,不是至死不渝的意思吗? 看来,一切都是她理解错了。 她看着他,眼睛里的火光却渐渐寂灭,“少帅,你要成亲了?” 还是那句话,伶牙俐齿的她此时语言贫瘠,唯有颠来倒去的问这一句。 赫连曜越来越不耐烦,“我再说一次,要是你安分守己,这督军府可以给你一个妾侍的位置,要是还纠缠不清,尹雪苼,别怪我不客气。” “哦。”她点点头,终于是听懂了。 这么残忍的话雪苼相信他不是出于真心,就跟娶余州的七小姐一样,也一定是迫于情势。但是他永远有他的不得已,甚至在他的这个不得已来临时候,他从来都不考虑她。 什么没有你家乡也是异乡,或许那一刻是赫连曜的真心,但是她对他来说永远只是贴在窗上的窗花,束在高阁上的壁画。 她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并不一定是别人看到的那么残酷,但是却足以让她失望。 雪苼从嘴巴到眸子,都含着笑。不是假笑更不是勉强的笑,是那种从心里发出的非常由衷的笑容。 就像盛开的昙花,最美最惊艳的时刻。 轻轻袅袅的声音很是好听,“我是跟赫连少帅贺喜的,只是有些不懂规矩,破坏了婚礼的进程。不过既然已经破坏了,那我斗胆说完我的祝福,还望少帅能海涵。” 赫连曜居高临下,那冷漠的脸色就跟她第一次在车里看到他一样,阴鸷晦暗充满了杀气。 雪苼上前一步,张副官伸手把她给拦下。 雪苼并不理会,她继续往前,盈盈的笑意兜挂在粉如樱花的唇瓣间。 赫连曜摆摆手,示意张副官退后。 终于和他面对面,只是还隔着一层台阶,她需要仰视他。 抬头的那一刹那。她把眼泪给逼了回去。 从一开始,她是落难的千金而他是手握生杀大权的少帅军阀,她仰视他,俩个人的关系不对等。 雪苼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少帅,您大婚,是大事,怎么连招呼都不打?怎么说我都是得您照顾这么久,也该备份大礼。” 赫连曜眸子深邃如井冷酷如冰,“不必,你赶紧回云州去。” 雪苼摇摇头,“我说完话就走。不长,几句而已。” 赫连曜眸子收紧,越发的不耐,“尹雪苼!” “少帅大婚,没来的及备大礼,我把这个……”说着,她伸手从颈上生生的扯断了项链。 那链子极细又极坚韧,她硬生生的扯下时伤到了肌肤,顿时鲜血淋漓,却毫不在乎。 这点血算得了什么,怎比的了她心里的一分一毫。 随手把染血的链子扔在地上,她把那枚粉钻戒放在手心。抬高手臂,送到了赫连曜面前。 “这个,就当是给少帅的新婚贺礼。一贺少帅千岁,二贺夫人常健,三贺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伴。” 说完,雪苼把戒指随手一扔,那晶莹剔透的石头在空中划了一个最贵的抛物线,然后落在了赫连曜的脚下。 而那个扔戒指的女人潇洒的甩了甩长发,那密如海藻的长发也在阳光下划了个七彩光泽的抛物线,随后落在美人的香肩上。 赫连曜死死盯着她的背影,双眸几乎要把她给洞穿。 “张副官!”这一声喊。已经是杀气尽现。 “把这个拈酸吃醋的女人给我轰出去。” 雪苼步子一顿,他何苦要这样,自己难道还会赖着不走吗? 张副官就跟一阵风掠到雪苼身边,紧紧的拧住了她的胳膊,“夫人,别闹了。” 他的声音极低,低的也只有雪苼听到,雪苼挑起眼尾看着他,无声的笑了笑,“张副官还是叫我雪苼小姐吧,你们的夫人在那里。” 张副官并不跟她废话,仿佛有仇似的。用力推搡了她一下。 雪苼向前踉跄而去,要不是给人扶住,估计就摔倒了。 扶着她的人声音温柔,“小心。” 雪苼抬头一看,竟然是白长卿。 果然,这场联姻把各路的军阀利益最大化,赫连曜下的一手好棋。 雪苼点头道谢,可是张副官跟疯了一样,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拉着她推给了俩名侍卫,“把雪苼小姐给带出去。” 雪苼挣扎了俩下,“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张副官不由分说,让人把她给赶出去。 雪苼回头,看到了赫连曜那双刀刻一般尖锐的眼睛,他看着她,似乎把要她给撕扯成千段万段。 疼痛和眩晕一起涌来,她连质疑的力气都没有,跟着就被人用枪指着赶出了督军府。 见人走了,赫连曜大声对宾客说:“不好意思,一个吃醋的妾侍,婚礼继续。” 观礼台上,脸上有道疤的赫连洪德小声问身边人,“这就是阿曜在云州的那个宠妾?有点意思呀。” 那人也小声说:“是呀,看着很辣,爆炭一样的性子,也就阿曜能吃下去。” 跟着俩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发出猥琐的笑声,惹得白长卿直往那处看。 雪苼的到来并没有造成任何意外,就像掉如深海的石子,连个水花都没有激起,婚礼还是如常进行,新郎新娘拜过天地,送进了洞房。 少帅大婚,筵席从早到晚一直没断过吗,赫连曜被人围住左一杯右一杯,很多居心叵测的家伙就是想着灌醉赫连曜,不能让他洞房。 婚宴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雪苼一个人站在铺着十里红毯子的大街上。 士兵继续驱赶她,“别看了,快走,赶紧走。” “别碰我,我自己会走。”雪苼拢住长发,想要挺起腰身,可是身上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 她咬着牙往前走,路边很多人并不认识她,可大概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他们在对她指指点点。 一个豪门千金,给人玩了睡了。最后竟然沦落到如此下场。尹雪苼,你的骄傲呢,为什么会输的一塌糊涂。 身后依然是鼓乐齐鸣,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她却跟失了魂魄一样,分辨不出方向。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感到脚疼,刚靠着石墙站住,就觉得后颈一痛。 她回头,模糊的看到一个男人的样子,然后才刺痛和眩晕中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雪苼才慢慢苏醒过来。准确的说,她是被人压醒的。 感觉有个人形的东西压在她身上,而且还对她动手动脚,似乎在解她的衣服。 雪苼手脚冰凉麻木,这是什么人,要对她干什么? 用尽所有力气想把人给推开,却被抓住了手臂,有个嘻嘻哈哈的声音在她耳边说:“力气还挺大,尹雪苼,你说我扒光了把你丢到宴会大厅里会怎样?” 雪苼遽然睁开了眼睛,一张大脸近在咫尺,那满脸的粉渣滓掉在了她眼睛上。 她欣喜的伸手去触摸那张脸。“长安,是你。” 手被狠狠的打了一下,“什么长安,你看看小爷是谁?” 雪苼恍然,这是跟长安很像的余州八姑娘,余思翰。 “余思翰,你怎么在这里?” 问完了雪苼又觉得多余,他七姐嫁给赫连曜他自然是来送嫁的,但是他穿的是什么? 雪苼眨了眨眼睛,终于看明白了他还真是穿着大红的嫁衣,头上还戴着个凤冠。 跟见鬼了一样,雪苼差点就尖叫了。 他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姑奶奶,你给我噤声,你知不知道今天我们的男人要干什么,他要干他叔!” 我们的男人这个词听起来太扎耳朵了,雪苼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后又觉得不对。 干他叔这样的话雪苼说不出口,而且有太多的疑问让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发问,就这么傻乎乎的看着余思翰。 余思翰敲了她脑袋一下,“我的美人儿,都说你美貌和智慧并重,我看不尽然吧,怎么看着比我六姐好傻。” “你六姐不傻。她是脾气好。”说完,雪苼到处张望。 “你看什么呢?” “你七姐呀。” 余思翰笑的肚子疼,“说你笨你怎么就那么配合我呢?我就是我七姐呀,你看看我这身打扮,我刚才已经和阿曜拜堂了,你想不到吧?” 雪苼抬手就给他一巴掌,“别把你的口水喷到我脸上,你是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儿代嫁?” 余思翰捏着小手绢娇滴滴的说:“你看看我,难道我不美吗?宝贝儿,我七姐都二十了能没个意中人?她都怀孩子了,可是我爹非逼着她嫁给阿曜,我呢。这个当弟弟的就牺牲了一回,替她嫁了,开心不开心,惊喜不惊喜?” 雪苼已经给吓得喘不动气了,“赫连曜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了,他本来也不是要娶我余思玥的,他不过是勾结余家军和第五师把赫连洪德给包了饺子,要真是我七姐他不坏了她名节吗?” 雪苼脑子不够用,她没想到赫连曜的一个联姻竟然是下了这么一大盘棋,但即便是假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娶了余家军的七小姐,如果余思玥不逃婚。那么现在在这张喜床上的人就是她,是他赫连曜该负责一生的人。 忽然,雪苼冷飕飕的看着余思翰。 余思翰给她看的浑身发毛,“你干什么?不要觊觎爷的美色,我对女人没有兴趣。” “余思翰,你七姐是逃婚还是你逼着她逃婚?” 余思翰没有想到被她看穿了,又打了她头一下,“臭婆娘,说那么透干什么,我不就是给她和侍卫下了点药,她和那个军官眉来眼去很久了,就是都胆小。我只是给他们添火加油。” 雪苼迅速推开他,“你这个人渣,连自己的七姐也算计,那你是想将错就错给赫连曜当一辈子夫人吧?余思翰,我们的那个赌注,你明显的是知道会赢我,那个时候你们就跟赫连曜商量好了,你,你姐夫还有他。” 余思翰翻了翻白眼儿,“你就不能装的傻点吗?阿曜不让你知道是为了你好,其实你也不损失什么,我跟着阿曜又不能给他生儿子,估计也就是睡他几晚就得回余州,到时候又是你的天下,你用的着又是摔戒指又是一贺二贺吗?你可差点坏了阿曜的大事!” 雪苼咬住下唇,她推开余思翰坐起来,忽然觉得身边有什么硌的慌,用手一摸,原来是几颗栗子和枣。 举目四望,红烛罗帐,大红的鸳鸯锦被,这里是赫连曜和八姑娘的洞房。 她曾想过,跟赫连曜做一对野鸳鸯,等他要大婚了,她就永远离开他。 可是在云州接到消息,那一刻她就知道,她根本就做不到淡然处之,不管他跟谁在一起,结果她都接受不了。 爱是唯一的,爱是自私的,她爱他已经到了唯一又自私的程度,这让她自己都觉得厌弃。 “你想什么呢,这傻模样。” 她摇摇头,“没什么,我没你傻。” “我很傻吗?你看我多好看!我跟你说,你都是我的人给带回来的,要不是我,你可能早就给阿曜的二叔抓去了,那个老秃驴竟然跟傅晏瑾勾结在一起,你说这多可气。” “傅晏瑾?他们怎么会在一起?”雪苼脑子又不够用了,这帮军阀可谓没有节操到了极点,只要有利益,什么都能干的出来。 余思翰捧起床上的大枣就啃,样子跟小松鼠一样,还挺可爱,不过说的话一点都不可爱。“我怎么知道,或许傅晏瑾喜欢上赫连洪德那张老脸皮了。你现在就乖乖给我躲在这里哪都不许去,我不能让你给阿曜拖后腿。” “可这里是……” “哎。不如我们这样。”余思翰冲她眨眨眼,“我们三个一起,保准你新鲜。” 雪苼要不是没力气又得赏他一巴掌,“你滚,真变态。” 看着雪苼气急败坏的样子他哈哈大笑,“逗你的,看你那怂样儿。给你,换上。” 雪苼接过他递来的衣服,展开一看是丫鬟的撒花裤和红底白花的元宝领上衣,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怎么,八姑娘想要我扮成你的陪嫁丫头?” 余思翰那描绘浓重的眉微微一挑,“你不乐意?” 雪苼冷哼。“便宜你了,我的小姐。” 说着,她下床转到了屏风后面,去换衣服。 过了一会儿,雪苼从屏风后走出来,那衣服还算合身,不过即便丫头的衣服也给她穿出了一种大小姐的俏皮味儿。 余思翰气的不行,“什么玩意儿,长得这么难看。” 雪苼不去理他,对着镜子编辫子。 看着她笨拙的样子,余思翰踮着脚从大床上下来,“你是不是女人。连个辫子都不会梳。” 雪苼懒得跟他打嘴泡,头发却给余思翰一把捞过去,八姑娘手段了得,一会儿就给编了一条漂亮的大辫子。 看着雪苼那张雪白的脸蛋他不满意,“你想法子把自己弄的丑点,我可不想让人觉得丫头比小姐漂亮。” 雪苼瞟了他一眼,“你终于承认我比你好看了。” “去,阿曜不看外表看内涵。” 雪苼真不懂他哪里来的自信赫连曜会喜欢他,就算是因为要借助他们家的势力,赫连曜也不会…… 雪苼看了余思翰一眼,决定不再想下去,太吓人。 忽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余思翰赶紧在床上坐好,还支使雪苼,“赶紧的,把那个盖头给我盖好。” 他难道还想真跟赫连曜洞房?雪苼没好气的把盖头扔在他头上,心里暗骂贱人。 挡着盖头呢,余思翰竟然能读心,“你是不是骂我了?” 雪苼忙说:“我没有,你多心了。” “没有就好,我刚才骂你了。” 雪苼气的够呛,“你骂我什么。” “骂你是贱人,耽误我和阿曜洞房。” 雪苼气的咬紧了后槽牙。“你有本事尽管和他洞房。” 正说着,门咿呀一声被推开,赫连曜大步走进来。 余思翰素手挽着盖头往外看了看,然后羞涩一笑,然后把盖头严严实实的遮好。 这货!还等着赫连曜给他掀盖头吗? 雪苼垂首退到一边去,她倒是要看看,赫连曜怎么跟余家八姑娘洞房。 第一百三十八章:你们做,我看着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赫连曜看着床上的“佳人”,不由得皱起眉头。 他走到桌边,看看上面的蜜饯糕点,伸手去拿茶杯,想了想又给放回去。 这一切都落在偷窥的余思翰眼睛里,他捏着嗓子说:“少帅,你是怕奴家给你下药吗?” 赫连曜手里的杯子摔过来,“闭嘴。” 余思翰伸手接住。他把盖头往下一扯,气急败坏的说:“我不管,我一定要你给我掀盖头,否则我现在就出去掀了你的老底儿。” 雪苼真是服了这个余思翰,他是男人吗?怎么比女人还能胡搅蛮缠,不过看赫连曜对待他的态度好像无计可施,要是八姑娘是个女人,还真是和赫连曜绝配。 想到这里,她的头又垂下几分,眼泪顺着美丽的脸颊往下滑。 赫连曜对余思翰还真没了脾气,开春儿那次在余州,这货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还痴缠不已,而且还一直缠到了现在,难道就那么欠睡? 昂首阔步走过去,他在余思翰惊喜的目光里把他的红头巾随便一盖…… 余思翰心里都甜透了,隔着红盖头还瞟雪苼,如果有个尾巴他一定能摇起来。 可是下一刻,嗯,就悲剧了。 赫连曜顺手扯下身上挂的大红花,三五下就缠绕在他脖子上。把红盖头给扎紧,余思翰的头成了个造型不错的红色台灯。 “赫连曜,放开小爷,憋死了。” 赫连曜在他脑袋上掰了一把,随手把他给塞进被窝,“里面呆着去。” 雪苼瞪大了眼睛,她很同情余思翰,赫连曜这是过河拆桥。 赫连曜站起来,他扔了军帽,“那个谁,过来伺候我更衣。” 雪苼一愣,从进门开始赫连曜并没有看她一眼,是没认出来吗? 眼下的情形十分尴尬,她进退不是,缩在那里半天没动。 赫连曜显然不耐烦了,“你们少帅没教给你规矩吗?过来!” 雪苼只好走过去。她穿着粉底白话的衣服,一条乌黑的发辫绕过柔软的颈子垂到胸前,低头垂手的饿样子十分赏心悦目。 “帮我更衣。”赫连曜张开了胳膊。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雪苼咬咬唇。赫连曜没有认出她吗?他把人轰走了就没担心过她?现在还真有心情更衣和八小姐洞房? 太多心思压住了心头,她微微抖着手指去解他的衣服扣子。 手刚放上去他忽然收拢了手臂,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压着的声音有几分哑。“余思翰给我准备的这个小丫头看着很可口,今晚就跟你洞房。” 无耻,混蛋!雪苼没有想到他会这么不要脸,挣扎着一巴掌就要去打他的脸。 赫连曜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顺势抬起了她的下巴。 “啧啧,长的都跟我夫人一样,余少帅怎么知道我好这一口?” 雪苼气的眼角发红,她咬牙切齿的说:“赫连曜。你放开我。” “好胆大的丫头,竟然敢直呼我名讳,看本少帅怎么收拾你。” 赫连曜力气很大搂的很紧,她这个刚跟他决裂断交的人现在又紧紧贴在他怀里,俩个人亲密无间到没有一点缝隙。 虽然知道他娶了个“男妻”,但成亲就是成亲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消息遍布了大江南北,雪苼做不到因为他一个拥抱就可以装作没有事。 而且看看他的样子,就随便把她混说成余思翰的小婢女调戏,一点都没有歉意,要知道,刚才他在喜堂上可是对她很是残忍,那个时候他就是拔枪杀了她,雪苼也不会奇怪。 余思翰早从被子里探出头来,他看着他们俩个。很受伤。 闷闷的声音,显得特别可怜,“你们能不能顾及一下我的感受?” 赫连曜一松劲儿,雪苼趁机逃离他的怀抱。远远的躲在了墙角。 “看看,你把我的小丫头吓得。” 赫连曜懒得再装下去,“余思翰,闹洞房的不会有。但是我不保证没有听房的,你确定要留在这里妨碍我们?” 余思翰发毛了,“赫连曜你什么意思,今天是我和你的洞房花烛夜。” 赫连曜看了他一会儿。“我对你没兴趣。” 余思翰使劲儿眨巴眼,“我对你有兴趣,还很大。” “我不喜欢男人。” 余思翰死猪不怕开水烫,“人活一世你总要多体验。等体验了你再下定论你到底喜欢男还是女。” 赫连曜脖间青筋乱蹦,“我去找白长卿。” 余思翰软了,“好好,我不说话行了吧。我就躺在边上,看着你们两个洞房,有不正确的姿势我可以指导。” 赫连曜真想掐死这个没脸没皮的兔子。 赫连曜转身就要往外走,余思翰急忙拉住他的衣服。“好了,我走还不成。” 余思翰这么闹背后肯定有给他撑腰的,要不是有白长卿,余州恐怕早就来抓人了。余督军就这么一个儿子,虽然说是个兔爷,但好歹也是个带把儿的,再嫁出去他可没有继承人了。 是白长卿替余思翰求情,说等一个月必然带着他回余州,而到时候就说七小姐病逝,反正余督军女儿多的是真死假死无所谓。 所以,现在的余思翰是必须听白长卿的话,也就白长卿能制住他。 他站起来,随手把身上乱七八糟的嫁衣给脱了,然后哼哼唧唧的站在了赫连曜面前。 “我怎么走?” 赫连曜也不多说,走到一面放着古董架子的墙壁前,他伸手摸了个粉彩花瓶儿,那扇墙壁就开了。 “进去,在里面呆着,明天一早我放你出来。” 余思翰气的要跳脚。“赫连曜,你这是恩将仇报!我在里面孤枕难眠,你们一对狗男女在外面翻云覆雨,我。我恨死你了。” 赫连曜也不多说,一把把他给推了进去。 墙壁缓缓关上,把余思翰的骂声阻断在墙里。 雪苼忽然觉察到危险,她应该跟着余思翰一起进去的。 慢慢的想往门口移动。没想到赫连曜竟然没发现她。 可是就在她要伸手拉开房门的时候,赫连曜的一只大手伸过来,按住了房门。 他居高临下,看着她还沾着泪水的眼睛。 “一贺少帅千岁?” 雪苼看着他缓缓压过来的身躯。不由得使劲儿把身体往后退,放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扒住门上的雕花,身体也不由自主的颤抖。 “二贺夫人长健?” 雪苼已经无路可退,她自觉没错。可是在他的强势侵犯下,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三贺如同梁上燕?尹雪苼,我跟别人成了梁上燕,你拿自己的钻戒来祝福,好博大的胸怀呀!” 雪苼隐忍的情绪终于爆发,错的人是他,可他凭什么还这么理直气壮,既然他要问,那她就好好跟他理论理论…… 洞房里如火如荼,被送到墙壁那边的八姑娘把耳朵贴了好久也没有听到动静,该死的督军府,隔音怎么这么好? 听不成墙根儿,他无聊的转头想打量自己所处的密室,却发现根本不是密室,奶奶的赫连曜闲的没事弄了一面活动的墙就是为了把他送到隔壁房间吗?他有腿,他可以再回去。 赫连曜你给我等着,今晚本少爷一定要跟你洞房。 八姑娘斗志满满要去打扰人家洞房,却没有发现门缝里伸进一根麦秸粗细的管子,有人往里面吹迷烟。 第一百三十九章:她的失忆是装的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余思翰闻到了似有似无的香气,他还以为是哪里有熏香,心说赫连曜兵痞子还懂这情趣。 又溜达了两圈儿,他躺在床上,觉出了不对劲儿。 小腹处火热,身体里的血放出来直接可以泡茶,而且身体里还有个地方…… 余思翰绮念连连,特别是知道赫连曜和尹雪苼可能在隔壁干不可描述的事情后,他更兴奋的异常。 余小八嘴头上说的厉害,其实还就是一个雏儿,那点子本事不过是从画册书本儿上看来的,现在中了迷药儿就跟抽去了骨头一样,嘤嘤叫着到处翻滚。 就在他最难受的时候,房门被打开,一个男人走进来。 他的大手轻轻放在余思翰脸上,很是温柔的抚摸他。 余思翰并不感激这样的温柔相待,他此刻需要的是狂风暴雨,循着那只手看过去。笔挺的军装刀刻一般的五官,他肉嘟嘟的唇瓣动了动,“阿曜。” 男人听到这个名字,那只修长好看的手一顿,随即眉头蹙起。 余思翰并不知情,他还在进行着鸳鸯蝴蝶派的表白,“阿曜,我爱你就像蝴蝶恋着花朵,白云恋着蓝天……” 男人痛苦的握紧了他的手,“小八,你真傻,我却比你更傻。” 此时吗,余小八喊得阿曜也在犯傻。 雪苼被赫连曜逼到门边,火气全爆发出来。 她指着那扇关闭的墙,“赫连曜,你别不要脸,你的夫人在那边,你要洞房找他去。我说祝福的词怎么了,我送你钻戒怎么了?要成亲的人是你不是我,你凭什么反过来指责我?” 说完了,雪苼等着他解释,但是赫连曜看着她,一句话都没有。 雪苼气的浑身哆嗦,她推了赫连曜一把,手指点着他的胸膛继续说:“赫连曜,沪上之行,我以为和你推心置腹,可是你跟白长卿余思翰定了婚约却瞒着我。” “那是权益之计。” “权益之计?我不懂你们这些男人,为了你们所谓的权势拿着一个女孩子的终身幸福开玩笑。那个余思翰,他就凭着比七个姐姐多长了一点肉就那么嚣张,在人家六小姐的家里耀武扬威还不算,把七小姐的终身幸福都给算计了,就算他们不是一个娘生的,有必要这么狠吗?女人在你们手里都是玩物和筹码,想必赫连少帅也是这么看我的,对吗?” “雪苼,你和她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我比她们更可悲吗?赫连曜,我承认关于长安那件事我不够信任你是我的不对,为了这事儿我日夜难安盼着早日能见到你跟你道歉,可是等来却是你跟别人成婚的消息。想来你觉得我知道不知道都不重要,只要我尹雪苼是你赫连曜的就成了,对吗?” “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你能在我身边答应迎娶别人,那以后也有可能把我当成筹码送出去,我不要成为你的工具。赫连曜,今天白天我在仰视你的时候已经想的很清楚,这份不平等的感情我不要了,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男婚女嫁跟不相干。” 他忽然把她给抱起来。 雪苼吓得尖叫,“你要干什么?” 赫连曜把她给放在椅子上站着,然后自己仰起头看着她,“那我仰视你,还不行吗?” 雪苼一顿,满腔的怒气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充满了无力感,她咬着唇,站在高高的椅子上,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下来。 为什么,这段感情这么辛苦还是要纠缠不休。 他双手握着她的小腿,仰头看着她美丽的脸,“雪苼,我只想和你做梁上燕。” 这样的高度,她缩小的影子盛在他眼睛里,满满的,全是她。可是她知道这都是假象,只要这个男人一转头,他所看到的就是权利和地盘。 垂下长睫挡住眼睛里的悲痛,她手扶着椅背微微蹲下身子,想从椅子上下来。 “小心。”赫连曜伸手想要去扶她。 “你走开。”雪苼推了他一把,却没有想到椅子往一边儿歪倒,眼看她就要跌在地上。 可是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关键时候赫连曜一脚踢飞了椅子把她给抱在怀里。 出于恐惧,她的腿跟爬树一样紧紧缠在赫连曜腰上,让素了这些日子的赫连曜顿时血往下三路涌。 雪苼自然是觉察到了,她扭着想下去,“你放开我。” 他跟端花盆儿一样端着她往喜床那边走,同时咬着她的耳朵说:“嘘,不要说话。” 外面似有脚步声,应该是有人来了。 雪苼紧张的就跟炸了毛的猫,整个后脊梁骨都绷紧。因为赫连家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她一来就给软禁,已经成阴影了。 他似乎也很紧张,但并不影响他想洞房的强烈需要,而且这股子需要因为走路时候的摩擦,越来越强烈。 终于走到了床边,他把雪苼放下,大红喜服往她身上随便一套,就给盖上了红盖头。他离开床铺。随手把红绡帐子给放下。 这一切刚做完,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 他把军装又给扣好,挡住了身体的张扬,沉声说:“进来。” 这个时间,来的人竟然是傅雅珺。 她手里捧着一个红漆托盘,里面放着俩碗汤,“阿曜,娘让我把合欢汤给送过来。” 赫连曜微微抬起眼帘,“怎么让你来送。下人呢?” 傅雅珺把托盘放下,“都忙去了,前厅的喜宴还没结束呢,有她们忙的。” “难为你了。” 雪苼在帐子里绞紧了手帕,这督军府还真有意思,小叔子大婚竟然让寡妇嫂子给送合欢汤到洞房,看来傅雅珺是对赫连曜还不死心的。 傅雅珺往帐子里看了一眼,“你怎么还没有掀盖头,我听说余家小姐很漂亮。还以为能看到新娘子呢。” 赫连曜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人家都二十了,跟你这十五六的孩子没什么好说的。” 雪苼心头蓦然一动,刚才她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傅雅珺刚才说话的口气完全就是她刚认识时温婉样子,并不是在刚进督军府的天真样子。 说来,她被赫连夫人软禁,还是这位大少奶奶的功劳。 “那可不一定,余家妹妹。你说是不是?” 终于,傅雅珺憋不住了。 赫连曜状似顾忌的看了一眼帐子,那里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新嫁娘总是羞娇的,这点倒是没毛病。傅雅珺伸手拿起一碗汤,走到帐子前,“弟妹,这是娘用莲子红枣熬得合欢汤,你和阿曜赶紧趁热喝。早生贵子” 赫连曜皱起眉。她今天的表现真是热心过头了。 可是没等他说话,傅雅珺已经掀开帘子把碗送进去。 赫连曜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只听到啊的一声,碗碎了。 合欢汤洒了傅雅珺一身,虽然不是特别热,但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她站在哪里,看着样子快哭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太不小心了,我再去端一碗。” 新娘子端坐不动一言不发,显然十分的傲气。 赫连曜对傅雅珺说:“你快去换衣服吧,还有,剩下这一碗我们俩个分着喝,你不用再过来了。” “是。”傅雅珺委屈的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等确定人走了赫连曜才走过去,“你没事吧?” 雪苼掀了盖头,“她什么意思,刚才她摸我……这里。” 赫连曜眉目一沉,她这是想验证雪苼的身份,看来余思翰替嫁的事情暴露了,不过傅雅珺刚才这一试,倒是有点意思。 赫连曜低头给雪苼脱了鞋子。 雪苼想要逃却给她抓住了脚踝,“你放心,我今晚不在这里睡,一会儿我要出去,带人偷袭赫连洪德在狮子门的军队。” “什么?”雪苼一听他要去打仗便紧张起来,“你的新婚夜要去打仗?” 他笑着捏捏她的脸,“要不你以为呢,我会跟那个八姑娘洞房?” 雪苼拍了一下他的手。“你们这样,岂不是把婚姻当儿戏?” “我也是没有办法,这次回封平惊险万分。赫连洪德趁我出去打仗的这几年把封平的主要地方都换上了他的人,而跟我回来的三宝他们根本就进不了城,我先用和余家军联姻来震住他,然后趁着这个机会扫清他在城里的布防,杀他个措手不及。” 雪苼不由得担心。“他会没有防备吗?恐怕你一回城他就提高警惕了。” 赫连曜帮她脱下了刚才披上的嫁衣,又把那件碍眼的丫头衣服脱去,“你担心我。” “我。我是怕受你牵连。” “雪苼”赫连曜把她抱紧贴在心口的位置,“你来封平我又欢喜又害怕。欢喜是你终于肯相信莫长安不是我杀的,害怕是你出现在赫连洪德这老东西的眼皮子底下,他太坏了,我怕他拿你做文章。” “所以你急着赶走我?” “嗯,昀铭他明白,你一走他的人毕竟跟上,这还为了你和赫连洪德的人交了火,要不是有余小八的人协助。你恐怕会落在他手里。” 雪苼心情无比的复杂,她承认自己太冲动了,但是这事儿换做是谁听到自己的男人要和别的女人结婚也不能淡定。而且,这事儿从头到尾赫连曜都瞒着她,却和余思翰走的那么近。不得不说,雪苼是吃醋了,她嫉妒余思翰,即便他是那么的娘娘腔,只因为他那个少帅的身份。就有权利和赫连曜并肩战斗。而自己要不是因为偶然得到了这个消息,也许从头到尾都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偶然?雪苼心里忽然打了个突,赫连曜要成亲的消息间接是傅雅珺告诉她的,而她来督军府也是被傅雅珺带进来,再加上刚才傅雅珺的态度…… 如果说她是单纯的拈酸吃醋是可以说过去的,毕竟疯狂的女人为了争夺男人的宠幸什么都可以做,但她真的是吗? 雪苼忽然想起她在山洞里要雨苼要杀她的样子,不仅打了个寒颤。 见雪苼一直不说话,目光有些空茫。赫连曜不仅低头吻她,“小乖,想什么呢。” “傅雅珺有问题,她的失忆可能是装的。” 赫连曜又亲了她一下,自觉是对她聪明的奖励,“你看出来了,她已经和你的好学长还有赫连洪德勾结一气,算作他们在督军府的内应。” “什么时候的事?” “应该是我们去港岛的时候,回来她就说自己失忆。那个时候她就想要报复我。” 雪苼没有想到女人狠起来是如此可怕,“她报复你?我怎么看她还是很依恋你呢?” “得不到的就要毁掉,难道不是吗?她暂时还不能动,你要小心她。” 雪苼不解,“难道你不打算放我走?” “现在哪里都不安全,你不如呆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不说了,我的时间到了,你乖乖的睡觉。我走了。” 说完,赫连曜狠狠的亲了她一下,然后转身就走。 “赫连曜” 听到她喊自己的名字,赫连曜惊喜的回头,“嗯。” 雪苼咬着下唇有些虚弱的说:“那个,小喜和小马他们还在城里,麻烦你给留意一下。” 赫连曜有些失望,但是发生这么大的事儿让雪苼马上原谅他也不大可能,他点点头。“放心,这事儿张副官已经去做了,但是你们先不能见面。” 赫连曜一走,雪苼的心就揪起来,虽然看他的样子难度不应该太大,但是要打仗就会有死伤,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红烛一直在燃烧,不断的流下晶莹的泪滴,雪苼给熏得眼睛疼,她躺在这张赫连曜和别人的婚床上,觉得一切都不那么真实,就像陷入到蜡烛那虚无的幻境里。 这一夜,被拉的格外漫长。 因为赫连曜的大婚,凡是有头有脸的军官都给请来喝酒,这个赫连洪德阻止不了,毕竟封平还不是他当家。当然,他也是有准备的,而且赫连曜入城带的那点人是万万不能跟他抗衡的。 但是,他并不知道,赫连曜最喜欢干的事是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喝了点酒,没醉,他微醺。躺在卧室的床上他没有叫任何人来陪寝,脑子里却闪现着赫连曜在云州那个女人的样子,想着想着,他有点激动。 他赫连洪德再美的女人也见过,但还是一眼就给那个云州的小辣椒勾住了魂儿,也许女人就跟烈马一样,越烈越让男人想征服,他脑子里满满都是她甩戒指和长发时候的样子,太美! 而且他还有个怪癖,对于侄子的女人,他有种病态的喜欢。 这么想着,他浑身跟着了火一样,越发的睡不着,正在这个时候,忽然管家敲门。“二老爷,人来了。” 他一个鲤鱼打挺就坐起来,“让她进来。” 门口挤进来个女人,赫连洪德也不开灯,伸手就把人拽过来脱衣服。 “你,慢点儿。” 女人显然不愿意,挣扎着想拒绝。 一个耳光甩过去,赫连洪德抓着女人的头发就从后一楔而入,“送上门来你还跟我装什么贞洁烈女。” “我是来跟你说事儿的。不是为了做这个。” “一边说一边做,怎么样,我虽然年纪大点,可不比他赫连曜差吧。” 女人咬着唇把屈辱一点点咽下去,尹雪苼,这是你欠我的,以后我一定要你千倍万倍的还回来。 赫连洪德没忘了正经事,“说,你的事。” “是关于新娘子的。你的消息可能有误,新娘的确是个女人,我试过了。” 赫连洪德狞笑着,“你试哪里,这还是这儿?” 女人尖叫着,“上,上面。” “看来你哥哥的消息也不准,宝贝儿,这次做的不错。二叔好好疼你。” 黑暗里的世界包裹住了他们的肮脏,但是他们却忘了,黑夜之后将是白天,他们的污秽终归会被暴露在阳光之下。 黎明时分,赫连曜带着一身血气回到了卧房。 雪苼本来就一夜未眠,看到人回来立刻起来,“怎么样?” 赫连曜点点头,“成功了。” “我是问你怎么样,受伤了没有?” 他摆摆手。把身上的白衬衣脱下来,拿起放在一边的白帕子给印上去,顿时染满了血迹。 雪苼忽然想起第一次在车里的白手套,不由得移开目光红了脸。 赫连曜把脏衣服脱下来扔了去洗澡,出来的时候神采奕奕,一点看不出疲态。 看来这次战斗非常顺利,以至于他精神大振。 抬腿上床,也不管雪苼是个什么情绪,低头直接含住了她的唇。 对于男人来说,大概鲜血和战斗是很能让他们身体的本能膨胀,他呼吸急促,垂眸看着雪苼的小脸儿。雪苼白瓷的脸蛋儿就跟剥壳的鸡蛋一样没有一点瑕疵,长长的睫毛总是很无辜的翕动,让人忍不住去触碰她,他吻着她,手指一寸寸划过她的脸颊,他现在胃口大开,想把她给吞到肚子里去。 雪苼给他忽然而来的吻化成了一滩春水,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而且雪苼在这方面一直是个被赫连曜用糖哄着的小孩儿,尝过了甜头就变得嘴馋。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亲热了,身体的反应很快就战胜了理智,她配合的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们缠绵的正浓烈,并没有看到墙壁那侧余思翰走了出来。 他面若桃花眉飞色舞,刚要说话忽然看到了床榻上缠绵的俩个人,脱口而出的“阿曜”变得轻飘飘的,不由得握紧了手里的纽扣。 第一百四十章:躲在被子里哭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听到声音,迅速推开赫连曜,而赫连曜则面带不满的看着余思翰。 余思翰把脸上的落寞收起来,一屁股就坐在榻上,“困死了,一会儿还要敬茶,你往里点儿,我要再睡会儿。” 一张床上三个人,这…… 情况特殊赫连曜顾不上将就,他抱住雪苼滚到最里面,用被子紧紧裹住,距离余思翰起码有俩个余思翰的距离。 但即便是这样。雪苼还是接受不了。 堂堂大小姐,跟俩个男人躺在一张床上,这算怎么一回事,就算有个是小兔爷也不行。 她就要起来,“我下去。” 赫连曜摁住她,刺刺的下巴在她脖子那里蹭了蹭,“小乖,将就一下吧,我很累,一晚上跑了好多地方,一共杀了五百多人。” 余思翰的手越发捏的紧了,他脸上作着笑对雪苼说:“你这个臭女人怎么这么不懂事儿?男人辛苦你就该好好照顾着。阿曜,到我怀里来,我疼你。” 赫连曜气的给了他一巴掌,“没你的事儿,给我闭上嘴。” 余思翰笑着,眼角却红了,他假装负气把被子拉到头顶,“不管你们了,睡觉。” 雪苼却因为他的话生气了,一把把赫连曜抱紧,“离他远点儿。” 赫连曜乐见其成,乖乖的让她抱着,“遵命,夫人。” 余思翰在被子底下牙齿紧紧咬着被角,才没让自己哭出声音。 早上,这三个人诡异的出现在赫连家的客厅里。 赫连督军和夫人高座,等着喝媳妇敬的茶。 作为大少奶奶,傅雅珺当然是要在场的,应赫连夫人的要求。她严谨的穿上一件淡黄色旗袍,头发也挽起来,很神奇的,这个妆容一改她的十六岁天真也都给收进去了,一如雪苼第一次见到她时候的样子。 余思翰在男人中身量不算高,甚至连中等都算不上,扮成女人却成了又高又瘦,他天生的细皮嫩肉滑不溜手,又加上整天跟戏园子里的小旦们厮混,这大红的旗袍一穿还真有几分女人的袅娜,更绝的是他旗袍里面的小衣服是特制的,不知道谁给他在法兰西进口的胸衣里面缝上了两层薄薄的棉花,虽不至于波涛汹涌,但趁着这清瘦的身体不大不小刚刚好。 这厮以前是个小分头,但是从春天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开始留头发,给勒令剪了几次,现在不长不短的散在肩膀上,像个学堂里的女学生模样。 雪苼责备他勒令涂黑了脸点上了乱七八糟的雀斑,弯腰弓背的跟在后头当起了陪嫁丫头。 一进门儿,他就跟赫连曜跪在大红垫子上,纤纤玉指端起茶杯,捏着嗓子说:“爹,娘,请喝茶。” 督军和夫人还是第一次见自己的这位儿媳妇。看着也不错,细皮嫩肉漂漂亮亮,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头,但又找不出哪里不对头。 见余思翰一直捧着茶杯没有人接,赫连曜吭了两声,“爹。娘,思玥给你们敬茶了。” 督军先把茶接过去,给了余思翰一个大红包,“赶紧起来,快起来。” 夫人倒是亲自来搀扶了,她摸了摸余思翰的手。柔软无骨,是个大小姐的手。 余思翰又捧了一杯茶给傅雅珺敬茶。 在来之前,雪苼已经把傅雅珺的情况告诉他了,这个傅雅珺对赫连曜还有想法,对他的新婚妻子心怀叵测,而且昨晚她的冒犯是有意试探。所以让余思翰小心。 余思翰一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傅雅珺的眼睛总是往赫连曜身上飘,这小兔爷就掏坏呢,想要治治傅雅珺。 “大嫂,请喝茶。” 傅雅珺都看了他半天了,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这位大小姐美是很美。但是嗓子却比一般的女孩粗,要不是昨晚她亲自试过一定也对她有所怀疑的,估计这位就长成这样了,怪不得傅晏瑾和老狐狸能以为“她”是男人。 伸手去接茶水,“谢谢弟妹,这里……啊。” 傅雅珺的手心不知道被什么扎了一下,疼的她顿时就松了手。茶水泼了她一手,茶杯也打碎了。 茶水滚烫,是刚沏的。 傅雅珺手背一片通红,眼眶也跟着红了,“你,你这是干什么?” 余思翰一脸的无辜,“大嫂,你的手怎么了?竟然连茶杯拿不稳,是不是昨天太累了?” 他无意的一句话却让傅雅珺脸变了色,她昨晚当然是太累了,被赫连洪德那个老变态差点折腾死,到现在大腿那里还是酸疼的。 “大嫂,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不舒服?要是不舒服一定不要扛着,要赶紧看大夫。” 傅雅珺手背上一片灼疼,却给他握着手不放,她脸上红红白白的变化着,终于撑不住,“谢谢弟妹关心。爹。娘,我先下去了。” 督军因为七年前的事对傅雅珺一直没好感,要不是因为她生了个儿子估计也不能让她进门儿,现在看她连杯茶都端不好更是厌弃,“下去吧。” 督军夫人却看着傅雅珺的背影,这丫头今天明显的是想给阿曜的新媳妇下马威。难道我的警告她没有听进去吗? 余思翰有惊无险的完成了敬茶,还给傅雅珺吃了个闷亏。 这时,督军夫人的目光落在了雪苼身上,“这是谁?” 余思翰忙说:“是我的丫头。” “你的丫头?”赫连夫人尖刻的看着雪苼,“抬起头来。” 雪苼并不畏惧,她抬头盈盈一福。“督军,夫人。” “你是……”赫连夫人指着雪苼,计算再扮丑她也是记得那个丫头高傲的样子。 赫连曜把雪苼往身后一挡,“你们先出去。” 雪苼看了他一眼,拉着余思翰走出去。 门关好,四处也无人。赫连夫人压低声音说:“阿曜,你在做什么?” 赫连曜也压低了声音,“昨天我扫除了狮子门的障碍,但是他的势力远远不止于此,我们府里到处是他的眼线,爹娘还是小心些好。还有。那丫头就是雪苼,她怎么入府被软禁的我不追问,但是你们也别对她不好。” 赫连督军气的低吼,“你这是对父母的态度吗?” 赫连曜眼神发冷,“爹,我们家闹到现在这么被动挨打的局面是谁造成的?你年轻时候的英明神武都到哪里去了?还有娘你。不要以为你平日里在后宅做了什么爹他不知道,他不过是用沉迷酒色来报复你,是你们两个人的明争暗斗毁了赫连家,让赫连洪德有机可乘,如果不想把封平拱手让人,就不要给我添乱。” 夫妻俩个面面相觑。虽然儿子说的话大逆不道,可是他们竟然无力反驳。赫连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蛀成了空壳,只靠这个儿子在外面撑着。 余思翰回了房间却不安分,要去给傅雅珺送药。 雪苼拦他,“你别出去得瑟了。没看到人家看你的眼光很怪异吗?你现在充其量也就是个有点像男人的女人或者说很女气的男人,跟真的女人是有差距的。” 余思翰拧她的脸蛋儿,“那是你没见过我七姐,见到了你就知道我和她谁更女人,二十岁没嫁出去,是有原因的。” 开始不疼,雪苼只是蹙眉,“你说的话我一句都不信,你六姐那么好的人你说她傻,余思翰,是不是你们家就你最聪明漂亮?” 他一甩头发,“那是自然。” “臭美!我告诉你,我有个好姐妹,她跟你长得特别相像,但是比你好看,而且她穿男装比你像男人。” “你说的那个女人我好像见过,莫凭澜的妞是不是?莫凭澜第一次见我的时候看我看的毛骨悚然,估计他是把我当成了那妞儿,你的脸真好玩。” 说着正经话,他把雪苼的脸当成了皮球,气的雪苼大喊,“放手。” 他拧上瘾,“不放,为什么阿曜拧你的时候你不让他放。” “你真不放。我就不客气了。” 余思翰手腕一凉,低头一看自己手腕上贴着一把冰凉精巧的小匕首。 “最毒妇人心,你这个死女人!” “放开!” 余思翰讪讪的收回手,“臭婆娘,没看出来你还蛮有一套的。” “那也没有你厉害,你手指上那个戒指里藏着东西吧。傅雅珺又不傻,肯定会找你算账。” “老子怕她个球儿!就她欺负你对吧,哥哥替你讨回来。” 雪苼冷哼一声,“八姑娘,我们俩个还不知道谁大,你就敢妄称哥哥。” “肯定比你大。我今年都二十了。” “我也二十。” “又是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小爷我生日大,正月初六,你肯定没这个大。” 雪苼愣住,“我也是正月初六,长安也是。” “不会吧?我是亥时。” “太巧了,我也是。” 这下余思翰都说不出话了。这真的是太巧了。 但是雪苼却比他想的更多,他和长安长得那么像又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真的就没什么联系吗? 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余思翰眉毛一挑,“谁。” “是我。” 雪苼能听出来,是白长卿的声音。 余思翰在听到他最信任的姐夫的声音时。并没有像往日那么高兴。他皱眉胡乱看了看,找到那面墙上的机关,把雪苼给塞了进去。 “在里面好好呆着,一会儿我放你出来。” 雪苼不解他的意思,怕她偷听他和姐夫的谈话吗? 这个时候他已经关闭了机关,走到门口去开门,“来了。” 白长卿一见眼前的红妆丽人,竟然一愣。 第一百四十一章:教训这个小崽子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余思翰黑发齐耳,一边儿掖到耳朵后去,露出红色璎珞耳坠,一袭红绸旗袍趁的脸色很好看,腰身袅娜多姿。这样乍一看,跟余思瑶有那么几分相似,只是五官比余思瑶的艳丽张扬了许多。 白长卿看傻了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余思翰却妩媚的勾起眼角,“姐夫,你过来找小姨子就打算在门口杵着吗?给人看到不妥吧。” 白长卿猛然回神,他进来把门关上,“赫连曜不在吗?” “不在,你是要找他?” 白长卿左右看了看,“不,我有话跟你说。” “姐夫做,喝茶。” 隔着屏风,白长卿看到了里面通红的卧室,不过他很快收敛心神,接过余思翰递过来的茶水。 在余思翰心里,白长卿就跟哥哥一样,亲切温和,对他百般纵容维护。 可是。这也许只是表象,人称小白龙的白长卿其实更应该叫白狐狸,否则他怎么成为中央军第五师的师长,又怎么能把敌对的人都变成自己的朋友呢。 “小八,你虽然进入赫连家,但是他们家的事你不能搀和,更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余思翰抿唇笑,“姐夫,我既然嫁入赫连家自然就是他们家的人,要是阿曜有什么危难我哪有不出手的道理,你这样说倒成了我们骗婚了。” 白长卿手里的茶杯重重一放,“你说的什么?都听我的!现在又给我闹,别忘了,你可不是余思玥,你是余家军的少帅,将来的督军。” “不如让爹把军权让给你这半个儿子,我这样的怂包当什么少帅。” 白长卿气的眼角直跳,“你这孩子,我看你是给赫连曜迷昏头了。” “是呀”余思翰腆着脸,幸福的像要冒泡,“我都跟阿曜洞房了,虽然我是男人,但也是阿曜的人了,我要跟他共进退同生死,这才是为妻之道,你说呢,姐夫!” “你……”白长卿压下心头涌上来的气,“小八,我不知道说你什么好,反正姐夫是站在你这边的,要是有什么事你先告诉我,我们合计着来。你记住了,天塌下来,姐夫给你顶着。” 要是以前,余思翰一定感激涕零,觉得姐夫真好,可是现在却完全变了。 他觉得白长卿真虚伪,特别虚伪。 “姐夫,要是没事您别到后院来找我,毕竟是姐夫和小姨的关系,我怕好说不好听。” 白长卿叹了口气,“我知道了,当初真不该由着你胡闹。” “看看姐夫说的,好像你没有好处拿一样。” 白长卿眼角一抽,他觉得今天余思翰说话夹枪带棒,一点不像平日的样子,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不可能呀! 雪苼被余思翰关在隔壁,她闻到了屋里有一股子欢爱过的味道,作为过来人,她敢肯定。 看看那张床,因为没有人来收拾,余思翰弄得乱糟糟的,但不像是有过那什么的痕迹,难道是他自己…… 她赶紧不让自己胡思乱想,男人和男人。想想都可怕。 墙开了,余思翰斜着胯站在那儿,“出来吧。” “你姐夫走了?” “不走还留在这里睡觉呀,你陪着?” 雪苼真想掐死他,“你说话注意点,好歹还有你六姐呢,要你真是个女人,我都怀疑你勾引你姐夫。” 余思翰一撩帕子,手帕的一角打在雪苼的眼睛里,她啊了一声。 “没见识的丫头,我告诉你,就算我是男人想勾引他也可以,要不今晚咱们打个赌,我勾引阿曜试试。” 雪苼红了脸,“谁跟你说这些不要脸的事,你们是夫妻,要干什么我才不管。” “这可是你说的,走!” 雪苼给他拉着手,“去哪里?” “刚才我们说什么来着,去看望傅雅珺呀。” 雪苼温柔的拍了拍他的手背,“余思翰,傅雅珺她身份不单纯,而且这个女人很歹毒,没事你别引火烧身。说白了,这是阿曜家里的事,他也不希望牵扯上你。” 这话的口气跟白长卿差不多,更让余思翰生气,“尹雪苼,我不是他家里人吗?不要忘了,我可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就你没名没分的也就个外室。还有,看你怂的这胆子,你不去我去,今天就让你看看得罪小爷的下场。” 见他真要去,雪苼只好跟上,虽然俩个人百般看不顺眼,但不管怎么说他们同站赫连曜这条船,关键时候还是要互帮互助。 丫头见他们来了忙行礼,“二少奶奶。” “我来看大嫂,给她送点药。” 丫头还想拦着,“大少奶奶这会儿不舒服。” “没事儿,都是一家人,我放下药就走。” 说完,余思翰推开丫头。大步走进去。 雪苼佩服余思翰的刁蛮,估计平日在家霸王惯了,到哪里都是他最大。 傅雅珺听到了动静,她正在屋里和君旸说话,忙止住了声音,往外面看。 “大嫂,你的手怎么样了?我回去后越想越觉得内疚,就找了嫁妆里这支烫伤膏来给你。” 一进门儿他就装好人,还拿出一条淡绿色的药膏来。 傅雅珺忙说:“我已经涂过药了,没事。” 余思翰笑着说:“你那药哪里有我的好,我这是从国外过来的。我给你涂上。” 傅雅珺想拒绝,却给余思翰抓住了手,不由分说的就给涂上了药膏。 傅雅珺啊的尖叫,“这药怎么这么疼?” “良药就是疼,你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傅雅珺闻到手上的味道就要流眼泪,“这到底是什么药膏,怎么这样?” “这什么薄荷胶的,超好用的,我姐夫从国外带……妈呀,我拿错了。我拿了芥末。来人,赶紧拿水来给大少奶奶洗手。” 傅雅珺气的都要哭了,“你,余思玥,我跟你无仇无恨,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大嫂,你别误会,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好心想帮你,谁知道拿错了。肯定是我这下人脑子笨不认识外国字,翠花,你说你怎么搞的,笨死了,我大嫂都要给你害死了。” 雪苼光顾着看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叫翠花。这个余思翰非得拉她当垫背,是不是觉得有她赫连曜那里就更保险了。 她忙低头弯腰上前说:“小姐,您说就是这个绿色的,我也不认识外国字。” “蠢死了,你这蠢丫头,我要把你送回去。跟着送亲的队伍一会儿回余州去。” 疼痛难忍中,傅雅珺觉的这个翠花的声音莫名熟悉,她忍着剧痛说:“你抬起头来。” 雪苼抬起头,虚虚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就看着余思翰。 傅雅珺指着雪苼,“你,你是。” 余思翰捏住了她那根手指,用了十分的力气,“大嫂,她是我的陪嫁丫头翠花。长得是磕碜点儿,没有吓到你吧?” 傅雅珺这手本来就被烫伤,给抹了芥末,现在又给他掰折,虽然他是个力气很小的男人,但不管怎么说都是男人。 傅雅珺觉得自己的手都要废了,她带着哭腔说:“你放开我。” “大嫂,你怎么哭了,是太疼吧,来人,人呢,快拿水来。”余思翰都要把她的手给掰废了,就是不松开。 傅雅珺算是最会装的女人,一路装到失忆到了十六岁,这次算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余思翰比她还能装。 一直默不作声观察着大人的小狼崽仔忽然拿了做针线用的剪刀,去捅余思翰的屁股,还大声喊着,“妖精,放开我妈妈。” 雪苼一把拉住他,伸手把剪刀夺过来,“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狠,敢伤害我们家小姐。” 余思翰松开了傅雅珺,一把摁住君旸,“宝贝儿,你是赫连君旸吧,这么小就敢拿剪刀伤人,这个习惯不好,得改改。” 说完,她对雪苼说:“给小少爷倒杯水来,让他压压火气。” 余思翰冲着雪苼眨眼,雪苼心领神会,茶杯里捏上芥末糕,摇晃了摇晃。端到了余思翰面前。 余思翰手劲儿足以制住君旸,傅雅珺想上前给雪苼拦住,她抹了一脸雀斑的样子确实很吓人,此时皮笑肉不笑的对傅雅珺说:“大少奶奶寡居太惯孩子,让我们小姐好好给教育教育,您也多学着点儿。” 一杯芥末水灌到君旸的嘴巴里,那孩子又是咳嗽又是流鼻涕打喷嚏,哭喊着叫妈妈特别热闹,傅雅珺哪里还顾上找余思翰他们的麻烦,喊着下人给孩子喝水,连自己的手都不顾。 余思翰拍了拍手。拉着雪苼就开溜,“快走。” 两个人一气跑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哈哈大笑着喊痛快,忽然余思翰松开了手,“呸呸呸,。你这臭婆娘的手好硬,硌死我了。” 雪苼抽了抽嘴角,“你的手软,傅雅珺都挣脱不开。话说你这么闹着她们能善罢甘休吗?恐怕去你婆婆那里告状去了。” “不怕,我们有阿曜当护身符。这个时候,不用白不用。你还怕她跟你撕破脸不成?” 雪苼比他想的要多,“我反正是她的死敌,估计做梦都想杀了我那种。但是你不同,你这么做等于把自己也搅进来,依着她有仇必报的个性,肯定不会放过你。还有她那个儿子,那个小东西可狠了,有次想用一大盆鱼汤烫死我,结果我的婢女替我挡了一下,到现在还是留了一后背的疤痕,开始我还以为孩子小可以教化。现在看看,是大人教的好,已经形成了个性,改不了了。” “他真是阿曜的儿子?” 雪苼看看左右,“她说是,但是不是谁知道了?但是我真不希望阿曜有这样的孩子,丢人。” “这话一点都不贤良淑德。” 雪苼无所谓的笑笑,“我要贤良淑德干什么?二少奶奶。” 余思翰还挺高兴,“乖,少奶奶有赏。” 两个人正说笑着,丫头过来请。“二少奶奶,老夫人让您带着您的丫头过去。” 雪苼和他交换了个眼神儿,来的还真快,傅雅珺果然去告状了。 余思翰对丫头说:“你去跟老太太说,我昨晚给少帅折腾的太累了,现在走不动,让她有事儿去问少帅去。” 不仅丫头吓了一跳,连雪苼都吓了一跳。 他这就是没有长久做赫连家媳妇的念头,否则就凭着这个不尊敬长辈的罪名,也得给休了。 话说,现在赫连家还指望着他。又有谁敢动她。 丫头回去回话,雪苼真是无语凝咽,“你这是要公然对抗了吗?” “你放心,赫连曜把我们支走一定是跟他爹妈说了什么,老太太叫我也是因为傅雅珺告状,她不敢真对我怎么样?这就是娘家硬的好处。再不成我真带你会余州去,放心,我一定给你找个体面婆家给嫁了,再不然你就跟着我,反正阿曜睡过的我不嫌弃。” “我嫌弃好吗?八姑娘,别做你的美梦。就是天下的男人死绝了我也不会跟着你。” “这么确定?那我就强了你。” “你要强了谁?”赫连曜推门而入,目光冷冽,看起来很危险。 余思翰却不害怕,他把爪子搭在雪苼肩膀上,“看看我们,般配吗?” 赫连曜把他的手给掰开,推到一边去,不动声色的把手臂缠在雪苼的腰上。 他抬起下巴倨傲的说:“刚才谁说被我折腾的起不来,余思翰,你还能要点脸吗?” 雪苼仰头看着赫连曜,这句话以前是她经常对赫连曜说的呀。他终于也给人磨的要吐血了。 可是他被制服了,雪苼却酸溜溜的,越是发现余思翰的好她就越是害怕,万一赫连曜也喜欢了怎么办。 看看,跟着这个冷面杀神多不容易,防了女人还要防男人。 “你娘那里怎么说?” 赫连曜摆摆手,“没事,我跟他们都说了,不要随便来招惹二少奶奶,那你们也安分点,别随便去招惹傅雅珺,男人的事男人去解决,我不希望你们有危险。” 这句你们当然是包含着余思翰,他却不乐意,“阿曜,你说什么呢?我可是爷们儿,要是真打仗,算上我一个。” 赫连曜摆摆手,“你给我老实点,你姐夫又找我了,让我看好你,不行早点送到沪上去。” 忽然想到了什么,余思翰眉角抽了抽,有种说不出到的厌恶,“我不要去沪上,我在这里挺好,每天调戏你女人,这是最大的福利。” 赫连曜和雪苼对视了一眼,都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傅雅珺此时还在赫连夫人的房里哭。 手肿着,孩子还是不断的咳嗽流鼻涕,这个让赫连夫人很心疼。 但是,赫连曜也说了,余家的小姐谁都不能动,否则赫连家就有毁灭的危险,她也只能安慰傅雅珺。 “好了,雅珺,她是个新媳妇,又是余督军的女儿,我怎么也要给几分面子,你先忍一忍,等过了新婚再说。” 傅雅珺这个亏吃大了,她哪里能让,“我无所谓,这君旸可是赫连家的孩子。她这么做不是太过分了吗?”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能让我怎么做?人家送亲的队伍还没走呢,我要是对人家不好,带信回了余州怎么办?我们跟余州关系一直不好,好不容易借着这门亲事把局面给定下来,你又闹腾,要是把阿曜闹腾毛了,我可保不了你。” 傅雅珺万万没想到赫连夫人会这么偏袒新娘子,她想起那“女人”就气的浑身发抖,现在无的放矢只好把火气转移,“那您看到了她身边那个丫头吗?她说叫翠花。可是我看着怎么像那个尹雪苼呢?” 赫连夫人心里本就膈应这事儿,她偏偏又提起来,便气呼呼的说:“我看你真是糊涂了,要那丫头真是尹雪苼,那她和余思玥是什么关系?是情敌关系。情敌可以共处一室吗?” 赫连夫人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傅雅珺也相信自己的眼睛。尹雪苼和余家的小姐在一起,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阴谋。 在老夫人那里没得到一点好处,傅雅珺越发的怨恨赫连家人,开始她还是狠不下心赶尽杀绝的,可是这一刻,她决定一定要和赫连洪德联手。把赫连曜一家连根拔起,一个都不留。 又到了晚上,这次赫连曜怎么都赶不走余思翰。 他抱着枕头滚在床上,“我不去睡隔壁,我一个人害怕。” 赫连曜冷着脸说:“那你以前睡觉都有人陪着吗?” “那不一样,那是我家里。你看你们家,阴森森的,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雪苼说:“我去隔壁睡。” 赫连曜自然是不允许,“不行,我才不要跟他睡。” 余思翰手托着腮一脸的天真,“你是怕我非礼你吗?” “滚!” 这样闹下去也不是办法。但雪苼无论如何接受不了三个人躺在一张床上的混乱局面,她对赫连曜说:“要不这样,我本来就是下人,应该睡下人房,我出去。” 赫连曜不同意,“不行,你走出这间房子还不知道有什么样的危险在等着,越就是几个晚上,你们再坚持一下,要不就让他自己在这里睡,我们去隔壁。” 余思翰往里面滚了滚。“可以,晚安。” 雪苼忽然想起那边的味道,要是余思翰曾经在那张床上……她拒绝。 “你自己过去吧,我在外面的榻上凑合一晚上。” 赫连曜见久久僵持不下,便拎着余思翰的衣领子把他送到了隔壁去。 余思翰激烈的挠墙,怎么可以这样粗暴? 话说,他觉得有点恐怖,那个人今晚还会来吗? 第一百四十二章:我这辈子只认准了你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余思翰想要打开门,可是发现是从外面锁上的,他气得踹了一脚,这不就是赫连曜胳膊的房间吗?怎么还有这样的玄机。 绷着神经,也不睡觉,他尽量让自己保持清明。说实话,昨晚发生的事儿他不讨厌,但是他受不了是那个人。 与此同时。隔壁房间里,雪苼却在担心他。 “我觉得余思翰不太对头,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正在喝水的赫连曜动作一顿,抬头看着她,“你确定?不怕我一去不回来吗?” 雪苼迅速转过头不去看他,“那更好,我祝你们这对狗男男早生贵子。” 赫连曜放下水杯,走到她面前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膈应我呢?” “真是可惜了,要是余思翰是个女人,一定和你是绝配,他很适合你,起码能制的住你。” 她的这番话酸溜溜的,带着醋意,让赫连曜高兴又生气,捏着下巴的手紧了几分,“我这辈子也就给你制住了,他余思翰要不是余州少帅,我再就给五花大绑狠狠揍一顿了。” “可他就是,余州少帅就是他的资本之一。就好像我,始终不过是个破落户的女儿,要靠着少帅你才能生存,让你给了我很多好处。” 她的眼睛就像琉璃珠,浅浅的反射着灯光细碎的光芒,细细一看,是眼泪。 赫连曜知道她这是在记仇,因为他在喜堂上说了那句“我给你的已经够多了,做女人不要太贪婪。” 封平的这些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甚至比余思翰是男是女更让人心烦,雪苼这种对爱情有浪漫憧憬的人已经幻灭了对爱情的渴望,她和赫连曜之间,想来一辈子都会在这些腥风血雨里跌宕起伏,直到哪一天忽然变成了一具没有呼吸的尸体。 想到这里,她不仅打了个寒颤。 赫连曜抱紧了她,他有些时候其实不懂她。他爱她是一会事,可是懂她又是一回事。雪苼身上,有些读书人的小矫情,这些是赫连曜看不上的。乍看可爱再看可笑,但是因为总体是爱她的,就能连她的这些小矫情一起爱了,但是又有很多时候。这些小矫情就成了她的主宰,控制她所有的情绪。比如这才婚礼,都解释了是一场戏,可是她为什么总是过不去。给俩个人找不痛快。 还有余思翰,他就是一个大男人,虽然是兔爷,但是自己不喜欢。可她整天揪着不放,特别没意思。 赫连曜是个刀口上舔血的军人,骨子里充满了掠夺和杀戮。对于女人,向来只有他要他不要的分别,而雪苼改变了他,他可以说已经拿出了一辈子的温柔。他自问,她会是唯一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有些事不跟她说是为了她好,他以为解决完封平的事回到云州照样跟她成双成对,她乖乖等着就好,何来找的不痛快。 可是赫连曜呀,雪苼是人不是玩偶,任谁知道自己爱的男人要娶别的女人会无动于衷?他在把雪苼列为掌中物的时候,得知雪苼要嫁给莫凭澜还从战场上跑回来生生夺走了她的清白,他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俩个人就这么抱着,用最亲密无间的姿势,可是两颗心却忽然离得远了。远的就像隔了千山万水。 赫连曜忽然觉得烦躁。 他是个掌控欲很强的男人,什么都要握在手心里,包括雪苼的心。 那种烦躁让他的人变着有侵略性,低头就擭住了她的唇。 情绪是会感染的。雪苼现在很多事都自己理不清,根本不想跟他做那种事,可是赫连曜这段日子里维持的温柔忽然就没有了,他不顾雪苼的反抗猛烈的把她压在了他和别人的婚床上。 她挣扎。做最后的反抗,“赫连曜我不要,我不要在这里,这是你和别人的混床。” “矫情!” 他说了一句。却遵循了她的意愿……把她抱在了桌子上。 一把扫掉了梳妆台上左右的东西,他让她后背抵着镜子,按着她就亲上去。 身前火热,身后冰凉。雪苼觉得自己要跌落在镜子里…… 这天晚上,赫连曜爆发出他强悍的侵略性,雪苼几乎被折腾成一只被解剖的青蛙。到了最后,还分什么谁的床。她被按着腰,一次次被疯狂的进攻和占有。 雪苼的声音支离破碎,“赫连曜,你够了。我不要了。” 他丝毫没有放松自己火热的进攻,声音粗哑,“尹雪苼,什么别人的婚床。我只认准了你,你他娘的不知道吗?” 他吼完,雪苼白眼一番就晕过去,但在是晕之前,他的那句话在她脑子里来回循环。 我只认准你……赫连曜,是不是我对爱情太苛刻了?你本来就不是一般人,要爱你,就比爱普通人要辛苦很多。 按照昨天的经验,俩人应该一大早收拾好战场,因为余思翰是很早就会钻回来的,可是雪苼太累了,在赫连曜的怀里睡的特别沉,而赫连曜也不忍心打扰她,拉好被子抱住她,余思翰喜欢看就看吧。 但是八姑娘今天特懂事儿,并没有大清早就起来扰人清梦。倒不是因为他情操高尚,是因为昨晚的时候他一直提高警惕防止人家暗算,就连困了都拿戒指上的银针刺大腿。 但是这一晚平安无事,到了快天明的时候他实在熬不住了。才昏昏的睡过去。 昨晚是他多心了吗?是自己的一个梦吗? 他睡的太沉了,最后是给赫连曜用冷水给浇醒的。 “起来!” 睁眼看到那张英俊的脸,他丝毫没计较他把冷水泼在自己脸上,“阿曜。你终于来看我了,是不是知道这里有一只早起的鸟儿呀。” 赫连曜眼角一抽,他身后的雪苼就探出头来,“八姑娘。哪里有鸟儿?” 余思翰流里流气的目光放在了赫连曜的下三路,“少帅,你的鸟儿还好吗?” 雪苼终于懂了,她气的红了脸。就要扑过去撕他的嘴,“余思翰,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赫连曜一把把她扯回来,他才不忍心雪苼被余小八占了便宜,“你们俩个别闹了,收拾收拾,你们今天有大任务!” 第一百四十三章:庙里捉奸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余思翰对这个大任务很有兴趣,“阿曜,你不会让我脱光了施展美人计刺杀你的叔叔吧?” 雪苼噗的笑了,“你脱光?那是惊吓呀!” “你,阿曜,我说的是不是?” 对于余思翰的话,赫连曜向来忽略不听,只把自己要说的告诉他们,“今天按照惯例赫连全族女眷会到山上去拜菩萨,你们俩个也要去。” 封平是古城,是最早称王称帝的地方,这里的佛寺在山上,宝相庄严香火旺盛,因为赫连家的女眷参拜这里早就给军队封锁,禁止别的香客进入。 赫连家的规矩是但凡家里有新婚的就要在新婚第三日全族女眷去寺庙祈福,这次来的人除了赫连夫人、傅雅珺之外,还有赫连洪德的夫人和两个小妾以及族内几个辈分比较高的太太。 别小看余思翰,他就像在红楼大观园里长大的贾宝玉,从小在女人堆里长大,只要他愿意就十分会讨老女人的喜欢,到了庙里不过半天功夫,他就把一群老女人哄的服服帖帖。都一个劲儿都赫连夫人说她的儿媳不愧是大家闺秀,好! 晚上,大家在佛寺的偏殿休息,里外都有兵把守。 余思翰的房间在傅雅珺的旁边,雪苼作为他的丫头要贴身伺候,跟他睡在一间房里。 老太太们跟方丈去礼佛谈禅,余思翰就跟雪苼躲回房间。 他拿出个小镜子补妆,手势熟练,比雪苼都女人。“你说这赫连家什么破规矩,一帮女人到和尚庙里来,难道不是为了给家里的老爷们儿弄顶带颜色的帽子回去?” 雪苼拿起个枕头扔他,“闭嘴,你的嘴怎么那么碎?” “臭娘们儿你看看,这里是人住的地方,那些和尚不会也住在这里吧?” 雪苼用一个蜜饯堵住了他的嘴巴,“赫连家这是秉承前朝皇族的传统,的确是些陈规陋习。你看这里,其实就是为贵族修建的别院,哪里是和尚能进来的,你就老实的睡吧。” “我哪里睡的着呀,你看傅雅珺今天一天都那么老实,她不会不动手吧。” 雪苼一挑眉,“要不你去撩撩她?” 余思翰一失神,“尹雪苼,你刚才那样子跟阿曜真像,是不是俩个人在一起时间长了有些小动作都会差不多?” 雪苼摸摸脸,“有吗?我怎么不知道?余思翰,我问你,你真的喜欢赫连曜吗?” 余思翰瞪大眼睛看着她,“难道你一直以为我在闹着玩?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们这种人,可是我就是喜欢阿曜,就是喜欢。” 雪苼手托着下巴眼睛一眨都不眨,“我没有歧视你,只是我觉得你喜欢的挺肤浅。你喜欢他什么,长得好看?他那个臭脾气,比不上你姐夫的一分温柔。” 一提到白长卿余思翰就变了脸,“臭娘们儿你提我姐夫干什么,他温柔干我什么事?我就是喜欢阿曜的不温柔,喜欢他的霸道强势,喜欢他吼我时候的样子,尹雪苼,你说你前世到底在佛前添了多少香油,才睡到了他。” 雪苼简直无语,“感情你喜欢被虐待呀。余思翰,不是我说你,你的这些都跟做梦的小女孩没什么区别呀,盲目的崇拜,你根本不了解赫连曜。” 余思翰急了,“你说什么呀?你还不是因为我喜欢阿曜在嫉妒,尹雪苼我告诉你,我现在可是正室,你一个外室要好好巴结我。” 雪苼觉得他就像个怀春做梦的小女孩,反而有几分同情,“好了。我的赫连夫人,我知道你地位高贵。但是我们现在不谈这个,我就跟你说你这种少女,不对,是少男怀春的情怀,你都二十了呀,不是小孩子,为什么还这么幼稚?” 余思翰给她气的跳脚,“凭什么你喜欢阿曜可以,我喜欢就成了幼稚?” “我们两个是日久生情呀,你和他才见过几次?” 忽然,余思翰不怀好意的笑起来,“日……久生情,你们先做了?” 就算他是个兔子,跟自己一样喜欢的男人,雪苼也没脸跟他讨论这些问题,“那个,你怎么……我的意思是我跟他是细水流长的爱情。” “我们是一见钟情,在封平,我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他是我梦里男人的样子。当时就该杀了你,也许他现在就是我的了。” 雪苼忽然来了兴致,“对了,你把他软禁在余州的时候你们都做了什么?” 余思翰就像个小奶狗一样虚张声势的嗷嗷叫着,“要你管,我们上床了,我们大战七天七夜,小爷我金枪不倒把阿曜伺候的舒舒服服。” 雪苼含笑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这让余思翰很气恼,他刚想要刺激刺激雪苼,忽然外面有人敲门,“二少奶奶,老夫人让您去前厅喝佛豆汤。” 这庙里的和尚在院子里中了一片豆,就说是佛祖的豆子,喝了祛病消灾大富大贵,还要等到一定的时辰才能喝,就好比现在,说是佛光普照的时辰。 余思翰皱起眉头说了声来了,雪苼却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要小心。” 余思翰先去前厅跟着赫连夫人一起磕头祈福,雪苼则偷偷的去了后厨。 厨房里忙活的是赫连家的下人,其中有王大娘。 只见她甩着一身的横肉大着嗓门吩咐摆碗盘,一大锅不知什么豆的汤在咕咚咕咚的冒热气。 雪苼深知这个王大娘谨慎胆小贪财。她捏了捏手里的银元走出去。 她现在的样子这王大娘是无法跟那位高贵美丽的小姐联系一起的,见来了个陌生人就拦住,“你是谁?” 雪苼微微一笑,“王大娘,我是二少奶奶的丫头翠花。” 二少奶奶出身高贵,又有中央军的师长姐夫亲自送嫁自然地位身份在赫连府是一顶一的高,王大娘满脸的笑容都绽放成菊花儿,“翠花姑娘有事吗?可是少奶奶饿了要吃点心?” 雪苼忙摇摇头,“不是的,我们小姐听到说要喝什么佛豆汤,就感到好奇。你也知道这在我们余州是没有的,她让我来看看有什么规矩,别一会儿不懂规矩闹出什么笑话儿。” 说完,她塞了几个银元到王大娘的手里。 王大娘脸上的菊花儿笑的更密实了,她忙热心的讲解,雪苼漫不经心的听着,她的目光落在那一个个红漆托盘上。 “王大娘,这些就是装汤的碗吗?” “嗯,别小看这几个碗,都是有讲究的,老太太们用的是鱼戏莲花。少奶奶们的是百子献桃的,里面的佛豆数量也不一样。” 雪苼一数,鱼戏莲花的有八个碗,而百子献桃的只有四个,赫连曜这一辈的人丁单薄,子媳人不多。 她忙点头,“我都知道了,幸好来问问你,要不我们小姐不小心拿了那个老太太们喝的可就闹笑话了。” “二少奶奶果然是大家闺秀懂得规矩。” |“对了,有什么点心吗?我们小姐今天晚饭吃的少,我给她带点回去。” “有。有的,我去给你拿。” 雪苼按住了她的胳膊,“我自己去拿,你忙着。” 王大娘还感叹这丫头懂人情,不像那个尹雪苼,虽然给她十几块大洋,但是身边连个丫头都没有,一看就不上等。 雪苼偷偷的在厨房里躲起来,傅雅珺一整个白天都没有行动,这次一定会下手。 正在她着急的时候,果然傅雅珺的丫头来了。 她的丫头是赫连洪德的人。 一进门就问王大娘。“佛豆汤好了吗?太太们等着要。” 王大娘忙指着鱼戏莲花碗说:“这些是,别弄错了。” 那丫头有些不服气,“又不是第一次做,我懂得。” 王大娘唠唠叨叨说些年轻人不懂规矩的话,却没有看到那丫头在百子献桃的碗里加了点东西。 雪苼躲在暗处却看的真真的,那碗是一字排开的,按照顺序给余思翰的是第二碗。 那丫头端着太太们的走了,雪苼忙端着点心过来,她借着身体的遮掩把第一和第二的碗给换了。 此时,前厅里女眷们都做好了,听那老和尚念了一会儿经一个一个跪着从他手里领佛豆汤。 雪苼进来的时候刚好轮到余思翰,她冲他点点头,示意都办妥了。 余思翰端过碗,眼睛看了看她身边的傅雅珺,而傅雅珺正好也在看他,俩个人的目光撞在一起后忙各自退开,余思翰翘起兰花端着碗,把碗里的蜜豆吃的干干净净。 傅雅珺看他吃了不由的勾起嘴角,把自己的也给吃了。 看大家都吃完了,赫连夫人说:“时间不早了,大家都去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还要烧头一柱香就下山。” 余思翰站起来,“娘,我有件事要跟您说。” 傅雅珺刚要走,听到余思翰的话忙站住。 “什么事?”赫连夫人问道。 “我那个房间,外面是一丛竹子,我在出嫁前爹给我找算命的算过,说不能在有竹子的房间睡觉,否则会给亲密的人带来厄运。” “还有这种事?” 余思翰说的煞有介事,“是呀,我爹也是因为合了八字才同意我嫁给阿曜的,说我会旺夫,这些还是相信的好。” 赫连夫人得过赫连曜的叮嘱,一个房子的问题自然不会跟余思翰为难:‘那你想住哪里?’ 余思翰忽然走到傅雅珺身边拉住了她的手,“这么晚了也不要麻烦别人了,我就住大嫂的房间好了,还请大嫂成人之美。” 傅雅珺当然不同意,她已经把“余思玥”的房间告诉了赫连洪德,这要是换了房间怎么行。 她不同意,“弟妹,你也太迷信了。” 余思翰眉目含笑,“这种事关系到阿曜,我觉得还是信的好,大嫂你说呢?” “这个……” 说到赫连曜。谁也没脾气。 赫连夫人说:“雅珺,就是换个房间而已,反正都还没睡,你就跟思玥换换吧。” 傅雅珺实在是没有办法,她仔细一想,反正这女人已经喝了迷情散,大不了等赫连洪德进来的时候跟他说明白了要他再去隔壁,想到这里她点点头,“那好,既然弟妹需要,我就跟你换。” 余思翰在心里得意非常。“臭婆娘,今晚你死定了,想算计我,没门儿!” 入夜,山上很安静,也很冷清。 雪苼自然是睡不着的,她警惕的听着动静,“赫连曜说的那个消息准吗?万一赫连洪德不来怎么办?” “怎么办?大不了去抓个和尚来给傅雅珺当解药呀。她自己下的药,就是哭着也得给日完!臭娘们,敢算计我,能算计小爷的人还没出生呢。” 他的自信雪苼是佩服。但是他自信的到底有谱没谱呀。 余思翰忽然想起刚才俩个人未完的话题,“尹雪苼,我问问你,你喜欢阿曜什么呀?” “我,我可没有你那么多的少女梦,我开始是不喜欢他的。” “我知道呀,你竟然敢出卖他!我当时真以为阿曜会扒了你的皮,没想到你还活的好好的而且一直在他身边,你这个女人也是有些手段的。” 雪苼微微一笑,“他那个时候不杀我不一定是因为……我们俩个……哎,余思翰。我问你,你是余州少帅他是赫连军少帅,你们俩支队伍向来水火不容,你怎么敢去喜欢他?你就不怕你们有一天成为敌人吗?” 余思翰抱着枕头笑的特别甜蜜,“没事,要是我们打仗我立刻就投降。” 噗!雪苼是真的笑了,这个答案也就是他余思翰能说出来,在他心里父母兄弟姐妹满城的百姓和千里肥硕的土地都比不过一个赫连曜吗? “怎么样?佩服我吧,知道什么是真爱了吗?” 雪苼点头,“要是你能做到我就真心佩服,试问刚才那个问题。别说做,就是回答恐怕这天下的人除了你都要迟疑上几分。” 余思翰倒是没有笑想到她会肯定自己,便也有了几分认真,“我从小跟别人不一样,我爹怕我不好养从小给我穿裙子戴花,我总觉得自己跟那帮如花似玉的姐姐没有什么区别。结果等到了七八岁的时候我已经笃定的认为自己是女孩子,为了纠正这个变态的想法,我没少挨鞭子。我爹他娶了一堆姨太太才生出我这么个儿子,自然是宝贵的要死,如果我不能堂堂正正做个男人,我估计我娘会把我一口口啃了。在这种重压下我才穿起男装像个男人一样,可是骨子里的东西已经注定了,要改是不可能了。” 雪苼同情的看着他,“这都是你爹娘的问题呀,你才是个无辜的受害者。” “我知道你们都瞧不起我,明着叫我余少帅,背地里却一声声说余州那个小兔爷。我其实也不想这样的,我也想像阿曜那样金戈铁马,可是我什么都不会,除了吃喝玩乐我什么都没学会,这样的我治理个屁领地呀。当个屁少帅,要是我真成了余州督军,我立马就投奔阿曜,连人带着军队全归他,还打什么打。” 雪苼有些敬佩的看着他,他果然爱赫连曜很深,什么都可以放下。 她不评价他的爱情,也不想像他那样,每个人对爱都是有底线的,底线不同,根本就没法比较。 “那你有什么打算?” 余思翰抽了抽嘴角。“傻婆娘,你以为我真的要跟你争阿曜吗?他不喜欢我,我能看出来。其实不喜欢我也不要紧,反正我脸皮厚,可以慢慢磨他。但是有你了,他喜欢的人是你,我又怎么能做棒打鸳鸯的那种事。其实我真不介意我们仨在一起的,反正我不能给他生孩子,有你也能给他传宗接代,但是我知道你不能同意,瞧瞧你跟我六姐说的那些话,女人要独立女人要自主,女人不能让男人三妻四妾,我还敢奢望吗?” 雪苼叹了口气,“余思翰,要你是个女人,也许我真败给你了。” “这样你也就胜在自己是女人。对了,隔壁怎么还没有动静?” 余思翰也急了。 其实,不是没有动静,只是赫连洪德太多疑,他不敢贸然行事。 这次上山拜佛他觉得有机可乘,虽然没有弄到尹雪苼,但是听说赫连曜的这个媳妇也是少有的美人,他在山上把她给办了,谅她也不敢声张,余州督军的女儿不更应该要脸吗? 房间里,傅雅珺开始在焦急的等着他,等他来了还告诉他换房间的事情。 但是,她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儿,身体里像有一把火在烧。 她解开了衣服还是觉得热,不由得用手去摸皮肤,没有想到这一摸引出了她更深层的渴望。 太难受了,她解开衣服卷起被子来回磨蹭,可越是磨蹭越受不了,她不由得发出暧昧的声音,特别渴望个男人。 赫连洪德推开门的时候就听到了这血脉贲张的声音,头皮都兴奋了,他摸到床前,叫了声宝贝儿就把人给抱住。 傅雅珺的另一侧住着赫连洪德的老婆陈氏,她这些年被赫连洪德冷落,又没有生出儿子,就养了一条狮子狗当儿子,这半夜的她“儿子”跑了出去,闻到了傅雅珺门口放着的香肉。一路扒着门儿进去。 陈氏没有了狗睡不着,她大半夜的叫醒了丫鬟一块找狗,结果那狗竟然扒开了人家的门进去,她生怕挨赫连夫人的骂,就想抱着狗悄不声儿的退出去,却没有想到听到傅雅珺的房间里传出暧昧的声音。 这寺庙的房间还都是纸糊的窗户,她能看到有俩个人在起伏干着无耻的事儿,顿时头皮都炸了。 赫连夫人自诩是督军夫人又是长房的,平日里没少对她耀武扬威,现在她的儿媳妇偷人,这都给合族看到了。看她还有什么脸! 想到这里,她悄不声的去别的房间拉出了族长的夫人九奶奶还有赫连夫人,说要去看件新奇事儿。 九奶奶的眼皮都睁不开,赫连夫人则厌恶的看着她,心说她这是又耍的什么幺蛾子。 隔着窗户,她得意的指着里面,“大嫂,看看你的好儿媳妇!” 赫连夫人气的心脏都要炸了,她万万没想到傅雅珺竟然无耻到这个地步,想都不想,她让手下的大丫鬟砸开了房门。 屋里。其实赫连洪德也是神志不是太清楚。 赫连曜布下这个局引出他来,怕一群女人捉奸不成反被他逃走或者伤害,就让余思翰和雪苼提前在屋里焚过迷情的香,她们去喝佛豆汤的时候正好焚上,而因为换了房间也不用再回来,刚好给他们准备了一场大战。 此时房门被砸,赫连洪德才清醒过来,他伸手想去摸枪,却没有想到傅雅珺的双腿还勾着他要,赫连夫人却提前掌灯拔枪。 赫连夫人家里以前是做镖局的,年轻时候也是个拿过枪杀过人的狠角色。现在看清儿媳妇床上的人静竟然是自己的小叔子,气的浑身发抖。 要不是情况特殊,她真想一枪打死这对乱伦狗。 陈氏又是气又是怕,气他赫连洪德无耻淫贱,多少美人没有,他竟然把主意打在了侄媳妇头上,怕的是自己带头捉奸赫连洪德一定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这里声音一响,雪苼和余思翰也听到了,俩个人古音大声呼喊把人全给叫出来,而侍卫队也根据提前的安排到了。 赫连夫人到底是经过大场面的,她把小辈的媳们拦在外面。就是怕她们看到这么龌蹉的画面,,市侍卫们一拥而上绑了赫连洪德和傅雅珺。 赫连洪德虽然被赫连曜摸了五百多“钉子”去,但是他有的是后路所以没放在眼里,这次一心想着奸了赫连曜的新媳妇给他个教训,就只带了几十个人上山,现在都在庙外面给李程带人包了饺子,他在这里成了光杆司令,给人捆了个结结实实。 赫连夫人气的浑身哆嗦,头一柱香也不烧了,连夜下山要回府,丢人不能丢在外面。 因为这件事太大,她让侍卫控制了知情的所有人,一个都不准离开,都跟着去了督军府。 雪苼看到傅雅珺和赫连洪德给捆绑了塞到马车里,不仅高兴的击掌,等击完了余思翰又觉得自己太不把雪苼当情敌了,拿出个手帕擦手。 雪苼才不跟他一般见识,她心里有些疑问和压力,也不知道赫连曜下面会怎么做,而且这个傅雅珺跟赫连洪德偷情娴熟,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七年前那件事,到底跟他们两个有没有关系? 第一百四十四章:真相大白-头上有点绿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大晚上的,督军府灯火通明,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 赫连洪德现在都还有些懵,一群女人而已,他玩个侄媳妇而已,怎么就给绑了? 他现在手上有重兵,把控着这座古城的每个重要通道,还埋了大量的炸药在地下,而且城外有晋州的傅晏瑾瑶瑶呼应,更是在中央军那里有后援,他赫连曜敢对自己做什么,他不信! 赫连督军给从红牌的被窝里给揪起来,他现在是个五十岁的男人了,因为常年打仗受伤的关系身上很多病痛,在儿子接手军队管理后他纵情酒色还抽了鸦一片止疼,现在完全没有了二十年前的风采,瘫坐在椅子上就是一个不怎么讨喜的老头子,跟他一比,督军夫人还是年轻好看的。 看着底下乌压压的人头,他问道:“这大晚上的怎么了?你们不是去庙里吗?这祈福没结束怎么回来了?” 督军夫人冷笑道:“督军,看看您的好弟弟做的事儿吧,赫连家的脸全都给丢光了。” 早就等着的赫连曜把九太爷给搀扶进来,“九太爷,您上座。” 赫连家是大族,本来出了这种事自己打折胳膊往袖子里藏,可是赫连曜要对赫连洪德用兵要是没有个好理由。又给别人落下口舌,到时候又生了很多事端。 九太爷看着衣冠不整被五花大绑的赫连洪德,心里不免凄凄然,这老二前几天还送了他十根小黄鱼,现在自己都不忍心看他。 “傅雅珺,你有什么说的。”督军夫人肌肉抽动,她真恨自己瞎了眼,这个女人害了自己儿子,现在又勾引自己的小叔子,败坏自己的家风,她真想一枪打死她。 傅雅珺大哭,“姨母,我是给人算计的,我是冤枉的,我给下药了。对了,要跟二老爷私通的是余思玥,她跟我提出的换房间。” 余思翰冷笑,“大嫂,请不要随便往我身上泼脏水,我来封平不过三天,我连二老爷都不认识。” 督军夫人拿起桌上的茶盅就扔在她头上,“不知羞耻的贱人,你不但侮辱了佛门清静之地,还污蔑佛祖的福汤,你们坐下什么可是二夫人亲自所见,二夫人你说说。” 陈氏被赫连洪德瞪的浑身颤抖,可是想起这些年的遭遇她恨意翻滚,“这事儿我说不出口,也不知道这骚狐狸给二老爷下了什么蛊,求夫人把这贱人浸猪笼。” 对于这种事,吃亏的总是女人,要是真浸猪笼,只有傅雅珺,赫连洪德不会有什么事。 一直沉默的赫连曜忽然说:“九太爷,父亲,我倒是有点证据给大家看看,来,带证人。” 一个畏畏缩缩的丫头被推上来,雪苼认识,正是那天去给佛豆汤里下药的丫头,好像叫菊秀。 她扑通一声跪下,身体因为害怕在发抖,不敢看赫连洪德和傅雅珺。 赫连曜面色沉静,他在家里的时候其实很少,对于这位冷面少帅下人们除了害怕没啥别的感觉。 “你不要害怕,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那丫头使劲儿磕头,都把额头碰的砰砰响,“督军饶命,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把佛豆汤里下的药,又告诉二老爷那是二夫人的房间,我,我是恨大少奶奶,因为有次她说我偷她的东西,我怨恨她,对,我怨恨她。” 赫连洪德得意的摸着他上唇的小胡子,赫连曜想要拿他的人指控,简直是做梦。 赫连曜听到这话也蹙起眉头,“你可知道你把这些都揽在自己身上是什么大罪?” “奴婢就是死路一条,奴婢死不足惜。” 赫连洪德忽然狂妄的扬声,“阿曜,你听到了吧,都是这个贱人的栽赃嫁祸。我不过是想上山找我老婆温存温存,可是这丫头竟然算计了我!说来这也不算是什么大罪吧。毕竟你也跟你大嫂睡过,也害死你哥哥,也没怎么样呀,现在还不是手握重兵好好当着少帅吗?” 他的反扑把赫连夫人气的七窍生烟,“赫连洪德注意你的言行,翻出那些旧账有什么意思。” “大嫂,你儿子乱伦还出人命,我乱伦什么都没发生,你这心偏的。” 赫连曜却不温不火,“二叔,既然你提起往事,我倒是有些不明白的事想要请教你。” 赫连洪德眼角的肌肉抖动了一下,“你还有脸提你干的混账事儿?” 赫连曜一脸的无辜,“我这被指控的不怕,二叔怕了吗?” 赫连洪德冷哼一声,他大喊着,“给我拿把椅子。” 赫连曜对李程说:“给二老爷拿把椅子。” 赫连洪德拢拢那凌乱的衣衫,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 余思翰气的直咬牙,“这跟侄媳妇偷情的王八蛋连裤子都没提上就不认账,他真觉的就没有人管了他吗?” 雪苼用力捏了他一把,“别说话。” 余思翰就是气不过,一想起这个老东西本来想着是要上自己的时候,他很不能把他给手撕了。 赫连曜情绪稳定气场强大,不紧不慢的说:“二叔,七年前那个晚上我被人下药扔进了大哥的房间里,我记得我最后那杯酒是跟二叔你喝的,不知二叔有什么要说的?” 赫连洪德冷哼,“你太可笑了,你的意思是跟我喝酒就被我下药?” “要是我有证据呢?” 赫连洪德一摊手,“拿出来我看看呀。” 赫连曜对李程说:‘带人上来。’ 这个人一带上来,赫连洪德的脸色就变了。 这个是他的老管家,老钟。 但是他很快就冷静下来,老钟是他几十年的忠仆,他家里的人都捏在他手里,他自然也会跟菊秀一样不会指认他。 老钟哆哆嗦嗦的跪下,嘴巴跟糊了胶皮一样,一声不吭。 赫连曜对他说:“老钟,你跟了我二叔几十年,我问你,七年前你们坐下了什么勾当?” 赫连洪德看着他,“老钟,你可要想好了再说。” 老钟头触地,“督军、夫人,老钟该死,七年前二少的确是被下药了,但下药的不是二老爷,而是大少奶奶的婢女,秀芳。” 赫连洪德并不在乎傅雅珺的生死,他心里笃定,但是却也有些不安,老钟为什么说出事实。 傅雅珺却不干了,她一直跪在地上。此时大喊,“我没有,是赫连曜他自己酒醉。” “少奶奶,您现在可以说不知道,但是秀芳手里的药可是二老爷亲手给的,他还对您说只要给二少喝了这个,您就可以甩脱大少这个药罐子,跟二少双宿双飞。” “老钟。” “狗奴才!” 傅雅珺和赫连洪德一齐喊出,真是神同步。 九太爷还是向着赫连洪德的,“这样一个奴才随口说了就要定老二的罪,这个也太草率了吧?” 老钟从怀里哆哆嗦嗦掏出一叠东西,“督军,夫人。二老爷让我亲自把二少给背到大少的房间里,自己又掐着时间把大少给带过去,发生悲剧后大少奶奶被送到南洋,他也跟着过去,其实就是跟大少奶奶坐的同一班船。他在船上玷污了大少奶奶,后来大少奶奶怀孕生了他的儿子,他就让人捎信给二少,让二少一直以为这孩子是他的,其实他这几年每年都有十几天在南洋和大少奶奶跟夫妻一样过日子,小少爷也叫他爹,这些账本都是给大少奶奶置办房产以及生活用度的钱。” 陈氏忽然尖叫,“好你个赫连老狗,我问你家里每年都有一大笔钱没有出处。你只说拿去给中央军的人送礼,原来是去养小的了。” 面对一连串的攻击,赫连洪德也没法子保持镇定,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推开陈氏大声喊着:“你们都给我闭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明明就是赫连曜这个崽子买通了老钟来加害我。” “赫连洪德,那你认识她吗?” 又一个人被推上来,却不是本地人,一个皮肤黝黑的马来女人。 她本来还挺害怕,可是见到赫连洪德和傅雅珺后就高兴的用蹩脚的汉话喊:“老爷,太太。” 傅雅珺还在惊讶当中,赫连洪德却一脚踢开了她。“哪里来的女人,滚!” 马来女人不懂这些弯弯道道,她给带来后本来怕的要死,现在只认识他们便去抱住傅雅珺,“太太,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努卡呀。” 这个时候,赫连曜对她说:“努卡,你看看这是谁?” “小少爷!”见到君旸,努卡更高兴,她要扑过去却给赫连洪德给拉回来狠狠的摔在地上。 赫连君旸这小崽子很机灵,他看到自己的妈妈跪在地上,而赫连洪德坐在椅子上。还有努卡,孩子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也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只走到傅雅珺的身边,“妈妈,你怎么了?” 赫连曜对他说:“君旸,你二爷爷欺负你妈妈,他要害死你妈妈。” 君旸抬起头看着赫连洪德,以前觉得他像赫连曜,其实只是因为他们都是继承了赫连家男人好相貌,现在他和赫连洪德更像。 他对赫连洪德一点都不陌生,甚至充满了恨意,毕竟傅雅珺跟赫连洪德在一起的时候都是被胁迫的,她的恨意无形的加在孩子身上,他只知道只要赫连洪德出现傅雅珺就不开心,他也不开心。 现场情况有点乱,就算这俩个人百般狡辩,可是面对这么多证据就成了死不认账,特别现在君旸还在,这可是个活证据。 赫连洪德姬妾众多,也有过俩个儿子一个女儿,但都没有长大,一个胎死腹中,另外俩个都夭折,现在就只有一个女儿,所以对君旸这个儿子他是十分重视,特别是这个孩子身份特殊,他数次暗杀赫连曜,本想等他死了正好君旸就光明正大的继承了军权,再等赫连曜爹娘都死了他就认回儿子,到时候封平就是他的,赫连军也是他的。 可是数次暗杀都功亏一篑,他本想利用大婚这天再掀风浪,却没有想到余家军和中央军共同送亲,再就加上赫连曜的手下,他是不敢贸然挑战,虽然他有傅晏瑾的全力支持,但毕竟名不正言不顺,最近各路军阀在大总统的高压政策下都很老实,要是他挑事儿有可能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封平给人分的渣不剩,他什么也得不到。 僵持到如今,他没有想到还是栽到女人手里。 赫连曜问君旸,“你认识那个人吗?” 君旸眼睛很黑,他一直看着赫连洪德,让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特别是傅雅珺,她想过去抓住君旸却给赫连曜让人拉开。 赫连洪德也一头的冷汗,喉头上下滑动着,显得很紧张。 终于,君旸说话了,“认识,他是二爷爷。” 赫连洪德终于放下心来。他有些挑衅的抬抬眉,看着赫连曜。 赫连曜却继续问:“二爷爷以前也欺负你妈妈吗?” 这个问题太突兀,孩子本来就不喜欢赫连洪德,他以为说了赫连曜会给他讨回公道,遂点点头,“嗯,在南洋的时候他总骂妈妈是贱人。” 完了完了,傅雅珺通体冰冷,“君旸,你瞎说什么。” “妈妈,你忘了那次他往你身上泼酒,还揪着你的头发打你吗?” 一时间,满屋子的尴尬。这坑人的娃,终于实力坑了爹娘。 “妈妈,你不用怕,我们请二叔给主持公道。” 自从回来后孩子又改叫二叔,早就说过了,父亲爸爸这个称号对他来说随便叫谁都好。 赫连曜看着赫连洪德,微微眯起的眼睛里是一片漆黑的的冰冷,“赫连洪德,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赫连洪德涨红了脸,“一个小孩子,一定是你挑唆的。”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你自己看看。” 说着,赫连曜把一张照片给丢在了地上。 众人身长脖子去看。原来这是赫连洪德在南洋和傅雅珺君旸拍的全家福,他穿着个南洋风的花衬衣,傅雅珺穿着旗袍,而君旸则是短裤衬衣,一家三口还蛮像那么回事。 照片给送到了九太爷面前,他拿着放大镜看,还企图替他遮掩,“这是洪德吗?” 赫连督军一把把照片夺过来,“你要是看不出来就是瞎。” 雪苼大惊,原来孩子不是赫连曜的,幸亏不是他的,这熊玩意儿。 赫连曜乘胜追击,“这个照片我造不了假。赫连洪德,你聪明反被聪明误,上次在沪上派人暗杀我,我顺藤摸瓜摸到了你拿南洋美人送给沪上的海关总长,结果我派人摸了过去,就发现了这一切,你还真大胆,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在那边招摇。” “你这就是污蔑。” “我知道你还不承认。赫连洪德,我给你准备了滴血认亲,也确定确定君旸到底是谁的孩子。” 年老的仵作被带上来,他滴血认亲的本事可是祖传的。 他对赫连督军行礼,然后看着赫连曜。 “来人,给老二爷取血。” 赫连洪德反抗。“滚,什么瘪犊子玩意儿敢把主意打在老子头上,我不验。” “赫连洪德,你莫非是怕了?” “我……” 赫连曜可不是因为他不想验就不验的,几个人过来按住了他,老仵作的银针扎破他手指鲜血滴进碗里。 而赫连曜也捏住了君旸的手,在小孩瑟缩的目光下也给他取了血。 两粒血珠颜色并不尽相同,君旸的鲜红,而赫连洪德因为年纪和酗烟酒的原因血是暗紫色,可慢慢的,这俩滴颜色不同的雪珠子慢慢融合在一起,最终变成了一滴血。 赫连曜让人把碗拿给九太爷等族里的人看。 众人脸色大变,其实都知道赫连洪德不会无辜。可是有人是因为受了他的钱财有人是因为忌惮他的权势,现在就算是看到了事实也是不敢说什么。 傅雅珺软在地上,完了,什么都完了,她给魔鬼一样的赫连洪德控制了七年,本以为这次回来可以重新得到赫连曜的爱拜托他,却没有想到…… 赫连洪德做最后的挣扎抵抗,“赫连曜,我们都是一家人,血液相溶有什么了不起的。” 赫连曜摇摇头,“看来你根本不懂这道理,只有父子至亲或者亲兄弟姐妹血液才能融合,我再跟君旸做个你看看。” 说着。赫连曜在另一个碗里滴入了自己的血,君旸又挨了一次针扎。 这次的血珠子颜色看着差不多,但是至始至终却无法融合,保持着两滴的样子。 赫连曜扔了碗,“赫连洪德,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刚才那个不敢指控他的丫头此时痛苦,“少帅,不是我,我是被二老爷逼得,他手里扣着我妹子的性命,他和大少奶奶密谋,本来昨晚是要去染指二少奶奶的。” 余思翰这半天都快给憋死了,这下可有了发泄的地方。她上前一脚就踢飞了傅雅珺,又给了赫连洪德一巴掌,“你们,原来你们,太可恨了,怎么这么不要脸,应该立刻拉出去枪毙了。” 赫连曜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来人,扶二少奶奶去休息,一个妇道人家不要管这些事。” “可我差点给他们算计了,少帅,要是真发生那种事我势必没脸见人要自杀,到时候我一死我爹肯定不能跟你算完,余州和封平必定一场大战,你说这些人的心思有多歹毒。” 他的这些话当然是说给别人听的,那些宗族的长辈们都怕死怕打仗,一听果然勃然变色,赫连曜成绩乘机说:“九太爷,您看这怎么处理?” 他咳咳了一顿,想逃过发表意见,可是赫连曜很有耐心,等着他说话。 九太爷看逃不过只好说:“此时兹事体大,关系到我们赫连一族的声誉,我看先把他们暂时关押,大家先商量一下对策。” 赫连曜询问他爹,赫连督军烟瘾发作,正在流眼泪鼻涕,“就按九太爷的办。” 此时,天色以明,李程把人给押下去,众人都离开,就留下了赫连曜一家。 赫连夫人追悔莫及又是气又是恨,“好个赫连洪德,好个傅雅珺,我真是瞎了眼,曜儿呀,娘对不起你,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 赫连曜摇摇头,“没事,我们都是被奸人蒙蔽,只是爹这个样子实在让儿子痛心,还有娘你……要不是你们两个明争暗斗,我们家哪里会让赫连洪德有机可乘成了现在的样子?现在虽然把他关着,但是我们还是不能处决他,恐怕也就能杀傅雅珺当个替死鬼。” “为什么不能杀死他,你们不敢我去。” 赫连曜一把拉住余思翰,“你能不能别添乱?他控制着封平城内所有重要枢纽,还把持着弹药库,手里还有几万大军,在而和封平咫尺之隔的晋州军正等着几口进攻,他要死,哪里那么容易?” “那你这样说是拿他没办法了?” 雪苼替赫连曜跟她说了。“只要把他的罪名坐实,少帅讨伐他就是家里的内部争斗,外人不敢插手。” 赫连曜这一晚都忙的要死,此时看到雪苼,虽然她满脸雀斑的样子很丑,但他的目光还是宠溺温柔,“对,雪苼说的对,从明天开始雪苼就不用躲躲藏藏了,还有你,也不用穿女装了,余少帅。” 赫连夫人和督军都懵了,“阿曜。你说什么呀?” 他拉过余思翰,“这是余州少帅余思翰,那个是尹雪苼,你们都见过。” 赫连督军烟瘾犯了啥都不管,“我知道了阿曜你自己处理,我要去抽几口。” 看着赫连督军笨拙的身影,赫连夫人气的流泪,“不成器的老东西!阿曜,你的意思是你媳妇是个男人?” “哎,你看看,就做了几天俏姑娘,我又给打回原形了,夫人。在下余思翰,不是七姐余思玥。” 赫连夫人年纪打了也受不了刺激,此时心跳一阵快似一阵,但是现在赫连曜当家,她也管不了了,抚着胸口说:“算了,阿曜长大了,我也管不了你了,你们随便玩,开心就好。” 等人走了,余思翰一脸的兴奋,“阿曜你娘的话什么意思呀,她不会以为我们那个?” 他的左右手大拇指碰在一起。做了个甚至猥琐的动作。 赫连曜假装看不到,他走到雪苼身边摸了摸她的脸,“累了吧,去睡一会儿,白天也没什么事。” 余思翰十分的生气,“那我呢?” “你也去睡。” “赫连曜,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赫连曜给他鞠了一躬,“余少帅,谢谢你,虽然你和你姐夫和得到了好处,我们直接爱你不过是一场公平的交易,但我还是要谢谢你。” 余思翰的眼睛深处流淌着忧伤,“你觉得我就是为了利益吗?” “赫连曜是个只看利益的人。你觉得我还能看到什么?” 余思翰看了一眼雪苼,“她呢?” 赫连曜也看着雪苼,“她也是利益,有了她在我身边,我会开心会高兴,做什么都有力气,这就是利益。” 余思翰踱着脚大喊,“闭嘴闭嘴,你们这是纯粹要气死我,走了,去睡觉。” 雪苼从后头勾住他的胳膊,“我陪着你。” 这下赫连曜怒了,“雪苼,他穿了几天女装你还真以为他是女人了,他是男人。” “我喜欢他,要你管。” 看着两个“好姐妹”相携离去,赫连曜立刻追上。 可刚走了几步,李程就急匆匆赶来,“少帅,赫连洪德带着傅雅珺和君旸跑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快乐吧堕落吧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对于赫连洪德逃跑,赫连曜并没有太过惊奇,是他故意让看守的人让他有机可乘的,要想连根拔起只有放虎归山,但是他带走了傅雅珺倒是让他惊奇。 赫连洪德不是个讲情意的,而且从努卡和君旸的说法里,傅雅珺也不是心甘情愿跟着他,中间势必产生了很多矛盾,他带走她,估计是还有用处。 现下,他很累,从大婚那天神经就紧紧绷着,他需要好好休息,打后面的硬仗。 追上去,一把扯过雪苼,直接扛上了肩膀。 四下里佣人很多,雪苼不敢大叫,“你放开我。” “不放,放了你就跟他去。” “我觉得我们两个人还是冷静一下比较好。” 赫连曜一脚就踹开他书房的门,“冷静?不需要,那天我已经让你热起来。” 提起那天的事雪苼还在脸红,“那是个意外。” “意外?我可以让这种意外天天发生,所以你还是当作常态比较好。” “可是余思翰……” 赫连曜把她给扔在了床上,“跟我在一起,你什么时候喜欢想别的男人?还是这几天你觉得这小兔子不错,喜欢上他了?” “赫连曜。你不能这么说他,他对你是真的好。” 看着雪苼认真且不吃醋的样子,赫连曜气的肝儿疼,“你是真的给他迷惑了,对我真好的人大有人在,难道每个对我好的都要回应吗?你同意我就去。” 雪苼咬唇垂下头,他说的也对,爱情这回事就是这样,不爱的那个人对自己再好也是负担,可为什么自己会有离开他要成全他跟余思翰的意思? “雪苼”赫连曜捏住她尖尖的下巴抬起来,“他很狡猾,懂得怎么攻陷人心最柔软的地方,此次交易,我给他和白长卿的好处绝对是可观的,你别被他迷惑。” 她舔舔唇,水水的眼睛里含着三分清愁,“不知道怎么了,我就觉得他成了你的正妻,跟你在一起,我心虚,还觉得他可怜。” “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呀,傻丫头,这个乱世,他又是余州少帅,要是真没点心机能活的好?” 赫连曜说的也有道理,雪苼眨了眨长睫毛,“也是呀,但是我心里总是不舒服,刚才你没看到他那种眼神,就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赫连曜在床边坐下,然后把她整个人抱到了大腿上,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辗转厮磨了好久,他放开她,深暗的眼眸盯着她迷离的水眸,“你说,要是我抱着他走了,被全世界抛弃的不就是你了吗?” 雪苼想了一下他说的那个画面,其实不用刻意去营造,就那天他在喜堂之上拉着新娘的手,她的心就被撕成一片片。 垂下眸子,大颗的泪珠猝不及防的落在他手心里,灼痛了他。 “赫连曜,你不要逼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那就闭上眼睛。”说完,他的唇落在她眼睛上,用力吮着苦苦咸咸的泪水。 喉结上下滑动,他的眼眸里燃起火苗,身子一转把雪苼压在床榻之间,他说:“雪苼,我不准你离开我。” 不准,不行,不要,这就是他的祈求,强硬中其实是拖心拽肝的柔软,让她根本就不能拒绝。 雪苼真的闭上了眼睛,她再次在心里跟自己的自尊妥协,尹雪苼,你为什么总是要计较,这乱世,这杀伐,有可能活了今天就没有明白,不如闭上眼睛快乐,管什么名分什么妻妾,快乐吧堕落吧。 这么想着她伸手搂住了赫连曜的脖子,整个人变得主动。 赫连曜为她这个转变欣喜不已。雪苼翻身压住了他,一双细白的腿轻轻摩擦着他,黑白分明的杏眼勾出妩媚的弧度。 她低头,轻轻咬住赫连曜的喉结,“赫连曜,知道我的破脾气,以后不要再骗我。” 赫连曜眯着眸子享受着她给自己带来的极致快乐,气息不稳的说:“小乖,快点。” 这就是掌控的感觉,雪苼看着他被折磨,终于闭上了眼睛,跟他紧紧拥抱在一起…… 下午,雪苼在花园里遇到了余思翰。 他换回了男装,那头半长不长的头发用生发油抹到脑后,露出个好看的美人尖儿,穿着雪白的西装,虽然有那么丝女气,但依然是个好看的清秀少年。 雪苼拍了拍他的肩膀,“喂,你吃饭了吗?” 余思翰一声冷笑,“吃饭?饭是什么东西?有些人白日宣淫恬不知耻,还知道吃饭吗?” 原来赫连曜抱着雪苼里里外外要了三次,做完后俩个人都太累了,连午饭都没吃就睡了。现在赫连曜去忙公事,雪苼才醒来。 她洗去了脸上的雀斑,换了一件杏黄色阔绒镶边的长旗袍,被男人滋润过的一张小脸儿明艳的不像话。 余思翰心里就像被狠狠的捅上了一把刀,疼得几乎直不起腰,他索性蹲下看着滑下的一条虫子。 雪苼虽然觉得那虫子很恶心,但也陪着他看,“我跟赫连曜和好了。” “去去,你是故意来气我的吗?这种事不用跟我说。” “余思翰,我知道你是对阿曜真心的,可是这种事没法子勉强,就算你是个女人,他也不喜欢你……” “闭嘴!如果我是个女人,就凭我们俩个人成亲了你也给我滚一边去,我一定拿出手段折磨死你,让你敢到我面前耀武扬威?” “可就算我离开他或者我死了他能喜欢我吗?别怪我多嘴,我看你姐夫就对你六姐很冷漠,你看看你六姐多痛苦。” 被扎到了心,余思翰几乎要跳起来,“闭嘴闭嘴,尹雪苼信不信我打死你。” “我不信。”雪苼笑着眯起眼睛,还拉着他的手,“我知道你中午肯定没吃饭,我们去吃点东西吧,要不我们自己煮,我会煮面,阿曜说好吃。” 余思翰被雪苼拉着去了厨房,他坐在烟熏火燎充满了气味的屋里等着雪苼煮面,忽然心就静下来。 余思翰呀余思翰。你到底在气什么,这就是你的命,你该知道就算阿曜他要你,你的身份地位还有世俗陈规也不会让你们在一起,现在他能当你是朋友,是可以信任的人,不好吗? “烫死我了,给。” 雪苼手脚算麻利,很快就煮好了两碗面,封平这里好吃面,吃面的花样也繁多,他们厨房擀的面筋道滑细,配着肉丝和葱花。还有一个煎的金黄的鸡蛋,味道竟然不错。 余思翰是真的饿了,他大口吃面,雪苼把切的细细的金黄色的咸菜给端过来,“你慢点,别烫着。” 余思翰一改刚才乌眉灶眼的样子,嘻嘻笑着说:“宝贝儿,要是赫连曜不要你就去封平跟着我,我会好好疼你。” 雪苼并没有刺激他,“好啊,这是你说的,我是个贪婪的女人,胃口很大。普通女人要那些可满足不了我。” “我知道,你不就是喜欢自己做生意赚钱吗?我会把余州最赚钱的生意交给你去做,反正赚钱是我们俩个花。” 雪苼喜笑颜开,“好,我们说定了。” 余思翰脸上笑心里也很舒服,他跟尹雪苼接触了这么久,竟然喜欢上了她。既然自己得不到赫连曜,那让他们在一起也不错,算是一种移情作用吧,让自己喜欢的男人女人在一起,他也是满足了。 雪苼也不知道一向不喜欢女人的余思翰竟然也对自己动了心,当然这不是男欢女爱的喜欢。她也不知道今日的一碗面,他日竟然让余小八拿着命来还。 俩个人吃完面后余思翰这个坐不住的提出要出去走一走。要知道这些天可是把他给闷坏了。 雪苼当然不同意,“你还是安分点,现在封平这么复杂,而且赫连洪德还在逃,你要是出去遇到危险怎么办?” 见雪苼这样,余思翰顿时觉得没意思,“好了好了,我不出去了,你赶紧回屋里绣花去。” 雪苼不放心他,“你跟着我一起回房。” “不害臊,我好歹也是个大老爷们儿,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天天跟我独处就不怕累及名声呀?” 雪苼撇撇嘴。“得了,你跟我和赫连曜挤在一张床上的时候怎么就这么好心过?” “那个时候不同,那时候我是女人。”说完,他挽了个兰花指,雪苼竟然发现自己不会。 她比划了半天,气的余思翰捏住了她的手,“真笨,要这几个指头捏,算了,我是跟着人学过戏的,你这样的笨蛋学不会。” 雪苼正要反唇相讥,忽然下人来报,“小姐,张副官带着您的婢女来了。” 雪苼放开要去拉余思翰的手,“真的吗?快带我去。” 看着雪苼远去的身影,余思翰哼了一声,“看看,没良心的女人,这么快就不管我了,小爷才不要听你的,小爷要出去浪。” 余思翰有自己的保镖,先前因为扮成女装保镖跟着不方便,现在让人去一通知,他的四个保镖就齐齐到了。 余思翰要保镖跟人不一样,别人要本事大能力高,他要长得好看。 这四个人年龄都不超过二十五岁,剑眉星目长得周正,黑黑的皮肤下裹着薄薄的肌肉,配了军装那绝对是制服诱惑,大家都猜想这是他养着的玩物,其实真的是保镖,这个余思翰比窦娥还冤枉。 “都给我换上便装,我们去逛逛封平这个古皇都。” 他的手下自然不会像雪苼那样罗里吧嗦的劝阻,几个小伙子都话不多,换了衣服藏着枪就跟着他出门。 大街上车水马龙看着很繁华,谁也想不到这些街上曾经死了五百多个人,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种是外松内紧,岗哨侍卫重多,城门那里更是把守严格,对于结伴入城的超过俩个人都要被盘查。 余思翰选了个茶楼,点了一壶碧螺春,看皮影戏。 封平这地儿人人爱看皮影戏,越是乱世,大家都爱听个才子佳人,而且带着点情色,更能引起人的兴趣。 余思翰在选了二楼的位置,津津有味的看着张生怎么把莺莺按倒怎么抱怎么啃,在看看四周的痴汉们,一个个哈喇子流的老长。 在看看他手下的四个小伙子,都有点起火了。 余思翰站起来,“是不是难受,走。少爷我带你们去风流快活去。” 叫来茶小二,一问封平最大的青楼,原来是一家叫牡丹楼的地方。 小兔子带着他的四个小狗崽子去了牡丹楼,他出手就是一根小金鱼,叫来了最红的姑娘。 他搂着一个喝茶聊天,剩下的让狗崽子们带着去玩,这些年轻人有的还没开过荤,也不知道少爷的用意,但美色当前都经不起考验,跟着去了。 剩下的一个美女在人都走了后就给余思翰跪下,“少帅,奴家给您行礼了。” 看着漂亮的女郎,余思翰敲着手里的扇子。“不错,没想到我们余州大名鼎鼎的间谍黑影是个这么漂亮的姑娘,说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 黑影挑眉一笑,“奴家还真知道点不一样的东西。” 督军府里,小喜抱着雪苼嘤嘤哭起来没完。 雪苼皱起眉头,“你再这样,我觉得是张副官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我就是害怕,怕再也见不到小姐。” “傻丫头,我看看,都胖了,估计张副官给的伙食还不错。” 小喜破涕为笑。张副官却脱口而出,“没胖,抱起来还是那么轻。” 抱起来?雪苼觉得自己耳朵没问题,不禁疑惑的看着张副官。 小喜红了脸,她不好强调此事,只好岔开话题,“小姐,你这几天还好吗?” “嗯,挺好的,小马他们呢?” “在李程那里,都很好。” 雪苼这才放下心来,“你来了就别走了,张副官。你去忙吧,你们少帅我都大半天没见到了。” 看雪苼这口气,张副官知道她和赫连曜雨过天晴了,“少帅在军营布防,夫人可是想他了?” 雪苼皱起眉,“谁想他,我的意思是你太闲了。” 张副官含笑说:“那我走了,省的给夫人嫌弃。” 小喜的目光追着张副官的背影老半天,雪苼忽然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 “小喜子,你不会是看上张昀铭了吧?” 小喜脸红的像煮熟的虾子,“小姐,你再取笑人家,人家就……” “就怎么样?” “就不理你了。” 雪苼哈哈大笑。“看你紧张的,我开玩笑的,张昀铭花花公子一个,他不如梁先生,你别没眼光。” 小喜僵硬的笑了笑,“梁先生怎么能看上我个丫头?” “你别自己看不起自己,我早说了你以后就是锦绣坊的副经理,不是随便什么男人都能配的上的。不过梁先生确实文化和见识都太丰富,估计一般女孩子看不上。要论门当户对找小马,他人老实可靠,假以时日也会有成就的。” 小喜转身把自己手里的箱子放下,取出里面的衣服一件件挂起来,算是回避了她的这个问题。 雪苼也没有再提起。她看着小喜挂衣服忽然想起身上这件是赫连曜给她拿来的,不会是傅雅珺的吧,想起那个女人她就恶心的要命,跟赫连家三个男人牵扯不清还装纯洁,心思又极其歹毒,真想抽死她。 “小喜,忙我找件衣服换下来。” 小喜少见她穿那么娇艳的旗袍一边翻出一件薄毛衣和西裤,“只能穿毛衣了,别的都皱了,要熨一下,其实小姐你穿这件旗袍很好看。” 雪苼也没说话,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刚换好,赫连曜就回来了。他身上带着血腥气和硝烟味道混合的一股子味道,那是属于死亡的气息。 雪苼皱起眉头,“你的副官到处逍遥,你到哪里去了?” “刚才又捣毁了好几个赫连洪德的据点,他在城里埋了炸药,要是我们关着他不放估计他的手下就要点燃几处给我们点颜色瞧瞧,这个王八蛋是想要得不到索性就毁了这座古都。” 雪苼也顾不得脏拉着了他的衣服,“那怎么办?” “所以我们要把他放走,现在循着线基本上都已经挖出,只是有最后一处还不知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已经发动了江湖人,估计不日就挖出来,而且只有一处。威力不会涉及全城了。” 雪苼忽然紧张的看着四周,赫连曜忙捂住了她的眼睛,“别瞎看,不是督军府,他没找个胆子,这里人进人出,没法子做那么大的工程,而且我也排查过了。” “那你千万要小心,他太过狠毒,坐下那些事我竟然不知道世间还有这种龌龊的人。” 赫连曜把人给抱在怀里,亲昵的蹭着她的脖子,“你放心,我有你这样的解语花,我舍不得死。” 小喜低头捂着嘴偷笑,悄悄的退出房间。 雪苼帮赫连曜脱了外套,“去洗个澡,饿不饿?” “你给余思翰煮面了?” “这个你都知道?” “我嫉妒,凭什么给他煮面?” 雪苼把衬衣也给他脱下来,“因为他跟你一样难伺候呀。对了,他去哪里了,我把他给撂下了,我去找找。” 赫连曜攥住她的手腕不让动,“陪我洗澡。” 雪苼给拖进浴室,赫连曜颀长精壮的身体躺在西式的浴缸里,雪苼给他洗头发。 手指从他粗硬的黑发里穿过,雪苼手指轻轻的给他按摩着头皮,那男人竟然打了了鼾。 轻轻攥了攥他的手,真是太辛苦了,虽然他轻描淡写,但是雪苼也知道一定是惊险万分。 没有打扰他,她给细细的洗了上面,花洒下移,她柔软的小手落在他小腹上,那里有伤,看着是浅浅的抓痕,雪苼顿时红了脸,这是自己的杰作。 忽然,睡觉的人抓住了她的手,“别动。” “你不是睡了吗?那里还……” “就算我睡了,它对你还是反应激烈。” 雪苼忽然顽皮了,赫连曜按住她的手,“别动,你想要把在这里要你吗?” 雪苼摇头,“你给我老实点,洗好了,赶紧去睡觉。” “陪着我。” “那你只睡觉,不准干别的。” 赫连曜亲了亲她的手心,“好。” 雪苼拿了毛巾给他,赫连曜精壮的身躯哗的从水里站起来。 纵然是已经很熟悉了,但看到还是眼睛一热红了脸,微微低下头,她把睡衣递给他。赶紧穿上,你晾肉呢。 “你给我穿。” 雪苼知道他是耍赖,只好给他套上浴袍,正要系腰间的带子,却给他紧紧抱住。 “放我下来。” “地上滑,夫人莫闹。” 他抱着她稳稳的走到卧室,放在了床上。 雪苼发现卧室里早就换了那一片大红,浅灰色的真丝床单和被褥,倒是赫连曜的风格。 她给放到床铺之间,赫连曜也跟着挤上来,他把她纳在怀里,皮肤散发着好闻的薄荷香皂气息,“雪苼。这张床我睡了十几年,还是第一次有人跟我睡。” 雪苼明白他话里的意义,窝在他怀里喃喃道:“胡说,前几天我和余思翰还陪着你睡了。” 提到这个,他的眉头蹙紧,“我让人明天就把床换了。” “不要了。”雪苼亲了亲他的腹肌,“你别对他那么冷淡,余思翰是好人。” “我说了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不要谈他,我不喜欢。” “那他要是个女孩子呢,如此深情待你,你也不喜欢吗?” “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不存在如果,而且他要是个女人我万万不去招惹的,我这辈子只想跟你在一张床上滚。” 雪苼抱的更紧。“可是赫连曜,我总觉得我们走不到最后。” 他忽然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看着我。” 雪苼看着他深邃如井的黑眸,那里面有自己清楚的倒影。 “我们一定会好好的,一定好好的。” 他的笃定让雪苼流出了泪,这个乱世谁又知道明天怎么样,可有他这样强势的男人这样强势许诺着,她会去相信。 俩个人腻歪着亲了一会儿,赫连曜反应激烈,可是人却困顿不堪,竟然那样就睡着了。 雪苼依偎在他身边,看着他精致的俊颜,也迷糊要入睡。 “尹雪苼。出来,看看我弄到了什么好东西。”余思翰闯进来,看到大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个人脸色一白。 纵然千百次的做好了准备,可现在的感觉还是给重锤击中了胸口,疼得他五脏六腑都移位。 雪苼本来就没熟睡,听到声音忙起来,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点,睡着了。” 赫连曜本来是个非常警醒的人,可是因为在雪苼身边,他放下了所以戒备,睡的特别沉。 “你们真不要脸,大白天的干来干去。” “我们没有。他就是累了。” “给你累的。” 雪苼知道越描越黑,索性不说了,“你让我看什么?” “你出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雪苼爬起来,她不知道余思翰还有什么好东西给她看。 第一百四十六章:大白天的,你们可真不要脸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本以为余思翰是拿什么重要的,谁知他却给雪苼看了俩个叠在一起做羞羞事的皮影人儿。 雪苼哭笑不得,“你这是干什么?” “让你出去你不去,小爷我自己去玩了,那皮影戏,啧啧,果然是活色生香。” “少爷,祝您玩好。”雪苼站起来就要回房间。 “站住。”余思翰喊住她,“你就让阿曜安静会儿,你想累死他呀,你这女人好不要脸。” 雪苼气的在木凳子上坐下,“我……算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尹雪苼,要不你跟着我回余州吧,我娶你。” “好啊,那你先把你的余州送给我当聘礼。” “谁跟你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 雪苼拍拍他的脸,“你受什么刺激了?” 余思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捂着脸笑起来,那笑声就从手指缝里一点点露出来。 “我是逗你的,看你当真了呢。” 雪苼觉得他今天极度的不正常,“我看你真是疯了,起开,疯子。” 雪苼刚站起来。忽然来了个丫头,“雪苼小姐,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余思翰一努嘴,“鸿门宴。” 雪苼白了他一眼,“你就幸灾乐祸吧,对了,我男人快醒了,你要是想讨好他就去做点好吃的拿过来,他不喜欢甜的,其他都可以。” “滚你吧,我立马把你男人再照顾到床上。”说完,他拿着手里的皮影比量,真心不要脸。 雪苼已经了解他,便笑着说:“去吧去吧,只要他乐意,我没话说。” 余思翰水汪汪的眼睛从手指缝里溜出来看着她,“尹雪苼,你可真有自信,也许,也许……” 最后的字他噙在唇齿中,越发的低不可闻。 牡丹楼里黑影带来的消息像根鱼刺一样梗在他喉咙里,他想不透余州有谁有这样的宏图大略,他那个督军父亲? 开什么玩笑呢,老头现在能保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就行了,他又怎么敢要儿子借机挑起封平内乱从而乘虚而入从而得到好处呢? 除非是……那个人。想到了这点,余思翰打了个冷战,那个压在心里的秘密变成了一根带着捆住他的绳索,让他喘不过气来。 如果真是那个人,那么这次的行动就成为他的刑场,他是绝对不会让自己活着回到余州的。 心里越发的苦闷,他看着赫连曜房间的方向,心里艰难的抉择着。 雪苼给叫到赫连夫人的房间,看到夫人正在擦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 雪苼心下了然,这是要给她个下马威吧。 没当回事,她盈盈一福,算是给老妇人请安。 老夫人也不看她,继续擦她的宝剑。 接下来就成了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一个擦剑一个看着擦剑。 雪苼有些困了,她张嘴要打呵欠,忙用玉手捂住了嘴巴。 咔,宝剑猛地甩过来,压在她的脖子上。 不得不说,这也是个神兵利器,跟她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没什么区别。 被寒气激起的毛发落在剑锋上,立刻就断成了两截,而那股子寒气更是透进她的血管里。 但是雪苼神色如常,她掏出小匕首格开了宝剑,“老夫人,别说我是您儿子的女人,就是个普通人你也不能随便拿剑指着。” 老夫人的目光落在她的匕首上,“阿曜把凤池给了你?” “这把匕首叫凤池?还挺好听的。” 老夫人把宝剑入鞘,“这把宝剑叫龙图,和你的凤池是一对,都是我父亲留下来的,没想到阿曜竟然给了你。” 雪苼把匕首装起来,“他说给我防身,没让我去压着人家的脖子。” 赫连夫人年轻时候就是个厉害的美人,现在老了不美了却更加厉害,她冷冷的看着雪苼,“尹雪苼。这几天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威风?大敌当前我不跟你计较是为了阿曜,但不代表我能接受你。就算阿曜和余州的婚事不成,你也成不了赫连家的儿媳妇。” “为什么?”雪苼问的不温不火。 “为什么?自然是你出身低微名声又不好。我家阿曜自然要娶一个门当户对又品性高洁的大小姐,你算什么东西?” 雪苼冷哼,“出身名门品性高洁,你说的是傅雅珺?听说当年的婚事就是你定的,看来您的眼光也不怎么样。” 这是老夫人心口永远的痛,却没有想到给雪苼毫不留情的翻出来,她气的眼白都快瞪出来,“那是我们家的家事,与你无关。” “怎么会与我无关?不是我做晚辈的说您,赫连夫人,要不是因为督军失政您失德,赫连曜他怎么会面临现在的困境?他是你亲儿子,你有心疼过他吗?为了这封平古城,他常年在外打仗,孤身一个人潜入云州拿下云州城;他的士兵,马革裹尸餐风饮露。而你们抽大烟争权夺势,结果把封平搞的就像给虫子蛀坏的木头,可是这坏了的木头还要拿出他最好的血液来修整,你们不觉得对他有愧吗?你们管过他幸福开心吗?现在还对他的女人指手画脚,你有什么资格?” 赫连夫人气的脸色铁青,“好你个尹雪苼,果然是伶牙俐齿,阿曜就是这样被你迷惑了,我杀了你。” “赫连夫人”雪苼的声音很冷,“要我是你,一定不会做错事,恐怕你杀了我阿曜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还有,你有对我的本事为什么不去对傅雅珺?她害死你的大儿子,嫁祸你的二儿子,勾搭你的小叔子,还给你弄了个假孙子,你有本事该对着她呀,宝剑该放在她脖子上呀,可是那个晚上,你一动都不敢动,甚至都不敢抽她一顿鞭子,你现在跟我耍威风,不觉得惭愧吗?” “你你你……”一连说了好几个你,赫连夫人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雪苼句句锥心,雪苼句句都没有说错。 她觉得自己老了,不中用了。 手里的剑再也不是什么杀人的利器,而是成了以往她逞凶的证据。 颓然坐下,悉心保养的脸上沟壑尽显,她看着雪苼那光滑紧致的皮肤,明亮纯净的眼睛。忽然就被打败了。 就这么认输吗?她还是不甘心。 “娘,你们在干什么?”赫连曜快步闯进来,他一脸的阴郁,向来衣冠齐整的他此时竟然扣错了衣服扣子,可见他的紧张。 雪苼回头轻笑,“没什么,夫人在给我看与凤池一套的宝剑龙图。” 赫连曜又岂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感激的看着雪苼,伸手握住她的小手,“当年打造龙图的铸剑师把剩下的一小块玄铁打造成了凤池,这是我娘从外公家带来的嫁妆,我把凤池送你。你就是我们家的人,跑不掉的。” 雪苼有些脸红,他也太不讲究了,他娘这么不待见自己,他还刺激她,这样算不算不孝? 但是她好喜欢他现在的样子。 所以她歪着脑袋糯糯的笑,“我会好好用凤池的。” 赫连夫人越发觉得腻歪,但是她一向对自己的儿子有礼如宾客,便勉强笑着说:“阿曜,马上要开饭了,带她去换个衣服吃饭。” “好,娘您今晚也一起来吧。怎么说都该跟余少帅吃顿饭。” 提起余思翰赫连夫人就膈应的不得了,她觉得好听漂亮的儿媳妇竟然是个男人,这让她情何以堪。 可是没想到,余思翰倒是没有出来吃饭。 丫头说:“余少帅说他不舒服,不想吃饭。” 雪苼要去看,赫连曜制止了他,“我去。” “那你好好跟他说,不要吼他。” 赫连曜一勾唇,“他什么时候需要你来保护了,还有,他不是孩子,不用惯着他。” 现在余思翰搬进了客房。此时他正四仰八叉躺在牙床上,看着一本《品花宝鉴》津津有味。 赫连曜进门冷冷一笑,“不吃饭看小黄书,你倒是好胃口。” 看到赫连曜,余思翰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阿曜,你怎么来了?是不是看到我不吃饭心疼了?” 赫连曜推开他扒过来的手臂,“余少帅,请自重。” “什么呀,那个臭婆娘不在这里你不用跟我客气,那天晚上你可不是这样对人家的,你很热情的呢。” “那天?哪天?余思翰。你越发的疯了,是不是今天牡丹楼里受刺激了?” 余思翰黏腻腻的凑过去,一张脸倒是剑眉星目,可惜脸型太过柔和完全没有棱角,要是个女儿倒是英武的样子,可身为男人,就太过阴柔了。 “牡丹楼里的女人不错……”他似笑非笑,把赫连曜躲开后的一丝受伤表情给藏匿起来,继续后脸皮的道,“换换口味你会发现你也许根本不喜欢尹雪苼那种类型的。” 赫连曜别过头微微蹙眉,“我只喜欢她,跟类型无关,你不要整天满嘴胡说八道。” 忽然,余思翰抱住他去亲他的脸,毫无章法却狂乱的很有力量。 “你干什么,松开。”赫连曜捏住他的手臂,因为生气,脸上的肌肉都在簌簌的跳动。 “阿曜,你要了我吧。”余思翰勾起的眼尾泛着薄红,眼睛里有晶莹的东西。 赫连曜微怔了一下,他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只是忽然看到了嬉皮笑脸的余思翰要哭了他有些意外。 趁着这个意外,余思翰的手伸到他衣服里…… 赫连曜紧紧捏住,力气大的几乎要捏断他的骨头,“余思翰,你自重,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他倏然低下头,整个人像被切断了提线的木偶,一下就失去了生机。 “阿曜,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他声音很低,似乎在自言自语又在问他。 赫连曜一张脸铁青,“思翰,我不喜欢你不是因为性别关系,我喜欢雪苼在先,不管男女,我都不会再喜欢,更不会做背叛她的事情,这是做人的基本原则,我尊重你,希望你也尊重我。” 他的话掷地有声,要是余思翰再纠缠不清就是真的不要脸了。 他给了赫连曜一个笑,却比哭更难看,“行了,我知道了,你先走,一会儿我去吃饭。” “嗯。” 说完,赫连曜转身,他对雪苼的时候是个流氓。可是对着别人的时候就是铁板一块。 雪苼站在门口,她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微笑着对赫连曜说:“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赫连曜指指屋里,“你别进去了,让他冷静一会儿。” 走的远了些,雪苼才叹气,“少帅呀,要是你不喜欢的,一定就不要爱上你,你这个人太可怕了。对于喜欢自己的人,起码要有一定的耐心和温柔,可是却堪比刀子。” “对他温柔和有耐心更是一把钝刀。不清不楚的会疼得更久。” “好,你有理。你对别人这样我自然是赞成,可是你对余思翰这样我就不忍心,我总觉得他有什么苦衷。” 赫连曜冷哼一声,“那是因为他好歹也是个男人。” “男人?赫连曜你什么意思呀,讨厌。”雪苼去锤他,却给赫连曜拦腰抱起转了个圈儿。 “放我下去,我好晕,不要转了。” 雪苼被放下后靠在赫连曜怀里,软的不像话。 赫连曜看了看左右,忽然一把把她按在树上,狠狠的就吻了上去。 虽说已经是晚上。督军府里灯火通明,又是开饭的时间难免人来人往,雪苼别过头想推开他,却给捏住了下巴,那股像野兽一样的力量几乎要吞噬她,雪苼也不知道赫连曜忽然变得这么有侵略性。 可就是这样简单粗暴的吻,很快就把雪苼软化了,她能感觉到他薄薄衣料下赫连曜那强壮的肉体,手摸上去是真实的安全的。 这一刻,她也疯魔了,只想抱住他,什么都不管。只是这样抱着他,从天荒到地老。 “雪苼,雪苼,”他舔吻着她的唇角,一副要宠到骨子里的暖。 余思翰顿住了脚步,他苦笑,所以那个男人并不是冷酷无情,他只是对他冷酷无情而已。 雪苼看到了余思翰,她忙推开赫连曜,“余少帅来了,去吃饭。” 余思翰快步走到他们前面去,“我先走。你们继续不要脸去。” 余思翰到了宴会厅才发现他姐夫白长卿也在这里。 自从那日后他不待见白长卿,完全没有了以前腻腻歪歪的样子,反而冷漠的出奇。 前几日他扮成女装,白长卿碍于身份不好去找他,现在一见面就拉住他,“小兔崽子跑的这么快,后面有狼追你不成?” 余思翰冷笑,“这不有只白狐狸吗?” “思翰,你来了封平后这嘴巴倒是磨尖了,看来没少吃油泼辣子面呀。” 油泼辣子面是这里的特色小吃,白生生的面皮配上红红的辣椒碧绿的葱花用滚油一浇,简直是香辣一绝。吃的额头冒汗百病全消。 余思翰冷冷一笑:“莫非姐夫忘了我胃不好不能吃辣?” “对,我倒是忘了你这娇气的身体,怎么样?这几天还吃的惯吗?” 他点点头,“还好,起码有酒有肉,不过和你沪上的大闸蟹大龙虾没的比。” “那等事情结束跟我回沪上。” 一阵冷风吹过来,余思翰不仅打了个冷战,这封平比余州冷的早,此时竟有点霜寒秋落的意思了。 “冷吗?你穿的太少了,给,披上。”白长卿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就给余思翰披上。 那股子熟悉的法兰西香水味道席卷而来,余思翰漆黑的眼瞳微微一闪。似笑非笑的说:“姐夫这木调香水倒是别致。” 白长卿眉眼朗朗,一副清隽温雅的样子,“你要是喜欢我送你一瓶,这是大总统赏的。” “那我可不敢要,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我的东西,你还有什么不敢要?”他的声音发沉,竟然是贴在了余思翰耳边。 余思翰勃然变色,他正要推开他,忽然看到雪苼和赫连曜也来了,雪苼说:“两位怎么还不进去?” 白长卿脱了外套里面是一件米色西装背心,怀表的链子微微露出在上面的口袋里,他身形挺拔修长。站在灯下非常的潇洒。 而余思翰此时穿了他过大的外套,倒是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再加上他弓腰塌背,若不是白白的脸蛋还有几分看头,要不真有几分猥琐。 白长卿对雪苼微微一笑,“夫人,这么快又见到了。” 那天,他扶了雪苼一把,雪苼自然是记得的,便盈盈一笑,“白师长好。” “几日不见夫人更漂亮了,赫连兄真是好福气。” 赫连曜不惯这样的寒暄,勾起嘴角算是回应,沉沉的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余思翰也转头看着雪苼,发现她穿着一件鸡心领的毛背心,下面是一件黑白格子的长裙,本来属于男人的毛背心竟然给她穿的非常漂亮。 他伸手去拽,“你这衣服有点大。” 雪苼往后退,“这是少帅的,自然有点大。” 余思翰把西装外套扔给白长卿,“阿曜,我也要。” 赫连曜皱眉,“就这一件,还是我以前的,哪里还有。” 余思翰作势要去雪苼的,“你穿了不好看,给我。” 雪苼自然是不肯给的,“你穿更不好看,滚蛋。” “臭婆娘,男人你跟我抢,一件破背心也跟我抢。” 尹雪苼气的瞪他,“明明是你跟我抢好不好?” 赫连曜搂住她的胳膊,“不闹了,我们进去吃饭。” 余思翰忽然眼珠一转,拉住了赫连曜的另一只胳膊,“阿曜,我给你织件新的。” 雪苼嗤之以鼻,“你会吗?” 余思翰则是满满的不屑,“应该是你会吗?尹雪苼,我猜你一定不会。” 雪苼心里没底了,其实她真的不会,但是看余思翰的样子,他应该会。 见她这样,余思翰越发的得意,“看着吧,我一定给阿曜织件毛背心。” “阿曜穿军装。” 余思翰一跺脚,“我不管,哼。” 他们在这里一唱一和完全把白长卿当成了外人。他不由得尴尬的捏住了自己的西装。 晚饭很丰富,赫连督军还小陪了一会儿,他现在不大见人,完全被大烟拖垮了。 这顿饭总算还吃的和谐,赫连夫人没有给雪苼冷脸当然也不会热情,她说话的对象横竖只有白长卿一个而已,而雪苼则是跟余思翰眉毛眼睛的斗了一晚上。 赫连曜喝了几杯酒,抱着雪苼的时候丝丝酒香就飘到她鼻子里。 “你们封平的酒好烈,闻着就能醉。” 赫连曜伸手去脱她的裙子,“那是,这酒叫闷倒驴,霸道的很。岂是你们云州那软绵绵的云梦酒能比的。” “闷倒驴?那你是驴吗?” 赫连曜手去了相熟的地方,同时咬住了她的唇,“我是驴,那你来骑。” 雪苼无语,伸手打散了帘子…… 吃完饭后,白长卿跟着余思翰回到了他的房间。 余思翰却明显的不待见他,“姐夫,虽然我不是你的小姨子,但好歹都知道我喜欢男人,你也要避避嫌呀。” 白长卿伸手去摸他的头,“我跟你避嫌什么,你在我眼里就是个小孩子。” 看着他那张俊朗的脸。余思翰真想找把刀割开他的面皮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做的。 冷哼一声,他那双清澈的眸子都泛了红,“白长卿,你会对小孩子心存不轨吗?姐夫,我呸,你他娘的就是个禽兽。” “思翰你……” “别用你那脏嘴巴叫我,白长卿,说实话,你也是个堂堂男子汉,又长的俊美不凡。你要不是我姐夫,光明正大的追求我,我会喜欢你。但是你……” 白长卿蹙眉打断他。“你都知道了?” “嗯,知道了。白长卿,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哥哥,我的亲人,我也没有抢夺姐姐男人的癖好,但是你……你却毁了我对你的信任和尊敬。” “思翰,我不要你的尊敬,我要……” “闭嘴,那么恶心的事儿我不想听。你看这个,是你的吧?你为什么要留下这个,否则我会一直以为是阿曜,骗骗自己也好。就在今天。我还问过他,你说我是不是傻?那一晚他都在跟赫连洪德的人浴血奋战。” 白长卿的眉骨耸动,他也懒着再掩饰了,伸手抱住了余思翰。 “你放手。” “思翰,那年海棠花开,你躲在海棠树后对我笑,我以为你就是你六姐,所有的误会是你造成的,不怪我。” 余思翰挣扎着,“你别假惺惺了,自己不要脸反而怪起别人,白长卿,你的假仁假义让我恶心。” 白长卿单手按住他,“余思翰,你别逼我。” 被扯松的领口皮肤粉白,余思翰却跟个小火炉一样烫的扎手,“白长卿,你敢动手试试?” 狡猾的狐狸嘴角勾起笑意,他勾起余思翰的下巴,“小八,我动口,不动手!” 第一百四十七章:秘密被他发现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余思翰没有反抗,他直直的看着白长卿的眼睛,目光很静,带着一种不屑的淡然。 白长卿皱眉,唇在离着他一寸的地方生生停住,看了他一会儿,直起腰身点了一根烟。 一连抽了几口,他忽然塞到余思翰的嘴巴里,他没有防范,给呛得直咳嗽。 这种情况以前经常有,男人之间塞根烟也没有吃口水之嫌,可是余思翰今天分外膈应,他抽出来扔在了景泰蓝的烟灰盘子里。 白长卿却又捡回来塞到自己嘴巴里,他长长的吸了一口,仿佛这样也得到了满足,细长的眼睛隐在烟雾后面,让余思翰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 他坐在椅子上,姿势慵懒的翘起二郎腿,“思翰,你放心,即便余州你回不去我那里就是你的家。” 余思翰的指尖一抖,他随即紧紧蜷住,心惊之下用笑做掩饰,“你都知道些什么?” 白长卿手指捏着自己的下巴。倒是想从余思翰的神色里看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想,你总是不想做余州少帅的,如果不做少帅,我家就是你家。” “你想养我吗?让我做你的小兔子?” “别胡说,我对你怎样你该知道。” 余思翰冷笑,“那白师长还想着要个好听的名目?我知道白师长为人虚伪,喜欢伪装成道貌岸然的样子,可惜我呀,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人。” 白长卿很无奈,“你这张嘴,思翰,我是真心的。” “可惜我只当是歹意。白师长,我对余州少帅这个位置很有兴趣,我还想着以后有点野心跟你们中央军过过招呢。” 这次换白长卿眼神很静的看着他,“可是我知道你要当督军需要拿一样东西去换,你舍得动赫连曜吗?或者说思翰本来就使了个计策,搅合他和尹雪苼之间只是为了拿到藏宝图和开启宝藏的钥匙。” 余思翰脑子嗡的一声,接着弯弯道道的转着,那双狡黠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白长卿。 好个白狐狸,说是什么不知道,其实自己这点事什么都瞒不过他。 指甲深深刺进手心里,余思翰第一次对人动了杀心,而这个人竟然是他最敬爱的姐夫。 可是他那点道行白长卿还真没放在眼里,“小八,想杀我?” 勾起眼角,余思翰像伶人一样带着点女性的娇媚,“是呀,我真想你死。” “可惜……”修长的手指曲起弹了弹烟灰,“我不能死,我死了谁来保护你?小八,余州已经不是你的余州了,那个人早晚会取代你成为余州之主,而你的身世也会被揭穿,要是你爹,不,是余督军知道自己最疼爱的小八不过是他深爱过的女人给他戴的绿帽子,你猜他会不会恼羞成怒?” 余思翰拔出枪,对准了白长卿的脑袋。 “小八,想要开枪就冲这里来,能死在你手里是我最喜欢的一种死法。但是你能吗?起码我活着你还有退路,难道你真的想依靠赫连曜,他不喜欢你,甚至要容下你都不能……” “你给我闭嘴。”从手指到心脏,都像被一把火苗在灼烧,余思翰的手抖得根本握不住枪。 白长卿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小八,我对你好,跟我走。” 余思翰的眼神茫然,他真的要沦为白长卿的玩物吗?做他一辈子不见光的小兔子,而他的喜欢又能有多久? “小八,你先好好想想,不急。” 白长卿走了,还给他带上房门,余思翰呆呆坐着,许久,他站起来,往门外走去。 到了赫连曜的卧室窗外,里面一团黑。显然人家已经睡下了。 刚要走,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压抑的啜泣,却又带着一点愉悦的媚音。 这声音是尹雪苼的,他当然也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接着更细碎的啜泣声男人的低吼声,在这浓黑的夜色里香艳无边。 心里就像给插上一把刀,随着他们的每一声给搅着,余思翰闭上眼睛,全身的血液都给抽光了。 他一步步晃了回去,他的面前好像张开了一张无形的大网,而他给困在了网中央。 白长卿躲在暗处看着他,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小八,你除了到我怀里,还能去哪里? 第二天,小八又是那个活蹦乱跳的余少帅。 他吃了早饭就不安分,拉着雪苼往外跑。 雪苼自然不乐意,“你又要去哪里?” “牡丹楼呀,你要不要去跟着长长见识?” 雪苼撇撇嘴,“余少帅不知道我曾经在青楼里做过女先生?余少帅也不知道我跟人合伙开歌舞厅?” “哟,原来你还是个有见识的,怪不得那么饥渴。说,昨晚又怎么折腾阿曜了?” 雪苼粉面泛起薄红,“你一天到晚嘴巴里跑火车,再这样我生气了。” “好好,宝贝儿,我不惹你,我们不要耽误时间了,赶紧走。” “我不去,你也给我回来。” “别啰嗦,小心我揍你。” 纵然雪苼不情愿,余思翰还是把她给拉上了汽车。 小喜追出去汽车已经绝尘而去,余思翰带着个圆圆的小黑眼镜儿,小分头抹得油光锃亮。 她想去追汽车,却给张副官一把拉住,“你干嘛去?” “小姐跟着余少帅出去了,我不放心。” 张副官一拧眉,“这个余思翰一天到晚搞事情,你别追了,我让人去出找,放心好了。” 余思翰一身的香水味熏得雪苼打了好几个喷嚏。 “你疯够了没有?我们回去吧。” “尹雪苼,你胆子怎么那么小,我可听说你曾经孤身去了七步街。” “传说都是不属实的,现在封平情势复杂……” 余思翰制止她,“你想不想早点抓到傅雅珺,找到埋炸药的最后一处?” 雪苼皱起眉头,“当然想,但这是阿曜的事情。” “你这个做他女人的难道就想着床上榨干他,不想给他分忧吗?” 雪苼轻嗤。“我有自知之明,我不会去做我不擅长的事。” “但是我擅长呀,我想要给阿曜分忧,尹雪苼,我带你立功去。” 雪苼顿时提高了警惕,“余思翰,你别乱来。” 余思翰右臂压着她的左肩头,“你老实点,否则我把你杀了随便抛尸荒野。” 他的恐吓雪苼并没有放在心上,“你能不能别闹。” 余思翰沉下脸,“我闹?尹雪苼,你是不是还把我当成了女人?你别忘了。我是男人还是余州少帅!” 雪苼知道自己说什么他都会怼回来,索性不说话,他闹够了估计就回家了。 但是雪苼真的不了解余思翰,他虽然没有赫连曜白长卿这些人的本事,但他绝对也不是个姑娘。 当他带着她走进封平最著名的鸿鹄塔的时候,她隐隐感觉到不安。 鸿鹄塔,是历代帝王祭祀天地的地方,前朝的时候皇帝的弟弟靖王的封地在此,但后来靖王谋反被镇压,全家一百多口给锁在鸿鹄塔里用毒气毒死,这里就成了禁地,没有人敢在靠近。据说到了晚上都有不能投生的冤魂在附近徘徊。 但是雪苼并不知道这些,她就觉得这里阴气太重,让人觉得毛骨发寒。 “余思翰,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余思翰点点头,“我的人说傅雅珺并没有跟着赫连洪德在军营里,她跟她的儿子就躲在这里。” “这不可能,这里这么恐怖,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怎么可能躲在这里?赫连洪德的军队和阿曜的军队正在城外的雁荡山对峙,她一定在山上。” “我的消息很确切,现在赫连洪德的女眷都扔在了封平,他根本坐视不管,我怀疑傅雅珺在这里是为了看着什么。” 雪苼冰雪聪明。“那更不可能,要是真的最后炸药埋在这里,她不是很危险吗?” 余思翰戳戳她的脑袋,“想什么呢,我觉得这里一定是炸药的引信所在地。我们只要找到了,循着引信不就能找到炸药吗?” 雪苼不懂战事,难道引信不在埋炸药的地方吗? 她的疑问余思翰不回答,拉着她闯了进去。 “傅雅珺,傅雅珺,我把人给带来了,你给我出来。” 雪苼终于觉察到不对头,她睁大了眼睛看着余思翰。“你出卖我?” 余思翰身后的保镖紧紧抓住她,“老实点儿。” 余思翰弯起眼睛,笑的像个孩子一样天真,“是呀,只要把你交给傅雅珺,她就会给我埋炸药的地址,到时候你死了我却成了功臣,以后可以永远留在阿曜身边。可惜你呀,一直都傻乎乎的把我当成好朋友。” 雪苼不信,“余思翰,你不是那样的人。” 余思翰捏起她的下巴,“傻妞,你真傻的可爱,你说我是哪样的人?” 就算陷入到如此境地,就算被很多人背叛过,雪苼还是无法相信昨天跟自己打打闹闹的余思翰变成了这么可怕的样子。 “尹雪苼,不要用你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我,我不喜欢女人,不会被你打动的。就是在昨晚,我想要去找阿曜,你却和他在房间里做那事儿,我都听到了,你叫的要高兴,那个时候我就恨死你了,也许开始还有点下不去手,但是在那一刻我已经下定决心要杀了你。” 啪啪啪,传来鼓掌声,傅雅珺从黑暗里走出来,她身上打开的门倾泻进淡淡的光线,就像生在她身后的黑暗翅膀。 “余思翰,没想到你还真能把她带来,而且她到现在还不信你会出卖她,是她单纯还是你太会装?” 余思翰插在裤兜里的拇指外翻,露出手指上碧翠的玉扳指,“论起装你是鼻祖呀,傅雅珺,你只让我把她带来,那你不恨我吗?毕竟我也捉弄过你。” 傅雅珺笑笑,“余少帅出身尊贵怎么能和这个贱人比。” 余思翰揪住雪苼的头发,“人我带来了,那你的诚意呢?” 刚才黑没看清,现在雪苼适应了黑暗,才发现她身后起码有七八个人,而余思翰带着四个保镖来,不怕反被抓住吗? 显然的,人家俩个交易是早有准备的,雪苼担心的余思翰一点都不担心,他胸有成竹的样子甚至有那么一点草包。 雪苼不仅起了疑心。虽然现在身处险境但是她隐隐有种感觉,觉得事情另有隐情。 不是不怕,但是怕也没有办法,雪苼发现,她现在胆子很大也很冷静。 但是,并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傅雅珺的手下拿着绳子把雪苼捆了个结结实实,而余思翰则一脸的幸灾乐祸。 雪苼深吸了一口气,“傅雅珺,你要干什么?” 傅雅珺穿着一件黑色斗篷,本来跟雪苼有几分相似的五官因为恶毒变得扭曲,竟然显出一种中年妇女的苍老来。她冷冷笑着,“你说我要干什么?尹雪苼,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就跟阿曜在一起了,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雪苼真不懂这些人的脑子是怎么长得,明明是他们自己的错偏偏把造成的后果都算在别人头上。她看着傅雅珺,有些讽刺的说:“那你的意思是要阿曜忍气吞声当王八了?傅雅珺,人在做天在看,你自己造的孽还怪别人,阿曜岂是你能糊弄的?” 傅雅珺的样子有些疯狂,她本也是个单纯的女孩,跟赫连曜青梅竹马,却因为出身低微只好嫁给身染重病的大哥。不甘心自己的命运又没有用正确的方式摆脱,结果给赫连洪德利用,被他强迫了这么多年。 就在前段时间,赫连洪德忽然让她回国到赫连曜身边去,她以为真的可以和赫连曜破镜重圆,却没有想到横空出来个尹雪苼,她的梦再次破灭,还被章天贵那么多人给轮爆,这所有所有的一切,她认为都是尹雪苼造成的。 所以,她得不到赫连曜也绝对不要尹雪苼得到,她要送她去地狱。 不知她从哪里拿出一把小刀。雪亮的刀锋在雪苼脸上来回比划,“你说,我要是把你的脸划花了,阿曜还会喜欢你吗?” 雪苼头皮都麻了,可是她装着镇定,“反正不会喜欢你,反而更加恨你。本来,就算你诸多对不起他,但是因为你对他的救命之恩他能原谅你,可你觉得在你伤害了我后他还会吗?” 余思翰一直冷眼看着,他倒有几分佩服尹雪苼,这个时候还临危不乱企图说服傅雅珺。不过就是有些蠢,傅雅珺到了这个地步,又怎么能被说服? 但是,雪苼的话还真是起了那么一点作用,傅雅珺的眼神有些茫然,“阿曜还能原谅我?” “他是个什么人你该很清楚,当时你为了救他差点丧命,他欠你一条命。” 余思翰不怀好意的哼了一声,“傅雅珺,我们的交易还没有完成呢,你就这样把我孤零零的撇在这里吗?” 傅雅珺茫然的看着他,“交易。什么交易?” 余思翰气的鼻子都歪了,“你给尹雪苼骂傻了吗?埋炸药的引线在哪里?” “我不知道。” “你这个女人……” “余少帅,我什么时候告诉你我知道了?你这个蠢货,你以为你比尹雪苼聪明很多吗?” 余思翰大闹起来,“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赫连洪德可是跟我们余州有协议的,你要是敢对我不敬,我爹饶不了你们。” “那是赫连洪德,我巴不得他死又怎么会管这些?余少帅,我就是骗你来的,你死了,你爹找他或者找赫连曜报仇。都是我乐意见到的结果。”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傅雅珺,我给你骗了。” 傅雅珺一挥手,“把余少帅和他的手下也给我绑了。” “你敢,傅雅珺,你放开我,放开。” 这才多一会儿,余思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被扔在了雪苼身边。而他的四个保镖,连反抗都没反抗,就给人制服。 看来好看是不行的,当保镖最重要的是有真本事。 雪苼竟然还能笑出来。“你这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的傻瓜,你怎么可以相信她?” “我愿意,我要你管。” 雪苼仰天叹了口气,“同样爱着一个男人的三个人,能做成什么交易,余思翰,你不该这么蠢的。” 余思翰在人看不到的地方忽然碰了碰她。 雪苼心头一震,偷偷的看了他一眼,余思翰目不斜视,可是上挑的眼尾已经勾起,肯定了雪苼的猜想。 余思翰这个混蛋到底想要干什么,他不会以为自己和他在这里作饵然后派那四个小伙子就能刺探引线的位置把,他这也太胡闹了,先不说他们余州又两面三刀的背着赫连曜和赫连洪德又做了什么交易,但拿到明面上的他要是真出了事,余州督军绝对不会和赫连曜善罢甘休的。 傅雅珺被手下叫到一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忽然尖声道:“你跟赫连洪德说,这俩个人是我抓到的,怎么处理是我的事,他少多管闲事,有种就杀了我,让君旸恨他一辈子。” 是啦,现在君旸是她的护身符,赫连洪德把家眷全扔在了封平,身边只留下唯一的儿子,自然是觉后继有人就不要陈氏她们,这个人的歹毒心思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余思翰忽然破口大骂,“傅雅珺,你这个两面三刀的女人,感情你是骗我的,我就知道这里肯定没有引线,赫连洪德怎么可能把这么重要的军事秘密告诉你这种下贱的女人。” 他这话还是很有作用的,傅雅珺拿着马鞭狞笑,“我还就是知道,但是我不会告诉你。” 狠狠一鞭子抽在了余思翰脸上,她狂声骂着,“贱人,竟然敢烫伤我还给我儿子灌芥末水,你说你有多蠢敢跟我做交易。” 余思翰脸上立刻给抽出一道血痕,平日里娇气的他却没有喊疼,“别说我蠢,你才是最蠢的,别以为现在你抓着我们就得意了,你不敢伤害我们的,赫连洪德很快就会来要人,我们两个可比你值钱多了,他就是杀了你也不会让你伤害我们的。” “你给我闭嘴,我不会让他来的及。”又是一鞭子。落在余思翰的另一侧脸上。 雪苼咯咯的娇笑,“活该,余思翰你才是最蠢的,就这样的智商还想着跟我斗?我死了阿曜起码会怀念,那你呢,谁会记得你?” “尹雪苼,你给我闭嘴,你这个贱人,要死你一定死在我前头。” 俩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吵起来,倒是没有傅雅珺插嘴的余地了。 “你们别吵了。” 傅雅珺喊,但是没有人听她的,尹雪苼说:“你以为她是个什么好东西。阿曜说炸药引线这都是假的,就你这样的蠢货才受她威胁。” “不是真的?阿曜说的?傅雅珺你这个贱女人!” “闭嘴!”这一鞭子傅雅珺抽到了尹雪苼的肩头,她冷笑着推开了一间房子的门,“蠢货们,你看看这里,全是炸药。是没什么引线,因为这里就是最后的一处,鸿鹄塔,就是赫连洪德的最后一个秘密据点,我敢在这里跟你们见面就是不怕死,我要在这里送你们上西天!” 终于骗出了消息,余思翰长吁了一口气。忽然对着空气大喊,“蠢货们,你们还真等着被杀吗?” 四个被推挤在一边的保镖忽然凌空跃起,一脚踢翻了傅雅珺手下,其中一个口含短刀切开身边人的绳子。 几个人就像变了个样子,从奶油小生变成了一杆利落的标枪,其实都透着凌厉。 傅雅珺一看情况不好,立刻跳起来跑到了那间满是炸药的房子里。 跟着不知道哪里的机关启动了,古塔里所有的门都自动关上,一片黑暗。 雪苼大喊着余思翰的名字,余思翰摸到了她的手,“别急。给你解开绳子。” 没多会儿,她身上的绳子就给匕首切断,她终于得到了自由。 一双柔软的手抓住她,“臭婆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拿你做诱饵的,我是诚心的的。” “现在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我们赶紧出去。”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古塔了那些凸出的龙头张开嘴巴吐出了红色的烟雾。 “不好!”余思翰大叫一声,“看来说前朝的皇帝用毒气杀死了靖王一家是真的,这烟雾有毒,快捂住口鼻。” 那扇门里想起了沈心慧竭斯底里的笑声。“余思翰尹雪苼,你们就死在这里吧,刚才我是骗你的,其实我身边的这堆炸药就是引线,你们想知道下一处埋着炸药的地方是哪里吗?就是赫连洪德的府邸。” 雪苼大惊,赫连洪德真不是人! 赫连洪德的府邸和督军府比邻,那条街是人口最密集的地方,只要他的家一爆炸,不仅督军府,半个古城也会毁了。 他就是打算老婆孩子都不要了,要和赫连曜背水一战。 余思翰此时显示出他少帅的威风来,“赶紧去撞开门,不能让这女人得逞!” 第一百四十八章:英雄梦,女儿心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余思翰的四个手下一齐上前拿着膀子撞门,可鸿鹄塔虽然古老但是异常坚固,四个精壮的大小伙子愣是没撞开。 余思翰气坏了,“饭桶,我来。” 雪苼已经吸入了少量毒气,她现在眼前雾蒙蒙的看人有点重影,她大声喊着:“余思翰,你还好吧,我们要赶紧想法子出去,坚持不了多久的。” “不行,我一定要把引信给破坏了,否则我等于给傅雅珺这娘们儿耍了,没脸见人。” 雪苼不断的咳着,“你不要意气用事,你们赶紧拉开余少帅。” 这四个帅保镖是只听余思翰的话不听别人的,余思翰也咳起来,“不要管那个臭婆娘,我们想出去也找不到出口,听我的加把劲儿,来,一二三……” 还没等撞门,几个保镖忽然相继倒下,原来那个门里射出了毒箭,余思翰因为在后头才幸免。 偌大的古塔里现在就剩下雪苼和余思翰。她好容易摸到他,“余思翰,你不要闹了,我们走。” “哪里走?你找的到门吗?”余思翰倒是出奇的冷静。 雪苼却冷静不了,她怒声道:“那就把你的本事放在找出口上,我不想和你死在这里。” 他忽然笑了,“死了更好,我们谁也得不到阿曜。” “余思翰,你少自欺欺人了,如果你真的爱阿曜更不能这样枉死,乖,我们出去。” 被当成小孩哄着,余思翰也没反驳雪苼,他用后背靠在那扇门上,“臭婆娘,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蠢?” 雪苼咬着下唇一直咬出血才没让自己晕倒,她本来就贫血容易晕厥,虽然经过一段时间调理的差不多了,但是最近吃和睡都不好,现在又中了毒,她不确定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余思翰,你真的想死吗?” 他点头,“对,尹雪苼,我给你出个问题猜,你说我爹是因为爱我才让我不男不女还是因为他怀疑我不是他亲生的才搞的我不男不女?” 这话说起来都十分绕口,更何况雪苼已经头脑发晕,她虚弱的说:“我听不懂。” “我就是一个多余的人,什么身份尊贵风流不羁都是假的。我不是我爹亲生,我娘听说是个大美人,却跟着别人跑了,所以我就是我爹头上那个绿帽子;我不男不女没有本事,注定接不了余州督军的大任;我爱的人不爱我,又有居心叵测的人亵玩我,我活着真的没有一点意思。” 雪苼急了,“你别胡思乱想,余思翰,还有我还有阿曜,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把你当朋友。” “朋友……我余思翰最不需要这种多余的东西。”他话音刚落,不知道按了哪个地方,门竟然开了。 也在这个时候,古塔的大门口那边传来了动静,有枪声有撞门声,最清晰的还是赫连曜的嘶喊,“雪苼,余思翰。” 雪苼喜出望外,她一把拉住了余思翰,“我们有救了。” 余思翰勾起嘴角,他的唇是浅浅的红色,就像被雨打过的海棠花,淡淡薄薄的,有一种被摧残的美。 以后的很多年,雪苼总能在梦里看到他的笑容。 那么绝望又那么勇敢。 身体狠狠的被推开,余思翰闪身进了那道门,而后那道门就在雪苼面前缓缓的关上。 那速度慢的出奇,她想只要一伸手,或许就可以阻止。 但是,她没有力气,甚至抬起一只胳膊的力气都没有。 喉头一阵腥甜,她呕出了一口血。 混乱的意识中忽然感觉到脚步近了。接着她的身体被搂入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她的男人在她耳边喊着她的名字。 “余思翰在这里面,救他救他……” 赫连曜指着门大声说:“撞开门,救余少帅。” 看似平常的门,坚固且有机关,张副官没有那么多的耐性,砰砰俩枪后几个精壮的警卫一顶,门开了。 张副官往里一看,靠近门口的地方堆着炸药,再往里黑洞洞空荡荡,好像是条密道。 他率先冲进去,赫连曜抱着雪苼要出去,“我们去外面,这里有毒气,你坚持不了多久的。” “可是余思翰……” “有张副官。”说完,赫连曜抱着雪苼往外面走。 雪苼的意识已经很薄弱,她几乎看到了眼前的一片黑暗,在黑暗的尽头,有个少年勾起唇对她笑。 砰,巨大的爆炸声传来,赫连曜给气浪顶出去,他顺势趴下裹住雪苼,大喊:“怎么回事?” 仓皇逃出来的张副官大喊:“少帅快出去,炸药爆炸了。” 话刚说完,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起,古塔内硝烟弥漫眼看着就要被炸毁。 “都撤退!”赫连曜大喊着,爬起来抱着雪苼就往外面跑。 又一个气浪打过来,只赫连曜顶飞出去,而雪苼的意识也彻底消失在黑暗里。 黑暗的那头海棠花开的正好,余思翰微微抬起脸对她说:“臭婆娘,我走了,你要好好的照顾阿曜。” 雪苼不服气,“为什么要我好好照顾他,而不是他好好照顾我?” 余思翰笑的摘下一朵海棠花,“身在福中不知的女人,以后你会明白的。” “我不明白,余思翰,你把话说清楚,余思翰,余思翰!” “雪苼,你冷静。” 身体被按住,赫连曜熟悉的声音响在雪苼耳畔。 雪苼睁开眼睛,手紧紧抓住赫连曜的,“余思翰呢,他没事吧?” 赫连曜薄唇抿了抿,“雪苼,思翰他……那间密室里发生了大爆炸,整个鸿鹄塔都被移为平地。塔里的人……。” 他是个见惯了生死的人,可是这一次,他说不出口。 雪苼紧紧抓住他的手,瞪大的眼睛里泪水滚滚,“你的意思是他死了?” “里面的人都炸成了一堆血肉。” 雪苼推开他就要往外头跑。 赫连曜紧紧抱住她的腰,“雪苼,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看看,我不信他会被炸死,他能傻到去送死吗?” “雪苼”赫连曜沉痛的说:“现场发现了傅雅珺的没了一半的尸体,还有余思翰的一截指骨,上面还戴着个玉扳指,白长卿说那就是他的。” “真的死了?他和傅雅珺同归于尽了?”雪苼又想起他那个笑容。他是奔着死去的吗? 忽然,她想起那条引线,“炸药埋在赫连洪德府上的院子里,引线就在那条密道里。” “嗯,我们已经找到了,但是引线已经给破坏,是思翰他做的。” 雪苼愕然,她不知道余思翰到底做了些什么,跟傅雅珺发生过怎样的搏斗,也不知道受没受伤在死前是一种什么心情,这辈子,都不会有人知道。 “他这辈子对大的愿望是希望你能记住他。少帅,你把他葬在你家祖坟吧。” 赫连曜皱起眉头,“他的尸骸白长卿会带走。” “哪怕是衣冠冢,你把他收了吧,他是跟你拜堂成过亲的,再也没有人会对他真的好,我求你。”想起余思翰最后跟她说的那番话,雪苼不禁泪如雨下。 他拿了条帕子给她擦眼泪,“好,我都听你的。” 俩个人正说着话,忽然张副官跑了进来,他这次受了轻伤。给崩裂的碎片划伤了脸,怕是落下一辈子的伤疤。 不过张少爷可顾不上这些,他焦急的说:“少帅,白长卿手下有个当兵的要见你,他说他叫江成。” “江成?那是谁?” 雪苼忽然想起来,“就是我们在渔村里遇到的招弟那个相好的,当初我们让思翰帮招弟找他。” 赫连曜想起来了,“他来干什么?张副官,让他进来。” 张副官去了片刻带进来一个黑壮的年轻人,他圆圆的脸眼睛很亮,倒是跟招弟带着几分夫妻相。 一进门他就给赫连曜行了个军礼,“赫连少帅。夫人,江成给请安了。” 雪苼问道:“招弟现在怎么样了?” “多亏了余少爷,他给我批假又给我钱让我和招弟成亲,现在招弟在家养胎,谢谢夫人挂念,要不是当时有您和少帅还有余少爷,我们俩还有孩子都完了。” “小事一桩,你这次来是有什么事?” 江成忽然跪下,“少帅,我听说余少爷他被炸死了,他这样的好人怎么能怎么短命呢。但是我更不懂我们白师长,他不但不替余少爷报仇,反而调兵遣将,好像要跟您开战。” 张副官接着说:“白长卿带着余少帅的遗骸走了,可是他的队伍和余家军的送亲队伍却在距离我封平五里的长平山驻扎,开始我们不明他的意图,照江成这样一说就懂了,他是要联合赫连洪德来对付我们封平。” 赫连曜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他对江成说:“谢谢你,我们已经知道了。” “你赶紧回去,不要给白长卿发现了。”张副官比较心细,他要送走江成。 江成给赫连曜磕了一个头,“少帅,您放心,江成绝对不会对您动武的。” 赫连曜摆摆手,“身为军人为上司命令是从,这是军人的天职,你不要为难。” 把江成送走后张副官又赶紧回来,“少帅,晋州傅晏瑾撕开了我们沭阳守卫,也向封平而来,加上雁荡山的赫连洪德,我们给包围了。” “白长卿临阵倒戈这可怎么办?”雪苼也顾不上悲伤,发白的手指紧紧抓住了赫连曜的手腕。 赫连曜蹙起眉头,面临这么大的危难他依然能沉住气,“下命令,让云州的蓝子出跟博州的队伍都过来解围。” “那我们辛苦得来的云州和博州岂不是……?” “丢车保帅,是我们现在唯一的出路。” 张副官点头应道:“是,我马上就去下命令。” 等张副官出去,雪苼一声不敢吭,只是紧张的看着赫连曜。 他觉察到她的紧张,“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打了这些年仗,兵临城下的事儿又不是没发生过,你不要怕。” 雪苼紧紧的抱住他,“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如果我死了余思翰活着。也不会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赫连曜忽然发起狠来,“胡说什么?要是你死了我怎么办?本来余思翰就是胡闹,他带着你去……雪苼,打仗是男人的事你不用担心,更不用自责。白长卿本来就是狼子野心,这场仗是迟早要打的。” 虽然他轻描淡写,但是雪苼却放松不了,余思翰的死她怀有内疚,为什么当时没有拉住他。 此时,在长平山下的营帐里,白长卿抱着一个小盒子坐在椅子上。 他的副官走进来,“师长。您真要跟赫连军开仗吗?大总统那边的批文还没下来,这样……” 他一摆手,手指拇指上带着一个发黑的玉扳指,“将在外什么时候要听他们的?再说了,大总统早就对赫连曜恨之入骨,我这么做他有什么不高兴的。” 副官见长官主意已定便不再说什么,“师座,我们的军队已经从最近的南江坐火车赶来,不日就可以布防完成。” “不急,先让傅晏瑾和赫连洪德顶上,我们远道而来是疲兵,让赫连洪德送点好的来犒劳一下再说。” “是”副官转身要走。忽然又看了那个描金小盒子一眼,“师座,您节哀,人死不能复生,您不能把自己的身体给搞坏了,从余少帅出事到现在您没合过眼也没吃过东西,您……” 白长卿的手落在盒子上,他细长的眼睛发红,却没有一滴眼泪,但是声音却沉的要滴水,“你说,他那么娇气怕黑又怕冷。这一个人呆在底下,可怎么办?” “师座……” 白长卿似乎在自演自言又似乎在跟盒子说:“不过不用等太久,你不是喜欢赫连曜吗?我就把他送到底下陪着你,小八,你等等,再等等。” 副官有些怕,他怕白长卿真跟着余思翰去了。 白长卿当然是不会的,从余思翰出事到现在,他一直表现的很冷静。冷静的去了支离破碎的鸿鹄塔;冷静的从随时还有可能爆炸的灰烬里扒出了他身体的碎片;冷静的把那枚竟然还完好的玉扳指戴在自己手指上,冷静的把他放在这个小小盒子里;冷静的把余家军送亲的队伍和他带来的第五师团带到长平山;冷静的给余州督军发了丧报;冷静的给大总统发了要讨伐赫连曜的电;,还冷静的和赫连洪德谈判。 他冷静,可是有一把叫做小八的刀已经狠狠插进了心脏。他活着,可是他已经死了。 外面的天阴沉的可怕,一场秋雨要来了,在封平这地方,一场秋雨一场凉,小八最不喜欢冷,他要快点结束战斗,杀了赫连曜和尹雪苼,然后带着小八离开这里,从此再也不分开。 捧着小盒子放在唇边,他冰冷的吻着,落下第一滴眼泪。 小八。 与此同时。赫连曜和雪苼找了余思翰的衣服,给他做了一个衣冠冢。 赫连家的祖坟,精致光滑的汉白玉墓碑上,并没有名字,只有一个“赫连余氏的称谓。” 冷雨落在树冠上,似乎是老天为余思翰落的眼泪。 雪苼哭的眼睛都肿了,手里的帕子也浸成了水蛋蛋,她倒在赫连曜怀里,哭的几乎要晕过去。 赫连曜把她交给小马:“带你们家小姐回去。” “我在陪他一会儿。” “回去吧,你的心意他明白,但是你身体不好,不要让他担心。” 雪苼跟着小马走了。赫连曜背着手却长久的站着。 “余思翰,你真蠢,你就是想要我欠你一世,对不对?可是你不知道,我赫连曜冷情冷心惯了,你做的再多我也看不到,不管是你自己傻罢了。” “余思翰,对不起,我这一辈子的情都给了雪苼,实在没法子回应你,但是绝对没有嘲笑看不起你,你救了我们封平赫连家上下一百三十八口人。还有无数的百姓,请受我赫连曜的一拜。” 说完,赫连曜硬梆梆的跪下对着墓碑磕了一个头。 张副官举着伞却不敢上前,少帅这人这辈子都不会说软话,在他心里除了想要的就是不想要的,对于想要的诸如尹雪苼,他就掠夺;对于他不想要的,他就毁灭。这辈子他没欠过谁,可是余思翰终于让他欠了一次,还是永远都还不清那种。 瑟瑟的冷雨越下越大,赫连曜完全湿透,他已经跪了好久好久。 张副官去拉他,“少帅,起来吧。” 赫连曜站起来的时候因为腿麻扶了一下墓碑,赫连余氏几个字让他瞳孔一缩。 余思翰,愿你下辈子投身做女儿,找到你爱的也爱你的人。 山上寺庙传来长长的钟鸣,似乎是在和他告别。 余思翰,余小八,成了英雄梦,空了女儿心。 逝者已逝,可是活着的人却不能停止杀戮。 战斗的第一枪是赫连洪德打响的,鸿鹄塔的爆炸彻底粉碎了他的底牌,而让他更加恼火的是傅雅珺竟然带着赫连君旸一起死在爆炸里,他一夜之间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死个女人对他是无所谓的,但是君旸可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也快五十岁了,日了这么多年才弄出个宝贝儿子,就算他能成为封平之主他也不敢确定自己还能弄出儿子来,这让他很悲伤。 为了让自己的悲伤有个发泄的地方,他决定对赫连曜开战。 赫连曜在封平的军队有四万人,赫连洪德三方的人加起来也有八万人,这场战斗还不算兵力悬殊。 但是,谁都想不到大总统竟然又派来了中央军一个师,而且篮子出的军队在离开云州后也遭到了余家军的伏击,现在好几方的势力联手,势必要把赫连曜挤死在封平城。 赫连军是不怕死的,可是他们一直是出去拼命,被人家打到家门口还是第一次。 封平城里有他们的父母儿女兄弟姐妹,军人不怕死,但是他们怕要保护的人会死。 中央军装备精良,很快赫连曜被逼出雁荡山退到城里,可是几次大炮攻城已经让他们损失惨重,赫连洪德清楚城里的布防,他不打弹药库不打督军府,专门打学堂平民区,没有防备的孩子和大人相继死去,大街上到处是死尸。整个封平城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当中。 这个时候流言蜚语相继传起,说赫连曜杀兄淫嫂逼走叔叔,是犯了众怒,现在大总统都要灭了他,无辜的百姓都是受了他的牵累。 宗族的人,那些有钱的商贾,背地里蠢蠢欲动,都对赫连曜意见很大。 而此时他们痛恨的赫连曜正在刚爆炸后的一处学堂里巡查。 雪苼给最后一个受伤的孩子包扎后刚要站起来,却不想给孩子抓住了衣袖。 这个孩子在爆炸的时候给炸掉了一条腿,但是他很坚强,他一直没有哭。 他问雪苼,“我是不是以后再也不能走路了?” 雪苼不忍心打击一个孩子的自尊心。“没事的,只要你好好养伤一定会好起来的。” “可是我们要死了,大人说你是个狐狸精,因为你把鸿鹄塔炸了,让你们的冤魂厉鬼全跑出来索命所以封平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跟他都是坏人。” 雪苼看了一眼孩子嘴里的“他”,赫连曜已经几天没合眼,人看着瘦了一圈儿,脸上的棱角越发的鲜明,此时他正站在一处极高的地方,望着城外的方向。 雪苼心里一悸,迅速冲过去拉住他。“你干什么?万一大炮再打来怎么办?” 赫连曜握住她的手,“雪苼,坐困愁城,这是我赫连曜从军以来打的最窝囊的一场仗。” “这不怪你,是他们人太多了。阿曜,你不要管他们怎么说你,你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 “问心无愧?如果我不开城门投降,他们会把封平轰得稀烂,杀光这里最后一个人,我就是杀害他们的凶手。” 看着赫连曜冷峻的眉眼,雪苼忽然有不好的感觉,她抱住他。“你不能投降,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放过你。” 他看着远处苍茫的天空轻嗤,“谁说我要投降,我赫连曜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投降俩个字。” 雪苼循着他的视线,看到天空上有一队大雁正往南飞,领头雁发出阵阵鸣叫,呼应着后面的雁群。 当晚,赫连曜召集了五百死士。 他们要夜袭敌营,从装备最薄弱的赫连洪德下手,撕开一条口子。 这次行动,赫连曜亲自领兵上阵。 张副官根本不同意,“少帅。哪有主帅亲自出击的道理,我去。” “你不用跟我争,只有我去,赫连洪德才会有所忌惮想要抓活的,这样就给我们可乘之机。张昀铭听令,城中保护百姓整装待命。” “是!”行完军礼,他对齐三宝说:“好好保护少帅。” 齐三宝肩胛骨给打了个对穿,可是他丝毫不在乎,“老张你他娘的少婆婆妈妈,少帅的本事用谁保护,你保护好督军和老夫人,还有雪苼夫人。” 刚要走,雪苼一身戎装赶来,“我跟你一起去。” “不准胡闹,我去是打仗,你去我要分心照顾你,好好听昀铭的话。” 雪苼不顾这么多人,一把抱住了他,“那你小心,我等着你,不管如何,我都等着你。” 赫连曜摸着她的脸,狠狠的亲了一下,“嗯,我一定活着回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踏雪成了大家最后的食物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跃马扬鞭,踏雪四蹄生风,马背上挺拔俊逸的人影,渐渐远离雪苼的视线。 小喜拿着件长风衣给她披在肩膀上,“小姐,起风了,回去吧。” 雪苼却不肯,她问身边的张副官,“张副官,你说他们此去胜算有多大?” 张副官心里七上八下,却又得安慰雪苼,“夫人,别想多,少帅可是战神。” “可他不是真的神。”说完这句,雪苼便闭起嘴巴,她瘦弱的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好像很冷的样子。 小喜还是坚持着,“小姐,走吧。” 这次雪苼答应了,她却没有回房,而是去了余思翰的那间房。 余思翰臭美的不得了,床下放了一个大箱子,雪苼上次找衣服给他做衣冠冢的时候发现了他刚开始编织的毛背心。 浅灰的颜色,一看就是给赫连曜的。虽然只编织了几行,但是可以看出细致的手艺。 果然,余思翰比自己要女人的多。 雪苼坐在床上,双手捏着软软的一团,低声说:“小八,你要是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赫连曜安全归来。” 这一晚,雪苼根本没法子入睡。 她拿走了余思翰的毛线活儿,让小喜教她编织。 大体教会了,她就对小喜说:“夜深了,你去睡吧。” “那您也睡吧。” 雪苼摇摇头,“我不能睡,赫连曜腥风血雨去杀敌,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小喜自然也是睡不着的,她就去厨房给雪苼熬点红枣汤。 “小喜,你怎么还不睡?”是张副官。 小喜抹去脸上的眼泪,“都睡不着,估计今晚督军府没有几个人能睡着的。” 张副官拍拍她的头,“别多想。” “张副官,我问你,少帅此去把握大吗?” 张副官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揪了揪她的短发,“现在打扮的这么好看,就别做这些粗活,有下人。” “我就是下人,我现在的一切都是小姐给的,我要知恩图报。” 她捏着拳头的样子特别认真,没想到这小小丫头还挺懂得恩义道理。 张副官故意逗她,“那你能跟着她一辈子吗?不嫁人?” “我……”本来不这个字几乎脱口而出,可是看到张副官脸上的伤疤又生生顿住,她对张副官说:“你脸上的疤能好吗?” 张副官抬手一摸,“这个算什么呀,当兵的哪里还能没有个疤?我跟你说话你怎么给扯到我这里来了?” 小喜甜甜一笑,“张副官要不要来碗红枣桂圆汤?” “我又不是女人我要那玩意儿干什么?” 说话间小喜已经离开,看着她窈窕的背影,张副官才发现自己竟然被这个小丫头摆了一道。 摘下帽子挠挠头,风流张大少觉得自己老了。 雪苼已经数不清自己被毛衣针扎到多少次了,而且那么简单的东西到了她手里总是出错,气的她摔了几次。 小喜帮她把错的拆了,“小姐,你心不静,不要织了,太伤眼睛。” 雪苼摇摇头,“不织我更会胡思乱想,也不知道赫连曜现在怎么样了?” 小喜看着雪苼的侧脸,叹了一口气。 此时,赫连曜的五百死士已经跟赫连洪德短兵相接。 他料想的不错,虽然白长卿和傅晏瑾的驻兵都隔着他不远,但是没有人来帮他,说到底这帮人都是居心叵侧,要不是为了利益,也不会在一起。 赫连曜的兵马都是骁勇善战的,加上打了赫连洪德个措手不及,他的人死伤无数,营帐大乱。 赫连曜吩咐下去,不要恋战,烧了他的粮仓就算大功告成。 李辰把汽油浇上,很快营帐内火光点点,加上今夜有风,顿时粮草就烧起来。火光都映红了半边天。 赫连洪德在军营里还搂着两个军妓睡觉,此时穿着女人的裤子就跑出来,赫连曜在黑夜里一眼就看到了他,一枪过去,给他打飞了帽子。 赫连洪德顿时就尿了裤子,他虽然钻营投机厉害,到底没打过几次仗,更别说像给从地底下冒出的人偷袭,他捂着脑袋高喊,“打信号,求助,求助。” 信号弹打出去,傅晏瑾和白长卿没出动,从京都过来的中央军倒是出动了。 这帮乌合之众胜在人多,一时间给赫连曜断了退路,他只好率领手下的人往西南方向败退。 西南有河,尚有一线生机 哪知道傅晏瑾和白长卿也来捡便宜,他们从两肋插上,三下形成了包围圈儿断去赫连曜往西南溃败的意图,死死的把赫连曜和他手下的不足四百人给困在了镜子山下。 镜子山上多怪石,不生什么草木,全是陡峭的石壁,别说人要爬上去,就算鸟飞上去都不容易。 天色将明,浴血奋战了一夜的战士们又困又乏,而且此去无退路,只好原地休息。 清点人马,死去了一百多人,齐三宝也受了伤。 “少帅,你喝口水。” 赫连曜看了眼他的手臂,“你没事吧?” “没事儿。” “下令,让大家原地休息,吃点干粮,我们散到石头后面去,别让他们发现。” 把人围住后,这些军阀们都不急着开战,反而在四周埋锅造饭,煮起了大块的牛羊肉。 阵阵的香气飘得到处都是,这样啃着干馍馍的赫连军辛苦异常。 白长卿和傅晏瑾竟然还摆了桌子沏了壶碧螺春,就着赫连曜这碟儿被腌的咸菜,不亦乐乎。 他们的意思很明白,不用动一兵一卒就要困死赫连曜。 还有什么比看着仇人垂死挣扎更让人开心的呢,白长卿抚着手上那枚戒指,森冷笑意爬满了脸。 赫连曜已经被困了一天,整个督军府陷入一片混乱当中。 老督军被挖出来支持政事,他捶胸顿足的喊怎么能让主帅去冲锋陷阵,可是现在封平除了几个副将也没有可用之人,赫连军给分散后实力减弱。又给好几方的军阀包了饺子,现在所有人心里只有几个大字,“天要亡封平。” 雪苼带着小喜出现在议事厅里的时候,督军夫人猛地站起来。 她快步走到雪苼面前,劈手就是一耳光。 雪苼给打懵了,张副官拦下督军夫人的第二巴掌,“老夫人,您这是干什么?” “都是她,这个女人!我早就听说尹雪苼命硬的很,克死亲娘亲爹继母继妹,凡是跟她亲近的人就没个好儿,这才进我们家的门儿。阿曜和我们赫连家就跟着遭殃,我要杀了她!” 议事厅里还有几个军官,都对督军夫人很不满。大敌当前不想着怎么御敌,反而把错误推到一个无辜女子的身上,是爷们儿的都不服! 雪苼捂着被打红的脸,她并没有激动生气,反而平静的说:“夫人,您是少帅的母亲,担心他我可以理解,但是您现在不想着怎么救他反而拿着我撒气,如果有用如果能救他,我现在可以去死。但是我死有用吗?阿曜能回来吗?这样不过是让亲者痛仇者快罢了。” 督军赞赏的看着雪苼。“对,雪苼说的有礼,我们先别起内讧,救阿曜要紧。” 赫连夫人狠狠的瞪了督军一眼,替她说话,你也给这狐狸精勾了魂儿去了吗?” 督军这些年给大烟早就磨去了血性,给夫人骂也只是软绵绵的说:“你看看你,这样说晚辈好吗?” 赫连夫人眼睛一瞪,“你们赫连家都是些没人伦的东西。” 虽然知道她说的是傅雅珺和赫连洪德,但是这话太过难听,比打了雪苼一巴掌都让人下不来台。 赫连夫人一挥手,“我看着她就烦。一个女人在这里能有什么作用,给我赶出督军府。” 张副官吓坏了,“老夫人,您这是让少帅回来恨您吗?” “张昀铭,你不要忘了你是谁!一个副官,不去打仗反而在这里管起主帅的家事,张昀铭,你是不是和这女人也有一腿?” 张副官都要抓狂了,大敌当前赫连曜被困镜子山,可是他的母亲不但不救人反而给儿媳妇乱扣罪名,现在连自己这个下属都要遭殃,这是怎么回事? 可不管怎么说督军府还轮不到他张昀铭说的算。这位夫人竟然在这个时候把雪苼赶出了督军府,实在让人费解。 看着身后肃穆古板的大门,雪苼气的浑身哆嗦。 小喜在她身后跟着,小马和另外一个保镖一人提着一个皮箱,四个人站在门口,颇不知何去何从。 “小姐,我们要去哪里?” 这个时候雪苼哪里都不想去,就算是死她也会用自己的方式陪着赫连曜到最后,“随便先找个地方住下,别说我们离开不了,就是能离开我也不走。” 小喜张了张嘴巴,想要说的话又给咽下去。 “你要说什么?大胆说。” 小喜支支吾吾的,“其实要是您能见到傅少帅,估计还是能离开这里的。” 雪苼差点打人,“你怕死吗?我让张副官想法送你走。” 小喜吓得立刻跪下,“小姐,我是死活都要陪着您的,可是督军夫人这样对您,我是不甘心。” “她又算什么,我是为了赫连曜。算了你起来,我们之间更不能起内讧。” 小马把小喜拉起来,沉声说:“小姐,先前我们租了同福客栈的房子还没退,要不我们再回去住,这时候店里也没什么人。” 雪苼点点头,“那行,我们走。” “夫人请留步。” “是张副官。”看到老张,小喜莫名的欣喜。 “夫人,您慢走。” 雪苼心里还有点渺茫的希望,“张副官,是不是赫连夫人……” “不是的,夫人,对不起,昀铭竟然保护不了您让您受辱。” 原来是来道歉的,雪苼淡淡一笑,“没什么。就算赫连曜在也不一定能忤逆他自己的母亲,我去客栈住下,有什么消息你通知我。” “夫人,现在城里这么乱你住客栈不安全。走,我带你去我家的别院住。” “你家的别院?” “嗯,张家在封平也算是大户,到时候我找几个人过去守着,您就放心的住。” 雪苼没推辞,这个时候也没必要跟张副官客气。 张家的别院叫映月园,院子虽然不大但胜在优雅别致,但雪苼哪里有心情观赏人家的园子。 这里什么都有,就连做饭打扫的仆妇都有,要是平时雪苼一定开玩笑问他这是是不是金屋藏娇的地方。但现在她没有心情。 安置好一切张副官又出去了,他要想法子营救少帅,镜子山上草木稀少这个季节连个野物都没有,他们就带了一天的干粮,别说敌人进攻了,时间一长饿都饿死了。 这也是白长卿和傅晏瑾的损招儿,到了第二天,他们可不仅在山下煮肉,还架起炭火炉子烤肉涮火锅,喝起了小酒。 赫连洪德给赫连曜一枪打飞了帽子,那颗子弹也擦着他的头皮过去,让他本来就不丰盛的毛又没了一大块儿。还擦破头皮见了血。 这个踌躇满志想当督军的主儿抛弃了家眷想带着年轻的侄媳妇和侄媳妇给生的儿子双宿双飞,却又没想到鸡飞蛋打,现在他头破血流孤家寡人,就算在营帐里嫖个军妓都热乎不起来,看着萎靡不振的身体,他知道他完了。 一个人的精神完了,身体衰退的很厉害,这几天他的营帐里进进出出的全是中西医和各路江湖术士,反而不管镜子山上的赫连曜。 白长卿和傅晏瑾没有深交,所以这次围困被没有商量,但是他们有个共同的目标,就是把这位战神拉下神坛。让他名声扫地死的很难看。抱着这样的想法,他们都不进攻,你涮锅我烧烤,还聚在一起喝个竹叶青,日子过的好不惬意。 转眼到了第八天,赫连曜带着这不到四百人把能吃的全吃了,甚至战马也杀了,就剩下踏雪。 几次拿起刀子,但是一接触到踏雪那温柔的眼睛,他的头皮都麻了,根本下不去手。 “少帅,我看还是算了。要是没有了踏雪,您的腿……” 原来,赫连曜的腿也给子弹的碎片击中,不过他一直忍着没说,知道李程发现他腿上的血才发现他把药品都让给了伤员,自己忍了好几天。 看看的有气无力的手下,他问道:“我们还有多少弹药?” 李程早就清点了一百八十遍,“还有二百发子弹,炸药50斤,雷管30个……” “好,”他把手里的刀递给李程,“杀了踏雪。让大家饱餐一顿,今晚我们突袭。” “今晚?”李程拿刀的手有些发抖。 “西边乌云密布,今晚应该有大雨,我们借机突围。” “可是踏雪……” “大家的马都死了,不差它一个。”说到最后,赫连曜眼角的肌肉抽动起来,他抿紧薄唇微微闭上眼睛。 踏雪之余他,不只是一匹马那么简单,它曾经驮着他走过千山万水,追过溃败的敌人也躲过敌人的追杀。 动物的寿命毕竟是有限的,赫连曜曾经想过有一天踏雪在阵前被乱枪打死也曾想过是垂暮老死,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会被自己当成了果腹的食物。 雪苼说的对。不管他有多不愿意,他总是有那么多的不得已。 他的心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柔软,还是他赫连曜吗? 忽然,他大喊一声,“站住。” 李程手里的刀子哐啷掉在地上,“少帅,你要放过踏雪” “把刀给我。” 李程捡起刀子递给他,赫连曜大步向着踏雪走去。 纯黑的烈马,只有四蹄雪白,这马天生的像个王,即便在如此境地,它还是那么威武潇洒。 赫连曜把拔到的干草喂到它嘴边。“踏雪,吃吧,最后一餐。” 那马通人性,竖起耳朵发出恢恢的叫声,用马头蹭着赫连曜的脸。 闭上眼睛,淹没了男人的柔情。 再睁开,他的眼里通透的像琉璃,没有一丝温度和感情。 右手的刀泛起寒光,他没有给自己一丝犹豫的机会,噗的一声,捅进了踏雪柔软的脖子里。 他的力道,稳准狠。一刀毙命,没有让踏雪受过多的痛苦。 马抽搐着倒在地上,四肢蹬了蹬,口吐白沫一命归西。 赫连曜扔掉手里的刀,“那皮扒了煮熟,今晚吃饱突围。” 他扬长而去,再没有看踏雪一眼。 李程蹲下抚摸着踏雪的眼睛,“宝贝儿,你安心去吧,兄弟会多杀几个敌人给你报仇,不要怪少帅,他心里比谁都难受。” 齐三宝走过来踢了李程的屁股蛋儿,“你小子在嘀咕什么?” 李程擦擦眼泪,“我跟踏雪最后告别。” “还哭了呢。臭小子,我告诉你,军人流血不流泪,留着你那点猫尿以后娶了婆娘给她洗脚后跟去。” 接过李程手里的刀,齐三宝熟练的剥下马匹,李程在边上看着,迟疑着问:“齐团长,你说我们这仗能打赢吗?” 齐三宝把马利落的翻过去,“要熬。毕竟这些人都是为了利益组合在一起的,要等他们自己想猫腻整幺蛾子我们才能打翻身仗。” “那要等多久?” 齐三宝剜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你这倒霉孩子,一边儿去。” “也不知道蓝参谋长那里怎么样了?” “我倒是不担心老蓝,他这个人要是真狠起来,他自己都怕自己,余州那帮孙子不会有好果子吃,我怕的是博州的队伍,给白长卿的队伍拦截,有点玄。” 当夜,几百人围着一锅肉,静静的吃着。 大家都知道这里煮的是少帅最爱惜的战马踏雪,已经不需要做战前动员,大家都卯足了劲儿要杀敌报仇。 果然跟赫连曜预料的那样大雨倾盆,这样的天气别说突围,就是走路都看不清。 他们看不清自然敌人也看不清。 赫连曜安排好战术开始下山,山底下那帮孙子都躲在帐篷里躲雨,下面连个守卫都没有。 李程冲锋在前,遇到这种状况他不由得大喜,看来敌人是疲沓了,今晚绝对是个机会。 赫连曜和齐三宝却发现了不对劲儿。 按理说,这种天气他们也该提防山上的突围,守卫这么松懈一定有问题。 齐三宝眉骨一跳,对身边的通讯员说:“去通知李副队长,让他带人回来,前面有埋伏。” 砰!大雨里发生了爆炸,那冲天的火光一下把黑暗的夜晚照亮。甚至赫连曜能看到破碎的血肉一块块飞上天再跟下雨一样落下来。 “李程!”齐三宝跟发了疯的公牛一样,就要冲上去。 赫连曜一把抓住他,“齐三宝,只打胜仗不会打败仗了吗?都他妈的给我撤!” 这么大的雨很快把前面的血葫芦给冲洗干净,山路蜿蜒流淌全是红色血线,震天的杀声在雨里更像是千军万马在厮杀,赫连曜且战且退,等退回到镜子山深处的山洞里,他的身边就剩下二百多人。 “少帅,您没事吧?”齐三宝一扶赫连曜的胳膊,沾了一手的血水。 赫连曜摆摆手,“你去看大家。不要管我。” 等齐三宝走后,赫连曜疲惫的靠在石壁上,他手撑着头,有些不合时宜的想到了雪苼。 也许,那些和她终老的话不过是他的空许诺而已,也许,以后雪苼得到自由了,可以追求她想要的爱情。 雪苼,雪苼。 雪苼从噩梦里惊醒,她看着赫连曜浑身是血的从山上滚下来,一直还叫着她的名字。 心口揪痛,她大口大口的喘气。可是每次呼吸喉咙就像给刀片割着,她手剧烈抖着,想去倒杯水润润喉咙,结果捧起水杯还没喝,一口血就喷出来。 雪苼慌了,忙拿帕子去擦,可是那血似乎止不住了,从她的手指缝里漏出来。 呼啦,她不小心把茶杯碰到了地上。 这声音惊动了睡在外面的小喜,她跑进来一看到处都是血吓得浑身乱哆嗦,“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雪苼摆手。她嗓子疼的几乎说不出话来,给小喜搀着坐在床上。 ‘小马小马。’小喜跑到外面喊人。 很快的,不仅是小马,连张副官都惊动了,大半夜的找来大夫,把脉后倒是没有大问题,就是急火攻心。 大夫走后,张副官安慰雪苼,“夫人,您不要急,少帅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雪苼密长的睫毛颤了颤,“已经第八天了,你骗我还是骗你自己呢。” 张副官哑口无言,陷入到沉默。 忽然,他的手下冒雨前来送信,他出去片刻后回来,一脸的凝重,“夫人,我有话对你说。” 第一百五十章:学长,我是你的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看到张副官一脸的凝重,雪苼的心提到嗓子眼儿,“是不是少帅有什么消息?” “是江成又来了,他现在在白长卿身边做事,这次来一定有消息带给我们。” “那快让他进来。”雪苼嚯的站起来,她往前走了俩步又退回来,满脸的焦灼。 “小姐,你的手怎么了?” 雪苼低头,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折断了指甲,血从指尖冒出来,素白的衣服上都是。 “我先给您处理一下吧?” 雪苼拒绝,她随便用帕子一裹,“不用,等一会儿再说。” 江成是偷摸混进封平城的,他穿着一身粗布衣裤,扮成送货的模样,见了雪苼后双眼发红。 雪苼一见他的样子帕子下的手都在发抖,“江成,我家少帅他怎么样了?” “夫人,少帅给困在镜子山,这几天他们发起了三次突围,但是都失败了,副将李程死了,齐三宝团长失踪。现在少帅身边就剩下不足一百人,估计要是再过个三五天,就要弹尽粮绝。” 雪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种尖锐的刺痛在她小腹里蔓延,她不由得深深的吸气。 “小姐,小姐。”小喜是最了解她的,知道她是情况不好。 雪苼无力的挥挥手,她继续问江成,“就这些吗?” “不是的,我听白师座说再过三天要放火烧山,到时候把少帅给逼出来。” “放火?白长卿这个混蛋!” “他说余少帅死的那么惨,连个完整的尸骨都找不到,赫连少帅就该成为一堆飞灰。” 雪苼深深的吸着气,她面容惨白,整个人脸上笼罩着一股绝望。 李程死了,齐三宝失踪,蓝子出下落不明,现在的封平成了一座死城,要是赫连曜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张昀铭又有什么本事能守住? 他们迟迟不攻城不过是因为谁都不想有损伤却想拿最大的利益,这帮军阀! 这个时候,雪苼不知道别的女人会怎么做,但是她不会看着赫连曜被害被抓,他就是天空的雄鹰草原上的孤狼,怎么又会被这帮小人愚弄? 无数个念头在雪苼的脑子里交战,以至于张副官叫了她好几句她都没有听到。 小喜轻轻晃了她一下,“小姐,张副官跟您说话。” “啊?” “我先送江成走。” 雪苼点点头,“张副官,你马上回来,我有事跟你商量。” 张副官果然快去快回,雪苼问他:“督军那边有什么对策吗?他难道真的要看少帅去死?而封平就束手待毙?” “他派人去见大总统,俯首称臣要中央军撤军;还到处求人,要割地给钱求援助,但是现在有中央军搀和着,谁敢轻易出兵,都在等大总统的意思。” 雪苼悠悠的说:“那恐怕来不及了。” 张副官握着拳头,“是,白长卿是诚心让少帅死,他不会等到大总统下命令。” 雪苼闭上了眼睛,一滴透明的珠泪从她颤巍巍的睫毛下滑落,可等她睁开眼睛时,眼神清亮坚定,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超脱生死的光芒。 张副官心头一骇,“夫人,您……” 雪苼离开椅子,她对小喜说:“小喜,你先下去。” 小喜担心的看了张副官一眼,然后才退下。 雪苼走到张副官面前,扑通给他跪下。 张副官忙伸手去扶她,“夫人,你这是干什么?” “昀铭,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尹雪苼生死都追随少帅,但是现在以我能换他一线生机,我必须去试试。” “不行,傅晏瑾现在利益熏心,您去是羊入虎口。” “反正也是个死,与其坐以待弊不如去试试,我很了解傅晏瑾这个人,他对我……不会那么绝情。” “可是少帅知道了会怎么想。让个女人去换他平安?少帅那么骄傲的人接受不了。” 雪苼珠泪纷纷洒洒,“先别管那么多,救出他来要紧。” 张副官还是狠不下心,“少帅会恨你的,他不需要一个女人来这样为他牺牲。” 雪苼凄婉一笑,苍白的脸竟然浮现一丝红晕,“他恨我总比他死去的好,我是一个女人,只要他能好好的平安了,过几年就会忘了我,到时候就算我们再见,也不过是路人罢了。” 尹雪苼和赫连曜这一路走来,张副官是看的最清楚的一个人,从最初的相互试探相互利用到现在的生死相许,他们认识的时间并没有很长,可是却足以用跌宕起伏来形容。这一路上风风雨雨,尹雪苼曾经那么恨少帅,可是谁又能想到为了最后要救赫连曜她甚至可以牺牲自己。 一股子无力感蔓延全身,张昀铭紧紧扣住配枪,“让一个女人出卖自己去救少帅,我们这帮拿枪的大男人还有什么脸面,我去召集人,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把少帅给救出来。” “不准去!莫说你现在根本没有调兵遣将的权限,就是有——你让那么多人跟你去送死吗?到时候非但少帅救不出来,你们也白送了性命,大家都是爹生父母养,都有妻儿老小父母兄弟,你忍心吗?” “可是夫人你……” 雪苼摆手制止他说话,“我无论怎么样都是一个人,而且傅晏瑾也不会伤害我,不过是和阿曜分开罢了,比起生死,比起千万条性命,张副官,你说说,孰重孰轻?” 雪苼说的对,要不古时候为什么要和亲,虽然意思大不相同,但如果她真能压下傅晏瑾的兵,这是再好不过了。 但是张副官还是有隐忧,“可是傅晏瑾不好对付,就您……” “不,不光我,还有另外他想要得到的东西。” 雪苼说服了张副官,他下去准备,让雪苼尽早见到傅晏瑾。 “等等。”雪苼喊住了张副官。 张副官看着她,等着下文。 “小喜我不打算带着她去,你以后要好好照顾她。” 张副官点点头。“夫人放心。” 雪苼微微一笑,“那拜托张副官了。” 以前,张副官还不明白赫连曜见过那么多形形色色的美女,为什么就栽在了尹雪苼身上。单论容貌,她并不是最出色的,更别说那个孤勇偏激又任性骄傲的大小姐脾气,要是他,根本就受不了。 可是今天他才知道,尹雪苼虽是女人却重情重义,面临危却比男人更胆大心细,绝对是巾帼不让须眉。 可是,这样的女人却最终成了战争的牺牲品。她真的能救出少帅吗? 这一夜,雪苼无眠。 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她在漫长的黑夜里把思念纺成线,等待着黎明。 她脑子里那些过往都被翻出来,跟赫连曜在一起的每一秒,好的坏的,甜的苦的,她记得都很清楚。 第一次醉生楼里给他轻薄了去,第二次燕回园里给他抱了,现在想来,可能是因为他生了副好皮囊。那个时候竟然没有特别的反感和憎恨。 再后来,他在车里用手指要了她,还有余州的出卖和纠缠,他和她之间已经给一个名叫情丝的网网住,一辈子都难逃脱。 摸着小腹,雪苼很后悔吃那些药,要是能给他留下个孩子,这辈子也算有个想念。 但这就是人生,以她无法预料的姿势展开凶猛往前,她不能回头,亦不能回头,哪怕是头破血流她也只能往前走。 轻轻抚摸着手上的戒指。她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才慢慢褪下来。 要是见妇傅晏瑾,这个不能戴。 赫连曜,你一定要活下去,为了不辜负我的牺牲也要活下去;赫连曜,你尽管恨我,但也要活下去,用王者的姿态活下去,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把这些欺凌你的人统统踩在脚下。 督军府的人还在伸长脖子等着大总统收手,雪苼却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傅晏瑾的营帐里。 傅晏瑾见脱下军帽后的女子一头秀发散落,手里的茶杯掉在了地上。 雪苼走过去给捡起来。白玉般的面容凝着微笑,“学长,你的茶杯掉了。” 傅晏瑾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雪苼,是你,真的是你。” “学长,你勒的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傅晏瑾忙放开她,“你怎么来了,我还想着等封平城破去找你。” 雪苼的笑忽然变得讽刺,“那个时候你能找到我吗?也许只是一具尸体。傅少帅,覆巢之下无完卵。” 傅晏瑾温润的眸子深深的看着她,“你是嫌弃我找你找的晚了?” 雪苼离他远些,自己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不该找我,连这样的念头都不该动。我的男人给你围困残害,你还想要我怎样?” 傅晏瑾从他的角度看着尹雪苼。 这个女人,明明就是个残花败柳,但是每次见到她都比他梦里港岛大学里的尹雪苼要美百倍鲜活百倍。 傅晏瑾这个人从小活的隐忍,他虽然是长子长孙,却因为他父亲妻妾儿女重多,整天要提防着被下毒暗杀,活的比别人更辛苦百倍。 他的母亲教他要懂得藏起锋芒,要对什么都淡淡的不要表现出喜好,所以傅家人眼睛里的傅晏瑾整天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是个温润无害的书生,还体弱多病根本就不能接掌晋州。 他去港岛那几年是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虽然真名不敢用,但毕竟不用再提心吊胆,他打球读书看女孩,一眼就看上了尹雪苼。 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他觉得这就是以后的晋州督军夫人,他傅晏瑾共度一生的人。 那个时候雪苼和莫长安是港岛大学一道靓丽的风景,一个火热一个清灵,却都拥有美貌和智慧,是很多男生倾慕的对象。 但是火热的莫长安心有所属,每个月都有个长相妖孽的男人来看她,而清灵的尹雪苼听说也是定亲的。 但是傅晏瑾不在乎,定亲又怎么样吗,凭着他晋州少帅的名头让她退婚也不是不行的,关键是他看的出来雪苼对他有好感。 那个年代自由恋爱在一帮学生之间成了最神秘又最向往的东西,傅晏瑾跟雪苼相处的越来越好,他去买了一枚戒指,想趁着那个寒假来之前跟她求婚。 但是,父亲病重的大事传来,他不得不连夜离开港岛。以后大概有三年的时间他都在和家里的那帮兄弟姐妹斗来斗去,等他真正拿到晋州大权的时候,雪苼已经成了赫连曜的女人。 要是她嫁给了陈逸枫或许他可以横刀夺爱,但是赫连曜,这个兵力权利远远强于自己的人,他没有法子。 他不甘心。曾经一次次冒险,但是雪苼都放弃了他,他看的明白,雪苼是真的喜欢上了赫连曜那个王八蛋。 但是这次……他绝对不会再放手。 端坐在椅子上的女人穿着一身晋军的普通军装,衣服稍微有点大,就连捆在腰间的武装带也是松松垮垮的,但即便是这样,她的清丽脱俗都掩盖不了。随着她倾身的动作,秀丽的长发盖住半边脸儿,从他的角度只看到秀挺的鼻子和弧度美好的唇瓣儿,他不由得喉头一紧。 雪苼长发一撩给掖到耳后,她的红唇印在茶杯上。却迟迟没有喝下去,唇角兀自在茶杯的边缘弯起,“钟麟学长,我不浪费你的时间,我要救赫连曜。” 傅晏瑾走到她面前,伸手拿下她的茶杯给蓄满,“救他?怎么救?” “用你最想要的东西来换。” “我最想要的东西?” “对”雪苼伸手,从身上摸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 她推给傅晏瑾,“我知道你们这些军阀都在觊觎云州云梦山上的宝藏,而我这里有开启的钥匙,我也知道钟麟学长手里肯定也有东西,所以。这东西你一定感兴趣。” 傅晏瑾把玉佩拿在手里捏了捏,“据我所知,这个你在天女会的神坛那里已经毁了。” 雪苼抬起眼帘看着他,“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那个是假的,我是为了掩人耳目才那么做的,至于这个是真假,我想你能看出来。” 傅晏瑾把玉佩推给她,“雪苼,你不用这样。” 雪苼一点都不感动,“怎么?你不要报酬就能帮我救出赫连曜?” “你也看到了,围困他的不仅是我晋州军。还有中央军,白长卿狡猾的很,我做不到。” 雪苼叹了口气,“原来真是这样呀,我以为钟麟学长能念点旧情帮帮我,看来是我想多了。” 傅晏瑾长腿伸过去,几乎要把雪苼困在他的腿间,“雪苼,求人不是你这样求的。” 雪苼满嘴的苦涩,“是呀,我总觉的学长和别人不一样,你不会拿出被求人的那种嘴脸来。看来我又错了。” 傅晏瑾本来想磨磨他,但雪苼是个生意人谈判她在行。而且在爱情里,先爱的那个势必是输家。他爱雪苼,可是雪苼不爱他,他的一切她都能做到风轻云淡,可是他却不能,他等这个机会等的太久了。 不切切实实抓在手里,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真实的。 “雪苼,”他搓搓手,显然霸道邪魅不是他的本色,对面尹雪苼,他舍不得让她受任何委屈。 “我不要别的。我只要你。” “我?”雪苼指着自己的鼻子。 傅晏瑾握住她的手,“嗯。” 雪苼微微一笑,“钟麟学长,你想清楚了吗?我不过是个女人,你为了个女人要得罪白长卿,还可能失去很多利益,这好像不合算。” 傅晏瑾眼睛里的温柔就像漫撒的白月光,“雪苼,几年前我没有能力才错失了你,现在我不会犯相同的错误。白长卿得罪就得罪,军阀之间本就这样,而我的利益……你就是我最大的利益。” 本来达到目的应该高兴。可是雪苼却异常的苦涩。她和傅晏瑾竟然到了这个地步,感情可以用来交换吗?当然不是,可是他竟然答应了。 雪苼把玉佩又给推过去,“你收着吧,既然我说了就要拿出诚意,以后我是你的我的东西自然也是你的。” 傅晏瑾在她发上亲了一下,“雪苼你放心,现在云州已经在我手里,你的还是你的。” 雪苼心下一惊,他把云州给拿下来,果然也是狼子野心,那他嘴巴上说着不要玉佩。其实心里也是很想的吧。 她心里隐隐有个想法,赫连曜这次被围攻,很有可能就是宝藏惹的祸,这个东西先别说到底是不是真的,却已经成了祸害,军阀之间你争我夺,不管是谁凑齐了开启的条件,到时候都会是一场恶仗。 两个人条件已经达成,雪苼问他:“到底怎么才能救出赫连曜?” 傅晏瑾倒是很干脆,“这样,就今天晚上,你写一封信给他,让他在晚上从我东面防线悄不作声的出去,我替他挡住白长卿和中央军。” 雪苼凝神看着他足足有十几秒,“我能相信你吗?” 傅晏瑾苦笑,“我要是说你没得选择呢?雪苼,什么时候我们之间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赫连曜放我两次,我也该还给他这个人情。而且,从中央军的地方出去,他也不至于想到是你找我” “好。”雪苼下定决心,“如果他死了我也不会独活,学长,这算是我对他最后的忠诚。” 傅晏瑾目光复杂,“雪苼,你好像真的很喜欢他。” 雪苼长长的目光从他身上看到了远方,微微的讽刺在唇上像一朵带刺的花,“学长,喜欢又怎样?在这个争斗不断的乱世,爱情不过是个美丽的传说罢了,要是我还是坚持,那就该跟他荡气回肠的死去,可是那样多年后被人说起会不会太荒谬?这样我能活他也能活,不过是身边换了个人,有什么不好?” 傅晏瑾眼神暗了暗,他有些怜惜的看着雪苼,“雪苼,你变了。以前的你可是个浪漫主义者,追求爱情至上。” 雪苼伸手掠了掠头发,她的手指又白又细,晶莹剔透,仿佛是玉雕成的。傅晏瑾目光全落在那上面,跟黏住了一样,撕都撕不下来。 雪苼那只手软绵绵的往他的胳膊上一搭,“那我们就说定了,我现在就写信。” 傅晏瑾从口袋里掏出钢笔,雪苼接过来就愣住了。 “这个笔,你还留着。” 傅晏瑾微微一笑,“是的。你送我的东西我都留着。钢笔,棒球手套,还有一条围巾。” 雪苼把笔横起来放在眼前,她记得这个是送给傅晏瑾的圣诞节礼物,他们在港岛上学跟洋人学着过圣诞节,先是傅晏瑾送给她和长安一人一双小羊皮靴子,那靴子质量特别好穿着很舒服,当时长安急着要回去找莫凭澜过节,礼物让雪苼买,雪苼只好去定了这支笔刻上字,说她和长安俩个人送的。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笔身都磨得褪色。但是他还留着,而且需要用到写信给她的前情人。 这人生呀,还真是无常。 雪苼简单的把傅晏瑾的话写在信纸上,微微一凝神,她又加了一句,“全力突围,我和封平等着你。”写完后,她从脖子上取下自己的戒指,和信纸放在了一起交给傅晏瑾。 “这是信物,你快去安排吧。” 傅晏瑾看着那枚戒指心里不由得沉了沉,这样也好,以后雪苼的手指就戴他送出的戒指。 那枚陈旧的戒指他到底没拿出来。赫连曜送了个豌豆大的粉红钻,他送的一定要比这个好。 傅晏瑾做到做到,这封信果然送到了赫连曜的手里。 他正捧着肮脏的雨水喝,看到那枚亮闪闪的戒指不由得愣住。 下一秒他抢过来,果然是他送给雪苼的那枚粉红钻。 “少帅,还有信。” 清秀的字迹简单明了,赫连曜却足足看了半个时辰。 让他从傅晏瑾的防线突围,原因只有一个,雪苼去找了傅晏瑾。 这个傻丫头,傅晏瑾哪里会有什么好心,除非…… 想到那个可能,赫连曜的心揪起来。 他的拳头砸在旁边的石头上。顿时血肉横飞。 “少帅。”送信的手下忙拉住他,“您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他能干什么?难道他要拒绝雪苼的好意?不,他拒绝不了,如果他为了该死的自尊还在这里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而那个时候,他的这百余名手下,失踪的齐三宝,死活不知的蓝子出,封平,他的父母,还有他的军队和百姓应该怎么办? 还是那句话。就算他不想,他还是有那么多的不得已。 “传令下去,都养精蓄锐,今晚再准备突围!” 与此同时,白长卿正拿着个丝帕在擦拭没有什么灰尘的描金骨灰匣。 副官进来汇报,“师座,有人看到傅晏瑾营帐里去了个女人,呆了很长时间,一直还没有走。” 第一百五十一章:恶心呕吐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白长卿并没有回答,直到他把匣子擦完放下才缓缓的说:“不用说,一定是尹雪苼,她可是傅晏瑾的心头爱,此时出现当然是为了换取赫连曜的生路。” “那我们……” “我们最近太闲了,该活动活动了,走,出去看看。” 这天是十月二十三,封平冷的像是要下雪。 入夜,张副官带着侍卫队悄悄的出城,潜入到镜子山外五里的地方。 雪苼已经让人给他送信,在这里等着接应赫连曜。 天上密布着一层卷毛云,挡住了月亮。黑沉沉的夜里冷的咯嘣脆,彷佛连呼吸都给冻住了,眉毛睫毛都结了霜花。 张副官带的人都没有穿军装,一律的青衣短打马腿上包着棉花,他们静静等着五里外镜子山的动静。 就像傅晏瑾说的,赫连曜没得选择,他按照约定的时间从傅晏瑾把守的东方边突围,就跟第一次突围一样,毫无阻拦。 但是那个大雨夜里,李程也是这样一脚踩上了鬼门关。 看着身边这百余人,赫连曜推开身边的侍卫,自己走在最前面。 被困这些天,镜子上的老鼠都给他们吃光了,赫连曜仿佛瘦了一圈儿。大眼睛凹陷在眼窝里,整个人更像是刀削斧凿的一般。 但是他精力还好,眼睛灼亮,注意着每一点动静以及可能发生的意外。 没有意外,他们顺利通过了防线,走出了包围圈。 每个人心里都有小小的雀跃,但是赫连曜却低声说:“不要放松警惕,继续跑步前行。” 身体在加速前进,他的心也在翻腾,这就是雪苼和傅晏瑾的交易,他要是回到封平,还能看到人吗? 不过看不到也没有关系,傅晏瑾敢趁火打劫,他也能把雪苼抢回来。这次的大仇这帮落井下石的小人,他会好好算算帐。 一行人无声的在黑夜里疾行,离着镜子山越来越远,眼看着前面有高身大马的人。 赫连曜身边的通讯兵发出咕咕的特殊声音,那边很快就回应相同的声音,通讯兵大喜过望,“少帅,是我们的人。” 赫连曜眉头一松,他怕傅晏瑾耍花招,却没有想到他真的放了他出来。 张副官也看到了他们,他下马跑过去,一把就搂住了赫连曜,没说话先哽咽了,“少帅。” 赫连曜手指紧紧扣住张副官结实的肩膀,“昀铭,李程牺牲了,三宝不见了。” “少帅,这些我都知道。您先上马,咱们回去慢慢说。督军已经派人去和大总统和谈,我们封平这次割地赔款受点委屈,可是会卷土重来的。” 赫连曜明白这是最后的办法,他点头,“走,上马。” 他刚上马,还没等坐稳,忽然暗夜里一声呼哨,然后只听到一声巨响,炸药把前方的道路给翻起来,气浪混合着土石冲他们打过来,顿时人仰马翻一片混乱。 “不好,有埋伏,保护少帅。”张副官大喊一声,却给人从后扑倒。 是赫连曜,他压着他说:“你找死吗?” “少帅,我们上当了,傅晏瑾这个孙子!” 抿着薄唇,赫连曜的眼睛格外亮,“本来就是敌人你还想他怎么帮你?准备战斗。” “可是夫人还在他那里。”张副官嘴快,给说了出来。 赫连曜的眼睛里埋上了冰雪,“雪苼给他利用了,这个傻丫头。” 张副官没有想到他如此开通,“少帅您没生气?” “想生气,也要我活着。”说着,他一抽张副官的腰间,果然摸到了枪,拔枪翻滚射击一气呵成,杀了一个摸过来的敌人。 四周火把大亮,白长卿端坐在马上,冲着赫连曜喊:“阿曜,你瘦了。” 这就是同学好朋友,现在顶着一张假脸说这样的话,赫连曜并没有说话。而是扣动扳机。 当然,这一枪没有打中,不是赫连曜枪法不好,而是白长卿拉了个士兵挡枪,跟着无数的长枪对准赫连曜,却给白长卿摆手制止了。 “阿曜,你的枪法在我们学校是公认的第一,我自愧不如。但是打仗还是用脑子,你轻信了一个婆娘的话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啧啧,人家可是和傅晏瑾在被窝里滚的热乎儿。” 明明知道他是在胡说八道,但是赫连曜还是受了刺激,雪苼在傅晏瑾手里发生这种事是寻常的,不管是自愿还是胁迫,总之都会发生,他恨,恨自己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今天,势必成为一个历史,是他赫连曜从军以来栽的最大的一个跟头。 赫连曜,代表的其实是一个时代。 他少年得志,在沙场上所向披靡,入伍以来大小战役几百场,曾经以一千人胜了敌方二十倍的兵力,所以他才叫战神。可是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不掰的将军,二十六岁这年,他一败涂地。 可是,他更没有想到的是,白长卿一句话粉碎了他最后一点希望。 “阿曜,你看那边,你们封平城。就在一个时辰前我们的大军已经攻陷了,赫连督军打开城门举白旗投降,我怎么就诧异了呢?听闻他早年英雄了得,现在不战而降,怂的也没谁了,我真为你有这样的父亲感到可耻。” 赫连曜差点没站稳,他举目望去,果然是火光隐约。 真是大势已去,天要亡他赫连曜! 此时,雪苼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她冲进了傅晏瑾的营帐,傅晏瑾正在灯下擦枪,看到她眉骨一跳。 雪苼手指着外面,“傅晏瑾,你给我解释一下,那是怎么回事?” 傅晏瑾紧紧皱着眉头,想起晚上发生的事。 白长卿踱到他的营帐里,神秘兮兮的看着他,半天来了一句“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傅晏瑾心头一颤,不过他早做到了喜怒不形于色,“你什么意思?” 白长卿抚摸着他手指上那个漆黑的扳指,“钟麟兄,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觉得还能瞒住我?” 傅晏瑾眼神一寒。起了杀心。 “怎么?想杀我?你还没这个本事。你们晋州在军阀中不算是个有势力的,你还不是要攀靠大总统?哪像人家封平,到处都是煤矿,那可是黑金子,你猜猜这封平城督军府到底有多少钱?” 傅晏瑾把握枪的手放下,“你倒是说说,要做什么?” “今晚我们要大军进攻封平城。” “白长卿,大总统还没下命令,你疯了吗?” “哼,你放心,要是大总统怪下来所有的事我一力承担。傅晏瑾,你要做的就是给你的美人个面子,让赫连曜出来。我要瓮中捉鳖。” “白长卿,你和他还是同学之谊,太卑鄙了。” 白长卿微微勾起嘴角,“我现在可是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傅晏瑾,你要想明白了,赫连曜活着一天你的美人就不可能真心对你,而且,大总统想要的是什么你也知道。” 傅晏瑾心中一寒,他闭上眼睛片刻,再睁开时里面一片狠砺,“好,就按你说的办。” 可是,当时的狠心再面对雪苼的时候。他还是愧疚的很。 “你说话呀,你为什么不说话?傅晏瑾,你骗我!”雪苼双手揪住他的衣襟摇晃,双目赤红,仿佛要把他给吃了。 傅晏瑾陡然想起白长卿的那句话来,“他不死尹雪苼就不可能真心对你。” 声音冷了几分,他看着雪苼的眼睛,“对不起。” “对不起?傅晏瑾,你觉得这三个字就可以抹煞一切吗?” 傅晏瑾刚要说话,忽然通讯兵跑进来,“傅帅,赫连曜已经被白师长擒获,封平城也拿下。请您拔营封平。” “出去!”傅晏瑾爆喝一声。 通讯员这才发现自家大帅给一个美人抓着衣领,妈呀,他这是耽误大帅的好事了吗? 赫连曜被抓的可能雪苼早就想到,可现在听到确切的消息她眼前还是一阵阵的发黑,要晕过去。 “雪苼。”傅晏瑾伸手去抱她的腰。 就在那一瞬间,雪苼伸手拔了他的枪,顶住了他的脑袋。 太阳穴一痛,傅晏瑾却没有慌乱,他的眼睛直视着雪苼,“你要杀我?” “有何不可?傅晏瑾,我不是什么讲理的人,你害死我的男人我就要杀了你。” 我的男人几个字刺痛了傅晏瑾,他冷笑。“好呀,你来吧,我死了赫连曜更活不了。” 雪苼冷笑,“反正都要死,多死一个也不亏。” “雪苼,你就这么爱他?” 雪苼淡淡叹了口气,“傅晏瑾,只要你保他无事,我是想好好跟着你过完这一生的,可是你不守信用。” “我没有,是白长卿,你该知道我也被动。” “这些理由我不听,你要是愿意总有救他的法子,可是你想要他死。是我蠢,我竟然轻信你,我对不起他,所以我要杀你陪葬再自杀。” “不要!”傅晏瑾阻止的不是雪苼,而是雪苼身后他的副官。 副官进来就看到有人拿枪指着自己的大帅,当然要开枪,傅晏瑾抱住雪苼给压在桌子上,副官的子弹射穿了他的手臂。 副官吓坏了,“大帅。” “混蛋,谁让你开枪打她的,传令下去,谁也不准动这个女人,她就是你们的督军夫人。” 雪苼没听清他说些什么,就只看到他的血了,那些血溅到她脸上,腥腥的,黏黏的,她有些恶心想吐。 “雪苼,你怎么了?” 雪苼摆摆手,“我没事,傅晏瑾,我杀不了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傅晏瑾用力握住了雪苼的肩膀,眸子幽暗深邃,“你很容易难的是你活下去。雪苼,要是你死了我更不会帮他了。” 雪苼轻蔑的看着他,“你还想继续骗我下去?你要是真能帮他就不会让他落在白长卿手里。” “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害他。” 雪苼嗤的笑出声,“你不用害,你就袖手旁观等着就好了。傅晏瑾,你真当我是傻子吗?” 他沉下脸,因为疼痛眉头紧紧蹙起,手臂上的血也流淌在白皙的手背上,可是却依然握紧了雪苼的肩膀,“雪苼,我带你去封平城,我带你去见他,只要你让他交出那半张藏宝图,就会有一线生机。大总统是想消减赫连军的势力,但没有致他死地的心。毕竟他是个干将,只要归顺了大总统帮他对付有异心的军阀,还是有活下去机会的。” 雪苼推开他,一张脸成了惨白色,“果然,都是那子虚乌有的宝藏惹的祸,你们这帮人都安的什么心?” “有钱就等于有势力,现在全天下的军阀都在瞅着,他拿这半张图不是给自己招惹祸端吗?” “那剩下的半张呢?请问傅帅,是你拿着吗?” 傅晏瑾淡淡的说:“我没有他那么大的野心,我早就交给大总统了。” 雪苼勾起嘴角,眼睛里的讽刺毫不掩饰,“傅帅果然是好韬略。你一次次潜入云州也是因为这个吧,还口口声声说为我,傅晏瑾,你真恶心。” 傅晏瑾忍着心里的刺痛,他暗暗告诉自己,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他一定会把雪苼的心给焐热,让她忘了赫连曜爱上他。 微微倾身,他几乎要贴在她脸上,“雪苼,这是他唯一的机会,现在你去睡觉,明天我带你进城。” 说完。他也不等雪苼回答便喊道:“来人,带夫人去营帐休息,再找个军医过来。” 雪苼没有跟傅晏瑾继续纠缠下去,结果已定,她现在冷静了许多,本来想陪着赫连曜赴死,但是他现在生死未卜她又怎么能走在他前头,就像傅晏瑾说的,她要是有事就更没有人能管赫连曜了。 她回到营帐后喝了一杯水,可是水刚滑入喉咙就闻到一股子腥臭味道,她没忍住,哇哇的吐出来。 身边并没有人服侍,她随便擦了擦便歪在皮毛铺的榻上。 虽然精神还是撑着。但她的身体异常疲乏,她本来就不怎么健康,又遭受这样的打击眼前一阵阵的发着黑。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驱散了晨雾,落在白色的薄霜上,雪苼已经站在傅晏瑾的帐子外。 傅晏瑾看她穿的单薄分外心疼,“雪苼,穿的这么少生病了怎么办?” “我这破身体也不怎么健康,我们什么时候走?” “吃了早饭就走,陪我去吃早饭。” 军营的早饭不会好到哪里去,不过大概是因为傅晏瑾的吩咐,雪苼面前竟然有一碗粥,而他不过是馒头、肉和咸菜。 雪苼知道自己需要力气。她努力把粥都喝了,然后竟然吃了那么一点点水煮羊肉,可是肉到嘴里就变得异常难闻,她又给吐了。 傅雅珺皱起眉头,“你这是怎么了?” “厌食症,你没见过吧?” 傅晏瑾心疼的要命,“等到了城里我找个大夫好好给你调理一下,忍一下。” “走吧,进城。” 此时,封平城里一片大乱。 进入城里的中央军毫无纪律,一路巧取豪夺奸淫掳掠,好好的古城变成了人间地狱。 赫连曜被胁迫投降,此时和自己的父母关押在督军府的大牢里。虽然他平日里对自己父母的所谓所谓颇多微词。但是不代表别人能随便欺负,看着他们那么大年纪还要受这样的苦,他心里就像被插上一把又一把的刀,血肉已经汨汨流出这具钢筋铁骨的身体。 “阿曜,爹对不起你,爹不该投降。”赫连督军手扒着牢笼,哭着跟儿子说。 赫连曜淡淡的摆摆手,“爹,不怪你。” 赫连夫人鬓发蓬乱,早就没了昔日的威风,她一张脸干巴巴的,无神的眼睛看着赫连曜,“阿曜。我们还能出去吗?” “会的,娘你别怕。” 作为一个儿子,一个男人,赫连曜现在只能说几句苍白的话语哄着爹娘,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还有什么生机。 “吃饭了吃饭了。”一阵刺耳的叫声,外面进来个中央局的狱卒,他把玉米窝头和不知道什么熬成的粥放在他们面前,“吃饭。” 赫连夫人顿时火了,“这是什么东西,喂狗都不吃。” 那人一听抓起碗就给砸了,“不吃,不吃饿着!还以为自己是督军夫人呢,娘的。” 赫连曜眼睛里暗芒一闪。抓起窝头就咬,“我吃,我们吃。” 那狱卒一口黄色大板牙,看着赫连曜就乐,“还军神呢,不过也是个阶下囚,我呸。” 他一口浓痰吐在了赫连曜脸上。 赫连曜眼角的肌肉跳了跳,但很快的就恢复了平静,他抹去了那口浓痰,一声不吭的把窝头吃完。 旁边一个狱卒大叫,“原来也是个贪生怕死的,这样还叫军神,真太妈的恶心。” “对,吐他,吐他。” 几个恶劣的兵卒一起对赫连曜吐口水,甚至有人掏出家伙对着赫连曜撒尿。 赫连曜稳稳的坐在那里,就好像坐在他的少帅府里,半点表情都没有。 “滚你们,谁让你们这么糟践人的,我跟师座告你们。”一声怒吼,把这些人给吓跑了,这人正是江成。 他现在是白长卿身边的人,狱卒惹不起,做鸟兽散了。 江成压低声音,“少帅,对不起,让您受委屈了。” 赫连曜看着江成,“你不该来的,会给你自己带来麻烦。” “少帅您放心,虽然白师座抓了您但他还是敬佩您是条汉子,这些不开眼的都是别人队伍的,第五师没有这种王八犊子,我给你送饭,一会儿重新拿件衣服来。” 赫连曜摆摆手,“不必了,你去把白长卿给我叫来。” “阿曜叫我有什么事?” 说曹操,曹操就到,白长卿今天似乎格外的容光焕发,一身簇新的军装,腰板儿挺得笔直。 赫连曜虽然一身的浓痰和尿液,但却只见落拓不见狼狈,他那么懒懒的一抬头,五官分外的明朗,好像他还是在沪上白公馆跟白长卿品茶下棋一样。 他声色很淡,“白长卿,你是无权处置我的,打算什么时候押解我入京?” 白长卿淡淡一笑,“你入京?不用!一路舟车劳顿的,你能受了老督军和夫人可受不了,你就在这里陪着思翰可好?” “你这是为他报仇?” “是呀,他为了你死活来封平却连个全尸都没有留下,你难道不该死了去陪着他?” 忽然。赫连曜像发现了什么,眼睛里闪过一抹疑惑的光。 “你对他……那晚上的人是你!” 白长卿面色大变,“赫连曜,你闭嘴。” 赫连曜一脸的鄙视,“小八能坦然承认,你却百般遮掩,白长卿,你真够虚伪的,怪不得小八不愿意跟你回沪上。” “你闭嘴!”白长卿气急败坏,“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他的名字,否则你会死的更快。还有,交出藏宝图,这是你最后的生机。” 赫连曜冷笑。“恐怕我交出来就没命了,我要去京都,我要见了大总统再交。” “你不交?好,我就让你的爹娘受点苦头!” “你敢!”赫连曜双眼喷火,几乎咬碎了满口的牙齿。 白长卿一甩鞭子,“我有什么不敢?听说赫连少帅喜欢用马鞭教训人,现在让赫连督军实验一回如何?” 说着,他戴上了白手套。 赫连曜双手几乎把困住他的铁栏杆给掰断了,“白长卿,有种你冲着我来。” 白长卿手里浸了桐油的马鞭乌黑锃亮,他清脆的在空中甩了一下,然后大声说:“把赫连督军给我押出来。” 赫连曜的父亲最近这几年染上了大烟,现在恰少烟瘾犯了。他瑟缩着,鼻涕眼泪全流下来,像个狗一样匍匐在白长卿的脚边,“白师座,给我烟,给我烟。” 白长卿觉得这个比抽鞭子更好玩,他打量着赫连督军,小声说:“督军,去求求你儿子,只要他交出东西,你依然可以过那种销魂喜乐的日子。” “阿曜,阿曜,给他。给他!” 赫连曜没想到自己英武刚毅的父亲会变成现在这样,他咬着牙喊:“爹,不要忘了你是谁!” 而赫连夫人,看着她丈夫跪地求饶的样子恨得眼睛都要喷出火来,这样的孬种怎么会是她的丈夫。 白长卿见赫连曜不答应,便用马鞭抬起赫连督军的下巴,“督军呀,看来你的儿子不关心你的生死,我就帮你戒了吧。” 马鞭在空中甩出一道弧线,可没等落下来就给人伸手抓住。 傅晏瑾伸手一扽,“白师座,你这样对付一个老人家真的好吗?” “原来是傅帅”他看着他身边的尹雪苼,“哟。赫连少夫人也来了,不过你为什么跟傅帅站在一起?” 雪苼根本不理会他的混账话,蓄满泪水的眸子痴迷的看着赫连曜。 第一百五十二章:原来,最好的爱是放手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如果可以,雪苼想在大牢里的人是自己。 赫连曜那么骄傲的人,此时一身的狼狈,还要面对别人对他父母亲的羞辱,她的心简直疼碎了。 赫连曜的目光在傅晏瑾脸上移开,淡淡的落在雪苼脸上。 不过也是几秒,他就移开,不再去看她。 可是没有人知道,在人看不到的地方,他的手紧紧的蜷起,指甲刺入到掌心里。 只有疼痛才能让他清醒和克制,他是个阶下囚,生死尚不自知,父母已经被人如此凌虐,没有必要再把雪苼拉下水,她呆在傅晏瑾身边,起码是安全的。 雪苼对傅晏瑾说:“我想单独跟他说几句话。” 傅晏瑾伸手去拉白长卿,“我们出去。” 白长卿嘲笑,“傅兄,你的胸怀可真够宽广的,就让她这么跟赫连曜呆着你也放心?” 傅晏瑾一把把他给拖出去,“白长卿,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可以了。” 长官都退出去,牢里顿时一片安静。 雪苼刚才还在忍着,现在完全崩溃。她踉踉跄跄跑到牢门外,隔着牢门去抓赫连曜的手,“赫连曜。” 泪水成串的划过她雪白的面颊,让赫连曜想起雨打过的梨花。 他手慢慢抬起,想要给她擦去眼泪,跟她说自己很好,让她不要担心。 可是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他狠狠的掐着自己,冷声对雪苼说:“滚出去!” 雪苼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没有血色的唇抖了几下,她吸吸气,破涕为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哭哭啼啼,我不哭。” 说着,她拿出帕子,却不是给自己擦眼泪,而是给赫连曜擦去头脸上的赃污。 “够了!”他一声低吼,紧紧的钳住她的手腕。 雪苼疼的脸色一白,“赫连曜……”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你骗我上当,害我的兄弟被屠戮,现在还在我面前假惺惺的哭,你给我滚,我这辈子都不愿意看到你。” 雪苼脸上的泪水越流越多,怎么也擦不完的样子,“不是的,你听我说,根本就不是那个样子。” 赫连曜推开她,眸子里射出的冷光让她心颤,“别再说了,我什么都不想听。尹雪苼,你最好让傅晏瑾想办法弄死我,否则我出去后第一个就要掐死你。” 尹雪苼拿起他的双手往自己的脖子上放,“你来呀,在这里就可以。阿曜我不解释,事情本来就是我弄砸了,我笨我轻易相信别人,我死有余辜,能死在你的手里我很开心。” 赫连曜冰寒的眸子看着放在她雪白脖子上的手,慢慢收紧,“不要以为我不敢。” 尹雪苼泪中带笑,“阿曜,我死而无憾。” 赫连曜的脸色铁青,嘴角含着讽刺,他的大手越来越紧,雪苼双眼翻白,气息也喘不上来。 但是她没有挣扎,甚至闭上了眼睛。 ‘蠢货!’赫连曜大骂着,咬着后槽牙用力。 雪苼眼前一阵阵发黑,嘴角却慢慢溢出了笑意,这样死了也不算太差。 忽然,脖子上一松,大口大口的空气灌进来,她却因为无法吞咽而剧烈咳嗽着。 是傅晏瑾,关键时候他冲进来,拉开了赫连曜。 轻轻抚摸着雪苼的后背,他把她交给副官,“把夫人给带出去。” “夫人?”赫连曜拧紧了剑眉,“奸夫淫妇。” 雪苼的嗓子疼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她拉住傅晏瑾拼命摇头,不让他去对付赫连曜。 傅晏瑾推开她,“副官,把夫人带走。” 雪苼跪下抱住了他的腿,死死的不放开。 副官不好来硬的,只能看着傅晏瑾。 “晏瑾,求你。不要。”沙哑的嗓音几乎要裂开,她满脸的珠泪,哭的撕心裂肺。 傅晏瑾心软了,他把雪苼抱起来,“傻丫头,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他还不领情,这样的人不值得你对他好。” 赫连曜一直冷眼看着他们,可一颗心就像给砍碎了抓上盐腌着又放在油锅里炸,手掌里的细树枝戳到大腿的伤口里用力搅了搅才让他冷静下来。 “滚,别在我面前演戏。傅晏瑾尹雪苼,你们最好给老子记住,只要我活着,今天的这一切我都要讨回来。” 傅晏瑾捏起拳头,却给雪苼拉住,他恨恨的放下,“好,赫连曜,你最好活着,我傅晏瑾等着你!” 人都走了,最后赫连曜看到的就是雪苼脖子上被自己留下的青紫手印。他手里的树枝又刺进去一分,他伤害了她,他自己惩罚自己。 一直冷眼看着的赫连夫人冷笑,“你这是何苦,那个贱人出卖了你还这么维护她,阿曜,你真让我失望。” 赫连曜一声没吭,她是他的母亲,现在又处于这种境地,她说什么他听着就是不去反抗,反正雪苼的好他自己一个人知道就行了。 以前,他强权在手,她一次次想离开自己的时候他总是说,“你不准走,生死都是我的人。”可是现在他成了阶下囚,他一点都不想再让她陪着自己等死,就算看到她跟傅晏瑾在一起他会难受发疯,可是只要她能好好的,他也甘心了。 原来,最好的爱就是放手。 这个,大概就是雪苼要的浪漫爱情,他现在懂了,好像有点晚了。 嘴角的笑和大腿上的血一起凝固住,他觉得很舒服。 雪苼跟着傅晏瑾回去后就给他跪下了。 傅晏瑾忙扶她起来,“你快起来,雪苼你这是干什么?” “求求你,救救他。” 傅晏瑾摇摇头,“他现在是大总统要的人,我要是把他给放走了我们晋州也要跟着遭殃,对不起。” 雪苼站起来,“好,既然你帮不了,就把我送到大牢里去吧。我也是赫连曜的人,我理应跟他关在一起。” 傅晏瑾都要气疯了,“你这是无理取闹。” 雪苼却很坚决,“在你看是无理取闹,在我却是最正确的选择。” “尹雪苼!” 雪苼微微转过头不看他,准备往门口走。 “你给我回来。”傅晏瑾大喊一声。 雪苼脚步一顿,脸上露出个淡淡的笑容却继续往前走。 傅晏瑾咬着牙把她给拽住,“我救我救,我救还不行吗?” 没想到雪苼却笑了笑,“不用勉强,傅帅也是拖家带口的人,我们不连累你。” 傅晏瑾也是没了脾气,“我的姑奶奶。我求你听我说。赫连曜我是救不出来的,我先把他父母给弄出来,然后想法子保全他让大总统赦免他行吗?” “行吗?”雪苼反问他。 傅晏瑾举起手发誓,“我发誓这次是真的,绝对不会再让白长卿钻空子。” 雪苼总算松了一口气,虽然她还不是百分百信得过傅晏瑾,但是也没别的法子,只好再试试。 傅晏瑾对她说:“可是这件事比较难办,我谁也信不过,而且我也不方便出面。” 雪苼立刻皱起眉,“你准备反悔?” 傅晏瑾哭笑不得,“小狐狸,我哪里敢?我给你支开狱卒给你钥匙。你自己办怎么样?” 这事儿听起来虽然危险,但是应该没什么难度,雪苼点头答应。 当夜,傅晏瑾就布置好了一切,狱卒给用迷香迷晕,雪苼神不知鬼不觉的打开了监狱里关着赫连曜父母的大门。 赫连曜提高了警惕,“你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尹雪苼拉下蒙在脸上的黑色布巾,“阿曜,我先带着你父母出去藏起来,但是却没有法子把你给救出去……但是你放心,我会继续想办法的。” 赫连夫人却不信任,“阿曜。我们不走,我是不相信这个贱人,她已经出卖了你一次,这次一定是有阴谋。” 雪苼焦急的哀求,“你要相信我,这个机会稍纵即逝,赶紧说服你父母。” 赫连曜皱起眉头,“你真能救我父母?”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我求求你,要走赶紧!” “娘,要不你跟她走吧。” 赫连夫人想了想,“也好,反正我们是一无所有的人,也不怕她对我做什么。但是留下你一个人。娘不放心。” 赫连曜摆摆手,“娘你放心,他们不敢杀我,你和我爹要是安全了也让他们少了个威胁我的利器。” “好,我走。”说着,赫连夫人站起来,她伸手拉住了半死不活的赫连督军。 雪苼让傅晏瑾的人把俩个人带走先走,她又深情的看了赫连曜一眼。 “阿曜,我走了。” 赫连曜心尖儿一颤,几乎要忍不住去抱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压住那种蠢蠢欲动,他闭上眼睛不看她。 雪苼叹了口气,他能听到她的抽噎声,估计又哭了。 她来就是怕赫连夫人和督军不肯跟着走,现在只要把他们送出督军府让外面接应的人带走就安全了。 督军府的后门旁边,有个树掩盖着的洞,雪苼对赫连夫人说:“从这里出去外面有人接应,等阿曜被赦免了你们再来找他。” 赫连夫人点点头,她忽然对雪苼说:“你的那把凤池呢,我想带着防身。” 这个是人家赫连家的东西,在这个时候雪苼也没有必要纠结一把刀,她从口袋里逃出来递给她,“给,您带着督军快走。” 赫连夫人对她的丈夫说:“督军,你先走。” 督军现在恨不得快点脱离这个魔鬼之地,他一弯腰,蜷着胖大的身体准备要钻。 赫连夫人站在他身后,忽然眼睛里寒光一闪,只听到噗的一声,她已经把匕首扎到了赫连督军的后腰。 赫连督军长得比较胖,匕首又比较短,本来是扎不到脏器的,可是他一起腰,赫连夫人乘势把刀柄都捅进去又拔出来。 鲜红的血大量喷溅出来,雪苼在看到血迹的时候已经惊呆了。 她身上还有一把勃朗宁,下意识的去摸。 赫连夫人忽然像个厉鬼一样咯咯笑起来,“尹雪苼,我不会让你继续祸害阿曜,我不会。” “你要做什么?”雪苼惊呼一声,她想开枪可是已经晚了。 赫连夫人扑到她身上,刀锋冲着她的心脏。 出于本能,雪苼用手去挡,可是匕首切入皮肉的声音分外清楚,她甚至能听到皮开肉绽的声音。 但是,这不是她。 不知何时,赫连夫人手里的匕首刀柄已经到了她手里,而刀尖插入了赫连夫人的心脏。 “你,不是我,是你自己。” 赫连夫人手指捂着出血的地方,一步步往回挪,她的身后是一个个的血脚印。 雪苼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张着染满鲜血的手跟着她。 赫连夫人走回了牢房。 正在假寐的赫连曜张开眼睛就看到了母亲浑身浴血的样子。 “娘。娘你怎么了?” 赫连夫人扑通一声倒在了儿子的牢房门前,她伸出哆哆嗦嗦的手拉住赫连曜的手,口里涌出了大量的鲜血,“阿曜,曜,那个女人骗了你,她,她杀了你爹。” 赫连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正在这个时候雪苼冲进来,双手满是鲜血。 赫连曜双眸一寒,“这是怎么回事?” “你娘她……” “阿曜”赫连夫人口鼻再次涌出鲜血,“阿曜,阿曜。她杀了你爹又杀我。” 赫连曜低头一看,在他娘的胸口插着他送给雪苼的凤池。 “娘!”他大呼,把牢门的铁栅栏摇撼的哗啦响。 雪苼跑过去,“你娘应该还有救,赶紧叫人。” 隔着铁门,赫连曜紧紧扥住了她的手腕,“尹雪苼,你对他们干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真的不是我,是你娘她……” “阿曜,我疼,我难受。” 赫连曜赤红着眼睛,他猛的把雪苼推开。“给我滚!” 终于有人听到了这里巨大的动静,一个狱卒叼着烟走进来,“吵什么吵,你们……啊,这是怎么回事?” “叫人,叫白长卿快救我娘,他要什么我都给他。”野兽一样的嘶吼从赫连曜的胸膛里撕裂开来,他看到大量的血他娘的身体里流出来,染红了衣服也染红了褐色的土地。 雪苼一直张着手傻傻的站在那里,她现在已经没有足够的心智去想明白赫连曜的娘要干什么,杀自己的丈夫杀了她自己,然后嫁祸给她,现在这个逃命的关口她这么做是疯了吗? 白长卿恰如其分的来了。他的身后还跟着有些惊慌的傅晏瑾,他看到雪苼双手染血慌乱的站在那里,走过去一把把她抱在怀里,“发生了什么事?” 白长卿没等雪苼说话就喊道:“傅兄,难道你还看不明白吗?你的这位美人大晚上跑到牢房里杀人。” “白长卿,你别信口雌黄,证据呢?” 正在这时候,卫兵来报,“师座,赫连督军死了。” “死了?在哪里?” “尸体已经抬了过来,他企图逃跑,不知道给谁刺了一刀。” 白长卿看着雪苼,“这么说尹小姐还是功臣喽。帮我们杀了逃犯?” 赫连曜大吼,“白长卿,你他妈的赶紧救人。” 赫连夫人紧紧抓住了儿子的手对他摇头,“阿曜,我不中用了,不要救,不要。你要好好活着,替我和你爹报仇,杀我的仇人是尹雪苼……” “娘,娘,你醒醒,你醒醒呀!” 赫连曜捧着大口溢出鲜血赫连夫人,去掐她的人中。可是她的脑袋歪到了一边,没有一点反应。 白长卿欣赏着他痛快的样子,觉得人生分外有意思。蹲下,他伸手在赫连夫人的鼻息上试了试,“呀,没气儿了,赫连兄,伯母她死了。” 赫连曜目眦尽裂,像钩子一样的目光几乎要一片片从白长卿身上撕扯下肉来,“白长卿,你不得好死!” 他轻佻的勾起唇,“杀你爹娘的又不是我,为什么你不去恨那位楚楚可怜的美人?就是因为她陪着你睡过?可是她也陪着傅兄睡了呀。这样的女人,啧啧。” 赫连曜大脑被大片的鲜血烧到空白,现在所受的屈辱和伤痛已经超出了人类所能接受的范围,那天的枯枝再次插进了没有愈合的伤口,搅出一片片血肉。 愤怒让他失去了思考能力,一种最原始的兽性贯穿了他全身,他想咬断白长卿以及这帮中央军的脖子,捏碎他们的头骨,痛饮他们的鲜血。 雪苼挣开傅晏瑾的怀抱,冲到赫连曜面前,她跪在地上去抓他的手,“阿曜,赫连曜。你听我说,真的不是我。” 现在的赫连曜就像一头野兽,看着地上他爹娘的尸体,他的眼角通红,鼻孔张开喘着粗气,怒火焚烧着他的骨骼,从深处一点点舔舐他的肉体和灵魂…… 忽然,他的手抓住了赫连夫人身上“凤池”的刀柄,噗的拔出来。 没有一丝迟疑,刀锋上的血珠子在空中画了个圆弧,刀锋已经贴着雪苼的头发过去。 雪苼跌坐在地上,看着自己一缕黑发飘起来,她几乎不敢相信,刚才赫连曜差点杀了她。 要不是傅晏瑾拉了她一把,她现在就是刀下亡魂。 那一刻,恐惧和无助像云州大海的潮水一般席卷着她,眼泪在隐隐作痛的眼眶里滚动,四周一切的人和事都仿佛浸在潮水里半梦半醒的,她几乎以为只要睁开眼她就在云州的尹家自己的卧室里,赫连曜正抱着她说,“又做噩梦了?” 可是没有梦,一切都是现实,她一次次想要去帮他,却一次次把他推到一个更万劫不复的境地,尹雪苼呀尹雪苼,刚才为什么不让他杀了你! 情绪一下就爆发了,她忽然大喊着,“赫连曜,你不信我就杀了我,杀了我呀。” 白长卿皱起眉头,他冷冷的对傅晏瑾说:“带着你的女人走,别在这里添乱。” 傅晏瑾一愣,心下不明白长卿为什么不拿此事大做文章为难自己。 现在,封平城拿下,围困赫连曜时候各家的团结已经打破了,大街上经常发生各个队伍为了抢夺更大的利益而发生枪械冲突,死人更是家常便饭,管都管不了,其实也没有人管,上面就算口口声声说着不准抢劫,可是哪个队伍不是靠打仗发财的? 白长卿好像看透了他,故意大声说:“傅兄,您的美人是放在赫连曜身边的奸细吧?要不怎么连他的爹娘都杀?这次她可是立了大功,我一定禀明大总统要论功行赏。” 这些话听在赫连曜的耳朵里无异是雪上加霜,他的胸膛里发出闷哼,那是属于野兽的声音。 白长卿冷着脸吩咐,“来人,把赫连督军跟夫人的尸体抬下去入殓下葬。” 赫连曜伸手去抓,可是一个牢笼就锁住了他,他就像被关进笼子的老虎和狮子,就算爪牙再锋利也是没用的。 这一天,赫连曜知道了什么是极致的隐忍和屈辱。也知道其实杀人和被杀都没有什么了不起,难得是要活下去,背负着这一切活下去。 “赫连曜”白长卿并不打算放过他,“赫连曜,看看你自己,家破人亡狼狈不堪,想要活下去吗?交出藏宝图,我放你一条生路,否则我让你的赫连军你的封平百姓跟你陪葬。对了,我还听说你曾经坑杀过一千名晋州军,我想傅晏瑾一定有兴趣也玩玩你的赫连军。” 几乎把满口的牙都咬碎了,赫连曜抬起头来,双目喷着仇恨的火焰。“你敢!” “我们走着瞧,这次谁也救不了你,你就等着去底下陪小八吧。” 看着他得意的背影,赫连曜的眸子一沉,里面鬼影重重,似乎要把这丑恶的世界都吞噬。 雪苼给傅晏瑾强制带回了房间。 开始她还反抗,可是慢慢消停下来,却不停的在哭。 从无声的流泪到小声的啜泣再到嚎啕大哭,傅晏瑾没拦她。 知道她是憋了太多的事,可是他心里还是不舒服,赫连曜有什么好,能让她这样悲痛欲绝。 雪苼最后哭的晕了过去,等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旁边的桌子点着的蜡烛已经到了尽头,火苗一跳一跳的发出幽蓝的颜色,似乎要熄灭。 再看看外面,薄薄的曙色已经占住了窗户,天亮了。 昨天晚上的事又在她脑子里上演了一遍,她抬手去摸头发,想到赫连曜通红绝望的眼睛,想到他要杀了自己的决绝,这一刻,她心如死灰。 从来都没有这么绝望过,即便是爹死了家产被夺她总还觉得有希望,因为她还有个赫连曜可以依靠指望,可到底是怎么了?她走着走着。就和阿曜背道而驰,越来越远了。 如果,身边没有了赫连曜,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这么想着,雪苼就跟着魔了似得,她从床上起来,对着镜子理了理长发。 赫连曜最喜欢她的长发,也喜欢在欢好的时候把她放在上面,她身无寸缕只披着一头锦缎般的长发,随着身体的起伏一波一浪。 梳头、扑粉、上妆,她最后把唇膏擦在嘴唇上,对着镜子淡淡笑了一下。 “赫连曜,既然我救不了就先走了。我去黄泉路上等着你,那个时候,我们永远不再分开。” 说完,她拿出勃朗宁,对准了自己。 第一百五十三章:逃脱牢笼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手里握着赫连曜送给她的勃朗宁,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她嘴角弯起,绽放出一个无比艳丽的笑容,“再见了,赫连曜。” 可是还没等扣动扳机,她的手已经给人握住,傅晏瑾双眸冒火,似乎要把她给吃了,“尹雪苼,你这这是在干什么?” 雪苼怔怔的看着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的眼睛就像桃花泉水,好像要流出眼泪,又好像游离在一个谁也进不去的空茫世界。 傅晏瑾一阵阵恼怒着,同时又觉得酸楚,用力摇着她的肩膀。他大声喊:“尹雪苼,你醒醒,看着我。” 雪苼慢慢的抬起了眼帘,看着眼泪随时都要落下来的样子,偏偏很平静的说:“你不要管我。” “我不管你?你是怎么答应我的?要是你死了,我一定把赫连曜千刀万剐死无全尸。” 雪苼凄婉一笑,却比哭更让人心疼,“他还能活吗?” “能活,只要你活下去,我一定让他活着,我傅晏瑾拿我的命发誓!” 雪苼忽闪了几下沾着泪水的长睫毛,眼神慢慢由怀疑转变成了无波无澜,“算了,我不是不信你,我是不信你身边的这些豺狼虎豹。” 傅晏瑾都要给她逼疯了,他暴躁的在耙着头发,“那你到底要怎么才能信的过我?” “傅晏瑾,我不让你去冒险救赫连曜,你想法子放了张副官以及他手下的侍卫队。” 傅晏瑾瞪大了眼睛,他不得不佩服尹雪苼,虽然她是一介女流,在这种情形下却能很快的判断出什么是对赫连曜最有力的,只有他的人在外面才有能力招呼他的残兵旧部,到时候就算他身陷囹圄,也不是孤身一人,还有谈判的资格。 但是,要放出张昀铭和侍卫队,何谈容易。 雪苼的一张小脸儿白的透明,并没有什么期待,一双无神的眸子愣愣的看着他的肩膀,时间久了才发现她不过是看他身后青瓷花瓶里插的孔雀羽毛,哪里是看他。 一颗心跳来抖去,傅晏瑾却狠不下心来拒绝她。也不知道尹雪苼在他心里种了什么魔咒,他只要一看到她愁眉不展就心疼的难受,哪怕要摘下天上的星星哄她一笑他也会去做;相反的,只要她一笑,这世上的花儿就全开了,所有的冰雪寒冷都驱散了,傅晏瑾觉得,自己的后半生已经被这个叫尹雪苼的女人占据。要有她,才算是活着。 咬咬牙,他终于点了头,“好。” 雪苼勾起唇角的样子带着嘲讽,“那这次不会再出纰漏了吗?” “不会。” 雪苼那只一直攥紧的手终于放下打开,她轻轻的对傅晏瑾说:“但愿我们之间的信任不要这么经不起考验。” 因为雪苼这句话,傅晏瑾绞尽了脑汁。 但是只要事在人为,肯定就能办成。 他偷偷让人把枪运到牢里,张昀铭率领手下打烂了牢房的锁头不但突围而出,还顺便嫁祸了赫连洪德那个老鬣狗一把,因为傅晏瑾买通的人都是他的。 赫连洪德一直卧病在床,前段时间是因为被赫连曜打那一枪,进入封平后又因为中央军占去了大部门的资源,丝毫没有以他为封平督军的意思,而且还抢了他的店铺,这口气憋得心火更旺,这一病不起。 等白长卿找上他,那个狐狸说话不会直来直去,他只以为是为了抢店铺的事,又咳又喘的骂了他一顿,把个白长卿气的拂袖而去。 这事儿竟然就这么记在赫连洪德帐上,全城下了通缉令,逮捕张昀铭。 张昀铭带着人已经潜入映月园,张家一家并不在封平,老宅也不是这里,这是张公子曾经金屋藏娇的地方,因为怕给老头子找到所以是隐秘的,故现在没有几个人知道映月园是他的产业。 小喜和小马一直住在这里,因为雪苼的关系,虽然封平乱成一团到处抢夺,但是这里却平安无事。但是小喜却安心不了,赫连曜被抓。雪苼留在傅晏瑾身边这些事太过匪夷所思,她特别想见雪苼一面。不仅仅是担心雪苼和赫连曜,她还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她担心张副官。 这天夜里,她跟小马又商量了一番,决定天亮后让小马去找雪苼,看看能不能见到人。 说完了这些,小喜准备回房间休息。封平的深秋已经冷的很。她裹紧了身上的衣服,走过了树影晃动的院子。 忽然,一只手拍在她肩膀上,小喜吓得魂儿都要丢了,她刚要叫,就给对方捂住了嘴巴。 男人靠着她很近,臭烘烘的味道很是难闻,“是我。” 小喜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她微微转过头,声音从他的手掌里泄漏出来,“张副官?” “是我。”张副官放开手却不放小喜,温香软玉在怀,他这些日子所受的苦忽然觉得就不算什么。 小喜光顾着高兴也没有发现自己被抱在他怀里,她伸手摸着他清瘦的脸,“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吧?” 大概是大难不死的激动。看着小喜粉嫩的唇瓣儿,张副官一个没把持住,低头就封住了她的唇。 因为太过高兴,小喜都没有觉察,等张昀铭干裂的薄唇擦痛她细嫩的唇瓣时,她才反应过来…… 她咬了张副官。 男人疼得一缩,自然放开了她。 小喜却吓坏了,她踮起脚凑近了去看。“你没事吧,痛不痛?我不是有意的,我……你,那个舌头。” 原来,是张昀铭企图把舌头挤进去,小喜不知所措才咬了他,那一瞬间他很失望,现在看着她羞红了脸颊,心情忽然好起来。 当然,他也清醒了,这不是表达感情的时候,他双手压住小喜的肩膀,“小喜,下面还有我们几十个弟兄,家里有吃的吗?弄点来。” “下面?”小喜低头,去看下面。 张副官囧了,不是那个下面。 “这个院子里有暗道可以通到外面,我也是买来后才发现的,现在大家都呆在暗道里,人太多上去会暴漏,你准备点伤药和干粮,我给他们带下去。” 小喜答应了一声,她刚要转身,忽然又想起来,“那少帅呢?” 张副官摇摇头,其实现在他怎么出来的都是懵的,不过他觉得这事肯定跟雪苼有关系,否则现在谁还管他们。 小喜赶紧去准备东西,她喊了小马把家里所有的干粮都拿了给张副官。 “只有这十几个馒头,家里没有人我们也没多准备,我再去煮饭。” 张副官摇摇头,“不用了。这些先凑合着给大家垫垫。这院子里东北角那间屋子有个仓库,里面有不少米,当时是我买来准备卖的,正好这几天可以给兄弟们吃,小喜,辛苦你了。” 小喜没有推开张副官握住自己的手,“这是我该做的,只是少帅和小姐没有出来。” “我们会派人去联系蓝参谋长以及少帅放在万州的储备队伍。我们一定会把他给救出来。” 小喜眼含热泪,“拜托了。” “是辛苦你才对。” 俩个人你来我往就差执手相看泪眼了,小马有些尴尬,他看看四周,要是有个地缝儿就好了,他可以先钻进去一会儿。 张副官躲在映月园使出浑身的解数要救赫连曜,赫连曜却没有坐以待毙,他在自救。 花了一点手段买通了狱卒。他见到了中央军第三师的师长常宽。 长宽今年四十岁,长得黑黑瘦瘦像个干巴老头儿,他不像白长卿那样出身世家又是军校里毕业的,有切实的功绩,他是总统身边的下人,全靠溜须拍马做到了今天的位置,这次大总统派他来也纯粹是为了监视这些虎狼,也让他赚点便宜。可是没有想到便宜全是白长卿的,他倒是给骗的打了好几场仗,死伤的人数不少。 一趟被说成天上掉馅饼的差事却给他办的灰头土脸,要是再不拿出点成绩来他没脸回去见大总统。 这听到赫连曜要见他,他就赶紧来了。 果然,赫连曜给了他天大的好处,半张藏宝图。 这就是大总统处心竭虑得到的东西,他怕落在白长卿或者傅晏瑾的手里。便立刻答应了赫连曜要即刻送他入京的要求。 听到这个消息,白长卿自然明白了是个什么意思,而傅晏瑾也纳闷,但是他任何行动都没有采取,反而要促成。 病的七零八乱的赫连洪德却不同意,他要杀了赫连曜,摘草不除根,他下半辈子就别想着睡踏实。 就这么着。几路军阀争吵不休,赫连洪德派人给刺杀了赫连曜几次,虽然未果,但却让常宽惊心不已。 他怕夜长梦多,即刻要带着赫连曜入京。 因为他和大总统的特殊关系,没有人敢明着拦他,就这样,赫连曜被押解进京城。 刚出了封平。就在城外二十里地的安平山,黑衣蒙面的一伙人拦住了囚车。 常宽知道此行不会顺利,他特意派了一个加强连护送,可是第一帮人正在和他交战,第二帮人就出现了,接着第三帮人和第二帮人短兵相接,一群人混战在一起。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是黄雀后面。还有个猎人。 张副官带着侍卫队的几十名弟兄砸开了囚车,救出了赫连曜。 张副官顺手扔给他一把枪,把他扶上抢来的马,“少帅,您先走,从这里往东去万州的路上,跟蓝参谋汇合。” “子出突围了?” “嗯,不过也是人员伤亡的厉害,”说着,张副官喊就近的俩名侍卫,“保护少帅先走。” 赫连曜却调转马头往封平的方向而去。 “少帅,你要去干什么?” 他回头冷冷的说:“你们按照原定计划回去等着我,要是一个小时后我没有到,你们就撤退。” 张副官忽然明白了他要去干什么,“少帅,夫人身边傅晏瑾派了好多人,您这是去找死!” 赫连曜冷哼一声,“我就是要找死,看看谁能杀了我。” 说完,他一夹马蹬飞奔向着城里而去。 “少帅!”张副官是劝说不动这位祖宗,他却不敢乱了计划,吩咐好了后他带着两个人,扒了死去的中央军的衣服,也往城里而去。 赫连曜对封平熟悉的很,他知道怎么能避开守卫摸进了督军府。 此时,雪苼正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心里就跟爬着一窝蚂蚁一样。 傅晏瑾已经带人去暗中保护赫连曜,因为大家都知道有人不会让他到京城,可是傅晏瑾到底有多可信?他会不会像镜子山那样背信弃义,这些雪苼都不得而知。 每一分每一秒她都过得极其煎熬,真后悔没有跟着傅晏瑾去城外,至少她不用这样傻等。只要赫连曜能平安撤退,她怎么样都行。 忽然,门被一脚踹开,她以为是傅晏瑾,一回头所有的表情就凝固在脸上。 赫连曜站在门口,他一手提着枪,另一只手握着滴血的龙图宝剑,正阴寒的看着她。 雪苼足足愣了三秒钟。可是她很快就清醒过来,伸手把他往外推,“你快跑,你还回来干什么?” 赫连曜的宝剑对准了她的心口,“我是回来杀你的。” “杀我?”雪苼的心撕裂了一般疼,“你不信我,我没杀你父母。” “我只信我眼睛看到的。” “赫连曜!”雪苼嘶吼了一声,“好。既然你那么觉得那就赶快,你杀了我立刻走,一分钟都不要耽误。” 说完,她挺身上前自己撞向宝剑的剑尖儿。 赫连曜冷吸一口气,抽回了宝剑。 剑锋划破了她的衣服,宝剑的寒气让她心肝儿都觉得冷。 忽然,院子里的动静越来越大,雪苼急忙推他。“你走,你快走。” 赫连曜眉骨一挑,忽然抓起她就往另一边跑。 封平这个地方因为煤矿的缘故,地下通道非常丰富。 督军府这样的地方,自然是有逃生的秘密通道。 赫连曜带着雪苼走到一口水井旁,他一手抱着雪苼的腰,一手抓着打水的绳子,跳入到井里。 “闭气。” 井水冰凉刺骨。雪苼觉得自己都要死了,她闭上眼睛紧紧抓住赫连曜,“我没杀他们。” 她一张嘴,大片的井水就灌到嘴巴里,她肺叶里几乎给水挤走了稀薄的空气。 正当她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忽然一张嘴巴堵过来,带着烟草味道的熟悉气息遍布口腔。 她张开眼睛,看到了赫连曜近在咫尺的俊脸。 这是在水里,他们的头发都随着井水漂浮向上,她伸手抱紧了他,如果现在能这么死了,倒是也不错。 但是他们并没有死,短暂的窒息后,他们落入了井底,也不知道赫连曜动了哪个机关,他们就被卷入了一个干燥的空间里。 赫连曜放开她,她大声咳嗽,吐出了嘴巴了的水。 赫连曜在这个潮湿诡异的地方转了转,从一个角落里找出一套干的粗布衣服,他伸手就要去给她脱身上的湿衣服。 第一百五十四章:你生死都是我的人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赫连曜的手指落在雪苼衣服上,双手一用力,就把旗袍上的盘扣给崩断。 雪苼太过惊异,不由得脱口而出,“你干什么?” 赫连曜冷笑,“怎么?跟了傅晏瑾几天我连碰都碰不得了吗?忘了是谁在我身下浪成一滩水儿。” 雪苼一脸的凄楚,“赫连曜,你不用这样。” 他手指蜷了蜷。把衣服扔在她脸上,“赶紧给我换上。” 雪苼也顾不上羞耻,哆哆嗦嗦的把衣服给解下来,她雪白的身体磨这赫连曜的眼睛和定力,要不是时间和地点以及情绪都不对,他真想生生的把她给吞下去。 一身青色的粗布衣服把雪苼曼妙的身躯包裹起来,赫连曜拉着她往一条通道而去,“拉着我。” “可是你的衣服还湿着,你不用换吗?” 赫连曜不搭理她,带着她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慢慢穿行。 四周,真的是一点光亮都不透,他们什么也看不见,故而拉在一起的手感觉更加明晰,甚至心跳的声音都是那么贴合。 “赫连曜……” “别说话,慢慢走。” 这些通道都经年未走,现在他们连个火折子都没有,里面到底有什么都不知道,不说别的,就是有个莫家地道里的吸血蝙蝠也够他们受的。 幸运的是一路有惊无险,他们的眼前出现了稀疏的亮光。 过长的黑暗都要把人的毅力磨光。雪苼惊呼一声,“到头了吗?” 赫连曜点点头,他率先爬出去又把雪苼拉上来,竟然是个废弃的矿井。 忽然而来的光亮让雪苼闭起眼睛,与此同时,赫连曜伸手去给她遮挡。 这种习以为常的体贴爱护他自己都感到气恼,甩开手,他大步往前,“跟上。” “赫连曜,你要带我去哪里?你不该带我走的,我只会是你的累赘,你赶紧走!” 赫连曜忽然站住,他异常凶恶的看着雪苼,“怎么?你想回去找傅晏瑾吗?放心,我不会让你如愿的。尹雪苼,你别忘了我说过。你生死只能是我的人。” 雪苼心里有苦说不出,“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跟着你一是怕拖累,二是因为我不能离开傅晏瑾。” “为什么?”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狰狞的样子异常骇人。 雪苼这才发下他头在流血,原来是在山洞里的时候给上面的东西碰到磕伤了。 她伸手去摸,“阿曜,你流血了。” “别用你抓过别的男人那玩意的脏手碰我。尹雪苼,你是看我落魄了想另外找靠山?我偏不让你如愿。” 雪苼知道他恨她,他爹娘的事现在解释不清楚。为了他,她已经答应了傅晏瑾。注定了他们以后只能是陌路,既然是恨,那就让他恨到底吧。 想到这里,她深吸了一口气。“对,你说的对,我就是这样虚伪势力的女人,我还害死了你爹娘,赫连曜,像我这样的女人你还要来干什么?为什么不杀了我?” 赫连曜冷笑,“放心,我不会让你那么快死掉的,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说完,他几乎是拖拽着她,把她给弄走。 这个煤矿离着去万州的路不远,只要往前再走两里地,就能找到蓝子出接应的军队。 可是,就当赫连曜和雪苼站在路边的时候,白长卿的追兵到了。 他心情愉悦,挑眉看着狼狈不堪的赫连曜和尹雪苼。 “真好。”这是白长卿说的第一句话。 “阿曜。你们现在的样子让我想到了沪上那次小八把你们从渔村找回来,你们伉俪情深,一个人跳下江另外一个人也跟着跳下去,我以为你们是世界上感情最坚固的情侣。牢不可破,所以我劝小八放手,但是你们猜小八说什么。” 并没有人回答他,他自说自话。“小八说,他不信,他还是要试试。所以我才答应他那荒唐的要求,替老七嫁入你赫连家。现在。小八尸骨无存,尹雪苼也跟了傅晏瑾,这个结果,真好。” 赫连曜的目光落在他手里的衣服上。不由得饿眯起了眼睛,“你去了赫连家的祖坟?” “是呀,我替你这个不孝的儿子送你父母入土为安。赫连曜,看看你自己。杀害双亲的仇人就在你身边,你却不能替父母报仇,你该活着吗?” 赫连曜不打算理会他这个话题,“你把我给他立的衣冠冢给扒了?” 提到衣冠冢。白长卿脸上闪过一丝狰狞的恶意,“赫连余氏,你也配。” 一直没有说话的雪苼忽然大喊,“白长卿。你以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他报仇吗?” 白长卿笑意更加狰狞,“难道不是吗?” “你要替他报仇先杀了你自己,你知道他临死的时候对我说了什么吗?” 雪苼是和余思翰最后交集的人,从赫连曜把她从鸿鹄塔救出来后,白长卿只顾着悲伤和复仇,并不知道余思翰还有遗言。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雪苼,长枪瞄准了她,“说的什么?” 雪苼毫不畏惧的看着他的眼睛,“你确定要我当着这么多人说给你听?” 白长卿心头一跳,他眯起眼睛看着雪苼,虽然知道这个女人不似一般的女人那么柔弱,但是她还能对自己做什么,便对他手下说:“你们退后点。” 雪苼继续说:“你下马,我的声音可是很大。” 白长卿嘴角抽了抽,从马背上利落的跳下来。 “你说吧,要是敢捣鬼。我立刻打死你。” 雪苼想上前,却给赫连曜狠狠拉住。 雪苼用力挣脱,“你放开我,赫连曜。我杀了你父母和你是仇人,你何苦还要纠缠不休。” 她说的对,他为什么要纠缠,但是他一想到她是想上前对付白长卿。他就没法放开这个手。 “你别妄想能杀了他,太愚蠢了。” “那是我的事,我被他打死你可以趁机逃走,我们两清了。” 赫连曜眉目狰狞。“休想,尹雪苼,我说过了,你生死也是我的人。你的命只能是我的。” “放手,来不及了。”雪苼突然抬腿对他下体一撞,赫连曜本能退后一步,她逃离他,跑到了白长卿面前。 白长卿轻蔑的看着她,他知道她在耍花样,但是小八的遗言对他太有吸引力了,哪怕是个陷阱,他也要试一试,再说了,他也不把雪苼放在眼睛里。 雪苼皱起眉头,淡然的对他说:“我被他骗到了鸿鹄塔,当成跟傅雅珺交易的诱饵,他这样做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他跟我说了很多话,特别是最后,把他不是余督军儿子的秘密全说了,他还说了你。” 这些尹雪苼造不了假,白长卿跟魔症了一样,他失魂落魄的靠近尹雪苼,“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你居心叵测的……”亵玩俩个字低不可闻,白长卿凝神靠近,雪苼却乘机用枪顶住了他的脑袋。 第一百五十五章:有点疼,忍着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枪口陷入到皮肉里的痛让白长卿退后了一步,他刚才还空茫的眼睛陡然寒光四射,逼视着雪苼。 出于人的本能,她觉察到了危险。 可是想退后已经不可能,她的枪又往他肉里顶了几分,“给赫连曜一匹马,让他走。” 白长卿眼底闪过一丝玩味,‘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为他着想,但是他领你的情吗?’ 雪苼的眼神越发的坚毅,“白长卿,我再说一次,给他一匹马。” 白长卿眼瞳一缩,“给赫连曜一匹马。” 赫连曜似乎没有多大的触动,他眯起眸子看着雪苼,在有人把马给放过去的时候他牵住缰绳翻身上马。 白长卿冷笑,“看看,他要抛弃你不管了,尹雪苼,你为了他做了那么多,又得到什么?” 雪苼对他嗤之以鼻,“你懂什么?白长卿,像你这种只会亵玩别人却连爱都不敢承认的人又懂什么。” 雪苼并不知道他和余思翰的关系。但是从余思翰死前的话以及白长卿的疯狂报复还有刚才他说的挖了余思翰在赫连家的衣冠冢,雪苼猜想,他肯定喜欢余州小八。 他这样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喜欢不敢说,却暗地里搞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雪苼实在看不起。 回头对赫连曜喊:“你快走,我尹雪苼不欠你的,以后我们就是敌人。” 赫连曜一勒缰绳,战马恢恢叫着撂起前蹄儿,是要弃她而去。 雪苼一闭眼睛,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沿着玉雕一般的面孔滑下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白长卿忽然一抬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雪苼的手腕,她的勃朗宁不知道怎么就到了他的手里。 雪苼惊骇,电光火石间只听到一声枪响,策马赶来的傅晏瑾打穿了白长卿的手腕。 可就是这一瞬,那个策马的赫连曜乘乱把雪苼抓到马背上,向着万州的方向而去。 捏着流血不止的手腕,白长卿制止了拔枪对着傅晏瑾的手下,“调转你们的枪头,去追赫连曜。” 说完,他恨恨的对傅晏瑾说:“傅晏瑾,今天的帐改天再算,你还不去追你的小情人。” “用不着你说,驾!” 雪苼被赫连曜裹在身前,她大声喊:“你放我下去,赫连曜,你一个人逃生的机会大,带着我是累赘。” 赫连曜用力掐住她的细腰,“小乖,我比较喜欢你给我陪葬。” 雪苼看着他刀削一般的侧脸,发现这男人根本就是铁板一块,听不懂人话。 被追到山涧前,后有追兵前无道路,那马都吓得裹足不前。 后面的杀声越来越近,白长卿加上傅晏瑾起码有几百个人,他们果然是插翅都难逃了吗? “赫连曜……” “闭嘴!” 男人铁臂紧紧搂住她,忽然用力抽了那马一鞭子,吃不住痛的马更疯了一样狂奔,四体腾空就越过了山涧…… 啊!雪苼惊呼,原来马的前蹄是落地了,可是因为距离太大,它的后蹄子落空,庞大的身体跟着向后坠落。 赫连曜双臂紧紧抱住她,厉声喊着:“闭上眼睛,抓紧了!” 事实上,不用他喊雪苼已经睁不开眼睛,那种坠落的熏晕以及石子打在脸上的疼痛让她绝望,心说这是跟赫连曜共赴黄泉了,她也算是如愿。 赫连曜,抱紧我,这次我们再也不分开…… 赶到峭壁前,白长卿和傅晏瑾亲眼看着他们二人和马同时坠落深谷。 白长卿叹了口气,“可惜了,必死无疑。” “你闭嘴。”傅晏瑾情绪激动。他大喊:“给我下去找人,快。” 白长卿手腕上的伤可不轻,他疼得嘴唇发白偏偏一片嗤笑,“傅帅还真是痴情,但这万丈深渊,只怕是尸体都难倒找。” 傅晏瑾一拳打在他下巴上,“白长卿,你给我闭嘴!” 不知道过了多久,雪苼悠悠醒转,她只觉得脸上冰凉一片,是下雨了吗? “赫连曜,赫连曜。”她爬起来,大喊。 可是很快她就看到,赫连曜正躺在她身边不远的草地上,一身的血。 她挣扎着爬过去,骨头就像要折断的疼也不顾上,她轻轻摇晃着赫连曜,“赫连曜,赫连曜,你醒醒。” 谢天谢地,在她喊了十几声后,他终于睁开了眼睛。 看着她,他好像不认识她,眼神茫然。 “赫连曜,你回答我,你是谁?” “我是赫连曜。” 男人的声音虽然残破,但好歹发出来了。 雪苼喜极而泣,“还好,我怕你撞坏了脑子,幸好你还记得你是谁。” “不是你说的我是赫连曜吗?” 雪苼一愣,想去解开他衣服的手顿住,“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你自己是谁?” 在她紧张的眸子里,他缓缓的点了点头。 雪苼急坏了,她满是擦伤的手摸着他的头,“这可怎么好?是被石头撞伤了头吗?不过你别怕,我一定带你离开这里。” 赫连曜眼睛里的暗芒一闪而过,却没有说话。 “你现在这里躺着,我去给你弄点水喝,顺便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她刚要站起来,赫连曜拉住了她的手,“别走。” 摸摸他的额头,“可是我得找水和吃的东西,还有能给你止血的草药,你的伤很严重。” 说的跟真的一样。她娇生惯养,知道什么草能止血吗? 赫连曜拽着她的手,“扶我起来。” 雪苼一拍脑袋,“看看我这个笨蛋,这里树林茂密异一定有野兽,万一闻着血腥味来了就坏了,我带着你一起出去。” 他们扒开草丛往外走,原来这处是安平山的绝壁,虽然看着深不可测,但是全被植被树木覆盖,他们掉下来的时候给树枝挡着减轻了下坠的力量。虽然身体多处被划伤,但是奇迹出现,他们没有死。 可是那匹马就没有那么幸运,它在底下给他们起了垫底的作用,就在他们坠落不远的地方已经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好可怜,它死了。” 赫连曜不置一词,继续往前走。, 这个傻丫头没有野外求生知识,这匹马才是野兽的美味,一会儿肯定吸引很多野兽过来分食。 “你疼不疼,要不要我背着你?” 雪苼看着赫连曜一走一拖拉的腿。很是担心。 “没事,我们往前走看看。” 如果他没有记错,像这种地方应该有猎人建造的小屋,他们出来打猎几天回不了家,就在这里搭个建简易的屋子,要是找到就安全多了。 “你看,前面有个房子。” 在比较宽阔的空地上,四周都用坚硬的木头围起来,果然有个简易的木头房子,雪苼喜出望外,她赶紧扶着赫连曜进去。 估计有好久没住人了。这房子透着一股子霉味,但是有床,床上还铺着动物的毛皮做的毯子。 雪苼赶紧把赫连曜扶过去躺下,她伸手就要给他解衣服。 男人按住她的手,眯起狭长的眸子看着她。 雪苼这才想起他可能是害羞。 赫连曜害羞是个全新的体验,雪苼忽然升起了逗弄之心。 她嘿嘿笑着,“美人,不要怕,我一定不会弄疼你的。” 赫连曜:“……” 他紧紧揪住衣服,看来还真像个被迫害的无辜少女。 雪苼只好摸着他的手安慰:“好了,不怕。我是你的女人,你身上哪里我没看过,乖松手。” “你是……我的女人?” 雪苼点点头,“不信你自己看看,就在你大腿这个地方,有个伤疤,那是你在战场上辈流弹击中的地方。” 赫连曜警惕的看着她,慢慢褪下了裤子。 雪苼一看就晕了,原来赫连曜身上别处的伤都不严重,就在腿上,这次是大腿外侧,那里血肉模糊,好像已经溃烂发炎了。 “你这又是什么时候弄得伤?我知道了,一定是白长卿那个王八蛋。” “白长卿?他是谁?” “他是……” 雪苼忽然卡住,她要告诉他吗? 如果赫连曜什么都记不起来,他们就放野在这深山里,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多好。 存着这样的心思雪苼便没有再说下去,“他是一头野狐狸。” “野狐狸还有名字?” “嗯,就是,野狐狸骚狐狸,我们不说它了,我弄点水给你清理伤口,你要忍住。” “嗯。” 雪苼转头去找了个盆子,又从外面的水缸里舀了水,走到赫连曜身边。 屋里没有帕子,她从衣服里摸出自己的手帕,浸到水里给洗干净。 她手上全是被树枝石头划出的细小伤口,被水一泡疼得她直抽气。 她皱着眉隐忍着,拧干后轻轻的贴在赫连曜伤口上,“有点疼,忍着。” 赫连曜一把抓住她的手,没让她动。 她以为他怕疼,“你忍不下,虽然我们这里没有好药,但是起码的清理还是要的,等发炎了更难受。” “手疼吗?” 雪苼心里一暖,没有剑拔弩张的对峙,他们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的状态,她摇摇头,给他一个安抚的微笑,“肯定没有你的疼,你要忍着。” 赫连曜放开她的手,示意她开始。 雪苼的动作非常轻柔,其实这点伤对赫连曜真的不算什么。可是因为她过于珍视的动作,他竟然觉得有点难以承受。 “再忍一下,马上就好了。”她手忙脚乱,不停的把染血的帕子放在水盆里清洗,丝毫不顾及自己受手上的口子。 终于给赫连曜把血迹擦干净,她松了一口气,不觉一头一脸的汗水。 “过来。”赫连曜喊她。 雪苼靠近,“怎么了?是渴了还是饿了?一会儿我去烧水煮饭。” 他没说话,只是抬起袖口给她擦了擦汗。 雪苼的鼻子一酸,差点就哭了。 他这么温柔的对她好像是上辈子的事,大概是因为赫连曜太宠她。她从来都没有想到俩个人会有剑拔弩张的那一天,他的每一句狠话都像带着倒刺的刀子插在她心上,现在他虽然没有温言软语,雪苼就已经委屈到不行。 终于,泪水滴到了赫连曜的手背上。 他眼瞳一暗,稍微迟疑了一下,握住了她的小手。 “我没事,我就是高兴的哭,这么高我们掉下来都没死,后面一定会很有福气的,你说对不对?” 半响。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赫连曜终于点了点头。 她眼睛里一下有了光彩,反握住他的大手。 怕自己失态,她握了握他的手,转身去烧水。 这房子因为时不时的有猎户来住,所以柴火是有的,还有挂在墙上风干的腊味,只是没有米面。 不过这已经够好了,要是没有这个,他们不还得风餐露宿。 雪苼把锅刷了,从水缸里添上水。她在灶膛里塞了点干柴,准备生火。 这东西她没干过,也没看到过,完全是凭着感觉来。 结果鼓捣了大半天,烟雾弄得到处都是,就是没有点燃。 她给呛得鼻涕眼泪全流下来,还咳咳喘不上气儿,越发觉得自己没有用,竟然连个火都不会生,这要是真嫁给普通人家,俩天还不得给人打出来? 正当她记得要哭鼻子的时候。床上的男人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开,我来。” 雪苼忙去扶他,“不行,你还伤着,我怎么能让你生火做饭?” “我怕你把这屋子点着了。” 一句话雪苼羞愧的很,她退开,看着那个号令千军万马的男人蹲下身体从灶膛里拖出很多柴草来,他只留了一点点细树枝和干草在里面,打亮了火折子点燃干草,然后用放在旁边的竹筒吹了几口。橘红色的火焰就烧起来。 雪苼喜形于色,“好厉害!少帅,没想到你还会这个。哎,你不是想不起来吗?” 赫连曜面色一僵,“这是本能,还有,少帅是什么?” “那是……你的小名。” “我的小名叫少帅?” 雪苼点点头,“对,就是。” 赫连曜没有理她,捡了些干燥的树枝塞到灶膛里,先烧开了水盛在瓦罐里。趁着灶膛里有火她想做饭。 可是只有腊肉,煮腊肉好像不太好吃。 赫连曜说:“你把腊肉切切,放在盘子里,滴上点菜油炖一下就好。” “好的。”雪苼拿下腊猪肉,洗了洗想用刀切。 第一下,她砍了个白印子,第二下,她直接就给砍偏了,腊肉掉在了地上,而菜刀差点剁到了自己的指头。 雪苼皱着眉把腊肉捡起来,她如临大敌。自己对腊肉嘀嘀咕咕,“我就不信了,还砍不了你。” 可是那块腊肉好像在嘲笑她,“呵呵,你就是没这本事。” “怎么?不好切?”不知道何时,赫连曜已经站在她身后。 许是因为他失去记忆,雪苼觉得有些羞赧,“嗯,我不太会。” 他并未说话,而是从后头握住了她拿刀的手。另一只手从她腋下穿过去,按住了腊肉,他下巴垫在她肩头,身体和她毫无缝隙的贴合在一起,那种感觉就像他们亲密如初,中间没有隔着他父母的两条人命。 “切肉要找准一个点慢慢下刀然后用力,就这样。”他的刀法娴熟,一刀又一刀下去,肉片切的又薄又均匀。 雪苼由衷的感叹,“你切的太好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厨子呢。” “我不是吗?”他的呼吸洒在她的耳畔,让她的身体一阵阵酥麻,而后头男人顶住她的东西,她自然也明白是什么。 他失忆了,她可以无耻的不用去提醒那一切过往,哪怕一时一刻,也要跟他纠缠在一起。 可是男人浓郁的气息淡去,他离开她又回到床上去。 她把肉炖上,就到外面看,房子后面有一棵大树,竟然还是棵柿子树。这个时节正是柿子红的时候,被霜打过的红柿子挂了一树,她踮起脚尖企图摘几个,可是总差了那么一点点。 “想吃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站在她身后。 雪苼一回头,唇瓣擦过他的下巴,“嗯,腊肉还没熟,我想摘几个先充饥。” “柿子不能多吃。” “为什么?”雪苼问完了又加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我说这是本能,你以为我真傻了吗?” 脾气还挺大,雪苼本以为失忆的赫连曜会很好糊弄,现在发现他怪怪的。 赫连曜伸手摘了俩个柿子,他把其中一个的皮剥掉,刚弄完,看到雪苼伸长了脖子充满期待的看着他。 “你要吃?” 雪苼点头。“柿子很甜。” 赫连曜咬了一口,“嗯,是很甜。” 雪苼气的都要跳起来,他到底有没有失忆?怎么还是这么混? 看到雪苼气红的小脸儿,他把刚咬了一口的柿子递到她唇边。 雪苼扭过头,很有骨气的说:“不吃,要吃我自己去摘。” 赫连曜点点头,拿回来几口就吃掉了。 雪苼气的眼睛都要喷火,“赫连曜,你绝对是故意的。” 赫连曜见她真生气了,就把另外一个剥皮给她送到唇边。“逗你的,赶紧吃,这个会更甜。” 还是抵挡不住诱惑,她咬了一口,幸福的眯起眼睛,“嗯,好甜。” 赫连曜眼珠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宠溺。 天渐渐黑下来,四周的风声渐起,锅里腊肉的香气也飘散出来。 赫连曜拉过雪苼的手,“回家吃饭。” “回家吃饭?”雪苼听了这句话眼眶倏然一热。 她和他因为阴谋开始。从来都不是你情我愿的爱情。 阴谋里滋生的爱情虽然也称之为爱情,可是有太多的隐瞒、欺骗、利用在里面。像现在这样,单单纯纯的做一个主妇煮夫才是最快乐的。 晚上他们点了一盏油灯,对着一碗蜡肉。 雪苼夹了一块给赫连曜,“你多吃点补充体力。” “你也吃。”赫连曜把肥腻的都给夹下来,然后把瘦的给雪苼。 雪苼甜蜜一笑,“你怎么知道我不爱吃肥肉。” “或许,你根本不喜欢吃肉。” 他刚说完,雪苼就捂住嘴巴跑到外面去吐了。 虽然胃里很空很饿,但是她实在吃不下这油腻腻的腊猪肉。 “还好吗?”他递给她一碗热乎乎的水。 雪苼也不顾碗是不是干净,咕咚咕咚喝了一大碗。喝完了她对赫连曜说:“你慢慢吃,我不吃了。” 赫连曜不高兴,“吃点肉那么难?你太娇气了。” 雪苼垂下密长的睫毛,“对不起,其实我不是这样的,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胃里就是难受。” 他没有再说话,一言不发的吃光了那碗腊肉。 雪苼忽然又觉得可惜,你好歹给我留点,万一我要是饿了也可以吃点垫垫。 吃完饭后他一个出去。 雪苼以为他出去解手,也没有多问。等一切都安顿下来她才觉得浑身酸痛的厉害,那种感觉就像浑身的骨头给拆碎了又重新组装起来一样。 躺在铺着皮毛的床上,她摸着扁扁的肚子,有点怀念那盘腊肉。 这漫长的一夜她要是给饿的睡不着可咋办呀。 可是她多虑了,刚躺下她就听到了自己过于粗重的呼吸声,有点像打鼾。 忽然,门被推开,屋里的油灯顿时摇曳不清。 他用身体挡了挡风,然后扒开灶膛把什么埋了进去。 雪苼迷迷糊糊的问他,“你去干什么了?” 他没吭声,一口气吹灭了油灯,然后在黑暗里,他在她身边躺下。 俩个人早已经熟知对方的身体,可是这次,竟然都带着一点青涩的慌张。 雪苼用力往里靠了靠,在黑暗里对他说:“床很窄,要不我下去睡?” “不用,要下去也是我下去,你乖乖的睡觉。” 雪苼侧着身体,她动的时候牵动了身体被碰伤的地方,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呻吟。 黑暗里赫连曜的身体一下就激动了,他紧紧把雪苼按在他怀里,让她感受他的热情。 雪苼像给烫到了一样,她忍不住缩了缩身体,“你,你伤还没有好。” “那我这里没受伤。” “那也不行,你伤在大腿,要是用力的话伤口就会撕裂的。” 赫连曜没有再回话,雪苼能感觉他松开了手臂,而身体则更往后退了几分。 “你说,我们是夫妻?”他的声音在黑夜里听来格外的性感沙哑。 “嗯,不过还没成亲。” “那我们是怎么掉下来的?” 雪苼心尖儿一颤,到底是要不要告诉他实情? 第一百五十六章:你是我入赘的小女婿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心里几次翻转,最后还是决定不告诉赫连曜实情。 如果这是天意,他忘了,他们又呆在这里出不去,那不如来之则安之,哪怕是一天俩天,他们开心的过下去也是好的。 想到这里,她便笑着说:“都跟你说了是个叫白长卿的野狐狸把我们给追下来的,我好累,睡觉吧。” “嗯。”他答着,飞快的剥干净自己的衣服。 已是深秋,山里又冷,雪苼却给他超高的体温烫到了,“你在干什么?” 他很无辜。“睡觉难道穿着衣服?” 黑暗里,他的眼睛沉落了千万星辰,格外的璀璨晶亮。 雪苼看着他的眼睛,已经没什么好回答的了,“你喜欢就好,山里冷,只有这一条被子还很潮湿,你凑合着。” 可是他却没有接被子,而是把雪苼密密的困在怀里。 雪苼想说什么,又觉得很多余,便闭上嘴巴安心的呆在他怀里。 被他这样抱着,好像是上辈子的事,而且她也以为,他们今生已经不会这样亲密相拥。 隔着薄薄的衣衫,她听着他坚实有力的心跳,那些战火厮杀渐渐的远了,她的手落在他的唇畔,轻轻摸了摸,他的唇是软的,软的她的心一塌糊涂。 “赫连曜……” 没等她说完,男人张嘴含住了她的手指,细细的亲吻舔弄。 “赫连曜。”她小奶猫似的叫着,一双眼睛在夜色里仿佛夜明珠,一闪一闪魅惑着他的灵魂。 男人低吟一声,扪住她的腰把人给放在自己身上,他看着她嗓音沙哑,“我们是夫妻。” 一个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雪苼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是的,我们是夫妻。” 他扯了她的衣服,含着她的耳垂细细碎碎的亲,“雪苼。” 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雪苼低低的应了一声,声音娇媚柔软,让赫连曜眸子更加深暗。 “这里挺好。” “什么?”雪苼的注意力全在他的身上,没听懂他说什么。 “也许我们可以过一辈子的。”赫连曜说完。并不等雪苼的回答,而是把自己化成了一团火密密的裹住了雪苼,俩个人一同热烈燃烧。 清晨,不知名的漂亮小鸟停在窗台上,舒展翅膀清脆的鸣叫,雪苼就是在这美妙的声音里睁开了眼睛。 身边的男人睡的乱七八糟,头发乱糟糟的翘着,古铜色的坚硬胸膛有几道抓痕,这是她昨晚留下的,雪苼脸一红,把被子给他往上拉了拉。 忽然,想到了一个事情,她忙掀开被子往下,去看赫连曜的腿。 “还好伤口没有裂开。”她拍了拍胸膛,昨晚他们激烈的很,开始她还能顾及着,最后给他折腾的狠了,魂儿都没有了,哪里还能想到这些。 “雪苼,大清早你在看什么?” 男人的声音来袭,雪苼吓坏了,她立刻给他盖好被子,“我,我,我看鸟儿。” 她的意思是看窗台上的小鸟,结果赫连曜却误会了,他微微抬起身体,被子从他健壮的肩膀处滑落。露出硬梆梆的胸肌,“好看吗?” “好,好看,好多毛。”其实她想说好多漂亮的羽毛,可是舌头跟打了结一样说不利索。 她说的没多想,听的人却往心里去了,赫连曜抿抿唇。“想不到雪苼有如此爱好,以后想看可以光明正大的看。” 雪苼心想我什么时候没光明正大过,正要反驳忽然肚子咕噜咕噜叫了两声。 她尴尬的抱住了肚子,“我饿了。” 可怜兮兮的样子,就像个隐没在草丛里的小动物,赫连曜的心软的一塌糊涂,他披衣下去。出去梳洗。 雪苼愣在被窝里,她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说饿了,他都不理。 正委屈着,听赫连曜在喊:“你赶紧去梳洗一下,难道要在被窝里吃饭吗?” “哪里有饭?”她一边问一边下去,穿了衣服去外面。 一开门,一股子寒气扑进来。昨晚屋里烧过火所以一直维持着温度,现在外面冷的像冬天。 雪苼赶紧梳洗好了,她一进屋就被一股子香气吸引。 “给,快吃吧。”金黄喷香的大地瓜送到她眼前,赫连曜还细心的给她剥了皮。 “地瓜?你去哪里弄的,还是烤的。” “后面种着一小片地瓜,你不认识。” “那你昨晚怎么没说。” 赫连曜唇动了一下。他背过身声音平板,可是雪苼却发现他耳根红了。 “我知道了。其实你也不认识,怕出丑就挖了一个试试。哈哈,阿曜你太可爱了,这个很丢人吗?” “闭嘴。”他回过头呵斥她,但是没有什么威力。 雪苼忽然顽皮了,她凑近他,“喂喂,你怎么敢这样跟我说话,你可是最听我话的。” “听你话?” “对呀,我们是夫妻,你是我入赘的小女婿,就长了个大个子和一张好看的脸,你啥都不会,我养你呀,所以你听我话,我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什么都不会?”赫连曜的眉头挑了挑,显然不相信。 雪苼拼命点头,不过又怕伤害他的自尊心,“也不是,你有点力气,平时帮我搬搬东西,有人来欺负我就替我出出头什么的,但是你特别讨厌,长了一张脸到处拈花惹草,特别不让人省心。” “我沾花惹草?” 雪苼拼命点头,“当然了,你这次就因为惹了一个野狐狸。才害我们掉在这里的。” “那我们要怎么办?” 雪苼咬了一口地瓜,烫的小舌头伸出来用手不断扇风,“能怎么办?” 赫连曜眸子一黯,这个小妖精,一大清早又在勾引他。 为了缓解腹部的紧缩,他看看四周的环境转移注意力,“住着也没什么。就怕冬天风雪大了这屋子扛不住。” 雪苼脸上笑着心里却伤感,冬天,还能等到冬天吗?赫连曜,我跟你过一天也算是一辈子了。 她把地瓜送到他唇边,“你吃。” 他摇摇头,“我不饿。” “也是,你昨晚吃了一盆子的肉呢。” “是的。我吃了很多肉。”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落在她的脖子下面,让雪苼总觉得是另有深意。 吃完早饭,赫连曜便带着雪苼出去溜达。 他们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呆多久,需要找些柴草和食物,茅屋里的东西毕竟有限。 他先带着她去扒地瓜。 地瓜种的地方比较隐秘,其实也就是一小片。赫连曜对雪苼说:“我们必须全收到屋里去,否则就给野兽吃了。” “这是猎人们种的吗?那他们大概不久就会来的,毕竟地瓜也是粮食。” “嗯,我们去找工具。” 在茅屋的后面,他们找到了一个类似锄头的工具,雪苼在前面用匕首把地瓜秧割断,赫连曜负责把地瓜刨出来。 一个优秀的军人却不等于一个合格的农夫。开始的时候地瓜不是给弄成两半就是给切一下,刨了十个没有一个好的。 雪苼失笑,“我就说你了,除了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什么都不会干。” 汗水淋漓的男人忽然扔下了工具,几步走到了她面前。 雪苼手里还拿着一个地瓜,不自觉的后退了俩步。黑白分明的杏眼睁大,“你,你要干什么?” 赫连曜伸手抵住她身后的一棵大树,把她半圈在怀抱里,低头时候呼吸落在她唇上,柔软的一寸寸厮磨。 “我还能干你,昨晚不是挺舒服的吗?” 雪苼拿起带着泥土的大地瓜就往他嘴里塞。“赫连曜,你讨厌。” 赫连曜给弄了一嘴巴的泥土,他抢过地瓜就扔了,追着雪苼就跑,“你这个小坏蛋,给我停下。” 雪苼绕着树转圈圈儿,“我就是不。有本事你来追我呀。” 她太坏了,赫连曜腿上还有伤,走起路来还一瘸一拐的,怎么可能追上她。 俩个人绕着圈儿,就像俩个顽皮的孩子,赫连曜变着角度想逮到她,可是雪苼狡猾的像个兔子,怎么也抓不到。 闹了一会儿,雪苼担心他的腿,“我投降了,给你追的太累。” 他停下,这样看着她的眼睛,“这算我追过你了吗?” 雪苼心尖儿一颤,她看着他漆黑的眸子,仿佛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光点儿就这样一发不可收拾的沉溺下去…… 他忽然抱住了她。 雪苼一愣,随即去挠他的痒痒肉儿,“你耍诈。” 赫连曜嘘了一声,“躲起来。” 他看看四周,并没有躲得地方,就把雪苼给抱起来高举,“上树。” 这个技能,雪苼会。 她爬上去,顿时就吓呆了,原来是一头野猪。 她对赫连曜招手,“你上来呀。” 赫连曜却握住了身上的枪,正愁着没有吃的东西呢,它自己送上门来了。 在这个深山老林里,最让人害怕的是狼。因为它们是群居动作,一只俩只好说,一群就对付不了,而野猪虽然看着可怕,但它不是群居,而且野猪肉也好吃,看来今晚雪苼有鲜美的肉汤可以喝了。 他躲在树上。看着那个长着长长獠牙的家伙从地里拱出地瓜,然后边吃边糟蹋。 这哥们儿以为自己捡到大便宜,拽着肥硕的大屁股,边吃边吭哧。 这种东西皮毛很厚,他要准确的找到它最柔软的地方,保证一枪毙命,否则会浪费子弹。 想到这里。他忽然冲出去,扛了一根树枝就打在野猪的后背上。 野猪吃痛,发出尖锐的嚎叫,它转过身冲着赫连曜而去。 就是这个时候,赫连曜站在原地不闪避,眼看着就要被野猪钉穿了肚皮。 “赫连曜!”雪苼都要吓死了,她差点抓不稳树枝从上面掉下来。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赫连曜一矮身,几乎平躺在地上,而他的枪贴着野猪的肚皮射进去,正好打中了它的心脏。 那家伙也是彪悍,这个时候竟然还一拱用獠牙穿透了赫连曜的衣服,就差那么一点就要刺进他的肉里。 强弩之末,它还是没有了力气。后腿蹬了蹬,死了。 赫连曜喘了几口气才上前,他用匕首割破了野猪的血管,给它放血。 雪苼早在树上呆不住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蹭蹭从树上滑下来跑过去抱住了赫连曜。 伸手就捶打他的胸膛,“你吓死我了,你知道不知道我买你时候很贵,你要是有什么意外,我还不亏死。” 赫连曜皮糙肉厚给她捶几下也没有什么,他好脾气的笑着,“没事,我会陪你一辈子,一定不让你亏本。” 一辈子……吗? 有些话,当时说出来是最动听的诺言,可是经年以后,却成了最深的伤。 那天,雪苼看着身下汨汨流淌的鲜血,忽然就想起了那个深山那个承诺,那个—一辈子。 第一百五十七章:赫连曜,抱紧我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晚上,赫连曜下厨,给雪苼煮了一锅骨头汤。 他的厨艺比雪苼高多了,放了点盐巴和香叶,汤汁浓稠奶白,闻着就好香。 雪苼早上和中午都吃的地瓜,这会儿早饿了,她在赫连曜把骨头下锅的时候就问:“好了吗?” 赫连曜皱眉:“刚下锅,你要吃生的?” 她脸羞的有些红,可是真的好馋,馋的她都抑制不了口水。 赫连曜把锅里给添上柴草,他去后面摘了一个柿子,给她把皮剥了后递给她:“先垫垫,一会儿就好了。” 她点点头,“可是我想吃米饭。” 这个真没有,赫连曜摸摸她的头,“等着吃肉。” “我还想吃菜。”馋虫一旦出来,她根本就抑制不了,眼前飞过一盘又一盘的好吃的,就连以前她不吃的烧鸡肥鸭都变得美味无比。 “乖。先吃柿子,我们明天去山里看看有没有蘑菇。” 这都深秋了,估计再过几天草木都凋零了,想吃菜不大可能。 雪苼吃了一口甜柿子,她也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算了,我随口说说的,对了,骨头汤熟了没有?” 赫连曜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她,她这么馋吗? 锅里的骨头熟是熟了,但是不烂。 赫连曜还是盛了一块给雪苼,拳头大的一块上面肉很多。 雪苼咬了一口,虽然很硬但是已经满嘴喷香,她也顾不上烫,平日里不怎么吃肉的人几口就把肉给吃光了。 她抹抹嘴,问他:“还有吗?” 赫连曜疑惑的看着她,又去夹了一块。 雪苼这次吃的慢了许多,她小口吹着,样子非常可爱。 “慢点吃,还有很多。” “我想喝汤。” 赫连曜又用另外一个碗给她舀出一碗汤,他有些担心,这会不会等吃饭的时候就吃完了。 不过他还是想多了,他煮了那么多,雪苼就算连续要了好几次,等真吃饭的时候已经吃不下去了。 她摸着肚子很幸福,“终于吃饱了。” 赫连曜把她从皮毛垫子上拉起来,“别坐着,会积食。” 雪苼却很懒,腻在他胳膊上撒娇,“可是我好困呀。” “刚吃完饭就想睡觉?” 她打了个呵欠,“今天很累呀,又是刨地瓜又是杀野猪。” 姑娘,你确定这些都是你做的吗?你好像负责的只是吃而已。 不过赫连曜没跟她计较,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那也别睡,陪着我吃饭。” 然后的场面就变成了他吃饭,她在一边看着。 自己吃饱了,那诱人的香味就变得难闻,她捏起鼻子,“我们是吃的一样的肉吗?” “不是,你吃的是唐僧肉。” 雪苼噗的就笑了,她已经忘了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很自然的说:“赫连曜,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讲笑话呀。” 赫连曜的筷子一顿,“以前……我很严肃吗?” 雪苼这才想起他失忆的事情来便敷衍着,“也不算严肃吧,就是不会说甜言蜜语。” “甜言蜜语?” “嗯,比如你应该说‘雪苼你真好看’,‘雪苼你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那不是睁着眼睛撒谎吗?” “赫连曜,你还气我。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她说着就扑过去,作势要撕赫连曜的嘴巴。 赫连曜把一块肉塞到她嘴巴里,“这样才好吃。” 雪苼顿时觉得一股子动物的臭味在嘴巴里挥发,她有些受不住的给吐出来。 赫连曜追着她去了外面,看着她吐了个天昏地暗。 雪苼把最后一口肉汤吐出来,整个人都软在赫连曜的怀里,赫连曜拿了温水给她漱口,“我就觉得吃的太快了,还难受吗?” 雪苼忽然哭了,她把脸埋在赫连曜怀里,“我会不会死去?” 赫连曜抱起她放在床上,“胡说什么,就是饿的太久刚才又吃的太快了,估计胃里受不了这么油腻的,明天我给你熬点地瓜粥。” “赫连曜,抱紧我。” 赫连曜紧紧抱住她,“不怕,有我在。” 当晚,不是赫连曜要她,而是她扭着腰求欢,一次次喊着要他快一些深一些,她想要感觉到他真实的存在。 因为她有种感觉,他们这样的好日子过不了几天。 果然,在过了甜甜蜜蜜的五天后,山里惊飞了一群飞鸟,然后出现了一群穿军装的人。 赫连曜把她藏在身后,“你别怕,我去看看。” 雪苼拉住他,“不用管我,要是白长卿的人你直接跑,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赫连曜惊愕的看着她,足足有半分钟,“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你说自己叫赫连曜我就知道了,谢谢你,给我这么快乐的五天。” 他拢拢她的衣服领子,“放心,我会带着你走。” “不,赫连曜,你在这山里可以把自己当成一个失去记忆的人,不去记得杀害亲人的大仇。但是你成了赫连军的的主帅后你就不能不在乎,一个连杀害父母的仇人都能放过的主帅,又怎么能服众?” “雪苼……” 她抱住他亲了亲,“这五天,是我这辈子过的最开心的日子,谢谢你,赫连曜。去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他咬咬牙,松开她走到那边的山路旁。 领头的人是蓝子出,他正四处观望。 赫连曜鼻子一酸。差点落了泪。 他冲出来,大声喊:“子出。” 全服戒备的士兵一看到他都哗啦啦放下枪,蓝子出上前一把攥住了他的胳膊,“少帅,是你吗?” 赫连曜点点头,“是我,子出,你没事吗?” “少帅!”蓝子出大喊一声,单膝已经跪在了地上。 后面的士兵跟着哗啦啦跪倒了一片。 “都起来,这是做什么?” 蓝子出哽咽着说:“赫连军总参谋长蓝子出跟少帅请罪。我们来迟了。” 赫连曜伸手把他扶起来,“不,你们来的不迟。” 蓝子出简单的跟他汇报了这一天的战况,赫连军已经在万州安家,呆在封平的中央军已经撤军,但是封平并没有给赫连洪德,相反白长卿把他当成谋害余思翰的罪臣给带去了京都,现在封平就剩下傅晏瑾把守。 “少帅,只要我们再杀个回马枪,一定能拿下封平。” 赫连曜摇摇头。“不,我们必须先放弃封平。封平地方太大,我们的兵力又不足,要是真打起来势必拉长战线反而对我们不好,还不如退居万州等着卷土重来,他们每个人,我都会把欠我的一笔笔讨回来。” “誓死追随少帅!” “誓死追随少帅!” 他们的喊声在山谷里回荡,格外有气势。 蓝子出说:“少帅,我们走吧。” “等等,那边还有人。” 蓝子出压低声音:“是夫人?” 他点头。“是。” “少帅,恕我多嘴。现在全军都知道她害死了督军和老夫人,也知道她背叛了您做了傅晏瑾的女人,要是您执意把她带在身边,恐怕难服众。” 赫连曜脸冷的可怕,“子出,你也相信这些传言吗?” “子出不敢,可是子出知道人言可畏。而且,我们赫连军的家都是在封平,这次城破,很多人的亲人被中央军和晋州军杀害,他们正恨得要死,恐怕夫人会成为他们发泄的……” “够了!”赫连曜制止他,“把对敌人的仇恨加诸到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身上,如果赫连军就是这点本事,我看也没有必要复仇。” 蓝子出神色凝重,“可是少帅您自己就一点不在乎吗?她真的是无辜的,和夫人督军的死无关吗?” 赫连曜长长的叹息,“人一定不是她杀的,雪苼不是那种人。一定是我娘怕我因为她优柔寡断顾忌儿女情长,她要我恨雪苼恨中央军恨晋州军余家军,她用她自己和我爹的死来逼迫我。” 看着赫连曜如野兽一样赤红的眼睛,蓝子出忽然觉得少帅真可怜,都看到他威风八面的时候,可又有谁看到他的为难。 “少帅!” “先不管,总不能把她丢在荒山野岭喂狼,把人给带着,我们去万州。” 蓝子出见到雪苼,心头不由得一酸,想起第一次在醉生楼里见到的谈笑风生,军营里的把酒言欢,要来封平时候的勇敢决绝,少帅说的对,她这样美好的女子,谁又忍心把她给丢弃。 “蓝参谋长,能见到你太高兴了。” 蓝子出给她行了个礼,“夫人,您最近憔悴不少。” “有吗?雪苼摸摸脸,我觉得最近过的很开心。” 蓝子出拿了一套军服给赫连曜,“少帅。先让夫人换上,对外就说是您的勤务员。” 雪苼凄楚一笑,“阿曜,我现在是犯了众怒了吗?” “闭嘴,你这女人,哪里有那么多的话。去,换上。” 他们俩个男人出来,背对着茅屋,赫连曜对蓝子出说:“有烟吗?” 这些天他都没有抽烟,竟然都没有犯过烟瘾。现在一看到蓝子出,竟然又想抽了。 蓝子出拿出一根烟送到他唇边,又摸出打火机给拢手避风给他点燃,“少帅,您身上有伤?” “腿上有个口子,不过不碍事。” 蓝子出往四周看了看,“看出来了,劈柴储备粮食,还有野猪肉,少帅您要是在这里过几个月也是没问题的。” “我也想过。要是你们找不来就这样和雪苼过一生的。可是我们谁都知道,这不可能,我背负着血海深仇,身后还有这么多人的身家性命,我不能。” 蓝子出满目的凄楚,“少帅,您曾经问过我弃笔从戎是为了什么,当时我说是为了替亲人复仇,现在我想说我想要的是这天下太平放马南山。” “子出,我们都是这乱世里的一枚棋子。妄图改变这世界却又不知道被命运推倒哪里。” 他说到这里就停顿下来,食指和中指搭住香烟娴熟的弹了弹烟灰。 蓝子出却心下骇然,少帅这是没斗志了吗? “少帅……” 赫连曜摆手制止他,“您不用说,道理我都懂,但是我再不是那个踌躇满志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赫连曜了。” “不,你还是,赤子之心从来没有改变过,赫连曜,我相信你。” 俩个男人都回过头。正是雪苼,她穿着一身过于肥大的军装,却依然掩盖不住绝世的风华。 “我们走吧,张副官在山脚下等着接应。” 雪苼不由得一愣,看来他们是拿捏准了赫连曜在这山里。 虽然雪苼低调的跟在赫连曜身边,但不是没有人对她指指点点,赫连军治军严明,没有人敢出来骂她,但是她能感觉到一双双仇恨的眼睛。 到了山脚下,他们才发现张副官正和傅晏瑾的队伍对峙。 张副官守住了山路不让对方上山。而傅晏瑾竟然没有开火,俩个人似乎在谈判。 看到赫连曜下来,张副官激动的差点从马上掉下来,事实上他也是翻身下马,走到了赫连曜身边,“少帅。” 赫连曜摆摆手,对傅晏瑾微微一笑,“好久不见。” 傅晏瑾死死的盯着他,似乎要把他的脸给盯出俩个洞来,“雪苼呢?她人呢?” 蓝子出抢先了一步。“那样的女人自然是死了,我们少帅还能留着她不成?” 傅晏瑾拽着缰绳的手紧紧攥住,指关节都泛白,“赫连曜,你把雪苼交出来,要是她少根汗毛,我就屠了你们封平城!” 站在赫连曜身后的雪苼想上前,却给他在人看不到的地方用力按住了手指,“不准去。” 他对傅晏瑾说:“你敢吗?你以为白长卿把这块肥肉留给你是个好事吗?他自己吞不下却让你成了赫连洪德很多军阀的仇人,他们都等着从你身上割肉。你要是敢妄动,第一个死的是你。” “不用你假好心替我分析,为了雪苼,我一切都在所不惜。不过在我死之前,我先杀了你。” 傅晏瑾手下大约五六百人,而蓝子出他们为了缩小目标,现在不足二百人,而且一旦双方开战,傅晏瑾必定有援军,到时候他们可给人瓮中捉鳖,想逃都难了。 但是赫连曜是谁,他冷笑,“那你尽管试试,看看谁先死。” 他话刚说完,忽然身后一个副将站出来给赫连曜跪下。 “少帅,我知道你带的那个小兵就是尹雪苼,既然她背叛了您跟着傅晏瑾在一起您就交了人吧,我们不怕死,但绝对不会为了一个仇人去死。” 他刚说完,身后的士兵跟着跪倒一片,“少帅您下决心吧,少帅您下决心吧。” 赫连曜太阳穴处的青筋不受控制的跳动,这帮王八蛋大敌当前不想着杀敌,竟然在为难一个女人! 赫连曜的手紧紧抓住雪苼,怕她一个激动跳出去。 傅晏瑾也皱起眉头,虽然这是个消灭赫连曜的大好机会,他们都没打自己先乱了。可是他偏偏下不去那个命令,他怕伤害到雪苼。 “雪苼,”他扬声道:“你过来,那里已经没有你容身之地,赫连曜根本保护不了你。” 赫连曜的手几乎要捏断了雪苼的骨头。 见赫连曜迟迟不下命令,那个副将眼中寒光一闪,他忽然蹿起来,对着雪苼就挥出一刀。 赫连曜的手紧紧攥住了刀刃,血从他的手掌滴下来,落在了雪苼的身上。 “赫连曜!”她再也忍不下去,得以自由的手臂抓着赫连曜,“你松手,让他动手。” 赫连曜咬紧牙关额头的青筋乱蹦,“你闭嘴。我还是赫连军的主帅,我看谁敢造反!” 那人不敢再用力,他哭了,一个大老爷们儿哭的像个孩子,“少帅,红颜祸水呀!这女人害死了老督军和夫人,您要是再包庇她我先杀她再自杀谢罪。” “我们自杀谢罪。” “够了!”雪苼大喊一声,她扔了军帽大喊,“赫连曜,我是褒姒妲己。我出卖你。骗你出镜子山给中央联合大军围剿;我杀了你父母就为了逼出你的半张藏宝图,我害你坠崖,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女人,我其实一直不喜欢你,我爱的是傅晏瑾,我们从大学开始相爱,是你生生拆散了我们,我这是报复,报复你懂不懂?” 赫连曜的眸子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他哑声说:‘尹雪苼。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些话一旦说出口,你永远没法子改变了。’ “我说的都是事实,只是你少帅以为自己很有魅力,不肯承认罢了,放我走,我让傅晏瑾也放你们一条生路。” 张副官想起雪苼给自己下跪求着去救少帅,又怎么会不知道她今天这么做是为了少帅,他心疼这个女人,同时又恨自己,为什么男人之间的战争。每次牺牲的都是这个女人? 她奋力推开赫连曜,跑向傅晏瑾那边。 “尹雪苼!”赫连曜松开握刀子的手,大吼。 雪苼没有回头,她的每一步都是走在刀尖儿上,赫连曜,原谅我,我不要自己成为你的负担,我跟不能让人成为背负千古骂名的罪人。 “尹雪苼,我再喊一次,你不回来我要开枪了。”赫连曜举起枪。对着她的后背。 雪苼后背一僵,还是没有回头,她心说,就算是死,我也不能拖累你。 “尹雪苼,我数一二三,你给我回头。” “一,二……三。”随着最后一个数字落地,他开了枪。 第一百五十八章:夫人有喜了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闭上了眼睛,嘴角含着微笑,虽然不能回头,她也在心里默念,“赫连曜,我爱你。” 这情不知所起,却一往而深。赫连曜,你说我们都是乱世的一颗棋子,那么我希望是一颗能给你带来益处的棋子。 砰,枪响了,却没有对着雪苼,赫连曜对天开了一枪。 而傅晏瑾已经被这一枪压垮了耐心,他策马上前,隔着还有几步就跳下来抱住了雪苼。 “雪苼不怕,我在,我保护你。” 雪苼软软的倒在他怀里。“钟麟学长,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赫连曜目眦尽裂,双眼都要喷出火来,要不是张昀铭压着,他早就冲过去了。 傅晏瑾抱着雪苼上马,他对赫连曜喊,“今天看在雪苼的面子上我就放过你,赫连曜,他日再见,我定不会手下留情。” 赫连曜根本就没听到他说什么,他的眸子一直落在雪苼的身上,那只被伤到的手流血更多。 傅晏瑾带着人撤退,蓝子出等人当然也不敢追,他和张副官一起把赫连曜弄到了马上,也离开了这里。 青山薄暮,残阳如血,一群乌鸦飞掠而过,苍凉的叫声回响。 傅晏瑾抱着雪苼回到了封平城,他对副官喊:“找大夫,找最好的大夫来。” 很快大夫就来了,他给昏迷不醒的雪苼足足号脉号了半个时辰,才捻着胡子说:“大帅,夫人她是气血不足引起的昏厥,倒是没有什么,只是这……” 傅晏瑾心头蹿火,对于大夫这慢条斯理的说话方法简直能跳起来,“只是什么。你别卖关子。” “只是她腹中的胎儿养护要耗费她更多的心血,恐怕难成呀。” “什么?”傅晏瑾都快惊成个石头人,“你说她什么?腹中的胎儿?” 大夫知道这女人身份复杂,现在也吃不准该怎么说了,只好实话实说,“夫人有喜了。” 傅晏瑾揪住他的衣服,“你没有骗我?” 老头子吓得哆哆嗦嗦,这大帅看着斯文实则粗野,“大帅,小老儿怎么敢骗你。” 副官一看情形,忙带着大夫下去,“走,我送你出去。” “怀孕了,竟然有了赫连曜那王八蛋的孽种。”傅晏瑾伸手一扫。把案头的东西统统扫到了地上。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平静下来。 找来副官,他说:“把那个大夫给做了,雪苼怀孕的事不能传扬出去,更不能让赫连曜知道。” “大帅的意思是…… “我什么意思?我没意思,你照我的去做。” 副官领命下去,他替那个大夫可惜,早知道结果会这样,他就不去找人家了。 傅晏瑾在房间里枯坐到掌灯,终于去了雪苼的房间。 雪苼已经清醒过来,她不吃不喝,俩只眼睛空茫茫的对着天花板发呆。 “雪苼,起来,吃点东西。” 雪苼一动不动,似乎听不到他的话。 “雪苼,乖,起来喝粥,我喂你。”说完,他把她给扶起来,后背垫了个大迎枕。 雪苼还是不说话,他喂她粥她就喝,一口又一口,很快就把一碗喝完了。 傅晏瑾挺高兴,摸了摸她的脸,“真乖。” 可是他刚转身,雪苼哇的一声,把粥全吐出来。 他手忙脚乱,喊着人来收拾,一面埋怨又一面心疼。 下人们把一切收拾好,丫鬟又给雪苼换了衣服,傅晏瑾才坐到她床边。 他好声劝着,“雪苼。你别这样,伤害自己的身体是最不明智的,而且我也不觉得你是个能随便自暴自弃的人。” 她终于说话了,声音沙哑的厉害,“那是因为没有伤心到了极点。” “就算离开赫连曜,你还有大把属于你的生活,现在云州在我手里,你依然可以过你自己的生活。你的店铺你的工厂,难道你都不管了吗?” 她终于看着他,目光执着认真,“傅晏瑾,你离开我吧,我是个不祥的人。” “你在胡说什么?” “不是胡说,我克父克母,克死长安。跟我在一起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你看看赫连曜,我害他失去了封平和父母,你离我远远的,我不想给你带来灾难。” “胡说八道。”傅晏瑾生气了,他抱紧她,“尹雪苼,别听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劫数。不是你一个弱女子能左右的,你乖乖的吃饭恢复身体,我先带你回晋州,我们成亲。” “成亲?你确定?” 傅晏瑾的眼睛深邃坚定,“对,成亲。” 雪苼笑了笑,并没说什么,显然是不相信。 傅晏瑾也没有说话。但是心里暗暗发誓,雪苼,我一定十里红妆娶了你,赫连曜给不了你的,我给你。 一场军阀混战终于落下了帷幕,闻名天下的赫连军被几路军阀围剿,最后寡不敌众被迫放弃封平龟缩万州,这场大战最后的赢家貌似成了傅晏瑾,不但拿下了封平和云州,还抢走了赫连曜的女人,但是,这只是假象罢了。 沪上,白长卿府邸。 他手里拿着条丝帕,仔细的擦拭着描金的小骨灰匣子,好像在擦情人的身体。 余思瑶推开而入的时候看到,不由得惊呼一声。 白长卿拿起一个茶杯就扔过去,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余思瑶的额角。 额头先是一痛,然后有热热的液体流淌下来。 意余思瑶用手一抹,竟然是血。 看着她额头鲜红的血迹,白长卿的眸子里泛起一层嗜血的寒意,他猛地把门关上,拉过了余思瑶。 一触碰到他的身体,余思翰就浑身害怕的颤抖,她哭泣着求饶,“你放过我,以后我再也不进来了。” 白长卿已经容不得她逃走,把人给压在桌子上,他伸手就撕了她的裤子。 没有任何的温存,他就把余思瑶给穿透,伸手压着她的后背,让她面对面看着匣子上余思翰的小照片。他冷漠的声音就像刀子一样撕扯着她的耳膜和身体,“小八,你这个不听话的孩子。你不是不喜欢我不要我吗?可现在还不是在我身下承欢,我干死你,看你还跑不跑,还想不想赫连曜?” 白长卿已经疯了,他用这种变态的方法折磨着余思瑶也折磨着他自己,他的话他的动作都让余思瑶觉得恶心和屈辱。 她闭上了眼睛。生生承受着要被撕裂的痛苦,下腹一阵阵绞痛着,可是她已经麻木,如果现在这样死了,是不是以后就可以不疼了。 终于发泄够了,白长卿擦去凶器上的血迹,整理好衣服,不管身下的人死活。只是捧起余思翰的骨灰盒扬长而去。 余思翰趴在那里,连抬起手指整理衣服的力气都没有,她觉得眼前越来越黑,是一种闭上眼都无法体会的黑暗,而身体却越来越轻,慢慢的飘了起来。 过了许久,丫头进来打扫房间,发现了瘫在血泊里的余思瑶。她吓得尖叫,“来人,夫人出事了。” 余思瑶小产了,她怀孕已经有两个月余,却给白长卿亲手杀死了。 她失血过度,足足昏迷了三天三夜才从鬼门关醒过来,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她摸着平坦的小腹已经决定。要逃离这里,逃离白长卿的毒牙。 雪苼跟着傅晏瑾回到了晋州。 晋州离着封平不远,虽然没有封平的古朴典雅,却另有一番繁华,这几年傅晏瑾把这里治理的很是不错。 但是无论什么落在雪苼的眼睛里都是空洞没有颜色的,她像个没有灵魂的娃娃,跟着傅晏瑾不过是履行自己的诺言,虽然他背弃过。但最后要不是他放出张副官这些人,赫连曜不可能有机会脱险。 雪苼向来恩怨分明,能让她丧失原则的也就赫连曜一个人罢了。 傅晏瑾这次算是大获全胜,现在满大街张灯结彩的欢迎他,傅帅成了晋州的大英雄。 傅晏瑾直接带着雪苼回到了大帅府,他把她安顿下,派了两个丫鬟伺候着,才去给自己的母亲请安。 雪苼前脚进府。后脚早有人跟傅晏瑾的母亲傅何氏说了,她心头十分的不痛快。 但是看到儿子她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愉快,一个劲儿的夸赞儿子。 “母亲,我这次带了一个姑娘回来。” 见儿子说到重点,何氏抬起眼睛,“是哪家的姑娘给我们傅大帅看上了?想来一定是极好的。” 何氏坐在暖炕上,腿上还盖着貂皮,她的腿脚不方便。当年为了傅晏瑾给妾侍算计才废了,一到冷天就疼得厉害。 傅晏瑾不轻不重的给她捏着,“这女子以前是我在港岛大学的同学,现在有幸遇到了就把她给带回来。母亲,你要替我好好待人家,万不可让人欺负了。” 何氏看着儿子想起自己被女人迷得五迷三道的丈夫,这些男人都给好看的女人迷得找不到北,亲生儿子倒是先给当母亲的来提醒了,她倒是要看看这尹雪苼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心里想着这样嘴上却说的好听,“钟麟你放心去祖坟祭祖,这位姑娘为娘一定给你照顾好。” 傅晏瑾要去乡下祖坟祭祖,不方便带着雪苼,才来他娘这里提前打招呼,不过他没想到,他前脚刚出门,他的娘亲后脚就让人找到了飘雪苑。 飘雪苑是傅晏瑾给雪苼安排的住处,因为有个雪字刚好跟雪苼的名字般配,而且这个地方偏僻,适合雪苼修养。 无论是封平还是晋州都比云州要冷,这个天儿又阴沉的很,感觉要下雪一样。 雪苼裹着厚厚的棉衣团在炕上,可能晋州的人比较耐寒,到现在屋里都没有生炭火,也没有给她烧火炕。 丫头跟雪苼说:“姑娘,我们老夫人要见您。” 雪苼给带到了何氏的房间去,进门就一股子暖意扑面,原来不是不生火,只是她那里没生罢了。 雪苼给傅晏瑾的娘行礼,只称傅夫人。 何氏冷眼看着雪苼,倒真是个美人胚子,看着也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可是这半天她早就把雪苼的底子给查明白了。原来她是赫连曜的女人,就这一点,她就忍不了。 雪苼虽然垂着头,但是她能感觉到何氏的目光带着敌意,这个女人虽然看着和蔼端庄,但绝对不比赫连曜的娘好对付。赫连曜的娘杀气带在脸上,倒是不用防备软刀子,而傅晏瑾的娘则是阴狠在骨子里。防不胜防。 她放下茶盏,平和的声音里带着三分不屑,“就这张脸让钟麟痴迷,我看这钟麟的眼光呀跟他爹一样,一般般。” 她这话说说给身后的仆妇丫头们听的,雪苼也不言语,反正她喜欢说什么都好,她就当没听到。 何氏没想到尹雪苼竟然是个木头美人。难道外界传说她伶牙俐齿既有手段都是假的? 想到此处,她便说:“也罢,儿大不由娘,反正也就是个侍寝的,钟麟将来自然要迎娶财阀权贵家的大小姐,你就先伺候着吧。” 这些话说的难听,但因为雪苼对傅晏瑾无意,倒是也没觉得怎么难受。 为了试探雪苼。何氏对她说:“马上要开饭了,家里的女眷庆祝钟麟得胜,你在一边伺候着。” 傅晏瑾答应雪苼只要安排好家里的一切就带她回云州,她不愿意多生事端,便点头答应。 陆陆续续来了些女人,何氏并不介绍,雪苼乖乖的站在一边,却引来不少的探视。 都知道傅晏瑾带回了个女人。听说是赫连曜玩剩下的,这些七大姑八大姨都好奇的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狐狸精。 看了却觉得失望,哪里是狐狸精,看着像个大家闺秀,莫非骚在骨子里? 过了一会儿,傅晏瑾的姑姑傅明珠也来了。 她是个寡居的女人,却穿的十分鲜亮,脱了貂皮大衣,里面是件到胳膊肘的翠绿锦缎旗袍,衣服做的很贴身,把她中年妇女的赘肉勾勒的很明显,她却觉得自己是最美的,一见面就拉着何氏说:“大嫂,你看看你,脸上的皱纹又多了,还有呀,你这小肚子,不知道的以为你要再给钟麟生个弟弟呢,不过我大哥早死了很多年了,这可说不清了。” 她自以为俏皮,说完自己先捂着嘴巴笑了,可是四周的气氛甚是尴尬。 正在这时,下人来说傅明珠的管家来给她送东西了。 因为府里都是女眷,傅明珠的管家低头进来塞了东西就走,可是雪苼却一愣,这个人的背影还熟悉。 第一百五十九章:三宝给女土匪抢去了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这个熟悉的背影无端的让雪苼遍体生寒,她想看清楚,无奈人已经走了。 “你,过去给大家倒酒。”何氏吩咐雪苼。 雪苼捧起酒瓶,就给众人去倒酒。 何氏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的身份直接刁难雪苼不好,她就借刀杀人,靠傅明珠的手。 果然,到了傅明珠那里,雪苼刚给她倒满,就被她拿起酒杯泼了个满脸,“你想害死我呀,整个府里谁不知道我吃药不能喝酒,你是哪里来的下贱奴才?” 这满桌的女眷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她们都瞪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傅家在何氏的管制下已经很久没有有趣的事发生了,她们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何氏,拿着帕子慢条斯理的擦着嘴角,“明珠,虽然你是长辈,但她是钟麟带回来的人,你给点面子。” 傅明珠冷哼,“我还不知道她是钟麟带回来的烂货吗?一个女人,因为嫖小倌给夫家退亲。转眼就攀上了赫连曜,赫连曜去打仗就急不可待嫁给好姐妹的丈夫,再后来,赫连曜打仗回来又跟了他,在云州还整天跟个男人走在一起,开妓院开舞厅,这样的女人普天之下也只有一个,就是害了赫连曜城破家亡的尹雪苼。” 这些女人们虽然知道雪苼是赫连曜的女人,却不知道她有这么丰富的经历,顿时看她的眼光充满了鄙夷。 何氏只想傅明珠给她几分颜色瞧瞧,却没有想到傅明珠对她如此了解,这样的场合把雪苼的经历一一道来,没脸的是她儿子傅晏瑾,也是她。 到底是老狐狸能沉住气,她对傅明珠说:“小姑,你怕是道听途说吧?” “大嫂,我这是好心提醒你,钟麟还年轻,别搞来家破鞋给我们傅家丢了脸面。” “那不如把她交给你调教如何?” 傅明珠脸上露出个阴森的笑容,“大嫂,你这是借刀杀人呢,我可没那么蠢,你儿子带回家就好好收着吧。” 何氏微微一笑,“小姑你想多了,我只是想让你帮我调教调教,原来你没有胆子。” 傅明珠一拍桌子,“怎么没有,可是出事你要自己担着,别赖在我身上。” “那是自然,这么多人都看着呢,我能诬赖小姑不成?” 雪苼跟木头一样,并没什么反应,好像她们说的不是她。 傅明珠也不吃饭了,她站起来喊:“来人,把这丫头给送到我府上去。” 雪苼就跟睡醒了一样,猛然挣脱架住她胳膊的手,“你们要干什么?” 傅明珠长得没有她高,站在她面前舔着脸的样子有几分滑稽,“臭丫头,我在教你做人的规矩。” “规矩?你也配!”雪苼推开她转身就要走人。 傅明珠气的打跌,“你这小贱人,来人,给我上,打死算我的。” 雪苼红了眼睛,她是不想活,但不代表她会给这些小人糟蹋。 一伸手,她抓住了傅明珠的手腕,那女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给雪苼用枪顶住后腰。 她们两个人靠的很近,身体几乎贴在一起,别人是看不清雪苼动作的,她压低声音说:“你把我打听的那么清楚,那你有没有听说我杀过人?” 傅明珠不过是后院里闹腾点本事,遇到更硬更狠的早就吓得抖如筛糠,脸色就是脂粉也盖不住的苍白。 “你,你要干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好久没杀人了,想杀个玩玩儿。” “你敢,我是傅晏瑾的姑姑。” “那我就杀个试试,看看傅晏瑾会不会杀了我替你报仇?”说着,雪苼把冰冷的枪口更用力的顶进去。更让傅明珠魂飞魄散。 她不敢试,虽然看不到身后女人的样子,但是她身上散发着强大的杀气,她身骄肉贵,亡夫留下一大笔钱财供她享用,要是死了多可惜。 “你放了我吧,今天我错了。”傅明珠嘴唇哆嗦着,脑门上全是冷汗,她真是出门没看黄历,早知道就不该听管家的话来惹这女人。 雪苼亲昵的挽着她的胳膊,扬声说:“我早就知道姑姑是跟我开玩笑的,对不对?” 傅明珠颤声道:“对,雪苼冰雪聪明,能遇到你是咱家钟麟三生有幸,姑姑我特别喜欢你。” 何氏冷眼看着,这尹雪苼果然比传说中的更不好对付,这样的女人断不能留在儿子身边,但要从长计议,否则儿子可是要怨恨她的。 想到这里,何氏也对雪苼亲热起来,“都是一家人,赶紧坐下,刚才我让雪苼给大家倒酒也是让大家认识一下,她是钟麟的同学。” 雪苼慢慢的把傅晏瑾送她的枪滑入到衣袖里,她把傅明珠扶回座位,趁着给她倒水的时候轻声心爱她耳边说:“这傅夫人可是给你下套儿,她好像很恨你。” 谁都知道傅晏瑾父亲活着的时候最疼这个小妹妹,甚至被人传为乱伦,其实何氏很明白,他们之间就是不清不楚,只不过傅明珠根本就不是亲生的,但傅明珠仗着这点宠爱横行霸道嫁人了还插手家里的事情,哪怕何氏掰倒了一干妾侍却也拿她没有办法,隔三差五来恶心她。 从目前的情况看,她倒是要好好对尹雪苼了,要是利用得到,这就是一把好刀呀,无论谁死都是有力的。 正在这里闹着,傅晏瑾从外面进来,他进门就脱了黑色大氅,伸手把雪苼给轻轻揽住。 雪苼见他大氅上一片白,“下雪了?” “嗯,不算太大,你怎么站在这里?” 何氏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但语气一贯的慈爱,“你这孩子,这么多长辈都在场也不打招呼?” 傅晏瑾点点头,“各位好。” 女眷们站起来。“大帅好。” 何氏对他说:“你也别在这里了,都是女人,都不好意思吃饭了。” 傅晏瑾问雪苼,“我们换个地方吃?” 雪苼本来不愿意在这里,可是她就是故意给何氏找不痛快,“我要伺候着。” 傅晏瑾拉着她就坐,“这么多下人哪里用你,你病还没好不能累着,我也饿了。” 说到这里,他抬头对何氏说:“母亲,我也在这里吃点吧,你们这菜可不错。” 旁边有位婶婶忙给他一套干净的餐具。“难得少帅不嫌弃我们这群老太婆。” 何氏也不好说什么,眼睁睁看着儿子给雪苼夹菜倒水,殷勤的堪比丫头。 见雪苼没什么胃口,傅晏瑾问她:“是不是都太腻了,我让厨房给你煮碗燕窝粥?” 雪苼对他这样的殷勤很不适应,但是明白他是为了做样子给大家看自己的重要性,只好应付着,“还好,就是想吃点甜的。” “有什么甜品?”傅晏瑾问身边的丫头。 “回大帅,是从大酒店里定的西式奶油蛋糕。” “那就先上呀,赶紧的。” 何氏已经忍到头了,她说:“钟麟。现在上甜品不合规矩。” 傅晏瑾笑道:“母亲,我们打仗的时候饭都吃不上还管什么规矩,想吃就吃。” 何氏眉头一皱,她再次认识到儿子已经是独当一面的将帅,她又骄傲又恼火。 蛋糕切好放在雪苼面前,她却心头一痛。 她记得那次她说想吃的又甜又凉的,赫连曜就带着她去吃冰淇淋蛋糕的情景。 “怎么了?蛋糕不和口味?”傅晏瑾问到。 “没有,很好吃。”她慢吞吞的舀了一小口,让甜腻的奶油慢慢融化在舌尖,就像……怀念一个人的吻。 他说,雪苼你死活都是我的人。 他说,雪苼我要和你过一辈子。 他说。雪苼给我生个孩子。 他说…… 赫连曜,为什么我们走到了今天的这一步? 万州。 赫连曜躺在病床上,张副官坐在床边端着碗,蓝子出站在门口,一屋子的愁云惨淡。 “少帅,喝药吧。” 赫连曜把药碗一挡,“不喝。” “不喝伤怎么能好,都发炎了。” 他非常不耐烦,“该怎么好就怎么好,你们有这个时间就出去给我找三宝去。”齐三宝在镜子山一战中为了保护赫连曜突围受伤不知所踪,找了这些时日还是没有一点消息。 蓝子出叹了口气,“少帅。三宝的下落还是要慢慢找,您的伤却不能再拖了。” 赫连曜给他们两个唠叨的不行,夺过碗几口就喝光了,然后从床上起来。 “少帅,您要去哪里?”现在张副官跟保姆一样,对赫连曜是亦步亦趋。 “去茅房!” 张副官脸上一僵,有些无奈的说:“少帅,你上大的还是小的?要是大的可别长时间蹲着,您的伤……” “子出,把你的袜子脱下来给我。” 蓝子出不知道什么意思,就要低头解军靴。 张副官去踹蓝子出,“老蓝你不地道,少帅要用袜子堵我的嘴,你还真配合。” 蓝子出一脸的懵懂,“不是吧,少帅不会的。” “蓝子出!” 赫连曜拜托了老妈子张昀铭,独自一个人跑到了山上。 从万州山看过去,一叠又一叠,遥遥可以看到晋州的方向。 他拧着眉,心里出现一副地图,然后地图上把晋州和自己能调的兵都列出来,万州穷,要趁着过年抢一把,否则兄弟们连肉都吃不上。 傅晏瑾,你做到了等着我的准备了吗? 张副官找的焦头烂额,看到赫连曜差点跪了,“我的少帅,你让我好找呀。” “找我干什么?你还吃奶?” 张副官垂着头低声反驳,“我吃奶您有吗?” “张昀铭!” “到!” “沿着训练场给我跑两圈儿,看看你,都胖了。” 张副官心里苦呀,这兵荒马乱的都吃不饱睡不好,哪里来的胖。 忽然,蓝子出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少帅,少帅,有三宝的消息了。” 赫连曜捏紧了双手,“他在哪里?” “封平五十里外有个大马山,三宝给山上的女土匪抢上去了。” “什么?” 张副官来了兴趣,“他皮糙肉厚的,女土匪看上他哪里?” 蓝子出跟齐三宝好的穿一条裤子,现在听到张副官嫌弃他很生气,“那还需要哪里,自然是那里,三宝器大活好,别说女土匪,就是男土匪也给睡服了。” 赫连曜听不了他们这些混账的荤话儿,他皱眉问道:“那三宝那边有什么消息?” “三宝给您的信。”蓝子出拿出一张递给赫连曜。 齐三宝自从看了金瓶梅后学问见长。核桃大的字竟然也能写成句子,“少帅等我把娘们给拉下山帮我们打仗,他们有钱。” 张副官凑过来,“少帅,齐团长写了什么?” “他想把大马山的土匪给招安,子出,他们有多少人多少枪?” 蓝子出粗略一算,“大概有二百多人,一百多条枪,听说早几年大马山的土匪抢过开煤窑的大老板,非常有钱。而且,他们的大当家是死在晋州军的手里。现在当家主事的就是大当家的女儿,人称小五爷,使双枪,人特别狠。” 张副官张大了嘴巴,“那三宝岂不是给……太惨了。” 赫连曜却不管这些,他对蓝子出说:“子出,联系三宝的事就交给你去办,要快,我准备在年前有大动作。” 封平的仗大家都打的憋屈,现在听说有大动作都打起了精神,蓝子出立刻要走,“行。我立马去联系。” 张副官还在琢磨,“三宝小五爷,要是他们生个儿子叫小四就行了。” 赫连曜皱起眉头,“张副官。” “到!” “你的跑步完成了吗?” “报告少帅,没有。” “没有还不快去!” “是。” 好久都没有这么跑步了,张副官忽然就想起了雪苼,以前被罚跑步都是因为她,现在也不知道她在晋州忘了少帅没有。 跑着跑着,他看到训练场上多了一抹娇小的身影,是小喜。 他跑到她身边,“小喜,你怎么来了?” 她跟他说:“张副官。我是来跟你告别的,我跟小马商量了要去晋州找我们家小姐。” “什么?”张昀铭一听就火大了,“胡闹,当时是怎么跟你说的,为什么不听话?” 小喜给他凶哭了,“可是我们家小姐现在生死未卜,我怎么能在这里等下去,你就别拦着我们了。” “她是给傅晏瑾请回去的,不是抓回去的,有什么不放心。” 小喜才不听他这一套,“可是谁能保证傅晏瑾一直对她好,毕竟我们小姐和少帅的关系……” 张副官握住她的肩膀。“小喜,别让我担心,这事儿不是你想找就能找到的,也许还不等见到她就给傅晏瑾当奸细抓起来了,到时候又给你们小姐添麻烦。” “可是我……” “听少帅的安排,再说了,你舍得我吗?” “你……”小喜羞红了脸,“我,我回去了。” 小喜转身就跑,张副官傻傻的看着她的背影,要不是因为不是地方,他真想追上去抱抱她亲亲她。太可爱了。 “咳咳。” 听到咳嗽声,张副官回过神来,发现是赫连曜不仅老脸一红,“少帅。” “张昀铭,我让你跑步,你在干什么?” '“那个,我……我在……” “小喜想去晋州?” 张副官没想到赫连曜会给他台阶下,“嗯,但是太危险了,我劝她不要去。” “其实他们可以去一个人的,你跟小马说,让他去晋州。” “是。少帅,我这就去安排。” “慢着,昀铭,你们张家在晋州有生意吧?” 张昀铭只觉得浑身冷飕飕的,“对,有间生药铺子。” “张大少,当我副官也几年了,你想没想过回家经营生意呀?” 张副官立刻立正,“少帅,昀铭想要一直跟着您。” “放屁,你有不是个婆娘跟着我做什么,我想要你回家做生意。做到……晋州去。” 张副官皱起眉头,“少帅的意思是……” “就是你想的意思,昀铭,带着小喜,你回家吧。” 张副官:“小喜?” “嗯,你不是挺喜欢她的吗?就让她在你身边伺候着,但是要记住,她是雪苼的人,不要偷吃。” 张副官:“……” 雪苼这几天过的还算安全。 傅明珠那天受了惊吓,都没有来府上骚扰,而何氏因为傅晏瑾在,要装出一副慈母的样子,也没有难为雪苼。 但是雪苼自己不舒服,她这些日子越发的懒,整日里窝在炕上不愿意起来,对吃的更是挑剔,还恶心干呕。 傅晏瑾每天都吩咐人给她煮一碗燕窝,大部分却都吐了。 开始,她以为是老毛病,可是感觉着又不像,倒是…… 摸着小腹,作为一个女人,她很明白身体会发生什么变化。 只不过是因为她服用避子药的缘故,医生已经说她怀孕的机率很小,所以开始她才没往这上面想。 本来想让傅晏瑾找个医生给自己看看,但她转念一想,傅晏瑾再大度也不会接受赫连曜的孩子,她还是要尽快想办法回云州。 傅晏瑾对她好是好,但是只局限在他允许的范围内给雪苼自由,她想找个靠谱的大夫看看都不成。 不过机会很快就来了,何氏的亲外甥女颜玉来晋州探望她姨母,却因为风寒发热住进了医院,何氏让雪苼去陪护。 正巧傅晏瑾去了军营视察,雪苼痛快的答应了,跟着颜玉到了医院。 颜玉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生的天真烂漫,没有什么心眼儿,脸上对傅晏瑾的爱慕藏也藏不住,正因为这样她对雪苼是有敌意的。 因为雪苼在场,她打针也不配合,还乱发脾气,把护士都给骂了,雪苼气的想揍她。 把医生和护士都赶出去,雪苼对她说:“颜玉,我们谈谈。”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那你的傅晏瑾哥哥呢?” 一听到替傅晏瑾,颜玉立刻瞪起了眼睛,“你要打什么坏主意,我妈妈可是说了。你是个最不要脸的女人。” 雪苼不可置否,“你妈妈根本不认识我,她这样说凭的什么?还有你,你想嫁给傅晏瑾吗?” 到底是小姑娘,给说了三两句就红了脸。 “嗯。”她倒是敢作敢当。 “那你觉得我是你的障碍吗?” 颜玉又点点头,“他们都说晏瑾哥哥特别喜欢你。” “可是我跟他是不可能的,他的母亲不会让,她亲口跟我说过要娶财阀权贵的女儿,你倒是和她有亲戚关系,不过不知道令尊是不是财阀权贵?” 颜玉摇摇头,“我们颜家这些年败落了,就靠着姨母的接济过日子。” 说道这里。她大小姐的任性也收起来,到底没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 “那你觉得你能嫁给傅晏瑾吗?或者说,要是给他做妾也愿意?” 颜玉摇摇头,她眼睛里满是泪水,“但是我妈妈也说了,我家不能总靠着姨妈,等我嫁给傅晏瑾才能翻身。” 雪苼现在很同情她,也是一枚棋子罢了。 “你乖乖的打针吃药,我可以帮你。” 颜玉不信,“你帮我,撒谎。” “你可以试试呀,不过现在主要的是好起来。你的晏瑾哥哥很快就从军营回来了,要是看到你流鼻涕还会喜欢你吗?” 这么一说果然管用了,颜玉乖乖的打针吃药,对雪苼的态度也好起来,还叫她雪苼姐姐。 雪苼趁着她睡着了,偷偷的溜到了妇产科。 她身上披着一件黑色斗篷,风帽招上去盖住了大半张脸,医生一看她的造型吓了一跳。 “你,你要干什么?” 她坐在椅子上,“医生,我想查查我是不是怀孕了。” 做过一系列检查,医生对她说:“恭喜你。是怀孕了。”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雪苼还是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 她想给赫连曜生个孩子,这是她的心愿。 可是现在这个时候前有狼后有虎,真的不适合,她不是在云州什么都自己说的算,傅晏瑾虽然百般对她好,但是这种关系到男人原则性的问题,他肯定就接受不了。 摸着小腹,雪苼长久沉默着。 医生见她自己一个人来,又不见高兴,便以为她是青楼女子或者是有钱人的外室,“你是不是想打掉孩子?其实我还没有跟你说。你这个孩子本身就有些问题。” “什么问题?”雪苼的心提到嗓子眼儿了。 第一百六十章:有没有吃过堕胎药?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听医生说孩子有问题,雪苼的心提到嗓子眼里了,虽然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但那是她和赫连曜的孩子,就算拼了命,她也要保护。 医生翻了翻病例本子,“你在吃避孕药打胎药这些东西吗?” 雪苼咬住下唇,“您的意思是以前还是现在。我以前吃过,不过早就停药好几个月了。” “不是的,是现在,准确说应该就是这几天,但是量很少,少到你自己可能不觉察。”说到这里,医生忽然停下,“你不是本地人吧,你的丈夫在哪里?” 就像一条毒蛇爬在了脚面上,那股子阴冷的寒气从小腿肚子慢慢往上爬,雪苼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一张小脸儿变得雪白,而手指正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雪苼深吸了一口气,她看看左右,然后微微弯下身子低声问道:“那我肚子里的孩子能保住吗?” “这个很难说。你的身体不好,子宫又受过创伤,能怀孕已经不容易了,虽然那些药你吃的还少。但是对胎儿有没有影响这谁都不好估测。你要么先回家好好养着,别再吃那些东西,要么就去大医院看看。” “谢谢你医生,那今天的事请您帮我保密好吗?” 医生点点头:“你放心好了,我们尊重病人的隐私。” 雪苼回到颜玉的病房里,颜玉已经睡着了,她拉了条毯子坐在椅子上。 她紧紧蜷缩起来,用力抱住自己的身体,十分的恐惧。 沉睡间,似乎有人把自己抱起来,她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了傅晏瑾那张放大的脸。 一时间就像看到了张开獠牙的毒蛇,她不觉尖叫起来。 傅晏瑾捂住她的嘴巴,“嘘,你把颜玉吵起来就走不了了,傻瓜。为什么要你来陪床你就来,不知道你身体不好吗?” 被傅晏瑾抱到车上,他用他的大氅盖住她,伸手握着她冰冷的小手想给她取暖。 雪苼往后一缩。收回了手。 傅晏瑾眸子沉了沉,明显的压住了不悦。 雪苼也觉得做的太明显了,可是她一靠近傅晏瑾就像靠近一条毒蛇,压住不那股子恐惧和恶心。见他探究的看着她,雪苼只好转头看外面。 前两天下过雪,地上厚厚积了一层,现在给车子行人踩踏开。到处是泥泞肮脏,让人看了想吐。 一路无话,回到了大帅府。 车子一停下,雪苼就推门下来。也不管傅晏瑾,自己跌跌撞撞回到了飘雪苑。 傅晏瑾阴沉着脸,步子顿了顿,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雪苼的房间里终于生上了火盆,炕也烧暖了。一回来她就把自己团被子里,可还是忍不住上下牙紧磕,发出咯咯的声音。 好一会儿,她终于平静下来,却陷入了深思,她现在到底该怎么样才能回到云州? 门被推开,傅晏瑾从外面走了进来,还带来一股子寒风。 雪苼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抱紧了身体。 傅晏瑾梦关好了门又拨拨火炭,“这么怕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南国女子呢。” “颜玉那里谁在照顾?”由于长时间不说话,她的声音有些涩滞和干哑。可落在傅晏瑾的耳朵里让他不由得心头一颤。 再去看雪苼,只见她身子全藏在一张裘皮里,只露出一张被炭火烤的红扑扑的小脸儿,乱蓬蓬的发遮着。本来应该是个邋遢相,可是再她身上就成了慵懒娇憨,一寸寸拿捏着他。 一个没忍住,他上了炕。隔着被子抱住了她。 雪苼的身体一缩,不着痕迹的就把他给推开。 傅晏瑾不太高兴。 不管怎么说,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钟麟学长。打过仗杀过人,他的心变得冷硬贪婪。为了雪苼他自觉付出很多,想要点甜头有什么不可以。 这样想着,他就做了,伸手捏住她尖尖的下巴。眯起眼睛着迷的看着她美丽的脸,粗重的呼吸喷在她脸上。 傅晏瑾不抽烟不酗酒,他是个自律又有点洁癖的好男人,呼吸里有淡淡的肥皂香气。很好闻。 可是雪苼偏偏不合时宜的想起了赫连曜,他身上也好闻,但是烟草味道比较重,那种气味好像烙印在他的肌肤里。每次欢爱的时候她总喜欢去嗅他的皮肤,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男人的阳刚味道。 她一个失神,傅晏瑾的唇已经碰到了她的脸上,微微一触后他就去亲吻她的红唇。 雪苼猛地醒过来。她去推没推开,伸手就恼怒的掌掴他。 傅晏瑾脸上挨了好几下,他眼睛里的柔情一下就没了,脸色黑的出奇,非常可怕。 雪苼因为愤怒脸变得通红,她的胸口上下起伏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缠着血丝,怒瞪着他。 俩个人僵持着对峙着,好像多日的温情就要烟消云散…… 笃笃,传来敲门声,打破了俩个人之间的僵局。 “进来。” 傅晏瑾的声音很沉,含着不悦。 小丫头手里的黑漆托盘上放着一碗血燕粥,她低声说:“雪苼小姐,您该喝粥了。” 这粥是给雪苼补充营养的,一天一碗,每天晚上都要喝。 傅晏瑾伸手拿过来。用勺子搅了搅,低声温柔道:“刚才是我鲁莽了,过来喝粥。” 雪苼看着那碗粥,她额头的青筋跳了跳。没有忍住,伸手就把碗抢过来扔到了地上。 傅晏瑾眼瞳一缩,“雪苼。” 这个时候,雪苼反而什么都不怕了。她纤细的手指指着地上的狼藉,“傅晏瑾,不如我们就摊开说吧,你想要做什么?” “我想要做什么?”傅晏瑾重复着她的话。褪去刚才那一瞬的慌乱,他很快平静下来,视线落在雪苼紧绷激动的小脸上,“雪苼。我能对你做什么?” 见他还是不承认,雪苼不由得勾起唇角,讽刺的说:“你以为我是傻子吗?孩子在我肚子里,有没有我会不知道?但是你在粥里放了什么你知道。傅晏瑾,你这么做是想我恨你吗?” 傅晏瑾的眸子沉下来,他脸上的肌肉一跳一跳,眼眸里闪过一丝狠砺。 第一百六十一章:这个孩子要姓傅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傅晏瑾慢慢逼近她,唇尖擦过她的唇,像是情人之间的亲昵,“雪苼,我喜欢你的聪明,但是女人太聪明了真的不好,她会以为男人都是笨蛋。我做了这么多想要的是什么,难道你要给我赫连曜的孩子吗?” “钟麟学长,你变了。”她这个时候这样称呼他,无非是想换起他的人性以及对她以往的情意。 可是,人变了,有了权利就有更大的欲望,这个女人是他想要的而且已经得到,就不需要再压抑委屈自己。 她忽然感到难过,不由得垂下睫毛,一滴泪水划过了脸颊挂在下巴的地方,似坠未坠。 看到她的眼泪,傅晏瑾的心像被烫了一下。 他在做什么?这可是他心心念念的雪苼呀,人到了手里,他怎么变得这么不是东西? 雪苼终于唤起了他仅有的一丝温情。拿了帕子给她擦眼泪,“雪苼,对不起。但是你也要体谅我,没有哪个男人能容忍了自己喜欢的女人生下别人的孩子,而且我要跟你成亲,这个孩子更是要不得。” 雪苼温柔的拍了拍他的手背,既然他不跟她动怒她也还是要哄着他来了,“成亲?你觉得这不是个笑话吗?钟麟学长,别说我是个残花败柳,就算是个清白姑娘以我的身份嫁给晋州大帅都是高攀。难道你没有想过,到了今天这样的地位,你的婚姻已经不能自己做主了吗?” “能,我是大帅不是少帅,我母亲左右不了我。” 雪苼苦笑,“我们拭目以待,但是,我应该和你好好谈谈条件。” “条件?”拧起眉头,傅晏瑾不觉得雪苼有资格跟他谈条件。 “嗯,我现在人在这里,但是心不在,你愿意你得到我的人吗?” 傅晏瑾当然不愿意,读书人骨子都有些浪漫和清高,他希望的是和雪苼琴瑟和鸣恩恩爱爱。 “你想怎么样?” “让我回云州,这个孩子如果保不住就是他的命,要是能保住就让我生下来不能加害他,以后不论是妻还是妾,我都认了。” 傅晏瑾眉间掠过一丝隐忍,“不行,你呆在晋州,去云州我不放心。还有,这个孩子就生下来,以后不管是男是女,他都姓傅。” 雪苼尖叫,“傅晏瑾,你疯了吗?” 傅晏瑾大手捏着她的肩膀,非常用力,“我没有,雪苼,我只是告诉你,这个孩子我认了。” 就像当头给了一闷棍,雪苼眼前金星直冒,她没有想到傅晏瑾会让步到这里,不过话说回来,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在这些官宦之家,亲生的都自相残杀,更何况死对头的孩子。 但是,她也没有办法,只能过的一时是一时,便点头答应,“好。” 傅晏瑾下炕。“你让人来收拾一下,我去跟我娘说,我们年底成婚。” “傅晏瑾……” 他没听雪苼的话,大步走了出去。 雪苼摇摇头,他是不是太天真了,成婚?说着玩呢。 果然,在何氏的卧房里,傅晏瑾说要跟跟雪苼成婚,何氏翻了茶杯。 傅晏瑾把杯子捡起来,又吩咐下人打扫,笑着对他娘说:“母亲,有这么惊讶吗?” 何氏如论如何都当不了慈母了,她把茶杯重重一放,“钟麟,我何止是惊讶,都惊吓了。” 傅晏瑾笑笑:“您还会这么开玩笑。” “什么是玩笑?你当我不知道她是谁?云州城里出了名的交际花,赫连曜玩儿剩下的,你要是娶个这样的女人,是让全天下的军阀都笑掉大牙吗?钟麟,你要玩她我不管,反正你爹也曾把书寓里的姐儿带回家做妾,但是觉不能做正妻。” 傅晏瑾给何氏的杯子里蓄满茶,“母亲,我跟雪苼从上学的时候就情投意合,中间是发生了很多波折,但她绝对不是你说的那样,她是个很好的女人,聪明能干,只要您肯接受,一定会喜欢她的。” 何氏看了儿子几眼,“你就真的那么喜欢她?” “非她不娶。” “不怕天下人耻笑?” “没她,有天下人都不算什么。” 何氏气的打跌,“好,傅帅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当娘的也老了,我不管。” 傅晏瑾还赖赖的腻着她,“母亲,您不能不管,哪有当娘的不管儿子的婚姻大事?” “我管的了吗?” “雪苼性格很好。要是找个军阀的女儿来气您还不如找个听话的,您说对不对?” 何氏冷笑,“她能听我话?才怪!” 何氏不能一味的拒绝,虽然是自己的儿子,但说到底现在晋州说的算,她不能把事儿闹僵了。 她摆摆手,“你先下去吧,我得好好想想,我这老婆子年纪大了经不起刺激,你让我慢慢考虑。” 见母亲说考虑。傅晏瑾就觉得有戏,他笑着说:“那母亲你好好想想,我下去了。对了,雪苼怀了我的孩子,你把这个也考虑进去。” "什么?”何氏一阵头晕,她的儿子这样要往死里折腾她呀。 下了这个重磅炸弹,傅晏瑾便退出母亲的房间,他对贴身的侍卫说:“这几日要密切注意着老夫人的动静,飘雪院那边多加派几个人手,要是雪苼夫人有什么闪失。我扭掉你们的脑袋。” “是,大帅!” 傅晏瑾他不傻,从他自己身上得来的经验,后宅斗争的残酷向来不输给战场,母亲说考虑很可能是缓兵之计,他不会让人伤害雪苼,否则他岂不是比赫连曜还没用? 爱到深处,就有一种畸形的病态,他想占有她,想给她赫连曜都不曾给过的东西。她想要他后悔,为什么没等着他去娶她而爱上了赫连曜。 房间里,何氏倚着大迎枕生气,这胸口给儿子堵的死死的,喘气儿都困难。 正在这时,傅晏瑾父亲的五姨太来给她请安,她向来跟何氏要好,又没有生养过,所以在激烈的宅斗里活了下来,现在经常帮着何氏出谋划策。 五姨太给她捶着腿。“太太,您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我那孽障儿子,非要娶他带回来的那个女人。” 五姨太在那天的家宴里见过雪苼,那么跋扈的傅明珠都给她制住了,这个女人很不简单。 五姨太试探着问:“那你准备怎么办?” 何氏抚着胸口发泄,“我还能怎么办?难不成把那女的给杀了?钟麟嘴巴上不说,他一定会防着我,到时候就伤了母子感情。” “这倒也是,太太一向是看重和大帅的女子情分……对了,您不用出面,这事儿有人做。” “你的意思是……” “傅明珠恨尹雪苼恨的要死,你适当的给制造个机会,还怕那个蠢货不动手吗?” 何氏轻轻的打了五姨太一下,“你这蹄子就是鬼心眼多,要是这次能成功,我呀,过年给你包大红包。” 五姨太忙谢过,“太太的赏赐我是不要的,我能在大帅府里陪着太太解闷,给我养老就知足了。” “这你放心,老爷一帮妾室就剩下你一个了,我当然要好好对待。” 听到对待俩个字,五姨太觉得后背一阵发冷,她想起了傅雅珺她娘的死。 第二天,傅晏瑾陪着母亲吃饭,何氏给了他给痛快话儿,准了。 傅晏瑾没按奈住兴奋的心情,差点把米粥都给撒了,他抱了抱他的母亲,“娘,您真同意了?” 何氏有多年没和儿子亲近了,没想到儿子抱她一下还是托了别的女人的福,她有些酸楚,“是呀,都有了你的孩子我还能说什么?不过钟麟你被犯糊涂,这孩子是你的吗?” 这句话戳到傅晏瑾的心窝子里,他低下头,一丝苦涩从心里升起,他勉强笑着,“这是当然。这个可不能乱认。” 何氏拢拢头发,“但是这婚姻大事不能潦草了,现在离着新年还有俩个多月,怕是来不及了,但是她的肚子又等不了,这未婚生子太难听,就这么着,腊月二十六,你们成婚。” 傅晏瑾没有想到母亲连日子都算好了,他有些感动。“谢谢您,母亲。” “好了,你一个大男人别整天在家里腻歪,有时间多去军营走一走。” “母亲放心,我一定很勤勉的。” 何氏点头,“那我这几天带着她去外头逛逛,买点料子好做衣裳,嫁衣的绣工复杂,没有一个月出不来。” “母亲,我们想举行西式的婚礼。” 何氏听着膈应。“我可以依着你们,但是这红袍嫁衣也得穿,祖宗还得拜。” 傅晏瑾觉得母亲的话也没毛病,便答应了,“好,我再和雪苼商量,母亲那我先走了。” 傅晏瑾走了后,何氏扔了在手心里皱成团的手绢,她跟下人说:“去请飘雪苑的雪苼姑娘。” 雪苼自从那天不吃加料的燕窝后身体还不错,一直没觉察出什么不舒服的。以前她以为离开了赫连曜自暴自弃不吃饭。现在却因为有了孩子使劲儿吃,她妊娠反应的厉害,往往吃了吐吐了吃,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 先是傅晏瑾让人来说太太准了婚事,又有人来请她去见太太,雪苼不知道傅晏瑾怎么跟他娘说的,但是看他娘的脾性,这事儿简单不了。 她到了何氏的卧房,行礼问好。 何氏虽然对她还是淡淡的,却也没有以前的抵触。她身边还坐着个中年女人,雪苼依稀记得是五姨太。 何氏说:“雪苼,钟麟跟我说了你们的事,我老了,也管不了你们年轻人的事,只好随着他,你是什么身份自己清楚,我也不多说,只希望你好好恪守本分别给他丢脸。” 雪苼听的一愣一愣,但是何氏没有提孩子。难道他没有跟她说? 其实这个孩子在何氏心里是不承认的,虽然傅晏瑾说是他的,但是他才跟雪苼在一起多久,就算是这好说也不好听,何氏是打算牺牲了这个孩子。 “你收拾一下,我们去采买些东西,主要是为了你的嫁衣,你这没有嫁妆……” “夫人,可以派人去云州,布匹绸缎尹家的铺子应有尽有。其实我可以回云州待嫁。” 何氏给抢白,顿时不悦,“我知道你有钱,可是这是冬天,天寒地冻的又隔着云州那么远,你来来回回不嫌麻烦我们还嫌呢,嫁妆我只是随口说说,我们大帅府还差你那点东西吗?不过女人也不用赚那么多钱,你好好的在家相夫教子就成,至于你的那些产业。都让钟麟去打理好了。” 何氏好厉害,三言两语就把雪苼辛苦复兴的尹家商号占为己有,世间哪有这样的好事! 她微微低头,“夫人,我家还有个弟弟,这家里的商铺他自会打理,不劳烦大帅。” 何氏没想到自己给顶回来,她早打听好了,尹雪苼真正赚钱的是她的纺织厂,不管她答应不答应,反正云州现在给他们握在手里,这纺织厂也跑不了。 “你随便吧,赶紧回去收拾,我们走。” 雪苼回房间换上貂皮大衣,她本来不喜欢这种动物皮做成的衣服,觉得太过残忍,可是晋州冷的穿别的衣服就跟光着一样,她在貂皮里又穿的很厚,带好了枪和匕首。 她不傻,知道自己步步荆棘,但是为了孩子,她会拼。 坐着汽车她跟何氏上了街,在一家旗袍店停下。 何氏早打听好了,傅明珠今天也来取衣服。 一进门,她借口肚子疼带着五姨太不见了人影,让雪苼自己在看花样。 雪苼随便翻着一匹红锦缎,这样的货色实在算不上中上等,但是做夹绵旗袍胜在结实,但也算实惠。 正看着,外面一阵响动,跟着傅明珠走了进来。 她往里看雪苼往外看,俩个人打了个照片,顿时傅明珠就炸了。 本来想一个箭步冲上去,但她还算有脑子,怕再闹家宴上的那一出,便摆手对后面的丫头老妈子,“给我把这个女人按住。” 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奴才,傅明珠的女仆都非常强悍,上前就要抓雪苼。 “慢着!” 雪苼呵斥了一声,并没有害怕。 “小贱人。你以为我还能让你有拿枪的机会吗?我今天一定扒光了你扔到宝福大戏院去,让整个晋州都知道你有多无耻。” 雪苼颇为同情的看着她,“你这样不对,你一个做长辈的每次弄得这么狼狈实在不好看,我劝你还是老实点。” 傅明珠以为雪苼是在吓唬她,顿时跟个老母鸡一样咯咯笑起来,“你作死呢,现在我就看看我们谁狼狈,动手。” 还没等婆子的手碰到雪苼的衣服,忽然被一阵大力给甩出去。傅晏瑾派给雪苼的保镖出现了。 他们虽然不敢打傅明珠,但是她的下人却不管,霹雳啪啦的一顿臭揍,直到雪苼喊停才住手。 傅明珠早就吓傻了,虽然她出身将门可是草包一个,现在抱着头喊:“你敢打我试试。” “我不敢打你,我怎么能动手打一个长辈呢,您说呢,我的姑姑。” “呸,谁是你的姑姑?” “傅晏瑾要跟我成亲了。到时候你还得给红包呢,不过现在店里的东西怎么算?我没钱的,麻烦姑姑把人家的损失给算上。” 傅明珠想抵赖,雪苼一瞪眼睛,“姑姑既然不想给钱,我看你手上的玉镯子不错,不如就陪给店家。” 傅明珠这镯子值好多钱,她自然不能给雪苼,气的哆哆嗦嗦掏出银票扔在地上,“尹雪苼。你给我记着,走!” 看着她的背影雪苼摇摇头,然后对手下的保镖说:“你们把东西收拾一下,这弄脏的布料我们买下,你们拿回家给父母媳妇孩子做件衣衫。” 保镖们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好事,顿时千恩万谢,雪苼在他们心里的形象顿时伟岸起来。 店伙出来,雪苼把傅明珠给的银票递到他手里,“这弄坏的几匹布我们买下了,至于嫁衣急用你们的锦缎就行。” “谢谢姑娘。”说着。店伙去接银票,乘机在雪苼手里塞了个东西。 雪苼感觉到手里的异物,眼睛里闪过怀疑,那点伙却很快离开了。 雪苼借口要去茅厕,她躲了进去,手里是一个叠的四四方方的小纸片,她打开一看,是个地址,城北永定门大街贵安堂生药铺。 雪苼又看了一遍把地址熟记在心后才把纸片扔在茅厕里,用水冲走。 她出来的时候何氏和五姨太竟然又回来了。 雪苼只是淡淡的打了招呼,并不提刚才的事。 何氏看了看五姨太,五姨太心领神会,“刚才我们听到乒乒乓乓的声音,是干什么呀。” 雪苼笑着说:“刚才遇到了姑姑,她的人不小心弄坏了几匹布。” 何氏心里气的狠,可是又没法子发作,她的好儿子给这贱人配了保镖,比对他老娘都好。 雪苼对她说:“夫人,我已经选好了,还要继续逛吗?” 何氏气呼呼的说:“逛什么逛,回家。” 雪苼勾起嘴角,等她们出门口才跟在后面。 一路上,她小心留意着晋州的道路,她不熟悉,不知道永定门在哪里,那几个保镖虽然会保护她同时也会监视她,要她怎么才能去贵安堂圣药铺? 虽然不知道送信的是谁,但是雪苼能感觉到一丝丝暖意,就像大风雪里的火炉子,本来孤军奋战一场辛苦的她,看到了希望。 第一百六十二章:他们俩个谁帅?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她装作趴在玻璃上看热闹,很随意的跟身边的五姨太聊天,“这离着过年还早街上就这么热闹,晋州很繁华呀。” 五姨太诚心显摆,“那是,晋州怎么说都是老城,你们云州不过是因为洋鬼子多罢了。” 她说的很对,云州本就是小城。是沦为洋人的殖民地后才繁华起来。 “这条街叫什么名字?是中心大街吗?我们云州有个望海栈道,那里店铺林立,想买什么都成。” “不是,城北的永定门街才是杂货街,什么三教九流都有,你这是在城东,富贵街。” “富贵街?还挺好玩的。” 五姨太白了她一眼,也不知好玩在哪里,坐在一边的何氏拿着帕子小心的擦鼻翅上的粉,眸子很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路再无话,雪苼回到了飘雪院,几个保镖看到她进去才说:“把今天的事去跟大帅说一下。” 雪苼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永定门街贵安堂,她想着怎么才能去一次。 可是巧了,颜玉病好出院,何氏让她住进飘雪院。 她的意思很简单,就是看着傅晏瑾跟雪苼在一起,不过她这举动反而救了雪苼,免了单独面对他的尴尬。 颜玉是个小女孩,对什么都特别好奇。根本就闲不住,刚来了两天就喊着要出去。 雪苼便问她:“永定门大街你去过吗?听说那里很热闹。” “去过去过,有皮影戏有耍猴的,还有西洋的胭脂水粉卖。” 雪苼不屑,“西洋货要买去大商场里买,可惜了这不是云州,我云州的家里还有很多法兰西的香水没用过。” 颜玉问她:“雪苼姐姐,听说你以前是个军阀赫连曜做小的,是吗?” 看着颜玉清澈的眸子,雪苼心里一痛,“我是他的女人。” “那你一定很喜欢他了?不喜欢晏瑾哥哥?” 雪苼微微一笑,“你这么小的孩子整天情呀爱呀真的好吗?” “我不小了,我都十六岁了,我娘就是这个年纪生的我。” 雪苼真是拿她没办法,想想自己都二十多了在她眼里可不是成了老女人了吗? 颜玉长得不算漂亮,容长脸儿丹凤眼。有对小酒窝,但盛在年轻,天真烂漫,不像雪苼已经千疮百孔沧桑的不行. 她好奇。托着腮问雪苼,"听说那个赫连曜是吃人肉喝人血的怪物,他的牙是不是长得这么长,嘴巴长的这么大?" 雪苼终于露出这些日子以来最真的笑容。她怔怔的看着远方,说:“是,他是和别人不太一样,比别人要英俊一点。脾气要臭一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从来都不说,别扭起来的样子很可爱。” “啊?他不是怪物?” 雪苼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道听途说。哪里来的怪物,他也是人。” 颜玉也不知道要有多少个问题,“那你觉得他帅还是晏瑾哥哥帅?” 雪苼怕说了赫连曜帅这丫头又没完没了,只好说:“是你的晏瑾哥哥帅。” “哪里比较帅?” 雪苼快崩溃了,有谁能把这个丫头给弄走? “你晏瑾哥哥肤白貌美还有大长腿,这总行了吧?” 颜玉哼了一声,“那肯定的,我晏瑾哥哥是这个世界上最帅的人。” 看着她的一脉天真,雪苼忽然为她的未来担忧。一个没有家世的女孩,她的前途到底会怎么样呢? 帘栊一挑,傅晏瑾走进来。 颜玉一看到傅晏瑾,小脸儿立刻变得通红,刚才的活泼劲儿也荡然无存,“晏瑾哥哥。” 傅晏瑾嗯了一声,“你先回屋去。” 颜玉咬了咬粉红的小嘴,别别扭扭的退下去。 傅晏瑾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果然是个大度之人,谁都知道玉儿是我娘给我选定的人,你却还能和她相处的好且不吃醋,看来你心里真的没有我。” “大帅你这是耐不住性子了?” 傅晏瑾往前一扑。“雪苼,我用一辈子跟你耗。” 雪苼不着痕迹的推开他,“对了,我和玉儿想出去逛逛。行吗?” “不怕再发生今天的事?” 雪苼摇摇头,“有你的人在,我还可以狐假虎威。对了,你的姑姑到底为什么要针对我?” “她就是那个脾气。雪苼,你尽量不要去招惹她,算起来我小时候是给她救过一命,就凭着这份恩情我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雪苼皱了皱秀眉。“我哪里敢招惹她,不过是她一直想替你调教我罢了。她有女儿吗?” 傅晏瑾摇摇头,“没有。” “那她有没有亲戚什么的到了适婚年龄,想着要嫁给我们英俊风流的傅晏瑾大帅。所以才对我百般看不过眼。” 傅晏瑾给她逗乐了,“还真没想到你也会开玩笑,雪苼,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前在港岛的时候你喜欢笑。他们经常在背后说,莫长安一笑山上的杜鹃花都没了颜色,你一笑,港岛好像看到了冰雪。” “我那么冷?” “那是一种形容。他们亚热带的人没见过雪,你的笑让他们想到了那种冰雪般的清凉。” 雪苼佯怒,“你们这些男生没有一个好东西,不是给这个起名什么皇后就是那个叫什么公主,满脑子龌龊。” 傅晏瑾顺势拉住她的手,“我想龌龊的只有你一个人罢了。” 雪苼是过来人,自然明白男人过深的眸子里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她没有缩回手,眼睛看着他,“那你同意我跟玉儿出去了?” “你想买什么?” “你这里有什么呀,我用的全是你从别人处拿的,都不是我惯用的。” 傅晏瑾知道雪苼向来挑剔,便柔声说:“你要什么列个单子,我去外地给你买。” 她气的失笑,“那要等到过年春天吗?看来傅帅是真不懂女人,不知道女人逛的乐趣在哪里。” 傅晏瑾顺势把她抱在怀里。“好,都听你的,去。” 雪苼躲着他,“你别。你是怎么答应我的,我现在怀着孩子,还是……我不能。” 傅晏瑾的眸子深了深,他放开她挫败的躺在炕上。某处隔着衣服都很明显,“你就折磨我吧。” 雪苼压下心里的不适,她真受不了了,曾经想过闭上眼睛受过去也就是了。可是那个人不是赫连曜,她就想吐。 第二天,傅晏瑾给派了车,让她们俩个去永定门大街玩耍。雪苼眼睁睁的看着车子从贵安堂门口经过,她大喊一声,“停车。” 第一百六十三章:出逃计划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见她喊停车,颜玉忙问:“雪苼姐姐,你要干什么?” 对于姐姐这两个字雪苼素来讨厌,她挑起眉头,“我说让你叫我雪苼好了,你又忘了?” 颜玉吐吐舌头,“忘了,你大我那么多我有些不不好意思。” “没有什么的,叫我雪苼,我这辈子最恨人叫我姐姐。” 颜玉的好奇从来不分场合,“为什么呀?” 雪苼看了她一眼,“因为我被叫我姐姐的人害过,玉儿,你看到那边的店铺没有,有好多漂亮的首饰。” 顺着雪苼指的看过去,果然有家首饰店,铺面做的什么漂亮,到处悬挂着小小的各种材质的风铃。 “停车呀,我们要下来。” 其实这路上行人多车子开进来本就困难,是傅晏瑾叮嘱雪苼身体不好又怀着身子不能过于劳累,这下司机可松了口气。 下车后,一股子寒风扑过来,雪苼裹紧了身上的貂皮大衣,她带着一顶黑色呢制小帽。帽檐下压盖住了容貌,只剩下一张红唇越发的艳丽。 颜玉穿着一件何氏送给她的豹纹貂皮大衣,皮子是好皮子,但跟年龄不太合适,烫卷的长发扎起来系了个蝴蝶结,随说不伦不类的打扮,但胜在年纪轻,倒是也不难看。 她们俩个在前面走,后头跟着四个穿制服的侍卫,腰间的枪套毫不掩饰。 雪苼跟颜玉走进了首饰店,颜玉年纪小,看到喜欢的就一惊一乍的喊起来,雪苼心不在焉的挑着,在想用什么方法能摆脱颜玉和保镖。 颜玉选了一副孔雀蓝的耳坠,她戴上后喊雪苼:“你快过来看看,好看吗?” 雪苼一皱眉头,‘你不觉得这个颜色显得你老气吗?’ 颜玉撅起嘴巴,“怎么会,我觉的好看。” 雪苼对掌柜的说:“给我换那副猫眼绿的过来。” 换上绿色的后,雪苼把颜玉的头上的蝴蝶结取了下来,换成一个形状夸张的水钻发针,“你看看,现在是不是好点了?” 颜玉皮肤白,绿色更是把她的眼睛显得很亮,问题是她脱了大衣里面是件绿色夹面旗袍,果然是漂亮了很多。 “雪苼,你的眼光真好。” 雪苼笑笑,她忽然指着那边的架子说:“那条纱巾好漂亮。” 颜玉一回头,不小心把店主的炭炉架子给打翻了,火炭烧了她的衣服,铜炉还砸了她的头。 现场顿时打乱,雪苼大喊:“拿水来。” 老板抢着把浇花的水泼到颜玉的身上,好歹把火给弄灭了。 可是这一乱,货架子碰倒了好几个,东西散了一地。 店主是心疼他散了一地的东西,而颜玉不仅给烧了昂贵的大衣,还给货架子砸到了头,登时就流血了。 店主看她们身后跟着兵不敢得罪,而且还砸到了这年轻的小姐,他怕自己摊上事儿。 雪苼拿了帕子堵住颜玉的伤口,然后对后头的侍卫说:“你们快过来帮着收拾一下,老板,你清点一下,要是有坏了的我们按价赔偿。哪里有医馆,颜玉小姐受伤了。” 店主忙说:“我隔壁就是,他们卖药兼看病,小姐赶紧过去,小的这些东西也不值多少钱。” 三个侍卫蹲下帮着老板捡东西,雪苼和颜玉还有一个侍卫去了贵安堂。 一见进来个满脸是血的人,伙计吓了一跳,“姑娘,这是怎么了?” “你们能清洗包扎吗?我朋友受伤了。” 伙计忙说:“去后面吧,我马上让我们的大夫过去。” 雪苼在伙计的带领下进了一间屋子,侍卫也跟着进来。 颜玉吓得一直哭,“雪苼,我是不是要死了?” 雪苼失笑,“傻瓜,说什么呢,就是碰了一下,谁让你自己不小心?一会儿可能有点疼。你要忍着。” 颜玉点点头,“嗯,我要勇敢,跟你一样勇敢晏瑾哥哥就会喜欢我的。” 雪苼把她的大衣扔给侍卫,“你去给颜玉小姐取一身衣服来,不用回家了,这街上有成衣铺子就随便买一件,肥瘦都不说,先穿着好了。” 侍卫这才明白雪苼要把颜玉身上的湿衣服脱下里,他忙出去。 雪苼对颜玉说:“你先乖乖的,我把衣服给你脱下来。” 颜玉知道自己犯错了,一句话都不敢说。 雪苼把她的脏衣服给扔到外面去,刚进来坐下,门被敲了敲。 雪苼迅速拿被子把颜玉给盖好才说:“进来。” 门被吱呀推开,走进来一个穿着青布棉袍带着礼帽的中年男子。 他对雪苼微微施礼,“小姐好,我是这家药店的大夫。” 听到这个声音雪苼心尖儿一抽,抬起头来。 男人戴着礼帽看不清容貌,但是可以看到唇上的胡子,她不由的皱了皱眉,却也不动声色的说:“有劳先生了,麻烦你给她看看。” 男人顺手把帽子摘下来放在一边,露出一头掺杂着银丝的头发。 雪苼外表看似平静,其实已经心跳成疯。 颜玉给处理着伤口,开始是疼的,可是眼皮却越来越沉重,陷入了睡眠。 等颜玉睡了后,男人给雪苼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拉着她进入了里面的密室。 一进门,一个窜起的人影把雪苼给抱住,“小姐。” “小喜,真是你吗?还有张副官,你刚才吓死我了。” 小喜拉住雪苼,“小姐,让我看看你,又瘦了,你都不吃饭吗?” 雪苼却顾不过来回答她这个,“你们怎么来了?这里很危险,傅晏瑾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赶紧走。” “夫人,我是来带您走的,这些日子少帅很想您。” 雪苼一听他提起赫连曜顿时心口一痛,“他还好吗?” “不好,没有您少帅跟没了魂儿一样,他说他赫连曜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活着还有什么脸面。” “他放屁!你回去跟他说这是放屁,不活着我们还能见面吗?” 雪苼的粗鲁让张副官抿嘴笑,“当然。他要来接您回去。” “别来,让他别来。君子不坐垂堂,他怎么就是不懂?而且我也不能跟他在一起,我是赫连军的罪人,我不能连累他。” 张副官面露凄楚,“夫人,他们不知道您但是昀铭知道,您正是为了少帅才跟傅晏瑾做的交易,我们这群男人却让您一个女人救命,我,我没有脸。” 雪苼很是欣慰,“张副官。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当时情况危急能救一个是一个,而且只有你们出来少帅才能脱险,这是我应该为他做的。” “可是夫人您的牺牲太大了。” 雪苼下意识的看着小腹,本来傅晏瑾救了张副官他们又在安平山放了赫连曜,她该遵守约定乖乖留在 这里嫁给他,可是她现在有了孩子,而傅晏瑾又有把孩子打掉的行为,让她还怎么相信他? 再有,晋州大帅府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昨天她遇上傅明珠可不是什么巧合,虽然何氏装的挺好,但也掩盖不住她那股子要把自己给吞噬的恶心气味。 为了孩子她必须离开这里。最好去港岛避一阵子把孩子生下来,这样对她对赫连曜都好。 想到这里,她说:“傅晏瑾对我看守的很严,你们也看到了,我难得出来,出来就要有好几个人跟着,我要脱身太难了。” “夫人,这事儿交给我们来办,到时候我们制定好方案会找人通知您。” 雪苼点头,“那你们要小心,晋州城步步杀机,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夫人放心。” “我也不敢耽误了。恐怕拿衣服的侍卫要回来了。” 小喜还是不舍,她抱着雪苼落泪,“小姐,您要多吃饭。” 雪苼拍拍她的手背,却是对着张副官说的,“张副官,请照顾好小喜。” 张副官点头,“您放心,我把她当自家妹子。” 听了这话小喜敏感的看了张副官一眼,却不言语。 雪苼打开密室出去,张副官把颜玉给弄醒,她睁开眼睛。“我怎么睡着了?” “不是睡着了,是晕过去了,这不马上就醒来了。玉儿,你呀这次可是闯大祸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呕人肯定会觉得我是在害你。” “雪苼,是我自己蠢。就跟我上次生病一样,就是因为不盖好被子,我反正一天到晚除了范蠢什么都不干。” 雪苼给逗乐了,她拍拍她的手背,“疼吗?一会儿把衣服送来我们就走。” 颜玉一脸的愁苦,“可是我把姨妈送给我的衣服烧坏了,这可怎么办?” “老实说就是了,一件衣服而已。” “那件衣服好贵的,听说要几百个大洋呢。” 雪苼很无奈,她帮她把头发弄好,“再贵也是件衣服,你能平安无事才是最好的,我就不信她看你伤成这样还说你。” 颜玉还是很忐忑,“可是她还是会骂我的,怎么办?” 雪苼想了想,“我也有一件,是你的晏瑾哥哥送的,我一直还没有穿,送给你了。” 颜玉忙摆手,“这个不好,晏瑾哥哥会生气的,我不敢要。” “随便你。” “那个,要不我先借你的。” 雪苼也不勉强她,“好的。” 正在这个时候侍卫来敲门,送来了衣服。 雪苼把衣服给颜玉穿上,去隔壁店问人家损失,雪苼身上没有那么多钱,便对他说:“你去大帅府结算吧。” 那店主一听是大帅府里的人钱都不敢要了,“算了,也是我的火吊子放的不是地方,害的这位姑娘受伤。” 雪苼知道他是害怕,“这样吧,我让人把钱给你送过来,老板,不好意思了。” 虽然雪苼和气,但是老板就压根没指望还能拿到钱,人走了后他赶紧关门,今天开门真是没看黄历。 雪苼和颜玉偷偷的溜回了飘雪院,颜玉怕人看到被骂愣是连吃饭都不出去,跟着雪苼吃清粥小菜。 通过这件事她对雪苼更亲近了,简直是腻上了她。 晚上傅晏瑾回来,脸色阴沉的去了飘雪院。 颜玉正在跟雪苼聊天,她叽叽咕咕的问雪苼和傅晏瑾在港岛上学的事儿。特别的感兴趣。 “咳咳。”傅晏瑾发出了声音。 颜玉看到他黑黑的脸,吓得赶紧退下,“晏瑾哥哥,我去睡觉了。” “玉儿,你的瓜子还没吃完呢。” 傅晏瑾低头一看,原来玉儿这个懒丫头让丫头给剥了一堆瓜子仁,她低头像个小狗一样在盘子上舔着吃。 本来一肚子的火气也给气笑了,他戳着玉儿的额头,“这是怎么了?” 颜玉低下头,吞吞吐吐的说:“是,是撞的。” “撞哪里?” “火吊子上。” 傅晏瑾用了点力气,“你这点出息。出去逛街还能撞到火吊子,你说你还能干什么?” 颜玉吓得大气不敢喘,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转。 “好了。”雪苼把他的手推开,然后让颜玉出去,“都是我没看好她,你就别发火了。” 傅晏瑾抱住她的腰身,“我这是担心你,你现在可是容不得半点差错。” 雪苼借着倒茶的动作脱离他的怀抱,她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学长,要是我出点意外把孩子给流掉岂不是更好。你也不用操心了。” 傅晏瑾眼底一暗,从椅子上站起来,“你还是不相信我。” “不是不信,只是心理上有阴影。” 傅晏瑾走到门口又回头冷冷的说:‘雪苼,日久见人心,我会用行动证明,我比赫连曜对你更好。’ 雪苼在心里说,赫连曜并没有对我多好,只是已经把心给了他,别人就算对我再好也再入不了心。 他走了雪苼准备睡觉,却给一阵砸门声吵醒。 丫头过来说:“姑娘,太太过来了。” 雪苼一愣。“这么晚了过来干什么?” “我过来自然是看我的外甥女,尹雪苼你好狠毒,玉儿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孩子你也下的去手。” 雪苼心里叹了口气,怕什么来什么,不过颜玉受伤也确实是自己算计的,挨点骂也不屈。 心里这样想,嘴巴却不能这么说,她一副委屈的样子,“太太这话从何而起呀,玉儿受伤纯属是意外,我也就是个没照顾好她,何来的狠毒。太太您太严重了。” “好一张利嘴!”何氏气的直翻白眼儿,“尹雪苼,玉儿是我的外甥,将来也是要生下傅家子孙的人,我不过是觉得以后你们要共同伺候钟麟才让她来找你住,也好提前沟通感情,你可倒好,算计她受伤差点被火烧死。” 雪苼这次可不打算忍气吞声,“夫人您这话严重了,第一我不知玉儿要就嫁给钟麟,第二她撞掉了火吊子实在真,但火烧之说太夸张了。” 颜玉听到了风声。她瑟瑟缩缩的站在何氏身后拽着她的衣襟,“姨母,不是的,是我自己不小心。” “你给我闭嘴。不省心的东西,你才来了几天就给我一直闯祸。” 颜玉吓得再也不敢说话,可怜巴巴的看着雪苼。 雪苼给了她一个无奈的眼神,小丫头你看我我还自身难保呢,我们都各自保平安吧。 不过来了救命的,傅晏瑾去而复反,他笑着问何氏,“母亲,您这是干什么?” 何氏把颜玉给拉出来。“你看看你表妹,都是给这个女人害的。” “母亲,这点小事您别发火,气坏了身体怎么办?这事儿呀我早知道了,怪不得雪苼,是玉儿顽皮。” 说完,他看着颜玉,“玉儿,还不给你姨妈认个错?” 玉儿忙跪下,“姨妈,是玉儿不对,玉儿把您送的貂皮大衣给烧坏了。” “你……你要气死我。” 傅晏瑾忙安慰。“不就是一件大衣吗?我给你们都买,好了,母亲您不生气。” 堂堂大帅哄着,何氏怎么都要给儿子几分面子,她气呼呼的甩着袖子走了,傅晏瑾跟着去安慰。 雪苼把跪在地上的颜玉拉起来,“都说你姨妈和善,哪来的谣传?” 颜玉拍拍胸口,“是呀,我从小最怕她,那句话怎么说,绵里藏针。” 岂止绵里藏针,就是包藏祸心。通过这一次雪苼更加确定她不会让自己好过,当初她可是怕卷入深宅大院女人们之间的斗争死活不嫁给赫连曜,现在可好,不嫁也被深深庭院给锁住,她必须离开这里。 那天之后,大概傅晏瑾跟何氏说了什么,她没有再来找麻烦,颜玉也消停了很多,可是她的心里却不安定,距离年底越来越近了,她的肚子也会显怀,再不走恐怕就来不及了。 这天,她刚吃了早饭准备养几颗水仙花,忽然丫头来报说有个首饰铺子的老板来给她送货。 雪苼并没有定东西,不过她存了个心眼,就让把人带进来。 老板的小盒子里装着一副镶嵌着红宝石的耳环,“姑娘,您定的耳环我给送来了。” 雪苼见丫头在身边,便说道:“我以为还要等几天,这个好漂亮。” 雪苼对丫头说:“听说五姨太生日快到了,这个做礼物送给她不会嫌弃寒酸吧。” 丫头忙说:‘怎么会?明明就是这样好看,姑娘您真有心。’ 雪苼对老板说:“你等一下,我把上次欠你的钱都给你。” 掌柜的拿了钱痛痛快快的走了,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开始雪苼还以为是来送信,现在却只是他是拿着送耳环当借口其实是来要钱的。 独自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她总觉得事情有蹊跷,她把首饰盒里面打开,果然在夹层里发现了一张小纸条。 雪苼快速的浏览了一遍,感觉心脏要跳出胸腔,在确实把纸条的每个字都背过来后她把纸条烧了,然后把耳环放好。 纸条上写的很明白,三天后五姨太的生日,何氏给定了戏班子来演戏,以表达她对妾室的爱护和宽容,来堵住那些说她害死傅家妾侍和庶子的恶名。 到那个时候雪苼跟着戏班子混出去,城外的十里连波亭。赫连曜将亲自来接她。 雪苼激动的浑身的血液都在翻腾,到时候她告诉他孩子的事,他会怎么样? 一定是很高兴的,毕竟他以前那么想要自己的孩子。 可是光想好的又不行,她又觉得害怕。万一出不去万一给傅晏瑾发现,万一惊动了傅家军……雪苼的脑子就像一个给猫玩坏了的毛线球,一团糟。 她心不在焉的,晚饭都吃不下去。 傅晏瑾让人送来了一碗合酪酥,雪苼没有胃口便放在了一边。 过了一会儿,去陪着何氏吃饭的颜玉回来了,她一进门就嚷着饿。 原来何氏吃素,一桌子上全是青菜豆腐。差点把颜玉给素死,她草草吃了点想回来找点心吃。 进门儿就看到了放在桌上的合酪酥,她馋的都快流口水了。 雪苼便推给她,“你吃吧。” “我可以吗?” 雪苼反问她,“你好像从来都没有这么客气吧?” 颜玉摸摸头,那里已经结痂,“我就是觉得是晏瑾哥哥给你的,我吃了有点对不起他的一片心意。” “你吃我吃都一样,而且我不说你不说谁知道是你吃了?” “也对呀。”吃饱了颜玉滚上雪苼的炕,她今晚陪着何氏喝了俩杯酒,懒懒的犯困,“雪苼。我在你这里躺一会儿。” 雪苼帮她把被子盖好,“好。” 可是颜玉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雪苼皱起眉头,她喝的是黄酒,呼吸间味道很大。雪苼是将就惯了的人,她不愿意这样跟她将就一晚,而且除了长安,她也没跟别的女人在一起睡过。 她没惊动丫头,自己一个人退出了房间,先去外面透了口气。 冷风一吹她觉得自己冷静了很多,乱成一团的心也慢慢沉淀下来。事在人为,为了孩子她总要试试。 外面太冷,她准备回房间。忽然发现傅晏瑾走了进去。 这么晚他一般不来的,而且她看他脚步有点虚浮,像是喝酒了。 雪苼没敢跟进去,只是站在门口听他问丫头,“雪苼喝了那碗合酪酥了吗?” 丫头答是,“喝的干干净净。” 门口挂着灯笼,雪苼看的清清楚楚,傅晏瑾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特别的邪气。 雪苼心下一惊,里面的颜玉喝了那碗合酪酥,是不是就…… 屋子里漆黑一片,傅晏瑾进去后就关上了门。并没有开灯。 雪苼僵在那里,她不知道该不该去阻止,可是傅晏瑾对她要下药是事实,甚至不顾她有身孕,颜玉喜欢傅晏瑾也是事实,不如就将计就计…… 第一百六十四章:一下儿娶两个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觉得将计就计让傅晏瑾睡了颜玉,也算是帮了这个姑娘。但是转念又一想,自己屡次算计颜玉已经很不厚道了,万一傅晏瑾因为这事儿迁怒颜玉…… 她慢慢的靠近自己的卧房,听到里面传出让人脸红心跳的黏腻水声以及女子的娇媚叫声,她眉头一拧,罢了这也是天意,颜玉爱慕傅晏瑾定然是欢喜的,而且她有何氏给做主,自己就装什么不知道,横竖是傅晏瑾不守承诺算计自己,那就别怪她。 雪苼摸黑儿去了颜玉的房间,被这事儿一搅合,她的紧张心情反而不见了,睡的特别香甜。 第二天一早,雪苼还没起床就听到院子里兵荒马乱的。 跟着,房门一脚被人踹开,傅晏瑾红着眼睛看着她。 雪苼一脸的无辜,“怎么了?” 傅晏瑾脸上的肌肉抽动俩下,咬着牙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雪苼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昨晚玉儿赖在我炕上不走,我不习惯跟人同睡就到了她这里,怎么了?” “怎么?”傅晏瑾的大手捏住了她的肩膀,“我再问你,我给你的那碗牛乳你喝了吗?” “给玉儿喝了,忘了跟你说,我现在闻到那个味道就想吐,以后不要给我送了,我喜欢吃点清淡的。” 她说的流畅自然,无辜又无害,傅晏瑾的瞳孔缩了缩,收回爆着青筋的手。放在身侧紧紧攥着。 他什么都没说,有些颓然的往外走,对,这一切尹雪苼都不知情,牛乳里的药是他下的,玉儿也是他睡的,可是到了这个地步他心里怎么就这么难受? “学长。”雪苼喊了一声,她穿鞋下来,“到底怎么了?” 傅晏瑾回过头,他眯起眸子看着尹雪苼,觉得很对不起她。 明明知道她已经是别的女人。但他在感情上还是有自己的执着和专一,他只希望跟她翻云覆雨做亲密的事,却没有想到…… “雪苼,我该怎么办?”颜玉披头散发的闯进来,看到傅晏瑾在这里吓得扭头要跑。 “玉儿,这是怎么了?” 玉儿不敢说话,她穿的单薄,白皙的手臂露在外面青青紫紫,看来昨晚傅晏瑾用力不小。 雪苼有些庆幸,这男人发起情来没个轻重,要是昨晚的是自己,后果不堪设想。 她放开傅晏瑾,赶紧拿了一件袄子给颜玉披上,“玉儿,你这是……” 颜玉偷偷的看傅晏瑾,流着泪不敢说话。 “你们……”雪苼也去看傅晏瑾,“学长,你们昨晚……” “我把她当成了你。” 雪苼抿抿唇,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要是表现出一点都不嫉妒,傅晏瑾肯定生气,但是要嫉妒过头又是装的很厉害。她现在唯有闭嘴本色出演。 傅晏瑾对玉儿说:“你不准哭,这事儿不准说出去,听到了吗?” 雪苼万万没想到他会这样,便问道:“你要干什么?” “我会替她找门好亲事,然后陪送一份丰厚的嫁妆。” 颜玉一听脸孔变得雪白,她咬着下唇不断的退后,直到身体撞在门上才停下。 “我不要嫁,我不会嫁!” 看着颜玉撕心裂肺的跑出去,雪苼担心的喊了声,“玉儿。” 傅晏瑾拦住她,“不用去,这事我来处理。” “你处理?你怎么处理?傅晏瑾,我们要好好谈谈,我认识的钟麟学长不是这么不负责任。” “负责?难道你想我娶她吗?你尹雪苼不是赞成妇女独立,誓死都不嫁给有三妻四妾的男人吗?” 雪苼苦笑,“本来就不是什么你情我愿的婚姻,学长又何必计较这些,我是残花败柳,你有个玉儿也算公平。” “去他妈的公平,尹雪苼,我把颜玉当成了你。” “我?”雪苼皱起眉头,忽然好笑的看着他。 傅晏瑾给她看的竟然有些羞愧。 “学长,这话要是骗未经人事的小姑娘或许可以,我是什么样玉儿是什么样?关上灯开始或许会混了,但是当你……昨晚你做了恐怕不是一次吧,难道次次都把她当成了我?” 雪苼不想和他闹僵的,但是有些事不说明白反而问题更大。 这次傅晏瑾真的是无言以对了,昨晚他是喝了酒,但绝对没有醉到不认人的程度。当脱光玉儿的衣服时候他就觉出了不对劲儿,但因为玉儿中了媚药,不断的勾着他的脖子挨挨蹭蹭,微弱的叫声就跟小奶猫一样一下下骚动他的内心,他明明知道那个人的身形身影都不是雪苼,可是箭在玄他不想收回,直接就把人给干了。 穿透那层膜的时候他已经确定了是谁,毕竟能在雪苼炕上还是处的除了玉儿不是别人。 但是初尝云雨他根本停不下来,他把身下的人想象成雪苼的样子,一次次摆弄侵犯着,这一晚俩个人不停不休也不知道做了多少次,直到精疲力竭才鸣金收兵。 可是早上一睁开眼睛,酒醒了药退了,谁也骗不了谁了,他又觉得委屈,才闹了这一出。 雪苼一针见血,毫不留情面的戳破了他自私虚伪的面具,傅晏瑾的脸红了白白了红,额头青筋暴涨,恼羞成怒。 雪苼有些怜悯的看着他,“学长,玉儿是无辜的。她没了清白,这不是让她在夫家抬不起头来吗?” “那你的意思是我非要娶她了?” 雪苼没点头也没有摇头,“这是你的事你来决定,我无权参与。” 傅晏瑾一步步逼近她,“在我和你成亲前我染指别人,你这个准新娘竟然不吃醋。雪苼。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嫁给我。” 雪苼一愣,“你的意思是我要大哭大闹?难道你还嫌弃不够乱?你明明知道我根本不是那种人,我……” 没等雪苼说完,忽然传来一声尖叫,接着就听到有人喊:“表小姐跳湖了。” 雪苼的手紧紧抓住了傅晏瑾才没晕倒,“你快去看看。” 傅晏瑾飞奔到后花园,那里有个人工湖,夏天的时候开遍白色芙蕖,故叫白芙湖,现在天冷了湖面上结着一层薄冰,颜玉直接走下去踩破了冰坠入。 下人们已经跳下去捞人。因为是冬天,湖水放掉了一半,颜玉并没有淹死,可是浑身湿透冻得面色发青。 傅晏瑾眼神一黯,他把人从下人手里接过来,往卧房里去。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把何氏也惊动了,她带着她的跟班五姨太走过来,在门口遇到了雪苼。二话没说,她一巴掌就打在雪苼脸上。 因为没有什么防备,雪苼给打了个正着,她捂着脸退后一步。“你为什么打我?” “我打你,我还要狠狠的打你。钟麟怎么找了你这么个妒妇,上次害玉儿受伤,这次竟然逼着玉儿跳湖!” 雪苼本来大清早没吃饭,现在气血很低,听到她骂顿时不打算再当缩头乌龟,“太太,你要闹明白,玉儿是你给塞到飘雪院的,就算不闹出什么你也是要想法子闹出点什么好给我安插罪名。上次是在外面玉儿自己撞了人家的火吊子,这次你不分青红皂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来打我巴掌。太太。妒妇是有一个,但不是我。要不是看你是钟麟学长母亲的份上,我在这里受你的闲气?” 何氏气的手都哆嗦,她指着雪苼恨恨刀:“你,你……” “我什么我?”雪苼逼近一步,“你要是不想你儿子娶我光明正大的去跟你儿子说。在他面前扮演慈母,背地后却屡次给我使绊子,太太,长辈有这么当的吗?傅帅在外拼命杀敌,回来不过是求个老婆孩子热炕头过点舒坦日子,你却想法子让他不舒坦。这是当母亲之道?” 雪苼一步步逼近,何氏倒是步步后退,她忽然扬起手腕,又想给雪苼来一巴掌。 雪苼把她的手给架住,“太太,您是长辈不假,但是打人要个理由,您儿子还在里面呢,给他看到好吗?” 说完,雪苼甩开她,转身往屋里走去。 何氏一转身撞到五姨太身上。五姨太刚喊了声太太,就给何氏打了一巴掌,“蠢货,刚才也不知道帮我。” 五姨太心里委屈,帮,她怎么帮,跟着她去打雪苼?要是给傅晏瑾看到,他拿自己的母亲是没有法子,却可以加倍发泄在自己身上,她才没那么傻。 何氏抓住一个丫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屋里。颜玉已经醒了,她抱着被子只是哭。 雪苼进来后对傅晏瑾说:“你先出去吧,我跟玉儿谈谈。” 傅晏瑾点头,起身的时候发现她的脸有手指印子,便蹙眉问道:“你的脸怎么了?” 雪苼没有回答他,微微扯唇然后走到玉儿身边。 傅晏瑾顿时明白过是什么意思,他大步走出去,眉头蹙的厉害。 雪苼坐在玉儿身边,伸手拢拢她的头发,“傻丫头,你为什么要这么傻?活着什么都有可能,死了可什么都完了。” 颜玉冻得脸色铁青,连嘴唇都是灰败的颜色,“雪苼,我昨晚跟晏瑾哥哥睡了,但是他不认,还要把我嫁给别人,我这样嫁人还不如死了的好。” “万事总有解决的方法,他不是那么不负责任的人,那么说也是可能怕我误会,你放心好了,我会说服他。” “可你真同意他纳我吗?他们都说你心眼小善妒,虽然我觉得不是,可……” “要是我真那样你能住在飘雪院?傻丫头,晏瑾是个不错的男人,你以后好好照顾他。” “那你呢?” “我?”雪苼微微一笑,“我不惜花照顾别人的,我就喜欢别人照顾我。” 颜玉破涕为笑,“雪苼你真特别,可是我喜欢你。” 何氏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个画面,她本来准备了一肚子要诋毁雪苼的话,可是却说不出来,她顿时恼羞成怒,上前给了颜玉一巴掌。 颜玉顿时给打哭了,雪苼忙护着她,“太太你这是干什么?” 何氏一把把雪苼推开,“我教训我的外甥女管你什么事?颜玉,你这不顾廉耻的丫头,你竟然做下这等不要脸的事情,我今天要提你母亲打死你。” “好了!太太你能不能别闹?不是你说的颜玉是生下你们傅家孙子的人吗?” “那也要明媒正娶,我就知道跟着你这种人是学不到好儿的。” 对于何氏的两面三刀雪苼实在没法子说什么,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既然知道我不是好人又何必把她安排到飘雪院?刚才说我是因为嫉妒害她,现在又说是我教坏了她让她和傅晏瑾睡,太太,这可是自相矛盾呀。” 再次交锋何氏又败了,她气的正咬牙,对身后的俩个婆子说:‘把这个刁钻的女人给我拉下去。’ 俩个婆子凶神恶煞的走到雪苼身边,正要动手,忽然看到傅晏瑾走了进来。 “母亲”他对何氏一向客气,“您来的正好,我和玉儿的事还请您做主。” 何氏看了雪苼一眼,“她也答应玉儿进门?” 雪苼忙说:“自然。” “那好,等你大婚之日就俩个人一起娶,当成平妻。” 不管何氏如何打骂。她总不能让自己的外甥女给雪苼压着,而且玉儿年幼又胆小,比较方便她控制。 傅晏瑾看了雪苼一眼,“那我就谢过母亲了。” 何氏不悦的一甩袖子,“大帅也是的,就这么几天等不了了,来来回回的进出飘雪院,这好说不好听呀。” 傅晏瑾忙笑着说:“母亲提醒的对,儿子记下了。” 一场闹剧终于收场了,玉儿也有了笑模样,傅晏瑾和何氏一起离开后过了一会儿,雪苼去了五姨太那里。 她是偷偷去的,丫头都没告诉。 她进门儿,叫了声五姨太。 五姨太正在给脸擦药,看到雪苼来了忙站起来,“雪苼姑娘。” “五姨太,您的脸……” 五姨太忙用手去遮。“没事儿,我就随便擦点药。” 雪苼把药拿起啦,“那这药我也随便擦点,可以吗?” “来,我给你擦。” 雪苼在椅子上坐下,五姨太是堂子里出身,伺候人的本领一流,她给雪苼擦药非常小心,几乎感觉不到疼痛。 擦完药,雪苼把那对耳环拿出来,“您生日快到了,我给准备了这个,一点心意。” 五姨太是个玲珑剔透的人,自然明白雪苼不会无缘无故给她送礼,现在她是何氏的眼中钉。收了她的东西,万一她有个什么要求,她不是落了短吗? 何氏把装耳环的盒子给推过去,“您先看看。” 五姨太只好打开,她以为会是什么值钱东西,一看虽然漂亮,但不是很名贵,对于在傅家呆惯了的人也倒是罢了。 她立刻在心里称赞雪苼的机敏,这副耳环不昂贵也绝对不普通,她收了可以当成一份普通的生日礼物而不用有负担,这样看来雪苼只是想跟她搞好关系,而不是想要求她什么。 “真好看。” 雪苼道:“我听说那天您会穿紫红的旗袍,这幅耳环刚好配,虽然不名贵,但胜在花样精巧,戴戴玩也是不错的。所以我特地先送了过来,好给五姨太配衣服。” “谢谢姑娘,你有心了。” “这都是些小事,谈什么謝不谢的,只是希望以后有什么事五姨太能提点我一点,现在跟太太关系闹到这么僵,全是我任性的错。” 五姨太觉得她这话说的由衷,便叹了口气,“也不能全怪你,谁没有个小脾气呢?而且这媳妇和婆婆本来就是天敌。都是这么过来的。” 雪苼笑了笑,“说的也是。对了,您生日那天怎么安排的,我想熟悉一下,这毕竟是我进入家门后第一个大日子,我怕再出什么乱子让太太生气。” 五姨太随手拿了一份单子给她,“这本来也该是给你们的,不过你和晏瑾还没有成婚,这些事也不用你操劳,等下个生日呀,我可是要托清静了。” 雪苼把单子浏览了几遍又放回去,“行,我记住了,尽量不犯错就是。” 雪苼也没有闲谈就走了,这里始终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何氏还没知道,傅晏瑾倒是先知道了雪苼去五姨太那里,他皱起眉眼神凝重,脸上掠过一丝不悦。 雪苼回去后,她把每个程序的时间和中间会发生的牢牢记在脑子里,她不敢写出来,生怕会被发现。 忽然看到丫头在换被子,便问道:‘这大冬天的要晒被子?’ 丫头忙说:“是大帅要换了。” 雪苼顿时明白了。不由得脸上一红,昨晚他和玉儿在这房间里翻云覆雨,要是依照她的脾气恐怕这屋子是不能住了。 她问丫头,“还有空房间吗?” “有是有的,但是没火炕和火吊子,还是这屋里暖和。” 这个时候雪苼也不能再去招惹什么是非,她说了句“那好好收拾”便又坐在那里发呆。 一连过了几日眼看着五姨太的生日就到了,可是除了那张小纸条,雪苼就再没见到任何和张副官有关的消息,她这心里翻江倒海的很不平静。 终于到了这天,她头着一晚都没睡。早上起来后对着梳妆镜呆呆的,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今天到底会发生些什么。 颜玉穿戴的漂漂亮亮来找雪苼,“你真懒惰,我都收拾好了。” 晋州这地方比起云州比较保守,都还是老规矩,富贵人家的女眷常年在深宅里出去的机会少,遇到热闹的机会更少,所以今天颜玉特别兴奋。 雪苼摸了摸她身上的粉红斗篷,她想起傅雅珺装失忆扮成少女就穿粉色裙子,她来晋州这么久了。竟然没有人跟她提傅雅珺,更没有人来说,果然是个好薄情的家族,也不知道当年把她嫁给赫连曜的哥哥是不是何氏的主意,她恨自己竟然没有一条是为了傅雅珺。还有傅晏瑾,也是连提都不提,好像她根本不是他的妹妹。 “赶紧收拾,你想什么呢。” “好了,别催,我冷。” 雪苼想到今天要逃走自然要穿些轻便保暖的衣服,便穿了一条呢料西裤上身是织锦袄子。外罩一件黑白格子的大衣。 她自来做洋派打扮,倒是没有什么稀奇的,颜玉拉着她的手说:“走吧,我们去给五姨太拜寿。” 五姨太没敢在自己的屋里接受,她在何氏的屋里接受小辈儿们的拜贺,她今天穿着一袭枣红闪花的夹棉旗袍,带着雪苼送的耳坠子,很是闪亮。 颜玉拜完后送上自己的礼物,是一双小羊皮靴子,这是高级百货商店买来的,五姨太高兴坏了。一个劲儿夸颜玉。 有人故意问:“怎么没见雪苼姑娘送礼物呢?” 雪苼笑笑并没有说话,她还没有嫁入傅家,现在的身份也是尴尬,不像颜玉还有个表小姐的身份。 五姨太对着何氏说:“我都跟太太说过了,雪苼是客不要送礼物,可她前几天还是送了我这幅坠子。” 众人都看到了,好看是好看,但不名贵,就没再说什么。 熬了大半天,终于等到了戏班子来开戏。 戏台子搭在外面,虽然女眷们都呆在花廊下。但还是冷风阵阵,雪苼脱下自己的大衣给颜玉披在了肩头。 颜玉说:“我不冷,你这样很冷的。” 雪苼说:“我去如厕,怕弄脏了。” 颜玉只顾着看戏,对她摆摆手。 雪苼来到了约定的花藤下,这里有一面影壁,正好挡住了前面的人,却又不至于让人怀疑过来的动机。 她刚站定,忽然就给人抓住了胳膊。 “夫人。”来人一身青衣短打,看着像戏班子里的人,担雪苼认识他,他正是侍卫队的。 雪苼喜出望外,“张副官和小喜呢?” 他们已经出城和少帅汇合,您要等戏班子表演完了躲进我们装行头的柜子里,偷偷的出去。” “少帅也来了?”雪苼又是感动又是生气,他怎么就不请人劝。 那人点头,“少帅在城外等您,夫人我们快走吧。” 雪苼忙点头,“好,我等着。” 雪苼回去后心不在焉的看戏,因为这里都是女眷,傅晏瑾来过一次就走了,但是侍卫不少,充满了戒备。 戏演的差不多的时候何氏要忘台上扔赏钱,雪苼找了个借口说头疼就回了房间,其实她是偷偷的去后台躲在了箱子里。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她提心吊胆,她能听到侍卫拦截的声音,还有他们要打开箱子看的声音,估计是塞了钱,她呆的这个箱子并没有打开。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马车忽然停下来,有人打开了箱子,“夫人,出来吧。” 第一百六十五章:用深爱换成仇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听到外面的人让她出来,雪苼才松了一口气,她拿掉盖在头上的头面,推开水袖绫罗的戏服,站了起来。 在前面停着另一辆马车,装饰十分简单,侍卫把一件黑色大披风给她披上,“夫人,我们换另外一辆车,再走一会儿就会得到张副官和少帅的接应。 雪苼点点头,长时间呆在箱子里让她手脚麻痹,她轻微的活动着身体,慢慢往马车上爬。 忽然,一种出于直觉的敏感,她回过头来…… 那一瞬间,她看到了一颗子弹射入了正在扶着她的侍卫身体里。 侍卫都没有什么挣扎就扑倒在马车上,另外几个掏出枪,“保护夫人。” 可是已经晚了,不过是短短的几秒钟,他们已经给人射成了筛子,而为首那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人正是傅晏瑾。 他看着雪苼,平日里温雅的脸阴沉冷厉,他双眸深寒如冰,又隐含着一点点被背叛的痛楚。 看着倒在自己身边的尸体,雪苼紧紧蜷起手指,唇色惨白,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生气,在微微的颤抖。 傅晏瑾对身边的副官说:“把人给我带过来。” 雪苼却不合作,“傅晏瑾,你放我回云州吧,我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死路?谁敢害你?” 雪苼凄凉一笑,“这个还用我说吗?你娘视我眼中钉,一次次陷害都让我侥幸逃过去了,但我不能保证我每次都那么幸运。” “是侥幸吗?尹雪苼,你真没有良心,明明就是我暗中派人帮你。可是你呢?背叛了赫连曜又背叛我,你这个女人到底要做什么?” 雪苼大喊,“我没有背叛任何人!我是个女人,在这乱世里只能随波逐流。傅晏瑾,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你放我离开吧。” 傅晏瑾忽然笑了,“回云州吗?尹雪苼,你撒谎的时候一点都不高明。赫连曜都到了城外的十波亭,你们很快就见面了,一家三口团聚想想都开心。” 雪苼忽然头皮发炸,有了非常不好的感觉。 只见傅晏瑾手一挥,几个人把五花大绑的张昀铭和小喜推出来。 雪苼脚一软。要不是扶着马车,她一定摔倒在地上。 傅晏瑾叹了一口气,“很好呀,赫连曜的手伸到我的地盘上来了,张副官,我晋州的饭可是好吃的?” 张昀铭冷笑,“晋州是出名的喜欢吃别人碗里的饭,都跟傅帅一个德性。” 傅晏瑾的副官反手就给了张副官一个嘴巴,打的他嘴角出血。 小喜扑过去,蓬头乱发的喊着:“不要伤害他。” 副官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迫使她仰起脸来,“小美人儿,那你亲哥哥一下就放了他。” 四周的士兵一通哄笑,是强者胜利的嘴脸,是对弱者凌虐的满足嘴脸,而对于这一切,傅晏瑾竟然不阻止。 张副官额头的青筋乱蹦,他冲过去想要护住小喜,“滚,你们这帮狗崽子。” 傅晏瑾的副官又是一巴掌,打的张昀铭另一边嘴角也流了血,“张昀铭,张大少,你还以为你是高高在上的大少爷?你他妈的现在不过是爷们儿手下的一条狗,想怎么整你就怎么整你。” 雪苼浑身的血液翻腾。为什么会这样,是她暴露的吗?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错误。 傅晏瑾叹了一口气,“雪苼,你走吧,回云州还是找赫连曜去万州我都不会过问,这两个人,我就带回去排解忧愁吧。” 雪苼哪里会走,他这是在逼迫她,她一步步走到傅晏瑾面前,仰头看着马上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你到底想怎么样?” 傅晏瑾微微一笑,很敷衍的笑,“我没想到怎么样,你要自由我给便是,难道你还不满足?非要提着我的头给赫连曜你才开心?” 雪苼咬着下唇苦苦哀求,“钟麟学长,不是这样的,你知道不是这样的。我不走了,我哪里都不去,你把他们放了好不好?” “不好!”傅晏瑾跟变了个人一样,直接拒绝。 他对他的副官说:“林钢,你觉得这丫头怎么样?” 林钢色迷迷的说:“小家碧玉看着十分的清秀可人,不过跟张昀铭这个情场浪子厮混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个雏儿?” “那你们就检验一下。” 林钢一听差点乐的蹦起来,“謝大帅,兄弟们,謝大帅赐给我们一个小美人呀。” 一群士兵齐刷刷的喊:“谢谢大帅!” 张副官要疯了,他用力挣脱了钳制他的士兵,用头去撞抓住小喜的士兵。 林钢一枪托打在他后背上,然后几个人把他给按在地上,林钢穿着大皮鞋的脚狠狠踩住了他的脸,“找死,就让你看着你的小美人怎么给我们兄弟玩烂了。” 雪苼扑通跪在傅晏瑾的马前,“我跟你回去,你要做什么我都听,求你放了小喜,她还是是个孩子。” 傅晏瑾勾起嘴角,“现在求我?晚了!我觉得我很傻,既然有那么多方法能得到你,为什么要选最笨的那一种?尹雪苼,我给你很多机会,把你当成掌上明珠,是你自己不识抬举,怪不得我。” “我错了,傅帅我错了,你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但是求你放了他们。” “你错了,现在的你已经没有任何资本跟我讨价还价,你跟他们一样捏在我手心里,我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甚至我死吗?”说着,雪苼的小匕首贴上了自己的脖子。 可是傅晏瑾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你可以试试看,你敢死我就把那个女人给扔到军营里,我的大军十万,挨个儿伺候,不如我们来打个赌,你的这个丫头能伺候多少人?三十五十一百还是一千?” 雪苼的手一抖,对,她以前仗着的不过是傅晏瑾对她的真情,一旦他泯灭了。她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 她跪在地上一个头又一个头的磕,一会儿就磕出血,“求你,傅帅,求你了,放了她。” 小喜还是一个很有骨气的姑娘,她冲雪苼喊:“小姐,不要求他,不要。” 林钢伸手就撕开了她的衣服,“别说话,这张小嘴儿留着以后叫。” 傅晏瑾看着雪苼蓬头散发满脸的血,终于从马上跳下来。他把人给抱在怀里,“你这是何苦,我会心疼的。” “傅帅,我不敢了。以后你要做什么我都听你的,求求你,放了他们。” “真的?他用手勾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 雪苼的眼睛清澈,脸蛋除了血并没有泪,没有想到她竟然没哭。 “是真的,我说话算话。” “好,要想我放了他们,必须答应我的要求。” 雪苼眼睛里燃起希望。“什么要求?” “带着我的人去十波亭狙击赫连曜,让他对你死心。” 雪苼不断的退后,“不,我不。” 傅晏瑾冷哼一声,“看来还是赫连曜比较重要,林钢,你还在磨蹭什么。” “是。”林钢大吼一声,就扑上去,咬在了小喜的脖子上。 耳边传来小喜的惨叫,雪苼没有退路,她大声喊着,“我答应我答应你说什么我都答应求你放了小喜。” 傅晏瑾终于笑了。他摆摆手,林钢舔着唇上的血贪婪的看着小喜,眼睛里闪耀着狼一样的光。 傅晏瑾对雪苼说:“我可以让人不动你的丫头,但是我也不能立刻放人,这还要看你的表现。来人,找东西给夫人补妆。” 雪苼在荒郊野外用冷水擦了脸,额头上有多痛她不知道,心里有多疼她也不知道,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麻木而腐烂。 收拾好后,她把帽子扣上,挡住了额头上的伤疤。 张副官给打的奄奄一息。“夫人,你不能去。” 雪苼没看他们一眼,却在心里说:“你们放心,你们为了我受的罪我一定会用命来还的,用命。” 雪苼带了五百人奔赴十波亭,傅晏瑾没有跟去,只让林钢跟着,林钢等着那双狼眼看着雪苼,倒是奇怪这女人到了现在还能这么平静,根本不像刚才磕头求饶的狼狈。 此时,赫连曜在十波亭早就觉察到不对劲儿,按照约定的时间。张副官和小喜应该先来汇合的,但是到了现在还毫无动静,一定是出了问题。 小石头劝说道,“少帅,您还是先撤吧,一定是出了问题。” “不行,我要再等等。” 小石头急的直搓手,“少帅,要不您先走,我在这里等着。” 赫连曜仍旧不肯,谁也不能明白他现在心里的感受,雪苼这个名字已经织成九千九百九十里的长线。一圈圈把他的灵魂给束缚住,今天不留到最后,他觉得会后悔一辈子。 “少帅,大事不好了,我们的行动失败了,张副官和小喜被抓,傅晏瑾的兵追过来了。” 就在约定时间他们还没到的时候赫连曜已经预见了这种结果,现在他脸上的神色也没什么变化,见他沉吟不说话,侍卫又说:’少帅,我们给夫人出卖了,她带着人来的。” “什么?”赫连曜脸上的肌肉抖动了一下,“那她一定很危险。傅晏瑾一定是抓住昀铭和小喜来威胁她,雪苼善良,万万是不能忍心看他们去死。” “少帅!”侍卫头磕到地上,“我知道您对她一片痴情,可是这女人真不能信呀,我们这么严密的计划要不是她出卖怎么会被抓?她从封平就一直开始骗您,您醒醒吧。” “混账!”赫连曜一脚把侍卫踢开,他不信,他不信能跟他同生共死的雪苼会这样就背叛他。 “少帅,他们有几百人几百条枪,身后还是晋州大军,您就是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要想想远在万州的军队呀。” 赫连曜看着侍卫,双眼血红,他攥着拳头道:“你不懂,我这次要是见不到她可能永远就见不到了,无论是敌是友是情是恨,我都要亲眼看看,看看她好不好?” 都说赫连曜冷血冷心,要是此刻的他给外人看到还能说他无心吗?他有,只给了雪苼罢了。 雪苼坐在马车里,缩在袖子里的手指早就把掌心刺的血肉模糊,她和赫连曜之间看来真的是八字不合,要不怎么会有这么多波折? 她只盼着赫连曜能早些接到消息逃出生天,哪怕恨她一世也心甘情愿。 也许,遇到就是个错误,那么所以的苦果就让她自己一个人承担,赫连曜,你忘了我。 可是,无论两个人心里是怎么想的,都隔着一层肚皮,现在,她率领军队把赫连曜包抄,完全是要把对方往死里逼。 马车停下,雪苼从那车里出来,她带着黑色帽子身披黑色大披风,要不是熟悉的人根本认不出她。 可是赫连曜一眼就认出了她,忘了身陷险境,他痴迷的看着她,薄薄的嘴唇翕动,吐出的是雪苼二字。 雪苼压住心里所有的痛,她扬声对赫连曜说:“赫连曜,你好大的胆子,敢跑到我们晋州来闹事,是不想活了吗?” 我们晋州?赫连曜吃力的理解着这俩个字,他眯起眼睛,一贯的的沉稳淡漠,“雪苼。你说错了,你的家乡是云州。” 她勾起精致涂抹过的红唇,因为帽子遮住了眼睛和鼻子,她能露出的也只有这张过分妖艳的红唇,“错!我马上要和傅晏瑾成婚了,我马上就要成为大帅夫人,出嫁随夫,你说这里是不是我的家乡? 赫连曜很包容的一笑,“雪苼,别闹。” 听了他这句话,雪苼差点没支撑住。 她在心里呐喊,赫连曜,你感紧走,我们的宝宝也许会失去,但是你要好好活着。 这样的痛这样的纠结偏偏不能表露一分,她庆幸有帽子挡住了眼睛,否则她的脆弱和悲伤就全落在了他的眼里。 “赫连曜!”雪苼举起手里的枪对准他,“你让张昀铭来晋州卧底,现在我们已经把他和小喜抓起来了,你作为一方军阀,我给你个机会,再不离开我开枪了。” 赫连曜却毫不畏惧,他一步步往前走,“雪苼,小喜是你的人,你一定是不忍心她被人伤害所以才这样对我说的,跟我走,我带你回家。” “闭嘴!我压根就没有想着跟你走。赫连曜我受够你了,我年轻,觉得你长的英俊想享受一段罗曼提克的爱情,可是跟了你这么久除了伤害和痛苦你带给我什么?甚至连段婚姻都不曾给我!我恨透了你,所以我不想给你生孩子,而我现在已经怀了钟麟学长的孩子,你惊喜吗?你意外吗?” 赫连曜就像凭空给人扔到肚子里一个炸弹,他差点没支撑住,眼睛里的红一点点漫出来,“你撒谎。” “你站住,再进一步我就开枪了。” 赫连曜却不听警告,一步步靠近她,“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吗?” “我跟你无话可说,赫连曜,我再警告你一次,你再靠近我就开枪了。” 他冷笑,可是那笑容看起来是那么悲伤,指着胸口的位置,他大吼,“开枪呀,尹雪苼,要我相信你就开枪呀,我就不信我们风风雨雨的情都是假的,山上你对我说的话都是……嗯!” 砰的一枪,雪苼打在他的肩上。 子弹射出的冲力让雪苼自己都往后退了半步,赫连曜摇摇晃晃的站住,他手摸着流血的伤口,勾起唇角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雪苼快疯了,看到他身上的血就像在自己的心口开了一枪,她拿枪的手在哆嗦,心里在呐喊,“赫连曜不要逼我,不要!” “来呀。你这枪打偏了,没有打中心脏,再来呀!”他像一直受伤的狂兽,样子狰狞又藏不住悲伤。 就像一只狼王,深陷泥沼当中,看着自己昔日的配偶带着一群野狼来撕咬他,赫连曜无法形容自己的心疼到什么程度,这种疼已经超越了肩膀上的枪伤,是要命的。 林钢一直观察着他们,此时赫连曜的要害全都暴露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勾起嘴角,心想这次自己可以立大功了。 雪苼看到了他扣动扳机,她顿时调转枪口对准了林钢。 可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巨大的爆炸声分散了他们注意力,“是大炮,是大炮。” 傅家军喊着都趴下,而浓厚的烟雾挡住所有人的视线,林钢只觉得手腕一痛,枪掉在了地上。 但是赫连曜并没有看到雪苼为了救他开的那一枪,爆炸的时候他被人扑倒,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朵边说:“少帅,三宝来了。” “三宝……”赫连曜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后来,大帅府的人才知道五姨太生日这天戏班子里混入了奸细。还是雪苼姑娘发现了并带人把奸细击毙抓获,其中有一男一女关在了大牢里。 雪苼闯入了傅晏瑾的议事厅,她没有规矩的乱喊,“傅晏瑾,你让我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到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放了他们?” 议事的军官们都皱起了眉头,特别是林钢,一抹戾气从眼睛里闪过。 傅晏瑾挥挥手让大家都退下,他对雪苼说:“以后别这样好不好?” “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吗?你的副官是亲眼看到的,我杀了赫连曜,为什么不放了小喜和张副官。” “小喜可以放,但是张昀铭不可以。他是赫连曜的人。” 因为生气手指都在微微的颤抖,雪苼悲哀的看着他,“可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傅晏瑾,我知道你仗着手里有他们威胁我,可逼急了兔子也是会咬人的,现在这种情形我已经无法顾忌他们了,他们生死有命,我是可以先死的,我死了什么都看不到,你喜欢怎样就怎样。” 傅晏瑾抓住她的肩膀,“你敢!” 雪苼眼睛里没有泪,一片苍白的空茫。就像一片无垠的雪原。 傅晏瑾有些慌了,他紧紧抱住她,“好,只要你听话,我就放了他们。” “说话算话。” “嗯。”说完,傅晏瑾忽然低头,薄唇封住了她苍白的小嘴儿,疯狂的舔尝她甜美的滋味。 雪苼并没有害怕和反抗,既然答应了她早晚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可她只觉得恶心,虽然她用力压制,可这是生理反应。她不受控制的张开了嘴巴。 傅晏瑾见她张嘴以为是接受了自己,不由得吻得更深,雪苼想去推开他却被抱的紧紧的,她实在控制不了了,哇的一声,秽物吐到他嘴里。 那一瞬间,傅晏瑾就放开了她,然后低头狂吐。虽然说爱人亲人吃点唾液是小甜蜜,但是也没有见过吃呕吐物的呀。 秽物很多他的嘴巴都装不下,有些咽到了肚子里,有些顺着下巴流到衣服上,还有些吐在了地上。而雪苼则随手拿过他桌上的一个花瓶,大吐特吐。 她孕吐,这是不可避免的生理反应,但是傅晏瑾还是懊恼到了极致,他甩手就要出去。 雪苼抱着花瓶拉住他,“对不起,你嘴巴里有个鱼腥味,我现在最不喜欢了。还有,你什么时候放他们?” “我现在就让林钢去放,你满意了吧?”说完,他推开雪苼,回房换衣服去了。 雪苼换了一会儿才有站起来的力气。他说放了小喜他们就能放吗?她得想法子去大牢一趟。 傅晏瑾换好了衣服把林钢叫了去,让他把人给放了。 林钢自然是不愿意,但是军命难为,他低头看着自己被打伤的手腕,这只手算是废了,以后不能拿枪,他当然知道是谁打的,但是大帅包庇尹雪苼,他不敢对尹雪苼怎么样,可以去伤害她要护着的人。 想到这里,林钢狰狞的笑出声儿。 张昀铭和小喜关在一起,却隔了一层铁的牢门,林钢走进小喜的那边,上下打量着她。 小喜对他很是害怕,这个男人就像个老鼠一样让人恶心又害怕,看着他猥琐的眼睛,小喜拉紧了衣服。 林钢一步步逼近,根本不把她的防卫看在眼睛,“小美人,不要怕,哥哥这是疼你。” “你滚,你要是再过来我就杀了你。” “还带着刺呢,带刺的我更喜欢了。” 刺拉,是撕碎衣服的声音。 张昀铭从地上爬起来,他晃动铁牢门,“小喜,小喜你怎么样,畜生,我要杀了你!” 第一百六十六章:兄弟和绿帽你选一个吧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张昀铭的嘶吼小喜的尖叫林钢的淫笑,这一幕生生搅合在一起,成为这世界上的黑暗地狱。 这样的情形持续了半个小时,张昀铭用头一下下撞击着铁栏子,血肉模糊鲜血淋漓,可是这还不够,他想要的是杀人,想要把林钢给从到到脚从里到外撕成碎片肉渣子。 半个小时对于小喜来说就是人生一个走到完结的过程,林钢提上裤子后摸摸胳膊上的血,还踢了小喜一脚,“臭丫头,还挺能。” 狱卒在外面听了半天的动静儿,看到林钢出来总算松了一口气,“林副官,您可出来了,夫人派人来接那俩个人了。” 林副官一看,是侍卫队的人,整天跟在尹雪苼身后当保镖的狗腿子。 他森冷一笑,也没有理睬那二人。 牢头刚打开牢门,张副官就跌跌撞撞站起来到了小喜那边,他捡起地上的破布想把人给包起来,却怎么也包不好。 保镖忙脱下自己的衣服递给张昀铭,低声说:“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张昀铭并不说话,他把小喜抱起来,一瘸一拐的往外走,俩名保镖跟着,其中一个对牢头说:“去弄辆马车。” 张昀铭带着小喜离开了帅府,保镖护送他们离开晋州城才回去复命,但是张昀铭并没有回去万州,天上飘着雪,落在他身上却凉不了那股子悲愤和痛楚,拽了拽缰绳他利索的转了个方向,消失在漫漫古道上。 此时,雪苼还在飘雪院里等着消息,围着貂裘坐在回廊下。她看着飞舞的雪花,看着是漫不经心,其实心里就像茶吊子上煮滚的水,都翻腾冒泡儿。 到底是谁发现了她的出逃计划,明明就做的这么不着痕迹,怎么又会给傅晏瑾发觉了呢? 心里冒出个隐约的想法,但是她不敢确定。 忽然人影一闪很快消失在梅树后面就,雪苼高喊:“谁在那里?” 颜玉从后面瑟瑟缩缩的走出来,“是我。” 颜玉穿着一袭红色披风,小脸儿雪白。 “颜玉,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有对不起你吗?” 颜玉扑在地上的羊毛毯子上,“对不起。雪苼,是晏瑾哥哥让我把你的一举一动都报告给他的,他说只有这样才能喜欢我。” 雪苼手里一松,茶杯掉在地上,她有些恍惚的问:“那你都跟他讲了些什么?” “就是你带我去首饰店我所有知道的都说了,还有那个老板来找你,我看到你抽出纸条了,还烧了。” 雪苼的心就像给大雪埋住,她恨死了自己的蠢。 正在这时,她的保镖进来了,因为那次在布庄的事,这几个保镖对她比较尊崇,其中一个低声说:“雪苼姑娘,人都送走了。” 雪苼深吸了一口气,恍惚的问:“他们都还好吗?” “都好……” “你怎么睁眼说瞎话,明明林钢他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他就是军人中的败类。”另外一个保镖对于同伴的睁眼说瞎话很是不忿,更对林钢的行为不忿。 雪苼顿时紧张起来,林钢对小喜做了什么她不是没看到,“到底怎么了?快说!” 先说话的那个保镖一顿,“姑娘,林钢把那个女孩给……糟蹋了。” “你说什么?”雪苼猛地站起来,因为动作太大把茶吊子里的水弄翻洒在脚面上,可是她丝毫感觉不到疼。指甲深深的戳入保镖的胳膊里,“你给我再说一遍。” “雪苼姑娘,林钢把那个姑娘的清白给毁了!” 雪苼推开他,抓起放在果盘里的水果刀,大步往外走。 颜玉拉住她,“雪苼,你不能去,林钢是晏瑾哥哥的左右手,心狠手辣,你是斗不过他的。” 雪苼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都是你,颜玉,你为了自己虚无缥缈的幸福毁了另外一个无辜善良的女孩子,要是我不能替她讨个公道,我还能算是个人吗?” 保镖也跟着拉住雪苼,“姑娘,您听属下一句劝,要是大帅不默许他林钢敢这么做吗?想要对付他就得从长计议。” 雪苼不听,“你们都让开,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她一气走到了傅晏瑾的书房,刚要推门就听到里面传出对话声。 “大帅,我们派去做掉他们的人一直追出去很远都没有找到人,难道他们没有离开万州?” 这是林钢的声音,雪苼心下一惊,他们在说的是谁? “好好找找,万不可放过活口。你说说你,把人杀了就得了,偏偏整出那么多事来。” “大帅,您当时没看到张昀铭是多绝望,他一头头的往铁笼子上撞,太好玩儿了。” 傅晏瑾的声音里含着笑,“你太损了,不过这事儿给雪苼知道了她肯定是要问的。” 林钢冷笑,“大帅还怕个她?您这也是给她个教训,省的这女人不知道天高地厚。” 傅晏瑾竟然觉得他说的有理,“那这事儿就过去了,你抓紧时间找张昀铭的下落,留着是个祸害。” “是,那我走了。” 雪苼听到这里忙往后退,却踩到了积雪下的枯树枝,发出咯吱的声音。 “谁?”林钢大喊一声,打开门就追出来。 雪苼忙躲在假山后面,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要是傅晏瑾发现了她又会怎么折磨她? 幸好,一只白毛黑尾巴的猫跳出来,喵呜一声躲进了树丛里。 傅晏瑾皱起眉头,“是太太养的猫,这只雪里拖枪一天到晚到处晃荡。” 林钢笑了笑,“倒是给个猫吓了一跳,我们也是太小心了,这里横竖都是自己的地盘儿,爬个球儿。” “你也别大意,下去吧。” 林钢走了后,傅晏瑾若有所思的朝着雪苼躲得假山看了一眼,雪下的非常大,虽然把地上的脚印都盖住了,但仔细看,还是能有觉察。 雪苼慌慌张张离开了傅晏瑾的书房。 她真没有想到曾经温润如玉的钟麟学长变成了这个样子,太可怕了,就算赫连曜嗜血阴狠。但是他从来都不会背信弃义两面三刀。他坏,坏的毫不掩饰,坏的爱恨分明,而不是跟傅晏瑾一样包藏祸心,一面装着好人大度,一面又去以己度人全是猜忌。 雪苼不知道怎么回到飘雪院的,等她抬头,发现颜玉和俩个保镖还在看着她。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雪苼,晏瑾哥哥怎么说?” 雪苼摆摆手,满心的疲倦,“我没有去找他,你们说的对。林钢敢这么做是被默许的,可怜了小喜……”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只是要逃走,我怕你对晏瑾哥哥不利。” 雪苼眯起眼睛看着颜玉,“所以呢,你把我的点点滴滴全告诉了傅晏瑾,然后让他根据我去过的地方见过的每个人都抓起来。这下好了,小喜她只比你大一岁,却给……你们跟颜玉小姐说说,小喜都遭遇了什么?” 保镖是俩个大男人,这种事情要怎么跟个小姑娘说,其中一个想了想才说:“属下看到那姑娘的时候她全身都是伤。身下有血,衣服给撕得粉碎,样子,样子跟死去了一样。” 雪苼脸上的肌肉抽了抽,她对颜玉说:“听到了吗?我的表小姐。” 颜玉双手抱头,“不要说了,求求你不要说了。” “怕听吗?你的良心会不安吗?” “雪苼,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求你别怪我。” 雪苼冷笑,“我要你去杀了林钢你也敢吗?” 雪苼这话一出,不仅是颜玉,就连俩个保镖也愣住了。 “雪苼姑娘。您不能轻举妄动,那个林钢阴狠毒辣,不好对付。” “那是因为不想对付,你们两个给我出去,你们是少帅的人,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活着是出卖我。” 俩个保镖对视一眼,齐齐给雪苼单腿跪下。 “姑娘,我们是军人,都痛恨林钢的行为,要是姑娘想除掉他,我们一定鞍前马后绝对不退缩。” 雪苼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真的?那颜玉你呢?想赎罪吗?” “想。但是我害怕,我没杀过人。” “小宝贝,不让你去杀人,只要你不去告诉你的晏瑾哥哥就行。” 几个人谋划了一番,第二天晚上就采取了行动。 因为林钢是副官,经常在傅家走动,这天傅家的管家生日,喝了不少酒。 大晚上的,他走在白雪覆盖的路上,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哭,就走过去想看清楚。 颜玉披着红色的披风站在一颗梅树下,灯笼隐约的光照在她脸上。泪水鲜明楚楚可怜。 开始林钢没认出来,不过很快明白这就是那个爬上了大帅床的表小姐,本来他应该走开的,可是没控制住自己的腿,反而向着颜玉这边走来。 “表小姐,你为什么哭?”一走近,他就闻到了一股子浓重的酒味,原来颜玉也喝醉了。 一看到他身上的军装,颜玉就扑到他怀里,“表哥,你别不理玉儿好不好?玉儿已经是你的人,生死都是你的。求你别走。” 温香软玉满怀,女人的香气和酒气混合让林钢飘飘欲仙,他想把颜玉推开,却又不由自主的给抱紧,“乖,玉儿不哭,表哥喜欢你。” “那表哥你抱抱我,不要去找尹雪苼那个女人好不好?” 说着,颜玉开始撕他的衣服,还去生涩的亲他。 颜玉的嘴巴有种特别的香味,被她一碰林钢就觉得销魂蚀骨。 林钢魂儿都要上天了,他不知道颜玉是真醉假醉,可是副官和后宅姨太太们的风流事在哪个军阀手里也是发生的,他喝了酒胆子有点大,就抱起了颜玉。 飘雪院本就冷清,冬日里雪一下更是连个灯影儿都没有。林钢一脚踹开门就把颜玉往炕上压,黑暗里急赤白咧的去扯裤子,刚想着要入巷,被给别人硬梆梆的顶在了脑袋上。 他魂飞魄散,可是浑身软的跟面条一样不听使唤,就连话都喊不出来,他心里明白是着道了,可是手脚不能动更不能喊,只有等着宰割。 黑暗里点起一盏油灯,有人拿着在他脸上晃了晃,接着他听到有人压低声音说:“把他那搞事儿的脏东西给割下来。” “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他在心里呐喊,可就是喊不出声儿,脸上的肌肉扭曲,豆大的汗珠子吧嗒吧嗒的直掉。 油灯又在他面前晃着,那个女人的声音又响起来,“怕了吗?你欺负女人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一天,动手。” 冰冷的刀锋贴在大腿根儿上,跟着有人从背后把他扶起来,让他亲眼看着自己被阉割的过程。 这是男人的象征,大概没有哪个男人希望活着变成太监,可林钢这样自以为是的男人就这么简单给阉割了,他疼得死去活来,在心里骂死了尹雪苼。 雪苼都没有回避,她要看着林钢生不如死,他要看着他的挣扎和祈求,她要把小喜所承受的痛苦加倍的还给他。 “慢点儿,别一下玩死他,要慢慢来。” 这个阉割实施了很长的时间,林钢疼死了又给雪水弄醒,然后再割。他身下放着个瓦盆,血都积了不少,雪苼是要他慢慢流干血痛苦死去。 林钢终于体验到什么叫死亡,在一息尚存的时候他想到了自己一次次杀人,子弹射穿,一刀割喉,还有拧断人家的脖子,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让个女人给玩死。 雪苼的声音就像来自九天之外,“林钢,这就是惩罚,昨天你杀人,今日绝对想不到被人杀。带着你的忏悔下地狱去吧。” 颜玉早就回到房间了,虽然没看到什么恐怖的画面,但整整一晚上她都合不上眼睛,一闭眼就想到林钢抱住自己的恶心气味,再想想小喜是如何给他糟蹋的,就满脑子妖魔鬼怪。 天亮的时候,有人在帅府后面的引水渠旁边发现了林钢的尸体,他未着寸缕,浑身血迹斑斑,最惊悚的是他的那玩意儿给割下来塞到了嘴巴里。 此时太阳出来冰雪消融,看到他尸体的人不少,妇女也不少,大家惊吓之余纷纷讨论这是什么妖魔作祟,傅晏瑾震怒,要找出杀人凶手。 在他的议事厅里,雪苼再次推门而入,她把所有的军官都扫了一遍,“不要找了,凶手是我。” “什么?”傅晏瑾拍了桌子。 四周的军官更是炸了,都要嚷着杀死雪苼这个妖女给林钢偿命。 雪苼脸上挂着淡淡的不屑,“杀我?你们可知道这林钢做了什么?昨晚他喝醉了轻薄我,要不是我反抗用给了他一枪我就被他糟蹋了,是不是你们晋州军有随便凌辱女人的军风,如果是,那请大帅把我赐给你这群兄弟吧?” 傅晏瑾咬着牙,他低声用雪苼能听到的声音说:“你这是在逼我?” “大帅,我一人做事一人当,难道不对吗?” 雪苼的一番话堵的众人哑口无言,大家都知道这林钢好色,还是色胆包天,要是雪苼说的是真的,那他也是该死。 傅晏瑾青筋乱蹦,雪苼抛给他一个选择题,绿帽和兄弟,你傅晏瑾选一个吧。 有人还是不信,“夫人一介弱女子怎么能如此残忍的杀人,想来还是有帮凶。” 雪苼冷冷的看着那个人,冷哼,“你的意思是有人救我就是凶手了吗?不过让你失望了,是我自己一个人干的,你可以问问你们大帅,我连战神赫连曜都能杀,一个副官又有什么了不起。” 她的话把所有的路都给堵死了,挑衅的看着傅晏瑾,你不是跟我玩阴的吗?好,我们就阴到底。 傅晏瑾自然是知道她在报复林钢,可他又不能因为一个林钢就把她给定罪成杀人凶手,此时只能息事宁人,“好,我会去调查,如果事情真的跟你说的那样,林钢死有余辜,身体应该丢在山上去喂野狼。” 雪苼暗笑,她已经把林钢的血做成了血豆腐,喂了狗。 “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大帅们议事了,要是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来找我。” 雪苼袅着腰走了,她今天盘着美丽的花式,头上带着一顶黑色呢帽,身体裹在皮领子黑色大衣里。纤细秀丽,非常引人注目。 有人小声嘀咕,“这女人也太狠了,杀人不过头点地,她竟然把林钢的宝贝给割下来,这手腕儿……” “闭嘴!”傅晏瑾怒吼了一声,他非常烦躁,非常。 雪苼内心并没有跟她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这么一闹,等于她和傅晏瑾彻底决裂敌对,她自己一个人横竖是命一条,可是肚子里的宝宝呢? 现在看傅晏瑾没有给她打掉的意思,要是生下来自然就是对雪苼最好的钳制,她是要把孩子扼杀腹中还是让他一生下来就被人当成人质,去接受不公平的命运? 就好像余州小八余思翰,他正是因为父亲清楚他不是自己的种,才故意让他长扭曲男不男女不女,傅晏瑾的心思那么阴狠,而他又知道孩子是赫连曜的,他又会怎么对付这个孩子? 一想到这些雪苼心痛不已,她两难,怎么都是个痛! 而此时,远在万州的赫连曜,自从中了雪苼那一枪之后就一病不起。 那一枪没有伤到要害。取子弹的时候是齐三宝用烧酒喷过的匕首给赫连曜挖出来,他当场用颤抖的手攥住了那颗满是鲜血的子弹,他要留着,永远记得雪苼给他的这一枪。 齐三宝从山上下来还拉了一只队伍,就是山上的土匪小五爷率领她的人,这婆娘抢了当时受伤的三宝上山,开始跋扈不堪,天天揪着三宝洞房采阳补阴,后来给三宝的活儿收拾舒服了就越发腻歪,但是三宝要离开绺子回去当他的团长,和小五爷没少闹,最厉害的小五爷差点打断他的腿。但是三宝表示他是个军人,他的兄弟正需要他,就是爬也爬到万州去。 小五爷终于给三宝感动了,索性扯了旗收拾家当跟着他下山,投奔了赫连曜。 这次要不是他突出奇兵,赫连曜也不可能安全突围。 但是他的少帅被情伤的太重,这都到了万州了,人还是高烧不好,吃药打针都不管用。 三宝天天跟蓝子出守着,都忽略了娇妻。 小五踹开门儿就进来,绑在身后的长辫子就跟条蛇一样晃悠着,还没说话呢她就给了齐三宝一巴掌。“齐三宝,你他娘的整天守着他有什么用,一个给人打了一枪就不死不活的窝囊废,他是你爹还是你老婆?” 蓝子出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凶悍的婆娘,吓绿了脸。 齐三宝虽然给她打惯了,但是当着兄弟这么不给面子他这心里太不是滋味了,为了找回点齐团长的尊严,他呵斥,“胡闹,给我闭嘴。” 小五那比宝石还亮的眼睛睁的比牛还大,“去你娘的,你敢骂小爷?今天小爷就把床上装死的那个一枪崩了脑袋瓜子。让你安安分分跟老子上山当土匪去。” 说到做到,小五真的一个箭步跃进去,齐三宝都没拦住,小五一鞭子抽在了赫连曜脸上。 齐三宝火了,他攥住了小五的手腕,“你这疯婆娘,连少帅都敢打,我今天就休了你。” “你他娘的敢!要是真那样我先阉了你。” “你……” 夫妻俩个人正闹得厉害,床上的赫连曜忽然坐起来幽幽的看着他们。 齐三宝腿弯子打颤,“少帅,少帅,我……” “三宝。你放开她,她说的对,我再装死还对得起谁?” 蓝子出跑过去摸摸他的头,“少帅,你好了?” “这点病算什么,扶我起来。” 小五看惯了躺着的赫连曜,现在看到站起来的赫连曜一呆,“你真好看。” 齐三宝不知道该捂她的眼睛还是她的嘴,“少帅,别见怪,这婆娘就是欠揍。” 赫连曜摸摸给抽出鞭痕的脸,“打老婆算什么男人。而且你是被打的那个吧?” 人生艰难,求少帅不要说出真像! 赫连曜对蓝子出说:“子出,备一份丰厚的聘礼,去跟与晋州相连的金华郡提亲,就说我要娶他家的女儿,跟他结亲家。” 蓝子出一惊,“少帅,你这是想要从金华借道攻晋州?” “我们的亏吃大了,到现在昀铭生死未卜,我不讨回来就不叫赫连曜!” 齐三宝挠挠头,“可是为什么非要娶老金头的女儿,我记得那妞好像才十四。” 小五反手就是一嘴巴子,“人家女儿十四你倒记得清楚?少帅,要打仗吗?小爷我都快憋出蛋来了,真想痛痛快快杀一场,晋州那帮孙子可没少欺负俺们。” 赫连曜眸子深的看不到低,“反正要成亲,有个女婿的名头更名正言顺,齐三宝蓝子出,整顿三军等我的命令,杀入晋州一雪前耻!” 第一百六十七章:兵临城下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临近新年,晋州大帅府张灯结彩,除了要庆祝新年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大帅傅晏瑾要成亲,听说还一下娶俩个。 雪苼残忍虐杀林钢的事让后院的一干女人都避她如蛇蝎,连何氏都不找他麻烦了,颜玉也搬出飘雪院,现在能跟她说话的也就剩下了五姨太。 雪苼始终没有下定决心去把孩子拿掉,她有些天真的希望奇迹出现,这个孩子是她和赫连曜唯一的联系,也是她能为赫连曜做的唯一一件事,她想留下用自己的全力去保护她。 婚期一天天临近,雪苼也一天天绝望,真的要跟傅晏瑾成婚了吗?她最后还是要背叛曾经的诺言嫁给别人吗? 傅晏瑾这些日子天天宿在颜玉那里,雪苼对付林钢的事是真惹恼了他,他是故意冷落她给她个教训。要知道她和赫连曜的线是真的给断了,他也得到消息说赫连曜一直大病不起,估计这次被她伤害的不轻,尹雪苼没有了赫连曜的维护,她还剩下什么?即便她有点家私也是握在自己手里的,以后她就乖乖的做傅太太,没有人会再要她。 而对于一个女人,最怕的是失去丈夫的宠爱,他故意对颜玉好,就是让她知道,现在的傅晏瑾也不是非她不可。 这男人呀,也就是这么贱,得不到的时候想方设法,得到了又不珍惜。 雪苼不希望看到傅晏瑾更怕他触碰自己,如果真的要成婚,那她宁愿是个弃妇。 定下的日子是腊月二十六,这天丫头送来了喜服,难得的,何氏也跟着来了。 她不敢进屋,就好像雪苼身上有病毒。“尹雪苼,衣服我给你送来了,但是有一点我要告诉你,你和玉儿都是妾。” 雪苼一挑眉,早就知道傅家主母的身份不会这么简单就给了她,但是最后关头傅晏瑾也答应了倒是让人好笑,开始的信誓旦旦呢? 不过雪苼都不在乎,她现在只想保护孩子,别的都与她无关。 何氏走后不久,傅晏瑾也来了。 这一天中久不见人迹的飘雪院如此热闹,雪苼倒是惊奇。 倒了茶,她盈盈含笑坐在傅晏瑾对面。“大帅,明天就是喜日子,这老规矩不是说新人不能相见吗?难道大帅就不把我当新人了?” 傅晏瑾捏着茶杯,曾是温柔多情的眸子此时潋滟着冷光,“你这话说的好像不想嫁给我?” “我哪儿敢!大帅喝茶。” “雪苼!”傅晏瑾忽然叫了她一声,“我们能不能别跟个仇人一样好吗?” 雪苼的手指一顿,长睫毛挡着眼睛看不到情绪,可等她抬起头来笑意潋滟,“大帅,哪儿的话?” “从林钢死后你就阴阳怪气的对我,你在恨我吗?” 雪苼把茶杯轻轻放下,她垂眸看着猩红的炭火,眸里似有水色,“钟麟学长,自古江山美人不可兼得,你既然想当霸主,又何必在乎别人怎么看你?总归我是随波逐流的一颗草,在您这安分守己,您还需要我怎样?” “尹雪苼,你不要太过分!”他忽然推翻了面前的茶盘,一杯滚烫的茶水溅落在雪苼的手上。 她不着痕迹的把手藏在袖子里,她现在已经学会了忍耐和隐藏,她不再对任何人抱怨,这里也绝对没有能听她抱怨的人。痛苦要是表现出来,也只有让恨她的人快乐。 漫漫长夜她无法安睡,明天,她的人生又将何处何从? 此时,也不能寐的人不止她,隔着百里外的军营里,赫连曜看着冷冷孤月眼神越发的深谙难懂。 蓝子出拿了个大氅给他披上,“少帅,深夜凉寒,您又是大病新愈,还是去休息吧?” “准备的怎么样?” “一切都稳妥了,城里的线也布置妥当,上次张副官是把自己交代出去也没有暴漏我们埋下的线。” “昀铭还是没有消息?” 蓝子出摇摇头,“石沉大海,他会不会?” “不会,昀铭武不如三宝,文不如你,但是市井钻营这些你们都不如他,我相信他一定能化险为夷,我赫连曜等着他。” “借少帅吉言。对了,城里的线报穿回消息,他们在城里发现了一个人,陈逸枫。” 赫连曜一皱眉头,“原来他躲在这里。” “对,当时天女会的人把他给劫走,这厮竟然躲在了傅晏瑾姑姑傅明珠的府里当了管家,所以我怀疑傅家和天女会有联系,夫人在傅晏瑾手上也是……” “闭嘴,休要跟我提那个女人。” 蓝子出不敢再搭话,他沉默的站着,听风起云涌的声音。 天色渐渐露出了一点蟹壳青,那抹孤月也隐身在云层里,赫连曜望着东方勾起嘴角,“蓝子出,传的命令,全军挺进晋州城,正八点,三路大军一齐进攻,我要给傅晏瑾送新婚贺礼。” 此时,雪苼已经穿戴好嫁衣,人生如此滑稽,她已经穿了两次嫁衣却都不是为了心爱的男人,而赫连曜娶妻那次穿嫁衣的也不是她,看来他们俩个真的是有缘无份情深缘浅。 丫鬟看着一身艳红的雪苼由衷的赞叹,“姑娘你今天好漂亮。” 雪苼笑笑,她轻轻抚摸着宽松嫁衣下还平坦的肚子,这孩子都三个月了,虽被说成各种不好,但顽强的在她肚子里存活下来,她一个当妈妈的理当豁出命保护他。 “姑娘,吉时快到了,我们去前面候着吧。” 虽然都是侍妾,颜玉却从傅明珠府里发嫁,而雪苼则是直接在家里等着,这种不公平的待遇可见一斑,好在雪苼不在乎,要她去傅明珠家里,还不如老实的呆在飘雪院。 外面吹吹打打一番热闹景象,大帅府里办亲事虽然是娶妾也是高朋满座,雪苼呆在一个小厢房里。静静等着。 屋里一个丫头都没有,都去外面帮忙了,她摸着肚子轻声言语,“宝宝,妈妈希望你是个男孩,在这个世道,虽然妈妈百般挣扎不想走传统女人的老路,可女人终归软弱可欺,希望你以后坚韧不拔顶天立地,跟你爹一样做个真正的男子汉。” 外面喧哗声更盛,喊叫此时彼伏,原来是颜玉的花轿来了。 雪苼站起来。即便她今天是个演员,也该尽职尽责演好,不能让傅晏瑾挑出一点毛病。 她从窗口往出去正好可以看到送嫁的人,听说送颜玉的是傅明珠的管家,她对这个人有点印象,觉得他背影熟悉,这次不由得去看仔细些。 那人跟在新娘身后顶着一个小分头,身上穿着簇新的马褂儿,倒是也不难看,看着样子……那人忽然转过头来,雪苼跟他打了个照面,雪苼惊得手指都僵硬。陈逸枫! 陈逸枫并看不到她,还洋洋得意的跟着队伍,不时的撩一下他的小分头,张嘴的时候竟然门牙是银色的。 他肯定是知道自己的,怪不得傅明珠处处针对自己,估计都跟他有关系,只是这个人渣为什么还没死出现在这里? 一个婆子进来打断了她,还毫无礼貌的拉了她一下,‘你怎么还在这里,要拜堂了。’ 雪苼一挣,“你慢点儿。” “慢什么慢?要是耽误了吉时你付得起责任吗?” 雪苼怕伤到孩子就没敢挣扎,给推到了喜堂。 此时。一身戎装的傅晏瑾正牵着颜玉的手走进来,他看了一眼等在旁边盖着红头巾的雪苼,不由的勾起嘴角。 不管怎么样他都算如愿以偿了,果然那些温情的法子不管用,想要得到这个有刺的女人,就该手段强硬些。 喜婆把雪苼手里的牵着花球的红绸带交到傅晏瑾手里,跟着就听到司仪喊:“一拜天地!” 司仪的声音抑扬顿挫非常好听,他刚喊完,忽然一声炮响,感觉大帅府都跟着晃动。 所有人都看着外面窃窃私语,“这是怎么回事,鸣炮庆祝吗?” 傅晏瑾顿时提高了警惕。他没有让人鸣炮,这是哪里来的炮声? 不等他得到答案,第二第三声跟着就来了,轰隆隆的声音就想要把整座晋州城给夷为平地,到了这个时候还以为是礼炮那傅晏瑾就是白痴了。 也就在这时候,通讯兵连滚带爬的冲进来,一进门儿就头触地,“大,大帅,大事不好了,赫连曜率领军队借道金华攻打我云州城,现在沿途的几个县都已经失守。他们的大炮离着我们不足五十里。” “什么?”傅晏瑾甩掉了手里的花球,一把揪住了通讯兵的衣领。 雪苼扯掉了红头巾,她现在得到的是俩个信息,第一是赫连曜没事,第二是赫连曜攻打晋州。 事前,傅晏瑾的人是一点都没有得到赫连曜要用兵的迹象,因为他的大婚,所有将官都来参加了婚礼,可以说他们真给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要打仗需要调兵遣将供应粮草,现在可好,大冬天的他们竟然一点准备都没有。 一个军官问道:“赫连曜封平一战损失惨重,他拿什么来攻打我们晋州?” 通信兵说:“不知道。但是得到的情报来说他起码带领了十几万人。” “滚,去给我个准确的数,你们这群废物,是干什么吃的。” 参加婚礼的达官贵人一听要打仗个个噤若寒蝉,不时的有人说:“大帅,赶紧派人去议和吧,这要大过年的,什么事儿过不去呀。” 对,就是大过年的,按照天朝人的传统,不管有钱没钱都要过年,这年是天大的事儿,可赫连曜偏偏不守规矩,竟然离着还有三天过年就来进攻,这厮自己不过年吗? 现在的傅家军,有的将官已经放假回家过年,在营的也都军心涣散想家了,这个时候赫连曜进攻,是想真把晋州夷为平地吗? 扔了身上的大红花,傅晏瑾大喊:“傅家军听令,去议事厅议事。” 人走了,婚礼也没有了,何氏坐在高堂之上忽然看到了尹雪苼,她不由得眼中寒光一闪,这个女人果然是祸害,她还没有进门呢,祸事就来了! 婚礼散去一切都变得草木皆兵,雪苼又回到了飘雪院,她心里很忐忑,这仗要是打起来她正好趁乱逃走,要是傅晏瑾输了第一个迁怒的人肯定是她,她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虽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傅晏瑾还是没把赫连曜的攻击放在心上,毕竟他远道疲兵还是在寸草不生的冬季,他只有速战速决否则一定给自己拖死,既然他来找死那就一举消灭,省的赫连曜跟耗子一样烦人。 可是,他却失算了。 赫连曜的军队远比他想象的对,金华的金大头那个老匹夫明明是谁都不靠的主儿,这次竟然把自己的兵给了赫连曜,五万大军全是德国武器,由赫连曜率领攻击正面;南和北分明是齐三宝和蓝子出率领的大军,齐三宝也不知道哪里弄来了一只不穿军装的队伍,一个女人率领,那女人一手长鞭一手拿枪,杀起人来跟砍瓜切菜一样;而看起来最是文弱的蓝子出这边有武将,他就负责出馊主意,今天火攻明天闹个火药攻,死起人来成片成片。 此时的赫连大军就跟来自地狱的复仇军团,士气高涨所向披靡,别说守城耗尽人家的粮草,就怕没有到那一天就城破了。 傅晏瑾到底是书生出身,实战经验非常少,这个跟赫连曜没法子。正面打了两次就败的一塌糊涂,死了好几员大将,自己也被流弹击伤。 现在,晋州城里分两派,一派要和谈一派要继续打,傅晏瑾是主张继续打的,但是一帮老东西都主张和谈。把封平给还回去。 这个太窝囊了,傅晏瑾不愿意接受,他发电报给大总统要援军,可是却得到了草草回复,要他坚持几天,过了年再说。 本来应该家家户户贴春联包饺子的春节,却人人自危,不过是三天的时间,赫连曜兵临城下,不时的炮火攻击,不管是军事衙门还是平民住宅,都有被轰炸,苦不堪言。 但这就是战争,上次封平被占领就被各路军阀抢夺屠杀,战争,不管是正义还是非正义的,受苦的总是普通百姓。 何氏是主张和谈的,不少人来找过她让她劝劝傅晏瑾不要一意孤行下去,何氏也是跟儿子谈了好几次但是傅晏瑾不听,她心里跟这些人是一样的,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就怕忍受辛苦和颠沛流离。 这天,傅明珠又来找她。 何氏推说腿疼躺在炕上,见了傅明珠懒懒的说:“你也是来要我劝钟麟的吗?我跟你说,根本没用。” 傅明珠这次倒是没跟平常那样跟炮仗信子一样乱炸,她在椅子上坐下,拿起何氏的经书看了俩眼,“嫂子,现在是赌气的时候吗?要是晋州真被攻破了,那封平赫连夫妇的下场就是我们呀。” 何氏倒吸了一口冷气,“不能吧,大总统会派兵的。” “你也太天真了,现在这么乱,谁能为谁好呀,都是枪杆子硬的说的算。” “那依着你说该怎么办?钟麟不肯和谈我们妇道人家能有什么办法。” 傅明珠摸着手指上的钻石戒指,“这个嘛,还真要靠大嫂你,不过这里面有风险,钟麟知道了会生气,你敢吗?” 何氏皱起眉头,“你想干什么?” “不是我,是我们。大嫂,你可知道这场战争是谁引起的?” “还不是那个贱人。”何氏咬牙切齿,不肯承认她儿子先破了人家的城抢了人家的老婆在先,反而一味的怪雪苼。 “对呀,只要我们把那个贱人绑起来押到城楼上,那赫连曜还能不跟我们和谈吗?” 何氏深以为然,同时又担心,“可是钟麟他……” “绑人的事儿交给我来干,但是钟麟那边就需要大嫂你出手了,给他下点药迷晕个把时辰不就行了。” 何氏还是不放心,“可钟麟要是怪罪起来怎么办?” “你是他娘,他能怎么办?再说了这也是为了晋州城好,总不能就为了那么个女人就家破人亡吧,这样大嫂你有何脸面去见我大哥?” 何氏给说动了,她想了想终于点头,“好,我听你的。” 雪苼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间黑屋子里,浑身给五花大绑。 过多的遭遇并没有让她害怕混乱,她回忆了一下。自己在晕倒前是在飘雪院自己的屋里,丫头给端来一碗鸡汤,自己喝了后就觉得特别困,等醒来已经被绑住了。 绑她的是谁,要干什么? 雪苼猜的是何氏这帮人,最近以她为代表的和谈派闹得很凶,估计是想绑了自己去当谈判的筹码。 她苦笑,赫连曜现在恨死了自己,恐怕一见面就赏自己颗子弹,估计他们的计划要落空了。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跟着门咿呀一声,被人推开。 光亮一线线扩大,让雪苼眯起的眼睛也慢慢放松,看着对面的男人,她再次眯起了眼睛,“是你。” “是我,雪苼,没有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是陈逸枫,隔得近了才发现他下巴很光洁脸上的皮肤也很细腻,有些像以前皇宫里的太监,就连嗓子也尖细了很多。 原来,陈逸枫给齐三宝绑了那次是彻底玩坏了,现在他那玩意就是个装饰,失去了实质性的作用。 雪苼冷笑。“陈逸枫,你好歹也算个少爷,什么时候沦落为给人当狗了?” 陈逸枫阴险一笑,心变了,就连容貌也没有了以前的清俊,却像个眼镜蛇一样阴毒恶心,“有肉吃当什么不行,再说了,我有今天还不是拜你大小姐所赐?” 雪苼下意识的缩了缩小腹,她怀孕的事情幸好没有传开,否则她真怕他会伤害她的孩子。 “陈逸枫,我劝你还是放了我。要不傅晏瑾不会放过你。” 陈逸枫张狂的抽出雪亮的匕首,“尹大小姐,你吓唬谁呢,你的大帅现在在颜玉那小丫头怀里睡的正香呢,他也喜欢嫩的,你这个残花败柳,没人稀罕。” “你要干什么?”看着陈逸枫手里的刀子,雪苼是怕了。 “干什么?你让赫连曜把尹锦瑟的手指割下来,虽然我不喜欢她,但好歹是我的妻子,我也要割下你的手指,给她报仇。” “你敢!”雪苼咬紧了牙关。陈逸枫是个疯子,恐怕他真敢。 果然,他狞笑着,“敢不敢来看看,啧啧,这小手指,你说要是赫连曜看到了会怎么样?” 他刚抓到雪苼的手指,忽然五姨太推门而入,“陈管家,太太让你去,说有话要吩咐。” 陈逸枫后悔死了,要不是他废话。此时雪苼的手指已经断了,现在当着五姨太的面他不敢再动手儿。 他狠狠的啐了一声,“便宜你了。” 陈逸枫走后,五姨太走过来问雪苼,“你还好吧?” 雪苼笑笑,“我没事。” 她摸摸雪苼的衣服,“穿的这么单薄,来,把这个披上。雪苼,对不起,我不敢放了你,也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谢谢你五姨太。要不是你陈逸枫就砍断我的指头了,谢谢你。” 陈逸枫回来后把雪苼给蒙上黑色头套带上了城楼,她虽然给披上了斗篷,但冷风一吹还是发抖。 陈逸枫摘掉了雪苼的头套,让人对着困在城楼下的人喊话,“看看这是谁,我们要跟你们的赫连少帅说话。” 城楼下的人是小五爷,她穿着一身男人的衣服,辫子盘在帽子里,手里拿着壶烧刀子狠狠地抿了一口,然后问身边的士兵,“去问问你们齐团长。他们弄个妞上城楼干什么,还挺俊的。” 齐三宝远远看到了,他一拍大腿,“傅晏瑾这瘪犊子,自己没有本事,就把给女人推上来,赶紧去禀报少帅,说夫人在城楼上。” 一迭声的禀报已经到了大帐里,赫连曜正夹着一根雪茄和蓝子出他们看沙盘,听到夫人二字他勾唇讥讽,“哪里来的夫人,一个背叛我的女人罢了。” 陈逸枫手里拿着鞭子,因为久久得不到回应就抽在了雪苼后背上,“楼下的看真了,你们要是再没有人出来,我们可把这女人给打死了。” 小五狠狠的扔了酒壶,端起长枪就要瞄准,“奶奶的,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老子今天就废了你。” 齐三宝握住她的胳膊,“别轻举妄动,会伤到夫人。” “她就是赫连曜快烧死时候念得那女人?叫什么生雪。” “是雪苼,叫你多读书,没文化。” “嘿,小三子你敢嘲笑我,是不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他们正闹着,楼上又抽了一鞭子,“真没有人管,我们可真打死她了。” “不用你们打,”一道低沉浑厚的男声扬起,跟着俊朗挺拔的男人骑着一匹骏马出现在城楼下,他一把抢过小五手里的长枪,对准了雪苼的心窝,“是我亲自打死她!” 第一百六十八章:绝地逢生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赫连曜抢过小五手里的长枪对准了尹雪苼,差点把小五从马背上给撬下来。 小五一直对赫连曜嗤之以鼻,一个大男人给个女人打伤让她和三宝死狗一样拖回来然后就癞皮狗一样躺在床上也真是窝囊到家了,也不知道三宝是吃了什么屎就是对他忠心耿耿? 小五是个暴力推崇者,谁的拳头硬她喜欢谁,赫连曜在她心里就是个软蛋,但是今天人家一招就夺了她的枪还差点把她从马背上给弄下来,她彻底对赫连曜刮目相看。 但是不对呀,楼上那个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女人吗?好男人不能打女人! 赫连曜长枪对着雪苼的心窝,说出的话比这北风还冷。 “尹雪苼,背叛我的女人,这就是你的宿命!” 长枪在手,他眉目森冷,双眸幽幽,那眸子里没有丝毫温度,有的只是满满的厌恶和仇恨。 雪苼的心比冰雪笼盖的北方原野好要冷上几分。 她没戴帽子,一头秀发被风吹的乱七八糟,鼻尖冻得红红的,嘴唇更是一种脆弱的红色,她站在那里,脸上被皮鞭抽出血痕,可是她至始至终都没有动,神志变得恍恍惚惚。 漂亮的眸子水色朦胧,就像给遮上了一层轻纱,又像封闭在自己的世界中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生死一线,她又能想什么? 赫连曜,我死没什么,可是孩子呢?我们的孩子,你会后悔的。 可是一张嘴,她的声音就被风吹散,她的辩解也只有说给北风去听吧。 赫连曜冰冷的笑容从唇角慢慢绽开,他眯起一只眼睛,瞄准,扣动扳机。 雪苼身后的陈逸枫倒是很满意这样的结果,他没有那么伟大的心思管他们晋州的死活,他要的就是赫连曜和尹雪苼自相残杀两两难受,这才能平息他心底的恨意。 此时,他也勾起了嘴角,等待着这会让他激动兴奋的一幕。 雪苼长睫眨了眨。终于有了点活气儿,她一张雪白的小脸仿佛清单简朴的素描,眉目乌黑浓郁,小嘴儿一点点的红,微微动动唇,她似乎在笑,“再见了,赫连曜!” 如果有来生,我们就做一对陌路人,不会相遇也不会相爱,更不会有那么多的痛苦。 砰,枪声响震了山野,一群乌鸦被惊起四下里飞散。跟着狼烟四起枪炮声大作,攻城! 血花绽放,女人的身体倒下,在乱兵中被践踏,尸骨无存。 风吹走了夕阳的誓言,血染红了眉间的牵绊,此后,青山薄暮,你的心间,再也没了伊人桃花面。 威武!威武!威武! 战鼓声声,军心大振。 赫连曜亲手杀了尹雪苼,一雪前耻,扬威军中。 世人对赫连曜的恶魔传说又加了一笔,某年某月,在晋州的城楼上,他亲手杀了一个孕妇,这孕妇怀孕三月余,不知道是男是女,更不知孩子的父亲是谁。 这一年冬,腊月二十九正是除夕,赫连大军攻城,傅晏瑾在苦守之下只好连夜突围逃窜,带领一家老小逃到了云州,在逃过过程中他的老娘被流弹集中不治身亡;他的老婆颜玉小产,孩子胎死腹中;而俊美的傅帅也被赫连曜一枪击中了左眼,成了独眼龙。 至于陈逸枫之流。他本想趁乱卷着傅明珠的钱财逃跑,结果给傅明珠发现,双方撕扯中他杀了傅明珠,可刚逃出云州城,却给小五爷的马队发现,小五爷记得她是城楼上鞭挞女人的那个恶徒,立刻从马上一刀取了他的性命,截获了无数的金银财宝。 这一年,赫连曜夺回封平取下晋州又娶了金华金大头的女儿,几乎一统北方七省十四州,版图空前的大。 这一年,云州最大的商户莫凭澜在海上遇到海难,卒;他的夫人何欢儿被盗匪夜袭,也不知所踪。 这一年,余州的老督军去世,他那个女里女气又顽劣不堪的八公子继承了帅位,竟然也把余州治理的有模有样,还拿下了往南的几个省份,俨然成了赫连曜之后的第二大军阀。 这一年的故事被说书先生编成了话本子,天天在茶馆里叙说,给人当成了传奇,可每每说到那个城楼上的黑衣美人,无比扼腕叹息。这个乱世,女人本是棋子,她不甘的对抗着命运,最后却死无全尸,那一缕香魂飘荡在天地间。 疼,浑身的骨头像被碾开了一样,雪苼睁开眼睛,看到了白色的屋顶。白色,应该是天堂吧。 哗啦啦的晶珠帘子被挑开,有个扎着双发髻的女孩走进来。 她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圆圆的脸有点尖下巴,一双大眼睛乌黑透亮,转动的时候却灵气十足,像个小狐狸,她看了看雪苼,笑容天真,“姐姐,你醒了。” 又是姐姐,她这辈子最恨这个称呼,可就算这样,还是被颜玉坑了一回,所以就算是死了,她也不接受任何跟她靠近的小女孩。 “别叫我姐姐,你是谁?天使吗?” “天使?那是什么东西?我叫玉儿,金镶玉。” 这个名字…… 雪苼讨厌叫玉儿的女孩子,她皱起眉头,“我这是在哪里?” “在我男人的房间里。” “你男人?你有男人了?” 小姑娘玩弄着她腰间的玉佩,“是呀,我男人很厉害的。姐姐,你可不要爱上我男人。” “雪苼微微起身,“我没死?” 玉儿忽然哈哈大笑,“搞了半天你以为你死了呀,笑死我了,大篮子,你快来,这女人以为自己死了。” 水晶帘栊又一挑,进来个瘦高个穿军装的男人。 雪苼一愣,“蓝参谋长?” “夫……雪苼姑娘,你醒了。” 雪苼敏感的听到他改口,不过她倒是没有在意,她现在脑子很混乱,她不是被赫连曜一枪打死了吗?怎么会完好无损? 她低头,身上并没有枪伤。疼大概是因为被陈逸枫抽的鞭子。 城楼上的一幕又出现在她面前,当时她抱着必死的决心闭上了眼睛,可是那颗子弹却射在了五姨太送给她的衣服上。子弹击中的地方,有面铜镜,还有个装着猪血的油包。 跟着,她的后颈一痛,似乎有人在袭击她,以后的事她就再也不知道了,醒来已经是这里。 “姑娘,姑娘。” 雪苼回过神,看着蓝子出,她倒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那玉儿却不甘寂寞,她对雪苼说:“喂。你给我听着,我男人是赫连曜,我是他明媒正娶的老婆,我知道你以前跟他不清不楚的,可现在你怀着别人的孩子,别再想勾引我男人了。” 雪苼终于明白了,这小姑娘就是金华金大帅的女儿,他把兵和地盘还有唯一的宝贝女儿都给了赫连曜,所以赫连曜才在这么短的时间有兵力进攻晋州,他终于联姻了。 她没回答玉儿,只是对蓝子出说:“可以给我一杯水吗?” 蓝子出忙去倒水,还顺便埋怨玉儿,“你怎么搞的。不是让你照顾她吗?” 小丫头不服气的哼了一声,可是等蓝子出转过身的时候忽然抱住了他的胳膊,娇娇的说:“大篮子,你凶我,人家还是个宝宝嘛。” 这要是别人,也就把这矫情的孩子给推开,但是蓝子出不行。玉儿软软的身体靠在他身上,他觉得骨头都酥了,同时又受到道德的严厉谴责,此时的蓝子出就是在地狱和天堂的缝隙里挣扎。 雪苼自然是明白他的这毛病,细看玉儿,倒是跟艾莲那丫头有几分像。估计蓝子出好这口儿,大眼睛小圆脸儿。却有个尖下巴,看着楚楚可怜的。不过艾莲是真的可人疼,这个小鬼精灵就难说了,雪苼总觉得她那双眼睛里藏着很多东西,特别的阴沉。 就这么一分神的功夫,那杯水早已经泼洒干净,玉儿还假装可惜,“啊,水都洒了,大篮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呀。” 雪苼也不想喝了,她对蓝子出说:“蓝参谋长,我想休息了。” 蓝子出拉着玉儿要走,“那您好好休息。玉儿,我们走。” “走什么呀,我要好好照顾这位姐姐。” 说着,她伸手给雪苼拉了拉被子,让雪苼觉得毛骨悚然。 这边她不肯走,外头又来了一位,这位穿着一身军装,就是腰带不扎军帽戴歪了,左手里拿着皮鞭右手拎着齐三宝的武装带,“我说要看就看,她又不是雪做的,看一眼能化了?” 这声音嘎嘣脆,声音的主儿也是浓眉大眼皮肤微黑。一看就是个泼辣货。 事实上也是,齐三宝多横的一个人,想当年醉生楼里喝花酒,姑娘左搂右抱一夜五个战到天明,现在在这姑娘手里乖的跟只家猫一样。 小五到了雪苼面前,她皱起眉头,伸出手指就去戳她的脸,“你真白,是雪做的吗?” 齐三宝赶紧把她的手指给掰回来,“姑奶奶,你看看就好动什么手呀。夫人,得罪了。” 雪苼微微一笑,“三宝。这是你媳妇吗?” “是我婆娘,夫人见笑了。”说完他就把小五往外拉,“走走,回房去。” 小五恋恋不舍,“我,我还没看够呢,她的手好软,她说话的声音也好软。” 说到这里,她忽然甩开了齐三宝,“不行,老子要去看看她到底是什么做的。” 齐三宝真是给她伤透了脑筋,这本来就是被绑住拜堂的,这婚结的心不甘情不愿,他想要的是温柔又耐操练的女人,而不是个不男不女又喜欢操练他的“男人。” 但是雪苼似乎很喜欢小五,她对她招招手,“你可以留下来照顾我吗?” 齐三宝不同意,“夫人,她笨手笨脚哪里会照顾人。” 小五给了他一巴掌,不过他也躲得机敏,一看就是长期被打炼出来的本领,小五纯属是习惯,没打到人也没觉得不妥,“我怎么不会?美人,你想要啥?” “喝水。” 小五摆手,“都走吧,我要跟美人单独相处。” 玉儿还不想走,小五手里的鞭子一扬,“小丫头,你滚不滚?” 玉儿大怒,“你敢这样对我说话,我可是少帅夫人。” “得了,小丫头毛儿都还没长齐呢,你夫人个屁呀,小心我抽你。” 鬼都怕恶人,玉儿知道这野女人不怕她只好愤愤的跟着蓝子出出去。 小五倒了一杯水给雪苼,“给。” 雪苼这才知道她的确不会伺候人,力气大的能把她给撞断,水都洒出一半,幸好不热,否则非给雪苼的手烫出泡来。 雪苼小口喝着,甘甜的白水滋润了她干哑的嗓子,舒服了好多。 她喝完水,发现小五对她伸出手,以为她要拿杯子,谁知她径直掀开了她的被子。 “你干什么?” 小五看着她睡衣下起伏的峰峦,伸手就要碰,“你这个是真的?” 雪苼迅速用枕头挡住,她哭笑不得,“这还有假的吗?” 小五毫不避讳的军装一扒,“为什么你的那么大我的就这么小?” 雪苼一看不厚道的笑了,“那个,你小时候又强迫停止生长吗?” 小五点点头,她盘腿上炕,“一直用白布捆着,咱是占山为王舞刀弄枪的,有这玩意儿怎么当男人呀?” “那为什么要现在在意?” “因为齐三宝那孙子喜欢,他每次都要捏,捏着还说是个煎鸡蛋。” 雪苼笑的肚子疼,这个小五太可爱了,有这个活宝在,她把所有的忐忑和不安都忘掉了,甚至都把自己的处境都忘了。 想起正事儿,雪苼问她:“这里是哪里?” “金华。” 原来是金镶玉的地盘,怪不得她如此嚣张。 “我昏迷了多久?” “就从晋州到金华的这一路。哎呀你别问我,还有,赫连曜他不在,在晋州收拾地盘呢,你见不到他。” 心机被道破,雪苼有些许的脸红,看来这次前后都是赫连曜的安排,那面带铜镜的衣服,那一枪,那一记闷棍,他把每一步都算计到了,却唯独忽略了她。 当她知道他要杀她和孩子的时候,心里又是怎样的绝望? 不过想想也就气平了,她算是还了他一枪,那个时候他也不会好过。 这俩个人,太多的恩怨纠葛,到现在,虽然彼此深爱,却失去了在一起的勇气。 雪苼没有大伤,很快就能下地走动,小五和齐三宝不过是停留了一天,第二天就走了,雪苼要面对的就是金镶玉。 这丫头鬼精灵,看着无害一肚子坏水,因为蓝子出护着雪苼屡屡被她捉弄,不过雪苼也看出虽然被捉弄,蓝子出也心甘如怡,这蓝参谋呀,又是犯了邪了,不过这可是赫连曜的媳妇,真的好吗? 算是没大事住到第五天,忽然传来赫连曜大军归来的消息。 玉儿一下就萎了,别看她口口声声说是赫连曜的女人,但是她怕他,每每被他冰寒的眸子一看,她觉得自己那点坏水儿都要结冰了,所以,在整个赫连军里,她有俩个人是不敢惹的,一个是拿拳头讲道理粗暴野蛮的小五爷,一个就是赫连曜。 整座金华府里金镶玉最大,金大头早就回老家养老去,所以赫连曜一回来就变成了他最大这次打了打胜仗,金华府里天天酒宴宾客,把没过的年给补上,雪苼竟然成了无人管的,就连蓝子出都没有时间来看她。 这种状态好像又回复到在晋州的日子,她也乐的清闲,不过还是跟晋州不一样的,她在这里不怕有人加害,同时又有点失落,她想见赫连曜。 这天,不知道又宴请什么人,竟然还找了青楼的女人拉作陪,远远的就听到一片调笑,好不令人作呕。 可惜雪苼的妊娠反应已经在被枪杀的那一天结束了,最近她胃口不错,能吃能喝的,竟然还长了一点肉。 今晚,丫头送来一碗炖的很烂的羊肉,雪苼竟然很爱吃,结果她就吃腻了,搁在肚子里特别不舒服,又吐不出来,便来到院子里遛弯儿解腻。 这才过了年不久。院子里的一棵梅树刚开,被大雪一压,香气分外的浓,雪苼绕着梅树转圈圈儿,听着远处的琵琶声。 柔美的声音唱的是杜十娘,缠绵挑逗,很有青楼的作风,雪苼不仅跟着哼起来,却不是一样的调子。 想起在云州和红姨她们调笑的场面,不知他们现在可安好?听说傅晏瑾退到了云州,不知会不会为难商号和工厂里的人?梁先生又可安好? “少帅,您慢点儿。”正想着,那边走来俩个人,看着影子无比臃肿,大概是叠在一起的。 太过熟悉的烟草味,纵然是梅花香气都盖不住,雪苼的腿有些软,她看着越来越近的人,竟然一步也挪不开。 雪苼看着越来越近的俩个人,不由得紧紧蜷起了手指。 扶着赫连曜的女人忽然啊了一声,“少帅,那边有个人影,不知道是人是鬼?” 半醉的男人睁着眸子看了看,“傻瓜,少帅我的杀气这么厉害,就是恶鬼也绕行。是个人。” 那女人听说是人就不怕了,娇滴滴的喊着:“谁大半夜的在那里,人吓人,吓死人,赶紧给我出来。” 梅花枝头簌簌一动,雪苼从树后转出来。 地上有雪,天上有月,院里有灯笼,三下一照那女人看清楚了,便对赫连曜说:“哟,哪里来的美人,少帅,您还从别的楼里叫人了?” 赫连曜眯着醉眼睨了一下。“不是。” “那是谁?难道是夫人?” 赫连曜拍拍女人的屁股,“她也配?又老又丑,本帅的女人才十四岁,一掐都出水儿。” 他的大手掐到了女人的屁股,女人骚气的笑,“少帅,你好坏呀!人家一掐也有水的,你要不要看看呀。” “是吗?那本帅可要检查检查了。”说着,他抱起女人,也不分是哪里,一脚就踹开了最近的房门。 雪苼愣住,那是她的房间。 房间里掌着灯,从窗户的帘子上她可以看到不断起伏纠缠的身影。而安毫不掩饰的女人叫喊声更是一分分刺痛她的耳膜。 赫连曜,你这是要干什么?想杀我杀了便是,为何还要这样折辱我? 再者说,你已经有了玉儿,这里还是人家的金华府,你公然这样真的好吗? 雪苼的手指甲狠狠的刺入到手心里,从云州到封平再到晋州,她以为已经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可是面对赫连曜给的痛楚,她还是一丁点儿都受不了。 这偌大的金华府,还想一下子就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地。 雪苼慢慢蹲下,蜷缩在梅树下,她尽可能把身体蜷缩起来。让腿触碰到肚子,虽然现在没有胎动,但她用这种方式让肚子里的孩子给她勇气。 冷风一吹,梅树上的雪簌簌而落,落在雪苼的头上和衣服上,很快她就成了一个雪人。 小腹隐隐有些疼,她不仅委屈的想,宝宝,你是能感觉到妈妈的情绪吗?那妈妈想些开心的,妈妈开心,你也会开心。 开心的,有什么呢? 是和长安一起在港岛上学的日子吗?不,长安下落不明傅晏瑾又如此对她。不开心; 是和爹爹一起出入布庄码头的日子吗?不,爹死了家也回不去,不开心; 是和……赫连曜相处的日子吗?渔村?山里? 嘴角勾起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也许吧,她可以靠着这段好似虚无缥缈的日子过下半辈子。 她这一生,似乎真是天煞孤星的命,跟她在一起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爹娘、长安、胡妈、小喜、小八、赫连曜和傅晏瑾,傅晏瑾他娘说的对,她就是灾星。 也许是心里苦,她来回翻腾着这些,不觉得腿麻也不觉得冷。 直到…… 眼前的光亮被遮住,一股子带着压迫和杀气的气息朝她压过来。 雪苼下意识的抬头,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哭了。也不知道自己长睫毛上沾着细碎的泪珠,她慢半拍的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蹙了蹙眉头,有些哑的说:“你挡到我的光了。” 赫连曜如深夜般幽暗的眸子看着她,转而到了地上,她在雪地上画了一支梅花,不过斜斜的一根枯枝,点缀着几朵小花儿。 赫连曜冷笑一声,忽然往前一步,一脚踩乱了她的图画。 雪苼睫毛颤了颤刚要说话,他忽然伏下身体,如铁的臂膀抓住了她瘦弱的胳膊把人给提起来,将她禁锢在胸前,迫使她和他四目相对。 第一百六十九章:孩子是你的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赫连曜的眸子里盛着火,似乎要把她的脸给烧俩个窟窿。 雪苼现在的处境十分尴尬,她被他提着腋窝脚悬空,只要他一松手她就会被摔在地上。 她摔一下子没什么,大不了屁股疼点,可她怕摔到孩子,所以她不敢动也不敢转眸,就这么被他逼迫着。 男人灼热的大手扣的越发紧了,用力的像要把她捏碎了一样,他咬着牙一点点逼近她,“疼吗?” 雪苼早就细微的抽气,“疼。” “原来你还知道疼,我以为你这个女人没有心!” 对于他这熊熊燃烧的怒火雪苼本就早有准备,再回到他手里始终是要面对的。可是想的和真的面对又不一样,他的话尖锐讽刺,他的手更是毫不怜惜,雪苼脸色发白,再想到刚才他和那青楼女人的种种更觉得屈辱气愤,“赫连曜,我已经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刮随便你,何来这么多废话!” “好!很好!很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月影下眼睛红的骇然。 “早就知道你没心没肺我还何苦跟你废话。”说完,他忽然松开她的肩膀…… 雪苼以为他要把自己摔下去,忙闭上眼睛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双手更是跟爬树一样勾住了他精壮的腰身。 赫连曜闷哼了一声,这个妖精,仅仅是一个动作就把他勾出了火。 他故意撒着手,残忍的欣赏着她细碎乱颤的睫毛,“抱住了,摔着我可不管。” “赫连曜,快放我下来,我还怀着孩子呢。” 她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却提醒了赫连曜:这个女人千方百计不生自己的孩子却跟别的男人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怀上了,这是不是对他最大的讽刺? 她这么糟践他,他还在顾忌什么? 终于忍无可忍。赫连曜捧着她的臀往屋里走去。 屋里的妓女正站在门口,差点给赫连曜踢开的门打到鼻子,她退后一步,看到他怀里的雪苼脸上有了不满,“少帅,不是说不玩双一飞吗?” “滚!”如狮的怒号让女人都没有片刻的迟疑,几乎是跳出了这扇门,赫连曜回身用力踢上,没等雪苼回过神来,她的整个人已经被扔在了铺着柔软被褥的火炕上。 她惊了一下,本能的抱住了肚子,然后缩着身子想爬起来。赫连曜狼一般锐利的眸子落在她的小腹上。他瞳孔一缩,跟着高大的身躯就压下来。 雪苼吓坏了,她缩着身体去躲,“赫连曜,你放开我。” 他嚣张的顶着她,“放开你?尹雪苼,你这个贱货,你又是凭什么命令我?” 他和她之间的关系让她没有像对付傅晏瑾那么紧张小心,几乎是脱口而出,“你会伤到孩子。” “孩子?很好,正好把你的孽种给干下来,我也省了一帖药。” 雪苼如梦初醒,对呀,她跟他说了孩子是傅晏瑾的,他现在也完全相信孩子是傅晏瑾的,所以才百般羞辱自己,不行,她要跟他解释。 想去抓住他撕扯自己衣服的手,“赫连曜,你停下,我要跟你谈谈。” “谈什么?谈在这张炕上我跟别的女人刚做过?你是不是又要嫌脏呀?尹雪苼,我不会再惯你些臭毛病,你以为你有多高贵?不过是给人搞过的烂货!” 他是在骂她吗?骂她是烂货,骂她是贱人?怎么全世界的人都在骂她? 雪苼推他的手忽然失去了力气。春笋般细嫩的指尖在微微的颤抖。 他把她的手捏在手里,举高临下的看着她冷笑,“怎么不反抗了?是不是给我蹭了俩下就起火了?啧啧,你可真够淫一荡的。” 咬着下唇,雪苼的睫毛抖得厉害,不是这样的,赫连曜,你听我说,真的不是那样的。 赫连曜眸色一沉,她在他眼睛里的样子又脆弱又可怜,竟然让他差点没忍住去抱她。 拳头攥到指节发白,他忽然狠狠的咬住了她的脖子。 她惊呼出声,本能的去挣扎,混乱中被他紧紧裹住了双腿,衣衫也给他粗暴的扔到了地上。 她呼吸急促心口剧烈起伏着,月光下的身子白滑细腻曲线玲珑,只是小腹那里微微隆起,穿着衣服是看不出的,但赫连曜熟悉她身体的每一寸,现在唯有那个地方胖了许多。 他的眼睛更加深暗赤红,眼底暗潮翻涌,恨不能立刻把她揉碎了又恨不能把她给吞到肚子里。 再没有一丝迟疑,既然她已经不是他以前的雪苼他又何必再珍惜她,伸手捞住她白嫩的脚丫就把她的整条腿拎起来。 雪苼倒吸了口冷气,她深知他在房事上一贯的孟浪,自己没怀孕的时候每次都是给他做个半死,现在要真的诚心折腾她,那孩子…… 雾气逼上了眼眶,她苦苦哀求他,“赫连曜,不要,不要做。” “不要?你觉得这是你说的算的事儿吗?”他的大手拂过她丝滑的大腿,让她又麻又怕。 抽下腰带,他就要…… 那一瞬间,雪苼尖叫:“不要,孩子是你的。” 赫连曜的身体一顿,不过片刻又笑出声来,“尹雪苼,你这无耻的女人,我足足有三个多月没碰过你,你说孩子是我的,上次在十波亭你又是怎么说的?嗯?”到最后一个字,他咬了后槽牙,带出了凌厉的杀气。 雪苼身上的每一处肌肉都在颤抖,她红着眼睛额上全是汗水,那急促的喘息更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赫连曜,是真的,孩子是你的,上次我是骗你的。” 赫连曜的眸子沉了沉,彻底失去了兴趣。 这个女人,满嘴里都是谎话,已经分不出哪句是真哪句是假的。 他恨恨的拿过腰带,站起来摔门而出。 “赫连曜,孩子真的是你的,他三个月了,我费了千辛万苦才保护下来你怎么就不信?” 听到巨大的摔门声,雪苼像死过去一样,明明这样羞耻的躺着,可是她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汗水湿透了头发。而泪水,已经把思念湿透。 她委屈,她好委屈。 在晋州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她为了守住自己的清白夜里都不敢脱衣服睡觉,甚至说都不敢放松的睡,正因为她的小心谨慎把傅晏瑾的迷药和打胎药全都避过去,没有人知道她在深夜里一次次流下伤心的泪水,要不是因为这个孩子还有对赫连曜的思念,她也许熬不到今天。 看到了日思夜想的人,她多想钻到他怀里,跟他说说自己这些日子的遭遇,倾诉自己的委屈。让他好好亲一亲抱一抱。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十波亭的那一枪彻底打断了俩个人的情分。他对她,只有痛恨,哪怕把她从城楼上诈死弄下来也是为了无休止的羞辱吧。 赫连曜曾经说过,他得不到的东西宁可毁掉,他也说过尹雪苼这辈子生死都是他的人,所以他要把从她那里失去的骄傲、尊严和感情都要统统找回来吗? 被带到晋州她不曾哭,被傅明珠何氏难为她不曾哭,被傅晏瑾下药堕胎她不曾哭,被天下所有的人骂和恨她都不会哭,因为她不在乎他们,她把他们当个屁。可是赫连曜的讽刺羞辱让她崩溃……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连月亮都给她哭没了,房门终于吱呀一声,走进个人来。 雪苼直挺挺的躺着流泪,身上没有寸帛遮掩,她心里是清明的,但是却没力气去管,似乎流不完的泪水顺着脸颊落在枕头里。 娇小的影子顿了顿,终究拿被子给她盖起来,然后像个大人一样叹了口气。 这人正是玉儿,她脱鞋上炕抱着膝盖坐在雪苼的身边,幽幽的说:“其实你也挺可怜的。” 雪苼没有回答她。泪水流的绵绵无尽。 玉儿忽然趴过去,脸几乎要贴在她的脸上,声音透着无限的诡异,“你是不是很痛苦?感觉有苦说不出来?没有人理解你?” 雪苼终于动了动睫毛,透过朦胧的泪光,她看着面前这个像精灵一样的女孩,心里一层层起来毛栗子。 “我说的很对,一定是这样,所以我是给你来解除痛苦的,你乖乖的把这个吃下去,保证你再不用说。”她笑着,特别的天真可爱。却从一个小玉瓶子里倒出了一颗黄色的药丸。 “闻闻,像不像巧克力?很好吃的,来。” 雪苼吓得牙关都颤抖,她拼命推开玉儿想逃跑,可是哭了太久的她身体绵软无力,而玉儿的力气又似乎格外的大。 “你干嘛?本小姐给你吃别不识抬举,你要这样跑出去吗?丢死人了!” 雪苼忽然看到自己光着的身体,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巴掌打在玉儿的脸上,嘶声喊道:“给我滚!” 玉儿手里的东西给打掉了,她并不生气,好像雪苼打的不是她。从瓶子里到处第二颗,是淡绿色的,“来,还有,你吃。” 雪苼一把夺过扔了,“你给我滚,滚。” 她匆匆忙忙的披上衣服,下去打开了房门。 玉儿撇撇嘴,她跳下去走到门口,忽然看了看雪苼哇的哭起来。 她的哭声把丫鬟婆子侍卫都引过来,特别是蓝子出,走在最前面。衣服都没有穿好。 看到他,玉儿终于弯起了嘴角,“很好,不是要跟表子睡觉吗?我让你睡不成!” 她越发的尖叫,头发弄得蓬乱,一张小脸片刻功夫都哭花了。 蓝子出一把拉住她,“这是怎么了?” 玉儿立刻扑到他怀抱里,“大篮子,她打我。” 蓝子出看着雪苼,轻声询问:“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正在这个时候,赫连曜也来了,他看到雪苼衣衫不整还光着脚,顿时眸色深暗起来。 雪苼被惊吓过度,她指着玉儿说:“她,她要毒死我。” 玉儿哇的又哭了,惊天动地的。 “金镶玉,你到底干了什么?”赫连曜的声音冷厉,玉儿打了个哆嗦,果然不敢哭了,而是小声啜泣。 蓝子出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玉儿,你到底对雪苼姑娘做了什么?” 她把手里的药瓶儿摔在地上,“什么毒死她呀,我看她哭的厉害,给她颗药糖吃想哄哄她,谁知道她就这样。” 这金镶玉和赫连曜的亲事是蓝子出到金华来提的,从始至终他都代替赫连曜处理这里的一切,与其说金大头把玉儿交给了赫连曜不如说交给了他,现在玉儿有事他自然是要负责的。 低头捡起药瓶,他闻了闻然后倒出一颗塞到嘴巴里,雪苼此时已经看明白了,这丫头果然是拿着自己当消遣,也不算消遣吧,毕竟她现在是赫连夫人,闹点手段给自己看看也是在情理当中。 这么大个人栽给个小丫头实在是难堪,雪苼手捏了捏衣襟,看着玉儿说:“原来是药糖呀,那为什么你要说是毒药,又说我跟赫连少帅不清不楚的要毒死我,这玩笑真的不好笑。” 蓝子出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这丫头看着天真纯良无辜,他也是吃了几次亏还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但就是对她狠不下心,再说了,她怎么都是赫连曜的人,要教训也轮不到他。 赫连曜长眉一拧,却把矛头对准了雪苼。 “我夫人年幼无知,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就动手?” 我夫人?雪苼听到这三个字后觉得就像有几把尖刀同时戳自己的心脏。 曾几何时,她矫情的在小姐和夫人之间纠结,总觉得不跟了他叫什么夫人。 可终有一天,他指着别人叫夫人,雪苼才知道那个曾经弃若敝履的称呼已经成了她穷极一生的梦。 对外,曾经的尹雪苼已经死了,她养在这金华府的后院不过是赫连曜的一个女人。 认清了这个事实,咽下了这口闲气,雪苼终于漠然道:“那是雪苼不识抬举见不得夫人的天真烂漫,可这打已经打了,少帅若是气不过就替夫人打回来吧。” “你……”赫连曜被不深不浅的碰了个软钉子。想维护她都难,便转头对蓝子出说:“你来处理。” 蓝子出头都大了,这里里外外都是少帅的女人,他一个参谋长哪里管的了家务事。 他想息事宁人,“都是误会,我看就算了。” 没想到颜玉竟然也听话,“好,我也算了。都是我不好,不该把药糖随便拿着给人吃。” 赫连曜对身边的人说:“送夫人回房。” 金镶玉一蹦一跳的走了,还跟蓝子出挤眼睛。 赫连曜看了尹雪苼一眼,“你也给我进去,少在这里丢人现眼。” 雪苼忽然曲膝,给赫连曜跪下了。 曾经的尹雪苼是怎样的高傲,怎么会随便给人下跪? 赫连曜瞪视着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少帅,我觉得我留在这里不妥,会破坏您和夫人的感情,不如您就把我给放了。” 赫连曜冷笑,“放了你?去云州找傅晏瑾吗?” “不,我想去港岛找我弟弟。” “港岛?”赫连曜噙着这俩字,“我倒是忘了,你在港岛还有个弟弟。” 雪苼忽然紧张起来,她差点扇自己嘴巴子,提什么不好提起了这个。 “你就给我在这里好好呆着吧,你这样的人不适合有亲人,省的给他带来无妄之灾。” 他这话倒是提醒了雪苼,是呀,云生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不能去祸害他。 她神情恍惚的爬起来,伸手揉了揉膝盖,转身往屋里走,边走还边嘀咕,“是呀,我是个不祥人,谁跟我在一起就会遭遇不幸,我还是老实呆着,我哪里都不去。” 蓝子出看了赫连曜一眼,“少帅,夫人她……” “不用管她,以后管着点金镶玉,不准她接近这里。” “是。”蓝子出答应着,他忧心重重,总觉得雪苼不太正常。 雪苼刚走进屋里,忽然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她身形晃了晃,若不是扶住了桌子,就倒在地上。 抖抖瑟瑟摸出了手帕,慢慢擦去满嘴的血腥,她咳血的毛病不是一天了,吃了很多药也没有管用,难道终有一天要栽在这病上? 雪苼心里一阵阵发凉,靠在窗边看着那轮孤月半天。 第二天,她起的晚,半靠在被窝里一阵阵发晕。 昨晚蓝子出亲自给伺候雪苼的丫头上了课,不要因为她们都是金镶玉的人而慢待了雪苼,否则把她们送到军营里当军妓。 丫头们这才感到了害怕,也不敢怠慢,听到里屋传来声音忙进来伺候。 两个丫头一个捧着水盆一个拿着雪白的毛巾,“姑娘,梳洗吧?” 雪苼只觉得喉咙里又肿又痛。她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她张大了嘴巴,自己都不敢相信。 丫头觉得奇怪,“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雪苼手按在喉咙处,发出嘶哑的几声,然后指指嘴巴。 俩个丫头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机灵些,把自己手里的东西放下,“我去找大夫。” 丫头跑的急,差点撞到了穿着一身红衣的玉儿, “站住,你急急忙忙的去投胎吗?” 丫头忙站住,“小姐,大事不好了,后院住的雪苼姑娘忽然失声了,我去给找大夫。” “失声?”玉儿一脸的兴奋,“昨晚哭哭的吧?我就看那个哭法嗓子会坏,行了,你去伺候着,我让大夫来。” “是,小姐。” 玉儿扔了一颗松子糖到嘴巴里,失声,这么好玩。她还没见过呢。 派自己的心腹小虎子去找来给家里惯常看病的大夫,又仔细的吩咐了两句,才放人过去。 大夫给雪苼诊脉,又让她张嘴看了喉咙,最后开了些清火去热的药,雪苼却一个劲儿摇头,她指指肚子比划半天才让大夫明白她是有孕在身。 大夫这就犯难了,是药三分毒,难保对胎儿没有影响,最后药都没有开就走了。 他去跟金镶玉复命,建议让雪苼去大医院看看,玉儿摆摆手。“我懂了,你走吧,有人找你问起就说风寒上火过段时间就好了。” 大夫虽然觉得这样很不道德,但是碍于金家的势力只好妥协。 这天赫连曜被商户乡绅请去参加开工宴,一直到掌灯才回到府里,他带着一身酒气坐在客厅里。 晚上自然是有欢乐的节目等着,但是他没有心思,这一整天都在脑子里徘徊着雪苼的脸,他几乎要忍不住闯到她房间里去把她给抱在怀里,可是作为男人的骄傲让他不能低头。 他知道越是这样心里就越乱,便摇摇晃晃的回到了卧房。 刚走到床前,忽然看到一个女人背对着他在睡着?赫连曜皱起眉头。虽然是喝醉了,但作为军人的警惕,他立刻拔出了枪…… 床上的女人吓得尖叫,推开被子转过身,“少帅,是我。” 赫连曜醉眼朦胧,眼前的女人黑发长眉,一双杏眸水润清透,正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雪苼?” 女人听了后立刻伸出一双粉嫩的藕臂缠住了他的脖子,“少帅,是我。” 雪苼在床上躺了一天没有丝毫的好转嗓子反而疼得越来越厉害。 白天大夫来看时候说的话很明白,希望她去找大医院看看。她自己不怕死,可是却怕给孩子带来不好的影响,辗转了半天,她只好起身来找赫连曜。 她怕有人从中阻挠,所以是偷偷来找的。一路上躲着人,等到他卧室门口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 她手放在门上刚要敲门,忽然听到里面传来娇媚婉转的声音,“少帅,你好坏呀。” 手指就像被针扎一样僵住,她瞪着那门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要做什么。 心就像破了一个洞,然后撕卷着雪花的北风呼呼的灌进来。冷的让人发颤。 她把手指蜷起慢慢放下收到了身侧,然后转过身去。 回去的步子比来的时候更沉重,每一步,似乎都是踩在雪窟窿上。 眼眶里干涩疼痛,可脸蛋却干巴巴的,没有一滴泪。也许,昨晚,她把该哭的都哭完了。 雪苼离开了赫连曜的卧室,一路再无回头。 房间里,女人伸手要去脱赫连曜的衣服。 忽然,他有力的大手掐住了女人的脖子,“你是谁?” 女人顺着他刚才叫的说:“我是雪苼呀。” “雪苼?” “少帅。我来伺候您休息。” 赫连曜忽然按住她把她给钉在墙上,“你撒谎,雪苼身上从来没有这么重的脂粉味道。” 砰,女人给他从窗户扔了出去。 此时,雪苼正好走在他窗外的那条道上,只要一回头就可以看到这一切。 第一百七十章:我用俩个丫头跟你换她一个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女人被赫连曜扔在雪地里顿时就晕了过去,她落地的声音挺重,震的树上雪都簌簌的落,有一块儿还落在了雪苼的脖子里。 雪很凉,却没有她的心凉,赫连曜天天换女人夜夜当新郎,是为了报复她在晋州跟着傅晏瑾吗?可是赫连曜,你知道不知道,为了保住清白我过的多辛苦。 雪苼双腿像灌满了铅,一步一步挪回了房间,进门后她就倒在了炕上。 夜这么长,她这么冷。 屋外,赫连曜站如松,长长的影子落在地上。 丫头看到他吓了一跳,“少帅,您怎么不进去?我去叫姑娘。” 赫连曜一摆手,“不必了,她睡了吗?” “睡了,姑娘今天不太舒服。” “不舒服?” 见赫连曜要发怒的样子,丫头忙回道:“就是有些风寒喉咙痛,已经看过大夫了。” “没别的吗?” “没有了。” “嗯,好好照顾她。”说完,赫连曜转身离开。 丫头吓得拍拍胸口,金镶玉不准把雪苼的病情透漏给赫连曜, 第二天早上起来,她的嗓子竟然不疼了,她以为好了,高兴的想张开嘴巴说话试试,哪知道一张嘴就喷出一口黑紫色的血。 看着血珠子顺着指缝滴滴答答的落下来,她的心都凉了。 这座府就像冰雕的一样,处处透着冷,她所熟悉的蓝子出齐三宝等人都不在这里,而赫连曜估计是怕她被以前的旧部认出,给圈禁在这小院里哪都不能去。 她想看病她不想死,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她想解开这些误会。哪怕赫连曜不要她了,她也不能这么窝囊的被囚禁下去。 雪苼知道如果她自己放弃就真的没有人帮她,于是她开始像个正常人一样注意这府里的一切, 她手上有个镯子,出去后当了估计看病没有问题,关键就是怎么从这个戒备森严的金华府溜出去。 她找机会,机会也来了。 金镶玉生日,府里给她大摆宴席。 一大早儿,一盒一盒的礼物就往金镶玉屋里搬,看着非常热闹。 不过这热闹跟雪苼没有什么关系,她的房间静的出奇,只有俩个丫头在外面唠嗑。 “小姐收到了好多礼物。有这么大个的夜明珠,还有好漂亮的玉镯子。” 另一个丫头说:“你真没有见识,小姐哪年生日不收这些东西,照我说,还是少帅送的东西最有意义。” “少帅送了什么?我怎么没看到呀。” “我不告诉你。” “哎呀好姐姐,就跟我说了吧。” 那丫头卖了个关子,“少帅送的是一把银色的手枪,就巴掌那么大,看起来好精致。” “送手枪?亏他能想的出来。” “你懂什么呀,他这是爱我们小姐,送枪保护她。” “咳咳。”雪苼的咳嗽声让俩个丫头想起屋里还有一位,年纪的一点的丫头挑开帘栊问道:“姑娘,您可是渴了?” 雪苼摆摆手,那丫头想去凑热闹得赏钱,便说道:“姑娘,前面要我们去帮个忙,您要是没什么事儿我们就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雪苼点点头,答应了。 等脚步声离去,雪苼才用帕子捂住嘴巴一连串的咳嗽。 等打开帕子,不出意外,又是一滩黑血。 原来赫连曜一直用这招来讨好女人,她根本就不是唯一。 雪苼一刻都不能等了,趁着自己还没疯之前。她要离开这里。 趁着宾客盈门家里乱,她去翻出了丫头的衣服换在身上,又把长发绑成了辫子,偷偷的溜到了后门。 和一路上上她都低头行走,遇到几个士兵竟然都没有问她,她一路顺利的走到了后门。 可是大白天的后门竟然落着锁,她出不去。 雪苼气的眼前一阵阵发黑,都到了这个份上她万万不能退缩,看看左右,在墙根的地方有一木梯子,看来是园丁修剪花枝用的,还没来得及拿走。 雪苼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攀爬上去,刚要上墙忽然听到有人说:‘小丫头,你是不是偷了什么东西,竟然敢翻墙而出?’ 雪苼心下一惊,低头一看原来梯子处站着个穿条纹西装的男人,油头粉面挂着怀表链儿,一看就是个纨绔。 她不能说话自然不能申辩,也没管他,咬牙就要把木梯子拎起来放在墙的外面。 那人手疾眼快,一脚把木梯子踢开,“你感激下来,要不我喊人了。” 雪苼恨得牙根痒,这是哪里来的混账东西,纯粹给她搅局。 院墙甚高,就算她没有身孕也不敢贸然跳下去,更何况肚子里还有个小包子,她又不能说话,蹲在墙头上干着急,样子甚是滑稽。 那纨绔看的欢乐,“你说话呀,你说你要干什么,不说我可就把你当贼了。” 雪苼一急,哑着嗓子喊了几声,但是她说什么纨绔一句也没听懂。 “原来你是个哑巴呀,好可惜,这脸盘子长得还挺正。算了,可怜见的,给你。”说完,那纨绔说着把梯子给搬过来,还好心的往上递给她。 雪苼伸长胳膊去拿,露出雪白的皓腕以及手腕上的翠玉镯子。 纨绔见了睁大眼睛,“好你个小贼,本少爷差点给你骗了,哪有丫头戴着这么好的镯子的?你给我下来!” 他去拽她,雪苼却用力拽梯子,可是她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拽的过一个男人,梯子给他摔了,连人也给拽下来。 雪苼惊呼,她是万万不能摔到的,为了保护自己她只好用力去抱纨绔,那纨绔也是个银样镴枪头,给雪苼一抱就倒在地上,他成了雪苼的肉垫子。 虽然还是磕疼了,但这具肉垫子还是发挥了点作用,这少爷平日里酒色财气疏于锻炼身上也肉绵绵的,不怎么硌人。 雪苼压在他身上,着实是笨了些,刚要起来却给他攥住了手腕,热烘烘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脸。“细看你更美,这肌肤就跟雪一样,你莫非是雪生的?” “万奎表哥,你这是做什么?”一道略带嘲弄的稚嫩声音,跟着红影一闪,金镶玉已经来到他们身边。 雪苼趁机摆脱纨绔,她刚站起来就对上了赫连曜冰冷幽暗的眸子。 他看着她,瞳孔紧锁,似乎要把她给撕碎吞噬。 雪苼双腿一软,差点又摔在地上,那爬起来的万奎顺手扶住她,“丫头。你怎么了?刚才摔到了吗?” 雪苼无法说话,她现在一阵阵头晕,没有甩开万奎的手。 看着握住雪白皓腕的那只男人的大手,一股无名火砰的就燃烧起来,赫连曜嘴角微沉脸色沉郁,就连温度也下降了好几度。 万奎却不会看脸色,他对玉儿笑嘻嘻的说:“好你个玉儿,府里有这样的宝贝竟然不让我看,这丫头我要了,今天就带走。” 玉儿瞥了赫连曜一眼,大有看热闹不嫌弃事儿大的意思,“表哥。这丫头可不是我们金家的,这是赫连少帅的人。” 万奎伸手就要去碰赫连曜的肩膀,“那就更好办了,表妹夫,一会儿我给你送俩个来,换你你这一个,这丫头我带走了。” 没等他的手碰到赫连曜,就给他的大手紧紧握住,“万少爷,请叫我赫连少帅。” “叫什么不是叫,你放手,哎。疼疼疼。” 万奎这头疼那头也放开了雪苼的手,赫连曜这才松开了手。 万奎揉着手腕,一脸的不悦,“最不喜欢跟你们当兵的打交道了,太粗野。那个人我带走了,再见。” 赫连曜忽然长腿一伸,刚迈出步子的万奎就给他一脚绊倒,摔在地上来了个狗啃泥的姿势。 “你。你……哎,你怎么把她给抱走了?” 原来,赫连曜双管齐下,把人绊倒后接着长臂一伸,就把雪苼给抱起来。 深邃的直直瞪着她。射出的寒光令人心颤,他冷声对雪苼说:“你想跟他走?” 雪苼很怕现在的赫连曜,觉得他一身的戾气,而且万奎这人看着也没那么坏,她跟着走后可能有几乎去看嗓子,便点了点头。 万奎看到了顿时高兴起来,“表妹夫,她说她乐意。” “那是你看错了,而且我再告诉你一遍,叫我赫连少帅。” 说完,他对身后的侍卫说:“把表少爷给我送出去。” 一左一右俩个侍卫把万奎架起来,那厮哀嚎。“放开我,赫连曜,两个不成我再加呀,我是个生意人,我要跟做生意。” 赫连曜抿着薄唇,额上青筋跳动,显然是压着火气。 雪苼害怕,从他身上挣扎着要下来。 他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手上的力道重了重,说出的话也很伤人,“尹雪苼,你勾男人的本事真行呀。你是我见过最淫荡的女人!” 本来就知道他不会说什么好听的,但冰冷无情的言语还是跟利刃一样划过她的胸口,疼的她手指都在细微的颤,“啊,啊啊。” “叫什么叫,一会儿留着力气床上叫。” 他的手臂几乎要把她给勒断,抱着她往她的房间走去。 金镶玉愣在原地,她好歹也是赫连曜要娶的女人,他敢把她当空气! 可是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个男人根本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她现在手里没人没权,哪里敢跟他叫板。 赫连曜一脚踹开房门,把雪苼扔在了炕上。 即便炕上铺着软被,雪苼还是觉得身体给摔疼了,她下意识的抱住了肚子。 赫连曜在下面看着她,透着一股要把她给撕碎的危险。 雪苼心下大骇,他是要多自己做什么吗? 不过下一刻她否定了自己的看法,赫连曜转身离去,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 雪苼忽然后悔了,她该跟他说自己嗓子的事情,让他带自己看医生的,可他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他。 雪苼忙下地,想去追他,可是却看到他宠溺的摸了摸金镶玉的头发,还轻柔的揉着,很是缠绵的样子。 雪苼茫然无从的站在那里,忽然不知道眼睛该看到哪里。那是他的夫人,在这个时代十三岁结婚的也不是没有,而且他们都很好看,实在算不上恶心,而且还有点赏心悦目。 赏心悦目! 雪苼忽然猛地甩上了门,她嫉妒了,疯狂的嫉妒。 赫连曜,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一次逃跑没有成功,她知道再无机会,而且赫连曜和金镶玉在一起的一幕深深的刺痛了她。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赫连曜了,他纵情声色他无情无义,她和宝宝也不想要他了。 这一整天她都没吃什么,晚饭的时候就喝了点水,像个僵尸一样躺在炕上熬她的漫漫长夜。 夜晚的时候身体的各个部位都放松下来,嗓子里的疼痛就更明显了。 她翻来覆去也不知道辗转了多少回,刚要朦胧睡着,忽然被一声巨响给吵醒。 雪苼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无措的坐在那里,大眼空洞茫然,看着门的方向。 男人披着一身雪花而入,他瞪着她,眸子猩红,忽然扑上来钳住了她的下巴,“尹雪苼,你竟然想逃走?” 雪苼终于清醒过来,她眨巴着大眼睛,“我不是要逃走,我是想去看病。” 可是她的话在赫连曜的耳朵里只是没有意义的几个声调,他忽然羞恼,“你现在连话都不愿意跟我说了吗?一见面就喊就叫,好,我让你喊个够!” 说着,他高大的身躯就压上来。轻而易举的擭住了她娇嫩脆弱的唇。 熟悉的气息这次却不是带给彼此的愉悦和兴奋,雪苼被他的唇堵住不能呼吸,嗓子里疼得跟针扎的一样,她反抗推拒,不配合的去乱动,想拜托他。 “敢拒绝我?”他浓重的酒气喷洒在她唇畔,跟着毫不怜惜的咬住了她的下唇。 疼,很疼,疼的雪苼头皮都发麻。 血腥的味道在两个人嘴巴里蔓延,他吮着她的血,像西方传说中的吸血鬼,要把她变成他的点心。 雪苼想死的心都有了,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血腥和女人柔软的娇躯都让男人兴奋的不能自已,赫连曜已经有好久没有碰过她,更没有碰过其他的女人,那些妓女不是找来气雪苼的,是他真的想从别的女人身上找快乐,他想,不过是鸟大的点事儿,发泄了就不会再惦念她。可是不行,看着那些女人他根本提不起劲儿,脑子里全是雪苼哀怨的小脸儿,这个女人是毒,他已经病入膏肓,这辈子恐怕唯有她才可以做解药。 他不想再忍也不愿意再忍,今天她跟万奎那么亲密,竟然亲口承认要跟万奎走,还想着要逃跑,为什么,为什么她就不能好好的呆在他身边? 为了把她从晋州城里偷出来又为了能让她安然呆在自己身边,他机关算尽甚至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五姨太给收买了,可是她为什么就不领情?就因为这个孩子,她怀着傅晏瑾的孩子,难道要自己说没关系,我赫连曜这个绿帽戴的很开心以后把他儿子当我亲生的吗? 这才是最大的症结所在。赫连曜太在乎雪苼怀孕这件事了。可是她不乐意跟着他,不惜毁了身体也不给他生孩子。傅晏瑾不一定有自己的手段,而且他向来对雪苼百依百顺,要不是她自己愿意,又怎么能怀孕? 越想越生气,他觉得眼睛都要燃烧起来,几下就撕了雪苼的衣服,这次不管她怎么哭怎么不愿意,他还是强要了她。 那种久违的快乐从头皮到四肢再到浑身的毛孔,他颤栗着,低吼着,一遍遍把自己不能说的真情倾诉给她。 可这种盛情不是两情相悦的时候就变成了一种折磨。 虽然到了最后雪苼也有情动,但也是痛苦大过欢愉,特别是她忌惮着孩子,心理上就受着折磨,可以说,这是一场酷刑。 这一晚,赫连曜翻来覆去的把雪苼折腾了四五次,直到她最后晕了过去。 大半夜的他让人去烧水,抱着她去洗澡。 洗澡的时候他又蠢蠢欲动,可是雪苼人还晕着,他不是禽兽只好忍着。 洗过澡后他抱着她去睡觉,跨过这个坎儿他就不打算放手,不管怎么样,雪苼都是他的。 天色微明的时候。雪苼给痛醒了。 已经不是嗓子疼那么简单了,她浑身都在疼,可是最明显的是来自小腹那里的一阵阵的钝痛。 撑着手臂起来,她掀开被子一看,腿间有两道血线蜿蜒。 “啊!”她发出了一声惨叫,把旁边的赫连曜给惊醒。 他一眼就看到了她腿间的血,一把就握住了她的手,“别害怕,我去给你找大夫。” 大夫很快就到了,可是一看这情形就吓坏了,“夫人这是动了胎气恐怕要流产,我先给止血,这要去西医院治疗。” “流产?”赫连曜觉得老天都在帮他,没有这个野种他和雪苼又可以回到从前了。 用大氅把人给裹住,他下命令,“备车,去医院。” 他还是不忍心让雪苼受苦,如果赫连曜还有一点赤子之心,那么也只是对雪苼。 金华这种小地方没有医院,他让人开车去晋州,那里有间教会医院。 昨夜落了雪,现在出了太阳融化,路上甚至泥泞难行,俩个小时的路程走了三个小时还没到。一个没留神,汽车掉在了坑里。 赫连曜眸子都要冒火了,他轻柔的把雪苼放在一边,然后大声喊:“下去推车。” 司机和小石头拦住了他,“少帅,您在一边等着,我们来就行。” “再叨叨我一枪崩了你们,快!” 司机开车,他和小石头推,用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汽车推离了泥坑,他弄了一身的泥浆。 却顾不上这些。他上车抱住雪苼,吩咐司机:“快些。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医院,这期间雪苼几乎是半昏迷的,血断断续续的在流。 她清醒的时候一直在喊:“孩子,我们的孩子。” 但是赫连曜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他无力的安抚着,“雪苼,你坚持,坚持到医院。” 医院里看到送进来个满身是血的女人,顿时出来好几个医院和护士,赫连曜却不让任何人碰雪苼,跟那个大胡子老外差点动手儿。 幸好蓝子出也在晋州。他匆忙赶来把赫连曜给制止了,把人放下的时候赫连曜染着血的手一直在抖。 蓝子出很是无奈,他又不傻,看到了雪苼脖子胳膊上全没有一块好皮,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低声对赫连曜说:“少帅,既然真爱为什么要伤害?” “闭嘴,够给我闭嘴。” 蓝子出不敢再多说,吩咐下属给赫连曜取了干净的衣服来。 赫连曜闷不做声的擦着手,他怎么觉得那个大胡子外国人有点眼熟?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忽然一个护士跑出来问:“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已经一身齐整的赫连曜站起来,“我。” “请跟我来。我们医生要跟您谈谈。” 被带到另一边门里,刚才那个大胡子医生正在等着他。 “阁下,您的孩子保住了。” 这样还保住了,赫连曜淡淡的应了一声。 “阁下,但是您的夫人有事。” 赫连曜一听这个立刻起身,他手揪住衣服的胡子,“你说什么?雪苼她怎么了?” 老外疼的直抽冷气,“放手,你们军人真没有礼貌。” 赫连曜把手劲儿松了些,“你说我夫人怎么了?” “她的喉咙发炎的厉害都咳血失声了,你们为什么都不给她治疗?还有她身上的伤痕,虽然这不是我能管的。但是阁下这样欺负一个女人,太没风度了。” 赫连曜不听他这些话,他颤声问:“你说她失声了?说不出话来了?” “难道你不知道?我的上帝,有你这样做丈夫的吗?你不是她丈夫吧?” 赫连曜一把把他给掼在椅子上,推开抢救室的门,大步走了进去。 里面全是女护士和医生,看到他进来都吓了一跳,一个年纪大的修女样的女人来推他,“先生,请您出去。” 他把修女推开,快步走到雪苼面前,她躺在白色的床上。脸色惨白嘴唇干裂,若不是微弱的呼吸,都会让他以为那是一具尸体。 手指颤巍巍的落在他脸上,“雪苼……” 雪苼连睫毛都没动,安静的像是睡着了。 “她怎么了?你们不是说她好了吗?”说着,他拔出枪,“你们都给我听着,要是治不好她,我让你们全部都给她陪葬。” 跟过来的大胡子医生直翻白眼儿,这个野蛮人! 雪苼的嗓子拖的太久,只好做了扁桃体切除手术,这东西别说在国内,国外都很少有,虽然只是个小手术,但听到是要从她身上切去一部分,赫连曜签字的时候手都在发抖。 手术很成功,雪苼被推到了病房,赫连曜一步不离的守着,心里懊恼的想要杀人。 雪苼这么重的病他竟然一点也不知道,他身边的人也没有露出一点风,他记得那晚照顾她的丫头说她风寒喉咙痛,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吗? 病房里,雪苼已经醒了,她看着推门而入的洋人医生,不仅一愣。 第一百七十一章:重新戴上了戒指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洋人医生看着雪苼,不由得百感交集。他抹抹脸,颤声说:“雪苼,还记得我吗?” “约翰?”雪苼说不出话,她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认得。 约翰留起了胡子,她差点没认出来来,想来他也不过三十多,这满脸的胡子再就加上发胖的身躯,完全失去了以前西方美男子的样子。 约翰拉住她的手亲吻了一下,胡子极其扎人,他对雪苼说:“离开这里后我才发现我很爱这个国家,我现在已经结婚了,娶了一个你们国家的女人的护士做妻子。” “恭喜你。”雪苼用一个笑容来祝福。 约翰很是担心的看着她,有很多话想问她,但是现在她不能说话问了也白搭,只好给她把被子拉了拉,“你先好好休息,有事按铃。对了,那位将军一直在外面等着,你要见他吗?” 雪苼摇摇头,意思自己不想见。 约翰出去后帮她把门给带上。 赫连曜见医生出来,他立刻迎上去,“人醒了没有?” “阁下,夫人还没醒,她刚做完手术很虚弱,请不要打扰她休息。” 赫连曜只好退回到座位上,约翰偷眼看着他,这男人就算垂着眼睛不语的时候都是满脸戾气,他是残害雪苼的凶手吗? 快步离开,他不敢再在这里逗留。 赫连曜发现这老外在偷偷看他,不由得拧起了眉头。 石头对他说:“少帅,要不您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守着,等夫人醒了您再来。” 赫连曜不理会他的话,而是吩咐道:“你去查查这个西洋医生的底细,我总觉得他眼熟。” 石头走后他就闭上了眼睛。此时的他也是身心疲惫,睁眼闭眼都看到雪苼倒在血泊里的样子,他的心是真的疼。 浅浅的眯了一觉,蓝子出和齐三宝都没敢打扰,可是石头一回来他就醒了,石头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倏然睁大了眼睛,站起来就推开了雪苼的病房门。 病房里安静的很,赫连曜不由得放轻了脚步,走到了床边。 雪苼是真的还在睡,一张小脸儿苍白如纸,没有一点血色,如云的秀发乱蓬蓬的散在枕头上。因为出汗的缘故,不少发丝黏在了脸和额头上。 睡着的她安静如斯,没有棱角也没有漠然,让他心疼又心慌。 轻轻的搬了把椅子在一边坐下,他伸手想去摸摸她的脸,可是到了半空又落下,拇指和食指对着搓了搓,他怕吓到她。 最后,改去握她的手,她的手跟他的大手一比非常的小,一根根手指纤细白嫩,就像上好的玉管子,在无名指上有个浅浅的印子,那是戴戒指的痕迹。 他低头,解开了军装的衣领扣子,摸出了曾经属于她的那枚戒指。 当日,她给他写信要他突围,怕他不信附上了这枚戒指,可从那一刻就是他们噩梦的开始,大概取下来就真的不吉利。 他扯断挂绳把戒指取下来给她戴在了手上。 雪白的皮肤趁着粉红晶光的戒指分外好看,赫连曜把她的手塞回被子里,皱紧的眉头这才舒展开。 许是太累了,呼吸着属于她的气味让他觉得分外安心,不觉就睡了过去。 雪苼一动。发现自己的手在一只热乎乎的大手里。 她不用看就知道是谁,微微一动,把那只手从他的手里给拿出来。 她太伤心了,这个可恶的男人竟然想用那种方式把孩子给做掉,那可是他自己的孩子呀。 就算傅晏瑾卑鄙,他都没有真的强迫过自己。反而是赫连曜,他这个自己最爱的男人,却给了她这么大的羞辱和伤害。 雪苼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一颗珠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她一动赫连曜就醒了,睁开眼睛刚好看到她落泪的一幕,顿时心就像被烙铁重重的压下去,疼的他紧紧攥起手指。 “你饿不饿?医生说现在可以吃一些凉的流食,我让人给熬了粥凉着,现在刚好喝。” 雪苼紧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 她这样虐待自己他很生气,但知道不能再过于逼迫她,只好站起来说:“我让别人进来伺候你。” 赫连曜找了一个护士专门负责雪苼的护理,安排好一切的时候他带着人离开了医院,只剩下一队侍卫守护雪苼的安全,顺便也看着她。 那名护士端着粥走到雪苼面前,“夫人,起来喝点吧,你起码要在医院里呆上十天,吃点东西好得快。” 雪苼睁开了眼睛,她不拒绝食物,只是拒绝赫连曜。 护士帮她坐起来,看到了她手上的钻戒,“真好看,夫人这是粉红钻吧?” 雪苼失神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这枚戒指,记录着她和赫连曜之间的分分合合,从第一次他从京都买来却给她扔掉再到后来她在他和八小姐的婚礼上再次扔掉再到镜子山送到他手里,此时又回到了自己手上,却失去了初初的光芒。 见她的样子很是伤心,护士忙转移话题,“夫人,我是约翰的太太,我叫舒嫚,我经常听他提起您,说正是因为您他才想娶一个中国姑娘。对了,我来照顾你也是他安排的,他现在是这个教会医院的院长。” 雪苼仔细打量了护士,她是个很朴素热情的女人,皮肤微黑身段苗条一头短短的黑发很利索。 “你现在虽然不能多说话,可是你可以试着说俩句,慢慢的来,试试。” 雪苼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说话了,她差点绝望的以为自己从此就变成了哑巴,她张开嘴巴,轻轻的发出了一个音节“你……” 声音很轻,要不仔细听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是确确实实能说话了。 雪苼很高兴,继续说下去,“你好,谢谢你。” “不客气,好了,您不要再说了,要好好保护嗓子。” 雪苼点点头,表情舒展了许多。 舒嫚喂她喝完一碗粥。又喂了她一碗温水,她看了看她的肚子,“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雪苼摇头,“还好。” “你身上的伤我都看到了,是那个男人给弄的吗?” 一问这个,雪苼沉默了。 舒嫚忙说:“我知道问这些是唐突了,但是约翰很担心你,那个人看着不像个好人。” “我的事你们不要管。”雪苼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话嗓子有点痛,可是又觉得太过生硬,便补充了一下,“很危险。” “不要紧,我们不害怕。只要能帮到你。一个男人这么伤害一个孕妇,是人都看不下去的,当然他身边那些都不是人,是狗。” 雪苼莞尔,要是赫连曜知道有人敢这么骂他是不是要气的跳脚。 但是无论如何,她这次不能再连累别人。虽然对赫连曜死心了,但是她还是要想跟他解释清楚,起码要让自己的孩子在出生前不再颠沛流离。 赫连曜正和三宝他们议事,忽然侍卫进来说了几句,赫连曜顿时一巴掌拍裂了桌子。 他站起来往外走,三宝在后面紧追,“少帅。这是干什么去?” “尹雪苼要跑!” “什么?” 齐三宝和蓝子出对视了一眼,俩个人立即跟上,蓝子出边追边喊:“少帅,您别动粗,夫人她有身子……” 齐三宝狠狠的踹了他屁股一脚,压低声音骂:“蠢蛋,哪壶不开你提哪壶,是少帅的种吗?” 蓝子出顿悟,不过他很快皱起眉头,“我就觉得这事儿不对头,你看夫人跟着少帅那么久都没动静跟傅晏瑾就有了呢?” 齐三宝张大了嘴巴,“你是说少帅不行?” “闭嘴。我才没这个意思。” “哎,老张不在,要是他在就好咯。” 蓝子出不解,少帅行不行昀铭怎么会知道,他又不是女人。不过提起了倒是让人惆怅,蓝子出叹了口气,“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哎,少帅不见了,快追。” 俩个人光顾着说话去了,都没发现赫连曜已经没影儿了。 赫连曜到了医院后一脚就踹开门,看着空荡荡的病床攥起了拳头。 “少帅。人抓来了。”俩个侍卫押着舒嫚进来,后面跟着把约翰也给押了进来。 约翰一进来就去护舒嫚,“亲爱的,你没事吧?” 舒嫚摇摇头,“我还好。” 约翰冲着赫连曜大叫,“阁下,你这是要干什么?” 赫连曜冷冷一笑,“约翰医生,好久不见。” 约翰摸了摸胡子,“我见过您吗?” “要跟我装傻?”赫连曜的皮靴踩在地上发出震慑人心的声音,他一步步走进,带着白手套的手忽然捏住了舒嫚的下巴。 约翰吓得大叫。“你要干什么?” “我想让你长点记性,约翰大夫。” 约翰额头上冷汗滚滚,这帮子军阀一个比一个不讲理,他不敢以卵击石,只好妥协,“赫连少帅。” “终于想起来了。”赫连曜放开舒嫚,“我不想对女士无礼,但是我的夫人,雪苼呢?” “夫人?雪苼她是您的夫人?” 面对约翰的质疑,赫连曜眯起眼睛,“对,她是本少帅的夫人。” 约翰的中文十分的流利。就连国人的表情他也学的入木三分,他讽刺的说:“看看雪苼狼狈的样子,怀着身孕被虐待成那个样子,嗓子发炎几乎把喉咙都烂掉了也没有人管,少帅,要您是她的丈夫,您觉得合格吗?” 他的话句句诛心,戳在赫连曜的最痛处。 “大胆!”一个侍卫伸手就推了约翰一把,要不是约翰体积庞大,就给推倒了。 他接着要揍约翰,给赫连曜制止了,他狭长的眸子缓缓收剧,充满危险的看着约翰,“你这是要替她打抱不平?” 约翰是个耿直的外国人,他对雪苼的感情一直都是中世纪骑士精神,充满了仰慕和爱戴,当看到雪苼被如此虐待,他真忍不住了,既然已经开口他索性豁出去。 “雪苼纯洁善良,是个难得的好女孩,你既然得到她就该好好珍惜。这般折磨凌辱她你还配做人家的丈夫和爸爸吗?” 赫连曜眸中的杀气大盛,他步步逼近约翰,他长得高,即便身为欧洲人的约翰也和他差不多,但是气势上却差的太远,就给他看的矮了下去。 “约翰大夫,你的夫人还在这里呢,你这样对另外一个女人,你问过她的感受没有?” 舒嫚心里虽然有酸涩,但是却很正义,“你不用问他,他做的事我都赞成。你的夫人在你走了后虽然没哭,但是我看出来她一直很难受。” “她……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有,她说孩子……” “你们在干什么?赫连曜把人给放了。”雪苼从外面走进来,看到面前的场面吃了一惊,以至于不得不说话。 她的声音哑的厉害,要不仔细听都听不出她说了什么,赫连曜心里一痛,摆手对侍卫说:“把人放了。” 他走到雪苼面前,拉起她冰凉的手,“你去哪里了,穿的这么单薄。” 雪苼身上只穿着医院的病号服,长发乱乱的披在肩头。 跟在她身后的护士吓坏了,抖着声说:“我带夫人去做检查了。” 赫连曜猛地回头瞪小石头,他吓得缩了脖子,都是怕人没了少帅怪罪,看到不在病房没搞清楚就通知了少帅,结果弄了这么一场乌龙。 雪苼一挥手,“你们出去,我要休息。” 赫连曜摆摆手让手下退出去,他自己留在了原地。 雪苼却毫不领情,她本来想控制住自己无论怎么都不能生气的,可是他那样对约翰夫妇,她受不了。 “你也出去。”她手指着门。 赫连曜想去抱她,“雪苼,我们谈谈。” 她不敢嘶喊,一个滚字含在嗓子里倒真相是滚了几次才出来,为了表示愤慨,她推翻了他搬过来的那张凳子。 赫连曜好看的眉头动了动,伸手就把她给抱起来放在了床上。在她发怒之前迅速退后,“我走,你别生气,好好休息。” 直到他退出去带上门,雪苼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可是胸口还是起起伏伏,气的够呛。 赫连曜一出去,看到蓝子出和齐三宝都在门口,他眸子沉了沉,“你们这是干什么?” “少帅,没跟夫人发火吧?” 赫连曜冷哼一声,“我哪敢,她朝我发火了,你们两个很闲吗?我吩咐的事情都做完了吗?” 两个人忙交换眼神,“马上就走。” “回来。三宝,医生说雪苼这几天最好喝点凉的东西,但是她……有身孕,不能太凉了,我觉得杨梅冰露就不错,你给弄点来。” “是,我立刻就去找。” 等齐三宝他们走了,赫连曜对小石头说,“让约翰来见我。” 约翰见人又找来,虽然这次是很有礼貌的请,但他还是有些后怕。刚才一口气说了那么多,事后才发现自己的鬓角已经给汗水湿透了,他自己一个人还好说,现在身边还有舒嫚,看来他是该带着舒嫚回国了。 到了医院给赫连曜准备的房间里,他发现赫连曜坐在一张办公桌后,他面前有一瓶葡萄酒,俩个酒杯。 他倒上酒,然后对约翰说:“他乡遇故知,约翰大夫,你过来陪我喝一杯。” 约翰战战兢兢,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走到他对面却不敢坐下。 “坐吧,想来以前在云州的时候很多地方还仰仗过约翰大夫,都没有道谢过,就用这杯酒敬你。” 外国人到底还没全部给同化,他坐下,鼻子闻了闻,“好酒。” “知道约翰大夫喜欢喝一口,不过在我们这里要喝到拉菲庄园的葡萄酒不太容易。” 约翰感慨,“是呀,离开故乡后才发现还是有很多东西思念的。” “约翰大夫来我们国家行医有几年了?” 约翰一算,“前后也有十年了。” “十年,真不是个短的时间。我记得你和雪苼第一次见还是在我帅府上吧?” “嗯,夫人给狗咬伤,我去给夫人打针。” 赫连曜竟然微微一笑,似乎沉浸在美好的回忆里,“那个时候我也是初初遇见她,她可是高傲的不得了,给人退婚竟然敢单枪匹马的上门去要钱,又单纯又冲动。” “可是也可爱的了不得”说完这话,约翰看到了赫连曜眼睛里的怒意,他硬着头皮说下去,“至少那个时候她还是一腔勇气,眼睛里光,可现在呢?” 是呀。不过是一年的时间,生活磨平了她的棱角,苦难也磨损了她的光芒,她不是当初的尹雪苼,他也不再是赫连曜。他们之间隔着家仇军恨,隔着无数条人命,还隔着一个孩子,即便他用尽方法把她给弄回来,却再也回不到过去。 一片惆怅,唯有酒能解忧。 端起杯子,他跟约翰碰了碰,一饮而尽。 约翰给他的酒杯倒满,看着他的眼睛试探着说:“少帅,那您和夫人她……” “我们感情很好,只是最近吵架了。” “只是吵架就好,你们国家有句古话,夫妻床头吵完床尾和,以后万物动粗,你们国家还有句古话,女人都是水做的,柔软温柔却抓不住,少帅,好好对她。” 赫连曜扬眉,这洋鬼子竟然还敢教训起他来。可是他说的句句在理,他竟然没法子反驳。 这些话估计蓝子出齐三宝都懂,但是身在军中,他们多少也对雪苼是有点怨气的,只有通过外人的嘴巴来开解赫连曜才能让他清明些。 又喝了酒,他问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吧?” 约翰觉得蹊跷,为何提到孩子他总是不情愿的样子,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现在能跟赫连曜和和气气的说话就代表危机过去了,约翰断然不敢再去惹他,便说道:“夫人刚才去做的检查就是关于胎儿的,不过要过几天才能出结果,到时候您再好好看看就知道了。” 赫连曜点点头。又倒上酒。 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不觉一瓶葡萄酒见底,约翰和赫连曜都是有酒量的人,约翰起来走了,赫连曜却觉得头晕。 他吃不好睡不好精神又不好,喝了酒后头晕乎乎的,很是难受。 走路的时候脚步虚浮,这些日子他没少灌酒,把胃都给烧坏了,现在只觉得里面跟火烧一样,很是难受。 灌了一杯冷茶才舒服些,他摇摇晃晃的打开门。向着雪苼的病房走去。 小石头在门外候着,一见忙扶住他,却给赫连曜甩开,“放开,我自己走。” 自从张副官失踪以后赫连曜没有再配副官,就小石头一个人跟着伺候,他此时也懂事了不少,默默跟着赫连曜。 雪苼的病房门一推就开了,此时她正在睡觉。 赫连曜站在床前半天,才确定她不是为了逃避自己装的。长指伸出摸着她的脸,他喃喃自语,“雪苼。我该拿你怎么办?” 忽然想起在山上的时候,他装着失忆她就装着以为他失忆,天天把他当傻瓜耍赖耍去,可是那个时候他很开心,即便没有军队权势富贵荣华,他也觉得很开心。 他脱鞋上去,侧身躺在她身边,薄唇轻轻亲吻着她的头发,“雪苼,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他头越来越重,不觉睡着了。 赫连曜做了一个梦,特别真实的那种。 他梦到了在云州的尹家院子里。有个小孩子到处乱跑,一头就扎在了他身上。 小孩长得很好看,雪团似的特别白,唯有俩只眼睛黑黝黝的,像黑曜石一样闪着沉静又冷漠的光芒。 这样的眼神很熟悉,他却记不得在哪里见过。 小孩抱着他的腿问:你是谁?” “那你是谁?”他低头反问。 “我是我娘的孩子,我娘来了。娘!” 荷塘那边走来个白衣美人,长发打着卷儿散在肩头,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一股子成熟妩媚的韵致,小孩腻在她身上,一个劲儿问:“娘,他是谁?” 白衣美人的脸渐渐清晰。正是雪苼,她看着赫连曜,眼神中就跟孩子一样的淡漠,连声音都那么冷,“他是……你的仇人。” “啊!”他一声抵吼,就睁开了眼睛,不觉额角已是冷汗涔涔。 “那个孩子……” 此时月上中天,一片皎洁柔软的光芒铺进来,轻纱一般,哪里有什么孩子。 可是他的眸光却落在雪苼肚子上,那个孩子就在这里吧? 要留着,他的父亲是傅晏瑾,若是有一天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不就是和自己是仇人吗? 不想留下祸根就及早处理,他不能让孩子成为君旸第二。 可是,这个孩子也是雪苼的呀,要是他真做了什么,她会恨死他恨死他。 赫连曜这辈子还是第一次为了一件事这么纠结,拿不定主意。 他的手,缓缓的伸过去,放在了雪苼的肚子上。 第一百七十二章:是个男孩儿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穿着睡衣,被温暖的大手摩挲了俩下却也给惊醒,她不敢动也不敢声张,浑身绷的紧紧的,看赫连曜要做什么。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把手轻轻的放在上面。 雪苼忍的浑身酸痛,就在她几乎要忍不住出声的时候,赫连曜收回了他的大手,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听到这声叹息,雪苼的鼻子一酸。 虽然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这声音有的无奈、沉重以及不甘她都懂了,是因为这个孩子吗?作为一个男人,他一定是觉得自己很失败。 雪苼睁开眼睛,她的喉咙里很热,那些话忍不住了,不管相信不相信,她一定要告诉赫连曜,这孩子是他的。 “赫连……”她的声音很微弱,加上长久时间没说话,一开口就像蚊子哼哼,而赫连曜此时推被下床向着外面走去,根本就没有听到。 雪苼鼓起的勇气就像被扎破的皮球瞬间就瘪了,她看着赫连曜高大的背景最终消失门后,放在身侧的手紧紧蜷起。 手指忽然觉得硌的慌,是戒指,她慢慢抬起手,这枚戒指在黑暗里也是光芒四射,刺痛了她的眼睛。 他给她戴上这个戒指是什么意思,他现在已经是订婚之人,虽然金家小姐还小但也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主儿,她横在他们之间又算什么? 雪苼觉得自己太累了,也就是这么一瞬间,她觉得压在自己头上的高楼大厦全坍塌了,肩膀和后脊梁都太累,累的不想站起来也不想面对,所有的问题管她对错是非因果。她想逃,逃的远远的。 但是,她又不能,她欠下的债太多了,小八,小喜,她还都还不起,现在万万不能再欠了约翰和舒嫚的。 抱着这样的心思,雪苼闭上了眼睛,从此那些深埋在心里的爱,被一场大雪掩盖。 从那天晚上赫连曜走了就没再回来,雪苼难得在医院里度过了两天安生日子。第三天是检查结果出来的日子,她跟舒嫚说了,结果一出来就给她带过来。 这天,赫连曜也来了。 他经过医生办公室的时候被妇科的医生看到了,她拿着手里的单子说:“阁下,夫人的胎儿检查结果出来了,您要看看吗?” 赫连曜看着她手里的报告单看了足足有几秒才别开了眼睛,“不用了,直接让人送去病房。” 看着他漠然的样子那医生十分的不平,对身边的同事说:“孩子都三个多月了还对他夫人那么暴虐,别看长了一张好皮囊,这心呀,比刀子还狠。” 一个年纪大的医生狠狠瞪了她一眼,“闭嘴,不想要命了?这些军阀哪个不是满手血腥,杀人比杀鸡还简单,那位夫人看着锦衣华服戴着罕有的粉红钻,想来日子也不好过的。” 刚好舒嫚来了,医生就把单子给她,“你送去病房吧。” 舒嫚打开看了看,“孩子还好吧?” “嗯,看着还不错,不过这次是幸运,要是再来上这么一两次可就难说了。” 舒嫚心事重重的。走到病房门口发现赫连曜在,她就没敢进去。 赫连曜一进门就带来了一股子寒气,他的黑色大氅上落了不少雪花,进门就脱下来。 雪苼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呼吸就紧张起来,心跳漏掉了半拍,不过她很快的调整过来。 赫连曜走近她,伸手在她额头上摸了一下。 他的手冰冷,雪苼自然的往后缩着去躲,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他眉心一蹙闪过不悦,随即把雪苼扣在了怀里。 随即,他的手放下,拢在唇边呵气,过了一会儿又去摸雪苼的额头。 “不烫,医生说过了两三天后可能会发烧,现在看是没事。” 原来他是在试自己有没有发烧吗?雪苼保持着那种别扭的姿势缩在他怀里,微微仰着头,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眸湿润,柔软的粉色唇瓣儿微微张开,大清早的,一副可口又可心的样子。 赫连曜的眸子一暗,喉结也急速的上下滑动,他向来就不是个能委屈自己的人,立即低头擭住了她的唇瓣儿。 浅浅的一吻没等雪苼反应过来他已经放开她,他笔直的站着,脸上带着平日里严肃冷漠,好像刚才亲吻自己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雪苼下意识的舔舔唇,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眸子躲闪的看着左右,忽然看到了他黑色大氅上的雪花,便像得到救星似的开了口,“下雪了吗?” 赫连曜看着她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心动。 尹雪苼已经变了,以前那个娇纵任性又清高的大小姐不见了,她磨平了自己的棱角学会了忍耐,她明明不喜欢自己的触碰,刚才他亲她的时候就感觉到她的身体绷的像僵尸。她也不喜欢跟自己在一起,却胡乱找着话茬儿,她,她把他当成了什么? 压下心里的诸多不快,他淡淡的说:“今天再在医院里观察一天,明天就出院。” “去哪儿?” 赫连曜一怔,“去金华,怎么你不愿意?” “没有,挺好。” 赫连曜仔细听着她的声音,忽然按铃叫了医生。 雪苼也不懂他为什么脸色变得那么难看,甚至带着几分杀气。 医生来了,赫连曜指着雪苼问他,“她的嗓子是暂时这样还是以后都这样了?” 医生给他凶悍的样子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喘,战战兢兢的说:“夫人的嗓子,因为发炎的太厉害,已经化脓出血,我们的医院又条件有限,能保住让她说话已经不错了……” 啪,狠狠的一巴掌扇到医生的脸上,那医生给扇了个趔趄,张嘴吐出了一颗牙齿。 他捧着红肿的脸害怕的看着逼近的赫连曜,他的眼睛血丝密布,就像地狱燃烧的红莲业火。 “够了!”雪苼低吼,人从床上跳下来。她张开双臂挡在医生的面前,然后回头对他说:“你先出去。” 医生吓得腿都打哆嗦,踉踉跄跄的要跑。 赫连曜伸手去拔枪。 “赫连曜!”雪苼一大声说话嗓子立刻就破了音儿,“你怪在别人身上有用吗?我变成这样拜谁所赐?” “他们这帮庸医,你不用袒护他们。” 雪苼的眸子越来越湿润,就像被一层薄雾笼罩,甚至赫连曜在她的眼睛里都不甚清晰,她喘息了一会儿才说:“赫连曜,非要我说出来吗?是你害的我,我在金华府吐血有三天,没有人管过,你整天纵情声色不说还百般折磨我。这次我没哑巴了就是上天的恩赐,如果你觉得我声音难听,以后有你在的时候我不说话。” 她的话就像一把钢针扎在赫连曜心上,不是很疼,却细细密密连续不断,想到她那晚的样子,他真想杀了自己。 雪苼见他铁青着脸不说话,心底一片荒凉,她摆摆手,“你出去吧,我不想看到你。” “雪苼,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就算了吗?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让你随便伤害别人的性命吗?赫连曜。是我太幼稚,你是不可能变的,像你这种人只想着自己要的,怎么又会去考虑别人的感受?你要是今天在这里杀了这个大夫,不过是在我的人情债上又记上了一比!” 赫连曜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他神色黯然,转身走了出去。 雪苼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回到了床上,她坐在床边,手指握着被子,心头一片空茫。 舒嫚进来的时候她已经不知道坐了多久。 “快到床上去,你要好好休息。” 舒嫚去扶雪苼。却给她用手推开,“那位医生怎么样,我不知道他姓什么。” 赫连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医院里的人自然都知道了,舒嫚忙说:“那是张大夫,没有什么大碍,需要镶上一颗牙,对他来说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 雪苼把手腕上的玉镯子摘下来给舒嫚,“帮我把这个给当了,把钱送给张大夫,替我跟他说句对不起。” 舒嫚一看玉镯的成色淳透颜色青碧,一看就是上品。她不敢拿又推给雪苼。“不用了,我让约翰从医院里补点钱就行了。” “拿去吧,钱是身外之物,能暖了人心弥补了歉疚就好。” 舒嫚推辞不了只好收下,她帮雪苼躺下,忽然想起那张报告单来,“这个出来了,孩子没有问题,有经验的大夫说可能是个男孩子。” “是吗?”提到孩子,雪苼终于有了点活气儿,她展开报告单,发现西医看这个真跟中医不一样。人家上面准备说了孩子多大,他们是用周来算的,十四周,就是九十八天,这孩子三个月多了。 如果把这个给赫连曜看了他会怎么样?不会再怀疑孩子的身份了吧?算算那个时候刚好是在封平的时间,在督军府,在他的婚房,那个时候她根本就没见到傅晏瑾。 要是以前,雪苼一定会欣喜若狂,因为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是她现在又觉得没有意思。 她厌恶了战争,她厌恶了军阀。她厌恶了动不动就打打杀杀。 她不想生下的孩子跟赫连曜一样从小就要接受铁血训练没有童年没有快乐,更不想跟傅晏瑾一样兄弟骨肉相残上个大学都不敢用真名字。她的孩子要长在阳光下,接受好的教育,将来做一个能主宰自己命运的人,而明显的,要是跟着赫连曜,他的将来也只能是个小赫连曜。 而且,赫连曜身边有金家那小丫头在,她有钱有势要对付自己和孩子很容易,所以为了孩子的未来,她要坚强起来,瞅准机会,能走就走。 打定了这样的主意孩子赫连曜不接受反而是好的,如果他知道儿子是他的,断不会让雪苼带着孩子离开半步。 “在想什么?”舒嫚把水递给她。 “没什么?外面什么声音?”雪苼听到外面好像很多人的样子。 “少帅又回来了。” 雪苼忙把报告单揉成团压在被子下,然后对舒嫚说:“你快去当镯子吧,我这里没事。” 舒嫚开门的时候正好遇到赫连曜,她低着头退出去,赫连曜也没看她,径直向雪苼走去。 他不说话,只是把一包东西塞到她手里。 雪苼只觉得手里还热乎乎的,低头一看原来是绿豆糕。 他紧绷的脸有些不自在,“拿着。” 小石头跟在他身后给解释,“夫人,少帅知道你爱吃,看到晋州有卖的就买了,可买了又想起你现在还不能吃。” 绿豆糕的香味扑鼻而来,是久违的家乡味道,她深深的嗅了一口,“好香,我待会儿问问医生可不可以少吃点,已经好久没有吃到了,谢谢你。” 赫连曜的眉头皱了一下,看起来是很不自然的别扭,他为了掩饰这种尴尬去给雪苼盖被子却发现了那个捏在一起的纸团。 他伸手就拿起来,“这是什么?” 雪苼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她尽量装着平静淡然,“没什么,刚才的废纸,我忘了扔。” 赫连曜用俩根手指捏了捏,随后扔在了废纸篓里。 雪苼已经捏了一把汗,她的视线从纸篓飘到地上,却感觉到赫连曜探究的灼热视线。 情急之下她抓住了赫连曜的手,这个举动明显的让赫连曜心头一喜,目光从废纸篓那儿收回来,看着他。 “那个,我想问你,明天就直接回金华府吗?” “怎么?你不喜欢那里?” “为什么你不回封平?” 赫连曜把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捏在手里把玩,看到戒指还戴在她手上才舒展开眉头,“封平已经给中央军糟蹋的不像样子,要是有人强攻无法防守,金华这里比较好把控大局。” 他说的浅显,雪苼倒是懂了,可也再无话,俩个人一时间沉默着。 赫连曜的大手烫热,她的手背他给捂着,很快手心里就出了一层细汗。 俩个人从重新见面后就没有过这么平静的时候,小石头悄悄的退出去,给他们两个带上了房门。 都说手指连着心脏,被他暖着手心也跟着热起来。雪苼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又回到了云州尹家西厢下,他和她双手交握在镜子前痴缠。 “喂,美人儿,小五爷来看你了。” 一道响亮的声音打破了静谧的气氛,小五没敲门就进来了。 雪苼忙把手收回去,可赫连曜却不放,紧紧的给握住。 俩个人的这些小动作都收在小五的眼里,虽然她大咧咧但又不是傻子,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指着雪苼问:“你们俩个和好了?” 雪苼微笑点头“嗯。” 赫连曜却说:“闭嘴,我们什么时候吵架过?” 小五不屑的撇撇嘴,“谁整天借酒浇愁喝的跟个孙子一样?” “赵小五!”赫连曜爆喝一声。 小五啪的给自己一个嘴巴,“少帅,对不起,我这张破嘴,你要罚就罚我好了,别对我们家三宝下手。” “一个妇道人家,本帅懒得跟你计较,你来做什么?” “我听三宝说雪苼姑娘住院了就来看看,听说还是给你干的住院,少帅你挺猛呀。” 赫连曜的脸几乎阴沉的要滴出水儿来,要不是因为赵小五这次攻打晋州立下大功,就凭她整天咋咋呼呼没有规矩的样子,砍头五百次都够了。 雪苼倒是很少见到赫连曜吃瘪的样子,顿时弯起了嘴角,可是很快的她意识到一个问题,小五是女人,她要是要留在她身边,赫连曜会准许吗? 想到这里,她问小五:“五爷,这些日子没见你,哪儿去了?” “去下面儿巡查去了,跟我男人分开了好几天,想死老子了。不过我一回来就先看你,够意思吧?” 雪苼点点头,忽然转身对赫连曜说:“少帅,你刚才问我是不是不想回金华,我的确不愿意回去。这才我病重了这么多天,都没有人管因为什么你明白,能让我留在晋州吗?和小五在一起。” 赫连曜断然是不同意的,“不行,金镶玉造的事儿我会处理,你哪里都不许去。” 雪苼冷笑,“看来少帅是忘了傅雅珺的教训,金镶玉虽小,却绝对不输给傅雅珺,甚至比她更厉害。” 她知道赫连曜不愿意提起傅雅珺,但是为了能离开他,她只能戳他的痛处了。 果然,赫连曜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小五听他们俩个文绉绉的说了半天心里急的很,“你们磨叽什么,老大你就叫她在我这里住几天儿,我虽然看她长得雪白好看,也就是能摸俩下却不能把她给怎么样,给你少不了去。” 她越是这样说赫连曜越是生气,“你给我闭嘴。” 雪苼硬的不行只好使出撒娇的手段,身体前倾靠在他身上,柔嫩的小脸儿轻轻摩擦着他的耳根,“好不好?求你了。” 馥郁的香气侵入鼻息。他几乎立刻了酥麻了一片。而那柔糯的嗓音虽然不复以前的清亮柔美,却平添的一种性感,她这样低低的在耳朵说话,就像把砂糖拌在蜂蜜里,拉扯间净是些黏黏腻腻的甜丝。 赫连曜无限的受用,他抓住她的小手握着,“那就先住几天。” “好。” 他一直都是这样,吃软不吃硬,雪苼从一开始就知道,可是每当俩个人闹矛盾的时候她却从来硬不去软,闹得越来越僵越来越伤心。 小五见少帅答应了,立刻高兴的要替雪苼收拾东西,“走,我给你找个大暖炕住,他们晋州人太娘的会享受了,冬天的大炕烧的我都起痱子。” 赫连曜拉开她,“说风就是雨,明天才能出院。” “那反正都得收拾。” 赫连曜怕她在这里吵到雪苼,刚要找个借口把她给赶走,忽然小石头进来。 他对赫连曜使了个眼色,赫连曜立刻放开雪苼走到门口,跟小石头小声嘀咕了两句后,他忽然面色一沉。 “赵小五,跟我来。” 听到赫连曜在喊她。小五也是一愣,她放开雪苼的东西,“我先去看看,不会又打仗吧,老子这些天可是闲的长虱子了。” 看着小五跟一阵风似的跑出去,雪苼忽然好羡慕她,像她这样快意恩仇敢爱敢恨的有多好,不像自己,虽说要独立,却还是要依附着男人才能生存。 跟他们闹了这半天,雪苼觉得十分疲乏,她拉好被子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护士进来收拾东西,看到地上的废纸篓,便拿出去倒掉。 雪苼醒来的时候发现舒嫚在自己身边,她把一张当票给她,“当了三十个大洋,现在到处打仗,给不了高价,你这个镯子,起码值好几百个大洋。” 雪苼倒是不在乎,“没事,你把钱给了张医生了吗?” “给了,张大夫人好没说什么。就是他老婆很不满意,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雪苼叹了口气,“人家埋怨也是正常的,我们不对。” “你今晚想吃什么?约翰跟人去砸开冰面钓鱼,竟然有不小的收获,晚上我熬鱼汤,给你带点。” “谢谢,放点豆腐吧,忽然想吃这个。” “好,那你休息,咦,这是什么?” 雪苼这才想起赫连曜送的绿豆糕。“绿豆糕,你尝一个,我可以吃吗?” 舒嫚摇摇头,“再过几天吧,你现在吃对嗓子不好。” “那你拿走跟护士们分着吃了吧,我明天出院总不能带着,会坏掉的。” 舒嫚谢过了,高高兴兴的带着走了。 雪苼嗅着那残余的香气,她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对自己不好的东西不适合自己的东西她坚决不能留,否则只会害了自己。 第二天,是蓝子出来接她出院的。 雪苼随便问了一句。“赫连曜回金华了吗?” 蓝子出微微一顿,“没有,少帅去办些事情,等夫人回去了少帅也就回去了。” 雪苼也没多问,跟舒嫚告别后就跟着蓝子出去了以前的大帅府。 故地重游却换了姓氏,这人生呀,还真不好说明天会怎么样。 雪苼提出住飘雪阁,老地方住的熟悉也习惯。 蓝子出派人给她收拾了,先让她休息,说一会儿请她出去吃饭。 雪苼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洗个澡,显然蓝子出也想到了,她刚进屋丫头就回报说水放好了。请夫人沐浴更衣。 雪苼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又换了一身舒服温暖的衣服,收拾好一切后她就坐在窗前喝水。 屋里的热气太足让她不舒服,她让丫头打开窗户透气,过了一会儿,她听到俩个巡逻的士兵在外面小声嘀咕,“听说找到张副官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这样,算不算白头到老?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一听到提张副官雪苼支起耳朵来,她记挂着小喜的下落更亏欠于她,要不是她打了林钢那一枪他不会报复到小喜身上,所有的错都是她,都是她。 俩个士兵走远,也没有说清楚点什么,雪苼迅速跑到前厅,身体撞在赫连曜身上后却又一把推开了他,直奔蓝子出而去。 赫连曜那只要抓她肩膀的手尴尬的放下,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雪苼并没有觉察,她一把拉住蓝子出,“蓝参谋长,找到张副官和小喜了吗?” 提到此事,蓝子出神色一变,“夫人,您确定张副官他没遇害吗?” “没有,那天我以命相逼让傅晏瑾放了他们,傅晏瑾答应了。我的人把他们带上马车,亲眼看着他们往万州的方向去了,我以为他和小喜会脱险。可是后来,我偷听到傅晏瑾授意他的副官林钢杀人灭口却一直没有找到他们的行踪,所以断定他们一定还活着。” 站在他们身后被忽视的赫连曜冷哼,“原来这就是你的钟麟学长,好一个君子端方如玉。” 雪苼好像才看到他,微微一福身,“少帅。” 赫连曜脸上的表情明显的僵硬了一下,她刚才就是没看到自己吗?而且她什么时候跟自己这么有礼貌了? 手里的东西用力捏了一下,他慢慢放回了大衣口袋。 蓝子出注意到这些细节,他忙说:“夫人,我还有事要忙,要是一有消息就让人禀报。” “谢谢蓝参谋长。” 蓝子出一走,屋子恢复了冷清。 俩个人各自占据一处,都垂着头不说话。雪苼见案头有束梅花开的热烈,便说道:“这晋州天寒地冻没什么好,独独这梅花开的比别处都香。” 她本是普通的家常,可听在赫连曜耳朵里完全就不是这个意思。 他冷笑。言语间也夹枪带棒,“只是花好?难道不是因为人?” 雪苼一愣,随即觉得这人非常的无趣,连话都不能谈了还呆在一起有什么意思。 她又一福身,“少帅请忙,我下去了。” 赫连曜未置一词,没有反对她的离开,与她擦身而过的时候也没有阻止,雪苼不仅松了一口气,快步向着门口走去。 可是下一瞬,她听到了脚步声,接着手腕被紧紧抓住。男人一个用力。把她纤瘦的后背给甩到墙上去。 她疼得直吸气,刚要说话却给男人捏住了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你现在就这么讨厌我。”不是疑问句,他在陈述一个事实。 雪苼微微垂下眼睛,“少帅严重了,我只是不想打扰您而已。” “好个不想打扰,那你想做什么,嗯?” 他的不讲道理雪苼又不是第一天领教了,知道说什么都是无用,便淡淡道:“我想休息了,少帅没事就让开。” 赫连曜眼神一暗,就知道她做不了三分钟的小乖乖,手上越发的用力让她动不了半分。 “我有事,尹雪苼,你看着我。” 雪苼实在无奈,她有种感觉,现在的赫连曜很狂躁,不能惹。 她一抬头,就被他捉住了嘴唇。 她没反抗,任由他亲吻着,但是也没有回应,木然的好像全无感觉。 男欢女爱这事儿讲究的是水乳交融,雪苼没有回应,赫连曜吻起来很无趣。 他放开她。果然看到她的眸子不像以往被亲的时候水雾朦胧,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乱。 对他全无感觉?他偏不信。 眸子更暗一层,他松开她的下巴改把人抱在怀里,使出浑身解数去亲吻挑逗她。 其实,刚才的那一吻是雪苼用尽了力气才压下回应他的渴望。肉体的欢愉有时候比深重的思念更猛烈,她怕纠缠了深了再次堕进去,可是面对他富有技巧的亲吻,她很快就溃不成军。 男人的大手一捏她敏感的腰窝,雪苼就不受控制的嘤咛出声。 他得意的勾起嘴角借机长驱直入,相濡与沫纠缠到她的灵魂里。 “不要,赫连曜,你住手。”在尚有一丝理智的时候她喊停,这是大白天,还是在随时有人就能出现的大厅里,她不能让他得逞。 其实赫连曜没想要对她做什么,她下面还有伤,而且怀着孩子,他不可能再跟那晚那么失控,本来只是想亲吻她吓唬一下,却没有想到一发不可收拾自己都欲罢不能。 松开她,却不让她脱出自己的怀抱,赫连曜气喘吁吁的把嘴巴放在她额头,哑哑的问道:“现在还有事吗?” 这个小气的男人,就因为这么一句话他就这样,雪苼更加的生气了。 不过,生气归生气,她已经不敢贸然挑战他,抬起手臂搭上他的脖子,“有事。” 看着他深暗的眸子,不等他发火,她去咬他的嘴角,“想让你陪着我去看梅花。” 赫连曜一愣,她趁机离开他的怀抱,“不过我要回去加件衣服,外面太冷了。” 赫连曜一把拉住她,解开大氅的扣子就把她给裹住,“不用去,就这样。” 她在他的臂弯里抬头,眼神潋滟,“这样走路方便吗?” 他偏头吻着她香气馥郁的头发,“如果觉得不方便,我可以抱着你。” 雪苼忙乖乖的把头埋进他的臂弯里,“不用,我想走一走,再不走腿就废了。” 他忽然停步,把她从自己的衣服挖出来,一双火热的眸子盯着她,许久才说:“我不介意当你一辈子的腿。” 雪苼呼吸一滞,差点被他这难得的情话击打的溃不成军,她卷长的睫毛细细密密的颤抖着,在他如火的注视下终究是把头又埋到他的臂弯里,“我还是喜欢自己走,这样不至于拖累你。” 拖累?赫连曜不语,如果真的是拖累也是最甜蜜的拖累,她是怕失去自由变成一只金丝雀吧。 俩个人一起去了帅府的后花园。 这里种着好大一片梅树,雪下的越大梅花越是香,雪苼伸出手指,接住了一片小小的雪花。 赫连曜一蹙眉,抓着她的手把已经融化的小水滴勾到嘴里,那一瞬间的柔软抵着雪苼的心脏。让她的心跳的很快,砰砰砰。 赫连曜嗔怪她,语气却甚是宠溺,“你身体刚好,不要接触这些凉的东西,再不乖就把你锁在屋里。” 雪苼迎着风笑,身体更往他的怀里缩,如果没有将来那么就放肆的享受现在吧,管他谁对谁错。 与其说看梅花不如就是给拥抱个理由,其实赫连曜是希望时间越久越好,但是他怕雪苼受不了,过了一会儿说:“走吧。我们回去。” “等等。”她喊了一声。 没等赫连曜允许,她从他臂弯里钻出来,伸手去折一支枝干弯曲的老梅。 赫连曜伸手握住她的手,“我来。” 雪苼也觉得碰到雪后浑身都冷起来,便由着他,可忽然又起了顽皮的心,倏然晃了晃那树枝,一蓬雪兜头就落下,全打在赫连曜的头上。 雪苼乘机退的老远,她拍手对他说:“赫连曜,你老了白了发大概就是这样吧?” 雪落在头上自然是凉的,但是赫连曜却没有扑落。他转身去抓雪苼,雪苼嗷的一声就跑,他怕她滑倒也不敢快追,任由她把雪团成球儿扔在身上。 由着她玩了一会儿,他才一把把她抓在怀里,此时她的头上也落了一层薄雪,赫连曜痴迷的看着,“现在你也成了老婆婆,雪苼,我们白头到老。” 他的话刚说完,雪苼的眼泪就下来了。 举案齐眉白头到老,对他们来说只能算是个奢望。 “赫连曜”她拉着他很有兴致。“我们拍张照片吧,我们从来都没有拍过照片呢。” 赫连曜一向不喜欢,不过能和雪苼拍,他倒是乐意。 喊了士兵去找照相馆子的师傅,他则拉着雪苼去房间里换衣服。 雪苼拉开衣柜,她的衣服不是黑就是白,竟然没有一件拍照能穿的衣服。 孕妇都敏感且脾气差,她一甩衣柜的门,“算了,不拍了。” 赫连曜知道她是发脾气,拉开衣柜看了看,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套嫁衣。 也不算是嫁衣。当时傅家人故意冷落她,所谓的嫁衣不过是一件大红的旗袍而已。 赫连曜拿出来给她,“穿这个吧?白雪红衣,又是何等的风姿动人?” 雪苼却不想,“那是我跟傅晏瑾拜堂穿的衣服!” 说完她又后悔了,果然赫连曜的眸子深深眯起来。 一步步逼近,在雪苼的惊恐中他伸手解开了她的衣服,“换上。不是没嫁给他吗?你是我的,谁也别想。” 说着,把衣服扔在她怀里,自己一个人走了出去。 雪苼咬住下唇,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在这个男人就是天的社会,她跟不同的男人纠缠不清,名声早坏的一塌糊涂,估计他也不会不在乎。 换上红旗袍,她坐在镜子前梳头发,忽然发现门被推开,赫连曜又回来了。 雪苼凝神一看,原来他去换了衣服,一身簇新的军装戴着军帽,俊美英武,让人移不开眼睛。 雪苼挽不起头发,他就笨手笨脚的帮她梳通。披在了肩膀上。 “就这么着,好看。” 他说好看就好,雪苼描眉涂口红,一张苍白的小脸儿在西洋化妆品的点缀下艳丽起来。 侍卫来报,“少帅,照相师傅来了。” “让他去梅园等着。” 雪苼站起来,“我好了,别让人家久等。” 赫连曜拿起镶着白色狐狸毛的披风给她裹上,“先穿着。” “你也等等。” 雪苼走到赫连曜面前,她踮起脚尖帮他把衣领整理了一下,退后看了看,“好了。” 赫连曜看着她如花的笑面,本来该觉得高兴,可不知道为什么没来由的一阵心慌,慌到他不得不紧紧攥住她的指尖。 “雪苼,我……”他想说的是,雪苼,我们好好过吧,孩子我会当成亲生的,可是这些话到了唇边他竟然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雪苼拉着他往外走,“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我们先去照相。” 照相师傅本来一千个不愿意出来,但是军阀的命令他不得不从,可等看到了要拍照的人,他都愣住了。 这样的雪天这样的梅花,这样的军人这样的夫人,是他生平所见的般配。 赫连曜和雪苼站在一株老梅树下,雪苼脱了披风只穿着一袭大红旗袍依偎在一身青色军装的赫连曜怀里,男的英俊女的漂亮,照相师傅只恨照片只能拍出黑白颜色,这样的美景丽人,恐怕只能记在他脑海里了。 砰,灯光一闪而过,拍下了他们的第一张也是唯一的一张照片。 刚拍完,赫连曜忙接过披风给雪苼密密的裹住,同时拨拨她的前刘海,把落上去的雪花给弄掉。 雪苼投桃报李,把他肩头的雪花也给拂去,同时对他微微一笑。 赫连曜的心就跟这雪花一样都要融化了,不管有人在场他把人给抱起来,一路抱到了屋里。 雪苼有气无力的说:“放我下来。” 赫连曜把她放在炕上,亲手给她脱了鞋子,果然这半天她的小脚冻的冰凉。 伸手解开了军装扣子,雪苼吓得惊呼,“赫连曜,不要。” “放心,不弄你。”他板着脸,明显的为她的误解不开心。 雪苼的小脚给他包在怀里,隔着一层衬衣就要贴到肉上,他的身体就像个大暖炉,一会儿就把她的脚给焐的暖烘烘的。 “好了。”她羞红了脸,微微勾着头说。 赫连曜恋恋不舍的把她的脚给放开,塞到被子下盖好,然后低头问她,“想吃点什么?” 这些天雪苼除了温热的粥什么都不能吃,嘴巴里淡的没味道。 “我想吃点有味道的,不想喝粥。” “可是大夫说你只能喝粥喝汤。” 雪苼立刻不高兴了,“可是我想吃饺子。” “好,我让厨房去给你做,想吃什么馅儿的?” “虾仁儿的。” “好。” 他的好说话让雪苼都好奇。看他转身要走反而不舍得,“怎么了?” “照片什么时候能洗出来?” “大概要五六天吧,怎么?等不及了?” 雪苼笑笑,“是呀,想看看你上了照片是不是也板着脸。” “我笑了。”他很认真的想了想,确定自己是笑了。 “是吗?我觉得没有。” 赫连曜皱起眉,“等洗出照片看看不就知道了,犟什么犟。” “你真是个没有幽默感的人,看不出我在跟你开玩笑吗?” 赫连曜真的不适合开玩笑,他眉头皱的更紧了,声音也不自觉的提高,“那谁适合,傅晏瑾吗?” 瞧瞧他这样子,跟个孩子有什么区别? 雪苼不想跟他吵架,“三宝呀,蓝参谋长,还有……张副官。” 提到张副官,赫连曜脸沉下来,“前几天有人发现了昀铭的踪迹,但是后来我去找却没找到,我觉得他好像在故意躲着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跟子出没说实话吧?” 雪苼心头一痛,她自然没说实话,小喜给人糟蹋的事怎么能随便乱说,她已经把林钢给杀了,就把这一切当成个噩梦吧。 她手指曲起,抓着棉被几次又松开,那化不开的悲愤全写在了脸上。 赫连曜菁菁看着她,等着她给他一个答案。 深吸一口气,雪苼对他说:“这个你知道就好,不要对别人说。” 赫连曜点点头,看到雪苼这种表情,他差不多已经猜到了。 “傅晏瑾的副官林钢把小喜给糟蹋了,我想张副官不愿意见你们是不是这个?” 赫连曜沉默不语,小喜是个好姑娘,当初他让她跟着张昀铭一起来晋州,其实是怕雪苼不肯跟着张昀铭走,小喜跟着有种对雪苼的威胁意味,却没有因为自己的这个决定竟然给小喜带来了灾难。 见他不说话,雪苼不由得苦笑,“我知道在这乱世里能保命就不错了,贞洁实在算不了,但小喜那姑娘心思单纯,她跟我不一样,我是为了活命为了利益什么都可以出卖的,她可没我这么贱。” “尹雪苼!”赫连曜大吼着掐住了她的脖子,“你给我闭嘴,我不准你自轻自贱,要是再让我听到你说这些,你就别再想见到你弟弟。” 又拿云生威胁她,雪苼很不高兴的撅起嘴巴,“好了,我不说了,我的饺子什么时候好?” “我什么时候去跟人说了?你别胡搅蛮缠。”他的脸色铁青,给她气的不轻。 雪苼还生他的气呢,本来好好的想吃饺子,给他气的现在胃口全无了。 面向里躺下不再看他,雪苼闭上了眼睛。 他站在炕边看着她,一错目看到了梳妆台上放着一个男人用的烟匣子。他的目光不由得狰狞起来。 她在晋州就是住在这里,想必傅晏瑾也曾进过这间屋子在这个位置站着,甚至还跟她在这大炕上翻滚才有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想到这里,他几乎要捏断口袋里放的东西。 转身出去,房门差点给他摔碎。 雪苼的手紧紧揪住了被子,一颗心不断下沉下沉,最终沉入到梅花树下的雪窟窿里,给掩埋。 恍恍惚惚的她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听到门响的声音以及来来回回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却吵到了她睡觉,她不由的拉开被子低吼,“吵什么,还让不让人睡了?” “起来吃饭,吃完再睡。”低低的声音却满含威严命令,正是赫连曜。 雪苼推被而起,以为他摔门走了不再回来,却没有想到看到他端着两碗饺子放在一边的桌子上。 丫头麻利的帮雪苼把被子收拾起来,又把一张小炕桌放在炕上,刚要打帕子给她擦手,雪苼摆手拒绝,“我下去梳洗。” 丫头伸手要去扶,赫连曜却给拒绝了,“你下去,这里有我。” 丫头出去后雪苼很不高兴。“你干什么呀,我要小解,你把丫头给撵出去你伺候我呀?” “那有什么不可的,你哪里我没看过?” 雪苼一愣,刚才不是很生气了吗?这人怎么变得这么快? “你赶紧的,不饿了吗?” 雪苼俏脸通红,“能不能别在这个时候提到吃的?” 赫连曜微微有了点笑意,“穿上鞋子,也不用多穿衣服了,我抱着你去。” “不用,我自己能走。” 可是等雪苼穿上鞋子他就把她给抱起来,雪苼惊呼。“你慢点儿。” 听了这话他目光古怪的看着她,雪苼忽然想起了这话她一般在什么场合下才说,不由得俏脸更红。 从她的卧房到茅厕需要走过一个走廊,虽然不是露天的,但出了温暖的房间雪苼还是打了个哆嗦。 赫连曜抱紧了她,“觉得冷就趴在我怀里,要是灌了风仔细一会儿肚子疼。” 雪苼听话的把头靠在他胸口,他身上的味道一如往日的熟悉好闻,只是少了那股子雪茄味道,她忽然想起他跟她最近在一起的时候都没有抽烟。 “你戒烟了?” “没,抽的少。” “为什么呀?” 他忽然停下,挺邪气的挑起一边的眉毛。“夫人管着,就抽的少了。” 他嘴巴里的夫人听在雪苼的耳朵里成了金镶玉那个小丫头,他可是当着她的面说过那是夫人,就连他的下属现在都改叫自己雪苼姑娘了。 因为这个,雪苼一下就成了哑巴,俩个人之间的暖意也下降了。 他把雪苼放在恭桶上,却没有离开。 雪苼羞得脸都没地搁了,“你出去。” “你怕我干什么,你哪里我没看过。” “那你也不行,你在这里我小解不出来。” 赫连曜嘀咕了一句什么,然后退到了外面。 雪苼这才小解出来,听到淋漓的水声。赫连曜忽然问她:“现在小解还疼不疼?” 雪苼正在提裤子,听到他的话差点把裤子掉在地上。 可是知道他那人较真儿,便吞吞吐吐的回答,“已经不疼了。” 他哦了一声,倒是没有说别的。 咬牙把裤子穿好,她从里面走出来,臊的个大红脸也不去看他。 赫连曜追上把她给抱起来,“你乖一点,别惹我生气。” 雪苼本想说我哪里敢,可又不想跟他拌嘴,索性就闭紧了嘴巴。 回到屋里她去洗手,他也跟着洗了。然后把她想吃的饺子一个个摆开放在盘子里。 雪苼刚坐下,他就把筷子递给她,“吃吧,刚好凉了。” 雪苼咬开一个,果然是虾仁的,还有鲜肉馅儿,鲜肉剁成细细的泥,把虾仁裹住,又鲜又香,特别好吃。 赫连曜给她倒了一杯水,“刚才三宝又传来消息,说是在晋州城外的王家村发现了昀铭的下落。你跟着一起去吧。” 第一百七十四章:衣服脱了可以再穿上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那小喜呢?和张副官在一起吗?”雪苼看着赫连曜,眸光中充满了期待。 赫连曜给她喂了一口饺子,“这个还不是太清楚,等到了才能知道。” 雪苼饭都顾不上吃,“那什么时候去?” 赫连曜看着嘴巴里鼓鼓的食物忽然觉得好笑,“你好好吃饭,最起码要等到明天。这晋州不比别处,虽然说傅晏瑾弃城逃走,却保不齐这城里有他的奸细,要不是你执意留下,我不会让你在这里冒险。” 两个人许久不曾打开心扉说话,其实很多事压在心里,如果早能这么心平气和,或者可以谈谈。 可是到了现在,雪苼却开不了口。他们俩人之间始终隔着个金镶玉,赫连曜也不表明态度,雪苼这边就认准了他是不想表明,已经是一本糊涂账,她也是个残花败柳,他能要,大概就是始于一份执念吧。 当然,这样想有些自暴自弃的成分,雪苼不是个糊涂人,素来以墙头草著称的金华金大头在赫连曜最惨最无助的时候拿出全部家当来支持赫连曜,甚至把唯一的宝贝女儿都许配给他,这份情意是赫连曜还不完的,他能做的就是好好爱着宠着金镶玉,才不负金大头的这份恩情。 可她呢,她就是隔在这份恩情里最大的障碍。当时赫连曜能下定决心就是把她抛在了他的大业之外,现在不管什么样的结果她都不埋怨他,她和他注定了是不能在一起的,有缘无份。 “听说你在找小马?” 雪苼微微一怔,‘是呀,小喜不见了,我也就剩下他,你可有他的下落?’ 赫连曜摇摇头。“他从你不见了后就离开军队,他不是我的人,不归我管。” 雪苼淡淡的惆怅,“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但愿没事。” 赫连曜忽然放下筷子,直直的看着她,“你不要多想,觉得没安全感侍卫队的人随便你挑。” 雪苼低低一笑,“也许他们都恨不得杀了我呢。” “你……”赫连曜的大手收紧,他虽然做了那个局给天下看,但是雪苼活着这件事最终会不胫而走,他只希望自己靠更多更大的战绩来让手下的军队忘记以前的屈辱,也忘记安在雪苼身上祸国殃民的罪名。 此时。晋州的饭馆子里,给赫连曜和雪苼照相的师傅正在跟人吹嘘他今天的大生意。 “真的,是绝配,我就没看到过那么好看的女人。” 他对面的人说:‘你快拉倒吧,帅府里哪里有什么女人,傅帅撤出去后就给赫连军当指挥部占领了,听说都是一帮杀人不眨眼的老爷们儿。’ “我真的不骗你,那位夫人长得可白可白了,就跟雪做的人儿,对了,我听那位将军也叫她雪什么,好像就这个名字。” 他们的隔壁,一个戴毡帽的年轻男人眉眼一动,随即低下头默默吃光自己碗里的面…… 夜深了,雪苼看着外面的雪没有停的意思就让丫头在炭炉里多加点了炭,自己洗洗躺进了被窝儿。 赫连曜在吃完饭后就走了,也没说要去干什么,这大半夜的倒是不知道他在哪里休息。 眼皮刚阖上,就听到门口丫头喊:“少帅。” 他又回来干什么?雪苼被子里的手紧紧抓住了睡衣的下摆。 赫连曜挥手退了下人,他先去看了看炉火,然后就窸窸窣窣的脱衣服,当他要灭灯的时候雪苼实在忍不住了,“赫连曜,你要干什么?” 晋州因为前段时间打仗供电网还没有修好。到了夜里都要点蜡烛,听到雪苼的话赫连曜便没吹灯,而是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你……你回自己房间去睡。” “节约开支,你以为每个房间都这么暖和吗?他们就职烧烧炕而已。” 虽然他没有靠过来,但是雪苼已经紧张的声音发抖,“你不是不怕冷吗?” “以前不怕,前段时间挨了一枪,一下雨下雪就浑身酸疼,找个热炕暖暖。” 雪苼没话说了,她知道那一枪是自己打的,手在被窝里摸索着他的肩膀,“还疼吗?” 赫连曜一把攥住了她的手,眼睛里似沉入银河星海,“你还关心我?” “那天,我是逼不得已。” 他显然不想多说,“我们一人一枪,算是过去了,以后不要再提。” 雪苼垂下头,一瞬间燃起的勇气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对,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反而给对方更增加负担。 终是她欠他的,虽然他娘是自杀,但也是为了成全他的千秋霸业,那她也不该再牵绊与他。 赫连曜的一条手臂横过来,落在她腰间,捻了捻她的衣服,“给我看看你的伤。” 雪苼的脸比那蜡烛还红,“这个有什么好看的,快睡吧。” 他却不听,手往下捏了捏。 雪苼抓住了他的手,软软的肯求,“真的好了,不要看。” 他一个翻身把她给虚压住,“真的?” 看到他眼睛里的火焰,雪苼自然懂那是什么意思,她咬着下唇,那晚的疼痛记忆犹新,可是又不忍心推开他。 如果身体的欢愉将成为他们对彼此唯一可以倾诉的方式,那么就算是疼,她也愿意。 放开他的手反把他的腰抱住,她的声音软的就像小奶猫喵呜,“你一会儿轻些。” 他眼神深暗声音暗哑,“那你想要怎样你说,嗯?” “嗯。”轻轻的一声就像羽毛撩拨在他的心尖儿,赫连曜再也忍不住,俯身吻上去。 外面风雪大作屋里却春光旖旎,赫连曜这次是耐足了性子做前戏,雪苼怀孕的身子本就敏感,给他“折磨”的差点崩溃,最后好哥哥好老公的求着他才给了她痛快,事后俩个人紧紧抱在一起相拥而眠…… 第二天,风雪未停反而来了暴风雪,山里的路北封去寻找张副官也只能拖后。天灾来了,有钱人悠闲,关起门来带着妻妾喝酒打牌继续把这个年过下去。苦的是穷苦人,大街上不时的出现冻死饿死的人,赫连曜反而比平常更忙碌了,天天赶着救灾发粮,跟那帮土豪地主们斗智斗勇。逼着他们往外拿钱拿粮食。 赫连曜本来拿下晋州就不久,怕人趁机作乱,嘱咐雪苼不要出去,可是偏偏就有人闯帅府要见她。 雪苼把人叫进来一看,竟然是小马。 小马一见到她就给跪下了,“小姐,小马对不起你,没有保护好您。” 雪苼忙把他给拉起来,“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在赫连军里好好呆着?我到处找你都找不到。” 小马一脸的惭愧,“从小姐被逮到晋州后我就离开了赫连军,后来听说小姐出事我又潜入了云州,我不信传闻。想去傅晏瑾身边查探,差点遇险幸好被梁先生救了。” “梁先生?他还好吗?我们的工厂店铺怎么样?” “都给傅晏瑾占去了,工厂生产的布匹全给他的军队使用。但是一直都由梁先生管理,因为梁先生是个人才,他不敢加害。对了,梁先生让我把这个给您。”说着,小马脱下衣服,从里面的夹层里拿出了几张渣打银行的存款单子。 “这些钱梁先生说是我们工厂店铺的盈利,梁先生给存在了世界银行里。梁先生还说如果我找到您一定要劝您离开,不管是赫连曜还是傅晏瑾身边,您都不能呆,这注定了是一场乱局。” 雪苼幽幽叹息。“梁先生怎么知道我没死?” “这个我也不清楚,但是他说只要赫连少帅在,您就一定不会死,我开始还不信,毕竟……但那天听照相馆的师傅在饭馆里谈论来帅府里拍照,我就想来碰碰运气。” 雪苼看看左右,压低声音说:“你来的正好,这钱梁先生也帮我解了燃眉之急。小马,等我找到小喜了了最后的心愿,我们就离开这里。” “小喜?她怎么了?” 雪苼不想多说,“发现了一些事情,她现在和张副官一起失踪下落不明。要是不确定她安全的活着,我不放心。” 小马点头,“小姐放心,不管您有什么打算小马都一直跟着您。” “谢谢你,小马。对了,你吃饭了没有?我让下人给你做点吃的,还有,赶紧去换个衣服,你的鞋子全湿了。” 小马看着自己被雪水浸透的鞋子差点哭出来,他在这冰天雪地里找了那么久才找到了雪苼,能看到她好好活着心里比什么都高兴。 晚上,赫连曜回来。一进屋就问:“有人找你?” 雪苼不瞒他也瞒不了,“是小马,他终于找来了。” 雪苼让小马出来见赫连曜,赫连曜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让他去找石头领身军装和配枪,等人下去了他才对雪苼说:“现在你的人在身边了,该有安全感了。” 雪苼依在他怀里,“你要多陪陪我,我更有安全感。” 赫连曜心神一荡,把人给紧紧抱住,“什么时候这么乖了?” “难道我一直都不乖吗?” 赫连曜亲她眉心,“乖。以前的都不管,以后一直乖下去就好。” 一直乖的意思就是不用问他的任何事,包括他是否要成亲和别的女人生儿育女吗? 两个人腻歪的结果自然是浴火焚身,赫连曜刚要去脱雪苼的衣服,外头就有人回报,“少帅,金华的夫人来了,已经到门口了。” 雪苼一惊,忙拉着衣襟把衣服归拢好,赫连曜一脸不悦,皱起眉头暗忖,她怎么来了。 这冰天雪地的。小姑娘赶路估计受了不少的苦楚,大红披风面儿上压着一层雪,雪白的狐狸毛把整张小脸儿簇拥着,只剩下一双黑黝黝的水葡萄似的大眼睛。 她一进门就抱着了赫连曜的胳膊,可怜兮兮的说:“赫连哥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赫连曜看到她左眉骨青了一块儿,“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我们家里那些人。他们以为你不要我了又来逼着要分家产,说什么我是嫁出去的人,我爹的病也拖不了太长时间了,我们什么时候成亲呀?” 雪苼见这情形心里灰了一大半,虽然是她的房间她也避出去,实在没有地方可去便躲在了廊檐下。 狂风撕卷着雪花倒灌进来,一会儿就把身上的热气给吹透了,她拢着双臂倒是没有觉得难受,这样也好,让她清醒一下,省的犹豫不决恋恋不舍。 房间里赫连曜心不在焉的听着金镶玉说她家里的那些事儿,脑子想的却是雪苼去了哪里。 “赫连哥哥,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我们要是在不成亲我们家里那些亲戚一定会把我给撕了。” 赫连曜推开她,“你还那么小成什么亲?” “过了新年我都十五岁了,在我这个年龄我娘都生我大哥了,可惜一直都没留住。” 赫连曜借机说:“是呀,太小成亲对你身体不好,你家的事我自会帮你处理。” 金镶玉忽然诡异一笑,“赫连哥哥,你不该想着过河拆桥吧?” “你说什么?” “赫连哥哥,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可是你别忘了,这个美人可一手把你推向了死路。是我爹爹对你施以援手才有了今日的你,难道你好了伤疤忘了疼,为了那个女人要背信弃义?” “够了!”赫连曜吼了一声,把金镶玉吓得打了个哆嗦,她实在是不敢顶撞赫连曜,可要再不下点狠药儿,赫连曜可真就不是她金华的女婿了。 赫连曜看着她,目光岑冷,“玉儿,你背地做那些小动作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雪苼这才差点变成哑巴是谁在背后搞鬼?我不找你算账是因为我答应你爹要好好照顾你,但是你千万不要触碰我的底线。” 到底是小孩又是娇纵惯的小孩,此时觉得一肚子委屈,不由得吼道:“你的底线就是她吗?” 赫连曜点点头,“对,雪苼就是我的底线,你好好跟她相处我自然是好好对你,要是再跟上次一样,小心我不客气。” “你……你欺负我。”她呜呜哭着,伸手就把桌上放着橙黄香蕉的水晶盘子摔在地上。 蓝子出听说金镶玉来了,作为她的“保姆”他在就在外面候着,听到屋里的响声才敲敲门,“少帅,我带玉儿小姐出去。” 赫连曜摆摆手,“带她去换身衣服找间房子住下。” 玉儿一见蓝子出就跟见了亲爹一样,她哭着抱住了他,“大篮子,我要被欺负死了。” 蓝子出尴尬极了,不知道该抱住她还是推开她,赫连曜听到她哭更烦躁了,“马上把她给我带走。” 蓝子出这才拉着她往外走,“我带你去吃碗桂花汤圆。冷不冷?” 屋里终于清静了,赫连曜按着眉心,忽然想起了雪苼。 他推开门左右找了找,抓着一个丫头问:“雪苼呢?” 丫头忙说:“启禀少帅,夫人在那边的游廊里。” “胡闹,拿件披风来。” 赫连曜找到了站的像尊美人雕像一样的雪苼,伸手把披风紧紧的裹在她身上,然后把人给抱去来。 雪苼惊呼,“赫连曜你干嘛?” 赫连曜脸色不好,唇角也紧抿着,“我和她没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你不用避出来。” 雪苼无声的笑笑,“是我不能见人。” 赫连曜忽然顿住,他站在漆黑的廊檐下看着雪苼,双目中怒火炙燃,“尹雪苼,你非要这样自轻自贱让我难受吗?” 雪苼不想跟他吵架,在一起的日子已经是不容易,要是天天浪费在吵架上没意思,她不由的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毛茸茸的脑袋也在他下巴处蹭了蹭,“别生气了,我下次注意。” 赫连曜的手扪住她柔软的翘臀捏了捏,“要是敢有下次,我打屁股。” 雪苼无声的笑笑,没再说下去。 赫连曜见她不再说话,却趁机解释道:“她来是因为在金华受到家里的那些亲戚欺负了,虽说金大头把军队交给我,但金家总有些反对的。” 雪苼笑笑没再说话,要说什么呢,问他会不会跟金镶玉成亲? 算了,这本就是个伪命题,她能装一日糊涂就装一日,人这一生呀,哪里有十全十美,都是猴子掰玉米,掰一路扔一路,最后在怀里的不管是什么样的都要留下,否则会一无所有。 赫连曜对于她的冷淡极其不舒服,可偏偏又有火没处发,进了屋也皱着眉头,好像世界都欠了他。 雪苼乖乖的躺在被窝里,她忽然对旁边站军旗的赫连曜招招手。 赫连曜凑近,“干什么?” “刚才我听说有桂花汤圆,我想吃。” “想吃?” “嗯?”雪苼的眼睛水汪汪的,难得像个孩子一样的天真。 “那亲我一下,我去给你煮。” “你煮?”雪苼记忆中他给自己煮过姜汤,还有,在山上的时候,俩个人吃的饭都是他给煮的,现在有点怀念他烤的地瓜和煮野猪肉。 赫连曜早给她撒娇的样子惹的满腔柔情,此时佯装生气,“我不煮难道你让人家下人煮?还让不让人睡了?” “那我跟你一起去。” 赫连曜看了她一眼,“会冷,你都脱衣服了。” “再穿上就是了,人家想跟你一起嘛。” 雪苼眼巴巴的看着他,娇软的样子让赫连曜根本毫无抵抗之力。 心中的爱恋满的都要溢出来,他伸手拿了放在一边的袄子,“伸手,真是麻烦。” 雪苼抱着他的脖子在他下巴上轻轻的咬了一口。“谢谢哥哥。” 赫连曜心口一酥,差点没有把持住自己。 这句哥哥总是在俩个人床第间他诱她喊,雪苼却觉得变态,百般躲避拒绝,可是赫连曜有一百种方法让她叫,最后竟然是不由自主的喊出来,但是清醒的时候是绝对不会的,这还是第一次。 他满心的激荡,恨不能把这个乌眉低睫的女人压在被子上狠狠的欺负,咬着她的小嘴跟她的灵魂缠在一起。 可为了先满足她他还是忍住,把衣服给穿好后用大披风给密密包住了抱去了厨房。 厨房有个老妈子刚为金镶玉煮了面,看到赫连曜进来忙施礼,“少帅,可是需要什么?” 赫连曜把雪苼放在小板凳上,然后对下人摆摆手,“你下去忙吧,这里不需要你。” 等下人走了,赫连曜捏捏雪苼的鼻子,“小馋猫儿。” 雪苼手抚着肚子,她是有点忘形了,“不是我想要吃,是他。” 赫连曜的脸色一变,连气氛也变得不自然了。 “赫连曜……”雪苼心里有什么顶着要往外出,她忽然想告诉他真想。那么温柔的他她舍不得。 可是没等她说赫连曜就打断了她,“吃几颗?要什么馅儿的?” 那股子冲动来的快消失的也快,雪苼垂下眼睛,有些失落的问:“都有什么馅儿的?” “红豆沙、芝麻,花生。” “但我要红豆沙的,嗯,要八颗吧。” “九颗,长长久久。” 雪苼抬头看着他在灯影里浓眉的眉毛,笑着点点头,“好,长长久久。” 锅里有现成烧开的热水,很快就煮好了汤圆。上面放着金色的桂花,香气扑鼻。 “好香呀。”雪苼闻了闻,一脸的满足。 “回房去吃?” “不用了,就在这里吧。以前我们在山里条件比这里恶劣的多,可我觉得挺好。” 想起山上的那几日,他心头也泛起甜蜜,拿了一张小桌子放下,“就这样吃。” “你先吃。”雪苼舀了一颗白白胖胖的汤圆送到他唇边。 赫连曜是不喜欢吃甜食的,他皱起眉头看着,可看到雪苼期盼的目光便低头咬住。 “好吃吗?” “嗯,甜。” 雪苼忽然倾身在他唇上舔了一下,“甜。” 赫连曜喉结上下滚了滚。“你给我老实点儿,再勾我别想吃了。” 雪苼吐吐小舌头,“好哥哥,我不敢了。来,再吃一颗。” “你要吃,怎么光喂给我吃。” “剩下的都是我的了,你可不准动。” “不行,再给我一颗。” 俩个人甜甜蜜蜜的分吃了一碗汤圆,却不知道外面有双怨毒的眼睛正看着他们。 蓝子出拉住金镶玉的胳膊,“你看到了,他们之间就算隔着山海也不能被分开,小丫头。你不要自不量力。” 金镶玉狠狠的甩开他,“那我不管,当初赫连曜要你上门求亲才让我们金华鼎力相助。他现在想过河拆桥我就让他付出代价,不要以为我们金华的人是好欺负的。” 蓝子出心口一震,“你要干什么?” 玉儿满脸的甜笑,又变成那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模样,“我能干什么呀,我的兵都在你们手里,我还是个孩子,我就是说说狠话都不行吗?大叔,你真没意思。” 蓝子出还是不放心,“玉儿。你要去做蠢事,少帅狠起来我也保不住你。” 金镶玉对蓝子出扮了个鬼脸,“别唠叨了,大人真讨厌,好了,我去睡觉。晚安了,大叔。” 蓝子出揉揉她的头发,“晚安,我的玉儿大小姐。” 进了房间,玉儿对隐没在黑暗里的女人说:“我总算见识到尹雪苼的手段了,你说的对,她就是个妖精是祸害。有她在我当不了少帅夫人,所以我听你的。” 女人全身被黑色覆盖,宽大的风帽下露出一点红唇,大拇指上的碧绿扳指发着诡异的光芒。 第一百七十五章:似是故人来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风雪下了几天才停下,雪刚停雪苼就迫不及待的想去找张副官和小喜。 赫连曜有些担心她,“这山路难行,你的身体受的住吗?” “我挺好的,而且是你说要我跟着去的,怎么,后悔了?” 赫连曜捏捏她的下巴,到底没舍那份滑腻的感觉,凑近亲了一口,“好,但是一切都要听我的。” 雪苼还给他一口,“好,都听你的。” 赫连曜心痒难耐,同时心里竟然有些隐约不安,雪苼太乖了,乖的让他觉得不真实。 在情爱里,所谓的患得患失不是女人的专利,赫连少帅想要的太多,家国天下知己红颜,岂不知,你能握住的又有多少? 也许,得到的不一定想要的,但失去的肯定会让他后悔终身。 听到雪苼要跟着赫连曜出去出,金镶玉倒是没有吵闹着要跟,在房间里吃吃喝喝一副悠闲的样子,她这样蓝子出也放下心来,不闹事就好,这男人呀,最怕后宅出乱子。 出了晋州城,这路越发难走了,最后马车根本就不能坐,赫连曜把雪苼抱到自己马上,用披风密密的裹住。 雪苼许久没骑马,感觉有点晕,她紧紧靠在赫连曜怀里,忽然想起了以前在云州和他纵马的日子。 那个时候是春天,青草初萌野花初绽,云州美的像仙境,他们骑着踏雪,那份美好的感情也像青草一样慢慢萌芽,然后在云州的天空下疯长…… “在想什么?”赫连曜忽然低头问她。 “没想什么,就是想到了我们在云州的一些事情。” 赫连曜捏着缰绳的手紧了紧,“想家了?” “我是个没家的人,你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 “雪苼……” 赫连曜猛地把她抱紧,紧的要勒进骨头里。隔着披风,他在她耳边低声说:“雪苼,要不你回去吧,我见到他们就是绑也绑回晋州城。” 雪苼一愣,“说好的,怎么又变卦了,你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赫连曜的脸色一变,“还不是怕你受苦,不识好歹。” 雪苼见他生气了忙去哄他,“好了,别生气了,我错了。” 赫连曜在她耳边呢喃,“雪苼,你给我时间,总有一天我会把云州给你夺回来。还有沪上,余州,京都,所有害我赫连曜的人都要加倍偿还。” 雪苼听着,心里并没有一丝宽慰,男人的世界她不懂,但是她厌恶战争,看多了死亡和杀戮,非但没有麻木自己的心,反而更让她心生恐慌。 前面的路越来越难走,这个王家庄是在山里的小村落,甚是偏僻。 “少帅,前方就是王家庄了,但是雪把山路给盖住了,十分的危险,马都过不去。” 赫连曜下马去看了看,他在附近看了看,把雪苼交给石头,“带着夫人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就回来。” 雪苼拉住他,“我跟你一起去吧?” 赫连曜摇摇头,“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昀铭,前面的路实在是太难走了,你乖乖的在这里等着,有了消息我再让人来接你。” 雪苼只好妥协,“那你多带几个人,我这里有小马。” 赫连曜怎么可能放心就给她留下小马,他从自己身边抽了六个得力侍卫给她,然后自己则带着人进了山。 雪苼看着雪地上越来越小的黑点儿,心里忽然发慌。她把手给举起想喊赫连曜的名字,却无奈的被北风吞噬。 石头带人扎好了帐篷,“夫人,您进来避避风。” 雪苼应了一声,却始终没进去。 小马猜透了她的心思,“小姐,您在担心少帅?” “谁都担心,他还有张副官小喜,也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况,这次我们是不是大意了?” 石头宽慰她,“夫人您别自己吓唬自己,王家庄山高人稀,但都是普通良民,张副官是故意躲着我们不见呢。” “那他为什么要躲着我们,是不是受到什么伤害了?” 石头也说不上个所以然,“谁知道呢?夫人您别多想了,进来吧,外面冷。” 雪苼没再拒绝,她走进帐篷里,石头马上塞了个手炉给她,雪苼说了声谢谢。 石头并没有马上出去,他踌躇了一会儿还是鼓起勇气说:“夫人,我让您进来主要是不想让外面那些人看到您,我们以前侍卫队的兄弟都死的差不多了,这些人是从队伍里选得,他们不太认识您,却从队伍里听说了很多关于您不好的话,所以……您别在意。” 雪苼微微仰着头,石头跟她记忆中那个十几岁的孩子也不一样了,半年的时间他长开了不少,战斗也让他沧桑起来,像个大小伙子了。 忽然想到了李程,雪苼的眼泪差点下来,她转过头吸吸鼻子,“石头那你呢,你信那些传言吗?” “我自然是不信的,夫人您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吗?可是人言可畏,少帅他带领着十几万人,这次败得又这么惨。您是知道的,赫连大军向来战无不胜,这次把老家都搭上了自然很多人心里都难受甚至不服少帅,所以对您的传言就越发重了,少帅在晋州城楼上假装杀了您,就是为了重震军威,现在外面那些人都以为您是少帅的新欢,一个长得像死去的雪苼夫人的女人,所以就委屈您了,尽量不要和他们接触。” 雪苼大愕,她不是不懂这些道理,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些话不是从赫连曜嘴里说出来的,也不是蓝子出也不是齐三宝,而是一直默默无闻的小石头,这么看来,就算蓝子出齐三宝对自己还有有一定成见的。 雪苼忽然想哭,想扑到这冰天雪地里好好的哭一场。 “夫人,夫人您没生气吧?” 雪苼摇摇头,“没有,谢谢你,石头。” 石头脸红了,“您别跟我客气,夫人,我知道的,您是好人,您绝对不会背叛少帅。” 一个外人如此笃定,他凭的是什么?而赫连曜却始终没有深信她,又凭的是什么? 外面生了火,小马送了一杯热水进来,“小姐,您喝口水。” 雪苼接过水吹了吹,“都这么长的时间了,少帅不会有事吧?” 石头这会儿没说话,只是担心的看着外面。 忽然,一阵阵杂乱的脚步声,跟着他们听到了子弹上膛的声音,侍卫们大喊:“什么人?” “是我。我,赶紧的,我们在山里遇到了捕兽的陷阱,快去救少帅。” 雪苼几个人忙从帐篷里出来,赫连曜留下的几个侍卫已经要跟着走了,小石头喊他们,“少帅的命令是让你们保护夫人,你们要去哪里?” “石副官,要保护那个女人你自己保护吧,不要糊弄我们以为不知道她是谁?镜子山一战,李程副队长的命都是她给害的,还有那么多兄弟,还有我们封平的家,我们的家人,要我们保护这个女人。做梦去吧。” 说完,几个人抄起家伙就往山路上走去。 “你们……我,我崩了你们。”石头掏出枪却给雪苼制止,她隐隐觉得不对头。 “石头,别冲动,你想法子叫他们回来,我觉得是个陷阱。” “陷阱?为什么?” 雪苼讲给他听:“你想想看,你家少帅要是真落入陷阱里,会派人求救吗?他的本事一个陷阱还困不住,更别说身边还有那么多人;而且你再想,这么多人都掉下去唯独剩下一个侥幸,这合理吗?大家又不是一窝子走路,肯定是有先后顺序,怎么可能一起掉?你确定这个人是跟你们一起来的吗?” 她这么一说小石头心中警铃大作,虽然这一行来的人有四十人之多。但每个人他都见过的,刚才情急之下竟然没觉得那人是个生面孔。 “坏了,上当了,夫人这要怎么办?” “石头,你别急躁。就像你说的,他们应该是太抵触我才失去了判断能力,你现在去追人,好好的说,把报信的抓住后再派人去找找少帅,雪天里有脚印,应该不难。” “是,夫人,可是您这边……” 雪苼握紧了手里的枪,“不要紧,我有小马。你自己要小心。” 石头去追人了,他的小身形在雪地里跑的很快,但是雪苼还是担心,“但愿他没事,小马,我真是个不详的人,只要跟我靠近的都遭逢厄运,你不该来找我的。” 小马看着她伤感的样子都替她难受,“小姐,您别多想,乱世打仗就是这样。当初要不是您,小马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可你也是因为要保护我才得罪了陈逸枫和宋义的,我真的不详,对我好的一个个都死了。” “小姐,您别胡说……” 话没说完。小马忽然竖起耳朵,他警惕的看着四周。 雪苼也感觉到了,她发白的手指紧紧攥住了枪,“什么人?” 雪地上凭空出现了十几个人,把雪苼围住,领头的一个黑衣人撤去兜头的风帽,对着雪苼微微一笑,“尹雪苼,好久不见。” 就像冰雪塞进了心脏,雪苼手凉的几乎要拿不住枪,她跟见鬼一样看着面前五官狰狞的女人,“傅雅珺,你没死?” 傅雅珺用手摸着伤疤纵横的脸,沙哑的嗓子像是用砂纸打磨过,“我这般模样你竟然还能认出来。看来你对我印象深刻呀。” 傅雅珺竟然没有死,那小八他?“余思翰呢,他人呢?” 傅雅珺手上带着黑手套,她手一挥,“你跟我走很快就见到他了,他很想你。” 小马紧紧把雪苼护住,“小姐你快走。” “走?想得美,你们插翅难逃!”说完,傅雅珺对开了枪。 子弹穿透了小马的身体,鲜红的血染透了雪苼的裘皮,她用力去抓小马的手,“小马,小马。” 小马用力把她推开,“小姐,快走。” 说完。他用力举起枪,对着傅雅珺的人就是一阵乱射。 他打乱了傅雅珺的部署,雪苼趁机从这个空子里跑出来,她用力往山间小路那边跑,或许会遇到石头。 一个黑衣人问傅雅珺,“姑娘,她要跑了。” “跑?往哪里跑?公主在前头等着她呢。” 雪苼没命的跑,她不要落在傅雅珺这个怪物手里,她能活着她背后肯定有势力支持,可是哪一方面哪一方面的? 奔跑,思考,她的耳边只剩下风声,她的眼睛里只剩下一片雪白,北风呼呼的倒灌在嘴巴里,她喘不上气…… 赫连曜,赫连曜,我觉得我坚持不了了,如果我保不住我们的宝宝,你不要怪我。 忽然,雪地上响起了婉转的歌声,唱歌的人声音婉转,却又那么刺耳。 雪苼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站在那儿,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她看着那个全身包裹在裘皮的女人,眯起了眼睛…… 石头终于追上了那群人,他聪明,一枪就把报信的给撂倒了。 几个侍卫勃然大怒却不敢跟他动手,“石副官,你这是干什么?” “他不是我们的人,我们中计了。” 几个侍卫这才醒悟过来,等回到营地,除了纷乱的脚印和一地的鲜血,小马和雪苼都失去了踪影。 一拍大腿,石头跪在了地上,“少帅,石头对不起您,石头把夫人给弄丢了!” 此时,赫连曜在深山老林里已经找到了张昀铭。 看到赫连曜他的第一反应是要跑,侍卫们飞身就追,最后把他给按住雪窝子里。 他穿着一件老羊皮袄,带着一顶旧毡帽,此时帽子滚在雪里,滚碌碌滚到了赫连曜的脚下。 他把帽子给捡起来走到了张昀铭身边,挥手让侍卫退下,他把帽子给张昀铭戴上。 张昀铭低着头不敢看赫连曜,两只长满冻疮的手放在身侧不停的蜷缩伸开,伸开蜷缩。 赫连曜忽然一拳头打过去,在张昀铭毫无防备的情况把都在下巴下然后给掀翻在雪地里,帽子又落下,露出他冻疮鲜艳的耳朵来。 仰面朝天倒地的张昀铭张大了嘴巴,看着赫连曜。 “张昀铭,你他妈的要还是个男人,就给我站起来。” 张昀铭鼻涕流的很长,邋邋遢遢的躺在雪地上,没有半点要起来的意思,还真是哪里跌倒了就在哪里趴着。 赫连曜恨铁不成钢,“我真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孬种,张昀铭,我以为你在身边这些年早就变得不一样了,没想到你大少爷的本质一点都没改。腿瘸了又怎么样?妨碍你做条汉子吗?” 满山的北风呼呼的,刮着干雪到处飞,张昀铭爬起来,就跪在雪地上,他往前爬了两步,忽然放声痛哭。 他的哭声跟北风融在一起,带着一股粗矿的悲伤,成了这冰雪原野唯一的声音。 都说男人流血不流泪,军人更应该如此,可是没有一个人去嘲笑张昀铭,因为每个人都知道,他哭的不是他自己,他哭的是那场残酷的战争,哭的是在战争里死去的亲人和战友,哭的是作为活着的人却无力报仇的不甘心。 赫连曜眼睛里烈焰熊熊,他想到了镜子山。想到了踏雪和李程,想到了死去的重兄弟,想到了父母的尸体。 “昀铭,起来吧,一切都还来得及,欠我们的都要一笔笔讨回来。” 张昀铭的手深深的抓入雪里,“没有机会了,我是个男人无所谓,可是小喜这辈子毁了,她不愿意好好活着,而我亲眼看着她堕入地狱却救不了她,更不应该活着。” “妈的。”又是一脚,这次踹的是张昀铭的心口,“你给我听着,是男人就要抚平她心里的伤,你这样只能让她觉得你没过去。张昀铭,我们是军人,这辈子遇到的事儿多去了,她想不开你就让她想开,你觉得欠她的就去补偿,哭唧唧的跟个娘们儿一样,我是小喜我也宁愿去死。” “少帅……” 没等赫连曜回答,石头吭哧吭哧滚过来,不是跑,是滚,把自己团成球用最快的速度滚到了赫连曜的脚下,他抱住赫连曜的大腿,“少,少帅,大事不好了,夫人不见了。” “什么?” 赫连曜被北风呛了一口,紧跟着剧烈的咳嗽起来,他抬脚把石头踹开,转身就往回头走。 大家都不知所措,石头拉起张副官就追上去。 到了营地,北风刮得东倒西歪的帐篷还在,雪地上的血迹也给冻住了,赫连曜摆手不让大家跟过来,他四处看着脚印,然后指着西北的方向,“往这边追。” 脚印是往西南方向延伸的,但是赫连曜却要往西北方向追,石头怕他因为悲伤过度神志不清,“少帅,脚印是往西南方向的。” “他们要抓人这么明显的漏洞能留给你吗?赶紧上马去追。” 一行人一直追到了西北方向的石桥镇。 到了后立即联系镇上的治安队,对镇子进行全面排查,竟然没有查出有陌生人经过。 雪苼就像消失在晋州,雪地上那摊血似乎在告诉赫连曜她已经遭遇不测。 当晚,所有的人都回了晋州,张副官却除外,他在这里还有些私事要处理,他跟赫连曜保证,等处理完一定归队。 赫连曜此时无心管他,雪苼的失踪像一根针扎在心口上。 可就在这个时候,晋州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金镶玉找蓝子出去喝酒,几杯酒下肚,蓝子出就觉得口干舌燥小腹发热,身体的有个地方硬的像石头。 他趁着还有理智去推玉儿,“你回你自己房间去,我有些不舒服。” 玉儿眨着她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大篮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喝醉了?来,躺下,我照顾你。” 少女软软的身体依偎到他怀里,有意无意间在他身上流连。 蓝子出浑身热的像一团火,呼吸间全是少女馥郁的香气,他眼前一会儿出现他那个小未婚妻,一会儿又是艾莲,终于把持不住扑了上去…… 等他清醒过来,正躺在自己的炕上,身边空无一人,但被窝里残留的香气告诉他这不是一场春梦。 他痛苦的支着额头,恨不能一枪崩了自己。 玉儿还不到十六,还是个孩子,可是自己却对她做下禽兽不如的事情;赫连曜信的过自己才把玉儿交给自己照顾,可是竟然竟然背叛了少帅。侮辱了未来的少帅夫人,他蓝子出还有什么脸活着。 他提着枪准备去找赫连曜请罪,让他一枪崩了自己是最好的。 赫连曜一回来就把自己关起来不见任何人,蓝子出一问才知道是雪苼出了事。 猛然想起了些什么,他顾不上避嫌,直接去了金镶玉的房间。 金镶玉一见他满脸的羞娇,红着脸小声问:“你来干什么,你这个坏蛋。” 蓝子出却顾不得温存,厉声问她:“玉儿,雪苼夫人失踪了,是不是你干的?” 金镶玉一挑眉,很任性的说:“那女人是不是跟着野汉子私奔了?我就知道她不可能安分的。” 蓝子出狠狠瞪了她一眼,“你给我闭嘴,玉儿,从现在开始你哪里都不许去,就在房间里乖乖呆着。” “为什么呀?” 蓝子出忽然收紧了瞳孔,“你敢问我为什么?你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吗?” 金镶玉吓得小脸儿都白了,却佯装若无其事,“我做什么了?我什么都没做,你别冤枉我。” “金镶玉”蓝子出压低了声音,“你连我都要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天在房间里藏了人?” 到底是小,给一吓唬金镶玉就全说了,“大篮子,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整整尹雪苼这女人,你都说她背叛了少帅,凭什么让她留在赫连哥哥身边,她迟早会害死他的。” “那也不该你出手,你可知道以前害她的晋州傅家小姐傅雅珺是个什么下场?死无葬身之地!” “那我怎么办?大篮子,我现在是你的人了。你要好好保护我,不能让他杀了我。” 蓝子出紧锁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行,竟然少帅执迷不悟这根肠子也只有我们帮着扯断了,但是以后无论那些人让你做什么都要告诉我你知道吗?” “好,大篮子我听你的。对了,你这样算不算背叛赫连曜呀?” 蓝子出看着她,目光是从来没见过的凶悍,“你说呢?” 到了这个时候,金镶玉忽然咬咬牙,她伸手抱住了蓝子出的脖子,“大篮子,其实我们也没有什么退路了,我们做了那种事他也不会放过我们。我喜欢的是你,我不要嫁给他。要不我们夺回我们金华的兵。你娶了我,我们俩个回金华去过日子。” 蓝子出瞳孔收紧,握着她肩膀的手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你疯了。” “我是疯了,蓝子出,你是不是男人?你明明喜欢我却不敢承认还要把我送到赫连曜面前,要是我跟着他拜堂成亲,每天在他身下承欢,你愿意吗愿意吗?”玉儿的眼睛跟猫一样瞪的圆溜溜的,带着一种蛊惑的幽光。 “不,我不喜欢你,刚才那是因为我喝醉了。” “你胡说!蓝子出,你看着我的眼睛,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就喜欢像我这样年纪的女孩,每次你看我的眼神儿有多火热你知道吗?每次你抱着我的时候我都感觉到你硬了!” 说到这个。蓝子出就像给蝎子蜇到竟然跳了起来,他推开金镶玉就往外面跑,“你疯了。” 看着蓝子出落魄而逃,金镶玉却得意的勾起嘴角,“蓝子出,你跑不出我的手心儿。” “雪苼,尹雪苼。”黑暗中,雪苼感觉到有人在拍打她的脸。 跟着她的记忆复苏,想起在山谷那里看到了那个唱歌的女人模样后后颈就被刺入一根针,然后她就昏迷了。 可是叫她的声音那么熟悉,是谁呢? “臭婆娘,你再不醒我可要扒你的衣服了。” “小八,是余思翰!”雪苼睁开了眼睛,可是眼前乌漆墨黑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感觉到有双手在摸自己。 她忙把那只禄山之爪给按住。“余小八,是你吗?” “臭婆娘,你终于醒了。” 雪苼试着坐起来,“小八,这是地狱吗?你说你为什么上不了天堂?” 余思翰气的鼻子都歪了,“滚,我喜欢男人自然上不了天堂,那你呢,又是为什么下了地狱?” “我……大概是因为我没把一个宝宝生出来吧,害死他幼小的命自然要下地狱的。” “什么宝宝生出来?尹雪苼你怀孕了?”说着他那只爪子摸到她肚子上。 雪苼去打他的手,“滚开,你别毛手毛脚。” “看看你,都到了地狱跟我假正经什么?反正你这次是真和阿曜见不到了,不如就跟我做夫妻,我呢好好疼你和儿子。是儿子吗?” 本来还挺平静的,给他这一说雪苼鼻子酸了,她抽泣着,“是儿子,可惜赫连曜看不到了。” “哟,哭了?你这女人不是挺凶的吗?哭屁呀。” “小八,我不是哭我自己,爱了他这么久,竟然连一男半女都给他留不下,我是不是很没用?” 余思翰抱住了她,“宝贝儿,别哭了,我还不是一样生不出儿子。” “你滚。”雪苼推了他一把,倒是破涕为笑。 “你是男人怎么生孩子?” “我是男人你可以给我生呀。” “余思翰!” 见雪苼真生气了,余思翰便不再逗她。而是把她给抱紧了,“别出声,有人来了。” “有人?这里不是地狱?” “谁告诉你是地狱了?话真多,闭嘴。” 雪苼张大了嘴巴,她没死余思翰也没死,对呀,傅雅珺也没死,这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她怎么越来越糊涂了。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跟着一线光亮映进来。 第一百七十六章:前朝公主的阴谋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看到外面的光亮雪苼不由得紧张,余思翰似发现了她的紧张,轻轻捏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很软很滑,完全不似男人的手,但是却很有力量,雪苼的心慢慢安定下来,既来之则安之,现在只能坦然面对了。 进来的是四五个人,有男有女,都是蒙头盖脸的装扮,见不得人。 不过雪苼已经知道他们是谁,反而对他们这样遮遮掩掩的装扮嗤之以鼻,她轻声对余思翰说:“这是哪里来的丑猴子?” 余思翰先是一愣,不仅拍了大腿笑道:“知我者雪苼呀,我第一次看到他们这副丑样子的时候说的可也是这句话。” 雪苼也笑道,“这只能说明他们真的像猴子。” 走在前面的傅雅珺恼怒了,“你们这俩个阶下囚,都什么时候了还敢在这里胡说八道。很快的,我会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在傅雅珺身边的女人狠狠瞪了她一眼,傅雅珺忙闭上嘴巴,恭敬的退到一边。 女人往前一步,她身后的人把灯烛举得高高的,让雪苼也看清楚了自己所在的位置好像是个地牢。灯光有限,能看清的也不过是方寸之间,而隐没在黑暗里的未知仿佛一个巨大的怪兽,要吞噬她。 余思翰轻轻在她手心挠了挠,“别怕,我保护你。” 雪苼瞪了他一眼,“少动手动脚,八小姐。” 俩个人之间该怎么着还怎么着,完全不把傅雅珺之流放在眼里,别人都气坏了,唯独领头那女人不急不躁,她慢慢的解开披风。露出绝色的容颜。 小八倒吸了一口气,“乖乖,这人长的怎么这么像狐狸精?” 雪苼没绷住,噗的笑出声儿。 她在山路上早就知道了这女人是谁,所以也不惊讶,倒是小八的嘲讽听到她耳朵里说不出的受用,“她不是长得像狐狸精,本来就是狐狸精,要不她怎么能把一头狐狸都耍的团团转呢?是不是,何欢儿,或者说,天女会的公主!” 何欢儿美眸盯着她,“尹雪苼,你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落到这般下场?” 雪苼冷冷一笑,“还不是拜你所赐吗?从头到尾,我和长安都在你的算计里,不仅是我们,赫连曜莫凭栏,就算整个天下,都在你的算计里,何欢儿,你好谋略呀。” 何欢儿翘起涂着鲜红丹寇的手指,似在漫不经心的欣赏,“我有什么办法,他们这些贼寇夺我洪朝江山,杀我父兄淫我姐妹,把我大好的河山糟蹋的支离破碎,我身为大洪朝唯一一个存活下来的公主,我一定要光复江山。把这些贼寇斩杀的一干二净。” 余思翰跟看疯子一样看着她,“大洪朝已经亡了有三十多年了,你看这也就二十岁,你哪门子的公主?难道皇帝老儿从墓地里出来日了你娘才生下的你?” “你,给我掌嘴。”何欢儿给余思翰气疯了,指着身后的人就要打余思翰。 雪苼护住余思翰。“何欢儿,你够了!你算什么公主,你娘是公主,你爹不过是个普通人,就算是王侯将相你也不过算是个郡主,别在这里耀武扬威。说。你把我们抓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又是你莫须有的宝藏?” 何欢儿怪异的看着雪苼,她笑的样子很奇怪,勾起唇明明在笑,可是脸上的肌肉硬梆梆的就像是僵尸,而眼睛里更是没有一点笑意,“尹雪苼。你真聪明,但是那些军阀就蠢了,他们太需要钱了,我不过拿出几箱子金条诱惑他们就真相信了宝藏的传闻,太蠢了,天下交给这帮人。还能有好儿吗?” “那也不该是像你这样如老鼠一般不能见天日的人。何欢儿,你以宝藏为诱饵,多年来安排宫女进入富豪之家就是为了传播宝藏的信息让人深信不疑,又弄出玉佩和藏宝图,不过是想把他们一网打尽全部消灭吧?” 何欢儿点点头,“这个计划早在我皇外公活着的时候就开始进行了。大洪朝日薄西山,已经挡不了新兵营里那帮子豪强。但是只要我们大洪朝还有最后一个人在,就一定要把我们的江山夺回来。尹雪苼,你本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可以置身事外,只因为你和莫长安同年同月同日生。就被卷入到这个巨大的计划里成了一枚棋子,可是我也没有想到,你这枚棋子会影响到好几个军阀,冥冥中我皇外公在天之灵庇佑着我,才让计划如此顺利。” 事到如今,雪苼反而不害怕,她想要解开心里所有的疑团,更想拖住何欢儿,让她忘了要打余思翰这回事。 “那你的意思,宁姨他们也不知道宝藏的真假了?” 何欢儿点点头,“你错了,宝藏是真的,还是当年莫长安的爹亲手搬进去的,只不过已经被我用的差不多。” 说到这里,她忽然看着余思翰,雪苼以为她又想起要打余思翰这回事,却没有想到她说:“余思翰,那也是你爹,你和莫长安是双胞胎,你的娘就是莫长安他娘郄宁。” 余思翰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余督军的儿子,而且那次雪苼说了他和长安长得一模一样,他已经猜到他的身世和莫家有关系,却不知道详情,现在倒是想从何欢儿的嘴里听到一二。 何欢儿冷冷看着余思翰,“你想知道吗?” 余思翰冷哼一声,“爱说不说,小爷是谁的儿子不重要,要是当年那男的日墙上没我更好,所以不用这样来拿捏我。” “果然是贱人的儿子,真贱。” 余思翰没觉得什么。雪苼却对宁姨一辈子敬畏,听何欢儿这样说不仅生气,“何欢儿,你给我嘴,你小的时候宁姨不曾错待你,你敢这样说她。” 何欢儿不可置否,并不想在这些地方多谈,而是对余思翰说:“你那个便宜爹看着很窝囊,其实当年也是我皇外公的御前侍卫,他和莫长安的爹是拜把兄弟,是他们在皇外公的授意下把大洪朝历年积攒的财富送进了云梦山里。后来,大洪朝亡了,他们就成了天女会的左右护法,两个式神女分别嫁给了俩个护法,郄宁嫁的人是姓余的而不是姓莫的。” 雪苼和余思翰对视了一眼,原来宁姨是余督军的老婆,那戴绿帽子一说就成立了。 何欢儿很得意,因为这段往事牵扯着她最爱最恨的人,所以诋毁他们让她觉得很开心,而且像她这样默默做套下网的猎人,在拿到猎物后如果不炫耀捕猎的过程,那岂不是很无趣? “我娘怕两个护法起贪欲,就设计离间他们四个人,莫和郄宁本就是师兄妹,姓余的怀疑他们有私情也不是一天了,当他看到他们俩个在一张床上醒来,姓余的不敢去质问郄宁,却去糟蹋了姓莫的老婆。姓莫的老婆后来怀了他的孩子,去找他理论,俩个人争吵中女人被打下了山崖。再后来。郄宁和姓余的合离,跟着姓莫的去了云州,她在几年后生下龙凤胎,可是孩子百日那天却给人偷走了。” 说到这里,何欢儿看着余思翰,“余思翰,你其实该姓莫,知道吗?” 余思翰受的冲击不小,他从小给妾侍养大,虽然知道自己是娘亲偷人生下的野种,却不知道自己夜灯父母双全,而破坏的人竟然是自己叫了二十年亲爹的男人。 雪苼脑中灵光一现。“那莫伯父发妻的孩子就是莫凭澜,他其实是余督军的儿子,对不对?” 何欢儿看了她一眼,她显然不喜欢提莫凭澜,冷哼一声后道,“是又怎样?他也不过是个傻瓜。以为莫长安是他的亲妹妹。” 过往种种,在雪苼脑子里串起来,原来一切都有根有节,是长辈造的孽,让长安背负了所有的痛苦。 不,是天女会。是何欢儿和她的母亲,她们这俩个魔鬼,造成了那么多人的不幸,而后面,她们还要造成全天下人的不幸。 雪苼气的手指发抖,“何欢儿。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要知道,这时代的步伐和人的步伐一样,都是往前走的,大洪朝已经灭亡,时代也在改变,你没有权利把全天下的人民都置身到战火里去。” 何欢儿的眼睛发出狼一样贪婪的光。她忽然走近,用鞭子抬起了雪苼的下巴,“不要悲天悯人把自己说的跟个圣女一样,你以为走到这一步我想吗?从小,我就是被这鞭子抽着一步步去完成大洪朝复兴的计划,我付出的我失去的。比你们要多的多。所以,我不幸福,你和莫长安凭什么幸福?” 何欢儿站起来,完全没有平日的娇娆可怜,反而像个帝王一样潇洒的转身拂袖,“这些年,我用云梦山的宝藏把我的势力遍布到大江南北,我有军队有力量更有谋略,我要一举消灭那些最有野心的军阀,然后直去京都拿下帝位,对了,我还要感谢你,尹雪苼,你送给我一支不错的队伍,知道是谁了吧?” 雪苼心头一怵,“傅晏瑾?” “对,是你的钟麟学长。他多好的一个人呀,被你逼到了这个份上,他现在可是我的大将军,不过我是不会让你们见面的,省的又出什么茬子,你的钟麟学长可是个多情种子呀。” 雪苼正要说话忽然外面进来一个人,她在何欢儿的耳朵边说了几句,何欢儿眉头一喜,哈哈娇笑起来。 “尹雪苼,我再送你个好消息,你的赫连少帅又出事儿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一座城,一个人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何欢儿眉飞色舞,那股子得意和喜悦让她那张美丽的脸都变得可憎起来,当然,她的喜悦是用来打击雪苼他们的,“尹雪苼,我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的赫连少帅出事了。” “什么?”没等雪苼说话,小八先激动了,“狐狸精,你说阿曜怎么了?” 何欢儿啧啧有声,“我还忘了,赫连曜有个男的红颜知己,真恶心。” “我都不恶心你恶心什么?男人又怎么了?他起码是真心真意,倒不像你,天天澜哥哥叫着,你对莫凭澜又有几分真心?对了,他现在怎么样?给你害死了吗?不过你们在一起可真是绝配,坏人和贱人,天长地久吗?” 听雪苼说出这番话,余思翰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握住了她的手。 雪苼嫌弃的甩开,“你不要自作多情,我不过是怕瞎了赫连曜的眼光。” 俩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完全不把何欢儿放在眼里,更不担心她刚才说赫连曜遇险的事,倒是搞的何欢儿很郁闷。 何欢儿现在的心情,就好像穿着锦衣华服的人在黑夜里走了好久,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自己展示给别人,可是这个别人竟然忽略了她的美丽,她又怎么可能甘心? 把鞭子在空中一甩,鞭梢掠过雪苼的脸画了个圈儿,雪苼疼的一激灵,满目气愤的看着她。 何欢儿得意的一笑,“怎么?你们两个勾搭上了?不管赫连曜死活了?” “我们两个的死活都管不了怎么又能管了他的?再说了,他手下有兵有将,用得了我们管?” 余思翰说完还看了雪苼一眼,在得到雪苼的认可后左手的食指曲起擦过鼻子,还不忘了耍帅。 何欢儿实在是憋不住了,“他的部下蓝子出偷了他那个小老婆,带着金华的兵造反了。现在归在我麾下。” 雪苼一听心里就凉了半截,她一点都不怀疑这事儿的真实性,金镶玉那个小蹄子有这个本事,而蓝子出别的毛病没有就是好这一口,要是金镶玉给他下套儿,蓝参谋长是无论如何都逃不出自己的心魔。 金华的兵少说也有四五万,装备精良也没有受过严重的摧创,可以说赫连曜能拿下晋州靠的就是这些人,而不是封平战后的疲兵败将。现在蓝子出给拉走了,而且赫连曜身在晋州,和万州中间隔着金华,要说打也容易,但是金华遍地是煤矿。金大头也是靠着这黑金子才敢在众多军阀里凭着一城立足,这里最不能发生战争,否则财路就断了。 雪苼心里飞乱的盘算,余思翰也看出她的想法,低声说:“那是男人的事,你要相信赫连曜,而我们眼下的事就是要如何自保。” 雪苼点头,她站起来,走到何欢儿身边,看了看傅雅珺又看看她身后的人,“你的意思是金镶玉也归你管了?” 她点头,“尹雪苼,其实你也可以归我管的,天女会的式神女本来就是我的人,你又那么聪明美丽,比这傅雅珺可有用多了。对于我来说,我不需要成千上万的军队,我只需要一个能驾驭男人的女人,不管多强的男人,最后会因为一个女人一败涂地,赫连曜,傅晏瑾,莫凭澜,还有,白长卿。” 提到白长卿,何欢儿看了余思翰一眼。“我说错了,对付白师长需要的是一个男人,对不对,八姑娘?” 余思翰的眉头紧蹙,眼睛里星火点点,“少跟我提那个王八蛋。” “你恨他吗?他可是对你日思夜想不能忘呀,他知道你在鸿鹄塔里遇难,从炙热的泥土里扒住你戴着玉扳指的小断指,还把你所谓的骨灰都装在骨灰匣子里日夜放在身边;为了你他背弃和赫连曜的合作,举兵进攻封平,要不是他,赫连曜何苦会被打的那么惨。说到这里,你似乎比尹雪苼还管用一点点呀。” “你这妖女,我杀了你。”玩世不恭的外表终于被何欢儿无情的撕开,余思翰血淋淋的伤口外露,他再也笑不出来,扑上去扼住了何欢儿的脖子。 雪苼看到他左手缺了一截小指,原来白长卿找到的那根断指真是他的。 “小八,你冷静。”雪苼知道这是以卵击石,他们越是生气,何欢儿就越得意。 果然,她毫不以为怵,身边却早有人抓住了下小八的胳膊,一顿拳打脚踢。 雪苼顾忌肚子里的孩子,不敢去护他,只好去求何欢儿,“你不是还要用得着我们两个吗?你把他打死怎么办?” 何欢儿摆手制止了她的手下,美眸含笑看着雪苼,“你越来越聪明了,怎么知道我是想用你而不是杀你?” “要杀我在王家庄的山路上就动手了,你费尽周折把我给弄来干什么?还有,小八竟然一直被你关押到现在,你还问我怎么知道?真不知道是我聪明还是你太蠢。” 何欢儿啧啧有声,“你这张嘴什么时候都不饶人呀,记得小时候我们在一起,莫长安除了脾气暴躁喜欢发横其实她什么都不会,每次都是靠你帮她说帮她出点子,你知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有多讨厌你们?” “当然是知道,我们又不傻,傻的是莫凭澜,把你当成小娇娇护着,屡次伤害真情对他的长安。” 何欢儿一听莫凭澜三个字人就不太对,她脸上的表情复杂,根本就看不透在想什么,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莫凭澜一定对她影响很大,甚至可以说是威胁。 雪苼一直幽居,并不知道现在云州和余州发生的很多事,她问何欢儿,“莫凭澜呢?他现在是你公主的驸马还是和你反目成仇?” 何欢儿咆哮起来,“不准给我提他!” “你不会把他给杀了吧?何欢儿,你到底有没有爱过他?” “跟你说不准提他,不准!”说着,何欢儿的鞭子没头没脸的就抽下来,雪苼被抽了好几鞭子,皮开肉绽。 显然的,何欢儿也给刺激到了,她泄愤后就气呼呼的转身,她吩咐手下,“把这俩个人给我看好了,要是出了事我把你们一个个扒了皮。” 人呼啦啦走了,灯光也随着消失不见,小八摸了几下,“雪苼,雪苼。” “我在这里。” “你没事吧?” “没事。你呢?” 小八呵呵一笑,“尹雪苼,我本来该最讨厌你的,可是每次的生死关头总要跟你在一起,这也算是一种缘分。” 雪苼笑中带泪,“谁愿意跟你有这样的缘分,每次都没有好事。对了,那次在鸿鹄塔,到底发生了什么?” 余小八咳嗽了一会儿,虽然看不到,但是雪苼敢肯定他是被打伤了,从身上摸出一个帕子递给他,“咯血了吗?擦擦。” “你们女人还真是仔细。我没事,这些日子没少挨揍。那天我被傅雅珺诱进密道本以为必死无疑,谁知道那里另有机关,他们砍下我的小指然后把我打晕带走,然后就关进了这里,不杀我不放我,开始我还不懂他们什么意思,刚才听你和那妖女的对话我算是明白了,他们是利用我挑起了白长卿和阿曜的战争。” “嗯。”黑暗里雪苼轻轻的点头,“从那以后发生了很多事,中央军的两个师,你们余家军,还有傅家军再加上赫连洪德的人。把封平围住,赫连曜突围被困镜子山,傅晏瑾让我上当骗了赫连曜,再后来他被俘,他母亲先杀了他父亲又自杀,为的就是嫁祸给我让他对我死心,在他母亲眼里,我是害了封平的罪人,就是妲己褒姒。” 余思翰怔了一会儿才说:“没想到我死后发生了那么多事,再后来呢?” “后来我被傅晏瑾带到了晋州,可这个时候我怀了孩子,阿曜不知道,但傅晏瑾知道。为了保住孩子我和傅晏瑾纠缠。却害了阿曜派来救我的人,也差点害死他。他对我绝望了,便娶了金华金大头的女儿,借兵攻打晋州,我再次落在他手里,跟着就被金镶玉出卖到了这里。” 她说的并不详细,其中自己为赫连曜做的一切都只字未提,有什么好说的,她爱他,所以甘愿为他牺牲,更何况她所做的所有努力也没有给他带来好的结果,说了又有什么用。 但是余思翰却听懂了,就像他只身闯入鸿鹄塔一样。他所做的并不是非要赫连曜感激他,现在的尹雪苼让他同情也心疼。 摸索到她身边,轻轻的把她的头扣在自己肩头,他轻声说:“那段日子你一定很难熬吧?” 是的,很难熬,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倾诉,她把牙齿打落了咽到肚子里,现在却因为余思翰的一句话崩溃。 因为他长得跟长安像,很多时候雪苼都把他当成了长安,现在又知道他是长安的亲生哥哥,便再无顾忌抱着他哭了。 “苦我不怕,可是阿曜不信孩子是他的,他觉得我一定跟傅晏瑾在一起了。可是我真没有,我以死相逼不让傅晏瑾碰我,可是他就不信。” 余思翰拍着她的后背,“别哭了,哭什么呀,男人都那个死德性,自己三妻四妾,那玩意儿啥都碰脏的要命,可自己的女人给别的男人碰了就不行。他不要你我要你,以后你跟着我。” “可你是长安的哥哥,也是我的哥哥。” “屁呀,我又不是你亲哥哥。对了,他们说的长安。死了吗?” 雪苼坐直了胡乱擦干眼泪,“不会的,长安一定没死。她是被莫凭澜打落海里,但那具尸体一定不是她的。你发现没,刚才一提莫凭澜何欢儿就疯狂,你可能不太认识她和莫凭澜,但是我太熟悉他们了,何欢儿对莫凭澜不会一点情没有,这其中一定有事情。” 余思翰说:“我也知道莫凭澜是个狐狸,他的阴谋诡计太多了。碰上这个公主还真不好说谁胜谁负。雪苼,我有种预感,何欢儿搞的这个寻宝大场面可能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黄雀是莫凭澜?” “有可能,所以我们两个一定要好好的,要活着出去,有些人欠我的还没有讨回来呢。” “是白长卿吧?” 余思翰恨恨的嗯了一声,“这个假仁假义的混蛋!” 俩个人存了活下去的心就变得格外的有力量,但他们被关押的地方黑乎乎的,几天都没有摸清门路,而且到处都是巡逻的人,想要逃跑比登天都难。 他们在这地牢里并不知道外面的风云变幻,大总统终于凑齐了地图和开启宝藏的钥匙,他命令第五师长白长卿和第三师师长一起来开启宝藏,可是各路军阀闻风而来,整个云州城外军队密密麻麻的驻扎,少说有十几路的兵马。 这个寻宝开启计划由傅晏瑾负责,因为他手里还有至关重要的两个人,看守宝藏的式神女,要用她们的血祭奠,大门才会打开。 整个云州惶惶不已,兴奋的是军阀们,既然大总统开宝藏就代表了谁也独吞不了,能来的人就可能分一杯羹。 这些人马中自然少不了赫连曜和来自余州的人。 余州新少帅上任,大家都心存好奇,特别是白长卿,他明明把余思翰的骨灰带在了身边,所以他认为所谓的新少帅不过是余州元老挟天子以令诸侯弄出的一个傀儡。 傀儡他也有兴趣,只要跟他那个小舅子有关系的一切他都有兴趣。从余思瑶逃走以后,他就没了可以缅怀相思的地方,现在除了争权夺利,他就剩下余州了,他的想法是早晚占了余州,也好光明正大的相思。 总体来说,白师座就是个变态。 赫连曜一行轻车低调,他现在被下属偷了老婆和兵的传闻已经红遍了大江南北,赫连少帅前半生靠战绩活着,后半生估计就靠桃色绯闻活着,先是和傅晏瑾争夺一个女人,后是被下属撬了墙角,他的人生呀,绿油油。 可是谁也不知道,绿油油的少帅在一入云州就和那支神秘的余州军队接触了。 云州藏马山上,赫连曜和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并肩而立。 赫连曜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戴着这么个玩意儿,你是要来参加假面舞会?” “现在就是一场群魔乱舞的舞会,赫连曜,你做好准备了吗?” “我,没有舞伴,你让我怎么跳华尔兹。” 男人对他更是不屑,“你的舞伴是你自己亲手送到了恶狼手里,现在要后悔吗?” “本帅做事从不后悔,而且本帅也有把握把她给救出来。” 男人冷哼,“把握?就算我有把握也不会让怀着孩子的女人去冒险。” 赫连曜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是谁把快生孩子的女人打了一枪落水?五十步笑百步,你也是够了。” “赫!连!曜!” “怎么,你想要咬我?你家孩子的奶喂了吗?你老婆让你上床了吗?” 男人咬牙切齿。他在心里暗暗发誓,赫连曜你敢取笑我,我一定要让你比我混的更惨。 闹够了,俩个人都低头看着脚下这座城市。 云州,一个不算大的城市,靠山靠海是重要的全国排名前五的港口,因为在大洪朝时期被皇帝割地给了外国人成了殖民地,现在这里倒是成了国内工业发展最早的城市之一,这样一座有生命力有前途的城市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大祸临头,那青山碧水,那蓝天白云,那红瓦绿树,很快会成为一片废墟。 这个结果也是雪苼和余思翰想出的结果,何欢儿丧心病狂,想要杀了各路军阀却要大半个云州城陪葬。 想到那个惨状雪苼的心脏都发寒,云州是她的家乡,是生她养她的地方,她不想发生那样的事情,她必须阻止何欢儿。 可是她现在都自身难保,想要阻止何欢儿又谈何容易,除非能见到傅晏瑾,雪苼不信他丧心病狂到此能和何欢儿同流合污把整座城摧毁。 她把想法跟余思翰说了,余思翰倒是对她刮目相看,“宝贝儿,你心也太大了吧,自己都要死要活的,还想要救一座城?” “可这是我的家呀,再说了,如果我们想法子说不定连自己都救了,要是这样坐以待毙下去可能自己都死了。” 余思翰也觉得有道理,他很快想到了一个方法,“你看我们通过傅雅珺行不行?” “她?她恨死我们了,怎么会帮我们?” “但是她也恨何欢儿。我好想听说她的儿子落在何欢儿手里,拿着这个当要挟,她现在做梦都想要救出孩子。” 雪苼还是觉得不靠谱,“可是她跟傅晏瑾关系一点都不好,她在封平的时候无论死活傅晏瑾都不曾她一眼,她又怎么能给我们带信儿呢?” “傻瓜,谁让你把她当好人了,听我的,保准管用,不过你得受点苦。” 说完,余思翰就扇了雪苼一个耳光。 “好你个贱人,你的孩子竟然不是阿曜的,说,是谁的野种。” 雪苼脸上火辣辣的疼,可立刻心领神会,她抽泣着去推余思翰,“滚你个假娘们儿,我的儿子是谁都不关你的事。” “哼,我知道了,一定是那个傅晏瑾的,你都给跟他要拜堂成亲了,阿曜真是瞎了眼,怎么会喜欢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你别胡说,不是,孩子不是他的。” “一定就是,你这个贱货。” 狱卒过来用力拍打着牢门,“吵什么吵,再吵中午的米饭给你们掺沙子。” 余思翰先不吵了,他过来双手扒着铁栏杆讨好的说:“哥哥,我乖我不吵,别把我的饭掺沙子,给这个贱女人的掺狗屎。” 雪苼暗自咬牙,余思翰你故意打击报复吧。太恶心了你。 那人见余思翰眉清目秀又那么讨人喜欢,便摆摆手,“行了,你乖乖的中午的饭给你浇上肉汤。” “谢谢哥哥。”余思翰这个得意,对雪苼做鬼脸,把狱卒逗得哈哈大笑。 旁边一个人倒是把这些话听到耳朵里,他趁着没人注意离开了地牢。 傅雅珺正对着镜子抹粉,她想多抹两层把脸上的伤疤给遮挡住,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还是横竖交错就跟老树皮一样,她扔了镜子泪流满面,这个何欢儿,明明能让余思翰全身而退为什么就让自己把脸给毁了,她就是故意的。 狱卒偷偷跑来找她,把刚才在监狱里放声的那些事都告诉了她。 “孩子是傅晏瑾的?”她泛起了嘀咕。 何欢儿手眼通天,早就探听都尹雪苼怀孕了,但是这消息的确是她在晋州跟傅晏瑾在一起的时候传出来的,难道孩子真是傅晏瑾的? 如果是那样倒是好了,她可以去跟傅晏瑾谈条件,她帮着救出他儿子,而让他帮着救出自己的儿子。 这么一想,她立刻采取行动,当天找了个机会离开了秘密基地,去了司令部。 傅晏瑾和傅雅珺接触的很少,虽然是同父异母,但是这些妹妹对他来说都是工具。听到傅晏瑾来,他倒是一愣。 他被赫连曜逼到了云州来,走投无路投靠了何欢儿,但是他始终看不起何欢儿。想要匡复大洪朝简直是做梦。 算是同床异梦,他也知道何欢儿防着自己,就好比她前些日子出去,听说带回来一个很重要的人,他竟然打听不到那个人是谁。 傅雅珺被请到屋里,下人看了茶,傅雅珺容貌被黑纱遮住,但是沙哑的声音却出卖了她此时的丑态,“哥哥。” 傅晏瑾凉凉的,“这句哥哥我可不敢当。听闻你现在是公主座下的红人。” “哥哥你取笑雅珺了,不过是给她卖命的一条狗,红什么红。” 傅晏瑾端起茶盅轻轻吹去了水面上的茉莉花,“听这话,你好像对她很不满意。” “不敢,被人当狗已经没有了自己,还有什么满意不满意。” 砰,傅晏瑾把茶杯重重的放下,“有话你就直说,不要给我拐弯抹角,我不吃这一套。” 傅雅珺的声音就像拉坏的胡琴,细听之下有些闹鬼的意思,“哥哥倒是变了许多。我记得你以前从来都不会不耐烦。” “人都会变,你又何尝不是。” 傅雅珺低下头,过去的种种划过脑海,不管是何种心境,都是再也回不去了。 “哥哥,你知道谁在何欢儿手里吗?” 傅晏瑾一挑眉,“说。” “尹雪苼,我听说她还大着肚子,也不知道孩子是不是我们傅家的,所以才来告知哥哥一声。” 傅晏瑾再也坐不住了,他扶着桌案站起来,眉头中青筋乱蹦,薄唇更是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 “她怎么会被抓?赫连曜是吃屎的吗?他连个女人都保护不了!” 看到他这毫不掩饰的关切和愤怒。傅雅珺就知道找对人了,尹雪苼真是厉害呀,是个男人都为她要死要活。 “哥哥,你也知道何欢儿跟老鼠一样无孔不入,只要有女人的地方总有她伸进去的手,这次她是把金华金镶玉给控制住了。” 傅晏瑾眯起眸子,方才激动的情绪给掩饰起来,但是他放在身侧蜷曲的手出卖了他,他在紧张,紧张尹雪苼。 看着傅雅珺,他厉声问:“何欢儿要拿她做什么?” “哥哥不都明白吗?何欢儿让你做什么自然也要她做什么。” 傅晏瑾忽然一个箭步上前捏住了傅雅珺的肩膀,冰冷的枪口指着她的后背心,他压低声音说:“傅雅珺。你少给我阴阳怪气,你要耍什么花样我会不知道吗?想利用我?门儿都没有。” 傅雅珺腿吓得发软,可还是勉强笑着,“哥哥,为了一个外人你就拿枪顶着你亲妹子,傅家的亲情可真淡薄呀。不过我没有什么花招,我说的都是实话,何欢儿让你去埋炸弹,尹雪苼自然就是开启大门的祭品,那天何欢儿会当场杀了她和余思翰。” 话说完,傅雅珺明显的感觉到顶着自己的枪口一抖,然后慢慢的撤回去。 傅晏瑾把枪收回枪套,但他此时的样子更像是一把子弹上膛的枪。充满了危险。 “你想要怎么做?”他问她。 傅雅珺总算放下心来,这个宝是押对了,他真的太在乎尹雪苼了。 “哥哥,条件很简单,你帮我去救出我的儿子,我帮你救出尹雪苼。” “你的儿子?在何欢儿身边那个小孩子?何谈容易?” “我要救出尹雪苼也很难,怎么?哥哥不想交易吗?那就算了,起码我儿子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到了二月二龙抬头那天,尹雪苼就没命了。” 傅晏瑾眉心蹙了蹙,“好,我答应你。” 傅雅珺喜出望外,“哥哥谢谢你。我们傅家也就剩下我们俩个亲人了,肯定要相互照顾,你说是不是?” 傅晏瑾冷哼,“你说是就是。” 傅雅珺临走的时候忽然问:“哥哥,尹雪苼的孩子是你的吗?” 傅晏瑾一愣,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点点头,“是。” “那我就放心了,要是赫连曜的孽种死就死了。” 傅晏瑾的拳头紧紧捏起来,为了雪苼,他忍了。 俩个人在这里密谋,地牢里的余思翰和雪苼却愁眉不展。 余思翰压低声音说:“你说我们会不会弄反了?傅晏瑾恨你肚子里的孩子是阿曜的种,就不肯救你了。” 虽然雪苼对傅晏瑾各种失望,但还存在着那么一点温情幻想,“会吧,我觉得他不会看着我死。” “都不确定,我相信你也是见鬼了。算了,也许奇迹出现到时候就不用死了呢,你也说过了,莫凭澜不是个会被狐狸精耍的狐狸。” 听到这句话,雪苼脑子里忽然有关于赫连曜的什么一闪而过,但是却抓不住。 第一百七十八章:你唯一的亲人死在你最爱的人手里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看到雪苼在沉思,余思翰托着腮问她,“你在想什么,不会是想孩子他爹吧?” 雪苼摇摇头,“不是,想我被抓那天的事。” “你就别想了,想想我们怎么出去吧。只要一想到我们会被何欢儿那个妖女利用,我这气呀就咻咻的。” 雪苼拍了拍余思翰的肩膀,“小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放松些。” “行,你心大。” 心大不代表不怕死,雪苼和小八一天天熬着,却没有看到任何希望,他们俩个放弃了。 离着二月二龙抬头只有一天的时间了。 小八对雪苼说:“你看看你,太高估自己了,傅晏瑾根本就不喜欢你。” 雪苼苦笑,“是呀,我也高估我自己了,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不知道,看命吧。” 雪苼摇摇头,“我的命一向不好。” 余思翰也附和:“我的命也不好。” 俩个人相视一笑颇有难兄难弟的感觉。 头枕在雪苼的肩头,看着上面黑不隆冬的屋顶,余思翰忽然伤感的说:‘雪苼。我有好久都没看到星星了。’ 雪苼心里一阵酸楚,算算鸿鹄塔爆炸的时间到现在已经过了快五个月,他竟然一直被囚禁着,自己来了还有个说话的人,以前就是一个人。 “小八,等我们上去后我带你去山顶看星星看月亮,我们去喝酒吃好吃的。” 余思翰失笑,“得了。说的你跟个爷们儿似得,不要跟你,我要找个壮汉陪着。” “就你那小身板”雪苼摸着他细瘦的胳膊,“不怕被压死吗?” “你这女人,怎么可以这样信口雌黄,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呀。” “不是女人我肚子会大吗?” “谁知道你用的什么妖法,来来,给我弄大个肚子看看。” “小八,你真傻。” “我就是傻呀。” 两个人说笑着,忽然就流出了眼泪,很多很多的眼泪。 到底是在这人世上还有太多的牵绊,他们谁也不想死。 “吵什么吵,给我闭嘴。”狱卒拿着铁棍敲了敲栅栏门,很大声的吼他们。 每次狱卒进来的时候都会带入一点微弱的光线,那是烛火的光,此时那光线把狱卒的身体拉长在墙上。诡异的跳动着。 余思翰的瞳孔大睁,就想要脱出眼眶。 狱卒也注意到什么,他想回头,但是脖子一痛,已经被针狠狠的扎中。 小八和雪苼的心狂跳,手紧紧握在一起,这是要得救了吗? 那人从狱卒身上搜出钥匙打开了门,拉着雪苼就走,“走。” 雪苼去拉小八,“我们一起走。” 那人没有耐心去管,见小八跟上却也没有阻拦。 这个人显然很熟悉地牢的一切,就算在黑暗里行走也畅通无阻,雪苼和小八关了这么久也适应了黑暗,竟然一路跟着他走出去。 一线光忽然出现在面前,他们两个人激动的都要跳起来,久违了,人间。 从那个山洞钻出去,那人低声对雪苼说:“你们出去,上面自然有人接应。” 雪苼点点头,和小八爬了上去。 二月初一,天上只有一轮玄月,模模糊糊的就像一钩浅金,四周散落着几颗星星,就像被小孩丢弃的糖果。 可即便是这样,对于从黑暗里爬上来的人都是满眼的光明。 俩个人对视了一眼,那种劫后余生的兴奋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忽然,余思翰推了推雪苼,原来在离着他们不远的地方一个男人长身而立,消瘦的身体上披着一件深色军大衣。 “傅……晏瑾。”雪苼迟疑的喊了一声。 男人在听到她的声音后缓缓回过头来,黑暗里他还戴着一副圆圆的黑眼镜。 雪苼想起在军中听到的留言,说傅晏瑾突围的时候给赫连曜打伤了左眼,想来是真的,要不大晚上他戴什么墨镜。 雪苼向前走了几步,轻轻说了声:“谢谢你。” 眼镜的遮挡连他的情绪也挡住了,雪苼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只看他点点头,“赶紧离开这里。” 雪苼对余思翰招招手,却见他摇摇头,原来是傅雅珺来了。 她压低声音对傅晏瑾说:“我把人给救出来了,还买一送一多给你一个。我儿子呢?” 傅晏瑾在空中打了个响指,很快他的手下出现,怀里抱着个睡着的小男孩。 傅雅珺现在比以前精明多了,她指着孩子问:“他怎么了?” “给他吃了点糖果睡着了,你以为他哭哭闹闹的我有法子把他给带走?” 傅雅珺见到儿子失去方寸,上前就要去抱。 傅晏瑾让手下把孩子给她,傅雅珺接过来就去亲孩子的脸,“君旸。” 忽然。她把孩子扔出去,“这不是君旸,傅晏瑾,你敢骗我。” 说着,她身后的人已经举枪对着傅晏瑾,而傅晏瑾的侍卫也拔出枪对准了他们。 傅晏瑾皱眉,“当然不是你儿子,我会傻到去何欢儿身边偷你的儿子?” “你。你不要太得意,尹雪苼早就中了我的毒,要是没有解药一样是死,傅晏瑾,不要以为只有你聪明,哈哈。” 傅晏瑾夺过手下的枪就对她开了一枪,刚好打中她的手臂,“傅雅珺。交出解药。” 傅雅珺忍着疼痛,嘶声说:“没有解药,你就等着给她收尸吧,傅晏瑾,为了这个不属于你的女人你要对付自己的亲妹妹,你还算是人吗?” 傅晏瑾很平静,“傅雅珺,你我早就不是人。你说过,我们都是公主的狗,不是吗?” 啪啪啪,鼓掌声响起,何欢儿从黑暗里走出来,她赞赏的看着傅晏瑾,“付大将军果然是个大大的英雄,这个贱人我早就知道她心存不臣。今天正好结果了她,省的坏我大事。” 雪苼惊悚的看着这一幕,要不是余思翰紧紧抓住她的手他几乎要晕倒。 “傅晏瑾,你变了,变得太可怕。” 傅晏瑾冷冷的看着她,却没有跟她说话的欲望,微微勾起的嘴角满是嘲讽。 何欢儿替他说:“尹雪苼,你把他害的家破人亡。连眼睛都瞎了,又是哪里来的自信他还会喜欢你?实话告诉你,傅将军在成了大事后就是我的驸马,我的江山天下就是他的江山天下。” 雪苼忽然觉得恶心,“那莫凭澜呢,他死了吗?” “我说过不准提他!好了,傅将军,我乏了,剩下的就交给你处理了,我相信你会处理的很好。” 何欢儿拍了拍傅晏瑾的肩膀,转身要走。 忽然,受了伤的傅雅珺扑上去,从后头直接撞倒了何欢儿,和她紧紧纠缠在一起。 “何欢儿,你这个贱人,我儿子呢,你把我儿子藏到哪里去了?” 何欢儿身边的侍卫把她给拎起来,何欢儿爬起来后厌恶的看着身上的血迹,厉声对傅雅珺说:“你的儿子不过是个孽种,侄媳妇和叔叔偷情的产物,傅雅珺,我要是你早把他给掐死了,你还宝贝的跟什么似得,实话告诉你,那死孩子我早就杀了,现在我也送你去跟他团聚。傅将军,她是你们家的人,这个交给你来做。” 傅晏瑾点点头,他二话没说,对着傅雅珺的胸口就是砰砰俩枪。 血从她的身体里涌出来,傅雅珺瘫在地上的身体跟蛆虫一样扭动了俩下,她张开嘴巴似乎想说话,可是喉咙里只发出咯咯的声音,而且大量的血从她嘴巴里涌出来。 这个女人,生前受了不少苦,错嫁,被叔公公逼奸,被歹徒轮暴,她本来是个可怜人,可是她却把这些仇恨和怨毒都报复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她觉得自己一切的不幸都是雪苼造成的,却忘了在她不幸开始的时候,雪苼和她不认不识,毫无交集。 这个女人,她做了那么多坏事,最后竟然死在自己哥哥的手里,但是身为一个母亲,她到死都记挂着儿子的下落。 傅晏瑾吹吹枪口冒出的烟,对身后的侍卫说:“拉下去,埋了。” 何欢儿微微一笑,仿佛死的不过是一条狗,她对傅晏瑾说:“那有劳傅将军了,我头有些疼,先去睡了。” “恭送公主。” 等何欢儿走后,傅晏瑾对手下说:“把他们两个给我送回地牢去。” 从傅雅珺刚才死的时候开始,雪苼浑身的血已经凉了,她微微抽动嘴角,满是嘲讽的说:“真想不到,钟麟学长会成了一个女人的走狗。” 傅晏瑾缓缓的摘下眼镜,他用一只眼睛看着尹雪苼,“我不是你的钟麟学长,我只是何欢儿的一只狗,因为只有靠着她,我才能报仇雪恨。” “你报仇?因为赫连曜毁你家园伤害了你吗?傅晏瑾,你不要忘了,是你们先进攻封平的,他的处境比你好吗?你尚且还有云州可退,他呢,被你们几路大军逼得跟丧家犬一样。” 傅晏瑾看着她,那只独眼在淡淡月光下发出森冷诡异的光芒。 一步步逼近一点点碾压着雪苼的意志,他掐住她的下巴,恨声说:“你这算是替他在讨公道?你觉得我是咎由自取?不错,战争就是这样,你杀我我杀你,胜着王败者寇。可是尹雪苼,你没有资格在这里替他说话,你知道吗?在你跟我回晋州的时候,他就派人去港岛杀了你弟弟,你唯一的亲人也死了,死在你最爱的男人手里。” “你说什么?”雪苼奋力挣扎。“傅晏瑾,你不要挑拨离间,不管怎么样赫连曜都是我最爱的人。” “最爱的人?”傅晏瑾的眼睛似有一层妖火燃烧,红的骇人,“你最好记住你这句话,记住。” “傅晏瑾,我想见你不是为了什么儿女私情,但凡你还有一丝良心你就该阻止何欢儿,这云州城有几万百姓,你真忍心看到这里成为齑粉吗?你失去家人痛苦,他们难道不痛苦吗?” 傅晏瑾把尹雪苼放开,重重的推倒在地上,“既然痛苦就死个干净!这云州,将会是我大业起步的地方,赫连曜白长卿所有的军阀我都要他们死!” 被扔回到黑暗的地牢里,雪苼这下是心如死灰。 一个人怎么可以变得这样厉害。她还记得在港岛大学的时候傅晏瑾经常参加演讲,她被吸引就是因为他那些言论,和平发展壮大,她记得他每次演讲到动情的时候总是眼含泪热,那个时候她觉得他有一颗慈悲的心,可到了今天,欲望和权势已经把他给吞没,他不再是钟麟。他只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军阀。 余思翰安慰她,“别难过了,他说的话你别信。” “我没信,我不信赫连曜会这么做,即便他当时恨不得我去死,也不会杀我弟弟的。” “就是,没凭没据的,他说几句我不会信。” 话刚说完。忽然牢门响,跟着递进来一盏油灯和一个纸包。 雪苼和余思翰都觉得奇怪,她拿起纸包一看,里面有几封信。 一封是梁先生的,一封是Miss庄的。 一种不好的感觉蔓延全身,雪苼拿着信的手在颤抖。 “小八,你帮我打开。”雪苼没有了力气。 小八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也知道肯定跟她弟弟的事情有关。果然打开信一看,是Miss庄告诉她云生失踪了。 住处有血迹,小孩失踪,什么东西都没带走。 雪苼又打开梁先生的信,原来这些是他想邮寄出去给雪苼的,都给傅晏瑾扣下,意思也是云生失踪,他打给他的款子一笔都没动。 雪苼就像被兜头浇下一盆子冰水。她一动不动,连思维都凝结了。 小八把信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他对雪苼说:“你不要中了傅晏瑾的阴谋诡计,他就是想你难受报复你,这些只说明你弟弟失踪,根本也证明不了是阿曜杀的呀,他那个人你还不信吗?” 雪苼太了解他了,他在盛怒之下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呀。而且他当着她的面提了好几次云生。用云生来威胁她,就算她不信这些信的内容,这颗怀疑的种子已经被强制种下,在她的心缝隙里吸收血肉,想要成魔。 这一夜,是雪苼有生以来最难熬的夜晚,油灯在忽然爆发出巨大的火焰后跳了跳熄灭,一缕青烟冉冉上升,吞噬了雪苼心头的最后一丝光明。 是天亮了吗? 二月二,龙抬头。 华国大总统在这天祭拜天地请神女作法开启封存在云州云梦山的宝藏。 地牢门再次被推开,雪苼和余思翰被分别带走沐浴更衣,换上了花纹古老繁复的大红衣裙。 雪苼换上也就罢了,可是余思翰也被换上,而且还给套上假发套扮成了女装。 雪苼这才懂了,余思翰的作用不仅仅是让白长卿和赫连曜反目,她还要小八成为长安。 第一百七十九章:我再也不想懂这世上任何男人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何欢儿这部棋走的太大,她,不应该说她所谓的那个皇族,辛苦钻营二十年,是把天下都算计进去了,而所有一切的点从云洲开始又要在云州结束,不过身为式神女的长安下落不明,那么同胞哥哥余思翰就顶替上去。 这是何其疯狂何其荒谬! 小八看着那些女人的衣服,自然是拒绝穿的,他很不配合,把衣服首饰弄得地上到处都是。何欢儿推门而入,看着这一地的狼藉,“这是怎么了?” 余思翰掐着腰都要跳起来,“妖女,你看清楚了,小爷是爷们儿,我不穿这些衣服,不穿。” 何欢儿一把就掐住了他的脖子,她的手指看着纤细,但是力气大的出奇,以至于小八都能听到自己骨头要被掐碎的声音。 “余思翰,你给我放聪明点,现在不是我求着你穿,是你必须穿,穿上后你不是你,你叫莫长安。反正扮女人是你的强项,来,下面就让我看看我们长安小姐到底是如何的倾国倾城。” “你,你真是个妖怪。”小八咬牙切齿,身体却是软的,任由别人给她装扮。 本来何欢儿就讨厌他那张脸,当看到他换上女装后,何欢儿眼睛里的恨意更加浓烈,莫长安莫长安,你终于要死了,我会让你死无全尸。 看着她那种要把自己吞噬掉的眼神,余思翰打了个哆嗦,他敬从未见面的妹妹长安是条汉子,能让这个妖女恨成这样,是抢了她的汉子吗? 云梦山是在云州,但是云州的哪里却没有人知道。 根据地图来显示,每年二月二这天就如同海市蜃楼一样出现在人们的眼前,所以云州也一直有,二月二,拜仙山的传统。 其实,就是在藏马山的大珠峰和小珠峰之间,浓雾散尽露出一座山峰来,这座山峰就是云梦山。 云梦山很奇怪,说是在山峰之上,可又像在山腹之中,感觉就像个怪兽的大嘴。人们走进去就像走入了怪兽的肚子里。 古书记载:玄武藏头,苍龙无足,白虎衔尸,朱雀悲哭,这都是大险大恶的地形,可是到了这里,竟然什么都看不出,整个山腹寸草不生白雪覆盖,一片死气。 赫连曜浓眉紧拧,走在这些人的后头,齐三宝小声说:“少帅,虽然我不懂风水,但是这地儿给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听名字是好的,云梦山,被跟云跟梦一样都是虚无呀。” 这次进山行动的总指数是白长卿,地图和玉佩却掌握在不同的人手里。 就算是中央军。大总统也不是完全信任,他要他们相互牵制,就好像这次能让这么多军阀来取宝一样,他也是想要这种方法来平衡眼前的形式。 按照地图,他们来到了山门所在的位置。 白长卿安排士兵们搬来柴草和机油,点燃了烧起来。 大火过后,积雪都烤成水终于露出了雪下的样子,原来到处都是石头,在一扇巨大的石壁前,按照四象,分别在太阳太阴少阳少阴位置放下了玉佩。 也是奇怪,本来平坦的石壁在接触到玉佩后忽然就像把玉佩吸进去,严丝合缝的宛如天成。 何欢儿扮成士兵样子一直跟在傅晏瑾身边,傅晏瑾做的每一步都有她的指导,但是很多军阀都奇怪,当初他们听到的传说玉佩有俩块,后来又听说三块,现在竟然是四块,如果其中俩块是式神女所有,那么剩下的两块是哪里来的,看来这个宝藏凭着一个人的力量真的开启不了,但愿里面跟传说的一样有搬运不完的金山银山,好歹这样大家都能多分点儿。 玉佩放好后石门慢慢的开启,那巨大的声音好像把整个山峰都要震碎。 人们纷纷捂住了耳朵,越发相信了宝藏的真实。 如果不是埋着厉害的东西,谁没事儿到这里修建这么个东西,估计就这里的修建需要花费不少的人力物力。 一进门,人们越发鉴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阴森森的甬道里到处是白骨森森,一看就是有些年头的骨头渣滓了,应该是当年修建这里的匠人,完工后被毒杀在这里。 虽然有地图,看到眼前的形式让大家觉得恐惧,灯火半明半暗。把人都照成了失去颜色的鬼影,有些胆小的甚至不敢往前走了。 有人趴在白长卿耳边小声说:“师座,这洞里太诡异了,要是外面的门一关里面一埋伏,我们不是给一锅端了吗?” 白长卿自然不是毫无准备,“怕什么,门口有大队的士兵拿着炸药等着,只要这山门一关他们就炸,前面也是精兵开道,害怕的可以退出去。” 这个时候自然是没有人退出去,也没有人发现其实有人没跟进来。 是齐三宝,他在洞口的时候就走了,而现在赫连曜身边只跟着几个侍卫和一队兵,人太多,没有人去注意他。 这时候前方的路越来越难走,死人骨头也越来越多,火把不时的在发出绿色类似鬼火的幽光后噗的灭掉。 何欢儿戳了一下傅晏瑾,他此时早已经取下墨镜,那只被打废的眼睛用黑色眼罩遮住,斯文俊秀的青年平添了冷酷狠砺,完全变了模样。 他算是这才寻宝行动的大功臣,半张地图一块玉佩,大总统对他亲睐有加,又因为他在晋州被困的时候没有及时派兵,所以这次宝藏开启后大总统答应要给他三分。 所以,他对白长卿说的话不会像别人那么没有力量。 “白师座,这里空气稀薄,我看人还是出去些,太多了反而误事。” 白长卿赞同,但是要出去谁,谁出去,这是个问题。 这些军阀,虽然知道前路有危险,但是贪婪的心作祟,谁也不愿意派个下属上前而错失了对宝藏的第一眼,更不想身边少了人,一会儿抢不到怎么办? 最后经过协商,每个人只可以带着五个人进去。 山洞里的人顿时少了一大半,火把也没有再熄灭。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终于又看到一道门。 这道门,是青铜所制,上面画着古怪的壁画,这些壁画蔓延到俩边的墙壁上,仔细看起来像是讲了一个故事。 白长卿拿着图纸对了对,“这是什么,藏宝图上没有这个呀?” 傅晏瑾拿着火把照了照,“这是开启的石门的方法,我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吗?那个天女会很邪气,要开启这个,需要活人的血。” “那好办,随便抓俩个人杀了祭奠呀。”中央军第三师师长嚷道。 “放屁,随便是谁能行吗?你看这上面有字,还有这个,是女人,傅帅,你学问深,看看这些古文字是什么意思。” “你们知道皇陵吗?” 众人不知道为什么傅晏瑾提起这个,纷纷不解的看着他。 “大洪朝皇帝的皇陵大家都知道是在京都五百里的染河,其实那是个假皇陵,这里是历代大洪朝皇帝的真皇陵,大洪朝前后有一百多年了,这里也修建了近一百年,每次开启这里都需要一对阴年阴月出生的女人,也就是他们说的式神女。” “他奶奶个熊,我去是哪里找阴年阴月的女人?不如炸开!” 傅晏瑾微微一笑,“把人给带上来。” 众人都看着洞口的方向,本来昏暗的洞子因为俩个红衣女人的出现陡然亮了起来。 “阴时女,也就是式神女。” 一直没有说话的赫连曜忽然上前一步,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傅晏瑾,“傅帅,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又这样有准备?” 傅晏瑾皮笑肉不笑的说:“赫连少帅不如问问我怎么会得到藏宝图和玉佩,各人有个人的方法,你不知道还不准别人知道吗?” 都知道他们两个人的恩怨,就有人故意起哄,“就是,赫连少帅管那么多干啥,别耽误了开启宝藏。” 赫连曜把目光落在俩个被绑的女人身上,“她们是谁?揭下盖头看看。” 傅晏瑾的独目阴森森的,他冷笑,“赫连少帅那么想知道她们是谁吗?” “揭开看看。”说话的是白长卿,他看着眼前的红衣女人,忽然心口一阵疼似一阵。 傅晏瑾示意身边的何欢儿,她低着头上前,一手一个,揭开了红盖头。 那一瞬间。她挑衅的眸子从赫连曜的脸上流连而过。 可是赫连曜没工夫注意她,他的视线全被雪苼吸引了。 虽然被画着浓艳诡异的妆容,可是他只需一眼就认出了她。 这种情况他是早预料到的,可是这一刻出现在他眼前,他还是愤怒、心疼,甚至有种无力的绝望。 雪苼也看到了他,此时此地相见也说不上什么滋味,想要告诫他这是个陷阱,可是来的时候何欢儿给她和余思翰喂了麻瓜,根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同样的心情白长卿也是有的,他更多的是震惊。 没有想到余思翰还活着,更没有想到会以这种方式相见,他该怎么办? 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捏起来,白长卿问道:“她们是谁?” 傅晏瑾不疾不徐的说:“她们两个就是前朝余孽天女会的俩个式神女,尹雪苼和莫长安我们开启山门的四块玉佩,其中俩块就是来自她们。” “莫长安?”白长卿缩起瞳孔,他不会看错。这是余思翰,是他的小八,绝对不会是个女人。 傅晏瑾微微一笑:“白师座不会把她当成了故人吧?听说他们是长得很像,还有人说他们可能是双胞胎,但绝对不是一个人。” “莫长安?”白长卿还在重复这三个字,好像这名字有无限的魔力。 第三师的师长已经不耐烦了,他对傅晏瑾说:“赶紧动手吧,杀了这两个女人祭奠,还早点打开宝藏的大门。” 赫连曜上前,把尹雪苼挡在了身后。 三师长皱起眉头,“赫连少帅,你什么意思?为了一个女人你想要阻止寻宝大业吗?” “不,我不是阻止,我就是想问一下,傅帅到底有几成把握杀了就能打开大门,而这门后一定就有宝藏?” 傅晏瑾摇摇头,“我没有把握。但是我知道,只要我们不试一下就永远也打不开。” “打不开?我倒是不信。” 傅晏瑾一摊手,“那赫连少帅有何高见?傅某倒是想见识见识。” “我的方法就是……”赫连曜出手如电,扣住了何欢儿的脖子。 她的军帽掉在地上,露出一头乌黑的秀发,众人都惊讶,原来也是个女人。 何欢儿万万没料到赫连曜会被自己下手,明明他刚才一直被尹雪苼她们吸引的,却没有想到他会这么敏捷。 但是她不怕,不怕…… 傅晏瑾眯起唯一的那只眼睛,“赫连曜,你这是干什么?” “傅晏瑾,你身边带着个女人干什么?” “我没有必要跟你解释。” 众人都懵了,傅晏瑾身边带着个女人的确够诡异,但是赫连曜一直不让打开宝藏也诡异。 赫连曜冷笑,“那我替你解释,这女人叫何欢儿。是云州明安商会老板莫凭澜的夫人,也是……那位所谓的前朝公主。” 傅晏瑾大声反驳,“赫连曜,你胡说什么。” 赫连曜并不回答他,他对白长卿说:“白师座,我倒是觉得用这个女人来祭奠靠谱些,你说是不是?” 白长卿痛快答应,“对,先杀了试试。” 何欢儿用力一挣,忽然表情狰狞的说:“来不及了,你们都完了。” 说话间,原来平整的石壁上忽然冒出了很多龙头来,龙张开嘴巴喷出一阵阵红色的毒烟。 烟雾弥漫中,这些彪悍的军人们都感到头晕脑胀呼吸困难,身体软的提不起一丝力气。 白长卿不断咳嗽着,可是他还强撑,伸手去拉住了余思翰的手。 绵滑的小手滑到他手里。小拇指却是没有的,他更笃定这是余思翰,抓紧了不放手。 这一群人,除了傅晏瑾跟他的人和何欢儿还有雪苼和余思翰,都横七竖八的倒在了地上哀嚎。 何欢儿一甩秀发,哈哈大笑。 “蠢货们,我的毒烟味道怎么样?是不是头晕眼花浑身无力呀?放心,你们死不了的,这只是暂时麻痹了你们的身体,重头戏没开始,我又怎么会让你们死?你们不是都想着宝藏吗?现在我就让你们看看,我们大洪朝的宝藏!”说完,她走到门前,也不需要什么祭祀,只是在门上在某个图案上按了按,那门自己就升了起来。 “各位将军,看看吧。我大洪朝的宝藏!” 倒在地上的人朝着门的方向看过去,什么宝藏,是棺材,到处都是悬挂的棺材。 何欢儿恭敬的跪下,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站起来,走了进去。 在棺材的正中,有个水晶莲花宝座,她坐了上去,像个女皇一样睥睨着趴跪着的众人,像个女王一样接受朝拜。 “这里是我大洪朝历代祖宗下葬的皇陵,当然里面也有数不清的金银财宝。可是我怎么会傻到等你们来拿呢,我早花了,收买人手购房置地,购买德国军火,建造属于自己的军队,收买你们当中的某些人。你们都知道的,这需要花很多钱,所以你们想要的宝藏,所剩不多,就在这些棺材里,可是你们谁有方法带走?” 说着,她站起来打开了身边的一个棺材,里面果然金光闪闪,全是金子。 但是,正是她的那句话,要钱有什么用,人都要死了。 白长卿用力撑着身体,他即便跪着也没有松开余思翰的手,“傅晏瑾,你竟然背叛了大总统,跟这个女人狼狈为奸。” 傅晏瑾冷冷的看着他,“背叛这个词用的严重了,白师长,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他现在是胜者,胜者自然为王,所以他连解释都不屑。 “傅晏瑾,带着你的人,把这帮人全给我杀了,留下赫连曜和白长卿,我要让他们跟我们的式神女一起沉睡在棺材里。” 傅晏瑾领命,就像砍瓜切菜一样,很快这里就血流成河,这里的白骨又多了一层。 三师长跟这些军阀曾经不可一世,死在他们手下的亡魂不计其数,却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像鸡鸭一样伸长了脖子等着被杀。 可是一切都晚了,他们死了,去阴间理论这比烂账吧。 最后,就剩下赫连曜和白长卿。 白长卿怒吼,“傅晏瑾何欢儿,你们会不得好死的。” “白师座,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反正我们死的比你晚。猜猜你们守在外面以及驻扎在山下的大军会怎么样?砰,爆炸呀,我要他们死在这山海之间做无主的孤魂!” 她的话音刚落,果然外面轰隆隆的声音如雷鸣,有大炮有火药还有枪声,这些交织在一起,成为一副人间炼狱图。 白长卿后悔死了,可是一切都晚了,他匍匐着,想要去抱住余思翰。 既然横竖是死,和他心爱的小八死在一起倒是也不亏。 余思翰身上的药劲儿褪去了,他看着白长卿,这几个月的时间,这个男人竟然白了头。 白长卿不过二十八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好年龄,可是他的头发竟然如雪一般,刚才戴着军帽还看不清楚,现在因为他挣扎帽子落在地上,才看清是一头白发。 余思翰愣住了,“白长卿,你的头发?” 白长卿看着他被涂抹的红红白白的小脸儿,“小八,真可惜,你是红颜我已经白发,但是你放心,这次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去承受的。” 话说完,他用力撑起身体,站了起来。 “小八。”他走过去,一把把余思翰抱在怀里。 余思翰大喊:“你别碰我,我身上有炸药。” 他把脸埋在他脖子里,“跟你粉身碎骨也好,小八,我不离开你。” 余思翰觉得脖子里热热的,是他的眼泪,白长卿竟然哭了。 何欢儿鼓掌,“好个白师座,竟然爱恋自己的小舅子,这真是够滑稽的,不过你们没有机会丢丑了,因为这里就是你们的埋骨之地。” 相比白长卿的披肝沥胆,好像赫连曜就冷静了点。他不是有多爱尹雪苼吗?现在看到爱人有难他竟然不为所动。 傅晏瑾冷笑,“雪苼,你看到了吗?这就是赫连曜,生死关头,他毫不关心你,这就是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也最爱的人!” 雪苼神情淡淡的,“那也比你好,傅晏瑾,你不配跟我谈这个问题。” 说完。她转身看着赫连曜,“赫连曜,我有两件事跟你说,第一,我身上有炸药;第二,我弟弟失踪了,傅晏瑾说是你杀了,是吗?” 赫连曜似乎心不在焉,过了半天才说:“你弟弟是被我的人追赶掉落在海里,他的死我不能推卸责任。” 雪苼微微一笑,“行,我知道结果了,既然大家都要死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雪苼,那孩子……?” “孩子是我的,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他们两个人的一问一答引起了傅晏瑾的兴趣,他不由得开怀大笑,“赫连曜,你不会以为孩子是我的吧,尹雪苼怀孕都三个多月了,是在封平城破的时候查出来的,你说是谁的,太可笑了,尹雪苼呀尹雪苼,这就是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爱的男人,你的眼光太差了。” 赫连曜还在震惊中,他看着雪苼,雪苼却不想看他,闭上了眼睛。 只听到傅晏瑾说:“赫连曜,你到阴间去后悔吧,这个女人为了保护你,一次次拿着自己跟我做交易,可我到头来却没有得到她一根头发,你一定以为我跟她睡过吧,你再睡她的时候恶心了吗?哈哈哈,枉她为你做了那么多,可是你却不信任她,这太可笑了。 傅晏瑾觉得杀了那么多人都没有现在解气,他就喜欢赫连曜现在这种无力困顿的感觉,太让人振奋了。 何欢儿已经不耐烦,外面的炮火声也渐渐弱下来,她冷声道:“我们的人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你也别磨叽,给我动手吧。” 傅晏瑾一挥手,他的那四个手下就要冲上来把他们绑起来扔到棺材里。 士兵的手一碰到赫连曜,就响起了枪声。 枪声不是赫连曜发出的,而是从外面闯进来的人,按照何欢儿那完美的计划,死的人都是军阀的人,可是却没有想到,来的人是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男人潇洒的把枪口对准了何欢儿,“好久不见,欢儿。” 刚才那么嚣张跋扈的何欢儿在看到男人之后几乎瘫痪在座椅上,“是你,你没死?” “你不死我自然是舍不得的,我们的缘分哪里有那么浅。” “莫,莫凭澜,你到底做了什么?” 听了她的话,莫凭澜缓缓的摘下自己的面具,果然还是那张妖孽的脸,只是从额头往下,一直蔓延到鼻子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 “我的欢儿,你到底做了什么,不如你过来,我们叙叙旧。” 莫凭澜逼近赫连曜,“把她从那个水晶座上弄下来,那里有机关。”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何欢儿手里,却没有看到傅晏瑾已经偷偷转到雪苼身边,把她给挟持住。 “傅晏瑾,你在干什么?”最先发现的还是小八。 傅晏瑾一步步退后,把雪苼弄到了一个打开的棺材里,他对赫连曜说:“原来你是在利用我们除掉了这些军阀,赫连曜,还是你狠。” 白长卿也愣住了,既然赫连曜早就洞穿何欢儿的阴谋,为什么要现在才出手? 赫连曜冷冷一笑,“跟你想的一样,天下的势力太分散了,是时候该归拢归拢了。” 傅晏瑾在问,其实每一句都是说给雪苼听的,“你早就知道了我们的计划,所以她也是你故意让我们抓来的吗?” 赫连曜一点都不推卸责任,“对,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早晚都要有这么一天。与其天天跟放老鼠一样防着你们,还不如一下来个痛快。” 傅晏瑾在雪苼耳朵边低声说:“听到了吗?这就是你爱的男人,他利用你,甚至在你怀着孩子的时候还利用你,尹雪苼,你真可怜。” 雪苼在地牢里那点抓不住的东西终于抓住了,在去王家庄路上他的犹豫不决,原来是这样。 不过这才是赫连曜,是她第一次遇到的那个赫连曜,冷血冷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他从来都没有变过,也许那颗心也并没有因为自己而捂热。 雪苼微微一笑,她轻飘飘的对傅晏瑾说:“这没毛病,有这样的机会你不也会利用我吗?” 傅晏瑾心很疼,“雪苼,你还是不懂我。” “对,我不懂,我不懂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男人,也不想懂了。” 赫连曜始终冷眼看着这一切,哪怕心里火烤油煎,表情也没有一丝的泄漏。 有什么好后悔的有什么可煎熬的,既然当时做了他就要负起责任,如果雪苼有什么三长两短,他愿意以命相陪。 每一场战争都不一定非有个胜利者,就像今天,虽然赫连曜保住了云州拿下了霸业但他注定失去了尹雪苼。 齐三宝举枪瞄准傅晏瑾的眉心,咻的就冲他而去。 傅晏瑾一偏身体,子弹射入他膀子里,忍着疼,他忽然一把撕开雪苼身上的红衣服抱着她跳入到棺材里。 红衣像棺材盖盖在上面,跟着砰一声,爆炸了! 滚烫的硫磺味把这间充满死气的冰屋子似乎点燃了,爆炸的气浪夹杂着冰屑直往人脸上冲,而浓黑的硝烟暂时遮挡了人的视线。 “雪苼!”赫连曜一声嘶吼。就要冲过去。 齐三宝死死的抱住了他,“少帅,不要过去。” 趁着这慌乱,何欢儿逮住了这极好的机会按了山洞的机关,她的整个水晶宝座都沉了下去,而山洞的门也慢慢下沉要关死。 也只知道从哪里来的水一层层漫上来,还夹杂着不知名的气味,莫凭澜大喊:“有毒,快退。”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当初从莫府找到天女会的总坛时候也发生过,看来天女会总坛就是这里的缩小版是仿照这里打造的。 十几个壮汉扛着青铜门让将军们先出去,白长卿知道问题出在这红色衣服上,就撕了余思翰的衣服扔到水里,也不管他挣扎喊着雪苼就率先抱着人跑了出去,跟着莫凭澜等都撤了出去,而赫连曜却还在和齐三宝撕扯,他要去看看雪苼。他不相信她就这么没了。 “少帅,少帅,夫人都已经被炸成齑粉,求求你,快走吧。” “不,我要去,我说过的,即便雪苼死了我也到黄泉陪着她,你放开我!”一声怒吼,就像被刺伤的野兽,屋顶的冰都被簌簌的震落。 齐三宝哪里还顾上那么多,眼看这这水就漫到了腰眼儿,而青铜门马上就要关闭,十几个人正使吃奶的力气躺在地上撑着,要在再磨蹭下去就真出不去了。 伸手在赫连曜后颈上痛劈了一掌,他把人给拉出了冰室。 青铜们落下的那一瞬间,整座山都在颤动。 莫凭澜大声喊:“赶紧下山。怕是这里建造的时候结合了地理环境,要引发地动。” 齐三宝背起赫连曜,冲下了山去。 山下,蓝子出早带着人等候了,此时山上的水倒灌下来,死去的尸体都漂浮在血水里。 他们在离开了这里不久,身后忽然传来轰隆隆的声音,跟着碎石砸落,山塌了。 这一年的二月二,对海城人来说是个噩梦。 他们有的还在吃饭有的在逛街,有的才茶馆听书有的在谈情说爱,一声山崩让他们齐齐望着藏马山方向,却不知道他们是从死神手里逃出来的。 如果没有赫连曜和莫凭澜的周密计划,这座美丽的城市就会被夷为平地,几万百姓葬身。 可是他们活下来,却有人死了,雪苼被埋在那座大山里。连尸骨都找不到。 白长卿趁乱带着余思翰逃走,赫连曜一场重病烧了五天五夜,等他醒来,雪苼已经埋在了尹家的祖坟里。 身边有她的爹娘,她再也不是无依无靠的小孩,她会过的很幸福。 春雨贵如油,可是今年的雨呀,却带着怎么也清洗不掉的血痕。 大概很久以前了,赫连曜还记得,他打马踏青,怀里用红披风裹着一个雪一般的可人儿,她娇娇气气的说,“你别抱的那么紧。”她还说:“赫连曜,你凭什么剥夺别人的生命。” 很多很多,回忆要把他给压垮,傅晏瑾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捅着他,“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在封平怀的”“她为了你不择手段的利用我”“她为了你什么都肯做”“她不让我碰一下”。 赫连曜呀赫连曜。你欠尹雪苼的是命,这条命先寄存在这里,何欢儿没抓到,你没资格死。 赫连曜躺在雨水里,看着那雨慢慢变成了雪,真好,二月还下雪,他第一次正式见到她的时候也是这般的天气。 那天,她一身白衣狼狈不堪,坐在车里怯懦又好奇的看着他。 少帅,赫连曜,哥哥,老公。 可惜了,这世上再也没有人会这么叫她。 抹了一把脸,他娘的这些湿乎乎的玩意儿到底是什么? 一把尖刀捅入胸膛,他要的是血不是泪。 鲜血汨汨流出,和雪水混迹在一起。 现在舒服多了。他继续躺在墓地前,看着头顶出现一把伞,然后是一双秀气的穿着皮鞋的小脚…… 第一百八十章:爸爸,什么是太监?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三年后。 春花秋月白骏过隙,时间从来不会因为谁的离去而停滞不动,反而把记忆卷入齿轮中,无情的碾压而过。 有些人把伤痛写进诗里,让日月星辰陪着过每一天;有些人把伤痛扎进了心里,被撕扯折磨着每一口呼吸,有的人…… 这世界这么大,悲伤也千千万万种,谁知道呢?谁又会去管呢? 民国二十三年,正是海棠花开的春天,大总统寿辰,举国欢腾。 这三年。是最安定的三年,云州的一场大暴乱,前朝公主设计杀死了民国无数优秀将领,赫连曜白长卿以及余州的将军奋力杀敌。才把叛逆傅晏瑾绞杀,保住了大民国的国威。 这场杀戮过后,天下就三分,一分从封平开始的整个华北,高山雪岭森林煤矿,全是赫连曜的天下;一分从余州开始的整个华南,沃野千里五谷粮仓,全是余州督军余思翰的天下;剩下以沪上为中心的江南。则成了大总统的地盘,不过实质掌权的是白长卿。 这三路军阀,互惠互利各不侵扰,甚至还有个挺有趣的传说,白师座在妻子余思瑶去世后娶了一个跟小舅子余思翰一模一样的女人,叫小八。而余州司令余思翰一改往日里吊儿郎当的少爷脾气成家立业不但娶了娇妻,还生了孩子。 现下,白、赫连、余三足鼎立,却在南疆有个心腹大患。 这就是云州逃脱的公主何欢儿,她在南疆泥泽之地立足,俨然坐起了土皇帝。 南疆地形诡异,多雾漳沼泽,实属易守难攻的地方,而且那里精通巫蛊民风刁钻,所以她没闹事中原的三大军阀就由着她,毕竟谁也不愿意先出这个血。 现下,也算是太平盛世,大总统生辰,为了表示这三个大野心家的臣服,给他做了一场规模盛大的庆典。举国欢腾三天,赫连、余也都离开了自己的地盘儿,赶到了沪上。 这沪上,金迷纸醉歌舞升平。可是外松内紧杀机毕现。 毕竟,这三个人可不是跟传说中的相亲相爱,任何一个人出事儿…… “任何一个人出事儿就会打破现在的平衡,这天下又乱了。”白长卿把橘子摘去筋络。在一个玻璃碗里碾成了橘子汁,然后用小勺舀着,喂给躺在床上的长发美人。 美人恨恨的看着他,“那你想天下大乱吗?” 白长卿用帕子把美人嘴角的汁水擦掉。“小八,我们三个谁也不想,因为我们现在谁也没有能力去吞噬对方,就怕有些有心人有这种想法。比如,南疆的何欢儿。” 躺在床上的美人正是余思翰,那日他被白长卿带回沪上,但是因为中了毒。余毒清除的时间晚了,就成了一个病秧子身体,一年倒有三百天是躺在床上的,但如了白长卿的意愿。他迫他留长发穿女装,在府里以夫人称呼,过去认识他的老佣人早就被白长卿遣散,现在竟然没人知道他是男人。 这种被压迫的日子开始是病着没有力气抵抗,后来好了反倒是习惯了,而且余思翰小小年纪竟然有了看破红尘的念头,在这白府里过一天是一天,他觉得自己没多少日子可活。 不管小八如何消极白长卿都是高兴,他终于拥有他,而且每晚都可以抱着睡觉,虽然不做什么,但能看到摸到他已经很开心了。 他的小八没死,是有血有肉热乎乎的身体,而不是一个冰冷冷的小盒子。 相比白府的冷清萧条,余司令在沪上的临时府邸里却是一番热闹景象。 穿着一身白色西装的余司令正在训一个三岁左右的留着西瓜头的小男孩,“你知道这是什么?是枪!你敢随便拿枪去对准秘书长儿子的小J?儿子,一枪下去他可就太监了。” 小男孩腆着脸很是天真,“爸爸,什么是太监?” 余司令一瞪眼,“滚!” 小男孩特别好学。转身去问身边的烫着波浪卷发的美人,“妈妈,什么是太监?” “太监是古代宫廷里伺候皇帝的人,但是他们都没有小J。” 孩子恍然大悟,“那他们的小J都哪里去了?” “被用刀子割掉了。” “那怎么尿尿呀?” “……问你爸爸去。” “爸爸,没有小j怎么尿尿呀,难道插上个麦管子吗?” 余司令发飙,“夫人,你管管你儿子。” 美人挑起眉头,美艳不可方物,“司令,这是你儿子,是你把他教成这样的,凭什么要我管?” “难道不是你生的?” 看到爹娘又在斗嘴,男孩摇摇头,“你们俩个别吵了,半斤八两,我能好到哪里去?” “余皓轩!” 看到爹娘一起发飙,他立刻飞奔,却一头撞进了一个带着半面面具的男人怀里。 男人一身笔挺军装。身材修长挺拔,只是脸上带着个银色面具,平添了神秘感。 他的到来让原本轻松欢乐的空气一下僵硬起来,甚至连随风飘洒的海棠花都不飘了。 他却不屑的评价,“这京城的海棠花太丑,还是我们余州的西府海棠还看。” 余司令瞅了他一眼,“你来做什么?” 男人把余皓轩抱起来,“司令。我来管我儿子。” 余司令气的火冒三丈,指着男人就骂:“莫凭澜,你这混账东西,皓轩是我跟雪儿的孩子。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长安,你们俩个女人是生不出孩子的,而我,是孩子的亲爹。你要是这么不乖,小心我罚你。” 一身男装梳着大背头的莫长安火了,细长的丹凤眼挑起的样子很是妩媚,“莫凭澜。不要忘了当初的协议,我不过是帮你假扮余思翰堵住余州那帮遗老的嘴,现在三年的期限已过,你也该还我的女儿身。让我带着孩子和雪儿一起离开。” 莫凭澜摘下面具扣在余皓轩的脸上,然后捏着他的小胖指头兀自妖孽的笑,过了一会儿,几乎在磨光了长安的耐心后才说:“你放心。我会遵守承诺,去法兰西的船我都给你们订好了,只要这次寿宴一过,你们俩个就带着皓轩走,我绝不食言。” “真的?”长安满脸的兴奋,她还是相信莫凭澜的,这个男人说到做到,这点她永远信。 但是雪儿却没有她那么乐观,寿宴呀,她可不可以不去,因为她不想看到某些人。 第一百八十一章:伯伯,你的腿怎么了?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赫连曜被琐事缠身,最晚一个到达,这会儿才刚下火车。 张副官,不,现在应该叫张团长,他先从车上下来,然后是石头副官搀扶着赫连曜下来。 这几年,赫连曜一直称病不出,现在看着高大的身躯还是跟以前一样精壮,并不像个病人。 时光对他太温情,三年的时间这个男人一点都没有变老,却越发的沉稳内敛,透着高高在上的王者之气。 只是……他单手拄着拐杖,左脚走起路来稍微的颠簸。 前来迎接他的白长卿微微一皱眉,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赫连司令,好久不见呀。” 赫连曜大手回握,“白司令,好久不见。” “你这脚疾还没有好吗?” 听闻,在三年前,赫连曜痛失爱人尹雪苼后,在墓地里大醉了三天,用酒瓶的碎玻璃插入腿里,割断了脚筋。 赫连曜显然不想提这个,便看着白长卿军帽下露出的白色说:“白司令这少白头也没有治好呀,这次我给你带来了不少深山里的何首乌,你试试。” “赫连兄有心了。” 两个人一番虚情假意,相携离开了火车站。 刚出了专列站台,一群记者蜂拥而上。 赫连曜皱起眉头,难道在沪上民主到了这个程度,记者都敢公然采访军阀? 白长卿在他耳边低声说:“做做样子,总要给人看。” 一个话筒递过来,然后一个娇嫩甜美的女声问道:“赫连司令,这次听说给大总统祝寿是家宴,怎么不见您带着夫人?不怕舞会的时候没有女伴吗?” 循着这声音,赫连曜一拧眉,这个女人…… 跟在赫连曜身边的张昀铭也皱起眉头,这女人怎么长的这么像尹雪苼,是巧合还是有人存心? 他再看赫连曜,果然已经完全被那个女孩吸引。 乌黑的长发高挑的个子雪白的肌肤,还有那微微笑起时候有点歪的粉红嘴角,这个女人起码有六分像了尹雪苼。 张昀铭刚要把人驱赶,却被赫连曜给挡住,他对女孩竟然露出了许久不见的笑容,虽然很浅很浅,而且是瞬间消失的,但张昀铭确定自己还是看到了。 赫连曜说:“夫人身体不适,如果小姐怕本司令没有女伴出丑,不如就由小姐来当我的女伴吧。”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赫连曜都走出好远了,那女记者还呆呆的站在原地,直到助手拽她的衣服,“小雪,你傻了吗?” 小雪捧住脸。“他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呀。” “八成吧,快走,回家写报道去,你写了报道他不邀请你都不行。” “这样不太好吧?” 助手捏了捏她的脸,“你傻呀,又不是你一家报社,别人早写了。” 在车上,张副官压低声音说:“司令,要不要去查一下那个女孩?” 这一到沪上就有个跟雪苼相似的女孩子出现,张昀铭想不出巧合。 赫连曜点点头,“准备一套礼服给送上门儿去,要……黑色的。” “司令?” “听我的,去办。” 张昀铭一脸的不情愿,“是,不过少帅……” 赫连曜一摆手,“要来的总该来,你越是防备越是紧张。对了,莫凭澜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他比咱们到的早。现在静安寺那边的别墅住着。对了,这次他把余思翰给带出来了,还有那个藏的比海还深的司令夫人。” “司令夫人?真的余思翰在白长卿那里,他的余司令是莫长安,那这位司令夫人又是个什么角色?”张昀铭也皱起眉头,“这个还真不知道,自从两年前这夫人出现后就被藏的很深,这应该是第一次公开露面。” 赫连曜把玩着手上的白手套,似乎在自言自语,“这只狐狸又要玩什么把戏?昀铭,住下后我们去趟静安寺,就说我带了点上好的山货要送给余司令。” 张昀铭睫毛打颤,随即应道:“是。” 前头车子上白长卿对副官说:“那个女人是哪个报社的?” “光明日报。” 白长卿拧眉,“光明日报的不是个秃头吗?他们自己要求换的?” 副官陈东忙说:“那个秃头岳母得了重病住院,临时换了这个小丫头来,我还没来得及跟您说。” 白长卿捏着一个橘子不由得笑起来,“有点意思呀,把那个丫头好好给查查,看来咱的赫连司令是动心了。” 陈东一点都不懂,“那丫头也不是什么国色天香呀,她怎么就能入了赫连曜的眼?” 慢条斯理的剥开橘子,白长卿慢条斯理的说:“这你就不懂了,移情作用呀,赫连曜,也是个情种。嗯,这橘子挺甜,你在哪里买的,给我送一筐回去。” 赫连曜的府邸在霞飞路,一座欧式别墅,黑色锻铜雕花大门上爬满了白蔷薇,沪上的春天来的早,此时已经是含苞待放。 进了大门,平坦的汽车道两边是修剪整齐的草坪,西方小天使的喷泉池子喷出的水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有七彩的颜色。 汽车行驶了一会儿才到了主楼,一栋纯白色洋楼,在精巧的欧式圆弧形阳台上。一丛丛花木娇艳欲滴。 几个仆人从描金乳白立柱的廊檐下走出来,给赫连曜行李问好,都穿着洁白的制服,跟大饭店一样。 赫连曜觉得好笑,“这都谁弄的,你们这是进了洋人饭店吗?” 石头忙说:“是我,司令。这里不比我们封平那么传统,入乡随俗嘛。” 张昀铭想摸石头的脑袋,可这不是三年前了,石头都跟他一般高,而且戴上军帽后明显要比他高一点,他只好放弃了这个不雅的动作。 赫连曜把帽子和大衣扔给了石头,“行,就这么着吧,我洗个澡,这沪上太热。” 封平在这个季节还是雪刚融化,海棠花刚打了个花苞,哪里比上这里,要是中午热点大街上都能看到光着大腿穿裙子的女学生。 赫连曜洗了澡换了身便装,深色西裤白衬衫,外面是一件深色马甲,他从里面走出来,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姿态慵懒,褪去往日的严苛和冷肃,倒是像个大少爷。 张昀铭看着他的腿,低声说:“司令。” 赫连曜点点头,把拐杖接过来,转身却坐在沙发上,而拐杖却给他拿在手里把玩。 厨子飞快的端上几个小菜和面,石头说:“少帅,您就先凑合着吃点,这厨子是我从封平带过来的,他倒是用不惯沪上的东西,这下午要重新去采买。” 赫连曜点点头,“我看厨子的架子倒是比我大,这沪上的东西挺好吃的,靠江有个小渔村,那边人把刚打上来的鲜鱼做汤油煎,十分的美味。” 石头不懂,张昀铭却一下就懂了,“司令……” “我没别的意思,改天去渔村看看吧,招弟的孩子应该很大了,那个江城还在白长卿队伍里吗?” “嗯,听说现在做了个营长,挺不错的。” 赫连曜嘴角动了动,什么都没说,也没有人能看懂他眼睛深处的表情。 昨日之事譬如昨日死,可是心给撕去了又该怎么补? 吃完饭稍作休息,他带着礼物去了余司令的府邸。 汽车在沪上街头穿行而过,因为人多走的并不快,沪上这座城市不愧是国内最繁华的城市,高楼广厦店铺林立,西洋来的东西这里应有尽有。 赫连曜把目光收回来,闭目养神。 汽车嘎然停下,石头对赫连曜说:“少帅,到了。” 赫连曜下车,石头在后头提着礼物,而明里暗里的保镖就不下二十个。 这宅子都是有军队站岗的,见到又是汽车又是人的来,自然有人上前拦着询问。 石头把拜帖送上去,对方一看是封平司令,自然不敢怠慢,忙进去送信。 一会儿,士兵出来,却给赫连曜吃了一个闭门羹,“赫连司令,我们家司令不在,这不巧了。” “不在?”石头有点恼火。 赫连曜却摆摆手,“我来的唐突,请问你们余司令去哪里了?” 士兵忙赔笑说:“这不好容易来趟沪上,我们司令陪着夫人逛百货商店去了。” “你们司令还真是有心,对了,我可以借一下洗手间吗?” 这个没毛病,士兵忙把人给让进去。 赫连曜其实不相信余思翰,不,是莫长安不在,大概她是不想见他。 撒了个谎,他让人带进来,石头跟着,剩下的人都在门口等候。 赫连曜看着这宅邸竟然跟自己的没什么差别,想来白长卿当初修建的时候就是怕失了偏颇给人诟病,索性修建成一模一样的。 到了门口,士兵便不往里走,而是把赫连曜交给了仆人。 赫连曜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三两下就把仆人给甩了,他去了后面的花园。 在楼上上洗手间的时候,他发现花园里有人,好像还有仆人往花园里端茶水点心。想必莫长安是在那里。 快步走了过去,可是越是往里他越是忐忑。 要是跟余州有什么事他尽可以找莫凭澜,那他找莫长安是为了什么? 告诉她雪苼死了后他有多想她? 哼,他怕长安拿大嘴巴子抽他。 赫连曜这一生,自负的很,因为在封平的那事上栽了个跟头他对自己爱雪苼的方式产生怀疑。为了复仇也为了彻底摧毁何欢儿,他暗中和莫凭澜设计用雪苼做饵引出了何欢儿最后的大计划,他以为他能掌控全局,可以把雪苼救出来,他千算万算却独独没算人心,即便雪苼被他救出来,恐怕两个人也只能是陌路了。 最后一刻,雪苼对他没有一句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多给,她把所有的委屈和失望都深锁在心里,甚至傅晏瑾把她给带入棺材的时候连挣扎都未曾挣扎,带着孩子却甘心去死,赫连曜伤她到了什么地步? 赫连曜后悔吗?不。他在雪苼的墓前就已经说过,他不会后悔,他只恨为什么不能以命相赔。 可是,他没死,那么他又怎么有脸来见长安? 正在他犹豫的时候,忽然一个小肉包子撞上来,抱住了他的大腿。 小肉包子蒙着眼睛,抱住他的时候有一股子奶香,他摸着赫连曜的大腿不松手,还在言自语,“咦,你不是妈妈,妈妈不穿裤子,也不是爸爸,爸爸的腿比你的软,你是爹爹吗?可是觉得你的腿比爹爹的粗。” 赫连曜伸手把他的眼罩给解开,“那你看看不就知道是谁了?” 孩子一看,皱起了浓黑的小剑眉。“你是哪里来的伯伯?” 赫连曜摸了摸他的小分头,“我是你爸爸的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警惕的看着他,“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跟你说名字?” 看着孩子,赫连曜心里一阵酸楚,想必这孩子是莫长安当年肚子里的那个,要是雪苼的孩子还在…… 想到这里,他已经不能再待下去,刚好余府的保镖和佣人都跑了过来,看到孩子和陌生男人在一起都很紧张。 赫连曜转身想走,“好好照顾你们的小主子。” 孩子发现了他拄着拐杖的脚一跛一跛的,便迈着小短腿追上去,“伯伯,你的腿怎么了?” 赫连曜停下,摸了摸他的头,“伯伯的腿受伤了。” 小孩很有同情心,“那你疼不疼?” “赫连曜摇摇头,“现在已经不疼了。” “那还能治好吗?” 赫连曜又摇摇头。“治不好了,因为伯伯不听话,这算是对伯伯的惩罚。” 这孩子很是善良,乌黑的大眼睛里对赫连曜满是同情,他从小口袋里摸出一颗朱古力放在赫连曜的手心里,“你吃个糖就好了,伯伯,我叫皓轩。” “皓轩,这个名字真好听。”戎马峥嵘,赫连曜难得有丝柔软,对着这个小男孩,他却觉得更石头一样的心变得热乎乎的。 “那伯伯你叫什么名字?” 赫连曜蹲下,看着他清澈澄净的眼睛,“我叫赫连曜。” “哦,你的名字也很好听。” 这孩子投桃报李,还夸了他。 赫连曜手心里捏着人家给的一颗朱古力,才想起应该给人点回礼,他摸便了全身。除了一只金怀表,也没有什么可以给孩子的。 他打开怀表,里面放着一张黑白小照片。 每次看到这照片,他的心头就像被洒了一把盐,疼的厉害。这是他和雪苼在晋州时候雪地里照的,照片送来的时候,雪苼已经给何欢儿的人带走,甚至连照片都没有见过。 现在,这照片也成了他唯一的念想。 把照片从怀表里取出来,然后把表递给皓轩,“这是伯伯给你的。” 皓轩并不喜欢,“妈妈说不能随便要人家的东西,妈妈发火的样子很恐怖。” 说着,皓轩双手放在耳朵边,啊呜一声,做了个老虎的造型。 赫连曜露出难得的微笑,“你妈妈是老虎吗?” “不是,我爸爸才是老虎。我妈妈是个小白兔,我爹爹是只老狐狸。” 他说的惟妙惟肖,每个动物都要加上他的小动作。 赫连曜越看越是喜欢,而且把他家的关系也给捋顺了,爸爸想必就是暴脾气的莫长安,爹爹是莫凭澜,他真替莫凭澜难受,这关系乱的。 把怀表塞到孩子口袋里,“伯伯拿着你的糖,你也拿着伯伯给的礼物,嗯?” 皓轩终于点头,“那好吧,我也把和妈妈的照片放进去,我和妈妈还没照过照片呢。” 这个赫连曜倒是奇怪了,他们又不是穷苦人家,余州司令的儿子竟然和妈妈没有照片? “皓轩为什么不和妈妈照相?” “妈妈不喜欢呀。伯伯我扶你起来。” 这孩子好贴心,他知道赫连曜的腿脚不好,主动把他给扶起来。 石头看着这一幕。不知道为了什么,眼圈儿都红了。 皓轩把拐杖给赫连曜拿过来,拐杖是上好的沉迦楠木,相当的沉,孩子吃力的递给赫连曜:“伯伯,给。” 赫连曜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儿,“谢谢你。” “伯伯,你回家要多吃饭听医生的话让腿早早好起来,要不你怎么陪着皓轩玩躲猫猫的游戏呀?” 赫连曜抿抿唇,眼睛里的光越发的柔和:“好,伯伯听你的。” 把孩子交给保姆,赫连曜的脸沉下来,“就算你们司令不在家也该好好看着孩子,沪上不比余州,可不能大意怠工。” 那保姆很委屈,这别墅守的固若金汤,要不是他执意进来乱闯又怎么会遇到小少爷? 但是他的身份地位在那里,保姆也不敢反驳,只低头称是。 没见到正主儿,赫连曜也不再逗留,他转身要走,忽然给软软的小手拉住。 他转头看着皓轩,“还有什么事?” “伯伯,你什么时候再来玩?我让妈妈做蛋糕给你吃。” 赫连曜跟他握握手,“有机会一定要来,再见。” “再见。” 赫连曜转过身,却有意无意的往楼上看了一样,花木掩映的圆弧形窗户那里有一角窗帘纱随风舞动,特别像女人的裙摆。 赫连曜收回目光,拐杖点地,对石头说:“走,回去。” 石头的眸光一直在皓轩身上,此时他也跟皓轩摆摆手,跟上赫连曜。 还没出大门,他就迫不及待的对赫连曜说:“司令,您刚才和余家小少爷在一起的画面太好看了,就像,就像你们是父子。” 赫连曜一扬眉毛想说什么又给咽下去,他步履略为蹒跚,快步走到门口上车,然后对司机说:“开车。” 余府,长安关上窗户,对屋子里坐在桌前的雪儿说:“人走了。” 雪儿正在修建一盆兰花,她拿着竹剪刀头也没抬,“走就走吧。” “他的腿好像瘸了,还拄着拐棍儿。” 咔,剪断了一片多余的叶子,她退后仔细端详,这才觉得顺眼多了。 长安站起来瞪了她一眼,“我说他瘸了,你听到了吗?” 雪儿终于抬起头,她勾起的粉红嘴角微微有点歪,“是吗?” “雪苼!”长安叫出了许久这个不曾叫过的名字。 女人一愣,听到这个名字她总有点前世今生的感觉,稍微收摄心神后她才说:“不是叫雪儿吗?为什么要喊那个名字?” “喊你这个名字是让你正视过去,他出现了,你的生活平静不了。” 雪苼放下竹剪刀,坐在了长安对面,伸手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喝了一口后才说:“我们不是要走了吗?山长水阔,以后永不相见。” 莫长安敲敲桌子,“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莫凭澜藏了你两年,为什么这个节骨眼把你给放出来?” “他是压根儿就不想让你走,却又不能食言,所以他让我暴露在赫连曜面前,他想让赫连曜纠缠我从而拖住你的步子。”还是那般轻巧,就像在说别人的事情。 长安给气笑了,“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呀,我还以为你是真傻,可往下我们要怎么办?必须离开,在这帮王八蛋中间周旋不会有结果的。” “可是我们没有绝对的自由。长安,有些事是我们躲不掉的,见了也不一定没有好处,也许我们可以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 长安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你还想打仗吗?不能再死人了,我害怕。” 雪苼拿开她的手摇摇头,“你以为我要报复吗?我没那个力气,再说了,他有什么值得我报复的,这个男人对我来说只是个男人而已。” 长安看着她的眼睛,现在的雪苼跟三年前完全不一样了,她的眼神帧静安然,却没有了以前的清澈纯净,那里就像无波的水面,你看不透到底有多深。 当然,她自己不也是?经过了那么多如果还能单纯才见鬼呢。 拉着雪苼她压低声音问道:“你到底有什么法子,别卖关子。” 雪苼看了她一眼,“有,我们到时候必须搏上一搏。” 长安握住了她的手,“好。我听你的。” 两个人正说着话,保姆把皓轩给送进来,他迈着小短腿走过去坐在雪苼的腿上,兴奋的说话都结巴。“妈妈,我我我刚才……” 雪苼打断他,“好好说话。” 孩子一向怕妈妈,忙缓了一下才说:“妈妈,刚才我遇到一个伯伯,他长得好高,比爹爹还高,皓轩能长他那么高吗?” 雪苼捧起皓轩的小脸儿,“能呀,只要你好好吃饭,菜和肉都吃,一定比他还高。” “真的吗?那我们什么时候开饭?皓轩要饭饭。” 雪苼皱眉,“这才吃饭多久?你的帖子临了吗?你的古诗念了吗?你的算数学了吗?不要以为离开余州你就休假,余皓轩,到十八岁之前你没有假期。” “爸爸。”皓轩立刻从雪苼腿上跳下来,跑到了长安身边。 长安抱着他哄:“好了,不要听你雪妈妈胡说八道,我们的皓轩才多大呀,要学习慢慢来,咦,这是什么?” 长安从他口袋里一摸,摸出一支亮闪闪的铂金怀表来。 皓轩伸手去抢,“给我,这是赫连伯伯给我放照片的,把我和妈妈的照片放在这个地方,我看到他就是把他和一个女人的照片放在这里。” 长安把怀表冲雪苼扬了扬,“百达翡丽的铂金表,少说也要几千大洋,他就这样送给孩子了。” 雪苼生气了,“余皓轩,我怎么跟你说的?怎么可以随便要陌生人的东西?” 皓轩显得很委屈,瘪着小嘴讲理,“第一,赫连伯伯不是陌生人,陌生人能进我们家门吗?第二,我没随便要,是我用一颗朱古力换的,那可是我最爱吃的朱古力。”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一支铂金怀表比不上一颗朱古力,毕竟糖果才能给他带来快乐,要不是赫连曜说这东西能放照片,他连要都不要。 长安帮孩子把怀表装进口袋,“行了,反正你百岁生日他都没到场,就当给的见面礼,一会儿叫人给我们拍个照片放里面去。” 雪苼面沉似水,“就你惯着他。” “他是我们的心头肉,不惯着他惯谁?而且你放心,我们皓轩一定是个好孩子,惯不坏的。” 雪苼也是无奈,“行吧,你们两个去照相,我不照。” “雪苼,你还说你过去了,可是你这不照相的毛病怎么就过不去。” 雪苼沉默,过了一会儿她才捻着指尖说:“哪怕是生场病都会有后遗症,更何况是一场死亡。” 那年,大雪封地梅花飘香,他和她在站在红梅树下,他军装笔挺,她红衣翩翩,她依偎在他怀里笑的甜美,可是随着闪光灯的寂灭,他们俩个人之间变成了永远无法触及的黑白。 后来,大概是在皓轩一周岁的时候,长安要大家拍个全家福,可是面对照相机,雪苼额头冒冷汗浑身冰凉,无论如何也不肯照相,最后只好让长安抱着皓轩照了,那年的事在雪苼心里是阴影,她怕那闪光灯之后,一切都是黑白颜色的分离。 赫连曜从上车开始一句话都不说,一直回到了宅邸也是这样。 张昀铭悄悄的问石头,“这是怎么了?余州那位骂他了?” 石头摇摇头,“没见到,就看到一个小孩子,长得特别可爱,少帅还把自己的怀表送人了。” “小孩?可是余……莫长安的儿子?” 石头点点头,“应该是,两三岁的样子,嘴巴特别好使,那甜的,还给了司令一颗糖。” 张昀铭了然,一定是赫连曜想起了雪苼肚子里的孩子,本来去见莫长安就是要勾起很多回忆,这下可好。想到的都是最扎心的。 他不敢去劝,一直到太阳下山,他才摸到了书房,打开了灯。 赫连曜半躺在沙发上,手里还捏着一颗要融化的朱古力。 见到灯光他眯了眯眼,“昀铭,几点了?” 张昀铭看了一下手表,“七点一刻了,司令,吃饭吧。” 他不说话,慢慢的解开了那颗朱古力,塞到了嘴巴里。 一股子牛奶味道的甜味融化在味蕾上,他皱起眉头,似乎很难下咽,难到眼睛里似有薄薄的泪光。 往事就这么不期然的落在眉间,雪苼似乎坐在他对面,一脸的灿烂笑容,白瓷汤勺里舀着一颗白胖胖的汤圆往他嘴巴里塞,“好哥哥,我不敢了,来再吃一颗。”“我要八颗。”“不,九颗,长长久久。” 见赫连曜摁住额头,张昀铭忙去给他倒了水,“司令,头又疼了吗?我去给您拿药。” 赫连曜摆摆手,“我没事,今晚吃什么?” “吃面,臊子面,还炒了几个小菜。” “给我煮碗汤圆吧,要红豆沙馅儿的。” 张昀铭知道他不爱吃甜食,也知道他要汤圆是想起了雪苼。都三年了,他一直是这样,想雪苼的时候就吃她喜欢的食物看她喜欢的书去她喜欢的地方。 这种感觉张昀铭他懂,想着一个人的时候就希望把自己也活成了她,假装她在自己身边一样。 汤圆很快就煮出来。赫连曜刚要吃,忽然外面的侍卫来报,“司令,有位光明日报的肖雪小姐要见您。” 赫连曜皱起眉头,“肖雪,是谁?” 张昀铭站起来,“是那个女孩,下午的时候我让人把衣服给送上门了,这是找来了。” 赫连曜舀了一颗汤圆放在嘴巴里,过了一会儿才说:“把人带到客厅里。” 他慢慢吃饭,张昀铭却不敢再吃,“司令,这肖雪出身书香世家,父亲是江沪大学的教授,这姑娘也是这座大学毕业的,现在光明日报当记者,她家世清白看不出什么不对头,对了。她有个未婚夫,是市政厅一个副厅长的儿子,姓周。” 赫连曜瞳眸一缩,竟然是如此的巧合,样貌名字身份地位,还有未婚夫。 吃光一碗汤圆,他也没换衣服,还是身上的西裤衬衣就去了客厅。 肖雪在客厅里坐了有一会儿,捧着一杯茶却不敢喝,眼神忐忑很是不安。 赫连曜在暗中看了一会儿才出来,他拄着拐杖脚步微跛,却那么坦然大气,好似王者莅临一般。 对于肖雪来说,他其实跟皇帝也没什么区别。 她站起来,看到便装的赫连曜倒是一愣,这男人长得精致好看,又是雄霸天下的英雄,只可惜了这条腿。她不仅在脑中神往,这男人昔日腿脚好的时候又是怎样一番英姿。 赫连曜虚虚一伸手,“肖小姐请坐。” 肖雪是大家闺秀接受的是现代文明教育还是记者,除却刚才的不知所措,现在已经坦然的多,她对赫连曜微微一笑,把装着裙子的盒子从身后的沙发拿出来递到赫连曜面前:“赫连司令,我冒昧登门是来还这个的。” 赫连曜的目光从她雪白的小脸到她纤细的手指上,“怎么,肖小姐不喜欢?” 肖雪大方一笑,“我想赫连少帅是误会了,我并非不喜欢,我是……” “那不是不喜欢就收下,我送出的东西从来都不会收回。” 他伸手从茶几上拿了银烟匣子,抽出打火点上一气呵成,白色的烟雾中他俊美的五官更是讳莫如深。 肖雪一个做美梦的小姑娘,哪里抵得住他如此诱惑,顿时看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脸上写满了爱慕和崇拜。 赫连曜手指搭着雪茄,一双鹰隼般的眸子却躲在烟雾后面观察着肖雪。 这样面对面的细看,她还是很像雪苼,特别是在穿衣打扮上,她身上一件白衬衣,外罩黑白各自的背带裙,小小的外套也是白色,显得清雅恬淡,可以说,她现在的样子很像十八九岁的雪苼。 “赫连司令,我,那我走了。”女孩也觉得自己失态,忙站起来告辞。 赫连曜也跟着站起来,“那后天我派人去接肖小姐。” 抿抿唇,始终没好意思说别的,女孩低着头往外走。 “等等。” 女孩一回头,长长的发撩过赫连曜的指尖,那般的柔软。带着一股子馨香。 赫连曜的眼睛一下就眯起来,似乎很是迷茫沉醉。 他把袋子递给肖雪,“肖小姐,你忘了拿这个了。” 肖雪想拒绝,“不用了,我自己有礼服。” “可是我更希望你穿这一套。” 肖雪低下头一迟疑,还是伸手去接过了袋子,“谢谢赫连司令。” 赫连曜微微低下头,似乎是想要去看她的眼睛,却最终淡淡的说:“我要谢谢肖小姐才对,否则我连个女伴都没有。” 肖雪扬起头,脸有些涨红,“你只要愿意,肯定会有一大帮女人愿意给你做女伴的。” 赫连曜手指在袋子上一弹而过,“可她们都不是肖小姐。” “你……”肖雪的脸涨红了,半天才含羞的问:“赫连司令,能问您个问题吗?” “如果肖小姐是以记者的身份来问我是不回答的。” 他的幽默让她噗的笑了,“当然不是记者。我就是以我肖雪的身份问。” 赫连曜似乎被烟雾熏到了,他眯着眼睛微微歪着头问:“请说。” “为什么是我?” “因为……”他看着她,但是目光却不在她身上,似乎只是透过她在看遥远的远方。 肖雪走了,却没有等到赫连曜的答案,他在说了个因为后就喊了副官,“石头,派车送肖小姐回去。” 石头训练有素的上前,“肖小姐请。” 到了外面,肖雪忽然拉了一下石头的袖子,“副官,我想请问您一下,你们司令经常这么对女孩子吗?” 石头的声音刻板,“肖小姐请上车,肖小姐再见。” 肖雪握着衣服袋子整个心都要飘起来,后天见,后天见。 后天,也就是大总统的寿辰,到时候的宴会上,不管愿意不愿意,有些人总要见,有些话总要说。 第一百八十二章:这脸是给小野猫抓的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莫凭澜表面上是余家军的副司令,其实他干的是总司令的活儿,管的也是余家家主儿的事。 赫连曜来的时候他不在,但是一回来立即就有人汇报了,他感到好笑,赫连曜比他想的还沉不住气。 正想着问问详细却被人来说司令有请。 莫凭澜不由得一愣,这三年莫长安对他是能躲就躲能藏就藏,这主动见面还是第一次,看来这真是急着要走了。 他反而不急,让下人传话说自己不舒服,司令有事明天再说。 话传到莫长安那里,她恨得直咬牙,莫凭澜哪里是什么不舒服,他就是跟自己摆架子,想要她自己送上门。 长安不想跟他单独在一起,便让人去领了皓轩,顺手捞起白天赫连曜来时候带的人参鹿茸,美其名曰给他探病。 莫凭澜洗了澡躺在床上,正等着长安呢,听下人传话儿司令到了,他这小心脏普通普通的跳。 伸手把浴袍的带子扯松,头发又弄得乱点儿,也没盖被子,闭着眼睛假装睡觉。 门被敲了几声,他清清嗓子喊:“进来。” 他等着长安的尖叫,毕竟自己这身太猥琐了,他不会告诉任何人自己浴袍里面什么都没穿。 屋里他只开了一盏壁灯,面向着里面躺着,所以看不到进来的是什么人,就听到了很轻的呼吸声。 跟着,一直柔软的小手落在了他的大腿上。 莫凭澜浑身的筋都抻直了,皮肉更是绷得紧紧的,呼吸粗重心跳加速,全身的血都上赶着往一个地方去。 那只小手更不老实了,又是捏又是揉,竟然到了他那里。 莫凭澜给刺激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能不能别这么温柔,他想要狠狠的被蹂躏被糟蹋。 那只小手忽然不动了,就把撩拨火热的他给丢在了那里。 莫凭澜一把就握住了那只小手,“长安你……” “爹爹,你病的很厉害呀,这里都肿了。” 是皓轩,怎么会是皓轩?! 莫凭澜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他抓了被子盖住,然后赤红着脸看着皓轩。 “爹爹,你在发烧吗?皓轩给你请大夫去。” 莫凭澜一把抓住了孩子的胳膊,他深吸了一口气平息自己的身体,“不用。爹爹没事。” “可是你的小鸟都肿了,而且也很红,我去找爸爸来。” “不准!”察觉到自己口气太硬,莫凭澜忙柔和下来,“皓轩,爹爹没事,刚才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 “为什么?” 莫凭澜都要绞断自己的脑神经才说:“因为,这是我们男人的秘密。” “我们?”皓轩看看自己的小裤裤,“可是皓轩的小鸟没有肿呀。” “等皓轩长大就知道了。” 这句敷衍的话皓轩特别不爱听,“为什么小就不能知道,非要等我长大?” “皓轩!”莫凭澜严厉起来。 皓轩垂下头,非常不满,“那好吧,可是爹爹,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你的小鸟长头发?” 莫凭澜:“……” 一直等在外面的长安见皓轩还没把莫凭澜叫出来不由得不耐烦起来。她走到门口大声说:“余皓轩,你怎么回事,这么长的时间莫凭澜小鸡都要孵出来了。” 小……鸡…… “咳咳。”莫凭澜咳嗽了两嗓子。 长安低头一看,果然莫凭澜的脸通红,她伸手指指房间外面,“我去给你找大夫。” “不用,我死不了。” 刚才给皓轩折磨了一顿,莫凭澜把火儿都发在了长安身上,他敛起眸子,刚才那丰富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张冷漠的脸。 “那既然你死不了我就把我要说的话跟你说了。” 她的淡漠和冷然越发让莫凭澜生气,他手捂住唇激烈的咳嗽起来。 皓轩担心的看着他,然后对长安说:“爸爸,爹爹是真病了,他的小鸟都肿起来了。” 莫凭澜咳嗽的更剧烈了,余皓轩呀余皓轩,有你这么坑爹的吗? 长安起初反应不过来,“肿了,那是哪里?” 皓轩伸手就要去掀被子,却给莫凭澜死死压住,“余皓轩,你给我滚出去。” 长安此时明白过来,她看着莫凭澜发红的脸又看看被子下面……便立刻有了主意,“莫凭澜,是那种病吧?其实沪上的医疗条件是最好的,比我们余州强,但是你要怕被人知道,那只好等到回余州。不过你以后一定要注意,毕竟你现在的身份是余州副司令,前朝一个皇帝是得花柳病死的,遗臭万年,你自己最好也不要闹的太过了。平白给别人当了笑柄。” 莫凭澜越听这话越是邪气,到最后听到前朝皇帝那茬儿才算是闹了个明白,她是以为自己得了花柳病,莫长安呀莫长安,老子为了你守身如玉三年,你竟然诅咒老子得花柳病! 这气呀,简直都能让莫凭澜心血逆行,不过他生生给压下了,狐狸的思维跟正常人不一样,他一笔笔的都给莫长安记在账本上,秋后算账。 微微一笑,他说:“谢谢司令关心,我倒是觉得如果我早死了,司令会更开心。” 长安很由衷的说:“我不开心,现在余州那么大的地盘都是你在撑着,你死了我管不了,而且你府里那么多姬妾通房,我也应付不了,所以你好好活着吧。嗯,你也不要悲观,现在不比前朝,中医治不了有西医,给你打几针就好了。” 莫凭澜带着血的干笑,“呵呵,司令说的是,如果司令没有别的事就回去休息吧,我听说沪上夜生活极其丰富,想出去长长见识。” “你都这样了还要去那种地方?” 皓轩拉长安的袖子,“爸爸,花柳病是什么病,那种地方是哪里?游乐场吗?” 莫凭澜神秘一笑,“皓轩,花柳病是一种很罗曼蒂克的病,那种地方是男人的游乐场,等你长大了爹爹天天带你去。” 莫长安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莫凭澜,你给我闭嘴,早晚你那玩意儿一定要烂掉。皓轩,我们走。” “等等,”莫凭澜的声音冷的出奇,好像刚才那个满嘴里跑火车的人不是他,“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长安不看他,挺直了脊背才说:“是赫连曜的事,他今天来过了,还送给皓轩一块金表,你要是见到他就谢谢他。” “就这么点事也值得司令亲自来?” 长安本来准备了很多话,现在却突然不想说了,她转身就要走。 莫凭澜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股子邪火,他猛地下床抓住了她的手腕,咬牙切齿的说:“莫!长!安!” 长安身体一僵心头也跟着疼了,但是她不肯泄漏半分,把所有的情绪用一张硬壳包裹起来,冷冷道:“莫副司令,请注意你自己的言行。” “那请司令教教我,我该有什么样的言行?”说着,莫凭澜伸开臂膀把长安给抱住。 长安伸手抵住他压过来的胸膛,“莫凭澜,别忘了我们的协议。” 莫凭澜离着她很近,炙热的呼吸几乎喷在她耳根上,她的眼睛里有他危险的倒影,他有力的大腿贴在她腿上,他魔魅的声音穿透她的耳膜,“协议?我倒是忘了,还有几天我们三年的协议就满了。” 长安咬住唇,“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他看着长安因为生气变得通红的小脸儿,再也控制不住,一寸寸对着她的红唇碾压过来。 “爸爸爹爹,你们俩个在吵架吗?”皓轩钻到了他们的身体中间,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们。 皓轩,竟然还忘了他!长安就像给老鼠咬到了一样跳开,头也不回的就跑了。 莫凭澜紧紧捏住了拳头,狠狠捶在墙上。 皓轩好惊讶,“爹爹,你的手打墙,墙和手哪个会更疼?” 莫凭澜好无语,这小东西简直是他的克星。 蹲下双手摁住他的肩膀,“这个问题需要你自己去试试,打了墙后你就会知道哪个比较疼了。” “真的吗?”皓轩大眼睛里充满了求知的渴望。 莫凭澜坚定的点头,“对,不过现在你该回去睡觉了。我让你送你去你妈妈那里。” “哦。”皓轩答应着,走到门口忽然手扒着门对莫凭澜说:“爹爹,你刚才是要对我爸爸亲亲吗?” 莫凭澜咬着后槽牙,似乎很牙痛,“宝贝儿,你该去睡觉了。来人,送小少爷去睡觉。 皓轩满心的疑问,这些大人真的好讨厌,什么都不跟他说,还是那个伯伯好,还送他礼物,对了那个伯伯姓什么来着,贺?连?联合?好像都不对,算了,不想了,下次去问问他。 皓轩趴在佣人的肩膀上睡着了。小脑子里还闪过星星点点的画面。 长安跑回房间就关上门,大口大口的喘气。 雪苼刚洗澡出来,她擦着湿漉漉的长发,“看看你这样子,是被狼追赶了吗?” 长安推开她冲到了洗手间,掬着冷水用力往脸上泼,她怎么会心跳失控?她怎么会没有扇他?莫长安呀莫长安,你这辈子最恨的人是莫凭澜,最讨厌的人也是莫凭澜,可为什么最逃不开的人也是莫凭澜? 雪苼拿着毛巾在浴室门口等着她,“算了,不该让你跟他独处的,他是狼也是狐狸,会吃了你都不吐骨头。” “算了,也过不了多久就要离开了,我再坚持一下。” 雪苼点点头。“所以我们这次要把握机会,成败在此一举。” “白长卿会帮我们吗?他犯不着为了我们得罪最有能力的莫凭澜呀。” “他当然不会,但是小八一定会,长安,你也该和他见见面了。” 莫长安的瞳孔缩起来,她一直以为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直到雪苼告诉自己还有个同胞的哥哥,现在她用哥哥的身份活着,而哥哥却扮成女人活成了自己,这个世界怎么会这么变态? 第二天,她们俩个就以出去逛街为名单独出去,并没有带着皓轩。 早有人报备给了莫凭澜,莫凭澜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说让手下跟紧了。 他知道这俩个女人肯定在想法子逃脱,他也不怕她们的任何手段,甚至都不去想招儿化解。有了赫连曜,他可以好好喝杯酒休息着看戏了。 雪苼和长安倒是真的逛街去了,在春天百货买了不少的东西,然后去了百乐大戏院。 雪苼早已经打听过了,小八一年到头几乎不出府门,就偶尔来这戏园子里听昆曲儿,今天有梅先生的高祖小蝶的新戏西厢记,他一定会来。 花高价买了靠近她包厢的票,雪苼坐下后把茶房给叫过来,“把这包蜜饯给隔壁的那位夫人,就说是臭婆娘给八姑娘的。” 那茶房心说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但看对方穿着打扮贵气,便不敢多问,把蜜饯送了过去。 小八的心思也没在戏上,每次他不过是借着那紧锣密鼓的喧嚣来赶走心里的冷清,忽然接到这蜜饯。又听到了这番话,他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话像是从阴曹地府里来的,那个臭婆娘来找自己了吗? 当年他亲眼看着爆炸却无能为力,后来又直接被白长卿带回到沪上连雪苼到底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最后白长卿告诉他雪苼死了,赫连曜为此颓废了好长时间他才信了。 那个女人,有着顽强的生命力,他以为她会好好的活下去,却没有想到这次是他送她走。 真希望有个奇迹,就跟他的那次遭遇一样,她还活着,只是在某个未知的角落。 但是一年又一年过去了,他已经放弃了希望,特别昨晚白长卿在吃饭的时候跟他说看到了赫连曜,他的脚伤还没有好,成了个瘸子。 他记得白长卿那个混蛋趴在他肩头抚弄着他的长发邪邪的问:“你现在还喜欢他吗?一个瘸子。” 喜欢?这个词余思翰早就忘了。他见识到雪苼和赫连曜之间的爱,可最后这样浓烈的爱情却抵不过男人的野心,在爆炸发生的那一刻他心跟着雪苼一起死了,不,这样说太严重了,只能说结束了一份肤浅的单恋而已。 那次鸿鹄塔的事不是他为了赫连曜送死,只是因为他为自己的身世所苦又被白长卿折辱,他起了轻生的念头,以为用这样的方式会让他记住自己,可是到了最后比比雪苼的付出,真是可笑。 见人一直在出神,茶房有点等不及了,“您……” “哦,你跟那位夫人说,我马上过去。”余思翰捏着嗓子说话,这些年他演女人早已经得心应手。很多时候他都自己分不清自己是男人还是女人。 等茶房走了,余思翰整整衣衫,对身边的人说:“我去那边包厢,外面等着我,不用跟着。” 说完,他也不等保镖回话,自己起身去了隔壁包厢。 就在要进门的时候他呆了一下,许久都不曾有的羞耻心又回来了,他为自己此时不男不女的装扮觉得丢人。 正在犹豫着,忽然一只软软的手拉住他,跟着他听到一个只在梦里会出现的声音,“小八。” 余思翰一愣怔,随即抓住了女人的手,他咬住颤抖的下唇,眼睛里含着泪水,轻轻的叫了一声:“雪苼。” “是我,是我。” 戏台上光影交错,正演到张生夜班跳了粉墙会莺莺,那红娘咿咿呀呀的唱:你害得他卧枕捶床不思茶饭,害得他腰如病沉鬓似愁潘…… 戏台上一春一秋已过,人间也是悲欢离合,小八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人生如戏还是戏如人生。 雪苼把他拉进来,他一眼就看到一身男装的自己坐在那里,差点以为自己见鬼了。 “小八,她是长安,现在正用你的名字余思翰做了余州的司令。” 长安慢慢站起来,她仿佛看到女装的自己,红色洋装长裙,厚厚的前刘海披肩长发,柳叶眉丹凤眼,弧度饱满的樱唇,连笑的时候鼻子先皱起来都是一样的。 俩个人都像是受了惊吓,虽然说双胞胎像的很多,但作为龙凤胎,男人扮成女人,女人扮成女人都毫无违和,这简直妖了。 雪苼拉住两个人的手,压低声音说:“赶紧都坐下,别引起别人的怀疑。” 小八被雪苼按着坐下,他始终怔怔的看着长安,长安也看着他,俩个人谁都没有移开眼睛。 雪苼坐在一边,看着他们俩个人感叹,“我第一次见到小八,虽然他对我满是敌意,我却无论如何都对他讨厌不起来,因为你跟长安太像了。” 小八终于回神,他叹了口气,“可惜了,我们现在却只能做对方。” 长安忽然伸出手,在颤抖了几下后摸上了小八的脸,“哥哥。” 这句哥哥叫的很轻,几乎淹没在咿呀的胡琴里,但是双胞胎有心理感应,她几乎一张嘴他就感应到了,他紧紧握住了她的手,“长安。” 雪苼在一边抹眼泪,以前和小八在一起的时候她曾经幻想过他和长安在一起的画面,后来在地牢里听何欢儿说他和长安是亲兄妹,当时她还想也许这辈子都无法相认了,却不想三年后她还活着,他们也终于见面了,可见老天对她还是不薄。 只是眼下他们都不是自由之身,没有那么多时间来叙旧,雪苼便把手放在他们俩个的手上,“好了,咱也别执手相看泪眼了,说正经事。” 小八忽然抽手在雪苼脸上轻轻拍了一下,“臭婆娘,我就知道你死不了,可是你怎么活下来的?这些年你在哪里?孩子呢?你过得好吗?你……” 雪苼失笑,“你那么多问题我怎么回答你?好了,这些以后咱们再说,先说正事。小八,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余思翰忙问:“什么事?” 雪苼把自己所求之事说出来后,很明显的,小八为难了。 “怎么?” “我跟白长卿关系并不好,这几年我们一直在吵,他那个人又奸诈又多疑,我忽然求他而且还关系到他的利益。他会答应吗?” 长安开口了,“哥哥,我知道这是为难你,可我和雪苼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余思翰叹了口气,“我知道,好,我去试试。” 雪苼喜出望外,“谢谢你小八。” 小八白了她一眼,“谢个屁呀,不过你们俩个走了就抛下我一个人。雪苼,我也想走。” 雪苼知道他现在也一定不好过,“小八,我们从长计议,要是真可以了,你到时候找个机会扮成长安上船。” 他眼睛闪亮,“可以吗?” “不过这个还需要周密的计划。” 小八眼睛里闪过黯然,不过他很快的嬉皮笑脸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你们放心,我不会拖累你们的,其实我在这里也不错,有吃有喝,关键是还过了当女人的瘾。” “哥哥……”长安眼睛里藏着悲悯,被错待性别的痛苦她最了解,即便余思翰喜欢男人也不代表他愿意整天被穿着女装当成女人。 余思翰不经意的往戏台子上瞥了一眼,他忽然皱起眉头,“不跟你们说了,白长卿也在这里,他最近在捧这个小蝶。” 顺着他看的方向看过去,雪苼果然看到了贵宾台子上的白长卿,她用力握握小八的手,“拜托了。” 小八抱了她和长安,“你们保重。” 他回自己包厢,而长安和雪苼则退出了戏院。 在包厢里坐了一会儿,余思翰忽然问身后的保镖,“你们司令去后台干什么?” 保镖不敢乱说:“这个小人不知道。” “那我们也去看看。” 保镖觉得今天的这位小八夫人特别不对劲儿,平日里可没有这么多幺蛾子。 小八起身穿上自己的黑色风衣,把红裙子的艳色给压住了,施施然走向后台。 刚到后台,就给俩个兵拦住,“什么人,不准进去。” 小八劈手就给了左边的那人一个耳光,昂首挺胸走进去。 白长卿身边的人平日里都耀武扬威惯了,现在忽然被打自然是不甘心的,伸手就要去抓小八。 他身后的保镖立刻把人给拦住了,“那是小八夫人,你要找死吗?” 白长卿身边的人都知道他很宠爱府里的这小八夫人,可是因为那位深居简出见得少,却没有想到今天来捻酸吃醋来了。 小八昂首阔步往里走,那样子还真像个去捉奸的正牌夫人。 陈东一眼就看到了她,倒是吃了一惊,“八夫人。” 小八对陈东还算客气,“你们司令呢?” 陈东伸出一只手臂拦住他,“您不能进去。” 小八似笑非笑看着他,“为什么呀,难道你们司令在里面做见不得人的事儿?” “夫人,别开玩笑,司令是在里面有事。” 小八伸手去推陈东,“我倒是要看看堂堂的中央军司令和一个戏子有什么军国大事!” 陈东见拦不住,便高声喊起来,“夫人,司令是真的有事。” 小八暗暗冷笑,不就是给白长卿报信儿吗?他其实才不管他跟谁做什么,他只是…… 只是好奇罢了。 看到面前的一切,小八瞪大了眼睛,他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感觉,或许就像吃了个酸橘子,连胃都跟着不舒服起来。 原来,白长卿背靠着梳妆台子站着,裤子被解开,而那戏子小蝶连妆都还没有卸去,就伏在他的身下做那等恶心的事儿。 看到小八进来,本来一直不在状态的白长卿后背一紧,给小蝶洗了妆。 小八恶心的想吐,转身就要出去。 白长卿裤子都没提就来拉他,“小八,你听我解释。” 小八站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好呀,你解释。” 白长卿哑口无言,被当场捉奸他就算舌灿莲花也说不清楚呀。 那小蝶新得白长卿宠幸自然是要攀住这棵大树的。但是她不够聪明,没闹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因为白长卿一直没有续弦便以为小八跟她一样也是白长卿养来玩玩的,便大着胆子上前,“哟,这位姐姐,司令是何等人物要做什么哪里还用跟你解释?再说了,姐姐与其这么缠着司令还不如多喝点牛奶补补身体,您这身体平的跟排骨一样,硌着司令的手喽。” 这小蝶声音好嗓门儿亮,损人的几句话说的抑扬顿挫就跟唱戏一样。 小八是男人自然是平的,他出门的时候都穿高领衣服或者系条丝巾为了挡住喉结,他倒是不怕人家知道自己是男人,只是懒得听闲话,此时给小蝶呛了几句,这几年隐忍的委屈瞬间爆发出来。 看着她脸上滴滴答答的脏东西,小八更觉得恶心,劈手抓着她的头发把人给拧到自己跟前,“你刚才说的再给我说一遍。” 小蝶唱虞姬也是练过的,但是要在白长卿显得柔弱可怜便不还手,只是一位娇滴滴的喊司令救命。 白长卿这才顿悟过来,他有些惊喜,伸手抓住小八的手,“小八,放开。” 小八哪里肯罢休,他装傻充愣连白长卿都一块打了,“敢挑衅我,来呀,我排骨又怎么了?你大,你去当奶牛呀。” 余思翰的泼白长卿又不是第一次见到,以前当贵公子的时候还好点,现在披上女人的皮倒是越发的肆无忌惮了。这三年的淡然隐忍一瞬间爆发,他一爪子抓到白长卿的脸上。 “住手!”白长卿推了他一把,这下是真恼火了。 陈东开始不敢上前,现在也只好抱住小八。“夫人,别闹了。” 白长卿摸着流血的脸,“陈东,把他给送回家去。” 说完,他整理军装要走,小蝶还去拉他,“司令,你可要替我做主呀。” 白长卿一把推开她,“滚。” 小八被陈东弄上车,他看着手指上沾着白长卿的血肉就暗笑,“白长卿,明天可是大总统的寿宴,你就顶着这一脸的土豆丝去见军阀显贵吧。” 回家后他就去洗澡。长发挽起来,穿了一身舒服的睡衣裤,躺在床上吃橘子,一点也不像吃醋的样子。 其实刚才生气是真,不过闹却是因为那女人的挑衅,现在平静下来他有点害怕,还要帮雪苼呢,这样跟白长卿闹僵了还怎么求他? 他正心不在焉的吃着橘子想对策,忽然白长卿推门而入。 小八一个激灵,没等起来却给他按住,白长卿的身体压上来,“小泼皮,打完人就想了事?” 小八本想骂他,可看到他脸上猫须似的几道不由得噗哧笑了,“司令,你可想好明天怎么跟总统和宾客们解释这脸上的伤?” 抓着他的手白长卿放在下巴上摩挲。“我就说给个不听话的小野猫抓的。” 小八怒目而视,“你才是猫,还是偷腥的猫。” 白长卿给他的丹凤眼一瞪,有点色授魂与飘飘然,他亲了亲小八的手背,“要不是你不给我,我又何尝会去跟那戏子……” “白司令请出去,那戏子还眼巴巴的等着您呐,我这里不欢迎您。” 白长卿拉下脸哄他,“小八,这都三年了,你也该消消气了,我对你怎样你还不……”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六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只知道我余思翰堂堂男儿给你披上这身皮养在内堂里,白长卿。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呢,钝刀子割肉,你是想要我怎么死?” 白长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虚伪,他道貌岸然,他不敢让天下人知道他喜欢的人其实是个男人,所以小八骂什么他都得听着。 小八骂了这几句却再也没有了力气,俩个人之间就是个死结,他不放了他也是没辙,说再多只是让自己生气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白长卿却因为难得见了他吃醋,所以格外想跟他温存,“小八,你就原谅我吧,我求你了。” “司令这个倒是不必,我有件事求司令。不难,您动动嘴巴的事儿,不知道您答应不答应?” 白长卿哄着他,“什么事,小八什么事让我猜猜。想吃余州的豌豆黄驴打滚?还是想去江南玩几天?” 小八冷冷看着他,“在你心里我只会吃喝玩乐吗?我要你帮余司令一个忙。” “余司令?莫长安?她有什么找他的副司令去,我又能帮上什么。” 小八知道他是想回避,只好步步紧逼,“这事儿还就白司令能帮了,先说,您是帮不帮?” “原来小八今天去戏园子认亲去了,其实你要见她蛮可以光明正大,为什么要遮遮掩掩。” 小八笑的有些苍凉,“白司令,我们一个假凤一个虚凰,你觉得我们可能正大光明的见面吗?要是白司令有心。哼哼,我们也不用等上三年。” 今天小八言辞犀利句句带刺儿,开始白长卿以为他是吃醋,现在却越来越拿不准了。 看着他的眼睛,白长卿似乎想看到他的灵魂深处,“小八,到底是什么事,我可听说你们今天见面的还有一位夫人,不会跟这夫人有关系吧?” 第一百八十三章:再相逢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万众瞩目的大总统生日宴终于到了,不仅是三大军阀来给总统祝寿,还选了不少有名望的商人学者还有外国友人,甚至还有一部分报社媒体的记者,这在大华民国成立以来都是没有过的。 一大清早,大总统府张灯结彩,大总统西装革履收拾的格外精神,虽然他现在已经是个挂名总统,但是白长卿这人还是把他伺候的很舒服,他甚至已经习惯这种富足又不用操心的生活,所以今天的喜悦也是由衷的。 他的女儿,今年刚满了十六岁。也打扮的花枝招展陪在总统父亲的身边,她今年刚过了成年礼,这样情窦初开的年龄又遇到这样的盛况不兴奋才不对,而且今晚有关她的一件大事要宣布。所以她不知疲倦青春飞扬。 上午,总统在家里接受下属们的拜会,算是家宴,重头戏是晚上国宴厅的酒会,到时候连外国友人也参加,还要放烟花,自然是盛况。 白长卿、赫连曜、莫凭澜三个人坐一桌,这三个人在一起就代表着这整个国家。偏偏三个人有年龄相当品貌优秀,白长卿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像个书生一样清俊儒雅;赫连曜高大挺拔五官精致冷漠,俊美中又透着深沉和疏离;莫凭澜白皙面皮桃花眼,俊美的近乎妖邪。 别说被女眷看到,现下就是这帮老爷们儿都觉得三个人在一起都是一副养眼的画儿,但可惜的是这三位将军竟然没有个全乎人,白长卿少年白头,赫连曜跛了一条腿,而莫凭澜则是从额头到鼻梁斜斜的一道疤愣是把他可以当小倌红牌的盛世美颜给破坏了,所以说这世上本不存在什么十全十美。 大总统的宝贝女儿珠珠从帘栊后面偷看着,小声对她的丫头说:“你看他们三个谁最帅?” 那丫头一脸的花痴,“都好帅呀,不过他们都好复杂的,我听说每个人的事迹都能写一本书了。” 珠珠撇撇嘴,“你懂什么,有经历的男人才懂得疼人,而且他们都是大英雄呀。” 丫头不关心这个,她只是担心今晚的宴会,“小姐。您跳舞的裙子选定了吗?虽然是三条,你总不能一会儿换一条吧?” “你讨厌啦,人家三条就是要一起穿。” 在珠珠这种无数怀春少女的期盼下,夜晚终于到来了。 富丽堂皇的国宾宴会厅里歌舞升平衣香鬓影。无数的水晶灯,加上巨大镶镜的折射,更显得耀眼夺目,把一众美女的脸色照的非常好看。 小提琴和钢琴的演奏让这场酒会充满了西洋气息。这也是最近这个国家流行的摩登。 经过冗长的讲话和礼仪,终于到了自由的跳舞时间,大总统和夫人领了一只开场舞就退下来,把场子留给了年轻人。 白长卿和莫凭澜都在他身边。大总统问道:“凭澜呀,你不是说你们余司令会来参加晚宴吗?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总统先生,实在是对不起,因为当年跟前朝公主的一战。我们司令落下一身的伤,这些年都不曾出来应酬过,这次也是拖着病体来给您祝寿,可能过来的要晚一些。” “哎。难为他了,就是不过来也行的。长卿,你陪着珠珠去跳舞呀。” 白长卿微微一笑,“我等一下赫连司令。他这家伙去带女伴了,一直还没有过来,神神秘秘的要搞什么鬼。” 正说着,门口一阵小声的喧哗,原来是赫连曜到了。 他穿着一身黑色丝绒燕尾服,手臂里挽着一个同样穿着黑色丝绒礼服的女孩,这女孩乌发雪肤,杏眼清澈纯净,粉红的小嘴就像初绽的海棠花,又鲜艳又有灵气,俩个人站在门口,头顶水晶灯的光洒下来,他们的周身仿似有光环,就像从童话里走出来的。 四周一片惊艳声,更有些马屁的没话找话,“赫连司令,原来身边有如此佳人深藏不露,羡慕死人了。” 赫连曜一到沪上就闹绯闻,对着采访的记者说要请人家当女伴,现在大家并不知道他身边的人就是那名记者。还以为他是请的哪家闺秀。 这肖雪本是书香世家的孩子,又上过大学,气质自然差不了。 在一片掌声中,赫连曜带着肖雪滑进了舞池。 一个跛子跳舞,肖雪还是有压力的。 赫连曜的确跳的很慢,但是却都在节奏上,他绅士的做派优美的舞姿让他的舞伴觉得都是一种享受,这肖雪很快就陶醉了。 “司令,没想到您舞跳的这么好。” 赫连曜微微闭上眼睛,把头垂在她肩膀上方,搂着她腰的手紧了紧。“嘘,别说话。” 在若明若暗的灯光中,赫连曜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 长安和雪苼是在赫连曜后头入场的,要是他能回头,肯定就能看到了雪苼。 长安目光精准的捕捉到舞池中的俩个人,她有些担心的看着雪苼,“你还好吧?” 雪苼脸上淡淡的,连笑容都没有变过,“这是你今晚问我的第五遍了,我的司令。” 长安伸手拧了拧雪苼的脸。雪苼本来长得就跟他一般高,今天又穿着高跟鞋,这个动作看起来有些怪异和滑稽。 当然,在莫凭澜眼睛里简直多余。 他快步走过来,沉着脸不悦的说:“你们俩个别闹了,也不看是什么场合?” 长安微微一扬眉,“什么场合我们也是合法的,对不对司令夫人?” 雪苼可不敢刺激莫凭澜。她对他说:“让我们去见见总统吧。” 莫凭澜带着她们俩个来到了总统面前,“总统先生,我们余司令和夫人来了。” 本来正看着赫连曜跳舞看的津津有味的白长卿,在看到雪苼的那一霎那整个人都僵住。不过是短暂的几秒钟,他扬眉,手指饶有节奏的敲着,原来莫长安的夫人是她呀。这酒会,可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大总统跟长安客气了几句,他早就听说余州这位太过女气是个小白脸儿,现在一看还真是那么回事儿。也怪不得万事都是莫凭澜出头周旋,这位估计也就是在家玩玩戏子抽抽大烟。 不过他这老婆挺漂亮的,看起来倒是跟赫连曜带着的那位有个几分相似。 客气了一番后,长安忽然说:“总统先生。听说您选了一个使团要去法兰西,我和夫人想加入,不知道可否?” 听到这个,莫凭澜明显的一愣。他小看她们了,还真是长本事了。 “司令您别跟总统开玩笑,您是余州之首,怎么能随便扔下公务去法兰西呢?” 长安一点都没有留面子的怼他,“余州万事有你我放心,对不对,白司令?” 白长卿立刻接过话来,“当然,要是我有莫副司令这么个得力助手,我也想去法兰西。” 一听白长卿果然帮着自己说话,长安就知道小八成功了。 果然,大总统立刻答应,“这是个好事儿,我正愁使团没个分量重的官员呢,余司令去正好。” 莫凭澜没再反对,“司令你可会脱清闲呀,看来我可有的忙了。” 见他这么痛快的答应了,雪苼却隐隐不安起来,莫非莫凭澜有什么阴谋。 他们正在这里说着话,却没有想到跳舞场子上出了乱子。 第一百八十四章:被她咬的流血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今天参加晚宴的人少说也有一百多位,人来人往的看着也眼花缭乱,可是此时舞池中心的混乱绝对成了焦点。 这是什么地方?大总统的国宴厅,哪里是能随便制造混乱的地方,所以一有动静便衣的侍卫就冲了过去,但是却没有好意思下手。 因为引发事端的不是别人,正是封平司令赫连曜。 此时,刚跟他跳舞的小美人躲在他怀里,而他们的面前有个穿白西装的年轻男子,正在大吼大叫。 周围已经有人听明白了,这男的是行政厅一位官员的儿子,姓周,而这小美人则是他的未婚妻。 人们向来对桃色绯闻感兴趣,而这制造绯闻的竟然是几年前的绿帽子专业户赫连司令,看来瘸了一条腿后他决定奋发图强,要给别人戴绿帽子了。 肖雪对周公子说:“你别闹好不好,让大家都看笑话。” 周公子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拿到了这里的入场资格,却没有想到这几天被自己和一帮阔少口头上玩烂的女记者竟然是自己的未婚妻,他喝了两杯酒,一时间被管得住自己,竟然当场争风吃醋。 他伸手要去拉肖雪,“小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有总统有各位司令,要是赫连司令强迫你尽管说,我请大总统给我主持公道。” 赫连曜点了一根烟,冷冷看着周公子,仿佛眼前的事情不关他的事。 肖雪甩开周公子,她本来就不喜欢这个油头粉面的小白脸,现在更是厌恶之至,“周雄,我再警告你一次,不要胡说八道,我只是给赫连司令当舞伴。” “舞伴抱的那么紧?你当我是死的吗?肖雪,没想到你这么不要脸,我可告诉你。他是有老婆的,你跟着他也就是当个见不得光的通房情人,你整天讲什么妇女独立,还不是要给人做小老婆?” 那肖雪是个烈性子,给这周公子一说,伸手就给了他一耳光。 现场连音乐都停了,大家津津有味的看着这出争风吃醋的娱乐。 大总统也看过来,他皱起眉头,“赫连司令这是要干什么,长卿,去看看,别在外国人面前丢脸。” 白长卿点点头。他的目光忽然落在了雪苼脸上,“看来我们的赫连司令风流不减当年呀。” 雪苼保持着刚才的浅笑都没有变过,她小口抿着一杯果酒,只是瞅了一眼,似乎对那样的场面不感兴趣。 白长卿走后,长安低声在雪苼耳边说:“要不要先离开这里?” “你来的晚走的早,太没有礼貌了,一会儿还要跳舞呢。” 莫凭澜也饶有兴味的看着她,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深。 舞池中心肖雪打了周公子一巴掌,那男人恼羞成怒了。 刚举起手却被赫连曜捏住了手腕,这常年握枪杀人的手可不比公子哥们摸扑克牌的手,周公子觉得要给捏断了骨头。 赫连曜嘴角咬着烟,微微勾下头看着矮小的周公子,“对女人动手,你是男人吗?” 这姓周的反应还挺快,“赫连司令,你要仗势欺人吗?” 没等赫连曜说话,肖雪抢先道:“周雄,你吃喝嫖赌欺男霸女甚至还强暴了一个不满十三岁的小丫头,这些恶行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今天在这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就跟你说,我们退婚!” 赫连曜温柔的把手放在肖雪的肩头,“听到没有,肖小姐跟你退婚。还不给我滚!” “我……”周雄娇纵惯了,他有点拎不清自己的分量,就要冲上前去。 顿时几个便衣按住了他,把他给压在了地上。 白长卿走过来,忽然带头鼓掌,“谢谢赫连少帅亲自出演给总统的寿宴带来一出舞台剧,把演员给带下去。” 周围的人虽然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可是谁敢跟这些大军阀做对,纷纷鼓起掌来,闹得那些外国人还真以为是演戏。 白长卿高喊:“音乐,起,大家继续跳舞,祝福我们的总统万寿无疆。” 他首先带着总统的女儿珠珠滑进了舞池,还不忘了对赫连曜挤眼睛,“赫连司令,再来一曲。” 肖雪脸色不好,不过她很识大体的顾忌着赫连曜的身体,“司令,我扶着您去休息一下。” 没等赫连曜坐下,张昀铭一把就把他给拉住。 “司令,您跟我走。” 赫连曜皱起眉头,“昀铭,你干什么?” 张昀铭一头的热汗,眼珠子都红了,“司令,来不及说了,你看那里。” 顺着他指的方向,赫连曜看到舞池中的一抹倩影。 虽然灯光不甚明亮,虽然隔着人影重重,虽然只是个背影,但是足以让赫连曜震惊! 在梦里,他曾经想了很多很多次,她没有死,好好的活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笑容灿烂明媚,生命里不再有阴霾。 在梦里,他也曾经想了很多很多次,她就在天堂,穿着素色的衣服,站在云彩上一次次从他的头顶上掠过。 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敢想过,她会穿越了千山万水阴阳生死来到他面前,哪怕是光影交错哪怕是一片虚无,她都在他眼睛里,越来越清晰。 放在身侧的手紧紧蜷起,指甲扎入手心也不觉得疼,他呆呆的看着那抹蓝色的身影,眼睛几乎黏上,撕都撕不下来。 肖雪何等聪明,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到舞池里有一对跳舞的男女,但是隔得远她看的并不清楚。 “司令,司令。”她一连喊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应,一边的石头拉住她,“肖小姐请到这里休息。” 赫连曜并没有冲过去,说到底,他没有这个勇气。 他怕,怕只是美梦一场,就像每次走在街上看到的背影,那些失望就像刀子一下下捅着他。疼得他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 张昀铭站在一边陪着傻掉的赫连曜,紧张的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一首舞曲的时间,就像是一辈子,赫连曜的心几次沉沉浮浮。 终于,舞曲结束灯光大亮,那对跳舞的人也牵手退下场来。 女人转身的动作定格在赫连曜的瞳孔里,其实就是一瞬间,但对他来说像是一个世纪。 优雅利落的盘发,挂着蓝宝耳坠小巧耳朵,雪白的侧脸,笔挺的鼻子,低眉浓睫下黑白分明的杏眸…… 不期然的。就这样面对面。 雪苼的眸子闪了闪,她在赫连曜做出行动之前抢先一步,微微勾起浅樱色唇瓣一笑,“赫连司令,好久不见。” 不是避之不及也不是装作不认识,她大大方方坦坦然然的跟他打招呼,平常的就像对一个陌生人。 赫连曜眸子都在发颤,他咬牙费劲儿,才忍着近乎崩溃的情绪颤声喊出在梦里萦绕了几万遍的名字,“雪……苼。” 雪苼微微点头,连脸上的笑容都没有变过,然后拉着长安就离开了。 离开了……?!! 赫连曜一脸的懵。他抓着张昀铭的手臂颤声问:“那个人是雪苼吗?” 张昀铭用力点头,“是夫人。” 是雪苼,真的是他的雪苼。 可是,她怎么能那么淡定那么坦然,就完全像个陌生人。 看着投身在人群里的蓝色倩影,他有一种梦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 分开人群他大步上前伸手抓住了雪苼的胳膊。 就跟一个外国人用英语交谈的雪苼微微一愣,抬头不解的看着他。 那双眸子淡然透明,就像上好的晶石,但是他已经看不透。 “赫连司令,有事吗?” 赫连曜深吸了一口气平复情绪。“雪苼,你还活着。” 微微一笑,相比三年前她多了一份成熟和大气,“是呀,大难不死,谢谢赫连司令关心。” 她的冷淡恰到好处,让人都难以再多跟她说一句话。 长安怕雪苼吃亏想要上前解围,却给莫凭澜拉住,“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来,我给你介绍几个人认识,到了国外也好有个照应。” 和雪苼在一起说话的老外觉得赫连曜这样握着一个女士的肩膀很没有礼貌。便出言提醒,“先生,你弄疼余夫人了。” “余夫人?”赫连曜刚才只顾着看雪苼,这才想起跟她跳舞的人是莫长安,原来她竟然就是莫长安的那个神秘夫人,那皓轩是…… 更加用力的握住雪苼,几乎算是半抱了,他急切的说:“雪苼,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雪苼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拧起的眉头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赫连司令,刚才您已经闹了一场了。要是再闹起来会成笑话的,你出得起这个丑,我们余州可丢不起这个人。” 说完,她对外国人说了句sorry,便转身离开。 赫连曜刚要去追,却给余州的两个便衣拦住,“赫连司令,请留步。” 赫连曜盯着雪苼的背影,几乎要瞪出窟窿。 他咬咬牙,转身去找莫凭澜。 把人给推到隐秘的角落,他差点挥舞拳头。 莫凭澜笑的有点贱,“赫连司令。你今天真要成为焦点吗?” “她一直都在,对不对?莫凭澜,你打的什么鬼主意?” 莫凭澜拍了拍他宽厚的肩膀,“你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懂?” “你还装?”赫连曜真的给莫凭澜胸口一拳头,“当年你一定知道棺材底下有机关,她是给你带回了余州对不对,她的孩子呢?” 莫凭澜推开他揉揉胸口,“赫连曜,你今天的行为是想让我们封平和余州打仗吗?你说的那些我什么都不懂,我只知道她叫雪儿是我们余州司令的夫人,还有,想知道什么自己问去,你这样逼迫我算是什么。” 赫连曜真恨不得给他身上捅几个透明窟窿,甩开他就往外面走,却听到莫凭澜在后头喊:“赫连司令,你要问什么抓紧点儿,刚才我们司令才跟大总统请了令,要跟着使团去法兰西。” 法兰西?赫连曜狠狠的瞪了莫凭澜一眼,这都是千年的狐狸,跟他一个深山里的老虎玩招儿。养了这么久忽然让他们露面还觉得奇怪呢,原来自己留不住人了看上了自己,但是不得不说这这招玩对了,雪苼就在自己面前,他想了三年梦了三年等了三年,他不会放手! 刚走出去,他就在人群里看到了雪苼,不同于以前的偏爱浅色,现在的她穿一身电光蓝绸旗袍,浓黑麂皮高跟鞋,手里拿着跟旗袍同色的手包,手包上有个巨大的钻石扣子,甚是璀璨夺目。 这样装扮的她非常适合余州司令夫人的身份,华贵却不庸俗,大气优雅恰到好处的漂亮,也恰到好处的让他心动。 赫连曜偷偷的跟着她,在她没有防备的时候忽然从后头抱住她把人给推进了旁边的一个休息室。 关上门的那一刻,他把人给抵在门上,没有一句话就低头吻上去。 雪苼头一偏他的吻落空,然后狠狠一巴掌,她打了他。 清脆的皮肉撞击声音非常响亮,这室内隔音很好,大厅里的音乐一关上门就变得隐隐约约,所以这一巴掌听起来让人心惊肉跳。 打完了,雪苼拉门就要走,去给赫连曜握住了手。 “雪苼,你想打就多打几下,但是别走。” 这屋里没开灯,但是外面的彩灯映射进来照在赫连曜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有些神秘诡异,雪苼忽然笑了,“赫连司令,我当你是喝醉了,毕竟真打仗受苦的是百姓,还请你自重。” “雪苼!”他忽然在她手里塞了个东西。 那东西冰冷坚硬,是可以杀人的枪。 他拿着雪苼的手抵在他胸口上,咬着牙说:“我知道你恨我,那就冲这里开枪。” 枪在手里非常有质感,只要扣动扳机,这个男人会尝到跟她一样的背叛的痛楚。 雪苼紧紧盯着他。那一瞬间,似有恨意翻涌。 但很快的随着光影变化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的眸子又恢复了那种琉璃般的冷漠透明。松开手,她还是淡淡的说:“赫连司令是真想打仗吗?这个代价未免有点大。” 赫连曜眉骨一跳,一股子无力感绵延到指尖,就像在云梦山中一样,雪苼对他的无视让他心里发慌。 眸色一黯,他不能克制的吻了上去。 他的薄唇,用力纠缠住雪苼的樱唇,那种浓烈的思念是从生命的尽头死亡的缝隙里迸射出来,仿佛要烙印到彼此的身体和灵魂里才会善罢甘休。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雪苼雪苼雪苼,我想你…… 抱着怀里的人,胸口那被撕去的残缺终于又开始有了感觉,痒痒的麻麻的,似乎有新的血肉要长出来。 一个深到灵魂里的吻却以流血的方式收场,雪苼咬了他的舌头,不止一次,到最后俩个人喘不上气血流到下巴上才收场。 雪苼摸出帕子擦着自己的樱唇,表情冷的要凝霜,那把被松开的枪又给她握住,顶在他的太阳穴上。 她是恨的,却是一种不带感情的冷漠,就好像是单纯为了被侵犯而生气,“赫连司令,我给我们莫副司令个面子,希望以后您捡点些,有些事我也希望你能明白,以前我们是有些关系的,但是事情过了那么久,我们都是使君有妇罗敷有夫,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勾当就不要做了,毕竟我不是刚才那个满脑子梦想的小姑娘。” 听到雪苼这样说,赫连曜反而有点高兴,“雪苼,你在吃醋吗?你听我说,她不重要。” 摇摇头,她的笑容颇有些讽刺,“您搞错了吧,要吃醋也是赫连夫人,与我何干。” “雪苼”他丝毫不畏惧枪口,相反的倒是想要她真对自己做点什么,他也好受些。 “赫连司令,我再说一次,这样的称呼不适合您,请叫我余夫人。” 赫连曜近乎无赖,即使被枪顶着也要去抱她,“小乖,莫长安是女人,你是哪门子的余夫人。” 雪苼是给气极了,拿枪的手一收手肘对准他心口全力一击。 赫连曜好无防备,顿时疼的缩手弯腰,他的小猫爪子长利了,这手小擒拿耍的很漂亮。 原来这几年长安一直跟着保镖习武,她也学了几招防身术,虽然只是几招但是关键时候还是用得上。 打完人,她冷冷一笑:“赫连司令保重,告辞。” 说完,她把枪扔在他怀里,伸手拉开了门。 “雪苼……”赫连曜这次并没有追她。他按着胸口,不只是疼,这样天大的惊喜他的心脏几乎要负荷不了。 不过既然活着既然出现了,那么雪苼,我们来日方长。 长安正在找人,看到雪苼一把给拉住,“你去哪里了?” 雪苼往后看了看,赫连曜没有追上来她才放心,“没事,等回家再告诉你。” “是他?” 雪苼点点头,她按着额头,“我们回家吧,皓轩应该要睡觉了,我也头疼。” “回去我给你按摩,但是你不能再吃那些药了,医生都说依赖性太大,等到了法兰西我们再找医生好好看看。” 雪苼点点头,她靠在长安身上,一张小脸儿苍白,看起来十分的难受。 长安吩咐一个保镖,“去跟副司令说我带着夫人先回家,夫人身体不舒服,让他跟大总统告罪。” “是,司令。” 张昀铭在暗处看着她们的背影。等人走了才去找赫连曜。 看着他破了的嘴角,张昀铭的眉骨动了动,“司令,您的嘴……” “没事儿,给咬了,还是那么烈。” 看着他略有点得意的神色,张昀铭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提醒他,“司令,夫人刚才走了,好像头疼,我听和她和莫长安说的意思还像是旧疾。还要去法兰西治疗什么的。” 赫连曜心头一沉,当年那么大的爆炸她虽然没丢掉生命但是一点伤都没受是不可能的,一个孕妇……他不敢想,要是细想下去自己都要头疼了。 “昀铭,我们带来的天麻还有吗?” 张昀铭一愣,马上说:“应该有的,没有我也想办法。” “嗯,带上天麻我们明天去余宅探病。” 舞会散了,赫连曜要上车回去,石头忽然跑过来小声说:“司令,你看……” 赫连曜已经看到了肖雪,她站在冷风里。还穿着那件晚礼服,看起来楚楚可怜。 他往车里钻的动作并没有停下,“石头,你送肖小姐回家。” 石头想说什么到底没敢,“是。” 赫连曜上车后闭上眼睛,他需要平静一下兴奋的神经。 车子到了赫连府,刚在沙发上坐下解开衬衣的扣子,忽然看到石头带着肖雪走进来。 他皱起眉头,“石头,不是让你送肖小姐回家吗?” 石头很为难,刚要说话被肖雪拦住,“司令。是我让石副官带我来的。” 赫连曜把手放在身侧,“什么事?” “我,我不敢回家。” 赫连曜自然明白,今天这么一闹他们那种严谨的书香世家是肯定觉得她败坏门风的,这件事归根结底是因为自己。 赫连曜今晚一颗心都在雪苼身上,此时豁然睁开眼睛看着肖雪,他差点忘了要让肖雪当女伴的目的。 这个套儿他钻了,而且今晚也顺着下套人的意思也做的彻底,可是雪苼的突然出现让他差点忘的干净,现在是要继续下去还是放弃? 微微一凝眉,他对肖雪摆摆手,“你要知道。如果你今晚住在我这里名声就全毁了。” “我就算不住这里名声也毁了。”女孩抬头看着他,勇敢坚定,眸子晶亮。 赫连曜忽然有些恍惚,要不是今晚见到变了许多的雪苼,他还真以为这女孩是雪苼的转世,个性脾气很多地方都太像了。 摆摆手,“既然你决定了就让石头带你去休息,但是我这里的规矩多,你要是乱走被谁开枪打死,要认命。” 肖雪满脸的喜色,“谢谢司令。” 石头把人给带下去后,张昀铭看着肖雪消失的方向。“司令,这是个烫手的山芋,不管您怎么做,诱拐良家少女的名声是被坐实了。” 赫连曜一摊手,“军阀是什么,不就是杀人掠夺跟土匪一样吗,当了表子就别想着立牌坊。” “话虽是这样说,但这是沪上,到时候保不齐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大做文章。” “怕也没有用,老子有枪,干他娘的。” 张昀铭嘴角一抽,司令这一身的匪气已经好几年不见了,可今天一见了雪苼夫人就整个人都年轻有活力。 不过赫连曜顿了顿又说:“查实这女孩真跟南疆没有关系吗?我觉得不像,这做派有些斯文。” 张昀铭附和,“是,现在有些学生受人鼓动罢课反对军阀,参议院那帮老东西还挺支持他们,我觉得这事儿也许跟他们有关系。” “有点意思,从我身上下手了。” 张昀铭不忘了提醒他,“别的好说,就怕雪苼夫人会误会。” 他这一提醒赫连曜想起了在休息室内雪苼的话,他不由得弯起嘴角,“昀铭明天早点起,我们去余府吃早饭。” 第一百八十五章:剩王八和绿毛龟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赫连曜激动的一晚上都没有睡好,早上起来又是洗澡又是刮胡子,用生发蜡把头发抹得铮亮,换好西装后却对着一堆领带发愣,见张昀铭走进来便问道:“昀铭,你看我戴哪条领带好?” 张昀铭一扒拉,“金色的?” 赫连曜皱起眉头,“不好,太浮夸。” “那就红色,显年轻。” 赫连曜推开他,“你有没有点品味,红色太土。” “那就蓝色吧,蓝色好。” 赫连曜把宝蓝色条纹领带往脖子上一比量,忽然想起了昨天雪苼的电光蓝色旗袍,看着就挺配。 他点头,“那就蓝色。” 张昀铭觉得他太麻烦,“司令,其实您穿军装就挺好的,精神,这穿西装……” 看到赫连曜用眼睛扔过来的小刀,他赶紧闭嘴。却掩饰不了嘴角扩大的笑容。 赫连曜自己对着镜子慢条斯理的打领带,忽然对张昀铭说:“昀铭,你说要是小喜知道雪苼还活着,会不会很高兴?” 提到小喜,张昀铭眼神黯然下来,他轻声说:“肯定会,这次从沪上回去我就去靜慈庵告诉她。” “嗯。喜欢她你就要尽力挽回,我觉得还是有机会的,否则她不会带发修行。” “是那个老师太说她尘缘未了,我欠她太多,要不是我当时没有……” 张昀铭说不下去了,他声音有些哽咽,垂下了头。 赫连曜拍拍他的肩膀,“兄弟加油,媳妇会有的。” 张昀铭刚才还悲伤的情绪差点笑场,司令这是对夫人志在必得呀,愿有情人都终成眷属。 收拾妥当要出门,张昀铭忽然指着楼上的房间说:“司令,那个女人?” “先不用管她,让石头看着点儿。” 石头张张嘴巴。“那我不能去吗?” “嗯,你看家。” 石头都要委屈死了,“为什么又是我?” 张昀铭这次没有自取其辱的去摸人家的头,改成摸摸石头的脸,这俩年没打仗,这孩子的小脸儿油光水滑,还挺嫩。 石头苦着脸要告状,可是赫连曜根本看不见他,一阵风似的走了,他皱皱鼻子,什么味道这么香? 赫连曜到人家余公馆的时候是早上七点多,早饭刚刚摆上,还没有吃。 莫凭澜清晨遛弯就听到赫连少帅来了,他一点也不意外,反而觉得这厮老了,难道不是应该昨晚就堵在门口吗? 伸手剪下最后一朵玫瑰,他从暖房里出来,对手下说:“请赫连司令去餐厅,说我请他吃早饭。” 把玫瑰交给下人,“去,插在餐厅里的那个白色花瓶里。” 他迎到了门口,很是夸张的说:“赫连司令,好久不见。” 该死的昨晚才打了他一拳还真是太久了,看来莫凭澜是天生的欠揍。 赫连曜假笑的时候更觉得威严可怖,“是呀,好久不见,莫司令身体好吗?” 揉揉胸口,莫凭澜蹙眉想了一下,“貌似还可以,就是昨晚不知道被哪个剩王八打了一拳,有点疼。” 赫连曜在就咬牙切齿了,敢说他是剩王八,那你莫凭澜就是绿毛龟。 但这也就想想,毕竟赫连曜还要有求于人,只能忍住这口气。不过想想昨晚也揍了他,也算值了。 说话间已经进门,莫凭澜煞有介事的问他:“赫连司令,吃早饭了吗?” 赫连曜指指身后张昀铭手里的东西,“没,急着来给雪苼送东西。” “雪苼?我们这里没这个人呀。” 赫连曜懒得在跟他阴阳怪气的胡咧咧,“莫凭澜。我那里有批德国武器,双排固定弹仓毛瑟枪,回去送你点儿。” 莫凭澜终于拿到了好处,终于收起了他的阴阳怪气。亲热的拉着赫连曜的手,“就知道你没吃早饭,走,我请你们吃早餐去。” 张昀铭在后头一脸的黑线。自家司令从来最不屑的就是谋权之术,可是一个白长卿一个莫凭澜,都精于此道快成精了,也是难为司令。 莫凭澜平时也不跟长安他们吃早饭,今天忽然闯入餐厅,正在插花的长安一愣,没给脸。“莫凭澜,你来干什么?” 莫凭澜却抢先一步把她手里的玫瑰花抢下来,“我说让下人插好你怎么亲自动手了,下次我把刺弄干净再给你送来。” “真是变态,好好的花儿你把刺给人家弄掉了,那还是玫瑰吗?” 莫凭澜讨了个没趣,他咳咳两声。“那个,长安,赫连司令来了。” 莫长安其实早就看到了赫连曜,不过就是不想说看到了,此时眼皮撩了一下,“哦。” 一个单音节,算是她对他的全部欢迎。 但是赫连曜脸皮厚。他指指桌子让张昀铭把手里的天麻放下,“用这个炖鸡吃能缓解头痛。” 长安一听这个立刻紧张起来,“谁头痛?莫凭澜,你他妈的都跟他说了什么?” 听到她骂人,莫凭澜蹙起眉头,“长安,说脏话会教坏小朋友。还有。我什么都没有说。” 长安也觉得自己脾气太急了,没办法,她就是这个急脾气,改不掉。 赫连曜看看四周都没有发现雪苼和孩子,他还是要点脸的,没有好意思直接问雪苼,转而问皓轩,“皓轩去哪里了?” 长安冷冷的瞟了他一眼,“对了,还忘了感谢赫连司令送给我儿子的金表,谢了。” 我儿子,这三个字包含的意思挺多的。 赫连曜想起那天皓轩说叫莫凭澜是爹爹,那孩子果然就是他们二人的,雪苼的孩子呢?没了? 一时间三个人谁都没说话,长安插花,莫凭澜在旁边帮她整理叶子也尖刺,而赫连曜,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忽然,楼梯那边传来一道软软的带着沙哑的嗓子,“昨晚那么累,你们起来的倒是早。” 众人的目光随着声音都看过去,只见雪苼站在楼梯上,她披散着一头蜷曲的长发,身上是烟灰色西裤白衬衣,单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派慵懒浪漫。 赫连曜在她出现的那一刻就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跟昨晚的贵气精致不同,今天的雪苼看起来要年轻一些,除了一头长发烫卷了,她跟三年前几乎没有任何分别。 她的目光落在赫连曜身上,微微沉了沉,然后不动声色的移开,“原来有客人。” 赫连曜的嗓子痒痒的,就像给什么堵住,好半天才吐出雪苼俩个字。却给皓轩的声音淹没。 “哇,好多人,伯伯,金表伯伯,你怎么来了?”看到赫连曜,皓轩兴奋的差点跳起来,不过他忘了赫连曜的姓名,只记得他送自己金表了。 赫连曜这次可没忘了带小孩子喜欢的东西,他从张昀铭的手里拿过一盒朱古力,“皓轩,看看,这是你上次送我的吗?” 皓轩好惊喜,他刚要扑过去拿,忽然听到妈妈凉凉的说:“皓轩。” 皓轩立刻耷拉了脑袋,他对赫连曜摇摇头,“金表伯伯,我妈妈说吃糖太对对牙齿不好,我的牙都要黑了,不能吃糖。” 接着听雪苼说:“谢谢赫连司令的好意,皓轩牙齿不好,您还是带回去吧。” 抬头就看到莫凭澜幸灾乐祸的表情,赫连曜把糖果砸在他怀里,“那就送给莫司令了,他反正也不褪奶牙,吃几颗糖没事,也省的生活过得太过苦闷。” 莫凭澜偷偷的跟皓轩挤挤眼睛,“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毕竟要是被拒绝了赫连司令会下不来台的。” 一时间气氛又僵住了。 最难过的是张副官,他在这硝烟弥漫的空气里站了大半天,都没有和雪苼说上一句话。 皓轩跑下来,因为大人都在场,他不能表现的跟赫连曜太过亲近,便勾了勾他的手,“伯伯,你陪着我一起吃早饭吧。” 赫连曜也不客气。直接跟孩子去了餐桌那里,选择了对这些讨厌大人的无视。 长安无奈的摇摇头,然后对下人说:“添三幅餐具过来,再多准备点早餐。” 雪苼已经从楼梯上下来,张昀铭抢先一步,“夫人。” 雪苼看着他,三年的时光张昀铭倒是老了不少,眼角多了细纹,她想起最后出事的时候正是去王家庄找他,心头不仅有些酸涩。 “张副官,你还好吗?小喜她,现在好吗?” 提到小喜,雪苼的声音发颤。 张昀铭点点头,“她很好。不过她这些年惦念夫人的厉害,要是能跟您见上一面,我猜她会更好。” “她在哪里?” “晋州。” “哦。”雪苼淡淡的,也没再说什么,跟着邀请张昀铭,“一起吃早饭吧?” “不了,夫人您和司令吃。” 雪苼拉了他一把。“在我这里没有这么大的规矩,我们也算是朋友,过来坐。” 餐桌那边的赫连曜脸都黑了,张昀铭的待遇都比他好,他混的也太窝囊了。 大家分宾主在餐桌前坐下,赫连曜厚脸皮,在雪苼身边坐下。 雪苼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竟然没拒绝。 赫连曜刚要窃喜,忽然皓轩拍了拍他,“伯伯,那是我的,您起来。” 怪不得这个椅子这么小,打开折叠板还有个小桌子,原来是儿童座位。 他黑着脸换到了皓轩的另一边。跟雪苼隔着皓轩。 下人们把餐点也端上来,这顿饭有中餐也有西餐,牛奶面包还是米粥小笼包烧卖糕点自己选。 雪苼和长安都是牛奶面包,赫连曜默默的拒绝了自己吃惯的中餐,也拿了牛奶面包。 莫凭澜轻嗤,“没原则。” 赫连曜不跟他一般见识,有原则没老婆。他把莫长安带在身边三年了都没有拿下,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皓轩是喝牛奶吃小笼包,为了给他营养均衡,他每天早上都要一个白煮鸡蛋,而吃鸡蛋他最讨厌的是剥皮。 妈妈规定,这个蛋皮必须自己剥。 看着他笨拙的剥蛋皮,赫连曜忙伸手过去。“伯伯帮你。” 恰恰此时雪苼也伸手过去,“皓轩,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赫连曜的心都要蹦出来了,他的手竟然跟雪苼的手碰在了一起。 第一百八十六章:一起去洗澡呀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赫连曜和雪苼的手碰在了一起,雪苼的本能反应是抽回,可赫连曜却抢先一步握住,竟然还言之凿凿的说:“这个鸡蛋不好剥皮,你不要难为皓轩。” 餐桌上除了皓轩,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他们俩个交握的手上,雪苼挣了挣没挣脱,她另一只手拿起叉子,直接扎在他手背上。 赫连曜皮糙肉厚,他咬牙竟然生生受下来。 雪苼樱唇一抿,一点也没有客气,叉子扎进手背,隐隐见了血。 赫连曜也跟她较劲了,大有你有能耐扎透了我的手,否则我不觉会松开。 场面越来越血腥,莫凭澜和长安好像没看到一样,反正赫连曜死不了,扎几下也是应该的,张昀铭想管不敢管,不是怕雪苼怎么样,是怕司令生气。 但是这餐桌前还有个小朋友,皓轩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平时他做错了事情妈妈都是拿筷子敲他的手背,他还觉得委屈的不行,现在看来妈妈对他还是太好了。 瞧瞧伯伯,都被叉子扎出血也不敢吭一声。 他伸手去拉赫连曜的手腕,“妈妈,我自己剥蛋皮,你不要扎伯伯。” 雪苼这才想起孩子还在场,她忙收回手,柔声对皓轩说:“我跟伯伯闹着玩。” “闹着玩?”皓轩不信,“都出血了,伯伯你不疼吗?” 赫连曜当然不会把这点疼放在眼睛里,他现在跟受虐狂一样,只要雪苼肯动手,扎他打他砍他,什么都行。 他摸摸皓轩的头发,“伯伯一点都不疼,我们在和妈妈开玩笑呢,皓轩吃饭。” “真不疼吗?”皓轩不信,他扔下筷子,肥肥的小短腿蹬蹬上了楼。过了一会儿拿着药和纱布下来了。 “伯伯你过来,我给你上药。” 赫连曜饶有深意的看了雪苼一眼,然后走到刚才长安插花的小桌边。 张昀铭也放下筷子,“我过去帮他们一下。” 雪苼瞪着皓轩小心给赫连曜消毒的样子,心里堵得很严重。 “雪苼。”长安低低的叫了她一声。 雪苼没搭话,低头一口口啃着面包。 皓轩低头做小护士的样子很认真,长长的睫毛落在嫩嫩的肌肤上,特别想让人啃上两口。 赫连曜连大气儿都不敢喘,看着皓轩给自己清理包扎。 本来张昀铭是要帮忙的,最后也成了在一边看着,眼前的画面实在是太美好了,他不忍心去破坏。 赫连曜的手被皓轩柔软的小手捏着,感觉心都要被融化了,孩子身上的奶香不时的飘进鼻孔里。都让他有一种要抱住孩子亲一亲的渴望。 莫凭澜那个鬼样子怎么能生出这么可爱的孩子,要是他的,就完美了。 “好了。”笨拙的给赫连曜包好,其实松垮的一动就要掉,但是赫连曜还是夸他,“皓轩真棒,都可以当个小医生了。” “我才不要当医生,我要当个大将军。”挺起圆鼓鼓的小肚子,对自己的梦想他很骄傲。 赫连曜摸摸他的头,“我们的皓轩一定会很有出息。” 莫凭澜眼底闪了闪,在接触到雪苼的眼神后终于站起来,他把皓轩拉到自己怀里,不紧不慢的说:“赫连司令,我听说你家那位小夫人也怀孕了,想抱儿子回家抱你自己的去,抱我儿子算什么。” 赫连曜竟然无言以对,他捏着手指上光滑的触感,微微有些失望。 雪苼听到了莫凭澜的话,不仅笑着说:“原来您的玉儿夫人已有了身孕,恭喜呀。” 赫连曜黑了脸,这个莫凭澜是专业拆台的,这笔帐他是记下了,后面慢慢跟他算。 张昀铭此时当了赫连曜的贴心小棉裤,他对雪苼说:“夫人,这事儿很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但是司令心里只有您。” 赫连曜在心里跟他挑大拇指,昀铭呀。等到年底本司令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包,大大的。 雪苼笑笑并没有搭话,反正也是当了个笑话听的。 莫凭澜站起来,‘赫连司令,我今天应邀要去参观中央军的军舰,您有兴趣吗?’ 赫连曜饭还没吃,对他自然没有什么好脾气,“白司令邀请的是你又不是我,我去了要是有什么体己话儿你们可不就没法子说了吗?” 莫凭澜戴上帽子,“那我走了,可别说没叫你。” “莫司令”赫连曜忽然懒懒的说,“我听人说白长卿玩的很开,最近又搭上了戏子小蝶,你们可要好好玩儿。” 莫凭澜一皱眉,这个赫连曜果然是睚眦必报,不过说了他两句马上就给还回来。 忽然,一直低头不语的长安开口了,“莫司令,您那个身子要注意些,如果白司令有好的医院介绍还是去看看,这次玩坏了下次就没的玩了。” 赫连曜一挑眉,幸灾乐祸的看着莫凭澜的下三路,莫长安这话信息量很大,莫非这哥得了什么脏病不好意思看医生? 莫凭澜终于黑了脸,他一甩衣袖,冷冷的对赫连曜说:‘赫连司令还是去吃饭吧,至于余司令,我刚才没说完,人家白司令请的可是我们俩个人,走。’ 莫长安翻脸拒绝,“我不去,明明就没有。” 莫凭澜三两步走到她面前把人给拉住,“明明就是有,而且你让白司令帮了那么大的忙难道不该谢谢人家,走!” 赫连曜觉得莫凭澜人还是不错的,起码关键时候给他带走了一个电灯泡,雪苼看着长安走了皱皱眉,“赫连司令,您还是过来吃饭吧,吃完饭您也该回府,我们这里就剩下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方便招呼。” 赫连曜却恬不知耻,他拍拍皓轩的小身板儿,“没事儿,这里不还有个男人吗?我们俩个呆着就好,你自便。” 雪苼眉心一蹙,到底什么也没说,她转身上楼,在上了三四个台阶后才转过身对皓轩说:“皓轩,别忘了你的任务,写大字,背书还有学算术。” 皓轩嘟嘟嘴,“妈妈,皓轩要陪着客人,难道你让客人陪着我做功课吗?” 赫连曜忙接口,“可以的,正好伯伯看你学的怎么样?” “伯伯那你陪着我写字。”皓轩眼睛亮晶晶的,小孩子还是喜欢大人陪着的,虽然府里有好几个大人,但终归她和长安是女人,而莫凭澜……他和皓轩始终比不了亲父子,还隔着一层。 雪苼气的没话说,蹬蹬上了楼。 皓轩有些害怕,他双手捂着脸然后慢慢的露出俩只眼睛,“伯伯,你说妈妈是不是生气了?” 赫连曜把孩子的手拿掉,然后抓着放在自己的大手里揉了揉,“没有,你不是说妈妈是小兔子吗?小兔子都是温柔可爱的,不会生气。” “可我妈妈是能吃了老虎的兔子。啊呜。”他手放在圆嘟嘟的小脸儿旁边扮成老虎的样子特别可爱。 赫连曜这一早上心都给他塞满了,在雪苼那里被伤到的也给他抚平了,他伸手抱起孩子,“走,我们去洗手,然后回来吃饭。” 皓轩很懂事,“伯伯我自己走,你的手有伤口。对了,你看看,这就是小兔子,她厉害吧,我都不敢惹火她,你下次也小心些。” 赫连曜煞有介事的点头,“这个我知道。我认识她好多年了。” 洗完手又做回到餐桌前,早有佣人把凉的饭菜加热又端上来,刚才张昀铭没吃饱,现在又坐下陪着吃,他压低声音对赫连曜说:“司令,孩子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他的话其实也是纠缠赫连曜很久的问题,他摇摇头,“雪苼他们自然都不告诉我。” “我看着皓轩跟您长得挺像,要不您问问?” 这样偷偷摸摸赫连曜自己都觉得难为情,他一边帮着皓轩剥鸡蛋壳一边问:“皓轩,你几岁了?” 皓轩伸出四根手指,洋洋得意的说:“四岁了。” 张昀铭说:“四岁?看着不像呀。” 其实赫连曜也不知道四岁的孩子有多大,他皱起眉头,还是不甘心。“那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到时候我们去买一个奶油大蛋糕。” 小孩一听吃的都来劲,“好呀,不过我生日还早,要到秋天,吃桂花糕的时候。” 长安离开的时候刚好是秋天,这孩子是莫凭澜的,赫连曜很是失望。 “伯伯,你不高兴了?”小孩特别敏感,立刻觉察了。 赫连曜忙笑了笑,“没有,只是失望,也不知道等皓轩过生日的时候伯伯能不能还和你在一起。” “那伯伯的家就在这里吗?” 赫连曜摇摇头,“当然不是。伯伯的家要做很久的火车才能到,那里有成片的大森林,大森林里有野鹿黑熊小松鼠还有狼和小兔子,还有终年积雪不化的雪山。” 皓轩心生向往,“那我让爸爸妈妈带我去玩呀,我们去抓大黑熊。” “你小子胆子可不小,来,吃饭。” 吃完饭,张昀铭先回去,赫连曜就光明正大的留了下来。 张昀铭临走的时候小声对赫连曜说:“司令,我再去查查,我总觉得皓轩少爷和您很像。” 赫连曜摇摇头,“算了,当年那么凶险。雪苼能活下来已经实属不易,孩子……肯定不在了,就别再翻开那些伤心事了。” “是。” 张昀铭走后,皓轩带着赫连曜去书房,这孩子倒是省心,自己主动去写字。 三四岁的孩子别人家的都穿着开裆裤,这个却已经在描红练字,赫连曜有点心疼。 看着字帖,小皓轩竟然写的有模有样,一看就不是练了一天两天了。 赫连曜把他给抱在腿上,“告诉伯伯,练字有多久了?” 皓轩竖起一根手指,“一年了。” “这么小就让你练字?你妈妈果然不是你亲生的。” 皓轩听不懂,不过他可逮到诉苦的了。“是呀,我要练字背诗还要学算数,这要是在我们家里,还要学弹钢琴。” 赫连曜气的拍了桌子,“你才多大,正是顽皮好动的时候,你这个妈妈要把你给累死吗?” “是呀是呀,妈妈自己每天练字弹琴,她也让我练。” 把孩子的笔扔了,赫连曜说:“今天我们不练了,走,伯伯带你去玩。” 皓轩还担心,“可是妈妈……” “不怕她,有什么事让她冲着我来。” 说完。赫连曜把孩子夹在腋下就带去了后花园。 早说了这余公馆的建造跟他的府邸一样,所以自然也有秋千,赫连曜把孩子放在秋千架上,对他说:“握牢固了,开车了。” 皓轩发现赫连曜今天没有拄拐杖,“伯伯,你的腿?” “腿没事儿,我们开车。” 赫连曜把孩子推的很高,皓轩哪里试过这种刺激,又叫又喊,甚是热闹。 雪苼在房间里看书,听到这声音哪里还看得下去,她扔了书趴在窗户上,顿时吓了一跳。 开门下楼去后花园,她跑得气喘吁吁,“赫连曜,你停止,把皓轩抱下来。” 赫连曜慢慢的让秋千慢下来,却没有让皓轩下来,他喊了个佣人来看着皓轩,然后拉着雪苼往一边走。 “你放开我。”雪苼甩开他的手。 赫连曜皱起眉头,“你确定要当着孩子的面跟我吵架?还是你想再用什么扎我一回。” 雪苼咬咬牙,“你跟我进来。” 俩个人进入屋里,雪苼随便打开一间房子,然后对他说:“皓轩那么小,你摔到他怎么办?” “我心里有数儿,不会伤到他。” “你有数儿?”雪苼忽然嗤笑,“赫连曜,你对自己自信过头儿了吧?” 这句话就像一把利剑狠狠的插在了赫连曜的心里,还要左右一分生生剖开了尘封的往事。对,他是自信过头了,他以为雪苼不会有事,结果她和傅晏瑾一起在爆炸里坠入了棺材里,他以为,他以为,他以为的算个逑儿! 狠狠一拳捶在墙上,他伤到了刚才皓轩才刚给包裹好的手,“雪苼,对不起。” “你没有必要说这个,身在乱世,我没有能力自保要生要死都是命,但是请你别来祸害我的儿子。现在,马上给我走。” 赫连曜果然开门就走,却又走到了花园里。 雪苼气的打跌,她还真是低估了这男人的厚脸皮。 花园里,赫连曜把皓轩抱下来,他对他说:“你妈妈觉得危险,不让我们玩这个,不如我们玩别的。” 皓轩正上瘾,被打断很不高兴,“我还是想玩。” “以后再玩,不如我们就浇花吧。” 赫连曜其实也不会哄孩子,他除了骑马打仗也想不出什么好玩的,看到一根水管子,就提议浇花。 小孩子对水感兴趣,皓轩立刻拍手赞成,“好啊好啊。” 赫连曜拉了水管子接好,开始的时候是真的浇花,水流从细细的水管子里流淌出来,在阳光下发出七彩的耀眼光芒。 “来,伯伯教你做个彩虹。” 捏着水管,赫连曜往空中浇水,这次他们俩个聪明了,不敢大声喊叫,跟小贼一样偷偷摸摸的闹。 不一会儿,俩个人衣服鞋子和头发都湿了,毕竟天气还凉,赫连曜也不敢再玩下去,怕孩子着凉,便偷偷的把他带回房间去洗热水澡。 皓轩房间里有个超大的浴缸。一大一小泡在里面还很宽敞,皓轩好奇的捏捏赫连曜的胳膊腿露出很惊讶的表情,“伯伯,你的肉跟石头一样硬呀。” 说完,他小手还敲打了几下,表示自己的形容很到位。 赫连曜捏捏他肉乎乎的小肚子,他从来没有碰过小孩这种生物,就算傅雅珺的君旸跟着他那段时间他也就是摸摸头而已。而且君旸已经大了,皓轩好小的很,现在光溜溜白软软的坐在水里,还用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赫连曜觉得心口暖暖的,真恨不得把他给抱住搂在胸口。 “伯伯,你这里是伤疤吗?”皓轩小手摸到的地方正是雪苼当年开枪的地方。 赫连曜体质挺好,这大大小小的战争本就受伤不多,有点小伤也很快就恢复了,伤疤都很少留下,但是雪苼给他的伤仿佛带毒,总是一次次的反复发炎,那块肉都差点烂掉,现在在肩膀上特别狰狞的一大块。 伸手抚过,他对雪苼给自己的,不管是伤还是痛都格外的眷恋,他微微笑着对皓轩说:“皓轩,这里是你妈妈留给伯伯最珍贵的记忆,每次想你妈妈的时候伯伯总要摸摸,就好像你妈妈在身边一样。” 皓轩小听不懂,要是上去十几岁一定会觉得他是个变态,但是现下他却听明白了一点,“伯伯,你喜欢我妈妈?” 赫连曜真是惊讶,这孩子才多大就能听懂自己深层的意思,小人精呀。 不过他倒是不隐瞒,反正长安和雪苼又不是真夫妻,“是呀,你妈妈以前是我的夫人。” 小孩眼珠子骨碌碌一转,“那你也是我的爹爹了?” 赫连曜很不要脸的点点头,“你能这么叫我很开心。” “爹爹,我有多了一个爹爹,皓轩很开心。” 皓轩跳到赫连曜大腿上乱蹦,把水都给溅出去了。 赫连曜感觉到水凉了,便哗的从水里站起来,拿了浴巾把他给包了起来。 皓轩哇了一声,看着赫连曜的大腿间。 赫连曜一低头,“怎么了?” “爹爹,你的小鸟跟莫爹爹的小鸟一样长头发呀,还那么大!” 赫连曜:…… 皓轩玩了一上午又泡了个热水澡给泡乏了,赫连曜给他擦头发的时候他就睡着了,小嘴巴流着口水,还打起小呼噜。 赫连曜觉得好笑,伸手捏捏他的鼻子嘴巴,把他给抱到床上给盖好了被子。 做好这一切,他发现出了点问题。 他的衣服全湿透了,他现在没有衣服穿。 这个家里应该有莫凭澜的,但是他不想穿,莫凭澜没有他高,而且比他长得清瘦阴柔,跟个女人一样,他才不稀罕他的衣服。 反正不急着回家,正好这也是个借口,他去浴室把自己的衣服拿去阳台晾晒,身上只围着皓轩的浴巾。 小孩的浴巾对他来说太小了,勉强遮挡住重点部位,不过男人有什么讲究的,他大咧咧的在屋里走来走去。 他在卧室的时候忽然门响了一下,他听到了女人的高跟鞋声音。 他以为是家里的女佣,这样出去不太好,便躺上床跟皓轩盖一条被子。 却没有想到进来的是雪苼,她听到下人说赫连曜带着皓轩玩水,顿时气的要爆炸。皓轩身体不好。三天两头生病,这才是几月他竟然就带着孩子玩水,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赫连曜,赫连曜,你给我出来。”她打开门,起居室里并没有。 推开卧室门,她要找的男人此时正躺在床上。 雪苼以为他对皓轩做了什么,扑上去要抱皓轩,“你对孩子做了什么?” 赫连曜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把人给拉到自己身上,“你小声点,皓轩睡着了。” 雪苼扒在赫连曜身上,她也不顾姿势的怪异暧昧,伸手摸了摸皓轩的额头,在确定他体温正常后才放下心来。 伸手滑到被子里摸了摸他的小胳膊然后又把被子拉好,她直起身体准备起来。 可是赫连曜却按住了她的腰,低沉的声音喷洒在她耳朵边,“在你心里我到底有多坏才会对个孩子下手?” 这样的姿势太过危险了,雪苼挣了好几次都没有起来,她不仅恼怒起来,“你放开,否则我喊人了。” 赫连曜不以为杵,“随便,看看他们的司令夫人躺在一个衣冠不整的男人怀里,你说这些下人会怎么说,他们可不全都是你们余州的人吧?” 雪苼这才看清他竟然是裸着肩膀的,顿时气的脸色发白,压低了声音她吼道:“赫连曜。既然知道你所做的都是在毁坏我名声,还不起来给我滚!” “你让我起来滚?”他眯起深邃漆黑的眼睛,危险的光芒却迸射。 雪苼深吸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这里都是余公馆,她相信赫连曜不敢乱来,便点头,“对,滚出去。” 赫连曜松开她,却在她爬起来之前从被子下出来光脚踩在了地板上,那条小小的浴巾也随着他幅度过大的动作落在了地板上。 男人健美壮硕的身体出现在雪苼眼前,宽肩窄臀两条腿又长又直,从小腹开始往下性感延伸的两条线淹没在……。 雪苼迅速闭上了眼睛转身,“你,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雪苼结结巴巴。舌头就像给猫吞掉了,虽然这身体她曾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可是今日忽然这样坦诚相见,她羞窘的厉害。 赫连曜往前几步,站在她的伸手,低声说:“因为我没有衣服可穿,我的衣服都湿了。” 雪苼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这样的慌乱不对,不过一个晚上而已,她越来越做不到平静坦然了,这三年的锻炼竟然在一个晚上就被瓦解? 想到这里,她淡定转身,眼睛平静的看着他的脖子以上的部位,“我让下人给你送几件过来。” “别人的衣服我不穿。” 雪苼没有反驳他。知道越是那样他就越来劲,“我让下人去你的公馆取。” 说完,雪苼不再看他,甚至连方才的红晕也褪去了,一张脸孔雪白冷漠,就像上好的琉璃,美则美矣,没有感情。 赫连曜眉心一蹙,他特别看不了雪苼这个样子,她打他骂他掐他甚至杀他都行,但就是不能冷漠,因为她一旦这样,赫连曜就觉得真的失去了她。 “雪苼。”他喊她的名字。 雪苼没有任何的停留,“你稍微一等。衣服一会儿就送来。” 可话还没说完,腰间就一紧,赫连曜精壮的身躯已经贴了过来。 他身上没有任何布帛的阻碍,体温高热的不像话,隔着几层衣服透过来,仿佛要把雪苼给烧起来。 “赫连曜,你放开我。” “雪苼,你可以打我骂我但不准无视我,因为我这里……会疼。” 雪苼自然知道他所谓的疼是哪里,深吸了一口气,她语音平静,“赫连司令,昨日之事譬如昨日死,都过去了。请不要这么放不开。” “我就是放不开,我一辈子都放不开。”他就像个孩子,在拼命的耍赖。 但是雪苼已经没有什么感觉,她微微勾起唇角,声音透着几分讽刺,“其实,那天舞会上的小姐更适合听你说这些话,而对我,才是真的不合适。” “尹雪苼!”他低吼一声,双手抓着她的腰把她转了个身给抵到墙上,然后强势又霸道的吻住了她美好的樱唇。 “呜,呜呜。”雪苼去捶打他,却又不敢弄出太大的声音,怕吵醒孩子。 他一寸也不放松。就像野兽在抢占自己的地盘,一寸寸辗转缠绵,把她占为己有。 唇舌交缠间,雪苼又跟昨晚一样咬了上去,赫连曜这次早有防备,他轻而易举的躲过去,却把她的一只手举过头顶固定在她头顶,另一只大手把整个人牢牢抱住,以方便他的侵犯。 星星之火,足以燎原,更何况这是空虚了三年的余火,赫连曜越吻越深,越吻越是不过瘾,密密麻麻的吻落在雪苼的脖子锁骨上,他不着衣衫的身躯更是危险的要把她给燃烧起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你光着身子抱妈妈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擦枪走火这种事不该发生在他们之间,可是眼前的情势就是这样暧昧危险,他的手扪住她的腰眼,因为太过熟悉她的身体,他清楚摸哪里能让她更加的酥软。 无论男人女人,都是有生理需要的,特别是被老情人这么一摸,雪苼说没有感觉那是睁眼说瞎话,但是女人又跟男人又不同,身体的欢愉无论如何都取代不了心里堆积皑皑雪峰的冰冷和失望,她推不开他却不迎合,身体僵硬冰冷,就连唇都是冷的。 赫连曜明显发现了她的这个变化,他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雪苼,你在怕?” 干巴巴的脸蛋并没有一点眼泪,雪苼的眼睛冷冷的,“你放开,我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赫连曜用贲张的身体去蹭她,“都这样了你还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雪苼忍住要拧断那根东西的冲动,“赫连司令,天下太平了好几年,我知道这都是你和莫副司令的功劳,所以不要破坏余州和封平的和平。” 赫连曜才不管那些,“既然知道余州是莫凭澜说的算,那他难道会为了你跟我反目?” “我更知道你们没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好,而且你们太好白长卿会觉得危险,所以,不要挑衅。” 面对雪苼的威胁,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但是这些都阻止不了赫连曜想要她的冲动,他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只要能要她,管什么天下权势,他现在只想要她。 薄唇擦过她的脖子,他低低的说:“那就让我检验一下,你到底有没有想我?” 随着他手指的入侵,雪苼不受控制的尖叫,“赫连曜,你无耻。” “我无耻?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刚要采取下一步的行动,忽然皓轩嫩嫩的声音传过来,“妈妈,你怎么了?” 赫连曜僵住,雪苼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把他给推开,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跑出屋子去。 皓轩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赫连曜也是尴尬,只好把身体贴在墙后,只把后面留给了皓轩。 皓轩小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两下。“爹爹,你太不要脸了,当着妈妈的面露着大屁股。” 赫连曜回头看了他一眼,幽怨的说:“还说我,你不是也一样。” 皓轩低头,顿时小脸儿就红了,他别看年龄小可很是有讲究,“怪不得妈妈跑了,我们都光着屁股呀。” 赫连曜尴尬的劝他,“你乖乖上床躺好,我给你穿衣服。” “我自己穿就可以,你没有衣服去躺着吧。”皓轩很够义气。 这多半会儿赫连曜前面终于消停下来,他默默转身上床拉被子,等着来人给自己送衣服。 而皓轩一头扎进衣柜里,在一堆软绵绵的衣服里玩的不亦乐乎。 赫连曜喊他,“差不多就得了。你又不是花姑娘。” 皓轩从衣柜里走出来,小伙儿手里拿着一个条短裤跟一件毛衣,“爹爹,我穿这个好吗?” 赫连曜默默的移开了眼睛,“你想你妈妈揍你就穿。” 皓轩皱皱眉,“那要穿什么?” 赫连曜没法子,只好光着屁股再下来,他这样豪放皓轩是叹为观止,毕竟上次见到莫凭澜的是隔着睡衣,这位新爹爹简直大方。 给皓轩准备了一条厚点的背带裤和小衬衣,他把人给拎到床上,沉默着给他穿衣服。 这事儿他也是第一次做。 穿了半天,皓轩觉得动动胳膊都难受,“爹爹,你好笨呀,我的胳膊都要断了。” 赫连曜一看,原来是扣子给扣错了,因为不舒服他连胳膊都抬不起来,自然是觉得难受。 解开扣子,一粒粒比量着给扣好,又废了很大的劲儿才给穿好裤子,他擦了一把汗。 这玩意儿比玩枪可复杂的多。 皓轩好抱怨他,“新爹爹,你的手剌人,我都要给你搓去皮了,一点都不舒服。” “男孩子哪里有那么娇气,我看你不该练字儿,该练练皮肉。” “我也练呀,我会打枪,莫爹爹交给我的。” 赫连曜皱起眉头,他不太明白雪苼他们怎么教的孩子,现在看来孩子是叫她和莫长安是妈妈和爸爸。叫莫凭澜是爹爹,那莫凭澜这个亲爹怎么看起来对孩子一点都不上心呢? 正说着,外头有人敲门,是个女人的声音:“赫连司令,您的衣服送来了。” 赫连曜没想到是如此的速度,他还想赖在太阳下山,看来是没戏了。 他淡淡的说:“送进来吧。” 门一响,一个穿着西式长裙的女人推门而入,正是肖雪。 她第一眼就看到赫连曜坐在床上,被子只盖到腰间,露出壮硕健美的胸膛。 小脸儿爆红,她迅速低下头,随手把衣服放在椅子上,“我,我先出去。” 赫连曜愣了愣,不过一想就明白了,一定是雪苼怕他继续在这里胡搅蛮缠下去,索性把肖雪叫来。 雪苼这丫头真的比三年前更机敏聪明了,不过是短短的交锋几次就让他又爱又恨,他想不到这样聪敏美丽的女人躺在别的男人怀里是什么样子,这叫他如何能放手? 皓轩还看着肖雪发呆,“她好像妈妈!” 赫连曜沉下脸,“皓轩,帮我把衣服给拿过来。” 皓轩乖巧的把衣服给他抱过去,因为是军装,难免有金属的碰撞声,皓轩忍不住抚摸着那肩章问:“新爹爹,你跟我莫爹爹谁官大?” “自然是我,我是司令,你莫爹爹是副的。” “副的是什么意思呀?” 赫连曜一挑眉,脑子里出了个坏主意,“副的意思就是他要听我的,我让他去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皓轩恍然大悟,“所以你可以光着屁股抱妈妈,但是他却不可以。” 赫连曜心说他想抱也是抱你那个假爸爸,你妈妈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不过孩子怎么说都行,赫连曜点点头。 此时,肖雪站在外面,满脑子都是赫连曜半裸着身体的样子,他满身都是粗狂的雄性气息,好诱人呀。 “这位是肖雪小姐吧。” 一道淡淡的带着点沙哑的声音传来,肖雪忙收敛心神,她回头一看,顿时惊呆了。 不是说对方有多漂亮,而是她那张脸竟然跟自己有六七分的相似。 虽说相似,但又是不同的,那女人看起来年纪大些气质更高雅雍容些,她静静站在那里,眉眼淡淡的看不出情绪,却无端的让人感到了压迫,有那么一瞬间,肖雪觉得自卑,就好像是个临摹的不怎么高明的赝品。 但凡漂亮的女孩子都是骄傲的,肖雪也是一样。 她长得漂亮又谈了一首好钢琴,从上学时候身边就不乏追求者,可是她的心气儿高,一直说自己要找个惊世大英雄,无奈命运不给力,他爹给定了周家那么一门子糟心的亲事,她本来就一直在谋划退婚,却没有想到竟然见到了赫连曜。 本来只是一次交易,只要她能和赫连曜一起出现在总统寿宴的酒会上,就有人帮她取消婚约,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只一眼,她就对赫连曜着了迷。 他的容貌他的气势他的事迹都让她神往不已,这才是她心中的盖世英雄,她把他视为她人生中的一个奇迹,大胆的给自己的人生做了翻盘。 可是没想到,这个梦还没捂热乎,现在就已经破灭了。 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个神秘人会让自己出现在他面前,可是赝品终是比不上真人,现在人家站在自己对面,她这是该梦醒了吗? 雪苼上前一步,面对女孩肆无忌惮的打量她好像感觉不到一样,微微笑着打了个招呼,“是肖小姐吗?我是这里的女主人,余夫人。” 肖雪这才回神,她忙说:“余夫人好。” “赫连司令跟我儿子很投缘。刚才俩个人玩的时候弄湿了衣服,我这才派人到贵公馆去给赫连司令取衣服,赫连司令可能着凉了,一会儿还麻烦肖小姐照顾一下。” 雪苼说的温婉有礼,一切真的事不关己。 但是肖雪不傻,一个跟自己长得相似度这么高的女人,却是别人的老婆还有孩子,那赫连曜在这里是个什么意思? 她们俩个的话赫连曜一句没差的听到耳朵里,不由得在心里一阵阵冷笑。她现在竟然都可以若无其事的把他给往别的女人怀里推了,还真是好样的。 赫连曜一阵风似的从屋里走出来,他军装笔挺,刚才那一副剑拔弩张的禽兽模样已经变成了衣冠禽兽,在雪苼错愕的眼神下他颇暧昧的说:“谢谢夫人的款待,我满意的很,我们下次再继续。” 雪苼始终保持着淡淡的情绪,“谢谢赫连司令陪我儿子。不过您公务繁忙,我们也不好经常叨扰,而且佳人陪伴左右,我想您也没有这个时间的。” 赫连曜冷哼一声,转身就往外走。肖雪跟在他身后,从头到尾都是被冷落的,她对雪苼说了声告辞,快步追上去。 看着赫连曜的背影,雪苼才松了一口气,同时她头皮一阵又一阵的发紧,总觉的他那一声哼含义丰富。 看来只有尽早离开国内才能摆脱他。 皓轩追出来,“妈妈,为什么新爹爹都不跟皓轩说一声就走了?” 雪苼愣住,“你叫他什么?” 皓轩眼睛大而无辜,“新爹爹呀。” 雪苼的怒气忽然一下就爆发出来,她大声质问:“余皓轩。谁让你这么叫的?你随便跟人这么亲近我就不说你了,爹爹是随便叫的吗?” 皓轩吓坏了,虽然雪苼一直严厉,但是也从来没有这么大声的凶过他,他又是委屈又是害怕,可是那脾气却倔强的很,“他说你曾经是他的夫人,难道我不该叫他爹爹吗?刚才妈妈还和他抱在一起,不要以为皓轩没看见。” “你……”雪苼竟然是无言以对,这个熊孩子是老天派来折磨她的吗? 赫连曜坐到车里,发现石头竟然也在。 他刚要发火发现肖雪也跟随而来,打开车门做了进去。 他眼底一闪,忽然把火气都压下来,他对石头说:“把我送到总统府,把肖小姐送回去。” 石头知道今天这事儿有蹊跷,也不敢多说。答应了一声就让司机开车。 赫连曜坐姿笔挺,一张脸遮挡在军帽下看不出什么情绪,但能感觉到来自他身上的阴沉气息。 肖雪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司令。” “嗯。”一个单音节,但不管怎么样,他算是应了。 “我觉得刚才的事我有必要解释一下,是有人去府里送信指明我来的,我还以为是您,所以……” 赫连曜一抬手制止了她,“是我让你来的。” “啊?” “你也看到了,回去好好想想。”就说了这么一句,他闭上了嘴巴。 肖雪却如雷轰顶,她不安的偷看赫连曜,他知道了吗?他知道多少?他是都知道了吗? 内心忐忑不安,手心都潮出了汗,直到被扔在赫连公馆前她才松了一口气。 要不是扶着门。她差点摔倒,用手一抹,发现额头上全是冷汗。 在车里,赫连曜哼了一声。 石头立刻说:“司令,是真的,余司令府里来人说让肖小姐送衣服过去,我还以为是您说的,便跟着一起,但是上去的却只让她一个人。司令,我错了。” 赫连曜凉凉的看了他一眼,过了一会儿才说:“石副官,你何错之有。” 石头都要吓尿了,“司令,您打我骂我都好,我真错了。” 赫连曜捻了捻手指,石头立刻拿了烟递到他嘴里。跟着又拿打火机给他点着,赫连曜悠悠的吐出一口白色烟圈后才说:“以前,张副官都是被罚跑步,每次至少五公里,至于你……” “我……也跑?” “你不用五公里,你从这里跑到四马路去,买绿豆糕送到余公馆去。” “是,司令。” “行了,停车,你先下去。” 石头蔫了吧唧的下车,赫连曜立刻瞪起了眼睛,“石头,跑步前进。” “是!” 赫连曜到总统府的时候刚好赶上了午饭,还不巧的,把人家白司令莫司令跟大总统的亲近饭给破坏了。 赫连曜扫了一圈儿,并没有见到莫长安。估计莫凭澜是不敢把她放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这会儿送家去了。 大总统见到他也是有点尴尬,毕竟三个司令请了俩就剩下他一个这明显的是有些偏心了,但这个偏心是肯定存在的,封平一战不过过去了三年多,自己派出中央军俩个师围剿他,最后让他城破家亡跟丧家犬一样,依着赫连曜那样的性格,没捅他几个透明窟窿还能跟他把酒言欢也是个奇迹了。 就因为这一层,大总统依附谁也不敢依附他。 赫连曜倒是随意,在莫凭澜的身边坐下随后搭住了他的胳膊,“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本来是走到门口想来跟总统先生讨杯茶喝,却没有想到遇到这等好事。” 总统身边的秘书长赶紧的招呼,“快给赫连司令添套餐具,要快。” 赫连曜拱拱手,“谢谢秘书长,大家随意随意。” 大总统脸上有些难堪,却也解释着,刚才长卿和凭澜也是来喝茶的,刚好我这里煮了午饭,就随便吃点,早知道你来就加几个菜。” 赫连曜忙说:“谢谢先生,我什么都吃的,不过我带来的黄羊野鹿獐子烤着吃最是味美。” 秘书长忙说:“厨房了煮了,我再去吩咐烤上些。” 莫凭澜推开他的手,“赫连兄,刚才总统先生还在说到你,本想去请你,但是我多嘴说了你在我那里替我看孩子,所以就没去。” “说到这事儿”赫连曜忽然正襟危坐,眼睛温柔的注视着大总统,“总统先生,我还真有点事要劳烦您。” 大总统脸上的肌肉抖了抖,跟着小胡子也一颤一颤的,“赫连司令有什么事?” “这事儿,呵呵,说起来跟白司令有关系。” 一直保持沉默的白长卿抬起头,看来每次刮风都要刮他一脸,是躲避不了的。 “赫连司令有话请说,长卿我哪里招呼不周了吗?” 赫连曜手指轻轻在大理石的桌面上敲着,“还不是昨晚那个姑娘的事儿,那天在火车站,你跟我说都是安排好的,我以为这也是你的美意,所以就多说了那么一句,为了与民同乐,我也是做出牺牲的。” 白长卿脸上的微笑都没变过,这肖雪的事不是他做的但是他知道的也不少,赫连曜还真是属狼的,逮住肉不松开,一点亏都不吃。 但是这事儿他推脱不了,谁都知道记者是他安排的,所以他点点头,“这可真是个冤枉,我估计那女孩子是仰慕你英雄了得才当场吸引你,你也是的,这英雄难过美人关呀。” “可不是吗?”赫连曜一摊手,“其实我也没多想,只是做个女伴而已,但谁知这姑娘是有主儿的,还闹了那么一出儿,我给总统先生赔罪。” 大总统脸上带着虚伪的笑,“人不风流枉少年呀,不是丑事,不是丑事。” “在我这里不算丑事,人家姑娘那里名声急不好听了,现在连家都不能回。” 莫凭澜又插刀,“那你就收了房得了,一个女人。” 赫连曜忙摇头,“这可使不得,我是有家室的人,而且夫人现在怀着身孕,我这个时候收房不好。” “你惧内?”莫凭澜时刻不忘了插插插刀。 赫连曜不以为意,他端起酒杯轻轻一晃,眼睛却看着大总统,“总统先生,这种事他们没成亲的人是不知道的,不如您也挑俩家好女孩给莫兄和白兄办了。” 论插刀,好像赫连曜也没输过。 大总统呵呵干笑。“对,阿曜说的很对呀。” “所以我想请你出面给那女孩子正名,说她给我当舞伴是政治任务,其实也真是那么回事,对不对,白兄?” 白长卿想看戏都不行,只能附和,“对,对。” “还有”赫连曜继续提要求,“在这件事平息之前女孩子只能住在我那里,但为了她的名声,我得搬出来住。” 大总统都觉得鼻尖有汗,“那你想住在哪里?” “这个不劳烦总统先生了,我就去莫司令的府上好了,反正建造的样子差不多,我住几天就要走了,也省的折腾。” 莫凭澜没有想到他这么不要脸,连登堂入室的理由都想好了,但是他想要的岂又不是自己想要他要的,但是适当的推辞是应该有的,要不有些人又该多心了。 “赫连兄,我那里不甚宽敞,余司令又带着女眷,怕是不方便吧?” “哎?莫兄推辞什么?我也就带几个人过去怎么会住不开呢?再说了,我和余司令老相识,他欢迎我还来不及。” 这下脸色不好的换了白长卿,都知道余州的小八对赫连曜曾经不是一般的好,虽然白长卿知道现下的那个小八并非真的小八,真小八可是在他怀里的,可是提起这段往事,他就恨得牙根儿发痒。 莫凭澜自己不答复,反而去问白长卿,“白兄,你觉得赫连兄住我那里好吗?要不去你府上住?” “他既然喜欢就住你那里好了,你们俩个也亲近亲近。”白长卿还不会傻到让他住在自己家里,那是典型的引狼入室。 听到白长卿给了自己一个口子,莫凭澜也不再推辞,他对大总统说:“那我就恭请赫连司令入住了。” 大总统皮笑肉不笑,“呵呵,你们感情好这个国家才能壮大。” “来来,我们敬大总统一杯,昨天没有喝痛快。”一时间觥筹交错,刚才的压抑算计气氛也变得轻松起来。 刚回来的秘书长却站在门边儿脸色阴沉,肖雪是他暗中找人安排的,可是真的尹雪苼活着,这个计划等于白搭了,而且肖家那丫头也靠不住,看来是时候该出狠招了。 几杯酒过后,赫连曜就告辞,兵贵神速,他要赶紧收拾东西去余公馆。 回到了宅子里,他让人把肖雪叫出来。 赫连曜坐在沙发上,手指轻轻敲着沙发扶手,“都想明白了?” 肖雪的眼睛通红,“司令,对不起。” 赫连曜一摆手,“要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废话我不想听,我坐到这个位置上,每天想要杀我的人不计其数,但那些人都死了,你是个例外,我不杀你。” 肖雪泪水扑簌簌的落在脸上,她刚要张嘴赫连曜就制止了,“我相信你是被人蛊惑,所以回去后好好的过日子,不要参与到政治风波里,那种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我已经让总统亲自给你正名,今晚在这里住一晚,明天送你回家。” 说完,他站起来,问张昀铭,“东西收拾好了吗?” 张昀铭拎着两个箱子,“都好了,司令。” 他下命令,“派人照顾好肖小姐,我们走。” “是。” 赫连曜拿起手杖就往外头走。 张昀铭拎着箱子追出去,他压低声音说:“司令,要是她明天走了您不还得搬回来吗?” 赫连曜狠狠瞪了他一眼,“撒谎你都不会?张昀铭,撒谎你都不会吗?” “哦。会,昀铭知道了。” 赫连曜叹了口气,这张昀铭果然不适合当副官了,自从小喜出家后他就给勾去了魂儿,干事儿一点也不机灵。 看着赫连曜走出去,肖雪瘫在地上,她哭也哭了,赫连曜却根本不看一眼,在他的眼里其实她连个替身都不算,从一开始人家就看透了自己的伎俩,不过是在冷眼看戏。 她是感激他的仁慈,也许是因为自己跟那个女人有几分相似,否则自己可能现在命都没有了。他说的对,政治这个东西,岂是自己这种人能够涉及的。 赫连曜心里有点小激动,一想到要跟雪苼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一起吃饭一起喝茶,他的心都要飞起来。 “司令,司令。”张昀铭轻声叫他。 赫连曜回过神来,“什么事?” “您准备怎么接近夫人?” 赫连曜皱起眉头,“你要教我吗?” 张昀铭提着小心脏,“昀铭不敢,昀铭只是觉的皓轩小少爷这是个很好的切入点……” 这话说到赫连曜心眼儿里,要接近雪苼除了走皓轩这条路外没有别的可能,张昀铭还不算无药可救。 他对张昀铭炫耀,“皓轩现在叫我爹爹。” “恭喜司令,我看在过几日,该带着夫人一起回封平了。” 赫连曜白了他一眼,“你想的太简单。” 张昀铭不敢再说话,他心里嘀咕,我这不是为了鼓励你吗?要是一年追不上,难道你要在沪上待一年还是追去余州? 莫凭澜早就吩咐了下人。所以赫连曜的车子顺利的开进了余公馆,雪苼午睡起来,看到赫连曜的人正大包小包往大厅里搬,她不仅愣住,扬声问:“你们这是干什么?” 赫连曜在沙发上一坐,随手把军帽摘下来放在一边,手指敲了敲沙发扶手才慢条斯理的说:“怎么?莫凭澜回来没说吗?我府上有点问题,大总统让我来暂住几天。” “暂住?你府上有什么事?我为什么不知道?” 赫连曜双手摊在膝盖上,看起来竟然还有点腼腆,“不好意思,叨扰了。” 思想在脑子里滚了几个起落才压下怒气,雪苼淡淡的说:“你开心就好,这些行李也不用往里搬了,我们这里人多眼杂,怕你住不惯,不如去侧楼住。比较清静。” 赫连曜站起来,脚后跟着地竟然潇洒的旋转了半圈儿是个跳舞的姿势,那条腿竟然看不出一点残疾。 “我觉得住在这里就挺好,热闹,没事儿我们四个人还能凑桌麻将。” 雪苼放在身侧的手指收紧,几次收放才压下火气,“那赫连司令想住那间房?” “不用麻烦找了,我住皓轩的房间就好,他的床够大。” 皓轩房间的旁边就是雪苼的房间,他可真是会选。 雪苼自然是拒绝,“这恐怕不方便。” “雪苼,有什么不方便的,别忘了我们还曾经睡在一起。” 这等无赖好想让人泼他一脸黑狗血。 正说着,莫凭澜从外头走进来。 看到地上的东西也是一愣,“我以为赫连兄会晚上再搬过来,看来一顿晚饭的功夫都不放过。” 赫连曜大手一挥甚是潇洒。“莫兄莫非以为我是来吃白食?昀铭” 张昀铭忙上前,“莫司令,夫人,我们司令带了很多野味的肉过来,今晚他要亲手烤肉给大家吃。” 莫凭澜故意拆他的台,“吃肉呀,雪苼已经吃素好几年了,她不吃肉。” 不吃肉?怪不得这么瘦,赫连曜很是不满,“雪苼,不吃肉对身体不好,对了,我今早来的时候带的天麻,一会儿杀只鸡给你炖了,然后晚上我烤鹿肉和蘑菇给你吃。” 雪苼给气的头疼,她对莫凭澜说:“你看这安排吧。我回房间了。” 几个男人都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想法却都不一样,莫凭澜心说赫连曜你就等着吧,她一定会折磨的你褪下一层皮来。 赫连曜真住进了皓轩的房间,这会儿皓轩不在,跟长安去练习打靶去了。 赫连曜把行李放下后在房间里看了一圈儿,觉得十分的满意,特别是窗户那里,有个圆弧形的大露台,上面攀爬着常青藤。 不过让赫连曜更兴奋的是旁边的露台上,雪苼正坐在一把椅子上喝茶,风吹起她蜷曲的长发,落在了眼睛和脸上,她就微微眯起眼睛,很是温柔的样子。 赫连曜心跳的很快,他痴迷的看着她。忽然想起在这三年里自己每晚临睡前都想着她的模样,想到最后竟然都想不起来了,那种害怕失落彷徨的情绪几乎要把他逼疯,现在她美丽的容颜落在眼睛里才陡然明白,他从来都没有把她给忘记。 雪苼已经感觉到他炙热的目光,她偏过头去,不想看他。 她坚信,越是淡然越是不理会,就越是代表自己对他没有感觉了。 赫连曜微微一笑,忽然站在了露台的边缘,向前一步,跨出了长腿…… 雪苼明白了他的意思,也不管是他安全与否,站起来回屋,砰的还把门给关上。 赫连曜利索的落地,人已经到了她这边。 看着关紧的彩色玻璃门。赫连曜忽然大声说:“雪苼,皓轩是我的儿子!” 第一百八十八章:在被窝里等着他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隔着门,赫连曜忽然跟发疯似的喊:“雪苼,皓轩是我的儿子!” 雪苼手里的茶杯差点落在地上,她用力稳住自己,聪明的没有做出任何是或不是的答案,只是淡淡的说:“赫连司令有心了,皓轩的确可爱,你想让他叫你爹爹我也不反对。” 这样一个不温不火的答案,让赫连曜就像撞在了棉花上,充满了无力感,他走过去,手放在彩色玻璃门上,声音低沉的说:“雪苼,雪苼。” 不需要过多的话语,他这一声声呼唤就像是一针针细细密密的扎进去,疼的雪苼指尖都在发颤。 不是忘了不是能做到风轻云淡,只是在竭尽全力。可是这些假象经不起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她听到了自己皮肤皴裂心口裂开的声音,也听到鲜血滴滴答答的声音。 赫连曜呀赫连曜,我都把你给忘了,也确定了下辈子没有你会过的很好,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放过我。 雪苼拖着僵硬的步子,一步步走回到卧室去,砰的一声,把木质的门也给重重关上,同时关上的还有她的心门。 其实这种伤就像月缺或者潮退,已经成了一种自然,或许一生都好不起来。 晚饭时间,余公馆里热闹非凡。 赫连司令脱了军装,衬衣的袖口挽到了手肘,身上还围着个厨子的围裙,他在后花园里搭起了炭火架子,正油滋滋的烤着鹿肉和獐子肉,那个香味飘出去好远,连野猫也给引到墙上,一排排蹲了好几个。 赫连曜让小兵看着,自己则串起来了蘑菇,专门给雪苼烤。 皓轩早回来了,因为上午叫赫连曜爹爹被妈妈吼过,所以这次没有表现过分亲热,看赫连曜忙碌一直躲着,这会儿被香味吸引,跟小野猫一样蹲在赫连曜后面,不时的擦擦口水。 赫连曜把一烤好的鹿肉吹凉了,然后对他招招手。 皓轩看看左右,跟小贼一样冲到赫连曜面前。 “小心烫。” 皓轩的牙齿很小很嫩,还没有长齐。尽管赫连曜给他找了一块嫩的,但还是有点嚼不动。 “我看看你牙齿。” 赫连曜虽然不知道三四岁的小孩子应该多大,但是对于人的牙齿构造还是清楚的,因为在军队里有时候看人年龄大小也看牙,所以他觉得奇怪,作为一个四岁的孩子,皓轩的牙齿发育的很慢,是不是应该看看医生? 他又选了一块烤的嫩的给他,“皓轩,怎么看着好像不喜欢爹爹了?” “妈妈不喜欢我叫你爹爹,所以有妈妈的时候我还叫你伯伯,行吗?” 赫连曜心头一动,这小家伙还真是聪明。 “皓轩,你莫爹爹对你好吗?”赫连曜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他明明已经知道皓轩是莫凭澜的儿子,可总还有些不甘心。 皓轩啃的满嘴流油。“当然好了,但是莫爹爹不会陪着皓轩睡,还是新爹爹好,能陪着皓轩睡。” “那你……在余州也去莫爹爹家玩吗?” 皓轩摇头,“不去。” 赫连曜就奇怪了,莫凭澜看着对孩子并不是特别亲热,而且感觉中都是雪苼对孩子管的比较多,这可是莫长安自己的儿子呀。 “什么味道?” “坏了,糊了。”赫连曜忙把肉翻面儿,他强压下疑惑,专心烤肉。 吃饭的人掐着时间来了,莫凭澜带着一瓶洋酒,他放在桌上,“赫连兄,过来喝一杯。” 赫连曜闻了闻自己一身的烤肉味道,伸手解了衬衣扔给身后的小兵,“去给我拿一件。” 看着赫连曜一身腱子肉的身体,莫凭澜皱起眉头,“你注意点,我们这里有好几位女士。” “我不怕我自己的女人看。” 莫凭澜伸手拿起一串蘑菇,却给赫连曜一把抢下,“想吃自己烤,这是我给雪苼烤的。” 莫凭澜冷笑,“赫连曜,你现在是剃头挑子一头热,雪苼根本不待见你,就算你急于撇清跟那女孩的关系,但你跟人家的关系已经坐实了,雪苼已经看透了你的嘴脸。” 赫连曜直接把肉盘全端走了,“我跟她什么关系?身为余州司令,你可不要信口雌黄。那女孩是怎么回事你不知道吗?” 莫凭澜桃花眼潋滟一闪,“我自然知道。你这么大的动静儿,让有些人竹篮子打水,你说他们会善罢甘休吗?” “自然不会,不过要做什么是他们的事,不还有白长卿吗?” “你要拉他下水?” “这水他已经下了,想不湿都难。别说了,让她们来吃饭。” 莫凭澜打了个响指,“来人,去请司令和夫人。” 话说完,他指指赫连曜,“穿好你的衣服,你的女人愿意看,但是我的女人可不愿意。” 皓轩忽然抬头,“爹爹,你的女人是谁呀?” 莫凭澜:“……” 雪苼给长安拉来的,在路上,长安小声对她说:“你放心,我们还有几天就可以走了,你就敷衍一下。” 雪苼点头,“我知道的,我没什么,你不用担心。” 在花园的石桌前坐下,赫连曜把一盘烤好的蘑菇豆腐干递给雪苼,“给你的,但是我还是建议你吃点鹿肉,非常鲜美。” 其实雪苼也没吃素,只是吃肉比较少,她点点头,疏离的说:“谢谢。” 月上中天,空气来飘来淡淡的蔷薇花香气,这沪上是海棠花败了蔷薇就开,一点季节的差距都没有。 大家都安静的吃东西,赫连曜和莫凭澜喝酒,男人间谈论的都是家国大事,倒是也和谐。 “皓轩,这鸡翅膀烤得了,来一个。”说着,莫凭澜把鸡翅膀递给他。 皓轩接过来,刚咬了一口忽然就吐了。 他把大家都吓坏了,赫连曜扔下筷子跑过来,“皓轩怎么了?” 雪苼也是急了,她脱口而出,“莫凭澜,皓轩不能吃鸡肉你忘了吗?” 赫连曜的手指一顿,不吃鸡肉?! 雪苼被赫连曜瞪的头皮发麻,她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儿,抱起皓轩就要走,“皓轩不舒服,我带他去休息。” 皓轩不想走,“妈妈,我还没吃饱,我只是不能吃鸡肉,我不吃就好了。” 长安和莫凭澜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看着那三个人较劲,终于,赫连曜一语道破了天机,“雪苼,我也不吃鸡肉,我跟皓轩还真是有缘。” 雪苼手指一顿,随后不动声色的拿起湿帕子擦擦手,“还真是巧。” 长安这才明白问题所在,她把刚拿到手的鸡翅放下,“这有什么呀,我也不吃鸡肉。” 莫凭澜诚心来拆台,他挑起艳丽桃花眼的眼尾,手指故意在桌子上敲了敲,“是吗?” 长安迅速拉过一只碗挡住面前的一堆鸡骨头。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雪苼为长安的智商着急,但是这也怪不了长安,她也是想要帮忙。 多说反而无益,雪苼也不在提,她低头吃东西,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赫连曜也没有再多说话,不过这一顿饭他的眼睛几乎黏在了皓轩脸上。 吃完饭,莫凭澜逮着机会拉莫凭澜去书房闲谈,其实就是借机讹诈。给点德国毛瑟枪有什么了不起,他有兴趣的是跟赫连曜谈个大买卖。 沏了一壶上好的雨前,他对赫连曜说:“这可是平明山顶峰那棵千年老茶树的顶尖儿嫩芽,一口就价值千金,今天便宜你了。” 赫连曜抿了一口。不屑的说:“可不是吗?你吃了我一肚子肉,也该拿点好茶好水给消消食了。” “怎么说话?我吃你肉?皮糙肉厚,我怕扎嘴!” 赫连曜冷笑,“难道你不想吃我点肉,那我告辞了。” “等等。”莫凭澜伸手关了门儿,“三年前和我合作的时候也不是这个狗脾气呀,现在火气这么大,我猜猜,肯定是能看不能吃给憋得。” 赫连曜砰的放下了茶杯,冷笑讽刺,“那你吃到了吗?三年了,我看莫长安是越来越不待见你。” 这心扎的,跟筛子眼儿一样,莫凭澜都觉得嗖嗖的冒冷风。 吭吭咳了两声,“我们谈点儿别的。” 赫连曜揪住就不放,“谈什么?谈我封平三年前被围攻。余州出了不少力?” 莫凭澜一翻桃花眼,“你还有完没完?那个时候我也受难,出兵的是封平那帮老头子。行了,这事儿你在沪上提合适吗?大总统本来就怕你怕的要死,你这传到他耳朵里还不再想法子弄死你?” 赫连曜一摊手,”这里就我们俩个,除非你去告密。” “我没那么无聊,不就是吃饭没叫你吗?知道就行,别没完没了。说正事儿,关于运煤炭的问题。” 赫连曜凉凉的看了他一眼,“这是我的问题,难道莫司令也想插一手?” “你有煤炭我有铁路,赫连曜,我们合作赚大钱。” 灯下,莫凭澜的刀疤带着点桃花色,横在那张妖孽脸上竟然毫无违和。俊美中带着煞气,让人又爱,却又怕。 赫连曜捏紧了手里的茶杯,眸色变得更加幽深。 手指敲了敲桌子,他对莫凭澜说:“合作好说,但是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关于皓轩的身世,莫凭澜,皓轩到底是谁的儿子?” 房间内,雪苼站在窗前发呆。 长安拿了件披肩给她披上,“在想赫连曜?” 雪苼点头,“他今晚要睡孩子的房间。” “他不会知道什么的,皓轩自己都不知道。” “可是他那人太精明了,你看吃饭时候的样子。” 说到这个长安还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呀,我也是想帮你。” “没事,其实也看不出什么。他要多心我们也没办法,反正皓轩跟他任何关系都没有。” 长安把手放在她肩膀上,“再坚持几天,我们马上就要出国了,到时候他再长的手也伸不过去。” 雪苼点点头,她拧眉想了一会儿,“我还是不放心,我去看看皓轩。” “嗯,去吧,他跟莫凭澜去了书房,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雪苼去了皓轩房间里,佣人刚给他洗完澡抱上床。 雪苼让佣人退下,她自己给皓轩擦头发。 皓轩年纪不大,但是头发又黑又浓密,每次洗完澡都要擦半天才能干,他的小身体包在软绵绵的浴巾里。非常享受。 “妈妈,伯伯真的要跟我睡吗?” 雪苼心里暗暗说这个鬼精灵,明明听到他叫赫连曜爹爹,现在当着自己的面就改口叫伯伯,这才多大呀,要是长大了那还得了,也不知道随谁。 “皓轩,跟着……伯伯睡你要听话,记住妈妈以前跟你说的话,我们家的事情不要随便告诉别人。” “可伯伯不是别人呀,他说你以前是他的夫人。妈妈,那你为什么现在不是了?” 看着皓轩乌溜溜的大眼睛,雪苼连发火的勇气都没有,孩子是无辜的,他不该承载大人的情绪。 雪苼把他放在了被窝里,“那些事很复杂。” “又是说我长大了就知道吗?” 雪苼没了脾气。“是呀。” 皓轩瘪瘪嘴,“那我睡觉长大去了。” 雪苼噗的笑出声,这小东西还跟自己怄气了。 伸手去挠他的痒,“余皓轩,你还没跟妈妈说晚安。” 皓轩在被子里滚来滚去,一会儿就闹出了一身薄汗。 雪苼怕玩的太兴奋他更睡不着,就把他给压住,“好了,睡觉。” “那妈妈给我讲个故事,讲个故事我就睡。” “好,我的少爷。” 雪苼也躺在了被窝里,把皓轩给搂在怀里,“那我们今天就讲个哪咤闹海的故事。” “哪咤是个人名字吗?” “是呀,他跟皓轩一样,是个小男孩,他特别有本事。脚踩风火轮手拿乾坤圈,还有混天绫三头六臂……” 讲到哪咤在陈塘关的大水里割骨剔肉跟父亲李靖断绝了关系,用自己的死救了陈塘关百姓的时候,皓轩已经睡了。 雪苼却流下了眼泪,父亲,父亲,对一个孩子来说,父亲到底意味着什么。 兴许想的太出神,她连赫连曜进来都没有发现。 赫连曜一进门眼睛都亮了,他千想万想都不敢想雪苼会在床上等着他,就那么一眼他就兽血沸腾,身体有个地方没羞没臊起来。 他站在门口移动都不敢动,怕一动就惊破这个美梦,而雪苼则呆呆的看着门口,她的视线里有赫连曜的身影,可脑子却像停止工作了,有点跟不上。 时间仿佛停滞,俩个人一个站一个躺,慢慢的磨着时间。 最先绷不住的是赫连曜,他狠狠的捏了自己一把,感觉到疼却丁不是梦,才缓步上前。 此时的他轻手轻脚,就像要扑向猎物的猛兽。 男人放大的脸出现在雪苼的眼睛里,她才清醒过来,伸手就扇了他的俊脸,“你干什么?” 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分外响亮,足以打破任何旖旎的梦,赫连曜手捂着脸,高高壮壮的一个大男人,此时脸上竟然带了三分委屈。 不过雪苼却看不见,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去,没对赫连曜说一句话。 用脚丫子想想赫连曜都不可能这样把她给放走。 赫连曜扣住她的手腕把人给禁锢住,他微微一笑,声音沙哑性感,“都等我大半天了,怎么又要走?欲擒故纵吗?” 雪苼早清楚他的毒舌和无下限,所以也不跟他逞口舌之利,身体缩着往下,她想要从他的臂弯里钻出去。 赫连曜洞悉了她的意图,早一步压住了雪苼的腿,她便进退不得,这个姿势很是尴尬。 赫连曜喉结上下滑动,眉心紧紧蹙着,“你想要这样?” 旁边睡着皓轩,雪苼不觉得他敢怎么样,可是她又气又恨,想要好好教训他。 于是,她伸出了手…… 赫连曜倒吸了一口气,呼吸变得粗重不已,他发出闷哼,“雪苼,我好想你。” 还真是个禽兽呀,床上有孩子,脸呢? 雪苼扬起嘴角,想想他在酒会跟白天时候对自己做的事儿,真该给他点教训了。 眼睛里闪过一丝冷凝,她柔软的小手滑过他的身体,赫连曜不敢相信眼下发生的一切,他的英明神武已经完全兽化,全被本能所控制,不由自主的哼出声。 雪苼略带沙哑的声音就像蜂蜜里扯起的糖丝,“赫连司令,那位肖小姐没让你尽兴吗?” “雪苼,我只要你。” “是……吗?” 话音刚落,雪苼忽然抽下头发上的银簪,不轻不重的扎在他小腹。 “啊!”失控的低吼,他在雪苼抽出带血的银簪的时候喷了她一脸。 “赫!连!曜!”重重一脚,雪苼把他给踹下去。 跟着她的人也跳下去,逃似的冲出了房间。 赫连曜躺在地板上,跟死了一样,半天都没有回过神。 皓轩给吵醒了,他看到赫连曜的样子吓坏了,“新爹爹,你那里流血了。” 赫连曜忙伸手拉好裤子,从地上狼狈的爬起来,冲到了浴室里。 清理干净后,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怎么就那么不争气呀。 许是憋得太久,雪苼一碰就出来了,不过雪苼也太狠心了。竟然对他下这样的黑手,要是扎坏了可怎么办? 抬手看了看手背,早上给叉子扎了三个眼儿,晚上又给簪子扎了一个眼儿,雪苼可是一点都没有给他留情面,看来他笑话人家莫凭澜还是太早了。 想着想着,他竟然嘿嘿的笑出声儿,大晚上的看来也是可怖。 与此同时,雪苼在另外一间房里一遍遍洗着脸。 太恶心了,赫连曜这混蛋玩意儿到底是多久没做过了,这东西又浓又腥,差点沾到她嘴巴上。 雪苼一遍遍搓着香皂,可脑子里却不听使唤的想起些旖旎往事。这东西她不是没沾过,以前她要是给他……,他可是超喜欢的。 狠狠的把毛巾甩在镜子上,雪苼掴了自己的脸,尹雪苼,你在想什么? 南方的早晨似乎比北方的要清亮,暖春的阳光是漂亮的淡金色,清晨的时候也不冷,清清凉凉的,空气干净舒爽,很惬意。 雪苼躺在柔软的真丝床单里,那双一夜未眠的眼睛微微眯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长安醒来就看到她这个样子,不仅用手卷着她长长的头发,闹一般的凑过去亲了她的脸一下,“在想什么,我的夫人。” 雪苼着恼的推开她,“你发什么神经?” 看着她眼底的青色,长安不由得叫起来,“你一晚上没睡?” “嘘。”雪苼竖起细白的手指在唇边,“小声点,他们就在隔壁。” 长安又躺平,她看着天花板淡淡的说:“雪苼,你此时的心情我理解,如果真的放不下他,那……” “大早晨的还没睡醒呢?说什么疯话!我去看看厨房做的什么,昨晚皓轩吃了太多的肉,今天吃点清淡的。” 看着雪苼爬起来去换衣服梳洗,长安皱皱眉,又抱着被子滚了会儿。 早饭的时候,莫凭澜竟然也来赶热闹。 平时他自己在他那边吃,可是赫连曜一来他是准点儿上餐桌。 赫连曜却来的晚了,而且走路的样子似乎比平时跛的厉害。 莫凭澜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赫连兄,这是怎么了?” 赫连曜淡淡的看了雪苼一眼,“没事,南方湿气重,腿有些疼。” 跟在他身后的皓轩嘴巴快,“伯伯你撒谎,明明是你的小鸟受了伤。” 噗,莫凭澜嘴里的牛奶喷出来,小鸟?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赫连兄,你这么虚,要不要我让厨房给炖点牛鞭羊宝给补补?” 赫连曜的脸黑的可以跟锅底媲美,他拉着皓轩往回走,“皓轩,我发现你的衣服穿错了,回去我给你换一件。” 皓轩上下看了看,“没有呀,扣子没错,裤子也没穿反。” “反了,我说反了就是反了。” 皓轩委屈的给赫连曜拉住要往回走,忽然张昀铭跑了过来,他在赫连曜耳朵低声说了句话,赫连曜的脸色大变,“死了?” 张昀铭点点头,“是,今早石头派人过来说的,还等司令回去定夺。” 赫连曜放开皓轩的手,他看了眼莫凭澜,伸手拿起自己的军帽,“走。” 雪苼自然是不会问他去做什么,虽然听到个死字再看他严峻的脸色知道发生了大事,眼见着他要走出去,只听到莫凭澜问:“赫连司令不留下来吃早饭吗?” 赫连曜回头,眼眸似有似无的在雪苼脸上划过,“我回来吃晚饭。” 到了车上,赫连曜的脸色阴沉。车里的气氛也跟结了冰一样。 “到底怎么回事?” 张昀铭其实也不是很清楚,来送信的人说的很模糊,“说是大清早的肖雪的父亲肖子安来接女儿,石头就带着他去敲肖雪的门,结果发现她自杀了,他父亲好像跟有准备一样,喊着报警察局警察就来了。” 赫连曜冷哼一声,“都是算计好了,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父亲拿着女儿来牺牲?” 张昀铭头皮一麻,“不会吧,虎毒不食子,会不会是她爹也是给利用?” 赫连曜的手触到衣袋里的东西,他逃出来一看,原来是个鸡蛋,看来是皓轩怕他饿着不知在什么时候塞进去的。 把鸡蛋握在手里他心也觉得热乎乎的,想要说的话改成了一句“走着瞧。” 车子箭一般的驶回到赫连曜的宅邸,一进门就看到乱哄哄的,拉起的红色警戒线外有记者有群众,而里面除了警察还有中央军的人。 “司令,您回来了,我没报警,是他们自己来的。”石头扑上去,都快哭了。 赫连曜踹了石头屁股蛋儿一脚,“慌什么慌,你没杀过人吗?” “不是杀人,她是自杀。” 赫连曜拧着眉头,“是不是自杀要看过才知道,别以为这样说就可以推卸你们的责任。” 其实赫连曜很明白,人家要下套,自然会在他处理之前就先下手。 进门上了楼,赫连曜让人推开了肖雪住那间屋子的门。 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肖雪穿着衣服躺在床上。白色的真丝床单被染成深红色,而她被割开的手腕血迹凝固,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在她枕头的旁边,放着一封信,是遗书。 赫连曜打开,这女孩子写的一手秀气的钢笔字,当记者的自然是文采斐然,但毕竟是年轻女孩子,满纸的鸳鸯蝴蝶派风格,与其说遗书还不如她在写了个短篇。 当然,这其中很大篇幅是说赫连曜始乱终弃玩弄女性却又不负责任的。 正看着,忽然冲进来一个穿着黑袍的中年男人,他扑过来抓住了赫连曜,“你还我女儿的命来,你还我家雪雪的命。” 有人把他给拉开,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局探长文远小声说:“赫连司令。这是死者肖雪的父亲,肖子安教授。” 赫连曜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肖教授,节哀。” 肖子安很激动,“节哀?你怎么这样没有人性?我的女儿给你逼死了,你竟然让我节哀?” “肖教授,在事情没弄清楚以前,请你不要侮辱一位将领。还有,要说逼死肖雪,你这当爹的把她许配给周雄那个公子哥儿,身为文人还贪慕虚荣,你不是第一人吗?” “你……”肖子安的脸色发青,连瞳孔都在颤抖,别人以为是悲伤,赫连曜却看出了是害怕。 显然赫连曜不想跟他多说下去,伸手叫过探长。“贵姓?” “回司令,在下文远。” “文探长,你怎么看肖雪的死。” “呃……自杀。” 赫连曜一撩眼皮,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一个女孩子能把自己的手腕切的这么深?文探长不如自己也试试,看你能不能做到?” 文远给堵了个大红脸,他其实也看不出来了,但是上峰的话他不敢不听。 赫连曜摘下白手套又问,“请了你们白司令了吗?” “还没。” “把白长卿叫过来,这里你们随便处置。” 肖子安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骂词,可是看到赫连曜那股子睥睨天下的气势,他才知道这个军阀能到了今天可不是光凭着枪杆子,自己不该卷入这场风波里。 不一会儿,白长卿也来了,看到外面堵的人山人海他皱起眉头,轻轻的骂了句“作死。” 赫连曜在楼下喝茶。见了他眼皮都没抬,“白兄,上去看看人家姑娘吧,好歹给你们利用了一回,去送送。” 白长卿绷着个脸一言不发,上去看了看又下来,“什么意思?” 赫连曜把茶杯重重一放,“你说呢?” “赫连曜,你跟我凶什么凶,你看看外面,记者成堆,学生们堵的人山人海,你这是在沪上不是封平,要是引起民愤让学生们把你撕了,我管不了。” “随便呀,就让我死在沪上好了。剩下封平你和莫凭澜随便抢。” 白长卿气的额头青筋都蹦起老高,“祖宗,算我求你,要我干什么,白某鞍前马后。” “还不算笨呀,我以为你也想我死。带我出去,剩下的事儿你自己处理。” 白长卿恨得咬牙切齿,“赫连曜,你敢把我当驴使唤?你哪里来的自信我会帮你?你死在沪上我跟莫凭澜分了你的封平才是最好。” 赫连曜叹了口气,“白长卿,你要是再笨点一定谁这么做。可是你太聪明了,聪明的不想去冒一点险。现在南疆有何欢儿,你身边又有人不安分,这个时候我要是出事就是打破平衡的那个点,莫凭澜离着封平近离着南疆远,而你身边有不安分的人。而南边儿鸦一片最泛滥的地方要流入中原也只有走你的水路,白兄,我出事后最倒霉的人是你,现在我都不确定人家是整我还是整你,还是说要整我们三个。” 白长卿脸色都变了,赫连曜分析的又岂不是他想的,估计也是设局人的目的,这位爷来了沪上第一天就闹绯闻,现在捅出这么大的娄子却把屎盘子扔给他,看来出来混真的是要还的,当年在封平欠他的都要还回去。 赫连曜从口袋里掏出鸡蛋仔细的剥皮,“走吧,把我送出去,这早饭都没有吃呆在这凶宅里,我害怕。” 妈的,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喊害怕,赫连曜你当我是棒槌吗? 第一百八十九章:三大军阀相爱相杀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不管赫连曜当他白长卿是什么,他总得像个孙子一样给他殿后擦屁股。 乔装后的赫连曜坐在车里,看着不少学生往车门子上扑,他冷声对白长卿说:“你们江南地区大学最多,这些年轻人热情爱国,但是容易被人利用,你还是要好好防范这一块儿。” 白长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个不用你教,去哪里?” “自然是余公馆了,难道去你家?” “敢!”白长卿让司机快开车,仿佛跟他坐在一起都浑身不舒服。 还没到余公馆,在中途换了三辆车,白长卿的小心谨慎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此时,余公馆里已经知道了这件事,长安见莫凭澜找了人去书房商议,便有些担心的问雪苼,“看来这次事情闹的很大,赫连曜有麻烦了。” 雪苼望着窗外的景色。嘴角泛起淡淡的微笑,“那不正好吗?他们被麻烦缠身就没法子管我们了。” 长安一愣,“你真是这么想的?” 雪苼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机会难得,赶紧收拾东西,而且今晚我们能睡个好觉了。” “谁要睡个好觉?昨晚雪苼没睡好吗?”说曹操。曹操就到,赫连曜走进客厅,身后还跟着脸色难看的白长卿。 雪苼的脸一下子就僵住,这个王八蛋竟然没事?!! 她跟白长卿打了个招呼,然后转身就上楼,没有跟赫连曜说一句话。 赫连曜问道:“皓轩呢?” “在房间里练字,失陪了。” 余州司令都不管,随便把两位司令给扔了到客厅里。 俩个人正面面相觑,幸好有下人来说莫凭澜有请。 一见赫连曜,莫凭澜就挖苦,“赫连司令,还真是桃花运呀。听说床单都染红了。” 赫连曜哼了一声,“是呀,你要不要去滚一下?” 莫凭澜岂肯罢休,“赫连兄,看到一个跟雪苼长得那么像的女人躺在血泊里,你没有一点心疼?” 赫连曜冷笑,“我这个人天生的善良,肯定不落忍,哪里像莫司令,亲手把自己的女人给打伤扔到了水里,还……” “赫连曜,你闭嘴。” 白长卿一拽莫凭澜,“我们商议大事,不要理他。” 赫连曜作势出去,“好,你们聊着,我去找皓轩玩。” “回来,都是你惹的事儿,要是引起沪上学生大暴乱就坏了,赫连司令,算我求你了。”白长卿做低伏小,真真快要被赫连曜搞疯了。 赫连曜坐下后翘起二郎腿,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子,“莫司令,早上没吃饭,来壶雨前在来盘点心。” 莫凭澜都要给他气炸了,“那要不要我找个姑娘给你捶捶腿?” “这个就不要了,不过要是莫司令给捶,我也不嫌弃你手糙。” 白长卿一拍桌子,“你们两个有完没有?要不要我找个戏台子给你们两个搭伙说相声?” “闭嘴。”这次赫连曜和莫凭澜竟然是异口同声。 三个人就算在商量对策也不能阻止事态的蔓延。因为对方早就准备好了,所以第二天报纸上铺天盖地的,全是军阀逼死女记者的新闻,因为死者是沪上大学教授的女儿,沪上各界人事口伐笔诛,学生们更是从赫连公馆到总统府来回游行。要求严惩凶手。 雪苼一大早儿醒来就看到赫连曜在露台上看报纸,他旁边还放着一杯英国红茶,清晨的风柔柔的吹乱了他的短发,他眯起眼睛,看起来很是惬意。 雪苼皱起眉头,想了想还是开口。“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他没有像平日里那样因为雪苼的主动说话就欣喜若狂,而是淡淡的看了雪苼一眼,“担心有用吗?再说了,我要是抓进去坐牢就没有人纠缠你了。” 雪苼勾动嘴角,“我觉得你该检讨下自己,毕竟是一条人命。” 赫连曜放下手里的报纸。他走到露台的边缘和雪苼面对面,虽然俩个人隔着的距离要有一两米,但是他的高度他的气势都让雪苼感到了压迫,“赫连曜!” “你叫什么?如果不是带着目的接近我,如果不是一早儿就注定了当个牺牲品,她会有这样的下场吗?” 他说的一点都没错。他如果愧疚后悔,那么恐怕早就灰飞烟灭了。但现在死的是个柔弱女子,世人肯定就把心中的天平偏向了肖雪,认为赫连曜是以权欺人把人给逼死,他有一百张嘴也辩白不了。 就像三年前,他明明是挽救了云州几万百姓。他明明就救了天下苍生,但出卖和背弃不会因为这些而改变,雪苼也不会因为这些不去恨他,这就是人,这就是矛盾的人生。 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色,雪苼摇摇头。转身走进屋里。 赫连曜看着她的侧颜,总觉得早上的她更有一种勾人的软媚,好想好想抱抱她。 “新爹爹,你看我妈妈长得漂亮吗?”不知道什么时候,皓轩走了出来,小小的胳膊抱着他的大腿。 赫连曜蹲下,狭长的眼睛看着皓轩圆圆的小脸儿,“皓轩,你妈妈是不要爹爹了,你别不要爹爹,行吗?” 皓轩不太懂妈妈为什么不要这个高大魁梧又官大的新爹爹,但是新爹爹的样子好可怜,他伸手小手摸了摸赫连曜的头,“新爹爹,没人要是很惨的,你放心好了,皓轩要你,而且只要你乖,妈妈也会要你的。” 赫连曜眼睛似蒙上一层水雾,竟然没来由的湿润了,“真的吗?” 皓轩点点头,“是真的。妈妈看着凶,其实心很软,每次皓轩只好听话哄哄她,她就不生气了。” 赫连曜把孩子给抱紧,“能吗?妈妈会原谅我吗?” “嗯,新爹爹加油!” 赫连曜把脸贴在皓轩的小脸上儿上,皓轩觉得他的胡子有些扎人,而且他抱的好紧不舒服,但是又觉得新爹爹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可怜。便叹了口气,有他抱着。 这些大人呀,真不听话。 外面都要翻天了,声讨赫连曜的呼声越来越大,甚至一些不法分子混入了游行队伍,借机对店铺打砸抢夺,场面甚是混乱,而总统府在此时一点动静都没有,态度很暧昧。 越是这个时候,大总统更把球踢出去,闭门谢客谁也不见,白长卿跑了几次都吃了闭门羹。 白长卿怒了。 要是沪上混乱倒霉的还是他,他不能容许有些人这么糟蹋他辛苦建立的城市。 这一次,他带着人来的,卸了总统的十二道岗,直接闯入了总统的卧室。 大总统还搂着一个比他女儿还年轻的姑娘在腻歪,给白长卿拎起光溜溜的身子给扔了出去,大总统一边抖着手穿裤子一边喊:“白长卿,你要造反吗?” “总统先生,要造反的人在外面,把你的总统府都要围起来你不知道吗?” 大总统现在倒是安逸起来,搭上一件纺绸衫子又走过去点了一根烟,颇有气势的抽了一口后说:“长卿呀,这些事你来找我有用吗?谁不知道我这个大总统和参议院是个摆设。” 白长卿看着他手里的香烟冷笑,“要这事儿不是你搞起来的你以为我会找你?总统先生,别放着好日子不过听那帮王八孙子蛊惑,他们要的只是自己的利益,没有人管你,而能管你的人只有我。” 白长卿咄咄逼人,是撕破脸的架势。大总统气的手指发抖,“白长卿,你忤逆。” “把人给我带进来。” 白长卿一挥手,秘书长就给人推进来,他五花大绑甚是狼狈,看那一双不整的衣衫,估计也不是从正经地方抓到的。 大总统的心都凉了,可还要张牙舞爪虚张声势,“白长卿,放了我的秘书长,不要以为谁都治不了你,我要开国会。我要,我要……” 他一口气没喘上来,剧烈的咳嗽着。 白长卿掰着秘书长的脸给他看,“总统先生,您和秘书长先生联系了一帮爱国文人,然后依靠秘书长的计谋选了肖雪当诱饵。本来你们想让肖雪刺杀赫连曜,但是我们的赫连司令英俊潇洒美貌无双,肖雪一眼就看上了他,甚至还想利用他脱离以自己父亲为首的爱国会,虽然计谋失败但是我们的秘书长将计就计来了个军阀逼死良家妇女,想的是一石三鸟!” 秘书长还想狡辩。“我没有,明明是赫连曜嚣张把人给逼死。” “肖雪是自杀吗?手腕的口子割的那么深,要不要秘书长也试试自己割一下?你们要闹我不管,但不准危害到沪上这座城市的安全,外面那些人你们以为能控制的了吗?现在四马路霞飞路这些最繁华的商业街都被人浑水摸鱼打砸抢夺,你们太愚蠢了。还是这本来就是秘书长的意思?” 秘书长吓坏了,这个时候他只能紧紧咬住大总统,“是总统阁下要我这么做的,我也没有办法。” 总统惊讶他的反水,“我让你去杀人闹事了吗?” “总统阁下,事到如今您不能都推我身上。总统阁下,我是奉命行事。” 大总统面如土色,他既放不下架子辩解又不知道如何辩解。 白长卿倒是救了他,“总统先生,您不用害怕,我不会相信他。因为他本来就死大洪朝公主何欢儿派来的奸细。” “什么?他是奸细?” “要不您以为呢?来人,把这个杀人凶手押下去,总统先生,这场灾祸因为您而起,还得您站出来灭了它。” 大总统无计可施,只好点头任由白长卿安排,这个结果也是三个人这几天商量出来的处理方法,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这边平息事情,而余公馆那边,雪苼却把赫连曜送到了风口浪尖上。 第一百九十章:后会无期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大总统亲自接见游行队伍的首领,跟他们坐下来谈,同时约见个大报社的老板,让他们澄清,但是肖雪被杀的真像不能暴露,只能说她是为了追求爱情,为了女性解放牺牲了。 这样的说辞白长卿都看不下去,但是目前也只有这样解决,而且报社的人自由他们的方法,无论何种理由都能把人给煽动的热血沸腾起来。 兵贵神速,这样一天下来,动乱基本就解除。但以肖雪父亲为代表的第一支也是最顽固的一支队伍还在活动,也不知道哪里来了个法师,说肖雪死不瞑目,非要赫连曜陪葬。 余公馆里,长安很是担心,“雪苼,你非要这么做吗?” “是呀,眼看着我们就没有机会了。长安,相信我,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莫长安还是忧心忡忡,“那你想过没有,万一伤到赫连曜……” “要是他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也是他自己没有本事,我管不了。” 长安看着雪苼,她叹了口气,雪苼曾经有多爱赫连曜她是知道的,可是这三年里她从没表现出恨赫连曜,现在看来,不是不恨,只是恨也无处发泄而已。 见她下定了决心,长安只有配合,“那我这就找人去办,雪苼……” 长安握了握她的手,最终什么都没说。 雪苼抱紧了自己的胳膊,这阳光明媚的。她却觉得很冷,冷的就像当年掉入棺材里一样。 赫连曜不在余公馆,他刚和大总统开完了记者招待会,期间大总统狠命的夸他,夸到吐,赫连司令只需要保持高冷本色就够了,说明他是被一个追爱小女生茫然的爱上了,而他只是扮演了一个有妻子的好丈夫拒绝了对方,烈性的女子为了追求自己的爱情不惜用血来表白,就连那封所谓的遗书也找个了笔迹相似的人模仿,然后公开,为赫连曜洗白。 记者会刚结束。忽然石头慌慌张张的跑来,在赫连曜耳边低语了几句。 赫连曜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他的戾气压都压不住,伸手推翻了放置鲜花的架子,“这么乱谁让她出去的?” 石头支支吾吾的说:“听说是皓轩少爷病了,她带孩子去医院。” 赫连曜听了没有丝毫的迟疑,带着人就往外走。 石头追上去,“司令,你要去吗?龙王庙那带特别不安全,要是您被……,而且这也可能是个圈套。” 赫连曜双眼发红,脸色更是阴狠的吓人,“只要是关于雪苼的,哪怕是圈套我也会钻。” 石头傻愣愣的,他记住了这句话,想着有机会一定要说给雪苼夫人听,司令对她一直有真情,她却那么不在乎。 龙王庙附近的清水路,一帮人紧张的埋伏着。 肖子安怎么说也是个文人,他紧张的手心发潮,几乎握不住手里的刀子。 “那人的消息可靠吗?” 他身边是个矮小精悍的男人,皮肤黝黑个子也不高,穿着一件红色的法师袍子,左耳耳朵戴着造型奇特的耳环。一看就不是中原人。 他舔了舔手里的刀子,“放心,别人说的我不信,那个女人给的消息,肯定可靠。” 话音刚落,就有人跑过来送信,“来了,真来了。” 肖子安揪住那人的衣领,“是赫连曜亲自来了吗?” 那人点头,“是,就他自己,带着没有十个人。” 耳环男阴狠一笑,“好,地狱无门你自来投,准备!” 他们所谓的准备是把一群老幼妇孺全推到路上,挡住了赫连曜的车子。 面对这些人的堵截,司机是不敢开车了,“司令,都是老人和孩子。” 赫连曜一看是上了当,他吩咐,“掉头回去。” 无一例外的,回去的路也给老人孩子堵住,而这里却没有第二条路,这些人趴到赫连曜的车子上,用棍棒和石头敲击着玻璃,很快玻璃碎了,一个小孩竟然被扔了进去,坐在了赫连曜的身上。 这孩子跟皓轩差不多大小,手里还拿着棍子,在大人的授意下对着赫连曜的头就是一棍子。 石头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小崽子,你找死吗?” 赫连曜心里跟明镜一样,雪苼呀,看来为了对付我,你是费尽了心思呀。 “打开车门,我下去。” 石头抱着他不让,“司令,您不能下去。这样,我们开车冲过去。” 赫连曜狠狠的给他一耳光,“石头,你要碾死这些跟你爹妈差不多的人吗?” 石头急了,“我只知道效忠司令,要是我爹妈在这里我照压不误。” 赫连曜知道石头是忠心,但是他却不能毁了沪上的安定,费了那么大力气才让一切稳定下来,要是他今天能闹出什么,一切的努力都白费了,沪上有可能来个大反转,给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好好的一座城市就变成了人间炼狱。 他不是个善良的人,但是他懂得什么是大局为重。 推开石头,他走下去,自己举起手,“我是赫连曜,不过是想要抓我,何苦用这些手段,我人在这里,来呀。” 他站在那里,高高的个子在人群中出类拔萃,那君王般的气势更是让人敬畏。他身边的人竟然一层层褪去,很快的他的周围留出了一块很大的场地。 这个局面肖子安都没有想到,身为教书育人的老师,他本是个最爱好和平的人,却没有想到有一天要手拿刀子跟一个军阀对峙。 所以,当他上前的时候长衫下的腿是微微发抖的,就连拿刀的手都不稳当。 赫连曜面色平静,他冷冷的看着肖子安,“肖子安,看看现在的你,哪有半点为人师表的样子?所谓爱国,就是让一帮老弱妇孺为你挡子弹冲在前面吗?” 当啷一声。肖子安手里的刀掉在了地上,他的面孔发白,赫连曜说的对,他枉为人师枉为人父。 耳环男见他当场怂了气的差点冒烟,伸手从后头揪住了肖子安的衣服,把人拉到了一边。 “肖教授,您是看到仇人悲痛过度,您去休息,这里有我。” 赫连曜眯起眸子,这个耳环男一看就不是跟肖子安一路的,看他的手和下盘,应该是个江湖人。 毫无疑问的。他是借着肖子安的手来对付自己,可是这里里外外的都是老人孩子,而且这个时间又围过来不少学生,他想要脱身很难了。 赫连曜身边有人,都端着枪,要真是打仗扫射一片是没有问题的,可是现在却一枪都不敢开,很憋屈。 耳环男阴笑着,“赫连司令,让你的部下放下枪。” “凭什么?” “你要是不放,我就杀了他。”说完,他手里拎过一个孩子。正是刚才用棍子打赫连曜的那个男孩,他刀抵着孩子的下巴,已经见血。 赫连曜眸子似乎落了火,炙热的要烧起来,他冷声道:“这是谁家的孩子,你们就忍心他被杀害吗?” 都是普通人,看到这种情形自然害怕,但也怪了,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耳环男怪笑,“为了伟大的神而现出生命,他会升入天堂。” 什么乱七八糟,这难道是个邪教组织? 赫连曜咬牙。他不是善良之辈,这要是在战场上莫说一个孩子,就算十个八个在交锋的时候他也不会因为这些突然的因素把自己的士兵交到别人的枪口下,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同,无论怎么都是别人的理儿,他怎么都不会对。 他却没让侍卫们把枪放下,而是掏出了自己的枪,“你们要针对的是我一个人,放他们走。” 耳环男反应迅速,“你想让他们叫人来吗?” 赫连曜嘲讽道:“你以为他们不走你们就敢随便处置我吗?肖子安,你最好搞清楚,我现在留下是为了沪上的安定。但真要我有什么意外,整个龙王庙必定血流成河,这是你要的吗?” 肖子安虽然偏激了些,但并不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坏人,他咬咬牙,对耳环男说:“他说的对,我们只要留下他,别人是无辜的。” 耳环男狰狞起来额头的青筋都像小蛇在蜿蜒,“肖教授,放走了他的人后患无穷。” “要是留下你们想要怎么样?要杀光吗?看看你们这些人,都是有老有小的普通百姓,要是真起了战争。你们就那么想死吗?” 这些人受邪教蛊惑,但是时间不长还是贪生怕死的,被赫连曜吼得害怕。 肖子安下了决定,“赫连曜,让你的人走,我只要你在我女儿的灵前认错。” 石头看着赫连曜,是不想走却又不敢说,憋憋屈屈的在车子里,咬牙切齿的的把车子开走,一出他们的包围圈儿,就没命的往莫府而去。 赫连曜见人都走了,便举起手让他们把自己给捆起来。 “肖子安,”赫连曜喊住了人,“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雪雪的墓地,我要让你给她陪葬。” 赫连曜一愣,随即笑出声来,“陪葬?为什么呀?” “因为雪雪喜欢你,她活着我不能满足她的愿望,死了就……” “肖子安,你是疯了吗?据我所知,肖家也算是名门世家,你上有高堂下有妻子幼儿,你可知道杀了我是什么罪?你要你满族陪葬吗?” 肖子安脸上满是悲怆,“我管不了那么多,等你死了我亲自跟大总统去请罪,祸不及全家,我一个人愿意承担。” 赫连曜嗤笑,“你担得起吗?” 一个麻瓜塞到赫连曜嘴巴里,耳环男不让赫连曜跟肖子安说话。 赫连曜眼神一凛,耳环男这么妖的人也觉到了害怕。 赫连曜给人装到了麻袋了,然后送上了马车。 赫连曜保持着清醒,他眼睛看不见嘴巴不能说话但是耳朵却能听,他仔细听着路边的声音,而手心里早就藏好的刀片儿一点点切着绳子。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慢慢的太阳也下了山,才来到了墓地。 肖子安对耳环男说:“龙二法师,时辰快到了,下葬吧。” 龙二看了看天边的下玄月,嘴角掠过一抹冷笑,“嗯,把人给弄出来。” 麻袋解开,赫连曜慢慢睁开了眼睛,周围有火把,他看清了自己是在墓地,而他现在所站的位置正是坟坑的边缘。 想要活人殉葬,肖子安你可是个好老师呀。 与此同时,雪苼和长安带着皓轩已经到了码头上。 下午的时候石头到了余公馆却没有见到莫凭澜,看门的说莫司令去了白司令那里,石头只好再去找白长卿,却不知道莫凭澜其实正被绑在自家卧室的床上,他着了长安的道,被迷昏了。 几个黑衣人站在雪苼身后,其中一个说:“小姐,船快开了,上船吧。” 雪苼看了看伸手的码头,点点头。 长安忽然拉住了她,“雪苼,你想清楚了吗?赫连曜有危险!” 雪苼握住了长安的手往前走去,“长安,一分钟都不能耽误。我早说了。他逃脱不了是自己没有本事,这是他的命他要认。” 长安见她意志坚定,便也没有什么顾忌了,毕竟她用美色把莫凭澜给迷昏了只是一时,要是给他抓住还不知道该怎么折腾自己。 踏上甲板,她们离着这里的爱恨越来越远。 墓地里,赫连曜浑身的绳索尽数抖落在地上,而指间的刀片紧紧贴在龙二脖子的大动脉上,只需要微微用力,就会被割断血管。 赫连曜冷冽的眸子紧紧盯着肖子安,“肖子安,对着你女儿的尸体你自己说,把我活埋了她就开心吗?她是怎么死的你不是最清楚吗?自杀,哼,被自己的亲爹当成了工具,甚至连性命都搭上,肖雪这辈子最大的悲哀是有你这个道貌岸然的禽兽父亲。” 肖子安扑通跪在了坟前,“别说了,你别说了。” “你们都别动。”赫连曜对蠢蠢欲动的那些黑衣下人吼了一声,刀片已经割破了龙二的皮肤。 龙二从南疆来沪上有两年多,他太轻敌了,以为赫连曜是自己的瓮中之鳖,却没有想到给人这么轻易的制住。 其实赫连曜要制住他的方法有一百种,可是有那么多不明状况的老百姓,他只好深入敌群才后发制人,等到了坟地才下手。 龙二又悔又怕,可还是不死心的叫嚣,“肖子安,开枪,打死他。” “他不敢!肖教授想流芳百世,他也想跟大洪朝末年的梁先生那样成为一个传奇,可是肖子安呀,梁先生一辈子对家人爱护有加,不爱家又怎么爱国家?沽名钓誉欺世盗名,也想成为梁先生那样的大文豪?” 肖子安被戳透了那张画皮,浑身抖的就像秋风里的叶子,他手紧紧抠进泥土,老婆的指责女儿的控诉历历在目,他不是人,不是人呀。 看到肖子安已经完全失控,赫连曜低头对龙二说:“何欢儿怎样?这几年她过的好吗?” 龙二咬着牙,“公主她老人家总有一天会带着大军扫荡中原,把你们这些窃国贼斩杀马下。” 赫连曜指间翻飞,横竖在龙二脖子上画了几道叉。 鲜血喷涌,龙二疼的浑身痉挛,赫连曜故意扬声,“原来你也会疼呀,我还以为你这等妖邪之徒不会疼,看来什么信公主得永生都是假的,你也会死。” 赫连曜下手很有技巧,血流的多也够疼就是死不了,龙二的脸跟血葫芦一样,他还是咬着牙喊:“公主万岁,公主万岁。” 砰,一枪打在他膝盖上,看着龙二跪在泥地上,白长卿狠着一张脸说:“继续喊,这下直接割了你的舌头。” 赫连曜把指间的刀片扔掉,微跛的腿一抽活动了几下,“你才来。真够慢的。” “还不是你的副官蠢,非要先去找莫凭澜,我还得去救他!” 赫连曜一脚把龙二踹到泥坑里,“莫凭澜也中招了?” “你倒是清楚,你们俩个给女人耍的团团转。那莫长安说要跟着使团出国不过是个幌子,今晚她和尹雪苼把你和莫凭澜都放倒了,现在扬帆起航已经离开了沪上。” “草,你怎么不早说?”赫连曜那条腿竟然一点都看不出瘸,飞似的抢了一辆车,往码头上开去。 白长卿一面命人把龙二和肖子安给弄出来绑了一面喊赫连曜,“你去了也没有用,人家早走了。” 赫连曜又岂能不知道?雪苼把一切都算计到了,又怎么能让他给追上?可是他必须去,不去最后看一眼他不甘心。 码头上,除了几艘小破渔船一无所有,薄薄的雾气笼罩在江面上,远远看过去仿佛那里就是通往天上。 赫连曜倚着车身,慢慢的点了一根烟,打火机微蓝的火苗在风中可怜的摇曳却也不熄灭,直到发烫他才关上装进口袋里,薄唇里吐出的白烟渐渐的和江面上的白雾融在一起,他的脸色在雾气里讳莫如深。 三年前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有雾,他们一起掉到了江里,他记得不管江水怎么冲击他都不放开她的手。那个时候在想什么?想的是死也不会和她分离。 渔村的几天生活对他们来说就像天堂,白天结网捕鱼,夜里翻云覆雨,雪苼雪白的胳膊搂住他的脖子,修长的腿挂在他的腰间,一遍遍软媚的喊着他的名字,那个时候他仿佛又回到江里,俩个人随波逐流自由沉浮就像两尾自由的鱼,上上下下起起伏伏…… “赫连曜。” 他指尖一顿,缓缓回过头去,不过下一瞬他却苦笑了,喊他的自然不是雪苼。而是莫凭澜这个妖孽。 他额角青筋突突的跳,一张俊脸涨的通红,而桃花眼变成了桃花汛,泛滥成灾溺毙成潮。 赫连曜修长的手指按在香烟上微微一弹,“着道了吧?千年的狐狸也有认栽的时候。” 莫凭澜手指摁着头,那迷药估计不是什么好货,他到现在头都疼的要命,莫长安这女人是从哪里买来的这种东西。 “你要怎么办?” 赫连曜跟看傻子那样看了他一眼,“自然是追去,给我安排船。” “就这命一走了之?你还一堆事。” 赫连曜点点头,“不是你想的吗?养了我的女人三年,不就是为了牵制你的女人。莫凭澜我不知道你跟莫长安有什么狗屁协议让你投鼠忌器不敢违背,但是我要告诉你,我绝对不会让雪苼离开我。” 夜风中,莫凭澜微微扬起被头发盖住的眼睛,滟滟的笑容却跟这浦江一样沉淀着岁月的沧桑,“但愿你可以。” 赫连曜皱起眉头,本想嘲讽他几句但最后还是没有说下去。 安排一艘船远行可不是简单事,等准备好了已经天色微明,赫连曜一直等在码头,他刚经历了一场绑架,头发和衣服都很凌乱,人显得很狼狈。可是在清晨的微风中,他有种浪子的落拓和忧郁,还是帅的不像话。 白长卿暗暗骂了句王八蛋,然后对他挥挥手,“滚吧,沪上不欢迎你,以后别来了。” 张昀铭把手里的箱子递给赫连曜,“司令,真不需要我跟您一起吗?” 赫连曜摆摆手,“你回封平去,我跟石头就行。” 张昀铭对石头说:“好好照顾司令,今天墓地的事儿我给你记着。要不能立功赎罪,我回去扒了你的皮。” 石头低下头,难过的快要死了,今天这事儿要是张昀铭遇到,肯定不是像自己那样丢下司令。 赫连曜摆摆手,“张昀铭你别吓唬他,上船。” 莫凭澜始终一言不发,他看着赫连曜的身影,忽然对他也不抱很大希望了。 真不该让尹雪苼和长安在一起,她们俩个从小就能闯祸,一个敢想一个敢做,这都要上天了。 赫连曜站在船头。同样是心里没底,要是真追不上她们,这一出国可就真的石沉大海一点招都没有了。 按照雪苼和长安的计划,她们当天坐船去羊城,然后从羊城走旱路到广厦,再由广厦去南洋,转到英吉利,这样才能保证赫连曜摸不清她们的路子,找不到人。 可是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她们的船出了问题,被迫在一个小码头停靠,然后只有走旱路去港岛。 没有办法,她们只好转路港岛,想着一到立刻就定船票走人,随便哪个国家都行,可是没想到的是船运公司大罢工,港岛的码头竟然瘫痪了。 这是要走不了的节奏呀,雪苼和长安差点急死。 她们藏在前湾饭店里,等着外国公司跟本地工人的谈判,也就是前后一天的功夫,赫连曜到了。 好巧不巧的,他也住在前湾饭店。 第一百九十一章:孩子丢了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前湾饭店很大,光餐厅就好几个,按理说不想见一个人可以见不到。雪苼入住用的都是别人的名字,她和长安深居简出,从来都不去餐厅里吃饭,每天只等着海运公司的信儿,而且因为船的问题,前弯饭店人多且乱,她和赫连曜住一个饭店,竟然都没有相互发现。 赫连曜并不确定她们来了港岛,因为她们走的时候做的是私船,追到后面竟然连踪影都失去了,赫连曜在港岛不过是当成个中转站,他让人在广厦、羊城、潮汕等各个码头查访,港岛这面因为海运出了问题,他查的反倒是松了。 在前湾已经住了两天一个晚上,雪苼焦急的很,恰巧在这时候,有人来敲门。 雪苼和长安顿时警惕起来,她们对视了一眼,雪苼把皓轩紧紧抱在怀里。 外头有人低声说:“是我。小马。” 长安忙打开门,让小马进来。 这几年,雪苼和长安也不是就被莫凭澜圈养什么都不做,她们两个偷偷摸摸做了几个铺子,顺带养着小马以及一批保镖,这些莫凭澜都知道,但是他觉得俩个人做不出大名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些时候他总要做出让步,否则一辈子也挽不回长安。 她们就是靠着他这点微薄的自责心,暗地里发展了自己的势力,然后在他们最猝不及防的时候,给与痛击。 小马垂首站着,他因为在晋州的时候受过伤,现在右臂基本废了,所以站的样子有些奇怪,“小姐,赫连曜到了,我刚在外面看到了他。” 雪苼的手用力抓着洁白的蕾丝桌布,过了一会儿才说:“那你没有给他看到吧?” “没有。” “那我们更要小心了,现在要换酒店也来不及。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我们就躲在他眼皮子底下。” 小马一直都很佩服自家小姐的大气沉稳,“我知道了,对了,海运公司那边传来信儿,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明天就能开船了。” 雪苼大喜,“好,我们再坚持一下。” 等小马走了,长安对雪苼说:“我们看好了皓轩,在这里憋了好几天,他都快憋出病来了。” 皓轩果然是小脸儿发黄,雪苼把他叫过来,“皓轩,我们要去旅行,虽然路上会辛苦一点,但是等到了地方你就可以天天吃冰淇淇和奶油蛋糕了,还有很多很多好玩的玩具,所以你要坚持呀。” 皓轩蔫蔫的,“那莫爹爹和赫连伯伯呢,他们也会去吗?妈妈,我想我的二宝。” 雪苼和长安对视了一眼,长安低声说:“总归是跟他们有了感情。” “小孩子忘性大,很快就忘了。” 皓轩已经很会听话儿,他仰起头一脸的不服气,“我才不会忘,我要莫爹爹赫连伯伯,赫连伯伯还说教我玩飞镖呢,还有我的二宝,也不知道有没有给大狼犬欺负。” 二宝是皓轩养的一只小土狗,撒娇卖萌特别有一手,想来这辈子也不一定会遇到第二只。 雪苼有些生气,她推了皓轩一把,“现在去睡觉,余皓轩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把你送回去。从此我们不用再见面了。” 皓轩哇的就哭了,“妈妈为何不讲理,皓轩又没有做错什么。” 雪苼见他还敢犟嘴,就更加的生气,“余皓轩,你胆子不小呀,才多大就敢给我犟嘴。好,我现在就把给你给送回去。” 皓轩哭的哽咽,“回去就回去,妈妈如此不讲理,皓轩不如没有妈妈。” 长安赶紧抱起孩子哄,她责备雪苼,“你看看你这脾气。他赫连曜没事了你反倒生气,难道你真想他死!” 雪苼进了卧室关上门,“他死了最好! 皓轩先是吓得一缩脖子,随后更加大声的哭,“妈妈,你好狠毒,为什么要伯伯去死。” 长安一把捂住了皓轩的嘴巴。“小祖宗,你能少说两句吗?” 门外,石头停住了脚步。 他身边的小兵问道:“怎么了石副官,您怎么不走了?” 看着那扇门,石头不禁皱起眉头,‘这里有个小孩在哭。’ 小兵说道:“是呀,这几天没开船。住在酒店很多人的孩子都因为天气燥热生病了,经常有哭闹的。” 石头皱起眉头,“不对呀,我总觉得这孩子的哭声特别熟悉。” 小兵笑道:“孩子哭起来都是一个样子,哇哇的,昨天在海边还有一个,气的他妈妈都要把他给扔到海里。” 石头摇摇头。也许是他太敏感了。 回到房间,赫连曜刚洗澡出来,头发还在滴水,一条浴巾围在腰间,露出健美的胸膛。 石头往下看了看他的腿,“司令你还好吧,这港岛实在是太潮湿。我怕您的腿受不了。” 赫连曜那天抢车的时候用腿过度,这几天都有些肿,加上这里的气候实在太过潮湿,他天天晚上疼得睡不着觉,不过此时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赫连曜摆摆手,“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石头点头,“我打听过,最后一班船刚好是去法兰西的,我们去查了一下海运公司的记录,确实有一男一女带着孩子登船的,据说长的都很好看,可能……” “为什么是一男一女,她们很有可能为了掩人耳目让莫长安改穿女装。” “也有俩个女人带着孩子的。”石头声音很小,他发现赫连曜已经在暴怒的边缘。 果然,他啪的扔掉了手里的毛巾,“再去查,我不要模棱两可的答案,我要切切实实的证据。” “是,司令。” 关上门,赫连曜深吸了一口气,他拿起桌上的香烟包,却发现里面没有了,他攥在手里狠狠的捏皱了,才扔到了垃圾桶里。 皓轩哭够了也就睡了,雪苼却睡不着,她深夜坐在窗前,紫藤萝遮住了月色,她却喜欢这样的黑暗。 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冲动,可自从赫连曜出现后她就频频失控,最倒霉的是皓轩,几次承载自己的怒气,她真是该死。 手按着额头,雪苼觉得难受的要死,有种彻骨的寒冷从她的骨头缝里透出来,她不仅抱住了自己。 长安不放心她。披着衣服出来看,一看抱着头缩成一团的雪苼,她忙把人给抱住,“又头疼了吗?药,药呢?” 长安又放开雪苼,去她的手包里一顿翻找,拿出个白色小药瓶,她拿着半杯水给她吞下两粒药,刚要弯腰把她抱起来却给雪苼阻止,“别,别吓到皓轩。” 长安拿了个垫子扶着她坐上去,湿润的眼睛里含着泪水,“要不你先去医院看看吧,港岛的医院比内地强。” 雪苼摆手拒绝,“这个时候不要节外生枝,等到了英吉利再看,我还能坚持。” 长安给她揉着太阳穴,“雪苼你不要怕,一定会没事的。” 雪苼点点头,张开苍白的樱唇说:“长安,我也不自欺欺人,要是我真有什么不测,孩子就拜托给你了。” “不准胡说。”长安隐忍的泪水终于落下里,“我们姐妹一场,说好的要一生一世,我不会帮你带孩子,绝对不会,你要自己看着他长大上学就业结婚。” “我也想呀,可是能到那一天吗?”雪苼仰头,淡淡的紫藤萝瀑布落在她眼睛里,就像天上的繁星,却始终黯淡了光芒。 长安再也装不下去,她抱着她低声痛哭,“会的,一定会。我们说好了要再一起读书,一起等着孩子长大,雪苼,你不能不守信用,更不能不管皓轩。”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她忽然念了一句诗,便不再出声。 长安低头,是药效发挥了作用,让雪苼昏睡过去,这药本就是有镇定麻醉成分,医生说了不能多吃,在余州的时候还好,可是来了沪上几天,雪苼的头痛已经发作了两次。这都是情绪波动过大引起的。 她伸手摸了摸雪苼的脸,她的脸蛋干巴巴的没有一滴眼泪,三年前她醒来后从来没哭过,委屈也好伤心也罢,都被她悉心包裹藏匿起来,可是长安却不觉得这是个好事,一旦有一天她负荷不了这么沉重的压力。那么爆发起来恐怕会毁了她自己。 “雪苼,为什么你不哭,你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一点。” 睡着的人连呼吸都是轻微的,更别说发泄般的哭一场。 第二天,海运公司的危机终于解决,码头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不,应该说毕往日更加忙乱,毕竟耽误了好几天,现在哪个船上也是人满为患。 小马把船票买了回来,是下午三点的,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雪苼因为昨晚突发头疼,今天脸色很是不好。苍白的样子仿佛随时都能倒下。 小马很是担心,“小姐,您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雪苼摆手,“别节外生枝了,赶紧的去买点东西带到船上吃,我们下午准时出发。” 下午两点,小马从外面叫了车。接雪苼她们去码头。 雪苼跟皓轩说要好好的呆着,哪里都不准去。 皓轩昨晚给妈妈凶了一顿,就很听话,乖乖的呆在房间里,一直到小马来接她们。 雪苼决定和长安分开走。 长安依旧是西装革履,礼帽的帽檐压的低低的,让人看不清他的脸。她先从楼上下去上了车,然后在车里等着雪苼。 雪苼穿了一件墨绿色白圆点的连衣裙,头上的帽子拖着渔网面纱,就连皓轩,都戴着帽子,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水晶球。俩个人提着箱子从楼上下来,直奔酒店门口的汽车。 此时,酒店的大厅里闹哄哄的,原来是有人跟酒店发生了纠纷,说不见了贵重东西。 近来两天本来就乱,本来高级的酒店反倒给三教九流都混进来,雪苼拉着皓轩快走,可是在门口的时候却给人撞了一下。 倒地的同时,雪苼见到了石头。 石头没穿军装,带着几个人也往外出,看到有人摔倒便往这边看过来。 雪苼索性倒地不起,微微低头躲过了石头。 看着石头走过去,雪苼爬起来,快步走到门口打开车门上去。 “开车。”小马低声吩咐。 车子平稳快速前行,雪苼的一颗心这才放下,她习惯性的去摸什么的皓轩,却摸了个空。 第一百九十二章:女人很多,但都不是她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没有摸到皓轩,那一刻她脑子里空白一片,就像有大量的海水倒灌在耳朵里,嗡嗡的响成了一片。 脊背发冷,额头却有热汗源源不断的冒出来,雪苼颤声说:“皓轩呢?” 长安这才回过神,刚才太紧张,看到一队当兵的过去就把什么都给忘了,她前后左右都看了,没有皓轩。 雪苼一阵短暂的沉默,然后对长安说:“你先去码头,我回去找皓轩。” “雪苼,我跟你一起回去。” 雪苼紧紧扣住她的手,“你听话,带着一个人先走,我们不能俩个人都被扣在这里,就算我走不了你先到了那边也好有个接应,长安你听我的。” “那我在码头等着你,雪苼,一定要来。” 雪苼紧紧握了长安的手,让她下车,而自己则和小马一起坐车回了酒店。 皓轩确实在酒店里,当时雪苼摔倒,他也被拉的一个趔趄,然后水晶球就从手里掉了滚在了地上。 他跑过去追,可是水晶球却给一个男人一脚踩住了,不给他。 那男人长得很流里流气不像个好人样,他捡起水晶球发现这东西竟然很值钱,再看看皓轩白白嫩嫩的样子不由得起了歹心。 趁着酒店里乱,他把这个小男孩拐走倒卖,估计能赚点银子。 皓轩感觉到了危险,他去看门口的妈妈,竟然发现人不见了。 换成一般的孩子早就吓哭了,皓轩却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他对那男人说:“叔叔,这个球是你的吗?” 那男人倒是一愣。本以为这孩子会大哭大闹的要球,却没想到他这样说,便砸着嘴巴说:“是叔叔的,你喜欢吗?” “没,我就是想捡起来还给失主,叔叔我走了。” 男子一见他要跑就拉住了他,“小朋友,怎么一个人,叔叔带你去找妈妈可好?” “我的妈妈在这里。”他往门口一指,趁着男人分神的时候拔腿就跑。 男人这才发现上了当,他三两步就赶上,从后头抓住了皓轩的衣领子。“小东西,还敢骗我,走跟我回家。” “救命呀,坏人要抓小孩了。”现场人多,皓轩大喊。 男人一头的冷汗,他故意大声说:“你这孩子,不就是不让你吃糖吗?喊什么喊,跟爸爸回家。” 说着,他就把孩子抱起来要走。 皓轩又踢又打,他好后悔自己没把枪带在身上,否则也让这个男人变太监。 男人刚要把皓轩抱出酒店,忽然给一个高大的男人拦住。 赫连曜冷凛的眸子寒光四射,他伸手拦住了男人,“站住,你这是要干什么?” 皓轩瞪大眼睛看着对面的男人,在这个时候觉得他更加的高大英俊,心里高兴却没有露出来,眨巴着黑眼睛狡黠的看着赫连曜。 赫连曜真是哭笑不得,这孩子差点给人拐卖还如此兴奋,这都随谁的毛病? 抢人的男子看赫连曜是一个人,他自诩是地头蛇便凶狠的喊:“让开,我耽误我和我儿子回家吃饭。” 赫连曜上下撩了他几眼,“你儿子?看看你尖嘴猴腮一副癞蛤蟆的样子,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儿子?” 跟在赫连曜身后的侍卫们本来还挺紧张的。给自家司令的一句话逗乐了,司机不仅仗打得好,这埋汰人的功夫更是一流。 小皓轩一看护身符来了,忽然对赫连曜说:“爹爹,你带枪了吗?” 那男子吓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坏了,原来这是孩子的爹,怪不得看着就像。 赫连曜一挑眉,“你要干什么?” “听说没了小鸟就是太监,我要给这个坏人太监了。” 赫连曜喜上眉梢,这小子真带种,怎么看都像他赫连曜的儿子。 男人一听就发了狠,他伸手去掐皓轩的脖子,“小崽子,还想算计我,我……”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给赫连曜抓住了手腕,一个用力,只听咔的一声,一条手臂折了。 赫连曜乘机把孩子抢过抱在怀里,而他身后的侍卫们早就一拥而上。 赫连曜低声问道:“皓轩,没事吧?” 皓轩摇摇头,‘我把妈妈给搞丢了。’ 提到尹雪苼,赫连曜额角的青筋蹦了几下,但是对皓轩说话还是很温柔,“没事,妈妈会回来找你的。” 被侍卫压着的男人开始反抗,赫连曜淡淡的说:“把人给悄悄的弄出去给点教训,就按皓轩说的办。” “是。”侍卫说完一枪顶在男人的后腰,“别出声,出声就打死你,走。” 看人走了,赫连曜抱着孩子去门外的长椅上坐下,“我们在这里等着你妈妈,她一回来就看到我了。” 皓轩很是担心,“那要是她不要我了怎么办?我觉得她不想要我了。” 赫连曜很是心疼,“不会的,妈妈怎么能不要皓轩呢?” 皓轩看了他一眼,忽然跟个大人一样叹了口气,“你不懂。” 赫连曜又是气又是笑,“我怎么不懂了?” “妈妈好像不喜欢你,这次她和爸爸一起带着我走是不打算回来了,也就是以后我见不到你和莫爹爹还有我们家二宝了。” “二宝?”赫连曜敏感的抓住这个词,“二宝是谁?” “我养的一只狗。” 赫连曜的心这才放下,他以为皓轩还有个弟弟或者妹妹。 “你放心,妈妈不会不要你,也不会不要我,而且妈妈她很喜欢我,只是我以前做错了一些事情,她现在不肯原谅我。” 皓轩刺溜从他腿上下来,“你完了!” 赫连曜把他拢到怀里,“小孩家胡说什么,我一定让你妈妈重新对我好。” 皓轩贴近他的耳朵,奶声奶气的说:“那我告诉你个秘密,你可不准说是我说的。” 赫连曜眸光闪动,“好,什么秘密?” “妈妈她有……” “余皓轩,原来你在这里。”雪苼一眼就看到了凳子上一大一小两张瞩目的脸,果然是赫连曜。 那颗被揪起来的心这才放到原地,她也顾不上擦汗,上前一把就抓住了皓轩的胳膊。“你给我过来。” 她的粗鲁把孩子给吓坏了,他竟然死死抱住了赫连曜的脖子。 雪苼以为是赫连曜把儿子带走然后玩儿她,更加的生气,她不管不顾的去扯皓轩,“把儿子还给我!” 赫连曜怕她伤害到孩子,一把把人给推开,“你干什么,冷静一点儿。” 小马想上前保护雪苼,却给赫连曜的侍卫拦住,只能干瞪眼儿。 雪苼哪里还做到冷静,当发现皓轩不见的那一刻她都要崩溃了,不夸张的说。如果这次找不到皓轩,她就真不活了。 崩溃的情绪终于因为赫连曜的刺激全面爆发,雪苼揪住赫连曜的衣领,对他是又撕又打,“赫连曜,你这个王八蛋,你还我儿子,你还给我。” 皓轩都要吓坏了,刚才面对坏人的勇敢荡然无存,瘪着小嘴要哭,赫连曜伸手把他给了石头,“先带他下去。” 说完。赫连曜伸手抓住了雪苼,‘别在这里丢人,有话房间里说。’ 没等雪苼拒绝,他直接把人给打横抱起来,走进了酒店里。 门一关上,雪苼就给他扔在了大床上,床足够的柔软,把雪苼整个人都弹起来,再次落下的时候她双手紧紧揪住床单,蹭的跳在了地上。 她不能呆在床上,那是个危险的地方。 赫连曜眯起眸子,他单手松了松领带。还是觉得气闷,索性把领带给扯下来随手又解开了两颗扣子。 此时的他浑身饱和着荷尔蒙的气息,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黑豹,太危险了。 雪苼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正常些,“赫连曜,你到底想做什么?” “雪苼”他上前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你想做什么?看到我没有被肖子安他们整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他可一点都没有怜香惜玉,雪苼给他捏的奇痛,可是偏偏还不屈服的冷笑着。“赫连曜,要是给那么一帮乌合之众给弄死了,你也是活该,封平司令不过是须有其名。” “那尹大小姐觉得我该怎么样?对着一群妇孺射击还是用刀把跟皓轩一样大的孩子劈成两半?” “你……” “我,对,我是没有人性,所以面对肖子安围攻我利用的一帮老子孩子,我跟砍瓜切菜一样全杀了才全身而退,现在死了这么多人你满意了?让很多跟皓轩一样大的孩子成了刀下亡魂,你满意了?” 雪苼看着他那双深邃如井的眼睛,却从里面分辨不出真假,她咬紧了下唇用力摇头。“你不会的,你不会。” “我不会?你敢信我吗?像我这种丧心病狂的人什么做不出来,这不是你尹雪苼对我的定位吗?” 听他这样说雪苼反而松了一口气,“行了,你别闹了,杀人也是你造孽,跟我何干?” 这么快的时间,她还没有来的及皴裂的硬壳又套上了盔甲,看着她那张苍白而美丽的脸,赫连曜心里说不出的闷疼。 松开她,他狠狠的把人往床上一摔,“皓轩在我手里。你别想带走他。” 雪苼已经冷静下来,一身的铠甲把自己给保护起来,包括脸。她对赫连曜说:“你想养他,可以,那就把他留给你。” “你说什么?” 雪苼从床上坐起来,她慢条斯理的整理了头发,“皓轩的身世想必你也清楚了,他到六月十六刚好是三周岁的生日,到时候你好好给他过个生日,再见。” 站起来,她把衣服拉平展,然后缓缓的走到了门口。 手刚碰到了门把手,赫连曜强壮的身体忽然压过来,他拉着她的手腕把人给转了一个身,狠狠压在门板上。 男人的眸色黑沉,里面锐利的光焰似乎要穿透到雪苼的心脏,他勾起薄唇,一个字一个字的很缓慢,却又透着一股子让人喘不上气的杀气,“你的意思是不要他了?你只要自由,连孩子都可以抛弃。” 雪苼舔舔干涩的唇瓣,嗓子哑的就像被沙子揉搓过:“是。” 赫连曜唇角掠过意义不明的冷笑,“果然,皓轩说的对,你是不要他了,跟我说他的生日无非是告诉我孩子是我的,不让我伤害他,但是你认为这个时候说出来我能信吗?” 雪苼不敢看他那双灼亮到能燃烧的眼睛,“信不信由你。赫连曜,我受够了,别想着再用任何人任何事来威胁我,从一开始,你对我威胁的还不够吗?我是死过一次的人,这次重活,决定不会再跟以前一样被你威胁。我宁愿死,也不会再受威胁。” 赫连曜看着她那双美丽而绝望的眼睛,心里疼成一片,原来在雪苼心里,自己那么不堪。 她说的没错,从一开始俩个人的关系就充满了算计阴谋和利益,这样的关系里建立的爱情,好比煤堆里的金子,可贵,却会被污染。 重新活过,她连儿子都能舍弃却不要自己,看来她对自己是真的绝望了。 赫连曜从来都没有这么挫败过,他觉得天都塌下来了,压在他背上。 把人放开,他转身到了窗户那里,用颤抖的手哆哆嗦嗦点了一根烟,他对她说:“你走吧。” 雪苼警惕的看着他,似乎不相信他的话。 “带着你的儿子走,这次走了,就别让我看到你。尹雪苼,我给你机会,要是再出现在我面前,哪怕打断你的腿用铁链子锁也要锁在我身边。” 雪苼还是不信,对他充满了戒备和怀疑,“你真放我们走?” 赫连曜觉得自己此时真是把心扒出来给人看都被嫌弃腥臭难闻,他大步走过来。猛地打开了房门,推着雪苼把人往后推,“滚!” 雪苼给他推了个趔趄,她扶着墙才站稳了,她回头看着赫连曜的挺拔背影,忽然喊了一声,“赫连曜。” 赫连曜后背一僵,心头却掩不住的狂喜,莫非雪苼是不想走了?她后悔了? 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压下要跳起来的兴奋,他装着平淡冷漠,“什么事儿?” “皓轩呢?你不是说要我带着孩子滚吗?我的孩子呢?” 她的话就像一桶夹着冰的水从头淋下来,彻底毁了赫连曜的幻想。 他回头,眸子赤红,咬牙切齿的说:“放心,你走到门口,皓轩自然给你送过去。尹雪苼,我赫连曜还没那么卑鄙。” 雪苼淡淡的点头,“那我信你一次,说起卑鄙,你是有前科的。” 赫连曜放在身侧的手因为蜷缩的太过用力,骨头几乎断裂,在走进房间后他咚咚打在墙上,一下又一下,直到血肉模糊为止。 尹雪苼呀尹雪苼,你到底有心没有心? 就算我害你一次,可是我只身落到肖子安的手里也算是还了三年前云梦山那次,你为什么都不给我机会呢? 都说哀大莫于心死,她是真对自己死心了吗? 雪苼走到酒店门口,果然石头等在那儿,同样还有对石头充满了敌意的小马。 雪苼伸手拉过皓轩,低声对儿子说:“我们走。” 皓轩挣了一下,他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雪苼,似乎是有话说。 “怎么了?”雪苼耐着性子,刚才跟赫连曜闹了半天,她觉得头又隐隐发疼了。 皓轩小嘴嘟了嘟,还是鼓起了勇气问道:“妈妈,我们是真不要赫连伯伯了吗?” 雪苼纠正他,“他本来就不是我们的家人,你不过才认识他几天而已,你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跟他见面哪里有要不要这一说?” “可是他不想被抛弃的。他说因为以前做错了事惹你不高兴,这几年一直努力想要你原谅他,妈妈,伯伯一个人很可怜的,他的腿又不好。” 雪苼只觉得脑子里似乎有千万只蚂蚁在爬,顶着血管和头皮都在疼,她想要发火,可还是耐下心。 蹲下,葱白似的手指摸着他的头,“皓轩,伯伯不是一个人,他有家家里还有夫人,夫人肚子里还有个小宝宝,他跟我们不是一家人,你记住了吗?” 皓轩已经无话可说,可是他脑子里总出现赫连曜那张失落的脸,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他。 像个大人一样叹了一口气,皓轩说:“好吧,妈妈,我们走。” 雪苼站起来,这次她紧紧抓住了皓轩的手。无论发生什么都不放开。 一直像个石头一样站在一边的石头,看着雪苼要钻进汽车里,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他忽然拉开了车门,在雪苼错愕的表情下说:“夫人,那天我们被骗到龙王庙附近,提前有人提醒司令是圈套,被困的时候他也可以逃脱的,可是他说,只要是为了夫人,什么样的圈套他都愿意钻。” 雪苼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淡淡的,“说完了?” 石头点点头,一张脸涨的血红。 “说完了就不要妨碍我关车门,再见。”说着,雪苼砰的关上了车门。 看着汽车留下的黑色尾气,石头真的变成了石头,夫人她,怎么这么绝情? “妈妈,你弄疼我了。” 听到皓轩的声音,雪苼才松开了手,她脸色十分不好,对皓轩低声说对不起。 小马担心的看了她一眼,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雪苼的脑子越来越疼的厉害。她捏了捏手包,却没有敢吃药。现在只能快点赶到码头,等上了船再吃,可是脑子里疼得兵荒马乱,特别是石头的那句话,简直像一把锥子一下下在她脑子里剜。 皓轩也觉出了不对劲儿,他软软的小手摸着雪苼满是冷汗的额头,“妈妈你怎么了?是不是皓轩不乖气到你了?” “妈妈没事,皓轩乖。” 雪苼越是轻描淡写皓轩越是觉得自己有错,他忙掏出帕子给雪苼擦汗,还急着解释,“妈妈。不是皓轩乱跑,是我去捡莫爹爹送的水晶球被坏人给抓住了,幸好有新爹……有赫连伯伯,否则我会给坏人卖了。” 雪苼现在状态虽然不好但也听明白了他的话,她一直以为孩子是赫连曜故意带走让她着急,却没有想到是一场误会。 她有气无力的握着皓轩的手,“那你谢过赫连伯伯没有?” “謝了,但是我更想陪陪他,他看起来很不开心。算了,妈妈我不说了,你赶紧闭上眼睛休息。” 好容易到了码头,她下车的时候差点扑倒。小马一手扶着她一手抱着皓轩,登上了甲板。 蓝色的海面浩浩汤汤,一群海鸥在海天相接的地方展翅飞翔,似乎那里才有它们要的自由。 赫连曜站在窗前,他听到远处传来汽笛声,不仅把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她走了,终于还是走了! 跟着,就是长久而来的寂寞,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意仿佛亘古而来带着几千年的沧桑和腐朽,而他,就好像是从地底下挖出的尸体,带着那么新鲜的尸臭…… 一瓶又一瓶。也不知道喝了多少,石头推开门的时候差点被酒瓶子绊倒。 “司令,您别喝了。” 赫连曜懒懒的抬起眼皮,惺忪的看着他,“石头?” “司令,您起来,地上潮。” “石头,给我拿酒,给我酒。” 石头老大的小伙子哭了,“司令,您别这样,夫人她。她已经不喜欢您了,您忘了她吧,女人这天下有的是。” 赫连曜把他推开,踉踉跄跄的站起来,他手扶着窗框,很少苍凉的说,“你不懂,女人再多,也不是她。” 他的这句话让石头的眼泪又落下来,都说司令薄性冷情,可又有谁知道他对雪苼夫人的这一片真心。 赫连曜摸起酒杯,空了。他扔掉,直接拿起酒瓶对着嘴巴灌下去,因为太猛酒液流淌到脖子和下巴上,还呛得他拼命咳嗽。 赫连曜一遍遍重复,“你不懂,女人再多,也不是她。” 雪苼在他心里已经是深深扎根在骨头血液和心脏里,三年前她的死已经要了他的命,可是三年后她竟然活生生的出现在他面前,这就像一个病的快要死的人忽然得到了灵丹妙药,他欣喜若狂以为自己可以从此痊愈,刚要吃到嘴巴里却又给人把药抢走毁了,这种落差更痛更能把人给毁灭。 石头把醉倒的人扶起来放到床上,拉好被子后他擦了擦哭花的脸,“司令,您睡吧,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 赫连曜翻了一个身,“雪苼,雪苼,尹雪苼。” 石头叹了一口气,给他把窗帘拉好,然后悄悄的关上了门。 还是下午,但是屋里已经陷入到黑暗里…… 第一百九十三章:怎么又回来了?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赫连曜,赫连曜,你开门,开门。” 赫连曜在睡梦里听到砰砰的敲门声,一声紧似一声,还有女人在喊他的名字。 是雪苼?刚想了这个名字他自己就否定了,眼睛更加不愿意打开。赫连曜呀赫连曜,你在想什么呢,那个狠心的女人走了,带着你的儿子远走高飞,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翻了个身,用枕头按住了头。 “赫连曜,赫连曜,求求你开门,赫连曜。” 叫声还是不绝,一声声砸进他的脑子里,赫连曜觉得都要给吵疯了。 可是从心头到脑海的声音他又怎么能挖掉,便睁开了眼睛。按着胀疼的脑袋,坐了起来。 坐起来后那个声音竟然神奇的消失了,他不由得在额头上拍了两下,倒头又睡。 刚躺下,那个声音又响了,而且更强烈。还带着哭声。 赫连曜给烦躁的不行,他嚯的蹬掉了被子。 “吵什么吵,这里是酒店,被男人甩了就来这里吵吵?再吵我报巡捕房了。” 是个男人的声音,好像来自门外。 赫连曜一个激灵,他光着脚下床,可是头重脚轻,一头就扎在了床头的柜子上。 捂着被撞的额头他站起来,大步走过去拉开了门。 门口的人果然是尹雪苼,她衣衫头发凌乱,满脸的焦急慌乱,手里还牵着皓轩。 一个胖子掐着腰正口溅飞沫的在骂她。尹雪苼那么伶牙俐齿的人竟然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着急的看着他的房门。 “这是怎么了?”他大步走过去,先把皓轩拉过来。 “赫连曜,我找你有事。” “进来说吧。”他声音沙哑,先带着皓轩进去。 雪苼跟着进去,砰的关上了门,把胖子的那张油饼脸给挡在门外。 “什么玩意儿?”胖子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房间内,赫连曜倒头躺下,他摁着自己的额头,“我说不要你再出现我的面前,你知道回来意味着什么吗?” 雪苼俯身抓住了他的衣服,“赫连曜,长安不见了!” “莫长安不见了?”他坐起来,眼睛瞪着雪苼,忽然冷笑,“尹雪苼,你以为我是为了逼着你回来抓了莫长安?你不是说你谁都不在乎,没有人可以威胁的了你吗?儿子你都不要,难道还管莫长安?” 雪苼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她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抓住了赫连曜的胳膊,“不是你,我知道不是你。” “知道不是还回来?是不是后悔了没有理由?” 雪苼几乎要疯了,她说不明白,在身上一通乱摸,摸出了一块料质粗糙的玉佩,“这个,你看,是何欢儿。” 赫连曜一愣,随即皱起了眉头,他从雪苼手里接过了玉佩一看。果然是天女会的腰牌,好久不见了! 觉出事情的严重性,他按着雪苼的肩膀让她坐下,刚要出去又把皓轩抱在她身上,他走到门后又折返回来给石头打电话,一会儿石头就带着人到了外面的套间儿。 石头一见赫连曜吓了一跳。“司令,您的额头……” 赫连曜摆摆手,“先别管这些。” 他冲屋里喊,“雪苼,你出来说一下情况。” 雪苼的突然出现让石头大吃一惊,同时又感到高兴。司令和她还是有缘分的。 雪苼却什么都顾不上,她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原来,她带着小马上了船找到了豪华舱订下的房间,本来以为长安会等在那儿,可是里面空空的,并没有人。 雪苼怕长安因为等她没上船。就到处去找,结果和保护长安的保镖碰了面,他也在找长安。 长安上船后去了洗手间,保镖在外面等,可是等了好久都没有出来,他找人进去看了没有。这才四处去寻找。 雪苼急坏了,她跟小马一起去找,刚好听到船上的服务人员问谁丢了行李,她跑过去一看箱子是长安的,在箱子的把手上就挂着这个玉牌。 “小马联系了码头上的势力,但是没有任何消息。你也知道何欢儿跟长安的恩怨,要是真落在她手里,我怕凶多吉少。” 赫连曜手落在她的肩膀上,有力的按了按,“别怕,有我呢。你现在进去照顾皓轩。别吓到孩子。” 雪苼掠了一下头发,她这才抬起头来去看赫连曜,刚要说谢谢,忽然发现了他额头上的血迹。 “你受伤了?” 这伤来的太蠢了,赫连曜自己都不好意思的说。他冷着脸转过去:“死不了,耽误不了给你找人。” 赫连曜话说的狠活儿做的细,但是他的身份不能在港岛暴露,所以只能通过各种途径联系港岛的黑白两道儿。 同时,他给莫凭澜拍了电报,这事儿他必须知道。 忙活了大半天,终于把事情都安排好了,石头看着他的额头,“司令,还是找人处理一下吧?” 赫连曜刚才说强忍着,其实他现在酒醉的头疼多过这点皮肉伤,他点点头,“让人来房间里。” 赫连曜还在在外面的起居室,他听到里面很安静,就强迫自己不看不念。 这个女人心狠的要命,不是莫长安丢了她早已经在开往外国的船上,又怎么会来见他?越想越是生气,越是生气就越是想要对她做点什么,但又怕把她给吓跑,所以他黑着脸离她远点儿,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不舒服的细胞。 一会儿,石头带着一个女护士走进来,女人没有穿白袍子,就说了一件素色旗袍,烫卷的头发一圈圈拢在脑后,看起来又朴素又艳丽。 石头指指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赫连曜。“帮我们先生头上的伤口给处理一下。” 女护士答应着就走到赫连曜身边坐下,因为要处理伤口,所以面对面。 她刚抬起手,一把就给赫连曜攥住了手腕。 给个这么好看的男人攥住手,女人的心跳扑通扑通的,她红着脸问:“先生,有什么吩咐吗?” “石头,你过来。”赫连曜把石头喊过去。 “你来。” “我?”石头就纳闷了,有护士在这里为什么要自己,他又不是专业的。 但是司令的话他又不敢不听,护士只好站起来在一边儿看着。 赫连曜闭着眼睛,感觉到凉凉的碘酒落在自己伤口上,他忽然对石头说:“你没脑子吗?” 石头给他说的莫名其妙又有些害怕,手一抖差点戳到他的眼睛。 女护士看不下去,她低声惊呼,“还是我来吧?” 赫连曜并没有应声,他对石头说:“你不记得几年前护士去给我换药夫人是怎么闹的吗?” 石头摸摸头,司令这么一说他倒是想起来了,那个时候张副官就说夫人醋性太大,找媳妇千万不要找这样的。 他偷偷的往卧室里看了一眼,他觉得司令是想多了,就照现在这情势,估计司令跟个女人抱在一起夫人也是不会出声的。 但是司令就是想守节坚持,他也只能偷偷心疼司令。 刚给赫连曜歪歪扭扭的包扎好,忽然听到卧室里传来一声闷响,然后是石头的哭声。 赫连曜一把推开石头,冲进了屋里。 他一看心都凉了,雪苼倒在地上整个人痛苦的蜷缩在一起,皓轩则手里握着个小药瓶子,趴在她身边哭。 “这是怎么了?”赫连曜一边去抱雪苼一边问皓轩。 “新爹爹。这是妈妈的秘密,她都不让我知道,她每次头疼的时候就跟死去一样,吃了这种药都要睡好久,更像死了。” 赫连曜从石头手里拿过药瓶,问跟进来的护士,“看看,这是什么药?” 那护士看了看,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是镇定神经之类的药物,不过这里面还有什么我就不清楚了,毕竟我只是个护士。” 赫连曜一把把药瓶夺过来。然后对石头说:“备车,去医院。” 在车上,赫连曜紧紧抱住了雪苼,不停的亲着她的头发和脸颊,“雪苼,别吓我。你要是敢离开我,我就不管莫长安了,何欢儿要杀她也好要奸她也好,随便。” 雪苼虽然闭着眼睛但没有晕过去,只是她一睁开眼睛眼前就全是金星星,让她更加眩晕。现在听到赫连曜的话,她的手忽然抓住了他的手,却软绵的没有一丝力气,“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赫连曜忽然抓着她的手咬了她的指尖。 这点疼已经被脑子里那种要死去的疼消磨掉,她感觉不到,可是那一瞬间。濡湿酥麻的感觉还是传到了心脏,肯能是太脆弱了,第一次在发病的时候有个这么温暖厚实的胸膛依靠,她不由得放下了所有的防备,把脸往他的胸膛里靠了靠。 虽然只是个轻微的动作,赫连曜还是感觉到了。刚说了那么多狠话的男人面对雪苼一点点的示好就溃不成军,他把人抱的更紧,几乎贴在了心坎儿上。 医院里,医生对雪苼做全面的检查,特别是头部做了最先进的X光。 做完了检查后医生给雪苼打了镇定剂让她睡觉,但是检查结果却需要四个小时后才能出来。 赫连曜把雪苼的药给一声看。医生看了后说:“这是治疗头疼的镇定药物,不过这里面有吗啡,一种鸦一片的分离物,长期服用会成瘾,以后还是不要让她吃了。” 赫连曜攥住了药瓶,攥的指关节惨白,雪苼这是怎么了?这三年里她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 第一百九十四章:病好了就做点别的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打了针之后雪苼一直沉沉的睡着,赫连曜和皓轩陪在她身边,赫连曜怕皓轩太累就把孩子抱在腿上,“皓轩,睡一会儿吧,爹爹抱着你。” 皓轩摇摇头,“我不睡,我要陪着妈妈,我怕妈妈再不要我。” 赫连曜心里一阵酸涩,“傻孩子,你是妈妈的命她怎么会不要你?你告诉爹爹,妈妈经常头疼吗?” 皓轩虽然心智比同年龄的孩子要成熟,但始终是个孩子,他想了想,“也不是太经常,不过每次疼起来都好可怕。对了,我们住到沪上的新家后,她疼了好几次。” 赫连曜陷入了沉思,听皓轩的话是前面疼得不怎么频繁,可是到了沪上就变得频繁,难道是因为受了刺激?她的刺激除了自己不会有别人。 好容易熬过了四个小时,赫连曜把孩子交给石头,迫不及待的走进了医生办公室。 医生见他也不意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连先生,请坐。” 赫连曜用假名字登记的,港岛是英属殖民地,他要是用真的身份,会引起不必要的暴乱。 医生叫史密斯是个近五十岁的洋人,长了个大大的鹰钩鼻子,他是很著名的脑科专家,在世界上都享有盛名。 雪苼的病给他看,赫连曜才放心些。 史密斯医生手里有张黑色的大型胶片,黑乎乎的上面有些奇怪的东西,赫连曜看不懂。 史密斯问他,“您的夫人是不是曾经脑部受伤过?” 赫连曜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三年前那件事,也不知道这期间她有没有再受过别的伤,该死的,他对她竟然是一无所知。 深吸了一口气。他说道:“三年前,她应该受过很严重的创伤。” “三年前?那更棘手了,要是能自行吸收的早该没有了。”医生在自言自语说些赫连曜同不懂的话。 医生指给他看,“这是您夫人的脑部X光片,就在这个位置,有血块,初步诊断是脑部遭受重击或者击打造成的,现在这血块压迫着神经和血管,造成脑内水肿,所以她才会头痛。” “血块?那要怎么办?”赫连曜几乎要站起来,眼睛里血丝密布的样子很是恐怖。 那医生吓得往后退了退,下意识的推了推眼镜,“那个。国外有过开颅手术,就是把脑袋打开把血块清理掉,但是这个一般的医院一般的医生都做不到,全世界也就一家医院一个医生能做,那就是我的师兄丹尼尔教授,但是他也不能百分百的保证成功。” 赫连曜一听要打开脑袋就懵了,人的脑袋切开不就死了吗,他不要雪苼去冒这个险。 “那有没有别的方案?” “我可以给她开点药来缓解头疼,不要刺激她,让她好好静养,也许血块会被吸收,但是这个很渺茫,三年前的伤到现在都没有好,所以……” “那可能是因为三年前没吃药”赫连曜打断他,“史密斯医生您开药吧。” 史密斯很能理解他的心情,便点点头,“那连先生我给夫人开点药试试,要是越来越严重我建议你们去英吉利的伯明翰医院,找我师兄给夫人检查一下。” 赫连曜抿着薄唇点点头,“好,谢谢您。” 出了办公室,赫连曜的心沉到了谷底。 看来,雪苼的病只有找到莫长安或者等莫凭澜才清楚,他忽然想起那天在莫凭澜的书房的事情。 当时他问莫凭澜,皓轩到底是不是他儿子,莫凭澜回答的很痛快。“是。” 赫连曜看着莫凭澜那张狐狸脸总觉得有不对的地方,但是又说不上是哪里,便又问道:“那你的儿子呢?为什么莫长安没养在身边?” 莫凭澜凉凉一笑:“有些事你不知道我也没有必要告诉你,赫连曜,三年,你缺失了她的生命三年,当时又是那么个情形,这三年会发生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 赫连曜好想一巴掌把他的狐狸脸给打烂了,“你知道那你说呀。” “等你什么时候决定修好铁路等我的火车去拉煤我就告诉你,毕竟帮你照顾了三年的老婆孩子,你有点诚意。” 莫凭澜坐地起价狮子大开口,赫连曜怎么会上他的当?要查雪苼经历了什么他自己也可以,所以他没有跟他做交易。 要是知道有今天这种事,不管他要多少好处,赫连曜断不会拒绝他。 回到病房,发现雪苼已经醒了。 皓轩正在给她剥香蕉,拉去皮后递到雪苼嘴边,“妈妈,你吃。” 赫连曜的心更疼了,孩子还能给她做点事,那自己呢。 那边雪苼没吃香蕉,她摆摆手,“妈妈不吃,皓轩自己吃。对了,你饿不饿,这都几点了?” 赫连曜扬声说:“石头,带着皓轩去吃饭。” 皓轩跟着石头走了,赫连曜倒了一杯水然后走到床边,他柔声说:“起来喝杯水,一会儿我让他们煲点粥给送来。” 雪苼是真渴了,由赫连曜扶着喝了大半杯水,等赫连曜拿开杯子后说:“谢谢。” 赫连曜抬手擦去她下巴上的水渍,“你和我之间永远都不需要这俩个字。” 跟着病房里沉默了,想着自己前脚对他说的那些话,而现在又是这般光景,雪苼不由得尴尬。 倒是赫连曜率先打怕了僵局,“你不用过度担心莫长安,现在水旱两路都封锁了,港岛也不大,一定会找到的。” 雪苼急在心里,但是也不能再说什么,赫连曜已经尽力了。 刚想要说谢谢,又想起之前的那句话,她改口说:“你也没吃饭吧,你去吃饭不用管我。” 赫连曜伸手在她额头上摸了摸,“现在感觉怎样?头还疼吗?” “好多了,你都知道了?” “嗯。”淡淡的说了一个字,赫连曜的喉头就哽住了。 “也没有什么,就是点老毛病,就是疼得时候受点罪,不耽误吃喝。” 她说的轻描淡写,可是赫连曜受不了了,他猛地站起来走到窗户那边,几个深呼吸才压住了那股子焦躁抑郁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他平复了情绪,转过头来对她说:“你急着出国,是为了看病?” 雪苼一愣,过了一会儿才说:“一半一半吧,想要开始新生活。” 她刚说完这句话就感觉到不对劲儿了,赫连曜双目炯炯,特别火辣的盯着她。 几步走到她身边,赫连曜微微倾身,伸展的双臂按在她枕头的两边,“跟我在一起开始新生活不行吗?” 那一瞬间。雪苼慌乱不已。 也许是长安不见了,也许是因为生病了,她觉得自己变得异常脆弱,而赫连曜的怀抱又那么温暖,她还能回想起刚才来医院的时候被他抱着的感觉,她觉得那一刻就算自己死了也是不怕的。 赫连曜的吻忽然落到了她眉心,湿湿的,暖暖的,带着一丝扰人的酥麻,“别伤神了,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长途劳顿,我想办法把外国著名的丹尼尔博士给请来给你看病,你好好的休养。” 雪苼垂下眼睛。她实在受不了他的魅惑气息,毕竟是自己爱过的男人,说对他完全死心那是在她正常的情况下。现在她脆弱的很,他卸去身上的霸气和逼迫而给与这么多的温柔,雪苼不是铁石心肠,又岂能完全不动心? “赫连曜,你起来,我喘不动气。”她伸手去推他,在他的气息笼罩下,呼吸的全是他的味道,她有些脸红。 赫连曜低笑,亲吻再次落在她的眼睛上,雪苼下意识的闭上眼睛。濡湿的感觉从睫毛到眼皮,她觉得整只眼睛都要烧起来。 赫连曜终于起来,他握住了雪苼的手,“乖乖的休息,我去看看皓轩他们回来没有?” 刚说完,门就被敲了几下,然后皓轩和石头一起进来。 石头手里拎着食盒,他收拾了一下桌子放下,“司令,您去吃点东西,我伺候夫人吃饭。” 雪苼拒绝,“不用,我吃不下。” 赫连曜皱起眉头。“吃不下也要吃点,一天找不到莫长安你就不吃饭吗?乖!” 这话本来也没什么,以前赫连曜总对雪苼这么说,可是皓轩听了却觉得新鲜,“伯伯,妈妈又不是小孩子你为什么要让她乖?她是小宝宝吗?” 赫连曜这个没脸没皮的,竟然对皓轩说:“她就是我的小宝宝。” 这个说法真是挑战石头长达三年的人生观,他指着自己的鼻子,“那我是什么?” 赫连曜微微一笑,“你也是我的宝宝。皓轩,以后不用叫伯伯了,以后叫爸爸,你妈妈已经同意了。” 皓轩被这些复杂的称呼搞忽然了。“可是我有长安爸爸了呀。” “她不是。” “赫连曜”雪苼打断了他,“这些事慢慢的跟皓轩说,他还小。” 皓轩最不喜欢的就是他还小他长大了就知道这些话,所以他挺起小胸脯,很是仗义的喊了赫连曜一句,“爸爸。” 赫连曜没想到会如此简单,他捏了捏孩子的小嫩脸儿,脸上乐开了花。 雪苼却高兴不起来,心里无味陈杂,刚才的慌乱过去了,她又恢复了冷静,忽然发现她又走到了赫连曜的羽翼之下。 怕她不高兴没敢在这些事上纠缠,赫连曜忙说:“我们吃饭。来,我喂你。” 雪苼忙坐起来,“不用,我现在好多了。” 赫连曜也没有坚持,他让石头放下床上的小桌板,把买来的东西一样样放下。 粥是补气血的红豆粥,还有清淡的小菜跟叉烧包,不多不少刚好摆满了桌子。 赫连曜摆摆手,让石头先出去。 用勺子舀了粥,他放在唇边吹凉,然后对雪苼说:“张嘴。” “赫连曜,不用你,我自己来。我可以的。” “张嘴。”他命令道。 雪苼不愿意在这些事情上跟他僵持,便乖乖的张开了嘴巴。 他的气息很近,他的动作很温柔,雪苼苍白的唇瓣舔吮过勺子,眼梢带起一片温柔的风。 赫连曜唇角勾着笑眼睛里燃烧着热情,紧紧盯着雪苼的唇瓣,喉头一阵阵发紧。 皓轩托着下巴好奇的看着他们俩,感觉好神奇。 这个场面似曾相识,自然是妈妈经常这样喂他,现在妈妈果然成了小宝宝,赫连伯伯,不,是新爹爹,不,是爸爸,亲自喂妈妈吃饭。 皓轩在一堆称呼里转悠觉得晕头转向,他趴在床边不知不觉睡着了。 雪苼摸了摸他软软的头发,“赫连曜,皓轩睡着了,你把他抱上来。” “不用。”说完,赫连曜把皓轩抱起来放到了对面的床上。 “让他在这里睡,省的吵到你。” 雪苼成绩自己端起碗,把剩下一半的红豆粥喝完。 一只手伸过来,柔柔的指腹擦过她的唇瓣儿,带起一片酥麻。 雪苼愣愣的,过了一会儿才说:“你洗手了吗?” 赫连曜脸色瞬间难看,“你还嫌弃我?” “这里是医院,要是你摸过了不干净的东西就……” 他冷哼,“是呀,我刚才去尿了,掏了那东西又塞回去,但是那有什么,你以前也不是没吃过。” 雪苼给气红了脸,她随手拿起什么就要扔他,却给他早一步捏住了手腕。 他的声音有些哑,举高临下的看着她,“病好了?都有力气扔我了。” “你真不要脸。” “以前哭着喊着不要我停下,还要我快一些的时候你怎么没提脸这事儿,别说过了三年你对我的宝贝太陌生,我不介意让你重新认识。” 看了医院熟睡的孩子,雪苼压低了嗓音,“你给我闭嘴。” 赫连曜见她气的脸都发红了,也不敢再逗她,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我让石头陪着你,我得去见个人。” “是为了长安吗?” 赫连曜黑着脸皱起眉,“不是。” 听到他这样说她反而放了心,说不是就是是,他还是那么别扭。 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雪苼惊讶的捏住了嘴角,她这是怎么了?不过是见了他短短几天,这三年的委屈和怨恨竟然一点点在消失…… 赫连曜去见的人是港岛黑道上的老大,人称南五爷。 南五爷并不知道赫连曜的身份,引荐的人之说他是内地的富商,前些年在港岛的生意在封平沦陷的时候几乎败落,赫连曜后来便重新洗牌,现在这边生意稳定,但是鲜少人知道他其实是这里几家贸易公司的大老板。 赫连曜从雪苼那里拿来一张长安的照片,“还请南五爷帮我找这个人。” 南五爷看着长安的照片,“这是个男人还是女人?” 赫连曜咳了几声,“女人,穿男装短发的女人。” “懂了,连老板,您就等着信儿吧,这港岛屁股大的地儿。我一定把这位莫……小姐给找到。” “南五爷还要小心,据我们推测,劫走她的是个邪教组织,颇有些门道儿。” 南五叼着烟,捻了捻带着好几个金戒指的手指说:“只要连老板钱给的足,别的不用担心,这年头呀,就是人命不值钱。” “好说。”赫连曜把一张支票放在他手里。 南五爷眼神一闪,他盯着赫连曜的手,慢慢的收拢了嘴角的笑容。 赫连曜刚走,南五爷的手下就问他,“五爷,你怎么不多敲那个凯子点儿,内地的,有钱。” 南五爷给了那个人的光头一巴掌,“脑袋挺大,就是不长脑子,那个人一看手就是常年拿枪的,在看看他身边的人,一个个腰板笔直又有规矩,这个姓连的不简单,我怕我们没命拿钱,还是安分点好。” 赫连曜离开后并没有立即回去,他让人开着车在码头转了一圈儿。 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暮色深沉,他在外头抽了一根烟,又吹了一会儿潮湿的海风才慢慢走进去。 推开门,他就被面前的画面吸引,那一瞬间他觉得心里热乎乎的。 原来,雪苼和皓轩正挤在一张床上看书,竟然还是一本线装的红楼梦,雪苼绘声绘色的给皓轩读到贾宝玉初见林妹妹那段儿,痴情又多情的宝玉说:“心里就算是旧相识,今日只作远别重逢,亦未为不可。” 皓轩睁大了眼睛,一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大事的样子,“妈妈,我知道了,这个宝玉哥哥肯定喜欢带鱼妹妹,他们后来结婚了吗?生宝宝了吗?” 雪苼摇摇头,“没有呀,黛玉因为生病去世了,宝玉娶的是另外一个小姐姐,宝钗。” 皓轩生气了,“为什么?有病要去治呀。” 说到这里,他忽然捂住了嘴巴,“妈妈,你也生病了,妈妈你不要死,就算没有宝玉哥哥娶你等皓轩长大了娶你,妈妈你一定不要死。” 雪苼拍着他的后背,“傻儿子,妈妈不会死的,但是你不可以娶妈妈的,你要娶个漂亮的姑娘生个可爱的宝宝。”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就开始发涩,她真舍不得皓轩,可是她的病…… 赫连曜再也听不下去,他走进来拿走了雪苼手里的书,“男孩子看什么红楼梦,学着谈情说爱呢?好男儿志在四方,别这么点儿就教他风月事。” 雪苼淡淡一笑,“我倒是希望我的儿子活的平凡些,跟普通人一样在合适的年龄结婚生子,过最普通的生活。” 赫连曜很是认真的看了她一眼,“雪苼。” 雪苼看着他。等他的下文。 可是赫连曜什么都没说,伸手把皓轩抱起来。 “爸爸。” “皓轩饿不饿?爸爸带你去吃鸡仔糕。” 皓轩看看雪苼,“妈妈怎么办?” “饿着她,叫她不听话。” 皓轩小眼睛瞪圆了,“不,妈妈不吃我也不吃。” 赫连曜捏捏他的脸,“真是个孝顺儿子,我们去买来跟妈妈一起吃好不好?” 皓轩满意的点头,“爸爸乖。” 赫连曜眉头一皱,这小家伙倒是学的快。 雪苼问赫连曜,“长安还是没有消息吗?” 赫连曜摇摇头,“你好好养着,我说了万事有我。” “我就是问问也不行吗?”雪苼带出了脾气。 赫连曜一愣,心中一圈圈儿泛起涟漪,这样的雪苼除去了伪装,比较有人味儿。 刚要带着皓轩出去,忽然石头风风火火的跑来,在赫连曜耳边嘀嘀咕咕。 赫连曜的脸色严肃起来,他把皓轩放回到雪苼身边,“爸爸有事要出去一趟,你要好好保护妈妈。” 一听这个,皓轩顿时觉得自己高大起来,他拍拍小胸脯,“爸爸你放心,要是有人敢欺负妈妈,我一定要让他太监了。” 赫连曜眯起眸子。他记得皓轩对那个人贩子也是这样说的,有空得问问雪苼,这个太监是怎么回事。 他又对雪苼说:“你们乖乖呆在医院里,我会让人来送饭,要注意安全。” 雪苼手指紧紧勾住被单,“是长安有消息了吗?” 他点点头,“嗯,我走了。” 看着他拄着拐杖离开,雪苼的胸口一闷,她不由自主的喊出声,“赫连曜。” 赫连曜回头,“什么事?” “你要小心。” 赫连曜心头一喜,他以为永远都得不到雪苼的关心了。却没想到幸福来的如此突然。 贪婪的看着她那张白玉般的小脸儿,他声音里带着点笑意,“你放心,好容易把你找回到身边,我怎么舍得有事?” 门关上了,屋里变的冷冷清清,皓轩伸出胳膊搂住她,“妈妈,别怕。” 雪苼的吻落在皓轩额头,“好宝贝,我们等……等爸爸回来一起吃饭好不好?” 皓轩点头,“好。” 但是雪苼还是没有等到他,赫连曜这一去就是一整个晚上。她开始撑着等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的睡去。 醒来的时候东方已经鱼肚白,她双眼失神愣怔着,赫连曜一夜未归。 就在刚才,她做了一个噩梦,完全是被吓醒的,梦里又回到了三年前,何欢儿坐在莲花宝座上,她穿着大红的衣裙被傅晏瑾抱在怀里。 赫连曜在对面看着她,大声的喊:‘雪苼,你过来。’ 她茫然不知所措,刚要伸手忽然听到傅晏瑾在耳边说:“雪苼,你不能过去。他把你当成了筹码当成了工具,这个男人现在只想着复仇,他有野心贪心却独独没有爱你的心。” 傅晏瑾的话像一把刀往她心里戳,她疼得直哆嗦,赫连曜,我该不该信你? 赫连曜忽然笑了,他人好看但轻易不笑,笑起来有点孩子气,反而更加好看。 他手里拿着一把刀,笑着问她:“雪苼,你不信我有心吗?” 她咬着唇,警惕的看着他手里的刀,并没有走向他。 赫连曜看着她。深黑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失望,“雪苼,你不信我,你竟然不信我心里有你。还,那我就挖出来给你看看。” 说完,他猛地举起了刀扎到了心口。 “不要!”她大喊,想要阻止已经晚了。 血溅了他一脸,可是他依然笑着把刀继续往下拉…… 手指伸进去,他抓住一颗血粼粼的心,他捧在手里,一步步靠近她,“雪苼,我的心给你。从此他就是你的。” “赫连曜,不要!”她大喊着,可是惊天的大爆炸来袭,她眼前一片漆黑,他的心也在爆炸里碎成了齑粉。 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她似乎能闻到血的腥味和那颗人心的脉动。 捂着心口,她疼得难受,悄悄的掀开被子想要打开窗户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可是刚下床就听到了嘈杂的敲门声,她去打开门发现石头一脸血站在那里。 第一百九十五章:他被女人给藏了起来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开始雪苼没认出人,石头喊了一声夫人她才惊醒,看着他一脸的血雪苼说话都颤儿了,“这是怎么了?赫连曜呢?” “司令他,他不见了。” “不见?”雪苼差点倒地,扶着门把手好容易站稳了。 深吸了一口气,她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进屋,发生了什么给我说清楚。” 石头一进去就给雪苼跪下了,“夫人,我们接到线报说余司令在长龙一个废弃的仓库里,可是到了却遭到埋伏,少帅跳到水里去追被绑走的余司令,结果最后我们就跟丢了。找了一个晚上都没有找到,我只好回来跟您请罪。” 雪苼凝神想了一会儿。她忽然抬头问石头,“你受伤了吗?” “没有,是对方的血。” “那有没有活口?” 石头摇摇头,“都死了,尸体已经被南五爷带回去处理了。” 雪苼皱眉。“那是谁?” “是本地黑道的龙头老大,余司令的消息也是他给的。” 雪苼对石头说:“你去清理一下换身衣服,一会儿跟我去见南五爷。” “这太危险了,司令是不会同意的。” 雪苼厉声说:“你还有脸提司令?叫我一声夫人就要听我的,赶紧去。” 石头眼眶一热,差点流出猫尿,“是,夫人。” 雪苼的行李都在这里,她从箱子里捡出一套黑白格子的西装,穿戴好后又把长发盘起来扣上帽子。 一会儿。石头回来了,雪苼给他倒了一杯水,“石头,喝了他。” 石头疑惑的看着她,“夫人,我不渴。” “不渴也要喝,慢慢的喝,把心给静下来,你乱了司令就更危险,知道吗?” 石头敬佩的看着她,怪不得司令对夫人如此痴情,夫人真不是一般的女子。 安排好人照顾皓轩,雪苼带着小马石头等几个人去了南五爷的地盘儿。 南五爷此时正逗着他刚买的金丝雀儿,心里却七上八下的,这连老板在他的地盘上出事,消息还是他给的,这要是对方追究起来,他这钱就拿的不是那么地道了。 光头却不以为然,“五爷,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他也没有让我们去给他卖命呀,出事儿那是他自己的问题,怪不得我们。再说了,你怕个蛋蛋呀,这里是我们的地盘。谁也放个屁试试?” “你呀!”南五爷有些无奈,“越来越不讲江湖道义了,这要是传出去我的脸往哪里搁呀。” “五爷,您想多了,正主儿都出事了谁还找我们。我们就……” 光头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外面有人来报信,“五爷,有位连夫人要见您。” 南五爷逗鸟的银钩子落在了地上,“瞧瞧。怕什么来什么。” 光头还是不以为然,“一个女人,来就来呗,搞不好看上了您要改嫁呢。” “闭上你这张臭嘴,把人请进来。” 雪苼一进门就让人眼前一亮。这古香古色的大堂都显得晦暗逼仄了。 她是收拾过的,雪肤红唇一身利落的西装,既潇洒又有气势,一看就不是寻常的女人。 想到赫连曜那股子让人发寒的王者之气,南五爷越发觉得这两口子不简单。 雪苼对他伸出手。“南五爷,幸会。” “夫人幸会。” 雪苼也不罗嗦,“南五爷,我这次来不是问责不是诉苦,我是想请南五爷帮我找我家先生。钱不是问题,我要人南五爷要脸面,我们这个交易必须成。” 南五爷看着雪苼,心里对这个女人更加忌惮,刚要说话忽然光头插嘴。“美人,你那个连老板估计是给水鬼招了当女婿去了,我看你长得这么好看,不如嫁给我们五爷。” “闭嘴。” 没等南五爷的训斥完毕,雪苼已经狠狠的给了光头一个耳光。 光头开始被打蒙了,他刚要对雪苼不敬,石头和小马齐齐挡在了她面前,这俩个小伙子都高,那光头在他们面前矮了半截,气势上也就弱了。 “你给我退下。”南五爷狠狠斥责着,他给雪苼赔礼,“夫人,对不起,我这手下没管教好。” “不是我多嘴,南五爷,像您这样的身份以后身边还是带点像样的人,别阿狗阿猫都带在身边,辱没了您的身份。” “夫人您说的是,我看我们还是先忙正经事。” 雪苼点头,“南五爷是聪明人,想必也猜出我们家先生的身份不一般。我也知道南五爷这几年货运这块儿在内地走的一直不顺利,你放心,只要这次你帮我救了我们家先生,以后你们帮会的船在内地绝对是畅行无阻。” “夫人,这是真的吗?” 雪苼抛出这个鱼饵太有有诱惑力了。比钱好使。 雪苼点头,“南五爷不信我?” “信,当然信。夫人,我去查看了死的那些人的尸体,发现劫走连老板的人是我们港岛的人,是白和会的。” “你的意思是去白和会找人就行?那还要麻烦南五爷从中斡旋,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方便出面。” “夫人严重了,我这就去办。” 离开了南五爷的地盘儿,雪苼还是忧心仲忡,虽然这次南五爷一定尽心,但就怕何欢儿的人太过奸诈,但往好处了想,赫连曜一定不会轻易被他们抓住,但愿他能安全脱身。 南五爷的效率很快,不到半天就传来了信儿,“白和会是被人花钱买的,买他们的人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她的手里只有一个很女气的男人,并没有一个坡脚的男人。而且她已经带着那个女气的男人离开了港岛。” 何欢儿抓去了长安却迟迟不见有动静,她的目的肯定不单纯,而她的目标势必也是莫凭澜,所以长安现在应该没有危险,但是赫连曜就不一样,港岛龙蛇混杂,他要是给…… 想到这个。雪苼的心又沉了几分,赫连曜那么硬的命一定不会有事。 雪苼对石头说:“你去跟南五爷说,我们重金悬赏,一定要找到赫连曜。” 有钱能使鬼推磨,在雪苼发出悬赏令后,到了晚上就有了消息。 报信的人说赫连曜落在了白和会人的手里,是个女人。 这女人是白和会老大的干女儿,平日里很受宠爱,倒是不知道这个女儿有没有被干。 要是被干了她也敢拉个男人回家,这胆儿也是够肥的。 听到这个消息雪苼是哭笑不得。赫连曜看着冰冷冷的一个人,可身边都没断过这些烂桃花,总有些女人上赶着倒贴,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什么来头。 五爷跟雪苼见了一面,他说因为是对头的女人。他去是不合适的,只能让雪苼自己上门找人。 石头担心,“夫人,莫司令估计也快到了,要不等他人来了我们再去吧。” 雪苼摆摆手。“不行,我怕多一分钟赫连曜就多一分的危险,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去找人。” 这位干女儿住在山上的别墅里,要说她跟那位干爹没啥雪苼打死都不信。 这地方的别墅似曾相识,雪苼记得那年朱大全就安排她住在这里。结果还和赫连曜住了个对门儿。 想起那些往事,就像是港岛潮湿的风裹着无数的杜鹃花瓣扑面而来,湿淋淋的沉重热辣辣的缠绵,就连眉目也染上了些许的水色。 “夫人,敲门吗?” 雪苼推开石头。她自己上前按了门铃。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女仆来开门,看到门口站着一个高挑的女人,便降低了警惕,“请问您找谁?” 雪苼对她说:“你去告诉你的主人。就说失主找来了,要见她。” 那女仆一脸的疑惑,雪苼又加了一句,“你再对她说,要是不想搞的满城风雨就不要避而不见或者说什么都没看到。” 女仆走了,石头才从花丛中闪身出来,他问雪苼,“夫人,你说她会不会耍赖呀,这深宅大院的,门一关我们也无可奈何呀。” “不会,她能住在这里肯定是和白和会老大有些首尾的,所谓干女儿是拿来哄人的罢了,其实就是情妇,要是给她干爹听去她拿着自己的钱养男人,你猜会怎么样?” 石头恍然大悟,“但要是说出去司令也有危险的。” “我们只能赌,我才她还犯不着为了一个身份不明的男人去毁掉自己当前的安逸生活。” 雪苼话刚说完,那女仆就回来了,“我们家小姐让您进去。” 雪苼也没有多带人,就带着小马和石头走了进去。 院子里花木扶疏景色宜人,雪苼只觉得有双火辣辣的眼睛在看着自己,一抬头,便对上了二楼阳台那里女人的眼睛。 她一愣,现在倒是明白了为什么她会把赫连曜藏在这里。 第一百九十六章:想亲亲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女人对她微微一笑,跟着就消失在花丛里。 她走进客厅,女人已经从楼上下来,她穿着一件酒红色真丝睡衣,身材曼妙惹火,烫卷的头发蓬蓬的扫在肩上,看着是一副慵懒模样,其实红唇浓妆,妆容早就收拾的一丝不苟。 她纤长的手指中间夹着一根烟,见到雪苼后就滟滟的笑,“我竟然没想到,这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你。” 雪苼对她勾唇一笑,“曼丽,你好。” 原来这个女人就是以前雪苼的交际花邻居,曼丽。 三年没见,她身上的风尘味更重了,一双勾魂的眼睛扫了扫雪苼身后的俩个年轻小伙子,“薛小姐,啊,不对,应该是尹小姐,几年不见,你身边的男人可总是换,那个叫李程的给你甩了吗?” 雪苼没理会她话里的轻佻和不敬,低声说:“李程他去世了。” “啊?不是我想的那样吧?”曼丽对李程记忆很深,越是风尘越是觉得纯真可贵,而李程,是她见过最纯真的男人。 雪苼垂下羽睫,可是悲伤却挡不住,“就是你想的那样,马革裹尸战死沙场,都三年了!” 曼丽鼻子一酸,她不是个轻易掉泪的人,可是李程的死却等于毁了她心里最后的一片伊甸园,说不出的难过。 雪苼跟着说:“你藏起的这个男人身份尊贵,可以说他的安危关系着半个国家。曼丽。非常感谢你能救他,我们会重金酬谢,但是别的打算,你想都不要想。” 她的这番话把曼丽给挑怒了,“瞧瞧你说的,都是女人,你怎么就这么看低我呢?好歹我是他的救命恩人,就算你是他的正房夫人,我这样的身份当个小妾总可以的吧,你也说了他身份尊贵。” 雪苼轻笑,“其实我也不是他的妻子,我跟他……没什么关系。” 曼丽惊讶的很。“你说……唬谁呢?几年前他为了你就追到这港岛,闹了多大的动静儿,这都三年过去了,你们还没在一起?” 雪苼笑笑,显然不想多说,她对曼丽说:“人呢,让我们见见吧。” 曼丽剑拔弩张的样子,“慢着,我们都还没谈好条件,见什么见?” 雪苼无奈,“如果是别人我可能觉得难缠,曼丽,我们是老相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 曼丽红唇吐出烟圈儿,妩媚的眼神落在石头和小马的脸上,满满的都是勾引。“那你说说我是什么人?” 雪苼跟红姨接触的久了,对风尘人没有歧视,曼丽倒是和红姨的性子有几分相似,所以她淡淡的说:“你是……性情中人。” 一句话说的曼丽竟然红了脸,她张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胡乱把烟蒂在烟灰缸里蹙灭,她似乎很不耐烦的说:“你这个狐狸精,搞的老娘身边的男人都一个个都喜欢你。好容易钓个凯子朱大全,竟然还是让你撬走了,为了你呀,他都要独身了,到现在都没有成家。” 雪苼挺惊讶的,“大全还没有结婚?他年龄也不小了。” 提到朱大全,曼丽的眼眶漫上一层红色,情绪也不对劲儿了。 雪苼很会察言观色,她觉得曼丽和朱大全之间一定有什么问题,就暗暗把这件事给记下来。 曼丽转过身去,“我的条件很简单,你们把我摆脱白和会那帮人。以前没钱我就想就想着要有钱,住山上的别墅,穿豪华的衣服。可是现在有钱了,我却渴望自由。” 大概人都是这样,越是缺什么就越想得到什么,可得到了却又觉得不过如此。 雪苼的手放在曼丽的肩膀上,“好,我答应你,现在可以带我去见人了吗?” 曼丽摇摇头,“可惜呀,他人并不在我这里。” 雪苼勃然大怒,“你耍我?” 曼丽咧开艳丽的红唇,“你呀,还是不明白黑道儿里的这点龌龊。我是什么身份怎么能随便救你的男人?我不想活了吗?你的男人在我干爹那里,不,确切的说应该是我干爹的老婆白夫人那里。” 雪苼拧眉,“这到底怎么回事?” “在这个小岛上,谁不知道有个喜欢吸食男人精血的白夫人。她就跟白骨精一样,专门挑年轻力壮的男人交好,她的沙龙在港岛出名,我那位干爹也不过沾着她的光做做样子罢了。” 雪苼头皮一阵阵发麻,都说女人是红颜祸水,看来男人也不差,赫连曜竟然给老妖精看上了。 “那我怎样才能见到那位白夫人?” 曼丽的眼睛扫过小马和石头,“有这两位小哥在,你还怕见不到吗?” 小马和石头感觉凉飕飕的,蛋蛋发冷。 经过曼丽的改造,小马和石头大变了样子。 石头长得呆,戴上眼镜穿上学生服,俨然就变成了个大学生,而小马则是一身黑衣,黑背心外面是一件黑色夹克,隐隐看着身上的腱子肉,再加上他长腿宽肩,看起来特别的爷们儿。 雪苼也换了一件黑色紧身长开叉的旗袍,妆容艳丽,说是这俩个人的“姐姐。” 为了救赫连曜,雪苼这次是下了血本,小马和石头成了港岛人说的“鸭”,而她则成了拉皮条的。 一辆汽车拉着好几个人,到了白公馆。 白公馆到了晚上灯火通明,门口车子几乎要停满了,彩灯闪烁间有钢琴声传来,隐隐夹杂着男女暧昧的笑声,雪苼倒是觉得这里比醉生楼更加的热闹。 她拿出帕子擦擦鼻翅上的粉,扭着腰跟曼丽走进去,那高雅矜贵的气质全然变了,带着一种故意卖弄的风尘气,偏偏这风尘气里又有那么一点尖刻一点清高。倒是把一个内地来的做皮肉生意的女人演活了。 曼丽都不敢认她,心说这样清冷的大家小姐怎么还有这样一面,她不知道雪苼混迹风月场有多少时间,她在模仿红姨。 曼丽交给他们一人一个面具,在这里的人因为身份问题,都不已真面目示人,其实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熟悉的人岂是半面儿面具能挡住的?侄子和婶子,姐夫和小姨子,公爹和儿媳妇,都在这块遮羞布下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曼丽带着他们来到了金碧辉煌的大厅,虽然早有心理准备。雪苼还是给吓住了。 所谓的沙龙,不如说是淫窝。 虽然舞会还没有开始,但是窝在沙发上的男男女女都已经把持不住,,围在一起调笑声断,乌烟瘴气的不堪画面醉生楼根本比不了。 雪苼腿肚子发软,小马和石头紧紧在后头跟住他,在这样的地方可来不得一点偏差,否则就万劫不复。 曼丽跟一个穿着宝蓝色旗袍的女人耳语几句,那女人扫了雪苼身后的俩个男子一眼,眼睛里露出贪婪的光,“夫人最近可是忙着。那天你们从水里捞起的人她一直没有拿下,急的跟什么似得,估计也没有空理会这俩个人了,不过来了也好,陈夫人李太太这些一个个跟饿狼一样,总能有的玩儿。” 曼丽故意说:“还没搞定?这个混蛋真不识抬举,夫人那样的人,别人想抱大腿都抱不着呢。” “可不是。不过夫人说这人身份特殊,也不敢用强的,不过也快了,过了今晚,他就是夫人的人了。” 曼丽一听就明白了。这白夫人要对赫连曜用下三滥的手段。 她递了一个眼神给雪苼,雪苼其实心里也没有低,她就带了两个人,显然不能在人家的地盘上明抢,眼下只能先看看情形,要是赫连曜给人拘禁灌药,那么只要不危害到生命,干什么都行。 虽然这样决定,但是一想到赫连曜和别的女人做那种事,雪苼的心就闷得疼,整个人都带上一层烦躁的情绪。 忽然,钢琴声激昂起来。经常来这里的人都知道,是白夫人要出场了。 雪苼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眼看着铺着红色毯子的楼梯。 一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雪苼身边,他递给她一杯酒,“新来的?” 曼丽早就嘱咐过,这里的任何东西都不能碰,她虽然接过但也不喝,只是对男人一笑。 虽然是戴着面具,男人依然还是惊艳了,他小声对雪苼说:“一会儿你身后那俩个男孩要去赚钱吧?我陪着你怎么样?” 雪苼一勾唇,“你怎么知道我不去赚钱呢?” 男人一愣随即色色的目光在雪苼身上流连而过,“我有钱!” 正在此时。一阵欢呼,原来是白夫人出现了。 楼梯上出现一个穿着大红晚礼服的女人,她带着渔网面纱,遮住了最能看出年纪的脸,虽然身材保持的不错,但是脖子上的皱纹还是出卖了她的年龄,雪苼猜她大概在五六十岁。 在她的身边,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带着金色魔王面具,和身材娇小的白夫人站在一起,他更像是一个王。 白夫人显然很痴迷她。隔着面纱都能看出她的一双眼睛黏在男人身上,撕都撕不下来。 男人走的很慢,手扶在白夫人的肩膀上,细看因为是腿脚有点问题。 众人鼓掌,白夫人慢慢走下来,她的声音甜滑,娇滴滴的像个小姑娘,“谢谢大家的光临,今晚尽情的玩儿,让我们快乐起来!” 说完,她就带着男人在黑色真皮沙发上坐下,几乎依偎在男人怀里。 雪苼从他们出现后一直都看着,要不是有面具的遮挡,她的眸子要喷出火来。 男人的目光跟她的撞在一起,虽然是很短暂的一瞬,但已经擦出火花,雪苼甚至还能看到他眼睛里戏虐的笑意。 太他妈气人了! 她身边的男人说:“这人是白夫人的新欢,说是什么大老板,我看就是个出来卖的小白脸儿,但是白夫人可是给他迷惨了,你看看,看看。” 雪苼明显的听出男人语气里的嫉妒,想来这男人也是白夫人的入幕之宾。刚巧有人跟男人打招呼,他走开后曼丽小声说:“这个人是霍公子,前段时间白夫人那里最得宠的,他给的东西不要喝。” 雪苼看了眼以及要黏在一起的俩个人,“这个霍公子倒是可以利用一下,不过我看某人是乐不思蜀。” 曼丽娇笑,“你这是吃醋了,还说跟他没什么关系。” 雪苼抿紧了樱唇,不再说话。 雪苼身边的俩个小伙子太诱人了,不时的有女人来摸摸蹭蹭,小马对石头说:“你赶紧去招呼一下那个胖大婶,别引起别人的怀疑。” 她把小马也推给曼丽,自己成了一个人。 石头细皮嫩肉的一副呆样儿,“为什么不是你去?” 小马在他的帽子上摁了一下,“因为那个大婶比较有母性,她喜欢你。” 石头给小马推走了,雪苼也赞成他这么做,要不几个人在一起实在是怪异。 石头被胖大婶抱在怀里都快喘不过气来了,那位大婶的凶器差不多就跟石头的半边脸那么大,一直往他嘴巴上贴。 雪苼越来越受不了这里的淫靡之气,她想速战速决赶紧离开这里。 霍公子又回来了,看到雪苼身边少了人,便伸手搂住了她的细腰,“不如我们去跳舞?” “好啊。” 雪苼跟霍公子滑入舞池,跟着曼丽和小马也跟了进去。 霍公子看着轻佻,但是跳舞的时候手还算规矩,雪苼发现他就算有什么亲热动作的时候也是做给白夫人看的,但是白夫人一心都在赫连曜身上,几乎视而不见。 雪苼心生一计,她哎呀一声,说崴了脚。 “我们去那边休息一下吧。” 霍公子带着她坐到了白夫人附近。 曼丽说过,这里的座位都很讲究,大厅里的座位普通会员可以做,但是珠帘里面只有白金会员可以坐,雪苼自然是没有资格,但是跟着霍公子就可以。 他故意坐在对着白夫人的位置,白夫人看着赫连曜,他就看白夫人。把白夫人看的烦躁不堪。 雪苼倒是好奇他的怪品味,这霍公子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看身形风流潇洒又口甜舌滑,为什么独独对白夫人这么上心,缺乏母爱吗? 白夫人给霍公子看的浑身难受,她实在是受不了了,站起来走到他们这边,先微微的对雪苼点点头,然后对霍公子说:“你跟我来。” 俩个人一前一后上了楼。 雪苼看着他们的背影,显然霍公子是很会讨好女人的,不知说了什么,本来愤怒的白夫人竟然娇憨的对拧了他的腰一把,他顺势把人给搂到了怀里。 雪苼出神的档口,赫连曜已经站在她身边,“小姐,请你跳支舞可以吗?” 雪苼看看他的腿,“跳舞?先生,你确定?” 她这样一身刺儿的模样勾的赫连曜浑身发痒,仿佛又看到了三年前那个尹雪苼,微微一笑,他拉住了她的手,“可不可以,你试试。” 暧昧的热气喷洒在手背上,俩个人算是老夫老妻,可是三年后的每一次靠近都那样慌乱无措,就像小姑娘一样。 被他拉起来,俩个人滑入了舞池,被胖太太缠的没法子的石头也拉着胖太太去跳舞。 光线幽暗,音乐销魂,赫连曜的手紧紧放在她的腰上,“都找到这里了,还真是本事。” 雪苼咬着牙低声说:“我看我是不该来,耽误你的好事了。” “吃醋了?”低低的声音萦绕在耳边,低徊不去。 “谁吃醋,我……”没等雪苼说完,赫连曜的手就在她屁股上用力一捏,然后让她整个人落入他怀里。 “别动。”他的声音微微沙哑,热气喷洒到雪苼耳畔。 雪苼脖子上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她觉得从后背到脚底一阵阵颤栗。最关键的是,这个男人竟然在这样危险的场合有了反应。 “你,你禽兽。”这几个字说的一点没有威力,倒是像在撒娇。 赫连曜眸子一黯,要不是因为场合不对他真想好好亲亲雪苼,可是现在他只能在她耳边说:“看到那边的红色牌子了吗?你去拿一个,然后跟我走。” 那些牌子雪苼早已经看到,不时的有人去拿,她一直没明白,现在看到很多人拿了牌子往后面走,原来后面是房间。 她有些担心,“你会有人阻止吗?那个白夫人……” “她一时半会儿下不来,你再磨蹭我就保证不了了。” 雪苼去拿了牌子,跟着小马也拿了,剩下的石头一看傻眼了,那胖女人看他一直往放牌子的地方瞟,就发嗲的说:“宝贝儿,想休息了吗?” 石头忍着想吐的冲动,“是呀,我想,想,想……” “死相!”女人捏了捏他的下巴。牵着他的手去摸了牌子,带着他也去了后面。 进了房间,雪苼惊呼,“这就是个妓院呀。” 赫连曜冷哼,“这里可比妓院贵多了,还不用白夫人自己养姑娘。在那里傻站着干什么,过来。” 雪苼走到赫连曜背后,见他推开了窗户。 他看看外面,原来这边的窗户直接对着后面的院墙,可以直接出去。 他率先跳出去,然后伸开双臂,“跳下来。” 不是特别高,但是也有一层楼的高度,雪苼闭上眼睛,一纵身就跳了下来。 稳稳的落在他怀里,他笑着说:“这么轻,你真要多吃点。” 雪苼从他怀里下来,低头看着他的腿,“你没事吧?” 他摇摇头,然后走到墙边,蹲下身子。 “你干什么?”雪苼不解。 “踩着我的肩膀,上墙。” 雪苼咬咬牙,先脱下高跟鞋拿在手里,然后爬到他肩膀上。 赫连曜慢慢的站起来。雪苼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眼见着自己够到了墙上,先把鞋子放上去,然后双臂紧紧扒住,“好了。” 赫连曜往后退开,双手托住雪苼的屁股往上一用力,雪苼已经上了墙。 雪苼极低的发出惊呼,不是因为害怕,这混蛋在她爬墙的时候竟然捏了她的屁股。 顾不得计较,雪苼伸出手,要拉他上去。 赫连曜一笑,在月光下露出一排白牙,然后他一个纵跃。上了墙。 他的身手好雪苼一直是知道的,但是现在他的腿还适合做这种高难度的动作吗? 伸手去摸了他的腿,“怎么样?石头说你到了港岛后因为潮湿这腿是肿的,刚才有没有疼?” 赫连曜看着她,“你这是心疼我。” 雪苼收不回关心的表情,也没有刻意去掩饰,“当然,你是为了救长安才出的事,现在我们在一个战线上,我关心盟友,理所当然。” 赫连曜狭长的眸子凌厉眯起,在墙头上。他忽然把雪苼裹进怀里,嘴上说着,“我去他妈的理所当然。” 没等雪苼反应过来,赫连曜低头吻住了她的唇,那股子野劲儿,好像要把她给吞下去。 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松开她,但还是意犹未尽的在她唇上舔了一下,“真甜。” “赫连曜!”雪苼气的咬牙切齿,声音虽然压得极低,但是气愤的情绪没有压住。 赫连曜喉咙里溢出笑声,“小乖。下次叫一床的时候也这么叫,嗯?” “你……” 雪苼话没说完,忽然给他捂住了嘴巴,“跳!” 这次的墙可比楼上的高,要不是赫连曜抱着她,雪苼自己绝对不敢跳。 落在地上,她都没有爬起来,虽然是摔在赫连曜身上,但双腿还是有些疼。 赫连曜把她给拉起来,“要尽快离开,你们的车子呢?” 雪苼看着他有些瘸的腿,想要关心的话差点脱口而出。 “问你话。听到没有?” 雪苼回过神,刚准备说话,忽然看到小马石头还有曼丽都跟过来。 曼丽非常狼狈,给一瘸一拐的还没有了一只鞋子,她一把攥住了雪苼的胳膊,“我可是混不下去了,你一定要帮我。” 雪苼点头,“放心,我们的车子呢。” “跟我来。” 小马在前面带路,石头背起曼丽,而雪苼忽然想起来什么,“石头。那个胖大妈呢?” 石头俊脸一红,“给我打晕了。” 他们找到了自己的车,赫连曜对石头说:“你把夫人送回到医院里,小马跟我去救人。” “救人?是长安吗?”雪苼抓住了他的胳膊。 第一百九十七章:你是我的解药儿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赫连曜说要去救人,雪苼自然是认为他要去救长安。 他点点头,“我已经打听出关押她的地方,你们就算不来我今晚也会采取行动。霍公子跟我达成了协议,他帮我拖住白夫人支开警卫,要不我们会这么顺利逃走吗?别废话了,到前面安全的地方你们就下车,我和小马去。” 雪苼没想到他连霍公子都能拿下,不得不对赫连曜的能力更加刮目相看,但他的话她不同意,“我要跟你一起去,别说我会是拖累的话,我可以给你当司机接应你。” 赫连曜忽然狭促的笑,“这是舍不得我?” 雪苼脸一红,“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动摇,要是说我没能力拖你后腿也不行,我会开车。” 赫连曜见她这么坚决,便点点头,“好。” 曼丽就怕撂下自己,“我也跟着,我熟悉这里的路。” 赫连曜这次轻易点头,“带了她就不差你,也好照顾她一下,走,水龙的跑马场。” 雪苼看了一眼曼丽,她有点小心眼儿了,凭什么自己求了半天,到了曼丽这里一句话就行了。 赫连曜到底用了什么方法得出的地址雪苼并不知道,他不说她也不能问,到了地儿赫连曜问石头,“带着几把枪?” 石头递给他一把,“俩把,给您准备着。” 赫连曜检查弹匣,又从石头手里接过子弹袋装好,他顺手解开西装外套脱下来递给雪苼,“拿着。” “我……” 没等雪苼说完。他一摆手,石头和小马就跟着他下车。 雪苼忽然推开车门低声对石头说:“你好好照顾他,他的腿不方便。” 石头听了傻笑,“司令,夫人关心你呢。” 赫连曜回头看了雪苼一眼,勾起的唇角无线的骄傲,“老婆关心男人,天经地义。” 一直闷不出声的小马吭了一声,“司令,您过了,我们家小姐现在是余州司令夫人。” 一向木纳的石头这次接话倒挺快,“得了。你们家的余司都给人打包儿带走了,还要我们司令去救呢。” 赫连曜第一次觉得石头还不是顽石一块,跟张昀铭平时那样摸摸他的头,“好孩子。” 小马没再吭声,握紧了手里的枪,对赫连曜说:“司令,一会儿有什么事儿我先上。” 赫连曜看了看他那只只能当摆设的右臂,“左手枪还行?” 小马点头,“不敢说百发百中。” “好,你先上!” 车里,雪苼紧张不安,六神无主。 曼丽掏出小粉镜照了照,还补了点口红,她嘲笑雪苼,“这么紧张干什么?你不是不在乎人家吗?” 雪苼不想跟她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苍白的樱唇闭的紧紧的。 曼丽可不是个轻易就能被打发了的主儿,她继续说:“我就挺好奇的,你们为什么还没结婚呀?看你这样子……” “我已经有孩子了。” 曼丽都不敢相信,“都说女人生了孩子身材就会变胖变丑,你现在比三年前都好看,有什么秘方吗?” 雪苼看了她一眼,“有,生病。” 曼丽切了一声,“我宁可胖点也不要生病。你生的是儿子?” 雪苼点点头,曼丽拉着她的胳膊,“那是这位赫连先生的?” 这次,雪苼没有点头,似乎在思量,过了一会儿嗯了一声。 “没结婚就敢生孩子,夫人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雪苼不想跟她谈自己的事情,她眼神有些飘忽,看着远方一盏路灯出神。 “大全不知道你已经生孩子了吧?大全说三年前没有你的消息,还说你去世了,所以见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见到了鬼。” 雪苼低低的叹息了一声,“世事无常,我也以为我死了,可是上天眷顾,我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 “你这人呀,命好!不像我,就是一根浮萍,也不知道明天会在哪里,更不知道会是生是死。” 雪苼把手轻轻放在她肩头,“别这么说,对了,大全他现在在哪里?” “他还是内地跟这边两地跑,他的买卖做的挺好。” “那你们为什么不在一起?”雪苼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曼丽看了她一眼,然后自嘲的笑起来,“我是什么身份呀,他看不上,再说了,他心里有的是你大小姐。” 雪苼摇摇头,“也不尽然,你这样自轻自贱哪里是追求幸福的态度。” 这句话刚落,忽然听到了枪声,跟着就看到了远处密集的火光。 雪苼手一抖,知道是双方已经动手,她真想过去帮忙,又怕给赫连曜增加麻烦,只能在原地等着。 这心就像滚油煎着,屁股又像被火烧着。 曼丽看她这样,忙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给点着了递给她,“抽一口,压压。” 雪苼接过来猛的抽了一口,被呛得剧烈咳嗽,她手扶着方向盘,却因为紧张拿着烟的那只手在不停的发抖。 “出来了!” 雪苼看过去,果然火光里跑出来三个人影,石头后背上还背着一个,应该是长安。 雪苼一脚油门,就把车子给开过去,曼丽已经打开了车门,在他们跳上车的那一瞬间,雪苼开足马力像追赶他们的人撞过去…… 那些人一看汽车跟疯了一样撞过来,忙跳着逃开。等他们反应过来要开枪的时候,雪苼一个漂亮的掉头,车子跟着飘了出去。 一辆车里坐了五个人,是挤在一起的,雪苼专心开车,还是忍不住问:“长安还好吗?” 长安的声音很虚弱,“我没事。” 雪苼这才专心开车,一段路后已经把那些人给甩开,赫连曜忽然说:“停车。” 雪苼不知道缘故。在路边停下后听到赫连曜对曼丽说:“你上后面来。” 雪苼以为他是因为人多挤着不舒服,等曼丽跟他换过来后他一把抢去了雪苼唇边叼着的烟,狠狠的吸了两口,“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搞了半天这爷就是因为这么点事儿,雪苼很是生气,“我不会,就是刚才太紧张了想压压,这就抽了一口。” “归我了。” 闻着烟草味,雪苼忽然意识到他们俩个人共同抽一根烟,妈的,他好暧昧。 车子直接去了医院,这里是南五爷的地盘。又是洋人管辖,白和会手再长也伸不过来。 侍卫们看到雪苼带着石头竟然就把赫连曜给救了回来,顿时对她刮目相看,可是雪苼却累惨了,她本来身体就不好,等医生给长安检查完了说没问题时,她软的几乎要倒下。 这时,她的腰间多了一双有力的大手,赫连曜低低的声音响在她耳边,"雪苼,你跟我来,我有话说。” 雪苼看他慎重。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细看下又觉得他不太对劲,一张脸绷得那么紧,眉头也打着结,而且额头上似乎有密集的汗珠。 到底出了什么事?难道是他受了伤?那该找医生呀。难道何欢儿又有什么幺蛾子?雪苼满腹狐疑,跟着他进了一间空的病房。 等她进来后,赫连曜伸手就关了门。 雪苼警惕的看着房门,“你这是干什么?” 赫连曜扒拉了几下衣服,好好的衬衣从裤子里扯出来乱七八糟的挂在腰间,他躺在床上,脸色发红汗水更多,最明显的是他衬衣也盖不住某些地方的强大。 雪苼气的就要去打开门。“你太过分了。” 赫连曜倒是不阻拦她,只是幽幽的说:“你出去后帮我把曼丽叫进来,我付钱。” 雪苼刚想骂,忽然又觉得不对劲儿,她回过头看着他发红的脸色,终是鼓起勇气走到他身边,伸手摸了他的额头。 她清凉的小手给他带来一阵舒爽,禁不住喉咙里发出愉悦的哼声,雪苼听了后心里已经酥了一半。 这个男人在犯规,他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的声音很勾人吗? 手底下赫连曜皮肤的热度提醒了雪苼,他现在热的根本就不正常,想起在白公馆听到那个穿宝蓝色旗袍女人的话。雪苼不仅低声道:“你被下药了?” “没有。”赫连曜声音低的几乎压在嗓子里,“我没有直接中招,但是那个女人身上的香水有催情作用,我压了这么久,已经错过了做好的救治时间,就剩下最原始的一种方法。本来我想让你帮我,但是你不愿意我也不好冒犯你,帮我找曼丽来。” 雪苼慌张的很,她看看他脸上隐忍的汗水,抬腿就要走,“你等一下,我去叫。” 砰。门关上,她真的走了。 赫连曜气的把床上的枕头给扔下去,这个没良心的女人,她竟然真的要别的女人来帮他。 赫连曜一腔热火现在都成了气,虽然下身疼得要爆开,他还是选择了无视,一个人咬着牙看着天花板,有些负气的想死就死了吧,尹雪苼你就等着跟我收尸! 雪苼急急的走出去,差点跟一个护士撞上,护士扶住她,“夫人。您没事吧?” 雪苼摇摇头,她低头继续往前走,刚好看到了石头,便问道:“曼丽在哪里?” 石头指指前面,“她在余司令的病房里照顾余司令,您要找她吗?我去给你叫。” “不用!”雪苼喊完了不仅是石头吓了一跳,就连她自己也懵了。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忙说:“不用了,我自己去找。” 石头摸摸头走开,虽然石头脑子不想事儿,也觉得雪苼不太对劲儿。 雪苼往长安的病房走去,本来一路挺快的,到了这会儿脚步就放的很慢很慢,简直跟蹭的一样。 但只要是路一定就会有走到尽头的那一刻,长安的病房门就在眼前,她的手却抬不起来推不开那扇门。 她似乎从玻璃上看到了自己,尹雪苼,你在犹豫什么? 既然你早已经放弃了赫连曜,他跟谁好,跟谁做什么又关你什么事,而且这才也是事出有因,你为什么要婆婆妈妈犹豫不决? 一个护士走过来要给长安打针,她伸手推开门,“夫人,您要进去吗?” 雪苼忙点点头,“是。” 跟着护士走进来,她就像失了魂儿似的,一直看着曼丽。 长安在昏睡,曼丽给她看的浑身发毛,“夫人,您看我做什么,我可没对这位……先生做什么。” “曼丽,你……” 看着她吞吞吐吐的样子,曼丽都着急,“到底有什么事您说呀?” “你这些年都做什么了?” 曼丽被她问的奇怪,“我能做什么呀,还不是做些皮肉生意,跟着白和会的白老头以后,除了陪陪他就是帮着老太太弄人,你问这个做什么?” 赫连曜说的对,只要给曼丽钱就不算侮辱她,而且她还记得曼丽很喜欢赫连曜。 她咬咬唇,继续问:“那你觉得赫连曜他,他怎么样?” 曼丽今天都要给她憋死了,“您要说什么呀?我不是故意把他送给白夫人的,是因为我和那老女人在一起,我没得选择,要是我一个人哪里舍得把他给交出去?夫人,您不会要跟我秋后算账吧?” 她说了很喜欢他,想必不给钱也是愿意的。 雪苼笑笑,其实只要她说一句话,就是把赫连曜的病房号告诉她,然后说赫连曜找她,这事儿就办好了,可是为什么她的嘴巴像给胶水黏住舌头像给剪去了一截? “夫人,您到底要干什么呀?” 雪苼舔舔唇,“曼丽,赫连曜他……” 曼丽的眼睛很亮,“他要干什么?” “他说,谢谢你。”雪苼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她还是没有办法看着曼丽和赫连曜去做那等事。 曼丽等了半天就等了这个。她挺失望的,“我为了他可是抛家舍业把这些年打拼的一切都给扔了,他要是真想谢我就以身相许让我当个小妾也好。” “他不会纳妾。”雪苼说了又后悔了,她怎么又会知道呢? “对不起。”她跑出去。 曼丽皱起眉头,“这是干什么呀,好奇怪。” 雪苼跑出病房后在走廊里站着,对面开了一扇窗,潮湿的气息裹挟着夜来香的馥郁之气扑面而来,雪苼的旗袍从开叉处被刮得飘飘摆摆,露出了雪白的大腿。 她咬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对自己这样说,赫连曜是为了救长安才受了算计,她这只是报恩,对报恩。 高跟鞋踏在走廊上哒哒的响,她一步快似一步,走到了赫连曜的房门前,大力推开。 “赫连曜,我想清楚了。既然是因为帮我才害你中招,我愿意。” 她的声音很大,吓的男人一哆嗦,刚才怎么也到不了的感觉,此时全便宜了自己的手。 雪苼循声看过去,脸顿时烧起来,她双手捂住了脸,结结巴巴的说:“既然你已经自己解决,我走了。” “回来!”赫连曜把手里的东西往旁边的衣服上一抹,“你以为这就完了?” “你都……还想怎么样?” 赫连曜黑着脸,“自己看。” 雪苼倒吸了口冷气,这个白夫人到底用的是什么香水,看来药效比醉生楼的药可是霸道,也难为赫连曜竟然能坚持了这么久。 想到他这样都去救长安,却不敢去想他拼命救长安是为了谁。雪苼把门给关好,走到他身边,素白的小手轻轻伸开接替了他刚才的活儿,“我来,你闭上眼睛。” 赫连曜却不愿意配合她,“你打算这样?” “怎么,你不愿意?” 赫连曜的喉骨上下动了几下,发出让人羞耻的吞咽声,“我想看着你。” 雪苼都要羞死了,她用另一只手盖住了他的眼睛,“别看,你再看我就不管你了。” 他拉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你这是在撒娇?” “我撒你个大头鬼,我真走了。” 她都送上门儿了赫连曜怎么可能放走她,伸手把人给扥上床,他张开薄唇就把她的小嘴给含住。 “赫连……曜,你犯规。”她去推他宽厚的肩膀,其实是他的吻太犯规了,她怕自己越来越沉溺。 赫连曜气息急促低沉,眼神暗沉的要把她给吞下去,“雪苼,我想要你。” 话一说完,他再次把她给吻住。 等的太久了,三年的时光里,他几乎每晚都会做梦,梦到她还在他身边,梦见她在自己怀里。 即便是在沪上见到了,他还是不敢相信她真的回来了,只要抱紧她亲吻她。他才能确定她回来了,她是他真真实实的雪苼。 他的吻强势中又很温柔,但是最让雪苼动容的是他的吻里有一股子悲伤,就像独自一个人被抛弃在冰天雪地里的绝望。 雪苼再也无法拒绝,她闭上了眼睛,开始动情的回吻他。 她的主动让赫连曜呼吸更加粗重,他低低的在她颈子边叫了一声“雪苼”,吻的更加激烈。 亲着亲着,雪苼的眼角湿润,无论在心理上再怎么抗拒麻木自己,但是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她还是忘不掉赫连曜,他的拥抱他的亲吻都让她为之沉醉着迷。 “雪苼,我好想你,每个晚上都想着你。” 他喃喃的低语更像是梦呓,却让雪苼的心酸软一片,什么理智克制,这一刻她都不愿意想,只想抱紧了他,放纵也好,贪欢也好,只要和他在一起。 久别的重逢,久旱的甘霖,总要来的猛烈激昂。 整整一个晚上。他们不知疲倦的纠缠放肆,直到东方发白才偃旗息鼓。 雪苼累极了,她现在是一个手指头都抬不起来,裹着被子沉沉的睡去。倒是赫连曜,人家都说男人的一分精一分血,他“出血”一晚上,还精神抖擞,甚至眼睛都又黑又亮。 雪苼在睡过去之前就看到他的这个样子,低低骂了一句禽兽。 赫连曜在她红肿的唇上亲了一下,“小乖,睡吧。” 按他现在的想法,好容易跟雪苼翻云覆雨一次自然是要相拥缠绵。可他贪欢却不敢耽误大事儿,眼下还不是舒舒服服抱着老婆睡觉的时候。 闭上眼睛小憩了一会儿,他就推被起来,而他身边的雪苼还睡的像个孩子。 赫连曜低头着迷的看着她白生生的小脸儿还有小脸上紧闭的眼睛、蜷曲浓密的睫毛,忍不住一而再的吻上去。 他的雪苼,终于回来了! 推开下床,他忽然发现衣服都不能穿了,他皱了皱眉头,抓了条床单遮住自己,打开了门。 门口,果然有侍卫站岗。 赫连曜跟侍卫说了几句,很快就有人把他和雪苼的衣服都送了过来。 他穿好自己的衣服。把雪苼的衣服叠整齐了放在床头,然后收拾了地上撕扯成破布的衣服,给扔到了垃圾桶里。 外面石头的声音低低传进来,“司令,莫司令到了。” 赫连曜一皱眉头,“这个王八蛋来的真是时候,完事儿了他又来了。” “莫司令昨晚就来了,他说您战况激烈,不适合见他。” “那就让他滚!” 赫连曜吼完了打开门,临出门时候他又恋恋不舍的看了雪苼一眼,勾起了嘴角。 一出门儿,石头愣了一下。“司令,您今天很不一样。” 赫连曜咳嗽着整整衣领,“哪里不一样?” “很英俊很精神,眼睛亮的发光。” 赫连曜挑起眉毛,“少拍我马屁,带着夫人到处跑这事儿我还没跟你算账,准备好你的屁股。” 光听听石头就觉得疼,他跟在赫连曜后头小声说:“司令,可不可以不打屁股,我跑就是了。” “好啊,你跑回封平吧。” 石头都快哭了,“那我还是选择被打吧。跑出去,我得跑到明年也够呛。” 赫连曜轻轻哼了一声,“莫凭澜在余司令病房里吗?” 石头摇摇头,“这到没有,他在皓轩少爷的房间里。” 赫连曜倒是意外,按理说莫凭澜来了应该腻着莫长安才对,怎么会在皓轩房间里? 他推开门进去,果然发现莫凭澜还抱着皓轩躺着,而皓轩另一侧的人是莫长安。 听到声音,莫凭澜迅速把长安盖好,然后对赫连曜喊:“出去!” 赫连曜面不改色,“莫兄。你要做什么龌龊事儿也别拿我儿子当幌子,会教坏小孩子。” 皓轩从莫凭澜的臂弯里探出头来,“爸爸,莫爹爹说你在给妈妈打针,打什么针打了一晚上?你是医生吗?” 赫连曜:“……” 他黑着脸对莫凭澜说:“你出来,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莫凭澜起来,他身上其实还穿着衣服,不过只穿了外套。一贯长衫儒雅的莫凭澜在穿上军装之后便再也没有穿过长衫,他现在一直都是西装革履。 走到长安那边,他对她说:“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来。” 长安昨晚莫名其妙的给他抱到了这里,恨的咬牙切齿,“不准回来。” 莫凭澜饶有深意的一笑,倒是让长安红了脸。 跟赫连曜进了一间静室,他对赫连曜说:“连老板财大气粗呀,医院都成你家了。” “我把这层给包下来还不是为了你的女人好修养?莫凭澜,我们不说玩笑话,昨晚我把莫长安救回来的太过顺利,我怀疑这里面有蹊跷。” 第一百九十八章:你的胡子好扎人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赫连曜把自己的隐忧说出来,莫凭澜沉思不语,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发现长安后背上有个指甲大小的殷红印记,看起来特别的古怪,这是以前没有的。” 赫连曜笑容猥琐,“看来你昨晚没少干坏事呀,当着我儿子的面,你可真够不要脸的。” 莫凭澜精致的俊脸一抽搐,“不要脸的是你吧?医院的隔音不好,大伙儿都听了你俩的动静一晚上。” 赫连曜很是得瑟,“我的战斗力很强吧?” 对于这个连肉汤都喝不到的莫凭澜来说,赫连曜的这个炫耀行为简直就是该死,他咬牙切齿的说:“我跟你说正经事,长安是不是中蛊了?” 这个太有可能了,何欢儿本来就是邪门,南疆那个地方更邪门,邪门遇到了更邪门那就是非常非常邪门了,南疆人擅长养蛊使毒,莫长安在她手里这么久,她要做点什么也是很寻常。 赫连曜问他,“这么久了你没摸到何欢儿的门路吗?” “有,她现在算是依附着南疆的夜郎王金布,金布有好几个老婆,都不是简单货色。何欢儿有公主的身份,手下又有人有钱,她自己长得也有姿色,现在是金布最得宠的女人。” 赫连曜皱起眉头,“那她不留在南疆保住自己的地位来港岛做什么?” 莫凭澜冷哼一声,“你还要小看这个女人吗?她说服金布放她到中原来,给他采买武器弹药,顺便给我们捣乱,她身边有个用蛊高手,叫阿根,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也是金布一个儿子,因为他母亲的出身十分低微,是个女奴,所以这孩子受尽了冷落和折磨,但是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学了一手巫蛊之术。被何欢儿这女人一眼看中,便把阿根要在身边,如果长安真的中了蛊毒,肯定是这个阿根搞的鬼。” 赫连曜只觉得头皮发麻,他们军人不怕枪林弹雨,但独独对这些巫蛊之术十分忌讳,他记得那年带着昀铭去过湘西一次,刚好遇到了赶尸人,就算是见过了死人他们也被那股子诡吊给惊吓到了。 “那长安现在有什么不对付的地方吗?” 莫凭澜摇摇头,“因为担心所以我昨晚才想和她一起睡,但是她不配合,我只好把她带到了皓轩的病房。” “让医生去给她做个全身检查,你也先别紧张。要是真中了蛊毒,我们再想办法,毕竟南疆的高人很多。” 看到赫连曜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莫凭澜一挑眉,“你认识?” 赫连曜摇头,"我哪里认识?但是何欢儿既然有目的的,肯定会来找我们,先看看她的动机。” 听到赫连曜这样说,莫凭澜心里才松了点,他这人一辈子也没靠过谁,从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步步为营成就了今天的一番事业,可是位高权重了反而贪生怕死,特别遇上了长安的事情,他更是慌乱的像个孩子。 按照赫连曜说的,送长安进去做全身检查,赫连曜见他这边没什么事了便回去看雪苼。 他一推门,屋里已经没了人影,昨晚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的床此刻整整齐齐,要不是空气里还有那股子浓重的欢好味道,他几乎以为昨晚是做了一场春一梦。 他出来,问侍卫:“夫人呢?” 侍卫忙回答,“余夫人去了皓轩少爷的病房。” 赫连曜本来要走开的,听到那句余夫人脸一下就黑了,他冷冷瞪着侍卫,“不是余夫人,是赫连夫人。记住了!” “是,司令!”侍卫吓坏了,还很委屈,司令抢人家的老婆也太光明正大了。 赫连曜要去皓轩的房间,想了想又去了医生那里。 推开门果然看到雪苼在给孩子穿衣服,她大概身上有些不能说的疼痛,所以是跪在床上,而且就算这样还不时的蹙眉,看起来十分的痛苦。 赫连曜大步走过来,伸手就把人给抱住。 雪苼惊呼,“你干嘛?” “不舒服就好好休息,皓轩我来照顾。” 雪苼看着他,心情很复杂,最终却风轻云淡的说:“你不用这样,我说了,昨晚只是我为了报答你帮我救了长安,没有其他意思。” 赫连曜停止了给皓轩穿裤子的动作,忽然转过头去冷冷看着她。 他的目光侵犯性太强,雪苼不由自主的缩了下脖子,可马上她又觉得自己这样做不妥,便大胆瞪回去。 “你别这样看我,我们俩个之间的关系也就如此而已。赫连曜,是个男人就别纠着这点不放,昨晚你也说了,让我替你去找曼丽。” 赫连曜一言不发的收回目光,继续给皓轩穿衣服。 雪苼看到他竟然忍气吞声先觉得奇怪,后又觉得危险。 果然,他飞快的给皓轩把衣服穿好,然后把人从床上抱下来,“皓轩,先跟石头叔叔去吃点东西,爸爸跟妈妈有事情要谈。” 皓轩虽然小却会察言观色,他小声对赫连曜说:“爸爸,你不会打妈妈吧?” 赫连曜摇摇头,“好男人不能打女人。” 皓轩又问:“那你是好男人吗?” 赫连曜捏捏他圆嘟嘟的小脸,“你说呢?” “爸爸当然是。” 赫连曜亲了他一下,“还是我儿子乖。” 皓轩笑着去躲开他,“爸爸,你的胡子好扎人。” 雪苼都愣了,是为赫连曜的柔情。从来没想到他跟孩子相处的画面是这样温馨唯美,她还记得以前他每次见到君旸的时候都沉着一张脸,那个小孩也是阴沉着脸,明显的害怕他。 可是皓轩不怕他,反而从一开始就对他特别亲热,可能这就是父子天性,到底是血脉相溶的亲父子,交流起来完全没有障碍。 皓轩跟雪苼摆摆手,“妈妈再见,你也要好好的,别对爸爸凶巴巴的,他是很可怜的。” 雪苼嘴角一抽,忍不住去看赫连曜,很可怜这个词能用到他身上吗? 赫连曜一派的坦然,丝毫没觉得这个词很丢脸,儿子是为了他好,而且他真觉得自己现在很可怜,老婆儿子都在人家手里,太憋屈了。 皓轩出去后,赫连曜立刻变了脸。 刚才还充满了慈爱的微笑变得邪魅不已,他关好门,一步步走向雪苼。 她口干舌燥浑身发软。 男人高大威武的身躯充满了威胁性,她还记得昨晚她被他压在身下摆出了各种羞耻的姿势…… 赫连曜已经压住了她,俊脸也近在咫尺,“怎么脸红了,在想昨晚的事?这里。空虚了三年,昨晚吃饱了吗?” 雪苼压住了他的手,“赫连司令,请你自重。” “自重?我到底重不重昨晚你不是说了吗?” 他的话让雪苼的脸更热,是的,昨晚他压在她身上的时候她就没羞没臊的喊:“赫连曜,你好重,我不要这样,我要压着你。” 伸手捏着她会要冒烟儿的粉嫩脸蛋儿,赫连曜的声音性感沙哑,“昨晚我是让你帮我去喊曼丽,可为什么最后来的是你?要报恩也轮不到你,莫凭澜比你有用多了。尹雪苼。我能想到的你就是想被我干了,这里干了三年,再没有点雨露滋润,都长不出庄稼了。” 听着他没有下限的荤话儿,雪苼的脸蛋都要烧起来了,她伸手想去推开他,“你起来,反正事情我说的很明白,赫连司令不要自作多情。” 赫连曜眸子里燃烧着复杂的火焰,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雪苼起初还能毫无压力的跟他对视,可是到了后面她觉得他现在是用眼睛把自己剥干净了然后做那种事,一股子更大的羞囧让她无地自容。不由得垂下了睫毛。 “为什么不敢看我?我自作多情那余夫人为什么还要那么热情?昨晚是谁抱着我的腰让我不要停要快点?” 雪苼都快要臊死了,她死死咬住下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自取其辱,因为他说的那些都是事实,现在想起来她都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为什么就那么荡? 赫连曜大手箍紧了她的腰,忽然把手放在她的裙子里。 雪苼惊呼,“赫连曜,大白天的你干什么?” 他根本不为所动,“老实点,我给你上药,昨晚都流血了你不知道吗?” 她今早看到了,但是这种病痛也只能自己忍着。再不成就在心里骂他几句,还能怎样? 赫连曜的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个圆圆的小药盒,他对她说:“帮我打开。” 雪苼发现是祛瘀生肌的药膏,她按住了他的手,“谢谢你,我自己来。” “你自己?”他眯起了狭长的眸子。 “嗯,我自己,你出去。”说到最后都带了哭腔儿。 赫连曜偏偏不让,“医生教了我怎么上药,你自己恐怕不方便。” 雪苼真是要哭了,一想到青天白日的让他给自己上药……她就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 坚定的握着他的手,“我自己来,我可以的。” 赫连曜见她的样子快哭了。便不再逗她,“快点,一会儿我带你去吃饭。莫凭澜来了,莫长安估计有点麻烦。” 她的脑子现在迷迷瞪瞪的,他话的意思她没太弄懂,点点头对他说:“好,我尽快。” “亲我一下。”趁火打劫,他竟然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雪苼愣住,“你,我……” “不亲我就给你上药。” 雪苼咬咬牙,反正最亲密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了,也不差这一口,她双膝跪着。凑过去在他的俊脸上亲了一口。 软软的唇带着她特有的芳香扑到赫连曜的脸上,他只觉得鼻子里都簌簌的痒,每个毛孔都透着惬意,但明显的不够。可是他也不敢再吓到她,抱着她的肩头快速的亲了一下,他勾起嘴角,“回礼。” “你……”雪苼羞恼的想要去打他,却给他顺势抓住了手,粗糙的大手抚过指尖,还暧昧的捏了捏,让雪苼一阵阵颤栗。 这个男人总是能清楚的知道她的敏感点在哪里,这让雪苼有种被他紧紧攥在手心里的感觉,非常不舒服。 等赫连曜出去后她关好门。草草给自己上好了药,不过那药真的管用,清清凉凉的,顿时那种火辣辣的感觉就好了许多。 收拾完毕后,雪苼打开门,她发现赫连曜赫然站在门口。 她好不容易冷下来的脸又烧起来,支支吾吾的说:“你怎么,还在这里?” “等你吃饭。”他样子懒懒的,但脸上还挂着莫名其妙的微笑。 好吧,那叫得逞的微笑,不过是雪苼不想承认罢了,她也能预见在未来的一两天里他大概一直会保持这样的表情,就像小孩吃到糖一样,幼稚。 “雪苼。”长安从那边一拐一拐的走过来,她甩开莫凭澜,但是莫凭澜又靠上去,也不知道他对她说了什么,长安虽然脸色不好,竟然没推开她。 雪苼因为昨晚没有去照顾长安不好意思,她赶紧拉住她的手,“怎样?感觉可好些?” 长安还是一身男装,虽然在外面不用装着余州司令的样子,但是她已经习惯自己不男不女的存在,她看了雪苼身边的赫连曜一眼,又眼尖的发现了雪苼脖子上的吻痕,顿时眸子深起来。 她把雪苼拉到了一边儿,“你和赫连曜睡了?” 雪苼脸又红起来,她低下头咬着唇,“是有原因的,昨天他被算计了,中了那种药。” 长安是个明白人,看到雪苼的样子这么难堪,便没有再问下去,“我们去吃饭吧,我在何欢儿那里好几天没正经吃上一顿饭了。” 提起何欢儿,雪苼一脸的不忿,“她折磨你了吗?除了不给饭吃,她还做了什么?” 长安摇摇头,“不给饭吃也不是折磨,她是为了在我身体里种蛊,那东西需要我不吃不喝好几天才能种下去。” 雪苼惊呼,“什么?她竟然对你做了这种事?” 长安表情淡淡的,“这有什么,这东西其实没什么的,她没想过要害死我,只要我不跟男人做那档子事儿,这东西就是个死的,一辈子老老实实的呆在我的身体里,只有男人的精液才能唤醒。” 雪苼睁大了眼睛,这个蛊毒竟然是闻所未闻,这何欢儿费尽了力气竟然是为了让长安没法子给莫凭澜睡,看来她对莫凭澜还真是余情未了呀。 眼下的场面十分尴尬,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半天才说:“莫凭澜他知道吗?” “昨晚我太累了没有说,今早他让我去检查,但是医生都弄不明白我背后为什么忽然出现了一个红色胎记,我烦了就告诉了他。其实这也挺好的,就算走不了这一辈子我们也就没什么牵扯了。” 雪苼偷偷的去看了莫凭澜一眼,这厮除了脸色黑的厉害,倒是看不出别的,但是估计心里面翻江倒海把何欢儿给骂了一千遍了吧。 长安不想让场面变得这么沉重,不就是不和男人睡吗,她现在都觉得自己是男人了,要做到这个很容易。 “走,去吃饭。我真的太饿了。” 雪苼也拉着她的手,俩个人走到两个男人面前,长安对莫凭澜说:“我们要吃饭。” 莫凭澜看了一眼赫连曜,“我们要吃饭。” 赫连曜才不会跟个要一辈子都睡不到老婆的男人置气,他高喊:“开饭。” 有钱就是厉害,赫连曜在医院里竟然弄了一桌饭菜。 虽然说是早饭,但因为时间比较晚了,加上大家都饿了,是正经巴里的港岛大菜。皓轩也给人抱过来,他提前给石头带着去吃过粥,现在一点都不饿,但是对着一桌子好饭菜还是流口水。 港岛这边的甜品做的比较好,雪苼给皓轩弄了点软糯的小点心,别的却不许他再吃了。 皓轩眼尖,从雪苼的高领衬衣里看到了吻痕,他大吃一惊,“妈妈,你这里受伤了!” 他这一喊,引得所有人都往她脖子那里看。 虽然都是熟人,但雪苼还是不好意思,她捏了捏皓轩的小手,“乖乖吃饭,妈妈没事。” 皓轩伸手就要去摸,“妈妈你疼不疼,都要流血了。” 雪苼真的要流血了,不是脖子,是脸皮。 赫连曜伸手把皓轩抱到大腿上,“皓轩,妈妈说没事,那不是受伤了,那是给……” “给蚊子咬的,妈妈是给蚊子咬的,皓轩要好好注意,这里蚊子特别多。” 知道赫连曜说不出来好听的,雪苼就怕他跟孩子说是他亲的。 雪苼的这个说辞皓轩勉强是信了,他感叹,“好厉害的蚊子。” 长安憋着笑,莫凭澜憋着气。他都这样了还给赫连曜生生打了耳光,显摆他们能睡吗? 啪的放下筷子,莫凭澜站起来,“我去找何欢儿。” 没有人拦他,只是长安淡淡的说:“去吧,最好跟着她回南疆去。” “你……”莫凭澜的脸给憋成了猪肝色,这辈子他竟然是第一次这么狼狈。 赫连曜也放下筷子,“你去不是中计了吗?要是真的如长安所说没有生命危险,我们可以慢慢的找人,这巫蛊之术又不是只有阿根一个人会。要是能找到解毒的方法岂不比找何欢儿自投罗网更简单些?莫凭澜,你是个聪明人,何欢儿要只是为了简单的报复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把长安掳走,她太了解你了,要的就是你的气愤你的方寸大乱,然后在拿出实质的利益和她做交换,这次她来中原可是为了枪炮子弹,你不会不懂。” 他的一番话戳到了莫凭澜的心窝子,也让雪苼对他另眼相看。虽然她一直都知道赫连曜厉害,也领教了他的厉害。但这种崇拜是没有限制的,你只要靠近就会不断的发现那些令人折服的面儿,而雪苼天生的又爱英雄。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她紧紧的握住了筷子。暗暗骂了一声贱,不过给他睡了一晚上,又恢复到以前痴迷的样子,真是下贱。 一块烧鹅落在她碗里,赫连曜温柔的看着她,“别光吃素,吃点肉。对身体好。” 雪苼毫无缘由的红了脸,她低下头喝粥,过了一会儿,还是把那块烧鹅肉塞到了嘴里。 全程赫连曜都在看着,一直到她把烧鹅咽下去他才开心的勾起嘴角。 还好莫凭澜一直低着头沉思,否则他一定又给虐到,长安倒是气定神闲的,好像身体里有虫的人不是她。 可是在内心深处,她对何欢儿的恨根本没法疏解,而何欢儿又是和莫凭澜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人,她恨她自然也恨他,现在知道这样的结果倒是幸灾乐祸,莫凭澜,我们这辈子都注定了无法交集。 几个人各怀心思吃了一顿饭,莫凭澜和赫连曜饭后就去处理事情,同时派人去打探何欢儿下落。 雪苼和长安没有事,想着要去拜访一下Miss庄。 谁知道一打听,Miss庄竟然住进了医院,也就是她们所在的这家医院。 本来还怕男人们不让她们出去,现在在医院就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了,她们俩个去了Miss庄的病房。 乍见她们,Miss庄几乎都没认出来,等长安喊了一声她才认出来,顿时热泪盈眶。 Miss庄得了重病,整个人都瘦脱了形,但是她依然保持着端庄。头发梳理的一丝不乱,身上穿着象牙色真丝睡衣,那股子高贵典雅的气质无人能及。 “长安、雪苼,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你们了。” 雪苼和长安也都很难受,长安轻轻搂住她,“Miss庄,您好好保重,我们下次来还来看您。” “傻孩子,我没有几天了。我一点都不害怕,甚至还很高兴,我终于可以看到梁先生了,我要告诉他我这些年活的很好,做了许多他想做但是没有做的事情。” 庄出身名门,十六岁那年出国留学,二十二岁成了国内著名的教育家,二十五岁嫁给了大她近乎二十岁的梁先生,当时梁先生夫人新丧,身边还有个拖油瓶,可是她排除一切阻力甚至和家庭断绝了关系,只可惜她只跟先生做了十年夫妻,先生因病去世,她三十五岁成了寡妇后就未再嫁,现在她四十五岁,却已经灯枯油尽了。 Miss庄和前总统梁先生的故事是一段佳话,是每个学生向往的爱情。现在听着她的话,雪苼只觉得悲从中来,十分的哀伤。 “雪苼,你也帮衬着汝白让他成个家,他是先生唯一的儿子,却无心从政,只想实业救国。” 雪苼大吃一惊,“梁汝白是先生的儿子?我不知道呀。” “是呀,他跟阿曜从小相识,一回国就接受阿曜的邀请去帮你发展纺织厂,他给我来信说现在云州的纺织业发展的很快,云州很快就能成为国内的纺织之城。” “阿曜?不是朱大全介绍给我的吗?” Miss咳嗽了两声,显然她也发觉了自己透漏了不该透漏的秘密。 叹了一口气。既然已经说了也不保留了,“大全哪里认识他,可能阿曜不想让你知道才这么说的吧。” 本来这尹家的产业这纺织厂对雪苼来说都跟上辈子的事情一样,却没有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知道了这样的事,雪苼也是哭笑不得。 她仔细回想,那段时间正是自己跟赫连曜闹别扭,拖着生病的身体还要打理店铺和工厂,他怕自己不接受才请来了梁汝白。这个赫连曜,他总是这样,悄不作声的去做一些事,从来不说也不解释。 有件事她一直缠绕在心头,本来因为miss庄生病没好意思说,现在也不顾了。“夫人,我想问一下,我的弟弟他……” 提到这个,Miss庄一脸的惭愧,“雪苼,是我对不起你,没有照顾好云生。他好久没有收到你的信,非要回内地去找你,出事那天晚上是有一帮人来找他,说是阿曜的人,他是跟着那帮人走的,可是他刚走又来了一帮人,也说阿曜的人。照顾他的人说云生已经跟人走了,那帮人就追过去,后来听说双方交火云生掉在了海里,我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不是阿曜的。” 雪苼紧张的问:“夫人,那这两帮人有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吗?” 夫人摇摇头,“没有,都很普通。对了,第一帮人身上都戴着一个玉牌,巡捕从死尸身上取下来给我认,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雪苼的手紧紧抓住了衣服的下摆,“可是一块雕刻着类似鸳鸯图案的玉牌?” 夫人点点头,“应该差不多,时间过得久了我也不记得,明天我让人给你带来。” 长安此时忽然像想起来什么,她拉拉雪苼,“我们都耽误了夫人这么长时间,您一定很累了,好好休息吧。” 夫人确实是累了,她不过是遇到她们的欣喜心情支持着,听到她们告辞也没有挽留。 出了病房,长安拉着雪苼的手快走,她的脸色也非常不好。 回到了自己房间,雪苼问她:“到底是怎么了?” 长安的声音有些发紧,“夫人说的玉牌是不是天女会的东西?带走云生的人是天女会的?” “还不敢肯定,明天看到玉牌才能确定,可是知道了又有什么用,云生已经……” “不!”长安紧紧抓着她的手,几乎要抠进她的肉里,“雪苼,你听我说,云生可能在何欢儿手里,而且已经成了她的人。” 第一百九十九章:乖,我偷人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长安的话像个钻天猴爆炸在雪苼的脑海里,她反抓住她的手,“长安,你把话说清楚。” “我被何欢儿关在一个挺大的别墅里,她身边的人除了一个贴身的嬷嬷外都是年轻的小伙子,其中有个十五六岁的孩子长得很俊秀,何欢儿好像对他很宠爱,那个阿根还因为他吃醋呢。” 雪苼脑子里轰轰的,她捏着眉心,“长安,你说何欢儿现在变成什么妖样儿,她不会把这些孩子……” 长安摇摇头,“我不知道,反正看起来很暧昧。对了,那个孩子好像叫阿生,我还觉得他面熟,看来真的是云生。” “云生怎么会在她手里,我,我,我去找赫连曜。” 雪苼彻底失了方寸,她跌跌撞撞的出门,抓了一个侍卫问了赫连曜的下落,然后推开了那个当成临时会议室的门。 “赫连曜,我有事找你。” 赫连曜正和莫凭澜在摆弄什么,看到雪苼不由得吃了一惊。莫凭澜随手抹了桌上的东西,跟着站起来:“行了,我先去忙。” 等莫凭澜出去,赫连曜走过去轻轻抱住她,“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赫连曜,你跟我说实话,当时你是怎么对云生的?” 他没想到她又提起这段儿,当年她听傅晏瑾的话说他害死云生他都没有反驳,在他心里云生的“死”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他现在黑着脸说:“你又要追究责任吗?雪苼,我在你心里已经是罪行累累,也不差这一桩了。” 雪苼见他还来劲了。气的捶了他胸口一下,“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说这些废话干什么?” 赫连曜一愣,今天的雪苼很辣呀,比小红辣椒还辣,不是刚才说睡一觉其实是为了报恩的死板样子了,他怎么就觉得欣喜呢。 “你赶紧说!” “你别急,我慢慢跟你说。” 她越是急他反倒是不紧不慢了,雪苼气的直想咬他。 “我就问你,当时你是不是派人去找过云生?” 赫连曜点头,“我在港岛有生意,我让他们随时保护云生。他们发现云生要离开港岛,想阻拦他。可到了却被告知云生跟着号称我的人带走了。他们就去码头追赶,双方展开了混战,云生在混乱中落入了大海。” “雪苼,云生虽然不是我杀的,但是却因为我没有能保护他,你的这笔帐算在我头上很对,我对不起他。” “我不听你这些道歉忏悔的话,赫连曜,就像你说的,你欠我的很多也不差这一桩,我要跟你说的是当年带走云生的可能是何欢儿的人,而长安说她在何欢儿身边发现了一个叫阿生的男孩,长得很像云生。” 赫连曜也懵了,“当时傅晏瑾跟何欢儿勾结在一起,她的人来带走云生的可能性很高,但是为什么云生在她手里却不拿来要挟你?” 这也是雪苼想不透的地方,她暴躁的在地上来回走了两圈儿,然后一头撞进了赫连曜的胸膛里。 当然,是赫连曜故意挡在那里让她去撞,他不忍心看着她这么纠结。 “雪苼,交给我去调查。你别急躁,都过了三年云生没事就肯定不会出事。还有一件事你要明白,南疆人擅长蛊毒,也许云生不是你的那个云生了。” 雪苼心迅速下沉。“你的意思是说云生可能被控制了……” “这只是我猜的,你也别瞎想,要不又头疼了,乖。” 雪苼给他最后一个字说的脸上一热,“我……没事,谢谢你。” 捏捏她的脸蛋儿,“跟我说谢谢,嗯?” “赫连曜我……” 赫连曜的薄唇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什么都不要说,雪苼,你需要做的就是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 她缩着脖子躲开他,声音也媚软起来,“我现在才知道梁先生竟然是夫人的继子,还是你的朋友,赫连曜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赫连曜的手在她腰间游弋,“要是你想知道我把老底儿都掀给你,等你看了其实会发现,我根本什么都没瞒过你。雪苼,我人都是你的,还能瞒你什么。” 不得不说,过了三年,赫连曜说情话的本事是蹭蹭的长。 雪苼现在很怕跟赫连曜独处,她也是血肉之躯,他这样情意绵绵,总让她忍不住想起过去。赫连曜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刻骨铭心爱过的人。他们的爱情浩浩荡荡波澜起伏随便想起点什么都让人惊心动魄毕生难忘,痛的深也爱的深。 如果毕生不见,也许她会慢慢的把他淡忘在生命的缝隙里。但这样天天在一起,还要听他说这些让人脸红心跳的情话,不是雪苼记吃不记打,而是埋在冰雪枯草下的情感小苗被阳光雨润滋润后,自然的就要破土而出。 这样真是太危险了,她着急要逃离。 幸好赫连曜已经离开了她,“雪苼,现在你乖乖的躺在床上休息,那里,不疼了吗?” 她几乎是逃出这间屋子的,她是来跟他说正经事,为什么到了最后都是不正经收场? 雪苼等着赫连曜的调查结果,但是到了晚上忽然接到了一张请柬。 赫连曜对她说:“你收拾一下,今晚我带你去参加晚宴。” 雪苼捏着请柬,“这是港督下的帖子?” “嗯,我估计今晚会遇到很多意想不到的人,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雪苼心跳加快,“你说会遇到云生?” “这个我不敢肯定,但是何欢儿有可能。莫凭澜不方便露面,今晚就我去趟水。” 一直懒懒坐在角落里的莫凭澜捏捏手指,“说的跟我是个废人一样?我就不能暗地里做点什么吗?”赫连曜皱起眉头,“我可不像你趁火打劫,我这次就是为了我的女人,你不用怕。” 莫凭澜发现自己最近总被他打压,是赫连曜变聪明了还是自己变笨了? 答案只有一个,他吃到肉心情好了,而自己还是孤枕难眠。 晚些时候,赫连曜让人送来一个精美的盒子,雪苼打开一看,是一件黑色晚礼服。 雪苼抖开,软软的缎子像流水一样倾泻到地上,十分的凉滑。 “黑色?”她挑眉,这个颜色在这个时代女人穿还是有禁忌的。她没想到赫连曜能主动给她买黑色。 他点点头,“我发现你穿黑色最好看。” 雪苼把礼服扔在一边,“所以你给那个女孩也选了黑色,那晚上我可都看到了。” 她说的是肖雪,赫连曜没想到她会记得这么清楚,伸手捏起裙子在她身上比量,“你这是在吃醋?” 雪苼冷笑,“你做梦吗?我要是吃你的醋就是脑筋有问题。” 赫连曜伸手亲昵的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有水声,我确定是脑子进水了。” 雪苼气的去推他,“你脑子才有水。” 赫连曜并不辩驳,而是深深的看着她。“我脑子里有你。” 这个人……也太犯规了! 雪苼红着脸刚要准备离开,赫连曜却单手解她的衣服,“我给你换。” 屋里就他们俩个人,但是雪苼还是觉得脸烧起来,胡乱拉住他的手,“你放尊重点,好歹我也是余州司令的夫人,你这样算什么。” “偷人。”他现在都懒得说别的,这女人不时的拿出那个破身份拿出个假男人来膈应他,真当他是死的不成? 雪苼没法子忽视他大手的魔力,寥寥几下就让她浑身酥麻,“赫连曜。你出去,我自己换行吗?” 赫连曜还是答应了,他捏捏她绯红的小脸儿,“快点儿,我等你。” 一会儿,雪苼从屋里走出来。 赫连曜正背对着门和皓轩在说话,听到儿子哇的一声后他赶紧回头。 没像儿子那么夸张的差点,不过眼睛灼灼发亮,充满了赞赏。 这件黑色衣服简单华贵,一字领鱼尾下摆,黑色的丝绸面料贴合着她的腰臀勾勒出曼妙的曲线,鱼尾的下摆流水一般随着她的步子款款而动。高贵、神秘、迷人。 赫连曜不由自主站起来,走到了她的身边。 雪苼吓得后退一步,“你要干什么?” 赫连曜当着儿子也没有含蓄,一手扶着她的腰肢一手捏着她的肩膀,“我想跟你跳个舞。” 雪苼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当年他们两个人一支暧昧的舞蹈艳惊四座更是让赫连曜过足了众目睽睽之下与她暧昧的瘾,他现在的样子不就是还想旧梦重温吗? 雪苼看着他的腿,“司令,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就别逞能。” 赫连曜掐紧了她的腰,“我年纪大?我身体不好?” 看着他一寸寸逼近的俊脸,雪苼只好把头偏到一边去,嘴巴却很硬。“难道不是吗?” 皓轩这个看戏不怕事儿大的,拍着巴掌喊:“妈妈跳舞妈妈跳舞。” 在家里没事儿的时候,长安和雪苼也经常开着留声机跳舞,每次跳的时候皓轩都乖乖的坐着当观众,给她们鼓掌,小家伙对这还挺爱好。但是他也有觉得遗憾的地方,因为雪苼比长安高,他看到的跳舞一般是男人比女人高,女人比男人高总不那么完美。 现在赫连曜要跟雪苼跳,他自然是很激动,一个劲的添油加醋,让他们跳。 雪苼勾起嘴角。“司令,上次你跟那个小姑娘跳的时候可是跟老牛一样,你确定今天能跟上我的节奏?” 赫连曜忽然手在她屁股上捏了一把,“你可以试试。” 没有音乐,没有灯光,但是雪苼主动强悍的昂首上前后退旋转,黑色的裙裾就像一朵盛开的郁金香,在她的脚边飞扬。 赫连曜勾起嘴角,这个小野猫,纵然她装的再淡然也改不了好强的个性,一脚踢开了拐杖,他跟随她的脚步。野蛮前进,而且渐渐占据了主导地位。 雪苼眯起了眼睛,几次去看着他的脚,这是个跛脚人应该有的样子吗? 看到她飘忽的目光,赫连曜低头贴近她的耳朵,“小乖,要专心。” 雪苼不满的看着他,“好好跳舞,你又犯规。” 赫连曜勾起薄唇邪魅一笑,结实的大腿忽然往前,强迫她面对面贴近自己,然后的每一步,他总要重复这个恶意的动作。 暧昧的因子随着汗水的挥洒不断升腾,雪苼美眸燃烧,满满的都是不服。 她一个旋转,借机脱离了他的掌控,跟着一次又一次在旋转,想让他跟不上步子出丑。 赫连曜只好松开手,却等她转过来的时候打开怀抱,直接从后头把人给抱住,随着舞姿不断的摇摆身体。 似有似无的摩擦落在她的后背,男人粗重的呼吸都洒在她白嫩的肩膀上,让雪苼一阵阵颤栗。 想离开,却给他抱的更紧,腰身被他蛮横拉过去,后背被潜入到足以把她融化的怀抱里。 雪苼倒抽了口冷气,这个坏蛋竟然在孩子面前…… 薄唇擦过她的耳垂,大手流连在她娇美的躯体上,他的声音都像带着高温一般的滚烫,“感觉到了吗?说,我行不行?” 雪苼忽然回身,一巴掌贴在了他的脸上。 没有多大的力气,不过声音还是很响,都把皓轩给打懵了。 本来他看的挺有劲儿,觉得赫连爸爸跟妈妈跳舞怎么会让人脸红?但是没等闹明白妈妈就揍了爸爸,这是为了什么? 雪苼满脸的桃粉色,就连嘴唇都散发着一层晶莹剔透的粉红光泽,她拉起皓轩就往外头走,“走,我们不和这个大淫魔在一起。” 皓轩不解,“妈妈,什么是大淫魔?” 雪苼:“……” 见妈妈不回答,皓轩自作聪明,“妈妈,是摸你咪咪的就是大淫魔吗?我刚才看到爸爸摸了。” “赫连曜……”雪苼咬牙切齿,恨不能把他给碎尸万段。 低沉的笑意从他的喉咙里溢出来,雪苼这样子太可爱了,那么鲜活生动,他爱的那个姑娘又回来了。 当晚,雪苼坐在车里隔着他老远的距离,一句话都不跟他说。 他凑过去握住了她的手,“还生气?” 雪苼挣开,“滚,不要脸的男人。” 男人肆无忌惮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我只要你。” 雪苼觉得没法子跟他说话了,这个男人从那晚上……就跟变了个人一样,满嘴里带着色的甜言蜜语,什么司令的威严霸气,都给狗吃了。 幸好他再没有说话,虽然带着笑的眸子一直没有离开过雪苼的脸。但是雪苼只当自己瞎。 到了酒店,赫连曜体贴的帮雪苼打开车门,拉着她的手把她给接下车。 雪苼的晚礼服配着同色的过肘手套,帽子上的渔网面纱垂下来遮挡住眼睛,涂抹着蜜丝佛陀唇膏的红唇娇艳欲滴,站在璀璨的水晶灯下,她就像一朵静静绽放的黑玫瑰,美丽却有刺。 赫连曜同样一身黑色西装,包裹着高大挺拔的身躯。在人前,他收敛了刚才的风流不羁,举手投足间卓尔不凡气场凛然,冷傲尊贵的像个帝王。 他们俩个人一入场就收获了所有人的目光,因为是生面孔,所以就窃窃私语的打听起来。 港督亲自迎出来,他握住赫连曜的手,“连老板,欢迎欢迎。这位是夫人吗?我的上帝,夫人好美!” 赫连曜转头温柔的看着雪苼,然后微微点头,“港督先生,您好。” 其实港督已经知道了赫连曜的真实身份,为了打通官方渠道赫连曜不得不让人私底下引荐了。而港督也对封平的煤矿感兴趣,他得知赫连曜来港岛只是为了一些私人恩怨所以才示好,请他来参加自己女儿的订婚晚宴。 赫连曜出手阔绰,送给港督一笔不小的礼金,这个白种人简直要把他当财神爷,亲自引到大厅里。 港督先生亲自迎接,赫连曜俨然成了全场的焦点,很多人可以过来讨好攀谈,当然,这里面也有妒恨的目光。 雪苼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老妖精白夫人。 她低声对赫连曜说:“她怎么也来了?” 赫连曜附在她耳边,“这届港督黑白通吃是个很会弄钱的主儿,不仅是她,南五爷也来了,一会儿我们过去打个招呼。” 他说话的时候薄唇擦过雪苼的耳朵,就顺势舔了一下,雪苼气的不行,但是又不好发作,只能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赫连曜皮厚不要脸,雪苼越是这样他越是开心,捏住她柔滑的小手问:“想吃什么?” 雪苼摇摇头,“我没胃口,你也小心点,别再着道。” 赫连曜明白她话的意思,不由得在她手心里挠了挠,“不怕,反正你在我身边,便宜给人占不去。” 雪苼哼了一声,“你想的美,这次我可是直接把你丢给那个老妖婆。那女人看起来有六十了吧?” “没有,五十九。” 雪苼差点给噎住,“那位霍公子真是好胃口,这样也吃的下。” 赫连曜伸手把她鬓边的散发给绕到了耳后,“你不要小看那位霍公子,他这个人很不简单,说不定最后他吃了这位老妖精,要不我们打赌?” 雪苼给他这些小动作弄得十分的不自在,便站起来边走边说:“谁要跟你赌,无聊。” “谁无聊呢,我陪着你玩。保证有意思。” 雪苼听到一道轻佻的声音,一回头看到霍公子站在自己的身后,他手里端着一杯酒,穿着一身自诩风流的白色西装,生发蜡把小分头抹得铮亮,典型的小白脸儿形象。 雪苼退后,故意跟他保持着距离,她装作不认识,“您是……” 霍公子上下打量着她,白公馆那晚雪苼画着浓妆,样子也比较风尘,跟现在这个神秘高贵的女人是不太一样,但是霍公子以他在女人堆里打滚儿的经验保证,这肯定是一个人。 他伸手放在雪苼身边的一个花架上,“我和老连是朋友,你不用防着我。不过你也是够大胆的,敢只身去救他,人美性子辣,难过老连为了你神魂颠倒。” 雪苼在人群里寻找赫连曜,她眉头一皱,原来是赫连曜又和白夫人搅合在一起。 被赫连曜摆了一道,那女人却更加的痴迷,不对,简直都要把脸贴到赫连曜胸膛上了。 霍公子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不由得笑起来,“看来阿沅没有尝到甜头是誓不罢休呀。” 原来白夫人叫阿沅,这名字倒是不错,可惜人太次。 雪苼刚要过去找赫连曜,忽然发现人群里有个女人在对她笑,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睛她这辈子都不会忘,何!欢!儿! 雪苼知道这个女人有多危险,她隔着人群看着,却不敢贸然上前。 霍公子见她忽然变得很气愤,以为白夫人和赫连曜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仔细一看却发现她正和一位美女两两相望。 对方穿着一袭粉色旗袍,旗袍上绣着朵朵桃花瓣儿。一头乌黑秀发用一根碧玉簪挽在脑后,长长的齐刘海覆在眼睛上,看起来是那么的柔弱,让人爱怜。 “好美的女人!”霍公子感叹。 雪苼新生一计,“霍公子喜欢?” “你认识吗?” 雪苼点头,“当然,走,我去给你介绍介绍。这女人不但长得好看,还很有钱。” 雪苼和霍公子走到何欢儿的面前,何欢儿勾起眼角浅笑盈盈,“雪苼,好久不见了。我就知道傅晏瑾不舍得你去死。” “所以他死了,很多人都死了,可是最该死的你却活着。” 何欢儿笑容不改,“是呀,你是不是很恨?” 摇摇头,雪苼淡淡的说:“没,毕竟你做了那么多最后都功亏于溃,还是败在你最爱的男人手里。何欢儿,你比我们痛苦。” 果然,恶毒的光从她眼睛里一闪而过,虽然是很短暂的,但是霍公子都明显感觉到了她的变化。顿时觉得她不美了。 “莫长安还好吗?” 雪苼点点头,“拜你所赐,她终于有借口逃开莫凭澜的纠缠了,这些年莫凭澜天天缠她。对了,你猜猜,这三年里,他们有没有睡过?” 何欢儿脸上的笑越发的兜不住,“谁有兴趣知道这个。” “那你为什么要给她下那种蛊?何欢儿,我实话告诉你”雪苼靠近何欢儿,“没有。三年没有蛊虫他们也没有睡过,你弄那个东西不是多此一举吗?” 何欢儿维持着脸上那点稀薄的笑容,“尹雪苼。看来你是不打算救她了。” 雪苼摇头,“她现在这样反而让莫凭澜天天为她操碎了心。” 何欢儿脸色很不好看,爱情这玩意就是这么磨人,明明知道自己得不到了,她也不想要莫长安得到,如果不是这种心态,恐怕她能对莫长安做更狠的事情,想来尹雪苼也不能在这里轻松说笑了。 但是世上没有后悔药,何欢儿再如何聪明也逃不过情字魔障,眼下看着雪苼,她勾起唇角狞笑,企图扳回一城。“尹雪苼,我听说你弟弟死了。我这里有个孩子,长得跟你弟弟很像,而且还叫阿生,你要不要见见呀?” 第二百章:腿不好还到处风流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提到云生,雪苼已经不能淡定,她寒声说:“何欢儿,别装模作样了,你把云生还给我。” 何欢儿冷笑,“好呀,你随便带走他,只要他愿意。” 霍公子当了半天的摆设,此时插嘴道:“两位美人,干嘛要吵架呢,听霍某人一句劝,和气,要和气。” 话说完,他忽然去拉何欢儿的手,“美人,我请你跳舞去。” 何欢儿是当过艺伎的人,她这辈子最恨男人拉扯她,可是霍公子跟牛皮糖一样岂是她能拒绝的,很快她就给带入了舞池。 霍公子还偷空跟雪苼眨眼,“看我厉害吧。” 雪苼忙出去,她找到小马和石头,“看到云生没有?” 小马摇头,“没有,小姐,我觉得她没把云生少爷带来。” “不可能。何欢儿来参加晚宴就是为了跟我挑衅的,不可能不让云生露面。” “是呀,想见云生跟我来。”何欢儿已经摆脱了霍公子,可怜潇洒的小霍此时跟堆烂泥一样倒在花丛里,闻起来酒味很大,也不知道何欢儿对他做了什么。 石头拦住雪苼,“夫人,你不能去,先跟司令说一声。” 雪苼冷笑,“那也要等你能找到你们司令再说,石头,别拦着。” 雪苼心里有数。何欢儿现在不会对自己做什么,她可能要利用自己对长安莫凭澜他们做什么。 小马和雪苼跟着何欢儿,又回到了酒店。 石头却着急了,他到处找他的司令。 雪苼并没有跟何欢儿走多远,她原来就是住在这里。 雪苼不仅对她更加的忌惮,这个女人的手脚连港岛都伸到了,难道港岛富豪家里的婆子仆妇也有她的人? 雪苼忽然想到了白和会的白夫人阿沅,难道她就是何欢儿的人? “怎么不走了?害怕?” 雪苼面对她挑衅的眼神微微一笑,“当然是怕,毕竟我已经死在你手上一次。” “尹雪苼,你变得聪明了,但是还不够。要是真聪明就不该跟着我来。” 雪苼轻笑,“要是我不来你怎么办?你费了那么多心思让白夫人把赫连曜给引开不就是为了让我上钩吗?” “哼,你知道就好。尹雪苼,我不想对你做什么,但是我要你帮我。” “筹码呢?” “他算不算?”说着,何欢儿打开了门。 门里面的少年听到了声音站起来,“欢儿姐姐,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最后俩个字他说的轻不可闻,痴痴的目光落在雪苼脸上,“雪苼……姐姐。” 雪苼紧紧用力咬住下唇才没有让自己失态,现在不是表露感情的时候,她对云生笑笑然后对何欢儿说:“你要把云生还给我吗?” 何欢儿花枝乱颤的笑了笑。“你问他愿意跟你走吗?” 云生胡乱的摇摇头,然后带笑跑到何欢儿身边,竟然亲昵的抱住了何欢儿的腰,“欢儿姐姐,我在这里好好的,你可不要赶走我,我不离开你。” 雪苼不知道何欢儿在云生身上施了什么妖法,她对云生说:“云生,跟姐姐走,我们回云州我们自己的家好不好?” 云生收起刚才见到她时泄露的情绪,淡淡的说:“雪苼姐姐,我的爹娘都死了,我没有家。” “可你还有我呀,我是姐姐。我答应了爹要好好照顾你,你才刚十六岁,还要继续上学。” 云生勾起了嘴角带着嘲讽,“雪苼姐姐,我可没忘记我娘是怎么死的,虽然她是咎由自取,可不是因为你把她逼走,她也不会死。以前因为我孤苦一个人又小才依附你,现在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告诉你,我恨你,恨死你了。我娘和我的雨苼姐姐全都是你害死的。” 雪苼诧异的看着云生,不这不是她的云生,不是她那个乖巧的弟弟。 “云生,你不要有顾虑,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情,不是姐姐不要你,只要你能回到姐姐身边怎么都行。” 云生眼睛里一片冰冷的讥讽,“你是因为良心不安才这样吗?尹雪苼,你太幼稚了,你难道一直觉得我是你亲弟弟吗?” “闭嘴。”何欢儿忽然暴戾起来,她的脸色铁青,十分的恼火。 云生却没管她,继续对雪苼说:“其实我是那个死鬼徐厚的儿子,我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雪苼看着清秀的少年,这个想法不是在心里没有过,但是她没有去深想,总觉得云生把她当姐姐那自己就要像个姐姐去照顾他,可是这个残忍的事实还是被他自己说出来,雪苼的心里就像被炮火轰炸过,一片荒芜。 啪,响亮的耳光扇到云生的脸上,何欢儿大骂:“阿生,你是傻了吗?你怎么跟你姐姐说话的?” 云生可怜兮兮的抱住她,“欢儿姐姐,我的姐姐只有你,她不是,她是我的杀母仇人。” 何欢儿要利用云生,却没有想到云生对尹雪苼这个态度,她本以为云生是为了和尹雪苼划清界线防止被自己利用,可是这孩子趴在自己怀里哭的情真意切,卑鄙阴狠如何欢儿,竟然也下不去手了。 每个人都有弱点,何欢儿她也有,她的弱点就是她的弟弟。 想起那个为了救自己被人一脚踹破肚子的小男孩她忽然就对云生下不去手,反而去摸着头安慰。 雪苼真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她抖着双唇。“云生,你抬起头来看着姐姐,你看这姐姐说你从来都不喜欢我,只恨我。” 云生果然抬起头,他的双目通红,露出血色的仇恨,“尹雪苼,都是你,是你害的我家破人亡,我恨不能杀了你。” 听到她的话,何欢儿忽然勾起唇角,她递给云生一把枪,“阿生,你既然恨她,那么我们就杀了她,反正她也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云生接过枪,他的手很稳,一点都没哆嗦,枪口对准了雪苼。 雪苼眯起了眼睛,看来云生是真的恨她,想来那个时候抱着她喊姐姐流露出的依赖都是假的,那么小的他就懂得把仇恨藏起来,也是不简单。 雪苼苦笑,“云生,其实我也知道你可能不是爹的孩子,但是他那么爱你我也不会去追究真像。我总觉得我们两个人可以相依偎当成彼此的亲人,但是我没有想到,我真没有想到……不过你没错,婉娘是你亲娘,她是因为我被赶出尹家也是事实,只是……算了,路既然是你选的,你自己好好走。” 雪苼叹了一口气,却无惧云生的枪口,她的身后小马也举起了枪。 雪苼却制止了,“小马你放下枪。” “小姐?” 雪苼冷冷的摇头,“何欢儿费了这么大的劲儿把我弄来不会是为了杀我,你不用紧张。至于云生,我这条命在这里,如果你真的觉得我欠你的,你随时可以来取。” “收起来吧。”何欢儿压住了云生的手,“尹雪苼,我发现你死了一次后真的变聪明了。我呢,没有别的想法,我听说赫连曜手里有一批德制迫击炮,我的手里有金子,他的手里有武器,我要你做个中间人,促成这笔生意。” 雪苼在心里冷笑,赫连曜要是把大炮卖给何欢儿不就是跟莫凭澜和白长卿过不去吗?现在三个人只是相互制衡,但万一哪两个人联合,那么另一方就危险了,势必要把三足鼎立的局面打破,赫连曜又怎么会给他们这样的借口? 但是她故意装出不懂的样子,“从赫连曜手里买枪炮?你那么有本事可以直接找军火贩子呀。” “你以为我不想?现在白长卿把整个军火市场都掐的紧紧的,我来了中原这些日子一点进展都没有。尹雪苼,只要你帮了我,我可以把云生还给你。” 本来这是何欢儿的筹码,但是没想到云生这么恨尹雪苼,她知道现在云生已经对尹雪苼没有任何意义,说出来也不过是徒劳。 果然,雪苼冷笑,“算了,我不要了。把一个枪口随时可以指着自己的人放在身边,我不傻。” “你好好想想吧,尹雪苼,你是个聪明人,我们之间合作会有更大的好处。” “是吗?” “你可以试试。” 何欢儿全是循循善诱,她的手段一点都没施展,这样软绵绵的样子可不符合她,雪苼不由得提高了警惕。 这个何欢儿到底是想做什么?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回去吧,别让赫连曜走久了。” “何欢儿,长安的蛊毒你真不打算给她解吗?” 何欢儿不看她,“这个要莫凭澜跟我谈,你说不着。” 雪苼没有再迟疑,转身就离开。 云生的眸子一闪,他紧紧捏住了自己的手指。 雪苼出去后发现了石头,他正上窜下跳的,跟个猴儿一样。 “夫人,你看到司令没?” 雪苼冷哼一声,“这么长时间你还没找到他?” 石头摇摇头,“听说被那位白夫人带走了,我担心他有危险。” “能有什么危险,左右不过那个老妖精要睡他。” 石头都快哭了,“夫人,您别不管,司令这些年一个女人都不碰,他就等着您呀。” 雪苼气的推了他一下,“石头你学坏了,他不碰女人那金镶玉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来的?” “那不是司令的,司令为了保全她的名誉才当了活王八。” 活……王八,这个词听起来跟赫连曜可是不搭呀。 这时,一个侍卫走过来,趴在石头耳边嘀咕了几句。 石头眼睛一亮。“夫人,司令找到了。” 走到一扇门前,石头把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对准了门锁,闷响声过后,门锁被打坏,他一脚踢开了门。 石头跟李程很像,虽然为人纯良但是手下的功夫可一点不纯良,反而更是凌厉的厉害。 这酒店的房间很是豪华,进门都没有看到人,只听到老妖怪一般的喘息和恶心叫声。 雪苼锁起眉头,难道这里面的人是赫连曜? 一股子怒气萦绕心头,顶的她面红耳赤。雪苼一把夺过了石头手里的枪,气冲冲的闯了进去。 原来里面是个硕大的圆形浴缸,白夫人正坐在一个男人身上,她松垮的皮肤几乎要甩起来,玩的正嗨。 雾气弥漫,雪苼也看不清她身下的男人是谁,她对着水面开枪,却忘了枪是消音的,只是溅起了水花。 不过男人已经看到他们进来,吓得喊了一声,把白夫人给掀翻在地。 雪苼这才看清楚,原来这个男人并不是赫连曜。而是今晚的主角,港督女儿的未婚夫。 这是个白种男人,金发碧眼长得颇英俊,胆子却不大,被眼前的情形吓得嗷了一声,抱着身体沉入到水里。 白夫人已经从迷乱中清醒过来,她恶毒的看着雪苼,“又是你!” 可是没等雪苼说话,港督带着女人和一帮人也冲进来,港督小姐看到自己未婚夫的丑态,竟然抢了手下的枪,砰砰两枪。把白夫人和未婚夫全打死了。 港督吓得目瞪口呆,一池子血红的水在他面前不断翻滚,眼白一翻,人就晕了过去。 忽然间,屋里的灯灭了,现场大乱,黑暗中有人扯住了雪苼的胳膊。 雪苼没有慌乱,拿着枪托去砸那只手,却给另一只大手按住,男人低低的声音响在耳侧,“快走。” 是赫连曜,雪苼绷紧的神经这才松下来,她喊了一声走,迅速跟着赫连曜退出了房间。 到了外面的海滩上,雪苼甩开了赫连曜的手,因为她看到了他不整的衣衫和胸口的唇印。 感受到她充满怒火的目光,赫连曜笑笑,随便的衣服一扣,“这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赫连曜,所有人都在找你怕你遭到不测,可是你呢?却跟女人鬼混,你跟我说说这一会儿你跟谁混上了?白夫人身边那位穿蓝裙子的女人?还是港督夫人?” “我眼光那么差吗?” “那就是刚才在舞台上唱歌的美人了,我可看到她一边唱歌一边对你抛媚眼。” 赫连曜嘴角的笑意更深,“你这是吃醋了?” 雪苼冷哼。“吃醋?我还喝凉水呢。我是替石头和你的侍卫生气,有你这样的色胚司令可是够操心的。” 说完,雪苼就推开他,赫连曜刚要去追她却给她用高跟鞋踢到了小腿。 这女人真是彪悍,尖尖的高跟鞋准确的踢到他的小腿骨上,他这条腿本来就是个老伤腿,这下可真够受的。 “我的腿。”他在示弱。 雪苼却毫不同情,“活该,腿不好还到处风流,应该把你的第三条腿也给打断了。” 赫连曜深吸了口冷气,这女人越来越无法无天,他就不信管不了! 伸手从后面抱住她的腰,“臭丫头,给我过来。” 雪苼低头就在他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赫连曜果然吃痛撒手跳起来。 雪苼走了两步忽然又转回来,赫连曜以为她是良心发现,谁知道雪苼冷笑着:“赫连曜,你该清醒清醒了。” 说着,她用力一推,竟然把他给推到了大海里。 赫连曜完全没有防备,人是向后倒下去,刚好给个浪头打过来,他的身体就被卷到海里。 一直站在远处不敢过来的侍卫们吓坏了,石头白着脸大喊:“救人,快救司令。” 雪苼知道赫连曜不会有危险,自己喊着小马回医院了。 一进门儿,就看到莫凭澜瘫在沙发上,他手支着头,要不是脸上的伤疤还真是一副美人模样,看到雪苼他懒懒的抬起眼皮,“你不是去参加舞会吗?怎么浑身是沙?” 雪苼懒得跟他解释,“我乐意。” 说完她就回到了自己的病房去换衣服。 过了没一会儿,赫连曜湿淋淋的进来了。 莫凭澜眼睛睁的很大,“你去水晶宫参加舞会了?” 赫连曜脾气很暴躁,“滚,要你管。” 莫凭澜差点给气死。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懒得管,睡觉。 忽然,湿淋淋的赫连曜又走回来,“赶紧招呼大家,我们要彻夜离开港岛。” “怎么了?” “督军女儿的未婚夫跟白夫人偷情被杀了,现场雪苼在。督军的这个准女婿的家族在英吉利很有势力,我怕他们把帐赖在雪苼头上,我们连夜就走。” 莫凭澜来了脾气,“我才不走,你们随意。” “那你就等着人来抓,恕不奉陪。” 赫连曜说完就进了自己的屋子。用力的甩上了门。 莫凭澜给震得一哆嗦,他皱起眉头,“什么毛病,草你妈。” 雪苼知道这个消息是石头传达的,赫连曜现在不太有脸来见她,毕竟被女人踹下海这种事是很多男人一辈子都不可能有的体验。 雪苼没想到要走的这么匆忙,她现在弄成一样,要是跟着赫连曜去了算什么,她不要重蹈覆辙。 石头一脸的严肃,“夫人,现在港督的女儿杀人你是现场目击人,他一定会杀人灭口或者把杀人的罪名安插在你身上。司令说趁着他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我们必须走。” 石头说的句句在理儿,这空当雪苼反应过来才觉得是自己坏了赫连曜的大事。 他想要做的一定是先让白夫人上钩,再把港督女婿引过去,然后才是港督女儿去抓奸。可是自己的在场虽然没有阻碍他的计划,但是港督女儿杀人是自己亲眼所见,这就把灾祸给引到了自己身上。 雪苼赶紧收拾东西,抱起睡眼惺忪的皓轩,他在雪苼怀里迷迷糊糊的问:“妈妈,我们这是去哪里?” 雪苼安慰儿子,“我们回家,乖,别怕。” 到了码头,赫连曜已经在等着她,不知道为什么,雪苼忽然起几年前和赫连曜一起离开港岛的那个晚上。 一样的浓黑夜色,一样的兵荒马乱,雪苼的脸色发白,不由得抱紧了皓轩。 石头把孩子接过去,“夫人您上船,我抱着小少爷。” “赫连曜。”她喊了一声,自己都说不出来是出于一种什么心理叫了一声。 他神色凝重,锋利的薄唇抿成一条线,“不要怕,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里。” “对不起。” 赫连曜忽然伸手。雪苼以为他要打她,出于本能她缩了缩脖子,还闭上了如寒星一般的美丽眸子。 赫连曜皱起眉头,她脑子里都装了什么,自己是会打女人的男人吗? 本来想温柔抚摸她脸蛋的手改按在头上,他把她的帽子给压歪了。 雪苼没有等到预想中的疼痛,便睁开眼睛气呼呼的把帽子扶正,“你怎么这么讨厌?” 赫连曜冷哼,“这会儿觉得害怕了?把我踢到海里的时候怎么就不害怕?” 提起这茬儿,即使身处险境雪苼还是笑了出来,“谁让你那么弱,我就轻轻那么一下。” 赫连曜额头青筋乱跳,“我弱?!你那么用力……尹雪苼,你给我记住,我一定让你见识见识我到底有多强!” 雪苼捏了一把冷汗,自己是说错话了,赫连曜要发飙她估计一定不好过。 上了船后长安看了一圈儿也没看到莫凭澜,“他人呢?” 赫连曜故意装着不懂,“你问谁?” “莫凭澜呀,”长安没觉得难为情,“他人去哪里了?” 赫连曜淡淡的说:“他不走,他要去找何欢儿给你拿解蛊毒的方法。” 长安顿时就急了,“他是傻子吗?解毒重要还是余州重要?” 赫连曜嘲笑她,“他死了不是更好吗?你就可以收回他手里的权利。当正真的余州司令。莫长安,到时候我们联手,把白长卿给干死。” 莫长安差点咬他,“你也傻了吗?要是他真有个三长两短我根本控制不住余州的局面,到时候恐怕余州的百姓又要身陷战火之中。” “就真的只是为了怕余州打仗才关心他的生死,你就没有一点点私人感情?” 长安否定的速度很快,“当然没有,他那个人城府太深,深的让我害怕,而且他还害死了我们的孩子,我不能原谅他。” 赫连曜冲门口的男人努努嘴,“听到了吧。我也就能帮你到这里了,莫司令。” 莫长安一愣,她很快的转过身去,看到莫凭澜站在船舱的入口。 莫凭澜的脸色很不好看,他快步走过去拉住了长安的胳膊,“莫长安,你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长安拒绝,“我跟你没话说。” “你是余州司令我是副司令怎么会没话说?长安,我们要是想说大概就跟一起睡一起吃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长安有些失控,“可是我不想,一句也不想。” 莫凭澜挑起桃花眼的眼尾,深深滟滟的看着她,“那关于孩子的事你也不谈?” 长安心头一跳,她蜷起手指,双眸紧紧盯着莫凭澜,“你说……孩子?” 第二百零一章:我咬死你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听到莫凭澜提到孩子,长安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盯着莫凭澜求证,“你说……孩子。” 莫凭澜点点头,“对,我们的孩子。” 长安一咬牙,跟着莫凭澜走了出去。 “长安。”雪苼伸手却没抓住她,有些担心。 赫连曜从后面圈住她的腰,“他们的事儿让他们自己去解决,你搀和不合适。” “可是关于孩子,我……” 没等雪苼说完,忽然石头慌慌张张的跑来,“司令,港岛的军队向这边开来了,把码头都给围住了。” 赫连曜冷笑,“果然不出我所料,这洋鬼子就想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石头,吩咐下去,开足马力,我们离开这破地儿。” 岸上已经有枪声传来,他们的船刚刚离开码头一点距离,要是他们此时用大炮肯定就完了。 但是港督也没有想到他们真坐船走了,大炮没有,他命令手下的士兵,“下水去追。” 这次比多年前的那次要顺利,顺风扬帆,船又开足了马力,人要追赶上很难。虽然不时的有枪声传来,但是威胁性不大。 船行驶了一夜,终于见到了太阳。 雪苼睁开眼睛,很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她抬手想去遮挡,却发现自己的手被赫连曜紧紧握在怀里,根本就抽不出来。 “赫连曜,醒醒,放开我。” 赫连曜其实已经醒了,他却故意装睡,紧紧的拉着就是不放。 雪苼尿急,“你快放开,我要去上厕所。” 赫连曜沉沉的睁开眼睛,有些轻佻的说:“亲我一下,我就放开。” “你?”雪苼自然是不愿意,“你这是趁火打劫。” “对呀,可是你有什么办法?” “我,我咬死你。”雪苼低头想去咬他的手。 赫连曜自然是避开了,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不急了?尿裙子你这当妈的可怎么跟皓轩交代?” 雪苼都要给他气哭了,“赫连曜!” 见她真动了气赫连曜就放手,他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好了,赶紧去,我不逗你了。” 雪苼也顾不上跟他计较,急急的钻进了厕所里。 毕竟有俩位,不,是三位大司令坐镇,这次出行是有惊无险,船舶直往云州而去。 云州是赫连曜的地盘,在这里上岸安全,而且离着余州也是最近的,所以雪苼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倒是长安,留意到一个问题。 “雪苼,到了云州你不回家去看看吗?” “家?”雪苼想起了云生,蓦的心头一痛,即便云生不是自己的亲弟弟,可是这些年她和他感情不错,而且爹又是那么宠爱他,曾经以为她和云生在一起还能算是个家,兜兜转转几年,一切都物是人非。从前的人除了小马,她身边竟然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长安继续说:“我是近乡情怯,我没有脸去祭拜我的爹娘。明明知道仇人就在眼前,还要依附他生存,甚至要给他生下孩子。” 提到孩子,雪苼忙问道:“他昨天告诉你了?到底孩子在哪里?” 长安摇摇头,“你别问了,我不想说。” 雪苼心里更加难过,云州,这是她们的家她们深深爱过的故乡。在这片土地上她们曾经有过最快乐恣意的一段时光,也埋葬了她们的爱情和亲人。 “还是回去看看吧,事情这么复杂,莫伯父和宁姨又怎么会怪罪你,而且这都是他们上一辈子的恩怨延续下来的,我们又能如何?我倒是真想去看看我爹。” 这惆怅的情绪翻滚如浪,落在茫茫的海面上。 赫连曜和莫凭澜站在船头,两个男人也是感慨万千。 赫连曜点着远方隐隐而现的码头,“老莫,想当年这里是你的地盘呀,看看你离开这几年我们云州的码头发展的,你服不服?” 莫凭澜冷嗤,“你确定我真的离开了?” 赫连曜瞥了他一眼,“知道现在云州码头的帮会力量还是你的人,可是那又怎么样?难道你还要把云州抢回去不成?” 莫凭澜摇摇头,“如果真的开战,我希望这里是不要受到战火的侵扰。云州这几年发展的很快,特别是纺织业,我知道这是你的功劳。但是赫连曜。这里是港口城市,其军事重要性不需要我说,而且越是繁荣越会引人眼红,你可要护好了。” 赫连曜一挑眉,“不如你跟我一起保护,说起来这也是你的故乡。” 莫凭澜深吸了一口气,“你想找死吗?” “别打嘴炮,哪天我们俩个真刀实枪的打一场。” 莫凭澜不屑的目光落在他的腿上,“我才不要让别人说我欺负残疾。” “我的腿没事,某人心理上的残疾才是真的残疾。” 莫凭澜一蹙眉,“你说的是白长卿?” 赫连曜一愣,接着笑起来,“对,就是那个王八蛋。” 石头看着俩位司令咬牙切齿又哈哈大笑的样子觉得非常恐怖,他小心翼翼的走过来,“司令,船要靠岸了。” 赫连曜点点头,“上岸,去云州。” 云州是重要的沿海城市,按照现在的国家法规,按理说它是特别市,归中央直系管理。但是云州享受着特别市的待遇,却是赫连曜的军队驻扎,市政府大不过驻军师长,其实就等于赫连曜说的算。 因为是秘密而来,赫连曜也没有惊动云州的市办公厅,而是去了云州驻军师长齐三宝的府邸。 到了府门外,除了守门的石狮子连个人影都没有,莫凭澜不由得嘲笑他:“看看你手下一帮什么人,师长的府邸都没有个看门的。” 赫连曜脸色有几分冷,嘴巴却不饶人,“我们的军人不需要看门,天生的血煞护体,人神鬼都不怕。” 说完,他对石头扬扬手,石头忙去推开门。 刚进去,就听到鸡飞狗跳的一片喧哗,士兵们围起来三三两两的正在下注,面前放着小石子跟现大洋,好不热闹。 莫凭澜更来了劲儿,“好个血煞护体的兵团,大白天就聚众赌博。这就是你赫连曜手下的兵吗?” 他这话说的颇为气人,但是赫连曜竟不能反驳,看着莫凭澜,他眼睛都要出火。 可是下一瞬间,有人替他出了气。 也不知道哪里飞来了一只白帮黑底儿的布鞋,奔着莫凭澜的面门而来。 是出突然,莫凭澜凭着本能去躲,可是那布鞋似乎长了眼睛,拐着弯儿糊在了莫凭澜脸上。 莫凭澜的俊脸变成了猪肝色,他盯着落在地上的布鞋,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赫连曜!” 赫连曜赶紧去摸他的脸,做出一副关心的样子:“老莫,莫司令,你没事吧?我看看这小白脸儿,怎么多了个鞋拔子印儿?” 莫凭澜气的推开他,“这是谁扔的,谁?” 士兵们这才看到进来了一群人,有男有女的,其中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小白脸儿还挺横,有个就站起走过来,“你们什么人,这里是军老爷的府邸,也是你们随便来的,走走,给我走。” 赫连曜一直冷冷的看着他,那士兵觉得屁股蛋儿到脸蛋儿都凉渗渗的,他转头找到了蹬他的人,刚要发飙腿儿就软了,“司司令,您老人家是人是鬼?” 赫连曜气的差点抽他巴掌,这齐三宝从成亲后就越来越不靠谱了,闹得这些手下人更他娘的不靠谱。 石头见司令要发火,赶紧过来大声说:“齐师长人呢,还不去叫出来,司令来了!” 这一嗓子,赌博的人都吓出了蛋黄子,钱和小石子都不顾了,赶紧爬起来站好,赫连曜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慢慢的再算这笔帐。 石头见士兵不动弹,“还不去叫齐三宝?” “那个,师长他来了!” 众人还没看到人,就听到了一阵甩鞭子的脆响。 跟着,小五爷和齐三宝一起出现了众人的眼睛里。 小五赤着一只脚,一边儿抽三宝鞭子一边儿扯着嗓子骂:死三宝,你给老娘站那儿让老娘抽个够儿,让你去夜来香跳舞,老娘就抽断了你的腿儿,我看你是不是拿着你的第三条腿儿跳!” 齐三宝也没看清都来了些什么人,一个跳脚就躲在了赫连曜的身后,鞭子奔着赫连曜而来。 赫连曜伸手抓住了鞭子,“赵将军,你过了。” “奶奶个嘴儿,是哪来的王八犊子敢拉老娘的鞭子?看你也是个小白脸儿,一定是勾着齐三宝学坏的人,老娘我连你一起抽!” “赵小五!”赫连曜吼了一声,用力一扯,鞭子就到了自己手里。 小五这才看清了面前的人是谁,她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可眼睛却一硬,冲着赫连曜身后的齐三宝就喊:“好你个齐三宝,连你家司令都搬出来了,今天老娘不活剐了你我就不姓赵。” 齐三宝这才看清了自己身前的人是谁,他差点就给跪了,“司,司令。” 赫连曜的眼睛里冷光一片,“齐三宝,赶紧的把我老婆给我弄进去,赫连军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看了半天戏的莫凭澜忽然笑了,“看来怕老婆是你们赫连军的传统呀,司令被踹下海,师长被老婆用鞭子抽,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雪苼很厚道的憋住笑没出声儿。 赫连曜的脸比猪肝还难看,他一甩袖子往客厅走,“齐三宝,我给你十分钟。” 小五单脚跳到莫凭澜身边捡起自己的鞋子,“你这人是谁,怎么这么讨厌?” 莫凭澜这才知道这鞋子原来是她的,但是眸子寒起来,齐三宝看清了他的脸,吓得直冒白毛汗,他拉着小五就赔罪,“莫司令,贱内山野村妇,不懂礼数,还请您不要见怪。” 莫凭澜冷冷一笑,“这就是齐师长那位骁勇善战的夫人呀,看来对敌人狠对自己人也不差呀。” 小五明白了他话里的讥讽意思,还没等反驳就给齐三宝拉着往后头去,“我的姑奶奶,你给我消停点,我求求你了。” 客厅里,有人奉茶,赫连曜的气才平了些。 这个赵小五他还是觉得不错,打仗的时候够勇猛,人也很义气,但就是醋劲儿大。而齐三宝这货有天生的不安分,所以两个人整天闹的鸡飞狗跳。 齐三宝换了衣服出来,赫连曜冷冷的对他说:“帮莫司令找间房子先去休息。” 莫凭澜哪能错过了看好戏的机会,“别呀,我还不累,跟齐师长也联络联络感情。” “齐三宝!”赫连曜吼了一声。 齐三宝立刻让自己的副官带着莫凭澜去后面休息,长安也聪明的跟着走了,雪苼也站起来,“我带着皓轩去休息。” 这大半天了,齐三宝才注意到赫连曜身边还跟着这样一个女人。 他眼睛瞪得很大,看看赫连曜又指指雪苼,“这,这,司令,您去哪里弄来个跟雪苼夫人长得这么像的女人?” 赫连曜给他气得牙疼。他这几个手下其实一直都不让他省心,齐三宝算是个好的了,现在也这样。 雪苼微微一笑,对皓轩说:“皓轩,叫齐叔叔。” 听着微哑的声音,再看着雪苼的一颦一笑,齐三宝的眼睛都热了,“夫人,真是你?” 雪苼笑意安然,“三宝你好。” 正在这时,小五从屋里走出来,见到齐三宝正在看着一个女人要哭了,她心里那个跟大海差不多大的醋缸顿时又倒了,横着眉直嚷嚷,“齐三宝,你是死性不改是吧?” 没等齐三宝说话,雪苼也跟她打招呼,“小五,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好看。” 妈呀,好看这个词儿小五还是第一次听到,夜叉一样的女人也红了脸软了耳朵,她再仔细看雪苼,“你不是那个让司令要死要活的女人吗?” 齐三宝给这婆娘都要气死了,“叫夫人。” “夫人,夫人你好,这小孩儿长得跟司令真像,是司令的种吧。” 就算是嫁给齐三宝多年,小五的脾气一点都没有改变,还是那么的直率。 “皓轩,叫姨姨。” 皓轩乌溜溜的大眼睛瞪着小五,小五一贯的不男不女,几年前还留着姑娘的大辫子,现在头发也剪短了,只比齐三宝的长一点,倒是跟女扮男装的长安很像。为了见赫连曜,她穿的是军装,往那里一站,要不是胸前的两坨肉是非可观,这浓眉大眼的英气十足,还真以为是个漂亮的小军官,能迷倒一帮姑娘。 皓轩瞅了她半天,小声的问雪苼,“妈妈,这是叔叔还是姑姑?” 小五瞅着皓轩,她给这孩子迷住了,看看这小细皮肉,这大眼睛,她自己结婚三年多了连个蛋都没下,虽然说小五彪悍,可是骨子里还是传统,女人不能生孩子,拿什么留住男人? 齐三宝知道小五又犯了病,这几年她被孩子给疯魔住了,到处看郎中吃补药,天天缠着自己下种。那种事其实他也是很爱的,但是带着任务做跟水到渠成那怎么会一样?而且这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天天日日的被缠着做,齐三宝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于是他越来越不愿意回家,越来越不愿意碰小五,俩个人的矛盾不断激化,但是小五又不会找原因,一个不爽就动鞭子,齐三宝不能真揍她,当然是真揍也不一定能揍过。现在他好歹是个师长,每天家里鸡飞狗跳的,侍卫们天天凑堆拿着他们俩赌博,搞的他军营里都没一点面子。 这些苦水呀他都咽到肚子里,可是今天给司令看了笑话不说,这女人鞭子抽自家司令,鞋子砸到莫司令脸上,现在又看着夫人的孩子发疯,她就不能有点正常模样吗? 雪苼也看出了俩个人之间有问题,她对小五说:“小五,能帮我找个房间让孩子休息吗?他有些饿了。” 小五对粉嫩嫩的胖娃娃没什么抵抗力,暂时放弃了对齐三宝的恼恨,对赫连曜拱拱手,“司令,刚才对不住了。” 赫连曜摆摆手,“你下去吧。” 等小五出去,赫连曜扬起巴掌就要扇齐三宝。 齐三宝五大三粗的一个悍老爷们儿,一动都不敢动的站在那儿,糙黑的脸上全是特麽的委屈。 赫连曜这巴掌哪里还能扇的下去,他推了他一下,“齐三宝,你的威风呢你的煞气呢,你看看她现在,是在你头上拉屎,你这师长还是别当了。” 齐三宝抽抽鼻子,“司令,她心情不好,这满府里就我们俩个人,她那些跟着她走南闯北的兄弟都战死了,也没有个人帮她解闷撒气,你说我一个大老爷们给她骂两声抽几下也没啥不好意思的,这是我欠她的。” 赫连曜再次扬起的手又落下,心里很不好受。齐三宝说的对,赵小五自从被赫连曜军招安后,打起仗来从不惜性命的冲在最前头。前两年这封平地界也是不安定,山高土匪多,因为她们也是土匪出身,熟悉土匪的路子,每次剿匪都是他们带头儿。几场硬仗下来,小五身边那些硬的跟石头一样的汉子都没了性命,她也几次死里逃生。这世上哪里有完人美事,打仗的时候想让人是刀枪不入的女将军,打完仗就想让人家成为娇滴滴的小女人?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赫连曜也头疼,他皱着眉对齐三宝说:“那你也要想个法子解决,好歹你是个师长,这样给人看去像什么话?” “哎。”齐三宝答应着。可是他的问题哪能是三言两语就解决的,倒是赫连曜的问题他老关心了。 “司令,夫人她……” “她没死,当年是傅晏瑾把她给带走了,后来又给莫凭澜给藏起来三年。” “那孩子是?” “嗯”赫连曜很低调的炫耀,“是我的。三年了,我儿子都能买酒了!” 这刀子插的有点深,齐三宝为他数不清的填了无底洞的种子默哀,人家司令什么都不用做儿子都三岁了,自己整整奋斗了三年,屁都没有憋出一个。 赫连曜刺激完了人家又不忘了安慰,“你还年轻,加油。” “司令,算了。不说这些。您不是去沪上吗?怎么来了云州?还带着余州的那个祖宗?” 赫连曜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明天就送莫凭澜离开,他现在估计比咱们要着急。” “那夫人呢?还回去当余州的司令夫人?” 赫连曜用看白痴那样的眼光看着他,“放屁!老子的老婆孩子为什么要跟着他们走?我已经让人联系英吉利的丹尼尔医生,我会说服雪苼在这里看病,你放心好了,雪苼一定会回到我身边。” 云州,是雪苼和长安的家,回到了这里肯定是要扫墓的,好笑的是在两家老人的墓地都有她们的名字。 赫连曜当时是给雪苼建的衣冠冢,他要推倒雪苼却制止,“算了,尹雪苼已经死了,留着这里陪着我爹就行。” 赫连曜的脸色很阴沉。“雪苼,真的过不去吗?” “可以呀,你把时间到回去,回到我们相遇的第一天,早知道是这个结果,赫连曜那天我就是被陈逸枫扒了皮也不会遇上你。” 赫连曜拢着她的肩头,把她的乱发拂开,“雪苼,回不去的。就算回去我还是会想尽一切方法和你在一起,不过这次我一定好好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雪苼没有意义的冷哼一声,她拉过了皓轩,“给你外公外婆磕个头,我们就走。” 赫连曜却抢先一步跪下磕了三个头,“爹娘,雪苼有我来照顾,你们就放心吧。” 雪苼气的牙疼,不过她懒得说他,反正自己的爹娘也受得起。 皓轩学着赫连曜的样子磕头,完了他拉紧了雪苼的衣服,“妈妈,我冷,我们还是回家吧。” 雪苼看着他红的不正常的小脸儿,伸手摸了摸,“这么烫,皓轩在发烧。” 这一路风餐露宿的,孩子到了岸上才生病,已经是很给他们面子。 没等雪苼做出行动,赫连曜已经把孩子抱起来,“一定是着凉了,山里风大,赶紧回去。” 赫连曜提早吩咐了石头去请了西医,把孩子放在床上,皓轩拉住了他的手:“爸爸,我好难受,又冷又热。” 雪苼拧了凉毛巾给他物理降温,“皓轩,你是男子汉要坚强,一会儿我们打一针就好了。” 皓轩的眼珠子都给烧红了,他哭闹着,“妈妈,可不可以不打针?” 赫连曜接过毛巾,“皓轩,想不想跟着石头哥哥去海边挖蛤蜊钓小虾?” 皓轩点点小下巴,“想。” “那就要乖乖的打针,疼就那么一点点,忍忍就过去了,我们是军人,我们不怕疼。” 皓轩握住他的大手,“爸爸,我勇敢。” 赫连曜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我儿子真乖,等你好了爸爸带你去跑马。” 皓轩从来都没想到可以骑马,顿时觉得打针都没那么可怕了。 医生来了,就说皓轩是发烧,给打了一针。这个过程皓轩都要哭了,但是他紧紧抓着赫连曜的手,眼泪没有流下来。 雪苼心里百感交集,孩子还是需要爸爸的,男人的阳刚是长安这个假爸爸给不了的。 打完针后皓轩还是握着赫连曜的手,“爸爸,你今晚陪着我睡好不好?” 赫连曜看了雪苼一眼,“好。” 赫连曜脱了鞋子上床,躺在了皓轩的身边。 皓轩喊雪苼,“妈妈,你也来呀。” 雪苼想拒绝,赫连曜对她说:“儿子都说了,你就上来吧。” 雪苼觉得只是一小会儿,便去另一边躺下了。皓轩一人握住他们的一只手,很快就进入到梦乡。 雪苼不时的摸摸他的小脸儿,感觉热度一点点褪下来,她也累了,一会儿也睡着了。 赫连曜眷恋的看着他们俩个,从来都没有过的满足。 他也累了,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大家都睡的很安稳,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 雪苼先醒了,她发现自己在赫连曜的怀里,赫连曜的大手搭在她的小腹上,扣的很紧。 雪苼顿时有气,一巴掌拍上去,“放开。” 赫连曜手上一疼就醒了,看到雪苼雪白的小脸儿,他心神一荡,忍不住亲了过去。 “你放开。”被占了便宜,不是矫情,但就是不舒服。 赫连曜更紧的把她裹在怀里,“不放,是你自己滚到我怀里的。” “我没有,你这个无赖,明明我睡在皓轩的这边……皓轩!”雪苼觉得少了什么,一看床上没了皓轩。 赫连曜赶紧放手起来,他都没顾上掩饰自己早上的生理变化,赤着脚就下了床。 “皓轩,皓轩。”他把房间里里外外找了个遍,竟然没找到皓轩。 “会不会病好了出去玩?” 雪苼打开门去问外面的警卫,但是没有人看到皓轩。 “皓轩,皓轩,不要跟妈妈躲猫猫,我们今天不打针了,你出来。” 赫连曜一把抓住她,“雪苼你先别乱,这府里戒备森严,而且孩子是跟我们一起睡的,说不定他是跑到哪里去玩了。” “皓轩不会这样,他很乖的,要去哪里玩都会给我说,除非……”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皓轩丢了! 第二百零二章:我找别人生儿子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绝望的瘫坐在地上,赫连曜立刻把她给抱起来,“别怕,在沪上和港岛那么复杂的情况下孩子都平安无事,现在在云州更不会出事,别自己吓唬自己。” 雪苼忽然红着眼扑过去,小粉拳雨点般的落在他胸口,“都是你,都是你。我们的日子本来过的很平静,可是你一出现什么都打破了,赫连曜,我恨死你了。” 赫连曜任由她打着出气,“都是我的错,我不对,你先别上火,我派人去找了。” 长安和莫凭澜还有齐三宝都给这里的吵闹声引出来,齐三宝大手上满是面疙瘩,“这是怎么了?我在给大家包饺子,就听到这动静?” 赫连曜越来越觉得齐三宝很适合生孩子,堂堂师长一手面儿还给莫凭澜这人渣看去,他实在不怎么高兴,但眼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皓轩不见了。” “皓轩?”长安走近了几步,对着雪苼说:“雪苼。他是在哪里不见的。” 赫连曜没让雪苼说话,而是把人给紧紧抱在怀里,在床上不见这种事是说不出来的,他最近总是犯蠢干蠢事儿。 齐三宝把面儿往身上抹抹,忽然问身边的士兵,“五爷去哪里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问了一下才有个人说:“五爷一大清早就出去了,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去哪里。” 也不知道为什么,齐三宝忽然就脸色难看起来,他搓了搓手上的面粉,把围裙揭下来往副官的怀里一扔,“我去找人,司令你不用担心,我保准把孩子给您好好的带回来。” 赫连曜眉头锁起,“你的意思是小五把孩子带走了?” 齐三宝没回答,不过他从副官的腰上拔了枪。 “三宝,站住。要是小五带孩子出去一定没有恶意,你带着枪干什么?” 齐三宝头都没回,“司令,防身。” 赫连曜眉头锁的更紧,他厉声对副官说:“赶紧派人跟去,看住你们师座。” 副官傻愣愣的答了个是,带上一帮人就走了。 齐三宝猜的不错,孩子就在小五手里,她大清早的从赫连曜房间里把人给偷出来,带着孩子去了送子观音庙。 她一个是好心,孩子是因为从墓地里回来就发烧的,一定是他的姥爷姥姥稀罕他才会发烧,这个烧香可比打针吃药管用;一个是她听人说带着男孩子去送子庙里拴娃娃,一定就能生男孩,所以大清早的她就带着皓轩骑马到了山上的送子庙,烧了头一炷香,给皓轩祈福,给自己求子,还真拴了个大胖小子的泥娃娃。 皓轩昨晚出了一身的汗。今天病已经好了大半,开始的时候还犯困,可是小五骑马带着他感觉好威风就不困了,庙里的一切他又觉得有趣,特别是小五答应他下山后带着他去集市,这些可都是皓轩没有见过的,他从出生后基本就给困在余家的司令府里,这才到沪上算是第一次出门,自然对小五领他去看的事物充满了好奇。 现在已经是三月底,天热和暖,到处鸟语花香,大街上人来人往,做买卖的,杂耍的,还有卖艺的,非常热闹。 小五给皓轩买了一堆东西,拨浪鼓小水枪,他要什么就给买什么,吃的更是一堆,红果儿麻花臭豆腐,她爱吃的也给他买。 俩个人说说笑笑已经混的烂熟,小五也不是个没分寸的人,怕皓轩的父母着急,就遛了一会儿便往家里赶。 在马上。她对皓轩说:“宝贝儿,我把你带出来你爸妈才有时间亲热,估计这会儿亲热完了,我们得快些走,省着他们着急。” 皓轩问:“小五姑姑,什么是亲热?” “亲热就是光着身子搂在一起睡觉,等你长大了娶了媳妇也这样。” 皓轩摇摇头,“我不要,我要跟着妈妈一起睡。” “那你媳妇呢?不会跟着你爸爸睡吧?” 皓轩比她还严肃,“我还小,这些问题不要想,我得先读书。” “读书做什么,认识几个字儿就算了,你妈妈倒是读书多,看看把你爸爸折腾的,我……” 小五没说下去,因为她的路被拦住了,齐三宝骑在马上,一张黑脸就跟抹了墨水一样看着她。 小五有那么一分钟的心虚,可是转念一想这是为了他们家的香火,便甩着鞭子过去,“齐三宝,给老娘让开。” 齐三宝竟然没跟一起一样躲开,而是生生受了她一鞭子。 虽然小五没使劲儿,可是这牛筋鞭子可是她的武器,刷了桐油倍儿结实,他的脸上立刻见了红。 小五心里一慌,虽然平日里她没少抽齐三宝,可他能躲,都可以算是夫妻间的情趣了,今天这样有些不对劲儿。 小五打小没了娘,又是在一堆土匪男人里长大的,他爹把她当男孩子养,她就是娘们儿的身躯爷们儿的心,而且还是个糙老爷们的心,没有人教过她夫妻之道。更没有人教过她该如何和一个男人相处,她只凭着本能想给她最好的,却不知道,她以为的好人家并不一定是人家以为的。 齐三宝眸子猩红,样子看起来跟平常夫妻间闹别扭,他伸手握住了小五的鞭子,声音有些嘶哑,“赵小五,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小五没觉得自己做错,“我当然知道,我带皓轩出来祈福,顺便让他帮我拴个娃娃,三宝你看,是个儿子。” 说着小五腾出另一只手,把泥娃娃给摸出来。 齐三宝一扯鞭子,小五被他的蛮力扯动,身子歪了歪,险些掉落马下。 可是她手里的泥娃娃没拿住,从手里滑落摔了个粉碎。 小五瞪大了眼睛,她翻身下马去捡,可是捧在手里都成了一摊。 “齐三宝!”她是真怒了,大喊一声就扬起了马鞭。 可是她忘了,马背上还有个三岁的孩子。她自己跳下来后那马就对皓轩欺生,现在又听到了马鞭响,顿时撂起蹶子喷着响鼻儿,咴咴叫着就冲出去。 齐三宝的马给它撞了个趔趄,他想伸手去抓马尾巴可是没抓住,那马儿撒开蹄子就往前跑去。 齐三宝给吓破了胆,这可是司令的儿子,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他和小五的命就是都搭上也不够赔的。 “追,赶紧去追。”他大喊着,自己一马当先先追了过去。 小五在愣了片刻后扔了手里的烂泥,伸手把一个侍卫从马背上拎下来,自己翻身上马追了去。 小五的马叫四宝,也是千里挑一的宝马,这种马的特点就是野性难驯,一旦有了机会就会发飙。皓轩本来还觉得骑马挺威风,可是被这突发的情况给吓坏了,他小手紧紧抓着缰绳,身体趴在马背上,很怕也很想哭,但是骨子里的一股倔劲儿让他没哭出声儿来,只是凭着本能坚持。 齐三宝的马很快就追上来,他拔出枪要射杀“四宝。” 可是没等开枪,就给小五的鞭子卷住,“不能开枪。” 齐三宝气的手都发抖,“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宝贝你那破马。” “不是的。”小五想解释,要是一枪打不死四宝皓轩有可能给它踩踏死,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她再回到马背上。 可是四宝的速度很快,她骑的马只是普通的马,在速度上追不上,这可把她给急死了。 咬咬牙,她一纵而起,生生的跃了过去。 “小五!”齐三宝肝胆俱裂,这个傻娘们不要命了吗?这个距离她当自己是飞人吗? 小五的鞭子缠在路边的一棵树上,借着那股子甩劲身体飞出去,稳稳的坐在了皓轩的后面。 她抓住僵硬,双腿夹住了马蹬,大喝道:“臭不要脸的四宝,老娘一天不骑你你就皮痒,给我停下来。” 四宝果然听话,乖乖的停下来。 后头齐三宝和他的手下都脸上成了菠菜色,果然三宝四宝都要五爷骑呀。 齐三宝跳下马背把皓轩给抱下来,小家伙一落地就吐了,吐得那叫一个惨烈,小五给他买的鸡零狗碎都吐出来,甚至连苦胆汁也吐了出来。 齐三宝让人找水给皓轩漱口,然后一句话都不说,顶着个大黑脸抱着皓轩步行回府。 小五把马的缰绳扔给别人,自己快步去追,“齐三宝,你给我站住。” 齐三宝根本不理她,抱着皓轩走的飞快。 小五知道今天她不占理儿,也不敢在街上闹了,默默在后头跟着。 府里,赫连曜都要原地爆炸了,而雪苼又开始头疼。 他抱着她给她按摩,不准她去吃那种依赖性强的药物,“雪苼,你别急,皓轩一定不会有事。” “小少爷回来了。”石头吼了一声。 雪苼立马推开了赫连曜,鞋子都没穿就跑出去。 皓轩的小脸儿雪白,看起来十分的憔悴。一见雪苼,他哇的哭出来。 雪苼伸手把孩子抱过去,一句话都没说就进屋关上了门。 赫连曜看了看关闭的房门,他蹙起眉头问:“这是怎么回事?” 齐三宝面喽难受,还没等他开口小五就赶上来了,“司令,是我,我把孩子偷偷带出去玩了。” 赫连曜的眉头跳了几次,额头上的青筋更是隐忍的簌簌乱跳,他握紧了拳头,好半天后才说:“以后要干什么打个招呼,雪苼都快急死了。” 说完,赫连曜离开,没有责备小五一句。 齐三宝知道赫连曜是给自己留了面子,可他宁愿赫连曜打他一顿骂他一顿,心里堵的死死的,他咬咬牙扭头就走。 小五拉住他的胳膊,“三宝你看,我说司令不会怪罪。” 齐三宝额头的青筋挣了挣,“放手。” “三宝。” “给我放手!”齐三宝狠狠的甩开了她。 小五目瞪口呆,齐三宝这瘪犊子竟然敢这么对她! 可是所有人都走了,留下她一个人傻乎乎的站在这里,她怎么觉得有点难受? 皓轩又发烧了,烧到四十度,而且因为烧的太厉害还抽风翻白眼儿,赫连曜不敢耽误把他送进了医院。 雪苼自己头疼,可还是忍着陪在儿子身边,她看着皓轩烧的通红的小脸儿都要心疼死了。 按照医生教给的方法,她用酒精给孩子擦身体物理降温,赫连曜几次想接手都被她拒绝,“我自己可以。” 看着她紧锁的眉头,赫连曜知道她是头疼,便握住了她的手腕,“雪苼你乖,你去休息下,我让别人来照顾皓轩。” “我不!”雪苼几乎是吼出来的,“你的人我不放心,要不是赵小五皓轩会变成这个样子吗?你听到没有?他差点从马上掉下来摔断脖子。” “雪苼,你听我说。” “我不听。你知道不知道?皓轩是早产儿,我虽然活命,但是足足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生皓轩的时候是因为我刚刚能活动却不小心动了胎气。七个月生下的孩子才这么大一点,像个小猫一样哭都没有力气,很多人都说他活不了,可是他大概是怕我太伤心了也活不了,竟然一天天好起来。小时候的皓轩体弱多病,三天两头的发烧感冒,但是他很勇敢,从来都不哭,我的儿子是我心头的肉,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赫连曜,要是皓轩有个什么不测我也不要活了。” 那三年,赫连曜缺失在她们母子的生活中,他不知道雪苼受了多少苦也错失了皓轩的成长。而从见面后雪苼对那些过往一字不提,他也假装不去想,以为只要以后对他们好就行了,可是伤痛已经发生,哪怕是结了一层厚厚的痂也不是痊愈,稍微用力碰触,又是一片鲜血淋漓,甚至比开始的时候还要疼。 他欠他们的,又岂是一句对不起能弥补的,赫连曜眉目发寒,恨死了自己。 “你出去吧,我也不想看到你。” 他扑过去抱住了她,脸埋在她的脖颈里轻轻的摩擦,“别赶我走,雪苼,让我留下来。” 雪苼的手紧紧的抠进了被子里,她猛地回头把沾满酒精的棉纱扔在了他脸上,“滚!” 一个滚字撕心裂肺,就像一把刀深深的插入到他的肺腑里。 齐三宝看着司令跌跌撞撞的被推出来,砰的一声,门被死死的关上。 “司令”他扶了赫连曜一把。 赫连曜甩开他,“该干嘛干嘛去,在这里做什么?” “司令,我是替小五来赔罪的,她这鲁莽的性子,差点……” 赫连曜摆摆手,“算了,人没事就好。不过以后没事儿你别让她出现在皓轩面前,雪苼的身体不好,受不了这种刺激。” 齐三宝知道赫连曜的脾气,留在这里也没用,他看了一眼病房,悻悻的走了。 赫连曜却没法子走,石头给搬来一把椅子,还带来一杯热茶,“司令,您休息一下吧,最近您也够累的。” 赫连曜确实累了,可是他还不是休息的时候,雪苼刚才的那些话像一把尖刀一点点剜着他,只要一闭上眼睛,他似乎就能看到她躺在血泊里生产皓轩的痛苦模样,他攥起拳头一下下打在墙上,他不配做个丈夫也不配做个父亲。 齐三宝离开医院回到家里,看到小五又在捣鼓那些牛鞭狗宝,看到齐三宝她扬扬浓眉,“三宝,看看,我也弄了三宝,一会儿就让厨子给你炖了,咱们这才一举抱儿子。” 一股子邪火直顶到太阳穴,齐三宝一言不发就把她的那些宝贝给全掀翻了。 小五也火了,撸撸袖子一把揪住了齐三宝的衣领子,“齐三宝。你刚才摔碎了辛苦求来的泥娃娃,这会子又弄撒了我的药材,你想干什么?” “小五,你闯了这么大的祸,司令不计较那是他宽宏大量,但是你不能不去赔礼道歉呀,皓轩高烧不退,夫人因为这个旧病复发,你怎么就没有一点内疚心?” 小五有她自己的道理,“他又没出事,虚惊一场那是磨练。老娘跟他那么大的时候滚下山被马踩断腿着胳膊都是家常便饭,小孩子惯着可不行。再说了。他爹妈也太娇气了,发烧上什么医院,一碗锅底灰水喝下去百病全消,你们这些人呀,就是活的太精细了。” 啪,一个耳光狠狠抽在小五的脸上,齐三宝神色狰狞,“赵小五,你给我闭嘴。” 小五给打懵了,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齐三宝,一张黑乎乎的小脸变得通红。 那双像盛着太阳光的黑眼睛烈火燃烧,似乎要把齐三宝烧成灰烬。 “齐三宝。你敢打老娘?” 齐三宝打了也后悔,可是又抹不开面儿,只能梗着脖子说:“打你怎样?赵小五,你赶紧跟我到医院里去道歉,否则……” “我就是不去,你能对我做什么?齐三宝,你这个没种的,你怕赫连曜个蛋呀。他司令有什么了不起,他的地位都是我们这些人用血汗换来的,当年要不是我们,他早死在晋州了。” “赵小五,你给我闭嘴。”三宝一生敬重赫连曜,哪里容得小五玷污。 “我说的都是事实。一个大男人连个娘们儿都搞不定,我就是看不起他。你就别想着跟他学,就爱漂亮娘们自讨苦吃。” 齐三宝咬咬牙,想了一个最能打击到小五的借口,“赵小五,你给我闭嘴,否则我就永远不跟你生儿子!” 本来小五捏着拳头,等他说什么狠得好直接打掉他俩门牙,现在听他说这个,她不由得松开拳头冷笑,“好啊,老娘还怀疑你那驴货中看不中用,给老娘种不出儿子呢。齐三宝,从今儿起老娘不用你种了,满兵营里的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有的是,我一天晚上换一个,老娘就不信生不出姓赵的儿子!” 齐三宝气的浑身哆嗦,他指着小五,“你,你,你很好,赵小五,看来我们这日子也过不下去了,我走!” “滚了就不要再回来,齐三宝,你可给老娘记住了!” 齐三宝头也不会,果真是走了。 小五气的浑身哆嗦,俩个人成亲快四年了,虽然整天都吵吵闹闹,每次齐三宝闹不过自己的时候就给按炕上扒裤子,折腾一顿俩个人就又好的蜜里调油,但齐三宝从来没有对她动过手,更没有说要离开家。 开始她还生气,可到了晚上,她的心里开始发慌。 食不知味的吃了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睁着眼睛到了半夜,听到外面有滴滴答答的雨声,可是齐三宝还是没有回来。 小五爬起来,抽了自己的柳叶刀到灯下一通擦,“你个齐三宝,要是敢回来老娘就用这刀阉了你。” 可是齐三宝真的没给她这个机会,等她把刀枪都擦了一遍,最后甚至把家里的家具都擦了一遍,鸡都叫了五遍,齐三宝还是没有回来。 感情是一夜未归。 小五这气,她胡乱抹了脸,拿着马鞭就出去了。 找了一顿。所有的人都说没见过师座。 小五不知道他们是诚心瞒着自己还是真没有见过,反正那么个大活人不可能没有了,她便骑着马去了教会医院。 她以为齐三宝是去医院捧赫连曜的脚后跟去了,一定跟孝子贤孙一样守着,可是到了医院里,石头一把把她给拦住了。 “五爷,留步。” 小五瞪起牛似的大眼睛,“你干嘛拦我?” “您最好现在不要去见司令。” “谁要见他?”小五放低了声音,“皓轩怎么样了?” “已经退烧了,差点就烧成了肺炎。” 小五还是有些不以为然,“你听洋鬼子医生瞎说,我们山寨里的孩子生病随手采俩把药草就好了。” “石头,你在干什么?” 石头一回头,看到了赫连曜,忙说:“司令,我这就去买粥。” 看到石头灰溜溜的走了,小五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司令。” “小五将军,你这又是来干什么?” 小五再猛撞也不敢在赫连曜面前撒野,她抿抿唇,“我就看看孩子,他好了吗?” “已经没事了。小五将军,我家皓轩从小身子骨弱,你不上你这跟老虎一样的体格儿,以后你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这话小五就不爱听了,她皱起浓眉刚要争辩几句,忽然她的手下跑来,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小五顿时头发都竖起来了,“齐三宝,你这脓包操蛋玩意儿,敢去那种地方,老娘我灭了你!” 第二百零三章:要纳妾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齐三宝在醉生楼喝了一晚上的酒! 本来千杯不醉的主儿结果喝了一坛的烧刀子就醉的不省人事,早上起来身边睡着个娇滴滴的女人,乌黑的头发散在枕头上,头发丝儿里都往外冒香气儿,薄薄的丝质睡衣贴在丰腴的身体上,一寸寸透着女人的温柔。 齐三宝从最初的惊恐慢慢安定下来,他低头看看自己,虽然是光着,但是那玩意还是干净的,没有粘粘糊糊的东西,应该是没有干啥。 话又说回来,他堂堂的一个大师长,要是真做了啥谁又敢逼叨叨,妈的受够了了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婆娘,不生儿子还一肚子的脾气,都是给惯的! 这样的就该找个小的气气她,看她还敢上天不? 想到这里,他舒展胳膊,伸了个懒腰。 女人立刻靠上去,把头枕在他的臂弯里,顺手还从烟匣子里抽了一根烟,自己叼在唇边点着了,才塞到他嘴里。 齐三宝懒懒的问她:“叫什么名字?” “睡莲。” 齐三宝拿出想当年欢场纵横的风流模样来,“水莲?有多水,我试试?” 女人缩着腰去躲,一口咬在他脖子上。“爷,您好坏,是睡莲不是水莲。” “没水儿怎么睡?” 睡莲羞红了脸,举着拳头去捶打他胸口,“讨厌讨厌。” 齐三宝见她生的好看人又娇滴滴的,顿时那颗心就不安分起来,再看看她又是个胸大屁股大的身材,就觉得一定能生儿子。 哼,不是整天想着生儿子吗?我就和别人生一个给你看看。 “多大了?” “十八了。” “还这么小?” 睡莲的声音低不可闻,“爷,昨晚您没碰我,我知道您是嫌弃我脏,其实我挺干净的,您是我第一个客人。” “第一个?你刚来这里?” “嗯,我的丈夫是个赌鬼,他赌输了钱就把我卖到这里换了赌本儿,爷,求您救救我,我不愿意当窑姐儿。” “那你在夫家可有孩子?” 睡莲摇摇头,“没有,我刚嫁到他家一个多月,这赌鬼天天泡在赌场,十天倒是有八天不回家。” 齐三宝见她哭的凄切,梨花带雨的样子楚楚可怜,便搂住她的肩头说:“好了不哭,我一会儿就帮我赎身。” 睡莲破涕为笑,“谢谢爷,以后奴家一定好好伺候您。” “我给你赎身不是要你,你出去自己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睡莲哭的更厉害,“您这是嫌弃我了?” “不是,我是有家室的人,我老婆很是凶悍,你到了我家也是受苦。” 睡莲依偎着他的胸口哭的好生缠绵,“我不要什么名分,只要能跟您在一起,哪怕是做个烧火丫头我也甘心。” 睡莲听人说这个男人不是平常人,长得这么英武又温柔贴心,她是真的喜欢上了齐三宝。 “你真的愿意跟着我?”齐三宝一颗心给睡莲哭的酥酥的,被女人依靠的感觉已经好多年没有了。不得不说,他心动了。 心动身也动,他不由得捧起了女人的脸就要亲上去…… 哐啷一声,门被踢了个粉碎,跟着长鞭就甩进来,打碎了桌上的茶壶茶碗儿。 睡莲啊的一声,扑到了齐三宝的怀里。 齐三宝一抬头,就看到小五横眉冷目站在门口,她掐着腰,一脸的戾气,她的身后跟着自己的副官和一众侍卫,也不知道是跟着来看戏还是保护自己。 “爷,她是谁?” 美人在怀,许多年都没有复苏的大男人主义就这么被唤醒了,反正已经破罐子破摔,齐三宝这次绝对不会服软儿。 再者说,当年的婚姻本来就不是他愿意的。他受伤被冲到河里被小五捡了回到山寨里,养了些日子就逼着他和她成亲,拜堂都是绑着拜的,也许这段捆绑的婚姻就是得不到幸福,今天闹翻了也好。 双方僵持着,小五在甩完那一鞭子后反而冷静下来,看着齐三宝和女人,咬着下唇一句话都不说。 她越是这样,齐三宝反而觉得心虚。 他冲后头的人喊:“都他妈的给老子出去,滚!” 副官喊着人出去。只是那扇门破了,堵不上。 齐三宝拿了衣服往身上披,他用身体挡住了睡莲,十足的保护架势。 睡莲早就被吓软了,她紧紧抱住了齐三宝,不肯松手。“爷,我怕,睡莲怕。” 小五看着那双放在齐三宝腰间的小白手儿,眼睛缩的更紧。 齐三宝觉得这不是个办法,他不耐烦的说:‘赵小五,你先出去,一会儿我们回家谈,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小五冷笑,“逛窑子不怕丢脸。” 齐三宝气息一弱,可是腰间的柔软触感让他男人起来,一梗脖子吼道:“哪家的男人不花心?赵小五,倚着我今天的地位,三妻四妾实在不过分,你被给脸不要脸,既然你来了就和你明说了,我要把睡莲带回家收房。” “你再说一次?”小五的手几乎要捏断了鞭子。 齐三宝现在标准的死猪不怕开水烫,“我说要把睡莲收房。” “好,”小五竟然说了这么一个字,可还没等齐三宝高兴,她就接着说:“那我先打死你。” 小五的鞭子铺天盖地而来,带着凌厉的风声,鞭鞭致命,手下一点可不留情。 睡莲吓得抱着头,可是小五只打齐三宝,并没有抽她。 小五心里想的很简单,这么大的妓院,不是这个睡莲也是红莲白莲,问题的核心是齐三宝想纳妾,跟女人没有关系,她不会去为难一个弱女子。 本质上,小五的心很爷们儿,普通的女人肯定会闹女人,而她不,她找根儿。根儿是齐三宝。 齐三宝狼狈躲避着,从床上躲到了地上,他光着上身,下身只穿了一件白色亵裤,现在身上已经见了红,鞭痕横竖交错,不是以往的玩玩,是小五真想抽死他。 睡莲忽然扑过去,替齐三宝挡住了鞭子,白嫩的脸上给抽出了血迹。 “睡莲你……” 睡莲却跟小五解释,“夫人,我跟齐爷什么都没做,您别难为他。” 一阵热血上涌,一个男人被如此压制还要另外一个女人保护,他齐三宝怎么就这么窝囊?他从床头的衣服里摸出枪,对着屋顶就开了一枪。 小五停止了动作,却没有害怕,只是冷冷看着他,眼瞳有些发红。 “你再闹我就开枪了。” 小五的眼睛眯起,冷冷的光芒就像刀子一样刺着齐三宝的感官,“你要杀我?来呀,齐三宝,打不死老娘你就不是个爷们儿!” 齐三宝快疯了,他把枪口对着小五,“小五,你别闹了。” 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小五能感觉到自己的心破了一个大口子,然后有什么一点点钻进来,疼,还痒,还麻。 齐三宝终于是不敢开枪,他收起枪,“你先回家,我们回家说。” 小五忽然低低一笑,她的样子让齐三宝十分恐慌,因为他从来没有见她这么冷漠过。 “齐三宝,我再问你一次,你要把这个女人带回去吗?” 齐三宝点点头,“小五,以前你任性我由着你,但是我已经够了,我忍耐的够久了!你以为我怕你打不过你吗?其实不是,我是在让着你,可是你自己却越来越无法无天。” 小五没有血色的唇瓣抽动了一下,“所以,你这是要给我个教训吗?” “女人就要有个女人的样子,以后睡莲到了家里也可以帮衬你料理家务,反正你做不来这些。” “够了!”她忽然打断他。 “齐三宝,别给老娘讲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你就是用不着老娘了,嫌弃老娘不能生孩子没有女人味不够温柔。好,老娘成全你……”说着,她掏出了一把匕首。 “小五,你要干什么?” 齐三宝吓坏了,这婆娘性子太烈,啥都能做出来。 不过小五没有傻到伤害自己,三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不值当。 刺拉一声,小五割断了她衣服的前襟。 “你以为我做什么?要伤害你的宝贝吗?我不屑!”她说的掷地有声,“从今天开始,我们俩个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我跟你,夫妻情分,断了!” “小五!”齐三宝慌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大蠢事。 可是已经晚了,小五拿着自己的鞭子跑了出去。 齐三宝想去追,床上的那个还在哭,“爷,这到底怎么了?” 他冲外面喊:“拦住五爷!” 可是小五谁又能拦住,她像一匹脱缰的野马跑出了醉生楼,然后策马狂奔。 不知什么时候雨已经下的很大,冷冷的雨跟鞭子一样抽打着她的脸庞,可是小五觉不出疼,她只感觉一股股热流从身体里淌出来,似乎要把她的生命和灵魂全部流干净…… 从早找到了晚上,齐三宝不安的在厅堂里走来走去,看到副官进来,一把把人给扥住,“找到人没有?” 副官摇摇头,“没有,师座,五爷要是不想让人找根本是找不到的,咱还是别找了,过几天她气消了就回来了。” 齐三宝可没那么乐观,小五的脾气他是清楚的,这次的事儿闹大了,她哪有那么简单回来。 睡莲端着茶出来,“师座,您喝口茶吧,夫人她,会找到的。” 看着睡莲脸上的血痕,他想起小五那顿没头没脸的鞭子。便硬下心来,“那就不找了,给她个教训也好,省的无法无天,这些年把她给惯坏了。” 这么一眨巴眼,就过了三天。 皓轩的病好了,赫连曜也没让孩子回齐家,而是收拾了尹家宅子让雪苼搬回去。 他从傅晏瑾手里拿回云州后,尹家的院子就好生收拾着,一切都保持雪苼在的样子,每年他都要过来住上一段时间,就睡在雪苼的床上,抱着心中的虚无,跟她同眠。 现在,尹家大院终于又热闹起来,佣人们忙上忙下,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喜色。 能不高兴吗?司令因为夫人的归来每个人都赏钱了,所以这喜色都是从心里透到脸上的。 雪苼一步步走进来,她看着熟悉的黄杨影壁,攀爬的藤萝,父亲的太师椅,花瓶里的孔雀毛,总有一种时空倒转的感觉。 赫连曜从背后轻轻拥住她,“什么都没有变。” 雪苼的手抓着椅背,因为用力指关节都泛起白色。赫连曜根本不懂她,他一心想回到的过去却是她一心想忘掉的,看着这些熟悉的东西她却满满的只有后悔。 “赫连曜,这里还是我的吗?” 赫连曜点点头,“当然,云州的一切都是你的。” “那卖了吧,我不想住在这里。皓轩,我们去住酒店。” 雪苼拉着孩子就往外走,赫连曜跟个傻子一样给撂在原地 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她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赫连曜追上去,“真要卖?” 雪苼不想跟他废话,“老宅子阴气重,既然人都不在了还守着个宅子干什么,我不要了。” “好。”他简单的回答了一句,也没再说什么。 上了车后他对司机说:“去大八关。” 大八关是云州这两年新建的住宅区,那里风景优美道路两边全是枫树,到了秋天一片金黄一片火红,而白色的西洋建筑就掩映这枫树丛中,是云州的一大奇景。 车子在一幢白色小洋楼前停下,赫连曜指指,“就住在这里。” 雪苼拒绝,“我跟长安说好了去住酒店,我们明天就要回去。” “是她走不是你走,莫凭澜要给莫长安解蛊毒你不要添乱,而且我请了丹尼尔医生过来,他现在已经上路了,你乖乖的等着他来给你看病。” 雪苼还想说什么,赫连曜却不听,拉着皓轩就推开了门。 屋里干净雅洁,也清一色的西式布置,皓轩跳上椅子,“妈妈,这里好漂亮。” 赫连曜让佣人把行李拎上楼,然后对雪苼说:“去洗个澡休息一会儿,等晚上去西皇酒店给莫凭澜践行。” 雪苼呆呆的站在原地,兜兜转转,她还是没逃脱赫连曜,现在长安走了,她又落在他手里。 “妈妈”皓轩拉着她的手,‘我要尿尿。’ 雪苼带他去洗手间,然后又带他去洗澡,在医院里住了好几天,这孩子身上都磨出了浆子,可要好好洗一洗。 洗完澡,她是真累了,皓轩去干什么她也不知道,躺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睡梦中觉得身边热乎乎的,虽然已经三月底,她还是怕冷,就往身边的热源依偎过去。 赫连曜看着睡的迷迷糊糊的女人,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他的大手在她的后背摩挲,“雪苼,我的心肝宝贝,你终于把我的心给带回来了。” 晚上,赫连曜在西皇酒店举行家宴,给莫凭澜践行。 他来云州还是个秘密,所以地方官员并不知道,而莫凭澜的身份更是要保密,所以宴会除了齐三宝,外人一个都没叫。 因为长安要走,雪苼的情绪不高,也不知道莫凭澜到底跟长安达成了什么协议,长安一点没有抗拒跟他回余州,一派的风平浪静。 皓轩腻在长安的怀里,大病初愈,雪苼不允许他吃生冷油腻的,一碗白粥,一点小菜,皓轩的日子过的憋屈。 另一个比他还憋屈,就是齐三宝,小五失踪了三天,他的心悬了三天,虽然天天咋咋呼呼跟手下说不要管她,可还是担心的很。 赫连曜看了他一眼,“三宝,小五还没回来吗?” “还没。” 赫连曜冷笑,“她可是有军职在身的,这样擅离职守,你这个当上司的知道该怎么处理吧?” “司令,您给我点时间,这事儿全都因为我而起,要罚也是罚我。” 赫连曜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放,“出息!” 雪苼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听这意思好像小五不见了,便问齐三宝,“三宝,小五她离家出走了?” 莫凭澜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忽然幽幽的说:“齐师长,我听说你要纳妾,本来想等喝完了喜酒再走,但是余州有要事,但我现在先敬你一杯,祝你和新娘子早生贵子。” 一听纳妾。雪苼眯起了眼睛,“三宝,你要纳妾?” 齐三宝本来挺理直气壮的,可给雪苼这么一问他脸都涨红了,“那个,夫人,小五她不能生孩子,我收个人延续香火。” 雪苼微微低下头,捧起茶杯浅浅的喝了一口,“原来是因为小五不能生养。那小五怎么说?她同意吗?” 齐三宝憋了这么多天的苦水索性全倒出来,“她那脾气还不炸锅了吗?跟我吵了,割袍断义,说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赫连曜听说过醉生楼里闹的那一出儿。他不想管齐三宝的家务事,可是小五是军中得力的悍将,他更不想失去,所以这才多问了一句,却没有想到他们闹得这么严重。 雪苼却冷笑出声儿,“齐三宝,小五从嫁给你开始就是这么个脾气,你又不是认识她一天了。不管是不是她的错,你要纳妾就是不对,还拿着个七出无后的罪名,你这不是扎她的心窝子吗?” 齐三宝给雪苼说的更是哑口无言,心里的悔跟大海里水一样多。 雪苼继续说下去,“你们男人要孩子无非是为了延续香火家业有承。女人却不一样,孩子是她的命她的血她的全部。没有孩子,小五一定比你还难受百倍,可是你呢,竟然要纳妾。齐三宝,扪心自问,你这样做对吗?” 齐三宝给雪苼说的低下头,看着面前的酒杯一言不发。 “好了,小五再硬也是个女人,把人给找到好好哄哄,家里的那个女人送走就是了。”雪苼给他到了一杯酒,她虽然也觉得小五有不对的地方,但齐三宝要纳妾就是不对。 齐三宝仰头喝掉了杯中的酒,“道歉我可以,但是事情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这个妾我也一定要纳!” 雪苼气的翻白眼儿,果然是上司有多无耻下属就有多无耻! 赫连曜无辜受到牵累,狠狠的剜了齐三宝一眼。 端起酒杯,雪苼喝了一大杯红酒,也不知道是酒还是因为生气,小脸儿变得绯红。 雪苼太生气了,以至于她喝的有点多。 歪歪扭扭倒在赫连曜怀里,长安还想去阻拦,却给莫凭澜先拦住了她,“你去干什么,人家一家三口团聚,你去就多余了。” “可是我不能再让雪苼受一次伤,赫连曜现在是有妇之夫。” “有没有不是你说的,而且,你觉得你阻拦的了吗?长安,你要是真想保护她,就离开她,让何欢儿的注意力放在你身上。她是我们的敌人,不是尹雪苼的。” 莫长安觉得他说的对,她和何欢儿之间的仗才刚刚打响,不能在把雪苼给拉进来,现在赫连曜能帮她找医生看头痛,那自己就专心的跟何欢儿搏一把! 赫连曜把雪苼抱进车里,然后对司机说:“大八关,开车。” 到了家,雪苼开始闹腾,怎么也不下车。 “放开我,我要去找长安,你放开我。” 赫连曜对石头说:“先把皓轩给带进去,给他洗澡让他睡觉。” 皓轩同情的看着赫连曜,“爸爸你要小心,妈妈喝醉了可吓人。” 赫连曜早有领教,他对皓轩点点头,“放心,我有办法治她。” 雪苼给赫连曜抱下车,忽然雪苼大喊:“我要吐。” 喊完就吐了,没有一点防备。全部都吐在了他身上。 赫连曜眉头紧皱,虽然没有洁癖,可任谁给吐了一身也不会舒服。 裤子鞋子上都是,当然雪苼自己身上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把雪苼身上的外套给扔了,“走,我带你去洗澡。” 雪苼还很清醒,“衣服,你扔了我的衣服,你这个王八蛋,我的衣服。” 侍卫们都傻呵呵的看着,司令这女人可真不一般,敢骂司令是个王八蛋。 王八蛋不管这一些。等到了浴室里一边放水一边给雪苼扒衣服。 雪苼很顽强,揪住衣服紧紧的,“你谁呀?给我滚出去!” 这强硬的跟女王一样,赫连曜只好柔声哄着,“雪苼,我们洗澡好不好?你看看你多脏多臭。” 雪苼不管,“我自己洗,你是男人,给我滚。” 赫连曜唯一值得欣慰的地方就是她喝醉了都不会给人占便宜,可是一放开她就真的自己脱衣服,还是那种很豪放的脱,边哼着调子边跳舞,就跟脱衣舞娘那样。 赫连曜都傻眼了,这女人什么时候学会了这招? 衣服一件件堆在脚下,她款摆柳腰卖弄风姿,赫连曜只觉得血往下三路冲,浑身热的能烧起来。 第二百零四章:别碰我,滚!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我爱这夜色茫茫,也爱这夜莺歌唱,”雪苼散开了长发,乌黑柔软的秀发就像瀑布一样披散在她柔白的肩头,让赫连曜的眼神更加火热。 扔掉最后一丝遮蔽,她跌跌撞撞的走向浴缸。 赫连曜飞快的把自己的脏衣服脱下来,然后抱住了她柔软的腰肢,“小乖,小心点。” 雪苼忽然提高了警惕,看着他的眼神也很愤怒,“你是谁,给我滚出去。” 赫连曜咬了她的手指头,“没心肝的小东西,我是你男人。” 雪苼冷笑,“我没男人!你这无赖,少骗我。” 赫连曜觉得好笑,“没男人那皓轩哪里来的?” 雪苼忽然安静了,她垂下眼帘,密长的睫毛忽闪,就像停到花间的蝴蝶,美丽,却又那么的脆弱,“皓轩是个意外,他都不认,还说孩子是别人的。我尹雪苼这一辈子除了他从来都没让别的男人碰过,他竟然说孩子是别人的。你说他是男人吗?他该死吗?” 她从来不说怨,其实怨早埋在心底,赫连曜又是心疼又是惭愧,摸着她的长发说:“对,是该死,根本不是个男人。” “就这样的男人还想跟我复合,你说我该给他机会吗?” 赫连曜心情复杂,这事儿要是真放在别人身上他肯定说不给,但是他就是那个男人呀! “雪苼,那你还喜欢他吗?”循循善诱,他可也是个老狐狸。 雪苼眨了眨眼睛,惺忪醉眼朦胧的看着他,忽然娇滴滴的笑着摸上他的脸,“三条腿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姐姐我长的貌美如花还怕找不到好人家?我看你就不错,不如从了姐姐吧?” 赫连曜气的脸都绿了,还姐姐,她从哪点看到他长得像个小白脸儿? 要是借机占点便宜估计可以,但是赫连曜也有他的骄傲,被自己的女人当成小白脸给临幸这种事发生在一个堂堂司令身上,丢死人了。 握着雪苼的腰他把人给浴缸里抱,“乖乖去洗澡。” 雪苼舒服的躺在热水里,手指撩着水花,“你还不乐意了,实话告诉你,我才不乐意呢。姐姐我是个随便的女人吗?对。我就是个随便的女人!既然他觉得儿子不是他的那就不是喽。从今天开始我要广纳后宫,养一群面首,天天晚上换男人,就跟那个白夫人一样。” 赫连曜鼻子都气歪了,这是喝醉吗?喝醉还能记得白夫人。 “凭什么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可以花心无度?他齐三宝因为小五生不出孩子就要纳妾,那为什么小五不可以去找别的男人生孩子?根据科学来说,不生孩子不一定是女人的问题,也许他齐三宝就是中看不中用呢!” 看来今天齐三宝的事也刺激到雪苼了,她一边洗澡一边发着牢骚。 “我要是当了总统,我要发布的第一项命令就是男女平等一夫一妻,要是夫妻双方不合适就离婚好了,各生欢喜干嘛要死死绑住?这封建礼教害人太深了!” 赫连曜拿着毛巾给她清洗,一边听着她的高论,雪苼这几年一定很用工,这些言论都可以接替庄夫人成为国内女权第一人了。 说了一会儿,她大概是困了,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赫连曜伸手去抱她,却给激烈的反抗,“别碰我,滚!” 今天晚上,赫连曜给雪苼骂了无数次滚,每次他都觉得火冒三丈,可是下一刻还是屁颠屁颠的去服侍她,心甘情愿。 用大毛巾包住她,他低声哄着,“我们去床上睡觉,你不是困了吗?” “睡觉?不跟你!” “好,那你想跟谁?” 雪苼痴痴的笑,那模样有点花痴,“我想跟……” 赫连曜看着她的嘴巴,心说只要她能说出一个男人的名字来,他立刻就把那个男人给杀了。 她咬着手指痴痴的笑,也不知道脑子里想的哪个男人。 赫连曜觉得自己真的要给她逼疯了。 “雪苼,说,那个人是谁?” “连城,连公子,你认识吗?” 赫连曜皱紧的眉头才松开,这个男人感情就是他自己,连城曾经是他的化名。 低头埋进她颈窝。呼吸着她身上浓郁的香气,赫连曜也要醉了,“雪苼,我就是连城。” 啪,一耳光打在他脸上,雪苼火冒三丈,“混账,信口雌黄,连城是个根本不存在的人,你休想来骗我。” 赫连曜哭笑不得,她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 雪苼滚在床上,她娇美的身体在床上滚了一圈儿,长发跟海藻一般铺陈在身下,此刻的她就像个妖精,勾魂摄魄的美。 赫连曜早就给她弄出了一身的火,恨不能立刻扑上去,但是他又不敢,怕她明天醒酒后生气,怨他趁人之危。 喘着粗气,他帮她盖好被子,温润的吻落在她眉心,他柔声说:“乖,快睡吧。” 她忽然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我渴。” “那你放开,我去给你倒水。” 她眨眨眼睛,无辜的看着他,湿润的眸子就像一头迷路的小鹿。 赫连曜的二哥都要爆炸了,他咬牙憋着,去给她倒了一杯水。 雪苼小口喝着,不时的抬眸看着他,在他眼睛里这就是满满的勾引。 忽然,噗的一声,她把水全喷出来,吐了赫连曜一脸。 赫连曜的脸黑的跟包公一样,实在憋不住火气了,“你干什么?” 雪苼一脸的无辜,“你怎么跟赫连曜长得这么像?” 赫连曜伸手拿走了杯子,拿起刚才她用的那条浴巾擦了头脸,他上床拉开了被子。“好好睡觉,晚安。” 雪苼踢他小腿,“下去。” 赫连曜可是没理会她,闭上了眼睛,可是她却踢上了瘾,一下下玩的好开心。 这个尹雪苼不办她是不是还不舒服了? 赫连曜心头火起,他起身就压住了她。 眸子里暗火燃烧,他咬着牙说:“雪苼,我不想碰你的,是你自己勾引我。” 雪苼忽然伸出藕臂搂住了他的脖子,似乎是试探着问:“赫连曜?” 赫连曜身体一僵,“嗯,我在。” “怎么是你?刚才伺候我洗澡的猛男哪里去了?” 赫连曜顿时泄了气,他从她身上下来,紧紧的闭上了眼睛,“睡吧,等明天早上醒来你就看到你的猛男了。” “嗯,晚安。” 她这才倒是乖巧,老老实实的睡过去,大腿搭在了他的小腹上。 赫连曜睁着明晃晃的大眼睛,尹雪苼,你这个磨人的妖精! 雪苼觉得这一晚睡的非常好,早上醒来已经是满室的阳光。 枕边空空如也,并没有跟她梦里的那样还有个人。她在心里暗自嘲讽,尹雪苼呀尹雪苼,自从那天开了荤,你就天天想着吃肉了,真不要脸。 “你干什么?”身后想起一道声音,差点把雪苼吓个半死。 她一回头,看到了赫连曜从外面的屋子进来,他穿着一条黑色西裤白色衬衣,嘴里还叼着一根雪茄,微微眯着眼睛看向她。 俩个人足足瞪视了半分钟,随着他的目光越看越往下,雪苼才想起来自己没穿衣服。 感觉抓被子盖住,她怒目而视,“出去!” 赫连曜不听反而上前,他单膝跪在床上,单手捏住了雪苼的下巴。 深深吸了一口烟,他俯身把烟渡到她嘴巴里。 雪苼给呛的剧烈咳嗽起来,她手忙脚乱的去推他,“起开。” "不是让我滚吗?不是要见猛男吗?昨晚在梦里梦到了吧?哼哼唧唧叫了一晚上可真不害羞。” 雪苼又羞又气,一手抓着被子一手拎起枕头,“你给我出去,不管梦到什么都跟你没有关系。” 男人嘴角扬起邪魅的微笑,他竖起一根手指,“没关系?昨晚不是欲死欲仙的吗?雪苼,你昨晚怎么就就浪成那样……” 雪苼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不让他那些不知羞耻的话继续说下去,“昨晚我喝醉了,做什么都是正常的,你给我出去,我要穿衣服。” “我偏不!”堂堂司令竟然也撒娇了,“昨晚我出力了,我要讨点甜头。” 话音刚落,他就扑过去吻住了她的唇。她嘴巴里除了清甜的气息还有烟味,恰好是属于他的气味,赫连曜对这很满意,越发吻的深了。 大概是昨晚那个春梦的作用,雪苼的触感都敏感的不像话,嫩嫩的皮肤被他一碰就酥了,她的身体慢慢向后倒去……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同时皓轩在外面喊:“妈妈,起来了。” 雪苼脑子里轰的就炸开了,她手忙脚乱的推开赫连曜,抓着被子走进了里面的浴室。 赫连曜伸手摸了摸嘴唇,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裤子,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笑意。他拽出衣服盖住了,才拉开了门。 “爸爸,你怎么在妈妈房间里?” 赫连曜一派的悠闲,“跟你一样,叫妈妈起床。” “那妈妈呢?”皓轩往屋里看。 “她去洗脸了,我们先出去玩,一会儿再来找她。” 皓轩忽然抱住了赫连曜的大腿往上爬,“爸爸,你抱抱我。” 赫连曜笑了笑,弯腰把他给抱起来。 皓轩觉得硌的慌,他伸手去摸,“爸爸,你身上带着枪吗?硬硬的。” 赫连曜哈哈大笑,“嗯,儿子,那是我们男人最骄傲的枪!专门对付女人的。” 皓轩很不满,他捧住赫连曜的脸,“爸爸,不可以欺负女人,女人是用来疼的。” 赫连曜在孩子脸上亲了一口,“这就是疼女人的方式,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雪苼换好衣服出来听到了,气的差点甩赫连曜巴掌。哪有这样教孩子的。 看到雪苼换了外出的衣服,赫连曜问她:“你这是要去哪里?” “送长安呀,她今早的车。” 赫连曜一把拉住她,狭长的眸子在她水润透红的小脸儿上徘徊不去,“这都几点了?我刚才就是送他们回来。” “赫连曜!”雪苼差点跳起来,“你怎么不叫我起来?” 赫连曜终于还是没忍住,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完了捏着存留在指尖的润滑说:“真嫩,不过要是再有点肉就更好了。” 雪苼捂着脸没空理会他这些乱七八糟的,“说你了,为什么不叫我?” “叫你了,你说头疼不起来。行了,”他伸手接过她的手袋,“我让人煮了醒酒汤,去喝。” 雪苼气的跺脚,“为什么不叫我,这次分开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见长安?” 她说的倒是真的,这时局动荡不安,何欢儿虎视眈眈,莫凭澜和赫连曜又不可能永远都是朋友,下一次怎么样谁能知道? 赫连曜看出了她的担忧,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别担心,你们很快就能见面的,相信我。” 不相信又能怎么样,反正长安已经走了。雪苼有气无力的坐在了椅子上,这几年她已经习惯了平静的生活,更习惯了和长安在一起,现在她一走就带走了半个魂儿,浑身都不舒服。 赫连曜让人把醒酒汤端过来,“喝了,不是说头疼吗?” 他的话提醒了她昨晚醉酒的事,雪苼很懊恼,她手指支着额头问:“我昨晚有说什么失态的话吗?” “你的失态指的是什么?” 雪苼皱起眉,难道真说了? 赫连曜看了看乖乖喝粥的皓轩,趴在她耳边小声说:“想要我给你侍寝算不算?” 雪苼在桌子底下踢了他,“赫连曜,你放屁!” 皓轩放下勺子,很是愤怒。“妈妈,你说脏话。” 雪苼简直败给这对父子了,长安呀,你为什么不带着我走! 还没吃完饭,石头把喜帖放在了桌子上,“少帅,齐师长送来的喜帖,他说趁着您还在云州,三天后就把喜事儿办了,也好请您当个证婚人。” “什么证婚人?他娶个妾侍还搞这么大的阵仗?找到小五了吗?” 石头摇摇头,“听说没有找到。” 雪苼啪的扔下筷子,“赫连曜,你不许去!” 赫连曜看着怒容满面的雪苼,勾唇笑道:“那你是我的谁?要是我的老婆,让我不去我一定不去。” 雪苼恼羞成怒,她推开椅子站起来,一脸的盛怒之下容颜更是鲜活明艳,“随便你,上梁不正下梁歪。” 看着她飘飞的裙角,赫连曜无奈一笑,对皓轩说:“生气了。” 皓轩对他扮了个鬼脸,“你惹的。” “怎么办?” “去哄哄。” 赫连曜也站起来,“那我去了。” 皓轩还给他打气,“爸爸加油。” 雪苼去了后花园,她心里真的很不舒服,虽然小五做事鲁莽但同为女人。她还是为她不值。齐三宝风流成性,她又强悍专制,俩个人当时成亲她就不看好,现在婚姻的危机出来了,如果真的有情就能过了这个坎儿,否则恐怕只能劳燕分飞。 “还在想三宝他们的事儿?” 雪苼不想看到他,“我一会儿要出去。” “去看梁先生?” 自己心里想什么他竟然都知道,雪苼不仅恼了,转身一把推开他,“怎么,不准去吗?” “你身体还没好,我让他过来。” 雪苼一摆手,“不必,我要去看看梁先生的工厂。赫连曜,现在纺织厂是谁的?” 赫连曜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当然是你的,这些都没变过。” “可是现在的产业扩大了五十倍都不止,我不相信就从那么点的小厂子就能完成这么大的扩张和资本积累。” “我肯定是有投资的,但是我的就是你的。” “好,我知道了。”雪苼神秘一笑,连赫连曜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但是雪苼去见梁汝白,赫连曜不可能放心,他现在不能放任任何一个杰出的雄性生物在她面前转悠。 当雪苼坐在车里,他带着皓轩也出现了,这样一家三口在一起,梁汝白那小子就死心了。 梁汝白的办公地址还是以前的那个纺织厂,雪苼一靠近,就看到了牌子上的烫金大字,“爱雪纺织公司”。 她拧眉,这么肉麻的名字梁汝白不会也不敢用,肯定是赫连曜的作为。 赫连曜眉目不动,很是厚脸皮的说:“这名字不错吧。” “亏你想的出来,好俗。” 赫连曜却一点都不生气,他看着牌子,眼神很迷离,“那个时候做什么都是徒劳的,但还是希望能留在有你痕迹的地方,你喜欢的你要保护的,我都会替你做下去。” 那股子酸胀的感觉又来了,雪苼只觉得胸口憋闷的难受,她推开车门,“我走着进去。” 赫连曜立即和孩子跟在后面,俊帅的大男人牵着精致白嫩的小男孩跟着高挑秀丽的女人身后,美的就像一副画卷,惹的人都往这边看。 办公室里,有人来禀报,“总经理,有位夫人要见您。” “夫人?不见。”梁汝白皱起眉,他以为是上次见过的那位贵妇,非要缠着他把女儿嫁给他。 一道清丽的声音随着推门的动作响起来,“梁先生,别来无恙。” 梁汝白先听到声音。他的头皮都要炸了,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丽影,他手里的钢笔掉在了地上。 说不惊人是假的,死去的人又活了,幸好是大白天。 雪苼帮他把钢笔捡起来,“梁先生,不必惊讶,雪苼大难不死。” 他激动的握住了雪苼的胳膊,还没说话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给拉开,“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梁汝白看清了来人是赫连曜,这才相信雪苼的真实性,不过他毕竟是个成熟有城府的男人。很快就收敛起自己激动的情绪,“雪苼,欢迎回来,这是……” 赫连曜把皓轩抱起来,颇为得瑟的显摆,“我儿子。” 梁汝白看看雪苼再看看皓轩,最后看看赫连曜,他点头,“嗯,儿子比爹好看多了,随妈妈。” 赫连曜黑了脸,“梁汝白,你老眼昏花,该退休了。” 几个人坐下,秘书给送茶进来,雪苼看着那道俏丽的身影,忽然喊出来,“思瑶。” 余思瑶一震,这个名字许久没人叫过了,她一抬头,看到了雪苼。 赫连曜也看清了她,竟然是小八的姐姐白长卿的老婆余思瑶。 但她愣了一下,很明显的不想跟雪苼相认,“太太您好,我叫阿纹。” 雪苼是个聪明人,余思瑶跟白长卿没有合离开,她是逃走,而赫连曜跟白长卿又能车上关系,她自然不敢让他们知道她是谁。 还有一个问题,她大概也不希望梁汝白知道她是谁。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雪苼莹莹浅笑,道了歉。 余思瑶,不,阿纹退了出去,还给带上了门。 赫连曜喝了口茶,密实的睫毛挡住了里面的情绪。 梁汝白忙说:“阿纹是我的秘书,非常能干。” 雪苼把话岔开,“能干的是你呀,梁先生,你太让我惊讶了,云州已经让你发展成了纺织之城,外国人的工厂在我们北方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你的实业救国有希望了。” 赫连曜看不了她的赞赏和崇拜,咳咳的出声儿。 雪苼故意不理他,该说什么还说。 梁汝白轻笑,“这没什么,都是司令的大力支持。” “汝白,”赫连曜开口了,“庄夫人不大好,有空你去港岛看看。” 梁汝白神色暗淡,“我接到电报了,夫人这一生都在追寻我父亲,也许,这对她也是个好事。” 众人沉默,皓轩受不了屋里的沉默,梁汝白叫阿纹带他出去玩。 皓轩这个小人精,他对阿纹说:“姨姨,你真好看。” 阿纹蹲下看着他,要是她的孩子还在,也是这般大了,可是那狠心的男人…… “姨姨,你哭了。” “没有,是风沙迷了我的眼睛。” “那皓轩给你吹吹。” 小孩软软的气息靠近,阿纹猛地抱住了他。 余思瑶,不能哭。噩梦过去了,你也脱离了恶魔,不是吗? 雪苼和赫连曜呆了一会儿就走了,临走的时候,她跟梁汝白说了一件大事,就是要把纺织厂全数转给梁汝白。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而且这些年投钱的人都是赫连曜。但是赫连曜就像不是自己的事,雪苼怎么说怎么做都行。 他行梁汝白不行,其中牵扯过多自然是百般推拒,雪苼说:“梁先生,要是我自己定当守不住这尹家产业,这些年多亏了梁先生,这是您该得的。我现在身体不好对这个也全无兴趣,您收下就是帮我。您也不要有顾虑,赫连曜这边他要的是税赋,要的是他的老百姓都有工做有饭吃,这对他来说已经够了。” 赫连曜终于开口,“你不能白要,就按当时的资产折算,给雪苼笔钱,剩下的就按雪苼说的,梁汝白,如果你能让我北方富强,别说几个工厂,送你一座城又怎么样?” 梁汝白看着坦坦荡荡的男人,终于明白雪苼为什么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他身边,这样的男人是大男子真汉子,值得托付。 回去的时候他们特意绕到了齐府,果然门口张灯结彩已经在布置,看着大红的灯笼和大红的喜字,甚至门口的树上都缠上了红色绸条,雪苼感慨万千,“看来三宝是下定决心纳妾了,那小五呢,就真不回来了吗?” 赫连曜捏住她的手,“不会的,小五对三宝情深一片,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 “可是齐三宝放弃了她!”雪苼瞪着他,忽然就红了眼睛。 她想到了当年封平他要娶妻,她也是看到了这满地的红妆,所以更能体会到小五的心情,一定是心碎了一地,拼都拼凑不起来。 门口出现一个娇滴滴的女人,正是睡莲,她在看到赫连曜和雪苼的车子时,神情微微一变,然后躲躲闪闪,消失在人群里…… 第二百零五章:大闹婚宴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眼尖,看到了一个穿青色衣服的女人,虽然很朴素,但是眼角的一点娇媚却不像是仆妇。 她皱起眉头,“三宝的那个女人是醉生楼里的吗?” 赫连曜眯起了眼睛,他伸手卷着她荡在肩膀上的长发,“你不会想去看看红姨吧?” 想起以往的故人,雪苼眼底生出一点温暖,“她还好吗?” “醉生楼她基本放手了,现在是青莲管着,她现在的精力全放在了夜来香。” 雪苼笑笑,“我就知道她一定能做起来了,我去看看。” 赫连曜看了一眼皓轩,“先把他送回家,你总不能带着儿子去吧?” 雪苼把他往车子下推,“你带着他回去,我自己去。” “你的安全!” “有小马陪着,你就别费心了,再见。” 赫连曜牵着皓轩的手站在齐三宝府门口,看着绝尘而去的汽车气的咬牙切齿。 皓轩问他:“爸爸,我们怎么办?” “走,带你逛街去。” 夜来香,红姨见到雪苼后可比梁汝白震惊多了,她先是见鬼的尖叫。又抱着雪苼大哭大笑。 雪苼被她抱的都快喘不过气了,“红姨,你快放开,我又不是俊后生,你抱的那么紧干什么?” 红姨忙说:“死蹄子,你要吓死我吗?你知道我听到你没了的消息足足醉了三天三夜,我就知道你没那么轻易会没了。” 雪苼捏捏她的脸,“你一点没变,反而更年轻漂亮了。” 两个人叙旧喝茶,雪苼简单的说了点自己的事情,红姨也知道她身份特殊,她说多少听多少,也不会去胡乱问。 “红姨,现在你把醉生楼交给青莲了吗?” “嗯,那蹄子这些年历练的不错,能独当一面。” “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个人。” “谁?” “睡莲。” “就是被齐师长赎身的丫头?” “你也知道?” 红姨点点头,“是呀,现在醉生楼的姐妹儿都羡慕死她了。你是……” 雪苼轻轻压住她的手,“从根儿上查,为了她齐师长跟他的夫人都要闹翻了,这事说多说少跟我有点关系,我不想让小五受到委屈,所以你一定要帮我。” 红姨一拍大腿,“你放心,小事。” “那一定要快点。” 红姨立刻找人去查,人走了后她问雪苼,“那你现在是跟赫连司令和好了吗?” 雪苼站起来,她手指拨弄着白玉裂冰碗里的紫色碗莲,“我跟他……” “雪苼,红姨这辈子也算是经过些风浪的女人。在这欢场之地,我见过各种各样的男人,唯独没有见过他那样有情意的。你去了那几年,他每年都要来云州住,有时候也来我这里喝酒,独自一个人在你以前住过的房间里,一喝就是一夜的闷酒。不叫姑娘也不让人打扰,我觉得他过的像个苦行僧。” 雪苼继续拨弄那小小的莲花瓣,粉唇抿的紧紧的。 “他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你比我更清楚,可就是那个权倾天下的男人眼睛里有盖不住的悲伤,雪苼,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他是真的爱你。” 雪苼长长的叹了口气,“可是那又怎么样?他有天下,我永远都是第二位。” “你可听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如果他赫连司令只是个儿女情长的小男人,你会喜欢他吗?” 雪苼走出“夜来香”,红姨的话还一直在她脑子里翻腾,小马打开车门。“小姐上车吧。” 雪苼摇摇头,“小马,陪着我走走吧,我想看看云州。” 小马跟在雪苼走在云州的马路上。 这几年云州富足了很多,码头和纺织业相辅相成,让这个城市空前的繁荣起来,大街小巷到处能看出富足,连街道也变得宽敞平坦了。 两个人慢慢走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小马,你回家看了吗?” 小马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娘没了,我也没家了。” “唉,我们都是孤儿。小马,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小马涨红了脸,憋了一会儿才说:‘小姐,我觉得人活着就是为了折腾。’ “折腾?”雪苼停下,看着他,“继续说。” “我说不好,小姐你别嫌弃。我觉得人就是在不断的折腾,折腾自己没有的,又折腾掉自己有的,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折腾什么。” 小马的话听起来没有什么逻辑,可是却有一定的道理,雪苼不由得听出了神。 “小姐,您真不打算跟赫连司令好了吗?” 雪苼叹了口气,“我知道他爱我,也知道我自己放不开他,可是我总觉得缺少一个奋不顾身的理由。你知道的,我怕了,我怕再粉身碎骨一次。” 小马挺难受的,雪苼的苦他是亲眼看着的,那个时候他也是恨,恨不得杀了赫连曜,可是他也知道,要是真那么做,小姐会恨死他。 雪苼不想再说下去,“小马,你也该成个家了。” 小马的脸更红了,“我不,我要保护小姐一辈子。” “傻话,你看,绿豆糕呀,还是那家店,我们去买。” 雪苼拉着小马上前,一眼就看到了在一堆女人里排队的赫连曜。 他手里牵着皓轩,因为有个小孩子,他虽然面孔紧绷,但排队也排的理所当然。 小马刚要上前。忽然给雪苼拉住,“别去。” 皓轩被香味吸引的有些等不了了,“爸爸,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们呀?” 看看前面还有四五个人,赫连曜摸摸他的头,“快了,再坚持一下。要是站的累了爸爸抱。” 皓轩摇头,“我是男人,不要抱。” 虽然知道孩子要从小磨练,但赫连曜一点都不介意多抱抱他,他亏欠孩子的太多了。 赫连曜很温柔的说:“皓轩真乖,一会儿给妈妈买她爱吃的绿豆糕,她从小就喜欢吃这里的绿豆糕,别处买来了都不是她喜欢的味道。” 前面一个穿竹布旗袍的大姐让了他,“先生,您带着孩子先到前面买吧。” 赫连曜婉言谢绝了,“没事儿,我们不急。”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等着,暖春的阳光洒在他身上,软化了他刚硬的线条,显得无比的温暖。 雪苼的眼睛里泛起淡淡的涟漪,勾起的嘴角是真的春天来临。 她和赫连曜的关系已经深深的融入到骨血里,特别是还有个融合了俩个人血脉的皓轩,所以这种关系哪里是轻易能丢弃和割舍的? 赫连曜和皓轩买了好些点心,一回头的时候就看到了雪苼。她站在阳光下,一张脸粉白粉白的就像栀子花,而她脸上被晒出的红晕又像是三春的桃花,滟滟盛开着风情。 赫连曜心神一荡,牵着孩子大步走过来,他伸手遮在她头顶上。 “晒多久了,脸都晒红了。” 雪苼牵着皓轩就往前走,“我想晒晒太阳,没准儿就健康了。” 后头买糕饼的人都羡慕的看着他们的背影,叽叽喳喳的议论,“真有这样的好男人呀。”“可不是吗对媳妇真好。”“一家三口都真好看,跟画上的人一样。” 雪苼听的不好意思,“赶紧走。” 赫连曜从后头追上来,伸手拉住她,“等等我。” 雪苼甩开他,“大街上别拉拉扯扯。” 赫连曜低声在她耳边说:“那回家就可以了吗?” 雪苼抬脚就去踩他,“别得寸进尺,皓轩,我们走。” 皓轩却胳膊肘往外拐,“妈妈,爸爸排了好久的队才给你买到绿豆糕,她说你喜欢吃。” 雪苼连耳朵都红了起来,她拉着皓轩快走,“快点回家,我累了。” 从车上到到家里,雪苼再一句话都没有说,回家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赫连曜要去敲门,却给小马拦住了,“司令,你给小姐点时间。” 赫连曜看着小马,皱了皱眉头,这个门还是没敲开。 接下来的两天基本就是这么个情况,雪苼尽量减少跟赫连曜见面的时间,而恰巧军营里有事,赫连曜也是早出晚归的,他们就真没见面。 期间,雪苼接到了红姨送来的消息,关于睡莲身世的。 就像睡莲跟齐三宝说的那样,她出身简单,是被赌鬼老公卖入了醉生楼。雪苼却陷入了深思,真的就是这么单纯吗? 三月二十八,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齐府张灯结彩锣鼓喧天,齐三宝娶个妾也惊动了整个云州城,不管是地方官还是富贾商户都来给军老爷拍马屁。 齐三宝红光满面,一身笔挺的青色军装显得人更挺拔精神,而新娘子则是凤冠霞帔一切都是按照正室的路子来,不少人猜测这是平妻的架势。 齐三宝第一次成亲说起来窝囊,等于是被绑着入赘。那个时候他都没搞明白小五是男还是女就给按着拜堂。洞房里也是小五主动,虽然他是个风流情种,但从来没有被女人绑着上的。小五也是彪悍,虽然第一次,硬是自己坐上去。他是不介意女人在上面的,那是小情趣,可是小五这不同,她从一开始就压着他。 在这个时候想起旧事似乎不妥,齐三宝忙甩甩头,把那女人对他的影响给甩出去。 吉时到,要开始拜堂了。 雪苼也在宾客之列,她心里很不舒服。有种砸场子的冲动;皓轩第一次看到结婚的很是兴奋,而赫连曜则是淡淡的,就是一个上司对下属结婚的态度。 看着齐三宝咧开的大嘴,雪苼真想弄坨马粪给堵上,太碍眼了。 小五手下人不少,但自己的亲信都战死了,剩下的都觉得她平日里对齐三宝太过凶悍,而且男人收个房也不是什么大事,她一言不合就离家出走,反而是不对了。 现在马上要拜堂,小五要是不回来反而便宜了这个青楼来的睡莲,你说这女人傻不傻? 不管大家心里怎么想,齐三宝的主意是定了,他没有父母亲人,就拜拜天地夫妻对拜就可以送入洞房了。 司仪的声音洪亮,“一拜天地!” 齐三宝拉过睡莲的手,对着天地就要跪下去。 忽然,鞭子破空的声音划破了这份喜庆,齐三宝对这份声音太过熟悉,以至于害怕之中生出了几分欣喜。 门口的人都看到了她,纷纷让出了道路。 小五穿着一身黑色男装,短短的头发抿在耳后,腰间挎双枪还别着一把短刀,手里攥着马鞭缓缓走来,看样子倒不是走进喜堂,反而像要去刑场。 当然,没有人敢杀她,她才是那个行刑的刽子手。 从最初的欣喜转为完全的害怕,齐三宝看出小五是来者不善。 他紧紧抓着睡莲的小手,充满戒备的看着小五。 没有人敢拦着小五,都瞪大了眼睛一步步看她走近。 走到一对新人面前,小五不说话也不看齐三宝,而是看着蒙了红盖头的新娘。 “睡莲?” 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睡莲也是个机灵的,她忙给小五跪下,“姐姐在上。睡莲给您请安了。” 礼数周到,声音也婉转好听,虽然看不到样子,但身段婀娜,再看看面前这位男不男女不女的夜叉,众人都纷纷觉得齐三宝这妾纳的好! 小五勾起嘴角冷笑,“姐姐?我可当不起!我跟齐三宝已经恩断义绝不是夫妻。” 齐三宝听她还是这么说,心里不由得难受,他去拉她,“小五,别闹了,快回屋里换身衣服好生休息。” 看着放在自己胳膊上的那只手。小五眼睛里的冷意更深,“拿开你的脏手。” “小五!” “别叫我。齐三宝,你不配!” 小五长得黑,但是牙齿雪白,浓眉大眼的一副英气模样,她以前男装的时候也不知道迷倒过多少女人,可是嫁了人就迷不倒男人。 齐三宝着实头疼,眼下这么大的场面丢不起人,他低声对小五说:“你别闹了,过了今天我给你赔礼道歉。” “不必,我不稀罕。” 众人都摸不着北,这位五夫人到底要干什么? 忽然,一直蒙着盖头的睡莲忽然用青葱一般的手指把盖头掀起来,露出一张粉嫩的小脸儿,“姐姐,我知道您对我有气,妹妹万万不敢独占师座的,您有什么火冲妹妹来,今天宾客满堂,求您给师座点面子。” 这个时代,男尊女卑,像小五这种恶名昭彰的女人最是给男人厌恶,现在睡莲识大体懂人情,虽然是青楼出身,此举给大家留了好印象,反观小五这铁血女将军反而善妒、不识大体,一身的毛病。 叽叽喳喳的议论像潮水一样涌入小五的耳朵里,她不是听不到,也不是不受伤,她只是不想懦弱。 她赵小五是条汉子,犯不着为了个男人哭唧唧,她要做什么,谁他娘的也拦不住! 嘴角挂着冷笑,她大步上前,忽然出手捏住了睡莲的脖子。 “啊,师座救命!” 这个变化太快了。谁都没有料想到,齐三宝白了脸,他伸手想去拉睡莲,“小五,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冲我来,放开睡莲。” 小五嘴角的笑容扩大,“齐三宝,你想救她?” 睡莲哭着呼救:“师座,救我。” 齐三宝一步步接近她,“小五,别这样,我们是一家人,就算我娶了睡莲也还会对你好的。” 小五抽出单刀压在了睡莲的脖子上,“我不稀罕。齐三宝,你越是在意我就越不让你如意,我要杀了她。” 刀锋雪亮见血封喉,而睡莲又是细皮嫩肉,一刀压下去颈子上已见血痕。 齐三宝腿都抖了,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愤怒,脖子额头青筋暴涨,他对小五喊:“放下刀,赵小五,你不要太过分。” 小五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过,永远的坚硬。于她来说,原谅解释沟通这些都不存在,她只要自己想要的达到的结果。 见小五还不松手,齐三宝一摸腰间,掏出了枪。 枪口对准小五,“放了睡莲,赵小五,大喜的日子,我不想血溅五步。” 现场已经乱了,看到师长和夫人动了武器,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夫妻矛盾,大家都不知道该帮谁好。齐齐看着赫连曜。 赫连曜刚要站起来却给雪苼按住了胳膊,她虽然跟小五不是很熟,但是总觉得小五并不是个单纯为了吃醋争风就能做到这布的人,雪苼压着赫连曜的手腕,“先看看再说,你能帮谁?” 在赫连曜的心里自然是帮齐三宝,不仅三宝是他的师长,还是他过命的弟兄。 齐三宝的枪一直对着小五,没有移动半分,“小五,你赶紧放下刀,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小五毫不妥协。阴鸷的眼神盯着齐三宝,“齐三宝,要是我杀了这个贱人呢?你要对我开枪吗?” “小五,就算是你也不能草菅人命。” 睡莲忽然又哭喊道:“师座,别为了我跟姐姐闹下去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心存妄想,你就让我死了算了。” “睡莲,你没错,都是这个泼妇,我今天一定要收拾她。” 小五紧紧咬住牙根,满脸的恨意。“好,齐三宝,我把她还给你。” 说着,她把睡莲把齐三宝怀里一推…… 齐三宝本能的伸手去接,小五手里的刀飞起,狠狠的扎入了睡莲的后心。 杀人了杀人了,现场一片混乱。 “睡莲!”齐三宝凄厉的喊出声,可是已经晚了,到了他怀里的睡莲刀锋从前胸透出,鲜红的血把嫁衣湿透,也把嫁衣给染得更加鲜艳。 “师座……救……我!”这是睡莲最后对齐三宝说的话。 齐三宝的手上全是血,他这个见惯了鲜血和死亡的军人都吓傻了,那只手一直在颤抖,颤抖…… 大家都没有想到会是这种局面,女人吃醋见多了,哪家的后宅子没有几桩?明着闹的暗地里使绊子的,灌药堕胎不是没有,可是谁都没有看到大庭广众之下杀人的,还杀的这么理直气壮。 “赵小五!”齐三宝一声怒吼,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小五的心口。 小五嘴角勾起讽刺的笑意,“你要杀我?” “赵小五,这是条人命!” “那又怎样?齐三宝,你欠我的岂止一条人命?” 齐三宝也是疯了,他咆哮着,“你要我的命拿去就是了,老子觉不皱一下眉头,可是睡莲她是无辜的。” “老娘的刀下从不死无辜的人,她是死有余辜。” “赵小五你……你不讲理,今天老子就把你军法处置!” 小五不屑的看着他,“来呀,你开枪。齐三宝,不打死老娘你就是个孬种!” 赫连曜气的脸色铁青,他吩咐石头,“让人拦住他们,谁也不能受伤。” “是!” 石头带着人包围过来,但是小五以为要抓她。她转身要走,而齐三宝手一抖,没有控制住,就开了枪。 小五一歪身子,险些栽倒在地上,她捂住了左臂,鲜血从她的指缝源源不断冒出来。 齐三宝双眼血红,他嘶吼道:“把人给我抓起来。” “谁敢?”小五的身体虽然摇摇欲坠,但人还是很强悍,她也掏出枪,顶在了自己下巴上。 “齐三宝,你不就是想杀我替那个女人报仇吗?来呀。让你的人上来,我立马把尸体给你。” 雪苼抓住赫连曜,“已经死了一个人,你不能再让死人了。” 赫连曜走过去抓住了齐三宝,“三宝,让她走。” 齐三宝那样的一个爷们儿,在被赫连曜拉住的那一刻委屈的差点哭了。 赫连曜对小五说:“行了,你赶紧走。” 小五冷冷的看着齐三宝,“他不后悔吗?齐三宝,你不后悔吗?” 被小五的怒吼生生的给震住,齐三宝的手攥的咯咯响,“你滚。在我改变主意之前。” 雪苼怕小五犯浑,她大声喊:“小五,赶紧走!” 因为失血过多,小五的唇变得惨白,人也在轻微的颤抖,她咬咬牙,捂住手臂的伤口冲出了人群。 “赵小五,我们夫妻情分到此为止!” 小五头也没回,在门口跳上马,绝尘而去。 雪苼立刻对石头说:“找几个人跟着她,她受伤了,别发生意外。” 现场的人立刻给疏散了,只剩下军队的人在,齐三宝坐在地上抱着睡莲的尸体,老半天都没动。 赫连曜踹了他一脚,“起来吧,你真爱上这女人了?” 齐三宝摇摇头,“爱倒是不至于,只是看着这么鲜活的生命给小五杀了,我内疚!” 此时的小五在马上不辨方向的飞奔,身体越来越冷。 终于,她拉不住缰绳,身子一歪,从马上坠落下来。 落地的那一刻,有人抱住了她,男人紧紧把她扣在怀里,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儿,歉意的说:“小五,对不起,我来晚了。” 第二百零六章:夫妻反目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小五迷茫看着眼前轮廓清秀的男人,虚弱的动了动唇,“是,小书子?” “是我,小五。” “你这个叛徒。”小五举起手臂想打人,可是猛然牵扯到伤口的疼让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黎书抱起小五,脸在她苍白的脸上蹭了蹭,“傻丫头,我那么喜欢你却不要,偏偏找上个外人,看看,要吃多少苦!” 小五再醒来已经躺在屋里的床上,她的伤口已经止血,只是子弹还在。 她挣扎着想要起来,黎书按住她:“别动,老实躺着。” 小五觉得自己像做梦一般看到了他,没想到醒来身边的人还真是他。她有些恼怒,蹙着眉狠狠的瞪他,“你还有脸见我?” 黎书好脾气的笑笑,“小五,受伤还那么暴脾气,乖乖的躺好,我喂你吃点东西。” 小五伸手打翻了他手里的碗。“滚,我不想看到你。” “你还在生我的气?” 小五冷笑,“你太高看自己了,我生你的气,你配吗?” “小五,当年的事你该明白,我那种情况下不得不离开山寨。这么多年了,我对你什么心就算山上的狗都看明白了,可是你却要嫁给别人,你让我怎么再面对你?”黎书一贯的温柔,小五记得他连出走时候最后一次跟自己吵架也是这样的语气,她就是恨他的这个脾气,娘唧唧的不像个爷们儿。 可是现在再听,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反而是自己伤害了他。 但是那个时候是不会懂的,四年前的小五不知道天高地厚,总觉的天王老子第一她还得第一的第一,天不怕地不怕,看不上这个总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白脸儿,现在却没有想到在自己最危险的时候竟然是他出手救人。 “黎书,别说这个,我只当你是兄弟。” 黎书用毛巾擦着她身上的米汤,“可是我不是,从你第一次把我从狼嘴里救下来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小五,这辈子我也就喜欢你一个。” 小五心里挺难受的,她把黎书当好朋友,一个很珍惜的好朋友。在她十三岁那年的冬天,她救了被狼袭击的黎书,原来是他当教书先生的父亲病重,想吃点肉,这傻孩子就孤身一个人上山打猎。在小五看来,比自己大两岁的黎书跟麻杆一样,一阵风都能吹倒的主儿。她救了他,还把自己打的野獐子给了他,可是三天后黎书又来到了后山。手里提着獐子肉。 原来他爹已经去世了,一口獐子肉都没来得及吃,小五的爹觉得他孝顺便把他留在了山上,这小子识文断字竟然比山上的军师还来的强,小五的爹赵老大就把他留在了身边儿。 以后,黎书就成了小五的跟班儿,小五走到哪里他跟到哪里,小五上树他在树下等着接果子,小五下河他在岸上等着网鱼,小五杀人他给望风,整个绺子里,真的连那条黑狗都知道他对小五的意思。 但是小五和赵老大都不看好他。 小五拿他当兄弟姐妹。却没有一点男女之情,她太野太强了,需要个有血性的男人来驯服她,而黎书软绵绵的像个大姑娘,不是她的菜。 赵老大膝下无子,小五再强也是个女娃子,他希望找个更强大的男人保护着她。 那一年,恰恰是秋风起秋叶落的大秋天,粮食收割了入了粮仓,田野里野物肥的厉害,绺子里都忙着打猎储备过冬的食物,却给镜子山的一场大战给破坏了。 枪炮一响动物们都受惊藏起来,而正规军的战斗也让这帮子土匪开了眼界,他们手里就几把汉阳造,剩下的都是大砍刀,而中央军一色的德美武器,毛瑟汤普森这些都是杠杠的杀人利器,小五馋的眼睛都红了,要不是老爹给看着不准过去,她真想跑到镜子山去抢武器。 终于有一天,她趁着山上人不注意,骑着马从山上跑下来。 也是那一次,黎书没有给她当成小跟班,结果晚上的时候她马上驮着一个男人回来。 男人身上的俩把勃朗宁到了小五手里,肩膀上还扛着毛瑟,但是大家都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弄个死尸回来。 当时的齐三宝身中三枪,其中有一枪还是打在要害,跟死人没什么两样。 小五说反正是死人,她就拿着来玩玩。 山上有医生,是个兽医,专门给牛羊看病给猪阉割的,叫陈老中。 老中拿了个烂木棍塞到了齐三宝的嘴巴里,然后用给猪阉割的刀子生生挖出了三颗子弹,小五在眼前守着,那个跟死尸一样的男人忽然就醒了,睁大一双眼睛,里面火光如炬。 豆大的汗珠,暴涨的青筋,一张饱经风霜的脸虽然粗砺,但却自有一种粗枝大叶的俊朗。 这男人就属骡子马的,被生挖了三颗子弹,除了敷了金创药,就喝了山上的药草,他以飞一般的速度好起来。 过了七八天之后他拄着根儿棍子就能行走了,还要下山。 小五当时一巴掌就把他扇到地上,“你的命是老娘给的,下山?先打败了老娘再说!” 齐三宝一心惦念着赫连曜,中央军和晋州军都如狼似虎。李程死了,他又不在了,张昀铭又不在他身边,少帅等于断手断脚可咋办? 但是小五不管他这些,一天到晚黏着他,甚至他用药草泡澡的时候她都要在一边看着,齐三宝这样的流氓都给制住了,每次洗澡都觉得要给这丫头的眼睛剜去两块肉。 他说她,“你是个女孩子怎么这么不知道羞耻?” 小五的眼睛使劲儿往他身下钻,“那有什么呀,他们谁的鸟我没看过,但是好像都没你的大。” 齐三宝的厚脸皮从此给败了,他还是太嫩,不知道世上有个女人叫赵小五。 从齐三宝上山后小五把时间全放在他身上,三宝能胡咧咧,懂得又多,他随便经历的一次战斗绘声绘色讲出来都能把小五迷死,小五迷恋他迷得要死,黎书一天基本都看不到她,更别说再跟她一起玩了。 虽然齐三宝跟小五玩的挺好,但是从来没想过要娶她。 第一,少帅生死未卜,他又怎么能放下他去成家;第二,他心中的媳妇虽然不是跟雪苼夫人那样又好看又有学问的女人,但起码要是个温柔懂事的小家碧玉,小五不适合他;第三,赵家要招赘,也就是说他这辈子就会被困死在这土匪窝里,他的抱负可不在此,否则他又怎么能从土匪当了团长? 他不同意,可把小五给惹恼了,这丫头一言不合就动手,从来不浪费口舌,三宝给结结实实教训了一顿后绑着洞房花烛夜。 那一晚,小五称心如意了,虽然三宝不乐意,可他怎么都是个男人,小五脱了衣服女人该有的一样不缺,而且火辣热情的没法子招架,上半场虽然是被绑着上的,可是下半场全是他主动,把小五收拾的跟一滩水似的。 他们奋战了一夜,黎书却在后山吹了一夜的笛子。 婚前,他曾经在这里约过小五,问她为什么不喜欢自己。 小五完全都不放在心上,捏着他的脸还戏言说要给他找个好可老公,黎书完全失望了。 小五成亲三天后,赵老大抱病身亡。 小五成了新当家,黎书是军师,山寨年轻人当家,一番新气象。 又过了段时间,他们山寨跟平川绺子里的大歪牙开了几仗,开始死了十几个弟兄,齐三宝不服气,带着人夜袭,把大歪牙打的拿金子求和,这下齐三宝在绺子里名声大震,连小五都对他言听计从,他就趁机游说要拉队伍下山投奔赫连曜。 黎书死不同意,那种伪装的平和局面终于撕碎了,小五当着人跟他撕破脸,黎书年轻气盛又情关难过,当夜自己一个人下山。 他走后,小五就拿起了钱,愿意跟着她的人就下山,不愿意跟的就给钱离开山寨,最后没有一个人走,都跟着小五成了赫连军。 因为黎书是自己擅自离开的山寨,按照规矩这就是叛变,所以小五一见他就喊他是叛徒,但是他根本不在乎,这辈子能再看到小五,让她躺在自己怀里他觉得值了。 小五心里却不是个滋味,她没想到自己落难时候出手的人竟然是黎书,再想想那些死去的兄弟们,那么刚强的女人也禁不住泪流满面。 黎书拿了帕子给她擦眼泪,“小五,什么叫日久见人心?你现在是懂了吧。” 小五咬着牙关,她怕一说话会崩溃。 “齐三宝狼子野心,当时他根本不是诚心娶你,不过是看好了我们山上的兵力。那个时候的赫连曜就是落地的山鸡,要不是我们他们能有今天吗?你对他们来说是失去利用的价值了,兔死狗烹卸磨杀驴,这都是他们这帮无耻之辈做的好事!” 小五几乎咬断了牙根。“住口,不是这样的。” 黎书皱起眉头,看她的表情是恨铁不成钢,“小五,你醒醒吧?你看看你自己,在想想死去的兄弟们,老中叔、打起仗来不要命的黑袍子、小虎牙的栓子、还有豹哥、老田……” “闭嘴,你给我闭嘴。”小五扬起没受伤的手臂,狠狠的给了黎书一个耳光。 黎书看着她冷笑,可是泪水也不受控制的流下来,“他齐三宝拿着人命当草芥,可这些人却是我的亲人我的兄弟呀。” “闭……嘴,你给我闭嘴,是我对不起他们。”小五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这些年了,看着兄弟们一个个倒下,可是她还是要继续走下去,所以忍着泪流着血不吭一声,今天黎书是彻底释放了她的情绪。 小五又哭晕过去,黎书擦擦眼泪,他走出屋子,对着院子里不断颤动的大树道:“装神弄鬼,说,齐三宝那边什么情况?” 来人把一张通缉画像给了他,“在通缉她。” 黎书扬起嘴角,“好,这一次我要他齐三宝的命!” 小五再次醒来,屋里多了一个带着口罩的中年男人。 黎书歉意的说:“小五,外面在通缉你,我不能带你去医院,这是我请的大夫来给你取子弹。” “通缉?” 黎书把布告逃出来,“你看。” 小五虽然没什么学问,但是赵老大一直让她跟着老中学认字,后来黎书又一直教她,所以看完这个还是不成问题的。 上面写的是通缉杀人犯赵小五。 小五的心一阵阵抽搐的疼,她好歹还是赫连军特别骑兵营的长官。竟然会被通缉,这个睡莲对齐三宝到底有多重要呀。 她把报告揉成一团扔了,黎书注意着她的手,一直都在抖。 医生带着麻药但是小五不准用,她也要生挖。 记住痛记住教训,她赵小五这辈子都记住了齐三宝给的这一枪。 手术进行了足足有半个小时才挖出了子弹,小五把嘴唇咬破了,手指把被子也给抓破了,汗水湿透了衣衫,但是她始终不吭一声。 手术后,小五的力气用尽了,她一直不够白的脸此时几乎跟墙壁一个颜色。黎书心疼的很。 却没想到小五并没有昏睡,她从医生的手里要了弹壳,紧紧的攥到手心里。 黎书拧了毛巾给她擦汗,“你这是何苦?” 她动了动唇,“纪念,一辈子。” “小五,你恨他吗?” “恨,恨不得他去死。” “好,这个仇我帮你报。小五,跟我走,以后由我在,一定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小五蓦然睁大了眼睛,“你……” “云州城外的云梦山里,我有人有马,趁着赫连曜也在云州,这次我要一锅端了。” 睡莲草草下葬,齐三宝一脸的萎靡不振,天天在府里喝闷酒。 他纳妾的事儿开始闹得太高调,现在成了云州城里茶余饭后的谈资,众人都知道他有母老虎一样的悍妇,竟然能当场杀了新娘子,不过那些深宅大院里的女人们却觉得解气,让男人不安分,该杀。 雪苼却不是这么认为的,睡莲虽然是个可耻的第三者,但问题的症结在齐三宝身上,她以为小五会跟齐三宝拼个你死我活,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小五会拿睡莲下手,小五不像那种嫉妒起来完全没有理智的人,所以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但是她又不好插手人家的家务事,便迁怒在赫连曜身上,看他更加不顺眼。 总之,大家都过得很不开心,转眼就到了睡莲的头七。 齐三宝给睡莲买了不少的金银元宝和纸扎带到坟地上,这个女人还没跟他做过一天的夫妻就死于非命,齐三宝这心里很内疚。 一座孤坟。青烟袅袅,纸灰飞扬,虽然齐三宝不是袁枚,不能作诗赋词悼念,但是他的心是真的,总想到睡莲娇滴滴往自己怀里钻的样子。 一声声长叹一点点哀思,是他对睡莲最真的情,可也是对别人最狠的刀。 “师座!”副官喊了一声,看着远处的人很是紧张。 隔着青烟,远方牵马的女人有些变形,齐三宝眯起了眼睛。 “干他娘的,她还敢来!” 副官抱住他,“师座,有话慢慢说,为了一个女人跟五爷决裂不值当呀。” 小五不聋,副官的话都听到了,她心里一阵阵难受,一个副官都知道,他齐三宝却被美色迷了心窍,怎么就不知道呢。 齐三宝推开副官,拽过缰绳就上了马就冲过去。 小五看着他策马而来,不由得冷冷一笑,她飞身上马迅速消失在树林里。 齐三宝到处遍寻她不着,这次好不容易找到了他哪里能那么容易放过。他策马直追,很快就把手下给甩出去很远。 小五向着云梦山的方向而去。 齐三宝越追越上火,始终跟小五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眼看着离着山越来越近,齐三宝大概是怕小五跑了,开始对她开枪。 小五顿时拧起眉毛还击,在树林之中他们曾经最为亲密的夫妻你来我往流弹乱飞,全然是把对方当成了仇人。 退到了山脚下,小五忽然停下来。 齐三宝也收起枪,“赵小五,你还是下马投降,我不会杀你。” 小五冷笑,“齐三宝。为了一个妓女,你这样对你的妻子,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齐三宝横眉冷目的样子很是狰狞可怕,“说起夫妻,你自己拍着胸膛问问,这三年里你为我做了什么?给我做过一顿饭还是给我加过一件衣服?我堂堂一个师长给你打打骂骂,赵小五,你知道什么叫给脸不要脸吗?你就是!” 小五给气的骂了娘,“我造你娘的,齐三宝,当初要不是老娘你早就没命了,还打骂不得吗?” 齐三宝冷笑。“我是欠你一条命,可是我早已经还了。我本来就不喜欢你,是你们绑着我成亲的,我三年没有娶妾已经是对的起你了,却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妒妇。” “闭嘴。”小五一枪打在齐三宝马蹄旁,子弹激起黄土,马儿也受了惊,咴咴叫着撂起了前蹄儿。 齐三宝大惊,他忙勒住缰绳,“赵小五,我给你脸你别不要,你当中杀人把司令放在哪里?我今天一定要把你绑回去跟司令请罪。” “我呸!你这个给赫连曜捧臭脚的王八蛋。五爷我就是看不来你这幅奴才相,想给赫连曜当小宝子老娘就成全你,老娘阉了你看你以后还怎么去睡别的女人。” “你敢!赵小五,你别怪我不讲夫妻情分。” 小五冷笑,“你光在那里卖嘴皮子有什么用,来抓我呀!” 齐三宝受不了她的激将法,策马上前就要追过去。 忽然,他的马狂叫,跟着前蹄又撂起来,齐三宝觉察到不对劲儿,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连人带马掉入了陷阱里。 里面添着淤泥,人和马陷进去立刻给淤泥堵住了口鼻,而此时从树林里钻出了几个黑衣大汉,先把他按在淤泥里灌了个半晕,才把人给拎出来。 看着泥猴一样的齐三宝,小五嘴角冷冷飞扬,“齐三宝,你也有今天呀,给我带走!” 齐三宝现在眼不能看嘴巴不能说,给人用渔网一捆,就给放在了马背上。 等他的手下追过来的时候只看到了在泥浆里奄奄一息的马,副官一拍大腿,“坏了,师座被算计了。” 云梦山上,黎书的老巢竟然是当初天女会藏宝的地方。 不过当年这里的一场大爆炸机关全毁了,连那些装着前朝皇帝的棺材都给炸成了齑粉,唯一剩下的就是个山洞。这里地势险峻易守难攻,而且轻易也发现不了,所以成了黎书安营扎寨的好去处。 齐三宝被抓是件大事,山洞里灯火通明,都等着看热闹。 几桶凉水浇下去,齐三宝被浇了个透心凉,眼睛和耳朵里的淤泥也去了不少,他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黎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你!” 黎书居高临下不屑的看着他,“是我,齐三宝,你没想到会有今天吧?” 齐三宝到处寻找小五,“你们,好你们一对奸夫淫妇。” 小五一脚踢在他后背上,“闭嘴。齐三宝,你少往老娘身上泼脏水,就算我跟黎书有什么也是在和你决裂之后,我没有你那么不要脸。” 听到小五这样说,黎书面露喜色,“小五。你的意思是接受我了。” 小五表情淡淡的,“你别误会,现在是不是怎么处置他要听我的?” 黎书点头,“当然,以后你就是这里的大当家。” 小五看着齐三宝,她咬咬牙,“那好,等今晚,我们就按照寨子的老规矩,涮洗了他。” 齐三宝一听浑身的血都凝固了,赵小五这个恶婆娘太阴损了,这“刷洗”酷刑是把人脱光了放在铁床上。然后用烧开的滚水和铁刷子来回刷洗,直到死为止,简直比凌迟还要残酷几分。 “赵小五,你真狠,有了姘头就这么对你男人,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呜呜。” 原来,他的嘴巴里给人堵上了马粪。 齐三宝有多少年没受过这样的侮辱了,气的目眦尽裂,恨不能把小五生吞活剥。 小五摆摆手,“把人给带下去看好了,今晚行刑!” 齐三宝绝望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英雄一世,最后折在个娘们儿手里。 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如果有,他要后悔认识赵小五还是后悔纳妾? 第二百零七章:想要和她好好过一生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俩个大汉把齐三宝拖下去之后,小五并没有多开心,她走出山洞,看着远山发呆。 “怎么?不舍得?”黎书站在她身后,把一件披风给她披上,“山里风大,你伤又刚好,要当心点。” 小五回过头来,她的一张脸绷得很紧,并没有一点点喜悦。 “黎书,你说我这命是不是太闹腾了,当年要是直接跟了你,哪里还有这么多事?” 黎书轻轻的拉住了她的手,“小五,人不失去过就不会知道珍贵和后悔。我很开心,我还能这样陪着你。” “可是我都嫁给他三年了,而且我不能生孩子,我……” 黎书捂住了她的嘴巴,“小五,这不像你,是他把你变得这么脆弱了,他更得死。” 小五的眼睛里有迷茫,“是呀,我怎么变得这样婆婆妈妈?黎书,我好后悔,杀了他也换不回大家的命。我觉得最应该的是我以死谢罪。” “傻丫头,你杀了齐三宝就是替大家报仇了,别多想。” 小五勉强笑了笑,她转移话题,“你很了不起呀,以前大家以为你就写写字吹吹笛子,却没有想到你在赫连军的眼皮子底下建立了这只队伍,还是一色儿的德国装备。” 黎书把她的头发给掖到耳后,“头发长了,以后就再留起来绑辫子,我喜欢看你绑辫子的样子。” 小五见他不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她甩甩头,“留辫子太费事,老娘以后要做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喜欢你的洒脱。小五,我们的云梦山寨是有大当家的,但是他很少露面,以后主事儿的都是你。” 小五一皱眉,“他住在山上吗?” “嗯,今晚他会出来,看齐三宝行刑。” 小五抿抿唇没有再说话,黎书到处是秘密,他不说她也就不问了。 云梦山的晚上冷的很,隐隐可以看到峰顶的白雪在月亮下泛着白光,可是山洞前却是大火熊熊,铁架子床都给烤的通红。 柴火堆上的大铁锅里填满了滚水,人要是下去估计能立刻涮熟了。 几个大汉把齐三宝给架出来,他身上的军装三五下就给扒光了,就剩下条亵裤,齐三宝身板笔直,古铜色的肌肤上伤疤纵横交错,就算是块垒分明的小腹上都有。 这铁铮铮的汉子此时也头皮发麻,身上的肌肉簌簌抖动。 一个汉子舀了一瓢水浇在铁片子上,只听到刺拉一声,跟着白烟腾起,跟刀子一样扎进眼睛里。 齐三宝浑身的肉都疼了,他骂小五,“臭娘们儿,你的心也太黑了,怎么说我也是你的男人,你这样对我,不怕下地狱吗?” 小五的眼睛漆黑,是透不进光的黑,她淡淡的看着齐三宝,“齐三宝,你要纳妾的时候我已经身在地狱。” “你……小五,你真忍心这样对我吗?小五我错了。” 四周的人都没有想到刚才还那么横的齐三宝竟然摇尾乞怜,都哈哈大笑,“这货怂了,真怂了,还赫连军师长,就他奶奶的是个草包!” 不管别人说话多么难听。齐三宝只看小五,他希望小五能有点夫妻情分,“小五,要不这样,你给我一枪给我个痛快。” 小五意味深长的笑:“想的美,这个刑罚很多年都没看到了,你就让兄弟们开开眼界吧。” 齐三宝知道求饶没用,嘴里粗鲁不堪的咒骂着。 小五不知道给他那句话惹恼了,走到他跟前捏住他下巴,“再说我拔了你的舌头。” “别呀,有舌头才好,那凄惨的叫声你才能听到。”嘶哑阴冷的声音就像一把刀子在心尖儿上撩过,小五这样强悍的人都不由得收紧了毛孔。她转头一看,从山洞里走出一个穿着黑袍子的男人。 他只有一只眼睛一条胳膊,连走路都是一条腿,这幅模样要是去天桥底下要饭乞讨是最好不过的,可偏偏他一脸的戾气,只看一眼就让人不寒而栗。 小五不认识他,但是齐三宝却认识,“你是……傅晏瑾?” “齐团长,不,现在该叫齐师长,你还记得傅某,不错,不错。” 齐三宝知道当初他带着夫人同归于尽的事,夫人没死他没死也就是很自然的,不过他显然是受了重伤,而夫人看着好好的,应该当初他是为了保护夫人。 可是都过去这么久了,他还是没有放弃吗? 小五问黎书,“他就是你说的那个老大,你的贵人?” 黎书点点头,“小五,他以前是晋州的大帅,被赫连曜害到今天这个地步,跟我们一样,都是苦命人。” 小五深深的看了傅晏瑾一眼,“傅老大当年被打出晋州,也有我的一份。你收拾完齐三宝,下一个不会是我吧?” 傅晏瑾摇摇头,“五爷,你真是多虑了。你不过是受齐三宝诓骗,我可以原谅。” 小五慢慢走近傅晏瑾,“真的?我怕,你城府那么深,我怎么相信你说的话?” 黎书立马给傅晏瑾说话,“小五,别说混帐话,傅帅绝对不是那样的人,以后还要仰仗你帮着拿下云州,他又怎么会对付你?” 小五嘴角噙着薄笑。“原来如此。但是老娘还有疑问,如果拿下云州后呢,黎书,你觉得傅帅不会对付我吗?” 傅晏瑾忙说:“这个你别问黎书,应该问我,五爷,傅某可不是齐三宝这种忘恩负义的人,我都跟黎书说了,我不会管事儿,到时候云州就是你们的。” “当真?”小五跟傅晏瑾面对面,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静静看着他,眼睛里满是深意。 傅晏瑾问她:“你要怎么才能相信?” 她一挥手,“很简单,绺子里的规矩,歃血为盟,要是日后谁违约,就按这山里的规矩,刷洗凌迟插香,死无全尸。” “好,五爷不愧是女中豪杰,傅某应了。” 手下捧来两把匕首,都是磨的雪亮,傅晏瑾和小五一人一把,拿了起来。 黎书是这次合作的促成者,也是最兴奋的人,他脸色通红鼻翼微微张开,只要小五同意和傅晏瑾合作,那么她就是彻底和他一个战线上,等会儿杀了齐三宝,小五就永远属于他一个人了。 齐三宝还在滚水锅边煎熬,也不是是热是怕,他身上汗珠滚滚,焦灼的看着那俩个人。 小五和傅晏瑾一人拿起一把刀子,对着自己的手心抹下去…… 他们的面前是两碗烈酒,只要分别把血滴入,就算是成了。 小五忽然眼角一挑,抹着手掌心的匕首一翻,谁也没有看清她怎么做到的,匕首已经横在了傅晏瑾的颈上。 傅晏瑾虽然觉察到风声,可他现在是个残废,怎么能抵得过活阎王一样的小五? 冰冷的刀锋切进了肉里,小五冷哼,“傅晏瑾,想再拿回云州城,你还想再杀了赫连司令吧?不过现在这幅鬼样子,丢死人了.别说拿着老娘当马,就是你给老娘当马都嫌弃是个残废马。” 这个变化太惊人了,黎书的肝儿都颤了,“小五,齐三宝那样对你,你还为了他卖命?” 小五冷哼,“错,不是为了他,我是为了我的军队我的兄弟。黎书,你不要忘了,我也是赫连军的一员,我是个随便背叛自己弟兄的人吗?” 傅晏瑾不愧曾是一方霸主,他冷笑,“赵小五,最毒妇人心,你使的一手好计谋,亏了黎书对你如此痴心。不过你不要高兴的太早了,来人,把齐三宝给我活活涮了。” “谁敢!”齐三宝大吼一声,他一把揪住他身边的大汉,给扔到了热水锅里。 锅里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惨叫,而齐三宝没等众人回过神已经夺了另外一个人手里的枪。 “都别动!否则我杀了他。”小五嘴角勾起薄笑,冷酷的很。 齐三宝迅速跑到她身边,狗颠儿的夸奖她,“老婆,你刚才切我绳子的手法太厉害了。” 小五并不理会他,而是对黎书说:“让你的人让开。” 黎书痛心疾首,“小五,你变了,他这么对你还是帮着他,你忘了他要娶妾吗?” 小五冷笑,“黎书,不要假惺惺了,你以为我不知道睡莲是你们派去的吗?” 黎书觉得头皮都要炸了,“你还知道些什么?” 小五的眼睛里有伤,“我什么都不想知道,可是你都做了什么?口口声声为了我好,你的好,老娘受不起!” “对,我老婆我献殷勤就够了!”齐三宝还不忘了讨好。 小五白了他一眼,“齐三混子,要是你的人没找到这里,我今天就把你切片儿涮了。” 齐三宝大吼,“孙子们,你们到了你们?再看戏老子扣你们一年的军饷。” 砰砰的冲锋枪把子弹梭子般的打过来,不断的有人中枪哀嚎。黎书吓得面如土色,而傅晏瑾则是悔不当初。 三年的谋算还是功亏一篑,到底是他笨了还是他们聪明了? 大队人马把云梦山围了个密不透风,赫连曜踩着落叶而来,他嘴巴里叼着根枯草,岁月沉淀的更加成熟睿智的面容此时倒有些年少时候的张扬锋锐,“傅兄,好久不见。” 傅晏瑾眯起眼睛,“好久不见。” “谢谢你当年救了我老婆儿子,我们现在很幸福。” “儿子?雪苼把那个孽种生下来了?不,我不信!” 傅晏瑾睁大了眼睛,他当年启动机关把雪苼带走是想制造死亡的假象,然后和她永远在一起,却没有想到被莫凭澜截胡,找到他们抢走雪苼,而他虽然侥幸逃过,但是却被莫凭澜的人打伤了腿,配上从棺材里掉落时候伤到的胳膊和被赫连曜打断的腿,成了苟延残喘的残废。 后来到处流浪的黎书救了他,而他则拿着以前自己的钱财以及在水晶棺底下发现的金子又重新组建了一只队伍,就藏在了云梦山,等待时机对赫连曜进行报复,夺回云州在谋大计。 这一次,他不要沦为何欢儿的棋子,他要堂堂正正的当一方霸主。 可是没有想到,第一步就失算了。他借着黎书的怨气想离间齐三宝夫妻,黎书神志小五眼睛里不容沙子的个性,他更知道齐三宝风流脾性,给个老虎似的婆娘管了三年,他不偷腥才怪呢。 可是千算万算,他还是算错了。 赫连曜冷冷的看着他,“不服气吗?” 傅晏瑾冷哼:“胜者王败者寇。” “这个道理你在你几年前就该明白的,雪苼不属于你,无论你用什么卑鄙的房子都无法得到她的心。三年前你错算了人心,三年后你依旧犯这样的错误,你根本不懂人心。” 傅晏瑾低低的笑,“雪苼她好吗?” 赫连曜蹙眉,“不好,因为当年从高空中坠落,她现在经常头疼,当年更是九死一生才生下孩子。但是不管怎么说,我都要感谢你,没有你我也不会再找回她。” 被人抓住傅晏瑾没有什么害怕的,可是雪苼又回到了他身边才让他觉得心灰意冷,原来忙了一顿也不过是为了别人做嫁衣。 忽然他诡异一笑,那只能动的手对着小五的肚子就打过去。 小五没躲开,手上刀就这么切下去,她挨了一拳,傅晏瑾也被刀深深的划在脖子上。 他倒在地上,鲜血从伤口溢出来,速度很快。 看着黑漆漆的天空,他诡异一笑,“是该结束了。” 时光轮转,他仿佛看到了很久以前,在港岛姹紫嫣红的校园里,白衣长发的女生对他笑的比杜鹃花还灿烂,“学长你好,我叫雪苼。” “雪苼你好,我叫钟麟。” 如果可以,他只想做钟麟,一个单纯向上的好青年,他想好好跟雪苼过完这一生。 硝烟弥漫,爆炸声此起彼伏,他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被石头他们按住的黎书忽然大喊:“要爆炸了。要爆炸了。” 一帮人好容易冲到了山下,看着山上腾起的巨大蘑菇云,赫连曜皱起眉头,“云梦山这次是彻底没有了。” 齐三宝去抱身边的小五,“小五,辛苦你了。” 小五一把推开他,“滚,齐三宝,老娘已经跟你恩断义绝。” “小五,我错了,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小五手里的鞭子迟迟没有落下去,她的脸色很不正常,手紧紧的摁住了肚子。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 齐三宝也发现了不对劲,“小五,小五,你怎么了,小五!” 赫连曜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喊什么喊?赶紧把人送医院,齐三宝,你他娘的才是龟孙子。” 齐三宝如梦初醒,刚要去抱小五,却给人推开,“放手,我自己走。” 他二话不说就把人给抱起来了,“姑奶奶,你就软弱一会儿又能怎么样?我是你男人!” 小五的脸色苍白,她捻了他的手一下,齐三宝低头一看,满手的鲜血。 女人下边流血代表什么齐三宝不是很清楚,但是他的魂儿都被吓散了,他抱着小五上车,对司机说,“开,开车。” 小五坐在他怀里,手紧紧按着小腹,她抖着唇说:“齐三宝,可能是孩子没了。” 齐三宝铁铮铮的汉子已经给吓的泪流满面,他大吼,“闭嘴,孩子没了就没了,我就要你好好的,小五,我只要你。” 听到他的话,小五慢慢勾起嘴角,她抓着他衣服的手松开,整个人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已经在医院里,满眼都是白色,鼻端是刺鼻的消毒水气味。 小五手指动了动,发现自己的手在男人的大手里。 她满心的厌恶,低低的喊:“放开我。” 齐三宝差点蹦起来。“小五,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 小五眼神淡漠声音有些哑,“孩子,没了,对吧?” 齐三宝哭唧唧的,“小五,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怀了孩子,否则就是杀了我也不会让你去冒险的,不过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对你好,不管你怎么打我骂我抽我,我都不会还手也不纳妾,别说纳妾,就是多看别的女人一眼,我就自己戳瞎了这对眼珠子。” 小五眼神黯然,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悲怆,她别过眼睛,对齐三宝淡淡的说:“三宝我们合离吧。” “好好,合离就……你说什么?赵小五,你再说一遍?”齐三宝跟条藏獒一样,啊呜了一声就扑了过去。 小五这次看着他的眼睛说:“我说要合离。” 齐三宝把手放在她额头上,“不会是烧坏了吧?” 小五打掉他的手,“我说的是真的,我也想清楚了。我的脾气个性是改不掉的,所以我也不适合做人的老婆。既然孩子没了,齐三宝,我们就别再纠缠了。” 小五说了这么多,把齐三宝的心脏都要扎成了筛子,他紧紧皱着眉一副仇大苦深的样子,“等会儿,你刚才说什么?孩子没有了?” 提到这个,小五的眼睛发红,她故意不去看齐三宝,“其实我也想明白了,就算我当娘也不会合格的,我没有司令夫人那样的耐心,虽然很想很想生一个我们的孩子。但……没有缘分。” 这样感性的小五真把齐三宝吓坏了,他几乎说不出话来,半天才说:“小五,你的魂儿是不是都在云梦山上了,我去下碗面带点纸钱给你喊魂儿去。” 齐三宝站起来就要走,可是在门口又磨磨蹭蹭的,倒是像丢魂儿的那个是他。 “齐三宝,我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还跟我磨叽什么,找人来,写合离书,我签字画押,以后你好好的娶个媳妇过日子,凭着你现在的身份地位。完全可以找到好人家的姑娘,不要去青楼找,那里的女人虽然长得好看又会逢迎,但到底来历不明。”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子,齐三宝觉得此时应该跳起来骂醒小五,可是他舍不得。 往前走了两步,他跟被抛弃的小狗一样眼巴巴的看着小五,要是有尾巴他肯定会摇起来。 “小五,你还在生我气吗?我承认我是混蛋,我不该去逛窑子叫姑娘,但是我跟你保证,我真没跟她睡,不是。睡是睡了,但是我喝醉了,那玩意儿是软的,起不来。” 小五皱着眉头,“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齐三宝都要给跪下了,“小五,我必须说,就算我把人给弄家里也没睡过。抱是抱了,但那是逼不得已的,我……” 医生推门进来,看到里面的情况吓了一跳,“这干嘛呀,齐师长,我们是不是进来的不是时候?” 齐三宝也不管丢人不丢人了,他拉着医生说:“医生,求您帮我劝劝我媳妇,她非要跟我合离。” 医生一听就不高兴了,“合离什么呀,都有孩子了,孩子哪能一出生就没有父亲?齐夫人,您好好养着身子等着做妈妈,别的先不要想了。” 齐三宝一个劲儿点头,“对对,大夫说的特别对。” 小五拢着眉头,死死盯着齐三宝,她的手落在小腹上,“什么意思?我的孩子还在?” 医生点头,“当然,不过有流产的预兆,还见了红,幸亏你身体好,不过往后一定要小心,一个月都别下床,好好养着。” 齐三宝还一个劲儿点头,“对对,好好养着。” 医生检查了一下就走了,等人一走,小五眯起眼睛,对着齐三宝招招手。 齐三宝凑过去,“小五,你是不是饿了?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做。” 小五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压着声音说:“齐三宝,我的孩子好好的,你他娘的怎么不早放屁?” 说着,小五的铁头功已经发挥作用,狠狠的怼在齐三宝的狗头上。 齐三宝头疼心里甜,他的小五不打不骂他才害怕,现在打他了就代表原谅他了。 心里狂喜脸上却委屈,“你都没有给我机会说。而且小五,我不在乎孩子,真的不在乎,哪怕我们一辈子都没有孩子,我只在乎你。” “我粗鲁不堪不给你面子,你也在乎?” “打是亲骂是爱,我就喜欢那样的你。” 小五忽然放开他,看着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齐三宝呀齐三宝!” 齐三宝这心里又没底了,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他以为总觉得自己娶了个爷们儿没有这样的苦恼,现在才知道小五要是深起来,他才是真的害怕。 “小五,你打我骂我怎么着都行,我绝对没有一丝怨言,但是你不要不理我。” 小五幽幽的说:“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不打你了。” 齐三宝都给吓破苦胆了,“小五,媳妇儿,你这什么意思呀,你别吓我!” 第二百零八章:奶奶,孙子来看您了!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齐三宝给小五的话吓坏了,这还是要坚持离婚呀,就算有了孩子也挽回不了她的心吗? 他也管不了那么多,反正这床上的不是别人,是自己的老婆,自己孩子的妈。 “赵小五,你给我听着!”牙一咬心一横,齐三宝刺溜,给小五跪下了。 “媳妇,咱别闹了,你能让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爹吗?乖乖的,你让我怎么样都行?跪搓衣板端洗脚水,这都行。还有,你要是觉得手痒要揍我了,就把全军召集起来,你在他们面前扇我踹我,我绝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齐三宝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小五只是看着他,一句话都没有。 齐三宝的冷汗流的那叫一个欢快,比给架到大滚水锅里还害怕。 忽然,小五伸出了手。 齐三宝吓得一哆嗦,而后又觉得自己比较怂,他抹抹汗水,傻呵呵的看着小五。 “三宝,对不起。” 小五在道歉?齐三宝的心都凉了,看来小五是铁了心,真的不能挽回了吗? “以前是我不好,我不给你面子,让你在大家面前都抬不起头。” “没有,我很高兴。” “你闭嘴,听我说。”小五没绷住,吼了一声。 齐三宝打了个哆嗦,却面露喜色,他是被吼习惯了,小五好好跟他说话都不行。 “三宝,你起来,坐到我身边来。” 齐三宝心里七上八下的,他坐在小五身边儿,苦着脸看着她。 “三宝,我这个人脾气很不好。以前仗着我爹宠我,后来又仗着你宠我,让我越来越无法无天,可是经过这事儿后我才看透了,没有你们的宠爱赵小五屁的不是,我也不能把你的宠爱当成欺负你的资本。以前我错了,我改,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要是我再打你,你就打我。” 齐三宝睁大了眼睛长大了嘴巴,他几乎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吗? 见他一直不说话,小五心里还有些紧张,“怎么?你不答应?” 齐三宝哈哈傻笑,“我怎么舍得打你呢?你是我媳妇。” 小五浓眉一挑大巴掌又扇过去,“我让你打就打,你这个龟孙……” 手到了脸上变成了轻轻的抚摸,她这都打惯了,根本控制不住。 齐三宝拿着她的手在脸上轻轻摩挲着,‘小五,你是我媳妇我孩子的娘,我爱你都爱不够呢,怎么舍得打你,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什么睡莲黎书的都去见鬼吧。’ “等等”小五扬眉,“关黎书什么事儿?我和他没有什么。” 齐三宝一脸的委屈,“我和睡莲也真没什么。” “可是我看到了你们躺在一张床上!” “那我是喝醉了,我都说了我什么都没做,小五,轻点轻点。” 五爷一个没控制住,又揪了齐三宝的耳朵。 她后悔的不得了,有给齐三宝发誓,“我以后不打你,我控制不住就打孩子。” 齐三宝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好,我们就打孩子。” 刚说完,小五哎呀一声,手捂住了肚子。 齐三宝吓坏了,“怎么了?” 小五摸着肚子说:“这小王八羔子听说我们要打他还不服气呢。” 齐三宝忽然哭了,小五都怀孕两个多月了,他这当丈夫的竟然还不知道,自己抽了自己一个耳朵,让你欠抽。 小五抓住他的手,“我不打你怎么自己打上了?” 齐三宝腻着她,“小五,对不起,我都不知道你有了宝宝。” 小五在他脸色亲了一下,“现在知道了,以后可不准混账了,都是我给你吃的那些补药管用。” “你快拉倒吧,要不是吃那些破玩意儿,老子早就三年抱俩了。” “齐三宝,是不是又皮痒了?” “媳妇,我不敢了!” 听到屋里这么热闹,雪苼把果篮放在了门口,没有进入打扰这对患难夫妻。 赫连曜一直跟在她身后,快走几步把人给追上,“不进去了吗?” 雪苼冷冷一笑,“不进去了,司令可以进去慰问你的部下。” 赫连曜拉住了她的手,“生气了?” 雪苼压低声音:“放开,这里是医院,别拉拉扯扯。” “我知道你是生气我们没有把真像告诉你。” 雪苼只觉得怒火一下子烧到了头顶,“你们为什么要告诉我?我不是军中将领也不是你什么人,我知道这些干什么用?赫连曜,我只是觉得你一点都没有变,三年前这样三年后还是这样,让一个女人当诱饵以身犯险还是个孕妇,你们这帮男人怎么这么无用这么无耻?” 赫连曜给她骂的也火气大了,“这事儿我跟你说过,我真的不知道,就是三宝也不知道。是小五自己摸清了睡莲的底细给杀了,她连个招呼都不打。头七那天要不是三宝去追她,恐怕假戏变成了真做,她就真成了傅晏瑾的人。” 这件事相当复杂,要不傅晏瑾能上当,原来从一开始都是真的,没有掺一点假。 小五要跟齐三宝分是真,齐三宝为了气小五要娶睡莲也是真,可是小五在离家出走后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儿。就去查了睡莲。 睡莲的身份是真的,的确是她的赌鬼老公把她给卖入了青楼,但是在这个期间有人找上她,对她百般的好,然后睡莲就爱上了那个人要为他卖命。 小五并不知道这个小白脸就是黎书,但知道这肯定是个圈套。大婚那天她本来是要和齐三宝说明白的,但是看到他们欢天喜地的样子她就疯了,既然睡莲不是好人她就直接动手儿,赵小五的格言向来就是能杀人的就不多话。 她杀人,齐三宝开枪打了她,都是真的,伤心欲绝也是真的,但是黎书的出现却让她看到了事情的真像,但是她不相信黎书有那么大的本事,就假意跟齐三宝决裂要报复他,这才走进了云梦山黎书的队伍。 有一种默契是夫妻间才有的,本来齐三宝也是对睡莲怀疑,他纳妾一是为了引出幕后的人另外就是为了气气小五,却没有想到小五血溅五步,他派去跟踪的小五回来报告了她的踪迹。为了让黎书真的相信他们夫妻反目,才有了通缉令一说。 在这期间,他们没见过没沟通,所以才让黎书对小五放心,认为她是真的和齐三宝决裂。 头七的坟地里,小五和齐三宝全靠眼神和默契,演了一出大戏,这戏凶险之极,也就是这两口子,换谁见了铁床和滚水锅都要吓的尿裤子。 事情看起来顺利,但里面的凶险只有这两口子知道,特别小五有了身孕,她都不动声色的把戏演完,要了傅晏瑾的命。 听了全过程,雪苼叹了口气,“傅晏瑾真死了吗?” 听到她提傅晏瑾,赫连曜顿时吃醋,“是呀,他死了,死无全尸。” “赫连曜,我求你一件事,帮我把他给葬了吧。三年前,要不是他我恐怕尸骨无存了。” 提到这个赫连曜更加生气,“他是坏事的,要不是他我们也不用分开三年。雪苼,你还关心他,他才是真正害你的人!” 雪苼勾起眼角凉凉的看着他,“到底谁是谁非能说的清楚吗?” “我……” “在我心里,我只知道傅晏瑾在我坠下棺材下的暗道时候用身体护住了我,这份情值得我去厚葬他。” 这几天雪苼都不理赫连曜,他本来就不舒服的很,现在又听她这样说傅晏瑾,气的他脸都黑了,“你的意思要是当年莫凭澜没把你从他身边带走,你还让他当皓轩的爹了?” “怎么不行?我本来就是身不由己在你们这群军阀之中被当成货物推来推去。” “你……尹雪苼,你只看到别人对你的一点点好,怎么就没看到我对你的一片深情?” 雪苼也是生气了,“没有,完全没有,我只看到了你的自私和占有。” “我自私,我占有?好好,尹雪苼,我他妈的赫连曜要是再管你我就是你孙子。” “请赫连司令放过我。” 赫连曜气呼呼的走了,一脚踹翻了旁边放的花盆,他身后的石头担心的看看雪苼,跟着跑了。 小马问雪苼,“小姐,我们现在去哪里?” “回家。” 雪苼回到家,皓轩正在房间里写字,看到她便腻到怀里,“妈妈,爸爸去哪里了,为什么我好几天都没见到?” 雪苼挺生气的,这孩子现在腻赫连曜腻的要命,一天不见都要吵上几次,以前也不见他这么腻莫凭澜,果然是亲生的呀。 “爸爸忙,皓轩,你不能总是这么依赖爸爸,我们总是要跟他分开的。” “为什么呀?”皓轩天真无邪。“爸爸喜欢妈妈。” “可是……”雪苼没法子跟他解释她和赫连曜之间的复杂关系,只好叹了口气,站起来出去。 皓轩也搞不懂妈妈,他苦恼的咬着笔杆子,总觉得妈妈这几天不太对头。 雪苼在房间里呆了会儿,她觉得哪里都不得劲儿,看什么都不顺眼,心里烦躁的要闹耗子。 这样一直到了晚上,只有她和皓轩俩个人吃饭。 “妈妈,我要吃烤鸭。” 雪苼看了看面前的饭菜,除了一个炒鸡蛋剩下的都是素菜,没有烤鸭。 雪苼夹了一些青菜放在皓轩碗里,“你要多吃菜少吃肉,看看你脸都圆了。” 皓轩推开她的手,“妈妈你讨厌,这是我去年吃的猪肉,我都瘦了,我要吃个烤鸭腿补补。” 雪苼对儿子无计可施,“皓轩,你要是不乖我就把饭收拾起来,然后罚你一天不准吃饭。” “哼,不吃就不吃,妈妈真讨厌。”小孩子竟然扔了筷子。 雪苼刚才还忍着的情绪一下就跟成熟的豆荚一样爆开,她啪的拍了筷子,“余皓轩,你长能耐了,既然这样给我滚回房间去,写一百张大字,不准吃饭也不准睡觉。” “妈妈我讨厌你,你是个暴君。”孩子哭着就冲了出去。 雪苼还给气的手发抖,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控制不住脾气,皓轩以前也是有闹的时候,毕竟是小孩子,又给大人惯着,可是她都没有发火过,今天这火气是从头发丝里呲呲的往外冒,她想压都压不住。 皓轩跑到外面哭,小马看见了就过去问:“皓轩,怎么了?” 皓轩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小马叔叔,妈妈不爱我了,妈妈也不要我了。” 小马哭笑不得,“你是妈妈的命根子,她怎么会不要你呢?妈妈今天是心情不好,你别惹她。” “为什么妈妈心情不好?” 小马贴着他的耳朵说:‘大概是给你爸爸气的。’ 皓轩张大了嘴巴,“爸爸为什么气妈妈呀,他很疼妈妈的。” 小五抓抓头,他一贯的应付不了皓轩,便站起来开溜,“我也不清楚,等你见了司令问问吧。” 看着小马跑了,皓轩无可奈何回房间写字了。 雪苼让下人收拾饭桌,她也没心再吃饭,准备去看看皓轩。 刚走到客厅,就看到赫连曜回来了,他手里大包小包拎着,香味扑鼻。 雪苼一见人扭头就走,赫连曜上前拉住她的胳膊,“奶奶。” 雪苼一愣,不解的看着他,他是有病还是咋了,竟然叫自己奶奶。 “奶奶,别生气了,孙子给您赔不是了。” 雪苼没憋住,噗的笑出声来,她想起白天的时候他发狠说再管她就是她孙子,这一天没到,果然来装孙子了。 堂堂赫连军司令,竟然自己承认是孙子,还叫她奶奶,雪苼能不乐吗? 赫连曜把东西扔在桌子上,一把把她给拉到怀里,“雪苼,我们不闹了好不好?” 雪苼伸手去推他,‘谁跟你闹了,滚开。’ 赫连曜把她禁锢在桌子和他的怀抱之间,“再闹你试试。” 雪苼感觉到一股子灼热的力量正抵着她,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赫连曜,你别混,去看看皓轩吧。” 本来,赫连曜真想对她做点什么,一听皓轩有事便问道:“到底是怎么了?” “今晚跟我闹脾气让我给骂了,对了,他说要吃烤鸭,我闻到你好像买了。” 赫连曜放开她,喊来下人把烤鸭去切片装盘子,然后对雪苼说:“陪我吃饭,这几天我真是累坏了。” 雪苼本来想拒绝的,可又想到刚才皓轩也没有吃饱,便点点头,“我去餐厅等你们。” 皓轩被赫连曜拉出来,小家伙看到烤鸭眼睛都亮了,“爸爸,你怎么知道我想吃烤鸭?” 赫连曜捏捏他的小脸蛋,“因为我是爸爸呀。” “爸爸万岁,爸爸好厉害。” 雪苼看着他们这么好有些嫉妒,便幽幽的说:“赫连曜,你是不是弄错了,你叫我奶奶,那叫皓轩该是叔叔呀。” 皓轩瞪大了眼睛,显然被眼前的情况给搞懵了。 赫连曜咳咳清着嗓子,他给皓轩夹菜,“来,皓轩,吃点这个。” 看着儿子满嘴巴的油,雪苼真觉得这孩子给惯坏了,她是不是应该跟赫连曜谈谈皓轩的教育问题? 饭后,赫连曜带着孩子在院子里散步,她则回房间去。 雪苼的生活习惯不算健康,她一直有贫血气血不足的毛病,一吃完饭人就没什么精神了,洗洗澡就上床。 好在她吃的少,倒也不至于积食。 朦朦胧胧刚睡着,忽然听到了门响,她勉强睁开了眼睛,是赫连曜。 “你来干什么?” “皓轩洗了澡现在睡着了,我过来看看你。” 雪苼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闭上眼睛没有看他。 赫连曜没说话也没动,只是静静的站在床边。 雪苼想忽略他的,可是这男人的存在感太强了,她只好睁开眼睛,“还有什么事吗?” 赫连曜弯下腰,蓬勃的热气几乎要喷在她唇上,“奶奶。” 雪苼的小脸儿立即红透了,这孙子都叫了一晚上了,可是在餐桌前和在床前叫的感觉不一样,特别是他把俩个字的音咬的很轻,雪苼有种被流氓了的感觉。 她拉起被子想转过身去,却给赫连曜扳住了肩头,“雪苼,咋俩好多天没好好在一起了,你不想我?” 雪苼冷笑,“我都好几年没见你也没有想,怎么几天没见回想呢,赫连曜你的脑子呢?” “没办法,见到你魂儿都丢了,哪里去找脑子。” 这男人他从什么时候变着这么油嘴滑舌?雪苼闭上眼睛不去理会他。 赫连曜并没有下一步的东西,只是这样呆呆的看着她。 雪苼累了,懒得跟他僵持,真的要睡过去。 忽然。听到他在耳边说:“再有十天,丹尼尔医生就到国内了,让他给你好好检查一下,嗯?” 他的话不轻不重,但是雪苼无端的打了个寒颤。 她自己的病她自己清楚,要是…… 翻身睁眼,她对赫连曜说:“赫连曜,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赫连曜在她身边坐下,“你说。” “要是我有什么不测,你把皓轩送出国吧?” 听到她的话,赫连曜的心狠狠的抽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雪苼苦涩一笑,“我自己的病我很清楚,我真不想等我没了皓轩无枝可依。你虽然是他亲生父亲,但是你也知道你身边充满了危险,而且……没娘的孩子苦呀。” 赫连曜气的脸色铁青,他双手抓着雪苼的肩膀,非常的用力,甚至紧紧的抓入她的肉里,“尹雪苼,你给我闭嘴,要是怕孩子没娘受欺负,你就好好给我活着。” 她神情哀伤,“你以为我不想?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我自己的病我很清楚,我怕是等不到皓轩长大了。” 赫连曜忽然暴怒,他瞪着猩红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尹雪苼,你给我听着,要是你敢有事,我让整个云州替你陪葬!” “赫连曜,没用的,要是真有那天你要善待皓轩,我也不希望他继承你的霸业,你懂这份责任的重大和无奈,我不想将来他为了权利去联姻和一个没有感情的女人结婚,更不像他为了权利去牺牲自己的女人。” 赫连曜颓然放开她,眼睛里有深深的受伤,“雪苼,你还是在怨我。” 雪苼眼睛酸胀的难受,但是她却流不出一滴眼泪。幽幽叹了一口气,“赫连曜,我承认我还是忘不了你,但这也不代表我能不计较过去再跟你在一起。我们之间隔的东西太多,我怕,我怨,我有太多的顾虑。” “雪苼,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深深吸了一口气,雪苼看着他的眼睛,“我也想的,很多人都说我该给你机会,红姨、小马,你对我的情感外人都看在眼里。可是我却不能,因为我缺少一个再次奋不顾身的理由,你懂吗?” 赫连曜他懂,他又怎么不懂?现在的雪苼千疮百孔是拼凑起来的一个人,而且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想要她再次接受自己这个害她的凶手,她的确需要一个理由。” 赫连曜抽回手,他现在没脸再跟她呆在一起,“我先出去,你睡吧。” “赫连曜……” 他听到她喊自己的名字,回头满是期待的看着她。 “去看看皓轩,晚安。” “晚安。”赫连曜涩滞的咀嚼着这两个字,觉得苦涩无比。 莫凭澜说想要雪苼回心转意需要时间,他他娘的是哪根筋不对了才听那个混人的话,都三年了,他挽回莫长安了吗?除了坑蒙拐骗威胁打压,他还做了什么? 赫连曜已经想清楚了,这些他绝对不会做,他要好好爱雪苼,哪怕她不接受,他也要给她最好的爱。 * 小五在医院里住了三天就嚷着要出院,还说再住就要长毛儿了。 齐三宝这次没有听她的,跟医生沟通后跟她约法三章才把人给接出去。 回家后小五才发现她其实是住进了另为一间病房,卧床卧床卧床。 雪苼来看她的时候齐三宝正在给她喂饭,俩个人还顺便讨论了孩子的名字。 这俩个人斗大的字不认识一箩筐,给孩子起名字也是难为了,什么狗蛋毛头二狗子起了好几个,小五差点把齐三宝打出蛋黄子。 “混蛋齐三宝,起的啥名字,一听就不三不四的。” 齐三宝一听就来劲了,“我三你五咱不就缺四吗?干脆就叫小四。” 小五还是嫌弃,她给起个小五就够让她觉得憋屈的,以后孩子叫小四,她替孩子憋屈。 看到雪苼,她便问:‘夫人,您学问好,给我们的孩子起个名字呀。’ 雪苼推辞,“这个我可不会,当时皓轩还是莫凭澜给起的,不过这事儿最好父母给起。” 齐三宝这个时候想起了蓝子出,“要是老蓝在这里就好了,他特别有学问。” 话音刚落,副官来报,“师座,蓝师座来了,还带着司令夫人。” 司令夫人?齐三宝看着雪苼,“夫人不是在这里吗?” 小五踹了他一脚,他这才反应过来这位夫人是金镶玉。 齐三宝往外面走。“我去看看,说老蓝他人就来了,也不知道这混蛋带着金镶玉那丫头来回跑什么。” 小五经历过这才事情,越来越有女人味,也越来越懂女人,她僵硬的对雪苼笑着说:“你别多想,这女人来肯定不是司令让人来的。” 雪苼始终淡淡的,这个时候她走反而不合适,就跟小五说了些关于孩子的事。 过了一会儿,传来脚步声,齐三宝带着人走进来。 蓝子出没怎么变,还是一身的儒雅斯文,而他身边有个娇小玲珑的女孩,看着能有十七八岁,白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巴,正是当年的小姑娘金镶玉。三年不见,她并没有长高多少,只是脸长开了些,透出了少女的妩媚。 只是,她的小腹隆起。看那形状,应该是四五个月了。 蓝子出最先看到了雪苼,他愣在那里,嘴唇张了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 雪苼站起来,落落大方的说:“蓝师座,好久不见。” 他们这些人,在赫连曜当了司令后都按照中央军的番号给排了号儿,也从团长升到了师长,只有张昀铭手下的是独立团,但是他这个独立团团长和这些师长都是一样大的,现在都是手握重兵的大人物。 蓝子出这才回过神,他给雪苼施了一礼,“夫人。” 雪苼忙还礼,“蓝师座,严重了。” 金镶玉已经看了雪苼半天,忽然亲热的拉着了雪苼的手,“我当是谁,原来是雪苼姐姐,您这是从哪个坟头里钻出来的?大白天的就敢出来,也不怕给太阳化了形去?” 蓝子出的脸立即就变了颜色,“玉儿,不准瞎说。” 金镶玉回头看他的时候一脸的冰冷,“蓝师座,在外人面前你还是称呼我一声司令夫人吧,虽然你们是异性的兄妹,但好说不好听,我金镶玉向来是个重名节的女人,现在又怀了司令的孩子,我可不希望给别人落下话柄,毕竟我可没跟着好几个男人摇摆不定,连孩子是谁的都不知道。” 这下连齐三宝脸都变色了,都知道金镶玉刁蛮任性,还腹黑辣手,但是一见面儿就这样打击雪苼也是太过分了。 雪苼的眸光从她小腹上淡淡移开,她没有什么感觉,许是年纪大了争强好胜的心淡了,再者说她是死过一次的人心上都结着硬硬的痂,要伤害她除非是赫连曜那种拿着感情为刀的人,否则别的人凭着三言两语又怎么能撼动她半分? 站起来,柔柔的对着大家笑笑,“我出来也有时候了,皓轩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告辞了。” 小五还拉了她一下,“下次带着皓轩来玩,我还没跟他道歉呢。” “皓轩还要感谢你呢,一下就学会骑马了,我走了。” 雪苼慢步往外走,她身上穿了一件淡蓝色水波暗纹旗袍,即便生了孩子腰还是很细,走路的时候腰下的衣料便随着步子款款摆布,就像流动的水,温柔、无声。 先是小五发出了赞叹,“这雪苼夫人越来越好看了。” 齐三宝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他不敢说,但是蓝子出来了一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这洛神女大概就是夫人这样吧?” 金镶玉一听就变了脸色,她似笑非笑的看着蓝子出。“难不成蓝师座对她还有想法?我看让齐师长给你当个媒人,一个未娶一个未嫁,倒是也能凑成段佳话。” 蓝子出一个老实人给她气的差点吐血,“夫人少在这里说笑。” 齐三宝嘴巴快了点,“那司令还不一枪崩了老蓝!” 金镶玉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忍不住嚷起来,“赫连曜呢,我要见他。” 齐三宝不愿意跟个黄毛丫头纠缠,他对小五眨眨眼睛,然后拉着蓝子出说:“走走,老蓝我正好有事请教你,我们去那边谈。” 屋里只剩下小五跟金镶玉,她一贯的怕小五,所以转身也要走。 “站住!”小五喊着住了她。 “小丫头,你看到了,雪苼夫人回来了,你男人还是爱她爱的死去活来,我要是你就干脆退出合离了,把男人还给人家,还有呀,人家有了孩子,你肚子里种……我可听说司令不认。” 金镶玉气的颤抖,“你给我闭嘴。不要以为我没听到你的传闻,为了嫉妒把齐三宝纳的妾侍都给杀了,还让我合离,你怎么不退出?” 小五漫不经心的把蜜枣塞到嘴里,“要是三宝也跟爱雪苼夫人那样爱别的女人老娘肯定让,可是他就爱老娘一个呀,不像你,谁都知道你这司令夫人是怎么来的。” “要你管!”吼了一声,她快步走了出去。 门口的侍卫都不敢拦她,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大街上。这云州她还是第一次来,看着比金华繁华许多,她不由得在街上闲逛起来。 要不是亲眼所见,她真不敢想尹雪苼还活着,死了三年的人都跑出来跟她争,而且还带着个孩子,而她肚子里的孩子……她能争的过吗? 起初,她小,是不喜欢赫连曜的,反而整天缠着对她好的蓝子出。可随着年龄的长大,她开始崇拜赫连曜,就像所有的少女都喜欢英雄一样。 赫连曜对尹雪苼的深情更让她好奇,总想着能代替尹雪苼成为赫连曜的女人,可赫连曜不搭理她。所谓的夫人名号不过是为了报答金华当年对他的恩情给了个空头衔,他也说过,等她有了心仪的人就放她自由,像嫁妹子一样把她给嫁了,嫁妆就是金华。 其实这也没啥不好的,但是一年一年的,她就特别崇拜赫连曜,她觉得像她金镶玉这样美丽聪明的女人只有权倾天下的男人才能配得上,所以她就是扒住了赫连曜,怎么都不松手。 蓝子出对她的情愫她视而不见,不喜欢又不放他自由,就这么吊着他,让他能看不能吃,每次当他要放弃的时候就给个甜枣,等他看到希望的时候又给他一巴掌,蓝子出一个三十的大男人。给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给弄的焦头烂额,苦不堪言。 但是金镶玉一点没有内疚的感觉,她非常享受男人对她的爱慕和付出,甚至觉得这是一种荣耀。 也不知道金大头怎么就教育出这么个小变态,要是早知道她这样,还不如当年把那一发甩到墙上去。 小变态有小变态的方法,她去问表哥要了一点药,在过年的时候偷偷放在赫连曜的酒杯里,然后就有了肚子里的孩子,可是赫连曜竟然提起裤子不认账,说孩子不是他的。 不是也得是,她顶着赫连夫人的头衔,而且要不真是他的还不借机休妻?他能留她到现在? 所以,金镶玉觉得他就是矫情,等孩子生下来,要是个大胖小子给他们赫连家继承香火,看他还能不承认? 但是万万没想到,尹雪苼也生了,还是个儿子,还比她的大。这让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了危机。 她在街上闲逛,虽然没有人认识她,但是架势还是拿的足足的,身后一直跟着俩个保镖,都是酷酷的大高个儿,别人羡慕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感到非常的满足。 她逛累了就去了咖啡馆,叫了一个蛋糕和一杯果子露,喝了一杯觉得味道不错,就又点了一杯。 结果一喝就多了,她赶紧去上洗手间。 保镖在外面等着,这个可没法子跟来。 刚解决完生理问题,忽然一只软软的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小妹妹,我们好久不见。” 金镶玉一回头,看着对方裹在黑色披风里的脸,不由得大惊失色,把手里的包掉在了地上…… 保镖听到里面有动静,便不顾避嫌的去敲门,“夫人。夫人,没事吧?” 金镶玉打开门,脸色有些难看,却强自装着镇静,“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我上个洗手间,你们跟着喊魂儿呢。” 保镖们都不敢说话,蓝师座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保证她的安全,否则谁愿意伺候这样的主子。 “大八关在哪里?”她问手下。 保镖也不是云州本地人,找人问了知道。 金镶玉叫了一辆汽车,直接去了大八关。 雪苼从齐府回来后脸色就不怎么好,赫连曜带着小皓轩骑马回来看到她坐在花园里喝茶,见了皓轩有点笑模样,可是转头对他的时候就是一张晚娘脸。 赫连曜很是纳闷,自从那晚俩个人聊了之后虽然她还是没有接纳他,但是已经不对他那么冷漠,甚至有说有笑给他追求的机会,现在可是一下又回到了原点,不,应该比以前还冷漠。 赫连曜推推皓轩,皓轩却推他,“你去。” 他硬着头皮上前,把一束野花给雪苼送过去,“给。” “紫苏花,你们跑到军营去了?”雪苼皱眉,她伸手拉过皓轩,果然是一身的汗,再仔细看他的衣服,有泥水。 皓轩憋了一肚子的话不敢说,给雪苼开了头便喊起来,“妈妈,太好玩了,我去训练,打假人,还下河……。” 雪苼眉头皱的更紧,粗暴的打断他,“赫连曜,皓轩生病刚好,这才几月天你就带着他下河,这几年我们没有你这个当爹的过的也不错,可是你出来就添乱。” 赫连曜摸摸孩子的头,“你不是说他身子骨弱吗?我带着他锻炼一下就好了,我赫连曜的儿子哪能不在军队里摸爬滚打?” 雪苼脸挣的通红,她啪的把书扔在桌子上,“想要找儿子继承你的地位让金镶玉给生去,我的儿子姓余,跟你没有半点关系,皓轩我们走!” 皓轩乌黑的小眼睛滴溜溜的转,他偷偷的拍了拍赫连曜的大腿,“爸爸你保重,我走了。” 赫连曜站在原地烦得差点又要喊奶奶,这是怎么了?早上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 石头跑过来偷偷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赫连曜顿时锁起了眉头,“她来了?这个蓝子出吃饱了撑的吗?怎么带着她来了?” 石头吓得大气不敢出,“司令,要不我去跟蓝师座说说,让他把人给送回去。” 赫连曜烦躁的踱步,“算了,就这么着吧。对了,让厨子把我带回来的鱼收拾一下,一会儿我下厨。” 石头嘴巴张的老大,司令要下厨给夫人做饭! 雪苼回到房间后就深呼吸,她觉得自己失态了,情绪越是发泄的多就代表她越在乎,说好的淡然处之呢。 皓轩偷偷摸摸的走进来,抱住了雪苼的腰。 雪苼低头,发现他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是正常的温热,便把他抱在椅子上。 “妈妈,对不起。”皓轩知道错了,赶紧道歉。 雪苼叹息一声,“妈妈也对不起,跟你发脾气是妈妈的不对。” 皓轩抬头望着她,乌黑的眼睛纯净的像一块水晶,“那妈妈是不是生爸爸的气?” 雪苼一皱眉,这孩子懂得太多了吧? “妈妈”皓轩抓着她的衣襟,“妈妈,你别生气,爸爸他是为了让你高兴。其实我没有下河的,爸爸自己去水里给你抓鱼,我就在边上看着,爸爸说你喜欢吃鱼。” “是……吗?”雪苼的语气变软了,俩个人之间的回忆并不只是怨恨和悲伤,更多的是甜蜜和爱恋,只是这些雪苼封存在心里一直不敢放出来,她怕一旦放出自己会被淹没。 忽然,石头在外面大喊大叫,好像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雪苼皱起眉头,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心里很慌。 第二百零九章:我也要抱抱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皓轩刺溜从凳子上下来,跑到外面去问:“石头叔叔,你干嘛?” 石头着急的说:“刚才司令做饭给烫伤了,我找药,可是家里没有。” 原来是赫连曜给烫伤了,雪苼还以为是金镶玉找上了门儿,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的慌乱还真像是一个妾侍被正室找上门的样子。 雪苼压住心中的情绪,又有些担心赫连曜,她边走边喊:“先让他用冷水冲,然后敷上白糖。” “白糖?那不是吃的吗?” 见石头摸着头似乎不信,雪苼皱起眉头,自己往厨房走去。 厨房里,赫连曜把整只手臂放在了水缸里。他紧紧皱着眉头,看样子是很难受。 其实他不是疼得,是蠢的,几年没做饭了,看着热油在锅里刺拉的冒烟,他都忘了要做什么,伸手就往下捞,不烫他烫谁? 正悔的心头老血都要出来了,忽然看到一抹淡淡蓝影,没等他明白过来,一瓢冷水泼在他手下,跟着他听到了雪苼焦急的声音,“把手拿出来,我看看。” 赫连曜拿出来,果然手背上通红一片,还有水泡薄薄的贴在皮肤上。 赫连曜觉得很丑,忙把手藏在背后,“你快出去,你看不了这个。” 雪苼抓着他的手不让动,然后对厨娘说:“拿白糖来。” 厨娘早就吓坏了,赶紧拿来白糖,雪苼跟赫连曜说了句别动,细细的给他抹在手背上。 赫连曜身体没动,但是心却动了,看着雪苼脑后大花一般柔软的黑发,他没忍住,低头在白腻脖子上亲了一口。 雪苼肩膀一抖。手里的白糖洒在地上,她生气的抬起头,“你干什么?” “雪苼,谢谢你。”他嘴角含笑双眼含情,温柔的看着她。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雪苼握住的手松开,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后走了。 赫连曜傻傻的看着她的背影,半天没回过神来。 心里,有狂喜的情绪在炸开,雪苼这是在关心他。 厨娘在一边儿小心翼翼的问:“司令,您没事吧?” 赫连曜大手一挥,“没事,继续给夫人做鱼,你赶紧的去把鱼片成片儿。” 吃饭的时候,赫连曜做了鱼汤和糖醋鱼。 把刺挑干净了,他才把鱼肉夹到雪苼碗里,“来,吃鱼。” 雪苼看了他的手背一眼,水泡已经破了,上面又沾着白糖,实在是不好看。 皓轩也看到了,他笨拙的夹了一块红烧猪蹄给赫连曜:“爸爸,给你补补手,还疼不疼?” 得到儿子的贴心照顾,赫连曜心里甜滋滋的,他摸摸皓轩的头,“不疼,男人汉剔骨割肉都不算什么,这点疼就跟毛毛雨一样。” 没见过他这么夸张的样子,雪苼噗的笑出声。 她把鱼肉都夹给了孩子,“皓轩爱吃。” 赫连曜忙说:“那你们吃,我给挑刺。” “赫连曜。” “嗯?”听到雪苼叫自己,赫连曜忙抬头看着他。 雪苼脸颊微微一红,“一会儿吃完饭你再去把手看一下,给人知道司令做饭烫伤总是不好的。” 他一挑眉,“谢谢夫人关心。” 雪苼几乎把头埋在了米饭里,“吃饭,食不言。” “司司令。”石头急急忙忙闯进去。 “什么事?”赫连曜给鱼挑刺,头都没抬。 石头想说的话又咽回去,因为已经来不及了,金镶玉大步闯进来。 她看到人家正在吃饭,俨然一家三口的样子,而堂堂的赫连司令正在给尹雪苼挑鱼刺,她怒火燃烧,双眼充满了仇恨。 本该属于她的幸福,她却从来都没有得到过。 不过,金镶玉也不是个简单的丫头,她用了些力气压下这火气,款款走过去坐在了赫连曜身边,“司令,吃饭都不等我。” 赫连曜都懒得跟她敷衍,“金镶玉,哪来的回哪里去。” 她抱住了他的胳膊把头靠上去,“我的夫君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从金镶玉出现后雪苼的脸色就冷下来,她默默扒着饭,一言不发。 皓轩虽小但懂得事儿多,他看到刚进来的这个女人跟猴子一样扒在爸爸身上,非常的生气,小脸儿都气红了。 “爸爸,她是谁?为什么来我们家?” 不等赫连曜回答。金镶玉抢先说:“小鬼,你要叫我句大妈,你妈妈跟着司令未婚先育,充其量也就是个外室,而你也就是个庶子,嫡子在我肚子里。” “够了!赫连曜一拍筷子,“石头!” 石头忙大声说:“到!” “把她给我送到蓝子出那里。” “是,夫人,请吧!” 金镶玉站起来,一巴掌就甩到了石头脸上,“你还当我是夫人?” 石头被打的委屈,可是他忍着继续说:“夫人请。” 金镶玉还想闹下去,忽然见好几个侍卫走进来要对她动粗,她知道这些人都死忠赫连曜,可不会管她是谁她肚子里有什么,只好恨恨的跺脚,“尹雪苼,你给我等着!” 雪苼眼皮都没抬,就跟没出现过这个人一样。 可是不管怎么伪装,已经回不去当才的温馨。 雪苼放下碗筷,“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皓轩也跟着她站起来,“我也吃饱了。” 赫连曜自己一个人坐在桌前,看着没动多少的饭菜,紧紧的拧起了眉头。 皓轩跟着雪苼进屋,他问她:“妈妈,刚才那个女人是谁?” 她是……”虽然为难,但是雪苼还是不想瞒着孩子,“赫连曜的夫人。” “怎么可能?妈,爸爸的夫人不是你吗?” “皓轩……”以前对孩子是敷衍的,说他长大了会明白,也没有好好解释他跟赫连曜的关系。这孩子自从见到赫连曜之后统统把以前的爹爹爸爸忘了,就认这一个爸爸,是不是需要好好跟他讲清楚了? 见妈妈这么认真,皓轩也意识到什么,小脸儿绷得紧紧的。 “妈,你说吧,我都长大了,能受得起打击。” 他跟个大人一样的说辞反而把雪苼给逗乐了,她捏捏肉嘟嘟的小脸,“你这个小人精。皓轩,别人家的孩子都一个爸爸,你却有两个爸爸一个爹爹,你就没有想法吗?” 被当个大人对待聊天,皓轩显然的很郑重,他想了一下,“没有。” “嗯?” 雪苼是想他可能听不懂,就把话换了个方式说了一次,“你要是他们三个要你选一个,你选谁?” 皓轩好纠结,他皱着眉头的样子仿佛是小版的赫连曜,真是像到了骨子里。 “妈选谁?妈妈选谁我就选谁。” 这个孩子好聪明,把球直接踢给了雪苼,要她来拿主意。 雪苼摇摇头,“我不选,我要你选。” 皓轩抬起眼睛,毕竟只有三岁,他弄不懂这么复杂的问题,只是凭着感觉问:“妈妈,那他们谁是我的亲爸爸?” 雪苼竟然有些紧张,舔了几次唇后才说:“是……赫连曜。” 皓轩恍然大悟,却又马上不懂,“那你该是他的夫人呀,为什么那个很凶的阿姨是?” “皓轩,这里面的情况很复杂,你只要知道妈妈不能和爸爸在一起,他有了夫人,以后他们会有小宝宝,所以我们不能跟他生活在一起。等妈妈看了病之后我们就回余州,好吗?” 皓轩很失望,“真的吗?那爸爸他是不是以后只喜欢小宝宝不喜欢我了?” 听到皓轩这样说,雪苼忽然心头跟针扎的一样疼,明明是没有感觉了,又怎么会在知道他要和别的女人生下孩子的时候这么难受? “爸爸不会不喜欢我,我赫连曜的儿子只有你一个。”赫连曜走进来,他脸上带着不悦的情绪,显然不满意雪苼那么对儿子说。 雪苼也没有理会他,只对皓轩说:“差不多就去洗澡睡觉吧?” “妈,天还早,我想再玩一会儿。石头叔叔说晚上有夜市,我想去逛逛。” 雪苼刚要反对,赫连曜已经答应了,“好,我们去看看有什么好玩的。” “妈妈也去吧。” “对,一起去,你睡得太早了,对身体也不好。” 雪苼想要拒绝的,但是看到皓轩期盼的眼神,便点了点头。 “万岁!”小孩子跳起来,高兴的抱着赫连曜的大腿。 一家三口坐着汽车上街,离着夜市远一点停下来,慢慢的散步。 现在已经是四月初,天气和暖鲜花盛开,走在路上有微风拂面,撩拨的人心头都发软。 皓轩一手牵着爸爸一手牵着妈妈,蹦蹦跳跳的像只小兔子。 “皓轩,好好走路。”雪苼提醒他。 皓轩指着头顶上的星星说:“爸爸你看,我们是三个人,星星也是三颗。” 雪苼一抬头,果然他们头顶又大又亮的星星有三颗。 皓轩指着说:“那颗是爸爸。那颗是妈妈,中间小一点的是我。” 赫连曜摸摸他的头,“皓轩真棒,都要拥有星星了。” 雪苼心头绵绵的酸涩着,她觉得幸福,可是这幸福不属于她,就像是偷来的。 夜市上果然是热闹非凡,除了买卖小吃外还有耍猴的,卖艺的,说书的,演皮影戏的,最热闹的一个摊子是表演西洋魔术的。 皓轩一下就被大变活人吸引了。 其实这些小伎俩一看就透,但是因为新鲜大家都爱看,眼睁睁一个大活人走到箱子里打开就没有了,难道不神奇吗? 赫连曜看夜市太乱,便暗中吩咐石头等人看好了皓轩,自己则紧紧跟着雪苼保护。 雪苼看到有卖金鱼的,想到家里鱼缸一直空着,而皓轩多次要从池塘里捞锦鲤放进去,她就对赫连曜说:“买几条金鱼吧?” 赫连曜很高兴,雪苼能买金鱼装饰家里说明她是把大八关当自己的家了。 俩个人选了红白黑花四个颜色8条金鱼,雪苼说太多鱼缸就拥挤了,这样不多不少刚刚好。 买了鱼俩个人去找皓轩,却发现人群里发生了骚乱。 赫连曜心头一紧,他紧紧把雪苼护在怀里,“别怕,皓轩不会有事。” 果然,石头找到了他们,皓轩小脸儿绷的紧紧的,‘爸爸,有个小朋友不见了。’ “怎么回事?” 石头忙说:“刚才大家都在看变戏法的,忽然有个人光顾着看戏法了,把儿子给搞丢了,到处找了个遍也没找到。” 他们只在说着话并没有注意雪苼,她的视线落在舞台上,那里的魔术师都是用油彩画出的小丑脸,夸张怪异,说是搞笑但在她眼里却是惊吓。 有什么一下浮上了心头,让她眼前一阵阵发花,同时跟着眩晕。 那丑陋的笑容却挥之不去,如同烙印一般的刻在她心头。 赫连曜往人群里看了一眼,这么多人要是不好好看着孩子真容易搞丢,特别是男孩子又太顽皮,他拉着雪苼换个皓轩要离开,然后对石头说:“你带着人帮着找一找。” 上了车后雪苼还拉着皓轩紧紧的,都把孩子的手弄疼了。 “妈妈,疼。” 赫连曜忙把她的手松开,“雪苼,放手,有我在你们都不会有事。” 雪苼松开手,她的额头渗出冷汗,现在她就是这样,一紧张就出汗,一出汗心就慌。 赫连曜摸到她的手跟冰块一样,忙把她给抱紧了,“怎么了?吓成这样?” “赫连曜,皓轩丢过一次,在余州。” 她的话没头没脑的,说完就剧烈喘息,赫连曜也不敢继续追问,只把人给紧紧抱在怀里,吩咐人快些开车。 到了家,他把人给抱到床上,又喂了些热水,雪苼的情绪才缓和下来。 他轻声问:“有没有好一点?” 雪苼艰涩的咽了一口唾液,又深吸了一口气,她摇摇头又恢复了平静冷漠,“我没事,只是刚才的情形让我想起一年前在余州发生的事情。” 赫连曜皱起浓眉,刚才雪苼说皓轩丢过,除了港岛那次,难道还有? “一年前,是十五的晚上,大街上闹花灯很热闹。我和长安带着皓轩上街,不知道怎么就把人给丢了,我们找了一个晚上,最后发现孩子自己躲在了司令府的柴房里。大家都以为他是走丢自己回去了,他醒来后也没什么记忆,本来两岁的孩子也不敢指望他能说清楚,但是奇怪的是他手里有一只气球,问他是谁给的也不知道。” 赫连曜一听也觉得蹊跷,“那后来呢,皓轩没什么事吗?” “我们带着皓轩到大医院去做了检查,这次把他带到沪上也是为了再检查一次,孩子的身体完全健康,没有任何问题。” 赫连曜的心这才放下,“那是不是真是他自己回去的,皓轩很聪明,气球可能是别人送的,看他可爱。” “当时我们也是那么想的,可是过了不久,余州发生了好几起儿童失踪案,无头无脑,根本无从查起,莫凭澜特别生气,可连他也束手无策。” 赫连曜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莫凭澜的本事他是知道的,就连他都没办法事情一定很棘手。 拉着他的衣角,雪苼哀求他,“你不要把今晚的事掉以轻心,让地方上帮着找找孩子,当爹娘的要是没了孩子会活不下去的。” 赫连曜点头,“我让石头在那里帮忙,你别害怕。” 雪苼点点头,可是眼睛依然睁的很大,里面布满了血丝。 赫连曜把皓轩抱上床,放在雪苼身边,“那你抱着皓轩睡,好不好。” 雪苼点点头,却不放开拉着他衣服的手,“那你也留下来陪着我们?” 赫连曜点点头,“好。” 说完,他就站起来要出去。 雪苼紧紧拉住他,“别走,你不是答应我了吗?” “我去解手再洗个澡,乖乖的等我。”说完,他在雪苼额头上印下一吻。 雪苼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了些,她抓着赫连曜的手,“你快点。” 看着眼前脆弱的仿佛一碰就要碎的小女人,赫连曜的大男人心又回来了,雪苼真的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坚强,遭受了那么多的苦难,其实她内心早已经千疮百孔脆弱不堪,她需要他。 赫连曜出去后,皓轩软软的小手就搂住了她的腰,“妈妈不怕,皓轩保护你。” 小小的身体其实是蜷缩在她身边的,可是说出的话却又是那么坚定暖心,雪苼抱住他肉肉的小身体,在他小脸上亲了一口:“谢谢你,我的小英雄。” 赫连曜带着一身潮湿的水汽而来,他掀开被子上床,雪苼此时已经恢复了些,忽然后悔了刚才的邀请。 她身体紧紧的绷起来,说话的舌头都要打结了,“赫连曜,你还是去别的房间睡吧?” 赫连曜知道她是后悔了,但是他才不给她后悔的机会,大手横在她腰间,话却是对着皓轩说的。“皓轩,妈妈要反悔让我离开。” 皓轩马上祈求,“妈妈,让爸爸留下来吧,床这么大我们三个人睡刚刚好。” 雪苼知道今晚是逃不过了,谁让自己刚才是猪油蒙了心自己邀请的呢?她伸手去抱皓轩,“那让皓轩睡中间,好吗?” 皓轩却不要,“妈妈睡中间,我和爸爸是男人,都可以保护妈妈。” 雪苼感动的眼泪差点下来,儿子长大了,懂得保护妈妈,以前受的那些苦都是值得的。 赫连曜手紧紧箍住雪苼的腰,似乎怕她反悔逃走,“乖,听儿子的话。” 雪苼闭上眼睛装死,既然是自己邀请的,那就将就一晚吧。 皓轩很快就睡着了,身后的男人也很老实,但是雪苼被一个热烘烘的大暖炉贴着,怎么也睡不着。 她往皓轩那边靠了靠,却给人捉着腰给扥回来,“你要把皓轩挤到墙上去吗?” 雪苼咬着粉唇,脸颊不由自主的发热,“赫连曜,你,你顶着我了。” 没想到男人一派的坦然,“那是必然的,要是这么抱着你没有反应一定是有毛病。但是有儿子在我不会做什么,睡觉。” 很快的,她听到了身后传来平稳的呼吸,倒是像睡着了。 她轻轻的把男人的手拿开,然后转过身想去查看。 不期然的看到他平静的睡脸,他的心一颤。 赫连曜长得好看,就算是对他熟悉到此,雪苼还是会被打动。 就像此时,一颗心跳的砰砰有力,目光却不能从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移开。 鼻梁高挺嘴唇菲薄,这个男人的每一寸都像是精工打磨过的。磨的时候还加上了野气和霸气,让他从里到外都散发着让人臣服迷醉的气息。 手指从他鼻峰往下轻轻落在他的薄唇上,然后就是满是胡渣的下巴,细嫩指端传来粗糙刺痛的感觉,倒是让她的心密密的痒起来。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雪苼白皙的脸颊上飞上桃色,她刚要把手拿回来,却给赫连曜握住。 低低的声音透着沙哑,一寸寸撩拨她的心玄,“怎么?吃完豆腐就想跑了?” “我没有!”她解释的太快,反而显得更加心虚。 赫连曜闭着眼睛却勾起了嘴角,“那怎么算有?脱了我的裤子吗?” 雪苼顿时羞恼起来,她冷声说:“放开我,我去皓轩的房间睡。” 赫连曜对于这个用完就丢的小没良心是又气又恼,恨不能抓过来咬上两口,可是偏偏又舍不得,只好松手任她从自己身上跨过。 雪苼跨过一条腿,就在要抬起另一条腿的时候赫连曜忽然就抬起了腿刚好顶住了她的腿心。 雪苼被眼前尴尬的局面给羞窘坏了,她颤声说:“你把腿放下。” 赫连曜倒是听话,他放下腿。手枕在脑后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雪苼松了一口气,可是腿却软了,整个人往前一扑,刚好骑在了赫连曜的腰上。 赫连曜黑眸含笑,他轻松的说:“你这是要把我绳之以法吗?欢迎!” “你……”雪苼翻身就要下去。 赫连曜却紧紧按住她不让动,“雪苼,要是皓轩醒来看不到你他会失望的。” “不要拿着皓轩来说事儿,我不在乎。” “你在乎的,这孩子从小就没有爸爸疼,他需要的是一个完整的家。” 雪苼还嘴硬,“他有。” “莫长安能算吗?” 雪苼忽然停止了挣扎,她看着他冷笑,“说到这里,那你该给金镶玉一个家呀,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有几个月了,你是不是因为她怀孕你没法子泻火,才在我这里撒野?” 赫连曜给气笑了,“雪苼,你觉得要是我只为了泻火非你不可吗?” 雪苼微微有些泄气,他说的对,依着他的权势和相貌,单单拿出一样,无论是豪门闺秀还是风尘女郎都会趋之若鹜,所以自己说这个一点都没有说服力。 见她柔和下来,赫连曜乘机抱住她往自己身前带了带,“傻丫头,我只有你。” 雪苼自然是不信的,她冷笑,“先不说沪上那个肖雪,就单说你的玉儿夫人,她肚子里的孩子难道还是凭空来的不成?” 赫连曜有些为难,“雪苼,你听我说,这个孩子要等她生下来才能确定是不是我的,她是对我下药,但是我并不确定我睡了她。” 雪苼觉得这理由真滑稽,“赫连曜,你说这话能骗得了你自己吗?你是谁?连这么点警惕都没有还怎么当你的司令?” 提起这事儿赫连曜也很恼火,他自认为了雪苼守身如玉,却没想到闹出那种丑事,他一直不承认睡了金镶玉,他是被下药又不是死了,做了肯定有印象,但是在他的记忆里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痕迹。 事实是金镶玉怀孕了,他死不承认孩子,等生下来他就做滴血认亲,反正他就是觉得这孩子不是他的。 污点总归存在了,他现在后悔的恨不能跳海去,被雪苼骂的无话可说,他索性不要脸的装睡觉。 雪苼被他紧紧搂住也走不了,只好躺下来,反正她不会跟他发生任何的事情。 赫连曜自然也不敢妄动,就算憋得再难受也只得忍着,他抱紧了雪苼的腰,知道自己得慢慢来。 本来金镶玉来他还挺烦的,不过看雪苼的表现他觉得适当给点刺激也不错,要不她还真缩在壳子里不肯往前迈出一步。 一轮明月高高挂起,温柔的光辉从未及拉好的窗帘里透进来,洒在女人小孩柔嫩的脸上,就跟浸在牛乳里一样,赫连曜心头一暖眼里却一酸,差点落下眼泪来。 这样在一起,人生终于圆满了。 这一刻什么司令天下,什么煤矿财富,都不过是一缕浮云。 早上,雪苼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大一小相同的两张脸睡的正香,她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拢着睡衣的领子做起来,偷偷爬过赫连曜的身体要下去。 越是紧张就越是容易出错,她的腿撩过他,刚好感受到了…… 雪苼倒吸了口冷气,差点吓得坐在上面。 赫连曜一把抱住了她,“想在上面随时都可以,可别把它给搞废了。” 雪苼红着脸去推开他,“你别闹,皓轩要醒了。” 收起一身的刺,早上迷迷糊糊的她软的就像一碗熬了许久的白米粥,透着一股子软糯的香甜,赫连曜没把持住,一个翻身就把人给压在身下。 他深深的看着雪苼,黑眸里释放着灼热的火焰。 雪苼只被看着就觉得脚指头泛起电流窜过的酥麻,然后慢慢向着小腿方向蔓延。 “赫连……” 她羞涩的声音打破了煎熬了一个晚上的渴望,他已经失控。 低头,他吻住了那张微张的樱花色小嘴儿。 呜呜,他竟然当着孩子的面亲她! 雪苼刚想要反抗,就被他握住双手压在了枕头两边,而他温柔的攻势一点点渗透她薄弱的防御。 “雪苼,我爱你。”他的低语呢喃在雪苼的耳畔,心脏贴着她的心脏,正猛烈的跳动。 他的话让雪苼失神,她定定看着他的黑眸,很清楚的看到了他深处的渴望和深沉的爱恋。 她累了,那一刻她仿佛兵败如山,不想再跟他抵抗下去,她伸手就要搂住他的脖子。 笃笃,有人在外面敲门,“司令,您起来了吗?” 雪苼猛然清醒过来,她咬住下唇。就差那么一点,她就要抱住赫连曜。 赫连曜气的想杀人,他挫败的看着身下的女人,却已经被她用力推开。 赫连曜爬起来开门,他对石头吼,“石副官,你最好有个强有力的理由,否则老子崩了你。” 石头傻乎乎的,他以为司令搞不定夫人,所以觉得司令该起了。 看着他猩红的眼睛以及他裤子下的狼狈,石头吓得差点尿了,“报告司令,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就是昨天我们帮着找孩子那家人来登门道谢。” 昨晚,石头帮着人把孩子给找到了,但是这家人脑子也不太清楚,大清早的竟然来道谢。 “不见!”赫连曜回答的干脆利落。 雪苼飞快的把自己收拾妥当,她也觉得没有见的必要,就对石头说:“你就替司令受了礼就行了。对了,这是什么人家?” 石头头都不敢抬起来,“是城东酒坊赵家的孩子,带了老坛陈年老酒来。” 雪苼笑道:“没想到司令也为民解忧了。” 赫连曜忽然问:“你们昨晚在哪里找到的孩子?” 石头摸摸自己的脑袋,“其实也不算我们找到的,后来是在他们家放粮食到底仓库里发现的,这孩子大概是找不到亲爹便自己回家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躲进粮仓里。对了,还有好心人给了他一个气球。” “气球?”赫连曜看了雪苼一眼,他对石头说:“让孩子的父亲等着我,我一会儿就来。” 雪苼抓住了他,其实也没说什么,但是赫连曜看懂了她眼睛里的担忧。 赫连曜拍拍她的手背,“你不要怕,我去看看,好好呆在家里。” 雪苼点点头,但是无论如何就是放松不下来。 赫连曜换了衣服梳洗后去了前厅,跟赵先生见过后提出要去他家看看孩子。 赵先生不明白赫连曜的身份,但是能住在大八关而且手底下有那么多人的一定不是简单人物,他只好带着赫连曜去了家里。 赵家世代酿酒,就算现在云州有德意志开设的啤酒厂也没有撼动他家的地位,本地人依然是爱劲儿大辛辣的老白干儿。 赵家是四世同堂,小孩子只有三岁多,跟皓轩差不多大,长得胖嘟嘟的挺可爱,此时正在啃肘子,一点也没有受到惊吓。 赫连曜问他昨晚发生的事他却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摇头,赫连曜这才明白三岁孩子的语言能力是个什么水平,他家的皓轩绝对是个异数。 赫连曜提议孩子去做个检查,虽然赵老太爷不同意,但是赵少爷立刻抱着孩子去了教会医院,昨晚是他把孩子给弄丢了,他心里也是不安。 检查结果是孩子完全正常,身上没有伤口也没有隐藏的伤害,跟雪苼说过的那种情况一模一样。 这一顿折腾已经到了中午,赫连曜回去后雪苼正在焦急的等着他,赫连曜把手里的气球拿出来,“你看看这个气球。” 雪苼脸色一白,“就是这个,一模一样。” 赫连曜让皓轩来看气球,皓轩对着这个完全没有丝毫印象。就当成个普通气球,赫连曜又把气球扎破了,还是没有研究出什么名堂。 雪苼很是担心,“我觉得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赫连曜你要相信我,绝对不是我小题大做。” 赫连曜问她,“我去联系一下莫凭澜,问问当年余州的情况,你也别担心。时候不早了,先吃饭。” 雪苼忧心重重,坐在餐桌前眉头都一直没舒展开。 赫连曜握着她的小手低声安慰,“你别吓着皓轩,有我在,别怕。” 雪苼头又有点疼,她疲惫的靠在了赫连曜肩头。 赫连曜看出了苗头,“可是头疼?” 雪苼点点头,“嗯。” “来,躺在这里。”赫连曜把她的头放在自己大腿上,然后给她轻轻按摩。 雪苼觉得跟他这么暧昧不好,可是没有力气挣扎,任由他给按着,而且真的舒服了很多。 这顿饭折腾了好久才吃上。 不过也许真是雪苼多心了,一连过了几天,赵家孩子腹腔胸腔的X光片都出来了,没有任何问题。 天气越来越暖,云州靠海天气开始多雨,羊城一场大暴雨让丹尼尔的船延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 云州的雨也下了好几天,这一天晚上特别的大,电闪雷鸣,看起来非常的可怕。 晚上吃过饭赫连曜在给皓轩讲三国的故事,雪苼则在一边收拾衣服,皓轩长得快,这天气一热就没了衣服穿,她盘算着明天要是雨水小了就出去给他买一些。 一家三口很是温馨,雪苼忽然脑子里跳出个念头,当时也没多想就问赫连曜:“你一直赖在我这里不走,金镶玉怎么办?” 赫连曜给她打算,也是觉得她问的奇怪,“她跟着子出到处闲逛。” “赫连曜。她是你老婆还是蓝子出的老婆?” “她是子出的干妹妹。”说完,他忽然来了兴致,放下书问雪苼,“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希望我去陪着金镶玉?” 雪苼把衣服往椅子上一扔,“只是给司令提个醒儿,我可不想闹得你们夫妻不和,到时候金镶玉到我这里大闹。” 赫连曜也扔了书站在她身后,她正靠着桌子微微弯着腰,这样倒是像赫连曜把她的身体给圈起来一样,呼吸间尽是他的气息,十分的缠绵暧昧。 雪苼不敢起身也不敢回头,要是起来就直接撞到他怀里,而回头就亲他的脸了,所以她保持着僵硬的姿势,雪白的小脸儿已经发热。 她的声音低低的,听起来有些像撒娇,“赫连曜,你放开,皓轩还在呢。” “我又没做什么,你紧张干嘛?” 雪苼的身体几乎趴在了桌子上,她恨恨的说:“你别这么无赖。” 赫连曜薄唇几乎贴在了她脖子上,一开口说话暖暖的气息就喷在她脖子上,像电流一样酥酥麻麻涌遍全身。 “这才叫无赖,对不对?” 雪苼手指紧紧抓着桌上的衣服,气息有些急促,“走开!” 皓轩看了半天的戏,此时也把小小的身体贴在赫连曜身上,他费力的抱着爸爸的腰说:“我也要抱抱。” 赫连曜豪放一笑,“好,我们就这样抱着。” 雪苼脸颊透粉,从镜子里看简直跟桃花一样,赫连曜色授魂与,那手开始不规矩。 雪苼忍无可忍,她忽然回头喊了一声,“赫连曜……” 樱唇擦过他薄唇印在他唇角上,转身却给他缠住,往深处纠缠。 皓轩还在他背后,这个混蛋…… “呜,呜呜,赫连曜,你放开。” 甜美的滋味如冰淇淋在舌尖化开,赫连曜被挑起的渴望来势汹汹,他把雪苼往镜子里按,背后是冰凉一片,身前是热情如火,雪苼觉得自己像是跌入了镜子里,而那股子野火也跟着一路燃烧,燃烧。 俩个人都有些乱了,甚至忘了孩子还在这里。理智上都觉得应该停止,可是嘴巴就像给黏住了一样怎么也分不开。 赫连曜喘息急促,他抵着雪苼的唇低低的说:“把皓轩给石头,我们睡好不好?” 雪苼内心在交战,被感官冲昏了头的那个说:“答应他,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可是那个理智的却说:“尹雪苼,你不要沉迷下去了,你和他不会有好结果的。” 美丽的眸子沁出润润的水光,雪苼的内心在交战撕扯…… “雪苼,你感觉一下,我好想你都要想死了,给我好吗?” “赫连曜。你别逼我。” “雪苼,我的小乖,是你别折磨我了,我觉得我自己要死掉,你摸摸。” 说着,他抓住了她的手。 雪苼就像被烫到,她慌忙躲开,“赫连曜,我们这样不对,是不对的。” 他已经憋到了极限,忽然抓住腰把她给抱起来,“皓轩,我要带妈妈去说点事,你去找石头叔叔玩。” 皓轩不懂爸爸妈妈为什么要喘气那么粗,也不高兴他们也自己抛下单独在一起,有什么要瞒着皓轩的,难道是要去生弟弟? 赫连曜抱着雪苼往外头走,石头却一步闯进来,这小子被淋湿了衣服,脸上也是雨水,走路慌慌张张没看路,差点撞到赫连曜身上。 赫连曜避开他,“站住,你去哪里?” 石头睁大了眼睛,“司令,您来的正好,我找您!” 赫连曜都要给气疯了,这个石头三番五次坏他好事,是不是给金镶玉收买了? “快说,不是大事我抽死你!” 石头这才看清了司令还抱着夫人,而雪苼在他望过来的时候忸怩着要从赫连曜身上下来,却给他抱住不放。 石头结结巴巴的说:“司司令,赵少爷又来了,他说这次孩子不见了,是真的不见了!” 一道惊雷在头顶上滚过,生生的让人心都颤抖。 第二百一十章:雨夜惊魂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赫连曜抬头看了看天,自言自语的,“还是要下雨吗?” “嗯?”石头也没明白司令的意思。 雪苼却脸色苍白,她紧紧揪住赫连曜的衣服,“是不是要出事?对了,我想起来了,余州那些孩子失踪也是在一个阴雨连绵的月份。” 赫连曜紧紧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你先别慌,好好的照顾皓轩,我去看看。” 雪苼点点头,手却不肯松开,“你要小心。” 赫连曜点点头,他走了几步才慢慢松开了雪苼的手。 雪苼看着他的背影,鼻尖雨天里的特殊腥气让她作呕,炸雷和闪电更是让她从心里生出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惧,她抱紧了双臂站在廊檐下,所有的坚强外壳在这一刻变得脆弱不堪。 忽然,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抱住他,而温暖的怀抱也给她力量,男人淳淳的声音落在她耳畔,赫连曜说:“雪苼,别怕,别怕。” 原来,他走出后竟然感觉到雪苼的恐惧,又回来安慰她。 雪苼的手指几乎要掐进他坚硬的肉里,“赫连曜,赫连曜。” “乖,我在,别怕。”他反复说着这句话,大手轻轻拍着雪苼的后背,却依然能感觉到她的紧绷和颤抖。 有些无奈,赫连曜对石头说:“去把小马叫来陪着夫人。” 赫连曜等小马来了才走开。小马看着雪苼苍白的脸色很是担心。 “小姐,您没事吧?”小马给雪苼倒了一杯热茶,送到她手边。 雪苼看了一眼已经自己滚到床上睡着的皓轩,眼底的担忧越加浓厚。 喝了一口茶,暖暖的热流从喉咙一直到胃里身体才暖和了些,她对小马说:“小马,你还记得一年前的夏天余州发生的儿童失踪案吗?” 小马点头,“我记得,当时长安小姐跟莫司令吵得厉害,为了孩子。” 雪苼叹了口气,“长安是因为别人的孩子没了想到自己的孩子,现在云州又发生了这样的情况,我怀疑这是一帮人干的,会不会跟何欢儿有关?” 小马也没有头绪,不敢乱说:“小姐,您就别胡思乱想了,有司令在,他一定会查清楚的。” “嗯,这几天你们要对皓轩格外上心,好好看着他。” 小马应了一声,他没觉得雪苼担心是多余的,不管有事没,皓轩都是她的命,就该好好护着。 一直到深夜赫连曜才回来,小马站在外面的廊下更一杆标枪一样。 他拍拍小马的肩膀,“去睡吧。” 小马点头,“我让给小姐熬了些安神的汤药,她又在紧张。” 赫连曜忽然停住脚步,他问小马,”以前她也有过这样?” 小马抿抿唇,鼓起勇气说:“司令,要是你对我们小姐有真心就一定要保护好了她,她是不能再受任何打击了。这三年,她的身体精神都受到很大的损失,您也看到了,她……” 小马有些哽咽,说不下去。 赫连曜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谢你,我会的,回去休息吧。” 小马没想到赫连曜这样的大人物竟然跟自己说谢谢,他愣了半天,眼睛里有些模糊。 石头撞了小马一下,“感动吗?” 小马低着头一言不发,匆匆的走回自己房间去。 石头摸摸头,跟我牛什么,小样儿! 赫连曜走进房间里,雪苼果然还没睡,屋里就开了一盏羊皮罩子的台灯,她坐在灯下手里拿着一本书,但赫连曜知道她肯定没看,是在发呆。 伸手把她的书拿走,“睡吧。” “赫连曜”雪苼紧紧抓住了他的衣服,“怎么样了?” “没有线索,孩子是在家里失踪的。但是从上次的事情发生后赵家守卫森严外人根本没法子进入,而且孩子有保姆一天不离身的跟着,根本就没发现任何异常。要是拐子拐走的孩子,这机率太小了。” “是呀,当年的那几个孩子好像也是这样,忽然就失踪了。” “先睡吧,等明天再说。”赫连曜给她拉了拉被子,让她躺下。 雪苼蹙着眉头,哪里有什么睡意? 赫连曜觉得她这样不行,脱鞋子上去,把人给紧紧抱在怀里。“要是睡不着就继续我们前面的事情,剧烈运动后就一定能睡着。” 雪苼立刻闭上了眼睛,她紧紧抱住了赫连曜,“赫连曜,有你在,一定不会出事,对不对?” “嗯,放心吧。” 有他的承诺雪苼才放下心里,也是绷得太紧,一松懈下来她就跌入了黑暗里。 赫连曜却睡不着,他总觉得脑子里有什么要出现,可是又根本抓不住。 * 齐三宝家孩子的名字终于定下来了,虽然蓝子出给了很多文雅才情的名字,但是小五不是嫌弃难懂就是嫌弃难写,不是有文化的人就不装,最后齐三宝靠着一本《金瓶梅》里学到的文化知识,给孩子起了名儿,生个儿子叫齐三思,生个女儿叫齐思舞。 小五非常感动,觉得还是自家爷们儿文武兼备,蓝子出就是个掉书袋的书呆子。 蓝子出在心里狠狠的鄙视了他们一番,什么学问,不是就是三四,四五吗?齐三宝这货也就是这么点本事。话又说回来,孩子是他们自己的,自己开心就好。 剿灭了云梦山上的土匪齐三宝就没什么事,天天在家给老婆下厨做好吃的,小五好多天没出门,人胖了一点脸也白了一点,就连胸口的肉都多了一点。但是齐三宝能看不能吃,憋得一身的火气。 于是他就偷偷摸摸的吃点豆腐打牙祭,本来小五也好此道,可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现在完全清心寡欲,齐三宝就连亲个嘴都要磨一个晚上,这天俩个人又闹在一起,原因就是因为齐三宝想过过手瘾。 小五不敢让他弄,怕自己也会控制不了想要,正闹着呢副官来说警察局局长过来了。 齐三宝虽然驻军在此,但是和地方上来往并不密切,而且中午他请了赫连曜和雪苼吃饭,这档口警察局来干什么? 不过人来了总要见,他忙整整衣服出去。 警察局局长姓丁,是个光着脑袋的中年人,一副络腮胡的样子比较凶,看着像个土匪头子。 可是现在他就跟没牙的小奶狗一样,看到齐三宝就抱大腿,“齐师座,您这次可是要救我呀。” 齐三宝皱皱眉,“咋了这是?” “咱云州一夜之间丢了七个孩子,都是大户人家的孩子,我们警局一点线索都没有,想从军队这里调人去全城大搜查。” 齐三宝人看着是个莽夫但是他一点可不鲁莽,否则也成不了师长,“你这样兴师动众造成恐慌怎么办?” “可是那七家的人都要把我给逼疯了!” 齐三宝这才明白,原来是被这六家人逼狠了丁局长才找到他,但是全城搜查这事儿真的不能做,事情闹大了会造成更大的恐慌,到时候有人趁机作乱可就不好镇压了。 “丁局长你先别急,找我肯定帮着你找,但是咱们要暗访不能明察,你懂吗?” 丁局长苦着脸点点头,他也不敢耽误,回去布置了。 他刚走,赫连曜就来了。 见到赫连曜齐三宝倒是乐了。“司令,大雨天不在家陪着夫人睡觉出来干嘛呀?” “我刚在门口看到警察局的车子了,是他们来找你?” 齐三宝点点头,“发生邪乎事儿了,昨晚一夜之间云州城丢了七个孩子,都是大户人家的,这警察局局长被闹狠了,来我这里借兵想要全城大搜查。” “七个?”赫连曜的心一沉,原来不只是赵家的,还有别家的孩子。 “走,我们去看看。” 赫连曜拉着齐三宝就走,在路上把赵家的事儿都说了。 他们去找到了警察局,在探长的协助下跟丢孩子的人家都见了面,果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在仔细询问后得知,这些孩子在失踪前都有一只气球。 又是气球! 赫连曜曾经仔细研究过气球,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但是现在失踪的孩子都有气球,代表的是一个信号吗? 越想赫连曜的心越是往下沉,他想到了皓轩也曾收到过气球,却是唯一一个没事的孩子。 赫连曜和齐三宝在外奔波了一天还是没有任何线索,那几个孩子就像落在大海里的雨滴,完全就没有了消息。 忽然,赫连曜想起了那个表演西洋魔术的剧团,他问齐三宝:“在夜市上表演的都是固定的还是临时的?” “有固定的有临时的,比如那说书的,就是住在城西大桥下,一说几十年,那是杂耍什么的就有可能是暂时的,有些是从外地过来的。” 下了好几天的雨,夜市上自然是一个人都没有,赫连曜对齐三宝说:“你让人去查一下夜市卖艺的,重点是表演西洋魔术的。还有,把说书人给我弄到你那里,我有事要问他。” 赫连曜吩咐的事儿齐三宝向来不问原因,这都是多年的上下级来的默契,不过以前都是并肩打仗,现在并肩查案子,有点儿新鲜。 又是一天的雨。 云州这个城市在雨水的冲洗下闪闪发亮,可是也有陈年老旧的角落里,继续在腐朽霉烂。 雪苼的心都要发霉了,她发现越是下雨她就越是烦躁,总是心惊肉跳,感觉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白天好容易熬过去了,下雨天黑的早,厨子给她看过今晚的菜谱后她又加了两道荤菜,赫连曜和皓轩都喜欢只肉,没肉俩个人吃饭不香。 这一天里皓轩写字背书跟小马玩,没有半天不对劲儿,等到了晚上的时候,他开始嚷着饿。 雪苼看看天气,“等等你爸爸再开饭。” 小马给拿了些冰糖核桃吃,雪苼又嫌弃太补了,不适合小孩子。 外面有了汽车的声音,皓轩刺溜从桌上跳下里,“爸爸回来了!” 房门推开,进来的却是一双圆口小羊皮镶着珍珠的平底鞋,雪苼皱起眉头,没想到金镶玉会来。 小马站起来把雪苼母子护在身后,虎视眈眈的看着金镶玉。 金镶玉手里提着个湿淋淋的蛋糕盒子,“干什么?怕我吃了你们?尹雪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 雪苼不想跟她磨牙,“你来做什么?” “做什么?你以为我愿意来呀。这么大的雨我还是个孕妇。是蓝子出要我来的,尹雪苼,你别总在赫连曜面前说我的坏话,我是他老婆这是众所周知的,你们有旷世绝恋这个大家也都知道,为了你他连封平都不回去了,天天呆在这云州。这几天蓝子出一直都劝我,让我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接纳了你。好吧,我答应了,你可以嫁入赫连府当妾,只是你以后得叫我姐姐,凡事依我为尊,你的儿子也要交给我抚养。” 雪苼听了她的话就觉得她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在胡搅蛮缠,“你是不是别雨水淋昏了脑子?我儿子姓余,我是余州司令的夫人,我是你们赫连军的客人,请你对我尊重点。” 对于余州的事金镶玉知道的并不太清楚,听了她的话后冷笑,“既然你是余州司令的女人,为什么要住在这里缠着赫连曜?” “赫连夫人,是你男人缠着我,而且这里是我的地方,请你出去。” 雪苼本来心情不好,这个女人又来搅局,她都懒得理会她。 金镶玉给气的脸都变色了,她气呼呼的要走,雪苼喊她:“把你的蛋糕拿走。” 金镶玉抓着蛋糕就在,上车的时候给扔在了路上。 破烂的蛋糕盒被雨水湿透,奶油从里面流出来,慢慢的洇入到雨水里。 金镶玉走了后雪苼还给气的胸口疼,她真是受够了,这一刻她连病都不想看了,就想快点离开这里回到余州去。 皓轩走到她身边,轻声说:“妈妈,别生气了。” 雪苼这才想起孩子,上次已经把金镶玉的身份告诉皓轩了,雪苼怕影响到他忙说:“妈妈不生气,你不是饿了吗?我们吃饭。” “不等爸爸了吗?” 雪苼摇摇头,“不用等了,估计他很忙。” 刚摆好桌子赫连曜就回来了,他浑身也湿漉漉的,看起来很累。 皓轩忙迎接过去,“爸爸,你回来了。” “嗯”赫连曜要去抱皓轩,又觉得自己浑身是水便快速松开手,“爸爸先去换个衣服。” 赫连曜一身清爽的出来,他问雪苼,“金镶玉来过?” 雪苼点点头,“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就走了。” “我们先吃饭。”当着皓轩的面他们很有默契的什么都没有说。 等吃完饭后小马和石头带皓轩去玩,雪苼泡了一壶香茶。“孩子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赫连曜摇摇头,“雪苼,余州的事情发生了,昨天一下丢了七个孩子。” “什么?”雪苼的茶杯掉在了地上,应声而碎。 赫连曜忙去拉她的手,“有没有被烫伤?” “没有,那你联系了莫凭澜吗?” “还是没有联系上,他带着莫长安去解毒,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既然他当年也没有解开谜团,找他也没有用。” 雪苼眉头锁的很深,“那有什么发现吗?这事你不能交给警察局去查,你要亲力亲为。” 按理说这事儿真的用不到一个华北司令,而且这也不一个司令该做的,但是雪苼就是觉得这事儿跟他和她还有皓轩有关系。 赫连曜也意识到这一点,他拍拍雪苼的手说:“我明白。今天我就和三宝跑了一天,查出一点眉目。” “是什么?”雪苼的心提起来,很紧张。 “所有失踪的孩子除了都有个气球外,都去夜市看过西洋魔术。” 雪苼想到了那个恐怖的小丑,她紧紧抓住了赫连曜的衣服,“那肯定跟他们有关系,去抓他们呀。” “他们已经离开云州了,是前天走的,就是在孩子失踪的前一天,没有作案时间。” “啊?”这个真没法子了,人家都走了,还怎么作案。 她不死心,那个小丑给她的恐怖印象太强烈了,“那会不会他们走是个幌子,还有人留在这里。再或许,是方向错了,不是西洋魔术,那里还有耍猴跟卖艺的。” 赫连曜点头。“这些都有可能,故意混淆视听,我已经让三宝去调查,这两天就会有结果。” 夜深了,因为情况特殊,雪苼和皓轩睡一起,当然还有赫连曜,现在雪苼都不赶他。 面对这突然的福利赫连曜是哭笑不得,却没有飞来艳福的感觉。以前没有孩子还不会觉得,现在有了皓轩他内心多了些柔软,知道丢了孩子的父母会着急,他现在只想快点把孩子们找回来,还云州一个太平给雪苼一个安心。 沉沉的压着心事,但是因为疲劳过度也睡着了,窗外大雨如注,天空一片死亡般的黑沉。却不安静。 哗哗的雨声似鼓点儿似号角在耳边鼓噪,慢慢就变成了重锤一下下敲打着大脑。 雪苼猛地睁开了眼睛,她抱着头坐起来。 可是下一瞬她忽然脸色惨白,灵魂出窍。 本来睡在她身边的皓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去,脚上都没穿鞋子,就穿着单薄的睡衣外往外走。 雪苼以为他要尿尿,便匆忙下去喊了一声,“皓轩,你要嘘嘘吗?” 皓轩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继续往前走,双眼呆滞无光,看着十分像梦游。 梦游?皓轩可没有这个毛病,他的睡姿一直都很好,从一岁往后,起夜的时候都很少。 看到孩子的手搭在门上,似乎是要打开。 晚上睡觉的时候雪苼特意把房门菲反锁了。他一个小孩子是打不开的。 开始他的手伸过去后,那个门就像个摆设一样,自动就开了。 雪苼的头皮都要炸了,她刚要喊,忽然被赫连曜捂住了嘴巴,他在她耳边小声说:“别喊,跟着他。” 雪苼立刻明白了赫连曜的意思,他是怀疑那些失踪的孩子也是这样走的,他要跟着皓轩走。 虽然雪苼心疼皓轩赤脚走到雨水里,可为了那其余的七个孩子,她只能忍耐。 赫连曜往后推了一把,是他跟着,并不让她去。 看着男人手里的枪已经上膛,雪苼紧张死了,她对赫连曜摇摇头,意思是别伤害到皓轩。 赫连曜点头。他慢慢的跟上了皓轩,不远不近,在他能保护到孩子的范围。 外面的大雨哗啦啦的一直下,单调的声音不断的落在屋檐树梢和地面上。 彩色玻璃窗上雨水拧成麻绳粗的水流一个劲儿的往下淌,皓轩小小的脚丫子踩在木质楼梯铺着的地毯上,一步步往下走。 很快的,他到了一楼的大厅里,没有任何停留,目标就是门。 即便是黑夜里,这房子的楼梯处还是亮着着郁金香形状的壁灯,淡淡的光晕把皓轩的影子映在墙壁上,拉扯成诡异的形状。 赫连曜拧起眉,他往外头看了一眼,只是黑沉沉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皓轩的手已经放在了门上,想到刚才的情形,赫连曜的眉头皱的更紧。 忽然,外面一个炸雷落下来,照的屋里雪亮。 赫连曜看清了皓轩的脸,是惨白的,但是眼睛非常的黑,黑的几乎看不到眼白。 雷声干扰了皓轩,他忽然瞪着落地玻璃门外密集的雨线,似乎在雨里看到了什么。 赫连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好像是一个人站在雨里,那个人非常高,似乎是穿着一件肥大的雨衣,四周的雨雾弥漫又隔着玻璃根本看不清他的长相,但是那一刻,赫连曜似乎看到了他在对着自己嚣张的笑。 一把推开皓轩,他打开门,对着那个方向开枪。 枪声尖啸而过。惊破了雨夜。 石头和侍卫们立刻出来,石头问赫连曜,“司令,怎么了?” “前面看看有没有人中枪?”赫连曜对自己的枪法非常有自信,刚才那一枪肯定打中了人。 他抱起皓轩,轻轻的喊着:“皓轩,醒醒。” 皓轩到了他怀里软的跟犯困的小猫一样立刻沉沉睡过去,刚才的一切都跟没发生一样。 石头他们很快就去看了,根本没有人。 大家都不死心,他们深信司令的枪法,要打就一定能打中,可是找遍了整栋房子跟外面,别说人,就是鬼影子也没有半个。 赫连曜捏着眉心,怎么会这样?他一直对自己的目力很有自信,确定自己不会看错。那个人影子确实存在。看起来又高又诡异,仿佛天生带着一种邪恶。 雪苼从楼上下来,她飞快的跑到赫连曜身边,把皓轩接过来,“怎么样了?我听到了枪声。” 赫连曜紧皱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没有人也没有血迹,难道我看错了?” 雪苼忽然道:“你没看过,估计就是幻术,皓轩的样子像梦游,其实应该是催眠。我以前头疼的时候,以为英国医生也给我催眠过,他的催眠是让我放松睡去,他还说有一种催眠是控制人的行为,大概皓轩的就属于这种吧。” “可如果那样,对方是通过什么控制的皓轩,他一天到晚都跟我们在一起,怎么会被催眠?” 这些问题雪苼也解释不了,这种沉沉的迷雾重重的压在心头,就像一块巨石,压得窒息不透气。 雪苼抱着孩子上楼,赫连曜则再不能睡觉,他让侍卫再把这里的警戒加强又处理了一些别的事情,不觉就天亮了。 没想到的是,天亮以后云开日出,多日不见的太阳在东方露出冉冉一抹红。 就像在心上开了个窗户,赫连曜觉得开朗了许多。 雪苼也是,虽然眼底青黑一脸的倦色,但看到太阳后总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皓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他对昨晚的事一概不知。 雪苼也没再问下去,怕吓到了孩子。 早上,一家三口吃了饭,赫连曜要带着他们搬家,寻思再三,还是去齐三宝那里比较好,第一是靠近军营,第二是因为人多有照应。 皓轩却问道:“那个坏阿姨在吗?她在我不去。” 雪苼这次是站在儿子这边的,“金镶玉在那边,我不去。” “她没有住在三宝那里,她和小五不和。” “那她随便出入我也不去,昨天她一来晚上就出事了,不是我多心,反正我就是不想看到她。” 赫连曜昨晚没有多问,现在才想起来,“她又说什么了?” 雪苼忙说:“下着雨来,说什么同意你纳我为妾,但是皓轩要交给她抚养,还带着个蛋糕,可是我没要。” 一切都太平常。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而且赫连曜也比较相信金镶玉,这丫头虽然刁蛮任性又狠毒,但是她做事却不像傅雅珺那样阴狠,她还是有一定原则的,而且身边有蓝子出规矩着,这几天除了下药那次倒是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但是雪苼不想见她自然也是有道理的,她身上还盯着个司令夫人的名头,动不动就摆出正房的架子里,雪苼能喜欢才怪。 想到这里他便答应了,“好,不让她去,你收拾简单点东西,我们立刻走。” 雪苼一会儿就收拾好了,就一个皮箱,最近总是东走西奔的。也没多少东西。 赫连曜惊讶,‘就这么少?’ “嗯,要不你觉得我会一车子吗?” “最近事儿太多,都没有给你去买些衣服和日用品。” 雪苼淡淡的拒绝,“不用了,我估计也用不着,用不了多久就回余州了。” 一提这个,赫连曜心口像被扭住了一样,她还是想着回余州,这么长时间了自己果然还是没有打动她。 小五非常高兴雪苼和皓轩搬到家里住,本来她一个人都要憋死了,现在有个小宝贝陪着说话挺好的,而且她也想跟雪苼学着做个好妈妈。 齐三宝挑了最好的一间房给雪苼,屋里本来是有床的,他非让人搬出去然后换了一张花梨木雕花大床,几乎占了房间的一半。 小五还疑惑呢,“你干嘛呀,刚才那张床多少,这个料子还没那一半好。” 齐三宝神秘一笑,“我的傻媳妇,这个大!” 小五狠狠瞪了他一眼,“大有啥用,小的还能压在一起睡。” 齐三宝摸摸头,“你说的也对呀,你这娘们儿真坏,我让人换回来。” “行了,你换来换去得瑟个屁呀,这样也行,加上孩子三个人睡也可以,省的司令压到夫人的头发。” 齐三宝给她这么一说不由得坏笑起来,以前他们刚成亲那会儿是夜夜笙歌,小五哪天晚上都给齐三宝磨枪。开始龙精虎猛的,下半夜就软成一滩泥,这滩泥总压着小五的头发,她索性就去剪了,以后就不怕给压住了。 俩口子折腾了大半天,雪苼倒是不好意思,但是忙又帮不上,她索性让小马出去买了些食材,在厨房里烤了蛋糕和饼干给大家吃。 一壶英式红茶,然后是各种小点心,大家在一起美美的喝了下午茶,这也是大家这几天来最放松的一刻,儿童失踪案把大家都要搞疯了。 小五一直以为这些东西只有洋人开的店里才能买到,却没有想到雪苼做的味道一点都不差,甚至更好吃,她本来就是个孕妇,胃口大吃的多,男人们只是尝了几块她就全部抢下来,“都不准吃了,是我的。” 齐三宝真给这糟心娘们儿气坏了,“还有皓轩呢。” 皓轩很懂事,“小五婶婶吃,我不吃。” 雪苼把最后一盘饼干端出来,“这里还有,而且饼干虽然好吃,但是放了奶油和白糖,会让人发胖,小五你少吃点。” 小五才不管,“我就这个脾气,喜欢什么一定要管够儿!男人也是一样,看上谁了就必须要,不从就抢过来。” 齐三宝本来还觉得媳妇说话不中听。听到最后才明白她是在点拨雪苼,还真是不傻。 雪苼当然明白,她去看赫连曜,正好跟他的眸子撞在一起,他的眸子火热,似乎一碰就要内吸引,雪苼忙偏过头,端起茶杯淡定喝茶。 赫连曜把最后一盘饼干拉过去,“这是我的。” 小五瞪大了眼睛,“司令您不是不爱吃吗?” 赫连曜很是淡然,“别人做的不爱吃,皓轩妈妈做的我爱吃。” 小五翻了翻白眼儿,你这样讨好人家也不一定接受呀。 谈话间就说到了儿童绑架案,大家各抒己见都在发表看法,雪苼对齐三宝说:“我能看看这几个案子的档案吗?” 警局那边的档案都被齐三宝拿过来了,立刻让副官拿来给雪苼看。 雪苼一个个翻看着,眉头拧的越来越紧。 “可是有什么发现?”赫连曜忙问。 雪苼把档案放在桌子上,她捏了捏眉心才说:“是,我发现一个问题,你知道你们都注意没有。” 第二百一十一章:肚子大的不正常 七夕加更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说发现了问题,大家都看着她。 被这样灼热目光注视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垂眸后她却爽朗的笑起来,“也许你们早就发现了,我说出来大家不要笑话。” 赫连曜的大手放在她肩头,像是给她鼓励,“说吧。” 雪苼站起来。不着痕迹的把赫连曜的大手给躲开。她微微倾身,随便拿出一份档案扬了扬,“你们看,这份是万家粮油的万有,他四岁,是老板的老来子,将来也会是万家唯一的继承人,平日里娇生惯养,宝贝的很。” 说完,雪苼又拿起另一份,“这家姓刘,做的是木材生意,云州大半的木材都是经过他们家的手,丢失的孩子是长房长孙,也很宝贝。” “还有,酒庄、商行。最厉害的是还有赌场老板的儿子,这些人都是有钱有势,要是他们的儿子找不回来,你猜他们会怎么样?” 这些赫连曜在就注意到了,但齐三宝还真没往细处想,经过雪苼这一提醒,他不禁抹了一把冷汗,“要是他们的孩子找不回来,估计能把云州城掀翻了。” “要是寻常的拐子拐卖儿童,这样的人家一个两个也就是了,是因为家长的疏忽,反而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更容易拐些,但他们全抓的是有钱人的孩子,他们想要干什么?索要赎金吗?我看不止于此。” 赫连曜拍案而起,“这里面一定有个大阴谋,而且是策划已久的大阴谋。” 联系皓轩上次忽然失踪的时间。如果真的是一帮人,那么他们在一年前就行动了,目的是什么? 雪苼心底很沉,会这种蛊惑人心的把戏,又能提早布置,除了何欢儿她想不出第二个。 上次在港岛,何欢儿对长安下蛊却没有掀起多大的风浪,这次是想在云州做文章吗? 雪苼恨不能咬死这个女人,在小孩子身上下手,她这辈子不得好死。 越说越是沉重,赫连曜也站起来,轻轻从后面握住她的肩膀,这次可是绝对不容许逃脱的姿势。 众目睽睽的,雪苼有些难受,她用低的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你要干什么?” 赫连曜薄唇落在她柔软的发上,“别想太多,这些都让男人去做。” 他的声音低沉厚重,却莫名的带着奶油一般的缠绵香甜,而雪苼的心就像是饼干被他包裹一起,一层层融化。 低头,她的脸已经呈现淡淡的粉红。 齐三宝拉着小五往外走,“那个,我想起我们还有点事,你们慢慢聊。” 小五还惦记着她的那些饼干,“饼干,我的饼干。” “姑奶奶,我去给你买一车还不行吗?皓轩,跟叔叔一起来。带你玩。” 屋子里这剩下了赫连曜和雪苼两个人。 雪苼转身也想走,“我去看看房间收拾的怎么样?” 赫连曜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人给拉到了怀里。 跌入他坚硬温暖的胸膛,雪苼像被烫化了,她勉强用手撑着他的胸膛把俩个人隔开,声音却带出了一丝妥协,“你这是怎么了?” “想必你也有猜想,关于这起绑架案的始终作俑者。” 雪苼点头。“何欢儿。” “我能想到的也就是她。这些年她虽然人在南疆,但中原的势力却也是在发展,沉寂了三年,她这次估计是想掀起风浪。” 雪苼垂下头。其实是不想让赫连曜看到她眼睛里的讥讽,“赫连曜,你说你和莫凭澜多大的势力,却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 “是呀。这是我和莫凭澜的耻辱。不过没有办法,谁让我们都有软肋给何欢儿抓住呢。”他并不恼怒,反而低头看雪苼的时候有些狡黠。 她却不知道怎么就恼羞成怒,用力去推开他。“赫连曜,别在这里跟我表演情种的模样,我看不下去。” “还在生金镶玉的气?我发誓,这是找回孩子后我一定跟她有个彻底的了断。” “怎么了断?她还怀着孩子,你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你的。” 赫连曜捧住她的脸,“我确定不是,以前是因为以为你不在了,也就什么都不在乎。现在你回来了。我得把这顶虚的绿帽给摘掉。” 雪苼终于推开了他,“那等你把事情处理好了再说吧,赫连司令,我儿子昨晚才遭遇到危险。我没有心情跟你在这里调情,如果有时间你就去调查。” 赫连曜不恼反笑,“雪苼,你越来越有一个司令夫人的样子了。” “不可理喻!”雪苼扔下这句话扭着腰走了,但是赫连曜分明看到她的耳朵都红了。 赫连曜嘴角勾起来,心情也轻松了许多,雪苼终归心里还有他,只是缺乏一个她能抛开一切重新扑到他怀里的理由罢了。 他觉得,要是这才的案子能办好了,雪苼会对他有很大的改观。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作为华北地界儿的司令,是真的很忙的。这次来云州其实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德国来的那批武器最近要在云州靠岸,蓝子出来也是为了这个。 现在看来,这个本来只有几个人知道的机密已经不是秘密,如果真的绑架孩子的人是何欢儿。那么动机很明显了,她要他拿武器换回孩子的性命。 大概觉得普通几个孩子的性命是抵不过一船先进武器的,所以她选择的是有钱有势人家的孩子,而且还要把皓轩给算计进去,但是她也知道皓轩难以靠近,所以他只是个完全之策。 这个女人心机深沉算计的滴水不漏,如果说前面是因为有她母亲甚至天女会这个庞大的组织在给她策划了一场大戏,那么现在就全是她自己的功力了。雪苼说的对,他和莫凭澜竟然都搞不定她,真的枉为一方霸主。 雪苼回到房间里收拾东西,小五带着皓轩回来了。 雪苼看看小五才不过几天就微凸的肚子,她伸手摸了摸,“你才三个月,肚子怎么这样大?” 小五哈哈大笑,“大吗?人家不都是这样?” 她挺起肚子扶着腰走了俩步。笨拙的样子像鸭子。 雪苼要不是知道她在没女人的地方长大还真以为她其实是男人,“那起码要六个月以上,你去医院检查检查吧。” 小五摇头,“那破地方我呆够了,闻着那味我就想吐,女人生孩子不都是跟下马驹一样吗,疼一下就生出来了。” 雪苼真给她这个说法无语了,“傻姑娘,你不爱护自己还指望着个大老爷们为你操心吗?你去检查一下,你的肚子大的有点不正常,不会是双胞胎吧?” 小五可愣住了,“双胞胎?齐三宝一炮就打了俩?他好厉害!” 第二百一十二章:我需要你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小五终于肯承认齐三宝的战斗力强! 雪苼真是拿她没辙了,说风就是雨,这不过是她的猜测,又不是真的。 小五按奈不住,非要雪苼陪着她去医院。 大白天的她身边又有那么多人,雪苼觉得不会出事,而且皓轩也需要做一下身体检查,她就跟小五去了。 没找到赫连曜,就让侍卫去跟他说一声,自己带着小马和赫连曜给她挑选的侍卫,还有小五这位活阎王,一大群人去了医院。 雪苼先陪着小五做检查,等在门外的时候,皓轩问她:“妈妈。小五阿姨的肚子里真的有小宝宝吗?” 雪苼点头,“当然了,等生出来你就有小弟弟妹妹玩了。” 皓轩摸了摸雪苼的肚子,“那妈妈你为什么不能自己给我生个弟弟妹妹呢?” 雪苼尴尬,不过聪明如她,很快的就把话题给转移了,“要是妈妈生了弟弟妹妹,那妈妈就去看他,不爱皓轩了。” 皓轩一听这个差点哭了,赶紧说:“那我们不要了,就玩小五阿姨的弟弟妹妹好了。” 雪苼以为此生不会再有孩子,所以才对皓轩这样说,却没想到这完全是搬起来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等小五的空档。遇到了上次给皓轩看病的医生,他刚好有时间,雪苼就带着皓轩做检查。 这位医生叫爱德华,非常的幽默,他跟皓轩说了几句英语,皓轩对答如流,他就一个劲儿夸孩子。 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孩子一切健康,雪苼却犹豫了再三,把皓轩那晚的事给说了。 当然,她只是说孩子突然梦游。 爱德华让皓轩做好,用手电筒照孩子的眼底,忽然咦了一声。 雪苼心头大惊,“医生,怎么了?” “夫人,你过来看。”医生喊着雪苼,让她看皓轩的眼底。 在皓轩的眼睛底部,有块米粒大小的红斑,俩个眼睛都有。 “这个是一出生就有吗?” 雪苼茫然摇头,“没有,虽然这个地方我们不会刻意去看,但是我能肯定孩子以前是没有这个的。” 医生去喊了几个同事归来,围着皓轩的红斑研究了半天,都没有看出是什么。 按理说,三岁的孩子应该眸子清亮,眼白也没有任何的红粉丝,可是一切都看起来正常的皓轩怎么会在眼底有俩个血点儿? 最后医生的答案是不要太过于在意,有可能长长就消失了,只要不妨碍到健康就没问题。 从医生这里出来雪苼心事重重,刚好小五也检查完了,她兴奋的抱住了雪苼,差点把她给抡起来,完全没有身为孕妇的自觉,“雪苼,你说对了,我真是怀了双保胎。” 雪苼心里有事,勉强笑了笑,“那恭喜你。” 小五不太会察言观色,而且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我们走吧,我要赶紧告诉齐三宝,他的三四、四五都有了。” 雪苼也想快点见到赫连曜,她以为自己足够坚强了,可是只要是皓轩出了事,她根本就冷静不了。 她和小五一前一后走着,忽然小五眼睛里寒光一闪,一把飞刀已经脱手而出。 原来,跟她们擦肩而过的一个少年正往口袋里掏东西,他口袋里的东西鼓鼓囊囊,一看就是枪。 飞刀钉在他的手腕上,那人疼得哀嚎,攥着手腕就跑。 小五身后的侍卫去追人。雪苼却从滴血的地上发现了一个东西。 那是个西洋项链,银色链子串着圆圆的银坠子,坠子表面雕刻着一只飞翔的鹰。 “这是那个人丢下的东西吧?” 雪苼点点头,她站起来看着少年消失的方向,“他们不会伤害他吧?” “怎么了?你认识他?” 雪苼的手指在银坠子的纹路上拂过,“嗯,这个还是我送给他的,他是我弟弟。” 到底不是了,他叫徐云生,或者叫阿生,并不是她的尹云生。 小五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看出雪苼的神色不对,便没有再问下去。 一会儿,侍卫回来回报,并没有追上那个少年,他们是追到了天平间里,那孩子就消失在一堆死人里,跟鬼一样。 想到他刚才的样子,一张惨白的脸上黑乎乎的大眼睛,小五不由觉得后脖颈子发凉。 但是她还是想去查看。 雪苼却不让,小五是个孕妇,总归接触到阴气重的东西不好,而且云生的目的也不清楚,还是这么算了。 心里放着这么多事雪苼的心情当然好不到哪里去,回到齐府后她便回房,连晚饭都没有出来吃。 可是晚上齐三宝却弄了一桌丰盛的接风宴。 一是接风二是庆祝,他的三四都有了,人生一下就变得圆满华美起来。 下人来说雪苼不想吃饭,赫连曜便让他们先吃着,自己去看雪苼。 雪苼躺在齐三宝给换的花梨木雕花大床上,眼睛看着烟色的帐子,脑子里却空白一片。 赫连曜一眼就看到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儿,不由得心疼起来。 从沪上到现在也有快俩个月了,她是一点肉都不长,反而越来越瘦,现在下巴尖的几乎能戳死人。 这个时代的女人虽然不像唐朝时候喜欢胖美人,但是女性还是有点肉好,这样才够健康。 雪苼不健康,她现在一身的毛病,头疼症就不说了,就是她的气血不足眩晕症就已经很厉害了,可是她偏偏不在乎,还闹不吃饭。 想到这里,心疼下又有了几分责怪。 握住她细细的手腕,薄薄皮肤下,蓝色血脉清晰可见,又惹了他几分怜爱。 她的手里还握着银项链,赫连曜认识,以前云生脖子上总戴着。 “雪苼。”他低低的唤了一句,嗓音沙哑。 雪苼眼睛都没有动,只是嗯了一声。 “这是怎么了?” “赫连曜,我觉得我越来越撑不下去了。你要照顾好皓轩,用你的性命起誓!”说着,她忽然转头看着他,眸子流出黑色火焰。 赫连曜好像被烫到了,他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顿时也紧张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慢慢跟我说。” “皓轩真的有问题。” “啊?!”这句话就像一盆冷水,从赫连曜头上泼下去,他顿时就一激灵。 不为人父母是不会知道的,孩子对他们来说,是可以用性命交换的。 雪苼仿佛很冷的样子,一张小脸儿更加雪白,上下牙磕在一起不停地哆嗦,“今天我带皓轩去看医生,他的身体没有检查出任何状况,但是在我提到他梦游的时候,爱德华医生给他看了眼睛,在他的眼底,有米粒大小的血点子,这是以前没有的。” “那皓轩有什么不舒服吗?” “没有任何问题,爱德华医生可看不出任何问题,他说也许过段时间就没有了,我觉得也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可是没过一会儿我们就遇到了云生,他要干什么?刺杀?根本不像。我觉得他的出现跟皓轩一定有很大的关系。” “雪苼,你听我说。”赫连曜捧住雪苼的脸,“别再胡思乱想下去了,皓轩的问题我会找人给他看,云生我也会继续寻找,你好好休息,要是这个时候你的身体垮了,皓轩怎么办?他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赫连曜……”雪苼看着他深邃的眼睛,以前她总觉得他眸子太过冷然,可是现在却看到一种类似破晓之后太阳初升的温暖颜色。 “你也需要我吗?”她问的很羞涩。 知道她是脆弱了,这个小女人最会折磨他,脆弱的时候就靠着他,可是等坚强起来的时候又推开他,总是把他一颗老心折腾的起起伏伏冷冷热热,可他还是像个傻子一样甘之如饴。 赫连曜看着她,灯光下雪苼的睫毛都带着一层暖黄的色彩,密匝匝的围了眼睛一圈儿,每一次的颤动就像扫在他心里,没忍住亲了上去,他薄唇含着她的睫毛轻声说:“没有你我也会死。” 雪苼是当情话来听的,可是她不知道,赫连曜的情话从来都当真。 开解一番,她终于起来吃饭了,赫连曜看着她身上皱巴巴的衣服,便说道:“换件衣服吧,舒服一点的就行,我去给你拿。” 雪苼懒懒的,“那你随便选,我看看你的眼光。” 赫连曜打开衣柜,雪苼的衣服不多,他很快就选了一件墨绿带圆点子的灯笼袖衬衣,黑色丝绒裙子。 “这身儿,怎么样?” 雪苼不由得笑了,“你的眼光还不错。” “那我给你换上。”说着,他就动手去解她小洋装上密密麻麻的扣子。 雪苼打开他的手,“你出去,我自己换。” 男人涎着脸皮,“我就先帮你解开扣子,这起码有十几个,你一个人解到饭菜凉了也解不完。” 雪苼气呼呼的指指肋下,“谁告诉你扣子是用来解开的?” 原来这洋装是侧边有拉链,穿脱根本不用解扣子。 赫连曜真是给战败了,女人的衣服跟女人一样花样繁多,扣子不用来解开要了还干嘛? 反正赫连曜是失去了这个机会,雪苼把他给推出去,过了一会儿门打开,她俏生生的走出来。 赫连曜双眼发直,差点留下口水。 雪苼随便把长发编了个麻花辫,墨绿的缎带系住发梢,墨绿的颜色显得她皮肤晶莹的跟雪一样,而束腰的长裙更是让她的腰肢不盈一握,一点都不像是生了孩子的女人。 第一眼的惊艳一点不亚于三年前,不,应该还早。在港岛大学的校园里,他早傅晏瑾遇到还是学生的她,弥补了他空缺过不曾相遇的遗憾。 雪苼的高跟鞋狠狠的踩了他一下,“看够了没有?” 明明很疼,他却笑起来,伸手搂住她的细腰,“一辈子都看不够!” 雪苼狠狠瞪着他,“司令,你这样你的军队士兵们知道吗?” “如果夫人想让他们知道我不介意哪天把他们召集起来,然后恩爱给他们看。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司令不仅知道行军打仗,还知道疼爱女人。” 他的厚脸皮雪苼是早见识过的,可是每次他对自己厚脸皮的时候,她却总忍不住想一下。“这人脸皮真厚。” 这么想着,竟然生出一丝丝的小甜蜜,也管不住自己,嘴角微微弯起来。 见她笑了,赫连曜终于把心放下来,就怕她淤积心结,把身体搞的更坏。 他们磨叽了这半天,齐三宝两口子竟然还在等着,不过他们已经拿着皓轩当试验品,不停的喂他东西。 皓轩此时一手鸡腿一手烤鸭腿,吃的满嘴流油儿,而他面前的碗里,东坡肉酱肘子狮子头堆的高高的。 雪苼哭笑不得。拿了湿帕子给他擦嘴,“我的少爷,你吃这么多肉要胖成球呀。” 皓轩嘴里塞满了没法子说话,只好摇头。 雪苼可不敢惯着他,把鸭腿和鸡腿统统给了赫连曜。 而皓轩给了喂了一点消食的山楂茶,不敢让他再胡吃海喝。 小五挺不高兴的,“你这是虐待孩子,只有吃肉孩子才能长得壮,你想要他像你这样一阵风就给吹走吗?” 雪苼哭笑不得,“小五,孩子他们的胃还很娇嫩,吃这么多肉食是会消化不良的。孩子要营养均衡,不是说吃肉就好。” 这点齐三宝和小五的看法是一致的,“夫人,我觉得是你平日里太约束皓轩,男人就该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对不对,司令?” 雪苼的眼睛早已追过去,赫连曜哪里敢说个对? 他看着儿子啃的七零八乱的鸡腿,有些无奈的说:“我们都没有经验,还是听夫人的。” 小五这人明明把自己的丈夫欺负的跟什么似得,却偏偏看不起怕老婆的男人,对赫连曜这样她忍不住反对,“司令,您就是怕夫人,你自己还不是吃肉喝酒?大老爷们儿三天不吃肉嘴巴里就淡出个鸟儿来。反正我们的小三小四长牙就吃肉。” 雪苼轻笑,“好好,等着看你们家小老虎一样的三四。” 齐三宝怕这娘们儿嘴巴没有把门儿的,过会儿把怎么生三四的法子也给突鲁出来,忙给赫连曜倒酒,“司令,少喝点,解解乏。夫人呢?” “她不喝酒,就给她炖点乌鸡红枣汤就好了。”赫连曜淡淡的眼神落在雪苼脸上,却是满满的爱怜。 齐三宝招呼下人上鸡汤,“听了您老人家的吩咐,都炖了一下午了,现在搁砂锅上煨着,就等夫人来喝。” 雪苼瞪了赫连曜一眼,住在人家家里还吩咐做这做那,他怎么就那么不要脸? 齐三宝还不忘了替司令讨好,“司令还吩咐了,每天都要给您做个补气血的汤,夫人呀,你就多喝点,司令一片苦心。” 雪苼不好意思了,她垂下眼帘,可是温柔的眼神却从丝丝缕缕的睫毛处泄漏出来,落在赫连曜追逐的眼神里。 他心神一荡,竟然有些喉咙发紧,忙拿起筷子掩饰。 都是过来人大家都通透着呢,齐三宝心想不如把司令灌醉了。也好酒壮色胆。 不过赫连曜的酒量哪能是这种跟甜水儿一样的糯米酒能灌醉的,更何况他要照顾雪苼吃饭。 一点肉一点鱼一个虾一个蛋,他不准雪苼光吃素菜,这头晕目眩的毛病都是吃素吃出来的,就像齐三宝说的多吃点肉就真的好了。 雪苼好容易喝光了一碗鸡汤,又给添了第二碗,另一只碗里白米饭上放了各种菜色,赫连曜观察了许久,她还是喜欢吃鱼,他就酒都顾不上喝给鱼挑刺。 小五丝毫的不羡慕,反而觉得自己好娘们儿,还是自己的男人好。爱吃吃,不爱吃一大耳刮子给扇出去。 所以。这个世界上什么锅配什么盖都是一定的,盖错了就会不幸福。 这顿饭吃的磨磨唧唧,雪苼给填鸭似的喂了很多,最后她实在想吐出来,赫连曜这才停止。 饭后,他们去了客厅,小五孕妇犯懒吃完饭就去睡觉,雪苼却因为吃的太多需要到外面走走。 赫连曜有事要和齐三宝商量,所以让雪苼陪着皓轩出去溜达。 雪苼扶着腰感觉自己快跟孕妇一样了,刚走到门口就差点给石头撞倒,石头一头的热汗,走路快的像一阵风。 赫连曜蹭的站起来,“慌什么慌?” 石头结结巴巴的说:“司司令。警察局那边传来消息,有失踪孩子的下落了!” 连雪苼都屏住了呼吸,大家都看着石头,等着他说下去。 偏偏这就是块石头,说完后就等着赫连曜发问,一个字都不多说。 赫连曜只好问他:“在哪里?” “是拐走孩子的人用气球绑着纸条降落在赵家酒坊。” “纸条在哪里?”对于石头赫连曜要是失望了,当时就该不让张昀铭去当独立团团长。 石头抹了一把汗,“在丁局长手里,但是纸条的内容我记住了。” “快说!”赫连曜想打人。 石头给唬的更结巴了,“写,写着要走孩子去问尹雪苼。” “什么?”雪苼的手骤然抓紧了皓轩,这帮人又是耍的什么阴谋诡计? 齐三宝懵了,“问夫人?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赫连曜却隐隐有感觉这是对方布下的更大一局。孩子找不到,这七家又收到这样的纸条,肯定要把火烧到雪苼身上,而雪苼有事他不能不管,到时候什么军火大炮就随便开口了。 他此时又想起刚才自己跟雪苼的对话,他和莫凭澜都对付不了何欢儿,不是何欢儿有多厉害是因为她能抓到他们俩个的软肋。 三年前的云梦山是,这次云州城又是。 但是三年前他没有让何欢儿得逞这次更不会,而且他发誓,哪怕是牺牲生命,这次一定要保雪苼和孩子平安。 叮嘱雪苼照顾好孩子,他和齐三宝连夜去了警察局。 警察局里也是灯火通明,丁局长百年不遇的勤勉,可是光有勤勉是破不了案的。所以他对着一帮下属在训话,他破案不行训话可是一套接一套,身边的秘书不停的给他茶杯里续水。 “丁局长。” 丁局长看到齐三宝来顿时像看到了救星,他并不认识赫连曜,齐三宝也没有给介绍,所以他一直以为这是齐三宝的幕僚。 “师座,我的齐师座,您可来了,兄弟我都快顶不住了。” 齐三宝要不是这几年的脾气修炼的好了真想给他屁股一脚,此时他阴恻恻说:“丁局长你那是房事过多给掏空了,到我兵营里扛一年大炮,齐某保证你行。” 丁局长的脸色都菜了,他忙低头认错。“师座,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事儿太棘手了。” 齐三宝却偷眼看赫连曜,他生怕这样的怂货会让赫连曜立马拔枪给枪毙了,其实枪毙老丁他一百个赞成,但现在却不是时候,会造成更大的骚乱。 赫连曜别看在老婆面前奴颜婢膝,可是在外头那司令的范儿端的可足,听老丁讲了半天的废话,他不耐烦的说:“把纸条拿来给我看。” 警察局长在齐三宝面前低头哈腰也就罢了,可是一个高个儿小白脸儿也这么嚣张,他下意识的就瞪眼吹胡子。 可是他的眼睛还没有瞪圆胡子也没有吹起来,忽然就泄了气。 他看到了赫连曜的眼睛,寒光闪闪带着杀气,让他不寒而栗。 要出口的脏话憋了回去,他吩咐手下的警员把纸条取来,在仔细看了,齐三宝竟然对这小白脸儿很是尊敬。 “他到底是谁?” 七家,一家都没有少,都收到了纸条,普通的宣纸裁成条儿,笔迹也各不相同,但歪歪扭扭的样子像是用左手写的。 丁局长似乎是向齐三宝邀功,“齐师座,我去调查过了,这个尹雪苼是以前云州锦绣坊的大小姐。听说还是咱司令养的雀儿,可她已经死了,怎么纸条上要去找她?难道说的是她的墓地?” 齐三宝用看死人一样的目光看着他,这个老丁就是找死,他也救不了。 可是没想到赫连曜却压根儿没理会他,他正在研究那些纸,估计没听到丁局长的话。 这个混子竟然又逃过一劫,看来命还挺大。 “三宝,你过来闻闻,这纸张是不是有股子香味?” 齐三宝拿过去像狗一样嗅了嗅,“嗯,是有股子香味,但是说不出来是什么香。不是脂粉香也不是香水,更不是香烛的香气。” 赫连曜眸子深深,他也拿不准这是什么香气,但是他总觉得自己闻过,一定闻过。 赫连曜把纸张分下去,让警员们都闻闻。 有人说没味道,有人说香却闻不出什么香气,警察局长撸了撸袖子,“让我来。” 他胡子几乎挡住了鼻子,齐三宝还真是没看好他。 却没有想到他皱起鼻子,“这个东西,应该是堕胎药的香气。” 他这话一说出来差点挨揍,怎么会有堕胎药的气味? 看到齐三宝警告的眼神儿。老丁也不敢在卖弄,老老实实的说:“齐师座,我说的是真的,我那喜欢拈酸吃醋的老婆常年备着这种药,就是准备给哪个怀孕的小妾吃的。我给她扔过,所以记住了那气味,很特别。” 他的话都是提醒了赫连曜,他记起来了,这味道也是雪苼服用的避子药散发出来的,具体说应该是一味药材番红花的气味。 一听番红花齐三宝倒是觉得目标小了很多,这东西本地不多见,去查查谁家里种说不定会有突破。 赫连曜拧着眉头不停的走来走去,他忽然对齐三宝说:“三宝,挂个电话回府,你问问夫人是不是尹家宅子里种着番红花?” 齐三宝愣住了,不过他很快的反应过来,问丁局长要了电话就往家里打。 丁局长对赫连曜越发的怀疑,刚才那明显的是给齐三宝下命令呀,谁个官儿这么大,莫非是…… 老丁也是淫浸官场多年,忽然想起别人对司令的形容,他出了一头冷汗,自己差点犯了大事呀! 齐三宝电话接通了,过了一点时间才让雪苼接到了电话。 “夫人来了。” 赫连曜抢过电话,他问道:“雪苼,我问你,在老宅的花园里是不是中了一片番红花?” 雪苼都要忘了这事儿,她对他说:“是呀,当时这是我父亲托人从西藏带回来的花球,这花是中药材,可以活血化瘀,在法国也做香料用。当年我们是想提炼里面的番红素染布,可是后来发现不合适就没有大面积种植,就留了后花园那一片,怎么了?” 赫连曜在电话里没有多说,现场人挺多,他怕里面有对方的奸细走漏风声。 挂了电话,他对齐三宝说:“召集人马,去雪苼的老宅子。” “夫人的老宅?难道您认为那些人是躲在那里?” 赫连曜点点头,“雪苼回来后去看了一次,她说深宅大院阴气太重,不想住在里面让我给卖了,我只是把仆妇佣人给撤了,就留下几个看门的,却也没有卖。那是她家的唯一想念,说卖可能是赌气,我给她留着,什么时候想看看也可以回去。” 可是齐三宝还是想不通坏人能躲在那里,果然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吗? 见齐三宝还不相信,赫连曜又说了俩个字,“云生。” 齐三宝豁然开朗,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看看我这个榆木疙瘩,调队伍来不及了,就带着这些人,我们立刻出发。” “全都配枪,跟着我来!” 赫连曜亲自带着队伍奔赴了尹家大宅。况往良低(16981432),您好,感谢支持正版,为了方便下次阅读,可在微信中搜索关注“黑岩阅读”,更有海量岩币免费领! 第二百一十三章:雪苼的照片出现在灯笼上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最近的夜晚总是黑的让人心里发毛,按理说都是十几了,天上应该有大月亮,可有是有,却躲在云层里,露出一点点边儿却是诡异的红色。 看着乌黑的流云在红月亮身边涌动,齐三宝啐了一声,然后走到赫连曜身边说:“司令,你看这天儿,挺邪乎。” 赫连曜薄唇紧抿,他冷哂一声,“怕了呀?” “我怕个逑呀。就是觉得太妖气。你说这何欢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妖女吧,只要跟她扯上边儿的事儿总没有好的。” 赫连曜并没有多说,过了一会儿才咬紧牙关,“不管她是个什么东西,总有一天我会放出她的血,看她还怎么做妖!” “好!”喊了个好儿他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前方的路。 今晚的云州似乎格外的安静,就连狗都不叫了,这更让大家的心里增加了一层不安,特别是那些警员,最近都一直在传说抓走孩子的其实是云梦山里的魔王。 云州以前关于云梦山的传说很多,做多的一个版本就是云梦山其实就是神仙关押魔王的地方,三年前那里发生过爆炸没把魔王给炸出来,现在又炸了一次,估计这次魔王是跑出来了,为了惩罚云州人,所以才抓走有钱人的孩子。 有人悄悄的把这个传说跟齐三宝说了,齐三宝不耐烦的骂道:“都他娘的放屁,大家打起精神,我们手里有枪,即使鬼神也不怕。” 一行人到了尹家大宅子门口,看着紧闭的黑色大门,却没有去开。 尹家在云州曾经盛极一时。可就是在三年前他们家的人都死了,据说一个没有留下,就都说这宅子是凶宅,住在里面的人都被厉鬼索命而去。这些年虽然赫连曜一直派人维护着,但到底是庭院深深,再没有人敢靠前,甚至连这条街都鲜少有人来。 齐三宝一挥手,让人分散开,前后门堵住,然后带着侍卫以及几个精良的警察翻墙而入。 丁局长看着齐师长凌厉的身手,再看看面沉似水的司令大人,也甩着肥笨的身体想要爬上去。 结果,他就像一只短腿的狗只能挠墙却不能爬墙。 赫连曜站在他身后,目光很凉。 丁局长不敢再献丑,他回头用尴尬的笑容掩饰自己的笨拙,没想到赫连曜看都不看他,虽然一条腿看起来微微有点跛,但是一点都不妨碍上墙的动作,可是一点都不比齐三宝差。 丁局长瞪大了眼睛,他真是司令吗? 轻飘飘的落地,赫连曜问齐三宝,“有什么发现?” 黑乎乎的宅子没有一点光亮,按理说赫连曜留了几个看门人,守着这么大一所宅子一定要留灯。越是安静就越是不正常。 齐三宝一挥手,手下的人立刻分散开到处搜索。 四月中旬,已经是很暖了,空旷大大宅里传出了虫子的叫声,成了这暗夜里的唯一动静。 拔枪上膛,每个人心都提到嗓子眼儿,虽然不是对阵千军万马,但是敌人在暗他们在明,而且对方可能是会妖邪术法的一帮人,就算是跟着身经百战的侍卫都精神紧绷,更别说那些菜鸟警员。 一扇扇门被打开,吱呀的声音在黑夜里就像人发出的怪异尖叫,这让大家的心又揪了好几分。 忽然,东南角的方向传来枪声,赫连曜立刻扬起剑眉,“为什么开枪?” “是,是老鼠。”有人回答他,不过气息不匀,显然受到了惊吓。 老鼠竟然开枪,赫连曜真该问问这帮人是不是要回家坐在炕头上绣花。 正盛怒着,忽然又听到一声惊呼,砰砰的子弹声不绝于耳。 “我草呀,怎么他娘的这么多老鼠?”齐三宝大呼,当打开一扇门,他没想到里面的老鼠跟黑水一样涌出来,甚至大家的脚面上立刻就被爬满了。 也不怕再惊动对方了,因为枪声早已经暴漏了他们,火把点起来,大家看到面前的情形差点看吐了。 一地血污,超出普通老鼠体形的老鼠死了一地,连惊带吓的,现在已经没了影子。 齐三宝狠狠的啐了一口,他走到赫连曜身边,“司令,看来人家是有防备的,我们钻了套子。” 赫连曜看着黑魅魅的宅子,一股子凉意顺着脊梁骨攀爬,他大声说:“点起火把,全面搜索。” 刚下了命令,忽然又听到一声惊呼,齐三宝的头发都炸了,“这是谁又一惊一乍的。老子毙了他!” “师座,您快来看。”声音发颤,显然是受了很大的惊吓。 赫连曜和齐三宝一前一后走进去,当拨开前面的人,他们俩个也…… 赫连曜这辈子经历的大小战斗上百场,什么惨烈的场面都见过。什么样的死人也见过,什么血流成河尸骨成山他也没有动容变色,可是面前眼前的情形他手在发抖心在发颤。 他的面前躺着一个小小的尸体,不,应该说残缺不全的尸体。 不难看出这是个男孩子,从残存的衣料看是好人家的孩子,但是孩子的胳膊手脚耳朵下巴都被老鼠啃得残缺不全,肚腹也被老鼠的利爪剖开,肠子肝脏血粼粼的流淌出来,也是残缺不全。 呕,有人已经吐了出来。 齐三宝眼睛红的能滴出血来,他对着空矿的屋子喊:“我糙你妈!有种给老子出来,祸害一个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大家总觉得他的声音带着回响儿,莫名的让人心头发颤。 赫连曜的拳头握的死紧,手背的青筋凸起的像一条条老树根,要是这帮人给他抓住,他一定要把他们凌迟了,不到一千刀绝对不能让他们死。 后 “听到找到人了,我看看。”丁局长挤进来,一看面前的情形,立刻跑出去抱着一棵树吐了。 大家都站在原地,听着他的呕吐声。 过了一会儿,赫连曜问警员。“这是谁家的孩子,你们见过照片,能看出来吗?” 有个警员认了出来,这孩子是万家粮油的老来子。 “让人把孩子给收殓了,今晚发生的事太蹊跷,不准把孩子的死讯给透漏出去。也不能把今晚的事说出去半个字,听到了没有?” 丁局长猜出了赫连曜的身份,但是他的手下并不知道,有人觉得孩子死了却不跟人家里说也不给尸体是很不人道的,便反驳他,“这怎么行。死了还不让人入土为安。” “闭嘴!”石头狠狠的呵斥了一声。 有人立刻不服气了,“这本来就是我们警察局的案子,你算什么东西,我们敬重的是齐师长,你什么都不是凭什么指挥我们?” 这帮警员是被吓破胆子了,他们想草草结案不敢在查下去了。 丁局长吐完了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儿,就听到他的手下在嚷嚷。 齐三宝气的要爆炸,他正准备给这帮孙子点下马威,忽然看到了前面的天空里飘来了几点绿光。 “司令你看。”他压低声音指着天空。 大家都看到了,在黑压压的天上飘来了几个素白灯笼,偏偏灯笼里是惨绿色,等近了。大家才看出灯笼上贴着一张女人的照片。 赫连曜后牙槽都要咬碎了,他一枪就把一个灯笼射穿,那东西落地后就变成了一堆破纸,里面放置的蜡烛呼呼的把纸烧起来,那张女人的照片也在火苗里变得扭曲,就像一个人在痛苦的呻吟呼救。 赫连曜差点不顾一切的要上前去。 因为那照片不是别人的。是雪苼。 而这照片正是雪苼墓地上的照片。 三宝死死的抓住他,“司令,不要上当,他们就是要你失去冷静。” 咬咬牙,赫连曜吩咐,“把灯笼取下来,看看里面有什么蹊跷,还有,把雪苼的照片全取下。” 这个时候已经有人认出来照片上的女人,“是尹雪苼,这个宅子的大小姐,果然都是鬼魂作祟。” 赫连曜再也忍不住了。他一枪打到了那个人的脚下,“闭上你的臭嘴。” 刚才对着赫连曜的矛头对灯笼的出现打断,现在他的动作无疑是火上浇油,那人又怕又气,“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这里有局长有齐师长,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发号施令了?” 丁局长汗都出来了。“蠢材,闭嘴。” “局长,您不用什么人都怕,他们军队再厉害也不管地方上的事,到时候这事儿的大责还是在您,现在是厉鬼作祟。我们赶紧告诉大家,再请个法师来做法!” “你们谁敢把今晚的事说出去别怪我齐三宝的枪子儿不长眼睛!还有,我身边这位,是赫连军司令赫连曜,你们都把眼睛给老子瞪起来,看明白了!” 齐三宝这嗓子跟鬼罗刹一般都把人给糊住了,那刚才骂赫连曜的警员更是吓得尿了裤子,都听说赫连曜杀人不眨眼,这下完了。 赫连曜虽然脸色阴沉却没有对他们做什么,现在这种情况不合适自己对自己人下手,他厉声对丁局长说:“齐师长的话你都听清楚了吗?把孩子先收殓了,但绝对不准把他的死讯透漏出去。” 那局长唯唯诺诺,感觉今天自己就是进入了个死局。 过来人要把孩子给带走,赫连曜也要离开,可刚走了一步他忽然回头,“等等。” 齐三宝问他:“司令,还有什么事吗?” 赫连曜走到孩子面前蹲下,他用带着白手套的手扒开了孩子还算完好的眼皮。况往良低(16981432),您好,感谢支持正版,为了方便下次阅读,可在微信中搜索关注“黑岩阅读”,更有海量岩币免费领! 第二百一十四章:我还没抱够你,舍不得死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齐三宝有些懵,“司令,您这是?” 赫连曜没有理会他,而是继续自己的动作。 翻开孩子的眼皮,果然看到了眼皮底下的血点,但是已经变成了黑紫色。 赫连曜就像掉在了雪窟窿里,浑身冷的发颤。 齐三宝注意到不对头,他小声问赫连曜,“司令,有什么问题。” 赫连曜站起来扔掉了手套,“回去再跟你说。” 回来的路上,赫连曜心事重重,是齐三宝少见的样子。 他压住不敢问,可是过了一会儿赫连曜竟然主动开口,“今天的事不要跟夫人说。” “您也觉得他们是针对夫人?” 赫连曜摇摇头,“不是,是针对我。三宝,我觉得我不该从港岛把雪苼追回来,她又给卷入是非堆里了。” “那他们的目的是……” “军火,过几天我们到港的军火。” 齐三宝很是气愤,“太卑鄙了,拿着孩子做筹码,这帮人要是给我逮到了,我一定把他们也尝尝山上那种酷刑,刷洗的滋味。” 沉默了一会儿,齐三宝忽然问:“司令,到这里又断了线索,难道我们就找不到他们了吗?” “可以。云生他是关键,医院里他的出现到底是要引我们过来还是要给我们示警?雪苼上次告诉我云生说恨她,可是他却一直把她送的项链带在身上,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齐三宝皱起眉头,“是呀,要是恨就早扔了,这事确实邪乎儿。还有,您刚才检查尸体……” “那个死去孩子眼睛里的血点儿皓轩也有,三宝,看来我们需要找个高人了。” 这事到了这里邪乎的真不像人干的,齐三宝觉得很有必要,“我去问问这里有没有高强的法师。” 赫连曜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要什么法师,你真以为是鬼魂作祟吗?找一个厉害的催眠师,或者是懂南疆巫蛊之术的大师,我敢肯定,绑架孩子的人里面肯定有南疆王的那个不得宠的儿子阿根。” “好,我立刻让人去找。” 赫连曜一皱眉,‘催眠大师国外的厉害,但是来不及了,你要尽量低调,不要闹得满城风雨。’ 回到家以后,赫连曜发现雪苼还在等着他,他觉得自己身上不干净离她远远的,“怎么还不睡?” “我睡不着。” “先睡吧,我去洗澡。” 赫连曜洗澡换衣服出来,雪苼已经靠在床边睡着了,她的手里还握着云生的项链。 赫连曜把她往里抱了抱,把她手里的项链拿出来放在了枕头边。 他一上来雪苼就醒了,她往他怀里靠了靠,“你身上好冰,好舒服。” 赫连曜一摸她的额头,发觉热乎乎的,“你有点发烧。” “嗯,我吃药了,没事的,你就用手给我捂捂。” 看着她红的不正常的小脸儿,赫连曜皱起眉头,“都说了要你好好保重身体,你偏偏就是不听话。” “赫连曜,别说话,我好困。”雪苼看起来累极了。她靠在赫连曜怀里,很快就沉沉睡去。 赫连曜却睡不着,他心里慌慌的,即便是手里有千军万马,可是只要一牵扯到雪苼,他就冷静不下来。 三年前的悲剧历历在目,他不能再失去雪苼一次,如果连保护她的能力没有,他又凭什么要让她留下来。 他的担心一点都不多余,天刚亮就出了事。 石头被骂了好几次,这次稳重多了,说出了事的时候也是木着一张脸,倒是很威严。 “怎么了?”赫连曜刚刮完胡子,用毛巾擦着下巴。 “外头来了好多人,都穿着孝服在外面哭,要交出妖女尹雪苼。” “什么?”赫连曜的毛巾扔在了地上。 石头刚憋了那么点儿刚气都给吓没了,他唯唯诺诺的说:“他们是来找夫人麻烦的,说夫人是妖女害死了万家的孩子。” 赫连曜都要爆炸了,这个用脚后跟想想就知道了,是昨晚那帮人没有守住秘密,把孩子的尸体给了万家。 刚要出去,齐三宝已经过来,他的嗓门大,开口就骂:“司令,奶奶个嘴儿的姓丁的,他没管好手下那帮兔崽子,有个警员去万家报了丧,现在满城里都说夫人是厉鬼复生,现在带着人在外面闹呢。” 赫连曜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你小声点儿。” 齐三宝一拍大腿,“都什么时候您还想瞒着,能瞒得住吗?告诉夫人也让她心里有个底。” 雪苼这个时候已经走出来,“什么要瞒着我?” 齐三宝和石头赶紧退出去,这个时候还是要交给赫连曜。 看着雪苼苍白的小脸儿,赫连曜先伸手过去,早上的时候他已经试了一次,不热,终归还是不放心,又试了一次。 “感冒好了。” 雪苼甩开他的手,“赫连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赫连曜深吸了一口气,“雪苼,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这事儿,很血腥。” 等赫连曜讲完,雪苼的身体都在颤抖。 太没有人性了,竟然把孩子喂老鼠,她也是妈妈,懂得失去孩子的痛苦,可是谁也想不到他们会把她当成替罪羔羊,想要用更残忍的方法来报仇。 “我出去跟大家说明白,我没有死,不要做鬼神方面的猜测。” “你不能出去,这帮人已经红了眼。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良之辈,现在看到万家的孩子遭遇这么惨肯定会不听你的任何解释,你乖乖呆在这里,从现在开始你就不是尹雪苼,你只是余州司令的夫人,来我们云州散心。” “赫连曜,那你……” “我是男人,是这一方土地的主人,我自有办法摆平,哪怕是血腥镇压。” 听他说完这句话,雪苼打了个寒噤。 “赫连曜,你不能……” ‘为什么不能,这帮忘恩负义的家伙。三年前是你保住了云州,要不他们早就在睡梦里给炸成了碎片,三年后他们要想对付你,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雪苼眼角湿润声音颤抖,“可是你始终不是可以为所欲为的。只要你有一点错误给他们抓住,白长卿那边就可能逼你下野,这些我都清楚。” “女人,你为什么要这么聪明!”赫连曜火了,他捏着雪苼的下巴,忽然堵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即便雪苼不挣扎不反抗,也全是苦涩的味道。 浅尝辄止,他看着她,黑眼睛星火点点,“你别想,有些事就当自己不知道,让我去摆平。” “那你要小心。” 赫连曜点头,他放开雪苼的腰,“从现在开始看好皓轩,不准出来,听到了没有。” 雪苼忽然抱住他,“你要小心。” 赫连曜摸摸她的头发,“你放心好了,我还没有抱够你,怎么会舍得去死。” 说完,赫连曜推开她,大步向着前厅走去。 大门打开的那一瞬间,要不是齐三宝早打电话去军营调了一个团的兵过来,大概就要冲进去。 赫连曜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这帮人,前面披麻戴孝的都是万家人,剩下的都是其余六家的,还有些老百姓,大概有几百人,他们还雇了鼓手唢呐,在万家人哭的间隙就吹上一段儿鼓鼓士气。 赫连曜精准的抓住了一个中心,就是一个道士,虽然他没有站在前排,可却俨然是这帮人的指挥。 这事儿绝对是早有预谋,就算是警察局没有人泄密那帮绑架孩子的人也会把这事儿捅出来,而这个道士一定跟那帮人有关系。 赫连曜让人把道士叫过去。 那道士到没有想到赫连曜第一个要找的人是他,他在人群里看着赫连曜,笑而不语。 万家的人叫起来,“他们要让大师过去加害,大师不能去!” 后面的乌合之众就跟着喊起来,赫连曜特不耐烦,他一挥手,一对侍卫冲着天空开了枪。 鸟雀受了惊,扑棱棱飞的老远,这帮人终于安静下来。 那道士没法子,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抗蒙拐骗他行,可真要跟这帮兵痞子打交道,他还是很怕的。 赫连曜定定看着他,许久没有说话,但是黑眸里杀意尽显。 那道士还想卖卖风流,捻着几根山羊胡子说:“您就是齐师长吗?” “我不是。” “那您要跟我说话,你也得找个说话硬的来呀。” 赫连曜忽然搭住了他的肩膀,在人看不到的地方枪管子早就顶在他小腹上,“道长,够不够硬?” 那道士脸色煞白,跟鸡吃米一样点头,“够,够的够的。” 拍拍他的肩,赫连曜撤回了他的枪。 道士算明白了,不管这个人是谁总之就是个横家子,他今儿的钱可是不好赚了。 “军爷要跟我说什么?” 赫连曜反问他,“你们要干什么?” “听说厉鬼尹雪苼住在这里,我要来捉鬼,还云州一个清平世界。” “厉鬼尹雪苼?道长,先不说这等军爷住的地方阳气有多重,单说一个鬼你们怎么知道她是尹雪苼?” 那道士脸上出了汗浆子,“有,有人见过,她还带着个小男孩。” “鬼生孩子?” “嗯,是鬼胎。” 赫连曜真想一巴掌扇掉他的大门牙再让他妖言惑众,一把推开他,他对着下面这些无知的百姓说:“这里没有什么尹雪苼,你们所谓的那个跟尹大小姐长得差不多的女人是余州司令的夫人,你们谁有胆子敢对余夫人无礼?” 虽然这样说出来,赫连曜心里无比的苦涩,他要保护自己的女人却不敢承认她是自己的女人,还要靠着余州的势头。 他的话刚说完,果然下面是一片安静,死了的人变成厉鬼索命本来也是荒诞至极,真有可能是认错人了。 赫连曜不仅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刚要趁热打铁,忽然人群里走出个女人,正是金镶玉。 赫连曜顿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他瞪着金镶玉,用眼神警告她不要闹事。 可是金镶玉又怎么会听,她走出去,一步步走上台阶,向着众人高喊,“我可以证明,那个女人不是什么余州司令夫人,她就是尹雪苼。” 赫连曜扬起剑眉,“你又凭什么证明?” 金镶玉尽是些趾高气扬,她年纪小觉得这次可以出气了,甚至潜台词里还有能让赫连曜求她的感觉,“因为我是封平的司令夫人,我说的话大家不信吗?” 她的话音刚落,人群里爆发了一阵喧哗。显然是信她的。 赫连曜却不屑的摇摇头,“我站的地方是赫连军师长齐三宝的地方,我是赫连军的人,我都不认识,你又怎么证明你是赫连夫人?” 金镶玉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招,顿时气的杏眼圆瞪,冲着他嚷道:“赫连曜,你……” “既然你知道我是谁,那么你又怎么敢来招摇撞骗?来人,把这个女人给我抓起来。” 赫连曜话音刚落,侍卫们一拥而上,不仅是金镶玉,就连她的保镖都统统按在了地上。 “赫连曜,你……”嘴被堵住。是赫连曜吩咐一个侍卫脱了袜子。 怕她再生事端,赫连曜尽快吩咐人把她给带下去。金镶玉还是嫩,她想不到赫连曜无耻老脸到如此程度。 人刚带进去蓝子出就带人来了,他看了看眼前的情况就没说话,大兵们挡上前,他直接过去找赫连曜。 低头垂首站在赫连曜身边,刚才赫连曜说自己是司令道士可是听的清清楚楚,现在又看到军阶那么高的人也恭敬的站在赫连曜身边,他已然清楚了这个霸气的男人是谁。 赫连曜继续跟道士说:“刚才是一点小插曲,我们继续说我们的事。” 道士皱起八字眉,“你,您是赫连司令?” “不用管我是谁,你也别拿那些抓鬼的理由来糊弄我。道长,我有一千种让你死的方法。” 道士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到底不过是花钱消灾的玩意儿,不想有命挣钱没命花。 “司令,但是您看看那些人”道士微微回身看着,“就算我走了他们还是在这里的,我也是他们找的。” “这个很简单,你就说这里没有鬼,本来也没有。”说道这里,赫连曜忽然冷笑,“道长,我赫连曜的双手沾满了鲜血,要说冤魂索命我也是被锁的第一个,何来报应到这些年幼的孩子身上?” 道士被他铁骨铮铮的话吓得倒退了半步,“司令,你至刚至阳又有猛虎真龙附体,邪秽不敢侵。” “行了,别跟老子扯皮,用你的法子把这群人给弄走,钱自然送到你家里。” “司令,您这真是难为我……” 赫连曜嘴角一勾,“很好,那我就送你去作个鬼,看看你道行到底有多大,然后这帮人……全杀了扔海里喂鲨鱼。” 道士听说过他当年曾经坑杀过千人,这样的军阀都是一步一个血脚印走过来的,要比狠,这一堆人都没有他一个厉害。 “好好,司令您老人家息怒。” 他说着就转身下去,在人群里开始胡咧咧。 但是他的胡咧咧真有用。那些人给他说的服服帖帖,不再吵嚷。 赫连曜借机高喊,“诸位,孩子一定给大家找回来,你们这样闹下去也没有结果,不如回家好好等着。” “那你得给我们个时间吧?”赵少爷也跟着过来,当他看到万家孩子的尸体一颗心都要碎了,他真怕自己的孩子也遭遇到这些。 “五天,给我五天的时间。” 赌场老板吼起来,“不行,五天太长了,谁知道我们的孩子发生了什么,三天,最多三天。” “好吧。就三天。”赫连曜答应了。 此时,赵少爷忽然扬声问:“你到底是谁,说话难道你齐师长好使?” 赫连曜深邃的眼神沉沉压下来,冰冷的扫过这些人,“赫连曜。” 人终于走了,赫连曜回到院子里,可没等他喘口气齐三宝就开始突突,“司令,三天呀,您怎么能夸这样的海口。” “石头,找人跟着,等那道士和这群人分开后把他带来见我,我看他也是个闯江湖的,兴许有点门道。” 石头领命走了,赫连曜转头看着蓝子出,“你有什么跟我解释的?” “司令,对不起,我都不知道大清早这里发生了什么,她自己就跑来了。” “我就知道她花花肠子多,三宝,把她给我关起来,今天差点坏了我的大事。” 蓝子出忙求情,“司令,她年纪还小,又是个孕妇,您能不能?” “蓝子出,我问你,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蓝子出吓得脸都白了,他倒退两步,“司令,当初我是拿着命起誓的,孩子绝对不是我的,我不是敢做不敢当的孬种。” 赫连曜特别烦躁,他狠狠的骂了句粗口,“先不管了,把人给我关好,她的臭毛病也该治治了。” 蓝子出不敢再说话,他偷偷去问了关押金镶玉的地方,准备给她送点吃的喝的,他也只能帮她到这里,谁让她自己欠呢。 忙了一大早,昨晚又没休息好,而且还顶着三天找到孩子的压力,赫连曜的眼睛跟出火了一样,一圈儿红血丝。 雪苼端了一碗面过来,“你还没吃饭,先凑合着吃点吧。” 赫连曜本来不想吃,可是一阵阵香味从碗里散发出来,引得他低头看。 雪白纤细的面线上有个煎的金黄的鸡蛋,牛肉切成薄薄的片儿,还有绿色的菜心儿,这碗面好看又好吃。 赫连曜顿时觉出饿,他点点头,“好。” 雪苼给他拿了筷子,然后在他对面看着他吃。 虽然心里很多疑问,但是雪苼不想破坏他吃饭的情绪,只在一边看着。 赫连曜很快就吃上了一碗面,他把碗给雪苼,“还有吗?” 雪苼很意外,赫连曜这人其实饭量不是特别大,像今早这样还是第一次。 跟着他说:“我知道是你做的,所以还想吃第二碗。” 雪苼勾起嘴角,“好有的,你等一下。” 一会儿,她把面端来,这碗汤多面少,应该是剩下的。 “没有鸡蛋?” 雪苼摇摇头,“就见煎了一个,你要是喜欢吃我再去煎一个。” 赫连曜看着她呆呆傻傻的样子,不由得心生怜惜。拉住她的手不让她去,“不要了,我吃这些就够了。你这几天要照顾好皓轩和自己,千万不要离开这里,懂吗?” 雪苼点点头,“我听三宝说你答应他们是三天,这么短的时间你怎么去找人?” 赫连曜眸光深远,“不用我去找他们,他们自己会找上我,明天我的军火就到港口了,他们当然要谈判。” “那孩子们不会再出事了吗?” “我也不会就坐等,会派人去查,因为我已经掌握到线索了。” “是云生吗?” 赫连曜点点头,“雪苼。这才要是真查实了云生干下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不会饶了他。” 雪苼闭上了眼睛,“我还有什么脸替他求饶。” "谢谢你的深明大义。” “赫连曜,你要答应我,真的有那么一天你给他个痛快,别让他痛苦很久。” 吃完饭,赫连曜便开始忙碌,石头的人已经把道士给带回来,赫连曜立刻带着他去了尹府。 白天再来这里已经不像夜间那么可怕,但是一股子血腥味还是很浓郁,当然这不是人的,赫连曜知道这是那些死老鼠的。 打开门带着道士进去,这房子他一直派人看守维护着,以至于雪苼回来后他都想让她住进来,不觉得会招些蛇虫鼠蚁的东西。 这道士的底细赫连曜也打听清楚了,他叫清风,其实就是个江湖混混,也就给人摸骨算卦挣口饭吃,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混到了三清观里,跟老道士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再后来老道士去世后他竟然凭着那点本事混了主持的名头,阴阳八卦衣一穿还真有点仙风道骨的意思。有人说他在荒年的时候去河里挖沙就能变成米,树叶在水里洗洗就能变成鱼,这些当然不可信,不过他倒是在荒年里接济过穷人米粮,所以说他虽然爱钱,也不算是个太坏的道士。 赫连曜先给了他一根小黄鱼,“你看看这里。就是这间房,昨晚的凶案现场,忽然跑出了很多老鼠,那孩子就是给老鼠啃噬而亡,这些老鼠从何而来,难道真是厉鬼召来的?” 清风摇摇头,“司令,当着您老的法眼我也不敢卖弄那些江湖骗术。老鼠这东西到处都有,不过要聚集要一起委实难些,对了,我能看看这些老鼠吗?” 赫连曜让人带他去看了,看着他对着一群老鼠的尸体摇头晃脑,石头低声问赫连曜,“司令,这人靠谱吗?” “他不靠谱你行吗?”赫连曜烦躁,其实他也不敢肯定,但是事态严峻,也只能靠他了。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清风果然带来了突破。 “司令,这些老鼠染布色素的味道,应该经常呆在纺织厂附近的下水道里,所以才是黑色的,而且它们是给人养的。” “给人养的?”这个发现太重大了,居然还有人养老鼠呀。 这个赫连曜还真是知道,云州做纺织行业,最怕老鼠破坏布料,所以就有了捕鼠人这个行业,但是一般抓到的老鼠都弄死了扔到山里喂野兽吗,能养下的自然是居心不良。 这个发现其实只要心细点就会发现,可是一般人却都错过了,赫连曜还真对清风刮目相看。 既然是纺织厂附近的捕鼠人目标就很小了,他吩咐下去全力查找这个人。 清风又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儿,他跟赫连曜说:“司令,如果我猜的不错这帮人中一定有会使用巫蛊之术的人,而且还是个高手。” 赫连曜点头,“应该是南疆来的,这个人很年轻,叫阿根。对了道长,这些失踪的孩子应该是自己丧失了神志跟着走的,跟梦游一样,我却搞不懂是被催眠还是中了蛊毒?” “我看了万家孩子的尸体,不是催眠,应该是蛊毒。” “道长知道?” 清风本性不改又想卖弄,可是看到赫连曜锐杀的眼神儿又不敢了,只好简明扼要的说:“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去过南疆,还在那里交了个朋友,也见识过他们有一种叫牵丝蛊的,细小如丝,不仔细几乎用肉眼都看不到,专门从人的指甲钻进去,然后寄居到眼睛里。我看过了万家孩子的眼睛,有两个暗红的血点儿,应该就是牵丝蛊寄居过,他现在人死了蛊虫跟着死了。” 赫连曜就觉得有虫子似乎在脊背攀爬,真是毛骨悚然。 现在基本弄明白了,这些蛊虫就是绕在气球的绳上,当他们拿的时候就跑到饿了指甲钻进去。皓轩这就是早中蛊了。 对何欢儿的仇恨已经到达了顶点,赫连曜现在真想大炮架到南疆把那里给轰平了。 “道长,你可有解法?” 清风捋着他的山羊胡,“牵丝蛊在苗疆是大人为了控制孩子回家吃饭的时间,有些孩子出去野一天就不知道回家,大人在家让母蛊振动翅膀召唤孩子身体里的,就会自动控制孩子回家,除了这个没有害处。但是要强制除去却很痛苦,需要给孩子放血,也可以杀了母虫。” 赫连曜还是觉得能找到阿根杀了母虫比较好,实在不行就给皓轩放血,不管有没有害处总不能要这玩意在身体里,想想就后怕。 误打误撞,赫连曜却没有想到自己真遇到了一位高手,小黄鱼又拿来一根,还告诉清风要是给孩子驱虫成功送他一箱金子。 赫连曜一直忙到傍晚才回家,这段时间清风一直跟着,他要带他去看看皓轩。 可是一进院门就发现情况不对,小五提着枪双眼血红要忘外冲,赫连曜一把拉住了她,“这是干什么?” 小五那么爷们儿的人哇的一声哭出来,“司令,金镶玉那贱人把夫人给弄出去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血洗云州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原来,赫连曜走了后雪苼就在房间里坐卧不安,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皮一直在跳,觉得有事情发生。 低头忽然看到了云生留下来的银链子,她拿在手里打开了坠子。 坠子里面放着一张照片,雪苼和云生分别站在两边,父亲在中间,一家三口都笑着,很开心的样子。她还记得拍这张照片的时候是一年暑假结束后父亲送自己去港岛上学,云生非要跟着。父亲溺爱他就带着去了。当时雪苼风华正茂,年轻女孩子经常拍照,所以也没当回事,却没有想到云生一直留着这张照片还放进了这个银链子里。 每次看到这个照片,雪苼心里就会一痛。云生本性纯良,就算不是自己的亲弟弟也继承了父亲的一切美德,要是真的恨自己,为什么要留着这链子这照片呢? 这样想着,雪苼眼中酸涩难受,她抬手去擦,却不小心把链子给掉在了地上。 可能是年岁太久远了,坠子一磕,镶在里面的照片竟然掉了出来。 雪苼忙去捡,可是她看到照片后面有几个浅浅的字迹。 她愣在那里! 这字没头没脑,是云生随便写上去的吗? 可是一般的这种照片背面不该写什么时候拍的。或者都是谁吗,为什么会是这样毫无联想的三个字? 雪苼正发着愣,忽然有侍卫在外面敲门,雪苼站起来去开门,侍卫慌慌张张的说:“夫人,金夫人忽然肚子疼,闹得很厉害。” 金镶玉在外面闹的那一出雪苼并不知道,只是奇怪她怎么来了这里?不是和赫连曜说好了不要看到她吗。 雪苼不想出现在她面前,“你赶紧去给她找大夫,还有,找几个丫头伺候着,让我去也是没有法子的。” 侍卫也不敢多说,要不是府里的男人都不在他也不敢来骚扰雪苼,忙退下去请医生。 可是没多会儿,一个丫头又来禀告,“夫人,金夫人下身流血,府里也没有个管事儿的人,您快去看看吧,毕竟您是过来人。” 雪苼这才想起府里本来女佣就少,有几个更是年轻的小丫头,雪苼只好跟着她去看看。 小马手里牵着皓轩,“小姐,你去干什么?” “我到那边房间里去看看,你一个大男人不方便跟着。看好皓轩。” 小马没法子,不过因为是在府里,也只好让雪苼去。 因为是女人的问题,侍卫也不好进去,金镶玉独自一个人躺在床上果然裙子上沾着血,样子恐怖。 雪苼以为她小产了,忙去摸她的手,果然是冰冷的,她回头对丫头说:‘别等大夫了,赶紧备车,送她去医院。’ 丫头慌不迭的出去叫车,雪苼对金镶玉说:“你怎么样,疼得厉害吗?再忍一下,很快送给你去医院。” 话音刚落,她忽然发现金镶玉紧闭的眼睛睁开,然后冲她诡异一笑。 跟着雪苼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软软的倒下去。 刚才还要死要活的人赶紧坐起来,她把雪苼的头发给弄散了,再把自己染血的裙子给她换上,让雪苼躺在床上,用薄被单给盖住。 她自己换了丫头的衣服,披头散发手上脸上都抹了血,大喊着夫人不行了,冲出去。 刚好车子来了,侍卫也顾不上那么多,隔着被单抱雪苼上车,另一名丫头要上车,却给金镶玉推下来,“你在家照顾五爷,我去就行。” 眼下的场面有些乱,大家都没反应过什么事来,等车子开出去许久,直到皓轩找妈妈,才发现雪苼丢了。 小马一直以为雪苼跟着去了医院,但是伺候金镶玉的丫头却说没看到雪苼。这可把小马给急坏了。 那名小丫头忽然想起来,“跟着去医院的那个丫头是谁,我怎么不认识?” 小马一听知道是坏事了,雪苼一定是着了金镶玉的道,这人真不能太好心。一好心就被坏人给利用。 大家都吓坏了,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就去告诉了在睡觉的小五,她怀孕不吐不呕,就是嗜睡,一天至少要睡十八个小时。 小五一听就火顶到脑门上,一巴掌把侍卫的牙打掉了,“废物,一群废物。” 她拿了枪想要出去追人,恰好赫连曜他们回来,一听小五的话他几乎暴怒,推开小五自己去追。 可是他还没有跨出院门,金镶玉回来了。 她蓬头垢面一身的血,看起来非常可怕。 赫连曜一把薅住了她的头发,“你还敢回来?” 金镶玉脸色惨白。头发被血和汗水全黏在了脸上,“赫,赫连曜,我上当了,他们说只要我交出尹雪苼就把孩子全还给我。可是他们故意通知了万家的来抢人,我的人拼命掩护我逃出来,现在尹雪苼被架上了柴堆,大家要用火烧了她。” 原来,金镶玉一直想做出点成绩给赫连曜看,她竟然蠢的以为自己可以救出那几个孩子,当对方要求用雪苼换的时候,正好如了她的意。她想的过于简单,带着自己的人假意拿着雪苼去交换,然后乘机把孩子们救出来。 但是她还是给人算计了,孩子没弄回来雪苼也搭进去,她这才明白闯了大祸,终究还不是坏到骨子里的,她就赶紧回来给赫连曜报信,却真的动了胎气。 话说完,金镶玉软绵绵的倒在地上,而她的身下的血把衣服都已经浸透。 小五大呼,“不好,她是真流产了。” 这个丫头,好的不装装流产,可是看现在这个样子倒是真的流产。 从外面回来的蓝子出一个箭步窜过去,把人给抱起来就往走,“让人备车,送医院。” 赫连曜却冷冷的看着他们,“金镶玉。要是雪苼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陪葬。” 他转身对齐三宝说:“三宝,传令下去,云州驻军全体集合,今天要是谁敢动雪苼一个指头。我就要血洗云州。” 所有人都僵住了,“司令,三思呀。” 赫连曜独断专行,“谁也不准劝我,这云州当年是雪苼用命保下的,因为她毁了也是天命。” 齐三宝不敢再多说,赶紧去调兵。 石头从外面回来,他大声喊着,“司令,找到了。捕鼠人全交代了,现在就去抓人吗?” 事儿全赶到一起了,赫连曜微微一皱眉头,他就是这样,场面越是乱他反而更冷静,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 “三宝,你带着一队人马去抓人,带着清风道长。记住,这帮人会邪术,带上火油和筒子炮,能打的就不要跟他们说话,救出孩子是第一目标,剩下的人杀无赦。” 清风心说我是赚钱的可不是送死的,但齐三宝的副官早就抓住他不让动,“道长,辛苦了。” 齐三宝还有疑虑,“司令,可是夫人的弟弟……” “管不了那么多,他助纣为虐你现场灵活处理,雪苼也说过。害了孩子的性命他就该付出代价。” 齐三宝领命要走,小五跟上他,“我和你一起去。” 齐三宝自然不让,摸摸她的肚子,“你是妈妈,在家保护我们的孩子和皓轩,不能大家都走了这里成空城。” 小五因为丢了雪苼很懊恼,恨不能现在就杀几个人出出气,但齐三宝的话这次她听了,作为一个妈妈,她要保护这些孩子。 一切都调配妥当,赫连曜带着大军直奔云州城东的大广场。 此时,大广场上灯火通明,中央给人做了个神坛,神坛上堆满了浇过火油的干柴,而雪苼则被绑在了柴堆里的一根木头上。 灯火诡艳,映在她苍白的脸上,而神坛下一群衣衫古怪的人正围着她载歌载舞,跳起了大神儿。 雪苼一直在喊,喊着让他们去那个地方救孩子,但是没有人听她的话,更不会相信。 这帮愚蠢的人,他们不知道这么做是在消耗孩子们的生命,他们中了人家的圈套,还觉得自己是为民除害,驱鬼除魔。 第二百一十六章:珍惜今天,珍惜身边人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真不是有多担心自己的生死,她更担心的那些孩子。金镶玉这个蠢货被人利用,让自己陷入这帮仇恨又无知的百姓手里,那些人目的达到了就万万不会再留着孩子,他们更不可能放孩子一条生路。 虽然尹家老宅的血案她没亲眼所见,但想想都毛骨悚然,她是一个妈妈,她不能再让任何一个孩子受到这样的伤害。 清风道士倒戈跟了赫连曜,万家又去请了一位仙姑来,这老女人涂脂抹粉穿着花花绿绿的裙子对着雪苼的身前身后不知道洒了什么,说是要逼出她的原型。 她的原型是什么,她自己知道,是对云州她的故乡深沉的爱。 可是这片土地这些人竟然要这样对待她,雪苼真感到心寒。 “妖女尹雪苼,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雪苼看着苍茫的月色,她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她不会死,至少不是死在这里。 冷笑,她看着那老女人,“我再说一次,我是人不是鬼也不是妖怪,要是想找回孩子就放我下来我带着大家去找。” 老女人冷笑,嘴唇血红,白粉深深的卡在皱纹里,“妖女,到了现在你还想蛊惑人心?看我的三昧真火收了你。” 雪苼才不管她咋咋呼呼的那一套骗术,她用尽了力气大喊,“我知道你们的孩子在哪里。你们要相信我,把我给放下来,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这次,赵家少爷有点动容了。 他想上前,却给他爹一把拉住,“你要去干什么?” “爹,既然那次帮我们的人是赫连司令,那这次孩子的事情肯定跟这女人无关,不如我们就信她一次,去看看也好。” “混账!”他爹狠狠的骂他,“你这是被她蛊惑了,因为这里有仙姑射下的法坛她才跑不了,要是真出了这里,你还能抓住她?” 赵少爷也是读过新书的人,他不信邪,“爹,你看我们云州现在都发展成什么样了,你还这么迷信?再说了,当年也是因为尹家大小姐开设了纺织厂请来了梁先生我们才有今天,大家不能忘恩负义呀。” “愚昧!”发话的是万家老爷子,他已经六十多岁了,就万有一个老来子还遭遇了不测,给这个从小信奉鬼神的老头子打击太大,要不是抽足了烟土,估计他今天也没有这样的精神来组织这样一场捉妖大会。 “死的不是你们赵家的孩子,当然还可以在这里说风凉话。我是每晚都看到我的有儿在我面前哭诉,他一身的血,还缺了一只耳朵。少了上嘴唇,你说这有多可怕多残忍。” 赵少爷给万老头的样子吓到了,再也不敢多说话。 警察局其实已经来人了,但是他们在外围不敢上前。这个丁局长现在也是破罐子破摔了,他得罪不起赫连曜,可也不敢惹这帮疯魔的百姓,只好眼睁睁看着。 忽然,仙姑喊:“时辰到!” 一声呼喊,四周就有人把火把投到了雪苼身下的柴堆上。 柴草都浇过火油,一遇火蹭蹭的燃起来,通红的火蛇就像狰狞的蛇信,蜿蜒而上,顷刻间已经熊熊燃起。 雪苼身上穿的是金镶玉带血的裙子,当时匆匆忙忙给套在她裤子的外面。也没有系上扣子,雪苼现在被火烤的难受一挣扎,裙子就掉在火里。 顷刻之间,化为灰烬。 被炙烤着,雪苼能觉得自己的皮肤发出收缩的滋滋声,而腾起的烟雾随着呼吸侵入到肺里,又热又呛,她觉得不用先烧死,她就先呛死了。 那样也好,不会感觉到身体一点点变成焦炭的痛苦。 这一刻,雪苼忽然后悔了,后悔她没有珍惜跟赫连曜重逢的每一天。 其实也没有那么恨,再次面临死亡,她除了对孩子放不下,再就是放不下他。 其实是很想很想跟他好好过,奈何命运总是不容许。 早知道明天和意外同时存在,就该珍惜今天,珍惜身边的人。 赫连曜,你在哪里,你再不来我可真死了,我坚持不下去了! 一滴清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本来以为坏掉的泪腺,竟然有流出了泪水。 这突然的感觉让雪苼精神一振,她睁大了眼睛,熊熊火光中忽然看到了很多大兵。 跟着无数的人奔涌而上,其中有个人在最前头,他用身体去挡那些火舌。用身体去劈开一重重火障,雪苼的双眼模糊,看不清他到底在做什么,却隐隐觉得自己有救了。 “雪苼,坚持下去,我来了。”沙哑的声音,是被浓烟侵蚀了,头发睫毛全都给烤焦了,身上也着了火,可是赫连曜浑不在意,他用手里的刀一刀刀砍着木头桩子。 雪苼,坚持,坚持下去。 外面,几万大军把这里围的风雨不透,丁局长一看这架势要是自己再不行动也会被当作暴民。手一挥,百十号警察也挥舞着警棍,加入了平乱的队伍。 来这里参加活动的虽然也有上万人,可很多妇孺,遇到这种情况都惊慌奔跑,整个云州都乱成了一锅粥。 作为一个军人一个司令,到了这种地步是失败的,可是赫连曜完全不管,他说到做到,要是今天真的救不会雪苼,他就把这广场上的所有人都给杀了陪葬! 血和汗水流了一脸,还有他的眼泪,每砍一下他都要用嘶哑的声音喊:“雪苼,雪苼,答应我。” 每次灵魂要坠入黑暗里的时候雪苼总被他喊醒,虽然答应的声音很微弱,只有他自己能听到,可是她还是坚持说:“嗯,我等着你。” 终于,木桩子倒了,赫连曜把雪苼给抱起来,几个翻滚离开了火堆。 雪苼在他怀里虚弱的说:“赫连曜,别让他们打了,有很多女人小孩。” 被烧伤的手擦着她脸上的灰,他哑着嗓子怒吼,“你也是女人,这么多人在看着,为什么就没有人帮你!” 雪苼的心很痛。云州是繁华了,但是云州人骨子里的迷信愚昧还是没有消失,而且经济繁荣让人别的更加自私自利。 她的神志顶不住肉体上的疼了,既然在赫连曜的怀抱里,她觉得生死都无所谓了,不过晕过去之前她还是把最重要的问题告诉赫连曜。 抓着他的衣襟,雪苼艰难的开口,“纺织厂,旧纺织厂,孩子在那里。” 赫连曜没想到雪苼也知道了,他忙说:“三宝已经带人去了,应该可以救出孩子们。” 听到这个,雪苼才彻底放松下来,赫连曜抱着她走了几步,也咕咚一声,摔在了地上。 “司令,司令,司令,您醒醒!” 赫连曜也倒下了,云州城里乱成一锅粥,而此时在码头上,一只队伍悄悄潜入,杀了正在监督卸货的士兵。 刚从船上卸下的货又装在了另一艘船上,一个黑衣人对穿着大斗篷的黑衣女人说:“阿娘,都全部装好了。” “验货了吗?” “验了,是武器。” “好,阿根你立刻带着这些东西走,也让你那个阿爹看看,我何欢儿不花一分钱,就能给他弄到精良武器。” “阿娘英明。那您不跟我们一起走吗?你都到中原这么久了,王该生气了。” 何欢儿一挥手,“我还有点事情要办,他生什么气,他光老婆就十几个,还缺我一个?再说了,我可是给他卖命,别啰嗦,走!” 阿根上船,无可奈何又万般不舍,何欢儿在他心里就跟女神一样,他喜欢她,一种超越了伦理的变态喜欢,却不敢违背她。 她喜欢培养年轻的男孩,他只是其中的一个,她带来中原一个阿生,还在南疆有个阿扬,都是他嫉妒的对象,总有一天他要占有她,就自己一个人。 何欢儿在岸上看着,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赫连曜呀赫连曜,你终究输在一个女人的手里,谁让你是情种呢,我最讨厌情种。 情种就该死! 她潇洒转身,离开了码头,却根本不知道这艘船和阿根接下来的命运。 清晨,室内漂浮着薄薄的青暗色,雪苼睁开眼,满目都是黎明的冷清。 忽然她松了一口气,这是人间,她活下来了。 但马上的,她的心提起来,赫连曜呢?孩子救出来了吗? 她想起来,可是浑身软的没有一丝力气,而且脚上腿上都包着纱布,一动就钻心的疼。 鼻端传来消毒水的气味,她知道这是在医院里,刚刚撑起身体想按铃,发现身边还躺着一个人。 医院的床不大,显然她身边的人是把另一张床给并过来,他的头上缠着纱布,五官全都盖住,可只一眼雪苼就知道他是赫连曜。 不是他别人也不敢跟自己躺在一起呀。 雪苼还是按了铃,护士没进来,进来的是小马。 “小姐,你醒了。” 雪苼指指赫连曜,“他烧伤了脸?严重吗?” 小马摇摇头,“还不是很清楚,我去叫医生来问问。” 雪苼现在无心管别的,只好等着小马去叫医生。 值班医生很快就到了,他问问雪苼疼不疼,她说很疼,但是医生却说没什么,只要养的好连个疤也不会留下,不算是烧伤,就是给烤的。 “那他呢?”雪苼指着赫连曜问。 “赫连司令的伤相对严重些,不过也不是很厉害,您放心好了,等他清醒过来我再给他做检查,他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 小马给雪苼倒了水,“小姐,您就别担心了,司令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问题。” 雪苼点点头,“对了,孩子们呢?救出来了吗?” 小马点头,“齐师座把孩子都救出来了,那帮人也就地消灭。只是可惜,那个叫阿根的巫师早就逃了,要不就能送给莫司令让他拷问长安小姐解毒的方法。” 雪苼松了一口气,“那种人岂是容易抓住的?估计正是因为他的不在场才让齐师长的解救行动简单了些,云生也死了吗?” 说到这里,雪苼心头一疼,云生在给她报信,可惜她知道的太晚了,要不孩子能救出,云生也有一条生路。 小马低声说:“尸体中没有发现他的,或许早就跟着阿根一起逃了。” 雪苼也说不出心里的感觉,要是他回了南疆势必还是给人做爪牙,再见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 “小姐……司令醒了。”小马喊了一声,其实他想说别的。看到赫连曜醒来就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下去。 雪苼没有注意到这些,她的注意力全放在赫连曜身上。 见他睁开了眼睛,忙去抓他的手,听到他低低的呻吟声,她又忙撒开。都怪自己太鲁莽,他的手上也包着纱布,估计伤的不清。 “赫连曜,你疼不疼?想不想喝水?” 赫连曜指指枕头,“躺下。” 听到他的声音,雪苼心头一颤,他的声音沙哑的可怕,她记得当时在火场里他就是一直这样喊着,让她坚持,让她活下去。 再多的坚强已经无用,雪苼扑在他身上嚎啕大哭。 小马一看这情形,忙退了出去,还替他们关好了门。 赫连曜艰难的抬起包着纱布的手臂,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发,“都做娘的人了,还哭鼻子,羞不羞。” 羞,是真的羞,可是无论怎样她都想要大哭一场。 三年前,她面对生死没有哭;被摔的差点残疾她没有哭;生皓轩时候疼得死去活来也没有哭。她以为她的泪腺是坏掉的,她已经哭不出来,可是现在就想淤堵多年的河道忽然疏通开来,她的泪水就像决堤的水一样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没事了,乖。” 雪苼哭了许久才抬起头。眼睛肿的像个桃子,可赫连曜却早在她的哭声中有昏睡过去,他的呼吸很浅,眉头深深的皱着,显然是很痛苦。 这时候门被敲了几下,齐三宝和小五带着皓轩走了进来。 皓轩一见爸爸妈妈都这么狼狈的躺在床上,顿时就哭成声音,“妈妈,爸爸,你们怎么了?谁欺负你们了?” 雪苼忙把手指放在唇边做出个噤声的动作,“小声点,爸爸在睡觉。” 赫连曜却已经醒了,即使受伤他还是保持着警醒,看到皓轩很开心的伸出手,“过来。” 皓轩走过去,却不敢碰他,“爸爸,你疼吗?” 赫连曜摇头,“这点疼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要懂得忍耐。” “可是忍着也是疼呀。” 小孩子说实话,引得大家发出轻笑。 小五取笑他们,“好恩爱呀,住院都要躺一起。不过司令你可要忍着点儿,现在你那身皮可是经不起折腾。” 似乎这还是第一个敢跟司令开带色玩笑的下属家属,不过反过来小五也是赫连曜的家属,是个会下蛋的汉子,男人之间黄一点没什么。赫连曜就不去搭理她, 雪苼脸皮薄,好在这张脸给烤的乌漆墨黑的,要不早就红了,她把皓轩拉过来,忽然想到了这帮孩子身上的牵丝蛊。 当着皓轩的面儿没法子说,她不禁去看赫连曜。 赫连曜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对小五说:“你让小五带着皓轩去外面转转,医院里面空气不好。” 小五知道有事要说,她把小马喊进来,带着孩子出去。 赫连曜对雪苼说:“扶我起来。” 齐三宝上前搭了把手,“您还是少劳烦夫人吧,她身上也有伤。” 小五觉得齐三宝挺多管闲事的,明明人家赫连曜是为了享受雪苼的关爱。 坐起来喝了一口水。他对齐三宝说:“说说吧,昨晚都发生了什么。” 齐三宝道:这次我们出行动可算是有惊无险,不对,只能说去的正是时候。” 小五都还不知道昨晚他干了什么,只知道他是救了孩子全胜而归,可是今天又听到他这番话,不仅急的手痒,好久都没打人了,是不是该磨练一下? 看到小五的样子齐三宝立刻看穿了她的想法,蹦起来到了赫连曜床边,“臭婆娘你老实点儿,当着司令的面呢。” 小五把扬起的手捋了捋头发,“我挠头你怕个虾米呀,赶紧的说,老娘没耐心跟你扒瞎。” 齐三宝很委屈,“我这不正在说嘛。是这样的,孩子给关在纺织厂一个废旧的仓库里,这里常年废弃属于危房是没有人会过去的。可也是巧了,住在前面办公楼里梁先生的秘书养的猫丢了,她去找猫发现了孩子们。云州孩子失踪案闹得满城风雨,她一想当然是明白了,便大着胆子想要救孩子。” 雪苼听的心都提起来,“梁先生的秘书不就是思瑶吗?她成功了吗?” “没,被人发现了,差点丧命,还好梁先生也赶了过来拖延了一段时间,我们去的时候那写变态正把他们绑起来要喂老鼠。” “幸好来得及,要是梁先生都出事了可怎么好?” 听雪苼这样说,赫连曜却吃醋了,虽然梁汝白是他替雪苼找来的,可是梁汝白一见雪苼就起了色心他是知道的,而且雪苼还是那么崇拜他,有点文化就了不起吗?男人腰杆子硬才是真汉子。 所以他凉凉的说:“放心好了,他死不了,反正也没帮上什么忙。” 雪苼白了他一眼,“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梁先生?” 赫连曜这颗善妒的老心受到了伤害,很凉很凉,需要捂捂。 雪苼不理会他,继续问齐三宝,“那梁先生和思瑶都没事吧?还有那些孩子,六个都好好的?” 齐三宝点点头,“梁先生和那位小姐只是受到了惊吓,当然也有点皮外伤,孩子们也还好,只是……” 齐三宝的迟疑把雪苼的心吊起来,“是不是云生?” 齐三宝点点头,没等他说话雪苼就哭了,“我对云生的揣测是错的,他是被逼着干的,他没有丧尽天良。” 赫连曜想起她在火场告诉自己的地址,便问道:“地址是云生告诉你的?” 雪苼点头,非常之后悔,“云生早就把地址给写在了项链坠子的照片反面,可是我一直没有去注意,如果我能早点把照片取下来的话,估计尹家大宅里万家的孩子也不用死了。都怪我。” 赫连曜把她给揽在怀里,“傻瓜,别把错都揽到自己身上。那帮人那么狡猾,就算早知道我们也不一定能救出孩子,反而可能害了他们所有人的性命。何欢儿抓孩子的目的我们都猜错了,她不是要交换,也不是为讹钱,她就是为了制造混乱。昨晚我倾巢出动去救你,三宝去救孩子,蓝子出到了医院去陪金镶玉,可是昨天也是我们从德国购买的武器到港的日子,何欢儿就是趁着这个机会几乎兵不血刃就偷走了我一船的武器,不得不说,这个女人真的很高明。” “啊?那怎么办?”雪苼惊呆,她真是小看了何欢儿,一个女人如此有心机,又是如此歹毒隐忍,以前长安被她一次次陷害也是情理之中,像长安那种耿直的脾气根本没法跟她斗。 看着她张着小嘴的样子赫连曜爱极了,果然是自己喜欢的女人哪怕满脸是灰他也觉得美,虽然齐三宝他们在场,还是没忍住轻轻的握了雪苼的手,从而成功的让他自己疼得皱起眉头,“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会送给何欢儿一份大礼。” 雪苼给弄懵了,但是看这样子赫连曜不像是丢了一船武器,他难道早有算计? 赫连曜见雪苼还是疑惑不安,便对齐三宝说:“你说云生。他怎么了?” “他受伤跑了,我让手下没去追他,但是他跑的时候手里拿着个小盒子给用火烧了,而后我就发现这些孩子眼睛里的红点儿都不见了。” “那皓轩的呢?让皓轩进来我看看。” 齐三宝摆手,“皓轩的我也看了,没了。” 雪苼念了声佛,云生果然拿到了母虫并消灭了,可是这样他就有危险了,要是何欢儿知道他背叛了她,岂不是要狠狠对付他? 赫连曜猜出她的心思,便对齐三宝说:“派人暗中寻找云生,别伤害他。” 齐三宝点头,“好,我立刻让人去办。” 还没等他出去,石头一头闯进来,“司令,炸了,真炸了。” 赫连曜勾起嘴角,也成功的勾动了伤口,他一抽气,又觉得在下属面前喊疼不威严,只好生生忍着。 齐三宝都愣了,“什么炸了?司令您不会将那一船的武器都给炸了吧?那得多少钱,太可惜了!” 赫连曜哂笑,“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拿到不炸了留给敌人用?然后再来打咱们?” “理是这个理儿,可是就觉得心疼。” 石头咧嘴傻笑,“你以为司令像你那么傻吗?司令有大招!” 齐三宝都要好奇死了。感情还有他不知道的大招,到底是什么? 雪苼也好奇,她现在真是害死了何欢儿,不希望她拿到半点好处。 这种人老天怎么就不开眼,不生生劈死她? “我的船上是军火不错,但都是淘汰下来的,就是些破烂儿,他们懂什么德式武器,何欢儿阴谋诡计行,但真要行军打仗她差的远了。” “那你……是怎么做到让爆炸的?” “何欢儿一提到要我的军火其实我就上心了,本来定下在云州入港我给改到了别处,子出来不过是虚张声势,早在两天前昀铭就偷偷的把货给卸了,腾出箱子装了这些运到港岛。我其实是没想好要怎么对付她的,以为是要跟她交换,便让人躲在箱子里,等着里应外合。可云州一乱我就看出了他们的意图,直接让船上的人跳水炸船,这也是当时制定的几套方案之一。” 不得不佩服,赫连曜真是个将才,所有人都被他蒙在鼓里。 但是赫连曜却极不满意,他没料到金镶玉竟然长了这么个蠢脑子,竟然把雪苼给带出去差点出事,看着雪苼细嫩肌肤上被烫出的伤疤,他恨不能立刻把何欢儿给抓过来撕碎了。 “下面我们该怎么办?何欢儿不会这么轻易罢手的。” “她没在船上,但是回来的人说阿根在船上,他有可能炸死了。”石头半天都插不上话。都着急了。 “传我的命令,全华北通缉何欢儿,再给莫司令和白司令发电报,让他们也把自己的辖区给下了通缉令。何欢儿,我倒是要看看,你还能掀起什么样的风浪!” 来的时候也不短了,齐三宝和小五告辞,石头本来也是要走的,他忽然想起个事儿,“司令,昨晚的大火死了不少人,不少苦主在市政厅门口呆着哭呢。” 昨晚?雪苼依稀记得赫连曜跟疯了一样,而且有很多很多的兵,他不会真的血洗云州了吧? “赫连曜!”喊了一声。嗓子抖得她自己都控制不住。 赫连曜看着她,俩个人的眸子交汇在一起的时候雪苼发现他的睫毛眉毛全都是焦的,刚才竟然没发现。 所有质问的话都说不出口,他是为了救她呀。 “雪苼”赫连曜的声音很沉,“如果我昨晚杀了很多人,老人孩子妇女,你会不会怪我?” 话说完,他紧张的看着她,放在耳侧的手指也轻微的颤抖。 能把一船军火在谈笑间灰飞烟灭的大司令,万人之上的大军阀,竟然会因为等一个女人回答变得胆小不堪。 雪苼看着他的眼睛,即便经过了一晚的修整,他眼睛里的红血丝还是很多,密匝匝的包围在黑色眼瞳的四周,而她还发现自己的身影在他眼睛里竟然是晃动的,说明他的目光都在颤抖。 想起昨晚他冲到火里的样子,想起他用血肉之躯给自己抵挡火焰,想起他一声声嘶吼着要自己活下去,雪苼心一横闭上了眼睛。 她很快又睁开,碧清的眸子无比坚定,“赫连曜,不管你杀了多少人都是为了我,如果要下地狱,就让我们一起吧!” 第二百一十七章:好好哄哄我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说就算是下地狱也要和赫连曜在一起,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雪苼,没有,我没有杀他们。不过是把作乱的仙姑和万家老头子给杀了,其余收拾了几个领头的,你放心,他们都是该死。” 此时的他大概就像个盼着一样东西的小孩,整天念叨着想要想要。真要送到他面前了,他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 雪苼到底是松了一口气,不过她还是依偎着他说:“没事,不管是杀了一个还是一千,我说了,下地狱我都陪着你。” 赫连曜对雪苼说:“我听到的是真的吗?你咬我一下。” 雪苼勾起嘴角,她都没想到赫连曜还有如此呆傻的一面,便用手指在他脸上的伤口一点。 “啊。好疼。”赫连曜咧嘴,不想又牵扯到别的伤口,他疼的抱住了雪苼,“我是真疼。你不能轻点儿。” “是你让我咬你的,我都没咬,就轻轻戳了你一下,现在司令就这么脆弱了?” 雪苼带笑的模样真是好看。眼睛也不是冰冷冷的,而是像铺着一层细碎的星光,闪闪亮亮动人心魄。 赫连曜心头一荡,忍不住靠过去。 雪苼却按住他。“你老实点儿,也不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 赫连曜果然老实了,乖乖躺好半天没吭声儿,雪苼感到奇怪便探身过去,司令大人眼睛看着天花板,一副被抛弃的可怜模样。 雪苼感到有趣,她轻轻碰了一下他,“怎么了?” “别管我,也不看我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男人的小心眼儿简直是细线都穿不过去,雪苼白了他一眼,却也好言好语的哄着,“要吃什么。我让人去给你做。” 以前都是赫连曜这样哄她的,现在倒过来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可是赫连曜不领情,他叹了口气,“我走这样了还吃什么吃?” 他就想让雪苼多心疼点儿,可是雪苼却没了那份耐心,“好吧,你既然不想吃那我就睡了,有些困,身上还是乏。” 赫连曜以为她在逗他,可是没过一会儿,竟然真的响起了匀称的呼吸,雪苼睡了! 他很挫败,可下一刻又觉得满足。 不管经历多少生死离别,两个人都能在一起,他赫连曜此生无憾。 挨着雪苼躺下去,他的手臂横过她腰间,也闭上了眼睛。 动乱不安的长夜终于过去,再浓重的黑暗也挡不住黎明的利剑,太阳越升越高,照的人心越来越暖。 可是在另一层楼的妇产科病房里,却真冷的像寒冬,即便太阳高挂,金镶玉也看不到,她的心里只有黑暗。 孩子没有了,虽然孩子来历不明从来都没有得到赫连曜认可过,但是她总以为生出来他看到了就不会不认,可是她亲手葬送了那个孩子,更记得何欢儿对她说过那番锥心刺骨的话。 那个女人穿着一袭黑色的衣服。外面的黑斗篷盖住了脸,只能看到一张菲薄的红唇,她一张一合,吐出的字冰冷如刃。一刀刀把她送到了死亡的边缘。 她说:“金镶玉,我从来都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丫头。当年莫长安也够蠢,但是她起码有自知之明,你却不一样,你什么都不懂,还想着要得到赫连曜,简直是痴人做梦!你知道我最恨人什么吗?我最恨别人骗我。三年前你和蓝子出演了一场戏,让我满盘皆输。你以为我会就此放过你?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赫连曜也不是蓝子出的,是个不知名的野男人的,我就是想让你出丑难堪,怀着野男人的孩子还以为自己母凭子贵当时司令夫人。小丫头。你太嫩了,嫩的一折就断,我真替蓝子出可惜了,喜欢谁不好,喜欢上你这么个贱货!” 手抚过平坦的肚子,金镶玉一点都不疼惜这个孩子,可是她自己到底遭受了什么呀,为什么一个堂堂千金大小姐能到了如此地步? 她没脸活着了,想想以前赫连曜对自己的厌恶,以及他斩钉截铁的说孩子不是自己的模样,简直就像巴掌一下下拍在自己的脸上,其实现在她也想明白了,赫连曜肯定觉得孩子是蓝子出的,否则又怎么会留着她的命到了现在? 想到蓝子出,她的心都要碎了,她到底欠了他多少。辜负了他多少? 金镶玉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偷偷的走了出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不知不觉就上了楼顶。 暮春四月,微风和暖。风吹在她身上柔柔的,就像蓝子出的手穿过她的长发。 这几年,她唯一的亲人爹爹也死了,虽然她强悍但也抵不住那些穷凶极恶亲戚们的鲸吞蚕食,幸好有蓝子出一直在身边帮她教导她,可是她却把一切当成了应该,她利用蓝子出的感情,享受他的爱慕,却消耗了他对自己的信任。 她记得蓝子出把她送到医院里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她醒来也没有看到他的身影,也许他认清了她丑陋的面目,是再也不会理她了。 她什么都没有了,家、亲人、清白、蓝子出,她还要活着干什么? 想到这里,金镶玉一咬牙,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了天台的边缘。 医院的楼层并不抬高,也就是5层,所以底下的人抬头就看到了她。只见一个女孩子站在楼顶的边缘处,白袍子被风吹的鼓荡起来。就像一直白鸽子。 “有人要跳楼了有人要跳楼了。” 这里因为赫连曜在住院的缘故,到处是士兵,便有人去报告了蓝子出。 他其实就在金镶玉的隔壁,听到汇报后心头一颤,立刻跑到隔壁去一看,人没了。 他飞速跑上天台,可拿到金镶玉已经张开了双臂。 他不敢刺激她,更不敢大声说话,只是轻轻的叫了一声,“玉儿。” 她听到了声音回头,果然看到了蓝子出,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以为蓝子出永远不会见她。 “大篮子。” “你下来,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 金镶玉拼命摇头,“不用说了,我知道你讨厌我,我现在自己都讨厌我自己,你让我去死。” 蓝子出一听她的话火气就上来了,“你死?你以为死能改变什么吗?金镶玉,你这是懦弱,是逃避,逃避你的错误逃避你的愚蠢,我以为经过这件事你会长大,我错了,你根本就是无可救药,你太让我失望了。” 还是第一次,蓝子出对她这么疾言厉色。 金镶玉心头一痛,闭上眼睛用力一跃! 第二百一十八章:我要个西式的婚礼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金镶玉万念俱灰纵身一跃却没掉下去,原来刚才蓝子出说那些不过是转移她的注意力,早有士兵绕到她身边,把人给紧紧抱住。 蓝子出拉起金镶玉,左右开弓给了她俩个耳光。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打,红着眼睛吼起来,“蓝子出你算什么东西敢打我,你这个王八蛋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她扑上去,握着双拳在蓝子出胸口用力捶打,老蓝抿唇看着她,一声都不吭。 打了几下,金镶玉彻底泄气,她伏在蓝子出肩头,一双眼睛流露出悔恨跟柔软,“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死,为什么?” 蓝子出心头一痛,却不给她半点好脸色,“不让你死是因为你要弥补自己的错误,玉儿,没有人出生就可以高人一等,你也没有任何可以伤害别人的权利,做错了事情就要勇于承认,这才是个好女孩。” “我不要当好女孩,我生下来就是这么坏。我不会也活不到现在,我才五岁我姨娘就把毒药给我当糖吃,我笑着感谢她,可转身就把她给推倒了池塘里,她和她肚子里野种全死了;八岁那年,又一个姨娘找人来强暴我,我反过来用枪和金钱把那人给收买利用去强暴娘姨。我爹看到他们滚在一起,一人给了一枪。从小到大,我爹弄了一堆女人去家里害我,我不坏不残忍,我又怎么能长大?” 金镶玉的童年遭遇了什么蓝子出都知道,所以他怜她疼她,以为她会慢慢变好,可是没想到她越来越过分越来越离谱,这些年他在赫连曜面前的保证全都成了空话,他对她是彻底失望了。 “你起来,跟我走。”蓝子出拖着她,离开了楼顶,任凭她怎么喊叫都不停下。 “蓝子出,你干什么?放开我!” 蓝子出果然停下,他看着她。目光深邃沉重,“金镶玉,你觉得自己活的很难受对吗?你觉得你得不到爱生活过得很辛苦对吗?你觉得你做坏事很有理由对吗?” 他咄咄逼人,每说一句话眼睛就黑了一分,以至于金镶玉吓得不断后退,最后缩起手脚抱着头哭喊:“别打我别打我。” “打你还不够格,我蓝子出打的是敌人爆匪。金镶玉,我带你去看看,什么叫真正的苦难,什么叫活不下去!” 不由分说,蓝子出带着金镶玉就出了医院。 他不坐车不骑马,就走到大路上,让她看路边的人。 正是明白,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很热闹,蓝子出指着一个瘫坐在墙角卖木质雕刻的老人说:“你看看这老人,三年前我来云州的时候他就在这里摆摊卖货,除了大风大雨,他从不不耽误出摊儿。有时候一天能卖一两个木老虎,有时候几天卖不出去一个,可是他还继续卖着活着。他的家人,都死在一场匪患里,儿子孙子被砍成两段,女儿儿媳被先奸后杀,他的腿也给砍去,你说他悲不悲惨不惨?他这样的人比蝼蚁都不如,他为什么还要活着?” 金镶玉从小到大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她觉得自己过得日子最可怕的,却没有去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看看别人都怎么过来的。 蓝子出走到老人跟前,他买了一个武松。一下给了老人块大洋,老人受宠若惊,送给他一个梳发髻穿裙裾的古代美人,“军爷,送你,给你身边的小姑娘。” 蓝子出说了谢谢,带着金镶玉走远一些。 老人今天一下赚了两块大洋,高兴极了,他把摊子收了给旁边茶水铺的伙计帮着保管,然后把木屐套在手上,就这样一步步往前爬。 金镶玉捂住了嘴巴。 “他是,爬着回家?” “那你以为呢?” 老人非常瘦,皮肤贴在骨头上,露出粗大的青筋,可是他爬的却不慢,像一条虫子一样穿梭在行人的腿之间,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家。 金镶玉咬住了唇,声音有些发颤,“他为什么不去死?” “是呀,他为什么不去死?因为他还想活下去等着他的小儿子。他的小儿子去当兵已经整整有十年没有音讯,老人等着,就想让儿子回来那天知道家里还有个人在等着他。可是他却不知道,他的儿子早已经战死了。” 金镶玉哭了,泪水肆意的流到了脸上,她颤声问蓝子出,“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我就是要告诉你,这世上比你不幸的人有很多,但是他们却都善良,没有去伤害过别人,只是卑微的活着。你是从小没了娘,但是你爹疼爱你跟命一样;你爹是有不少女人想杀你,但是她们最后的下场都很惨。金镶玉,你没失去什么,反而博取了更多的同情和爱护,就拿我来说,除了军队,这些年我的心全都用在你身上。” 金镶玉哭着哀求,“你不要说了,求你。” “可是我不懂,你明明不喜欢司令,可就是因为他是你得不到的,所以你就想法设法去占有他。如果夫人真没了你要这么做我也不拦你,追求幸福是你的权利,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你会去害夫人。三年前她为了云州牺牲了自己,三年后她被架在火上想的还是被抓的孩子,就凭着这份胸怀和大气她配司令也配司令夫人这个称号,你拿什么跟她去比?你的阴狠毒辣?你的狡诈多变?那些孩子的命,整个云州的安危,你都根本不考虑!” 被蓝子出骂的狗血淋头,金镶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儿,她还想解释,“我没有,我想救出孩子的,可是我给何欢儿利用了,她骗我。” “即使你想救出孩子,你也只是想表现给司令看吗?所以你根本不考虑孩子的安危。好了,今天我话说的够多了,言尽于此,你想怎么做是你的自由,以后不管你是生是死,都跟我蓝子出没有关系!” 蓝子出仰天长叹,一滴清泪从脸颊上滑落。他累了,是真的累了,都快三十岁的人了,那些属于少年的梦想也该放下了,他以后就好好找个人成家立业,也为蓝家留个后。 看着蓝子出渐渐淡出了视线,金镶玉感到了莫大的恐慌,这种恐慌让她窒息不舒服,就像古代的一种酷刑,把湿了的棉纸一张张铺在自己脸上,呼吸一点点被剥夺,心肺一寸寸闭塞,喉咙一点点抽搐…… “蓝子出,我错了!”她弯腰跺脚。用尽最大的力气喊。 可是蓝子出没有回头,他的步履有些蹒跚,却又那么坚决。 金镶玉以为蓝子出永远不会离开她,可是这一刻她才感觉到什么只真的一无所有,什么是绝望。 站在街头,虽然风轻柔暖和,可是她却觉得自己置身在寒风呼啸的大雪地里,浑身冰冷。 侍卫在她身后站了很久,“夫人,我们回医院吧。” “我不回去,我要去走走。” “夫人,您的身体不好,刚小月子……” 金镶玉听不进去任何的话,她沿着云州最繁华的街道一步步走着,她觉得自己跟那个爬行的老人没有什么区别,孤独的像一只狗。 * 雪苼一看齐三宝送来的是鸡汤便皱起眉头,“三宝,司令不喝鸡汤。” “不喝吗?司令,您什么时候多了这么矫情的毛病?兄弟们在一起的时候您不是喝的挺好的吗?” 雪苼看着赫连曜,目射霹雳,好你赫连曜,骗了我多少年了,跟我说不喝鸡汤,原来当年就是为了整我。 赫连曜表情淡然,黑眸也是波澜不惊,“我要是在军营里还挑三拣四你们能听我的吗?我其实是不喝的,为了你们都当毒药喝了。” 这解释,齐三宝是服了,“司令您那个睡柴火吃苦胆,没事儿再加二两马粪,我们都知道您吃苦耐劳。” 这话把雪苼听懵了,卧薪尝胆没毛病,什么叫没事儿加二两马粪?“赫连曜,你好恶心。” 这次轮到赫连曜目射霹雳,他真想把齐三宝那张臭嘴给缝起来,“行了,三宝你回去吧,还有一堆事儿要处理,这里有石头和小马就可以了。” “对了,司令,报纸上说您为了女人草菅人命血洗云州,你看要不要把报馆给封了?” 赫连曜极度鄙视他,“你封了报馆不就等于自己打脸吗?写一篇反面的文章就行了,反正杀人是真,怎么洗也洗不清。这事儿你不行,让子出去处理,子出呢?” “金镶玉闹自杀,老蓝去批评教育了,估计这次那孩子也会受些教训。” 说道金镶玉,赫连曜想起来,“她的孩子没了吗?她还没说是谁的?” “听说是个野种,她给何欢儿算计了,报的是三年前坑她那次的仇。反正金镶玉这次受的打击很大,要死要活的。” 雪苼唏嘘不已,虽然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但是这姑娘也是傻,你惹谁不好偏偏去惹何欢儿,那个女魔头又怎么会有好心眼儿? 正说着,蓝子出进来了,他无精打采的,即便一身军装也撑不起威武的英姿。 赫连曜见他来了就把刚才的报馆的事吩咐了一遍,然后又对他说:“帮我写张合离书。” 蓝子出早就料到了这一天,所以也没什么可惊讶的,他点头称是,“我这就去办。” “子出”赫连曜叫住他,“要是喜欢她就别犹豫,其实玉儿还不算坏,只是从小她不知道什么是好。” 蓝子出摇摇头,“算了,我跟她耗不起。” 说完,他对齐三宝说:“对了三宝,要是认识什么不错的姑娘给我介绍一个,我想成个家。” 齐三宝都懵了,他一直觉得男人中司令是第一痴情蓝子出是第一傻,这痴情守得云开见月明,这傻子却开窍转弯儿了。 “好好,你要什么样的,我去给你物色,嫩的吗?” 蓝子出摇头,“不要,还是年龄大一点的好。要成熟懂事,脾气好的,长相过得去就行,最好能生养。” 齐三宝裂开大嘴片子笑,“你这说法儿,要生养得生过才知道,黄花大姑娘谁知道能不能生?” 蓝子出面皮薄,给他说的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雪苼忽然眼睛一眨,“那思瑶怎么样?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 大家都知道她说的是那个在纺织厂救孩子的姑娘,却不知道她是白长卿的逃妻。 赫连曜瞪了她一眼,“别操心这么多,余思瑶的身份敏感不与我的人有牵扯。” 雪苼给他一点也明白了,“当我没说,还是让三宝去给蓝师长物色。” 齐三宝跟蓝子出勾肩搭背的走了,雪苼叹了口气,“可能人要是明白是一瞬间的事,蓝子出这是要转性了。” 赫连曜并不接话,只是看着她。 雪苼给他看的心里发毛,她摸着脸问:“我是不是很丑呀,医生说这脸色需要几天才能变过来。” 赫连曜冷冷的指着鸡汤,“我要吃饭。” 雪苼这才记起要给伤员喂食,她故意说:“那可怎么办,你不喝鸡汤,不如我都喝了然后让小马去给你弄点别的。” 说完。雪苼真的喝了一口,还咂咂嘴,“嗯,味道不错。” 赫连曜虎目圆睁,他都两天没吃饭了,肚子里叽里咕噜唱着空城计,这女人竟然不给他饭吃! 他越是生气雪苼越是开心,谁让他还骗她来着。她又喝了一口,没咽下去,故意鼓着腮帮炫耀,气赫连曜。 赫连曜黑眸里火光一现,忽然伸手扣住了雪苼的后脑勺,跟着就堵住了她的樱唇。 甜蜜的滋味混合着鸡汤的香醇滑入他的喉咙里,他满足的发出了让人手脚酥软的声音,“这样喝味道更好。继续。” “马粪!” 赫连曜气的脸都黑了,“他胡说的,你嫌弃我不成?” 雪苼怕他手上的伤口裂开不敢挣扎,气鼓鼓的看着他,忽然上前张嘴咬住了他的鼻子。 他这脸上大大小小的都有伤,唯独这管高挺的鼻子一点问题都没有。 赫连曜不能呼吸,嘴巴里发出哧吭吭哧的声音,不知道是痛苦还是笑。 雪苼觉得惩罚够了,她松开,“让你再欺负我。” 赫连曜抬手直至鼻子,“我是鼻水流到你嘴巴里了。” “赫!连!曜!”雪苼大吼一声,忽然上前一撞,赫连曜只觉得眼前一黑,就被雪苼堵住了唇。 她心里极度不服气,凭什么你亲我我不能亲你?从现在开始我要主动,我要当你世界里的女王! 女王陛下拿出毕生所学的本领,取之于赫连曜用之于赫连曜,辗转厮磨勾缠濡沫,俩个人渐渐失去了控制,双双倒在床榻上。 雪苼在上赫连曜在下,他眼睛黑沉沉的,透着浓重的欲色,用沙哑的嗓音说:“雪苼,继续。” 继续你个头呀,雪苼双手撑着被子,她哪里敢压在赫连曜身上,可是这样长时间她也受不了。 赶紧翻身下来,她躺在旁边喘粗气,看着赫连曜衣服下高高隆起,气的她差点拿脚踢了。“你就不能消停点儿,一身的伤。” “都是小伤,几天就没事了,我想出院。” 雪苼想他们这样住在医院里也不是办法,便答应了,“这次能回我们自己家去住吗?住在三宝家里不方便。” 一听我们家这三个字赫连曜心头发暖,想起三年里与枪和孤独为伍的日子,他真不敢想还能这样拥着雪苼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有一个完整的家。 “雪苼”他声音低沉不似刚才的不正经,“等事儿办完了你的病也看了,我们就成亲,我一定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 “好啊”雪苼答应的爽快,“我要西式婚礼,我不喜欢中式的,一想起你跟余小八拜堂,我就膈应。” 雪苼撅起嘴巴。毫不掩饰自己的吃醋,赫连曜却觉得可爱。 喜欢一个人,她不管做什么都是好的,而不喜欢,哪怕她再好,也不是自己要的。 雪苼之于赫连曜,经历了青春的热血飞扬,又经历了生死浩劫,已经变成了刻骨铭心的存在,什么白月光朱砂痣,那些浪漫的说法之于赫连曜是不存在的,他的雪苼是他的命他的血他的心头肉。 “对了,还要喂你吃饭。”雪苼这才想起来,俩个人把这茬儿都给忘了。 经历过那么多磨难,终于敞开心扉在一起,俩个人此时甜蜜的就像初恋,哪怕对看对方一眼,都能从彼此的眼中拉出糖丝来。 “哎呀,凉了,我去找人热热。” 赫连曜拉住她的手,“没事,我就爱喝凉的。” 其实赫连曜是不想让她辛苦,一顿饭而已,怎么样不行? “好吧,那你坐好,张开嘴巴。” 赫连曜难得这么听话,张开嘴巴乖乖等着她喂食,一碗鸡汤喝完了他意犹未尽,舔舔唇说:“还有吗?没饱。” 雪苼给他看看碗,“都没有了。医生说这几天就吃点流食就好,你忍忍。” “饿能忍吗?” 雪苼白了他一眼,“不能忍也得给我忍,听说某人光喝酒不吃饭,那个时候怎么不说了?” 她提的是三年前云梦山的事儿刚发生那会儿,赫连曜确实是天天酒醉,有一次在墓地喝醉了还把脚筋给碎玻璃隔断了,后来虽然缝合了,但是因为他没有配合医生好好做复健,搞的后来腿都瘸了。不过赫连曜才不在乎,没有了雪苼,瘸了瞎了都无所谓,是一种自虐的心理。 现在被雪苼重提,他才想起脚这回事,雪苼虽然生了孩子,但还是那高挑漂亮有气质。要是婚礼那天挽着自己一个瘸子,多不好。 也不知道现在再锻炼还行不行,他有些悔不当初。 吃完饭后雪苼稍微收拾了一下,她的伤本来是被热气炙烤的加上被烟呛得,现在基本没什么问题,涂了清凉的药油后连痛都觉察不到了。 但是赫连曜比他严重的多,他的伤主要集中在手和胳膊上。 雪苼让人去弄了一盆水,然后问他:“我给你擦擦脸,你忍着点。” 赫连曜点头,“放心吧,不疼。” 他说不疼,可是雪苼的心里疼,她小心翼翼的给他擦过眉毛,可看着光秃秃的两道,忽然不厚道的笑了。 赫连曜有些恼怒,“笑什么?” “你说你要是老了是不是就这个样子?” 他拉下脸,“我老了眉毛就白了不是没眉毛,你懂不懂?” “好,我不懂,不过我觉得就算老了你也是个好看的老头儿,就是脾气坏,肯定动不动就敲着拐杖骂孩子。” 给她那么一说,赫连曜似乎也在脑子里出现了那个画面,自己白胡子白头发,穿着小寿字团花的长袍马褂,龙头拐杖狠狠的敲着地骂子孙。 而雪苼呢,就算老了也是个时髦儿的老太太,银色的卷发烫成圈儿,带着翠兰的孔雀大耳环,穿着雪青色绣大团牡丹花的旗袍,用带着玉镯子的手端起茶杯,砰的扔在自己脸上…… 他一个激灵,雪苼问他,“你这是干什么?” “我想到我老了后你嫌我管教孩子拿茶杯扔我。” 噗,雪苼笑出声,她才发现赫连曜还有这么丰富的联想力,玉手在他额头试了试,“这没发烧呀说什么胡话,我有那么凶悍吗?” 赫连曜点头,还有点小委屈,“很凶,我要好好考虑清楚,这么凶的婆娘敢不敢娶进门。” 雪苼眯起眼睛,“赫连曜,你这是想悔婚吗?” “要是悔婚你能怎么样?” “我……”雪苼漂亮的眸子在他身上溜达了一圈儿。“我也不干别的,就把你家二弟给拧下来,剁碎了给狗吃。” 赫连曜只觉得腿间发凉,忙夹紧了,“你这恶婆娘比赵小五还要泼悍几分,本司令万万要不得,退婚!” 雪苼的手覆上去,“退婚?这里都被我盖章了还敢退婚?好,把你的钱全给我就可以。” 闹够了,赫连曜把她拉到怀里,“好雪苼,退婚是不能的,我这辈子就赖着你,不,下辈子还赖定你。” 他这样说雪苼有些伤感。“下辈子的事谁知道呢,我只想把这辈子过好。赫连曜我答应你,我会好好吃饭好好吃药好好治病,我真的很想很想跟你过完这一生。” 一时间俩个人都静默无语,只是这样抱在一起,真希望下一瞬就是地老天荒暮雪白头,这样就再无变数,他们相拥到了老。 给赫连曜清理完毕,雪苼也是累坏了,她歪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许久没有梦到爹爹了,虽然雪苼知道不过是个梦,爹爹早已经死了,可还是很高兴。 她像个小女孩一样伏在爹爹的膝头,让爹爹的大手穿过她如云的黑发。她跟他说:“爹,我要结婚了,我想过了,就算我这病治不好,随时可能会死还是想跟赫连曜做一回夫妻,起码我要让皓轩有个名分,不能让人说是私生子,我这样不是自私吧?” 爹爹笑着不说话,他的样子很年轻,就像雪苼十几岁的时候。 “爹,你为什么不说话呀?是不是怪我把我们的家弄散了?其实我也想一切都好好的,也用尽了所有力气去挽救,可是您不在了一切平和的表现就全破坏了,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一个人,不对,我还是亏欠了云生,他是最无辜的一个。” 爹爹还是笑,他的胡子很黑,就跟浓墨染透了一样,透着年轻的活力。 “爹爹,这几年发生了许多事,我一度心力憔悴不想活下去了。可是您说话人生就得挨着,终有云开日出的时候,我想我是熬过来了。虽然您先前入狱又中风和赫连曜有莫大的关系,可是兜兜转转我逃不开他,他也逃不开我,而且我也是死过一会儿的人,我们所有人都被命运算计,所以我嫁给他您不会不愿意吧?” 爹爹摇摇头,他叹了一口气,忽然拉出一个人,给雪苼看。 雪苼睁大了眼睛,这个女人美丽而熟悉,正是她那早逝的娘亲。 “娘,是你吗?” 妇人把雪苼抱住,“我可怜的孩子,以后爹和娘不在身边你要好好照顾你自己。” 雪苼摇头,“不,娘,你抱抱我,抱抱我吧!我现在当了娘,却更想要自己有个娘亲,你不要和爹爹离开我。” 爹爹推开了雪苼,他拉住娘亲的手然后对雪苼说:“傻孩子,阴阳终两隔,你现在有丈夫有孩子,有自己的家,一定好好好活着,还有,照顾好云生。” “云生,云生,云生!”雪苼大喊,忽然从梦中醒来。 她的床前人影一闪,接着有人从窗户一跃而出。 雪苼看清了那个人是云生,她慌忙下床,鞋子都顾不上穿就跑了出去。 外面走廊里有站岗的侍卫,雪苼大声喊:“帮我拦住前面的那个少年,不要伤害他。” 云生分外灵巧,他手里拿着一把小巧的匕首,而侍卫又不敢伤害他,一会儿就给他冲出一条路。 雪苼赤着脚追赶他,边追还边喊:‘云生,你停下,姐姐有话跟你说。姐姐求求你,别跑了。’ 云生回头看她,见她赤着脚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可是并没有停留,反而跑的更快。 雪苼觉得这绝对是父母托梦给她,否则又怎么可能她喊到了云生的名字惊醒恰好又发现了他呢?所以她今天一定不要放他走。 小马也在追,他高声喊:“云生少爷,小姐她还受着伤,你快停下。” 果然,云生脚步一停,他回头看雪苼。 也恰好在此时,雪苼哎呀一声,摔倒在地上。 第二百一十九章:我不爱跟他在一起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摔倒了,云生听到她的叫声自然回头去看,而且他还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去扶她。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小马一跃而上,把他给按住在地上。 “别伤害他。”雪苼大喊。 小马咬着牙对雪苼说:‘小姐,您还以为他是当年的娇少爷呢,现在特别有劲儿,我不用理都抓不住他。’ 雪苼爬起来,把卷起的裙子放下,刚才摔倒的时候碰到了膝盖上的伤口,疼得她眉头紧蹙。 “云生。云生,你别跑,姐姐知道你没有变坏,别挣扎。我让小马放开你。” 小马慢慢的放开了云生,云生脸色苍白眸子却很黑,他看着雪苼和小马,还是没有放下警惕。 “云生。让姐姐看看你,长得这样高了,爹在天上看到了一定高兴。” 云生的目光落在她腿上,他看的分明。刚才摔倒的时候膝盖隐隐见了血迹。 垂下长睫毛,他冷淡的说:“你提他做什么,他是你爹不是我的,我又不是他亲生的。” 雪苼焦急的解释:“可是爹一直疼爱你。刚才我做梦,爹还让我好好照顾你。云生,我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了,不要离开我好吗?” 云生抬起眸子,里面有深深的惊疑,“你还认我?我和你不是亲生的。” “雨苼也不是爹的女儿,可是爹一样疼着她,在我和爹的心里,是把你当亲人,而不分亲生的。” 当年婉娘带着年幼的雨苼改嫁到尹家,尹南山以后不管做什么买什么都是俩份,至于去港岛上学是雨苼自己没本事。那也需要考试的,不是有钱就能送过去,她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子。可是就因为这个,婉娘和她一直不服气,觉得是尹南山偏向雪苼。 但是云生懂,就凭雨苼那个样儿,出去也是给尹家丢脸的。 他低声呢喃,“可是我跟坏人在一起了,我干了坏事,我……” “知错就改是一个很珍贵的品质,不知道你有没有?能不能做到?云生,你姐姐这些年为了你牵肠挂肚,你忍心再让她失望吗?” 赫连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来,他现在的造型怪异,身上横七竖八的绑着纱布,虽然样子古怪,可是王者的气势可一点都没有减弱,以至于云生看着他的时候心灵是颤抖的。 “云生,你愿意给自己个机会吗?也给姐姐个机会好好照顾你。” 云生收回眸子落在雪苼身上,“我要当兵。” “嗯?”雪苼没听懂。 云生继续说:“我想要去当兵,我不要再被你照顾了,我要变成一个很强的男人,跟他一样。” 他手指着赫连曜,像他这种男人很容易被男孩子当成崇拜的对象,其实云生一直崇拜赫连曜,他在他眼睛里是个强者,经历过这么多事以后,他想要变强的欲望更强烈。 赫连曜走过去拉住雪苼的手。“当兵就能变强吗?你这样的进了军队也就是去炊事班做饭。如果真的想成为一名强者,就该去沪上的淞沪军校学习,不过那里的招生条件非常严格,有体能和笔试俩个环节。不管是谁要是其中任何一项不过关都不能入学,你敢吗?” 淞沪军校是前总统梁先生创办的一所专门培养高级军官的学校,可是由于现任总统不重视一直没有发展起来,这几年白长卿把学校给发扬光大,他成了学校的名誉校长,赫连曜觉得云生去上学刚好。 他的激将法果然有了作用,云生一口答应,“有什么不敢的。我一定能行。” 赫连曜撇撇嘴,“先把吹牛,等你考上了再说吧。” 云生不服气,瞪着眼睛就跟小牛一样。雪苼莞尔,她喊云生,“过来帮我扶着点你姐夫。” 云生一愕,姐夫?姐姐真的要嫁给他了! 赫连曜见他呆头呆脑的不由来气。想起他以前整天缠着腻着雪苼的样子,奶奶个熊竟然不是亲弟弟,不能在让占雪苼的便宜。 想着他就伸出手搭在云生的肩膀上,“对。扶着我点儿,我现在可是伤员。” 云生今年已经十六岁,身高已经比雪苼还冒出一截儿,但就是细瘦。在赫连曜的肩膀下就跟个小豆芽菜一样,赫连曜还调侃他,“看看你,我真怕把你给压扁了。” 云生不服气,红头胀脸的说:“俩个你我也不怕,我有力气呢。” 赫连曜也不再耽误,当天办理了出院,以后上药的工作就交给了军医。雪苼细心的收拾好所有的药物,带着云生去了大八关的房子。 云生路上一直有话要说,一直憋着,下车的时候雪苼看出来了,“你有事?” “我想回去住我们的老房子。” 雪苼温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想摸头高度都不行了,“云生,人要往前看。你还年轻要适应新的东西。老宅出了那样的事已经不能住了,听话。” “我不爱跟他住一起。” 雪苼莞尔,看着挺高还是个孩子,他明明就崇拜赫连曜。表面却要装出讨厌的样子。 雪苼当然不点破,只是好言好语的哄着,“就当给我个面子,你委屈一段时间。等还要去沪上上学呢。” 雪苼今天精神很好,跟赫连曜破镜重圆又找回了云生,她觉得人生一下子就丰盛起来。 所以回家也不休息,张罗着厨房准备饭菜。又让人把齐三宝夫妇以及蓝子出请来,大家吃顿饭热闹热闹。 她这一忙就冷落了赫连曜,皓轩还在齐三宝那里,赫连曜自己一个人在房里躺着。 他有些后悔要出院了,起码在医院里雪苼只围着他自己转,现在雪苼都不理会他。 司令躺在床上酸了一会儿,也睡着了。 云生看到四下里无人,悄悄的走进了赫连曜的房间。 他蹑手蹑脚的往前走,屋里铺了地毯,所以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他慢慢靠近赫连曜,终于站到了他的床前。 床上的男人五官立体鲜明。精致的轮廓却矛盾的昭示着男人的粗矿和野性,就是这个男人,抢走了他的姐姐。 云生深邃的黑眸一暗,他伸出手,慢慢的靠近了赫连曜…… 第二百二十章:给我挠挠痒儿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就在云生的手伸过去的时候,赫连曜遽然睁开了眼睛,炯炯的看着云生。 云生顿时脸红到脖子,垂下头蔫蔫儿的。 赫连曜看着他手里的小白瓷瓶,“你这是要干什么?” “这是苗药,特别好用,一会儿她回来你给她擦到膝盖上,流血了。” 原来,云生想要关心雪苼却不好意思,他本来想偷偷放在赫连曜枕头上,等他醒来看到了给雪苼擦,却没有想到给抓包,囧的不行。 赫连曜其实刚才的手一直捏着的,他没有完全相信云生。第一,是因为云生在何欢儿手里过了三年,凭着何欢儿的估计多端怎么可能不好好利用他?第二,云生出现的这个时间段也是巧,保不齐他就是何欢儿计划的下一枚棋子。 但是这些他不会跟雪苼说,一怕她会觉得自己小心眼,二怕她在伤心难过,他已经让人注意云生,自己也提高警惕,特别是皓轩,不能跟云生有太近的距离,能早点把他给送走是最好的。 刚才云生推门的时候他就醒来了,一直在暗中观察他要做什么,却没有想到是给药,真是他多心吗? 赫连曜不觉得,要是没个警惕,他早死八百回了,正好雪苼现在不在,他要试探一下云生。 “云生,你坐。” 云生回头看了看,有把白色雕花铺锦缎的椅子,他坐下,双手交叉胸前警惕的看着赫连曜。 赫连曜不紧不慢的把眸光从他身上收回来,“刚才我已经给松浦学校打过电话了,再过几天我让他们带你去参见考试。” 云生话很少,他点点头,没有再说别的。 赫连曜又说:“明天我让人去请清风道长,让他好好给你看看,别让何欢儿在你身上留下什么绊子。” 他的话刚说完。就看到云生的肩膀耸动了一下,虽然是幅度很小,但赫连曜还是注意到了。 他黑漆漆的眸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云生,不放过他脸上的每个细节。 云生眸光躲闪,迟疑了一下才说:“不用了,要是真有什么一般人又怎么能看出来?” 赫连曜被子里的手指收紧,“清风道长不是一般人,这个牵丝蛊就是他看出来的,对了,还忘了谢谢你,谢谢你毁了母虫。” 云生的回答并不对题,他自顾自的说:“阿根是南疆王最不受宠的一个儿子,可是他偏偏争强好胜嫉妒心特别强,为了引起南疆王的重视。他偷偷的去学习禁术。” “禁术?” “嗯,南疆虽说人人会下蛊,小孩会赶尸,但也不是什么蛊毒都可以下的,过于霸道残忍的都被当成禁术不让学习。牵丝蛊不过是最平常的一种,你让一个只懂牵丝蛊的人来跟阿根做比较?” 赫连曜扬眉,“那你的意思是你身体里有蛊毒?” 云生的脸越发的惨白,他站起来抿了抿唇,对赫连曜说:“我并不知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怕我是被何欢儿控制的工具,但是你放心,我就算杀了自己也不会害姐姐。” 赫连曜眸光越发的深邃寒冷,“你最好说到做到,云生。但凡你有一点良心,就不该再让她伤心。” 云生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这话还是说给你自己听吧,赫连司令。” “你……”赫连曜给这个小鬼头竟然气到无语了。 云生刚走,雪苼就回到房里,因为太过忙碌,她的脸上出了一层薄汗,脸蛋也红扑扑的,恰如三月春桃开,着实好看。 “对不起,这半天倒是把你忘了,渴不渴?” 赫连曜点头,“渴。” 雪苼忙要去给他倒水,赫连曜却拉住她的手,“好好坐着。我渴了会自己喝水,把裙子脱了。” 雪苼瞪大了眼睛,“赫连曜,你不会想……不行,客人都快到了!” 赫连曜气的无语,在这女人心里难道他一天到晚就想床第之事吗? “我是要看看你的腿,是不是磕伤了?” “早说。”雪苼松了一口气,她也没脱裙子,只是把裙摆掀上去,果然膝盖的地方玻璃丝袜都碎了,皮肉还渗出血丝。 “天啊,都穿了半天破袜子,简直丢人。” 赫连曜哭笑不得,难道不该是先觉得疼吗?她竟然想到的是穿了半天的破袜子。 雪苼要去换衣服。却给赫连曜拉住了手,“过来。” 雪苼不敢推他,“别闹,我去换衣服。” “我先给你上药。” 雪苼只好坐在床边,可没等坐稳,赫连曜的大手就从她腰间往下,动作熟练的勾住了丝袜的边儿。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按住他的手,“我自己来。” 赫连曜没有坚持,毕竟他这样别扭的姿势一动就浑身疼,而且估计这丝袜脱完他就得闹了一身火。 雪苼在他的注视下脱丝袜还有些不好意思,“你转过身去闭上眼睛。” 赫连曜却直勾勾的盯着她,“你哪里我没看过?” 话虽这样说,但是雪苼却坚持,这不是一样的情况。 可是赫连曜也坚持,他说正好也看看雪苼身上有没有其他的伤口。 雪苼不想跟他浪费时间,只好曲起一条腿,双手手掌慢慢卡住丝袜的边儿一点点往下推。 不得不说,外国人发明这玻璃丝袜是个好东西,女人穿上后一双美腿更显柔滑细腻,但赫连曜还是喜欢雪苼的这双腿,她皮肤细腻如乳冻,几乎连汗毛孔都看不出,不粗不细纤秾和度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握住。 赫连曜的喉结上下滑动,看来就算他不亲自动手也是免不了受煎熬。 右腿顺利脱下并没有什么瘢痕,可是左腿到了膝盖的地方雪苼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血渍跟丝袜黏在一起,要脱下来势必一番撕扯,当然会很疼。 赫连曜压住了她的手,“很疼吗?” 雪苼委屈的点点头,“当然了,都沾上了。” “忍着点,这个要是不弄下来你好会更疼。” 说着,他代替了她的手帮她脱丝袜。 可是……大手从膝盖往上是几个意思? 一股子如电流蹿过的酥麻让雪苼颤栗不已,还没等她明白过他做了什么忽然膝盖传来一阵疼痛,跟这等欢愉刚好相抵,那厢赫连曜已经把她的丝袜一抹到底,他摇晃这手里的战利品,露出个得意的笑容。 雪苼俏脸更红,她扑过去捶打他,“你这个无赖。” 赫连曜趁机捏住了她的下巴,沉沉的男人气息扑到她的唇上,热热的痒痒的。“你喜欢无赖。” 雪苼可不敢真推搡他,也知道他现在就是口舌上赚点便宜,便由了他,“赫连曜,别闹了,给我上药呢。” 赫连曜给她甜甜软软的小模样逗得越发心里发软,“雪苼”他嘶哑的低唤着,非常缓慢的靠过来,把他的唇贴在了她的唇上。 没有进一步的厮缠,他闭着眼神深呼吸,刚长出来一点的细睫毛也微微的颤着,那是因为太过渴望她。 他的情绪感染了雪苼,她顺从着他,小手抱住了他精壮的腰。 片刻之后,他离开她,却又舍不得,低头鼻子跟鼻子又厮磨了一番,“你这个妖精,真想一天到晚什么都不干就干你!” 雪苼迅速在他唇边咬了一口,飞快退开后,指指自己的膝盖下命令,“给我上药。” 赫连曜带笑点头,他却没有拿云生给的药,而是用了医院给开的西药。 “有点疼,要忍着。” ‘放心,这点痛皓轩都可以。’ 赫连曜才不会去戳穿她,不过他的动作非常轻柔,就好像雪苼是易碎的娃娃,又好像她真的一捧雪,怕一碰就化了。 那是他越是小心雪苼越是紧张。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四处去看,发现了云生给的那瓶药。 她只觉得那瓶子精致好看,便拿来放在手心里把玩,跟着打开盖子凑近鼻端去闻,“这是什么,一股子青草味,还挺好闻的。” 赫连曜一紧张给夺过了,“什么都往鼻子下凑,万一是毒药呢?” “毒药你会放在枕头边上?可这是什么?医生没给开呀。” “云生给你送来的药。” 雪苼喜出望外,云生虽然跟着她回来了,但是一直对她很冷淡,爱理不理的,她这心里正难受着呢,听到他给送药关心自己自然很高兴。 “那你为什么不给我擦呀,这药味道香香的。” 赫连曜把瓶子给扔到抽屉里,“明天让军医看看,雪苼,有些话我不说你也该懂,嗯?” 雪苼垂下眼帘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半天才悠悠的说:“我当然懂,可如果我们不给他关怀和信任,他也许就真的成了敌人。” 赫连曜如释重负,原来雪苼也想到了自己想的那一层,。不过她想的更细腻,她是不管云生是敌是友都想要感化他,让他重新回来。 伤口已经擦好,雪苼把腿轻轻放下,她看着赫连曜的眼睛轻声说:“赫连曜,我知道把他留在身边是很危险的,可是如果我们真不管他,他可能就彻底完了。云生还是个孩子,而且本性善良,要改正还来得及,希望你能给他个机会。” 赫连曜把玩着她耳边的长发,“我知道。可是我怕他被何欢儿利用,毕竟这里还有皓轩。” “我们多注意他,而且让皓轩跟他少接触,你不是要把他送出去上学吗?” 这次俩个人达成了共识,没有善意的欺骗和隐瞒,结果却出奇的好。 都想到了这一点,不仅相视一笑。 爱惨了的人哪怕一个对视都是深情,俩个人一时间痴痴的看着,竟然忘了移开眼睛。 “爸爸,我回来了。”皓轩砰的推开门闯了进来。 雪苼慌不迭的站起来,拉了裙子抹着衬衣,红着脸嗫嚅,“皓轩回来了。” 门外坏心的小五在偷笑,她是听到说司令和夫人在房间里才故意让皓轩不敲门进去的,就要抓奸在床。 赫连曜偷偷的看着雪苼的大红脸一眼,然后对皓轩说:“乖儿子,帮爸爸把水给端过来。” 趁着皓轩去端水,赫连曜捻着雪苼的手心说:“去换衣服。” 雪苼低低嗯了一声,然后低着头跑到另一边去换衣服。 吃饭的时候,赫连曜出来陪了片刻就回了房间,酒席由雪苼作陪。 雪苼左边是皓轩,右边是云生,她一边喂皓轩吃饭,一边给云生夹菜,竟然全是他爱吃的。 云生的眼窝发热,三年了,没有人知道他爱吃这些,更没有人管过他,他本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落在何欢儿手里的时候恨过恼过也闹过,最后却认了命,觉得自己就像一头栽到了烂泥里永远都上不了岸,却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天。 最近发生的大事是一件连着一件,大家绷着的这根筋都还没松过来。借着这次酒席,齐三宝和蓝子出推杯换盏,算是把那根弦彻底给放松了。 小五馋酒,但是怀着孩子齐三宝不让她喝,她趁着齐三宝去厕所的功夫偷偷的从他酒杯里喝了一口,还警告雪苼和蓝子出不准告状。 雪苼也是对她五体投地,“小五,你要是生出个小醉鬼怎么办?” “那不正好,以后哄孩子就拿酒,也不用吃奶水了。” 她说的豪放,蓝子出却有些尴尬,微微低下头不出声。 小五却想起来,“老蓝,三宝说你要找个婆娘?” 蓝子出点点头。“蓝某想成家了。” “我说大兄弟,你这是想开了,那个小死丫头有什么好的,这事儿抱在嫂子身上,保准给你找个能生儿子的。” 蓝子出天性腼腆,给小五说的脸都红了,举杯示意,“谢三嫂,我敬你。” 小五顺溜儿的端起齐三宝的酒杯给干了,比喝白水还快。 齐三宝解手回来,看到空的酒杯就发飙了,“我的酒呢,我的酒,是不是你喝了?” 小五猛的往嘴里塞大蒜,“你闻闻,有酒味吗?” 齐三宝啥都吃就是不吃大蒜,他忙掩住鼻子,“奇怪了,我记得出去的时候是满着的。” 雪苼给小五打掩护,“你的酒给皓轩洒了,我再给你满上。” 皓轩好好吃饭却给妈妈“栽赃陷害”,顿时不服气的反驳,“妈妈你胡说,明明是小五婶婶喝了,不要冤枉我。” 得,这个锅皓轩都不背! 齐三宝一瞪眼,“赵小五,你又喝酒了?” 赵小五心虚。“我说不喝不喝,都是老蓝,对,是蓝子出说要我给他找媳妇,非要我喝的。” “蓝子出,你活该打光棍儿呀,我老婆怀孕了还是双胞胎你也敢让她喝酒,老子灭了你!” 他们夫妻耍花枪竟然把枪尖儿对准了蓝子出,他好生冤枉,可是小五一直在对他挤眉弄眼让他应承了,蓝子出眼一闭心一横,站起来大声说:“是赵小五自己要喝的,管老子鸟儿事!” 众人都惊呆了,齐齐瞪大了眼睛看着蓝子出。 最是斯文的蓝师座竟然骂了脏话还是当着孩子。这让雪苼很猝不及防。 最是温柔的蓝子出竟然不保护女人当面揭穿了,这让小五很猝不及防。 齐三宝刚要表达点什么,忽然外面有人来报,“夫人,金夫人来了。” 雪苼愣了一下才明白金夫人其实是金镶玉。 蓝子出本来就站着,他往外走,“我去看看。” “蓝师座,”雪苼拦住了他,“让她进来吧,这还是在小月子里,别在外面受了风。” 说完,她站起来,对小五说:“你照顾一下皓轩,我去看看。” 雪苼前脚刚走齐三宝就说:“老蓝。你去看看呀,别让夫人吃亏。” 蓝子出快步跟上去。 这时侍卫已经把金镶玉带进来,这么暖的天她身上裹着披风,可看的出来她还是很瑟缩,脸色也十分不好。 雪苼赶紧让她坐下,“你就该好好的将养身体,这对女人来说是一辈子的大事。” 金镶玉越过雪苼看到了她身后的蓝子出,不由得心头一痛,可是小姑娘到了现在还是要强,她对雪苼嘲讽道:“你这是真关心我还是说风凉话?” 蓝子出面色一变刚要说话却给雪苼制止,她面容平淡道,“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你来这里有什么事?” 金镶玉给堵了个哑口无言,她张张嘴巴,逞强的话说了没有意思。可是服软的话又说不不出来,愣怔了半天她赤红着脸说:“赫连曜呢,我有事跟他说。” 雪苼不拦着,他们俩个的事本来就该他们去解决,现在金镶玉登门,他们这样一屋子的人倒是像在欺负人家小丫头。 “蓝师座,你带她去见司令,我去看看皓轩。” 蓝子出知道雪苼是故意在回避开,也不好推辞,他对金镶玉淡淡的说:“跟我来吧。” 他的冷淡让金镶玉觉得很委屈,泪珠眼看着就要滚下来,站在那儿不动。 蓝子出皱皱眉,“走呀。” “大篮子,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金小姐。您说笑了。”蓝子出冷淡有礼,真把金镶玉当成了陌生人。 那天他把她扔在大街上她就知道回不去从前了,可被他这样对待,她就觉得说不出的委屈。 雪苼看着他们的背影叹了口气,金镶玉到了今天这步田地完全是咎由自取,可是总有些让人怅惘的唏嘘。 她又回到餐厅,小五和齐三宝正在吵吵闹闹吃着饭,云生倒是担起舅舅的责任喂皓轩吃东西,雪苼放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她想起和赫连曜说的那些话,但是皓轩好像很喜欢云生,让俩个人一点都不接触不太可能。 房间里,金镶玉敲门进去。 赫连曜看到她抬了抬眼帘,一句话都没说相当冷淡。 金镶玉就被这么晾着,她自己觉出了尴尬,只好开口道:“你没事吧?” “托金小姐的福,还死不了。” 金镶玉应该庆幸,庆幸有金大头送金华给赫连曜让他感情,庆幸有蓝子出保她,否则就单单他害雪苼被火烧这一条,赫连曜都想把她扔在油锅里炸了。 所以,和她合离是最仁慈的方式了。 金镶玉也知道这次自己闯了大祸,她把合离书拿出来放在赫连曜手里,“我签字了。” “金华的金府给你,买卖也给你,但是兵权你没权干涉,这合离书上写的清清楚楚,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 “我知道了。” 出乎大家的意料。她没有跟以前那样专横的大吵大闹,大概也知道自己做的多不对,心虚了。 既然说清楚了赫连曜不愿意多看她一眼,“行了,你可以走了。” “等一下”金镶玉喊了一声,“那个,对不起。” 赫连曜终于抬起眼帘看着她,“你这是在道歉?” “嗯。”垂下头,金镶玉活了这么大还真不认识这个词,但是这次,她知道自己欠了很多人一个对不起。 赫连曜冷笑,“既然你要道歉就该去跟雪苼正经巴里的道歉,跟我道歉,我不会原谅你。” 金镶玉哭了,她抽抽噎噎的说:“我知道你们都讨厌我恨我,我也知道错了,可我真没想她死,我就是想换出孩子,我觉得你早晚能把她给救出来。” 赫连曜不想听她说下去,他摆摆手,对蓝子出说:“子出,送金小姐出去。” 被他嫌弃的滋味太难受了,金镶玉终于知道了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样东西很重要,那就是别人的在乎。 现在没有人在乎她也没有人喜欢她,看到他们都欢欢乐乐的在一起,她的心跟刀割一样难受。 跟蓝子出出来,她鼓起勇气说:“大篮子,不。蓝师长,对不起。” 蓝子出一脸的寡淡,镜片下的眼神都是金属般的冰冷,“你不需要说这些。” “那你的意思是你们都不原谅我了?”她的小姐脾气又有点往上上。 “金小姐,刚才司令说了,你既然觉得你没错就不用道歉,反正大家都不需要你的道歉,那天我都已经把事情说的很清楚了,以后大家各走各的路,你保重吧。” 说完,蓝子出头也不回,先行离开了这里。 金镶玉呆呆的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侍卫走过来轻声催促,“金小姐。车子已经备好了,您请吧。” 叹了一口气,金镶玉再也没有任何停留的理由。 雪苼出来的时候金镶玉已经走了,她把皓轩交给小马,自己去了赫连曜的房间里。 进来的第一件事她先伸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医生吩咐了这几天一定要注意不能发烧,就怕发烧感染。 赫连曜拉住她的手,“我没事,给你看个东西。” 说着,他把金镶玉送来的合离书给了雪苼。 雪苼放在手里翻了翻,“她来送这个?” “还有道歉。” “道歉就不需要了。不管怎么样,当年人家亲爹把偌大一份家业和军队还有如花似玉的女儿都交给你了,你却冷落了人家三年。赫连曜,其实你也有不对的地方。” 赫连曜当然知道。当年雪苼在傅晏瑾手里他都要疯了,只想要无论什么手段都要把人给夺回来,压根就没有想过会对金镶玉造成什么,今日对她的仁慈其实就算是补偿吧,毕竟事情不能两全。 伸手把雪苼拉到怀里,他有些蛮横的说:“那我也不管,谁让我这辈子只对你这一个女人上心呢?负了天下所有女人又怎么样?” 女人要的是一个魅力让全天下女人都折服的男人,却又希望这样一个男人只对自己折服,是不是有些痴心妄想? 可是雪苼就做到了,她承认虽然赫连曜说的挺矫情的,但是她爱听,并且很虚荣的幸福着。 春笋般的尖尖手指点着他的额头,雪苼道:“你呀,就是会哄我。呀。时间到了,该换药了。” 每天固定的时间都有军医来给赫连曜换药。 果然,她刚从他怀里起身,军医就在石头的陪同下在外面敲门,雪苼拢拢发鬓,去把门给打开。 军医先给赫连曜做了检查,说他的伤口恢复的相当好,然后剪开纱布给他敷药。 赫连曜忽然问:“每天这样剪开包上多繁琐,能不能不包?” 军医手下的动作一停顿,然后说:“要是不包药物会蹭到衣物上。” “那就不穿衣服了。” 军医一听觉得也行,“既然司令在家里不穿也行,就直接上药好了。” 雪苼却觉得这个主意一点都不好。 在这个宅子里,除了自己,就都是男人,而且要照顾赫连曜也是自己一个人进进出出的,他不穿衣服岂不是自己天天要看? 想想那画面她就眩晕。 赫连曜却定了主意,他的伤口恢复的极快,有些浅伤口开始长新肉发痒,包着纱布更觉得刺痒。 军医都同意了雪苼也不能说什么,只好看着军医一层层把纱布褪下来。而他的肌肤一点点显露在自己面前。 他是病人,雪苼又是他的枕边人,就算脸红也得看着,不能跑。 偏偏那人还不老实,细细碎碎的发出些羞耻的声音,军医以为他是疼,岂不知他在别人看不到的时候一次次用眼神调戏了雪苼。 真想狠狠过去给他一脚,看他还猖狂不猖狂。 忽然,他对军医说:“你教教夫人上药,以后就她来,你不用过来了。” 雪苼推辞,“还是医生做的比较好,我怕弄疼你。” 军医倒是上道儿,“夫人,很好学的,教会了您就可以随时给司令上药,好的更快。” 人家说的很有道理,一切都要以赫连曜的健康为主,雪苼只好点头。 上药不是什么难事儿,一会儿雪苼就掌握了诀窍,军医笑的猥琐,“夫人做起来比在下更细致。” 军医一走赫连曜就开始吩咐雪苼,“雪苼。我这里痒,给我挠挠。” 雪苼把手伸到他后背,在他光滑的肌肤上轻轻挠着,“是这里吗?” “往下,往下,再往下,这回往前,再往前点,还差一点点。” 雪苼一巴掌拍在他屁股蛋儿上,“找揍!” 从三岁开始就没人用巴掌揍他屁股了,赫连曜觉得自己是老虎屁股被摸了,奇耻大辱! 雪苼一摔门出去,她才不要跟那个药膏涂到脑子里的男人说话。 她去找皓轩,被人告知在后花园,找过去的时候看到皓轩跟云生在一起。 皓轩坐在秋千上,云生站在他身手,手里拿着一把刀。 雪苼瞪大了眼睛,心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第二百二十一章:你寂寞的想出墙了?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看到云生手里拿着一把刀站在皓轩后面,吓得面如土色,她想要喊,可是张开嘴巴后忙用手捂住,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边的画面。 云生手里的刀是弯月形状,有点类似镰刀可是要小的多,应该是一把南疆弯刀,他拿着刀冲着皓轩而去,却不是砍皓轩,而是越过他头顶钉在了绑秋千的大树上。 那树上有条花纹斑斓的小蛇,正对着皓轩的头吐信子,云生一刀砍在它七寸上,顿时断为两截儿。 皓轩还觉得可惜,他从秋千上跳下来,蹲着去看,“好可惜呀,舅舅,小蛇死了。” 云生也跟着看了看,“没毒,不过这里也要清理一下,蛇虫鼠蚁的都要清理。” 他看着四周,似乎在自言自语。 南疆人对蛇虫鼠蚁这些东西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爱好,他却觉得恶心,现在没到一个地方都要注意一下,特别是上次阿根利用老鼠咬死孩子,他就更加的敏感,现在一看到蛇他就以为阿根他们又来了。 现在看只是偶然,而他已经草木皆兵。 雪苼庆幸自己没有大喊大叫。这样会对云生造成很大的伤害,她快步走过去,关心的问:“这是怎么了?” “姐,有蛇。”云生现在话少,能用一个字表达的时候他绝对不用俩个字。 雪苼从小害怕这些东西,她倒是很佩服皓轩竟然一点都不怕,甚至还拿个树枝去把蛇挑起来,她有些嗔怪的说:“好了,快扔了,多脏呀。” “妈妈,我们去给爸爸泡酒喝吧?” 雪苼无语的看着皓轩,他还真是孝顺! 还好云生阻止了,“这个不能泡酒,没有什么药用价值,其实泡酒的蛇一般都是毒蛇,只不过加了跟它相克的东西就没毒性了,发挥了它对身体有好处的方面。” 皓轩敬佩的看着他,觉得这个舅舅懂的真多。 雪苼一直没机会跟云生好好聊聊,现在刚刚好,她便问他:“云生,这几年你受苦了。” “我没事,对了姐姐,何欢儿手里还有个孩子,说不定你认识。” “谁?”雪苼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 “叫阿扬。” 果然是君旸,当年何欢儿和傅雅珺杀了孩子一直留在自己身边,她身边留着个孩子干什么? “那他跟你们一起来到中原了吗?” 云生摇摇头,“他没来,何欢儿把他送给了大法师,大法师就喜欢年幼的男孩子。” 雪苼一愣,她在看着云生发红的眼睛,忽然明白过意思来。 “你是说何欢儿把他送给大法师当娈童吗?” 云生点点头,没有说话。 雪苼心头一颤,她握住云生的手,“那你……” 这话真不好问出口,要是云生受到了侵害,这是多大的创伤呀。 云生知道雪苼是误会了忙摇摇头,“我没有,何欢儿本来想的,但是大法师对年龄要求很严格,我超龄了。” 谢天谢地,第一次雪苼感谢婉娘早生了云生好几年。 这个何欢儿果真是丧心病狂,她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也不知道最后会是个什么死法。 “姐姐,你是不是不信任我?”云生忽然问。 雪苼面对他漆黑的眼睛,忽然之间仿佛被他看穿了,竟然不知道如何作答。 云生轻哼一声,像是在自嘲,“我就知道,无论如何我也洗不清这一身污臭。” “云生”雪苼试着跟他沟通,“不是我们不信任你,是何欢儿的手段太过卑劣,一个小小牵丝蛊就把我们整的焦头烂额,我们更怕她有更恶劣的手段用在你身上。” 他摇摇头,“姐姐,无论你信不信,我都不会伤害你和皓轩,我能分得清好坏。” “云生……”雪苼什么也说不出来,信任薄弱的像一张纸,可她还是妄图让这张纸变成最坚韧的纸。 “夫人,司令让你过去。”石头来喊雪苼,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云生把皓轩交给雪苼,“带他去屋里吧,玩了好一会儿了。” 雪苼感激他的贴心,其实他不过是因为雪苼不知道该把皓轩带走还是留下。 “你也回房间去休息一下。” 云生点头,转身走开。 雪苼问石头,“司令不是睡觉吗?他又怎么了?” 石头看看左右,压低声音说:“司令一时看不到您又在闹呢。” 雪苼真是无奈,这赫连曜越长就越回去,他闹什么呀。 雪苼推门而入,某大爷正四脚朝天躺着,双眼瞪着屋顶,一副仇大苦深的样子。 雪苼赶紧拿了薄毯盖在他腰间,杏眼瞪圆了训斥他,“你就不能盖一下,这里又没伤。” 赫连曜满不在乎,“凉快,这里也要适当通风。” 要不是孩子也在,雪苼真想爆粗口,不过皓轩以前见识过赫连曜的鸟儿,现在就没什么兴趣,他走到他身边,在他脸上研究了一下,伸手还戳了戳,“爸爸,你什么时候能起来陪我玩呀。” 赫连曜亲了他一下,“再过两天,我一定陪你下棋。” “小舅舅也会,我问他了,他什么都会。”提起云生,皓轩一脸的崇拜。 赫连曜却皱起眉头,他问雪苼,“他跟云生在一起了?” 雪苼把后花园里发生的事跟赫连曜说了一遍,她忧心忡忡的对赫连曜说:“我还是觉得云生有事瞒着我们,而且可能是很严重的事。” “可是他不说我们也没办法,我会让人留意他,没事你也跟他多沟通,让他放下心理包袱。” 雪苼点点头,‘你哪里不舒服?’ 赫连曜指指自己的心口,“是这里,一时见不到你就不舒服。” 雪苼给他说的脸红,伸手拧了他一把,“还当着孩子呢,能不能矜持一点?” 赫连曜把她的手给拉过去,“雪苼,我知道你不喜欢封平,那个地方留下痛苦的记忆太多了,我们就在云州完婚吧,毕竟我们是在这里开始的。” “好啊,也不用太大排场。赫连曜,你知道我不喜欢的,我们就穿着白婚纱去教堂举行个西式婚礼就好了。” “都听你的,这两天丹尼尔医生就要到了,等他给你看了病我们就结婚。” 皓轩被挤在俩个人的中间忽视掉了。他仰起一张脸极度不满意,“你们挤到我了。” 赫连曜和雪苼相视一笑,爱的涟漪就在屋里淡淡荡漾。 俩天后,丹尼尔医生终于到了云州,赫连曜派了蓝子出去亲自接待,还找了一名京都大学毕业的女孩子当英文翻译。 丹尼尔医生下榻在西皇大酒店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便要在教会医院里给雪苼做检查。 本来这是件好事,可是雪苼却越发的心神不定。 “雪苼,雪苼,粥撒了。”赫连曜提醒她。 “对不起。”雪苼发现自己把粥都洒到了赫连曜身上,幸亏不是很热,否则又要给他脱层皮。 赫连曜伸手把粥拿开,“雪苼,别怕,没事的。” “我知道,我知道。”说着知道,她眼睛里泪水潋滟,盈盈欲坠。 赫连曜把她扯进怀里,嘴巴贴着她的睫毛去吮那水珠,“别哭,乖,无论怎么样我和皓轩都在你身边。” “赫连曜”雪苼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你要好好的照顾皓轩,要送他出国留学,也要尊重他的意愿,如果他不喜欢行军打仗,你就不要勉强他接替你的事业。还有,要是再找人就找个温柔的,就跟余思瑶那样的就行,不要让皓轩受委屈。” “尹雪苼!”赫连曜的语气很凶悍,“你都在说什么呢?你不会有事,我也不准你有事!” “我们不要自己骗自己了,我的病我自己很清楚,脑子里有血块随时可以让人失忆、失明甚至殒命,我能没有任何问题活到现在已经是上天对我的仁慈,其实我都不该跟你结婚,可是我自私,我想要名正言顺的拥有你也想要皓轩有个名分,可是我真不能陪着你一直走下去,不能的。” “尹雪苼,你给我听着,我赫连曜这辈子的妻子是你也就只有你,不管你在不在我身边,我都一直把你放在我这里。”他拍着胸口,眼睛里也是雾气蒸腾。 雪苼已经不许他再说下去,抬头堵住了他的唇,俩个人紧拥亲吻,用尽了必生的力气。 这个时候,赫连曜才觉得自己无用,司令是什么,拥有天下又怎么样?他解决不了雪苼头脑的毛病,也不能给她续命。 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拉住她的手,和她一起走下去。 第二天,许久没正经穿衣服的赫连曜终于穿上了衣服,雪苼特意给他选了一身柔软的布衫,看起来就像要耍太极剑的老大爷,赫连曜特别不满意这身衣服,但是雪苼说不穿不准出门。 没有办法,他只好答应,谁让他家有悍妻?今天丹尼尔医生要给雪苼做检查,本来雪苼说让云生和小马陪着她就可以,但是赫连曜还是不放心,软磨硬缠,终于让雪苼答应了他也去。 丹尼尔医生是医学界泰斗,赫连曜也不知动用了多少关系才把人给请来,他所服务的也只有雪苼一个人而已,所以一大早,教会医院的医生都悄悄的聚拢来,看这位医学神话是怎么给看病的。 今天雪苼特意打扮了一番,薄薄的阔腿西裤,圆点儿飘带小衬衣,外面随便披了件淡粉色开司米羊毛衫。 她极少穿这么鲜嫩的颜色,更显得雪白的皮肤有了少女感,粉嫩嫩的样子很像盛放在春天里的碧桃花。 赫连曜每看她一眼都浸润着浓浓的爱恋,仿佛拉丝一样牵扯不断,真恨不能把她的每一寸每一丝,都刻在自己骨子里。 丹尼尔医生用英文调侃他太爱慕美色,雪苼马上用英文回应,“医生,我丈夫不是好色,他是爱我。” 雪苼英文熟练,以前在港岛的时候她的英文成绩第一,经常参加一些翻译工作,而回到云州后也凭着有一口流利的英文帮尹南山做成了不少国外的生意,虽然这两年疏落了,但是普通的对话还不是问题。 丹尼尔很是惊讶,看来东方女人不仅美更有智慧,不能小觑。 雪苼和丹尼尔进了坚持室,门无情的在赫连曜面前关上。 整个检查过程对他来说是无比的漫长,他在门外的地面上走来走去,那样子估计等雪苼检查完了地一给他走出俩个洞来。 幸好时间不是很长,大约一个小时后,雪苼自己走了出来。 赫连曜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儿,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 雪苼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可是刚要开口就给赫连曜抱住。他在她耳边低声说:“什么都不要说,我去跟医生谈。” 其实在里面雪苼已经跟丹尼尔谈的很清楚,她坚持要自己明确的知道自己的病情。 可是一般来说病人的病情要跟她的家人谈,丹尼尔有些为难。 可是雪苼说服了他,她说:“丹尼尔医生,您也看到了,我的丈夫很爱我,我们还有个可爱的孩子,不管我的病情怎么样我都要坚持下去,因为我想和他们在一起。” 这个美丽的东方女人眼睛里光彩夺目,是对生命的尊重和渴望。丹尼尔相信这样的人一定会笑对病魔,所以他违背了自己的宗旨,把她的病情跟她做了个深度交流。 整个过程雪苼都带着笑,最坏的可能不过是死。既然抗拒不了,她只能淡然接受。 所以丹尼尔跟赫连曜谈的时候雪苼还是坚持在场。 三个人在临时的办公室里,丹尼尔的意思跟上次那位医生的差不多,如果可以,他建议雪苼冒险手术一次。 但是这个手术在国内做不了,需要去英吉利。 雪苼问丹尼尔,“医生,如果我不做这个手术能活多久?” 能活多久四个字就像锤子重重捶在赫连曜胸口,不是他贪心,好容易再得到,他真的不能再失去。 桌子底下,雪苼握住了他的手,无声的告诉他不要害怕。 丹尼尔迟疑了片刻说:“这个不好说,如果脑子里的血块不扩散不转移。那可能三五十年都没有问题,但这是个定时炸弹,只要存在随时都可能有危险。” 雪苼把他的话翻译给赫连曜,他皱着眉头一言不发,脑子里斗争的很激烈。 雪苼却率先做出了决定,“生命是我的,我就自己给自己做一次主,我想跟命运赌一把,暂时不去手术,我也知道现在这个世界的科技进步很快,也许我熬过三五年,医学技术会更发达,做这种手术的成功率更高呢。” 雪苼的这个说法丹尼尔倒是赞同,“是个,这个课题我们都在努力,如果这个世界上的战争少一点,我们的医学技术会进步的更快。” 赫连曜还想说什么,给雪苼阻止,“你就听我这一次,好吗?” 看着她眼睛里期待的星光,赫连曜想终于点了点头。他对她说:“但是有什么不舒服你一定要告诉我,不准瞒着,嗯?” 雪苼点点头,“好,我们一言为定。” 丹尼尔对雪苼的这个病人倒是很好奇,而且她的病例他也感兴趣,他跟雪苼相互留了联系地址说好了要随时交流病情。 虽然事情这样决定,但是赫连曜心头还是很沉重。从医生办公室出来,他一把抱住了雪苼,“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风格。” 赫连曜忽然也意识到最近自己软弱了许多,他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 雪苼在他后腰轻轻捶了一下,“开玩笑的,你在我心里永远是英明神武的司令大人。” 赫连曜抬手整了整自己的老头衫儿,挺直了腰板儿仰起头,“咳咳,不要太崇拜我,其实我也是平凡人。” “夸夸你就以为自己真的成神了。对了,丹尼尔医生非常喜欢你身上的衣服。你一会儿派人送个十套八套过来,等他回国的时候带回去。” “这洋鬼子怎么这么无耻?诊金给的不够吗?连吃带拿。” “好了好了,你富可敌国守着一堆堆的黑金子还计较几套衣服吗?小气鬼。” 赫连曜义正词严,“有钱也不能败家,我老婆这么会花钱,以后还要给儿子娶媳妇。” 雪苼噗的笑出声儿,“我有多会花钱呀,我是拿着你大把的银子去买零嘴吃还是去捧戏子偷野汉子?” 本来是一句玩笑话,赫连曜眯起了眼睛挺危险的看着她,正当她不解的时候,他忽然凑近了贴在她耳边说:“雪苼,看来以后我得加倍努力,你现在都寂寞的想捧戏子偷汉子了。” 雪苼本想开个玩笑,却给他曲解,顿时气的去捶他,“你胡说,是伤好了欠捶了,可仔细你的皮!” 这是在外面就,雪苼不可能真打,怎么说赫连曜都是一方司令大人,这点威严还是要给的。 但是俩个人公然打打闹闹的也吸引了不少眼光,来往的小护士又羡慕又嫉妒雪苼,赫连曜这样俊帅又有权势的男人竟然能宠爱一个女人到了给她随便打的地步,还真是让人眼红呀。 忽然,雪苼停住了脚步,小声对赫连曜说:“你看,子出跟那位翻译小姐似乎了得很开心呀。” 原来,在长椅上,蓝子出身边坐着翻译苏子衿,俩个人就现在的一些社会话题展开了热议,蓝子出发现自己竟然跟这位苏小姐观点十分的契合,大有相逢恨晚的感觉。 “我们别去打扰他们了,我想吃绿豆糕,我们去买吧。” 现在雪苼说什么绝对就是什么,赫连曜摆摆手,一行人悄悄的退了,独独留下蓝子出。 这一幕同样也落在了金镶玉的眼里。 她今儿早忽然小腹疼,开始还忍着,后来实在疼得受不了,照顾她的保镖不敢耽误,把她给送来了医院,她刚要进诊室的时候看到了这一幕。明明还能忍着的,可是在这一刻她觉得自己要晕过去。 蓝子出果然说到做到是真的不要她了,她看到他看那女人的眼神温柔泛光,她可是记得他只有那样温柔的看过自己。 “小姐,您没事吧?”保镖阿金从背后扶住她。 金镶玉摇摇头,她低下头匆匆走进了诊室,再不敢看蓝子出一眼。 可是这边的动静已经惊动了蓝子出,他抬头望那边看了一眼,刚好看到金镶玉低头的模样,她头发散乱脸色苍白,看来是很不舒服。 一种无法言说的痛从心口蔓延到自己全身,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姑娘,惦念了三年的姑娘,到了如今的地步他怎么又会不难过? 苏小姐冰雪聪明,一看就知道他们俩有事,“那女孩你认识?要不要过去看看?” “没事。对了,司令他们离开了吗?我们也走吧。” 蓝子出站起来,他绅士的扶了苏小姐一把,换来对方甜美的笑容。 苏子衿跟金镶玉是完全不同的,她出身书香世家,温柔大方又有学问,给人很舒服的感觉,跟她在一起全无负担,也许是很多男人想要追求的伴侣。 但也只有蓝子出自己知道,苏小姐再好却也不是自己喜欢的,他的情爱已经在经年的付出中全部消耗掉。 现在的他只想要平淡生活,找一个能替自己打点好一切的妻子,然后自己安心政务。 金镶玉给医生一检查。原来是肚子里还有血块没有排除干净,需要再做一次手术,她本来就不敢提起流产的事儿,现在更是痛不欲生。 本来她还可以骗自己没有给陌生男人糟蹋,也没有怀了野种,可是现在就好像故意跟她在做对一样,时时刻刻都要告诉她,她曾经怎样的滑稽可笑,怎样的拿着一个野种去要挟赫连曜,像个跳梁小丑。 她现在不能自杀,经过跳楼的那一次,她觉得死都会让蓝子出看不起,可是也不想这样苟且的活着,特别是一想到蓝子出的那些好以后会对别人。她感觉心都要碎成一块块儿。 关于清宫手术其实是个小手术,有经验的大夫都做得了,所以阿金也没觉得多严重,签字就把金镶玉送进了手术室。 可是偏偏一个小手术出了问题,金镶玉大出血昏迷不醒。 阿金吓坏了,他赶紧让人去通知赫连曜。 赫连曜正在家和雪苼皓轩吃饭,听到这个消息不禁皱起眉头,“金镶玉又搞什么名堂?” 来报信的人立刻跪下,“司令,不是小姐她骗人,是真的,她现在昏迷不醒。” 雪苼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毕竟你答应过她爹要照顾她。” 赫连曜撂下筷子。衣服也没有换,和雪苼一起又去了医院。 医院里,金镶玉还是昏迷不醒,身下垫着的布片都给血染透了,一会儿护士就得给换,血淋淋的非常可怕,雪苼吓得双腿发抖。 赫连曜站在病房外没法子进去,虽然他对金镶玉没什么好印象,但就像雪苼说的,他利用了人家金大头就欠金镶玉一个平安,不禁也着急。 有医生出来喊血浆,他抓着医生鲜血淋漓的手,“她怎么样?” 医生可不管他是谁,大声说:“让开。没看我忙着吗?血浆血浆!” “医生,血库告急。” 医生对赫连曜喊:“不是在这里喊吗?给病人献血。” 雪苼从病房里走出来,她刚才在里面知道金镶玉的血型,便说道:“我是B型血,我给她献血。” 赫连曜瞪了她一眼,“你胡闹,自己都贫血还要给人献,我手下几万士兵,还需要你!” 几万士兵来是来不及的,跟着来的侍卫和车夫也有十几个,大家都跟着医生去验血,很幸运的,有俩个人跟金镶玉血型一样。 由于输血及时金镶玉是抢救过来,但她还是在昏迷中。 雪苼问医生,“既然病人没有生命危险,为什么还不清醒?” 医生也摇头,他觉得大概病人自己不愿意清醒。 赫连曜一听就来气了,他拉着雪苼要走,“走走回家,她不愿意醒就这么躺着吧。” 雪苼推他,“你别这样,好歹她还算你名义上的妻子,不能刚合离了不管人家的生死。” “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用枪顶着医生的脑袋让他们把人给弄起来吧?” 雪苼皱眉:“你生的哪门子气?这样吧,我们把子出叫来,让他陪陪她。” 都说男人无情,其实在赫连曜身上就是最好的体现。他对雪苼百依百顺爱护有加,可是对于自己不喜欢特别是还害过雪苼的金镶玉,他真的是一眼都不愿意多看。 听到雪苼这样说,他也是赞成,“行,我让石头去找人,这小子跟那位苏小姐最近打的火热,我觉得好事将近。” 雪苼又觉得不好,“这样呀,不会给蓝师座造成困扰吗?” 赫连曜觉得现在自己有困扰,他拽着雪苼就往外头走,“行了,不用你管,赶紧回家,饭菜吃了一半。” 石头到了蓝子出那里,一说流了好多血,蓝子出放下筷子就往外头走。把人家苏小姐给撂在了餐厅里。 石头对苏小姐歉意的笑笑,也跟着离开。 蓝子出火速赶到了医院,却遇上了医生下病危通知。 就在赫连曜离开后,金镶玉忽然出现了呼吸困难心脏骤停的症状,医生要阿金通知家属,病人随时可能死亡。 医生以为金镶玉是赫连曜的小妾,挺为她打抱不平的,这样对待一个孩子。可是阿金却知道赫连曜已经仁至义尽,小姐有今天是她自己做错了事情。 他对医生说:“我就是她的家属,这个字我来签吧。” 医生一愣,“你是?那刚才的那对男女是?” “他们……是东家。”阿金只好这样说。 医生也没办法,只好把纸笔给了他,“那你做好准备,她随时可能死亡。去准备一些衣服吧。” 第二百二十二章:要对美丽的姐姐做点什么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医生给金镶玉下了死亡通知,阿金哆嗦着手指签了字,他本是金家的家仆,从下派给金镶玉当保镖,和她的感情十分深厚,现在还真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她虽然有错,但别人又能干净吗?说到底她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这些人怎么就没给过她机会? 蓝子出一到还没等说话就给阿金怼到墙上,他揪住蓝子出的衣襟,“姓蓝的,你来干什么?我们小姐要死了,你该高兴了?这下她是恶有恶报,你们都高兴了?” 蓝子出虽然是一介书生,但好歹也在军队这些年,不可能没有反抗的力气,而且他身后跟着侍卫和副官,副官一把推开阿金,“放开师座,你找死吗?” 阿金知道自己没法子对付这帮人,蹲在地上抱住头,堂堂的大男人竟然呜呜哭起来。 蓝子出没管他,而是直接去了金镶玉的病房。 医生认得她,前段时间金镶玉住院他一直都在照顾,还以为他是病人的丈夫,医生埋怨的说:“你怎么才来,快去看看吧。” 阿金刚才说的蓝子出还不相信,他也以为金镶玉又早搞鬼,毕竟前几天她还都好好的。 可是现在医生这样一说,蓝子出就觉得晴天里忽然扔了个霹雳,刚好打在他头上。 说话都不利索了,“不,不可能,她前几天还好好的。” 医生语重心长的说:“先生,病人前些日子因为提前出院,加上情绪身体的很多原因,导致了子宫里的血块没有流淌干净,我们为她进行了清宫手术,却因为术后大出血。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最主要的是病人自己没有生存意识,我们也跟你说话,孩子没了她的情绪肯定不好,你们要多多照顾她。可是谁想……哎,我们已经尽力了。” 蓝子出推开他,闯进了房间里。 虽然屋里收拾干净了,但还是有一股子浓浓的血腥气,金镶玉躺在白色床单上,黑发蓬乱,小脸儿几乎跟那床单一个颜色。 蓝子出一步一踉跄走到她身边,抬起颤抖的手慢慢落在她脸上。 金镶玉的脸冰冷的没什么温度,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浓重阴影,她整个人就像个放倒的小石膏像。 蓝子出见过各种样子的金镶玉,灵动的活泼的狠辣的刁蛮的可爱的,却唯独没有见过毫无生机的金镶玉,不,这不是她,不是玉儿。 那些被封存的画面接踵而来,小青梅、艾莲,她们小小的面孔冰冷漠然,带着来自地狱的黑气紧紧缠绕着他,蓝子出的心被掏出一个巨大的空洞,血液正汨汨而流。 “玉儿,玉儿,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金镶玉,你给我起来,睁开眼睛,你这个懦夫,你是怎么答应我的?给我起来。” “金镶玉,你不能做错了事就逃避,你要承担自己的责任。起来呀。” “玉儿,我的玉儿,你起来,看着我。” 无论他怎么呼唤,金镶玉都没有任何反应,好像睡着的美人。 蓝子出很后悔,金镶玉有今天他也有责任,这几年都怪自己太宠爱她,把对青梅和艾莲的爱都搁在他一个人身上,去纵容她,却没有教好她,而出事了只会责骂唾弃她,是他不好,都是他的错。 蓝子出摇晃她。喊叫她,可是金镶玉却毫不理会,终于是放弃了他。 “玉儿,你醒醒,你醒来,我们有话好好说。”男人的眼泪何其珍贵,却遍洒在金镶玉的脸上。 “玉儿,你知道吗?我喜欢你,一直都很喜欢,你起来,我们重新开始。” 终于忍受不住这巨大的悲哀,蓝子出抱着金镶玉的身体,放声痛苦。 阿金在门口看着,他本来想把蓝子出给赶出去。不用他猫哭耗子假慈悲,可是他的悲痛太真挚了,阿金下不去手。 更何况,他也知道小姐此时比较想见到的人是他。 忽然,阿金看到金镶玉的手动了一下,虽然很细微,但是真的动了。 “蓝师座,小姐的手动了。医生,医生……” 金镶玉给蓝子出喊了过来,她太年轻了,终究是舍不得红尘的羁绊。 经过一番抢救,她终于逃离了危险。 可是她清醒后却不见蓝子出。 阿金在门口把人拦住,他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恭敬的对蓝子出说:“蓝师长,您请回吧,我们小姐说不想见您,还有这东西是她让我转交给您的,她说算是送您的新婚礼物。” 蓝子出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上等成色的金镶玉翡翠镯子,正是当年在金华第一次见她时候她摔坏的那一只。 那年冬天雪大,蓝子出顶风冒雪到了金华已经是大晚上,他军装单薄冻得鼻青脸肿,给拦在了金华帅府外。 蓝子出知道金大头是给他下马威,所以不动声色等在大门口。 掌灯时分,外面一阵喧哗,一辆豪华马车在门口停下,车上下来个穿着红斗篷的女孩子,一张雪白貂裘围巾把她围了个严严实实,就露出一双黑葡萄珠一样的眸子,滴溜溜的打量蓝子出。 蓝子出猜想她可能就是金大头的掌上明珠,刚要说话那丫头却扬起了手臂,铺头盖脸的就打下来。 蓝子出哪里容得她放肆,伸手去挡她,偏偏她戴了一只不和尺寸的翡翠镯子,一下就给甩出去。 雪地上立即就多了一抹盈翠的碧光,蓝子出知道这镯子不是凡品,忙去捡了起来。 虽然是落在雪地上,终究镯子跌成了两半,就像两弯流光月影跌落凡间,十分可惜。 蓝子出把镯子送给去,金镶玉却把目光落在他脸上。 这镯子本是金大头重金买来讨好一个戏子的,金镶玉非要抢过来。却戴着大小不合适,她本来就有气,看到镯子断了反而冷冷一笑,那薄冷的翡翠光倒影着她的一双美眸,仿佛有水光在流转,看的蓝子出不仅心神一荡。 也就在此时,金镶玉的小巴掌贴在他英俊的脸上,小姑娘扯下围巾傲气的说:“登徒子,和你的马车给我滚!” 可能蓝子出是天生的受虐体质,被打了他还乐了,觉得这丫头真美,真野,就跟一串小红辣椒一样,火辣辣的。 蓝子出也没再等下去,他带着人到城里找了客栈住下,恰好客栈旁边有家首饰铺子,他付了重金,让工匠连夜赶制,把镯子用金片给接起来。工匠没用传统用的福禄吉祥纹路,而是做成了精致的雪花形状,是蓝子出亲自设计,特别的雅致漂亮,更让玉镯夺目三分。 第二天,蓝子出递了拜帖,这次金大头也不拿架子,亲自迎接出来。 家宴的时候他第二次见到了金镶玉,那丫头梳着双髻,卷卷的前刘海盖在秀眉上,虽然还没有长开,但是从小小瓜子脸上的秀气五官已经看出是个美人胚子,而且还是个辣的美人。 得了机会,他把镯子还给金镶玉,“金小姐,您的镯子昨天丢在雪地上,还给您。” 金镶玉淡淡的扫了一眼,“罢了,这等破烂东西也能配上本小姐?赏你了,大老远的替你们少帅跑一套也不容易,去换俩件皮大衣穿,可怜见的。” 她是在嘲笑赫连军穷,其实并不是蓝子出真寒酸的没有棉衣穿,赫连军本来就是这样,即使大冬天也很少有人鼓囔囔穿大厚棉衣,赫连军都是有血性的汉子,一身的阳气,不怕冷。 但蓝子出没有必要跟她解释这些,“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还望小姐多多提携。” 他这话说的漂亮,人又长得漂亮,金大头看着他跟女人站在一起的样子,觉得要他是赫连曜就好了。 金镶玉却从他手里夺了镯子过去,“你们封平还真是穷到家了,我就是砸了也不给……” 她举起却没真砸,因为她被那精巧的镶裹给吸引了,孩子就是孩子,她立刻戴在手腕上,竟然大小刚刚好,碧玉流转,衬着雪白的皓腕,十分好看。 原来蓝子出让匠人把镯子给切去了一点,做成适合少女的尺寸,讨了金镶玉的欢喜。 金镶玉顿时蹦蹦跳跳的跑去给金大头看,“爸,你看多好看?” 金大头做了很多年的儿子梦,到头来也就这么一个丫头,自然是宠成了宝贝,见女人高兴对蓝子出的态度也好了很多,很快就称兄道弟,都忘了这是未来女婿的下属。 也因为这个镯子,金镶玉对他生了好感,以后和他形影不离,开口闭口大篮子的叫。 现在,这个镯子代表着他和金镶玉之间的全部回忆,她把镯子送给了他,代表的是……他们完了。 捏着镯子,蓝子出往里看了一眼,然后浑浑噩噩的离开了医院。 当天,金镶玉也离开了医院,回去了金华。 如此一别,怕是终身不见了。 一转眼,四月也走到了底,天气渐渐热起来,赫连曜的婚礼也准备就绪。 因为雪苼不让铺张,赫连曜也只好低调行事,但他是华北地区的总司令,就算再低调也引起瞩目。 一进五月陆陆续续的就有人送礼,大八关的房子几间都装不下,开始雪苼还有兴趣带着皓轩去打开,无非就是古董玉器金银珠宝,后来她也懒了,有人送礼便让人送到厢房里。 她自己则忙着做礼服,她和赫连曜的,还有皓轩的一套小西装,师傅是以前锦绣坊的老人儿,她出设计图,师傅动手,力争五月中旬的婚礼能穿上。 这是她很久以前的一个梦想。希望自己结婚的时候穿自己设计的衣服,她曾经以为这天不回来,可还是给她等到了。 这天,师傅又有个细节要和她讨论,刚好赫连曜也不在家,她就和小马去店里。 现在锦绣坊的铺子都是余思瑶,不,阿纹在打理。 见雪苼要出去,云生也说要跟着出去办点事情,雪苼也觉得他一个大小伙子整天跟皓轩一个小孩子在一起该闷坏了,便带上了他。 结果在家里学习的皓轩老大不高兴,雪苼最后留下小马陪着他,自己则带着保镖和云生出去。 在路上,云生一直看着窗外。看起来有心事。 雪苼便问他:“云生,你在找什么?” 云生忙收回目光摇摇头,“没什么,我就是随便看看。” 不久前云州发生了惨案,可是丝毫没有阻碍平凡人的小日子,大街上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车子在老锦绣坊的铺子前停下,雪苼款步下车,余思瑶已经在等着她。 现在的余思瑶跟以前截然不同,她双目有神脸上有光,变得非常自信,不像以前在白长卿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 雪苼拉着她的手说:“阿纹,辛苦你了。” 余思瑶当日从沪上逃走,走投无路的时候想起雪苼跟她提过云州纺织厂和梁先生。也是际遇巧合,她刚到云州在码头遭到流氓调戏,恰好遇到来码头验货的梁汝白,她听到有人喊他梁先生,顿时就报了雪苼的名字。后来梁先生给她解围把她带到了工厂里工作,余思瑶只说自己是逃婚的女人却没说自己的男人是白长卿,梁汝白知道她有故事,却也不多问,后来她就成了梁先生的得力助手。 余思瑶给雪苼倒茶,又张罗着云生吃水果,好不热情。 过了一会儿,他们开始讨论工作,云生站起来去看那些布。 这样的环境总能引起回忆,以前尹南山经常带着他来这里。他总不喜欢老实的呆在店里。搞烦了尹南山就给他一把铜钱,让他自己去买零嘴吃。 这条街他闭着眼都能摸到头儿,谁家的包子肉多,谁家的汤面鲜他都摸得一清二楚。 可是不过几年的时间,物是人非,他虽然是个少年,可是骨子里已经衰老的像个风烛残年的老者。 布帛丝滑凉爽的感觉在指间滑过,他眉头一蹙,双指一用力,狠狠的夹住了一条花纹斑斓的蛇。 布匹那头人影一闪,他忙追了出去。 那人似乎并不像甩掉他,不远不近的让他跟着,云生眼睛里寒光闪过,伸手把蛇扔过去。 那然反应敏捷迅速扭断了蛇头,他回头对云生诡异一笑,“好久不见,阿生。” “是她让你来找我的?” “我以为你过上了好日子就把我们这些兄弟给忘了,走吧,公主有请!” 云生并不想跟他废话,他冷冷的说:“带路。” 那人上下打量着云生一身好料子的西装,“啧啧,有个有钱的姐姐就是不一样,怪不得你要背叛公主,尹云生,我看你还是自求多福,你也知道我们公主是怎么处理叛徒的。” 云生还是不言声,他上前一步,忽然袖口滑出一把匕首,死死抵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少年的眼神就像一匹孤狼,透着要噬人的危险光芒,“少废话,不想死的就带路。” 那人吓得面如土色,“你别动,刀子不长眼,我带你去就是了。真是个孩子,玩笑都开不起。” 云生跟着他,曲曲折折到了一间无人的巷子里。 何欢儿穿着一身普通的竹布蓝旗袍,青布袢带鞋,看起来就像个小门小户里出来的姑娘。 见到云生,她温柔一笑,“云生,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 云生单膝跪地,“公主。” “起来吧,这里我也不是什么公主了,我不过是个被通缉的人。来,让我看看,有没有又长高了?” 云生迟疑着站起来,走到了她面前。 云生现在比雪苼都高,而雪苼和长安都比何欢儿高,她站在云生面前,扎着俩根长辫子,粉扑扑的脸上笑容羞涩,还真像个偷会情郎的小姑娘。 可是云生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他知道这个女人有多狠毒,她才是最毒的一条蛇,哪怕是靠的近了都让人感觉到害怕。 何欢儿只到他的下巴。很亲昵的投身到他怀里,轻轻搂着他的腰说:“云生都长大了,比姐姐高比姐姐壮实,可就是不会保护姐姐呀。” “公主……” 何欢儿嘘了一声,“别说话,让我抱会儿。这些天我东躲西藏日子过的很辛苦,云生,你一点都不可怜姐姐吗?” “云生不敢。” “唉!”何欢儿叹息一声,“我身边也没什么人,你和阿根还有阿扬,现在阿跟生死不明,阿扬又在南疆,而你却不要姐姐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说着,她扬起头,青葱一般的手指在云生的下巴、喉结处抚摸,那尖尖的指甲随时可以穿透他的咽喉,取他的性命。 云生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他知道何欢儿不会杀他,他对她来说还有利用价值,但是他就是放松不了,脖子上的鸡皮疙瘩都一粒粒的浮起来。 “云生,这么细看还是你最俊俏,虽然比不上莫凭澜,倒是比阿根他们好看些。” 云生越发看不懂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有些受不了她了,猛地把人推开,“公主,请自重。” “哈哈哈!”何欢儿哈哈大笑,她的眼睛看着云生的裤子,“云生果然长大了,那里也很大呀,有这么个宝贝,难道你不想对尹雪苼做点什么吗?不要以为跟我装着假正经我就看不透你那点子心思,你敢烧了牵丝蛊的母虫,不就是为了回到尹雪苼身边意淫她吗?” 何欢儿的话强烈刺激了云生,到底是年轻控制不好情绪,他放在身侧的手指一根根绷紧蜷缩,最后握成拳,年轻稚嫩的脸上再也装不了淡然,因为愤怒变的赤红。 “你胡说。” 何欢儿涂着浅粉色指甲油的手指来回摩挲着他的下巴,还攀爬到他唇上,“小弟弟,青春年轻血气方刚,喜欢姐姐阿姨老师都是可以的,你看看你,个子挺高可惜毛儿还没长齐,怎么跟赫连曜那样的情场老手比?而且你这算是乱一伦吧,虽然不是亲姐弟,可尹雪苼是把你当亲弟弟的,要是她知道了你这心思,你猜她能让你留在她身边吗?" 这番话把云生的套路全都打乱了,他还是太过年轻,怎么能对付的了何欢儿这样的女妖怪,他咬牙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听说尹雪苼要结婚了,我和她也算是老朋友,怎么也得去参加她的婚礼送份贺礼?" 云生知道她没好心肠,"公主,你要对付的人是莫凭澜和莫长安,为什么要抓着我姐姐不放?" "那是她活该,谁让她要嫁给赫连曜。赫连曜骗的我好苦,不但给我一船假军火还炸死了阿根,我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阿根死了?”云生很吃惊,他不觉得阿根那种人能死。 “废话,那是火药,半船的火药爆炸,又是在大海上,他尸骨无存。我现在连南疆都回不去。都是拜他赫连曜所赐。” 云生渐渐平静下来,“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何欢儿诡异一笑,手指在云生的嘴巴上来回摩挲,“我也不知道。嗯,到时候再告诉你。” “好,那我怎么找你?” 何欢儿笑的花枝乱颤,“云生,别以为我看不出你打的什么鬼主意。想知道我住在哪里带人来抓我吗?弟弟,我没那么蠢你也没那么聪明。到时候我会联系你,你只管在你美丽的姐姐身边等着就是。” 云生恨的牙根儿痒痒,却无计可施,他本来想动手暗杀何欢儿,可先不说何欢儿的伸手自己都不一定能战胜,周围有她好几个人在虎视眈眈。他杀不了她反而打草惊蛇。 他忍了,推开她后说:“我可以走了吗?” “等等。”何欢儿手搭住他的肩膀,“云生,为了表示你对我的忠诚,把这个吃下去。” 云生看着她白到透明的手心,上面躺着一颗黑色的类似药丸的东西,看起来十分的丑陋。 云生跟在阿根身边这么多年,自然认识这是什么,他拧眉,“这是乌蛇蛊?” 何欢儿点点头,“我就觉得你聪明,果然是过目不忘。既然你认识想必知道这是由苗疆剧毒乌梢蛇吊住尾巴挂在枝头吐出的毒液制成,人吃了七日后便会有小蛇在腹中形成,开始吃鸡蛋可以抑制腹痛。可是再过七日,小蛇长大了,就要咬破人的肚子出来了,想必是很痛的。你吃下它,我就相信你的忠心。” 云生只觉得头皮发毛,他冷冷拒绝,“你这是要我死,既然不相信我直接一刀杀了我,何必这般作弄我。” “啧啧,不是不信任你,姐姐这么做只是想让自己信任的有理由。” 何欢儿真是厚脸皮呀,无论说什么都有她的理由。 “我不会吃的,你又没有解药,就算我帮了你还是死路一条。要是这样我还不如帮着赫连曜对付你,起码还有条生路。” 何欢儿开心的一拍手,“都说云生聪明,果然是进退有度懂得讨价还价。不过这么好的东西我怎么能浪费在你身上呢?你既然身上已经有了我给你下的情蛊就不需要再有别的蛊毒来牵制,你也知道的,这蛊毒发作起来尤其难受,除非我给你解毒。” 云生一直知道自己身上有蛊,但不知道是什么,他一直在试探何欢儿,现在知道了自己中的是她给下的情蛊。 南疆男人经常离开故乡去外面谋生,喜欢他的姑娘就怕他变心给他下了情蛊,其实就是除了和下蛊人之外的女人不能发生关系,否则七窍流血而亡,何欢儿竟然卑鄙的把这种毒下在了云生身上。光听着就觉得恶心。 何欢儿把乌蛇蛊放在云生手心里,“把这个放在赫连曜的食物里,刚好蛇毒发作那天是他的大喜日子,我这份礼物一定会让你姐姐很惊喜!” “何欢儿,你怎么不去死?” 何欢儿还保持着甜美的笑容,“看看你,装不下去了吧?不过你也可以自己吃,这样就成全了你姐姐和赫连曜,只是你甘心吗?云生,等赫连曜死了,我给你解开情蛊,以后你就可以和尹雪苼双宿双飞了。” 她就像个魔鬼,把云生一步步引诱到地狱的大门口。 群魔乱舞,把人性中的自私、懦弱、贪婪、纵情、嫉妒全给引发出来。而何欢儿则是一朵黑色的恶之花,在地狱的门口兀自盛放。 这一次,她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因为她可不只有云生这一枚棋子。 云生回到店里的时候雪苼早忙完了,跟余思瑶一起喝茶。 见云生回来,她佯怒道:“我们这等你半天了,又去哪里野了?” 云生把手里的绿豆糕放下,“给你买了,排队半天。” 雪苼忙把热乎乎的绿豆糕给拿出来给余思瑶吃,余思瑶羡慕的说:“你弟弟真乖。” 雪苼不敢说别的,她是见识过余思翰对他这位六姐的态度,所以抿唇笑道,“还好。那我们不打扰了,记得婚礼那天一定要到。” 余思瑶把他们送到门口,在车上的时候雪苼问他,“你哪里不舒服?脸色这么难看?” 云生摇摇头,“没,就是想起很多以前的事,姐姐,我想爹了。” 一提到父亲雪苼也伤感,俩个人一路无话回到了大八关。 一进门儿,赫连曜带着皓轩在浇花,雪苼把包给了侍卫就去找皓轩,“我的小泥猴,看看你,好脏呀。” 赫连曜爱怜的目光从雪苼身上收回来,看到云生的时候就有些深不可测,他淡淡的问:“你和你姐姐去哪里了?” “去锦绣坊的老店了。” “哦?”赫连曜慢条斯理的点了一根烟,叼在嘴角似乎无意问道:“那就没碰到个把熟人吗?” 第二百二十三章:天黑了,可以生小孩了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面对赫连曜的盘问,云生一头的冷汗。 “没,没什么。”他躲避着赫连曜的目光,心虚的把头扭到一边,假装去看皓轩。 赫连曜把刀子一般锐利的眸光收回来,他脚上没穿鞋,裤子挽到小腿中间的位置,露出了毛绒绒的小腿。 云生眸子一紧,忽然想起何欢儿的话,自己是个毛儿都没长齐的小孩子,拿什么跟赫连曜斗。 手忽然紧紧捂在裤子口袋上,那里面的乌蛇蛊跟刚出锅儿的热红薯一样烫着他,引得他十分紧张。 赫连曜却没有看到,他叼着烟走向雪苼,从后头贴着她柔软的腰身,“怎么才回来?” “跟思瑶聊了一会儿,你今天怎么有空?对了,你的伤口可以碰水吗?还疼不疼?” 说着,雪苼去扒拉他胸口的衣服,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气的吼道:“赫连曜,你骗我。” 赫连曜这才想起某些事情,顿时觉得不妙,左脚踏在右脚上俩只大脚丫子对搓着,他在想怎么圆谎。 雪苼却不等他编出理由,这混蛋天天晚上骗她给洗澡,害的她每次都要小心翼翼又给吃尽了豆腐,却不想这边早就跟皓轩玩水玩的不亦乐乎。 转身就往屋里走,她气呼呼的,连皓轩都不理会了。 皓轩叹了一口气,他很无可奈何的对赫连曜说:“妈妈生气了。” 赫连曜拿过水管子冲了冲脚,“没事儿,女人嘛,一哄就好。” 皓轩表示他在吹牛皮,摇摇头不信他。 赫连曜跟着雪苼进去,还冲皓轩扬扬下巴,意思是让他看好了。 云生被他们夫妻间的情趣深深刺痛了,他攥紧了拳头,转身往后花园走。 “舅舅。”皓轩喊了一声他也没听到。 石头注意到了他的反常。不仅皱起了眉头。 房间里,雪苼换了一件舒服的裙子,她还没系好带子,赫连曜就进了屋。 雪苼正站在穿衣镜前,而他直接从后头抱住了她,镜子里出现了俩个人缠绵依偎的样子。 赫连曜在她腮边啄了一口,“生气了?” 雪苼冷哼,“滚开,别碰我。” “你是我夫人!” 雪苼给他勾上了真火,一回头看着他,“赫连曜,你多大的人了,耍我好玩是吗?你知道这些天我有多担心你吗?担心你发烧。担心你伤口发炎,你可倒好,竟然骗我。” 说到伤心处,雪苼的眼睛发红,忍不住要哭了。 赫连曜感觉去哄,“小乖,对不起。” 以为他说情话的本事长了,可是现在似乎又恢复到过去,相当一般。 “起来,不想看到你。” 赫连曜却哪能是轻易推开的,这些天大家都忙,晚上雪苼因为他的伤又不陪着他睡,他憋了一身的火。现在这么搂抱着,自然是从脚底开始已经销魂摄魄。 亲吻落在雪苼的脖子耳朵上,绵密不绝,赫连曜怎么亲都不够,好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雪苼被亲的浑身发软呼吸不匀,她的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小猫儿一般的叫唤着,“赫连曜,赫连曜。” 赫连曜把她给翻转过来,后背压在镜子上,那冰冷的触感让雪苼几乎想要跳起来,可是身前灼热的温度又挤压摩擦着她,让她逃不掉更跑不了。 赫连曜嘴角挂着邪恶的笑容。“小乖,我好了,你也别找借口逃。” 雪苼不想逃的,反而也想拥有他,但这是青天白日里,家里上上下下无数双眼睛,都看着他们来到了这间屋子,白日宣淫,总归不好。 所以她勉强收住一身的火,软语哄着赫连曜,“我的司令,等晚上给你便是,大白天的还是当爹的人。不能这么不要脸。” 赫连曜的手往她腋下去,眯着眼一脸的邪气,“要脸怎么能当了爹?难道孩子自己就能从你肚子里跑出来?” 这话说的有道理,雪苼反驳不了,而且在他的邪恶双手下,她喘息都急促起来,“那个,孩子也是晚上出来的。” 咬着她的耳朵,他的声音搔到她的骨子里,“你就确定皓轩不是我们白天时候怀上的?” 雪苼连眼皮都染上了一层粉色,她眼睛里水光细碎,想起以前的那些画面。他们的确是大白天的就没羞没臊过,夏日的黄昏,一天橘色晚霞铺陈,从木棱雕花窗飞扬起的绿纱恰好能看到流云舒卷,他把她按在梳妆台的镜子前……窗外不时有佣人经过,还有细碎的对话生,雪苼紧紧咬住自己的纱巾,把酥软娇媚的嘤咛全都模糊在喉咙里。 “在想什么,嗯?” 雪苼猛然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大红脸,她心慌意乱的推开他,“你别再招我了。” 赫连曜这次没再强迫她,毕竟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刚才一就是打打牙祭过过瘾。 他冲洗手间镶花的玻璃门喊:“别躲着我,一会儿梁汝白来给你送东西,换个衣服就下来。” 这个坏人,既然知道有人要来还跟她……雪苼都要给他气死了。 赫连曜推开门儿,发现石头站在走廊那头,他的眸子一下就沉冷起来,吭了一声提醒石头。 石头忙跑过来,他把手心里的东西给递过去,“司令,是这个。” 赫连曜点点头,“嗯,去办吧。” 石头刚走梁汝白就来了,他来送礼,挺大的一个木箱子。 赫连曜居家穿着灰色西裤白衬衫,手插在裤兜里朗朗的笑,“汝白。果然是云州第一大财主,送礼也要这么大手笔。” “托司令的福,我算什么财主,这个是我送给雪苼的,我希望她亲自拆开看。” 赫连曜有些不高兴了,“好你这个梁汝白,送新婚贺礼难道不是送给我们夫妻吗?给雪苼一人,你什么意思?” 梁汝白涵养很好,他但笑不语,琥珀色的眸子淡淡流转着一抹浅金。 “是什么呀,还这么隆重?”雪苼人未到笑先闻,她施施然走下来,长长的裙裾因为下楼的动作摇曳生姿。 梁汝白站起来,对着雪苼微微一点头,“看看吧,你会喜欢。” 雪苼让小马帮着把箱子打开,她只看了一眼,眼泪差点下来。 “九龙白玉瓶,你从哪里找来的?”细白的手指划过瓶身,温润的玉凉凉滑滑一如往日。 这个瓶子是雪苼的父亲尹南山生前最爱的瓶子,是宫里流落出来的东西,据说价值连城。当年雪苼为了救入狱的爹,曾经想去当当,结果没有当铺敢收,后来这瓶子还是给婉娘卖了,却没有想到梁汝白今天竟然给完璧归赵。 梁汝白笑着说:“这是在一个外国人的拍卖会上拍下的,开始我很生气,这一看就是我们的东西却给他们说成了自己国家的宝贝,一气之下就买了回来,谁知道在瓶底看到了你父亲刻上去的印章,才知道你父亲也收藏过,现在当成了新婚贺礼,雪苼,祝福你和赫连司令白头到老。” 要不是因为最后一句话说的还算中听,赫连曜真想把梁汝白给扔出去,当着自己的面给雪苼献殷勤,这梁汝白当他是死的吗? 随后便说了些闲话,说着说着就扯到了余思瑶身上。 因为雪苼刚跟余思瑶见过面就夸了她能干,她感慨道:“真没想到她会是今天这番模样,我就说新女性只要逃出了封建枷锁,成绩一定很非凡。” 梁汝白眉头紧皱,样子有些凝重,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还是没有忍住,“雪苼,有句话我是不该问的,想来阿纹也不想让人知道,可是今天我就小人一回,冒昧的问一下,她的夫家到底是谁?” 雪苼看了赫连曜一眼,不是她不相信梁汝白,只是这真是余思瑶自己的隐私,不经过她的同意说出来真的好吗? 赫连曜眼眸灼灼,对梁汝白上下看了好几眼,似乎很有兴趣,“你的意思是……你看上你哪个女秘书了?” 梁汝白俊脸一红,“胡说什么。” 这根本是欲盖弥彰。 都是过来人,自然懂他脸红代表着什么,赫连曜见他对别的女人有了心思而不再妄想自己的女人,心里是高兴的,但是又替他觉得难过,梁汝白呀梁汝白,你出身尊贵学富五车,为什么总要喜欢别人的女人。 “汝白,我劝你还是少些知道的好,那女人你也少招惹。” “为什么?” “因为”赫连曜倾身靠近他,“她也不是你能招惹起的。” 雪苼欲言又止,都是她的朋友,她也能看出来余思瑶对梁汝白很有好感,但是一个白长卿着实让人头疼,要是他们离婚了还好,现在却是余思瑶逃家,要是真跟梁汝白在一起了保不齐会落下个跟男人私奔的名头,梁汝白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以后俩个人都不会好过。 梁汝白早就知道余思瑶不是个平常人,在赫连曜这边没问出一二,却更觉出了重要性,像这等军阀认识的人估计也是个将领之类吧,想起初见时候阿纹身上的伤…… 梁汝白眉间沉重了几分,他站起来,“那告辞了。” “好,等婚礼那天早点来。” 梁汝白看了雪苼一样,然后摆摆手。 把人送出去,雪苼叹了口气,“你说梁先生和思瑶怎么办?白长卿现在有了小八,是不是可以放过思瑶了?” 赫连曜揽住她的腰把人给拉到自己怀里,“他们的事你少搀和。白长卿这人心胸狭窄阴狠独断,他的女人就算是不喜欢,毁了杀了估计也不能送给别人睡。” 一听这个雪苼火气就上来了,她用力打了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我就知道。你们这帮子军阀依靠自己有人有枪专门欺男霸女做些不耻的勾当。” 雪苼下手挺重,赫连曜的手都给她打红了,他有些恼,“这又怎么转到我身上来了?” 雪苼红了眼眶,“难道不是你,你这个狗军阀王八蛋,你害的我好苦。” 赫连曜知道她是心里不舒服在发泄,便抓着她的手在自己胸口捶了几下,“这样可好些?” 雪苼贝齿咬着涂了浅浅蜜丝佛陀的下唇,杏眼里含着一汪水,软软的手抓了几下放在他领口,跟着整个人都依偎过去,“连城。我好累,如果你只是连城该有多好。” 赫连曜心中叹息,他又何尝不累?他也想和雪苼孩子一起归隐田园过些普通人的生活。可是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他更要无上的权利,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护孩子和她。 走到这一步,他们谁都没有回头的权利,前途再累,也要咬牙走下去。 忽然,赫连曜把雪苼给扛起来。 她惊呼,长长的头发垂下几乎要扫到地板上,“赫连曜,你干嘛?” “扛你去生孩子。” 雪苼尖叫着,俩个人都有些忘形了。家里的佣人侍卫都不好意思,躲着暗笑。 事后雪苼都好久没好意思从房间里出来,她觉得这里还是小了,要换个大宅子,大到佣人都看不到他们这样闹才好。 房间里,赫连曜拉好了厚重的丝绒窗帘,变得漆黑一片。 他无耻的说:“看,天黑了。” 雪苼苦笑,“没有,你耍赖。” 赫连曜栖身压住她,咬住了她的嘴唇,“那你耍我。” 还想去推拒他,男人已经扯开了衬衣。拉着她的手去摸硬梆梆的胸肌。 她的手摸到了他身上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但是手感明显,想到他那天在火场里的样子,雪苼心头一酸,那手不由得温柔了几分,像春风一样慢慢的拂过。 赫连曜呼吸不由得粗重了几分,他抓住她的手,哑声说:“小妖精,这是在难为我吗?” “没有,我是在爱你。”说着,她的唇就贴上了那些伤口。 轻吻密密麻麻的落在他身上,她支着上半身。动作有些困难,样子却十分的虔诚,亲一下便问问他,“还疼吗?” 赫连曜握住她的指尖亲了亲,“这里不疼,这里疼。” 拉着她的手往下,赫连司令再也忍不住,化身成狼…… 晚饭的时候,皓轩板板正正坐在餐桌前,看看属于父母的位置空着,不由的问道:“爸爸妈妈呢?” 小马往楼上看了一眼,“那个,要不皓轩上去叫叫?” 皓轩立刻从座位上刺溜下来,边走还边摇头晃脑的说:“太不乖了,天不黑就睡觉。” 云生一直低着头看面前的汤碗,面无表情。 小马也离开了,餐厅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皓轩小短腿上楼梯需要一点时间,他跑到卧室门口用力的拍,“爸爸妈妈,开饭了。” 房间里,一室春光。 即便纠缠了一个下午,赫连曜还是不知餍足,此时他把雪苼扣在胸前,正吻着她的长发和雪颈。 雪苼浑身懒懒的,整整一下午的过分放纵换来到现在的骨节酸痛,整个人就像被拆了重装一遍一样。她无力再抵抗赫连曜的骚扰,像个小猫儿一样嘤咛着,“别碰我,要睡觉。” 赫连曜却精神十足,俩只眼睛黑曜石一般的簇亮,他一根根吮吻着雪苼的手指,“天黑了。” 天黑了不正好睡觉吗?雪苼不理他。 “要开饭了。” “不吃了。” 话刚说完,皓轩就在外面砸门,“爸爸妈妈,吃饭了。” 赫连曜勾起嘴角,脸几乎贴在脸上,“先去吃饭,皓轩在叫呢。” “你去,我不吃了。” 赫连曜不让,“你不去皓轩一定会以为你生病了,别让孩子担心,乖点。” 雪苼没法子,像个木偶一样任由他作弄。赫连曜给她穿上衣服,头发勉强用缎带给扎起来。 他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外面清新的海风连同花香拂面而来,把屋里欢爱的气息散去不少。 这才去打开门,门口皓轩绷着一张脸,显然很不耐烦。 赫连曜蹲下,“来了,不要叫了。” “赫连司令,你身为一方将领,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皓轩板着脸到背着手儿,这训话的样子正是赫连曜平日里训人的样子,真是学的一丝不差。 雪苼憋不住的笑,“该,皓轩司令,你赶紧训训这个不听话的赫连曜。” 皓轩可没给妈妈留情面,一起给训了,“你也是,还给我嘻嘻哈哈,站好了。” 雪苼可不陪他继续演下去,她现在觉出了肚子饿,自己先下楼,“那我先去吃饭。俩位司令训完下来。” 皓轩拧起眉头,看着雪苼的背影叹了口气,“哎,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赫连曜捏捏他的小鼻子,“还一套一套的,看来最近的老师教你教的不错。走,皓轩司令,我们上马。” 说着,赫连曜把皓轩给扛起来,往楼下走。 他这段时间在偷偷练腿,成绩显著,现在就是不用拐杖这腿基本也看不出跛。 看到雪苼下来,云生才抬起头。可是一眼就看到了她脖子上密布的吻痕。 虽然知道他们一下午在楼上干什么,但看到这些暧昧痕迹他心里像针刺一样疼,微微垂下眼帘,他淡淡的说:“姐姐。” 雪苼坐下,“嗯,饿坏了吧?我们开饭。哎,云生,你的脸色这么难看,生病了吗?” 说着,她伸手去摸云生的额头。 云生往后一缩身,雪苼的手落了空,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那个,我没事,好好的。” 雪苼有些尴尬,“对不起呀,我忘了云生都长大了。” “不是的,姐姐……” 还没等说什么,赫连曜就扛着皓轩下来,皓轩咯咯的笑,整个房间里都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大家坐下吃饭,赫连曜忽然高喊:“来人,给我换一套餐具。” 一听这话云生的筷子差点没拿稳,还好没有人注意他,雪苼问赫连曜,“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点脏。” 佣人很快就撤换了餐具,跟着把饭菜端上来,雪苼每天雷打不动的要喝补血药汤,而其余的人则是一锅新鲜的牛肉羹。 这个是皓轩的最爱,所以雪苼给他盛了一大碗。 云生也盛了一碗,他先递给了赫连曜。 本来这是佣人干的活儿,所以赫连曜看着云生,迟迟都没有接。 云生额头上一粒粒细小的汗珠跟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他的眼光有些虚浮,那只端碗的手也有些颤抖。 好在雪苼替他接了递给赫连曜,“你看看你,这么烫人家云生都端了半天了,你怎么做人姐夫的?” 赫连曜笑笑。“我不好意思,云生是客人,怎么好意思让他动手。” 云生笑笑,低头吃饭。 赫连曜倒是跟他攀谈起来,“考试准备的怎么样?我让人带给你那些书都看了吗?” 云生点头,“看了,但有些看不懂。” “那你没事儿就往蓝子出那里去,多问问他,他可是京都名校毕业。” “嗯。” 雪苼插话,“蓝师长哪里有时间?最近听说跟苏小姐发展迅速,我觉得很快就要结婚了。” “你觉得子出真走出来了吗?”赫连曜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雪苼愣了一下,却不予回答,“要不我们打赌。赌子出会不会和苏小姐结婚,赌注就是……你输了就让你华北这十三省,推行一夫一妻制服,男人不准娶妾收通房。” 这个赌注大的要命! 要知道,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男人作为绝对的强者,从帝王开始,一夫多妻已经像规矩传统一样传下来,要是赫连曜率先打破,那得掀起多大的波澜? 赫连曜的汤勺在牛肉羹里点了点,竟然答应,“好。” 雪苼眼神晶亮,“赫连司令。这可不是说着玩的,你要是输了就要办到。” 赫连曜点头,“我自然是说到做到。” 他的笑容讳莫如深,让云生觉得很刺眼睛。 这顿饭他味同嚼蜡,也不知道怎么吃完的。 看着赫连曜空空的碗,他松了一口气,果然他把牛肉羹全吃掉了。 松气的同时他又揪起了心,雪苼现在是那么的快乐,要是赫连曜真有点什么,她会怎么样? 雪苼本来想去休息,可她发现云生一直呆呆的,便想跟他谈谈,这孩子好像一肚子心事。 等云生回房后雪苼端了几块新鲜的蜜瓜也跟着他过去。 赫连曜叫住她,“雪苼,你去看云生吗?” 雪苼点头,“是呀,我觉得他有心事。” 赫连曜一笑,伸手从盘子里拿了块蜜瓜,另一只手抱了抱雪苼的腰,“早点休息,不是说累了吗?” “你真是的,那边很多,人家手里的有蜜不成?”雪苼娇嗔的嘟起嘴巴。 赫连曜低头偷了个香吻,邪肆的眸光在她身上流连,“手里有没有我不知道,别处的。我可是尝过了。” 雪苼臊了个大红脸,她发誓下次榻上可绝对不听他摆布,看看,下榻就给他取笑去了。 赫连曜捏捏她的脸,“好了,不逗你了,早点回来。” 雪苼狠狠瞪他一眼,然后抬脚踢了他一下才端着盘子去了云生的房间。 云生正在屋里呆坐,听到敲门声忙把桌子上的东西收起来。 打开门,雪苼嗔怪道:“怎么才来开门?” 云生言语仓皇,“我,我都要睡了。” “这么早呀,来,吃蜜瓜。” 说着,雪苼闪身进来,径直把盘子放在了桌子上,她也在刚才云生做过的椅子上坐下来。 云生紧张的看着那个没关好的抽屉,神色紧张。 万洪斌(17033629) 您好,感谢支持正版,为方便下次阅读,可在微信中搜索关注“若相识”,阅读最新最快章节! 第二百二十四章:媳妇跟人跑了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仰头看他呆呆站在那里,便笑道:“怎么?还跟姐姐生分了?” 云生摇摇头,“没,我只是有点不舒服。” “我就说嘛。那吃饭的时候还跟我说没有,云生,我是姐姐,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嗯。”低低应了一声,云生觉得眼窝发热,特别想哭。 雪苼拿了一块蜜瓜递过去,“给你,这是你最爱吃的哈密瓜,很甜的。” 云生低头咬了一口,满嘴的苦涩。 “甜吗?” “嗯。”他点点头,木然的又咬了一口。 雪苼觉得十几岁的少年就是比较难琢磨的,所以她也不敢问他到底在想什么,只是单纯的想跟他唠唠家常。 “云生,再过半月我就跟赫连曜结婚了,等婚礼结束你也要去松浦军校上学,到时候你好好照顾自己,要坚持下来,姐姐觉得你以后一定会是位了不起的大将军。” 云生笑的有些虚,“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呢,赫连……姐夫他说考试很严格的。” “我就相信你行。”雪苼盲目的乐观,大概这就是亲人的信任。 一股子无法言说的热气涌上来,云生冲动的问:“姐姐,你想好了,真要嫁给赫连曜?” 雪苼惊讶的看着他,在他几乎要接不住她纯净的眸光时她忽然低下头涩然说:“我知道你对他还是有成见,可是我们俩个经过了那么多,可以说这人世间的苦难我们都经受了,心里还能有彼此就没有什么理由不在一起,更何况还有皓轩,他需要父亲。” “那你……”他迟疑着,“要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会怎么办?” 他的问话很奇怪,但是雪苼没有多想,她看着窗外墨黑的天空,淡淡的笑容挂在唇边,“他就是我的命。” “姐姐……”云生已经问不下去,他从雪苼眼睛里看到了星星,属于赫连曜的星星。 雪苼转过头,微笑看着他,“你还小,等你长大了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会慢慢明白那种感觉。虽然赫连曜这人有各种毛病,但是他是我的,就是最好的。” “他是我的就是最好的。”云生咀嚼着这话,顿时心里更加难受,姐姐,你要是知道我对你的爱人做了什么,你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 “好了,你休息吧,我走了。” “晚安。”云生送走了雪苼,关上门后自己却瘫坐在门边,错了,到底是做错了。 一连几天,云生都提心吊胆,虽然药放了,也看着赫连曜把那碗牛肉羹吃了,但是乌蛇蛊是不是跟传说中的那么神奇呢? 这天早上,在吃早饭的时候赫连曜忽然捂住了肚子。 雪苼忙放下筷子,“都不让你喝酒,定是这几天喝伤了胃,去医院看看吧。” 赫连曜摇摇头,“没事儿,这点疼算什么,我喝点粥就好了。” 云生忙让下人去拿了一个生鸡蛋,磕在碗里后递给赫连曜,“土方子,胃疼吃点生鸡蛋就好了。” “这太恶心了,炖熟了不行吗?” “姐姐,这是当药吃的。” “是鸡蛋,又不是别的,谢谢。”赫连曜伸手接过去,仰头就给喝了。 说也奇怪,刚才还觉得自己里跟刀绞一样的疼,在吃了鸡蛋后一点都感觉不到了,赫连曜也没再当回事。 可是云生发现,不怎么爱吃鸡蛋的赫连曜从这天后几乎顿顿都离不开生鸡蛋。 看来乌蛇蛊果然霸道,现在小蛇已经在他腹中形成,需要吸收鸡蛋的营养长大。 婚礼的日期一天天逼近,可就在这个档口军队那边出了点事。赫连曜不得不离开云州,一走就是好几天。 临别时事发突然,雪苼惦着他的胃疼,便把一瓶胃药放在他的衣服口袋里,他这两天有时还是会疼,还经常会吐酸水。 赫连曜没当什么事儿,还跟雪苼调侃,“我这是不是害喜呀?” 雪苼用力捏了他的腰一把,“怀孕才好,你生下个雷震子来,帮你打天下。” “那不是怪物吗?我不生。” 俩个人你侬我侬的样子都落在云生的眼里,他放在身侧的手指一根根收紧,再过几天赫连曜肚子里的小蛇该要孵出了,到时候有他痛苦的。 雪苼把这次别离当成普通的别离,想着他离开也好。这几天他开了荤越发的收不住,哪天晚上都要折腾她好几次,她身体有些受不住了,更怕他身体受到影响,俩个人分刚好可以休息一下,接下来是新婚蜜月,更给赫连曜折腾的理由,大概不把这三年的份给补回来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走了果然日子过的安静了许多,她白天收收礼做做衣服,晚上就跟皓轩睡个好觉,有时候小五过来走一趟,她从不空手回去,厨房里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一定要带走。 有些时候余思瑶过来,她们谈论的话题都是锦绣坊,很少谈及感情更不提过去。 身边有了朋友,雪苼更想念长安。 自从上次跟她分别后,虽然莫凭澜有几封电报过来报平安,但是长安却没有自己的只言片语,雪苼不知道自己的婚礼她会不会来,更不知道她现在到底在哪里。 转眼间,赫连曜已经去了三天,离着婚礼还剩下四天。 雪苼有些急了,不是说去去就回来吗?是遇到什么危险的事儿? 又过了一天,赫连曜终于回来了,是给抬回来的。他整个人都变了样,看起来瘦了一圈儿,面色蜡黄。 雪苼拉着他的手,觉得他眼神都不对了,“这是怎么了?” 石头哭丧着脸说:“我也不知道,这几天司令总说肚子疼,特别是晚上,都疼得受不了。”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快送医院呀。”雪苼方寸大乱,握着赫连曜的手哭着喊。 担架上的赫连曜用力攥了她的手,说话都有些含糊,“没,没事。” “好没事,你是不是死了才甘心?”雪苼吼了他,叫人立刻把他给送到了医院。 可是检查了好久,都没有人看出他到底得了什么病,最后只好去做?光片。 拍完片子后她完全呆住了,医生说赫连曜肚子里有个蛇窝。 看片子的医生直接给吓晕了,这是闻所未闻的事,雪苼听到结果后全身发抖,她看看外面跟来的人里没有云生,又想起他交给用生鸡蛋止疼的法子,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从石头身上拔出配枪,她在医院门口抢了一匹马,跑回了大八关。 踹开房门,人去楼空,她最后那点奢望都破灭了。 她把房间里的东西砸了个粉碎,等砸完了才发现镜子上贴了一张纸,“二七一四天,乌蛇出,肚肠烂。” 雪苼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可是她没想到的事情还在后头,齐三宝带人把她跟皓轩关起来,原因很简单,她是云生的姐姐,是她把云生这条毒蛇给放在身边的,她就该承担起全部的后果。 她愿意承担后果,可是赫连曜怎么办?还能活吗? 蓝子出找来了那位清风道长,可他虽然知道这是乌蛇蛊却不会解蛊,也是束手无策。 离着第十四天越来越近,眼看着赫连曜就要殒命,最后齐三宝蓝子出以及医生共同下了个决定,给赫连曜开刀取蛇。 听到这个消息,何欢儿笑的前仰后合,“太可笑了,他们难道不知道就算那蛇取出来也晚了吗?已经把内脏给咬烂了,人还能活吗?” 前来送信的人谄媚的说:“公主说的对,我亲自去看了,赫连曜跟个活死人差不多。” 何欢儿拍着云生的肩膀,“云生,还是你厉害,以前姐姐可是误会你了。” 云生看着这个人,他终于知道了何欢儿放在赫连曜身边的内应,这个人叫阿健,是大八关的司机,这人行伍出身,本来对他也是忠心耿耿,奈何这人多情,爱上了一个青楼女人,那女人却是何欢儿的人,把这阿健给迷的神魂颠倒就变了节。 云生没理何欢儿,而是问阿健,“那尹雪苼呢?” “她给齐三宝关起来了,我看要是赫连曜死了,赫连军怕是要兵变呀。”阿健一脸的高深,好像他很懂一样。 云生对何欢儿说:“你说过不伤害她。” 何欢儿点点头,“那当然,不过是他们自己的人要害她,我就没法子喽。” 云生一激动,“我不管,我要去救她。” “回来!”何欢儿一下就变了脸,“这个节骨眼儿你别给我节外生枝,要做什么也要等我今晚的事办完了。” “你还要做什么?”云生挑起眉,显得十分不耐烦。 何欢儿涂着鲜红丹寇的手指一下下在桌子上敲着,“我要去……送赫连曜最后一程。” “你想去找死吗?” “放心,有你在,我死不了。” 到了晚上,何欢儿换上一身白色衣袍带着云生等人潜入了医院。 医院里也有她的人,领头的是太平间看尸体的老头子。 这个何欢儿就跟老鼠一样到处渗透,云州到处都是被她腐蚀的痕迹。 赫连曜的手术是明天做,何欢儿知道这肚子剖开他等不到十四天就会死,所以她今晚必须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赫连曜的印章。 把赫连曜的印章盖在她伪造的文件上,然后从他在丹阳的军火库直接把那批德式武器给弄出去,这样她才有法子回南疆。 到了这地步,何欢儿也算给逼到绝路了,虽然阿根活着不得宠,但到底是南疆王的亲儿子,那些时刻想把自己踩在脚下的人肯定大做文章,到时候她只有死路一条。但有武器就不一样了,阿根为了夺武器身亡,也算是为他父亲尽忠了,她何欢儿不需要担任何责任。 赫连曜门口的守卫都给处理了,何欢儿大摇大摆的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一进屋,一股子腐烂的气味传入她鼻端,她也是第一次见识到乌蛇蛊的威力,自己差点给熏得晕过去。 床上的人盖着白色被单,露出的手臂血管粗大,一条条蜿蜒的青筋好像好从皮肤里蹦出来,何欢儿磔磔怪笑,“赫连曜呀赫连曜,你这等英雄人物,也有今天呀。” 被单底下的人因为疼痛身体怪异的扭曲着,不时的发出奇怪的声音,何欢儿更是开心,“好了好了,乖乖把你的印章交出来给我,我帮你把蛇毒给解了。” 粗砺的声音就像拉坏的风箱,“真的?” “当然了,我说话算话,折磨死你对我也没什么好处。” “好,我答应你。” 说完,被单的那只手缩回去,接着就看到被单细细抖动吗,里面传来衣物摩挲的声音。 何欢儿的心跳有点快,她的计划终于要成功了,只要能回到南疆取得南疆王的信任,就可以挑起战火,从此他们中原永无宁日,跟着她有更长远的计划,一定要推翻现在的三军阀专政的局面。 那只手终于从被子里伸出来,大手握着,并没有露出手里的东西。 “给你。” 何欢儿鼻翼翕动,因为兴奋脸颊有点潮红,她刚准备去拿,忽然身后的保镖喊:“公主,小心。” 何欢儿的手很快就蜷回来,她回头一看保镖的眼睛,又看了云生一眼,云生低下头,竟然不敢看她。 她伸手就掀开了赫连曜盖到脸上的被子,想要看清被子下的人到底是谁。 电光火石间,她蓦然瞪大了眼睛,一条青皮小蛇蹿起来直奔她而来,就算躲得迅速,还是给咬伤了手腕。 像何欢儿这种人怎么能没有防备?她手上带着一副蛇皮手套,小青蛇的毒牙虽然锋利,但也只是撕开了手套,沾着何欢儿一点皮肉。 她却不敢掉以轻心,身边的保镖立刻用闭上给她的手腕划了个十字,把毒血给挤出来,何欢儿又吞了颗清毒丹。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保镖给她去毒的时候她已经看清了床上躺着的人不是赫连曜,而是一个尖嘴猴腮的道士,她恼恨之急,大声冲云生喊:“你敢骗我!” 可话音刚落,床底下就冒出无数条黑洞洞的枪口,跟着门破,本来应该病入膏肓的赫连曜一身青色军服威风凛凛的站在哪里,三颗金花的领章闪闪发光。 “何欢儿,可终于等到你了!” 即便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可是局势已经无法挽回。 何欢儿腹背受敌,却毫无惧色,她出手如电死死扣住了云生的脖子,“赫连曜,你动一下试试,我就杀了你这个小舅子。” 云生也毫无惧色,“何欢儿,你不用在垂死挣扎了,我反正已经中毒活不了,你还妄想用我当人质?” “尹云生,我没对你下情蛊,我是为了让你帮我骗你。不过你既然求死,我就让你这位亲姐夫送你上路。” 赫连曜当然不能伤害云生,只得看着何欢儿挟持着云生从病房里退出来。 门口有接应何欢儿的人,早就准备好了汽车,司机就是叛徒阿健。她露出得意的笑容,“赫连曜,这次又是我赢。” 赫连曜冷笑,“你哪次赢过。” 时间紧迫,何欢儿无暇去体会他笑容的深意,坐上汽车疯狂逃窜。 她和云生坐在后排,旁边还有个保镖,而剩下的一帮人都因为掩护她跟赫连曜的人交火开战,估计这会儿已经全军覆没了。 何欢儿从衣袋里摸出一个扁扁的银酒瓶,拧开盖子灌了一口辛辣的龙舌兰,酒气上涌,她深深的吸了一口,脸上这才有了些人气儿。 何欢儿有心悸的毛病,每次发作都很难受,喝俩口酒才会好,刚才的一番逃窜她没有表面的那么冷静,还是害怕了。 缓了一会儿,她去看身边的云生,忽然发现他在对着自己笑。 从上车后何欢儿就把云生交给了身边的保镖,那人正用枪顶着云生的头,看他笑的诡异,不由得把枪往下压了几分,“你笑什么?” 云生垂着眸子,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丝红晕,竟然是像害羞了。 何欢儿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别给我故弄玄虚。我告诉你,敢背叛我的人不会活着,等我上了船我就把你扔在海里喂鲨鱼。” 云生慢慢抬起头来,“那你觉得自己逃的掉吗?” “你什么意思?”何欢儿顿时警惕起来。 云生的眼睛漆黑,此时就跟玻璃一样反射着冷漠如冰凌一样的光芒,“何欢儿,你有没有什么感觉?” “你对我做了什么?” 何欢儿捂住心口,她只觉得胃里一阵阵翻腾,腥气弥漫。 她花容失色,手伸进喉咙里,忍不住的干呕。 云生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深长,“乌蛇蛊的滋味如何?二七一四天,乌蛇出,肚肠烂,我很期待呀。” 何欢儿脸上平静的面具渐渐皴裂,一条条深长的裂纹让她看起来丑陋又狰狞,她吸着气,瞪大的眼睛几乎要蹦出獠牙来咬云生,“你,你什么时候把蛊毒给我吃下的?” 云生勾起唇角,“清毒丹。” 刚才在医院里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整个疗伤过程又很匆忙,她竟然不知道服下去的解药其实是毒药。 她的人不会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云生把解药给换成了毒药。 她恨的要死,大声嘶吼,“把他给我杀了!” 云生很是平静,好像他真的做好了跟她同归于尽的准备。 就在保镖拉了枪栓的时候,开车的司机阿健忽然把车子的方向盘一转,车子来了个大转弯。 车上的人身体都失去了平衡,都推挤在一起,云生借机捏住了保镖的手,子弹反射进了他自己的胸膛里。 “公主,这个阿健也是他们的人!” 保镖最后留给何欢儿这样一句话,头一歪,一股子鲜血从嘴角溢出来。 忽然司机又打了一把方向盘,而且车子的速度完全失控。 何欢儿第一次这么狼狈,她这才知道赫连曜话的意思,她总算明白了什么叫以其人之身还其人之道,阿健跟她玩了把碟中谍,而云生则把乌蛇蛊给她吃下,她自己吞下了所有的恶果。 何欢儿是什么样的人,她绝对不能坐以待毙等死,闭上眼睛,她咬牙去推门。 云生发现了她的意图,可是要去阻止已经晚了,“何欢儿要跳车!” 司机做出反应的时候何欢儿已经从车子里滚下去,因为车子的速度很快,云生就只看了一抹殷红血迹,很快就失去了她的踪影。 司机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车子停下,他打开车门把云生给拉出来,“司令的人在后头,应该能抓到何欢儿。” 赫连曜的人很快就追上来,可是除了一堆血迹什么都没找到,赫连曜面色沉冷,他到背着手说:“搜查全城,就算把云州翻过来也要找到何欢儿这个妖孽。” “是!” 云生刚才跟保镖争夺枪的时候受了伤,此时他端着受伤的胳膊走到赫连曜身边,“她中了毒不会走很远,而且我也确定她把云州所有的势力都出动了,再无退路。” 赫连曜回头看了他一眼,“去医院处理一下你的伤口。” 云生明显的感觉到他的不友好,却还是忍不住问道:“雪苼姐姐呢?她没事吧?” 赫连曜冷冷的眼神儿像刀子,似乎要从他脸上片下几块肉来,“云生,你要记住了,她是你姐姐只能是姐姐,你那些龌龊的想法都他妈的给我收起来,要是给她知道了,她会伤心会讨厌你,明白吗?” 云生脸色灰败神色黯然,“你不说我也明白,我只把她当我的亲姐姐,你不必吃醋。” 赫连曜紧紧剜着他,恨不能拎起这小子给他几拳,吃醋怎么了,老子吃醋吃的天经地义! 闹腾了一整晚,赫连曜再回到大八关已经是黎明时分,此时却是半黑半白,半空中漂浮着隐隐的雾气,只是那一墙壁的蔷薇花香的一塌糊涂。 赫连曜这次为了骗何欢儿上当做了一场大戏,甚至雪苼和皓轩都要客串,直到昨晚才从牢里接回来,此时正睡意深浓。 赫连曜门口一踌躇,把放在门把上的手给收回来,他们一定还在睡觉,他不忍心去打扰。 不去打扰也不代表想离开,赫连曜索性坐在门口的地毯上,这神经一放松下来,人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还做了个挺好的梦,梦见跟雪苼结婚了。他抱着穿着雪白婚纱的新娘,满世界都飘着花瓣儿。 可突然的,穿着一身雪白西装的云生对雪苼伸出手,雪苼竟然推开他跟着云生跑了,他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觉得很委屈。 鼻子又酸又痒,眼睛也控制不住的酸涩,他竟然吧嗒吧嗒的掉了眼泪。 雪苼一推开门吓了一跳,赫连曜的身体直挺挺倒在地上,还一脸的眼泪。 她以为赫连曜受了重伤,一颗心都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她摇晃着他,“赫连曜,你醒醒,快醒醒,是哪里受伤了?石头,石头,小马,来人呀,司令不行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青天白日 为三蔡的阳历生日加更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这一喊叫倒是把赫连曜从梦里惊醒了,他睁开眼,看到雪苼趴在自己身上嚎,四周呼呼啦啦围了一堆人,顿时那面子呀,掉在地上摔了八瓣儿。 黑着脸从地上爬起来,一句话都没说他钻进了隔壁的房间,还关上门儿,谁都不让进。 雪苼愣在当场,她问石头,“这是怎么了?没受伤吧?” 石头摇摇头,“没呀,难道中了妖女的迷魂术?” 雪苼是不相信何欢儿有什么迷魂术的,有也是靠着那张皮相,她走到门口敲了敲,声音还有些哽咽,“司令,开门,是我。” 雪苼还真怕他不给开门,这么多人看着呢,会很丢人。 但是很快的,他拉开门,还没等看清他的人就被扯了进去,然后门砰的关上。 石头一见没什么事了,便挥挥手,“都散了吧,散了。” 房间里,雪苼还没等站稳就给赫连曜粗鲁的吻了,他宽厚的大手捧着她的脸,力气有些大,吻的急迫匆忙,好像是是在发泄什么不满。 雪苼呜呜的挣扎,他弄痛了她。 “赫连曜,你疯了,放开我。” 终于他松了手,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后又把人给紧紧搂在怀里,滚烫的唇贴着她的脖子。 再迟钝,雪苼也觉察出来,这个男人在闹脾气。 可是他为什么闹脾气,不是没受伤吗? “雪苼,不准离开我。” 没头没脑的下命令,这人脑子出毛病了吗? 雪苼稍稍推开他一点,仰头看着他的脸,伸手去捏了捏,“怎么了?受伤了?何欢儿给你下蛊了?” 本来是无心的一句话,可说完她自己都怕了,“我看看,哪里,她真给你下蛊了?” “没有。”按住她到处点火的小手,赫连曜跟她鼻子相抵,“雪苼,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到你不要我了,要跟着别人走。” “做梦……”雪苼想笑又不敢笑,被一个区区的梦吓到,这还是赫连司令吗? 故意逗他,雪苼勾起嘴角问:“那个人是什么样子,要是长得比你高比你好看比你有钱我考虑跟他走呀。” “你敢!”他吼得时候都动容了,连眼窝都发热,不过下一瞬忽然又赌气似的说:“没我高也没我帅更没有我有钱。” “那我是瞎吗?放着这么个好看又有钱的不要,跟个穷光蛋去哪里?”说着,雪苼的手指轻佻的在他脸上划来划去,故意逗她。 赫连曜握住她葱白一样的手指狠狠的咬了一口,“别闹。” 看到他眼里幽暗的火光雪苼知道大事不好,可是想逃走已经晚了,赫连曜伸手就把她给抱起来,往房里的床上去。 “赫连曜,天亮了。”雪苼提醒他。 好多天都没有碰她,赫连曜早就想的要命,现在哪里还管这些? 抬手散了丝绒窗帘,他把她压在床上,把玩着她一缕长发轻声在她耳边说:“雪苼,给你出个灯谜,猜对了就放过你。” 雪苼皱起眉头,他还玩文的,这倒是很有趣。 “好,你说。”雪苼信心满满,打仗她不如他,可是猜灯谜可是她的强项。 赫连曜眯起眼睛,“包公嫖妓不给钱,打一四字成语。” 雪苼皱起眉头,这是什么成语呀,好猥琐。 “包公是青天大老爷,怎么可能去嫖,还白嫖,你这题出的不对。” 赫连曜但笑不语,手却不规矩的到处去。 雪苼想了半天也没有结果,她烦躁的推开他,“我不玩了,你快说答案。” 赫连曜低头深深的看着她,低沉的声音透着浓重的渴望,“你听好了,包公嫖妓不给钱,青天?白日。” “赫连曜你……你,不要。”说着不要,声音却软的跟丝棉一样。 “雪苼”赫连曜气息急促,“我们也来青天白日。” 木头要去推门给石头拦住,“皓轩,走,哥哥陪你玩去。” “我爸爸呢,我想他了。” 石头瞟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司令现在有点忙,一会儿,等一会儿你再来找他。” “忙什麽呀,就是忙着跟妈妈生小妹妹。” 石头给惊到了,皓轩这词儿用的比他到位。 这番缠绵,一直到了中午。 雪苼去洗了澡,换了一件长度到胳膊肘的薄绸旗袍,素白的颜色,却精工绣着几朵蓝色的牡丹花,那花蕊都是金银丝线,还盯着小颗的珍珠,看起来十分的华贵。 赫连曜极少看她穿这么豪华的衣服,便问道:“这是要出去做客?” 雪苼白了他一眼,“我这衣服很贵的,你可不能撕。” 原来她是嫌弃赫连曜撕了她的衣服,所以故意穿了件贵的。 赫连曜手指放在她脖子后面,轻轻的弹了弹,“再贵我也撕得起。” “你……”雪苼刚要说话,忽然看到云生站在门口。 云生吊着胳膊,头发乱蓬蓬的,显然也是刚睡醒。 “云生,你受伤了?”雪苼推开赫连曜,忙跑过去拉住了云生的胳膊。 云生不着痕迹的推开她,“没事,小伤。” 雪苼回头看着赫连曜,水汪汪的眼睛里含着怒气,“你怎么跟我说的,这计划虽然那危险但是你会保证云生的安全,现在都是放屁。” 云生听到姐姐骂了粗话,有点同情赫连曜。 堂堂的华北司令,给个女人这样骂,传出去不太好听。 话又说回来,他的姐姐找了夫家竟然这样泼。 赫连曜快步走过来把雪苼圈在怀里,“行了,我错了。” 云生忙说:“姐姐,我没事,这真是小伤,这是战斗,哪能没点危险,你不要怪姐夫了。” 这番话说的漂亮,雪苼也就借着台阶下来,她拉着云生往餐厅走,“今天让厨子给你做点好吃的补补,本来身板儿就弱,又受了伤。” 赫连曜站在原地抓头发,看来那个梦还真是应验了。 皓轩走过来牵住了他的手,“爸爸,妈妈不要你轩儿要你,我们去吃饭。” 赫连曜伸手就把孩子抱起来,“走着!” ? 华北司令在云州大婚,再低调也是全城欢腾。 城郊的教堂是白色的哥特式建筑,穹庐似的圆顶上镶嵌的彩色玻璃反射着阳光,像挂了彩虹一样。 外面的小花园里,到处都是鲜花、气球,还有倒满了金色香槟的香槟塔。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轻轻的洒在碧绿的草地上,到处都是青草和花蜜的味道,金色的香槟塔流转着阳光,每一颗气泡都是最幸福的模样。 历经百折千阻,走过万水千山,终于要在一起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新婚大礼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赫连曜今天是意气风发,一身雪苼亲自设计的黑色西装,把他的身姿给修饰的更加挺拔。他的身边小小的皓轩捧着戒指盒子,也是一脸的兴奋。 音乐响起,苏子衿陪着雪苼从那边的红毯款款走来。 白色裙摆拖在身后,她美的就像坠入凡间的天使,只一眼,赫连曜就被自己的新娘深深吸引。 不管怎么看,他看雪苼总是看不够。 西洋婚礼还是挺时髦的,大家屏息坐在白色长椅上,看着这对幸福的璧人。 婚礼很简单,他们交换了戒指就算是完成,重头戏在西皇大酒店里,赫连曜搞了个婚宴,是要给雪苼一个惊喜。 婚礼本身已经够欢喜了,雪苼不知道他还要玩什么花样。 舞台中央,赫连曜牵着雪苼的手发表讲话,他烁烁生辉的眸子闪过全场,然后用铿锵有力的声音说:“各位同仁、朋友,云州的父老乡亲,我,华北军总司令赫连曜在这里要送给我的新婚妻子尹雪苼一个大礼,就是从今天起,我华北要颁布一条律法,推行一夫一妻制,男人以后不可娶妾侍通房,如有违者,按律处置!就先从云州试推行!” 赫连曜的一句话顿时激起千层浪,可雪苼不管底下的人如何议论,她愣愣的看着赫连曜,眼睛里泪光闪耀。 “不是说打赌吗?现在子出和苏小姐都没有在一起。” 赫连曜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我觉得你一定会赢,索性就提前了,高兴吗?” 雪苼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她不过是开了个玩笑,要知道这个律法一出,赫连曜等于跟全天下喜欢享受齐人之福的男人们为敌,与这国家千百年传承下来的规矩为敌。 “赫连曜,我……” 赫连曜没让她说下去,他挥手让全场静下来,接着说:“先从我赫连曜开始,今天我跟尹雪苼结婚,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离不弃。” 啪啪啪,有人在给他鼓掌。 门口走进来的男人背光站着,高大的身形似乎成了一道黑暗的屏障挡住了所有的光影,他阴阳怪气的说:“赫连司令好气魄,我白长卿真是佩服之至呀。” 赫连曜眸子一眯,他怎么会来,而且还是这样的来者不善。 坐在前排的余思瑶,在听到这个声音后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她恨不能把自己的身体缩起来。一只大手伸过来,梁汝白轻轻握住了她的胳膊,“阿纹,你没事吧?” 余思瑶摇摇头,却又点点头,“我不太舒服,想回去。” 梁汝白是个聪明人,他立刻答应,“等一下,等门口的贵客进来了,我送你走。” 余思瑶点点头,“好。” 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梁汝白眼里划过一抹担忧。 那边,白长卿已经大步走进来。 赫连曜并没有下去迎接他,只是朗朗一笑,“贵客盈门,有失远迎。” 白长卿一挥手,手下立刻捧着一个箱子进来,“赫连司令,小小意思不成敬意,祝你想你婚快乐。” 箱子打开,里面前是小黄鱼儿,少说也有一百根,黄灿灿的一片,甚是夺目。 赫连曜让石头去收下,自己对他抱拳感谢,“谢谢了,白司令。” 四周一片哗然,原来这位就是江南的大军阀白长卿,真没想到他竟然只身来了云州。 白长卿继续往前走,他的样子可没有多和善,“赫连司令,你这速度可以呀,前头休了金华的金镶玉,后头就忙着娶娇妻,让我看看这是谁家的女人,让你如此心动。” 雪苼大大方方的扫过他的脸,叫了一声白司令。 白长卿却故意捏着下巴,“啊,你这女人怎么跟余州司令的女人长得这般像?” 赫连曜鼻子都给气歪了,这白长卿送了一箱破金子不仗义,这是要来拆台,他可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把雪苼往怀里一带,他朗声说:“只要不像你白司令的女人就行了。” 白长卿哈哈大笑,‘说的也是,这绿帽子又不是戴在我头上。’ 赫连曜真想把他的门牙打掉了,“是呀,你的绿帽子自然有人给戴。” 白长卿当然是知道他暗指余思翰曾经嫁给他那段儿,虽然都已经过去,现在提起来还是恨得牙根儿疼,他扫了一番来宾,小声对赫连曜说:“小八来你这里没有?” “小八丢了?”说话的是雪苼,她很惊讶。 白长卿打量着她,看她总比赫连曜诚信些,现在看她的样子倒是不像装的,他点点头,“他说来参加你们的婚礼,别跟我说没见过。” 赫连曜冷冷一笑,“还真是没见过。白长卿,做男人不能那么渣,一面你霸着小八不放,一面又捧戏子娶美妾,而且我听说大总统已经把女儿跟你的婚期定下来了,娇妻美妾都有了,你还要小八怎样?” 夫唱妇随,雪苼也跟着说:“白长卿,你真渣。” 被骂了,白长卿却笑的朗然,“是呀,我是渣,哪里比得上你的阿曜,竟然为了你要推行一夫一妻制。赫连曜,我等着你自己被打脸,被你华北千千万万的男人打脸。” 没等赫连曜说话,雪苼先说了,“那好,白司令你就看着。社会的文明和经济的发展同样重要,我华北不但一夫一妻,还要男女平等,而且无论在哪里,女人和男人都是一样重要,我相信我华北会有千千万万的女人站出来挺我们的这个制度。” 白长卿扬了扬下巴,“尹雪苼,你的野心不小,还真把自己当司令夫人了。” “要不你觉得我该当什么?” 白长卿找不到小八,本来就一肚子气,本想给赫连曜添堵找平衡,却没有想到给人家夫妻俩个一人一句怼的毫无反驳能力,气的脸都变色了。 一看差不多玩够了,赫连曜也就给他找个台阶下,“来人,带白司令去贵宾席。” 白长卿不信余思翰没来这里,他冷哼一声,去了贵宾席坐好。 被白长卿这一搅合,赫连曜也没再继续讲话,司仪宣布开席,赫连曜便带着雪苼去敬酒。 本来都欢天喜地的,现在不少人心里有了异样的心思,见到赫连曜就如同洪水猛兽。 可是赫连曜真要决定了干一件事,谁也拗不动他,而且今天是他的大婚,谁也不敢给他添堵。 敬酒的时候雪苼找不到梁汝白和余思瑶,她看了一眼雅间里的白长卿,顿时就明白了,找不到小八别看到余思瑶,她好不容易才躲开了这个恶魔,但愿别再遇上。 此时,梁汝白跟着余思瑶回了宿舍。 余思瑶不让他送,说是赫连曜和雪苼的婚礼他不能缺席,可是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 俩个人无声走在路上,那墨一般的黑暗无边无尽,把他们给紧紧包裹。 余思瑶面色呆滞,望着远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双眼睛通红。 这样的沉默一直保持到了余思瑶的宿舍,一进门她从床底下拉出皮箱就要收拾东西。 梁汝白实在憋不住了,他尊重她的隐私,但是作为一个喜欢她的男人,她希望能替她分担。 “阿纹”他终于开口打破了平静,“白长卿就是你的丈夫?” 提到这个名字,余思瑶浑身一颤,她下意识的摇头,可忽然又僵住。点了点头,眼泪扑簌簌就落下来。 “那你……还喜欢他吗?” “不!”余思瑶态度激烈,“他根本不是人,就是个魔鬼!他杀了我们的孩子,我恨他,我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他。” 梁汝白怕她还喜欢白长卿,那自己就毫无机会了,可是看她现在的反应,是怕是恨,没有爱。 “阿纹。”梁汝白忽然拉住了她的手,“你别怕,我来保护你。” 余思瑶定定的看着他,忽然像受到惊吓一般抽回自己的手,她惶惶然的站起来,“不,我要离开这里,你们都不知道他有多可怕!” “那你要去哪里?” “往北走,越偏僻的地方越好,他找不到的地方。” “阿纹!”梁汝白拉住她的手,“你这样逃下去不是办法,你应该去跟他离婚!” “不,我不要,我不要见他,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可怕,他杀了我还好,就怕留着我折磨我。” 看着她瑟瑟发抖抱着头的样子,梁汝白心里疼极了,到底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做了什么样的伤害才能让她在提起他的时候怕成这样? 白长卿,看着道貌岸然,怎么可以这么残暴? 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梁汝白伸臂抱住她,“阿纹你听我的,不要走,勇敢的面对他,我帮你解决这件事。” 余思瑶忘记了挣扎,“你?不行的,你只是个商人,他却掌管了天下三分之一的兵马,你斗不过他,我也不能连累你。” 梁汝白有些激动,“阿纹,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 他的话让余思瑶愣住了! 她看着他,觉得自己是听错了,推开他的身体,胡乱擦着眼泪说:“梁先生,您不要开玩笑了。” “阿纹,我说的是真心话。” “可是你根本不了解我。我的名字是假的,我叫余思瑶,余州督军家的六小姐,我嫁过人,流过孩子,就算现在能不能再生孩子都不知道,你喜欢我什么,我不过是一具残破的躯壳了包裹着一个残缺的灵魂。而你梁先生出身名门,留过洋还是博士,现在在国内是一顶一的人才。您这么年轻有才,长得又俊雅温柔,多少名媛千金为了您心动,怎么会喜欢我这么个残花败柳!” “我不许你这么说!”梁汝白更是抱紧了她,“你善良大方,对我好,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这才是最重要的。阿纹,梁某虽然出身名门,但幼年丧母,而父亲忙于国事,除了偶尔问问我功课就跟没有是一样的,我小小年纪漂泊国外,除了读书也没有什么念想,活了三十年,我甚至不知道除了读书工作我应该干什么?但是从认识你后就完全不一样了,我喜欢你在我累的时候帮我泡一杯茶,喜欢你在我饿的时候给我做的饭,喜欢看你在灯光下给我衣服钉扣子,有你在我身边我觉得温暖,我觉得这才是一个家。” 说着,他拉了余思瑶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你感觉到了吗?这颗心为了你狂跳,我不管你是阿纹还是余思瑶,你是我梁汝白喜欢的人,我不会放手!” 面对这样的告白,如果说不心动那就是傻子。 但是白长卿这个名字就像一把尖刀横亘在自己心口,让她喘息都觉得困难。 “梁先生,我不能连累你。” 梁汝白发现她的抗拒慢慢变弱,便乘机问:“那你说,你喜欢不喜欢我?” 余思瑶看着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她从里面看到了真诚,她鬼使神差的点头,“喜欢。” “那就行了,所有的事交给我,你别忘了,我们还有赫连司令和雪苼,他们会帮我们的。” “可是……” “别可是了,阿纹,你要相信我,梁汝白虽然只是一介书生,却依然可以保护你。” “梁先生……”余思瑶扑进了梁汝白的怀里,从来都没有对她这么重视,这么好,如果她在拒绝,那就真的是傻了。 梁汝白的吻落在她漆黑的短发上,“乖,不要怕,我会有办法的。” ? 婚宴进行到很晚,雪苼都受不住了就先回到大八关,她洗了澡换了舒服的睡衣,先去皓轩房间看了看。 她刚在床边坐下,躺着的小家伙就睁开了眼睛,雪苼惊讶,“你还没睡呀。” “妈妈”皓轩的手落在雪苼的肚子上,“你要给我生小妹妹吗?” 雪苼捏了捏他的脸,“都是谁教你的?小妹妹也是不是妈妈想要就能要的。” “那谁要她能来?” “嗯……要送子娘娘给妈妈送到肚子里。” 皓轩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小五婶婶就带我去娘娘庙里去拴过娃娃,后来她肚子里就有了三四,四五。妈妈,我们明天要去拴一个吧,我看到有个梳着小辫子的妹妹,很漂亮。” 雪苼心下凄然,皓轩本来就是个意外,她现在这破身体还能生孩子吗? 把被子给皓轩盖好,她对他说:“那好,都听你的,不过你现在要睡觉,嗯?” 皓轩乖乖的闭上眼睛,然后对雪苼说:“亲亲我。” 也是拿他没办法,都娇养惯了,不过好在年纪还小,而且她也不知道还能惯他多久…… 这世上她越来越是舍不得,可是偏偏脑子里还埋着一颗定时炸弹。 没有哪一刻像现在一样让雪苼想活下去,她不要死,她有男人有孩子还有属于自己要去完成的工作。 清月当空,银辉遍洒,这是个柔情的夜晚。 她端坐在床上,找出一块绣着鸳鸯戏水的锦帕,盖在了头上。 赫连曜一推门就看到她盖着盖头端坐在床上,顿时一愣。 灯下看美人,他的美人盖着大红喜帕坐在那里,粉颈低垂,红色的真丝睡衣裹着玲珑有致的身体,让他一阵阵口干舌燥。 “雪苼。”上前把人给抱住,他毛手毛脚起来。 雪苼阻止他,“你这人,还没掀盖头呢。” 赫连曜亲着她的脖子,“还想要个中式的婚礼?” “不要,累死了。可是你都掀过八小姐的盖头,我一定也要。” 还是那件事,她耿耿于怀,估计要纠结一辈子了。 赫连曜坐在她身边去搂她的细腰,“不是掀过你的吗?当时还跟我闹。” “那部一样,这次是真的大婚,你必须要掀开,还要一点点的掀开。” “好。”赫连曜没脾气,今天她最大,什么都要依着她。 站起到她身前,他的手拎住盖头边儿,慢慢的掀起来。 先是一张嫣然的红唇,雪苼故意涂抹了大红的蜜丝佛陀,红的勾人魂魄。 赫连曜喉结上下滚动,那股子耐心已经到了顶端。 雪苼抬眸,长长的睫毛扑簌,一下下骚到赫连曜的心里,她不说话只是对他眨眨眼。 这一眼,压垮了赫连曜最后一点忍耐,他把盖头一把扯下,手脚并用就把雪苼推倒压上。 “赫连曜……” “小乖,别说话,让我好好爱你。” “不是,你停下。” 赫连曜不耐的起身,身上的衣服都脱了一半,蜜色肌肤上还有很多斑斑点点的伤痕,他坐在来,“怎么了?” 雪苼掩着衣襟,表情很是惊惶,她躲在赫连曜身后,“真的,我听到有声音,会不会有听窗根儿的。” 按照云州的传统,新婚的晚上会有人在窗根儿下偷听新郎新娘说话,当然也不是乱说话,一般是新郎把生栗子给新娘吃,然后问她生不生,新娘都要说生,就代表着早生贵子。 赫连曜往外头看了看,“小乖,我觉得你多心了,我们这是二楼,他们除非是跟壁虎一样贴在墙上。乖,别紧张,给我亲亲。” 雪苼又给他压回去,红绸睡衣给赫连曜扔出去,像多红云一样飘落在地上。 烛影摇红被翻红浪,那些忍不住的嘤咛就像春日黄昏裹着花瓣飞扬的风,红了脸乱了心…… 忽然,雪苼推开他,“还是有声音。” 赫连曜俊脸都憋红了,他蹙眉问:“又怎么了?” “床底下,你听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赫连曜拿了条睡裤穿上,再用被子把雪苼包好,他拔出枪,慢慢弯下腰,猛地掀开了水红真丝绣花床罩。 “什么人,出来!” “别,别开枪,是我。”熟悉的声音略带颤抖,一个人从下面哆哆嗦嗦爬出来。 赫连曜忙挡住了雪苼,他一把揪住那人,“余思翰,怎么是你!” “那你还想是谁呀?那个,新婚快乐呀。”余思翰低着头扑打身上,他剪了头发穿着男装,已经恢复到三年前男人的模样。 雪苼从赫连曜背后露出头来,“小八。” 赫连曜忙把她给掰回去,“不许看。” 雪苼猛地记起赫连曜还光着身子,这都让余思翰赚了便宜去了,她忙把一件睡衣递给赫连曜,“赶紧穿上,不给他看。” 但是余思翰已经看到了,“阿曜,你身上这么多伤疤,这是怎么了?” 他伸手就摸,还真没拿自己当外人。 雪苼想去阻止,可自己又没穿衣服,还好赫连曜已经推开他把衣服穿好,“没事儿,都好了,白长卿到处找你,你怎么潜入到这里的?” “我,我就那样就来了,你们的警卫工作有待加强。” 赫连曜咬牙,岂止要加强,他明天要把所有警卫都给关起来,真是太大意了。 “那个,阿曜你不要怪警卫呀,其实是我大摇大摆进来的,小马把我带进来的。”终于说了实话。 赫连曜这才松下心,就说这里跟铁桶一样,没有人的准许他根本进不来。 “你先跟我出去。”赫连曜拉着余思翰往外走。 余思翰却赖着不走,“不行,我跟你洞房花烛的时候她赖着不走,现在我也要在这里,还跟那天一样,我也要过个三人的洞房花烛夜。” “荒唐!”赫连曜火了,“余小八你再闹我就把你抓了给白长卿送过去。” “雪苼!”余思翰喊着,竟然蹭的窜上床去。 雪苼啊的叫出来,“你干什么。” 赫连曜拎着他的衣服领子就把人给拎起来,“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赫连曜,你过河拆桥,当年在封平的时候我们三个不也睡了一张婚床了吗?她能睡我的,我为什么不能睡她的,我要睡回来。” “你再闹我就从窗户把你给扔出去。” “你扔呀,反正我也活够了,被不男不女的养了好几年,我还不如死了呢。” “等等。”雪苼听出他这话里有怨气,估计是白长卿惹恼了他。 “小八,你别这样,我们有话好好说说。” 余思翰眨眨眼睛,“那你是同意让我睡在你床上了吗?” “这个……” 赫连曜早就没了耐心,他打开门把余小八往外推,“我们出去说。” “赫连曜,你这个负心汉,王八蛋,我不走我不走。” 小八撒起泼来可是得了余督军几个姨太太的真传,赫连曜简直抵挡不住。 门里雪苼飞快的穿上了衣服,她刚出来就看到石头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司令,白司令来了。” 这大半夜的,是有人不想他赫连曜洞房花烛夜! 第二百二十七章:赖着不走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白长卿深夜到访,一定是知道了余小八的行踪。 余小八傻眼了,“这孙子动作真快,我不要见他,阿曜你帮我挡了。” 赫连曜哪里来的好脾气,“余小八,你们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今天我结婚!” “你干什么都得管我,我可是和你结过婚的人,还没有离婚呢。” 雪苼有点后悔了,自己嫁的这个男人一本的桃花债,刚合离了一个金镶玉,这里又冒出一个余小八,她能悔婚吗? 大概赫连曜看出了她的想法,霸道的揽上她的腰,他带着雪苼回房间,“让他们自己解决,我们去睡。” 小八看求赫连曜没用,赶紧拉住了雪苼的胳膊,“雪苼,你要救我,我不想见到白长卿。” “为什么呀?” “他那样的人渣都要跟总统的女儿成亲了,还拘着我不放,我凭什么要见他。” 雪苼看了看赫连曜,“司令……” “石头,先带着八少爷去客房住下。” “阿曜你太好了。” 雪苼白了他一眼,“是我好,没良心的臭小八。” “你好你好,你是我的好姐姐。” 赫连曜一把扒开他,“别在这里腻歪,你想给白长卿抓个现形吗?” 小八吐吐舌头,赶紧跟着石头下去。 雪苼拉住赫连曜,“白长卿来者不善,你要是私藏小八他肯定不能善罢甘休,但要是出卖小八又没有义气,好难做。” 拍拍她的手,“你别多想,正好我找他谈些事情,先回去睡觉。” 雪苼点点头,“那你注意些,不要跟他闹僵了。” “知道了,我的夫人。” 这声夫人早就听到过八百次,可是今天听来却感觉格外的甜蜜。 雪苼回房后赫连曜整理了一下衣服,去了会客室。 会客室里灯光大亮,白长卿歪在沙发上,他蓝色军装的扣子都已经捏开,下巴也泛着青色,此时显得慵懒颓废,像是吃酒多了的样子。 赫连曜朗声吩咐,“去,给白司令煮一碗醒酒茶。” 白长卿没不坐起来,只是懒懒的打了个招呼,“赫连兄,可否让人再给我煮碗面?” “看来婚宴的菜色不和你胃口,都没吃饱。” 他摇摇头,“吃饱了,都吐了。” 赫连曜也是没法子,又吩咐人去煮面。 “赫连兄,你大婚还打扰你,好像做的不对。” 赫连曜懒懒的喝了一口茶,“你知道就好。白司令,你我这样共处一室不太好,又不知道要生出多少故事来。” 白长卿忽然哈哈大笑,“你放心,男人中我也只喜欢小八一个,不过要是赫连司令能屈居下边,我也不妨将就一次。” 赫连曜不跟一个醉鬼一般见识,“就你那身板儿?白司令,我也不妨跟你说实话,就是你愿意为我折了腰,我也没有那兴趣。”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打嘴泡,忽然又觉得没了意思,便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醒酒茶端上来,搭配着几枚糖渍金桔,白长卿含在嘴里,忽然说:“赫连兄,小八在哪里?” “睡下了,你今晚喝醉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你倒是坦然,怕我跟你开仗就出卖了他?” 赫连曜嘲讽他,“为了他你会跟我开仗吗?白长卿,就算三年前你不过也是拿他当了个借口而已,你的野心太大,不是沪上一个师长能满足的,却拿小八当借口,他真是倒霉。” “怎么?心疼了?我给你这个机会呀。你可以收了他,反正他跟你老婆关系好,不怕打起来。” 赫连曜嚯的站起来,他冷笑,“白长卿,我本来还想劝劝小八,这样看来他离开你是对的。” “那你的意思是要因为他跟我干仗了?” “好啊,我们正进了一批新式武器还没有实验的对象,既然白司令有这雅兴我们就试试。” “赫连曜,你其实一直很恨我,对吧?要不是我你的爹娘也不会死。” 赫连曜算是看出来了,他是真的喝醉了,便不想再和一个醉鬼纠缠,“白司令还是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等你酒醒了再说。” “我就在你这里睡,我要看着小八,防止他跑了。” “你随便。”赫连曜转身就往外头走,不再管他。 白长卿脱了皮鞋把长腿搭在茶几上,还冲赫连曜喊:“让人给我送个毯子下来,你们这边夜里海风大。” “大,大你个……”赫连曜骂了一句粗话,不过还是吩咐了下人。 他气呼呼的上楼,雪苼正在门口张望,他把人带进来就把门给反锁了。 “怎么了?白长卿气你了?” “他敢!那个王八蛋。” “那走了吗?” “没,在客厅里睡呢。” 雪苼都不明白这些大人物要干什么,“不是有客房吗?” “不用去管他,睡觉。” 给小八和白长卿这么一闹腾,两个人什么旖旎心思都没了,躺在床上都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赫连曜忽然翻了个身,把雪苼给拉到了怀里。 “隔我那么远干什么?” 雪苼抱着他的脖子,“赫连曜。” “嗯?” “没事,我就是叫叫你。” 黑暗里传来雪苼的低笑声,“终于嫁给你了,我以为这一辈子最不可能的事情就是嫁给你。” “那你想嫁给谁?”他混着酒气的呼吸喷在她脸上,都要把她给熏醉了。 “我没觉得我能嫁给谁,我以为会自己过一辈子。赫连曜。”雪苼的身体紧紧贴在他身上,“是不是我们的苦难都过去了,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 “嗯”赫连曜用力吻着她的额头保证,“是的,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永不分离。” 永远有多远? 雪苼并不知道,但是她会努力活下去,不要扔下他们父子二人。 想到这里,她有往他怀里蹭了蹭,身体紧紧贴着他结实的胸肌。 赫连曜忽然低喘一声,灼热的大手按住了她的腰。 没等她反应过来,赫连曜已经翻身压上,他边亲她边说:“是你勾引我的,你要负责灭火。” 雪苼顽皮,故意抬起膝盖,“这样吗?” 赫连曜的眼睛里几乎要迸射出火焰,吮咬着雪苼的脖子,“明天你就别想下床了!” 如赫连曜所愿,第二天雪苼真起不了了。 因为是新婚,赫连曜也给自己放了三天假,他正搂着老婆睡觉,给外面余小八拍门的声音给吵醒了。 雪苼从他怀里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是小八在外面,你快去看看。” 赫连曜一把按住她的腰,“管他呢,自己闹去。” 雪苼打了个呵欠,她一伸懒腰,疼得诶哟叫出声儿。 赫连曜一脸的得意,“让你招我。” 雪苼拿脚去踢他,“你还说,你……你怎么又来了?” 赫连曜把她的小脚给压制在自己的双腿之间,“你总是这么紧的贴在我身上,要是我没点反应不就太无能了吗?时间还早,要不我们……” 雪苼赶紧去躲,“不行,我还疼着呢。” 想到她昨晚是晕过去的,赫连曜也不忍心,“那放过你,亲我一下。” “你怎么跟你儿子一样呀。”雪苼抱怨着,可还是亲了他的唇一下。 晨起的赫连曜才是真的好看。 他是慵懒的,冷峻的线条也变得柔和,头发乱蓬蓬的,笑容很浅但是很温柔,雪苼爱死了他这个样子,忍不住把人给抱紧了,也不管小八在外面继续拍门,低头去亲吻赫连曜的脸颊。 赫连曜抱住回吻她,不是那种暴风骤雨似的激烈,而是有一下每一下的温柔缱绻,俩个人彼此看着对方的眼睛,头发肢体纠缠在一起,又甜蜜又温馨还有那么一点点桃色。 外面拍门的声音停止了,他们听到了白长卿在对小八说话。 最终还是逃不过的,小八很横,声音很大,而白长卿的声音却压得很低,还透着疲惫,跟着声音消失了,应该是下楼去了。 雪苼玩着赫连曜粗糙的手指,“你说白长卿会对小八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压倒上一顿。” 雪苼去打他,“跟你说正经的。” 赫连曜嘴角勾起弧度,“就是正经的,男人对自己的女人都这样,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的时候,只有上一顿出气。” “你们男人真不要脸。”雪苼给了他一个白眼儿。 赫连曜贴着她的耳朵说:“你知道男人为什么都不要脸吗?” “为什么?”雪苼倒是想要听听他有什么新鲜的说词儿。 “因为……有个地方比脸还重要。” 雪苼一眨眼懂了,她抬起脚去踢他,“你以后别说话了,我不爱听。” 赫连曜捏着她的小脚拉到怀里,“那你爱做就行了。” “你……”雪苼挣了几下都没有挣开,最后只好扑过去咬了他一口。 赫连曜乘机把她扣在怀里,“好了,我的夫人,我错了。” ˉ 余思翰和白长卿去了他昨晚睡觉的那间屋子。 按白长卿的想法是立刻带着人走,不能让那个赫连曜看笑话,但是余思翰是有备而来,他手里有刀,要是白长卿敢贸然带着他走,他就要自杀。 白长卿很无奈,“小八,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余思翰指着自己身上说:“你看清楚了,我是个男人,不能下蛋也不能给你生子。白长卿,你要是个男人就放了我,你妻子妾侍都有了,还要我在沪上丢人吗?或者说,你根本就没把我当成人,每天都要我穿上女人的衣服留着长头发扮女人,我厌了也累了,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白长卿不答应,“小八,你别闹,不管我有多少女人,你就是你。” 小八看着他那张好看的脸,真想现在就给他豁开看看这人皮下到底是什么,他冷笑,“白长卿,你也太自以为是了,我就是我,我是什么?难道你就是要我一辈子穿着女人的衣服藏在深宅大院里不能见人吗?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个人是个男人!” 白长卿握住他的手企图把人往怀里拉,“那你到底要怎么样?” “放我走,我说过了,我祝你百子千孙长命百岁,但是放我走。” “休想,余小八,你是我的,死也死在我身边。”他咬着牙,每一个字说的都那么狠,带着血。 小八眼睛赤红,争吵的久了他有已经厌倦了,可是每次看到白长卿的这幅样子他心里就像被针细细密密扎着疼,“那我就死,反正你已经逼死了我六姐,不差我一个人。” 白长卿的耐性真的到了头,更何况他看着温文尔雅,其实根本就没有好脾气。 “不说我还忘了,有人在云州见到你六姐了,你要见见吗?” 小八一愣,“你胡说,我六姐明明给你害死了。” 白长卿捏着他的下巴,“我说了多少次了,你六姐是自己逃跑,你要是不相信我就带你去见她。倒是你,赫连曜已经和尹雪苼结婚了,你还有什么念想吗?” “你……”小八憋得敛通红,“白长卿,我对赫连曜只是一时的迷恋,他和雪苼琴瑟和鸣,我早就把他当成了朋友,你不要污蔑我们,不是谁都跟你这么龌龊的。” “好,我龌龊,那我就龌龊给你看。”说着,他欺身上前,伸手就要撕扯小八的衣服。 小八抽出衣袖里的刀,白长卿却不以为杵,刀子从他手掌划过,立即见了血。 小八吓坏了,可是他不甘示弱,举着刀的手有些哆嗦,“我说了不让你碰我,你还敢……呜呜。” 原来,白长卿已经把他手里的刀给抽出来哐啷扔在地上,他染血的大手紧紧摁着他的肩膀,重重的吻上去。 他是用了死劲儿,小八这些年养尊处优力气小的跟个女人差不多,根本就挣脱不开,俩人的亲吻残暴血腥,却渐渐深入。 这就是小八最悲哀的地方,他恨白长卿,却喜欢他的亲吻拥抱以及他的身体,还真是下贱呀。 最后,他把他压在床上哑声说:“还要杀我吗?” “要。”他扬起下巴,一脸的倔强。 “小八,小八,我该拿你怎么办?” 早说了,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赫连曜拿了三天的新婚假,说好了什么都不干就陪着雪苼和皓轩,可是早上被小八和白长卿闹,这跟吃了早饭,梁汝白又找上了门。 他的身后跟着余思瑶,一进门就把雪苼吓了一跳。 赶紧把人拉到房间里关上门,她惊慌的说:“思瑶你怎么来了,白长卿在这里。” 余思瑶脸色一白,梁汝白却说:“也好,我们就跟他说清楚。” 雪苼蹙眉,“我怎么听不懂?” “雪苼,我要跟思瑶在一起,我要帮她解决和白长卿的问题。” 雪苼心下了然,果然是梁汝白喜欢余思瑶,可这不能贸然行事,白长卿就是个狐狸,看着不温不火的,不知道怎么就要咬人。 “你们先别急,我去找一下司令,看他怎么说。” 雪苼赶紧去把赫连曜找来,他倒是很放松,“这样也好,小八正好也在,有什么事就一下解决,我就不信白长卿在我的地盘上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儿来。” 听了赫连曜的话雪苼觉得有了主心骨,她把赫连曜也拉到了房间里,“司令说行。” 赫连曜含笑看了梁汝白一眼,“你们都不知道梁先生的实力,就算是白长卿也要让他三分,不要怕。” 余思瑶虽然知道梁汝白的父亲就是推翻大洪朝成为民国第一任总统的梁先生,但毕竟那是过去式,现在白长卿才是真正掌权的人,他为人狭隘睚眦必报,会买账吗? 赫连曜对雪苼说:“你跟余小姐在这里先别出去,我带汝白去见白长卿。” 此时的白长卿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正人模狗样的在餐厅里吃早饭,小八在他对面,虽然看着和平,其实样子别扭。 赫连曜沏茶在书房,然后让石头去请白长卿。 白长卿慢条斯理的吃着饭,“知道了,让你们司令等一会儿,我先吃饭。” 石头心说我们司令本来也没想着你立刻跟我走,你这派普比在自己家都大。 石头走后,白长卿问小八,‘你猜赫连曜找我做什么?’ 小八正撕着一片面包,他漫不经心的说:“我知道你们俩个有什么狗屁叨叨的事儿。” 白长卿喝了一口牛奶,“我觉得,是跟你有关系的,看来赫连曜想为你出头。” “呵呵。”小八白了他一眼,他刚才虽然没给这姓白的欺负了去,可是脖子给他咬了好几口,他一直在考虑一会儿怎么见人这事儿。 这顿饭吃的时间再长也有吃完的时候,白长卿擦擦嘴,“你吃完了。” “滚!”小八不耐烦的一摆手,手里那片面包才吃了一半。 看看左右无人,白长卿忽然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他刚喝了牛乳,嘴里有淡淡的奶香味,还挺好闻。 小八气的把面包扔在他脸上,“白长卿,你要点脸,行吗?” 白长卿反而心情不错,他大摇大摆的走出了餐厅往书房走去。 梁汝白和赫连曜已经换了一道茶,这姓白的才晃悠过来。 一见到梁汝白,白长卿心中冷笑,看来他猜错了,赫连曜不但要管小八的事,连小六的事也要管着。 都是熟人,梁汝白先开了口,“白司令,好久不见。” 梁先生身前对白长卿和赫连曜都有知遇之恩,虽然那个时候他们只是毛头小子,却也得到了老人家的照拂,虽然老先生早已经不再了,可是对于他的家人,现在整个民国政府已经有不成文的规定,国礼代之。 白长卿对梁汝白很客气,“原来是汝白,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赫连曜皱起眉头,梁汝白跟白长卿早有联系,这个自己倒是第一次听说。 他不动声色的看着俩个人,忽然觉得自己这个中间人也许是多余的。 梁汝白已经开口,“赫连司令,我有些事想单独跟白司令谈谈。” 赫连曜看了白长卿一眼,这厮正捧着茶水轻轻吹上面的茉莉花瓣儿,眼角的余光扫过赫连曜,神气活现的。 赫连曜心说我新婚第二天就管你们这些糟心事儿,我吃饱了撑的,我找我媳妇去。 赫连曜一出门儿又想起媳妇陪着余思瑶,心里越发的不舒服,只好去找儿子。还好他有儿子呀,白长卿你再能,你别说儿子,你连个蛋都没有。 赫连司令怨念深重,连白司令的蛋都怨上了。 书房里,俩个人俨然把人家家当成了自己的主场。 白长卿故意装傻,“梁兄可是想好要到我江南织务司去任职了吗?” 原来,白长卿看到北方的纺织业被梁汝白做大,而南方历来都是丝绸布帛之乡,却因为没有能干的人才引导,到了现在还是手工作坊,他也想发展轻工业,所以找人跟梁汝白谈了很多次,但都被拒绝。看来这次余思瑶倒是成了个很好的筹码。 梁汝白当然知道他的如意算盘,但是也惊讶他竟然早就知道了余思瑶的事还按兵不动就是想看自己的表现,说白长卿是个狐狸是不对的,他简直就是个狐狸精。 但是梁汝白早就胸有成竹,他不会去南方在白长卿手下做事,那等于把自己的命交到他手里,他没那么蠢。 “白司令,南方我是不去了,梁某才疏学浅,也就能在这云州捯饬几个小工厂,织务司司长这么大的职位您难为我了。” 他的拒绝赫连曜一点都不意外,他一摊手,“那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 “有,思瑶。” “思瑶?梁先生对我亡妻有兴趣?”白长卿对外宣称余思瑶去世了,要不他怎么能娶大总统的女儿珠珠? 说真心话,就他这个脾气梁汝白都很讨厌,不如赫连曜那样的干脆爽利,所以就算曾经都是同学,他也没法子对白长卿有好感。 “白司令,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思瑶在您哪里是亡妻,可是她还好好活着,我跟您要她一个自由。” 白长卿端起茶碗,他黑漆漆的眸子看着杯里碧清的茶水,好像是很嫌弃的放下,“那梁先生是用什么身份跟我来谈?” 梁汝白丝毫不示弱,“她男朋友的身份,白司令,如果您还有点良心,就该放了她!” “放肆!”白长卿把手里的茶碗摔出去,他拔枪顶在了梁汝白的额头,“你算什么东西?梁汝白,不要把你父亲那点面子拿出来丢人,余思瑶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想要她可以,你先死,我把她送到地狱里陪着你。” 第二百二十八章:一笑泯恩仇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把茶推给余思瑶,“别担心,有赫连曜在,应该不会让梁先生吃亏。对了,小八在这里,你要不要见见他?” 余思瑶眼睛里闪过惊讶,从莫凭澜夺了督军的军权后,余家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她再也没见过任何一个人,而一直她也以为小八没了,却不想他竟然真的跟白长卿在一起。 “你等一下,我这就让人去叫。” 余思瑶点点头,“都几年了,物是人非。” 小八给雪苼拉进来,“小八你看这是谁?” “臭婆娘你又搞什么……六姐?”小八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他就跟看到了鬼一样。 雪苼没有想到会这样,她轻轻戳戳他,“你怎么这样?” 她不知道,在余思翰的心里,这辈子最愧对的人就是余思瑶。 以前,他不知道白长卿喜欢自己,因为他纵他惯他,所以他愿意住在他们家里。因为平时娇纵惯了,他也跟白长卿一样拿着余思瑶当佣人使唤却没有觉察一点不妥,但是后来才知道自己错的多离谱。 如果白长卿是害余思瑶的凶手,那他自己就是白长卿手里的那把刀。 所以再见到余思瑶他又悔又觉得没有脸。 余思瑶倒是不计前嫌,拉住了他的手,“小八,能见到你真好。” 余思翰眼圈儿一红,“六姐,你瘦了。” 余思瑶摸着脸说:“这还求之不得呢,以前总是觉得胖,不跟你七姐那么窈窕。” 余思瑶其实不胖,不过她的脸有点婴儿肥,加上胸和屁股都有点大,在南方的排骨美人里自然是丰腴了一点,但是穿上旗袍后凹凸有致,非常诱人。 但是白长卿就看不上她,穿的宽松点就说邋遢,穿的精致点就说她放荡,总之不喜欢的,她怎么都是惹他讨厌。 见到这些故人,想忘记的事都浮上了心头,俩个人眼睛都变得湿润,小八忽然拉住了她的手,“六姐,对不起。” 雪苼一看这情形,赶紧出去把空间让给他们俩。 门外,看到同样被赶出来的赫连司令,赫连曜走过来拉住了她的手“这些人真讨厌,我要把他们赶出去。” 雪苼知道他是说的气话,她腻在他怀里,“我忽然觉得我很幸福。” 赫连曜扣住她的细腰,把下巴放在她肩膀上,“为什么这么感慨?” “你看看他们,一个个还是情债难逃,你欠我我欠她,全都理不清。” 赫连曜往她耳朵里吹气,“你也别替他们操心,这种事还要自己去解决,饿了吗?我刚才看到厨房里在做点心,我带你去吃点。” 明明是在家里,俩个人跟小贼一样偷偷溜到厨房,厨子跟西餐厅的厨子学做面包,现在刚烤出一盘来,金黄酥软,看起来非常诱人。 俩个人用纸袋拿了几个,雪苼又找到一罐花生酱,俩个人偷偷的溜到后花园去。 他们在后花园用紫藤萝搭了个架子,现在正是花开的季节,远远看着就像一道紫色的瀑布飞流而下,又像一丛紫烟弥散开来,非常的漂亮。 俩个人在花架子下的小石凳坐下,赫连曜让雪苼等着,一会儿他就泡了一壶英式红茶出来。 雪苼也把他的面包给细细敷好花生酱,等他坐下后就递给他,“尝尝。” 赫连曜接过来咬了一口,刚烤出来的面包松软喷香,配上花生酱,十分的美味。 “嗯,不错。” 雪苼笑弯了眼睛,“好吃你就多吃点,昨晚光喝酒都没吃什么东西,早饭也没有吃好。” 赫连曜把她的也拿起来,“花生酱又厚还是薄?” “嗯……薄一点吧,我怕吃胖。” 赫连曜皱起眉头,“瞎说什么,我倒是希望你长点肉,最好是腰上,现在摸起来都硌手。” 雪苼撅起嘴巴,“那你的意思是我嫌弃我了?” 赫连曜把面包塞到她嘴里,“我哪里敢,我的老婆大人。” 雪苼眉眼笑弯了,“你敢嫌弃我,我就带着你的钱跑路。” 赫连曜忽然抓住了她的手,“雪苼,作为唯一的赫连夫人,你万众瞩目同时又是危险加身,你不怕吗?” “怕呀,我怕不能和你在一起。赫连曜,就像在神父面前发的誓言,以后我们无论顺境逆境,无论贫穷富贵,我都和你在一起。” 赫连曜凑过去,额头和她的额头抵在一起,“你这小妖精,就给我灌迷魂汤。” “司令,夫人,司令……” 两人正在你侬我侬,忽然石头的叫声传过来,赫连曜忙说:“你喊什么,在这里。” 石头心说我能不知道你们在这里吗?我是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长针眼才喊的。 “司令,您过去看看吧,白司令对梁先生动了枪!” 赫连曜嚯的站起来,“这个白长卿,在我的地盘上撒野。” 雪苼一把拉住他:“有话好好说,你别去把事情闹僵了。” “我知道,这个梁汝白告诉我他有办法,有个屁。” 夫妻俩个一顿安静的茶点都吃不好,赶紧跟着石头去了前院儿。 书房的门给赫连曜打开,果然看到了白长卿拿着枪对着梁汝白,他忙喊:“老白,你放下枪。” 白长卿根本不听他的,勾起唇角十分的猖狂,“我凭什么听你的,他找死我难道还不送一程!” 梁汝白冷笑,“白长卿,不管怎么样,我都要保护思瑶,你身居高位却也不能一手遮天。” “那你来呀,梁汝白,我看你有什么本事敢大放厥词。” 赫连曜给他们俩个差点气歪了鼻子,“你们都少说一句,白长卿,你再不把枪放下休怪我不客气了。” 他的话说完,白长卿的侍卫就跑过来亮了枪,赫连曜的人更不是吃素的,他们刚换了新式装备,立刻也拉枪栓准备大干一场。 “都收起来,这是要干什么。”雪苼大喊,就知道这帮糙老爷们除了打打杀杀干不出点好事儿。 余思瑶和小八也闻声而来,余思瑶刚好跟白长卿打了个照面,她脸上的血色刷的褪去,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可是身体却在细微的颤抖着。 梁汝白一看她这样子就心疼的了不得,“思瑶,别怕。” 本来白长卿对余思瑶也是有愧疚的,所以他才任她走掉没有追踪,否则她又怎么可以逃得了这么久。 可是现在看到梁汝白对她的关怀,那种妄自尊大的大男人主意又在作祟,他冷哼,“我还没死呢,这绿帽子就给我戴上了。” 梁汝白生气的说:“白长卿,你说我没关系,但是思瑶冰清玉洁,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这场面乱的呀,雪苼一个劲儿推着赫连曜,让他说点什么。 可是没等赫连曜说话,小八抢先一步,他拿着白长卿的手腕,把枪顶到了自己的额头上。 “小八,你别胡闹。” 小八眼睛里有水光,“白长卿,我们余家是不是撅你家祖坟了?你非要我们姐弟都死在你手里吗?好,那你就开枪,先打死我再打死我姐姐,我是个根本不存在的人,她又是你的亡妻,从此你就真的喜乐平安了?” 白长卿把枪收回来,?小八,你这是干什么?? “白长卿,白司令,算我求求你,我姐姐被你害的有多惨你不知道吗?你就给她一条活路吧。” 白长卿皱起眉头看着她,“那你呢,可给我活路?” 这话听起来滑稽可笑,小八在别的时候一定会反唇相讥,可是现在为了余思瑶他只能忍下去,“你怎么发落我都行,不就是再回去躲起来扮女人吗?我答应你。” “小八……”余思瑶喊了一声,她已经猜到了白长卿对他做了什么,他也是个可怜人。 小八哭唧唧的对她说:“六姐,以前是我对不起你,希望这算是我给你的弥补,你原谅我。” “小八,你别说傻话,我从来都没恨过你,我知道你也是被逼不得已。” 白长卿打断了他们,“行,小八,这是你说的,我今天就卖你一个面子。但是我也告诉你,我不会再让你扮女人。回到沪上我给你一处宅子你搬出去,你不是喜欢戏剧吗?我在文化部给你找个职务,专门管唱戏的,只要你好好的活在我眼皮子底下,我给你自由。” 说完,他没管小八的惊讶,转而对梁汝白说:“余思瑶死了,她从此跟着你就得改名换姓。还有,这么大个人你就这么从我手里拿走吗?” 梁汝白咬咬牙,“我人不会去你们江南,但是我有一套新的设备改良方案,已经试验成功,但是我们云州还没有大批量投产,我把这套方案给你,你不用进口外国机器照样能织出比他们更好的布匹,这总可以了吧?” 赫连曜算是明白了,白长卿这个狐狸! 他软的硬的来了这么一通,就是想逼着小八为余思瑶心甘情愿回到他身边,还逼着梁汝白拿出好处,以一颗废弃的棋子换来这么大的利益,他白长卿怎么就精明的那么不要脸呀。 赫连曜了的脸黑的跟墨一样,真的好想好想揍白狐狸一顿。 这件事雷声大雨点小,竟然这样就解决了,赫连曜白提供了场地给他人谋好处,气的够呛。 所以他下了逐客令,“要是没什么事各位就请回吧,本司令还有事。” 白长卿得了便宜还卖乖,“那怎么行,你结婚我送了一箱子金条,来你的地盘难道连顿饭都不给吃?” “你昨晚已经吃了,面。” “啧啧,那算什么饭?赫连司令还真是小气,石头,传你家司令的命令,中午做桌海鲜宴,我们都在这里吃饭。” 好真够不要脸的。 赫连曜怕有些人消化不良,梁汝白就是,他拉起余思瑶,“那我们告辞了。” “站住!”白长卿拦住了他们,“赫连司令请客,谁也不许走,吃完饭再走。” 最后,大家都留下来,中午果然是海鲜宴,赫连曜还拿出了法兰西的红酒。 每个人面前都倒了酒,他率先举杯,“昨天你们有的走有的不在,都没有祝福我们新婚,这杯你们补上。” 都说司令是干大事的,可是今天这事儿他就过不去,几个王八犊子闹腾他还吃他的喝他的,想想就来气。 白长卿手指轻轻敲着杯壁,“结个婚而已,你真矫情。” 赫连曜就是矫情给他看了,“我娶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当然要好好矫情一番,等你跟大总统的女儿结婚的时候,千万别矫情。” 白长卿气的一仰脖子把红酒干了,“不用客气。” “你……” 梁汝白倒是举起杯子,“赫连司令,祝你和雪苼白头到老早生贵子。” 赫连曜脸色这才缓和下来,“谢谢。” 跟着余思瑶和小八也敬酒了,白长卿就当他不存在好了。 雪苼让人给倒酒,这次她举起来说:“我们这些人下次要聚在一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们……一笑泯恩仇吧。” 还是白长卿,他不举杯。 赫连曜气的拿眼睛直瞪他,“白长卿,我老婆的手都举得酸了。” 握着酒杯,他勾唇一笑,终于是举起来,对着余思瑶晃了晃,“思瑶,对不起。” 他竟然说了对不起,这个魔鬼是在道歉吗? 余思瑶在听到他迟来的道歉后,特别想哭。 桌子底下梁汝白的手握住了她的,无声的鼓励她。 余思瑶深吸了一口气,“都过去了,只希望我们相忘于江湖。” 原谅是做不到,能做到的只不过是此生不见。 白长卿微微低下头,嘴角还挂着一次笑容,不过仔细看了会发现那不过是他的掩饰,失去的孩子过分的凌虐,不过是因为太想念小八拿她在发泄,他欠她和孩子的,这辈子也还不清。 还不清,索性就不还了,他是白长卿,是他负天下人的王者,不需要有歉疚。 这顿饭总算是吃完了,一个个都也离开。 小八走的时候很潇洒,不管前路如何他决定了就一定要勇敢的走下去。 雪苼还唏嘘不已,人生兜兜转转总有那么多的不圆满,比如白长卿和小八,比如小喜和张昀铭。 站在大门口,雪苼看着天上浮动的白云,忽然对赫连曜说:“我想小喜了,我们什么时候去看她?” “等过几天,我们回封平去祭祖,我带你去找她。” 三天婚假,给白长卿这些人破坏了一天,剩下的俩天赫连曜跟雪苼呆在家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再生娃。 跟他在一起后雪苼没有再避孕,倒是赫连曜一直用国外传过来的那种套子,虽然那种不满足感就像隔靴搔痒,但他还是坚持,雪苼这样的身体根本不适合再怀孕。 三天后,假期结束,两个人才知道街上早就闹翻了天,只是齐三宝故意瞒着他。 赫连曜的一夫一妻制在婚礼说了后,跟着他的司令部把正规的法文给颁布了,顿时云州就乱了,那些遗老遗少们茶馆酒楼说的都是这事儿,不让他们娶妾,好像是要把他们给阉了一样。 跟齐三宝去街上溜了一圈儿,赫连曜很强硬的说:“抓几个闹得厉害的关大牢里。” “司令,这样会惹人非议的。” “非议个屁,哪次新政不死几个人能推行下去?老子就是这华北的天,不听的,杀!” 齐三宝灰溜溜的跟在他后头,心说司令新婚不该脾气很好吗?怎么戾气这么重,难道是夫人没有喂饱他,欲求不满? “齐三宝,你在后头嘀咕什么?是不是你也想娶妾?” 齐三宝叫了一声亲娘,“我哪里有这个胆子,再说了,咱能干那种事儿吗?小五挺着个大肚子辛辛苦苦给咱生孩子,我再去纳妾,那您直接把我剁了喂狗得了。” 赫连曜这才有了个笑模样,“这还差不多,” 关于一夫一妻的新政,很多人都在等着看赫连曜的笑话,但是因为他的手段强硬,而且云州本来也开放,再加上女性的拥簇,已经陆续有适婚男青年去签署了协议,在别人看来没法推行的新政竟然成了! 赫连曜很是高兴,这些日子雪苼为了他做了不少工作,她几次到纺织厂这些女人云集的地方去演讲,也开办太太课堂召集云州的豪门太太,鼓励他们走出深宅大院,可以说这次新政的推行雪苼功劳最大。 眼瞅着夏天到了,赫连曜也不能一直在云州待下去,雪苼便跟着他回封平去祭祖,此时云生也在松浦军校上学,她也没有什么担心的。 虽然封平是心上的一根刺,但是早晚都要拔出来。 封平和云州早就通了火车,坐着司令的专列,他们一家三口回到了封平。 这个古城经历了三年前的一站后已经恢复过来,现在有了新模样,繁荣的煤矿生意让这里富得流油,所以城里的有钱人有不好摒弃了以前的大宅院儿,盖了西式洋楼,黑瓦中夹杂着白色洋房,极不协调又有些可爱。 一回来他们先去了赫连家的祖坟,赫连曜跪在爹娘的坟前,让雪苼跟皓轩磕头。 虽然雪苼觉得赫连曜的父母不是个好父母,甚至没有资格接受这样的跪拜,但往事已经过去了,她身为赫连家的儿媳妇,这一礼还是要有的。 她没提,想不到赫连曜却说了。 他说:“娘,您当时那么做完全是错误的,您对不起雪苼,也辜负了儿子对您的信任。但您是长辈,您错了我们就原谅这一回,换做是别人,绝对无可能。” 雪苼很感激的看着他,虽然跟死人争对错没有意义,但是他能把自己的委屈放在心上她已经很满足了。 回去的时候他们没坐车,而是走在古城的街道上。 封平跟云州不一样,云州因为西方的东西传入的比较多,街上不比封平传统热闹,而且封平好多卖小吃的,馋的皓轩直流口水。 赫连曜惯儿子,给买了一堆吃的,雪苼生气,“哪有你这样当爹的,男孩子家吃什么小零嘴儿,你要把他养成小八那样吗?” 他呵呵的笑,“我赫连曜的儿子当然不会。” “神气吧你。那天小五也说我们皓轩太娇气,以后你得严厉点儿。” 赫连曜心里直叫苦,雪苼惯孩子,不是一般的惯着。听她说的好听,但要是赫连曜真对皓轩严厉了,她可立刻给他脸色看。 但是还不能说她,现在呀,她简直就是家里的太上皇。 回去后赫连曜接到一封电报,他打开一看就乐了。 雪苼凑过去,“乐什么呀你。” 赫连曜给她,“是子出,他八月要跟苏小姐完婚了。” “真的呀,太好了。苏小姐的父亲是外交官,她自己也是京都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和子出很配。” 赫连曜捏捏她的鼻子,“看来这内地的新政我也要加紧推广了。” 雪苼撇撇嘴,“你呀是早知道会输给我,所以先提前在我面前卖个好儿。” “你这小没良心的,我这两天没收拾你是皮痒了吧?” 看着他饶有深意的眼神儿,雪苼自然是知道他所谓的收拾是什么意思,捏了他坚硬的胳膊一把,“司令大人,请正经一点儿。” 赫连曜看看左右无人,就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没法子,一看到你我就想做些不正经的事儿。” 两个人正闹着,手下来回报,“司令,张昀铭师长来了。” “快请!” 赫连曜大婚张昀铭因为有事没能去云州参加,这次听说赫连曜回了封平他立马赶过来,大热天他跑了一身的汗,赫连曜把电风扇往他那边推,“快扇扇,看你热的。” 一阵阵凉风舒爽,张昀铭笑,“这还真是个好东西,这次的军火里又夹带了一匹,都高级多了,我让人给司令送过俩台过来。” 意思了意思,他就过来见礼,还亲手送了雪苼一份新婚礼物。 他的礼物挺特别,是补血的好药材,都是张家生药铺里的精品,雪苼忙道谢。 “还有一个,是小喜送给您的。”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个小盒子,递给了雪苼。 “小喜,她现在好吗?” 张昀铭摇头,“青灯古佛,生活清苦能有什么好的。” 雪苼心下黯然,她打开了盒子,发现里面是一方手帕。 小喜在晋州静云庵出家已经有三年了,这三年里张昀铭去了无数次求了无数次,她都给拒之门外,这次去是因为告诉她雪苼还活着并且跟赫连曜结婚才草草见了一面。 粗糙的布料,素色的绣线,绣的却是鸳鸯戏水,雪苼捏着帕子想起在云州小院的时候曾经跟小喜学习绣花,结果绣出的鸳鸯跟鸭子一样,她彻底放弃了。 当时小喜捏着她的手说:“小姐是金贵的人,您会提笔写字画画,以后绣花这样的活计交给小喜就好了。” 雪苼珠泪涟涟,“小喜你是个骗子,你说要给我绣一辈子的花,现在为什么要绝尘隐世?” 张昀铭脸色也不好,“她现在很瘦,我都担心一阵晋州的北风能把她给吹跑了。” 雪苼不甘心,“昀铭,你要多去看看她,我相信精诚所至。” 张昀铭摇摇头苦笑,“夫人,并非昀铭不想,但是……这恐怕是最后一次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叫哥哥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听说张昀铭是最后一次见小喜,雪苼惊讶的问道:“为什么?” 赫连曜拉过雪苼,“昀铭都二十八岁了,要不是常年行军孩子都该有了。张家他是长子,哪有不成婚的道理。他父亲给他定了一门婚事,秋后就要成亲。” “你也要成亲?” 当年,小喜在狱中惨遭傅晏瑾的副官侮辱,她几次寻死都给张昀铭拦下,他还表明心迹愿意照顾小喜一辈子,小喜却觉得他只是在同情和内疚,转身去静云庵出了家,这都三年过去了,也没法指责张昀铭没有耐心,毕竟有些事一旦发生了就再难改变,有时候人心比山海更不能移。 她叹了口气,“过些日子我去看看小喜,再劝劝她。” 张昀铭无言,他这些年能做的都做了,该说的也都说了,小喜的意志非常坚决,想来这一生都是无法改变的。 其实只要她能给他一丝希望,他愿意一直等下去,可是一年一年,她的态度让他的心越来越冷,冷的浑身都发疼,他真等不下去了。 张昀铭没在封平多耽搁,第二天就回去了,赫连曜从春天离开夏天才回来,虽然军务都处理了,可还是有很多事情,他天天忙,而雪苼一方面给皓轩物色家庭教师,另一方面又帮着赫连曜推行一夫一妻制。内地不比沿海的云州,那里毕竟人少,又身受西方文化的影响。 封平是千年老古都,封建思想尤其浓重,总不能真的动不动就杀人,一点点从内心渗透还是很重要的,特别是年轻人。 两个人都忙着,一下就到了中秋,蓝子出大婚前三天赫连曜就把事情给处理好了,带着雪苼和皓轩去了金华。 蓝子出一直驻守金华,现在他大婚,金镶玉却没有一点动静。 那天在医院里她交给了他当初的玉镯子就回到了金华,而后就再也没有消息,蓝子出也没有刻意打听过,只当她在家不出门儿。 蓝子出家里已经没什么亲人,但是苏小姐出身名门亲友众多,婚前她父母也来了金华,本来俩个人像低调的婚礼反而整大了。 苏小姐是洋派人,偏偏喜欢中式的婚礼,蓝子出非常宠她,什么都依着她的来,婚礼办的很隆重,有点全城欢腾的意思。 婚宴进行了三天三夜,全城的名流都来祝贺,新婚当晚蓝子出喝多了,坐在门口看月亮却没有进洞房。 天上的月亮很圆,毕竟是中秋刚过,可是他的心却像是缺了一块。 勤务兵以为他喝醉了来搀扶他,却给他推开,他对着月亮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勤务兵不敢上前,他抬头看到了新娘子从屋里出来,刚要说话被苏小姐制止,她看着蓝子出的背影,微微皱起眉头。 这时候忽然有人来,说是有人送礼。 黑金的盒子古香古色,蓝子出打开,里面是一对蓝田美玉。 蓝子出曾说,他只喜欢蓝田玉,因为这里面有他和金镶玉名字的一个字,而田四四方方是个家,把他们给联系起来。 他不禁愣住,抓着士兵的衣领问:“送礼的人呢?是个什么人?” “回师座,是个男人,挺凶悍的男人。” “一定是阿金。”蓝子出起身要去追,可是喝多了的腿脚不灵变,差点就摔倒在地上。 勤务兵忙把他给扶起来,“师座……” “师座,该安歇了。”苏子衿的声音朗朗从后头传来。 蓝子出心头一颤,他结婚了呀,他的新娘是苏子衿,一个温雅善良的大小姐,他应该珍惜爱护一辈子的人。 脚步生生换了个方向,他推开勤务兵跌跌撞撞的往屋里走。 苏子衿把人给扶住,她软声细语的说:“进屋吧,喝杯醒酒茶。” 蓝子出把头靠在她肩头,呼吸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整个人都冷静下来,“对不起,子衿。” 苏子衿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小声说:“子出,我知道你不爱我,但是我们都结婚了,我们就要好好的过日子,是不是?” 蓝子出握住她的小手,“子衿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对你。” 两个人依偎着进入新房,拉下了红纱帐,那个礼物随手被扔在桌子上。 雪苼在金华住了五天就热的不行了,虽然有电风扇,但是她的身体有不能经常吹凉风,第六天赫连曜就带着她去了晋州。 晋州也是热,但小喜在山里,是很凉快的。 静云庵在深山当中,先不说山路,光台阶就要一百多层,看着那几乎要跑到云霄里的台阶,已经走了半天山路的雪苼都要哭了。 赫连曜蹲下身子,“上来,我背你。” 雪苼还嫌弃他,“赫连哥哥,你行吗?” 一听这话男人的尊严就受到了挑衅,“我不行?昨晚是谁哭着说不敢了?” 提起这茬儿雪苼终于找到了今天腰酸背痛的元凶,“都怪你,知道今天要走山路昨晚还……” “昨晚还什么?”他坏笑着,那笑容在绿林碧涛里格外的清凉。 雪苼娇娇的剜了他一眼,嘟起小嘴在他手心里捻着,“你坏。” 她这幅样子太可爱,就像个十六岁的少女。 赫连曜心头荡漾,看看身后跟着的士兵,他大手一挥,“你们都走远点儿,休息一下”。 大家一看就明白了,担心司令的安全又不敢靠近,集体转身当了瞎子。 赫连曜把雪苼推到一棵树上,低头就要亲吻。 雪苼哪里肯,她用手捂住他的嘴巴,“不准,那么多人看着呢。” “谁敢看我挖他眼睛。” “你这个暴君昏君。”雪苼小声说着,柔软的小手掐着他腰间的肉。 赫连曜实在忍不住了,压上去就凶狠的亲了一通,俩个喘吁吁的分开,他也小声说:“我还是淫君。” 看着远处的一个个绿色身影,雪苼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无赖。 赫连曜蹲下身子,“上来,再磨蹭就天黑了。” “明明是你磨蹭。我不要你背,你的腿走这么长的路我都担心呢。” 知道她是担心自己的腿,赫连曜心里甜甜的,他又蹲下一点,“没事,你没发现我最近都很好吗?让你看看哥哥的本事,来!” 雪苼不忍再拒绝他,要知道男人要面子,她想着给他背一会儿,累了就下来。 趴在他背上,还不老实,拍了他屁股一下,“驾!” 赫连曜一拧眉,“要骑我等晚上,可不准再动俩下就嫌弃累。” 雪苼红着脸往后头张望,幸好人都没跟上来,否则给人听去了还不丢死。 她咬着赫连曜的耳朵,“坏人。” “叫哥哥。” “不叫。” “不叫把你扔下去。” 他人高腿长,被他背着真觉得像离开地面很高,要上天了。 他作势要撒手,雪苼吓坏了,尖叫着抱住他的脖子,“哥哥。” “好乖。”赫连曜终于得逞了,扪住她的屁股走的轻轻松松,一点都没有负重的感觉。 雪苼嗅着他脖子里散发出来带着硝烟和烟草的熟悉味道,忍不住把鼻尖埋上去,真好! 赫连曜掐了她屁股一下,“老实点儿,勾起火来你负责呀。” 雪苼却来劲了,在他脖子上一下下亲着,“火了吗?火了吗?” 赫连曜真让她给气的牙根儿痒,只好故技重施作势要把她给扔下去,“还敢吗?” “不敢了,我不敢了,我的好哥哥。” 俩个人一路走一路笑,小马和石头跟在后头面红耳赤的,俩孩子都没成亲,其实别说成亲了,到现在连姑娘的手儿都没摸过。司令和夫人这样恩爱,搞的俩个人心里都痒痒的。 雪苼都没感觉就上了一百多层的台阶,赫连曜微微喘着气,“看看,我还可以吧?” 雪苼赶紧从他身上下来,低头去摸他的腿,“疼吗?” 赫连曜把她给拉起来,“真不疼,我没逞能。最近我一直锻炼呢,夫人年轻美丽,为夫要是再不努力,就配不上夫人了。” 雪苼眼眶微红,“那你也要当心,石头说你这是老毛病了,急不得,你说你当初怎么就那么笨?” 赫连曜轻轻把她给拥在怀里,“比起你受的苦,这哪有十分之一?” 雪苼揩揩眼睛,“好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我们快走。” 赫连曜握住她的手,大步向着门儿走过去。 静云庵早已经破落,可是从小喜在这里出家后张昀铭就布施了不少钱财修葺,现在木门竹亭倒也闲雅,香火也旺盛起来,此时庵门大开,一个青衣小尼姑正在门口扫洒。 见到来了这么多男人,她一愣,圆圆的眼睛睁大了像个受惊的小动物往里跑。 雪苼手疾眼快,一把拉住了她,“小师傅,你别怕,我们是来上香的。” 雪苼穿着一身素净的白纱裙,长得温柔闲雅又美丽,小尼姑这才放下戒心,她双手合十道:“女施主,您请进,不过这些……” 雪苼回头对赫连曜说:“要不你们现在外面等着吧。” 赫连曜对石头他们说:“你们在这里等着。” 雪苼这才要跟着小尼姑进去,却给赫连曜抓住了手,“我跟你一起。” 雪苼知道他是放心不下自己,边看着小尼姑,小尼姑见两人的样子是夫妻,便点点头。 俩个人进入大殿见里面供着观世音菩萨,雪苼信奉西方科学,赫连曜是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俩个人本都不是信奉神佛的人,可也是恭敬焚香用心祈祷,愿的都是这一生再无分离,能白头到老。 上香完毕,雪苼对赫连曜点点头,赫连曜往箱子里放了厚厚一叠纸币。 一看这么大的数目,小尼姑哪里敢怠慢,忙奉茶请坐,还把师太给请出来。 师太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人很清瘦慈眉善目的,一双眼睛看透了尘世,一看就知道雪苼不是单纯为了烧香而来。 “不瞒师太,我们是想见一个叫小喜的女孩,对了,她现在法号圆空。” 师太微微一笑,“我就知道,圆空缘不空,她总有一天是要返了这红尘俗世。” 雪苼大喜,“是吗?师太,求您帮我劝劝她。” “施主,凡事看缘分,急不得。不过你们来的正好,圆空她病的很重……” 雪苼急了,“你怎么不早说,快带我去看她。” 雪苼被带去后院的禅房,只见屋里燃着线香,大热的天关门堵窗,床上几乎看不到人,就看到了一条厚被子。 “小喜……”雪苼捂住嘴巴,看着被子底下的那团慢慢回转过来。 小喜瘦的皮包骨头,满脸就剩下一双深陷的大眼睛,她看着雪苼,苍白的嘴唇动了动,脖子上一层皮下的青筋上下滑动,跟着她伸出了鸡爪子一样细瘦的手…… 小喜以为这辈子不可能再见到雪苼。 她一直有病,三年前染上的,可不怎么严重。她这忽然倒下是从张昀铭上次来过之后。 他来带来了俩个消息,一是雪苼还活着而且要跟赫连曜成婚,小喜喜极而泣,拿出早就绣好的帕子让他带给雪苼当新婚贺礼,第二个消息是他要成亲了,以后真的不来了。 小喜还记得他嘴角带着苦笑,“我知道这些年你烦我,看到我总让你想到那些往事,所以以后我真不来了,小喜,我死心了。” 明明这是她要的结果,可是看着张昀铭越走越远的背影,她的心就像被铁锤一下下砸着,砸的血肉模糊再也收拾不起来。 尘缘往事,怎么能说了就了! 雪苼握住了她的手,“小喜,你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都是我不好,我没有保护好你,你要好起来,我带你去看病,以后我们还在一起,我有孩子了,你一定要坚持着看看他。” 小喜的笑容灯枯油尽,她看着雪苼,慢慢张开嘴,说不出口的一生却在脑子里轰隆隆像火车一样碾过去…… 当年,她和张昀铭从晋州大牢里逃出去,本来是奔着金华的方向去,但是到了路口张昀铭长了个心眼儿,他把小喜抱下车,冲着马屁股狠狠的抽了一鞭子,然后马匹就跟疯了一样往金华方向跑,而他则带着小喜从小路逃生。 事实证明他当时是多英明,林钢这个混蛋根本就不想放过他们,一路追过去,却只发现了空马车,他便全城戒严,到处搜索。 此时,天上下着大雪,张昀铭浑身是伤还带着一个浑身有血的姑娘,他一个个敲开人家的门,人家都不收留他们。 这个世道很乱,张昀铭也没法子怪世态炎连,他抱着小喜在冰天雪地里艰难行走,最后晕倒了。 住在村庄边上的老猎户,就从大雪地上把他们俩个人带回家。 两碗热棒子粥灌下去,俩个人才找回了命,老猎户虽然清苦,但家里烧的暖暖和和,倒是比村里的人好些。 张昀铭感激老猎户的救命之恩,他贴身还有个金坠子没给人搜去,就给了老猎户报答救命之恩。 老猎户怎么都不要,他说自己活了这把岁数就当积德,看着女娃娃的病不清,让他把金坠子留着请大夫买药。 山野村落没有大夫,也亏的老猎户家里有采的草药,他上山打猎经常有个擦伤抓伤碰伤,敷上点草药就好了。 但是小喜的伤口在羞人的地方,她自己昏迷,要是不治疗会有生命危险,张昀铭牙一咬,就剪开了她的裤子。 这一见,张昀铭更想立刻把林钢剁碎了去喂狗。 小喜的大腿往上几乎没有一点好皮肉,全是给撕咬的伤痕,而最要命的那处血迹斑斑,看起来非常恐怖。 性命攸关,他也顾不上避嫌,先给小喜用温水清洗了又敷上草药,第二天老人家用自己手里的一张皮子给去换了点药和米粥,喂下去小喜才算缓过来。 她清醒后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感谢的话也没说,只是呆呆的看着窗外,张昀铭知道她心里不舒服,便故意说些好些的事来逗趣她,小喜有时候敷衍,有时候干脆连理会都不理。 身体上的伤好了,这心里的伤却难平,张昀铭不敢逼迫她,只能让她自己慢慢好起来。 小喜也是个坚强的姑娘,过了几天她便能下地帮着做饭收拾家务,看起来跟以前没有什么不一样,但张昀铭明显的感觉到她笑容少了,话更少了。 这天老猎户进城去了,要过几天才回来,小喜手脚勤快的把饭给做好了,她给端到桌子上,然后拿起张昀铭的一件衣服就在缝补。 他喊她:“小喜,先过来吃饭,吃完饭再干活。” 她把针插在头发里一摩擦,‘你先吃吧,我把衣服给你缝完,要不你以后就没的穿了。’ 这句话也没什么毛病,但是张昀铭却往心里去了,这几天他一直在观察小喜,觉得她不太对头。 晚上山里睡觉早,小喜把炕烧的暖暖的,又铺好被窝,她对张昀铭说:“昀铭哥,你快睡吧。” 老人家就一铺炕,从他们来了后自己就在灶房里铺上几张狗皮带地铺,而他们俩个伤员就睡在炕上。 张昀铭站在炕边儿,把被子给小喜盖好,“你也睡。” “昀铭哥,谢谢你。” 张昀铭摆摆手吹灭了油灯,“又说傻话。小喜,你在忍耐几天,等城里查的不严了我就带着你走,我们回去后就马上成亲。” “成亲?”黑暗里小喜的眼睛格外晶亮,“你在说笑吗?” 黑暗给了他胆量,张昀铭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小喜,我一直喜欢你,只是没有时间和胆量跟你说,你就跟了我吧。” 小喜默默的把手收回去,“昀铭哥,你别开玩笑了,我知道你是同情我。” “同情?你忘了在封平我家别院里的事了吗?难道你就不想问问我是什么意思吗?” 小喜当然不会忘,他那晚那么动情的吻她,以前她是因为害羞不敢问,现在则是因为没有了资格问。 小喜和张昀铭之间,以前是隔着身份门第,现在是隔着的又岂止这些,还有这具肮脏的身体,那些不堪的回忆。 小喜是个传统的女人,向来把名节看的比什么都重,她接受不了自己被玷污的事实,不管理由是什么。 她在黑暗里笑了笑,她的笑容张昀铭看不到,但是却感觉到了她内心的嘶吼。 一个冲动,他抱住了她。 女孩子柔软的身体在他怀里绽放,张昀铭动情的低下头想去吻她,“小喜,别拒绝我。” 小喜仰着脆弱的脖子应着他阳刚的气息,她也想扑到他怀里跟他亲密的亲吻在一起,她喜欢张昀铭,好久了。 大概在燕回园的时候,她进进出出总看到一位高个子很好看的军官跟在少帅的身边,少女们都怀春,暗地里臆想过无数次这位张副官,通过别人的嘴,小喜知道他其实是位大少爷,家里开这生药铺子,很有钱。 没有想过跟张昀铭有什么交集,不过因为雪苼的事跟他多说了两句话,他为人随和又很会做人,小喜每次见到他都脸红心跳。 那个时候张昀铭大概把她当小孩子,而且那个时候的张大少风流多趣,偶尔说句话逗的小姑娘脸红心跳,他也没事人一样,不知道自己已经惹下多少风流情债。 再后来,一次次的接触和碰撞,小喜更觉得他是个好人。她被傅晏瑾的儿子君旸用鱼汤烫伤,住院期间一直是张昀铭在照顾。他是那么温柔贴心,甚至还给她买了不摩擦伤口的真丝小背心,那个时候小喜对他的爱已经是深似海了。 但是她还是不敢妄想,张昀铭要娶的是那些门当户对的名门大小姐,她这样的也就是收房当妾。但是可能跟雪苼跟久了,她不想当妾,也妄想那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 在封平的时候,他被困大牢,小喜差点急死,那个晚上他越狱而出,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她高兴的都要哭出来,那一吻,其实也是她的渴望。 可是现在都晚了,她不干净了,她连做妾的资格都没有了,她不想在坑害张昀铭。 推开他,她平静的说:“昀铭哥,你不嫌弃我脏吗?” 张昀铭摇头,“小喜,我不准你这么说,那没什么的,你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对不起,我做不到,我想睡了。”小喜漠然的翻过身,不去看他。 张昀铭呆呆的站了一会儿,最后他叹了一口气,躺会了自己的位置。 半夜的时候,小喜偷偷起来。借着月光,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张昀铭,推开门走了出去。 第二百三十章: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小喜推开门走出去,天上的月亮不错,铺了一地的银霜,她踩着这银霜一直走下去,似乎想要追赶月亮。 这种小山村到处是山沟悬崖,她很快就站在了悬崖边儿上。 她看着黑乎乎的沟底,心想只要跳下去就一了百了。 耳畔呼呼的吹着风,心里的空洞越来越大越来越冰冷...... 灵帝听后不由大摇其头,抬手示意宇信平身,随即缓缓躺倒在床,以背对着宇信。灵帝的内心在挣扎,他舍不得幼子。 “诸位,竟然刚刚九灵元圣说出了原因,那这场武斗胜出的就是花月妖圣麾下的白花妖王!”潘辰看着众人缓缓说道。 哼,太师府又如何,玉贵妃的娘家又如何,有个二皇子又如何,他以为那废物二皇子能荣登九五任他掌控? 不时地使人们受益是必要的。如果没有这样的东西,就根本不可能成为皇帝。不,连一个可敬的人都没有。 而那道突如其来的流光化作了一根乌金色的丧门螺丝棍插在了我和张怒的面前,一个一身黑衣的瘦高条金鸡独立单腿站在棍头上,双手抱在胸前,冷漠的眸子里轻蔑地看着倒坐在地上的我和张怒。 随便去个什么地方,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她就可以再想办法打听到到怎么去z城。 不对!我突然想起什么不对,家长姓黄,而那孩子姓刘。而且他们的年龄也是对不上的,那黄姓男子不过三十来岁,而那孩子已经十四五岁了!可是他自称家长,他到底是谁? “今天不抄,也不是不可以。但她若是抄了,天亮之前不管抄多少,所有的罪责全免。”迦蓝坚毅的薄唇紧抿,直觉认为,他还有后半句,闹不好,刚刚说话大喘气儿的乌衣卫,就是受他指使。 眨眼间,潘辰已经落地,朝后退了两步调息着,而比利也朝后退了一步,将长棍再度收回一米,护在身前。 我咬牙切齿的盯着那只黄蜂,剑锋一摆,破甲剑迅雷般的打出,精准的落到黄蜂的头顶。 马大师擅长雕刻一道,而雕刻一道,在这个世界又非常吃香,一直以来倒也过得非常安逸。 假的护照,身份却是真的,这样的话,就算米国联邦调查局再怎么神通广大,什么都查不到。 “为什么?”陆天雨记得上官天龙也说过,一般的魔法师只能和一只魔物定下契约,但他并没有说,一生只有一次机会。 “所以我们这次要集中力量,直接杀过去!就算绿森精灵设下了埋伏,我们也可以直接击溃他们!”凯撒自信地说道。 吕洪脸色平静,可眼角却带着一股喜意。如果不是今天有事,他一定会找相熟的人开怀畅饮。在上午武考的分组比试中,吕洪在第二组中考到了第一名。几日之后,他便会同其他七名考生去皇宫比试,决出最后的名次。 但是又有所不同,他不知道该如何判断,似乎这种力量来的更加精纯一些。 很多诺兰德战士都看到了黑甲圣域的惨状,也意识到了战场上隐藏着一个可怕的刺客,但这并没有什么用。他们无法找出那名刺客,只能将注意力放到巴洛克的轻骑兵身上。 “可是……”中年法师还想坚持一下,却被老法师挥手打断了。虽然他不敢再说什么,但是一想到那位银袍候补许诺的好处,中年法师的心里就像扎了根刺。 第二百三十一章:雪苼撒泼儿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明明这就是小喜所求,明明伴着青灯古佛三年已经无欲无求,可是此时小喜还是觉得像一把冰锥子刺进了胸口,淌出一点稀薄的血立刻给冻结。 她挤出一点微笑,“很好,恭喜。” “就这么一句吗?你就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张昀铭的声音有些期冀,他还想最后再试一下。 小喜垂下眸子摇摇头,‘没有了,张施主,保重。’ 她走了,细瘦如柴的身体裹在宽大的衣袍里面,像个纸片儿。 张昀铭热泪盈眶,他放在身侧的手指一根根收紧,几乎控制不住要把她抱在怀里的渴望。 他悔他恨,为什么没有早早的表明自己的心意为什么没早早的让她成了自己的人? 这样不管发生什么他都有保护她的理由,而现在只能看着她越走越远。 张团长下山了,临走还带走了圆能。 庵堂里都说圆能这小丫头心机深,这三年里张昀铭一来她就扑上去,这下可好了,少说也是个姨太太,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再也不用吃糠咽菜青灯木鱼了。 这件事对小喜冲击挺大的,说白了她还是看不开,虽然觉得张昀铭该成家,但是她以为会是千金小姐,可是他却带走了小尼姑。细想起来有点可笑,他这三年到底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圆能而来? 后来又觉得自己想的可笑,不过就是想让他死心过正常人的生活,现在反而计较起来了,还真是贼心不死。 这一晚,小喜开了窗也没有盖被子,山里夜风凉,已经没有长发可以吹拂只能吹动长长的记忆。 她想起很多年前在燕回园里,赫连少帅跟小姐发脾气却罚张昀铭从督军府跑步回到燕回园。一进门儿他就瘫了,解开军装扔在一颗矮树上,身上就穿着个雪白的衬衣跑到厨房去喝凉水。他喝的很快,水瓢里的水都流淌到衣服的前襟上,把胸口湿的透明,可以看到里面紧绷的肌肉。 小喜害羞的别过头去,他却一抹嘴巴直接把剩下的水浇到头上,然后在阳光下晃动脑袋,一颗颗水珠在阳光下闪耀这金色的光泽。 小喜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递给他,“张副官,擦擦吧。” 他从她手里拿毛巾,却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指,似乎是无心的说了一句,“你的手真小。” 小喜红了脸,小手垂下捏着衣摆。 张昀铭觉得她的样子可爱,便调侃了一句,“脚也小,小手小脚,将来一定嫁个好夫君。” 好夫君,好夫君,哈哈哈…… 晋州监狱里的撕心裂肺又回到脑子里,竟然从来都没有忘记…… 一夜风起,夏夜的风却凉寒入骨,小喜大病不起。 她这病来的汹涌,眼看着不好了,师太已经要为她准备后事。 这想着应该通知张团座一下,可是信送到了,张团长却再也没有露面,果然是坚守了诺言,再也不打扰小喜。 但是另一方面,也显得无情。 小喜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差,也看着就要不行了,却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等来了雪苼。 雪苼是个强硬的人,她不能看着小喜就这么走了,加上小喜病的稀里糊涂也做不了自己的主,便跟赫连曜一说,当天就带着人下山去城里的医院看病。 医生一检查,小喜其实身体上没有什么大病,就这些年抑郁成疾,用些西药慢慢调养,最重要的还是解决心病。 她的心病,要怎么医治? 虽然事隔多年又手刃了林钢,但是雪苼想起来还是恨得牙根儿痒,恨不能刨开他的坟墓挫骨扬灰。 小喜住院是在晋州,按理说张昀铭应该很快就知道了,但是却一直不见他来探望。 雪苼怕他还不知道,便问石头,“石头,不是让你去张昀铭府上说吗?怎么他还不知道?” 石头摇摇头,“应该知道了,不过最近他很忙,估计是没时间。” “忙?他都忙些什么?还有谁比小喜更重要?” 石头支支吾吾的不敢说:“忙成亲的事儿。还有……” “还有什么,你快说。”雪苼给石头急的不行。 石头终于把情绪带出来,“还有就是听说张团长收了个小尼姑,还怀孕了,现在在家保胎,他的未婚妻不知道怎么就知道了,登门儿去闹,张团长忙着呢,小喜姐姐别等他了。” 雪苼气的浑身发抖,张昀铭还真是够可以呀!说什么深情无悔,其实就是做做样子吧,还勾搭上了尼姑,真是龌龊! 雪苼这辈子最讨厌人家叫她姐姐,却有俩个女性好友,一个是长安,那几乎是她一半性命的存在;另一个就是小喜,她对她是爱怜是责任更多的是愧疚,因为晋州监狱的事,她始终觉得自己亏欠小喜。 想到这里,雪苼修炼已久的修养全溃败了,她拉着石头说:“走,我们去张昀铭家里看热闹去,我倒是要看看他忙成什么样子。” 石头想劝又不敢,只好安排车跟着她走。 小马拦住他,“你们去哪里?” 石头拉着他一起上车,“赶紧的,夫人要去砸场子,人多声势大。” 小马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就给拉上了车,他看了雪苼的脸色,知道她是真生气了。 张昀铭府邸自然是士兵站岗把守重重,但是士兵认识石头,知道他是司令大人的副官,现在看他陪着一位素衣美人,态度还特别恭敬,不敢怠慢,忙上前请安。 雪苼很冲的问:“张昀铭在吗?” 来人一看她这么横,知道来者不善,最近府里不善的女人可有一个,不敢怠慢。 石头忙说:“这是司令夫人,要见你们家张团长。” 守卫忙说:“那我进去通报,让张团长出来迎接夫人。” 雪苼摆手,“不必了,我自己去找他,石头!” 石头把人一把拉,“带路。” 雪苼给带到了后院西厢的一间房门口,她问道:“里面住的谁?” “回夫人,是圆圆姑娘。就是从静云庵接回来的尼姑。” 雪苼点头,她对石头说:“我们进去看看,到底是何天仙让张昀铭不顾礼教和司令的法制金屋藏娇。” 石头知道大事不好,现在张昀铭已经订婚,又闹了个怀孕的尼姑在家,这事儿太不好听了,夫人无论是为了小喜姐姐,还是为了司令的法制,要责怪张昀铭都说的过去。 石头忙上前要敲门,却给雪苼推开,她直接推门闯入。 房间里,张昀铭正端着一碗药要给圆能,也就是现在的圆圆喝。 雪苼一看那圆圆的样子,登时就明白了几分。 这女孩子长得瘦瘦小小,眼睛大大的,嘴巴小小的,因为养头发在屋里也戴着一顶帽子,那怯生生的样子跟小喜有五六分的相似。 这个张昀铭算是移情吗?就算要劈腿也找了个深情的理由,还真是无耻的厉害。 张昀铭扭头一看是雪苼吃了一惊,他忙把药放下站起来恭敬行礼。“夫人,您怎么有空来这里?” 雪苼冷笑,“我来晋州又不是一天了,难道张团长不知道?” 张昀铭忙说:“前几天我不在晋州,这也是刚听说,上午才去见了司令,本来说了晚上摆个家宴欢迎您和司令,可是他说您没有时间。” 雪苼眼睛里满满的都是讥讽,“那他没说我为什么那么忙?” “这个司令倒是没说,昀铭也没敢问。” “张团长还真是恭敬知礼呀。其实我也没什么忙的,只不过是一个老朋友病的要死了,我陪陪她最后的一段时光。” “原来如此。”张昀铭垂着眸子,似乎并没有什么触动。 雪苼不信他听不出玄外之音,但是看他还是那么冷静,不由得心头火起,她越发笑的明媚,“本来我该陪着我朋友的,但是听说张团长现在娇妻美妾日子过的甚是和美,我就过来瞻仰瞻仰。” 张昀铭还是保持着淡淡的表情,“那是他们误传,现在司令推行一夫一妻制,昀铭作为晋州之首,怎么敢明知故犯。这位圆圆姑娘只是昀铭的朋友,暂时在府里养病。” 雪苼走到了圆圆的身边,眯起一双美眸看着她,却对张昀铭说:“是什么样的朋友还需要张团长亲自喂药,我甚是好奇呀。” “圆圆姑娘救过昀铭,算是救命恩人,为救命恩人喂药,也不算越礼。” 他一问一答,不卑不亢的,雪苼给气的脸色发青,她攥着拳头,想起小喜现在的样子,真恨不能大嘴巴子抽张昀铭。 可是她很快就冷静下来,这男人要是变心了比冬天的雪还冷,到底他不欠小喜什么,自己这帐算的也名不正言不顺,登时觉得心灰了大半。 她无心再纠缠,叹了一口气说:“既然如此那张团长你忙,我去陪我那个快死的朋友了,只希望她能好好的度过这最后的时光。 一抹凄然在张昀铭眼睛里闪过,他欲言又止,到嘴巴的话最后成了,“辛苦夫人了。” 雪苼已经没有任何的念想,她转身要走。 忽然,也不知道从哪里钻出个穿黄衣的女人,她扑过来就要打雪苼,“好你个狐狸精,终于给我逮到了,今天我要撕烂了你的脸。” “你干什么,快住手。” 张昀铭的话到底说晚了,黄衣女人给小马和石头一人一边按住了胳膊,小马一个耳光就把她的脸扇到了一边儿,“哪里来的泼妇敢对我们夫人无礼。” 那女人性子特别泼悍,被摁住还给小马抓伤了手,她大吼:“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张昀铭的未婚妻,你们的团长夫人,放开我,我要杀了这个狐狸精。” 张昀铭的未婚妻?雪苼不由得去打量这个女人。 长得还算秀丽,只是长了一双三角眼,一看就是个厉害角色。 她一摆手,示意小马他们放开那女人。 女人一得了自由又要扑上来,嘴巴里还骂骂咧咧,“我算是抓到了,团长就是给你们这一个又一个的小狐狸给勾坏了。现在司令不准纳妾,你们最好都给我滚出去,别耽误了团长的仕途。” 张昀铭抢先一步拦住了她,“够了,范小姐,这位是司令夫人,你别无理取闹。” “好啊,你连有夫之妇都勾引,我管她是什么夫人,只要勾引了我男人一样教训,就算是司令……她是司令夫人?” 雪苼推开张昀铭,“张昀铭,这就是你父亲给你定的亲事吗?我看退了也罢。” 说完,她气呼呼的离开。 小马和石头不约而同给了张昀铭一个同情的眼神,跟着去追雪苼。 范小姐吓得面如焦土,“她就是司令夫人?” 张昀铭冷冷的看着她,“我看夫人说的对,范小姐,我去找你父亲退亲。” “张……昀铭,我错了,我不知道她是司令夫人,我以为她也是上门找你的狐狸精,我这么做也是为了维护你的名声呀。” 张昀铭狠狠的甩开她,“范小姐,你对圆圆都做了什么自己知道,你这样的维护我名誉的未婚妻我不敢要。” 范小姐出身显赫,父亲是华北最大的粮食商人,母亲的家族都从政,官位不低,她从小叫骄横跋扈,从十四岁开始就挑选丈夫,说一定要个有才有貌还身居高位的英雄,这找到了十八岁,对张昀铭一眼钟情,热辣辣的一颗心全扑在了他身上,却不知道张昀铭是个无心的。 无心也罢,结婚有了孩子总要给她焐热,可这人却敢把一个怀孕的小尼姑带回家,想做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现在司令正轰轰烈烈的推行一夫一妻制,张昀铭是司令的副官出身,他断断不会违抗司令的法制,怕的是小尼姑母凭子贵让张昀铭退婚,毕竟自己是他父亲给定的亲事,他自己一点都不喜欢。 所以,她不顾廉耻竟然没成亲先自己送上门了,在团长府邸作威作福俨然自己是一家之主。刚好前几天张昀铭不在,她可是没少给圆圆苦头吃,甚至雪苼的人上门送信,都给她随便挡了回去。 张昀铭回来后并没有找她的麻烦,她还在这里沾沾自喜呢,没想到一下就撞在了枪口上,得罪了司令夫人,这下可给了张昀铭退婚的理由。 “来人,带范小姐去收拾一下东西,给送回家去。” “我不走!”范小姐也豁出去了,“我都来你家住了好几天,什么名节都没有了。张昀铭,你要是敢撵我走,我就让我爹去司令面前告你状,都要成亲了还在府里养尼姑,不守礼教破坏军令,看看你怎么办?” 张昀铭是个被强迫的主儿吗?他伸手就拎住了女人的衣服领子,给拎了出去,然后重重的关上门。 屋外传来嚎啕的哭声,一直弱化自己存在感的圆圆这才开口,“张大哥,我给你惹祸了。” 张昀铭摆摆手,“什么都别说,养好身体要紧。” 圆圆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掉,“都是我不好,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张昀铭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透过她却好像看到也很远的过去,“以前我无能为力,现在我有能力了,要帮一把,我不能再看着一个女孩就这么死去。” 圆圆思慕的看着他英俊的脸,即便不是她的,她也想占有。 雪苼从张府气冲冲的回到了赫连曜的官邸,进门儿就摔了东西。 但是还不解气,她抓起插在花瓶里的鸡毛掸子就扔了出去。 赫连曜进门儿就看到了一团毛茸茸的事物冲着自己飞过来,他忙伸手抓住,一看是个鸡毛掸子。 这些天雪苼一直在医院里陪着小喜,都没有跟他好好亲热过,自己听说她回来了眼巴巴的赶紧过来,雪苼竟然用个鸡毛掸子迎接他,这是要抽他吗? 赫连曜把鸡毛掸子赶紧茶会花瓶里,他亲热的抱住了雪苼,在她脸上香了一下,“这是怎么了?” 看到赫连曜的俊脸,在张昀铭那里受的气可全发出来了,她抓着赫连曜的胳膊,低头就啃。 赫连曜蹙起眉头,热情是可以的,但是这个热情的啃是不是就过了点? “雪苼,这又是怎么了?” 雪苼愤愤的放开他,“上梁不正下梁歪,赫连曜,不愧是你带出的兵,跟你他妈的一样不要脸。” 被劈头盖脸的骂了,赫连曜看看左右,幸好没有人,否则他这司令的脸可都丢没了。 “怎么了?跟我说说,哪个王八蛋惹我们夫人生气了?” “都是……”雪苼看了他一眼,“算了,我都不想说。” “石头,过来。”他要喊石头来问。 石头本来就在外面,听到喊声赶紧进来,“司令。” “你和夫人去哪里了,看把夫人给气的。” 石头忙回话,“是让张团长给气的。司令,不是我说张团长,他也太不是个东西了,小喜姐姐病成那个样子,他却在府里左拥右抱,简直不像话。” 石头小黑脸儿也不好看,他鲜少说人坏话,要是说了就是真给气着了。 赫连曜皱起眉头,“左搂右抱?他不是跟范家的女孩子订婚了吗?” “是呀,范小姐没结婚就住他家了,他还从静云庵弄了个小尼姑回家,长得跟小喜五六分相似,而且听说怀孕了。司令,这就是你的前副官好团长,别的没学,把你的不要脸学了个一等一。还找个相似的,当初你找我也就是这样吧,寄托你对傅雅珺的思念。” 雪苼一通连珠炮轰得赫连曜一愣一愣的,石头一看不好赶紧跑出去,生怕受到波及。 赫连曜听着前面是控诉张昀铭的,他还没弄懂发生了什么,雪苼就把傅雅珺又给翻出来了。 有些生气,他双手按住了雪苼的肩膀,“有事儿说事儿,这是要株连九族呢。” 雪苼气哭了,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我不管了,你们这些破事儿,我去医院看小喜。” “站住。”赫连曜喝止她,硬的在夫人身上一直不行,当然除了那啥的时候。 他抱住她,轻柔的亲着她的眼睛,“别哭了,张昀铭有什么不好我管教他,气坏了身体我会心疼的。” 雪苼捏着粉拳去锤他胸口,“你讨厌。” “那就多打我几下出气。对了,我听说那个范家的丫头要打你,我饶不了她,一定给你出气。” 雪苼摇头,“算了,也是为了张昀铭。我刚才也是激动了,既然小喜已经和他撇清了关系,其实无论他做什么我都是管不着的。” 赫连曜可不依,“那不行,欺负司令夫人是大罪,这是其一;其二他勾引佛门弟子破坏伦常;其三他已经订婚,又有女人怀孕,这不是跟我对着干吗?这次我可饶不了他。” 雪苼把脸埋在他怀里,刚才小钢炮似得现在变成了绕指柔,“赫连曜,为什么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 “大概是火候不到,要是跟我们这样的真爱,哪怕隔着时空和山海,依然会走到一起。” 他说的话真动人,雪苼不禁仰头去亲他的薄唇。 赫连曜眸色变深,“勾引我?” “赫连曜,我真的好爱你。” 她眼睛红红的,湿漉漉的样子像个小白兔,哪里还有半点刚才的王霸之气,此时一个劲儿的钻赫连曜的怀,白嫩的脸上泛着迷人的粉红色,活像浸在红酒里的梅子,馋的赫连曜直流口水。 伸手把人给打横抱起来,他轻轻啃咬着她白嫩的耳朵,“小乖,我又要青天白日了。” 雪苼这才没拒绝,她心里不舒服,继续一场酣畅淋漓的爱来融化自己。 一上床,她不等他脱下自己的一群,就迫不及待的贴了上去。 赫连曜都要给他弄疯了,低吼着把人给压住,此时哪怕她是一剂毒药,他也会毫不犹豫。 雪苼去医院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本来赫连曜要她在家休息一晚,医院那边有人照顾,可是雪苼不肯,小喜就像燃到了尽头的蜡烛,随时都有可能灯枯油竭。 走过街道的时候闻到了熟悉的花香,雪苼让司机停车。 小马问她:“小姐,您要做什么?” “是茉莉花,小喜最喜欢了,我们下去买一束,也许她闻着精神会好些。” 俩个人买了一大束白色的茉莉花,顿时车厢里弥漫了茉莉花的香气。 雪苼一直觉得小喜就像这茉莉花,不够惹眼华丽却芬芳宜人,而且可以泡茶做点心,宜家宜室。 小喜还喜欢哼唱那首来自江南的小调,“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满园花草,香也香不过它。我有心采一朵戴,看花的人儿要将我骂。” 刚到病房门口,忽然看到房间门口大乱,看护正在焦急的走着,小马忙过去问:“这是怎么回事?” 看护哭着说:“刚才有个女人来看了小喜姑娘,她忽然就不好了,现在医生正在抢救。” 雪苼大惊失色,手里的茉莉花掉在了地上…… 雪苼推开人群冲了进去,“医生,医生,您一定要救活她。” 医生把小喜往救急室内推,“我们会尽力,别在这里碍事,让开。” 小喜进了急救室后雪苼对着守卫大吼,“是哪里来的女人,是谁?” 夫人总是温言软语,大家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失态,领头的忙回报,“夫人,对不起,是我们的失职,对方说是张团长的未婚妻,我们就……” “可是一个穿黄色衣服的年轻女人?” 侍卫点头,“对,是她。” “张昀铭!”雪苼咬牙切齿,她对小马说:“你立刻回家,把这里的事情禀报司令,把那个女人跟张昀铭全给我抓起来。” 小马看雪苼真是气惨了,也不敢再多说别的,吩咐了人好生照顾雪苼,自己就回了官邸。 赫连曜刚哄着皓轩睡下,听到小马的汇报也上了火,不说雪苼多激动,张昀铭这次做的也确实不地道,现在他不做点什么雪苼是不会罢休的,他忙让人去告知张昀铭,立刻去医院。 他没张昀铭到的早,一去就看到在医院的走廊上雪苼打了他耳光。 尖尖的手指指着张昀铭,雪怒骂:“张昀铭,你不来看小喜搞大了尼姑的肚子那都是你的自由,可是你为什么要让那个泼妇来闹小喜?我告诉你,要是小喜有个三长两短,我定以杀人罪治了那泼妇,而你也逃不定帮凶的罪名!” 张昀铭眼眶发红,他呆呆的看着急救室的方向,任凭雪苼怒骂,跟石化了一样。 怎么会?怎么会?她不是说只要他不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她一定会好起来吗? 他退让了,做到了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介入她的生活,可是她为什么不信守承诺好起来呢? 赫连曜怕闹的太难看,他上前拉住了雪苼,“雪苼,住手。” 雪苼红着眼睛吼道:“你要包庇他吗?” “不是,要打他自有我,你仔细手疼。” 雪苼给他一顿哄,这才压下了火气,不过还是不舍气的问:“那个泼妇抓来了吗?我倒是要问问,张昀铭的事儿她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家里一个大肚子的她不闹,反而到医院里闹个重病之人,她还有点教养吗?” 任凭雪苼这般闹,张昀铭神情呆滞,他只看着那扇门上那盏红色的小灯,眼睛红的几乎滴出血来。 小喜,你这个小骗子,你是小骗子。 赫连曜好容易把雪苼安抚好,他走过去踹了张昀铭,“抬起头来,看着我。” 张昀铭哪里敢直视他,“司令。” “昀铭,男人最忌讳的是婆婆妈妈,我没觉得你是个三心两意的男人,所以你放弃小喜要娶亲我也没话说,但是现在闹得这么激烈,你要说什么?” “昀铭知错了,要打要罚全凭司令做主。” 赫连曜冷哼了一声,恨铁不成钢,“先等小喜脱离危险再说,你这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 一直到了大半夜,急救室的灯才灭了,洋人医生疲惫的走出来,他摘下口罩,对雪苼点点头,“总算给抢救过来了,我早就说了,病人心脉衰竭,要静养不能受刺激,你们为什么还要刺激她?” 雪苼在心里把张昀铭骂了一千遍,“谢谢医生,我们以后会注意的。” “刚才从我们国家过来几种新药,对她这种病很有疗效,我们已经给用上了,但是能不能好还得看病人的。” 等小喜给送回病房,雪苼率先跟着过去。 赫连曜拉着张昀铭,“过去看看吧,或许……”说到这里,赫连曜抬头看着张昀铭的眼睛,沉重的说:‘看一眼少一眼。’ 张昀铭心头一颤,那种某种器官要从身体里脱落的疼痛又开始了,他不禁皱起眉头。 许是新药发挥了作用,小喜这会儿呼吸平稳了,她睡在那里,就像个大号的婴儿,枯瘦成一团。 张昀铭问雪苼,“她到底是什么病?” “很多,最只要的是肺病,还有小产落下的病,其实这些都没有心病厉害,这傻丫头这么多年了还是想不开,想不开呀。” “夫人,能不能让我陪她一会儿?” 雪苼刚要拒绝,被赫连曜拉住了手,他对她点点头。 雪苼只好答应,“她短时间不会醒,你一定要在她清醒前离开,别再刺激她。” 张昀铭点点头,目光痴痴的落在了小喜脸上。 回想当年,这傻丫头圆圆的脸儿大大的眼儿,脸上总是带着一抹喜气,还真符合她小喜的名字。 他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轻轻握住了那只跟枯树枝一样的手,喃喃的说:“小喜,答应我,你一定好起来,一定要好起来,我可以远离你,但是前提要你好好的,别再折磨自己。” 外面,雪苼对赫连曜说:“把那个女人抓起来了吗?” 赫连曜粗砺的手指拂过她的眉头,“都说不能生气,怎么又忘了?” 雪苼深吸了一口气才不忿的说:“这个女人不能轻饶她,张昀铭也不能娶她,娶了绝对他后院就乱套了。这还没结婚就闹出这么多事,结婚了还不翻天?今天连我都敢打,这女人我不治她我就不是尹雪苼。” “好,什么都可以,只要你不生气。”赫连曜很紧张她,看到小喜躺在床上不能动的样子他想到了雪苼,他不能让雪苼也有那天。 雪苼依偎到他怀里,“对不起呀,迁怒你了。” “应该的,谁让我没管好昀铭。” “其实我知道感情的事别人管不了,可是小喜太可怜了。当年他们是为了救我才被傅晏瑾抓到的,这一切跟我们俩个都脱不了关系,我自己很幸福,但是却让她承受了这么多痛苦,我心里不安。” 雪苼跟个小女孩一样,说出了自己的不安。 赫连曜忙抱住她安慰,“我知道,我都明白,我也在想法子,你放心,乖乖的不要担心。” 有他的话,雪苼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她现在越来越依赖他,有时候都觉得自己真的跟西方天主教说的那样,自己是他身上的一根肋骨。 小喜醒过来看到的人是石头。 石头很高兴,“小喜姐,你醒来了,可快把夫人给急疯了。” 小喜动了动干巴巴的嘴唇,她感觉手上还有余温,是张昀铭来过吗? 不敢问,只是对石头说:“夫人呢?” “她刚被司令撵去休息,她身体也不好,不能熬夜,会头疼。要我去叫吗?” “不用,谢谢你,石头。” 石头搓搓手,“说啥话呀,我们都是一家人。你渴吗?” 小喜点头,石头忙给她到了一碗水,然后拿了个喝汽水的麦管子给她插进去,喂她好。 刚喝了几口小喜就累的气喘吁吁,石头忙扶着她躺好,还给她拉了拉被子。 “小喜姐,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说,看护也在这里。”说着,他指了指后面的看护,他怕小喜有什么不方便的。 小喜微笑示意没有,她又闭上了眼睛,在鬼门关溜达了一圈儿,她也很累的。 其实,真想就这样睡过去永远都不要醒过来。 但是她舍不得雪苼的一番真情,更不甘心。 范小姐的话刺激的她情绪过激血液倒流,她说张昀铭去山里找她的时候耐不住寂寞跟圆能发生了关系甚至还有了孩子,虽然张昀铭真的把圆能接下山,但是小喜还是不信,她不相信张昀铭是那样的人,所以她存着一口气要活下来,她要亲自问问张昀铭,到底是不是真的。 过了一会儿,雪苼来了,她手里还拎着个织锦套子包着的食盒,从里面拿出一碗香喷喷的粥来。 石头忙站到一边去,让雪苼坐下。 雪苼边坐边笑,“赫连曜这个笨蛋,让他回家去给你拿吃的他竟然包了里三层外三层来了,幸好天凉了,要不就嗖了。” 小喜吓坏了,“怎么能让司令亲自给我送饭呢?小姐,您这可折煞贫尼了。” 雪苼瞪起眼睛,“什么贫尼?我都给你还俗了,要不住院不方便,而且你也不用觉得赫连曜不方便,他现在有的是时间。” “就是”石头乘机打趣,“司令现在就是给夫人跑腿儿的。” “他那样跑腿的我还嫌弃腿脚不利索呢。别说他,你先吃饭,一会儿呀赫连曜带着我们的儿子赫连皓轩来看你。” 小喜看了看雪苼的肚子,“小少爷平安降生了,小姐,真好。” “不准哭,医生吩咐你不能在耗费心血,在张嘴,这粥熬得很香。” 小喜拒绝,“我怎么能让您来伺候我?” 雪苼把粥吹凉了送到她唇边,“说什么傻话,人跟人都是平等的,以前都是你照顾我,现在也该我照顾你了,傻丫头。” 小喜干枯的眼窝里没有泪,但是她还觉得酸胀,那种幸福的感觉洋溢了全身。 小喜身体弱,好容易才喝了半碗粥,雪苼把碗交给石头,然后屏退了所有人,病房里就剩下她们俩个。 本来有些话是不能说的,但是雪苼觉得要是不把小喜的心病除去,不管是什么药都治不好她,既然已经这样,她只有赌一把了。 雪苼胆大心细,这事儿她跟赫连曜商量了,赫连曜也赞同她的主意。 深吸了一口气,她拉住小喜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暖着。 小喜也去看她,因为昨晚熬夜了,小姐看起来有些憔悴,她很是不忍。 “小姐,您去休息吧,我这里有人照顾。” “小喜”雪苼清了清嗓子,“我有事要跟你谈,你要给我挺住,懂吗?” 小喜怯生生的点头,在雪苼面前,她总是个懵懂的孩子。 是这个女人,让她从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一步步成长起来,她带着她读书算账,还交给她生气去做,要不是因为那场该死的战争,她们的命运都不会是现在这样。 可是不管经历了什么,小姐还是那么坚强乐观,而自己却像一棵老树慢慢枯萎了。 “小喜,三年前发生的那些你可曾忘记过?” 雪苼一上来就撕伤疤,与其让它在小喜心里溃烂还不如狠狠一刀给剜了。 小喜脸色是死灰的,她点点头,“一刻都不曾忘记。” “你这样不对,你自己看不起自己,你自己轻视女性。小喜,你对自己所做的比那个林钢要可恶一百倍,你不仅害了你自己,还把张昀铭拉进了漩涡,你想过吗?” 小喜张嘴看着雪苼,明明已经干枯的身体似乎被她的一刀给带出大片粘稠的鲜血,腥气扑鼻,痛不欲生。 见她眼珠晦暗但是却转动,雪苼知道她听进自己的话了,便继续说:“小喜,我知道你是个传统的女性,把名节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女孩子应该自尊自爱,可是也不能因为失去名节就把活的权利也失去了。你的尊严不是别人给的,是要自己找回来,要好好活着且活的精彩。过去的事情是个意外,就跟受伤被狗咬一样,而最可怕的是你把自己关在了牢狱里,外面的人看着你却救不了你。小喜,听我一句劝,放了自己吧,你不亏欠任何人也没有失去什么,而你这样下去失去的是和我们在一起的机会。” 小喜可以不听任何人的劝,但是她不能不听雪苼的劝,雪苼与她是和生命一样重要的存在,而且也许时间真的也给致命的伤口施以良药,也许是范小姐那些话的刺激,小喜竟然有了活下去的欲望。 她拉着雪苼的手,还是不确定,“小姐,你说我还能好好活着吗?” “可是的,只要你愿意。小喜,我还需要你的照顾,我的儿子也渴望有位姨娘,还有司令、石头、小马,还有……很多很多人,你在这个世界上真的不是无足轻重,我们都需要你。” 小喜终于露出了微笑,“好,小姐,我答应你,我要活下去。” “小喜你乖,你真乖。你放心,属于你的东西我给你讨回来,欠了欺了负了你的人我一定要他们意义偿还。” 第二百三十二章:你们俩个没吃过肉吗?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范家的女孩给抓了,关在司令官邸里。 其实这丫头跟金镶玉有点相似,却没有金镶玉的狠劲儿跟胆略,她就跟后堂的妇人们学了争风吃醋的本事,眼皮子又浅的要命,现在被抓了,才知道自己犯下天大的错儿。 雪苼让人打开牢房的门儿,她居高临下看着坐在地上的女孩,不由得冷笑。 范小姐听到了动静儿忙抬起头来,看到雪苼她赶紧给跪下,“夫人,夫人饶命,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夫人,求您放了我。” 雪苼蹲下扣住了她的脸,“还泼吗?” 范小姐拼命摇头,“我不敢了。” “那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不准撒谎。” 范小姐此刻只求能活命,她磕头如捣蒜,“奴家一定做到。” “那你告诉我,是谁告诉你小喜住在医院里并且她和张昀铭有关系的?” 范小姐眼睛里闪过恨意,“就是那个小尼姑圆圆,现在想来我是给她当枪使了。” 原来,范小姐到了张府后百般欺凌小尼姑圆圆,她也是个能忍的,虽说尼姑庵是佛门净地,可是女尼们之间勾心斗角的事儿也是不少,为了一口吃的一点穿的大打出手都是有的,她从小在这样困苦的环境里长大,范小姐的那点折磨算的了什么。 可是她也不是吃素的,软软弱弱的想降低自己的威胁,把火引到了医院里的小喜身上,她很婉转的告诉范小姐,她不过是个替身,正主儿来了她啥也不是。 范小姐也是个没脑子的,因为冲撞了雪苼给张昀铭赶出了张府,她火气冲头也没有多想,直接去医院找了小喜,把圆圆怀孕住在张府的事儿一股脑全说了,当然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她的眼睛里一点都没看到小喜病的快死的可怜样子,只是发泄着自己的怒气。 雪苼猜到是那个叫圆圆的女孩从中生事,只是还有些不信,一个从小在庙宇长大只有十七的女孩竟然恶毒成了这个样子,不过没关系,欺负小喜娘家没人吗?她一定会让这个小尼姑付出代价。 张昀铭给抓了,还给关入了大牢。 原因是他勾引佛门子弟破坏庵堂清誉,还有一条就是公然违抗司令的一夫一妻制,在订婚马上要结婚的情况下竟然让尼姑怀孕,简直是违反伦常大逆不道。 赫连曜给他俩条路,一条是和范家小姐退婚娶圆圆,一条就是把圆圆肚子里的孩子打掉送回静云庵,他和范小姐成婚,本来挺好选的,但是张昀铭也犯了病,他哪一条都不选。 就跟个木头人一样,问也不答也不做选择,真真勾起了赫连曜的火气,打了他二十大板子,赫连曜给他拿了主意,范家退婚,娶小尼姑。 噼里啪啦一顿板子,张大团长的屁股成了红烧肉。 破皮烂肉还流淌着血水,张昀铭给人抬回家去。 他的事儿在晋州大肆宣扬,真是给那些还想纳妾的男人当头一棒。张昀铭是谁?晋州之首,他手里拿着赫连曜五万的虎狼军,他本人给赫连曜做了六年的贴身副官,那是战火里滚过来的情意。可就算这样,司令也毫不容情,看来这一夫一妻绝对不是说说玩的,司令是动了真格儿。 趴在床上,张昀铭的脸是跟石灰墙一个色,他微微偏着头,眼神呆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圆圆端着药进来,“张大哥,喝药了。” 张昀铭嗯了一声,“放在这里就行了。” 圆圆把药放下,“你不方便喝我来喂你,要是凉了会很难喝。” 张昀铭拒绝,“不用,我自己可以。” 圆圆咬着唇低头站了一会儿,忽然伸手去掀张昀铭的被子。 张昀铭伸手把她给挡开,“你干什么?” 圆圆抽泣着,“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 “圆圆,你逾越了。” 圆圆脸色变色,她扑通给张昀铭跪下,“张大哥,我错了,是我连累了你,破坏了你和范小姐的婚姻,我这就去跟司令和夫人解释,我立刻离开张府,永远不会再出现在晋州。” “回来,你一个女孩子还怀着孩子能去哪里?圆圆,这事儿不怪你,我和范小姐本来就不会有好结果。我已经全力在找孩子的父亲,等找到了给你们在晋州觅个房子再找点小生意做,你就好好跟着他过日子。” “什么?”圆圆脸色颓败,“张大哥,我不要跟他在一起,他是强迫我的。” “我倒是觉得他对你一片真心,圆圆,凡事不能太较真儿,要是真对他没有一丝好感,你干嘛还留着孩子?” 圆圆的脸一下变得惨白,她咬着唇往后退,“张大哥,我出去了,你喝药。” 屋里又恢复了冷清,张昀铭慢慢把手里的东西展开,那是一件女人的贴身小衣服,白色,是用柔软的真丝做成,只是已经发黄,看来有些年头了。 张昀铭把脸给埋进去,喃喃叫着一个名字,小喜,小喜。 小喜的身体好了很多,她甚至能靠着枕头坐起来跟雪苼聊一会天儿。 “这样多好,小喜你看看外面的世界,花红柳绿,就你这傻子以为是黑白的。” 小喜真的把头往窗外转去,她看到了外面有棵柿子树上挂着微黄的柿子,几个小护士正在树下叽叽喳喳说些什么,不远处还有几个穿军装的小兵使劲儿往这边看,越是看小护士们笑的越是响亮,一点都不羞涩避讳。 她们的笑很有感染力,小喜勾起了嘴角。是的,她看到了彩色,而不是永远封存在脑子里那个只有黑白的冬天,白的是雪,黑的是绝望。 “小喜”雪苼拉住她的手,“我们不能总在这里,过几天我要回封平去,你跟我一起走吧。” 小喜点点头,似乎又回到了过去,“小姐去哪里我自然去哪里,小姐不嫌弃我就好。” “傻吖头,怎么会嫌弃你呢?那你这几天要好好吃药打针,这一路辛苦奔波的,你要是受不住我可不管你。” 小喜知道她是开玩笑,不由得莞尔,“那就扔我在路上喂狼好了 “我可不舍得,要喂狼也得养的白白胖胖,要不我估计狼都咽不下去。” 赫连曜要回封平,作为地方官,张昀铭理当送行。 经过几日的修养,他开花的屁股也结了痂,只是坐在软垫上的时间长了还是是会很不舒服,但他还是办了个家宴,赫连曜来了晋州这些日子,竟然一顿饭都没好好吃。 雪苼本来不想去的,但赫连曜好说歹说,她才带着皓轩勉为其难的进了张府。 见了雪苼张昀铭赶紧行礼,雪苼爱答不理的,说话也夹棒带刺,“张大团长,上次我来您可是给您的小情人喂药呢,不迎接我就罢了,还弄了个母夜叉要打我,这张府呀,我再进来就是提心吊胆。” 张昀铭但笑不语,雪苼要发泄便由着就是了。 赫连曜怎么说也是张昀铭的上司,再让雪苼生气被牵连的还是他,便哄着自家老婆,“上次是昀铭不对,所以他才做了很多好吃的来给你赔罪。” 雪苼终究知道张昀铭的身份,手底下管着好几万人呢,在自己手里要是吃排头过火了,不是他不能服众就是自己要得个母老虎的骂名,所以也就打住了。 张昀铭说是办的家宴,作陪的除了他自己就是一个副官,雪苼看着满桌的珍馐美味又开始找茬儿了。 “张团长,您这么大个府邸怎么没个女眷作陪呢?” 张昀铭忙说:“夫人,昀铭的母亲在封平,所以不能陪夫人吃饭。” “我一个晚辈不敢惊动她老人家,对了,我想起来了,你的那位未婚妻是司令给退了。听说人家一哭二闹三上吊,说在你这里丢了名节,司令他老人家为了给你收拾这个烂摊子可是绞尽了脑汁,头发都秃了好几根,才算把范家给安抚好了,又把范小姐许配给了合阳的林师长当续弦,这才皆大欢喜。” 张昀铭都替这位范小姐捏着一把汗,得罪了夫人果然是没有好下场。这位林师长是个好人,就是个暴脾气,上个夫人就是因为在内府作乱给他一脚踢死,这范家估计也是没法子了,才把女儿给了他。 张昀铭忙派人去拿出最好的何首乌,“夫人,这是给司令补补头发。” 雪苼放下筷子,终于到了正题,“张昀铭,你不是还有个小尼姑吗?司令可是说让你们择日完婚的,人呢?这难道不算女眷?还是张团长怕我把她给吃了金屋藏娇?” 张昀铭手握成拳在嘴边吭了几声,“夫人,她不过是张府的客人,不算内眷。” “客人?那她肚子里的孩子你不是爹?” “不是。” 雪苼吃了一惊,她没想到张昀铭竟然如此坦然承认,孩子不是他的,那他为什么要把人留在家里又对那人那么好? 他不说,雪苼也不好问,但也不能放过,便嘲讽道:“张团长好气魄,人家的孩子都能养,不知道你是什么打算?娶了小尼姑当个便宜爹?” 张昀铭忽然站起来,他额头青筋乱蹦,显然是极力在控制自己的情绪。 赫连曜以为他要对雪苼不敬,顿时呵斥,“张昀铭,你要做什么?” 张昀铭放在桌上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他的薄唇也在哆嗦,许是用了很大的定力才控制住,可是声音却已经变调儿,“夫人,你可知道小喜也怀过孩子?” 雪苼并不知道,这事儿只有她和张昀铭知道,她不说,张昀铭更不会说。 雪苼很是惊讶,‘那孩子是?’ “是……那人的。那个时候我想过要当便宜爹,可是小喜不要,她说看着会恶心会痛恨。这个傻丫头吃冰块喝雪水,还用冰水洗澡,那孩子没了。当时我眼睁睁看着血从她身体里淌出来,我觉得那个时候很懦弱很没用,我为什么不能说服小喜留下孩子,我为什么不能把孩子当成我亲生的,因为我的懦弱和自私,小喜她把身体弄垮了,她现在这样完全是我的责任。”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是未到伤心处,可张昀铭没有哭,他能流的只是血。 这些话他憋了好几年,其实他和小喜都没有错,但是他们都把错误揽到了自己身上,小喜在寺庙里惩罚自己,张昀铭又何尝没有?他冲锋陷阵,从一个文官变成了武官。每次受伤流血都变成了一个自虐的过程,他觉得痛着苦着才能对得起小喜,才算和小喜一起共同承受劫难。 这三年,谁过的不辛苦?谁又到底是谁的劫? 雪苼再也说不出话来,其实她知道张昀铭绝对不是个无情的人,可是他跟小喜都这么蔫吧着是不会有结果的,他们俩个人之间需要有个人推他们一把。 不管是好人坏人,雪苼是管定了。只要俩个人有情,她就相信赫连曜那句话,真爱山海不能移。 “张昀铭,你说这么多是要告诉我什么意思?我不懂。难道你是因为当不成小喜孩子的便宜爹就要当别人的吗?” 雪苼说的话很恶毒,赫连曜怜惜的看着自家夫人,心说夫人你辛苦了,这坏人当的挺不容易。 张昀铭看着雪苼,“昀铭是想对夫人说,圆圆姑娘曾经救了昀铭一命,昀铭感恩,所以想帮她找到孩子的父亲让她好好过日子,至此而已。” 雪苼心里赞赏他有男人的担当,嘴上却讽刺着,“我看那为小尼姑想的可没有这么简单。” “只能这么简单。” “好,你知道就行。张昀铭,你家这肉骨粥做的不错,我医院里还有朋友在躺着没饭吃。” 张昀铭忙说:“来人,把肉骨粥给装些,送去医院。” “张团长,不如你去送,我那朋友反正你也认识,就当叙叙旧。” 张昀铭还有些踌躇,“这样……不好吧?” 雪苼桌下踹了赫连曜一脚,司令大人忙说:“怎么不好,你坐车去快,我们自己在这里吃喝你不用管。石头小马都过来坐下,今天是章团长犒劳你们。” 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张昀铭还能不识抬举吗?他赶紧让人装好了粥,坐车去了医院。 病房里,小喜其实已经吃了饭,此时她正和看护闲话聊天儿。其实她是不想说话的,但是雪苼怕她太过沉默会影响情绪,便每天强令看护跟她聊天儿,这看护就每天绞尽脑汁的跟她东拉西扯。 也是在医院里见多饿了人情冷暖,看护跟小喜说起去年住院的一个有钱人家的姨太太。这位姨太太因为小产住院,最后死了,而在她住院的期间没有一个人来看过她。听说她肚子里的是个男胎,是大太太怕孩子生下来分家产才给她喝了堕胎药。 “红颜命薄,所以我特别佩服咱那位司令夫人。听说是她让司令下定决心推行一夫一妻制度,这对咱女人来说真是天大的好事呀。” 小喜听到有人夸雪苼自然开心,不免和看护就多说了几句,正说着,门被推开,她的剪水秋瞳落在了张昀铭的眼睛里。 小喜心头一跳,觉得连呼吸都急促了。 张昀铭把肉骨粥放在桌子上,微微对她点头,“这才的脸色比上次还看多了,人也有精神了,看来夫人就是你的灵丹妙药。” 这话好听,却微微有点酸味。 小喜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早就知道活着就会相见的,而且他也说了,比上次好了很多,那那天的人真是他吗? “张团长,请坐。”小喜招呼他。 张昀铭却跟听不到一样,他从小喜的脸一直看到她被子下盖着的身体,露出被子的手臂,瘦还是瘦,但精神真的好了很多,就连脸色也没有那么灰败了。 看护看紧去给张昀铭倒了一杯茶,然后自己退了出去。 张昀铭在椅子上坐下来,他垂下眸子看着自己的手掌心,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倒是小喜先开口打破了俩个人之间的尴尬,“张团长,今天不是司令和夫人去您那儿吃饭吗?你怎么?” “夫人是我家的肉骨粥好喝,特意让我给你来送碗。” 小喜一听就知道是雪苼在有意撮合,心里竟然生出一点点失望,“让夫人费心也让张团长辛劳了,不过我已经吃过饭了。” “少喝一点,就一口,你整天光吃素的不行,我这肉骨粥清淡不腻,又绵软的很,很适合病人。” 小喜却还是拒绝,“很多年都不吃荤腥,真的吃不下。” “你这样的身体更让营养均衡,我大老远的来给你送,你吃一口。” 说着,张昀铭熟悉的把粥拿出来,他用汤勺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凉,然后送到了小喜的唇边。 一股子香气飘到了小喜的鼻子里,真的挺好闻。 刚刚她也就喝了两口小米红枣粥,现在闻着这咸粥,竟然有了想吃的欲望。 微微张嘴,她吮了一口,咀嚼了两下咽下去,她对张昀铭一笑,“好吃。” 张昀铭一下就来了精神,他微微倾身靠过去:“再吃一口。” 小喜看着他发亮的眼瞳,想要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只能再吃了一口。 就这样,你来我往的,竟然也喂了小半碗。 张昀铭怕小喜消化不了便不再喂食,他把碗放下后也没说话,就那么看着她。 小喜有些不好意思,她拿了帕子擦擦嘴,哑声说:“听说你要成亲了,恭喜。” 张昀铭半天没说话,他转身慢条斯理的整理着东西,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小喜,我结婚你除了祝福,没有别的话要说吗?” 小喜摇摇头,“恭喜。” 张昀铭眼睛里光影顿时黯淡下来,他抿抿薄唇,“我知道了。” 小喜纵然走出了生死魔障,但她还是背负着那一段没有放下,根本就不能呢个接受他。 也没在医院里多耽搁,他收拾了东西就要告辞,“我走了,好好休息。” 小喜心里恻恻然,她还是伤害了他吗?不是的,她是为了他好,俩个人中有一个人痛苦就罢了,不能再让他和自己一起在地狱里沉沦。 “那个,张团长,我过几天就和夫人一起离开晋州了。”小喜淡淡的告诉他。 “嗯,那天我去送你。” 他也淡淡说着,却给小喜当成了一个承诺来听。 她都和雪苼商量好了,等病好了就去云州住,让梁汝白给找个工作,她觉得这就是她的一生。 所以可能分别那天就是此生跟张昀铭最后一次见面了,她希望能看到他。 张昀铭来去很快,小马和石头都没有吃完饭。 他坐下,拿起一个馒头就吃,样子闷闷的。 雪苼一看就知道是铩羽而归,她悄悄的对赫连曜说:“你有空也教教昀铭,他对付女孩子的手段也不咋的。” 赫连曜皱起眉头,“你忘了当初昀铭为什么要当兵吗?不就是因为流连花丛整天花天酒地?他父亲怕他被掏空了身体才给送到我麾下。他才是情场高手,不瞒你说,当年追你都是他教我的。” 雪苼啐了他一口,“呸,你什么时候追过我?怪不得整天惹我生气,原来都是张昀铭的馊主意,也难怪他要打光棍儿,就是个棒槌。” 石头和小马对他们俩个嘀嘀咕咕的恩爱模样早就是见怪不怪,一个劲儿对着面前的红烧肘子下“毒手”,张昀铭却给扎的心疼,要是小喜能和他这样耳鬓厮磨,就是让他立刻死了也也愿意。 雪苼敲了筷子,“你们俩个,没吃过肉吗?看看那吃香。赫连曜,你快管管他们。” 赫连曜站起来,他一手拉着皓轩一手拉着雪苼,“不管他们,我们回家。” “司令夫人慢走。” 三个人都没有去送,快走吧,都不知道自己比这肘子还腻歪吗? 两天后,雪苼带着小喜离开晋州。 都收拾好了东西要去火车站,但是张昀铭还是没有出现。 司令要走他来送这是下属的本分,虽然雪苼不想看到他,但是她觉得小喜想见。 “时间到了,我们走吧。”赫连曜去拉雪苼。 “张昀铭要去车站送你?” 赫连曜摇摇头,“没说,或许吧。” “你这手下,就是欠抽。” 车子开到了火车站,雪苼等人也上了火车,还是张昀铭还是迟迟没来。 雪苼着急了,这人要走了,以后可真没什么机会见面了。 她问赫连曜:“是不是张昀铭出了什么事?被暗杀?生病了?” 赫连曜给她气笑了,伸手把她把衣服的领子整好,“你就不想点好的吗?不会。” 正焦急着,终于看到了一辆军车,但是车子上下来的却不是张昀铭。 第二百三十三章:把她给拉到了怀里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看到来了车子是很高兴的,但车子上只跳下来张昀铭的副官却让她很生气。 张昀铭这个王八蛋最好有足够的理由,否则她这辈子都让他见不到小喜。 副官跑步过来,给赫连曜打了个敬礼。“司令,对不住,张团长有事来不了了。” “什么事?”赫连曜拉下脸的样子很吓人,这个时候也只有雪苼一个人不怕他而已。 “那个”副官支支吾吾,“住在团长家里的圆圆姑娘闹自杀,自己割了腕,现在张团长把人送医院去了。” “什么?她求死?” 雪苼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她一点都不觉得那女孩有多可怜,相反的,她这样处心积虑,心思不单纯。 她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给这位圆圆点苦头尝尝就离开了,虽然范小姐去医院闹事的事这女孩巧妙的跟张昀铭解释过去,但雪苼是女人,觉得肯定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什么只是无意吐露,绝对不是还害小喜,不过往后她带着小喜离开晋州了,她想祸害也祸害不着了,就留着祸害张昀铭吧。 小喜转身上车,“小姐我们进去吧,我有点冷。” 雪苼很是失望,看来张昀铭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一个疆场上打滚过来的快三十岁的男人,竟然被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给耍的团团转,他这么笨,也是没资格得到小喜。 “司令,上车吧,我在这晋州呆够了。”雪苼气呼呼的拉着小喜上了车。 赫连曜对副官说:“回去告诉你们张团长,他完了。” 副官吓得面如土色,司令大人呀,您知道不知道从您嘴里说出来的完字好可怕! 几天的颠簸,小喜跟着雪苼到了封平,雪苼为她专门准备了一个小院儿静养,照顾她的人都是医院里的护士。 也许是因为整日里有皓轩的陪伴,也许是因为雪苼天天的开导,小喜的身体一日好似一日,到了深秋,她的头发已经长得半长,巧好是以前的齐耳短发,而身体也长了肉,整个人又恢复了以前那个喜笑颜开的少女模样。 只是眼睛里沉淀的灰色显出了苍老,经历过这么多,又怎么可能完美如初呢? 这短短的几个月发生了一些事,余州军跟南疆那边儿起了冲突,第一时间赫连曜就派了张昀铭去协助莫凭澜,小小叛乱不过是十多天就平息了,而赫连军也做出了调动调整,张昀铭率领独立团回防封平,晋州换了别的师驻守,这样一来,张昀铭竟然回封平了。 雪苼开始并不知道这个消息,还是从石头嘴巴里听说的。她挺激动的,去找赫连曜求证。 午后,赫连曜刚送走了一帮子政客,半靠在沙发上喝茶。 雪苼推开门儿,赤红着小脸兴师问罪:“我的司令大人,是不是你故意把张昀铭调回来?我这正准备给小喜物色相亲对象,你把他给调回来不是坏我大事吗?” 看着一身男装的雪苼,赫连曜勾起了嘴角,明明都是当娘的人最近却越发的野,这位夫人最近插手了煤炭运输生意,非要把莫凭澜从封平占去的好处给吃过来。 他支持她又心疼她,把人给拉到大腿上,他圈住她的身子,“我的夫人,这是正常的军事调任,哪像你说的那么随便?” “我不管,反正张昀铭要回来了,我要演出好戏给他看看,让他知道我们家小喜可是抢手货。” 赫连曜捏了捏她紧绷的小脸儿,又是气又是笑,“夫人最近光管生意和小喜就是,恐怕都忘了我这夫君了,就是有个什么重要的事儿也到不了夫人这里呀。” 这话就像泡在老醋缸里腌透了,酸的雪苼皱起鼻子。她掰过他的脸看了看,“吃醋了?” 赫连曜按住她的细腰,“你说呢?” “我说什么呀,你也忙。” “我没夫人忙,大晚上都不回家。” 雪苼倒在他怀抱里,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我不是在陪小喜吗?这开导哪是一句俩句就行的?而且当年的事你也有责任,要是你不让她跟张昀铭一起去,就不会又后面的事了。” 她一说这个赫连曜就变脸,“我那还不是怕你跟傅晏瑾来真的不肯回来,所以才让小喜去劝你。” 雪苼黯然,“说到底都是我的错。” 赫连曜觉得自己又说错了话,忙捧着她的脸去哄,“是我的错,都是我。别伤心了,嗯?” 雪苼越发的腻歪,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吐气如兰,“哥哥,想你了。” 一句哥哥叫的赫连曜从手指尖一直酥到脚底板,他低头看着她,声音微哑,“小乖,想我还是想它?” 雪苼发出低低的叫声,“讨厌,你戳到我了。” 赫连曜往沙发上一摊,嘴角含着一丝邪魅笑容,“那你来惩罚它好了。” 雪苼水眸婉转,顾盼间一抹绮丽流光,细白小手轻轻摸着他的俊脸,转而往下,跟着香软的身体也滑了下去…… 皓轩还没靠近书房就给石头拦下了。 “石头叔叔,我要去找我爸爸,我知道他在书房里。” 石头当然也知道司令在书房里,但是他……很忙。 “皓轩少爷,你一会儿再来吧,司令有事要忙。” 皓轩还是不信,他翘脚往里面看,“我知道妈妈也在里面,他们有什么忙呀?” “嗯,那个,夫人和司令自然有好多事要忙,听石头的话一会儿再来。” 皓轩不乐意,他问后头的小马,“小马叔叔,你说我爸爸和妈妈忙什麽还不要我过去?” 小马咳嗽了两声,“司令和夫人要忙的事儿自然是大事,是不是石副官?” 石头闹了个大红脸,“嗯,是大事。” 皓轩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到底有多大呀,我要去看看。” 小马赶紧把他给抱住,“小祖宗,可能是关于妹妹的大事。” 皓轩惊喜,“是要商量给我生个妹妹吗?那我可有人陪着玩了。” “所以我们回去继续念书,可好?” 皓轩更不干了,“要妹妹是大事,我也要去发表意见。” “皓轩。”小马赶紧把人给抱起来,“我们去逛街买好吃的,上次那个栗子蛋糕味道不错,买了给小喜姨姨吃好不好?” 连哄带骗,小马终于把皓轩给弄走了,石头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心想这场大战估计还早,可千万别皓轩都逛街回来了他们还没结束。 果然,这一战到了天黑方鸣金收兵,雪苼是给赫连曜抱到餐桌上去的。 皓轩一进来就在雪苼身上摸,“小妹妹呢,小妹妹呢?” 雪苼抓住他肉肉的小手,“什么小妹妹?” 皓轩指着石头,“石头叔叔说你要给我生个小妹妹,可是小妹妹呢?” 石头赶紧蹿出去,这个时候千万不可留在现场当炮灰。 果然,雪苼闹了个大红脸,“石头叔叔跟你开玩笑的,哪里有什么小妹妹。” 皓轩很失望,“你们大人说话不算数,轩儿等妹妹可是快一年了。” 赫连曜把孩子抱过来,伸手逗弄着他肉肉的小下巴,“皓轩真的想要个妹妹?” “弟弟也行,能陪着我玩。不过小妹妹可以穿漂亮的花裙子。” 赫连曜觉得有必要给小马和石头开个会上上课了,省的他们教坏了儿子。 雪苼摸摸皓轩的头,“赶明儿你上了学堂,很多朋友陪着你玩,要是真有个妹妹还不嫌弃烦躁?” “那怎么一样?朋友是朋友,妹妹是妹妹。”这个他倒是分的清楚。 “好了,我多努力就是了,让你有个妹妹。” 雪苼白了赫连曜一眼,跟儿子都没有个正经样儿。 皓轩却不买账,“你是男人,又不能生孩子,得妈妈生。” 呃…… 过了俩日,雪苼带着小喜去逛街。 前几天定做的旗袍和洋服都好了,雪苼让小喜去试衣间试穿。 淡灰色闪花的料子,素淡的不适合小喜的年龄,可是她偏偏就选了这个。 微微收腰的款式她不习惯,对着镜子里的细腰丰胸,她皱起眉头就要脱下来。 雪苼不让,“这挺好的,稍微有点肥,这里修改一下。” 小喜不让,“那就这样吧,我习惯肥一点。” 摸摸布料又看看针脚,雪苼说道:“也算不错了,但还是赶不上我们云州的师傅,等下次回去我们多做点。” 小喜穿惯了粗布青袍,虽然旗袍做的颜色极其素淡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小姐,这个就好,我不要了。” “傻丫头,你已经还俗了,就是要打扮的漂漂亮亮,如果我没记错,你今年也有二十了吧,人生最美的时候你可不能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小喜只能接受,她忽然提起了往事,“我的第一件旗袍就是您给做的,在燕回园,当时您还给我买了一双皮鞋。” 雪苼莞尔,“当然记得,是绿色的。话说回来你穿绿色还真好看,我看这块墨绿织锦的料子做件夹袄不错,刚好要入冬了,你也没有厚衣服,走,去量量尺寸。” 小喜拒绝不了只好由着她,半天下来,又买了珠花和首饰。雪苼本来还想带小喜去烫头发,可是小喜不同意。 吃了中午饭出去,回来的时候已经天擦黑,屋里点了电灯,隐隐看到有几个男人。 见到雪苼,几个青年军官忙站起来问好,其中有个叫赵晋文的,是赫连曜参谋处的一个参谋,长得颇为周正,人也果敢勇猛,很得赫连曜的赏识。 他把目光落在低头敛身的小喜身上,多看了好几眼。 赫连曜对雪苼说:“今晚我留大家在这里吃饭,你和小喜都一起吧。” 雪苼暗地里给了赫连曜一个赞赏的眼神儿,原来她要给小喜物色对象,赫连曜就把队伍里几个未婚的好男儿给拉到家里,算是全力支持夫人的媒婆工作。 小喜偷偷的跟雪苼告假,看到这么多穿军装的男人,她连头都抬不起来,哪里还能吃的下去饭? 雪苼劝她,“小喜,我们是怎么说的?要迈出步子去就要勇敢的看世界。我又不是要你嫁给他们,大家都是年轻人,在一起吃吃饭聊聊天挺好的,不要多想。” 小喜勉强上了餐桌,但很快就适应了。 虽然赫连曜一贯板着脸样子吓人,好在雪苼能活跃气氛,加上几个年轻军官都是识趣的人,这顿饭都是吃的不尴尬。 赵晋文靠着小喜,他的人跟他的名字很像,斯斯文文的,谈话间才知道他从军以前是个老师,毕业于京都大学。 当他第三次把好吃的果子拿给小喜的时候,雪苼看出了门道儿,这赵参谋喜欢小喜。 等人都走了,一回房间雪苼就问:“觉得赵参谋怎样?” 小喜老实的点头,“当然好了,人家有学问又斯文。” “我可觉得他喜欢你。” 小喜忙摇头,“小姐,你可别瞎闹,我配不上他。” “小喜,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人是不分贵贱的。赵晋文出身穷苦,是凭着自己的能力考上大学的,他在军队和一帮少爷兵在一起没有人敢瞧不起他。你也是,只要自己奋发图强,没有人瞧不起你。” “可是我……” 雪苼制止她,“我不是强迫你嫁给他,但是要给自己个机会,你一味的拒绝,会错失很多美好,嗯?” 最近雪苼经常开课堂给妇女们演讲,嘴皮子练得越来越厉害,小喜哪里是她的对手,几下就给说服了。 “那我,试试看。” “乖,这才是我的好小喜。” 听了雪苼的话,小喜真的和赵晋文接触起来,俩个人偶尔喝喝茶看看戏,相处的很愉快。 这天两个人带着皓轩出去听戏,回来的时候稍微晚了一点,小喜和皓轩一人手里一根糖葫芦,脸上喜色洋溢。 刚进了司令府,就跟迎面走来的军官不期而遇。 赵晋文忙停下,给张昀铭行了个军礼,“张团长,欢迎回到封平。” 张昀铭的目光一直胶在小喜身上,此时他才收回,碰了碰赵晋文的肩膀,“赵参谋,这是去哪里了?” “跟小喜姑娘还有小少爷去听戏去了。对了,最近秋老板在大福园登台演出,有你最喜欢的霸王别姬,一定要去看。” 张昀铭点点头,“想去,就是没有赵参谋这样的福气,美人相伴红袖添香,这戏不好看也好看。” 赵晋文到底年轻,给闹了个大红脸。 皓轩认识张昀铭,他眨巴眨巴眼睛,“张叔叔。” “皓轩乖,张叔叔给你带的千层糕,一会儿回家吃。” 小喜拉了皓轩一下,也借机跟张昀铭说:“张团长,您好。” “小喜姑娘好。” 话说到这里就僵住了,却没有一个人提出要走。 张昀铭的眸光落在小喜手里的糖葫芦上,他想起那年在晋州的生药铺子卧底,每天都有买糖葫芦的从门口走,小喜爱吃,他每天都要给她买上一根,然后看着她吃。 小喜特别喜欢吃酸的,就算是不沾糖的山楂她都能吃上一把,每次看着她吃他嘴巴里就冒酸水儿,那个时候他就想,小喜白白的牙吃糖葫芦特别好看,以后他一定天天买给她吃。 现在她还是喜欢,只可惜给她买的人已经不是他。 雪苼从屋里走出来,一看这神奇的画面顿时来了劲儿。 她把皓轩往身边一拉,出言挽留,“你们回来的正好,司令给章团长搞了了接风的家宴,谁也不许走,我们喝一杯。” 雪苼的话都让人拒绝不了,赵晋文拉住了张昀铭,“张团长,还要多多赐教。” 张昀铭面带微笑,“不敢不敢。” 小喜告辞,“我去换件衣服就来。” “我们等你呀。” 雪苼睨了一眼张昀铭,那厮竟然还面无表情,装吧就让他装。 开饭的时候,一见餐厅里这么多人赫连曜就明白了,夫人今天要干大事! 他唯有配合,落座后对大家说:“都随便些,没有外人。” 雪苼让人被酒杯都斟满了,“尝尝,这是梁先生从云州送来的酒,叫玫瑰烧,补气和血味道甘醇,是个好东西。” 赫连曜把酒给推了,“那是梁先生专门给你们女人喝的酒,我们要喝就喝烧刀子,那才是老爷们儿喝的酒。” 张昀铭忙说:“那酒太冲了,司令我从晋州带了大曲来,就喝这个吧。” 赵晋文却按着酒杯,“我跟夫人喝一样的,我酒量不行。” 张昀铭却不准,“赵参谋,我们是男人,就要玩最快的刀喝最烈的酒,玫瑰烧软绵绵的那玩意儿不行,换上。” 赵晋文没有法子,只好把酒杯拿过来。 小喜的酒杯里还有点冰糖屑,她低着头不言不语,对于男人间的明争暗斗仿佛看不见。 雪苼安排的巧妙,她的左右两边分别是张昀铭和赵晋文,此时俩个人一同给小喜夹菜,那叫一个热烈。 张昀铭夹了一块东坡肉给小喜,“吃点肉,你太瘦了。” 赵晋文却给她夹了一块素炒面筋,,“小喜,吃这个。” 小喜吃了赵晋文的面筋,却没有吃肉。 张昀铭赶紧给她舀了一碗芋艿羹,“吃这个,是素的。” 赵晋文却给她夹了一块拔丝地瓜,“上次你嚷着这个好吃,夫人今天又让厨子做了,可要多吃些。” 小喜把拔丝地瓜吃了,没吃芋艿羹。 连接两次,张昀铭都是完败。 他已经和小喜疏远了,完全不懂她现在的喜好。 大家闲话家常,赫连曜问他:“昀铭,你父亲还不让你回家吗?” 张昀铭苦笑,“老爷子脾气倔,因为上次退婚的事儿耿耿于怀,我现在先在军营住着,已经让人收拾别院了。” “亲事是我给你退的,哪天我去跟你父亲说,他呀越活越迂腐。” 张昀铭刺溜一口闷了杯中酒,“这事我也有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快三十的人还没成家,他老人家也是快六十的人了,自然是心有不甘。” “那你就赶紧成家呀。对了,张团长,上次那个圆圆姑娘还在你身边吗?” 雪苼这一问小喜也微微抬起了头,她的眸光跟正在偷看她的张昀铭撞在一起,俩个人一愣,随即都低下了头。 沉默许久他才说:“是,还在身边。” 小喜眼中的光影寂然,满目仿佛又是漫天的飞雪。 雪苼冷笑,“那你还纠结什么?不如就和圆圆姑娘凑合吧,难道张团长是嫌弃圆圆出身低微?” 赵晋文酒量浅薄,哪里是赫连曜张昀铭这等酒缸的对手,俩杯刚下肚子脸上就泛起了桃花色,舌头也捋不直了。 他把手伸过去,轻轻捏住了小喜的手,“张团长,虽然你出身名门,但妻子是自己喜爱的就好,这样讲究门第是找不到真爱的,对不对,小喜?” 小喜想要把手给抽回来,“赵参谋,您喝醉了。” 赵晋文借着酒劲儿胆子也大起来,“小喜,当着司令和夫人我也说句真心话,我赵晋文虽然没有万贯家财,但却能保证让你衣食无忧,而且我会对你一辈子好。” 他的好字刚说完,忽然哗啦一声,原来是张昀铭摔了酒杯。 赫连曜皱起眉头,这要不是雪苼的意思他早就怒了,堂堂司令还给他们当媒人吗?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 张昀铭脸不红心不跳的把小喜拉到一边去,“小喜姑娘麻烦你让一下,得把酒杯的碎片清扫干净,否则会伤到人。” 小喜借机站起来,正好摆脱了赵晋文的手,“也好。” 下人拿了扫把进来,小喜本想站的往后些,却不想一脚踏空,向后倒去。 赵晋文和张昀铭同时对她伸出了手。 赵晋文离着她近些,一把就把人给揽到怀里,“小心。” 可是下一瞬张昀铭的手就缠上她的腰把人给拉回来,“赵参谋那边有碎片,赶紧清扫一下。” 赵晋文伸手抢人,“张团长既然府中金屋藏娇,就不方便和小喜姑娘太过亲近,还是给我吧。” “我们俩个的情分岂是你辈能猜度的?” 俩个人你来我往,把小喜给拉扯的头晕。 赫连曜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想拔枪。 雪苼捂住皓轩的眼睛小声对赫连曜说:“司令,别动,看戏。” “雪苼,这是司令府,他们这么闹我想杀人。” “既然是司令府就听我的,不准闹。” 皓轩也补了一句,“爸爸,在家听妈妈的。” 赫连曜无话可说,忍着气继续看下去。 那边小喜给他们俩个夺的头晕脑胀,她急火攻心,忽然大叫一声,“够了!” 俩个人都吓了一跳,连赵晋文的酒都吓醒了。 小喜一甩手,“我吃饱了,二位慢慢吃,不奉陪了。” “小喜!” “小喜姑娘!” 俩个人谁都唤不 第二百三十四章:孤男寡女,不太方便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看着俩个铩羽而归的大男人,雪苼不由得冷笑,男人就这点本事吗? 赫连曜给这俩个怂货气坏了,其实他已经忘了几个月前他其实也是个怂货。男人遇到女人,要是真爱肯定就要适当的吃点亏。 挥挥手,他对俩名手下说:“都散了吧,要是没吃饱没喝足自己回家去吃喝,我这里不招待了。” 赵晋文在感情上是一片空白,此时受挫自然是脸上挂不住,他先告辞,“对不住司令和夫人了,晋文先告退。” 张昀铭落在后面,他看了看雪苼,问道:“夫人,赵晋文这是……” “你看不出来吗?他喜欢小喜,有问题吗?” 张昀铭摇摇头,“没有,晋文不错。” “你什么意思?难道要给小喜当个哥哥给她办嫁妆不成?” 雪苼就是看不惯他这种感明明爱的要死偏偏又裹足不前的样子,都要急死人了。 “要是小喜愿意嫁,我给她置办嫁妆,一定不让夫家看不起他。” 冷哼一声,雪苼走到了张昀铭面前,她现在特别想把那一壶玫瑰烧泼他脸上。 “张昀铭,你和小喜什么关系?为什么要给她办嫁妆?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大姑娘结婚要是收了你的嫁妆,你让夫家怎么看她?你这是帮她还是害她?” 雪苼的一串连珠炮把张昀铭问的哑口无言,“夫人,我……” “你什么你?张昀铭,你要是对小喜还有情就赶紧处理了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再拿出你的诚心追求她一回。她现在不比以前,看事情开朗了许多;要是对她没意思,麻烦你就别制造今天这样的误会,耽误了我的小喜嫁人,我可饶不了你。” 雪苼的一席话,张昀铭如醍醐灌顶,他睁大了双眼,不置信的问:“夫人,小喜会接受我吗?我一直以为我是她的心魔,只要我远离她才能快乐。” 雪苼叹了一口气,“既然是魔肯定是入情太深,张昀铭,我知道她想逃避你,因为她爱你觉得你应该得到最好的。只要你还喜欢她,足够的用心一定会感动她,可是像你现在这个样子,哼哼,那就不好说了。” 张昀铭给雪苼鞠了一躬,“谢谢夫人,昀铭懂了,我这就回家把圆圆送走。” “回来。”雪苼喊住他,上次那个圆圆闹着自杀结果让张昀铭都没能去送火车,肯定不是个简单人物。雪苼觉得张昀铭这样磊落的男人可能对付不了她,是时候需要她出手了。 “我问你,上次在车站,她自杀是怎么回事?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了。” 张昀铭神色一黯,“我答应她的事要保密,因为关系到她名节的问题。” “名节?张昀铭,你真是傻了,她的名节现在都在你身上。” 一句话点醒了张昀铭,果然是当局者迷,他只想着圆圆不要重蹈小喜的覆辙,却忽视了这个紧要的问题。 他敛了敛心神,“夫人,圆圆她是被山下来送米的米铺子伙计王安给强迫坏了名节。因为前面我在大雪夜里差点冻死,圆圆把我带入庵堂里才救我一命。她怀了身孕要是给师太知道恐怕要给打死,所以哀求我带着她离开。我下山后本想给她主持公道,四处找那王安,却发现王安早已经死了,我没办法只好把她带在身边。上次车站就是因为发现了王安的尸体她想不开才寻死的,这次我带她来封平是想带她去医院堕胎,封平的医疗条件比晋州好些,而且大家都不认识她。” 换了赫连曜冷笑,“你带着所有人就都认识了,蠢货。” 雪苼也跟着说:“张昀铭呀张昀铭,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堂堂的晋州之主,赫连曜虎狼团的团长,给个小姑娘耍的团团转。你要记住,你觉得亏欠的不是任何人,只是小喜,那个女孩长得再像经历再相似,她也不是。你这样怜香惜玉,除了你看上她,我想不出别的原因。” 张昀铭解释,“我没有,真的没有,我对天发誓心里只有小喜一个人。” “那你就是蠢!”一直没吱声的赫连曜忽然发话了,“第一,那女孩说自己是被强迫的,只是她的一面之词,证据呢?第二,那个王安怎么死了为什么死了,你调查清楚了吗?这些事太过巧合,肯定里面有蹊跷。张昀铭,你真是个蠢货。” 赫连曜的话让张昀铭出了一头冷汗,“司令的意思?王安是酒后失足落水,这个我已经查证过了,跟圆圆没有关系。” “有没有关系还要往深处查,难道杀人都要写在脑门上告诉你吗?张昀铭,你是个多精明的人,怎么这次就犯了糊涂呢?这次在晋州的事件,你已经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恐怕那个圆圆可不是你打发的了。” 赫连曜的话刚说完,石头就进来禀报,“司令,张团长的父亲长老太爷来了,说是请您来主持公道。” 赫连曜紧锁眉头,“昀铭,如果我没料错,恐怕你爹是去了别院了。” ?难道真的解释不清楚了?” 赫连曜冷冷一嗤,“解释不清楚就不要解释,要真是那女人作妖,直接一枪崩了,对外就说病死了。她有胆子跟你杠上,就要做好死的准备。” 雪苼却不赞同赫连曜,“你太血腥了,还这样蛮不讲理。凡事看清楚再说,石头,把老太爷请到前厅去奉茶。” 张昀铭暂时没让他过去,就让他躲着听,看他的父亲来什么事。 张昀铭的父亲还不到六十岁,是前朝的举人。清癯古板,比较守旧。一见赫连曜他就行礼,赫连曜忙把人搀扶了,“张伯父,使不得。” “司令呀,我这么晚来打扰是为了我那不孝子。张昀铭前段时间把范家的婚退了,他现在养在府里一个小……小丫头,肚子已经很大了,我今天过去听说他要带人去堕胎,司令呀,你快帮我打死这孽畜吧,有了孩子就娶进家门,我也不管什么出身了,只要干干净净能为张家开枝散叶就成。” 雪苼和张昀铭一起躲在后面,她听到这里心中了然,一定是那个圆圆对张老爷子模糊其词,才让他觉得孩子是张家的骨肉。 对张昀铭微微一笑,“你这破眼光。” 张昀铭惭愧的低下头,“夫人,或许不是你想的那样。” 雪苼叹了口气,“也许我能理解你,毕竟你不是女人更不是一个跟着司令的女人。要是你跟我一样跟你们司令的烂桃花斗来斗去就会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夫人,那该怎么办?” 雪苼一挑眉,“张昀铭,你给我交代句实话,你还要小喜吗?” 张昀铭点头,“昀铭用性命发誓,只爱小喜一个人。” “那好,你听我的,无论我说什么你都应下来,懂不懂?” 张昀铭狐疑的看着她,总觉得自己是给夫人卖了。 外间,赫连曜吹了吹茶盅上面漂浮的茶叶沫子,“张伯父,这是昀铭自己的事,还是要听他的主意。毕竟跟人家姑娘过一辈的也是他。” “司令!”张老爷痛心疾首,“要是他自己能下决定我也不用找您了,范家的婚礼还是您帮着退的。” 得,这老头绵里藏针,是赖上赫连曜了。既然你能把我给儿子定的婚事退了,那么这剩下的事情一定要管到底。 赫连曜这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说到底清官难断家务事,他可以指挥千军万马杀敌,可不能给属下乱点鸳鸯谱坏了他一生的幸福。更大的问题在于自己还有个夫人呢,雪苼从来都没有对张昀铭和小喜的事儿死心过。 正犹豫着,雪苼从里面走出来。 一见张老爷她行了个礼,张老爷忙还礼,“夫人,折煞老朽了。” “张伯父,您这大晚上的不在家里休息有什么要紧事吗?” 赫连曜把话头抢过去,“伯父是为了昀铭的事而来。” “昀铭的事?可是府里那位圆圆姑娘?” 老头点头,“正是。” 因为张昀铭这厮一句不能坏了姑娘的名节,所以他从来不对外解释圆圆肚子里孩子的由来,甚至对父亲都缄口不言,搞的大家都以为孩子是他的,现在好了,这屎盆子扣上了拿都拿不下来。 “伯父,听说娶妻娶德,那位范家小姐刁蛮任性,还没嫁入张府就去指手划脚闹出不少的事端,司令帮着退婚也是为了张家的清誉,至于现在府里的那位姑娘……她的孩子并不是昀铭的,您要是再逼迫,昀铭这绿帽子可摘不下来了。” 老人一定吓得瞪大了眼睛,他捂着心口有些受不了打击,“这是真的?” “要不昀铭为什么不娶?因为姑娘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为了报恩可是想当这便宜爸的,您这推波助澜,可是遂了他的心意了。” “什么?”张老爷差点翻白眼儿晕过去。 雪苼乘胜追击,她知道张老爷不喜欢自己也不喜欢小喜,要是张昀铭真的要和小喜走下去那一定要让张家的人接受她,这可是难度很大,要下血本。 雪苼搓着手一脸的为难,她看了看赫连曜,长长的叹息。 张老爷都傻眼了,他问雪苼,“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您能说个明白吗?” 雪苼问赫连曜,“真的要说吗?” 赫连曜都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只觉得现在的雪苼越发的鬼精灵,但还是配合,“长痛不如短痛,你就告诉张伯父吧。” 雪苼看看左右,压低了声音,“张伯父,您恐怕有所不知,昀铭他是个断袖。” “什么?”张老爷子眨巴眨巴眼睛,没懂。 “断袖,就是喜欢男人。” 张老爷一屁股坐在地上,他颤抖着手指乱摇晃,“不可能,不可能。夫人你休要说笑,这个司令最明白,以前就是因为昀铭他太过荒唐,整天流连花丛我才狠心把他给送到了军队。” 里间的张昀铭脸都气绿了,果然尹雪苼不会给他什么好果子吃,断袖?老子要是断袖也跟余小八一样,第一个先祸害你男人! 大概是感应到了张昀铭在骂自己,雪苼揉着鼻子往里间看去。 赫连曜也万万没想到她会抖出这个,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但他堂堂的华北军司令却只能跟着编下去,“那个,昀铭他的确是有点不正常。流连花丛只是表面,我们都不够关心他,他正是用那些娇滴滴的姑娘掩饰他真正的……嗯,爱好。” 赫连曜说完这番话感觉自己都要瞎了。 雪苼却赶紧添油加醋,“昀铭是个识大体的孩子,他知道自己不该由此?爱好,所以千方百计的想法子去戒除,可是您也知道,这是天生的毛病,改不掉的。后来他在军中喜欢了一位军官,可那人战死了,昀铭心灰意冷甚至要离开赫连军。都是司令好心规劝又到山野里去找他,为了找他还让坏人把我抓了,这些您都知道的。” 真真假假,张老爷子哪里听的明白,但是有赫连曜作证,他不得不信,而且儿子有段时间也是的确不正常,都给自己留了遗书,想来就是夫人说的那个时候。 见他信了,雪苼又说:“虽然为了死去的爱人昀铭要终身不娶,但为了不让您伤心,他只好委屈了自己和这圆圆姑娘在一起,又报恩又尽孝,他想的是挺好。” 老人家扑通给雪苼跪下了,“夫人,您帮帮老头子吧,既然不是张家的骨肉那个女人绝对不能娶。” 雪苼赶紧把老人拉起来,“可……这样一来昀铭又是光棍一条了,难道您又要他娶什么范家李家小姐?您可要想清楚了,这些大家小姐不好伺候,等成亲后万一发现了昀铭的断袖之癖,这要是闹出去可怎么好呢?” “夫人,求你了,他听您和司令的话,我不求他娶个门当户对的媳妇,只要是个女的能过日子就行。当然那个怀着别人孩子的不成,张家绝对不能让血统不纯净。” 雪苼的计划完美,她咂着唇做出很为难的样子,“这也太难为我了。” “夫人,司令,您跟夫人好好说说,我们家昀铭的命就交她手里了。” 赫连曜都要憋坏了,他现在就想放肆的笑上一笑,可为了雪苼还得拿出一般正经的样子,“夫人,你就帮帮张伯父吧。” 雪苼锁着眉想了想,“眼下倒是有这么一个人,叫小喜,是我以前铺子里的管事的。这丫头跟昀铭也算老相识,但是出身低微呀,估计配不上昀铭。” “配得上配得上,夫人的人哪里会配不上?” 雪苼还是疑虑,“但是这丫头也不喜欢昀铭,我还得从中撮合。张伯父,您也别抱太大希望。” 张昀铭的老爹现在是彻底六神无主,只要有个女人能嫁儿子就成,“还是要夫人费心。对了,我听说夫人身体不是很好,明天我让人送些人参鹿茸冬虫夏草过来,这冬季进补最好,夫人好好补补。” “呀,张伯父!我们是一家人快别说俩家话。先不说司令和昀铭的兄弟情义,就我也和他是过命的交情,这个忙我尹雪苼一定帮到底。” 张昀铭老爹一下就对雪苼改观了,觉得这夫人好仗义。怪不得赫连曜可以为她冲冠一怒,可以为她血战屠城,可以为她推行一夫一妻制度。 送走了张老头,雪苼夺过赫连曜的茶碗大口的喝,“妈呀,说的我口干舌燥,可紧张死我了。” 张昀铭黑着脸冲里间走出来,语气不善,“夫人,昀铭活了快三十年竟然不知道自己还是个断袖。” 雪苼一口茶差点喷到他脸上,“张昀铭,为了你我编的快吐血了你还好意思质问我?好好跟你爹学学,懂得什么叫知恩图报,人参鹿茸冬虫夏草我就不要了,你给我买两筐甜橘子送来。” “司令!”张昀铭大男人跟个小孩一样去找赫连曜告状。 哪只赫连曜是个护短的,他咳咳两声,“昀铭,说你断袖又不真是,夫人是为了帮你。对了,再弄点雪花梨,夫人也爱吃。” 张昀铭快给这对无两夫妻气的吐血,“我,我的名声好说,我只是怕我爹会受不了。” “他能受得起。你放心好了,你爹走南闯北见识的比你少吗?或许年轻时候他也是此道中人呢。” 见雪苼越发的胡说,赫连曜忙制止她,“够了,雪苼你别消遣昀铭了。眼下之计是想法子安顿圆圆,然后让小喜同意嫁给你。” 雪苼拍掌,“圆圆的事张昀铭你不好下手我可以帮你,但是小喜那边要看你自己的。你也看到了,赵晋文对她一往情深,人家可是无论容貌学识都不差你。” 一说赵晋文他就想到这厮竟然握住了小喜的手,要不是赫连曜在场镇着,他估计能打掉赵晋文的门牙。 “夫人,圆圆的事儿你打算怎么办?毕竟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的事先不说,先说这王安是怎么死的。虽然离开了晋州,但总有些蛛丝马迹,这事儿交给我来查。你放心,我不会跟司令说的那样杀了她了事。” 赫连曜真不能让雪苼说下去了,这娘们儿今晚到底有多欠揍呀。 伸手拉了她,然后对张昀铭说:“今天先这样,你去厨房要碟子点心给小喜送去。” 雪苼一听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还想要给张昀铭出谋划策却给赫连曜紧紧拉住,他贴着她的耳根小声说:“回去,今晚我好好收拾你,咱也该重振夫纲了。” 雪苼勾起眼尾娇媚的看着他,“哥哥,你要怎么收拾我?” 赫连曜给叫的后脊梁骨一阵阵的酥麻,他一脚把不懂事儿的张昀铭给踹出去,然后把雪苼扛起在肩头,“等会儿你就知道了,从头到晚,一块皮肉都不放过的好好收拾。” 这边夫妻俩个耍花枪闹小情绪,那边张昀铭端着一碟子点心忐忑不安。 他觉得自己一点不爷们儿,这能比冲锋陷阵更可怕吗?可是端枪杀敌他不怕,去见小喜就心慌慌。 看见小喜屋里还有灯光,他心里才定了一点,不过敲门的手有些抖。 “谁呀?”小喜来打开门,一看是张昀铭顿时把人给拦在了外面。 “张团长,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要是没事请回吧,孤男寡女不太方便。” 张昀铭把手里的点心递过去,“今晚你都没吃什么东西,我来给你送点吃的。” 想要拒绝又觉得太伤人,小喜伸手接过点心,“谢谢,那晚安了。” “等等。”张昀铭用脚挤进了门口,果然小喜忌惮,没有把门继续关上。 他乘机挤了进来,“这糕点要配着茶才好吃,我去给你倒一杯。” 小喜阻止,“我晚上喝了茶会睡不着,不用了。” “那我……给你倒杯水。”张昀铭搓着手,还好机智的找了个借口。 小喜其实还真有点饿,她坐在桌边捻起一个点心,轻轻咬了一口。 张昀铭把水放在了她手边,“喝口水,点心有点干。” 小喜再度下了逐客令,“张团长,要是没事您回去吧,这都大半夜了,您家里不是还有人等着吗?” “没有人等我,小喜,我……” “咳咳。” 他的话给小喜的咳嗽打断,原来她是喝水呛着了。 张昀铭忙给她轻轻拍着后背,“你慢点儿,又没有人跟你抢。” 小喜有些恍惚,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他们在山村养伤的时候他也曾这么温柔的对自己。 想起往事,那是最温柔的一刀,绵绵的拉在了伤口上。 她站起来要去打开门,“张团长,您还是请回吧,这大晚上的,您不该在这里。” 他的柔情她拒绝,这让张昀铭有些受伤,想起赵晋文对她这样的时候她可是带笑收下的。 醋意弥漫,张昀铭有些口不择言,“那谁该在这里?赵晋文吗?” 小喜失望的看着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张团长,请出去。” 张昀铭今天还无赖了,他拿出很多年前流连花丛的本事,抬脚进屋撩开纱帐,脱了鞋子躺到了床上。 小喜给他的无耻行径气的浑身发抖,“张昀铭,你要干什么?” 雪苼满嘴放炮他也不差,“夫人把你许给我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你说我要干什么?” “张昀铭,你给我起来!” 小喜伸手去拉他,却给张昀铭乘机抓住了手腕,他一用力,小喜扑到了他的胸膛上。 第二百三十五章:我会压坏你的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女上男下,很是暧昧的姿势。 小喜的身体密密和张昀铭的贴合在一起,她感受到来自男人的强壮和灼热。 热气从脸蛋弥散开来,她羞囧的手脚无措,慌忙从他身上起来。 可是张昀铭是彻底混账了,抱着她的腰不放。 “张昀铭,你放开。”小喜捶打着他的胸膛,手心里都是汗。 张昀铭的嗓子沙哑低沉,“小喜,别动。” 小喜当然不会听他的,左扭右扭一刻也不安分。 “嘶,小喜……”张昀铭的声音透着压抑和隐忍,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小喜以为压到他了,“你快放手,我会把你压坏的。” 张昀铭忽然按住了她的臀往下压,“压不坏,只是太涨了。” 小喜蓦然惊醒,她知道了那是什么东西。 有些不好的记忆翻涌而来,她忘不了那个东西的可怕,曾经她被这利刃给剖开,丧失了尊严和自宝贵的贞洁,带来无尽的屈辱和困难。 她瑟缩颤抖着,苍白的脸上一层层冒冷汗,而腥臭的感觉从胃里翻涌而出,让她一阵阵干呕。 “张……昀铭,你放开,呕。” 张昀铭忙放开她,小喜如蒙大赦,她抱着头蹲在地上,小小的身体蜷缩成团,肩膀一耸一耸的,显然很难受。 张昀铭狠狠的给自己一个耳光,他都忘了这一茬儿。小喜当年受到了那么大的伤害,现在有心理抵触也是情理当中的,可是他心疼。 跟着蹲下,他试探这把手放在她手背上,“小喜。” 小喜慢慢抬起头来,她的脸蛋湿湿的,不知道是汗还是泪。 “小喜,对不起,我是个混蛋,你打我。”张昀铭拿着他的手,让她拍打自己的脸。 小喜把手松开,“你走吧。” 张昀铭哪里放心把她自己留下来,“我不走,你骂我呀,小喜,你打我。” 他抓着她的手狠狠的冲自己的脸来,小喜却闪开,“张昀铭,你真不用这样。” 他去追寻着她的眼睛,“小喜,我心疼你。” 他的话轻飘飘落在她心里,却是一场久旱的细雨,慢慢滋润了干涸的土地,小喜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被润泽的感觉,微微疼着,可也很舒服。 可是,她不配得到这样的幸福。 故意别过头不去看他,她冷着脸说:“我不需要,要是你真为我好就走吧,张昀铭,我想要休息了。” “小喜”张昀铭记住雪苼的话,不轻易就妥协“小喜,都过去了,让我来照顾你。” 摇摇头,她还是拒绝,“我知道你们都是对我好,你,小姐,还有赵晋文。可是我这样的人已经不配得到了,我都想好了,要孤独到终老,一直陪着小姐。张昀铭,这辈子我注定了要负你。对不起。” “小喜”他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看着他,“你觉得配不上我,你觉得是为了我好,可是你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他这是什么意思?小喜好像听不懂。 “小喜,从头到尾,我都没有觉得你脏,更没有觉得你配不上我。相反的,如果没有你我会活的很痛苦。你也看到了,这些年我始终一个人,我在等你,你难道不知道吗?不是同情也不是内疚,我喜欢你,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了。喜欢是什么,就是跟夫人和司令那样风雨与共,不管对方遇到什么事情都不离不弃。我爱你,所以你遇到了伤害我希望我能好好的安慰你让你快乐。小喜,你扪心自问,如果遇到伤害的是我,我断了胳膊缺了腿儿,我觉得配不上你拖累你,难道就因为这个我拒绝了你,你就真的不要我了吗?” 听了这番话,小喜不受感动是假的,没有受到震动也是假的。 当然不会。如果张昀铭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肯定会更好的照顾他陪伴他。既然这样,那她也该理解张昀铭的心情。这几年来她确实只是从自己的立场来考虑,根本就不没想过张昀铭的这些心思。 这样看来,她是不是太自私了? 见她眼神不定,就知道她心思活动了,张昀铭不敢逼她太紧,把人给扶起来拉到床边坐下,他捧着她的脸,粗糙的手指怜惜的爱抚,“小喜,你曾经对我说过,放过你也放过自己,现在我对你说,给我个机会也给自己个机会,我们试试,好不好?” 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要忍不住点头了,可是总觉得还差了一点胆量。 “我……” 张昀铭怕她给拒绝,便捂住了她的唇,“你先不急着回答我,好好想一下再说。我刚好趁着这个时间把圆圆?就是圆能打发走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我和她没有任何龌龊的事儿,我只是为了报答她在三年前的大雪夜里救命之恩。” 小喜一愣,“她大雪夜里救了你?是她说的?” “是的,有什么不对吗?”雾尒疚启凌泗益。 小喜也觉得圆能有问题,“不全对。那晚是我去哀求师太救你,我师太和她一起打开的门,你发烧我照顾了一夜,因为怕面对你,所以你醒来看到的人是她。” “原来是这样。”张昀铭恍然大悟,现在其实一想也就明白了,她一个小尼姑要是没有师太的命令又怎么敢开门救她?当时因为自己在最绝望的时候竟然还是看不到小喜感到心灰绝望,所以一睁开眼看到的人就认定了救命恩人,现在想来是多么的可笑。 握住小喜的手,他从来都没有过轻松坚定,“小喜,等我,我一定把圆能处理好。你也好好想清楚,这辈子还有几十年,我们都不要留下遗憾,好吗?” 目送张昀铭离开,给他亲过的额头热辣辣麻酥酥,小喜捧着发烫的脸,一脉又一脉的喜悦不断涌上心头。 张昀铭回到张家别院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圆圆却一直在等着他。今天张老爷子到了别院,把该知道的已经知道了,他走的时候很生气,生气张昀铭和她有了孩子却不成亲,说是给她讨公道去了,她要等着张昀铭把这事儿给圆好了。 “张大哥,你怎么才回来?呀,你喝酒了?” 张昀铭推开她,“没事儿,喝了一点,你怎么还不睡?” “我有事要跟你说。” 圆圆倒了一杯水给他,张昀铭捧在手里刚要喝忽然又顿住,放在一边。 圆圆的目光从茶杯上收回来,“你怎么不喝。” “有点烫。你要跟我说什么?” 圆圆很是失望,“今天您父亲过来了。他好像有误会,觉得孩子是你的,还催着我们要成亲。” 张昀铭表情淡淡的,“这样呀,我已经跟他解释清楚了,你不要再担心。你要是准备好了,我明天安排人带你去医院。” “那……你不去吗?” 张昀铭很温柔,“圆圆,我是个军人,刚调回封平还有很多事情要忙的。行了,我都说清楚了,那我就先回军营了,有事你让家里的下人去找我。” 说完,他抓起放在桌上的帽子戴好了,大步走出去。 圆圆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忽然周身发冷。 她计划了这么久付出了这么多,难道就这样失败了吗?她不甘心她不甘心。 她那么爱张昀铭,凭什么他就不能多看自己一眼,凭什么? 这杯茶是她最后一招杀手锏,可是他一口都没有喝就走了。 夜半,秋风萧瑟,偌大的院子里好像就剩下她一个人。 窗外也不知道什么声音在响,似狂风呜咽又似鬼哭。 圆圆裹紧了被子,想到鬼她不由的把身体蜷缩起来,有些怕。 风一阵紧似一阵,那种鬼哭的声音也越来越真切。 黑暗里好像有什么压过来,圆圆只觉得心口一阵阵发闷,闷得想吐。 她伸手去拉床头台灯的绳子,可是却没有亮,停电了。 “来人,来人呀”她大声喊。 明明这院子里仆妇侍卫都有的,可是现在跟死了一样没有任何动静。 圆圆更加害怕,她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又不是见过什么大世面的,不过是因为一时鬼迷心窍把王安给推到了河里,那以后就夜夜噩梦心神难安,现在给这恐怖的环境一吓,不由自主的就出现了那天王安在水里扑腾的样子,他说:“救命。” 圆圆回应他的是拿起一块大石头往他头上砸。 石头没砸到他,但是王安为了躲石头一个猛子扎到水里就没上来,她守了好一会儿,真的没上来。 她希望这样就可以结束,但谁知道张昀铭又找到了他的尸体,认尸那天她去了,王安尸体的颜色是一种奇异的灰白色,还挂着青苔。他的肚子大的出奇,嘴巴也张着,似乎要说话。 圆圆一靠近,他的嘴巴果然动起来,她吓得哇哇大叫,一头扎到了张昀铭怀里。 张昀铭以为要诈尸,握紧了手中的枪,虽然死人见多了,但还是头皮发麻。 一只蛤蟆从王安的嘴巴里慢悠悠的爬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溜掉了。 众位士兵从最初的惊讶变成了笑骂,他娘的,给一只癞蛤蟆给耍了。 但是圆圆却对这一幕印象深刻,没有办法,谁让她做了亏心事呢。 此时,外面哗啦啦的声音好似下雨,更似乎有蛤蟆的叫声。 这都快入冬了,哪里来的蛤蟆。 忽然,那种叫声越来越响亮,房门忽然被拉开,几只蛤蟆鼓着肚子爬进来…… “救命呀。” 第二天,张昀铭正在看布防图,有人来给他送信,说圆圆小产了。 原来,下人们早晨发现她倒在院子里,昏迷不醒,身下还汪着一滩血水。 侍卫们立刻把她送到了医院,然后去通知了张昀铭。 张昀铭立刻赶到了医院,果然看到圆圆躺在床上面色苍白。 见到张昀铭,圆圆立刻拉住了他的手,“张大哥,你搬回来住吧,我害怕。” 张昀铭皱起眉头,把她的手给塞回到被子了,“你也不要太伤心,左右这个孩子是不要的。” “有鬼,我看到了鬼,是王安的鬼魂,他来找我索命了。” 张昀铭心中一动,莫非这就是雪苼的办法?也太缺德了吧。 “别怕,这世上哪有什么鬼怪?而且又不是你害的王安,是他自己酒醉掉入了河里,你不用太自责。” 圆圆的眼神游移不定,放在被子里的手指紧紧蜷起,过了一会儿她才冷静下来,“是我想太多了,不过你能不能搬回来?院子那么大我一个人住害怕。” “我给你倒杯水喝,咦,没水了,我去打水,顺便给你带点吃的,等着。” 一出门儿,他就溜去了司令府。 司令府里雪苼正在喝茶看账本,面前还有一小碟子蜜饯。 “夫人。”他在门口恭敬的喊了一声。 雪苼放下账本儿,“大清早的有什么事儿?” “圆圆出事了,她今早小产给送进了医院。” 雪苼一愣,“这么厉害?” 张昀铭面容有些发紧,“夫人,该不会是您真对她做了什么吧?” 雪苼摇摇头,“我能对她做什么?我不过是问了你副官发现王安尸体的经过,然后让他们抓了几只蛤蟆放在她房间里。” 张昀铭无语,他还真没想到高贵优雅的夫人会做这等事,是给赫连曜教坏了吗? “夫人,您这招的确是够损的。好在她自己不想要孩子,否则您这是作孽。” 雪苼老大不高兴,“说的是什么话?如果不是亏心,她又怎么会如此惊慌害怕?” 张昀铭摸摸下巴,“害怕也是有的,毕竟不是任何人都跟夫人一样见多识广。” “张团长,我怎么听你这话那么别扭呢,你是不想我管这件事了吗?” “昀铭岂敢,只是想问夫人下一步要做什么。” 雪苼喝了口茶,“她一定央求你搬回别院吧,你就答应。不过你自己长点心,她给你做的吃的喝的都要注意,这事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就这样?”张昀铭觉得有点简单。 “还有这个。”雪苼给他一个精致的小瓶子。 张昀铭要打开,却给雪苼拦住,“这是曼陀罗花粉,有致幻的作用,等会儿你走的时候带点当归红枣鸡汤,然后把药放在里面。” “夫人……” “不愿意就算了,我反正觉得她不是好人,你要护她就现在把她给送走,我也就不追究事情的真像了。” 张昀铭说过要给小喜个交代,这样把圆圆送走不妥,他把小瓶子装进口袋,“一切全听夫人的。” 雪苼点点头,“那就走吧,别让人等急了。” 圆圆等了好久张昀铭才回来,他还带了鸡汤。 “张大哥,你去哪里了?” “给你买鸡汤去了,来,趁热喝。” 圆圆没想到张昀铭会对自己这么温柔,满心欢喜的喝下去鸡汤。 “张大哥,现在孩子没了,我也不用再打胎了。等我好了就离开封平,可是这段时间您能回去陪陪我吗?” 张昀铭心里没有愧疚是假的,特别圆圆又说了这番话,他觉得可能自己真是冤枉这姑娘了。 当晚圆圆就跟张昀铭回到了别院,他还特地让人升了火炉,给屋子取暖。 圆圆似乎看到了希望,吃完饭很快就睡着了。 可是半夜,她跟梦游一样的走出屋子。 张昀铭本来就保持着警醒,立刻跟了上去。 走到一棵花树下,她忽然站住,对着树阴森森的笑。 张昀铭给她笑的不寒而栗。 只听她说:“王安,都是你自找的,不要怪我。” “开始我是有那么一点喜欢你,贞节也给了你,但是你一穷二白,连个房子都没有,凭什么要我跟着你?” 张昀铭倒吸口冷气,原来并非是她说的强迫,是勾搭成奸。她一个佛门弟子不守戒律,真是淫荡。 “我就是喜欢张昀铭,他英俊潇洒有钱有势比你强了一千倍,凭什么要我跟着你去受穷?” “你该死,谁让你非要拉着我私奔?淹死你是便宜你了。” 果然是她,看来夫人给的曼陀罗让她把树当成了王安,这是跟他在对话。 张昀铭有心打断她把人给抓起来,可圆圆忽然转身回房,脸上的笑意越发的狰狞。 她边走边说,“很快的,张昀铭就是我的人了,是我的。” 张昀铭握紧了手里的枪,这个毒妇又要干什么? * 第二天,小喜正在跟雪苼皓轩吃早饭,忽然小马慌慌张张跑进来,“夫人,大事不好了,张团长中毒而亡了。” “什么?”雪苼站起来,“哪个张团长?” “还有哪个,是张昀铭呀。” “他怎么会……小喜,小喜你去哪里?” 小喜脑子里嗡嗡响起了一片,她什么都听不到,只是回响着小马的那句话。 “中毒而亡,不会的,张昀铭不会的。” 雪苼和小马追出去,小马把她给拉上了车。 在车上,雪苼一直安慰她,“你别怕,不会有事的,张昀铭命硬,他一定没事。” 小喜脸色苍白,嘴唇抿的死紧,她想开口,嗓子里却给什么死死噎住,她想要点头,可是头一动也动不了。 到了张家别院,小喜一个踉跄从车上滚下来,可她l立刻爬起,跌跌撞撞的往屋里跑。 屋里围着好些人,小喜什么都不管,她推开人群,看到了床上的人盖着被子,脸被一方白帕子给遮住。 只有死人的脸上还盖白帕子。 小喜的嘴唇哆嗦,抬起的手终是没有勇气掀开白布。 扑了上去,紧紧抱住床上的人,热泪滚滚而落。 雪苼想去拉她,“小喜,你节哀。” 小喜挣脱开她的手,紧紧搂住床上的人不放。 不要,我不要再离开他。 张昀铭,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看我呀。 你是个骗子,昨晚还说要等我的答案,现在我就告诉你,你倒是起来听着呀。 张昀铭,你说要照顾我保护我一辈子的,你不准食言,不准。 我的答案就是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了,你起来呀。 “小喜,这可是你说的,不准反悔。” 床上的人忽然一把扯掉了白布,冲着她笑,满口的大白牙。 小喜哭泣的表情一下僵住,她看着怀里的男人,有些懵了。 张昀铭一看玩大了,他想去人群里寻找罪魁祸首,可哪里还有雪苼的影子。 小喜忽然推开他,就要往外头走。 原来他骗她,竟然拿着这样的事情开玩笑,张昀铭,你怎么可以这样过分? 张昀铭从床上蹿起来,鞋子都顾不上穿就往外头跑,“小喜,你听我解释。” 小喜哪里会听,刚才自己的一番真心竟然是给他戏弄了去,说不上是伤心还是别的,小喜觉得自己像个小丑,只想快点逃离这里。 她身体弱步子小,哪里是张昀铭的对手,三五步就给人追上,他扯着她的手臂把人给拉到怀里,“小喜,对不起。” 咬着唇,小喜别过头不去看他,“你放开我,张团长,我不是你家的猴儿。” “我家没猴儿!小喜,我是跟你开个玩笑,不是,我是,哎,我,那个,都是夫人出的馊主意。” 禁不住了,他还是完美的出卖了雪苼。 可是雪苼在小喜心里就是神,她压根儿就不信,“张昀铭,男子汉大丈夫做了就做了,你为什么要把脏水把夫人身上泼?” “我?不是的。”张昀铭这才明白他彻底掉进了一个叫尹雪苼的坑里,爬都爬不上来。 小喜去掰他的手指,“张团长,这样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以后还是别开的好,放开我。” 张昀铭又怎么能放手?他真怕放了小喜就永远不能原谅他。 “小喜,不是开玩笑的,刚才你都说了要让我照顾你,我全听到了。” 小喜不买账,“既然张团长的死是假的,那我的话也不是真的。” 张昀铭真给磨傻了,这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焦急的他不觉就放了狠话,“难道你真要我死了才愿意吗?” “张昀铭,生死大事你也能拿来开玩笑?你上有老父,下有赫连军的五万士兵,怎么能随便提到死?” 看她义正词严的教训自己,张昀铭却又高兴起来,“小喜你教训的是,以后我们成亲了我什么都听你的,好好活着照顾你。” 都什么跟什么,这男人听不懂人话吗? 小喜不想在这里跟他纠缠,转身就要走,张昀铭却纠缠不休,俩个人在院子里就闹上了。 “团座”副官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您先等会儿,那为圆圆姑娘的后事该怎么处理?” 小喜一愣,她放弃了挣扎看着张昀铭,“圆能死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不能陪你到白头了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小喜今天早上算是经历多了,刚从悲痛中过来,又被圆能的死给吓到了。 张昀铭点头,“是,我查到了她那个相好王安的死因,竟然是她给推入到河里,她自知事情暴漏,便服毒自杀。” “什么?”小喜真被吓坏了,她虽然跟圆能不熟,但静云庵就那么大,和这个大眼睛的小尼姑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当初她跟着张昀铭走已经让她震惊,现在更是难以置信。 张昀铭叹了口气,“说到底这事儿也赖我,要是我不给她过多的希望,也许她就还俗跟了王安,到后来却闹到如此下场。” 小喜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些事她什么都不知道,一直当个局外人,却不知道里面竟然是一片血雨腥风。 “张昀铭,你错了,对这个女人,你不应该有半点愧疚,一切都是因为她的贪婪和自私。” 雪苼和小马走过来,她脸上挂着浅笑,终于是算把这对冤家之间的绳结给解开了。 雪苼把张昀铭和小喜的手拉在一起,“但是错也有,是你们俩个,是你们给了她可乘之机。小喜,昀铭,人世无常,请珍惜眼前人。” “夫人。” “小姐。” 雪苼摇摇头,“除了你们要成亲的消息,我不愿意再听任何话,你们俩个呀,错过了太多时间,难道不后悔吗?” “后悔,小喜,答应我吧?”张昀铭的目光落在小喜脸上,无比的柔和。 小喜垂下眸子,白净的脸上终于爬上了羞涩,她咬着唇,小声说:“全凭小姐做主。” 雪苼松了一口气,“这就好,那我先带小喜回去,昀铭赶紧把这一切处理了,等司令回来我就让他去找你爹商量婚期。” 张昀铭傻乐,“夫人辛苦了。” 雪苼莞尔,原来当媒婆还有如此的成就感,不如她以后就开了良媒馆,专门给人说亲。 晚上,她把这个想法跟赫连曜说了,结果他却生气了。 先是放重了茶杯,后是扔了毛巾,再然后就把石头臭骂了一番,最后一个人别别扭扭的去书房了。 雪苼自己个一个人傻乐了一会儿,让人沏了一杯参茶,端着去了书房。 轻轻放在桌子上,她眉眼之间含着委屈,“前段时间我看好了一条法兰西的丝绒裙子,特别喜欢,日想夜想,想要。” 赫连曜此时火气没了,但拉不下脸,“想要,买便是了。”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辗转几番,麻烦了好几个人,终于买到了裙子,可是我不开心。” 赫连曜警惕起来,他觉得不是一条裙子那么简单。 果然,雪苼继续说:“等得到了我却全无新鲜之感,这就是人性吧,得不到的时候想法设法的想要,得到了也觉得不过如此。” 赫连曜终于听懂了,他放下手里的书站起来,从后头密密的把她给裹到怀里,“雪苼,你又瞎想,我对你始终如一,刚才生气不过是因为你又乱想点子,天天把精力花在别人身上,你累,我心疼。” 雪苼把小手放在他大手里暖着,这要入冬了,她这破身体却早早的穿上了棉衣,可就这样手脚一天到晚都是冰冷的。 她微微侧头,细嫩的脸颊摩擦着他满是胡渣的下巴,“好了,我不过是说说而已,还不就是让你夸夸我能干吗?可是你都不夸。” 她从那年坏了嗓子后说话总是带着一点沙沙的哑,此时娇媚的撒娇,就像蜂蜜里搀上一把白砂糖,有股子特别的甜蜜味道。 赫连曜从心窝甜到唇边儿,“我的雪苼真能干。” “现在夸我可晚了。” 赫连曜玩着她的小手指,只是宠溺的笑,俩个人抱在一起可真暖呀,暖的他这辈子都想一直抱下去。 许久,雪苼戳了下他的手心,“参茶都凉了,去喝。” “让我再抱会儿。” 雪苼也没有坚持,她忽然说:“其实真想给你再生个孩子,儿子女儿都行。” 赫连曜的手扣在她小腹上,“好,等你身体好些我们就生。” “以后皓轩你要多严格些,这孩子从小给惯坏了,但是生个女儿你一定要使劲儿惯着,但不准惯坏了,不能跟金镶玉和那个范小姐那样。” “就像你这样,我知道。”赫连曜搂的更紧一些,他懂雪苼的意思,她这样说更像是交代身后事。 他们的日子就像偷来的,大概是小喜和张昀铭的事让她感慨了,越来越不舍的离开赫连曜。 雪苼转过身,踮起脚尖抱住他的脖子,密密的吻落在他的下巴、腮帮,“赫连曜,要是我真死了,你再找一个吧,你是司令,后宅就该有个人替你料理照顾你。” 她的话让赫连曜皱起眉头,“好好的又胡说什么?你的病没事,最近都没有头疼,不是吗?等过几天我们再去看一下,也许血块就自此消失了。” “我也希望,但是怕万一。” “没有万一”他把她抱的很紧,“雪苼,我赫连曜这辈子的夫人只是你,我的孩子也只有你才有资格生下来,看在我这么爱你的份上,不要离开我和皓轩。” 因为他是最强的男人,所以话说到这份上更显得可怜,雪苼含着眼泪承若,“我不会离开,我要好好活下去。” “那你就别再那么辛苦了,嗯?” 雪苼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便弯起唇角说:“你是不知道,这封平遍地是生意,而且很多都是你的手下在做,我不适当的插一脚,他们还真以为你啥事儿都不知道,这样他们也收着点,我还能挣些钱给皓轩娶媳妇。” “你呀。”赫连曜捏她的脸,这些他又岂止不知道?可是水清无鱼,他总要适当的糊涂些,给这些如狼似虎的手下们一些好处。 “既然你都活了那我以后也不这么累了,你找个人管着就是了,我就天天缠着你,好不好。” 赫连曜忽然把她面对面抱起来。 雪苼惊呼一声,虽然早就习惯了他的身高,但是每次被这样像小孩子似得抱着她就忍不住要叫。 “小声点,你想把整个司令府都吵醒吗?”赫连曜拍了她屁股一下,作势恫吓。 雪苼赶紧乖乖的抱住他的脖子,然后低头咬着他的耳朵,“那你把我放下,门口还有守卫呢,看到了不好。” 赫连曜故意逗她,“那你把脸藏起来,看不到脸还以为我从外面偷来的女人呢。” 雪苼张嘴就咬,“赫连曜你好呀,其实心里还想着打野食儿,对不对?” 啥叫作茧自缚,这就是作茧自缚。 赫连曜把书桌上的东西一推,跟着把她给放上去,“那我就不出去了,我们在这里也好。” “赫连曜……” 这下作茧自缚的是谁?雪苼无语问苍天。 赫连军最近好事不断,蓝子出这刚成亲不久,千年铁树张昀铭也要成亲了。 速度有点快,快的大家都还以为新娘子小喜跟赵晋文有戏,这猛不丁的换了最近桃花有点多的老张,还真让人猝不及防。 无他,这老张结婚送礼自然要比赵晋文的要丰厚一点,他官大,势力也大,还是司令的亲信,要拍马屁得赶紧的。 小喜也觉得太快,但张昀铭恨不得立刻入洞房。 但小喜对于男人的触碰还是有抵触,张昀铭为了让他的准新娘适应,天天偷摸到司令府,搞的石头以为自己的副官职位要让人了。 张昀铭当然志不在此,他是为了名正言顺的留下吃小喜的豆腐。 这明月高挂夜幕低垂,他酒足饭饱后拿着手里的糖红果又摸到了小喜的院子。 小喜正在灯下看嫁妆,为了怕张老爷子回过味来反悔,这婚期定的急促。雪苼四处给她置办嫁妆,才几天的功夫嫁衣就置办全了,大红的衣服挂在那里带来了喜色,也让她的脸染上朵朵桃花。 张昀铭作势敲敲门,其实人早就进来了。 小喜佯怒,其实心里却是高兴的,现在明明天天都能见到他,可还是觉得很想念。 张昀铭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把她给裹在怀里,“给你送好吃的。” “又是山楂?” 见小喜皱起眉头,张昀铭以为她不爱吃,“怎么了?不喜欢?” 小喜摇头,“不是不喜欢,可是你总给我买酸的,现在全府上下的人看我都有异色,加上我们婚期急促,他们都以为我这肚子里有了孩子。” 张昀铭拍着大腿笑,“我还以为是什么?要不我们就坐实了,让他们喝完喜酒再喝满月酒。” 小喜打了他一下,“没正经的。” 张昀铭薄唇贴着她的脸有一下没一下亲着,“正经怎么有孩子?” 又提到了孩子,小喜脸上的喜色淡了,她看了张昀铭一眼,欲言又止。 “怎么了?” “昀铭哥,你可想过我可能生不了孩子?” 张昀铭心里一疼,他想起当年小喜折磨她自己时候的样子,把人给搂住,他跟她耳鬓厮磨,“小喜,别担心这个,要是没孩子我们就去抱养一个,我不在乎。” “可是你爹……” “你放心好了,张家又不是我自己,我下面还有俩个弟弟,他们都成家立业有了孩子。要是我爹嫌弃外面的,我们就从他们的孩子里过继一个。” “昀铭哥,你真好,可是我总觉得对不起你。” “觉得我好就早点嫁给我,小喜,我等你又何止三年?” 小喜靠在他怀里,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满足和有安全感,“我知道,我等你,也不止三年呀。” “小喜,我给你看个东西。” 小喜见他从衣袋里掏出一个手帕,打开了手帕一看,竟然是他送给她那件真丝背心。 “怎么在你那里,怪不得我找不到。” “你当初上山出家,你的衣服我都留着,这个则随身携带,想你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着。” 并不局限于看,张昀铭没说实话,有些时候还配合五指,做些羞羞的事情,要不老张光棍这些年,可怎么熬过来。 小喜不懂这些,她伸手去抢,“还给我,你堂堂一个大团长藏着女人的东西多丢人。” 张昀铭举高了,“不给,你来抢。” 小喜追着他去抢,却给张昀铭按在屏风上,他低头去亲吻她。 他的动作温柔,就像暮春时候吹开花放的晚风,小喜的睫毛不断颤抖,却接受了属于他的气息。 干净清冽带着一点硝烟气,是她熟悉的气味。 张昀铭能感觉到怀里的身体有多僵硬,他用力足够的耐心和温柔去诱哄,直到小喜的身体柔软、绽放…… 腊月初八,是腊八节,封平大街小巷的空气里飘荡着腊八粥的香甜,张昀铭和小喜的婚礼也揭开了序幕。 张府上下张灯结彩,虽然时间仓促,但是有雪苼帮着操办,该有的气派都有了,一点都没有亏待小喜。 张老爷子高兴的胡子都翘起来了,他穿着簇新的团花长袍,穿梭在人群里招呼客人,脸上的褶子都笑平了。 从来不认姐妹的雪苼让赫连曜认了小喜干妹妹,司令的妹妹嫁给了张昀铭,这是多大的荣耀,众人都羡慕不已。 雪苼也在婚礼现场忙活,她穿着一袭水红白狐狸毛领子的披风,面含微笑看着一对新人,终于放心了。 晚上,宾客散尽,被灌得醉醺醺的张昀铭走入了洞房。 揭盖头喝交杯酒,他和小喜依偎在红烛下,许下这一生的诺言。 绣着鸳鸯戏水的红帐子放了下来,张昀铭把小喜压在身下,他的手指放在小喜嫁衣的盘扣上,“小喜,你要是没做好准备我们可以慢慢来,我能等。” 虽然这些日子张昀铭不断的给与小喜教育适应,但他们还是没走到最后一步,不说小喜有心结,其实他也有,只要一想到她可能会害怕自己的行为,他就张扬不起来。 小喜的身上泛起了羞涩的粉红色,更是紧绷不已,可她还是勇敢的抱住了张昀铭的脖子,“昀铭哥,我们等的太久了,试试吧,我觉得我可以。” 听了她的话,张昀铭眼眶都红了,他低头亲吻她,“小喜,我会一辈子对你好,一辈子。” 红烛静静燃烧,见证了一辈子的美丽承诺…… 快乐的日子过的总是飞快,转眼就要了春节。 这期间也是好事不断,小五肚子里的三四、四五终于平安落地,据说出生的时候这俩宝宝都闭着眼睛不哭,把医生护士都给吓坏了,一检查才知道是小五生孩子前偷喝酒了,这对宝宝给醉着了。 刚经历了一场剧痛把俩个孩子带到人间的小五脸色苍白,齐三宝也舍不得骂她,只得当着小五的面儿狠狠抽了自己俩耳光。 小五问他:“你这是干啥?” “没啥,替你打的。你疼我也不能替你受着,就来俩巴掌。” 小五嘿嘿直乐,“我知道你生气我偷酒喝,我以为喝点酒睡一觉孩子就生下来了。” 齐三宝眼圈一红,哭了,“你疼就不能喊一声吗?逞什么强?” 小五摸着他的脸还得安慰他,“这点疼算什么,也就是割开肚子扯出肠子,姑奶奶我受得了。” “小五……你别逞强,我知道很疼,比中了枪子儿还疼,老子对不起你呀,要是能成,下辈子我给你生儿子。” 产房里,产妇一点事儿没有,产妇的男人嚎啕大哭,还是个大师长,实在是很丢人。 但是小五却满满的感动,她无声的对着天上说:“爹,你看,我选了个好男人。” 信儿送到了封平,赫连曜派了人去贺喜,雪苼送给小五一个大红包,足足可以买十年的好酒喝。 蓝子出的媳妇苏子衿和小喜也都有了身孕,小喜是刚怀上,蓝子出的媳妇有三个多月了,蓝子出回来过年,俩个孕妇就叽叽喳喳聚在一起,特别有话题。 除夕的晚上,封平下着大雪,家家户户挂灯笼放鞭炮吃饺子,过年的气氛很浓郁。 司令府大摆酒宴,热热闹闹的开了好几桌。 赫连曜这主桌上正是他这帮子老兄弟,张昀铭、蓝子出,就差了个齐三宝。 戎马数年,还有什么比能活着在一起喝酒更可贵的呢? 大家都给雪苼敬酒,要不是她回到赫连曜的身边,他们也不可能过这么热闹的一个年。 雪苼不在的时候,大年夜里赫连曜总是喝的大醉不醒。石头说,没有雪苼的日子对司令来说每一天都是一样的难熬。 这些,赫连曜不会说,都是零零碎碎的从别人嘴巴里听到的,雪苼看看左右,小喜和张昀铭如胶似系,蓝子出和苏子衿相敬如宾,这世间的一切忽然变得这么美好,她也想和赫连曜一梦到白头。 这一晚她喝的有点多,对于敬酒的来者不拒。开始赫连曜还拦着,后来实在是拦不住了,雪苼的人缘太好,大家都给她敬酒,除了代她喝,他没有别的办法。 “放烟花了放烟花了。” 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雪苼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我要去看烟花。” 赫连曜赶紧把披风给她裹好,然后又把人半抱着,“走,带你和皓轩去放烟花。” 他们出去的时候外面已经噼里啪啦的响成了一片,漫天的流光溢彩,盛世人间。 雪苼抽了抽鼻子,轻声对赫连曜说:“你想要的太平盛世也算有了。” 赫连曜看着夜空,不由得吸了口冷气,的确,这几年是这个偌大的国家最太平的,人民的生活也安稳了许多。 “雪苼,我们能做的还有很多,我会给你看真正的太平盛世。” 雪苼仰着头,眼睛里亮晶晶的,“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忽然,一声巨响,天空中散开了最大的一朵烟花,竟然是个雪字,周围围绕着朵朵雪花,美的不可一世。 雪苼勾起了嘴角,头慢慢靠在赫连曜的身上,“好美呀。” “但是没有你美,雪苼,你是最美的。” “就你嘴甜。” 俩个人相互依偎着,再没有说话,享受着这温情的时刻。 过了一会儿,烟花放完了,赫连曜轻轻抱住雪苼,“雪苼,我们进去吧。” 雪苼没回应,软软的倒在了他的怀里。 “雪苼!”一声嘶吼,赫连曜紧紧抱住了她。 周围的人听到赫连曜的喊声都吓坏了,小马立刻喊:“去叫大夫,快去叫大夫。” 雪苼纤长的睫毛动了动,她疲倦的靠在赫连曜怀里说:“别喊,我是喝醉了,让我睡会儿。” 虚惊一场,赫连曜刚才的心肝儿差点吓破了,此时他抱着雪苼就像抱着个雪娃娃,一动也不敢动。 他对大家说:“都散了吧,回去的路上小心。” 众人纷纷跟他告辞,小喜有些不放心,想留下来。 赫连曜不准,“今天是过年,明儿一早你得跟昀铭去给他爹磕头,马虎不得。” “那好吧”小喜转头对石头说:“有什么事儿赶紧通知我。” 石头点头,“小喜姐,你就走吧,没事儿。” 等人全走了,小马才小声跟赫连曜说:“司令,我觉得……” 赫连曜打断了他,“我知道,去把大夫找来。” 从大年三十晚上的一场醉酒开始,雪苼的情况就不好了。 她时而昏迷时而清醒,已经卧床有五天。 医院里去检查过,她脑子里的血块并没有消失,而且扩散转移了。 赫连曜不敢再耽误,他联系了英吉利那边,丹尼尔也觉得病情发展的有点快,但是因为雪苼的病例,他这半年把精力全用在研究开颅这方面,他还是主张雪苼会英吉利的医院治疗。 从来没有一件事让赫连曜这么纠结,当年封平城破,他娶金镶玉联合金华置之死地而后生也不过是想了一支烟的功夫,可独独这件事他纠结不已,下不了决断。 第六天的早上,天气晴好,太阳跟个暖金盘似的,给白雪一耀,满屋的碎金子。 他知道雪苼最喜欢这样的天气,也许今天她会出去走走。 刚走进屋,忽然听到雪苼说:“你今天起来的怎么这么早?这大正月的不是军营都放假吗?天还黑着,你也上来再睡个回笼觉。” 赫连曜望着外面的太阳,他轻轻走到雪苼面前,把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没有任何的反应,但是感觉到他气息近了,伸手想要去摸他。 赫连曜往边上一闪,雪苼的手抓空了,她笑着说:“你是不是吸烟了,离我那么远,烟味怎么这么大?” 赫连曜瞪大了眼睛,他用力抿紧了唇,堵住了喉咙里那抹受伤的声音。 就跟丹尼尔医生说的那样,病情再发展,血块会压迫到视网膜,雪苼会失明。 “赫连曜,你开开灯吧,我怎么看不到?” 雪苼自己也着急了,她手在空中挥了挥,表情很焦躁。 赫连曜伸手把她给抱住,“雪苼,我在这里,别怕。” 雪苼的手忽然愣在了半空,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落下,尽量用平淡的口气说:“我,是不是瞎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这次,我不会放开你的手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雪苼的话让赫连曜的心紧紧的绞在一起,甚至呼吸都变得疼痛,他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没有,只是暂时性失明,你听我说,会好的。” 雪苼的手指抓住了身上的锦被,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没有哭也没有闹,其实从知道了自己的病情开始她用生命里的每一分钟跟他在作分别的演练,可是情越是久爱就越浓,真到了这一天,她还是会惊慌失落。 “赫连曜,我是不是要跟你说再见了?” 这句话,把铁骨铮铮的华北十三省的总司令赫连曜彻底击溃。 他用力抱紧了她。“不是,我不准,我不准!没有我的命令,你哪里都不能去,只能陪在我身边。” 雪苼软软的笑着。 “别怕,我不走,就算我人离开了,我的魂魄还会在你和皓轩身边的。” 魂魄?这个词让赫连曜的眼睛瞪大,他不要再忍受那三年里的苦痛,不要一个人呆在冰冷的黑夜里等天亮。 “那也不行,我要能看到你,能抱着你。雪苼,你不能那么残忍,丢下我们父子俩个不管。” 堂堂的司令大人此时就像个剥去壳子的蜗牛,露出最柔软的躯壳,却抵不住生离死别。 雪苼摸着他硬硬的头发,也是泪眼模糊,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个愿望对她来说,终究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罢了。 可是她也有贪欲,她想和赫连曜白头到老,想看着皓轩慢慢长大,她要看到小喜和张昀铭的儿子,还有长安,她也不希望长安从此在世间没了亲人。 凝神沉思,她忽然对赫连曜说:“我去英吉利吧,上次丹尼尔医生的信上说他一直致力在手术方面的研究,过了半年手术成功的比例已经提高到百分之五十,我想我可以去试试。” 一半一半,成功的另外一半就是危机。 赫连曜还是下不定决心,不手术雪苼这样一年半载还不成问题,但是要手术失败了,他就永远失去了她。 闭上眼睛,他内心煎熬似火,不知道该怎么决断。 雪苼的手摸摸索索握住了他的手,跟着整个人都倚靠过来。 赫连曜忙抱住她柔软的身体,脸颊贴着脸颊,雪苼感觉到来自他脸上的湿意。 这个傻瓜,上次自己没了他弄断了脚筋,要是这次……他又会怎么折磨自己? 心中柔软的一塌糊涂,她紧紧贴着他的脸说:“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可是这样痛苦的活个一年半载不如赌一把,如果我胜利了可就是一辈子都陪着你了。” 赫连曜一个大男人此时泪水湿了一脸,他有些哽咽的说:“只有一半。” “那是一半呀,要是不试我是必死无疑。我知道你纠结,所以这次就让我自己选,赫连曜,答应我。” 赫连曜低下头,他看着雪苼的眼睛,那双眼睛一如平日的黑白分明美丽莹润,即便看不见了,他也觉得自己能清楚的看到自己在她心里的倒影。 他手里的双手是那么小那么柔软,柔软的只要他一用力都要捏碎。可是他知道这身柔软的壳子下雪苼拥有的是一个坚硬强大的灵魂。她完全颠覆了他以前对女人的认知,娇弱、爱哭、脆弱不堪。从认识那一天开始她就用自己的柔弱跟他的强大对抗,到最后自己却被她化作了绕指柔,缠绕在心上。 也是此刻,她竟然比自己坚强了许多,淡淡谈笑着自己的生死。 她尹雪苼胆子大过天,从惹上赫连曜的那一刻起,她就像个天生的赌徒,一步步赌赢了他也赌赢了自己,而这次,他也不能输。 “雪苼……”赫连曜薄唇辗转而落,“我答应你。” 俩个人终于达成了共识,去英吉利治病。 去英吉利没有三五个月一年半载是不行的,所以要带上皓轩,赫连曜也要一起去。 可偏偏这个时候,出了大事。 赫连军远在登州的守城勾结南疆人造反,因为有南疆人的邪术相助,竟然一路势如破竹,几天就攻下三个县城,直娶丹阳。 要是丹阳失守,那么下面就会是金华,跟着赫连曜就要失去大片的煤矿资源,甚至会危及封平。 这个时候司令大人又怎么能离开,他一离开,军心也会涣散,势必给封平带来更大的危机。 雪苼当然清楚这一点,所以她跟赫连曜说自己带着皓轩和小马去,而他就留下来专心对付南疆人。 赫连曜当然不同意,“不行,我不能让你自己一个人去冒险。” 雪苼比他还急,“赫连曜,我冒险只是一个人,但是战火再烧,可就是千千万万的百姓了,他们的命也是命呀。” “可是……” “没有可是,你是司令,是华北十三省的主心骨,不能为了儿女情长耽误国家大事,我自己可以的,这也是我能为百姓们做的事情。” 她说的大义凛然,这话语掷地有声,在场的几个男人都觉得自愧不如。 赫连曜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让她去英吉利治病,可没有想到这么快又要下决定,一边是自己的爱人,一边是华北千千万万的百姓,他又该如何抉择。 还是雪苼,她替他下了决定,活了三十年,赫连曜这才知道自己多脆弱,竟然不如一个女人坚强。 去英吉利,雪苼要先坐火车到云州,从云州转船到港岛,然后再到英吉利。勿唲舅柒铃嗣亦。 这长长的一路子都将是她一个人的旅程。 正月十五,因为丹阳在打仗,封平的花灯节都取消了,赫连曜和雪苼也没什么心情,只煮了几碗汤圆算是过节。 雪苼吃了一颗汤圆,她话语间带了点笑意,“是红豆馅儿的,还有糖桂花。” 赫连曜喉头一哽,好容易把一颗汤圆给咽下去。他不吃甜食,唯有这汤圆是喜爱的,因为吃这个的时候他总能想起三年前在晋州的那个大雪夜。 “我记得那年也是个大晚上,我说要吃红豆汤圆,你就去厨房给我煮了,我们俩个人还分吃了一大碗。” 赫连曜捏着勺子的手发紧,“嗯,你很馋。” 说完,他舀了一颗白胖汤圆送到了雪苼的唇边。 雪苼张嘴含住,她细细咀嚼着,“赫连曜,我觉得我的生活就跟这汤圆一样甜美圆满,所以没什么遗憾了。” 勺子重重的扔在碗里,他额头绷出青筋,“雪苼,你给我听着,这次去了英吉利你算是如愿以偿了。从我们认识开始,你总计划逃跑,几次给我从港岛抓回来,现在我抓不到了,但你一定要回来,听到没有?” 雪苼摸索着抓住他的手,细细的摩挲着他掌心的纹路,“遵命,我的司令大人。” 当晚,他们一家三口在一张床上,谁都没有合眼。 “妈妈,我们真的要离开爸爸去很远的地方吗?” “嗯,皓轩要听话,替爸爸好好照顾妈妈,懂吗?” 皓轩像个男子汉一样点点头,“爸爸放心吧,我一定把妈妈保护好,也不让那些坏叔叔们打妈妈的主意。” 雪苼佯怒,“赫连曜,你都跟孩子说些什么呀。” 赫连曜长臂搂住他们娘俩,“我们说的都是男人的话题,你不懂。” 雪苼很是无奈,过了一会儿,她对赫连曜说:“天还冷,你不要过早的脱了棉衣。” “好,我穿到你回来。” 雪苼噗的笑出声,“那还不捂臭了?眼下要打仗,你要注意安全。赫连曜,君子不坐垂堂,你是司令,不要再猛撞的冲锋在前了。” “我知道,一定听夫人的话。” “还有,你的胃不好,一定要吃早饭,少喝酒。” “还有”赫连曜把雪苼密密的搂在怀里,“不看别的女人,不靠近别的女人,就等着我的夫人回来。” 雪苼已经感觉到他的勃发,从大年夜那天开始俩个人已经很久没做过了,她的身体不适合,可是她不想就这么走。 此时一别,生死未卜,她不想留下遗憾。 看到身边的皓轩已经睡熟,她转过身,手指往下不安分,“赫连曜,我想要……” 赫连曜的喉头上下滑动,可他还是忍住了,抓住雪苼的手捏了捏,“皓轩还在。” “那你小声一点,行不行?” 赫连曜用了很大的定力才忍住这种诱惑,“雪苼,你的身体现在不适合。” “胡说,你摸摸,已经非常适合了。” 赫连曜的手拂过她的肌肤,“别闹了,雪苼,我就是让你欠着我的,这样你才能早早的回来。” 他的话没绷住悲伤,带着点哭音儿,雪苼扑上去抱住他,“赫连曜,我不舍得离开你。” 雪苼,我也不舍得,可是这命运呀,为什么对我们如此不公平。 第一次,赫连曜和雪苼同时希望这长夜永远都不要天明。 第二天一早,赫连曜亲自把雪苼给送到了火车上。 大清早的,火车站上已人来人往,许多人都在这里上演着生死别离。 “小马,好好照顾你们家小姐。”赫连曜拍拍小马的肩膀,把重重的嘱托都放在了他身上。 小马这几年越发成熟冷静,“司令放心,小马会用性命保护夫人和小少爷。” 雪苼的手在空中摸索,赫连曜忙把手给握住,“我在这里。” “你也好好保重,我们到了云州会和梁先生汇合,有他的照顾,你不用担心。” 原来梁汝白是要带着余思瑶去法国谈生意,接到赫连曜的电报雪苼要去英吉利治病时候,他提前了出国的日期,非要把雪苼先送到英吉利再去法兰西。 因为这个,赫连曜的心才定了不少。 “行了,进去吧,外面风大。” 雪苼用力握住了他的手,“你也要保重,赫连曜,你一定要好好的。” 汽笛长鸣,火车在催促人上车了。 雪苼刚要上车,忽然听到有人喊,“小姐,小姐,你等等我。” 是小喜,她身上穿着一件红斗篷,从车子上下来后就飞快的跑过来。 张昀铭还在后头狂追,“小喜,你慢点,小心。” “是小喜。”雪苼的手往外摸索着,终于握到了小喜的手。 “小姐,让我跟你一起去,我也好照顾你。” 雪苼现在眼盲,身边没有女人照顾确实不方便,赫连曜已经给她选了一个身手了得的贴身女仆,名字叫阿英,是个镖师。 阿英的父亲在运送镖货的时候被土匪杀死,阿英也差点被辱,是小马救了她,还帮她在封平安顿,这次要出国,因为雪苼身边没有照顾的人小马才想起她,跟赫连曜禀明了情况,赫连曜又深查了女人的身世,在确定没有什么问题才让她跟着出国。 因为阿英穿男装戴礼帽,所以小喜以为她是男人。 雪苼对小喜说:“我有人照顾,你呀就好好养胎,你身体弱经不起折腾的,张昀铭,张昀铭。” 张昀铭忙说:“夫人,我在这里。” “你要好好照顾小喜,要是我回来看到她受了什么委屈可饶不了你。” 张昀铭忙笑道:“放心把,要是小喜瘦了一斤,我就割我的肉给她补补。” 大家都笑了,悲伤的气氛给冲淡了好多。 汽笛又在响了,雪苼深吸了一口气,她对赫连曜说:“我走了。” 赫连曜伸开双臂紧紧抱住她,“雪苼,一定要回来。” “放心,我可不舍得让别的狐狸精来霸占我男人,走了!” 她潇洒转身,没有一点拖泥带水,精致的脸孔上还含着一点笑容。 那个笑容渗入到赫连曜的心里,慢慢扩大,最后涌起惊涛骇浪,一发不可收拾。 “雪苼!”撕心裂肺的吼叫,吼出了这个男人不能说的深情。 雪苼看不到,但是耳朵灵敏,她闭着眼睛长叹,“赫连曜,再见了。” 汽笛的长鸣就像历经沧桑的呜咽,哭碎了离人的心,冒着烟的火车终于咔咔的顺着轨道前行,前方是个未知的旅程。 火车在路上行驶了两天一夜,在第三天的早上就到了云州,梁汝白在车站早就等着了。 乍见带着墨镜的雪苼,梁汝白鼻子一酸,他伸手虚虚的抱了她一下,还没等说话却给雪苼拍了拍胳膊,“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所有安慰的话语都堵在喉咙里,这个女人一直活的很通透,甚至比他们老爷们儿都坚强。 “走,上车,思瑶在家做好早饭等着了。” 走出火车站,雪苼忽然站在街头不动,她对梁汝白说:“车子绕着海边走吧,我想闻闻家乡的味道,或许以后就没机会了。” 梁汝白把视线落在了窗外,他对司令说:“从海边走,绕着云州转个圈儿。”车窗半开,带着点寒意的海风扑了雪苼满脸,她贪婪的嗅着,“很好呀,故乡的味道。” 梁汝白长叹,“这是你的故乡,也成了我和思瑶的开始,我也把云州当成了自己的故乡。” 雪苼脑子里勾勒着云州的样子,想着青色的海鸥在海面上飞翔,大八关的枫红红于二月花,她勾起了嘴角。 “对了,”梁汝白的话打断了她的沉思,“现在云州的婚姻秩序非常好,去年新结婚的五百多对新人里都是一夫一妻,而夫妻和谐没有强买强卖。现在云州大街小巷各行各业都有女人的参与,云州妇女以你为榜样,要做新时代的新女性。” 雪苼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骄傲,“真的呀,我可算是为了家乡的发展做出贡献了?” 梁汝白眼神深邃,“自然,夫人会载入史册,流芳于后世。” 到了梁家,余思瑶果然已经准备好丰盛的早餐。 余思瑶和梁汝白低调成婚,婚后思瑶还是在工厂里上班,家里雇了一个老妈子。 虽然工作很忙,但是思瑶一有时间还是自己做饭,因为梁汝白在国外生活惯了喜欢西餐,思瑶自己学会了烤面包煎牛排,今天这一桌子就是中西合璧,招呼小马和阿英等人一起坐下吃。 雪苼对思瑶的手艺赞叹不已,饭后因为她体力问题就去休息。 雪苼在云州因为船班的问题留了三天,这三天她去给父母以及长安的父母都上了坟,又去锦绣坊看了看。 第四天,船终于到了,雪苼要离开了。 头天晚上,思瑶准备了很多海鲜,本来想请雪苼去外面吃,可是她现在这样的情况,不方便。 梁汝白拿起一个螃蟹给雪苼剥壳,“我来云州的第一天你请我吃饭,那个时候我不会剥螃蟹,还是你给我剥的,结果赫连司令没吃螃蟹喝了一缸子醋。” 想起往事,雪苼也觉得好笑,“明明是他把你请来帮我,却假装跟你不认识,不气他气谁呀。” “那个,真的要打仗了吗?” 雪苼点点头,“但阿曜说南疆人不能成气候,不用怕。” 余思瑶一提打仗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这才安生了几年?真不知道那帮人是怎么想的,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梁汝白又剥开第二只螃蟹,这次是给了余思瑶,“都像你这么善良世间就没有险恶了。对了,行李都收拾好了吗?没有必要带的东西就不用带,去了国外买新的。” 雪苼看不到,但也能听出来他们感情很好,便笑着说:“梁先生,你这次带着思瑶好好玩玩,就算度蜜月了。” 余思瑶笑道:“我还有点怕,我也不会说洋文,这人生地不熟的……” “怕什么,有我在,也让你认识一下我们在国外的客商。对了,到时候再去买两套晚礼服,要应酬穿的。” 他们俩个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都是些夫妻正常对话,以至于都没有特别注意有外人在场。 雪苼欣慰他们的感情好,可又有些羡慕,她想念赫连曜了。 也不知道此刻他在忙些什么,战事紧张吗?他有没有吃饭? `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做了好几辆汽车,去往码头。 早晨还是很冷的,清冷的白雾把单薄的阳光都包裹住,小马帮雪苼把围巾给拉了拉,“小姐,天冷,你还是进去等吧。” 雪苼戴着小羊皮手套的手里拿着一根拐棍,她往地上敲了敲,“你照顾好皓轩,我有阿英就行了。对了,还有多久开船?” “大约还有半个小时。” “那你就让我在外面站一会儿,我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回来。小马,如果我死在国外,你把皓轩和我的骨灰带回来,你跟赫连曜说我不进他们赫连家的祖坟,就埋在以前给我弄的那个坟墓里就好了。” 她的这番话把小马都给说哭了,他低头抿唇,过了半天才说:“小姐,别说胡话,你一丁没事的。” “我也想呀,可是……算了,不说了。” 雪苼静静的站在甲板上,她的眼睛看不见,可是用心再看,看到千里之外的赫连曜。 “再见了,赫连曜,也许这就是永远。” 雪苼的眼镜下面,像珍珠般的泪水滚滚而落。 汽笛长鸣,轮船就要收矛起航。 这一次,是真的要走了。 雪苼转身往船舱里走,忽然听到岸上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她的第一反应是赫连曜来了,可是转念又苦笑,怎么会呢,他还身负大事。 继续往里走,可是耳边断断续续传来喊她的声音,好像是长安。 “长安?” 小马忽然吼起来,“小姐,是长安小姐,还有,还有司令,司令来了。” “在哪里在哪里?”雪苼恨自己眼睛看不见,她手里的拐杖倒了,脚下磕磕绊绊。 忽然小腿一痛,她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眼看着就要摔倒。 “雪苼!” 落入了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她不敢置信的去摸来人的脸,“赫连曜,是你吗?” 赫连曜抱紧了她,“是我,我来了。” 已经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言语,一句我来了足够撑起彼此心里那座跨越山海以及生死的大桥。 雪苼虽然表现的镇定,可这次她只治病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不会不害怕不会不紧张,她更渴望的是赫连曜能在最脆弱的时候在身边陪着他。 可是因为封平的战事,她只能选择独立去面对,把自己的软弱统统视而不见。但关键时候赫连曜出现,不得不说,他又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和希望。 两个人抱在一起,也不管是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紧紧的拥吻在一起。 不想分离不想失去你的消息,都恨不得把对方融入到自己的骨血里。 来往的人都看呆了,而跟赫连曜一起赶来的长安则泪流满面,给莫凭澜乘机搂在怀里。 汽笛在响,是促崔人离别的腔调。 雪苼推开赫连曜,她伸手摸了摸他棱角分明的俊脸,“你回去吧,我一定回来。” 赫连曜却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开,“不,我要跟你一起走。” “什么?”雪苼给他的回答震惊不已。 “赫连曜,你要冷静,现在还在打仗,你要是走了……” “那我也要跟着你走。雪苼,几年前我为了这云州百姓放弃了你,当时在你的墓地我后悔痛哭,要是重来一次我绝对不负你。现在又一次考验来了,这次我甘愿为了你放弃我所有,哪怕赫连曜是千古罪人,我也要守在我的女人身边。” 他的话如同一阵飓风,在雪苼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赫连曜,不要,你不能这么做。” “不,我一定这么做。雪苼你不用担心,我手下还有蓝子出张昀铭齐三宝他们,还有莫凭澜帮我。你放心,封平不会有事,而我一定要跟你走。” 莫凭澜拉着长安走过来,他对雪苼说:“你放心,我余州全力帮助封平平乱,你就安心跟着赫连曜去治病吧。” 长安拉住了雪苼的手,“就是,没事的。雪苼,你要好好保重,我在这里等你。” 齐三宝带着小五也来了,雪苼到这里一直没通知他,他这一得知消息就急匆匆的赶来了,他也喊:“夫人,你就放心跟司令走吧,我们哥几个一定把封平护的跟铁桶一样,保不齐你们回来都能去南疆游玩了。” 赫连曜拉起她的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好了,船要开了,我们去船舱吧。” 尘埃落地,这次赫连曜果然没有放开她的手。 雪苼紧紧握住了赫连曜的手,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我要活下来,一定要活下来。 轮船扬帆起航,渐渐的远离了人们的视线,莫凭澜拉着长安的手放在怀里暖着,“走吧,尹雪苼一定会没事的。” 长安哭的眼睛红红的,她挣脱他,“放开我,莫凭澜,雪苼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告诉我,我恨死你了。” 莫凭澜看着她苦笑,“说了你就不恨我吗?要是给你早知道,恐怕要跟她一起走吧。” “你以为你做下了那些事,我还能留在你身边?我们两个跟雪苼赫连曜不一样,我们之间隔这杀父之仇毁家之恨,还有,杀夫之仇。” 这句话挑动了莫凭澜的神经,他的眼神黑下来,“夫?你哪里来的夫?莫长安,我才是你的夫!” 长安看着浩瀚的海面叹了一口气,“是吗?我认你是夫的时候你不认,现在又说是,哪里有你这样两面三刀的人。” 莫凭澜拧起了眉毛,他和长安早在几年前就成亲拜堂了,那个时候她还小,只是十八岁。 莫长安也想起了那段往事,她曾以为自己的凭澜哥哥是良人,可以一辈子的人,哪知这一切不过是她的空想罢了。 那一年,她十八…… 第二百三十八章:穿上衣服不认账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夜已深,连虫儿都安睡了,可暖房内的西洋弹簧床上正上演着让人脸红心跳的一幕。 随着一声长长的吟哦,男人终于满足,他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密密裹住身下的女人,亲着脸和唇,嘴巴里动情的喊着:“欢儿,欢儿。” 他身下还处于迷醉的女孩浑然身体一僵,她瞪大眼睛看着身上这个好看到可以用妖孽来形容的男人,发狠的咬住了他的肩头。 这一口咬的又深又重,长安满嘴的血腥味道,可她还是不松开,泪水流到了嘴巴里,越发的咸涩腥甜。 她身上的莫凭澜却给这一口又唤醒了,他蹙起眉头,一手按住长安的腰把人给抱起来,又一轮激烈的鏖战开始了…… 这一晚被拉的无限漫长,有好几次,长安以为会死在莫凭澜的身下。 也有几次,她想逃走,当着别人替身这种事她骄傲的莫长安何曾做过,可是莫凭澜总能把她给拉回来,带着她死去活来共赴巫山。 天将明的时候,帐子里的战斗终于消停了,俩个人都疲乏到了极点,相拥睡去。 早上,一家之长莫如前坐在餐桌前,他问下人,“怎么小姐和少爷还没出来?碧桃,去叫小姐。” 说完,他发出一连串的咳嗽,他忙用帕子捂住嘴,等再展开,他发现帕子已经猩红一片。 莫如前心灰了大半,他这病前前后后也有一年了,他大概离着去找亡故夫人的日子不远了。 莫府家财千万,却只有一个女儿长安,他早年收养了一个孩子取名莫凭澜,把他给训练成自己的加班人,现在也该给他们成亲了。 碧桃忽然慌慌张张的来回报,“老爷,小姐失踪了,我到处都找不到她。” 莫如前皱起眉头,“是今早还是昨晚就……” “一,一整晚。” 莫如前气的眉心揪紧,大步走向莫凭澜的房间。 踹开房门,看着扔了一地的衣衫,他虽然早就把长安给了莫凭澜,可眼下的情形还是让他很光火,隔着纱帐他怒吼,“你们俩个都给我起来!” 说完,他又气冲冲的走出去,当然没忘了给关上门。 帐子里,俩个人都给惊醒了。 长安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光溜溜的在莫凭澜怀里,她又羞又囧,刚要爬起来却发现头发给他压在了胳膊下,她啊的叫出声。 莫凭澜看着她,一双桃花眼黑如深潭。 长安给他看的头皮发麻,可现在也只能死硬到底,“你,你放开,我爹在外面喊了。” “莫长安!”低低的叫声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伸手掐住长安的脖子就把人给压在了枕头上。 脖子处传来剧痛,长安去掰他修长的手指,“你,你干什么,咳咳。” “你敢给我下药!” 因为太过生气,莫凭澜的俊脸都有些扭曲,长安还是第二次看到他这么生气,第一次是因为何欢儿失踪。 他的手越来越紧,长安为了活命只好手脚并用的挣扎,她的脚乱踢,只觉得硬梆梆的,也不知道踢到了哪里。 莫凭澜嘶声,跟着眼眶变得赤红,经过昨晚的一夜疯狂,长安似乎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他压住她的手脚,重新把她给压在身下,“既然你这么贱上赶着给我草,那我就成全你。” 长安睁大了眼睛,他竟然…… 等两个人穿戴整齐来到父亲的书房里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 莫如前坐在书桌前,他的脸色苍白但火气却没有了,只见他低头正在写着什么。 “爹。”长安软绵绵的叫了一声,触到了莫如前的心尖儿。 他抬头,女儿的一张小脸儿还带着桃花色,脖子上更是爱痕斑斑,把愠怒的目光转向莫凭澜,他沉声说:“下个月十六是好日子,你们成亲吧。” 木已成舟米已成炊,而且大家都知道莫凭澜从一入莫府就是当的上门女婿,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没想到的是,莫凭澜的眸子一垂,冷冷的说:“我不乐意。” “你……”莫如前给气的胸口起伏,他指着莫凭澜,“你们都这样了你还不愿意,你让长安怎么办?” 还是那么冷,甚至夹上一点不屑,“是她给我下药的。” 这么难堪的事虽然长安做了,但是被他告诉了父亲,长安都要羞死了。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她以为他还是自己的那个凭澜哥哥,不管是自己摔了上千两银子的古董花瓶,还是砸了铺子里上万两银子的生意,他都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替她背黑锅。可是这次,事关女孩子最重要的名节,他却摆出了受害者的姿态,提上裤子根本不认账。 委屈一点点击垮了她的坚强,咬住下唇她转身跑出去,“我不用他负责。” 莫如前气的脸色铁青,他拿起心爱的白玉鼻烟壶,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莫凭澜还是垂首不动,好像火气不是发在他身上。 “你,你,莫凭澜,从你十岁就我家门开始,虽有人都知道你是长安的夫君,这些年长安对你什么样子你也该知道。现在你们都已经圆房了,你竟然推卸责任不娶长安,莫凭澜,你的良心给狗吃了吗?” 莫凭澜站的笔直,他穿一身白色长衫,修长有力的手从卷起一节的宽大衣袖里垂下来,落在身侧蜷紧。 面对莫如前,即便他已经不是十几年前那个孤苦无依的孩子,可还是保持着十几年如一日的敬畏。 垂眸,勾唇,他发出一个轻轻的呵声,“呵,我的良心早在你把何欢儿送到人贩子手里的时候就没了。” “你……”莫如前气的胸口闷痛,他已没东西可摔,伸手摸起了玉石麒麟镇纸,狠狠的砸在了莫凭澜的身上。 莫凭澜不躲不闪,硬生生的挨下这一记,他的身体晃了晃,发出短促的闷哼声,低头看着破碎的镇纸,不由得勾起了唇角。 “没事我先下去了,商行里还有事。” 莫如前的手指紧紧抠着桌沿,他大声咳嗽着,好容易才稳住身形,“莫凭澜,你以为你翅膀硬了我就治不了你了吗?明安商行你不用去了,直到你想通为止。” 莫凭澜要转身的动作顿住,他嘴角含笑,好看的桃花眼里闪过一抹流丽的光,“你确定?” “莫凭澜,你还不是莫家的一家之主。” “那好,就下个月完婚,但是我不准大肆操办。”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莫如前瞪大了眼睛,他眼里乖巧的孩子忽然变成了一条毒蛇紧紧缠住了他,勒的他喘不上气来。 忽然,他身体晃了晃,一口鲜血喷在书案上,人也跟着趴了上去…… 莫如前一病不起,药石枉然。 为了给冲喜,莫凭澜就安排了一场简单的婚礼。 没有锣鼓唢呐,也没有花轿鞭炮,冷冷清清的,算是成了亲。 入夜,披红挂彩的新房安安静静,偶尔燃烧的红烛发出毕剥的响声。 长安一把扯下盖头的红纱,紧紧握住揉搓在膝盖上。 伺候她的丫头碧桃掀开珠帘儿从外面进来,脸上悻悻的,抄着手站在旁边没说话。 长安抬起头,美丽的长睫毛在烛火下泛起一种瑰丽的色泽。 “还没找到人?” 碧桃点点头又摇摇头,噘着嘴巴没说话。 “点头摇头什么意思,快说。” 碧桃都哭了,“小姐,您别等了,刚才小来子说少爷去了金粉阁。” 长安腾的就站起来,“金粉阁?” “嗯,今天是您和他大喜的日子,他怎么能……” 长安的手指甲隔着红纱戳进了自己的大腿肉里,但是她感觉不到疼,只觉得屈辱、气愤。 她摘下头上的凤冠扔在地上,又脱下身上的喜服,“碧桃,给我更衣。” “小姐,您要去找他吗?” 长安抿着唇一言不发,她换好衣服就出了房间,去马厩里摸了一匹马。 上马后她在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鞭子,那马儿长嘶一声,就冲了出去。 今天是十六,一天的满月,就像给地上洒了一层银霜,马蹄儿哒哒,马脖子上的银铃泠泠作响,在这夜色里传出去老远。 碧桃还在后头跺脚,“小姐,您回来,别跟少爷吵。” 可是长安听不到了,她的耳朵里嗡嗡乱响,脑子里也乱成了一团。 今天,是她和莫凭澜成亲的日子,说是成亲,因为只是要给自己生病的爹莫如谦冲喜,所以没有大肆操办,只是摆个几桌请请亲人,俩个人拜堂也就算了。 可是这堂拜完就不见了莫凭澜的踪影,一直到客人们都自己喝完酒走了,也不见这个新郎官,现在到好,去金粉阁了,他莫凭澜到底要做什么? 都那么多年了,他还是忘不了何欢儿,他恨她给他下药,更恨父亲用明安商行的权利威胁他,现在的莫凭澜即使娶了她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早知道这样,她就该和雪苼好好呆在港岛读书,说什么回来就能把他给拿下这样的大话。 现在,虽然夙愿已尝,可是她心里却更加空虚,就觉得自己一个人在荒野上独行,没有前方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好害怕。 金粉阁前是莫愁湖,听说这里每年都有淹死的妓女,长安匆匆从湖边走过,她是个强者,无论生活多糟糕,也不会去当个水鬼跳湖。 马在金粉阁门口停下,这都半夜了,金粉阁里还是彩灯闪烁歌舞升平,调笑声和丝竹声暧昧交错,很是淫靡。 长安的脸色苍白,她用力咬紧下唇,下马把缰绳给拴在一棵树上,拿着马鞭就往里走。 门口的龟奴拦她,“你给我只站住,我们阁里不招待女人。” 长安一把银元砸到他们身上,“那你们现在就把我当男人伺候。” 一地白花花的银元把龟奴们给惊呆了,他们几个蹲下往自己口袋里抢钱,有个机灵的却一步抢在长安身边,“这位小姐,您是来找你家男人的吧?” 干这行的都明白,女人到这里来多半是找自家男人。 长安狭长的丹凤眼一眯,勾起嘴角说:“不,我是来找女人的,把你们这里最美的姑娘给我叫出来。” 有钱就是大爷,管她有没有家伙嫖,龟奴接过长安的银元,笑的跟朵狗尾巴花儿一样,“好咧,您屋里请。” 老鸨一看进来个女的,刚要问就给龟奴挤了眼睛,她忙扇子掩着红唇迎上来,一双眼睛笑出花儿,“哟,这位小姐,您是喝茶还是听曲儿还是……?” “我要姑娘。” 老鸨一愣,她见多识广随即明白,“原来小姐好这口呀,来来,晶晶金金银银,都过来伺候着。” 楼上雅间儿,上好的碧螺春沏上,瓜果碟子摆上,金金拿了把琵琶坐在窗口轻拢慢捻,晶晶银银则一边一个,给长安捶腿捏肩膀。 长安拍在桌上一张银票,对老鸨说:“我要你们所有的姑娘都过来。” 老鸨喜笑颜开,“小姐,你等着呀,快去,把今晚没客人的都给我叫来。” “不,我要所有的,有客人的也来。” 这是要包场子的节奏,老鸨贪婪的看着银票,她心里一盘算,也没有几个紧要的客人,便立刻点头,“好,小姐您等着,我这就去叫。” 一时间屋里都装不下,环肥燕瘦红红绿绿满满一屋子,这些姑娘们见一个女人来嫖,都磕着瓜子嘻嘻调笑。 老鸨跑到长安面前把帕子一挥舞,“小姐,都来了。” “就这些货色?” 老鸨一看她不好糊弄,便说道:“还有个玉玉,不过她今晚的客人是明安商行的莫少爷,这个时候恐怕已经睡下了,不太好叫呀。” 睡下俩个字像一把尖刀用力剜着长安的心,前段时间她就听到风言风语,说莫凭澜为了个妓女一掷千金,夜夜风流,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放在桌上的玉手一点点收紧,长安忽然仰头笑道:“我出一千个大洋,让你们玉玉姑娘陪着喝杯茶不行吗?” “一千?”老鸨瞪大了眼睛,一千大洋喝杯茶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大肉饼呀,而且喝杯茶后继续去陪莫凭澜,也不耽误事儿呀。 她悄不声的跟下人说:“让玉玉找个借口出来,到这边来一下。” 过了一会儿,果然进来个粉衣美人,估计是真的要睡了,她身上只穿了一层薄薄的纱衣,里面肚兜的样子都清晰可见。 她披散着秀发,在灯光下慢慢抬起头来。 长安的手本来是要去摸茶杯,在看到她那张脸的时候忽然手一抖,滚烫的热水全泼在手背上。 身边的晶晶吓了一跳,赶紧拿帕子去给她擦,但是长安却像没有感觉一样,只是死死盯住玉玉的脸。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呀! 玉玉也是个机灵的,她忙上前扶起茶杯给长安的手吹气,身上幽幽的香气弥散开来,很是好闻。 “小姐,您没事吧?” “莫凭澜给你多少钱,我出双倍。” 玉玉跟莫凭澜可不只是为了钱,他长得好看又有权利,哪里是长安一个女人能比的,所以玉玉把茶杯斟满,捧到长安面前,“小姐,您说笑了,我们青楼女子虽然爱财,但也有个义字,今儿您来晚了,我已经被莫少定下了,不如明天您早些来,我推了所有台子等着您。” 大眼睛小嘴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那女人长大了怕是比这玉玉还要美上几分,就是因为这个,莫凭澜才流连不归,甚至新婚夜也要留宿青楼给她难堪吗? 长安深吸了一口气,“不用,我跟莫凭澜是一家人,你让人去说说,今晚你陪着我。” 老鸨这才明白过来,感情这位比她所有姑娘都要美的美人是莫家大小姐,莫凭澜的未来老婆。 果然是来砸场子的,但是这位莫大小姐砸的方式有点不一样。 但无论是什么方式,对金粉阁是百害无一利,老鸨怕惹事,赶紧让人去给莫凭澜通风报信。 莫凭澜都要睡着了,听到莫长安也在金粉阁,还把玉玉给叫了去,他微微蹙眉沉思,然后拢着长袍就往外走。 他的保镖陈桥立刻迎上来,“莫少?” “回家。” “可是我听说大小姐也在这里。” “不管她,回去。” 长安憋足了劲儿等莫凭澜来跟她闹,到时候她可要好好质问羞辱他一番,可是等来却是他回府离开的消息,她靠在椅子上闭了眼睛,原来他连跟自己闹都不屑于。 睁开眼睛一拍桌子,她大声说:“换酒来。” 酒上桌,长安大口喝着酒,对这帮看自己喝酒的妓女说:“跳起来唱起来,今晚我给钱。” 长安喝的烂醉,老鸨要留她住下,她却跌跌撞撞的往外头走,她记得她的马还拴在树上。 一下楼,她的保镖耿青就迎上来,“小姐,我送你回去。” “滚!”看到耿青,长安的火气全出来了,她拿起马鞭就抡,耿青也没躲,脸上给抽了一条红印子。 他冷静的对龟奴说:“安排你们的马车,把我们家小姐给送回去。” 长安给耿青弄上马车,她开始还闹,最后却嘤嘤哭起来,嘴巴里喊着莫凭澜的名字。 耿青默默的移开眼睛,坐在了马车外面。 长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她的头很疼,像要炸了一般。 碧桃看到她醒来赶紧去准备洗脸水醒酒茶,长安左右看了看,这不是在自己的闺房里,而是自己和莫凭澜的新房。 抱着松软的羽毛枕头发了一会儿呆,她才去梳洗。 慢吞吞的左右看着,没有看到她想要见到的人。 “小姐,您找少爷吧,他一大早就出去了。” “谁找他?”长安还嘴硬。 碧桃左右看了看,“黑着脸,还把耿青训了一顿。说什么要是您再去逛窑子,就打断耿青的腿。” 长安冷笑:“他敢!耿青是我的人。行了,不提他,坏了我的胃口。” 洗完脸长安去父亲那里请安,前后不过月余,莫如前已经瘦的皮包骨头,躺在床上很是可怜。 “爹。”长安叫了一声,依偎到他身边。 莫如前却推开她,“离我远点,我生着病呢。” “你生病也是我爹。爹,不如我们去港岛的医院看看吧,你这样挨下去不成。” 莫如前摆手,“我怕我这把老骨头到不了港岛,爹什么都不盼望,只盼望着你能好好的。” 长安有点想哭,但她知道在病人面前哭是最不应该的,好容易挤出一丝笑容,“那你要好好吃药,早点康复。” “嗯,长安,凭澜对你怎么样?” 一听爹问这个,长安的心里就跟被绞住一样疼,“挺好的,他不是一直对我好吗?那会儿是因为太生气,我哄哄他就好了。” “你也收敛一下脾气,毕竟除了你爹,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宠你一辈子。” “我知道的。” 长安是真的明白,除了爹没有人会无条件的宠着她,但是那个时候她还是相信莫凭澜会对她好的。 j 晚上,长安又要去金粉阁。 耿青给拦下来,“小姐,算了。” “什么叫算了?耿青,要你是个女人,你的男人在青楼嫖妓,你能忍吗?” 耿青皱着眉没说什么,他抬手摸了摸脸。 看到他脸上的红痕,长安挺后悔的,她抬手去摸,“对不起呀,我昨晚喝醉了,下手也没个轻重。” 耿青偏头去躲,“小姐,耿青没事,就是求您别去了。” “不行,我一定要去。你是不知道,那个玉玉……算了,你呆在家里,别跟着我。” 耿青哪里放心她一个人出门,还是跟了上去。 她今天早,刚到莫愁湖就发现金粉阁的画舫在水里,玉玉正上船,拉着她手的男人是莫凭澜。 莫凭澜也看到了她,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像看一个陌生的路人,随即就垂下眸子。 他一身儒衫长袍,为了配合他,玉玉也穿着一袭粉红绣花的元宝领短袄,下身是一条百褶长裙,裙子的边角钉着小银铃铛,随着步子的走动叮咚作响,很是美好。 此时,她的玉手放在莫凭澜的大手里,头也靠在他肩膀上,毫不避讳的亲昵恩爱,把所有的人都当瞎。 长安的手紧紧拽住缰绳,关节发白。 耿青低声说:“小姐,我们回家吧。” 长安二话不说就下马,她大步从还没有收起的板桥走上去,伸手就把玉玉往旁边一推。 玉玉一声惊呼,眼看就要掉在水里。 莫凭澜手疾眼快,他一把抱住了玉玉,顺手把长安一推,她人哗啦落入了莫愁湖。 第二百三十九章:表面君子骨里浪子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长安被莫凭澜推入了莫愁湖! 不仅是耿青惊呆了,甚至连长安自己都傻了。 当她的身体不断下沉,冰冷的湖水淹没过了口鼻,心肺紧紧扭疼着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落水了。 拼命扑腾,她想从这死亡的边缘挣扎出来,因为太过惊恐害怕,她都忘了自己会游泳。 耿青早就跳下去,他拼命游到挣扎的长安身边,“小姐,别怕,我来了。” “她不会死吧?”玉玉还是很害怕,这女孩是莫家的大小姐,虽然她不知道她和莫凭澜有什么恩怨,但要真出事了,自己怕是逃脱不了干系。 莫凭澜拉着她往船舱里走,“别管她,又在耍诡计,她会游泳。” 这些话不高不低,恰恰让刚把人拖上船的耿青听到。 长安水淋淋的倒在甲板上,她不断咳嗽着呛出口鼻里的水,耿青拍打着她的后背,“小姐,没事吧。” 喝几口水而已,她又死不了,应该算是没事。 可是莫凭澜为什么要那么说她?难道在他心里她就是个会使阴谋诡计的女人吗? 对,这种事她没少干过,比如小时候,她会哭会闹引起莫凭澜的注意一整天都陪着她;她会装着肚子疼让莫凭澜不陪着何欢儿去买白糖糕,而是在家里陪着自己;她还会让人去吓唬跟莫凭澜走的近的男孩女孩,不准他们跟他玩,总之她那个时候的独占欲强的可怕,好像把莫凭澜变成了她的私有物品。 那个时候的莫凭澜跟现在也不是一个人,他明明能轻易看穿她的小伎俩,可总是笑眯眯从来不生气,她要陪着就陪着,要背着就背着,百依百顺要干什么都行,那个时候长安觉得他比自己的亲爹爹都宠爱她,他在这个世界上对自己第一好,爹爹都只能排在第二位。 可是,是什么时候改变的呢? 第一次觉出端倪应该是在十二岁那年。 那天,她把何欢儿给骗到人贩子、小偷、混混儿泛滥的七步街,自己跟保镖偷跑了,把个十四岁的水灵灵的丫头留在了那里。 当时,莫凭澜知道了跟疯了一样,赤红着眼睛的样子要把她给吃了,后来莫凭澜几乎翻遍了七步街也没有找到何欢儿。 事后,不管她怎么道歉莫凭澜都没有跟以前那样笑眯眯的说原谅,虽然事后他对她还是好,但是长安总觉得这好变了味道。 她知道,也许那个时候莫凭澜就恨不得把她给掐死淹死,可是他还是忍了下来,这些年了,他最擅长的就是忍耐。 现在他大权在握,爹爹又病卧在床,他已经不需要忍耐任何人,所以这才是他对自己最真实的态度吗? 不,长安不愿意相信,凭澜哥哥对她有多好这做不了假,都是她给他下药做的太过分了。 爹爹说的对,一个女人不能太强了,她要学会示弱,才能挽回莫凭澜的心。 推开耿青,她跌跌撞撞爬起来往画舫里面走。 耿青去拉她,“小姐,你还要去,回家吧。” 长安对耿青嫣然一笑,“我不回去。” 耿青愕然的看着她,小姐爱笑,笑起来也好看,可是刚才的那个笑容给人的感觉就像水面上的倒影,风一吹,就碎了。 长安掀开珠帘走了进去,一股子奇异的熏香味道差点把她给熏倒。 她眨了眨眼睛,把睫毛上的水汽给眨掉,然后定睛看里面。 画舫里燃着红烛,布置的倒是古雅韵致,因为在船头有个女子正在吹着洞箫,等传到船舱里就剩下呜呜咽咽的一缕缕围绕,真是好个情趣。 软塌上坐着俩对男女,莫凭澜和玉玉一边,他们对面的是个穿着格子西服大背头的中年男人,此时他怀里搂着金粉阁的姑娘珠珠,手可没规矩的在人家身上乱捏。 比比他,莫凭澜应该说是好的了,他懒懒靠在软塌上,玉玉依偎在他身边,用涂着鲜红丹寇的手指给他剥葡萄皮,然后把果肉喂到他嘴里。 忽然,玉玉一阵娇笑,原来是莫凭澜咬到她的手指了,她急着往回撤,却不想给莫凭澜用舌头裹住,含着不放。 这等场面让对面的男人也大开眼界,他拍着手说:“都是莫兄是一等一的正人君子,我这才懂了正人君子原来是看着正其实骨子里风流的紧呀。” 莫凭澜顺势把葡萄籽吐在玉玉的手心里,他慵懒一笑,深色的桃花眼卷起一阵小小的涟漪,“人不风流枉少年,你说呢,余年兄。” 原来,这个人就是云州督军的小舅子曹余年,这个人吃喝嫖赌什么都干就是不干人事儿,真不知道莫凭澜跟这样的人走的这么近干什么? 长安一摔帘子走了进来。 听到声音,曹余年率先往过去,看到个湿淋淋的长发美人,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长安刚从港岛回来不久,穿着打扮都比云州的女人时尚,她的头发本来就有些自来卷儿,索性学着印度女人给全烫卷了,乌压压的披在肩头有一种异域风情,可偏偏配上她古典的丹凤眼,就有一种非常特别的味道。 长安的美不是一个普通的好看能形容的,此时她浑身滴水,红色衬衣和长裤贴在曲线分明的高挑身体上,全然是一种肉的诱惑。 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一眯眼一勾唇,对男人来说多有杀伤力。 曹余年推开珠珠站起来,径直走到了长安身边,“我竟然还不知道金粉阁进了这样的宝贝,宝贝儿,你叫什么名字?来,到爷这边来。” 长安的眼睛里看不到他,她只盯着莫凭澜,可对方却在懒洋洋扫了他一眼后继续吃自己的葡萄。 她又想起他的那句话,“她自己会游泳,是又在耍诡计。” 长安现在想做的就是把玉玉从他身边给拉走,然后和他一起跳在湖里淹死算了。 可是想到进来的目的,她终是收敛了眼睛里的火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弱些,“凭澜哥哥,我冷。” 以前,只要她一说,凭澜哥哥,我冷我渴我饿我累我困,不管是在哪里,他都会满足她要求。 可是这才,在听到她的话后,他冷冷的瞟了她一眼后却对曹余年说:“余年兄,你觉得这个女人长得怎么样?” 第二百四十章:折磨不死就爱上我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听了莫凭澜的话,曹余年还以为这是莫凭澜给自己准备的惊喜,他咂着牙花子来回围着长安转圈儿,“极品呀,极品。” 莫凭澜微微一笑,“既然余年兄喜欢那她就是你的了。” 曹余年和长安都惊呆了,曹余年两眼放光,“莫少,够意思!你那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保准给你办的利利索索。” 莫凭澜笑容温润,“那就谢谢余年兄了。” 长安的眸子一直盯着莫凭澜,能烧出火来。 可是他跟没看到一样,压根不理会她。 挥开曹余年摸上来的狗爪子,长安厉声道:“莫凭澜!” 莫凭澜桃花眼尾一挑,带着几分慵懒,“既然来到这里就把自己的位置摆好了,这里可是除了妓女就是嫖客。” “莫凭澜!”她只是喊他的名字,牙齿紧紧咬住了后槽牙,要咬出血。 曹余年终于觉察出这事不对了,他皱眉对莫凭澜说:“她不是金粉阁的姑娘,莫少,她是谁?” “她是我的女人,不过我现在要她陪你一夜,不乐意吗?” 因为莫凭澜没说长安是莫家小姐,曹余年只以为是他养的小情人,像他们这种有钱人随便换个侍妾通房情人是常有的事,当即哈哈大笑,“莫少真是慷慨,你放心,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曹余年为你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长安脸上一片冷然,她听到莫凭澜说的是什么,但是她不相信他会这么做。 玉玉又惊又喜,曹余年不知道长安的身份她可是知道的,莫凭澜就这样轻易把她给送人看来是感情非常不好,那就说明她进入豪门有希望了? 想到这里她更是使出浑身解数伺候莫凭澜,“莫少,来喝杯酒。” 莫凭澜看着面前的酒杯,忽然勾起了唇角,他看着长安,“你现在有俩条路,一条是离开一条是留下喝杯酒,你要是想离开赶紧滚。” 长安推开曹余年跪坐在他面前,“我不走,我倒是要看你把我怎么样。” 莫凭澜忽然把一直放在一边的一个小小碧玉酒壶拿过来,给她倒了一杯酒。 “喝了它。” 在场的人除了莫凭澜和长安都瞪大了眼睛,这壶酒是助兴酒,一般在金粉阁的房间里都要摆上一壶,但喝不喝供客人选择。其药效自然是男人喝了更勇猛女人喝了更放浪,现在莫凭澜竟然让长安喝。 曹余年兴奋的鼻尖都冒汗了,现在船上两男三女,要是都喝点酒,还不知道发生什么让人神魂颠倒的事儿呢。 长安看着那酒,她是痴情又不傻,“这是什么?” “你不是要道歉要还吗?一杯酒还一杯酒,你对我所做的今天就还回来,我就原谅你。” 长安狭长的眼尾挑起,瞪大的眼睛里怒火燃烧,“莫凭澜,你不要太过分。” “不想就算了,我又不逼你。” 长安看着那杯酒,她知道不能喝,可是个性使然,她疯起来不管不顾,而且她对面的那个人是莫凭澜,她还是不信他能伤害她。 “好,一报还一报,我喝。”说着,她拿起了酒杯。 莫凭澜的眸子收紧,他清楚的看到了自己在她眼睛里的倒影。 从今天起,自己在她的眼里不会再是过去的那个他,这不是很好吗? 长安面如死灰,她愤怒的瞪着他,却不肯示弱,仰头就喝光了那杯酒。 莫凭澜饶有兴味的看着她,修长的手指一下下敲打着桌面,就像在等待着大戏的开场。 笃笃笃,他的平静对上她的愤怒,两个人之间总有什么是碎了。 长安用力擦着嘴上的酒渍,饱满的唇珠给她的蛮力搓的变形,可这在男人眼里更是一种致命的诱惑,莫凭澜的眼神变深,他垂下密长的睫毛,掩盖住自己的渴望,同时在桌布的掩饰下拽了拽长袍,挡住了身体的变化。 喝完酒,长安就后悔了。 雪苼说过,她的脾气太急了,没有她在身边她总是要犯错,现在看来还真是那么回事,为了跟莫凭澜赌气喝下这杯酒,那后面跟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和曹余年这个下流胚子睡觉? 不,打死她也不干,长安摸着衣服里藏着的小刀,她在跟莫凭澜赌,要是他真把她抛给了曹余年,她就割腕,她不信用血和生命都换不来他的疼爱和怜惜。 后来,长安才知道,如果一个人不爱你,无论你做什么他都觉得讨厌,血和性命这样的威胁逼迫,是更讨厌。 曹余年见长安已经把酒饮下,他伸手就来抱她,“小宝贝儿,爷会好好疼你的,别怕。” 这药很霸道,不过片刻功夫长安已经觉得身体微微发热,但还有理智所在,她劈手推开曹余年,“滚!” 曹余年长年酒色早给掏空了身体,给长安这全力一推竟然摔倒在铺着厚厚波斯毯的船板上,这个无赖索性躺着不起来,伸手拽住了长安的脚踝一拉,就把人给拉倒了。 长安重重的摔在曹余年的身上,惹得姓曹的一身荡漾,他抱着长安的细腰就胡乱摸着,“宝贝儿,爷马上就疼你,让你舒服。” 长安真的不舒服,身体里那股子热力越来越强烈,在四肢百骸里流动,有什么要鼓噪而出,同时身体又很空虚,她想撕碎自己的这一身包裹,把自己的喜欢的男人弄死在自己的身体里。 不管曹余年的亵玩,她的眼睛始终一眨不眨的盯着莫凭澜。 长安长了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此时药力的作用让她的双眸仿佛有流晶闪耀,泛起淡淡的烛光火色,被她这么看着,莫凭澜喉头发紧下腹紧绷,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出现那晚把她压在身下的**感受。 曹余年不顾现场有多少人,他动手扒了长安的外套。 长安身上穿的是一件丝绒小外套,里面是白色蕾丝花边的小衬衣,衣衫湿透,烛光下能看到她里面的西洋内衣,几根简单的带子交错,看了让人血脉贲张。 西洋的内衣才流行过来没几年,当地的女人还是喜欢穿传统的胸搭,而青楼的女人则是一件紧小丝滑的肚兜,像长安这种穿洋货的曹余年还真没见过。 激动的鼻血都要流出来,他一个翻转把长安压在身下,肥硕的爪子毫无章法的去撕扯她衣服的纽扣。 长安死死咬住下唇来转移身体里的热和痒,她的眼睛始终追逐这莫凭澜,不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 没想到的是,莫凭澜竟然站起来,他拉着玉玉又唤了珠珠,“我们走吧,把地方腾给曹督办,别耽误了他的好事。” 玉玉还有些迟疑,抓着他的手站起来,她看了长安一样,同为女人,她竟然有些可怜她。 看着莫凭澜竟然真的走了,长安牙咬破了唇,那血淌下来,仿佛燃起了一簇妖冶的火焰。 珠帘叮咚作响,跟着脚步声,是真的走了。 曹余年没想到莫凭澜是如此识趣,他胡乱撕开了衣服,跟着又扑上去撕长安的衣服。 忽然,他停止了动作,把手上沾染的粘乎乎的东西抹了抹,发现抹不掉。 他凑近鼻端,腥气弥漫。 再看长安,她的左手手腕鲜血汨汨的流淌出来,身下的波斯毯已经红了大半,而她自己的白衬衣,半边已经是血红色。 “死人了!”他嗷的一嗓子,也不顾光着屁股,就冲出了船舱。 一天皓月落入了莫愁湖,隐隐中竟然有些红色…… 梆梆梆,打更的声音穿窗入户,提醒着人们已经三更,偶尔传来俩声野狗的吠叫,算是呼应。 长安睁开眼睛,她还是有些晕,手脚也酸软,但是没有了血管里爬蚂蚁的骚样和烦躁,应该是酒的药效过去了。 头转到左边,果然左手手腕裹着厚厚的纱布,她钩起嘴角苦笑,她知道自己死不了的。 不是吓唬谁,也不是真想死,她就是这么个破脾气。雪苼整天说她不带脑子,什么事儿都是一冲动就做,就跟昨天的割腕,要是真死了……也好,一了百了。 门被推开,她心头一紧,以为进来的是莫凭澜,可看到耿青的时候,她失望了。 耿青身后跟着碧桃,碧桃手里端着一碗药,看到长安醒了碧桃眼泪都下来了,“小姐,您这是干嘛呀,有什么想不开的要寻死。” 耿青脸上的青筋直蹦,“不是小姐想不开,都是那个姓曹的王八蛋逼的,我现在就去找他算账,我要杀了他。” “耿青!” 长安喊他,“回来。” “不能这么算了。” 长安把脸扭到一边,“你是嫌我不够难堪吗?” 耿青的气立马就憋了,可他的胸口还是起伏的厉害,用只有自己和长安能懂的话说:“小姐,算了吧,别跟自己过不去了。” 长安被秀发包裹的头颅慢慢摇摇,“过不去的,耿青,这是我的劫,你们都出去吧,我想静静。” 碧桃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便捧着药碗说:“小姐,您先把药喝了吧。” 长安不喝,“放在这里,我一会儿再喝。” “小姐……” “出去。” 长安向来说一不二,他们也不敢勉强她,便退出了房间。 屋里又恢复了安静,对长安来说,却是像死了一般。 也不知怎么就想起在离开港岛的那天晚上她和雪苼在宿舍里的对话。 港岛的夜闷热,她们俩个在浴室里洗完澡裹着条浴巾躺在床上,说起体己话。 雪苼不赞成她现在离开,到毕业也就是半年多的时间,她为什么不能等毕业再回家? 可是长安等不了了,她今年十八岁,可是莫凭澜已经有二十四了,这样的年龄在云州早就当爹孩子好几个了,她怕再耽误了半年他会娶别人。 雪苼觉得她这是杞人忧天,“你爹当时领养他就是当上门女婿的,他没那个胆子娶别人,你着急什么。” “可是我听耿青说他让陈桥到处找何欢儿的下落呀。” “他不是一直在找吗?” 长安担忧的摇头, ̄这次不一样,听说有眉目了。雪苼,我其实挺希望找到何欢儿的,我欠她句对不起。” “长安,你听我说,你别把这件事看成是你的心魔,你不欠她的,你自己知道事情的真像是什么。都是莫凭澜,他误导了你,这些年他已经把自己认为的真像强加在你身上,你真的没有错。” 长安抱住她,“雪苼,还是你爱我。” 雪苼受不了她的腻歪,“我不管你,反正你毕业了也是回去嫁给你的凭澜哥哥,你自己随便吧。” “嗯,我就是要得到你的祝福,有你的祝福我才会幸福。” 雪苼也是拿她没有办法,“好吧,你们俩个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的,莫凭澜虽然人假了一点,有时候又阴沉了一点,但他对你还是不错的,你要加油。” “还是你最好。” “好有什么用,你又不爱我。记住我的话,遇事要冷静,不要和莫凭澜硬碰硬。” 不要跟莫凭澜硬碰硬,雪苼,你怎么那么了解我呢,可惜我没有听你的,还是跟他碰了,结果我遍体鳞伤。 微微偏头在枕头上蹭去眼角的泪水,忽然门又开了。 轻微的步子,熟悉的药香,即使没看到也知道是莫凭澜来了。 就着自己动作把脸埋在枕头里,长安闭上眼睛装睡。 床微微下陷,是莫凭澜坐在了床边。 他的目光落在长安缠着纱布的手上,微怒。 长安能感觉到他修长的手指落在自己耳边,她心里一阵阵发酸,这到底算什么。 莫凭澜的手指颤了颤,最后落在她的肩膀上。 “醒了就看着我,装死可不是你的风格。” 长安的唇抖了抖,一句话都没说不出来。 他忽然低下头,凑过去去亲她的眼泪。 长安没想到他会这么做,伸手想去推开却打了他的眼睛。 莫凭澜捂住了眼睛,“莫长安你想要我瞎吗?” 她心疼他还嘴硬,“你有眼无珠混蛋之极,难道不够瞎吗?” 男人忽然笑了,一如这些年那个好脾气的凭澜哥哥,“好,是我瞎。敢问莫小姐被下药被强上是个什么滋味?” “你……报复我?” 长安觉得无比的委屈,原来这就是莫凭澜的报复,还真是够逼真够狠呀。 他把她的脸掰过来,竟然好心情的捏了捏她的腮帮,“你知道我莫凭澜一向是有来有往的,你欠不得我,我也不想欠着你。” 他的笑容让长安心里一阵阵发寒。 他是她认识的那个凭澜哥哥吗?怎会如此陌生可怕。 她颤着睫毛试探动了动右手,“这个,我可没欠过你。” 莫凭澜的手落在她那只手上,一改这些日子的冷漠,出奇温柔的问:“疼吗?” 疼吗?你手里割个大口子流很多血试试疼不疼? 这算什么?打了这么多巴掌现在来给甜枣了? “你把我扔在那里,可有想过我会被那人给糟蹋了?”她终于还是问出来了。 莫凭澜的眸子华彩流转,看她的时候很有风情,“都说了,吓唬你而已,不会给他赚便宜。” 吓唬?他怎么可以说的这么轻巧? 一杯带药的酒,一个色迷迷的男人,一个谁都没有的画舫,他要她怎么脱身? 他见她那样的表情,便补充了一句,“我对你有信心。” “那要是我死了呢?” 这一句话问出来,她自己都心惊胆颤。 那一刀她可不是做做样子而已,先不说深浅,光血就流了那么一大堆,要不是抢救的及时,估计她就真的见阎王去了,所以她很想知道,如果自己死了,莫凭澜又会怎样? 莫凭澜还是那么气定神闲,仿佛那真的只是一场游戏,“你不会死。” 这就是他的答案,岂止让人失望,简直是绝望。 长安觉得自己该有志气一点,对他说滚。 可她没这样的志气,他一温柔她就像个被冷落了多日的孩子忽然得到了大人的重新宠爱,顿时哭的泣不成声。 莫凭澜把她的头搂在怀里,薄唇落在她海藻一般的秀发上,“好了好了,别哭了。” 长安的脸贴在他大腿上,“凭澜哥哥,我错了,你别不理我。” “没有不理你。” “那你也别去金粉阁了。” “嗯,那你要留住我。”他言有所指,大手也不规矩的摸在她腿上。 长安已经分裂成俩个人。 一个人百般讨好着莫凭澜,根本就没有自尊。 一个鄙视着这么下贱的自己,恨不得自己扇自己俩巴掌。 可这也是她呀,因为爱,成了魔。 莫凭澜看到了那碗药,他把碗拿过来,轻轻扶着她的腰,“来把药给喝了。” 黑乎乎的药汁已经凉了,闻起来一股子酸涩的味道,长安想要拒绝,可是看到他修长的手指端着药碗,脸上流露着温柔,她就不能拒绝。 大口大口吞咽着苦涩的药汁,莫凭澜脸上的笑容更深,“乖,这才是我的好安安。” 安安是她的小名,他小时候一直这么叫,可长大了就不叫了,现在听他这么喊,长安又像回到了童年时候,他背着她去山上的寺庙,来回都背着。 等她喝完了,莫凭澜拿帕子给她擦了嘴,又给她盖好了被子。 莫凭澜在屋里呆了一会儿便出去,去哪里没说。 耿青等他离开后又摸了进来,站在床边赤红着脸喘粗气。 长安不说话他也不说,俩个人就这么站着。 耿青和陈桥也是一对孤儿,莫如前收养后木纳老实的一个给了长安,心思灵巧的陈桥就给了莫凭澜,他们几个人算是一起长大,是主仆也是好友,现在看到长安被这样对待,耿青不服气。 许久,似乎是等那月光落在了眼睛上长安才说:“你一定在笑话我吧,他都这样对我了,我却傻乎乎的拿热脸往上贴。” 耿青摇摇头,“我明白的。” “你明白?”长安苦笑,“你不明白。” “我明白的,小姐,你的一片痴心少爷他也不是不懂。” 长安再度把自己给埋起来,她知道他懂,可她更觉得他正是利用了自己的这片痴心用力的糟蹋着,为了给何欢儿报仇吗? 那来吧,莫长安就命一条,莫凭澜我跟你赌了,折磨不死我你就爱上我,一定! 想到这里长安的意志又坚定起来,她的这番深情就是块石头都要焐热了,她就不信和他这么多年的感情还比不上一个已经失散了多年生死不知的何欢儿。 长安受伤的事儿埋着父亲,有几天没去请安碧桃就骗莫如前她出去玩了。 莫如前直叨叨她不够懂事,这刚成婚就跑出去野,一直到了第四天长安才下地走动,便去看他。 莫如前一看女儿苍白的脸色便问她:“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 几天不见,长安却发现爹的起色好了很多,咳嗽也不那么厉害了,她脸上有些喜色,“爹,你的身体好了很多呀。你不用担心我,我就是受了点风寒,过几天就好了。” “你呀,都这么大了还不知道好好保护自己,以后有了孩子怎么照顾?” 提到孩子,长安的眉头一下锁在了一起,她没有忘记那天早上他让人熬了一碗黑乎乎的药逼着自己喝下去,那是避子药,他根本就不想要她给他生孩子。 长安拧着他撒娇,“爹,你就胡说,我不要理你了。” 莫如前看着自己的女儿脸上是一片慈祥,像个平常的老人,根本没有人想到他曾经是前朝皇帝的御前侍卫,更不会想到现在的他是云州海运帮会海龙帮的老大。 长安还是很虚弱的,她在父亲的房间里呆了一小会儿就走了,她刚走,耿青偷偷的进来。 “老爷。” 莫如前咳嗽了一阵儿才说:“他人呢?” “最近都跟曹余年在一起,俩个人在倒卖……军火。” 莫如前冷笑,“我就知道这刑子胆子越来越大了,要是平时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这次他实在太过分了,竟然对长安这么狠心,我真是养了一只白眼儿狼。” 耿青一脸的纠结,还有些害怕,“老爷,您要做什么,小姐对他……” 莫如前浑浊的眼睛露出精光,“竟然他不仁也别怪我不义,刑子以为我给他交底儿了吗?猫给虎授业自己还留了上树的后手儿,我又怎么会没有后手呢。” 耿青看着他,满脸的紧张。 莫如前枯瘦的手指一根根蜷起,他厉声说:“传令下去,杀!” 第二百四十一章:还有下面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云州风头正劲的明安商行少东家莫凭澜竟然给抓起来了,罪名是贩卖军火! 贩卖军火是大罪,和谋反直接画等号,这次莫凭澜算是栽大了。 长安得知消息后都快急疯了,她想了一圈儿办法连莫凭澜的面儿都见不到,只好去求病重的父亲。 因为她来的匆忙,没敲门儿就进去了,正撞上莫如前在抽大烟。 长安脸儿都白了,“爹,你怎么碰了这个东西?你说过的这就是毒呀,一碰就要死。” 在这个年代的富贵家庭,谁家里没个烟铺搭子?但是莫如前一直对这东西深恶痛绝,他的商铺不准做这方面的生意,他的船不准运输这样的货物,他的仓库更不准放置这些害人丧志的东西。 可是没想到的是,他自己竟然也抽了。 被女儿撞见他很是惭愧,但是病痛上身他也只有靠这东西提神,他自知时日不多,只想在有限的时间内替女儿安排一个更好的生活。 收了烟枪,他对长安招招手,“别怪爹,爹也是为了能精神好一点。” “爹,你别抽了,我们去看病好不好?” 伸手替女儿把眼泪擦去,莫如前摇摇头,“晚了,我的肺已经烂了,这病也治不好了。长安,你别担心我,管好你自己的生活就成了。” “可你才五十岁呀,爹,你不要死。” 莫如前心如刀绞,“傻孩子,人哪里有不死的。别伤心,我死了还能去陪着你娘呢。” “可是丢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你能放心吗?” “长安,你长大了,总要学着自己独立。对了,你来找爹可是为了莫凭澜的事?” 长安忙收住眼泪,“你都知道了?” ?哼,他犯下这么大的事儿我能不知道吗?我们明安商行的名声都给他丢尽了。” “爹,凭澜哥哥也是为了商行的生意,你不能不管他。” 莫如前忽然看着她,浑浊的老眼犹如利刀,“你觉得他真是为了商行吗?” 长安心头一缩,“爹,你别听别人胡言乱语。” 他语重心长的说:“长安呀,是非曲直我心里跟明镜一样。莫凭澜是你娘收养的孩子,为了你娘我也要好好对待他,更何况这些年我们都有了很深的感情,但是现在看来他这个人不简单呐。” 长安想替他说话,“不是的,他只是为了想证明自己。作为一个男人,没有谁愿意给人说是靠着女人吃饭的。” “从来没有人会这样说他。明安商行多大?只有能力的人能撑起来,他有能力我才悉心培养,可是他怎么回报我的,这个白眼狼。” 长安吓坏了,“爹,你不要认为他对我不好,我们俩个就是闹些小矛盾,这些年你又不是没见过,你可千万别害他呀。” 莫如前表情严肃,“长安,长痛不如短痛,不如闭眼切断这根肠子,以后爹再给你找好的。” 长安腿都吓软了,“爹,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不管凭澜哥哥了?爹不能这样,他也是你的儿子呀,养了十几年是有感情的。” “可他是怎么对我们的?我害怕他以后还会有更狠的。” 长安拼命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我们之间是有误会,说开了就好了。爹,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就不要活了。” “长安!”莫如前忽然握住了她的左手手腕,把她的衣袖给撸上去。 伤口已经好了,但是新长出的肉是粉红色,看着又薄又狰狞,莫如前的眉头紧紧揪住,“这是什么?你以为我真是要死了什么都不知道吗?” 长安忙捋下衣袖去遮挡,“爹,只是我故意吓唬他的,跟他没关系,而且我们都和好了。我求求你,我们的事情你不要搀和,会越来越乱的。” “我莫如前像小公主一样养大的女儿是让别人糟践的吗?长安,你太让我失望了!” 看着莫如前不断起伏的胸膛,长安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爹,我知道你是对我好,从小到大你宠我爱我,不想我受到任何委屈,可是我也求您一回,我就是爱凭澜哥哥,如果这次他出不来了,我,我也不活了。” 长安把头重重磕在地上,她的脾气就这样,说到做到,一点可不掺假。 莫如前又怎么会不懂女儿。 如果没有长安,他早在督军抓获军火贩子的时候借机打死莫凭澜了,可就是怕她伤心,才给了他一条生路。 本来还想敲打敲打长安,让她死了心,可是现在看来如果真的让莫凭澜死了,自己也就失去这个女儿了。 哎,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不该招一个白眼狼进门,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趁着还有这口气彻底把狼嘴里的牙都给拔光了,变成一只家犬。 把长安给拉起来,“好了,我答应你就是了,以后自己也长点心,别动不动就那自己的命开玩笑。长安,你也说了,爹娘是把你当公主养大的,你为了一个男人这样残害自己,又怎么对得起我们?” 长安眼角通红,也是很羞愧。为了爱情,她的眼睛里几乎看不到别人,爹骂的一点都没有错。 “爹,对不起,我错了。” 莫如前抱住女儿,“长安,以后一定要记住了,生命才是最重要的,没有任何人能让你轻视自己的生命,知道吗?” 长安点点头,但其实她还是没有懂。后来,她再也没有了爹爹的疼爱,而爱的那个人把自己逼到死角的时候,她才知道爹说的是个什么道理。 可是,那个时候一切都晚了。 大约过了十天,莫凭澜才从大牢里放出来,他是被抬进家门的,显然在牢狱里吃了不少苦头。 长安一见就哭了,她颤着手却不敢触碰他,生怕会弄疼他。 莫凭澜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厌恶的光,但是他很快就掩饰好,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没事,这都是糊弄人的,我不疼。” “我让人去请大夫,你忍着点。” 莫凭澜一挥手,“不用,扶我起来,我要去看看爹。” “先别去了,你先躺着休息,爹不会怪你的。” 莫凭澜忽然给了她一个古怪的笑容,“不行,我必须先去看看爹。” 长安心里忐忑,虽然爹没有正面承认,但是她怕莫凭澜的被抓跟他有关系,那俩个人岂不是水火不容? 长安赶紧追过去扶着他,眼睛里是深深的担忧。 进门,莫如前正在喝药,见了,莫凭澜也不仅眼眶一热,“凭澜,回来就先躺着,着急看我干什么?” “爹,这次是凭澜不孝,让您担心了。” 摆摆手,莫如前让人准备了软塌给他坐下,“你知道就好,曹余年那样的人成事不如败事有余,以后不要和他打交道了。” “爹教训的是,凭澜记下了。这次给我们明安商行抹黑了,凭澜心里有愧,已经不配做商行的当家,爹,您还是找别人吧。” 莫如前淡淡的看着他,然后放下手里的药碗,他朗声说:“凭澜,你来莫家有十二年了吧?” 莫凭澜点点头,“嗯,十二年八个月零十三天。” “难得你记得清清楚楚。你宁姨第一天带你回来的时候就跟你说过,这莫家的一切都是你的,连长安都是你的。我老了,也没几年活头了,明安你不打理还有谁管?年轻人不可能一帆风顺,吃点苦头也不是没有好处,算是一种成长吧。” “爹教训的是。” “行了,你赶紧回房去休息,这些日子你不在,长安天天哭,眼睛都要肿成兔子了。” 莫凭澜看了长安一眼,“傻丫头。” 这话他以前也经常说,可今天说出来总让长安心里毛毛的,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 扶着莫凭澜回房躺好,长安心里忽然一阵凄凉,这可是他们成婚后他第一次躺在这张婚床上。 也不知道怎么了,长安此时心里没有了他刚回来的高兴劲儿,反而有些蝎蝎螫螫,觉得哪里都别扭。 莫凭澜倒是看出了她的局促,忽然拉着她的手不让动,“你也别忙活了,坐下,陪我一会儿。” 长安的眼睛落在他清瘦了许多的俊脸上,忽然觉得自己多心了,拉着莫凭澜的手,眼泪一滴滴落在他手心里,“凭澜哥哥,对不起。” 他手指微微蜷曲,用指腹轻轻推开泪水,“傻丫头,说什么呢。” “你在里面受苦,我却一点忙都帮不上,要是能早点让你出来……” “这次是我自己太蠢,怪不得别人。爹说的那话对,就当一次历练,别哭了,嗯?” 长安慌忙用手背去擦眼泪,“我是不是很丑?” 莫凭澜眯起眼睛看着她。 莫长安长得很美,而且是那种自己美却不知道的人。 此时她眼皮微红眼睛潋滟含水的样子让人心动不已,他招招手,让她俯身过来。 亲吻落在她眼睛上,他说:“不丑,很美。” 爱一个人就是让自己变成了傻子,以前港大有一半的男生说自己长得美,长安却没有一点感觉,可从他嘴里听到,就觉得身体都变轻了,整个人要飞起来。 碧桃送药粥进来,看到小姐也少爷在卿卿我我,她抿唇笑着,把药粥偷偷放在桌上就出去,还不忘给他们带上了门。 门口,遇到了耿青。 耿青还担心,拉着碧桃就问,“怎么样?没给小姐冷脸子吧?” 碧桃瞅了他一眼,“你这人,就不想着点好儿!小姐跟少爷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那感情多好呀,前段时间那是闹别扭,现在患难见真情了,又好的跟一个人一样。” 耿青担心的往房里看了一眼,当然什么也没看到,“但愿吧。” “看你阴阳怪气的,耿青不是我说你,你……你怎么走了?” 长安端起药粥,“来,我喂你。” 莫凭澜看着她的眼睛,忽然说:‘记得小时候你每次生病都不肯吃药,都是我哄着你吃的。’ 长安知道他说的是母亲去世的那段时间,因为伤心过度她那一年总是生病,还不肯吃药,于是哄她吃药的责任就落在了莫凭澜身上。 那个时候他都是费尽心机,各种诱哄威胁,长安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时间长了他总是给她准备好一罐芝麻糖,吃药就给糖。 其实那时他来莫家也不久,长安对他还是很排斥的,但因为那段时光,让他们的情意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她不再叫他小叫花花,而是乖巧的叫他凭澜哥哥。 对于往事,长安是不太敢触及的,因为他们之间还隔着一个何欢儿。今天听莫凭澜主动提起她倒是一愣。 “先别说这个了,来,张嘴。” 莫凭澜乖乖的张开了嘴巴,“真没想到有一天会让我们家的小公主喂我。” “你要是喜欢我天天喂。”长安嘴上说着,手里的动作也很谨慎,其实她不太会干细致的活儿,但是为了讨莫凭澜的喜欢,她分外的小心。 这样喂完一碗药粥她的鼻尖出了细汗,她手忙脚乱的抹了,从碧桃送过来的小瓷碟子里拿出俩颗蜜饯,“张嘴,甜甜口儿。” 莫凭澜摇摇头,“不需要,我不觉得苦,你吃吧。” 长安塞到自己嘴巴里,要是换了平时她可能要腻在莫凭澜身边撒娇,可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她就觉得浑身都不得劲儿,替他擦擦嘴后说:“你好好睡一觉,有事叫我。” 莫凭澜忽然拉住她的手,“你要去哪里?” “我就在外面,你有事叫我。” “为什么不陪着我?” 长安张大了嘴巴,他是真的脆弱还是被打傻了? 还几天他看她像仇人一样,怎么现在又像个孩子一样依赖她? 长安是个什么都挂在脸上的人,莫凭澜一眼就看穿了,“长安,对不起,那些天我是太生气了,你怎么可以用那种手段对我。” 长安在心里说如果我不下药你都变成别人了。 见她不说话,他摸到了她的手,拍了拍,“我在里面的时候以为自己是出不来了,便想了很多。长安,这些年我对不起你,因为欢儿的事老是怪你。可事已至此,我不能不忘前看,既然我们都成婚了就该好好过日子,早点生个孩子让爹高兴高兴,说不定他的病就好起来了。” 长安的眼睛光光的,就像上好的琉璃珠。她赌赢了吗?原来不是郎心如铁,只是需要能够把他的冷硬融化的真心。 “上来。”莫凭澜喊着。 “干嘛?” “陪着我睡觉。” 长安平日里很是奔放,否则她也做不出给莫凭澜下药这样的事来,可是如今竟然有些扭捏,“算了,你的伤。” 莫凭澜低笑,“又不是要跟你做什么。实不瞒夫人,现在就是你坐到我身上来,我也是有心无力呀。” 长安脸都红起来,“你胡说什么呀。” 莫凭澜一双桃花眼深处藏着谁也看不懂的情绪,“好了,不逗你,上来陪我睡会儿,这些天你肯定也是没有睡好,看看,眼睛都肿了。” 长安躲开他的手,踌躇了一下还是上去,她伸手拽了拽被子,你躺好了,我不要压到你。 女人的幽香顿时铺天盖地的把他包围,甚至连药的苦味都掩盖住了,莫凭澜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这么大的床你要压我除非睡到我身上。” 长安还没见过他这么不正经过,有些心慌意乱,红着脸推了俩下,“好了,别闹,等你好了再说。” 勾起嘴角,带着几分讽刺他说:“那你,一定是等的着急了?” 长安因为太过羞涩没有去仔细研究他的表情,只是翻身向外背对着他把被子拉高,“好了,睡了。” 他清冷的目光从她的脸往下流连到她的身体,最后锁在最娇美的地方,他无声的勾起唇角,眼睛里的光芒更冷了。 长安这些日子的确是熬坏了,现在有莫凭澜在身边,她心也放下了,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莫凭澜把手放在她腰上,随后也闭上了眼睛,不过他可睡不着,心里有把叫做耻辱的火烧着他,他又怎么能做到没心没肺的睡过去? 莫如前这个老狐狸太狡猾了,他以为拿过明安商行就可以掌控莫家的一切。可是这次的生死对弈让他明白了在莫家,明安不是最重要的,有了海龙帮才有了一切。 可眼下,莫如前已经对他起了防范之心,他回家的时候就发现了家里的家丁保镖全都换了一批生面孔,就连自己的手下陈桥都给打发到了码头,他现在的权利等于被莫如前架空,也好像满口的牙给他血淋淋的拔掉。 是他太大意了,以为莫如前半死不活的呆在床上就是自己胜利了。莫如前说的对,这次就当是一场历练,给自己个重重的教训,凡事不要得意的太早! 不过,莫如前也不用得意,他身边只要有莫长安,这个局,他赢定了。 长安做了个挺可怕的梦。 梦里她看到莫凭澜满身血朝着她走过来,她想要去搀扶他,可是却被他推开。 他一个人脚下拖着血痕一直走,一步也不曾停留。她着急了,喊了一声“莫凭澜”,然后就醒了。 一张开眼睛,就看到一双潋滟的桃花眼。 长安的心头一颤,明明是厮混了多年,可是在他这么亲密的注视下她竟然矫情的脸红了。 为了掩饰自己,她故意装着轻松的说:“你早醒了?” “也没,就是听到你叫我就醒了,梦里梦到我做什么?” 长安自然不能和他说那个梦,便遮掩道:“也没什么,就是梦到你了。那个,我起来了,呀,天都黑了。” 他们睡的时候不过是刚过了晌午,长安这一睡就是一下午呀。 她赶紧爬起来,“你饿了吧,我去看看厨房给你炖的什么?” “长安。” 长安正在穿鞋,听到他的声音便回头去看。 他忽然艰难的挺起身体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能帮我洗洗身上吗?” “啊?”长安在他颀长的身体上遛了一眼,一想到某些内容她心里就小鹿乱撞,羞涩不已。 莫凭澜无辜的说:“虽然换了衣服,可是身上还是很脏,还有血渍。” 长安知道他有轻微的洁癖,但还是摇头,“你再忍忍吧,你现在不适合泡水。” “那擦擦可以吗?”他眼睛里的桃花水都满的要溢出来,有点楚楚可怜的意思。 长安心里的母爱泛滥,顿时觉得自己强大无比,她竟然不知道怎么就点了头。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美男计。 莫凭澜舒服的躺在床上,四肢打开,对长安说:“来吧。” 长安总觉得这画面不对,怎么感觉他像个要被恶霸糟蹋的娇花儿呢? 她白嫩的手指在水里拨弄了几下,“要不我让碧桃来帮你吧?” 莫凭澜眯起眼睛,“你确定?” “不太好呀。碧桃是个没出阁的姑娘。要不让耿青来吧,我去叫耿青。” “长安。”莫凭澜喊住她,“你不愿意就算了,我虽然是个男人,却也不愿意什么人都看我的身体。你把毛巾给我,我自己来。” 长安知道他是生气了,想来也是自己的不对,便把毛巾扔在盆里,上前去给他脱衣服。 莫凭澜看着清瘦,却四肢修长骨骼匀称,即便这些日子受了苦,解开衣服后还是能看到身体上漂亮的肌肉线条。 长安帮他把柔软的白色睡衣给脱下来,然后拿着毛巾顺着他壁垒分明的胸膛慢慢擦拭着。 他的身体鞭痕纵横,有些还是破烂着有些却已经结痂。 长安皱眉抖手,她恨不能去那督军府把那督军的脑袋给拽下来,这下手也太狠毒了。 看到他身体一缩一缩,喉咙里压抑着痛苦,便说道:“疼你就喊出来,我又不是外人,我可是经常在你面前喊疼的。” 他还能笑,“傻丫头,你是个女孩子,自然是可以喊的。我是个男人,再大的痛苦也要忍着,否则怎么做一个男子汉?” “谁规定男人疼了就要忍?我没跟你说过吗?我有个男同学,特别娇气,每次推他一下他都要说讨厌你你的指甲戳到我了好疼呀。” 莫凭澜噗的笑了,却牵扯到伤口,他嘶了一声,“你是故意的。” ?“本来是想转移你的注意力,谁让你笑的。我再说个笑话,你可不准笑。” 莫凭澜觉得这就是无理取闹,“哪有讲笑话还不让人笑的。” “有呀,我莫长安就是,你听好了,说是……” 说了好几个笑话,总算是把上身擦完了,长安把弄脏的毛巾放在水里,水面泛起淡淡的血迹。 她刚要喊碧桃把水给端出去,莫凭澜却喊了她,“继续呀。” “擦完了。” 莫凭澜拉了拉睡裤的带子,“还有下面。” 第二百四十二章:这样的爱,很累很累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盯着他的裤子,长安没什么好犹豫的,他是自己的丈夫,给他擦身子那是应该。 可是当她的手拽住他的裤腰,一点点往下拉的时候,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就先拉下一点,露出个小腹,然后拿着毛巾轻轻给他擦拭。 微凉的毛巾把她软乎乎的小手接触到他的皮肤,莫凭澜的小腹紧绷跟着一抖。 长安吓到了,“怎么?我弄疼你了吗?” 莫凭澜摇头,“没,继续,很舒服。” 长安把小腹给擦好了,跟着又往下拽了一点,这下她看到了…… 莫凭澜盯着她的眼睛,“好看吗?” “没,这么多不会生虱子吗?” 莫凭澜:…… 长安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但这个疑问她藏了好久了,还跟雪苼说过。 那年有一次她不小心偷看到莫凭澜换衣服,要紧的倒是没看到,就看到小腹下面那黑漆漆一片茂盛,她就跑去跟雪苼讨论。俩个黄花大姑娘叽叽喳喳半天,最后长安在自己白净平坦的小腹上一拍,下了结论:“怪不得他有洁癖爱洗澡,一定是怕生了虱子。” 此时此刻,她竟然把当时想的话都说了,可见她也是惦念了很多年。 莫凭澜先是皱起眉头,随后他舒展开,抓着她的手去到那里,‘要不你把那个我看看,有没有虱子。’ 长安赶紧一本正经的拿开手,“那个,我看了,没有,我去换盆热水。” 裤子被扒了,人就那么晾在那里。 莫凭澜看着长安的背影消失在帘子后面,他的瞳眸一缩,迷惘中夹杂着痛苦。 莫长安呀莫长安,我到底有什么好让你如此死心塌地?我给过你机会离我远远的,可是你为什么还要找死,为什么? 内心纠结沉重的心情无处发泄,他把枕头重重的扔在地上。 长安进来的时候看到了枕头,以为他生气自己走掉,捡起放好后才说,“你生气了,我去打水了,继续给你擦。” 莫凭澜脸上表情淡淡的,刚才想要戏弄她的心情也淡了。“不用了,我这样挺好。” 长安的脾气一向都不能用好与不好来形容,这人在别人面前绝对是个炮仗信子,一点就着的主儿。可独独对莫凭澜,她从野狸猫变成了小绵羊,但是这也是个有个限度的,比如现在,她就装不下去。 巴巴的把人给支使了一番,后头却不让干了,她的心理功课白做了不成? 能听话的那都不是莫长安,她伸手就把莫凭澜的裤子给扒到了脚后跟。 莫凭澜下意识的伸手去捂,却给长安一把扒拉开,“干嘛,擦身子,再不擦就真该招虱子了。” 她干的认真,把他腿上的血迹灰渍全给抹掉,毛巾洗了一遍又一遍,仿佛她就只是个擦澡的。 可是莫凭澜却当不了。 她低头时候垂下来的秀发,她说话时候裹着香气的温热呼吸,她滑腻小手的温柔触感,他眉头紧锁喉结上下滑动,终于没忍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够了!”他说。 “你别动,快擦完了。” 莫凭澜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你要擦,就把这里也给擦擦吧。” 长安睁大了眼睛,哪里…… “我不擦了,你先休息一下。”说着,她抓了被子给他遮挡住,人跟兔子一样一蹦三跳的离开了房间。 莫凭澜盯着被子下面,无奈的苦笑,“看来你是准备先折磨死我。” 长安是真羞着了,一直都没有见到她,连晚饭都是碧桃送进来的。 莫凭澜已经自己穿上了衣服,他边喝鸡汤边问道:“小姐呢?” “在书房里给雪苼小姐写信呢。” 点点头,莫凭澜把放在一边的药碗拿起来喝掉,然后对碧桃摆摆手让她下去。 长安给雪苼写完信又去看了她爹,一直磨蹭到了很晚才回到房间里。 她蹑手蹑脚的走进来,看到莫凭澜闭着眼睛才放下心。刚才的事儿太尴尬了,她不想就这样面对他。 伸手试试他的额头,并没有发热的迹象,长安这才放下心来。 看看大床,她今晚是不打算睡在这里的,她睡相不好怕碰到他伤口。 当然,这些都是理由,主要是他没有说,她怕他生气。 低头看着他的俊脸,她从小就知道莫凭澜长得好看,特别是那两排长长的睫毛,比女人的都好看。还有那高挺的鼻子,削薄的唇,他的每一处都是那么恰到好处的让她沉迷。 手指落在他脸上,长安轻轻饿摩挲着,“凭澜哥哥,你要赶紧好起来。” 说完,她收手转身,想回自己的闺房去休息。 “去哪儿?”淡淡的声音就如清冷如山间流泉,长安脸上一红,都不敢看他,“我回去睡觉。” “回哪儿?”他问着,却没有打算放开手。 “当然是我的房间了,你好好休息。” 她用力一挣却没有挣开,就算莫凭澜重伤在身,那只修长的手却还是很有力量。 “长安,这里就是你的房间,你还要去哪里?” 长安回头,看着他。 薄薄的月光洒在他脸上,也洒在他眸子深处,以至于他说这话的时候,长安看不到任何有关情意的东西。 那么平淡,平淡的就像实在谈论天气的好坏。 她微微有些矛盾,“可是你知道的,我睡相不好,怕碰到你伤口。” 他吃力的动着身体往里一靠,“这么大的床,除非你就一直往我身上钻。” 长安脸红的更透,从眼皮往下一直到耳朵根儿,就像涂了水胭脂一样,她抿抿唇,“那好,要是疼了可别怪我。” 莫凭澜低笑,“又不是没睡过,你什么样我还不知道?” 其实长安知道他说的是小时候他抱着她睡的事儿,她确实不老实,不是打他就是踹他,在被脚踹到嘴巴上后他直接把长安的手脚跟搂住紧紧抱在了怀里让她一动不能动,这才睡了个安稳觉。 可是他一说不是没睡过让长安更多的是想到下药的那晚,他们基本就没睡,一整晚都在…… “再愣天就亮了,赶紧上来。” 长安去拉好帘子,换好睡衣,这才上了床。 她尽量贴在床边,隔着莫凭澜之间足足有俩个人的距离。 看着她像个虾米一样缩在床边,莫凭澜一伸手,就把人给捞过来。 长安啊的发出一声低叫,“你干什么?” “别动,我那里可没受伤,刚才你也看了,小心它咬你。” 长安趴在他怀抱里一动也不敢动,他身上那种混合着淡淡药香的气味侵入她的呼吸,让她觉得熟悉又安全。 这个怀抱是她熟悉的,这个人也是他熟悉的,可是这具皮囊下的那颗心她却一直没有看懂,莫凭澜呀莫凭澜,难道你真是浪子回头了? 一夜无梦,相拥到天亮。 莫凭澜在家里养病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便有些朋友上门来探望。 有些是生意场上的,为了面子也就是来送点补品聊表一下,也有他平日里走的比较近的几个朋友来陪着他聊聊天解解闷,倒是没有什么狐朋狗友,不过这天上午来了个不速之客,竟然是金粉阁的玉玉。 门房儿来回禀了长安,没等长安说话碧桃先炸了。 “好啊,表子都敢找上门了,小姐,让我出去,大嘴巴子把她给抽回去。” 这也是长安的习性,要是按照以前,姘头敢找上门儿,她一定饶不了她。 可是经过了这些事,她比以前成熟了一点,她知道自己要是再不懂事下去,也许会惹得莫凭澜更大的反感。 不是因为玉玉,而是因为玉玉长得像何欢儿。 “让她进来,带她去见少爷。” 碧桃急了,“小姐,您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那我该怎么办?难道你觉得我能一辈子关住少爷吗?” 碧桃不敢多言,让下人把人给引到了莫凭澜的房间。 长安呆呆的坐着,心里翻江倒海醋意横生,很不是个滋味。 她向来直来直往惯了,也不懂什么手段计谋,自己不喜欢的事勉强自己做了,现在难受的整个人都躁了。 碧桃跟了她很多年,自然是知道她的脾气。 她怂恿长安,“小姐,你是这家里的主人,少爷的妻子,你现在去房里也是光明正大,女主人给客人送杯茶,理所当然呀。” 长安实在这样呆着太憋屈,她完全当不了那种什么都随着男人的贤妻良母,给碧桃这样一说马上答应,“好,你去泡茶。” 长安紧绷小脸儿后头跟着端茶盘的碧桃,推开了房间的门。 一看眼前的情形,她火冒三丈。 玉玉正趴在莫凭澜怀里哭,嘤嘤切切,是真情流露的伤心。 长安的手紧了紧,忍住把玉玉拉起来暴打的冲动,她脸上的笑容僵硬,“我看我是打扰到俩位了,不过那位金粉阁的姑娘,这里是我家,不是你们的窑子画舫,你觉得你这么做合适吗?” 玉玉忙起身,她梨花带雨,一张小脸儿凄凄切切,却不看长安而是看着莫凭澜,“莫少,替我赎身是你早答应的,让我留在你身边也是你答应的,现在为什么不要我了?” 不要?长安皱起眉头,发生了什么? 莫凭澜对玉玉很是温柔,却也温柔的把人给推开了,“玉玉,我现在已经成亲了,长安是我的妻子,我不能再跟以前那样胡闹了。” “可是你说会照顾我一辈子的。”玉玉泪眼婆娑,就是长安这个女人见了都觉得心疼。 可莫凭澜偏偏就是一副铁石心肠,他淡淡笑着:“是我对不起你,但我不能对不起长安,碧桃,送玉玉姑娘出去。” 长安实在是于心不忍,“碧桃,去帐房拿一百块大洋,给玉玉姑娘。” 她是好心,可玉玉却当成了侮辱。 “不必了。我玉玉虽然是个青楼女子,却还没有沦落到登门乞讨的份上,莫小姐还是留着钱给自己找后路吧,别等有一天你比玉玉还惨,哭都没地方哭。” “玉玉!”莫凭澜低声呵斥,他很少当着人发火,更别说对女人。 玉玉红着眼睛看了他最后一眼,掉头就走。 长安咬牙对碧桃说:“送客。” 玉玉前脚刚走长安也要离开。 “长安。”莫凭澜喊住她。 长安回头,眼睛有些发红,“什么事?” “对不起。” 她不想回答,虽然他对她做的早就超过了玉玉给带来的耻辱,可是这一刻,长安装不下去了,她需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哭。 快步往外走,她一刻也不想呆在还残留着玉玉体香的房间里。 “长安!”莫凭澜从床上下来,跌跌撞撞的追她。 到底是顾忌他的伤,长安回头去扶他,却给他乘势抱住。 “脾气可真大。” 长安忽然就恼了,她含着泪水的丹凤眼狠狠盯着他,“我一直这样,想要温柔体贴没脾气,你找那个玉玉去。” 说完,她低头,咬了莫凭澜的手背。 她这一口可是没留半点情面,直接咬出了血,莫凭澜眉头皱了皱,大声喊着:“好疼,我的伤口。” 长安虽然恨他,却不想伤害他,松口把人推开,“我就说别惹我,你干嘛要惹我。” 莫凭澜看着她,眼神清亮,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行了,咬了咬了,你闹够了吗?” “莫凭澜,我讨厌你。”她跺脚,扭头就跑了。 莫凭澜站了半天,低头看着手背上的口子,忽然低头伸出舌尖舔了舔,然后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很古怪的笑容。 长安发完脾气又后悔了。 她和莫凭澜的关系刚刚得到改善,这一闹估计又回到了以前的状态。 她恼怒的在自己头上拍了俩下,这个破脾气怎么就是控制不住呢?他已经和玉玉说清楚了,自己还在计较些什么? 其实,长安她自己不敢面对内心罢了,她向来计较的就很多,她要莫凭澜,要一心一意的莫凭澜。 从屋里跑出来实在无处可去,她转到后花园去了她和雪苼的秘密山洞。 说是山洞,其实是花园里的假山。 那次她和雪苼在花园里玩忽然下雨了,她们只好躲进假山里。令长安想不到的是这假山里面竟然非常的宽敞,黑乎乎的,可是跟好朋友挤在一起听外面哗啦啦的大雨声,却是一种岌岌可危的安全感。 后来,她经常跟雪苼溜进去玩,莫凭澜因为她们经常被虫子咬到或滚了一身的泥土,所以就把里面驱虫撒药,铺上了柔软的毯子,好好收拾了一番。 长安打开门走了进去,因为去港岛上学后这里就没人来了,一股子霉味迎面扑来,让她窒息。 长安打开门等霉味散尽才走进去,她找了个软塌坐下,双手抱膝,不知不觉哭了起来。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长安哭累了,就靠在墙上睡着了。 莫凭澜一路分花拂柳,找到了她。 蹲下,看着她泪痕还没干的小脸儿,有些无奈的说:“就知道你每次哭都会躲在这里。” 伸手想把她给抱起来,想了想他却放手,解开自己的披风,给她盖在了身上。 回去的时候遇上了碧桃和耿青,他皱眉,“你们干什么?” 碧桃忙说:“少爷,我找不到小姐了,让耿青帮着我找找。” 莫凭澜说:“她自己一个人找地方静一静,你们不要去打扰她,都下去吧。” 看着他走远了,碧桃才小声说:“都已经很好了,那个金粉阁的姑娘一来又闹成了这样。不过这事儿也怪小姐,虽然少爷以前是做的不对,但是已经当面跟那个玉玉断绝关系了,小姐还是……” “小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已经把姿态放的很低了。” 碧桃在他那张扑克脸上看了一眼,“说的跟你有多了解小姐似的。行了,回去吧,不用找了。” 耿青看了看莫凭澜过来的方向,心里也有了数,跟着碧桃离开。 入夜,月上中天星河灿烂,满院子里飘着花儿的香气。 长安是给冷醒的,她舒展酸痛的四肢,忽然发现自己膝头有一件白色的锦缎披风。 这是莫凭澜的东西,怪不得她睡着的时候似乎闻到了他的味道,原来是他的衣服在这里。 长安抱着衣服忽然不想动了,她把脸深深的埋进去,贪婪的嗅着那气味,感觉到无比的满足。 这就是爱,爱他却不敢接近他,爱他把自己放的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却因为他一个微小的举动就开出了花儿。 长安从来都不是一隐忍的女子,她出身金贵,集千万宠爱在一身,又读了洋学堂,她的脾气个性可以说又烈又张扬。可是独独面对莫凭澜,她从火变成了水,她已经不再是她。 这样的爱很累很累,累的就像要去捞那九天皓月的猴子,可是她就觉得月亮在她身边,不愿意放弃。 她站起来捏了捏酸痛的手臂,慢慢往回走,等到了门口她站了好一会儿,却没有进去。 想了想,她转身回去了自己的闺房,手里还是抱着莫凭澜的衣服,今晚没有他的人就和他的衣服睡吧。 第二天,她去给她爹请安发现莫凭澜已经在了。 见到她,莫凭澜挑眉淡淡的笑,”怎么不多睡会儿,爹知道你爱睡懒觉。 他们昨晚可没睡在一起。 他这样说,无非是想给莫如前一个错觉,觉得她是懒床起的晚些罢了。 长安也没有拆穿他,只是在她爹的身边坐下,淡淡的说:“都不叫我还嫌弃我懒。” 莫如前哈哈大笑,“你懒你有理,从小就这样。” “爹,我不是,你就向着凭澜哥哥。” 俩个男人都轻笑起来,一家三口仿佛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 但是每个人心里都知道这不是真的,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早饭他们在莫如前房间里吃的,算是陪他吃个饭。长安吃饭一向的挑食,酸汤泡饭后只喝汤不吃饭,鸡蛋只吃蛋白不吃蛋黄,而莫凭澜还是一如从前,吃她不吃的蛋黄,吃她剩下的半碗米饭。 莫如前虽然欣慰,却也看不过去,“凭澜你别惯着她,让她自己吃掉,不像话。” “爹,我一直都这样,谁让以前都不管的,成了习惯后是改不掉的。” “你总是有理,我就不信有人一辈子愿意吃你的剩饭。” 莫凭澜几口把米饭给吃光了,“爹你放心,有我在这个毛病就惯她一辈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着长安,桃花眸子里水光潋滟,似是深情。 长安几乎要溺毙在里面,那一刻他说什么她都以为会是真的。 可是,很多年以后,她一个人守着孤灯吃白饭,忽然想起就笑了,果然是天大的笑话呀。 俩个人从莫如前房间里出来,长安伸手扶着他,“我送你回房。” 莫凭澜借机抓住她的手,“我以为你不理我了。” 长安任由他握着,慢慢和他往前走,“昨晚回去的晚了,怕打扰你休息,就没有回房睡。” “我知道,你不在,我睡不好。” 淡淡的话语仿佛一天的阳光慢慢铺展开,说的那么动听自然,让人几乎觉得是真的。 长安弯起眼睛,“所以就起早了?” “嗯,陪我去花园走走吧,再不晒晒就要长毛儿了。” 长安眼睛里流光一闪,想起了要生虱子的毛。 好在莫凭澜不知道她心里的龌龊,缓着步子往花园里走。 秋日天高云淡,阳光似乎就在人的头顶上,走了几步莫凭澜虚弱的身体出了一身薄汗,他指着前面的凉亭子说:“进去休息会儿。” 长安把人扶过去,石凳上铺了软垫才让他坐下,然后唤来一直远远跟着的碧桃,去沏茶。 此时正是菊花灿烂的季节,院子里栽了不少菊花,红白黄粉,争奇斗艳,很是好看。 莫凭澜看了长安一眼,“人比花娇。” 这声称赞的话长安却没有什么感觉,她也看了莫凭澜一眼,“你才是,这般病弱的时候,像西子捧心。” 把一个大男人形容成西子,相信莫凭澜一定不爱听,而且这绝对是莫凭澜最忌讳的事。初入明安商行的时候,他长得白净秀丽,比女人还标志三分的模样在一群北方大老爷们儿那里可不吃香,很多人都以为他软弱可欺,明里暗里没少给他亏吃。可当莫凭澜杖毙了一个监守自盗的掌柜后,又一身刀伤把莫如前从海盗手里救出来后就没有人敢小瞧他,更没有跟敢拿他的脸说事儿,谁都知道这位漂亮的少东家心有多狠手有多辣。 但是长安不怕他,时不时的挑逗他一下,他一般不生气,生气也不过吓唬吓唬他。 现在长安这样说,其实也算是想要扯去距离感的一种方式,她想回到从前的那种毫无芥蒂。 可是听了她的话,莫凭澜的眸子变深,气场也变得强硬起来。 长安以为他生气了,对危险的敏感让她警惕的看着他。 第二百四十三章:十五岁的时候就想对你这么做了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慢慢靠近,莫凭澜的手支在桌子上,“说我像西子,你是皮痒了吗?” “你要做什么?” “过来。” 长安站起来,却是逃跑的姿态,“我不。” “要我过去抓你过来吗?” “你要做什么?” “你过来就知道了。” 长安看看左右,这是在家里他不敢把自己怎么样,便站起来走了过去。 莫凭澜一把抓住她的手,把人给拉到了大腿上。 长安以为自己要摔倒,赶紧抱住了他的脖子。 低头,正好对上她的眸子,“长安,投怀送抱也轻点,我的伤还没好呢。” 长安气红了脸,她挣扎着要起来,却给莫凭澜按住了腰,也不知道他按的是哪里,她只觉得酸酸麻麻,动弹不得。 他的俊脸近在咫尺,眼看就要亲上来。 长安不是没有亲过莫凭澜。 去港岛上学那会儿,她跟着英国佬的学的,上来高兴劲儿就抱着莫凭澜的脸亲一口,一装傻二装痴,就是为了赚莫凭澜便宜,但是像眼下发生的还是头一次。 眸子纠缠在一起都被带入一种类似漩涡的深沉里,还火花肆虐。 莫凭澜喜欢长安的眼睛,也喜欢她的长相,他对她有冲动,从十五岁那年就开始了,这种扭曲的肉欲让他想占有她又想毁灭她,更多的时候是想逃离她。 对于长安的复杂感情,恐怕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明白不了。 而此时,看着她明艳的小脸儿,莫凭澜已经不需要厘清自己,他缓慢的低下头去,喉结滑动,眼见着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便勾起薄唇吻了上去…… “少爷,您的茶来了……” 碧桃的出现打破了俩个人之间的暗流涌动,碧桃一个大姑娘羞得满脸通红,放下茶盘就跑了。 长安也给羞到了,她挣扎着想要从莫凭澜的怀里出来,却给他紧紧箍住。 “别动,我有伤。” “让我起来,你有伤。” 两个人说着同一个借口,也不知道是该起来还是该坐着。 莫凭澜有些烦躁了,他低头堵住了她刚吐出的字,重重的吻她。 那晚,俩个人做的多却没有接吻。 这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是长安的初吻。 唇舌缠的有些疼,还不太能呼吸,身体又软又麻,心却还是喜欢的,脑子里浮浮沉沉的什么落下又有什么升起,而且口腔里全是他的气味,一直蔓延到肺里。 当晚,长安就搬回了新房里。 虽然有了花园里的一吻,可是这晚上什么也没发生,俩个人还是各自盖着一条被子。 此后的几天,莫凭澜身体慢慢恢复,也没发生什么。因为那个吻,开始长安还会脸红心跳,可是慢慢的她发现莫凭澜对她还是淡淡的,不远不近克己复礼。 长安不是个能耐住性子的人,虽然她也想冷下来,可是每天看着莫凭澜她心里就难受。 这种难受她也藏不住,小脸儿上写的清清楚楚,才几天的功夫就茶饭不思清减了不少。 莫凭澜伤好了后就去商行里忙活,早出晚归见面都少,俩个人之间成了豪门大户夫妻之间最普通的一种相处模式,平淡却正常。 但长安知道不正常,他们是新婚夫妻,就该像花园里那天的样子甜甜蜜蜜,可是现在还没有他做哥哥时候对自己的一半好,难道他还在生气? 莫凭澜这个人不能用普通人的想法去猜度他,根本也猜不透,可是长安不希望他和父亲之间有任何矛盾了,都是她最亲爱的人,她不希望他们成了仇人。 所以不管莫凭澜怎样她都极力替他掩饰,这样的委屈长安从来没有受过。 可是后来,等她经历的再多些,才知道这样的委屈根本就不算委屈。 过了俩日,是长安的生日。 去年,她的生日是在港岛过的。同学给她办了生日舞会,还有大蛋糕,而让她最高兴的是莫凭澜竟然漂洋过海也赶了过去,带了爹和他自己的礼物。她老爹没什么心意,万年不变的小黄鱼,而莫凭澜除了送给她一根小黄鱼,还给她买了一款最新的瑞士腕表,这东西金贵的很,比黄金翡翠都要贵,可好新奇好漂亮,亮晶晶的戴在白嫩纤细的手腕上,长安顿时觉得自己美了三分。 可是今年……他大概忘了吧。 爹病着雪苼又不在身边,莫长安也不想过什么生日,这天早上碧桃给她捧来一碗长寿面和圆滚滚的煮鸡蛋,“小姐,恭喜你十八岁生日快乐。” 长安喜上眉梢,“这是谁让你做的?” “当然是老爷了,对了,你赶紧换身漂亮的衣服,今天生日可要穿的美美的,一会儿我们下人还要给你拜寿呢。” 长安脸上很失望,“凭澜哥哥呢?他昨晚是不是没回来?” “听人说昨天生意上出了点问题,他去阳县了,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回来。” “哦。”长安掩饰不住的失望,但是这事儿又没法子挑理,他是为了生意。 换了一件旗袍,脚上穿着黑色皮鞋,长安坐在大厅里等着下人们给拜寿,碧桃和耿青在身边给他们发红包。 等都拜完了,耿青和碧桃也给拜,碧桃嘴甜,“希望小姐永远年轻美丽,跟少爷琴瑟和鸣恩恩爱爱。” 长安亲自给她拿了一个绣彩荷包,“谢谢你。” 耿青嗫嚅了半天,才抬头看着长安,“小姐,我希望你永远快乐。” 那一瞬间,长安觉得自己的悲伤全给扒开了,暴露出来。 耿青虽然寡言少语,但是他却看的清楚,知道长安一点都不快乐。 为了能给女儿过生日,莫如前多抽了一口大烟,他今年送了长安俩根小黄鱼,放在女儿手心里的时候眼睛透着慈爱。 他莫如前不是什么好人,可却把一辈子的温情都给了这个女儿,他希望她过的好,比谁都希望。 为了她的未来,他和妻子郄宁背叛了组织弄死了组织的未来接班人,如果真的有什么报应一定要报应在自己身上,长安是无辜的,她就该幸福快乐。 可是,会吗? 吃晚饭的时候雪苼的生日礼物终于从港岛给送来了,长安打开一看,是一件鲜红色的丝绒长裙。 书信里说这是雪苼自己设计然后找裁缝给做的,融合了最流行的款式,让长安一定要穿上,算是她的生日以及新婚礼物。 长安很高兴,当场就去换上,她一走出来大家的眼睛都直了。 长安长得美,穿红色特别好看。 美丽的裙子长及脚踝,修身的款式把身材包裹的玲珑有致,但散开的裙摆又好像是刻意把长安的艳丽收拢起来,只随着步子的走动半含半露。 长安转了一个圈儿,裙摆离开像打开的花苞绽放,碧桃称赞道:“小姐,你太美了。” 莫如前眼睛里也有骄傲,“吾家有女今十八,长安,陪着爸爸喝一杯。” “爹,您别喝酒。” “这是你杨四叔送的女儿红,本来要等你成亲的时候拿出来喝,可是……长安,爹对不起你。” 长安知道爹的意思,她摇摇头,“爹,你说什么呀。我从小到大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你对我的好我说个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所以,我不需要什么豪华的婚礼,只要你和凭澜哥哥都好我就满足了。”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快满上,爹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爹。” 两个人再也有提起莫凭澜,特别是莫如前,他不动声色,看起来并没有对莫凭澜不回来给女儿过生日生气,可是这内心却风浪涌动,很是后悔上次没有整死他一了百了。 “长安也敬爹一杯,祝您老人家身体早日康复。” 刚举起杯子,就听到碧桃咋咋呼呼的喊:“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长安一挑眉梢,嘴上说着碧桃可心里却砰砰的跳,终于回来了。 莫凭澜风尘仆仆,进门就扔了披风,先给莫如前请了安才坐在长安身边,“这紧赶慢赶还是晚了,长安,生辰快乐。” 说着,他把一个小锦盒递过去,面带微笑看着长安。 长安低头看到了他手背上的血迹,“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碰了一下,不打紧。” 说着,他把衣袖往下拉了拉,盖住了手背的擦伤。 长安却快他一步抓住了他的手,把衣袖往上一撸。 “天啊,凭澜哥哥你到底怎么了?” 原来,莫凭澜的胳膊皮肉擦破了大半,上面还沾着泥土和细小的沙粒。 他皮肤白,这些伤口就显得格外狰狞。 “没事儿,长安你不用大惊小怪,我一个大男人不打紧。” 长安却不听,她喊进来他的随身侍从小海。 小海心疼的说:“老爷小姐,少爷是着急往家赶天黑还骑马赶路,自己从马上摔下来弄伤的。” 莫凭澜垂着眼角有些尴尬,“这么丢人的事就不要说了,长安,快点拆开礼物,看看喜欢不喜欢?” 长安抿抿唇,然后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是一个珠花,款式简单的花朵造型,但是上面除了花蕊是白色珍珠,花瓣全是用小小的红宝石做成。 这发夹宝石和珍珠都是上成的,但做工却稍显粗糙,看起来是新手所为。 这么昂贵的珠子万不会让个新手去做,除非是…… 莫凭澜脸上一红,“我做的,开始以为很简单,做出来却不是很好,要不等我找个手艺好的师傅从新给你穿。” 长安一把就抢过来,“我不要,我就要这个,太漂亮了,凭澜哥哥,你帮我戴上。” 莫凭澜把珠花插在她丰盈的发间,这红宝石趁着她一双晶晶亮的丹凤眼,再配着那条红裙子,他看傻了眼睛。 长安开始只摸着头发傻笑,忽然对上莫凭澜火热的眼睛,她心头一跳,不由得红了脸低下头。 莫如前把他们俩个人之间的那点儿猫腻全看在眼里,自知自己在这里是多余的,他站起来,“我有些累了,你们俩个慢慢吃。” “爹,你再吃点吧。”长安害羞的挽留,老爹做的太明显了。 莫如前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摆摆手,“不了,凭澜,好好陪着长安过个生日。” 莫凭澜恭敬的站着,“恭送爹。” 等莫如前走了,长安对碧桃说,“赶紧把药膏拿来。” 莫凭澜拉住她,“你要干嘛?” “给你上药呀。” 他摇摇头,“不用了,就是擦伤,先吃饭吧,我饿坏了。” “你是什么时候从阳县出发的?” 莫凭澜在碧桃捧过来的手里洗了手和脸,“是中午的时候,怕耽误给你过生日,连饭都没有吃。” 长安算了一下,从阳县到这里有一百多里,从中午出发要晚饭时间回到云州几乎不可能的,认为人不累马也会累,这一路还不知道是怎么疯跑呢,怪不得从马上摔下来。 她又是心疼又是埋怨,“你就晚些回来也没有事呀。对了,跟爹商量我们去买辆车吧,你这到处去不管是骑马还是坐马车都慢的多没夜不方便。” 汽车在云州现在就督军有一辆,普通商户家可都是没有的。 莫凭澜眼底发亮,“好吗?这车听说可是很贵的。” “能有多贵?港岛的汽车可是满大街都是呀,难道他们都比我们家有钱?是爹太古板了,明天我去说。” 莫凭澜摇摇头,“算了,在云州的路还好,外地很多都是山路,有车也开不了。” “就是在云州跑来跑去你也省力气,就这么定了,你先来吃饭。给,你最爱吃的卤牛肉。” 莫凭澜端起酒杯,“长安,生日快乐。” “谢谢凭澜哥哥。” “长安,你还记不得记得以前我曾经说过有个秘密要等你十八岁的时候再告诉你。” 长安要去剥虾的手一顿,她疑惑的看着莫凭澜,她以为只有他记得,他对自己那么冷漠,早就将这以前的事忘记了。 点点头,她吮掉手上的汤汁,软嫩的小舌头在手指和红唇上流连而过,“嗯,记得。” 他神秘的眨眨眼睛,“等会儿就告诉你。” 长安倒是给他勾起了好奇心,“什么呀,现在不能说吗?” 看着一桌子的珍馐美味,莫凭澜摇摇头,“现在不能说,要不就没心思吃饭了。” 就算是饿坏了,莫凭澜还是秉承着他一贯的习惯,一碗白饭而已。 他这晚回来的先吃完了,坐着给长安挑螃蟹钳里的肉,旁边的盘子里全是螃蟹腿和没有腿儿圆圆的蟹壳。 莫凭澜对碧桃说:“拿下去给大家吃了,隔夜全坏了。” 碧桃笑道:“这每次小姐吃螃蟹倒是都便宜了那些小子们。” 长安从小就这毛病,吃饭挑食。先别说十种蔬菜起码她不吃八种,就这吃螃蟹她也只吃蟹钳里那点肉,偏偏还特别爱吃。莫爹爹有次专门给她煮了一盘蟹钳让她吃个够,她竟然哭了,说不是现从蟹钳上扯下来的不好吃。 就这样娇纵的小祖宗却折在了莫凭澜手里,给他捏圆搓扁,所以这只能说也许俩个人前世就有债,是长安欠了莫凭澜的情债。 看莫凭澜挑蟹钳肉挑的辛苦,她把他手里的蟹钳夺过来放下,“我吃饱了。” “真不吃了?” 长安点点头,“我等不及要听你的秘密了。” “好,先回去洗手,我带你去个地方。” 长安见他神神秘秘的,心头有几分酸楚的欣喜,这种悲喜参半的感觉没有体会到的人永远都不会懂。 因为螃蟹有腥气,莫凭澜用早就准备好的绿豆面子和菊花叶洗了手,又用香皂洗了一遍,他放在鼻端闻了闻,还是隐隐有些腥气。 他素来不喜欢海鲜,可是长安一家都喜欢海鲜,他当初为了融入讨好她也装作喜欢的样子,有次甚至都脸都肿成了猪头,鬼知道他刚才剥螃蟹隐忍了多大的厌恶。 索性洗了个澡换了衣服,他出来的时候忽然一愣。 原来长安在靠着窗的位置站着等他,因为喝了点酒的关系,她小脸绯红,越发显得那双眼睛妩媚含情。曲线优美的脖颈、肩膀、手臂甚至是胸口的形状都在柔软的布料下显现出来,让人血脉贲张。 他舔舔唇,眼睛里释放出精芒,就像一头饿狼。 长安听到脚步声忙回头,“洗好了?” “嗯,我带你去个地方。” 莫凭澜的手伸过来,拉住了她柔若无骨的小手。 他们俩个人算是青梅竹马,拉手从小就有的,可是今夜长安竟然觉得心跳成狂。 他在她掌心微捻,“很紧张?” “没有呀。”长安摇摇头,眼睛里似有清水流淌。 莫凭澜眼神一暗,拉着她的手有紧了几分,“走吧。” 长安跟着他去了后花园的假山里。 到了洞口,莫凭澜从怀里抽出一方洁白丝帕,“长安,闭上眼睛。” 长安不知道他要搞什么,便笑问着,“这是什么呀。” “故弄玄虚。” 长安眨眨眼,然后听话的把眼睛给闭上。 莫凭澜把手帕蒙在她眼睛上,然后拉着她的手举高到头顶,让她转几个圈。 长安不知道他到底要搞什么,但她了解只要莫凭澜有心就会搞出好多花招,当然他从不曾对她用心过,只是给些力所能及的小恩小惠。她莫长安什么都不缺,偏偏就缺他这些小恩小惠,日子久了都成了习惯,总觉得他对自己是很好的。 莫凭澜打开了假山门儿,拉着她走了进去。 长安被蒙着眼睛看不到一切,她对脚下的路充满了恐惧,唯一能依靠的就是紧紧抓住莫凭澜的手。她以为这不过是个小情绪小游戏,却不知道这次的盲眼体验还是有好处的,很多年后,她就是这样眼睛上蒙着白帕子听着窗外的风声,可那个时候没有莫凭澜的手可以依靠,她就像被丢在了时间的荒野里,满目的漆黑找不到路,恐惧到绝望。 她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跟着莫凭澜解开了她蒙住眼睛的帕子,“好了,莫长安,十八岁生辰快乐!” “啊,好美呀。”长安瞪大了眼睛,因为忽然的光明,她觉得那些蜡烛的光芒都烧到眼睛里了。 原来,莫凭澜布置了她的秘密山洞,地上点了一圈儿小蜡烛,还做成了一个心的形状,心理面放着层层叠叠的鲜花。 她的惊喜毫不掩饰,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切,恨不能全锁在眸子里。 “凭澜哥哥,谢谢你。” 莫凭澜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让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长安。”他的声音无限温柔,眼神宠溺。 长安恍惚的觉得,他的黑眸就是深不见底的桃花潭,她很有可能要沉溺在里面再也出不来了。 “长安,我现在就告诉你我的那个秘密,就是……”他俯身靠近她的耳朵,声音像个顽皮的小虫子就这么钻进去,“等你到了十八岁,我一定狠狠的干你,让你哭让你上天。” 长安给吓到了!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那个时候才多大,十四五岁吧,他怎么就有了这么龌龊的想法? “可是你这小东西却等不到,还敢给我下药,今晚我就让你试试,不用下药我一样可以干到你下不了床!” 莫凭澜从小体弱多病,就是到了莫家后也是常年药石不断,后来长大了身体好起来,可是那股子药香却像浸到骨子里总也散不去,加上他喜好读书,平日里一袭长袍总给人温文尔雅的感觉,所以书生、病秧子这些是他的代名词,像这样公然说着粗话,长安也是第一次见到。 可是这样的莫凭澜又有点不一样,更加让长安心中小鹿乱撞。 忽然间,变得好羞涩。 他却不给她退缩的几乎,修长的手指慢慢找到了裙子在后面的拉链,他在她耳边说:“尹雪苼给你做这件衣服是不是知道需要我给你拉开才能脱下来?” 长安平日里那么大方的姑娘也给他一句话说的没脸了,“凭澜哥哥,不要。” “不要这样,还是这样?”男人的声音多了几分邪恶,长安觉得自己在他手里被捏的变了形状。 红烛摇曳,鲜花静静喷吐芬芳,在隐秘的山洞里,长安迎来了自己迟到的洞房花烛夜。 第一次在山洞里,第二次却是在浴室里,本来他是抱她去洗澡的,结果又失了控。莫凭澜皱着眉享受那份美好,莫长安对他来说就是大烟土,会上瘾是失控是不由自主。 入夜,被折腾了四五次的小女人卷着被子睡的正香,莫凭澜却睡不着,他低头瞧着,她脸上竟然还带着诱人的粉红色,那嫩嫩的脸颊就像剥壳的鸡蛋,似乎一掐就能掐出水儿来。 他忍不住伸出手指慢慢摩挲这她婴儿般细滑的脸颊。 手指,慢慢往下,放在她的脖子上,渐渐收紧…… 第二百四十四章:下雨天适合抱着睡觉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当莫凭澜的手放上长安的脖子时候,她忽然发出奇怪的嘟囔声。 莫凭澜眉骨一跳,赶紧放手。 她嘴吧嗒了俩下,朝他依偎过来蜷缩在他怀里,还无意识把脸埋入他光裸的胸膛,蹭了两下,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莫凭澜瞪大了眼睛,他才是想把她这撒娇模样收藏起来的人。这一刻,他全身的血液翻滚,有那么一种冲动想要带着长安远走高飞离开这些是是非非,至于上辈子的恩怨情仇,统统都不要了。 可是,只有那么一瞬间。他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穷苦的山村,他守着一间破屋还有一个被人称为疯子的娘亲。 其实他娘不疯的时候很温柔,她知书识礼笑起来很好看,会给他唱歌教他读书。但是她疯起来的时候很可怕,会用木棍打他的头,扯着他的衣领子往墙上撞,还会用烧火棍烫他,用冷水泼他,用剪刀戳他,总之什么方法能让他痛他哭她就用什么方法。 她骂他,骂他是个贱种,是个灾星是个祸害,说他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他毁了她,毁了一切。 每次打完他,娘便清醒了,看到他的惨象又哭的不行,跪下求着他原谅,她告诉他这一切都是郄宁那个贱人造成的,她抢了自己的丈夫,抢了莫夫人的地位,让她成为一个不贞的荡妇,害的被沉塘差点死了,有生之年,她一定要把贱人郄宁和负心汉莫如前碎尸万段。 这些,都不算是最让他痛的,最痛的是那些禽兽一样的男人。 他们觊觎娘亲的美色,欺负他们孤儿寡母,无论是田埂还是河边,他娘随时都会被男人按倒欺负,他曾经亲眼看到也看到她怎样痛苦的嘶吼挣扎,但是没有人,没有人能放过他们,也没有肯帮助他们。 男人只是笑,女人唾弃,他们仿佛是这个世界上多余的人,被深深的排斥。 后来,他长大了一点,在村长侵犯他娘的时候从后面用掏粪的钩子插到他的大腿上,虽然没有给插死,可他受了惊吓,从此就变成了太监。 因为这个,村长差点把他给打死,最后把他给浑身泼上灯油,吊起来要烧死。 他娘为了救他在他面前用嘴伺候那个看守,那一晚,他被所有的屈辱加身变成了恶狼。 小小的孩子是被仇恨和丑恶养大的,那个晚上,他放火烧了村长家,可是他们没有逃成,他娘给人抓回去扔到了大火里,他躲在沟里看着他娘的身躯在扭动挣扎,眼睛几乎滴出血,可从那个时候他就知道了隐忍,他没有冲出去。 他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娘烧成了灰。 后来,他到处流浪。 一个卖艺的汉子把他给收留,却像对待猴子一样对待他。一天只给一顿稀粥吃,学不好就要一顿鞭子,有一次他被打断了肋骨,那人觉得他活不成了,就把他给扔在了路边。 也是那个时候,他遇到了何欢儿。 她穿着干净的小花袄,小辫子上绑着俩个蝴蝶结,每天去大桥底下给她送馒头。 她不是什么千金小姐,不过是养在书寓里的小丫头,馒头是她偷的。 后来,郄宁出现了,她对莫凭澜说她是自己娘亲的好朋友,莫凭澜装着天真无辜什么都不懂,跟着郄宁回到了莫家。 他还跟郄宁提了一个条件,要带着何欢儿一起走。 那个时候郄宁染了病,她大概是为了赎罪,莫凭澜的要求都答应。花了五十两的高价把何欢儿给买了出来,一起带到了莫家。 他是少爷,何欢儿只能是他的丫头。 莫凭澜主动要求姓莫,他要借助仇人的力量让自己强大起来,把那些欺负他们的人统统给踩在脚下。 十年的卧薪尝胆,他缩起尾巴做人,把自己扮演成一个兢兢业业的孝子,现在一切都水到渠成,他也该露出利爪,让那些亏欠自己的人都来还债了。 可是偏偏就有个让他总是狠心不下去的小麻烦,他越是利用她,心里的愧疚就越来越大。  早上,小雨微微,除了雨点落在树叶上的哗哗声,这个世界仿佛睡着还未清醒,安静的过分。 长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窝在莫凭澜的怀里,他的手搂着自己的腰,俩个人的身体相贴腿也缠在一起,姿势甚是暧昧。 当然,更暧昧的事情他们都做过了,昨晚他可是清醒的,却一遍又一遍的要着自己,那劲头一点也不比吃过药后的差。 他想起他在山洞里说过的那番话,脸又觉得热了。 大概昨晚奔波和激烈运动让莫凭澜很累,他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迹象,反而呼吸深长,应该是睡的很舒服。 长安凑近他,果然有淡淡的黑眼圈,不过她也看到了他的长睫毛,密长的一圈儿护着眼睑,就像蜜丝佛陀的睫毛膏广告里画的,漂亮的不像话。 他是个男人呀,长这么好看的睫毛让女人可怎么活? 暗淡的天光好像是催眠曲,悄悄的模糊了长安的意识。 她往莫凭澜的怀里靠了靠,被子拉紧,真暖和。 她闭上眼睛,幸福的勾起唇角,忽然又想到什么睁开,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 她小声说:“凭澜哥哥,我爱你。” 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搔着他的脸,香香的柔柔的,跟羽毛一样。莫凭澜掀动睫毛,在细雨中睁开了眼睛。 有些迷糊的看到一颗黑色小脑袋靠在自己怀里,他无声的笑了笑,抱紧了又闭上眼睛。 外面,碧桃看了看自鸣钟,再看看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 下雨天是适合睡觉的天气,她还说不要去打扰小姐和少爷了。 从这天开始,长安和莫凭澜的关系有了很大的改善,两个人算是好的蜜里调油,一个眼神儿一个动作,都能让人脸红心跳老半天。 莫凭澜是个有才干的人,明安商行经营的很好,自从他接受后大刀阔斧的进行了改革。这俩年的规模不断扩大,做成了不仅是云州,就是整个省里的第一位。 但是莫如前的产业可不止明安商行,他还有掌管海运码头的海龙帮。 云州是沿海城市,也是重要的港口城市,海运业很发达,华北各地的货物几乎都从这里运输来往,拿下海运就等于踩到了这个城市的命门。莫如前的明安商行能发展起来跟海龙帮有莫大的关系,可是近两年他把权利基本放空,都分散到帮里几个副帮主的手里,莫凭澜就是相信了,才吃了这么大的亏。 经过军火案这次的牢狱之灾,他才知道这个老狐狸其实还是海龙帮的老大,要真灭了他,就必须把海龙帮给抢过来。 平静的海面总是蕴藏着巨大的风浪,暴风雨要来临前总是暂时的平静。 这天,他们正在家吃饭,忽然耿青急火火的冲进来。 可是进来后他却没有说什么,垂首站在一边儿。 莫如前慢条斯理的拿了手帕擦擦嘴,然后问耿青:“你找我?” “嗯,老爷,我有点事找你,是教会医院的约翰大夫的药我给您弄错了,想让您看看。” 莫如前站起来,耿青赶紧去扶着他,“走,去看看。” 长安放下碗筷,“耿青,你还行不行了?药都能搞错?我去看看。” 莫凭澜拉住她,“你还没吃完饭呢,再说你去懂什么,老实吃饭。” 长安也觉得他说的有理,夹了一块鱼给他,“吃鱼。” 莫凭澜皱眉看着碗里的鱼,有刺。 他不爱吃鱼,因为他不会挑刺,幼年困苦的生活不管是有了什么吃的都要一口吞下去。后来到了莫家,他拼命改正这个毛病,所以他吃饭总是慢条斯理一小口一小口,但是那种直接吞咽的毛病改不了,吃鱼的时候这样总是让鱼刺卡在喉咙里,所以他很不喜欢。 但是所谓爱他入骨的长安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别人围着她转,关心她宠爱她去,却不会关心别人。 莫如前房间里,耿青压低声音说:“老爷,现在怎么办?他们几个打的不可开交,都盯着帮主的位置,海龙帮现在也是乌烟瘴气,自己兄弟之间相互械斗争夺地盘,现在死了好几个了。” 莫如前的手紧紧握住桌上的镇纸,“这帮乌合之众!” “那该怎么办?要不您去看看?” 莫如前已经许久没出门了,他看了看外面耀眼的阳光,“好。” 长安知道莫如前出去后气坏了,她把家里的下人都骂了个遍后要去找人。 莫凭澜正在书房里看书,听到后便走出来,他在家也是一袭白长衫,站在那儿眉眼跟勾画了一般的好看,他问长安,“这是怎么了?” “我爹,他竟然跟耿青去码头了。” “那你要干什么去?”看着长安身上出门的装扮,他不禁眯起了眼睛。 “我去找他呀,就现在他那破身体怎么敢去折腾,这老了老了还不让人省心。” 刚走了俩步胳膊就被他抓住,长安有些烦,“你别拉我。” “我跟你一起去,一个女孩子去码头那种地方,你让我怎么放心?” 长安心头一暖,看着他的目光柔和了很多,“嗯,我们一起去。” 莫如前怎么也没有想到,短短几个月这海龙帮里的人都膨胀的如此厉害,他不来还好,一来就有人逼他让位。 “老大,不是兄弟眼里没您,只是您这一病不起,帮里大小事都不管了,很多事儿都闹得不公平,杨四他把好处全捞到自己那里了,我们这么多的兄弟不能喝海风儿吧?” 说话的大汉瓮声瓮气,是帮里的三把手赵老鼠。 杨四长得也很高大,不过一脸的凶相,听到了赵老鼠的话直接摸出刀来,“姓赵的,你也不撒泼尿用你那双老鼠眼好好看看你自己的尿性?什么叫我捞好处?我那还不是为了大家?现在码头上有帮人跟我们抢生意,我再不出手生意了全给他们抢去了,你们可倒好,全盯着我,认为我自己捞,有本事去砍那帮人呀。” 莫如前听出了重点,“那帮人?是帮什么人?” 杨撕忙说:“是外地来的一帮难民,虽然是乌合之众,但是人家很团结,大概五六十个人吧,叫他娘的什么黑龙帮,就这名儿都是跟咱对着干。平时在码头上下货,要的工钱比我们的低一半,现在很多铺子都去找他们。” 莫如前倒是没有听到这个消息,他气得手都有点发抖,“那你们还自己闹?这个时候应该一致对外呀。” 赵老鼠忙说:“老大你别听他的。那帮人就是他自己弄来的,他就是想关键时候自己出头当老大,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他都坐在你的位置上耀武扬威,还有人看到他跟那帮人的头儿在一起喝酒。” “你个赵老鼠,少他娘的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跟黑龙帮的人喝酒了?我倒是看到你的手下小路子去他们的窝里找人。” “你他奶奶的给我闭嘴,杨老四,我忍你不是一天了。”说着,赵老鼠伸手拔出了刀。 见他拔刀,杨老四身后的人又岂是吃素的,哗啦啦都亮出了刀子。 看到这一窝子的人什么事都解决不了反而要拔刀互砍,莫如前的心都凉了。 他重重的拍着桌子,“都给我住手!” 平日里他一发火这些人就噤若寒蝉,可是今天就算他拍烂了手也没有人理会他,那些人已经拿着刀拼命了。 莫如前因为生气拼命的咳嗽,整个人都喘作了一团,耿青赶紧给他抚胸拍背,“老爷,您别生气。” “看来我真是老了,耿青呀,我是不是该退位了?” 是杨四更胜一筹,他一刀砍在赵老鼠的手臂上,顿时鲜血直流。赵老鼠眼睛都红了,“好你个杨老四,我杀了你!” “都给我住手!”莫如前喊着,喷出了一口鲜血。 杨老四还是很听他的,看他吐血立刻扑上去,“大哥,这是怎么了?” “你们,你们……” “爹,爹你没事吧?”长安和莫凭澜一进来就看到她爹吐血,一把推开杨老四,“你们把我爹怎么了?” 莫如前缓了过来,他摆摆手,“长安,你怎么来了?” “谁让你出来的?爹,这海龙帮您别管了,他们愿意杀都都杀死算了,跟我回家。” 长安的任性跋扈这些人都领教过了,以前就拍马屁哄着说大侄女是真性情,可是现在任谁听着都觉得别扭。 “大侄女,看看你怎么说话?好歹我们也是你的叔叔。” 长安刚要反驳,却给莫凭澜拉住,他拱拱手,“杨四叔,长安也是担心我爹才多有冒犯的。” 杨老四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点,“还是你小子会说话,好好管管她,当了人媳妇就不能这么任性了。” “她确实该管了。几位叔叔,自己兄弟拿着刀互砍,你们这些长辈也没有给她树立什么好榜样呀!” 开始杨老四还挺得意的,可听到后面他就怒了,“莫凭澜,你算个什么东西有资格在这里指手划脚?就算你姓莫也改变不了你是个小乞丐的事实。” 莫凭澜涵养很好,他还能笑的出来,但是都看到了他眼睛里的光芒越来越冷越来越毒。 长安都要给气死了,“杨老四,你凭什么这样说我凭澜哥哥,他就是比你们这些不要脸的老东西强。” 早就说了杨老四最近膨胀的厉害,他以为自己有资本敢教训长安了,所以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长安瞪大了眼睛,却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原来是莫凭澜抓住了他的手臂。 杨老四好勇斗狠这么多年伸手了得,可是他的手在一个看着文文弱弱的书生手里竟然像被一把铁钎子一样捏住,丝毫动弹不得。 他挣扎,再挣扎,莫凭澜带着笑,看他的眼神就像看只蝼蚁。 杨老四脸上的刀疤一抖,跟着左手抽出刀,对着莫凭澜的手腕就砍下去。 长安发出尖叫,这个杨老四太狠了,他竟然痛下杀手。 莫凭澜堪堪躲过,他松开了杨老四的手,“四叔,你是要来真的吗?” 长安扑到莫如前的怀里,“爹,你看看他们,他们眼里还有你吗?” 莫如前却八方不动,他对莫凭澜说:“凭澜,你四叔是考校你的本事,不如你跟你四叔过几招。” 莫凭澜一拱手,“遵命,爹。” 耿青把刀抛过去,他看也没看就接在手里。 莫凭澜从小就习武,他的本事莫如前是知道的,没有多高明,但是对付杨四,应该不成问题。 长安却担心,她整日里看到的都是芝兰玉树的公子,哪里会是凶神恶煞的杨老四的对手? 莫凭澜看出她的担心,便伸手摸摸她的秀发,“不用担心。” “凭澜哥哥,你要小心。”这个时候长安也懂得不能拖他的后腿,反而要鼓励他。 莫凭澜手指拂过钢刀,对杨老四说了个请。 一场恶斗看的大家都是胆战心惊。 杨老四如恶狼扑食,而莫凭澜白衣飘飘却如出海蛟龙,俩个人缠斗了一百多回合愣是没有分出胜负。 但是很明显的,胜算是在莫凭澜那边。 杨四年纪大了,而且这身体又受过很多伤,时间已久他就有点支撑不住了。 莫凭澜虽然对敌经验不是很丰富,但是他大胆心细,一步步把杨老四逼退,最后钢刀架在他脖子上。 长安的心这才放在肚子里,她拍着手,“赢了。” 莫凭澜撤了钢刀,“谢谢四叔承让。” 杨老四跟斗败了的公鸡一样垂下头来。 莫如前也乘机说:“都是你四叔让你,否则你怎么能取胜。” 莫凭澜这一下可都震住了这群人,杨老四是他们中功夫最高的,现在都吃瘪,要论单打独斗,还没有谁有十足的把握能打败莫凭澜。 关键是他虽然年轻却不骄傲,就算胜了还是礼貌有加。 “爹,各位叔叔,能听我说句话吗?” 莫如前一摆手,“你说。” “各位,大家都是自己人,多少年了云州的码头都是海龙帮的地盘,大家在一起拧了成一股绳子才有饭吃,这样闹出来只给别人看笑话占便宜。这些日子我们明安的洋货到港时候,有些人用很便宜的价格要给我们去卸货,难道叔叔们不去管这些反而要急着分家吗?” 莫凭澜一番话说的他们都老脸一红,其实他们都知道海龙帮要是拆伙了就变成了一群海龟,而且是自相残杀的王八,但是莫如前不当老大了他们都想当老大,偏偏谁又都不服气谁,才闹到了这个地步。 对于莫凭澜的话莫如前很是赞同,“凭澜说的对,我们海龙帮是我一手创立起来的,你们敢给我弄散了试试?凭澜,这几天你把商行里的事儿撂撂,过来帮帮你几位叔叔。” 莫凭澜垂在衣袖里的手握紧,但是脸上却有些难色,“爹,我怕我才疏学浅……” 莫如前摆手制止,“都能打败你杨四叔了还算才疏学浅?我也不是让你来吃白饭的,那个黑龙帮到底什么来头有什么目的你给我弄清楚了,记住,你是我儿子,是替我在办事。” 莫如前一句话就给了莫凭澜身份,也不怕他在海龙帮里师出无名了,杨老四刚才拜在他手下无话可说,只有赵老鼠还有些不服气,但是也没理由反对。 就这么着,莫凭澜终于接近了海龙帮。 他心里是兴奋的,但是表面可是一点都看不出来,甚至还有那么一点不愿。 长安看在眼里,所以一回家的时候就问他。 “你是不是不愿意接手海龙帮?” 莫凭澜点点头头,“其实我是想提议爹放手海龙帮的,再怎么说那也是个捞偏门的帮派。我们现在明安上好的名头很大,虽然出入货需要到码头的势力,其实只需要给杨老四一定的好处还是会罩着咱的,这样纠缠不清反而名头不好。” 长安点点头,“你说的都对,可是海龙帮是我爹的心血,他是不会这样放手的,凭澜哥哥你就辛苦点,把这个帮会往正路上靠。” “小丫头,你想的真容易。你以为就靠码头上出入货那点钱就能养活那么一大帮子人吗?虽然爹不准碰烟馆,但是赌场就有好几家,这些都是赚的昧良心的钱呀。” 长安觉得他说的有理,便拉着他说:“走,我们去找爹说清楚去。” 莫凭澜被拉着去了莫如前的房里,而此时的莫如前正在给耿青交代事情。 情势所逼,现在除了莫凭澜也没有可用的人才,他以为不过是权宜之计。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莫凭澜在病床上养伤时候疼出的计谋,他这头没牙的老狮子正一点点钻入莫凭澜的笼子里。 第二百四十五章:故人相见谁红了眼睛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耿青问道:“老爷,您真要这么做吗?等海龙帮的大权到了少爷手里您可真就没有一点法子了。” 面对耿青的询问,莫如前叹了一口气,“我也知道,可是现在的情势所逼我只能这样。” “我是怕小姐……” “耿青!”莫如前的声音很是沉冷,“你和莫凭澜都是孤儿,知道为什么他是主子而你是奴才吗?” 耿青立刻跪下,“耿青效忠老爷和小姐不敢有任何妄想。” “你别怕,我不是说你。我是在告诉你,莫凭澜身份特殊,或许他本来就该是这里的主人,我和郄宁都欠着他的,当年她把他带回来时候就叮嘱我,无论他犯了什么错都要原谅。我也是这么想的,只要他不伤害长安,什么都可以原谅。” 长安在外面听到了原谅二字,她飞快的推开门,“在说什么呢?” 耿青还跪着,他立刻站起来说:“小姐,老爷正在骂我办事不力,都没有查出黑龙帮的底细。” 长安拉着莫凭澜的胳膊说:“那是因为你笨,以后有凭澜哥哥,一定会查的水落石出的。” 莫凭澜苦笑不已,“这来的时候还说不要我趟这趟浑水,现在又急着把我给推出去。” 长安因为着急脸红了,“我是怕你被别人看不起。 莫如前咳嗽了两声,“傻丫头,凭澜的能力有目共睹,没有人看不起他。对了,凭澜你是想来跟我说海龙帮的事吗?” 莫凭澜点点头,“爹,这种事物我真不熟悉,怕应付不来。” “没事儿,慢慢顺几天就好了,让耿青帮你。” “既然爹信任我,那我就勉为其难了。” 话说完,他对着耿青说:“是不是陈桥也在码头上?” 耿青点头,“是,最近他一直在管着进出货这块儿。” “那他应该最清楚,我们去找他帮忙。” 表面是询问着耿青,其实是等于把陈桥拉回到了自己身边,莫凭澜第一战就大获全胜。 莫如前几不可见的皱起眉头,可是他也没有办法,海龙帮和莫凭澜之间,他总要选出一个。 但是单从要保海龙帮这头出发,他用莫凭澜是用对了人。 莫凭澜这人干事儿,该稳的稳该狠的狠。 黑龙帮那些人他是能收买的收买,不能收买的直接扔在大海里,而对于帮会内部也进行了一次大整改,不过是一个月,海龙帮里大有海清河晏欣欣向荣的气象,帮众们也达到了空前的统一和和谐。 最厉害的是莫凭澜做一切都是润物细无声的,他把所有的功绩都平摊到帮里人的身上,杨老四、赵老鼠、耿青、陈桥,就连门口看门的一条黑狗都他妈的有了功劳。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想莫如前请示的情况下做的,就是说是在莫如前的英明领导下完成的。 再精明的人也难免自我膨胀,特别是一生风云叱咤的老人,他们是不服老的。 对于莫如前来说,只要稍微想想就知道莫凭澜在玩的什么把戏,可他不愿想,他宁愿相信是自己余威还在是自己用人得当,所以海龙帮还能聚在一起火起来。 莫凭澜深知他的个性自然也是利用了这一点。 无声无息的,海龙帮已经在易主,耿青因为跟黑龙帮的械斗里受了重伤,在家养伤不能参与帮会里的事物,而所谓的莫如前亲信在利益,面前都折服在莫凭澜的脚下,这天都变了。 唯一没变的是莫凭澜的态度,不像长安给他下药那段时间的沉不住气,他越是权利大越是谨慎,对莫如前一天三次问安,伺候着吃饭吃药,对长安也不错。 这样直接让莫如前以为他真把恶狼的牙齿打掉了变成了忠犬。 日子越发的安详平静下来,莫凭澜不会像别的男人那样黏着长安,他那个人就是淡淡的,唯独床事上孟浪激烈。只要挨了那张床,他就恨不得把长安给拆了一点点吃到肚子里,那种感觉就像做了今天没明天似的。 长安以为这也是他表达的一种方式,再说了她也不是没有舒服到。说实话,她已经像个被喂馋了的小狗,要是哪天晚上不被折腾几回她自己也不舒坦,每次只要看到他用那种暧昧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就越发的难以自抑春水潺潺。 眼看要入冬了,明安商行在南方的业务出了一点问题,他要亲自去处理,长安想着去学校里看看雪苼,便想要跟着他一起去。 但是不放心把莫如前自己一个人扔在家里,她很是纠结。 却没有想到的是,在吃饭的时候他对莫如前说:“爹,这次我去南方想带着长安,成亲这么久了她一直闷在家里,我想到着她去散散心。” 男人最是会借着出去公干的机会胡来,莫如前是男人也曾年轻过,即使曾经那么爱郄宁,有次在外他酒醉后没抵挡住美人的诱惑。南方金粉之地自古以来就是美人乡,莫凭澜能主动提出带着长安就保证了他不会在外面胡来,这让他很欣慰。 他立刻答应,“这也好,长安你不是嚷着要去看雪苼吗?正好江南离着港岛不远,这是个机会。” 长安心里自然是高兴的,“那就太好了,不过爹你自己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莫如前很是欣慰,他的长安长大了,要是以前才不管家里发生了什么,她想要干什么谁能拉得住? “我没事,家里这么多人照顾着,你好好去玩,别担心爹。” 莫凭澜摸摸她的头发,“爹都这样说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 “我去!”长安眼睛了亮晶晶的,她此刻觉得自己特别的幸福。 晚饭后,她急着去给雪苼写信。 “雪苼,我今天太高兴了。我现在庆幸我的坚持,要不我也不能收获今天的幸福。开始我以为我这辈子永远比不上何欢儿,但是你说的对,她人都没了又怎么可能跟我一个大活人比?” “我爱凭澜哥哥,很爱很爱。为了他我甘愿做一切事情,甚至付出所有,我这样是不是太疯狂了?对了,你和那位钟麟学长怎么样?你可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他对你有意思?他看时候的眼睛特别亮,里面有很多东西,我这是用一个过来人的体会告诉你的,喜欢你就抓住,至于尹叔叔给你定的那门亲事退了也罢,反正你也不喜欢陈逸枫。我看到他去你家倒是很频繁,有几次还遇到他和尹锦瑟那个小贱人在一起,真是讨厌。” 洋洋洒洒写了俩大张纸,她是用钢笔写的,两张纸可是很多的内容,写好后她随便折起来放在信封里,然后揉着疲倦的眼睛就回到了房间里。 过了一会儿,莫凭澜走近了书房。 他本来是要找东西的,看到桌上的信便拿来起来打开。 看到前面庆幸坚持才收获幸福他深邃的眼睛里闪过暗芒,嘴角也嘲讽的勾起。 “我爱凭澜哥哥,很爱很爱。为了他我甘愿做一切事情,甚至付出所有”莫长安,你可曾想过,我稀罕你的付出吗? 把信纸扔在桌子上,他无法直视一个傻不拉唧的女孩子在炫耀自己的幸福。 可是眼睛落在最后几个字上,他的心却不由自主的一抽搐。 “雪苼,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不是在炫耀,其实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甚至还在……害怕。也许就跟Miss庄说的那样,幸福的太满人就会患得患失,凭澜哥哥明明在我身边但是我没有一点安全感,我怕,我怕有一天会发生我自己也预料不及的事情,我更害怕他和爸爸直接……” 看到这里,莫凭澜的手紧紧蜷起,他盯着信纸,几乎要盯出花儿来。 过了一会儿,他细心的按照原来的样子折叠好,把信纸给装进信封放回了原处,然后拿了自己的东西走出去。 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他才回到房间。 房间里,长安刚洗了澡,正对着镜子在涂抹香膏。 到底是外上过洋学堂的,她跟洋女人学会了用瓶瓶罐罐的东西来做保养,现在她从一个精美的白色瓷瓶里挖出一快奶白的香膏,在手心里揉开后轻柔的在脸颊脖子处涂抹,淡淡的玫瑰香气从她的手腕间淡淡散发出来。 莫凭澜心头一荡,他快走几步从后头拥住了长安。 莫凭澜是典型的床上禽兽床下君子,现在还没上去呢,他有点异常呀。 长安脸红的看着镜子里俩个人厮磨的样子,男人英俊女人美丽,完美的就像一幅画,屋里灯光是暖暖的昏黄,此时看起来说不出的暧昧。 长安的手有些乱,她胡乱收拾着面前的东西,“我,我们睡觉吧。” 莫凭澜弯腰把她掉在地上的盖子给捡起来,“一见到我就迫不及待?” 长安佯怒,“胡说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今天那个来了。” “哪个?”他故意叼住了她的耳朵,坏坏的嗟磨。 “嗯。”媚长的呻吟从她嘴巴里冒出来,长安自己都吓坏了差点咬掉了舌头。 “嗯是什么意思?” 他绝对是故意的,明明知道今晚不能,偏偏使出各种方法折磨她,而且不许她离开镜子,要她好好看着镜子里他对她做的一切。 长安比一般的女孩子都要大方活泼些,可是再活泼也活泼不到这里。 平日里她也就是敢拉拉手亲亲脸,下药那次算是她人生的极致。可是莫凭澜呢,一身白衣不染凡尘,清冷的眉眼总是一副禁欲的样子,可是偏偏无底线起来厉害的很,搞的她脸红心跳,以为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 他伸手抄过她的腿弯儿把人给抱起来,低头看着她羞成粉红色的小脸儿一步步往西洋弹簧床走去。 长安扑闪着长睫毛想去躲避他热烈的眸光,却不想他说:“长安,看着我。” 长安微微眨了一下眼睛,然后颤巍巍的迎上他的眸光。 水汪汪的眼睛就像潋滟的女儿红,似醉非醉,却硬是要把长安给灌醉。 美色所迷,长安不住自主抱住他的脖子去亲吻他的薄唇。 他眯起眼睛,一汪春水雾气昭昭,十分的勾魂。 任由她青涩的吮吻,他趁着她离开的时候说:“平日是怎么教你的?连个亲吻都不会。” 长安上来了狗脾气,“我会的。” “会,那继续,要张嘴。” 说着,他按住她的头,深吻…… 给雪苼写信时候的那些彷徨忽然就消失不见了,长安觉得自己的灵魂越来越轻渐渐上升,变成了耀眼的星芒。 T 这次去江南莫凭澜带了陈桥几个人,耿青因为受伤没能去。 长安虽然娇气,但因为在外求学的经历她自己也能照顾自己,而且还有莫凭澜,她连个丫头都没有带。 这么说来,她身边没有一个自己的人。 路上很顺利,他们扬帆一路到了江南的苏余,这里是江南的中心,盛产丝绸茶叶和美女,更有如画的风景。 长安还是第一次来这里,虽然说跟港岛一样都属于南方,可跟港岛的热辣时尚不同,这里吴侬软语充满了柔软的风情,是个容易让男人们流连忘返的温柔乡。 莫凭澜却没有这么做,他出去谈生意都带着长安,别人家见他带着女眷自然也不好去些风月场所,长安虽然听不懂生意但是好吃的吃了不少,觉得腰上都有肉了。 这天,是苏余最有名的茶叶商请客,请在苏余的第一楼。 听说这第一楼的名字还是前朝皇帝给的,十分的有名头。长安摸摸小肚子,看来昨晚临睡前的减肥计划只能泡汤。 莫凭澜从身后搂住她,手放在她小肚子上摸了摸,“没胖,胖了也好,孩子才有成长的地方。”” 长安顿时愣了,她没想过莫凭澜会主动提出要孩子。 第一次给他下药后他给她服了避子药,后来他们做的时候虽然柔情蜜意,可是每每到了最后,他都要忍住,把那些东西喷洒在她身上而不是身体里,这很明显的,他不想要长安生孩子。 可就在刚才,他竟然说到了孩子,难道他真的要一个属于他们俩人的孩子吗? 长安颤巍巍的掀动睫毛,把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孩子,你想要吗?” “嗯,生个女儿吧,像你。” “我不要,生个儿子,像你。” 莫凭澜抱起她往床上走,“那就俩个吧,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长安浅浅嘤咛,虽然只有十八岁她还不是很想被孩子绊住脚步,但是她却希望让孩子去绊住莫凭澜的脚步。 眼看就要被他脱了衣服,长安忽然记起在第一楼吃饭的事情,她紧紧揪住最后的屏障,“别,要出去吃饭。” “还有时间,乖,给我。” 两个人缠绵了一番自然是去晚了,满桌子的人都在等着他们俩个,因为莫凭澜带着家眷,这位姓姜的茶老板也带着夫人来的,不过是个姨太太,年轻漂亮口甜舌滑,一看就是风月场子上混过的人物。 这位姜老板倒是不避讳,说自己的这位五姨太以前是苏余青楼的红牌,五姨太一双妩媚的眼睛溜溜的往莫凭澜身上瞟,而那位姜老板也几次把目光落在长安身上,这让她十分的不舒服。 喝了几杯酒后那姜老板就收不太住了,对长安越发的放肆起来,缠着她不断的要喝酒。而那位五姨太推波助澜,不但不吃醋反而帮着自己的丈夫。 莫凭澜捏着酒杯还是淡淡的,垂着眼睛仿佛没看到一样。 长安听莫凭澜说过这个姜老板在本地的势力很大,是个得罪不起的主儿,要是依着她的性子早就掀桌子走人了,可为了莫凭澜她只有忍着。 有句话她到了心里的,竟然是杨老四说的,嫁人了可不能再任性。 姜老板看莫凭澜不说话越发的放肆起来,他色迷迷的眼睛盯着长安的脸,低声对莫凭澜说:“莫老板,我用我的老五跟你换她好不好?要是允了以后我们在云州的生意全交给你来做。” 长安一听就变了脸,哪里来的老王八竟然敢打她的注意,竟然还龌龊的要换妻?真是奇耻大辱。 她看向莫凭澜,她不觉得莫凭澜会答应,这点把握她还是有的。 果然,莫凭澜把长安拉到他怀里,“姜老板,我想你是误会了,这是我的夫人,明媒正娶的夫人,可不是什么随便的女人。” 姜老板也是经过风浪的人,拒绝他在脸色一变后就干笑着说他是开玩笑,为了缓解气氛便叫苏余书寓的欢欢姑娘出来唱曲儿。 帘栊一开,走进来一位抱着琵琶的丽人。 她身材娇小曼妙,穿着一件镶蓝边儿的素白袄子,下面是月白色褶子长裙,一身前朝的保守打扮。 面对众人,她微微一福身,“欢欢给各位请安了。” 这声音,就像凭空里的炸雷一样,让长安和莫凭澜都傻了眼。 特别是莫凭澜,他的手指紧紧捏住了桌沿儿,身体挺的笔直僵硬,甚至连薄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瞪大了眼睛,等着那女孩一点点抬起头来。 俩个人的视线不期然的撞在了一起,那一瞬间对他们来说是一眼万年,可对长安来说却是天崩地裂。 这个欢欢就是失踪了好几年的何欢儿! 莫凭澜直起腰刚要走过去,何欢儿的眸光落在他身边的长安身上,她似乎很受打击,眼睛里立刻水光朦胧,咬着唇坐在旁边抱起了琵琶,似乎不想跟莫凭澜相认。 转轴拨铉,她弹了一首昭君出塞,幽幽咽咽的曲调配合着她泫然欲泣的眼睛,格外的让人心碎。 莫凭澜何止心碎,简直是柔肠百转,他捏着手关节泛白,恨不能立刻扑过去把何欢儿抱在怀里。 那一刻,长安是不存在的,他根本看不到她。 姜老板虽然不明白这里面的曲折,但是他知道莫凭澜对这位欢欢有了兴趣。 眼神再次转到长安身上,他从她脸上看到了很复杂的情绪,当然嫉妒是最鲜明的。 他低声对莫凭澜说:“莫老板,怎么样?这位欢欢可是苏余最客人的姑娘,不过我已经替她赎身,她很快就成为我的六姨太了。” “什么?”莫凭澜差点站起来,“姜老板,你在说笑?” “怎么可能?我给你看她的卖身契。” 说着,姜老板从身上掏出了一张卖身契,“这是来第一楼之前我刚去办的,这姑娘可贵了,花了我足足二十根小黄鱼,天价呀。” 把人当成货物标价,虽然莫凭澜是个商人,但看到人侮辱何欢儿,他也受不了。 “三十根小黄鱼,姜老板把她让给我。”他目光锐利笔直,与平日的温文尔雅不同,他带着势在必得的霸气把侵略性。 姜老板虽然心里惊讶了一下,但他财大气粗又是地头蛇,自然是不惧怕莫凭澜。但他是个生意人,他的话倒是让他在心里琢磨了一番。 他虽然拿到了何欢儿的卖身契,但是这姑娘也跟他说过,不嫁给他当六姨太坚决不嫁,要是他想要用强的,她就让他人材俩空。他现在其实还在犯愁,这姑娘说到做到,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她有些邪气。 现在一个烫手的山芋抛出去,还赚了十个小黄鱼,这是个好事,但就因为他是个商人,他能感受到莫凭澜的迫切,这就奇货可居了。 他哈哈笑着,“莫老板,说什么钱不钱的,你我兄弟,你要是喜欢我自然是可以让的。不过……她怎么也是我的六姨太,我把她整个人都完完全全给了你,那你……怎么也得让夫人陪我一晚上。” 莫凭澜的眸光闪了闪,随后说:“成交!” 他们的话声音虽然低,但是长安可是一字不差的都听到了耳朵里。 莫凭澜花钱要把何欢儿赎回来她没有任何意见,毕竟当年是因为她,何欢儿才丢了。她被卖身青楼成为别人眼里的表子,日子自然不好过,无论花多少钱她都不会反对,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把自己也给搭上了。 何欢儿一直是他心里的白月光,她一直都知道的,可是她没有想到刚要决定和自己生孩子,在看到何欢儿之后竟然这么轻松的把自己送给别的男人来换何欢儿,莫凭澜呀莫凭澜,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昭君出塞恰好在这个时候弹奏完,何欢儿连礼都不行就要退下。 “欢儿。”莫凭澜大叫一声,失态的追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了五姨太和姜老板,姜老板给她使了眼色,五姨太也退下。 长安站起来要走,却给姜老板拦住了去路,“莫夫人,莫老板已经把你送给我了,我们是在这里还是去开间客房?” 第二百四十六章:你乖乖的,我们俩个都舒服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长安现在没有心情跟姓姜的周旋,她一向娇纵惯了,不管在哪里都是高人一等的姿态,“你给我滚开,不要挡我的路。” 美丽的丹凤眼似乎能冒出火来,反而更挑起了姜老板的兴趣,他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小姑娘,眉眼之间都是不经意的风情,脾气却暴的像个小火炭儿,刚才看她柔柔软软的跟在莫凭澜身边就知道她不是个小绵羊,现在看来也是个十足十的小野猫。 那种喜欢从心里透出来,他对她有了些耐心,“你叫长安对吗?长安,倒是个好名字。我虽然比莫凭澜年纪大了些却也比他更知道疼人,就比比他这样抛下你,他根本就爱你。”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戳在长安心上,她此时心情复杂,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把这些纠结的情绪全发在了姜老板身上。 “你算个什么东西?把女人当成货品随便就要别人的老婆,你这样的人又配谈情爱吗?识趣的给我滚开,别挡我的道儿。” 这位姜老板年过四十,容貌一般但是因为钱和年纪的沉淀,反倒成熟儒雅,弥补了相貌上的普通。这些年不管是为了他的银子还是他的人,很多女人上赶着往他身上扑,今天却想不到在一个小姑娘身上栽了,被骂的如此凄惨。 瞧着长安那双能喷出火的丹凤眼,他越发的心痒难耐,“丫头,你知情识趣就乖乖的,我们俩个人都舒服,要是真闹起来可别怪我不客气。” 长安砰的一声就掀了桌子,“你还横上了?你这是强抢良家妇女!想你也是个有名头的人,就不怕传出去丢人吗?” 姜老板给溅了一脚的菜汤,但是长安真有震住他,几乎跳着脚喊,“是你丈夫把你给了,可不是我强抢的。” 长安冷笑,“笑话,他虽然是我丈夫但也没权利把我随便赠给别人。姓姜的,老婆是人不是物品,更不是你们拿来交换利益的,今天识趣你放我出去,要是不识趣……” 姜老板心头一凛,“你要怎样?” 长安贴身拿出了一把镶嵌着珠宝的银色小手枪,“你可以试试。” 先是惊愕,跟着看了那把跟玩具一样的小手枪后姜老板笑了。 长安不耐烦的说:“你不要以为这是玩具,它一样可以打穿你的脑袋。” “好个烈性的小丫头,你到底长在个什么样的家庭才这么无法无天?”不害怕反而好奇,但是他对她那种浓重的欲火却淡了,反而有一种想接近她的微妙感觉。 长安冷笑,“我早就跟你说过我是莫如前的女儿,莫凭澜的明安商号是我们家的,依着我这样的身份你竟然想对我用强?” 长安不是被逼不得已从来不提莫凭澜入赘的事情,可现在莫凭澜都这么对她了,她的一颗心都被扎的粉碎,哪里还会再顾忌? “原来如此。”姜老板摸摸没有胡子的下巴,“不过你这样的身份还是一样给他扔给了我,可能…你对他来说也没那么重要吧?” 他的话是雪上加霜,毫不容情的把长安假装的那份坚强给彻底淹没。 拿着枪的手有点颤抖,姜老板趁机上前了一步。 可是长安很快就警觉起来,她握着枪的手紧了紧,“你想试试我的枪法吗?” 姜老板一双精明的眼睛看着她,“莫小姐,我想你把枪放下我们谈谈比较好。”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 “那可不一定,你的丈夫就这样跟人跑了,你难道甘心忍下这口气?” 他的话像毒一样引诱着他,“你什么意思?” “我想帮你。我最看不得漂亮的女孩子受气,看得出来,你的丈夫和这欢欢姑娘是老相识,恐怕早在很久以前俩个人就勾搭上了。一个书寓里的贱女人,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嗯?” 他把手放在脖子上比了一个杀的动作,眼睛里的笑很肃杀。 果然,莫凭澜结交的朋友也都非善良之辈,长安摇摇头,“不必了,如果姜老板真心为了我好,把我放出去。” 姜老板这次没有难为她,竟然真的打开了门。 长安倒是诧异,他就这么放自己走了? 姜老板看着她手里的枪说:“莫小姐,你最好收起手里的东西,苏余是清平世界,别吓坏了人。还有,姜某可能在你眼里是下流不耻之辈,但像你刚才所见实属平常,谁家出来谈生意会带着自己的老婆呢?都是些陪衬的姑娘,送人或者换换是最平常不过,却没有想到冒犯了莫小姐,该死,该死。” 他从刚才就叫长安莫小姐而不是莫夫人,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最见不得你们这些把女人不当人的臭男人,自以为有几个钱可以随便玩弄别人了,呸。” 长安丝毫不领情,很冲的推开他走了出去。 姜老板愣在原地,可是下一瞬却大笑出声,这个小丫头还真是有意思呀。 “长安,你在苏余有事可以来找我,我二话不说一定帮你。” 长安的步子迈的很快,她生怕这个姓姜的改变主意把她给拉回去,别说找他帮忙,她见他都嫌弃恶心。 出了酒楼上了大街,被冷风一吹发热的头脑,长安的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 刚才一时的孤勇不过是被怒气顶着,现在冷静下来,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悲哀。 那些曾经以为的幸福刚才就像一个响亮的耳光给重重的打回来,莫凭澜一见到何欢儿就什么都不管了,甚至把她随便就扔给了别的男人,他根本不在乎长安会被人玷污吗?还是他觉得何欢儿在书寓那种地方,她莫长安也就不配干净。 毫无意识的往前走去,深一脚浅一脚就像踩在棉花上,她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苏余的晚上十分的热闹,沿路有卖零食小吃的,也有卖白兰花的,她掏出一个大洋给了一个卖花姑娘,伸手就拿走了一只花。 那姑娘追她,“小姐,给您找钱。” 长安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去。 她脑子里几乎可以看到何欢儿倒在莫凭澜的怀里哭,他温柔的去哄着她亲吻她,然后何欢儿脱掉了衣服,他们…… 不敢想下去了,长安觉得自己要疯。 她觉得自己挺可笑的。 为什么要躲出来,为什么不敢踹开门进去揪住何欢儿一顿好打,然后霸气的掐着腰说这个男人是我的,你给我滚! 换做是别人可以,但是何欢儿不行,她要是这么做了估计莫凭澜真能揍她,而且他们之间以后都不会有以后了。 莫长安的人到了这么卑微的份上,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忍不住边哭边傻笑。 忽然有人狠狠撞了她一下,她差点给撞到,很不容易站稳后才反应过来,她的钱袋没有了。 她出门带钱,还不少,她的小钱包里除了几块大洋碎金子,就是银票。 想追过去,她发现脚踝出奇的疼,原来是扭到脚了。 苦笑一声,她就势坐在了地上,也不管地上干净不干净,她的衣服有多金贵。 卖花姑娘拿着那一块大洋又走回来,“小姐,钱给您,您叫辆车回家吧。” 长安把脸从膝盖里抬起来,她摇摇头,鼻头通红。 卖花姑娘索性在她身边蹲下,“您不是本地人吧?那您住在哪个客栈,我送你呀。” 长安倒是笑了,可还是摇摇头。 卖花姑娘上下打量她,看她的衣着相貌,又出手就是一个大洋,一定是出身富贵人家,她耐心的说:“你是不是跟家里人吵架了?” 长安被人说中,眼泪吧嗒吧嗒的又留下来,她抽抽鼻子,用手背抹去。 姑娘把帕子递给她,“擦擦吧,干净的。你别伤心了,跟家人有什么好计较的,都是一个家里的,马上就好了,你快回去,我也要回去了,太晚不安全。” 长安忽然问:“你这么晚出来卖花,你家里的人不担心吗?” “担心呀,所以我哥哥晚上都要来接我,咦,他人来了。” 那头走来个挺清秀的年轻人,跟这姑娘倒是有几分像,他风风火火跑过来从怀里拿出一块糕饼,“还热乎,你吃。” 姑娘拿着饼笑了,她把饼送过去,“你吃。” “我都吃饭了,就是给你买的。今天的花还剩这么多,生意不好呀。” 姑娘点头,“是呀,不过这位小姐给了我一个大洋。哥,我们一起把这位小姐给送回家吧。” 长安羡慕的看着他们,她想起了跟莫凭澜的过往。那个时候他对她也像这位哥哥一样,体贴爱护,她以为这就是爱,可现在想来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兄妹俩个要送她,长安就没有再坚持,她说出了住的饭店的地址,哥哥雇了一辆车,妹妹把长安扶着上去,俩个人坐车,哥哥拿着篮子在下面走。 有几次妹妹都在说:“哥,把篮子给我,你这样会很累的。” 哥哥笑着摇头,“不重,我不累。” 长安好羡慕,她低声对姑娘说:“你哥哥对你真好。” 姑娘的脸红了,她看看左右悄悄的对长安说:“他不是我亲哥哥,是我爹捡回我们家的。” “那你们……” 姑娘的脸更红了,“我们年底就要成亲了。” “恭喜。”长安伸手就要去解手腕上的金表,可是手指落上去又没舍得,她把脖子上戴的项链摘下来放在了姑娘的手里。 “这个送你当作你新婚的礼物。” 姑娘当然不要,“小姐,你已经给我一个大洋了,是我们家好几天的伙食呢,我不能再要你的饿东西。” 长安却感叹自己光为了好看没戴金首饰这种值钱的,“这个不值钱的,就是个洋工艺,要是条金项链就好了,你也不用还钱,就戴着吧。” 说完,她把项链摘下来戴在了姑娘的脖子上。 姑娘高兴坏了,又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叫阿桃,我哥哥叫阿沅,我们家就住在西子湖边的四喜胡同里,小姐您要是去西子湖玩找我呀。” “好的,对了,我叫莫长安。” 长安住的酒店叫希尔大酒店,外国人开的,车子在酒店门口停下,阿桃惊呼:“原来你住在这里呀,我来送了一次花,里面好漂亮。” 长安笑着说:“今天已经晚了,等下次带你们进去玩。” 长安刚要走,被阿桃喊住,她从阿沅手里接过花篮,把里面所有的花都整理好,递给了长安。 “长安小姐,你比白兰花都好看,所以不要伤心难过了。” 长安接过了花,笑着跟他们挥手。 看着他们亲昵离去的背影,她的心口更加酸楚。 她回来了,但是她好怕,怕一拉门就看到莫凭澜抱着何欢儿在属于他们的那张大床上亲热。 反复吸了几次气,她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很安静,她松了一口气,可是她没想到莫凭澜在房间里,而且她的表情全落在他的眼睛里。 “去哪儿了?”他淡淡的问。 长安给吓了一跳,手里的花差点落地,在看清莫凭澜后她很是奇怪,他为什么自己一个人在房里,难道不该是陪着何欢儿吗? 一想到这个,她就想起他把自己搭给姜老板时候的样子,心里有气,便也学着他的口气淡淡的说:“我去哪里你不知道吗?自然是陪着姜老板春风一度了。” “哦?”他挑眉,忽然站了起来。 长安吓得往后一退,随即又觉得自己根本没必要,她鄙视自己的胆小,竟然越过他去找花瓶插花。 莫凭澜跟过去,把她给困在浴室的洗手台前。 “哪里来的花?” 长安嫣然一笑,“姜老板送的呀,你都做了亏本的买卖,我没有三十个小黄鱼拿,给束花也算他大老板不亏待人。” 莫凭澜的眼睛很危险的眯起,连气息都粗了,“莫长安,你给我好好说话。” 长安的脾气也上来了,她把花给甩在一边,冷眼看着他,“莫老板,请你教教我,要怎么算好好说话?就跟书寓窑子里的姑娘一样吗?” 书寓窑子可是犯了莫凭澜的大忌,他的欢儿可不就是书寓的姑娘吗?不管她是卖艺卖身卖笑,总之进了那个地方就是白毛巾掉在了臭水沟里,不管怎么洗也白不了。 长安是给他惹恼了,他竟然有功夫坐在这里品茶却毫不关心她的死活,那么她凭什么又要畏畏缩缩的活着,说了就说了,有本事他掐死她一了百了。 做了多日的小猫咪,她不干了。 本以为莫凭澜会发火,可是他却始终眯着眼看她,并没有说什么。 长安忽然觉得没劲,她也不管扔在洗手台上的花了,推开莫凭澜就要离开这里。 莫凭澜眼神一凝,他伸手把她给拉回来,往冰冷的墙面上一推,跟着捧起她的脸亲了下去。 绵密的吻很快就让身体火热升温,长安想要推拒的,可是莫凭澜总有法子束缚到她的手脚不让她乱动。 肢体的触碰清晰,肌肤的温度在掌心里蔓延,长安被他吻的完全失去了力气。 被抱上床的时候,她忽然醒转过来,看着自己凌乱的衣衫觉得分外的讽刺,她自己不好过也不让他好过,便讽刺道:“莫凭澜,你这是干什么?何欢儿找到了你不该为她守节吗?我已经被你三十根小黄鱼外加一个我给兑出去了,你这是干什么?起来,我身上还带着姜老板的味道和痕迹,你莫老板不是有洁癖吗?你不恶心我还没有一天伺候俩个男人的心情。” 莫凭澜深邃的眼睛看着她,冷冷流光中含着几分讽刺,“长安,你以为我是傻子吗?你回来前我刚跟姜老板分开,他没把你怎么样。” 长安的心越来越冷,怪不得他碰了她,感情什么都知道呀。 他这样的韬略这样的城府越来越让她感觉到害怕,甚至今天晚上,他可以说对自己漠不关心,要是他真随便把自己卖给什么人然后回去说自己遇到了危险死了,那她爹也拿他没有什么法子。 这个突然的想法还是让她给否定了,就算莫凭澜把她给随便兑出去,那只是因为何欢儿的事他要讨一个公道,估计他今晚这么做也能消除何欢儿的恨意,反正长安是这么想的。 她这颗善良的小心脏还能把人想到多坏?可是后来,莫凭澜真的是刷新了她的认知,他的坏,她恐怕穷其一生的脑细胞,也想不到。 莫凭澜蓄势待发,没空跟她在这里说话,随便扯了她的衣服,就要逞凶。 长安哪里肯,她绞着腿去踢他,一叠声的说着滚,同时眼泪又哗哗的流下来。 莫凭澜本来进去了一半,给她这一哭心软了。 他没有想过自己会心软,可是有些东西已经完全不受他的控制。 把人给搂到怀里,他很是温柔,“你不喜欢我就不弄了,别哭了,乖。” “滚!”她还是说着滚,在实在躲不过他便抓住他的手腕狠狠的咬了下去。 莫凭澜眉头一皱,却也没挣脱,一动不动任由她发泄。 “长安,”他竟然还伸出另一只手摸着她的头发,“姜老板不会动你的,这个我有数儿。” 他说他有数,长安心里一阵冷笑。 心里的恨嘴里的血腥味助长了她的戾气,就算前力消失了她还是死死的不松开。 莫凭澜说的都是些什么话?要不是自己随身带着枪,那个姓姜的能放了她吗? 一想到自己可能被那个比自己爹小不了多少的男人压在身下侵犯,长安觉得胆汁都能吐出来。 能做的是什么,只有狠狠的咬他。 一直到了牙齿发软松动的时候她才松开,嘴巴上沾着血迹,而莫凭澜白皙光滑的胳膊也给她咬的血肉模糊。 她勾起的丹凤眼红红的,嘴角也沾着血,整个人看起来那么的强势却又那么的可怜。 他知道怎么解释都对不了,长安恨他,而他的目的不就是让她恨吗?可是为什么接触到她的目光会心虚?为什么看到她哭会心疼? 莫凭澜不想往深处想,只觉得是因为睡了她喜欢她的身体,这样他才可以说服自己去对她温情一点。 “气消了吗?” 长安怔怔的看着他,忽然爬起来去了浴室关上门。 她把浴缸里放满了水,人躺进去后一直在哭,一边擦嘴一边哭,好像要把浴缸里的水分全哭出来一样。 莫凭澜手放在门上要敲又拿回去,他默默的在原地走了两圈儿,然后就站在窗户那里往外看。 脑子里忽然响起何欢儿的话,她也是哭着,对他说:“澜哥,事情过去许多年了我什么都不想说,你既然已经跟她成亲就好好过,我在这里挺好的。” 挺好?哪里有窑子里的姑娘会觉得自己好,不都是拼命想赎身上岸吗? 当初因为何欢儿的善良他才捡回一条命,自以为把她给带出了火炕,可是兜兜转转她竟然还是没逃离这种命运,虽然她是卖艺不卖身的艺伎,但在那种地方受的煎熬自然是比在自己身边要多的多。 莫长安对不起她,自己也对不起她,说到底都是因为长安吃她的醋才那么做的,所以他要弥补。 说出自己的想法何欢儿还是拒绝,“澜哥,我这话说的不好听但是你也要听。以前她还小还不是你的妻子都那样,现在你要把你带回去你觉得我会有好儿吗?她是什么脾气你不会不知道。” 莫凭澜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替长安说话,“欢儿,她长大了,改变了许多,她还说一直欠你个对不起。我会好好说服她,你喜欢在外面住我给你买宅子,喜欢住家里我给你重新造一座小楼,以后你是我和她共同的妹妹。” “妹妹?”何欢儿卷起湿漉漉的睫毛,消化了这俩个字。 莫凭澜点头,“嗯,你是莫家的小姐,以后你要是看上谁,我送你一份大嫁妆。” 伸手揉着眉心,莫凭澜脑子里全是何欢儿梨花带雨的模样,“澜哥,你是爱上她了吧?你知道的,我不愿意当你的妹妹。” 不愿意呀,可是他已经成婚了,还能怎么样? 莫凭澜觉得有点冷,他忽然想起长安已经进去很长时间了。 他敲敲门没有人应,便推门走了进去。 她躺在浴缸里,黑色的卷发像海藻一样,白皙的躯体在水中若隐若现,让人血脉贲张。 “妖精。”他低低的,骂了一句,伸手想要去拉她。 可是手指一接触到她的脸,莫凭澜吓的魂飞魄散。 第二百四十七章:疼,难受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她的脸冰冷没有温度,莫凭澜忙把手指放在她鼻息下,就连鼻息也若有若无。 他用力拍打她的脸,“莫长安,你醒醒,醒来!” 他以为她溺水自杀。 她是仇人的女儿,就是他的仇人,她死了他应该高兴才对,可是当接触到她脸的时候他魂飞魄散,心里有一块揪疼成一团。 那个时候,恐怕要他拿命去换她的命,他也是愿意的。 “长安,莫长安,你再不醒来我可要打你了。”他从最初的慌乱冷静下来,可是挤压她腹腔的水,并低下头像给她做人工呼吸。 长安睁开了眼睛,长长的睫毛擦过他的脸颊,然后她抬手就是一巴掌,“莫凭澜你无耻,我洗个澡你还对我欲行不轨。” 莫凭澜悬在空中的那颗心总算是落了地,却是被一种强拉硬拽的方式弄到了地上。长安这巴掌力道不小,他的脸火辣辣的有些疼,伸手捂住再看她的时候,眸子便冷戾起来。 “没死就给我起来,我还以为你想不开淹死了,莫长安以后少跟我玩这些把戏。” 长安给气的浑身发颤,“我跟你玩把戏?我不过是洗澡睡着了,谁要你多管闲事。” 她说着站起来,伸手扯了浴巾就要往外走。 莫凭澜的眸子一缩,一句小心还没等说出口就看到长安往一边歪去。 长安的脚在被小偷偷钱包的时候崴过了,现在地上滑她自然站不住的。 莫凭澜伸手抱住她的腰,把光溜溜的一个人给抱在怀里,跟着他截下了另一巴掌,这一切行云流水,完美的像事先排练过一样。 长安气的胸口上下起伏,“你放开我。” 温香软玉在怀,刚才压下去的欲又给重重勾起。 他捏着她的下巴去吻,“是你在勾引我,莫长安,不得不说,你光溜溜的样子比穿上衣服更好看。” “你去找你的……” 他自然知道她要说什么,可是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听她提起别的女人的名字,他变着角度的亲吻她,让她不能呼吸不能说话,甚至连拒绝都不能。 他莫凭澜想要的,从来都没有得不到。 长安被莫凭澜折腾了一夜,第二天起来一看脚肿了。 当然有个地方也肿了她却不好意思说,连自己都不好意思看,只能生生忍着疼。 她有了借口,不起床不面对他。 莫凭澜倒是由着她,自己梳洗后就出门去了。 长安在被窝里腹诽,一定是去找他的欢儿去了。 她磨了一会儿牙,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 脚一动觉得没那么疼了,她低头一看,原来脚上不知什么时候给涂了淡绿色的药膏。 怪不得昨晚她感觉到一丝丝的清凉,原来是莫凭澜给涂了药。 他这算什么意思?打了一巴掌给个甜枣吗? 长安只觉得悲哀,如果可以,她真愿意像阿桃阿沅兄妹那样,过这与世无争的日子。 她拥着被子做起来,看到胸口手背上的痕迹自己都吓了一跳,又想起昨晚莫凭澜的凶悍,估计是因为他的欢儿没给给他碰,所以火气都发在她这里来了。 还是很悲哀。 长安更不想起床,她觉得心里跟撕去了一块似得,疼,难受。 莫凭澜晚上回来的,一进门就听到房间的保姆说长安一天没起来,送进去的饭菜几乎一口没动就端出来。 莫凭澜拧眉,他一直觉得长安没心没肺小孩子脾气很好哄,虽然气性大,但也不至于跟她自己过不去呀。 推门进去,房间里黑着灯,但是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可以看到床上隆起的人形。 他打开电灯,然后走过去要拉被子,随后却改变了主意,只是拍了拍她,“长安,长安。” 没有人回答,他却感觉到手心下的皮肤很热。 立刻把被子给掀开,长安正脸朝下躺着。他把盖住脸的长发分开,果然看到了她的脸色是不正常的潮红。 手心贴到额头,又转到小腹,到处都是滚烫的一片。 昨晚这个傻丫头在水里睡着了,后来又给他折腾了大半宿,这会儿发烧了。 他赶紧把人用被子裹好,然后摇铃让保姆去找大夫。 这种高级酒店都配备着洋大夫,为突然有病痛的客人诊治。 大夫很快来了,看了后就说长安是着凉感冒,给打了一针退烧针,又给了一些医用酒精,让给病人擦身体降温。 大夫走了后,保姆自觉自己没有发现长安生病有错在先,便主动要替她擦拭,却给莫凭澜拦住,“你下去吧,我来。” 莫凭澜不想给人看到长安的身体,就算是女人他也不想。 这种迟来的占有欲就是在昨晚才有的,他能毫不犹豫的把她当作筹码扔给姜老板,可是跟何欢儿谈话的时候他就后悔了。嘴上说话,脑子里却翻滚着长安平日里在自己身下的样子,抱着自己的嫩藕一样的胳膊,细长滑腻又有弹性的长腿,还有铺在身下像海妖一般浓密乌黑的长发,眨着水汽眼角绯红的迷眼凤眼……这一切的一切,无不透着撩人的风情,让他恨不能死在她身上。 可是一想到这样的美景给别的男人看到,她长腿勾着别的男人的腰,眼睛因为别的男人的伐沓而流泪,身上沾了别的男人的痕迹……他激动的就想杀人。 把长安留在第一楼的时候他就知道姜老板不会动她,姜老板是什么人?自然对他的身份以及身边的人一清二楚,他不可能对莫家的小姐下手,而且他还留人在现场,要是真敢动,他就让人找个机会把人给拉出来,可是他竟然还不放心,平时自诩的冷静竟然为了这个女人全丧失了。所以当何欢儿表示不愿意跟他走的时候,他没有勉强,而是立刻去了第一楼。 第一楼里姜老板已经被长安挑起了火,便搂着五姨太云雨了一番,莫凭澜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听到了里面销魂的声音,他以为是长安,差点起了杀人的念头。 莫凭澜从小的反应慢,这种反应不是说脑子,而是来自身体上的反应。或许从小挨得打太多,每次他都麻醉自己不疼,所以等这种疼痛传到脑细胞都反射到身体各处的时候他也许已经被打的半死了。这次也一样,割舍掉长安他没觉得疼,可等这种疼痛反应过来,他已经丢了半条命。 莫凭澜从来都没有这么纠结过。 报仇是他活着的唯一目标,可是现在这目标却因为长安的介入变得越来越不明确…… 细心的用酒精给她擦着手心脚心腋窝肚脐,不知道是退烧针的作用还是酒精的作用,长安的身体慢慢凉了,再试已经差不多和他的体温一样。 莫凭澜去洗了手,拉着被子盖在俩个人身上,然后把她给紧紧抱在怀里,大概是太疲劳了,他很快就睡去,无限满足的睡去。 第二天清晨,长安是被热醒的。 她接的自己被按在一个火炉前,烤的口干舌燥手脚发热,她挣扎着想起来,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莫凭澜。 他还沉沉的睡着,眼睛底下有青色。 长安轻轻的把他的手脚给拿开,脑子里有些混乱几乎记不得发生了什么,她摁着额头想了一会儿,大概记得自己是病了一天。 现在摸摸头已经不热了,就是手脚有些发软,肚子里也饿,浑身轻飘飘的,没有什么力气。 她想要洗澡想要吃饭,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洗澡。 刚把自己泡在水里,门就被大力的推开,莫凭澜身上还穿着睡衣,生气的瞪着她。 长安有些瑟缩的护住身体,“你干什么?” 莫凭澜快步走过来,拿过花洒调热了水温给她洗头发,“你就是因为洗澡着凉的,这病刚好又来闹,还要不要命了?” 长安不肯承认,“胡说,明明是你……” “我什么?”他桃花眼一弯,显然很期待她下面的话。 长安想说都是被你折腾的,可脑子里自然就出现了被他折腾的那些画面,不仅红了脸。 莫凭澜淡淡笑着,手下的动作却越发轻柔,“快点洗完了去吃点东西,昨天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你这是想挨揍。” 要不是闭着眼睛脸上有水,长安一定会给他看到哭了。 他的这些话说的如此亲昵自然,就像以前她每次生病他哄自己的样子,可人还是那个人,而他们却再也回不去了。 想到这些,她心里堵着难受,便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倒是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吃完饭你还是在床上躺着休息,这次没有彻底好不准乱出去逛荡。” 长安还是没说话,她心里挺复杂的,他现在这么温柔又是个什么意思?找到了何欢儿,他又要如何安排她? 这样想着,却没有想到他竟然主动说了,“昨天我去跟欢儿谈过,这次我是一定要带着她离开苏余的。长安,你现在长大了不能任性,以后欢儿和我们在一起,你就把她给当妹妹。” 长安心里一抽一抽的疼着,却无力去反驳他,只好胡乱嚷着,“她明明比我大。” 莫凭澜抵着她湿漉漉的额头,那温柔的声音一个劲儿的往她耳朵里钻,“可她以后叫你嫂子。” 是嫂子不是姐姐,所以他的意思…… “长安,我知道你有心结,但我现在娶你为妻,不管是hi怎么开始的我会忠于这段婚姻,欢儿我把她当妹妹。” 他这样说。 长安却不敢信。 就在昨天,他还为了何欢儿轻易的把她送给了别人,现在说又要跟她好好过,长安不信。 关了水,他用浴巾把她全身给包住擦干,又给细心的换上了睡衣,他做事向来不急不躁,修长白皙的手指看起来却很有力量。 长安看着他,不说话,只是心里酸楚。 今天眼光很好,他把人给抱到了露台的大躺椅上,又去拿了毯子给她盖好,才回来给她擦头发。他的动作很温柔,这样被他呵护着,有种视若珍宝的感觉。 但是长安知道,她并不是他心里最珍贵的,经过昨晚,她没法子骗自己。 莫凭澜也没指望她信,他只管自己说出自己的,其实他这个人看着柔软和蔼,其实绵里藏针,才是真正的强硬。 擦干头发,他让人送了吃的来,今天他是伺候她上瘾了,伺候完了洗澡又要伺候吃饭。 一碗鱼片粥几个豆腐皮的素包子,才有一碟拌笋丝一碟酱瓜,都是清淡爽口的,闻着都香。 长安昨天一天没吃饭,现在饥肠辘辘,她觉得这点东西根本不能填饱肚子。 伸手拿了包子就要吃,却给莫凭澜拦住,“先喝粥,要细嚼慢咽,你病刚好,不宜吃多。” 一碗粥几个包子下肚她身上暖洋洋的有了力气,此时吃饱喝足却一脚蹬开了莫凭澜,“你走吧,去找你的何欢儿,她现在不是很需要你吗?” 莫凭澜对她的“寡情薄义”丝毫不放在心上,一会儿抱了账本坐在她身边,竟然没出去。 长安本来懒洋洋的要睡着了,可旁边有个人就觉得不舒服,“你为什么不走?” “我为什么要走?” “随便你。”说完,长安起来自己回到了大床上。 莫凭澜倒是没追出去,还在原地看账本。 长安美美的睡了一觉,起来的时候生龙活虎。 她下意识的去看露台那里,早已经人去楼空。 她也不会傻乎乎的以为那个男人会看着她睡觉,起来活动了几下,又换上一身轻便的洋服,她决定出去找吃的。 刚打开门鼻子就碰到了一大束白兰花,她吓了一跳。 花后露出一张白皙俊朗的脸,莫凭澜笑眼弯弯,“起来了,刚好去吃饭。” 长安侧身让他进去,看着他把花插起来,便疑惑的问,“你为什么要买花?” “那天看你带回一束,今天便去买了,生病的人看到花心情会好一点。” 长安心里一缩,她觉得自己该珍惜俩个人之间这难得的温情,可还是最贱的破坏,“可是你为什么一直不在?难道你的妹妹条件何欢儿不接受?” 莫凭澜的眼神冷了下来,跟着喉结无声的滚了滚,却没有说话。 长安知道他生气了,却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掩饰。 “去吃饭。”他把手一搓,放在鼻端闻了闻,还是很香。 身为男人他自然不喜欢身上香气浓重,就去浴室洗了手。 出来看到长安还在傻站着,便问道:“都收拾好了?” 长安忽然说:“我想买船票去港岛。” “等过两天我陪着你去。” “我不用。”长安的声音尖锐起来,不过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把声音压下去,“我自己就好了,你陪着你的欢儿吧。” 他已经好几次提到何欢儿了,长安知道这是故意吵架的节奏,可是她控制不住,她不想看到莫凭澜问心无愧又理所当然的游走于俩个女人之间,她觉得很恶心。 这次,莫凭澜简直不理她,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长安挣扎,“我不去,等着你再把我当添头给你交换好处吗?” 终于不耐烦了,他捏着眉心说:“莫长安,信不信我把你给扔西子湖里去喂鱼?” 长安脖子一耿,大有视死如归的架势,“可杀不可辱。” “那好!”他忽然笑着很邪气,手指交叉握紧,骨骼发出清脆的声音,“那就留在床上干你,说,今天要什么姿势?” 被这么一吓,长安挺没有骨气的选择了出去吃饭。 莫凭澜是个会享受的人,他泛舟西子湖,在船上吃饭。 这西子湖畔最著名的菜就是西子鱼,现钓先杀现做,鲜活美味,很有盛名。 莫凭澜不爱吃鱼,不管是海里的还是湖里的,但是他还是让人做了,给长安吃。 船上除了船夫小厮厨师,就他们俩个,围着小桌摆上糯米桂花藕、猫耳朵、酱鸭、东坡肉、龙井虾仁还有给莼菜汤,还有香气四溢的桂花酿,真是又风雅又实惠,这才是真的大俗大雅。 长安从一上船就闷头吃,一点都不想跟莫凭澜多说话的样子。莫凭澜给她倒水端茶,偶尔递个手巾,“慢点吃,你病刚好,少吃肉。” 她故意跟他抬杠,“不让我吃肉你别让人做呀。” 莫凭澜眉骨一挑,直接端起东坡肉就要从窗户倒出去喂了西子湖里的鱼。 “别!”长安伸手去抢,这东坡肉酥烂香糯还不腻,做的相当地道,可比北方的厨子做的好吃多了,长安馋的慌,怎么舍得他倒掉? “我听你的,就吃几块而已。” 莫凭澜把手拿回来,稳稳当当的放在桌子上。 虽然只是一盘肉无伤大雅,但长安边吃边觉得挫败,莫凭澜处处拿捏着她,她要跟他闹脾气,就好像三岁孩童跟父母闹一样,根本就不被当回事。 俩个人再也没有过多的交流,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人吃一个人看,直到夕阳西下。 放下窗户的那层碧纱,夕阳的余晖淡淡洒在船舱里,也洒在长安的脸上,她光洁的皮肤就像给涂上了一层淡橘色的水胭脂,连唇边细小的绒毛都变得瑰丽可爱。 莫凭澜拿着湿手巾一根根给她擦着手指,因为刚才她刚吃了一包桂花糖。 粘稠的糖粉还黏在手上,很是难擦,莫凭澜有些抱怨,“让你少吃,你却还是吃了这么多。” 长安被伺候的舒服,没计较那么多,她眯着眼睛说:“堂堂莫老板的老婆都吃不起一包糖了?” 老婆?莫凭澜一挑眉,觉得这个称呼很可爱。 擦不干净的那根手指捏住贴近唇边,他张嘴含住…… 都说手指通往的是心脏,给他这么轻轻的吮着,长安觉得心都一阵阵的起电,她的声音有些软有些媚,“你放开,太脏了。” 莫凭澜并没有放,反而模仿着某些动作来回几次。 长安心跳成疯,她不知道莫凭澜想要干什么,这是船上,她一留神就能听到船夫和小厮在交谈,还有隔壁船上传来的歌声…… 莫凭澜终于是放开她,他摸摸她通红的小脸儿,“你呀,就是嘴巴厉害。” 明明刚才动了嘴巴的是他,怎么又说了她?长安转过头去,不去看她。 莫凭澜却把人给拉到了大腿上,“长安,对不起。” 长安掀了掀睫毛,不知道他说的对不起是个什么意思。 为了他那天的行为道歉?还只是单纯的为了刚才?长安眨眨眼睛,莫凭澜对她来说太过高深了,就跟这变幻万千的云霞,她看不透也看不穿。 “长安,”他继续说道,“你知道我来你们家过的什么日子吗?” 长安一愣,她蹙起眉头,她是听娘亲说过的,她把小哥哥带回家的那天说:“长安,你这个小哥哥是非常可怜的,他没有父母也没有家,在外面流浪的时候都要饿肚子,以后你要好好的照顾他,知道吗?” 那个时候长安小,她不识民间疾苦,饿肚子对她来说就是最可怕的事情了。 “我知道的,你过得流浪生活,经常要饿肚子。” “饿肚子?”他的桃花眼了尽是嘲讽,“那是好的,拳打脚踢,动不动就被打,没有吃的没有喝的睡觉的地方都没有,整天活的连野狗都不如。那个时候的我就想一堆垃圾。” 到了莫家以后,他以前的生活自己不提别人也不提,换上崭新的衣服吃上顶好的饭菜还有学堂上,有师傅教授武功,再好的绸缎衣服被扯坏了也不会挨打,再精细的白面馒头掉在地上也会被扔掉,他完全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可是他还是自卑,就像一块石子被包裹在精美的糖纸里,他怕这包装一剥落,他的粗鄙丑陋暴漏无疑。 长安垂下眼睛,“别说了,都过去了,人要往前看。” “可当时要是没有欢儿每天给我送馒头饼子吃,我恐怕等不到宁姨来接我。欢儿对我的这份恩情,我本无以为报,只希望带着她脱离火坑过上好日子,可兜兜转转,她却依然逃脱不了伶人艺伎的命运。长安,你要是她,会不会也觉得我欠你的很多?” 长安一时愣住,这个可要她怎么回答? “我对欢儿是怜是爱还是恩,这些都不重要我,我已经娶了你就会和你好好做夫妻,所以以后欢儿进了家门你也不要难为她,可以吗?” 不可以,长安做不到,她听到何欢儿的名字就觉得恶心,而且她心里明白,自己认识的那个何欢儿绝对和莫凭澜说的不是一个人。 但鬼神神差的,她听到自己说了声好。 就是因为这声好,莫凭澜的眼睛一下就亮起来,潋滟生春。 长安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也许人都是这样,经常把自己分裂成俩个,一个不耻的看着另一个懦弱。 莫凭澜抱住她,“长安,既然你答应了那么我们就上岸,去找欢儿。” 第二百四十八章:别想着我退出成全你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被莫凭澜这样的男人低声下气的哀求应该是一件很荣耀的事,可是长安要去做的事可让她一点都荣耀不起来。 也罢,早晚要面对的,她也有十八了,该是个大人了,总不能遇到什么不能解决的事就抛给爹爹和莫凭澜,现在爹爹老了病了不行了,而莫凭澜成了那个给她造事的,她除了自己还能依靠个谁? 雅韵书寓是苏余最大的书寓,书寓其实就算是妓院,不过要比妓院高级的多。 这里一般就是个大宅子,老鸨是妈妈,养了这么三五个女孩子。几岁买进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有开明的还请洋先生教钢琴诗歌洋文,总之弄得那孩子跟大家闺秀一样。等到了开苞的年龄自然是高价沽售,跟她们春风一度的钱差不多够在普通青楼过一年的了,但就算价格昂贵,那些达官贵人还是络绎不绝。在这里,绝对满足了他们床下闺秀床上荡妇的梦想。 畸形的社会把女人包装成各种各样的商品,供应各种层次的男人客户。 何欢儿在雅韵是个尖儿货,听说每年为了她慕名而来的男人不知道有多少,虽然是个艺伎,不过到底陪不陪人这个可就难说了。 南方的小楼雅致古典,一个穿着翠兰旗袍的妇人甩着帕子迎出来,她徐娘半老却风韵依然,额前一圈儿电烫的头发也显出几分古典,见到莫凭澜她就捂着红唇笑,“哟,莫老板,这才不过一天您就来寻人了,怕我把您的宝贝给怠慢了吗?您放心,欢欢是我们这里的公主娘娘,谁敢!” 这里并不像妓院,一草一木一杯一盏都像是有钱人家的闺阁,可是长安受不了这股子浓重的脂粉味道,她微微蹙起眉头。 妇人看了她一眼,想必何欢儿也曾经说过莫凭澜的情况,她一猜就猜出长安是谁,却也假装不知道,连个招呼都不打,但是眼风几次落在她身上,似乎在拿她和何欢儿比较。 长安从来都是和何欢儿完全不同的俩种类型。 其实她的气质模样比何欢儿更适合俗艳的欢场。 只是各人名有不同,就算她长得艳丽妩媚何欢儿清雅高贵,她还是豪门千金而何欢儿则是欢场艺伎。 长安最讨厌有人拿她跟何欢儿比较,所以在妇人再次看过来的时候她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毫不掩饰自己的蔑视和不耻。 妇人面上微红,有些气恼,却不敢生张,只是干笑着,“怎么欢儿还不下来?莫非还在闹别扭?” “妈妈,你又在说我什么?”何欢儿已经从楼上走下来,她边走边皱眉,似乎很不耐烦的样子。 她穿了一件白色半旧短袄,还是连个暗花都没有的布料,底下是条黑色长裙,黑压压的鬓发只插着个素玉簪子,耳朵上闪着俩个玉坠子,这般的朴素不像是欢场艺伎,倒是像个女学生。 反观长安倒是比她艳丽的多,黑色马裤长靴子,上身是一件大红色丝绒西装,这西装下摆做的微微蓬松,像裙子一样的款式,别提多时髦漂亮,就像来自西洋画里的仕女。 她这身装扮莫凭澜早就看惯了,可在古雅的苏余地区算是另类,可是她自己丝毫不觉得,长安这人就是在任何地方都能率性自我。 何欢儿最讨厌她的也是她这点,总觉得她就是因为家里条件好给惯的。 不过她不像长安,有什么都挂在脸上,此时她冷冷的扫了下面的人一眼,眼神清冽,有些傲气又有些不以为然。 长安不懂她这不以为然的意思,难道是她对自己的蔑视?输了都能这样淡定的人她何欢儿还真是长安见过的第一个。 走到莫凭澜面前,她对他说:“凭澜哥哥,你来了。” 莫凭澜看她的眼神很柔软,是长安少见的温暖模样,他毫无顾忌的拉住何欢儿的手,“我都跟长安商量好了,这次我们一起回云州。” 何欢儿眼神闪了闪,随后落在莫凭澜的脸上,虽然眼神冷淡,可是已经水雾朦胧。 她挣脱莫凭澜的手,涩声道:“澜哥,你又何苦强人所难?” 莫凭澜话语里带着几分笑意,“怎么会是强人所难?欢儿,这等烟花之地总是要离开的。” “离开?然后我去哪里?” 长安看不了她矫情的样子,“都说了我们会带着你回云州。何欢儿,我莫长安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当年你对我夫君的救命恩情我一定好好报答你。以后你就是我们莫家的大小姐,你看好了谁我们便找人去替你说亲,然后再送你份大嫁妆,难道不比这里好?” 长安故意把夫君加重,把莫凭澜对何欢儿的感情说成了报恩,莫凭澜听了也觉得她有些过了,皱了皱眉但没说话,竟然算是默许了。 何欢儿的脸一白,紧紧抓住了椅子的把手。 她忽然喊:“送客。” 莫凭澜拉住她的胳膊,“欢儿,你这是干什么?” 她冷声说:“澜哥,我不需要你的报恩,大概你已经忘了五年前对我说的山盟海誓,也忘了我们之间……我何欢儿不过是个烟花女子,高攀不起莫家的小姐,更配不上一份大嫁妆,我这样的女人也没有人会娶,你们走吧。” 她说的那个往事,莫凭澜又怎么会不记得? 那年她十四,他却已经十八,年少的他身怀血海深仇却不能报,反而要在仇人的羽翼下生活,那段时间他过的十分苦闷。 是何欢儿这朵解语花一直陪在他身边开解他鼓励他,在他无助的时候陪着他走下去。 一天深夜,喝了点酒的少年气血方刚,他亲了何欢儿,并承诺要是大仇得报一定要娶她为妻。 现在,他竟然娶了仇人的妻子,忘了自己的目的,现在何欢儿提醒了他,她的话就像一个耳光狠狠的打在他脸上。 手指蜷曲成拳,他清俊的脸上肌肉线条隆起,看起来有些纠结的狰狞,“欢儿……” “别说了,既然你都决定了我尊重你,但是希望你也尊重我,我已经答应了姜老板做她的六姨太,请你不要再纠缠了,来人,送客!” 长安想,这个何欢儿可真傲气的,不过傲气的有点假,分明就是在负气。 就差直白的说,“莫凭澜你不要我我就嫁给人家当姨太太,你自己看着办吧。” 所以,在听到这送客后她径直转身就要往外走。 但是莫凭澜没走,他那样精明的人也有过不去的坎儿,这就是何欢儿的美人关和苦肉计。 “欢儿,你不能这么犟。” “澜哥,五年我都过来了,你不用担心我。从此我们桥路俩不相欠,几个馒头又算得了什么。” 这锥子呀,一下下的全往莫凭澜心口上最嫩的肉扎。 片刻的慌乱之后,莫凭澜又恢复了冷静。 他所纠结的无非是长安,要是放下了这层感情,谁又能左右的了他。 微微一笑,他高声喊:“来人,给欢儿小姐收拾东西。” 何欢儿皱起眉头,“你不能强迫我。” 莫凭澜竟然是抱住了她把人给扣在怀里,“欢儿,既然能嫁给姓姜的做妾不如嫁给我做平妻。这不是侮辱你,这是我对你的一片心,要是你再拒绝,我们可真就没有以后了。” “你说什么?” 长安和何欢儿异口同声,显然都被惊讶到了。 莫凭澜松开何欢儿,走到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就这么定了,你们俩个莫再闹了。” 长安和何欢儿对望了一眼,然后都嫌弃的退开,还没等何欢儿说什么,长安却开口了。 她的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她说:“好。” 何欢儿震惊的看着她,在她看来,长安的好就一定是蕴藏着阴谋,所以她可怜兮兮的去看莫凭澜。 莫凭澜又何尝不是跟她一样的想法,“长安,你真答应了?” 长安冷笑,“你们这些人可真有意思,我不答应是我不识大体,我答应了又觉得我在想什么阴谋诡计吗?既然这样,又来问我干什么?不过要我退出成全你们门儿的没有,莫凭澜你也别想着休妻,我没有任何错。” 说完,她也不等他们回答,自己一个人就走了出去。 快点离开这里,她不能给他们看到自己的眼泪和软弱。 刚才,她是憋着一股子气答应下来的,既然僵持着没有结果还不如就应了,反正她得不到的何欢儿也别想独占,就是要膈应死他们。 后来,长安才知道这是意气用事,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要把自己给撇出来,要是不爱莫凭澜什么都好说。可是深爱的,她又怎么能不受伤? 见她离开莫凭澜想去追,却给何欢儿拉住了胳膊,“澜哥,你说的可都是真的,可我不敢跟她在一起,我怕她。” “欢儿,你放心,我现在不是以前的莫凭澜了,我能保护你。” “澜哥。”何欢儿紧紧抱住了他,哭着说:“我是真的不能离开你,要我跟你做兄妹每天看你们恩爱,我会死的。” “不会的,欢儿,我会照顾你一辈子,我答应的。”莫凭澜拍着她的后背,眼睛却有些飘忽,长安的背影让他心里很难受,他现在更加确定这女人已经对自己产生了多大的影响力。 这样的影响力他是拒绝的,他怕越是跟她在一起越是泥足深陷,所以刚才灵机一动,他要把何欢儿也娶回去,一是以后何欢儿就不用漂泊无依了,一是他就可以把自己的感情转嫁到何欢儿身上,不用对莫长安不舍了。 他想的很美,一切全从他自己的私心出发。 长安在街上逛了一会儿,越想越觉得自己悲哀。 不如就大方一点放手让他们在一起,也许这对大家都好。 可是这个念头一出来就有长安自己唾弃了,凭什么? 长安不是个坏女孩,虽然个性霸道蛮横了些,但是在莫凭澜手里可谓是揉圆搓扁,已经磨去了所有棱角。 此时的她越想越难受,不知道自己已经远离了人群走入了小巷。 忽然感觉有种阴森森的压迫感,她刚要回头嘴巴就把人捂住,跟着一条麻袋就套上了头。 这还不算,闷棍打在后脑勺,很重的那么一下,她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何欢儿跟着莫凭澜回到了酒店,他替何欢儿开了一间房,把她给送了进去。 “澜哥,你的房间在哪里?” 莫凭澜指指走廊的那边,“在那儿,不算很远,你先住着,我已经让人去定船票,我们一有船就回云州。” “嗯。” “那你先休息,我回去了。” “澜哥。”何欢儿拉住了他。 “还有事?” 何欢儿扑到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澜哥,你说这是真的吗?我怎么觉得跟做梦一样?” 莫凭澜轻轻拍着她的背,“傻丫头,刚才还跟我犟。” “人家是真不想做你的妹妹。这些年要不是因为还对你有所牵挂我早就结果这条贱命了,就是还觉的这世上有个人挂念着我也让我挂念,才活下去。” 虽然她没有细说,但是在书寓那种地方自然是过的很煎熬。何欢儿自小就傲气清高,肯定受了不少的苦。他知她的不易和委屈,所以不管怎样都要把她给带出这火坑。 “欢儿,什么都别想了,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 “澜哥。”何欢儿抱的更紧,她仰起头微微闭上了眼睛,做出了索吻的姿势。 莫凭澜看着她,内心却兴不起丝毫波澜。 虽然他和何欢儿的情分深重,但是他从来都是把她当作妹妹看,可能是因为她总是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所以就算朝夕相处他对她也没有半点非分之想,反而对长安却是从很小就对她有了欲望。 他一直以为那其实是仇恨。一种对高高在上仇人的亵渎和摧毁。想象着把那个高傲的丫头压在身下,看着她因为自己的伐沓求饶哭泣该是多么爽的一件事,就这么想想他都不能自已。 那晚,长安给他下药,他终于不靠意淫真切的感受了一回她的身体。美,比他想象中的更美;爽的他每个汗毛孔都张开叫嚣。他爱这种感觉,又恨这么堕落,他不想让长安知道他多享受。所以他整个过程喊得是何欢儿的名字,他只是想让长安难受。 现在,何欢儿就在这里,撅起嘴巴等着他亲吻,他却没有丝毫的热情。 捧起她的脸,在她额头上蜻蜓点水的一吻,“好了,你先睡一会儿,我还有点事。” 何欢儿很失望,可她是个识大体的姑娘,勉强笑着说:“你这是去看莫长安吗?” 他点点头,“刚才在雅韵书寓她一个人跑了,想必是回来生闷气,我去教育教育她。” 说着教育,口气明明那么宠溺,何欢儿表面笑着说好,心里却无比酸涩。 “澜哥”她欲言又止。 莫凭澜虽然急着走,但还是站住听她要说什么。 “你真觉得她能容下我吗?” 莫凭澜笃定点头,“长安说到做到,欢儿,我知道你们俩个人之间有误会,但是她人真不坏,当年也是因为年纪小。” 何欢儿已经不想听他说下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尽量讨好她不让你难做。” 莫凭澜捏了捏她的脸算是她懂事的奖励,“欢儿,谢谢你。” 莫凭澜匆匆离开她回到了房间里,他推开门的时候心跳有些快,他甚至能想到那个小辣椒怎么对他,也想好了要怎么哄她。 这次就柔软一点,让她骂个够吧。也许可以带着她去吃点好吃的,或者看看戏,让她消气。 再不行就让陈桥先陪着何欢儿回云州,他跟她一起去港岛看尹雪苼,这样她就不会生气了。 这样想着,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一进门就叫着:“长安长安。” 房间里空空荡荡,并没有半个人。 莫凭澜里外都找了,并没有找到人。 他摇铃喊来了保姆,也回到长安没有回来过。 莫凭澜胸口有些闷,这脾气越来越大了,又跟他闹上了。 他把陈桥喊了叫来,“你没让人跟着长安小姐吗?” 陈桥面露惭愧,“跟着,但是跟丢了。” “什么?连个女人都能跟丢,陈桥,你的人以后都别吃饭了,改吃土吧。” 也是莫凭澜含蓄,要是换个粗俗的该说吃屎了。 陈桥一声不吭,过了一会儿才问:“少爷,需要我们去找找吗?” “不用,她愿意在外面就在外面好了。” 陈桥也不敢说别的,刚要退下去又听他说:“还是去找找吧,真是个小麻烦。” 等人下去了莫凭澜却有些心情不宁,他换了衣服去洗了澡,有几次就呆呆坐在浴缸了忘了干什么。匆匆洗完了他在屋里到处走,等着人回来。 都到掌灯时分了,门被敲了敲,他心头一喜,拉开门就叫长安。 门外的却是何欢儿。 何欢儿的笑意有些勉强,“她还没回来吗?我以为她在,想叫你们一起去吃饭。” 莫凭澜开门让她进来,“都这么晚了,你一定饿了,我让人上饭,我们在房间里吃。” 很快的保姆给俩个人上了一份法式晚餐,还体贴的给在烛台上点了蜡烛。 何欢儿笑着说:“这外国饭店花点子真多。” “快吃吧。这牛排要趁热吃,冷了就咬不动了。” 何欢儿点点头,她虽然是苏余有名的艺伎,吃过玩过的都不少,但是却没有吃过西餐,现在拿着刀叉竟然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但是她聪明,只吃盘子边儿装点的青菜蘑菇。 莫凭澜看出了她的难堪,便快速的把自己面前的给切好递给她,“喏,吃这个。” 何欢儿眼睛都湿润了,插了一块放在自己嘴巴里,“谢谢澜哥。” “味道怎么样?” 牛排是七分熟,肉质细嫩是很好的菲力牛排,但是何欢儿吃不惯,她勉强给咽下去,“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来,喝点利口酒。” “澜哥,你也吃。”何欢儿先叉了一块牛肉,送到了莫凭澜唇边。 莫凭澜微微躲了一下,“我这里有。” “你还没切好呢,张嘴。” 莫凭澜张嘴含住,正在这时候门被推开,长安披头散发的走进来。 她的身后跟着陈桥,本来要说话看到屋里的情形自动闭上了嘴巴。 莫凭澜看到了她,可眼下的情形有些怪异,他下意识的把牛肉吞到嘴巴里。 这个时候何欢儿已经站起来,“长安,你回来的正好,过来吃饭吧。” 长安看都不看她,她径直走到衣柜边打开,随便拿了件衣服又走了出去。 这时候莫凭澜已经放下了刀叉,他蹙眉问:“长安,你去哪里了?” 长安嫣然一笑,“我去哪里难道还劳您费心吗?莫老板好好吃,我累了。” 说着,她已经走到了门口,低声对陈桥说:“给我去开一间房。” 陈桥去看房间里的莫凭澜,他是向来没有莫凭澜的命令是不敢做任何事。 见他不动长安冷嗤,“不敢就给我滚开。” 说着,她的身体就像陈桥撞去。陈桥忙躲开,长安里面出去消失在走廊里。 何欢儿显然是很尴尬,她站在那里浑身不自在,“对不起,我……” 莫凭澜举手制止了她,“不关你的事,是她自己要闹。” 他问陈桥,“你是在哪里找到她的?” 陈桥摇摇头,“哪里都没找到,是回酒店的时候遇上的,她做了一辆人力车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男人?”何欢儿故意说了一句。 果然莫凭澜的眉头皱的更紧,他对陈桥说:“你下去吧,不用管她。” 等陈桥退出去,剩下的俩个人已经无心吃饭,特别是何欢儿,觉得自己做错了很多事。 “澜哥,你出去看看她吧,她从小就那脾气,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莫凭澜从听到她跟一个男人一起回来后就堵心,摆摆手他说:“吃饭,不用管她。” 长安自己去另外开了一间房,只是普通的客房当然没有她和莫凭澜的房间豪华,但是因为已经被何欢儿玷污了,她根本不想回去。 放了一浴缸的水,她把身体泡在里面,那些细小的伤口沾了水后疼得厉害,她蹙着眉,有些自虐的享受着这种痛苦。 身体上疼着心里就不会疼,也不会去想刚才发生的恐怖事情了。 就在刚才,她差点被人沉入西子湖。 第二百四十九章:荡尽了男人的魂魄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原来,长安从雅韵书寓出去后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被人从后头敲了闷棍。 那些人胆子极大,光天化日的竟然把她装在麻袋里弄上船要去沉湖。 也是长安命不该绝,湖上正有阿桃和阿沅在驾船采莲藕,他们俩个看到有人鬼鬼祟祟的从船上扔下一个麻袋,那麻袋似乎还在蠕动,便等他们走了立刻下水把人给捞起来,长安虽然呛了水,但是没有生命危险。 阿桃一看救的人是长安,心里暗叫一声好险。要是真任由他们把麻袋扔下去,那这好心的小姐不就没命了吗? 她和阿沅把人给带回家,灌姜汤喝热水,又给生火烤干了衣裳,长安这才把命给捡回来。 清醒以后她就觉得这事儿不对。 那些人不求财不求色,自己又跟他们无冤无仇,干嘛要这样做? 她想不通他们这么干的理由,除非…… 那个念头一冒出来她就吓了一大跳,如果真是何欢儿为了报复她,那这几年她的心变得多歹毒? 她一心想着要回去跟她对峙,便让阿沅把自己送回饭店,在门口刚好遇到了陈桥。 陈乔跟她打招呼,“夫人,您去哪里了,让我们好找。” 长安顾不得别的,一边往里走一边问:“莫凭澜人呢?” “少爷一直在房里等您,他很担心您。” 知道陈桥吃去找自己,又听到莫凭澜还关心自己,长安的心里才舒服了,可是没想到回到自己和他的房间,人家竟然和何欢儿在吃烛光晚餐还相互喂食,那一刻,长安真希望自己淹死在西子湖下面算了。 这就是担心?这就是关心?去他娘的。 看到何欢儿一副骚劲儿,本来想质问她的话长安全都咽了回去。她是肯定不会承认,也许还会倒打一耙子,毕竟装柔弱骗取同情是她最擅长的,而自己除了装强悍死鸭子嘴硬什么都不会。 那间房她不会再回去了,有何欢儿那个骚狐狸的味道她觉得恶心。 水已经凉了,长安赶紧起来擦干穿上浴袍,她可不要再生病,现在她容不得软弱,会被何欢儿给欺负死。 刚把浴袍的带子系好,就听到了门的响声,长安皱起眉头,她记得关门了呀。 莫凭澜站在门口,黑着脸,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长安很累,什么都不想跟他说,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往房间里的大床走去。 脱鞋上床,她把被子拉好,“出去的时候给我带上门,谢谢。” 莫凭澜以为她会闹,却没有想到她这么淡然,顿时就觉得这是她在外偷汉子心虚的表现。 他快步走到床前把被子给掀开,跟着拽了长安的睡衣。 她的睡衣是她喜欢的大红色,雪苼经常评价说这是最恶俗的颜色,可是她穿上身上总有一种娇艳欲滴的感觉,悍的时候像火,媚的时候像霞,荡尽了男人的魂魄。 她的衣带并没有系紧,给他一拽就散开了。 屋里只开着一盏羊皮罩子的台灯,光线不是很明亮,莫凭澜看到了她的手臂胸口有些红色痕迹。 顿时眯起眼睛,火冒三丈。 “莫长安,你这是什么?” 长安不想跟他提自己被绑的事,自然也不愿意给他看到那些伤口,忙掩住了,“不关你的事。” 他此时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她竟然还敢说不关他的事,莫凭澜抓着她的手腕把人给拉起来,“莫长安,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不关我的事?” 长安看着他,眼神淡淡的有恃无恐,“我的事就不关你的事,不是吗?” 她有潜台词,何欢儿的事才关你的事,她不说,他也懂。 有那么俩秒钟的不知所措随后是恼羞成怒,他更认为她是为了惩罚自己要娶何欢儿做平妻才红杏出墙跟别的男人勾搭。 长安的个性做得出来这种事,她向来都是宁为玉碎的倔脾气,这种事做的出来。 想到这里,他更是气闷,用膝盖顶住她乱动的腿把人给压在身下,“莫长安,你给我老实点儿。” “我有什么不老实?难道你的小情人要杀我也该站着不动吗?”她生气了,把话全说出来。 可是莫凭澜却听不进去,“那个男人是谁?姓姜的?还是你另外找的小白脸儿?” 长安根本听不懂他什么意思,现在俩个人各说各的,各生各自的气,是鸡同鸭讲。 “你胡说些什么?莫凭澜,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无耻吗?” “我无耻,比不上你下贱。” 长安给他气得要发疯,双脚用力把他给蹬开。 莫凭澜光顾着跟她生气去了,完全没有防备,被一脚蹬到了要害。他下意识的伸手捂住,疼的弯下了腰。 长安没注意这些,她就想跟他离得远远的,现在看到他那些极力控制的情绪就要崩溃。 伸手握着门把手,她就要打开门出去。 可是莫凭澜却更火大了,她穿成这样是要去哪里?难道又要去找她的情人吗? 忍着疼一个箭步冲上去,他把人拦腰抱住又扔回到大床上。 这次他可没手下留情,几下就撕开了她的衣服。 要是稍微有心他就会发现她身上的伤跟欢爱弄出的痕迹是不一样的,但是他已经红了眼,根本无暇去注意。 长安也很激动,“莫凭澜,不想我恨你就放开我。” 莫凭澜冷笑,“放了你,休想!” “那你还想要干什么?” “我要看看你到底跟那个野男人做了多少,他有没有满足你这具淫荡的身体。” 总是斯文优雅的莫少爷说出这样的粗话也不比码头扛大包的粗工差,长安气的小脸儿绯红,恨不能一口咬死他。 这个时候要是她能示弱其实会好一点,可那就不是莫长安了。 她竟然不知死活的继续挑衅他,“你满足,你还行吗?看看你现在那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长安犯了大忌,男人最怕被人说成不行,特别在现在这个时候,还是被自己压住的女人说。 但是他是真的不行,刚才长安拿下劲儿很大,他现在疼得下腹还一跳一跳,根本就进入不了状态。 但是他想折磨长安,有的是办法…… 长安惊呼,“莫凭澜,你干什么?” 他冷笑,“莫长安,我要让你清楚,对付你,我的两根手指就够了。” 一场生不如死的羞辱展开了。 长安开始疼得死去活来,最后生理被挑动,她又是羞的死去活来,这种才是极致。明明心里抗拒,可是生理上又需要,俩种不同的感觉把人往俩个相反的方向拉扯,真的可以用死来形容。 事后,莫凭澜故意把手指放在她面前,“看看,这就是你给我的回应。” 长安恼羞成怒,张嘴就要骂他,却给他乘机把手指塞到了嘴巴里…… 何欢儿自己在房间里内等了许久,可是莫凭澜一直没有回来。 她走到里面的那种大床上,伸手摸了上去,在想要不要脱了衣服上去躺着等他。 可是这个念头很快就给她否定了,这是个淫贱窑姐干出的事情,不符合她冰清玉洁的个性。 嘴角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她转身走了出去,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来日方长,既然已经到了莫凭澜的身边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长安这么抗拒莫凭澜还是给他为所欲为,到最后给折腾的太累了,所以连他睡在自己身边也没有力气抗议。 晚上的时候下了雨,早上起来的时候阴天,长安冲窗口望出去,苏余青瓦白墙的房子就像框在一方青色之间,竟然跟这阴天分外合适,仿佛千年以来就一直等着一场又一场的烟雨。 莫凭澜也起来了,看她穿着薄薄的衣服站在床边,不由得皱起眉头。 他拿了件披肩走过去披在她身上,“感冒刚好就在这里吹冷风。 长安伸手把衣服扔在地上,转身去了浴室,砰的关上了门。” 莫凭澜眉头间几乎皱出了褶子,他默默的捡起自己的衣服穿上,走路的时候双腿间有些软,昨晚是太放纵了。 他不由得去看浴室的门,其实经过昨晚他知道她没跟别人做,心里的不痛快消除了不少,但是对她身上的淤痕还是耿耿于怀。 出去后他叫来了陈桥,“去查查,长安昨天跟谁在一起。” 陈桥见过昨晚的那个清秀男人,他点点头,立刻去查了。 他回房间洗澡换衣服,忽然想起了何欢儿。 昨晚的饭菜早就撤下去,屋里也收拾的干净,看来是何欢儿让人做的,想到她的体贴懂事,莫凭澜不仅勾起嘴角。 他去何欢儿的房间敲门。 何欢儿很快就来开门,她已经梳洗完毕,身上穿了一件素白的旗袍,前襟的位置绣着几朵折枝梅花,是,很浅很浅的那种粉色,淡淡的散开在白色绸缎上。 “澜哥,你吃早饭了吗?”她耳朵上戴着一副浅粉色水滴玉坠子,随着走路的动作微微荡漾这,很是好看。 莫凭澜觉得女人都爱这些,素净如何欢儿也是天天换着不同的坠子,而长安就没有,她好像从来就没有戴过耳坠,所以过生日的时候自己都送她项链手镯头花这些东西。 “澜哥,你先什么呢?” 莫凭澜觉察到自己的失态,这一大早上了,他的心思都围着莫长安打转儿,意识到这一点,他很是不舒服。 像是置气一般,他对何欢儿说:“一会儿带你出去买几件衣服和首饰,以后你在家里,不用担心穿的太花惹人眼。” 何欢儿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便笑笑说:“没事的,我有衣服,也习惯了,穿的太过艳丽反而不习惯。倒是你,出来一趟没有什么要买的吗?给家里的人带点礼物。” 她很隐晦的提点他要给莫如前带礼物,莫凭澜现在手握海龙帮,但是他却不急功近利的想把莫如前逼死。人到了这个地位和年龄而且上次经历了牢狱之灾他已经想明白,莫家迟早是他的,而莫如前已经染上了大烟,他本来就有病,再抽那玩意儿没多少年头好活了,到时候霸住他的家产占了他的女儿,能说这不是一种胜利和复仇吗? 莫凭澜自己给自己这样一番大道理阻拦了他自己用极端血腥的方法,却不知道骨子里他是不想再跟长安起冲突,莫长安才是他那个理由的核心。 何欢儿见他有一次愣神儿,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她小心翼翼的说:“澜哥,你……” “没事,我带你们去吃饭吧。听说这里的早餐花样很多,在北方每天都是油条豆花馒头面条,吃腻了。” 何欢儿听到你们这俩个字心里微微不悦,但脸上没有表示出来,“澜哥,你们去吧,我不去。” 莫凭澜立刻明白过来,她在这苏余很多人都认识,是不愿意出去给人品头论足。 “那叫到房间里吃也好。” 何欢儿这才高兴了,“那你陪着我吃。” 莫凭澜有些为难,但又想何欢儿刚跟着自己肯定还有诸多不适应,加上她心思敏感应该多加照拂,便答应了她。 他想去看看长安的,但是何欢儿细细缠着他不放,一顿饭吃的细水流长,好容易吃完了他找了个借口走出她的房间。 何欢儿看着关上的门几不可见的露出一个笑容,她的澜哥,谁也不想夺走。 莫凭澜推开长安的门,里面却没有人,因为昨天的事他心脏瞬间就拧紧了,憋着怒气,难道一睡醒就又出去会情人了吗? 他信步走到窗口,往外看了一眼。 他看到了长安。 原来她在花园里。 酒店有个很大的花园,此时长安就在喷泉的旁边,因为天气不好,喷泉喷出的水珠都是雾蒙蒙的,长安坐在旁边就显得格外的……可怜。 对,就是可怜这个字眼,她这样的高高在上的小公主几乎是用不到的,但这是莫凭澜给她的定义。 当年,郄宁把他带回莫家不到半年就病重身亡了,十几岁的小姑娘从小依赖妈妈,看着妈妈被埋入冰冷的土里她感觉天都塌了。 她不像一般的孩子哭闹,除了开始哭过以后就不怎么哭了,表现的跟平时一样,甚至更加的能闹腾。 很多下人都说她没心没肺,妈妈死了都不伤心。 莫凭澜也是这么觉得,没有人情味的一个小狼崽子。 可是郄宁的头七刚过,家里就找不到她。 莫如前差点疯了,几乎要把整个云州翻过来,可还是没有找到。 莫凭澜忽然想起去上坟的一个细节,就是小姑娘一直死死盯着墓碑,还用手试试土的松软程度,他跑去花匠工具房,果然不见了铲子。 那天也下着小雨,他带人去了坟地,一看就惊呆了。 她已经在坟前挖了一个浅浅的坑,此时大概是累了,便蹲在土坑里抱着妈妈的墓碑,睡着了。 莫凭澜恨死了莫家,可是这一刻他却哭了,长安是无辜的,郄宁再坏也是她的妈妈,他同情她。 此时,他从她脸上看到了那天的表情。 绝望、疲乏、孤独,她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情绪? 她不是喜欢自己吗?不是说为了自己死都可以吗?现在不过是让她和何欢儿做个平妻,她就做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真是可笑。 莫凭澜一甩衣袖,快步离开了窗前。 长安在外面坐了一会儿觉得冷,便回到房间里穿上了一件外套,然后她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张面额小的银票,去兑换了一些钱。 然后她去绸缎庄首饰店买了很多东西,去了阿桃的家。 阿桃不在家,只有阿沅一个人,见到长安带了这么多东西来他不禁愣了。 “看什么看?又不是给你的,阿桃呢?” “她去洗衣服了,我去找她。” 长安摇摇头,“算了,我也没事,就是来谢谢你们。这些我买的都是大红色,刚好你们成亲用,不要跟我客气呀。” 阿沅拒绝,“长安小姐,这些东西我不能收,回头阿桃会骂我的,救你是任何一个人看到都会做的,您把往心里去。” “那感谢也是任何一个人都会做的,这些对我来说是能给的最简单的东西了,你们跟我客气什么。我走了。” 阿沅想拦着她,“你别走,这些……哎呀,您留下吃午饭吧。” 长安摇摇头,“算了,我还有别的事,不用送了。” 长安快步离开了阿沅家,她怕阿桃回来跟她纠缠不要东西。 都说施比受有福,给了他们东西长安心情好了很多,她早上没吃饭,而现在已经快到中午的时间,她便在外面吃了点小吃才回了酒店。 此时,陈桥已经把长安的行踪跟莫凭澜汇报的清清楚楚。 “换钱,买东西,还给人送去?你确定对方是个清秀的男人吗?” 陈桥点头,“我派去的人十分开可靠,确定是靠近西子湖的本地人家,而且听酒店的门童说,这个人昨天不是第一次送小姐回来。” “不是第一次,也就是说早认识了。莫长安,还真能呀。” 陈桥等着他下命令,“少爷,要我们怎么做,是把那人给绑了吗?” 莫凭澜抬手制止,“不用,他们之间没发生什么。那个男的可能是想骗长安几个钱,反正我们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不要节外生枝,懂吗?” 陈桥疑惑的看着莫凭澜,这还是他家少爷吗?要知道莫凭澜虽然看着温和其实做事最是狠辣,他可不是怕麻烦的主儿,这次怎么肯吃这么大的亏? 但是他不敢问,躬身退了下去。 莫凭澜皱起眉头,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这些对话让躲在门外的何欢儿是听的一清二楚,她挑眉,忽然计上心头。 听说要回云州,长安眉眼淡淡的,她低头收拾自己的行李,“行,你们回去,我去港岛。” “长安,你不要任性。” 长安砰的关上了箱子,“我任性还是你出尔反尔?当初来的时候就说好了要去港岛。” “可是事情有了变化。” “不就是何欢儿吗?你们回云州我没有任何意见,但是我要去港岛。” 莫凭澜那点子耐性已经给她磨光了。 “你非要给我叫板吗?你想过我带着欢儿回去你却没有回去你爹会怎么想?” 长安回头,狭长的眼睛饶有兴味的看着他,“我爹怎么想你才关心吗?莫少爷,你现在还需要在乎我爹怎么想吗?” 莫凭澜给她的话刺激的眉骨一跳,他发现自己在她面前越来越失控。 “那你不想你爹病的更严重就跟我回去,这是命令不是商量。”说完,他转身就走。 “莫凭澜,你他妈的不是人。”长安的叫嚣给挡在门外,她不知道莫凭澜会不会听到,但是骂完了自己舒服些。 到底是沙地三千自损八百,骂完了她止不住的掉眼泪。都是王八蛋,就欺负她了。 忽然,门被打开,去了的人忽然又回来,站在门口看着她,来者不善。 长安含水的眸子紧紧瞪着他,没有半点屈服的样子。 莫凭澜不紧不慢的说:“我回来是想问你,你刚才去哪里了?” “无可奉告。” “我再问你,你昨天去哪里了?莫长安,我的耐心有限,我想听实话。” 长安冷笑,“我说我差点被你的欢儿给弄死你信吗?” 莫凭澜拧起眉,“好好说话。” 长安很失望,“我说了,你不信,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交流的必要。” 莫凭澜渐渐有些烦躁起来,“看来以后我们的交流只剩下深入的,你喜欢那样,也好。” 长安吊起眼梢哼了一声,“我还忘了问,昨晚莫少爷的欢儿姑娘回到了你的怀抱,怎么还宿在我房里,难道你是嫌弃她脏?” 长安的话说完就知道自己惹下大祸了。 果然,莫凭澜的脸色发青,放在身侧的手重重捏紧,他咬着牙说:“莫长安,你不要太过分了。” 长安越发的肆意,“难道是给我说中了?还倒是莫少怎样的情深意重,也不过如此。” 莫凭澜刚要说话,忽然看到长安的眼睛飘到后边,他回头,果然看到了何欢儿,她脸色惨白,整个人都颤抖不已。 “欢儿。”他低声喊。 何欢儿呜咽一声,捂着脸就跑了。 “欢儿。”莫凭澜又喊了一声,他对长安发狠,“莫长安,你给我等着。” “哼,快去追你的欢儿吧,晚了说不定就投西子湖了,好一个贞洁烈女。” 莫凭澜无心再计较莫长安的话,转身去追何欢儿。 长安赶紧把东西收拾好了,她虽然任性却也知道莫凭澜既然说了狠话就真能做到,她回去他有可能真对爹不好。 可是长安没有想到的是,她的归途坎坷曲折,九死一生。 第二百五十章:爱恨绵绵不休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第二天,长安一早起来就收拾好了,她不想跟莫凭澜吵架,所以就不能让他有找自己茬儿的借口。 忽然,有人敲门。 长安去打开,发现是酒店的服务生。他手里拿着一封信,“夫人,这里有人给您送来一封信。” 长安很是纳闷,打开了一看是...... “怎么?是不是嫌我刚刚的求婚不够正式?要不一会去给你九千九百朵玫瑰花外加一个超大的钻戒?”韩东林挑眉看着叶凌君道。 关敬雲坐在沙发里,平静的脸缓缓转过,看着她的眸底透着几分失望。 还好他把一切都忍了,否则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让她怎么样了,他的罪孽就又深重了。 可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支球队会这么想了,那位大魔王还有两场比赛即将登上自己的至高王座,他们已经没有多少机会去阻止他“统治世界”了。 他很想找机会报仇,但奈何控球后卫和中锋的位置实在联系不到一起,而且那个狡猾的中国人在扣了自己一球之后就开始助攻了,让魔兽想要报仇也找不太到好机会,这次可算是有个平台了。 位于军阵后方一个临时搭建起来高台上的李铮,眼神灼灼盯着前方战况的同时,不停让身旁的传令兵升起各色各形的旗帜,指挥麾下万余军士前进后退,左移右挪,避敌锋芒,击敌软肋。 从蓝鳞儿剔鳞后,霍司寒对‘鸳鸯浴’这件事,可以说是上瘾了。 近身格斗武器是一柄百炼环首刀,许多大汉甲士也会装备一把铁鞭铜锏等破甲武器,用来对付敌人的重甲部队。 已经是太和山第四十四代真人了,我一下想起那时的如这果味般青涩的岁月,不觉一声叹息。 而像艾米这种带着幼崽的母豹,除了面对来自人类的威胁,还要面对来自于同类的威胁。 她捧着他的脸颊吻了下去,他是她的男人,是她以后的依靠,是要陪着她共度一生的人。 段郎虽然没有下苦功夫练武,但却对武功有奇高的领悟能力,连道家最不好练的冲和功也在很短时间内练成。 这鬼财神实际是个衰运鬼,特别的不吉利,尤其是开门做生意的,特别怕它。以白伊伊的修为,对付它易如反掌,只不过我觉得有点不甘心而已,好好的一场约会,眼看就要泡汤了。 “好,我先给你一千万,明天出发再给你一千万,从那里出来之后,再给你最后一千万,怎么样?”他看着我。 然,血星子的一句话,顿时让于凡不服反对将他封为骷魔宗少宗主。 这娘们的身材真是越来越火爆了,那黑色紧身皮衣皮裤紧紧的裹着她的身体,显得弹性十足。 这个皇宫她好像忽略了什么?苏云摇着脑袋皱着眉,她到底忽略了什么? 原本是个挺清新雅致的别院,现在无人打理变得杂草丛生,在院里找了半天才找到三皇子的身影。 回房间时梁谨言还在看了资料,见我进来稍稍抬头看了一眼后,注意力又放在了手头的工作上。 不过,她也不在意了,只要管住自己的心,她的身子在被他折磨又如何。她已经不爱他了,再怎么都没有关系了。 我心中一惊,就想唤出虚魄与那些该死的飞虫一战。可谁知,它们临近我时并没有降低高度,而是保持着原先的高度,伴随着巨大的“嗡嗡”声从我头顶略过,朝我身后的村子疾驰而去。 第二百五十一章:亲亲我的小面瓜 国庆快乐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长安被关的地方都是重刑犯,杀人放火在这些人中都是小菜一碟。长安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被带进来自然引起了主意,四周一片尖叫,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长安神态木然,好像封闭了五感,只是一句行尸走肉,所以在别人看来倒是无所畏惧的样子。 这些重刑犯对她充满了好奇,以为她是大无畏,便以为她是行走江湖的女侠女匪之流。 那狱卒故意吓唬长安,对着几个受了大刑的犯人给长安一一介绍,他指着一个坐在稻草上头发盖住脸的男人说:“看看,这个人也是从你们北方来的,听说还是个土匪,看看到了我们这里,是金刚的我们也有融了他的炉子。” 刚说完,男人忽然抬起头来,一种黑眸冷森森的看过来,跟着把手上的铁链子弄的哗啦乱想,同时往前挣着喉咙里出发类似虎狼的咆哮声。 那狱卒吓得嗷的一声跳出去好远,还抱住了头,那人看着他的怂样哈哈大笑,就连大胡子都在抖动。 长安觉得他胡子动的样子很恶心,不由得也咧了咧嘴。 那人以为长安对他笑,那眼神一下就柔和起来,“妹子。”他说。 长安还是木木的,但因为他跟她说话,她便对他点点头。 男人笑了,“以后我罩着你。” 狱卒在远处喊:“你自己自身都难保了还罩着别人,做梦吧。” 男人果然做梦了,他撇撇嘴垂下头,又恢复了刚才的样子,好像那个耍威风的不是他。 那狱卒灵机一动,壮着胆子打开了门,把长安给推进去迅速锁好门。 长安现在就跟没了魂儿一样,压根没有在意自己给关在哪里,她被推进来后就在墙根的稻草上坐下,那个距离恰恰是男人铁链的长度无法到达的。 这男人是头号重犯,听说身上有上百条人命,这牢里其他的犯人都怕他,狱卒之所以把长安跟他关在一起就是想要吓唬她,让她趁早招了自己的杀人罪名。 可是长安从一坐下就抱着膝盖发呆,根本没有理会这男人。 男人饶有兴味的看着她,半天忽然从嘴巴里发出一个单音节,“哼。” 长安跟没有听到一样,她此时是灵魂出窍,想破脑袋的在疑惑到底是谁杀了人。 “你,哑巴吗?” 还是没有反应,他皱起浓眉,光着的脚丫忽然夹起一粒类似石头的东西,扔在了长安身上。 他的力道很足,一下就把长安给打疼了,她睁大眼睛抬起头,茫然的看着他,很是不解。 “怎么了?” 那人又笑了,“原来不是哑巴呀。你叫什么?多大了?” 长安张张嘴巴,却没有说话,又低下头。 “过来。”男人对长安命令。 长安摇摇头。 “看你这么蠢,就叫你小面瓜吧。” 长安想不出蠢和面瓜有啥一样的,她抿抿唇,又低下头。 男人真给气火了,他忽然闭气运功,长安只听到哗啦一声,再抬头发现铁链子已经从他手上完好脱落了。 他得意的扬起嘴角,“我说根本就没有人关的住我,小面瓜,你看起来很美味。” 长安有了危机感,她抱住双臂往后退,“你要干什么?” 男人蹲下,大手握住了她的脚,顺着裤腿儿往上爬,“当然是干你了,你不就是狱卒那孙子送来给大爷开荤的吗?” 就像一条毛虫爬上了小腿,长安拼命挣扎着想蹬开他,“放开,你放手,我要杀了你。” 男人哈哈大笑,“杀我,就凭你?” 他的大手就像铁钳子,几乎要把长安的腿骨捏断。 长安疼的飙出眼泪,“放手,你这个恶魔,疯汉。” 听到这样的评价,他抬手摸着下巴,“我可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小潘安你竟然说我是疯汉?” 长安一摸身上没有枪,早在被绑的时候就让陈桥给搜走了,她只好拿着锋利的指甲当武器乱挠他的脸。 男人恼怒了,他一只手就轻松拧住了长安细瘦的手腕,“喂,小丫头,你再闹我就从大腿那儿撕开你,把你给劈成两半。” 他说的太过血腥了,长安吓的脸色惨白,却还负隅顽抗,“我,你,你不敢,这里有警察。” “警察?”男人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儿,“你看到刚才那个警察了,怂成个几把,老子咳嗽一声他吓破了胆子。丫头,你从我不从我?” 长安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绝望过,“你要是碰了我,我就咬舌自尽。” 男人伸手捏着她的腮帮,硬生生的把她的脸给捏的变形,“傻丫头,男人干女人是多爽的一件事,你竟然要死要活的。这么着,你让老子干一回,保准你舒服的死去活来以后再也离不开老子。行不?” 长安忽然想起狱卒说这男人也是北方人,北方的男人都大男子主义,喜欢小鸟依人楚楚可怜的女人,她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只好眼泪汪汪的做出柔弱的样子“大哥,你也是北方人吧,我也是呀。我被人冤枉杀人给关进来的,我很可怜的,求求你放了我。” “艹,你可怜关我几把事儿?少跟老子跟前儿流猫尿。小面瓜,跟着爷我就不可怜了。” 谁说北方男人都喜欢柔弱的女人,眼前这个大老粗根本就不买账! 长安要给气疯了,她咬着牙骂:“王八蛋,我不会饶了你,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嘿,够辣!爷就喜欢这种够味儿的,来,亲一个。” 说着,他臭烘烘的胡子就凑过去,扎在长安细嫩的脸上。 长安脸被捏着手却得了自由,她张牙舞爪,忽然摸到了头上的发簪。 平时她喜欢扎马尾或者鞭子,今天可巧了在阿沅那里弄乱了头发莫凭澜让人给她盘起来,盘发的簪子是根硬度很高的鎏金,她立刻拔下来用了吃奶的劲儿插入了男人的肩膀。 砰,簪子断了,他的皮肉连个印子都没有留下。 长安张大了嘴巴,却正好让男人乘虚而入。 长安反应迅速,咬住了他的舌头。 厮,这下是真的疼了,他用手一抹,手背上竟然有血。 “艹,你还真咬呀。小面瓜,你这是谋害亲夫。” “滚,我已经嫁人了,你少无耻。” 嘉鱼浑身紧绷,她粗喘着,跟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小奶猫一样,就算乍起全身的毛也起不了一点威吓作用。 男人却放开了她,“丫头,你真成亲了?” 她狭长的凤眼警惕的看着他,点点头。 “艹,你别那么看我,太勾人了,我会忍不住。”说完,他还抹抹嘴,似乎在擦哈喇子。 长安差点给气的背过气去,她试着跟他讲条件,“这位大哥,你放过我吧,我,我可以给你钱。” 嘉鱼找手袋才想起丢在了案发现场,不知道给谁捡去了,她现在身上一份钱都没有。 男人上下打量着她,“看你挺有钱的,还穿洋服,但是我要钱干什么,我是死刑犯。” “可你不是说这里关不住你吗?你可以逃不出慢慢花。” “你这是教我越狱?我要告诉狱卒去。” 长安伸手去拉他,“不要!” 她的小手刚好拉住了他粗糙的大手,他低头,软绵绵的感觉就像棉花一样,让他觉得很舒服。 把小手包在自己大手里,他眼睛晶亮,“好。” 长安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太不简单了,他虽然邋遢、肮脏,可是他的眼睛亮的可怕,而且包含着一种凌驾人上的傲然。 长安把手往回抽,却给他拉住了,“小面瓜,我看你挺好玩的,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长安警惕的看着他,不说话。 “又给老子装哑巴。你不说老子说,韩风凛,我的名字。” 长安对这个名字没有什么反应,倒是觉得和他这幅野蛮模样很配。但如果她是江湖人,一定会被这个名字吓到,因为他太有名了。 津门码头京都旱路,贯穿着整个北方,无人不知道汉青会的大名,而眼前这个人竟然是汉青会新晋的大当家韩风凛。 只是这北方的凤凰怎么来了苏余就不如鸡,这里面的原因恐怕只有韩风凛他自己知道。 看到长安完全没有反应,他很快明白过来这姑娘并不知道他,“我说了我的名字,那你呢。” “你放开手,我就说。” 韩风凛却不放,“从来没有人威胁我。” 长安勾起的嘴角满是嘲讽,“你吹牛吧,把你自己说的那么厉害还不是给人抓起来要砍头?” 韩风凛带要反驳,却发现人家说的没毛病,寻思了一下才说:“那是因为我需要想清楚一些事情,这里面清静,不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可再亲了?” 长安不是他,她怕威胁,“我叫长安,莫长安。” “这名儿好听,莫长安,这一辈子都不能安生了。” 长安给他差点气哭,“你懂什么?” “长相思,在长安?”他眨眨眼,冲她笑的意味深长。 这笑竟然让长安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也许已经绝望了,她就算再挣扎也被人家捏在手心里,她何苦这么累。 “哎呀,我痒,长安,帮我挠挠。” 因为长安许久不跟他说话,他忽然又抓起她的手往背后放。 “你干什么?”长安挣扎了一下没有挣开。 “快点,就是这个地方,对对,啊,真爽呀。” 他夸张的出了些动静,差点把长安给气死,可是她往他背后看了一眼,顿时呆住。 看着这韩风凛就是挨千刀的样儿,又狂又不要脸,可是却没有想到他后背那么惨,被打的都烂了,现在他要长安给抓的地方可能是长了新肉,粉红色的,看着很恶心。 长安皱起眉:“你怎么被打成这个样?你不是很有本事吗?” 被戳穿了,韩风凛有些不好意思,“一时失手,而且他们仗着人多又对我用了下三滥的手段。算了,说了你也不信,给你见识了我的手段你就知道了。” 长安没心情见识,她看着他的伤口挺可怜的,便从口袋里掏出帕子。 韩风凛前面有个破瓦盆儿,里面有些水,虽然不够清澈但也顾不得那么多,长安把手绢浸湿了,然后对他说:“抓不行,会抓烂的。你这是因为不干净引起的,我给你擦一下会舒服些。” 冰冷的水落在伤口上开始是杀的疼,可后面感受到了那股子清凉滋味,韩风凛舒服的发出些怪异的动静儿,很是暧昧。 长安气的紧紧在他伤口上一按,就真成了惨叫,他哇哇大叫着夺过长安的帕子,“你他娘的是要弄死我吗?我死了你也出不去……咦,你是云州莫家的人?” 原来,长安的手帕上有莫家的家徽,莫如前常年行走江湖,这算是他的标志。 长安不知道他是敌是友,便点点头,但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 韩风凛上下打量着她,“云州莫家有位小姐,想来也该是你这年纪了。说来我们还是亲戚,我差点成为这位小姐的亲亲丈夫呀。” 长安一蹙眉,“你是汉青帮韩家?” “对呀,莫长安,你就是那位小姐吧?当男你爹让我入赘,虽然我家兄弟有还几个但是韩风凛却不愿意改了姓。如果……”他忽然停住话头,如果知道是你这样的美人,别说改姓,就算改了祖宗我也愿意的。” 长安知道津门韩家,早年和自己家交往亲密,可后来就因为儿女姻亲没搞好就断了来往,后来就有了莫凭澜,韩家都几乎被遗忘。但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谁能想到十几年后长安和韩风凛会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场合下相遇? “妹妹”韩风凛叫的亲热,“你真成亲了吗?” 一问这个,长安想起了莫凭澜,他应该早就知道自己没上船了吧,但是他依然会带着何欢儿回到云州,不会再管自己的死活,或者说,自己死了才是他所求的。 “妹妹,你怎么了?” 长安点点头,“是,成亲了,招赘的。” 一拍自己的脑袋,他说:‘我想起来了,你的夫家长得挺好看,是个小白脸儿,他能满足你吗?’ “你?”长安气结,从来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人,都说的什么呀。 显然他还觉得自己很幽默,笑的前仰后合,“开玩笑,看你都快哭了,我逗逗你玩儿。” “我又不是你家的狮子狗,滚开!” 他却学了狗叫,“汪汪。” 长安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耍宝的男人,刚才看他吓唬狱卒的样子是个凶悍大汉,此时虽然有大胡子,却丑态百出,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呀。 “说真的,妹妹,你好好的云州不呆着,来这里做什么?又怎么被抓到了这里?” 长安不想说自己的事,她白了他一眼,“那你呢,你们汗青帮不是很厉害吗?你又怎么会被抓入苏余的监狱,又给打的如此……惨烈?” 长安本来想说被打的如此狗熊样,临时觉得不厚道改了口。 他很是简洁的回答,“还有什么呀,不就是被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哥哥勾结外人趁着我来苏余的时候给我下套儿,不过我觉得这里挺好,挨打了差点死了倒是能让我狠下心来,等我想清楚出去了,就是他们的死期。” 寒光从他的眼睛了一闪而过,长安竟然打了个寒颤,那种感觉就像被封存许久的宝刀忽然出鞘,寒气逼人杀气更逼人。 可这抹寒光竟然想是幻觉,他很快又恢复成那种拽拽的不正经的调调儿,“妹妹,如果你和我那妹夫床上不和谐不如跟了我,到时候你讨厌谁我就帮你给杀了。” 长安从没见过这样简单爽利的人,好像杀人就跟切豆腐一样,她们莫家虽然也涉及黑道生意,但是莫如前一心求好名声,做些不法之事都是遮遮掩掩,哪里有这样的猖狂? “谢谢了,我没有想杀的人。” 他盯着她,漆黑的眸子满是探究,“那那个害你坐牢的人呢?” 长安心头一颤,忽然之间觉得自己想赤身裸身站在他面前没有秘密。 “你怎么知道的?” “刚才你自己说的呀,你是被冤枉的。” 长安好像说过,可是她累了,虽然不知道韩风凛到底对她什么企图,但是她也绷不住了,重新坐在稻草上,她闭上了眼睛。 韩风凛蹲在她身边,拍拍她的脸,“起来呀,我们说说话儿。” 长安推开他的手,“我累了,而且你觉得这是个说话的地方吗?” 韩风凛点点头,“你说的对,我本来想在这里面养伤思考,但因为你,我决定提早出去。小面瓜,今晚我带着你走。” 长安以为他又在吹牛,便敷衍道:“好的,晚安。” 因为真累了,长安竟然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拍她的脸。 “干什么?”她一个激灵起来了,却发现眼前黑乎乎的,韩风凛的大胡子也模糊不清。 “嘘,别说话,我带你走。” 正当长安还在惊疑不定,就看到他走到锁着的牢门口,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就把铁链子和锁头弄开。 长安张大了嘴巴,果然没有能锁住他的监牢。 此时已经是午夜,牢狱里的人和看守的都睡了,他微微弯腰,“小面瓜,上来。” 长安自然拒绝,第一是男女有别,第二他后背有伤。 但是韩风凛哪里跟她讲什么礼教和温情,他一掌劈在长安的后颈把人给打晕了,然后找了根绳子把人给绑到了后背上。 等长安再次醒来已经是在监狱外头,夜风拂面而过,是自由空气的味道,让人迷醉。 长安虽然是九死一生,但却没有因为自己逃脱了就高兴,现在自己绑在韩风凛的背上,生死难卜前路茫茫,比监狱里好不了多少。 韩风凛在一间小院落里轻轻落下,他对后头的长安说:“比我预想醒来的要早,不过错过我杀人的帅气场面,可惜。” 相处不过半天,长安对于他这种好耍嘴皮子的习性已经习惯,现在他说她连话都不回,“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当然,这是我在苏余的秘密据点,我们先躲几天。等风声一过我们就离开这里。” 长安不愿意跟他搅合在一起,“韩——世兄,我就不叨扰你了。” “你再这样说我就不解开你了。” 虽然这个说法很荒唐,但长安却不觉得他在开玩笑,韩风凛这个人看着很好相处,其实他的笑话真话根本让人分不清。说白了,他是老虎和狐狸随意转换,这样的人才更危险。 见长安不说话了他才把人给背进屋里,割开绳子把她给放在床上。 长安左右环顾,“这房子挺老的,但是感觉是很有来历的房子。” 他漆黑眼睛闪了闪,“当然了,这里可是苏余最有名的鬼宅苏府。” 长安张大了嘴巴,她一到苏余就听到了有关鬼宅苏府的传说,这苏府的主人本来是富甲一方的大商贾,他苦恋名妓于晓婉,不顾家人和世人的反对娶了她为妻。可是成亲不过一年,于晓婉红袖出墙勾引了他的二弟,他捉奸在床一气之下就杀了二弟抓了于晓婉沉塘,可是于晓婉一直喊着自己冤枉的,但是这为苏大官人却听不进去,结果于晓婉一尸两命,带着肚子里的孩子沉入了水底。 于晓婉死了后这苏宅每晚都能听到女人的哭声,也有人看到书房花园里于晓婉和二少爷在亲热,没有半年苏大官人郁郁而终,这宅子里的人也因为各种原因死于非命,有人贪这宅院搬来后都不得好死,苏家的族人只好请道士做饭封了这宅子,已经有百年。 现在韩风凛把长安带到这里来,她再想起竟然觉得自己和这于晓婉的经历很相似,被人陷害可是丈夫却不听,难道她的命运也是要沉入水底丧命吗? 这个念头不过是一闪而过,长安摇摇头,她不是于晓婉,她才没有那么懦弱,她一定要找到证据,不管是人命案子还是偷情的事,她要给自己一个公道。 “喂,这里有个温泉池子,这么多年了竟然还好好的,要不要去洗洗?” 长安冷不丁的给韩风凛趴在脖子上吓得她大惊失色,以为这屋里的鬼出来了。 韩风凛哈哈大笑,“别怕,有鬼都怕我。走,去洗温泉。” 长安摇头,“你先去,你太脏了。” “那好吧,是你自己不去的,一会儿别嫌弃我用的水脏。” 韩风凛刚离开长安又追上去,“韩世兄,我跟你一起过去吧,我怕你害怕?” 韩风凛凑过去,声音暗哑,“想赚我便宜?” 长安心说我不是怕有鬼打死也不跟着你。 韩风凛脱光衣服跳进温泉里,长安在屏风外站着,还跟他说话。 其实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怕停下害怕。 过了好一会儿,忽然屋里没有了声音。 长安心头恐惧,“韩世兄,韩风凛。” 没有人回答她,她吓得抱紧了自己。 叫了好多声都没有人应,只有风吹过竹林的声音像有人哭泣,长安都想哭了,“韩风凛。” 忽然,一个穿着白袍子的长发男人出现在她面前,面容俊逸却陌生。 “鬼呀!” 第二百五十二章:男人睡着的样子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听到她的尖叫男人蹙起眉头,熟悉的声音脱口而出,“你鬼叫什么,是我。” “你……”长安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对方不好意思的摸摸下巴,“我长的好看吗?” 好看,确实好看。跟莫凭澜有点阴柔的俊美不同,薄薄的单眼皮儿不正经的时候总是似睁非睁,可是一旦他正经起来-就像在监狱里吓唬狱卒的时候,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似刀剑流影,又似严霜覆盖,更有一种魔鬼嗜血的恐怖。 长安抿抿唇,再次确定,“你是韩风凛?” 他还自恋的摸着下巴,“我刮个胡子就把你给帅成这样,你这女人真花痴。” 长安一把推开他,“你要点脸,成吗?” 他凑近她,像狗一样在她脖子上嗅了嗅,“在自己的女人面前,要脸的都是傻子。” 长安怒目而视,要不是因为俩个人现在的关系微妙,她真想把他的这张俊脸揍成猪头。 韩风凛揪住她的衣领,“你也快点去洗吧,看看你多脏。” 长安不想去洗澡,虽然她也有点受不了,但是韩风凛这人太危险,她怕她洗澡的时候他会扑过来。 没想到他很快就看透她,“放心,我对你这干巴巴的身材没兴趣,虽然我在牢里关了有些时日,但我还是怀念洋妞的味道。” 长安瞥了他一眼,“洋妞,给你洋葱和土豆你吃的消吗?” 这种说法是在上大学时候男同学们经常说的,那个时候不少白俄酒家女晚上到大学附近拉客,有几个纨绔子弟试过几次就在大学里说开了,什么洋面包好吃但是洋葱和土豆吃不消,长安也不太懂什么意思,现在韩风凛这么说她自然的就说出来,却没有想到把他给震住了。 大概没了胡子他还有些不习惯,从刚才开始他一直就在摸下巴,“洋葱土豆?那是什么味道?小面瓜,你懂得不少。” 长安没想到他其实才是个面瓜,便抿嘴笑着,“我去洗澡,你去弄点吃的吧。” 以为他会拿出北方大男人的一套让她去做,却没有想到他很痛快的说:“好,我做饭,吃完饭你给我上药。” 这院子里的温泉不大,但一个人泡澡却足够了,长安舒服的在里面泡了泡,擦干身体的时候觉得衣服不能穿了,然后看到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一套女装。 淡淡的水粉色很温柔,柔软的丝绸入手就像流水一样抓不住。雪苼家里开布庄,她耳濡目染,知道这是上好贡品杭绸。伸手拿起衣服,阔腿撒花长裤,到了膝盖下面的罩衣,这是前朝的衣服呀。 长安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把衣服扔下,这个韩风凛,该不会从宅子里随便给找的死人衣服吧。 忽然想起他刚才穿的白色长衫,配合他那头半长的发不就是前朝人的打扮吗,长安身上毛毛的,也顾不得脏,赶紧把自己的衣服给穿上。 她顺着灯光的方向找到了厨房,尽量不让自己多想,看到韩风凛的时候她才把心放下。 他看来真把这里当成了根据地,厨房里米面都有,他端出俩大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儿,“凑合吃,我i进去的时间太久,很多东西都坏了。” 长安接过面,因为长时间没有吃东西她觉得很香,刚要动筷子忽然被韩风凛拉住了胳膊。 “你干什么?” “为什么没穿我给你找的衣服,那身衣服多带劲儿,你穿一定好看。” 提起这个长安往他身上看了一眼,他在身上随意套了见青色长袍,还带着寿字暗花儿,虽然古代的衣服都做的夸大,但估计以前的主儿没有他这么彪悍,衣服绷在身上紧紧的,勾勒出一身的肌肉曲线。 长安靠近他,小声说:“韩风凛,你不会是穿着这屋里主人的衣服吧?” 他点点头,“是呀,怎样?不过爷我长的高大威猛,这衣服穿小了。” 长安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好奇怪,说也过了百年,这衣服怎么看着就跟新的一样?你给我那个女人的衣服,不但没有发黄有霉味,而且还有香味呀。” 韩风凛大口吃着面,“很简单呀,因为有人经常穿呀。” “你什么意思?”长安只觉得浑身发毛。 他看了她一眼,“字面意思。” “韩风凛,我们还是走吧。” 他摇头,“我们是逃犯,走去哪里?说不定出了这个门就给人逮住了。” "可是我好怕。” 韩风凛拍拍胸脯,“别怕,爷我身上有煞气,鬼见到都得绕道走。今晚你跟我睡,保证鬼神都不敢靠近。” “韩风凛!” 虽然长安一百个不愿意,可晚上还真跟韩风凛睡在了一起。 只不过他睡在地上,她睡在床上。 临睡前,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药膏,让长安帮他上药。 这个长安没有拒绝,她再次看到韩风凛的后背手指有些哆嗦,这个男人谈笑风生还做饭还逃跑,没有一点看出受伤的样子,可是后背完全溃烂化脓,幸好天气不热,否则有可能生蛆。 “韩风凛,你说你这样厉害的一个人,怎么能弄到这部田地?” 韩风凛反问她,“你说你一个大小姐好日子不过也给人关到大牢里,为什么?” 是呀,再强的人遇到了阴谋诡计也难免上当,她叹了口气,“你准备怎么做?” “不做什么,就在这鬼屋里跟你厮守一生。” 长安拿着棉球的手狠狠一按,他疼的嗷嗷叫,“你这狠心的女人。” “谁让你不好好说话?” “我好好说还不行吗?你拿开手。” 长安不再折磨他,又给轻柔的上药。 “小面瓜,我其实最近不一定能护得了你。我在大牢里不出来是怕出来被他们加害,现在我逃狱的消息一放出来他们必定要找到我杀了,斩草除根,所以你的事还要靠你自己,你要随时做好逃命的准备,最好也离开我,我怕我会害了你。” 他正经说的话当然都对,长安点点头,“我知道的。” “你知道,那你准备怎么做?” 长安却摇摇头,“一筹莫展。我在当地没有认识的人,可是阿桃和阿沅死的不明不白,我又不甘心。” 韩风凛陷入沉思,“小面瓜,要是别的时候我一定帮你查出真凶,可是我现在自身难保,你听我的,赶紧离开这里,等我卷土重来有权利的时候再帮你。” 长安摇摇头,“我不需要,我们非亲非故,你不会无条件的帮我,我不想欠你的,更不想欠你人情。” 韩风凛漆黑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说:“你这个小面瓜想的还挺多,不过你想对了,我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帮助你。爷我干过很多荒唐事儿,但就没跟人家的老婆偷过情,我想试试。” 长安几乎要把药扣在他脸上,“韩风凛你要点脸儿。” “小面瓜,”他忽然正色起来,少了那层痞气整个人透着一股子高深,“其实我挺不懂你男人的,自己的媳妇是什么人还不了解吗?你这样高傲的主儿怎么会和小伙计去偷情,还是要成亲的小伙计,你男人才是个面瓜,不,是个菜瓜。” 长安愣愣的看着他,一个认识不过半天的人都这么了解她,她跟莫凭澜相处近十年,为什么他还是不肯信任她? 看来,她在他心中是一无是处,根本不值得相信。 刚要对韩风凛有那么一丝的感激,可突然听到他说:“就是要找也该找我这样的,玉树临风高大威猛。偷情无非就是为了个满足,我才能一夜七次,做了一回让你爽半年。” 长安推开他,“滚下去,睡觉。” 韩风凛叹了一口气,忽然转身压住了长安,两只有力的手臂撑在她身侧,双目炯炯。 长安惊恐不已,“你要干什么?” 韩风凛面带微笑看着她,“其实也许你爹我爹都错了,我们俩个才应该是一对儿。长安,等我忙完了,一定要把你抢来做我的女人。” 因为他的话,长安的惊恐已经没了,她有些苦涩的讽刺,“韩风凛,你这话我不爱听。你把女人当成什么?你成功时候的点缀品还是你的玩物?我莫长安爱上一个人就是九死不悔,虽然我承受了很多痛苦和煎熬,但是我相信我自己能化解,现在请你起来,滚!” 韩风凛听了她的话微微一愣,随后笑容却更深,他的笑化解了常年混帮派而凝结的戾气,更加的英俊洒脱,低头在她额头上一吻,他说:“小面瓜,晚安。” 许久,长安僵硬的肌肉才舒解开,她慢慢移动身体,却发现躺在地上的韩风凛已经睡着了。 男人睡着的样子很无辜,甚至还嘟着嘴巴,不过他眉头紧皱,应该是后背的伤口没那么舒服。 长安睁着眼睛看着这老屋子雕梁画栋的天花板,忽然觉得这几天的境遇都不像是真的,反而像西方的历险。 她该怎么做又该怎么走?她的明天在哪里她应该去往何处,一点都不知道。 可是疲倦袭来,这些都渐渐远去,她的意识渐渐模糊。 等她呼吸稳下来,韩风凛慢慢张开了眼睛,他在黑暗里看着长安躺的方向,有些可爱的勾起了嘴角。 这一夜长安睡的并不平稳,隐隐的总听到风声和哭泣声,有几次她想睁开眼睛,可是眼皮就像被胶住,很沉重,怎么也睁不开。 第二天一早,她终于睁开了眼睛,看看外面阴沉的天色,才知道昨晚下雨了。 她转头去看地上,被子已经不在了,韩风凛也没有踪影。 起码现在是大白天,长安没有那么怕,她起来收拾了一下,忽然发现了枕头边有一张纸。 是韩风凛写给她的留言。 长安皱眉看完,心情抑郁复杂,原来是韩风凛走了。 虽然她嘴上说不靠韩风凛,但是自己一个人呆在这鬼宅里不是办法,而这个韩风凛竟然还让她在这里等他。 给他也下了个不靠谱的论断,长安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再环顾这偌大的宅子,想起苏氏小婉的悲惨命运,心下不由得凄然。 于小婉就被困在这牢笼里,含冤莫白尸沉水底,她莫长安不是于小婉,她不要被困在这里面,既然没有人帮她就自己去寻找,她就不信陷害她的人不留下任何痕迹。 这么想着,她去卧室里打开了衣柜,找了一番总算弄出一身能穿的衣服。 是男人的长袍大褂,她穿在身上把帽子一扣,倒是个清秀的男子模样。苏余这里的男人都长的矮骨骼清秀,她这样也不算突兀。 长安遮遮掩掩的上了街,她身上没有钱,先去当铺里当了一个从宅子里摸到的一套上好的罗裙换了点钱,在街上买了个包子啃,四处打听着消息。 只是奇怪,明明都过了一晚上,根本就没有任何官府的通缉令,但是大街小巷还在谈论着拿起发生在巷子里的凶杀案。 只是版本又变了,众人说的凶手并不是她,而是阿沅先杀阿桃后自杀。 长安都懵了,这过了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竟然脱罪了。 她其实并不知道,此时能脱罪是沾了韩风凛的光。 那狱卒一时脑子抽了把她跟恶魔韩风凛关在一起,本以为会给韩风凛折磨到崩溃,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带着她逃狱,第二天发现后那个狱卒被打了五十大板,大半条命都没有了,而当官的被把长安定成杀人凶手又抓不到会影响考核,只好按照仵作此前说的草草结案,长安被莫名其妙冤枉了又莫名其妙的被放了,人生还真是充满了讽刺。 此时长安真后悔穿了这身死人的衣服,皮肤上都要起尸斑了。 她拿了死人衣服换来的钱去买了套新衣服,也是男装,三件式的条纹西装,只是布料和做工都很粗糙,她是被雪苼这样的行家养调刁了,嫌弃的不行。就这衣服触感好真不如死人的这一身,起码是最高档的丝绸。 不过也怕穿的太另类,她赶紧找地方换了衣服,出现在西洋饭店门口。 她想找的是那个服务生,但是信是从他手里拿的,他也许会知道些什么。 长安去定了自己那天住过的房间,很幸运的,订到了。 她压低了帽檐,快步走到房间里,直奔着梳妆台的抽屉而去。 她记得那天收到阿沅的信后急着去见他们,就把信放在梳妆台的抽屉里,也不知道还在不在,要是在可以拿给莫凭澜看,有俩封不同的信,看他怎么说。 打开抽屉,长安是狂喜的,因为那封信竟然还在。 一般客人退房后房间都要认真打扫,长安真怕当成垃圾给扔了,却没有想到还好好躺在抽屉里,可见事在人为,如果不去做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她把信纸放在自己包里,坐下来开始思考,如果这事儿只是何欢儿做的,那么她肯定写了另一份信放在梳妆台上,等着莫凭澜进来的时候发现信勃然大怒然后去那个小院堵自己,而阿沅之所以承认,肯定是有人抓了阿桃威胁他,而他们的死则可以当成杀人灭口。 那么找到进来放信已经抓阿桃的人基本就知道真像了,可是这些人到底去哪里找,何欢儿又是如何联络的这些人? 脑子里忽然闪过去码头不咸不淡呆了会儿就走的姜老板,长安不仅皱起了眉头,“这跟他有关系吗?” 正想着,有人敲门,“客人,需要服务吗?” 这洋人的饭店非常的体贴,新客人入住后总会有服务生来问问有没有需要,长安打开门,竟然是那天给她送信的那个人。 见到长安,他似乎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转身就跑。 这长安都没有说什么这人就跑了,难道是做贼心虚? 长安也没有细想会不会有危险,跟着就追上去。 这人走的快长安也追的快,一会儿就来到了一座府门前,这人被看门的拦下来后说了什么,跟着就进了屋。 长安抬头一看,果然是姜府。 看着这些事情跟姜老板是有些手尾的,她刚要偷偷的离开,忽然给人从后面抓住了胳膊,她一回头,吓出一身的冷汗,竟然是姜老板。 “长安小姐,我到处找你没有想到你找到我家里来了,来来,快进去。” 长安想要挣脱开,“姜老板,我还有急事,改天再来拜访。” 姜老板怎么肯放开她,“有什么急事呀,来我这里就是急事。来来,进屋我请你喝杯茶。” 长安终于挣脱开,她二话不说就要离开。 可没等挪动步子就给人拦住了去路,几个彪形大汉站在她面前。 长安像小鸡儿一样被抓进屋里,姜老板把她给按在椅子上,亲自给她到了一杯茶,“长安小姐诶,既来之则安之,你不是要抓杀害阿桃夫妻的凶手吗,我可以帮忙。” 长安睁大了眼睛,她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切行踪都被这姓姜的掌控,更可怕的是苏余发生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丹凤眼微微眯起,她冷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姜老板皮笑肉不笑,“长安小姐,其实那莫凭澜有什么好?很明显的,他根本就不喜欢你,为了一个不喜欢你的男人吃这么多的苦值得吗?” 他越是这样说,长安越是觉得他这里面有份,不由的握住手指紧张起来。 姜老板倒是没有做什么,只是对着下人低声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儿五姨太就来了。 这女人穿着妖艳,墨绿的缎子旗袍上绣着大朵的牡丹花,乌黑油亮的头发松松的挽了个发髻,翡翠耳坠子几乎垂到肩头上,每走一步就跟春风里的姐儿打秋千。 一见长安她春葱似的手指就伸过去握住她的手,‘哟,妹妹呀,我们爷可是日想夜想可把你给想来了。这来了可别走了,明天就是那好日子,咱赶紧把事儿给办了,省的爷他害了相思病!’ 长安一把推开她,“放肆,你什么人跟我称姐妹?还有,什么好日子,放我走。” 五姨太捂着胸口对姜老板抱怨,“老爷,看看这新人还没进门呢就冲我发脾气,以后您是不是就不宠老五了?” 姜老板哈哈大笑,摸着五姨太的屁股淫笑,“你这喝的哪门子干醋?老爷亏待过你们谁呀。来人呀,带着长安小姐下去休息,明天晚上就拜堂圆房。” 长安这才明白,感情那个服务生走的那么急是来报信的,赶着问姜老板要赏钱。他亏出何欢儿始终不甘心,估计长安没上船的事儿给他知道了,就到处找她。 被关入房间里,门口站了俩个大汉,长安这才才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她后悔自己的冲动,这个时候她竟然有些怀念韩风凛,凭着他那身硬功夫,也许能把自己给救出去。 为什么在最危急的时候没有想到自己的丈夫莫凭澜呢?长安有些自嘲,就算想了也没有任何作用,他现在一定是陪着何欢儿柔情蜜意,哪里会管她? 长安没有闹,她老老实实坐在床上养精蓄锐,只要一有机会她就逃出去。 一会儿有人来送饭,五姨太也跟着来了。 没有男人在场,她收起平日的娇媚和俏皮,一张脸板着,显得很冷漠。 长安一反刚才对她的鄙夷,抓着她的衣服哀求,“五姨太,求求你放了我,要是我做了六姨太肯定要跟你争宠的,只要你放我一条生路,他日我必有重谢。” 五姨太眼神很呆,仿佛混入了木屑,她冷冷的看着长安,咂咂嘴说:“倒是一副好模样,你放心,等着老爷玩够你我一定让他把你卖到最大的窑子里去,你就好好享福吧。” 说完,她拍了拍长安的脸,扭着腰走了。 长安气的踢倒了一把椅子,这个女人还真是狠毒! 黑暗处,五姨太对树丛里的人说:“禀告公主,虽然没把她弄死在牢里,但她是回不去了,让公主放心。” 来人说了个是,便消失在黑暗里。 从黑夜到明天再到黑天,奇迹没有出现,没有人来救长安。 被人换了红色嫁衣,长安有种站在悬崖边上的绝望感觉。 她闭上眼睛,一行清泪顺着白玉般的脸颊滑下,真要给那个老东西糟蹋了吗? 姜老板一连娶了五个房,但对拜堂的事热情不减,特别这次是长安,他心肝肉的叫着,排场做的不小,酒也喝的不少。 吉时到,长安被人按着来到了喜堂前,就要拜堂。 长安咬着唇抵死不从,还把几个老妈子给顶倒在地上。 顿时现场一片混乱。 姜老板亲自把长安给按住,他的手紧紧掐住了脖子,“莫长安,今天你不想吃皮肉之苦就给我乖乖的,否则我可要给你点苦头吃。” “谁敢!”愤怒的男声响彻喜堂,跟着一个男人走进来。 第二百五十三章:爱情里的路太窄了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男人长眉修目,一身雪白长衫穿在修长的身上,微微折起的袖扣露出本白的里子,衣襟处的翡翠扣子翠泽盈绿,更把男人映的唇红齿白眸如点漆。 姜老板一下就皱起眉头,“莫凭澜,你怎么来了?” “听说姜老板把我的夫人留在府里做客,我特地来接夫人回家。” 姜老板哪里会认账,他冷笑,“莫老板,你的夫人自家看好了,倒是跑到我这里要人,有这样的道理吗?” 莫凭澜在余杭呆了这些日子,倒是不少人认识他,知道他是北方最大的商人之一,很多人也和他有生意来往,但是碍于姜老板在苏余的势力,没人敢说话。 原来,姓姜的跟当地的军政府一个团长是拜把的兄弟,所以他才横行无忌。 此时更是有恃无恐,莫凭澜单枪匹马,又是在他的地盘,今天不弄死他算便宜了这个小白脸。 可莫凭澜脸上的神情始终是淡淡的,不惧怕与他,“姜老板,别跟我演戏了,你这新娘子就是我的夫人,不信打开盖头让大家看看。” 长安此时也听到了莫凭澜的声音,真没想到这危急关头出现的人会是她,一时百感交集竟然没发出声音,此时才大喊一声,“莫凭澜,救我。” 这下可明白了新娘子认识人家,可是姓姜的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冷笑着说:‘莫凭澜,你仗着自己那张脸勾引我的六姨太,给我发现了撵走,现在竟然敢公然说我的六姨太是你的夫人?欺负人都欺负到苏余来了,来人,把人给我打出去。’ 长安爱莫凭澜,是深入到骨子里的那种,傻到愚不可及病入膏肓,此时听到莫凭澜有危险,她挣开按住自己的仆妇,扯下盖头大叫着,“莫凭澜,你快走。” 莫凭澜眼睛一热,心里一酸。 这些日子对长安的怨气无影无踪,他听到了心里的声音,长安长安。 凶神恶煞的仆人大手已经围拢过来,把他围在中间,就要对莫凭澜动手。 长安哭喊着,“不要,凭澜哥哥,你快走。” 莫凭澜竟然还能沉的住气,姓姜的却阴毒的勾起嘴角,妈的这小子再闹把他给打死也是活该。 忽然,一个下人慌慌张张跑进来,慌慌张张结结巴巴,“老,老爷,大事不好了。” 姜老板一脚把他给踢倒在地上,“狗东西,慌什么?” 那下人很委屈,指着门的方向,可是已经不用他指点,人已经进来。 两排大兵荷枪实弹正整齐的走进来,领头的军官也是个大高个儿小白脸儿,戴着一副眼镜,蓝色军装被巴掌宽的牛皮腰带整齐的束住,更显得挺拔高挑,一见姜老板露出一分淡淡的笑意,“姜老板,你好。” “是,是白家三少?” 白长卿摘下军帽,“正是白长卿,我这几年没回苏余了,这一回来就听到办喜事,姜老板,请我喝杯水酒呀。” 看到白长卿肩膀上闪闪发亮的金星,他知道他官位不低,还是中央军的编制,他跟白长卿有点私怨。当年的白长卿只是苏余白家的三少爷,他的三姨太是白长卿的相好,他给抢了,白长卿气不过就把他给打了,结果闹到了白老爷子的面前,这白三少给打了一顿就撵出家门去了军中,想来这次是来者不善。 姜老板虽然有点钱权,但是万万不敢和苏余白家比。白家在前朝的时候就是大官,后来国民政府推翻了大洪朝,白老爷子的爹关键时候出力,在新政府又当上了高官。白家子孙都入仕,唯独这三宝贝在家读书修身,开始他不知三姨太是他的人,等娶了又不甘面子。事出后白老爷子是感谢他的,毕竟白家不会让戏子进门,但是白长卿就不行了,这才引出这段公案。 这都过去好几年了,没想到姓白的当了中央军的团长,还帮了莫凭澜。 脸上堆着笑,他实在不好得罪白家,“白三少,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可是有什么误会?” 没等白长卿说话,莫凭澜冷冷道:“你的喜事?那是我的夫人,你把我夫人强迫这喜堂上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姓姜的你真以为欺男霸女这苏余就没有人能管的了你吗?” 白长卿接话道:“莫兄,你要适应。这姜老板欺男霸女又岂止一天了?对不对呀,父老乡亲吗?” 此时,这宾客们也不再敢帮着姜老板不言声了。 白家本来就惹不起,现在这白三少又当了中央军的高官,他们也怕。 于是场上有人开始附和,而且附和的声音越来越大。 白长卿抬脚踏在椅子上,一扫前些年的斯文样,倒是变成了个丘八。他粗着嗓子吼了一声,“姜老板,这苏余的父老乡亲都知道你呀,还不把人还回去,你还等着我落你个拐卖人口的罪名抓到我们中央局的大牢吗?” 姜老板打了个寒颤,谁都知道中央军的大牢是个修罗场,是有进没回的地方,他灰着脸说:“可能有误会,那个,莫老板你把人给带走吧,兄弟我对不起了。” “误会,我看不尽然吧?” 姜老板心里打了个突,他知道今天这事儿不是还了人就能了结的,他忙拱手道:“白团长,请里面谈。” 莫凭澜赶紧去把长安给拉起来,他紧紧攥着她冰凉的小手儿,“不怕,长安我们不怕。” 他冲白长卿点点头,白长卿便跟着姜老板走入了内宅。 莫凭澜抱起长安,在手下的护送下也离开了姜府。 长安这会儿已经喊哑了嗓子,她不说话,紧紧抱住了莫凭澜的脖子,人是虚弱到了极点。 莫凭澜把人给带入了一家私人府邸,这是白家的一座别院,他让人去准备洗澡水,要把长安的一脸浓妆和身上那熏人的花露水味道给洗了。 长安泡在热水里的时候他也没有出去,而是拿了肥皂给她擦洗。 长安神情木然,过了许久才说:“不用你。” 他也没有出去,而是温柔的给她洗头,“长安,过去的那些事儿我们都让他过去吧,以后我们从新开始。” 长安微微仰头看着屋顶,“你这是什么意思?大度的可以既往不咎?” 莫凭澜握着她头发的手指一顿,“不是,我已经调查清楚,这一切都是姓姜的在背后捣鬼,怪不得他那天莫名其妙的去了码头,估计就是去看你上船了没有?” 果然是姜老板?知道了真像长安反而不信,难道只是姜老板,就跟何欢儿没有一丁点关系? 见长安不信,莫凭澜说道:“长安,害死阿沅和阿桃的人我们已经抓住,他对罪名供认不讳,不过也抓不到姜老板的把柄,这人是他雇的,又给了大价钱,我们只能把他给绳之以法替你的朋友报仇。长安,对不起。” 一句轻轻巧巧的对不起几乎要让长安崩溃。 她受了那么多苦,被侮辱被亵渎,无辜的朋友也被连累致死,自己也差点死在大牢毁在姜老板手里,他就只是一句对不起? 忽然间,长安觉得自己要崩溃。 这许久都在强撑的坚强轻而易举的瓦解,闭上眼睛,她觉得很累很累,已经说不出话。 “长安,长安。” “你出去,我想静一会儿。” 莫凭澜一直很强势,但是这次他是真觉得自己做的对不起长安,便退了出去。 他没觉得长安会怎样,更不会想到她这样的人会自杀。 其实长安不是自杀,她只是想试试死的感觉。 死了是不是也这么的累。 屏住呼吸,慢慢的把头沉入到水里,一秒,两秒,五秒,十秒,二十秒,三十秒,她的脑子里开始缺氧,眼前似乎出现了很多幻象。 小时候莫凭澜的默默守候,大了却若即若离,到后来成亲的相看成仇,她忽然觉得这段感情自己纠结的毫无意义。 莫凭澜呀莫凭澜,你说可以重新开始,可是多了何欢儿,我们又怎么能开始? 爱情里的路太窄了,有了你我,第三个人是多余。 水面上冒出一连串的气泡,跟着那气泡变成了粉丝红…… 莫凭澜就在外面站着,他仰头看着屋顶,心里还有些后怕,如果不是自己及时回到了不是自己找到白长卿帮忙,那么长安她…… 一想到她有什么不测,他的手就抖得不成样子。 忽然,有什么在心里一闪而过,他脚下一踉跄,立刻推开了浴室的门。 长安有一次在浴缸里睡着的经验,那个时候莫凭澜以为她是自杀,但是长安却说她根本不会自杀。 可前后才不过十几日,那个说永远都不会自杀的女孩却溺在浴缸里。 看着水面上漂浮着一缕缕粉红,他吓得灵魂都要出窍,抱着长安的身体差点栽倒。 随手扯了条浴巾把人给裹住,他大声喊着,可是喊得是什么自己都分不清楚。 长安住了医院。 经过好几个小时的抢救人才脱离了危险,她躺在白色的房间里,脸几乎和床单一个颜色,看起来弱小又可怜。 莫凭澜一直握着她的手未曾放开,他只有清楚的感觉到她的脉搏跳动心才能放下。 有几个字他知道此时很适合自己,“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大概是黎明时分长安才慢慢醒过来。 此时屋子里的一切都像包在灰蓝色纱雾里,迷障一般的看不分明。 长安慢慢转动眼珠,看到了趴在床边昏睡的莫凭澜。 她的手还在他的手里,被握的有些紧,她不舒服,想收回去。 虽然她动作很轻,但是他还是醒了,睁眼看到长安已经醒来很激动,一把又把她的手给拉回去,“你醒了。” 长安嗓子里发出一个单音节嗯,莫凭澜立刻问:“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喝?” 长安摇摇头,过了一会儿才有气无力的说:“我不是自杀,我就是想体验一下死了是不是比活着轻松?” 本来有很多要责怪她的话根本就吐不出来,他柔声说:“以后不许这么傻,死了就没有任何感觉了,长安,对不起。” 他的态度让长安意外,要是在以前她肯定会高兴,可是现在却提不起一点兴致,还是累。 见她神情淡淡的,甚至有些厌恶,他以为是她不舒服,便问道,“要不要叫医生来给你看看。” 莫长安摇头,“我就想睡一会儿,你别再拉着我的手,疼。” 莫凭澜忙放开,把她的手小心的放在了被窝里,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那我就在外面,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好。”她闭着眼睛说的话。 她一觉睡到快中午,是看护在照顾的她,此时莫凭澜正和白长卿在车里说话。 白长卿得意洋洋,“这一把姓姜的可是大出血,我敲了他十万大洋。” “恭喜白团长,我说这比买卖做来很合算,开始您还犹豫。” 白长卿看着眼前这个桃花眼的男人,不由得对他提高了警惕,自己已经觉得修成了狐狸,可眼前的这位比狐狸还精呀。 也算是回报,他对莫凭澜说:“对了,我查到是谁在牢里带走了你的夫人,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 莫凭澜皱起眉,“谁?” “韩风凛,汗青帮的韩风凛。” 莫凭澜完全想不到,但是他的表现没过于太惊讶,“我知道了,谢谢白团长。” 白长卿笑笑,“连他们在出名的鬼宅苏府过了一夜你也知道吗?” 莫凭澜脸上的肌肉几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俩名逃犯越狱,逃到了鬼宅里,这位韩风凛果然是个人物。” 白长卿的目的已经达到,便没有再说下去,他戴着白手套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莫兄,那你好好保重,告辞了。对了,我本想进去探望尊夫人,但俩手空空又觉得没脸,下次。” “白团长客套了,你已经帮我们这么多,我替长安谢谢你了。” 两个人真真假假的来了一套,白长卿坐车离开,莫凭澜回到了医院。 见她进门,长安本来的笑脸微微收缩,跟着眼睛里的光瞬间黯淡下去。 莫凭澜的心尖儿一颤,随后又装出一副笑脸,“长安,你想吃什么,我让人去给你做。” 长安摇摇头,“我没什么胃口,我可以出院吗?” 莫凭澜当然拒绝,“等你养好了身子再出院,别跟我犟,行吗?” 长安没有再说什么,她闭上眼睛,不再理他。 莫凭澜眼角浮现着淡淡的宠溺,仿佛在宠一个闹脾气的孩子,他把被子给她往上拉了拉,“我去准备饭。” 他刚走,就进来一个穿白袍的医生,看护出去洗东西了,屋里就剩下长安一个人。 长安问他,“医生,你是要检查什么?” 医生戴着口罩,露在外面的眼睛精光四射,他对长安说:“脱衣服,我检查。” 第二百五十四章:脱衣服给你看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一听这声音,长安差点跳起来,“韩风凛,你这个老不死的,你还敢来见我!” 韩风凛摘下口罩哈哈大笑,他上前捏着长安的下巴,“小面瓜,是我搞大你肚子不负责了?还是没有把你给搞爽?” 长安手边要是有半杯水,可惜已经凉了,不过她还是泼过去,给这烂人洗洗嘴巴。 韩风凛偏身就躲了过去,水落在地上,他笑容不减,“小面瓜呀,你要让我喝水也别这么彪悍呀。” “谁让你把我扔在那个鬼屋里的?韩风凛,你不是人。” 韩风凛眼神闪了闪,竟然正经起来,“对不起,那天我是真的有急事,却没有想到你这傻丫头到处乱撞,我本来想等你洞房的时候去救你,顺便把姓姜的给阉了,不过有人比我出手早了。” 一提到莫凭澜,她脸上就变了样,她转移话题,“你的伤好了吗?” 韩风凛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不正经的调调片刻归来,他伸手就要解衣服。 长安大叫,“你要干什么?” “给你看看我的伤口呀,莫神医,你真是妙手回春,那么重的伤给你治好了。” 长安噗的笑出声儿,她跟韩风凛在一起精神很放松,总是会忍不住笑。 韩风凛看她笑了眼神又深邃起来,“看看,笑笑多好,干嘛想不开伤害自己。” 长安垂下头,眼睛里的笑意一点点变淡,“你都知道了?” “没知道多少,反正觉得不值当。身体是自己的,要是真没了什么都完了。你看看我,被我最信任的弟弟陷害,跟狗一样被人抓起来打,可是我还是跟狗一样活下去,我等着找机会东山再起,把那些欺骗过我的,伤害过我的,轻视过我的,统统都给踩在脚底下。” 长安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其实应该阿弥什么奇怪的,他那种人就该是天下人不能负的那种,可自己不是他,就算到了现在,她也是宁可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莫凭澜。 “小面瓜,哥我为你做点什么吧,不如我去把那个姓姜的阉了。” “千万不要。”长安情急之中拉住了他的手,“他家里戒备森严,你身体还没有好,而且你还要办大事,不要因为我让自己受伤。” 韩风凛一脸的深情,他栖身靠近,脸几乎贴在长安的脸上,“小面瓜,你这么稀罕我吗?就冲着这点危难时候的真情,要是哪天你不想跟着那个莫凭澜了,我韩风凛八抬大轿娶你。” 长安眉头一挑,她现在已经习惯韩风凛的节奏了,他其实就是嘴上花头多,但实际上对长安从来没有过分的行为,上次他们一起睡在鬼屋的卧室里,他都没把她给怎么样。 可是脸还是有点热,这是除了莫凭澜之外第一个跟自己这么亲近的男人,她红着脸刚要去推他,就听到莫凭澜说话的声音。 他问保镖,“谁在屋里。” 保镖回答他,“一个医生。” 长安吓坏了,她不想韩风凛跟莫凭澜起冲突,这俩个男人谁受伤她都不乐意,而且她也不愿意让莫凭澜觉得自己招蜂引蝶。 韩风凛却微微一笑,"我正好想见见他。” 说完,他戴上口罩,又装上了医生。 长安心里急的不行,可这医院是在六楼,不能让他从窗户走,也只能让他跟莫凭澜见面了。 长安一咬牙,点点头,“那你要答应我一定不要暴露自己跟他起冲突。” 韩风凛对她抛了个媚眼,“看心情。” 长安压低声音,“你敢。” 他耸耸肩,一口白牙雪亮。 长安觉得这就是吃人的獠牙。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莫凭澜走了进来。 韩风凛装模做样的给长安试试体温,“嗯,没有什么大问题,好好休息。” 莫凭澜从一进屋目光就落在韩风凛的身上。 即便披着医生袍遮住了他一身精壮的肌肉,可是骨子里的那股子杀气还是遮不住的,莫凭澜一进门就感觉到了。 他走过去,手轻轻放在了韩风凛的肩头。 一般练武的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别人的手放在自己肩头,几乎条件反射的他们要动手,就算不动手他们的肌肉也会僵硬绷紧,充满了防御力。 手下的肩部肌肉松软如常,但是莫凭澜没有忽视自己刚放上去时候的一瞬绷紧,当然这个也可能是因为被突然触碰引起的反感。 莫凭澜语音含笑,“医生,面生的紧,您贵姓?” “李。” “李医生,您不是本地人吧,听起来倒是像京城来的。” 韩风凛转过头,一双眼睛懒懒的看着莫凭澜,“是,祖籍京城。” 长安感觉到了俩个人之间的剑拔弩张,她实在太累了,没有能力再去应付任何的变故。 她对莫凭澜说:“我有话跟你说。” 韩风凛接到了长安警告的眼神儿,微微一垂眼睛,淡声说:“那我走了。” 莫凭澜已经看到了俩个人之间的交流,他拦住了韩风凛,“李医生您等一下,我还有些问题要问一下。” 长安紧张的指尖都要抓进被子里,莫凭澜肯定要问医学问题,到时候这个屠夫韩风凛肯定答不出来,全都露馅了。 韩风凛却神色如常,淡淡的看着莫凭澜等着他发问。 莫凭澜的眼睛滑过长安,把她的紧张都收到眼底,心头一抽搐,有一种极度的不适感。 心里越是不舒服,他的笑容越是温和,不紧不慢的却是一连串的问了韩风凛好几个专业问题。 长安都听不太懂,莫家的明安商号里有西药这一块的业务,虽然不多莫凭澜学的很用心,所以他问起来轻车熟路。 问完了,他看着韩风凛,静静等着他的答案。 韩风凛足足看了他有五秒钟。 长安心说完了,这次肯定回答不起来,不知道他和韩风凛之间又会是一场什么样的对决。 她想给韩风凛解围,“我有急事,你让医生先走。” 莫凭澜饶有深意的看着长安,“稍等,就一下。” “怎么?李医生不懂?”莫凭澜挑起眉头,那笑容也渐渐的变了味道。 韩风凛还是凝视着他,慢慢张开了嘴巴…… 第二百五十五章:疼也先忍着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韩风凛朗声说:“这位先生,术业有专攻,即便是同为医生,所涉及的领域也是不同的,我是外科医生,您问的这些问题全属于内科……” 莫凭澜讥讽的勾起嘴角,“李医生这是什么话,我一个门外汉问的不过是医学的基本入门问题,你这都推三阻四,莫非是个庸医?还是……” 说到这里,莫凭澜忽然紧盯着他的眼睛,手却落在长袍的腰间。 长安暗叫不好,莫凭澜要拔枪。 韩风凛的眸子滑过他的手,作为一个专业的屠夫他当然明白这是个什么意思。他又去看长安,长安偷偷的对他眨眼,意思是让他快走。 韩风凛不紧不慢的踱着步子,道:“没想到先生对医学如此感兴趣,你要是想听,我也可以根据我的平日所涉猎的,给你讲解一二。” 他娓娓道来,不时地蹦出一两个专业术语,听的不仅是长安懵了,连莫凭澜也皱起了眉头。 难道是自己多心了?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医生? 此时韩风凛话已经说完,他抬手也拍了拍莫凭澜的肩膀,“先生,恕我直言,你也该去照个x光检查一下,我怀疑你的心脏有问题,太黑了。” 说完,他大步走出去,速度快的甚至莫凭澜想去阻拦都来不及。 看着自己握起的手掌,莫凭澜愣了好一会儿,不是他多心,对方根本就不是个普通医生。 难道他就是…… 再看长安的时候,想到男人的那番话,他的眼睛里不由得多了一层深意。 但是很快掩去,他低头看着她,“想对我说什么?” 见他不追问韩风凛的事长安才松了一口气,忙说道:“我要出院,我想家了。” 莫凭澜微微一愣,这次却没有坚持,“好,我去办理出院。长安……” 他浅色的薄唇微启,却没有再说什么,最后一个轻吻落在她的额头。 长安有些厌恶的别开了眼睛,就算到了此时,她还是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失望和反感。 莫凭澜心头微微刺痛,可脸上神色不动,他暗暗握紧了拳头,长安是他的,这就足够了。 莫凭澜很快就办妥了出院手续,于次日下午,俩个人登船。 刚上船的时候莫凭澜买了一份当地的报纸,只看了一眼他便发出咦的声音。 长安奇怪,莫凭澜向来能沉住气,是什么消息能让他惊讶的发出声音? 他把报纸递给了长安,长安一看也愣住了。 报纸上说姜老板酒醉夜闯鬼宅苏府,跟女鬼一样风流,今早在苏府外赤身裸体躺着,疑似身体的重要部位受到了伤害。 想起昨天韩风凛说的话,这事儿十有八九是他干得,只是这方法……亏他能想得出来。 这个韩风凛呀!此次一别,今生也不知道会不会相见,长安在心里说,韩风凛,我记住你了。 莫凭澜有些不悦的起身,他是个商人,得到自己想要的他便不再伤人,可是那个人不一样,他是天生的屠夫,所以对长安来说,这样比较解气是吗? 纵然是沉稳如莫凭澜,他也憋不住了,回头冷冷的问长安,“你是不是觉得大快人心?” 长安一愣,“何以见得?” “难道你不恨他?他害死你的朋友,又害了你。” 长安冷笑,“如果真是他让人杀死阿沅和阿桃,那这样还是便宜了他,我恨不能把他给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莫凭澜挑起眼尾,“你还是不相信他是凶手?” “不是不信,我总觉得这有些牵强。他有钱有势,就为了一个我要花这么大的力气?” “长安,你不了解一个男人。如果他想要得到你,会不惜手段用尽一切卑劣方法。” “可是得到了又怎么样?随时会死的一具躯壳,还有可能是放在了身边一把刀,我总觉得姓姜的有贼心没贼胆儿。” “可是后来他逼迫强娶你怎么解释?” “可能是机遇凑巧。”长安一句一怼,就差说她怀疑主谋是何欢儿。 莫凭澜这么聪明又何尝是猜不到,但是他没有说破,他怕自己和长安又吵起来。 船舱里片刻的安静,确实压抑的厉害。 此时茶炉上的茶吊子滚了,咕咚咕咚的响着,一蓬又一蓬的热气从壶嘴里冒出来。 长安一晃神,伸手就要去拿。 手刚碰到把手,长安啊的一声缩回手,可细嫩的指尖已经给烫红了。 莫凭澜立刻把她的手给拉住,放在嘴里吮着。 长安手上的热气蔓延到脸上,她红着脸想挣脱,却给他紧紧压住,还吩咐外面,“打盆水进来。” 水很快端进来,他把长安的手指放在凉沁沁的江水里,顿时火辣辣的疼痛缓解了不少。 长安想把手给拿出来,却给莫凭澜按住不放,“再多泡一会儿,否则又该疼了。” 长安没说话,俩个人隔着距离很近,呼吸间已经交错,甚至微微动一些,嘴巴都能贴到对方脸上。 这种感觉实在很美妙,甚至比在床上的肉搏相见更让人心动。 长安低下头,看着盆中交叠的俩只手,一大一小,一白一黑。 莫凭澜的手其实在男人中算是白净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有力,但是长安却知道他的手心是粗糙的,因为练武的关系手心上全是茧子,每当他抚摸过自己的肌肤都会带来请问的刺痛以及麻痒。 越是这样想着她脸越是红,心里唾弃着自己的不知廉耻。可男女之事本来就是这样,食髓知味后不管是男女都会上瘾的,就算俩个人心很难在一起,但异梦也可以同床,不过没有心的交流在激情过后之后空虚罢了。 过了好一会儿,莫凭澜才把她的手给拿出来,看了看,还是有点红。 他问她:“还疼吗?” 长安摇头,“已经没有那么疼了。” “这船上没有什么药,只能先忍着,幸好没烫好水泡,以后要喝茶喊人便是,不要自己动手。” 长安点点头,“知道了。” 莫凭澜把茶吊子从炉火上拎下来,小茶壶里沏了茶,上好的龙井香气四溢,满了船舱。 此时北方已经深秋,南方却刚刚有些凉爽,风从掀开的绿纱窗里吹进来,裹着一股子橘子的清香,原来他们的船的地方岸上是一片橘子园,此时青红的橘子点缀在翠绿的叶子中间,香气弥漫。 长安低眉顺眼的坐在小几前,纤白的手指端着雨过天青色的汝窑茶杯,嫣红的唇轻轻吹开水上的浮沫儿,端的静若处子,可以如画。 莫凭澜似是看痴了,他忽然想时光就此停留,永远飘荡在这江湖之上。没有上一代的恩怨情仇,也没有俩个人之间的误会伤害,只愿时光静好与她相守。 长安早就感觉到他炙热的目光,这也算是老夫老妻的,就这样被看的不自在,她刚要说话,忽然船舱外被伙计敲了几下,跟着人进来,端进一盘橘子。 雪苼喜欢吃橘子,长安也跟着她吃上了瘾,此时看到青红不匀的橘子,便觉得嘴里漫上了酸水儿,忍不住食指大动。 莫凭澜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伙计回道:“跟岸上的果农买的,少爷和小姐您都尝尝,这里的橘子在全国都是有名的,以前都是给皇帝上供的御橘。您别看有些还青着,果农说其实很甜了。” 他说着话,莫凭澜已经剥开一个,撕去白色筋络,递到了长安的唇边。 长安也拿起了一个,可没等剥开他的已经来了,当着下人虽然这样暧昧些,但也不能不给他面子,便张嘴含住。 一咬下去,八分的甜两分的酸,一股子清清爽爽的味道溢满口腔,把长安这些日子消沉下去的味蕾给勾活起来。 丁香小舌舔着樱花色的唇,她露出一抹甜笑,“好吃。” 她的样子一分不错的落在莫凭澜眼睛里,他盯着她的红唇,喉结上下滚了滚,身体有些发热。 又塞了一瓣给她,他对伙计说:“小姐喜欢,你去多买点。” 伙计忙说:“买了俩大筐,再多怕坏,到了大轮船也不好托运。” “这也够了,两大筐呢。”长安眼睛里有光,显然很喜欢。 莫凭澜捏捏她的下巴,“喜欢就好,不过这也不能多吃,会上火的。” 下人退下后长安便不喝茶,光吃橘子。 她不用动手,都是莫凭澜剥好了喂给她。 她摆手,“你自己吃,我自己来就好,这样吃才够味道。” 莫凭澜忽然隔着小茶几凑上前,薄唇碾着她的唇舔了几下,然后把她嘴里剩下的一半给勾走了,然后邪气的挑挑眉,“我喜欢这样吃。” 长安嘟起嘴巴,没有察觉到其实有点撒娇的意思,‘你这人,一大堆在那里,非要抢我的吃。’ 莫凭澜心头的感觉就像吃了这橘子,有酸有甜十分的受用,粗砺的指腹抹过她站着汁水的下巴,然后在她的注视下放在了嘴里。 “你……” 莫凭澜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这样才更有味道。” 长安有些恼,不为别的,恼他掌控自己的情绪,“什么味道?” “你的味道。” 本来也没有什么,可是他深深的看着她的眼睛,桃花眼里的桃花春水几乎要把她给溺毙,“骚。” “你……莫凭澜,你真是欠揍。”长安爬起来想去打他,却给他一把扯在大腿上。 这船舱里铺着柔软的毯子,他的腿倒是坚硬的多,长安不安的挣扎,却给他横过身体的手臂按住。 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着,他按着她的软说:“别动,你现在身体还没好,我不想伤到你。” 长安自然感觉到下面的凶器,她不合时宜的想起了何欢儿,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也这般嬉闹过,现在做坐着的腿是给何欢儿坐过的,她恶心。 这样想着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推开他几步跑出去,掀开帘子跑到了船头上。 中午吃过饭,江面上忽然起了风,跟着天黑的跟墨泼了一样,空气里腥气浓重,眼看就是一场大雨。 船夫一看吓坏了,这走水路最怕的是这样的天气,轻则翻船,厉害的人和船都祭奠了水龙王。 船夫实在不敢冒险,请示了莫凭澜,决定找个小码头靠岸。 到了码头的时候豆子大的雨点已经砸下来,长安在风里跟雨伞一样被吹的东倒西歪,莫凭澜忙把人给背起来。 伙计给他打着伞,好容易找到了一处打渔人家的房子避雨。 这里是小码头,前段时间中央军和一帮子拼凑起来的杂牌军砸坏这里开了一仗,结果几十户人家都逃难去了,这屋子又冷又潮湿,真可以说啥都没有。 伙计们往返几次把船上的东西给倒腾下来,好容易生火烧水,做了一顿简单的饭。 莫凭澜把和碎肉煮在一起的粥递给长安,“先坚持一下,这雨过去我们就离开,这雨来的太突然了。” 长安慢慢喝了一口,“没事,你也别让船夫在船上,太危险了。” 莫凭澜点点头,“人已经带过来了,和小海他们在一起。” 这屋子总共有三间屋子,长安和莫凭澜睡那间像样的,剩下的厨房和另一间就船夫俩个人和几个伙计凑合着。 莫凭澜以为这只是一场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却没有想到暴雨越来越大伴随着飓风。 躲在这简陋的房子里,耳边呼呼的风声哗哗的雨就像这风雨飘摇的时代,让长安第一次有一种不安定到恐惧的感觉。 她借着豆大的油灯光问莫凭澜,“这茅屋不会给吹走吧?” 莫凭澜走到她身边轻轻把人给抱住,“害怕吗?” “不是,我就是在想,那些渔民的生活真是辛苦。” “嗯,这世道常年混战,很多很多的人失去亲人失去家园,过的困苦不堪。” 长安忽然看着他,眼睛里跳动着两簇火光,“你那个时候也是这样吧,过的很苦。” 长安并不知道莫凭澜的童年真正的经历过什么,她也不太懂穷人到底能苦成什么样子,现在在这样的环境里才突然有了感触。 也许是这样的雨夜让人的神经格外的脆弱,他看着那似乎要熄灭的灯光淡淡的说:“是呀,能不能活过第二天大概就是穷人的想法。” “我听说你是被人害的,你一定和恨你的仇人吧?” 油灯里的火苗豁的一跳,迸发出灯花。 莫凭澜的眸子睁大,等他自己发觉他的手已经钳住了长安的肩膀,“你听谁说的?” 长安被他捏的很疼,细细的呻吟起来,“莫凭澜,我很疼,你放开我。我知道你的仇人是余州的余图远,可我不是。” 听到这里,莫凭澜的手才松开,但是脸上的戾气并没有褪去。 对,他经历了那么多要说没有恨谁信?所以他跟莫如前说他的仇人是余州的余图远。 余图远,是莫如前曾经的生死兄弟,也是莫长安的娘郄宁的前夫,更是他生身的爹。 莫如前这个是很清楚的,所以他让他姓莫,让他在自己身边成为自己的女婿。他已经没有本事打击身为余州督军的余图远,只好通过这种方法来侮辱他,消解自己的心头恨。 “我知道你贩卖军火是为了对付余州,也知道你千方百计的想大权在手也是为了报仇。” 莫凭澜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他们对自己的这个借口深信不疑,他该高兴吗? 长安说完后长久没再出声,靠着窗口的椅子上仿佛睡着了一般。 莫凭澜去把她给抱起来放在了床上,然后一口吹灭了油灯躺在她身边。 黑暗里,他听到长安说:“曾经,我以为自己能让你感受到仇恨以外的东西,好好的过日子,可是现在却发现我根本没有任何感化你的资本。” 莫凭澜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他在黑暗里一句话都没说,只专心的从雨声风声里倾听长安的呼吸声。 这一刻,他很想很想放弃报仇。 可是这个念头一经闪过脑子,就被另一个画面取代:母亲在烈火里扭动着身躯,她痛苦的呻吟、呼救、求饶,可是四周的人却放肆的狂笑辱骂。 他抱住了脑袋,那里面疼的像装满了岩浆,滚烫的要把他的神经都要煮熟。 半夜,他被细微的呻吟惊醒了。 披衣起来掌灯,他凑近长安,看到她脸色苍白,抱着肚子痉挛成一团。 他握住她的手,冰凉,以为是吃橘子吃坏了肚子,“长安,是肚子不舒服吗?” 长安摇摇头,“不是,是来月事了。” 长安的月事一向很准,她来苏余之前还计算着日子,可是因为发生了很多事竟然给忘了,刚才淋雨又吃多了橘子,现在小腹疼的厉害。 莫凭澜忙问她,“那我该给你准备什么?” 长安的行李不在这里,现在的就他给她准备了几件衣服,她也没法子计较,“你去把箱子给我拿来,我看看有没有能用的衣服。” 莫凭澜把俩个人的衣服一股脑的倒在床上,“你看看,用哪件?” 他们的衣服都是丝绸的居多,幸好莫凭澜还有一条棉布的白色睡裤。长安伸手想去撕,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莫凭澜阻止她,“我来吧,你看着,要是哪里不对你说。” 长安只知道用她哪里懂,最后还是莫凭澜给做成了使用的东西。 她刚要换,看到他一直看着自己,不由得羞红了脸,“你出去。” 莫凭澜只好出去让人给她烧水,一会儿拿了一杯热水进来,里面还放了胭脂红糖。 这本是从这里买的特产,却没有想到派上了用场。 屋里本就狭小,现在更有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莫凭澜低头一看,原来是长安换下带着血的短裤。 长安时髦,她只穿西洋的内衣裤,那小小的东西挺羞涩的躺在床脚。 莫凭澜弯腰捡起来就要扔出去。 “别。”这是女孩子私密的东西,万不能给人看到,再说了长安也舍不得,要是扔了她就要以后一直穿莫凭澜给准备的那种内衣,她不习惯。 她勉强起来,劈手夺过去,“我去洗洗。” “你现在怎么能沾冷水,我让……”话没说完他就卡壳,同行的没有女人,这个给伙计洗完全不合适。 于是他改口,“我去洗。” 在这个时代,很多封建的东西都没有改变,女人的葵水一直被认为是最污秽的东西,男人是万万碰不得的,否则会影响运势。 长安虽然不信,但是也不愿意让莫凭澜去,而且她知道他有洁癖,给女人洗这种东西他能忍的了吗? “有热水吗?我用热水洗。” 莫凭澜把她给推回去,“你就老实点,少惹点事也让我省点心。” “那我还是自己去,不给您惹事儿。” 莫凭澜知道她是故意找茬儿,索性不去管她,拿着衣服就出去了。 长安倒在床上肚子一抽一抽的疼,却也又是生气又是好笑。 过了好一会儿,长安都迷迷糊糊睡着了,听到下面一阵窸窣声,正看眼睛一看,莫凭澜正在屋里唯一的椅子和床之间拉了一条绳子,把洗好的衣服晾在上面。 “不会干的。”长安迷迷糊糊的还提意见。 “我用火都烤的半干了,明天应该可以穿。” 说着他人已经下床,大手贴在长安的肚子上,出奇的暖。 原来他在早前烤衣服,身体也被火烤热了。 长安想了一下那个画面,很不厚道的笑了。 “你怎么了?”莫凭澜问他。 长安觉得要是说出真像他一定会恼羞成怒,赶紧闭眼闭嘴睡觉。 第二天醒来衣服真的干了,天气也放了晴。虽然船夫担心了一夜,好在小船还安然无恙,大家吃了早饭赶紧上船,这次平安到底了淮州。 从淮州登上洋人的船务公司,几天以后就回到了云州。 这一路莫凭澜对长安照顾有加,许是因为在大海上只有他们俩个人,许是他帮着洗了被弄脏的衣服,俩个人的关系改善了很多,再也不是在医院里硬梆梆冷冰冰的状态。 长安的精神也不错,这让莫凭澜放下心来。 这些天耿青天天到码头上去看,这天终于等来了长安。长安一下船就看到了他,拼命冲着他摆手。 耿青一见长安眼眶发热,他用力忍住了情绪的泄漏,躬身请安后对长安说:“小姐,你可回来了,家里出大事了。” 长安一听就吓坏了,她拉着耿青的胳膊,“是不是我爹出事了?” 耿青摇摇头,他看了一眼她身后的莫凭澜,没有说话。 第二百五十六章:臭不要脸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莫凭澜一看就明白了,一定是耿青他们知道了何欢儿的存在,赶来跟长安报信。 他上前一步揽住长安,微微皱起眉头,“耿青,是生意上的问题吗?” “少爷,不是。” “那就没什么大事,你先回去通知厨房多做几道小姐爱吃的菜,她最近在苏余都吃腻了那儿的口味了。” 其实苏余的饭菜长安倒是没有吃腻,是吃腻了船上的饭菜,给莫凭澜这一提醒她真觉得肚子很饿。 这个时候长安也差不多明白了,耿青一直护她,当然是怕何欢儿的到来给自己造成威胁和伤害。 她心里感动,却没有表露,只是拉着耿青说:“跟刘妈说我要吃她做的小炒肉还有炖鱼头还有我想吃饺子,放虾仁的。” 耿青一个劲儿的点头,“好,我马上回去说。” "耿青,你伤好了吗?” 被长安这么一问,耿青眼眶又是一热,“好多了,小姐,我先回去了。” 长安冲他摆摆手,“去吧。” 莫凭澜一直冷眼看着,他是男人,岂能看不懂耿青眼里对长安的思慕,他在心里冷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时,长安拧过头来,隐忍了一路的话终于发出来,“你打算怎么安排何欢儿?要进府是不可能的,我不准我爹也不准,所以请你矜持点。” 莫凭澜其实思考了一路,他也不想让何欢儿入府,便说道:“她现在在紫薇园住着,不会入府。” “那就好。”长安说完就甩开他往前走。 莫凭澜自然不能让她给抛开,三两步追上去拉住了她的手,“跟我一起。” 长安虽然不悦,但是这次没有甩开他。 回到家里,一切都无恙,莫如前亲自迎接出来,看着女儿瘦了许多的样子一阵阵心酸,在心里发誓有生之年不会让她再离开自己。 长安想到自己在苏余的九死一生,变得格外脆弱,扑到老爹的怀里哭个没完。 莫如前也热泪盈眶,“傻丫头,别哭了。以前在外面几个月回来一次都没这样,看来是真长大了。” 哭了一会儿长安才恢复了平静,碧桃忙递过了帕子,“小姐,给,擦擦眼睛。” 长安擦着眼睛有些不好意思,“爹,我是不是变丑了?” 莫如前端详着她的脸,含着笑说:“虽然瘦了点,但是更美了。” 长安噗的笑了,“您真是我亲爹。” 这时莫凭澜说:'爹,您赶紧跟长安进去吧,在回来的路上她受了点风寒,不是很舒服。” 长安腹诽,好个莫凭澜,撒谎脸都不红。 一家人坐下,莫凭澜忙让小海把自己准备的东西拿来,给莫如前的是苏余顶好的雨前,还有托人从沪上买的古巴雪茄。 一一给他看了,莫如前满意的点头,“凭澜就是想的周到。” 长安嘟起嘴巴,“您这什么意思呀,嫌弃我没给你买东西?” 莫凭澜忙说:“爹,这些都是长安给您买的。” 莫如前苦笑,“你可别替她说好话了。这丫头的脾性我还不清楚吗?她什么时候出去的时候还想着我?” 长安不乐意了,过去搂住他的脖子撒娇,“爹,您这就是胡说了。我那年还给买了一包榴莲糕呢。” 莫如前一听这个乐的胡子都翘起来,“别提那个东西,那是你跟雪苼吃剩下的才拿给我,结果差点把我给熏死。” “那是南洋的好东西,您就是个土包子。” 莫凭澜带笑把她给拉回来,“说爹是土包子,你这张嘴呀。” 这时候碧桃来说:“老爷,可以开饭了。” 莫如前站起来,“走,我们去吃饭,耿青一回来说,全府的下人都一起动手给你包饺子。” 莫凭澜却停住没走,“爹,长安,你们先吃着,我得去商行里去看看,我这次出去的时间长,而且还没有交账。” 长安觉得他是找借口去看何欢儿,便不悦的说:“一顿饭能耽误多长时间,吃完就是了。” 莫凭澜笑容不减,“爹教导过,出门在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去交账。” 莫凭澜赞赏的点点头,“难得你一直保持着这个好习惯。不过今天是个例外,先吃饭吧,长安说的对,一顿饭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你别喝酒,吃点饭赶紧去。” 莫凭澜领命,一起去了饭厅。 大大的八仙桌上摆满了各种美食,比过年都要丰盛。 长安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哇,醉蟹、油焖大虾、清蒸鲈鱼、烧鸡烤鸭还有我喜欢的八宝饭!” 莫如前宠溺的说:“赶紧把你的口水擦擦,都这么大的人了像话吗?” 长安嘻嘻一笑,“不要紧,在家里又没有外人。” “也就是凭澜知道你,否则谁敢娶你。” 这句话本就没什么,算是一句玩笑,可是因为大家都各怀心事就变得另有深意。 长安坐下就夹了一个大虾,掰下虾头吃的那叫一个豪放。 莫凭澜放下筷子伸手接过来,“你先吃别的,我给你剥皮。” 长安没有拒绝,刚好碧桃端来热气腾腾的饺子,她便开始吃饺子。 莫凭澜说是要赶着走,却很少吃,大部分时间都在伺候她。 以前长安觉得这都是应该的,她被他宠爱都是应该的,可是今天,她一边享受着他的服务一边偷眼去看他,也是因为注意了她才发现,原来莫凭澜剥虾子和螃蟹的时候是皱着眉的,好像跟手里的东西有多大仇恨一样,而且,他自己根本不吃。 她注意了几次,他是一口海鲜没吃,不管是鱼还是虾。 还没吃完,忽然小海来了。 他在门口张望,看到莫凭澜在吃饭没敢说话。 却给莫如前看到了,他威严的皱起眉头,“小海,你探头探脑的在干什么?” 小还忙跑进来鞠躬,“老爷、我找少爷有点事情。” 莫凭澜慢条斯理的擦擦嘴,放下筷子站起来,“我知道了,你先走。” 小海就怕被追问是来做什么的,因为他还没想到借口,现在被莫凭澜打发了赶紧脚底抹油。 莫凭澜对莫如前和长安说:“爹,长安,我有些事去处理一下,你们慢慢吃。” 莫如前有些不高兴,“什么事呀,还神神秘秘的。” “不是神秘,是铺子里的事。” “爹,你就让他去吧,正好我跟你说说话儿。” 莫凭澜看了长安一眼,“那你好好陪着爹,我走了。” 人出门儿后,莫如前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看看你,饺子没吃多少,醋倒是喝了不少。” “爹,你都知道了吧?” 莫如前点点头,“你就忍了?” “这是我的事,您别插手,算我求您了。” “我不插手?那你自己打算怎么做?真要他享齐人之福?” 长安叹了口气,“爹,你先让我想想。你就知道在我想出结果的时候什么都不要做就是了。” 莫如前仰头喝了一盅酒,“行,就听你的。” 莫凭澜离开了莫家,果然去了何欢儿住的紫薇园。 一进门儿,就看到散着发的何欢儿迎出来,一见到他就扑到怀里,“澜哥,你终于回来了。” 莫凭澜微微推开她,“嗯,这今天刚上的船,我听说你又病了?” 何欢儿摇摇头:“我没什么,胃疼的好毛病。也可能是因为到了云州水土不服,这些年我已经习惯了苏余的和风细雨,初来乍到,吃食和气候都不太习惯。” “你是适应最快的,是不是服侍你的下人不尽心?陈桥……” 何欢儿忙阻止他,“不是的,都挺好。” 她越是这样莫凭澜越觉得有问题,更是大声的喊陈桥,“陈桥,人呢?” “来了来了。”陈桥小跑过来,“少爷,我来了。” 莫凭澜冷着脸的样子让人觉得很阴沉,”欢儿这是怎么回事?服侍她的下人是从哪里找的? 陈桥微微一顿,“都是府里找的。” 莫凭澜脸色更加难看,“陈桥,你就这点能耐呀,连个下人都找不到要从府里拉人?” 陈桥心里有些委屈,当时他也觉得不妥,但何欢儿说没事他才暂时调用了几个平日里看着还不错的,没想到还是出了乱子。 他忙说:“我立刻就把人给退回去。” 莫凭澜摆手,“不用,就用这些人,随便找个人寻个错处打一顿,然后在给她一百个大洋,剩下的人每人都赏五十,以后就听话了。” 恩威并施向来是莫凭澜的手段,陈桥忙点头去办。 何欢儿有些为难,“澜哥,你真不用这样,其实苦日子我过惯了,你给我哥粗使丫头,我自己洗衣做饭也行。” 莫凭澜拍了拍她那双细嫩莹白的小手,“你可别逗我,这双手是弹琴画画的手,怎么可以去洗衣做饭?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何欢儿摇头,“真的可以,不信你进屋看看,我给你做了点小菜,为你接风洗尘。” 莫凭澜跟着她进屋,这紫薇园本是空置很久的一处小园子,可是现在给她收拾的精致典雅,画着山水的屏风,垂着璎珞的帐子,古旧典雅的香炉,大肚水晶瓶里攒成绣球样的大白菊花,就连桌上的一个小小茶杯都跟整天的环境呼应,可见主人是费了心的。 莫凭澜忽然想到了长安,她平日里风风火火大大咧咧,屋里向来没有什么章法,衣服脱下来随便扔,成对的花瓶打破了一个另一个也不去配对,从这方面看,她哪里有比得上何欢儿的地方。 可是在何欢儿这里会觉得拘谨,也许是自身的强迫毛病,拿了什么都要放回原处,拿了一个酒杯就要看另一个在哪里,他反而不能放松。 香炉里焚着大把的百合香,香气氤氲却也混沌,让莫凭澜有些头晕,他微微蹙眉,坐在铺着素色织锦垫子的椅子上。 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五六样菜,盘子精致菜肴也精致,青草做成孔雀开屏的模样,水晶虾仁儿中间也摆着花,想起刚才在长安家里吃的大盘肉肘子,他总疑惑这样会吃不饱。 可是刚想到这里他就狠狠唾弃了自己。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莫家的生活,而且商场黑道儿的事儿让他见多了腥风血雨,这些华而不实的风雅玩意儿竟然看淡了,要知道这可曾是他最执着的追求呀。 那个时候大概是因为出身问题,他怕人家看不起,所以格外注意这些附庸风雅的表面功夫,但这些年他已经到了无需跟任何人强调已经很强大的地步,自然是不需要再费心劳神的追求这些外在的东西,而且他也没有时间。 因为他的沉默让何欢儿觉得不安,她忙道:“澜哥,是觉得不合口味吗?这可都是你爱吃的,现在有什么喜欢的我再去做。” 莫凭澜拉住了她的手,“不是,很好,我喜欢。” 说着,他坐下,夹起一块儿琥珀核桃送到嘴里。 “好吃吗?”何欢儿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显得格外柔弱天真。 何欢儿长得一副古典侍女的模样,大眼小嘴儿,鼻子秀气挺直,脸也是耐看的瓜子脸,下巴尖尖的,是那种又美又可人心疼那种;而长安却不一样,她一双丹凤眼长且媚,嘴巴也是肉嘟嘟的唇珠明显,脸型也不是女孩那样的圆或者尖,她的额头略嫌尖窄,参差不齐的发脚越发给增添了野性,总之长安的样貌绝对不是一个好掌握女人的样貌。 “你怎么不吃?”何欢儿已经他在盯着自己看,脸上泛起淡淡的粉红,有些羞娇的垂下眼睛。 莫凭澜忙去夹菜,可不知为什么眼前总晃动着长安的脸。 他对此很烦躁,抬手去摸酒杯。 何欢儿忙给他倒酒,“凭澜哥哥,尝尝这酒,是我自己酿的桂花酒。” 莫凭澜多喝了几杯,觉得头有些涨,他平日里酒量不错,没想到这酒杯就晕乎了。 何欢儿对丫头使了个眼色,“澜哥,我扶你去休息一下吧?” 莫凭澜摇摇头,“不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到商号里。” “你先睡一觉,再去也不迟呀。” 莫凭澜扶着椅子站起来,大声喊着陈桥的名字。 陈桥扶着莫凭澜走了,何欢儿满眼的失望。 她一个呆呆的坐在桌前,忽然挥手把所有的菜肴都挥到地上。 莫长安,算你命大,但是你的运气不会这样一直好下去! 莫凭澜在商号里处理了点事物,他觉得头晕的难受,便让陈桥送他回家。 进门的时候长安正在睡觉,红绫被子密密的卷在身上,一头秀发跟海藻一样披散在枕头上。 她的头发天生的自来卷,就算紧紧盘住都有参差的碎发洒落在额头上,在港岛的时候她索性学印度女人都烫卷了,平日里要不是披散着就是扎个高马尾,然后再穿一身男人的猎装,英气潇洒,又失妩媚,也怪不得姓姜的会对她着迷,韩风凛…… 想到医院里最后那位李医生的挑衅,莫凭澜紧紧握住了拳头。 他看着长安思忖,这女人是我的,你们谁也别想得到。 长安睡的正香,忽然感觉到有双大手在自己身上游弋。 她梦里紧张,直接一拳挥了出去。 听到了惨叫,她这才张开了眼睛。 莫凭澜正躺在她身边,一手捂着左眼,看样子很是痛苦。 长安有些慌张,“你这是怎么了?” 莫凭澜满心的委屈,“你还好意思问?还不是你打的?” 长安心虚的缩回手,后又觉得解气,活该,打你一拳是轻的,就该让你瞎。 她不动声色,“我打你?开玩笑吧?” 莫凭澜送开手,果然见他的眼睛青了一块儿,差点不厚道的笑了,“这你也别怪我,谁让你在我睡梦里毛手毛脚。” 刚刚有那么一点可爱现在全没了,他蹙眉,“你是我老婆,我不摸你摸谁去。” “你去摸何欢儿。”长安脱口而出,她憋着火气,就算他想念何欢儿也不用当着爹的面钱给她难堪,害她颜面尽失。 她的话起了作用,莫凭澜那只要伸过来的手缩回去,捏成了拳头。 长安冷笑,“莫凭澜,我不管你要怎么做,反正我爹在世的一天你就要收敛些。” 莫凭澜也学着她的样子冷笑,“你这是威胁我?” “我只是告知某些被感情冲昏头脑的人。” 说完,她把被子一拉人往里,摆明她要睡觉不想跟他吵架。 莫凭澜看着被子下起伏的曲线,有怒火做引子的欲燃烧的更加热烈。 他伸手扯开她的被子,没有任何的前兆,就进入了她。 长安很疼,捶打着他的胸膛,呜呜的哭。 他咬牙不放开她,“既然不让欢儿进门,那在我有需要的时候你就要顶上。莫长安,不要以为我有多稀罕你,不过是一时身边没有女人罢了。” 长安的眼睛流进了鬓发里,身体被撕扯着,她的情绪起起伏伏,仿佛又回到了擦破国内苏余到云州的船上,那个时候他们置身在茫茫大江上,也许一个风浪,一场暴雨就可能让他们死去,他们之间没有何欢儿,他只有她,她也只有他。 可是回到云州什么都变了,那美好的几天就像是她做的一个美梦。 他折磨她,积攒了许久的欲望格外的猛烈,似乎要把她给贯穿撕破。 长安一边哭还要一边回答他那些难堪的拷问,按照他的要求来回答问题,要是回答的不顺他的心,又是一番狂风暴雨。 一场欢爱延续了好久,最后长安昏死在床上,他给她做清理都丝毫不知。 晚饭是莫凭澜自己一个人吃的,莫如前前些日子大病,靠着吸福寿膏缓过来了,现在养生惜福,晚上不吃晚饭。 莫凭澜让人给长安熬了补血的红枣桂圆粥,自己端着去了卧室。 虽然他开过窗户焚了香,屋里还是有股子欢爱后的味道。 想起刚才的销魂,他不由得勾起嘴角。这丫头嘴巴上说着不要不要,身体却诚实的很,他摸几下就受不了。 长安被香味唤醒了,因为消耗了过大的体力,中午吃的饺子都没了,她现在饿的肚子咕咕叫。 莫凭澜一身家常长衫,长身玉立。电灯下,雪白的衣领衬着他白皙的脖子,好一个芝兰玉树的翩翩公子。 他对她温柔的笑了笑,“起来,吃饭。” 长安果然支起身子,锦被从她肩头滑落,灯下她的皮肤像丝缎一样发出柔和的光,那些斑斑点点的痕迹就像丝缎上的花朵。 莫凭澜喉头一紧,长安就像个汁水饱满的水蜜桃散发着诱人的甜味,明明是弹尽粮绝了,但这心到底是不知足。 长安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顿时用手捂住,红着脸说:“臭不要脸。” 莫凭澜对她的打情骂俏很是受用,恬不知耻的说:“我不要脸那你刚才又怎么浪成那样?” “你……”她披上一件衣服就要站起来,却啊的一声,失了色。 莫凭澜以为她哪里受伤了,也有些着急,放下粥碗就往她身上摸,“哪里不舒服?可是我刚才太孟浪了?” 长安气的想咬他,明明就是他太坏了把东西都弄在里面,现在起身滑出,可把她给吓了一跳。 见她羞红脸的样子,莫凭澜忽然明了,“那就给我生个小宝宝。” 让何欢儿给你生这样的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长安推开他,“我要去吃饭。” “不想喝粥?” 长安点头,“想吃馒头。” “好,我抱你去梳洗。” 莫凭澜把长安抱去浴室,竟然舔着脸亲自把她清理,等穿好衣服都是半天以后。 他让下人炒了几个菜,俩个人相对吃饭,大概是一番鱼水欢好后让俩个人的关系改变了许多,恍惚中又回到了船上。 菜是长安喜欢的,味道偏咸偏辣,莫凭澜和长安大口的吃馒头,给辣出了一额头的汗。 此时他才发现何欢儿的精致小菜根本没有什么味道,卸去伪装,他还是喜欢吃咸的辣的狗味道的。 两个人吃完饭后长安去院子里溜达了一圈儿,因为太冷被莫凭澜给弄回到书房里。他看账本她看时下流行的鸳鸯蝴蝶派,倒是也和谐。 恍惚间长安生出一种错觉,以为他和她之间已经没有了何欢儿的阻隔。 看了一会儿她困了,她不爱学习,一般看到文字就想睡觉。 起身,她对他说:“我去睡了。” 莫凭澜抓着她的手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让碧桃送你回去,我再看一会儿账本。” 长安回去后就脱衣服上床,刚盖好被子忽然莫凭澜一阵风似的旋进来。 长安以为他也要睡,便笑着问道:“你不是要看账本吗?怎么……” 莫凭澜一把撤掉了她的被子,厉声喊道:“莫长安,你做的好事!” 第二百五十七章:情侣衣衫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长安懵了,“莫凭澜,你发什么疯?” 莫凭澜大手拉住她的腕子,狠狠的把她从床上拉下来,拽着她就往外面走。 长安挣扎,“你过分了,我没还没穿衣服和鞋子。” 莫凭澜哪里肯听她说话,拉着长安就往外头走。 此时已经深秋,北方的深秋凉寒入骨,小脚踩在地上就像给刀子扎的一样,长安都快哭了。 听到动静的碧桃忙赶出来,匆忙给长安一双拖鞋还在她身上裹了一件披风,才被莫凭澜拉到马车里。 长安缩在马车的角落里,跟他保持着距离,本来想问发生了什么,但是看莫凭澜的脸色又忍住了。 他这样八九不离十跟何欢儿有关系。 果然,马车是奔着紫薇园而去。 到了园子里,他自己先下去,看都没看长安一眼。 长安皱了皱眉头,在想自己此时要是离开行不行? 当然,这只是她负气的想法,自己和莫凭澜之间肯定是有要紧的误会,虽然她不相见何欢儿,但还是说清楚的比较好,她不想虚担了罪名。 下车也跟过去,虽然碧桃给拿的是棉拖鞋,但她的脚已经冰凉,只好裹紧了衣服。 她实在不想给何欢儿看到自己这番狼狈的模样,便挺起了胸膛,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傲气。 一进门儿,她就听到了嘤嘤的哭泣,不至于撕心裂肺,可就是断断续续的嘤嘤咛咛,更让人心疼不已。 何欢儿蓬头躲在床上哭,衣服被撕扯碎了,她见到莫凭澜后面向里面,不知是怕给他看到她的狼狈还是有别的原因。 “欢儿”莫凭澜把人给搂住,“别怕,我来了。” “澜哥!”何欢儿扑进了他怀里,哭的更加凄切。 “别怕,欢儿别怕,一切都过去了。” 长安眯起眼睛,扭头就往外头走,这是来看他们恩爱的吗?简直无耻! “莫长安你给我站住,我允许你走了吗?” 长安勾起唇讽刺的说:“难道你不就是让我来看你们苟且,我看到了,你们这对狗男女继续!” 这么恶毒的话她以前也许不会说,可是现在她没法子再装着无动于衷。莫凭澜真够无耻的,一边刚跟自己睡了,一边又让自己看他跟何欢儿郎情妾意,还算是个人吗? 听了她的话何欢儿显然是受了刺激,从莫凭澜的怀里挣扎着就要去死,“澜哥,你别拦着我,让我死了吧,我早就该死了,留着这具不清不白的身子让人唾骂,我根本就不该回到云州。” 长安冷笑,“别光说呀,你倒是真去死呀,怕是不舍得,何欢儿,在青楼里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做戏了。” 她的话刚说完,莫凭澜就怒吼一声,“莫长安!” 跟着一耳光甩过去,把长安打了个趔趄。 长安捂着脸懵了,火辣辣的触感从脸上蔓延到心里,跟着眼睛上都起了一层红丝。 他打她,他竟然打她! 长安其实对莫凭澜极其依赖,虽然很多时候她都是自说自话莫凭澜对她爱搭不理,可是身边有个人就觉得安心。 那个时候莫凭澜虽然对她冷漠,但是她有个磕磕碰碰他都担心的不得了,虽然每次都要说她笨不小心,可是她心里却甜的要命。 从小到大,他没动过她一指头,哪怕是她把何欢儿给弄丢了他也没有,可是现在他却打她,还打她的脸! 长安捂住火辣辣的脸,眼睛里却是能喷出火焰来,她死死瞪着莫凭澜,怒声吼道:“你凭什么打我?” 打完人他也心疼了,可是怕给了她脸以后就越发无法无天,便说道:“莫长安,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你不知道吗?” “我做了什么?莫凭澜,你不要血口喷人。” 莫凭澜一抬手,“把耿青和那几个人给带上来。” 长安一愣,这里面有耿青什么事儿? 很快,耿青被推上来,他的身后还有几个獐头鼠目的混混。 见到长安,耿青羞愧的低下头一句话都不说。 长安心下纳闷,耿青刚正沉默,最是不屑这些地痞混混,怎么又跟他们在一起? 陈桥从后头踹了耿青的腿窝一下,耿青扑通就跪在了地上。 那一下好像把膝盖都跪碎了,长安忙要上前,却给莫凭澜一把拽住,他厉声道:“老实给我呆着,别想再耍什么花样儿。” 长安气的浑身哆嗦,“花样儿?是你一直在耍花样儿!莫凭澜,你把耿青绑起来是为了什么?他是我的人!” 我的人几个字尤其刺耳,莫凭澜想到了码头上耿青和她亲密说话的一幕更觉得妒火一层一层的烧,“莫长安,你和耿青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还要我说吗?都摆在这了,你还不招认?” 长安给他说的莫名其妙,但是这样的口气让她想到了被他抓到自己和阿沅在一起的情形,难道这次又要栽赃嫁祸? 这时候耿青却说话了,“一切跟小姐没有关系,都是我自己一人所为。少爷,你别难为小姐。” 长安挣脱了莫凭澜的钳制,她上前问耿青,“这是怎么回事?” 耿青垂下头,不敢看长安的眼睛,“小姐,对不住,我想帮你却没有想到……你杀了我吧。” 耿青这番欲言又止的样子真是气死长安了,她揪住他的衣服,“耿青,你倒是说说,到底干了什么?” 何欢儿身边的小丫头叫小红,此时尖声道:“还装什么无辜?不就是你授意你的保镖带着人来侵犯我们家欢儿小姐,都是女人,明知道名节对一个女人的重要,你竟然做出这种事!” 何欢儿立刻喝止她,“小红,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小红委屈的眼圈儿发红,“小姐,我是替您委屈。” 长安总算听明白了点,是耿青带着这几个混混来玷污何欢儿,但是她却仍然不信刚直的耿青会做这件事,她可不能让他蒙受不白之冤,便问他,“耿青,你告诉我实话,要是被人恶意中伤,我就是拼上这条命也不能让人这么欺负你。” 耿青铁铮铮的汉子此时热泪盈眶,他看着长安,忽然一鞠倒地给长安磕头,“耿青一时糊涂做了错事,耿青对不起小姐的信任,耿青但求一死。” “真是你做的?” “嗯。” 长安见他供认不讳,心里却还是难以接受,“耿青,你怎么这样糊涂?” 莫凭澜一直冷眼旁观,此时冷笑道:“莫长安,刚才你说欢儿演戏,我倒是不知道你没去过青楼当过婊子也会演这样一出好戏!” 因为不是第一次被他这样侮辱,所以长安倒是还冷静,可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刺刺的疼,就连手脚也冰冷的失去了知觉。 杀人不过头点地,为什么莫凭澜却要用一把钝刀零零星星的割她的肉,这难道也是乐趣? 一咬牙,她冷笑道:“对,是我干的,耿青是被我逼迫的,所以这事跟他无关,你放了他。” 耿青一听都愣了,他大喊:“小姐,你别傻了。这事儿你根本不知道,我的错我自己承担,你不用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长安淡淡一笑,“耿青,别人都把给拉到这里了,你以为你说没有就没有的吗?与其让人栽赃不如自己认了,我认就是。” 这些话,足够把莫凭澜仅存的一点怜惜给消除不剩。 男人白皙的面皮上浮起一片阴郁,锋利如刀锋的眼神从长安脸上落在了耿青身上,渐渐变得狠砺,像要把他给拔下一层皮来。 耿青不寒而栗,可事已至此他认打认罚,就怕连累了长安小姐。 莫凭澜大手一挥对陈桥说:“后面那几个给我挑断脚筋扔到山里。” 陈桥喊了一声是,跟着几个手下就把几个鬼哭狼嚎的混混给拉下去。 “耿青,你想我怎么处理?要跟他们一样吗?” 长安已经额头冒汗,她挡在耿青面前,“莫凭澜,你不准动耿青,我说了是我让他干的。” “小姐,您别替我扛罪,不值得。耿青贱命一条死了也无所谓,而小姐的清誉不能给毁了。” 长安生气了,耿青和她一起长大感情很深,现在她必须保护他,才不能让他跟那些混混一样的下场。可这个笨蛋却一直不领情,是找死吗? 莫凭澜上挑的眼睛阴鸷的看着他们俩个,已经动了杀机。 此时,何欢儿却抽抽噎噎的说话了。 她说:“澜哥,这是场误会,既然我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就算了吧,都是一家人。” 莫凭澜眉骨一跳,落在了何欢儿身上。 何欢儿已经停止了哭泣,可眼睛却肿的像个桃儿。 她也看着莫凭澜,目光里充满了祈求。 这分明就是忍气吞声为了平和相处下去的忍让,莫凭澜放在身侧的手再度捏起来。 长安也感觉到这种微妙的变化,何欢儿那里是求情,她是在催命! 也就在这胶着时候,耿青忽然站起来抽出了刀。 陈桥大惊失色,挡住莫凭澜身边,“少爷小心。” 耿青勾起嘴角讽刺一笑,却一刀扎在自己腿上。 “耿青!”长安喊破了音儿,她死死的按住了耿青的手,不让他扎第二刀。 耿青咬牙忍着疼说:“小姐,你放手,我自己来。” “耿青,我不准,你要废了自己就先杀了我。” 长安的手指抓的是刀刃,淋淋沥沥的血顺着刀身滴落在耿青身上,他心疼不已,手一松刀子砰的落在了地上。 莫凭澜飞起一脚把耿青踹出去老远。 “废话。”他不屑,“这次就饶过你,但立刻给我滚出莫家,别让我在看到你。” 长安抓着流血的手疼得脸色发白,她也没再说什么,事到如今留下耿青只能害了他,还不如躺他走。 耿青爬起来,拖拉着伤腿一步步的离开了紫薇园。 长安追了出去,“耿青,等等。” 莫凭澜冷着脸说:“陈桥,把夫人给我送回去,别再让她胡闹。” 陈桥立刻追上去,屋里只剩下何欢儿和莫凭澜。 莫凭澜对何欢儿说:“你先去别的房间,这里找人清理一下。” 何欢儿一脸的歉意,“澜哥,对不起。我一来就给你造成了这么大的困扰。” 他摇头,“瞎说什么,都是他们不好,你受惊了。” 陈桥在门口追上了长安,她本已经追上了耿青,想给他些钱出去好好过生活。 但是陈桥把人给拦下,“夫人,我送您回家。” 长安一腔怒火没地方发,她甩开陈桥,还流着血的手挥在他脸上,“你给我滚。” 陈桥自然是不会滚的,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显得更加狰狞,“夫人,是少爷吩咐的,一定要把您送回家。” “呸,你这个狗腿子!耿青和你一起长大,他现在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也不管他也就罢了,也不让我管他,你还是人吗?” 陈桥神色不变,“谁让他做错了事。下人有下人的本分,他错在存了妄念。” 他的话说的通透,其实刚才耿青已经变相的承认了,可长安自己不承认罢了。 心如枯槁,她厉声吼道:“你的意思是我害了耿青?” “小的不敢指责小姐,是耿青自己想要根本不属于他的。” 长安忽然变得好累好累,她摆摆手,“算了,你送我回家。” 陈桥让人把她给扶上马车,就在长安要坐下的时候他忽然探头说:‘您放心,他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以后我会罩着他。’ 长安心里给堵住,他这又何尝不是警告?只要自己离着耿青远些,他就不会有事。 闭上眼睛,可是手疼得烦了,便随手扯过马车里的一件衣服裹住,却发现是莫凭澜的。 她恼怒的给扔在了一边,又气不过,有些孩子气的把血给抹在了雪白的外褂上。 莫凭澜只穿长袍不穿洋装,这曾经是长安最大的疑惑。 她也曾偷偷想过莫凭澜穿衬衣长裤的样子,他肩宽腰细,要是穿三件式的西装一定好看,进了就会和舞池一定迷倒一片少女贵妇,可惜的是他从来不穿。 她也曾问过莫凭澜原因,他敷衍的说不习惯,还是喜欢传统的衣服。 后来,她也许懂了。莫凭澜只想通过这一身的阔儒来遮挡满身的戾气,让这一身的雪白挡住满身的血污。 回到家里,碧桃正在焦急的张望,看到长安满手的血污她差点大叫。 嘴巴给长安捂住,她摇摇头:“去给我取些药物和纱布来。” 碧桃很快就把东西给拿来,她一边给她清洗伤口一边哭,“这是怎么弄的呀。” 长安闭着眼睛靠在床上不想说话,过了一会儿她问:“我出去的事没惊动我爹吧?” “没,别人都不知道。” “嗯,那你一定要保密,我爹身体这些日子好不容易有了起色,我不想让他再担心。” “小姐……” 长安摇摇头,“什么都别说了,我想睡觉。” 她受伤这件事算是瞒下来,当晚莫凭澜没有回家,长安也懒得想,她太累了。 第二天,他回来一切都如常,说起演戏,他莫凭澜才是第一。 日子过的平淡,一切都似乎保持着以前的样子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比如长安和莫凭澜的关系。 虽然以前他们没有多好,可这次一下就降到了冰点。 以前但凡俩个人有矛盾都是长安主动求和,莫凭澜总是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给她冷暴力,就算她求和了他能给的就是像抚摸小狗一样摸摸她的头,已经纵容她在身边絮絮叨叨。 可是这次是长安心灰意冷,不管卑微到何种地步,总是要留一点自尊。 期间长安去看过耿青,他那一刀伤到了脚筋,又因为医治的不及时,已经落下了残疾。 长安问过他那晚事情的始末,耿青却闭口不谈,一心只说自己错了。 虽然是忏悔的态度,但是长安也觉得有些奇怪,具体哪里怪她说不上来。 日子就这样过了个把月,已经入冬了,一场小雪之后就更冷了。 长安每天过的都很无聊,除了给雪苼写信问她什么时候回家过假期实在是懒得提不起任何兴趣。 莫凭澜这段时间晚上都在家里,但不跟长安同房,起初长安还觉得奇怪,他为什么不去找何欢儿,最后又一想白天也是去得的,他们要做什么小院子的门一关也方便。 离着过年虽然还早,雪苼的爹尹南山就老早送来了不少时新的布料,府里大大小小仆妇小子都有新衣服,给长安他们的更是贵中之贵。 这些年,尹家的生意一直是莫家这个干亲家在帮助下越做越大,俨然成了华北最大的布商,尹南山不忘本,每年冬冬夏夏,承包了莫家所有的衣服料子。 看着一屋子的布料,长安笑着说:“尹叔叔也真是的,送来这么多能用的完吗?” 莫如前说:“用不完的就赏了给下人们,都回家给父母老婆孩子作身新衣服,你这丫头衣服堆积如山,哪里知道穷人家的苦楚,有些人家可是几年都不做一件新衣服的。” 长安顿时起了同情心,指着一匹湖水色闪着水纹的丝缎说:“那不如把这些都赏了人吧。碧桃,我不做新衣服,这些给你。” 碧桃笑着说:“小姐,就是给我做了我也不敢穿。先不说太华贵,我们下人天天干活,这么娇贵的料子很快就磨破了。” 莫如前挑出一匹白色内敛的厚锦说:“这个给凭澜做件披风,镶上青狐的毛。” 提起莫凭澜长安神色一僵,怕她爹看出来,只好说:“行,这个挺好。” “这个给少爷作件袍子吧,过年穿喜庆。” 长安一看原来是一种扶桑绸,白色亚光的料子上隔了一两段便有一朵折枝的红梅,女人穿可能素,男人穿可能艳,不过过年穿刚刚好。 只是莫凭澜会穿这么娇艳的颜色吗? 她刚要开口却没有想到莫如前说:“这个挺好,长安你去办。” 长安没法子只好答应下来,把锦缎和扶桑绸都交给了专门给府里做衣服的师傅,他有莫凭澜的尺寸。 没过几天,师傅倒是勤快的来交货了。 长安中午午睡起来,就听到碧桃来回报,忙简单梳洗了一下去看。 其实她一向不管这种事,可她爹说现在已经成亲,家里的大小事物要她管起来,长安一向不是这块料儿,要不是莫凭澜从中监管,估计这个家都能给她管没了。 此时懒懒的去看衣服,那裁缝是觉得做的出色所以才上赶着送来,长安一看果然是好。 宽大的长袍疏散着几朵红梅,在这冬日里穿在身上一定很有风骨,她不仅想象莫凭澜穿上的样子。 那裁缝给她看另一件,长安不仅皱起眉头,“你怎么一样的做了俩件?” 老师傅笑眯眯的说:“小姐,是料子有富裕,我给您也做了一件旗袍。” “我的?”长安让人拿起来往身上比划,这旗袍样子做的古雅保守,水红段子镶边儿,梅花样儿的盘花纽子,袖口处更是仿照着前朝的样子在内里钉上了几寸阔的蕾丝花边,长度刚好到了手背上。 碧桃一边帮着长安比划一边说:“小姐,真好看,你这要过年的时候跟少爷穿一样的是再好不过。” 长安也是刚起了这样的念头可很快就压下,别说这衣服他不会穿,就是穿也不容许自己跟他一样。 她把衣服放下,对碧桃说:“去给师傅拿赏钱去。” 碧桃应着,走了几步就遇到了莫凭澜。 他刚从外面回来,身上微微有些湿,进门就摘下帽子交给碧桃。 碧桃一看忙说:“少爷,外面下小雨怪冷的,您赶紧去换身衣服,我让厨房给熬碗姜汤。” 他嗯了一声,往里面看,“谁在厅里?” “是小姐,裁缝来送衣服,给您做的。” 莫凭澜眉骨一挑,表现出兴趣,“我去看看。” 他一挑帘栊进来,长安倒是惊讶了一下。 许多天没有白天在这个家里看到他了,不,应该说许多天都没看到他。 本来是最熟悉的人,此时看来却有些陌生,她看了他一眼,在外人面前装出寻常夫妻的样子,“下雨了吗?你身上都湿了。” 莫凭澜对请安的裁缝点点头,然后伸开双臂做出要等人给宽衣的动作,“嗯,正好试试我的新衣服。” 长安看着他伸臂的方向,应该是对着自己,他要自己给脱衣服吗? 没有忘了他跟刀锋一样仇视的眼神,也没有忘记像针芒一样讽刺的话,更没有忘记他对何欢儿的珍爱抚慰,更没有忘记他把满手鲜血的她扔给陈桥带上了马车。 可他却忘了,竟然让长安给像个妻子一样宽衣解带,长安磨嗟着,心想要不要给他一巴掌。 第二百五十八章:裤子都没了,你让我去哪里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她看着他,眼睛里隐隐有火光。 可莫凭澜却像看不到一样,他面带微笑,好像是对裁缝师傅说:“这个颜色适合新年穿,怎么做了两件?” “另为一件是夫人的,比您这件尺寸要小的多。” 莫凭澜忽然对长安眨了眨眼睛,“难道夫人想要先试穿?那回内堂我帮你换上。” 当着年长的裁缝师傅还有他的小学徒莫凭澜竟然这么下流的说,长安脸飞红霞。 伸手过去,好像怕他真抢先把自己带回内室去。 手刚触到他的衣服,长安忽然觉得不对劲儿。 这不是平日里他穿的衣服,虽然料子花纹都一样,可是衣服上用银线绣出一片片竹叶,这竹叶绣的巧妙,阴暗里看不出玄机,只有在太阳光下才闪闪发亮,这样的手笔除了何欢儿还有谁? 一股子烦躁占住了长安的内心,她一甩手,二话不说就回了内堂。 莫凭澜脸上的笑还没有散去,就给晾在了原地。 裁缝吓白了脸,他们常年进出富贵人家的大宅,一般的人家女人哪里敢不给男人面子,这莫家男人是入赘的,可见这地位不高。但是莫凭澜在外也是威风八面,今日让他们撞见了这等情形,实在是大忌。 不过莫凭澜的涵养功夫却是厉害,看着长安的背影笑容更深,“这是害羞了。” 老裁缝忙打蛇上棍,“是,夫人面皮薄。” 刚好碧桃拿赏钱进来,老裁缝收了钱赶紧告辞。碧桃看到散在桌上的衣服刚要收起来,却给莫凭澜抢先拿过,“你不用伺候,先下去吧。” 莫凭澜脸上没有笑容,话也说的干巴巴的,碧桃虽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莫凭澜拿着衣服进了内室。 长安最近养了一只雪白的波斯猫,她闲着没事就抱着猫坐在暖气管子旁边发呆。 听到声音,人和猫同时打开了眼睛,长安眯着眼睛的样子比那波斯猫更媚,大白天的就让莫凭澜身体发热。 他的目光落在猫依偎的地方,也不知道这畜生是公是母,竟然抢了他的地盘儿。 他把衣服扔在床上,菲薄的嘴角勾起微笑,却没有到达眼睛里一分,“刚才在外面不好意思,现在给我换衣服。” 长安懒得理他,又闭上了眼睛。 莫凭澜看着她,那能跟商业上对手打一天太极的耐心却如遇到羊的狼,恨不得立刻就扑上去压住她一点点把她给撕碎。 身侧的手一点点松开,他是人不是禽兽,终于还是没有扑过去。 但这不代表他会善罢甘休,男人的手一件件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冬天的衣服厚,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长安以为发生了什么,不由得睁开了眼睛。 一打眼,男人白净而结实的身体占住了全部,他离着她很近,那嚣张的部位甚至都要靠在她脸上。 长安怒了,“你这是干什么?” “换衣服。” “你回你自己房间换。” 莫凭澜一点都不怕冷,他忽然俯身唇落在她睫毛上,“这是我的房间,你是我的。” 这话说的……还真让人委屈呀。 那一霎,长安的泪水差点滚出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冷声说:“莫老板,你忘了你的房间在紫薇园吗?” “长安,我和欢儿之间没什么。” 听到这样的解释,长安真想把猫砸到他脸上。 怒极反笑,她对他说:“那莫老板觉得怎样才算有关系?” 莫凭澜微微弯下腰,舌头在她唇上暧昧舔过,“这样才算有关系。” “你……”被轻薄,她气红了脸。 他却浑然不觉自己有多混蛋,自己说自己的话,“长安,我们都换上新衣,好不好?” 长安嚯的站起来,在莫凭澜微微惊愕的目光中往床边走去。 那猫受了惊,喵呜一声跳到地上,弓起背,充满敌意的看着莫凭澜。 莫凭澜顾不上管它,因为他看到长安伸手捞过袍子,颤抖着手指就要撕。 他一把夺下,可到底晚了,丝绸本就娇贵,给她撕了个扣子,而她的指甲也扯坏了,血流不止。 扔了衣服,他一把捞过她的手,“这脾气,你急什么。” 长安的疼在心里不在手上,“你都有了这银线竹叶的衣服还穿这俗物干什么,我替你毁了,也好过你去丢了。” 莫凭澜看着随意丢弃在地的衣服,这确实是何欢儿缝制的,她一番好意他也不能拒绝就穿在了身上,却没有想到会惹来她这么大的反应。 摸透了她的意思他竟然觉得欣喜,这说明长安心里还有他。 去拿了纱布和药水给她处理手上的伤口,一掰开她的手指就看到了伤疤,这是上次因为耿青所受,他看到长安包了多日的纱布,却狠着心没有问,却没想到就算是好了还是留下了伤疤。 伤疤正在手的纹路上,形成了一个断掌。 断掌在这个时代是不吉利的,一般说断掌的女人都是寡女,难道这…… 心里一阵烦乱,他亲了上去。 长安也忍不住,用力按着他的嘴巴把给人掰到一边去。 “你别恶心我。” “耿青确实做错了,我没追究你的责任已经是在保护你。” 长安觉得好笑,“对,耿青让人去凌辱何欢儿是不对,可是何欢儿她活该,她根本就不是个好人,我也不信她跟表面看到的那么柔弱单纯。” 莫凭澜只道她是因爱生妒,便没有发火,耐着性子反问他:“那你说,欢儿她哪里不单纯,她一个弱女子又能做了什么?她没钱没权,在这个世道你觉得她能做了什么?” 长安被问住,真的没话可以反驳,她愣了一下,“凭色呀。” “长安!”莫凭澜语气加重,带着几分严厉“你对欢儿的成见太深了。” 长安不想再跟他争辩,因为毫无意义。 不管他对何欢儿是情深意重,还是感念她的救命之恩,在他心里何欢儿永远是那个善良柔弱的连蚂蚁都不敢踩死的女人,跟长安见到的完全不同。 她眼了的何欢儿利用着男人对她的怜惜,恶毒、刻薄、善妒,更居心叵测。 莫凭澜也想息事宁人,他低头继续给长安处理伤口。 长安想拒绝不让他碰,莫凭澜却狠狠的按住了她,“老实儿点。” 情人夫妻之间的仇恨大概如此,再恨也因为有爱,混杂起来就变成了说不清道不明白的一种复杂感情。 心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她顿时安静了许多,莫凭澜瞅着她的眉眼,唇角生出些许的笑意。 “疼吗?” 她一愣,摇摇头,“不疼。” “你果然是长大了,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出去玩被野草剌了一道细小口子,你就大哭不止。” 长安张大了嘴巴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你挨打那次?” “嗯,就是。” 那次长安缠着莫凭澜带她去野外玩,结果手弄出了血,其实很小的伤口,她就是嫌弃莫凭澜对自己冷淡,一直跟何欢儿在一起说说笑笑,所以一路大哭,来家也狠狠的告了他一状。莫如前很生气,把莫凭澜给打了一顿,那个时候他已经是半大少年,被俩个男佣按住长条凳子上,莫如前拿着板子,边打嘴里边骂,“打你是为了你好,不要学你娘,是非不分小肚鸡肠。” 打到最后,莫凭澜的屁股已经血迹模糊,长安早就怕了,抱着莫如前的胳膊哭喊着不要打,可是莫如前谁的话都不听,最后扔了板子对长安说:“你告状我打他,你还想怎么样?难道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不是,从来都不是,长安只想要莫凭澜爱她,可是糊涂了这些年,哪怕她把他最爱的何欢儿从他身边赶走,他依然不属于她。 这么多年,长安懂了一个道理,不是自己的不管怎么争抢都始终不是。 就在这一刻,她很想放弃。 “长安。” “凭澜哥哥。” 俩个人几乎同时开口,抬起的眼睛撞在一起,那一瞬间有些恍然。 许久没有听到她叫凭澜哥哥了,莫凭澜眼底柔情不限,他抬手摸着长安的脸,柔声说:“长安,你再给我点时间。” 长安的话没说出口就给他这样截断,她问道:“什么?” “关于何欢儿。我和她其实没做什么,给我点时间让她获得新生活,我不会娶她,当时那么说只是想把她从苏余给骗过来,你也知道那个姓姜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俩个人之间没什么?不要娶妾?长安咀嚼着他的话,很用力还是听不懂。 他看她的样子就知道不信,“不如我们规定个时间,新年,以新年为期好不好?” 到新年,还不到俩个月。 “但是你要答应我,这俩个月里要静观其变,不要去打扰欢儿的生活好吗?” 长安在脑子里细细琢磨。 如果这是真的,她倒要看看莫凭澜要怎么做,如果真的弃了何欢儿,那岂不是最好的结果? 她受了这么多苦,现在想来放弃也十分不值得,不如就再看俩个月。 她点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 莫凭澜摸着她的头发,“我就知道你是个乖女孩。长安,把衣服换上,我看看。” 长安哪里会给他脸?把被子往身上一裹,她说:“我睡了,请你出去。” “长安……”莫凭澜难得这么温柔,他身上还光着,此时也往被窝里挤。 两下往来,长安很快就气喘吁吁,她发怒的声音娇软,“莫凭澜,你无耻。” “裤子都脱了,你还要我去哪里?” 本是冬日午后,房间里温暖如春,刚才还忌惮莫凭澜的波斯猫去而复返,见长安摊开了被子也跟着跳上床,小肉垫子的脚踩呀踩,总觉得脚的触感不一样,而女主人的叫声更是让猫费解。 很疼还是很舒服? 它学着也叫了一声,“喵呜。” 被子里忽然探出个男人的头,一巴掌把它给拍下去,“滚一边儿叫一春去。” 猫只好跳到椅子上,对于屋里的怪异动静装作听不到。 从这个午后开始,俩个人的关系又发生了改变,莫如前其实对他们的分分合合都看在眼里,只是他憋着一口气不说而已。 儿女事还是自己解决的好,他怕自己管多了反而招来仇儿,他现在对莫凭澜越来越看不懂了明明他现在已经大权在握却沉住了气,难道他是知道自己手里的…… 这个,他总要传承的,而且他更需要一个能保护了长安的人去面对以后可能发生的事情,虽然他和郄宁为了孩子们的未来已经做了很多努力,但是那个黑暗势力是不是真的不存在了,他也不知道。 不是他好心更不是他为了赎罪,收养莫凭澜其实是他和郄宁不得已的计划,这些孩子既然都是天女会的后代,就逃避不了他们的命运。 莫凭澜,他不但要他成为狼,还要成为最厉害的狼王,这样才能保护好长安。 可是养狼是个很危险的事情,一旦他成了狼王,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杀掉饲养他的猎人。莫如前觉得自己死是罪有应得,但他希望在死前莫凭澜和长安能有真感情甚至生儿育女,那么他就不会伤害她。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算盘,都理智的拨动每一颗珠子,唯有长安做了这算盘上的珠,亦无所估顾的付出了全部的感情。 要到年底,莫凭澜分外的忙,要忙商号还要忙码头,每天回来都是深夜,听下人说他有时候忙的饭都顾不上吃。 长安既然决定再给俩个人机会便对他好些,这天厨房做了牛肉馅儿包子,长安便带了几个给他送去,顺道去尹家的锦绣坊里问问雪苼什么时候回家。 马车在明安商号门口停下,她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走了进去。 她带着黑色礼帽,又穿了一件黑色大衣,高挑的个子看起来像个阔少,伙计过来招呼,都没认出她。 长安偷了个空,溜进了内堂的经理办公室。 门没有关严,长安想给莫凭澜个惊喜,她没有敲门,直接推开走了进去。 可看到里面的情形她差点扭头走了。 原来,何欢儿在这里。 她做了很多好吃的,此时正一样样的从食盒里拿出来放在茶几上。 而莫凭澜坐在西洋真皮沙发上,手摁着额角眼睛看着面前的菜色。 长安压住了想走的念头,她告诉自己,莫长安,你别冲动,要是真走了就等于不战而败,她何欢儿又不是洪水猛兽,他们有救命之恩年少时光,你和莫凭澜有夫妻情分,不到最后又怎么可以分胜负? 所以她盈盈一笑,也不看何欢儿,只是对莫凭澜说:“哟,吃上了,我这还紧赶慢赶的,怕你挨饿。” 乍见她莫凭澜有几分惊讶,不过他这样的人喜怒都不形于色,对长安招招手,“过来坐,给我送了什么好吃的。” 长安直接在他身边的沙发上坐下,吩咐碧桃把食盒打开,雪白的包子还冒着热气儿,闻着就有一股牛肉味儿。 何欢儿皱起眉头,“牛肉包子?澜哥不吃牛肉。” 莫凭澜不吃牛肉吗?长安并不知道他的喜好,但是上次厨房做的卤牛肉,他吃了。 所以她也不说话,只是笑着看莫凭澜,“还有一碗八宝粥,还有酸萝卜。” 莫凭澜搓搓手,“正好,我就想吃点热乎的,你包子带少了,我估计不够。” 长安扫了一眼何欢儿做的菜,都是些南方小食,口味清淡偏甜软,比如马蹄儿糕、水晶虾饺,看着很精致,一样就两三个,吃这个需要泡杯清茶对着细雨慢慢的品,而长安带来的才是扎扎实实的日子,吃下去又饱又暖,身体倍儿有力气。 长安好像完全不在意何欢儿,她坐在莫凭澜身边,一边看着他吃,还不时的把何欢儿带来的东西夹点给他,很是坦然。 何欢儿却绷不住了,要不是莫凭澜在场,她真想掀了桌子。 莫长安脸上的笑容对她来说充满了讽刺,她一直以为莫长安是个徒有其表却无脑的女人,没有尹雪苼在她身边她什么都不是,几次交锋下来也确实如此。可为什么发生了变化? 最近莫凭澜对她若即若离,决口不提以前所谓的平妻问题。而经过上次耿青的事儿他莫长安竟然还能这么好,这些问题不容的她不深深思考。 一直弯着腰就没起来,她拿出低姿态,面带微笑伺候着他们俩个,俨然一个侍妾。 莫凭澜嘴里塞着肉包子,有些含糊的对她说“欢儿,你以后不用这么辛苦了,长安给我送就行了,家里厨子知道我的口味。” 何欢儿的涵养功夫了得,“没想到澜哥这些年变得不少,我们以前都是在南方长大,最爱的可都是这些小吃食。” 长安拿帕子擦擦手,“没有谁是一成不变的,凭澜哥哥现在吃牛肉也吃葱蒜和香菜,你不知道吗?” “是吗?” 莫凭澜件何欢儿笑的勉强,便对她说:‘你先回去吧,我看今天天气不好,一会儿别下雪。’ 何欢儿知道自己强求只会惹得别人讨厌,便站起来,“好,那我先走了。” 福了福身,她拿起放在一边的“昭君套”丫头小红给披上了便走了出去。 碧桃也跟着出去,把空间留给了莫长安和莫凭澜。 长安想要站起来,却给莫凭澜一把搂住了腰。 “我还没吃完呢,你着急什么?” 长安冷笑,“我来的不是时候,也不知道你不爱吃牛肉,莫老板,打扰了。” 莫凭澜嘴角含笑手露的更紧了,“又闹这猫脾气!牛肉我吃,粥我喝,连萝卜我都吃,你还要我怎样?” 长安垂下眼帘,眼窝窝发热,“我并不知道你有这些忌口的,这些年你在我们家受了不少委屈吧?” 莫凭澜一愣,随即笑了。 长安眸子带水,狠狠的瞅了他一眼,“笑是什么意思?” “长安,要是你一连四五天都没有东西吃,你还在乎自己喜欢的是馒头还是米饭是猪肉还是羊肉吗?” 长安摇摇头,“当然不会,有的吃比什么都强。有一次我跟雪苼去爬山,早上因为食欲不好就没吃饭,结果到了山上我都要饿死了,有人给了我一块榴莲,我本来不吃那个东西的,太臭了,但是那个时候竟然觉得无比的香甜。” “对,我也是一样。当初都要饿的半死了,一到莫家大鱼大肉白米细面水果蔬菜应有尽有,我还会挑食?” “可是你那个时候吃的不多呀。” “因为我穷,怕吃的太下作给人瞧不起。当初到家的时候虽然下人们表面都很尊敬,其实背地里给我使了不少绊子,特别是陈桥和耿青……” 提到耿青,他不禁看了长安一眼,件她没什么反应才继续说:“跟他们,我是用拳头拼出的地位,以后慢慢的跟着宁姨学着礼仪品相,那些喜好,其实是宁姨的喜好。” 长安仔细一想可不是吗,她娘是南方人,平日里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每日里都要盘盘碗碗,还专门雇了个南方厨子,酿梅子酒,做桂花糕,小糕点都要做成几十个花样,简直复杂的像姑娘衣服上的花边。 长安虽然是个女孩子却始终不耐烦这等做法,她更喜欢跟着她爹到处游逛,吃个叫化鸡随便烤上头羊,却没想到莫凭澜倒是陪着娘天天饮茶。 莫凭澜继续说:“所以欢儿她不懂我,你也别吃醋行吗?” 长安愣了片刻,他这等说话的样子曾是她梦寐以求的,可是经历过这么多事以后,她竟然不再欣喜,反而有些伤感。 但事已至此她只有往前走,能越走越宽走出一条路来自然是好事,于是她说:“那好,我信你。” 见她终于不再别扭,莫凭澜便把她给抱在腿上,“那亲一个。” “滚,满嘴的酸萝卜味儿。” 莫凭澜却去含她的唇,“你刚喝了一缸子醋,哪里还会在乎。” 相濡以沫之际,长安模模糊糊的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和说话声,这才想起这是在商行的办公室里。 “住,住手。” 莫凭澜的手动的厉害,“完了,黏上了,拿不出下来。” 长安气的脸都红了,“你这人,枉为君子。” 莫凭澜上来了真火,哪里管得了君子和小人,他兽性大发把长安压在沙发上,“饱食思淫欲,夫人,不如就满足我这至真至纯的天性吧。” 长安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把床第之事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她想要拒绝可抗拒不了他凶猛的攻击。 渐入佳境,莫凭澜喘息急促长安也低低的发出了声音,外面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第二百五十九章:贱人就是矫情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听到敲门声长安慌了,一脚就把莫凭澜给蹬到了沙发底下。 莫凭澜长袍已经扯起,裤子也脱了一半,这样被打断那种滋味可想而知。 而且,他的腰似乎伤到了。 好容易爬起来,把长安用长大衣给盖住了,自己整理好衣服打开门走出去。 长安红着脸在扣衣服,这个禽兽把她里面的衣服都给解开了。 忽然,听到了何欢儿这个名字。 是陈桥的声音,好像说何欢儿做什么受伤了。 莫凭澜二话不说跟着陈桥就要走。 长安的手都抖了,她就知道那个贱人是不会让她安生的,这刚走没多久又整出了幺蛾子。 偏偏莫凭澜对她毫无防设,一听她有事儿就是有十万火急的事儿都要搁下,就这样他还说要好好过,长安怎么从哪里都觉得他很勉强。 想到这里,长安几下就扣好了大衣的扣子,开门追了出去。 干好莫凭澜要上马车,长安拦住,“我跟你一起去。” 陈桥脸上不大好看,但他毕竟是个下人,一句话都没有说。 莫凭澜拧眉,却也点头答应了,“好,你上来。” 就这么着,长安跟着莫凭澜一起去了紫薇园。 在路上,她才知道原来是何欢儿在路上心血来潮去买花,结果给小偷偷了钱包,她想去追,却被人推倒受了伤。 原来是被小偷偷,长安勾起嘴角,给了他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 莫凭澜皱起眉头,“长安,我希望你去要态度好些,不要落井下石。” 这一句话,倒是把长安的委屈给噎了回去。 她毫不客气的说:“你放心,我只是跟着你,保证一句话不说。虽然你说跟她没什么,可是这整日里厮混在一起我不放心,就得在边上看着。” 莫凭澜也她一句话噎住,一路也没再开口。 到了紫薇园,小红一见莫凭澜眉目生喜色,可见了长安立刻换了丧气颜色。 长安心道这紫薇园里果然是连下人都练就了一副狗脾气,厉害呀。 见到莫凭澜,何欢儿自然是一番楚楚可怜的示弱,可是没等说出来,猛然看到了长安站在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顿时瞠目结舌。 莫凭澜忙说:“长安跟着来看看你。” 何欢儿放下衣袖,挡住了擦破的手肘,“我没事,劳烦大家都惦念了。” “没事就好。不过我也奉劝你俩句,不要以为顶着莫凭澜的名头外面就没有人敢欺负你,像你这样不舍钱财的,轻则摔你一跤,重则毁了你那张美人脸。” 想起小贼拿着刀面目可憎的样子,何欢儿不仅捂住了脸颤声道:“长安,你这是咒我吗?” 莫凭澜皱起眉头,“长安,你何苦吓她?” 长安讽刺道:“我这是经验之谈,上次在苏余的时候我也是给小偷偷了钱袋,也跟她这般弄得很惨。” 听她这样说,莫凭澜眉头打了个结,却没有深问下去,因为身边带着长安也不好在这里继续耽搁,见何欢儿没事就离开了紫薇园。 上了马车,他忽然拉住了长安的手,“上次在苏余遇到了小贼,是什么时候的事?” 苏余之行危机重重九死一生,可是莫凭澜从来都没有问过,长安也不知道他到底知道多少,现在他却又问起,她只觉得讽刺。 “忘了,反正都过去了。”她淡淡答着,可心里却想此时是个好机会,她或许该像何欢儿那样扑到他怀里哭一哭闹一闹才是。 但何欢儿是何欢儿,莫长安是莫长安,她永远都不会像何欢儿一样做出那等小鸟依人的样子。 件他不想说,莫凭澜也心知她委屈,便诚心说了声,“对不起。” 可是偏偏长安掀开马车帘子没听到,她看着街上流动的人群,眼睛里水雾模糊。 莫凭澜先把她送回家去自己又回了商行,在路上的时候他对陈桥说:“苏余的事再去查一查。” 陈桥愣住,“上次不是查了吗?” 莫凭澜面色一沉,“让你去查就去查,记住,这次谁的人都不要用,自己偷偷找人查。” 陈桥点头,过了一会儿他才压低声音说:“年前您还去余州吗?东西送过去不少人都还没见着,这……” 莫凭澜挥手打断,“东西照样送,今年要双份,年前我就不去了,过几天你去。” 这天因为耽误了这么多的功夫,莫凭澜又忙到了掌灯时分才回来。 一进门儿长安正在教育猫,他在门口听了两嗓子,觉得不是个味儿。 长安说:“我好鱼好肉的养着你,你却不感恩,成天不着家出去找那野猫。我告诉你,要是你欠下风流帐等着人家找上门我可不替你养孩子。” 碧桃看到了他,忙给请按,“少爷您回来了,吃了没?我让厨房给您下碗面吧?” 长安听到了动静把猫给扔了,走到门口接过他的披风给挂起来,“你走路跟这猫一样,都没个动静儿。” 他笑着捏了她的脸,长安嫌弃冰,缩着脸去躲,阴影儿重重扫进她眼窝里,一片浓黑的深邃,娇憨中带着几分魅惑。 莫凭澜想到白天俩个人在办公室的好事,心情更加旖旎了几分,捏着她滑腻的脸蛋儿不放,“分明是你教猫投入不理睬我,这反倒怪起人来了。” 长安推开他,其实有心问问他去看何欢儿没,又觉得没意思,便去热水汀那儿拿了个橘子,原来她怕吃着冰,就把橘子放在那里暖着。 剥开一个橘子塞到嘴里,莫凭澜凑过去,“就自己吃,给我一个。” 他一向不爱吃这些,长安也没想到,便拿了一瓣递过去。 他薄唇一张,连同她的手指一起含住,轻轻咬下,橘瓣汁水四溢,她的手指也酥酥麻麻。 “你干嘛连人家的手指也吃?” 莫凭澜深邃的桃花眼看着她,里面是不遮掩的火焰,长安红着脸低下头,抽出手指拿帕子一下下擦着。 莫凭澜今天觉得长安分外动人,他伸开双臂欲将人给抱住,忽然听到外面咳嗽声,是碧桃进来了。 她端了一碗馄炖和俩个小菜,“少爷,厨房给您煮的三鲜馄炖,您慢用。” 闻着麻油的香味他还真是饿了,便拿起筷子对长安说:“过来,陪我吃饭。” 长安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我不吃夜宵,你晚上没吃吗?” “吃的,伙计去对面的何香园随便定了点,跟猪食一样,太难吃。” 长安笑他,“那你不也吃了,感情你是猪。” “你见过有我这么好看的猪吗?” “自恋。”长安去刮他的鼻子羞他,同时也为他的美色着迷。 没办法,莫凭澜长得太好看,哪怕是熟悉如此,可每次看他都不由得深深着迷。 他忽然凑近,油烘烘的嘴贴着她的脸,“怎么?你也觉得我皮相迷人?” 长安把他的俊脸给推开,又捏着他的下巴像个大爷样左右看了看,“尚可,比起我家的二肥还差些。” 二肥是猫的名字,每次提到这个名字莫凭澜就嫌弃不已,“长安,这猫好歹也是出身高贵的波斯猫,你给人家起二肥这个名字是不是有点太侮辱了?” 长安一脸的不以为然,“我还想着叫它二蛋呢,结果爹不让。二肥雅俗共赏,也适合它的气质。” 猫在她身后喵呜了一声,坚决的提出了抗议,人家是毛厚不是肥好吗? “你呀,还是港岛大学的学生,这要是给尹雪苼听到了,她一定嘲笑你。” 长安托着腮眼睛水汪汪的,“对呀,虽然我大学没毕业但好歹也是读过书的人。你现在这么忙我却在家无所事事,凭澜哥哥,要不我去商行里帮你吧。” 莫凭澜要去夹拌笋丝的手一顿,“怎么想起这个?” “无聊呀,顺便看着狐狸精。” 她这样说莫凭澜却步这样想,长安的个性懒散好玩,断断是不愿意做生意的,她有磊落,也断断不会为了看住他,这想来想去大概是因为她爹让她去商号看住他。 莫凭澜生性多疑,对他一直视为敌人的莫如前更是诸多猜忌,不过这次他真是想多了,长安啥意思都没有,只是今天看到商号里那么忙,而她却整天在家抱着猫虚度人生和何欢儿争风吃醋,这要是给雪苼看到了一定笑她太无趣,这才生出去工作的想法。 此时看莫凭澜的冷淡模样,她就觉得他不会答应。 可是莫凭澜在放下饭碗后,对她说:“那也好,省的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明天你就上班。” “太好了,凭澜哥哥,谢谢你。” “可是有一个条件。” “条件?长安皱起眉头,他会提什么条件。 莫凭澜慢条斯理的擦着嘴巴,“这条件很简单,就是你……把中午的事情做完。” 长安羞得小脸儿发红,但却很认真的点头,“那你先去洗洗,我去床上等你。” 她某些方面的率真的可爱,莫凭澜很是喜欢。 晚上,一番云雨柔情蜜意,俩个人抱紧的时候心也仿佛靠近了许多。 可是长安却不敢肯定这是真实的,毕竟他们俩个人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不愉快,还隔着一个何欢儿,要想真的成为一对恩爱夫妻,很难,很难。 第二百六十章:达令,不要走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第二天,莫凭澜早起的时候就把长安给揪起来。 她本来就有睡懒觉的习惯,加上昨晚被折腾狠了,这浑身的骨头跟散了架一样,被从暖融融的被窝里挖出来,太痛苦了。 她耷拉着脑袋,“你就饶了我吧,我想再睡会儿。” 莫凭澜却不让,...... “我不喜欢把自己的命运掌控在别人手上,我建议突围。”血屠毫不犹豫的说道。 既然宝秀姐的心意已经付出了,老流氓不付出点什么,就过不去了,啥?他付出了,他在车上已经付出了,靠,有这种想法的人真应该被鄙视一下。 “老哥,麻烦进去通知一下你们老爷,就说城主来访。”陈强说道。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警方一直在勘验现场,刘涛几次询问都被顶了回来,刘涛初来成虞,在警方和政府这边没有能说上话的人。一时拿不到有用的信息。 颜犀的连环脚岚落在聂枫的后背上,顿时就把眼前的聂枫轰的直接冲向了龙锲,而龙锲的水龙爪也不客气,刹那之间,就划出了千道以上的爪痕,瞬间把聂枫淹没。 战舰上的夜晚,打开舷窗看看宇宙,是能够看见两个星空的,一个是战舰内部做出来的人工夜景,还有就是宇宙空间永恒的黑暗。 “嘿嘿”蓝傲飞和林傲司对视一眼,在看看前面的蓝傲翼与上官灵幽,暧昧的笑了笑。 “不必这么麻烦,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要忙,今天过来主要是为陈强的事,你们认识那就最好不过了,找几个高级异能师保护他。”唐主席说道。 李辉的情况也不乐观,他现在被人打得缩成一团,要不是陈一刀还在他早就跑了。 其实,唐三藏此行所遇之劫难却是不多,可难度却是上升了很多,只是黄风岭一难,便让唐三藏至今难以释怀,尤其是从孙悟空口中得知灵吉菩萨也陨落在那次战役之中,这让唐三藏更是心惊不已。 校董们这一次也肯定想着铲掉自己,既然这样带着墨乾坤几人过去倒也是可以帮上大忙。 对于神魂境界的划分,李玉芸也了解过了,有人阶、玄阶、地阶、天阶和圣阶,还有的人将灵魂也归入到了神魂的境界划分之中,统称为凡境神魂。 “气煞我也!到底怎么办才好?”尚师徒十分的郁闷,敌将就在自己面前自己却连与他交手的机会都没有。 清醒过来后,三叶突然发现不对劲,眉头一皱,自己的声音怎么回事? 坊市门口站着两名身穿铠甲的佣兵,踏进坊市,便能看到人们忙碌的身影,不能说是繁荣之景,毕竟现在只是坊市刚刚开市时间,人流量并不是很多。 崔长芳安排着人落座,待所有人坐好之后,杨府的年夜饭正式开始。 “这。。。”荀彧越看越吃惊。面部的表情是相当的丰富多彩,来句时髦的话,那叫一套表情包。 “是!”那些人应了一声,然后便迅速往这边飞了过来,显然是要一同出手了。 南无乡穿上此人的铠甲,变成此人的样子,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双翅一扇直奔冥灵树的方向去了。 待到雾气散去了,叶空举目一扫,四下空无一物,那还有对方的影子? 而这次不同,他直接准备好了食物饮水,以及各种丹药灵石,在他的新洞府里闭了死关。 第二百六十一章:他给暖着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莫凭澜见长安进来,忙收了案头的东西,冲她伸了伸手让人过来。 长安却没有搭理他,而是拿起他的茶杯给倒茶,顺便喊人来把方才余思翰用过的杯子收了。 她重新给他泡了一壶香片,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你的客人走了?” 她是无意的问,可莫凭澜无端的心里一虚,勉强笑着:“嗯,走了。” “看来是个不受欢迎又不得不欢迎的客人呀。”长安在桌上的小盘子里翻捡着,似乎想找一块自己喜欢的糕点。 “是呀,我想做他们家的生意,只是这少爷实在不讨人喜欢。” 长安拍拍手上的点心渣子,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却因为太烫伸了舌头,莫凭澜着迷的看着她,刚才给余思翰荼毒的心灵这才恢复了平静。 “小心别烫着。”他有些紧张她。 长安一屁股坐在他大腿上,双手抱着他的脖子忽然撒娇,“做生意很辛苦是不是?” 莫凭澜多疑的性子不由得他不多想,长安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她知道了什么? 正寻思着怎么回答,忽然耳朵被她捏了一下,“不过你就继续烦恼吧,明天我要告假。” 真是他想多了,长安的个性有什么向来是直接问的,她又怎么懂得迂回。 “为什么要告假?”他一边说一边手去到了他经常去的地方,那是他的领地,连大小都是他一手能掌握的。 长安还在兴奋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豆腐已经给人吃光了,“明天雪苼就回来了,我有多久没见到她了,我要好好跟她玩几天。” “不行!”莫凭澜拉下脸来,“这工作了岂能请假?你的活谁干?我可知道最近的英文资料都是你在核对的。” 长安以为告假只需要通知他就行了,却没有想到会被拒绝,她开始撒泼,“我不干了,这还不行吗?” “要辞职起码要提前一个月,现在不行。” 长安都快给气哭了,“你到底想怎么样才准?三天,我先请三天不行吗?” 逗弄她差不多了,莫凭澜才慢慢的说:“不如你就色诱我。” “你!伪君子,这里可是办公室。” “反正我说的算。长安,想请假自己看着办。” 长安想从他腿上跳下来,却给他抱回去,顿时她才觉得事情闹大了。 莫凭澜精致的喉结上下滚动,眼睛里翻涌着浓重的黑暗,他这个人平日里长衫翩翩,一副清教徒似的禁欲模样,可只有长安知道他在那事上有多孟浪和激烈。 商号里很忙,随时都有人进来,她可不想在这里跟他苟且,“你放开,要不我可真用力了。” 没想到那人竟然无耻起来,“真好,长安,继续。” 莫凭澜,你能不能别这么无耻? 答案是不能,被他强迫着伺候了,长安几乎是逃出他的办公室,这一整天剩下的时间她都脸红耳热,心神恍惚。 第二天上午,她去接雪苼。 没想到的是莫凭澜也跟着来了。 她很诧异,现在在商号里工作莫凭澜有多忙她是亲眼看到的,有时候真是饭都顾不上吃,此时倒是有时间跟她一起去接人。 莫凭澜说道:“你的好姐妹回来,我自然是要来的,省的她又挑我的理。” “雪苼才不会。”长安心情大好,说话间眼神斜斜上挑,活泼中透着几分媚色。 莫凭澜满脸的温柔笑容,伸手帮她把围巾掩好,顺便拿手碰了碰她的脸,“我可警告你,不准有了她就把我给丢下不管。” 长安满目娇嗔,流转眼波扫过他的脸,他眉目英挺风流倜傥,站在自己身边俨然是个三好丈夫,可越是这样她心里越是百味陈杂,说不出的滋味纠缠其中。 俩个人到了码头,尹家的尹南山带着小儿子云生已经在等了。 长安忙过去打招呼,“尹叔叔,您这么早就来了。” 尹南山搓着手,看着长安的目光像个父亲一样慈祥,“是呀,以前有你和雪苼一起我还放心些。现在你回来了她自己一个人孤身在外,我是夜夜不能安睡呀。” 以前,老父亲的心长安并不懂,只觉得他们阻碍了自己高飞,现在经历过许多长安才知道这一片苦心以及爱的深沉,所以特别能理解尹南山。 “叔叔,你放心好了,在港岛有miss庄照顾,而且雪苼还有半年就毕业了,到时候她就能回家帮您打点生意。” “学问再高也是个女人,哪里像凭澜,把生意做的又大又红火。” 他们俩说话莫凭澜一直没插上,此时才跟莫如前打招呼,“尹叔叔。” 尹南山虽然自己有儿子毕竟年幼,他羡慕莫如前的眼光找了莫凭澜这样能干的女婿,不过自己选得陈逸枫也不错,将来跟雪苼成亲后定能琴瑟和鸣和尹家发扬光大。 谈话间,船上的乘客已经陆续走下来。 长安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的雪苼,她个子高穿的又时髦儿,薄荷色的大衣分外亮眼。 “雪苼,雪苼。”她拼命挥舞手臂。 莫凭澜看着长安蹦跳的样子不仅皱起眉头,这要是有了身子也这样蹦吗? 想到这个,他的眼神又阴郁了些,同房这么久长安的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此时,长安和雪苼已经抱在一起。 俩个女孩子都是出色的相貌,一个艳若桃李一个冷若冰霜,极端的个性却能成为好朋友,也是神奇。 “莫长安,你这个逃兵,这半年害的我好苦呀。” 长安揉搓着雪苼的脸,“臭雪苼,都胖了,那苦苦在哪里?” 雪苼抚心,年轻的脸上是不惹尘埃的光洁纯净,“苦在我心里!” 她模仿西方话剧的夸张语调把大家都给逗乐了,长安更是美眸流盼,笑容娇艳。 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人都看着他们,特别是些男人,莫凭澜不悦,轻声提醒,“我们先回家吧,这里冷。” 雪苼作风洋派,抱了抱自己的父亲和弟弟,“爹,你和云生带着我的行李先回家,我跟长安去她家,我给她带了许多礼物。” 尹南山吭了几声,“雪苼,长安已经成亲,你不许再胡闹。” “她成亲怎么了?她就算成亲了也是我的长安。”说完,还对莫凭澜挑衅的眨眨眼。 莫凭澜一直跟雪苼关系不好,现在为了长安他只能爱屋及乌,却对着尹南山说:“尹叔叔,我在商号里忙,长安正愁着没人陪呢,雪苼回来的正好。” 尹南山也没法子,他这个女儿从小过继给了莫家当干女儿,也是因为这个,做小本生意的尹家得到了莫家的照拂一路发财,生意越做越大,而这女儿基本上就长在了莫家。 接到人,莫凭澜自己去商号,他把马车让给了长安他们,自己改坐洋车。 洋车冷,自然比不了马车舒服,莫凭澜自己挨冻把马车让给长安,这点做法雪苼给打了满分。 长安把包着精美套子的手炉塞给她,“给你,看你穿的那么少。” 雪苼大衣里面是同色的阔腿西裤和掐腰西装,早就冻得手脚冰冷,她缩在毯子里发抖,“这鬼天气,太冷了要不是你和我爹催得紧,我才不愿意回来,港岛现在还是光腿穿裙子。” 要说为什么成为好朋友,其实长安和雪苼骨子里还是有相似的地方,那就是俩个人都真、善良,而且都有点侠气,不过在长安身上表现出来是野,雪苼身上就成了犟。 长安摸摸她的腿,“你这个二愣子,就穿了一条薄裤子,你看那大街上的人,都穿老棉裤呢,你想冻死吗?” 雪苼去摸长安的腿,果然摸到了里面轻薄的夹棉裤子,“哟,你以前不是也不穿棉裤吗?莫不是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去你的,是莫凭澜逼着穿的。我现在在商号里做事,不是每间屋子里都有暖炉,多穿点才不至于冻得腿脚冰凉。” 长安丢给她一个我懂得的眼神儿,跟着坏坏的凑过去,“冻狠了你让他给暖着呀。” 长安扑上去作势要撕她的嘴,“小浪蹄子,你这口没遮拦的,还大家小姐黄花闺女,你就不怕给人听去退亲呀。” 提到退亲雪苼蹙起秀眉,“好久没见陈逸枫了,他还是那样吗?” 长安点点头,“前不久我倒是见了他一次,在商号里。斯文俊秀的勤勉能干,当个丈夫是不错,不过……” 雪苼黑白分明的杏眸静静看着她,似冷月照在山溪水上,“不过什么?” 长安去捂她的眼睛,“别这样看我,都看的我心虚了。我看到他的马车里有个女人,好像是尹锦瑟。” 尹锦瑟是雪苼叔叔的妹妹,家道中落后被尹家收养,长得眉目秀丽还算不错,但雪苼不喜欢她。 话又说回来,用雪苼继母婉娘的话来说,雪苼喜欢谁呀,她眼睛长在头顶上,除了莫家的长安,姐姐妹妹没人能入了她的眼,就算陈逸枫这门亲事她也是拖了许久不想成婚,不是她看不起陈逸枫,而是她对他没法儿动心。 年轻女孩总是对爱情有无限向往,长安的梦是给提前实现了,从遇到莫凭澜那天她心里只有他,而雪苼却总做一个梦,梦里的男人骑在骏马上对她伸出手…… 雪苼问长安,“我们这不是回家的路吧?” 长安神秘一笑,“我们先不回去,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俩个人去了西皇大饭店,上楼梯的时候雪苼一个劲抱怨,“我想吃家乡菜,你带我吃什么西餐。” 半天没等到回复,她奇怪的看着长安,却发现她正盯着楼上的一处看。 雪苼觉得奇怪,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第二百六十二章:被咬了……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等看清楚了雪苼也皱起眉头,低声说:“那是何欢儿?” 长安点点头,也压低声音说:“你知道我最讨厌她什么吗?” 雪苼摇摇头,却又回答,“抢你的心头爱呗。” “不是,是她总喜欢模仿你,难道你没发现吗?” 雪苼抬眼看去,何欢儿站在那里一脸的冷清,身上是一件白色素面儿锦缎的袄子,下身是同色长裙,通身没有一丝累赘除了琵琶襟儿上别了个翡翠玉扣。 这个翡翠扣她好像哪里见过,对,莫凭澜也别了一个,应该是一对。 这么明目张胆,还真是够不要脸的。 雪苼歪着脑袋想了想,大概自己以前也是这个样子吧,喜欢素色衣服冷冷清清的不爱搭理人。 可是何欢儿长得是那种小嘴尖下巴的柔弱模样,绷着嘴角的时候总像跟谁再生气,看起来挺好玩的。 她对长安说:“我要是这幅鬼样子还不如去找根儿拉面吊死算了,少拿我跟她比。” 长安笑了,“你不跟她比她跟你比呀,不过……”上下打量着雪苼,“现在更不一样了,我们的雪苼大才女腹有诗书气自华,而且更加的时髦了。” 看着自己身上的洋装,雪苼笑道:“那更好,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她们在这里把人给编排了一番,何欢儿却没有看到她们,她眉目间有些焦急,显然在等人。 长安倒是对她等的人有了兴趣,以前莫凭澜在商号里忙她总以为他是耗在紫薇园,现在在商号里工作了才知道他基本上一天到晚除去必要的应酬都在商号里,而晚上跟自己回家,那应该冷落何欢儿很长一段时间了,她竟然在这里跟人约会,对方会是莫凭澜? 但是很快的就有了答案,从那边的楼梯上来一个男人,油光水滑的大背头,一身花呢西装大头皮鞋故作潇洒,俨然一个花花公子的模样。 见到何欢儿他的手不规矩的搭到了她的背后,然后把她给带入了包厢。 雪苼指着他们的房间,“这何欢儿还重操旧业了?” 长安摇摇头,“不能吧,她现在住在紫薇园,丫鬟仆妇小厮一个都不缺,莫凭澜肯定每月都给她钱,还不至于要她卖身养活自己,除非……” “除非她自己不甘寂寞?” 长安眨眨眼睛,“就你知道我。” “可这样的她莫凭澜知道吗?” 长安摇摇头,“他眼里的何欢儿冰清玉洁出淤泥而不染,真真比那爱莲说里的莲花还纯洁,要是给他看到她这……” 想到这里,长安来了主意,她快速掏出包里的钢笔,在记事本上写了个便签儿,然后喊来服务生让他送去明安商号。 雪苼已经明白了她的用意,“你要通知莫凭澜?” “对,让他自己来看看。” 雪苼却觉得不妥当,“长安,那包厢里面的情形我们并没有看到,这样太冒失了。” 长安冷哼,“刚才那情形我们都看到了,就算是留过洋的女人也不会那么开发的跟男人拉拉扯扯,而且她初到云州,又不认识什么人,除了做生意,怎么又能跟人这样的地方吃饭?” 雪苼也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虽然觉得猛撞,但到底是她自己的家事。在这段感情里长安给困的太久,如果有个突破口能改变这三个人的窘况,还是值得一试的。 原来西皇也不是只有西餐,洋鬼子做生意懂得变通,西皇现在也做中国菜,而且还有火锅。 点了好些菜,长安往铜火锅里扔牛肉,“快点吃,一会儿莫凭澜来了怕没时间了。” 雪苼觉得有点道理,俩个人好久没在一起做“事”了,竟然有几分兴奋。 莫凭澜来的很快,雪苼只吃了个半饱。一进门儿他就伸手摸长安的头发,“吃火锅也不把头发盘起来,要涮头发吃吗?” 长安看了雪苼一眼,雪苼只好硬着头皮说:“听说何欢儿找到了,不如一起大家吃个饭?” 长安不由得翻白眼儿,多少年了雪苼还没有学会说谎,都知道她不待见何欢儿,现在这样太假了。 其实只要从她嘴里提出何欢儿这个名字莫凭澜都会怀疑,他看着雪苼寓意深刻的说:“不必了,你不喜欢她何必要为难你自己。” “那她最近在干什么?”长安也不是个会迂回的人,直接说了。 莫凭澜蹙眉,“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 “我们刚才看到她了,就在这层楼上,跟个男人在一起。” 莫凭澜眉头蹙的更深,“长安,我知道你不喜欢欢儿,但请不要随意揣测她,她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人。” 长安什么都没说,莫凭澜已经给顶了回来,那种态度明显的偏向何欢儿,这个雪苼看的一清二楚。 她心里不由得替长安委屈,虽然这个时候她搀和进去不好,却还是说话了,“莫凭澜,你能不能听长安把话说完?她只说看到了何欢儿和个男人在一起,在一起干什么她没说也没猜,你又凭什么认为她就是说何欢儿的坏话?” 雪苼嘴巴厉害莫凭澜早就知道,但俩个人真正杠起来的时候不多,此时方知道这个所谓的厉害还真不是须有其名。 莫凭澜很坦然,“你们的意思我难道还不明白?要说她准没好事。” “呵呵,你倒是明白。” 长安看不得他们两个吵架,她站起来,“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莫凭澜,要是何欢儿背着你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早知道还好些,你总不能等戴了绿帽子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绿了吧?” 莫凭澜眯起眼睛,“长安,我和她没什么关系,绿帽子也给我戴不着。” 见他们要吵起来,雪苼倒是又来当和事佬,“去看看吧,我觉得那男人也不是好人,万一何欢儿吃亏可怎么办?” 这句话总算和气氛缓和下来,莫凭澜站起来对长安说:“带路吧。” 长安对雪苼说:“你先吃着我们去看看。” 雪苼哪能让她自己一个人,虽然还不知道她在苏余的危险遭遇,但总觉得莫凭澜和何欢儿在一起他们就是一家人了,她不能让长安落单。 三个人来到了何欢儿所在的房间门口,刚巧走过来一个服务生,莫凭澜就让他打开包间门。 莫凭澜想的多,要是里面没事他就推说服务生带错了房间。服务生认识他,自然不敢拒绝,也没敲门就推开了门。 屋里的人没有防备,正玩的火热,何欢儿被压在男人的身下大呼救命。 莫凭澜眼睛都红了,上前就把人给拉起来照着脸咣咣两拳,那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门牙就掉了。 他吐掉嘴里的血沫子,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牙,漏风的嘴巴开始骂,“你是什么人,敢打老子!” 莫凭澜对着他的肚子又是一脚,“我打你又怎么样?我杀了你!” 何欢儿扑到他怀里,“澜哥,不要闹出人命,今天这事儿是我自找的,我活该。” 她蓬头散发凄凄惨惨,不仅男人见了生出保护欲,就连长安雪苼都觉得她今天确实可怜,也有点惊诧她的担当,竟然自己揽下了所有的错误。 细问之下才明白,原来何欢儿去琴行修古筝的时候听说有家戏院要收弹古琴的,她正想找工作便让店家给荐了去,这男人便是戏院的经理,本来是何欢儿请他吃饭谈工作的事,没想到差点被男人给侮辱了。 她想要找工作养活自己,这确实让人很意外。 莫凭澜脸色一阵阵的发青,抬脚碾住按男人的脸,“哪个戏院子的?” 男人口齿不清,“福,福安戏院。” “来人!”莫凭澜喊了一声,陈桥带着人就闯进来。 “把这个人送到警察局去,就说他偷了我的钱袋,还有,让人送夫人和雪苼小姐回家。” 他吩咐完了陈桥,脱下披风裹住了何欢儿,把人给抱起来就走。 雪苼瞪大了眼睛,这还当着长安的面就这样了,简直太不尊重了。 人都走了,长安去拉她,“走吧,人家都走了你还傻站在这里干什么?” 雪苼简直要惊呆了,这还是她认识的莫长安吗? 她认识的长安鲜衣怒马恣意笑闹,是个眼睛了揉不得沙子的人,可是现在她竟然能眼睁睁看着莫凭澜抱走何欢儿却没有丝毫过度反应。 这里人多,她也不方便再说什么,只是在拉起长安手的时候发现她手心冰凉,可见不是全然没有感觉。 到了外面,她才发现马车竟然没有了。 下人过来说:“夫人,欢儿小姐受到伤,少爷用马车送她回家,我给您去雇辆洋车。” 长安一摆手,“不用了,我们走走就行了。雪苼,愿意陪着我走一程吗?” 雪苼微微一拎大衣的衣摆,‘荣幸之至。’ 长安给她逗乐了,只是那笑容在云州城青黛色的天空下显得格外苍白。 俩个人刻意选了清静的小路去走,身后有两个保镖跟着,不远不近方便她们说话。 雪苼往后看了一眼,“你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 长安微微一笑,垂下的长睫毛挡住了眼睛里的落寞,“说什么呢,你都看到了。我都已经准备接纳何欢儿当平妻了,又怎么会计较这些?” “长安!”雪苼忽然停住了脚步,她带着黑色羊皮手套的手抓住了长安的衣袖,“长安,我们离开他,他爱娶几个就几个,跟你无关。” 长安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天上自由飞过的海鸥,“离开?去哪里?” “去……出国。我们去法兰西,那里有更高更远的天空,我们去看塞纳河,去街头喝咖啡晒太阳,总之你会认识更多更好的男人,何必要吊死在他这一棵树上。” “可是……”她的声音缓慢悠远,完全不像莫长安,“我已经折断了翅膀,我的心我的魂我的所有爱和思念还有最好的时光都给了他。现在离开了,不是更便宜了何欢儿?” “你不能负气,因为这要赔上的是你的青春和爱情。长安,你听我这一次。” 长安甩开她的手,一口气跑出去很远。 她大口呼吸着让肺里都结冰的冷空气,吞咽下委屈的泪水,然后弯下腰冲雪苼喊:“晚了!” 一句晚了道尽了长安的心酸。 雪苼,如果我在没有给莫凭澜下药之前能醒悟过来就好了,可是现在纠缠至深,关系着我爹和莫家,我走不了。 雪苼又何尝不明白,她穿着半根皮鞋走路的时候并不是很稳当,身体几乎是撞在长安怀里,“算了,我什么都不说了,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支持你。” 长安把她紧紧抱住,“谢谢你,雪苼,这辈子有你我也值了。” 心中有千言万语,可嗓子里却像给一根细长的鱼刺紧紧噎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过了许久,她忽然对雪苼说:“雪苼,我想买车,汽车,去哪里可以订到?” 雪苼想了想,“云州最大的商号自然是你们家的,但是车我们这里没有要去港岛定。这么着,我们去给miss庄发个电报,让她帮着给联系下。” 俩个人暂时把烦恼抛却到一边,去了电报局。 这天,俩个人回到莫家拜见过莫如前后就在长安以前的闺房里弄了个小火锅,一边吃一边喝酒。 这天,因为何欢儿的事儿莫凭澜很晚才回家,卧房里却没有长安的影子,整个院子里黑灯瞎火的,唯有长安的闺房亮着灯,他便走过去。 敲了门,没有人应声,他推门走进去。 一股子酒味差点把他顶出去,他捏住了鼻子,看到俩个醉鬼。 尹雪苼还是个聪明的,自己躺在床上,长安却在床边的地上躺着,身边还有俩个空酒壶。 低头数了数,俩个人竟然喝了七八壶酒,虽然都是些度数比较低的果酒,但是喝多了一样罪,而且尹雪苼是出名的喝醉了能闹,现在看来闹过了自己睡,可怜了长安。 他伸手把长安抱起来想要走,终于是没忍心,扯了被子给尹雪苼盖上。要是明天她感冒了,长安还得请假照顾她,不合算。 脱下身上的披风想把人裹住,可谁知道醉醺醺的长安忽然把披风给扔了,“什么破烂玩意儿,沾着其他女人的味道,拿走。” 莫凭澜眉头一皱,拿起衣服闻了闻,果然有股子淡淡的清香,是欢儿身上的。 他想起自己曾用这衣服包过欢儿,这长安都能闻出来,她是真醉还是假装的。 从衣架上又拿了一件大衣把她给抱起来,他故意说:“那现在呢?” 她闭着眼睛应道:“是我的。” 说着,小嘴还吧嗒吧嗒,似乎在回味。 莫凭澜一时使坏,伸手把手指伸到她嘴巴里。 可是酒醉的长安还以为是啃鸡爪子,毫不客气的就咬住。 莫凭澜:……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手指给拿出来,莫凭澜拿到眼前一看,竟然给咬出了两排深深的牙印儿。 这是真罪还是假装的,他表示怀疑。 把人给抱回去扔在床上,他伸手捏住了她的鼻子,不让她呼吸。 长安张大了嘴巴想要呼吸,又给莫凭澜的另一只手堵住,她挣扎起来,不过是软软的俩下就垂下手脚,小脸儿已经憋得通红。 赶紧把人给放开,他拍着她的脸,“长安,对不起。” 昏睡中的长安翻了个身儿,“你混蛋。” “嗯?” “莫凭澜,你这个混蛋,等哪天我不要你了,你等着后悔吧。” 莫凭澜的心尖儿微微刺痛,她说的明明就是醉话是傻话,可是一想到她说的那种可能,他就觉得心像被一把钢针刺中。 他低头狂野的吻她,“我不准,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里都别想去,我要留着你在身边给我生孩子。” 长安并没有给他回应,只是那唇被吻的越发红艳欲滴。 早上,因为有雾的关系天灰蒙蒙的,钟楼的钟敲了三遍,一蓬蓬的鸽子也飞上了蓝天,落在谁家的屋顶上咕咕叫,看谁家的媳妇小姑在吵架,看谁家的小姐在怀春。 长安还闭着眼睛,只觉得胸口被一只横过来的胳膊压得喘不过气,她推了一下没推开,便说道:“雪苼,那开你的手,你怎么变的这么重。” 那只手偏偏不安分的乱动,同时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耳边说:“雪苼?你感觉我哪里像女人?” 长安蓦然睁开眼睛,看到躺在自己卧房里,身边的人是莫凭澜而不是雪苼,她揉着发痛的额头说:“雪苼呢,在我的房间吗?” “嗯。你们俩个也太不懂事了,她刚回来你就让她醉在咱们家,这连家都没有回去,先不说尹叔叔想念她,就是她继母兄弟姐妹都要见见的,还有陈逸枫。” 他说的这堆全在理儿,到了人家这里他是八面玲珑全想到了,怎么就没想到他当着自己朋友的面抱着别的女人坐着自家马车离开酒楼多么不应该? 细想了忽然觉得没意思,她这一刻头疼的厉害,简直不想要这项上人头。 闭着眼睛滚到里面,她说:“别打扰我,雪苼的事儿也不用你操心。” 昨天喝那么多酒今天这个态度是生气了,莫凭澜知道解释也没有用问题是他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便站起来穿衣收拾,准备去铺子里。 屋里就剩下长安一个人。 脑子里就像有一列火车在行驶,她真恨不得扭下来。看来这酗酒真害人,当时也没见得一醉解千愁,这醒来的罪可是愁上愁,她再也不要喝醉了。 碧桃进来,送上一碗醒酒汤。 “小姐,给您,少爷吩咐给做的。” 长安一口一口喝着醒酒汤,她没有因此去感激莫凭澜。他对她做的这些事都是动动口动动手,可对何欢儿简直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上次耿青冒犯她,即便是自己人都差点没命,这次那个戏院经理估计也得扒层皮。 莫长安呀莫长安,你怎么这么没出息?一杯醒酒汤,一碗豆腐脑,你就感激不尽了吗? 因为雪苼还在她急着穿衣裳,“碧桃,给雪苼小姐也煮一杯醒酒汤。” 碧桃忙回,“刚才去送过了,她还没醒,便放在炉子上温着,等她醒来喝。” “吩咐厨房做饭熬点小米粥,要放红枣和红糖,雪苼昨晚来月事了,穿的少又喝酒,我是糊涂了。” 碧桃刚要出去,长安又喊回来,“我刚做那几套薄棉裤给她找一条,这丫头穿的太少。” 碧桃听完了不走,只是抿着唇笑。 “你还不走站在这里干嘛?” 碧桃道:“我等您一下说完呀。小姐,您嫁人后越来越会关心人了,也越来越啰嗦了。” “死丫头,敢说我啰嗦,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碧桃笑着跑了,“您舍不得,我还要留着这张嘴给厨房传话儿去呢。” 等长安收拾好雪苼也起来了,换上了长安给她的薄棉裤,到底是爱美,照了半天镜子非说腿粗腰粗。 长安伸手去握她的腰,“哪里粗了,你这腰我记得钟麟学长说一手就能圈过来。” 这样的混账话闺阁里的小姐是不兴说的,当时是因为跟钟麟闹着玩他无意的说了,雪苼着恼了好几天没理会他,后来钟麟找了长安当和事佬请吃潮州菜才算和好,现在想起来倒是颇多趣味。 长安忽然变得忧心重重,“雪苼,今天陈逸枫该上门了,你想清楚要嫁给他吗?我倒是觉得钟麟学长比他强。” 雪苼叹了口气,“不瞒你说,我也有这样的意思,虽然我对钟麟谈不上爱,但是感觉肯定比陈逸枫好些。要是他跟我表明心意,那我肯定把家里的亲事给退了。可在俩个月前他失踪了,谁也不知道他的下落,一个大活人忽然就失踪了。” “啊?可是遇害了?” 雪苼摇头,“不像,行李什么都带走了,显然是离开港岛回家了,他的行踪神秘,除了知道他家是晋州外我一无所知。” “那你打算怎么办?” “其实这次回来我也想退亲,我跟陈逸枫是兄妹之情,完全没有爱慕之意,可是没有个恰当的理由又开不了口。” 长安想着自己落入了爱情和婚姻的坟墓里,她不能看着雪苼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便拉着她的胳膊说:“走,我们先吃饭,吃完饭我跟你一起回家,找机会跟尹叔叔说明白了,他最疼你,是会应允的。” 雪苼点点头,“试试吧,虽然我爹不算古板,可这毕竟是双方订下多年的娃娃亲,我爹那人又好面子,他怕被人说嫌贫爱富……” “别想那么多,先吃饭。” 俩个人算盘是打的很好,却没有想到计划不如变化快,她们在路上遇到了陈逸枫,而那个时候正有一匹受了惊的马冲她们撞过来…… 第二百六十三章:那个男人对她笑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因为昨天马车的事儿,长安跟莫凭澜置气不坐。她和雪苼吃了早饭后沿着繁华的大街一路逛着往家走,累了再雇车。 就在平日里最繁华的九曲街那里,不知道怎么就有一匹疯马跑出来,直冲着雪苼和长安而去。 俩个女孩正在挑选耳环,等听到风声已经傻了眼,雪苼抱住长安,俩个人吓得闭上了眼睛。 此时,在一边的馄炖摊儿吃饭的黑衣男人忽然眸子里精光大盛,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把薄薄的小刀儿,对着马的喉咙就飞射过去。 也就在此时,陈逸枫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他一把揪住抱在一起的女孩儿给推了出去,自己挡在了疯马的前面。 等雪苼反应过来已经看到那马倒下的情形,差一点就压到了陈逸枫,真的就差一点点而已。 吃饭的黑衣男人见有惊无险便站起来,他在桌上留下几枚铜钱,在混乱的现场静静的走掉了。 他的身量很高,越过人群去看地上的那俩姑娘,正巧和雪苼的眸光碰在一起。他的眼睛隐在帽檐下,但仍可以感觉到那锋利的神色,挺直鼻梁下两片薄唇,此刻正歪在一边不知是讽是笑,让人格外迷惑。 但也就是一瞬,便已经看不到。 “雪苼,雪苼,你吓傻了吗?” 雪苼回过神,她再往人群里看了一眼,确定那是自己的幻觉,才站起来去看救她的人。 当时事态危急,她并不知道那人就是陈逸枫,等让人把他拉起来一看才惊讶,“陈逸枫,怎么是你?” 陈逸枫手肘擦破了,帽子也掉在地上,样子挺狼狈的,他腼腆一笑,“雪苼,你没事吧?” 雪苼摇摇头,看着他有些愣,后头长安抓着她的胳膊小声说:“英雄救美,不赖呀。” 三个人一起回了尹家,一进门儿雪苼就唤胡妈送药酒纱布,她的声音把家里的大小人物都喊出来。婉娘有些谄媚的说:“哟,大小姐终于回来了,你爹昨晚可是让人做了一桌子好菜等着你。呀,这逸枫又是怎么了?” 婉娘这人对雪苼不算坏,但她这人势力又小心眼。她是个寡妇,自己带着一个姑娘来尹家后又生了一个儿子,现在姑娘也姓了尹,是想着等嫁人的时候多谋份嫁妆。本来她生了儿子是有恃无恐的,可她偏偏怕尹南山过于溺爱这大女儿把家业都给了她,这些年越发的对雪苼诸多不满,可因为雪苼强势高傲,她的不满发泄的就不那么正大光明。 雪苼昨晚回家不归,这成了她发泄的借口,可眼下情况混乱,竟然没有人接她的话,她自己说完了就觉得灰头土脸。 她的女儿雨苼拽着她的衣襟跟在她后头,一双眼睛使劲儿往陈逸枫身上溜,她今年才十六岁,正是对男人存在幻想的年龄,见了容貌英俊的陈逸枫,自然心中生出绮念,什么娥皇女英飞燕合德的故事在脑子里走了一遍。 那边,雪苼已经冷冷的斥责她,“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我……” 没等她说完话,尹锦瑟就把她给用肩膀扛到一边去,她捏着嗓子说:“姐姐,您要的东西来了。” 就跟雪苼不待见何欢儿一样,每次长安见到尹锦瑟总也说不出的厌恶,特别是那次看到她在陈逸枫的马车上后,她就越发的觉得这个女人处处透着假。 雪苼想要给陈逸枫敷药,却听到他啊的大叫,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雪苼本以为是普通擦伤,现在看来伤的不轻。 喊来人送到了教会医院,竟然是骨折。 陈逸枫还觉得不好意思,“雪苼,给你添麻烦了。” 雪苼摇摇头,“你是为了救我们。我已经让人给我爹送信了,这段时间铺子里的事儿你不用管,等出院后也去我家里休养,我照顾你。” 看着女孩清冷面容中展露的微笑,陈逸枫就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在雪山上跋涉了很久的人终于看到了雪莲花开,他没忍住,握了雪苼的手。 雪苼微微一动,最后还是没有挣脱。 从医院里出来,长安说:“我就知道你是感动了,这婚不退了?” “再说吧,他都不顾安危救我了,我还能说什么?书上不也说,找不到一个你爱的热就不如找一个爱你的,你看他连生命都不顾,一定很爱我。” 长安点点头,“从刚才看应该是这样,你对他笑简直就像是皇恩浩荡了。雪苼,你别总是这样冷漠,对待男人也适当的撒撒娇服服软,你总跟观音菩萨一样,再爱你也不管亵渎你,留在家里供奉吗?” 雪苼却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说了不相干的事,“长安,刚才你有没有看到人群里有个穿黑衣服戴着礼帽的男人?” 长安皱起眉头,“很多呀,除了莫凭澜,男人差不多都这么穿。” “不,那个人感觉挺不一样的,特别高腰板儿特别直,鼻梁也特别挺,笑起来的样子很让人生气。” 长安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还魂儿,大白天说鬼话呢,你以为你看到基督山伯爵?刚才给吓傻了。” 人在受到惊吓的时候记忆是会出现错乱的,雪苼捏捏眉心,“也许吧。” 长安却笃定,“一定是,我看陈逸枫也不错,好好珍惜吧,男人爱你比你爱男人,总是不那么辛苦。” 雪苼知道她是想到了自己,所以有感而发。 晚上,莫凭澜回家后抓起长安到处看。 “你在做什么?我要睡觉。” “有没有伤到哪里?” 长安挥开他的手冷笑,“这是多久前发生的事了?要是伤重早就死了,莫老板不嫌这关心来的太晚了吗?” 莫凭澜知道她还在生气,便说道:“长安,我是有事,今天忙了一天。” “我知道,忙何欢儿的事。怎么?那个戏院经理伏法了?调戏你家欢儿是多大的罪呀,把人给杀了吗?” 莫凭澜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只是在区分家花也野花的差别。我可是差点被姓姜的强娶了,也没见你做什么。” 这话说的多少有点负气,当时在苏余人家的地盘,莫凭澜要救她还是靠了白长卿的力量,又怎么能对人做什么?可是她就是不理智,这样相比下来他真不如韩风凛,哪怕他自己也是个通缉犯身处险境,却不惜暴露身份树强敌替自己出气。 韩风凛跟自己比陌生人也亲近不了多少,可人家却敢做莫凭澜不敢做的。 越是这样想,就越到了死胡同里。 俩个人都沉默着,一场心灵的对峙。 长安忽然就觉得烦了,她一拉被子,“睡觉。” 莫凭澜的手放在被子上,却没有拉开。他只是拍了拍,“长安,欢儿在找工作,我想让她去商行。” 长安蹭的坐起来,对着莫凭澜的眼睛里面燃着俩蹙幽暗火苗,“莫凭澜,你在给我找难堪吗?” “长安,我不是商量你,是通知你。既然你可以到商号工作,为什么欢儿不可以。” 他竟然这样说,他竟然这样说!! 长安一咬牙,“因为商号是我莫家的,就连你,莫凭澜,我都可以把你给赶出去。” 莫凭澜在听到她的话后眼睛一挑一沉,顿时满面的阴郁。 下一瞬,长安感觉到脖子一紧,原来他捏着她的下巴让她仰起头来。 “莫长安,这个你说的不算。收拾好你的办公室,欢儿跟你一起办公,我再次通知你。” 长安被捏着下巴说不出话,越发气的眼睛通红。 松开她的下巴,莫凭澜低头亲了她一下,“你别惹我。” “莫凭澜!”嘴巴一得了自由,长安气的吼起来! 莫凭澜却根本不想跟她理论,站起身就往书房走,“有跟我吼的力气还是好好工作吧。要是表现不好,我照常开了你。” 长安跟疯了一样,可是她所有的叫嚣莫凭澜并不回应,她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此时脑海里只有他冰冷的嘲笑和命令,她真觉得要窒息。 这是从前的长安一定要闹得天翻地覆,可是她长大了,她不能让爹知道自己在跟莫凭澜闹别扭。莫凭澜说的对,他现在才是这莫家的主人,她和爹都要仰他的鼻息。 莫长安呀莫长安,你怎么把自己弄到了这个地步?一次次相信他的鬼话,什么知道当是多了一个妹妹,他睁着眼睛说的话鬼都不信,你却一次次的相信了,你说你到底有多傻? 也许雪苼说的对,离开他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可是…… 这一晚,长安过的十分煎熬,第二天起来眼睛都肿了。 她没有去上班也没有去找雪苼,自己一个人呆在家里。 雪苼要去医院照顾陈逸枫,也没空过来找她,失宠许久的二肥又回到了她的怀抱里,一人一猫,在房间里窝了一整天。 第二天,雪苼来找她。 看到她憔悴的样子吓了一跳,她伸手去摸她的额头,“生病了吗?” 她摇摇头,“可能昨天被吓到了,有些不舒服。” 雪苼没有多想,“你还是莫大胆呢,胆子也是比米粒大那么一点点,我都没被吓到。” 长安笑的勉强,她昨天一直想见到雪苼跟她倾诉,可是今天却一句话又不想说。 看来真正的忧伤是说不出来的,只有靠自己慢慢消化。 跟雪苼在一起呆了一天,第三天她去上班了。 她想过了,不能就放任他们在一起,就算她得不到的,也不能让给何欢儿。 她去的比较晚,大家已经忙的如火如荼,小江看到她后叫了她一句,可惜她没听到。 小江看着她的背影忧心忡仲。 长安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俨然看到了何欢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没有太多的惊讶,可生气还是难免的,特别是何欢儿一副很认真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真假,反正就当没看到她。 为了配合自己的工作身份,她竟然抛弃了那身仙女式的白裙子,穿了一件朴素的蓝色阴丹士林旗袍,外面也学着那些女大学生配了一件白色毛线衣,又黑又长的头发紧紧盘起来,额前飘着几缕稀疏的前刘海,趁着她甜美的样子,还真有几分女学生的的青涩不谙世事。 但是长安知道这只是她伪装的表象,何欢儿这个女人她到现在都看不透。比如上次苏余的事,最后莫凭澜论定是姜老板干的,但长安更倾向于何欢儿是幕后主谋,为这个她没少跟莫凭澜吵架,可是静下来想想也觉得自己的推论不可思议。何欢儿远在云州,而且她一个沦落在烟花之地的女人自己的命运都像一颗蒲草一样由风不由己,又怎么有能力控制堂堂的苏余恶霸? 这么想着,她就一直盯着何欢儿看,倒是让她抬起头来。 见是长安,她忙站起来,“对不起,我坐你的地方了,我的椅子坏了,他们还没有找来。” 长安倒是也没有多说,眼睛淡淡的瞟过去看她在做的,竟然是她最不屑于看的平日里工作人员的日常支出流水账。 这些以前都是小江在做,大家要出去送文件或者请客户吃饭送礼等都从他这里拿钱,然后票据让莫凭澜签过字后再送回来顶帐,月底由小江统一去财务那里报销。长安来了后莫凭澜有意让她做,可是她却嫌弃太琐碎不干,没想到何欢儿才来了一两天就干的井井有条。 冷静下来,长安不得不承认,人家就是有人家的好,比如安静、听话、又会哄男人,哪里像自己,虽然不至于跟雪苼那样孤冷,那牛脾气也够人受的。 被她一直盯着何欢儿哪里还干的下去,她站起来,“要不你做,我去给澜哥泡杯茶,他这个人忙起来连水都顾不上喝。” 说着,也不等长安回答就施施然走了出去,长安都看到她不敲门走了进去,然后好久都没出来。 微微低下头,抹去眼角的酸涩眼泪,她深吸了一口气,莫长安,既然你想攻击敌人,就万万不能软弱。 过了一会儿,小江进来了,送来一把椅子,长安也没有回到原来自己的位置,而是在这把新椅子上坐下。 她问小江:“我上次翻译的那份资料没问题吗?” 小江点头,“挺好的。” “不是说还有一份吗?拿过来吧。” 小江面露难色,“那个,已经做完了。” “做完?谁做的?” 长安惊讶了,自从上次的通译被竞争方收买导致莫凭澜跟洋人的生意直接黄了,他就不再信任这些人,难道这次找到信任的了? 小江结结巴巴的说:“是,何欢儿小姐。” “哦。” 长安长长的应了一声,她早该想到的,南方书寓里的姑娘不但要学习琴棋书画,甚至还要请来洋人教授钢琴跳舞和简单的洋文,为的是能在酒会这样高级的场所显露风头,估计何欢儿一定不是学了一点点,这连合同都能翻译了,自己在这里唯一的一点用处都没了。 长安觉得很难堪,她能感觉到小江看自己的眼睛里充满了同情,这更让她觉得难堪。 “行了,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小江临走时候给她放在桌上一个橘子,“很甜的。” “谢谢。” 长安把橘子拿在手里,还带着小江的体温。 剥开橘子皮,顿时一股清爽的香气溢满房间,她撕去白色筋络,拈了一瓣放在嘴里,酸酸甜甜的汁水溢满口腔,可咽下去却只觉得苦涩。 她知道,她吃的不是橘子而是委屈。 这时,何欢儿回来了,她对长安说:“澜哥让你过去一下。” 长安并没有回应,等她把一个小桔子全吃完才站起来走出去,全程漠视何欢儿。 在她离开后何欢儿轻轻把手里的文件放在桌子上,抚着旗袍慢慢坐下,她垂着脚毛弯着嘴角对着桌面自言自语,“吃吧,现在多吃点,以后就没机会吃了。” 长安推来莫凭澜的门,脸色漠然呆板,“你找我有事?” “你不是还要多请几天假吗?”莫凭澜盯着长安,发现她脸色很苍白。 “不了,雪苼在医院里照顾陈逸枫。再说了,我要是再休息下去这里还会有我的地方吗?” “长安”莫凭澜站起来走到她身边,长安退后一步,警惕的看着他。 他把手压在她肩膀上,“对我这么戒备?” “有事快说。”长安拧着秀丽的眉头,脸上的厌恶掩饰不住。 莫凭澜心里就像给堵上了一块沾水的棉花,闷的胸口疼,一股子焦躁从心底升起来然他控制不住的想发火儿。 这么想着,大手也用了力,“我是你丈夫,你戒备什么?” 听到他的话长安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他竟然还知道是自己的丈夫,有比这个更好笑更讽刺的吗? 但显然的,她对面那个男人没有自知自明。 他的手握的愈加的紧,长安甚至能听到自己骨头发出的咯咯声。 很疼,但是她一声没吭,紧紧咬着牙跟他对峙着。 “我戒备什么?你自己心里知道!莫凭澜,但凡是个男人你就不该这么对待你的妻子。” 莫凭澜心头火起,早就没了他的斯文,“别拿你洋学堂里学到的狗屁道理来跟我讲!莫长安,我告诉你,我对你已经很好了。换成别人家,几房姨太太都抬进门了,我这里就欢儿一个还要看着你的脸色,你说你还要什么?” 他的话就像一个大耳朵扁扁的糊到了长安的脸上。这才是他的真心话吧,莫凭澜,你终于撕掉你虚伪的面具,露出本来的模样了吗? 话说出口莫凭澜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可覆水难收,火头上他又不能再低声下气的去哄长安,只能红着眼睛看她,看她是怎么在这句话了爆发。 可是,他熟悉的那个小火碳一样的长安竟然没发火。 她只是凄然一笑,一双美丽的眼角上挑出没有温度的漠然,“原来是这样,那莫老板,你打算什么时候抬何欢儿进门儿?” “我……” 莫凭澜本来说的都是气话,他叫她进来就是想要跟她解释,然后想让她以后都在自己办公室里办公,可是现在全乱了。 只听到长安继续说:“等她什么时候进门,我走。” 莫凭澜一愣,“你什么意思?” “这几天我想了很久,你不喜欢我,我把你强绑住是我的不对。现在何欢儿找回来了,你不忍心她当妾就要做平妻,其实平妻也是委屈她了,她在你心里才是正牌夫人呀。所以我决定退出,莫凭澜,我们合离吧。” 听了她的话,莫凭澜眸子收缩,本来松开的那只手又捏紧了。 “合离?你休想!” “那你休了我,反正我厌烦了这样的生活,我过不去了。” “过不下去也要过。莫长安,这婚姻大事岂是你想开始就开始,想结束就结束的吗?既然你敢给我下药,就得给我负责到底!莫长安,不是你说你爱我,可以为了我连生命都不要吗?现在怎么了,多了一个欢儿就受不了,嗯?” 长安听的身上直起鸡皮疙瘩,“你偷看我写给雪苼的信。” 他把人抱住就压在办公桌上,“你是我的,你的信我想看便看,有什么不对吗?” “莫凭澜,你太过分了。” 她哭了,刚才还那么刚强,可最后还是抵不过他的凌虐,她在他身下哭的委屈,像只小兔子。 莫凭澜的心也软了。 他给她擦着眼泪,“好好的过日子不行吗?你别闹了,不喜欢在商行里可以回家。” 长安心痛如绞,凭什么自己回家,而不是何欢儿? 想到这里,她大声说:“我不会回家,我也不会再呆在那间小办公室,莫凭澜,我也姓莫,这明安商号是我家的产业,这些天我对业务熟悉的也差不多了,我要做经理,跟你一样拥有商号的管理权。” 听了她的话莫凭澜皱起眉头,“原来闹这么多就是为了这个目的。长安,你想插手商号说便是了,何苦跟我闹这么一场。” 他这番话长安听的云里雾里,“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心里懂就好。行,我立刻要人去收拾,至于你现在,要不要我把我的屋子让给你?” 他的话里有话阴阳怪气,长安再傻也听出了问题。 不过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便点头道:“好啊,你有这么高的觉悟我们以后就好办事了。” 莫凭澜抿抿薄唇,终是一句话再没有说,甩上门就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长安从玻璃窗里看到他带着何欢儿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干些什么勾当。 她一个人在屋里百无聊赖,索性坐在莫凭澜的椅子上,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双腿舒服的搭在办公桌上。 闭着眼睛小憩了片刻,她又忍不住睁开东看西看,忽然发现在一打文件下面压着个奇怪的东西。 “这是什么?”长安抽出来打开,等看清里面的东西,她顿时目瞪口呆灵魂出窍。 第二百六十四章:抓不住的是风,留不住的是你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长安看着面前的文件,就像在看着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她抖着手指把那张薄薄的纸拿起来,再三确认,没错,这是父亲写的遗嘱。 这份遗嘱上明明白白写着莫家的所有财产都归莫长安,莫凭澜没有任何继承权。 其实这份遗嘱也没有什么毛病,作为父亲,把自己的东西留给唯一的女儿无可厚非,但问题就在于这份遗嘱竟然在莫凭澜手里。 显然父亲不是给他的,那么他是怎么得来了,偷吗?那偷了又要干什么? 即便不敢往深处想长安已经冷汗淋漓。 她哆哆嗦嗦把纸放回原来的位置,身下的那张椅子跟长了刀子一样让她浑身难受,站起来想走出去,却发现腿已经软了。 忽然想起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他说离不离婚是他说的算,她没有叫停的权利,难道他乡把莫家据为己有后让她做个下堂妇吗? 不行,她不容许他这么做,即便她不爱金钱,她也不能让莫凭澜捧着莫家的财产去何欢儿那里讨欢。 放在桌上的手指用力压下,仿佛要把桌子压垮,可那都不是真的,疼的也只有她的手而已。 莫凭澜回到办公室后第一件事就是找那份遗嘱。 他这人做事仔细,放东西都有自己的暗记,现在果然已经被人翻动过。 他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长安是看到了,她知道自己的家岌岌可危了吧?这下大概她不会吵闹着要离婚,会乖乖的呆在自己身边。 他拿起那张纸看了看,伸手给撕了。 莫家,他已经是主人,要这东西没有半分用。 长安自己都想不到有一天会跟何欢儿坐在一间屋子里办公,而且是头对着头的那种。 她都不敢去跟雪苼说,不用雪苼说,她自己都觉得丢人。 莫长安呀莫长安,你已经沦落到此,你的骄傲呢? 她觉得自己现在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小鸟,一点点适应莫凭澜给她提供的这个牢笼。 进了腊月门儿后大雪就没断过,越临近年关下的越大,商号里的人心都焦躁起来,都盼着早点放假好回家过年。 按照惯例,一般公司是过了腊月二十五就关门儿,二十五这天,发了红包和年货,大家都陆续离开公司回家。 到了下午,公司里也就剩下小江、长安和何欢儿,而莫凭澜却要在年前去拜访几个要人,所以也不在。 看着越来越大的雪,小江越发的烦躁,“李老板也真是的,说要来提货,这都几点了,再不来就来不及了。” 长安知道他的家在郊县,这要是走晚了天黑就到不了家,便说道:“这样吧,你把仓库的钥匙给我,等他来我把东西拿给他,你先回去吧。” 小江觉得不妥,这本来也是因为放假安排他替别人作的,最后成了长安替她做这说不过去。 但长安很坚持,“去吧,没事的,就是几件货物,我知道的。” 想着自己的娘一定在家等着急了,小江把钥匙给了长安,“那谢谢你了,夫人。” 长安摆手,“快走吧,替我问你娘过年好。” 小江千恩万谢,临走时候长安还多给了他一些补品,“回家带给你娘。” 何欢儿冷眼看着这一切,不由得捏紧了放在身侧的手,莫长安的这些举动,十足十证明她是个老板娘呀。 现在,商行里只剩下她们俩个人,长安不愿意多跟她说话,便到处走动检查。 过了不久,那位李老板来了,原来是下雪天路滑走的慢了些。 他一个劲儿的告罪,长安也没觉得什么,便带着他要去提货。 何欢儿也跟上,“长安,我和你一起吧。” “不用了,你也回去吧。” 何欢儿只是笑笑,继续跟着。 货款李老板早已经付过,因为是些非常贵重的物品才一直放在商号的仓库里,现在他让手下搬走,很简单就完成了。 长安一直在仔细的核对货号数量,心无旁骛,等她弄完了后便要锁门。 留下来看守的忙走过来,“夫人,我来。” “等等。” 长安往四周看了一圈儿,都没有发现何欢儿。 “何欢儿,何欢儿!”她大叫了几声。 并没有回应。 她伙计分头在仓库里找了一圈儿,还是没有发现人。 “这人哪里去了,刚才我还看到在这里站着呢。” 伙计说:“兴许是离开了,我们去办公室找找吧。” 长安点头答应了,眼看着伙计把仓库的门锁上,最后离开的时候她还担心的看了一眼。 整个商号都找遍了,还是没有发现何欢儿的踪迹。 长安找烦了,心想她一个大活人,又在自家的地盘上,能出什么事?还不知道去哪里了,不管她。 清理好自己的东西,她穿上大衣也回家了。 晚上,吃了晚饭后她懒洋洋的靠在贵妃榻上玩猫,外面北风撕卷着雪花似乎要把房子吹倒,她缩了缩脖子,好冷呀。 这暴雪来袭,那些穷苦人家可遭殃了,茅屋草房估计要冻死不少人,这年也没法子过了。 这一晚,莫凭澜没有回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长安辗转一夜不能成眠,天刚蒙蒙亮就披着被子起来。 看到屋里有亮光,碧桃赶紧过来伺候,“小姐,这都不用去商号上班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长安往外面看了看,白茫茫的一片其实什么都看不清。 “少爷呢,他昨晚没回来?” 碧桃抿着唇偷笑,“您这是关心少爷呀,不过他确实没回来,估计雪太大给困在哪里了吧?” 长安抿抿唇,“你给我准备一下,我要梳洗。” 碧桃去倒水,长安趁机往外头走了几步,雪倒是停了,但风还是刮得树枝簌簌乱响,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太冷了。 吃早饭的时候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莫如前这几天病又犯了,基本一天呆在房间里不出来,长安自己食之无味,草草喝了一碗粥。 这一放年假她反而浑身的不适应,盯着外头看了一会儿她决定要出去。 碧桃赶过来,“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去商行看看。” “都放假了您还去那里干什么?” “你别管了。” 长安刚要出门,忽然看到小海打外面回来,他见到长安就说:“夫人,少爷让我跟您说,您今天哪里都不许去,在家里等着他。” 长安皱眉,越发觉得这事儿诡异,“他人在哪里?” “少爷在医院里,昨晚找了欢儿小姐大半夜,最后从仓库里找到的,找到的时候都冻僵了。” “什么?”长安捏着手袋的手指狠狠勒了一下,疼得她一蹙眉。 有什么在脑子里高速运转,却又跟不上节奏,抓不到一丝痕迹。 小海传达完莫凭澜的话也不多做停留,立刻就跑了。 长安站在雪地上,半天都没挪动一下。 “小姐,小姐,咱回屋去等吧,外面太冷了。” 长安忽然抓住碧桃的手,“这是怎么回事?昨天我明明到处去找过了,根本就没有人,她又怎么会被关在里面?” 碧桃给她抓的很疼,她害怕的说:“小姐,你冷静些,要不要我去把雪苼小姐请来?” 提到雪苼的名字长安才冷静些,她摇摇头,“不用了,这是我的家务事,何苦把她给拉下水,我们先进去。” 长安进屋后也是惴惴不安,她来回走动希望自己冷静下里,可是越想脑子里越是乱,有几次冲动想亲自到医院里去看看。 但是不能去,她告诉自己要稳住,这次的事件绝对不是什么意外,她能感觉到阴谋的黑洞已经打开…… 傍晚十分,莫凭澜终于回来了。 他一进门儿就把披风扔给碧桃,然后头也不回的吩咐,“莫长安,跟我来书房。” 这等的严厉,就是碧桃都看出了不对,她有些担心的抓了长安的手,长安对她摇摇头,“没事。” 其实她心里也怕,但怕又有什么用?她深吸了一口气,跟上莫凭澜的脚步。 书房里,莫凭澜正捧着一碗冷茶灌下去,似乎这样才能平息他的火气。 可转头看到长安站在门口,那股子刚被压下去的火气又重新燃烧起来。 “莫长安,我知道你容不下欢儿,三番五次加害她我都忍了,可是这次你做的太过分了。” 这一天的猜测终于落到了实处,果然莫凭澜把何欢儿的意外算在了她头上。 长安冷笑,“是何欢儿说的?说我把她给关到仓库里?莫凭澜,你就听信那个狐狸精的谎言吧,早晚害死你。” 莫凭澜目光沉痛,“长安,我给你机会的,可是你不但不知错反而变本加厉。欢儿从来都没有说过你什么,可一切都是明摆着的,当时仓库的人只有你们俩个,不是你还是谁?” 长安的心一点点下沉,都说莫凭澜精明睿智,可是他在她眼睛里却是个糊涂蛋。只要关系到何欢儿的事情,他从来不问青红皂白,总把他以为的当成事实。 就像几年前七步街那件事,其实真像不是那样的,但就因为他那样以为,她才赌气应下来,这次她不会那么傻了。 “莫凭澜,你说这些不过是你的臆测,你有什么证据?再说了,店里的伙计可以作证,我跟他到处找何欢儿,我们把仓库找了一圈儿都没有找到。” 莫凭澜看着她的眼睛越发深邃,眼底似乎有冰霜,“这就是你的聪明之处,你故意找伙计跟你一起找人混淆视听。” “可何欢儿她自己呢,她不会喊吗?” “你都把她给打晕了扔在地下仓库里,她怎么喊?” 长安拧起眉头,“地下仓库?我们的仓库还有地下?我怎么不知道?” “别跟我装了。长安,这次欢儿虽然是九死一生,但好在抢救过来,她从来没有指责你半个字,也没说你就是害她的凶手,希望你也能好好吸取教训,要是再有下次别怪我不客气。” 他说完后看着长安,长安也静静看着他。 这是打算息事宁人了吗?莫凭澜不该是这个性子呀。 她忽然笑了,眉眼弯弯似生花,“你的条件呢?说吧!” ‘条件?’他眉眼漆黑冰冷,看向她的时候让人不寒而栗。 但是长安已经不害怕了,莫凭澜之所以能一次次伤她无非是因为她爱着他,一旦去了这一层,她又凭什么任由他捏扁搓圆? “难道你能这么好说话不是要跟我来讲什么条件吗?让我想想,是不是想让何欢儿进入莫家?” 没等莫凭澜说话她自己继续说:“如果是我就劝你死了这条心!我不需要你的息事宁人,说我是凶手拿出证据来呀,我用什么凶器打的她又是怎么把她给弄到地下室去的,让她自己站出来说!” 这些话说完,长安气的胸口剧烈起伏,她不得不用手紧紧按住,以防心从这胸腔里蹦出来。 见莫凭澜没有说话,她缓了一下继续说:“莫凭澜,做人做事要摸着良心说话,你没看到事张口就认定是我,你觉得这公平吗?还有,我跟你一起长大,我是什么人你应该清楚,但何欢儿却跟你分开好几年,你敢保证她不变?” 她的话刚说完,莫凭澜的瞳孔一下就缩起来,他清俊的面容有些狰狞,“莫长安,你别侮辱欢儿,她不可能拿着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昨晚要不是我找到了,她就会冻死。” “所以……”长安微挑的眸子看着他,“你就深信不疑,觉得凶手一定是我,可笑,太可笑了。我告诉你,要是我做,我不会让她一次次逃脱,我干脆一刀扎死她,哪里还等你去救!” “莫长安!”他粗鲁的钳住她的手腕,用力往自己怀里一拖,用一种几乎要把她给折断的姿势俯视着她,“你要找死吗?” 长安眸子猩红,毫无畏惧的看着他,“来呀,有种你弄死我,要不我不会任由你往我身上泼脏水。” 他咬着牙,“你到底想怎么样?” “很简单,我要报警察局彻查此案,还我一个清白。” “你敢!家丑不可外扬,再说大过年的谁接你的案子?” “那要不我能怎么办?交给你查我不放心。” “莫长安,你非得闹到大家都下不来台吗?” “我……” “咳咳。”听到咳嗽声,长安闭上了嘴,可是已经晚了,莫如前推门而入。 莫凭澜抱着长安的姿势没变,不过把人给捞起来亲密了些,无声的看着进来的人。 长安想挣扎,“爹,你来干什么?” 莫如前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然后对莫凭澜说:“凭澜,我的药吃上来,你过来帮我看看应该换哪种。” 莫凭澜知道莫如前的意思,虽然他现在不需要听他的,可还是扶了他出去。 人一走,长安刚才剑拔弩张的劲儿全消失了,她就跟抽筋剥皮一样浑身又疼又软,倒在沙发里怎么也起不来。 揪着胸口,眼泪早就没有了,剩下的是一颗残破的心在滴血。 到了莫如前的房间,他示意莫凭澜关上门。 门一关上,他一耳光就甩到了莫凭澜的脸上。 他是一个老人又是一个缠绵病榻许久的老人,莫凭澜完全有能力躲开的,但是他没有。 打完了,莫如前深吸了一口气,“莫凭澜,现在我莫家家业是你的,海龙帮也是你的,我已经治不住你了,所以你就随意欺负长安是吗?” 他看着莫如前蜡黄的脸,心想他没有多少时日了,也许是出于最后的一点怜悯,他说:“我没有。” “有没有我自己有眼睛,我会看。莫凭澜,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上一辈的恩怨到我们结束就好,我不希望牵扯到你们。至于你娘,她曾是我的夫人,我有对不起她的地方,她也有对我不仁不义的地方,不能因为我们过的好些就觉得我们亏欠了你们许多。” “我们?你们?”莫凭澜抬起头来,眼睛里的冷光似要把莫如前一段段切碎。 莫如前眼光一颤,但到底是老江湖,他轻咳一声,“当年的事错综复杂实属奸人所害,本来可以解释清楚。可谁知你娘性如烈火,做起事情猛撞的不管不顾。说起来,长安的脾气倒是不像郄宁,反而有点像你娘。” 听他这样云淡风轻的谈论自己的母亲,莫凭澜的忍耐力早就到了尽头,他把拳头捏的格格响,“不要再提我娘,你不配!” “可是你为了什么而来你我都很清楚!你以为我和郄宁真傻到看不出你眼睛里的恨意吗?但你是狼我也养在身边,我用我的所有来喂肥你,唯一的希望就是想让你保护长安,让她像她的名字一样一世长安,可是你呢?你都对她做了什么?” 窗户纸捅破了,个人心里那沟沟壑壑都看的分明,却又看不懂更为复杂的感情。 对莫凭澜来说,莫如前养了他十几年,吃最好的用最好的手把手教着做生意。莫凭澜从小没有父亲,这种又崇拜又仇恨的感情交织在一起,到了现在复杂的他自己都说不清。 而对莫如前来说,这是自己前妻的儿子,他对他有愧疚有疼爱还有利用,到了今天,一手看着自己养大的狼崽子反口咬自己,那感觉复杂的更让他理不清。 许久,他像是打了一场大仗,疲惫的低下头,“莫凭澜,我错了。为了长安,我跟你做个交易。” 莫凭澜眸子豁然一亮,就像阳光乍破积着厚云的天空,“什么?” “你一直求而不得的那个秘密。” 等莫凭澜和莫如前交谈完已经是很久以后,他从屋里走出来冷的浑身一颤,竟然是从来没有感觉的冷。 小海拿着披风走过来,“少爷,还要出去吗?” 他想了想,“不了,小姐在哪里?” “她出去了。” “出去?”莫凭澜皱起眉头,“这样的天气你们竟然不阻拦她?” 小海摸着头,心说她要出去谁敢拦着。 看看天色,莫凭澜对他说:“出去把人给找回来。” 小海小跑着就走了,还差点摔倒。看着他笨拙的样子莫凭澜不仅发起呆,脑子里回响着莫如前的话。 “如果你不能对长安好,就尽早的放她自由。过完年让她和雪苼一起去港岛读书吧,你们也冷静冷静。” 修长白净的手在空中微微蜷起,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可除了风从指缝里钻过,他什么也抓不到。 长安在书房里闷坐了一会儿,还是觉得透不过气,她索性披上一件大衣走出了家门。 她也不知道去哪里,就沿着大街慢慢走着,她脚上还穿着居家的绣花软缎鞋子,这走了一会儿就给雪水湿了个透。 她又仔细把昨天的事回顾了一遍,包括有嫌疑的李老板和他的手下以及那个伙计,这些人都在她的视线范围内,没有任何时间去悄无声息的把人给打晕扔到地下去,而且外人也不可能知道仓库下面还有地库,这思来想去最大的可能就是何欢儿在撒谎。 她的目的再明显不过,就是要她和莫凭澜反目。 可是同样的目的,莫凭澜就想到她会用会使,对何欢儿始终坚信,真是何其的讽刺? 既然他们这么臭味相投,成全他们好了,何苦天天这样纠缠大家都痛苦? 可一想到莫凭澜再也不属于自己,每天跟何欢儿成双入对的时候,她就心痛的自己受不了。 太烦躁了,她索性蹲下团了一个大雪球狠狠的丢出去。 路上没什么人,她谁也打不到,倒是有只冻得夹着尾巴的狗朝她叫了两声。 长安也呲牙咧嘴的瞪回去,可没想到一个雪球打在她眼睛上。 她捂着眼睛,心说这狗成精了,都懂得扔雪球了。 好容易把眼睛里的雪弄掉了,果然那只狗还在看着她。 “小样,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她又团了一个对着那狗扔过去。 狗这次被打狠了,汪汪哀叫着跑了。 长安刚要拍手庆祝自己的胜利,忽然一个雪球砸在她身上。 这下她知道是有人在捉弄她,便冲着前面的巷子喊:“谁在那里,谁?” 没有人回答,雪球倒是有好几个。 长安被打了,但是又不知道打人的人在哪,她本来一肚子的委屈,此时借题发挥蹲在雪地上嘤嘤哭泣起来。 过了一会儿,雪地上响起咯吱咯吱的脚步声,一个男人走到她面前看了看,然后蹲下,带着手套的大手拍了拍她的头。 “别管我。”长安脸埋在膝盖上,肩膀不停的抖动。 那人浓黑的眉毛挑了挑,似乎很不耐烦,可还是蹲下看着她。 长安看到了一双黑色的皮靴,她一皱眉,慢慢的抬起头来…… 第二百六十五章:小面瓜,跟我走吧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长安看到一张放大的俊脸,浓眉飞扬的眉毛,薄薄的单眼皮儿,挺直的鼻梁,削薄好看的嘴唇,这不是韩风凛吗?他怎么在这里?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人还在。 韩风凛拍拍她的头,“小面瓜,你傻了吗?” “韩风凛?” “叫你爷爷干啥?” “韩风凛!” “干哈?” “真的是你呀。”长安高兴的要站起来,却哎呀了一声,原来她的脚已经冻麻木了。 他低头一看,顿时就气的骂起来,“你作死呀,这样冷的天穿双绣花鞋就上街来了,我看你是不想要你的脚了。” 长安眼角被冻出一抹红,就像涂了水胭脂,所以在她看韩风凛的时候就显得妩媚多情,“你这是关心我呀?” “是呀”韩风凛没有好气的答到,伸手就把她打横抱起来。 身体骤然悬空,长安吓得花容失色,她下意识的抱住韩风凛的脖子,“你干什么?” “不干你,不用叫。”说着,他脚底像生了风似的,带着她穿街过巷,很快消失在茫茫白雪中。 小海出来找长安,脚印到这里嘎然而止,倒是捡到了一只绣花鞋,他捡起来回去交给莫凭澜。 莫凭澜手里拿着这只湿透的鞋子,清俊的面容里隐着几分阴沉,额头上青筋跳动,“去给我找。” 云州是他的地盘,人不会无缘无故消失,想到这里,他的眸子才慢慢放松。 长安当然不会消失,而且过的还很好,韩风凛把她带到了一处很有意思的地方,“醉生楼。” 醉生楼是青楼,长安虽然时髦,但逛青楼还是第一次。 此时他们在雅间里,炉火暖热,香炉里焚着沉香,茶吊子上的茶水咕咚咕咚冒着热气儿,就连火里都是烧枣子的香甜味道。与这脂粉香气混合在一起,说不出的让人沉迷无力。 韩风凛把人放在挂着粉红罗帐的床上,又命人去取了些雪过来,他伸手就扒了长安的袜子,把她的脚放在自己腿上。 长安大惊失色,自古以来脚都是女人身体很隐秘的一部分,在前朝更是恶趣味的让女人缠足供男人把玩。长安虽然不至于把脚给男人摸了就剁去,可这般亲密的作为,除了她和莫凭澜,哪里同别的男人做过? 韩风凛这厮一点自觉都没有,还把长安的裤管往上推了推,然后拍着她的小腿,“放松些,别那么紧张。” 长安脚下想用力,“你放开我。” 韩风凛重重一捏,也不知道他捏了哪个穴位,让长安顿时酸麻不已,嗓子里犹如小猫发出了嘤咛。 韩风凛手一顿眸子也一深,垂下头不敢去看长安。 可是入目她莹白的小脚更是诱人,根根脚趾纤细可爱,指甲像透明的小贝壳贴在花蕊上,呈淡淡的粉红色,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你看什么?”长安给他看的头皮发麻,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女,当然知道他眼睛里的那团火代表了什么,她简直想打洞离开这里。 韩风凛到底算是个正人君子,他清了清嗓子,“你老实点,要是现在不用雪水把脚搓热,你的脚是会生冻疮的,这么漂亮的脚,我不忍心。” 说完,他把她的脚夹在两腿中间,抓了雪放上用力搓。 男人的大手灼热,雪水冰冷,一冷一热在她脚上循环往复,其中滋味不可言说。 开始她还忍着,到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她凄凄切切的叫起来,伴着一两声的呜咽。 门外就是见惯了风月事的丫鬟婆子们都抿起了唇,这位爷定下房子有几日也没见他垂青过哪个姑娘,却不想从外面抱来一个要的这样猛,听听那姑娘叫的,美死了。 但是门内的长安可没有那么享受,韩风凛掏坏,故意给她按摩足底的穴道,长安一会儿觉得酸麻不已,一会儿又疼痛难当,她哭爹喊娘咬着枕头流眼泪,可是韩风凛就是不放手。 等她嗓子都要喊哑了,他才放开她,还在她脚丫子上来了一巴掌,“行了,这下保准不能生冻疮。” 长安迅速缩起脚蜷在床头,她扯了被子盖住,只剩下俩个黑眼睛。 长安长得偏妩媚,此时却像个小刺猬一样无辜又可爱,韩风凛心头一动,黑如点漆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心头一片春波荡漾。 没忍住上前,对她伸出了手。 长安头一缩,这次跟个小乌龟一样。 韩风凛哈哈大笑,“干嘛呀小面瓜,我又不打你。” “可是你折磨我,你是个坏人。”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听起来像是撒娇。 韩风凛觉得有根羽毛轻轻搔着自己的心尖儿,不由得眯起了眼睛,俯身靠近,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头顶上,他说:“长安,为什么每次我遇到你,你都那么狼狈。” 他问为什么,却是陈述的口吻,是不需要长安来回答的,只是单纯的告诉她,她过的很不好。 除了雪苼,从来都没有人这么关心她,长安眼眶一热,“我很好。” “很好,很好会被人关到大牢里,很好会被人逼着成亲做六姨太?很好会自己一个人在大雪地里独行?你骗我还是骗你自己?” 骗我还是骗你自己,这句话像潮水一样在长安心里翻腾。是呀,这样的话骗骗别人尚可,可骗自己……到底当不了真。 她叹了一口气,忽然很想倾诉。 “韩风凛,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喜欢到连命都不要的那种?” 韩风凛摇摇头,“目前还没有,将来……我不知道。” “但是我有。那一年,他才十二岁,第一次来我们家,穿着一身不合适的新西装,其实衣服大小是合适的,只是他自己穿的不得劲,总是不停的抬胳膊摸衣角,很别扭的样子。我还小,觉得他土气,就笑出声来。他听到笑声,抬起头看着我,黑黑的眼睛里流动着说不清的复杂情绪,愤怒?自卑?傲气?仇恨?羡慕?”我说不清楚,可是我记住了那双眼睛,也是从那天开始我跌入到他的漩涡里,只能沉沦深陷,却出不来。” 韩风凛知道他说的是莫凭澜,虽然知道人家已经是夫妻,可是酸意还是在心头漫开,半天他才说:“哼。” 长安却不管他傲娇的表现,继续说下去,“可是他有自己的心头爱,那个叫何欢儿的女子,曾经救过他的命,后来跟着来我家就一直做他的贴身丫鬟,他们俩个人之间有很多共同话题,我嫉妒他们的笑嫉妒他们的举手抬足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而他对我总是冷漠疏离,虽然帮我做很多事,也很关心我,但总带着那么一点不情愿。可是我骗我自己,他是关心我的,他很关心我,这自我麻痹了许多年。” “那现在呢,还要麻痹下去吗?” “我……” 没等她开口,韩风凛忽然拿了个橘子堵住她的嘴巴,“不用说了,我替你说。莫长安,你听着,我韩风凛现在是逃犯一个,过的是朝不保夕的日子,但是只要你愿意跟我走,我拿命来护你周全。” 他的一番如旱天雷一样的话连同橘子的汁水一起在长安嘴巴里爆开,酸甜之中轰的她魂魄全无。 韩风凛嫌弃的用手指抹去她流淌到下巴上的水渍,“看看你,吃个橘子都能淌到下巴上,怪不得人家不要你,爷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了你吧。” 他的这番话极具江湖草莽气息,说的就跟个土匪一样,可长安偏偏不合时宜的想起那位扈老板说的西医来,医生不都是很斯文吗?他哪里像? 他竟然把那只手指送到了唇边,还伸出舌头舔了舔,“甜。” 轰,长安脑子里炸开了一朵烟花,她红着一张脸推开他,“别开玩笑。” 上一刻还痞了吧唧的人忽然变得正气无比,端正的眉目间溢出认真,“我是真心的,只是我现在自己也是危机重重。” “那你还来云州?” 他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想来看看你,长安,我真是觉得你过得好我就不露面了,要是你过得不好,我就带你走。” 停顿片刻,他见长安傻傻的看着自己,便继续说道:“我韩风凛,今年二十有七,出过国留过洋学的是法医,就是拿手术刀解剖尸体那种,跟我们的仵作差不多,你懂吗?” 原来是法医,看着他那双修长有力的手,她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出现一些血腥画面,也想到了另外一个名词,屠夫。 他像是会读心术,点头说道:“对,我就是有点像屠夫,专业知识让我知道攻击人体的哪个部位能更快的杀死对方。但是小面瓜,我是学了想替人申冤找出真像而不是杀人,我回国的目的很简单,报效我的国家,当一名出色的法医。” 长安听的入迷,都忘了先前他说的要带走自己的话,那迷离的小眼神,好像对韩风凛的身世充满了渴求。 他笑着摸摸她的头发继续说下去,“汗青帮再大再强我也不想要,可是我万万没想到,我二弟韩风烈为了得到继承权,竟然勾结扶桑浪人杀了我们的亲爹。” “什么?杀父弑兄?” “嗯,其实这些也不算什么。大到宫廷夺嫡,小到帮派内讧,从古至今都是有的。我不能忍的是他把汗青帮沦为倭寇的工具,打量贩卖烟土残害同胞,他这样的行径无异于卖国,我必杀之。就算毁了汗青帮,我也不能让它为倭寇所用。” 长安双眼闪出崇拜的火花,“没想到你还是个热血汉子。” 真是帅不过三秒,刚夸着他,他就拉着长安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我血热不热,你摸摸不就知道了?” 长安想往回抽手却抽不会去,她气的想用另一只手去打他,结果也给他握住,挣扎间他凑近了,深情的注视着她,“长安,本来你我注定的姻缘,半路却给莫凭澜截胡,只要你不嫌弃跟着我危险,等我大仇得报,带你天涯海角。” 被这么一个英俊、热情又有魅力的男人告白,不心动是假的。 长安微挑的凤眸注视着他,她能从他眼睛里清楚的看到自己缩小的身影。 心底有个声音说,莫长安,看看吧,他眼里只有你,不是说找个爱你的人吗? 可另一个声音却在说,莫长安,忠于内心,不要害人害己。 最终,她放开了他的手。 韩风凛手缩成拳,掩饰不住的失望。 “对不起。”长安说。 韩风凛摆摆手,“就没想过你会答应,刚才还哭着说那个负心汉,这会儿要是再扑到我怀里就不是你了,起来,我们喝酒。” 长安摇头:“不敢喝了,上次跟雪苼喝醉了头疼的要死。” “雪苼?” “我的好朋友,她长得好美。可惜她也订婚了,要不介绍你俩认识,你很有可能是她喜欢的那种类……型。” 最后一个字在韩风凛警告的眼神中轻不可闻,她吐吐舌头,不敢再说。 韩风凛指着自己的心说:“人的心只有一个,我装了一个你,就装不下别人了。” 长安蓦然抬头看着他,媚长的眼睛里含着水色,这韩风凛太会说情话了。 一会儿,娇滴滴的丫头就往屋里端东西,每次都要狠狠的瞅一眼韩风凛,恨不能带走他一块肉。 长安低声说:“你就上前让人家看个够。” 他凑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说:“你这是吃醋吗?” 长安皱起眉头,“韩公子,注意点,我怎么说都是有夫之妇。” 韩风凛不屑的挑起眉毛,“有夫之妇又怎样?他要是对你好你也不用跟我在这里了?” 一句话扎到长安心里,见她低下头韩风凛赶紧又说:“不过这也是美事,要不你这个有夫之妇哪能让我这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大帅哥陪着?” 长安噗的笑出声儿,这个韩风凛,到底是正经还是不正经呀。 菜都上齐了,俩个人盘腿儿坐在暖炕上,中间的小桌上放着火锅,依次摆着羊牛肉、鱼片、虾丸白菜等。 韩风凛把煮开的黄酒里兑上老白干儿,然后给她满满倒上,“放心喝,跟着哥喝酒,好喝不上头。” 刚才韩风凛煮酒的时候她看到他往里面放了冰糖红枣桂圆等物,现在喝一口果然甜甜的,只有那么一丝丝辛辣。 俩个人碰了一下杯,韩风凛说:“就祝你早日投身到我的怀抱。” 这算什么?长安也懒得跟他计较,也说了句,“新年快乐。” 他眉头一蹙,跟着眸子一沉,似乎想到了什么,可转瞬却笑容满面,“新年快乐。” 黄酒好喝,但始终是酒,况且里面还兑了老白干儿。 长安喝了几杯就一脸的春色,桃腮粉面,就连眼角都晕开一抹轻红。 她那双娇媚的凤眼更是管不住了,娇滴滴的似乎有晶莹的液体在流动,雾气迷蒙的看着他。 韩风凛给她看的心神荡漾,狠狠的灌了一口酒,哪知烈酒下肚更是点火的煤油,那股子邪火烧的越来越旺。 他放下酒杯,走到了长安那边。 他伸手把人给搂住,轻声说:“长安,别那么看我,我会忍不住的。” 长安还是笑,笑的婉约含蓄,不太像平常的她。 “傻丫头。”说完,他低头,就要去采撷自己渴望已久的娇艳花朵。 忽然,长安咕咕哝哝的说了句,“莫凭澜,我好累。” 就像兜头淋下一盆冷水,足以浇灭了韩风凛的柔情。 她还是想着莫凭澜,她为他醉,为他哭。 韩风凛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这么嫉妒过一个人。 莫凭澜明明就对长安如此恶劣,可是她却还是心心念念着他,这是何其不公平! 爱情呀,哪里有道理可讲? 把人给放开,他拿起一壶酒去了外间,长腿搭在椅子上,一口口灌酒。 他此生从来没有这么想要一个人,可她却偏偏是别人的。 人在屋里,可他眼前却还是她如花的笑面,韩风凛有些自嘲,“你什么时候这样婆婆妈妈?喜欢上了再说!” 可是他不能,他要长安就要完整的长安,她的人,她的心,在她在自己这里不受半点儿委屈,否则自己跟那个莫凭澜又有什么区别。 长安半夜醒来,发现暖炕上的酒菜已经撤下,自己合衣在炕头睡的正香,身上还盖着条红绫被子。 她有些渴,下地穿鞋出去倒水,发现韩风凛躺在外面的椅子上。 天气寒冷,即便屋里燃着火炉到现在已经弱下去,她轻轻走到他身边一碰,果然手是冰凉的。 想把他叫起来,犹豫了再三还是没有,长安进去把被子拿出来,轻轻盖在了他身上,然后站在他身边叹了口气才离开。 人一走,韩风凛就睁开了双眸,漆黑的眼睛里星芒点点,哪里有半分酣睡的痕迹? 其实,长安一下地他就清醒了,知道她不会做什么,可还是忍不住想试探一下,结果还是满满的失落。 不过也不算差,她还给自己盖被子,想到这里韩风凛拥紧了手里的红绫被,深深的嗅了一下,企图从中找到她的味道。 第二天早起,长安发现被子又在自己身上。 她起来去外面看,韩风凛不在。这种地方她不敢乱走,忽然旁边的门开了,他从里面走出来。 “早。”他活动着筋骨,漫不经心的跟她打招呼。 长安转头看到一个衣服都没穿好的女人歪歪斜斜的走过来,大袄里露出一只粉嫩的光胳膊。 长安一把把韩风凛拉进屋,关上门还去捂他的眼睛,“你说你这人,不是住鬼屋就是住妓院,你就不能住个正常点的地方吗?” “不能,这里要找我难。”他舒展腰身,长安昨天都没顾上好好看他,今天才发现韩大少收拾起来也是人模人样的。 没胡子也没脏兮兮的长头发,他现在短短的头发干净清爽,穿了一件浅色法兰绒夹克,手肘那里还有俩个补丁,正是国外时下流行的,再这么看着倒真像个刚从国外回来的二世祖。 韩风凛忽然靠近,清冽的气味向她辐射过来,他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怎么,看我看傻了?” “你,你是韩风凛吗?” 韩风凛差点鼻子都气歪了,这丫头也太大条了,昨天都跟自己哭了闹了喝酒了,此时才注意到自己的变化,他真找不到地方哭去。 所以,他冷冷哼了一声,“不是。” 长安垂下又黑又密的长睫毛,有些失望的说:“我也觉得不是,以前的韩风凛特别爷们儿,哪像现在这样,油头粉面一脸轻浮相。” 韩风凛给她气的肚子都饿了,“我不跟你这个小面瓜计较,你就在我面前扎两根刺儿。” 剩下的他没说,意思却再明显不过,对着莫凭澜你啥都不是。 长安有些自嘲的轻笑,“是呀,也就是你纵容我。” 韩风凛去抓她的胳膊,“走,带你吃饭去,我让醉生楼的红姨单独给我们做的,她们楼里的姑娘都不吃早饭。” “不吃早饭?为什么?”长安眨巴着长睫毛,红唇水光潋滟,大清早的就让人那么有胃口。 他曲起手指轻轻弹了她脑瓜一下,“傻蛋,因为她们睡的晚呀。” 长安这才明白过来,闹了个大红脸。 俩个人刚要去吃饭,忽然听到前面兵荒马乱,接着一个小丫头跑过来,“韩爷,莫家的人找上门儿来了。” 长安一愣,停下了步子。 她一推韩风凛,“你快藏起来,他们是来找我的。” “来了正好,我正想要见见莫凭澜呢。” 韩风凛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当缩头乌龟,他不动却把长安急坏了,“韩风凛,算我求你了。” 看到她眼睛红红要哭的样子终于罢了手,他剑眉紧蹙,“莫长安,你这是欠我的,可要记好了。” 长安也不管他说什么胡乱应着,看着他走进屋里才放下心。她拽拽衣服装着要往外头走,结果跟莫凭澜正好撞在一起。 莫少今日穿着一件袖口领口都镶着白色狐狸毛的长袍,也没有披大氅,但是看着他的脸色估计不用穿,火都火大了,还会觉得冷吗? 他的身后呼呼啦啦跟着大约二十个人,手里都拿着家伙。 长安蹙眉,“你们这是干什么?打家劫舍?” 莫凭澜越过长安的肩膀看着那扇关着门的屋里,故意提高声音说:“当然是来抓缩头乌龟的。” 长安走到他身边,“你别没意思,我人在这里,你还想怎么样?” “你知道我要找的是谁,长安,你别拦着。”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嘴巴里冒出热气,可是偏偏让长安周身发寒。 “莫凭澜,你不准去。”长安伸出双臂拦着他。 第二百六十六章:他日八台大轿娶你过门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长安越是拦,莫凭澜看那扇门的目光就越冰冷,他一把推开了长安,“看好夫人。” 陈桥身后要来抓长安,却迟了一步,长安从一个手下手里夺过一把刀,横在了自己脖子上。 陈桥一脚就把那人给踢趴下,“怂蛋,女人都能从你手上夺走家伙,你以后在家绣花别出门了。” 莫凭澜的眸子紧紧眯起,“长安,把刀放下。” 长安勾唇一笑,竟然让园子里的红梅都失了颜色,“莫凭澜,我不跟你开玩笑,带着你的人离开这里。” 莫凭澜上前一步,“莫长安,你竟然为了他连命都不要?” 长安抵着自己的刀狠狠的下压,白皙的脖颈立刻见了红痕,血线顺着刀刃儿流淌下来,最后变成了一个个的小血珠子,滴落在洁白的雪地上。 白与红,分外妖娆。 “站住!莫凭澜,你听说过一句话吗?”她忽然提高声音,就是为了让屋里的人也听到了,别莽撞的出来送死,“士为知己者死,他跟我本是一面之缘,却甘愿为了我以身犯险拿命相护,即便身负重责也不忘我这个朋友,我莫长安别的还不了他,但是这条命还是可以的。” 屋内,本来已经把手放在门上的韩风凛缓缓把手给撤回去,长安这是太提醒他,身负大任不能意气用事,可是要让他眼睁睁看着一个弱女子为了救自己这般决绝,他又怎能忍下心! 莫凭澜没有敢再冒进,他站在雪地里,一身寡淡的白,浑身也散发着凛冽的寒气,几乎跟这白雪融为一体。 最终,还是他妥协,退后一步对陈桥挥手,“都退出去。” 陈桥自然是不甘,“少爷!” “连我的命令也要违抗吗?” “陈桥不敢,退!” 陈桥一声令下,二十几个人一齐往月洞门儿那儿退,叮叮咚咚弄出很多声音,长安不仅有些分神,可就是这个空档,莫凭澜栖身靠近,也不知道他怎么办到的,刀就到了他手上。 长安仅仅一个失神的功夫就让他拉住推给了随后而来的陈桥,这主仆都有了默契,他一边退一边注意着莫凭澜,果然是少爷的权宜之计,也就是那个瞬间,他制止了众人自己也来到了莫凭澜的身边。 紧紧按住长安的胳膊,他可是真用了劲儿,甚至还嘶吼,“你给我老实点儿。” 惊吓连连,长安真没什么力气了,刚才莫凭澜夺刀的时候划破了她的手,现在被陈桥一捏,她疼得直冒冷汗。 莫凭澜却根本不管他,带着人就往那扇门去。 长安咬着唇,她心里悔恨急了,她现在特别怕韩风凛落在莫凭澜手里,依照他的性子一定会把韩风凛交到他的敌人手里,她该怎么办? “莫凭澜,你放过他,我答应你让何欢儿进门。” 莫凭澜在门口忽然停住,眸子直直的看过来。 接触到他的目光,长安打了个寒颤。 那种感觉就像是不小心舔了在外冻了一夜的生铁,等发现了舌头已经给扒下一层血肉来。 他就这么看着她,一句话都不说。 长安有几次顶不住他的目光,可一想到韩风凛的安危就应着头皮跟他对视,“我让何欢儿进门,成全你们俩,这条件还不够吗?” 他咬牙,咬的咯咯响的声音长安都能听到,他本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这已经是到了极致。 他缓缓抬起修长的手指,指着那扇门,“是谁跟我说死也不会让何欢儿进门?又是谁为了他答应了何欢儿进门?莫长安,怪不得你要合离,是想要跟他双宿双飞吗?” “我没有,我和他之间清清白白,才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救过我的命,我这是回报。” “好,今天我就杀了他,让你不必报恩。” 说完,他一脚踢开了房间的门。 看到莫凭澜踢开门,长安的心都凉了,这下韩风凛可完了。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忽然挣脱了钳制她的下人,跟着冲了进去。 莫凭澜负手站在门口,对着空空的屋子冷笑。 房间里窗户大开,哪里还有韩风凛的人影? 莫凭澜回头,冷冷看着长安,笑了笑。 他的这笑跟刀子一样,生生刺进长安的心脏里,不过韩风凛已经脱险,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陈桥已经指挥下人各个方向去搜索,莫凭澜走进屋里转了一圈儿,看到炕上的红绫被还堆着,屋里虽然香气浓郁,却没有男女欢爱过的痕迹。 他又去看长安,似乎想透过衣服看到她的皮肉,这一看才发觉她脖子手上全是血。 伸手要去抚她,眼角却瞟到梳妆台上放的一块白绢。 这白绢四四方方应该是块手帕,上面用女人的眉笔龙飞凤舞的写着密密麻麻的字。 莫凭澜单手捻起,只看了一眼就勃然大怒。 伸手扯了几下没扯烂,他扔在地上扬长而去。 长安走过去弯腰捡起,这竟然是韩风凛留给她的告别信。“长安,他日你若是心里没有了那个人,我必定八抬大轿迎娶你过门儿!” 长安的手细微的在颤抖,有感动也有害怕,这韩风凛太大胆了。 莫凭澜都气疯了,这男人明显是在自己来了之后才写下这封信的,他不仅要让长安看到,更是让自己看到,他在挑衅! 莫凭澜吩咐下去,动用海龙帮的所有力量找出韩风凛,同时通知京都的韩风烈,韩风凛在云州。 醉生楼的红姨给押在小房间里,她知道这位莫老板虽然不是官差可比官差更不好对付,她拿着手帕假装擦眼泪,“莫少呀,都怪我一时贪财,这哪有有送上门的客人往外推的道理,他给我钱在我这里住着,我求之不得呢,谁不知道这过年我这里生意冷清呀,恩客们都在家过年不登我的门儿,我的这群姑娘们岂不是要喝西北风。” 她絮絮叨叨一大通,饶是莫凭澜有耐性听她说完,旁边的陈桥脸都黑了,特别想捏死她。 莫凭澜喝了一口茶,“那红夫人的意思是不认识这位韩大爷?” “我认识银元大爷。” 莫凭澜知道红姨跟他在扯皮,可又拿她没有办法,而且韩风凛的下落她也不可能知道。 摆摆手让人离开,他对陈桥说:“把夫人送进我的马车,带些药过来。” 陈桥倒是有些诧异,这次莫长安做事太过分了,跟别的男人在青楼里过夜,按理说应该当场就砍死,可是少爷好像对她更好了。 莫凭澜上车的时候长安已经在马车里,她靠在垫子上,脸孔雪白,衣服上沾着血迹。 他眉头一蹙,修长的手指伸过来。 长安说:“别碰我。” 他冷笑,“看到那张纸后现在就给他守节不让我碰了?” 长安不愿意跟他争辩,半阖着眸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莫凭澜抓住她的手,天气太冷,她手上的血都凝固了,一动就钻心的疼。 “怎么这么深的口子?”他问她。 长安觉得可笑,这么深的口子拜谁所赐? 忽而,想起昨天韩风凛为自己揉脚的事,当时只顾着疼的叫爹喊娘,现在想来竟然有淡淡的甜蜜。 果然当时跟他走了…… 长安苦笑,没有如果。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热情冲动的莫长安,她不爱韩风凛,也不会因为一时的感动就把他当成生活的填充品,这样对他不公平。 见她兀自出神,莫凭澜眉间戾气一闪而过,下手也重了些。 “啊!”长安疼的缩回手,“算了,我回去让碧桃给我弄。” 她这手不是第一次受伤,这次的伤口压在就伤口上,真是巧。 “长安。”莫凭澜小心翼翼的很轻柔,却每一下都很慎重,长安知道他这是心里有事没说出来,便抬起头看着他。 “我跟爹说好了,过了年你继续回去读书,我们都冷静冷静。” 长安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皱着眉,不相信自己听到的。 “爹也答应欢儿入府,就这样。” 他简单的说完,再不置一词,只是专心的给她擦药包伤口。 长安却是木然没有知觉的,好像身体和灵魂已经分开了一样。她想要自由的,可是一旦他给了,她却又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以前在港岛上学的时候,miss庄讲到女人的地位有多低下,很多同学都起来发言,其中有个叫玛琳赵的话长安印象深刻。 她说她爹在外面玩女人,玩大了肚子去流产,然后就把女人带回家让她姆妈伺候,天天给洗带血的裤子,都不准佣人插手。 当时长安就想要是女人为了男人卑微到那种地步,一定是脑子不正常,可是现在轮到她,莫凭澜也也好把何欢儿弄到家里,然后把她给弄出去,而她和父亲又不得不妥协。 这一路俩个人都没说话,长安脸上挂着冷冷的笑,就像被冰霜凝结了一样。 莫凭澜一到家就把她抱到了卧室,又悄悄的给换了衣服,并没有惊动其他人,长安裹在被子里问他:“你打算怎么操办,什么时候带人过门儿?” “不用操办,就在过年那天让她搬进来就行了。” 长安心说他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和他都是悄不生的办了事,这要是娶妾再张扬,怎么说莫家的脸面也不好看。 “这么看来,倒是委屈你的欢儿姑娘了。” 莫凭澜看了她一眼,“长安,你不用这样阴阳怪气。” “我有……”她本是想说我有什么好阴阳怪气的,又想到这不又闹回到过去吵来吵去的地步吗?横竖还有几天,忍忍就过去了。 这时,外面传来了咳嗽声,长安听到是父亲来了,忙把手藏在被子里,她脖子上系着围巾,所以不怕莫如前看到。 莫凭澜打开门,果然看到一个小厮搀扶着莫如前在外面站着,他忙把莫如前给扶进来。 莫如前摆摆手,“凭澜你去忙,我跟长安说说话儿。” 莫凭澜顺从的带门出去,房间里只剩下父女俩个。 长安看着自己的老父亲,她坐起来,“爹,你回房里歇着,有事叫我过去就是了,这大冷的天儿怎么还自己来了?” 莫如前道:“没事儿,我也透透气。” “那我让碧桃给你倒碗水吧?” “不用,我说几句话就走。” 莫如前看着长安,虽然知道女儿彻夜未归他也没有丝毫责备,目光里充满了柔软的爱怜。 “长安,你都十八岁了,是个大姑娘,以后万一爹不在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爹……” 莫如前打断她,继续说道:“你说我说,以前,我以为凭澜会照顾你,可是我发现我错了。我钻营一生不过想图个现世安稳,所以才给你起名长安,可是到头来恐怕是一场空呀。” 长安越发觉得他爹说的话奇怪,“爹,你说什么呢。” 莫如前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长安呐,你还是那么喜欢凭澜吗?” 长安幽幽的说:“喜欢,从小的执念哪里会被轻易改变,可是我也怕了,爹,我怕了我自己的喜欢。” 看着女儿发红的眼眶,莫凭澜叹了口气,“长安,是爹害了你。” 长安摇头,“爹,您别这样说,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 “长安,你听我说,凭澜已经答应年后你继续回港岛读书,你们俩个分开冷静一下,如果可以,你就去留学吧,到国外去,最好一辈子别回来。” 长安惊讶的看着他,“爹,我还有你。” “你不用管,爹这身体早死晚死都是死,云州是个是非之地,莫家也只有莫凭澜才能撑下去,这莫家,本来就该是他的,我还给他。” 他说的这些话长安一点也听不懂,她知道这个家里有个巨大的秘密,爹知道莫凭澜知道,独独她不知道。 她急了,“爹,到底你们有什么瞒着我的,告诉我吧。您也说我十八岁了不是小孩子,我有知道的权利。” 莫如前站起来,“长安,知道的越少才越安全,你放心,爹会把你身上所有的隐患都甩掉,你乖乖的出去念书,别再回来了。” “爹……” 长安还想问,莫如前已经跌跌撞撞走出去,她的手无力滑落到一边,这都是怎么了? 年三十那天,全城人都喜气洋洋准备新年,莫府上下也是张灯结彩但喜气却没有。 没有过年的情绪这年也是要过的,春联贴上了,灯笼挂起来,厨房里热火朝天的炸酥肉炸丸子杀鸡宰鱼好不热闹。 长安的手拆了纱布,却不能沾水,从早上起来后她出去遛了一圈儿,看到院子里的积雪都融化了,梅花都绽放花蕾,唯独门口的一棵老梅树,却寂静无声。 长安伸手摸了摸,心说莫不是死了? 她不信鬼神,可是在过年的时候也忌讳这些死呀亡呀这些词语,她让碧桃去剪了些红绸子给系在枝条上。 有些枝头太高她拉不到就让碧桃喊人扛出了梯子。 碧桃不让她上去,怕摔着。 长安推开她,“我从小上树的本事可是一等一的,起开。” 说着,长安嗖嗖就爬到梯子上。 站的高了,冷风一吹脸蛋儿冷飕飕的,她深吸一口气,倒是觉得清爽,这些日子憋闷的浊气消散了不少。 正系着红绸,忽然听到马车停下的声音,她习惯性的扭头一看,正看到莫凭澜把何欢儿从马车上扶下来。 俩个人都披着白色大氅,只不过何欢儿的有绣花和帽子,长长的风毛遮住了她的脸,只看到几缕凌乱的发丝在雪白的脸庞上起伏。 莫凭澜扶着她的样子分外小心,好像她是什么易碎的珍宝。 长安冷嗤,伸手去抓更高的树枝。 哪知下雪天她脚上踩了雪,导致了梯子也滑,她脚下踩空,一声惊呼就要从梯子上掉下来。 “小姐!”碧桃吓得捂住了嘴巴,眼睁睁看着长安从树上掉下来却束手无策。 长安一闭眼睛,心说这下可完了,跌下死不了,可在何欢儿面前出丑了。 可她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反而觉得温暖,睁开眼睛,原来是莫凭澜接住了她。 他抱着她的双手有些抖,长安觉得他是抱不住自己。梅树虽然不高,但下冲有力量,长安虽然不胖,但也有一百斤,莫凭澜能稳稳接住她不摔倒,已经是厉害了。 可是他并没有放她下来,而是紧紧盯着她不断颤抖的睫毛。 长安被他看的发毛,刺溜自己从他身上跳下里,“那个,谢谢你呀。” 莫凭澜还保持着拥抱的姿势,手里却空了,他垂下眼帘,收回手握紧,还是微微在颤抖。 不是因为抱不住,他是给吓得。 一回家就看到她从树上掉下来,天知道他是用什么样的速度冲到了她身边。 那一刻,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着她不能出事。 每次她发生危险他就会这样失控,他到底是怎么了? 何欢儿被晾在一旁许久,以至于她冷的打颤,这股子冷不是因为外面的寒风,而是内心的嫉妒酝酿成冰,从肺腑里散发出来…… 何欢儿被安排住进后面一座单独的小院子,跟长安的房间有些距离。 长安不管这些,她一天都在跟家里人忙忙碌碌没有跟莫凭澜讲过半句话。 晚饭,因为要祭祖,不可避免的,大家都出现在饭桌上。 因为同意何欢儿进门,莫如前也不好给她难堪,这席坐上便有了他的位置。 长安先到的,等何欢儿和莫凭澜一进门,大家都愣了。 何欢儿的视线在长安身上掠过,再落在莫凭澜身上,随即垂下了眼帘。 原来,他们俩个都穿了那身白缎红梅的衣服。 因为是新年总要穿新衣服的,长安除了这身也没有做新的,她料定莫凭澜是不会穿便自己穿了出来,谁料想,莫凭澜竟然也穿了。 长安有些囧,她转身就要走,“我回去换衣服。” 莫如前这样的老江湖又岂能没发现这里面的猫腻,可却装作不知,“好好的换什么衣服?这身就挺好看,整天穿着裤子跟个男孩子一样,好容易穿次旗袍又要换。” 莫凭澜从进屋就一直瞅着长安,灯光下她的五官明艳张扬,修长脖颈被旗袍的元宝领遮住只露出莹白的一抹,乌黑秀发难得全挽起来,鬓边插了一只镶着小珍珠的发簪,那发簪垂着流苏,随着她的呼吸跟密长的睫毛一起轻颤,一下下颤到他的心尖儿上。 他想起试衣服那晚她在他身下就像红梅一样徐徐绽放,迷蒙的双眼潋滟的红唇,一声声娇吟,想到紧要处,他喉结无声的滚了滚,快步走过去坐下。 他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 何欢儿也跟着在他身边坐下。 外面已经传来爆竹声,过年了。 莫如前端起酒杯,这个开场有点难,但他是一家之主,难也要说下去。 他举杯,“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以前的不愉快都过去了。欢儿,年后长安要去港岛完成学业,以后凭澜你就多照应着点。” 何欢儿端起酒杯很有礼貌的说:“爹,您放心,我一定代替长安姐姐好好照顾您和澜哥。” 莫长安正在用筷子扒拉一盘杏仁豆腐,听她叫了一声爹差点吐出来。 莫如前不动声色的喝了杯中酒,“凭澜又不是我儿子,你叫我伯父就行了,这声爹我不敢当。” 没等何欢儿说话,莫凭澜替她答应,“爹,欢儿记住了。” 随意吃了点菜,何欢儿正寻思着要敬酒,忽然莫如前站起来,“你们吃吧,我这破身体撑不住了,我要回去休息。” 长安也站起来,“爹,我送你。” 偌大的餐厅里只剩下莫凭澜和何欢儿两个人和一桌子的菜,何欢儿有些无助的看着莫凭澜。 莫凭澜帮她夹了一块肉,“吃吧,吃饱了早点休息。” 这个休息让何欢儿羞红了脸,她端起酒杯对莫凭澜说:“澜哥,今天也算我们的新婚,我敬你。” 莫凭澜仰头喝了酒,俩个人你来我往倒是喝了不少。 爆竹渐次密集,就是坐在家里都能闻到那股子年味,长安坐在贵妃榻上抱着猫,一点也不像过年。 碧桃也穿着一身新衣服,她对长安说:“小姐,是不是被吵得睡不着?” 长安摇摇头,“挺好的,每次过年都回来过,听港岛的同学说他们过年都要去逛花市,下一个年,也许我就在那里过。” 碧桃笑她,“说什么傻话呢?都说父母在不远行,您呀,毕业了赶紧回家。” “家?” 长安只说了一个字,碧桃当然懂她的意思,“小姐,您别难过,男人三妻四妾也是正常的,您是正房,不怕她作妖。” 长安不愿意说这些事,便无声的笑了笑。 碧桃见她不愿说话,便站起来下去。 门口撞到了微醺的莫凭澜,她吓了一跳,忙叫了声少爷。 莫凭澜摆摆手,让她下去。 莫凭澜跌跌撞撞的走进来,然后站在远一点的地方看着长安和她膝头的猫。 长安倒是意外,今晚是他跟何欢儿的洞房花烛夜,怎么就来了这里? 不过她也懒得理他,闭上了眼睛。 很快的,她听到了脚步声,起初以为他走了,可下一刻膝头上一轻,接着听到了猫的惨叫。 远来,他把猫给扔了出去。 二肥朝他呲呲牙,每种的跑了。 长安刚要起来,却给莫凭澜按住,跟着他的脸贴在她小腹上,他说:“长安,别动。” 第二百六十七章:跟她一起跳进浴缸里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他不让动长安真的没敢动,她冷声问:“莫凭澜,你干什么?” 他语气很软,甚至有点像撒娇,“长安,让我靠会儿。” 长安没好气的想推开他,“你是不是走错房间了?” 他耍赖的把手往她衣服下钻,“我没有,你是长安。” 长安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此时的他像个无赖的大男孩,可她脑子里却全是他冷然无情的样子。 懒得跟他争执,她又闭上了眼睛。 她不动他也老实了,不一会儿传来了鼾声。 要不是给他压着,长安能从椅子上跳起来。 “碧桃碧桃。” 碧桃听到声音忙进来,看到莫凭澜的样子吓了一跳,“少爷这是喝醉了?” “嗯,帮我把他给弄开。” “小姐,这……” 长安才不准碧桃拒绝,俩个人合伙把他给弄开,又给抬到这贵妃塌上。 “去那条被子给他盖了。” 碧桃拿被子回来,她悄悄的对长安说:“小姐,少爷不愿意去新房,他心里有您。” 长安苦笑,有她?谁知道他又打的什么鬼主意?她对他的信任和爱情已经在一场又一场的误会阴谋里被蚕食穷吞,她现在无法靠近他,更不敢靠近。 新婚夜,莫凭澜在长安卧房的贵妃榻上睡了一夜,第二天起来发现有点落枕。 昨晚,何欢儿的丫头小红来看过几次,直到长安房间里熄灯。 她自是不知道莫凭澜是醉倒在贵妃榻上,回去说莫长安和莫凭澜给留下了。 何欢儿对着镜子卸妆,看着面无表情,其实心里的怒火已经越烧越旺。 莫长安,你得不到莫凭澜,你们永远是陌路。 本来是要住到过了元宵节再走,可长安不乐意呆,雪苼正好被陈逸枫也缠的烦了,自从那次他救了雪苼就感觉找到了接近神仙妹妹的天梯,缠雪苼缠的太紧,俩个人还没过元宵节就要离开云州。 走那天长安在父亲的房间里呆了好久好久,莫如前跟她说了好多话,直到夜深才回房间。 回到房间,看到莫凭澜竟然在。 长安没奇怪,听小红说这几天他一直睡书房,没有跟何欢儿圆房。 都成亲了还这么矫情,做给谁看呢。 长安不理他,越过他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看着她整理好的几个皮箱,莫凭澜的瞳孔都在轻微的颤抖。 “长安,非要走吗?” 长安看了他一眼,拿他的话当笑话,“你说呢?” “如果”他困难的说道:“我求你留下呢?” 长安背对着他,所以他没看到她眼睛里的黯然,“不留。” “长安!”他重重的喊了一声,倒是把长安吓了一跳,抬头看着他。 可是却没有下文。 她又低下头去收拾自己的东西,打开抽屉拿出首饰盒,看到了他送给自己的发簪。 取出几样简单实用的,她把剩下的都放回去。 莫凭澜也看到了,以前他送她的东西都跟宝贝一样带在身边,这次没有。 “长安。”他站起来,有些冲动的从背后抱住他。 这是俩个人从大年夜里之后唯一有过的亲密接触。 看着身前这双修长完美的手,长安曾经希望他抱着自己永远都不松开,可是现在,她只觉得讽刺。 “放开吧,这样我没法子收拾。” 他没放,反而抱的更紧了。 “莫凭澜……” 他打断她的话,“在港岛,遇到什么事就去找……” 他说了几个人名字,都是莫家生意上有往来的人,长安点头,“谢谢。” 这么冷漠疏离的说谢谢,莫凭澜怀着抱着她,却已经感觉人离开自己好远好远。 可是没有办法,他不能不管不顾的只跟她儿女情长,他有他的计划,他有他的谋略,喜欢上她本来就是意外,说好的只是利用而已。 其实到了现在,莫凭澜都不敢承认这是喜欢。 他觉得只是因为她是自己的第一个女人,不舍罢了。 自欺又欺人,还真是可怜。 离开也好,有她在有些事他就不能做,比如对余州的余小八。 缓缓的,他的手指一根根放开,慢慢离开她的身体。 长安终于轻松自由起来,她发现他的怀抱已经不再让自己沉沦。 回过头,她冷静的对他说:“莫凭澜,求你照顾好我爹,他已经把莫家所有珍贵的东西都给你了,他现在只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他点点头,“我会的。” “那请你离开吧,我要休息了。” 没等她说完,莫凭澜低头就堵住了她的唇,狂野的吻她。 他的吻猛烈的像一场暴风雨,不给她一丝喘息的时间,而长安完全给他吻懵了,连推拒的力气都没有。 他把她推倒在床上,高大的身体跟着压过来。 长安慌张的不知如何,大脑的反应跟不上他的动作,只好任由他所为。 最后,他还是放开了她。 因为她哭了,好多好多的眼泪,流到了床单上。 他轻轻吻着她的眼泪,是苦涩的。 “对不起。”他说。 然后长安就听到他关门的声音,他竟然在关键时候放过了她。 长安不想去问为什么,她平躺着,眼泪源源不断的流下来,她也没去擦,哭吧哭完这一次以后再也不要为这个男人哭了。 第二天,长安和雪苼登上了去港岛的轮船。 莫家除了碧桃没有人来送她,尹家尹南山和陈逸枫一起来的,陈逸枫看着雪苼缠缠绵绵,大有不舍的意思。 雪苼却跟逃一样上了船。 两个人并肩站在甲板上,海风掀起围巾把她们的脸吹红也没觉得冷。 长安冲着岸上的方向挥了挥手,云州,再见。 她没看到,岸上白袍长衫的人也在对她挥手,长安,再见! 回到学校,因为落下半年课,长安要补的东西太多,她又是个懒惰不好学的,很快就焦头烂额,哪里还有心思想别的。 以前,每隔一两个月莫凭澜总是借做生意的机会来看她,一般呆在这里三天,忙忙生意陪她和雪苼吃吃饭,那个时候她傻的赖在他房间里不走,最后睡在他房间里。莫凭澜都会另外开房间去睡,有次实在没有房间了他就在沙发上将就了一晚上,那个时候长安还挺感动,以为他舍不得动自己,其实现在想来他只是没有那份心,就算送到了他面前也是看不上。 一转眼,半年过去了,她们六月份毕业,又在港岛周边玩了一段时间,一直到了九月,长安的留学手续都办妥了,她要去法兰西学习西方文学。 其实她没有什么想要学习的,她不像雪苼学习好有理想有目标,她的青春时代就是吃喝玩乐爱莫凭澜,在港大也就是混个文凭,现在出国了也只好随便选了个专业。 在离开的最后一晚上,俩个女孩并肩坐在她们房子的露台那儿聊天。 学校的宿舍早就退了,这里是miss庄给帮着租下的,她们俩反正都不差钱,住就要住最好的。 她们面前是一瓶打开的白兰地,俩个人也不急躁,慢慢的小口抿着,看着这山海之间的月色,心头一片离别之苦。 “雪苼,你真不跟我去法兰西吗?” 雪苼摇摇头,“长安,这次我不能陪着你了,上次我回家我爹就明确说了要我回家帮忙。云生还小,他老人家身体又不好,我不能再任性下去。” 长安喝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入喉她觉的五脏六腑都要烧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也是,我爹的身体还不知道撑多久,可是他却希望我走。雪苼,我是不是很不孝。” 她家的情况那么复杂雪苼实在不好说,便拉着她的手说:“长安,伯父既然让你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你听话也是一种孝顺,除非你还有牵挂。” 长安把被风吹乱的长发都掠到一边儿,顺便抹去眼角的泪珠,“说没有是骗人的,可是我的牵挂是不对的,还牵挂了干什么?” “既然这样,昨日之事譬如昨日死,祝你开始新的人生有新的收获。” “嗯,也祝福你。陈逸枫估计在家等的不耐烦了,你们的日子确定了吗?” “嗯,就是明年的二月,我爹查的老黄历。” 长安扼腕叹息,“我以为你和钟麟学长是一对儿,可惜他失踪后再也音信。” 雪苼抿抿姣好的粉唇,“其实就开始几天有些难受,后面也没什么感觉了,也许我根本没爱上他。” “那陈逸枫呢,你会爱上他吗?” 雪苼摇摇头,“我不知道,我觉得大概不会吧,他根本就不是我理想中的男人。” 长安倒是起了好奇心,“你理想中的男人是什么样?我以为就是钟麟学长那样的。” 雪苼忽然眼前有个模糊的影子,可最后就记得黑色的帽子和冷冷的眼神,其他什么也记不起来,“我不知道,大概我这个太爱自己,所以要爱别人很难。” 长安对着风苦笑,“我们相反,我是太容易爱上别人了。” 对月一夜,第二天,俩个相伴了十几年的少女终于要分别了,一个回家乡一个去遥远的异国。 长安一个单身少女漂洋过海miss庄自然不放心的,虽然她十六岁那年就自己提着行李漂泊过,但其中心酸她不想让长安体验,便委托自己要回国的法国朋友尼克带着长安。 尼克是个四十多岁的学者,他宽厚稳重,随行的还有他的妻子和女儿。 四人一起上了船,长安那一瞬间就哭了,虽然港岛和云州不是一样的风景,但起码都是她熟悉的土地。她以为自己就要漂泊异乡再无归途,却没有想到莫凭澜唯一放过她的一次机会却给浪费了,而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他们之间彻底走上了不归路。 他们坐的是头等舱,长安一上船就进了房间,可是过了好久都没有开船。 长安纳闷,过去敲开尼克的房门,问了才知道原来船上是搜捕罪犯,所以没开船。 听说这个罪犯身上背负着上百条人命,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大家都很害怕,唯有长安不以为然。但是苏余的大牢里不也是说韩风凛是什么杀人魔,可最后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这个人也指不定是得罪了什么有势力的人给灌上莫须有的罪名。 尼克希望大家都在一个房间里等待,可长安却坚持要回自己的房间。 打开房门,她忽然觉得不对劲儿。 她站在门口蜷起手掌,摸到了贴身衣服里的小手枪。 猛地掀开床上的被子,她大喊:“不许动。” “别开枪,是我。” 长安瞪大了眼睛,真是想谁来谁,竟然是韩风凛。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难道你就是那个重刑犯?” 韩风凛点点头,“除了我还有谁。” 长安伸手去拉他,却听到他呻吟一声,“疼。” 低头看到了他肩膀上的血迹,“你受伤了?” 韩风凛点点头,“上船找你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泄漏了行踪,是扶桑人买通了当地官府给我弄了个逃犯的罪名,现在正在抓我呢。” 看他剑眉飞舞的样子,好像被抓是一件刺激又快乐的事,长安真是无语,不过她没忽视那句上船找你。 她低头,“你找我干嘛?” 韩风凛大概怕她自责,便改了口,“不是特为找你,是到港岛来办事,结果打听到你要去法兰西,你说你走也不跟我打个招呼,这一别不知道何时再见,我才来看看你。” 他话刚说完没发现长安已经哭了。 他手忙脚乱的去给她擦,“怎么哭了呀,我找你不高兴吗?” 长安推开他,“谁让你来找我的?韩风凛,你知道你有多危险吗?这么一艘大船不开来抓你,你却有闲工夫跟我在这里磨牙,你是干大事的,怎么这么儿女情长呀。” 韩风凛痴痴的看着她,抬起的手想给她擦眼泪又不敢,“长安,我也只对你儿女情长。” 长安本来红着眼睛看他,听到这句话张大了嘴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长安,我是不是冒昧了?” 他话刚说完,长安忽然扑过去捏着拳头就在他胸口捶打,边打边哭边骂:“韩风凛,你眼瞎还是脑残?我有什么好,一个嫁过人的残花败柳,值得你拿命来喜欢吗?韩风凛,你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大笨蛋。” 起先,韩风凛给她打懵了,后面又觉得她不是生气,便握住了她的手腕。 “长安”他深情款款的看着她,“别这样说自己,你在我心里特别美好,就跟我的消毒水一样,能洗清一切污秽,让我舒服。” 他的这个比喻还真是清奇,长安哭笑不得。 在这茫茫大海上,在她最孤独脆弱的时候,韩风凛这样出现了,不得不说,长安感动的要死,这一刻,韩风凛无论说什么,她都会答应。 韩风凛看着她被泪水泡过的眼睛,睫毛一撮撮黏在一起反而显得更黑更长,睫毛下面的眼睛雾气蒙蒙,看着他的时候好像含着水和星星。他没忍住,低下头,一点点靠近她…… 长安僵在那里,她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该躲开还是该让他继续下去。 忽然,外面一阵喧哗,只听到有人喊:“搜,一间间的搜,肯定跑不了。” 她迅速偏过头,他的吻一下落空,只亲到她蓬松的黑发。 “他们来了,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长安推了他一下,“韩风凛!” 他立刻收起刚才的调调,举手投降,“其实我也没有办法。” 长安气的想踹他,看着他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以为他还有什么方法能逃了。 长安四处看,打开柜子掀开床铺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她急的得都要哭了。 韩风凛摇摇头,“别怕,等会儿他们过来我会冲出去挟持住他们的头领,然后一定能突围。” “你有病呀!”长安一咬牙,把他给推到了浴室里。 长安今天乘坐的是艘豪华邮轮,即便海上淡水紧张,头等舱里还是有洗澡水供应。 长安也不管冷水热水,把水放慢了又在浴缸里倒了产生泡泡的香露,然后指着说:“你进去。” 韩风凛却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小面瓜你……” “你快点儿。”长安很凶。 他跳进浴缸里,顿时水面一层淡淡的粉红色,是他的血给稀释了。 长安赶紧拿了一条红色睡衣扔在水面上,然后一咬牙,把身上的衣服给脱了,只剩下底裤和胸衣。 她也走进了浴缸里。 韩风凛和他面对面,看着她露在外面的香肩,顿时瞪大了眼睛。 “闭上你的狗眼。”长安压低了声音。 正在这个时候她的门被砰砰敲着,她一紧张就把韩风凛的头给按了下去。 水面泡沫细腻,还飘着一件红衣,竟然真看不出藏着一个人。 外面敲了几下见没开,显然早有准备,让船上的人用钥匙打开了门。 船上的浴室没有门,只是一层近乎透明的帘子,长安听到动静立刻拿起水上的红衣,装出惊恐万分的样子遮住了自己。 也不是装的,一个光着身体的女人乍见一大帮老爷们闯进来,不害怕是假的。 领头的巡捕跟着浴帘淫邪的看着里面,“嘿嘿,原来在洗澡。” 能坐起头等舱的客人非富即贵,船上的服务生也不敢得罪,忙小声说:“警长,您看我们还是出去吧,这里面的小姐是梁夫人的亲人。” 本来是因为有扶桑人撑腰这探长才敢在外国游轮上搜查,听说是梁夫人的亲人要去掀开浴帘的手放下来,咽了下口水,他摆摆手,“回去。” 被长安用这种方法保护,韩风凛屈辱至极,起初水下看到风光的那点旖旎心情都没了,他忍不住要冒出头来。 长安吓坏了,长腿一伸把他的头给压回去。 他们闹得动静大了点,走到门口的巡捕又忍不住回过头来。 长安吓得大气儿不敢出,看着不断走进的人那双玉腿使劲儿压着韩风凛的头,也不管水都灌到他嘴里。 那个警长本来就意犹未尽,现在终于可以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掀开浴帘了。 他带着金戒指的黑手放在浴帘上,就要挑开。 韩风凛在水里冒着泡泡,他心说这猪头敢进来他就拧断他的脑袋。 长安抱住了胸口,完了,她名节事小韩风凛性命事大,别保不住他。 千钧一发之时,忽然白发灰色眼睛的船长跑进来后面还跟着很多拿枪的大兵。 这艘船是美利坚的游轮,本来阻止人家起航强行搜查就是没有跟大使馆沟通好,现在对方不干了,带着兵强行干预。 这警长是个欺软怕硬的,这港岛现在形式复杂,哪国都想插一脚,美利坚是个实力强大的国家,他惹不起。 放下那只蠢蠢欲动的手,他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船长用英文对长安致歉,走的时候还给她关好门。 长安一颗心总算放下,她的脚有气无力的从韩风凛头上移开,沉入到水里。 韩风凛从水里冒出头,他抹了一把脸,觉得非常的屈辱。 已经不是第一次需要长安的保护了,上一次她为了他用自杀逼迫莫凭澜,这次又用清白保护了他,他还算什么男人? 更加让他气愤的是他自己对长安的试探。 他明明是能逃过的,可一时鬼迷心窍要试长安对他有心没心,就假装自己没法子,却没有想到长安竟然…… 他忘了,长安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即便不爱他,她对他也是拼尽全力。 此刻他觉得自己特别龌蹉混蛋。 这么想着,他没脸和长安在一起,转身就要走。 长安却不知道他这些想法,小手抓住他,“你去哪里?” 他背对着她,“长安,对不起,我太冲动了,结果俩次害你身陷险境。我根本保护不了你,我等我成为强者后再来找你。” “混蛋,谁说男人一定需要保护女人了?我能保护了你我挺开心的,因为你也救过我,起码我们扯平了。” “你这样想?”他回头,却看到不该看的。 长安咬唇,因为刚才的关系索性扯了浴巾抱住自己站起来,“不管我怎么想,你都不能去送死,否则你怎么对的起我,啊!” “你怎么了?”回头看到她娇美的躯体裹在浴巾里,他的手伸过去却不知道该扶哪里。 长安低头抚脚,“水太凉,抽筋了。” 他也顾不上避嫌,把长安抱起来放到了床上,还不忘给盖了被子。 他看似轻浮其实很君子,大概是用他不羁的外表掩盖一颗赤子之心。 把脚给她从被子里拿出来小心的揉着,“刚才一定冷坏了吧?” 长安点点头,睫毛上的水珠扑簌簌落下来滚到了脸上。 “别动。”他长指伸过去。 长安身体自然的往后仰,他也跟着压了过去。 长安已经倒在了枕头上,而他的脸就悬在她上方,俩个人鼻子几乎碰到一起,连呼吸都纠缠着。 第六百二十八章:吻他,与爱无关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长安觉得他要亲她,那一瞬间她觉得喉咙发干浑身紧绷。 她想,要是韩风凛真亲了她不会推开他,虽然与爱情无关。 她对韩风凛有好感,而且他们共同经历过几次生死,这些都是铭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她也觉得他亲她,而她被亲是天经地义。 可是,总少了那么一点东西,让她投入让她沉迷。 韩风凛托着她的后脑,温暖干燥的手指一点点爬过她的面容,最后落在眼睛下面一点点。 轻轻按住那点水滴,缱绻的不忍离去,他的声音磁性而暗哑,轻轻吐在她唇边,他说:“长安,是水。” 长安,是水。这么毫无意义的话听的长安傻愣愣的,睫毛上下扑簌着,饶舌一样跟着他说:“是水,是水。” 韩风凛猛然起身,大口大口喘息着,他背对着她,深深的闭上了眼睛却依然不能平复自己的悸动,他刚才,就在刚才,真想禽兽的不管不顾,撕开她的衣服,抚摸她的身体,把她彻底变成自己的人。 这个冲动的想法像魔鬼一样掠住他的心,他怕管不住自己。 长安终于重获了自由,她也大口呼吸着,那一刻她有种荒谬的想法,如果她能早点遇到韩风凛,早点爱上他,那么现在什么都会不一样。 俩个人一个坐一个站,都异常的沉默着。 忽然,这个时候船里响起广播,原来是因为美利坚大使馆那边因为港岛行政局干涉航船的问题闹起来,这班船被取消,直到港岛这边给出说法。 长安的法兰西之行被迫取消。 她让韩风凛先等着,自己去和尼克先生借了一件大衣,然后带着韩风凛下船回到了以前租住的房子。 房子的钥匙她还有,也许是她真的不想离开,所以这房子在临走之前她已经买下了,放置着自己的东西。 打开房门,她让韩风凛进来,然后去找药给他包扎。 韩风凛看着她忙来忙去,心里很满足。 “耽误你走了。” 长安低垂着眼帘,睫毛很长,“其实大概我自己也不想走,这些刚好给了我不走的理由。” 是因为莫凭澜这样的话韩风凛问不出口,他只有用吊儿郎当的样子掩饰自己,“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没想到长安却回答了,“我的父亲病重,我实在放心不下他,我怕我走了再也见不到他。” 韩风凛心里宽慰了许多,他看着长安笑。 长安手上加重,“傻笑什么,不疼吗?” “疼,但看到你就不疼了。” 长安被他的话逗乐了,“开始看着你挺吓人的,现在怎么觉得你跟二傻没区别。” “那还不是因为我喜欢你。” 因为他是吊儿郎当说出来的,长安也没有当真,不过脸还是红了一下,她站起来,“怎么办,我不会煮饭,家里的佣人已经辞掉了。” “你饿了?我来吧。” 走的时候家里的东西已经收拾干净,找了半天只找到了一点米,和俩个鸡蛋。 韩风凛用一只手把米洗了煮上,又把鸡蛋给蒸了,最后俩个人凑合着吃了米饭和蒸蛋羹。 这顿饭少盐少油的实在不怎么样,不过两个人都吃的很满足,饭后长安收拾了碗筷,笨拙的去洗。 韩风凛一边在指导,一会儿这样一会儿该那样,长安给说烦了,伸手把勺子一扔,溅了他一脸的水。 “你还有完没完?” 韩风凛抹了一把脸看着她,眉目间全是她看得懂却又不敢看懂的爱情。 他的爱很浓烈,一如港岛鲜明火辣的风景,酽酽的要把她给融化。 但是长安却在苦苦挣扎,先不说她不爱他,就是爱也不行,她是结了婚的人。 “不洗了,明天再说。”她脸拉下来,转身走到了屋里。 厨房里传来了水声,韩风凛用一只手在洗碗。 长安忍不住几次看过去,但都忍住了。 晚上,她让他睡雪苼的那间屋子。 一天的惊心动魄和疲劳,长安却躺在床上睡不着。隐隐约约的,她听到了口琴声。 爬起来,仔细听,果然是,吹的还是歌剧卡门里著名的咏叹调《爱情像一只自由的小鸟》 她披上衣服,走出去,果然发现韩风凛斜跨在露台的栏杆上,单手拿着口琴吹。 他好像没看到她出来,继续吹着。 长安站在她身后静静的听,远处是山峦起伏绿树连绵,可是在黑夜里只看到黑乎乎的影子,这口琴声仿佛长出了翅膀,在山间在林间到处飞舞。 吹完了,他没回头,只是对着前面的虚无说:“吵醒你了?” “韩风凛,你还会这个,真是多才多艺。” 他回头,眼睛在黑暗里更加的深邃,“我会的很多,你要是有兴趣可以一样一样了解。” 长安词穷,她发现自己不该出来的,现在两个人的关系很暧昧。在黑夜里,当一切伦理被黑暗覆盖,当孤独被数倍放大,当心变得格外脆弱,她怕自己抵挡不了他。 但是她又隐隐放心,韩风凛是个君子。 “帮我一把。”她说着,也跨过栏杆,坐在他身边。 韩风凛微微扶住她,“不害怕吗?” 长安摇摇头,“不怕,有你呀。” 韩风凛的声音被夜风一吹,有种苍凉的味道,“那不怕我?” “不怕。”长安看了他一眼,微微露出了笑。 忽然,韩风凛一手提着她的胳膊,一个用力把她拉到了腿上。 长安一声尖叫,身后是万丈悬崖,她现在只有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 韩风凛漆黑的眸子看着她,闪着冷幽的光,“长安,你最该怕的是我。” “你不会伤害我。”她说出来,其实嗓子是发颤的。 他勾起唇角,笑的很痞很邪,“长安,你错了,我也是男人,我有欲也有邪念,你这么美,我怕忍不住。” 长安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身下有什么她感觉的一清二楚,韩风凛眸子里的含义是什么她更懂。 “韩风凛……” “嘘!”他把手放在她唇边,不让她说话,“长安,什么都别说,让我听听你的心里有没有我。” 长安不敢说话了,她现在也感觉到了危险,韩风凛真是个魔王,他不过鲜亮的外衣包裹住自己的利爪和獠牙,她怎么又能忽视他的狂? 港岛的夜闷热潮湿,即便是晚上,长安都觉得呼吸粘稠湿重,而手指尖似乎要拧出水儿来。 他笑着,牙齿在闪闪发光,那笑声溅到长安的眼皮子上,她下意识的去眨眼。 一个用力,韩风凛把她往上提,完全压在自己的小韩上。 长安尖着嗓子:“韩风凛!” “乖,用力叫。”他说着,手用力揉着她的腰,一点点发狠的揉搓着,似乎想要把她给勒进肉里。 长安害怕了,她哭她闹,她抓着他的脖子,可是他就是不放开,喋喋的吻落在她的脸上发上,唯独避开了唇。 没有多长时间,他嗓子里发出一声闷哼,随着长安感觉到屁股一热,他松松的搂住了她。 长安捏着拳头捶打他,“韩风凛,你太过分了。” 他把脸埋在长安脖子里,“长安,你就让我过分这一回,我实在忍不住了。” 被抱回去,长安一句话都没说摔着脸子走了,韩风凛浑身软绵绵的舒畅着,可心里却越发的空。 他在长安的房间门口站了好久,最后叹息一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长安回去后赶紧去洗澡换衣服,越想越是气,最后哭了一场。 回到床上却不再睡不着,反而一沾床就睡的很熟。 第二天,长安起来的时候韩风凛正在她门口徘徊,要敲门又不敲的。 长安狠狠的瞅了他一眼,“好狗不挡道儿。” 他倒是没有什么要道歉的,“我要走了。” “走?”长安冷讪,“你能去哪里,你以为出去你安全吗?” “反正我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 “怕你控制不住体内的禽兽之力?韩风凛,我告诉你,昨晚是我没防备,你要是再敢这么对我,我,我阉了你。” 看到她横眉竖目的样子他只觉得可爱,不仅又手贱的捏住了她的下巴,“小面瓜,我挺期待你怎么阉了我。” 长安给气的粉面娇红,她就不该给他好脸色,登徒子。 伸手打掉那只手,她拿着包要出门。 韩风凛去拉她,“干什么去?” 长安没好气的说:“去买吃的,你要饿死吗?” 韩风凛抓了帽子跟她一起,“我陪着你。” 长安不让,“我去看看街上是个什么情况,你别闹。” 韩风凛不同意,“没事儿,昨天那么一闹他们没找到我不敢再嚣张行事,毕竟这岛是殖民地,是英国人说的算,扶桑人还横行不了。” 他坚持,长安也没有法子,只好把他给带到大街上,果然跟他说的那样,一派平和气息,哪里有昨天的剑拔弩张。 但是也发现有些鬼头鬼脑的便衣,不过韩风凛收拾的跟个绅士一样,这货就是能装,跟长安在一起倒是一双登对的小夫妻。 俩个人买了一袋米和一些瓜果蔬菜,长安特意去买了花胶和鸡,回家给他炖花胶鸡汤补补,她又打了电话给以前的保姆黄婶,恰好她也没找到工作,便又来给长安做饭。 一来就见家里多了个英俊的男人,她是知道长安结婚的,便以为是她的丈夫来了,言语之间称赞了韩风凛一番。 韩风凛朝着长安挤眼睛,学着黄婶的方言跟她说了俩句话,惹得黄婶哈哈大笑。 不知不觉,他们俩个人在一起已经过了三天。 其实韩风凛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他知道自己是拿着养伤的借口不愿意离开长安,长安也拿着他当借口为自己的行程拖延,他知道离开她后就是亡命的漂泊和残酷的杀戮,她也知道离开他后就是无根的漂泊,他不愿她也不愿,可是命运又驱赶着他们,只好借着彼此一拖再拖。 可这个时候上天给了他们一个厮守的借口。 上次的航船事件当引子,扶桑人竟然狂妄的在港岛对着美利坚的航船开炮,结果引发了海战,英吉利也参战,顿时港岛封锁,虽然战争发生在海上,但是炮声隆隆威胁着这座孤岛,不时的有流弹飞过,有运气坏的就失了性命,被毁坏的建筑和商号更是数不胜数,港岛人叫苦连天。 这样危险的环境反而成就了韩风凛和长安,他们俩个人窝在公寓里,顿时有乱世相依的感觉,这连天的炮火里什么都靠不住了,金钱、权势、美色,唯一能靠住的就是腔子里的这口气和身边的这个人。 也许,这场战争会成就他们…… 战争已经打到了第八天,虽然扶桑人受了重创,可是他们的武士道精神已经很顽强。 家里的米面都吃的快没了,他们已经好几天都没有蔬菜吃,韩风凛琢磨着今天怎么也出去一趟,买点肉和菜来。 可是长安不让,家里还有点面,还有几个鸡蛋,长安说中午就是疙瘩汤,在面里加个鸡蛋就好。 都是北方人,对疙瘩汤自然不陌生,韩风凛点头,“好,我做。” 黄婶从打仗开始就不来上工了,这几天的饭全是韩风凛做的,此时他系上紫色碎花的小围裙,挽起细格子衬衣的袖子,把剩下的面粉倒在玻璃碗里,然后倒上一点点水。 他用筷子快速搅动玻璃碗里的面粉,把面粉搅拌成一个个细小的面疙瘩。 猪油在锅里化开了,他加上仅有的一点葱花爆香,然后寒酸的加上了水。 等水开后,他把面疙瘩放进去又加上了鸡蛋,一锅粘乎乎的面疙瘩就做好了,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因为这些天一直闷着,长安似乎对吃的特别有兴趣,她一直在韩风凛身边站着,跟着他讨教学习,虽然俩个人还保持着距离,但是韩风凛在转身弯腰的时候总能蹭着她的衣服,这让他满足无比。 这几天,他们俩个人一起洗衣服,一起清理地板,甚至把家里一遍又一遍的大扫除,让所有家具都闪闪发光,日子过的虽然单调但是无比的快乐。 有时候,韩风凛甚至希望这场战争永远打下去,这样他们守着守着就到老了…… 疙瘩汤盛在骨瓷小碗里,长安往餐桌上端,这个时候响起了门铃声。 长安纳闷,“这个时候谁会敲门?” 韩风凛说:“莫不是楼上的邻居?她昨天就跟我说家里没吃的了,愿意用钻石戒指换我们的一碗米饭。” 长安皱起眉头,楼上的女人是个外国人的情妇,平时眼高于顶此时倒是拉下了脸。 但是食物多金贵,这都是韩风凛冒着生命危险给弄回来的,她手里拿着筷子就去开门,决定把人给打发了。 打开门,她张嘴就说:“我们家食物也不……莫凭澜!” 看着门口风尘仆仆的男人,长安张大了嘴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莫凭澜在看到她后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上前一把抱住了她,“长安,你没事,幸好你没事。” 长安在他怀里僵硬着,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就在这个时候,韩风凛的声音在屋里响起,“长安,是谁呀?” 莫凭澜还没有来得及倾吐的思念担忧嘎然而止,他惊愕的看着屋里,眸子有些茫然。 那茫然一闪即逝,随即他的眸子睁大,眼里的红血丝根根分明,放在身侧的手也紧紧握起。 他推开长安走了进去。 他身后的陈桥以及两名保镖跟着进去。 陈桥看着长安的目光很是不屑。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长安都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等她明白过来人已经走到了厨房。 她关门立刻跟着跑进去。 但是什么都晚了,俩个男人不可避免的见面了。 莫凭澜一身的风尘,白袍子变得灰扑扑的,甚至还撕开了几条口子,韩风凛穿着围裙,俩个人都没有平日的气势。 莫凭澜眉头拧紧,他一言不发就对着韩风凛挥出了拳头。 韩风凛侧身躲过,他低声对莫凭澜说:“别逼我动手。” 莫凭澜冷笑,双眼已经变得猩红,他出拳狠辣,招招毙命。 莫凭澜苦练功夫也有十几年了,因为他长衫飘飘显得很文弱,经常让长安忘了他会功夫这个事实,此时他是出尽了全身的力气,要的就是韩风凛的命。 韩风凛的本事比他高许多。 他本是出身武术世家,从小就勤学苦练,就算留洋的几年都没有荒废,更是熟悉人体的所有弱点,几招之后莫凭澜就显出了劣势。 他出手封住了莫凭澜的拳头,“莫凭澜,别自找没趣,当着长安的面我不会对付你。” 莫凭澜眼底堆满霜雪和刀子,他一声不吭的继续攻击,唯有杀了韩风凛才能消除此时的愤怒。 陈桥怕他吃亏,赶紧上前去帮忙。 两个人攻击一个,明显的长安的家里已经装不下,桌子倒了,疙瘩汤洒了甚至连盘子都砸了。 “够了!”长安忽然咆哮。 可是交战正酣的人哪里能顾得上,长安气的冲到了厨房,她拿出一把刀也不分谁随便乱砍,“你们给我停下。” 终于,几个人消停下来,倒是不是怕长安,是怕她伤了自己。 韩风凛把她的刀夺下扔到地上,“长安,你这是干什么?” 长安气的浑身发抖,“你们要打出去,别砸了我的家。” 莫凭澜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二话不说就把长安拉到身边,“跟我走。” 他这样说长安倒是一愣,她以为他起码会问韩风凛为什么在这里,可是他什么都不问,难道他以为事情就是他想的那样,他不需要问就定了她的罪名了吗? 有些话必须说清楚,她从他怀抱里挣脱出来,然后对韩风凛说:“你进你房间去。” 韩风凛不肯,“我走了有人对你不诡怎么办?” 莫凭澜冷笑,挑起的桃花眼里深深的不屑。 长安深吸了一口气,“韩风凛,求你别添乱行吗?” 韩风凛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添乱?” 可是接触到长安那发红又委屈的眼睛,他软下心来,二话不说就进了自己的房关上了门。 他们之间的默契和互动深深刺痛了莫凭澜。 他盯着他那扇房门,那眼睛里的两簇火焰恨不能把门给烧个窟窿。 长安看了看陈桥他们,“可不可以先让他们出去。” 莫凭澜一挥手,可陈桥却不放心,要是莫凭澜落单了就不是韩风凛的对手了。 所以他不走,而是看着莫凭澜摇头,“少爷。” 莫凭澜眼神一凛,嘲讽着,“怎么?你以为她要谋杀亲夫?就算她是潘金莲里面的那个是西门庆,我也不是武大郎。” 陈桥也没法子,只好梗着脖子带人出去。 “坐吧。”长安让他坐下,还给他倒了一杯水。 莫凭澜舔舔干涩的嘴唇,他确实渴了,端起水一饮而尽。 最近他一直在闽广一带,他知道长安去留学也知道她走的日期和船次,可是他没有去,他隔着海看着她,决定放他走。 可是忽然之间港岛打仗了,他又打听到长安的那班船没有走成,他就呆不住了。 他雇船想去港岛,可是没人赶去,哪怕他出再多的钱。最后他没有法子劫持了一艘渔船,用枪顶着人家给从一个小港口给偷偷冲过来,给英军以为是扶桑人的奸细,差点一个炮弹给击沉了,总是这一路九死一生,当时他脑子里什么都不想,就是不愿意长安自己一个人留在那孤岛上无依无靠。 当怀揣着一颗火热的心敲开这扇门,看到他的长安平安无恙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所有的辛苦都值得了,可还没等把怀里的人抱热,就听到了屋里穿来的男人声音,这个男人还是韩风凛。 那种感觉就像他在又冷又黑的雪夜里行走,前面有碗热汤在等着他召唤他,他费尽了千辛万苦终于走到了,却发现那碗热汤端在别人的手里。 火热的胸膛里心肝脾肺都给摘除,又给塞上了冰雪,他疼他冷他委屈,可是他不能说!! 开始面对韩风凛的时候愤怒掩盖了一切,他还没觉得疼,现在这样跟长安面对面坐着,喝着她递过来的水,莫凭澜的悲伤早已逆流成河。 长安看着他疲惫苍白的面容,身上狼狈的衣衫,心里泛起丝丝的疼。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时候他会出现,是感动还是激动?她不知道不敢懂。 俩个人长时间沉默着,白水的热气一蓬蓬从杯口散发出来,如此轻渺,却足够把俩个人分隔两端。 原来,人世间最悲伤的事不是我在你对面却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我经历了千山万水来找你,你的身边却已经有个他。 第二百六十九章:喜欢吗?你跟他!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长安终于艰涩的开口,“这兵荒马乱的,你怎么来了?” 这句话终于捅开了薄如春冰的阻碍,莫凭澜抬起头,眼底还有一丝困兽般的猩红,他捏着指节讥讽道:“我闲的没事做,吃饱了撑的想来送死。” 虽然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想来也是九死一生,长安无论如何也说不出狠心的话,她咬着下唇小声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莫凭澜的笑容更深,却满满的都是凉薄的讽刺,“我担心什么?长安小姐有人陪着生活安逸,我何来的担心。” 长安不想跟他歪缠下去,那样没有任何的结果,她垂着眼帘,声息细碎,“莫凭澜,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也不会信,我也不需要解释。如果你觉得我不守妇道就休了我吧,从此我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再也不用这么痛苦了。” 听到她那句休了我,莫凭澜额头青筋一跳,覆满霜雪的眸子忽然迸出一丝受伤。 就像一头受伤的小兽,遭到了家人的抛弃。 那种眼神虽然一闪即逝,但长安却看到了,可太快了,她又不确定。 他捏着杯子的手收紧,手背青筋凸显,指关节苍白,不断的收紧,直到…… 啪,玻璃杯子在他手里破碎,玻璃碎片扎进了他的手心。 顾不上洒了一地的水,长安握住了他的手腕,“你干什么,流血了。” 莫凭澜流血的手反握住她,那么用力。 有了鲜血和水的润滑,其实他握不住长安,反而让他自己更疼。 长安蹙起眉头,“你别胡闹,港岛不比我们云州,太过潮湿细菌容易繁殖,伤口不及时处理会发炎的。” 他看着她,眸中猩红一片,许久才暗哑的说:“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莫凭澜……” “欢喜吗?你跟他!” “莫凭澜,你先放开我,你的伤口会疼。” “你会管我疼不疼?莫长安,你这没良心的女人,你在往我心口插刀!” 他的眼睛潮红,似有水汽笼罩。 长安惊讶的看着他,他在说什么,往他心口插刀?那他呢?一次次在自己心口插刀又算什么? 长安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如果你觉得不好受就不要相互折磨了。” 他看着她,菲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在长安几乎要忍不住尖叫的时候他终于放手。 满手的血滴滴答答落在了白袍子上,他根本不去管,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莫长安,冷酷的说:“莫长安,你爹病重,能不能熬过这个月不好说,你却在这里想着要离婚改嫁,你这样为人子女吗?” “你说什么?”长安扑过去,揪住了他的衣服。 “你在胡说,对不对?” 他冷嗤,推开她,“你爱信不信,滚开。” 最后俩个字几乎从胸膛里蹦出来,虽然是压低了声音,却也跟火炭一样,烫着他也烫着她。 他打开门,一阵风似的旋出去。门外响起陈桥的惊呼跟他的冷斥。 长安立刻追了出去,“莫凭澜,我跟你回云州。” 他回头,却没有看她,然后毅然转身离开了这里。 长安站在门口,沾着他血的手紧紧扣住了门。 不知什么时候韩风凛从屋里走出来,他看着长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她背后。 好一会儿,他的手落在她的肩膀上,长安忽然像针扎了一样闪开。 韩风凛的手落在半空,他有些尴尬的垂着手指,半天才说:“先进去吧,这样不好。” 长安不声不响的跟着他进屋,去浴室洗手,手上沾着的血已经凝固,放在水里一泡,一丝一缕的在水里沉浮,慢慢的把水都染红了。 她眼睛里却看到的是一片血红。 莫凭澜的手到走的时候还在流血,这点伤其实不算什么,长安想到的是他这一路过来的艰难。 这场仗打的激烈,他们在城里都姑且连街都不敢上,还提心吊胆的担心被流弹击中。他从内地过来除了水路没有别的路走,而战场就是在水上,要通过双方的炮火,是一件多艰难的事。 他为什么来他没说,但是长安不会不懂事的以为他来做生意,在她想来,能让他这么做的只有何欢儿,可是何欢儿自然不在港岛,那他只能为她而来。 这个认定烫着她,在她心灰意冷的时候,他竟然又给了她这样一份感动。 爱一个人和不爱一个人是不同的,如果不爱,即便他为自己做了再多的事,也只是感动。 但爱着,会因为一份感动就忘掉了他所有的不好,眼里全是轰轰烈烈他的好。 就跟现在一样,长安几乎忘了他对自己的伤害,脑子里想的全是他的伤。 她洗手洗了很久。 韩风凛一直在浴室的门口看着,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了香烟,微微仰着头喷出白色的烟雾。 烟雾模糊了他的眼睛,可是轻嗤的鼻孔和掀起的薄唇泄漏了他此时的自嘲。 一根香烟抽完,他上前一把拉起长安的手腕,“走。” 长安被他拉着往前俩步,抬头懵懂的看着他,“干什么去?” “去找莫凭澜。” 长安挣扎,“韩风凛,你别抽风。” 韩风凛松开手,“也对,要收拾行李。你的行李箱是不是一直没打开?拿点简单的,现在估计要走也不太可能,带多了东西是累赘。” “韩风凛,你到底要干什么?” 韩风凛身上散发着烟草的浓烈味道,倒是跟他的气质非常配合,显得很阳刚,“长安,他来了,告诉你爹的病情,你已经没有再磨蹭下去的理由,回去吧。” 长安没想到他轻易的看透了自己,沉默了一会儿,便抬起头问道:“那你呢?” “我?”他看着她,眼睛清澈见底,“我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长安,我说过的,我要你的心甘情愿。” “你一天没有放下莫凭澜,我就等一天,嗯?” “韩风凛……” 韩风凛捏捏她的鼻子,“乖,赶紧去收拾东西,我怕时间久了我就会改变主意。你知道的,我不是什么君子。” 长安脸一红,她想起了那一夜。 纵然他们没到最后那一步,但是她和他终归关系亲密,也算她背叛了莫凭澜。 她说:“我这次回去只是看我爹,等我爹……我要是没有地方去,可以去找你吗?” 韩风凛点头,“当然可以,这个给你。” 说着,他解开衬衣的扣子,从脖子上摘下一个用丝线拴着的玉玦来。 所谓玦者,环形有缺口,多为男子衣服上的配饰或者是信物。 韩风凛的这块玦是白中透黄,通体莹透,缺口处是俩个相对的龙头,圆环周身雕刻成鳞片的样子,整个玉玦就像两条龙盘在一起,一看就是很有年头的老东西。 韩风凛给长安系在脖子上,“这玉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听说我们家老祖宗是六国时期的韩王,这是王者的信物,可当年老秦统一六国韩早亡了,这信物总让我想到我祖宗真差劲。不过家里的东西一定要留着,这玉跟了我二十多年了,现在送给你,就当个念想。” 长安一听这么珍贵,伸手就要解开还给他。 韩风凛按住她的手,“只是说而已,什么韩国都覆灭千年了,留着也就是吹吹牛逼,我送给你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因为它跟着我很久了,上面沾着我的气息,我希望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它可以保护你。 “韩风凛……” “小面瓜,我们是朋友吗?”他说这话的时候舌根发涩,很是艰难的才吐出来。 何止是朋友,他曾经和她坦诚相见同生共死,到现在这么说,他心里很痛。 长安咬着粉嫩的下唇,点点头,“嗯。” “那你就帮我带着,等哪一天见到我,再还给我,现在去收拾东西。” 长安给他推进了房间门,自己却又点上了一根烟。 背靠着墙壁,曲起一条腿,他微微低下头,捏着香烟的手垂在一侧,苦笑。 此时,在前湾饭店里,莫凭澜正由陈桥给包扎伤口。 陈桥一边包扎一边絮叨,“少爷,我说不来不来您非要来,现在看到了吧?我就说她不是个安分的女人!对于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您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放纵她,我说就该乱刀砍了,让她……” 啪,莫凭澜挣脱了陈桥,那只裹着纱布的手重重打在了陈桥的脸上。 陈桥挺疼得,但是他顾不上疼,只是担心莫凭澜那只没有包扎好的手掌。 果然,刚涂上药的伤口又裂开,鲜血从白色纱布里渗出来,顿时染得鲜红。 “少爷,我错了,我自己打,您别动怒。” 说着,陈桥抬手在自己另一边脸上狠狠贴了一巴掌,比莫凭澜打的狠多了。 莫凭澜看着他,眼神阴鸷,声音狠砺,“记住,没有人能随便侮辱她。” “属下知错了,求少爷原谅。” 陈桥不敢多言,忙退下。 莫凭澜跌坐在椅子上,他手抚着额头,黑眸里一片怆然。 没有人的时候,他不用伪装,褪去那身坚硬的铠甲,他坦露出被磨得鲜血淋漓的嫩肉来。 无数个夜晚,他就是这样自己舔舐伤口,有时候把那些仇恨目标翻出来,他都觉得可笑。想当一个疯子,管他什么爱恨情仇,他只想活在当下,跟长安柴米油盐,做一对平凡夫妻。 可是开工没有回头箭,他先前坐下的那些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他被卡在命运的齿轮上只有被推着往前,往前,哪怕被碾死压死,也绝对不能停下,更不会回头。 工于心计深于城府,他承认,他是。可是没有人知道,他很累很苦。 把头深深的埋在了手里,港岛明明很热,可是他又像回到了北方那个贫穷的小山村里,漏风的茅屋,大风大雨大雪根本就无从遮挡,他穿着仅能遮羞的衣服,像垃圾一样被丢在角落里。没有温暖的怀抱没有甜美的笑容,他像一只狗一样,在风雨里卑微生长。 呵,什么白衣飘逸,什么端方如玉,都是狗屁。他莫凭澜装的再高雅也改变不了骨子里的肮脏和卑微,他需要不断的成功和权势来证明自己。一个莫家算什么,一个海龙帮算什么,他要的是权倾天下世人仰望,而要做到这一切,他要无爱也无情。 可是长安呀,唯独对你,我放不下,放不下! 手拿开,他清俊白皙的脸上已经湿润,鲜血混着泪水把这张脸给弄的污秽不堪…… 陈桥正在懊恼,忽见房门打开,莫凭澜一身清雅走出来,白色绣修竹的长袍风华玉立,俊脸清冷又俊美,就算是身为男人,陈桥见到少爷也有片刻的失神。 “少少爷。” “嗯,外面的战事怎么样?” “听说在和解了,要是我们现在再来,估计就没事了。”说完了陈桥又摸摸脑袋,说这些干什么,来都来了。 “那好,收拾一下,等一有船,我们就回去。” 陈桥本来还想要问点别的,没敢。 这时候,忽然有人来回报,“莫先生,外面有位莫小姐求见。” 陈桥一蹙眉,他去看莫凭澜,莫凭澜的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说:“让她进来。” 长安一定是要回去的,他已经料定了,她孝顺,不可能不顾她的父亲。 他给过她机会逃出自己的掌控,哪怕她到了国外跟什么人在一起都好。可是她没走,就别怪他不放手,就在刚才,他已经打定了注意,就算不择手段他也要把长安困在身边。 长安是他的,她的唇只有他能吻,她的身体只有他能摸,她也只能给他生孩子。 长安走进来,让莫凭澜稍感意外的是韩风凛竟然还是敢跟着。 他挑起剑眉,滟滟的桃花眼里似有碎冰浮浮沉沉,看不清打算是什么。 韩风凛也不打算看懂,男人之间,要么杀要么打,他很利落的说:“我把长安送回来了,莫凭澜,我要跟你谈谈。” 长安万万没料到韩风凛会这么做,她有些担心的摇摇头,怕他们俩个人打起来。 莫凭澜修长雅致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他对陈桥说:“带夫人下去休息。” 他说完,没有错过韩风凛因为听到这声夫人而紧缩的瞳孔。 长安为难的看着他们俩个人,站在哪里没有动。 陈桥却不耐烦了,“夫人,请。” 韩风凛往她的方向深深的看了一眼,眉目含笑,“别担心,没事的。” 长安点点头,才转身。 莫凭澜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可是垂在长长衣袖里的手已经深深的抠住手心。 长安往他这边扫了一眼,看到他目不斜视,便跟着陈桥走了出去。 一直等人看不见了,韩风凛才对莫凭澜点点头,“莫老板,不赏杯茶喝吗?” 虽然两个人已经无数次交锋,可这样面对面说话还是第一次,莫凭澜勾起嘴角,很是讽刺的说:“那我该叫你韩医生还是韩帮主?” 韩风凛点点头,“好说,叫我韩风凛就行。” 饶是莫凭澜什么人都见过,什么人都对付过,可是面对韩风凛这种又强脸皮又厚刀枪不入的人还是有一点点气闷,他对外面喊,“上茶。” 一壶喷香的乌龙茶送进来,下人把一杯茶放在韩风凛面前,他伸手就端起来,轻啜一口,“好茶。” 莫凭澜根本不搭理他这茬儿,对他满是敌意。 韩风凛一撩眼皮,“莫老板,你不要这样,我压力很大。” 莫凭澜:…… “好了,我不开玩笑。小面瓜,哦,就是长安,她已经决定跟你回云州,你要照顾好她。” 莫凭澜下巴紧绷,极力在隐忍着,“韩风凛,她是我老婆。” “呵,你也知道她是你老婆。那为什么总是让她哭,为什么让她差点死在苏余的大牢里?为什么让她差点被姓姜的侮辱?为什么要她大雪天穿着单鞋在雪地上跋涉?莫凭澜,要不是长安她心里只有你,我不会让她再跟你有半分交集,你这个人,不配拥有她。” 衣袖里那只骨骼雅致的手越发捏的紧了,他说的这些莫凭澜每想一次胸口都会疼,再由他说出来疼之余更增添了一层郁闷和羞恼。 韩风凛也没想要得到他任何回答,他忽然笑出声,说的话却是自嘲,“长安那么好,要不是我也颠沛流离,就算用尽手段也把她锁在身边。可是我现在身处险境,不能让她跟我犯险,你把她给好好看住了,要是对她不好我还是会把她给带走的。” 莫凭澜的忍耐终于到了极致,他啪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茶杯都跳起来老高,茶水洒了一桌子。 “韩风凛,你要太过分。” 韩风凛却没有生气,他垂着头,声音里尽是遗憾,“莫凭澜,长安是从小跟我定过亲的,后来俩家悔婚了,否则又怎么会轮到你?你说我怎么总是错过她呢?” 莫凭澜到了顶峰的火气因为他这句话竟然给憋住了,不是他的话有什么威力,而是他落寞的语气,还有那份不得已,他竟然感同身受,有点同感的意思。 身在乱世,他们身为男人,除了儿女私情,总有那么多不得以。 外面,长安焦急不已,她怕他们再打起来。 俩个男人,谁受伤她不愿意。 不远处,陈桥阴森森的看着她,手里握着刀,眼睛通红。 长安本来无心注意到他,可是因为他的敌意太强,她不仅转头对上她的眼睛。 她并不怕他,就算他此时的样子像个屠夫。 因为太熟了,就算陈桥真要伤害她都不会怕。 见她看他,陈桥的目光更凶狠了。 长安本来不想理他,此时看她的样子倒是让她烦躁,便说道:“陈桥,你不用这样,我不欠你什么。” 陈桥不以为然,“你是不欠我什么,但是你欠我们少爷的。” 长安冷笑,她欠莫凭澜?真是笑话,可是她犯不着跟陈桥解释,他没资格。 可是陈桥给她轻慢的态度气坏了,不仅恶狠狠的说道:“你笑什么?你知道少爷为了找你差点丧命吗?我们本事是广粤一带,战斗一打起来少爷就急坏了。找不到船到港岛,我们只好威胁一艘渔船,这一路炮火连天,船老大给流弹击中,我们都轮流摇船,少爷自己都上了。还有闯那个防护网,差点被双方的子弹射成筛子,我们带了是个弟兄来,你看看现在还有几个,要不是阿光替少爷挡了一枪,你现在根本就见不到少爷。” “阿光死了?”长安认识阿光,他也是莫凭澜的重视保镖,人很憨厚话很好,但是人很好。 “你难过什么,我看你是恨不得少爷死。你看看你跟男人拉拉扯扯,你知道少爷有多难过吗?” 陈桥气急了,话说的都不流畅,胸口只是剧烈起伏着。 长安知道莫凭澜这一路不能顺遂,但听到陈桥说了仿佛看到了那个场景,她的心揪痛着。莫凭澜,你不是不在乎我吗?我死了对你才好,可你为什么还要管我? 陈桥越说越气,最后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哭了,“你觉得你自己委屈,可是你一点都不懂少爷。你看不到少爷背后为你做的,莫长安,你就是自私。” 长安垂下头,她不能失了身份跟个下人在这里争辩,他说的这些她也不信。 恰恰在此时,屋里传来了巨大的响声,好像是桌椅倒了的声音。 陈桥赶紧上前,他刚要敲门,就发现门从里面打开,寒风里从里面走出来。 莫凭澜站在后头,脸色铁青。 长安迎上去,嘴唇刚动了动还没等开口,韩风凛便说道:“小面瓜,我走了。” “韩风凛!”她叫了他一声。 韩风凛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看长安,他在心里还存着一丝希望,想长安会跑过来对他说:“我跟你走。” 可是长安却说:“保重。” 他深吸了一口气,回头冲她痞痞一笑,“放心,在我没有娶到你之前是不会挂掉的。走了!” “韩……”长安放在身侧的手举起又放下,她不能陪着他,又有什么资格说挽留的话。 莫凭澜一直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眼底一片阴鸷冰寒,接着砰的关上了门。 陈桥赶紧进去,留下长安站在原地,进退不是。 第二百七十章:我给你揉揉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过了一会儿,过了一名下人,带着长安去了一个房间。 莫凭澜来港岛住的是一位朋友的别墅,房间收拾的很别致,长安无心欣赏,坐在床上就把脸埋在手心里,她从来都没有感觉到这么累过。 许久,她忽然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咳嗽。 她抬头,惊讶的看到莫凭澜站在他面前。 ...... 太子一行做了万全的准备,聚精会神准备挡住射来的箭,可就在箭飞射的越来越近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现在想走,太晚了。”一剑威力如斯,杨辑心中大喜过望,连忙跳入海中,追杀下去。 “你好像胖了。是不是已经勾到了?”阿京靠在她身上,懒洋洋地问。 燕歌听了这阴阳怪气的半句子话,还是琢磨不透到底是因为什么。 阿京捂住嘴,惊痛地转头往床上的母亲望去,猛然转身冲出病房,冲到过道尽头,抑制不住,蹲下来嚎 啕大哭。 因为姚向善低头在她耳边一阵喃语,竟然毫无保留地,将他的秘密,托盘而出。 “哎哎哎,道兄,别别别。”见得杨辑的决然之意,金算盘倒是有些急了。 “成就仙体?”闻言,诸葛家族的人不禁神情大动,死死地盯着杨辑手中仙光闪烁的仙桃。 之前因为她跟着姚向善学习,总是来上善峰,有时候时间晚了,免不了要留宿,姚向善就特意为她准备了一间房间,供她平时留宿时居住。 纪老头两只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眉头皱得高高的,可以放下一张桌子。 杨边这边就更厉害了,完全不用动手,天赋技能冷调自动开启,挡在了他的周围,无一箭矢能破开冰盾的防御。 “大哥,就是他,就是他说你坏话,我想要阻止,结果被他给胖揍一顿。”巴图看着秦阳,眼眸猛地一亮,嘴角微微翘起,脸上带着几分阴狠,在巴特耳边说道。 连续的高爆涨房价,物价,让我们的辛苦钱不断缩水,像我这样悲催的人于是开始看淡,不在为永远跟不上时代,跟不上金钱基数而发愤图强。 场中的情形与之前大不一样,形势依然逆转了过来,袁霸步步紧逼,招招直取要害,固智反倒开始手忙脚乱,有些招架不住的意思了。 此时青年似是恢复了不少,听完左君的话,右手闪电般的伸出,按在了左君肩上。 真的,红月月根本就视一百多大汉如无人,噗的一声,就扑上子墨的怀里,双脚还高高离地,向自己的屁股方向使劲翘起。 江源狂热的看着秦阳,脸上满是崇拜,说三拳结束战斗,没有想到两拳就完事。 “回禀师尊!弟子今日晨间……”左君沉吟了一番,将今日的事情娓娓道来,当然,和周雨听到的故事一样,关键的部分被左君略去了。 宋钰也没有想到,秦阳竟然丝毫事情都没有,两人还面对面碰到。 “没错,就是这个理,大人都好说,就是孩子们可怜!”单夫人也接着说道。 算了,管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世上的事,就像船到桥头一般,总能渡得过去的。 心里却神使鬼差的一直重复刚刚听到的那句话“既然怕,就不要去招惹他?”什么意思? “我就不信这人就这么人间蒸发了一样,找不到了?”曲如眉突然觉得这人不见了就不是好事儿,肯定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第二百七十一章:贪谁的欢?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不管长安心里怎么忐忑,还是回到了莫府。 门前一切依旧,那颗老梅树枝干苍虬,一切仿佛都没有变过。 她走进去,迎面就走来了个穿碎花布衣裤的丫头,正是碧桃。 她没想到长安会回来,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碧桃,不认识我了。”长安唤她。 碧桃扑过来,“小姐,太好了,您回来了,老爷天天念叨您。” 长安帮她擦去了眼泪,“哭什么,难看死了。” 碧桃马上就笑了,“你累不累,想吃什么,我去给您做。” “不用了,我先去见我爹。” 长安把行李扔给她,匆匆忙忙去了莫如前的房间。 她走的很快,匆匆忙忙就推来了房门,却是一愣。 屋里的人看到她也愣了,正在给莫如前喂药的何欢儿站起来,“长安回来了。” 对于何欢儿能侍奉她爹这件事诡异的很,她却没有空去追究原因,她扑过去,跪在了莫如前床前,“爹,爹,不孝女儿长安回来了。” 果然如莫凭澜说的那样,莫如前已经病的很厉害。 他瘦了许多,面部的皮几乎贴着骨头,面色焦黄,两眼无神口角歪斜。 “爹,爹,您还认识我吗?” 长安想过她爹一万种生病的样子,比这严重的都想过,可是现在看着他这样,她还是接受不了,大滴的泪水落在了莫如前满是皱褶的脸上。 莫凭澜也走了进来,何欢儿看到他眼睛都亮起来,轻轻的走过去叫了一声澜哥。 莫凭澜摆摆手,也走到了莫如前的身前。 “爹,我是不孝女长安呀,您看着我,我是您的长安,长安。”长安已经无法控制,放声大哭。 一双有力而温暖的手从后头抱着她,莫凭澜柔声说:“长安,别难过。” 长安甩开了他,站起来伏在了莫如前的身上。 莫如前神情呆滞,嘴角流出口水,两眼无光的看着前面。 他不认识她了,他竟然不认识她这个女儿了。 长安后悔死自己离开了家,自己唯一的亲人变成了这样她竟然不在身边。 莫如前才五十岁,算不上什么大年纪,他生来高大容颜俊美,就算上了年纪也是风采卓绝,可是现在看着就跟风烛残年的老头子一样,不认识人,不能说话,她接受不了。 头伏在他身上,她放声痛苦。 莫凭澜拍着她的背,“长安,别难过。” 何欢儿也慢慢走过来,她的手勾着莫凭澜的衣襟,“澜哥,你让她哭吧,自己的父亲变成了这样,她肯定会很难受,哭出来好些。” 说着,她的手慢慢在莫凭澜的手背上磨着,写下了几个字。 莫凭澜眉头一蹙,她写的是让他看莫如前的反应。 莫如前中风后连神志都不清了,莫凭澜一直怀疑他是装的,可没有发现蛛丝马迹,现在何欢儿让他看对长安的反应,这本来就是他要看的,可此时竟然说不出的厌恶。 莫如前没有任何反应,还跟平时一样痴傻,任凭长安在他面前哭的撕心裂肺。 过了一会儿,莫凭澜实在不忍心看着长安哭下去,就把她给抱起来,“好了,别哭了,会哭坏了身体。” “爹,”长安揩着眼泪,“你放心好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不会了。” 长安回到自己的房间已经是很久以后,碧桃给她放了水让她洗澡,出来的时候看到她的眼睛红红的,便道:‘小姐,您先上床躺一会儿吧,老爷那里有人伺候着,没事的。’ 长安冷笑,“现在莫凭澜住在何欢儿那里?” 碧桃摇摇头,“少爷给她在后面盖了一座小楼,取名叫贪欢楼。” “什么?”长安气的发抖,果然是鸠占鹊巢,他们要翻天了。 长安用沙哑的声音问:“我爹是什么时候这样的?” 碧桃想了想,“大概是俩个月以前,老爷生了一场大病,在洋人开的教会医院住了十几天,回来就这样了。” “那这段时间谁来照顾我爹呢?” “还是以前的老佣人,少爷把我也派过去了,欢夫……何欢儿也经常过去伺候着。” 都叫欢夫人了,看来这半年多何欢儿还真成了这个家的主子。 “小姐”碧桃怕她不高兴便解释着,“你走了以后这家里都是她说的算,现在大家必须这么称呼她,否则少爷会生气的。” 长安点点头,她现在真后悔因为自己的懦弱逃避把家给献出去,倒是让何欢儿作威作福。 “行,我知道了,莫凭澜在哪里?” 碧桃得知长安要去找莫凭澜,忙拦住,“小姐,您这样去失了身份,好歹您是正室。” 长安一想也对,她就让碧桃去让人找。 碧桃下去后,长安换了身衣服又稍微收拾了一下,化了个淡妆。 此时莫凭澜正在何欢儿的贪欢楼里。 他伸开双臂,娇小的她窝在他胸前给他解开衣服的扣子,然后把他的外袍给脱下来,又拿了便服给他换上,真是个贴心的妻子。 小海过来禀报,“少爷,长安小姐找您。” 何欢儿的手一顿,拧眉对莫凭澜说:“一定是关于她爹的事,你先吃点东西,一会儿再过去。” 那种亲密劲儿,俨然把他们当成了夫妻,而外面的长安却真成了外人。 对于她的这种态度莫凭澜蹙蹙眉,“我先去,你自己吃。” “澜哥……”何欢儿追了一步又退回来,眼里的阴郁一闪而过。 丫头小红走过来,她小声说:“夫人,那女人一回来少爷就跟没了魂儿一样,可真是个狐狸精呀。” 何欢儿一脸的温婉,“小红,不许胡说,澜哥和她是有重要的事。” 小红撇嘴,“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我可听说了,她在外头就不安分,跟个男人同居呢。” “什么?”何欢儿拧眉看着她,“你听谁说的?” “就是跟着少爷一起去港岛的人,听说还给少爷撞上了,少爷和那个奸夫打起来呢。” “这样呀。”何欢儿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诧异开了,到底发生了什么?要是莫长安真的跟人通奸,莫凭澜还能容的了她吗?现在看着,好像他对她更上心了。 长安没有在卧房里跟莫凭澜见面,而是选择书房里,莫凭澜一开门就看到长安站在书桌前拿着镇纸抚摸,不由得一愣。 这个镇纸是有些来头的。 倒不是说有多名贵,这其实是个西洋水晶球,里面花花绿绿的铺了很多类似纸屑的东西,只要拿起来随便往哪个方向翻转那纸屑就洋洋洒洒的往一处落,就跟下雪落花一样,非常的浪漫。 这东西是她小时候一个西洋传教士送的,她宝贝的跟什么似得,谁都不让碰。 莫凭澜来莫家的时候,这东西刚到手三天,她还没热乎够。 莫凭澜从来都没见过,好奇的想摸摸,可是她小气,跑过去就夺,结果水晶球摔在了地上,倒是没碎,只是底座磕去了一角。 她那天哭了好久,莫如前都哄出了汗水才把她哄好了。事后郄宁把她给好好教育了一顿,而莫凭澜也因为这件事受惊了,再加上初来各种不适应,便大病了一场。 长安拿着水晶球去找他,说把这个送给他,让他快快好起来。水晶球冰凉,放在发烧的脸上凉丝丝的,非常舒服。 长安把球放在他手里拿着:“凭澜哥哥,对不起,我错了,你就不要生我的气了,你赶紧好起来,以后我有什么就分给你一半,不,是一大半,好不好?” 莫凭澜不说话,只是看着她。长安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起来,像天上的月牙一样,长长的黑睫毛都戳到了眼睑上,跟小蝴蝶的翅膀一样忽闪忽闪,他觉得她太好看了,他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人。 现在,她站在那里,低着头垂着眼,密实的睫毛忽闪忽闪,让莫凭澜跟记忆里的画面重合,他一个没把住,上前几步从后面抱住了她。 长安一顿,脊背顿时僵硬起来。 他的手亲密的缠着她的胳膊,落在了水晶球上,低低淳淳的声音响在她耳畔,“我一直当镇纸用,感觉很好。” 他的气息烫着她的耳朵,让她脖子后面都起了细小的鸡皮疙瘩,咬住下唇,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不受他的影响,“你先放开我,我有话跟你说。” “就这么说吧,长安。”他眯着眼睛,近乎无赖。 长安却想到的是他为何欢儿盖的贪欢楼,这人还真是博爱,此时这点情欲不该是放在何欢儿身上吗?小别胜新婚,又在这里跟自己装什么情深意重? 这么想着,她就觉得似有蚂蚁在她头发里穿梭,那种密密麻麻的恶心感几乎让她抓狂。 猛地一个大力把他给推开,却没有控制住力道,连带着把桌上的水晶球也扫落在地上。 这十几年的物件第一次落地的时候只碎了一个角,现在却全碎了。 小时候,他们都曾经有过好奇心,这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也有打开一窥究竟的心理,可是现在碎了后,他们却都心痛不已。 莫凭澜率先蹲下,他也不顾手会被碎玻璃扎到,轻轻的用指尖按在那些曾让他执迷的碎屑上。 那些不过是些染过色的类似泡沫的东西。 原来,珍视的东西一旦打碎了,就变成了一堆垃圾,永远也不能复原。 刚开始,长安还是心疼的,可是看到他蹲下后她靠着桌子反而不动,都碎了那么多,更何况一个水晶球。 莫凭澜一直蹲着,没说话。 她深吸了一口气,自己说了,“莫凭澜,你跟我说的,莫家永远是我的,现在我回来了,我不走了,但是我不知道我在这个家里算什么。” 他没抬头,任由碎玻璃从指尖划过,只是话音里有既不可见的颤抖,“你放心,你女主人的地位没有人能取代。” “那就好,我就怕有些人恃宠而骄,忘了自己的身份。” “长安,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长安忽然蹲下,她的情绪变化很突然,媚眼如丝的看着他,“你让我怎么说?” 莫凭澜的手一抖,抬头看着她。 “你的手流血了。”说着,她一把攥住,粉唇贴近他的伤口,轻轻吮吸。 “长安……你。”他说着话,一股子热气已经蔓延到小腹,身体不受控制的一阵阵发紧。 她抬起头,唇上还沾着他的血,伸出粉红的小舌顽皮的舔了一下,她说:“原来血是这个味道。” 他看着她美丽的娇颜,脑子里已经轰轰燃烧起来,从港岛到云州,这一路他虽然抱着她睡觉,却没有越过雷池半分,忍的他十分辛苦,她现在竟然自己主动勾引,他已经分不清她的目的,情愿上钩。 把人压在桌上的时候他啃着她的唇模糊的说:“长安,你这个妖精。” 长安的腿紧紧缠住了他的腰,“我倒是希望是,好吸光了你的阳气,永远把你锁在我怀中。” 他翻了个身,让她压在他身上,“那么来吧,我的小妖精。” 何欢儿等到很晚了都不见莫凭澜回来,她派小红出去打探了很多次。 小红气急败坏的回来,“夫人,别等了,少爷抱着那个不要脸的妖精去了她的房间。” “什么?”何欢儿手里的茶碗掉在了地上,跌得粉碎。 “我亲眼看到的,少爷用衣服裹着她从书房了抱出来,看那意思在书房里就,就……” 紧紧咬住下唇,何欢儿觉得自己要爆炸,莫长安,你走了就是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夫人,我们要怎么办?”小红眼巴巴瞅着何欢儿,心露不甘。 何欢儿看着她,计上心来。 这个小红心很大,她看着对何欢儿一心一意,其实她是有野心的,她也想着能得到莫凭澜的垂青,哪怕当个侍妾都是好的。 “唉,这莫家都是她的我们能怎么办?小红,忍着吧。” “哼,夫人您脾气好能忍了我可忍不了,您等着,我一定要这骚狐狸好看。” “你可别乱来。” 小红冷哼一声,“您放心好了,我不会乱来的。” 何欢儿好整以暇,她倒是要看看这个心比天高的小丫头能做出什么来。 一夜缱绻,早上莫凭澜也不肯起来,虽然他早早醒了,却一直痴痴看着怀里的长安。 她打的什么主意他又岂能不清楚,可是他宁愿装傻,只要把她给困在身边。 一别就是大半年,她在他眼里越发的明媚漂亮,昨晚翻来覆去要了她五六次,到最后她都肿了,他却还是要不够。 长安是毒,从小就给他下到骨子里的毒,他戒不掉,就算对于一直喜欢的何欢儿,他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悸动。 他对何欢儿有怜有宠没有欲,到了现在他才弄明白了,原来那才是兄妹之情。 对于长安,他是看到她一眼就想脱光了压在身下狠狠欺负的,他喜欢她情动时候迷蒙的双眼,像沾着蜂蜜一样甜美柔软的嘴唇,还有香气馥郁的身体,以及埋在里面的极致感觉。 这么想着,他又有些蠢蠢欲动,但知道她昨天是累坏了,便压了下去。 长安总觉得有人在看她,可是眼皮子黏在一起根本就睁不开,她又觉得身上簌簌的痒,便挥手打了一下,走开。 这巴掌打的声儿挺大,跟着她的手碰到了什么,很烫。 梦里有什么飞掠而过,她猛然睁开了眼睛,看到了莫凭澜放大的俊脸。 “长安。早!”他的声音微哑,很是性感好听。 长安蹙眉,顺着他的身体往下看,等看明白了,她脑子哄的炸了,红着脸放开。 他却不依,“都老夫老妻了不用客气,喜欢就随便。” “你……”长安转过身去不去理他。 其实,是她没做好对面他的准备。 昨天,因为被何欢儿刺激到了,她忽然就有了个决定,他要把莫凭澜抢过来,她要让何欢儿从莫家滚出去。 所以,她才勾引他,却没有想到,他那么不受勾引。 想到他回家的第一天就睡在自己房间里,贪欢楼里的那个何欢儿又该是什么表情? 长安阴恻恻的笑了,很好,一切都按照她的计划来。 莫凭澜的大手搭在了她的腰间,他低声问她,“在想什么?” “没什么。”她声音还是淡淡的,纵然身体给了他,可她也没法子跟过去一样腆着脸叫他凭澜哥哥。 这人还真是贱,以前她缠着莫凭澜的时候他不理会自己,现在自己对他这样他反而纠缠不休,难道真的是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吗? “既然没想什么就起来吧,去梳洗一下,看看爹,然后吃饭。” “莫凭澜。”她忽然低低的叫了一声。 清晨的嗓音总有些黏腻,她这一声把莫凭澜刚刚消停的渴望又给勾起来了。 “嗯?”他不敢多说,身体紧绷的厉害。 “你是不是跟下人说一下,我怕大家不明白。” 他的眼睛里的火焰一闪即逝,在心里嘲讽自己,原来她不过是在利用自己。 见他不回答,她转过身来依偎到他怀里,细细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在他胸膛上画着,“好不好?” 他喉结上下滚动,身为男人,对来自喜欢的女人的勾引,他没有任何抵抗力。 他眼睛蒙着一层黑雾,在心里嘲讽自己,莫凭澜呀莫凭澜,你现在对她只有这样的作用了。、 发狠的把她按在身下,他磨着她脖子上的嫩肉说:“把我伺候好了,一切好说。” 长安身体还疼着,她下意识要去推开他,可是看到他凛冽的黑眸,双手改为抱住了他的脖子…… 早饭后,莫凭澜忽然把家里的人都召集到了一起。 大家都纳闷,何欢儿更是担心不已,看来莫长安这次是来者不善。 所有人都到了大厅里,何欢儿来的比较晚,她往里头一看,只见莫凭澜和莫长安分做在主位的左右,而旁边也再没有椅子。 很明显的,她只能站着。 她走到莫凭澜身边,伸手轻轻给他捏着肩膀,“澜哥,这是要做什么?” 莫凭澜轻轻拿开他的手,左右扫了一眼,人都到齐了吗?” 何欢儿忙说:“是的,都到了。” “那我有事宣布。”他站起来,然后冲旁边的长安伸出了手。 长安把手搭在他的手心里,嘴角勾起,却不是笑,而是倨傲。 莫凭澜拉着她往前走了俩步,对众人说:“长安小姐回来了,她是我的夫人也是这莫家的女主人,以后家里的一切事物无论大小都由她来定夺,听懂了吗?” 何欢儿心头一震,她疑惑的看着莫凭澜,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出去一趟的变化这么大。 莫家的事一直是她在管理,就算要交给长安他也该提前和自己说一下,现在一声不吭就给办了,他把自己当成了什么? 收在衣袖里的手指一点点蜷缩,近乎自虐的把指甲扎进手心,莫长安呀莫长安,你这是在找死! 底下的人窃窃私语,不时把同情、疑惑甚至是嘲讽的目光放在何欢儿身上,这让她很是恼火。 “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底下人也不敢有意见,这个家本来就是人家莫长安的,就算她再也没有本事都不该让个外来的姨太太当家,这是个正理儿。 莫凭澜对何欢儿说:“欢儿,你手头上代管着家里的一些事儿,一会儿你就跟长安说说。” 长安轻笑,“欢儿妹妹,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以后你就好生享福吧。” 何欢儿一愣,她看着长安媚长微眯的眼睛觉得有些不认识她了。莫长安一直在她心里是个愚蠢的象征,可是没想到这次却被她摆了一道。 她忙笑着说:“我也不算管,这府里井然有序,我不过是帮澜哥分忧罢了,以后那就辛苦夫人了。” 她聪明,知道这个时候长安的身份,她只能委屈自己。 但无论如何,她在心里都不屑于把长安当对手的。她算什么,这莫府算什么,她何欢儿要谋划的可是天下! 长安顺利接管了家里的大权,何欢儿很识时务的躲到了后面去。 何欢儿的一味忍让却把一个人给气坏了,那就是小红。 何欢儿曾经话里话外的透漏过要把她给莫凭澜当妾的信息,可长安一回来这一切都成了泡影,都知道莫长安善妒,又是从小就和莫凭澜的情分,当初为了一个何欢儿闹得就很大,她想进门只要有莫长安在绝对不可能。 这丫头鬼迷心窍胆子奇大,再加上何欢儿的煽风点火,她竟然生出毒计,去买了砒霜放在了长安的燕窝粥里。 第二百七十二章:你这样,很犯规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长安活的娇气,回来后正是秋燥,她适应了港岛的湿热天气,对这种干燥的天气反而不适应,于是莫凭澜吩咐下人每天给她熬一碗润燥的燕窝粥。 这天,雪苼来找她。 她回来的第二天就跟雪苼见过面,雪苼对她没有去法国表示理解,还说自己已经想了很多次她可能到最后变卦,没想到还真是给猜对了。 俩个人其实不长见面,雪苼现在跟着父亲做生意,忙的很。这天她弄了点珍贵药材给莫如前送来,顺便看看长安。 见长安懒懒躺在贵妃塌上,身边窝着一只大肥猫,她便把猫给拿开,“莫长安,都当家作主了还这么懒,难道莫家没事可做吗?” 长安揉着眉心,“有,一堆。海关总办的署长过生日要送礼,城南赵家的儿子成亲要送礼,林林总总一堆事呢,烦死我了。雪苼我真后悔接下这份家业。” “傻瓜,谁让你自己亲力亲为了,找个管家,然后再把各种事物分类下去,到最后由一个人跟你汇报结果就是了。” 长安拍手,“对呀,雪苼你好聪明。怪不得能跟着尹叔叔做生意,我是自叹不如。” “你又不是为了真的管事儿,能让别人不舒服才是你的目的,所以你不如潇洒点,嗯?” 长安点头,“你来了就好,我舒服多了。对了,你什么时候跟陈逸枫成亲,我还以为年前能喝到你的喜酒了。” 雪苼叹了口气,“本来说是年前,可因为要办纺织厂就给搁到了过年二月。” 长安凑过去,“叹气什么,等不及了?” 雪苼去撕她的嘴巴,“你瞎说什么?我叹气是因为我发现无论如何我都对他没有爱的感觉。” 长安低头看着她手腕上细细的手镯,“傻丫头,爱一人太苦太累,不要总想着罗曼蒂克,能好好过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雪苼知道她是有感而发,便握住了她柔滑的小手,“你现在跟莫凭澜怎么样?” 长安冷笑,“好的很,他现在对我是百依百顺,我跟何欢儿的关系完全变过来了。雪苼你说,男人怎么会这么贱?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雪苼看着她摇摇头,“我倒是不这么觉得,也许他一直都很喜欢你,以前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以为自己喜欢的是何欢儿。等何欢儿真的回到他身边了,他才发现真像。” 雪苼说的不无道理,而且这样也能解释的通,可长安却不愿意相信,就算相信了又能怎么样,伤害已经造成了,她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抓在手里,不让何欢儿得了便宜罢了。 其实雪苼觉得她这样有点近乎自虐,不如留学国外重新寻找幸福。可是设身处地想想,她还有父亲病入膏肓,要是这个时候真能放下就不是长安了。 又叹了口气,她对长安说:“长安,虽然我觉得你现在过的日子比较苦,但是我永远都站在你这边,只希望你不要太苦自己。” 长安抱住雪苼,“谢谢你,希望你也能幸福。” “嗯,我们都会幸福的。” 雪苼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她刚走,碧桃就把燕窝粥端上来了。 长安一连喝了好几天,,现在看着有些腻了,加上刚才跟雪苼说了那么多话,她有些惆怅,便顺手放在了一边。 “小姐,你趁热喝了吧,这可是少爷的一片心意,这些血燕窝都是他自己亲自去挑选的。” 长安点头,“我知道了。” 她伸手拿起勺子,漫不经心的搅拌着。 这个时候二肥回来了,它眯着眼睛小声媚叫着,抬起头看着长安。 长安放下勺子,对它招招手,“二肥,上来。” “喵呜。”二肥答应着,胖胖的身体倒是不失灵巧,跳上了贵妃塌。 它一上去就拿脑袋蹭长安,样子十分的谄媚。 “你干嘛呀?因为雪苼不喜欢你受打击了?她从来就不喜欢带毛的东西,狗和猫都不喜欢。” 她倒是跟猫聊起天来。 碧桃忽然往外看,“谁在那里?” 外面的竹丛发出哗哗的声音,有个人影一闪不见。 “碧桃,你喊什么?” 碧桃拧着秀气的眉头,“小姐,我刚好像看到小红了,不知道她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 长安也非常讨厌那个丫头,不仅仅是因为她是何欢儿的丫头,而是这个人本身就很讨厌,特别是她每次见了莫凭澜就双眼放光,恨不能扑上去的样子让人恨不能赏她两巴掌,现在听到小红说她来过,长安便皱起眉头。 这么一耽误那碗燕窝粥就没吃,反而便宜了二肥。 二肥闻到了香味,它就凑到小几上,探头过去就舔。 “二肥,你这个小馋猫。”长安看到已经晚了,这家伙已经舔的满嘴都是白渍,连胡子都变白了。 长安又是气又是笑,“便宜你了,喝吧。” 二肥摇了摇尾巴,倒是不客气。 一只猫饭量没有多大,它喝了一半就喝不下去了,喝完后自己舔了舔嘴巴就窝在了长安身边。 长安伸手摸摸它。“人不如猫,吃饱了睡,下辈子也让我做一只猫吧。” 话刚说完,二肥忽然发出了很可怕的惨叫,长安吓了一跳,可再看它的时候发现它嘴巴里全是血。 “碧桃碧桃。”长安慌得大叫。 碧桃看到了也吓坏了,喊了小厮进来,可是二肥小腿一蹬已经没气了。 “二肥是吃了死耗子了吗?” 碧桃摇头,“不可能呀,小姐的猫吃的很挑,别说死耗子,普通的肉它都不吃。” 最后把大夫都给叫来了,确定二肥是中毒死亡。 长安忽然注意到那半碗燕窝粥,一根银针插下去,银针出来已经变得乌黑。 有人在当家主母粥里下毒的事惊动了全家上下,莫府人人自危,怕的要命。 其实这次回来长安已经发现,从小陪着她到大的下人们所剩无几,很多新面孔。 这些人在她当家后阴奉阳违,给她造成了很多阻力,这次倒是个机会,正好杀杀他们的威风。 虽然是这样想,但她是又怕又伤心。差一点,她就跟二肥一样七窍流血而死,可现在死的是二肥,她养了好几年的猫,就跟她的亲人一样,她暗暗发誓要替二肥报仇。 莫凭澜是被人从商号里叫回家的,二肥的尸体一直放着没动,亲自等他回来看。 莫凭澜在看到二肥的样子后,也没管现场有多少人,都是谁在这里,他一把抱住了长安,清俊的脸抽搐扭曲着,差一点,他就失去长安了。 兹事体大,莫凭澜要插手彻查。 他插手自然是快的多,但是长安却不放心。 她似笑非笑的说:“我怕你查到什么偏心。” 莫凭澜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沉默了一会儿,他竟然答应,“好,你自己去查,我的人随便你用。” 长安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你放心,我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坏人。你现在抱抱我吧,差一点你回来见到的就是我的尸体。” 她一说这话莫凭澜的脸又寒下来,把人捞过来就亲,长安给他亲的喘不过上气来,她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担心和害怕,可是她不会感动,因为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这事儿长安连犹豫都没有犹豫,直接去查了小红。 那天,碧桃看到了她在外面鬼鬼祟祟,时间刚好就是燕窝粥上来的时间,这也太巧合了。 结果一路查下去很快就知晓了答案,她去过厨房,碰过燕窝粥,还托家里的哥哥给买了砒霜。 她给人五花大绑带入了大厅,长安把莫凭澜叫回家,何欢儿也被叫了来。 小红吓得面无人色,何欢儿倒是很悠闲的捧着茶喝。 这么多证据在,小红还是抵赖,说她买砒霜只是为了药老鼠。 莫凭澜烦了,他一摆手,陈桥就过来了。 陈桥手里拿着一把雪亮的匕首,二话不说就在小红的左脸上比划的要割下去。 冰冷的刀锋带着死亡的气息让小红的汗毛都炸了,她哭着大喊:“我说,我说,是欢儿夫人授意我做的。” 何欢儿没有特别大的反应,只是皱起眉头,一点心虚的样子都没有,也可以说她等的就是小红的这句话。 她早就算计好了,小红要是能成功,那么她就是毒杀莫长安的人,自然是杀之后快;如果她不成功,就算她不说也会把火引到自己身上,所以她早有准备,准备来个以毒攻毒。 她早就派人用长安的名义给了她哥嫂一大笔钱,反正莫长安也没死,可以在莫凭澜面前说她用的是苦肉计,就是为了算计自己。 这么想着她已经在心里笑出声儿,莫长安,你凭什么跟我斗!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小红说完了长安就走过去给了她一巴掌。 “小贱人,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借刀杀人吗?你以为你想要做少爷的偏方我看不出来吗?天天上赶着往少爷眼前儿凑,想要毒杀我不成就栽赃欢夫人,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狠毒?” 何欢儿瞪大了眼睛,她万万没想到莫长安竟然这样说,还是……她知道了自己暗地里的那些手脚? 莫凭澜也有些诧异,按照长安冲动的个性,她该把矛头对准何欢儿呀。想到这里,他眯起了眼睛…… 小红下毒谋害主母,按照长安的意思给送进了警察局的大牢,按照法律来惩罚她,事后,她看着何欢儿,嘴角有丝淡淡的笑意,“你不必瞎想,我这人……还没那么傻。” 何欢儿心一沉,她能明白长安这个傻字可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莫凭澜淡淡的把她们连个隔开,“既然没事就翻篇了。长安,你准备一下,明天有个晚宴,你陪着我参加。” 长安淡淡一笑,“你让何欢儿陪着你吧,发生这么大的事儿我心力憔悴,而且二肥才刚去了。” 莫凭澜皱起眉头,“你还要为一只猫守丧?” 长安眸子冷淡,“它虽然是只猫,却跟我的亲人一样。在我伤心寂寞的时候都是它在陪着我,这次更是为了我而死,我为它守丧不可以吗?”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你莫凭澜不如一只猫。 莫凭澜压住心里的郁闷,冷声说:“放在心里怀念也是一样的。只是明天的宴会至关重要,大家带的都是夫人,我带欢儿去不合适。” 何欢儿的脸立马就变的苍白。 莫凭澜这句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不过是个妾,所谓的平妻也抵不过长安大小姐的高贵身份,她这一辈子都只能是个妾侍。 听到莫凭澜这样说,长安总算勉强点头,“那好吧。不过带上她吧,省的一个人在家胡思乱想。” 听着她的话何欢儿感觉到莫大的委屈。 什么时候她还需要她的可怜? 莫凭澜竟然犹豫了,过了一会儿才说:“好。” “那我回去了。” “我送你回房间。” 都没看何欢儿一眼,莫凭澜跟着长安回到了房间。 长安面上不露,心里却满满都是对何欢儿的讽刺。原来被男人呵护占尽了上风是这个感觉,何欢儿,你也感受到我当时的失落了吧?这都是你自找的,欠我的我会让你全部还回来。 进了房间,忽然莫凭澜把她给压在了门上。 长安心头一缩,却装着无辜的样子,“莫凭澜,你干什么?” “长安,你想玩我陪着你,但是不要太过分。” 长安眨眨眼睛,“我不懂你的意思。” “小红。”他提醒她。 长安冷笑,“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处罚的小红不对?还是你对她有了意思要放了她?” “莫长安!”他低吼一声狠狠咬了她的脖子一口。 长安疼得叫起来,“你干嘛?她可是要杀我,你这是给她出气?” 他气得不行,抵住她就狠狠的亲吻,差点把她给弄窒息。 “再给我装傻?”他的大手抚着她后背的肌肤,看似动情的爱抚,其实充满了威胁。 “够了!”长安用力去推他。 “你的意思是我该听信小红的话去质问何欢儿为什么要杀我吗?我不傻,我知道哪怕多说一句都会引火上身,你一定会维护她。” 他的眸子发沉,下颌紧绷,“你就那么不信任我?要真是她,我一定要去追查。” 长安冷嗤,“你现在也可以去追查,还有,别在我面前说信任的话。莫凭澜,我曾经很信任你,但你没珍惜,现在这些信任已经用完了。” 说着,哪怕她表现的再冷淡,泪水已经落在了白皙的脸上。 莫凭澜用舌尖舔着她的眼泪,慢慢的移到她的眼睛上,那柔软发烫的舌尖卷着她的睫毛,让她的身体一阵阵发颤。 莫凭澜情动,他的手不安分的到处去,“长安,那我们就重新开始,我一定让你再信任我。” 被抱上床的时候,长安在心里叹息,“还能吗?” 第二天,莫凭澜带着长安去参加晚宴。 这场宴会是英吉利的富商艾伦.梅尔先生举办的,明安商行是他在华的主要客户,莫凭澜是他最重要的客人。 这个宴会对莫凭澜很重要,但长安却并不怎么重视,昨晚给他折腾的狠了,睡到将近中午才起来,闷闷的坐了一会儿,便梳洗吃饭。 她闲着没事,碧桃却忙活开了,又是烫衣服又是整理鞋子,一连收拾了好几件礼服都不满意。 她拿着一件红色一件白色的礼服,撅着嘴巴问长安,“小姐,这都是你以前的旧衣服,这俩年你都没买礼服,我看着你现在比以前瘦了,还能穿吗?” 长安懒懒的看了一眼,“随便哪件都行。” “那就这件红的吧,呀,这里怎么碎了?”碧桃把衣服展开,俨然发现裙腰处破了一个洞。 长安不耐烦的说:“白的也行。” “白的已经发黄了,小姐,要不您去百货公司买一件或者跟雪苼小姐借一件吧。” 长安摆摆手,“不行我就随便找条裙子穿,又没说非要穿礼服。” 碧桃都急了,“可是何欢儿也要去,您的风头不能给她抢了。” 长安看着窗外目光空洞,“这个重要吗?你准备着,我去看看我爹。” 长安在莫如前那里呆了半天,每次只有父女两个的时候他总是痴痴的看着长安,有几次她在他眼睛里看到了泪水。 长安觉得他没有神志不清,看看屋里来来往往的佣人看护,她心头明白了一点。 爹这样一定是有事,她其实心里一直有个没有解开谜,爹爹到底瞒了她什么? 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碧桃兴冲冲的拉她进屋,“小姐你看。” 长安一抬头,看到衣架上挂着一件红色缎面礼服。 她过去,伸手摸了摸,上好的料子入手像流水一样,又凉又滑,几乎要抓不住。 这衣服款式很简单,鲜红的裙摆长到脚踝,没有刺绣流苏亮片蕾丝这些累赘的装饰,只是单纯鲜亮的红。 开领窄肩无袖,到没有多暴露,但是长安知道这种料子的衣服穿上一定很显腰身。 碧桃狭促的冲她眨眨眼,“少爷的眼光还真不赖。” 长安皱眉,“你确定?” 碧桃拼命点头,“肯定的,您换上试试吧。” 长安也没多说什么,去屏风后面换上了衣服。 一走出来,碧桃蹬眼张嘴,傻傻的看着她。 长安皱眉,“有这么难看?” 碧桃拼命摇头,“不,不,太好看了。小姐,您这样出去会成为全场的焦点。” 长安不认为她夸张,这件礼服太吸引眼球了。 她是个经常穿衣服的人,但没有穿过像这样的一件衣服,说是衣服,简直是贴在身上的第二层皮肤。 软软的缎面贴合着肌肤,把她的丰胸细腰已经长腿都勾勒出来,特别是走路的时候,行云流水一般的让人心动。 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她对碧桃说:“给我梳头。” 碧桃给长安做了个低低的发夹,长安对着镜子照了照,她打开首饰盒子取出了莫凭澜送给她的那枚发簪。 这发簪虽然做工一般,但用的宝石都是上等的,远远看着就像一片莹润的石榴籽,光华莹莹,很是夺目。 长安对着镜子倾身,拿起眉笔画了两下,她的眉浓密上挑,眉形自然,也没有学时髦用镊子拔了去话细细弯弯的俩道。 碧桃递过香粉,她摆摆手,直接涂了蜜丝佛陀的唇膏。 戴上齐手肘的红色缎子手套,穿上同色的缎面高跟鞋,她等着莫凭澜来接。 过了一会儿,莫凭澜来了。 他看到长安头上戴着他送的发簪,不由得满心欢喜。 这个时候长安已经穿上了风衣,他并没有看到她大衣下面的风光,但也足以让他惊艳。 他也没管碧桃在场,伸手去掀她的风衣,“穿上了,合适吗?” 长安压住他的手,“挺好的,我们走吧。” 他们到了车里,发现何欢儿已经坐在了里面。她依旧是中式打扮,素色旗袍外面披了一条大流苏披肩,跟莫凭澜的白色长袍无比的契合。 长安嘴巴上涂的是正红色唇膏,所以笑起来的时候格外冷艳。 她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倒是莫凭澜,这齐人之福享受着,反而感觉到了怪异。 宴会在西皇大酒店举行,这酒店就是梅尔先生的产业。 一进酒店,就有侍者过来接过女士们的外套。 先是何欢儿把披肩给除了,她里面的旗袍是短袖,雪白的腕子上带着一只翡翠玉镯子,典型的江南女子,温婉可人。 长安也除下风衣,交给了侍者。 莫凭澜的眼前一亮,顿时目光全被她吸引。 从然是坦诚相见过无数次,可是长安总能让他惊艳不已。 长安站在水晶灯下,雪嫩的肌肤配着红裙子,双颊粉嫩红唇潋滟黑眸氤氲,看起来魅惑无比。 莫凭澜喉结上下滚动,他现在很矛盾,想让大家都看到这个美丽的女人是他的,又不想让别的男人见识她的这份美丽,更加渴望的是想立刻把她拉进车里回家缩在床上狠狠的疼爱。 这个女人,只穿了一件裙子而已,竟然好看到犯规。 何欢儿的眼睛一直在他们俩个人之间流连,现在看到莫凭澜失态的样子又是妒恨又是生气,她咳咳可咳嗽了几声,提醒莫凭澜。 莫凭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拉着长安的手走了进去。 何欢儿僵立在当场,她被人无视了。 她气的想掉头回家,可是一想到莫凭澜会和莫长安在宴会里出尽风头,她强压着心头的妒火留了下来。 第二百七十三章:打了一个王子……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三个人来的不算早,此时宴会厅里人已经不少,莫凭澜本就是个风云人物,此时他身边又带着俩位美娇娥,顿时把全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他们最先看到的是长安。 今天的长安太有冲击力了,高贵冷艳又气场全开。虽然她一身西式礼服,但跟一身白衣的莫凭澜走在一起竟然分外的契合,而何欢儿就被众人的目光淡出。 更为重要的是莫凭澜还牵着长安的手,不由得让人浮想联翩。 这大半年有这种活动都是何欢儿跟着他出席了,开始还有人错认她是莫家千金,但莫凭澜却每次都要解释,好像不愿意她代替长安这个名字,几次下来大家也都知道了她不过是莫凭澜的妾侍,而莫家那位还在外头上学。 这次,莫凭澜竟然郑重的牵着一个女人的手,再根据云州的一些传说,想必这位就是莫家大小姐了,果然是美人中的美人,莫凭澜艳福不浅。 梅尔先生和夫人迎了过来,看到长安也是眼前一亮。 他面带微笑问道:“这位是?” “我的夫人,莫长安。” 梅尔恍然大悟,“原来您就是莫夫人,久仰久仰。” 长安伸出手跟他碰了碰指尖,用流利的英语跟他打招呼,还拥抱了梅尔夫人。 梅尔夫人非常惊讶,长安不但人长的美声音也好听,英语还这么好。以前她一直觉得莫凭澜这种中国画里谪仙一样的人物需要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匹配呀,现在好了,来了一个妖怪,这仙跟妖,简直是最完美的诱惑。 梅尔夫人对长安说:“莫夫人,你让我想到了你们国家的一个神话传说,你就像封神演义里面的那个妲己。” 妲己是狐狸精,在国人的眼睛里,这是个贬义。 长安有些尴尬,何欢儿却暗暗得意。 梅尔夫人见大家都面带尴尬,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难道我说的不对,那个女人很美。” 莫凭澜握着长安的手以示安慰,同时他对梅尔夫人说:“夫人,妲己是个狐狸变化的妖怪,她迷惑纣王祸国殃民。” 梅尔夫人皱眉,“那她一定非常美。女人只有男人欣赏爱慕才是真的女人,男人爱女人没有错,请不要把国家亡了这样的事怪罪在一个女人身上。” 她的这番话引起了长安的共鸣,她再也不觉得被形容成是褒姒妲己有多丢脸,“谢谢您,梅尔夫人。” 梅尔笑着说:“对不起,我夫人无意贬低您,只是觉得您太美了。” 一番解释,大家都笑了,莫凭澜更是把长安紧紧揽在胸前,好像特别骄傲的样子,而何欢儿绝对成了局外人,根本就没有人理会。 长安倒是在这个时候招呼了她一下,顺便还给梅尔夫妇介绍,“这位是我先生的另外一位夫人,欢儿。” 梅尔先生来了这里后对这种一夫多妻的现象非常好奇,梅尔夫人害怕他也跟着当地人学坏了,所以对这姨太太现象非常反感,连举行宴会都提出要正房夫人参加。现在看到莫凭澜谪仙一样的人物,老婆还这么漂亮竟然也搞这一套,又失望又生气。 所以她的目光淡淡划过何欢儿,连招呼都没有打。 何欢儿身为江南曾最有名的歌姬,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被一群男人拥簇着,众星捧月一般,现在被这样对待她气愤之于还有失望,对长安更是看不惯。 舞会开始的时候,梅尔先生第一个请长安跳舞。 莫凭澜是不乐意的,但是他既然把人给带出来了又不能拒绝。 长安早就站起来,她把纤纤玉手递给了梅尔先生,跟他一起翩翩起舞。 梅尔夫人也跟别人去跳舞了,座位上只剩下何欢儿和莫凭澜。 这一晚上她几乎没有机会跟莫凭澜说上一句话,这才凑过来轻轻的问:“澜哥,你饿不饿,我去给你拿点东西吃?” 莫凭澜摇摇头,端起一杯气泡酒喝,他的目光全放在舞池中央的长安身上。 梅尔先生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了,但高大挺拔风度翩翩,他舞姿娴熟又很绅士,跟长安在一起跳舞和谐又很看,很快就成了舞会的焦点。 遇到好的舞伴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所以长安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不时的和梅尔先生用英文小声交谈着。 莫凭澜的眼睛一刻都不能从她身上移开,明明知道不应该,却忍不住要嫉妒,他的下巴紧绷,破坏了这张俊脸线条轮廓的流畅。 好容易挨到一曲结束,他手按在椅子扶手上刚要站起来,发现一个年轻的英国男人从梅尔先生手里牵了长安的手。 他皱起眉头,这个男人他并没有见过。高个子很英俊,举手投足之间有一股英国贵族的倨傲。 因为换了舞曲,他离着长安越发近了,几乎是把长安搂在怀里,那只碍眼的手搭在她腰间。 他再也站不住了,伸手拉着何欢儿走进了舞池。 何欢儿并不是不会跳舞,但是她要装着文秀传统,所以从来没有跳过。 现在被莫凭澜拉着,她不仅窃喜,在莫凭澜耳边小声说:“澜哥,我不太会,但是跟你跳我愿意学,我也只跟你跳。” 可是莫凭澜就跟没听到她的话一样,靠近了长安和那男人,他说了一句“对不起”就把长安给换了出来。 何欢儿被推入了那男人的怀抱,对方倒是很配合,拉住了她的手。 长安被莫凭澜搂在怀里,完全是没有章法的拥抱,她挣了挣,“你放开,这不是跳舞。” 莫凭澜一身的长衫此时在舞池里自然是不伦不类,可是他不放长安,保持着贴面的姿势,“那就这么跳,谁规定非要按照他们洋鬼子的方法。” 长安脸红的都要烧起来,“你放开,大家都在看,很丢人的。” 他抱的更加紧了,在她头顶哼了一声,“刚才我看你们也是这么抱着,也没说丢人呀。” 长安知道他不会跳舞,此时又好气又好笑,“威廉先生才不像你这么没有分寸,人家是很绅士的。” 竟然连对方的名字都知道了,莫凭澜更是生气,他索性把她给紧紧抱在怀里,身体只是随着音乐摇摆。 大家的目光都被他们俩个人吸引,不少人还在私下议论,听说莫家小姐和上门姑爷莫凭澜的关系不好,看来都是胡扯,看看莫少爷的样子,是恨不得把莫小姐给揉到骨头里呀。 正在这时候,忽然舞池里响起了清脆的巴掌声,跟着就是一阵喧闹,夹杂着外国人的谩骂。 大家都停下来,震惊的看着何欢儿和那位叫威廉的男人。 原来,何欢儿把人给打了。 威廉捂着脸,脸上青筋蹦起,却还是忍着保持他的绅士风度,用英文问她为什么打人。 何欢儿气的浑身颤抖,捂着脸在哭。 莫凭澜立刻放开了长安,推开众人走了进去。 长安冷冷看着,很是幸灾乐祸,不过还是跟了上去。 莫凭澜抱住何欢儿,“这是怎么了?” 这个时候,梅尔先生和夫人也走过来,看到威廉被打的,大惊失色,简直要哭了。 何欢儿已经委屈的跟莫凭澜说了事情的经过,无非就是威廉和她跳舞的时候不规矩,把威廉说成了个猥琐小人。 长安皱起眉头,她才和威廉跳过舞,这人非常有绅士风度,举止优雅高贵,她还跟他开玩笑他像个王子,威廉眨眨他的蓝眼睛,说他也许就是个王子呢。这样的男人怎么会突然对何欢儿不轨,难道她就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长安把注意力放在了威廉和梅尔的身上,他们说的英语很快,又带着明显的贵族标志rp音,长安勉强听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威廉说的是何欢儿先用手摸了他,他也是个风流的男人,以为对方对他示爱,才也用手去摸对方的臀,却没有想到挨了巴掌。 长安心里冷笑,果然是何欢儿一贯的伎俩,这次这个威廉倒霉了。 等等,她听到梅尔叫威廉什么,殿下? 长安想了一下,因为港岛是英吉利的殖民署地,所以学生们对英国皇室的现状都很了解,现在的女王有俩个儿子,二儿子好像就叫威廉。 她是在报纸上看过照片的,但是没怎么在意,现在再看过去,果然威廉很像那位英国女人都想要嫁给他的王子。 何欢儿这女人机关算尽,却没有想到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下好了,梅尔有幸接待王子,定不能让威廉受了气,可跟他们有的闹了,她倒是要看看莫凭澜怎么维护何欢儿。 那边,莫凭澜已经把何欢儿拉到身后,身边有无数的人张望过来,他上前一步,对威廉微微点头,“这位先生。” 长安看着莫凭澜,心中微微发涩,也怪不得自己爱他,就算在英国王子面前,莫凭澜的身高气度完全不输,反而比威廉多了岁月磨练过的成熟和睿智。 他对威廉说:“这位先生,我想听一下您的解释。” 没有为了何欢儿一怒冲冠,他还是满理智的。 威廉耸耸肩,刚才他还觉得何欢儿清纯美丽,是个典型的东方美女,现在却觉得丑恶无比。 小王子也是有脾气的,他用英文骂了一句,“这女人是个垃圾。” 何欢儿是懂英语的,一听她放下捂脸的手,颤着指间指着威廉,“你,你太过分了,在我们的土地上欺负女人,你算什么男人。澜哥,我,我今天受辱,我没脸活了。” 说着,她扭头就要走,不知道是要去投湖还是上吊。 莫凭澜伸手拉住她,“欢儿,你别闹,听听他怎么说。” 何欢儿觉得自己是个识大体的,只好忍了。 长安心中更加的鄙夷,当初她冤枉耿青的时候因为耿青是下人,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这次她想故技重施,只怕是不行的。 梅尔先生已经是大怒,他作为王子的忠实臣民自然是相信自己王子的人品和他说的每个字,现在只觉得何欢儿满目可憎,他怒声对何欢儿说:“你这个满口谎言的女人,赶紧给威廉先生道歉。” 何欢儿捂着心口一副委屈到了骨子里的样子,她摇摇头,对莫凭澜说:“澜哥,你看他们。” 莫凭澜也很生气,“梅尔先生,你这样就不对了。冒犯我的夫人,该道歉的是他。” 梅尔冷哼,“莫,你不要给这个满口谎言的女人骗了,她在说谎,明明是她在勾引我们威廉先生,如果我是你立刻就把这样的女人给抛弃。” 何欢儿看着梅尔气的脸都白了,她上前一步揪住威廉,“你怎么这样恶毒,欺负了我还要倒打一耙,我跟你拼了。” 没等她动手,忽然威廉后面涌出一队穿着英吉利军装的士兵,他们手里拿着枪,都对准了何欢儿。 这群人里走出了一个人,正是英吉利驻华大使。 他单膝下跪行礼,“王子殿下,让您受惊了。” 王子…… 长安越发的在心里笑开,倒是要看看何欢儿如何收场。 这么一闹,宴会也给破坏了,这些人都给带下去,莫凭澜也跟梅尔去了办公室。 梅尔夫人对长安没有恶意,还让人给她上了一壶英国红茶跟点心。 长安是和何欢儿安排在一间屋子里,她一个人喝茶吃点心看报纸,倒是很自在。 何欢儿却心神不宁,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对长安说:“你是不是很开心?” 长安一愣,她吞下口里的红茶,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并没有说话。 何欢儿却继续说:“我知道,你一定很开心。看到我狼狈受辱,最开心的其实是你。” 拿出手绢揩揩嘴角,长安终于开口了,“何欢儿,我并不想多说你什么,搞的像我拿出正式的身份来压你。可是你看看你自己都做了什么?梅尔是明安最大的客户,而你得罪的竟然是他们国家的王子,现在莫凭澜都被闹的两难,估计后头还有很多麻烦事,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儿?” 何欢儿涨红了脸,再也保持不了她不沾红尘的高冷模样,“莫长安,都是女人,你扪心自问,要是你受了轻薄难道就忍气吞声吗?” 长安静静睨着她,“我当然不会,别说对方是王子就算是国王我也不会。可前提是真像,事实的真像。” 见何欢儿张嘴,她摆手制止她,“你不要跟我说,真像我没看到,只有你知道威廉王子知道,希望莫凭澜能妥善处理。” 说到这里,她站起来,轻轻去打开了门。 门口有荷枪实弹的守卫看着,见她出来瞪了她一眼。 长安无奈退回去,对何欢儿很英式的耸耸肩。 有过了一会儿,莫凭澜走了进来,要带着她们回家。 长安见他脸色不是很好,知道这事肯定没完。 在人家的地盘上肯定没法说什么,等上了车何欢儿才问:“澜哥,怎么样了?” 莫凭澜摇摇头,“欢儿,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他很相信何欢儿,不管威廉有多高贵的身份,都认定了是他占何欢儿的便宜。 长安在心里冷笑,都这样了他还是相信何欢儿,可自己遇到那些糟心事他连问都不问就认定了自己的罪名,这爱与不爱还真是不一样呀。 的确,爱和不爱是有差距的,但不是长安想的那样。 恰恰相反,就是因为莫凭澜爱她,而这爱里又搀杂着想爱不能爱的痛楚,所以就有些畸形,导致他的占有欲格外的强烈。所以,他一看到长安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就受不了,嫉妒的要发狂,表现的就越过分。就算今天这事儿他这么相信何欢儿不是因为他有点多信任她,而是威廉开始跟长安跳舞就触怒了他,所以他才认为对方即便贵为王子,也是个下流胚子。 到了家,莫凭澜无视何欢儿,跟着长安往她的卧房去。 “澜哥”何欢儿叫住他,“你能不能陪陪我,我害怕。” 莫凭澜淡淡的说:“你先回去,我跟长安有点事情要谈。” 装大方无辜谁不会,长安站住,媚长的眼睛扫着他,“今天遇到这种事欢儿一定很怕,你去陪陪她吧。” 她这话一说出来,自己先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何欢儿咬牙不语,这是她惯用的伎俩,现在被莫长安模仿去,用在自己身上还真不是一般的不舒服。 可是没法子,她在莫凭澜身上还要保持形象,而且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心里也有压力,便独自回了贪欢楼。 莫凭澜搂住了长安的腰,“走吧,先回房间。” 回去后长安并没有跟莫凭澜说话,她脱了风衣坐在梳妆台前拆头发。 莫凭澜倒也不急,他自己脱了外衣,悠然的站在她身后,看着镜子里外的她。 长安被他的目光烫的后背有些发麻,不禁恼怒了,这厮不去好好守着他的欢儿,来看她干嘛? 这么想着,她的动作就有些狠,偏偏那一头蜷曲的秀发跟她做对,有几缕打了结,气的她差点拿发梳扯下来。 他心疼了,上前按住她柔软的手臂,“别动,我来。” 她烦,向来头发扯疼了她的耐性就会变得很低,“你来什么,堂堂莫老板也会梳头发?” 莫凭澜轻笑,骨骼雅致的手指拿着玳瑁发刷,轻轻的帮她把头发打散梳通,那打结的几缕也给他给轻松的弄开了。 长安的头发是自来卷儿,这样的情况经常遇到,她不耐烦的时候往往那剪刀剪掉,却没有想到给莫凭澜这么轻松就给弄开了。 他白皙的手指在她柔软的卷发里穿行,显得格外好看,轻轻缠了一缕在指尖,送到鼻端闻了闻,他说:“真香。” 长安眯起眼睛,她有点后悔没让何欢儿过来,她自己现在一定挠心挠肺的,要是看到莫凭澜还顾着跟自己调情又会怎样? 莫凭澜从镜子里看到了她眯起眼睛的风情,虽然知道她脑子里又在大主意,可是色迷心窍,他在这个时候宁愿当个没有理智没有节操的昏君。 细细的吻落在长安的发上,他抱着她的肩膀在她耳后呵气,“长安,长安。” 长安粉唇一勾,抓住他乱动的手指,“莫老板,今天您的心肝宝贝儿受了委屈,您不去安慰安慰呆在我这里干什么,不怕您的心肝儿吃醋吗?” 莫凭澜才不管她阴阳怪气的这一套,把她给从凳子上捞起来,“长安,刚才的舞还没有跳完。” 她嗤笑他,“你都不会跳还跳什么,刚才当着外人我也不好意思说你,没劲。” 他扭着她,不让她拒绝,“所以你要教我,以后再出去你就不准陪着别人跳,只跟我跳。” 长安心里翻江倒海的,威廉王子那里的事儿真的都处理下了吗?他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她想起以前的一些事,便冷笑着,“你不是说一辈子都不跳舞吗?” 他眯起眼睛,很无耻的说:“那个时候年纪小,一辈子这么长,谁又知道会发生些什么改变呢。” 被他缠的烦了,她只好说:“好,你先等着,我去换件衣服。” 他不准,“就穿这件,还有感觉。” 长安这才觉得他分外不要脸。 不过她还是决定接受他的不要脸,管他要干什么,反正在何欢儿的眼睛里,他就是在陪着她。 想到这里,她更是媚眼如丝。 伸出手,行了个邀舞礼,她潇洒的像个男人,“莫先生,请赏脸跳支舞吧?” 她说了莫凭澜的话,起初莫凭澜还觉得别扭,可又觉得可爱,便把手交给她。 “等等。”拉了他的手又松开,长安去开了留声机。 华尔兹的乐曲响起来,她这才拉住了莫凭澜的手。 其实,在很早以前她就想过,像莫凭澜这样的人物穿上西装跳华尔兹一定会风靡全场。 可是他从来不穿西式服装也不跳舞,她曾经使出各种手段,甚至逼着他去过一次跳舞场,他是黑着脸抛下她走了。真想不到有一天他竟然反过来求着她教他跳舞。 莫凭澜聪明,什么都是一学就会,长安只讲解了几次,他就跳的有模有样,且一点都不生疏。 长安咬着下唇问:“莫凭澜,你在骗我吧,你根本就会跳。” 他摇头,“真不会,不过看你们跳也记住了些,自己是第一次。” 找到一个好舞伴跳舞是一种很愉悦的享受,长安刚才没有跳过瘾,这下慢慢投入进去。 夜已经深了,碧桃在外面打呵欠,可是细细的音乐还是从他们房间里传出来。 一个电纹式旋转,长安倒在了莫凭澜的怀里。 他的腿叉入她的大腿间,结实的胸肌磨蹭着她的身体,滟滟的桃花眸深深的看着她,那么灼热那么明亮,深情的要滴出水,柔软的能抽出丝…… 第二百七十四章:不方便还来招我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但是,长安知道这些都是假象,他不过是一个目的,吃了她。 这么想着,长安就有些不甘心。 虽然一曲已经结束,她忽然起身,反压住他。 双手勾着他的腰,她柔软的小手挑开他的衣服,慢慢矮身下去,一点点亲着他的胸膛和腹肌…… 莫凭澜的小腹一缩一缩,里面却像盛着一团火。 莫凭澜觉得自己都要爆炸了,他喉结上下急剧的滑动着,声音都有些发颤,“长安……” 她已经完全蹲下,抬起媚眼看着他,还继续在他肚皮上舔着,“嗯?” 他的手揉着她的黑发,很矛盾,想要她,有舍不得她这么委屈。 一把把人给捞起来,他狠狠的吻下去。 很快俩个人都衣冠不整,他呼吸粗重不能自已,伸手就要撕开长安的裙子。 “长安,我早就想这么做了,想的发疼。” 长安却推开了他,伸手拿起扔在一边的风衣裹住了自己,“对不起呀莫少爷,今天我不方便。” “你……” 他的黑眸几乎要窜出火来,不方便还这么勾他。 长安款款走到门口打开门,“要不您去贪欢楼让您的心肝儿帮帮您?我想她是非常乐意的。” 莫凭澜瞪着她,转身就走。 长安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他果然就是为了她的身体。 可是刚走到她身边,他一把就捞住了她的腰。 手指钻进她的衣服里,引起她的阵阵惊呼。 “莫凭澜你……” 他摸到了,知道她不是说假话,可来了月事她今晚竟然喝了汽水,这让他很生气。 “碧桃。”他喊着。 碧桃在打瞌睡,听到喊声一个机灵就醒了,“少爷来了。” 莫凭澜现在的样子没法出门,更不能让碧桃一个姑娘家看到,便隔着门说:“给小姐熬一碗红糖水来。” 碧桃答应着就去了。 长安皱眉,“你不走?” 他扔了衣服去浴室,脸色不是很好看。 长安心里有点发怵,他不会想要浴血奋战吧。 他洗澡出来,碧桃也把红糖水送了进来。 热乎乎的红糖水,里面还有红枣和桂圆,莫凭澜把长安抱在腿上,“喝。” 他刚洗完澡,身上还有些潮湿,法国香皂的薄荷香气从他身上飘过来,混着他天生的药香,分外的好闻。 一缕黑发从他额头软软的垂下来,在鼻骨处形成阴影,更显得五官深邃。 莫凭澜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还看,糖水都凉了,你还睡觉吗?” 这几句话有必然的联系吗?长安却羞红了脸。 她的确不该看他出神的,虽然他好看的近乎妖孽。 他拿起汤勺一勺勺的喂她,因为环抱的动作,每次抬胳膊捏勺子总要扫过她心口的软肉,撩的她从肉里透出的痒。 为了不让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她一把夺过了碗,自己喝了个干干净净。 一抹嘴巴,她逃似得从他腿上跳下来,“我去洗澡。” 躲在浴室冰冷的门上,长安的心还一直跳,她本来想戏弄他,可最后被戏弄的还是自己。 话说,他宁可憋着也不去找何欢儿,为什么? 她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床上躺下,手里拿着她平日里放在床头的书正看着,面如冠玉眉如远山眸如皓月唇似丹朱,独独这身好皮囊,长安就觉得自己魂魄都丢了。 站在门口,她竟然不知道该进还是退。 莫凭澜抬头看到了她,冲她招招手,“都这么晚了你还不睡?过来!” 看着他轮廓完美的侧颜,她很没出息的走到他身边。 莫凭澜伸臂把她给捞上床,紧紧凅在怀抱里。 他身上暖热,长安贪恋这样的体温,不由得紧紧依偎着他。 伸手拉灭了台灯,他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睡吧。” “就这样?”长安心里这样想,竟然嘴快的说出来。 黑暗里传来莫凭澜的低笑,“那你还想干什么?要跟我浴血奋战?” 长安立马浑身僵硬,屏住呼吸不敢再动。 莫凭澜狠狠的磨着她的唇,“别招我,莫长安,都给你攒着,以后再跟你算账。” 说完,他微微松开她点,老老实实睡觉。 长安在黑暗里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极度不解。 他真的要在这里休息呀,不去看看何欢儿? 她沉吟了一下,决定还是问了,“那个,威廉王子的事情解决了吗?” “没。”他的声音在黑暗里听起来格外低沉。 “那英国佬一口咬定是欢儿先勾引她,非让欢儿出面道歉,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长安很快就明白,即便莫凭澜真的相信了威廉,他也不可能承认。那是打他自己的脸,除非把何欢儿给赶出去,否则以后还怎么在云州乃至全国的商业圈混。 “那你打算怎么做?” 莫凭澜的手在黑暗里握住了她的,“我还不知道,看着来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长安忽然说:“交给我吧。” 他一想到威廉对长安的态度立刻反对,“不行。” “莫凭澜,我在港岛呆过,知道他们英国人极其讲原则又执拗。如果你决定放弃梅尔的生意那我也不管了,可是现在你又不能,我也知道梅尔是我们码头船运生意的主要客户,让我去试试,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丢人,更不会让谁占了便宜。” 其实不管用什么方法莫凭澜都不惧怕梅尔,可是长安想试试他又拒绝不了。 她从港岛回来后一直不开心,难得她现在对一件事感兴趣,而且是替他分忧的事,他不该拒绝。 思量了一会儿,他答应了,“嗯。但是有任何困难你都要跟我说,还有,绝对不要让那个色胚占你的便宜。” “我知道了,晚安。” 长安忽然凑过来亲了他一下。 莫凭澜一愣,顿时觉得一股子暖流涌遍了全身,给她主动亲吻的感觉竟然是每次的美妙。 此时,在贪欢楼里,何欢儿还在苦等莫凭澜。 她的丫头樱桃劝她,“夫人,夜深了,您去安歇吧。” “少爷还在主屋那边吗?” 樱桃点点头,“那边的灯都灭了。” 握着帕子的手蜷紧,要不是忌惮樱桃不是她的人,她现在真能跳起来发疯。 莫长安,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我叫板! 何欢儿眯起眼睛,但是她有更大的事在身,不能贸然行事。 现在莫凭澜那么宠莫长安,要是她真有什么三长两短,第一个被怀疑的人肯定是自己。 她需要莫凭澜,她的大计都还没有来得及施展,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岔子。 就先让莫长安得意几天,反正她怎么也不会和莫凭澜走在一起,他们之间隔着那么多事,上辈子的恩怨这辈子的利用,又怎么可能在一起。 第二天,莫长安去了梅尔先生那里。 刚巧威廉也在,看到她既惊讶又惊喜。 长安跟他谈了好久,最后他答应了不追究昨晚的事,让梅尔继续跟明安合作。 长安笑的很开心,“谢谢您,王子殿下。” 威廉却替她不值,“莫小姐,您这么美好,为什么要跟另外一个女人分享你的丈夫?” 长安淡淡的笑,这是私事她不愿意回答。 威廉也秉承绅士的风度,没再问下去,不过他对她说:“有一天,如果你想走出去看看,可以到英吉利来找我,你永远都是我威廉的朋友。” 长安忙行了个英国妇女行的屈膝礼,“谢谢您,王子殿下。” 她走了,威廉还是唏嘘不已,要他不是王子代表的不是国家,他一定去追求这个可爱的女士,并且为了她去跟她的丈夫决斗。 长安去找威廉这件事很快在莫家传遍了,而且传的很邪乎,说威廉肯罢手是因为长安陪睡了,才消除了这位王子的火气。 这个消息传的很快,不仅仅在莫家传,很快就传到了上流社会圈里。 那天发生的事很多人都看到了,平日里嫉妒莫家或者莫家在商场上的对手都很高兴,以为这次莫家受了打击,却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摆平而且梅尔又把生意多加了两成,和莫家的合作关系更加亲密。 但是长安,却背了个荡妇的名声。 莫凭澜有些后悔,不该让她去。倒是不怕自己戴绿帽子,是因为这些诋毁对长安来说太恶毒了。 长安自己不在乎,而且她也奇怪,她去找威廉是秘密的,怎么会传播的这么快? 雪苼也听到了,她来找长安。 俩个人在小书房里沏上一壶茶,吃雪苼带来的点心。 长安笑着说:“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有空来看我?” 雪苼一脸的担心,“看你没心没肺的还挺好,我倒是担心坏了,到底怎么回事,现在外面都说你给莫凭澜戴绿帽子,跟那个王子有一腿。” 长安呵呵娇笑,“那我不是平步青云了?说不定还能跟着去英吉利当个王妃。” 雪苼佯怒,“好了,别开玩笑,说正经的。” 长安把事情说了一遍,雪苼蹙起眉头,“那个何欢儿这么不要脸?” “你也相信威廉的话?” 雪苼撇撇嘴,“我们又不是不知道,现任女王对俩位王子的教导非常严格,他们两个一直是英吉利的光荣,怎么到了我们这里会光明正大的做这种事?再说了,威廉他要什么样的女人不是手到擒来,用得着当场出丑吗?估计是何欢儿把他当成大兵一流,以为这样可以博得莫凭澜的注意。” 长安满目的华光,“知我者雪苼也,你也在聪明了,一阵见血。可惜了,莫凭澜那么聪明的人却看不透。” 雪苼迟疑了一下,“我觉得不是看不透,是有可能不愿意看透,你可别小觑莫凭澜,他的城府不是我们这样的俗人能猜测的。” 长安觉得她说的有趣,便勾勾唇,“那就算他装傻也是为了维护何欢儿,他又何曾这样对过我?” 雪苼不敢再往深处说,怕长安会难受,俩个人就聊了些别的,过了一会儿雪苼才说:“那你就任由别人这么说吗?躲在家里不出去?” 长安耸耸肩,“要不我还怎么办?敲锣打鼓去外面说我跟威廉没什么?这是莫凭澜该操心的事,不是吗?毕竟这次我是为了帮他!” 雪苼沉默了许久,渐渐唇角染笑,“长安,你长大了。” 长安把头往她肩膀上蹭了蹭,“雪苼,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逼着我去长大,其实长大是很辛苦的。” “那莫凭澜要是好好的对你,对这个家,你就好好跟他过吧,毕竟他是你爱了这么多年的人。” 长安唇角的笑一点点隐没,她眼睛看着茶杯里的茶叶出神,“雪苼,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总有一种要出事的感觉。” “不会吧,你想多了。” 长安蹙蹙眉,但愿吧。 发生了威廉的事,莫凭澜不但不低调,反而更加频繁的带着长安出席各种社交场合,俩个人表现的恩爱不已,而且威廉也公开表示那天舞会上的事情只是误会,已经解释清楚,那天长安去只是找梅尔夫人吃茶。 莫家家大业大,现在更是势力大增,再也没有人敢明着酸长安了,这事儿就算是过了,转眼就到了新年。 过年长安不太想,因为要拜年要见很多不愿意见的闲杂人,还要跟何欢儿装出相亲相爱一家人的样子,她觉得累。 话说何欢儿最近安分了许多,大多时间呆在贪欢楼里不出来,甚至饭食都是跟她分开的,倒是见面的情况不多。 莫如前的情况还是那样,但是明显的他身边的人少了,这倒不是对他的轻慢,而是莫凭澜真的相信了他病的神志不清,不再监视他。 这个细微的改变长安心里明白嘴巴不说,可是她暗地里跟莫如前的交流他们谁都没有发现。 老人在拉着她的手时候经常给她写字,可是大半她是不懂的。 比如今天,他写了公主两个字。 长安心里发酸,“爹,我是你的小公主,永远都是?” 莫如前拼命摇头,样子很激动。 长安紧紧攥住他的手,“爹,你别激动,我理解的不对吗?” “噜噜噜。”他嘴巴嘟囔着,不知道要说什么。 长安忙把手心伸开,让他继续写。 忽然,暖帘儿一挑,莫凭澜从外头进来。 长安忙用手包住莫如前的手,用眼神制止他。 “在说什么呢?”莫凭澜进门就坐在了长安身边,眼睛淡淡的从莫如前脸上划过。 “爹想吃万福斋的酱牛肉了,这跟我表示了半天,我才明白过来。” “那好说,让人去买就是了,小海!” 吩咐完了,莫凭澜看到旁边的桌子上有橘子,便剥了一个,一半放在长安手里,一边一个个的剥了,送到莫如前的嘴里。 莫如前闭着嘴巴紧紧的,不吃,额头隐隐有青筋。 长安忙阻止他,“爹不吃橘子,我都是用放在玻璃碗里碾成橘子汁给他喝,你就别瞎喂了。” 莫凭澜也没有勉强,他靠在长安耳边淡淡的说:“今天过年,爹这样子也不能祭祖了,今年我来吧。” 长安点点头,这个也没有什么不行的。 但是莫凭澜的眼角却始终瞟着莫如前,看他的反应。 他也没有什么反应,口角歪斜的还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坐了一会儿,莫凭澜对长安说:“出去看看下人准备的怎么样了,今年我们操持过年,我有点紧张。” 长安噗的一笑,“你紧张什么,我们又不是什么大家族,里外就我们一家人,那些外头拜年的都是外人,就算我们办的不好,也不用他们说。” 莫家虽然厉害,但却不是老云州。莫如前是现在前朝亡了以后才来的云州,前后不过二十多年,除了尹南山一家子,连个亲戚朋友都没有,所以在云州那些门阀家族眼里其实就是个外来的暴发户,很不上档次。 要不是这些年莫家太过厉害,怕是在圈子里也会受到排挤。 当下俩个人站起来出去,长安没有注意到莫如前看着她的那种担忧眼神儿。 大过年的何欢儿不好坐着不动,此时倒是在前厅里操持,她正让下人把一瓶梅花给放在桌上,顿时一股子清寒的香气沁人心脾。 她笑着说:“今年的梅花开的真好,可门口那棵老梅树却不知道怎么了,总是不开花。” 长安从屋里看出去,明明什么都没看到她却又想起一年前她爬上梯子系红绸的事儿,恰好看到何欢儿从马车上下来,她来莫府也一年了。 忽然就变得兴致缺缺,她对莫凭澜说:“你们忙,我有些头疼,去休息一下。” 说完,也不等莫凭澜回答,径直往后院走去。 莫凭澜一蹙眉,他又怎么会不明白长安的心思,抬步子就跟过去。 何欢儿忙去拽他,“澜哥,你看这里该怎么摆果品?” 莫凭澜匆匆忙忙的说:‘你去问问管家。’ 看着他消失的颀俊背影,她气的脸都变色了。 长安回到了房间正半靠在贵妃塌上,她抓着毯子盖住身体,去摸身边却摸了个空。 二肥都死了好久了,莫凭澜为了讨她欢喜又送来了一只波斯猫。这猫长得跟二肥几乎一模一样,都是白毛,眼睛一蓝一紫,可性子却跟二肥截然不同。 二肥又蠢又贪吃,但是特别黏长安,这只猫却总是不见踪影,也不知道一天到晚都去哪里溜达。 长安对它淡淡的,甚至名字都没有给它取,所以它去哪里她也不管。莫凭澜他根本不懂,二肥虽然是只猫,可不是所有的猫都是二肥。 莫凭澜掀开暖帘儿进来,挤在她身边坐下。他伸手捏着她的下巴,“不高兴了?” 长安的眼睛旁落在一边,“没有。” “没有?看着我的眼睛。” 长安的眼圈儿有些红,眼睛里水光莹莹笼着一层雾气,看着让人特别心疼。 莫凭澜投降了,他凑过去亲她的嘴角,“长安,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很混蛋。” 捏去的粉拳落在他胸口,“难道你不是?” 大手抱住她的小手,他的声音里包着情动,“长安……” 这混蛋说发情随时都可以。 她被他压在贵妃榻上亲着磨着,有些难耐也有些羞耻,“莫凭澜,你起来,大过年的。” “过年难道不能睡你?” “外面……大家都在忙。” “我知道,你不舒服,我这是在给你治病。” 长安的声音渐渐细弱,最后变成了婉转的娇啼。 樱桃在外面往屋里张望了好几次,给碧桃顶了上去。 “你这是干什么?在大户人家还鬼鬼祟祟的。” 樱桃知道她是长安面前的红人,自然不敢放肆,而且她也不像小红那样不懂分寸,当下便对碧桃陪着笑脸,“碧桃姐姐,欢夫人让我来问贡品的事儿,少爷估计没空吧?” 碧桃点头,“这样的事你最好去问管家,每年少爷都在外面忙,这些事儿他恐怕也不知道。” “行,我知道了。” 看着樱桃的背影,碧桃拿了个鸡毛掸子在廊檐下站着,装作打扫其实是为了挡那些不长眼睛的。 到了除夕的晚上,别人家欢天喜地,莫家总有黄金美酒,也是冷冷清清。 作为莫家的小姐长安不能不出来祭祖守岁,但是见到何欢儿始终是她心头的一根刺,随意晚饭她吃的很少,反而多喝了几杯酒。 她觉得自己醉了,便在靠着壁炉的榻上盹着了。 断断续续的,她听到何欢儿在跟莫凭澜聊天,有几次提到了她爹。 其中一句比较清楚,何欢儿说:“去监视莫老头的人说他跟莫长安其实……” 莫凭澜一声呵斥,“闭嘴。” 何欢儿自知失言,也不敢多说。 长安在毯子下的手紧紧握起,他们到底在密谋些什么。 初一忙了半天,上午雪苼陪着他爹来给莫如前拜年,下午莫凭澜陪着长安去尹家拜年。 尹南山非让他们留下吃饭,长安也没有拒绝,一顿饭吃到晚上八点多。 也不知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她和雪苼对饮了几杯,回家的路上又盹着了,窝在莫凭澜怀里睡。 到家是莫凭澜把她给抱下来的,披风裹着,一路抱到了卧房。 长安实在是太困倦,落了床就对他说:“你要留下就老实睡觉,要是想走就赶紧的。” 莫凭澜给她的没心没肺气的够呛,脱了衣服在她身边躺下。 半夜,长安醒了。 许是白天睡的多,她竟然双眼明亮怎么也睡不着。 她发现身边空空的,被窝也发凉,看来莫凭澜早就离开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向懒惰的她竟然披衣下床,像个游魂一样走出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雪了,在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有白雪的映照,即便没有月亮地上也明亮。 她忽然来了性质,想去看看后花园的梅树开的咋样。 可是还没到跟前她就停住了脚步,她看到梅树下有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第二百七十五章:回眸一笑,情爱断绝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都很熟悉,即便隔着远她也看出是莫凭澜跟何欢儿。 她挺替莫凭澜累的,陪完这个深夜还有兴致陪着另一个踏雪寻梅,早知道这样不如就在院子里搭个台子大家都来看一看。 长安的兴致早就没了,她扭头就要走,忽然又觉得不对。 空气里隐隐约约飘来烧纸钱的味道,她再一凝神,果然看到了淡淡的火光。 他在烧纸钱,又是在祭奠谁。 长安躲在树后,悄悄的靠近了些。 只听到莫凭澜说:“娘,您说过,这院子里的梅花树是您亲手种下的,特别是这棵胭脂梅是您的最爱。可惜,您种树,赏花的却是郄宁那个贱人。” 声声郎朗,传到了长安的耳朵里,她顿时就惊呆了。她没听错吧,他在骂自己的娘亲,可娘是他的大恩人呀,是她把他给找回来从小乞丐变成了少爷,他竟然骂她是贱人。 长安浑身发抖,手指甲嵌入到肉里。 只听他继续说:“以前,儿子不敢祭奠您,现在这梅林这莫府都是我的,以后我就光明正大的给您设下灵位,让您魂有可归。” 何欢儿在一边抹眼泪,“澜哥,你别伤心了。梅姨在天上一定看到了,她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莫凭澜冷哼,“还不够。莫如前还活着,他手里的东西还没交出来,余图远也没死,我要做的还很多。” “那你准备怎么对付莫如前?” 听到何欢儿的这句话,长安心口绷的要裂开,太多的冲击已经让她麻木,可这句话却足以撕碎那些麻木给她带来毁灭性的冲击。 心口似乎被扯开了一道大口子,添上雪塞上冰,又不停地往里面泼凉水。 她等着莫凭澜的答案,每一次呼吸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莫凭澜沉默着,任由悠悠的白雪落满了身。 何欢儿知道他是难做,“澜哥,我懂。莫如前对你有养育之恩,可他也是造成你和梅姨所有悲剧的凶手,不过他现在都这样了,还有莫长安,你就……” “我什么?你让我放过他?那不可能!” 一句话,彻底把长安推到了地狱! 她觉得自己死了,无数的孤魂野鬼在啃食着自己的皮肉。 莫凭澜有血海深仇她知道,但是他们一家都以为自己是他的恩人,而余图远才是他的仇人。 到了现在,一切都变得那么可笑。她爱着一个恨她以及她全家都入骨的人,他就像一只狼崽子,养在莫家一点点壮大,现在终于张开了森白的牙齿一点点把这个家给吞噬。 她竟然还帮着他! 她一直知道他的野心,要不是有她恐怕在他羽翼未丰的时候就给父亲打压整死,正是自己一次次的给他机会,在父亲那里给他讨要权利,才让他一点点壮大。 怪不得他不爱她,她是他仇人的女儿,要怎么样才能去爱上。 原来,父亲有今天全是他的诡计,原来她也是帮凶,害了莫家的帮凶。 她觉得天晕地转,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谁在那里?” 莫凭澜听到被踩断的枯枝声音,他眼神一凛,大步走了过去。 长安要躲开已经来不及,她的双脚酸软无力,根本一步也走不了。 莫凭澜已经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她,他的脚步顿住,蓦然眯起了眼睛。 他站在那儿,目光从头到脚,慢慢的把长安扫了一遍。 时光仿佛凝结,天地间除了这飘飘白雪,仿佛一切都不存在了。 长安的眼睛里看到的只有亘古萧条的白。 那一刻,这个叫莫凭澜的男人终于如一片冰花一样彻底融在她心口,最后变成了一滴眼泪流出来。 她泪流满面,没有觉得丢人也没有去擦,反而勾起了嘴角,不掩讥讽。 莫凭澜手拢在袖子里,他好几次都要忍不住把她给抱起来亲亲哄哄,告诉她一切都不是真的,他还说是他,第一次见面的少年,她的凭澜哥哥。 可是有些话在脑子里转转就罢了,就算说出来,恐怕他自己都不信。 见他们一直不说话,何欢儿忽然发话了,“长安,澜哥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了。” 她的急于掩饰无异是火上浇油。 长安像是从一场大梦里醒过来,她咬着牙站起,上前几步狠狠给了莫凭澜一个耳光。 打完了,她的手兀自颤抖着,两片精致的红唇更是,就像被风撼摇在枝头的梅花。 “啊!”何欢儿又是一声惊呼,“莫长安你凭什么打人?是你们家对不起澜哥,他的母亲都是被你们害死的。” 她竟然什么都知道,她竟然知道莫凭澜的全部秘密。 莫长安呀,你真是一片真心喂了狗。 莫长安呀,你这个不要脸的傻子。 红着眼眶,她泪流如雨,但她更情愿流的是血,全流干了从此血脉里再无对莫凭澜这个男人的一丝牵念。 看看,他吃你家的,用你家的,还让你家养着他的女人,结果反咬一口,把你的皮肉一口口撕下来,莫长安,你到底有多蠢! 长安几乎压不住心里的疼,觉得自己要随时晕了过去。 莫凭澜伸手抱住了她…… 长安用力掰着他的手,“别碰我,我嫌弃脏。” 他的手很用力,不容她抗拒,“晚了,长安,我脏你也得要。” 他这是什么话? 长安崩溃的拳打脚踢,一叠声的喊着滚。 她的声音尖锐,宅子里的人都被她吵醒了。 碧桃率先走过来,她看到小姐对少爷拳打脚踢可是少爷就是不放手,而旁边还站这何欢儿,以为是三个人的关系又出了问题,想要过来又不敢,只是哭着喊小姐。 “滚!”莫凭澜低吼一声,却把雪都给震落了。 碧桃连声儿都不敢出,退的远远的。 长安见挣脱不开,低头狠狠的咬住了他白皙的手背。 她是真下了力气,手背上肉又少,一口下去就见了血,但是莫凭澜还是不放松,他死了都不放。 何欢儿看到他们俩个人殊死纠缠,脸色越来越难看。 那边莫凭澜已经把人给抱起来,而长安嘴里生生撕下他一块皮。 莫凭澜手滴着血却不放开,抱着她回屋里。 他的血落在白雪地上,一朵朵洇开,比梅花开的还娇艳。 长安哭的已经上不来气儿,她觉得自己已经死掉了。 生命在融化,在他手上的不过是一堆残存的肉渣滓。 回到卧房,他把她放在床上,自己的手胡乱用帕子裹了就去给她倒水。 拿着半盏热茶喂到她唇边,他气息很是不稳,“长安,喝点热水,来。” “滚!”长安推开他,茶水撒了一身。 茶杯落在地上,莫凭澜也顾不得去捡,他伸手要给长安脱衣服,“我给你换件衣服,这件湿了穿着不舒服。” 长安烦透了他,现在看着他就想到他说自己娘亲是贱人的模样,还有在病床上的爹,那种恨发泄不出来憋得难受,她忽然看到了床头柜果盘里的刀。 明晃晃的刀身反射出她仇恨的眼睛,她想都没想就抓到了手里。 横在身前,她比划了一下,“滚出去。” 莫凭澜不怕她手里的刀,更怕她伤了自己。 “长安,你放下刀,我们有话好好说。” 她冷笑,“好好说话?听你骂我娘是贱人还是骂我爹是蠢货还是骂我不要脸的倒贴?莫凭澜,莫凭澜!” 说道最后,她吼着,嗓子里腥甜的能呕出血来,苍白的唇用牙齿紧紧咬着,拿着刀的手却越发的紧了。 虽然,以前长安做过各种猜测,可因为没有证据她更不愿意去相信,现在怎么都假装不了了,她觉得天都塌下来,而这把天捅了个窟窿的就是她。 有个声音在心里嘶吼,杀了他杀了他。 跟入了魔一般,长安扑了过去…… 莫凭澜眼看着刀子刺过来,他要躲,很容易。 可是躲了长安怎么办? 他知道她恨她闹她更恨自己,他更清楚她的脾气,要是不给她发泄她只会伤害自己。 所以他不但没有躲开,反而挺着胸膛送了上去。 嗤,刀子刺入皮肉的声音,竟然有些残忍的动听。 本来长安的力气不大,冬天穿的衣服又厚,水果刀也没有多锋利,可是莫凭澜生怕她刺穿不了自己,是用着力撞上了她手里的刀子。 刀锋没入身体三寸,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莫凭澜的白袍子。 长安双手满是鲜血,她手还攥着刀柄,瞪大了眼睛看着莫凭澜,很不置信。 莫凭澜看着他,漂亮的桃花眼里闪过宠溺的柔情,“长安,可解气了?要是没有再来。” 说着,他竟然握着她的手把刀子又插进去一分。 长安终于回魂,她挣扎想松开手,“莫凭澜,你这个疯子,放手,莫凭澜!” 莫凭澜唇角抿着柔软的笑,他染着血的手微微抬起来,似乎要去摸长安的脸,“长安,莫哭,不要哭……” “莫凭澜!” 她的喊叫把人都给喊来,何欢儿一马当先,看到了躺在了血泊里的莫凭澜。 “澜哥。”她颤声喊着,一把推开了长安。 长安头撞在床柱上,她身体晃了晃,无力的倒下。 因为是过年,大多数的下人都回家过年了,只留下很少一部分,但是也有十几个,这个时候到了七八个,陈桥冲在最前面。 看到莫凭澜身下的血他的眼睛也红了,抱起人就往外头走,还不忘了对保镖说:“把这个伤害少爷的女人给看起来,别让她跑了。” 何欢儿现在也顾不上长安,跟着陈桥去了医院。 长安被人关在屋子里,连碧桃都不知了去向。 但是她没心情管这些,她手上还沾着莫凭澜的血,心却搁在了雪窟窿里,明明是在温暖的屋里,她却只觉得寒冷寒冷…… 她昏昏沉沉不扁晨昏,也不知道这样过了几天。 忽然,门被打开,何欢儿走了进来。 长安被突然而来的杀气给惊扰了,她抬头,看着面前的女人。 何欢儿终于不再伪装柔弱温婉,现在她的这张脸扭曲异常,透着凌厉的杀气。 但是长安并不害怕,到了这个份上她没觉得莫凭澜会留着她。 既然自己已经窥探到他的秘密,刚好给了他除掉自己的理由。她死了,父亲又那个样子,他刚好可以光明正大的霸占莫家。 想到父亲,她已经麻木的心脏又绞痛了一分。爹,对不起,女儿保护不了你。 何欢儿居高临下阴阴的看着她,“莫长安,枉澜哥对你那么好,你竟然刺杀他。” 长安没有力气更不愿意跟她说话,阖着眼睛不理会她。 何欢儿却不死心,她在床沿坐下,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长安第一次跟何欢儿有肢体接触,竟然发现她的手力气很大,被她捏着,就跟铁钳子一样。 顿时,以前对她的很多猜测就在这一捏里被证实了,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 “莫长安,不用再跟我装什么大小姐的样子。你杀人未遂,澜哥是不会轻易饶了你的。他说了要把你卖到窑子里去,是最下等的窑子,要你也试试被人拐卖的滋味。” 长安想过莫凭澜会杀了她,可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她猛然睁开眼睛看着何欢儿,“恐怕这不是莫凭澜的意思,是你自己做的吧?” 何欢儿那么聪明,定然不会因为得意就承认的,她看出长安是在炸她,便说道:“如果这样想会让你觉得好受些你就这样想吧,反正我和澜哥是不分彼此的,怎么说你们都夫妻一场,这恶人就有我来做。” 说完,她一拍掌,外面就进来俩个黑衣男人。 何欢儿站起来,沉声说:“卖到外省去,越远越好。” 长安睁大了眼睛,她看出这俩个人不是莫府的人。 她再笨也会想到不对,莫凭澜要是真卖她会找外面的人进府吗? “何欢儿,你到底是谁?” 何欢儿冷笑,忽然一个人扑上来,把一个气味刺鼻的手绢摁到了长安的鼻子下面。 长安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何欢儿冷笑,摆摆手说:“赶紧走。” 长安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船上,她手脚都是自由的,却软的出奇,没有什么力气。 船舱里发出刺鼻的臭味,一盏油灯发出昏暗的光芒,她拧眉思量,却苦苦也找不到逃脱的方法。 这海上不比陆地,她虽然会游泳但不知道这里离着岸多远凭着她的力气能不能到达。而且她现在浑身酸软无力,估计就是走路都有些困难。 难道就这样真被卖了? 她不甘心。 大概那股子难受到想死的感觉已经过去,何欢儿的行为反而激起了她的斗志,她不能死,更不能被卖入青楼。 这么想着,她心就定下来一些。这船迟早要靠岸,等到了陆地上她再慢慢想法子。 可还没等靠岸,这船就给截了。 摇船的以为遇到了强盗,吓得跳水要逃命,结果给人捞上抓住。 外面一阵吵闹喧哗,船舱里的长安却镇定自若。她的情况已经够坏,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 船舱脏兮兮的蓝布帘子被撩起,男人的脸被油灯晃得模模糊糊,只听到他说:“夫人,请吧。” 是陈桥。 长安此时真想放声大笑,既然拦下自己的是陈桥,那要卖她肯定是何欢儿自己的主意。自己现在被陈桥救下,那何欢儿这贱人又该如何自圆其说? 陈桥没把她给带回莫家,而是直接带到了医院里。 此时,何欢儿不在,病房里只有莫凭澜一个人。 他脸色苍白,一脸的病态,但是精神还不错,见到长安还能笑。 长安冷冷看着他,一句话都不说。 莫凭澜却勾起薄唇讥讽道:“长安,你想要逃到哪里去?” 什么?他说是逃?看来何欢儿是倒打一耙了。 她舔了舔干裂的唇,却也不辩解,“只要没有你的地方,都可以。” “是去找韩风凛吧?那俩个人已经供认不讳,是韩风凛派了才接你的。” 长安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弄不懂这是何欢儿的诡计还是莫凭澜的诡计,或者说,这根本就是他们俩个人的局。 莫家大小姐神秘失踪是堵不住云州老少嘴巴的,现在闹个跟男人私奔的罪名要沉塘要休妻都是名正言顺,莫凭澜还真是好谋算。 想到这里,她心口越发的冷了,她讥讽道:“莫凭澜,你还能再糊涂点吗?明明就是何欢儿为了报当年被人拐卖的仇,是她找人要把我给卖到他乡,你竟然能猜测到韩风凛来跟我私奔,你脑子里装的都是垃圾吗?” 莫凭澜看着她微挑的眼睛,表情越发的冷凝,“长安,你倒是越来越聪明了,到这个时候还不忘了迫害别人,欢儿没有你这么龌龊。” 早就料到答案,可是听他亲口说出来长安的心还是被豁开个大口子。 她忽然大笑起来,笑的花枝乱颤眼角飙泪,甚至还弯腰捧起了肚子。 莫凭澜的眉头蹙的越来越紧,眯着眼睛看她。 许久,长安才停止了笑声,她用手揉着脸,朗声说:“莫凭澜,没杀了你倒是我的运气,我看着你怎么被何欢儿整死。” 莫凭澜似乎没心思理会她的胡闹,对陈桥招招手,“送夫人回家,好生看管着。” 陈桥伸手要去拉长安,却给她挥开,“放开,我自己走。” 她腰身挺的笔直,走到门口忽然停下,回头对着莫凭澜回眸一笑。 古诗云,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此时,莫凭澜看到的是倾城倾国之姿,也看到了一种深到骨髓里的绝望。 那一刻,他觉得他和长安之间是真的完了。 这个认知让他很烦躁,一把掀开被子走下床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但是他不允许长安把他抛弃在她的世界之外,他不允许! 长安觉得头有些晕,她觉得是被气的,没怎么在乎。 等人都走了,陈桥又返回了病房。 莫凭澜不知什么时候起来了,站在窗口看长安的背影。 陈桥刚要说话,给莫凭澜摆手制止了,他冷声问:“那俩个人还是死不承认吗?” “不是不承认,是一口咬定了他们是韩风凛的人,还有……”他一停顿,“就在刚才,俩个人服毒自杀了。” 莫凭澜没觉得意外,他对陈桥说:“算了,对方要是有心算计你也追出不出个所以然。看好了长安,这次不能在出错了。” “嗯,少爷……” “你还有什么事?” 陈桥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少爷,前段时间不是我们怀疑有内奸吗?就查那件事的时候,我们一有线索就好像给人占去了先机,我开始是怀疑长安小姐的,现在不怀疑了。” 莫凭澜懂他的意思,剩下的那半句话俩个人谁也没说出来,他只是点点头,“嗯,你下去吧。” 陈桥有些不放心他的态度,可又不能做什么,垂着头走了出去。 莫凭澜发出长长的叹息,他忽然觉得好慌。 这种慌就像没吃饱饭饿出来的,手脚发抖心乱如麻,什么都干不下去。 长安被软禁了,关在房间里哪里都不许去。 房间里的刀子剪子甚至陶瓷花瓶都给收起来,怕她寻短见。 长安在心里冷笑,要是她真想死,上吊吞金什么都可以,也不一定要用刀子剪子。 那她到底想不想死? 其实她也不知道。她不怕死,却不至于自杀。 她现在没钱没权利,根本斗不过莫凭澜,可是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莫凭澜前几天已经从医院里出来了,在家里养着。 他一天去看长安一次,有时候给她喂饭,有时候陪她说说话。 当然,每次的结果都不太好,不是她把饭菜泼在他身上,就是对他拳打脚踢。 莫凭澜身上有伤经不起折腾,有一次甚至让长安给把伤口弄给裂了,他没说什么,何欢儿却甚多不满。 他从出院后对何欢儿一直淡淡的,何欢儿却浑然不觉,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 转眼,就过了半个月。 这期间,雪苼上门好几次都没拒之门外,她猜出这里面有问题,都在门口吵起来,可是莫家的仆人就是不让进。 雪苼也没有办法,她也斗不过莫凭澜。 长安对着这种软禁行为很是不满意,她最近饭吃的越来越少,特别是最近几天,几乎每次都没怎么动就送出来。 碧桃现在给调到了别的地方,伺候长安的是个新来的小丫头,她战战兢兢的给莫凭澜回话,生怕给怪罪。 莫凭澜皱着眉头,他要是没记错的话这是第三天了,她不吃饭这是要闹绝食吗? 他亲自去看她,手里端着一碗面和几个小菜,放下后就说:“过来吃饭,我喂你。” 面是长安最爱的螃蟹面,长安没等过来就闻到了腥气,她皱起眉头,一股恶心感涌上了喉咙,她捂着嘴巴就奔到了浴室。 第二百七十六章:夫人有喜了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莫凭澜也跟着去了浴室,他看到长安蹲在马桶那里干呕,样子十分痛苦。 他忙蹲下给她轻拍后背,在意识到她的抵触后也没有停下。 长安也是太难受了,顾不上抵触他,本来胃里就空空的,现在更是把苦胆汁都给吐出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长安才停止了吐,她软软的倒在了地上,胸口重重起伏着,显然是脱了力。 莫凭澜忙倒水给她漱口,再用湿毛巾给她擦了脸,才把人给抱起来。 长安现在跟死了一样,没心情去跟他计较。 把人放在床上盖好被子,他喊了丫头,让她去请大夫。 长安此时缓过来一些,她拒绝看大夫,“我没事,不用大夫来。” 莫凭澜当然不听他的,她自己是不知道,此时她的脸色简直比白纸都白,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 丫头手脚麻利,没有多久就把大夫引来了。 大夫问了一些情况,就给长安诊脉。 中医诊脉需要挺长时间,莫凭澜一直锁着眉头,一副仇大苦深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儿,那老中医给莫凭澜抱抱拳,“恭喜莫少,夫人这是有喜了。” “真的?” “真的?” 长安和莫凭澜一同问出来,可意思却大不一样。 莫凭澜是高兴惊喜,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时候长安会怀了身孕,有个孩子做牵绊,他和她的关系是不是就有了挽回的余地? 长安则是愤怒生气,这个时候偏偏怀了他的种,这是在提醒他对自己的那些羞辱以及自己的愚蠢,这个孩子万万不能要。 老中医并不知道这夫妻的意思不一样,他还是乐呵呵的抱拳,“是真的,不过夫人体弱,有反应的厉害,一定要好好调养。” 莫凭澜发现了长安的面色异常,他拉着大夫往外头走,“您给开点安胎药,顺便把该注意什么告诉我。” 在别的大户人家这种事都是丫头仆妇跟着,真没想到这莫家少爷对媳妇如此体贴。 大夫捻着胡子跟他说些注意事项,还给开了安胎药。 莫凭澜走了后长安摸着自己的小腹,捏起拳头就要狠狠的打下去。 可是手在半空停住,她下不去手。 这孩子虽然是莫凭澜的,但也是她的呀! 很久以前,那个时候她还痴恋莫凭澜,也幻想过要给他生个孩子。 可是这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了,他竟然在她和莫凭澜彻底分裂的时候来了,是个什么意思? 一时间,各种情绪把长安困住,她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心里真像被一把烈火焚烧。 正在这时候莫凭澜回来了,他坐在床前握住了她的手。 低头,濡湿的吻落在她手背上,他说:‘长安,辛苦你了。’ 她推开他,“我不想为你辛苦,莫凭澜我不要这个孩子。” 虽然知道她会闹,但是听到她不要他们的孩子他的心还是抽搐在一起,压住愤怒,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下来,“长安你别闹,我们都成亲一年多了,是时候该要个孩子了。” 长安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就像看个白痴。 “莫凭澜,你还用我提醒吗?就在这个房子里,我,孩子的妈妈,差点刺死你,孩子的爸爸。你说这样的父母怎么能共同养育一个孩子?” 她的声声指责就像刀子剜着他的心尖儿,他早该知道他们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他逃着躲着不敢去爱她,可是最后还是爱上了,所以现在才更痛苦纠结。 但是他不后悔,要是再来一次他还会爱长安。 不想再跟她歪缠,他端起刚让人熬的粥,对长安说:“大夫说了,你要多吃点,就算吃不下去也要坚持着吃,否则吐的时候更痛苦。” 粥是清淡的白粥,旁边还有开胃的小菜,长安想着肚子里的那块肉,竟然点点头。 他高兴的很,立刻把饭菜都拿过来,一口口的亲自喂她。 长安吃了一块酸萝卜,觉得味道非常好,以后便每喝一口粥都要吃一口酸萝卜。 莫凭澜注意到了,她是爱吃酸的,以后吩咐厨房多做点这种口味的来。 好容易喝了半碗粥,长安死活再也不肯喝,莫凭澜也不敢强迫她,让人把东西收了。 见他还是不走,长安烦躁的不行,“莫凭澜,我要睡觉了,你别来烦我。” 莫凭澜却脱了外衣上床,表明了今晚他要留宿。 这是俩个人闹僵后第一次呆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并且同房,长安气的脸色赤红,浑身发抖。 大夫说过她不能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但是莫凭澜也决定今晚就要给她下重药,否则她真对孩子下手可怎么办? "长安,你先别闹,听我说。”他把人给困在怀里,让她不能伤害自己。 “莫凭澜,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孩子我不会要。” “可是你问过了孩子的外公了吗?爹可是一直盼着抱外孙!” 他竟然这么恬不知耻,长安真想撕了他那张妖孽的脸,“莫凭澜,你不要得寸进尺。” “长安,既然你知道我不是好人就该知道我有很多龌龊的手段。我岳父大人的身体……” “你要对我爹怎样?” 莫凭澜微微一笑,“你放心好了,只要你好好的生下孩子我定当好好照顾岳父大人。”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他还真无耻的坦白呀。 也正是因为一切都拿捏在他手里,他才这样有恃无恐吧。 长安苦笑,“莫凭澜,你还年轻,你的欢儿也在贪欢楼里等着你。我想她更乐意给你生下子嗣,你们相亲相爱夫唱妇随都很无耻,你们的孩子一定会很幸福。” 莫凭澜本来黑了脸,最后听到她骂人的话给气笑了,手放在她腰间不轻不重的捏了捏,“我喜欢你是我孩子的娘亲。” 他竟然说这样的话! 要是搁在以前,长安一定激动的落下泪。 可是现在只觉得讽刺,太讽刺了。 “可是我不想给你生。莫凭澜我们好聚好散,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 她的眼睛亮起来,看着身边的他。 莫凭澜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又打什么主意?” “我带着我爹走,我把我莫家让给你,以后山长水阔,我们永不相见。” “你说什么?”本来温柔的他忽然变得狠砺起来。 山长水阔永不相见,她还真敢说! “我觉得那样最好,既然你觉得我们莫家欠你的,那我就用我们的家来还,难道还不够吗?” “不够”他额头青筋跳动,“莫长安,乖乖生下孩子别想着跟我玩花招,我要你用一生来陪,别想着去跟韩风凛双宿双栖。” 长安给气的不行,“你别有事就往韩风凛身上扯,这个跟他没关系。” 他的笑容有些残忍,“没有关系最好,我可不容许我的孩子去叫别人爹。” 此时,莫凭澜发着狠,他以为用这种极端的方法可以把长安留在身边。可是他想不到,他的儿子终归还是喊了别人爸爸。 她讲不过他,气急了翻过身去扯住被子蒙住头,不去看不去听。 却不知道,这个负气的动作在莫凭澜看来分外可爱,他的手隔着被子放在她腰上,由衷的做着交易,“长安,你只要好好生下孩子,我保证你爹会平安无事。” 许久,他听到被子里瓮声瓮气的说:“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嗯,我莫凭澜发誓。” 长安掀开被子,一双通红的眼睛满含恨意看着他,“用你死去的娘发誓,要是你害我爹,你娘永生永世别想着投胎转世。” 莫凭澜眉间攒起,眼睛里更是迸射出骇人的光,“长安,死者为大。” “死者为大?你还骂我娘是贱人。莫凭澜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没有我娘你能有今天吗?” 长安一直不太清楚他和莫家和爹娘到底是怎样的仇恨,但她也不屑于去问他,要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定当抹黑爹娘。 她娘郄宁一直是她心中的皎月,学习的榜样。听到莫凭澜骂贱人她真是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莫凭澜良久无语,本来他也曾想过把自己的仇恨和盘托出。可现在长安怀了他的孩子,他的孩子身上有的是莫家的血,注定了两家纠缠不清的关系,他已然决定放弃对付莫如前。 为了孩子也为了长安,他贪心的想要抓住所有。 可是,莫凭澜却忘了眼前拥有的一切都是带刺的,抓的越紧就会把他的掌心刺的鲜血淋漓,直到他握不住为止。 这个誓言莫凭澜终于是没发,不是怕自己做不到,他只是不愿意把死去的人拿出来说事儿,他已经决定放下和莫家这段恩怨,当然也不会再提他娘了。 可是他却不知道这在长安心上埋了一根刺,她认定了他根本没有诚心。 长安怀孕的消息没放出去,但是何欢儿还是知道了。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近乎自虐的吃东西,一直吃到吐为止。 莫长安竟然怀了莫凭澜的孩子,他们可是仇人呀。 低头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她也想要个孩子,可是到现在为止,莫凭澜竟然没有碰过她。 第二百七十七章:白白软软的样子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何欢儿不懂莫凭澜为什么不碰她,她不够美不够性感吗? 她开始以为他是喜欢她的,可到了现在再也欺骗不下去,他喜欢是喜欢,却只是兄妹的喜欢,他对自己根本就没有男女情爱。 她对他百般勾引过,甚至有一次就差脱光了自己坐上去,可是他那里根本没有反应。 看着他和莫长安夜夜欢好,她心里嫉妒的长满了野草,现在孩子都有了,她要怎么办? 何欢儿想去探探情况,却没有想到这次莫凭澜对莫长安保护的很严密,甚至连她都不放进去。 虽然说是囚禁莫长安不让她和任何人见面,但是何欢儿却心里打鼓,莫不是上次的事情引起了他的怀疑? 按理说不能呀,她做的那么严密,就算怀疑也只是怀疑长安和韩风凛私奔。 但是如果就此罢手她就不叫何欢儿了,从莫长安这里不能下手那就从莫如前那里来。 正月二十三,天气晴朗,难得的连北风都停了,竟然有一点春意。 长安在贵妃榻上躺着,抬头看到天上大朵的白云,那白白软软的样子,让她想起了豆腐脑儿。 怀孕的人都没有什么自制力,想吃什么那一刻简直就是成了一种执念,她跟丫头说了,小丫头立刻就去跟莫凭澜禀报。 其实这是小事儿,但是莫凭澜吩咐了长安要吃什么喝什么做什么必须经过他的手,一点都不能马虎。当然莫凭澜不可能整天呆在家里守着长安,他知道这事儿的时候正在办公室里跟下面的人开会。 这些天他为了能让长安吃点东西可谓绞尽脑汁,一个大男人有空就去厨房研究食谱,出去应酬也往人家后厨钻,要不是都认识他,还以为他是去偷师。但是无论他回家做什么长安都不想吃,每次他都是恶语相向逼着吃几口,然后再看她全部吐出来。 现在好容易她有了想吃的,莫凭澜有些激动。他把账本往前面一推,跟大家说:“先休息一会儿。” 大家都以为老板有什么要紧的事,却不知道他去买豆腐脑了。 长安喜欢的是明安铺子前面那条街上的,可这个时候人家还没有出摊儿。 他打听到了人家家里,又让老人家根据他的要求放调料,辣椒胡椒这些东西没有不提味儿,放多了怕对孩子不好,可把老人家难为坏了。 热乎乎的一袋子烤饼,一大碗热乎乎的豆腐脑,莫凭澜让小海拎着准备回家。 可打开车门他又迟疑了,他怕自己买回去长安再闹别扭不肯吃,便又从车上下来。 小海:…… 他对小海说:“我还要开会,你自己送回去,记住不要说我买的。” 小海点点头,拎着东西要走,却听到莫凭澜喊:“回来。” 小海看着他,“少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坐车回去,要不就凉了。” “那少爷您呢?” 莫凭澜摆摆手,“不用管我,走吧。” 小海屁颠屁颠的上了车,虽然不是第一次做,可却是第一次不跟少爷一起坐,他有点飘飘然。 到了家,他赶紧去厨房把豆腐脑放在碗里,买的有点多,家里的碗又小,他倒了好几碗。 厨房的周婶子走过来,“小海,你这是干什么呀?” 小海笑嘻嘻的对周婶子说:“少爷给夫人买的豆腐脑,让我送回来。” 小海端着一碗豆腐脑拿了俩个饼就走了,剩下的他也没交代要怎么办。 周婶子看了豆腐脑一眼,也离开了。 到了长安的房间门口,小海把豆腐脑交给长安的丫头春桃,“给夫人送进去。” 看着热乎乎的豆腐脑,春桃挺惊喜的,“这么快,少爷对夫人可真有心。” 小海没忘莫凭澜交代的,忙拦住了她,“别说少爷买的,就说让人出去买的。” 春桃虽然不懂,却不敢问,端着豆腐脑就进了屋儿。 长安正想的抓心挠肺,看到了春桃手里端的,立刻两眼发亮。 春桃把东西放下,又去给长安倒了一杯温水来,痰盂也准备好了,就等着长安吃完了吐。 长安也不用春桃伺候,自己把饼酥脆的一面剥了下来,泡进豆腐脑里,然后又让春桃拿了陈醋倒上,这才端起碗吃了个稀里呼噜。 春桃都看傻了,她到长安面前伺候的时间不长,从没有看到长安这么好的食欲过,两个饼一碗豆腐脑吃上了,她还傻愣愣的。 长安擦着嘴巴问:“好有吗?” “有的,我去给您端。” 长安摆手,“我不吃了,给我爹送一碗去吧,不要饼,他咬起来困难。” 春桃去了,长安刚喝了点水,忽然感觉到喉咙里一阵作呕,抱着痰盂又吐了。 可能她吃的比较快,所以吐的也快,一会儿吐得连苦胆汁都出来了。 长安觉得可惜,但她再也没有吃东西的胃口,便也作罢。 晚上,莫凭澜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晚膳时间,他在外面有应酬,身上带着酒气。 他换了衣服就靠在她身边,手放在她小腹上,声音里微微带着笑,“今天怎么样?晚饭吃了什么?” 长安非常厌恶他这样自以为是的样子,她微微阖着眼睛并不理会他。 春桃一直在外面伺候着,她忙回道:“少爷,夫人晚膳吃了半碗浇了醋的清水面。” 他皱眉,“又是酸的。别人说酸儿辣女,长安你怀的肯定是儿子。” 长安因为怀孕的缘故特别容易疲惫,她一点都不想跟他纠缠,索性拉了被子要躺下。 莫凭澜却不让,“还没洗澡,你都好几天没洗澡了,看看这头发,都打结了。” 长安孕吐太厉害了,几乎给耗尽了所有的精气神儿,她一天到晚躺着都觉得累,连澡都没有力气洗。 一连赖了好几天,看来今晚是赖不掉了。 果然,莫凭澜一把把她给抱起来,去了浴室。 他脚步有些虚浮,长安真怕他把她给扔到地上。 他低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长安的小脸儿,她给折腾了这些天,瘦了不少,下巴都尖的厉害。 长安实在受不了他火热的目光,睁开眼睛厌恶的说:“你好好看路,我不想给摔到。” 他低低的笑,醇厚的笑声如大小珠子落在玉盘,湿漉漉的吻印在她眼皮上,洒下浓浓酒香,“我不舍得。” 春桃早就放好了洗澡水,莫凭澜对她说:‘你下去吧。’ 春桃把浴巾拖鞋都放好,退出去给他们拉好了门。 长安在家穿着松松的居家服,几下就给他剥干净。 她的小腹平坦,根本看不出怀孕的样子,莫凭澜却跟抽风一样跪在她身前,去吻她的小腹。 这样裸露在他面前已经是够羞耻的,被他那样亲密的吻着更羞耻。长安缩着小腹去躲,“莫凭澜,我冷。” 莫凭澜这才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忙把她给抱起来放在热水里。 水温刚合适,里面还倒了放松身体的精油,泡在里面整个人都很舒服。 莫凭澜给她洗头发,动作轻柔,也洗的很舒服。 长安只觉得骨头都酥了,她很想睡觉。 帮她冲干净头发,莫凭澜看着她水下变成粉红色的肌肤,眼眸越来越深暗。 长安感觉到轻微擦过自己的耳垂脖子和嘴唇,她的眼皮发重,也懒得睁开。 可是这吻越来越肆虐,也越来越火热,甚至亲到了…… 她睁开了眼睛,发现莫凭澜不知道何时已经脱了衣服挤进了浴缸里,他一边亲她一边在自渎。 大夫说前三个月不可同房,他为了自己的孩子自然是没有碰过她的,今天给她洗澡弄了一身火,只好这样将就一下。 长安给他气得冒火,她推开他,哗的从水里站起来。 扯了一条浴巾把自己包裹,她跨出了浴缸。 “小心。”莫凭澜看着她脚步虚浮,也顾不上自己现在的样子,伸手去抓住了她的腰。 长安倒入他怀抱里,却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刚才,她差点就滑倒了。 莫凭澜也吓坏了,赶紧披上衣服把她给抱出去。 把人给放进被窝里他才抹了一把汗,伸手摸摸她的肚子,问道:“还好吗?” 半天,长安嗓子里才发出模糊的嗯字,回应了他的话。 莫凭澜认为这次是自己不对,百般的认错,好话说了一箩筐。 长安却不领情,她赶他,“出去,我要睡觉。” 莫凭澜掀开被子上床,“好,睡觉。” 每晚他都是这样,要抱着她睡,开始她还反抗过,因为无果她也没有多少力气,就默认了。 本来长安现在是沾床就能睡,可因为刚才浴室里的惊吓,她睡不着。 就在今天以前,她一直还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 可是刚才差点摔的那一跤着实把她给吓到了,一想到宝宝会变成一堆血肉从自己身体里流出去,她却感到了锥心的疼痛。 她要孩子! 即便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莫凭澜这个恶魔,可也是她的孩子呀。 这孩子没少给她苦头吃,可越是折腾越是让她感觉到了身体里正在孕育生命,这是多神奇的一件事! 她最崇拜的人miss庄二十岁嫁给当时已经四十岁的梁先生,夫妻俩个感情甚好,可惜先生先去了,miss庄每次提到都为没能给先生留下个一男半女唏嘘不已,她曾经对长安和雪苼说:“如果能有个孩子,哪怕是倾尽我的血肉我也要把孩子生下来抚养他长大。” 现在,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又怎么能狠心打掉,这也是一条生命呀。 这么想着模模糊糊陷入了梦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到外面一片杂乱。 她睁开眼睛,看到天色已经隐隐发亮,便披衣起身,往外面走去。 平日里莫凭澜不在家的时候外面都有人守着,今天却没有。 长安不仅诧异,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正要回屋子,忽然那边过来了两个婆子,都绷着脸,行色匆匆。 只听到一个人说:“这怎么突然人就没了呀?” 另一个婆子说:“也不算突然呀,毕竟病了这么久。不过这事儿就是不简单,服侍他的人说他吐出的血都是黑的。” 长安手里的小暖炉啪的掉在了地上,发出巨大的声音。 俩婆子听到了声音,回头一张望就看到了长安,她们两个吓坏了,白着脸给她请安。 长安的唇颤了颤,好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们这是去哪里?” 俩个婆子偷偷的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个吞吞吐吐的说:“也,也没什么,就是去干活。” “你们还敢骗我,是不是我爹出事了?”长安眼睛血红,咆啸起来。 俩个婆子扑通跪下,“小姐息怒,是少爷不让我们胡说的。老爷他,他没了。” 长安身形一晃,差点倒在地上。 身体里也不知道什么支撑着自己没倒下,她推开婆子就往父亲住的秋心斋跑。 一路之上果然是白幡高挂,隐隐约约还有哭声。 她不信,不信爹就这么走了,不信! “小姐!”小海看到她刚要拦下,却给长安狠狠的推开。 她冲进屋里,看到她爹躺在床上,一身簇新的黑色绸缎寿衣,脸上还盖着黄纸。 长安的怒火把心口烧的火热,要冲过去却给陈桥一把拦下。 床边站的莫凭澜回过头来,看着她皱起了眉头。 长安死死抓住陈桥的胳膊,破碎的声音从喉咙里抖出来,“莫凭澜,让你的狗给我滚!” 莫凭澜一摆手,陈桥放开了她,还顺手扶了她一把。 长安把人给推开,上前扑到了莫如前的身上。 她颤抖着手,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揭开了他脸上的黄纸。 莫如前闭着眼睛就像睡着了一样,可是他的脸皮却是青色的,连嘴唇都是。 长安颤抖的手放在他脸上,一寸寸摸着,没有活人的温度,只有冰冷。 "爹,我是长安。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看看我。” 莫凭澜去拉她,“长安,人已经去了,你要节哀。” “别碰我。”她推开他,双眼血红,“莫凭澜,你告诉我,为什么我爹忽然就没了,你说呀。” 莫凭澜抿抿薄唇,“长安,爹卧床已久,上次你也听约翰医生说了,他随时都有可能……” “放屁!”长安打断了他,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领。 “莫凭澜,是你害死了我爹,你给他下毒了是不是?” 莫凭澜看看左右,等陈桥把人都给带下去才说:“长安,你不要这样,爹没了我也难过。 “虚伪!莫凭澜,我不是以前那个蠢的没边的莫长安,你以为你还能骗得了我吗?我爹死了,你的大仇也报了,从此我莫家就是你的了,是不是?” “你太激动了,我让人送你回房去休息。” “我不!”长安尖叫着,“我要报官,我对我爹的死有怀疑,我要报官。” “长安,你冷静点,听我说。” 俩个人正争执着,何欢儿推门走了进来。 看到眼前的情形她气坏了,指着长安就说:“莫长安,你爹都没了你当女儿的不给他办好事让他入土为安,反而跟澜哥在这里胡搅蛮缠,你想让他老人家死不瞑目吗?” 何欢儿成功的让长安把矛头对准了她。 长安看着她,那眼神儿几乎要把她给生吞活剥了,“何欢儿,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家的事还轮到你来指手画脚吗?还是……我爹的死你也有份参与?你们俩个,奸夫淫妇,为了我家的财产,合谋害死了我爹!” 何欢儿毫不示弱,“莫长安,你可别乱说。这莫家,要是没有澜哥能有今天吗?他要是有什么想法早就单出去自己干了,也不至于给你们莫家……” 啪,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何欢儿的脸上,长安咬着牙,“贱人,我杀了你。” 莫凭澜甚是头疼,他怕长安受到伤害,忙把人给拉扯开护住,何欢儿反而被打了,头发乱了衣服也给撕了,甚至脖子上还有俩道血痕。 她忍着,大大的眼睛里含着两泡泪水,更显得楚楚可怜,却也不走开。 莫凭澜紧紧的把长安搂在怀里,“长安,够了,别再闹了。” 他心里很难受,弄死莫如前曾经是他的心愿,可是莫如前真死了他却比谁都难受。 一个威严又慈爱的长者,似师似父亲,抛去仇恨,其实是他最崇拜的人。 长安却觉得他是虚情假意,她永远忘不了在梅园他跟何欢儿的对话,他说不会放过莫如前。 狠命的捶打着他,“莫凭澜,你这个畜生,你还我爹,你快还我爹。” 莫凭澜怕她伤着自己,拼命去握她的手,“长安,你冷静。” 长安太过激动,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莫凭澜抱紧了她,表情痛苦。 何欢儿软软的手握住他的胳膊,“澜哥,你把她送回去吧,这里有我。” 莫凭澜忽然抬头看着她,眼神冰冷,充满了厌恶。 何欢儿一蹙眉,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莫凭澜淡淡的说:“有劳你了。” 看着他抱长安离开,何欢儿蹙紧的眉头却一直没有松开。 长安病了,而且是重病,她下身见红,是早产的迹象,人又发了烧。 莫凭澜给吓坏了,莫如前的葬礼都不敢让她参加。 长安烧的迷迷糊糊,也根本没有起床的力气。她天天在做梦,梦到自己还小,而爹爹还年轻,娘也活着。他们三个人去赶庙会,爹爹抱着她,他长的高大威猛,小小的长安就高出了人群一大截,看到了很多看不到的光景,那闹哄哄的戏台子不用往前就什么都看清楚了。 她双手紧紧抱着爹的脖子,爹的手紧紧拉着娘的手,一家三口真幸福。 眼泪从紧闭的眼睛里挤出来,都是烫的。 因为长安的病,莫凭澜也无心给莫如前搞个隆重的丧礼,三日之后按照云州的规矩出殡,把人埋了后他就专心陪着长安。 忽然,场景转换了,从繁华的庙会到饿了荒郊野外,不知怎么就起了雾,长安站在雾气的边缘处,找不到了爹娘。 她大声喊:“爹,娘,你们在哪里?我怎么找不到你们了?” 没有人回答她,那雾渐渐涌过来,把她也给包围了。 长安拔腿想跑,可是她的腿那么短根本就跑不快,那雾跟有腿一样,很快就把她给密密裹住,她的眼睛成了摆设,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她很害怕,更加大声的喊:“爹,娘,你们在哪里?爹,娘,我害怕,你们快出来,你们不要长安了吗?” 莫凭澜紧紧攥住了她的手,知道她是烧糊涂了,“长安,长安,醒来,我在这里。” 在梦里,长安觉得自己被遗弃了,恐惧和孤独侵袭着她,她太害怕了,蹲下捧着脸嘤嘤哭泣。 “长安,长安。”忽然有人叫她。 她拿开手睁大了眼睛,远远的,她看到了爹娘并肩站在那里。 “爹,娘。”她伸着小短手去追,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着太远了,怎么也追不上。 忽然,场景又改变了。 雾气散去,眼前出现了一条血红色的大河,河水滔滔,漂浮着很多死人和白骨。在河的两岸开满了血红色的花,妖艳的就像撒了一层又一层的血。 河上有条窄窄的小桥,通道对岸黑乎乎的宫殿。 爹娘已经站在了桥上。 长安遽然明白了这是奈何桥,她的爹娘过了桥就到了阴曹地府。 不要,她不要他们走,她不要自己留下来受苦。 她跪下苦苦哀求。 “爹,娘,带着我走吧。带着你们的女儿长安走,从此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娘还是那么年轻漂亮,头发又黑又软,雪白的脸蛋吹弹得破。她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摇了摇,“傻孩子,你不是一个人,你肚子里还有宝宝呀。” “宝宝?”长安纳闷,自己还是个宝宝,又哪里来的宝宝。 她低头,忽然看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长大了,而本来平坦的小腹高高凸起。 “宝宝。”她用手抚摸。 “长安。”莫如前也很年轻,一扫他的病容,还跟三十岁时候一样年轻健壮。 “长安,我的乖女儿,没有谁能陪着你一辈子,剩下的路你自己走,不管是艰辛还是孤独,都要走下去。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好好抚养他长大,他是你唯一的亲人了。” 说完,夫妻俩个对她一笑,转头往桥上走去。 长安抬脚就去追,“爹,娘,不要扔下我!” 桥没了,她一脚踏空,落入红水翻滚的河里…… “救命!” “长安,醒醒,你醒醒。” 长安睁开了眼睛,咳咳死没有什么焦距。她失神的看着房顶,明白了一场梦。 “长安,你醒了,看着我。” 长安已经昏睡了三天三夜,此时她醒过来莫凭澜自然是很高兴。 长安慢吞吞的转过头,眼睛里的光一点点聚集,她看着莫凭澜,忽然想起了爹。 她抓住他的胳膊,“我爹呢?” “爹他……已经入土为安了。” 长安睁大了眼睛,她猛地起身就要下床,却感觉到一股热流涌到了身下…… 第二百七十八章:成亲后就是大人了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她啊了一声,抱住了肚子。 莫凭澜抱住了她,一看她穿的白色睡裤上有血,顿时慌了神。 大夫说的她腹中胎儿很是不稳,就怕见红滑胎。 莫凭澜疯了一般的吼着,“叫大夫,赶紧叫大夫。” 大夫来了后给长安开了安胎药,莫凭澜还是不放心要带着长安去医院。 一番折腾,她始终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屋顶,等莫凭澜要给她换衣服抱出门的时候才说:“不必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有数,你要是真心疼这个孩子,你就让去坟地看看我爹。” 莫凭澜是不会同意的,但是又不敢直说,他寻思了一会儿才说:“长安,这墓地一定是要去的,但等孩子安定一下再去好吗?” 长安竟然出奇的好说话,“那我想去秋心斋待会儿。” 莫凭澜这个答应,抱着她去了莫如前生前住的屋子。 府里的人做事麻利,莫如前的房间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但是他的东西都没有动,还是摆放在床上,大概莫凭澜也想到了长安醒了一定要来。 长安指指那张床,“你就把我放上吧。” 莫凭澜其实不太乐意,虽然说换了新的被褥寝具,但终归莫如前是在这床上死的,他怕阴气重伤了长安和孩子。 但是长安很执着,他只好把她给放上去。 长安抓了被子盖在身上,“你走吧,我想在这里住几天。” 这个他拒绝不了,长安没有给爹守灵送殡,用这种方式怀念也不为过。 他现在拿不准长安对孩子的态度,以前他还能用莫如前威胁,现在人没了,万一长安不要这个孩子怎么办? 长安脸色还有些发红,烧并没有完全退下来,但她脑子却清明的很,一眼就看穿了莫凭澜的担忧,“不放心,我不会跟孩子过不去,药我好好吃,我会保住这个孩子。” 莫凭澜没觉得长安会骗他,在一起这么久了,他了解她的善良和守信。 “那我出去,你有事就喊人。长安,逝者已矣,爹也希望你好好的。” 长安眼里无泪,淡淡的点了点头。 莫凭澜出去后却不敢离开,在门口蹲下。 小海心疼他,却也不敢劝,去搬了个小板凳来,又给他拿了披风。 这几天莫凭澜也遭罪,白天要处理葬礼的事情,晚上要守灵还要去看顾长安,他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好几天都没好好睡个觉了,饭也没怎么吃几口。 他擅作主张,让厨房给熬了燕窝粥,给他端了过来,当然也顺便给长安做了一碗。 莫凭澜赞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送给她送进去,让春桃伺候她喝点,别说话刺激她。” 屋里春桃在,劝着长安喝。 但是长安一口都没喝,又端了出来。 莫凭澜叹了口气,也没敢去逼迫长安。 长安在莫如前屋里一躺就是三天。 也许是爹在保佑她,倒是把烧给退了下来,下身也止住了血,甚至能起来走动了。 但是莫凭澜依然不敢去刺激她,每天都只是隔着门站着陪她。 这天,长安去了父亲的书房。 莫如前文武兼备,书房里很有多书。 以前,他在这里处理事物的时候长安总喜欢来捣乱,拿着毛笔乱画,他也不生气,把人捞上膝头喂她好吃的,还给她讲故事。 大一点,他希望长安多看看书,偏偏她是个不爱读书的,反而雪苼喜欢,每次看到莫如前的藏书都拔不动腿。 她看书自然就不跟长安玩了,长安就生气,以后她来就把书房给锁了,不让她来看书。 想起这些往事,长安的眸光不由得放在那张铺着大红垫子的太师椅上,依稀泪光中,她仿佛看到了爹坐在那里,冲她微笑。 “爹!” 她喊了一声,却没有回应。 太阳光从窗户投射进来,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光柱,她能看到光柱中有细小的尘埃在上下飞舞。 那一刻,她意识到那个毫无理由的宠爱她的人再也看不到摸不着的时候,心跟搅碎了一般,疼得弯下了腰。 “爹,你为什么不要长安了?你说要保护长安一辈子的。” 锥心刺骨的疼痛几乎要把她给击碎了,她蹲在地上,捂着脸却哭不出眼泪。 可能是发烧烧的,她现在眼睛里酸胀的厉害,却哭不出眼泪。 不能哭就不哭,她的眼睛落在书架最底层的书上。 她看到了一本绣像西游记,她不爱读书却喜看这字少图多的,这本书还黏着她小时候的口水呢。 这样想着,就把书给抽出来,一页页细看着。 忽然,一页纸张从书里落出来,她粗略一看,竟然是她娘的笔迹。 她拿起来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细白的额头出了一层虚汗,她就像给施孙悟空施展了定身术一样不能动弹。 “夫人,夫人。”春桃在外面叫她。 长安顿时手忙脚乱,她把信纸匆忙藏在了身上然后把书放回去。 春桃已经走进来,却没有看到她,“夫人,你在吗?” “我在这里。”她腿已经麻木,竟然站不起来。 春桃忙把她给扶起来,“怎么坐在地上,这凉的,没事吧?” 她蹲下,给长安揉腿揉脚。 长安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手搭在碧桃肩膀上,“送我回去吧,我有些冷了。” 她回的是自己的房间,而不是莫如前的。 她知道无论在哪里都有莫凭澜的监视,而且在爹爹的房间里只会引起他更多的关注,还不如回来让他放心。 外面有喧哗的声音,好像谁在吵嚷。 因为看到那张信纸的缘故,她身心疲惫,只是随口问了句,“是谁?” 春桃吞吞吐吐的说:“没谁吧,大概是仆妇们吵架。” 长安自然不信,莫凭澜治家严格,谁能有这样大的胆子? 这样一来,反倒引起了长安的注意,她厉声对春桃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废人好糊弄?既然姑娘觉得我这里耽误了你,不如另寻他处吧。” 春桃一听就吓懵了,跪下就求饶,“夫人,我错了,您别怪我。外面是雪苼小姐,少爷让我们都拦着她,不让她见您。” 长安一听是雪苼,顿时也顾不上春桃,她有很久没见雪苼了一肚子的苦水想找个人倾诉。 她奔出去,果然看到雪苼给拦在垂花门外。 “你们干什么?”她扑过去,把扯着雪苼的婆子给推到一边。 现在长安怀着身孕,谁敢动她一下? 她这样护着雪苼反而没有人敢再上前,有管事的悄悄跟人说了去给莫凭澜送信。 何欢儿远远看到了这边的热闹,她勾起嘴角笑的阴鸷,然后走开。 雪苼好久都没见到长安,甚至莫如前的丧事都没有见到这位莫家大小姐,是何欢儿戴着孝帽低头守灵,算是蒙混过关的,但那也只能蒙混不熟悉的人,熟人还是骗不了的。 她去质问莫凭澜,他说长安伤心过度病了,她要去探病,他却说病的严重不方便。 这般闹了几次,雪苼气的都要爆炸了。今天趁着莫凭澜不在家硬闯,她已经想好了,实在不行她就天天在莫府门口蹲着,看他莫凭澜还要怎么对付。 没想到,长安出来了。 看到长安平安无事她才放下心,可是又心疼,她怎么瘦的那样厉害? 长安拉着她的手往房间走,不愧是莫家大小姐,她厉声对那些婆子保镖说:“雪苼是我的好姐妹,是老爷的干女儿,这莫府就是她的家,要是以后她来你们再敢拦着,就给我滚出莫家。” 不管她说的算不算,这一番也算是震慑到他们了。 携着雪苼的手走的脚步匆匆,到了内室她才放下心来。 她真怕连雪苼也带不进来。 雪苼一把就抱住了她,“长安,你还好吧?” 长安嘴唇抖了抖,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俩个少女抱在一起,长安酸涩的眼睛终于留下眼泪,可是她的委屈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雪苼又怎么不懂,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我去跟莫凭澜说,接你去我家住几天好不好?” 长安推开她揩揩眼睛这才想起来她是要成亲了。 摇摇头,她自己已经不幸福,不能破坏她的幸福。 雪苼看出她的顾忌,“你不用多想,我爹也不会在乎你是重孝之身的。” 长安摇摇头,“莫凭澜不会同意的,雪苼,我有身孕了。” 她先把莫凭澜不同意放在前面,雪苼刚要骂他,忽然又听到了后面的半句,她张大了嘴巴,半天没说出话来。 她的样子倒是让长安紧张了,“你不高兴吗?是不是你也觉得我不该要这孩子?” 雪苼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她忙摇头道:“不是的,我是惊喜,这终于有宝宝了,太好了。” 长安满嘴的苦涩,她看着雪苼珠泪长流,“开始我并不想把孩子留下?” 雪苼吃惊,“为什么?” 长安看看左右,就把那晚在梅林里看到的听到的和雪苼说了。 雪苼张大了嘴巴,她早就觉得莫凭澜不对付,却没有想到还有这样厉害的一层。 真是难为长安了,自己苦苦爱了多年的男人竟然利用自己对付自己的父亲,还占了家产,现在又要给他生孩子,确实是够难过的。 雪苼聪明,虽然长安把她对莫凭澜的恨说出来,但是她也注意到她说的开始不想要孩子这话,所以她问道:“那你现在怎么打算的?” 长安没有把莫凭澜的死太过蹊跷和书房里发现的那张纸告诉雪苼,无他,她要保护雪苼。 秘密的事越是知道的少越是好,以后她更要和雪苼少来往,不能给尹家也带去祸事。 所以她放轻松了态度,“也没有什么,孩子是他的更是我自己的,既然怀了就生下来,以后走一步看一步,我在这府邸还是姓莫的。” 这等的无奈让雪苼心酸,可是她也想不出好法子来,特别是现在长安怀着孩子,连让她出逃都是不可行的。 长安知道她的担心,便拍着她的手说:“你放心,莫凭澜还是很重视这个孩子的,我不会有事。” “那她呢?”雪苼的下巴抬起,点的是贪欢楼的方向。 长安心头发热,到底是自己的好闺蜜,什么都替自己想到了。 她摇头,“没事,莫凭澜到底不是糊涂蛋,最近估计也是看管的紧,她根本接近不了我。” “这就好,你自己也该多个心眼儿才是。” 长安点点头,忽然问道:“雪苼,我娘小时候给我们的鸳鸯玉佩你还留着吗?” 雪苼点头,“那当然了,那是宁姨给我的念想呀。” 说着,她解开尖尖领子的衬衣扣子,把玉佩从衣服里掏出来。 长安伸手去摸,莲青色的玉触手温润,还带着雪苼的体温。 这玉有银元大小,也是银元那样圆圆的一块,周边雕出镂空如意纹,正中是一对交颈鸳鸯浮于碧水之上,鸳鸯的头顶还有多重瓣儿莲花。这玉自是美玉,这雕刻更是巧夺天工是非的精美,一看就是有些年代的古玉,甚是珍贵。 长安也从自己脖子上解下一块玉,几乎跟雪苼的一模一样。 其实细看还是不一样的,虽然大小颜色都一样,但她的鸳鸯上方是个牡丹花,就这点区别。 雪苼不懂她为何提起这个,便问道:“是想宁姨了吗?” 长安点头,又重新把玉戴好,“这玉是很值钱的,你以后还是别戴在身上了,找个地方妥善藏起来。” 雪苼有些不解,她和长安都是出身富贵之家,家里又是爱如珍宝的,珍贵的首饰玉器都是一匣子一匣子的,其中不乏成千上万的玉镯子,也没见长安多珍视呀。 但转念又一想,这是宁姨的遗物自然不是寻常金银能比的,便收好说:“你放心好了,我定当好好珍藏。” 长安见说了大半天话俩个人都还站着,便拉着她去软塌上坐下,“雪苼,你婚礼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雪苼见她岔开话题知道是不愿意再多提她自己的事,便顺着她说道:“别的都准备的差不多,但就差一块红盖头。” “红盖头?”这本是寻常之物,但是雪苼说差一定是她又有什么鬼主意。 果然,只听她说道:“红盖头都是红色绸缎,我觉得闷,但是要换了绫罗这些薄的又颜色不正,不是我想要的那种大红色。陈逸枫家里本来就是开染坊的,他说要替我自己染一块锦罗,但是你也知道,那罗都是素色的,想要染色极为不易。” 长安笑了,“你就是能折腾,不过这也符合你的个性。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不能将就。” 雪苼想到长安那简单的婚礼,生怕刺激到了她,便叹了一口气,“其实越是要到成亲的日子我越是惶恐,长安,我大概不爱陈逸枫,对他不过是一种兄长之情,还有就是,只是因为他是我指定的未婚夫。” 长安捧起她的脸,“雪苼,如果真的这么难为就不要委屈了自己。你的想法那么多,就是没有男人你照样活的精彩,不像我。” 雪苼急了,“你也可以的,长安,你……” 她的话还没有出口,就听到外面重重的脚步声。 她知道一定是莫凭澜,他故意放重脚步给她们俩个提个醒儿。 雪苼看着门口,果然他走了进来。 对他有气,雪苼也选择了视而不见。 莫凭澜身后跟着丫头,手里端着盘子,他吩咐把东西放上,“这是刚做出来的奶油蛋糕,刚好雪苼在这里,春桃,去沏茶来,要红茶,配着蛋糕解腻。” 奶油的香味飘满了屋子,很是好闻。 雪苼不想吃,但是她看着长安,要是长安吃她就陪着。 果然,长安有了点兴趣,她对雪苼说:“不如就吃一小块,我知道你不是很喜欢这些东西。” 雪苼知道她有兴趣,便陪着她吃了一块。 莫凭澜那厮竟然无耻的一直没有离开,陪着她们两个女孩子。 这样雪苼就不能再呆下去,吃完蛋糕她站起来,看着莫凭澜冷笑。 莫凭澜知道她有话要说,也淡淡的看着他。 “莫少爷,以后我能来看长安吗?” 莫凭澜喝了口茶,笑容暖淡,“当然可以,你是我们莫府的干小姐,随时可以来。” “不让下人拦着我了?” 他装傻,“还有这事?我一定要好好去问问那帮不长眼的奴才。” 雪苼给他的无耻气的没了脾气,“莫凭澜,我不管你这是演戏还跟我来真的,反正我以后都要过来陪长安,你可要记住今天的话。” 莫凭澜刚才是偷偷观察了一番的,他发现雪苼来了后长安的心情好了很多,他也知道长安怜惜雪苼不会给她拖累,这才放心让雪苼来。 虽然对长安百般担心和不舍,雪苼却还是得告辞,莫凭澜难得送她到门口,一看架势就是有话要说。 站在门口的梅树下,他伸手抚着树干,半天却没有一个字。 雪苼很不耐烦,“我走了。” “雪苼,你几时成亲?” 雪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二月下旬,到时候我爹会提前给你下请帖的。” “嗯,成亲了就是大人了。” 雪苼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本就不待见莫凭澜,现在可以说是讨厌了,哼了一声就要转身走。 “雪苼。”莫凭澜喊住她。 他这样吞吞吐吐本是难得,雪苼却更不待见,“还有什么事?” “你替我多看顾着长安。” 雪苼冷笑,“你不是不让我见人吗?莫凭澜,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算你绑在裤腰带上都没有用,长安说会生下孩子,你也不用这么旁敲侧击欲语含羞。” 她这么不客气的把莫凭澜说了一通,他反倒笑起来,修长如竹的手指轻轻扣着苍老的树干,“雪苼,女人在聪明了不好,你这样我倒是怕陈逸枫管不住你。” 雪苼气的脸皮微红,“莫凭澜,我们不熟,还轮不到你来对我的婚事说长道短。还有,长安她不是傻,只是太在乎你,等有一天她不爱你,你想骗她都难。” 这句话深深刺中了莫凭澜,他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雪苼却不再管他,甩手就上了马车。 莫凭澜这个人她是越看越生气,只希望长安能早日看透有个好结局。 见到雪苼后长安心情不错,她想着雪苼新婚自己要送给她点什么东西,便让春桃把自己的金银首饰全都拿了出来。 她记得自己有对玉如意,也是价值连城的,刚好拿了给雪苼添嫁妆。 玉如意放在她以前闺房里,她便过去找。 刚走到院子里,她就看到了以前的丫头碧桃。 她正低着头赶路,不知道要去哪里。 她本来想要叫她的,可是看她的样子又怕给她生事,便假装没看见。 到了闺房门口,她一看门上的锁顿时觉得不对,便对春桃说,“我口渴了,去给我倒杯茶。” 春桃是个实在丫头,她转身去倒茶,长安看看四下无人,掀开了门口的脚垫。 这是她和碧桃才知道的秘密,经常把钥匙放在这里,。 此时她开打,竟然是一张纸条,而写这张纸条的人是杨四。 长安很是惊诧,她没有想到碧桃竟然能为杨四传递消息,她难道是杨四派到莫家卧底的吗? 理智上告诉她应该离着这人远点,可是纸条上他提到的事她又不能不在乎,他怀疑莫如前是个莫凭澜毒死。 海龙帮的老人儿们都暗中商量了,要是有证据定当把莫凭澜绳之以法,帮长安把家产给夺回来。 长安想到了在书房里发现的信,她知道这件事还没有完,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这是韩风凛告诉她的,说不定就闯出另一番天地。 这么想着她迅速打开门找钢笔写了一张纸条,同样放在了垫子下面。 做完这一切她已经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连身体都是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坐在桌前,她刚喘了一口气,春桃就拿着水过来了。 “夫人,我给您的水里放了点蜂蜜,快喝吧。” 长安是真渴了,一连喝了好几杯,这才算是缓过来。 她让春桃开了箱子,果然找到了那对玉如意。 “你把这包了送去尹府给雪苼小姐,就说我送给她的新婚礼物。” 春桃应着,把玉如意重新放回织锦盒子,还拿一块青绫布给包好了。 长安也没有在这屋里过过多的停留,她忐忑的离开,临走时候还看了一眼脚垫,也不知道碧桃能不能拿到纸条。 入夜,万籁寂静。 第二百七十九章:爱情里的三个人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莫凭澜今天不在家,听说是有应酬。 长安等了很久也没有见到碧桃,她以为这事儿是黄了,这莫府戒备森严,一般人哪里能进来。 正当她失望想要睡觉的时候,忽然门响了一下,接着从外面进来一个婆子。 她以为是莫凭澜让人来传话的,不过这也太没规矩了,传话可以告诉春桃,怎么可以直接进入内室? 她呵斥道:“你是谁,出去!” 那婆子抬起头来,微微一笑:“小姐,我是杨四的人。” 此时,莫凭澜身在醉生楼里。 烛光摇曳,对影成双,精致小炕几上摆着几样小菜一壶酒,海棠花小酒盅里倒满了醇香的竹叶青。 对饮的……却是俩个大男人。 莫凭澜修长的手指提壶,眸子却看着对面的男人,对方即便是在灯光不甚明朗的室内他也戴着帽子,帽檐的阴影模糊了他的五官,只看到一管笔挺的鼻子和薄薄的唇。 他心里不仅慨叹,这个手握重兵的男人果然不一样,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气度,那冷然压迫的气势,简直就像一把上古神兵,一出鞘恐怕就要见血。 他提壶给男人把酒杯倒满,很是诚恳道:“赫连少帅,容莫某在提醒您一次,那督军府戒备森严,您一定要多带些人马。” 对面的赫连曜薄唇微勾,显得邪魅又狂妄,“暗杀而已,你还让我带多少人,我自己足以。” “你一人?”莫凭澜大惊,这也太疯狂了。 赫连曜捏着酒杯跟他碰了碰,“莫老板,你只要给我提供精确的地形图和士兵换岗时间就可以了,剩下的你不要管。” 莫凭澜知道他的威名,但是他单枪匹马去刺杀云州督军,他还是有些不相信。 显然,赫连曜也不想多给他什么信息,他手放在脑后懒懒靠在椅子上,“夜深了,莫老板是回家还是在这里歇下?” 莫凭澜站起身来,“那少帅您休息,我回家。” 赫连曜长腿斜斜的交叠在一起,似有些取笑,“听闻莫老板有两个娇妻,其中一个还是江南有名的艺伎,福气不浅呀。” 莫凭澜缩在袖子里的手重重握了一下,这个赫连曜不对付,自己跟他合作要步步小心。 他拱拱手,“哪里比得上少帅,这楼里美女如云,您也悠着点儿。” 赫连曜森冷的目光看似漫不经心,其实全放在了这个妖孽的男人身上。 他这番绵里藏针的话可是好多年都没有人敢跟自己说了。 他笑笑,再也没有任何话。 莫凭澜转身走了出去,心下的担忧却也没放下。 他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看看主屋那边漆黑一片,他知道长安是睡下了。 现下才正月底,到了夜晚依旧寒冷,他先在暖阁里呆了一会儿把身上焐热,才进了卧室。 素色帐子低垂着,一想到里面躺着他喜欢的女人,莫凭澜的心头就暖起来。 他上前,伸手就要掀开帐子。 忽然,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他迅速收手打开了灯。 再往里看时他差点魂飞魄散,床上的长安面色苍白毫无声息,她的身下汪着一滩血。 好容易找回理智,他立刻上前抱住了长安。 鼻息心跳都还在,有问题的恐怕是肚子里的孩子。 他飞快的把人给抱起来,大声喊着:“来人来人。” 春桃跑进来,看到长安满身血的样子吓坏了,“少爷,这……” 现在不是责备谁的时候,莫凭澜飞快吩咐,“让人备车,送夫人去医院。” 贪欢楼上亮了灯,何欢儿问:“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丫头樱桃有些幸灾乐祸,“听说长安夫人血崩了,估计孩子是保不住了,现在少爷送她去医院。” 何欢儿心头一阵畅快,表面却不露一分,“怎么会这样,走,出去看看。” 他们出来莫凭澜已经上车,何欢儿拉住了车门,“澜哥,我跟你一起吧?” 莫凭澜拒绝了,“你呆在家里看家。” 何欢儿倒是不强求,看着他们走了才回到自己屋里。 医院里,长安被推进了抢救室。 莫凭澜焦急的等在外面,他不停的走来走去,要不是陈桥扶着,他都是摔倒好几次。 陈桥宽慰他,“少爷,您坐下吧,西医很厉害的,夫人她会没事儿。” 莫凭澜看了他一眼,却不相信他的话。流了那么多的血,没有事才怪。 他今天真是后悔死要,要是不跟赫连曜耍花枪早点回家,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过了好一会儿,门打开,一个戴着口罩的护士走了出来。 她用白大褂包着一件东西,交给了莫凭澜。 “这是里面的患者让我交给您的。” 莫凭澜不敢伸手去接,“这是什么?” 那护士叹息了一声,“孩子没了,你们都还年轻,后面会有很多孩子的。” 说完,她扯去了白大褂。 她手里的玻璃瓶子里是红红的一团血肉。 莫凭澜哪里敢去接,他眸子定定的看着,也漫染上了红色。 推开那女人,他冲进了病房。 医生护士见他进来都吓了一跳,不过手术已经完成,现在长安身上盖着白色被单正要送入病房。 莫凭澜推开人扑上去,想要开口却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紧紧抓住了莫长安的被单。 长安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存在,微微张开了眼睛。 “孩子……”莫凭澜刚开了个头却说不下去,这几天看样子长安是接受了孩子,要是知道孩子没了一定也很难受。 长安果然闭上了眼睛不去看他,过了一会儿才说:“莫凭澜,一报还一报,你害死我爹,我弄没了你儿子,我们两清了。” “你说什么?”莫凭澜眸子紧锁,似乎不相信的俯身看着长安。 长安却闭紧眼睛不再说一句话,不知是睡着还是晕过去更或者是单纯的不想跟他说话。 护士们把人给送到了病房里,莫凭澜却没有跟进去。 他实在太生气了,转身坐车回家,陈桥在后头跟着,手里还拿着那瓶血肉。 护士给了他后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好拿着。 车子到了家门口,莫凭澜却不进去,他在车上抱着头做了好久。 司机和陈桥都不敢打扰他,这些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莫凭澜情绪这么崩溃。 后来,他打开车门走下车,从陈桥手里接过了那瓶血肉。 他走路很忙,脊背佝偻脚步蹒跚,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走到了后花园。 在一棵梅树下蹲下,他用手指一点点挖开了冻土。 这还没到二月,冻了一冬的土哪怕是用铁锹也很难挖开,可莫凭澜就用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一会儿就磨得鲜血淋漓。 陈桥站在后面不敢劝,只好蹲下跟着用手挖,他知道莫凭澜这是在自虐。 一直挖到天光打量,才挖了个浅浅的坑。 莫凭澜的手已经不行了,血浆和泥沙都冻在了手指上,不停的颤抖。 陈桥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抓住莫凭澜的手腕,“少爷,咱够了,都一宿了,孩子没了是他没福分,您别折磨自己了。” 莫凭澜点点头,他站起来,那一刻天旋地转,他身体向后倒去。 陈桥赶紧用肩膀顶住了他,“少爷,您别自苦了。您跟小姐……是过不到一处去的。” 莫凭澜还是一言不发,他看着渐渐明亮的天空,在心里琢磨,这天黑了总会亮,不管多黑都会亮,长安那么爱他一定会跟他好好的,以后生很多孩子。 陈桥也没喊别人,自己去拿了铁锹把坑挖大了,然后把瓶子放进去埋了,还念念叨叨说了些胡话。 莫凭澜给人送到了贪欢楼,总得有个人照顾他。 何欢儿看到他的手吓坏了,不过她不是个多事的,倒是什么都没问,先给莫凭澜包扎伤口,又让人去熬了姜汤给灌下去。 陈桥觉得何欢儿这点真比长安好,长安那个大小姐只会让别人伺候她,哪里能伺候的了少爷。 这么想着,才想起莫长安还在医院里躺着。虽然拿不住少爷是个什么主意,总不能把人丢在那里不管,他让人熬了点鸡汤,让人给送了去。 手上的伤他也没当回事,他不是少爷,没有那么细皮嫩肉的娇贵。 过了一会儿,他派去医院的人回来说长安不见了。 陈桥头发都麻了,不见了怎么会不见呢,他要怎么跟少爷去交代? 这事儿不敢瞒着,他去贪欢楼找莫凭澜。 何欢儿把他给挡下了,“你干什么,澜哥刚睡着。” 陈桥也是急了,“欢夫人,长安夫人她不见了,我得赶紧跟少爷说。” “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你们去找呀,跟澜哥说了难道让他自己去找不成?这样,你先去找人,我在这里守着,等澜哥醒了就告诉他,你看他熬成什么样了,你们不心疼我心疼。” 陈桥也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只好领命去了,这里何欢儿等莫凭澜睡足了一个小时才叫他,把事儿给说了。 莫凭澜什么也没说,起来就穿鞋子要出去。 何欢儿一把拉住了他,“澜哥,你也别急,我已经让陈桥去找了,她一个女人能去哪里,左右是跟尹雪苼走了。” 莫凭澜十指都包着纱布,穿起衣服极不方便,但他还是推开要给他扣扣子的何欢儿,匆匆走了出去。不用莫凭澜说,陈桥第一个去找的就是尹雪苼。 陈桥没敢声张,悄悄的让人禀报了,见到雪苼后也没敢说别的,就问长安来过没有。 雪苼是水晶做的心肝,一瞅陈桥的手再瞅他的模样顿时觉得不对劲儿,三五句问下来就把耿直男孩陈桥给绕进去,他说出长安小产住院又失踪的实情。 不过,陈桥的话带着他自己的主观臆测,认为是长安自己把孩子弄掉的。 雪苼差点打他,“你回去跟莫凭澜说,要是长安遭遇什么不测我就跟他拼命。还有,长安会骗他不会骗我,她跟我说孩子是莫凭澜也是她的,她一定会好好生下来,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指不定是谁在背后使坏。” 她的一番话让陈桥后背冷飕飕的,他想到了莫凭澜这些日子对长安夫人的保护,不就是在防着…… 从尹家出来他也没敢耽误,继续去找人了。 雪苼把家里的下人伙计都招呼了,说了几个自己和长安经常去的地方让大家悄不声的去找人。 其实陈桥早派人留意着她,就怕她是窝藏了莫长安,现在看着她也出动了便派人暗暗跟着。 莫凭澜从家里出来后也是直奔尹家,但雪苼已经出去,尹南山不在家,雪苼的继母徐氏有心巴结他,也没看他脸上的情绪不对,就把自己的女儿叫出来奉茶。 雨苼只比雪苼小两岁,按理说早该到了出阁的年龄,但是雪苼不嫁她也不好嫁,母女俩个早就怪上了雪苼。 尹锦瑟暗暗看着她们母女发笑,莫凭澜是什么样的人物岂是她们能攀交的,她且看她们的笑话。 本来,莫凭澜还真看不上她们母女俩,可现在刚好从她们嘴里探探口风,是不是尹雪苼把长安给藏起来。 没想到他还真坐下喝茶,徐氏婉娘母女俩乐的脸上开了花,却把尹锦瑟给气坏了。 正在这时候,她看到陈逸枫的小厮鬼鬼祟祟的闪进来,便扯到了一边。 小厮一见她就眉开眼笑,“二姑娘,我们家少爷请您去看个花样子。” 锦瑟知道这是陈逸枫给她的暗号,俩个人暗里勾搭已经有些时候了,起初自然是她主动的,那陈逸枫还心心念念尹雪苼不上钩,可几杯酒下肚她再那么一主动,是男人根本就把持不住,俩个人就燕好了。 这尹锦瑟不过是雪苼的堂妹,她无父无母也没有家财,自然不敢让陈逸枫舍了雪苼娶她,现在他要成亲了她更是使出浑身解数勾住他,还宽慰他以后她只做个侍妾伺候他和雪苼,只求能跟他天长地久。 陈逸枫是个虚荣心很强的男人,听到尹锦瑟这么爱他自然是欢喜的很,只是他心里还忐忑,雪苼那样的性子能容他娶妾吗?他现在也是靠着岳父的提拔才让破落的陈家重新繁荣起来,现在岳父又给了他二十万开纺织厂,千万不能这个时候出岔子,所以他要尹锦瑟过去商量。 看着在忙碌的徐氏母女,尹锦瑟偷偷出门了。 莫凭澜耐着性子听着婉娘絮叨了一番,她们什么都不知道,依着他对尹家的了解雪苼想偷偷做什么很难,看来长安是真的没藏在这里,他便站起来告辞。 刚出了大门,他就看到尹雪苼回来,这女人大冷的天儿都脱了大衣,脸红红的,出了一身的汗。 看到莫凭澜,她双眼喷火,恨不能把他给剁了喂狗。 原来,雪苼去了一趟医院,确定了长安流产失踪。 她咬咬牙,一把把莫凭澜拉到了背人的地方。 莫凭澜眉目闪动,嘴巴却很毒,“尹大小姐,你好歹也是要出阁的人,这样拉着一个男人不太好吧?” 雪苼没心情跟他斗嘴,她咬着牙说:“陈桥把我的话带到了没有?” 莫凭澜皱眉,“我还没看到陈桥。” “好,那我再跟你说一遍,长安不可能自己不要孩子,她跟我说要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就一定会办到。我怀疑她是被人害了,你赶紧找人,不行就报官,长安有危险。” 莫凭澜深深的看着她黑白分明的杏眼,似乎想从里面看出真假。 相识多年,虽然俩个人相互不待见,但是必要的了解还是有的。 雪苼没有在撒谎。 他转身要走,“好,我去找。” “莫凭澜”她拉住他,“你有没有怀疑何欢儿?” 好看的桃花眼眯成一条线,里面含着警告,“你别胡说。” “我怎么会是胡说?你可别忘了,妻妾多的内院这种事可是屡见不鲜。你凭什么就认为你的欢儿大方不嫉妒?你跟她分开这么多年你了解她吗?” 这样的说辞,莫长安也说过。 莫凭澜藏在衣袖里的手紧紧捏起,面上却更加的冷漠,“尹雪苼,你再胡说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他的颀长背影,雪苼气的胸口剧烈起伏,这男人只顾着享受齐人之福,却不知道爱情里根本没有三人行,太挤了就会有人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 她现在心里很乱,只求长安能平安无事,孩子以后可以有,她的命却只有一条呀。 此时,长安却安静的躺在一处宅子的床上,一点事都没有。 去莫府送信的那个婆子卸去了伪装露出一张包养得当的面孔,四十岁的人看起来却像是三十岁,可亏她扮中年婆子那么惟妙惟肖。 这女人叫金娘,是杨四的女人。 此时她端了一碗鸡汤送到长安面前,“小姐,起来喝点汤吧,这一路颠簸的,您没有什么不舒服吧?” 这金娘是金粉阁的老鸨子,口甜舌滑的很是会伺候人,长安虽然不喜,却也没有拂了她的好意。 她没有什么不舒服,身下的那摊血是猪血,不是她的,现在孩子在肚子里好好的。 正喝了,杨四在外面咳嗽一声,然后挑开帘子走了进来。 他给长安恭敬的行了个礼,长安忙叫:“杨叔叔。” 他大手一摆,“你叫我杨四就成,小姐,现在我是把您当主子。帮主死的不明不白,我们海龙帮现在又给莫凭澜那小子说的算,但是老兄弟们是不服气他的,要是您能来主持大局,我们一定把他给扯下帮主的位置,为老大报仇。” 这些长安不懂,她更明白杨四不过是拿着自己当个幌子,便说道:“杨叔叔,您说的这些我可不懂,我只是想查出我爹的死因,至于帮主不帮主的,自然是像您这样有本事的贤者当。” 长安这番话说到杨四的心坎里,他都没有想到平日里娇纵的小公主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看来不愧是莫如前的女儿,还是很识大体。 “那我就不客气的叫你长安了。长安呀,你父亲去的蹊跷,他走前没有给你什么东西或者跟你说过什么吗?” 长安心里顿时警铃大作,那封信的内容难道杨四也知道? 下定决心来的时候她就做好了与虎谋皮的准备,她不过是要借他们的手离开莫凭澜带着肚子里的孩子远走高飞,为了让莫凭澜死心,她让金娘买通了医院的医生护士,造成了自己流产的假象,她也知道这事儿瞒不了太久,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里。 可是现在看杨四贪婪的样子,自己想要离开就变的很难了。 她摇摇头,装出天真无辜的样子,“我从港岛回来我爹就不能说话了,他什么都没告诉我。怎么?我们帮里还有什么秘密吗?” 金娘阻止了杨四的话,自己笑嘻嘻的对长安说:“你杨叔是太心急了,不过是瞎问的,你先休息。” 说着,她扯着杨四走了出去。 长安勾起嘴唇无声的讽笑,这个世道人人为了自己,果然都是一样的自私。 她把手轻轻的放在了腹部,要是她一个人生死无畏,可现在肚子里有个孩子,她一定要想法子离开这里,保护孩子的安危。 莫凭澜找了好几天,一直没有莫长安的消息。 那么稳当的人也不由得生出了愁郁。 他以为,自己在这云州黑白道可以说说一不二了,却没有想到丢了老婆也找不到。 医院里知情的人都不知下落,而那天拿着血块出来的护士根本就不是医院的,这就是说有人摆好了圈套等着他去钻。 在云州,能摆他一道的能有谁?是杨四儿?他没觉得这人能有这么大的本事,韩风凛还是赫连曜? 赫连曜虽然有本事,但是现在和他是合作关系,难道拿了长安去做要挟?道理上说的通,但赫连少帅倒不像这么下作的人。 韩风凛虽然对长安一往情深,也有足够的立场帮她,但是最近听说他和汗青帮的斗争如火如荼,怎么抽的开手? 想来想去,他只想到了一个可能。 如果他想的都是真的,那个人到底要做什么? 他半躺在长安的贵妃榻上沉思,身边躺着那只代替二肥的猫。 忽然,陈桥走了进来,然后在他耳边耳语一番。 莫凭澜的面容阴鸷的能滴出水来,那只放在榻上的手紧紧绷起,导致伤口开裂,滴滴答答流出血来。 “你确定?” 陈桥点头,“一点错不了,但夫人在他们手里,夫人肚子里还有孩子。少爷,他们是打定了主意你不敢投鼠忌器。” 莫凭澜只觉得身体的血液都从指尖流逝,胸膛里冷的像冰,“长安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如果这一切都是她安排的,即便是在医院里给我的胎儿是假的,她也不可能让长安带着孩子回到我身边。” “少爷……” 他举手制止,然后从贵妃榻上下来就要出门。 陈桥紧追俩步,“少爷,您这是要去哪里?” 他看着天上高挂的冷月,声音更加的冰冷无情,“贪欢楼。” 第二百八十章:交叉错爱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对于莫凭澜的深夜造访,何欢儿吃了一惊。 她已经睡下了,此时挽着头发披衣起来,“澜哥,有事吗?” 莫凭澜把手给她看,“欢儿,帮我包扎一下。” 他满面的疲惫,靠在大迎枕上半闭着眼睛。 ...... 如果陈奇突破了仙圣,变现出来的分身,至少达到千万之数。通过虚空中的法则能量,十三种法则之体都可以汇聚出来,变化自在,根据不同法则道果演变不同属性的分身力量。 如今,詹姆斯被活抓,他的任务就是把这几个活着的人抓回去,接受公众审判。 迪米利亚抬头往这里看了一眼,没有停顿,黑色太刀举止平肩的位置,凭借恐怖的速度还有爆发力,直刺向许汐眉心,中间没有变换位置,完全没有什么身法的变幻。 这时候,朝阳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他不明白,为什么跟自己说过的话,他哥哥咬跟陆离再说一次。 在这个位面的支线任务,全都是交给海叔来完成的。希望海叔能够在这个位面学习更多的技能。击杀伊卡将军,海叔根本就没有参与,但任务还是由他完成了。谢阿姨至今还没有发现他们是‘骗’她的,也是不容易。 她不好意思的松开双臂,连声说着,对不起,真对不起。当看见李良的肩上,完全被自己的眼泪打湿了,她的脸颊马上羞的通红。 观众对坚强的李良报以热烈的掌声,格里曼迪忍不住想笑,职业赛场上极少见到李良这么实诚的球员,稍有些经验的一般都会惨叫连连不停翻滚,“帮助”裁判下定决心出牌。 “什么?!爹不动他们?你儿子我都被欺负成这个样子了,你竟然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可是,赵峰却是怒了。 “我都准备好欣赏烟花了。你跟我说不要行动了。”许汐觉得自己现在的感觉,就像是饿了一天,好不容易能吃饭了,饭被端走了。 早知道会是这样,刚开始的时候,他就应该往前靠近一些的。直接跟着威到前面去也没有什么不可。他身上穿着乾坤道袍,本就不怕什么狙击手。 董卓又错了。蔡邕、荀爽之流名望确实是海内无双,学问也都做的很好,但哪里会治国之术呢,拿来装点门面挺好,真靠他们治理国家那是缘木求鱼。 四贞心里头七下八下的,一方面为见了孙延龄欢喜,另一方面,又为他的胆大包天忧心。 “主人,别弄了,再弄腰就断了。”红拂又羞又急道,现在她可是真切被主人压在身上呢。 坐下来之后,气氛突兀得有点尴尬,我和林启程两两对视了一下,总觉得自己是一特亮的电灯胆,面面相觑。 “好啦,就这么多啦!”李若仙却是要说的话已说完,没有话说了。 我忘了我要起‘床’找水喝了,直接靠过去覆在他的‘胸’膛上,就这样靠着,沉默着。 环顾了四周,这才发现就在我发愣的这个过程内,席上的人早已经退场得七零八落,桌上面的碗筷狼狈‘交’错在一起,显得狼藉而凌‘乱’。 “行了,你别扯了,越扯越远了。”最后,我无可奈何地对钱丫丫说道。 话说许烨霖与陈默菡用过晚餐之后,打算送她回去,可她却同他说声再见之后,直接跳上了公交车上,让他甚是无语。 第二百八十一章:被揍了……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赫连曜双手插在裤兜里,眯着眸子瞧他。 余思翰舔舔粉嘟嘟的唇,觉得嗓子异常的发热,“阿曜,你要不要喝杯酒?我这里有法兰西的葡萄酒,喝了酒你会放松些。” 赫连曜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怒极反笑,这小兔崽子还真敢想! “余思翰,你确定吗?” 没想到高大冷峻的男人会这么直白说出来,余小八粉白的脸红扑扑的,却抖着疏长的睫毛不停的点头。 赫连曜上下打量着他,最后目光落在他身上,“凭你?” 小八痴迷的用目光膜拜着赫连曜的俊美,羞答答的说:“要是阿曜想,我也是可以牺牲的。” 勾起薄唇,赫连曜讽刺道:“是吗?那我们还等什么?” 小八的心长了小翅膀,粉扑扑的在胸膛里飞翔,他竟然低下头羞赧的说:“讨厌,那个也太快了,我们还是先好好当朋友处着,慢慢来。” 赫连曜摸了摸下巴,挨揍需要什么经验,等着被打就好了。 跟他进了内室,赫连曜四处打量了一下。 这房子布置的很洋派,西洋弹簧床,墙壁上还贴着颜色素雅的壁纸。 赫连曜眼睛里冷光一闪而过,他活动活动手指,骨节被掰着咯咯响。 余思翰飞快的看了他一眼,觉得不太对头。 他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就跟听话的小狗一样,其实心里挺害怕,他眼睛一直在眨巴,还满嘴的荒唐话,“阿曜,我这房子装修的不错吧,你要是喜欢我送你好了,以后你也不用去打仗了,就呆在这里。” 赫连曜不耐烦的从扁银匣子里抽出一根雪茄,西洋打火匣在他修长漂亮的手里转了几下,跟着长指轻轻一挑,打火机就窜出淡红火苗。 微微眯着眼,他薄唇间的雪茄凑近火苗,点燃了雪茄。 慵懒的吸了一口,淡淡吐出白色烟雾,他的眼睛眯的更紧了。 余思翰已经看的着迷,他的阿曜连吸烟都这么有魅力,他看的都激动了。 赫连曜见他痴痴的不动作,便嗤笑道:“怎么,你还要把我们赫连军也占为己有?” 余思翰的魂儿完全给他勾没了,忙拼命摇头,“我可不敢要,我是说……我是说你可以来度假。” 到底还是害怕,他的睫毛一直在颤,嘴巴里絮絮叨叨。 笑话,揍人轻了能知道疼吗? 赫连曜简直不想碰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副白手套。 戴上手套,他一把揪住了余思翰的衣服领子 余思翰有些害怕了。 阿曜的眼睛里可真黑呀,黑的都透不进去光。等等,阿曜这是做什么? 余思翰有些结巴了,“阿曜,你,你想这样呀,你想这样也不是不可以,你要轻点儿,我,我我是怕你没经验,这样……呜呜。” 赫连曜懒得再听他废话,拿起枕巾塞到他嘴巴里。 伸手拍拍他的脸,他寻思着要怎么揍他。 阿曜这样真好看。 嘴巴里斜斜的叼着雪茄,深邃狭长的眸子眯成两道锋锐的线,还有垂在鼻骨上的刘海,这么看着他就像个不羁的浪子,勾死人了。 是要死人,不过不是勾。 赫连曜决定不打脸,毕竟自己要逃出余州还要靠着他。 他戴着手套的手拍了拍余思翰的脸,“小兔崽子,知道我是谁吗?” “呜呜呜。”余思翰拼命点头,却说不出话来。 赫连曜不需要他说话,张嘴,喷了他一脸的烟。 在余思翰的咳嗽声中,他的声音冷的像刀子,“余思翰,还没有人敢这么对我赫连曜,今天我就给你长长记性。” 说着,他伸手就给了他一拳头。 余思翰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心神荡漾,他在心里咆哮,“来吧阿曜,我不是娇花,不要怜惜我。” 啪,拳头结实的揍在他身上,虽然只用了三分力气,他觉得骨头都碎了。 太他妈的疼了。 余思翰就眼泪汪汪,阿曜呀,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打我。 赫连曜结结实实的揍了他好几下,他咬着雪茄也不说话,那力道掌握的很好,让余思翰疼得死去活来又不至于血肉模糊。 一连打了十几下,赫连曜还算出了胸中的这口恶气。 他扔了手套地上,话也不多说就出了客厅。 余思翰早就把保镖全遣退了,此时倒是没有人发现赫连曜做的好事。 他去客厅里悠然坐下,慢慢品着雪茄,心里想的却是怎么收拾尹雪苼和莫凭澜。 莫凭澜竟然敢把尹雪苼带回去,就不怕他和他的合作终止吗? 看来这个人还真是不好相与,有些事他要重新考虑了。 还有那个小妖精,要是抓到了也跟余小八那样…… 他把余小八在脑子里替换成雪苼,才发现自己根本下不去手。 那丫头一身皮肤又白又嫩,就跟初雪堆成一样,这要是一皮带下去……他心疼。 正在这想着,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他蹙眉,眼见着中央军的第五师师长白长卿走了进来。 他这才想起白长卿和余家是姻亲,他是余家的姑娘,娶了六小姐。 白长卿也是过年那会儿才提的师长,这回子天还冷他就穿上了中央军蓝色的薄军装常服,长身玉立又一身的峥嵘,倒是比以前那满脑子算计的样子帅了些许。 他跟白长卿是同学,曾经都在津门陆军讲武堂里学习过,住过一个宿舍,算有那么点交情。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 赫连曜脸大,也不站起来只是淡淡打了个招呼。 白长卿惊讶的看着他,“阿曜,你怎么在这里?” 赫连曜笑不达眼底,“你小舅子邀请我来做客。” 这话说了谁信,白长卿又不是不知道余家和赫连家的关系。 但是他这人很稳,“那小八呢,他怎么不出来招待客人?” 赫连曜微微眯起眸子打量着白长卿,余思翰这宅子肯定是秘密的,白长卿能找到这里说明俩个人的关系不一般。 他指了指,“在楼上。” 白长卿又岂能不知道自家小舅子的毛病,他微微皱起眉头,三两步就上了楼。 推开房门,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床上的人。 余思翰一看是自己的姐夫,也顾不上丢脸了,呜呜求救。 也顾不上许多,他上前一步就把余思翰嘴巴里的枕巾给拿掉。 一边给他松绑一边问:“你这是怎么了?不会是老毛病犯了去纠缠赫连曜吧?” 此时,余思翰已经给解开,他扑到白长卿怀里哭,“姐夫,我好疼,他打我,呜呜。” 白长卿眉骨跳了几下,眼睛落在余思翰白皙的皮肤上里面层浪翻滚,还好小八看不到,要不一定会被他吓到。 “好了好了”他安慰着他,“人就在下面,给你打一顿出气?” 小八摇头,“不要。” 白长卿又皱了皱眉头,是他想的那样吗? 他给余思翰系上皮带,又给扣好了扣子,像伺候小孩那样伺候他,“你倒是跟我说说,怎么把那么个罗刹给带回家了?” 余思翰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最后嘴巴撅的高高的,“是我救了他。” 余思翰是余家军,赫连曜是封平军,而他白长卿是中央军。 都是身居高位,却搞了这么荒唐的一出,现在无论是谁出了事都是大事。 见他沉吟不语,余思翰对这个温柔的姐夫很是敬畏,“姐夫,很麻烦吗?” “也不麻烦,你赶紧把人放了,阿曜他还能承你的情儿。要是闹到你父亲那里,人多嘴杂,还不知道会出什么问题。” “我是不是又闯祸了?”小八明明生了一对丹凤眼,这眼生在女人身上是妩媚,可男人身上就有了压迫感的戾气,可偏偏他眼形狭长,可眼睛里却像含着一汪秋水,给他这样可怜巴巴的看着,就让人想到了小奶狗。 白长卿无论如何跟他严厉不起来。 摸摸他柔软的头发,“算了,也没酿成大祸。你也长大了,以后不可了。” 小八赶紧点头,“我知道了,姐夫。” 说完了他又眨巴眼睛补充,“姐夫,这事儿其实也怪你,都是你跟我讲你们讲武堂的事儿,你说你总是败给他,我就对他有了好奇,这才把他给拘下。” 因为哭过,他的眼睛仿佛被秋风洗过般的明澈,可是鼻头又红红的,小兔子一样,说不出的可爱。 白长卿真恨不能把他紧紧抱着揉到骨头里。 他逗弄他,“这还怪我了?” “对,就是怪你。”余思翰这下找准了理由,把事儿全推到白长卿身上。 姐夫个子比他高肩膀比他宽官阶比他大,不赖他赖谁? 忽然,他想起来,“姐夫,你怎么在这里?” “你糊涂了,再过几天不是岳父的生日吗?我带着你六姐来给他老人家祝寿。这刚到了余州就不见你,一想你肯定到了这里就找过来了。” 余思翰撇撇嘴,肯定是哪个不开眼的在姐夫面前嚼舌头了,否则他怎么不去戏园子茶楼去找? 不过他也没表现出来,刚才给赫连曜打疼了,现在告状完了又想到了那疼,便哼哼唧唧的问:“姐夫,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白长卿眸子一凛,“小八,你听姐夫的吗?” 白长卿剑眉星眸身子颀长,气势又是含笑温文的,现在这样严肃着倒是让小八觉得害怕。 他下意识的点点头,“嗯。” “那一会儿下去给赫连曜陪个不是,马上把人给送走。” “姐夫……” 白长卿松开他,连语气都变的严肃起来,“你也不小了,不能随便胡闹。不管岳父是个什么意思,但给有心人知道他在这里就有文章可做,到时候不管赫连少帅出了什么事,这笔帐只有记在余州头上。虽然他人在这里,可他手下却有虎狼之师,齐三宝蓝子出一文一武战无不胜,难道你想打仗吗?” 小八拼命摇头,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打仗。 白长卿语气软了下来,“所以听姐夫的话。” 小八点点头,“那就听你的。” 虽然答应了,但小八还是别扭,他现在有点怕赫连曜,一想到他浑身的骨头都疼。 给白长卿拎着,他磨磨唧唧的下了楼。 赫连曜正在喝大红袍,见他们下里就对白长卿说:“我已经吩咐下人去弄桌席面来,一会儿我们俩喝一杯。” 他竟然喧宾夺主,还自动把小八给弃了。 白长卿不好说什么,他对小八使眼色。 小八眼泪扑簌的,“阿曜,不,赫连少帅,对不起,我刚才是跟你闹着玩的。” 赫连曜倒是很大方,他摆摆手,“没事,我也是闹着玩儿。” 小八差点吐血,这,这也太无耻了。 白长卿只好打落牙齿喝血往肚子里咽,谁让小八竟然打赫连曜这个魔王的主意。 小八手下的人都是跟着他玩惯的,很快就准备了席面,三个人坐下喝酒。 说是喝酒,其实赫连曜自己肚子饿了。他吃的很快却依然优雅,小八不时的露出痴迷的表情。 “咳咳。”白长卿提醒他。 小八又想起了身上的疼来,也不敢放肆,可就是管不住自己对赫连曜的喜欢。 明明挨了打应该恨才对,可是他现在感觉更喜欢了。 开始是喜欢他的那身好皮囊,现在是从里到外都喜欢。 吃过饭,赫连曜就在这里歇了,白长卿和小八一起回了督军府。 第二天,他一早儿就把人给送出了城。 在路上,他一直沉默着,到是不像他平日里的举动。 赫连曜本来讨厌他不想多言,可是想到了一些事情,就想要套话。 “余思翰。” 小八没想到他能主动跟自己说话,姐夫的那些嘱咐顿时忘到了九霄云外,腆着脸凑过去,看到赫连曜的皱起的眉头,又讪讪的退回来。 他的样子让赫连曜想起了雪苼。 要是那丫头也跟余思翰这样扒着自己不放该多好。 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可笑,想这样扒着自己的女人多了去,要是雪苼也这样恐怕他还不能喜欢他。 他就是喜欢她清高的那个矫情劲儿,一想到她扬着下巴小鼻孔要朝天的样子他这心里就跟爬着十只八只的蚂蚁。 余思翰还等着下文呢,可是赫连曜开了个头就不再言声儿,反而一个人呆呆的,满脸的……荡漾。 对,就是荡漾,小八觉得以自己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本事,就是看出他在发春。 他心里也小荡漾了一下,但在再看他冷下的脸就知道他发春的对象不是自己。 小失望的,他默默看着他。 赫连曜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他清了清嗓子,“余思翰,我问你,你和莫凭澜什么关系?” 大爷,有你这样的吗?问话还是审讯?好歹我余小八也是跟你一样平起平坐的少帅。 “我跟那个混蛋才没有任何关系,他打着我的旗号接近我爹,现在是我爹的干儿子,但有很多人说他是我爹的私生子,这个我也不知道真假。现在他在我们余州开铺子,还做军需的生意,反正我爹对他比亲儿子都亲。” 心里喊着不要,可是嘴巴早就说出来了,余思翰发现他对赫连曜是没有任何的抵抗力。 他不过是几句话,赫连曜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个莫凭澜果然是野心不小,看来他要好好查查他和余州督军的关系了。 把人给送出城,他纵然是千般不舍人家也是潇洒远去,小八觉得自己得回去流点相思泪。 这边赫连曜哪里管他心里想什么,火速赶回云州,谁知道莫凭澜又对尹雪苼做什么。 俩个人想的不一样,却都觉得是为雪苼好,却不知道雪苼视他们为洪水猛兽。 雪苼给莫凭澜带回了云州,当天却没有进城,就宿在城郊的庄子里。 长安得到了信儿,这心里七上八下,雪苼还是给莫凭澜抓到了,这下可怎么办好? 她想要去救雪苼,但是知道自己万万没有这个能力。 也是巧了,杨四的手下有个叫阿忠的,对长安特别好,他回来告诉她莫凭澜并不和雪苼在一处。 长安便带着阿冲还有俩名手下赶往城外的庄子。 俩名手下去放火,长安带着阿忠去救雪苼。 可是巧了,何欢儿竟然在雪苼的房间里。 她听到何欢儿对雪苼说什么只要自己回去何欢儿一定把她当姐妹还求的莫凭澜原谅那些话气的差点冲进去扇她嘴巴子。 多大的脸呀,好意思那么说。 雪苼也不是个吃素的,顶了她长安从来就没有姐妹,还说了自己其实是长安的小姑姑。 长安差点笑了,他们莫家不是本地人,可是到了这里之后和人交往难免攀出点姻亲关系,算来算去她和雪苼竟然差了一辈儿,当时因为这个母亲就差点打消了收雪苼为干女儿的念头。 但大概是因为她和自己的命运息息相关,郄宁最后还是抛开了这好笑的亲戚关系收了雪苼当干女儿,尹家也不计较,反而觉得自己高攀了。 她自己都忘了,没想到雪苼竟然还记得。 此时屋里雪苼已经赶人了,刚好火也烧起来,何欢儿自己冲回她的房间去,也不知道她房间里藏了什么怕火的。 雪苼也出来看,却发现了长安。 长安让她噤声,明亮的眸子冲着她狭促的眨了眨。 雪苼一时心里五味陈杂,说不出话来。 长安倒是成熟老练了许多,她现在很关心雪苼身上的玉佩,要这是莫凭澜娶她的原因,那么她就笃定了他其实也是在找宝藏,自己的亲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遭了他的毒手。 雪苼告诉她玉佩一直都在自己身上。 其实雪苼想要问问她孩子的事,看着长安平坦的小腹,她心里酸的要命,一时间就没有问出口。 可是没想到的是莫凭澜回来了。 他的目标很确定,一定是知道了长安在这里。 雪苼推着长安让她走,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要是再让长安被莫凭澜抓住就太不合算了。 长安却担心她,“雪苼,我走了他真有可能抓你去做妾。” “长安,你怎么还不懂呢?即便是做妾他也不会碰我的,左右我也没了名声,有他莫老板护着我倒是好行事了,你快走。” 雪苼说的有道理,长安也知道要是自己给莫凭澜抓回去什么都查不成了。 阿忠拉长安,“小姐我们快走。” 长安主意已定,她抱了雪苼一下,“你要保重。” 雪苼点头,“你放心,赶紧走。” 等莫凭澜找过来果然没有了长安的踪迹。 他一面派陈桥去找人,一面拦了雪苼,“你刚才和谁在说话?” 雪苼看着他讽刺道:“你看到我跟谁在说话?大概是鬼吧。” 雪苼和长安的情分在那里,要她出卖长安绝对不可能的,而且莫凭澜现在也没有心情问下去。 有些事他做了是不后悔的,但不代表他心里没有愧疚。 就像现在,他有些开不了这口。 但是,他又不能不说,深吸了一口气,他说道:“雪苼,你父亲他,没了。” 雪苼只觉得一阵天晕地转,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和声音。 长安是第二天才接到了消息,她痛哭不已。 她爹才死了多久雪苼的爹也没有了,她们俩个人从此在这个世界上就跟无根的浮萍一样。 她想要去偷偷祭奠尹南山,可是从昨天晚上回来后杨四把阿忠就狠打了一顿,对长安的看管也严格起来。 现在,长安是偷偷藏在金娘的金粉阁里,莫凭澜前些日子翻遍了云州也没有想到长安会在这等烟花之地。 金娘是杨四女人这件事本是秘密,杨四有妻小,这金娘不过是他厮混的姘头,当然不足为外人道,但是他和金娘的关系又非常好,简直对她比正门妻子还要好。 这金娘…… 入夜,杨四喝了酒烂醉如泥。 金娘偷偷地出了房间,到了金粉阁的水榭里。 她看到左右无人,拧动暗藏的机关,那青石铺就的地面竟然裂开,露出一层层台阶来。 她手里举着一颗夜明珠,慢慢走了下去。下去后又发动机关,一切恢复了原样。 转了几层台阶,下面出现了一间小屋子,屋里隐隐透出灯光。 金娘的心下一紧,手指紧紧蜷缩起来。 她整整头发衣衫,慢慢走过去,低下头恭敬道:“公主。” 灯下带着昭君套的女人慢慢抬起头来…… 金娘一皱眉,往后退了好几步,“怎么是你?” 第二百八十二章:被美色冲昏了头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那人扯下昭君套,“金娘,好久不见。” 金娘看着对面那张皱纹纵横的老脸,尖刻闪着精光的三角眼,从心里头感觉到害怕。 她忙行礼,“金娘见过瓶嬷嬷。” 李瓶瞅了他她一眼,慢慢抬手,“免礼吧。” “嬷嬷什么时候到的云州?” 老妇人缓缓的说:“这就是这几天,莫长安现在怎么样?我可听说她差点给莫凭澜逮回去?” 金娘吓出了一头冷汗,“这是我的疏忽,嬷嬷您恕罪。” 老妇站起来话语间更是苛刻。“过去的事儿就算了,后面你要更尽心才是,否则公主面前我也给你没法子说情去。” “是。”金娘又行了个礼。 从暗室里出来,她已经汗湿衣衫。 这位李瓶嬷嬷是天女会前公主的近身侍女,更公主一样阴毒狠辣,本来几天金娘以为能见到小公主,看看她到底是谁,没想到还是这么神秘。 她心里非常的煎熬,当年一时糊涂给天女会利用,后来就跟狗皮膏药摆脱不了。这天女会跟苗疆人有联系,用一种蛊毒控制她们这些会众,每年发一次解药,要是不听话就会没命。 可是她不想被他们控制了,她现在的日子过的很舒心,想要光复前朝这么疯狂的事她才不要。 她偷偷的溜回了房间,却没有想到背后有双眼睛看的清清楚楚。 长安看着她似乎从地底下冒出来,就知道这里是有机关。 可是她要机关干什么,一个妓院老鸨,到底有多少秘密? 长安并不敢上前去探视,她自己有几斤几两清楚,而且肚子里还有孩子。 悄悄的回到了自己房间,却怎么也睡不着。 一会儿想着金娘的秘密,一会儿想到阿忠挨打她自责,一会儿又想到雪苼没了爹后面不知该怎样,这心里十分的煎熬。 第二天,她的眼睛是肿的。 大清早的,被打的阿忠一点都没吸取教训,让人又给她送来了消息。 说雪苼已经定下和莫凭澜成亲的日子。 她知道这是莫凭澜故意让她知道的,他就是等着那一天让她去自投罗网。 可就算是自投罗网她也要去,雪苼为了她连父亲都没有了,她不能让她再名声扫地。 可是她知道了杨四自然也知道,他怕长安会偷偷回莫家,把人给软禁起来。 这丫头对他有用是真,但是不好约束也是真,得想个法子让她服从自己。 听到莫凭澜娶妾的消息他倒是生出一计,要是这丫头嫁给自己当妾,以后把人干的服服帖帖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一生出这样的想法他这眼珠子就止不住往长安身上溜,以前是因为带着敬畏不敢好好看着,现在才发现长安是真的美。 她的美就算是金粉阁的头牌都没法比。 大家小姐的气质哪是青楼女子能有的,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长安是哪里都美,无论五官还是身材,无论是风韵还是气质,那都是一等的。以前还当她是个小丫头,这一嫁人有了少妇的风情,那眉眼娇滴滴滴滴娇,更勾人了。 但是想归想他不敢贸然行事,这里面还有个金娘呢,她对他有情又有意还有用,可不是轻易能得罪的。 揣着这样龌龊的心思,他看长安的眼光越来越不对。 长安是个女人,她能感觉到男人对她的猥琐。 本来,她觉得杨四能藏匿她还值得利用,可是现在这样反而更加危险了。 不行,她要离开这里。 可是这里外都是杨四的人,她要怎么走? 看来,她只有求助阿忠。 到了雪苼和莫凭澜成亲的日子,她偷偷去见阿忠。 她绝对不会让雪苼嫁入莫府的,那样雪苼的一辈子就完了。 阿忠前些日子给杨四打了一顿现在走路还一瘸一拐的,看到长安他吓坏了,看看四周压低声音说:“小姐,您怎么来了?” 长安给阿忠跪了下来。 阿忠慌忙去搀扶,“小姐,您这是干什么,可使不得。” 长安苦苦哀求:“阿忠,我知道你难为,可是我真有急事,求求你把我带出去。” 阿忠面露难色,“小姐,不是我不帮您,实在是我也没办法呀。” “阿忠,我知道给你钱是侮辱你,我也没有什么钱了,可是我身上还有些金银首饰,都给你。” 说着,她就把手上的金表镯子和项链都除下来塞到阿忠的手里。 阿忠自然不会要,他忙还给长安,“小姐,您严重了,老爷对我有恩我帮您是应该的,可是……” “阿忠,求求你了。”长安双眼含泪,那模样让人瞧了心碎。 他只好点头。 长安面露惊喜,“谢谢你,阿忠。” “小姐,等到了晚上我们试试,我知道您是为了雪苼小姐,今晚要是出去了刚好能阻止她。” 长安拼命点头,“我等着你的消息。” 跟阿忠说好了后她就回到自己住的院子里,心里忐忑的不行。 好容易熬到了晚上,她也没有什么胃口,可是怕伺候她的丫头看出个什么,就逼着自己吃了一碗面。 吃完饭后她就歪着床上,假装看书其实心不在焉。 她不时偷偷看表,大概到了十一点的时候,外面传来轻轻的鸟叫声。 长安浑身一震,心跳加快血流过速,甚至皮肤都紧绷起来。 她从床上下来,其实也没有脱衣服,只是在外面披着睡衣。 她看看丫头在外室睡的正香,便偷偷的回来,推开了窗户。 她没想过从正门走,窗外阿忠给她架好了梯子。 从梯子上小心的下来,她擦了一把汗,冲阿忠点点头。 阿忠也不说话,挪了梯子就带她往后门儿走。 这次,他怕泄漏消息连手下都没有带。 长安的心突突的跳,她紧紧攥住手,跟在阿忠后面。 阿忠不时地回头看她,“小姐,您能跟上吗?” 她点头,“不用管我,快走。” 阿忠不再有疑虑,他带着长安一直往后门儿那里走。 到了门口,他掏出一把铜制的钥匙,几下就开了大锁。 门吱呀打开的那一瞬,长安只觉得心要从嗓子往胸膛落。 可是还没等落下,阿忠忽然又倒回来。 他是被乌黑的枪口指着回来的。 长安瞪大了眼睛,原来外面杨四带着好几个人在守株待兔。 阿忠把她护在身后,“小姐快去找金娘。” 长安也顾不上许多,掉头就往回跑。 忽然她听到一声惨叫,回头一看阿忠被杨四用钢刀插在了胸口。 “阿忠!”她大叫着跑回来。 阿忠那只带血的手冲她拼命的摇晃,“走,小姐快走。” 一切都晚了,杨四几步就赶上来一把抓住了长安。 长安忙装可怜,“杨叔叔我错了,您就饶过我吧?” 杨四皮笑肉不笑,他肮脏的手摸上长安的粉脸,“小宝贝儿,这就看你的表现了,一会儿你把叔叔伺候的舒服了,定然有你的好处。” 长安直犯恶心,“杨四,你想干什么?” 杨四一脸的淫笑,“小宝贝儿,我还缺个小妾,既然莫凭澜都要娶你的好姐妹,你也别惦记他了,就好好跟着我吧,我一样疼你。” “呸,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 被啐了,杨四却不恼,这要是别的女人早就大耳光打脸上了。 他摸着她的脸,“宝贝,我舍不得打你,我只要糙你。” 他说的话粗俗不堪,可真把长安给恶心坏了。 可现在这个时候,能保住贞洁是最重要的。 但是看杨四的样子就像条发情的老疯狗,要怎么办? 杨四把长安带入他的房间里。 长安现在没有别的法子,只好放开嗓门呼救。 她希望金娘能听到来帮帮她。 杨四有怎么不知道她的想法?捂住她的嘴巴,他压低声音警告她,“别闹,否则我割了你的舌头。” 长安灵机一动,“你割了我的舌头怎么打听宝藏的事情?” 这么多天了,杨四想知道的就是这个,偏偏长安一点口风都不露,他差点就以为她是真的不知道。 本来现在是知道的最好时机,可是他欲火焚身,一刻都等不了了。 踢开房门把人给扔到床上,他一边解着褂子的布扣一边说:“等你人是我的了什么就都是我的,我还怕你不说吗?” 长安扔了一个枕头,她很平静,“杨四,你还真说对了,你要是敢对我做什么我绝对不会苟活,到时候你什么都得不到。” 他愣了一下。 不过也就是一下。 要是平时他可能会想想后果,可是现在他被色欲冲昏了头,有些不管不顾了。 有种感觉,今晚他不要了长安他就得死。 扯着衣服,他拧笑着扑上来。 长安瞪大了眼睛,望着门口忽然喊:“金娘救我。” 杨四以为她在唬人,便说道:“你不用骗我,我是不会信你的。” “杨四爷,您这是要干什么?”金娘那种特别的嗓音响起在杨四的背后。 杨四回头,果然看到了她。 他的一张脸青红不定,有些难堪了。 金娘却没管他,走过去一把拉起长安,“小姐呀,你别见怪,你杨叔叔今晚喝的有点多,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他。” 长安此时恨不得杀了杨四,可她也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便抹着眼泪儿对金娘说:“我就觉得杨叔叔今晚不对,也都是我不好,惹他生气了。” 聪明人说话,只说半句就行了,金娘让人把长安送回房间去,自己对着杨四瞪眼。 杨四是个大男人,平日里也不是那种做低伏小的人,他此时还想显摆一下自己的威风,“金娘,你不要觉得我是贪图她的美色,她刚才要逃跑,我是吓唬吓唬她。” 他心里想什么金娘还不知道吗?不由得阵阵酸楚。 她从小给卖入青楼,这杨四是她的恩客,俩个人一来二去就有了感情。可那个时候杨四已经成婚,却赌咒发誓的要把金娘给娶回去。 金娘一等就是这些年,从豆蔻年华到了徐娘半老,从窑姐儿成了老鸨。 起先杨四因为他家里的老婆给他生儿育女不好把金娘带回家,后来家里的儿女大了自己有有了些地位更不好把金娘带回家,一来二去金娘自己的心都淡了,反正她现在也有自己的产业,依靠杨四增加势力也没什么不好,就这么糊涂着过。 这次,虽然她利用了他,可他又何曾不是在利用他,现在一见他竟然在自己的地方对年轻小姑娘打起了主意,她才恍然看开。 原来,这些年的等待是不值当的,这男人要是有心,早就把自己娶了回去。 心下难受,却没有显露半分,反而帮着杨四说话,“四爷,您也真是的,想要她也不能用强呀。你从小看着她长大难道还不知道她的烈性子?要是真闹起来我们可什么好处也拿不到,你说是不是?” 杨四只好借着台阶下,“我知道,就是吓唬她一下。” 金娘满面春风的,“我估计呀这下是吓到了,我去看看,说不定就对我吐口了。” 杨四摸摸自己的脑袋,“那有劳金娘了。” 金娘出了门儿就嘘出一口气,她也该给自己打算了。 长安回到房间心口还突突的跳,小丫头伶俐,迅速去打了水给她梳洗又帮她换了衣服,捧了一碗热乎乎的甜枣茶让她喝。 长安喝了口热茶,这才把恍惚的心神给压下去。 这茶刚喝了几口,金娘就来了。 这金娘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虽然也是风流场子上滑不溜手的人物,可见到长安倒是不见半分轻浮。 她恭敬的给长安行了个礼,“小姐,金娘替你杨叔叔给你赔不是了。” 长安也有了心,她扶了金娘,“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杨叔叔是他,您是您。” 她用了敬词,明显的把金娘和杨四分开。 金娘又怎么能听不懂呢?这莫长安是在离间她和杨四。 要是平日她定当冷笑着还回去,可是今天杨四的作为寒了她的心,她只是笑笑,便不再提,拉着长安嘘寒问暖。 长安一看有门儿,她看侍奉的小丫头不在,忽然拉住了金娘的手。 “金娘,我不知道杨四到底在图谋我什么,可是今天的事儿你也看到了,这里我实在呆不住了,求您帮帮我。” 这本是金娘所料,可她还是假装了一下,然后才装模作样的说:“小姐,不是金娘不帮你,只是我……” “金娘,关于那个宝藏我知道在云梦山里,可是那东西需要地图和钥匙才能打开,我想这些东西一定在我家里,只好我离开了就能慢慢找。” 这些是杨四想要的,并不是金娘想要的,但是她眼睛却慢慢睁大了。 她想要拿到这些东西,然后给杨四,逼着他休妻娶了自己。 前一刻说看透了,看透不是要离开他,就算离开也要把这些年的夙愿给完成了,他不让自己好过,凭什么还让他好过。 女人要是狠起来是真的狠。 她眸子一转,附耳对长安说了几句,长安听了也眼睛一亮。 但金娘又泼了她冷水,“那天来的人很多,能不能真逃了就看你自己了。” 长安点头:‘嗯,还望金娘拖住杨叔叔。’ 金娘说的日子是一年一度青楼花倌里的花魁大赛,今年要在金粉阁举行。 长安又说:“金娘,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阿忠被杨叔叔刺了一刀,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金娘忙说:“这个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去看了,还请了大夫给他治疗,没有性命之忧。” 长安这才放下心来,“这就好。” 其实金娘说谎了,阿忠死了,给拉到乱葬岗埋了,她怕长安这里有什么变动,所以瞒着没说。 这几天长安更是深居简出,外面什么消息也拿不到,就等着花魁大赛那天。 可是心却是煎熬的,因为雪苼和莫凭澜的婚期已过,她还是没能阻止这场荒唐的婚礼,也不知道雪苼有没有被莫凭澜难为。 为了出逃方便,她心下一狠,自己把头发给剪了。 她的头发太有标志性,就算盘起来也好找,那天要逃走必须弄个不一样的。 金娘看出她的意思,悄悄的找人帮她修剪了头发,倒真的跟男人一样短,这头发短了之后也不蜷曲了,不,是稍微有一点,反而显得蓬松漂亮。 金娘给她准备了男人的衣衫,她不算矮,平日里又潇洒惯了,穿起男装有模有样。 她度日如年,好容易等到了花魁日。 金娘忙的热火朝天自然是分身乏术,在她身边伺候的小丫头却来报信,说今年的评委了不得,除了少帅赫连曜还有云州商会会长莫凭澜。 长安的心揪起来,他们的出现是她没有预料的,能逃得掉吗?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她也不能再退缩,但她和金娘制定的计划恐怕要全盘推翻了。 长安换了身男装,趁乱潜入了待选花魁们的后台。 穿穿索索那么多人,自然没有人注意她,可是她却看到了雪苼。 雪苼竟然在醉生楼的队伍里,她没有嫁给莫凭澜? 她太惊讶了,想到今天的评委里来了那位赫连少帅,难道又是他阻止了雪苼的婚礼? 那雪苼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长安立刻拉了醉生楼的一个小丫头塞给她几个大洋,那小丫头挺脆快,几句话就交代了出来。 原来婚礼当天赫连曜就把雪苼给带走了,弄了个罪名还下大狱,后来又说搞错了把人给带回了他的燕回园。 再后来也不知道雪苼怎么违逆他,他竟然把人给送到醉生楼,醉生楼老板红姨却不敢怠慢这位大小姐,让她在楼里当个女先生。 长安又是难过又是欣慰,难过的是这赫连曜也非善类,想法子折腾雪苼,欣慰的是雪苼总有法子保全自己绝处逢生。 她正在做这里慨叹着,前面一阵喧哗,原来雪苼代替了一个姐儿上台选花魁。 她穿一袭黑色丝绒旗袍,就如暗夜绽放的玫瑰,展现了自己高雅端庄下从来没有过的魅惑妖艳,长安差点哭了,雪苼真是个奇女子。 她跟雪苼心意相通,知道要不是有什么事她万万不会出头露面去争这个花魁,看到她们醉生楼被金粉阁玉玉的唱歌震住,她决定要帮帮雪苼。 这样就把自己暴漏在莫凭澜的视线之下,可是绝处逢生,也不一定不是个机会。 长安和雪苼骨子里有一样的东西,就是冒险。 她整理了衣服取了俩个西方舞会的面具,偷偷的去找了雪苼。 雪苼被她拉到了一个小隔间,在摘下帽子的那一刻雪苼都傻了,“长安,你的头发。” 长安点点头,“没事,剪短了会再长。雪苼,我是来帮你的。” 本来,雪苼也没有把握赢得这场比赛,但是看到长安她觉得自己赢定了。 但是雪苼又有疑虑,她握着长安的手很担心的说:“莫凭澜在下边坐着呢,你出去会暴漏的。还有,你小产没多久,合适吗?” 长安一直没把自己假装流产的事儿告诉她,现在更不能说了,要是说了她一定不会让自己帮忙的,便笑着安慰她,“别说这么多,不过雪苼你要告诉我,为什么非要参加比赛拿这个花魁?” 雪苼有些黯然,“我跟赫连曜打赌,我要是能夺得花魁他就帮我夺回家产,我家现在给陈逸枫和婉娘给霸占了,我差点给陈逸枫强暴,是婉娘和她女儿下的套儿。” 长安气的想杀人,“这徐氏母女也太不是人了,还有那个陈逸枫,他跟尹锦瑟那样又怎么好意思再到你面前,这群人渣……不过这赫连曜也不是什么好人呀,雪苼你离开云州吧,坐船去港岛找miss庄,然后去南洋。” 雪苼心头一暖,明明长安自身难保还记挂着自己,她忙摇头,“赫连曜虽然混账,但他位高权重也不能指望他好相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长安,都到了这个份上我也没有什么好怕的。而且我感觉到有些秘密跟你我有关,或许赫连曜就是这个秘密的关键。倒是你,你离开才是正经。” 她的雪苼就是聪明,果然也觉察到了蛛丝马迹,要不是因为时间紧迫,她真想把自己知道的全告诉她。 可是她不能害雪苼,她只好装出胸有成竹的样子,“我不能走,你也看到了,我身边有我父亲手下的一帮人。我今晚也该亮亮相了,给莫凭澜看看,省的他日子过的太安逸。” 雪苼就欣赏她这份豪情,忍不住跟她击掌,“好,那我们就无所畏惧一回,反正我也没什么好怕的。” 这个时候,舞台上的音乐已经响起了,俩个人对望了一眼,戴上了面具。 第二百八十三章:想去找韩大爷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台下,莫凭澜自然不是真的为了花魁而来,他接到消息,长安就在这里。 看了半天的美人脸,陈桥也里里外外翻看了个遍,此时在他耳边小声说:“少爷,我去看了这金粉阁,是有古怪,但是没有找到夫人。” “没有?”莫凭澜眯起眼睛,他看着台上,觉得自己得到的消息很精确,难道…… 正在这时候,台上一阵喧哗。 陈桥闻声看过去,不由得呆住了。 “少爷,你看那俩个人,一个是尹雪苼,另一个……” 莫凭澜猛然抬头,正看到那穿男装的丽人对着满堂的宾客抛了个媚眼。 他不由得握起了拳头,清俊的脸庞抖了抖。 就算戴着面具他也知道那是莫长安。 她可真敢,真敢呀。 待要站起来,坐在他身边的赫连曜忽然按住了他的肩膀,“莫老板,看表演,别乱走。” 他又坐下,既然是见到了,他今天就不让她走脱。 这丫头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这外面到处是危险,她怎么敢这样抛头露面。 他的手紧紧握住,心里急的要命。 可是短短的几分钟却跟要了命一样,他煎熬的不行。 最后实在控制不住,站起来向着舞台中央走去。 赫连曜眯起了眸子,跟着他而去……(这部分看六十一二章) × 长安翻了个身,牵动了胳膊上的伤口,她疼得呻吟出声儿。 外面蹲着熬药的男人听到了声音,立刻扔了蒲扇跑进来。 “小姐,您醒了。” 长安看着面前的男人,不仅惊讶道:“耿青,怎么是你?” 耿青的眼睛里有仇恨的火焰,“是阿忠的手下来跟我说阿忠的死讯我才知道您也在金粉阁,幸好我去了,否则您就给莫凭澜……” 长安凝目,她想起来了,她跟雪苼跳完舞后逃跑,她水性好,想到的是从莫愁湖跳湖游走,她也算定了莫凭澜不会开枪,却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开了枪。 其实,枪并不是莫凭澜开的,而是莫凭澜的手下,只是长安并不知道,她以为是莫凭澜。 摸着伤口,长安苦笑:“我还是算错了一招,我以为他不会开枪。” “他现在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害死老爷又这么对您,这个王八蛋。” 长安忙瞪起眼睛,“耿青,你可别做傻事。” 耿青点头,‘小姐您放心,我现在的任务是保护您。’ 长安举目四望,“我这是在哪里?” “码头后面渔家巷子,我在这里临时租了个房子,不过过几天我出海打鱼,小姐跟我上船吧。” 长安愣住,“跟你上船?码头是他的地盘呀。” 耿青淡淡一笑,“大隐隐于市,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您会在码头上。” 长安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点了头。 耿青服侍她吃药,又去街上托人买了几套换洗的衣服,邻居们问起才说是乡下的表妹到了。 耿青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威风八面的海龙帮头目了,邻居都把他当成一个粗黑的打渔汉子,现在听说来了个乡下表妹,都猜他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媳妇。 邻居阿嫂帮他去买了衣服,他让长安换上,只是她的短头发太过扎眼。 跟去的邻居阿嫂就觉得这好看的女人一定是哪个庙里偷跑的姑子,刚续了头发,怪不得耿青跟宝贝一样不敢给人看。 她去找了个蓝布印花头巾给长安系上,看着人太白了又去弄了点锅底灰给在脸上抹了抹,“妹妹呀,你长的太好了,这在咱穷人家不是好事儿,你暂时先别以真模样示人。” 这正是长安的意思,没想到这邻家阿嫂替她解决了,长安由衷的谢过了人家。 一番折腾,长安早就没了力气,她陪着雪苼跳舞又跳湖,身子的元气大伤,不过这次孩子挺蒸汽,除了肚子抽痛了几次后,下身没有见红。 她心头一番感慨,但是想想又后怕,当时跳湖的时候真是不管不顾了。 但即便是这样她还是病了好久,这期间她让耿青偷偷放话儿出去她被杨四带到了七步街。 她现在已经知道阿忠的死讯,对杨四是恨之入骨。 她自己收拾不了杨四还是有人能收拾的,她要看着他怎么死。 果然,没过多久就传来了赫连曜火烧七步街的消息。 但是跟她想的有些出入,市面上流传的竟然是赫连曜为了救出被绑架到七步街的尹雪苼才大动干戈。 长安让耿青去打听实情,却没有个准确的消息,但是却意外得到了何欢儿有了身孕的消息。 长安听到的时候正在炕上学针线,那绣花针直直戳了她的指头。 耿青忙拿了帕子给她擦,“小姐,您没事吧。” 长安摇摇头,“没事,都给扎惯了,我说我不是做针线的材料。” 耿青有些难过,“小姐,您要是觉得不舒服尽管哭好了。” 长安轻笑,“我哭什么呀。对了,耿青,我让你给我打听的京都那边汗青帮有消息吗?” 耿青点头,“有的,听说韩大爷韩风凛已经夺回了大权,但是韩二爷韩风烈却跑了。” 长安心头放下一块巨石,韩风凛终于拿回了大权,她替他高兴。 耿青却问:“小姐,您和那位韩大爷认识吗?” 长安想起韩风凛以前跟他说的那句八抬大轿娶你过门的话,不由得眼底浮起暖暖的笑意。 她现在的确是给莫凭澜伤透了,而韩风凛也不再是丧家之犬,可是她不再会去打扰他。 第一,她肚子里怀的是莫凭澜的孩子,她不能让韩风凛受委屈;第二,她从一个男人这里受到伤害就去找另外一个男人,这算怎么一回事? 耿青当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能肯定小姐跟这位韩大爷交情不浅,他心里闷闷的。 小姐是天上的星星,这次他以为是陨落凡间,可是星星总要在天上闪亮的,又岂能跟他在这小院子里过一辈子? 而且他能给小姐什么?就算他拼尽全力,小姐还是跟着他风餐露宿,在这茫茫大海上漂泊。 他想着多攒点钱,把长安给送走。 可是最近收获不好,好一点的鱼都给长安补身体了,手里也没几个钱。 但是长安知道他把最好的都给了自己,虽然自己手上还有首饰却不敢出手,看着空空的面缸,她有些着急。 她偷偷的把邻家嫂子找来了,摘下项链给她,让她找人融了后再当。 长安身上别的东西都比这金链子值钱,可也只有这样的才能改造。 那邻居嫂子得了链子却有些贪心,她手里有根陪嫁的成色不如这个好分量也不足这个足,她暗暗想了想就给来了个狸猫换太子,把自己的链子去当了换了钱给长安。 长安当然不懂到底能当多少钱,她把收到手的十个大洋拿了俩个给邻居阿嫂,还千恩万谢。 这邻居阿嫂反而不好意思了,她占尽了人家的便宜人家反过来感谢她。 这人到底没有泯灭良心,回去买了一斤肉两捆青菜送过来。 耿青出去回来给长安带了个肉火烧,他去厨房做饭的时候看到了面菜肉,顿时明白长安一定是当东西了。 拳头紧紧握住,他没有去问长安,只是觉得自己身为男人却养活不了一个女人觉得很受打击。 他的腿给莫凭澜打瘸了,现在不能去码头扛麻袋干苦力,现在也只能结网打渔,自己一个人过自然是没问题,可哪里能照顾了一个孕妇。 他心里琢磨着去干点什么,总不能让长安跟他这么紧巴巴的受苦。 这日子一苦也苦过了俩个月,眼看到了五月。 最近因为耿青帮着人家干活拿了一笔小钱就给长安买了一块红缎子,让她学着给孩子绣个肚兜做件小衣服。 长安跟着邻居阿嫂学了这近俩个月的绣花一点成就都没有,唯一的就是手上不怕针扎了,她看着红缎子壮志在胸,觉得自己一定能给宝宝绣出一副鸳鸯戏水的小肚兜。 耿青把见闻跟她说了,“锦绣坊现在叫锦瑟坊,是陈逸枫和尹锦瑟的店了,徐氏把尹家的东西都败光了,真是可惜。” “那雪苼呢?她怎么样?她那脾气是万万不能看着家产这样被人占去的。” “正要跟您说这个,她和赫连曜在一起,听说赫连曜很宠爱她。” 长安哂笑,“宠爱?雪苼是个需要人宠爱的人吗?赫连曜要是不能娶她又何苦遭介她。” 这事耿青不好妄加评论,便在一边给长安剥瓜子吃。 一大把瓜子仁放在干净的盘子里,他推了过去。 长安忽然觉得不好意思,她咬着下唇道:“耿青,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都是因为我你的腿才……现在你又不计前嫌对我这么好,我亏欠你的太多了。” “小姐你这是哪里话?我是老爷养大的,这条命本来就是小姐您的。只是陈桥这个忘恩负义的,他怎么能对得起老爷的养育之恩?” 陈桥和耿青从小一起长大,以前耿青腿刚断那会儿陈桥还跟长安说他会照顾耿青,让她离着耿青远些。 可跟耿青生活了一段时间她才发现,哪里有人照顾耿青,他一个人辛苦讨生活,根本没有人能拉他一把。 自己也是的,听了陈桥的话就信以为真,早知道哪怕是把耿青打发到下边的田庄里也比这码头打渔为生好。 想到这里,她真诚的对耿青说:“对不起,耿青。” 耿青看她在抹眼泪,也不知道又是为了什么,忙去给她擦,“小姐,这又怎么了?您别哭呀。” “耿青,是我没照顾好你,反而让你来照顾我。” 耿青无奈的搓手,“我一个大男人哪里需要你照顾?对了,我看有肉有面,晚上我就给你包饺子吃,别哭了。” 长安止住眼泪,她发现这世上固然有人对她不好,像杨四之流,但也有阿忠和耿青这些对她好的,甚至连性命都不惜的人,她一定要好好活着回报。 晚上,耿青果然包了饺子,却只有她的一碗。 长安知道他心疼自己,忍着泪把饺子吃下去。 她知道要是自己不吃,该难过的是耿青了。 耿青一直看着她,等她把最后一个吃完才小心翼翼的问:“好吃吗?” 长安夸张的一抹嘴巴,“好吃,太好吃了。皮薄馅大,比家里厨娘做的还好吃。” 耿青却红了眼眶,“小姐,对不起。” 长安去拉他,“你干什么呀,耿青,谁对不起我你都没有,反而是我对不起你。” 说着,她去看他那条腿。 耿青知道她的意思,忙说道:“小姐,这是我咎由自取。” “耿青,我问你一句,你平日里是很稳重的,为什么要带人去找何欢儿?” 耿青羞愧的看了长安一眼,“我,我是不服气莫凭澜为了那个女人对你不好。” “耿青,你要说实话。” 耿青更加羞愧,脸都红了,但是长安一直问他也只好说了。 原来,耿青在码头上看到何欢儿后心中一直不忿,后来他去小酒馆喝酒的时候又遇上几个小混混的挑唆,但耿青万万是不会做出出格的事儿,便抛下混混气呼呼的回家。 可没想到一回家就听到仆妇们在议论莫凭澜把紫薇园给了何欢儿住,是如何的宠爱又是如何的作践长安,他本来喝了酒越想就越气,索性单枪匹马去找何欢儿理论。 谁知到好巧不巧的遇到那几个混混,他们缠着耿青去了,竟然干出出格的事儿,却是他阻止都阻止不了。 这个事实跟长安想的也没有什么出入,她是不信耿青是那么卑鄙的人。但是她想不透,那个时候何欢儿刚到云州不久,她一个妇人哪里能认识混混供她驱使? 又一个转念,她想到了天女会。 说到底,家里的这些不幸就是跟那个前朝的宝藏和公主有关系,她记得爹爹曾经跟她喊过公主公主这个,当时她没理解,是不是这个公主跟何欢儿有关系? 细思极恐,她又想到了爹爹身上,她竟然连爹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爹死的不明不白,明明那些仆妇说他流血都是黑的,可是自己去的时候却收拾的干干净净,其实到现在她还是不敢相信是莫凭澜自己下的毒手,那何欢儿呢?她在这件事扮演的是什么角色?莫凭澜又和这天女会有什么联系? 越是想越是乱,长安只觉得自己眼前迷雾重重,她真恨爹把她给保护的太好了,早知道这一切根本逃不过去,早让她知道清楚也好。 耿青一直在看着她,长安也不确定要不要告诉耿青天女会的事。 不是不信任他,只是怕他也受到牵累。 耿青也发现了她的不正常,忙劝慰道:“小姐,还是别想了,相比复仇不复仇的,老爷更希望您活的好好的。您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好几个月了,我还是想法子让您离开云州,否则月份再大走就不方便了。” 长安也觉得离开云州好,她在这里只能拖累耿青,想了想她对耿青说:“我们不去港岛,港岛莫凭澜太熟悉了,要找也好找。” “那去哪里?” “耿青,”长安的眼神坚定清亮,“我们去京都吧,我想过了,现在能庇护我的人只剩下他。” 耿青也不敢多问,应了一声,“好,那我去收拾一下,等过了这几天我们就走。” 久久不能下的决定却没有想到一个瞬间就想通了,长安觉得自己是像个朋友一样去投奔韩风凛,他会很高兴。反而自己像个丧家犬一样,却纠结于儿女私情不去找他,依着韩风凛的性子,他会很生气。 长安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对他这样了解了,但是想起他的时候心头还是暖的。 他也是这个世界上关心她的人,她知道的。 第二天,耿青要上船。 长安央求他,“你带着我去船上吧,我自己一个人呆在这里很闷。” 耿青向来尊重长安的医院,便带着她上船。 这邻里邻居的都以为长安是耿青的小媳妇,看着她微微显怀的肚子便说道:“耿青,带着你的娘子去哪里呀?” 耿青心里苦涩,面上却含笑,“带着她上船。” 来人便打趣,“小两口感情真好,上船还要做伴儿。” 等人走远了耿青才歉意的说:“小姐,对不起,您别听这些人胡说。” 长安摇摇头,“我们这都好几个月了我都已经习惯,要不我一个孕妇拿什么身份掩护?你也是的,一个大老爷们儿纠结了干什么,小娘子就小娘子。” 耿青心里更加酸苦,心说还不是因为对您有想法才觉得这更是一种亵渎。 耿青一条小渔船修缮的十分干净,里面没有一丝难闻的气味,他把长安安顿下却没有出海。 长安问他:“怎么不走了?” 他说道:“今天近海下网就行了,不远走。” 长安知道他是因为自己上来了怕有危险,心里有些懊悔,早知道不来了,耽误他捕鱼。 中午的时候,耿青问长安要吃些什么。 长安想了想,笑着说:“这要离开云州了,我还是想吃豆腐脑和烤饼。” 耿青应着,“这有什么难得,你在船上等着,我去去就来。” 长安点头,“那你要小心。” 耿青应了一声,把船绑好便走了。 长安站在船头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又怎么不知道耿青对她的情意?怕他难堪也只有装聋作哑了。 有海鸥飞来,落在了船舷上。 长安撕了点手里的饼抛出去喂它,那海鸥瞪着黑豆大的眼睛怯生生的过来用鲜红的嘴巴啄食。 长安不由得笑了,可是笑容里更多的是迷茫,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这海鸥,飞在这没有边际的大海上,不能停下,也找不到家。 那一瞬间,心里被仇恨浸透。 可是下一瞬她又有点了解莫凭澜,那个时候,他和他娘在乡下受尽了欺负,也是这样的心情吧。 叹了一口气,她转身去了船舱。 头上依旧带着蓝布印花的围巾,可脸上已经不用摸灰已经黑了许多。原来这些日子她跟着耿青出海故意把自己晒黑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渔夫的女人。 伸手拿起放在笸箩里的针线,长安有些失笑,还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做针线的这一天。 红色薄绸上歪歪扭扭绣着一直凫水的鸭子,她觉得以后她不用跟孩子说这是鸳鸯,谁规定了肚兜上非要绣鸳鸯芙蓉花?她偏偏就绣个鸭子狗尾巴草,当然了,主要是因为她绣不出鸳鸯和芙蓉花。 手放在肚子上,她心里微微暖着。这孩子月份越大她那种母爱的感觉就越强烈,真没想到自己也要做妈妈了。 把绣花针往头上磨了磨,她计算着耿青去的时间,怎么还没有回来呢? 耿青提着豆腐脑走的很急,他心里也着急,生怕豆腐脑凉了,更怕长安等急了。 前方,忽然有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慢慢抬起头,看着对面男人白色衣袖上的银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手一抖,豆腐脑已经掉在了地上。 莫凭澜低头,看着白花花红通通的一地,那密长的睫毛便垂下挡住了眼睛里的斑斓颜色。 陈桥上前紧紧扣住了耿青的手,对着手下说:“带走。” “莫凭澜,你不要去打扰小姐了,你是要逼死她才甘心吗?” 莫凭澜慢慢折起衣袖,露出里面碧水一样淡淡的青色,他看着耿青,不屑的说:“难道让她跟着你当一辈子渔妇吗?耿青,你怎么敢!” 耿青涨红了脸,额头的青筋一跳一跳,他刚要说话却给陈桥狠狠的捶了一下,登时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莫凭澜看了陈桥一眼,陈桥忙说:“少爷,我们还是先去找夫人吧。” 长安等的肚子都饿了,她揉着咕咕叫的肚子忽然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 她忙抬头看着外面,果然见青布帘子挑起。 她举起手里的肚兜向着外面进来的人炫耀:“看看这个小肚兜,我绣的鸳鸯成了鸭子,敢问哪个女人能有我这样一手好活计?” 她的话刚说完,却看到了一只骨骼清雅白皙修长的手…… 瞳孔在缩小,她紧紧捏住了手里的薄绸。 莫凭澜慢慢走进来,这小小的船舱因为他的进入变得狭小起来。 桃花眼深了深,他用尽了力气才藏住了自己的痛楚,面无表情的打量着这个离开了他好几个月的小女人。 黑了瘦了穿着朴素戴着头巾,没有以前红衣打马的恣意飞扬,更没有了金粉阁舞台上的妩媚狂放,她安静的坐在那里,手里捏着绣布,手指粗糙,变成了一个普通妇女。 他的瞳孔一寸寸收缩着,这个耿青,没有能力养她却偏要养,看看她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长安的心里说不出的恐惧。 第二百八十四章:琴瑟和鸣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她紧紧捏着手里的薄绸,下意识的把自己的肚子往小桌几下藏。 可是已经晚了,莫凭澜已经发现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那样子,像是四五个月的样子,她衣服穿的宽松根本看不出来,要不是她下意识的动作,他根本不会注意。 瞳孔缩的更紧,莫凭澜的心跳却快的不像话,这孩子……还在。 本来,他是没怀疑孩子流掉的。 长安从一开始就出现了小产现象,那天又流了那么多血,护士还给了他一瓶血肉。 可是后来她从医院逃走了,几个护士医生竟然都是假的,他自然就怀疑了孩子还在。 但是他又怕,怕即便当时孩子保住,但长安恨他外面又那么凶险,孩子还是会遭遇不测。 金粉阁的那次花魁大赛,他亲眼看着长安肆无忌惮的跳舞,他更以为孩子没有了,否则她又怎能跟没事人一样。 再后来她中枪跳湖,别说孩子了,就是命都不知有没有。 他恼他怒,他怂恿赫连曜火烧了七步街杀了杨四虐死金娘,可是这一切都没有用,他救赎不了自己。 可即便心里疼得要死,他还是要装着很开心的样子,到处去跟人说何欢儿怀孕了。 尤其是在雪苼面前,他装的特别开心,雪苼也骂的更狠。 没事,他不在乎,自古要成大事者儿女私情算得了什么,她莫长安死了也好,从此再无什么能威胁到自己。 可当陈逸枫走到他前面,说能提供长安的消息时,不管是真是假,他觉得自己那颗枯死的心一下就活过来了。 现在看着她黑了丑了,他心里却觉得她最美,再看到她的小腹,他的心几乎要飞起来,他的长安没事,他的孩子没事。 可是,这一切都只能藏在心里,他在面上还要表露出对长安的憎恶和变态的掌控欲。 长安的手伸到了笸箩下,就要把枪拿出来。 莫凭澜早已经洞悉她的意图,用手给压住,他深深看着她,眸光似缱绻,“长安,孩子还在。” 长安眸子猩红,想要摆脱他,“莫凭澜,你不要自作多情,我虽然怀孕了,但孩子不是你的。” 她的话成功惹恼了莫凭澜,他眯着眼睛,双眸如寒潭,对着门口说:“你说的人是他吗?” 陈桥一脚把耿青给踹进来。 长安知道这次又连累了耿青。 可耿青这傻子偏偏往自己身上招黑,他听到了长安说孩子是自己的,就拼命喊:‘你们这群畜生,莫凭澜,你放开长安,放开我孩子的妈妈。’ “长安?长安也是你叫的?来人,把他的嘴巴给我缝上。” 长安怕耿青遭难,“莫凭澜,你放了耿青,我跟你回去。” 他却不领情,看着长安不过是自己砧板上的鱼肉,“你凭什么跟我讲条件?” “孩子是你的。” 说出这句话,长安已经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果然,莫凭澜勾起嘴角,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长安咬牙忍着眼泪,“莫凭澜,我跟着你走,但是你要放了耿青。不,我要看着你给他盘缠离开云州。” 莫凭澜很是不屑,“他算个什么东西,只要你跟我回去,我不会跟他计较。” 长安闭上了眼睛,须臾便张开,她从二月初从家里被杨四半掳半劫的弄走,到现在都将近三个月了,肚子里的孩子九死一声也有四个多月,她累了,有了莫凭澜的孩子倒是不怕他加害她,而且出来转了一圈儿什么都没得到,也许谜底就在他身边。 但是,她不会妥协。 “现在就给耿青钱,让他走。” 耿青还想说话,给长安大声呵斥了,“你闭嘴,按照以前说的,离开这里。” 莫凭澜挑眉,他扫了耿青一眼,让陈桥去准备银票。 耿青知道长安要他去京都投奔韩风凛,他现在这样也对付不了莫凭澜,只好忍着。 莫凭澜给了陈桥几十个零散大洋,然后又给了他几张银票,加起来有五百个大洋。 “现在可以了吗?” “我要先等他上船,谁知道你会不会暗中劫杀他。” 看着长安如此维护他,莫凭澜很是不高兴。 “我要是想杀他,到哪里都可以。” 虽然他这样说,但是长安还是不答应,最后亲自看着耿青被送上了船才放心。 耿青冲她挥手,哭了。 长安心里也难受,她又失去了一个诚心对她好的人。 莫凭澜说:‘现在人走了,可以了吧?’ 莫凭澜翘起嘴角,把人给抱到怀里。 他华美深邃的眼睛看着她,低低的声音贴在耳朵上,“黑了也瘦了,回家我好好给你补补。” 长安不以为然,但是讽刺的话却没有说出来,她已经没有了力气。 莫凭澜把长安找回来并没有告诉何欢儿,但是她却早就知道。 不错,长安的来去从来都掌握在她手里,她不过是她手里的棋子。 何欢儿是谁? 她是拨动整个云州的那只巨手,是长安想拨开迷雾要看到的那个幕后人。 她何欢儿,并不姓何,她随母姓洪,是大洪朝的国姓,而她的母亲,就是洪朝最后一个皇帝的女儿颐屏公主。 这位公主是皇后娘娘的嫡长女,她从小却是跟随皇太后长大的,皇太后垂帘听政数十载,差点就废了儿子成为女帝,可惜天下的谋反让她忧郁成疾先死了,要是大洪朝不亡就废了儿子让这位孙女公主成为她的接班人。 朝代的更迭粉碎了她的女皇梦,却没有粉碎她的野心。皇太后死了后没有跟先皇合葬,而是选择了云州的云梦山里做了自己的陵墓。 因为有位著名的堪舆大师对她说过,这山里是凤凰窝,只要黄金铺地珠玉在侧,定能凤凰涅槃起死回生。 老太太晚年也是糊涂了,她甚至派人偷空了大洪朝里所有的金银珠宝以及天下重宝全部放在这云梦山里,这件事她让自己最信任的孙女颐屏去做。 可是什么也挽救不了大洪朝,在革命军的洋枪队攻入皇宫的那一刻,皇帝上吊而死,死前还砍死了自己的皇妃皇子,甚至连襁褓里的孩子都没放过。 颐屏却早有打算,在自己的父皇动手之前早带着黄祖母留给她的护宝护卫队不知所踪。 她是个有心计的女人,早在大洪朝亡国之前就看清了状况,当时她借着皇宫的力量建立了天女会,网罗了一批宫女嬷嬷为自己所用,后来大洪朝亡了建立民国,再也没有皇宫内院,这批人更是归了她的麾下。 妇人之心要窃国自然不敢公然跟新成立的国民政府对抗,她利用这帮妇人打入了民国新贵的后宅,想通过女人之手瓦解一个还不是很成熟的新政权。 但是天不遂人愿,她年纪轻轻却因为荒淫无度染上了怪病,不但不能生育,连生命都有危险。 她不甘心半生的布置就落入别人的手里,她瓦解了身边的护法和式神女,让他们猜疑内讧,又去抱养了一个女孩,当成了自己的女儿。 她养这女孩的方式很特别,不是当成公主娇贵的养,而是让她跟着嬷嬷们一起去权贵的宅子里当佣人学机灵。 这个女孩就是洪欢儿,后来改名何欢儿。 也是机缘巧合,她跟莫凭澜扯上了关系,后来郄宁来找莫凭澜,公主就让她潜伏在莫凭澜身边。 再后来,她想要回到公主身边的时候就借了长安的手,说她把自己带到七步街后背人拐卖,从小在长安和莫凭澜心里埋下嫌隙。 她回到江南后,公主就死了,而她已经不需要再教诲,就开始按照这位公主的布局收线了。 这位颐屏公主也真是不简单,她把大半个国家都布好了自己的钉子,然后再根据大洪朝的一张藏宝图,要颠覆民国。 说到底,何欢儿也不过是这位公主生命的延续,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自己不是自己,而是颐屏。 到了今日,何欢儿已经把棋子一颗颗摆上棋盘,只要她一挥手,必定有一场厮杀,而她就是那个获利的人。 她恨颐屏,又佩服她,这个女人要不是贪色,活着恐怕早就拿下了天下。 这次,她能让莫凭澜找到长安,自然是需要长安来推动呆滞的布局,莫长安、尹雪苼、赫连曜、封平军、余州军、中央军,天下。 她沾沾自喜,几乎看到了结局,却忘了有句古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还是有人看透了她的计谋,一步步跟着她走,要得到的就是最后的利益。 长安这次并没有给带回到莫家,莫凭澜在外头给她寻了个宅子,并找了一名叫凤姑的婆子照顾他。 这房子是梅尔先生的产业,送给了莫凭澜。 二层小楼的房子虽然不大,但胜在精巧,前后都有花园,显得很清幽。 长安的卧室在二楼,从木质的旋转楼梯而上,橡木门大弹簧床,屋里到处是堆锦叠修的布置,华美的很。 长安从阴暗的小屋船板到了这样的环境里,难免有些恍若隔世。 可是再好的环境也改变不了这是个金丝笼的命运,其实她是宁愿回到莫府的。 那样,她可以离着秘密更近一些,但是不知道莫凭澜为什么不让自己回去,怕何欢儿伤害自己吗? 这样可笑的想法一闪而过,听说何欢儿也怀孕了,他大概是怕自己伤害何欢儿才是真。 在长安的认知里,莫凭澜太护何欢儿了,把她当成这世界上做柔弱最需要保护的女人。 一切都安顿好,莫凭澜却没有在这里停留,只是过了一会儿来了个女医生。 下人吴嫂带着女人走到卧室,给长安做了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长安也没排斥,她想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怎么样。 医生给长安开了一些补血的药材,又跟凤姑说了一些补血膳食的制作,然后告辞。 原来,长安有些贫血。 这个是没法子避免的,动荡不安到处游荡,她怎么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不过,她最不放心的是耿青,因为阿忠的那件事让她心有余悸。 莫凭澜不是杨四,但他真狠起来杨四是没法子比的。 虽然她看着耿青上船了,但是就像莫凭澜说的,他要杀人到哪里都是有办法的。 他会不会忌讳自己跟耿青在一起住了俩个月就把耿青给杀人灭口? 她很后悔没跟他说清楚,真想马上请了人来说她跟耿青没什么。 可这么做又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她越是对耿青好,依着莫凭澜的脾气,耿青就越是有危险。 开始几天,长安忐忑不安,几乎要忍不住去找莫凭澜。 可是莫凭澜却跟消失了一样,根本就没再出现在她面前 他到底要干什么?长安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 莫凭澜没来,何欢儿倒是来了。 长安没有意外,看到她的时候她眼皮子抖了抖,没有一丝情绪的泄漏。 何欢儿肚子还不显,却穿着一身宽松的白色绣折枝梅花旗袍,暮春的天气还挽了条流苏披肩,粉白的小脸儿搽着胭脂,看似低调的发髻上插着几根白玉梅花簪,跟耳朵上的梅花耳坠是一套,随着她的步子走动一晃一晃,在她临水照花一般的容颜里加了一抹俏皮。 一进门儿她自顾自的在沙发上坐下,还一脸抱歉的对长安说:“长安,请原谅我的不敬。实在是因为前段时间我落入水里后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这身子愈发受不了。” 长安的眸子自然落在她的小腹上,她回头吩咐吴嫂,“你去给欢儿夫人煮杯茶来,就那种安胎的参茶。” 吴嫂应声去了,何欢儿却腹诽,这莫长安出去溜了一圈有长进呀,她还以为她会竭斯底里的跟自己发脾气,却没有想到这般的冷静。 长安在她对面坐了,却也不说话,只是冷冷盯着她。 第一次,何欢儿给人盯出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吭吭俩声,跟在她身边的嬷嬷瓶姑忙上前递上礼盒,“夫人,这是我们家夫人给您的。” 长安瞥了一眼,是燕窝之类的补品,她从燕窝落在了瓶姑的身上,骤然在心里打了个突。 这个女人笑里藏刀,几乎每条皱纹都藏着尖刻,更诧异的是她竟然觉得在哪里见过她。 记忆里搜刮了一遍却没有,她敛着笑容淡淡的说:“何欢儿,你好歹也是帮着莫凭澜管家的,怎么手底下的人一点规矩都没有,这送礼物就该在刚才交给吴嫂,你现在拿出来,难道让我自己亲手接了下人的不成?” 何欢儿皱起眉,她没想到长安竟然在这个地方发难,送礼不过是登门的障眼法,坐着好看。 现在可好,竟然给她拿了法式,生生给了何欢儿一个下马威。 何欢儿气的要命,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你不过是攥在我心里的一个蚂蚱,要你生要你死都是我一句话的事儿,先姑且让你乐上一乐。” 这么想着,何欢儿眉眼间又软了几分,“倒是谢谢你的提醒了,我不比你出身豪门,这家里中馈也主持不好,不过是澜哥抬举罢了。要是你能回家帮我分担,我们俩个人商量着,倒是给澜哥省了不少事,也好让他专心在外经营事业。” 长安吃的那点早饭差点吐出来。 她毫不客气的说:“你不用怕我会抢你了你当家的权利,莫家是我的家,现在给你们这对狗男女夺去了,你觉得我还能坦然的回去给你们当家?别来恶心我。” 何欢儿铁青了脸。 她撑开一块遮羞布,可是长安愣是给扯下来,当面锣对面鼓的,直接的让人头皮发麻。 其实,何欢儿还是要脸的,她就是典型的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她欺人难以自欺,所谓的公主身份不过是个工具,她是颐屏生命的延续,要是真能复国成功她可真就成就了千古万代的千秋霸业,她自可活的恣意光荣,可这是复国呀。 纵然是颐屏数年经营,她何欢儿不过是一介女流,她不是正经的王孙公主,也没有见过那权倾天下的风姿,反而颐屏这些年让她用最下贱的艺伎身份潜伏,对她来说能做了莫府的夫人这样已经是最大的荣光了,那等劳什子公主实在没有这莫夫人尊贵。 而且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能跟自己喜欢的人琴瑟和鸣,才是最幸福的。 如果能选择,她宁可只做莫凭澜的夫人。 但是,她没得选择,对她来说,不做颐屏的续命,她只有死。 想到这里她愈发的恨莫长安。 她凭什么生下来就是天之娇女,即便现在被逼的九死一生还是那么傲气,凭什么呀。 再看对面的人粗黑了许多的面孔,一袭青色长裙盖着微微凸起的小腹,神色却越发显得帧静,这还是那个任性骄横的莫长安吗? 她的加害到头来却不断的磨砺了她。 此时,吴嫂端着参茶出来,一人一杯放在俩个年轻女人面前。 长安若无其事端起来准备喝,却没有错过瓶姑和何欢儿眼睛里交错而过的光芒。 她心里警铃大作,这俩个人要做什么。 何欢儿端起粉彩梅花的茶盅,掀开盖子撮着嫩红的小嘴儿吹了一口,就要喝。 “等等。”瓶姑忽然阻止了她。 长安抬头看着她们,倒是要看看耍的什么花招。 瓶姑伸手去接茶盅,“夫人,大夫不是说您最近有点内热,不适合参茶这些大补的东西。” 何欢儿恍然大悟,“我倒是忘了,有劳嬷嬷提醒了。” 她说着把茶杯递过去,瓶姑的手却错过了,茶杯瞬间倾斜,茶水洒了出来。 茶水尽数洒在了瓶姑的手上,她烫的急忙缩手,却也红了。 低头去查看的时候,何欢儿忽然尖声大叫,“嬷嬷,你的手!” 长安也为她是烫的厉害,可是定睛看过去却发现那嬷嬷手上戴的银戒子变成了黑色。 在富贵之家乃至帝王家,要是想试试茶水饭食里有没有毒就用银针刺探,若是银针变黑就证明这里面有毒。 现在,瓶姑手里的银戒子变黑了,不就是说茶水里长安下毒了吗? 长安心里冷笑,她以为何欢儿能带来什么高杆的嫁祸招数,可到了今天,她的手段竟然跟前面陷害耿青还有过年仓库里那次一样,还是这么小家子气。 俗话说光脚不怕穿鞋的,她莫长安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就怕莫凭澜不高兴不信任的莫长安了,他要怎么处置随便。 见莫长安有恃无恐的样子,甚至还拿起茶杯继续喝茶,何欢儿心头诧异,却也只好把戏唱下去。 她对长安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长安蹙眉:“什么呀,我不懂你的意思。” 那厢瓶姑已经发难,指着长安说:“你这恶毒的女人,我们夫人好心来看你,你竟下这等毒手。” 长安砰的把茶杯放在桌上,“我下什么毒手?你们说的话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明白。” 何欢儿手有些抖,“莫长安,你还狡辩,这茶水里有毒。” “有毒?”长安摸着肚子,“我的意思是我喝了有毒的茶水?” 吴嫂吓得跪下发抖,“夫人,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呀,那茶水怎么会有毒?” 这吴嫂是莫凭澜安排的人,长安也不担心她被牵累,越发的无辜,“你们别闹了,我有些乏了,你们闹够了就走,这里不留饭。” 何欢儿真没想到长安会这样无礼,现在好比扔了个刺猬给人家,可是人家偏偏就是不怕不看绕着走,她竟然不能把这场戏给唱下去。 长安站起来,想要往楼上去。 她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该下来见到她们,何欢儿这女人一天到晚不消停,估计又要搬出莫凭澜来欺压自己了。 长安心里倒是有几分希翼,不知道莫凭澜现在会怎么样?还跟以前一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自己吗?要是真那样,莫凭澜可是个十足的笨蛋呀。 见她要离开,瓶姑竟然伸手去拉她。 长安面色一凛,她们也太过分了,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负吗? 伸手就抓起放在多宝格上的花瓶儿,连带着里面的玫瑰花都砸在了瓶姑的头上。 一声惨叫,那瓶姑倒在了地上。 何欢儿捏着拳头,一脸的杀气,哪里还有半分柔弱。 这电光火石间的变化让屋里气氛陷入了僵局,趴在地上的吴嫂紧紧攥住拳头盯着何欢儿,而倒在地上的瓶姑也慢慢爬起来,抹了一把带血的脸,朝着长安走过去…… 门被人大力推开,莫凭澜阔步走进来,“这是怎么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到底要不要说出真像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莫凭澜的到来改变了屋里的局势. 瓶姑松开握紧的爪子,吴嫂也舒展开绷紧的神经,而何欢儿,则又是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 唯一没变的就是长安,她站在那里眸色淡然,漫不经心的看着莫凭澜. 但是没有人知道此刻莫凭澜心里的波涛翻涌。 他看着长安和那个浑身染血的瓶姑站在一起,吓得心都在发抖,他现在只想把长安抱到怀里狠狠的亲。 可是,他却不能,他现在要不动声色。 何欢儿是什么人他已经调查的很清楚,特别是她身边的那个瓶姑,可是前朝颐屏公主最得力的侍女,阴毒狡诈武功高强,这俩个女人在一起,怎么看都是长安要吃亏。 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吴嫂,他拧眉问道:‘这是怎么了?’ 何欢儿小鸟一样投入到他怀里,“澜哥,我怕。” 莫凭澜轻轻拍着她后背,柔声安慰:“别怕,别动了胎气,你的身子不好。” 何欢儿更加委屈,抱住他的劲腰嘤嘤哭泣,“你赶紧救救瓶姑,她那么大年纪了,伺候了我这么多年也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莫凭澜的眸子再次落在瓶姑身上,大概是他的眸光太过锐利,那老妇人瞬间低下头,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慌。 他大声对陈桥说:‘赶紧把瓶姑扶起来去看大夫。’ 陈桥赶紧让两个人扶着瓶姑走,她有些迟疑,害怕何欢儿一个人应付不来。 莫凭澜凝眉,“瓶姑难道不想去治疗?” 瓶姑忙搭话,“不是的,老奴只是有些眼睛发花。” 陈桥忙说:“赶紧把瓶嬷嬷背上,别失血过多。” 瓶姑再也没有别的说辞,只好被人给背出去。 莫凭澜还是没有理会长安,他把何欢儿安置在沙发上,柔声问她,“现在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何欢儿假装拭泪,“嗯,这个其实我都没怎么搞清楚。就是这婆子给我上茶的时候泼洒了一些到瓶姑的手上,结果她的银戒子就黑了,她怀疑茶水里有毒。” 说完,她看了长安一眼,才说道:“瓶姑大概是怕我受到伤害就激动了,说了俩句话得罪了长安,长安不屑回答要上楼,瓶姑想去拦住她,结果给长安打了……” 她说的倒是算诚实,却把她自己撇的一清二白,就算有什么都是瓶姑的错跟她无关,长安不仅替她那位瓶姑感到心寒。 虽然何欢儿说的很有技巧,莫凭澜却听的一清二楚。 他刚才还在疑惑,何欢儿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在长安这里闹出事来呢。现在一听反而懂了,她们并不是在陷害莫长安,而是在试探自己。 他跟何欢儿,其实都是胡知根底却又相互利用着。 其实开始,莫凭澜并未对她有任何怀疑,相反的,他觉得亏欠她拼命想补偿她。 再后来他更是拿着她做幌子,拼命压制长安在自己心里的地位,以为把她抬得越高就能把长安压的越低,甚至不爱她。 因为尊重,莫凭澜不可能让何欢儿不明不白的跟着自己,可等真把她光明正大的带回莫家,他发现他对她根本就没有情欲。 即便看到她娇美的裸体,他心里也静若止水没有丝毫身为男人的激动。 骗得了别人他骗不了自己,他是真的爱长安,何欢儿只能是妹妹。 他在爱恨的泥潭里一步步跋涉,却还是为长安坠落。 他很恼怒,他不想要这样的结果,可是他又说服不了自己,所以一直没和何欢儿圆房。 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她的呢? 这要从梅尔的宴会说起。何欢儿打了一个洋人却没有想到这会是王子,莫凭澜在处理这件事的过程中不得不去怀疑何欢儿话的真假。 倘若对方是个普通人他必定相信何欢儿,可对方是英吉利的王子,代表着大英帝国的荣誉,又是一直被称赞的绅士,他这才不得不去多想。 跟着又出了他被长安刺伤长安逃走的事儿,让他不去多想都难。 看着像长安被韩风凛的人带走,而且看起来滴水不漏根本无法查证,但是韩风凛这个人莫凭澜还是多少有些了解的。那日在港岛他们俩个曾经单独谈过,那人极骄傲,他爱长安要的是长安的真心以及光明正大,他是万万不会做那种偷鸡摸狗的事儿。 虽然带走长安的人都死了,看似是走入了死胡同,但是他也不是吃素的,躺在医院的时候梳理了前后的事情,就想起了长安的那句话,何欢儿离开的这几年都在做什么和什么人交往,他一无所知。 陈桥去调查的人回来,竟然是没有丝毫的不妥,可越是这样就越让人怀疑。 他一念而起就要掘地三尺,又派了陈桥去当年他认识何欢儿的旧地去查,查何欢儿的身份这才有了问题。 毕竟他的娘亲是温梅,对天女会的了解比谁都深,他从小也断断续续听到一些。虽然温梅说的都是跟恩怨有关的,但是莫凭澜聪明,他差不多捋出一个脉络来,现在想起那个时候娘亲隐隐说起公主不能生育想收养一个小女孩。 他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却照着这个方向去查,却发现了一个不敢让人置信的大阴谋。 他、赫连曜、余家军中央军乃至整个天下都被放在一张大网里,给人算计。 他要达成自己的目标,但是他却不喜欢被人算计。 而且偏偏这算计竟然想着要拿长安当钥匙,他更是生气。 他的女人他欺负就罢了,怎么可以随便让人当枪使。 可是他也深深的知道,这事儿哪里是那么简单的,既然自己和长安已经被算计进去,那么他要脱身根本不可能的,眼下他能做的就是攀着这个大阴谋壮大自己的实力然后一点点渗入瓦解,这是唯一的办法。 打定了这样的主意,可是做起来又是何其的难,莫凭澜在国家大义面前,他忽然觉得自己那点个人恩怨变得渺小可怜,但是他还是需要借助这个把戏给唱下去。 为了稳住何欢儿也让她更加信任自己,他在那天晚上走入了贪欢楼终于跟她圆房,而且在长安消失后跟她琴瑟和鸣,装出一副被长安伤害去她那里寻找安慰的样子。 他顺着她的绳子一步步的走,看她到底要干什么,然后再顺着她的意思把长安接回来,却没有想到她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试探自己。 莫凭澜微微一笑,心下已经把所有的厉害关系给捋顺,他对跪在地上的吴嫂说:“这是怎么回事?” 吴嫂是他的人,不是长安能使唤动的,这点何欢儿也知道。 吴嫂吓得面如土色,“少爷,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呀,那茶是我煮的,夫人也喝了,她……” 顺着吴嫂的目光他看到长安那里,这还是他进门后第一次正视长安。 长安微微一笑,“你看我干什么?人是你找的茶是她煮了端进来的,难道我会分身术去下毒?莫凭澜,容我提醒你一下,如果想把大帽子往我身上扣,至少要想想我是不是那么笨,会在自己的家门口给人下毒。” 莫凭澜竟然点点头,他对何欢儿说:“这事一定有误会,长安说的有道理。” 何欢儿心下也了然,提出试探莫凭澜的是瓶姑,她却觉得没有必要。但是天女会的大权其实是在瓶姑手里,她不过是个傀儡,只好答应。 今天的这个法子实在是太敷衍了,她自己都想要笑,偏偏瓶姑那老女人觉得可行,还真是老糊涂了。 莫凭澜果然没有一味的迁就自己,反而相信了莫长安的说辞,这就说明他根本没有怀疑自己而为了掩饰讨好。 他既然要查下去,反而把事情搞大了。 何欢儿在心里暗暗的骂瓶姑,觉得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想了想,便对莫凭澜说:“我也觉得这事儿有些误会,既然说清楚了就好,我也会去教训瓶姑让她明白我们莫府的规矩。” 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还真想不了了之。 长安却不想就这么简单的过去。 她冷笑一声,然后对莫凭澜说:“你最好调查清楚,这人都是你的,闹起来也跟我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刚才瓶姑却是我打的,难道你就不问我为什么打她?” 何欢儿要说话给莫凭澜用手势阻止了,他对她说:“欢儿,你先回去,这件事我自会查清楚。长安这边呆在这里就挺好,你现在身子不方便,没事也不用过来。” 话说到这份上已经很明白,明显的有些恼怒何欢儿了。 这样不逢迎不讨好更证明莫凭澜没有怀疑她的身份,可是她心里更加闷得透不过气来,他明显的在向着莫长安呀。 但是今天闹得已经够难看所以她不再说什么,福了福就走,陈桥让人送她回去。 这边,吴嫂还跪着。 莫凭澜蹙眉,对陈桥说:“把人带下去好好问问。” 那吴嫂害怕了,“少爷,我是冤枉的,我真是冤枉的,是她们自己做了手脚。” 莫凭澜对陈桥使了个眼色,陈桥拉着吴嫂就走。 长安看了半天的戏,现在总算看到了结尾,估计莫凭澜要拿着吴嫂当替罪羔羊。 忽然就兴致缺缺,她转身上楼。 他却赶了一步,从后头拉住了她的手腕,一个用力便把人给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莫凭澜你……” 没等她说完话,他的薄唇已经压下,吻了她。 俩个人站在木质楼梯的底层,莫凭澜自己背靠着栏杆,长安在他怀里给吻得偷不过气来。 她想法子咬了他好几次,都没得逞,反而跟他更深入的嬉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放开她。 幽深的桃花眼里似乎有星河闪耀,他的嗓子却有些沙哑,“你没事吧?” 长安看着眼前的俊逸男子,因为被吻的久了头还是晕的,她定了定神,忽然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幽静的屋子里皮肉相击的声音分外的响亮。 莫凭澜手摸着被打的脸颊,眸子深深的眯起来。 长安却并不害怕。 她觉得他真恶心,拿亲过何欢儿的嘴再来亲她。 她推开他蹬蹬上了楼。 他并没有去追她,反而觉得有些害怕,她还怀着孩子呢,怎么跑起来这样快? 等她到了楼顶关上门他才转身,却没有走,而是去了厨房。 这都要吃午饭了,吴嫂走了,她这里连个做饭的人都没有。 其实今天这样的情况莫凭澜又怎么会预料不到,若是有些防护她又怎么会让何欢儿找上门? 他计算着,一步步拿捏,不能让何欢儿看出一点破绽。 这堵不如疏,有千日做贼的却没有千日防贼的,不如让何欢儿得逞一回,后头长安反而平安。 想着长安微微凸起的肚子,他不仅皱起眉头,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得想个法子让长安从这个云橘波诡的局面里摘出来,让何欢儿永远不再惦记她。 但是此时何欢儿能把她找出来一定是有什么诡计,照他的推算这该是针对尹雪苼的,要是不让何欢儿得逞非但这戏唱不下去可能引起更多的怀疑,如此只能让尹雪苼受委屈了。 开始他还觉得有些对不起雪苼,可转念一想护着她本是赫连曜的责任,如果他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那也没有什么资格跟自己图谋大事了。 这么想着,他的心情轻松了许多,专心给长安做起饭来。 一会儿,一碗热腾腾的鸡丝面就做好了,他还给加了个荷包蛋。 想到长安以前爱吃酸的,他又倒了一小碟子香醋,端着上楼。 此时,长安正在卧室里躺着。 经过这几天的修养,她的皮肤白了一点,手也没那么粗了,不过有时候睁开眼睛看到的是这豪华的房间而不是小船的船篷时,她还是有些不真实感觉。 跟着耿青住的这段时间虽然辛苦,应该说是她这辈子从来没有受过的苦,可是她的心里却十分的踏实。 没有了阴谋算计,也没有了爱恨情仇,每晚她坐在船板上,看着天空闪闪烁烁的星星,海水轻轻涤荡着船身,就像大狗呱嗒呱嗒的舔水,海风带来咸涩的腥气,近处也是渔人家的星火点点,那种好好活着的感觉特别鲜明。 要是能等到孩子出生,虽然生活苦了点,但至少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快乐的。 可是现在,她又给关进了金丝笼里,只要一想到这所谓的金丝笼还是莫凭澜用莫家的钱来打造的,她心头火一阵紧似一阵,只觉得自己无比的愚蠢。 外头想起笃笃的敲门声,她愣住,难道是莫凭澜? 没等她去开门,门却自己打开,莫凭澜身上穿着一袭薄薄的丝绸长袍,卷起的袖扣用银色丝线绣着细细的竹叶子。 他眉目含笑,看起来竟然是十足十的好脾气,手里还拿着海棠红漆托盘,上面放着饭菜。 饭菜的香气在空气里飘荡,长安这才觉出饿。 她怀孕前期吐得厉害,现在却饭量很大,饿的快。 家里没有佣人,他手里的饭菜又是谁做的? 可是不管是谁做的,他送来的长安就不想吃。 翻了个身,她面向墙壁,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莫凭澜却不羞恼,他走进,先把托盘放下,然后坐在她身边,伸手去摸她的胳膊。 那膀子本事他摸惯的,以前入手圆润似珠玉,现在却只觉得骨头硌人。 人家怀孕都是胖,她却只长肚子不长肉。 想到她在耿青那里十几天吃不上一次肉,莫凭澜这心里就一阵紧似一阵的绞疼。 从小到大,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心里疼惜,却不能在面上表露出一分,这才是莫凭澜更大的痛。 这样想着,摸着长安的手就更加的温柔起来。 长安却厌烦透了,起初她还能容忍他,在心里跟自己说就把他当成个狗猫也好,可是偏偏他的动作越发温柔还带出了几分怜惜,更让她觉得讽刺。 一股子怒火顶到头发上,让她觉得每根头发丝都腾腾的冒出了热气,便霍的起身打在了他的手背上,“莫凭澜,你能不能别在这里恶心我。” 莫凭澜却一点也没有生气,反而趁机说:“起来吃点东西,我做了鸡丝面,很清淡的。” 长安现在哪里有心情吃面又不会管是不是他做的,闭上眼睛又躺下,“我不吃,你出去。” “长安。”这下莫凭澜把人给搂住,半抱着让她起身。 他看着她怒火燃烧的眼睛,自己的神情却是寡淡,“别闹了,你怀着孩子,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了孩子着想。” 他一提到孩子,反而刺了长安的心头。 她怒声道:‘莫凭澜,你没有脸提这个孩子,他是我的孩子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莫凭澜却不恼,还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竟说傻话,没我哪里来的孩子。” 长安给他恶心透了,早知道会这样他的那团脏东西怎么不甩到墙壁上? “莫凭澜,你没有资格当一个父亲,你看哪里有孩子的父亲不维护自己的母亲?”说到这里她忽然咯咯笑起来,“我错了,不是不维护,你只是不维护我而已,何欢儿你是维护的,所以你的孩子在那里。” 莫凭澜显然不想提何欢儿,他叉开话题,“起来吃饭,我知道你恼恨我,但是也不能饿了肚子,乖。” 长安觉得他恶心透了,自己把话都说的那么绝了,他怎么还能厚着脸皮装出没事人的样子? “把你的脏手拿开,你拿的东西我怕给下毒。” 她已经不屑于说刚才瓶姑那么明显的加害,觉得莫凭澜不是蠢透了就是对何欢儿爱疯了。 他还是没生气,反而勾起唇角笑的风清月白,“长安,你好好保重你自己的身子,现在雪苼可就你一个亲人了。” 纵然知道他提起雪苼是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可她还是让他给如愿了。 “雪苼……她最近怎么样?” “嗯。” 长安抬头看着他,嗯是个什么意思,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就滚。 他笑着,拿起长安的手放在唇边一吻,“雪苼过的日子不错,前些日子赫连曜为了救她可是怒发冲冠把七步街都给烧了,这大街上津津乐道少帅看重她。可是我看着这宠爱倒不是个正经宠爱,赫连曜是一方军阀权势滔天,为人有很残暴狠砺,对雪苼也可能只是一时的喜欢罢了,不能嫁给他当夫人,终究是不保险的。” 他的话把长安气的直哆嗦,他的意思不就是说雪苼不过是人家的玩物吗? 看到长安生气他才把话题一转,“所以你要好好的,有你给她撑腰赫连曜才不至于欺负她是孤女一个,嗯?” 这厮转弯抹角半天还是在威胁她,偏偏长安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的手越过他的胸膛,去拿面。 莫凭澜却抓住了她的手,“长安懒得难道要在床上吃饭,走,到外面小隔间的桌子上吃。” 长安点头,刚要起身穿鞋子,却觉得身下一轻,竟然给他抱了起来。 她下意识的抱紧了他的脖子。 莫凭澜很是高兴,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长安气的直哆嗦。 把人给挡在椅子上,他去绞了毛巾给她擦手,又给她倒了一杯水,先让她喝。 闹了这一会儿,面全都糊成了一坨。 长安懒洋洋的用筷子挑了几下,“莫凭澜,你就这样糊弄我?” 见她终于想要吃饭了,莫凭澜也不恼,站起来说:“没事,我再给你做一碗。” 说完,果然下楼去了厨房。 长安看着眼前的面,跟着他一起去了厨房。 他做饭,她在外面看着。 莫凭澜长身玉立,一身的风华,很难把这白衣飘飘的清贵男人跟厨房联系在一起。 古人云:君子远庖厨,莫凭澜不算是个君子,可也不是个能下厨的人。 要是在以前,他这样为了自己,长安真是立刻死了都愿意。 可是现在,一切都没有了意义,他愿意干什么都是他的事,她的心里再无波澜。 他一抬头的时候看到了长安,不由得一笑。 他的笑容温润明朗,仿佛嫩叶在春风里舒展而开。 那一瞬间,长安还是被惊艳到了。 可惊艳过后却是绵长的疼痛,疼的她立刻转身,再也没有心情多看他一眼。 莫凭澜的笑容僵在唇角,那握着汤勺的手收紧,指骨关节都泛着清白,那一瞬间他涌起一股子冲动,他想把一切都跟长安说清楚。 第二百八十六章:还饿着呢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莫凭澜的念头来的快去的也快。 他暗暗嗤笑自己的异想天开。 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他想不想要走下去了。 现在所有的人都给放在一个棋盘上,相互厮杀,争做最后能执棋的那只手。 要保住长安想给孩子一个安定的家,他只有在整场厮杀里胜出,做那只执棋的大手。 而长安,她不需要知道这些,他更怕她受到伤害。 想到这里,他的心微微定下来,把煮好的面捞出来。 外面,早就没有了长安的影子,他摇摇头,端着面上楼。 把新作的放在她面前,他笑着说:“这下总可以了吧。” 细细的面条像银丝一样不多不少的胜在白瓷小碗里,上面还有撕的细细的鸡丝碧绿的葱花已经一个荷包蛋。 她闻着香,也是真饿了,便不再坚持,端起碗来大口的吃面。 他似乎很开心,伸手拿过了那碗糊掉的面。 长安倒是愣住了,他这人吃饭讲究,本来就不怎么爱吃面,更不吃糊掉的面。 也可能是习惯使然,她说:“又不是没有,你为什么不多给自己下一碗。” 莫凭澜一愣,却笑着回道:“没事,我吃这碗也一样。” 长安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他吃什么关自己屁事。 两个人安静的吃面,再无一句多余的话。莫凭澜吃东西的时候很安静,倒是长安因为面太烫,不由得发出一些细微的声音。 这让她觉得很难堪。 不过看到莫凭澜没有注意她也就硬着头皮吃下去。 她喜欢吃又热又烫的东西,喝汤是喝粥也是,吃面更是。 莫凭澜见她吃的额头鼻尖都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心里觉得很满足,自己碗里的那碗冷面也变成了珍馐美味,吃的津津有味。 他一边吃面一边抬头看着长安,目光缱绻。 长安却有些尴尬,她好容易把一碗面吃完,碗一推就要回房间。 莫凭澜也没有阻拦,低头继续吃面。 他吃完后把碗送进厨房,出去把一直候着的陈桥找来,跟他说了几句话才上楼。 长安毕竟是孕妇,一天应付何欢儿已经够劳累的,此时身子一沾床,就睡了。 莫凭澜也没有叫醒她,在床前看了半天,才脱了衣服和鞋子,也钻进了被窝里。 他一上去,那床自然就凹陷了一块,长安似乎很不满意,皱着眉头,但是没醒。 莫凭澜嘴角含笑,伸手把人搂在怀里。 他抱了抱,还是不肯满足,伸手握住了她的心口。 都说手指是去往心脏的地方,他用手贴着她的心口,似乎这样把俩个人的心联系在了一起。 自从认识到自己有多爱长安后,他才知道自己的心只为她跳动。 失去她的这些日子,他觉得心都死了,只有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才开始恢复跳动。 “长安长安。”他喃喃叫着,已经眼角湿润。 这些日子以来,他身边并不空虚,每天都是这样搂着何欢儿。 可是谁又知道那个时候他的心情? 就像怀里抱的是一条毒蛇,他只觉得恶心。 每次跟何欢儿欢好,他都要吃点药才能有精神,他甚至有些怕,身下的那一根是不是已经废掉了? 要不是何欢儿说有孕了他不必在跟她同房,他觉得自己真的要疯掉。 这些心思都抵不住浓浓的倦意,他抱着长安,不像抱着何欢儿的如履薄冰,此时放松下来就想要睡觉。 一觉醒来,暮色四合,屋里因为挂着窗帘已经是漆黑一片。 长安动了动身体,却发现根本动不了,开始脑子里还一片混沌,可马上清醒过来,顿时有些恼怒。 想要推开他起身,却没想要黑暗里的人一个翻身就把人给压住。 长安恼羞成怒,“你起来。” 他的手指慢慢绕过她还不算长的鬓发,停留在她的脸上。 手下的触感并不是往日的滑腻如凝脂,甚至有点粗糙,他心疼的亲了亲。 长安不待见他的缱绻温存,到了现在这种情况,他又何苦做这些虚样子。 莫凭澜并没有真压着她,但是他喜欢跟她这样亲密无间的相处,而且只有这样长安才不会那么泼悍的推开他打他。 “长安。”他低低的唤出来。 长安因为他的抚摸浑身燥热不已,她偏着脸不去看他:“你别这样,让我看轻你。” 他低笑,笑声似乎从喉咙里滚出来,裹着药香的热气扑到她耳朵上,“长安,长安。” 就像小孩子,越是不让他叫越是叫着好玩,要不是他还在自己身上,长安一定懒得管他。 现在这样给他叫着,她头皮发麻之余还隐隐觉得心痛不已。 微微别过头,她用力眨眨眼睛逼回眼底的酸涩,她发过誓以后不会为了莫凭澜流一滴泪。 一时间俩个人就这样僵持着,黑暗的房间微甜的空气暧昧的呼吸,让一切都变得好起来,莫凭澜甚至生出了岁月静好的错觉。 啪,灯亮了,顿时刺痛了眼睛。 莫凭澜下意识闭上眼睛,等再睁开,长安已经坐在床边准备下地。 他没迟疑,伸手抱住了她。 长安后背僵硬,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他。 他的吻丝丝碎碎落在她的脖子上,气息灼热。 长安虽然厌恶,可是生理上还是有了反应,她只觉得下半身都是麻的,只好缩起脖子躲避他。 她这个样子算得上是娇憨可爱。 莫凭澜想起她给他下药的那一夜,她是铁了心的要他疼爱她,虽然开始自己忍着,这个未经人事的少女竟然直接脱了他的裤子坐上去…… 只是不得法,差点就让他成了太监。 后来,他把她压在身下,去亲她的脖子,她就是这样娇憨躲避着,惹的他更是失控加失控吗,恨不得弄死她才罢休。 长安忽然回头怒目,那脸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得通红。 莫凭澜看着自己失控的样子,不由得又惊又喜。 原来只要那个人是长安,他不用吃药也行。 男人都是下半身的动物,他这一激动就有些不管不顾了。 把长安抱上来压在身下,他一边亲着她去解衣服扣子,一边诱哄她,“放心,我轻点,伤不到孩子。” 刚才,给他亲的有了那么一点心思。 孕妇的身体都很敏感,即便长安不承认也是湿了。可是一想到他曾经也这般跟何欢儿欢好过,她就觉得恶心,特别的恶心。 男人磨蹭着她,她不敢反抗,却咬紧了牙关不想让他如愿。 莫凭澜现在却全然顾不上这些,他就像几天没吃饭的人,把长安当成了美食。 长安烦透了。 她咬着牙关,不想让自己叫出声儿,可是当他真的动了真家伙的时候她忽然就叫起来,“莫凭澜,何欢儿不能伺候你为什么不去收通房妾侍,从我身上下去。” 她提了何欢儿,倒是让莫凭澜有了片刻的迟疑。 “长安,我们不提她好吗?” 长安眼睛红红的干干的,她厉声说:“你他妈的真让我恶心,既然你爱她就好好待她,还来招惹我干什么?你说你这到底算什么?” 莫凭澜也不知道算什么,但是长安的话算是泼了他一身的冷水。 说着对不起,他从她身上爬起来,随手整理着裤子。 随后他帮着她整理衣服,一直中规中矩的,倒是没有占她一点便宜。 长安却见不得他的温柔,有时候温柔是一把刀,杀人不见血。 她低头看着他头顶上的黑发,有气无力的说:“莫凭澜,你都在我这里多久了,你的欢儿该等急了,你要让她再来找人吗?” 她几次提到何欢儿,无非就是为了膈应他。 莫凭澜是谁,他完全可以做到不为所动,“不要紧,你换件衣服,我带你出去吃饭。” 长安摇头,“我很累,哪里都不想去。” 他忽然好脾气的捏捏她的脸,“能见到尹雪苼也不去?” 长安愣住,有几秒钟是说不出话来的,“你什么意思?你要带我去见雪苼?” 他却不愿意多解释,“换衣服,我在下面等你。” 一想到能看到雪苼长安的心都绞起来,她忙找了衣服要换,可发现莫凭澜还在房里,便抱着衣服去了隔间。 莫凭澜勾唇,却是无奈的苦笑。 人就是这样,想要得到什么就要失去些什么,可往往失去的才是最想要的。 长安很快就换了衣服出来,这段时间的经历让她对穿着都没了要求,一件普通的米色宽身裙子,不长的头发随便找了个发夹拢在耳边。 即便是这样的简单,还是挡不住她的媚者天生。 莫凭澜真后悔刚才的偃旗息鼓,他看着她就像被什么黏住,眼睛怎么也移不开。 长安却急的很,“我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莫凭澜摇摇头,“等一会儿,我让人去安排了。” 长安生怕他反悔,竟然是一句话都不敢说的等着。 过了一会儿,陈桥来敲门。 他这次带着长安出去。 他们坐着汽车去了一处新开的饭庄。 想来是越好的,他一到立刻有人把他们给引进了包间。 这里的包间都是半开放式的,相互隔开的不过是一丛丛湘妃竹。 但是亭台楼阁飞花绿树都可以看到,倒是个雅静的好去处。 长安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饭庄,却也没有心情好奇。 他飞快的点了一些长安最喜欢的菜,还亲手给她舀了一碗鱼汤。 “尝尝看,他们这里的鱼汤是用现捕的鱼做的,非常的鲜美。” 长安不悦的问:“你说看雪苼,雪苼在哪里,她要跟我们一起吃饭吗?” 桌上只有俩个人的餐具,不像是要一起吃饭的样子。 莫凭澜示意她噤声,“你稍安勿躁,一会儿就来了。” 说着,他去当成墙壁的湘妃竹一看,然后冲长安招招手。 长安走过去,果然看到对面的包厢里雪苼跟一个高个子长腿的军装男人一起走进来。 雪苼穿着一件白底豆绿点子的短袖小洋装,露出了嫩藕一样的胳膊,长发编成蓬松的发辫垂在一侧的肩膀上。 她眉眼间都娇滴滴的,透着一股子鲜润的起色,就像滴露的玫瑰花。 她这样…… 长安不仅又去看那个军装男人。 男人生的极好,容貌上不输给莫凭澜,却比莫凭澜更多了一种朗然的气势和霸道的威风。 想来,他就是那位赫连少帅。 此时,他体贴的给雪苼拉开椅子,等她做好了自己才做,点菜的时候也是先征求雪苼的意见。 雪苼托着香腮的那只手腕上带着一只细细的却缠绕了几圈的金链子,上面星星点点镶嵌着红宝石,她拿眼睛睨着对面的男人,漫不经心的说:“献宝一样带我来这里,我当是有什么好吃的,不过是这些。” 赫连曜低笑,手已经压住了她拿菜单的手,“左右这云州是你的地盘,什么没吃过?就是看这里的风光好。” 雪苼往回收那手,他却偏偏拉着不放,雪苼恼了,拿眼睛瞅她。 那一眼又是怎样的风情? 长安几乎不认识雪苼了,她从来都没见过如此烟视媚行的雪苼。 她永远跟开在枝头压着冰雪的寒梅一样,远观不可亵玩。 可是这样的雪苼是仙女思了凡,带着明显的七情六欲,这种表情对钟麟学长没有,对陈逸枫没有,她是真的喜欢那个男人。 “就这样盯着人家好吗?莫凭澜忽然低下头在她耳边低语” 长安脸一热,忙退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莫凭澜知道她心里还是想看,别把那竹子往左右分了分,方便她看。 那边赫连曜自然是知道的,否则莫凭澜又怎么能安生的坐在哪里看。 倒是雪苼,一无所知,专心的研究那上面的吃食。 她点了几个菜,并不是她自己都爱吃的,看来是照顾着赫连曜的口味。 赫连曜果然眼睛里闪过夺目光彩,他漫不经心的往那边的竹丛一看,然后对雪苼说:“怎么都点我爱吃的?” 雪苼故意翘起粉红的嘴角,“是少帅爱吃吗?我可是第一次知道。” 赫连曜给她笑的心里痒,要不是地方不对,他一定把人给扯到怀里好好亲亲。 长安看不到赫连曜那野兽一样凶悍的欲望,却能看到雪苼从眼底溢出来的笑意,看来她生活的不错,这样她就放心了。 她低声问:“为什么我们要偷偷的看,难道不可以和雪苼坐在一起吃饭吗?” 莫凭澜摇摇头,“当然不行,你也知道尹雪苼多啰嗦多能造事,你还是低调点好。” 这时候雪苼忽然抬头张望。 赫连曜挺直脊背挡住了竹丛,“你怎么了?” 雪苼皱起眉头,“我怎么听到了长安的声音,是我幻听了吗?” 赫连曜不屑的哼了一声,“你多多想想我就好了。” 雪苼把盘子里的蜜饯抓了一个塞到他嘴巴里,“那给你点甜头好了。 赫连曜不吃甜的,可是看到她双眸含笑看着自己,便缓慢的嚼着然后咽下去。 雪苼的眉眼更弯了,漆黑的睫毛覆在眼睑上,漂亮的人心都化了。 他心头一动,含住了雪苼的手指。 都说手指连着心脏,被他濡湿温暖的舌头舔过,雪苼从心脏都手臂都是麻的,整个人颤栗不已。 “赫连曜!”她的声音软媚的不像话,带着浓浓的撒娇意味。 长安手一抖,汤都撒出来。 莫凭澜微微皱眉,拿了帕子给她擦拭,压低声音说:“怎么这么不小心,像个孩子。” 跟雪苼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会撒娇。 她从小就跟个小大人一样,细挑的个子看人的眼睛说话,娘活着的时候都说这丫头太懂事了,懂事的让人心疼。 现在看来,不是雪苼不会撒娇服软,只是没有找到那个能让她软下来的人。 钟麟也好陈逸枫也罢,可见他们都不是雪苼心中的良心。 可是这赫连曜哪里是好相与的?长安不仅看了一眼莫凭澜,如果说他是狐狸那么赫连曜绝对就是老虎,睥睨百兽为我独尊,雪苼跟着他能幸福吗? 她这一会儿担心一会儿高兴的,一张小脸儿变幻不定,就连吃饭都忘记了。 莫凭澜把虾剥好递到她唇边,长安正在想事情下意识的张嘴含住,她柔软的唇瓣擦过莫凭澜的指腹。 莫凭澜的眸子暗了几分,他看着长安,真想过去抱抱她。 忽然,对面传来一声娇呼。 长安和莫凭澜对视一眼,跟着就低下头红了脸。 但是,真的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雪苼脸红红的,她推开他,“你干什么,让人听到会误会的,这里又不隔音。” 赫连曜早就给她弄的心猿意马,开始不过是为了给莫凭澜看看,刺激他连个女人都搞不定,后面他的二弟却受刺激了,早知道出来吃什么饭,把人给压在床上一天才是正经的。 这么想着,他不由得回头去看那竹丛。 莫凭澜刚好也往这里看,虽然看不见,但是俩个人的心理是感应到了,顿时眼底都精芒四射。 雪苼问赫连曜,“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赫连曜摇头,“没事,就是想起来有点事。” 雪苼忙说:“那你赶紧去忙,我自己吃完就回去。” 赫连曜气的去拧她的脸,“小没良心的,你自己吃饱了我还饿着呢。” 雪苼忙指着饭菜,“那你赶紧吃,别管我了。” 赫连曜看着她黑白分明的杏眼,忽然压低声音说:“是下面饿。” 雪苼差点用筷子戳他的眼睛,绯红着脸低下头,可到底又不甘心,狠狠的在他手背上拧了一下。 “诶呀。”这次叫的是赫连曜。 莫凭澜都快给气哭了,赫连曜你有完没完,是来吃饭还是来现场表演?要不要把我竹子都薅了让大家都来看? 长安也是红着脸,她呐呐的对莫凭澜说:“我吃饱了,我们回去吧。” 莫凭澜却没有吃饱,他气呼呼的喊来人,点了几个菜让他们给送到长安现在住的那处丁香园。 雪苼忽然支起耳朵,赫连曜飞快的睃了一眼,“有什么不对吗?” “我怎么听到了长安的声音,今天有好几次了。” 赫连曜睁着眼睛说瞎话,“可能是声音相似,这人容貌有相似,声音也有。” 雪苼吃完饭后走到隔壁间的时候往里看了一眼,发现里面空空的人家早走了,她看着空的椅子,皱起眉头。 莫凭澜轻轻扶了她的腰,“走吧,只要你乖乖的,以后有的是机会见她。” 忽然,长安看着他的脸扬起了嘴角,是深深的讽刺。 “莫凭澜,你把雪苼给卖了多少钱?或者,是多大的利益?” 这下皱眉的换了莫凭澜,他不悦的沉声道:“长安!” 长安低下头似乎在自言自语,“那赫连曜分明就知道我们在这里,自然是你提前跟他说好的,否则依照他的身份又怎么会随便给我们窥视?你们这些男人不是最善于做的是买卖游戏,甚至拿着女人来买卖吗?” “可是雪苼不是我的,我没有什么权利。” “但是你懂雪苼要的是什么也懂赫连曜要的是什么,你不需要做什么,你只需要把这个需要泄漏给赫连曜。还有,你一手造成了尹叔叔的冤案,最后把雪苼送到赫连曜手里,你下的这手好棋虽然敢不上运筹帷幄的张子房,却当个奸诈卖主求荣的李斯也是成了。” 莫凭澜连连摇头,甚至宠溺的去捏她的鼻子,“书不好好读就敢来谈论历史。李斯可是著名的政治家文学家,史称千古一相。他助秦始皇统一天下,参与制定了秦朝的法律和制度,提出并支持了文字、车轨、货币、度量衡的统一,就这些,你拿我跟他比,我就是有他的一条,也成了这国家响当当的人物,还用得着在这云州的方寸之地当个商号的老板看尽别人的眼色?” 长安忽然盯着他的眼睛心里如浪涛般起伏,她竟然从来不知道,莫凭澜的野心是那么大。 当然,是男人都有野心。估计跟雪苼在一起的那位赫连少帅野心更大,现在他已经贵为北方至尊,那么莫凭澜讨好他是为了什么。 如果在以前,可能是封侯拜相富甲天下,那么现在呢,也想成为一方军阀? 长安想到了远在余州的余图远。 莫凭澜说他是自己的敌人,要对付莫如前这样的商人是有法可循的,可要对付一个军阀却很难。 长安以为他会暗杀,现在看看莫凭澜这样的人才不会做那样的傻事。 他最擅长的就是对付莫如前那样,徐徐图之,把他的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里然后反噬。 这个男人,深沉的可怕。 长安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莫凭澜轻轻抱住她,“冷了吗?我送你回去。” 长安下意识的躲开他,“你别动手动脚,我自己能走。” 莫凭澜也不勉强她,微微落后她一步,却全然是呵护的样子。 到了外面,早有人拉开车门,长安刚弯腰要进去,忽然见莫凭澜的一个手下急火火的跑过来,冲着莫凭澜就喊:“少爷,那个耿青死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做他的寡妇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听到这句话长安就像给人在胸口重重一击,她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眼前竟然变成了一片灰白色,而周围的声音也潮水般褪去,她只听到自己脑子里嗡嗡的声音。 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在莫凭澜怀抱里。 他手轻轻拍着自己的脸,那装华丽潋滟的桃花眼里清楚的倒映出自己苍白的脸。 咬着牙,她反手就是一巴掌。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竟然把莫凭澜的脸打偏到一边,甚至连生发油拢上去的头发都打毛了。 他的脸慢慢转回来,长安清楚的看到了他白皙脸庞上的通红指印。 四周死寂的,却只有片刻就有人扑上去要抓长安。 那群莽人扯住了她的衣袖,只听到布帛撕裂的声音,她的一只衣袖竟然给撕扯下来。 雪白纤细滑如凝脂的胳膊就暴露在众人的面前。 莫凭澜飞起一脚就把那个拉扯长安的保镖给踹飞。 眼底的碎冰浮浮沉沉,他伸手脱下自己的长衫给长安细细裹好,一点也不顾忌自己穿着里衣站在大街上。 陈桥过来的晚些,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保镖,他上去补了一脚,然后从善如流:“少爷,我立刻把他给调到别处去。” 那人早就觉得五雷轰顶,本来以为可以讨好,却没想到会这样的结果。 那个来报信的早就傻了,看到莫凭澜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得低下头。 莫凭澜却没有说什么。 他对陈桥说:“你跟你的手下说清楚,以后谁要是再对夫人不客气,立马打死。” 陈桥低头称是,却也没有理会那个报信的。 莫凭澜上车,车子开走了,生生把那个报信的给扔在了原地。 那人目瞪口呆,恍如一梦。 车上,明明裹了莫凭澜的衣服后已经闷热,长安却觉得冷如骨髓,甚至上下牙齿相碰撞发出咯咯的声音。 到了现在,她才感觉到痛。 失去亲人的痛苦她不是没经历过,父亲死了这才多久耿青又没了,而且是自己一手葬送了他。 耿青,本来可以与世无争,却因为自己断了腿现在连命都没有了。 他对自己那样好,小时候忠心耿耿的陪伴,自己出事后的忠勇出头,到最后这俩个月的照顾爱护,可她为了他做了什么呀。 她除了伤害什么都没有带给他。 她甚至明明知道他对自己说不出口的爱,却肆无忌惮的享受着他给自己的关怀,这对他更残忍。 长安眼底浮起的泪水里又出现了耿青那木纳却刚毅的面容,他拖着瘸了一条的腿走进走出,眼巴巴的看着长安讨好的问:“我看家里有肉,就给你包饺子吃吧。” 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蜷起刺向掌心。 疼痛还没有落到实处,却给莫凭澜抓住了手腕,一根根指头给她掰开。 “你干什么?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先打了我现在又伤害自己吗?” 也顾不得这是在车里还有司机,长安甩开他怒吼,“什么叫不相干的人,他是我男人!” 这一句话就像另外一巴掌打在莫凭澜脸上。 他下巴紧绷,连唇都抿成了一条直线,用发沉的声音说:“长安,不要瞎说。” 长安冷笑,“瞎说?我说的是事实!我们孤男寡女住在一起,你也看到了就是那么一间小屋子,我们怎么睡?当然是他抱着我睡!莫凭澜,耿青喜欢我很多年,现在救我于危难,还不计较我肚子里有别人的孩子,我有什么不答应的,我们睡了,我是他的女人,现在是他的寡妇。”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着泪光,却扬着嘴角一副挑衅的模样,分明是要逼着跟莫凭澜鱼死网破。 莫凭澜眉骨跳动,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压下心头的怒火。 一个耿青而已,纵然是心里悲伤,可也不能去当他的寡妇。 莫凭澜是个没有爹的孩子,他在这方面很忌讳,长安这样说惹怒了他。 压着心里的怒气他把长安送回家,却没有进入就走了。 门内出现一个年轻的妇人以及两个丫头,她们扶着长安往里走,“夫人,您进屋吧。” 这是莫凭澜新给她找的下人,不过她没心情管这些,她刚才只顾着伤心忘了大事。 让人服侍她去洗澡换了衣服,又喝了杯热水她才对那叫凤姑的下人说:“去把莫凭澜给我找来。” 那凤姑一脸的为难,“夫人,我们明天再去找少爷好不好?这天都晚了,您该休息了。” 长安把手里的茶杯扔到地上,“去找!” 那妇人见逃不过,便只好出门让小厮去找。 过了好一会儿,那小厮回来了,却没见莫凭澜。 小厮跟凤姑回话,凤姑却不敢去回,让他自己去说。 长安坐在卧室外面的起居室,小厮低着头回禀,“夫人,少爷已经歇下了,我二门都没有进去。倒是见了陈桥管事,他跟我说让您……” 小厮迟疑着,不敢说。 长安知道陈桥说不出什么好话,便道:“你说吧,不怪你。” “让您安分点,耿青全因为你而死,你又假惺惺的做什么。” 小厮索性学着陈桥的样子突突全说了。 长安一下就跌坐在椅子上。 陈桥一定是故意的,这些话他以前也对她说过。 可是他却没说过要去害耿青。 他既然那么厌恶她接近耿青,他又怎么对耿青下得了手? 还有,她亲眼看到耿青上船,又亲眼看着船开了,耿青已经离开了云州,莫凭澜又怎么到了现在又害他? 长安觉得自己是激动了,可是耿青待她那么好,她直接把他的死压在了自己身上,又怎么能不激动? 长安摆摆手,“你下去吧。” 那小厮如蒙大赦,抹着汗退了下去。 长安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也许耿青没有死,这不过是个误传。 她上了床,却一夜辗转难眠。 第二天一起床,凤姑就在外面候着,说是陈管事来了。 陈管事就是陈桥,长安都没顾上梳洗,就跑了出去。 陈桥站在大厅里,眼观鼻鼻观心,倒是从来都没有过的肃穆和规矩。 长安下楼的时候很急,肚子颠地一动一动,她看到陈桥后张了张嘴巴,却没有说出话。 陈桥看了她一眼,抵着头说:“请您收拾一下,去送送耿青吧。” 陈桥是瞒着莫凭澜来的,他和耿青兄弟一场,虽然各为其主,但是耿青死了他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想着耿青这辈子最惦记的人是莫长安,他哪怕被莫凭澜责罚,也要带着她去。 其实这也是莫凭澜的意思,只是昨天长安说了她是耿青的寡妇他还在生气,又抹不开面子,才假借陈桥的手。 长安没想到耿青真没了,她站在那里半晌都没说话。 陈桥见她脸色苍白样子挺可怜的,便安慰了一句,“你也别难过了,事已至此。” 长安现在已经没有像刚听到消息后那么激动,她一句话没说就上楼去简单熟悉,然后换了一件黑色长裙就下来了。 看着她身上的黑衣服,陈桥眼皮跳了跳,却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耿青连个家都没有,他的灵堂就设在明安商号的一个小庄子里。 来往的人不多,就是陈桥手下的几个来帮衬,灵堂正中停着黑漆棺材,灵堂上点着白蜡烛。 走到门口,陈桥却不让她进去。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个怀孕的女人,这种阴气重的地方不合适她。 她咬着下唇,推开了陈桥的钳制,往里跑了几步,脱下了身上的黑衣服。 陈桥皱起眉头,果然出事了。 原来,长安里面穿的是一件白衣服,就连腰间都系着一条白绳子。 她这是要为耿青披麻戴孝呀。 陈桥吓得脸都青了,他上前去拉住她,“夫人,你疯了吗?” 她冷静的对陈桥说:“陈桥,这是耿青的灵堂,死者为大,希望你不要难为他的未亡人。” 未亡人…… 她大着肚子,陈桥不敢对她用强,低声对人说:“赶紧去请少爷。” 长安一步步走进去,觉得脚下的路无比漫长。 这没走一步都想起她和耿青的过往。 很小的时候,莫凭澜没来这个家,都是他陪着她。 淘气任性的人是她,每次挨打的却是他。 可是他从来都不喊疼,下次长安淘气他还是带着她,然后再挨打。 耿青长得黑,一鞭子下去只是个白印子,长小不懂得他疼,还在一边拍手喊:“耿青,多抽你几鞭子就白了。” 现在想想,自己是有多残忍。 后来,莫凭澜来了,这个清瘦可怜有一双会说话大眼睛的小哥哥,长安像得了新的玩具,完全把耿青抛到了一边。 她记得耿青闷了半天说要带她去钓鱼,她却撇撇嘴,“走开,我要跟凭澜哥哥去练字。” 耿青果然听话的转身走了,眼睛里的光瞬间寂灭。 那个时候,他也是疼得,是心里。 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守着长安,一守就是十几年。 她从莫凭澜那里受了气总要撒在他身上,和莫凭澜有了开心的事儿就叽叽喳喳告诉他,她却从来都没看到他眼睛里的伤。 长安伸手摸着黑漆的棺材,低头往里面看去。 耿青躺在里面,身上穿着黑色的簇新寿衣,衣服一看就不合体,是仓促间随便买的。 他的脸上盖着黄纸,看不清样子,也不知道伤在哪里。 她听到自己问:“他是怎么死的?” 陈桥说:“是自杀。” 自杀?长安讽刺的看着陈桥,“你的借口能不能像样点?” “真的是自杀。” “那为什么要自杀?他不是走了吗?为什么又回到云州?你说,为什么?” 长安已经扑过去,薅住了陈桥的衣服大力摇晃。 陈桥哪里敢动,看着长安仿佛随时都要倒下去的样子他任由她捶打,只求莫凭澜赶紧过来,他是招架不来。 莫凭澜来的很快,他抱住了长安,“莫长安,你闹什么。” 长安这么闹就是等着他来,看到人她又岂能放过? 拉着他到了耿青的棺材前,她厉声问:“莫凭澜,我问你,耿青不是坐船离开云州了吗?他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莫凭澜面不改色,“我怎么知道?” “你,分明就是你抓他回来的。” 莫凭澜冷哼,“他算个什么东西值得我背井离乡动手?” “可是他死了,死在你手上。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他是被你关起来后才死的。” 莫凭澜昨晚查了一晚上最后的结果就是自杀,要是长安好好的问他或许就给解释了,现在她对自己恶言相向莫凭澜哪里会有什么好气? 昨晚她的那番话他往心里去了,本来因为她跟耿青住在一起就酸的冒泡,她竟然还敢说和耿青睡在一起,他没有暴怒已经是用力在压抑自己了。 其实,耿青真是自己回来的。 他哪里放心长安一个人在云州,他在船停靠港口的时候偷偷下去包了条小船又赶回来。 却没有想到的是他一回来就给陈桥的人发现了,陈桥去请示了莫凭澜,让把他抓起来给送走。 陈桥把他关在商号的柴房里,本来想第二天送走,结果却发现他自杀了。 他没有自杀的理由,但是柴房是有人看守的,外人根本进不去,他是死于砒霜中毒。 这事儿透着诡异,莫凭澜知道自己是百口莫辩,索性在调查清楚前不跟长安解释。 长安却认定了他杀耿青,而他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更是惹恼了她。 她跪在耿青的棺材前,砰砰给耿青磕了三个响头,“耿青,虽然我们缘分到此,但我给你守孝三年。” 莫凭澜气的牙疼,他把她给拉起来,“莫长安,你发的什么疯,我跟你还是夫妻,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给他守的什么孝。” 当着耿青的灵位长安不能撒谎说什么露水夫妻这些,只是冷笑着,“这是我给耿青的承诺。” “什么狗屁承诺我不准,你是我的女人。” 长安嗤笑,“那我们离婚啊。” “想都别想,莫长安,你再闹我把耿青的尸体一把火给烧了。 长安看着他没有意思温度的眼睛,一点都不怀疑他会真这么干。 咬着下唇,她死死盯着他,忽然感觉到小腹一阵阵抽疼。 她低头,捂住了肚子。 莫凭澜看到她脸色忽然煞白,额头上也冒出冷汗,知道不妥了,忙握住她的手臂问:“长安,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长安已经说不出话来,她揪住莫凭澜的手慢慢放松。 “长安,你坚持住。”他立刻把人给抱起来往外头走。 陈桥立刻准备好汽车,把人给送到了医院。 到了医院到是虚惊一场,长安不过是因为情绪激动导致的心理性疼痛。 但是莫凭澜不依不饶,拉着大夫问:“那她小腹一动一动的又是怎么了?” 大夫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那是胎动,第一次当爹吧,多学着点,多关心关心你夫人。” 莫凭澜已经顾不上大夫语气里的不客气,他盯着长安的肚子,心里的感觉难以形容。 坐下,他伸手想去摸她的肚子,却给长安躲开,她现在情绪已经能控制,可是眼底猩红,看他就像看仇人。 莫凭澜心口一阵阵绞痛,几乎难以支持。 他想到了他自己,就是被一个仇恨父亲的母亲生下来亲自教养,然后才有了现在怪物一样的他。 他不要,不要他的孩子走自己的老路,所以不论什么代价,他都要把长安掌控在自己身边。 忽然把长安紧紧抱住,他近乎梦呓的喊着:“莫长安,你给我听着,必须生下这个孩子,否则我把莫家一把火烧了。” 长安几乎给他勒的喘不过气来,本来想去推开他的,可是她感觉到了他身上那股悲愤的情绪。 是悲愤,为什么呢? 刚迟疑着,忽然她的肚皮又跳了一下。 长安惊呼,小腹内好像有个生命在舒展跳跃,陡然有了活力。 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她伤心难过东躲西藏,几次差点小产,任由他在自己的肚子里呆了几个月,要不是肚子渐渐隆起,她几乎以为那里面的种子永远不会发芽。 可是现在感觉到了胎动,她的心终于跟那小小的一团融化在一起。 她的孩子。 莫凭澜也听到了她的惊呼,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便放开她起身,刚好看到她小腹动了一下。 即便隔着衣服,还是那样的清楚。 莫凭澜的眼睛陡然亮了,就像一霎点燃了灯火,他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去细细感受。 可是顽皮的宝宝就动了那一下,就不再动弹,看样子是嫌弃莫凭澜。 他倒是有自知之明,轻轻摸着长安的肚子说:“乖宝宝,你这是嫌弃爹爹吗?因为爹爹总是惹你娘生气?放心,以后不会了。” 长安倒是安静下来,看着莫凭澜一副温存缱绻的样子,她只觉得讽刺。 那一瞬间,她通透了。也许这就是心死了情灭了,她对他再无波澜起伏的心情。 剩下的只是恨和不甘。 莫凭澜把她给送回去,又在家里逗留了很久才离开,长安几乎把他当成了透明人,哪怕是他不停的揣摩她的肚子,都是这样的冰冷无情。 莫凭澜不在乎这个,只要她呆在身边,他想总有一天会好的。 回到家里,何欢儿正在等他。 她的脸色不太好看,一副病容。 见到莫凭澜立刻扑上去,‘澜哥,你回来了。’ 莫凭澜不动声色的把她的披肩给拉好,“这么晚了不睡觉在这里干什么?” “这几天都没看到你,我给你做了夜宵,是你最喜欢的杂豆粥,你喝一碗吧。” 莫凭澜点点头,伸臂让何欢儿帮着脱掉外衣,挽了挽袖口坐下。 何欢儿一边让小丫头上菜一边和他闲聊,“耿青的葬礼都完了吗?” 莫凭澜忽然斜斜的看了她一眼,“耿青的葬礼我不是让陈桥去办吗?” 何欢儿眼底闪过一丝惊慌,可是她很快掩饰好,“我听说莫长安去了,怕出什么乱子。” “她一个女人能出什么乱子,你别多想,怀着孩子要好好休息。” 何欢儿点点头,拿起筷子帮他布菜。 莫凭澜讲究的是食不言寝不语,两个人头对着头,默默吃完一顿饭。 何欢儿心里失望透顶,她知道今天莫凭澜跟着莫长安回家并呆了很久,心里有火,却发泄不出来。 不管她是怎么利用莫凭澜,但是在他面前,她竟然从心里觉得自卑。 也许,这就是因为爱上了他。 莫凭澜吃完饭,慢条斯理的用帕子擦嘴,何欢儿见没有任何借口再留下来,便讪讪的站起来,“那,我回去了。” 莫凭澜也站起来,跟着她到了门口,“我今晚过去陪你。” 何欢儿目露喜色,可下一瞬忙慌乱的摇头,“不用了,我身子弱,现在伺候不了你。” 莫凭澜低头捏了捏她的鼻子,“你想什么呢,我不过是陪着你睡,难道还会胡来不成?” 何欢儿这才羞娇的点头,任由莫凭澜拉着手回到了贪欢楼。 躺在床上的时候,莫凭澜的手忽然放在了她肚子上,凉凉的体温犹如刀刃,让何欢打了个激灵。 他问:“冷吗?” 何欢儿忙摇头,“没有的。” “欢儿,我今天去看了长安,她的肚子已经显怀了,你的却看不出来。” 何欢儿的笑容有些勉强,“我的比她晚了俩个多月,自然是不显的。” “欢儿,你身体不好,有些话我是本不该说的。但是你和长安怀的都是我的孩子,我希望你能尽量的照顾她一下,她年龄比你小脾气又比你坏,请你多多包容。” 何欢儿眼睛里闪过一抹猜忌,虽后马上笑着说:“我知道,应该的,她也挺可怜的。” “嗯,我怕你难做就让她住在那里,你也不用看她的脸色,你可满意我这样的安排?” 何欢儿勉强的点头,“挺好的,澜哥你放心,我定不会再上门去打扰她。” 何欢儿觉得莫凭澜这是在秋后算账,说了这么多不过是在责问茶里下毒的那件事。 这事最后他虽然拉了吴嫂顶包,但是已经表示出对瓶姑的不满,何欢儿心里恼恨那瓶姑的多事,可是瓶姑却放了心。 这老女人生性多疑,她怕何欢儿为情所迷给莫凭澜反过来利用,这才让何欢儿演出这么一场戏。明眼人一眼就知道是何欢儿在栽赃嫁祸,要是莫凭澜一味的责问长安,那么说明他只是为了讨好何欢儿一定有鬼,而现在他的处理方法表示他把这个当成了何欢儿的争风吃醋,还算合理。 何欢儿却不以为然,觉得这个瓶姑就是在给自己抹黑,真是越来越讨厌她。 当然这些她不会表露出来,熄了灯陪着莫凭澜睡下。 等过了许久,身边的女人呼吸匀称了,莫凭澜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她,手指微微弯曲放在了她的脖子上。 要是掐死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是不是一切都结束了? 睡梦中,何欢儿忽然感觉到一阵的杀气,她睁开眼睛,正对上莫凭澜寒星一般的眸子…… 第二百八十八章:局中局,谜中谜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黑夜里乍被人这样看着,何欢儿的鸡皮疙瘩顿时从后脖颈子冒出来。 可也就是一瞬间,她眨眨眼,看到的是莫凭澜那温柔甚至带点情欲的眼睛。 他的手在她颈子上细细揣摩,低头亲着她耳垂,“小妖精,跟你睡觉不是折磨我吗?” 何欢儿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他是想要了。 莫凭澜翻身下床,“我还是回去睡吧,要不今晚别想睡了。” 何欢儿看着他薄薄睡裤下那大大的一坨不由得嗓子发干,心里自然是痒的不行,可是又不能说出邀请的话语。 莫凭澜低头亲了她额头一下,“睡吧,我回房去。” 他很快就离开了,何欢儿气的差点把牙咬碎了,她伸手在肚子上狠狠捶打了几下,都是这个害的。 可是她再也睡不着,身边都是莫凭澜的气味,闭上眼睛就是他健壮的肌肉线条,她起身去翻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用玉石打磨过的硕大的角先生。 很快的,屋里传来羞耻的低吟声。 莫凭澜这一番动作倒是换来了一段安稳日子,天气渐渐炎热起来。 长安的房子四周栽了很多高大的梧桐树,那里格外呱噪,天天知了知了的叫个不停。 长安倒是不觉得烦,她过的太寂寞了。 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出这栋房子,每日里陪伴她的就是肚子里的孩子,现在肚皮越发的鼓胀,大的她自己都有点害怕。 她问凤姑这样正常吗?凤姑含笑说有些人的肚皮是比一般人要大,而长安身体又瘦,可能比较显怀而已。 长安也不知道别人怎么样,她更加小心翼翼。 孩子是无辜的,自从知道胎动后她就更加保护自己的孩子,就算没有胃口也逼着自己多吃饭,天天去院子里溜达,让身体看起来更强壮。 这期间,莫凭澜一直来,不过次数不多,也是来过就走并没有太多的纠缠。 但是每次来的时候他都要紧紧盯着长安的肚子,嘴角的笑意有些傻傻的。 有几次,他摸着她的肚子都舍不得松开。 长安心里讽笑,何欢儿不是也怀了孩子吗?现在也该显怀了吧,他尽管抱着何欢儿的肚子傻笑去,难道自己的还稀罕? 长安从来眉心想过自己生下来的孩子回事嫡子滴女的问题,她的孩子就是她的,是莫家的,但跟莫凭澜无关。 转眼间就到了七月,这夏天热到顶峰。 长安一天到晚手脚发热心口也发热,除了瓜果什么都吃不下去。 凤姑说这是孩子长头发,平日里多让长安用温水擦拭手脚,虽然地窖里有冰,却不敢用。 孕妇贪凉不好。 这天,无比的闷热,是又湿又热。 就像在煮开滚水的灶房里,闷的人透不过气。 长安拼命打着扇子喝温水,井水里冰镇过的西瓜也吃了大半个,还是不舒服。 晚上,长安用了半碗百合绿豆粥,身上还是粘乎乎的不舒服。 她躺在廊下,凤姑一下下给她扇着蒲扇。 俩个人胡乱聊着天,凤姑忽然说:“夫人,您要是有那种古玉戴在身上就不错,一可以辟邪,而可以生凉,不会这么热。” “真的吗?” 凤姑点头,“老人都这么说的。” 等凤姑离开后长安也回了屋,她的首饰玉器都在莫府,现在身边只有韩风凛送的玉玦和那块鸳鸯佩。 韩风凛的她不敢戴,怕给莫凭澜看到又发疯乱想,这块鸳鸯佩她更不想戴,因为这些东西都让她想起那些不好的过去。 伸手把玉佩要重新扔到花瓶里,她却发现了不对劲儿。 这玉佩竟然中间是空心的。 长安太震惊了,她怎么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 她研究了半天,才发现这精巧的机关竟然在那个鸳鸯的眼睛上,一按之下,那东西竟然开了。 里面夹着一张薄薄的发黄纸片。 她心头突突跳着,展开更是震惊不已。 竟然是母亲写给她的信。 长安想不到母亲竟然把遗书放在这里面,可等她看完已经通体冰冷,如在苍茫的雪原里赤身行走。 母亲竟然在信里说式神女不能结婚生子,否则儿子难逃成为开启宝藏祭品的命运。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和父亲才反了天女会,而且在生了她之后再无所出。 他们是怕生儿子呀。 因为是母亲的亲笔书写,而且是从她的玉佩里发现的,信里更有母亲提到的她们相处的往事,长安没有丝毫的怀疑。 那个天女会本来就是个邪教,做出这等邪佞之事也不足为奇。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不禁想到了莫凭澜对她的态度。必须找到她,必须生下孩子,必须把自己拘在身边。 何欢儿也有孩子,他却没有这么多的热情。 现在想起他抚摸孩子的样子,长安只觉得他的手已经变成了刀,压在孩子的脖子上。 他对自己的野心也就是如此,想通了这些,长安一直覆盖在眼前的迷雾全部开解,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以前对莫凭澜是心如死灰,现在却是恨不能杀了他。 这等狠心的人,竟然为了钱财什么都能做的出来,他有了莫家的大宗财产有了明安商行,已经成了北方数一数二的大商人,还有什么不足? 长安猛然想起那天他带着自己去偷偷看雪苼,那天她也想过莫凭澜的野心,难道给自己想对了? 他需要自己成为赫连曜那样的人才能光明正大的对付余图远。 当军阀自然是要钱的,打仗更是最烧钱的营生。有了钱可以招募士兵买先进的武器,那个赫连曜…… 长安心头又是一哆嗦,果然都是阴谋。 赫连曜要是和雪苼要是有了孩子不就是另外的祭品吗? 她把手里的纸张几乎要拧烂了。 不行,必须找个借口见到雪苼,告诫她千万不能给赫连曜生孩子。 那自己呢,自己的孩子怎么办? 长安觉得自己的心像给切开撒上盐巴和辣椒面,疼得不能控制的打颤摇摆。 一时间,无数的主意在心里翻滚。 第一个就是逃走。 她冲到窗口处,外面是一片墨墨的黑,但是她知道这宅子四处都是有人把守,她要逃出去难如登天。 跟莫凭澜谈判吗?让他放弃。 她笑自己的幼稚,他居心叵测谋划了这么久,又怎能放弃? 最后,她想到了最可怕的一条路,在他出生之前先杀了他。 虽然都是谋害了孩子的性命,但总比他一出生就给亲生父亲屠戮的好。 可是,孩子都这样大了她何其的残忍。 长安趴在枕头上痛哭,一夜未眠。 第二天,她红肿的眼睛瞒不住凤姑。 但是作为下人她却不能多问,转身去收拾茶包给长安敷眼睛。 又过了一个白天,长安左思右想,还是拿不定主意。 要把孩子给弄掉,别说有多危险,她自己根本就下不去这个狠心。 可是就这么等着孩子出生沦为祭品吗?长安不甘心。 此时,在莫府里也有焦心的人。 瓶姑横着三角眼,一脸的尖刻模样,“小姐,您觉得这事儿能成吗?” 何欢儿冷笑,“嬷嬷是怀疑我的能力?行不行我们走着瞧。” 瓶姑连忙赔罪,“不是老奴不信小姐,只是这事儿太过匪夷所思,那莫长安会不会找莫凭澜求证?” 何欢儿很笃定的说:“她不会。莫长安这人虽然比以前聪明了不少,但这事儿关系着她的孩子,她知道后除了恨还会对莫凭澜有一句好话?而且,现在莫凭澜根本不在云州,等她回来我们的计策大概已经成功了。” “小姐,我觉得这个计划不好。那莫凭澜怎么看也不像个能被人利用的,你要不要……” 何欢儿顿时就翻了脸,她指着瓶姑的鼻子说:“你一天到晚罗里吧嗦,这个不行那个不好。我本来没怀孕你非要让我装怀孕,害的现在莫凭澜连碰都不碰我。还有尹雪苼那头,一个个计谋失败后你就埋怨我想不出一个让她和赫连曜反目的方法,我想到了你又说不行,那么这个公主你来做好不好?” 瓶姑立刻跪下,“公主,老奴逾越了,请公主责罚。” “自己好好想想吧,瓶嬷嬷,现在不是大洪朝,人心都有了很大的变化,你们的那老一套不好使了。” 她说完,转身回了内室,不再看瓶姑一眼。 瓶姑还跪在地上,幸好四周没人,要不这老脸就丢光了。 她慢慢爬起来,在心里道,下贱的小蹄子,公主不过是抬举你,你还真以为是大洪朝的血脉了吗?等真拿下这万顷江山,自然有真龙凤女坐朝堂,你这样的赏个一丈红。 其实,这事儿瓶姑想的对,只要但凡能往开阔了想长安就会觉得不对头,可是她身在庐山满眼的雾漳,对莫凭澜的不信任和恨让她失去了判断的能力,何欢儿不过是看透了这一点。 长安把这事儿想了俩天,她最后还是决定要冒险一试。 她这个法子翻来覆去的想,很危险,但也可能最有效。 为了自己为了雪苼,她决定咬牙试试,要是成了是她的造化,要是完了,那就是她和孩子的命。 她借口屋里很热,要人从地窖里多搬些冰块出来。 凤姑开始有些犹豫,这怀孕的人不能贪凉。 但是看长安满头大汗的样子委实不舒服,她只好照做。 晚上,长安是喜欢泡澡的,而且一泡就是很长时间。 她肚子大了身子笨,凤姑都在跟前服侍着。 长安忽然说自己想吃冰镇的绿豆沙。 这个厨娘不会,是凤姑卖弄了一回,没想到长安记住了。 做这个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凤姑有些犹豫。 长安不乐意了,赶她去。 凤姑千叮咛万嘱咐,要想起身就一定喊她,等长安答应了她才起身去厨房。 见她走了,长安忙披着衣服出去,把放在房间里的冰都倒在了浴缸里。 她从抽屉里找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有几颗黑乎乎的药丸。 这是耿青去给她问一位隐居的老中医求的,据说作用很神奇,但因为当时长安没用上就留在了身边。 看到药丸又想到了耿青,长安心中一痛,对莫凭澜更是深恶痛绝。 她把药丸用水吞服下去,不多时小腹就变得暖融融。 但即便是这样,也难以抵抗冰水的寒冷。 她咬着牙,慢慢在水里躺下。 要不是忍着,她就要喊出声。 那种感觉就像光着身子走在冰天雪地里,四周茫茫一片,冷的她牙关打颤。 可为了孩子,她必须坚持下去。 很快,她的身体都变成了青色,整个人都麻木的疼着,而且下身也变得很不舒服。 她觉得应该差不多了,双手撑着浴缸的边缘想站起来,可是双腿刺痛不已,身下却是暖的,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汨汨流出。 长安这才知道冰水的霸道,也不知道那颗药丸有没有作用。 眼前一阵阵发黑,大概是母性的强韧,她竟然没有晕过去。 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外面终于有了响动,凤姑小跑着进来,拉开门看到她的样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过她到底不是个不经事的,又立刻起来把长安抱出去。 把人给放在了大床上,她就让人去莫府。 此时天降大雨,乌漆墨黑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很快的,莫府来人了,可来的不是莫凭澜,竟然是何欢儿。 她的身边还有个妙龄女郎,却是尹雪苼。 凤姑把她们给引进房间里。 雪苼大步走过去,掀开被子往长安身上一摸,竟然是满手的血。 刚才还气若游丝的莫长安忽然跟疯了一样的嚎叫起来,“孩子,我不要孩子,我不要莫凭澜的孩子。” 雪苼看起她隆起的肚子诧异,当时莫凭澜不是已经把孩子打掉了吗?长安这是…… 她的眸子扫过了何欢儿。 何欢儿却不卑不亢,头发还滴着水脸色苍白,谁又能指责这样的她来祸害长安? 长安忍疼拉住了雪苼的手,说是莫凭澜杀了自己的恩人,是她自己不想要莫凭澜的孩子。 何欢儿替她解释:“雪苼,你劝劝她吧,孩子都这样大了,即便恨澜哥也要为孩子和她自己着想。澜哥这不在云州就出乱子,她竟然把放在屋里乘凉的冰块倒在洗澡水里。” 雪苼顾不上分辨真假,她要求把长安送去医院。 等坐上车,长安的手紧紧抓着雪苼的手腕,她这才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就算在生死关头,她还是选择了演戏。 好了,终于见到雪苼了,找个机会告诉她。 她是拿准了莫凭澜不在云州,何欢儿定然不敢给她做任何决定,否则没有了孩子她就要担上善妒的恶名,一定会去找雪苼做见证。 雪苼现在身边有赫连曜的护卫,何欢儿竟然都没跟上车来。长安本来想在车上就告诉雪苼,可是她的神志渐渐跟身体剥离,变得恍惚起来。 算了,等到了医院慢慢说,这就是长安最后的意识。 这一切都是那么的惊险。 长安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事,她也如愿见到了雪苼。 可是面对雪苼要把话说清楚,她踌躇了。 伤害自己如此容易,她却伤害不了雪苼。 她现在不清楚雪苼对那个赫连曜是种什么样的感情,是单纯的利用还是深爱? 依照她对雪苼的理解,利用自然是不会给他生孩子,但是深爱就不一样了。 她犹豫不决,在这一点上,她承认自己没有雪苼的果断。 雪苼含着眼泪问她,“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说孩子已经没了吗?” 千言万语凝在喉咙,她想要把别后发生的事情全告诉雪苼,可是没有那个时间。 她拉着雪苼的手匆忙交代,“你先别管这些,雪苼,你记住我的话千万不要给赫连曜生孩子。” 雪苼自然是迷惑不解,她怀疑长安是病糊涂了,需要说的话那么多不说,竟然说这个。 她看着长安苍白的脸和隆起的肚子,骤然明白了她肯定是受了这诸多的苦有感而发,而自己又何尝不是,怕生出个孩子没有名分一直吃着避子药。 她点头,“我听你的,我没名没分的,自然不能给他生孩子。” 长安这才放下心,总算把心头的大石头落地。 她还想细细跟长安说一些关于天女会的事,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自身也有危险,再瞒下去恐怖不是事儿,而且更重要的是她要雪苼提防赫连曜,他对她是不是真心难说,要是也跟莫凭澜一样那雪苼岂不是很危险? 再有一个,长安想要托雪苼给韩风凛送个信儿,本来她是不想拖韩风凛下水的,可是现在也只有他能救了她。 可是没等话说出来,莫凭澜竟然带着人破门而入。 长安的手紧紧抓住了床单,心说这下可完了,她再要见雪苼比登天还难。 果然,莫凭澜不顾雪苼的阻拦,把长安抱起来就带走。 雪苼也拦不住,气的打骂莫凭澜。 长安却没有做过多的反抗,她知道此时莫凭澜还不能把自己怎么样,离着生孩子还有几个月,她还有机会。 总之是再不能这样冒险了,否则她对不起孩子。 莫凭澜把她带上车,竟然直奔莫府而去。 长安心中苦涩,他不是要把自己放在外面吗?还是不放心?觉得放在自己身边安全? 长安被送到园子后头的小楼里,算的上是戒备森严又与世隔绝。 她知道雪苼一定会来看她,但是也知道莫凭澜一定不会让她见到,这种情况回到她生下孩子为止。 现在她还有一点希望,就是雪苼不要怀孕,这祭祀需要的是一对儿童,雪苼不生产她的孩子就会没事。 见她不吵不闹,莫凭澜心中反而不安。 长安的性子他知道,但凡她不吵闹,心中一定是有所打算。 晚上,他让厨房做了长安最喜欢的饺子,自己则亲自喂她吃饭。 冰水入体,莫凭澜怕她留下后遗症,现在让她卧床休息,每天都要人给她用中药敷腿和腰,连吃饭都要在床上。 看着他手里香喷喷的饺子,长安眼眶发热。 以前,她生病的时候娘亲总要亲手下厨包饺子给她吃,亲娘去世后从来都是君子远庖厨的父亲竟然学会了包饺子。 在这熟悉的家里,看着热气腾腾的饺子,她想起自己的亲人,而眼前的这个男人,竟然是杀害自己父亲的仇人。 更可笑的是她肚子里竟然还怀着他要做祭品的孩子,他这样的人,跟畜生有什么分别。 长安怒从心生,伸手打掉了他手里的碗。 饺子咕噜噜滚了一地,有的都摔破了肚皮。 莫凭澜看着,眼睛深深的眯起。 长安冷笑,“出去,滚!” 终于,平静的外表再也掩盖不了内心的愤怒,长安只觉得血液在四肢百骸里奔腾,想要被烧滚的水一样烫的她难受。 莫凭澜平静的蹲下身子,一个个把饺子捡到碗里。 已经不能再吃了,他随手放在一边。 冷冷的目光仿佛滚着一层寒霜,他上下打量着长安。 长安并不畏惧,对上他的眼睛。 难道不该是谁心虚谁狼狈吗? 莫凭澜看了她一会儿,眼底越来越深,深如古井寒潭,更如漩涡黑洞,看不出一点情绪。 半响,他忽然平静的说:“我让别人来服侍你。” 说完,他端着那碗弄脏的饺子走了。 长安本来想跟他干一场,可是现在偏偏是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很是无力。 她却感到浑身都在抽痛,对付他需要全身紧绷。 过了一会儿,有人进来了。 听到小姐小姐的叫声,长安睁开眼睛,竟然是碧桃。 她有些不敢相信。 碧桃跪在她身边泪流满面,“小姐,我终于见到您了。” “碧桃,你这段时间给弄到哪里去了?有没有受苦?” 碧桃摇摇头,“我没事,少爷不过把我派到田庄那边去,我只是惦记着小姐……” 长安看着碧桃,忽然长久的没说话。 碧桃面色发青,“小姐,有什么不对吗?” “碧桃,我不能要你。” “小姐,您这是嫌弃我吗?我知道出事的时候我没能在您身边伺候,可我是身不由己呀,求求小姐您收下我。” 长安不敢。 她想到了阿忠想到了耿青,她不能再害了碧桃。 想到这里,长安随手抓了茶杯就扔过去,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了碧桃的头上。 碧桃啊呀一样,伸手捂住了额头,鲜血却从指缝里冒出来。 长安指着她,“忘恩负义的奴才,给我滚!” 碧桃狼狈的滚出了长安的房间,迎面却遇上了何欢儿。 第二百八十九章:贱人小产了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何欢儿看到一脸血的碧桃吓了一跳。 碧桃赶紧停下行李,“夫人。” “你这是怎么了?” 碧桃哪里敢说是长安打的,只说是自己不小心碰的。 何欢儿往长安的小楼看了一眼,无奈的说:“你下去包扎一下吧,让人给你请个大夫看一下。年纪轻轻的可千万别落下疤。” “谢谢夫人。”碧桃福了福才退下。 瓶姑撇了撇嘴,“她现在这是疯了呀。” 何欢儿不以为然的说:“她没你想的那么傻。她这是在保这丫头,你看不出来吗?” 瓶姑老脸一红,何欢儿现在经常这么刺她一下,似乎让她明白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主人吗?还不是有权利有实力的人当,等她没有了利用价值,自己随便去抱个孩子都是公主。 两个人各怀心思离开了后花园。 莫凭澜给长安派了一个丫头一个婆子来伺候她。 见不再是自己熟悉的人长安才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碧桃的伤怎么样,她不会怪自己吧。 想着身边的人都死的莫名其妙,就连吴嫂和凤姑也都下落不明,她不再对任何下人假以辞色,都是淡淡的,甚至还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坏脾气,对她们摔摔打打。 这样日子又过了一个月。 她深居简出,除了到小花园去溜达几乎是足不出户。 但是就算这样,麻烦找上门的时候也没法子躲避。 天气入了秋凉爽了许多,院子里的花都开着,姹紫嫣红美丽非凡,长安从窗子看着心情都好起来。 服侍她的嬷嬷就劝慰她,“夫人,不如去园子里去散散步,这样生产的时候也能顺当些。” 长安想了想,便点头。 她在前面走,嬷嬷在后头跟着,很快就到了秋千那里。 她伸手抚着攀爬在秋千上的常春藤,心头一揪一揪的疼。 这是她八岁那年父亲亲手给她束的,雪苼还从这秋千上掉下来过,以后许久都不敢上去。 长安却不怕,每次她荡秋千都让耿青从后面推,推的越高她越开心,笑声像银铃一样。 那些熟悉的人影仿佛都在面前,可是等她伸出手去的时候,抓到的却只是空气。 她呆呆站着,感觉流逝的岁月攒成一把刀,从她的身体里穿梭而过。 眼泪滚滚而下,等发觉了已经凉了满脸。 嬷嬷有些担心的看着她。 长安自己拿出帕子擦了,转身要回房间。 “长安,你等一下。”是何欢儿,她从另一边走过来,肚子比前些日子大了些。 长安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急匆匆的往回走。 “长安”她又喊着,竟然是追了上来。 嬷嬷拦住了长安,“夫人,您等一下吧,欢夫人也怀着孩子,伤到身体可不好。” 长安终于停下,她淡淡睨着何欢儿,“有什么事?” 她发现了在何欢儿身边服侍的人竟然是碧桃。 她收回眸光,故意表现的很平静。 何欢儿对碧桃点点头,碧桃忙捧上一些小孩的衣服,只听何欢儿带笑说:“我给孩子准备衣服,也给你的准备了些,总归你先生产,先用得上。” 长安看着大红缎子上绣着绿叶粉尖儿的大桃子,淡淡的说:“我不需要。” 说完,她转身就走,不想多跟何欢儿做丝毫的纠缠。 “长安,你等一下,我跟你说句话。”何欢儿贴近她,几乎要伏在她身上。 长安感觉到她的肚子,似乎并不是跟自己这样有弹性,反而是软趴趴的。 她震惊,抬头看着何欢儿。 何欢儿长得比她矮些,说话间嘴巴几乎要贴在她脖子上,让长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眼睛带着笑,嘴巴却淬着毒,“长安,你的孩子生命短暂,自然是要给他享用最好的,我在去给他打副金锁片金镯子,怎么样?” 她的声音很小,只有她们俩个才能听到。 听到她说生命短暂,长安的头皮都要炸开了。 何欢儿,她知道什么,难道莫凭澜这些都没有拦着她,或者他们本就是一伙的! 长安怎么都没控制住自己的那只手,就去把何欢儿推开。 但是她气的双手发抖,哪里还有什么力气。 可是偏偏那个何欢儿就跟纸糊的人一样,被一推就跌坐在地上,还恰好有个石头垫在她后腰上。 跟着眼前一片混乱,哭爹喊娘叫夫人的,然后长安就看到了红色的血线流淌到何欢儿的脚上。 她想她是当时唯一一个镇定的人,就跟局外人一样看着他们忙活,慌乱。 何欢儿小产了,孩子都四个多月了没去医院,请稳婆给接生的。 她房里一片愁云惨淡,派了人去给身在余州的莫凭澜送信。 最近莫凭澜很忙,一个月里倒是有半个月在余州。 接到电报他日夜兼程往回赶,已经是两天后。 何欢儿一见他就哭,瓶姑在旁边哭着说是个男孩儿。 莫凭澜安慰着何欢儿,说了很多哄她的话。 等何欢儿睡下,他把瓶姑叫出去问孩子到底是怎么没的。 瓶姑就把那天的事儿给详细说了,最关键的一句话是长安推了何欢儿。 怕莫凭澜不信,她补充了一句,“您可以问碧桃,当时她也在场,还有长安夫人房里的那位嬷嬷。” 碧桃曾经是长安的人,她说的话比别人有分量。 莫凭澜自然是问了,得到的结果确实是长安推了何欢儿才让她引产。 莫凭澜一脸的黑气,非常的震怒。 他等何欢儿醒了后又去问她。 何欢儿哭着说:“我当时也没想别的,就觉得做了几件衣服给她,谁承想她会那么生气。” 莫凭澜气的在房间里来回走,放在身侧的手几次握起打开,他最后停下问何欢儿,“那你说,我该怎么惩罚她?” 何欢儿一愣,他问她,让她怎么回答? 何欢儿也是聪明,她哭着说:“你让我怎么说?横竖都是你的人,你看这办。” 又把球给踢回来了。 莫凭澜华丽的桃花眼一眯,对她说:“欢儿,我仔细想过,这惩罚是没有的。” 何欢儿自然是不甘心,哭的更大声。 “不过等她生下孩子,可以交给你来抚养,对外就说你是孩子的娘亲。” 何欢儿给愣住了。 她张大了嘴巴,“你这是说真的?” 莫凭澜点头,他轻轻摸着何欢儿的头发,“欢儿,没能保护好你是我的不对,让你养她的孩子更是对你的残忍。可是孩子是我的,难道扔了不成?” 何欢儿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把她的孩子给我了,那她呢?” “我会把她送到国外去,让她永远不再回国,以后就我们俩个,好不好?” 莫凭澜温柔小意,哄起人来真是如沐春风。 何欢儿脑子里一团乱,这个莫凭澜总是不按照她的套路来,现在她的计划又乱了,该怎么办? 等莫凭澜出去,瓶姑悄无声息的来到房间里。 何欢儿把莫凭澜的话跟她说了。 瓶姑听后一张老脸挂下来。 何欢儿最不爱看她的这幅模样,要不是身边没个人商量,而她又把握着全部的关系网,她才不待见这老女人。 瓶姑沉吟着,“我早就跟你说,假装怀孕不好,你就偏偏要怀孕,怀了几个月又嫌弃装的辛苦要假装流产,现在可好,什么都乱了,你真以为莫凭澜能任由你牵着鼻子走吗?” 何欢儿给她气的够呛,“我叫你来是商量方法的,不是来指责我的,如果你觉得没有什么好的建议,就退下吧。” 看到何欢儿生气,瓶姑扯着老脸皮笑了,“小姐你别生气,是老奴一时糊涂。” 何欢儿恨恨的看了她一眼,知道现在不是埋怨谁的时候,便低头冥想。 原来,她跟莫凭澜圆房后就生出个坏主意。她假装怀孕,等长安生孩子的时候偷偷把孩子抢过来自己再做早产的样子,以后莫长安的孩子就是她的了,这才是对莫长安最深最重的打击。 但是这个法子瓶姑是不同意的,觉得对他们的大计划没有丝毫的用处,只是为了私人恩怨。 何欢儿心说我有仇不报还算什么天女会的公主,索性一意孤行装起了有孕,瓶姑也只好配合。 按照他们的计划就是让赫连曜相信这云梦山里有宝藏,然后把军阀们的视线都引过来让他们自杀残杀。 可是赫连曜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他一直也在追查这宝藏的真假,为了转移他的目标瓶姑只好频频给雪苼制造麻烦,可计划一次次都惨遭失败。 他们的计划陷入到僵局来,怎么也推动不了前行。 这时候狡猾的瓶姑忽然想起天女会的一件旧事来。 当初,颐屏公主在刚刚封存宝藏的时候听信风水师的话用两名男婴的血祭奠太后的棺材,做了个血煞阵。 跟着就传出要破这血煞还需要俩名男婴的血,而且需要孩子的亲生父亲杀之祭奠。 当时这么说也就是为了封住知情人的嘴巴,传的越是凶险邪乎赶打主意的人就越是少。 可是这事儿越传越神,到最后竟然成了式神女生下的男婴当祭品。 当然,这事儿谁也没有验证过,谁也不是特别信。 但是莫如前跟郄宁成亲后却想起这茬儿,为了孩子打算他发动叛变把天女会一举毁灭。 但是他不并不知道颐屏早就做了安排,他所捣毁的不过是明面上的天女会,真的实力都潜藏在各个权贵的府里。 颐屏为了东山再起,数次往返云梦山偷偷运出宝藏,大把的撒着银子,却没有想到自己没有命等到那一天。 她能拿出宝藏就说明需要婴儿血的事不是真的。 瓶姑把这事儿说给何欢儿听了,她倒觉得可以从这里做文章。 只要尹雪苼和赫连曜闹成了,傅晏瑾必定插手,到时候封平和晋州开战,中央军和余家军也必定凑热闹。 这些年,何欢儿整天研究局势,加上她们天女会在这些军阀的府里都有细作,自然看的很透彻。 她对瓶姑说了,瓶姑却觉得玄乎,起初没有同意。 但是没有法子,她只好听信何欢儿的试一试。 所谓的地图玉佩都是颐屏早年撒出去的诱饵,自然瓶姑对这些东西都很熟稔,她自己更是跟郄宁温梅是好友,模仿郄宁的笔迹不在话下。 于是就有了长安通过凤姑提醒从玉佩里发现了母亲遗书的事。 这大计眼看要成,没想到何欢儿又不安分了。 她从怀孕后莫凭澜就不再碰她,她竟然寂寞难耐想不要孩子。 瓶姑觉得她开始听话懂事,却没有想到越来越不受控制。 她以为何欢儿至少会等自己同意,却没有想到她自作主张,现在因为这事儿俩个人各怀心思。 但是她也明白,要是闹下去对大家都不好,而她势必要做出让步。 到底不是什么大事,破坏不了大格局。 只是这何欢儿有点太在意莫凭澜,她真怕她被莫凭澜牵着鼻子走。 此时俩个人各怀心思却又不约而同的抬起头。 何欢儿主动示弱,“瓶姑,是我欠考虑了。” 瓶姑忙说:“公主您是主子,是老奴逾越了。” 就这样,俩个为了共同利益的人又愉快的走到了一起。 瓶姑忙说:“眼下,我们要摸清莫凭澜的打算才是。” 何欢儿点点头,“瓶姑你派去监视他的人都怎么说?他在余州除了收买人心扩充自己的势力,还有别的吗?” 瓶姑摇头,“这倒是没有。” 何欢儿勾起嘴角冷笑,“他最好是做了余州督军,这天下就更乱了。” “小姐说的是。” 此时,莫凭澜去了长安那里。 进门的时候他看到长安倚靠在朱红色栏杆那里,看着外面的风景。 她的头发已经长到脖子那里,松松的披散着,显得脸更小了,下巴尖的让人心疼。 她现在比刚从渔船上带回来的时候白了很多,托着脸蛋的手背都能清楚的看到青色血脉。 她微微仰着头眯着眼睛,长长的眉毛一直斜入鬓角里。 莫凭澜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去,蓝色的天空有几缕流云。 他的心一抖,忽然不安起来。 他觉得长安就像一朵轻云要飘离他的怀抱永远不再回来。 心空了心碎了,他一个箭步上前就把人给抱住,仿佛长安真的会跳下去不回来。 长安给吓了一跳,她第一反应是有人要推她下去。 这是长期被害生出的恐惧,她尖叫着去抓身后的人。 长长的指甲划过莫凭澜的手和脖子,他嘶了一声,却更加的暴怒,把长安抱住不放。 长安这才看清是他,可是瞪大的眼睛却怎么都收不回去,像个受惊过度的小鸟。 莫凭澜吼着下人,要人把廊栏这里封死,不让长安再过来。 长安现在冷静下来才明白他的意思,他自然是不会推开自己的,他是怕自己自杀。 长安讽刺的勾起嘴角,觉得莫凭澜真恶心。 她冷冷的说:“你可以放开我了,现在在屋子里,我跳不成楼。” 莫凭澜慢慢松开她,眼睛里有伤痛划过。 长安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喝着,她微微挑起眼梢睨了他一眼,“怎么,是来替你的欢儿兴师问罪吗?” 莫凭澜从她手里接过茶喝了,然后又自己倒了一杯,并没有说话。 长安最讨厌他这种不清不楚的样子。 装什么深情,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他不说她就不问,索性坐在床上拿起自己的绣活儿。 她可不喜欢绣花,可是每天被关着又能做什么呢? 这么久都过去了,她还是只能绣鸭子,看来耿青说的对,她根本就不合适干这些。 那她适合做什么? 活了这些年,长安发现自己没什么爱好,最美好的青春都浪费在喜欢莫凭澜这件事上了。 而这件事,是她是最失败的爱好。 她凝神,绣花虽然没什么好的,至少让让她专注,不去胡思乱想。 莫凭澜还是没有说话,愣愣的看着她。 长安在他手里已经失去了快乐。 这么想着,他的嗓子里就像堵上了烧红的铁水,,一张嘴就是腐烂的血腥气。 半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长安倒是不耐烦了,给他这么看着一点都不专心,总是在想他又要有什么鬼主意。 长安轻轻咳了一声,“莫老板,要是没什么事你还是走吧,我这里不欢迎你。” “欢儿的事我不追究你。” 长安一愣,她扔了手里的绣活儿,抬头看着他冷笑。 “好,我知道了,你走吧。” 她不愿意解释,解释又有什么用,他从来都不信她。 不过,这更笃定了祭祀的真实性,要不何欢儿失去孩子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来责怪她,甚至问都不问一声。 孩子他和何欢儿会有的,但是自己的孩子可能却只有这一个了。 长安在心里就像有无数的刀子在高高低低的插,把她的心插成了蜂窝。 莫凭澜站起来悻悻离开。 许久,长安才嘘出一口气。 云州风云变幻,长安躲在深闺内宅却并不知晓。 但何欢儿和瓶姑却不一样,她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去刺杀雪苼的秀芳被杀,分舵一个个被捣毁,甚至很多埋藏深久的关系都被掀出来,天女会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深夜,大雨倾盆,而瓶姑和何欢儿躲在潮湿的山洞里相对无语。 何欢儿深深的垂着头:“看来,我们真是小看赫连曜了。” 瓶姑冷笑:“他能到了今天你以为是浪得虚名吗?我看不出三天,他就把我们连老窝都端了,不该用孩子是祭品这个点子呀。” 何欢儿不高兴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到现在怪我了?” “公主,老奴不敢。但是现在不是追究谁责任的时候,我们要想法子补救。” 瓶姑眼里火光一跳:怎么补救?” 何欢儿冷冷一笑:“弃车保帅。” 瓶姑看着她,一张老脸颜色变幻不定。 “瓶姑你不愿意吗?赫连曜马上就要查到我们了,难道你要我被他们抓去?” 显然是不能的,这些年虽然大权瓶姑掌握着,但是新培植的力量还都听何欢儿的,而且南疆的王也是看上了何欢儿才给与他们帮助,要是何欢儿被抓,颐屏这些年基业就全毁了。 可是真要是按照何欢儿说的,她不甘心呀。 “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瓶姑你放心,只要你替我去死了,你那个私生子我一定照顾的很好。” 瓶姑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你在家乡的那个儿子,最近才生了大胖孙子,我还派人去送贺礼了。瓶姑这是你的不是了,有了孙子这事儿都瞒着我,你把我当什么?” “不要伤害我儿子。”瓶姑终于感到了害怕,这儿子是她三十多才跟人偷偷生下的,宝贝的不得了,一直不敢张扬,却没有想到被何欢儿发现了。 何欢儿冷笑:“那就看你的表现了。” 瓶姑知道自己的大势已去,咬牙低头,“好,我答应你,但是你不能伤害我的家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俩个人商议妥了,就布了一出好戏。 长安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撸到山洞里,更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看到了天女会的老窝和瓶姑。 被绑来的还有在做月子的何欢儿,长安更没有想到何欢儿会为自己挡刀子。 原来,一切都是天女会的奸计。 没有什么孩子当祭祀,关于开启的宝藏需要她,但是不需要孩子。 长安都要疯了,她怎么这么幼稚的给人当成了小丑耍弄。 何欢儿被刀子扎的很深,命悬一线的时候莫凭澜和赫连曜赶到了,瓶姑引爆了炸弹,把从长安家通到天女会的老窝给炸了。 这一切都跟做梦一样。 长安身在迷雾里,竟然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特别是何欢儿,她是真的救了自己,刀子在她身上扎的很深,流了很多血,要不是莫凭澜来的及时,她就死了。 可为什么长安还是觉得不对,她总觉的何欢儿跟瓶姑是一伙的,但何欢儿舍命救她,没有人会相信她是瓶姑的帮凶,只能说瓶姑利用欺骗了她。 总之,一切看着像尘埃落地的样子,瓶姑这个天女会的公主死了,天女会不存在了,莫凭澜也没有想要用她的孩子当祭品,一切都是个误会。 但是长安还是有深深的危机感。 她天天做恶梦,梦里孩子死在怀里,一身的血。(这一部分看115-125章) 天女会不在可是宝藏还在,男人们从来没有放弃寻找宝藏,她不敢再拿孩子的命开玩笑,她想要离开这里。 等雪苼再来看她的时候,她把这件事说了。 雪苼当时和赫连曜一起去后山救的她,自然是深深知道这些事,她对天女会的手段也是心有余悸,所以决定帮助长安。 不管事情的真假,长安留在莫凭澜身边就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她需要离开。 这乱世,要苟活都不容易,哪里还有能力去爱别人? 雪苼过了一会儿握住长安的手,“你放心,我一定要救你出去。” 长安却放心不下,“赫连曜和莫凭澜沟壑一气,你别以身犯险。” 雪苼摇头,“你放心好了,就是拼了命我也要保护你们母子平安。长安,你待我这么好,不惜伤害自己也要给我报信,而我去弃你不顾想要自己一个人逃到国外去,我对不起你。” 长安抓着她的手笑着说:“傻丫头,我们能走一个是一个,何苦都留在这里等死,要是你真走成了我还没危险了呢。” 俩个人相视一笑,却又哭了。 这都是些什么命,为什么这些倒霉的事要发生在她们身上? 俩个女孩子其实只是被感情困住没从高处看过大局,否则她们又怎么会深陷其中呢? 雪苼带着韩风凛给她的玉佩离开,找人去京都求助。 而她自己也开始紧锣密鼓的策划长安的逃亡行动。 却不知,这一切岂能瞒得了莫凭澜? 他早就想过要找个借口让长安永远消失在大家视野里,现在机会来了。 但是,他觉得自己有能力,不需要韩风凛来搀和。 于是,他派人把雪苼派去京都的人给截了,玉佩也到了他的手里。 他真没想到韩风凛竟然把汗青帮的掌印给了长安。 这代表什么,这男人是一天不得到长安都不死心吗? 他差点捏碎了玉玦。 不过想到这东西会对他有用处,他还是忍着怒气留了下来。 日子就这样在阴谋中一天天滑过,很快到了长安生产的日子。 其实是还有十几天,但是为了能安全逃出去,长安自己把日子往提前了说。 她给送到了医院。 按照她们事先约好的计划,她让一个怀孕妇女顶替自己,而自己则偷偷的由雪苼的人带出了医院。 一切顺利的超乎让人心里不安。 但是却没有心思去多想,她拿着雪苼给准备好的行李上了船。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莫凭澜已经在船上。 长安心道,这下完了。 她想到的不过是莫凭澜把她给抓回去生孩子,却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对自己开枪。 在落水的那一瞬间,她就在想,自己死了难道他要剥开肚子取出孩子不成?否则那祭祀的事不就是黄了吗? “长安!”雪苼大喊,要不是及时赶到的赫连曜拦着,她就跟着跳了下去。 这是怎么了,事情为什么会到了这一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雪苼看着赫连曜的俊脸,感觉受到了欺骗。 莫凭澜对着自己开枪,可是长安却并没有觉得哪里疼,不对,肚子疼。 海水漫入口腔之时,她还是能觉得下身有如撕裂开。 猩红的血水漫上了海面,跟着一具女尸飘上来…… 长安是被一阵阵剧痛给痛醒的。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朵边喊:“用力,再用力。” 长安哆嗦着手去摸,却给人按住,那个苍老的声音继续说:“夫人,孩子的头出来了,您用力呀。” 第二百九十章:龙凤胎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长安只觉得腰部以下都是麻的,还怎么用力? 而且,她是在阴曹地府生孩子吗? 颤巍巍的睁开眼睛四处去看,漆黑的屋子里点了好几盏油灯和蜡烛,把身边老妇人脸上的皱纹照的一清二楚,此时她满脸的汗,正焦急的盯着自己。 旁边,还有俩个妇人伺候着。 ...... 一转眼自己也已经过了花嫁的年纪了,怕是再过两年自己也老了,估计就没人要了。 世界上最大的博彩公司是威廉国际,而掌控威廉国际的,就是威廉家族。 有了南宫倾的这话,苍禁言也就明白他的意思了,这是想要双方合作。 王子豪的脸色黑的不能再黑了,他眼睁睁的看着安家的人和龙玄天一起出去了,被气得又吐了一口血。 九月初五这一日,陈家一家子就要出发离开京城了,顾思南很舍不得他们,但是也留不住。 “我,我只是,嘤嘤嘤。”欧阳燕雪低声啜泣,一副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的模样。 不得不说,师国庆很会说话,他的这番言论,成功的让张恒动心了。 而风吟珠宝也在张林木的打理之下,无论是行业口碑还是业界排名都上了一层楼。 因为睡了一天,还被木苏苏叫起床,这件事让苍清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那就,用尽全力地活着。死啦死啦最终还是死了,方法依旧怪诞不经。 这让姜邪不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菊花也是一紧,心里也是一万头草泥马飞奔而过。 海麟宇根本就未理会这些人,领着燕云城两人,登上王府高高的玉阶,朝着王府的宴筵之处走去,一路上不断有人打着招呼,全都被海麟宇无视,燕云城看的直摇头,暗道以海麟宇这种个性,能有朋友才怪嘞。 天坑之中,三国的人都已经迈上了高台,虽然也有些困难,可是比楚子枫好太多了,甚至南国的人已经走到了一半,越往上,武台越敏感,给人带来的压迫力也越大。 “我们再说。。。”楚子枫故意将语速放慢,就当对面所有的黑衣人全都神经绷劲,要好好认真他们到底讨论了什么的时候,楚子枫突然一声暴喝“走!”。 “是嘛。不过我厌倦了这种生活,才选择离开的。”四方回复道。 包括洪荒世界威名赫赫的三大杀阵,其中之一就是巫族所能施展的十二都天神煞大阵。 感受到了这妖皇帝尊丝毫不落下风的力量,陈潇低喝一声,双手成拳,如狂风骤雨一般轰击向了妖皇帝尊的身躯。 所以立刻猛的翻身逃跑,甚至都没有和黑龙商量,也根本没有考虑过暴露在铁彪几人面前时,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走出去两步,又转头说道:「染发剂我推荐施华蔻,植萃染发、色泽饱满、没有色差,染出来更自然,你用的是什么牌子,太不自然了,一看就是染的」。 林栋高兴的一一握手告辞走出来,他的一个手机却接到一条短信,只有两个字母:OK。一个陌生号码。 杀阵之中,那尊朦胧的身影向前迈了一步,右手微动,仙帝杀阵神光冲霄,恐怖的剑气威压十方,其它古杀阵也在这一刻运转了起来,无数的毁灭之光云集而来,在他手中汇聚,化成了一柄金色的圣剑。 当然,这种现象是好事,说明美哉她们都是一心向着无忧兄的,都想为无忧兄做些什么。 第二百九十一章: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长安又何尝不知道,但是她也不想,这样她觉得对韩风凛不公平。 他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男子什么好的女人找不到,凭什么跟收垃圾一样收自己这个残花败柳。 跟莫凭澜的这场孽缘,长安已经把自己低到尘埃里出不来了。 韩风凛走后,长安却睡不着,她在想要不要告诉他宝藏的事。 翻来覆去半天,她还是决定不告诉他。 依着韩风凛的本事,不会不知道,等他问起再说吧。 经过了莫凭澜和赫连曜,长安对男人的野心真是没法子估量。就算信任韩风凛,她却不知道这个男人的野心到底有多大。 送走了俩位先生,韩风凛去了内室一趟。 长安和孩子都睡着了,一大一小俩张脸红扑扑的,看着人心都化了。 他不觉勾起了唇角,心想时光就此停住该有多好。 长安睡到晚膳才起来,期间宝宝已经醒过来好几次,都是奶妈在照顾,没让孩子吵到长安。 此时,在云州。 漆黑的夜色漆黑的房子,连个油灯都没点。 陈桥抹黑进来,纵然练武之人眼睛亮,还差点被椅子碰到腿。 他往窗户那里看了一样,莫凭澜坐在栏杆之前,只看到个模糊的剪影。 “少爷,夜深了,您回去休息吧。” “嗯。”他应了一声,却没有动。 良久,他问道:“孩子都安排好了?” “嗯,您放心,余州那边有人专门照顾着,只是……” “只是什么?” “妹妹的身体不太好,吃奶总呛奶,已经请了大夫去调理。” “怎么调理,给她吃药吗?她才生出几天?没有娘的孩子已经够可怜了,你们还要她吃药吗?” 陈桥一惊,他听出了声音里的哽塞。 “少爷,您别伤心了。给孩子娶个名字吧。”陈桥的嗓子也麻麻的,眼睛里酸酸的。 想到孩子那小小脸庞,再铁血的男人也化作绕指柔肠。 “长相思,在长安,长相思,摧心肝。就叫相思吧。” “相思,莫相思,不要相思。”最后四个字,陈乔是在心里默念。 可是莫凭澜又岂能不知道? 长安呀,你怎么那么狠? 虽然我的方法无异于火中取栗,但是我已经想好了,这样你就可以退出云州的这个局,等孩子大些我送你们去国外,等我这里稳当的就接回来,可是你为什么就跟着韩风凛走了? 韩风凛,韩风凛!! 韩风凛打了一个喷嚏。 这是谁在想他? 甩甩头没理会,他走进长安的屋子。 他让人在长安屋子外面的起居室摆饭,陪着她一起吃。 看着满满当当一桌子的菜,长安不仅愣住,“有客人吗?” 韩风凛笑笑,“就我们俩个,我饭量大。” 长安眼睛扫过菜色微微凝住,不过是不知道她什么口味便让人每样都做了些,这个韩风凛什么时候学的这么含蓄了? 她但笑不语,坐在桌前。 “孩子怎么样?”韩风凛往内室看了一眼,他身上有寒气,怕进去凉了孩子。 “吃了睡睡了吃,跟猪一样。” 韩风凛失笑,“还不是跟你一样。” 长安拧眉,“你这是在说我也是猪了?我哪里有吃了睡睡了吃,这不跟你说话吗?” 韩风凛连忙赔罪,“我错了,谁敢说你是猪呀,别人生个孩子都胖,你可倒好,孩子一出来就剩下一把骨头,赶紧给我多吃点,不知道的看到了还以为我们汗青帮穷的养不起你了呢。”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暧昧,可是长安又挑不起理,现在可不是人家养着他们母子俩个吗? 讪讪的低头,韩风凛已经递过来一碗麻油鸡汤。 她伸手接了,低头就去喝。 可是一下就烫到了舌头。 一口鸡汤含住嘴巴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别提多难受了。 韩风凛见她涨红了脸,忙把手伸到她面前,赶紧吐出来。 长安也顾不得那许多,把一口鸡汤吐到他手里。 韩风凛忙用帕子擦了,却有些犯难,要是寻常烫伤用些冰块就是了,可是长安是产妇,连冷水都不能喝的。 长安已经好了很多,毕竟只是用勺子舀了一点,她摆摆手,红着脸说:“我没事,你不用想了。” “真没事?” 长安点头,还伸出舌头给他看,“没事,你以为这么一点能烫熟呀。” 粉红的小舌头调皮的摇了摇,却看的韩风凛口干舌燥。 他低下头,换了个坐姿掩盖住自己的失态,对长安说:“吃饭。” 这顿饭两个人各有失态,竟然分外的安静。 不过韩风凛始终看着长安爱吃的菜品,记住下次让厨子多做点。 “对了,先生给孩子起了几个名字,等吃完饭我写给你看。” 长安点头,“你的速度可真快。” 韩风凛道:“是呀,赶紧办妥了,我不能在津门久呆,京都还有一堆事,明天我就要赶回去。” “啊?”长安呆住。 他觉得她呆呆的样子真可爱。 这次没有抑制住,他真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没有肉。 他记得以前也经常捏她的脸,软软滑滑的,很可爱。 他把一笼包子给她,“你太瘦了,津门的狗不理包子很出名,你多吃点。” 长安拿了一个包子,“你要走呀。” “嗯,你就放心在这里做月子,我过几天再过来看你。” 长安忽然意识到自己话语里太多的依赖,便讪讪的说:“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我们在津门也有生意呀,这漕运刚接手,我过来是正经事。” 两个人吃完饭净过手便去了内室,韩风凛用钢笔写了先生给孩子起的几个名字。 长安看中了子衿这个。 “挺好,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韩风凛赞道。 长安笑笑,其实她觉得韩风凛也肯定喜欢这个,因为这句话此时代表的就是他的心吧。 “韩子衿,很好听,只是会不会太斯文了?” 韩风凛摇头,“斯文多好,跟我这样打打杀杀的好吗?” 说道这里,他忽然想到了莫凭澜的名字,独自莫凭阑,醉倚栏杆。韩子衿的名字倒是跟他有些像。 可下一秒他有释然,怎么说莫凭澜都是孩子的亲爹,血缘既然改变不了他又何必拘泥? “那给孩子起个小名吧,总不能从小叫子衿吧?” 长安点头,“我也不是雪苼那样爱看书愿意费脑子的,既然是青青子衿,那就叫青宝吧。” 韩风凛摸摸她的头,“倒是会投机取巧,好,就叫青宝。” 本来还挺高兴的,忽然长安就不说话了,她想到了被陈桥抱走的女儿。 既然是女儿就不能当祭品,莫凭澜会善待她吗?不知道有没有给她起个名字? 韩风凛一看就明白了,他轻轻把她给揽在怀里,“你放心好了,那是他自己的亲闺女,一定是好好待她的。” 长安已经眼泪如雨,“我对不起她,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娘亲,还是个女孩子,该有多可怜呀 。” 韩风凛安慰她,“你放心好了,过些日子我就让人去打听孩子的下落,想法子带回到你身边来。” “韩风凛,谢谢你。” “又跟我说这个,傻。” 俩个人的气氛很好,韩风凛抱着她也很自然,这个时候要是再干点别的估计也是很自然的。 可是没有想到,青宝这家伙大哭起来。 长安赶紧转身去看孩子,韩风凛的手僵在半空,甚是头疼。 这小子,果然不是自己亲生的! 长安这两天好吃好喝的,奶水渐渐有了,她想要给孩子喂奶,便抱着嚎哭的孩子看着韩风凛。 他开始还没明白过来,过了一会儿才懂,黑着脸走了出去。 长安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噗的笑出声儿,韩风凛就是被抓进大狱也是骄傲恣意,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瘪? 青宝自然不明白妈妈为什么高兴,他大口的吃着甘甜的奶水,也高兴起来。 第二天,韩风凛早早就辞别了长安,赶着回京都。 他走的时候有些不舍,亲了几次青宝的脸。 长安笑着说:“韩爷什么时候这样儿女情长起来?” 韩风凛恶习不改,看着她笑盈盈的面孔不禁道:“想亲孩子他娘的被被打,就只好亲孩子的。” 长安果然生气了,长眉一挑长长的眼尾也勾起,差点把韩风凛的魂儿给勾没了。 他哈哈大笑出门,长安的脸皮倒是热了许久。 长安在津门安安静静的做月子,却不知道云州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的“死”让雪苼和赫连曜决裂,让雪苼自责不已。 她的“死”让天女会终于销声匿迹,灭亡于这个世上。 可是谁又能知道在余州的深宅大院里,有个女婴在嗷嗷待哺,没有母亲的关爱。 又有谁知道在无数个黑夜里,有个白衫广袖的男人凭栏独立,对着月亮相思。 相思相思,生平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有个黑色身影慢慢靠过来,莫凭澜却无知无觉。 陈桥暗道少爷最近连起码的警觉都没有了,等会儿下午就把他身边的暗卫再增加几个。 “少爷。” 莫凭澜没有回头,悠悠的问:“什么事?” “已经查出夫人带着小少爷在津门,但是汗青帮已经收服了漕运,我们根本就进不去。而且韩风凛也在查小小姐的下落。” 莫凭澜的侧脸在暗夜里显得冷酷,“不要让他知道,他手虽然长还是伸不到余州督军府里。何欢儿呢?” “她最近因为受伤的事一直很安静,也没有和外界来往。少爷,我在想您是不是真想错了,她不过是真的给瓶姑利用了。” 莫凭澜冷笑,“连你都这样看可见她这招是奏效了,毕竟流那么多的血受那么重的伤不是假的。可越是这样,我越是怀疑。” 陈桥虽然对他忠心却也有自己的意见,“少爷,您再好好想想吧,她对您可是一片痴情呀。也许这么做真的是为了救长安夫人,她们俩个之间是没有什么情意的,还不是为了您的血脉。” 莫凭澜终于回过头来,眯着眸子看陈桥。 陈桥忽然觉得脸红脖子粗,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颓然低下头来。 莫凭澜忽然笑出声儿,“陈桥,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很喜欢何欢儿?” 陈桥仰起头张着嘴,样子要多傻有多傻。 他扑通跪下,“少爷,我……” 莫凭澜摆手,“你不用怕,有什么说什么。” “我,我以前是挺喜欢她的,不过少爷您被误会,我对他并没亵渎之心。就是觉得她比较柔弱,很可怜。” “所以你就觉得长安总是欺负她,对吗?” 陈桥默默的点头。 莫凭澜叹了一口气,“开始我也是跟你一样,大概这就是她抓住了男人的弱点。但凡有点血性的男人都是怜惜柔弱的女孩子。长安却任性蛮横,需要时刻做低伏小,性子又硬,实在不讨喜。” 陈桥呆呆的看着他,提到长安的时候少爷的嘴角勾起,一脸的柔软。 “少爷……” 莫凭澜摆手制止了他,“何欢儿这招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她那种心机和脑子不是你能忍了的。我本来想让她和瓶姑窝里斗,却没有想到瓶姑这么不成气候,看来这人老了就不够狠了。” 陈桥不敢再质疑,他低头问莫凭澜,“那下面我们该怎么办?” 莫凭澜把他给扶起来,”陈桥,我知道你还是心生怀疑,觉得我冤枉了何欢儿,你以后就照旧盯着她,她的计划肯定还是要继续下去,我们就等着她把这天下搅得天翻地覆再做得渔翁之利。” 陈桥点头,“好,我会继续去盯着。少爷,我……” 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莫凭澜皱皱眉,“你有话就快说。” “少爷想要的是江山,所以长安夫人你也不要了吗?” 就像一拳头击中了胸口,莫凭澜顿时觉得五脏六腑都翻搅起来。 是的,这江山这人上人是他的追求,他知道自古鱼与熊掌不能兼得,可被陈桥戳穿了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经过这次,长安永远也不会原谅他更不会再回到他身边。 想到这个结果,他心疼的都抽搐起来。 他几乎要忍不住抱着胸口蹲下呕吐。 脸色白了几次才忍住,他庆幸这是在夜色里陈桥看不见。 他听到自己淡淡的对陈桥说:“下去吧。” 陈桥转身的时候有些犹豫,却还是大步离开。 他扣在袖子里的手收紧了几次才放开,静默了片刻他去了贪欢楼。 戏唱到了这里,他不管怎么样都要硬着头皮唱下去。 何欢儿躺在榻上,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这刚入秋就盖上了厚厚的棉被,屋里还拢着火盆子。 见莫凭澜进来,她挣扎着要起身。 莫凭澜忙按住她,“你好好休息就是了,跟我还来这些俗礼。” 何欢儿对他嘘寒问暖,“你吃饭了吗?会不会觉得屋里太热了,我让人把火盆子给撤出去。” 莫凭澜摇摇头,“你就好好休息就是了,我呆一会儿就走,外头还有好多事儿。” 何欢儿一脸的心疼,拉着莫凭澜的手放在脸上,“澜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也不想的,还是要节哀。” “我没事,你别担心。” 何欢儿叹了一口气,“谁能承想她还是不放心你,这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还偏偏不安分,胎死腹中一尸两命,说到底责任在她,枉我拼了性命也想留住你的血脉。” 莫凭澜似乎很接受她的话,“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明白事理吗?她任性惯了,自己觉得对就是对,偏偏尹雪苼也是这个脾气,没有就算了,只能说明我和她之间是一段孽缘。你好好休养身体,等你好了我们会生很多的孩子。” 何欢儿看着他的眼睛,“澜哥,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怎么,你不相信我?” 何欢儿忙摇头,“我是担心你把自己给憋坏了,我知道你也伤心难过。” 莫凭澜艰难的笑笑,他摸着何欢儿的头发,“还是你懂我,怎么可能不自责呢?欢儿,现在只剩下你了,你要好好保重,陪着我。” 何欢儿不知道是给自己还是给莫凭澜感动了,竟然流出了眼泪。 “澜哥,对不起,说到底这些都怪我,是我太蠢了,以为瓶姑是好人,她从江南找过来竟然还收留她。” 莫凭澜安慰她,“这怎么能怪你呢,她们天女会精心筹谋,多少年前就策划好了,你也是受害者。当初要不是我们到的及时,你的性命都没了。” “可还是没有保住莫长安的孩子。” 莫凭澜长久的无语,眼睛微微看着窗外。 津门,离着余州并不是很远呀。 韩风凛回到京都后马不停蹄的处理这些日子堆积的工作,那股子劲头没谁了。 他的幕僚卫衡南打趣他,“爷,你这是要赶着攒出假期去成亲呀。” 韩风凛撇撇嘴,“去伺候月子。” 卫衡南瞪大了眼珠子,“你动作这么快?生的是丫头还是小子?你怎么不跟兄弟们说一声儿,这礼物一定要准备的。” 韩风凛白了他一眼,“你别咧咧,不是我的,是我干儿子。” 卫衡南糊涂了,“不是你的你去伺候个什么月子,干儿子……我知道了,爷,您是看上孩子的妈了吧?这这,原来你好人妇这口儿呀。” 这卫衡南嘴巴毒,什么话到了他嘴里就不好听,韩风凛特别想削他一顿。 扬了扬手里的小刀儿,韩风凛盯着他脸上的一个疙瘩说:“我看你是到了青春期了,脸上长痘,要不要我给你切开分析一下里面都有些什么物质?” 卫衡南跳起来逃到很远的地方,“算了,您老歇歇吧,伺候月子是很辛苦的,问题是只能看不能吃,我出去找个小美人捏捏肩膀捶捶腿儿,咱回见。” 韩风凛脸上带着笑,他想起长安和孩子,心就像长了个小翅膀,恨不能马上飞到津门去。 本来应该三天干完的活儿他不眠不休的用俩天就干完了,可是干完了却发现他还是没有去津门的理由。 手下长老缠着他,摆出几张拜帖,让他做定夺。 韩风凛一看不由皱起眉头,这几家怎么都给他上拜帖? 汗青帮在他父亲掌权的时候是鼎盛时期,但是韩风烈掌握大权后投靠扶桑人,一下把帮里的声誉拉到了最低。 扶桑人狼子野心,早在前朝时候就几次出兵侵犯闽南一带,后来更是趁乱拿下附近的几个资源富庶的小岛变成了他们的殖民属地,现在的国民政府军阀混战,闽南一代的军阀更是明哲保身不想参战,还是白长卿,他率军发动闽南的乡民水兵,经过一场恶战才把岛子拿回,所以这些少年将军们也并不是全凭着家族地位混个军饷,他们有真本事。 韩风凛正是在这样的风口浪尖上把汗青帮重新掌握在手里,现在正是收拾回名誉的大好时机,怎么看跟白长卿多接触是个好事。 不为别的,就为他坚决抵抗扶桑人这方面看,要是得到他的认可就代表汗青帮绝对不是卖国贼。 而且韩风烈这小兔崽子虽然给诛杀了,但汗青帮也他投靠的扶桑人石川清野结下深仇,石川虽然是扶桑道馆的人,可是他背后的是军方,韩风凛也需要得到军方的支持,才能和他们抗衡。 韩风凛把想法说出来,长老也是这个意思。 但是有一点很奇怪,白长卿不过是沪上的师长,他现在连总统的肱骨近臣都算不上,为什么要笼络京都的帮会,这背后的原由耐人询问。 不过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既然对汗青帮有利韩风凛不可能不去做,而且大总统这边实力日渐衰弱,中央军各自为政,听说前段时间他为了笼络军阀排除异己派了秘书长庞瑞到处去视察,结果那厮死在余州,搞的余州督军来京呆了半个月才平息下事端。 韩风凛的帖子递到白长卿在京都的私宅得到了白长卿幕僚的接待。 这幕僚自己做主,给韩风凛的见面礼就是一百条枪,这大手笔。 但是白长卿却因为最近有事暂时到不了京都。韩风凛也不着急,上赶的买卖不是买卖,他现在最忙的事儿是伺候月子。 五天后,他终于处理完所有俗务,轻车从简回到了津门。 可是没想到的是,他这一进门儿就给吓到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满月酒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韩风凛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连来带去的才不过十天,这小娃子韩子衿就发生那么大的变化。 白了胖了还会笑,见到他就露出没牙的牙花子。 更厉害的是他会撮着小嘴儿玩泡泡,长长的眼睛总是一副谁都不屑的模样,看着傲气的不行,可是哭起来又惊天动地。 韩风凛抱着孩子亲了又亲,他这才发现他是真心稀罕这孩子。 其实男人都忌讳女人跟了别人给戴绿帽子这事,可是他从一认识长安就知道她心里有别人,现在就算带着别人孩子在自己身边,他还真没有一丝嫌弃。 他对长安是爱是怜惜更是尊重。 见到韩风凛这么快回来长安倒是挺高兴的,女人在月子里难免有些烦闷,特别是长安经历过这么多人生地疏的来到津门,可以说身边连个认识的人都没,见到韩风凛她是打心眼里高兴。 她刚喝完汤,把碗递给下人笑着说:“你这怎么就过来了?京城的事儿都做完了?你这都穿大衣了,外面很冷吗?” 韩风凛穿了一件深青色呢料大衣,带着一顶黑色礼帽,样子极其稳重。 他摘了帽子脱大衣,里面是一件深色西装。屋里热,他顺手把西装也脱了,微微解开衬衣的扣子说:“是呀,津门这边冷的早。你早晚也注意些,不要受凉。” 长安笑着点头,眼睛里亮晶晶的,她就要下地。 韩风凛忙扶着她,“你干嘛?不是做月子吗?躺着跟我说话也没什么。” 感情他以自己是为了跟他客气才下地,长安忍不住斜斜看了他一眼。 她的眼睛长的长而媚,微微勾起的时候真是说不出的妖娆,韩风凛只觉得身子酥麻了一半,魂魄也没有了一半。 她把身上的袄子拉了拉,笑着说:“我才不跟你客气,只是李家嫂子拘的紧,天天让我在炕上,我的骨头都躺的硬了,看你来了这不打着你的旗号下地走走吗?” 韩风凛这才恍然,傻傻的笑起来。 长安却皱起眉,这韩风凛以前可是个恶鬼夜叉一样的人物,每次见了自己都戏耍她,还喊什么小面瓜,可现在怎么跟个没牙的老虎一样,不对,简直跟门口拴着那个不咬人的傻狗一样。 韩风凛可不知道长安这心里的计较,他跟在她后头走了两步,“这也是我的不对,只让她看着你好好坐月子,李嫂子是个老成人,肯定不会让你过多活动,其实我看国外的女人都不该我们一样,她们洗澡还吃水果。” 长安张大嘴巴看着他。 他以为她是因为听到洗澡吃水果,忙解释道:“体质不一样,国外的女人身体都强壮,我们这里的女人反而养在深闺弱不经风,那种方法不适合,但是适当走走是可以的。” 长安拍了他一下,“人家外国女人坐月子你怎么看到的?” 韩风凛一愣,这才明白过来,他抓抓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她们可不是跟你们这样躲在深闺不出门儿……” 长安打断他,“那你怎么不讨个洋女回来?” 韩风凛给她勾去魂这才附体,不由的嬉笑着眨眨眼睛,“你这是吃醋了?” 长安怎么说都是个生了孩子的妇人,此时倒是也不羞怯,又白了他一眼,“我吃什么醋?” 韩风凛:…… 彼时都是他逗弄长安,此时却被长安逗弄,这还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呀。 他陪着长安在内外俩间房子里里外外的走,说些别后的事,他想了想还是把最近得来的消息告诉了长安。 听闻赫连曜离开云州回去了封平,把雪苼自己一个人留在了云州,她立刻担心起来。 韩风凛不由得有些后悔,“早就不跟你说了,看看你又担心了,这可不是一个坐月子女人应该担心的事儿!” 长安气呼呼的说:“你根本不懂雪苼,她一定对我的事耿耿于怀,我,我……” 她连说了好几个我,到底是没敢把下面的话说出来。 韩风凛都说了什么都不要她管,她要是执意给雪苼送信这有些打韩风凛的脸面。 韩风凛岂能不知道她的这些小心思,不由得伸手摸摸她的黑发,“这位尹大小姐不是个能任人欺负不发声儿的,现如今她手里掌握着纺织厂铺子宅子田庄,可是云州的有钱人,谁敢给她脸色看?” 长安不由得又看了韩风凛一眼,她深深觉得男人和女人的不同。纵然雪苼得到了钱财方面的弥补,那感情呢,感情是多给几个田庄和铺子就可以弥补的吗? 韩风凛顿觉不好了。 果然长安冷笑,“你们男人大概觉得给女人几个钱就打发了,看来韩爷以前也是这样打发你的那些个红颜知己了。”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韩风凛总算是体验到了。 他此时倒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便气呼呼的拍了她的头,“你这小面瓜,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伶牙俐齿?” 长安已经习惯了他的亲昵,倒是没觉得他动手动脚的不尊重,微微歪头笑道:“我一直都这样,你不知道吗?” 这话说的韩风凛心里痒痒的,看着她闪亮亮的眼睛,恨不能抱着亲上一口。 他想到了港岛的那个晚上,那裹着苔藓气味的空气,那些浓稠的风,还有长安低低的喘息。 喉咙发紧身体发热,他觉得自己要丢丑。 还好,他的干儿子适时拯救了他,大哭着几脚就把襁褓给蹬开。 长安三两步就回到了内室,她已经能手脚麻利的给孩子换了尿布,然后用非常标准的姿势把孩子抱起来。 韩风凛唏嘘不已。 总以为这女孩子是天生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她当了这样合格的妈妈反而有些不相信。 长安看孩子是饿了,便对韩风凛说:“你风尘仆仆的赶过来也累了,先去房间里休息会儿吧。” 韩风凛知道她是要给孩子喂奶,便点头出去,可是脑子里却想到了那时候她为了救自己脱光衣服呆在水里的画面,那丰盈虽然只是虹影一现,可现在在脑子里出现竟然是那么的真实清晰,就像捧在手里一般。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就躲在浴室里,想着长安自渎了一次。 事后,他满手的黏腻满身的大汗,索性洗了个澡。 躺在床上,脑子里竟然不满足的还是那些画面,刚洗完的身体又燥热起来。 卫衡南说的对,他还是有企图的,以前长安不在身边而他被琐事缠身就不去多想,可是现在人近在咫尺,他身上几乎都沾染着她的奶香味道,不动情都难。 看着被子下的那一包,他苦笑不已,这是没救了呀。 因为这事儿他觉得不好意思,没有再去长安房间里,休息了一会儿就去了漕运码头。 晚上有人请吃饭,他却想着回来陪着长安晚膳,便推辞了。 回去的时候正听到长安在问人他回来不回来,见到他人不由得笑道:“你要是再晚一点我们就吃饭了。” 韩风凛也笑开了,“我这是赶的早不如赶得巧,今晚吃什么?” 长安歪头去想,她有些小动作非常有意思,就像现在这样外头咬着指甲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他觉得很可爱。 长安并不知道他的想法,说道:“有八珍豆腐、肚丝乱蒜、元宝肉,油面筋,你看这些行不行,不够我让再给加俩个菜。” 韩风凛只是笑却没有说话。 长安给他看的莫名其妙,“你这人怎么了?” 韩风凛其实在心里感觉长安把这里当成她自己的家了,不过十天就有了女主人的范儿,但是他不敢说,怕她生气。 于是他摇摇头,“没有,竟然都是我爱吃的。” “什么呀,不过是津门这里的特色罢了。” “我爱吃特色。对了,光是给我吃的,你吃什么呀?” 长安笑道:“李嫂子怎么忘了我?有红豆稀饭,还有花胶鸡汤。你也来碗鸡汤吧,这外面天寒,你喝点暖暖身子。” 韩风凛很听她的话,“好,都听你的。” 长安忽然意识到这句话的问题,陡然明白过来他刚才的意思,便红着脸说:“反正这里是你家,我懒得管。” 说完,她转过身去撕扯霁红花瓶里插的鸡毛掸子。 看着她生完孩子依然窈窕的腰身,韩风凛不仅心头一暖,顿时觉得这屋子有了家的感觉。 吃饭的时候李嫂子把孩子带到了隔壁,是诚心让长安和韩风凛吃顿安稳饭。 韩风凛不惯让人伺候,屋里就剩下他们俩个人,自己便当了伺候的,给长安舀了鸡汤送过去。 碗里,有条鸡腿儿。 长安做了十天月子,天天就没有离开过鸡,她把鸡腿夹给韩风凛,“你快别了,我再吃下去就会打鸣儿了。” 韩风凛笑的欢畅,”那感情好,把你卖到戏园子里。” 长安皱起鼻子嗔怒,“韩风凛!” 韩风凛连忙告饶,“好了,我错了。” 长安冷哼,“倒是不知道你还是个能知错的人。对了,你这次过来要住多久?” 韩风凛摇摇头,“还没定下,看情况吧,说不定要等给青宝办了满月酒再走。” 提到这个长安反而踌躇起来,“就我们家里的人叫在一起吃顿饭就好了。” 韩风凛也没想到大办,怕把事情张扬出去,他没觉得莫凭澜查不到长安的下落,但是他必须把人保护好了,像她现在这样安安稳稳的多好,不能让她回去被莫凭澜欺负了。 这么想着,他便说道:“嗯,就按你说的办。不过我有几个兄弟过来,大家都引荐引荐,他们还要送给孩子红包呢。” 长安这个没法拒绝。难得韩风凛对她和孩子这么重视,可是有隐隐的不安,弄的好像她是韩风凛什么人似得。 其实,这也是她一直身在困境没有跟韩风凛求救的原因,一但她投靠了他,他们俩个之间的关系一定会发生改变,一定的。 就好比现在,这样的亲昵,就好像她是他的一样。 长安喜欢跟他这样家长里短的亲热,也喜欢现在这样安静的生活,可她真没打算就这样跟着韩风凛,她觉得这样太委屈他,太慢待他。 她莫长安就像雨打的黄花秋后的落叶,已经无欲无求,只盼着把孩子抚养长大,找回自己的女儿,此生足以,她现在没有心情也没有准备去接受韩风凛或者任何人。 这些韩风凛自然是知道的,长安能在他身边便觉得满足,他给她足够的时间去忘记伤痛接受自己。 吃完饭后韩风凛抱着青宝玩儿,长安半靠在炕枕上看着他们。 那小子吃饱了瞪着狭长的眼睛,嘴巴里吐着泡泡逗韩风凛玩。 对,是小的逗大的。 韩风凛长这么大没跟这么小的孩子接触过,什么都觉得新奇。一会儿对长安说:“你看看,他笑了,对这我笑。”一会儿又说:“他竟然会打呵欠,这么小就会打呵欠。”“他竟然还放屁!” 长安简直是哭笑不得。 不过孩子放屁后就闻到了一股臭味儿…… 李嫂子进来收拾,襁褓散开那味道自然是不好闻的,但是小孩子给洗过后扑上香粉,小肚子上至穿了个绣着大桃子的红肚兜粉粉嫩嫩的甚是可爱,韩风凛就把刚才那茬儿给忘了。 长安让人给他沏了一杯大红袍过来,自己说道:“你别抱着他了,让他自己睡去,你坐下喝茶。” 韩风凛倒是听话,坐在炕边儿跟她说着话儿。 青宝吃了喝了也拉了,这会儿安安静静睡着了,竟然还打起小呼噜。 韩风凛看着笑的不行。 他说有几个兄弟过来,长安便问起了他们的事。 韩风凛道:“你不用当成个事儿,都是自己人,别人倒是没什么,唯有一个卫衡南,这小子嘴巴毒了点儿,要是说错话你可别往心里去。” 长安点点头,“那是自然,再说了你的兄弟人品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韩风凛笑道:“这么信任我?” “那是自然。” 这话一说完俩个人忽然又沉默了,因为都想起了很多往事。 还是韩风凛打破了这种沉默,他说了一些江湖上有趣的事儿给长安听,就当是给他解闷了。 长安有些出神的看着他。 韩风凛这人明明是留洋的法医,可偏偏混迹于草莽,他身上既有西式文明的影子,又有江湖人的血性,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男人为什么就对自己一往情深呢?自己要是云英未嫁都不一定能配的上他,更何况现在这样尴尬的身份。 长安在想着要不要把宝藏的事儿说出来。 却没有想到韩风凛自己倒是提到了。 “云梦山的宝藏,本来江湖上还是有人想要染指的,但是现在连大总统都心动了,江湖人都靠边站。” 他终于自己主动说到了这茬儿,精神就有些紧绷。 她被利用怕了,她怕韩风凛也跟莫凭澜一样,是个野心大过天的男人。 但是,这层隔在两个人之间要是不扎破了就会在心里长成刺。 她试探着,“那韩爷呢?对宝藏可是有兴趣?” 韩风凛很坦然,“财帛动人心,谁跟钱有仇呀,但是这个宝藏我却不看好。长安,我也不瞒你,天女会的事儿我知道,既然是这帮狠娘们儿留下的东西,而且关系到前朝,我就没觉得这是个好东西,万一是陷阱呢,看看野史典籍,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就是在洪朝建立之初,在东北雪山那里不也是传说过埋着反王的金子吗?结果皇帝派了御前第一侍卫和江湖盟主一起去寻宝。开始大家都是合作无间同甘共苦,可是找到宝藏后看到黄轰轰的一山洞的金砖大家都疯了一样相处刺杀,开始是朝廷和江湖之间后头是自己帮派之间,到最后引发了雪崩一个人都没出来。” 这个故事长安倒是第一次听到,她有些入神,甚至有了代入感。 这莫凭澜想要,赫连曜想要,那余家军晋州军中央军呢?现在军阀连年开战都需要钱,这去找宝藏的势必都是大人物,要是找到宝藏的时候他们都打起来,那结果…… 长安忽然按住了韩风凛的手,急切的问:“那你呢,韩风凛,你告诉我你到底想不想要?” 他摇头,“我说了,军阀在参与我们江湖人还搀和干什么?而且这事儿太不靠谱,我们汗青帮从来不去参与这种玄乎不靠谱的事儿,只要那些急需扩充自己势力的军阀才需要。” 长安看着他的眼睛,似乎在猜测他话的真假。 韩风凛的眼睛虽然不大,但是够明亮,此时墨黑如夜空,又亮的如星河。 闪亮,真诚。 长安叹了口气,他跟莫凭澜不一样,他心里没有一点阴霾,是个坦荡荡的大丈夫。 她没有再犹豫,把天女会前前后后的故事告诉了他。 韩风凛完全给震住了。 他纵然脑子聪明也是震惊不已,因为这事儿汗青班不在意又加上他一直在跟韩风烈斗法,根本没注意过这些,现在听长安说起来还真是唏嘘不已。 “原来莫凭澜的野心好大,你的意思他是要拿到宝藏对付余州吗?” 长安却步确定,“开始是这样的,但是我现在觉得不是这么简单,也许,他要的是余家军,要的是跟这个天下军阀并肩而立的资格,甚至他有逐鹿天下的野心。” 韩风凛倒吸了一口冷气,虽然是乱世出英雄,但是莫凭澜这样的出身竟然想要做到问鼎天下的军阀,这野心委实太大了! 相比而言,自己却只想做个法医,要不是家里发生这样巨大的变化他根本也不会跟接手汗青帮,果然自己是个没野心的。 他忽然失笑。 长安愣住,“你笑什么。” “没事,我笑我比他们还真不算什么,胸无大志。” 长安却不高兴了,她义正词严的说:“你胡说什么,在我看来你比他们高尚多了。你因为韩风烈投靠了扶桑人才接手汗青帮,这情操他们那群自私自利的军阀就没法子比。” 韩风凛摇摇头,“这也不一定。这世道这么乱,需要有个有能力的人出来登高一呼结束军阀混战的局面,让百姓脱离战争的苦海。而这个人势必是要用武力打出的天下,所以他们无论谁有这样的志向才是最厉害的。” 长安这才见识到什么是大男人大胸怀,她对韩风凛更多了一份敬重。 夜已经深了,韩风凛站起来,“我回去睡了,你也好好休息。” 长安点头,“那晚安。” 韩风凛看着她含笑的眉眼,其实是有些不舍的,但是又不能说什么,只好回到了自己房间。 有了韩风凛的陪伴长安日子过的很快,转眼一个月就到了。 韩风凛还真做了个满月席,虽然说简单,但还是有了两桌。 韩风凛体己的兄弟都赶来祝贺,大部门人都带着江湖气,但他说嘴巴毒的那个卫衡南却真没有,他看着斯斯文文的像个大少爷,可是真一张嘴就能气死人。 他送给青宝一个碧玉锁片,虽然小小的一片,那是玉质润泽通透,一看就不是凡品。 其他人有家室的带着老婆孩子,去内室里给长安问好,都夸青宝长得好。 长安许久都没有感受到这么多善意的祝福了,她心里很高兴,但同时有些不自在,韩风凛到底是怎么跟人说的?这些人会不会误会她和韩风凛的关系? 漕运码头一个管事的媳妇抱着青宝说:“看看这孩子,除了一双眼睛长得像夫人外,别的地方都长得像我们爷。” 四周的人立马附和,这个说嘴巴像那个说鼻子像,剩下一个实在没地方说了,就说耳朵像。 长安哭笑不得。 她也没法子解释,难道抱过孩子跟这些人说你们想多了,这个孩子跟你们韩爷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我从夫家带来的吗? 堂堂汗青帮的帮主,在那京都城里别说江湖女侠,就是很大达官显贵也想把女儿嫁给他,要是给人知道他不过是吃别人不要的残羹剩饭,颜面何存? 长安讪讪的,接过了青宝。 这些妇人因为并没有听到韩风凛娶妻的消息,还以为长安是他的相好,现在有了孩子才接到津门而不是京城,估计以后也不一定能做正房,只是这庶长子都生出来了,他要是再娶亲可就难了。 正尴尬着,忽然李嫂子进来说:“夫人呀,爷让你去前面,孩子给我。” 长安皱眉,韩风凛这是要干什么,要把她介绍给众人?用什么名义? 第二百九十三章:抱一抱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长安很是忐忑,她真怕韩风凛胡来。 可是又觉得他不会,反正心里乱起八糟。 乱哄哄的走到外面,忽然看到十几张脸看着自己。 长安并不是小门小户的女孩,此时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韩风凛一把把她给拉过去。 他喝的脸发红,脸上带着笑意,身上酒味很浓。 长安下意识的皱了眉头。 哪怕韩风凛喝醉了还是很在意她,一下就看出了她的不高兴,微微把手松开了些。 他的小心翼翼长安又岂能觉察不到,不仅有些自责,还有些难受。 以前,自己也是这样小心翼翼的讨好莫凭澜,他一个眼神都让自己琢磨老半天,现在遇到同样珍视自己的人怎么就矫情起来了呢? 想到这里,她放松神态,微微露出一点笑意。 对于珍视你的人,哪怕有一点点微小的变化都会收在眼底。 韩风凛自然是看到了,他心里有些激荡,恨不能把长安抱住跟天下所有的人大声说,“这是他韩风凛喜欢的女人。” 可是他不行,因为他怕吓到长安。 收敛心神,他淡淡扫过一众好奇的目光,大声说:“各位,这位是我的义妹,以后就是我们汗青帮的大小姐,她的儿子就是我的干儿子,我们汗青帮的少主。” 他的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不说别的,就是少主这样的殊荣应该给韩风凛自己的儿子,闹了一顿这儿子跟他阿弥什么关系。 长安也愣住了,她以为为了权宜,韩风凛会说她是他的女人,可是却没有想到他宁可顶着别人的猜忌,也不愿意破坏她的名节。 想起初见时候他对自己的亵玩,本以为他是个下流鲁男子,却没有想到他心细如发,是如此的尊重她爱护她。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觉得此时说什么都没法子表达自己对韩风凛的感激。 底下鸦雀无声,到底没有人敢当着面非议韩风凛,却还是有些倒不过这少主的位置。 卫衡南眼睛里却闪过激赏之情,他对韩风凛越来越佩服了。 士为知己者死,这韩风凛是个真男儿,也不枉他抛弃入仕的机会跟着他做了个草莽。 举着酒杯站起来,他对韩风凛说:“恭喜帮主,恭喜大小姐,以后我等必将好好效力少主。” 卫衡南虽然入帮不久,却是韩风凛的左膀右臂。 听到他这么说了,众人纷纷附和。 这气氛一下就热烈起来。 隔着这样近,长安看到了韩风凛眉头一松,轻轻嘘出一口气。 他也在紧张。 毕竟汗青帮是韩家祖辈传下来的,没有给一个外人的孩子当少主的这种先例。 他是怕有人站出来反对,到时候他要兵戎相见。 可明明知道这样,他还给她和孩子这么高的地位,就是不想给人误会和歧视。 长安觉得自己都站不住了,她想要找个地方好好的哭一场。 从父亲病了以后,她再也没有遇到对自己这么好的人了。 雪苼对自己虽好,但她始终是女人,俩个人在一起只能说相互取暖,她给不了韩风凛这种大男人给的安全感。 在这一刻,长安觉得心里热乎乎的,要是韩风凛提出要她嫁,她肯定会答应。 但是韩风凛没有,他是个君子,他选择了润物无声的这条路,要慢慢感动她,让她爱的心甘情愿。 卫衡南走了过来。 长安以前听说他毒舌,还以为他长得一定很尖酸刻薄,却没有想到对方剑眉星目,长的十分英俊。 他叫了一声大小姐,长安忙报以微笑。 对她好的人她总是很善意的。 卫衡南笑着说:“这青宝我还没见到呢,怎么着也要厚脸皮跟着进去看看,以后我就是少主的胳膊腿儿了。” 长安差点笑出声,这不毒舌呀,听着还很善意。 可是下一瞬,长安立马就改变了看法。 漕运的大管事杜威喝多了,走到他们面前,按着卫衡南的肩膀说:“南少,你这是来套近乎想当爷的大舅子?” 长安登时涨红了脸,这帮子江湖人,什么都敢说,哪里是不拘小节,简直不不懂礼仪。 韩风凛也气的不行,可他是帮主,全帮的人是看他的脸色行事。这漕运刚受到麾下,要是此时发作杜威,怕是漕运会离心。 他愤怒不已,这就是爬到高位的弊端,哪里像过去自己,像做什么随便做,杀了这小子也无妨! 他看着杜衡南。 杜衡南年纪轻长得有好看,这脸不是能服众的模样,虽然帮主也是这样,但一来帮主是韩家的大少爷,二来帮主这次卷土重来消灭叛徒对付扶桑人在江湖上那是立威了,所以这漕运的只敢在发作自己。 他想到此撩起眼皮笑笑,上下打量着他,“我听说津河经常有人往里面扔垃圾倒大粪,杜管事,是这样吗?” 这事儿刚才他们在酒席上说来着,杜威没想到卫衡南这个时候问,只好点点头。 卫衡南斜起一边的唇角笑,“以后那就少喝点津河水。” 说完,他又给长安行了个礼,“大小姐,不要理会他,津河里的河神上头了。” 长安眼角跳了好几次才控制住自己,没让自己笑出声儿。 这卫衡南果然是嘴巴毒,骂人都不带脏字。 说了这个杜威嘴巴臭,他却傻傻站在那里,一时间估计是没想明白。 长安跟韩风凛相视一笑,决定不去在乎这些玩笑。 她对外说是死了丈夫孀居,韩风凛对她又这样好,再是义妹外头总有些流言的,让它们去就好了。 卫衡南看着他们俩个,嘴角勾起微笑,这次可是从心底而发。 他又摇摇头,觉得爷太含蓄了,这可不符合他的作风,要不要他从中出点力呢? 韩风凛的背后就跟长了眼睛一样,忽然回头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卫衡南一缩脖子,赶紧只需哦出乖巧的样子。 相比津门这里的热闹,在余州的一处官邸小院里,就显得冷清的多。 莫凭澜摩挲着婴儿细嫩的小脸,眼神深的跟古井一样。 这孩子出生的时候就有些弱,又加上没有母亲在身边,虽然有奶妈和保姆,但莫凭澜总把她的体弱多病认为是没有妈妈的爱。 他这心里疼得就像钝刀在割,一次又一次的控制着冲到津门的渴望。 他的长安终于逃出了他的羽翼,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而且还有他的儿子。 他此时的样子很可怕,相思睁开漂亮的桃花眼看着他,就算什么都不懂也哭了起来。 他手忙脚乱的去抱着哄,脸贴在孩子的小脸上。 等分开时候,他发现他和孩子的脸都湿透了,分不清是他的眼泪还是孩子的眼泪。 相思乖,相思不哭,爹爹给你去买糖吃。相思乖,等我们相思长大了一定是最漂亮的小姑娘,爹爹给你买好看的裙子,买最漂亮的珠花,我们相思穿红色的裙子怎么样,披着红披风,我们去骑马。 他仿佛看到红衣服的小姑娘骑在马背上,手里的鞭子敲打着马屁股,一路飞驰,向着山上跑去…… 屋子外面,乳娘心疼孩子再哭,想要进去。 保姆却拉住了她,“先别进去,等着爷喊再进去。” “可是小姐她……” 保姆叹了口气,“哎,没娘的孩子可怜呀,我却怎么觉得爷更可怜呀。这夫人到底去哪里了,这么好的男人和孩子砸就不要了呢?” 陈桥在外咳了咳,虽然这样的闲话下人们不该说,但是他也没有阻止,这下人们都知道心疼少爷,莫长安怎么就说走就走了呢,连女儿都不要了,这女人心真狠! 此时,莫凭澜招呼乳娘进去。 乳娘早就等不及了,赶紧进去把相思抱到怀里去喂奶。 莫凭澜跟着陈桥出来,去了另一间净室。 陈桥把手里的信交给他,“已经查出来了,是漕运的地盘儿,韩风凛亲自给孩子做的满月酒。” 莫凭澜点点头,把信放在一边,端起茶慢慢的喝了一口。 陈桥等了许久都没有得到他的示下。 他不禁抬头看着莫凭澜,“少爷?” 莫凭澜摆摆手,“就让她呆在那里吧,在韩风凛的手里或许比我们更安全,她也更开心。” “可是小小姐她……” 莫凭澜端着茶杯出神,过了半天才说:“也不是所有孩子都有娘亲才能长大,以后我多爱相思就是了。” 陈桥也不好再说什么,便点点头。 他从怀里掏出一副珐琅掐丝水晶镯子,“我送给小姐的礼物。” 这镯子不见得多名贵,可是胜在精巧好看,而且小孩戴着金玉的太扎眼,倒是可以等相思大一点给她戴上。 莫凭澜眼里带笑,他锤锤陈桥结实的肩膀,“真是难为你了。” 陈桥闹了个大红脸,“我也不会挑,我……” 莫凭澜却换了话题,“陈桥,等这事儿我们完了你就成亲吧,也老大不小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虽说你只是一个人,但也要为了以后打算。” 陈桥给莫凭澜说的鼻子一酸,只说了个“是。” 其实陈桥想要问问的,等这事儿完了您呢?您怎么办? 可是看着莫凭澜落寞的样子他不敢,也不忍心。 莫凭澜到底有多喜欢莫长安他看在眼里,要是真的就这样放任莫长安和韩风凛在一起,那少爷岂不是要孤独下去? 少爷这辈子太不容易了,他不想他孤苦一生。 孩子过了满月之后长安又给李嫂子逼着在家静养了十天,这才算解了她的禁。 可是可以走动了她才发觉没处可去,这天气又冷了下来,平日里还是在家陪着儿子大门不出。 韩风凛怕她闷出病来,就带她去看戏逛街。 去了两三次,长安意兴阑珊。 她本来就不喜欢听戏,进了戏园子就想睡觉,反而茶楼里听个相声还好些。 韩风凛看出长安不同于那些阔太太名媛,也无心让她出去交际,心里想要给她找点解闷的事儿来做却一时间又找不到,心里就烦的不行。 卫衡南倒是看在眼里,就给他出主意,“要不你让嫂子到码头上走走?” 卫衡南当着长安的面儿叫她大小姐,背地里是叫她嫂子的,因为他觉得总有一天长安会是韩风凛的。 韩风凛却也觉得不好,“她现在身份不宜公开,莫凭澜那边是依着她没了对待的,等过些日子吧。” “既然你知道,那你又总不能什么都不做陪着她。爷,您不如给她养俩个面首吧。” 韩风凛伸手就给了他一拳头,“滚!” 卫衡南跳出去还在笑,“要不你看看谁家有那种不生事又会说话的媳妇去串串门子陪陪她。” 韩风凛笑骂道:“那你赶紧的成亲,估计也就你能找到不生事又会说话的媳妇儿。” 卫衡南脸皮厚,“那不成,我还要个绝色的,要是长得不好看我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去你的,要是颜色好脾气不好,我看你怎样?” 卫衡南不以为然,“要是连个女人都制不住算什么男人?” 韩风凛摇摇头,心说你是没有遇到让你无可奈何的女子。 不过卫衡南说的不错,回家后韩风凛打听了李嫂子,对那天上门的女眷有了个了解,挑了几个年纪和长安相仿的又懂事的让上门陪着她说话儿。 长安是个好热闹的,有人来玩自然是高兴,她心里自然明白这是韩风凛的一番好意,想想他整天多少事要做还得想着找人陪着自己,有些惭愧又有些甜蜜。 一来二去的倒是有个能说上话的,这妇人叫柳氏,是漕运管事杜威的妻子。 那个杜威看着不招调,整天虎了吧唧的,却有个好妻子。 柳氏叫柳月,生的柳眉细腰落落大方,跟粗黑高壮的杜威在一起简直是娇娘配了夜叉。 不过这柳月对丈夫十分爱戴,言语间满是她家爷的好,他们现在有个五岁的男孩子,家庭和美。 长安觉得自己喜欢她大概就是因为她有个和美的家庭,正因为心中有爱,所以她带到脸上的笑容也温暖和煦。 俩个人成了朋友,柳月还有一两个交往不错的朋友,都不是讨厌的人,长安没事儿跟她们喝喝茶聊聊天,看她们绣花做鞋织毛衣,学了几次也没有个样子。 她挺惭愧的,自己也长了两只手为什么就不如别人,这想要给韩风凛绣个荷包都不成。 不过韩风凛用什么荷包呀,他是新派人,妥帖的西装穿在身上,要是挂着个荷包还不难看死了吗? 柳月是个聪明人,看出长安是想送给韩风凛点东西。 她小声说:“我听杜威说韩爷是冬月初六的生日,要不夫人给他织条围巾吧,显得心诚。” 长安也是因为听到了韩风凛要过生日,想要送他点礼物,可是不管多名贵的都要从人家给的钱里出,显得没有诚心,柳月这说法正和她的心意。 但是长安却踌躇,“你说我行吗?我可什么都不会,又这么笨。” 柳月大包大揽的,“我一定教会你,我们织个最简单的样式。” 长安想了一下,韩风凛穿深色的大衣,现在又比较流行那种白色的围巾,配着大衣刚刚好,就决定给他织一条。 针和毛线都买来了,长安洗干净手等着柳月教。 柳月果然教的是是最简单的织法,长安看了几次就学会了,可到了自己手里还真不是那回事。 明明人家柳月织出来的又平又好看,到了自己这里就成了高低不平,扭七歪八。 她要拆了柳月却不让,“第一次都是这样,你不用纠结,而且戴上谁又去看这个。” 长安感谢柳月的包容,不知道韩风凛会不会也这样包容。 不过很快的她就觉得自己多心了,韩风凛对自己那么好,送什么他都高兴。 这些日子天更冷了,长安索性哪里都不去,在烧着热水汀的炕上打围巾。 不过因为是秘密的,只要听到韩风凛来了她就收起来。 韩风凛其实早就听到李嫂子说了,而且还有杜威那个大嘴巴,但是他装作不知道。 不过偷偷的想想就觉得暖,长安心里这是有他了。 拆拆织织,过了半个月才有一尺长,这韩风凛的生日眼看这就要到了,她能赶得及吗 这天晚上,韩风凛来宅子这边吃饭。 他现在虽然在津门,却住在漕运码头那边,并不在这里。 长安忙让人加菜,自己换了一件黑色丝绒旗袍。 她因为被说成是孀居,为了掩饰身份便去做了几件素色的旗袍,今天穿这件倒不是为了别的,就是觉得显瘦。 看着镜子里那个更凶细腰却微微有点小肚腩的女人,她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 生完孩子后明明都那样瘦了,可给韩风凛喂了几个月,这肉蹭蹭的长,小肚子都出来了。 虽然李嫂子说她这不是胖,等给孩子断奶就好了,可是她还是不自信,觉得这黑衣服能显瘦。 韩风凛进门看到她的装束微微一愣。 等在桌子上坐下后他才说:“你没事还是出去走走,这要过年了做几件颜色鲜亮的衣服。” 长安撅起嘴巴,她这些小动作是从小养成的毛病,并不觉得怎么样,可是落在韩风凛的眼睛里就受不了了。 他只觉得喉头发痒皮肤发热,要出去跑几圈儿才好受。 长安却在那里说:“我觉得挺好呀,这黑的显瘦,雪苼其实非常喜欢黑颜色的衣服,可是因为我们这里都说只是寡妇才穿的,她就只能穿白的米色珍珠色。” 提到雪苼,韩风凛忽然想起他给长安带来的消息。 他想了想,还是觉得等吃完饭再说,他怕说了长安会没有胃口。 但是长安很聪明,问他:“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他摇摇头,“饿了,吃饭。” 俩个人六个菜,韩风凛吃了三碗饭,大部分的菜都落在他肚子里,长安看他食欲好心里也高兴,破例吃了一碗饭,最近她为了减肥都只吃半碗,今天算是给韩风凛面子了。 吃完饭,长安给他送茶,“现在可以说了吧?” 韩风凛惊讶她的敏锐,喝了一口茶,他才说:“赫连曜成亲了,娶得人是余家的七小姐。” “什么?那雪苼怎么办?” 长安手一哆嗦,差点把孩子给扔到地上。 韩风凛忙把孩子给抱住,“长安,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急切的问:“雪苼呢,她人呢?” “听说不再云州,应该也去了封平。赫连曜和余家联姻,这也是情理当中。” “屁的情理!”长安炸毛了,“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想当初他为了雪苼杀了海关林总长,火烧七步街,甚至追到港岛去,表现出一副深情不悔的样子,这才几天就要娶别的女人了,人渣,真是人渣。” 韩风凛看着她气红的脸颊,也不好说什么,她这可是因为一个赫连曜把所有男人都给骂了呀。 可是他避之不及,不代表长安能放过他,她问道:“韩风凛,你说说,要是你会放弃自己喜欢的女人去联姻吗?” 韩风凛摇摇头,“不会,也许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从来都不稀罕江山。” 长安想要再说的话压在嗓子里,他灼灼的黑眸深深的看着自己,让她心慌意乱。 对,赫连曜会联姻,莫凭澜也会为了野心出卖自己,只有韩风凛,一直默默站在自己身边不离不弃。 她这样问他,都是对他的一种侮辱。 “对不起,韩风凛。”长安低下头,诚心道歉。 韩风凛看着她,心里汹涌不已。 刚才还跟个小豹子一样张牙舞爪,现在的样子又像个被打败的小猫咪,让人看着心都化了,又怜又爱。 他没忍住,上前把长安抱在了怀里。 长安后背一僵,本能的抬手想要推开他。 可是看到他漆黑深邃眼睛里毫不掩饰的真情,她犹豫了。 刚要抬起的手放在了身侧,她由着他抱住了自己。 闭上眼睛,她放任自己这片刻的贪欢。 他的怀抱很暖又很紧,被他抱着有种被珍视的感觉,就像自己是他的全部。 长安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却没有伸手推开他。 × 长安叹了口气,想起那晚韩风凛的拥抱来,只觉得肩膀都是软的。 可是下一瞬她又想到了雪苼,雪苼虽然坚强,可是内心却最柔软,赫连曜这样辜负她又该怎么办? 连织围巾的心情都没有了,她放在一边叹气。 忽然,她听到外面有人喊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像我这样孤单的人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她问李嫂子这是怎么了? 李嫂子暗暗骂下边人没规矩,便出去问了。 回来后她跟长安说:“夫人,是封平那边打起来了。” 她轻描淡写的,军阀混战本来平常,不是这家就是那家,反正不是津门,也不关心。 可是长安却坐不住了,她抓着李嫂子的手,“是和哪里打,谁和谁打?” 李嫂子觉得这话问的怪异,却不敢反驳,便说道:“是封平的赫连少帅和他叔叔起了内讧,这把余家军和中央军都引过去了,听说那赫连少帅兵败城破。” “什么?”长安惊讶不已,这不是刚成亲吗?前后才几天?再说了他联姻余家怎么余家又攻打他? 还有雪苼,不是说雪苼也去了余州吗?她现在会不会有危险? 她心里跟滚油炸的俄一样,忙对李嫂子说:“你去找韩爷回来,就说我有事找他。” 李嫂子应了要去,长安又拦住了,“不用,我自己去。” 长安坐上黄包车赶往漕运码头。 她住的地方离着漕运码头不远,很快就到了,迎面卫衡南正走出来。 卫衡南面色紧绷看起来很不高兴,不过在看到长安后缓解了些。 长安问道:“韩爷可在里面?” 卫衡南点头,“不过现在里面有人,你等会儿吧,我这里还有事,不陪你了。小德子,带大小姐去喝茶。” 听到卫衡南的话后走出来个挺机灵的孩子,带着长安便要去茶房。 可没等长安转身,韩风凛的办公室门被大力打开,震得人心都一抖。 接着里面走出一个下颔有胡子的英俊男人。 男人面色铁青,嘴唇绷得紧紧的。 他气呼呼的对韩风凛说:“韩兄,还望三思。” 他身后的韩风凛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冷笑:“蒋巍,这事儿你自己回去想吧,我倒是连想都不用,小德子,送客。” 叫蒋巍的男人一甩袖子,和长安擦身而过。 长安只觉得给他撞过的膀子火辣辣的,不仅怒目这男人,简直是没有道理。 韩风凛忙把长安拉到了身边,“伤到没有?” 长安摇摇头,“我没事。” 那蒋巍不由得回头看了长安一眼。 韩风凛明知这个时候不宜对长安太多看重,却不由自主的把人拉到身前,挡住了蒋巍的视线。 一抹冷光从蒋巍眼睛里闪过。 “你怎么来了?”韩风凛把长安放在椅子上,转身去给她倒茶。 长安自己的事先咽下去,“你在生气?” 韩风凛显然不想多谈,他淡淡的说:“没什么,都是码头上的事。” 长安不疑有他,却还是忍不住叮嘱,“那你小心点,我觉得那个人不像是好人。” 这句话取悦了韩风凛,他微微一笑,“是呀,我也觉得。说你的事,要不你可不能扔下青宝跑来。” 长安便把听到的消息说了,末了问他:“你有没有听到点什么?” 韩风凛眸子一凛,他本来要今晚回家说的,却没有想到她提前听说了,这急急忙忙赶来,看来那位雪苼小姐真在她心里地位非常。 “我得到的消息跟这个差不多,现在那边很乱,是真刀真枪的杀伐,谁还敢凑过去?不过我已经让人去打听了,你放心好了。” 说放心,长安怎么可能放心?这兵荒马乱的,雪苼怎么就爱上了那么个男人? 可就是这样有野心有魄力的男人她才会爱上呀,斯文如陈逸枫,温润如钟麟,哪个入了雪苼的眼睛? 她也不好再难为韩风凛,毕竟韩风凛再厉害也是个江湖人,怎么有能力去跟那些军阀抗争? 她擦了擦红红的眼睛,“那行,我先回去了。” 看看时间,韩风凛站起来,“该吃午饭了,我们叫上卫衡南,一起去吃大馆子。” 大馆子是个菜馆的名称,在津门很有名,平时一位难求,需要提前预定。 不过韩风凛不需要,这馆子有汗青帮的股份。 长安虽然没有什么心情吃饭,但是韩风凛一片好心,她也没有拒绝。 卫衡南刚才生气出去了,韩风凛让人去叫,他带着长安先到了包厢里。 大馆子里人来人往,大堂里还有说相声的,很是热闹,他们的包厢在二楼,关上门却听不到底下的喧闹。 见她来的时候一直往舞台上瞅,韩风凛便说:“要是喜欢听相声我们去要个临着楼梯的,照样能。” 长安摇摇头,“我现在哪里还有心情。” 说完,她忽然看了韩风凛一眼,“你要是喜欢我们就去。” 忽然,韩风凛抓住了她的手。 长安只觉得手背一阵温暖,跟着烫起来,她放在桌子捏着菜单的手紧了几次,终于还是任由他握着。 韩风凛低头去寻找她的眼睛,“长安,你不用时刻注意着我的喜好,也不用迎合我,这样的你太辛苦,我看着心疼。” 这是他的想法吗?长安的睫毛簌簌颤抖。 其实就是这样的,对于他,长安的感情是很复杂的,恐怕要报恩的成分占了很大一部分。 他救她于水火,又给他们母子丰衣足食很好的照顾,这样的男人就算是什么名分都没有让长安以身相许,她也是应该的。 偏偏他就是把她捧在掌心里,给她光明正大的身份给她尊重,就算是这样握手拥抱也是他情不自禁的表现,自己又怎么能拒绝? 可是他看出来了,说不必迎合他。 长安想,她经历了这么多已经不再是那个肆无忌惮的少女了,哪里还能跟以前那样任性放肆? 两个人略有点尴尬,刚好卫衡南进来了,他的目光落在长安收回的那只手上,狡黠一笑。 韩风凛吭了一声,“你吃什么,自己点。” 卫衡南懒洋洋一笑,就像个晒太阳的大狮子,“我随便呀,最只要的是嫂……大小姐喜欢就好。” 长安敬重卫衡南是韩风凛的好兄弟,便说道,“你叫我长安就行了,大小姐大小姐的,太生分了。” 卫衡南可不敢乱叫,他看着韩风凛,等老大发话。 韩风凛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面上却不动声色,“你看我干什么,长安让你叫就叫。” “那吃什么就听长安的了。” 长安也没跟他客气,自己点了几个菜。 韩风凛又加了俩个,没要酒。 卫衡南也不提,长安很喜欢他们这样,不像有些男人吃饭就要喝酒。 吃完饭,三个人从包厢里出来,卫衡南在前面。 对面的包厢也打开门,看到出来的人卫衡南就跟炸了毛的猫一样,差点跳起来。 韩风凛的手在他肩膀上压了一下,示意他不要激动。 长安也看过去,发现是刚才从韩风凛办公室走掉的那个叫蒋巍的男人。 他的身边有个中等个子的男人,模样长得倒是不错,就是目露凶光,一看就不是个好人。 韩风凛没打算跟他说话,可是那个人倒是主动跟他打了招呼。 “韩桑,你们中国人有句古话叫相请不如偶遇,我们这算偶遇呀。” 长安也警惕起来,是扶桑人。 她自然知道韩风凛和他们之间的纠葛,不由的紧张起来。 韩风凛在这种情况下也能顾及到她的情绪,轻轻的握了握她的手。 长安去看他,他的眼眸如星辰大海,温柔的包裹住她。 仿佛在告诉她,只要有他在什么都不要怕。 长安心定,也回握了韩风凛的手。 韩风凛心底一阵激荡。 不过现在自然不是兴奋的时候,他收敛情绪,冷冷的迎上了对方的目光。 他神色冷峻,比对长安刚才的温柔好像换了个人,显得冷酷又刚毅。 这才是汗青帮帮主的本来面目吧,冷血的法医,杀人的狂魔,竟然对自己那么爱护温柔。 长安有些恍惚。 只听韩风凛说:“石川,道不同不相为谋,不管是相请还是偶遇,我们都是敌人。” 现在扶桑人风头很劲,就是欧洲其他国家的人都不敢惹这帮小矮子,可是韩风凛毫不迟疑的摆出立场,可是一点都不含糊。 长安在心里为他喝了一声彩。 这样的韩风凛光华万里,称得上英雄二字。 那石川脸皮厚的很,竟然还腆着脸说:“韩桑,我更令弟是好朋友,你虽然杀死了你弟弟,我还是把你当朋友。” 不提这个还好,提起这个韩风凛更是咬的牙根疼。 韩风烈不管怎么坏,都跟他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脉,而且他的死也是因为受石川的蛊惑想要把韩风凛引到埋着炸药的仓库里,结果韩风凛没上当,他弄巧成拙把自己给炸死。 拳头攥的咯咯响,韩风凛眸子染着寒霜,“石川,韩风烈怎么死的你最清楚不过,这笔帐我迟早是要跟你讨回来的。” “还有你,蒋巍!”他森寒的眸光坐在蒋巍身上,“你今天上午跟我说的那批货是烟土吧?帮着扶桑人运这个,你当国民政府是吃素的吗?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拉着长安就离开了这里,边都还边高声对卫衡南说:“你去跟老板说,这店以后扶桑人和狗不得入内。” 卫衡南早就憋得嘴巴痒了,现在挺韩风凛这样说差点蹦起来。曾经在沪上的租界里,这扶桑人就弄了一个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老大这个好,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长安也抿嘴笑,看韩风凛觉得他更高大英俊了。 离开酒楼,韩风凛先把长安送回家。 他抱着青宝玩了一会儿,这小家伙现在一天一个样儿,虎头虎脑的非常可爱。 长安还有些担心,“那些扶桑人狡猾奸诈,你要小心。” 他点头,“你放心好了,这是在我们的地盘上,他们最好跟狗一样乖乖趴着,否则我打的他妈都认不出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狠砺自然带出来了,像极了长安刚在大牢里见到他的模样。 她又是一阵恍然。 人生还真是奇妙呀,她恐怕做梦都想不到会在大牢里认识这样一个男人,而且还跟着他背井离乡生死相依吧! 莫凭澜这页,是不是该翻过去了? 莫凭澜眉头微微一皱,感觉到心头一阵刺痛。 看到他发白的脸色,陈桥吓了一跳,“少爷,您这是怎么了?” 那疼痛来的快去的也快,莫凭澜摆摆手,“我没事,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奥,余图远这次出兵其实自己也不乐意,但是白长卿给他压力。他自己对余思翰的死不在乎,但是白长卿跟疯了一样,他又不能跟人解释余思翰不是他亲儿子。不过看着赫连曜要兵败,才出兵想要分一杯羹。” 他点头,对陈桥说:“立马准备去余州。” “您这是……” “去帮赫连曜一把。” 陈桥不解,“咱跟他是相互利益的关系,现在他完了我们还要帮他吗?” 莫凭澜冷笑,“你觉得他会如此轻易被打倒吗?白长卿傅晏瑾,我根本不信他们能打倒赫连曜。而且我们的计划少了赫连曜不行的,这天下是被强者得之,要是我帮了他还是起不来,但就不是强者。” 陈桥还是听不懂,不过既然是少爷的命令他就不再多问了,迟疑了一下,他问:“那何欢儿呢?” “你去跟她说我去余州,记住,我们的行踪不用瞒着她,也瞒不住。” 陈桥应着退下。 莫凭澜信步走到外面,他这是在码头上,出去就看到了波澜壮阔的大海,他感到精神一振。 可也是片刻之间,他的眼神又暗淡下来,长安呀,我马上就能逐鹿天下再不是莫家那个领养的小可怜儿,可是没有了你,我还有快乐吗? 陈桥把莫凭澜要去余州的消息说了,她不仅蹙眉。 “又去余州?” 陈桥点头,“是的,少爷这次去的时间可能长点,请夫人给他收拾一下行李。” 何欢儿没有多问,她其实蛮高兴莫凭澜离开家门的,她的计划正进行的如火如荼,自然是不希望他在这里妨碍。 但是莫凭澜去余州也太频繁了,她总是有些不安心。 莫长安虽然死了很久,但是她心里总觉得有不对的地方,但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而且她的人也跟踪过莫凭澜,他确实是在余州忙碌。 她觉得可能是自己多心了。 计划到了今天这一步,她更要小心翼翼,不能出错。 其实,瓶姑死的时候她抱有侥幸心理,只要除了莫长安,她再把天女会给甩出去,她就可以安心的做她的莫夫人,跟莫凭澜过一辈子。 可是她太轻视瓶姑和天女会的能力了,因为早早攀上了南疆王,所有的一切都卡在了齿轮上慢慢转动,即便瓶姑死了,也停不下来。 而且瓶姑也料到了有这一天,她一死便有人跳出来威胁何欢儿。 这个人是颐屏的另一个侍女,这些年一直躲在暗处布局,她不同于瓶姑的狠砺,看着慈眉善目很是和蔼,其实却更有手段。 她甚至拿南疆王来逼迫何欢儿,如果她不愿意就把人送去南疆,也别想着跟莫凭澜在一起。 何欢儿发现自己也是被卡在齿轮上的链条,根本就停不下来。 她唯有往下走去,或许能火中取栗,杀出一条血路来。 她依附天女会,也恨这天女会,更恨自己没有莫长安和尹雪苼那样的出身,否则早跟莫凭澜做一对神仙眷侣,哪里还有这些糟心事儿? 对于莫凭澜的野心她是知道的,无非是架空余督军替他娘报仇,这是他多年的夙愿,她在这方面愿意帮他,所以他去余州她没意见。 想到这里,她让丫头进来,帮着自己打点莫凭澜去余州的行李。 莫凭澜是下午回来拿的,匆匆跟何欢儿说了几句话,就带着陈桥走了。 何欢儿颇有些留恋,这些日子莫凭澜对她温柔小意,但是因为太过忙碌加上怜惜她小产后的身体就一直没跟她同房,何欢儿后悔不已,早知道不该装怀孕的,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乱想着,心中更是燥的像有一把火,她挥退了丫头自己躺在了内室放下帐子。 莫凭澜一路狂赶,终于到了余州,他希望自己能在关键时候给赫连曜喘息的机会,而且他要借着这个机会看看余州还有多少反对他的人,谋划了这么久,也该收网了。 他在余州连忙了三天,直到第三天的晚上才有空去看小相思。 可是没想到的是孩子病了。 这还没满百日的孩子本来就体弱,现在又发烧不退,请了大夫在跟前守着,上午还行,能吃能睡,可是到了下午就烧起来了,一连几天都这样,看护她的乳母想着要人带信给莫凭澜,却不想他来了。 他进来的时候带着一身的寒气,更衣后才敢抱起孩子,果然是小脸儿烧的红通通的。 把低头把脸贴在孩子的小脸上,他感觉到像火一样炙热,忙叫了大夫进来问。 中医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因为前面莫凭澜说了这么点的孩子没法子用药,医生只能用推拿的方法给孩子治疗,前几次都挺管用的,也不知道这次是怎么了。 莫凭澜想到了被长安抱走的儿子。 儿子早出生,也强壮一点,而且有妈妈在身边,他肯定不会跟小相思这样多病多灾吧。 他当机立断,让人去请一个西医来。 但是这个有点麻烦。 虽然孩子在余州有军队保护是安全的,但这是个秘密,谁都不知道莫凭澜有个女儿。万一让有心人知道了,又在这多事之秋,就怕孩子会有危险。 所以,这废了一番功夫。 陈桥瞅准了医院里著名的儿科医生,重金请人出诊,但是蒙了眼睛给带来。 莫凭澜躲在帘子后,没有出面。 那洋人虽然觉得受到了侮辱,但是在钱和枪之下也只好就范,可当他看到小小的婴儿有气无力啼哭的时候,医者父母心,什么怨恨都没了。 他给孩子打了退烧针,又开了西药,还嘱咐一定看好孩子,要是再这样反复就怕烧出肺炎。 他以为看完就没事了,却给押到了偏厅里喝茶吃点心,其实就是守着孩子。 这大夫哪里见过这样的无赖,好在他是孤身一人来到余州,也只好静静等待。 其实心里还是害怕,怕孩子好了给人杀人灭口。 莫凭澜让奶妈把药给碾成粉末,放在奶瓶里。 但是小东西机灵的很,喝了一口就吐出来。 莫凭澜又是笑又是生气,这小小的年纪就这么刁,也不知道像了谁? 刚有了这样的念头他眼睛就红了,还能像谁,自然是像她妈妈长安。 他到莫家的时候莫长安都那么大了,吃个药就跟哄祖宗一样,奶妈追着她跑,全府出动。 所以当他第一次让她安静的喝完一碗药后,莫如前对她刮目相看。 长安那个时候脸圆圆的,一双眼睛却很长,潋滟生着光华,张开嫩嫩的小嘴儿说:“苦,我要吃糖。” 他把裹着糖霜的红果塞到她嘴巴里,“吃这个。” 酸酸甜甜的红果好吃,长安刚才还苦着的脸立马扬起了笑容。 他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却无法挡住喉咙里的沙哑,“给奶瓶里放点糖。” 奶妈虽然觉得这样惯着孩子不好,却也不敢怠慢,把加了糖的奶瓶给莫凭澜。 别看他是个大男人,其实喂起孩子来还蛮有一套的。 相思喝了药后沉沉的睡着了,身上也慢慢凉了下来。 西医就是比中医快,一会儿就有了效果。 可怜那个医生整整这里呆了一天一夜,虽然好吃好喝,可也怕了半死。 晚上,是莫凭澜搂着孩子睡的。 这一晚他没合眼,瞪大眼睛看着孩子小小的面孔。 他很累,可心里却很安静。 还有有相思,他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我的相思呀,你不一定不要吓爹,爹只有你了。 也许是莫凭澜的祷告上天垂怜了,相思终于没有再发烧,下午的时候也精神起来。 陈桥送走了西医,莫凭澜却在家里拿着拨浪鼓哄着相思玩儿。 过了一会儿,有人来禀报,说余图远病了,让他过去看看。 莫凭澜却懒洋洋的没有动,等问清楚了情况,才进了督军府。 看着督军府门口的石狮子,他又抬头看了看灰蓝色的天空,这督军府也该换个新主人了。 他握紧了拳头,等到了他纵马天下的那一天,是不是可以再站在长安面前? 第二百九十五章:心头肉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自从那天从酒楼里见到了石川后长安的眼皮一直跳,她很不安,怕韩风凛出事。 石川自然不是老实的,没有找到漕运给他走货,便找了一直跟漕运打擂台的百盛门。 这百盛门比起漕运是小鱼小虾米,但是最近几年他们的新门主有点道行,胆子大路子野,什么违反乱纪的事儿都干,就连扶桑人的货也不拒绝,典型的有奶便是娘。 但是韩风凛岂能放过他? 等货上码头的那一天,他们本来趁着夜黑风高下货,结果是津门警察局局长亲自带人把他们给端了。 货物是烟土,而津门是严令禁烟的,这罪名有多大! 百盛门门主死罪难逃,众门徒也树倒猢狲散,韩风凛不失时机的把人和地盘都收入麾下。 这样一来,汗青帮不损耗一兵一卒,就统一了津门码头。 不过也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因为蒋巍是津门市秘书长的未来女婿,竟然安然不动,警察局也就敢那百盛门开刀,百盛门门主当了替死鬼。 韩风凛觉得蒋巍这样显赫的身世公然和扶桑人勾结在一起实在是不好,难道这秘书长也是亲日派?他才是背后最大的主家? 韩风凛这一闹腾蒋巍自然是非常不满,但是韩风凛背后的是军方,就是秘书长也不敢跟军阀老爷们对立。 其实这津门还是中央军的地盘,韩风凛自从和沪上的白长卿走上关系后就成了中央军的贵客,他在琢磨要不要把汗青帮的总舵搬来津门。 京城那边太复杂了,很多人拉拢他们,也有很多人把他当成肉刺,到了津门反而更利于发展。 他这个提议一出来,自然是有人反对有人赞成。 赞成的都是在跟韩风烈对决时候发迹的新人,年轻有火气,像卫衡南之流。反对的自然是汗青帮的老人儿,自认是经历过三四代帮主的,倚老卖老。 韩风凛是个果敢的人,他做事向来稳准狠,这帮老东西既然不愿意就让他们呆在京城好了,守着个空架子,自己则带着手下的一帮把主要事业全弄去了津门。 京城的赌场、妓院这等买卖是韩风凛早想抛弃的,插手的人太多,想要抽成的人也太多,这些年都是给别人做嫁衣,还不如津门。 主要的也是他也不喜欢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产业,漕运虽然风险大,但起码清清白白的,这钱他花的安心。 但是很快就有人说他动摇汗青帮的根本是为了一个生了孩子的寡妇。 韩风凛刚刚起来的那点好名头变成了不爱江山爱美人的好色之徒,长安更是成了红颜祸水。 当然,这些说说也就罢了,当事人却不知道。 长安生活在她自己的小圈子里,柳月这些人更不可能对她说这些。 这天,柳月来递了帖子说她儿子过生日,邀请长安去她家做客。 长安刚寻思要送什么礼物,来送帖子的丫头就说了,“我们夫人说韩大爷已经送过礼物了,您什么都不要准备,直接来就行了。” 长安不可能不准备,这要是在云州她的手面肯定更大,可惜了百万家财归了别人。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对不住爹娘。 摇摇头,她把这些心绪放在一边,和李嫂子一起去了百货公司,想要给孩子买点西洋玩具。 哪知一出百货公司的门口情势就不对了。 她们给人逼入了一条小巷子里,来往都没有人。 长安身边是跟着俩个暗卫的,现在人没跟来,怕是遭到了毒手。 长安手里有枪,可是要对付那些对她不轨的纨绔子弟行,对方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杀手,还是四个人,她觉得在劫难逃。 可是没想到关键时刻冲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来,绑着粗黑的长辫子穿着撒花裤,手里还拿着一条双截棍。 她本来也是路过,看着四个黑衣男人围住了两个女人,顿时气的热血沸腾,上前就动了手。 这姑娘艺高人胆大,但也不是这四个人的对手。 开始他们给压得没有还手之力,后面却抽出了兵器。 是扶桑人的军刀。 长安刚才还猜测这是石川的人,现在更加笃定,只是这姑娘已经落了下风,给其中一个人用刀尖扫了一下,虽然没见血,但是胸口的衣服破了。 这姑娘长得很标志,浓眉大眼睛,身段也长得很健美,那几个男人得了趣,攻击越来越下流,专拣女人的紧要部位下手。 那姑娘让长安她们先逃走,长安却觉得扔下她不义气,可是不走就给人一窝端了。 正踌躇着,卫衡南带人来了。 此时那姑娘的衣服已经给对方挑成碎片,胸口大腿后背都露出晶莹的肌肤。卫衡南一看对方如此不要脸,一枪就崩了一个。 剩下的那三个扶桑人一看势头不好,跳上围墙跑了。 卫衡南安排人去追,那个姑娘也打出了火气,跟着也要去追。 卫衡南一把就拉住了她。 姑娘的脸蛋不是特别的白,稍微带点蜜色,可是破烂衣服下的肌肤却晶莹如玉,稍微靠近就恩那个闻到女人身上特有的幽香。 她的香气是跟汗水融合的,有种很原始的味道。 卫衡南耳朵尖都红了,他想松手又怕她跑了,只得抓住。 女孩却一挑眉,“你抓我干什么?那些人是扶桑浪人,你也赶紧去追,全杀了,一个不能留。” 本来这话也没什么,可被一个小姑娘颐气指使卫衡南还真不行,他气呼呼的说:“我的人已经去追了,你看看你这样子。” 女孩低头,一看自己胸前半露的肌肤,想都没想就给了卫衡南一个耳刮子。 卫衡南被打的火辣辣的,他更加用力的握住女孩的手腕,“你发疯呢?” “非礼勿视,你看什么?” 他给气笑了,“我要看的吗?你不是挺乐意给人看的吗?给四个扶桑人看了还不够,还要这样继续去给人看,怎么别人看得我就看不得?” 那姑娘气的浑身打颤,她捏着手里的双截棍考虑要不要给脑壳上来一下子。 卫衡南却松开了,她,解开身上驼色格子猎装,给女孩披上。 那女孩一愣,却看到卫衡南已经转过身去,“被以为我稀罕看,都没二两肉有个屁看头儿。” “你……”女孩嘴笨,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只得穿好了衣服。 男人的衣服宽大温暖还带着一股子淡淡的烟草味,却并不难闻。 她后知后觉的脸红了,呐呐的站在那里。 长安已经看了半天,此时才上前去打圆场,“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说完,她又跟卫衡南说:“今天要不是这位姑娘,我已经被那几个扶桑人带走了。” 卫衡南皱起眉头,“跟在你身边的暗卫一个重伤回去报信,老大快赶过来了。” 正说着,韩风凛已经来了。 他一个箭步窜到长安面前,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臂,“没事吧?” 长安摇头,“我很好,是这位姑娘救了我。” 韩风凛和那位姑娘的眼光正好撞在一起。 姑娘眼睛发亮,“韩大哥。” 韩风凛眉头一皱,“你是?” “我是青鸾呀,贺青鸾,贺五的女儿,您不记得我了?” 她提贺五韩风凛自然知道的,这是他的教习师傅,曾经教了他三年的硬功夫。 “记得,不过那个时候你还小,现在已经是大姑娘了。” 见到韩风凛,姑娘的眼圈儿红了,也没管合适不合适,便说道:“韩大哥,我爹,没了。” 听到这个韩风凛也猝不及防,不过他看了看四周,便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去。’ 说完,便拉着长安往车子那边走,还回头淡淡的对卫衡南说:“你照顾一下青鸾师妹。” 卫衡南看了贺青鸾一眼,觉得她挺不开眼的,现在老大估计只想好好抱着嫂子安慰,她来凑什么热闹。 但是老大吩咐了,他便拉着人走到自己的车子跟前,“上来吧。” 这贺青鸾利索的上车,眼圈还是红红的,卫衡南就没忍住多看了她一眼。 她眼睛红着,含着泪水的样子就像黑珍珠泡在水银里,很漂亮。 前面车里,韩风凛的脸阴沉的厉害,就像暴雨来临前的天空。 而从刚才开始,他一直握着长安的手,没有松开。 长安也不好挣扎,小声劝慰着他。 “我没事儿,你不用担心。” 也不顾车上有司机,韩风凛忽然把她给抱在怀里箍紧了。 “长安,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把你处于危险的境地。” 韩风凛在深深的自责,他不敢想要是没有多管闲事的贺青鸾,长安会被石川怎样。 也许只是抓起来跟自己交换条件,可长安是他宝贝着的,一点委屈都不能受到呀。 长安给他抱的透不过气来,却也感受到他的不安,便没有推开他。 她可一点没有责怪韩风凛的意思,她现在把自己当韩风凛的家人,当成汗青帮的一员。 韩风凛对她发誓,“长安,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情况。” “嗯,我相信你。” 几个人一起回到了长安那里,小客厅里摆了茶。 长安带着贺青鸾去换了衣服出来,她算是有惊无险,不过李嫂子受了点伤,就让她回房去休息。 大家坐定,贺青鸾才讲了自己的故事。 原来,她来津门是为了投亲。 她爹贺五死后,她成了孤身一人,按照他爹的遗嘱,让她来投奔远在津门的叔叔和婶婶, 叔叔和婶婶收留了她,她刚感激了几天,那婶婶转身就把她卖给了一个纨绔当妾。 那婶婶自然是知道贺青鸾是不好惹的,便给她端了一碗搀了蒙汗药的茶,然后五花大绑给送进了纨绔家里。 幸好那婶婶蒙汗药下的量不是很大,路上她就清醒了。她诱使纨绔给她解开了绳子,然后把纨绔胖揍一顿绑了起来给扔进了猪窝,然后连夜去了婶婶家里,把她也给捆了丢进猪窝。 后面的事自然是她被追赶,这才绕着些没人的小巷子走,正想着怎么能回到老家去,却看到了四个男人欺负长安她们。 贺大姑娘自顾不暇却也没有袖手旁观,拎着双截棍就大干了一场。 她端着茶杯说:“真没有想到我救的人是韩大哥家的嫂子。” 卫衡南吭吭两声,冲她直挤眼。 贺青鸾直率可爱,伸手给他斟茶,“你嗓子不好就多喝茶,如果有眼疾我就给你个土方子,保准一治就好。” 卫衡南站起来要出去,“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吃的。” 贺青鸾眼睛亮了,“你能不能带上我,我一天都没吃饭了,刚才又打斗了一场。” 卫衡南简直要跌倒,他出去不过是个借口,这傻丫头。 还不到摆饭时间,长安便对卫衡南说:“衡南,你带青鸾姑娘去吃点点心,不要吃太多,等会儿我们就开饭。” 卫衡南没了脾气,伸手对贺青鸾摇了摇,“跟我来吧。” 韩风凛皱起眉头,那感觉怎么像他在唤养在漕运码头的那只叫大黄的柴犬呢。 但是贺青鸾却一点都不在乎,乐呵呵的跟他去了。 长安眼底带着笑,“这贺姑娘还真是纯真。” 韩风凛端起茶杯,“你难道不是说她傻吗?” “没有,贺姑娘古道热肠,不拘小节,不要这样诋毁人家。” 韩风凛点了她的鼻尖儿,“你就是见不到有人对你好。不过我还要找人查一查她,出现的这么及时不容的人不去多想呀,那个石川可是什么事儿都能做出来的主儿。” 长安点头,“这是应该的,要是没事你能不能把她给留下?” 韩风凛点头,“还要问问她自己。要是她愿意就留在你身边,她身手确实不错,对付四个扶桑浪人都没有败得太惨,以后就保护你。” 长安忽然抬起头来,妩媚的丹凤眼眼尾下压,分明透漏着难过,“大哥,我拖累你了。” 从那天他在满月宴上说了她是他的义妹后,她就叫他大哥。 韩风凛觉得这样也好,亲近,可是他真不希望她把自己当成了哥哥。 剥去白色筋络的橘子递到她面前,“少说傻话了,刚才还说我,那我不说连累你也别说拖累,成吗?” 长安抿了抿唇,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韩风凛没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 她的头发长到了肩膀的位置,天然的蜷曲着,她便掖到耳后用个钻石发针扣住,少了少女的甜美多了少妇的风韵,更加显得妩媚动人。 韩风凛眸子深深,不觉得给她吸引住。 长安脸上发热,她慌忙站起来,“我们回来都没顾上青宝,我进去看看。” 韩风凛知道她这是要去给孩子喂奶,便点点头。 韩风凛这边等着卫衡南,贺青鸾的事儿还得让他去调查一下,不过要是真的没问题,有这么个人陪在长安身边他也放心了。 一想到刚才的凶险,他的眉头打了个死结,这个石川太猖狂了,他不捣了他的老窝,就不叫韩风凛! 这些事他都要从长计议,就有些着急,卫衡南怎么还不出来? 卫衡南从厨房里拿了几样点心,把贺青鸾给拉到了小花园里。 花园里有个秋千架,现在上面攀爬的凌霄花都已经干枯,他让她坐在石凳上,贺青鸾一个练武的姑娘倒是没觉得凉。 她只盯着他手里的点心,红红绿绿的看起来就好吃。 他觉得这丫头口水都快滴下来了,真馋! 把一整盒子的京八件儿放在她面前,“吃吧,姑娘家家这么馋,估计也嫁不出去。” 贺青鸾性情敦厚,对他的冷嘲热讽根本不放在心上,嘻嘻笑着摸起一个最好看枣花饼,先闻闻才慢吞吞的咬了一口,然后幸福的闭上眼睛,笑容从嘴角一个勾到了眼稍。 “真好吃,这城市的东西这个味道呀,做的也漂亮,我都不忍心吃了,以后呀我要嫁个做点心的。” 出息! 卫衡南忍不住吐槽她。 不过是块点心,能高兴成这样吗?一看就是土包子没有见过世面,而且说你嫁不出去你就要嫁个做点心的,做点心的都是老头子了,你也嫁? 但是看到她那副享受的样子,他忍不住问:“真的那么好吃?” 贺青鸾忙不迭的点头,“你尝尝。” 这笨丫头竟然把她咬过的点心送过来。 卫衡南自然是嫌弃的,但是他想捉弄她一下。 他张嘴,在点心上贺青鸾还没有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 挺普通的,没什么特别好吃的地方。 可他还是夸张的大嚼了几下。 贺青鸾脸这才慢慢红了。 从耳朵尖开始,一直红到眼角,她这个傻蛋,竟然把自己吃过的饼给个男人吃,这不是在吃她的口水吗? 看她吃瘪的样子卫衡南心情大好,差点没形象的大笑。不过他又觉得安静下来的贺青鸾挺好看,眼睛大嘴巴小,这样倒是能找个卖点心的。 他觉得自己可以替她做个媒人,看看哪家点心铺的少爷没成亲。 想到这里他心里更是笑翻了,站起来去给她要了一杯茶。 贺青鸾心里却异样起来,几次忍不住偷偷打量卫衡南,这小白脸儿还挺细心的。 俩个人吃完过了很久,卫衡南单独去找韩风凛。 韩风凛先把查青鸾身份的事儿说了。 想起贺青鸾的那傻样儿,卫衡南真心觉得她不会是奸细,不过石川这人太过奸诈,就怕这傻丫头是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他忙应声去吩咐人。 “老大,我们不能这么算完,要不你给我几个人,我今晚去杀了石川。” 卫衡南看着有多斯文就有多狠。 他家确实是书香世家,在安定一带很有名。因为祖上富庶,改朝换代后一直开书馆教书育人。 他爹娶了自己远房的表妹,是个大美人,夫妻恩爱生了一女一男。 这男孩就是卫衡南,他从小顽皮不爱读书爱习武。 他爹开始也是为了好玩,请了一个师傅教他练武其实就是为了强身健体。 但是没想到的是这位师傅其实是江湖上的高人,因为得罪了官府才隐姓埋名在卫家当了个护院。 本来一家开开心心的,可是在卫衡南十三岁那年,安定的恶霸看上了他的姐姐,上门求娶。 卫小姐长得像她母亲,容貌无双还是个女才子,卫家不缺钱自然不会把女儿送到虎口,就拒绝了他。 那恶霸是京都秘书长庞瑞管家的侄子,仗着叔叔的淫威,他买通官府,说卫家煽动学生闹事把卫父给投入了大牢。 当时卫衡南跟着师傅出去游侠,并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 等他回家才知道,父亲因为受刑过重死在牢里,姐姐被抢亲不从自尽身亡,他们家糟了盗贼,杀人放火还把母亲给强暴致死。 卫衡南一滴眼泪都没掉。 虽然师傅百般阻挠,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是他夜闯恶霸家里把人一刀捅死在床上。 按理说此时要逃命,他却杀人又放火,一把大火从柴房烧起,也给烧了个干净。 他身在火海里,见人就杀,像个罗刹。 他是奔着跟仇人同归于尽去的,师傅却不忍心,把他给救出来。 可是他身受重伤,不想活下去。 师傅唯有用激将法,告诉他仇人还有下他爹牢狱的狗官。 卫衡南终于活过来,跟着师傅走南闯北,三年后,他追到已经升任的官员那里,把人给杀了。 虽然他是逃犯,可是小李广的诨名却在江湖上名声赫赫。 再后来,他遇到了韩风凛,俩个人意气相投成了好朋友,这次韩风凛杀回汗青帮就是他帮的大忙,而且庞瑞已死,他的势力也瓦解,卫衡南不用再隐姓埋名,索性跟着韩风凛。 他的外形像他爹看着斯文清秀,但是内心却住着一只嗜血的野狼,杀起人来可一点都不手软。 这次石川这么闹他也手痒了,好想宰了石川呀。 韩风凛还不知道他那点心思吗?便告诫他:“你别轻举妄动,石川会馆那里有军方把守,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 “那这事就这么算了?” “从长计议。” 韩风凛也没再多说,他自然不会算完,但是他要自己去。 这事儿只能秘密的,让卫衡南知道了他肯定不答应。 都说天子不坐垂堂,他好歹也是一帮之主,再跟以前那样一个人去犯险,并不是个好主意。 但是长安是他的心头肉,石川敢这么做,他就让他知道,韩风凛是怎么护女人的。 第二百九十六章:葛覃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他不动声色,高高兴兴的跟大家吃了一顿饭,因为不摸贺青鸾的底,他虽然让她在这里住下,自己也没走。 这让贺青鸾更误会了。 特别是韩风凛的房间就在长安的隔壁,而她的要远的多,她认为长安虽然不是韩风凛的妻子也是他的外室。 不对呀,有了老婆才能叫外室,那长安是他的情人? 韩风凛也没有让卫衡南回去,而且还让他睡在了贺青鸾的隔壁,是让他看着贺青鸾。 夜深后,小院里走出个黑影儿,利落的跳上了围墙,消失在黑夜里…… 早上,长安醒来的时候发现外面天黑黑的,以为还早,可是一看自鸣钟却发现已经快八点了,是阴天。 家里还有客人她却起的这样晚,忙收拾了去客厅安排人吃饭,客厅里卫衡南正在和贺青鸾斗嘴,他一句比一句毒,可是贺青鸾这姑娘根本听不出他话里的讥讽,反而顺着他的表面意思说,把卫衡南气了个够呛。 长安忽然想笑。 真不知道青鸾姑娘是真傻还是装的,这分明是四两拨千斤呀。 “大哥呢?”长安没看到韩风凛。 这时,他从内室走出来,衣着整齐,笑容温柔。 长安打趣他,“我以为我起的晚,没想到你比我还晚,我这心里就平衡了。” 韩风凛却说:“你晚上要照顾孩子,起晚些也没什么,别为了照顾我们太辛苦。”长安羞涩的低下头,脸隐隐有些热,“好了,我知道了,我们去吃饭。” 说着,她拉了韩风凛的胳膊。 韩风凛却皱了一下眉头。 这一切都没逃过卫衡南的眼睛,他的目光落在韩风凛的右臂上。 吃饭的时候,韩风凛用右手拿筷子,他夹了几次菜后放下,选择了喝粥吃包子。 吃完饭,卫衡南就邀请韩风凛走。 韩风凛招呼上贺青鸾,说带她去漕运码头看看,在没有调查明白之前,他不能让她跟长安呆在一起。 贺青鸾赶紧喝了粥,擦擦嘴跟着他们一起去。 长安却追出去,“衡南,你待会儿陪着青鸾去买几套衣服。” 贺青鸾是江湖儿女,穿不了旗袍这些,可长安因为来津门后也没怎么买衣服,只好给她找了一件西裤和夹袄,外面套了一件长大衣,长安怕不伦不类。 卫衡南却觉得挺好,贺青鸾长得也不矮,穿这衣服格外的高挑。 韩风凛知道卫衡南这机灵鬼是发现了自己的异常,正好把人支出去,“长安说的对,你们赶紧去,我回码头等着你们。” 卫衡南又岂能不知道韩风凛是把自己支出去,看看他的样子倒是没什么大问题,便真的跟贺青鸾去买衣服。 贺青鸾却不好意思,“我真的不要衣服,家里随便仆妇的给我两件穿就可以了。” 卫衡南冷冷的说:“你好歹也是我们老大的师妹,让你穿仆妇的衣服这不是打我们老大的脸吗?” 贺青鸾低下头不再说话,等到了地儿却吓了一跳。 卫衡南领她直接去了洋装店,自己找个地儿一坐让人上茶,她自己看去。 她看到那些琳琅满目的衣服都傻眼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好看的衣服。 贺青鸾娘死的早,父亲都是把她当男孩子养的,平日里都是青衣布裤的,哪里懂这些? 她傻傻的站在那里,人家招待的伙计都尴尬了。 卫衡南喝了几杯茶就问她,“挑好了没?” 她回头看着他,眼睫毛忽闪忽闪,那无辜的眼神就像个迷路的小羔羊。 卫衡南的心一下就软了。 他站起来,到衣服架子那里扒拉了几下,拿了几件衣服往她身上比划。 他拿的都是裤装,知道这丫头穿不惯裙子。 选了几件,他又让人量了尺寸,给她做几件厚实的外套。 “已经够多了。”贺青鸾不好意思的小声嘟囔。 “花的又不是我的钱,你别跟我客气。” 言下之意是韩风凛的钱,他大手大脚也没事。 在贺青鸾哀求的小眼神下他没有再选,却忽然想到了一个事。 她的内衣…… 这东西按理说让她自己买,可是她会吗? 看看这丫头的胸口,硬梆梆的,估计是用白布条缠着。 想去昨天看到的一抹莹白,他觉得鼻子发热。 忙掉过头去甩掉绮念,他小声对伙计说了什么。 伙计上下瞅了瞅贺青鸾,目光是躲闪的, 他们在那里鬼鬼祟祟,贺青鸾越发的觉得不舒服。 伙计很快去拿了一个纸袋出来,悄悄的给卫衡南看。 他飞快的看了一眼就脸红了,点点头说:“放在我们的衣服里,一起送到这个地址。” 贺青鸾越发觉得诡异,怎么看像是在密谋什么呀。 回去的时候卫衡南故意绕道去了石川会馆。 他隐隐觉得这鬼地方跟平常不一样。 他就是个好事儿的,对贺青鸾说:“下车,请你喝茶听相声去。” 贺青鸾也好热闹,他一说就乐呵呵的跟着他下车。 他暗自腹诽,“这丫头怎么这么傻,这要把她给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他们去了茶馆,没找包间儿,就在大堂的角落里找了个地方坐下。 本来是来打听八卦的,可看到贺青鸾那两只大眼睛骨碌碌不够用的样子,他心一软,不但点了一壶上好的大红袍,还点了好几样津门的小点心。 贺青鸾一见吃的眼睛更亮了,一边吃一边专心看着台上。 “傻样儿。” 卫衡南觉得自己不该这样针对一个小姑娘,可总忍不住说她几句。 可过了一小会儿,贺青鸾忽然眼睛都亮了,她对卫衡南说:“石川给人刺杀,受了重伤。” 卫衡南也听到了,不过贺青鸾说出来他还是挺意外的,以为她光顾着听相声去了。 这茶馆是消息传播嘴快的地方,这里又靠近石川道馆,现在很多人都说石川清野昨晚被人刺杀,虽然命保住了,但是受了重伤,连夜送到了圣约翰大医院去。 这老百姓都恨扶桑人,这些扶桑武士到处横行欺压良善,偏偏这民国征政府不敢得罪,现在有人让他们吃瘪,简直大快人心,说那个人一定是能上天入地的大英雄。 要知道这石川会馆可是养了一大批武士,还有军方的把守,这能进入的人除非有飞天遁地之能呀。 卫衡南都要笑出声来,好想骄傲的告诉他们那个人就是他家老大,另一方面他心痒难耐,这种事韩风凛竟然没叫上他! 石川会馆到底有多难闯只有韩风凛自己知道。 他慢慢抬起胳膊苦笑,这些日子还是少去长安那里吧,否则根本不能抱青宝长安该是怀疑了。 昨晚,他趁着夜色潜入到石川会馆,杀了他个措手不及。不过那石川也是有两下子,否则又怎么能逃过自己那致命的一刀反而只受了伤呢。 他把一刀可是根据人体解剖学最精准的割喉,却没有想到却给他奋力一挡没割下去,不过他估计要修养一段时间了,不能出来做妖,正好趁机把他的势力都给拔掉。 他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卫衡南这个王八蛋买个衣服需要多长时间? 这话刚说完,卫衡南就笑嘻嘻的闪身进来。 他去捏韩风凛的胳膊,“老大你太不够意思了,这样的好事儿不叫上我?” 好事儿?也就他卫衡南觉得跟扶桑人拼命是好事,不过韩风凛喜欢他这样的豪气。 “你坐下,我有事跟你说。” 卫衡南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也正好有事跟你说。贺青鸾那丫头没问题,我派人连夜去她家那边都查了,也查了她婶婶家,决定是跟石川没有关联的。” 这对韩风凛是个好消息,他真不希望曾经教导过自己的师傅和扶桑人扯上关系,这样他要帮青鸾也帮的舒心。 “那就让她跟长安做伴吧,你也多照应着点儿。” 卫衡南摸摸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是人家的师兄。” 韩风凛狭促的逗他,“我看你跟她玩的挺好的。” 卫衡南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我什么跟她玩的挺好,还不都是你吩咐的吗?我这是为了你!” “好好,打住。”韩风凛不愿意跟他耍嘴皮子,“你不是没给石川来点什么很遗憾吗?下面我们就干票大的。” 卫衡南一听就来了精神,“什么大的?” 韩风凛淡淡一笑,“我要把石川赶出津门,还要揪出他背后的人。” 卫衡南一听就明白了,“你还是怀疑蒋巍背后有人?津门的秘书长葛归田?” “不试试怎么知道?你这次把动作尽可能做的大点,我看姓葛的还能沉住气?贩卖烟土这种事要不是有个大官后面撑着,谁敢!” 卫衡南要去办事,却还忍不住八卦了一下,“我可听说这葛大小姐留洋英吉利,是个大大的才女,而这蒋家虽说有钱也不过是个商贾之后,葛归田怎么就把女儿许配给他了?” 韩风凛修长的手指交叉很是有气度的放在胸前,“不如你去问问?” 卫衡南抱头鼠窜,老大真是越来越邪恶了。 韩风凛说干就干,蒋家的商号铺面连续出事,而出事的这些都是跟石川会馆有生意往来的。 但是没有人同情蒋巍,跟扶桑人做生意,他活该! 本以为这几天蒋家人或者是葛归田的人就找上门了,可是并没有动静,韩风凛却等来了一个他没想到的人。 葛覃穿着一件黑白格子的修身大衣,下摆微微露出一圈儿丝绒鱼尾裙的裙摆来,显得特别的别致。一副精干的新女性风采,不过束在脑后的蝴蝶发髻又显出古典韵味来。 葛覃这人说不上有多漂亮,可是她有一种自己的风采,亮如寒星的眼睛,笑开时候雪白整齐的牙齿,让人觉得她十分的自信,高傲中又透着和蔼。 总之,这位秘书长的女儿给人的感觉就是不简单。 韩风凛无意跟她做过多的纠缠,想几句话打发了她。 可是葛覃却有恃无恐,她坐下,还要了一杯茶。 “韩先生,难道您对上次那批货的背后老板是谁不感兴趣吗?” 韩风凛身体往后靠着椅背,脸上的笑容淡淡的,眼睛里的寒芒却让人胆寒:“葛小姐,这事儿您该去警察局反应,而不是我这里。” 葛覃淡淡一笑,有些散漫的说:“警察局那帮糊涂蛋懂什么,韩先生才是最需要的人。” 韩风凛忍不住为她喝彩,这位葛大小姐果然是个人物! 韩风凛手一摊,“葛小姐,您跟我说了也没用,我们跑江湖的不过是挣碗饭吃,我虽然收编了百盛门的人,也是因为都是吃码头饭的觉得可怜,别的真是有心无力。” “有心就行。韩先生,我不愿意绕来绕去的耽误时间,我知道你这段时间一直跟蒋巍过不去是为了试探我父亲,我可以跟你保证那批烟土我父亲是真的不知情,但是蒋家有我家的生意也是真的,蒋巍这种扯着我爹虎皮当大旗的事儿也不会少干,所以我给你保证,我一定不会让我爹出面干涉你跟石川的争斗。” 韩风凛开始还不好意思盯着她看,毕竟人家是个女孩子,现在他却不由得深深打量着她。 是葛归田示意她来的?他满可以让个幕僚来,怎么让自己的女儿来? 韩风凛不是个喜欢玩深沉的人,索性直说了,“那葛小姐有什么目的呢?” 葛覃淡淡一笑,“很简单,帮我退婚。” 只要闹得越大,最好是让蒋巍蒋家声明狼藉,她爹就不会让她嫁过去。 韩风凛又是一凛,这丫头片子连她爹都算计。 他还是有疑问,“那令尊那里你怎么应对?” 葛覃微微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韩风凛忽然想起诗经里面的一句话: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 这葛小姐的名字一定是出自这里,她的人也正如那山谷中的藤蔓,看似柔弱实则坚韧,枝叶繁密茂盛,漫山遍野都是她。 看来,他要好好了解一下葛覃了。 有了葛覃的帮助,韩风凛把津门搞的天翻地覆。 蒋家祸事连连,等石川出院他们家的事儿都给捅到了京都,大总统当场摔了茶杯发电报问责葛家秘书长。 葛秘书长哪里还敢应承这门亲事,只说早就退亲了,这才免了祸。 不过,这亲事当然不成了。 葛覃请韩风凛他们去伦德大饭店吃饭。 韩风凛带了长安青鸾还有卫衡南,葛覃那边只带了一个贴身保镖初七。 葛覃早就听说过长安,这在津门都传遍了,说韩风凛养了一个寡妇。 这一见,长安对葛覃的印象非常好,因为她觉得葛覃像雪苼,且有雪苼没有的强硬和霸气. 这个跟出身有很大的关系,雪苼出身再好也是个商人的女儿,平时要看别人的眼色活着。而这葛覃却因为父亲身居高位从小就熟悉这官场之道。 大家做过介绍后很就熟悉起来,长安这才知道葛覃竟然在津门日报里做社会生活版面的主编。 葛覃说话很有见谛,她也很尊敬miss庄,听说长安是她的学生后自然跟她更亲近了。 韩风凛不仅皱眉,这个葛覃还是要小心些,感觉她太会做人了。 长安其实并不是个好相处的人,但是短短的时间葛覃已经把长安给笼络住了。 贺青鸾对葛覃更是佩服,她年纪不如葛覃大,就叫她葛姐姐,“我觉得你要是男人一定做的官比你爹大。” 葛覃却摇头,“我对做官没兴趣,我想做一名战地记者。” 这下连韩风凛都另眼相看了,这女人还真是不一般。 贺青鸾却不懂,“什么是战地记者?” 卫衡南拽她,“问这么多干嘛?就是在前线做报道的记者。” 贺青鸾虽然是当男孩养大的,但到底是传统武师家的孩子,不懂这些。 长安心里却惭愧,雪苼和葛覃都有自己的爱好和理想,唯独自己,在一个男人身上浪费了青春。 以前,雪苼跟她说她的理想是做锦绣坊自己的布料和衣服,成为全国的纺织行业龙头,她还天真的说自己的爱好就是莫凭澜,现在想想太无知了。 一个女人,要是把自己的一切全压在一个男人身上,那她还有自我吗? 她看看葛覃,再看看贺青鸾,她们俩个一个敢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和津门枭雄合作对抗自己的父亲和未婚夫,一个为了反抗自己被卖掉的命运,痛打纨绔和婶婶,而自己这些年是在爹、在莫凭澜、在耿青、在韩风凛的羽翼下,所谓娇纵任性的个性不过是不知深浅罢了。 忽然,韩风凛夹了一块芦笋给她,“在想什么,怎么不吃菜?” 长安忙收敛心绪,笑着对他说:“我不过是在想青宝这个时候吃饭了没有?” 韩风凛又细心的把鱼挑刺夹给她,“放心好了,李嫂子照顾孩子比你好,你安心吃饭,吃完就送你回家。” 长安面上一赧,她可真没有用,就连照顾孩子都不在行。 韩风凛并不知道她这些小心思,依然给她夹菜,她面前的碟子很快就成了小山。 他们俩个并不知道满桌的人都在看着他们。 卫衡南是有些看好戏的,觉得这作风真的一点都不老大,韩风凛一定是趴耳朵。 贺青鸾则是羡慕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韩大哥对长安姐姐可真好,以后自己能有个这样的夫君就好了。 葛覃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们,早就听说韩风凛为了一个寡妇连京都那边的百年基业都放弃了,看来不是空穴来风,只是没想到杀人如麻冷酷无情的活阎王温柔起来竟然是这个样子,她好像有点羡慕。 最淡定的是她的保镖初七,自己该吃就吃,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卫衡南见当事人还不自觉,有些看不下去了,“你们差不多就行了,我们都看着呢。” 长安这才发现果然大家都没动筷子反而看着自己和韩风凛,顿时红了脸。 韩风凛隔空点射,一粒花生米正好投到卫衡南嘴巴里,还好他及时接住,要不就到嗓子眼儿里了。 韩风凛道:“你给我闭嘴。” 卫衡南却上瘾了,“我就不,有本事再来。” 饭桌上一片热闹。 葛覃忽然有点眼眶发热。 她也好想有一帮这样的好朋友呀,生死与共祸福相依。 可是除了初七,这些年她身边没有一个人。 长安靠着她近,便小声说:“葛小姐如果不嫌弃改天到我家里做客,我家厨子会做鲁菜也会做粤菜。” 葛覃惊异于长安的敏感,不过她马上回答,“好啊,到时候我一定去。” 跟着俩个人细声交谈起来,不外乎是葛覃问长安孩子的事,长安现在最骄傲的就是青宝,自然是也愿意说。 看着俩个人窃窃私语,韩风凛倒是皱起眉头,这个葛覃倒是可以交往一二。 本来还寻思着什么时候能约葛覃,也好探听一下葛秘书长的事,却没有想到在车上长安告诉他后天她约了葛覃来家里做客,让他带着卫衡南来陪客。 韩风凛笑道:“你这攀附权贵的速度可真快,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长安佯怒道:“她要只是权贵我才不去攀附,只是这葛小姐跟雪苼有几分相似,而且她答应回去帮我打听封平那里的战事,我想她那边拿到的消息可能比我们多些。” 韩风凛忽然有感而发,“长安当母亲了,也长大了。” 长安气的索性不跟他说话了,就因为跟葛覃结交就长大了吗? 她心中忽然一动,韩风凛是很重视葛覃的吧,要不也不能这样说。 很快到了约定的时间,韩风凛一早就回来陪客,因为卫衡南有事,所以大家在客厅喝茶等她。 葛覃说起来封平的战局。 她回去后是真的找人调查过,拿了好几方的资料整合了才跟大家说的。 “封平现在大势已去,赫连曜是外忧内患,这几天他风头太足了,大总统正好借机让他改旗易帜,收在自己麾下。” 韩风凛却不以为然:“赫连家经营西北也有好几代了,而且赫连曜也是这几代人里的翘楚,我看他不会轻易打败,恐怕大总统这个算盘打不响,赫连曜只要缓过这口气来,这天下的局势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变化?” 长安惊讶的看着他,他就那么看好赫连曜吗?那是个薄情的男人。 那葛覃却同意韩风凛的看法,觉得赫连曜不可能就此倒下。 长安其实不关心谁输谁赢,她只关心雪苼,便问道:“葛小姐,那又没没有我朋友尹雪苼的消息,我知道虽然你看到的都是邸报,但总有传回来的小道消息吧?” 葛覃微微一笑,“这个还真有,尹雪苼,最后势必左右这场战争的结果。” 长安一震,“请您说清楚。” “我得到消息,晋州傅晏瑾已经要求息战了,是尹雪苼从中斡旋的。” 长安已然明白,是雪苼为了保全赫连曜,牺牲了自己。 她真的有那么爱赫连曜吗?爱到哪怕他娶亲也愿意为他去牺牲? 长安心里难受借口看孩子便回去了内室。 韩风凛站起来要跟上。 第二百九十七章:弑父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韩风凛觉得长安不对劲儿,他想去安慰她。 葛覃却说:“韩爷,每个人都需要自己的空间。” 韩风凛看着她,面色不悦,觉得这个葛覃在多管闲事。 葛覃却朝着他眨眨眼睛,几分狡猾又有几分挑衅。 韩风凛“……” 长安很快出来了,虽然眼角微红却也没有太大的异样,韩风凛禁不住看了葛覃一眼。 葛覃再次冲他眨眨眼,这次完全是狭促的取笑了。 长安却捕捉到这一点了,她自然看的明白,这可不是眉目传情,却是十足十的默契。 对,可以用这个词。 想到刚才俩个人对余州时局的分析,已经他们对津门形式的看法,长安心里忽然有了个荒唐的念头,他们俩个才是一对儿! 这的确是很荒唐。 韩风凛对她情深意重,她完全不会怀疑他能去喜欢别的女人。 这些日子她对他也是十分的依赖和敬重,神甚至他抱她她都没有推开,她以为自己爱上他了。 现在却有些失望。 要是真的爱上韩风凛,那他跟葛覃这些做派她一定会吃醋,会心里不舒服,而不是觉得他和葛覃很配。 要知道以前莫凭澜哪怕是跟个小丫头多说一句话她心里就跟喝了一瓶子老陈醋一样,心里酸的都冒泡儿。 她也许可以为了报恩,为了回报韩风凛对她的好跟着他也是一辈子。 可是想到自己的女儿,想到自己尴尬的身份,这都会害了他。 如果韩风凛能找个爱他的对他事业有帮助的人过,他也是不愿意,因为他不喜欢。 就跟自己一样,就算举案齐眉,到底是意难平。 要是喜欢他,他也喜欢对方就好了。 长安的目光再次落到了葛覃脸上。 葛覃却像感知到一样,对她看过来,眸如寒星。 长安一下就惊醒了。 不,她不该有这样的想法。 谁都可以去做,唯独她不可以。 这样会让韩风凛觉得她为了谋求心安才把他给推给别人,是一种侮辱。 她还是静观其变好了。 他们在这里讨论着战事,却不知道云州和余州那边又是怎样一场光景。 何欢儿站在云梦山的秘洞里,情绪前所未有的高涨。 一切都按照她的计划在进行,她觉得这天下离着她已经不远了。 代替瓶姑在她身边的宝姑温声道:“这才大战折损了好几路军阀的士气,特别是赫连曜,他想要东山再起对钱的需要就更加迫切了,可后面好多人盯着他,只要他中了圈套,别人家自然是闻风而来。” 何欢儿唇角抽动,“来的越多越好,我让这云梦山成了他们的坟墓。让人加紧部署,这个时机不容错过。” 宝姑应了,有对她说:“南边又来人了,您什么时候去见?” 何欢儿的眉头皱了皱,“是南疆王自己来的?” 提起这个满身的纹身一身虫子味道的男人她就恶心。 宝姑摇头,“那道不是,是个清秀的孩子,叫阿根,是乌布的一个不得宠的儿子。” “那你去见吧,他这样的身份也配见我?” 宝姑对她的骄傲不以为然,“公主,您还是见见吧,我听说这个阿根巫蛊之术很厉害,他在乌布那里不受宠,我们可以用一下。” 何欢儿眉头一动,点点头。 见宝姑还不离开,何欢儿皱眉问:“你不去安排吗?” 宝姑陪着笑脸说:“公主,我有件事还要请您示下。” “什么?”何欢儿越发的不耐烦,她现在比讨厌瓶姑还讨厌宝姑,这个女人不动声色的,其实更难缠。 “是这样的,就是莫凭澜那里,我可听说他把余图远的军权给接过来了,您就不打算一下吗?” 何欢儿沉思片刻后对宝姑说:“宝姑,要是我们事成后他依然是我的丈夫,就是跟我比肩九五之尊的人,现在他对付余图远不过是为了报仇,我们不要干涉他。” “但是公主您确定能辖制住他吗?莫凭澜可不是一般人。” 何欢儿冷哼,“要是一般人我还能嫁给他吗?他这个人懂得趋利避害,比你想的要聪明,到时候只要我们足够强大,他一定会依附。” 有句话何欢儿没有说,等到那个时候她再让莫凭澜出手收拾了瓶姑这些人,到时候她宁可当皇后,把这王位让给莫凭澜。 什么大洪朝的血统,她根本就不是正牌子公主,自然也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可言。 想到这里,她更加笃定,觉得前途是一片美好。 余州,余图远已经被莫凭澜架空。 现在人被软禁在督军府里,他的那些小妾也都被软禁了,整个督军府噤若寒蝉,不知道督军的这个干儿子要做什么。 莫凭澜忙乎了一夜,终于尘埃落地,他让人去通知还在封平的余家军退出战局,反正这是给白长卿做嫁衣的事儿,他们好处并不一定能捞到多少,不如原地观望。 其实他有点后悔下手晚了,现在的赫连曜损失惨重,听说还是雪苼出面求了傅晏瑾才让她有了一条生路。 他没想到雪苼能为赫连曜做到这一步,但是想到了等赫连曜元气恢复后第一个要对付的一定是傅晏瑾。 傅晏瑾怎么就这么蠢,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架在了炮口上。 可是他又有点羡慕傅晏瑾。 他竟然为了女人放弃了到手的利益,就算尹雪苼不爱他但是也会感激他。 可是看看自己,这一番经营,兵权是拿到了,可是长安呢,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他的心口又传来一阵绞痛,他用手紧紧按住,从衣袋里掏出西医给开的止疼药吃了一颗。 这是他新增添的毛病,只要一想到长安心口就绞痛的厉害。 这西医开的止疼药估计是管用,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别的,反正就不疼了,现在这药他天天带在身边。 因为这心要疼起来,哪里分时间? 他缓了一口气,又喝了一杯茶,对陈桥说:“去督军府。” 威严的督军府里现在都是他的人,见面敬礼。 他一身白色长衫,也没披大氅,只在衣服外面加了个白狐毛缂丝坎肩儿,越发显得面如冠玉。 廊檐下的灯笼发出淡淡的光,打在他脸上却增加了三分晦暗,让他整个人都冷清酷寒起来。 陈桥打开门,他走了进去。 斗室内,余图远听到声音抬起头来。 他今年不过五十岁,但这些年因为纵情声色,身体给掏空了,身体虚虚的胖,看起来有些浮肿,双眼更是浑浊不堪,只不过额头上的美人尖儿还在。 除了这个美人尖儿,莫凭澜跟他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他像极了温梅,这也是当年她没有把还是婴儿的他杀了的原因。估计要是他长得像余图远,温梅哪里能让他整天留在身边糟心? 余图远看着他则是百感交集,那些流逝的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他既觉得难受又觉得美好,看来他真的是老了。 莫凭澜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他一口口喝着,并没有急着跟余图远说话。 他是个能忍的人,都忍耐了这些年,又怎么会在意这几分钟? 最先还是余图远憋不住了,莫凭澜的沉默让他觉得压抑、窒息。 “凭澜,你……” 莫凭澜举手制止了他。 “余督军,你看看,可以把调兵的虎符交给我了吗?” 原来,余图远还一直没把虎符交出来,虽然莫凭澜控制了余州的军队,但是在各地驻守的才是大军,他没有虎符这督军职位就当的名不正言不顺。 余图远咬咬牙,“你何必这样,我的一切早晚都是你的。” “可那得多晚呀,我等不及了。”他修长如竹手指揣摩这汝窑茶杯上的梅花图案,眸色浅的恶相琉璃。 余图远一惊,他记得当时他强暴温梅的时候温梅也是这样这样浅浅的看着他,用那种骄傲到不屑的口气说:“余图远,你会后悔的。” 眼前的男人忽然跟那个女人的样子重合在一起,余图远满头大汗。 莫凭澜却更加的闲适淡定。 “你是不是心虚了?当年要是你不作孽,会有今天吗?”他不想跟他说他受了多少苦糟了多少罪,在他心里余图远还不配,他只是想让他认清对母亲温梅的罪恶。 余图远像老了几十岁,苍声说:“凭澜,我知道当年是我不对,可是我们再怎么说也是父子呀。我把军权交给你,你做余州少帅,我在后头帮你管着家业,这不很好吗?要不我手下那帮丘八佬是不会服你的。” 莫凭澜却毫不在意,“那有什么,杀了就是了,他们在位这些年,也该给年轻人腾腾地方了。” 余图远再也坐不住了,他站起来,“你的意思是……” “余督军,容我再提醒你一次,虎符。” 余图远还想坚持,“凭澜没用的,你虽然是我亲生的儿子,但是没有入族谱,你什么都不是。” 莫凭澜不屑的勾唇,“我从来都没有承认你是我爹,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我看这样子余督军是不想交出虎符了,陈桥!” 莫凭澜一声高呼,陈桥就拿出枪来。 被枪指着头,他惊恐的喊道:“混账,你这是要弑父吗?” 莫凭澜把他刚才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我没有入族谱,你又不承认,算我哪门子的父亲。” “你……”余图远气的浑身发抖,他以为自己找回了儿子这份家业终于有人继承,可他想要的继承是等他百年之后,而不是这样被逼着被抢着。 莫凭澜终于放下了茶杯,人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接过陈桥的枪继续顶在他头上。 “余图远,你自己的老婆被人睡,不是想着去跟莫如前真刀实枪的干,却强暴了人家的老婆。你不但心胸狭窄还阴狠毒辣,这样的损招都能想的出来,活该你后面不管娶多少老婆都养不出儿子了。” 余图远额头上的亲近都要爆开,这些事他自己私下里想过,觉得这是报应,可转念又觉得都是别人欠着他,他自己没错,现在给莫凭澜一句句骂出来,他的心肝儿都打颤! 莫凭澜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他继续说下去,“余思翰是莫如前的儿子吧?你把人家的儿子偷过来玩捧杀,把人家的儿子养废了,但终归是替别人养了儿子。我也是莫如前养大的,我还姓莫,虽然莫如前的死是我一手造成的但是我一辈子都敬重他,他相比你是条汉子,也怪不得郄宁和我母亲都喜欢他,而你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你以为没有兵符我就调动不了你那些兵吗?” 余图远给他骂的哑口无言,可是他就是不想交出兵符,其实还是想给自己保留一分生机。他好几个女儿,女婿都不是吃干饭的,特别是白长卿,他只要有机会把虎符交给白长卿,还怕自己治不了这个逆子? 莫凭澜要是看不透他这点心思才怪! 他低声对余图远说:“你是等白长卿吧?我实话告诉你,你这个女婿是最不靠谱的。” “你胡说。” “我胡说?你自己不知道吗?要是当年你把小八送给他还好些,却不知道你的女儿和他早就成了怨偶,这次他为什么忽然出兵攻打赫连曜?是因为小八为了赫连曜丢了性命!他那样的人是枭雄,跟我早就约定好了,你这里的事儿他一概不管。至于你剩下的那几个女婿,你想让你女儿当寡妇尽管让他们来好了。” 余图远已经不能说话了,他所有的路都给莫凭澜封的死死的,他现在只有死守虎符,求的一线生机。 他没觉得莫凭澜真敢对自己动手。 可这个念头还没落下去,莫凭澜就开了枪。 这一枪打在他的腿上,火药烧灼皮肉的味道还没散开就闻到了血腥味,余图远痛的要死。 谁都知道余州这位督军虽然笑眯眯的好说话,可是发起火来就喜欢用枪打人家的大腿。 给他打中的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了,这次莫凭澜就让他试试这其中的滋味好了。 余督军痛的额头上全是冷汗,到底是年纪大了,此时连喘息都像是拉风箱,呼哧呼哧的,他咬着牙说:“孽畜,你真要弑父?” “父亲?你不配这样神圣的字眼儿。对了,你不是喜欢强暴吗?不是喜欢给别人戴绿帽子吗?你这些年大大小小有五个老婆,就是五顶绿帽子,陈桥!” 陈桥喏了一声,伸手跟老鹰捉小鸡一样把人给从椅子上拉起来,拉着后脖领子就往外拖。 那血顺着脚尖的痕迹一直洒下去。 莫凭澜就像跟没看到一样,他一想起自己是这个人的儿子都觉得耻辱。 余图远的太太姨太太都被关在一间房里,她们此刻正如惊弓之鸟在瑟瑟发抖。 打开门,灯光落在了莫凭澜的脸上。 他看着素日刻薄恶毒的大太太,回头对余图远说:“那就从大太太开始吧。” 陈桥一挥手,就出来了两个壮汉,正是督军府里的下人。 大太太挣扎着不顺从,“你们这是造反了吗?放手,否则我打死你们。” 莫凭澜格外的厌恶这个老女人,其实余图远又怎么会没有儿子,都是这个大太太,她自己生不出来就不允许别人生,怀儿子的要不灌药要不就给换了,那些年余图远要在外面打仗,而这大太太又是门庭显赫家里的小姐,所以才任由她所为。 现在,这高高在上的女人就要被她鄙视的下人强暴,势必很难受吧? 抓住他的花匠也是个妙人,他啪的给了大太太一巴掌,“老泼妇,这是便宜你了,你那老菜园子多少年没尝个鲜了,还有水浇地吗?” 俩个大汉把她拉到了外室,隔着一道门,就把她给扒光了。 莫凭澜让陈桥带着余图远瞧仔细了,自己则转过身去。 陈桥心说少爷倒是不沾红尘,让自己看个老女人的活春宫。 余图远看着面前的不堪,简直羞愤的想死。 他不在乎自己的女人被强暴,在乎的是身上的伤和自尊。 折腾完了大太太一身男人的脏东西,给扔回到内室。 里面哭声一片,特别是二太太,她噤若寒蝉,怕下一个是自己。 莫凭澜倒是不急,他摆摆手,“今天先到这里吧,明天继续,我们让余督军好好想想虎符的下落。” 说着,也不管里面撕心裂肺的哭声率先走出去。 余督军面如死灰,可是他不愧是一方的霸主,竟然死咬住了口。 莫凭澜能有什么本事?越是这样折磨着越是说明他需要虎符,只要自己不给估计他就不敢弄死自己,大不了多受点罪,总能等着下面的驻军发现来救他,至于这些女人的名节比起他的性命算个鸟儿呀。 莫凭澜岂能不懂余图远的心思?他可是研究了这个人近乎十年! 不过他就先痛痛好了,想着人来救,就凭着他手下那帮借风使舵唯利是图的家伙,他就做做梦吧。 莫凭澜前脚刚踏出门槛,忽然后面的屋里里有人高喊了一声留步。 原来是余图远的二太太,她怕明天轮到自己。 这个二太太不是管事儿的也不是最得宠的却是余图远最信任的人,他但凡有个稀罕东西总是让这个二太太帮着保管。 现在她站出来,证明她知道了虎符在哪里。 莫凭澜去看余图远,果然他面色灰败,颓然的享受着被人背叛的痛楚。 那妇人果然说出了虎符的下落。 莫凭澜让陈桥跟着她去了余图远的书房,从一个插着鸡毛单子的粉彩梅瓶里拿出了钥匙,又开启机关去了密室,找到了装着虎符的箱子。 打开来,潶辗辗的一块玄铁雕刻成老虎的样子,正是他的虎符。 其实现在的兵哪里还用这个,可是这余图远偏偏学习以前朝廷节制军队的法子,弄了这么个倒霉玩意。 莫凭澜自然不能让这陋习延续下去,新的军队就要有新的管理模式,他找到只是为了毁掉。 他让人把余图远跟他的夫人们都关起来,至于这怎么处理他还得琢磨琢磨。 他拿到虎符这算是真正架空了余图远,不过他的那些兵痞子手下还要慢慢收拾才是。 带着一身的血腥气,他赶回了自己的宅邸。 先去洗了澡,他怕自己身上杀气太重吓到了相思。 自从上次生病过后,相思的身体总算好了点,最近小宝贝能吃能睡的,感觉身上长了点肉。 有了肉就越发好看了,他挥退了奶妈,脱了鞋子上床躺在孩子的身边。 小相思睡的正是睡,雪白的小脸儿红扑扑的,浓黑的长眉舒展,长长的睫毛又卷又翘,即便闭着眼睛也能想象睁开时候的惊艳风华。 他是越看越爱,恨不的现在相思就长大叫他爹,然后他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与他。 怎么可能有不爱儿女的父母呢?为什么他就是个没有父母疼爱的孩子呢?所以这一切的悲剧绝对不能在他的相思身上重演。 可是相思没有妈妈呀。 莫凭澜想,等这些事都完了,收拾了何欢儿后自己就再找一个敦厚善良的女人,给相思做妈妈,让她感觉到母爱和家庭的温暖。 可是谁又能代替长安,给与相思母爱呢。 他觉得,没有。 那远在津门的儿子呢?他有妈妈,也会有一个爱他妈妈的继父,韩风凛一定会爱屋及乌对他很好。 他也听说了在孩子满月的时候韩风凛对外说长安是他的义妹,可是孩子却是汗青帮未来的少主,这一切都说明了虽然韩风凛还没有对长安得手,但是他绝对不会满足于只是义妹的。 对了,儿子小名叫青宝,大名叫子衿,挺好。 他自动忽略韩子衿,但是心口细细密密的痛却无法制止。 长安也是双生子,从小和哥哥分离。而她的哥哥姓了余,还给余图远捧杀养废了。韩风凛虽然不是余图远那种小人,但要是他和长安再有孩子,但青宝是不是也有这种危险? 百事缠身的莫凭澜却细细想起这些事,也许他该把儿子也接回来,让长安和韩风凛生自己的孩子好了。 可是一想到长安那雪白的身子会在另外一个男人的身下绽放,他的心就崩裂开,血液在血管里突突流动吗,是愤怒更是不甘。 长安是他的一个人的,只能是他一个人的,谁也不能夺走。 想到此,欲念已经在心中植根发芽,再也挡不住它的生长攀爬,开出带血的花。 第二百九十八章:新年亲吻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这些远在津门的长安自然是不知道,她最近过的不错,因为有贺青鸾的陪伴和葛覃偶尔的探望,生活渐渐有了色彩。 最近韩风凛一直很忙,忙着和石川打擂台,他这次是下定决心要把这个扶桑人赶回他自己的国家去,或者,根本就让他回不去。 当然,石川也不是好对付的。上次韩风凛能行刺得手全因为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现在石川有了准备自然是不好下手,几次交锋下来也是各有输赢。 韩风凛这人的个性就是遇强则强,对方越是厉害他就越有兴趣,以前他还担心长安的安全,现在因为有了贺青鸾,他也没有了后顾之忧。 北方的战事已经停了,赫连曜被逼到丹阳偏居一隅,封平大片的土地给各路大军瓜分了,当然这其中也有打不清的官司,据说吃相难看都闹到了大总统那里。 长安并不关心这些,她只管雪苼过的怎么样。 葛覃带给她的消息是尹雪苼跟着晋州督军傅晏瑾回了晋州,听说傅晏瑾求娶。 长安自从知道傅晏瑾其实是钟麟后对他的好印象全没有了,这样欺瞒着雪苼的一个人,真心也是不值钱的。 只是雪苼为了赫连曜牺牲到此,到底是有多喜欢他呀。 唉,雪苼这个面冷心热的丫头,遇到自己爱的男人还真是不管不顾了。 纵然长安对雪苼有百般关心奈何时局不稳,她也不敢贸然行事。以前是一个人,总觉得无所畏惧,可是有了青宝以后她就有了牵挂,做什么都要把儿子放在第一位。 这日子要说慢就像蜗牛爬藤架,要说快就像白驹过隙,转眼就迎来了新年。 韩风凛很兴奋,这是他跟长安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意义非凡。 那年,他在年前几天潜入了云州城,想要带着长安走。 两个人躲在醉生楼的小暖阁里赏雪喝酒,他那个时候以为再也不会有以后了。 可是没想到现在长安就在自己身边,且不用躲躲藏藏,担心别人发现。 这大概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候了,比重新夺回汗青帮都要幸福。 他对过年前所为有的感兴趣,忙的团团转,想要给长安一个温暖、意义深刻的新年。 贺青鸾是个无家可归的姑娘,自然新年要跟他们一起过。卫衡南以往这个时候都要偷偷回家上坟,然后在家旁边的找个小客栈猫着,听着别家人的爆竹声舔舐过去的伤口。今年韩风凛让他提前回家上坟,然后回来跟大家一起过年。 汗青帮里其实有很多这样无家可归的人,韩风凛以往不太管这些,今年是有感而发,要跟大家一起过个年。 一切都热热闹闹的准备着,长安拉着青鸾准备过年的新衣服。 青鸾摇头拒绝,“上次卫大哥给我买了那么多,我还都没穿呢。” 青鸾这些日子一直在家穿布裤花袄,拒绝卫衡南给她买的衣服,长安倒是对他的品味起了疑心。 “青鸾,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卫衡南给你买的衣服不好看?” 贺青鸾连忙摇头,“不是的,卫大哥给我买的特别好看,我就是怕我自己糟蹋了好东西。” “走,我们去看看卫衡南给你买了什么。” 长安跟着贺青鸾去了她房间里,打开柜子看到里面的衣服。 卫衡南眼光不错,给贺青鸾买的衣服都是色泽淡雅又不会太淑女那种,开始长安以为是旗袍什么的她不习惯穿,现在倒是觉得卫衡南细心的很,也怪不得韩风凛如此器重他。 长安扒拉出一件黑色西裤,一件暗红色法兰绒衬衣,黑色小羊羔里子的飞行员夹克,这一身儿可是很新潮的,卫衡南这眼光! 长安让她去换,贺青鸾有些为难,“我能穿吗?会不会很难看像个怪物?” 长安摇头,“瞎说,你长的这么还看就是披着麻袋也是大美女,赶紧的,不要浪费了,我估计这衣服可是花了不少钱。 这样一说贺青鸾反倒非穿不可了。 她去屏风后面换衣服,窸窸窣窣半天,忽然小声喊:“长安姐姐,你帮帮我吧,我不会弄。” 长安含笑走过去,她大吃一惊。 原来贺青鸾的胸口用白布密密缠住,而且缠的非常紧。 她都忘了礼仪,伸手戳了戳,“你这是干嘛呀?不难受吗?” 贺青鸾不以为意,“当然不,我们江湖儿女时常打打杀杀,这是必要的。我真羡慕李嫂子的身材,要跟她那样我就不用绑着了。” 李嫂子的身材跟男人差不都,前后都一样平…… 长安觉得她这样想法不对,但是又想到她是父亲抚养长大的又觉得能理解了,不过她得给她改过来。 “青鸾,你这样是不对的。你始终是个女孩子,先别说这样绑着难受,以后你要结婚生子这样也不好呀,你听我的,把白布放开。” “放开?这……它晃荡咋办?” 长安用力忍着才没有笑出声儿来。 她哄她,“这个可以穿点别的,你等着,我那里有套新的,给你拿。” 长安给贺青鸾拿来一套新内衣。 她递给她,“把白布解开,我教你怎么穿。” 长安的这套内衣是白色的,样式保守但是很好看,带着蕾丝花边儿。 贺青鸾瞪大了眼睛,“长安姐姐,你说这衣服是穿在那……儿的?” 长安点头,“是呀,这个不会勒的你难受,也可以起到束缚作用。” 贺青鸾草草披了件袄子,从橱柜里找出个盒子。 长安一看盒子就知道,这是法兰西非常知名的一个内衣牌子。 果然,贺青鸾从里面取出一套淡粉色内衣。 这个款式跟长安那套差不多,只是纱和蕾丝的面积用的更多,而且粉红的颜色应该更诱惑一些。 长安睁大了眼睛,“这是……” 贺青鸾苦着脸,“卫衡南给买的。” 刚才还夸卫衡南细心,他真是太细心了。 长安哭笑不得。 再看看尺寸,竟然跟贺青鸾的身材差不多。 她把自己的收起来,把这套粉红色的给她,“青鸾,现在你从乡下出来了,就该学着这城里的样子来。衡南很细心,连女孩子最需要的东西都买了,你赶紧去穿。” “可是……他。” 长安知道她纠结什么,忙劝说道:“你也别往心里去,我觉得衡南一定没有冒犯你的意思。也许这衣服只是店里的人给挑选的,他连看都没看到呢,以后当然也不会看到,你去换吧。” 话说完长安差点咬了舌头,卫衡南当然不会看到,因为已经穿在贺青鸾的身上了,她这话说的砸这么暧昧。 贺青鸾在长安的帮助下换好了衣服。 当她亭亭玉立的站在长安面前,长安还是被惊艳到了。 怪不得贺青鸾要用白布缠绕,她的身体发育的很好,玲珑有致的很是诱人。 现在她自己满心的不舒服。 长安忙压住她的手:“你要是当我是姐姐就好好穿着,在府里总穿下人的衣服也不是那回事,你看看现在的你,妩媚中透着英气,太漂亮了。” 贺青鸾喜欢长安,她说的什么她都听。 虽然还是很别扭,她试着去接受。 而且看看长安再看看葛覃,长安虽然还在奶孩子却穿的利落大方,葛覃更是中西合璧非常的时髦美丽,也许自己该试着改变了。 三十晚上,韩风凛先和卫衡南在帮会里跟大家吃了个团圆饭。 因为高兴,大家都喝了酒,所以踏雪回去的时候都沾着酒气。 贺青鸾正在门口张望,看到他们不禁喜道:“这饺子还没包好你们就回来了,长安姐姐还以为要到半夜呢。” 卫衡南的酒量可不如韩风凛,但是他为了能让韩风凛早点回家看长安,帮他挡了好几杯酒,现在虽不至于醉,可是身体里的血可比平常热了好几分。 他打眼一看贺青鸾,顿时就愣了。 这女人一改往日土里土气的样子,不但穿了他给买的衣服,还把头发去剪短了。黑发齐耳,露出了一截白嫩的脖颈。 顺着这抹白嫩往下,他看到了起伏的山峦。 怎么会这样? 他一直以为她是个洗衣板! 见他一直看着自己,贺青鸾很不好意思,但是她是个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自然是认为她剪短了头发让他觉得奇怪,便斜斜的睨了他一眼,“你看什么?” “我……”卫衡南只觉得鼻子一热,两管殷红的血从鼻子里流出来。 他一把捂住了鼻子,丢死人了。 “你流鼻血了!”贺青鸾的一声吼,把长安和李嫂子都引来了。 韩风凛一脚把卫衡南给踹进去,还得给这王八蛋收拾残局,“这天干物燥的,衡南是酒和羊肉吃多了。” 女人们并没有多想,倒是觉的大过年卫衡南挨的那一脚挺疼的。 卫衡南也觉得丢脸,他赶紧去洗了脸,这才觉得酒醒了些。可是冷水泼在脸上的时候他不禁想,贺青鸾到底有没有穿上他给买的内衣呢? 那件衣服他也没仔细看过,就觉得粉红色挺女人的就让店员给包起来,现在想起来越发觉得美好,那蕾丝包裹着贺青鸾白嫩的肌肤一定很好看。 这样想着,鼻血流的更多了。 他赶紧洗掉,不过管了上面管不了下面,他浑身燥热的要命。 韩风凛也去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看到长安他们都在东暖阁的大炕上包饺子。 他伸手把长安怀里的青宝接过去,“给我吧,你忙。” 长安是不会的,她抱着青宝看李嫂子和贺青鸾包。 李嫂子自不必说,贺青鸾虽然不拘小节,但因为从小操持家务,这里里外外的能干,包饺子比李嫂子还快还好。 李嫂子目露欢喜,“这青鸾姑娘样样干的好,也不知道谁有福分能娶了你去。” 话音刚落,卫衡南从外面进来,他扬声问:“谁要嫁人?” 贺青鸾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低头的时候脸却红了。 长安看在眼里,忽然笑着说:“我们在给青鸾找婆家,卫少爷你也参与个意见。” 卫衡南靠着韩风凛坐下,伸手去逗青宝圆圆的小下巴,结果被青宝流了一手的哈喇子。 他也不恼,在韩风凛身上擦擦说道:“谁这么不要命,敢把贺大姑娘给娶回去?” 这话说的特别欠揍,贺青鸾狠狠的瞅了他一眼,“反正跟谁也不会跟你,你瞎操心些什么?” 卫衡南刚要反驳,却想起她白腻的脖子,竟然忘了说话。 青鸾以为自己赢了,不屑的哼了一声。 卫衡南心思一动,就生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他越想越觉得靠谱,忍不住想笑。 韩风凛低声说:“矜持点,看看一脸的淫荡。” 卫衡南赶紧摸脸,“我哪里有?” “自己照镜子去。” 长安见俩个人嘀嘀咕咕的,就知道没有好话,她又去看贺青鸾,这姑娘倒是一派的坦然,不过脸颊也红红的,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别的原因。 青宝在韩风凛怀里睡着了。 长安伸手要去接,“我把他给送回房间里。” 韩风凛道:“不用你接手了,这小东西机灵着,就怕你一接过去他又醒了。” 长安觉得有道理,便和他一起去了卧房。 进了房间,长安帮着把青宝从韩风凛怀里放在了床上,给他盖上被子。 韩风凛揉揉手臂,“这小家伙又重了,压得我胳膊发酸。” “可不是吗?现在吃的比以前也多了,简直是一天一个样儿,我看着牙龈发白,不会是要长牙齿了吧?” “这么早?” 俩个人说着孩子的话,不觉站在床边半天。 长安有些不好意思,“忘了让你做,我给你倒茶。我和李嫂子做了些蜜桔,泡在水里能清润嗓子,你这几天喝酒多,我去给你泡一杯。” ‘长安。’韩风凛忽然伸手,把长安拉到了他怀里。 长安心跳如擂鼓,把持着僵硬的姿势,脸上也热的能煎鸡蛋,不知道该逃开还是该让他继续抱着。 韩风凛喝了酒,到底跟平常的冷静自持不一样,而且长安也知道,他要是真野起来,也不是个能管得住自己的。 他低头,眸子深深的凝视着她,那种感觉似乎要把他的灵魂黏在她的身体上。 她有点受不住这样的热情。 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韩风凛想做什么她不是不知道,她觉得自己不会躲开,但也不能不说心里有多别扭。 虽然接受的是新式教育,但长安在骨子了还是很保守的,再加上她还是没有真正的拜托莫凭澜的影响,现在跟韩风凛这么亲密,她其实是排斥的。 可是韩风凛已经等不了了,他就像烧滚的水,那热情咕咚咕咚的往外冒。 柔软的唇落在她额头上,长安的长睫毛不停的眨,眨的韩风凛心里像长了草。 他再也控制不了,双手合拢重重掐住长安的腰,把她给压在了墙上。 “韩风凛。”长安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清楚,她慌了,不知道该接受还是该推开他。 韩风凛却跟看到她的内心一样,“长安,闭上眼睛,试着接受我。” 他的话把长安说服了,她果然闭上了眼睛。 韩风凛,可是她最信任的人,也是最爱她的人。 柔软的唇终于贴在了一起。 韩风凛发出一声喟叹,辗转深入倾诉着对长安的深情。 那样浓烈的男性气息一点都不讨厌,长安也想接受他。 可就在他舌头舔开她唇瓣的那一瞬间,长安脑子里闪过莫凭澜的脸。 莫凭澜的睫毛很长,每次亲吻自己的时候睫毛都落在她脸上,酥酥的,痒痒的。 她感觉到心里的排斥,身体也变的更加僵硬。 可是她始终没有推开韩风凛,她怕他的自尊受到伤害。 正当长安左右为难的时候,忽然窗外响起爆竹声,跟着青宝哇哇哭了起来。 这无疑给了长安最好的借口。 她把人推开,一个箭步就跑到了床边,抱起青宝哄着,“不怕不怕,这是过年放爆竹。” 韩风凛又不是傻子! 他勉强挤出个微笑,对长安说:“你好好看着青宝,别给吓坏了,我去出去看看,让他们远一点放爆竹。” 人家在哪里放爆竹他能管得着吗? 这明显的就是个借口。 但长安也希望俩个人之间能有个不伤害感情的借口把这档子事儿给揭过去。 韩风凛撩开帘子出去,长安抱着青宝给喂奶。 她低声对孩子说:“你韩大大一定是生气了,这都怪我。” 青宝因为吃的舒服手脚乱动,可一点都没有破坏了韩大大好事的自觉。 韩风凛讪讪去了外面,溜达一圈儿后也没进屋,在院子里看着远处的烟花抽烟。 卫衡南去如厕回来,给他吓了一大跳,“老大,这是在干嘛?” 韩风凛摆摆手,“没事儿。” 大家都是熟人,平日里虽然韩风凛很会掩饰情绪但卫衡南还是觉察到不对劲儿。 想到刚才他是跟着长安一起进卧室的,这才多大点功夫,他就一个人蹲在这里抽烟了。 他也跟着蹲下,因为不吸烟,他只捡了个小树枝在雪地上乱画。 “老大,是不是嫂子把你从房间里赶出来了,不让你,那个?”他扬扬下巴,笑的猥琐。 韩风凛自然之道他的那个是哪个,便厉声道:“别在这里胡说八道。” “老大,你这样不行呀。其实我看你们俩个郎有情妾有意,就差这么一捅了。” 他左手拇指和食指圈成圆圈儿,右手食指在里面进出,再配上那一脸的淫荡,想不误会都难。 韩风凛在他胸口捣了一拳,“卫衡南,你欠揍早点儿说。” 卫衡南捂着胸口挺委屈,“老大,你这人吧就是满脑子不正经的。我的意思是你们之间这种糊了窗户纸的关系,要说开了,一捅就破这个意思。你想成啥了,肉贴肉的捅?老大你太不要脸了。” 韩风凛给他气笑了,“你这个无赖。” 卫衡南给骂了无赖可没一点觉得难堪,他继续说:“老大,要不要兄弟帮你一把把这窗户纸给捅破了?每天看你单相思我都替你憋得慌。” 韩风凛一挑眉头,“你别乱来,卫衡南别说我没警告你。” 说着,他站起来,撇下他往屋里走。 卫衡南嘿嘿的笑,老大这是害羞了。 忽然,韩风凛回头瞪着他。 卫衡南忙收敛起笑脸,给他一个很正直的注视。 韩风凛冷冷一笑,对着雪地扬了扬下巴,“有想法就早说,别再整流鼻血那些丢人的事儿了。” “我没有,我那个是吃羊肉……”卫衡南的话嘎然而止,吓得差点倒在地上。 雪夜里,那个画在雪上的青鸟格外的明显。 他好容易爬起来,追着韩风凛想去解释,“老大,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无意的。” 韩风凛才不理会他,只是轻飘飘的说:“是无意还是有心你自己好好想吧。” 他差点伸手扇自己,“卫衡南,你这不是神经病了吗?” 脚抬起来刚要把雪地抹平,可是他迟疑了,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还有作画的天赋,画的不错。 他转身回屋,雪花悠然而落,很快的深深浅浅覆盖了他的心事。 大年夜大家开开心心的吃了饺子,初一就有人过来给韩风凛拜年,从初二开始韩风凛就陆续去参加一些应酬。 本来有些可以推了的,但是卫衡南细心的发现他是无论大小筵席都参加,几乎避开了跟长安见面的所有时间。 难道就是那天晚上俩个人的矛盾?老大这也太不爷们儿了。 卫衡南替他着急,觉得自己该帮帮他,就无视那天韩风凛给的警告,决定做点什么。 当然,这事儿自己一个人成不了,还得靠贺青鸾那丫头。 初六这天,津门粮行的大老板请客,定在大馆子。 韩风凛从初二开始喝,初六这天中午一场晚上一场,虽然说晚上这场喝的不是特别多,但架不住宿醉。 他有些头疼,就在大馆子后面的厢房里歇了。 卫衡南让人送了一碗醒酒茶过去,而且亲眼看着韩风凛喝了。 他对韩风凛说:‘老大,我让嫂子来服侍你吧。’ 韩风凛摆摆手,“不用了,她在家带孩子,你别闹。” 卫衡南笑的跟偷腥了的猫一样,“要的,一定要的。老大,一会儿呀你就哭着喊着的要了,好好表现,我走了。” 卫衡南在他面前不着调惯了,韩风凛也懒得理会他,躺好闭上了眼睛。 这两天煎熬的太厉害,他几乎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老大,老大。”卫衡南叫了几声,发现韩风凛已经睡着了。 他嘿嘿贼笑,现在睡就好了,等会儿才更有精神。 给带上门,他踱着方步离开。 韩风凛在睡梦中觉得浑身燥热,全身的血液就往一个地方涌,肿胀的他十分难受。 他在半睡半醒中责怪自己,早知道今晚就不喝那几杯鹿血酒,现在简直是自作自受。 正无所适从着,忽然感觉到一只软软的小手搭过来,然后就有个好听的声音在他耳边叫着。 第二百九十九章:失身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韩风凛听到有人喊他:“韩风凛,韩风凛,你醒醒,我有事要找你。” 韩风凛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女人以为自己还是在梦里,“长安,长安。” 葛覃愣住,他这是喝醉了,早知道就不该过来找他了。 “你醉了就好好休息,我去找卫衡南,这事儿很紧急,必须马上解决。” 韩风凛看到长安又拒绝了自己,这些日子的隐忍、郁闷、思念都全涌上来。 他伸手拽住了对方的手腕,一个用力便把人给压在了身下。 葛覃吓白了脸,“韩风凛,你醒醒,我是葛覃,不是长安。我找你有事,你先放开我。” “长安,我再也不想等了,长安,我爱你。” 话刚说完,他的吻就压下来。 葛覃向来不像个小姑娘,她太四平八稳了,几乎没有什么事能让她惊慌失措。 可是这次终于有了例外,韩风凛野兽一样暴涨的欲望把她给吓到了,她浑身都在颤抖,用力捶打着他去,却丝毫撼动不了。 可是韩风凛却丝毫感觉不到,葛覃的红唇就像什么美味吸引着他,让他浑身的血液沸腾。 这个时候的他什么都听不到,什么也不会去想,只有一个念头在支持着,要她要她要她。 终于亲到了,他滚烫的唇贴着她娇柔的唇,浓浓的酒味却又沾染着点松柏气息,几乎要把葛覃给蒸腾起来。 酥酥麻麻的感觉如电流流窜,让葛覃的大脑一片空白。 原来这就是亲吻的滋味。 原来这就是被韩风凛亲吻的滋味。 葛覃从来没有想过男人这两片菲薄的唇能给自己带来这么销魂的感受。 这些日子以来的不安和患得患失,在他亲吻之后葛覃猛然清晰起来。 不错,一向眼高于顶的葛覃喜欢上韩风凛了。 只是可惜,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甚至酒醉都是把她当成了莫长安。 心中的苦涩是不能避免的,但葛覃知道自己更要离开这里,骄傲如她,断断是不会当别人的替身。 她双手抵着他炙热的胸膛,想要把人给推开。 可是韩风凛已经给药物控制,完全失去了理智,他在尝到女人的甜美滋味后想要的更多。 就在葛覃的手伸过来的时候,他却乘机扯开了她的衣服…… 大馆子外隔着一条巷子的一处房子的屋顶,卫衡南和贺青鸾正并肩坐着。 贺青鸾手里有一包瓜子,俩个人一边嗑瓜子一边唠嗑。 “你猜现在是不是事儿成了?” 贺青鸾总归是个大姑娘,她耳朵尖都红了,只是在夜色里看不太出来,“应该吧。” “不会出什么纰漏吧,你看着长安出门的吗?” 贺青鸾点头,“那当然了,我按照你说的跟她说了,她走的挺急的,连衣服都没顾上换。” “那就好。”卫衡南点点头,可下一瞬又有些不放心,“你说我这事是不是做的不地道?” 贺青鸾点点头,“是有点儿,那帝王脱衣散可是江湖上最厉害的情药,吃了后不但让人情欲高涨还会让人神智不清,这根本就是禁药,连下三滥都不会使,你竟然给韩师兄用了,等着韩师兄扒你的皮吧。” 卫衡南气的瓜子差点扔了,“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下手之前你怎么不说,现在才马后炮,我鄙视你。” 贺青鸾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去拉着他的手哄,“我不是马后炮,我就是觉得有点毒。” “哼。”卫衡南现在觉得害怕了,这发泄不出来的气都发到了贺青鸾身上。 贺青鸾以为他是真因为自己说话不对生气的,也不知道咋哄他,索性不管了,自己咔咔的剥瓜子。 卫衡南等了一会儿,却没有等来贺青鸾的话,他气得够呛,忍不住大声吼她,“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是猪呀。” 贺青鸾憨厚的笑,她带着薄茧的手抓住了他的手,接着他感觉到掌心一热,多了一大把瓜子仁。 这个贺青鸾…… 她的声音带着些许的讨好,“我不是用牙磕的,是用手剥的,你吃吧,别生气,都是我不好,不会说话惹你生气了。” 卫衡南这才觉得好受些,借着淡淡的月光他看清了手心里白白胖胖的瓜子仁,顿时眼眶一热。 他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的冬天,屋外下着雪,屋内烧着地龙暖的他穿不住袄子。娘和姐姐在他身边嗑瓜子,他自己不会,急的哇哇叫。 娘就宠溺的点着他的鼻子尖儿,然后剥了一把放在他手心里,然后笑眯眯的看着他全部都塞到嘴里去,然后冲着姐姐扮鬼脸。 姐姐就给气坏了,对着娘撒娇,“娘,你就惯着他吧,等娶了媳妇也不会嗑瓜子才丢人呢。” 他当时不知天高地厚,得意对姐姐说:“哼,那我就娶个能给我剥瓜子的媳妇。” 见他迟迟不肯吃,贺青鸾以为他嫌脏,就有些急了,“我真的用手剥的,不脏。” 咬了咬下唇,把眼眶处的眼泪给逼了回去,他张嘴就把瓜子塞进去,久久却说不出话来。 他怕开口嗓子不对劲儿,却在心里对贺青鸾说,你对我这样好我也会对你好的。 贺青鸾却不知道他有这么多想法,见他吃了才松了一口气。 卫衡南咀嚼的很慢,似乎这一口瓜子要吃上个一年半载,也好找到昔日母亲和家的味道。 忽然,贺青鸾站起来,她看着码头的方向说:“怎么有火光?” 卫衡南也看到了,他抓着她就往下跳,“不好,有人袭击码头。” 大馆子的后厢房里,葛覃已经给韩风凛剥光了。 她不认为自己是个轻易就给人强迫的女人,可韩风凛太强了,她不想被伤害只有接受他的求欢。 而且,她还有个不被自己承认的理由,她其实也想得到韩风凛。 人都是自私的,她喜欢他却错过了认识的时间,他们俩个这辈子注定了再也无法交集。 她放纵了自己,允许自己偷了他一夜,以后她就去了战场,生死能测婚姻更是渺茫,这样也等于有个美好的回忆。 这样想着她就放软了身段,任由他放马索取。 初为人妇的疼痛让她紧紧咬住了韩风凛的胳膊,她像脱水的鱼一样抬起上身,眼睛里全是他的俊脸,还有肌肉匀称的身体,以及脖子上红红的刀疤。 一夜癫狂,几乎给韩风凛给拆了。 天色未亮,她收拾自己残破的衣服穿上,幸好大衣还没有破碎,低头看着熟睡的韩风凛,她在唇边轻轻印下一吻,也是她自以为的最后一吻。 昨晚,从始至终他都喊着莫长安的名字,恐怕不会知道是自己,就这样吧,一个销魂的误会,她永远不会去澄清。 走出房间,她看到了初七。 有想过他其实已经在等着自己,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走过去淡淡的说:“走吧。” 初七一眼就看到了她脖子上的印记,忍不住抓住了她的手,“小姐,是……” “初七,什么都不要问,回家。” 初七看到她发颤的腿,二话没说就把人给抱起来。 葛覃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眼泪无声的流下来。 初七把她送回家后又回去,有些后续问题他需要处理一下。 韩风凛一直睡到日上三杆才起来。 他一身的劲儿,感觉任督二脉都给打通了。 睁开眼睛看着屋顶,他第一个反应是自己昨晚做了个好无耻的梦。 推被起身,他忽然看到了四周的一片凌乱。 他往身下一看,根本不是梦。 闭上眼睛,只用了几分钟就想通了。一定是卫衡南这王八蛋给自己下药,怪不得他走的时候说让长安来照顾自己。 他再次闭眼回味,那嫣红的唇,滑腻的肌肤,还有紧致温暖,他感觉到身体又在变化。 深呼吸压下绮念,他看着旁边的枕头,竟然看到了一根长长的青丝。 他有些高兴又有些害怕,昨晚自己被药物控制,有没有伤到长安,她会不会生气了? 有个画面又回到脑海里,他记得女人的长腿夹着自己的腰,一声声喊着自己的名字说喜欢,这是真的吧? 他急于去看长安是不是真生气了,忙找衣服穿上。 被子给他掀到一边,他看到了床上殷红的血迹。 坏了,他把长安给弄伤了。 穿上鞋子,他急忙要离开。 走到门口又觉得不妥,便把床单给收起来才罢休。 这间屋子是他在这里固定休息的地方,没有他的吩咐一般人不敢进来。 谁知道刚出了门就遇到手下来找他。 见到来人慌慌张张的样子他知道出了大事便拉住他,“怎么了?” “是石川,他昨晚带人袭击了我们码头,放了一把火。” 韩风凛眼睛都要蹬出来,“怎么才来报信?” 来人忙说,“已经给卫爷和青鸾姑娘给处理了,临时还加上了葛大小姐的护卫初七,把石川的人好一顿打,火也扑灭了,没有大事。” 韩风凛这才放下心来,“那你这样慌张做什么?” “卫爷昨晚受了点伤,这白天码头上还等着您回去主持大局。” 韩风凛惦记着码头,心想先去码头看一眼再回去看长安吧。 很多兄弟都回家过年了,码头人手不够,他这一忙就到了中午。 码头的兄弟备了饭邀请他一起吃,他给拒绝了,虽然饿的前胸贴后背,他还是想早点回去见到长安。 想到昨晚自己的粗鲁长安一定生气了,他想去买点好吃的哄哄她。 春节要过完了元宵节才算完,大家上空荡荡的开门的店家并不多,韩风凛转了几条街才买到了几串红艳艳的糖葫芦。 手里有了东西他这才放心,可找了两步又患得患失起来。 长安会不会觉得他太敷衍了,就两串糖葫芦能赔罪吗? 抬头看到了一个银楼,他想都没想就去拍人家的门。 这店家前面是铺面后面是住房,听了半天以为是遇上了强盗,差点吓死。 韩风凛说明了来意,那人很不情愿,“对不起,要买东西等正月十六开张。” 韩风凛刚才是一副有礼貌的样子,现在听到这话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寒光四射,差点把店家的魂儿吓掉。 “我叫韩风凛,是漕运的。”韩风凛平日里可是很低调的,从来不仗势欺人,现在却拿出名头来。 店家差点打自己耳刮子,“原来是韩爷,您后面请。” 他把人给引到了自己家里,让人捧上了上好的碧螺春。 韩风凛肚子一点东西都没有,哪里敢喝茶,他对店主说:“我还有急事,你赶紧的带我去挑首饰。” “那韩爷你要什么?” 韩风凛想了想,长安平日里戴首饰很少,甚至耳环都不戴。 “给我看看手链吧。” 店家忙去开了保险柜,拿出数十条手链来。 韩风凛一眼就看中了金镶冰种玉石的缠枝花叶造型手链。 这链子用黄金做底托儿,枝叶之间镶嵌着一排排碎钻石,只是在花苞的位置镶嵌了几黄豆大小的冰种玉,晶莹剔透就跟草叶上的露珠一样。 他一看就很喜欢。 店主夸他,“韩爷好眼光,这手链虽然是新式样,但是上面的玉石却是最好的冰种,你看这水头,这光泽,您在摸摸这手感。” 韩风凛不愿意跟他多废话,“行,我要了,多少钱。” 这个手链不多不少整一千个大洋。 韩风凛眉头都没皱一下,立刻给了银票,大咧咧的拿着手链就走了。 店主跟着送出去老远,“韩爷您慢点儿,以后常来光顾。” 老板没出门儿就做成了一件大买卖,高兴的胡子都翘起来,看来今年的运头不错呀。 韩风凛这才放下心里。 兴冲冲的走到门口,他却又犹豫起来。 昨晚自己折腾的那么狠,长安一定是生气了,说不定现在连看到自己都不想。 可是转念一想他自己都鄙视自己。 韩风凛呀韩风凛,你堂堂一个大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妈了? 横竖都是一刀,既然做下禽兽不如的事情,长安就是打骂也由着她。 想到这里他大步走了进去,还大声喊着,“我回来了。” 并没有人应他。 他皱起眉头,往里走了几步,难道长安在家里闹的厉害了? 还好李嫂子里走了出来,看到韩风凛脸上一喜,“韩爷,您回来了。” 他点头,“长安呢?” “她在屋里。” “那个,她生气了吗?” 李嫂子诧异,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可她是个系铃人,忙说道:“我也没看到长安生气呀。” “这就好,这就好。”他重复了几遍,拿着东西就往里走。 长安刚把青宝哄睡了,见他进来不仅诧异的挑眉。 韩风凛小心的去看她的脸色,除了很疲倦外倒是看不出别的。 “长安。”他忐忑的叫了一声。 长安好多天都没看到他了,以为他还是在为了那天的事生气,现在看到他主动示好便笑了,“你这个时候回来吃饭了吗?我还没吃呢,青宝一直闹可我给饿死了。” 他忙点头,“我也没吃,一起去。” 长安见他手里还拿着糖葫芦,便笑着问道:“这是给我的?” 他点点头,忙递过去,“看到街上有卖的就买了。” 长安见红艳艳的很是好看,忍不住抽出一根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果然好吃。 她一口气吃了三四个山楂。 韩风凛忙制止她,“不是说去吃饭吗?吃完饭再吃。” “嗯。”长安乖巧答应着,把剩下的放回袋子里。 饭厅里摆好了饭,李嫂子见韩风凛回来又加了两道荤菜,长安把卤牛肉和三杯鸡都推给他,“你多吃点,我这几天可是吃怕了。” 过年没有买菜的,家里的菜以荤菜居多,长安只喜欢那道清爽的小黄瓜。 韩风凛见她谈笑自然,一点都没有不妥当的地方,甚至好像根本没有发生一样。 难道她不怪他?可是装作若无其事算什么?害羞吗? 他低头吃饭,心里却在想怎么说。 以前俩个人吃饭总要说点青宝的事儿,现在长安见韩风凛一副不愿意多谈的样子,以为他还在意过年那天发生的事,自己也跟着沉默了。 俩个人吃完饭,长安让李嫂子给韩风凛沏茶上水果,她握着嘴巴打了个呵欠,“你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回去睡一觉。” 她这般疲乏,一定是昨晚自己太过分了。 韩风凛又高兴起来。 他的手伸到衣袋里,想着把手链送给她。 “长安,你坐下,我跟你说会儿话。” 长安见他说的郑重,只好坐在了他对面。 可是人就在自己对面,韩风凛却抽搐了。 他指尖按住装手链的盒子,都沁出汗来。 长安坐在那里见他良久无语,竟然低头瞌睡了。 “长安……” 并没有得到回应,韩风凛才发现她睡着了。 又是心疼又是自责,他真把她给累着了。 不如先等她睡个觉再说吧。 他走到她面前,微微弯腰先要把她给抱起来。 长安到底只是瞌睡,感觉到面前有个巨大的黑影一下就醒了。 她迷迷糊糊的看着韩风凛说:“对不起,昨晚青宝闹了一夜,搞的我一晚上都没睡觉。对了,昨晚青鸾说你找我,我都出门了可是又被李嫂子给叫回去,也不知道青宝怎么了,总是哭闹。” 韩风凛在听到前面的话后整个人就跟给惊雷劈了一样,长安后面的话他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昨晚的人不是她?不是她! 双手紧紧握住她的肩膀,他的眸子几乎要喷出火来,“你说昨晚你在家没有出去过?” 长安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激动,是因为昨晚自己没有赴约吗? “我想找人跟你去说的,可是青宝闹的太厉害了,吃的东西全吐了,我又忙着找大夫给忘了,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看她的表情是真的,而不是为了难堪胡乱找的理由。 那只握着她肩膀的手顿时软绵绵的失去了力气,不,是韩风凛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 长安没有出门,那昨晚自己身边的人是谁? 他不能骗自己做了个春梦,那床单上的血…… 难道对方是黄花大姑娘? 韩风凛紧紧咬住后槽牙,脖颈后面的筋都跟着一跳一跳。 卫衡南,这个王八蛋! 其实韩风凛有些害怕,他怕昨晚欺负的人是贺青鸾。 看着韩风凛一阵飓风似的刮出了家门,长安都有些怕了,这是怎么了? 卫衡南今天也是忙,他忙着安抚昨晚受伤的手下,同时要召集人手加强防卫,再给石川找点不痛快。 韩风凛找了几个舵口才找到他。 他正跟贺青鸾在一起,俩个人边看账本边说话,面前还守着茶水瓜子。 韩风凛的火气蹭蹭的就上来。 他上前一步揪住了卫衡南的衣服领子,照着他的俊脸就是一拳头。 这也太突然了,卫衡南竟然没有躲开,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跟着韩风凛的第二拳就下来了。 贺青鸾反应过来,她连忙去拉,“师兄,你这是干什么?” 韩风凛仔细打量了她,看不出她的一点异样,而且看她跟卫衡南这黏糊劲儿就一定不是她。 甩开贺青鸾,韩风凛继续打卫衡南。 卫衡南此时反应过来,躲开了他的攻击,同时也知道自己这是东窗事发了。 “老大,饶命,你就饶了我贱命吧,我这是为了你好,为了你能和嫂子早日琴瑟和鸣。” 又一老拳过来,打在了卫衡南肩窝上,卫衡南痛的呲牙咧嘴,可是不敢真躲开,他确实做的很过分,给韩风凛打两下也不为过。 可是韩风凛哪里是打两下,他招招狠砺,分明是要卫衡南的命呀。 贺青鸾去拦,“师兄,卫大哥他知道错了,你就饶了他吧。” “青鸾,这里面也有你的一份了?” 贺青鸾苦着脸,“嗯。” “好,你走吧,我们这里不养白眼狼,还有你,卫衡南,我们以后不是兄弟。” 俩个始作俑者面面相觑,这都是发生了什么? “老大,是不是长安生气了?这个我去跟她说,我给她把刀杀了我都成,我这就去。” 贺青鸾立刻跟上,“我也给长安姐姐赔罪去。” 韩风凛都要气死了,“给我回来,你们俩个王八蛋,确定昨晚的人是长安吗?长安她在家根本没出去。” 卫衡南懵了,“没,没出去?那老大你昨晚咋办的?那药要是不能阴阳调和是要出人命的!” 看着韩风凛好好站在自己面前就知道没有出人命,那…… 卫衡南心都凉了! 韩风凛眼底起起伏伏全是霜雪碎冰,那架势恨不能把卫衡南给剁碎了,“是谁?” 第三百章:月上柳梢头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青鸾你先出去。”当着贺青鸾,有些话卫衡南还真不好说。 贺青鸾却有些犹豫,怕自己出去后卫衡南给韩风凛打死。 韩风凛却吼起来,“出去!” 贺青鸾跟脚底抹油一样,赶紧遛了。 卫衡南一头黑线,这丫头好像也不是那么讲义气呀。 关上门,卫衡南问:“老大,你昨晚不该是拉了一个小厮出火吧?” 草,卫衡南这王八蛋,韩风凛怎么就那么想要杀了他。 不过卫衡南的话提醒了他。 可是他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他到现在依然记得手下丝滑的感受,山峦起伏的美景,还有桃园潭水深千尺的感受…… “是女人,没错。而且还可能是个黄花大姑娘。” 卫衡南看着他黑的像锅底的脸,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本来想要帮他一把,却不想弄巧成拙。 “老大,这下可怎么办?” 韩风凛的拳头又提起来,这小子真他妈的欠揍呀。明明是他闯出来的祸,现在问自己怎么办? “凉拌!” 卫衡南这下又来了机智,“大馆子是我们的地方,来吃饭的都是男人也没什么女眷,而且窑姐也不可能过来。昨晚我们被石川偷袭,难道这女人是石川派去的?那他怎么知道我的计划?难道有内奸不成?” 这事儿他做的那么隐秘,除了贺青鸾就没有人知道了。 看到他的神色,韩风凛就知道他在怀疑贺青鸾。 面色沉下,他说道:“你也先别怀疑别人,这事儿要仔细查查,就怕被有心人利用了。” “我知道了,我马上去查。” 卫衡南办事儿雷厉风行,立刻去了大馆子。 这次他没带贺青鸾,虽然韩风凛不让他去胡乱猜疑,可这事儿就真的只有贺青鸾知道,他还是小心些。 但愿早点查出真像,一想到贺青鸾有可能是那个内奸,他心里就不舒服。 大馆子是自己的地盘,按理说有什么异动一查就明白,但是什么线索都没有。 这就有意思了,看来是有人处理了。 韩风凛让人把那晚上所有的客人以及跑堂的名字都写下来。 最后查了客人都没什么问题,而跑堂的因为是过年,不少人回家过年了,有三个是从外面请来的短工。 自己家的伙计先查了,韩风凛让人去查短工。 其中俩个都没有问题,只有一个不是本地人,现在不知所踪。 看来,问题就在这个家伙身上。 韩风凛悄悄让卫衡南找人,看来这事儿立马解决不了了。 他这几天太苦闷了,一想到身下的那个女人不是长安,他简直有杀人的冲动。 卫衡南日子也不好过,他没想到弄巧成拙让别人钻了空子,现在他都没脸见韩风凛和长安。 长安那边自然是瞒着,怎么处理韩风凛还没有想好。 要是对方是对他有目的而来,那么早晚就会暴漏,那到时候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要是无辜的…… 这个韩风凛没有想过,怎么可能无辜呢?他是在自己房间里躺着,要不是对他有所图,好好的姑娘怎么不在家过年跑到他房间里? 所以,韩风凛从心底认为这个在身下的女人绝对不是什么好鸟儿,也不会成为自己和长安之间的阻碍。 长安有些日子没看到葛覃了。 前面觉得过年事儿忙,后面都快要元宵节了她还是没有出现。 汗青帮素来和葛家没有什么往来,要不长安倒是可以登门拜年,这样也不好贸然上门。 她问贺青鸾,“你最近看到葛大小姐了吗?” 贺青鸾最近心里揣着个秘密就像揣着个兔子一样,每次被长安叫了就吓一跳,她立刻红着脸摇摇头,“没看到。” 长安伸手往她脸上摸,“你这怎么了?脸色这么红?” 贺青鸾心说我心口有个小汤圆烫着呢。 “没事,我到外面去帮着李嫂子干活去。” 长安真觉得她莫名其妙,其实不仅她,还有卫衡南,韩风凛,对,还有葛覃。 正月十五津门有花灯会,特别的热闹。 长安以前好热闹,可自从生了青宝后太吵了她会头痛,便没有出去。 可是韩风凛却派人回来接她,说在酒楼定了位置,从楼上往下看看就好,不用去大街上挤。 长安不忍心拂了他的好意,便收拾了跟人去。 贺青鸾高兴坏了,她本来就是个好热闹的,但是长安不去她也不好意思的,现在可算如愿了。 话说她也有两天没看到卫衡南了,不知道他在忙什麽,她都快要憋死了,那些事必须跟他好好说道说道。 长安刚到了酒楼,在雅间门口遇到了葛覃。 葛覃穿了一件绣花的短风衣,腰间的带子系着蝴蝶结,下身是一条长到脚踝的鱼尾裙,正站在朱红的栏杆却往下看,珍珠色的羊毛围巾把她的脸包裹住大半,只露出一双亮如寒星的眼睛。 “葛覃。”长安有些惊喜,叫了一声。 葛覃一回头,长安要是没看错的话她的眼神有些躲闪。 不过是一瞬,她很快就恢复了往日里大方得体的笑容,“长安,青鸾,你们好。” 青鸾是个热情的姑娘,她去拉葛覃,“葛覃姐姐,好些日子没见你了,长安姐姐都找你好几次了,我们在这里定了个包厢,一起来玩吧。” 葛覃犹豫了一下,才答应。 包厢里暖暖的,进门就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贺青鸾去脱外套,“这里面好暖和,话说怎么没下雪呀,要是正月十五雪打灯才有意思呢。” 葛覃也摘了打围巾,她里面穿了一件带着木耳花边的高领毛衣,一直遮挡到下巴。 长安问她:“这些日子怎么也不来家玩了?” 葛家高门大户,不是谁都能攀比上的,所以都是葛覃出来找她们,她们却从来不登葛家的门。 葛覃淡淡的说:“最近在准备行李。” “你要去哪里?” 葛覃小口抿着茶水,眼睛却有些飘忽,“英吉利,我想回去再继续深造。” 贺青鸾嘴快,“那你不当记者了?” “还是有很多机会的。” 长安看着她没说话,她总觉得葛覃怪怪的,有些疏淡有些冷漠,还有些躲闪。 到底发生了什么? 知道葛覃要走了,贺青鸾很是可惜,她赶着把好吃的瓜果全推给葛覃,“那你要多吃点,到了国外可没有这些好吃的。” 长安却小声问她:“怎么突然就要走了呢?” 葛覃的笑有些勉强,“我在家我爹就想着跟这家那家联姻,我不如出去了清静。” 这到是个理由,“你爹让你走吗?” 葛覃眼睛闪了闪,“我说我只是去看朋友,他也没再说什么。” 长安点头,可她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正说着,门帘儿一挑,韩风凛和卫衡南走了进来。 贺青鸾一见卫衡南差点跳起来,“卫大哥,你这几天都去哪里了,我找你有事。” 卫衡南见到她明艳的小脸儿后不仅心头一热,从背后掏出个糖人儿来,“赏你的。” 贺青鸾没想到还有礼物,高兴的差点跳起来,她拉着卫衡南就到一边儿去说话。 韩风凛手里也有一个糖人儿。 吹成仕女的样子,看着还真跟长安有几分相似。 虽然葛覃在场,他也没觉得不好意思,伸手递给了长安。 “我也有呀,大哥真是费心了,当我是小孩哄着呢。” 韩风凛伸手把她的鬓发挽到耳后,“在我这里,你比青宝大不了多少。” 长安有些羞涩,不好意思的看着葛覃。 葛覃却想站起来立刻走掉。 她还是太高估了自己。 在这段感情模模糊糊的时候她尚可骗了自己,可跟韩风凛发生了肌肤之亲后她对韩风凛的爱慕和对长安的嫉妒就再也压不住了。 她淡淡的跟韩风凛打了个招呼,扭头去看外面的华灯,耳朵却留神听他们在说什么。 长安跟韩风凛还是跟以前一样亲密,没有丝毫见谛。那天韩风凛把人以为是长安,那莫长安呢?知不知道韩风凛和别人在一起? 她心里乱乱的,再也不是那个果敢无所畏惧的葛覃了,这让她非常气恼。 不是气别人,而是气自己。 韩风凛被下药,当时也是自己选择的,到现在想什么都没有用,她还是该早早离开。 刚要站起来,忽然听到韩风凛喊了她的名字。 她回过头,都没有发现自己已经眼角发红。 韩风凛却发现了她的异样,却不好过问,便只问道:“我听长安说你要出国?” “嗯,等出了正月就走。” 韩风凛一副可惜的样子,“葛小姐巾帼不让须眉,留在津门还是会有一番大作为的。” 葛覃笑了笑,“津门有你就行了。对了,现在政府不作为,从腊月二十起就没有什么关于西北的邸报了,也不知道那里最近怎么样?” 韩风凛道:“果然不出我们所料,赫连曜跟金华金大头联姻,竟然趁着大过年的攻陷了晋州。傅晏瑾求助无门,最后败走,听说去了云州。” “云州?他为什么舍近求远去云州?”葛覃很不明白。 韩风凛跟她说了一些自己的猜测。 这些长安倒是不曾听说,估计是韩风凛才得到的消息。 感觉很奇妙,这些事他竟然跟葛覃侃侃而谈,完全是有商有量的口吻。 长安觉得,葛覃是个能跟韩风凛比肩的女子。 那边,葛覃和韩风凛已经从西北的局势说到了京都、津门,俩个人各抒己见,有相同也有不同,说的好不热闹。 长安再看栏杆那边,贺青鸾也不知道听了卫衡南说了什么,一张脸都亮起来,眼睛更是跟夜明珠一样闪闪发光。 她看着天边盛开又散去的烟花,忽然感觉到苍凉。 也许自己就跟这烟花一样,短暂的盛开后就寂灭,消失在茫茫夜空里。 葛覃忽然发现了长安的异样。 她嘎然止住,这才觉出了不妥。 她为什么控制不了自己,每次见到韩风凛都要忍不住靠近他。 大概长安是不高兴了吧? 她忙站起来,“那个,我出来很久了,也该回去了,你们慢慢玩。” 韩风凛刚和她说的起劲儿,却没有想到她忽然告辞,顿时有些茫然。 葛覃却已经出门,匆匆而去。 长安都没有来的及说出告别的话。 俩个人面面相觑,韩风凛问长安:“我说错什么了吗?” 长安茫然的摇头,“没有吧?” 韩风凛一拍脑门儿,“可能我刚才说了津门政府的人是草包窝囊废,这不等于在说她父亲吗?” 长安点点头,但是心里却疑惑:葛覃绝对不是个会在乎别人批评他父亲的人,要不她也不可能算计父亲退婚呀。 葛覃一直走到大街上才舒服了些。 冷风吹在脸上是刺骨的,她却喜欢这种外在的折磨,总比心被荼毒好受些。 她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河边,深夜的码头很安静,排在河边的船在黑夜里只看到模糊的一团团。 倚着一棵大柳树站定了,她抬头看着天边的一轮明月,忽然想起了欧阳修那首千古传颂的诗句。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今年的元宵节,她没想到会遇上韩风凛,也算是离开前的最后告别吧。等到了明年的今天,这津门依旧是华灯映彩,韩风凛也依旧会带着长安来看灯,不知道他会不会想起曾经有个叫葛覃的女子,曾经在这酒楼里跟他高谈阔论,谈论时局? 泪水从她洁白的面容滑落,葛覃忙用手背揩去。 她不喜欢哭,从八岁那年母亲被妾侍毒杀她就觉得哭是很没有用的行为。她讨好父亲和新进门的继母,做出懂事听话的样子,甚至有意无意的贬低母亲说她的不好,博得他们的喜爱。 因为她的从中挑拨,继母和妾侍的矛盾很快就激化,妾侍的儿子病死,继母被妾侍下毒毒死,妾侍被父亲关在了柴房。葛覃假意去探望,用她儿子的死激怒她,让妾侍拿着刀威胁自己,就在父亲赶来的时候,她把刀子捅进了妾侍的肚子。 她感觉到血的温热,也闻到了血的腥臭。 事后,父亲像老了十几岁,看着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却再也没有续弦。 葛覃知道,她赢了。 看看,要是她只是个哭哭啼啼的软弱丫头,早就被继母饿妾侍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哪里还有今天的葛覃? 所以,爱了,就别后悔,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 初七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小姐。” 葛覃转身,依然是柔柔的笑着,“我没事,就是来河边看看,等走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小姐,您去跟他说了吧,这样掖着藏着不是您的作风。” 葛覃摇头,“初七,如果他身边没有莫长安,我一定会去说,哪怕被他拒绝和羞辱。但是现在不一样,我能看出来他对莫长安的情意很深,比我对他的要深的多,如果我这个时候再去表白就有些讨厌了,连朋友都做不成了,我葛覃是那样的人吗?” 初七声音有一丝痛苦的沙哑,“可是这样对您太不公平了。” “公平?爱情里哪有那么多的公平?不过是你情我愿罢了。行了,我们回家。” 一阵冷风吹来,她缩起脖子,这才想起围巾忘在酒楼了。 算了,一条围巾而已。 葛覃走后,长安因为记挂着青宝,坐了一会儿也要离开。 韩风凛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围巾,“等等,围巾。” 长安摇头,“这不是我的,啊,是葛覃的,她把围巾给忘了。你先拿着吧,等哪天我再还给她。” 韩风凛折了几下就要装在大衣口袋里,忽然他看到了围巾上有一根长长的黑发。 他心中一动,想起了大馆子房间枕头上的那根青丝。 不过他很快的就甩开这个念头,根本不可能。 “你怎么还不走?”长安在叫他。 韩风凛忙把围巾装好,快步追了上去。 在车上,长安又细细问了一遍雪苼的事儿。 韩风凛很不好意思,“这是刚得到的消息,本来要去告诉你,葛覃问起来我顺口就说了,你不会介意吧?” 长安摇头,“当然不会,我不还是拜托她帮着打听吗?总不能我们有了消息就把人给撇开了吧?” 韩风凛摸摸她的头,“就知道你最明理。” 长安心底松了一口气,她以为过年那天得罪了韩风凛,以后他就跟最近这样淡着她了,现在总算放了心。 这样仔细想想,长安觉得自己挺卑鄙的。 接受不了韩风凛,却又霸占着他,把他当成自己的一根救命稻草。 自己这样的人,葛覃应该很看不惯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想到了葛覃。 相比津门热闹的元宵节,云州就清冷了很多。 晋州傅晏瑾溃败,他竟然退守到远在千里之外的云州。 这云州还是上次封平之战的战利品,他舍近求远要了这云州,的确让人匪夷所思。但是他为了女人放弃最后的战局又有了解释,因为这云州是尹雪苼的家。 就是因为这样,这惨烈的封平之战在京都却给人传成了冲冠一怒为红颜,雪苼也成了妲己褒姒这样的祸国殃民的女人。 其实,很多明眼人心里都清楚,傅晏瑾退到云州想要的是那里传说的宝藏。 而且,更有别人不知道的,他其实比别的军阀已经更近一步的接近了宝藏。 因为,他在很久以前就有了靠山,天女会。 这次来云州,他第一时间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公主,只是没想到,这女人竟然是莫凭澜的夫人。 果然是大隐隐于市,她就在赫连曜这些军阀中间周旋,一副柔弱的样子,谁又能想到她就是这个掀起滔天巨浪的背后黑手! 傅晏瑾觉得真的不能小看女人。 这天女会有什么?不过就是凭着一些打入后宅的女人却把这个世道搞乱了。 俩个人密谈了一番,傅晏瑾这一路上被磨嗟到快了泯灭的信心又重新振作起来。 这一路溃败,他的眼睛瞎了一只,娘亲染病死了,妻子颜玉也小产重病,现在奄奄一息。更重要的是他最看重的尹雪苼竟然又给赫连曜夺了回去,他损兵折将城破家亡都变得没有意义。 但是何欢儿的一番话不仅让他看到了希望,她还承诺把尹雪苼给带来。 他有些怀疑,她那么笃定,凭的是什么? 何欢儿却没给他准确的答案吗,而是但笑不语。 他不敢怀疑,现在他只有何欢儿了。 俩个人密谈是在莫凭澜家的密室里,完了后从密道把他给送走。 何欢儿刚从密室里出来,宝姑就迎上来。 她小声对何欢儿说:“已经查到了莫长安的准确动向,现在就动手抓人吗?” 何欢儿冷笑,“这事儿不用我们亲自动手,你让人去给那个石川带个话儿,他抓了莫长安给我送来,我付给他重金。” 宝姑点头答应,却不无担心,“但莫凭澜那里呢?莫长安可是他放走的,后面要不是给韩风凛截胡,他就把她给养起来了。” 提到这事儿,何欢儿气的脸都扭曲了。 当日里码头的一场戏她都信以为真,以为莫长安已经死无全尸。 她全然的信任着莫凭澜,还想着即便她掌握了天下也可以把帝位让给他,自己就做个皇后好了。 可是宝姑一直怀疑他,因为他在余州的大动作有了漏洞,才查出了他在余州竟然养着莫长安的女儿。 莫长安有了孩子,那墓地棺材里的女人是谁? 何欢儿派人掘开墓,虽然里面的女尸烂的不成样子,也是个孕妇,可她却敏感的觉察到不是莫长安。 没有原因,是直觉。 后来宝姑多方探查,终于在津门韩风凛那里知道了莫长安的下落。 只是她身边有韩风凛,她动不了。 现在何欢儿是想动动莫长安了,不过有了石川这个棋子,不用她亲自动手。 想到这里,她忽然发狠,“反正我们手里有余思翰,这个莫长安生死都不重要了,不如直接跟石川说,让她死。” 宝姑眼神微闪,答了一声是。 她刚要退出去,忽然发现了外面有人。 她大喝一声谁,手里的飞镖已经出手。 门外的莫凭澜偏身躲过去,却给人发现了。 门打开,他和脸色苍白的何欢儿终于面对面。 第三百零一章:枕边的青丝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莫凭澜和何欢儿这样的面对面,多少有几分无措。 俩个人识相十余年,也曾做过最亲密的事情,可是却也瞒了对方十余年。 现在这么看着,只剩下陌生。 何欢儿眼睛微眯,完全不同往日的柔弱,反而给人一种尖刻阴毒的感觉。 莫凭澜背着手,眉头拧起,不同于往日的温存,完全是一副厌恶的样子。 看到他的样子,何欢儿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她的手都在打颤。 “你都知道了?” 莫凭澜眉目里全是讥讽,“公主好谋略呀,这天下都给你在这小小的斗室之中算计尽了。” 何欢儿的目光渐渐狰狞,“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说呢?” 何欢儿恍然,“我懂了,所以你才做了个莫长安假死的局,莫凭澜你一直在利用我架空余图远,所以假装和我琴瑟和鸣,你太卑鄙了。” 莫凭澜哈哈大笑,“我卑鄙?你也好意思说。我们俩个人,是五十步笑百步,何欢儿,我还真觉得我们般配。” 说到这个,他再一次扎了何欢儿的心。 她忽然跟疯了一样问他,“莫凭澜,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莫凭澜跟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你说呢?” “你……” 宝姑手里捏着短剑,凶狠的说:“公主,别跟他废话了,我们胜利在望可不能让他坏了我们的大事。” 何欢儿懂得,她走到了这一步何其的艰辛和不易,可是她还是舍不得,这万里江山以后没有了这个男人分享还有什么意思。 所以,她制止了宝姑,企图说服莫凭澜。 “澜哥,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看我马上就要成功了,到时候你当皇帝我当皇后,我们再生几个儿女,从此高高在上,那些瞧不起我们的,背叛我们的人统统去死,这样多好!” 莫凭澜神色冷冷的,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她,“何欢儿,你把天下的人都当成傻子吗?虽然总统府的人都昏庸无能,可各路军阀哪个不是人精里的人精,乱世的枭雄,就凭你要兵没兵要权利没权利,想着逐鹿中原,做梦吧。” 何欢儿轻笑,“那要是这些人都死了呢?而我手上却有一只队伍呢?傅晏瑾不错的。” 莫凭澜眯起眼睛,“你连傅晏瑾都笼络住了?可惜了,他还是个缺了一只眼睛的军阀。” “你……这些你都不用管。我既然敢做就一定有法子。澜哥,你只需要给我一句话,跟着我干还是不跟?” 莫凭澜连思考都不用,“我没你那么天真。何欢儿,我劝你别以卵击石,天下男人不是你能玩弄的?呵呵,我不跟。” 莫凭澜的态度已经完全激怒了何欢儿,可还没等她发作,宝姑已经动手了。 她早就知道何欢儿在莫凭澜身上要坏事,可眼看大事将成,她竟然跟这男人磨磨唧唧,还想着让位给这男人,她把大洪朝的江山当成自己私有的吗? 所以没等何欢儿下命令,她忽然拿着个手绢对着莫凭澜的面门一抖。 细细的粉末迷了莫凭澜的眼睛,跟着一股子刺鼻的气味吸到鼻子里。 他只觉得一阵眩晕,差点站不住。 宝姑冷笑一声,拿着短剑就冲上来。 莫凭澜堪堪躲过,想要拔枪的手却没有一点力气。 宝姑可一点都不迟疑,她怕何欢儿阻止,到时候哪怕是给了莫凭澜一丝生机,依照他的本事,都能毁了他们的计划。 又一剑斜斜刺过来,随着何欢儿的惊呼,莫凭澜觉得脸上一痛,有血从额头上滴落。 何欢儿一把抓住了宝姑的手,“你,你毁了他的脸。” 宝姑冷笑,展现出她比瓶姑更加阴毒的一面来,“公主不就是看上他的脸吗?等你成了王,想要多少绝色男人不行?” 何欢儿手心冰冷,她很后悔,早知道就留着瓶姑的性命。那老女人虽然狠毒但是有把柄可以利用,眼前的这个宝姑简直把自己抓的死死的。 莫凭澜疼得冷汗直冒,倒是清醒了些,他转头就往外跑。 陈桥迎面赶上来。 莫凭澜伸手去抓他,“陈桥,救我。” 陈桥喊了一声少爷,却把匕首插进了他的心脏。 莫凭澜睁大了眼睛,他的瞳孔几乎要碎裂,不可置信的看着陈桥。 “陈桥,你……” “少爷,对不起。”陈桥眼睛通红,是对自己背叛行为深深的懊悔,“你那天问我喜不喜欢欢儿公主,我现在告诉你,我喜欢他,甚至为了她可以杀了你。” 说着,他握着匕首的手又重了几分,何欢儿都能听到内脏破裂的声音。 莫凭澜死了,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何欢儿抬脚就要过来,却给宝姑紧紧抓住,“公主,人已经死了,你就不用看了。” 何欢儿目眦尽裂,“你们杀了他,你们这帮刽子手。澜哥,我的澜哥。” 陈桥伸出带血的手想去扶她,“公主,我……” 啪,何欢儿给了他一巴掌,“混账,王八蛋,你这个下贱的东西。你以为杀了他我就会喜欢你吗?做梦去吧。” 陈桥捂着火辣辣的脸,神色却是高傲不倨的。 宝姑自然知道现在的陈桥惹不得,他手上有人有权,是她们计划中有力的一份子,便抱住发疯的何欢儿,还不忘安慰陈桥,“陈先生,公主这是一时失态,我劝劝她就好了。这莫凭澜的尸体还望你处理了。” 陈桥看了一眼何欢儿,才慢吞吞的走到莫凭澜的尸体旁边,托着给拖拉下去。 何欢儿看着那软绵绵的尸体,大哭着要冲过去,“澜哥,澜哥。” 宝姑哪里容她胡闹,死死的把她给按住,“你给我听话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何欢儿心里已经扭曲到了极点,老虔婆,我一定要让你不得好死。 陈桥把莫凭澜拖到没人的地方,这“死人”竟然活过来了。 他嘘出一口气,“这死人果然不好演。” 陈桥立刻就给他跪下了。 “少爷,对不起。” 莫凭澜忙把他给拉起来,“干都干了你还这副样子,她们没怀疑你吧?” 陈桥摇摇头,“看着是没有,不过我后面得做些什么,省的她们明白过来。少爷,您的脸。” 莫凭澜抹了一把,鲜血已经凝固。 他微微一笑,那伤疤也跟着扭曲,竟然有说不出的恐怖,“没事儿,这张脸我早就不想要了,不付出点什么她们是不会相信的。” “可是?” “男子汉大丈夫难道是靠脸吃饭不成?这样,我要马上去津门一趟,何欢儿要利用扶桑人对长安不利。” 陈桥懵了,“这个时候?少爷,离着二月二没有几天的,你这一来一回的,怎么说也要好几天呀。” “所以我让你去安排。陈桥,我一直怕摸不到她们埋炸药的地点,所以让你嫁衣投诚,又怕她们不信任你才演出了这么一出,这些日子你一定不要辜负我的付出。” 陈桥心里沉痛,“少爷,您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 “行了,别的也不用多说,你就按照我们提前说好的去做好了。” 见莫凭澜执意去津门,陈桥也没法子阻拦,只好去给他安排船只。 一切都很顺利,莫凭澜当夜就顺流直下,去往津门。 他刚回到莫府,就听到何欢儿召见。 他心里忐忑,这个妖女又要干什么? 陈桥猜的不错,何欢儿竟然要他交出莫凭澜的女儿。 她细白的手指摸着手腕上的羊脂白玉镯子,“我跟澜哥夫妻一场,闹到现在这样我心里难受死了,想着要把他的遗骨抚养长大。” “公主菩萨心肠,我这就去把孩子给接过来。” 何欢儿抿嘴笑,“有劳了。” 出了门儿,陈桥觉得自己就跟吃了狗屎一样难受。 他怎么以前就能以为何欢儿柔弱,他怎么能觉得她可怜呢? 这个女人比毒蛇还要毒,比虎狼还要凶狠。 幸好少爷火眼金睛被有被她骗下去,只是自己…… 陈桥想想自己因为她对长安那些恶意,真想扇自己俩个巴掌。 还是少爷了解他,知道自己诈死后这女人一定会用孩子来试探,一早就有了准备。 几天后,陈桥送给了何欢儿一个瘦瘦弱弱的女婴。 那女婴眼睛细长,颇有几分莫长安的样子。 何欢儿不疑有他,给孩子找了保姆,高高兴兴的养在了身边。 陈桥抹了把冷汗,还是少爷了解她,知道这个女人暂时不会对孩子怎样要是她把孩子给弄死,就算孩子是个无人要的孤儿,也是造孽呀。 莫凭澜两天后到了津门。 他因为吃了陈桥给找的药,伤口基本愈合,不过还是红红肿肿的,他不得不把帽子扣的很低。 他在津门有店铺,表面做生意实则打听这里的消息,莫凭澜找了过去。 这店铺做的是生药生意,靠近大馆子。 店主把最近得到的消息都跟莫凭澜说了一遍,石川最大的动作还是夜袭码头,此后就偃旗息鼓,没什么动静。 莫凭澜就怕这没有动静,恐怕是在酝酿大动静儿。 他想了想,觉得要见韩风凛一面,跟他把情况说清楚了。 他虽然想要夺回长安,但现在绝对不是时候,等把何欢儿收拾了他才能腾出手来,要不长安跟着他更危险。 这么想着他就让人去通知韩风凛。 名帖送到的时候,看着名帖上的名字韩风凛大吃一惊。 他没想到莫凭澜竟然敢找上门了。 手里的帖子给攥紧揉烂,却也消不了心头愤恨。 “不见。” 他把帖子给扔在一边。 卫衡南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是什么?莫凭澜,这是青宝的亲爹找来了?” 韩风凛真想把他的嘴巴给缝上。 “青宝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卫衡南却不以为然,“老大,他竟然公然给你递帖子难道咱还怕了他不成?别忘了这可是在津门,我们的地盘。” 经过他这么一说韩风凛觉得也有道理,躲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他还是要跟他见一面的。 想了一下,他让人去回复莫凭澜。 “老大,你这是当局者迷。对了,我找你还有个事儿,那个大馆子的帮工我找到了。” 韩风凛一皱眉,“说结果。” 卫衡南其实很为难,他有些说不出口。 韩风凛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你他妈的有事儿快说,有什么禁不住的。” “他说那天葛覃来找过你,很着急的样子。” “葛覃……” 韩风凛想到了枕边和围巾上的长发。 又想到了葛覃的态度。 有些事儿是不敢想,要是想了就会发现一切都水落石出。 卫衡南挠挠头,“他也没亲眼看到葛覃走到你的房间,因为当时太忙了他只给葛覃指了指方向,也许……” 卫衡南的话没说完韩风凛就蹿了出去。 从韩风凛回国到现在,他从来没像现在这么失态过,身体里的血就像被烧开的水一样翻滚着,顶着的眼珠子都红了。 要是葛覃,要真是葛覃……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口气跑到了葛公馆,他急急的按了门铃。 门房出来,看到门口是个气宇轩扬的男子,便说道:“先生要是找我们家秘书长就到办公室去,秘书长不在家。” 韩风凛深吸了一口气,他身量高,总门口就可以看到里面修剪整齐的冬青排在路两边,他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了。 万一是个误会…… 不过不管是不是,既然来了他就没有走的道理。 “我找你们家小姐。”话说出口,他自己又紧张起来。 门房不仅多看他一眼,找小姐的男人呀。 不过他还是摇摇头,“先生,对不起呀,我们小姐不在,您改天先来递帖子吧。” 韩风凛眉头一皱,他以为是门房故意刁难他。 从口袋里摸出几个银元,他递过去,“请通融一下,你跟葛覃说韩风凛找她。” 秘书长家的门房不是没眼色没见识的,一听韩风凛的名字哪里还敢要他的钱,“原来是韩爷,久仰了。不过我们小姐真的不在家,她回乡下给我们家夫人扫墓去了。” 韩风凛这次相信了,他忽然觉得心头一轻,那种能逃避就逃避的感觉油然而生。他把银元拍在门房的手里转头就走,都没听到门房的下一句话。 门房说:“今天就回来了,您不等一等吗?” 可惜,韩风凛走的太急,没有听到。 他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了半天,让自己冷静。 这事儿还是挺蹊跷的,葛覃好歹也是个大姑娘,大晚上的为什么去大馆子,又为什么找自己,这些都值得好好深究一下。也许,她不在是件好事,让他不至于冲动,慢慢来。 可是知道了葛覃有可能是那个人,感觉上完全不一样了。 他是男人,虽然是在药物的作用下他开荤了,但这种销魂的滋味却一直渗到骨子里。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自己躺在床上,也会回忆起当时的各种滋味,身下的那一根就硬成了铁管子。 不过细节什么的肯定记不清楚,他不过是凭着本能和当时的感受做出的臆想,想完了有觉得龌龊。 可是再自责都没有用,这种本能甚至让他在睡梦里觉得自己掉入一个又热又湿的沼泽里,不断的下沉下沉,最后竟然跑马了。 在不知道那人是谁的时候,他自动带入的是长安,可是现在有了葛覃这个带入后,他忽然觉得一切都清晰了。 葛覃清冷的面容,温柔的笑意,白皙的皮肤,在他手掌里的恣意变化,似痛苦又愉悦的叫声…… 大街上,他苦笑着低下头,竟然要出丑了。 汗青帮里有不少爱逛窑子的人,哪怕是杜威跟柳月的关系那样好,他也是青楼常客。 有一次卫衡南问他,“杜大哥,你对着别的女人能硬起来吗?不觉得对不起你夫人吗?” 杜威得意一下,“嫩后生,你不会是个雏儿吧?只有雏儿才说这样的话!对着新鲜的姐儿你那枪才更硬,男人呀,心里的和身下的是能分得开的。” 韩风凛当时听了不可置否,觉得这是渣男人为自己找的托辞。可现在到了自己了,在知道那人是葛覃后不但没有痛恨悔悟,反而浮想联翩,难道真的跟人家说的那样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吗? 他懊恼,狠狠的给了自己一拳头。 心里极度的不舒服,韩风凛不知道怎么就去了长安那里。 长安正在家跟李嫂子逗孩子,她拿着个拨浪鼓,不管把拨浪鼓往那边转孩子的头就跟着往哪里摆动,小腿都兴奋的乱蹬。 他看着,又想起了莫凭澜。 不知道长安知道莫凭澜来了又会怎么样? 长安看到他,立刻把拨浪鼓给了李嫂子自己下了炕,“怎么这个时间来了?码头上不忙吗?” 韩风凛点头,“没什么事,就是走到了这里。青宝又机灵了。” 提到儿子长安一脸的骄傲,“是呀,李嫂子说普通小孩可没他这么多的精力,都是吃饱了就睡的。他可倒好,整天睁大了眼睛玩,都要给他累死了。” 韩风凛笑笑,有些心不在焉。 长安以前是不会看人眼色的。 可是到了今天,也许是客居异乡的敏感,她皱起眉头,“怎么了?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他摇头,“长安,你随我来。” 长安忙拽拽衣服,跟着他去了小书房。 丫头送上茶后长安才问:“到底怎么了?” “长安”他看着她,语气很慢,“莫凭澜来了。” 哐啷,长安手里的茶杯掉在了地上。 韩风凛忙站起来,拿了个帕子去给她擦身上的水,“怎么样?有没有被烫到?” 长安摆摆手,她拽着韩风凛的胳膊,“他什么时候到的,去找你了还是秘密来的?” “他给我递了帖子,说是要见我一面。” 韩风凛看着长安苍白如纸的脸颊,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她这是怕吗? 可是长安却急切的说:“那我跟着你去可好?” 触碰到韩风凛怪异的眼神,她忙解释,“我想去问问我的女儿怎么样了?” 韩风凛心中苦涩不已,就算他把长安带走了,可是她和莫凭澜之间还有一儿一女,是无论如何也剪不断俩个人之间的联系。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慰她,“长安,你先别着急,等我先看看他来津门的目的再说,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他说的很有道理,长安现在不同以前,她有青宝,总不能再把儿子送到莫凭澜手上? “那你什么时候跟他见面?” “明天下午,在城郊的流云亭里。” “为什么要去城郊?” 韩风凛眼神微闪,有些尴尬。 长安立刻就明白了,城郊偏僻些,就是双方打起来也不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你小心些,多带些人。虽说这津门是你的地盘儿,但莫凭澜诡计多端,你要当心。” 韩风凛心头一喜,他只看到了长安对自己满满的关心,却丝毫没有提对莫凭澜的顾忌。 他忽然拉住了她的手,放在掌心里揣摩。 “长安,那要是我把莫凭澜给制住了,该怎么处理?” 他问的小心翼翼,一直看着长安的眼睛。 长安心头一跳。 她其实都没有想过莫凭澜会成为阶下囚。 在她的感觉里莫凭澜这样的人永远都是运筹帷幄的,哪里会被别人制住。 不过为了安韩风凛的心,她便说道:“你自己看着办就好了,最重要的是你不要有事。” 韩风凛现在的感觉就像跟喝了蜜一样,甜丝丝的很受用,他忍不住抱了长安一下,“放心好了,我有分寸。” 长安的身体一僵,她不知道他所谓的这个分寸是对自己有分寸还是对莫凭澜有分寸。 韩风凛没有发现她的僵硬,因为他自己也有些不适应。 在知道那晚的人有可能是葛覃后,他再抱长安觉得对不起长安,又对不起葛覃。 妈的,这么烦,早知道就把那惹事的孽根切了得了。 第二天,韩风凛去流云亭赴约。 他带了七八个人,带多了怕莫凭澜觉得欺负他。 卫衡南本来也要去的,可是韩风凛怕俩个人都去了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在他眼里,莫凭澜确实是狐狸一样的存在,哪怕是在自己的地盘也要小心。 安排妥当,他便走了。 长安在家里急的走来走去,她还是怕俩个人之间出现问题。 想了许久,她把孩子交给了李嫂子,自己雇了一辆车也赶往流云亭。 葛覃的汽车和她的人力车擦肩而过,因为她太着急,并没有看到长安。 第三百零二章:相思像我,也像她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葛覃双手紧紧握住包,对开车的初七说:“快点,再快点。” 初七却皱起眉头,这是在大街上,来来往往还有很多人,怎么可能快起来,但是小姐的话他向来不反驳,只好踩了踩油门。 葛覃又岂能不知道,可是她又不能不急,韩风凛有危险。 她昨天回家后就听到门房说韩风凛来找他,她那颗好容易沉寂下去的心一下就起了波澜,想要去找他却被父亲叫去。 父亲一直不同意她出国,还给她应了一门亲事。 京城里高官的儿子,今年刚满十七岁。 葛覃差点给气炸了,真不知道父亲怎么想的,还说什么女大三抱金砖。 她当时就说不可能,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发完脾气又觉得不对,她应该好好跟父亲谈谈,这种粗暴的方法只能让矛盾激化。 她去找父亲的时候发现家里有客人。 她看到了客人的随从,一种本能让她觉得那人僵硬的站姿像扶桑人。 于是她偷偷的站在了父亲的办公室外面。 这一听她给吓呆了。 原来里面的人真的是石川,他来竟然是跟父亲密谋除掉韩风凛。 葛覃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怎么会这样,父亲是津门的秘书长,怎么会勾结扶桑人做烟土生意? 她听到了石川得到确切消息韩风凛今天要去流云亭见一个云州来的神秘人,看样子并不是朋友,他正好借助这个机会杀人栽赃。 葛覃吓得灵魂都要出窍了,她忙要离开想要去通知韩风凛。 可是她因为太惊慌了,身体碰到了一个花瓶,发出了声音。 他爹和石川都走出来,石川在前面,一把抓住了她的脖子。 她喊了一声爹。 秘书长不高兴了,觉得这个石川太放肆了。 “石川君,那是我女儿。” 石川冷笑着放开他,他跟秘书长告辞,“那我先走了。对了,听说您的女儿跟韩风凛走的挺近呀。” 秘书长的眉头皱起来,他吩咐一声,“把小姐给带回房间,好好看着。” 葛覃被软禁了。 她气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可惜门口有保镖把守她出不去。 初七今天不在,要是他在就好了。 等初七回来已经是第二天。 他立刻发现了不对劲儿,他是葛覃肚子里的蛔虫,等打发了几个把守的打开门,葛覃眼睛都亮了。 她顾不上解释,让初七带着他离开了家里。 都说关心则乱,葛覃今天算是知道了,她现在心里跟团乱麻一样,一闭上眼睛就看到了韩风凛中弹倒地的样子。 石川有多厉害她并没很清楚,但是对于父亲的手段却是很清楚。 看看她自己就知道了,其实她就是像父亲,狠毒又冷血。 她一定要赶在石川前面通知韩风凛。 可是韩风凛并不在漕运,卫衡南也不在。 葛覃只好让人去找卫衡南,让他带人去接应韩风凛,自己则去了流云亭。 车子好容易开出了闹市,初七全力提速,像箭一样驶向郊外。 葛覃心里只想着但愿还来的及,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去了能做什么。 流云亭在津门的北郊,一面靠山一面靠着津河的支流小白河。此时正是深冬,满山的白雪覆盖,河水浅流处也是冰封,但河心流域却水流湍急,早就破冰行船了。 流云亭在半山腰,一个四四方方的小亭子,因为地理位置比较高,周围云气缭绕,但是如流云四散。 莫凭澜到的时候还鄙视了一番,这个韩风凛脑子不好吗?大冬天的有暖阁不用,来这么个破地方。 韩风凛选择这里是因为岸上有他们漕运的一个分舵,离着这里不远。而是他实在不喜欢跟莫凭澜呆在暖屋里喝茶聊天,他也配! 不管怎样,俩个人还是碰面了。 莫凭澜一改往日的白衣飘飘,穿了一件黑色大氅,黑色礼帽低低扣在头上。 韩风凛也戴着礼帽,不过他穿着双排扣的黑色呢料大衣,山风吹来,俩个人都是衣袂纷飞,各有各的风采。 韩风凛看莫凭澜身边只带着俩个人,在看看自己身后的七八名壮汉,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难道自己想多了? 莫凭澜的帽檐压得很低,就连气场也变得很压抑,要不是他就这样站在自己面前,韩风凛还以为是个冒名顶替的。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韩风凛,你和那个石川是怎么回事?” 韩风凛想过很多种俩个人见面的方式:一言不合就拔枪;相互讽刺谩骂;或者是他柔情满怀的问长安好吗,却压根没想到竟然提了石川,这跟那扶桑狗什么事儿? 莫凭澜忽然摘下了帽子。 韩风凛一愣,随即心中一阵惋惜。 他是男人,知道男人要靠实力不是靠脸,可是看到莫凭澜如珠似玉的俊脸上那道伤疤,他还是觉得很可惜。 “你这脸……是石川弄得?他把手伸到云州去了?” 莫凭澜又把帽子戴上,“不是,是别人。” 他可不想给韩风凛讲述自己和何欢儿之间的恩恩怨怨,便简单的说:“伤我的人已经跟石川打好了招呼,要买长安的命,我不过是想给你示警,你倒好,把我带到这里是是想要杀人埋尸吗?” 韩风凛暴汗,其实还真是有那么点儿意思。 不过他还是不信,“示警你让人给捎个信不就行了,这山水迢迢,莫老板不在云州过年,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莫凭澜嗤笑,“我要不是亲自来给你看我的伤口,你会信吗?” 一语中的。 的确,哪怕是莫凭澜自己来说了,要不是脸上这道大口子,韩风凛还是不信。 莫凭澜是谁?狐狸中的狐狸精。他们是什么关系?夺妻之恨的仇人关系,又不是什么好兄弟,要是带这么个口信过来估计韩风凛又以为他耍花招了。 僵硬危险的气氛稍微改变了些,但仍然压抑,韩风凛问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莫凭澜知道有些话不说透了韩风凛是不会信,但是又要从何说起? 他抬手抚摸着自己的伤口道:“你和石川是老仇人了,他要怎么对付你我不管,可是不能让长安成了箭靶子。我话已经说完了,你要好好保护长安。韩风凛,我暂时把她放在你这里照顾,要是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韩风凛都要给气炸了,什么叫长安暂时放在这里给照顾,这莫凭澜太拿自己当回儿事了。 他上前一步,因为身上的杀气过重,莫凭澜的手下立即把手放在腰间。 莫凭澜抬手制止,“你们不要成了惊弓之鸟,我们这几个人要真给韩爷收拾了,尸体都找不到。” 韩风凛冷笑,“算你还有点脑子。但是莫凭澜我告诉你,长安现在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离开你她过的不知道有多好,你要是个男人就把女儿给她送过来,以后再也不要打扰她。” 看不到莫凭澜的表情,但是他的声音在山风里听来格外的苍凉,“可是我过的很不好。” 说完这句,他忽然抬起头来,滟滟的桃花眸就像在雪地上就像明珠闪烁,“你跟长安说,我们的女儿叫相思,莫相思,长得像她也像我,很乖,就是爱生病,不过现在好多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软的不像话,又自然带着一个父亲的骄傲。 韩风凛心里酸溜溜的,不管长安现在在哪里她和莫凭澜之间都有俩个孩子联系着,这种关系是割不断的。 他点头,“好,我会告诉她。你们的儿子也很好,特别顽皮能吃能睡,不过倒是长得不像你。” 不管怎样,他还是要刺上一刺。 莫凭澜低低的笑,“我知道,他叫子衿,莫子衿,小名叫青宝。” 早就知道他肯定要监视津门这边,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动向全在他掌握之中,韩风凛就觉得气闷。 莫凭澜看看怀表,“时间不早了,我……” 他看的是城里的方向,“我就不去看长安了,我定了船要马上赶回去。韩风凛,山雨欲来风满楼,你们汗青帮身在江湖,你也有势力,一定要保护好长安,算我求你了。” 最后的话他说的郑重,颇有些生离死别的味道。 韩风凛一蹙眉,“莫凭澜,要发生什么?” 莫凭澜浅红的薄唇勾起美好的弧度,他把手里的怀表给他,“把这个给青宝,算是……留个念想吧。韩风凛,记住我的话,一定要保护好长安母子。” 韩风凛手里握着怀表,他心中思绪万千,有什么好像懂了又有些不懂,刚要说话却看到莫凭澜已经下山。 “莫凭澜,你放心,长安在我这里永远是安全的。” 莫凭澜已经走出去很远,他的桃花眸里雾气昭昭,看着辽阔的河面小声说:“希望你说到做到。” 人都走了好久了,韩风凛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个莫凭澜到底是几个意思? 他把怀表放入衣袋里,刚要说下山,忽然感觉到一股不一样的气流。 他举目四看,无数的黑影仿佛从雪地上冒出来接近了韩风凛。 “不好,上当了。”韩风凛心中一凛,立刻拔出了枪。 他身边的侍卫跑过来骂娘,“爷,来的人不少,我们给那个姓莫的耍了。” 韩风凛却不以为然,“不一定,这帮人感觉会遁地一样,难道是扶桑的忍术?” “难道是石川?” 韩风凛眉目寒栗,透着一股子骇人的杀气,“不管是谁来我们也不怕,杀这个狗日的。” 他的手下精神大振,这憋了不少日子,现在就磨磨枪。 可是情况却不容乐观。 这些人神出鬼没,不但有枪身上还带着毒。很快的,韩风凛身边的人就去了一多半,身边就剩下了俩个人。 这俩个人都挂了彩,可是满山的雪却看不到那帮矮乌龟的影子,其中一个咬着牙说:“大爷,您先走,我们断后。” 韩风凛咬紧了牙关,他忽然示意不要说话,对着一棵大树就开了一枪。 果然,血从树的枝桠溢出来,跟着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蒙面人倒地而亡。 “果然是忍者!” 不等韩风凛喊完,横空里出现了一把武士刀,对着他的面门劈过去。 韩风凛偏身躲过,看着前面的蒙面男人不仅笑道:“石川,你也就会偷袭这招了。” 石川上次被他伤的很重,此时撕了他的心都有了,喊了一声巴嘎就又欺身而上。 他们俩个在缠斗,藏匿的扶桑人都现身出来,很快把韩风凛剩下的手下给解决了。 韩风凛被人包围其中,他面对强敌却面不改色,显然对付石川游刃有余。 可是石川的目的是杀了他,哪里会对他来一对一的公平决斗。 他忽然对韩风凛狞笑,“韩桑,你看看那边,那个女人是谁?” 隔着很远的山崖上,韩风凛看到一个高挑女人的身影,隐隐是长安。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韩风凛,这是石川的阴谋,长安不会有事的。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去看那女人,他怕,哪怕是百分之一的可能,他已经把长安放在了刀尖儿上。 石川本就是强敌,这样分神的结果是被他划了好几刀。 虽然只是皮肉伤,可是韩风凛的气势明显弱了。 石川冷笑,他打了一个呼哨,那边压着女子的人忽然就在扯女人的衣服。 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淫笑在大山里回荡,韩风凛听的额头青筋条条,血管几乎要爆炸。 “韩桑,让我的人好好招待你的女人,一定比在你身下爽。” 那边,女人已经给脱光了,一个矮倭瓜把他那根丑陋的东西塞到了女人嘴巴里。 韩风凛目眦尽裂,脚下一踉跄,给石川一刀劈中了左臂。 鲜红的血顺着手指滴落在雪地上,他却感觉不到疼痛,伸手抢过一把武士道,一刀横扫俩命。 这样彪悍的韩风凛石川更加忌惮,他一摆手,倭人已经绕到韩风凛的身后,几把刀一起砍下去。 清脆的枪声砰砰而过,初七一枪撂倒一个,都是正中眉心。 葛覃的枪法是初七教的,自然也不弱,她的一枪打的是石川,正中他的右腿。 石川吓了一跳,他是计算着时间,这里靠近漕运分舵,攻击的时间太长势必要引山下的人上山,他以为韩风凛的援兵到了,却没想到是秘书长的千金。 他阴鸷的眼睛一暗,有心把这女人也结果在山上,到时候再栽赃给韩风凛好了。 想到这里,他杀气大盛,用扶桑语对手下下了必杀令。 韩风凛乍看葛覃出现那份惊讶自不必说,可是他顾不了许多,跟她擦身而过时说了句小心就冲那边山崖跑过去。 葛覃却不若他的关心则乱,她觉得那个女人不是长安,便想伸手拉住他,“韩风凛,不要去。” 韩风凛却根本不听,他耳朵里全是女人的哭声跟那帮王八羔子的淫笑,根本就受不了。 葛覃立刻就追过去。 她身上有点自保功夫,但是要对付这群扶桑浪人还是远远不够的,胜在她手里有枪,要不也不敢给韩风凛添乱。 韩风凛受了伤,左臂上的血滴滴答答,他刀尖划在雪地上,引得红色的飞雪乱溅。 他寒着脸,在雪落中犹如杀神,带着死亡的孤寂和寒冷。 那几个扶桑浪人也惊住了,他们嘴巴里巴嘎乱说着,把女子按在身下,只剩下一头青丝和雪白的美背。 韩风凛走近了才发现自己上当,那个女人根本不是长安。 可不管是谁,这是他的同胞他的姐妹,他不能看着她被这帮畜生给糟蹋。 他一刀一个,就跟砍瓜切菜一眼不过把扶桑浪人斩杀在刀下。 正压着女人的扶桑人一看不好,用力就把女人给推下山去。 “救命。”那个女人破喉大喊。 韩风凛一个箭步蹿上去,用力拉住了女人的手腕。 女人身体悬空,腿在雪壁上乱蹬,吓得哇哇大哭。 韩风凛大声说:“别乱动,抓着我的手,用力往上爬。” 那女人果然听话的不敢动,可是她的身体哪里有什么力气,全靠韩风凛的力量往上给拽。 葛覃瞪大了眼睛,她看到了韩风凛手背上的血。 因为事发突然,韩风凛右手拿刀,拉女人的那只手后是左手。 扶桑人阴狠毒辣,砍韩风凛那么一刀几乎见骨,现在他这么一用力,刚刚止住血的伤口更喷泉一样。 葛覃跑过去,拉住了女人的另一只手。 韩风凛看到她眼珠子都红了,“谁让你过来的,一边去。初七,保护你家小姐。” 葛覃可不是好打发的小乖乖,她拧着秀气的眉头道:“韩风凛,有那力气不如想着怎么把人给拉上去,你使劲儿呀,别连我这个女人都不如。” 这葛覃,也太妄自尊大了。 韩风凛给她这一刺倒是生出了力气,俩个人一起发力,竟然把女人给拽了上来。 那女人一落地,也顾不得自己衣不蔽体,哇哇哭的更凶了。 韩风凛一皱眉头,要脱下大衣给女人盖身上。 葛覃却握住他的手阻止,“别。你流了那么多血体温偏低,还是不要脱。” 接着,她对那女人说:“想要活命就自己去,从死人身上扒衣服去。” 韩风凛一挑眉,这个葛覃还真不是一般的女人呀。 葛覃低头,发现俩个人的手还握在一起,连忙收回来。 韩风凛有些讪讪的,本来对葛覃没什么,可是一想到那天晚上的人可能是她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的手跟过了电流一样。 葛覃也有些脸红,但因为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她想要说点什么。 忽然,韩风凛看到她背后寒光一闪,便大声喊着“小心。” 葛覃只觉得寒气从耳边一闪而过,雪地上已经落下一缕青丝。 她现在给韩风凛抱在怀里,眼前白光闪烁寒气不断。 他们俩个给人围攻了。 初七那边情况也不好,他却对葛覃喊:“小姐,带着韩爷走。” 咬着牙,葛覃问他,“你的人还有多久才到?” 韩风凛把她紧紧扣在怀里,“别怕,很快就到了。” 可是,他的很快却快不过石川的刀子。 石川这个贱人,他现在刀刀攻击葛覃,逼得韩风凛大乱。 韩风凛额头青筋暴起,对葛覃说:“自己保护好自己。” 葛覃点头,她是来救韩风凛的,而不是给他当累赘的。 俩个人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 此时,石川一刀刺向了葛覃的胸口。 韩风凛大喝一声,他把葛覃往怀里一扣,自己的胸膛迎上去,同时也给了石川一刀。 这样同归于尽的打法呀。 噗,石川的胸口插上了一把明晃晃的军刀,他倒退两步,呕出了一口鲜血。 韩风凛却没有受伤,刀子刺到了葛覃的后背上。 “葛覃!”韩风凛大喊了一声。 葛覃只觉得好痛,痛的她恨不得立刻死去。 可是,她不想成为韩风凛的拖累。 仰起头,她的睫毛簌簌颤抖着,“韩风凛,那晚的人是我。” 韩风凛握住她冰冷的手,“我知道,我知道,你别说话,我带你下山。” “我爹,我爹和石川算计你的,你要小心,我……我算是赎罪了。” 忽然,她用尽了最有一点力气,推开韩风凛纵身跳下了悬崖。 “葛覃!” “小姐!” 韩风凛纵身想要把她的手抓住,也落入到悬崖里。 初七没有丝毫的迟疑,也跟着跳了下去。 “韩风凛!”长安终于赶到了,她的身后竟然是莫凭澜。 原来,莫凭澜下山的时候听到了山上的动静不对,他正准备上山的时候发现了长安,才暗中尾随她上来。 在他的身后,汗青帮分舵的人也开始上山了,扶桑人立刻带着奄奄一息的石川撤退。 长安看到了韩风凛跳崖的一幕,她跑到悬崖边往下看,大声呼喊,“韩风凛,韩风凛。” 除了耳边呼啸而过的北风,什么都没有。 长安急的要发疯,她手扳住崖壁,半边身体几乎要探下去,“韩风凛,你回到我。” 莫凭澜飞身过去把她给抱住,“长安,危险。” 长安开始并没有看清抱住自己的人,她只是觉得这个人阻碍了自己找人,奋力挣脱他。 莫凭澜当然不肯,他紧紧抱住她,“长安,你冷静点。” 莫长安一个大力挥手打掉了他的帽子,莫凭澜那张带着伤疤的脸就出现在她面前。 看到他,长安第一眼不是惊讶他的伤疤,而是马上想到他害了韩风凛。 一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长安嘶吼道:“莫凭澜,你不是人。韩大哥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对他下这样的毒手。” 莫凭澜气的脸色发青,“不是我,是扶桑人。” “扶桑人也是你勾结的。莫凭澜,我要杀了你。” 长安伸手捡起了地上的一把军刀,胡乱挥舞着就去砍莫凭澜。 莫凭澜气的肝儿疼,她现在就这么在乎韩风凛吗?他才是两个孩子的亲爹呀。 胡乱躲着,他大声喊:“莫长安,你给我冷静点。” 莫凭澜的手下喊:“少爷,山下上来人了。” 莫凭澜知道那是韩风凛的人,韩风凛是自己约出来的,现在遭遇了不测,肯定他会被猜疑,他可没有时间跟他们猜谁是凶手的游戏。 他现在必须走。 再看看长安,这是个机会。 可是青宝…… 不管了,先把她给带走,韩风凛连自己都保护不好又怎么能保护她? 与其在这里等着被何欢儿的人抓走,还不如自己先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然后想法子把青宝也给接出来。 想到此,他左手捏住了长安握刀的手,右手在她脖子上用力一砍,长安只觉得一痛,就晕了过去。 他抱起长安,对手下说:“走!” 第三百零三章:我们成亲,生儿育女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韩风凛的手下上来的时候,雪地上除了那个吓傻的女人就一地死尸。 领头的大声质问女人:“看到我们韩爷没有?” 女人傻傻的,只知道哭。 有人翻看了死尸,“头儿,是扶桑人干的。” 一听是扶桑人领头的吓坏了,“赶紧到处找韩爷。” 大家散开寻找,忽然有人发现了已经行至半山腰的莫凭澜,“头儿,看,那边有人,应该是约韩爷赴约的莫凭澜。” 这个时候那女人终于说话了,她指着山崖,说韩风凛掉了下去。 那领头儿的这才觉察到事态严重,他大声说:“赶紧派人去找卫爷来,我带人去追莫凭澜,剩下的人跟我下去找,把这座山给翻遍了也要找到人。” 漕运的人还是没能追上莫凭澜,他因为对路线计算的精准,山下又有人接应,一下山之后就去了码头,一点都没耽误就坐船回了云州。 卫衡南这边还到处找韩风凛,等腾出手来找他的时候已经晚了。 这大冬天的,到处都是雪,落入悬崖就算不死也得冻死,所以卫衡南什么都不管,先要找到韩风凛。 有句话他不敢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从白天一直找到夜晚,点起火把继续找。 此时,长安已经跟着莫凭澜上了船,她悠悠醒来,看到油灯豆大的火苗跳跃,莫凭澜在灯旁看着她笑。 那一瞬间,她想到了鳄鱼的牙齿。 她想要跳起来,用自己的双手扼住他的脖子,让他放自己走。 可是她浑身软软的,甚至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幸好还能说话,她大叫,“莫凭澜,你对我做了什么?” 莫凭澜眸光痴迷,伸手摸着她的脸,“长安,你别着急,更不要害怕,我没做什么,就是给你吃点了能让你安静的药,放心好了,对身体不会有影响的。” 长安目眦尽裂,她现在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莫凭澜。 他捏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一根根指头亲着,最后索性含住了她晶莹剔透的小指,一口咬了下去。 他给长安用的类似麻醉剂的东西,长安感觉不到疼,可是更觉得他的动作让人毛骨悚然。 她的睫毛用力眨着,反感到想吐。 莫凭澜自然是把她的反应都收入眼底,更明白那意味着什么。他心里一阵阵苦涩,他和长安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他自然知道这所有的责任都在他,他还记得曾经的那个小女孩是怎样对他言笑晏晏,是怎么讨好他,哪怕是他能多看她一眼,她都会高兴上老半天。 可是现在,她当自己是毒蛇猛兽,看都不想看。 他不要这样,既然当时她惹了他,为什么不能负责到底?而且他们俩个人之间还有一儿一女。 他吐出她的手指,在那指尖亲了亲,“长安,想不想去见我们的女儿?” 长安自然是想,可是她更清楚莫凭澜,他根本是想让女儿成了拿捏住她的武器,她不能让他得逞。 所以她冷哼一声,“我不要,我要去找韩风凛还有我的儿子。” “长安,你怎么能这么任性,我才是孩子的父亲!” 长安嗤之以鼻,“你也配?” 莫凭澜并不生气,拿着她的手背在自己脸上摩挲,“净说傻话,我不配也是,长安,我以后会对你和孩子好的。” 长安给他惹怒了。 这个莫凭澜还真是什么都敢说,他凭的什么? 这样想着,长安的眼睛就红了。 不是想哭,是被气的。 “莫凭澜,你死心吧。我会教导我的孩子,他的父亲只有韩风凛,你是他的仇人。” 莫凭澜在忍,额头上的青筋一条条的跳。 长安这样不就是跟温梅差不多了吗? 从小教着孩子去恨,那是一件很残忍的事。 他记得他的童年从来都没有阳光,记忆都是一片灰蒙蒙的,很冷,有雪,没有快乐。 他不要他的孩子也变成那样。 他压住脾气说:“长安,我可以把你的话当成赌气的话,但是我的孩子一定好好长大,就跟你小时候一样,女孩是小公主,男孩子可以严厉点,但一定要爱他。” 长安怔怔的看着他,他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发生了那么多事,他怎么还能以为她会跟他一起i好好过日子把孩子抚养长大呢? 长安很无力,她实在不愿意跟他吵下去,便闭上了眼睛。 莫凭澜却低低笑起来,“累了就睡觉,我还准备剥橘子给你吃。” 长安想要吼自己不喜欢橘子了,又怕他借机跟自己说话,便一言不发。 莫凭澜握着她的手没放开,反而得寸进尺的上前。 微凉的薄唇压在她眼皮上,他给了她一个湿漉漉的亲吻,“乖,睡吧。” 长安精神紧绷起来,她怕他对自己再做什么,可是他却守住了规矩,除了捏捏她的手摸摸她的头发,反倒没有再做什么。 长安脑子里很乱,她想到了韩风凛,他那么厉害,一定会没有事的。 韩风凛没事,但是葛覃的事就比较严重。 他们俩个人掉下去的时候被兜挂了积雪的树给挡了,落地的时候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可是葛覃受的那一刀就比较严重了。 韩风凛一只胳膊已经不能用了,他用另一只胳膊把葛覃抱起来,四处里看了看,竟然有个小山洞。 但是韩风凛却不敢进去,谁能知道这是不是黑熊冬眠的窝呢? 可是这样又不行,葛覃会冻死。 最后他一咬牙,走了进去。 还好,这洞不大也不深,装不下黑熊。 他把大衣铺开,把葛覃小心翼翼的放上去。 他面前的女人面色苍白睫毛密长,薄薄的唇紧紧抿着,显得很严肃,他几乎以为她立刻能跳起来不让他脱大衣,还会喊着想活就自己去找死人的衣服穿。 他苦笑,在以前他可从来都没把能跟他合作算计父亲的葛覃当女人。 可是现在看着她露在外面细嫩的肌肤和孱弱的样子,才发现她也不过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 伸手解开她衣服的扣子,他的手指有些发颤。 她在摔下山崖的时候对他说那晚的人就是她,现在再触到她的肌肤就那样的熟悉和暧昧。 韩风凛忙摇摇头,把绮念甩走,然后专心解开她的衣服帮她按住穴道止血。 光止血是不够的,最好的是现在就能给她做手术,缝合伤口。 回国后韩风凛虽然当的是刽子手而不是医生,但是作为法医最基本的缝合他不说闭着眼睛就能做,但还是很熟练的,只是没有做手术的工具呀。 要这是别的时候他可以找些能止血的药草来,可现在是冬天,天寒地冻的,哪里去找药草? 想了很多方案,都给自己否定了。 韩风凛见葛覃的身体越来越冷,他只好扔下她去找些干柴来生火。 他不敢走远,匆匆忙忙找了些柴草过来点燃了。 顿时,山洞里明亮暖和起来。 火光把葛覃苍白的脸照的越发清晰,韩风凛甚至能感觉到生命从这张脸上一点点变淡。 他很着急,要是再这么下去就完了。 可是他又不能抱着葛覃去找出路,那样对她更不利。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他的人机灵点儿,早些把他和葛覃给救出去。 伸手摸了摸葛覃的手,比外面的雪都还冷。 这火…… 他知道就算有火烤对她的作用这不大,本身失血过多的人都低温。 韩风凛没有犹豫,他解开了大衣和西装的扣子,把葛覃贴身抱住。 她长得很纤瘦,在他的怀里柔柔软软的,非常契合。 她也很柔软,就跟没有骨头一样,与他身体的每一处都融合在一起。 韩风凛裹紧了大衣,不敢有任何绯色想法,他看着红色的火苗,在心里祈祷他的人赶紧找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葛覃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好像要不行了。 她虽然一直昏迷,但是刚才还好,现在这个样子…… 韩风凛赶紧拍打她的脸,“葛覃,葛覃,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 葛覃的唇色也是苍白的,她微微动了动,眼睛张开了一条缝隙。 她看着他,好半天才确定,“韩风凛。” “对,是我。我们俩个人掉在悬崖下了,命挺大的,没死,所以你要坚持下去,好吗?” 葛覃秀气的眉头皱起来,“好。” 韩风凛知道,此时必须说些刺激的话语让葛覃的精神集中起来,那些梗在后头不好说的话,现在也就自然而然说出来了。 “葛覃,你跟我说那晚上的人是你,哪晚上?是大馆子那一夜吗?” 葛覃似乎觉得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她艰难的抬起手,碰了碰他的脸。 “是,我想要去通知你石川夜袭码头的事,结果你,我想你是喝醉了吧?” 韩风凛的一颗心就像被泡在滚油里,说不出的滋味,“我没喝醉。” “可是你一直把我当成了长安。我很羡慕,你那么爱长安。” “那你呢,你恨我吗?我毁了你的清白。” 葛覃笑了,韩风凛第一次发现她笑起来很美。 她的嘴唇很薄,加上她冷傲的姿态,总让人觉得这个女人很薄情,平日里就算她笑容和煦也让人觉得不过是敷衍。可是现在,她微微扯开嘴角,就像雪花落在了手背上,美的让人不敢用力呼吸。 韩风凛眼窝一热,堂堂的汉子差点哭了。 他觉得葛覃真可怜,给自己这个混蛋上了。 葛覃颤抖的手在他脸上摸了摸,“韩风凛,我不恨你,我是自愿的,我喜欢你。” 她的话就像一颗小炸弹,在韩风凛心里炸出了不小的慌乱。 葛覃爱他,他爱长安,长安却在莫凭澜给与的爱和伤痛里两难,这是何等的孽缘? 为什么就不能两情相悦你情我愿呢? 韩风凛只觉得胸口填了股子闷气,为自己为长安也为葛覃。 见他不说话,葛覃还以为他心里不高兴自己的喜欢,便苦笑着说“我也觉得自己不好,明明知道你有喜欢的人还对你动情,可是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但是你不用苦恼,我知道我活不下去了,我觉得我这辈子也算值了,见识过许多,也爱过一个人,最后死的时候还能在你怀里,上天对我不薄。”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竟然不见虚弱,只是说完了大声的咳嗽,嘴角溢出一缕缕鲜红。 韩风凛的心都要跳出来。 这个时候要是吐血,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了。 “葛覃,你别说胡话,我不是那个意思,爱人又怎么会有错误,我喜欢长安的时候也知道她心里有人,而且她还成亲了。” 他的本意是想安慰葛覃,不让她自轻自贱,说完了又后悔了,这不是告诉葛覃自己有多爱长安,是在刺激她呀。 果然,葛覃的脸又白了几分,她闭上眼睛苦笑,“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自己做什么我自己知道。韩风凛,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我爹要害你,我也算替他赎罪了。” 韩风凛早就知道这葛秘书长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要是没有他的支持,石川哪里敢在津门这么有恃无恐,现在她的女儿却救了自己,又是一本糊涂账。 “葛覃,他是他,你是你,我们是朋友。” “是呀,我们是朋友。韩风凛,火都灭了吗?我怎么看不清你的脸了,我有些冷,你抱紧我。” 韩风凛大骇,他去看火堆,自然是熊熊燃烧着。 他不由得抱紧了葛覃,不是火不亮了,是她的眼睛开始看不见了。 她忽然就明白过来了。 “韩风凛,我看到了一条路,黑黑的,全是一层层的台阶,我看不到别的,但是我可以看到这些台阶,这是我到阴曹地府的路吗?” 韩风凛大声喊:“葛覃,你别胡思乱想,我的人很快就找过来了,你一定会没事的。” 葛覃紧紧抓住了他的手,那体温几乎要把韩风凛心脏冻住,她的手就像拉胡琴一样抖着,嘴里还胡乱喊着,“韩风凛,我看到我娘了,她来接我。娘,娘你我走,我已经把害死你的贱人都给收拾了,现在就去陪着你,再也不要和你分开。娘,我好疼,你带我走。” 她说她疼,从受伤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说自己疼。 韩风凛吓坏了,葛覃这是一心求死呀。 她这个人看着高冷漠然,其实内心的事儿压得很深,只听到她这几句话,就知道她有悲痛而不为人知的过去。 再看看她父亲的为人,就知道葛覃没有别人眼里看到的活的那么潇洒。 “葛覃,听我说,我是韩风凛,你活下去。” 然而,葛覃并不听他的。 她的眼睛睁大,里面有疲惫、幸福、悲哀、欣慰这些矛盾的感情,然后一点点涣散开来…… “葛覃,葛覃,你听我的。你听韩风凛在跟你说,那天晚上我们在一起我很喜欢,后来很多天天天想着,现在我知道那个人是你,我就更喜欢了,我想要跟你在一起,你答应我,坚持活下来,跟我在一起,我们成亲,我们生儿育女,过好这一辈子行不行?” 他就像跟人吵架一样,声音很大。 本来瞳孔都涣散的葛覃在听到他的话后眼珠转了一下。 韩风凛大喜,他继续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 这个时候的葛覃已经没有什么分析能力,她只是听到韩风凛说很喜欢她,想和她在一起。 这就像打了一针强心剂,让她那求死的心一下就有了生的动力。 韩风凛是个法医,但是他更清楚什么能让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有活下去的动力。 是信念,是爱的信念,葛覃是为了救她,他欠了她那么多不能让她死。 事实证明这个方法是对的,葛覃的眼睛里果然有了活人的色彩。 韩风凛自然是乘胜追击,不断的亲吻着她的手和脸颊,细细说着情话。 这一刻,他想,只要能留住葛覃的命,他怎么样都行。 不是爱,是义气。 火堆渐渐黯淡下来,他找的柴草已经烧尽,此时他也是又累又困,有些坚持不下去了。 要知道,韩风凛也是重伤之身。 黑暗和死亡接踵而至,同时威胁着他和葛覃。 人在这个时候,想的总是比较清楚些。 韩风凛想了自己短短的一辈子。 少年的意气风发,回国后最亲弟弟背叛和杀戮,让他痛苦不堪。他身在大牢里的时候甚至出现了性格扭曲,想杀尽天下人做个真正的屠夫。 可就是那么巧,长安出现了,她笨笨的傻傻的,明明给莫凭澜害了还一门心思的爱着他。韩风凛那个时候就想,这世界上怎么还有这么傻的姑娘。 可也是这个姑娘,让他相信了这世界还是有情有义,有很多光明的地方。 正因为这样,他希望长安幸福,更希望她的幸福是自己给的。 所以他才不管长安是已嫁之身,义无反顾的去喜欢她,宠溺她。 只是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长安很难从对莫凭澜十几年的深爱里脱身而出,哪怕现在的恨都是和爱有关。 当然,这世界上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长安恨莫凭澜有多深那就证明爱他有多深。 他只想默默站在她身后,等她想回头的时候就能看到自己。 可是这样的关系给葛覃打破了,她让他尝到了被人深爱的美好。 他想,要是俩个人一起死在这里,也是不错的。 他的话越来越沉重,身体越来越冷…… “葛覃,我们就这样吧。” “好。” 不知道是哪样,俩个人却许下了约定,紧紧抱在了一起。 初七发现他们的时候俩个人的气息都弱的不像话。 他身后的卫衡南一把拨开他,“你他妈的说你们都在附近,这是附近吗?” 原来,初七跟着他们跳下去,初七在雪谷里晕了好长时间,醒来后到处找葛覃,却被卫衡南发现了。 初七觉得大家都是一起跳下山崖的,应该就在附近,他们在山谷了找了许久,还遇到了鬼打墙,都没有找到人。 最后卫衡南把人给分散开,找出很远才发现了这个山洞里有隐约的火光。 终于把人找到了,看到抱在一起的人他差点哭了。 “老大,我们来了。” 初七却已经哭了,小姐会因为她的勇敢得到她想要的爱情吗? …… 长安没有回到云州,其实她并不知道自己给带到了哪里。 莫凭澜这次是铁了心要把她给软禁,给她蒙着眼睛带到一个小院子里,然后派人严加看管。 长安此时身上的药力已经散去,可是她连房门都出不去。 每次一拉开门,外面就有俩个持枪的壮汉对她点头哈腰,“夫人好。” 她哪里好,却不得不畏畏缩缩的退回来。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来给她上饭,长安抓着她的手问:“莫凭澜呢,我要见他。” 那妇人举止十分的得体,把长安的手拿开又轻轻拍了拍安慰,“夫人,少爷有事,一会儿就回来了。您稍安勿躁吃点东西,这些少爷说是您最爱的。” 长安往桌子上一看,果然都是以前自己喜欢的,可是她的胃里塞满了野草,感觉饱饱的,什么都吃不下去。 见长安根本不动筷子,那妇人问:“夫人,是不和您胃口吗?” 长安点头,“这些我都不爱吃,你就去给我煮个面吧,多放点葱花蒜末和辣椒。” 那妇人应了一声,却不免腹诽,少爷说夫人爱吃清淡的食物,怎么对葱蒜却情有独钟? 面送上来,做的是正宗的油泼辣子面,葱蒜辣椒都不少,红通通的。 长安这才觉得提起点胃口,这个是她跟着贺青鸾学的,她平日里最好这口,没有食欲的时候吃俩口就提起胃口了。 她吃了一口,味道不错,看着红红的却没有特别辣,而且放了醋,酸酸的很开胃。 长安正吃着,莫凭澜回来了。 他一身的风尘,嘴角冷硬,可是在看到长安的时候眉眼一下就软了,连眼神都变得温柔起来。 他把披风扔给下人,伸手就摸长安的头发,“吃饭……怎么吃这么辣的面?” 长安能吃辣他是知道的,但也是偶尔的,可现在看到她捧着一碗红红的面条在吃,而对满满一桌子她喜欢的菜动都不动一下,他的心里很不舒服。 那种感觉就像他的长安已经不是自己的那一个一样,现在的人不过是顶着一张同样的脸,骨子却是另外一个人。 可是这种情绪又很快的消失掉,他不应该奢望长安给自己什么好脸色,能留在自己身边,慢慢的会好起来。 他挽了挽衣袖,对下人说:“给我拿一套餐具来,我陪着夫人一起用膳。” 妇人忙吩咐别人去拿,她小声提醒莫凭澜去洗手。 莫凭澜这才站起来,去了盥洗室。 他出来的时候还换了一套衣服,是轻薄的夹面裤褂,竟然是浅灰色。 长安不仅愣住,这些年还是第一次看他穿白色以为的衣服,也像是面对陌生人一样忍不住从头打量起来。 这一看之下,她才发现了他脸上的伤疤。 第三百零四章:堵住她的嘴……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她和他也呆在一起好几天了,因为记挂着韩风凛和青宝,她竟然没有认真的看过莫凭澜一眼,以至于他脸上那么大的伤口现在才看到。 没忍住,她问了出来,“你脸上的伤是怎么了?” 莫凭澜下意识的摸着自己的脸,他并没有觉得不好,反而有点高兴。 长安终于注意到了,他以为她以前看到只是不想过问,现在看来是她以前根本没注意到。 但是无论哪种都不值得高兴呀,可是就因为长安的一句话,他觉得脸上的伤疤也好看起来。 “给何欢儿手下的人砍的,要不是我躲得及时,估计鼻子就给削掉了。” 他用如此轻松的口吻说出来。 长安却震惊的不行。 何欢儿呀,他的心头肉呀,到底发生了什么? 见她的样子莫凭澜已经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上前一步摸摸她的脸,“长安,对不起。” 长安不以为然,不管他是因为被何欢儿伤害了才浪子回头引出来的道歉还是别的,她都不可能接受。 这世间的伤害如果是因为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抹杀的,那为什么要有仇杀和战争? 她偏头去躲他的手,似笑非笑的讽刺,“何欢儿为什么砍你呀?不是爱你爱的甘愿牺牲一切吗?一定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儿。我猜猜,你这么聪明,不会是发现她背着你做了什么坏事了吧,比如其实死去的瓶姑根本不是天女会的公主,比如她挨的那一剑本来就是苦肉计,比如,她才是幕后的那只黑手。” 莫凭澜毫不迟疑的点头,“没想到你都知道了,就该想到你被瓶姑绑到山上那次一定知道了些什么,那你为什么不说?” 长安冷笑,“说出来你能相信吗?” 说到这些,她又想起自己生产时候的那些痛楚以及失去女儿的思念之痛,她气的推开了饭碗,“我吃饱了。” 莫凭澜却按住了她的肩膀,“长安,再陪我吃点。” 长安看着他脸上那道长长的刀疤,现在这伤疤已经好的差不多,可是不管怎样这样出现在脸上都破坏了他的容貌,他的秀丽阴柔中更增加了一种阴郁的狠砺,这样的莫凭澜越来越像个枭雄了。 她忽然改变了主意,又重新坐下,还给自己到了一杯水。 “莫凭澜,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何欢儿有问题的?先别说,我猜猜,你大概一早就发现了吧,却将计就计,利用她对你的感情让她处处帮着你收服余州,她以为是利用你肘掣了别人,岂不知早就给你利用。” 莫凭澜点点头,他看着长安,眸子里诸多的欣赏,“还是长安你了解我。” “我了解你个屁!”说完,长安已经动怒,她把一碗热茶尽数泼在莫凭澜的脸上。 “莫凭澜,你既然知道还任她欺负我糟践我?就算你不喜欢我,可我肚子里怀着你的骨肉呀,你就让我整天活在恐惧里,还以为你要用我的孩子当祭品,你,你,你……” 长安发颤的手指指着他,一脸说了好几个你,最后眼前一黑,给气昏过去了。 再醒过来已经躺在了床上,莫凭澜正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 长安只觉得一阵阵恶心,都说雪苼的男人为了天下野心舍弃了她,可是最后他却还是不管不顾攻下了晋州把雪苼重新夺回来。可莫凭澜呢,他这样的算计和利用,别说自己,就是何欢儿估计也找不到坟头儿哭。 她闭上眼睛,懒得再去看他。 莫凭澜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他十分的有耐性,轻声对长安说:“要不要喝点水?” 长安冷声道:“莫凭澜,你能滚多远就滚多远,别在这里恶心我。” “长安,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可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也不是我能预料的。我是发现了何欢儿的阴谋却依然没有揭穿甚至容忍她对你的伤害,我不解释我的野心,也不会推卸自己的错误,但是有一点我必须告诉你,我爱你更爱我们的孩子,我能为他们做的就在早日把何欢儿以及她身后的天女会连根拔起。还有,作为一个男人,我也想为这天下的苍生做点事,让他们不要在陷身到战乱里,骨肉分离居无定所。” 长安冷笑,“你说的再冠冕堂皇也没用,你这个人这么自私,还敢拿天下苍生做借口?莫凭澜,还是那句话,放我走,别恶心我。” 莫凭澜眼神坚定,“我不会放你走,何欢儿到处在找你。长安,眼看着要二月二了,等过了二月二,这天下的事自然就有了分晓,到时候你再决定自己的去留。” “你以为我会信你吗?” 莫凭澜说的很欠揍,“不信我你还有什么办法?” 对呀,她被囚禁,连逃跑都不能,又有什么办法? 她本来想不理会他,可转念一想又问道:“那我的女儿呢?我要见她。” 莫凭澜握着她的手亲了一口,“长安,你现在还不能见相思。为了她的安全,你先忍忍,嗯?” “我的女儿叫相思?” 提到女儿,莫凭澜勾起唇角,“是呀,她长得特别好看,跟你小时候很像,都说长大了是个美人胚子。” 他的话像小钩子一样勾着长安的心。 当妈妈的心是这世界上最柔软的,她心生向往,一点点在脑海里描绘着女儿的样子。 见她终于有了感兴趣的话题,莫凭澜便继续往这方面说:“可惜相思的身体不是很好,到现在头抬的还不是很硬朗。” “你一定是对她不好,青宝的头可是特别硬挺,他现在都能转动着到处找我。” 莫凭澜苦笑,“没有妈妈的孩子能好到哪里去,我一个大男人也不会照顾呀。” 长安还是沉浸在对女儿的幻想里,对没有觉察到这话里的漏洞,便说道:“那是,你莫老板一肚子坏水儿,早就给占得满满的,又怎么会对女儿上心呢?” 莫凭澜哭笑不得,他捏捏她的鼻子,“所以我真希望你能来照顾她,让她快点长大健康起来。” “莫凭澜,你把相思给我吧,她跟着你不会有幸福的。” 她这话一说完,莫凭澜的脸色铁青。 差一点,不好听的话就出口了。 他用力压住,才把这句难道你要带着俩个孩子全跟了韩风凛给咽了回去。 韩风凛对长安有多好他知道,他要是一味的诋毁韩风凛只能让她更反感。 所以他笑笑,虽然不达眼底,但好歹没生气。 “长安,我说给你时间考虑,你也别急着下任何决定,一切等到二月二后再说好吗?” “二月二,到底要发生什么?”开始长安是不管这个的,可是他一再提起,她忍不住问。 “二月二,是我跟何欢儿做个了断的时候,到时候我会把她加诸到你身上的痛苦加倍的讨回来。” 长安不傻,给他这样一说马上联想到自己知道的,不由得挑起眉头,“难道她要开启云梦山的宝藏?” 莫凭澜点头,“是这样。” “陈桥呢?为什么没看到他?”长安忽然这样问。 莫凭澜也不想瞒着他,“我跟陈桥用了个苦肉计,我脸上的刀疤就是,何欢儿以为我死了,而陈桥已经打入到她内部,到时候会打破她的布局。” 长安不知道何欢儿的布局是什么,但总觉得天下会大乱,不知道这会不会牵扯到雪苼? “那赫连曜呢?雪苼呢?” 莫凭澜真觉得这个小女人关心的人太多了,她关心儿女关心韩风凛,甚至连雪苼和赫连曜都关心,却独独不关心他。 当然,这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就算比黄连还苦也要吞下去,不是吗? 想到此,他忽然自嘲的笑了笑,脱掉鞋子就要上床。 长安大惊,“你要干什么?” 莫凭澜却自顾掀开被子躺进去,甚至抱住了长安的腰,“长安,让我睡一会儿。” 长安转身就要下地,却给他箍的紧紧的,她低头去掰他的手,“莫凭澜,你放开,否则我不客气了。” 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笑声,放在腰间的那只手愈发的不规矩起来。 长安又气又痒,可是莫凭澜知道她全身敏感点所在,搔着她的痒痒肉儿,让她浑身颤抖不已。 “莫……凭澜,你住手。”她又痒又喘,搞的就像跟莫凭澜调情一样。 莫凭澜的眼睛里渐渐有了情欲的颜色,太久没有碰长安了,他有些压不住了。 长安怎能感觉不到危险呢?她拼命去扒开他的手,“莫凭澜,你不要。” 莫凭澜果然把手停在她腰间,不轻不重的捏了捏,“比以前有点肉肉了,可是一想到这些肉是韩风凛给养出来的,长安,我恨不得杀了我自己。” 长安是冰冷的,她看着他冷笑,“好啊,你不用死,一刀下去把那孽根给切了就行了。” 他却有些耍赖,蹭着她的脖子说:“那不行,那是你的,切了你以后怎么办?” 长安觉得他真好笑,竟然还有脸说这样的话,难道就拿准了她这辈子非要受他挟持吗? “莫凭澜,你别说恶心我的话。既然你说它是我的,那我允许你去碰何欢儿了吗?” 莫凭澜被刺到了,果然停了下来。 他的头靠在长安的胸口,“长安,对不起。” 长安的脸一阵阵抽搐,莫凭澜他以为自己是谁,说一句对不起就行了吗? 那些伤害那些频临死亡的绝望,难道都可以消失不见吗? “跟我你不需要说对不起。莫凭澜,如果是个男人就放开手把孩子还给我。” 本来还一副愧疚的样子,可在她说了这句话后他忽然整个人都压上来,桃花眼里柔光滟滟配着脸上的那道伤疤,说不出的诡异。 “长安,我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一定要补偿你。我以后一定要好好爱护你和孩子,给你们最好的生活,相信我,我一定做到。” 长安觉得他有病,非常严重的病。 “你愿意给却想过我愿意接受吗?莫凭澜,你现在的一切我都觉得恶心,你最好离我远点。” 莫凭澜现在直接就是癞皮狗化身,不管长安说的多难听也不生气不为所动。 这让长安不仅有些怀疑,这还是以前那个清冷高傲的莫凭澜吗? 他无赖的在她小腹上捏了捏,“长安,你这话不对。说我的一切都恶心,那孩子呢?你总不能在把我在孩子身上抹去吧?我们有了俩个宝贝,这是上天的恩赐,是对我的眷顾。” “孩子可以叫别人爸爸。” 韩风凛终于变色了。 他的眼睛冷起来,“你说的是韩风凛?他现在生死未卜,当得了爸爸吗?” “当然可以,他死了我就是他的寡……呜呜呜。” 长安的嘴巴已经给他封住,他勾住她的唇舌,一次次深入浅出,灵活又霸道,长安想要咬他都不能。 喘吁吁的抵住她,他粗声道:“你忘了说自己还要当耿青的寡妇呢,长安,这些话以后不准说。” 长安刚要说你管我,就给他再次堵住了嘴唇。 莫凭澜的动作粗暴又不失温柔,简直要把长安捏成了水儿。 忽然身上一阵凉,他已经解开了她的衣服。 她看着伏在身上的黑色头颅,不仅尖叫,“莫凭澜,你干什么?” 莫凭澜抬头冲她邪魅一笑,“长安,孩子不在身边,我帮你。” 长安羞愤欲死,这王八蛋竟然在抢他儿子的饭吃。 莫凭澜本来是想逗逗长安,可当听到她一丝隐忍的声音后,忽然受到了鼓励,继续下去…… …… 韩风凛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傻乎乎顶着个兔子眼的卫衡南。 他立刻坐了起来。 卫衡南瞪大了眼睛,“老大,你醒了。” 韩风凛点点头,掀开被子就要下地。 卫衡南按住他,“你干什么呀,你现在是病人。手臂上切了那么大个口子,都见到骨头了。” 韩风凛心里压着很多事,面上就更加的阴沉,“我没事。” 卫衡南生气了,“什么没事,你是病人!” “病人?那你来告诉我,葛覃的伤怎么样脱离危险期了吗?石川现在在哪里怎么样了?莫凭澜现在又在哪里长安和青宝安全吗?” 他问出一连串的问题,卫衡南的急的直眨眼睛。 “老大,你一次问的太多了我回答你哪个?” “按顺序回答。” “好,葛大小姐还在昏迷,没醒呢;石川现在人已经回了会馆,我听说军医去了他家,没有传出死讯;至于莫凭澜,他,他……” 韩风凛的眉头皱的死紧,“说,别吞吞吐吐的。” “莫凭澜把长安给抓走了,青宝没事。” 卫衡南像壮士断腕一样,一口气喊了出来。 说完后他又忐忑不安,长安的安全一向是由贺青鸾负责,可是出事的时候贺青鸾却和自己在一起,这是严重的失职呀。 但是韩风凛听了却没有发火。 他就知道莫凭澜来津门不会那么简单,虽然葛覃已经说了这次计划是秘书长和石川主导的,但却给他浑水摸鱼。 不过他为什么只带走长安没带走青宝呢? 卫衡南看出他的疑惑便解释,“长安是怕你们俩个打起来就自己过去,偏偏贺青鸾这个丫头没看住她,结果正好遇到了从山上下来的莫凭澜,这也算是巧合。” 韩风凛现在明白了,莫凭澜来津门本就是提醒自己小心石川保护长安的,自己在山上遭到攻击,要是自己是莫凭澜也会带着长安走,这么看来倒不是他的诡计。 “行,我知道了。” 说着,韩风凛还是下床了。 卫衡南现在想拦都不敢了,他小心翼翼的问:“老大,你这是干什么去?长安早已经离开津门了,你追也追不上,我们不如从长计议。” 韩风凛摇头,“她现在没什么危险,先不用管,让青鸾照顾好青宝。我,去看看葛覃。” 卫衡南差点掉下眼珠子,他以为韩风凛在知道长安被莫凭澜带走后会暴跳如雷不顾一切的去追赶,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要去看葛覃。 这算不算是一个非常重大的发现呀。 他有一颗八卦的心,非常希望能跟贺青鸾分享。 韩风凛和卫衡南一起去了葛覃的病房。 隔着外面的玻璃窗,他看到了初七守在病床身边。 他让卫衡南去敲门,初七便来把门给打开。 韩风凛跟他点点头,“你家小姐怎么样?” 初七一贯的懂规矩,实则有些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谢谢韩爷,因为止血及时,现在手术又缝合的好,已经没什么大危险,不过要醒来还得过一段时间。” 韩风凛很欣赏初七,他够忠义,办事又细心。 “那通知葛秘书长了吗?” 初七摇头,“这才小姐是偷跑出来找你的,起先她知道了消息后就被秘书长关在家里,既然小姐没有大事了,我想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韩风凛对初七的赏识又加深了一层,他点点头,走到床前看着葛覃。 比起山洞里那张苍白到没有生机的小脸儿,现在看起来就正常的多。 只是纤细的眉一直蹙着,柔软的小嘴也起了干皮,应该是感知到疼痛。 韩风凛一直没法把柔弱这个词放在葛覃身上,葛大小姐甚至都在他心里可以排上对手的位置,却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为了救他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 他的心有些揪紧,是自己也不能理解难受。 忽然,葛覃难受的动了动身体。 韩风凛心头一喜,“葛覃,是我,韩风凛,你能听到我说话了吗?” 葛覃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清了面前的人是韩风凛。 那一瞬间,她有些恍惚,以为自己还是在山崖底部。 “韩……风凛,你没事吧?” 韩风凛听到她开口说话才放下心来,“没事,你呢?” “我……初七。”葛覃看到了身边的初七,这才明白自己是被救了。 她在往四周看了看,是雪白的墙壁,应该是在医院里。 她的一颗心放下,重重的嘘出一口气 “初七。”她又叫了一声。 初七忙走到她身边,“小姐,我在这里。” 葛覃动了一下,却因为疼皱起眉头,初七忙上前扶着她,俩个人非常有默契,动作简直是一气呵成,把韩风凛甩到了一边。 葛覃问初七,“我爹知道我的事儿?” 初七摇头,“我没说,但是估计很快就知道了。” 这津门毕竟是秘书长的地盘,瞒也瞒不住。 葛覃表情淡定,她对韩风凛说:“韩爷,还请您离开这里,过会儿我父亲来了见面不好,一切由我来处理。” 韩风凛皱起眉头,这才是他认识的葛覃,冷静、大气,又有智慧。 可是面对她这样的冷漠,他的男人自尊似乎有些受不了。 “葛覃,我跟你说过的事情……” 他韩风凛不是个不讲信用的人,其实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他就清楚的想过,要是脱离了死亡他会怎么做,是对葛覃负责还是继续跟着长安跑? 他承认他很自私,能跟葛覃死在一起他觉得很值得,可是活下来,他却做不到。 情与理,他选择了情。 对于葛覃,他欠着她的,理当对人家负责,可是长安……想到长安他的心还是紧紧揪在一起。 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既然错在先就要勇于承担错误,但是他不会跟在悬崖底下说的那样负责,他的爱已经给了长安,就算勉强和葛覃在一起也是一对怨偶,他想葛覃那样骄傲的人也不会希望如此,所以他会用自己的命来偿还。 其实他赶着过来见葛覃就是为了这个。 不能给她爱就把命交给她,他韩风凛的爱只能给莫长安,血却可以给葛覃。 却没有他的话说出来后葛覃却轻轻一笑,“你在悬崖下说了什么?我当时疼糊涂了完全记不清。韩爷,大丈夫又何必拘泥小节,我秉承的是西方教育,有些事根本不放在心上,请你不要多想。初七,送客。” 韩风凛的话好没有说出口就让葛覃给全堵了回去,意思是自己根本不在乎。 他窘的不知所措,一时间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韩爷,您还有事吗?”初七就差端茶送客了。 韩风凛一咬牙,单膝跪在了葛覃的床边。 众人都惊呆了,卫衡南简直以为他坏掉了脑子。 男子汉大丈夫跪天跪地跪父母,哪里有低头跪妇人的? 他伸手去拉,“大哥,赶紧起来。” 韩风凛却不为所动,他把一把雪亮匕首高举过头顶。 “葛小姐,我韩风凛做错了事情就要承担责任,本来应该八抬大轿娶你过门,但是韩某却早已许诺过别人,这一刀算是我给小姐的交代。” 话音刚落,他忽然举起刀,对着自己的胸口就刺下去。 第三百零五章,最精彩的爱情叫遗憾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不要。”葛覃大喊,因为太过激动,她牵扯了伤口,大声的咳嗽。 那边初七却更快了一步,他伸手去挡韩风凛,可是韩风凛是诚心领罪,俩个人转眼之间已经交手了几个回合,刀尖堪堪扎进肉里,立刻有鲜红的血渗出。 初七紧紧握住韩风凛的手,俩个人在做一场力量的角逐。 “够了!”葛覃大喝一声。 俩个人谁都没放手,却都看着葛覃。 葛覃心里说不出的失望,韩风凛果然在崖底的那番话是哄着自己活过来,现在他宁可死都不愿意娶自己。 可是这样的韩风凛她又特别的佩服。 他对莫长安一往情深,不管她是别人的老婆也不管她生了别人的孩子,为了她把汗青帮的总舵搬到了津门,为她正名提升地位把她的儿子尊为汗青帮的少主,这样的一番深情厚谊又是因为和自己有了肌肤之亲就变了,那他的深情又能有几分真?他也不值得自己托付终身。 都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他在自己和长安之间选了长安无可厚非,却能把命给自己,这说明他是个真汉子。 想到此,她挣扎着起来,微喘几下才说:“韩风凛,你觉得欠我的吗?” 韩风凛重重点点头,唯有情债难还,他不仅污了她的清白,更欠她一颗真心。 “那好,我不要你的命,这样还债的方式也许是你们江湖人的方式,但是我不喜欢。如果真的要还,那就替我做一件事。” “好。”韩风凛不假思索的就答应了。 卫衡南心里却打了个突儿,这葛覃并非一般的女子,她有太多的主意,万一她的事就是要老大离开长安该咋办? 这厢却听到葛覃说:“初七,你松手,韩爷既然答应我了,这条命自然也替我留着。” 初七向来听葛覃的话,就真的松了手。 韩风凛把匕首拔出来,对葛覃拱拱手,“什么事,你说。” 葛覃看着他,眼神清澈无比,就像泡在泉水里的黑曜石,她似思索了一会儿,“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韩风凛站起来拱拱手,“那好,韩某就等着小姐的消息。” 葛覃很疲倦,“那好,您也去包扎一下伤口吧,我想睡一会儿。” 韩风凛和卫衡南退出了病房。 俩个人刚转过走廊,那边就来了很多便衣,跟着秘书长来了。 韩风凛低声对卫衡南说:“你找几个人去看着,我怕那个初七会倒霉。” 卫衡南明白,葛归田不会把自己的女儿怎么样但是会把协助她的初七怎么样。 等卫衡南走了韩风凛自己回到了病房,他扯开衣服随便弄了点药粉撒上,现在他也越来越像个江湖人了。 过了一会儿卫衡南回来,他一进门就说:“老大,给你猜中了。” “初七有事吗?” “那个秘书长当着葛小姐的面儿把初七支开,其实是把他给绑起来送去了大牢里,我没动手,等晚上再说。” “嗯,动手会打草惊蛇,我们还没有必要跟葛归田闹翻,现在要收集他跟扶桑人勾结的证据,到时候自然有人收拾他。” 卫衡南却皱眉,“老大,他毕竟是葛覃的爹呀。你不还欠了葛覃一件事吗?要是她让你放她爹一马怎么办?” 韩风凛摇摇头,“你太小瞧葛覃了,她岂是那种是非不分的女人?要是她自己掌握了证据,估计她第一个要把他绳之以法。” 卫衡南不信,“你那么了解她吗?” 韩风凛十分的笃定,“别的我不敢说,在国家大义面前葛覃一点都不含糊。” 卫衡南却不以为然,“老大,我再问你,要是葛覃要你离开长安嫂子怎么办?难道你觉得葛覃也是个有原则的人,不会夺人所爱吗?” 韩风凛此时眼睛里却流露出迷茫,“她自然是,可是这样的她很让人心疼。” “老大你……” “衡南,你不用猜了。葛覃一定会找一件有难度但是我要去做一定能做到的事,这就是她。” 卫衡南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总觉得老大把葛覃说的太伟大了。要自己是她,既然喜欢老大就借机嫁给他,管他娘的有没有感情,上床关了灯,再生几个孩子还不就是一辈子吗? 可是他又想,要是自己找个不熟悉的女人生孩子,有点为难呀。 这么大的一件事,最后却因为葛覃的介入偃旗息鼓,但是韩风凛却不敢掉以轻心,知道了葛覃的父亲才是幕后黑手,他们汗青帮在津门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 石川那边一直没传来消息,不知道生死,但是韩风凛总有种感觉,这不会完。 长安不在,青宝看着小小的却知道找妈妈,开始几天总是闹,奶妈的奶都不吃。 奶妈逼得没法子,只好找了长安的衣服穿上去抱小家伙,他这才确定是妈妈的味道,肯吃奶了。 韩风凛心中苦涩,长安呀,你见到相思了吗?为什么分要拥有一个却离开另一个呢? 时间就在这看着风平浪静的日子里过去了,转眼就到了二月二。 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在悠久的岁月长河里,有多少个二月二被淹没。 可这个龙抬头的节日却震撼了这片山河,出大事了! 因为事情发生了云州,等传播到全国各地,已经是几天以后的事情。 云州的一场大爆炸,死了无数的军阀,最后是赫连曜白长卿以及代表余州的莫凭澜三个人力挽狂澜, 把前朝余孽-天女会的公主何欢儿击杀,拯救了整座云州城,保住了这差点被颠覆的天下。 跟着,全国各地的形式也在发生变化。 大总统在这种情况下跟历朝亡国的皇帝一样选择了迁都,却不是六朝古都金陵,而是去了白长卿的地盘沪上。 然后从京都都津门这些都变成了余州的地盘。 还有江南、西北这些地盘也都发生了变化。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天下已经被那幸存的三位军阀瓜分。 当然,这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那些死了统帅们的军队,或分裂或独立,并不是每个人都接受眼前的情势。 一时间,天下大乱。 此时,在余州司令府的后院里,长安正在照顾昏迷不醒的尹雪苼。 就在二月二的前一夜,已经几天不见首尾的莫凭澜来找长安。 他跟她说雪苼被何欢儿抓了,要给拿去祭祀天女。 长安当时就急了,“赫连曜会救她。” 莫凭澜眼底闪过狡猾的光芒,在他那样好看的眼睛里,竟然像调情。 “长安,雪苼现在怀着身孕,是赫连曜的,但是他却以为是傅晏瑾的。” 长安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赫连曜很可能不会管她,毕竟一个怀着别人孩子的女人比不上自己的野心重要。” 长安真是恨极了这帮野心勃勃的男人,“那……你救她吧。” 莫凭澜轻嗤,“我为什么要救她?跟赫连曜做对?” 长安怒极反笑,“莫凭澜,你能来找我不就是早想好了吗?如果对你没有好处,你这样的性格也根本不会告诉我,说出你的条件吧。” 莫凭澜不说话,只是眼睛含笑上下打量着她。 长安全身发热,又想起那个让人羞恼的晚上。 那晚,他亲遍了自己的全身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看着自己在他身下失控的抽搐,泛滥如潮涌。 见她白皙的小脸儿上泛起薄红,莫凭澜忽然笑着去摸她的脸。 长安一偏头,“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 他别有深意的说:“那我动嘴怎么样?” “你……?”长安气的转身就走。 他忙抓住她,“好了,我不逗你了,我们说正事。” 长安甩开他的手,坐在离他远一点的位置,“现在说。” 莫凭澜苦笑,现在的长安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就跟牛皮糖一样黏着自己,现在却如避蛇蝎。 “我救雪苼也可以,但是你要留在我身边。” 这个要求是长安能想到的,她还以为他会加上把青宝带回来,现在他却没说。 长安不假思索的答应了。 莫凭澜倒是没有什么怀疑,长安跟雪苼关系那么好,让她做出这样的牺牲完全可以。 而且,他也想到了长安现在的狡猾。 她答应了,但是她一定觉得自己身后还有韩风凛,肯定就能把她给救出去。 想到这里,莫凭澜的心一下就狠起来。 他冷笑着,“你可要想好了,我现在可不是以前的莫凭澜,我掌握着余州的军队,还有江湖势力,韩风凛已经无法跟我抗衡。如果你还想着让他来救你,是害了他。” 长安心头一跳,他说的对,是自己太依赖韩风凛了。 可是现在已经没法子多想,她不能看着雪苼去死。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答应就是答应了,你跟知道雪苼对我的重要性。” 莫凭澜语气泛酸,“幸好她是个女人,否则估计也没我和赫连曜什么事儿了。” 长安讽刺的看着他,“那你觉得现在还有你们什么事吗?” 莫凭澜:…… 经过长安的妥协,莫凭澜果然信守承诺,在那天的时候暗施巧计把雪苼给救出去,却给了赫连曜雪苼已经死了的假象。 事后,长安才觉出了蹊跷。要是莫凭澜临时起意救雪苼不会有这么周密的安排,估计他从一开始就布置了,而这番作为也不光是为了自己,肯定他在针对赫连曜。 细想之下,长安对莫凭澜的城府之深计谋之诡又是佩服又是恨,他恐怕是想把雪苼握在手里,以后成为对付赫连曜的一张牌。 他,赫连曜,白长卿,三个人即为合作又是敌人,万一哪天利益崩毁这就是三足鼎立的局面。到时候他莫凭澜手里有尹雪苼,而白长卿那边的余思翰又是跟长安是双胞胎兄妹,他就等于掌握了主动权。 这个男人果然是狐狸里的狐狸精,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但是这样的他让长安感觉到太可怕了,当初自己真是瞎眼了,竟然去爱这样一个男人。 雪苼自从那日给带回来之后一直昏迷着,医生请来了好几个,但是一直没有起色。 看着她微微凸起的肚子,长安心里很是不安。 正在这个时候,莫凭澜推门而入。 长安见到他的那一刻就红了眼睛,她一个箭步上前大声质问他,“莫凭澜,雪苼到底怎么回事?” 莫凭澜一脸的倦色,这些日子他几乎是不眠不休,好容易得出点空闲来,面对长安的责问有些烦。 “她怎么样我哪里知道?你该问大夫。” 长安也来了气,“莫凭澜,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长安,你别用这种问犯人的口气问我,要是你看到那天死了多少人地上流了多少血就不会这么说了,能在那样复杂的情况下,而且还有个赫连曜虎视眈眈,我能把她带出来已经不错了。” 他说的长安都明白,可一想到雪苼不过也是他的棋子,她心头的怒火就平息不下来。 看着她气的脸色发白,莫凭澜揉揉眉心,“长安,我们不吵,我已经联系了从国外来的医生,等他来了给雪苼好好检查一下,嗯?” 长安也觉得筋疲力竭,现在跟他吵也是一点作用都没有,只求雪苼能早点好起来,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莫凭澜忽然靠近从背后抱住她,“你不用担心,尹雪苼这女人意志力比你要坚强,她会好起来的。” 长安这次没有推开他,只是怔怔看着雪苼的脸说:“但愿吧。” 过了几天,莫凭澜请的洋医生到了。 他给雪苼检查后表情凝重起来,长安便用英文问他:“医生,她的情况严重吗?” 医生先是惊讶长安流利的英文,随后告诉她,“雪苼是因为脑子受到了震荡,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但是具体脑子有没有受到损害,最好还是要去技术先进的医院做个脑部检查。” 其实这医生说的跟中医有异曲同工之处,长安却还是心头不安,说是随时能醒来,可是雪苼已经昏睡十天了。 送走西医后,当天晚上雪苼竟然清醒了。 大概是晚上十点多,长安已经回房去睡了,雪苼的房间里焚着幽淡的香,白纱帐子低垂,月光温柔的洒在了上面的珠子璎珞上。 雪苼睁开了眼睛,她只看到了一片茫茫的白色,还以为自己是在天上。 她不是什么好人,因为她还死了那么多人,这样的她是应该下地狱的吧。 她闭上眼睛,眼前又出现了赫连曜的脸,一阵揪心的疼蔓延了全身,疼的她身体抽搐起来。 不是说死了就不知道疼了吗?她为什么还是放不下情感? 再次打开眼睛,她忽然意识到这是帐子的顶部。 她的手落在肚子上,摸了摸,孩子还在,她的孩子还在。 那就是说,她死了,可是一切都保持着原来的样子,甚至连天堂地狱都跟自己呆的那个世界相似吗? 雪苼掀开帐子,跌跌撞撞的从床上下来。 床前月夜清辉,是人间最寻常不过的景色。 她想到了何欢儿的猖狂,傅晏瑾的执念,赫连曜的呼喊,眼泪顺着清丽的面容流了下来。 她的这一世完了。 原来,最精彩的爱情是遗憾! 她踉踉跄跄的往外头走,推开房门想要确定在哪里。 大概是有心灵感情,旁边房间的长安睡不着,她总觉得今晚有事会发生。 她穿衣起来,想要去雪苼房间看看。 刚好雪苼要往外头走,俩个人就这么撞在一起。 一时间,谁都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对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雪苼才哆哆嗦嗦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摸了长安的脸,“你是长安?” 长安抓住她的手,“雪苼,你怎么才醒过来,我等的好着急。” 雪苼看看外面随风摇曳的灯笼,“我,你,这是哪里?” “这是余州的督军府,你,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 雪苼拉住了她的手,“长安,你跟我说,这里是人间,我没死,对不对?” 长安再也撑不住,她一把抱住了雪苼,“傻丫头,什么死的活的,你活的好好的,有我在,再也没有人伤害你。” 长安想,这是她父母欠了雪苼的。 就因为那个该死的式神女,雪苼才家破人亡,沦落在这样的地步。 以后,就由她来保护雪苼和她的孩子。 “雪苼,对不起,都是我,对不起。” 俩个女人抱头痛哭。 哭声惊动了莫凭澜,他赶过来的时候看到尹雪苼醒了,却没有上前。 不管他是怎么算计,他在心里总希望俩个人好好的。 哭了一会儿,长安才清醒过来,“我们去屋里,外面冷,你刚好身体还虚弱。” 长安扶着雪苼上床躺下,在问了她没有不舒服后才放心下来。 此时,雪苼有那么多的问题,为什么长安会在余州督军府里?云梦山最后的结局如何,还有……赫连曜哪里去了? 长安自然知道她着急,便把从莫凭澜那里知道的都告诉了她,最后说:“雪苼,现在赫连曜以为你没了,可你如果念着他我会说服莫凭澜把你给送回去。” 雪苼坚定的摇头,“不,尹雪苼死了就死了,以后我就是我,一个新的人。” 长安微微笑着,“这样也好,他那个人也是个大野心家,跟莫凭澜是一样的。” “长安,孩子呢?那日你落入海中,起初我也以为你没了,可是我发现了从海里打捞上来的尸体身上那件裙子根本不是我给你做的那件,就知道你在某个地方活着,都发生了什么?” 长安简单的把自己最近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她不无愁苦的说:“现在莫凭澜并不肯把相思给我,而青宝又在津门,我想他们。” “莫凭澜这是要干什么?” 长安摇头,“我不知道。” 雪苼忽然明白过来,她抓着长安的手,“是不是他用我来威胁你?” 长安自然不肯告诉她实情,“还需要用你吗?我跟他之间到底有多少纠葛我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雪苼看看左右,压低声音说:“那你准备怎么办?就这样扔下青宝和韩风凛吗?” 长安拍拍她的手背,“不会,后面再慢慢想办法,你不用担心我,先养好自己的身体,你这才受伤这么厉害,宝宝竟然一点事都没有想必他是个有福气了。雪苼,现在天女会完了,我们一定会好起来i。” 雪苼点点头,这虽然只是美好的希望,但是人活着就不该放弃希望。 果然,只要有心,这希望很快就来了。 本来给关押的余图远竟然给他的亲卫队队长救了出去,那人集结了一只旧部,讨伐莫凭澜。 莫凭澜本来就没有把余州旧部全安抚下,虽然利用虎符做了调整,大部分都归顺了他,可总有那么些不怕死的人想跳出来投机,而他现在的军队又忙着推进收复更大的地盘,一时间余州空虚,反而给那个亲卫队队长钻了空子,打了好几个胜仗。 莫凭澜虽然各种聪明,可是这行军打仗也不是聪明就管用的,就算赫连曜那样身经百战的战神还是有败走麦城的时候,更何况是他! 他这里出了危机,却给了津门的韩风凛可乘之机。 韩风凛一直是个能耐住性子的人,他知道长安没有危险后就一直这副不动,可是他的人却早已经混入了余州。 这里一出事他的人就混入了司令府联系了长安。 长安这才知道韩风凛没有事,这些天韩风凛的生死时刻在折磨着她,她觉得是自己害了他。 现在他没事,还让人来接自己,一个大胆的想法已经在心中生成。 这个决定会影响到她的后半生,可是她不想再犹豫不决到时候后悔了。 韩风凛派人要把她给接走。 她必然是要走的,她迟迟没有见到相思,可更放心不下青宝,而且她还欠着韩风凛的。 但是雪苼怎么办?雪苼现在在静养,不能路途颠簸,更不能断了医药,问题是这些药还只有莫凭澜能弄到。 雪苼知道了她的为难,便鼓励她丢下自己走。 长安怎么能忍心?“不行,我走了莫凭澜一定会迁怒你的,我说好的要保护你,又怎么能扔下你?” 雪苼却摇头,“难道你真的想跟着他过一辈子?长安,要是以前你得偿所愿我不拦着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已经知道你心不在这里。你走吧,我相信他不会对我怎么样。你走了,才能有机会救我出去。” “他那样的人什么做不出来呀。” 雪苼笑着说:“他是哪样的人?其实我觉得他虽然不择手段,但也不至于坏到骨头里。而且有很重要的一点,我对他的作用绝对不仅是牵制你,还有赫连曜。” 说到赫连曜,长安忽然咬牙决定,“那就这么做,虽然韩风凛是个江湖人,但是他手握漕运,也不是说对付就能对付的。要是莫凭澜敢对你做什么,雪苼,我只有破釜沉舟把你的消息告诉赫连曜了,让他们俩个打擂台去,我乘机救你。” 这样的事是最坏的打算,其实她们都不愿意发生。 可也只能这么办了。 长安抱着雪苼哭,“雪苼,对不起,我说好的要保护你,可是不过在一起几天,就又要分离。” 雪苼反而安慰她,“你放心去吧,想做什么就去做,好好照顾孩子,我等着你把我接出去的那一天。” 终于,长安从司令府逃出来,来接应她的人竟然是韩风凛。 第三百零六章:韩风凛,你娶了我吧!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一见韩风凛,长安百感交集,她刚要跟他说话,贺青鸾却跑了出来。 她扑过去就抱住了长安,哭着跟她请罪,“长安姐姐,都是我不好,以后我再也不跟着卫衡南乱跑了。” 长安忙扶住她,“不要紧,当时是我非要去找人的,你在也拦不住。对了,韩风凛没有责怪你吧?” 她摇摇头,回头偷偷的看了韩风凛一眼,“没有,其实要是师兄打骂我一顿还好,就是师兄重话都不说一句我才难受。” 长安安慰她,“那就说明他觉得你没错。” 韩风凛早就受够了,他还一句话都没跟长安说呢。 他一把就把贺青鸾推到一边儿去,可面对长安那双挑起的美丽眼睛,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才叫了一句,“长安。” 长安微微一笑,“韩风凛,你娶了我吧。” 什么? 韩风凛给吓傻了。 不仅是他,除了长安她自己,在场的人都傻了。 要知道韩风凛对长安的心也是津门人皆知,但是长安却只是以兄妹相称,为了这个,汗青帮的人可都为韩风凛不值。 今天,长安不但答应了而且是自己主动提出来的。 见韩风凛一直不说话,长安觉得很尴尬。 她讪讪的说:“既然你不愿意,就当我没说好了。” “等等!”韩风凛大声喊。 长安看着他。 “你说的都是真的?” 长安点点头,“这个还有假的吗?韩风凛,我在跟你求婚,可是也想让你想清楚,我是嫁过人的,还是有个儿子,我……” 她的话忽然停止,因为人已经被韩风凛狠狠的抱在了怀里。 “我愿意,长安我当然愿意,你,赶紧掐我一下,让我疼一疼。” 本来,长安还有些忐忑,看到韩风凛如此有趣一颗心都松弛下来。 这个时候贺青鸾也反应过来,她给他们鼓掌,“太好了,我说这一路喜鹊喳喳叫不停呢,感情是有好事,恭喜师兄,恭喜嫂子。” 长安顿时臊红饿了脸,不过这是晚上看不太清楚罢了。 韩风凛压住激动的心情,“赶紧走,等离开余州再说。” 一路上很顺利,他们回到了津门。 卫衡南带着人在码头接人,刚下船还没有五分钟,韩风凛和长安要成亲的事儿就在整个码头传遍了。 是人见到长安和韩风凛就说恭喜,这才长安的脸才红的实打实,而且都没有夜色的遮挡。 长安都快把头扎到他怀里,“赶紧回家,丢死人了。” 韩风凛十分享受这种被依靠的感觉,他笑着对她说:“怕什么,都是自家人,都认识了省的以后在街上遇到了还不知道你是我媳妇儿。” 长安捶了他一下,“谁是你媳妇?” “当然是你了,媳妇。” 俩个人打情骂俏,浑然不觉对面有一双充满悲伤的眼睛。 葛覃站在酒楼的栏杆前,看着他们脸色变得苍白。 初七一直站在她身后,等人走远了才说:“小姐,我们回去吧。” “初七,我一直以为我跟一般的女人不一样,我既然要放开就一定会潇洒超然。可是今天我才发现根本就没有不一样,看到他们俩个在一起,我会嫉妒会心痛。” 初七是韩风凛派人从大牢里给救出来的,因为逃犯的身份现在已经不敢公然在葛覃的身边,但是他还是会偷偷的保护她。 他实在是心疼这样的小姐。 他低声说道:“小姐,你其实只是个女孩子,别把自己绷得那么紧,没有人会怪你。” “可是我怪我自己,这样的我真是让人厌恶呀。” 葛覃终于收回了目光,她把手肘撑在栏杆上,头深深的埋在里面。 初七恨自己的笨嘴拙舌,到现在一句安慰的话说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葛覃抬起头,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哭过了。 她却骄傲的笑着,又恢复到以前的模样。 “好了,我要回去了。现在我爹看我看的紧,要不是我答应他留在家里乖乖嫁人他也不可能放我出来。” 初七大惊,“小姐,您真要嫁给那个只有十七岁的孩子?” 葛覃滟滟的笑,“我当然不会任他摆布,但是我目前还有事不能离开。好在现在时局动荡,他也不可能马上让我成亲。” 初七的瞳孔缩起来,他看看四周把声音压在喉咙里,“小姐,您不会是在调查他吧?” 葛覃点头,“嗯,石川这次被韩风凛重创,但是他们背后的支撑却是扶桑帝国,去了石川还有白川三井小野。而且现在时局这么乱,津门正是没有人管的时候,我不能看着他卖国求荣。” “可是……” 葛覃摆手制止,“你不用劝我,我有分寸的。你是母亲留给我的人,我知道你还有一帮手下,这些年他们也都是你在养着,钱够吗?” 提到葛覃的母亲,初七忙道:“够的,夫人当年留给我们的钱一直有收益,而且我们都是成年人,可以自己养活自己,早就不靠那笔钱生活了。” “那我希望你把那笔钱启动起来,买些武器给大家,还有随时招揽些人用。” 初七见她那么坚决,当然是答应,心里却默默的保证要保护好她,绝对不会在发生那次那样的事情。 “好了,我们就此分别,下次还在这里见面。” 初七看着葛覃离开了酒楼。 此时长安却归心似箭,恨不能飞回家去看青宝。 这前后也有一个月没有见青宝了,当母亲的心又怎么能不想念? 韩风凛看出她的意思,握在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别急,马上就要到家了。” “嗯,青宝他……乖吗?”本来长安是要问青宝好不好,话到嘴边有觉得这样说是不信任韩风凛,便改了口。 韩风凛倒是没有注意她的小心翼翼,含笑说:“乖着呢。能吃能睡,还学会坐了,李嫂子说要是冬天的衣服一脱下来一定就会爬了。” “这么厉害?”长安早就听李嫂子讲过什么三翻身五坐起八爬,现在青宝还不到五个月呢,真是让她骄傲。 “对了,你见到你女儿了吗?莫凭澜说她叫相思。” 长安摇摇头,“他不让我见,我想我这辈子大概是要欠着她的。” 韩风凛的大手紧紧捏了捏她的,“别多想,更别给自己制造压力。事情总是人解决的,我们慢慢来。我坠落悬崖的时候就以为这辈子见不到你,却没有想到一见面你就说要嫁给我。可见那句福祸相依,我这算因祸得福。” 在船上那会儿,韩风凛已经把他那天发生的事都跟长安说了,也解释了其实不是莫凭澜下的杀手,而是葛覃她爹和石川,不过没说自己跟葛覃的细节。 他不傻,这些事既然已经画上了句号,就烂在肚子里好了。 长安现在听到他又提到那天的事,顿时心里更加的愧疚,自己总是无限制的接受他的帮助,在关键的时候却一点忙都帮不上,还不如人家葛覃。 “说起来这位葛小姐真不是一般女子,竟然大义灭亲,幸好她没事。对了,等哪天我是要好好谢谢她。” 韩风凛心虚。 他敷衍道:“现在我们跟她们家算是敌人,你不要刻意去找,要是再有机会遇到了感谢就是了。” 说着话,已经回到了家。 长安一见门儿,李嫂子正抱着青宝站在花厅里玩鸡毛掸子,他听到声音灵巧的转过头来,黑乎乎的小眼睛一下就看到了长安。 他顿时张开了没牙的小嘴儿,张开双手要长安抱。 长安热泪盈眶,她的青宝她的孩子,娘亲回来了。 她抱住孩子,哭的稀里哗啦。 李嫂子贺青鸾也跟着抹眼泪,这李嫂子哭着笑起来,“这孩子这么小就认亲娘,这还了得吗?长大了一定能当大官儿。” 韩风凛不忍打扰长安的母子相聚,刚好卫衡南也过来了,俩个人便去书房谈事情。 出门儿的时候卫衡南悄悄塞给青鸾一个小纸包,还朝她眨眨眼睛。 青鸾甜蜜蜜的冲他笑,不知道有多开心。 进了书房,韩风凛道:“刚才给的是什么?” 卫衡南还装傻,“什么呀,老大你说火什么什么?我不懂。” 韩风凛一把抓住了他的脖子,“你给青鸾的是什么,俩个人眉来眼去,一副别人都是瞎子的模样。” 卫衡南难得红了脸,“没什么,给她买的药糖,她上次说有种薄荷口味的好吃。” “哼,还挺有心的,我让你查石川的事你可查了一个月也没差出来,要是这样有心是不是早就查出来了。” 卫衡南忙道:“老大,你这就冤枉我了。青鸾在我眼皮子低下,而且又是个傻大姐,哪里能跟石川那个鬣狗比。不过我还真得到了消息,石川给您老一刀刺死了,尸体秘密送回扶桑,现在会馆那边有人接替了他,叫石井一郎。” “石井一郎?这个人我没印象,按理说能接替石川的一定是有头有脸的人。” “这人是上次石川受伤他才过来的,据说以前一直在沪上。” “沪上?你去跑一趟,顺便见见白长卿,看看他的意思。” 卫衡南答应了,又有些犹豫,“那你可要等我回来再成亲呀,我还想着闹洞房呢。” “闹你个大头鬼,这次你一定把事儿办好了。你跟白长卿说我要成亲了,要大总统的贺礼。” “好,老大你这招妙。不过你真要等着我回来再成亲呀。”他还不死心,好像韩风凛结婚没他就不行一样。 韩风凛狠狠瞪他一眼,“等回来你自己成亲吧,赶紧给我滚。” “不滚,我还没去找青鸾辞行呢,你说我走她会不会哭?” 贺青鸾还真不会哭。 听到卫衡南要去沪上,她特别兴奋,“好呀好呀,我早听说那里特别多的高楼大厦,卖什么的都有,还有豪华的大舞厅,你好幸福!” 卫衡南郁闷急了,“可是也充满了危险呀,这里繁华可是龙蛇混杂,你就不怕我被人抓起来呀。” 贺青鸾大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怕个球呀,你要是能被人抓去就甭回来了,逗人都丢到津门河了。” 卫衡南差点要跟她讲道理,可是看在自己要离开一段时间不能和她拌嘴的份上就给忍住了,“那你在家可要好好的,别光顾着贪玩耽误正事儿。” 青鸾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我什么时候贪玩了,还不都是你。算了,我不说你了,你赶紧揍吧,别耽误了开船。” 卫衡南…… 他扭头,气呼呼的走了。 贺青鸾看着他的背影,心说真小气,这样就能生气。 长安走过来,问贺青鸾,“卫衡南怎么刚来又走了?” “哦,他说要去沪上,来跟我们说一声儿。” 长安眉眼含笑,“估计是专门来找你说的吧?青鸾,我看衡南对你可不一般。” 贺青鸾毫不害羞的点头,“是不一般,因为我比较好欺负。” 她这样说,长安反而无语了。 贺青鸾这姑娘是装傻呀还是真傻呀。 卫衡南就差把她的名字凿在额头上了,她还傻乎乎的以为他就是欺负自己,不过这事还是给她自己琢磨去吧,旁人点开的她也未必信。 她转身往内室走,贺青鸾抓住了她的胳膊。“长安姐姐,你跟我师兄什么时候成亲呀?要是快的话卫衡南恐怕是赶不回来了。” 长安有些害羞,“你师兄让人去查日子去了,我还不知道。” 韩风凛查了几个好日子,但是都要在下半年,他决定放弃。 他很明白,要是莫凭澜喘过气腾出手来一切都会变的复杂,不如生米煮成,早些成亲。 可是,就算他跟长安成亲了莫凭澜会放弃吗?当时自己喜欢长安的时候她也是已婚的身份呀。 虽然他让卫衡南去沪上求援,到时候白长卿和大总统都给自己面子莫凭澜必定忌惮,可就算忌惮,也不能有实质性的保证,要是他真跟莫凭澜干起来,白长卿也不会为了他去得罪莫凭澜。 韩风凛觉得自己有些胆小了。 他鄙视这样的自己,狠狠骂了自己一句,“干他娘的,怕个鸟蛋呀。” 他自己写了一个自己,竟然就是在这个月的月底,离着现在还有十几天。 拿着就去找长安,成个亲而已,哪里有那些多的穷讲究。 长安见他来了,便笑着问道:“你吃饭了没?我们中午做的竹荪老鸭汤,你要不要来一碗。” 韩风凛搓搓手,“没吃呢,把你们吃剩下的随便热热就好了。” 长安媚长的眼睛斜斜看了他一眼,“你可是韩爷,怎么能吃我们剩下的,我让厨房给你炒两个小菜,很快的。” 韩风凛任由她去忙,这样忙碌的她很美很居家,韩风凛看了满眼满心的舒泰。 长安吩咐完就坐在他身边,跟他喝茶聊天。 “青宝睡了吗?” 长安点头,“嗯,这小子现在在房间里呆不住,上午的时候李嫂子抱着在外面看小厮搬花,看了大半天,这会儿是乏了。你把日子选好了吗?” 韩风凛狭促一笑,“怎么,你等不及了?” 长安羞恼了,伸手去捶他,“你胡说什么?” 韩风凛包住了她的小手用力一拉就把人给拉到了大腿上。 长安惊呼一声,不由得抱住了他的脖子。 韩风凛眸子一暗。 到现在为止,俩个人最亲密的关系还是在港岛那次的露台栏杆上。 他想起那次的癫狂,怀抱里又抱着温香软玉,那脉脉的香气只往鼻子里钻,他不由得血脉贲张。 低头,他对着长安的红唇慢慢凑了过去。 长安的身体僵硬手心也潮出了细汗。 她以为只要一心一意的跟韩风凛在一起,就会接受他的全部,可是这样亲密的动作身体已经习惯了莫凭澜,对于陌生的韩风凛,她是不由自主的僵硬。 可是她告诉自己,要跟韩风凛过一辈子,这个是第一要克服的,所以她闭上了眼睛。 但是,韩风凛的唇却迟迟没有落下。 他是怎么了?是感觉到自己的僵硬了吗? 长安掀开眼帘,却看到韩风凛在发呆。 她很清楚,他不是看着自己在发呆。 韩风凛是看到了葛覃。 不是把长安当成葛覃,是他要亲长安的时候,就忽然想到了葛覃,想到了自己对她所做的伤害。 好好一个女孩子就给自己夺去了清白,而自己现在却全然无事的在这里亲长安,他对不起葛覃,也对不起长安。 他要不要把那件事告诉长安? 韩风凛正纠结着,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长安忙从他身上起来,也算结束了这样僵硬的局势。 韩风凛也跟着站起来,他却不知道该跟长安说什么。 幸好李嫂子带人送来饭菜,又跟韩风凛说了几句话吗,这事儿算是揭过去了。 她坐在一边给韩风凛布菜添汤,俩个人说些家长里短,气氛又恢复过来。 韩风凛心中惭愧,还在想要不要把葛覃的事儿告诉长安。 长安却又提起了成亲的日子。 问完了她自己脸都红了,好像自己迫不及待一样。 韩风凛笑着说:‘定了,就是这个月的二十八。’ 他以为长安会嫌弃太急了,却没有想到她点头赞同,“我也觉得快点好。” “为什么?”韩风凛问出来自己就后悔了,其实他心里明白,之所以这样问是他觉得长安在比她自己,怕后悔。 长安又给他盛了一碗饭,“莫凭澜一定会平息内乱,等他腾出手来我们的婚礼就不那么顺利了。等我们成了亲,你好歹也是汗青帮的帮主,他必定有所顾忌,而且你这才派衡南去沪上也是别有用意的吧?” 韩风凛眼中大放异彩,“长安,你真是聪明,什么都瞒不住你。” “所以我们赶紧成亲,他莫凭澜现在也是个人物了,难道还会不要脸不成?” “嗯,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中式还是西方的?” 长安像个小姑娘一样笑起来,“西洋的吧,我其实一直喜欢那样的,在教堂里穿着白裙子。” “那好,我们时间不多,你赶紧选衣服,至于家具……我们就在这里成亲,也不太用收拾,你不会介意吧?” 长安忙点头,“这就很好,我喜欢这样。” 吃完饭,俩个人又商量细节,一直到了很晚,韩风凛就歇在了客房。 俩个人的想法是婚礼从简但宴请宾客方面却要隆重。 就是让人都知道韩风凛成亲了,要是莫凭澜再有什么动作就是他抢亲。 韩风凛第二天就拟名单,汗青帮虽然不如从前,但是影响力还是很大的,特别是他掌管着漕运,这可是北方第一大船运,自然宾客不在少数。 拟好后他就让人去印刷请帖,忙的不亦乐乎。 晚上回去的时候他给长安看了请帖,长安咦了一声。 “怎么了?” “你不给葛覃下请帖吗?” “葛覃……”韩风凛脑子转的快,马上说:“现在我跟他爹的关系不好,要是给她下请帖不是难为她吗?” 长安轻轻拉住他的手,“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怎么了?”韩风凛只觉得心跳加快,女人都有这么敏感吗? 长安道:“不是的,我只是觉得你跟葛秘书长并没有明着撕破脸,你现在遍请津门名流,却独独没有他,这不是明出来说你和他不和吗?” 韩风凛佩服长安的心细。“你这么提醒还真是,我因为他和扶桑人勾结,自然就把他给摒弃在名单之外,给你这么一说,我差点犯下大错。长安,你可真是我的女诸葛。” 长安给他夸得脸红,“我哪里有,比起葛覃还差的远呢。” 又提起葛覃,韩风凛只觉得心烦气躁,他重重的把人抱了抱,就跟和谁赌气一样,“你就是你,不需要和任何人比。” 长安躲在他怀里笑,怎么还是觉得韩风凛不对劲儿呢。 接到请帖,葛归农给拍在桌子上。 他来回走着,一双风霜雕刻过的眸子透出阴郁的光芒。 想了一会儿,他扬声道:“请小姐过来。” 葛覃一会儿就走了进来,“爸爸,您找我?” 葛归农往桌子上一指,“你看看,韩风凛送来的请帖。” 葛覃个子修长,在家穿了件淡蓝色绣花袍子,领子上镶了一圈儿软软的白狐毛,把她很有棱角的脸衬托的柔美了些,她伸手拿起请帖看了看,“这个月二十八,很快呀,爸爸你要去吗?” “我想要你代替我去。” 第三百零七章:一堂缔约,良缘永结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听了葛归农的话葛覃微微勾起了唇角 “我?您放心吗?” “有什么不放心的,他都要娶妻了,你对他还有什么想法不成?” 葛覃那次去给韩风凛报信,葛归农能想到的理由就是女儿喜欢上韩风凛,谁让韩风凛长得那么英俊呢,要是他不跟自己做对,他还真需要这样一个能干的女婿。 葛覃拿起请帖在手里晃了晃,“爸爸,我替你去,不过到时候你可要准备好礼金,我是没钱的。” 说完,她就要回房间。 “葛覃。” 葛覃回头看着他,“还有什么事吗?” “你……是不是还因为你母亲的事怨恨我?” 葛覃的笑更是风轻云淡,“爸爸你说这些干什么?我是你的女儿,是你把我养大的。至于我母亲,她既然选择了嫁给你那都是她的命。爸爸,以后不要问这么无聊的问题,有时间不如早点跟扶桑人撇清。你也看到了,这天下的形式变了,现在的那三位,哪个也不是好说话的,我还听说他们有个共同的特点,就都是讨厌扶桑人。” 葛覃走后,葛归农瘫在了椅子上。 女儿在做什么他心里很清楚,这丫头真是要把自己送上不归路吗? 要真是那样,葛覃,别怪爸爸心狠了! 葛覃心情也不好,她回到房间后,把印着龙凤的喜帖又重新看了一遍。 这一天果然是来了,她逃避都没有法子逃避。 闭上眼睛,泪珠像珍珠一样沿着白玉一般的脸庞滑落而下。 葛覃呀葛覃,既然早已经知道结果,你还难过什么? 卫衡南赶在韩风凛大婚前俩天回来了,与他同行的还有大总统以及白长卿的人,说来给他恭贺新婚。 这津门按照地理位置划分是给了莫凭澜,但莫凭澜去一直没有余力来收服。而作为沟通南北水路的漕运连远在沪上的大总统和白长卿都要给几分面子,这确实让人不得不对这位韩爷肃然起敬。 现在一切都准备好了,婚宴订在大馆子,上下楼层算起来一百多桌,也够了。 这些宾客们只喝喜酒就好,能来观礼的不多,只有贵宾才可以。 当然,韩风凛也没放松警戒,他虽然在紧张的筹备婚礼,但是一直没放松对莫凭澜的监视。他最近战事吃紧,那个亲卫队队长还有俩把刷子,纠结了不少余家军旧部,估计莫凭澜是腾不出手来。 只希望能平安把婚结了,后面的事儿再慢慢计较。 长安穿了一身雪白的婚纱,长长的头纱盖住了美丽的面容,一条镶嵌着狐毛的披肩中间用大大的钻石扣针扣住,美的像仙子下凡。 长安从镜子里看着自己,却高兴不起来,甚至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这是她第二次嫁人。 第一次,她给莫凭澜下药,他迫于压力跟自己成亲,她记得那天虽然自己穿着红嫁衣可是莫凭澜却连盖头都不想揭开。 她的第一次婚姻是用命来赌的,结果输掉的不是自己的命,是父亲的命是自己的家。 这次呢?韩风凛待她好,可到了现在她对他恩义大过情意,不过她会好好跟他过日子的,这时间那么多柴米夫妻,他们想必会成为很好的一对。 深吸了一口气,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的笑,莫长安,你要加油。 长安这次婚礼的举行地点是津门西开的法兰西大教堂。 这座教堂采用法兰西罗曼式建筑造型,楼座以黄、红花砖砌成,上砌翠绿色圆肚形尖顶.檐下为半圆形拱窗。内墙彩绘壁画,装饰十分的华丽。 在教堂的附近是教会开办的学堂和教会医院,所以形成了一大片教会建筑群,是津门这座老城的一处奇观。 西开教堂的管理非常严格,此时在专门的婚礼教堂内,牧师穿着神圣的黑袍子已经准备就绪,到处摆着鲜花银烛,唱诗班庄严肃穆,等着新人入场。 长安也没有什么娘家人,柳月夫妇贺青鸾李嫂子就算是娘家的人。 韩风凛穿着黑色法兰绒燕尾服,神采奕奕。他先进入教堂,他手里捧着花,等着长安的出现。 当长安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他的眼睛一下就湿润了。 本来,新娘要一步步走向他,可是他等不到了,自己迈开大步走向了长安。 长安也愣住,她本来慢慢走的,此时看着快步走来的韩风凛,她一下就明白了。 他不想让自己等待,所以才赶上来。 一直以来,都是韩风凛走向她,而她却不断的后退。 如果俩个人的距离是一百步,那么韩风凛都走了九十九,最后的一步就由她来完成吧。 想到这里,她提起裙摆,走向了韩风凛。 俩个人遇到了一起,隔着面纱静静对望。 就算实在圣神的教堂,观礼的众人也鼓起了掌。 躲在宾客里的葛覃黯然的垂下眼睛,她的暗恋终于结束了。 韩风凛把长安带着蕾丝手套的小手包裹在大手里,轻声对她说:“跟着我。” 俩个人走到了神父面前。 神父的中文很好,他说了最古老虔诚的关于爱情的誓言,新郎新娘都说了我愿意。 接下来就是交换戒指的时间。 男女傧相把戒指捧过来,打开,韩风凛先取出一枚镶嵌着跟月光一样的宝石戒指。 这个是跟他买下送给长安的手链是一套的,现在手链也在盒子里。 他先把手链给长安戴上,“这个早就想送给你了,一直没有机会,就今天一并送了。” 隔着面纱,长安红唇轻启,“谢谢。” 跟着韩风凛拿出了戒指…… 长安把手放在他的大手里,微微抬起眼帘,长睫毛颤了颤,看着他。 韩风凛心口激荡,握着戒指的手却在打颤。 长安真的要是他的了吗?只要戴上这枚戒指。 可是,意外发生了。 这枚小小的戒指竟然从韩风凛的手里掉下来,滚碌碌一直往来时的路上滚。 大家的视线都落在戒指上,教堂里安静极了,所以皮靴走路发出的声音格外的响。 戒指在一双黑色铮亮的皮靴前停下。 那个皮靴的主人弯下腰,带着白手套的手伸出来,把戒指捡起来握住。 所有人都看着他。 那人慢慢起身,一身深蓝色军服笔挺,站在那里笔直如松。 他手微微抬起,却收拢手指,把戒指握在手心里。 抬起头,他看着对面的一对新人冷笑。 这时候,他身后想起了齐刷刷的脚步声,两排亲卫整齐的站在了他的身后。 韩风凛的手紧紧攥住,莫凭澜,他终于还是来了! 刚要上前说话,长安把他给拦住,摇摇头,不让他冲动。 韩风凛知道她的意思,但他是个男人,岂能让个女人替自己出头? 他伸手把长安护在身后,扬声道:“原来是莫师长,知道您战事忙碌还不曾给你下过喜帖,却没想到您这做哥哥的对长安这么好,仗不打也要赶过来。” 莫凭澜往前走了几步,帽檐下的眼睛寒如秋水,他根本不看韩风凛,而是死死盯着长安。 身体就像被灌上了一桶卤水,他觉得心脏都要给融化了。 他就这样死死看着他,不理会韩风凛冠冕堂皇的话,也不开口说话,他怕一张嘴就要呕出血来。 此时,观礼的宾客有些不明就里的却迫于军队的压力一句话都不敢妄议,而有些知道的,比如白长卿派来观礼的幕僚,则感叹自家主子的高瞻远虑。 早在他来的时候白长卿就说,韩风凛的这个婚结不成。 幕僚还有些不服气,“韩风凛可不是一般人,纵然有什么阻碍估计也成不了气候。” 白长卿冷笑,“要这阻力是莫凭澜呢?我认识的这俩个人,莫凭澜赫连曜,虽然各有各的优势各有各的才能,但是有一点是一样的,他们都痴情。莫凭澜现在大权在握,又怎么会把自己的女人拱手让给别人?那他以前做的那些还有什么意义?” 现在,这位幕僚终于服了白长卿。 已经走到了韩风凛的对面,莫凭澜这才张开口。 “哥哥?谁跟你说我是她哥哥?莫长安,我们婚书尚在,我一未休妻,而没和离,你带着我的孩子跟他结婚,天理仁义伦常,哪一条你们能说过去?”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点嘶哑,仿佛是从喉咙里破开血肉滚出来。 韩风凛竟然无言以对,他也能感觉长安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但她终究不是一个怯懦逃避的人,推开韩风凛上前,“莫凭澜,我们之间没有婚书。” 她记得很清楚,当时因为是被迫和自己成亲,婚书根本没办。 莫凭澜勾起嘴角,虽然帽檐压得底,但是长安能看到他的半边脸都在抽搐,甚至那道伤疤都在抖。 他的手伸到衣兜里,从里面拿出一张折叠整齐的洒金大红纸笺。 他抖开,在龙凤呈祥的纸面上,红色印章盖着结婚人、证婚人、主婚人的印鉴,下定纳禾的日子都有,是张货真价实的婚书。 “没有婚书,这是什么?” 长安瞪大了眼睛,她从来都没见过这东西,便大声道:“是假的?” “假的?长安,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可是要真跟置气也不能连岳父大人办的婚书都不认了。就算你不认,难道也能否认我们生下的孩子吗?” 就算军威森严,宾客们都发出了抽气声。 这位汗青帮的新夫人原来是女版的陈世美呀,可是人家陈世美起码是攀附公主,现在看来这位韩爷势力可比不上后来这位。 再说样貌,韩爷自然是人中龙凤,可那位也不差呀。 长安没有再质疑这份婚书的真假,估计真是父亲替他们办的,她看着莫凭澜,目光平淡,声音更是淡漠的很,“就算是真的,那么今天你给我一封休书吧,我喜欢别人这条,够你休妻的。” 莫凭澜心痛的厉害。 她这是下定决心要跟韩风凛了。 那他呢?是不是该洒脱的放手,给她送上一份大礼然后转身离开? 眼角抽搐,他几乎咬碎了满嘴的牙齿。 “我再问你一句,你是铁了心要跟着他吗?” 长安紧紧抱住了韩风凛的胳膊,“对,难道你看不到我的决心?” “好,那我就杀了他。” 说完,他拔出了枪。 汗青帮的人自然不能看帮主受欺负,以卫衡南为首,也拔出枪对准了莫凭澜。 莫凭澜身后的卫队自然也拔了枪。 顿时,欢乐的婚礼现场成了剑拔弩张的对峙场面。 宾客都后悔了,来观礼不会送命吧? “不自量力”莫凭澜嗤笑,“韩风凛,你一个帮派能有多少人,敢跟我的军队抗争?” 韩风凛表情沉稳,“哪怕是我一个人,我也会保护我的女人。” “她不是你的!莫长安,你忍心看着他为你死吗?” 感觉到韩风凛攥紧了自己的手,长安深吸一口气,凤眼深深的看着莫凭澜,“如果真的只有一死能解决这个死局,那么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跟着他。” “那孩子呢,你的儿子不要了?” 长安静静看着他,也是不畏惧,“莫凭澜,不是我不要了是你逼着我不要的,从你对我做下的那些事开始,我们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我莫长安是个人,是个有血有肉的人,父仇家恨已经成为你我之间最大的鸿沟,就算你勉强让我跟你在一起,也是一具实行走肉罢了,如果你还真念及过去的情分,就带着你的人走,儿子我会好好养大,从此后我们再无关联。” 她的话说完,却发现莫凭澜的身体有一丝晃动。 好个再无关联,好啊! 莫凭澜一句话都不说,目光落在他们俩个交握的手上。 足足有一刻钟。 这一刻钟全场鸦雀无声,但是谁都感觉到了沉沉的压力。 长安的手心出汗,韩风凛的却还是那么温暖干燥,他轻轻摩擦她的手心安慰,眼睛却含着欣赏看着她。 这辈子能得到长安这样的答复,他死也值得了。 葛覃更是黯然失色,她为什么要来这里? 压死人的一刻钟过后,莫凭澜收枪,把戒指扔了过去。 韩风凛伸手接住,却皱起眉头不解。 莫凭澜把枪插入腰间的枪套里,转过身去。 大红的婚书随着他的转身落在了地上,红的触目。 上面写着: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好个白头之约呀! 他高大的身躯站在那里,双手紧紧握住,孤独的像一棵被风雨摧残过的树。 一切的一切都成了定局,长安要嫁,就嫁吧! 皮靴踩在地上,还是跟来时一样有力,可是莫凭澜自己却觉得是踩在了棉花上。 卫队收枪,井然有序的跟着退了出去。 到了教堂门口,他看到了面前薄蓝的天空,忽然一口血喷出来。 跟着高大的身体晃了晃,人往前倾倒下去。 卫队长忙把人给扶住,“师长,师长?” 莫凭澜费力站好,从怀里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血,“没事。” 他身上有伤,在接到长安结婚的消息后马不停蹄的赶来,最后却什么都做不了。 不但做不了,还要亲耳听到那些无情的话语,亲眼见证她跟韩风凛的恩爱。 他错了,他错了吗? 教堂内,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特别是莫长安差点瘫倒在地上。 多亏韩风凛用力把她给抱在了怀里。 “他这是放过我们了?” 韩风凛点点头,“嗯,他走了。” 长安却不放心,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他这个人狡猾多变,你要小心。” “嗯,放心吧。” 婚礼继续下去,最后交换了戒指就算礼成。 贺青鸾把婚书捡起来,偷偷塞给了莫长安。 礼成之后,长安先回家休息,过会儿再接她去大馆子敬酒。 韩风凛先要过去招呼宾客。 长安已经换了一身大红织金旗袍,她对韩风凛说:“少喝酒,还有,你不要对莫凭澜掉以轻心,要随时注意他的动向。” 知道长安这是关心他,可是韩风凛却因为她对莫凭澜的了解吃味。可是转念又一项,她已经在莫凭澜面前说下要跟自己同生共死的话了,自己为什么还要怀疑她? 想到此,他用脸轻轻贴了贴长安的面颊,“我知道了,你先陪着青宝,我一会儿让衡南来接你。” 韩风凛走后,长安拿出了婚书放在桌子上。 她的内心其实没有在婚礼现场表现的那么平静、冷静。 这婚书已经旧了,一看就不是莫凭澜自己伪造之物,大概是爹爹早就做好了放起来的,却不想给他找到了。 她看着看着,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 不管莫凭澜对她有多少伤害,那也是她爱了近十年的男人呀。 这段感情已经铭刻在骨子里,成为她人生的一部分,她可以拒绝莫凭澜,却拒绝不了来自身体里隐隐的痛楚。 咬牙闭眼,她伸手就把婚书撕扯成两半。 莫凭澜,你得到了权利和地盘,以后恐怕你的势力会越来越大,你满意了吗? 从一开始,我就不是你和江山之间的选择,但现在也不是,我们终将成为陌生人,走在不同的路上。 贺青鸾进来的时候发现了桌上撕碎的婚书。 她低低的叫了声,“长安姐姐。” 长安抬头,眼角发红。 贺青鸾在她身边坐下,去拉她的手,果然发现了她的手冰冷。 她忙把大红流苏披肩个她披上,“长安姐姐,今天是你的好日子,要开心点。” 长安点头,“我没事,只不过是想到了一些往事,有感而发罢了。” 贺青鸾小心翼翼的问:“今天那个人是青宝的爹吗?” “嗯。” 贺青鸾心直口快,向来有什么说什么,“我看到他好像很伤心的样子。” “也许吧,毕竟他在满足了野心之后依然觉得我该在他身边,其实这也是一种野心,这男人太贪婪了,他错过的,不可能在收回。” “哎,可能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吧,我总觉得他挺可怜的。”说到这里,她忽然吐了吐舌头,“不要告诉师兄,我帮他情敌说话,他会打我的。” 长安笑,“放心吧,一般人大家都同情弱者,可能你是觉得他失败了,要是我跟着他走了,那你不就是觉得你师兄可怜了?” “也对呀,长安姐姐你……”话没说完,贺青鸾忽然听到轰隆一声巨响,像是什么爆炸了。 她腾的站起来,推开房门爬上了院子里的大树。 长安心慌不已,她跟着跑出去,在树下仰起头问:“青鸾,你看到了什么?” 贺青鸾蹭蹭几下就跳下来,她握着长安的手在抖,“长安姐姐,爆炸来自大馆子方向。” “啊?”长安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贺青鸾忙扶住她,“你先不要着急,只是大概的,我现在就让人去探查。” 本来贺青鸾想自己去,可是因为上次的事让她不再敢擅离职守的,因为她今天的任务就是保护长安。 派出去的人迟迟不回来,长安和贺青鸾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长安觉得身体里像嗖嗖的灌冷风,如果大馆子真的出了问题,那一定是莫凭澜。 就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明的不成就来暗的。 如果韩风凛有个好歹,她一定要杀了他! 又等了一会儿,门外忽然有了响动,俩个人一起站起来走出去。 卫衡南一脸的血也走进来。 贺青鸾叫了一声,“你这是怎么了?” 卫衡南却推开她,面对长安就哭了。 “嫂子,衡南对不住你。我们老大他……” 声音到此嘎然而止,卫衡南哽咽的说不下去。 长安只觉得自己被架到了火上烤,“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呀?” “老大……大馆子发生爆炸,死伤的宾客帮众无数,韩老大也在其中。” 长安片刻的呆滞。 她忽然推开卫衡南,往街上跑去。 贺青鸾和卫衡南立刻去追上。 大馆子的火还在熊熊燃烧。 它在繁华的商业区,四周全是铺面,此时为了自保,半个津门的人都来救火。 火势没有再蔓延,但是大馆子却烧成了灰烬。 外面还有些没进入大馆子的宾客,庆幸自己来晚了逃过一劫。 长安就要冲到火里。 贺青鸾死死的把她给抱住,“长安姐姐,你想想青宝,别冲动。师兄那么厉害一定没事的,你要是有事了他回来找谁去?” 可是长安不听,最后贺青鸾没有办法,只好把她给打晕了。 长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大馆子的火也被扑灭了。 她和贺青鸾再次来到了火场。 第三百零八章:喜事变丧事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现在火场里还到处冒着青烟,时不时的听到断裂声音,长安不顾贺青鸾的劝阻,走了进去。 火场里密布着一股子焦尸味道,这次先是大爆炸后是大火,死在里面的高达上五十人,可以说到处都是尸体。 这是悲惨的人间炼狱,处处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就连贺青鸾都害怕了,“长安姐姐,我们回去吧。” “青鸾,就算死也要找到尸体,我在找韩风凛的尸体。” “长安姐姐,你看这些都烧焦了,根本就分辨不出来,你别找了,你这样我看着难受。” 长安抬起头,她的脸是青色的,看起来格外的诡异,“他是因为我而死的,如果连尸体我都找不到,又怎么能对得起他?” 贺青鸾在考虑要不要再次把人给打晕。 卫衡南也来了,他带了不少人。 这几天够他忙的了。 救火,统计死亡人员的名单,探望受伤的人,忙着安抚请罪,问题是有些宾客都是贵客,现在给人登门讨伐,他的日子过的很难。 他经过一夜变得沉默寡言,让人清理把尸体一具具抬出来。 这些尸体也不是都完整的。 很多都被炸断了胳膊腿,还有的身体只剩下一半。 长安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支撑下里的。 忽然,有人大喊,说有发现。 长安忙上前去,她这才看到,卫衡南手里拿着一枚戒指。 她哆哆嗦嗦伸手,想要把戒指拿过来。 这个她认识,就在几天前,她亲手给韩风凛戴在了手上。 卫衡南指着那具烧的焦黑的尸体,“戒指就是在这发现的。” 长安眼前一黑,这次是真的晕过去了。 身子倒下的那一刻,她落入到一个男人的怀抱里,有熟悉的药香气息。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家里的床上。 莫凭澜已经登堂入室,抱着青宝玩,她的家里里外全是兵。 一种无法言说的愤怒和耻辱涌上心头,她伸手摘下挂在墙上的宝剑,用力冲着莫凭澜刺过去。 莫凭澜抱着青宝,她都没有顾忌。 莫凭澜躲开了她的宝剑,宝剑哐啷掉在了地上。 她看着他,满眼的愤怒。 声音哑的像被沙子磨过,她怒声道:“你给我滚出去。” “长安,韩风凛死了,我是来保护你。” “滚,你给我滚!” 莫凭澜看她太激动,没有和她争执下去,随手把孩子放在她身边,便走了出去。 外面的士兵也跟着撤退。 长安抱着孩子踉跄着走出来,看到家里红妆换白裹。 她差点站不住,扶着门喊人。 一身白衣的青鸾赶过来,“长安姐姐。” 长安紧紧抓住她,“这是要给韩风凛办丧事吗?他没死,没有!” 贺青鸾双眼含泪,却也小心翼翼,她把长安拉到一边,“这都是莫凭澜帮着办的,长安姐姐,你不知道,发生了……很多事。” 长安渐渐冷静下来,听着贺青鸾的话。 原来,因为大馆子的爆炸和大火,整个津门乱了。 汗青帮群龙无首,死去的宾客登门讨要交代,帮里人心惶惶,更有野心勃勃的想取代韩风凛当上帮主。 津门本就是无主之城,葛秘书长因为女儿葛覃也在贺客中,悲痛气愤下借机不准军队和警察局出面维持秩序,前几天好好的津门一下就乱了起来,盗贼横行杀人越货,以至于大白天的津门都成了空城,店家都紧闭门户不出,生怕被枪了。 这样的局面让那些有钱人更是想法子买枪招人,这就更加乱了。 这个时候,还没有离开津门的莫凭澜出来收拾了局面。 他先是让自己的人马抓了一批盗匪杀了,然后又直接抢去了津门的军政管理权,虽然最后管事儿的人还是葛归农,但是明显的他已经有了上峰,再管不好,莫凭澜要杀的可是他的头。 这样一来,津门稳定了。 跟着,他又插手了汗青帮的事。 本来,卫衡南跟他势不两立,韩风凛和大馆子的事迷雾重重,他是第一个最被怀疑的人。 可是莫凭澜却擅自出手,不但清理了帮内不臣之人,还帮着卫衡南当上了代理帮主的位置,现在又帮着办丧事。 用他的话来说,要是汗青帮一日不安定,这津门就不安定。 说完后,贺青鸾怕长安责怪卫衡南,忙替他解释,“长安姐姐,你不要怪卫衡南,他也是迫不得已的。师兄好容易才把汗青帮和漕运从他弟弟手里抢回来,手底下还有是他弟弟的余党,现在卫衡南根本压不住了,要是不接受莫凭澜的条件,这第一大帮就全毁了。” 这些道理长安都懂,她也没怪卫衡南,要是莫凭澜想要他接受,有的是法子。 莫凭澜说的对,哪怕是韩风凛在,一个帮派也万万不能跟手里握着十几万大军的军阀去抗争。 但她还是恨,恨莫凭澜,恨趁机作乱的所有人。 他们怎么就敢这么作践韩风凛。 呆了半响,她对贺青鸾说:“给我更衣吧。” 红装脱下,长安换了一身素白衣裙,还在鬓边插了一朵白色绒花。 她已经接受了韩风凛死去的事实。 然后,她问贺青鸾,“现在莫凭澜在哪里?” “他在军政府那边。”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这几天一定把你给累坏了,我去看看青宝。” 小孩不识人家愁苦,青宝正自己玩的高兴。 李嫂子见到长安忙去扶她,“夫人你的身体可好些了?” 长安在炕边儿坐下,她轻声问道:“李嫂子,你说我是不是个不详的人?” 李嫂子吓坏了,“夫人何出此言?” 长安苦笑,“对我好的人都死了,我爹,耿青,现在是韩风凛,我不该和他成亲的,是我害了他。” 说着,她的眼泪哗啦啦流了出来。 从韩风凛出事到现在,她只是不信,却不曾哭过,现在是压不住了。 青宝爬上她的膝头,试探着要去给她擦眼泪。 儿子的贴心让长安的心更加的难受,就觉得是泡在了卤水里,都腐烂成一堆血肉。 看到长安哭,青宝也哇哇大哭起来。 李嫂子忙把孩子抱起来哄,她劝长安,“夫人呀,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有孩子要保重身体。” 长安去擦眼泪,“好,娘亲不哭了,吓到青宝了吗?” 看到她不哭青宝也不哭了,张开胳膊让她抱着。 长安抱着孩子却陷入了深思,她还有青宝,汗青帮还有一帮弟兄,韩风凛这人重义气,向来把这份祖业看的比什么都重,就算当年一个流浪天涯都没忘了复仇,她不能因为自己让韩风凛送了命也葬送了汗青帮。 想到这里,她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定。 莫凭澜再次登门已经是三天以后,长安迎接出来。 他看到长安身上的一身丧服,不由得皱起眉头。 那分明是以韩风凛未亡人的身份穿的。 还没等他发作长安已经开口,“莫将军拨冗前来莫氏不甚感激,请给前夫上柱香吧。” 莫氏,未亡人,她的每一个字都是在戳莫凭澜的心窝子。 死者为大,所以莫凭澜决定先忍了。 他拜了拜,给韩风凛的灵位上了三炷香。 长安在一边作为家属行了答谢礼,“莫将军,谢谢你来看先夫。” 莫凭澜皱着眉头,“长安,我想跟你谈谈。” 长安往灵堂正中的牌子看着,“正好,我也想跟你谈谈。” “那找个地方吧?” “何必,这里刚好,正好让我先夫也听着。” 莫凭澜皱起眉头,在这里自然让他觉得膈应,但是也没有坚持去别地方。 灵堂里只剩下他们俩个人,还有一个放了韩风凛衣服和戒指的棺材。 长安的手落在棺材上,她的眼睛就像俩把小勾子,直直的要勾到莫凭澜的肉里。 “莫凭澜,你对我是否还有句真话?” 莫凭澜穿着一身笔挺军装,帽子却拿在手里,乌黑的发覆盖在前额上,挡住了一部分伤疤,就连眼睛似乎都挡住了,在他看人的时候越发显得晦暗不明。 “长安,你问好了,我从今后定当不再骗你。” 长安不可置否的笑笑,显然并不相信他。 莫凭澜也没有强调什么,他知道俩个人之间的信任一旦丧失,是很难再找回来。 长安也没有再跟他废话,“那我问了。莫凭澜,我丈夫韩风凛是不是你杀的?” “可否把丈夫俩字去掉,长安,你们举行的西式婚礼根本不算数,没有三媒九聘,没有父母知名媒妁之言,甚至你连我妻子的身份都没改变,你和他的婚礼不作数。” 长安冷笑,“做不做数我心里认了,你说的可不算。还有,不要转移话题,你就说人是不是你杀的?” 莫凭澜站在韩风凛的棺材前,手指轻轻扣着棺盖,“长安,你是个聪明人,你觉得我杀韩风凛要搞出那么大的阵仗还要那么多人陪葬吗?” “死的这些人可比你在战场上杀死的少多了。” 他摇头,伸手就要去摸她的脸,“你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 长安偏头躲过,眼底已经起火了,“请你放尊重些,毕竟先夫尸骨未寒。” 莫凭澜冷嗤,“你不用一句一个先夫,长安,要是我真狠心,可以在这棺材上要了你。” “你敢,我会死在你前面。” 他忽然抓住了长安的手腕,用力给带入到怀里,他低头,抵着她的鼻尖儿,“长安,别轻易说出死,我过去做那一切都不过是让我们好好活下来。你一句死了一了百了,青宝呢相思呢,难道你让他们没有娘亲变成你我这样的孤儿吗?” 他的一句话深深的刺中了长安。 他们都有过母亲,却都在他们小的时候去世了。 每每深夜梦回,那些忘不掉的美好余伤痛都化成了刀锋,格外的伤痛。 “我再说一次,我没杀韩风凛。这津门是我的,我犯不上造出这么大的乱子,但是我也知道从我一出现在教堂里,韩风凛有事第一个被怀疑的人是我。所以,你还看不懂吗?上次的嫁祸没成,这次有人接着来。” 长安给他怼回去,“正是因为这样你才更有理由。别人不了解你莫凭澜,我了解,你是个在乎别人性命的人吗?你是个怕麻烦的人吗?上次是石川和葛归农联手对付韩风凛,可这次葛覃也在宾客当中,难道她父亲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吗?” 莫凭澜苦笑,“长安,我在你心里就如此不堪吗?” “是。”没有丝毫的犹豫,她回答。 莫凭澜也不再纠缠下去,他沉声道:“你要那样想我也没办法,现在你的问题问完了,该我说了。” “你要说什么?” “跟我回余州。” “不可能。”长安尖叫。 莫凭澜有力的大手似乎要勒断她的骨头,“你必须跟我走。” “凭什么?” “就凭着卫衡南贺青鸾汗青帮上上下下几百人的性命。” 长安眸子燃火,“你威胁我?” “是,我是在威胁你,你不信尽可以试试。” 长安真想掐死他,“莫凭澜,你现在要什么有什么,何苦跟我一个寡妇纠缠不清?” “我不管你是什么,反正你就是我莫凭澜唯一的妻子。长安,你真的要这所有人都为你陪葬吗?” “你真要这样做吗?你可说了津门是你的地盘,难道你要人唾骂你吗?” “你也说了我不在乎别人的生死,长安,为了你我什么都做的出来。” “所以,你杀了韩风凛?” 莫凭澜:……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俩个人剑拔弩张,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彼此,特别是长安,跟要喷火的龙一样。 莫凭澜深吸了一口气,“你不答应可以,我去找卫衡南。” “你给我站住!”长安眸光沉痛,“莫凭澜,你非要我恨你吗?” 莫凭澜敛了戾气,叹息道:“我也是为了你好。” “你所谓的为了我好,不过是把我架在火上烤。” “长安,你回去看看雪苼吧,她从你走了后经常头疼,还晕倒过,我让医生来看过,说她大脑里有血块,这孩子还不知道能不能生下来。” “你说什么?”长安一把揪住了他的衣服,“是不是你对雪苼做了什么?为了逼我回去,你在对付雪苼。” 莫凭澜心里疼的无以复加,现在他在长安的眼里就是个不择手段卑鄙无耻的小人形象,什么都是他不对。 “从你逃走后我连余州都没回去过,你理智点好不好?” 长安冷哼,“这种事哪里需要你亲自出手?” “是,都是我干的,我承认。”他忽然就动了气,说完甩着袖子就走了。 长安还跟个斗士一样准备跟他继续干仗,可是没想到他竟然走了。 但是长安并没有觉得自己胜利,反而越来越不安了。 到了晚上,这种不安终于成了事实。 这晚风挺大,刮得树枝上缠绕的白纸幡哗啦啦响。 吃过晚饭,长安贺青鸾她们坐在屋里逗青宝玩,李嫂子在一边儿给青宝做小衣服。 忽然,外面一阵嘈杂,好像有人在敲门。 长安现在神经绷的很紧张,有些惊弓之鸟的感觉,青鸾忙站起来,“别害怕,我去看看。” 没等她出去,柳月给小丫头带着走了进来。 长安吃了一惊,这大晚上的她怎么来了? 一见长安她就跪下了,“夫人,求求您了,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帮帮我,救救我们家那个死鬼吧。” 长安忙去拉她,“柳月姐,这是怎么了?有话您慢慢说。” 柳月站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她男人刘威给警察署的人抓了,理由是贩卖军火。 长安心头一跳,前几天因为街上闹贼,是有些大户人家又是买枪又是招护院,搞的黑市大量枪械流通,反而更乱了。警察署那边在莫凭澜的示意下对倒卖枪械的人施以重型,可以抓到当街打死,这个刘威怎么又敢顶风作案呢? 还是……这是莫凭澜的蓄意加害? 她想到了白天莫凭澜的话,难道这么快就开始了? “卫帮主知道了吗?” 柳月点头,“知道了,他大骂刘威蠢,我这心里没底,不知道帮主的意思,所以想请您问问。” 刘威是漕运码头的管事,以前他是全力挺韩风凛的,现在又是卫衡南的左膀右臂,失去了他对卫衡南是个不小的打击,他不可能不出手帮忙,只是这出手管不管用还难说。 长安让贺青鸾带着柳月去洗了把脸,自己则派人去找了卫衡南来。 大晚上的卫衡南还是来了,他样子疲惫,眼睛下面乌青两团,显然是没睡好。 长安忙让人去沏了一杯参茶来。 卫衡南说:“嫂子,让人给我下碗面吧,我中午饭都没吃。” 长安忙让人去了,刚好贺青鸾捧着茶来,她放下茶后就坐在他身边,看似心不在焉的剥瓜子。 要是平时长安一定调侃他们几句,可现在哪里还有那种心思,便问了刘威的事儿。 卫衡南喝了一口茶后才说:“没有冤枉他,这是真的,不过也是他的手下为了钱去做的,他知道一直从中分红。其实这种事以前不是没有,可是因为是汗青帮的人,官面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但是这次不一样,有人在针对汗青帮。” 长安霍的站起来,“我知道了,一定是莫凭澜。” 卫衡南看着她眼睛里跳动的火焰,不由得蹙起眉头,他低下头思量了一下,还是觉得有些话要说出来。 “嫂子,我这次能当上帮主全是靠着莫凭澜,我……你会不会觉得我背叛了老大?” 这些话卫衡南如鲠在喉,他自己又不是没有怀疑莫凭澜,甚至恨不得杀了他,可是在大局面前,他不得不臣服,而且那天莫凭澜跟他的谈话也说服了他。 他说:“就算要报仇也要有实力,卫衡南,我帮你补充实力,能不能报仇就看你的本事了。” 就是因为这句话,他才决定和莫凭澜合作。 但是他不舒服,更知道长安也不会舒服。 长安叹了一口气,“人在屋檐下,我明白你的处境。可是,要是你们搅合的深了,也许你有实力那一天却发现自己根本就离不开他了。” “不会的……” 长安摆手制止了卫衡南,“我清楚他的为人,他敢帮你就是前后左右都算计好了,否则又怎么会冒险?” 卫衡南略微踌躇,“嫂子,我有些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你说吧,我不介意。” 卫衡南鼓起用力,“以前你们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但是我总觉得你们之间误会很深,这次老大的事也许真跟他无关。” 感觉到长安凌厉且充满恨意的眼神,卫衡南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他手握军权,又是津门新主,这样做实在是不合适。而且婚礼当天我们也是全副戒备,当他出现在教堂的时候,我们把警戒的重心全放在了教堂上,根本没有注意到大馆子那边。其实那边的炸药已经是提前几天就埋下了,他不具备作案时间。您也知道,这里面的客人有大总统和白长卿的人,要是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去冒天下大不讳呢?” 他说的自然是有道理,但是长安却听不进去,“也许这就是他的高明,你不了解莫凭澜,他做的事虚虚实实根本让人看不透。何欢儿和他情意十年,又做了枕边人,可是俩个人你来我往虚情假意,最后那么精明的女人还不是给他利用了?你我算的了什么。” 长安对莫凭澜的成见不是一般的深。 卫衡南也不好说下去,只得说:“嫂子说的是,我会派人再去调查,葛归农和扶桑人也脱离不了嫌疑。” 见卫衡南的意思还是替莫凭澜开脱,长安钻牛角尖的认为卫衡南是给莫凭澜收买了,可是有些难听的话她说不出口,只好憋在心里。 “那刘威的事拜托你了,柳月还在这里,我去跟她说说话。” 长安一走出去,贺青鸾就松了一口气。 “刚才我真怕你跟长安姐姐吵起来。” 卫衡南也是头疼,“这事儿真他妈的复杂,要不是因为老大我才不接下这个烂摊子,我还想着游历江湖,到处去看看呢。” 他说完,半天没听到贺青鸾的声音。 第三百零九章:放弃孩子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卫衡南低头,看到自己前面已经放了一堆瓜子仁,跟小山一样。 他心头一热,低声说:“其实我更想跟你一起去。” 贺青鸾暗淡的眼神一下就明亮起来,毫不掩饰自己的开心,“真的,你会带着我吗?” 卫衡南苦笑,“当然了,可是我们去不了。” 贺青鸾却很乐观,“没事,现在去不了也许以后有机会呢,你带我去海外吧,我听说外国人到处是高楼大厦,遍地是汽车,应该很好玩。” 卫衡南焦虑不安的心一下就宁静温暖起来,他握住了贺青鸾的手,“好,我答应你,等以后有机会,一定带你去看看。” “就这么愉快的说定了。”贺青鸾眉飞色舞,根本没觉察自己的小手在卫衡南的大手里有什么不妥。 可卫衡南想要的更多,他想抱抱她亲亲她。 但是这丫头这么迟钝,他还是不要吓到她。 第二天,卫衡南就知道抓刘威的人是葛归农的人。 而且,不仅是刘威,他手里的几个忠心耿耿的管事和堂主都摊上了事儿。 同时,平日里不怎么臣服的那些人,更是蠢蠢欲动。 上次是因为有莫凭澜的压制,现在莫凭澜并没有离开津门,他们就这样,难道是有人要跟莫凭澜过不去? 他决定去找莫凭澜聊聊。 可没等他上门,莫凭澜已经来找他了。 卫衡南是个爷们儿,他没把长安那些猜测加在他身上,开门见山就把事儿说了。 莫凭澜倒也痛快,“卫帮主,你现在还怀疑我杀了韩风凛吗?” “自然,你、扶桑人、葛归农,都有嫌弃,我不冤枉好人也不能放过杀我老大的坏人。” “那我要真是凶手,你现在岂不是与虎谋皮。” 卫衡南冷笑,“你放心,要真是你,虽然你是军阀,但是暗杀这种事向来是江湖人的长项,只要有钱,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保准天天有刺客跟你亲密接触。” “好,有胆量,是个男人。你要摆脱现在的困境吗?” 卫衡南心说这不是废话吗? 他没吱声,听莫凭澜继续说下去,“我听说你们在调查葛归农的叛国证据?” 卫衡南眼前一亮,对呀,他现在是津门主人,即便葛归田有大总统的支持,要是他想动也是能动的。但是,他还是摸不准。 这些军阀,跟他们这些人是有本质区别的。为了自己的利益可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莫凭澜那么聪明的人怎么能看不出来?他索性交了自己的底牌,“你也看到了,我到了津门葛归农表面臣服背地却不断的给我使绊子,他这个人野心太大已经成了我的绊脚石,而且我很不喜欢扶桑人,所以你懂吗?” “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你可知道葛归农的后台是什么?” 莫凭澜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茶杯的边缘,“他的后台是大总统,但是大总统的后台是白长卿,你们不是跟白长卿关系不错吗?怎么,还摆不平?” 卫衡南摇摇头,“不是这么简单,虽然白长卿看似对我们示好,那是漕运对他有力的情况下。现在津门归了你,要论关系还得看你了。葛归农树大根深,他的势力也是盘根错节,哪里是轻易能撼动的?” “韩风凛也这样担心吗?能这样想只能说明你们实力不够。对我来说,只要是勾结扶桑人叛国通敌,这就是死罪!” 卫衡南眉骨一跳,这个莫凭澜真太他妈欠揍了,但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对! 要有足够的实力,指鹿为马的事儿都能做出来,还管有没有证据? “你要怎么做,我跟你干了!” 莫凭澜离开后,让人给长安去送了一封信。 长安接到后看了,气的直接撕了。 原来他在信上说:“你们汗青帮出事了,你是不是又认为是我做的?其实并不是,但是你既然以为我也不能枉担了虚名儿,我会送给你个惊喜。” 是惊吓好吗?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卫衡南千万别上他的当。 长安心神不宁,让贺青鸾去找卫衡南。 贺青鸾这个看似没有脑子的姑娘,一句话倒是提醒了长安。 “长安姐姐,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他们男人要做的事是不会受女人影响的,我现在最怕的是你和卫衡南再起冲突。” 一席话把长安说明白了,这不是莫凭澜想要的吗?他要让自己跟卫衡南翻脸。现在卫衡南是代理帮主,可她的儿子青宝却是韩风凛亲自任命的汗青帮少主,要是她此时出去干涉,保不齐有人以为她和卫衡南争权,纵然两个人没什么,却禁不住帮里的谣言,到时候害了自己也害了卫衡南。 这个莫凭澜,就是要逼死她呀。 长安再也不想管帮里的事儿,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俩天。 这俩天,她不吃不喝,连青宝都不管,谁来敲门都不开。 要不是贺青鸾每次偷偷从窗户看着她好好的,还真以为她会寻短见。 俩天后,她打开门,形容憔悴却收拾了一番,她身上穿着一件黑色滚边儿丝绒旗袍,让贺青鸾给她准备点吃的。 喝了一碗粥,吃了半个馒头,她就起身去了莫凭澜所在的军政府。 莫凭澜已经准备走了。 其实他很明白,葛归农那个老狐狸就是认为他现在还没有足够的时间和能力收拾津门,表面是跟他打太极,背地里却搞乱让他困扰,只等他走了后继续兴风作浪。 现在,莫凭澜前方战事有变,他不得不暂时离开。 计算着日子,长安应该上门儿了。 果然,侍卫来报,“韩夫人要见师长。” 莫凭澜一脚踹倒了侍卫,“她姓莫,叫莫长安,是我莫凭澜明媒正娶的老婆,我俩个孩子的妈,算哪门子的韩夫人!” 侍卫揉着胸口心里委屈,分明名帖上就是这样写的呀。 骂归骂,莫凭澜快步赶到了前厅。 长安站在那里,以前给韩风凛养上去的肉又都没了,穿着黑旗袍显得又高又瘦。 他想把人抱在怀里好好疼惜。 可是却不能。 因为他知道,她来是跟自己谈条件的,他必须要装出无情冷酷的样子。 微微勾起嘴角,他上前招呼,“长安,坐,上茶。” “不必了,莫凭澜,我来找你不是为了喝茶,我要跟你谈谈汗青帮的事。” 他颔首,却还是让人去端了茶。 上好的玫瑰香片,这是长安最喜欢的。 以前他不喜欢喝,总觉得香气太过浓郁,盖住了茶香,可是离开长安的时候他总是一杯一杯的喝,仿佛把她的气味也留在了身上。 捧着茶,她浅浅的啜了一口,“莫凭澜,你是不是让卫衡南在帮你对付葛归田?” “是帮我吗?我觉得是在帮他自己。这颗毒牙不拔了,汗青帮迟早要完蛋。” 长安现在觉得他十分的面目可憎,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就傻乎乎的爱上他。 “可你确定这不是在害他?” 莫凭澜的笑容越发的灿烂,说的话却极其残忍,“长安,韩风凛死了,难道你让卫衡南当一辈子代理的帮主?他想要当帮主,必须是真刀真枪拿出成绩来,否则又怎么能服众?” 他说的都对,这些方法都是男人拼事业最直接的,她虽然是个女人,也懂。 可是…… “卫衡南不是小宝宝,他自己做什么有分寸。” 长安眯起眼睛看着他,“他有分寸,我却不放心你。” 他斜斜看着她,“哦?那你就跟我走,在我身边看着我,我保证他和汗青帮还有那位青鸾姑娘都好好的。” 长安深吸了一口气,她已经想明白了,但是还是要为他们争取最大的利益。 韩风凛,如果这个人还有点用,那就为了你的汗青帮做点贡献吧。 “我跟你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莫凭澜不由得眯起了眼睛,“你确定要跟我讲条件。” 长安态度坚决,“你必须答应。” “第一,回去后不管你给我什么身份但都不会是你莫凭澜的女人。” 这个条件已经让他黑了脸。 “你这是什么意思?” 长安道:“我们之间都到了这个地步,莫凭澜,我不想跟你有任何的关系,可是你非要我回去,我只能回去,可还不想跟你扯上关系。” 莫凭澜深吸了一口气,他妥协了。 “好,那第二呢?” “第二是我为韩风凛守孝三年,你不能碰我。” “这个我不答应。” “莫凭澜你自己想想,要不是韩风凛我早就死了,你又凭什么来用汗青帮威胁我跟你走?” 莫凭澜沉思片刻,也做了妥协,她能走不就比什么都好吗? “还有第三个,青宝我要留在这里。” 莫凭澜霍的站起来,桌上的茶杯都震的哗啦啦响,“青宝是我儿子。” “可是他姓韩,叫韩子衿,是汗青帮的少主,有他在汗青帮的传承才不会断。” 原来,这汗青帮并不是能者居之,而是韩家人传承的,青宝是韩风凛认可的,卫衡南做的再好也只能是代理,可是有青宝在他身边他才能名正言顺,到时候等风平浪静他真正做了汗青帮的主,那个时候青宝也大了,就送去国外读书。 她跟莫凭澜这种尴尬的关系,把青宝夹在中间会更难为。 莫凭澜如何都想不到她会把亲生儿子给舍弃。 她就对韩风凛那么念念不忘吗?自己走了还让儿子替她在这里守着? 起初,莫凭澜还以为她会替卫衡南要下很多好处,却没有想到她一二条只字未提。 可是只要把青宝留下,他就不能让儿子置身为危险里。他要对卫衡南好对贺青鸾好,哪怕是这里的一条狗,只要是儿子喜欢的,他都要对着好。 这一个条件,就足够让他倾尽全力保住韩风凛的这份家业。 他怎么就这么委屈? 儿子跟人姓,还得跟自己骨肉分离,自己却要像看家狗一样替人看门护院呀。 莫长安,你到底有多恨我? 见他一直虎着脸不说话,长安便也站起来,“不答应我就走,我陪着青宝在这里,日子总能过下去。” 莫凭澜自然是不能让她走的。 “等等,长安,你非要这样吗?” 长安回眸一笑,苍白的脸像一朵透明的花,“我是被你逼的。” 莫凭澜一咬牙,脸上的伤疤有些扭曲,却给他增加了一种妖异的美感,“那要是我以相思交换呢?你不带走青宝,我也不让你见相思。” 这样甚好。 长安怕见到孩子后自己的心再也硬不下去,会被莫凭澜一天天磨软了,那样怎么对得起韩风凛的在天之灵? 她仰天长叹,“可以。” “你……”莫凭澜咬紧牙关,他简直不能呢个相信。 这还是她的长安吗?心肠竟然变得如此冷硬。 都是韩风凛! 他真想把人从坟墓里拉出来鞭尸。 “好,既然是你答应的就不要后悔。” “一言为定,我们谁都别反悔。” 莫凭澜几乎要牙给咬出血来,“好,莫长安,从今天开始,我们相思没有你这个母亲。” 长安的心就像被细细密密的针扎成了刺猬,相思、青宝,娘对不起你们。 转过身,她就往外头走。 “长安,我先离开津门几日,你也收拾一下,过几天我回来接你。” 听着背后的声音,长安没有做丝毫的停留。 莫凭澜得偿所愿,却高兴不起来。只要一想起他们的这场交易是用孩子们来完成的,他的心头就像堵了一块大石头,硬梆梆冷冰冰。 × 在法兰西大教堂里,来来往往忏悔的教徒中有一个人悄悄的潜入到内堂里。 灰白头发的牧师见到他后微微点点头,带着他往里面走。 也不知道转了几条走廊,到处都是长着翅膀小孩的石膏像,到处都是一样的画着宗教画的彩色玻璃,感觉就像在原地打转一样。 终于,在一扇白色的橡木门前停下。 牧师示意,那人轻轻在门上扣了三下,过了一会儿又扣了两下。 门被从里面打开,出来的人竟然是初七。 他对来人点头,那人跟着进去。 里面拉着厚重的丝绒窗帘,一个女人正坐在床前的凳子上。 “小姐。”初七叫了一声。 女人慢慢抬起头来,脸庞清秀恬淡,正是被认为死在大火里的葛覃。 初七对她说:“这位是十三,我的兄弟。” 十三给葛覃问好,然后恭敬的站在一旁。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十三沉声说:“汗青帮总算稳了下来,有卫衡南压阵,他又得到了莫凭澜支持,现在津门的乱子也平息下来。但是老爷子那边并没有放弃寻找您,虽然发现了那具被烧焦的女尸上有您的信物,但是他还是很小心。” 葛覃冷哼,“他不是不相信,是不敢相信。不过他会很快接受这个事实的。” 十三看了眼躺在床上的男人,“韩家已经给韩爷办了葬礼,那位夫人听说也病了,但是莫凭澜好几次上门,津门很多人都说她不可能守住。” 葛覃也看着韩风凛,“爆炸发生的时候要不是他把我压在身下,我就死了,他现在却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们说,我该不该把他给交出去?” 初七道:“现在最好还是看看,虽然有卫衡南,但是现在莫凭澜还是虎视眈眈,谁敢确定他对韩爷没有杀心?” 十三也说:“现在关于大馆子的凶案扑朔迷离,谁是凶手都不确定,这个时候韩爷还是留在这里的好,而且这里有外国的医生给医治,也是安全的。” 葛覃担忧的看着韩风凛的脸,“可是他现在这个样子,到底什么时候能好?” 刚说着话,忽然韩风凛睁开了眼睛。 他盯着葛覃看,目光漆黑如漩涡。 葛覃心头一悸,她轻声问:“醒了,感觉怎么样?” 韩风凛摇摇头,“腰部以下还是没有知觉。” 葛覃差点就哭了,但她还是忍着眼泪轻笑,“医生说没事的,做完手术麻药的副作用,过几天就好了。” 韩风凛没说话,只是眸光更显深邃。 葛覃有些慌乱,“我,你看着我干什么,我说的都是真的。” “葛覃,你别忘了,我是个法医。” 葛覃的眼泪一下就落下来,“对不起,我不是诚心骗你的。” 韩风凛没有普通病人得知自己双腿不能行走的慌乱和竭斯底里,“葛覃,谢谢你救了我,放心,我能承受。我知道你现在处境危险,让初七带着你离开这里,去国外,听话。” 葛覃整个人都趴在了他身上,“我不走,我不会离开你的。” 韩风凛摸了摸她的头发,苦笑着说:“你是个好女孩,我不能拖累你。你放心好了,我还有汗青帮还有长安,他们都会好好待我的。” “你的意思是你想要回家?可是我怕你有危险。” 韩风凛摇头,“不要怕,有危险在哪里都躲不过,你听我的,赶紧买船票离开这里,别让扶桑人的杀手发现了。” 听到人家还是要回家,葛覃没有再坚持,“那好,我先把你送回去再走。” 韩风凛拒绝,“不用,你这样会很危险,等你走了我让人给卫衡南送信来接我就好了。” 葛覃同意了她的说法,立刻让十三去准备。 他们不敢直接从这里坐船走,先要从这里到别的码头才上船。 因为时间紧迫,第二天晚上,葛覃就走了。 韩风凛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他觉得人生到了最黑暗的谷底。 本来,他娶到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成就了自己的事业,应该是最辉煌的时候,却没有想到一场爆炸把一切都粉碎了,他竟然残废了。 这样的他还怎么去振兴汗青帮,这样的他又怎么能保护长安? 刚才十三跟葛覃的话他都听到了,想必现在莫凭澜正在想法子带走长安,而现在能保护长安的也只有他。要是自己此时出现不但长安不会跟莫凭澜走,自己恐怕也会给长安招来杀身之祸。 葛覃他们还在怀疑凶手,但是他已经确定,因为他在爆炸现场发现了扶桑人。 这些人就跟讨厌的蚂蚁一样,无处不在无休无止,而这个强敌是自己树下的,怎么能让长安跟着遭殃? 他静静躺着,手却伸到了枕头底下,摸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这是他的匕首,却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就让英雄的韩风凛活在大家的记忆中吧,现在的这个残废,就该死在火场里。 他咬牙,就要刺下去。 忽然,门被撞开,他的手给初七紧紧握住。 到底是身体虚弱,初七把刀夺出来,哐当扔到了葛覃的脚下。 本来说已经离开津门的葛覃竟然又回来了。 葛覃弯腰把匕首捡起来。 她一步一步走进韩风凛。 “你敢这样窝囊的去死,却不敢活下去?你敢把刀尖对准自己,却没有重新站起来的勇气?你只能做英雄却不敢做平凡人?” 面对葛覃一连串的逼问,韩风凛哑口无言。 “韩风凛,我一直以为你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你有报复有志向更有行动力。你敢孤身一人斗韩风烈斗扶桑人,你敢接下天下水运第一的漕运,你敢跟官宦作斗争清剿鸦片,可是你竟然接受不了自然失去英雄的光环?” “够了!”这些天来强装的冷静一下土崩瓦解,“葛覃,你说对了,我就是接受不了。一直以来,我活着的目标是什么?就是让我身边的人让我看重的人都过得好,可是现在我已经失去了这种作用,你觉得我还有必要活着吗?” “原来你是被需要人格。”葛覃讽刺道,“可是你想过他们的感受吗?你为他们做了那么多,其实他们也想为你做些事,你难道一辈子都会是强者吗?你为什么不能给卫衡南保护你的机会?你为什么不能给莫长安照顾你的机会?你的腿只是暂时的,你连跟病魔斗争的勇气都没有,就这么轻易放弃了,你对的起这些你曾经保护过也同样想要来保护你的人吗?” 葛覃字字锥心,让韩风凛自愧不已。 英雄末路美人迟暮这本就是最大的悲哀,所以项羽才会自刎乌江,不是英雄根本不会明白这种落差。 可是,葛覃说的好像都对。 他现在脑子里很乱,可是腿不能行还是他最大的痛苦。 葛覃深吸了一口气,“韩风凛,你就这样死了吗?你忘了你还欠着我一件事吗?现在,我就要你为我做。” 第三百一十章:雷霆万钧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面对葛覃的要求,韩风凛很无力。 他苦笑道:“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能为你做什么?” 葛覃深深看着他,眼神犀利深刻,“我要你把你的人生交给我,既然你不要命,那么不如交给我,随便我怎么样都行,否则你欠我的一辈子都还不了。” “这个……”韩风凛不怕葛覃会对自己做什么不利的事,否则她就不会千辛万苦的把自己给救出来,他是怕自己拖累她。 “你在犹豫?韩风凛,你是怎么答应我的?难道你想赖账?” “不,我不是。葛覃,我会连累你。” 葛覃冷笑,“那是我的事,你只要说你自己愿意不愿意就行了。” 韩风凛别无退路,现在他才知道以前卫衡南给他做的那些设想其实都错了,葛覃的这个要求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 一时间,他竟然无法说出话来。 葛覃笑容更加灿烂,她对初七打了个响指,初七竟然跟变魔术一样从身后拉出一辆轮椅。 原来是有备而来,葛覃料定了韩风凛不可能跟任何人示弱,所以根本不放心离开,现在很庆幸及时赶回来。 初七把人抱上轮椅,葛覃深吸了一口气,“韩爷,从现在开始你的命就是我的了,所以,请你合作。” 韩风凛无奈的笑笑,“任凭葛小姐处置。” 夜色弥漫,轮船起锚,开往一个未知的远方。 而等待韩风凛的,更是一个未知的旅程。 长安觉得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她每天做的就是看着抱着青宝。 开始,贺青鸾以为她是因为韩风凛的死而寄托情丝在青宝身上,可后来觉得不像,哪有晚上不睡觉成宿抱着儿子看的? 她跟李嫂子说了,觉得长安不对劲儿。 她让李嫂子进去跟长安说,李嫂子却觉得她跟长安更亲近些。 俩个人在帘子外面推来搡去,里面的长安却已经听到了动静。 她喊了一声,“是青鸾和李嫂子吗?你们进来把,正好我找你们有事。” 俩个人讪讪的,这才推开门进来。 一进来就看到青宝睡在长安怀里,孩子的小脸儿红红的,眉毛和睫毛都很黑,长得越来越好看了。 莫凭澜来韩宅的时候李嫂子可是偷偷的看了很久,最后的结论是如果去了那道疤这青宝的亲爹就好看过分了,加上这道疤,就好看的像个坏人,所以还是他们家韩爷长得周正英俊耐看,可是这青宝虽然一双眼睛像长安,但这鼻子嘴巴都像这位军阀。 长安对她们点点头打招呼,让她们坐在大炕上。 李嫂子伸手要去接孩子,“睡着了就放他躺下,这样惯着可不好。” 长安却拒绝,“惯又能惯多久呢,就让我抱着吧。” 这话说的连迟钝的贺青鸾也觉察到不对劲儿,她看了一眼李嫂子,道:“长安姐姐,你别这样说。以后你的日子还长着呢,青宝需要你。” 长安淡淡的笑,“说什么呢?我又不会做傻事。青鸾,我有个事要求你。” 说着,她把孩子交给李嫂子,自己下了炕,扑通一声,给贺青鸾跪下了。 贺青鸾都吓蒙了,她几乎是跳下去把长安给抱起来,“长安姐姐,你这是干什么?” “我已经答应了莫凭澜要跟着他回余州,但是我不带走青宝,以后孩子就拜托给你和李嫂子了。” “啊?”青鸾面色苍白,半天没说出话来。 可等回过神,她抬腿就往外头走,“是不是那个姓莫的逼迫你?我去找他算账去,我,我,……” 她一连说了好几个我,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李嫂子总归年纪大些,她虽然觉得不妥,但却蹙眉不语。 长安拉住了青鸾,“他又不在津门你去哪里找?” “他在哪里我就去哪里?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青鸾,你听我说。”长安很无奈,她没法子把自己和莫凭澜之间的那些事都给贺青鸾说清楚,只有想法子说服她。 她只好撒谎了。 “青鸾,你喜欢卫衡南吗?” 忽然转移了话题,贺青鸾猝不及防,张着嘴巴愣了半天才慢慢红了脸。 这样不亚于回答了问题。 “青鸾,我看的出来,卫衡南也喜欢你,而你和他是我和韩风凛唯一能倚重的人了。衡南现在处境艰难,我把青宝留下,莫凭澜才会给与他帮助,才能保住你师兄的这份基业。” 没等她说完贺青鸾就嚷起来,“可是卫衡南不能同意的,他那个人骄傲的很,宁可靠血去拼,也绝对不接受这样的帮助。” 长安面容带笑,心说还真是了解的透彻,这俩个人要是成亲了,势必待青宝像自己的孩子。 她摸了摸贺青鸾的头发,“我知道衡南是个有骨气的人,可越是这样就更需要人的帮助,而且这些都是我的私心,我是想回津门的,所以才不带青宝在身边,你明白吗?” 这样说,贺青鸾眼睛亮起来。 可是很快的她又担心起来,“可是回去了要回来很难的。上次也是因为偷了空子我和师兄才把你给接回来。” 长安目光帧静,给贺青鸾的感觉倒是像胸有成竹,“你放心好了,办法总是人想起来的,而且我这次回去也有别的目的,我还有个女儿。” 这样说,贺青鸾没有反驳的理由。 她想了半天,红着眼圈说:“长安姐姐,既然你主意已定那我就一定好好照顾青宝,不过这事儿先跟卫衡南说一声儿吧?” 长安道:“我先不跟他说,我怕他一时难以接受。青鸾,你要慢慢开导他,别让他钻牛角尖。你记住要告诉他,这汗青帮要靠他来守住,不是一个女人牺牲点什么就可以的。” 贺青鸾明白她的意思,跟觉得她用心良苦,便点点头。 长安交代完事情,又从李嫂子怀里接过了青宝。 李嫂子把头转过去抹眼泪儿。 回头想想以前那些快乐的时光,韩爷一死,这个家也散了。 夫人更是不容易,要骨肉分离,怪不得日夜不安,和孩子做伴。 长安有对她说:“李嫂子,青鸾年轻,照顾孩子的事情还是要麻烦你。我不配当青宝的娘,以后你就多费心了。” 李嫂子哽咽着答应,“夫人放心,我会把青宝当成自己的孩子。” 见长安疲倦,她们俩个就退了出去。 长安亲着儿子的小脸儿,青宝,青宝,娘对不起你,更对不起相思。 过了几天,大街上就传来莫凭澜平定内乱的消息。 据说前余州督军余图远病死在军中,搞的人心涣散,莫凭澜乘胜追击,把一棒子散兵游勇打的是七零八乱。 刚得到消息的下午,长安就见到了报纸上的人。 他余州到这里近千里,怎么这个时候能出现呢? 他一身军装灰尘扑扑,精神却还好,一见长安就喊:“长安,我来接你回家。” 长安知道他这是大局已定心中高兴,可这又关她什么事? 只要一想到他到今天是一步步踩着自己父亲和莫家上去的,她这心里就翻江倒海。 以前,没有对他彻底死心前总是自己给他开脱,可是现在长安只觉得他哪里都讨厌,哪里都无情。 他的眼睛落在青宝身上。 这孩子见到他帽子上鲜艳的徽章,乌黑的眼睛就一直盯着,显然是被吸引了。 他抬手,想要摸摸儿子的小脸。 可是一想到长安的绝情,他不由得捏紧了拳头,想了想,试图做最后的说服。 他伸手,把青宝从长安怀里接过来。 亲了亲儿子的小脸蛋,青宝却举着小手去抓他的帽子。 莫凭澜哈哈大笑,把孩子举得很高。 长安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起初青宝也是有那么一点的害怕。 可是慢慢他发现一点危险都没有,就对这个游戏来了兴趣。 被举高高一次后就自动张开手,要求第二次。 这次被举起来,他张开长了一个牙齿的小嘴儿,笑的留下了哈喇子。 莫凭澜心头软的一塌糊涂,他不曾对相思这样做过,他对相思就像对待怕碎的水晶,可是对于这俩个孩子,他是一样的喜爱。 长安却有些不耐烦,她伸手去接孩子,“你把青宝给我。孩子太小,万一吓到怎么办?” 莫凭澜没有坚持,他把孩子还给长安,可是孩子却玩上了瘾,挣扎着要去找他。 长安被转身子,不让青宝看到他。 青宝却哇的哭起来。 长安心烦意乱。 难道这就是父子天性? 以前韩风凛也抱着青宝玩,但是也没见不抱他哭呀。 莫凭澜眯起眸子,他对长安说:“长安,你还是决定把青宝留下吗?” 长安点头,“我是个反复无常的人吗?” “可是孩子这么小,没有了父母多可怜?你就那么信赖卫衡南?他还年轻,后面肯定要娶妻生子的,到时候他在汗青帮站稳脚跟了,而且青宝又不是韩风凛的亲生儿子,他难免不会有私心。” 这些,长安又何尝没考虑过? 但是说青宝是少主只是权益之计,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青宝做汗青帮的主子。 她想的是等他大了就送出国去读书,走自己的路,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所以,面对莫凭澜再次提出的要求她直接拒绝。 莫凭澜却不死心,“你再想想,毕竟这个关系到孩子。” 长安主意已定,“我说了不带就不带。莫凭澜,其实最得利的是你呀,不但可以拥有相思,还可以看青宝。” “可是我怜惜的是你。” 他的话说完,屋里一静。 那种静谧就像潮水一样慢慢涌上来,最后铺天盖地声势浩大。 长安的心在这潮头起伏,要是没有以前的那些事,她几乎相信了莫凭澜。 可是只要一想到他利用自己来当何欢儿的诱饵,什么情分都没有了。 以前她总以为他不爱她才让她最痛苦,她现在才知道其实最痛苦的是他以爱她的名义却做了那么多伤害她的事情。 她转过身,看着窗外那棵高大的玉兰树,轻声道:“你不必说了。” 莫凭澜叹了一口气,“那你准备一下,我会在这边几天,你好好跟青宝……” 后面的话他已经说不出来,以为自己有钱有枪有军队了,腰杆子就硬了就可以保护她,可是他却发现,他根本不需要自己的保护了。 脚步声渐去渐远,长安把脸埋在青宝的小脸上,“娘的青宝,你赶紧长大。” 卫衡南这些日子跟扶桑人斗得如火如荼。 这帮子人估计要来把最后的疯狂,想在莫凭澜差地接管津门前捞一把,很是肆无忌惮,晚上经常出来打劫富户,而警察局那帮吃干饭的虽然也有所行动,但都是无功而返。 莫凭澜这次来带了一只精锐队伍,因为津门现在最缺的是兵。 以前津门的兵是中央局,自从大总统迁都沪上后这只队伍就在白长卿麾下,而津门最倚重的不过是哥归农的一只卫队。现在莫凭澜带着兵来,又开始就地招兵,大有把津门重塑一番气象的样子。 葛归农却觉得大大的不妙,他知道他的寒冬来临了。 幕僚来的时候他正在泡茶,紫砂小碗里倒上红艳艳的茶汤,他对幕僚说:“坐。” 幕僚看他如此能沉得住气不由得擦了把冷汗,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 “秘书长,扶桑人那边出事了。” 他浅浅啜了一口茶,上唇的胡髭抖动,“出事,他们早该出事了。” “这次不一样,卫衡南带着一帮人把石井等人堵在了河上,最后船都翻了,听说那河面都是红的。” 葛归农冷哼,“那不正好,他死了我们才安全。” “你的意思是……” 葛归农点点头,“我已经跟上面疏通好了,调去余杭地区做督理,如果没什么意外这几天就会有消息,你让人带着亲卫队去帮帮警察局,也算我最后给津门老百姓出点力。” 那幕僚大喜,“还是您有法子,这余杭的督理虽然职位比不了津门,但好歹余杭也是鱼米之乡,我饿慢慢东山再起。我这就去办,但愿文书早点下来,到时候我们离开津门,山高皇帝远,他莫凭澜手再长也不敢伸到白师座那里去。” 葛归农点头道:“是这个道理。我再问你,确定没有她的消息吗?” 幕僚茫然,“我觉得您是想多了,大小姐她真没了。” “是我多心了吗?”葛归农也露出一丝茫然,他的手里抓着掐丝珐琅手镯,渐渐捏到变形。 “去了也好,陪着她母亲,也算是尽孝了。” 幕僚不敢多言,退了下去。 可是让人想不到的事儿发生了,派出去的人晚上都没有回来,连带着一百多人的卫队士兵。 葛归田再也沉不住气了,他让人去打听。 打听的人回来就哭了,“秘书长,我们的人都给莫凭澜杀了,理由是跟扶桑人勾结的水匪。” “什么?”葛归农站起来,却没有站稳,一下又摔回到椅子里。 顿时间,他觉得浑身的血液不受控制,在身体里到处乱窜。 手下吓坏了,赶紧去喊医生。 葛归农得了病,在床上哼哼。 他忽然有种日薄西山的感觉了。 半睡半醒之间,总看到葛覃的母亲,还是那么年轻,也是那么凌厉。 她问他要女儿,他说女儿我不是给你送去了吗?可是葛覃妈妈伸出长着完全长指甲的手,狠狠的掐住了他的脖子。 “病了?”莫凭澜不太确定是真病假病。 卫衡南点头,“是真的,估计是亏心事做多了,我们要不要给他送点药去。” 莫凭澜想速战速决,本来想要找他私通叛国的证据,可是这老狐狸做的事儿滴水不漏,还真不好找。 可是他莫凭澜不是什么君子,既然想要葛老头死,他有的是法子。 入夜,就有人潜入了秘书长公馆。 第二天,津门市秘书长葛归农被扶桑人暗杀的消息传遍了津门市的大街小巷。 跟着,到处都是通缉扶桑人石井的海报,很多人自发游行,反扶桑人的呼声空前高涨。 在汗青帮,卫衡南恨恨的说:“便宜了那个老匹夫,倒得了个为国捐躯的好名声。” 莫凭澜摇头,“也不尽然,再等几天你看看。” 卫衡南倒是没怀疑,莫凭澜有权利,完全可以颠倒黑白,更何况这是事实。 就在大家群情激奋全力捉拿凶手的时候,忽然爆出原秘书长官邸窝里反了。 他的一个侍妾想卷着财物跟人私奔,却给族里的人拦下要沉塘,结果那女人买通了看守跑进了军政府,揭发了葛归农跟扶桑人暗中买卖大烟土的事。 她还提供了很多证据包括账本和往来的书信。 这些,莫凭澜统统交到了白长卿那里。 大总统立刻发电说他这事儿办的好,为国家铲除了一只蛀虫。 跟着,葛归农在津门的势力被盘根错节的挖起来,顿时津门的那些有钱人,人人自危。 这次,汗青帮坚决站在莫凭澜身边,当了他的刀。 现在帮里说什么的都有,都说卫衡南为了当帮主什么都不管了,现在葛归农死了,石井下落不明,已经无法证明到底是谁杀了韩风凛。也就是说,卫衡南有可能是在跟杀死以前帮主的凶手合作。 这也是开始他没有对葛归农用非常手法的原因,还想着能找出证据证明他和扶桑人才是大馆子爆炸案的元凶。可是他在扶桑人里的卧底说这帮小矮子又要策划一起爆炸案,而这次的作案地点是韩风凛的墓地。 再过几天韩风凛的五七就要到了,他们想趁长安去上坟的机会把她给杀害。 长安是莫凭澜的底线,他们要对付长安,他自然要先下手为强。 所以,他宁愿一辈子背负着杀害韩风凛的罪名,也不愿意让长安去冒险。 一举击杀了石井等人,他连给葛归农回神的功夫都没有,一鼓作气就给端了。 现在,津门海清河晏,就连空气都变好了。 卫衡南不理会谣言,这东西他听的太多,而且越是深入了解了莫凭澜,就越发觉得他不是杀害韩风凛的凶手。 现在,他知道葛归农有个幕僚在逃,只要找到这个人就可以查问出谁是大馆子案的真正凶手。 北方的春天来的晚,虽然是三月了,河岸上的柳条也只是抽出了嫩黄色的苞芽。 莫凭澜终于要离开了。 说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 长安以为自己做了这么久的心理建设,等走那天可以放下,可是真到了这一天,她哭的肝肠寸断。 青宝跟娘心连心,他也不像以前那样只知道顽皮,就连小厮给他捂上皮袄出去看风景也不行,非要长安抱着。 长安硬着心肠把他交给李嫂子,青宝哇的一声就哭出来。 长安捂着嘴巴跑了俩步,却蹲在地上嚎啕。 眼前,出现了一双铮亮的皮靴。 莫凭澜看着青宝,他低声说:“长安,我的话到现在还算数。” 长安咬住牙关,慢慢从地上站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不必了。” 莫凭澜也没再说什么,他走到青宝面前把他给接过来,“青宝,爹要走了,亲亲爹。” 他把脸凑过去,那孩子竟然真的亲了他一下。 莫凭澜的眼圈儿也红了。 他真不知道该不该和长安赌这口气。 他本来是想要靠孩子挽回长安的心,他就是跟长安憋劲儿。 他不信她就真能把孩子抛开不管,还是俩个孩子。 他硬下心肠把孩子还给了李嫂子,然后走到长安身边说:“走吧。” 长安已经把下唇咬的血肉模糊,过了许久,她才叹了一口气,“走吧。” 可就在她迈步的时候青宝哇的哭出来。 长安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乱纷纷的落下来,她想回头,想抱住青宝,说娘哪里也不能去。 可是,她能做的就是咬紧了嘴唇一步步渐渐远离他。 苍茫的天地下,她觉得自己会变成了一颗尘埃,以后只会这样没有生命的漂浮着。 青宝还是哭,伸开双臂挣着往长安的方向,李嫂子一边哄孩子也一边哭,“青宝乖,宝贝乖,爸爸去给宝宝买糖了,一会儿就回来了,宝宝不哭呀。” 可是青宝的哭声惊天动地,就跟杀猪一样。 长安实在受不了了,她用手捂住耳朵,想要跑。 可是刚抬起步子,就摔倒在地上,她趴在地上悲痛的起不来。 青宝哭的打噎,莫凭澜低头看着她,“长安,真不要回去吗?” 长安用尽了全力慢慢爬起来,她手指紧紧抓着衣服的下摆,忍不住…… 第三百一十一章:穿上军装当男人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长安浑身都在颤抖,她知道,只要她一回头就可以抱到青宝。 可是她回头了,她所谋求的什么都完了。 不回头,她对不起的只有孩子,可是回头,她对不起的就是所有关心爱护她的人。 咬咬牙,她爬起来,大步往前走。 孩子哭的声音嘶哑,最后变成了低不可闻的抽泣,终于消散在风中。 莫凭澜铁青着脸,始终跟在她身边一言不发。 他很失望,他一直抱着最后微末的希望,希望长安别放弃孩子。 可是由此看来,她对自己的恨真是太深了,深到宁可放弃骨肉亲情。 他是不是做错了?既然这么恨,还能再走回去吗?他的谋求是不是太贪心了? 其实那天在教堂里,他是真的准备退出了,只要她能幸福,就放她跟韩风凛在一起。 可是谁知道出了那样大的事,韩风凛已经不能再保护她和孩子,而她将孤独无依,除了他还有谁? 可是长安竟然这么倔这么不领情。 她在惩罚的是他还是她自己? 上了火车后,她虽然不哭了,可是人呆呆的,滴水不进。 莫凭澜由着她,毕竟太难过了。 可是第二天,她还是这个样,莫凭澜就有些生气了。 他走进去,伸手给她倒了一杯水。 她的眼睛始终看着外面不断倒退的风景。 莫凭澜坐在她身边,伸手揽住她的腰,“喝口水。” 长安的身子瑟缩,“莫凭澜,你答应了不碰我的。” 莫凭澜气的咬牙,“我不碰你怎么给你喂水?还是你期待我对你做点什么?” 长安苍白的脸儿气出了红晕,她伸手去端杯子,可是因为手上无力,大半的水泼在莫凭澜大腿上。 幸好水不烫,否则就要滚水煮小鸟。 始作俑者跟没事人一样,继续转头看窗外,莫凭澜去只好站起来,也顾不上身上的水渍,又去倒了一杯。 这次可不准她动手,他给她喂了过去。 长安倒是没有再跟他拧着,一口口慢慢喝起来。 因为她知道,莫凭澜这人比谁都坚持,要是真闹翻了,他会捏着自己的嘴巴灌。 见她喝水了,他才放下心,又去倒了半杯,这次是放在她手上。 “长安,既然是自己选择的你就给我大气精神来,此去余州,并不一定太平,你不是要保护雪苼吗?我要看看你的本事。” 长安愣住,“你又耍什么花招?” 莫凭澜微微一笑,“怎么?不敢吗?” 面对他的挑衅她并不接招,“无聊。” 看着她娇俏的样子,莫凭澜好想抱住她。 可是,现在不是时候,就在刚才,他脑子里有个念头,这样既可以让长安没有任何理由逃离自己,还会让她跟自己不断的接触较劲。 三年的时间,他相信自己总能让长安原谅。 到时候再把相思和青宝都接过来,岂不是完美? 想到这里,他的笑意更浓,“其实这件事真的不容易,你记得你有个双胞胎哥哥吗?” 长安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起来,忽然抬头看着他。 莫凭澜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他就知道她这个人对亲情多渴望。 忽然,莫凭澜心头一动,长安的母亲生下一对龙凤胎,长安也生下一对龙凤胎,看来这是遗传的,要是自己跟长安再生孩子,会不会也是龙凤胎? 不过这想的有点远了,他连长安的原谅都没得到,怎么又可能生孩子。 长安正看着他等下文,眼睛虽然肿着,可是眼瞳却给泪水泡的格外亮。 “咳咳,就是余思翰,他现在在白长卿那里。” 莫凭澜没敢说出余思翰是个小兔子,更没敢说白长卿把他当女人养着,反正她总要见到尹雪苼,就让那个女人去说好了。 “他……现在好吗?”长安终于问了起来。 “嗯,不错,你没见过他不知道,他长得跟你一模一样,换上女装根本就是你,所以没抓到你的情况下,何欢儿让他装扮成你,在二月二那天去祭祀。” 这些,长安以前就听他和雪苼说了,只是不知道他现在提起又是什么用意。 “我在想,他可以扮成你的样子,你也可以扮成他的样子。” 长安砰的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放,“你是想让我扮成他,这样你对余图远旧部就有交代了吗?” 莫凭澜摩挲着自己手指上的碧绿扳指,“对。” 长安哈哈大笑,“莫凭澜,你不觉得可笑吗?你自己可是余图远的亲生儿子呀,可是你却利用你仇人莫如前和郄宁的儿女为自己树立军威,太可笑了。” 莫凭澜在心里默默的说,长安,其实我靠自己的能力完全可以,可是你既然觉得我一直在利用你,那么就给你这个错觉好了,恨我总比你天天伤心没有活下去的动力好。 而且,我更相信,只要我们朝夕相对定会日久生情。 “长安,你答应吗?答应了你就是余州的新督军,我会给你打出一片天下。” 莫长安冷笑,“我换上男装剪了短发,可是我依然是个傀儡,你觉得我傻吗?” “可是雪苼呢?你想想她!她马上就要生孩子,现在只有在督军府里才是最安全的,可是你让我用什么名声收留她?是我的女人?我可不穿赫连曜穿过的破鞋。” “你才是破鞋破袜子。”长安恼了,她红着脸,可是因为软绵绵的没有什么力气,简直跟小奶猫一样。 莫凭澜真想把她抱在怀里亲亲她的脸。 他低笑,手却只敢放在她的头发上,却依然换来了怒目相视。他倒是不在乎,继续笑着说:“长安,要想当真正的督军也不是不可以,你可以慢慢架空我,拿到真正的军权。” 长安瞪着他,“你知道我不可能打败你,而且我也不懂,就算我把你弄死了也会成为别人的傀儡,到时候我和雪苼更遭殃,这不都是你算计好的吗?” “我的长安真聪明,但是你也说了,要给韩风凛守孝,所以在余州的身份会很尴尬,只有这样,我们都有利。” 长安想了想,其实这些事对自己来说只能是有利而无害。 这样,总比呆在后宅要见识和自由要大,而且还会有自己使唤的人,说不定真的可以和莫凭澜搏一搏。 “可是,你当别人都是瞎的吗?我一个女人家,再怎么打扮还是个女人,一眼就看穿了。” 他摇头,“我说你没见过余小八,他扮成女人怎么就没有人发现呢?他还曾经扮成他七姐姐跟赫连曜成亲,你回去问问尹雪苼,又是给多少人发现了?” 除了戏台上的小旦,长安没想过一个男人会有多像女人。 “长安,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过多的跟他们下边人接触,只需要你在重要的场合露个脸就行了,还有,你要装着嗓子坏掉了,别说话。” 长安点头,可是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余思翰也是我这样的自来卷吗?” 他点头,“不过他一直用生发油梳小分头,头发还是能看出蜷曲的,你戴帽子,问题应该不大,只是可惜这长发。” 短发长安又不是没剪过,上次在金粉阁她扮男人真的比余思翰还要潇洒,只是现在头发已经垂到了肩膀上,,莫凭澜的手从她的发丝间穿过,有些不舍。 长安在这方面却十分的豁达,“头发而已,不算什么。” 莫凭澜却不忍心,他摸了又摸,“要不不剪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长安猛然惊醒,这个狐狸竟然把她从当不当他的傀儡引到了剪不剪头发,这不就是代表自己答应了吗? 果然,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这样算来,跟他交锋连一个回合都没有过去。 火车到余州那天,已经是桃花开放的时候。 他把人带到别院里,正是当年他和何欢儿把雪苼困住的那个院子。 雪苼已经先得了信长安要回来,她心中十分的忐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等见了面,俩个人都哭了。 莫凭澜知道她们有体己话要说,便先行离开了。 雪苼抓着长安的胳膊上下打量,“这是怎么了?不是逃了吗?给他抓回来了?” 长安摇摇头,“倒不是。” 她把自己离开后的情况都跟雪苼说了,说到伤心处难免落泪哭泣。 “韩风凛死了?你觉得是莫凭澜杀的?” 长安点头,“除了他还有谁?” 雪苼却不以为然,“我觉得不是他,他这个人虽然坏,但绝对不是做哪些阴毒之事的人。或许对别人无情,但对你绝对不是的。” “哼,他是什么人难道我不清楚吗?我们有今天全是他害的。” 雪苼叹了一口气,“长安,其实你心中早有答案了对吗?你不过是给自己找一个更恨他的借口罢了。要不,你会觉得自己对不起韩风凛。” “雪苼……”长安的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要白,雪苼这么了解她。 雪苼见她难过,便说了别的,“那青宝你真的要放在津门吗?” “嗯,我不想他从小就在这些是非里长大,青鸾为人豁达开朗,我相信她能给孩子一个健康的坏境。”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不是设身处地根本就不会懂,更不能站着说话不腰疼,就像她自己,又有几个人能懂她和赫连曜的一番纠缠。 所以,她尊重长安的选择。 安慰她几句,她拉着长安的手说:“走,我们先去吃饭,既然打算做了就放手去做。这路是人走出来,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谁又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见雪苼支持她,长安也有了几分底气,“我就知道你懂我。雪苼,让我们联手好好活下去,我们在这乱世挣扎了这么久,还有什么理由要放弃?”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雪苼伸手抚着肚子,“长安,我们是当母亲的,更要坚强。” 长安伸手放在她肚子里,现在雪苼已经显怀,但比起她那个时候就不够看了,略穿宽松的衣服几乎看不出来。 她想到了雪苼的病,但是却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说,莫凭澜没有告诉她雪苼自己知道不知道病情。 却没有想到的是雪苼自己提了起来。 她淡淡一笑,眼里似有月光流淌,闪着柔和高洁的光辉,“长安,莫凭澜跟你说了我的事了吧?我脑子有点问题,会头疼晕厥,医生给我开了药,但是这个药吃多了会刺激神经,为了孩子,我不敢吃。只是我怕……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孩子拜托你了。” 长安紧紧握住了她的手,眼泪差点掉下来,“你别说傻话,会没事的,孩子和你都没事。” “我也希望这样呀,所以我现在要好好吃饭,我好饿。跟厨房说了做酸笋老鸭汤,我要喝三碗。” 看着她故作轻松的样子,长安心里很是难过。 她也是母亲,自然知道雪苼心里的煎熬,怀着青宝和相思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惶惶不可终日,所以孩子出生后青宝还好,相思就一直体弱多病。 现在想来,这孕期的营养和心情真的很重要,她既然来了一定要好好宽慰雪苼,让孩子平安出生。 当天,她就休息在别院里,莫凭澜并没有出现。 晚上,她跟雪苼在一张床上睡觉,俩个人说了半宿的话。 第二天第三天莫凭澜一直没有来。 一直到第四天,不仅是他来了,还带着大队的人马高调出现。 雪苼是孕妇,她不能受到惊扰,顿时心慌慌的。 长安正要出去看看,莫凭澜自己走进来。 他的身后是陈桥。 陈桥手里还捧着一套深蓝色军服,那军帽上的帽徽黄灿灿的,一看就是督军的帽子。 陈桥给长安和雪苼行了个礼,然后叫夫人。 长安蹙眉,“陈副官,我已经不是你家夫人了,而且你不该叫我督帅吗?” 陈桥难得露出一点笑脸,“您还没换衣服,不算。夫人,以前陈桥愚昧,多有得罪,给您赔罪了。” 说完,他给长安行大礼。 长安却不管他,“这是看着我成了你上司怕我公报私仇?放心,我这督帅又没有什么权利,而你可是堂堂莫师长身边的红人。 陈桥被她冷嘲热讽,却并不恼怒,还对长安说:“陈桥唯督帅马首是瞻。” 长安听了冷笑,“这话说的,好像我能管的了你一样。” 陈桥早就得了莫凭澜的吩咐,所以不管长安怎么刁难都不为所动,他把衣服递过去。 雪苼替长安接了,皱着眉说:“今天就要过去吗?” 莫凭澜点点头,“嗯,这几天吴逯这几个人过来。” 长安也许不知道,但是雪苼却知道,吴逯曾经是余图远的拜把兄弟,却也是莫凭澜第一个收买的人,但是等莫凭澜拿下余州后他却又诸多微词,这次的叛乱他始终观望,老狐狸其实想的就是俩败俱伤后他独大。 叛军虽然手里有余图远,但老余已经病的要死了,无法出来主事,所以莫凭澜平叛的借口就是叛军手里的余图远是假的。 现在,吴逯老儿又提出要余图远出来说话,莫凭澜撒起谎来不脸红,说给叛军杀了。 那吴逯就说要余少爷出来主持大局,否则他和余家旧部都不好做人,等于了另主他投,会晚节不保。 本来莫凭澜的想法是让他永远闭上嘴,不过在火车上因为长安才想到的,现在也是长安该露面的时候了。 长安问他:“我该怎么做?” “把衣服换上,头发……就拜托雪苼了。” 雪苼点头,带着长安去了内室。 外面,莫凭澜却后悔了。 他现在有些不知道自己的这个法子是对是错了。 让长安换上衣服去假装一个男人,虽然只是假装,可是他心里还是免不了难受。 说多了,还是因为自己保护不好她。 可是,现在他要对付的人其实不是吴逯这些人,而是长安她自己。 陈桥看出了莫凭澜的担心,他低声说:“师座,您不用担心,夫人有我在。” 莫凭澜把陈桥放在了长安身边当副官。 他点点头,“我不会让她直接跟吴逯见面,你也防着点,那老东西花样儿多。” 陈桥应了,垂首一边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帘栊一挑,雪苼先走了出来。 她脸上笑盈盈的,对里面的人说:“出来吧。” 一双皮鞋先迈出来,跟着是一双长腿,莫凭澜慢慢往上看去。 第一眼,他眯起眼睛,差点喊出了余思翰的名字。 穿了军装,雪苼把她的头发剃成余思翰那样的小分头,生发油抹了,又戴上帽子,只能看到两鬓短短的头发。 可是细看,终究还是能看出长安是女人。 虽然余思翰也精致细腻,虽然长安举止动作比他还潇洒了几分,可是终究有些女性的特征是掩饰不住的,比如喉结,比如胸口。 长安的胸并不大,在没生孩子前穿上宽松的衣服还看不出来,可是从生了孩子后就长大了不少,现在穿着军装已经能看到胸口那块微微隆起。 她见莫凭澜的眸光一直落在上面,顿时又羞又气,只碍于陈桥和雪苼在场不好说什么,便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她却不知道,红着脸的这一样是有多娇俏,直接是百媚生。 莫凭澜喉结上下滑动,这样一身戎装的莫长安却让他只想按在床上扒光了狠狠的欺负。 雪苼也明白差在哪里,她对莫凭澜说:“本来也是强人所难,小八再怎么说都是男人,她这样也是不错了。能不能只露出脸?” 莫凭澜看了看外面的天气,对陈桥说:“去找件大衣来。” 陈桥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办法。 “现在的天气穿大衣?”长安也往外面看了一眼,外面天阴阴的,风很大,应该挺冷的。 她心说幸好不是六月,到时候难道也让她穿大衣不成? 陈桥很快就拿了大衣回来,长安往身上一披,这下雪苼的眼睛都亮了,“这么看还真是余小八,可惜余小八都没有你这份英气。” 长安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他?” 莫凭澜忽然想起云州那次她和余思翰擦身而过的情形,当时自己只怕他们俩个见面,却没有想到现在竟然成了长安的遗憾,看来以后还真得找机会给他们俩个见一面了。 长安问道:“我应该注意些什么?” 她刚才在里面听雪苼说了一些这个吴逯的事儿,知道这是个难对付的角色,不由得有些紧张。 莫凭澜道:“你只推辞了自己嗓子受伤不能说话就行了,别的有我和陈桥。” 长安点点头,“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演砸了别怪我。” 莫凭澜忽然笑,“怎么不怪你,好好演,演不好不给工钱。” 莫长安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其实作为仇人,不适合这样。 但是长安和他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又过了一年多夫妻,有些习惯已经形成了,要改掉很难。 雪苼和陈桥这两个旁观者是看的真真的。 这次,因为要见吴逯,只能让长安自己去,雪苼还是要呆在这里,但是已经放出风去,这里住着“余思翰”的女人。 雪苼目送他上了汽车,心里却不能平静。 车里的长安自己也是,她戴着白手套的手紧紧扣在一起,感觉身上都出了薄汗。 莫凭澜忽然抓住了她的手。 “你很紧张。” 长安挣扎了一下,“那是自然,小时候听戏有孟丽君假扮女驸马,就觉得古人真傻,男人女人都看不出来,最后看个耳洞就知道是女人了,那为什么不早早去看?你看看我这耳洞,要是真有人走过来不就看到了吗?” 莫凭澜看着她白嫩饱满的耳珠,眸色深了几分,他无声的舔了舔唇,“没事,他也有。” “他也有?你是说……” 长安翻了个白眼,自己这个哥哥还真是诸多怪癖呀。 她想起以前听到关于余州少帅的传闻,说他好男风,喜欢玩戏子,现在看来他自己想当戏子吧? 她只顾着想心事,却忘了手还在莫凭澜手里。 虽然隔着一层手套,莫凭澜却感觉到那种让心悸动的柔软,他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车子终于到了督军府,长安刚走进厅堂,就听到下属来回报,说吴团长过来了。 莫凭澜把手放在长安肩膀上拍了拍,“放松。” 长安嫌弃推开他的手,一甩大衣潇洒的在正中一把披着虎皮的太师椅上坐下。 莫凭澜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然后对下面人说:“请。” 随着脚步声,走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的清瘦男人。 他长得身量不高,但是腰板笔直,帽檐下露出的鬓角是花白色,怪不得要给人叫老头。 他眼睛盯着长安却不行李,直直的向她走过去…… 长安大惊失色,这是要完蛋! 第三百一十二章:送来四个帅小伙儿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长安下意识的要往后退,面容上已经有些绷不住。 身边的莫凭澜忙扶住她,低声在她耳边说:“别怕。” 长安握紧了放在身侧的手,而陈桥则用扶的姿势挡住了吴逯。 “吴团长,您这边坐。” 吴逯却想甩开他,对着长安大喊,“大侄子,终于找到你了,这些日子我担心的饭吃不下觉睡不好,生怕你有什么……” 陈桥的手就跟铁钎子一样紧紧抓住他,他人长的又瘦,自然是挣脱不了。 莫凭澜微微斜起眼睛,“吴团长,你可别吓着督帅,他可不比我们,都是泥浆子滚过来的。” 余思翰名声在外,是比女子还娇柔的主儿,莫凭澜这样说倒是没有错误。 吴逯只好跟着陈桥坐好,这才打量起余思翰。 余图远一直没有让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参与军务,反而像个闺女一样养在深宅大院里。有人说他是生了七个姑娘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才不舍得他出门儿,也有人说余小八身虚体弱,更有人说他像个女孩子一样,见不得人。 吴逯跟余图远关系非一般,倒是见过余图远一两次,果然跟传闻中一样,这孩子比女孩还好看,那性子更是跟女孩子一样,他当时还慨叹,余图远把孩子给养废了。 现在再见,果然还是老样子,雪白的皮肤飞斜的凤眼,看着自己的神情既紧张又戒备。 他的目光落在了长安的身体上。 长安和余思翰比,是稍微矮了一点,肩膀也稍微窄了一点,而且体格更纤细柔软了一点。 没办法,这是女人和男人最明显的区别,但不是特别熟悉的人也根本看不出来,更何况就见过一次俩次的吴逯呢。 “大侄子,你这些日子都去了哪里,过的好吗?” 长安并不说话,把放在他身上的眸光收回,看了莫凭澜一眼。 莫凭澜道:“吴团长,不是跟你说了吗?督帅受到了何欢儿那妖女的伤害,生了一场大病,连嗓子都坏了。” 吴逯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对对,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呢?一定是见到督帅太高兴了,今天师长一定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做东好好请督帅一顿。” 莫凭澜摆手,“这是余州,又不是你的武城。还有,督帅大病新愈,这身体弱着呢,以后再说吧。” 吴逯早就知道莫凭澜不会让他过多的接触“余思翰”,心中不免有气。这个莫凭澜能说叛军手里的余图远是假的,那他手里这个余思翰,到底是真是假呢? 本来还想着通过说话言谈判断一下,可是偏生又坏了嗓子,显然是早有预谋的。 他坐在那里,注意一个接了一个,却都被莫凭澜四两拨千斤,一个个全都顶了回去。 他已经无计可施了。 眼看着“余思翰”脸上露出不耐和疲倦的神态,莫凭澜便道:“督帅已经累了,吴团长不如跟我去醉梦楼喝酒去。” 吴逯呵呵笑着站起来,连说几个好。 长安也松了一口气,她摆摆手,意思是让吴逯走。 吴逯饶有深意的看了长安一眼,才走了出去。 可是还没到门口他忽然又停住,眼睛看着长安道:“督帅,这次我来给您带了几个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年轻人,武术和枪法都好,留在您身边照顾您,一会儿就让师长安排人给您送来。” 他这话说的很强硬,好像长安一定收下一样。 其实他觉得不过是投其所好罢了。 早就听闻余思翰身边的保镖都是高大英俊的年轻男子,长得丑的一律不要,也深知他有龙阳之好,他觉得莫凭澜能笼络住余思翰说不定他的容貌占了很大作用,可毕竟他破了相,要是有比他年轻好看的男孩子来了,余思翰一定就会和他生出不少嫌隙。 这跟给皇上送女人也没什么差别。 莫凭澜差点给气笑了。 这个吴逯还真是绞尽脑汁呀,难道他想要把余思翰为他所用吗? 他朗声道:“吴团长还真是有心,难道是怕我保护不了督帅吗?” 吴逯额头冒汗,“当然不是,这是我对督帅的一点心意,师长不要见怪。” 他以为这样莫凭澜会拒绝,谁知道他却呵呵一笑,“既然是吴团长的心意那我就替督帅给收下了。” 莫长安蹙起眉头,这莫凭澜干嘛要吴逯的人,他明明就是没安好心。 吴逯呵呵一笑,率先走了出去。 莫凭澜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也出去了。 陈桥却留了下来。 他对长安说:“督帅,我送您去后堂休息。” 长安点点头,却不敢多说什么,跟着陈桥去了后面。 进了屋后她才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一看就是不安好心,莫凭澜为什么要收下他的人?” 陈桥从来都不是多话的人,他沉声对长安说:“师座自然是有他的安排,您不用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长安冷哼一声,也是呀,反正是他的事,他自己苦恼就好了,只是没想到自己穿上这身皮不过个把小时,竟然开始跟他成了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什么时候把雪苼接过来?” 陈桥说:“明天就派人去接,您放心。” 这里是莫凭澜的地盘,倒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但是长安还是在心里七上八下的,感觉很不安稳。 还没到晚饭时候,这吴逯的“礼物”就到了。 一共是四个七十八到二十岁左右的男孩子,个个高大英俊体格健壮,穿着军装精神抖擞的。 因为现在陈桥是长安的副官,所以由他把人给带过来。 长安一看就蹙眉,因为说了自己不能说话,她也不好对着人开口,就蹙眉看着。 为首的年轻人极为机灵,立刻给长安行礼:“督帅好,我叫李安,以后一定全力保护督帅,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后面的几个也跟着自报家门,同样表了忠心。 长安眉头蹙的更紧了,她裹着大衣坐在那儿,心说以后要是身边有这么四个糟心万一跟着,她的身份不是就泄漏了吗? 陈桥替长安说话,“督帅已经知道了你们的心意,都退下吧。” 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悄悄的退了下去。 长安晒笑,“我看这架势不像是找保镖,倒像是给我找面首,不该是吴逯知道我的身份了吧?” “什么面首?”莫凭澜的声音低沉阴暗,隐隐透着怒气。 陈桥忙站在一边,“师座您回来了。” 莫凭澜走进来,一股子淡淡的酒气弥漫了房间。 长安见到他冷冷一笑,“自然是吴逯送的了,别告诉我那些小伙子真是我的保镖?” “你想要?”他不同于刚才,反而平淡了许多。 长安坐在那里,随手拿起一根黄橙橙的香蕉剥了,“你都替我收下了不要成吗?” 莫凭澜抬头就着她。 长安身姿慵懒,微微歪着的脸半躲在大衣的领子里,可能是有些热,面庞泛着淡淡的粉红色,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流淌着狭促讥讽的光芒。 他忽然觉得浑身的血液流速加快,似乎酒意上来了。 他站起来,向这长安走去。 陈桥立刻会意,悄悄的退了出去。 长安蹙眉,她感觉到了危险。 莫凭澜在她的贵妃榻上坐下,张口就咬掉了她手里香蕉的一半。 长安气的肝儿疼,伸手就把剩下的半个香蕉扔进了彩色高脚玻璃果盘里。 莫凭澜一年嚼着香蕉一边笑,“在家的时候你也有个贵妃塌,还有一只猫,叫二肥。” 他竟然还敢提起往事? 长安冷笑,“二肥死了,被一碗加了砒霜的燕窝粥给毒死了。” 他的手放在了长安的纤细腰肢上,脸也往她脖子里拱,“长安,对不起。” 这些话,他说了很多遍,长安却一个字都不愿意相信。 不是不相信他道歉的真诚,而是知道即便知道自己错了,那些事要是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那么做。 以前,长安眼睛里的莫凭澜清傲沉稳又心有城府,现在长安眼睛里的莫凭澜却是心狠手辣,为了达到目的不惜手段的一个人。 虽然还是那张皮囊,可到底在自己心里的人已经变了,不,或许是她变了。 她没有刻意去推开他,只是蹙着眉,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莫凭澜,你们之间没有恩义只有仇恨,所以,对不起三字千万别说,让我瞧轻了你。” 莫凭澜似乎很累的样子,靠着她却也没有再做别的,却还是执着的说:“长安,对不起。” 长安心里一下就烦起来。 这个人听不懂人话吗? 她霍的站起来,“我饿了,要吃饭。” 他却顺势躺在了贵妃塌上,跟魔症了一样,不停的再说那句话,“长安,对不起。” 长安看了看旁边书案上那个冰裂纹花瓶儿,差点想要拿起来砸了他的脑袋。 当然,这个不可行,她的手指摩挲过花瓶的瓶口,最后紧紧掐了一下,放弃。 她大声喊着:“陈桥,摆饭。” 陈桥在外头给吓了一跳,长安现在比以前成长了许多,鲜少发这么大的脾气,他还以为她跟莫凭澜吵翻天了。 进来看看发现莫凭澜在躺着,也不管长安要开饭,反而去问莫凭澜,“师座,您这是怎么了?” “莫凭澜摆摆手,没有说话。 陈桥忙说:“我让人给您煮碗醒酒汤,等会儿吴逯的那几个人要怎么安排还等着您的示下。” 莫凭澜冷冷的说:“这等小事问我作甚,寻个由头给杀了。” 长安通体一寒,去看莫凭澜。 莫凭澜却用手挡着眼睛,低低的笑着说:“这个吴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以为送这么几个人就能得到你的欢喜而疏远我,岂不知如果你真是余小八,他的算盘也会打空。余小八虽然好男风,却不是什么人都能入了他的眼睛的,我所知道的,他也就是看上赫连曜一个人罢了。” 长安皱起眉头。 这个事儿雪苼也提过,但是一语带过她当时也没有细细的想,现在一想到雪苼有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男情敌,就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眉目闪动,忽然对陈桥说:“你真听他的要去杀人?怎么杀?” 陈桥向来不把杀人当回事,他眉目间闪过一丝狠砺,“督帅放心,自然不能便宜了他们。既然是准备来伺候男人的,就送到军营里给兄弟们乐呵乐呵。” 长安皱起了眉头,莫凭澜也因为他当着长安说了出来不悦的喝止,“陈桥,胡说什么。” 陈桥耿直,忙低头答道:“师座,我觉得这是对付这帮以色侍人的兔子最好的方法。” 长安却抢先一步说:“那为什么不让他们回去侍奉吴逯?他既然能想出这么龌蹉的点子,为什么我们不能以其人之道还回去?” 长安的话让莫凭澜眼前一亮。 他正愁着怎么能把这个油盐不进又蒸不熟煮不烂的混蛋点教训呢。 长安的话让他福至心灵,不仅抚掌道:“这还真是个法子,四个大小伙子,哼哼。” 长安毛骨悚然,这狐狸精又在想什么害人的鬼点子,她不过是随口说说,他可是随手就做出来了。 果然,只听到莫凭澜说:“陈桥,你吩咐下去,后天晚上督帅宴请吴逯,让余州的这些团长参谋都陪着。还有,去花楼里找些姑娘来陪酒。” 长安惊讶的看着莫凭澜。 他却站起来,微微扶了长安的肩膀,“我也饿了,走,去吃饭。” 长安觉得再管就是她吃饱了撑的。 多说那几句话,无非是想给莫凭澜找些不痛快。 她刚要余州,因为这个余思翰的身份让她成了一块大肥肉,谁得到她就有可能挟天子以令诸侯。但是她这个身份是假的,也只有和莫凭澜在一起安全,所以她不会拆台,只会给他找点不痛快。 却没有想到反而成全了他,只是不知道这男人要怎么做? 她避开他的手,“那我要参加宴会吗?” “自然,这是你来了后的第一个宴会,要让全军都认识你,不过你放心,露露面就可以了。” 长安应着,心里很不以为然。 晚餐都是她爱吃的,包括她在津门时候喜欢吃的那几道菜,看来莫凭澜是下了功夫的。 可是吃到这些,长安又想起了韩风凛,想起了青宝。 再也无法下咽,她丢下筷子,站起来要往回走。 莫凭澜也跟着站起来,‘怎么不吃了?不是说饿了吗?’ “我没胃口。”她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泪水沾满睫毛。 莫凭澜知道她是想起孩子了,明明是要安慰的,他却故意道:“是不是觉得这里厨子做的津门菜不正宗?我可是打听过的,都是你爱吃的。” 长安低着头要走。 莫凭澜却拉住她继续说:“要说起津门,也不知道青宝怎么样了?你走那天他那样哭,会不会哭坏了嗓子?这半夜醒来的时候见不到母亲,会不会爬着到处找呢?要是生病……” “莫凭澜,你够了!”长安一声狂吼,跟着就泪如雨下。 她急急几步,跑回了内室,扑倒在贵妃榻上。 “青宝,我的孩子,娘好想你,你别怪娘心狠,别怪我……” 她哭的痛不欲生,清瘦的肩膀一耸一耸,就像颠簸在风口浪尖上的一叶小舟。 莫凭澜伸出手,却在要碰到她肩膀的时候握成了拳头。 他微微眯起眼睛,狠下心继续说:“你只觉得对不起青宝吗?相思也是你的女儿,你却从来都没有看过她一眼,抱过她一下,亲过她一口,更别说像个母亲一样给孩子吃一口奶水。” 长安更是悲痛欲绝,“你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 莫凭澜本来是想要刺激她的,可是自己却也动了感情,想起小相思怯生生的瞪大了自己那双雾气昭昭的桃花水眸,咿咿呀呀的样子,他心里就像被千万根针齐齐刺上,疼的几乎要站不住,“相思,我的相思根本就没看到母亲的样子,更没感受到母亲的气息。将来,她长大了要是问我,爹爹,我的母亲去了哪里?长安呀,你说,我该怎么跟孩子说?” 长安觉得自己的心都要揉碎了,她的手狠狠抓着贵妃塌上的绒毯子。 莫凭澜觉得差不多了。 他慢慢蹲下,那只手放在长安的后背轻轻抚摸着,“长安,我们本来可以好好的做一家人,你为什么要这么执拗?” 长安也想知道,她为什么就要这么执拗? 她也想说服自己,把俩个孩子接到身边,哪怕是跟莫凭澜虚与委蛇也是好的。 反正这具身体一直也是他的,他想要随便拿去。 可是长安是个人不是草木。 她忘不了莫凭澜对自己的利用和伤害,更忘不了父亲不明原因的死,也忘不了他在后花园梅树下提到自己娘亲时候咬牙切齿的喊着贱人,更忘不了耿青的死,还有韩风凛…… 如果她真的可以因为孩子和他若无其事的生活在一起,那她还有什么脸去面对天上的亲人?又怎么面对韩风凛对她的一片深情? 她这辈子亏欠了所有人的,唯独不欠莫凭澜,所以她要惩罚自己也惩罚他,和他一起呆在地狱里。 好容易止住了哭泣,她抬起头,瞪着发红的眼睛对莫凭澜狠狠的说:“你就告诉相思她娘死了。” 莫凭澜胸口就像给她重重捶了一拳,半天没说出话来。 好吧,他是操之过急了,这才来了几天呀。 他不再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他走了长安却在贵妃榻上趴了半宿,第二天起来眼睛又肿又红。 幸好不用见人,否则她这样子不就露馅了吗? 陈桥去把雪苼给接了过来。 雪苼见到她这样子吓坏了,拉着她的手问:“你这是怎么了?莫凭澜欺负你吗?” 长安摇头,“不是,是想青宝了。” 雪苼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拉着她说些自己怀孕的事儿,这才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下午的时候,陈桥过来教长安怎么样更像个男人。 陈桥是那种很阴沉的人,他要是站在人群里,绝对连个影子都找不到,不是说他长得普通,而是他善于掩藏自己,他这样的人怎么能教了长安? 看着他迈开大步在前面走要长安跟着,又看到他大马金刀的坐下,雪苼脸都青了。 她挺着肚子过来阻止,“谁让你教长安的?你是让长安做你还是做小八?” 陈桥也愣了,“我怕她明天的宴会上会露馅儿。” “如果她像你这样才是露馅儿呢,你们根本都不了解小八。” 雪苼这话说的对,就算是莫凭澜也不过是跟小八见过了几面,可雪苼和小八却是在洞房的一张床上“睡过”,更在何欢儿的手里给关了好多天,同生共死的患难交情。 陈桥眼睛一亮,“我是想不太出他的样子了,尹小姐要不教教督帅?” 陈桥暗地里练了好多遍,就怕一个不小心喊错了。 雪苼也不推辞,她对长安说:“长安,你不用听陈桥的,其实你做自己就好,小八跟你很像的,只是脾气比你更娇气放纵些,行动间也还女孩子气,但是你要刻意的翘翘兰花指,就像那些戏子一样有些女人的小动作就行了,别的不用改。” 她偷偷瞅了一眼长安的胸部,这个才是最重要的,天气越来越热,要光穿大衣是不行的,这地方要怎么弄一下。 长安见雪苼一直盯着自己,倒是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便红着脸喊她到了卧室里。 关上雕花门,她对雪苼说:“你是不是觉得这里最容易露馅?” 雪苼点头,“比以前大了,一看就看出来了。” 长安想起以前贺青鸾用白布缠着的事来,便也找了一匹白布来,让雪苼帮着缠绕。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杏黄色丝绸肚兜,胸口绣着雪白的玉簪花,雪苼笑着道:“你这兜子都可以拿来做晚礼服了,怎么穿这个?” 长安脸红,“这段时间奶水回去了,去一直涨的疼,就改穿饿了这个。” 雪苼有些担心,“那我不会给弄疼了吧?” 她摇头,“没事儿,现在不疼了。” 雪苼这才放手缠了起来,缠好以后果然平了些。 可是第二天她出席宴会的时候依旧披了大衣。 今天来了很多人,刚得了莫凭澜不少好处的吴逯最得意。 他看着坐在主位上瘦弱秀气的“余思翰”,眼睛了闪过一丝狡猾如豺狗的光芒。 那几个少年,他知道交出去后是没法子接近他的,可就在今晚,他已经安排了,一定要让他们好好伺候一下“余思翰”。 第三百一十三章:赫连曜,是你吗?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吴逯在看长安,长安也在看他。 这小老头身边一左一后都有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在敬酒,那小老儿虽然左搂右抱,但是眸子清明,一看就不是酒色能糊弄的主儿,也正是因为这样,莫凭澜才忌惮他的吧。 只是不知道莫凭澜今晚给她准备了怎样的惊喜,又会成功吗? 今晚来的人不少,但多数都是粗鲁的军官,见过长安之后就没了正形,抱着身边的美人调情喝酒,倒是没有人注意长安这个娘唧唧的督军了。 莫凭澜始终在她旁边,陈桥站在她身后,这让她安心不少。 长安坐了一会儿,以为自己可以跟上次一样,拿着身体不好提早撤了。 可是不断的有人敬酒,莫凭澜又不说,她又不好走。 忽然,一直在喝酒的吴逯说:“督帅,我敬您。” 长安举起杯子,她的杯里是白水,所以倒是不怕多喝。 可是没想到吴逯走到了长安的桌子前。 长安冷不防和他面对面,紧张的差点把杯子给打翻。 她顺势放在了桌子上。 吴逯扬扬杯子,他趁着大厅里乱糟糟的,而莫凭澜的身边又有人敬酒,忽然把一个小纸条放在了她的手边。 他喝了杯中酒,然后狡猾的笑了笑,退了回去。 长安偷眼去看陈桥,陈桥假装眯着眼睛去看一个美人,并没有注意。 她趁机偷偷打开。 上面写着几个字,“找机会去茅厕。” 长安在心里狠狠的把那个吴逯给骂了一顿,她又怎么能去大男人们都去的茅厕呢? 过一会儿,陈桥来倒酒,他对她耳语,“答应他。” 答应他?一个个的都抽风吗? 长安偷眼去看莫凭澜,他身边也有个美人,穿着淡粉色旗袍,正依偎着他倒酒,既娇艳又窈窕,像三月烟雨里的桃花。 莫凭澜对着她淡淡颔首,意思也是让她去。 估计又是让她当诱饵。 长安心里骂了他们俩个的八辈子祖宗,却还是站起来。 陈桥立刻跟上了。 可还没走到门口,就让一个醉醺醺的团副给缠上,长安自己一个人落了单。 她站在黑暗里,人不由得紧张。 忽然,一个黑影掠过来,低低叫了声督帅。 长安浑身一个激灵,却听到对方说:“督帅莫怕,我是李安。” 李安?不就是那天的漂亮小伙子吗? 长安定住,抬头看他。 借着远处灯火的光芒她看清了眼前浓眉大眼的男人正是李安。 她蹙眉,不悦的看着他。 李安借机去搀扶她,“督帅怎么一个人出来了?我服侍您。” 说着,那铁钎子一样的手就握住了她的胳膊。 长安这才相信这人确实是做保镖的,手脚相当有力。 他几乎是驾着长安走的,方向却不是茅厕。 长安知道坑来了,却也只能装聋作哑。 他们走过了一间房子。 人在外面,就听到了里面暧昧的哼哼声。 隔着窗户,似乎看到俩道黑影纠缠在一起。 那个李安似乎勃然大怒,“督帅,竟然有人敢在这里行苟且之事,我们去把他们给喝退。” 长安眉头皱的死紧,下面的戏是不是把自己拉进去? 她可不想看到活春宫,她觉得要是自己看了估计要瞎! 她想要挣扎,却发现胳膊被抓的死紧,根本就挣扎不开。 长安气闷,早知道这样她就不该来做这个诱饵,莫凭澜的人再不来她可怎么办? 忽然,胳膊上的劲儿一松,李安软软的倒了下来。 长安再回头,却看到一个不甚熟悉的男人,不过也不算是陌生,她经常看到这个人出没在陈桥身边。 那人躬身施礼,“小的舒俊,督帅,让您受惊了。” 长安摆摆手,“赶紧处理你们的。” 那人忙道:“是。” 说着一摆手,把李安和另外一个人一起拖进屋子里。 长安定睛一看,另一个瘦瘦小小的,竟然是吴逯。 门开的时候,里面的淫靡之声传来,是那样的清晰。 男人和男人…… 长安俏脸发红,那舒俊忙对手下人说:“送督帅回房间。” 长安这才得以脱身,她走的时候还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那屋子,这吴逯算不算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呢。 一直等回到屋子里,一颗心才定下。 雪苼却早就在等着她,一直挺着个大肚子不安的走来走去,见到长安忙拉着她的手问:“没出什么纰漏吧?” 长安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汗水,“还好,只是有点小问题。” 她把李安带着自己去那间屋子的事儿说了,最后说:“我估计里面的人都会好好招呼吴逯,他那副清瘦的小身边儿,也不知道禁不禁的住?” 雪苼抿嘴笑:“你还担心他?他自己选得人,想必也是试过的。” 长安不仅捏了她一下,“你这个狭促鬼,都要做母亲了怎么还这样?不过这男人和男人……” 她眨眨眼,言语间又像是她们上学那会儿的样子。 雪苼也失笑,“好了,别提这些事儿了,你也不怕脏了嘴巴。” 长安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是真好奇,我只是想到了真的余思翰。” 即便是同胞的哥哥,长安还是叫不出口。 雪苼能理解,小八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可偏偏又是个离经叛道的,这长安心里不可能没有一点波澜。 在认识小八之前,雪苼对于这断袖之癖的理解也只是野史上看到的哪点儿,虽然也知道富贵豪门有那纨绔子弟包戏子养小旦,可都觉得他们那是肮脏龌龊的行为,直到遇到了小八才知道还是哟区别的,大概让长安接受也只有和小八真正认识后才能。 长安便不说这些,问了些雪苼今天的情况。比如吃了多少饭,有没有去散步等。 当晚,俩个人便歇了。 第二天,一大早便听到外面喧哗,长安起来后问伺候的人:“这是怎么了?” 丫头立刻去前院打听,一会儿回来的时候身后却跟着莫凭澜。 莫凭澜进来,丫头自动就退下去。 见莫凭澜关上了卧室的门,长安本能的警觉起来,“你要干什么?” 他没有任何停止,上前张开双臂抱住了长安。 没等长安做出反应,他就兴奋的说:“长安,吴逯那小子死了。” “什么?”长安推开他,先不说给抱的事儿,人死了你高兴也可以,可这是在督军府死的呀。 看出她的担心,他又上前,这次却没有逾越,“放心,他死在自己人手里,不关我们的事。” “自己人手里?”她想到了昨晚的那间房子。 “可是李安是他送给我的人,已经算是督军府的人了。” 莫凭澜摇摇头,“谁都知道他送人不安好心,本来昨晚他给那些人灌了药,就是想法子让你殒命,可是偏生给我们弄了进去。昨晚那些人都歇在督军府,今早文城的王团长先发现了他跟四个男人睡在一起,这姓王的跟他不和,又怎么能放过这个好机会?结果他把人都给喊来了。纵欲一晚的吴逯羞愤交加,一口气没上来就咽气了,来看的医生说他是脱阳。” “脱阳……” 长安不敢去想现场会是怎样的不堪和混乱,但又转念一想,要是自己不防备,那恐怕会更惨,而且自己还是个女人。 不过她有一事不解,“那吴逯来带了很多人,就这样被你们带走他的手下不找吗?” “你以为他的手下都忠心耿耿?” 长安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原来莫凭澜早已经在吴逯身边布下自己的人。 她松了一口气,“好,我知道了。那以后呢,不需要我应付这些人了吧?” “嗯,不过今天还需要你出面主持一下,你带着雪苼出去。” 长安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要让这些人知道“余思翰”断袖是谣传,现在孩子都有了。 这是想想余思翰曾经和雪苼争夺过赫连曜,现在却又由自己假借着余思翰的名字把赫连曜的女人和孩子都抢了过来,也不知道赫连曜知道了脸上会如何的精彩。 这荒唐的世道呀。 莫凭澜不再逗留,他叮嘱了长安几句就走了。 长安赶紧梳洗,然后去找了雪苼。 早膳过后,长安带着雪苼出现在众人面前。 莫凭澜先痛斥了吴逯的荒唐,又重新让人接替了吴逯的布防,前后一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就让长安和雪苼回去了。 现在,他算是大局已定。 长安和雪苼也有了安乐日子。 长安陪着雪苼待产,俩个人在一起做伴也不觉得闷,陈桥这个副官在没有大事的时候还是要回到莫凭澜面前当差,而莫凭澜则忙着公事,跟着又出去打了几场仗。 等到雪苼生产的时候,这大大小小的军阀基本已经肃清,天下的局势基本已经定下来了,大总统的封赏也下来了。 赫连曜是华北司令,“余思翰”是华中司令,莫凭澜为副司令,白长卿是华南司令。 余州司令府里宾客络绎不绝。 本来是九月的天气,正是秋高气爽登高望远的季节,雪苼心里却无比的萧瑟。 自己的产期就在这几天,可这生死却难定。 可又一想,自己本来就是个死过一次的人,要不是因为孩子才有如此执念,又怎么会变得这么怯懦? 长安看出她的担心,“你放心好了,莫凭澜让人去津门请了最好的妇产科医生来,到时候你也是去医院生产,一定不会有事的。” 雪苼勉强露出个笑容,“长安,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我这头疼的毛病……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你要帮我把孩子抚养成人,就让他做个普通人就好,不要卷入战争里。” 长安点头,当母亲的都是一样的心,可是雪苼这样说,除了让她揪心之外,又想起了她的相思和青宝。 人生真是处处难如意。 九月十五那一天,莫凭澜派人送了一些柑橘来,个个都红橙似火,又大又甜。 长安剥了一个橘子给雪苼,“预产期就这几天了,你有没有感觉到不舒服?” 雪苼慢条斯理的吃着橘子,“还好,没有不舒服。” 看着雪苼温柔白皙的脸,长安踌躇了好久才开口,“那……你真不算让赫连曜知道吗?” 雪苼忽然笑了,“长安,在他心里我已经死了,又何必往事重提呢?你说我紧张,我看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话刚说完,她又蹙起眉头,“是不是莫凭澜让你问的?他不会是要拿着我的孩子去跟赫连曜换好处吧?这华中是他的地盘,但云州却依然属于赫连曜。云州现在是北方最大的海运港口,现在又给梁先生发展成了北方最大的纺织厂,他不会眼红了吧,想卖了我们母子去换云州?” 见雪苼如此激烈,长安不由得想到昨晚莫凭澜跟自己说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想的。 可是莫凭澜却露出一丝苦笑,他看着她,眸子里燃烧着两簇小小的火苗,“你放心好了,如果不是为了你,我绝对不会把尹雪苼给交出去。” 长安拧眉,“你什么意思?” 他捏了捏她的脸,但笑不语。 长安有些恼了,“你没事就出去,不要打扰我休息。” “长安,我的意思是雪苼的病。要是她生产的时候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赫连曜毕竟是孩子的父亲。” 当时长安连想都没想就回绝,“他赫连曜要真当自己是孩子的父亲就不会怀疑雪苼利用雪苼,把雪苼的安危不管不顾,现在,他也没有资格来管了。” 当时她说这话的时候觉得自己完全可以代表雪苼,可是现在,却有些不能确定了。 雪苼见她一直在发呆,便喊她,“长安,想什么呢?” 长安摇摇头,“不是莫凭澜要拿你做利益,只是我自己想的。” 雪苼拿起帕子擦手,“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长安,我已经把孩子托付你给,一切都与他无关。而且他已经跟金镶玉成亲,就算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有。一个失去母亲保护的孩子,就算是长子又能怎么样?而且金镶玉那个人也不是好相与的,我的孩子姓余,不姓赫连。” 长安松了一口气,向来那样回绝莫凭澜是没错的。 到了散步时间,长安去扶她,“走,还是去散步吧,这几天就要生了,更要多走动。” 雪苼笑着站起来,可腰还没站直,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她捂着肚子脸色痛苦,“长安,我觉得不好,好像要生了。” 长安脸色大变,她冲着外头喊:“来人,备车,送医院。” 雪苼给送到了医院里。 可是整整疼了一个晚上,孩子还是没有生下里。 可是更让人担心的是她羊水破了。 医生说羊水破了要是孩子再不生出来就有危险了,所以给雪苼打了催生的针剂。 雪苼开始疼得厉害,整个人都在颤抖,长安清楚记得自己生产的痛,可这么看着,雪苼好像比自己疼的更厉害。 莫凭澜开始没来医院,只让陈桥陪着,可是见一直不生,也跟着来了。 他见长安穿着一件家常杭绸长衫,在产房门口走来走去。 她现在的身份是男人,自然是要等在外面。 这里早就被陈桥重兵守住,但是不需要那么谨慎,他上前低声问:“人怎么样?” 长安一脸的慌张,她摇摇头,“情况不好,这进了产房好久了,还是没有动静。” “你……”他的话说了一半停住,不仅看着产房发呆。 原来生孩子这么难。 现在想起来他都觉得捏着一把冷汗。 当初她怀的可是双胞胎呀,连医院都没有进,就在一间小黑屋里,几个产婆剧给她接生了,要是真有个什么长短…… 想到此处,他不由得握紧了长安的手。 长安现在心慌意乱,根本没注意到。 “长安,你当时生青宝和相思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疼?” 长安愣了一下,她别过脸,“生孩子哪里有不疼的,自然。” “对不起。”他又说对不起。 长安烦躁的挥手,“你说这个干什么?要是觉得对不起我就让雪苼赶紧平安把孩子生出来。” 这个也太强人所难了,莫凭澜又不是产婆。 但他还是说:“我已经让陈桥再去找找医生了,雪苼不会有事的。” 产房内的雪苼疼得额头直冒冷汗。 她觉得自己要死了。 湿漉漉的羊水流淌在她身下,她觉得自己就像泡在一堆血液里,可真要是死了,她的孩子怎么办? 很多往事在脑子里像照片一样一祯祯划过,她想起和赫连曜的初遇,想到俩个人之间的纠缠,想到了他对自己的宠爱还有无情,最后定格在俩个人在镜子里依偎的画面。 她颤巍巍的手指放在了腹部,用破碎的声音说出几个字,“长做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 泪水已经顺着雪白细腻的脸庞流了下来。 护士以为她是疼得,就安慰道:“马上要生了,再坚持一下,司令和副司令都在外面等着,您要加油呀。” 雪苼的手紧紧抓着床单,又一阵的镇痛来袭,让她的思维涣散,全身的感觉全集中到了腹部,她不由得喊了出来,“赫连曜。” 那护士吓得差点把手里的盘子掉在地上,这名字名头太响了,华北的大司令名字怎么从华中司令夫人的口中喊出来? 不过这些护士也是见过世面的,佯装听不懂,给雪苼检查后说:“马上要生了,你用力。” 果然,刚才护士说的对,最痛的还没有开始。 这个生产过程几乎要把雪苼折磨死,她觉得自己是被千刀万剐的凌迟,偏偏又不敢死。 一声声赫连曜从嗓子里嘶吼出来,代表着模糊不明的意义。 终于,在早上九点左右,雪苼生下了一名男婴。 孩子出生后雪苼却因为脱力晕死过去,医生又是一番抢救。 等真正脱离危险,已经是傍晚十分。 雪苼张开眼睛,模模糊糊看到床前有个男人的身影。 她下意识的喊:“赫连曜,是你吗?” 长安心口一酸,雪苼口口声声说已经忘了前尘往事,可是最柔弱的时候想的还是他,到底是有多爱他呀。 她忙凑近,“是我。” 雪苼眨了眨眼睛,这才看到穿着男装的长安。 她又变成了坚定聪明的尹雪苼,对着长安笑了笑,“孩子呢?” “在这里呢。”长安忙从一边的婴儿小床上抱起来,放在雪苼的身边。 “虽然只有五斤多,可也是个有力气的小男子汉,哭的声音可宏亮了。” 雪苼仔细看着面皮红红的婴儿。 这孩子一出生就有一头好头发,乌黑浓眉,现在闭着眼睛,长得好看不好看还真不好说,但可以看出高挺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儿,正像赫连曜。 她不禁闭了闭眼睛。 不过很快就睁开了,只听到长安在那边说:“你身子不好就别自己喂养孩子了,我已经找好了奶妈和保姆,你安心的养好身体就行了。” 雪苼也知道自己的身体,这才能活着看到孩子已经十分不容易,为了怕孩子小小年纪就没了娘,她必须好好活下去。 见雪苼点头,长安才放下心来。 下人送来了米酒酿鸡蛋,长安亲自喂了雪苼吃。 于是,有人看了就传出去司令是如何宠爱夫人,夫人剩下少爷,司令亲手喂夫人吃饭。 一直以为,都有人说司令其实是副司令的小兔子,夫人不过是个摆设,估计这会儿这种谣言会平息些吧。 但是长安不知道的是,另外一种谣言又起来了。 孩子在做满月酒的时候,长安自然不方便露面,是莫凭澜带领人招待的。 于是,大家都悄悄的传,其实司令的儿子是副司令的,司令和司令夫人到了晚上一起给副司令侍寝,三个人玩的很开心。 还有人说司令夫人生孩子的时候副司令也一直等到产房外面,比司令还着急。 这样的谣言兜兜转转终于传到了长安那里。 她气的鼻子都歪了。 怎么说她都可以,可不能这样糟践雪苼。 她觉得这事儿一定是莫凭澜放纵的,要是他有心制止,又怎么会传的这么凶呢? 她气呼呼的找了人安排车子,亲自去副司令府上兴师问罪。 却没有想到在门口给陈桥拦了,说莫凭澜有重要的事情。 也许是当了半年的司令,长安也会狐假虎威起来,她推开了陈桥,一脚踹开了莫凭澜卧室的门。 里面不堪的场面让她大吃一惊。 第三百一十四章:像大狗一样撒娇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莫凭澜躺在贵妃榻上,身上只穿了件白色衬衣,却已经解开了好几颗扣子,露出大半精壮的胸膛,就连下摆也从腰带里抽出一半,凌乱的十分暧昧。 他手里拿着杯红酒,正饶有兴味的看着前面的女人跳……舞。 这种舞蹈长安见都没见过,比大腿舞还劲爆,是一边跳一边脱衣服。 跳舞的女人长安认识,正是半年前她刚到与余州宴请吴逯时候依偎在莫凭澜身边的舞女,好像叫紫苑。 此时这位紫姑娘已经脱掉了电光紫的高开叉旗袍,里面只穿着一件烟紫色绣着木芙蓉花的肚兜。 她腰肢纤细胸脯高耸,皮肤更是滑腻雪白十分的惹眼,一双长腿搭在莫凭澜的塌边,正慢慢的卷下肉色丝袜。 那勾魂的眼神,那撩起的大腿,别说是男人,就是女人看了也口干舌燥。 长安看到面前的情形第一个反应是生气,特别的生气。 好你个莫凭澜,口口声声对我说着要一家四口过日子,可还不是耐不住寂寞眠花宿柳吗? 真的太无耻了。 她没眼看这些,转身就要走。 屋里的人明显也看到了她,特别是莫凭澜。 可是他一点都没有慌张,反而看长安的眼神有些戏虐。 长安明显感受到了,她恍然间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走? 要是离开了,不就是说明自己吃醋了吗? 造成这样的误会,可不好。 想到这里,她对莫凭澜微微一笑。 那女人刚才一直投入着,根本没发现长安,现在吓得软绵绵倒在了莫凭澜身上,还真是巧合。 莫凭澜却伸手把人抱住,他对长安眨眨眼睛,“司令,不如加入一起玩?” 紫姑娘有些吃惊,她微微张开樱桃嘴巴,娇滴滴的对莫凭澜说:“司令,您怎么这样?人家,人家可没玩过那种。” 莫凭澜轻佻的拍了拍她的屁股,“真没玩过?” 那女人发情似得尖叫,“司令,您好坏。” 怪不得男人都说越是看着清纯的女人要是骚浪起来,男人更是无法抵御。 说的就是紫苑这一种。 她回头,冲着长安眨了眨眼睛。 有外人在,长安是不应该说话的,而且她也懒得说话。 顾盼左右间,发现门口刚好有个半人多高的梅瓶,她拿起来就扔了过去。 她力气不够,梅瓶没有打到人。 却打到了贵妃榻前的汉白玉石茶几上。 这茶几上放了酒杯酒瓶水晶烟灰缸高脚玻璃糖果碟子,都是些易碎的。 顿时银光四溅碎屑乱飞。 紫苑尖叫着抱住头,死死的抱住了莫凭澜。 莫凭澜只感觉有碎片飞过脸颊,跟着一痛。 他的脸被碎片划伤了。 那紫苑叫的更大声,“司令,您的脸流血了。”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引来了不少人,那女人这才发现自己几乎光着,又慌忙找衣服,却不知道已经给卫队看光了。 这边大乱,始作俑者却要大摇大摆的走出去。 可是俩个侍卫把她给拦下了。 长安二话没说,一人给了一耳光。 侍卫挨打不松手,就是不放她走。 长安不得不佩服莫凭澜治理军队确实有俩把刷子。 他从贵妃榻上起来,伸手抹了抹脸,果然是见了红。 不知道为何,他嘴角反而勾起了一抹笑意。 这笑意让他的声音听起来都是难得的轻快,“你们干什么?还不放司令走?” 侍卫这才把路闪开。 长安冷哼一声,大摇大摆的走了。 莫凭澜看着她腰板笔直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紫苑被送走了。 陈桥给莫凭澜上药,他皱着眉对莫凭澜说:“您就这么让司令闹?” 莫凭澜还想着长安生气的模样,觉得她还是跟小姑娘时候一样可爱,“你看到她那样子跟相思是不是很像?相思发脾气的时候也是这样,不管不顾的,拿到什么砸什么。” 说到相思,陈桥很无语。 小姐现在也一周岁了,身体虽然娇弱可是脾气却大,跟莫长安小时候真是一模一样。偏偏司令就是爱的很,惯着她纵容她,越发无法无天了,真不知道这孩子长大了谁敢娶。 说到女儿,莫凭澜的心情更好,嘴角也翘起的更高。 陈桥却有些发愁。 “司令,夫人这次来肯定是因为谣言的事,你真不打算遏止吗?” 莫凭澜摆摆手,“不,我还需要更夸张些。” 陈桥:…… 第二天,余司令为了一个妓女跟莫司令争闹别扭甚至摔了花瓶的话就传到了长安耳朵里。 她气的差点摔了手里甜白瓷的盖碗儿茶盅,这事儿昨天才发生,又在莫凭澜的内宅,要不是他授意的谁敢把他的隐私说出来? 雪苼抱着孩子过来,见她一副气冲冲的样子,便问道:“这是怎么了?” 长安知道也瞒不住,就把这谣言说了,却隐藏了雪苼也牵扯在内的那个。 雪苼听了就笑,“你是如此在意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吗?” 长安忙说:“那自然不是,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我求之不得,只求他能放过我才好。可是茗茗左搂右抱却又天天在我耳边恬不知耻的扯出旧事,我是恼了这个。还有,你听听这些话,不都是他授意的吗?到底想要干什么?” 雪苼水灵灵的眸子一转,“他要干什么那是他的事儿,你也可以干点什么呀。不是说你跟他怎样怎样吗?你就买几个女人给他送过去。” 长安眼睛都亮了,“这个主意好,我看那个紫苑也是个狐狸精,我就给他买个好的,搁在他屋里服侍。” 雪苼笑笑,“早些年大户人家买小妾都去买扬州瘦马,你要好的也只能从江南书寓那边买。” “对,他不就是喜欢何欢儿那样的江南女子吗?我让陈桥去办。” “陈桥?”雪苼不由得在心里点头,长安越来越懂得动脑子了。 “当然让陈桥去,我就说我要,这事儿也瞒不住他,不如放开了做。” 说办就做,长安果然去找了陈桥,说自己要买个江南青楼女子。 陈桥不由得愣住,这司令是个假爷们儿呀,要说买个人使唤是可以的,但为什么非要买个青楼女人? 他不敢瞒下,赶紧去告诉莫凭澜。 没想到莫凭澜一听就笑了,“我就知道长安和雪苼在一起准能闹腾事儿,你去买吧,记住,要好看点的。” “司令……夫人她要买个青楼女人做什么?” 莫凭澜手指轻轻敲打着面前的桌子,“自然是给我的。” 陈桥无语,觉得俩个人越来越会耍花枪了。 陈桥办事利落,也没有去江南买,这里的青楼本来就有江南女人,他去买了一个姿色上等的带到了长安那里。 长安看了看,只见女人能有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得娇小玲珑很不错。 她让人给做了白色通花百褶裙,滚蓝边元宝领盘琵琶扣的短袄,乌黑的头发在脑后松松的挽了个发髻,耳朵上带着莲子米大小的珍珠坠子,顿时洗去了风尘气。 雪苼看了不由得皱起眉头,“你把这女人弄成何欢儿的样子,这是要膈应死莫凭澜吗?” 长安冷笑,“不止,我还给她改了名字,就叫欢欢。” 雪苼戳了她的额头,“你这个狭促鬼。” 长安吭了俩声儿,左右看了看才说:“夫人,注意本司令的威严。” 雪苼噗的笑了,“你少来,这里的人全是莫凭澜的亲信,他们谁不知道我们的身份。” 开够了玩笑,长安问雪苼,“皓轩睡了吗?” 皓轩是雪苼给孩子起的名字,只取了大名,也没有小名。 雪苼点头,“嗯,吃奶后就睡了。” “他可真乖,天天吃了睡,睡了吃,一点也不闹腾,不想青宝。” 又提起了青宝,雪苼看到了她眼睛里的眼泪。 忙转移话题,“那你把这女孩子给莫凭澜送过去吗?” “送?我是司令,我赏给他,他不得来谢恩吗?我要明天他们开早会的时候去。” 长安也是决定了,要送也送的人尽皆知。 第二天,是莫凭澜例行的早会。 这早会在司令府的大会议室里举行,是一个月一次的,就算也守地的团长都要过来参加。 大大的会议桌把中间司令的位置给留出来,莫凭澜在次位,面目威严,因为脸上的那道疤,因为他的那些手段,把这帮兵痞子给震得服服帖帖。 自从吴逯死后,本来有人心里还有点什么,现在也没什么了,而且莫凭澜向来是个大方的主儿,打仗得来的钱财他从来都不要,不像余图远就是秃毛的大雁也要刮下层皮来。 现在,大家对他都是又怕又敬畏,端端正正做好了听他训话。 时间差不多了,他对大家说:“没事儿大家都留下爱吃顿饭,然后再回去。我……” “司令到。” 莫凭澜皱起眉头,但是他很快就明白了长安到这里的原因。 果然,长安穿着笔挺的军装,身后跟着陈桥走了进来。 而陈桥的身后,则跟着一名素衣美人。 男人们的眼珠子都瞪的老大,一起去看那美人。 美人俏脸发红,一双娇滴滴的眼睛虽然垂着,却风情无限。 都是人精,一下就明白了这是青楼女子。 长安也不管这群色中恶鬼,径直走到主位,对大家点点头,然后坐下。 陈桥轻轻咳了一声,然后大声说:“司令感念副司令为了华中劳心劳力,特送一名美人去房中伺候。” 他的话刚说完,下面就有些乱了。 大家都知道司令和副司令的传言,本来还以为副司令也好男风想比照这司令的样子找几个清俊到底孩子送过去,却没有想到司令竟然先他们一步,但是怎么送的是女人? 又想起前俩天砸花瓶的传闻,更觉得这里面的故事很有意思。 莫凭澜的眸光在美人身上淡淡掠过,然后笑着,“那就谢谢司令了。” 陈桥脸上的肌肉有些僵硬,“莫副司令,司令说您也老大不小了,虽然美人可以红袖添香,但还是找个正经人家的姑娘娶进家门,也好开枝散叶。” “司令连我的终身大事也关心起来了?”莫凭澜挑眉,看着长安。 底下的人越发觉得今天有戏看了,都精神抖擞的坐板正了,看着他们俩个。 长安一直板着脸维持一个司令的尊严,现在听到莫凭澜这样说,她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深意。 明白也装着糊涂,反正这里还有那么多人呢。 她点点头,算是回答。 莫凭澜笑意更浓,“那凭澜就谢谢司令了,但是这正经的夫人却不好找,要是司令还有什么未出阁的姐妹,不如介绍给我认识?” 他这句话里含着浓浓的暧昧。 “余思翰”是小八,他前面的七个姐姐都已经嫁人了,自然再也没有姐妹,但是莫凭澜的意思也不是姐妹那么简单,下面的人都听出来了,他不过是说想要找个跟司令一样的女人当老婆。 越来也有意思了。 长安心里骂死这个王八蛋。 本来想着澄清一下,却没有想到被他越描越黑。 她点点头,站起来就要走。 莫凭澜忙喊了一声:“司令慢走,司令您身体不好,这种小事就不要自己来了。” 陈桥追上狼狈而行的长安,后头却是一片哄笑声。 大家都上赶着恭喜副司令,贺喜副司令。 莫凭澜朗声道:“司令赐,不敢辞,那我就收下了。” 长安听到了这话,后背微微一僵。 莫凭澜却看着长安消失的方向,笑意深沉。 长安带着怒气回到了后院。 雪苼正抱着孩子在逗着玩,一见长安的样子就知道又没有占到上风。 长安伸手脱了军装,然后去抱孩子,“把孩子给我,你好好歇着。” 雪苼双手一摊,“我都快成废物了,你什么都不让我干。” “养好了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你看看你现在走几步好出虚汗,皓轩虽然不重,你也不要经常抱,会膀子疼。” 雪苼憨憨的笑,“我喜欢抱他。”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她问长安,“怎么,他不要?” “要了,怎么会不要?” “那你不高兴什么?” 长安不高兴什么?是因为他说要自己姐妹的那句话吗?好像又不是。 她有些乱,把脸贴在孩子脸上,“我也不知道,雪苼,我想青宝了。” 雪苼叹了口气。 她比谁都懂长安。 她从小生活的无忧无虑被宠坏了,后面被迫成长,可是骨子里的很多东西都改不掉,即便后来没了,那也是强行改变的,一旦有了合适的环境和土壤,还是会重新发芽。 比如,她对莫凭澜的爱。 她可能自己不知道,莫凭澜无形中又给她一个跟以前相似的环境:优渥的生活,众人的前呼后拥,唯一的不快就是来自一个不顺从他的男人,俩个人不时的碰撞冒出火花。 这跟以前的日子何其的相像呀! 也怪不得莫凭澜竟然连到手的司令都不要,居心叵测让长安女扮男装生活在这内宅里,他这是给自己找一个机会。 这个心机深沉的男人,但也不能否认,他有真心和苦心。 只是,长安又该如何应对呢?她现在已经是完全给莫凭澜的挑衅冲昏了头,根本没有看清这些事情的本质,更没有看明白自己已经在一步步向莫凭澜妥协,那自己要不要提醒她呢? 雪苼很矛盾。 她希望看到长安幸福,不想她守着韩风凛的灵位了此一生,却也不知道她和莫凭澜到底还有没有可能再回到从前。 沉思良久,她叹了口气。 罢了,还是让长安自己去醒悟吧,爱情这东西属于俩个人的事,岂是别人能干预的? 晚上,莫凭澜喝了酒回家。 刚坐下,一个素衣女人就走了进来。 他眯起眼睛,好像看到了何欢儿。 那女人在他面前蹲身福了福,“司令,我帮您换衣服。” 纤细的柔荑刚要去碰莫凭澜的衣领,却被他狠狠的抓住。 女人惊呼,“司令,好疼。” 不得不说,长按在找的这个女人真不错,声音婉转娇媚,很好听。 “你叫什么名字?”莫凭澜微微眯着眼睛问。 “奴婢叫欢欢。” “你叫什么?” 女人的骨骼咯咯作响,莫凭澜似要捏断她的骨头。 “我叫秋晚,但是司令给我改名叫欢欢。” “欢欢,亏她能想的出来。”说着,莫凭澜放开了她。 欢欢轻轻抚摸着已经被捏青的手腕,眼睛里含着水汽,满含凄楚的说:“那奴婢帮司令更衣吧?” “滚出去。”莫凭澜忽然睁开眼睛,一双桃花眸清明森冷,哪里有半点醉酒的样子。 “听不懂我的话?来人!” 他一声高喊,立刻有俩名侍卫走了进来。 “把人给我带下去,砍了她的手脚,省的到处跑。” 欢欢一听就傻了,她以为自己可以睡到副司令平步青云,却没有想到副司令是个变态。 她跪地苦苦哀求,“司令饶命呀,您饶命,实在是司令吩咐我来的,我再也不敢了。” 莫凭澜其实也就是吓吓她,见她这样了便眯起眼睛,“那就饶你一命,我府里养了几条藏獒没有人照顾,你就去照顾我的狗吧。” 欢欢听到饶命就像听到仙音,可是一听要让她去照顾狗立刻白了脸,她哪里会呀。 可是比起要死的命运,她宁可去照顾狗。 莫凭澜有些恶劣的想,如果真的是何欢儿,他恐怕不会这么轻的折磨她。 他要把她扒光了扔进狼窝里,看着她的一块块肉全被撕下来。 恨,从来都没这么深。 莫凭澜站起来,去了司令府。 长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也不知道莫凭澜面对这个像何欢儿的女人会做什么? 这样捣鼓了好一会儿,刚要有点睡意,忽然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长安吓得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莫……”还没等喊出他的名字,就给他堵住了嘴巴。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发红的眼睛,也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 “长安!”他低吼一声,猛然把她给抱在了怀里。 他抱的那么紧,几乎要勒断了她的骨头。 好不容易喘了口气,长安道:“莫凭澜,你放开我,我不能呼吸了。” 他稍稍松了手臂,却不放开,“长安,我对何欢儿只有仇恨,你送那么个女人什么意思?” 她冷静下来,淡淡的说:“没意思,就是找个人照顾你。” “我不要别人,我要你。”说着,他跟个大狗一样,往她撒开衣襟的怀里拱。 长安吓坏了,她大声说:“莫凭澜你放手,你答应过我什么的,我要给韩风凛守孝。” 他根本就不为所动,低低的声音含着怨气,“为什么要给他守孝,他是你的什么人?长安,你是我的,是我孩子的母亲。” 长安给他气笑了,整天这样说,不累吗? 她的话里已经没有任何的波澜,“你想要找女人,家里有个欢欢,不行还有紫苑红苑青苑,别在我这里闹。” 说了半天,并没有声息,长安低头一看,发现怀里的人睡着了。 竟然睡着了? 长安半晌无语。 他到底喝了多少酒? 长安想要叫人进来把他给弄走,可是这样暧昧,不就坐实外面的传言了吗? 还好他在床上,就让他在这里睡吧,她去找雪苼。 可是刚一动,他的手跟铁钎子一样紧紧箍住她,根本就不放。 这是真喝醉还是假的。 长安去掰他的手,却纹丝不动。 她有些气馁的去看他的脸,一副酣睡的样子,连呼吸都那么平稳。 长安却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她任命的躺回去,把被子全裹在自己身上,一点都没有给他留。 还好床更大,就让他在这里睡一晚吧。 她累极了,想着想着却已然进入了梦乡。 等她呼吸匀称了,那边熟睡的人却睁开了眼睛。 莫凭澜贪婪的看着她,就像对待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 伸手轻轻覆在她脸上,她蹙眉,甩过头,发出嘟囔声。 莫凭澜不由得失笑。 都当了母亲,还跟个孩子一样。 这样想着,他的心就越来越鼓涨,某种飞扬的心情就像被卷到浪涛潮头的小船,既激动又觉得危险。 他低头,手指划过她浓黑的长眉,最后停在眉心,点了点,“小坏蛋。” 然而长安睡的正好,没有理会他。 他低声叫起来,“长安,长安。” 长安伸手乱挥,好像在打蚊子,却没醒过来。 这给他壮了胆子。 薄唇含住了她的唇,却不敢孟浪,只是浅尝辄止。 好甜! 第三百一十五章:怎能不相思?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他连含了三次,然后乖乖躺下,隔着被子把长安搂在怀里,眉宇间开朗,嘴角还隐着笑,就像个偷吃糖果的孩子。 他也闭上了眼睛。 早上,长安醒来觉得睡的很舒服,不禁伸了伸胳膊腿儿。 她忽然觉得不对,昨晚莫凭澜不是睡在这里吗? 她往身边看,并没有任何痕迹,她自己一个人乖乖的躺在被子里。 再看看身上,她揪起睡衣往里看,也没有任何痕迹留下。 随即她蹙起眉头,自己也是的,要是莫凭澜真做了什么怎么可能一直睡着不清醒? 想起昨晚他的无赖模样,她的脸忍不住红了。 同时又觉得烦,忍不住拉了被子盖在脸上,躲在里面懊恼。 忽然,她感觉到有人在掀她的被子。 她一下就跟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紧张起来,“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那人却并不放手,反而拽的更用力。 长安恼了。 她掀开被子就坐起来,“你有完没完,莫凭澜。” “莫凭澜?”雪苼不解的看着她。 长安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雪苼,觉得丢人都到家了。 自己怎么会想到是莫凭澜呢,昨晚发生的一切可能就是自己的一个梦而已。 “莫凭澜在哪里?他有来过?” 长安当然没脸说,只是支支吾吾的胡乱回答。 雪苼自然知道这里面有什么隐秘的事,也不想问下去,只是说:“这么晚了你都不下去吃早饭,我还以为你病了呢?” “几点了?”说着,长安拿过了怀表。 一看时间,都已经九点多了。 她最近一直早睡早起,一般早上八点前起来跟雪苼去外面散步锻炼身体,却没有想到今天这么晚,也难怪她担心。 雪苼站起来,“那你穿衣服梳洗吧,我去让人给你煮碗面。” “嗯,好的。”说着,长安手忙脚乱的去拿衣服。 去餐厅的时候,发现雪苼正在跟人说话。 那人站的地方被墙壁挡住,她以为是个下人,就直接走了过去。 雪苼看到她神色微微一凝,然后对她说:“副司令也在这里。” 原来是莫凭澜! 长安转身就想要走。 雪苼早就料到了,伸手抓住了她的衣服,对她摇摇头。 长安知道雪苼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她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莫凭澜低低的笑:“司令赏给我的人今早给狗咬了,我忙活了一大早儿,想着人是你的我得过来说一声儿,结果连饭都没顾上吃。正好雪苼做面,就赏我一碗吧。” 他这话满满的都是戏虐,不过长安听到人给狗咬了还是吓一跳。 她知道莫凭澜养了几条藏獒,是养在花园里的,怎么就能把人给咬了? 雪苼却笑了,“你不该让人去给你喂狗吧?否则你家地方那么大,怎么会咬了呢?” 莫凭澜面不改色,“我哪里能让司令赏给我的人去做那种事?想来这位欢欢姑娘可能比较喜欢狗,想和它们亲近亲近。” 这样的谎言,恐怕说给狗也会相信。 长安也没看他一眼,径直去餐桌坐下了,伸手倒了一杯白水慢慢喝。 莫凭澜在她身边坐下,拿了个杯子意思让她给倒水,长安理都不理。 莫凭澜也不恼,自己拿起茶壶,不但给自己倒了,还给她的杯子蓄满。 这样一来,倒是显得长安跟他怄气一样。 雪苼一边儿看着,不仅摇摇头。 莫凭澜凑过去,“长安,你看这人伤了,而且还咬在了脸上,也不能服侍我了。我……” 长安打断了他的话,“那岂不是更好,你脸上也有疤,正好凑一对儿。” 说完,她还轻蔑的笑了笑。 雪苼皱起眉头,觉得这个话说的有点重了,可能最近都是吃莫凭澜喝莫凭澜的,生孩子又都是他找人照顾,她倒是觉得自己被他收买了,不像以前那样厌恶他。 这也是莫凭澜的高明之处呀。 那边,因为长安的话,莫凭澜果然就摸了摸脸上的刀疤。 “当时,这刀是何欢儿身边的宝姑给砍下来的,我本来可以躲避,却为了假死让陈桥可以成事,生生的就挨了。” 他说的是自己受伤的经过。不知道为什么,长安觉得心揪的有点紧。 她手指捏着水杯,垂下了眼帘。 “其实偏过身砍在肩膀上也是一样的,可是我想着对你做下的那些错事,我觉得有必要给自己最明显的提醒,而且也是给你个交代。” 雪苼叹了口气,默默退了出去。 长安也叹气,她眼睛看着杯中的水,忽然抬手泼到了地上。 莫凭澜一愣。 她却站起来,冷声说:“莫凭澜,你我之间的过去就如同这泼出去的水,还能收回来吗?” “长安……” “莫司令你快些吃饭吧,要不就凉了。” 说完,长安饭也不吃,走了出去。 外面,雪苼正和陈桥在说话。 见到长安出来,她知道一定是和莫凭澜怄气没吃饭。 她招招手,“没吃饭是不是?走,去我房间里吃点心。” 长安却警惕起来,“陈桥,你在说什么?” 陈桥苦笑,“我在跟雪苼小姐说,您送给司令一个美人,那帮师长团长们有样学样,司令在您这里吃饭,府里却收到是三四个美人。” 长安冷笑,“那好呀,不过你最好好好检查一下,别把有脏病的也带给你家司令。” 陈桥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个劲儿往屋里看。 屋里却没有任何动静。 长安伸手拉着雪苼走了,陈桥这才去了餐厅。 莫凭澜正在吃一碗快要糊掉的面条儿。 陈桥真是没眼看,他府里什么样的早饭没有,要到这里吃一碗烂面条。 “司令,王师长张参谋他们给您那里送了人去。” 莫凭澜点点头,“你声音那么大,我又不聋,能听不到吗?” 陈桥请示,“那这些女人该怎么办?不能都去喂狗吧?” 莫凭澜本来还想利用这些女人有滋有味的跟长安过招,可是刚才长安的那一杯水让他兴味索然。 沉思一会儿,他便说道:“既然送了就安排在后宅吧,只要不出格,就由着她们闹。” 陈桥吃惊,他看了看外面,“您就不怕……” 莫凭澜神色黯然,“她不会在乎的。” 陈桥见到这样的莫凭澜,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这些年,他陪着莫凭澜一步步走过来,其中有多少艰辛不易就是俩三天也说不完。 可是,无论他有多高的成就,长安都是他心里唯一的痛和遗憾。 可为什么就走不到一起呢?都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看着也挺好的,可怎么看着心却越来越远呢。 这些话他不敢说。 忽然,莫凭澜抬起头来,“那几个女孩子长得怎么样?都是青楼女子?” 陈桥忙说:“长得自然都很漂亮,也不全是风尘女,我看着有一两个应该是好人家的女孩子。” 来服侍莫凭澜的人自然不会太差。 莫凭澜终于吃完了面条,他慢条斯理的擦擦嘴,“那你就选个好的,去你的房里服侍吧。” 陈桥快三十了,还没成亲。 他的脸立刻变成了血红色,“少爷,这不行,我不要。” 莫凭澜挑起一边的眉毛,“你嫌弃?” 陈桥忙说:“当然不是。我,我……” “我知道你是想找个情投意合的女孩成亲,可是年年这么忙什么时候是个头儿?不如先找个服侍你的,等有喜欢的人再打发出去。” 陈桥却不想,“少爷,我也不瞒着您。要是屋里多了这么个人,对将来进门的媳妇不公平,要是有了孩子就更不好说了,我不想。” 莫凭澜倒是很赞赏陈桥的这个想法,“行,不过你也抓紧点,再没有合适的人我就找人给你说亲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陈桥噗的笑了,“这好像是夫人对您说的话。” 莫凭澜也微微露出点笑意,却满含晦涩,他和长安,真的是覆水难收吗? 副司令不娶妻,家里却养了三四个美婢,司令长得像女人,却跟夫人生了个大胖小子,以前司令和副司令的流言蜚语虽然时间的推移慢慢淡化,一转眼,三年过去了。 长安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熬了三年。 这期间,贺青鸾已经和卫衡南成了亲,三年抱俩,一儿一女凑成了个好字。 贺青鸾不时的有书信往来,说的都是关于青宝的事儿。现在青宝已经四岁多了,卫衡南请了先生给他启蒙,等到六七岁就送了教会办的洋学堂去。 虽然青鸾自己生了孩子,待青宝确实独一份的好,而青宝也是个乖孩子,这么小的年龄就能认字读诗,咬文嚼字的像个小大人儿。 儿子过的虽然好,却依然不能在身边。 再看雪苼的皓轩,整日里腻在妈妈怀里幸福的不得了,想到这些长安就心酸的不行。 更何况还有相思。 三年了,她依然不知道相思在哪里。 莫凭澜把相思藏的密不透风,她虽然知道莫凭澜每月都要消失几天去陪着女儿,但是却不知道他去哪里。 跟踪打探这些把戏她都用过,也想过要培养自己的人,这些莫凭澜并不管,可无论她怎么怎么折腾,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自己找不到,但是不妨碍莫凭澜天天在她耳边说。 他一有空,便在长安面前说些相思的事,什么相思今天竟然破天荒的吃了一个大包子;什么相思最爱吃的饭竟然是饺子,这跟你小时候一样;相思病了不肯喝药,他去买了奶油蛋糕。 最可气的是他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买来衣料让雪苼给相思做衣服。 料子是桃红色的软缎,樱花粉的乔其纱,还有杏黄湖水蓝苹果绿,颜色又鲜亮又娇气,他不要做中式的衣服,让雪苼给设计几套西洋小裙子。 雪苼顿时来了性质,拿起笔涂涂画画,莫凭澜竟然也不走,跟雪苼絮叨着相思有多喜欢美,喜欢什么样的裙子什么样的鞋子,对了,他还把给她买的红色白色黑色漆皮小皮鞋都给拿出来给雪苼看。 那么小而秀气的鞋子躺在他大手里,陪着他温馨又明亮的笑容,长安觉得分外刺眼。 雪苼看了长安一眼,不动声色的继续跟莫凭澜聊了相思的事儿。 最后,她竟然说:“没有尺寸,不好做衣服。” 哪只莫凭澜竟然一口应承,“你带着皓轩,我带你们去相思那里玩,顺便给她量量尺寸。” 长安的脸都黑了。 他用尽各种方法来刺激她,就是想让她尝到不要相思的痛苦吗? 雪苼却轻快的答应下来,让莫凭澜去定日子。 莫凭澜走的时候还饶有兴味的看了长安一眼。 长安气的浑身哆嗦,刚想要找他去理论却给雪苼一把拉住了。 “你气什么?他这是借机让我看看相思,是好事。” 长安眼泪都流下来了,“我知道是好事,可是我……” “傻丫头”雪苼戳了她额头一下,“看着这样子相思就是在这余州,他能让我看大概想把孩子的住在哪里告诉我,到时候我们不就方便行事了吗?” 长安不放心,“他那么狡猾,能吗?” 雪苼皱起眉头,“长安,你这几年看不出莫凭澜的心意吗?三四个美人放在他身边,你看他动过谁?我觉得只要你别跟他硬顶着,这事儿能成。” 长安却摇摇头,“我和他不可能在一起,那样我对不起韩风凛。” “这三年的期限马上就要到了,你可想过以后的事?长安,我觉得这是个机会,你可以认回相思。” “可是莫凭澜……” “你先别管他,只要能见到女儿不是比什么都强吗?”还有一句话雪苼没有说,她觉得莫凭澜信守承诺给了长安守孝三年的期限,这三年马上就要过了,他是想通过相思来打动长安。 她知道自己不能僭越,但是也不忍心长安想孩子天天难受,只要能看到相思,后面的再慢慢打算。 长安自然是相信雪苼的,知道她做什么都是为自己好,便点了点头。 雪苼在三天后得到了莫凭澜的邀请。 她以为事情会很曲折,却没有想到车子一路开到了莫凭澜的别院。 这别院她当初第一次来余州的时候住过,现在一如往日的宁静。 黑色锻铜雕花大门一开,雪苼的心就猛烈的跳起来。 她现在身上还压着长安的思念,所以格外的激动。 四年了,长安说从这孩子一出生后她就没有再看到一眼。 虽然莫凭澜经常在身边絮叨孩子如何美丽可爱,可是没见到心里总是存在着一份不安。 陈桥带着雪苼穿过石子铺成的小路,走到了屋里。 花厅里安安静静,一个人都没有。 陈桥忙吩咐仆妇,“给雪苼夫人倒杯茶来。” 雪苼无心喝茶,她打量着四周,觉得这一定不是经常住人的地方,看来莫凭澜不过是给找了个见面的地方。 这时候,花厅的侧门那边传来了响动,就听到一个小女孩娇柔稚嫩的声音,“奶妈,听说有个漂亮姨姨要见我,在哪里?” 雪苼循声望去。 之间那边跑出来个小女孩,身穿一身粉红色绣喜鹊登枝袄裤的小女孩,衣服的领口袖口都镶着雪白的狐狸毛,更把一张小脸趁的粉妆玉琢,十分的娇艳可爱。 她梳着双发髻,一边簪了一朵粉嘟嘟的珠花,浓眉桃花眼樱桃小嘴,像长安也像莫凭澜,十分的美艳。 这么小就这样,这要是长大了,绝对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雪苼的眼睛都湿润了。 那孩子也在看雪苼。 她从小被秘密养着,见的人很少,更别说忽然见到这么个美丽又温柔的女人。 一种对母亲的向往从心里油然而生,她上前歪着头问:“姨姨,您认识我娘亲吗?” 雪苼也是母亲,对着相思这样可人疼的小姑娘心软的一塌糊涂。 她忙蹲下,拉起相思的小手,“相思,我是你娘亲最好的朋友。” “那您就是雪苼姨娘了?” 雪苼点头,眼泪扑簌簌的落在手背上。 相思软嫩的小手给她去擦眼泪,“姨娘您不哭,相思都没有哭。” 说完,她往雪苼身后去看,看了半天才失望的收回眼睛。 雪苼不由得也往那边看。 相思却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姨娘,我是想看看我娘来了没有?其实我知道她不回来的,可是我还是没忍住。” 雪苼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抱着相思垂泪。 相思掏出帕子给她擦眼泪,还安慰她,“姨娘您别哭了,我知道我娘不来是因为身体不好,我爹说我娘因为生我和哥哥累坏了身子,等她好了就能来看我了。” 雪苼再也忍不住了,她用力把孩子抱在怀里,哭着说:“乖孩子,你娘一定会来看你的。” 相思由着她哭,却不说话。 雪苼觉察出不对头,她松开孩子,看着她的脸。 她的脸上是浓浓的失望和不信任。 “相思……” “姨娘,我觉得我爹在骗我,我娘肯定是不要我了。要是你能见到她,就跟她说,相思知道她一定有苦衷,我不恨她。” 雪苼泪崩了,她慌忙摇头,“不是的,相思,不是的。你娘她要你,她一定会来看你的。” 相思今天才四岁,这些话已经说的这样流利。 但是看她的样子,可不像是莫凭澜教的。 “姨娘,你不用安慰我,我爹这些年也一直这样说。可是我知道他是骗我的,我问他,后来他也承认了,他说是他对不起我娘,他在等着我娘的原谅。姨娘,我就想让你和我娘说说,不管发生了什么,让她看在相思的份上,原谅我爹好不好?” 这应该就是莫凭澜的手段,通过相思的嘴巴来打动长安。 可是面对这样乖巧的孩子,这样真挚的感情,雪苼无论如何都不能当成手段。 她也是个妈妈,现在要是皓轩离开她,她恐怕就肝肠寸断不能活了。 可是看在孩子心里对莫凭澜是如此的敬爱崇拜,她又不能诋毁一个父亲的形象。 她能说的来回就是那句话,“相思,你放心好了,你娘一定回来看你,而且以后再也不离开你,还有你哥哥,你们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不管相思信不信,最后收住了眼泪。 雪苼赶紧说要给她做漂亮的小裙子,哄她开心。 雪苼和孩子整整在一起呆了一天。 她给孩子讲她的妈妈,陪着她玩,喂她吃饭,听她讲些她自己的事情。 这孩子体弱,本来要午睡一会儿,可怕雪苼走了,一直拉着她的衣襟不放。 雪苼只好上炕陪着她躺着。 她闭着眼睛却不肯睡觉,低低的和雪苼聊天。 “姨娘,我长的跟我娘像吗?” 雪苼亲了她一口,“除了眼睛,哪里都像。” “那我娘肯定很漂亮了?” 雪苼点头,“你娘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相思睁开眼睛好奇的问:“那我娘和姨娘谁更美?” 雪苼捏捏她的小手指,“自然是你娘更美了。” 相思却笑了,“姨娘这是谦虚,姨娘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比戏台上的人都要美,我想我娘和姨娘一定一样美。” 雪苼忙说:“我们的相思长大了一定比你娘姨娘都美。” 俩个人徐徐说着话,相思却还不肯睡。 雪苼一直陪着她呆到了天黑。 此时,呆在司令府里的长安已经烦躁了一天,滴水未进。 从雪苼离开后她的心就像泡在滚水里,不时的有灼烧的疼痛翻涌,她能做的就是一遍又一遍的把这些年下来准备给相思和青宝的礼物翻看。 小小的虎头鞋还是李嫂子帮青宝做的时候也给相思做了一双,还有带着铃铛的银镯子,还有她逛百货公司给孩子买的各种小玩具。 这些相思都用不上了,可是她离开津门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带上了,她总觉得她会见到孩子。 看着这些东西,她呜呜的哭起来。 雪苼和相思告别的时候她依依不舍。 可是她很懂事,使劲儿憋着哭,只问雪苼下次什么时候能看她。 雪苼在心里说这要看你那个狠心的爹,可嘴上却说:“过几天姨娘就来看你,还带着姨娘家的弟弟来。” 相思有些羡慕,“弟弟能跟姨娘在一起,一定很幸福吧?” 雪苼怕伤了孩子,只好说:“其实也不是,他从出生就没见过自己的爹爹。” 相思唏嘘,总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不幸的小孩,却没有想到姨娘家的弟弟也很可怜,虽然有娘却没有无所不能的爹爹。 和孩子依依不舍的告别后,雪苼想了想,对陈桥说:“去副司令那里。” 第三百一十六章:去沪上,也许一切都有了转机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陈桥并没有感到惊讶,他告诉司机,把车子开到了副司令府邸。 估计是莫凭澜算准了雪苼要来,他并没有吃饭,而是让人准备了清茶和点心,等着雪苼。 雪苼看了一眼在一旁服侍的俩个美人,心里暗暗称奇,这莫凭澜身边好几个美人一呆就是三年,他竟然一个都没碰,这份定力一看就是做大事的。 她没客气,在椅子上坐下。 莫凭澜一言不发,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雪苼喝了几口茶,也没有说话。 服侍的婢女退下。 等人走了,雪苼才长叹了一口气。 莫凭澜拿着茶盅碗盖儿的手一顿,挑眉看着他。 “莫司令好福气,身边美女如云,不知道有没有想法给相思找个母亲?” 莫凭澜砰的放下茶杯,整个人都阴沉起来。 可惜,雪苼并不怕。 她冷笑,“你对我摔什么脸子,一个大男人!” 莫凭澜眯起眼睛,“尹雪苼,你知道我最讨厌你哪点吗?” “自以为是还是心机深沉?莫凭澜,你知道我最讨厌你哪点吗?” 自古君子不与妇人斗,莫凭澜觉得自己每次跟尹雪苼斗嘴都要给气的半死。 只听雪苼继续说:“你讨厌我,我同样也讨厌你,在你眼里我是自以为是心机深沉,可为什么长安就不这么想,反而觉得我处处是为她着想?那是因为我比你更有一份真心。” “对待长安,你向来谋略多于真心,让长安心寒。现在,哪怕你是真心多于了谋略,可是掺杂了谋略的真心,那还叫真心吗?” 莫凭澜忽然站起来,他额头上青筋狰狞。 雪苼一动不动,脸上挂着笑容跟没事人一样品茶。 莫凭澜站在那里,思忖良久。 随后,他冷笑,“你罗里吧嗦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说让长安去见相思吗?” “错!”雪苼放下茶盅,“这不是你想干的事儿吗?你让我去见相思,让相思对我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你心里明白,我也不点破你,我只是想提醒你,这样做你觉得是达成了目的,但长安心头的结永远解不开,这就是掺杂了谋略的真心。” 一语断喝,莫凭澜心中苦涩不已。 他又怎么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可是三年过去了,他把她放在身边三年,捧着护着,却依然没有焐热那颗心。 他已经走投无路了,而且丧失了耐心,很想铤而走险。 但是长安身边还有个雪苼,她本就聪明超人,现在更是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真真的。 他不由的叹了口气。 “你说,我该怎么做?”他竟然能拉下脸皮求教雪苼。 可是雪苼却给不了这个答案。 “莫凭澜,我不忍心看着长安再受煎熬,却也不能帮着你想办法,这是对她的背叛。我来见你,只是求你让她见见相思,那么好的孩子,你怎么忍心……” 说到这里,雪苼鼻子一酸,已经说不下去。 不得不说,雪苼的这一招很高明。 他想利用相思,可是却被雪苼反利用。 有那么一瞬,他的心软的一塌糊涂,差点张口答应了雪苼。 可是,也就是一瞬,他又坚持起来。 冷冷一笑,他道:“那还有青宝呢?当初是她自己发誓要抛下孩子的,她有脸见吗?” 雪苼只觉得累,她站起来,淡声说:“既然这样那也没办法,我回去了,长安该等急了。” 雪苼刚要走,莫凭澜忽然喊住了她。 她背对着他,心头一喜,难道有门儿? 莫凭澜一改刚才的焦躁,似笑非笑的说:“下个月是大总统的寿辰,按理说你和长安都要去给总统祝寿。” 雪苼神色一凛,“必须去吗?” 他把球给踢回来,“那你说呢?” 雪苼不由得皱起眉头,既然他们都去了那赫连曜自然也去,他不就是想要把自己暴露给赫连曜吗? 难道这就是他要的新筹码? 见雪苼不说话,可看着他的目光却像淬了毒的刀子他不仅笑道:“三年了,有些事该洗洗牌了,我是个军人,可不愿意总这样坐以待毙。” “所以呢?” “雪苼,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你该见他的时候你也逃避不开,而我跟长安之间也势必会因为这次的事件有个转折,你别忘了,何欢儿可一直都没死。” 他说的雪苼并不是全部都能听懂,却总觉得不安,也许是提及赫连曜给她的影响吧。 雪苼忽然想明白了,她冷笑“难道这次沪上之行,你们是想引出何欢儿?而我们,就是你的诱饵?” 莫凭澜很累,他抹抹脸,连眼神都是落寞的,似乎在问雪苼,又似乎在自言自语,“三年前,我跟长安说让她呆在我身边,可现在过了三年,她给韩风凛的也守完孝了,我是不是该放她走了?” 雪苼糊涂了,她看着莫凭澜,似乎想从他眼睛里看出点什么。 莫凭澜笑出声儿,“我放她走,她会不会高兴?” 雪苼道:“这些话,你为何不自己去跟长安去说?” 莫凭澜苦笑,“我不敢呀,一想到她在我身边三年还是没能原谅我,我心不甘。我怕我们俩个人说崩了,我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雪苼神色萧索,“难道这些事还不够你后悔的吗?” 莫凭澜忽然沉寂不语,雪苼觉得自己该告辞了。 刚要说话,她忽然道:“对了,我想借着这次的机会从沪上直接去法兰西看病,让长安和我一起。” 莫凭澜皱眉,半天没说出话来。 “我的身体状况你也知道,本来还侥幸以为自己好了,可是最近几个月头疼发作的越来越频繁,还眩晕呕吐。我现在有儿子,还想好好活着,你说呢?” 莫凭澜点点头:“你的病拖不得,我会让人陪着你,但是长安不能去。” “我不想让别人陪着,我想和她一起。”雪苼很坚持。 “她不能去,而且就算我让她去,她恐怕舍不得孩子。” 刚才还说要放长安走,现在又怕她舍不得孩子,莫凭澜知道他自己在做什么吗? 难道他要以退为进,逼着长安离开,从此真的断了对俩个孩子的念想吗? 如果是这样,他也太狠毒了。 但是雪苼又觉得他不会,他恐怕要釜底抽薪,再逼长安一次。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叹息,莫凭澜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总要走最绝的那一步? 她对他很是头疼。 如果这样,那就更应该让长安跟着自己走,这才是对他最有力的反击。 打定了主意,雪苼更加坚持,“莫凭澜,你在怕什么,我只是让长安去陪着我看病,难道你怕我们一去不复返吗?” “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莫凭澜毫不留情的戳穿她。 雪苼脸皮很厚,“我可舍不得这里,有吃有穿的,外国哪里有这里好,但是我的病不能拖了。” 莫凭澜饶有兴味的打量着她,“那你和长安去,皓轩留下。” 雪苼脸上在笑,心里却在骂他,这个王八蛋。 “好呀,我本来也不打算带着皓轩,到时候还要麻烦你照顾了。对了,就让他跟相思在一起吧。” 莫凭澜但笑不语,他在心里说,尹雪苼,去了沪上,你的儿子难道不认亲爹? 雪苼话说到这里,再说就无趣了,便站起来,“那我告辞了,回去也好早点收拾东西。” “慢走。” 雪苼微微点头,这是莫凭澜第一次跟她说客气话。 不过,自己又何尝跟他客气过,不过这三年也全仰仗着他,说不感激他,那也是假的。 这样一想,他也不是全然不好,可为什么和长安会越来越僵? 雪苼长叹了一口气,她望着黑丝绒一样的天空,心说平静的日子到头了。 回到司令府,长安一头撞上来。 她眼睛红红的,抓着雪苼的手说:“怎么样,见到人没有?” 关心则乱,你说雪苼这出去一天能见不到人吗? 雪苼拉着她进屋,关上门后才说:“见到了,相思好美好可爱。” 就这一句话,长安已经扑倒在炕上,放声大哭。 雪苼也不去哄她,知道这是郁结在心里好几年的委屈,就任由她哭了出来。 等她哭够了,这才去拧了热毛巾,给她擦过了脸,拉着手坐起来,细细的把相思的样子已经她和自己说的话都告诉了长安。 长安又哭了。 特别是听到孩子的那些话,她觉得自己的心都碎了。 她为什么这么失败,有什么资格为人母亲? 雪苼怕她伤了身子,便好声劝导:“长安,想想这乱世多少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不管怎样你和孩子都还好好的,总有见面的机会。” 长安好容易止住哭泣,可整个人已经绵软的没有任何力气。 这次,雪苼索性让她去泡了一个澡。 她在一边帮着她洗头,一边劝慰。 长安有些不安的说:“雪苼,让你跟着受累了。” 雪苼飘渺的一笑,“傻瓜,我也是这局中人呀,我劝的了你却劝不了自己,也许莫凭澜说的对,与其这样躲避着却永远不能解决问题,不如摆在面上去。” 长安的眼睛因为哭多了针扎一样疼,脑子也钝钝的没理解她的意思,“他这是要干什么?” 雪苼看着那雪白的泡沫,不由得苦笑道:“下个月他要我们跟他一起去沪上给大总统祝寿。” “什么?那你岂不是要遇到赫连曜?” 雪苼点头,“避不过去了。” 长安从浴缸里站起来,“我去找他。” 雪苼忙拉住她,“看看你这脾气,听风就是雨的,冷静些。” “他这是狼子野心,他这是要给赫连曜看到你,然后再利用你。” 雪苼点头,“那就给他利用好了,人总要有点价值。再说了,我们也可以利用他。” 长安眯起眼睛,“你这是有了打算?” 雪苼有些犹豫,“长安,我能说吗?” 长安点头,“我们之间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那你就硬下心肠,跟我去法兰西。” “什么?”长安没想到,她一心只有孩子,现在听到离开不由得惊呆了。 可是过了半天,她才幽幽的点头,“这样也好,既然都是死局,不如离开。” 雪苼气呼呼的捏了她的脸一下,“什么呀,你这个小笨蛋。莫凭澜既然在逼你,你为什么就不能逼着他一把?而且现在再不做出点改变就永远打破不了眼下的僵局。不是她逼着你就范,就是你逼着他妥协,这事儿就要看谁能硬到底。” 长安知道雪苼主意多,不由得眼巴巴的看着她。 雪苼淡淡一笑,“你就跟着我去法兰西,这出国又不是不回来,前后几个月再回来一切都变化了,也让他急一急,说不定他就跟你妥协了。” 长安觉得没有那么简单,“他会吗?都三年了,你看看他。” “那是因为你在他身边,他总想着还能掌握了你,可是你一离开就不一样了,他会着急。人这一急,就乱了。长安,已经三年了,你还差几个月吗?” 长安觉得雪苼说的很有道理,可是她又有疑虑,“那他会同意吗?” “同意了,但是要把皓轩留下。” 长安大骇,“那不可能。” 雪苼笑着说:“不要紧,我们自己想办法,这次去沪上也是好事,我们总能找到契机。” 雪苼其实心里还有一层意思,既然莫凭澜想拿着自己当工具,她就偏偏不能让他如愿。都藏了她三年了现在偏偏要给赫连曜知道,鬼知道莫凭澜心里到底想要干什么。 长安想的却跟雪苼不一样。 她在担心雪苼的身体。 雪苼的病这几年发作的很少,主要是生活顺心,但不代表不发作没有危险,现在她吃的那个药里有吗啡成分,吃多了是要上瘾的,要是不能根治……恐怕她没有多少时间了。 而且,她觉得现在这样不是事儿,孩子明明就在眼前,可是她却看不到。 相思对她的刺激太大,她觉得自己这三年过的像三十年,已经熬不下去了。 心里有了自己的想法,她又坚定下来。 二月底,他们安排好家里的一切,做火车去了沪上。 华中军司令在沪上有官邸,早知道他们要来,白长卿已经派人给收拾好。 三月的北方还是有些春寒料峭,可是在沪上已经是草长莺飞花开馥郁。 他们的宅邸在沪上的繁华区,却闹中取静,一色的欧式洋房,可见这位大总统,不应该说是白长卿,对莫凭澜还是十分看重的。 这次来沪上之前,长安跟莫凭澜已经很久没说话了,俩个嗯关系有些僵硬。 第一天分房间的时候,因为这里服侍的有白长卿的人,她自然就选择了和雪苼一间房子。 没想到莫凭澜却跳出来反对。 他的理由很简单,在家怎么睡在这里就怎么样,白长卿不是外人。 想到自己的哥哥就在这个人手里,而且还可能……长安对白长卿这个人是十分的厌恶。 她冷淡的反驳,“人多嘴杂,谁能保证这些人不能把话给传出去?” 这是这些天来她第一次跟莫凭澜说话,他倒是一愣。 长安淡淡的转过身,上楼去了。 雪苼让孩子跟莫凭澜说再见,然后也跟着上楼去。 皓轩奶声奶气的样子让莫凭澜心里一阵大好,他想起上次去津门见青宝的事来。 卫衡南把青宝养的很好,胖嘟嘟的很健壮,长得虎头虎脑。 青宝皮肤白,眯起眼睛的样子跟长安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个性不知道随了谁,沉默的很。 看着自己的时候闷闷的叫了声伯伯,就去一边写字看书,给糖吃都不稀罕。 他的儿子老成的像个小大人儿。 卫衡南那俩口子,一个毒舌机智,一个憨厚爽朗,怎么看都不是沉默的人,难道这孩子随了韩风凛?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他心里就跟堵上了块大石头。 可转念一想又是自己找不痛快,韩风凛“去世”的时候青宝也只有几个月大,怎么可能受到了影响? 但是现在拿自己的儿子跟赫连曜的儿子比比,总是觉得没有人家的萌软可爱,不过幸好他还有个美丽的女儿,这点比赫连曜强。 想到这里,他又觉得安慰,总有件比赫连曜出彩的事情。 一炮打俩,还是龙凤胎,他赫连曜能吗? 坐在封平司令府里的赫连曜打了个喷嚏,觉得这天儿委实还有点凉。 到了沪上可不是在余州家里,长安事事小心,哪里都不敢去,只在家里陪着雪苼。 大人还好,皓轩却闷坏了。 在余州,他好歹有俩只可爱的小狗一起玩,到了沪上却连玩的小厮也没有,天天靠着陈桥那个闷葫芦,他觉得要闷出虱子来。 这天傍晚,他拿着个小刀去花园里挖蚯蚓,陈桥一言不发的在他身后跟着。 莫凭澜从外头应酬回来,见到后蹙眉问:“这是怎么了?” 见到莫凭澜,皓轩高兴的扑过去,“莫爹爹,你回来了,我在挖蚯蚓,要去钓鱼。” 说着,他指了指一边养着锦鲤的水池子。 莫凭澜摸摸他的头,“皓轩真聪明,可找了钓鱼竿?” 皓轩很是得意,指了指放在一边的钓鱼竿,“陈叔叔给我做的。” 看了看旁边简陋却一点毛病都没有的鱼竿,莫凭澜不仅笑道:“没想到你陈叔叔还有这样的本事。” 陈桥憨憨的笑,“我也是瞎做的。” “不错,赶紧挖,挖出来莫爹爹陪着你钓鱼。” 皓轩欢呼起来,他很喜欢莫凭澜,因为莫凭澜总是对他很和蔼,有求必应而且还能给他讲打仗的事儿。 看到皓轩对自己的依赖,莫凭澜不由得苦笑,这不过是一个孩子对父亲的渴望罢了,对于孩子来说,父亲和母亲哪一个都不能少。 南方土质湿润,后花园里又花木扶疏,但是就没有挖到蚯蚓。 皓轩很沮丧。 莫凭澜大笑,让人去厨房找了一点肉,淋上香油,当了鱼饵。 然后,俩个人就依偎在一起,在花园的水池里钓锦鲤。 雪苼从窗户看到了哈哈大笑。 都说这个莫凭澜不近人情,他对孩子其实特别有耐心。 她吩咐下人把刚做好的点心装盘子,她想要亲自送下去给他们吃。 长安从房间里走出来,脸色不是很好看。 她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雪苼指指窗户外面,“我给钓鱼的送点吃的。” 长安皱起眉头,“钓锦鲤,真亏他能想的出来,真不知道孩子在他手里给惯成个什么样子。” 雪苼想起相思娇气的样子,神色里带上了几分温柔,“我倒是觉得他挺会带孩子的,相思虽然娇气,但是很懂事。” 长安垂下长睫毛,神色黯然。 原来,在来沪上之前,雪苼和相思又见了一面。 她带着皓轩一起,还是在那所房子里见的。 雪苼已经把裙子给她做好,特意送过去。 女孩子都喜欢漂亮的衣服,相思见了结结实实亲了雪苼俩口。 皓轩在一边小大人似的站着,好奇的看着相思。 相思这才顾上注意他,却马上小手拉了他的手,“你就是姨母家的弟弟吧,你长的真好看。” 皓轩害羞了,他平日里也是给锁在家里,跟同龄人玩的机会都很少,更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姐姐。 他红着脸,手却没从相思手里拿开。 其实,皓轩并不是个安静的孩子。 因为身边没有父亲,雪苼不想让他成为一个长在妇人手里怯懦的孩子,所以一直让他和小厮侍卫玩在一起。也许是赫连曜的儿子,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对刀呀枪呀有很大的兴趣,还喜欢看杀鸡杀猪这些。 对刀枪有兴趣还好说,喜欢杀戮就不好了。 雪苼不想让他在父辈的这条路上走,所以不准小厮再带他去厨房看。 但是没有想到在相思面前他这么乖,她不由得欣慰。 这天又是玩到很晚才回去,相思跟皓轩依依不舍,还相互送了礼物。 皓轩送相思的是一把银制小刀,上面还镶嵌着一颗红宝石。这刀是武城守备师长送的,他不知道有多喜欢,平时别人要摸一下都不行,睡觉都要放在枕头底下。 相思送他的却是一盒糖,从国外进口的,做成各种颜色很漂亮,但是皓轩却不能吃糖。 但是他觉得相思给的就是好的,高高兴兴收下了,说要放起来等自己换了牙再吃。 雪苼怕相思身边没有人管着,不管不顾的吃糖坏了牙齿。 她让孩子张嘴,一看一口小白牙整整齐齐,一点黑的都没有这才放心下来。 她身边照顾的奶妈忙说:“司令每隔一段时间都带小姐去看牙的,这糖也吃的很好,您放心好了。” 雪苼这才放下心来,带着皓轩离开。 第三百一十七章:给他买了衣服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看到相思这么懂事听话,她在心里对莫凭澜又多了一分好感,没想到他那么忙,对孩子的事还是如此上心。 回到车上,皓轩忽然拉着她的手说:“妈妈,为什么不能让相思妹妹跟我们住在一起,她说她只和保姆奶妈住在一起,连爸爸都是好久才去看她一次。” 没等雪苼回答,皓轩又说:“她还说她的爸爸就是莫爹爹,她的妈妈是你的好朋友,妈妈,是哪位姨姨,我怎么不知道呀?” 雪苼忽然无力,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长安扮成男人,在府里上下都叫司令,和雪苼称为夫妻。 皓轩小,雪苼怕他给有心人利用,所以一直对他说长安是他爸爸,这傻孩子也深信不疑,而且还知道爸爸有俩个名字,外边的人都叫她余思翰余司令,只有妈妈和莫爹爹叫她长安。 孩子大了,有些事要瞒不住了,却更不知道怎么开口,这很让人犯愁。 忽然,底下传来欢呼。 原来,皓轩真的钓上了一条三寸多长的锦鲤。 他高兴的不行,大喊着:“我要拿去厨房熬鱼汤。” 雪苼嘴角泛起笑纹儿,“这孩子,也太皮了,莫凭澜就这样由着他。” 长安眸色里却是向往,“青鸾来信说,青宝哪里都好,就是性子闷,有时候一天都说不了一两句话,我很担心。” 雪苼安慰她,“这人吃百样米什么样脾气的都有,沉稳了有什么不好?我倒是担心皓轩太皮了,读书都不安静,将来别目不识丁。” 长安这才开怀些,“有你在,皓轩错不了。对了,你不去送点心吗?” 雪苼拉着她,“一起吧,你这些日子一直闷在屋里,也该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了,外面的海棠花开的不错。” 雪苼把长安给拉到了花园里。 见他们来了,陈桥忙接过东西放在一边的石桌上。 佣人沏了一壶香茶过来,又摆上了别的点心水果。 皓轩却直摇头,“你们都小声点,吓跑了我的鱼。” 雪苼探身往里面一看,只见小半池子的锦鲤跟挤压一样全到了皓轩这边来,甚至还有的要跃出水面,十分的壮观。 她不由笑道:‘这样多的鱼,你要是再钓不上来可就真丢人了。’ 皓轩却有理,“要是钓不上来也是陈桥叔叔做的鱼竿不好。” 雪苼气结,捏了他的脸,“就你有理。” 皓轩却不耐烦,皱起眉头。 雪苼不由得一愣,他这样……特别像赫连曜。 有了这样的心思,她就有些心不在焉的,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他,不由得心里五味陈杂。 到底是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见他,见了他又该说些什么? 她这边思虑烦恼,莫凭澜却始终看着长安。 长安这几天有些憔悴,至于原因他当然知道,都是因为自己让雪苼去看相思,才刺激的她。 有些时候他扪心自问,是不是逼得她太紧了?可是三年都过去了,他要是再什么都不做,恐怕这辈子都做不成了。 他站起来,走到长安身后,伸手拂落了她肩头的海棠花瓣。 长安肩膀一僵,警惕的回头看他。 他给气笑了,自己什么时候成了洪水猛兽。 索性,他离开她们远一些,又回到了皓轩身边。 雪苼喊皓轩和莫凭澜,“过来吃点心,刚做好的。” 皓轩听到有吃的,立刻丢了鱼竿,想想又觉得不妥当,便对莫凭澜说:“莫爹爹,我们先去吃点心,反正这个鱼又跑不了。” 莫凭澜把他给抱起来,“好,我们去吃点心,鱼就让它们等一会儿好了。” 雪苼笑道:“你别抱他,都多大了。” 皓轩却高兴的拽着莫凭澜军装上的肩章,对他说:“莫爹爹,我什么时候也能穿军装呀,我也要配枪。” 莫凭澜哈哈大笑,“那起码你要长到我这么高。” 皓轩气馁,他现在跟莫爹爹差的太多了,但是小孩子眼珠一转,立刻说:“那我是不是要吃上一缸米就长到你这么高了?” 本来,雪苼还因为他说要穿军装不悦,可是后面听了他的话不禁莞尔,就连长安也翘起了嘴角。 沉重的气氛因为孩子的欢声笑语被打破,气氛融洽起来。 这是沪上厨子给做的点心,都是南风清甜口味,有桂花糯米藕,也有桂花糕,还有萝卜糕马蹄糕,都非常的好吃。 皓轩喝着牛奶,吃着清甜的糕点,看看雪苼长安再看看莫凭澜陈桥,觉得生活非常的完美。 莫凭澜也和她们说起话来。 “这日子快到了,你们有空也出去看看准备点参加宴会的衣服,沪上是繁华世界,别让人笑话我们是乡下来的土包子。” 雪苼趁机笑着说,“我们也想去呀,可惜手里没有钱。” 莫凭澜忽然勾起嘴角,讽刺的说:“你们开的那几个铺子一直亏钱吗?” 他的话一出口,长安的神色大变。 雪苼的保镖小马在余州开了几个铺子,暗地里还养着几个保镖,这些本来知道瞒不过莫凭澜,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提起过,却没有想到在这个关头他竟然提起。 那么,他是不是窥视到什么,关于法兰西…… 雪苼也惊讶了一下,不过她很快笑着说:“那是我们的私房钱,这种事难道还要动用?那余州的钱岂不是都到了莫司令你个人的腰包了?” 莫凭澜笑,“雪苼,你这张嘴呀。这是五万块的支票,要是不够再跟陈桥说。” 雪苼伸手收了,“好,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第二天,雪苼和长安回房间里收拾东西。 长安有些担心。 “我们的一切都逃不过莫凭澜的眼睛,你说到时候能带走皓轩吗?” 雪苼其实心里也没底,但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只能走着看了,她安慰长安,“你也别着急,我们总有办法。” 俩个人正说着话,忽然底下传来了说话声。 男人的声音低沉冷漠,透着高高在上的威严,熟悉到了骨子里。 卧室里开着窗户,正有暖风携着花香飘入,可是雪苼拿着衣服的手却抖的不像话,整个人如坠入冰窟。 长安忙靠近窗边往下看,只见一个穿着军装的挺拔男人在跟皓轩说话,一大一小俩张相似的脸,她一下就明白了来人是谁。 她猛地一拉窗帘,对雪苼说:“是赫连曜。” 雪苼点头,“他终于还是找来了。” “那我下去把皓轩叫上来。” 雪苼拉住她,“不用,没事的。” 长安又往下看了一眼,她发现了赫连曜拄着拐杖,走路的样子微微有些不妥。 “赫连曜的腿怎么了?” 雪苼一直捏着手没去看,此时却回过头,她对长安说:“我去洗手间。” 看着她逃一样的离去,长安不由得蹙眉,别看雪苼分析她的事情头头是道,可事情轮到了自己身上就不能做到理智了。 不会发生什么事吧?长安有些怕。 她小心的隐藏在窗帘后面,看着外面。 到底是血缘关系,皓轩竟然对刚认识的赫连曜这么亲热,而一向高傲冷漠的赫连曜也竟然对一个小孩子如此有耐心。 雪苼走进屋里,她刚洗过脸,但还是紧绷着。 长安咦了一声,“赫连曜送东西给皓轩了。” 雪苼忙走过去,果然看到赫连曜把自己的怀表送给了皓轩。 虽然隔着远,但是她还是认出那是赫连曜用了十几年的东西,他竟然送给了皓轩,是不是他知道什么。 忽然,赫连曜像感知到什么抬头看着这边,吓得雪苼赶紧把头收回来,心却跳个不停。 等赫连曜走了,雪苼却在屋里走来走去,脸色白的透明。 一直那么沉稳的雪苼在见到赫连曜后跟变了一个人一样,特别是在她看到赫连曜跟皓轩亲热相处的场面后,更是六神无主。 长安叹了一口气,说什么她保护雪苼,可这些日子以来都是雪苼替她跑前跑去,她现在也该为她谋划谋划了。 晚上,她让下人去看了莫凭澜,说想要见他。 谁知道莫凭澜竟然一口回绝了,说他病了。 知道这是借口,刚好赫连曜带来了人参鹿茸,长安拎了一点要去给他探病。 皓轩听说要去见莫凭澜,想着自己的金表还没有向莫爹爹炫耀,就非要跟着去。 长安也觉得两个人之间有个孩子不会那么尴尬,便带上了皓轩。 皓轩跑的快,先进了门儿,等长安再进去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莫凭澜又是脸红又是咳嗽,倒真像是病了。 她难得见他生病,特别是这几年,感觉他跟牛一样健壮。 但是见他真病了她也不好说别的,就要去给他找大夫。 莫凭澜却阻止了,而且虎着脸说自己死不了。 长安没想到自己主动找来他却这样顿时气氛有些僵。 皓轩小朋友偏偏指出了莫凭澜其实有病的是男人最紧要的地方。 童言无忌,皓轩说的完全是理直气壮呀。 长安心里却在翻腾,是不是侍妾太多染上脏病了,这样想着也就说了出来。 这可把莫凭澜气坏了,俩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吵起来。 莫凭澜给气狠了,下床抱住她,就差那么一点就亲了她。 要不是皓轩以为他们在打架给阻止了,长安真不敢想后果是什么。 还好带着皓轩。 可是她也证明了一点,莫凭澜根本不想放她走。 这协议他记得清清楚楚,可根本不打算执行。 红着脸回到房间,恰好雪苼刚洗完澡,俩个人都被男人逼狠了,索性一商量,决定破釜沉舟。 既然这些年莫凭澜对她们睁一眼闭一眼,那么她们积攒的那点力量也该拿出来了,否则总被这俩个臭男人牵制着,滋味不好受。 雪苼决定找小八帮忙,而且长安也该见见自己的哥哥了。 雪苼的保镖小马早就把小八的行程打听好了,她们两个撇下皓轩单独出去,去了戏园子找小八。 雪苼让人把小八偷偷的叫到了包厢里。 初见小八,长安以为自己见了鬼。 好好的一个男人留着长发穿红裙子,而自己却是短发西装,兄妹俩个就像交换了性别。 一时间,亲人相遇的喜悦完全被这种尴尬掩盖了,显得不伦不类。 幸好有雪苼。 她跟小八是过命的交情,她说了几句话,把相逢的尴尬给揭了过去。 长安这才醒悟过来,眼前的这个人是自己除了孩子,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所以,当小八的手摸上她的脸时候,她颤声叫了“哥哥。” 小八哭了,却不知道说什么,一时间包厢里的哽咽淹没在舞台上的锣鼓里。 哭过以后,大家说起来正事。 小八知道了雪苼的打算后义不容辞的帮忙,雪苼是他过命的朋友,长安是他的妹妹,哪怕是她们要上天,他也要给找梯子。 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想走,可要是三个人一起走会引起更大的动静,现在只有他牺牲,请白长卿帮忙。 想想白长卿的那些糟心事儿,他的心就堵的死死的。 雪苼和长安买了衣服回家,除了他们自己的,竟然还给莫凭澜买了一套。 而且长安亲自给送了过去。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莫凭澜那晚出过丑,现在再见长安还有些不自在,只好拿起今天别人塞给他的一份明星画报掩饰。 偏偏这份画报都是沪上女星穿着泳衣拍的。 长安一眼就看到了,她嘴角不由得泛起讽刺的笑。 但想着雪苼和她说过的话,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把衣服送了过去。 “给,我们今天买的。” 黑色西装,是非常中规中矩的款式。 他说了声谢谢,接了过来。 把手里的画报放下,他笑道:“要不要我穿穿看,不合适也好修改,省的寿宴那天出丑。” 长安点头,“好。” 他二话没说,就解开了皮带。 长安迅速站起转身,“你注意点,我还没走。” 他不以为意,“我们俩个孩子都生了,你还用这么矫情吗?” 长安咬了咬牙,看着墙壁不去看他。 耳朵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过了半天,他说:“好了。” 长安怕他阴自己,慢慢的转过头来。 可一转头,就对上他讽刺的眼睛,“以为我故意不穿衣服给你看?我害怕我吃亏呢。” 长安也不跟他逞口舌之快,淡淡的问:“合适吗?” “我不知道,你自己看。” 长安忍着气看了一眼。 衣服是她买的,以前她经常给莫凭澜定做衣服,自然对他的尺寸非常熟悉,这些年他又没有胖也没有瘦,还是老样子,这衣服自然也合身。 除了长袍军装,其实她少见他穿西装。 莫凭澜个子高,宽肩细腰,人又长得好看,西装穿在他身上服帖雅致,比军装多了一份绅士与潇洒。 只是,扣子好像扣错了。 长安出于一种惯性,上前伸手道:“衬衣的扣子扣错了,你没察觉吗?” 刻薄的话因为她的靠近收了回去,莫凭澜抬起下巴,等着她来扣。 她一靠近,淡淡的香味就变得浓烈。 莫凭澜眼神暗了暗,想起那天没有得逞的吻。 不知道他现在吻了长安,她会是个什么反应。 长安在女人中算是高的了,所以扮成男人才有模有样,可是面对莫凭澜却只到了他的下巴,俩个人这样的姿势暧昧的恰到好处。 他微微伸开手,就可以把她给抱在怀中。 但是莫凭澜不想那么做,他怕打怕目前的宁静。 他和长安见面从来不是剑拔弩张就是不理不睬,而现在的样子就像回到了很久以前,她还是那个爱慕自己的小丫头。 他眼底发涩心里发苦,以前唾手可得的东西等失去了才知道有多珍贵,而到了现在就变得那么遥不可及。 其实,他不知道,长安也是不自在。 靠着他这样近,就像被他抱在怀里。 他身上的气息熟悉又陌生,除了当年淡淡的药香气,还多了一点烟草和硝烟的味道。 这让他更有男人味儿了。 长安的目光落在他上下起伏的喉结上,她知道他的这个地方很敏感,每次亲上去他都会一哆嗦,然后就跟疯了一样把她给压在身下进出。 脸上一热,手指都出了汗,她怎么能想到这些,太不要脸了。 几颗扣子而已,俩个人已经扣了半天,都不说话也不放弃,好像这已经成为最重要的事。 可是,终究还是扣上了。 长安小小的出了一口气,馥郁的香气喷在了莫凭澜脸上。 她却没有觉察,微微退后道:“好了。” 莫凭澜却伸手抓住她,把人往怀里一拉,给紧紧抱住。 初春的季节俩个人穿的都不多,隔着薄薄的衣服感觉到了肌肤的温热。 长安本来想挣扎的,忽然就不愿意动了。 要走了,这辈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就任性一回吧。 这一刻,她决定忘记父亲的死,忘记韩风凛的死,只单纯的做曾经的莫长安。 他的怀抱宽阔温暖,曾经以为,这是她最安全的归属。 她的手穿过他的腋下,紧紧抱住了他强壮的后背。 莫凭澜一愣,八面玲珑的他有些傻了,长安竟然主动? 可是下一瞬,他的心里就像给灌了一大杯蜂蜜水,甜滋滋的都要冒泡儿。 “长安……”他喟叹着,更紧的搂着她,仿佛要把她给嵌入到骨头里。 “别动。”长安警告他,“你别动,让我抱抱。” 他自然愿意,可是身体却自有主张的蠢蠢欲动,顶到了长安的小腹。 他有些囧,这几年不沾荤腥儿,现在长安主动投怀送抱,他还不得跟见了鱼腥的馋猫一样吗? 可是,他怕长安生气。 还好长安没在意这些,只是紧紧抱着他。 莫凭澜心头蓦然一紧,依照他的了解,长安断不会这样,难道她们…… 想到此,他的心上就像扎了一根刺,再也没有了刚才的甜蜜和旖旎。 抱着长安的手微微松开一些,跟着握住了她的肩膀。 长安还陶醉在俩个人一些甜蜜的往事里,被他放开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虽然是短发,可依然减少不了长安面容的秾丽,此时她凤眸微阖,眼尾斜斜的扬起,自有一股让人心酥的娇媚。 莫凭澜的心又痛又软,再也顾不上许多,双手捧着她的脸就亲了上去。 长安下意识的偏头去躲,可是没躲过。 他的吻急迫又霸道,带着要吞噬她的凶猛。 从被迫承受到主动辗转,长安脑子里全成了浆糊。 屋里静极了,耳边却清晰的听到了俩个人亲吻发出的声音,亲密的让人头皮发麻。 渐渐的,莫凭澜已经不能满足这样的吻,唇瓣从她的嘴巴移到耳后脖子锁骨等处,可是力道偏偏很轻,就像一片羽毛一样在撩拨着她,让她的心又痒又热。 “莫凭澜……”她发出一声咕哝。 莫凭澜却眸子一暗,伸手把她给抱起来放在了贵妃榻上。 长安被他压着,身体动不了,发烫的脸几乎要烧起来,她双臂想要找个支撑点起来,事情越来越严重了,有些失控。 他却急切的撕开了她的衣服,喘着粗气在她耳边说:“不要你,我知道日子还没满,就是亲亲你。” 心软了,身体也软了,她抱住了他挺在自己脖颈间的黑色头颅。 她能感觉到莫凭澜的动作一顿,后面却进攻的更加凶猛。 最后,长安是逃出他的书房。 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她靠在门上大口的呼吸,可下一刻又跑去了浴室,脱去衣服照镜子。 一身青青紫紫全是他啃出来的,她不给他,他就当着她的面,一边亲一边弄,那陶醉的样子好像在她身上逞凶一样。 长安有些后悔,为什么就让他得逞了? 可是,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发现自己哭了。 莫长安,你用仇恨来掩盖对他的爱,哪怕你把仇恨想的再深,也是因为你爱他呀。 没有爱哪里会有恨? 她想到了和韩风凛的成亲,她其实并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亏欠,她怕再也还不起怕自己后悔,更怕自己会不要脸的投入到莫凭澜的怀抱里。 所以,她不给自己留下任何后路,一心就要跟前面的事斩断关系,这才要嫁给韩风凛。 后面,韩风凛出事了,她把所有责任归咎到自己身上,她惩罚自己就连带着怪上了莫凭澜,哪怕人不是他杀得在心里也要说成他的。 自己对他又何曾公平过? 这是长安第一次如此清晰的面对自己的内心,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 都是她,她对不起别人,所以也没资格幸福,这就是她抛弃孩子对自己的惩罚。 她拧开花洒,让冰冷的水落在身上,她咬牙打着寒颤,直到水慢慢变热。 她扶着墙痛哭不已。 都过去了,走吧。 当初,她要跟雪苼离开的心并不那么坚定,因为她还惦记着孩子,可是现在却坚定了,孩子没有她依然会好好长大,而她已经没有资格做妈妈。 她晚上睡的不好,第二天眼睛都肿了,用冷水敷了才敢下楼去吃早餐。 她没想到莫凭澜竟然也在,他看着她,目光灼热如火。 第三百一十八章:偷情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长安心头顿时紧了一下,避开他的眼睛,装着没事人似的坐下。 皓轩这个鬼机灵,他看了长安一眼,“爸爸,你的眼睛怎么了?” 长安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没事儿,昨晚没睡好,妈妈呢?” 她这话问出来就感觉到莫凭澜的目光,她顿时有些后悔,是呀,她和雪苼是“夫妻”,现在倒是问起雪苼的行踪来,要是有外人在场能不怀疑吗? 好在皓轩习惯了又是小孩子不会多想,“妈妈昨晚也没睡好。” 长安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赫连曜。 莫凭澜忽然说:“今天就是寿宴,你们要打起精神来,不要出纰漏。” 长安把面包塞到嘴巴里,“知道了。” 吃完早饭,莫凭澜就去了总统府。 这寿宴从白天就开始,莫凭澜自然要去照应,长安和雪苼晚上去参加晚宴就好了。 下午的时候,雪苼开始梳妆。 但是长安发现,她的手连眉笔都握不住。 她皱眉,“雪苼,要不咱不去了吧?” 雪苼转过头来,她虽然面色苍白,神情却很坚毅,“没事,该面对的总要面对,逃避也不是办法。与其让赫连曜什么都查清楚了找上门儿,还不如我主动出击给他个措手不及。” 这就是她昨晚一晚没睡思量的结果吗?长安佩服雪苼有这种破釜沉舟的勇气,哪里像自己,什么主意都没有,只凭着一时冲动,结果却害了那么多人。 这几年,长安一直都在自我厌弃。 要不是有雪苼和皓轩,她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雪苼发现了她的异常,便拍拍她的手,“你也别多想,事情总会解决的,我不信这世界上会有解不开的死结。” “那要真是解不开呢?” 雪苼站起来,面孔雪白,眸子却流露出肃杀之色,“那就烧了。” 长安惊讶的看着她,过了半天点头,“好。” 晚上,国宴厅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长安和雪苼来的稍微晚些,她们是按照和小八商量好的计划,瞅着机会跟大总统说话,然后就消失。 可是没想到,一来就看到了舞厅里的纠纷。 好个风流赫连曜,竟然在这种地方也跟人争风吃醋打起来了。 长安看着雪苼,不知道这样的见面方式雪苼会怎么想? 雪苼淡淡的看了一眼,虽然隔着远,但是却看到了故事的女主角跟自己有些像。 黑色衣裙,雪白的面孔,修长的身形,这赫连曜是这样埋汰她的吗? 她转过身去,淡淡的跟长安说:“走吧。” 莫凭澜上前拉了长安一下,“大总统早就想见你了,走吧。” 俩个人跟着莫凭澜去见了大总统。 大总统是个微胖微秃的中年男人,看着很和善,他的身边站着玉树临风的白长卿,简直是鲜明的对比。 不过他的脖子怎么了?好像被抓了,衬衣的高领都没有全遮住。 这是小八的杰作,不过别人并不知道,但是都知道白长卿这几年很荒唐。 养外室包戏子,偏偏家里还养着一个不能见人的女人。 长安看了白长卿一眼,他竟然对她眨了眨眼睛。 麻痹的,这个王八蛋是不是看到跟小八长一样的女人就想要调戏呀。 长安还好,莫凭澜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一想到现在白长卿家里有个男人跟自己的女人长得一模一样,他这心就像被石头堵上了,怎么着都不舒服。 是不是该想个法子把余小八从他身边给弄走? 那边,长安却和大总统寒暄上了。 在余州的时候,长安向来不开口跟那群丘八说话,一来是有人认识余思翰,自然也听过他的声音,小八声音虽然不似男子的浑厚,但总和长安的有差别,现在来了沪上,长安却可以说俩句。 她声音压得很低,而且加上莫凭澜以前跟大总统解释过她和何欢儿交手的时候受过重伤,伤到了喉咙,大总统也没怀疑。 其实不怀疑的原因大概是他也听说了余州小八好男风,有些不男不女吧。 这样想着,都把目光落在了据说和余小八生过孩子的雪苼身上。 大总统自然不认识雪苼,白长卿却早把惊讶给过了,现在眸子却溜到舞厅中央,想着赫连曜什么时候过来呀,今天真是好戏连台! 但是莫凭澜没有想到的是长安竟然向大总统提出要跟使团去法兰西,顿时怒火顶到了脑门儿上。 可是更没有想到的是,白长卿竟然在一边为她们说项。 众所周知,白长卿的话大总统一定要听。 所以,长安和雪苼成了使团的重量级人物,要去法兰西。 莫凭澜心头一阵阵冷笑。 怪不得昨天晚上长安会给他抱,再不抱就没机会了是不是? 不过,她们想的也太天真了,要去法兰西,就算自己不阻拦,那赫连曜会同意吗? 他压住心头的火,冷冷注视着舞厅中央。 此时,那边竟然动了枪。 赫连曜也真够狂妄,这样的场合用强顶着一个年轻小白脸的头,原因不过是那个小白脸打了他身边那个女孩一巴掌。 看来赫连司令怜香惜玉的本性可是一点都没变过。 大总统不高兴了,觉得赫连曜在这种场合这么狂妄不给他面子,而白长卿也怕出事只好去跳停。 目的达到,雪苼和长安便不想再停留,却没有想到莫凭澜竟然一反常态,拉着长安去认识法兰西大使馆的大使。 雪苼知道莫凭澜是为了拖住她们,可是现场这么多人,她觉得自己是逃不掉了,况且赫连曜身边已经有人,说不定已经忘记了她。 可是这种设想是不存在的,当张昀铭把雪苼指给赫连曜的时候,他差点就发了疯。 长安眼睁睁的看着他把雪苼带走,想要阻止却给莫凭澜拉开。 “你干什么?她是我的夫人,大庭广众之下赫连曜竟然把她给带走,你和余州不要脸,我还要。” 他压着她的手给带入一间空屋子里,门一关上他就把人给压在了门板上。 低低的声音洒在她耳畔,长安听出他声音里的隐忍,“长安,你马上就要去法兰西了,还管余州做什么?” “我,我又不是不回来?你脑子不清楚吗?跟着使团出去,不回来就是叛国。” 听她反驳的有理有据,莫凭澜的心才送下来。 确实是那样,她竟然是过了明路的,代表的真是余州,如果不回来还真是难办了。 但是他生气,“我说让雪苼出去看病就不会敷衍你们,你们却信不过我。” 长安讥讽道:“你有什么值得相信的,你压到我了,起来。” 莫凭澜心头一松,忽然又想到赫连曜见了雪苼又不知道是怎么样一番口舌官司,顿时使起坏来。 他故意拿腰去顶她,“我起来了。” 长安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他的无耻厚脸皮。 他用力压着她,甚至小幅度的摩擦,语气却软的不得了,甚至有点撒娇的意味了,“长安,我难受。” 这个人……!! 长安现在想做的是曲起膝盖对着他要命的地方来一下,让他去痛好了。 可是,她不敢。 这个关键时候她不能得罪他,生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当然,还有内心深处连自己都要欺骗的隐秘,也许以后就见不到这个人了,就对他好一点。 不管怎么说,俩个人在一起十年,还做了夫妻有俩个孩子。 想到这些,长安紧绷着,不敢动。 他的唇轻轻吻着她的脖子,“长安,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的吻跟羽毛一样撩过她的肌肤,让她不由得身体紧绷起来,而身体深处有什么要涌出来。 他似乎发现了她的这个变化,那只不安分的手从她西装下摆钻进去。 但是,当然是什么都摸不到,她今天出来参加宴会,可是细细的用白布裹了很多层。 他的手指在白布上摩挲,低低的声音有些沙哑,“怪不得平了许多,原来是缠住了,疼不疼?” 长安给他亲的心烦意乱,胡乱回答道:“当然疼,所以我们才急着回家。” 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那好,我们回家,我帮你解开。” “你……”她抬手想去打他,却给他按住了手腕。 “嘘。”他让她噤声。 原来,外头传来了脚步声。 四周一片黑暗,只有他的眼睛亮如寒星。 脚步声越来越近,是停在了门口。 长安紧张的心都要跳出来,这要是给人看到她和莫凭澜……那这些年的谣言可就坐实了。 莫凭澜皱起眉头,他听到了细细的扭门把的声音。 这里不是自己家,不知道外面是些什么人,他要是把门反锁了,定然会引起更大的注意。 他往后头一看,就看到窗口那边厚重的丝绒窗帘。 窗户是落地窗,而且那个位置不易被发现,他拉着长安快速的躲在了里面。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门被打开,跟着一个巨胖的人跌进来。 从外面一闪即逝的光亮才发现,这不是一个人,而是俩个搂抱在一起的人。 原来,这也是找地方偷情的呀。 长安紧紧贴在莫凭澜怀里,紧张的浑身出汗,却一动都不敢动。 既然是偷情,这俩位可没有开灯。 她听到了粗喘声,甚至还有接吻的水声。 莫凭澜忽然在她耳边亲了一下。 她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弄得窗帘底部缀着的珠珞发出细碎的声音。 “谁?”只听到那女人颤声喊,声音很娇柔。 男人往那边看了一眼,“没有人,宝贝儿,大家都在大厅里,这里不会有人来的,我太想你了,来给我亲亲。” 接着他们就听到了吸吮的声音和女人难耐的呻吟。 看不到,但是更能想象出他们在做什么。 长安感觉到身后的异样。 莫凭澜这个混蛋,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激动起来。 她狠狠的捏了他的手一下。 他好像在笑,热气扑到她的脖子里,那只不规矩的手也在她身上留恋不去。 那对男女终于去了里屋的大床上,渐渐高亢的声音传过来。 长安头皮都要炸了,这种事她比当事人都觉得难堪。 莫凭澜却乘机拉着她从窗帘后面出来,走到了门口。 他轻轻的打开门,他们还能听到屋里的女人在说她听到了门的声音。 那男的正激动着,安慰着女人,“我的珠珠宝贝儿,没事没事的,什么都没有,我已经提前好好巡视过,这里什么都没有。” 珠珠?莫凭澜眉峰一挑,大总统的女儿不是叫珠珠吗?看来她是和总统的侍卫官长在偷情,这样的女人还没结婚就这样放荡,果然这种机会还是要留给白长卿的,祝福他头上长一片森林。 长安终于站在了灯光下。 她小心的整理着衣服,小声问他:“这女人不会是刚才在总统身边的那位大小姐吧,我听到声音有些像。” 莫凭澜模棱俩可,“可能吧。” 长安却要打破沙锅问到底,“那她不是有了意中人?那刚才大总统的意思还说要给她找个如意郎君,这种事你就别凑热闹了。” 他嘴角含笑,眼神也深邃起来,“怎么?吃醋了?” 长安傲慢的瞥了他一眼,“哼,吃醋?我是怕到时候相思有个不明身份的弟弟妹妹。” 莫凭澜愣愣的看着她,该死的,她自己不知道这样看人有多勾引吗? 刚要上前说点什么,忽然看到尹雪苼慌慌张张的跑过来。 她看到他们眼睛都亮了,拉着长安的手说:“走,我们回家。” 长安注视到她嫣红微肿的唇,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不由得把手放在了自己唇上。 到现在她还能感觉到麻辣疼痛,估计比雪苼好不到哪里。 莫凭澜看着尹雪苼惊慌的神色,知道目的已经达到,便派人把她们送回家,而自己则衣冠楚楚的出现在大厅里。 正巧,赫连曜找来了…… 雪苼和长安在车上一句话都没有说。 看来宴会的遭遇都让她们受了刺激,需要好好消化一番才是。 等进了门儿后,才松了一口气。 雪苼就像被大灰狼追赶的小兔子,不时的往后头看。 她是怕赫连曜追过来,可是跑了和尚还能跑了庙吗? 长安轻声道:“赫连曜没有难为你吧?” 雪苼摇头,过了半天忽然说:“长安,他瘸了。” 长安愣在那里,她没有想到雪苼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她还在意他的吧,要不怎么会关心他的身体呢? “长安”雪苼又幽幽的喊了一句,跟着扑到她怀里,“我见到他了,我见到他了。” 其实那天已经见过,她被所有的情绪包裹在冰冷的壳子里,直到今天,才喷涌而出。 她抱着长安,浑身都在颤抖,“我想过这辈子都不见他不靠近他不原谅他,可是他一抱我,我就控制不住了,想哭想骂想打他,更想撒娇让他哄着我,你说我怎么能这么贱?” 长安说不出话来,她深有感触,自己有何尝不是? 一时间,她也无话可说,抱着雪苼哭。 说恨,可又何曾放下过? 雪苼哭了好久才停止,她擦擦眼泪,身体还在颤抖。 “别哭了,哭坏了身子。雪苼,你没改变主意吗?” 雪苼抬气泪痕未干的脸,却目光却更坚定,“我不改变,越是这样更要赶紧走,我怕时间长了会发生变故。” 长安自然知道这变故指的是什么,和赫连曜纠缠的越多雪苼的心里就会越不坚定。 “好,我支持你,先去睡吧,你别伤身,你现在的身体是经不起。” 雪苼点头,“我先去看看皓轩,一会儿就睡。” 到沪上的每一晚都是难以入眠的。 长安问她,“需要我陪着你吗?” 雪苼摇头,“不用了。” 长安回到房间,对着镜子解开胸前的白布,每松一下就觉得莫凭澜的手在她身上肆虐。 她咬着下唇,看着镜子里自己红红的脸和水汪汪的眼睛,不由得暗骂自己。 雪苼说的对,真的该走了。 她以为又会失眠,却没有想到睡的很好,早上起来后神清气爽。 下去吃饭的时候发现莫凭澜又早早来了,和皓轩说话。 她不动声色坐下,眼睛都不敢看莫凭澜。 皓轩拿着包子给她吃,“爸爸,这蟹粉小笼包是莫爹爹一大早带着我去买的,你尝尝。” “一大早儿?”她的房间和皓轩隔着不远,怎么没听到声音? 皓轩非常得意,在得到长安的夸奖后更高兴了。 莫凭澜低声说:“我们今天出去了,皓轩很高兴。” 长安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低头吃包子。 “好吃吗?喜欢我明天再去买。” “不,不用了。”长安低头去喝粥。 “小心烫。”他今早温柔的不像话。 长安头都要埋到碗里了,他这样她特别不适应。 还好,赫连曜的到来解除了这种尴尬。 却没有想到的是赫连曜借口来这里住下,简直不要脸到家了。 唯一欢迎他的人就是皓轩,眼睛都亮起来了。 雪苼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皓轩坐在莫凭澜身上的画面,她脸色很难看。 但是从她出现后,赫连曜的眼睛几乎黏在了她身上。 长安想替雪苼挡下,却给莫凭澜拉到一边,“今天白长卿请客。” “你去就是了。” “白长卿请的是我们。” 长安立刻去拉雪苼,“那我们一起去。” 莫凭澜皱起眉头,“我们是指你和我,不是雪苼。” 瞧瞧,这一个个的是约好了给赫连曜制造机会。 长安不愿意出去,绑布条太麻烦。而且这个需要雪苼的帮助,自己一个人她办不到。 “我不想出去,会泄漏身份。” 莫凭澜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笑着说:“不用绑那东西,随便一点就好,没有外人。” 长安一看就知道逃不掉的,反正她要走了,丢人也不关她的事,便点了头。 即便这样,她还是选了一身挺括的西装,又戴上礼帽,整个人很低调,至于胸前,要是有心人自然还是能看出来的。 他们坐着车子,到了白长卿家里。 长安这才放下心,还说什么去参加海军,全然都是说给赫连曜听了着急的借口。 白长卿烹茶点香,身上穿着一袭简单的白衫长裤,倒是有莫凭澜当年的风采。 莫凭澜冷哼一声,显然看不惯他做作的模样。 见到长安,白长卿眼睛一亮,目光全胶在她身上。 莫凭澜不悦,伸手把长安挡在身后。 白长卿哈哈大笑,“莫兄,我不过看看长安跟小八到底哪有不一样,看看你这小气模样,难道我会给看少了一块吗?” “不该你看的别看。” 长安有些诧异,他们俩个都是城府很深的人,都特别会话里有话的试探,俩个人在一起后反而莫凭澜简单了些,这么看着白长卿就更讨厌了。 长安想着这也是个机会,便道:“那他人呢,我能否见见?” 其实,这是莫凭澜带着她来的意思。 他们都知道她和小八见过了,而且还走路子到了白长卿这里,但是都不点破。 白长卿放下香茶,对身边的副官说:“去把八夫人给请来。” 长安皱眉,八夫人,白长卿这个王八蛋,把自己的亲哥哥当成了什么人? 可再看身边的莫凭澜,又觉得他们本就是一路货色,就是这来个人渣,把自己和哥哥搞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过了一会儿,副官回来禀报,说八夫人不舒服,不见客。 白长卿道:“那你没说是余司令来看她吗?” 副官道:“说了。” 长安站起来,“既然他不舒服我就去探望一下,白司令,可以吗?” “这……”白长卿眼睛看着莫凭澜。 莫凭澜气的把茶杯狠狠一拍,“既然让我们来了别推三阻四,白长卿,赫连曜还在我家里,既然你这么不坦诚我看我们还是回家陪客人。” 白长卿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人家想见的又不是你们,别回去碍事了。副官,带着余司令去八夫人房里。” 长安松了一口气,真不知道这个白长卿在搞什么鬼。 小八的房子是一栋单独的小楼,前面栽了不少海棠花树,这正是海棠花凋零的季节,满地落红不扫十分的有意境。 副官给长安推开门,低声说:“夫人在二楼,您自己上去吧。” 长安点头,自己上了螺旋式的原木楼梯。 刚上了几层,她抬头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心头不由得送下来。 小八好好的站在那里,看着她笑。 她紧走几步,叫了声哥哥。 小八忙下里迎接她,可是走路的样子一拐一拐。 “哥哥,你这怎么了?” “还不是白长卿那头驴。”小八小声咕哝着。 长安只听到白长卿几个字,便着急起来,“他打你了?” 小八忙摇头,脸却红了,“没有,他不敢打我。你快进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长安也正好想跟他说说珠珠的事,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说白长卿要娶总统的女儿。 第三百一十九章:船戏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长安拉着他的手说:“正好,我也有事跟你说。” 小八勾唇一笑,“不会是要说白长卿的婚事吧,那个不要说,我不管。” 长安心头一紧,她看小八的神情并不是不在乎。 但既然他不让提,她反而不好开口。 小八的房间里是纯欧式的,摆着纯白色的欧式家具,看着很清爽。 他让长安坐下,“你们可真想跟着使团走?” 长安摇头,“自然不是,使团只是个障眼法,雪苼已经让人去买船票。” “我听到了一件事,你回去跟雪苼那个臭婆娘说说,她鬼主意多,或许能用上,不过也不许伤害赫连曜。” 长安想起雪苼跟她说过小八曾经喜欢赫连曜,觉得有点尴尬。 “白长卿查到有个叫肖雪的女人接近赫连曜,其实是另有目的,那个女人的父亲是个大学教授,一直是个很活跃的反军阀分子,恐怕这次他是要利用女儿造事了。” 长安不由得紧张起来,“造事儿?什么事儿?” “听说他身边有个叫龙二的人身份很可疑,至于他们要干什么白长卿还没调查清楚。暗杀、离间?不懂。” “那白长卿为什么不管,这样赫连曜不会吃亏吗?” 小八笑道:“那你太小看赫连曜了,他要是连这样的小伎俩都识破不了,那也当不了这华北司令了。你回去跟雪苼说,看可不可以趁乱利用一下。” 长安记下,她略一思索,“这是白长卿让你说的?” 小八赧然,要不是白长卿故意透漏,他也不可能知道。 这个白长卿,果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他就不怕到时候赫连曜和莫凭澜咬他吗? 可这也是个机会,不过到底怎么做还要看雪苼的,要是她不舍得…… 说完了正事儿,俩个人竟然没有可以再提的话题。 一时间满室的幽静,只有一束玫瑰花在吐露芬芳。 小八的眼睛变得晦涩不明起来。 长安咬住下唇,“哥哥,你可是有什么事想要问我的?” 小八道:“早年间,我曾经见过莫……我们的父亲一次,是在余杭。” 长安竖起耳朵,静静听着。 “那个时候我只有十六七岁,自己觉得自己是余州少帅很了不起,在余杭的酒楼跟一帮人吃饭,父亲他也在隔壁跟生意的朋友一起,俩桌有熟悉的人,他们进来打招呼的时候我远远见了一眼,因为他是个商人也没有多做关注。他却一直看着我都忘记了跟朋友寒暄,那个时候我还气恼他的无礼,现在想来父亲大概是惊讶我的样子。” 长安不仅愣了,“我从来都没有听到爹爹提起过,按理说他知道你的身份该起疑的,为什么不去调查,还是调查出来也没有法子把你给认回来?” 小八也长久的无语,这些年来,他偶尔想起,觉得也许是莫如前对自己失望了,索性就当没有这个儿子。 他要的儿子大概是莫凭澜那样的,做生意也好,当司令也好,都是数一数二的好把式。 可是自己呢,却只能披着一身女人的衣服,给男人养在深闺里。 小八虽然不想当英雄,但是他也不愿意一辈子这样生活在别人的羽翼之下。 想到这些,他更希望离开白长卿。 他喜欢男人,但更希望这个男人爱他尊重他,能和他光明正大的站在日光下,而不是现在这样把他扮成女人藏在深闺里。 可是这种想法他压抑着,怕长安心里因为不能带他离开而愧疚。 长安并没有在这里呆多久,就告辞离开。 莫凭澜却并没有立刻带着她回去,而是把车子开到了江边。 那里停着一艘小船,他扶着长安上船。 长安有些犹豫,“这是要干什么?” 莫凭澜道:“要把你给卖到这水底龙宫里。” 长安冷笑,“只怕你还没和这龙王打好关系吧。” 说话间,她已经迈步上船。 莫凭澜就喜欢她这无知无畏的个性。 以前,他长长想,莫长安这丫头除了有一张好看的脸,其实什么都没有。脾气不好又任性,不会做饭不会女红书又读的不好,除了莫家大小姐这个头衔,她可以说一无是处,根本没办法跟温柔贤惠又什么都会的何欢儿比。 可即便是这样,他却从一开始就对她有吓死人的独占欲,嘴上说着不爱,身体却很诚实。 那个时候被仇恨煎熬着,他就故意贬低长安,说不过是喜欢她的身体跟她在床上的表现而已。 可是后来,当他明白自己有多爱她的时候,才知道,不管这个女人有多少缺点,只要他爱了,就都是优点。 她的坏脾气他觉得可爱,她的任性他会包容,她什么不会反而让他觉得自己高大,他爱她,就想要把她化成一根肋骨,永远嵌在自己身上。 可是,他明白的太晚了,已经在一条不归路上走出的太远,回不去了。 可是他不甘心,所以这才弄出这么多事,他不怕事儿多,有事才会有变化,就怕一潭死水了此一生。 所以,长安想走他就渴着劲儿的由着她闹腾,这沪上的水这么深,也不知道哪里就掀起了风浪,越是这样大风大浪,他就越有把握表现自己,让长安重新接受。 船上的东西很齐备,风炉,香茶,点心,甚至还有可以靠着的枕头和毯子。 长安不由得警惕起来,“莫凭澜,你什么意思?” 他拍拍她的肩膀,“你别怕,我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带着你出来玩玩,我们去钓鱼。” 只是钓鱼?长安打死也不愿意相信。 “我有点晕船,我想回去。” 莫凭澜拉住她,“长安,我答应赫连曜给他一点空间,你就让他们一家三口好好呆在一起吧,毕竟雪苼要是走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 长安一时间愣住,他在说他自己吗?要是真走了,还能相见? 见自己说到了点子上,他也不再勉强,带着她去了船尾垂钓。 开始的时候一人一根鱼竿,船停着也不动,江面上微风细细,阳光和暖,是个好天气。 长安哪里是耐住性子钓鱼的人,她托腮看着那不动的浮标,不由的抱怨,“要是真钓鱼,你该把皓轩带上,省的他去钓池子里的锦鲤。” 莫凭澜笑道:“等下次,我……” 忽然,他的浮标有力的跳动几下,他忙收起鱼竿。 一掉三寸多长的鱼在鱼钩上活蹦乱跳。 长安屏息,直到鱼被扔到桶里才松了口气。她跟个孩子一样扔了自己的钓竿,跑过去看桶里的鱼。 鱼遇到水后悠然的游起来,浑然不觉自己的危险处境。 长安叹了口气。 莫凭澜的大手揉了揉她的头,“这是怎么了?难道你让我放了不成?” “不是,我只是想着这鱼清蒸还是红烧好。” 莫凭澜知道她不过在敷衍自己,便顺着她的话说:“那就做鱼汤吧,这是鲫鱼,炖汤最好喝。” 长安撇撇嘴,又回到了自己那边。 太阳晒得她热,便脱下了西装外套,只穿着里面跟西装同色的马甲和衬衣。 莫凭澜瞟了一眼,看到了马甲领口的起伏。 他的眸色不由得深了几分,有些心不在焉,心思已经不能全部放在钓鱼上。 可即便这样,那鱼却还是来找他。 浮标晃动钓竿下沉,一看就是条大鱼。 长安这里一条鱼都没钓上来,看他又来一条不由得心动,慌忙跑过去握住了钓竿,“让我来。” 莫凭澜笑着由她,手却扶着她的腰,怕她掉落江里。 这收杆也是有学问的,长安只觉得细细的钓竿下沉,那头勾着鱼活蹦乱跳做最后的挣扎,特别的沉重。 “不要慌,一点点往回收,它咬紧了钩子就逃不掉。” 说话间,一条大鱼带着水花跃出了江面。 好大的一条鱼! 估计要有小半米,银色的鳞片在太阳下闪光,铺展开的鱼尾巴就跟小扇子一样,而溅起的水花更像是珍珠洒落。 长安都惊呆了,好大的鱼呀。 莫凭澜也是意外,这是不是江心,哪能钓上这么大的鱼? 小小的钓竿撑不住鱼的重量,而长安也被拉着倾斜。 莫凭澜忙站起来抱住她的腰,把她整个人都纳入到怀里。 长安虽然顾不得此时俩个人的姿势,却怪他不帮着自己,“你干什么,赶紧帮忙呀。” “我把你给稳住,弄翻了船可怎么办?” 说着,他用力夹着她的手臂,一点点把鱼给拉上来。 细细的鱼线在空中画着危险的弧线,眼看着那鱼在太阳底下蹦达。 一番手忙脚乱,俩个人才把大鱼给弄上来。 可就在鱼摔上船板的时候,细细的鱼竿应声而断。 长安抹着脸上的水花,大声感叹,好险。 莫凭澜却拿住了还在乱蹦的鱼,喊了侍卫过来用网给装起来。 得了这么大的鱼,长安兴奋的了不得,非要去看。 莫凭澜把人给抱住,“长安,别去了,陪着我站会儿。” 他脸上也有水,挂在发梢睫毛和脸上。 长安仰头,看到了他的那道伤疤。 经过了三年的时间,伤疤越来越浅了。 要是不上心,还以为是他一根落下来的头发。 她是第一次用心去看这道伤疤。 他说当初是为了用苦肉计故意让何欢儿的人砍中的,可是这是脸,哪怕当时多用力一分,他的眼睛可能就会瞎了。 莫凭澜这个人真是的,不仅对别人恨,对自己更狠。 就看他对自己的这番作为,那么他对自己做的也在情理之中,就没什么奇怪了。 “疼吗?”长安忽然问。 莫凭澜开始没明白,皱着眉头看她。 她的眼睛清澈明亮,就像被江水冲洗过一般。 他立刻明白了她的心意,拿着她的手放在眉心,“不疼了,只是当时的感觉不好受,觉得脸都要裂开俩半了,生怕以后你见到我不认识。” 那个时候还有心想找个,但长安没觉得他开玩笑。 他这个人对自己太狠了,估计就算伤成这样也没有躺下,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他又说,“其实我又觉得你不会嫌弃我,但是怕孩子害怕,怕吓到了相思。” 这些年他一定很难过吧,幸好有相思。 第一次,长安从他的角度去想了问题。 大概是要离开了,有一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感觉,她竟然觉得豁然开朗起来。 没有再推开他,反而乖巧的伏在他怀里。 暖暖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青山绿水,美的跟梦境一样。 忽然,远远的听到了江上传来女人的唱歌声。 这是渔家女在撒网捕鱼时候唱的渔歌。 长安从他肩头侧望过去,远远的好像有几艘小船,但看不太清楚,那歌声也是似有似无。 她不禁感慨。 三年前这天下是个什么局面? 到处是兵荒马乱,到处是逃荒的人,孤儿寡妇城隍庙里都搁不下。 那个时候的她心里只有自己的小家,想的是自己的爱恨情仇,却不知道身边的这个男人把他自己的爱恨情仇衍生到了国仇家恨,愣是开辟出一番新天地来。 现在的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也是有他一份大大的功劳呀。 这些,长安竟然是第一次想第一次做。 就好像对雪苼来说,赫连曜在关键时候放弃她,说是为了自己的江山霸业,可是也救了云州一城的百姓呀,说的更大些,是天下的百姓。 女人和男人的格局总是不一样,她们的眼光太窄了吗? 长安又否认,女人总是把家庭放在第一位的,她们没有错,男人也没有错,错的是这人生这世界。 莫凭澜并不知道长安在这一曲渔歌的时间里脑子里已经千帆过尽,想到了人生万千。 “凭澜哥哥。”她在嗓子里低低的叫了一声,模糊的自己都听不清。 莫凭澜闭着眼睛享受她温暖的怀抱,忽然听到了轻柔的声音撩过了自己的耳朵。 似有还无,不知道真假。 他猛然松开,抓着长安的肩膀看着她妖娆的眼睛,"长安,你是在叫我吗?” 长安眸色朦胧,里面映着山水的倒影。 “什么?” 他听错了吗?他一定是听错了,长安是不会再那么叫他的。 他眼神暗淡下来,拉着她的手进入船舱,“走,进去,外面风大了,我们进去喝茶。” 长安温顺的跟着他进去,他也没叫人伺候,自己给长安倒了茶。 碧绿的茶汤里飘散着淡淡的玫瑰香气,跟长安身上的味道很像。 长安伸手也给他倒了一杯,却没有说话。 俩个人就这么沉默着,微微感觉小船在水面上荡荡悠悠。 长安觉得太闷了,伸手想要掀开一边的蓝布帘子往外面看。 “不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她身后,阻止了她。 他厚实的胸膛贴着她的脊背,大手握着她的手腕。 长安回头,粉唇擦过了他的下巴。 莫凭澜只觉得心头一悸,猛地把长安给压在了身下。 “不要。”他说。 长安粉唇翕动,“为什么?” 他潋滟的桃花眸看着她,“因为……我想亲你。” 这无赖说着话,嘴巴已经贴在了她的唇上。 辗转厮磨,再到浅尝深吮,长安觉得自己变成了他唇边的一块肉,被撕咬成任何可以让他入口的形状。 俩个人的体温越来越高,心里也滚水一般翻腾着难耐的情绪,长安隐隐约约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沪上一行,果然是破冰的一行,各种问题纷至沓来的时候,他们竟然已经有过好几次亲密的举动。 这次…… 忽然,外面传来了有节奏的敲击声,侍卫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司令,出事了。” 长安就像被雷击中,吓得推开了莫凭澜。 船舱里顿时传来一阵叮咚作响的声音。 莫凭澜躺在船板上痛苦的呻吟,等着身体的异状慢慢消褪下去。 等他人出去,长安才手忙脚乱的把地上的茶杯碟子给捡起来。 她捧着发红的脸颊,有些感谢这及时赶来的侍卫,要不就出事儿了。 不过,出了什么事?莫凭澜身边的侍卫向来都是经过大事的,怎么会如此慌张? 过了一会儿,莫凭澜走进来。 她忘掉刚才的尴尬,问他:“出了什么事?” 莫凭澜有些歉意,“长安,对不起不能陪着你玩了,赫连曜那边出了点事,白长卿让我过去。” 这话信息量很大,赫连曜出事白长卿找他,再联系三个人之间复杂的三角关系,她不由得心口发冷。 猛然间,她想起小八对自己说的事,难道赫连曜的事情出在那个肖雪身上? 这么说,她们的机会来了? 这样想,她再去看莫凭澜挺拔的身影,忽然心口就生出些钝痛。 船到了岸边,莫凭澜让人把她给送回家,自己又去了白长卿那里。 家里,赫连曜并不在,只有雪苼一个人,她脸色不好。 见到长安,她松了一口气。 却没有说别的,上来就问:“小八找你做什么,可是有好的计策?” 长安佩服雪苼的通透,忙把小八说的话跟她说了一遍。 雪苼听了后眸色深起来,似乎在在言自语,“果然。” “什么?” “长安,那个肖雪死了,听说是自杀。” 长安不可置信的耸了耸眉头,“这不可能呀,她为什么要自杀?难道是赫连曜逼奸不成?这不对呀,看着她那天晚上的劲头恨不得立刻黏在赫连曜身上,还是赫连曜不要她?” 长安的逼奸不成把雪苼给逗乐了,他这个人呀,哪里需要逼迫别人,就算去了华北司令这个光环,就凭着这个人,恐怕要跟着他的姑娘也前仆后继呀。 可是,当时为什么自己就不乐意? 雪苼的记忆延伸到云州,想起他在酒楼里抱着自己强迫自己看别人的活春宫,想起他送给自己的黑色小衣,还有……锦绣坊里红绸堆里的放浪形骸,他抱着她,一声声喊着小乖,似乎要把她给揉到心口里。 香艳刺激的一幕幕,让雪苼的脸红的像涂了胭脂般的活色生香。 可是,一想到他要对别的女人用尽这样的手段,她的心就给刀绞的一样疼。 不对,不可能的,三年了,他已经娶妻,不管跟谁好,又关她什么事? 想到这些,她的脸又一分分白起来。 长安见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 “雪苼,雪苼。” 雪苼这才回过神,她收摄心神道:“我没事。” “你……” 长安其实想问你是不是吃醋了,可是这样直白的剖析雪苼的心事怕她受不住,便改了话题,“你是不是有什么好主意?哥哥说你向来主意多。” “嗯,我们先看看,小八那边会继续来消息的,这是白长卿想让赫连曜吃瘪,他一定会帮我们,所以我们这次一定能成功。” “但愿吧。”长安的声音恹恹的,并没有想象中的雀跃。 雪苼看了她一眼,长安的心情她想自己能明白,而且现在的自己又何尝不是? 像赫连曜莫凭澜这样的男人果然是祸害,如果不想再受其害还是远远避开的好。 赫连曜到了晚上的时候又回来了,死皮赖脸的在这里住下去。 他和莫凭澜差不多一块回来的,莫凭澜脸上不好看。 长安故意忽视他们,她和雪苼在一起,就是为了防止赫连曜骚扰雪苼。 可是他好像住在这里的目的并不是雪苼,反而提出要和皓轩住在一起。 那晚,厨房做了莫凭澜从江里钓上来的大鱼,赫连曜竟然小心的给皓轩剔鱼刺。 难道他知道皓轩是他儿子了? 这个不太可能,为了让他误导,雪苼故意让皓轩自己把年纪说大了点,她觉得赫连曜会把孩子以为是莫凭澜的。 可是莫凭澜对皓轩那个样子虽然疼爱,却不是一个真的父亲,明眼人一看也许就明白了。 长安对赫连曜这个人听到的不少,见面的机会却少,现在看了只能在心里叹气。 这样一个男人,简直是一分一寸都按照雪苼的要求定制的,本以为世界上不会有这样符合雪苼心意的男人,可偏偏就有了赫连曜,难怪他把雪苼吃的死死的。 赫连曜在,她甚至都没有和雪苼商量大事的机会。 而且这屋里还有个莫凭澜,他不说话,可是那双眼睛总是在盯着她。 可是机会还是来了…… 第三百四十章:美人计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赫连曜的桃花案闹得越来越大,而且暗中得到了大总统的支持。 这些年,大总统偏安一隅,虽然看着风光,但却给三大军阀架空,又给白长卿挟天子以令诸侯,他有点腻歪了。 可是这老东西偏偏不仔细掂量自己的斤两,却想借着这个机会打击他们,赫连曜的桃花案是在他的授意下制造的,又在他的鼓动下发展成不能让人控制的局面。 大街上反军阀的呼声很高,到处是游行的学生。 只是他不知道,他是螳螂捕蝉却早有黄雀在后。 当年云梦山爆炸后逃到南疆的何欢儿,秘密现身沪上,策划了一次大行动。 当年,她被莫凭澜耍了,被赫连曜算计,被白长卿连窝都端了,这些深仇大恨让她夜不能寐,恨得肠子都断了。 这些年,她在瘴气浓重又湿热的南疆,身体都坏了,可偏偏南疆王金布是个有变态嗜好跟魔鬼一样的男人,她就像被折断翅膀的小鸟被他囚禁着,几次大病,要不是因为金布庶子阿根的细心照顾,她恐怕早死了。 金布野心勃勃,想要武器扩充军队,她和几个男女一起连夜“鏖战”,才把那个老色魔给说服了,同意她到中原来搞武器。 正好,她借着这次的机遇,来“收账”了。 长安和雪苼并不知道何欢儿已经搀和在赫连曜的桃花案里,白长卿通过小八给她们的消息也只是说了是学生们的激进行为,所以雪苼毫不迟疑的利用了这次机会,定下行期。 这边雪苼想法子把赫连曜给引到了肖雪父亲的陷阱里,那边长安只能把莫凭澜引到床上。 她实在想不出什么能拖住莫凭澜的法子,只有这个最龌龊,却是莫凭澜最想要的。 那几次,他抱着她,他有多激动多想要她能感受到。 莫凭澜听到长安病了的消息不仅皱眉,他能想到的就是又要使什么幺蛾子。 对于她们最近小动作不断他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样子,因为有赫连曜,他懒得出手当恶人。 到了今天,长安主动找他,他能感觉到她们已经开始行动,那么这次是鸿门宴了。 他和白长卿没商量好,但是想法去也一致,这次一定要让赫连曜吃点苦头出点血才好! 三方军阀,看着天下太平,其实骨子里又岂是那么好相与的。 三个人,白长卿和莫凭澜都是擅长谋权之道,而赫连曜则是实打实的会打仗。 而且赫连军创立已经三代,一直以骁勇善战出名,在这个乱世,有时候拳头比计谋更管用。 莫凭澜是从余图远手里拿到的余州,军队混乱不说,名不正言不顺的不时的有人打着余图远的旗号讨逆;而白长卿手里的中央军一直以来都是**出名的,将领多是蒙荫的世家子弟,从上到下都烂透了,白长卿光是整治军风就花了大力气,这样以来,栽了大跟头直接脱了鞋复仇的赫连军却拨了头筹。 三方边境偶有摩擦,都是赫连曜胜利,偏生这人吃了喝了拿了还要跟他们炫耀一番,唧唧歪歪说他们这里不行那里管的不好,再就是西北的煤,这等好东西他自己霸着,怎么能不让人眼睛红? 所以,这才白长卿和莫凭澜是铁了心要给他点亏吃,反正赫连司令是个痴"qingren",那么索性就让他在雪苼小姐这上头栽跟头好了。 想到这里,莫凭澜的心情好了很多,脚步轻快的去了长安那里。 长安歪在床上,身上穿了一件白色软缎睡袍,领口袖扣都绣着花叶相连的桃花。 这衣服并不暴露,却软的贴身,不但露出了她突出的锁骨,还有绵软起伏的曲线。 这生过孩子的妇人到底是不一样了,身体成熟的像蜜桃,也难为了他这几年要穿着男装扮成男人。 长安的头发洗过,此时软趴趴的覆在额头上,并没有跟平日里那样有生发油抿到脑后去。 这样的她乍一看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年,显出一分飞扬。 可是浓眉下的眼睛又亮的出奇,甚至隐隐有水液流动,让人看着魂酥骨软。 长安却不知道,她又是怕又是忐忑,还有几分羞涩,搞的一张脸云蒸霞蔚,好看的紧。 莫凭澜一进门儿看到的就是这番景象。 都说美人乡英雄冢,他只看了一眼就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往一个地方去,那满心的戒备也不翼而飞。 在床沿坐下,他伸手就去莫长安的额头,“脸这么红,是发烧了吗?” 长安身体软软的懒懒的,听到他的声音张开了眼睛。 凤眸里竟然是含着点点清愁。 这样的长安很少见。 她可不是何欢儿那种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女人,即便有了难受的事儿,能哭就哭不能哭就叫,断不会掺缠缠绵绵的给自己找难受。 可是她现在的这种样子那么美,美的让他不想生出一点怀疑。 长安却有些心虚,莫凭澜这样狡猾,她又怎么能让他上当? 见她眼神怔怔的却不说话,莫凭澜不由得低下头去,微凉的脸庞蹭了蹭她的,“还真有点热。” 长安偏头躲开了,眼神有些怔怔的,“我没事。” 他的声音更加的温和缠绵,“那让我来干什么?” “我……”长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耍无赖,“我没让你来,你可以走了。” 低低的笑声似从喉咙里滚出来,他去抱她,“这就生气了?乖,给我抱抱。” 长安却没有想到会如此暧昧,难道自己这样的邀请让他觉得是…… 滚到里头,她的表情更加的囧迫。 莫凭澜却像看到了最有意思的事。 他索性脱了鞋子和外套,上床去抱住了她。 长安偏着身子去躲,“莫凭澜,你这是干什么。” 他咬住她软软的耳珠,热热的声音灌进她耳朵里,“长安,上次要是没有人打断,你是不是就从了我?” 那样的热气让她浑身颤栗,偏偏身体软的没有一丝力气。 “你,胡说什么,放手。” 话一说出来她就后悔了,明明义正词严的话因为娇软无力的语气,竟然像是在撒娇"shenyin"。 她恼的很,把脸埋到了枕头里。 莫凭澜却更加的高兴,看着她白腻的脖子情潮涌动,细细亲吻起来。 房间里一时无声,只有一只放在琉璃瓶里的熏香在静静燃烧…… 淡青色的纱帐给莫凭澜打散了,他把长安压在了身下,伸手解开了长安的睡袍带子。 这是白天,即便隔着帐子,还是有光透进来,落在长安洁白无瑕却又玲珑有致的身体上。 他的手摩挲着她平坦紧实的小腹,这里,曾经给他孕育了俩个孩子呀。 炙热的吻落上去,长安浑身都打着哆嗦。 “莫凭澜,莫凭澜。”她的声音破碎,好像是在恳求着什么。 莫凭澜勾起的嘴角洋溢着一抹情动的笑容,亲吻的更加激烈。 长安的脚趾都绷起来了,白皙小腿上的肉四四颤动,她终于禁不住喊了出来,“凭澜哥哥,凭澜哥哥。” 莫凭澜的心头一紧,跟着喜悦就像长江的水奔流而至。 他的长安,他的长安终于肯喊他凭澜哥哥了。 他的眼睛明亮,里面似乎燃烧着火苗,双手捧着她的脸,胡乱的亲吻着,“长安,再叫一次,在叫。” 长安在情动中还有丝清明,难道那香对他不管用? 就在思想间,莫凭澜已经不管不顾的亲了上去。 长安出了一身的汗。 看来是不行了,那雪苼那里…… 两个人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长安清楚的知道莫凭澜要干什么。 果然,他急切的解开了腰带,就要翻云覆雨。 她哪里肯配合? 一声尖叫,她竟然把他给推开了。 莫凭澜躺在床上,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诧异的看着她。 长安看着他额角的汗水,还有他不停起伏的胸膛,以为他是生气了,便喃喃的解释,“我,那个我……” 话还没说完,忽然看到莫凭澜眼睛里迸发出凌厉的锋芒,她吓得不由得抱住了胳膊。 可是一闪即逝,他终于还是闭上了眼睛。 长安抚着胸口,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她的手心额头已经全都是汗。 起身穿好了衣服,把准备好的行李箱从床底拖出去,她急着要走。 可是走了俩步,她步子一顿,又忍不住回过头来。 眸光落在莫凭澜的身上。 她咬着下唇,心里很不好受。 这一别,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境况? 她撂下箱子,走到了床边,看着莫凭澜。 他似乎很不甘心,连昏迷都是蹙紧了眉头。 可以想象,他清醒过来会大发雷霆。 长安的手轻轻落在他柔软的头发上,跟着摸了摸他那道伤疤。 很久前就想这么做了,可是都没有勇气。 手指滑过他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在那两片薄唇上。 自己的脖子上还有个艳丽的吻痕,就是这唇吮出来的。 她低头,轻轻吮住了这薄唇。 一滴眼泪,落在了他的唇上。 虽然是蜻蜓点水,却也倾尽深情。 莫凭澜,是她用整个青春和生命去爱的男人,不管发生了多少事,他给了自己多少伤害,可是她还是喜欢。 就是因为还喜欢,所以她才逃避,否则她又怎么对得起死去的父亲和韩风凛? 其实,只要自私点,她闭上眼睛装聋作哑就可以回到莫凭澜身边还可以跟儿女共同生活。 可她过不了自己的良心,特别是想起韩风凛对自己的那些深情,她就觉得自己身处地狱里。 爱她的人都死于非命,她又凭什么得到幸福? 掩住唇,她拎着行李箱走出去。 就在她出门的时候,莫凭澜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底凌厉如寒星,却诡异的又隐约有水光。 他并不是没中招,现在他身体都是麻木的,动不了也说不了话,唯一的是用意志力支撑不让自己晕过去。 舔舔唇,他尝到了她的甜蜜也尝到了她眼泪的苦涩。 长安,你不舍了吗?你矛盾了吗?可是你为什么还是不能解开心结? 我错了,所以我想补偿,那些去了的人只希望你过得更好,不是吗? 他们都没有本事给你幸福,而我有,难道他们还能在阴间记恨我不成? 要是真有那本事,做鬼来找我呀,我正好也跟他们说道说道。 这就是莫凭澜,阴沉狠毒,却又张扬不羁,没有为自己做的事后悔过。 他想,即便到了现在这样尴尬的境地,他也没有为过去的所做所为后悔过。 雪苼早让小马安排好一切,更有白长卿暗中铺路,一切都再无波折,带着孩子一路乘风破浪,到了港岛。 可是所谓的顺利是相对的,其实雪苼的情况并不好。 她坐船的时候晕的厉害,上岸后身体就不算好了。 长安仔细检查了她瓶子里的药,要是头疼复发还可以吃几颗,虽然这是饮鸠止渴,可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虽然小马一早托人买好了船票,可是公海上出了点事,船务公司的船并没按时到岗,他们只能在港岛盘桓一天。 可是这一天的危险性很大,谁知道赫连曜他们会不会追过来。 住在浅弯饭店里,他们是用假的身份登记,在房间里深居简出,不想被人注意。 幸好第二天船来了,却不想赫连曜也来了。 雪苼想带着皓轩偷偷溜走,却不想饭店大厅里发生骚乱,孩子被挤丢了。 雪苼着急不已,她让长安先去船上等着,自己则和小马去找孩子。 长安明白事态的严重,她点头同意。 他和小马留下的保镖一起先到了码头,看着熙攘来往的人群,她很担心雪苼。 保镖低声对她说:“您先上船吧,夫人那里有小马,不会有事。” 长安点头,她刚走俩步,和一个女人擦身而过。 停下,她回头,看到有个穿着薄荷色风衣的女人淹没在人潮里。 她眨眨眼,跟着蹙起眉头。 保镖低声问她:“您怎么了?” 长安摇头,“没什么,可能是认错人了。” 保镖没再说话,反而更加小心的护着她。 终于上了船,长安才松了一口气。 她觉得一定是自己看错了,可能只是相像而已。 他们定的是头等舱,房间豪华气派。 打开门,保镖说:“您先进去休息,我在外面。” 长安点头,“雪苼到了通知我。” 她进门后把行李放下,坐在了沙发上。 可是刚坐定,她就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好像在哪里有双眼睛在窥视着自己,冰冷、恶毒、又充满仇恨。 她站起来,掏出了口袋里的小手枪。 她蹙眉,警惕的注意着四周的空气。 这几年,她和雪苼一起跟着保镖练了点功夫,虽然都是简单的防身术,却也不至于面对坏人的时候束手无策。 她放轻了步子,准备去洗手间看看。 可马上她又改变了主意,向着门的方向跑去。 她打开门喊保镖,却发现门口空空如也。 身体里的警报拉响,她忽然跳起来就跑。 可是已经晚了,拐角那边出现一个人,薄荷绿长风衣,白色高跟鞋,带着白色蕾丝手套的小手里正拿着一把枪对准了她。 长安双眸如火看着那女人,粉唇动了动,“何欢儿。” 何欢儿头上带着一顶小帽,白色的纱网半遮住眼睛,银铃般的笑声冲她的红唇里溢出来,“我该叫你长安小姐呢还是余司令?” 长安的枪也对准了她的心脏,“你随便好了。” 何欢儿细细的眉毛一挑,“也是,你落在我手里只有随便了。” 长安暗叫不好,可是已经没有机会回头,她能感觉到脖子那里好像被什么扎了一下,痛疼很短暂,但是更多的是麻痹。 那种感觉瞬间侵袭了全身,握在手里的枪无力的垂下来。 她的身后,有个黝黑的少年收起细细的竹筒,冲着何欢儿一笑,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何欢儿捡起长安的枪送给他,然后像对待小狗一样拍了拍他的头。 那个少年就扛起长安,像灵活的山猫一样,很快消失在走廊的那头。 何欢儿阴冷一笑,跟着也离开。 雪苼是幸运也是不幸,她找到了皓轩,皓轩却在赫连曜手里。 原来皓轩差点给拐子拐卖,幸好赫连曜发现的及时。 所以这样,雪苼连埋怨的机会都没有,可满心的感激又说不出来。 可是既然赫连曜找来了,她就是走不了的。 赫连曜把她给带到前湾的饭店里,俩个人吵闹了一番,最后雪苼竟然要把皓轩丢给他,还说出了皓轩的身世。 她这样决绝的想要离开他,赫连曜反而退缩了。 三年了,三年再见,他以为自己身上丢失的那颗心回来了,可是雪苼却那么的恨他。 恨的甚至想要借着肖雪父亲的手把他给置于死地。 感觉唯一的希望都破灭了,他倍感疲惫和绝望,竟然答应了放雪苼和皓轩走。 雪苼知道自己赌对了,她太清楚赫连曜的脾气,甚至不惜这样伤害他。 她不是不心疼,可是自己却被伤怕了,赫连曜现在还和金镶玉不清不楚,她不能让三年前和傅雅珺的旧事重演,以前她是一个人怎么都好说,可是现在她有孩子,她不能让孩子跟着冒险。 她带着孩子和小马匆匆去了码头,船还没开。 赶紧去了定好的船舱,可是打开门后看到了长安的行李,却没有看到长安的人。 雪苼的心顿时有些凉。 “是不是长安小姐等的着急回去找我们了?”小马还想安慰雪苼。 雪苼轻轻抚摸着长安的行李箱,心里直觉长安不会这么冒险。 “小姐,您看这。”小马发现了箱子旁边粗劣的玉牌,递给了雪苼。 雪苼用颤抖的手接过来,浑身的血瞬间冷了…… 长安被抓了,是何欢儿。 长安再次醒过来发现自己在一间类似仓库的屋子里,这里到处堆满了货物,阳光从一个小小的窗口泻进来。 她闭上眼睛,终于确定自己是被何欢儿抓走了。 她想起去沪上之前莫凭澜说过的话,这个女人还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手脚都被捆着,嘴巴却没有给堵上,但是她却发不出声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中了什么招,到现在连舌头都是僵硬的。 忽然,有铁门被打开的哐啷声,接着就是脚步声。 她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人走过来,身材清瘦,应该是个少年。 他蹲下,看了看长安。 长安看不清他的脸,却有一点点熟悉的感觉。 那人并不说话,却捏住了她的下巴,给她灌入了一点水。 长安的嗓子里刚好渴的像要烧起来。 她大口吞咽着水,感觉舌头也舒服了些。 那个少年站起来,还是一言不发的走开。 长安也不能说话,只能看着他走掉。 过了一会儿,她觉得身上冷。 这些年,一点苦头都不能吃,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娇气。 可是娇气有什么办法,还是给抓来了,也不知道何欢儿要把自己给怎么办? 细细想想这些年的恩怨,估计这何欢儿一定是恨死自己了。 她没想到自己连王位都可以让的莫凭澜才是算计她最深的那个人,而依照她的那种该死的个性,一定会把这种仇恨转嫁到自己身上。 看来,自己无论如何是要吃些苦头了,何欢儿那贱人,肯定要把自己折腾的生不如死。 她不怕死,却害怕失去俩个孩子。 在这个世界上,她只剩下孩子这头的牵挂了,她要是死了,就永远没有机会给孩子补偿了。 这些念头在心里起起伏伏的时候,大门又被拉开了。 这次,还有明亮的灯光,是有人举着马灯就来了。 长安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她看到了何欢儿的那张脸。 她一点都没变,还是小小的脸尖尖的下巴,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里似乎总盛着浅愁,挺秀的鼻子小小的樱桃嘴巴,再配上她整齐的刘海和柔软蓬发的发髻,美的就像古代工笔画上的仕女图。 可是长安却知道,这张美好的皮囊里包藏的是怎样肮脏恶毒的一颗心。 何欢儿蹲下,跟她的眼睛平视,跟着她伸出手戳了戳她的脸,“莫长安,这几年你可想死我了。” “想我还是想我死?”长安的眼神一点点凌厉起来。 何欢儿放肆的大笑,“你可真逗,当然是想你死,可是你怎么还活的这么好,当了余州的司令,听说还生了两个孩子?” 提到孩子,长安心里的警铃大作,她不会对孩子下手吧? 第三百四十一章:蛇蝎美人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可是又一想,相思给莫凭澜藏着,连自己都找不到,想必何欢儿也是没有办法的。至于青宝…… 他在汗青帮是很安全的,就怕何欢儿还有那种嬷嬷之类的门徒,走了贺青鸾的空子。 但是,她现在什么都不表现出来,自己越是害怕慌张,何欢儿就会越得意。 她不会让她得意的,她不允许她得意。 三年前,你何欢儿有人有钱,更有前朝公主几十年的谋划,你不还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吗? 想到这里,长安不由得冷笑。 何欢儿不耐烦的说:“你笑什么?” “我笑你自不量力。何欢儿,你现在也就这个程度了。” 何欢儿不以为意道:“不管我哪个程度,你可是在我手里。” “你以为这是三年前吗?何欢儿,现在的天下大局已定,你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无非就是做些小丑的行径罢了。” 何欢儿倒是一愣,随即大笑,“没想到过了三年你倒是变得聪明一点了,还懂得这个,不过我也没什么别的想法,就是想给你找点乐子,不可以吗?” 长安知道她狠毒,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的,但是单纯说为了报仇,她不信。 她那么精明,自然是想换点好处来。 莫凭澜怎么说的?他说南疆一带虽然是个硬骨头,但是真要打,大炮轰就是了,没有哪个血肉之躯能顶住这个的,所以这些年南疆王也想发展军队,但是他缺军火,所以何欢儿这里才可能是为了军火来。 这些年三大军阀对军火控制的非常严格,他们知道那些想做点什么的人要是没枪就没了胆子,他们甚至把外国人的路子都垄断了,所以何欢儿想要买大批量的枪械是不可能的。 所以,自己可能是她想要换取枪械的筹码吗? 如果是筹码,自己的生命就没有危险,但是一番凌辱却是避免不了的。 想到这里,长安便沉住了气。 何欢儿见她表情淡淡的,并没有多彷徨害怕,心里已经明白了长安的算计。 她抬手,捏着长安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 “莫长安,你看看你自己,哪里长得比我好?个性品行就更别说了。可看看你,从小锦衣玉食,有爹娘维护,有莫凭澜,后面还有韩风凛,你说,你凭着什么?” 说到最后,她的手已经跟铁钎子一样,那怨毒的目光就像一把淬毒的刀子,恨不能把长安的肉一片片给割下来。 长安眸子清澈,眼睛里倒映出何欢儿丑陋的嘴脸。 “对,我不杀你,但是我可以折磨你呀。莫长安,你看这孩子。” 说着,她把黑皮肤的阿根给拉到了长安面前。 长安淡淡扫了他一眼,目光却落在她身后一个低头驼背的少年身上。 刚才,应该是他给自己的水喝吧。 长安不想给他惹出麻烦,垂下了眸子。 何欢儿没有注意,她现在有些癫狂,拉着阿根说:“他是南疆用蛊毒的高手。对了,你知道什么叫蛊毒吗?我以前不知道的,去了南疆才知道。说起南疆,你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吗?蛮夷之地,到处是蛇虫鼠蚁,死了人根本都找不到骨头,到处是毒虫瘴气,我去的第一年差点死在那里。” 没想到何欢儿也有这样不为人知的艰辛,没死成?那现在的报复大概加上了她自己承受的磨难,会更凶猛吧。 何欢儿继续说道:“你看过蛇蜕皮吗?” 长安摇头,“并没有。” 她笑,“我就知道你没有。” 说着,她把白嫩的小手放在雪苼面前,“我的身体生了毒疮,全烂了,一块块的血肉往下掉,对亏阿根的药,我就跟蛇一样,把烂掉的皮肤全部都褪了下来才恢复到了现在的样子。看来人们说的对,大难死必有后福。” 她说的让长安觉得头皮发麻脸色更加苍白,但她强力保持着镇定。 “这些话只说好人,你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没有神仙会保佑你。” “笑话,我用神仙保佑?我是公主,是人中龙凤,还用他们来保佑?对了,我们还是说南疆的蛊毒,长安,你知道吗?孩子一出生就在身体里种上牵丝蛊,到了吃饭的时候孩子的娘就在家里用母蛊叫,要是孩子不回家,他们身体里的蛊虫就会发作,痛的他们在地上打滚儿,你看这有多荒谬。” 这个更让长安害怕,她也是母亲,无法想像孩子的母亲会对孩子做这样的事。 “你怕了吗?”何欢儿的手更加用力的捏着长安的下巴,“你想不想尝试一下那种美妙的滋味?阿根这里有各种蛊毒,有在你肚子里生小蛇的,有让你浑身溃烂的,还有让你笑起来停不下哭起来止不住的,还有还有,让你欲火焚身的,你喜欢哪种?” 长安现在只求速死,她说的这些,她哪个也不想尝试。 晦暗的马灯,把何欢儿的脸映成了湛青碧绿的样子,看着像是从地狱来的幽魂。 她松开长安,在屋里来回走着,长长的裙裾随着步子飞扬,却看不到脚,更像是个鬼了。 忽然,她停住,眼睛里放出了光来。 她拍手,天真的笑,“我知道了,给你用哪种?阿根,把这个绝爱蛊拿出来。” 阿根对她是言听计从,等她说完,已经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小的胭脂盒子。 “打开,给她看看。” 阿根打开,放在了长安的眼前。 长安哪里敢看,可是又不得不看。 其实,却没有什么。 胭脂盒子里躺着一个跟蛆差不多的虫子,白花花的,很肥,但不动,跟死了一样。 她娇笑着对阿根说:“你这下可有了实验对象了。” 阿跟沉默不语,只见他取出一根银针把自己的手指扎破,滴了一点血到那虫子身上。 很奇怪的,那血好像立刻被虫子吸收了一样,一点点淡去,最后一点踪迹都没留下,而那虫子却变成了红色,而且开始蠕动。 这就更恶心了。 阿根从口袋里取出一副薄薄的蚕丝手套,小心的戴上。 何欢儿指着虫子对长安说:“阿根是南疆王金布的儿子,确切是说他第四十八个儿子,他有三百六十六个老婆,要是这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一个侍寝还落下一个。阿根这孩子懂事,他怕我受到冷落,就做了这蛊虫,只要给哪个女人用了,那女人只要跟男人交欢就会爆血管而死,不过这个还没实验过,不如就放在你身上?” “莫长安,不是莫凭澜喜欢你吗?不是耿青甘愿为你死吗?不是韩风凛为你连汗青帮都不要了吗?我就让你这辈子再也沾不得男人,我倒是要看看,那些凭着下半身考虑的男人还怎么爱你?” 长安气的牙齿打战,也只有何欢儿这样阴损的女人才能想出这样阴损的法子来。 “对了,我还准备了一个礼物给莫凭澜,跟你这个算是一对,不过你的叫绝情蛊,他的却叫情蛊,只要他和我身体里一人种下一个,他就会对我死心塌地。” 到了现在,何欢儿竟然还没有对莫凭澜死心,长安真替莫凭澜恶心。 被这样一个恶毒的女人惦记着,就好比让一条毒牙上滴着唾液的毒蛇,吐着红红的信子在窥视。 那种感觉,莫凭澜一定是很不喜欢,否则他又怎么会想法子置何欢儿于死地呢? “你怎么不说话?莫凭澜很快就是我的了。” 长安淡淡的睨了她一眼,“我觉得你成功不了,莫凭澜不喜欢你,就是一辈子不喜欢,不管你怎么做。” 何欢儿的脸都变形了,“你等着瞧好了。” “何欢儿,你被莫凭澜算计了一次还没活聪明吗?你永远不是她的对手。” “你胡说!”何欢儿丧心病狂,反正给了长安俩个耳光。 长安的脸被打偏到一边又偏回来,何欢儿的手劲儿和她柔弱的外表根本不成对比,她力气大的能去搬砖。 长安嘴角鲜血溢出,她舌尖顶住嘴角,呸的一口血痰,吐在了何欢儿的脸上。 阿根一看何欢儿受辱,顿时火了,黑的不见白色瞳仁的眼睛里阴森的就像到不了黎明的黑夜,戴着手套的手狠狠掐在长安脖子上,顿时长安就觉得呼吸被掐断了。 “住手,阿根,别把人给弄死了,咱还要指望她给你阿爹换枪炮呢。” 阿根这才松了手,恨恨的盯着长安。 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长安却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她不断咳嗽着,觉得脖子里好像被滚烫的辣椒油浇透了。 何欢儿冷笑,“莫长安,怎么样?舒服吗?还有更舒服的等着你呢,所以你不用惦记我和澜哥怎么样,反正你是不能和他怎么样了。” 说完,她一摆手。 阿根的眼睛顿时亮起来,他爱怜的看着胭脂盒子里的蛊虫,跟看何欢儿差不多。 长安只觉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果然是变态找变态,他们俩个都不太正常。 阿根低吼一声,抽出一把薄薄的短刀来,那刀锋雪亮,看着就让人遍体生寒。 阿根灵巧的手一抖,长安只觉得眼前一花,她的绳子就断了。 可同时断裂的还有她的衣服。 她衣服的后背给阿根切了条大口子,露出雪白的肌肤来。 感觉到那刀锋冷冷的贴着自己的汗毛,长安顾不上羞耻,就连声音都在发抖,“你,你要干什么?” 薄薄的刀锋在她后背上轻轻一划,就出现了一个寸把长的口子。 长安疼的嘶的一声,可是这感觉并没有延续太长时间,因为有比疼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阿根挑出他的蛊虫,放在了长安的伤口上。 那东西见了血就活起来,吮着血迹顷刻钻进了她的皮肉里。 不是疼,是冷。 冷的就像是冰块塞到肚子里,又像是光着身体被埋在了雪里。 长安的浑身发抖,牙齿咯咯作响。 阿根的手放在她肩膀上,压着她的反抗,嘴里嘟囔不知念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在长安的脸色都变得铁青的时候,他拿出一些白色药粉,洒在长安的伤口上。 她立刻感觉不那么冷了,皮肤开始温暖起来。 可没有几分钟,这温暖就变成了热。 不是一般的热,就是在滚油里炸着,在开水里跑着,她实在受不了了,挣扎着叫嚷着,整个人都痛苦的在地上打滚儿。 何欢儿笑的花枝乱颤,“莫长安,感觉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我可告诉你,这样高的待遇要是没有我的恩典,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从阿根那里得到的。” 这个恶毒的女人,长安真想把她的肉一片片给抓下来,丢到海里去喂鱼。 大概过了几分钟,长安终于安静下里。 可就是这几分钟,长安觉得自己已经身在地狱。 她的脸色白的可怕,头发全汗津津的贴在了脸上,而她的嘴唇早已经给自己咬的血肉模糊。 倒在地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阿根再看她后背,那里的伤口竟然奇迹般的愈合里,只留下红色的类似梅花的一朵,像个胎记。 阿根对何欢儿点头,意思是蛊虫种好了。 何欢儿很满意,她的小指头上套着一个金子打造雕着牡丹花的指甲套子。 她把指甲套子摘下来送给了阿根,还摸摸他的头表示夸张,阿根就跟小狗一样瞪着他的黑眼睛,要是有尾巴就要摇起来了。 长安却跟死了一样趴在地上。 何欢儿指着长安对身后的少年说:“好好看着她,记住别弄死了。阿根,我们走。” 铁门关上,屋里的光明也不见了,只有从小窗那里透进来的一点点光。 那少年叹了一口气,把长安扶起来,把她的衣服给拉好。 长安经历了冰火俩重天,现在连一根小手指都抬不起来,她动了动唇,小声的哀求着,“好难受,你杀了我吧。” 少年看看左右,从衣服里拿出一颗药塞到她嘴巴里,“别说傻话,你把最痛苦的时候给熬过去了,蛊毒能种就能解开。” 长安不知道他给自己吃的是什么,只觉得凉凉甜甜的,顺着嘴巴里的津液化开。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那少年满脸的愧疚,“对不起,我救不了你,但这颗药却能保证你的体力,你一定要坚持下去。” 长安睁大眼睛看着他,“你到底是谁?” “你不用管我是谁,好好保重。” 说着,少年走了出去。 长安现在好了很多,她有了力气思考。 她仔细想了一下,刚才听到何欢儿叫这少年似乎是阿生。 她再回想少年的样子,高高瘦瘦的,很清秀,口音…… 口音带点云州的强调。 他虽然说的是官话,但是长安绝对听出了他口音里带着云州的海味。 阿生,云州,难道他是雪苼那个生死不明的弟弟云生? 如果他真是云生,怎么落在了何欢儿手里? 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长安特别疲乏,她想着这些,沉沉的睡了过去。 在她睡着以后,少年又走了进来。 他站在她面前,看了她好久,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她不知道,少年给她的药有安眠的成分。 这样睡着了,恐惧和伤痛就感受不到,就不会那么煎熬。 长安这一觉睡的很长,她并不知道雪苼为了救她又回去找了赫连曜,而赫连曜为了找她中了何欢儿的圈套。 在港岛,何欢儿也有一只队伍。 她是她的底牌,当年天女会经受了俩翻清洗,第一翻是她故意的,为了就是把瓶姑那些旧党给连根拔除,省的挡了她的道儿。所以才设计了瓶姑做假公主,她自己为长安挡刀子的戏。当时,她想的是借着赫连曜的手把瓶姑党给除了,她往后就用自己的人,而且这样还能让莫凭澜疼惜自己。 她的这个计划算是成功了一半,瓶姑和她的党羽是被赫连曜砍瓜切菜一样的给收拾了,但是她却更深的掉入莫凭澜的陷阱里,而且这事儿也惊动了一直给前朝公主守墓的宝姑,她还是一样被肘掣。 第二次的大清洗就是在云梦山,她血本无归。 要不是因为南疆王派来中原协助她的阿根,她恐怕连命都没有了。 大爆炸后,白长卿开始了又一次对天女会的血洗,特别是官员家里的佣人嬷嬷姨太太红楼妓院都没有幸免。 天女会真的完了。 但是,港岛她的这支力量却幸运的保存下来。 这个女人叫阿沅,现在是港岛帮会白和会会长的夫人。 这女人其实已经架空了会长,自己作威作福养了一群面首,可以说白和会上下但凡平头正脸有几分模样的男人没有不是她裙下之臣的。但是她还是不满足,到处勾搭男人,还养了一帮女人帮着她勾搭男人。 她的沙龙是港岛有名的淫乱窝子,在这里,只要你有钱,不管男人女人不管什么样的男人女人,你都可以得到。 最厉害的是,她还给一帮老女人提供男人,这让她在一帮阔太太中的地位很高。 她喜欢自己这种女王的生活,以为已经彻底摆脱了天女会的影子,可当何欢儿找来的时候,当她亮出腰牌的时候,这白夫人并不想合作。 这是港岛,她是地头蛇,天女会早在三年前就已经不存在了,她觉得没必要怕这个小丫头。 何欢儿自然看出了她的怠慢,很不满意的说:“阿沅,你忘了你身体里还有我们天女会的仙丹了吗?” 所谓仙丹,自然是控制会众的毒药。 但是这么多年了,没服用解药也没有发作过,而且白夫人还去医院多次检查过,都没有发现问题,所以她有恃无恐,觉得当年不过是公主来牵制他们的一个大谎言。 可是她并不知道,这些药其实就是蛊毒。 当年的颐屏公主就和还没有做南疆王的金布有勾结,这些药其实就是南疆的蛊,只要这些人不做出背叛自己的事情蛊毒是不会发作的,但看这个白夫人的态度,何欢儿决定给她点苦头尝尝。 于是阿根颇让她体验了一番。 这白夫人疼得差点死去,顿时对何欢儿跪拜,说自己为了她甘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何欢儿让她这么虔诚,便赏了她四个少年以示安慰。 这四个男孩里面有三个都是南疆人,经过专门的培训,在服侍女人这方面非常有经验。 还有一个是帮助长安的那个少年,云生。 当他看到那个皮肤松弛的老女人躺在床上的时候,他差点吐了。 可是接下来的场面更加的不堪。 何欢儿这是典型的打了一巴掌就给个甜枣,知道白夫人好这一口。 这些南疆少年身体强壮,把白夫人伺候的欲死欲仙,虽然开始她对白皙清秀的云生比较有兴趣,最后只顾着浪叫,哪里还顾上云生。 爽完了,何欢儿看着软成一滩烂泥的白夫人说:“去给我找个小女孩来,四岁,要瘦瘦的,带点病态,还有,我要内地人。” 这个不好办,但是白夫人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废了一番功夫,她果然找来了一个女孩。 这女孩长得很好看,关键是她和莫凭澜一样长了一双桃花眼。 看着这孩子的穿着,应该不是穷人家的孩子,也不知道白夫人用了什么下流手段弄到的。 何欢儿对孩子做了点手脚,就让人抱着去找长安。 长安这次发现自己又给换了地方,她呆在一间挺豪华房间的大床上,身上还贴心的盖了条真丝被子。 她刚想要下地看看发生了什么,门却被从外面推开。 何欢儿又出现了。 她穿着一袭白色锦缎旗袍,那白色底子上飞着一片片的樱花瓣,随着她身体曲线的起伏,就像在水里荡漾。 她手指捏着一块帕子,进来就捂着嘴巴笑。 长安瞪着她。 她笑声更甜,“长安呀,你要谢谢我,我怕你会闷,我把你的女儿给带来了。” “你说什么?”长安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身后嬷嬷怀里抱着一个扎着小辫子的女孩儿。 何欢儿伸手抱过去,“这是相思,你和莫凭澜的女儿,她长得和真好看,跟你很像。” 长安却不敢上前,虽然前面何欢儿提了她的孩子,但是她一直不觉得她有能力把孩子给弄到,可是现在看着她怀里的女孩,她又无法坚定。 何欢儿到底有多狡猾她早就知道,要是她趁着莫凭澜去了沪上真的对相思下手,也不是没可能的。 何欢儿把孩子递过去,“给你,你看看这是不是你女儿?我的人废了好大的劲儿从余州给带出来,我还真怕弄错了。” 长安的手在发抖,她不知道该不该去接孩子。 第三百四十二章:交杯酒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手伸过去,就要碰到了孩子的衣摆。 她忽然把手收回去,对何欢儿说:“何欢儿,你从哪里偷来的孩子给人家送回去,她不是相思。” 何欢儿在心里纳罕,这莫长安还真是聪明了呀,不过她也不是吃素的。 把孩子放在了床上,那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了,小脸儿红红的似乎很不舒服。 "不是?难道真的是我的人弄错了?莫长安,你见过孩子吗?” 何欢儿能这么做自然是早就打听明白了这些年莫凭澜并没有让相思见过长安,所以才敢这么做。 长安忍着不去看孩子,但还是用眼角瞟到了,这孩子长得跟雪苼说的很像,白白的,瘦瘦的,还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 难道真是何欢儿的人去余州偷来的? 何欢儿也坐在了床边,她用手摸着孩子的小脸儿,“真可惜呀,要是我能给澜哥生个孩子也有这么大了,这孩子眼睛长得像澜哥,好看。” 作为一个母亲,长安再也忍不住了。 她猛地扑过去把何欢儿推开,“你别碰她。” 何欢儿哈哈大笑,“我不碰她?她又不是你的孩子。莫长安,她是我的女儿,我决定了,我要带她回南疆去。这么个小美人南疆王一定很喜欢,对了,我没跟你说过吧,阿根的爹,也就是南疆王金布很喜欢这么大的小孩子,他说玩起来特别的过瘾。他有个院子,里面养了十几个这么大的男孩女孩,不过就是不禁玩,玩一次死一个。” “你说什么?她才四岁,畜生,你们都是畜生。” 何欢儿冷笑,“又不是你的女儿,你管得着吗?” “就算不是我的孩子,你们这样做也会受到天谴的,会被天打雷劈。” 何欢儿在心里一阵阵冷笑。 看着长安护着孩子的模样是承认这女孩是她的相思了,但是嘴巴上不肯承认,看来她真是学聪明了。 不过可惜,她遇到的是何欢儿。 何欢儿站起来,捏着帕子在屋里来回走,似乎是为自己的想法很兴奋。 “莫长安,你说澜哥要是知道这消息会怎么样?其实这也是他不好,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好。” “何欢儿,我跟你拼了。”长安忽然冲上去,掐住了何欢儿的脖子。 她身后的阿根猛地冲过来,一把就推开了长安,一脚踹在她身上。 长安疼得倒地不起,脸色惨白。 何欢儿蹲下,伸手拍拍长安的脸,然后去看那女孩。 长安感觉到了她眸子里的杀气,顿时紧张的肌肉都收缩起来。 没有多做考虑,她一把就把小女孩拉到怀里。 “你别伤害她,何欢儿,你不能伤害无辜。” 何欢儿嘴角勾起笑意,她知道自己是赢了。 不管莫长安相不相信这是她的女儿,这孩子的生死已经完全牵制了她的心。 关心则乱,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把人给抓住,她不能把人弄死,总可以把她玩的生不如死。 莫长安,我会让你知道,跟我抢男人,会是个多痛苦的事! 她看着长安怀里的孩子,带着指甲套子的手再次抓住了孩子的手腕。 “莫长安,你别伤心,这不是你的孩子,是我抓来骗你的,你上当了。” 她越是这样混淆,长安心里就越忐忑。 她抱紧了孩子,厉声说:“我知道她不是,但是她只是个无辜的小女孩,你不能对她做出那么天理不容的事情来,何欢儿,你不能。” “她是孩子你不是呀,要不你就代替她,做点让我高兴的事。” “你要干什么?” 何欢儿放开孩子,看着长安的脸,啧啧有声,“生了俩个孩子,你还是挺好看的,相信不少男人喜欢,不如你就去陪几个客人,给我们赚点回南疆的路费钱。” 无耻无耻无耻。 长安心里骂死了何欢儿,更知道即便自己答应了她也不一定能帮孩子解除危机,只要这孩子真是自己和莫凭澜的女儿,何欢儿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 一想到孩子的安危,长安心如刀绞疼得不能自已。 她能做什么?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拖住何欢儿,尽量让她高兴,然后等待时机。 所以,她咬着牙,“好。” “好?”何欢儿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 “不可一世的莫大小姐竟然为了个孩子要去做给男人骑的娼妓?哈哈哈,莫长安呀,你也有今天。” 艺伎的身份一直是何欢儿忌讳的,当年行事她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却被安排在青楼书寓里长大,这是她一辈子都洗刷不掉的污点。 她甚至以为,莫凭澜不喜欢她,可能就是因为这个身份。 所以,既然自己脏了,那也让莫长安脏就好了。 “来人,把她给送到白夫人那里。”她说完,忽然又跟想起什么来无辜的闪了闪眼睛,“对了,我忘了你种了绝爱蛊,不能和男人交欢。那就和女人好了,总有爱好那么独特的。” 长安瞪大了眼睛,她还是太天真,哪里能看透何欢儿的花花肠子。 不过,是女人的话,她大概还有丝生机。 但是何欢儿又看穿了她,“莫长安,你可别给我耍花招,孩子在我手里。” 这个何欢儿,一定不得好死。 长安想尽了心里恶毒的词语,都没能有一个能代表了她对何欢儿的恨意。 何欢儿带着阿根走了,把长安和孩子扔在了屋里。 她是想让长安恐惧害怕崩溃。 但是,她有一点并不知道,那就是母亲。 在一个母亲眼里,能保护好自己孩子的安全,什么生死荣辱,都统统可以不提。 她低头看着孩子,孩子的小脸儿发红,额头很烫,一直迷迷糊糊的。 何欢儿到底对孩子做了什么,为什么她会变成了这样? 她撑着身体站起来,去给孩子倒了一杯水,慢慢的喂她。 大概是有了水的滋润,那孩子睁开了眼睛,看了她一眼瘪着嘴巴叫妈妈。 长安的心一下就碎了。 她把脸贴在孩子脸上,小声的问她,“宝宝,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似乎在梦呓,‘相思,相思。’ 长安呆在那里,如遭雷击通体冰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浑身的血液才慢慢流动。 这女孩真的是她的小相思? 她低头仔细看着,按照雪苼说的想在她身上找出不一样的地方。 可是这孩子偏偏没有什么明显的胎记辨认,可单单看模样,是百分百的跟雪苼说的符和。 特别是这双眼睛,跟莫凭澜的很像。 这一刻,她打定了主意,不管孩子是不是自己的,她都要救她。 可是这事儿做起来太难了,她自身难保,还怎么就孩子。 长安忽然眼睛一亮,她想起那个少年。 他曾经帮过自己,要他真是云生,不知道会不会帮助自己把孩子给送走呢? 长安忽然紧张的看着那扇门,她知道自己走不出去,只能等着人来。 又过了一会儿,就在长安的希望几乎要破灭的时候,门忽然开了。 门口出现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正是云生。 他一抬头,就看到长安明亮的眸子盯着他。 他立刻低头,把手里的衣服递过去,“我们公主让你把衣服换上。” 长安看到他手里拿的是件舞女的衣裙,遮不住胸也挡不住大腿。 见她迟迟不接,云生给她放在了床上。 看着他转身要走,长安忽然低声喊:“你等等。” 云生回头,却不敢看他的眼睛。 “你是云生?”她试探着问。 云生却摇头,“我不是,你赶紧穿上。” “不管你是不是,我求求你救救这个孩子,她太小了是无辜的。” 云生吓白了脸,“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不可能,在她的眼皮底下谁也逃不出去。” 不是说不管,而是办不到。 长安更觉得他是云生。 “我知道这一定很艰难,何欢儿要折磨我没关系,但不能对无辜的孩子下手。” 云生看着熟睡的女孩,“你想过没有,她可能不是你的孩子。” 长安瞪大了眼睛,“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云生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长安却明白了,这孩子可能真的不是相思。 可不管怎么样,她都是一条性命。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像相思一样美丽可爱的女孩就这样被牵累被折磨,更不能发生像何欢儿说的那样的悲剧。 “就算她不是我的女儿我也要救她,求求你了。” 云生的眼睛里一片雾气,他有何曾忍心? 可是一路从南疆跟到了这里,他看到了那么多不忍心的事,要是都管还有命在? 更何况何欢儿根本不信任他,这次带他来除了要用他来牵制雪苼外,恐怕还是要试探他的真心。 越是这个时候他更不能乱了方寸。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长安,“滚,你这是害我。” 长安不敢置信,这个少年明明先前对她一片好心。 这个时候门口有了响动。 那个跟在何欢儿身边的老嬷嬷走了进来。 云生恭敬的叫了声“宝姑。” 宝姑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上下打量着莫长安。 然后她对云生说:“你出去,管好你自己的嘴。” 云生唯唯诺诺,立刻退了出去。 宝姑这些年在南疆估计也受了罪,老的很厉害,一点也没有三年前的风采了。 她现在的样子,越来越像瓶姑。 她压低声音,就像憋着一泡尿一样让人听起来很不舒服,“莫长安,你想救这个丫头?” 长安点头,“自然,她是我的女儿。” 她对着宝姑保持警惕,一口认下了自己的女儿。 宝姑微微点头,“我可以救她。” “为什么?” 长安根本不信任她,以为又是何欢儿的什么计谋。 宝姑冷冷一笑,“为什么?因为看着这孩子年纪小,不忍心。” 不忍心?她这样狠毒的老虔婆会不忍心?这本身就是个笑话。 长安当然不相信她,“你说这话太可笑了,你到底想要什么?” 宝姑贪婪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 长安的手腕上带着一串凤眼菩提。 这菩提珠色泽红艳光泽柔润,一看就是有年头的东西。 这是莫如前的遗物,这些年长安一直戴在身上。 她知道这东西来自于皇宫,看着宝姑那贪婪的样子,她心里一阵阵不屑。 她索性挑明了,“这是我父亲的遗物,你看我也不会送给你。” “你父亲的遗物?你却不知道,这是皇家大觉寺里的主持法师送给他的,那法师,是我的表兄。” 看着她浑浊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情愫,堪称是温柔,长安心头一动。 难道宝姑对他的和尚表兄有情?所以才心心念念想着要拿出这东西? 本来,这凤眼菩提长安只当成是对父亲的怀念,现在她这样,长安反而觉得这东西让她膈应。 既然她想要给她好了,但这样便宜她长安又觉得不甘心。 长安拨动着手串,对宝姑试探着说:“你想要这个可以,但是你要帮我。” 没想到宝姑竟然点头,“好,只要你送给我,我可以帮你去给你的朋友送信。” 长安微微一愣,这老太婆答应的也太痛快了吧。 其实长安并不知道,宝姑想杀何欢儿可不是一天俩天了。 她把天女会失败的原因全部归咎于何欢儿对莫凭澜的用情上。 要是真听自己的,早点处理了莫凭澜,万万落不到最后的结果。 她这辈子最想杀的俩个人,一个是何欢儿,一个是莫凭澜。 杀莫凭澜,她要利用何欢儿,但是就怕这女人到了最后再下不去手,又让莫凭澜给算计去。 所以,她觉得这次是个很好的机会,她坐等何欢儿和莫凭澜火拼,到时候她好做收渔翁之利。 只是没想到长安手上的东西竟然是她表兄的,她怕后面有什么变化,所以想先要把东西拿到手。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她的这个行为竟然给了长安可乘之机。 长安问道:“我朋友,外头谁在找我?” 宝姑笑笑,“给你一件我的信物,我把你在这里的消息给送出去,外头赫连曜在找你。” “赫连曜?”一定是雪苼回去求了他,长安很惭愧,耽误了雪苼。 可是莫凭澜呢?他难道没有追来港岛?赫连曜都来了,他…… 长安猛然惊觉,她竟然在期待莫凭澜。 抹抹眼睛,她似乎想要把这个荒诞的想法从脑子里抹去,可是对于宝姑的提议她要仔细想一想。 沉思片刻,她拢着手臂上的一串凤眼菩提,却没有摘下,而是说:“你为什么不放我走?” “放你走?”宝姑嗤笑,“你能走出去?” “你不放我我怎么知道?说要信物救我,我没法子相信你。” “你不信也得信。”宝姑凶相毕露,她一把就夺过了长安手上的菩提手串儿。 “莫长安,你最好老实点,这东西本来就是我的。” 说完,她气冲冲的走了。 长安冷笑,说什么送信都是假的,她不过是想要拿到菩提凤眼。 不过这样也就可以了,她会给何欢儿一个惊喜。 何欢儿这人就是这样,自以为是女诸葛,对人一肚子阴谋诡计。 她这样留着自己不杀,看着是为了让自己更痛苦,却也不知道留下了一个无限的可能。 长安看了眼孩子,忽然觉得不那么害怕了。 就算何欢儿身边有个像妖怪一样的阿根,可是她身边的人却已经对她生出了反心,而自己也将成为激化她们矛盾的导火索,宝姑想要她的东西,她会让她付出代价。 想到这里,她拿起了云生送进来的衣服大叫起来。 云生推开门,“你怎么回事?” 长安扬着手里的衣服,“我不要这件衣服,我不喜欢。” 少年皱起眉头,“你说的算吗?不想受罪,就赶紧换上。” “我就不穿,你杀了我好了。”长安说着站起来靠近云生。 她看到他背后没有人,便压低声音说:“上次给我吃的那个药丸还有吗?” 云生眉头皱的更紧,大声说:“你是不是想自找苦吃?换上!” 他去推搡她,一颗药丸塞在了长安手里。 她松了一口气,迅速藏好。 云生气的转身走了,后面长安还在闹。 云生去见了何欢儿,把长安不合作的事儿说了。 何欢儿正躺在贵妃榻上,阿根就像一只黑色的大猫温顺的伏在她身边。 何欢儿的涂着鲜红丹寇的手指轻轻的在阿根粗硬的头发上划过,惹得阿根跟猫一样发出舒服的咕噜声,云生忙低下头,俊脸发红。 长安就是喜欢看他这个羞涩的小模样。 其实她不喜欢南疆人,总觉得他们一身的肮脏和腥臭。 可是她要利用这些人,就不得不假装喜欢。 所以,看到云生的时候她总能生出一些亲切感。 而且,云生清瘦沉默的样子跟少年的莫凭澜真的很像。 想到这些,她的心就软了,“给她找件男人的衣服吧,这个女人我知道,到了这时候还给我摆谱儿,怎么这么不懂事儿。” 云生应着,要退下去。 何欢儿忽然娇娇的笑,“云生,今晚你来我房间里值夜。” 云生一愣,马上又低下头,“是。” 阿根却不干了,他抬头盯着云生,那么狠,像是一只鬣狗,要把云生给撕碎。 但是当着何欢儿的面儿,他什么也不说。 何欢儿也喜欢他吃醋的这个劲儿,呵呵笑着把手指放在他下巴上揣摩,“我的儿,你吃个什么醋,我又不会跟他怎么样?” 阿根扑到何欢儿身上,在她身上像个孩子一样拱着,“阿姆阿姆。” 云生退出去后才敢吐出一口气,太恶心了。 长安被送进一个房间,到底是俗艳的粉红色,还有甜腻的香味。 长安知道这里的香气都不是好东西,她不都不敢用力呼吸。 还是要速战速决,谁知道在这里时间久了会发生什么事。 床帐掀开,里面坐着一个女人。 这女人年纪不大,大概三十多岁,长得不错,斜靠在枕头上娇滴滴的。 她看到长安后眼睛一亮,特别是长安穿着男人的衣裤又是短发,而且长期扮成男人让长安有了一股子跟女人不同的英气,那女人以为她是同道之人。 藕臂伸出就把人给拉到床上。 长安却按住了她的手腕,给化解了。 那女人微微一愣,却更喜欢。 “我,我不太适应,我们来喝杯酒吧。”长安岂止不适应,简直是要吐血了。 那女人点点头,眼睛里含情脉脉。 长安想起当年的吴逯,想过用同样的方法对付自己,只不过他以为自己是男人。 长安背对着女人去倒酒,把药丸融入了酒里。 她递给女人,女人却要喝交杯酒。 管她什么酒,能喝下就是了。 这个,她跟莫凭澜没有喝过,跟韩风凛没有喝成。 现在却跟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喝了。 长安后槽牙都咬出血来。 喝完了酒,女人把杯子一扔,急急的就贴上来。 “宝贝儿,你长的可真好看,我今天赚了。” “你也不差,呵呵。” 长安身体被她的手摸过,觉得皮肤都要僵掉了。 女人迫不及待,呼吸变得粗重,看着娇滴滴的一个人,忽然跳起来就把长安压在了身下。 长安放在身侧的手握紧,想着要不要把这个饥渴的女人给打晕。 可是没用她动手,终于软软的趴在她身上不动了。 云生的这个药还是挺管用的,长安吐出一口气,把女人给搬开。 她迅速扒下女人的衣服换上,又拿起她挂在衣架上的帽子戴上。 感谢最近港岛的女人流行这种垂着面网的帽子,这顶帽子的面网有一尺多长,是黑色通花纱的,估计来这种场所,她也不想让人看清自己的样子。 长安打开房门走出去,她左右看了看,便选择了右边。 她和俩个保镖擦身而过,那俩个人看了她一眼,并没有阻拦。 可长安的心却一直提着,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 她把孩子留在了房间里选择自己独自逃走,这对一个母亲来说是很艰难的选择,可是她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只有自己离开了才有机会救孩子。而且,她也没有把握能真的逃掉。 走廊的尽头是后花园,明明是欧式建筑却在花园里挂着大红灯笼,看起来不伦不类。 隐隐约约的有笑声传来,还夹着音乐,这让她的感觉非常不好。 这里,更像是醉生楼一类的场所。 长安加快了步子,她不求找到门,只要找到了花园里围墙,她就能翻墙出去。 却没有想到的是她走过水榭的小桥,迎面遇到上几个女人。 长安想要躲开已经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第三百四十三章:以后都不能了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这几个女人中有个年纪比较大的,应该是主子。 几个年轻女人簇拥着她,穿的很妖娆。 那女人看到了她,不由得蹙眉。 老女人身边一个穿宝蓝色旗袍的女人走上前,“夫人,您这是去哪里。” 长安忙道:“我觉得闷出来透透气。” “透气?”宝蓝女人望了一眼老女人。 老女人对她点了点头。 那宝蓝女人对长安道:“夫人,您喜欢什么花?” 长安心里一紧,这个时候不会有闲情问自己喜欢什么花,应该是这里的暗语。 她头发都炸了,这花有千千万,谁知道这鬼叫的暗号是什么花? 长安低下头来。 忽然,她看到了自己穿这双缎面高跟鞋上绣着一朵秾丽的芍药花,便道:“芍药。” 说出的那一瞬间,她连皮都紧起来了。 可是答案是对的,那个女人点点头,然后对长安说:“夫人,您还是回去吧,这花园里养了狼狗,小心冲撞着您。” 长安点头,只得往回走。 可是没走俩步,她就觉得不好,保镖们已经压上来了。 芍药花是对的,可是不对的是老女人太多心。 长安给送到了何欢儿那里。 何欢儿大怒,她没想到长安还会有这样的本事。 这事她一个人做不了,肯定有帮助她的人。 何欢儿把手下的人挨个审视,云生的手心出汗。 长安低着头,可眼风却一次次扫过了宝姑。 宝姑却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假装不关自己的事。 何欢儿更加愤怒,她大声说:“莫长安,你要是不说谁帮的你,我就让你的相思受点苦头。” 长安却一口咬定,没有人帮助她。 “好,好。”何欢儿连说了几个好,她让阿根把相思给拎起来。 那小小的嘴巴一哭,长安就受不了了。 她扑向宝姑,大声哀求,“宝姑,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宝姑老眼里射出凌厉的光芒,一脚就踹开了她,“公主,你休要听这女人的挑拨。” 长安哭的声泪俱下,“何欢儿,是她说可以帮我,就是她,她手里还拿着我的一串凤眼菩提。” 此话一出,宝姑的脸就惨白。 她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贪心,得了莫长安的这串菩提手串就引来这么大的祸事。 她忙跪下,给何欢儿磕头,“公主,休要听这个小蹄子的胡言乱语,她是在离间我们。” 何欢儿却咬着牙说:“给我搜。” 别人都不敢搜宝姑,她的身手了得,只有阿根,跟个大猫一样把宝姑扑倒,然后从她的手臂上取下了那串凤眼菩提。 何欢儿自然认的这个,确实是莫长安一直戴在手臂上的。 那宝姑吓坏了,她跪着解释,“公主,都是老奴一时贪心,觉得这东西很值钱,才问她要过来的,别的意思都没有。” 长安不忿的看着她,“是你亲自说这东西对你来说意义非凡,是皇家大觉寺方丈主持的东西,你还说只要我给你你就给赫连曜送信救我,宝姑,我有说错吗?” 宝姑也不管长安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恳求何欢儿不要被她挑拨。 何欢儿阴着一张脸,冷冷的看着她们俩个,似乎在考虑该相信谁。 这个时候,忽然云生走了过来。 他俯身过去,低低的对何欢儿说:“公主,宝姑姑过去的时候我也在,她去了后立刻把我给撵出去,还要我不要多事。” 宝姑老脸立刻凌厉起来,“公主,您不要听这小子胡说,他根本就对您没真心。” 何欢儿摆弄着手里的鹅毛扇子,越发的不耐烦,她问云生,“她们说什么你没听到?” “宝姑姑的吩咐我自然不敢违背的,但是我在门口的时候似乎听到了一句什么,她害了那么多人造下那么多的孽,我……” “够了!”何欢儿的扇子扔到了地上,云生不用说,她已经知道后面的是什么。 这些年,她苦苦找机会要杀宝姑。 开始的时候她初到南疆人单势薄,需要宝姑,后来却已经不能对她下手,却引起别人的非议。 可是她知道这老太婆一直不安分,今天正是个机会。 阿根就像是何欢儿身体的一部分,他立刻感觉到了她的杀气,对着宝姑就抓来。 宝姑一看知道今天是在劫难逃,忽然跃起,对着阿根的眼睛就抓过去。 阿根躲过,直扫宝姑的下盘,俩个人你来我往交上了手。 何欢儿在云生等人的护卫下,退到安全的地方。 她大声喊:“阿根,替我杀了她。” “你这忘恩负义的小贱人,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讨饭的贱种,你以为自己真是公主吗?要是没有我们这些人你早烂成一堆泥了,我今天就要为死去的姐妹为瓶姑报仇。” 说着,她一扬手,对着何欢儿打出了一蓬银针。 “公主小心!”云生大喝一声,挡在了何欢儿身前。 何欢儿安然无恙,云生却给银针打中了肩头。 他痛苦的一晃,“公主,这针有毒。” 何欢儿立刻让人扶住他,然后对阿根喊:“抓住那个老东西,让她交出解药。” 阿根起了杀心,他从腰间抽出一把雪亮的弯刀,一刀砍在宝姑的肩膀处。 宝姑疼得差点跌倒,她不敢恋战,再次甩出一蓬银针。 就在阿根躲避的时候,宝姑已经破窗而出。 阿根立刻追了上去。 长安已经缩在墙角里,她安静的看着这一幕,心头暗暗高兴。 只要宝姑逃了,她就不会放过何欢儿,而她自己根本没有力量跟何欢儿斗,势必要去联合赫连曜,到时候自己就有救了。 这就是长安的计划,她何曾想过要抛下孩子逃走,她不过是不甘心何欢儿的摆弄,也要给她来一次还击。 可以说,她是成功的。 宝姑的反水让何欢儿乱了阵脚,除了俩个人把她给送到房间里,何欢儿再没顾上她。 云生受了伤,这让长安有些不安。 要不是他关键时候出来说话,何欢儿还不能相信。 孩子还在睡,小脸依旧红扑扑的,不知道是真睡还是何欢儿给她吃了什么东西。 长安这次的心却笃定下来,只要宝姑能逃了,她的计划就成了。 宝姑真逃了。 她受了重伤,没有法子自保,只好找到了赫连曜。 而赫连曜在经受了一番波折后顺利的摸进了白夫人沙龙,又联合了纨绔霍公子,拖住白夫人,和石头小马他们一起去救长安。 他是个妙人,在救长安的同时把宝姑的下落泄漏给了何欢儿,所以他们来营救的时候阿根去劫杀宝姑。 长安被救出来,可还是发生了一点差错,那个小女孩并没有和她在一起。 原来,在莫凭澜来之前,那孩子忽然惊厥抽风口吐白沫,然后就昏迷不醒。 长安当时吓坏了,抱着孩子大哭喊人,有人把情况报给了何欢儿,她却因为宝姑的事心烦,只让人包孩子抱走。 长安苦苦哀求,但再也没有见到孩子,赫连曜找来的时候她也哀求寻找孩子,却无果。 不敢再耽误下去,石头强行把人给背起来,逃了出去。 长安已经几天没吃东西,软绵绵的伏在石头背上,只是小声的抽泣。 这孩子不是她的,越到最后她越是感觉的明白,可这也是一条性命呀。 雪苼亲自开车在外面等着她们,在密集的枪弹中风驰电掣。 只是这些她已经记不清楚。 赫连曜在港岛的据点竟然是医院,长安被救回来后就安置在一张病床上,而赫连曜却因为中了白夫人的媚药,拉着雪苼去解毒了。 长安被注射了镇定剂,可依然睡的不安宁。 在梦里,她一会儿看到了那恶心的虫子钻到自己身体里,一会儿看到那个小女孩瞪大了眼睛叫妈妈,一会儿就梦到被女人蛇一样冰冷的手给缠着,她难受的呜呜哭起来。 忽然,一双有力的大手环抱住她,她被拥入了一具宽阔的胸膛,跟着熟悉的药香环绕在鼻息间,有双温暖的大手在拍着她的后背,“乖,长安乖,睡吧,我在这里。” 她用力抱紧了那人的脖子,就像在溺水的时候抓到了浮木。 “凭澜哥哥。” 她的声音很小,却让抱着她的男人动作一僵,然后用狂喜的眼睛看着她。 大概是感觉不到有力的拍打,她很不满,扭着身子嘤嘤的哭。 莫凭澜哭笑不得,只好继续拍着她。 “睡吧,我的长安,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 莫凭澜也不想来完,可是没有办法,他的船在海上出了事,差点连命都没有了。 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他却一刻都不敢停歇,到了港岛才发现他真来晚了。 长安虽然没救回来,但是他知道,落在何欢儿手里她没死也脱了一层皮。 看着她在怀里无助哭泣的样子,他的心都要碎了。 都怪自己不好,光顾着沪上,却没有想到何欢儿竟然能来到港岛。 他哄了长安一夜,到天亮的时候才迷糊了一会儿。 长安似乎又回到了被何欢儿关押的那个场景里,她骤然从梦中醒来,告诫自己不要睡。 可是手却被一双干燥温暖的大手抓住,莫凭澜小声在她耳边说:“别怕,你已经安全了。” “莫凭澜,你怎么在这里?我是……”长安骤然想起昨晚赫连曜带人把她给救出来,所以她是安全的。 可为什么莫凭澜在她床上,他又是凭什么在自己床上? 那一刻,长安是气他的。 自己跟雪苼来港岛人家赫连曜第一时间就追过来,他却无影无踪;自己被何欢儿折磨的生不如死,他还是无影无踪,直到自己被赫连曜救出来了,他才出现在一张安全的床上,这算什么? 她起身,不顾自己的衣衫不整,想要跟他隔开距离。 没想到莫凭澜却紧紧抓住了她的胳膊,“长安,别乱动,我看看你身上有什么不妥?” 她自然是有不妥的,但是她不想告诉他。 “我好的很,莫凭澜,我问你,相思呢?” 莫凭澜皱起眉头,“相思?她在余州呀。” “你确定吗?” 莫凭澜不能确定,他离开余州很久了,而且加上船在海上遇难这件事,就是相思有什么问题他现在也不知道。 “你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长安便把何欢儿带去一个小女孩的事儿跟他说了,“那女孩子小小的瘦瘦的皮肤很白,一双桃花眼,小嘴肉嘟嘟的,到底是不是相思?” 莫凭澜此时很后悔,他竟然没有让长安见过相思。 他忙问:“那女孩子说话怎么样?你问她叫什么吗?” 长安痛苦的摇头,“没有,她一直在昏迷中,我问过她一次,她说叫相思,我觉的她那样子不像是说谎,都那个程度了是无法说谎了的,更何况一个孩子。我被救走的时候她下落不明,还病着,我知道她可能不是我的孩子,但我还是担心。” 莫凭澜抱住她小心的拍着她后背,“好了好了,别怕,我让陈桥去拍个电报,很快就会有回音。” 长安抬起眸子,“那她不是我们是不是就不管了?” 莫凭澜摇摇头,“不会,就算不是我也会去看看,长安,你这次受的苦我一定会向何欢儿给讨回来。” 长安的脑子有些迟钝,光想着那小女孩的可怜模样,等消化了莫凭澜的话忽然害怕起来。 她拉着莫凭澜不让他去。 “你不能去。何欢儿为你准备了情蛊,说要给你种下,以后你就对她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 莫凭澜眉头一挑,“你介意?” “我……当然介意,你听她的余州怎么办?难道变成她的刀?” 这个答案差强人意,不过莫凭澜已经很满足了。 毕竟这么多年的恩怨,想要长安一下解开是不可能的,她现在能这样已经很好了。 低头,在她腮帮上亲了一口,“你放心,我一定不会给她骗了去。她算什么东西,要给我种蛊,她也配。” 这话刚说完,莫凭澜的眉头忽然蹙起来。 长安好好的在他面前,一点伤都没有,这不可能。 依着何欢儿的脾气,抓到了长安难道不是可劲儿折腾吗? 他去掀她的睡衣,“长安你说,你身上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长安压住他的手,“我很好,你别管,先去安排孩子的事情吧。” “不行,我要看。” 俩个人正僵持着,皓轩在那边的床上醒了。 他看到长安很高兴,“爸爸,你回来了。” 话刚说完,他又觉得不对劲,让长安的胸口看了好几眼。 原来长安跟莫凭澜争执的时候睡衣弄松了,露出胸口大片的白嫩。 皓轩有些理解不了,爸爸是男人呀,男人的胸不都是平的吗?怎么爸爸的那么大? 莫凭澜挡住了皓轩的目光,他觉得应该和这孩子说清楚了,不过这是尹雪苼的事。 给孩子这么一搅合,他和长安的争执到此停止。 刚好,尹雪苼和赫连曜也过来了。 尹雪苼眼底带着青色,弱弱的一看就是被疼爱过度,而赫连曜则意气风发,一看就是吃饱喝足了。 说实话,莫凭澜有些嫉妒了。 跟赫连曜相互嘲讽一番后,他还是说服长安去做了个全身检查。 除了后背多了个嫣红的胎记外,就连x光都拍不出她身体的不妥。 这并没有安慰他,反而让他更觉得不安。 他把这事儿跟雪苼说了,雪苼便去问长安这胎记是怎么回事。 长安便把这个所谓的绝爱蛊跟雪苼说了。 雪苼差点气死,“这个何欢儿真是病的不轻呀,我看她简直疯了。那你为什么不告诉莫凭澜,我看他挺着急的。” “不想跟他说,这事还不是怪他。”长安并没有害怕着急,她现在心里只惦记那个孩子。 人都是自私的,她自然是希望孩子不是相思,可另一方面又恨莫凭澜,如果他让自己见过相思,何欢儿又怎么能拿这个控制了她。 俩个人之间的矛盾雪苼不好说什么,不过她也讨厌莫凭澜,长安有今天都是因为他,所以让他着急就好了。 可这不是儿戏,一转身,她就把这事告诉了赫连曜。 所以,莫凭澜是从赫连曜嘴巴里听到了这个消息。 何欢儿给长安种蛊,竟然还是不能跟自己欢爱的蛊,这真是……日了! “你有什么打算?”赫连曜浓黑的眉毛飞扬,他有些小得意。 莫凭澜和白长卿一起算计他的事他自然明白,所以现在看着莫凭澜难受他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让他们搞小动作,现在是搞小动作的时候吗?活该。 莫凭澜却没在意他这些小心思,直接说:“我去找何欢儿。” “我劝你别去冒险,你这辈子就别碰莫长安了,成全何欢儿不就行了?”赫连曜自己吃的饱,毫不留情的出了馊主意。 莫凭澜真想把他这张俊脸揍成猪头。 他修竹般的手指按在桌子上,“你不用多管,我这次来总要跟她见一面。” 赫连曜好心的提醒,“你不要小瞧她,她现在不但有白和会,而且那个阿根非常危险。我再多说一句,这蛊毒也不是阿根一个人会,我们先回内地,凭着我们现在的实力,找个南疆高人还是有法子的。” 莫凭澜不仅看了他一眼,“你有认识的?” 赫连曜耸耸肩,“没有。” 莫凭澜的眸子黯淡下来,“你说的我都懂,但就这么走了我不甘心。” 莫凭澜自然是要跟何欢儿有次正面碰撞的,否则俩个人谁也过不去,但是在这次碰撞来之前,雪苼倒是先和何欢儿撞上了。 赫连曜要收拾白和会的老太婆,便去了港督女儿订婚的晚宴。 莫凭澜在他们走了后一番忙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自从那天他知道了何欢儿对长安下蛊却没有告诉他之后就对长安有气,不太搭理她。 长安巴不得,可是又怕他去找何欢儿,所以格外注意。 见他把陈桥打发走了后,长安忍不住上前。 莫凭澜眼皮都没抬一下,“还没有回信?” 莫凭澜知道她说的是只发去余州的电报,便摇头,“还没有。” 长安慌乱的点点头,呆在那里不动。 莫凭澜又于心不忍了,“你不要太担心,我对余州的防卫很有把握,那孩子十之八九不是相思。” 长安捂脸,“就算不是也是一条性命呀,因为我们让她无辜丧命,你良心不会痛吗?” 看着她发红的眼圈儿,莫凭澜更想做的是把她给抱到怀里亲亲,好好的安慰她。 可是他却怕引起她更大的反感,只好苍白无力的安慰,“长安,事已至此就算再自责也没有用,我今晚会夜探何欢儿的地方,去找孩子。” 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莫凭澜自己见到孩子,那么是不是相思就知道了。 原来他在是忙这些,长安又开始担心。 “会有危险的,那个阿根太厉害了,还有,他们要给你种蛊。” 她还关心自己这让莫凭澜很高兴,他捏捏她的小脸,“你放心,我有数儿,再厉害也厉害不过子弹。” 长安知道没法子阻止,她只好点头。 雪苼和赫连曜不在,莫凭澜和陈桥也出去了,长安只有好好护着石头等着他们。 莫凭澜知道何欢儿今晚肯定也会去宴会搅合,而他刚好利用这个机会。 说实话,孩子到底是不是相思他也没底,不去看一眼他也不放心。 摸到了白夫人那里,她给何欢儿准备的别墅就在她沙龙后面,跟她的后花园连在一起。 没有了正主儿,一切都变得简单。 可是他也不敢掉以轻心,他来港岛还是秘密,何欢儿应该还不会知道,否则今晚这里就有可以是一个陷阱等着他。 陈桥一共带了十个人,加上莫凭澜就是十二个。 别墅里很空,好像没有人存在似得。 陈桥带人搜了所有房间,也没有找到孩子。 莫凭澜却停在主卧室里。 梳妆台上放着素雅的簪花首饰,衣架上还挂着白色勾花披肩,再看看室内清雅的布置,他知道这就是何欢儿住的屋子。 他让人小心翼翼的把抽屉衣柜全打开,甚至床底都搜了,还是没有发现孩子。 莫凭澜的手不由得握紧。 这时候,陈桥带来了一个女佣。 那女人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说她只是给派到这里做饭的。 莫凭澜问她:“她们抓的那个小孩呢?” 那女佣颤声道:“那天晚上孩子生病,却没有人给请医生,阿根少爷也不知道给她吃了什么后来就不行了。为了这事儿,夫人和阿根少爷还炒了一架,最后夫人答应了把孩子送给阿根少爷用。” “用?” “嗯,怎么用我也不知道,阿根少爷的房间我们谁也不敢进去。” 莫凭澜上前一步揪住了她的衣服,“他的房间在哪里?” 那女人似崩溃的说:“他不睡屋子的,他晚上就睡在花园的石洞里。” 莫凭澜一摆手,一群人去了后花园的石洞。 因为阿根似妖似邪,所以大家都格外小心。 陈桥第一个闯进去,一看里面的情形,这位身经百战的汉子肝胆俱裂。 第三百二十四章:他和爹爹的约定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后面跟着进入的人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对南疆的人又有了新的一层认识。 “怎么样?”莫凭澜扒开了众人。 “司令,您……自己看吧。” 莫凭澜眸子一凝,随后缩起来。 原来,孩子已经死了。 她被放在一个大玻璃匣子里,身体上爬满了各色的虫子,密密麻麻的,让人看了一眼就头皮发麻,想吐。 这孩子身上几乎没有什么肉,清晰的看到了一根根的白骨,连脸都成了一堆连着血肉的白骨,那种子在她眼窝里进去。 陈桥的手捏的咯咯响,“这个妖人,我一定要把他抓住给活着扒皮,做成人皮灯笼。” 莫凭澜静静站了会儿,对陈桥说:“把这里烧了吧。” 陈桥指着那女孩,“可是……” “这不是相思,却也是个可爱的孩子,不能让她死了也不得安宁,更不能让她成为供养这些毒虫的器皿。” 陈桥领命,他带人去厨房找了油,全部泼在洞里,然后点了火。 这把火烧的很大,那些虫子在火里发出奇怪的声音,甚至有些像人的惨叫。 这场火连别墅也烧起来,莫凭澜这才领着人撤退。 大家一路上都无言,谁的心情也不好。 任是谁看到这样的事,心情也不会好了,估计会连着半月做恶梦。 莫凭澜吩咐陈桥,“这事儿叮嘱好大家,不准乱说。” “嗯,那夫人那里?” “我会去告诉她孩子没找到,别刺激她了。” 陈桥还是有些不放心,“那您怎么确定那不是……” 相思俩个字他说不出来,一想到那女孩子的惨状,陈桥的嘴都是木的。 莫凭澜幽幽的看着天,他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但是有种感觉,可能这就叫父女连心。” 他一进门儿,长安早就在等着了。 “怎么样?” 莫凭澜一身的烟火味道,他摇摇头,“孩子没找到,估计是给送出去看病了。” “何欢儿会那么好心?”长安不信。 “我们搜了里外,确实没有,你不要着急,明天余州的电报该到了。” 长安还要说什么,赫连曜和雪苼回来了。 赫连曜是湿的,还有一身的沙子。 莫凭澜便打趣他,“你这是去海底龙宫参加的晚宴?” 赫连曜回了他俩句,然后正色起来,“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出事了。” 原来,赫连曜设计了白和会的那个老太太和港督的未来女婿偷情,港督女儿竟然把俩个人都射杀了,偏巧雪苼以为赫连曜在跟老太太在一起,撞见了这一幕,赫连曜怕港督要杀人灭口。 莫凭澜意识到事态的严重,立马安排下去。 俩个掌握了大半江山的男人带的人都不多,却都是精锐。 很快就安排妥当,可是长安却闹起来。 她走了,孩子怎么办? 莫凭澜不能告诉她实情,只好说:“我们先走,既然何欢儿的目的没有达成,她还会出现在我们面前的。” “那她迁怒孩子怎么办?” “她不会的,要那孩子不是相思,我们回了内地那孩子就没有了任何价值,她会扔了;要是相思,她更不会伤害她,而是等着跟我们做交易。” 长安很难受,“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可是我放不下。” 莫凭澜诚心刺激她,“放不下?那你怎么能放下青宝?又怎么能放下相思逃到国外去?” 他说了这些又后悔了,看着长安把纸还白的脸,他小心说:“对不起。” 长安也没再闹,跟着上了船。 果然不出赫连曜所料,港督的人真的追了上来。 幸好他们走的及时,而港督又不敢调集大炮轰他们,一路总算有惊无险。 赫连曜缠雪苼缠的紧,恨不能一天二十五个小时和她在一起。 长安不能阻碍人家一家三口团聚,便自己一个人走到甲板上透气。 她在这一边,却听到那一边有人在窃窃私语。 什么孩子,虫子,烧了的。 听到孩子她就敏感,不由得绕了过去。 那俩个人是莫凭澜的人,看到长安吓了一跳,大气儿不敢出。 长安这几年狐假虎威是学会了,“你们说的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那俩个人唯唯诺诺,本来就犯了大错,当时司令严谨再提,可是俩个人因为都在现场,这些天总是睡不好才私下说起来,却没有想到给长安听了去。 可是长安在他们眼里也是司令,而且现在陈桥有意无意让他们知道,这位司令是女人,是莫司令孩子的妈,虽然他们不懂这是怎么回事,却知道这人得罪不起。 于是,他们觉得左右都是死,就跟长安说了。 长安听了差点栽倒,浑身泛起刺骨的疼痛。 她跌跌撞撞的找到了莫凭澜,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 莫凭澜正和陈桥几个人在开会,没想到长安会出现。 他站起来,半抱着她,“有什么事我们出去说。” 俩个人有回到了甲板上。 长安拽着他的衣领始终没放开,哆哆嗦嗦的手指却一点力气都没有,“莫凭澜,孩子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把她给烧死了?” 莫凭澜就知道这事瞒不住了,他凛然道:“长安,那不是相思。” 长安太过惊悚和悲痛,失去了心智,她对他吼,“现在你当然会这么说,你害死了我们的孩子。” “长安!你清醒点,等我们一回去余州我就带你去见相思。” “我不信,你可以随便找了孩子说是相思,我又没见过。” 莫凭澜心疼极了,他把人紧紧抱住,任凭长安捶打他都不松手,“长安,乖,听我一句话。就算你没见过雪苼见过,她不会骗你的。” “你胡说,你会跟她串通好,她怕我伤心可以说假话。” 这个长安钻进了死胡同,出不来了。 莫凭澜很无力,但是转念一想,当年爱他的莫长安大概也是这幅样子,钻进去就出不来,所以无论自己对她怎样她都是始终跟在自己身边,甚至不惜对自己下药。 这样的长安呀,又怎么忍心让他放手? “还有皓轩,一个小孩子总不会撒谎吧?长安,你相信我,孩子真不是相思。不过那孩子也可怜,我不忍心她死了还要受苦,更不想那些虫子再祸害人,所以才给烧了。” 长安安静了许多,她承认刚才自己失态了。 可是一想到侍卫们的描述长安的心就扭绞在一起,根本无法释怀。 “长安”莫凭澜把她给抱的紧紧地,“你一定要冷静,何欢儿就是想要你心神不宁神志不清,你如果在这样下去可就真着了她的道。” 长安紧紧抓着他的胳膊,想要从他身上得到安慰,‘我知道,我也懂,可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前几天那孩子还在我怀里叫妈妈,我是真的把她当成了我的相思。’ 莫凭澜眼角湿润,心里就像给用湿布捂了几层。 这几年他们相互折磨,孩子却成了最无辜的牺牲品。 是自己的心太狠了,是自己的手段太毒了,是自己把她给逼得太紧了。 厮磨着她冰冷的小脸儿,他柔声说:“等回到内地,我带你去见相思,见青宝,以后他们就在你身边,再也不分开了,好吗?” 长安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心想他是终于妥协了吗? 怪不得雪苼说这是个转机,难道转机真的出现了吗?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以后她一定不作了,好好的爱孩子们。 他们一路上很顺利,船直接在云州靠岸。 云州现在是齐三宝驻守,梁汝白做了联合商会的会长,是赫连曜手里的聚宝盆。 就算没有了云梦山的宝藏,云州依然是个让人向往的地方。 只是他们来的很不巧,齐三宝俩口子正为没有孩子在吵架,一进门儿赵小五就给了莫凭澜一鞋拔子。 打的还是脸上。 莫凭澜当场就黑了脸,他可是三大军阀之一,掌管这三分之一的天下,竟然给个女人用鞋打了脸! 赫连曜自然是高兴,他和莫凭澜的帐还没算清楚呢,这男人扣了自己老婆孩子三年,用鞋拔子打脸真是轻了,最好是让他十年不跟老婆睡觉,到时候想睡了那玩意儿也蔫了,才大快人心。 对,赫连司令就是这么小肚鸡肠,凡是跟他老婆扯上关系的,必须大方不能呀。 但是莫凭澜却急的不行,大概是真怕自己老了就不行了,他急着离开云州给长安解毒。 赫连曜跟他长谈了一次,意思是提醒他不要贸然去南疆,以他们现在的地位,要招募几个懂这些奇门玄术的江湖人是可以的。 但是莫凭澜是怕这蛊对长安身体有害,而且何欢儿定然不能罢手,现在她想要的是赫连曜手里的那些迫击炮,要是他们在一起反而利用何欢儿行事,不如分散开也分散她的力量,更重要的是要带长安回去看孩子。 赫连曜知道自己手头上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便答应了莫凭澜。 帐自然是要算,但也要先把敌人给打趴下后。 那边,雪苼也和长安在商量。 她们久别云州,这次回来一定要扫墓的,而且俩家都有老宅在。 都说近乡情却,还真是那样,扫墓可以但是回家却有些难度。 只要一想到在家里发生那些过往,埋藏在记忆里的爱恨情仇就不由得都齐齐冒出来。 长安这边还没打定主意,莫凭澜却已经来找她,说要去给莫氏夫妇扫墓。 长安讥讽的笑:“明天我和雪苼去,我想我父母的墓地你大概不想去,他们大概也不想见到你。” 这样的结果在莫凭澜的预料之内,所以也没有什么好意外的。 他脸上笑容不减,并没有理会长安的冷嘲热讽,“雪苼应该和赫连曜皓轩一起去,莫家的我和你去,明天一早我来接你。” 也就是说,她的拒绝一点用都没有。 长安懒得和他计较,想去他就去吧,只要他不心虚。 莫如前的葬礼当时是莫凭澜一手操办,长安病的严重,连葬礼都没有参加。 她没想到的是他能把父亲和母亲合葬,而且墓地修整的很好,而且加上这几年赫连曜派人看顾,墓地附近没有任何杂草,反而鲜花盛放。 长安跪下,未语泪先流。 “爹,娘,不孝女长安回来看你们了!” 莫凭澜也跟着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长安已经无暇管他,想着父母对自己的好,想着这些年的遭遇,她再也坚持不住,跟孩子一样呜呜大哭起来。 开始,莫凭澜知道她难受,由着她哭。 过了一会儿,他怕她哭坏身子,伸手去拉她,“长安,莫哭了。” 长安细白的小手紧紧抠住地,用力忍住了泪水。她哽咽着,声音却无比的清晰坚定,“莫凭澜,在我父母的墓前,我问你,我爹到底是怎么死的?” 莫凭澜长久无语。 气氛压抑的要命,仿佛天都变得低了。 耳边有惊鸟飞过,掠起一片慌乱。 长安长久的看着他,瞳孔一点点缩起来。 “是不是你杀了他?你说呀?” 长安靠过去,抓住了他的衣领子。 “你说,你摸着你的良心说呀。莫凭澜,这是我第一次问你,也是最后一次。” 莫凭澜轻轻抱住了她的小手,用力捏了捏,“长安,你冷静些,我全部告诉你。” “好,那你说,我爹是怎么死的。” 看着长安发青的嘴唇,又看了一样莫如前的墓碑,莫凭澜深吸了一口气,“爹,他是自杀。” “自杀?” 对于这个结果,长安不满意。 她跟小豹子一样吼起来,“你唬我呢,为什么我爹会自杀?” 莫凭澜紧紧抓住她的手,“你别急,我会给你个解释。” 说完,他放开长安,竟然跑到了坟墓前,在找准了位置后徒手挖起来。 长安的眸子紧锁,上前扣住了他的手,“你干什么?要扰我爹娘的安宁吗?” 莫凭澜沾着新鲜泥土的手握住了她的手,“长安,这里面埋藏着爹死亡的真正原因,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等我找出来给你看。” 长安瘫坐在地上,那……到底是什么。 陈桥趁机上前,几个侍卫用军刀把地面挖开,再下去撬开青砖,取出一个小小的盒子。 长安认识这个盒子,只是一股脑金丝楠木做的,是当时莫如前请有名的工匠根据机关术的原理给她做的一个玩具。 莫凭澜把盒子交给她,“你懂盒子怎么打开,你自己看吧。” 长安看着盒子上精致的雕花,抖着手按照小时候的记忆一格格按下去。 终于,盒子开了,从底座探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羊皮纸。 她展开,里面的自己抖抖瑟瑟,不是爹爹那刚劲有力的小楷,却依然是爹爹的笔迹。 她抖着手逐字逐句的看,一个字一个字的去理解那里面的意义。 莫凭澜少有的神色呆滞,他亲自把土给埋回去,低声对长安说:“这件事,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长安抖着手把羊皮纸放回去,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这是我爹的遗言不假,我相信你不会伪造,可为什么要牺牲他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 “就是因为他病入膏肓。爹知道他活不长了,可是天女会还在,何欢儿还在,他这辈子最痛恨的东西还在,他不能允许。那天,他把我叫入房里,跟我深谈了一次,原来他已经知道了何欢儿的身份,却不知道我的用意。” “他甘愿把莫家所有的钱财都给我,只求我对付何欢儿,保你周全,我也借着这次机会把我的计划全盘托出,他才松了一口气,庆幸我没有被何欢儿迷惑。但是那个时候我的计划进入了一个瓶颈期,何欢儿发现了她身后有股不明势力在对付天女会,她怀疑到了我。我也没想到爹病着竟然能看破这一点,他给我出主意,要用他的命来换取何欢儿对我无条件的信任。” “我不答应,我说这么做你会恨我一辈子。爹说我妇人之仁,连保护你都不能,还谈什么爱恨。但是最后我还是没答应他,我说我会想别的办法。” 长安眼眸一抬,往事跟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闪现,“你的办法就是跟何欢儿同床共枕?” “嗯,以前我并没有碰过她,可是为了能让她信任,所以才……何欢儿就喜欢玩心机,她假装怀孕本意是想要等你生下孩子她再假装早产,把你的孩子抢过来养在身边。可是也因为这样,她要对付赫连曜的计划实施不下去,最后只能再伪造娘的遗书通过你让雪苼和赫连曜反目……” 这些片段串联起来愈加清晰,可是当时却痛苦着迷惘着,感觉生不如死。 莫凭澜继续说,“你记得那天我给你买了豆腐脑送回来吗?厨房也给爹送了一碗,他在里面自己给自己下了药……我听到消息,就知道他是要逼着我走这步了,所以赶快赶了过去,他在身上藏着这封遗书,我在给他换衣服的时候发现的,他是怕你对我误会,所以在那样的情况下还写了这个。”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莫凭澜悲声说:“我告诉你,岂不是爹就白死了?我能做的就是按照他说的走下去,那个时候我才明白我以前错的有多离谱。爹说的对,在国家大事面前,个人恩怨是不值得一提的。天女会本来就是妖异邪教,不能让他们再把百姓卷入战火中。现下虽然军阀混战,但总能有一俩个最后同意局面的人,而不是由着这帮女人玩弄天下。” 长安除了哭不知道说什么,她到了这个时候挺恨莫凭澜和自己的爹。他们这么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她变成了一个孤儿还要把自己的爱人当成杀害父亲的凶手。 莫凭澜膝行几步到了她面前,捧着她的脸道:“长安,我知道你恨我,可是请不要怨恨爹,他是个真英雄,顶天立地的汉子。我愧对他的养育之恩,更愧对他的教导。他们上一辈的恩怨本来就是颐屏公主从中作梗,我娘也有不对的地方。可是我却把自己所承受的苦难全怪在你爹和你娘的身上,甚至丝毫不感激他们的养育之恩,反而恩将仇报,我根本不配当他的儿子。” 长安挣脱他的手,在他脸上胡乱掌掴了几下,“那你在余州这几年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表情晦涩,“怎么说呢?说了你能信我吗?更何况爹确实因为我而死。” “你这个混蛋,莫凭澜,你这个混蛋。” 说着,长安更加凶狠的捶打着他,陈桥低下头,带着人走远了。 长安还是继续打着,到最后索性站起来拳打脚踢。 莫凭澜却一动不动,他紧紧抿唇,甚至带着一点笑容,可是眼角却一片湿润。 莫如前对他感情复杂,他又何尝不是? 有很多时候他甚至责怪命运,自己为什么不是莫如前的儿子。 直到他拥有了长安才收回了这个荒谬的想法,他如果真是莫如前的儿子,就没法子跟长安在一起了。 这就是命运,她给你关上一扇门总会留下一扇窗。他不是莫如前的儿子可却能成为他的女婿,他还有什么好埋怨的呢? 前仇全消,他却后悔醒悟的晚了,现在面对长安,只剩下愧疚。 长安打他打累了,一屁股歪在地上,又去抱墓碑,“爹,娘,你们说这到底算什么?” 莫凭澜从后头搂住了她的腰,“长安,对不起。我在爹娘墓前发誓,这辈子剩下的时间我会全部补偿给你。” 长安一丝力气都没有,她任由莫凭澜抱着,哭过了一场,再看天空也变得清朗了。 回去的时候是莫凭澜抱着她,她软软靠在他怀里,心情却是从来都没有过的轻松。 毕竟,莫凭澜是杀父仇人这块大石头压在她心口上几年了,虽然今天是用锤子敲碎,她无可避免的受到波及,可细小的疼痛感过后,自然是无比的轻松。 哪怕她不爱莫凭澜了,也不希望他是杀害父亲的凶手,因为那是对恩情的亵渎。 这样的结果虽然出乎她所料,却也是爹爹的行事作风。 他是一个很敢于冒险的人,所以才敢反出天女会,在云州自立门派。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为了保护妻女一直在斗争。 “长安。跟我回余州,我们先去看相思,然后再去接青宝,以后我们一家人永远不分开了,好吗?” 莫凭澜说完,痴痴的看着长安,紧张的等着她的答案。 第三百二十五章:给陈桥做媒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可是却没有等到长安的回答,原来她已经睡着了。 莫凭澜低头看着她,她哭的脸红红的,睫毛上还有一滴晶莹的泪珠。 莫凭澜宠溺的笑笑,低头吻去了她的泪珠。 睡吧,我的乖女孩,以后我一定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说到这里,莫凭澜特别的惭愧。 从三年前他破了何欢儿的大计后就说以后再也不会让她受委屈,可是这几年她受的一点都不少,现在又直接遭受到何欢儿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迫害,他真是一点儿脸都没有。 陈桥小声的问他,“司令,火车已经安排好了,我们什么时候走?” 莫凭澜回头看了看,“明天吧,现在回家。” 陈桥眼皮一跳,家?就是莫府吗? 莫凭澜一到云州就让人来收拾过了,这屋子虽然后来给何欢儿独占了一段时间,可怎么都是承载他们回忆的地方,回来了,自然要回家看看。 门口的那颗老梅树还在,它虬枝盘旋,即便不开花也有一种超然的风姿,莫凭澜抬头看了看,他仿佛又看到了长安踩着梯子在树上系红绸时候的样子。 长安是被饿醒的,早上出门的时候只喝了一碗粥,在墓地上哭了那么长时间早就消耗没了,现在饿的肚子咕咕叫。 她睁开眼睛,发出屋里一片玫瑰色,非常的漂亮。 她看着雕花帐子,看着填漆钿花床,看着摆在桌上的霁红花瓶,粉彩笔筒,还有插在花瓶里的鸡毛掸子,时光流转,她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很多年前,因为睡午觉过了头,一觉睡到了傍晚。 忽然,门被推开,光影中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对,就跟以前一样,他进来了,捏着她的鼻子,喊他起床。 而自己总是使坏的抱着他的腰,磨磨蹭蹭的腻着他,想要他抱想要他哄。 但是那个时候他总是冷冷的,推开她自己走了。 那个时候她总是闹上半天,看着什么都不顺眼。 现在,看着他走过来她竟然有些难堪和害怕。 莫凭澜见她怔怔的,以为她睡迷糊了,便捏了捏她的鼻子,“小懒猪,还睡吗?都快睡一天了。” 长安傻傻的,看着他没说话。 这样柔软可爱的她让莫凭澜的心都酥了。 他把人给搂到怀里,下巴摩挲着她头顶,“长安,我的长安。” 长安双手抱着他的腰,样子十分的乖顺,只是不知道在想什么。 莫凭澜修长好看的大手在她背上一下下的抚摸着,温柔的像在摸一只大猫。 长安闭着眼睛,连声音都是那么的轻柔渺茫,“我们还能回去吗?” 回不去了,她知道的,回不去了,可还是忍不住要问。 莫凭澜眼底湿润,他柔声说:“我们不会去,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重新开始?”长安从他怀里挣出来,仰头看着他。 他的眼睛很黑很亮,就像漩涡中出现的光,吸引她去追逐。 她发现他瘦了很多,过去那张柔和的俊脸现在棱角分明,越来越有上位者的霸气。 这些年,他脸上的刀疤淡了很多,却总留下了痕迹,在他抿唇冷漠的时候,就增加了煞气。 可他还是他,依旧是莫凭澜,那个霸占了她大半个生命的男人,她俩个孩子的父亲。 可是……父亲的这件事解决了,韩风凛却依旧是俩个人之间的刺。 她现在已经完全相信韩风凛的死跟莫凭澜没什么关系,但是韩风凛对她那么好,又是在教堂里成亲的,再怎么说,她也是他的妻子。 现在再回头找莫凭澜,她觉得对不住他。 把这些压在心里,她想当鸵鸟,推开莫凭澜说:“我饿了,有什么吃的吗?” 莫凭澜知道不能把她给逼得太急,而且当务之急是给她看病而不是给她增加更重的心理负担,便下床拿了鞋子给她穿鞋,“今晚我们不会去吃饭,就在这里吃,我让人做了你最喜欢的菜。” 他的大手捏住了她的小脚,往鞋子里穿。 长安有些尴尬,下意识的一缩脚,红霞满脸。 莫凭澜却笑了,轻轻在她脚上打了一下,“老实点,相思都比你听话。” 一提起相思,她的心又沉下去。 他们离开的太早,没有在港岛等到电报,也不知道…… 莫凭澜看出她的心思,软声道:“你别多想,我们明天就走,从云洲到余州坐火车不过俩天的时间也就说,三天后你就看到相思了。” “真的吗?”她揪住莫凭澜的衣襟,有些不相信。 莫凭澜忽然有些恨自己的狠心,怎么能让她三年不见女儿呢。 “可是……”长安有些踌躇,在云州她是司令,拿着什么身份去见相思。 莫凭澜又看透了她,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等会儿吃完饭我带你去买几套衣服,头发……” 长安的头发最近都没有修剪,已经长长了不少。 他用手指勾着,“头发就去烫一下,长安,你不用做余司令了,就做你自己,莫长安。” “那你怎么跟余州的那帮人解释?” 他笑道:‘现在我还需要跟他们解释吗?不过你不是跟大总统提了去法兰西了吗?这是个好理由。’ 长安却还是不安,“可是有心人一看我的样子……” “随便他们去想好了,长安,你别的不用担心,先管好你自己的身体。” 一说到这个长安的眉头蹙起来,“你别乱来,那个阿根太恐怖了,既然这东西除了不能……那个就没别的影响,就这样吧。” “就这样?”莫凭澜好脾气了这么久,因为长安的一句话脸色阴寒起来。 “我不允许!男欢女爱是人之常情。长安,我不否认我私心,我是想抱着你,亲你和你做最快乐的事,可就算没有我,你还年轻,才二十几岁,怎么能像枯木一样过一生?而且这个对身体到底有没有影响你我都不清楚,难道有个虫子在你体内你不会膈应吗?” 还有一点,莫凭澜并没有说出来。就算他不去找何欢儿,何欢儿又怎么会不来找他呢?这是一场硬仗,既然她身边有个阿根,他也必须找个能对付的人。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先去吃饭。” 长安听着他轻快的语气,只好把这些都压在心里,跟着他去了餐厅。 苏轼有首诗是: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长安想,她才学不够,这个勉强能代表她的心情。 家,永远都是最期盼的地方。 熟悉的桌椅,她仿佛一抬头,就能看到父亲正在太师椅上笑呵呵的看着她。 莫凭澜伸手帮她把眼泪抹掉,“别伤心了,都过去了。” 他拉开椅子,让长安坐下。 一切都那么熟悉,可是人都没了。 想起以前这个家的欢声笑语,长安只觉得如鲠在喉,什么都吃不下去。 莫凭澜有些后悔带她回家,把剥好的虾放在她碗里,“乖,吃一点。” 忽然,一个身姿秀丽的女孩端着菜出来,看着长安的眼睛一亮。 “碧桃!”长安站起来。 碧桃立刻给长安跪下,“小姐,小姐,我终于把您给等回来了。” 主仆俩人抱在一起大哭。 原来,当年何欢儿把碧桃收在身边,碧桃也没有法子只好在她身边服侍,虽然何欢儿百般笼络她,甚至在后花园演戏让碧桃刺激长安,但是碧桃始终对长安忠诚。 这种忠诚是长安生死不明后她几次请求去给长安守陵墓,被阻止后虽然伺候何欢儿,却发现了何欢儿的秘密想要告诉莫凭澜。 她差点给何欢儿打死,还是莫凭栏让人救了她偷偷藏起来,何欢儿的事败了以后,她就呆在在家里看房子。 因为有了碧桃的出现,长安的心情才好了一点。 她让碧桃坐下一起吃饭,碧桃却揩揩眼睛,“您和少爷先吃,我去厨房煮汤。” 等碧桃走了后,长安不仅唏嘘,“没有想到还能再见到碧桃。” 莫凭澜握住了她的手,“长安,只要有缘分,有些人不管辗转多久,总会遇到的。你要知道,这地球是个圆的。” 长安一愣,这是她以前跟他说的话,那个时候自己在港岛上学,他跟着父亲做生意,自己学了这些后就回来跟他显摆,告诉他地球是个圆的,还带了一个地球仪回来给他看。 眼睛又刺痛起来,长安却不敢再哭,她哭过之后身体里非常的不舒服。 莫凭澜也体贴,立刻转移了话题。 “碧桃也不小了,你这次回来是不是该做主给她找个婆家?” 长安睁大了眼睛,“也是呀,她今年该有二十一了。不过我没几个认识的人,到哪里去给她找婆家,小马倒是不错,不如我让雪苼问问,给他们撮合一下。” 莫凭澜啪的放下筷子,“小马他有尹雪苼和赫连曜操心,作为主母,难道你就不想想陈桥?” “陈桥?”长安立刻反对,“不行,他不行,他喜欢的是那种娇柔的江南女孩,找去,不能委屈了我的碧桃。” 莫凭澜也上来了脾气:“委屈?这些年不是我依仗陈桥,他要是放出去起码也是个团长了,你还觉得委屈?” 长安听他这样一说顿时有些泄气。是呀,碧桃不过是个单纯的小女孩,而陈桥却是个见多识广的男人,而且深的莫凭澜重用,说起来,是碧桃高攀。 “那就算了,我再替碧桃看看。不行就拖了雪苼和梁先生,找个做生意的人。” 莫凭澜却认准了,“就陈桥吧,我去问问他,你也去问问碧桃,有意思我们就撮合,没意思就算了。但是长安你不要记仇,陈桥真的是个好男人。我府里的那几个女人,我要送个服侍他,他都拒绝,怕以后娶了正经媳妇会觉得膈应,这样的好男人错过了可找不到了。” 长安虽然脸上不以为然,却上了心。 吃完饭她要去买衣服,就带上了碧桃。 趁着去换衣服的功夫,长安问碧桃:“你愿意跟着我去余州吗?” 碧桃喜出望外,“当然愿意,小姐您去哪里碧桃就跟着去哪里,我还要照顾您的小少爷和小小姐呢。” 长安捏了捏她的脸,“说什么傻话,你也不小了,该成家了。” 碧桃顿时羞红了脸,“我才不要呢,我要陪着您。” “碧桃,说实话,你觉得陈桥怎么样?” 提到陈桥,碧桃连害羞都忘了,“陈爷?” “是呀,你那是什么表情?” “陈爷很厉害呀,我们都很佩服她。” 长安觉得碧桃的呆也不是一天俩天了,索性点透她,“我的意思是让你嫁给陈桥,怎么样?” 这下把碧桃给吓呆了。 陈桥于她,只是比莫凭澜差一点点的存在,她可从来都不敢妄想。 可是一旦心中有了点影子,她就不由得浮现起陈桥穿着军装挺拔的身影,刚毅英俊的五官。 见她低下头,俏脸一点点羞红了,长安便已经明白。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本来碧桃见过的男人就不多,陈桥也算个不错的,少女情怀总是诗,动心是难免的。 “你别不好意思,这是你的终身大事,是要在一起过好几十年的,不能将就,有什么你就告诉我。这陈桥年纪虽然大点,个性闷点,又蠢点,但好歹是知根知底的,想来他也不会欺负你。” 这话要是给陈桥听到一定很伤心,原来他在长安眼里几乎没有一点儿好。 “我,我觉得陈爷挺好的。” 长安嘘出一口气,“好就行。他那头莫凭澜去问了,现在还不知道结果,不过要是他不乐意你也别往心里去,我反而觉得把你给他委屈你了。” 碧桃心里小鹿乱撞,要是陈爷看不上她也没什么好怨的,她不过是个丫头。 买了一堆衣服回去,晚上还是歇在赫连曜那边。 长安跟雪苼说了明天要走,雪苼虽然不舍但也知道她是回余州有正事,她本来想跟着回去可是皓轩去上了个坟回来就发烧,本来赫连曜也不会放她,现在反而找了个理由。 第二天一早,长安去弄了头发。 她的头发短自然是不能烫,不过理发师给她修剪了一番,加上不用再抹生发油抿到耳后,竟然是微微蜷曲的样子,很好看。 弄了头发,换上一件花边领丝绒长裙,长安看着镜子陌生的自己,颇有些新生般的感慨。 她觉得心口那里跳的有些慢了,短短二十多年,她已经经历过人生太多的风浪,她觉得这颗心已经苍老了。 雪苼因为皓轩的病没有去送别她,倒是赫连曜去了火车站。 他拿了雪茄给莫凭澜,莫凭澜伸手接了。 陈桥立刻给俩位司令点火儿。 赫连曜看了他一样,竟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兄弟,跟着你家司令干了这么多年连媳妇都没给你说上,要不你跟着我干吧,你看看我手下的,都老婆孩子热炕头。” 莫凭澜眉骨一跳,又想到了赵小五的那一鞋拔子。 陈桥倒是老实,恭敬的跟赫连曜说:“禀赫连司令,我们司令为这事儿没少给我操心,都是我自己的原因。” “没找到合适的,嗯?”赫连曜雪茄夹在嘴角,说话的时候眼皮微微扬起,又痞又流氓,简直要挑衅到莫凭澜骨子里。 可惜,他不是个女人,否则一定赏给他哥大耳光。 不过给他这一提醒莫凭澜倒是想起跟长安说的碧桃的事情,他还没来得及跟陈桥说。 伸手落在赫连曜的左肩上,拍打着并着存在的灰尘,他淡笑着:“赫连司令,管好你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我这里就不用你操心了,听说你那批德国迫击炮可是用金子买的,你可要小心。” 一说这个赫连曜来了劲儿,他咬着雪茄得意的说:“我还没想好演习的地方,你给出个主意?” 莫凭澜差点想揍他,尼玛的鬼样子一猜就想要包沪上的仇,不过他要是敢拿余州的地盘演习,他一定让这人渣这辈子别想睡老婆。 莫凭澜勾起眼角淡淡的笑,“不如你商量一下白长卿,从他那里借道儿往南疆开炮。” 赫连曜一拍他的肩膀,“跟我想到一块去了,何欢儿不是想要吗?我就给她好了。” 莫凭澜给他打的差点内伤,感觉上了火车。 车下的人还一个劲儿挥手,“保重呀。” 莫凭澜揉着肩膀,狠狠的问候了赫连曜家的八辈儿祖宗。 莫凭澜跟陈桥确认了一下火车上的守卫,跟着向他提起了碧桃的事儿。 陈桥显然是没想到,愣了半天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莫凭澜不喜欢他这不痛快的样子,便道:“你要是自己有了心上人尽管说,我这是因为你久久不成亲怕耽误你才做的这个媒人,你不用有心理负担,要是看不上碧桃就说。” 说实话,起先陈桥对碧桃是没有什么印象的。 只记得是莫长安身边的一个小丫头,个子小小的,胆子也小,见人就低头,连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这次见到碧桃,他倒是有些意外。 比以前高了也胖了,有女人玲珑的曲线,不再像个小孩子。 跟他回话的时候声音软糯却清晰,带着一点点笑意,白生生的脸上酒窝小小的,让陈桥想到了春天在桃枝上迎风招展的浅浅粉桃花。 这些年,陈桥身边并不缺女人。无论是欢场上的莺莺燕燕,还是达官贵人家的小姐,都上赶着给他做媳妇。 可是他却不敢要,因为身份特殊,因为时局不定,他怕着了人家的道,给莫凭澜找麻烦。 而且,何欢儿那件事已经是他心口上很大的一道疤,他怎么会那么笨,错看了何欢儿。 可以说,他算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女人。 碧桃却给他不一样的感受,这女孩子给人感觉很舒服,也可能因为她是知根知底的,陈桥在她面前很放松。 现在听到了莫凭澜的话,他红了脸道:“全凭司令做主。” 这就是喜欢了,莫凭澜哈哈大笑,给了他一拳,“你小子。” 陈桥不知道说什么好,低着头傻笑。 莫凭澜站起来,“我这就去跟长安说,快点给你成亲,也省的赫连曜拿着老婆孩子热炕头来膈应人。” 陈桥跟着他走了几步,又觉得说自己的事儿跟去不好,傻呵呵的就站在了原地。 有侍卫就好奇的看着他,觉得陈副官有些不对劲儿,中邪了吗? 敲了敲车厢的门,莫凭澜走了进去。 长安正跟碧桃说话,看到他进来就停下看着他。 他对碧桃说:“你先下去,我有事跟夫人说。” 碧桃心知是自己的事,忙福了福,红着脸出去。 刚出门就看到陈桥傻站在那头,她的脸顿时烧起来,低头走向另一边。 陈桥看着她袅娜的背影,不由得心生向往。 长安起身给莫凭澜倒了一杯茶,“什么事?” 莫凭澜没想到自己还能喝到长安亲手到的茶,顿时来了精神,“我问过陈桥了,他没意见,碧桃这边呢?” 长安不由得一喜,“她也没意见,我看的出来,她对陈桥印象蛮好的。” 莫凭澜有些得意,“我就知道,除了你以外没有女人看不上陈桥。” 长安忽然冷笑,“谁说我看不上陈桥,我觉得他比你好。” 莫凭澜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不由得凑过去贴在长安身上,“我胡说的,你也当真?” 长安嚯的站起来,“莫凭澜,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就算是有误会也要把误会弄成真,跟着站起逼近长安,把她困在自己的胸膛里。 “长安,以前都是我不对,我也不敢奢求你的原谅,我就希望你给我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他的呼吸喷在长安的脸上,她感觉能烧起来。 即便是夫妻即便生了孩子,她总是不能习惯他这样主动的亲热。 身体后退,几乎要贴在火车的墙壁上,她的声音也软颤的不可思议。 “莫,莫凭澜,你别逼我。” 男人的叹息落在她唇上,随后粗糙的手指轻轻抚过她软嫩的红唇,“长安,我该拿你怎么办?” 怎么办?是的,长安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是她矫情更不是她固执,而是确实有心结解不开,她自己其实更痛苦。 俩个人就这样彼此对望着,似乎都想要从对方的眼睛里得到答案。 许久,莫凭澜一声叹息,默默的坐回去。 长安松了一口气,她结结巴巴的说:“既然他们俩个人都没有意见,我们是不是该给商量一下细节?” 莫凭澜的声音有些发沉,“嗯,不过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我们还要去津门,等接回青宝再给他们办婚礼。” 长安点点头,“这样也好,统共家里就剩下她一个了,我不能委屈了她。”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了一阵喧闹,跟着就有人大喊,还有扣动扳机的声音。 莫凭澜站起来拔出枪,他把长安护在身后,“别怕,我在这里。” 第三百二十六章:母女连心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外面有人叩门,是陈桥的声音,“司令,我们抓到一个人。” “好,我马上过去。” 莫凭澜要往外头走,长安却紧紧抓住了他。 他一回头,“怎么了?” 长安的脸色发白,“你要小心。” 莫凭澜一阵心疼,长安这是成了惊弓之鸟。 他轻轻抱了她一下,“你别怕,这是专列,里里外外都是我们的人。” “我不怕,我是让你小心。”她说着不怕,可是嘴唇都在抖。 莫凭澜心头不由得一阵阵发狠,都是何欢儿这个贱人,在长安心里埋上了一颗定时炸弹,他一定要尽快把她给连根拔起,看她还怎么做妖。 莫凭澜出去后就让人把长安的包厢给守起来,陈桥迎上来说,“人在这里,司令,是何欢儿身边的那个宝姑。” 莫凭澜皱起眉头,嘴角却含着几分冷笑,“没想到她还没死,看来她也是有几分手段的,走,我们去会会她。” 被阿根追杀都没死,还能爬上守卫森严的火车,何止有几分手段,这宝姑简直是个人才。 可是现在她不死也是剩下半条命了,狼狈的趴在地上苟延残喘。 莫凭澜走进去,朗声道:“宝姑,好久不见。” 宝姑抬起头,“莫司令,风采依旧呀。” “当年拜宝姑那一刀,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这几年确实还可以。不过你看起来很不好呀。” 宝姑剧烈咳嗽几声,然后想一只苍老的乌鸦一样笑,“我老了,日子是倒着数的,能活一天就是赚了。” “哦,是吗?”莫凭澜走近,脚步堪堪停在宝姑的手指前。 “说吧,冒着死的危险爬上我的火车,你是要干什么?” 宝姑手指撑着地,用力坐起来,她仰头看着莫凭澜道:“很简单,想跟莫司令做个交易。” “交易是指平等双方之间进行了,你觉得你现在有资格吗?” 宝姑垂下眼睛,“我有没有资格,不如莫司令先听听我要交易的什么?” 莫凭澜冷冷一笑,“自然是长安身上的蛊毒,可是你有交易的资本吗?” 宝姑知道在莫凭澜这样的人面前她没有任何小聪明可耍的,只好老老实实的说:“我确实解不了,但是我知道谁能解。” “哦?” “莫司令,我现在已经是苟延残喘了,只求能得到您的庇护了此残生,至于这蛊毒是阿根自己一个人研究出来了,他是黑巫一族的人,他的师父曾是鬼祭司,因为偷偷研究禁术被大祭司免职,我想要克制他的蛊术只有请大祭司帮忙了。” 莫凭澜冷哼,“你以为这些我不知道?那大祭司是什么人?他跟金布都是一条船上的,怎么可能帮我?你说了跟没说一样。” “我有办法。”说着,宝姑拿下了从长安那里搜刮来的凤眼菩提。 “这个是我从长安夫人那里拿的,这东西其实是我表兄,也就是前朝皇家大觉寺主持的信物。当年南疆的大祭司在中原出事,是我表兄救了他,这凤眼菩提就是大祭司赠送的。我看到夫人佩戴后巷要拿回来想着要从大祭司那里找个人情,现在不如由司令去讨要,想必这蛊毒就可以解开。” 莫凭澜看着她手里的珠串,他自然认识这是莫如前的东西,却没有想到竟然如此有来历。 见莫凭澜沉思不语,宝姑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她被何欢儿追得像丧家之犬一样,现在就需要有个地方养伤活命,敌人的敌人向来可以做朋友,她才棋行险招。 她静静等着莫凭澜给她回复。 沉思良久,莫凭澜修长干净手指抚摸着大拇指上的碧玉扳指,笑道:“好,我答应你。” 宝姑喜出望外,“真的。但是……这大祭司需要你给我请到余州去。” 宝姑眼睛里的光芒寂灭,表情也变得凶悍,“司令,你玩我呢,没有诚意就算了。” “怎么会没有诚意?宝姑,你的诚意呢?不要以为拿出这个手串就是诚意,这本是长安的东西。更何况,弱者从来都没有谈交易的资格!” 宝姑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你,你要干什么?” 她忽略了,忽略了莫凭澜是个什么人,他要是能这么轻易被蛊惑就不会在当年把何欢儿耍的团团转了。 她没有退路,既然选择了,只能跟着莫凭澜的步子走下去。 “我,我去。” 莫凭澜露出满意的笑容,“这就对了,你放心,我自然会保护你的安全,我给你一只卫队,配着最精良的武器,至于能不能进入南疆见到大祭司,还要看你了。” 宝姑知道自己这是从刀尖转到了火海上,都是一不小心就要粉身碎骨的那种。 但是除此之外她已经没有生机,她死不要紧,可是这样放任何欢儿逍遥快活,她不甘心。 莫凭澜就把这个车厢给了她,还让军医进来给她治疗。 外面,陈桥低声说:“司令,这个宝姑也是个妖婆子,我们真要把她放在身边吗?” “等到了余州就把虎犇卫给她,让她带着去南疆。” 虎犇?莫凭澜手下有三只卫队,一支狮鹫卫,一支虎犇卫,还有一只是密影卫,是暗卫,现在去了一支,陈桥不舍得。 这三支卫队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非常有感情,他怕跟着这老太婆出去会着她的道。 莫凭澜看出他的想法,不有笑道:“就算是你的孩子总有长大的那一天,你有什么不舍得?而且宝姑要靠他们保命自然会好好维护他们,你的担心不存在。” “可是一想到要保护曾经砍了您一刀的老太婆,我心里就不舒服。” 莫凭澜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既然何欢儿到处追杀宝姑,可见她是她心头上的一根刺,我们就要保证这刺存在着,让她们自己咬去。” 这些道理陈桥自然都懂,可还是心里不舒服。他想了想,“要不我跟他们一起去吧,给夫人请解毒的人,马虎不了。” 赫连曜摇头,“不用你去,你去了反而不方便,而且你现在要准备当新郎了。” 陈桥没掩饰住脸上的喜色,看到莫凭澜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他才不好意思的摸摸头,“碧桃她答应了?” “嗯,难道你害怕她看不上你吗?我的人,什么女人会看不上?” 他这样的蜜汁自信,让陈桥很是不好意思。 处理完这些事刚好到了吃饭时间,莫凭澜又回到了长安的包厢里。 碧桃正忙着上菜,也没有什么好吃的,不过是些腊味点心,火车上也只能这样将就。 长安一见他就站起来,脸色还是很苍白,“怎么样?我听人抓住了。” “本来就是来谈条件的,你不用担心。你猜是谁?” 长安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有些用力,“是宝姑?” 莫凭澜捏捏她的手心,“真聪明,她给何欢儿逼得走投无路了。我听说,这是你的功劳?” 长安有些脸红,“她本来就跟何欢儿同床异梦了,我不过是推波助澜而已。” “同床异梦?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对了,你大概不知道,那个凤眼菩提竟然是南疆的现任大祭司送给大觉寺主持的,主持又给了爹,我让宝姑拿着这个去找大祭司给你解蛊,但愿爹在天之灵保佑,能早日得偿所愿。” 长安是真没有想到还有这一出儿,不过她却不希望余州的军队为了自己去奔波。 “靠谱吗?那个宝姑不是好东西,我怕虎贲卫会受到伤害。” 莫凭澜心头一喜,原来长安也把余州的军队当成她自己的了,要不又怎么知道爱惜? 他忍不住靠近,薄唇几乎落在她耳朵上,“你放心,那个宝姑没有那么蠢,而我虎贲卫都是好男儿,他们为了保护你保护我们余州的百姓一定会更加爱惜自己的性命。” 他们两个在这里咬耳朵,碧桃早就红了脸,悄悄的退了出去。 却没有想到,一出门就跟陈桥撞了个满怀。 陈桥走路向来虎虎生风,这一下差点把碧桃给撞倒,他伸手把碧桃给扶住了。 可是没想到的是,他一触碰到她软绵绵的肌肤就跟过了电一样,浑身都麻了。 碧桃忙借着他的力量站好了,却没有想到陈桥还是不放手,而是傻傻的看着自己,顿时两朵红云飞上了脸颊。 “陈,陈爷。”她结结巴巴的,想要让他放手又觉得太明显了。 靠的这样近,陈桥闻到了不同于男人的少女幽香,他下意识的深吸一口,五脏六腑都变得舒畅起来。 可是也有后遗症,他竟然觉得皮肤发热血液流动加快,甚至小腹那里也隐隐有火烧的感觉。 他差点扇了自己。 陈桥呀陈桥,你都三十的大男人了,怎么就跟女孩子靠近就有了反应? 他挺懊恼的,要知道陈桥也不是不知人事的男人,以往必要的应酬里,衣衫不整的腻在怀里,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是因为知道了自己要和碧桃成亲,这才…… 碧桃已经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 她微整衣衫给陈桥福了福,一溜烟儿就跑了。 陈桥鼻端还有一缕幽香,他来回捻着指腹的滑腻,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 火车到余州的时候正是早上,最后一缕薄雾被阳光刺穿,反射出七彩的光芒。 长安住了三年,第一次觉得余州竟然这样美。 他们没有回家,而是去了最热闹的东圃街。 这里店铺林立,大清早的买早餐的就吆喝来去,非常的有生活气息。 在车上,莫凭澜问长安,“有卖豆腐脑的,要不要吃完早餐才去?” 长安摇头,她现在哪里还能吃的下去。 “莫凭澜,你确定要带我去看相思吗?” 莫凭澜抓住她冰冷的小手,细细放在掌心里焐热,“嗯,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骗你。” 长安怎么都没有想到,莫凭澜会把相思放在这里。 那是闹中取静的一所幼学堂,男孩女孩都有,而且跟相思都一般大。 当奶妈把孩子领出来的时候莫凭澜自己的眼睛先热了,他的相思没事,真没事。 在晨光中像花骨朵一样的女孩子张开手臂扑到莫凭澜的怀里,“爸爸,你怎么才来?我都想死你了。” 莫凭澜把她抱起来举了个高,相思便咯咯的笑起来,一点都不害怕,看来莫凭澜经常这样闹着她玩。 此时,高高在上的相思忽然看到了长安。 她明丽妩媚的桃花眼一眯,注意力已经全然被长安吸引了。 长安微卷的短发,耳朵上带着莲子米大小的珍珠耳坠,穿着一件红色的束腰风衣,黑色长靴,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一双凤眼含着热泪,正看着她。 相思有些害羞的钻到莫凭澜的脖子里,小声对他说:“爸爸,她是妈妈吗?” 莫凭澜心头悸动,他问相思,“为什么要说她是妈妈?” “因为雪苼姨娘说妈妈比她还漂亮,而且她看到我哭了,我猜她是妈妈。” 长安已经泣不成声,她咬着唇,一双手哆嗦着,却不敢伸出去。 相思,我的女儿,妈妈来晚了。 相思看着她哭也忍不住想哭,她想要去抱抱她,告诉她不要哭,可是却更紧的蜷缩在莫凭澜的怀抱里。 大概,这也是一种近乡情却的感觉,盼了那么久,终于看到了自己妈妈(女儿),竟然觉得不真实。 莫凭澜把相思放下,“去,到妈妈那里去。” 长安放在身侧的手重重蜷起,她一根根打开,然后蹲下,冲着相思伸出了手。 相思回头看莫凭澜,在得到鼓励的眼神后,开始向着长安走来。 长安伸长了胳膊,重重的把她给卷到了自己怀里。 “相思,相思,妈妈来晚了。” 相思觉得妈妈的怀抱好香好温暖。 她用力挤着,嫩嫩的小脸摩擦着,“妈妈,你真是我妈妈吗?” “是,我是,相思,我是妈妈。” ‘妈妈,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相思这么乖,你一定不会不要我的。’ 这么乖巧的一句话说的莫长安彻底崩溃,那些愧疚就像潮水一样把她给淹没,她泣不成声,只能紧紧抱住相思。 “相思,妈妈对不起你,是我太自私了,对不起。” 母女俩个哭的稀里哗啦,莫凭澜眼眶潮湿,他屈膝半跪着,把她们母女纳入怀里,“都是我不好,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 碧桃跟着抹眼泪,忽然有条雪白的帕子递到她眼前,她忙抹了抹眼泪,看到陈桥正看着她。 碧桃脸一红,低下头来。 那羞娇的样子像极了成熟的水蜜桃。 陈桥却怕她跟那几次那样羞得跑开,忙一把拉住了她。 碧桃脸烫的直接要烙饼了,支支吾吾的说:“陈,陈爷,您有什么事?” 她还这样客气陈桥倒是不好意思,手送来些温声说:“我是想让你去准备点水和毛巾,等会儿给夫人和小小姐擦擦脸。” 碧桃正要去做,去没有想到陈桥这么细心,她不由得莞尔一笑:“好,我知道了。” 陈桥反而不好意思了,他嗫嚅道:“那你快去吧。” 碧桃点点头,却低头看着他的手。 陈桥这才发现自己粗糙的大手还捂着人家碧桃的小手,未曾放开。 他忙松开,可是耳根子都红了。 碧桃一得自由就跑了,可跑了俩步却忍不住回头,正和在望着她背影的陈桥眼光撞在一起。 轰,似有一把大火在俩个人的世界里肆虐,烧的浑身都热气蒸腾。 这次碧桃是真跑了,没有敢再回头。 陈桥又傻乐起来,嘴巴都能咧到了耳根子。 一个侍卫走过来,看了看那边空荡荡的走廊,不解的问:“陈副官,看啥呢?” 陈桥忙咳咳两声,又恢复了他不苟言笑的样子,“没看什么。” 侍卫心说没看什么你笑的跟二傻子一样,骗谁呢。 屋里,相思给长安擦眼泪,“妈妈不哭,再哭就不漂亮了。” 长安也给相思擦眼泪,“对,是妈妈不好,让相思哭了。” 相思粉嫩的小手举到她面前,张开,“那妈妈你抱抱我吧。” 长安亲了亲她的小手,就要把她给抱起来。 莫凭澜却阻止了,“别抱,她现在可不轻,你哭的太久身上没力气,还是我来吧。” 说着,他把相思给抱起来,另外一只手却揽住了长安。 相思却不满意,她还是张开手搂住长安的脖子,身体却留在莫凭澜的怀抱里。 莫凭澜咪咪笑,把娘俩更紧的抱住,“这样可好?” 相思终于满意了,她觉的太幸福了,这种感觉比吃蛋糕巧克力都要甜蜜。 碧桃送了水进来,长安洗过脸后便和相思腻在一起,娘俩不知道细细的说什么,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相思把自己的东西一股脑的都给长安看,发饰、首饰、衣服、书籍,玩具,简直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长安发现她的首饰里竟然都是真的,莲子米大小的珍珠项链,宝石穿的珠花,还有赤金戒指实心金镯子,最夸张的是她还有一对绿的滴翠的翡翠镯子,一看就不是凡品,就这样给相思随便丢着玩。 长安直流汗,小孩子不知道东西的价值,就怕有心人为了东西伤害孩子。 可是看到孩子安然无恙,服侍她的丫头奶妈对这些东西也是司空见惯的模样,这才明白莫凭澜为了这个小公主估计没少下心思。 长安帮着她把东西全收拾起来,还嘱咐她以后不要拿出来玩。 莫凭澜离开她们,去跟陈桥一起处理事情。 陈桥细细汇报这些日子余州的事情。 没有什么大事,下边人听到司令去了法兰西也没有多大的动静,反倒是有人听到赫连曜进了一批德国的迫机炮很感兴趣,来询问莫凭澜余州什么时候也来一批。 迫机炮是新武器,听说攻击性和杀伤力都很厉害,赫连曜在这种敏感时期进这么一批大宝贝确实很让人头疼,但是莫凭澜很欣慰手下这帮兵痞子的反应能力,有危机感,不错。 不过莫凭澜却清楚,赫连曜之所以弄一批这个还是因为何欢儿。 这人记仇儿,何欢儿一日不除他心里就不舒坦,而且这批武器定制的时间是在见到雪苼之前,当时他恐怕起了杀心,要炮轰南疆。 自己也知道,只要他对南疆出手,自己肯定是加入,何欢儿不死他也不安心。 只是现在雪苼回来了,估计赫连曜的杀心不那么重了,这南疆只要不主动挑事儿,他们的目标就只放在何欢儿身上。 “迫机炮的事儿你让他们别管,我自有主意。你去准备一下,帮相思搬家。” 陈桥答应的痛快,可是又有些犹豫。 “司令,家里还有好几个美人呢。” 莫凭澜看了他一眼,“你想要我送给你。” 陈桥暴汗,“司令,您别拿我逗趣了,我要成亲了。” 莫凭澜一副调侃的口吻:“原来你要成亲了呀。” 陈桥闹了个大红脸,觉得自己没法跟莫凭澜说话了。 莫凭澜敛去笑容,正色道:“等相思回去还是住司令府安全些,我也会搬回去,至于那几个美女就赏给别人吧,你不喜欢别人可喜欢的紧。” 陈桥听了他的话神色一震,莫凭澜这是不当副司令了,他要光明正大的当司令。 又听莫凭澜道:“这次我们去津门你留下,一是准备我就职的事儿,一是准备你自己的婚事,我把在景园的房子送给你,就当新房吧。” 别人到了陈桥这个位置,别的不说,就是房子也要弄个三四套,可是陈桥这些年忙前忙后,一套都没有买。 陈桥听到莫凭澜送自己房子倒是没推辞,高兴的说:“那太好了,您可不许把里面的东西搬走,我自己可没本事布置的那么好看。” 莫凭澜失笑,“都是你的,行了,下去忙吧,我猜等我回来,大总统的任命状也该下来了。” 相思当天就收拾东西,跟着长安和莫凭澜搬回了司令府。 相思虽然不算是给拘着过日子,可也是第一次这么自由,她像个小燕子似的跑来跑去,一会儿花园一会儿客厅,长安和碧桃跟影子一样跟着她,生怕磕着她。 莫凭澜处理完公事到后花园找他们,发现长安一头的汗。 相思在皓轩的秋千上玩的欢,碧桃和奶妈还有俩个侍卫在旁边护着。 莫凭澜从怀里掏出块帕子给长安擦汗,淡淡的薄荷清香沁人心脾,长安不由得精神一振。 压住她要来帕子的手,他低声在她耳边说:“相思就睡皓轩的房间吧。” 长安挑起眼尾,秾丽的样子就像开着正盛的凤尾花,“你就确定雪苼不会再回来?” 阳光下,长安的睫毛绒兜兜的,仿佛涂了一层金粉,那细白的肌肤,粉红的脸颊,像花瓣一样红唇的嘴唇,简直就像勾魂的妖精,让莫凭澜嗓子发干,身体发热。 第三百二十七章:撒娇高手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长安却没有注意到他,只觉得他手帕的味道格外好闻,伸手想要抢过来看看用了什么香料。 莫凭澜就她的手把人给拉到怀里,长安挺翘的臀部撞在了他的小腹上。 然后…… 长安狠狠的剁了他的脚。 莫凭澜没有提防,疼得闷哼出声,那不规矩的地方瞬间也偃旗息鼓了。 相思刚好下了秋千喝水,看到他痛苦的样子忙跑过来,小手抱住了他的大腿,“爸爸,你怎么了?” 长安乘机从他的怀抱里出来,这个男人一天到晚就想这些事儿,先不说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还当着孩子和下人,他怎么能那么不要脸? 雪苼说过,男人只要下半身爽了,一般脸这个东西是可以不要的,现在看来还真是那么回事。 “妈妈,你脸怎么那么红?” 相思拿着蛋糕咬了一口,天真的问妈妈。 长安脸皮薄,她蹲下身子抱住她,“妈妈有些热,我们回房去好不好?” “好,我还想喝那种甜甜的松子糖。” 相思这半天又是吃蛋糕又是喝橘子水,还喝了小半碗甜汤,现在又要吃糖,这样下去很快就成小肥猪了。 不过长安总觉得亏欠孩子的,所以是有求必应。 莫凭澜很是无奈,他平时也惯孩子,没想到长安却有过往无不及,看来相思以后难管了。 一家人吃了晚饭,长安给相思洗澡就在床上哄着她睡。 相思一直把脸往她胸口埋,偷偷的蹭一蹭,却不敢碰。 长安不以为意,继续给她讲西洋绘本。 这些绘本是英吉利大使馆送的,都是外国的公主童话,文字是英语。 长安这几年学的英语都还给老师了,但是看个童话还是没有问题的。她用英语读一遍,再翻译成汉语,讲给相思听。 莫凭澜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娘俩依偎在一起的画面。 米黄色的枕头上依偎着两颗黑色的头颅,都是微卷的发。相思的要长一些,打着卷儿跟长安的缠在一起。 两张同样白皙的小脸儿,有相同也有不同,但是一样的漂亮。 莫凭澜这几年被磨的孤独粗糙的心一下变得柔软起来,那嘴角的笑就像在春风中的嫩叶,一片片舒展开来。 相思先看到了他,大声喊着爸爸。 这丫头倒是有了娘亲也没有忘记这个老爹,莫凭澜的笑容更温柔了。 “相思在干什么?” 相思大声说:“妈妈在给我讲故事,跟雪一样白的公主被后妈喂有毒的苹果,爸爸,你也来一起听。” 莫凭澜上前,“这是什么故事,我怎么没听过?” 他的靠近让长安很不舒服,她往里靠了靠,“是国外的童话,这书是你买的吧?” 莫凭澜看清了那绘本是德意志的《儿童和家庭童话》,便说道:“这是德意志大使馆的大使送我的,这帮抠门的外国佬,跟赫连曜做军火生意,给我本童话故事。” 长安扬扬手里的书,“赫连曜要拿钱去买,你这可是人家白送的,看你女儿多高兴。” “是呀,我的宝贝高兴就好。” 相思怕冷落了爸爸,就拉着他的手,“爸爸,你也上来,我们听妈妈讲,妈妈好厉害的,会讲外国的话。” 长安不乐意,她身上就穿了一件薄薄的真丝睡衣,跟莫凭澜在一张床上算怎么一回事。 莫凭澜却从善如流,还对长安眨眨眼睛,在她耳朵边低语,“我是怕孩子不高兴。” 为了孩子,长安忍了。 虽然是孩子的房间,可床却是大床。 莫凭澜拿了个枕头靠着,他身上穿着长裤衬衣,现在衬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了细腻的皮肤以及好看的锁骨。 他懒懒靠在枕头上,一双潋滟的眸子正风情万种的看着长安。 长安觉得他目光带电,看着脸皮都热了。 她下意识的往里靠了靠,却发现莫凭澜不动声色的跟着靠过来。 她蹙眉,“你往外面一点,这样太挤了。” 莫凭澜很无辜的说:“可是那样我就看不到书了。” 相思不愧是他爸爸的小棉袄,一个劲儿对长安保证,“妈妈,很好的,一点都不挤。” 好吧,长安咬咬牙,算是认下了。 她平躺着,相思侧身在她怀里,而另一边的莫凭澜也侧着身子,却是把她揽在了怀里。 他宽厚的胸膛紧紧贴了她后背玲珑的曲线,热热的小腹更是贴在她的翘臀上,亲密的没有一点缝隙。 莫凭澜的眸子有些暗,过了几年,长安的身体和他还是那么契合,她身体的每一寸都仿佛为他而生,俩个人这样契合在一起才变得圆满。 当然,他必须压住身体上的渴望,现在的长安无论心理还是生理上都不适合他的这种热情。 所以,当长安感觉到他的激动时不安的挪动身体就给他一把按住,“别动。放心好了,我不是禽兽。” 不是禽兽那有必要这样吗?长安腹诽,但还是忍不住把臀部挪了一下。 相思却等不及了,催促长安,“妈妈,快点讲呀,白雪公主到底吃没吃苹果?” 长安的脸皮烫的厉害,衣服下的皮肤更是能烧起来,她尽量忽视莫凭澜的影响,可是身边有他,呼吸里全是他的气味,真的很难呀。 所以她再读英文的时候变得磕磕绊绊。 相思很敏感,她立刻捕捉到长安的不对劲儿。 “妈妈,你很热吗?怎么脸这么红?”孩子软软的小手贴在她脸上,黑黑的眼睛里全是困惑。 没等长安回答莫凭澜就说:“当然了,妈妈给你讲了这么久口干舌燥,一定是累了。” 相思知道爸爸的意思是告诉她要去睡觉,可是还没听到白雪公主吃没有吃毒苹果,她心里很急。 “妈妈,你先讲好不好,讲完了让爸爸给我们削苹果吃。” 这闺女真是亲的,坚决会使唤她爹。 长安嘴角的笑容扩散,在相思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好,听相思的。” 莫凭澜却不乐意了,眼巴巴的看着她们。 长安不解,“你干什么?” “我要去削苹果,难道你们没什么表示?” 相思哈哈大笑,从长安身上爬过来,叭的亲了莫凭澜一口。 莫凭澜这才有点笑容,他指指自己的另一边脸,很无赖的说:“妈妈没有亲。” 长安:…… 相思却很会做和事佬,她小声对长安说:“妈妈,你让他亲吧,亲完了好去削苹果。” 看着女儿期盼的眼神儿,长安败下阵来,她咳咳两声,凑过去浅浅的亲了莫凭澜。 莫凭澜绷着脸看起来没什么表情,似乎很不情愿的样子,“好了,你们讲故事,我去削苹果。” 他下去了,长安觉得一阵轻松,但轻松的同时又觉得后背一阵阵的空虚。 不过莫凭澜很快就回来了,这次没等谁开口就跳上床,自然而然的把长安搂在怀里。 他手里拿着个水晶碗,里面放着切好的苹果,每一块上插着牙签。 他拿着苹果先喂给长安,“我吃了一口,很甜。” 长安张嘴咬住,确实很甜。 可是相思却不想吃了,她怕苹果有毒。 长安和莫凭澜都笑了,莫凭澜拿着一块苹果逗她,“我又不是后妈,怎么可能在苹果里下毒?你不吃,我吃了,好甜呀。” 说着,他把苹果咬的咔咔响。 相思没有经受住诱惑,吃了一口。果然很甜。 本来她是晚上刷牙后就不准吃东西,平日里奶妈管的很严格,现在回到爸爸妈妈身边了却没有想到有这样的待遇,顿时觉得自己更幸福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相思已经睡着了,她的手扣在长安胸口,这是她犹豫了一晚上才敢摸过去的地方。 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妈妈那里软软的,想碰。 长安还是第一次搂着女儿睡,很兴奋,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见莫凭澜一直还在,她委婉的说:“孩子睡了,你也去睡吧。” “长安,你不能惯着她。” 一晚上了,他忽然这样说。 长安一愣,随即皱起眉头,“我知道不该让她在床上吃东西,可苹果是你去削的,以后不会了。” 莫凭澜眸子更深,“我说的不是这个,她已经四岁了,不可以这样。” “她哪样了?莫凭澜,孩子挺乖的,不要她和我一见面你就横挑鼻子竖挑眼,然后说我慈母多败儿。” 莫凭澜看着她突然而来的火气有些不知所措,“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不惯着她就不会把名贵的珍珠翡翠猫眼宝石随便给她玩了,这才是真的害孩子,万一给贪财的人看到不是给孩子招来祸害吗?” 莫凭澜的眸子眯了眯,“她是我的女儿,谁敢!” 他这样的狂妄与自信长安不想再评价,她索性不去看他,“请莫司令走,我们要睡觉。” 莫凭澜却坚持,“长安,你真不能让她这样,如果她可以,那我也要。” “你要什么?你……” 长安看着那只伸过来的手,顿时舌头就像给猫咬掉了一样,说不出话来。 他真是太恶劣了。 明明动作犯规,他脸上却一派风清月明,还带点说教色彩,“你看看,我说孩子不能宠,她这样睡觉以后要惯成毛病的。” 长安忙把孩子的手拿开,然后结结巴巴的说:“我没看见,现在看到了,以后不会了,你的也拿开。” 他却没有遵守,嘴角反而勾起迷人的笑容,“我不一样,这里是我的。” “你……” 在长安翻脸前莫凭澜迅速拿开,然后在长安脸上亲了一口,“晚安,你们睡吧,我去准备明天去津门的东西。明天要坐船去,这段日子总让你奔波,实在对不起。” 确实如此。 安逸了三年,最近却南去沪上,又到港岛,再到云州,又回到封平,然后在去津门,简直是天天在路上。 不过长安却不觉得苦,因为要见到孩子,她觉得再辛苦也值得。 而且这三年死水一般的僵局一下给打破了,什么都活起来,哪怕自己身中蛊毒,长安也觉得这日子有了奔头。 现在相思在自己怀里,如果青宝再回到自己身边,人生就完美了。 直到现在,长安在觉察到自己三年前的错误,其实说什么过不去心头这一关,说到底还是自私跟胆小。 就好比一个犯错的孩子,不敢去面对错误,结果却不断的再犯错误。 她欠孩子的,太多太多。 还有莫凭澜,在经过这么多的是是非非后,真像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直在努力,用他的方式让自己过得更好。 这次津门之行长安隐隐有些期待了,她觉得或许就此可以解开自己的心魔,给莫凭澜一个交代。 想着这许多,她沉沉睡过去。 书房里,莫凭澜却还在灯下沉思。 刚才,陈桥给了他一份云州来的消息,赫连曜告诉他,何欢儿已经动手了。 他这边宝姑已经带着虎贲卫去了南疆,正好趁着何欢儿不在的时候把大祭司给拿下。 其实抓住阿根才是最好的法子,可是想到港岛死去的那个小女孩,莫凭澜就下意识的不愿意跟阿根有瓜葛,这样的人最好死无葬身之地。 津门之行不能有任何问题,他已经给卫衡南去了电报,到时候津门也会有安排。 放下谍报,他脑子里不仅又想起枕头上一大一小两张娇美的脸,莫凭澜心头一阵阵的暖。 他的女儿,他的妻子,他的家…… 所以,为了她们的安全,他一定要扫清障碍,把何欢儿炸成齑粉。 说着,他已经把一个粉彩茶杯捏的粉碎。 不知道赫连曜的大炮什么时候到,他有点等不及了。 他不是赫连曜那样的军阀出身,他善战却不好战,但是一想到要打南疆,他就热血澎湃。 夜深了,就连虫儿都睡去了,莫凭澜离开书房,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抵挡住诱惑,去了相思的房间。 他离开的时候已经把帐子放下来,却开着一盏羊角灯,所以一进门就被一种昏黄的温暖光晕包围。 他快走几步撩开了帘子,里面的一大一小睡的正熟,脸蛋儿红扑扑的。 本来想看一眼离开,可是此时他的脚就像给粘住了一样,根本就挪不开。 他犹豫了片刻,又回到了床上,还是以前那个位置,紧紧贴着长安。 睡梦中,长安感觉到有个火炉靠上来,现在北方的天不冷不热刚刚好,这样被抱着就有些热了。 她烦躁的蹬了被子,皱眉嘟囔两声,似乎很不满。 笑意从眼底流淌出来,莫凭澜摸摸她的胳膊,微凉。 他稍微松开了她一点,把被子给盖好,然后轻轻的吻印在她额头上,“长安,晚安。” 早上,长安醒来的时候相思还在睡。 昨天这个小家伙太兴奋了,睡的很晚,所以早上就赖床了。 长安往身边的位置看,空空的,没有人。 她皱眉,昨晚好像感觉莫凭澜在抱着自己,难道是做梦? 竟然是做梦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讲故事的时候他们是在一起的,可是现在这种失落感又是为了什么? 还好,相思醒了。 母女在床上玩了一会儿,长安就带着她去梳洗。 天气暖和了,雪苼给相思做的小裙子也可以穿了。长安给她选了一件柠檬黄的小洋装,卷卷的头发松松的扎了双马尾,系上同色带着白点子的缎带,更显得白嫩漂亮,看了让人想咬一口。 照了半天镜子,相思对自己的模样觉得很满意,翻出了自己的玉镯子戴上。 长安简直无语,她让相思给摘下来。 结果,母女俩个才相认了一天,就产生了矛盾。 相思不肯摘,她觉得带着好看。 确实好看,那镯子是莫凭澜用上好的翡翠按照她手的大小做的,戴在手腕上就像一泓碧绿的泉水,更显得手腕白嫩,可这镯子分量不轻,一个小孩子戴着磕磕碰碰的,算什么呀。 长安并没有带孩子的经验,跟相思闹得有点僵。 奶妈赶紧去请了莫凭澜过来。 莫凭澜一进门就看到两张相似的脸都鼓着腮帮撅着嘴巴,他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你们俩个这是怎么了?” 长安看到莫凭澜后火气终于发泄出来了,“莫凭澜,都是你干的好事。” 相思却委屈的不行,扑到他怀里哭,“爸爸,我怕。” 这丫头,果然是撒娇高手。 长安看着相思公然霸占着莫凭澜的怀抱,竟然有点嫉妒。 莫凭澜好容易哄好了相思,让奶妈把人抱出去,自己跟长安谈谈。 “到底怎么了?” 长安拧着眉,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 莫凭澜很无奈,去捏她的下巴,“怎么了,跟我说。” “有什么好说的,你都把孩子惯成这样了。孩子喜欢你,我是多余的,我走就是了。” 不知不觉中吗,长安就红了眼眶。 莫凭澜更加的郁闷,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长安见他不阻止自己,就真的向门口走去。 莫凭澜头疼,这才觉得自己根本就是养了俩个女儿。 “你要去哪里?” “要你管,我去找雪苼。” 莫凭澜上前把她给拉到怀里,“去找雪苼?人家有儿子有男人,你去干什么?” 长安越想越觉得他对自己态度冷漠,口不择言的回答,“那我去给赫连曜做小妾去。” 话刚说完,她惊呼一声,疼的要命。 原来,莫凭澜咬了她的红唇。 “让你胡说。别说赫连曜不敢要你,就是要你你忍心让雪苼伤心?长安,这种话你怎么说的出口?” 长安也后悔了,刚才她只想让莫凭澜生气,确实是错了。 她低头,眼泪一滴滴落在手背上,不说话。 莫凭澜见她哭了,也没了脾气。 把人抱在怀里摸着头发安慰,“长安,我不是怪你,相思这些年没有妈妈教导,我又不常在她身边,只好给她些物质上的东西补偿,有些确实是过了,但是相思也不是那么不懂事的孩子,你要慢慢教她才好,嗯?”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只是怪我自己,为什么要错过了孩子这么多成长的时间。现在她看着虽然跟我亲昵,但心里对我还是有抵触有防备,我就难受。” 还有一条她没说,她觉得相思跟莫凭澜那么亲,她吃相思的醋也吃莫凭澜的醋。 莫凭澜只好摸着她的头发好好安慰,说是时间还短孩子不适应,过些时候肯定会好的。 好话说的口干舌燥,长安才面色稍霁。 莫凭澜有种感觉,这又像回到了从前,她发脾气的时候总赖在莫凭澜的怀里。 那个时候自己烦得不行,就趁着她哭的时候占些便宜,傻丫头被摸了都不知道,还一个劲儿往他身上蹭,结果每次都搞的他火大。 从绮念中拉回来,长安已经不哭了。 他自然而然的亲她额头,“去跟相思好好说,嗯?” “我知道了。”长安这才发现自己跟个小女孩似得在撒娇,不由得红了脸。 她去自己的首饰盒里拿出一副银镯子,这是她小时候戴过的,虽然只是普通的白银,但是雕工很精美,上面的鱼和莲花栩栩如生。 她找到了相思。 相思眼睛红红的,见到长安有些害羞。 就在刚才长安去找镯子的时候莫凭澜和相思谈过了,她也意识到自己对妈妈这样不好。 妈妈是她好容易求回来的,要是因为她任性不要她了,那可怎么办? 正在着急着,长安来了。 她怯生生的叫了句“妈妈。” 长安的心顿时软的一塌糊涂,她把孩子抱在怀里,亲了亲她嫩嫩的小脸儿,“相思,刚才是妈妈不对,不应该凶你。” 相思把镯子交给她,“妈妈,我以后再也不戴了,爸爸说这些东西小孩子不应该戴,等我长大了再说。” 莫凭澜说的对,相思只是没有人教过她,并不是刁蛮无礼。 “相思”长安把银手镯拿出来,“爸爸是个男人,他有些事也没有想周全。不是小孩子不可以戴漂亮的首饰,只是你这个翡翠镯子很贵,需要很多钱要买到,万一让坏人盯上了来抢的镯子,那伤害到你怎么办?妈妈不在乎镯子,但是怕你受伤呀。妈妈的这个镯子是小时候妈妈的妈妈送的,小孩子一般都戴这样的,你看这小鱼这莲花,是不是很漂亮?” 长安把银镯子给相思戴上,虽然不如翡翠的醒目,也很漂亮。 小孩子都是喜新厌旧的,看到银镯子自然是忘翡翠的,而且这个比那个要轻的多,也不怕摔坏了,她很高兴。 在长安脸上亲了一口,她高兴的摸着镯子说:“妈妈,谢谢你,这个很漂亮。相思一定会好好保护的,不弄丢。” “嗯,相思真乖。” 闹腾了一个早上,这事儿终于过去了,长安这才觉得为人父母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已经缺失了孩子三年的时间,错过了他们个性的形成期,现在的他们不再是按个只知道吃和睡的小婴儿了,他们有自己的思想和要求,她想要做一个合格的妈妈还需要学习。 吃早饭的时候,莫凭澜看着她们俩个笑。 第三百二十八章:你的味道很熟悉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这母女俩个竟然都害羞了,低头一言不发。 看着相思,莫凭澜总能想到长安小时候,更或者,在失去长安的日子里,他有意无意的把相思宠成了长安的样子。 吃完饭,他们就要去做火车。 相思是第一次做火车,很是兴奋。 因为这才到津门莫凭澜保密,所以他们没有乘坐司令的专列,而是扮成普通的一家三口模样。 陈桥穿着便装和碧桃一起去送他们,直到车开了还站在站台上。 许久,陈桥说:“我们回去吧。” 碧桃还是一如既往的害羞,低头嗯了一声却没有动。 陈桥便拉了她一把。 碧桃有些受惊,抬头用小鹿般无辜的眼神看着他。 陈桥在心里喟叹了一口,轻轻把她往自己的臂弯里拉。 低着头,男性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他的声音有些暗哑,“碧桃,你要学着习惯我。” 碧桃连耳朵都红了,她嗯了一声,又低下头。 陈桥看着她粉白的脖子,心里痒痒的。 “走吧。”他竟然拉住了她的小手。 碧桃眼里满满的都是惊讶,可却也默认了。 她知道这个男人就要成为他的夫君,他说的对,自己要学着习惯他。 自己太胆小了,就该像小姐那样大胆追求所爱。 想到此,她不仅抬起头来对这陈桥笑了笑。 到底是害羞了些,她害羞带露的样子就像初春微雨中含苞待放的春桃。 陈桥的眼神灼热,久久的看着碧桃不动。 碧桃给他看的俏脸通红,手心更是在他大手的拉扯下沁出细汗,俩个人在人来人往喧闹的车站,眼睛里却只容下了彼此的身影。 直到一个匆忙赶火车的人撞了碧桃一下,陈桥才回过神来。 他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肢,“有没有被撞伤?” 碧桃摇头,“没有,我很好。我们走吧。” 陈桥忙点头,却看到旁边有卖花生蘸的。 “想不想吃?” 耳边响着男人醇厚的声音,碧桃直觉不该拒绝他,便点点头。 陈桥忙去买了一包,然后伸手接过她的手袋,却把花生蘸递给她。 “吃吧,我帮你拿着包。” 碧桃觉得这样不好,自己的蓝布手袋被他黝黑的大手拿着怎么看都不顺眼,而且他可是陈副官陈爷,要是给人看到了像什么话。 她忙把手袋拿回来,“不用,我不吃。” “你不喜欢?”陈桥脸上掠过了失望的情绪,他不太会讨好女人,也没有问问碧桃喜欢不喜欢吃就买了。 他是因为看到吃饭的时候有糖酥花生,她吃了,便以为她会喜欢。 碧桃忙解释,“不是的,我很喜欢。就是人太多了,你给我拿包算什么呀。” 陈桥这才放松下来,咧开嘴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那就这样。”说着,他捻了一粒花生送到了碧桃唇边。 碧桃瞪大了眼睛,这样……也太犯规了。 可是接触到陈桥那充满希翼的目光,她鬼使神差的张开了嘴巴。 柔软的唇接触到粗糙的手指,湿润的小舌头舔过后带来阵阵酥麻。 陈桥立马感觉不对了,他瞪着碧桃的红唇,整个人热的要烧起来。 碧桃却开心的吃着花生,感觉特别的甜。 她从纸袋里抓了一颗,也送到了陈桥的唇边,“你吃。” 陈桥黑眸复杂的看着她,觉得她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本来想含住她的指头不放,可是怕吓到了她,所以他短暂的接触后赶紧放开。 可是碧桃却脸红的不行。 她赶紧低头跑了,陈桥知道她是害臊了,大步追了上去。 他们两个人在这里甜甜蜜蜜,长安却在火车上担心着。 “也不知道碧桃和陈桥到底合适不?我真怕弄出一对怨偶。” 莫凭澜剥了一颗糖炒栗子给她,“放心好了,我保准他们三年生俩。” 长安白了他一眼,“你保准,你又不是送子娘娘。” 莫凭澜笑笑,没说话。 其实他内心语言丰富,我不是送子娘娘,可是我有经验,一炮打俩这可不是谁都能办到的。 真的不是很骄傲! “妈妈,什么是送子娘娘?”相思是个好奇宝宝。 长安把栗子塞到她嘴巴里,却拧着长眉问莫凭澜,“告诉你女儿,什么是送子娘娘。” 莫凭澜拧眉,他低头,忽然看到了桌上的松子,便捻了一把松子说:“就是这松子的妈妈,叫松子娘娘。” 长安直翻白眼儿,以为他有多高明的解释呢。 可是相思却不买账,“爸爸,你撒谎。” 长安乐的不行。 “奶妈说了,送子娘娘是把小宝宝送到妈妈肚子里的神仙,我是送子娘娘送到妈妈肚子里的。” 长安给了莫凭澜一个鄙视的眼神,“听到了吗?这才是送子娘娘。” 到底是莫司令,很会给自己找场子,“我以为你说的是松子。” 相思哈哈大笑,“爸爸根本就不懂。” “对,就是不懂。”说完,长安还狭促的冲莫凭澜眨眨眼睛。 莫凭澜连想争辩的心情都没有了。 只要女儿和媳妇高兴,被说成什么都不懂也无所谓,这才是真男人大丈夫。 三个人在一起,坐车这样的苦差事都不觉得辛苦,反而有种让人眩晕的幸福。 等到达津门的时候,相思竟然还没有做够车子。 在路上,长安就跟她说了这次去津门是要找她的哥哥。 相思起初很担心,她怕妈妈有了哥哥不爱她,小小年纪就很敏感。 长安只好安抚了一路,这才把相思这种紧张的情绪给安抚下来。 可又换成了长安自己紧张。 虽然青宝小的时候一直呆在她身边,可是后来自己却心狠的抛下他。而且这几年和贺青鸾的通信中也知道,青宝的性子异常的沉默,也不知道会不会像相思这样轻易就接受了自己。 莫凭澜看出她的担心,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别担心,卫衡南俩口子不差,一定把青宝养的很好。”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担心我自己,我不配当人的妈妈。” 还是过不了这一关。 莫凭澜拉住她,正色道:“长安,没有谁生下来就配当父母的,你觉得温梅配当妈妈吗?她让我被仇恨蒙蔽双眼,为了一己私利伤害那么多人。可是她在我心里却仍然地位高上,我记得她生我养我的恩情,记得她做工换了一个馒头,大冬天怕冷了就贴肉揣在衣服里面,等回家给我,胸口都烫红了。” 长安愣愣听他说着,很有感触。 是呀,什么是好的父母,在自己心里郄宁和莫如前是好的父母,他们一心为了自己,把自己宠成了个小公主。 可即便是这样,他们也是伤害了温梅,才有了后面的恩怨,才有了她曲折的人生,才有了跟孩子分离的三年。 什么事,都是有因就有果。 这样一想,她心里好受了许多。 莫凭澜知道要是让她彻底放弃恐惧是不可能的,什么事儿还是要慢慢来。 “打起精神来,你是怎么说相思的,嗯?” 长安笑了笑,“好。” 一下火车,卫衡南和贺青鸾就在站台那里等着他们了。 卫衡南穿着一件深色的西装,比以前魁梧了不少,也成熟了不少,上前就叫长安嫂子。 莫凭澜眉头耸动,这个卫衡南怎么这么不识时务。 还好,下一瞬他喊了莫凭澜大哥。 那位小气的司令这才阴转晴,解开了眉头。 贺青鸾比以前稍微胖了点也白了,而且还穿着旗袍很有成熟女人的风韵,她一见到相思就睁大了眼睛,“长安姐,这就是相思,太漂亮了。” 贺青鸾和卫衡南成亲后三年抱俩,却都是儿子,一天到晚皮的要命,贺青鸾是牟足劲想要生个乖巧的女儿,可是卫衡南却怕她太辛苦一直不合作,夫妻俩个经常为了这个吵架。 现在一见长安的漂亮女儿,贺青鸾觉得眼珠子都不够用了。 她伸手把人给抱起来,“相思,走,去姨娘家吃好吃的。” 长安看了一圈儿,都没看到青宝。 她有些失望。 卫衡南看出来了,忙解释,“青宝现在在读书,不好随便拉下课。” “读书?他才四岁多就读书?”相思可是天天玩,长安觉得这样太亏孩子了。 卫衡南看了莫凭澜一眼。 莫凭澜只好自己解释,“是我给孩子找的启蒙先生,他性子闷不太喜欢玩闹,不如早读些书,也不是什么难的,无非人几个字儿,学习一下历史。” 好吧,长安觉得自己可能要看到一个小老头儿。 俩家人,上了两辆汽车,长安从车窗里看到外面的景物,心里非常的复杂。 莫凭澜全看在眼里,他知道只要一来津门就无可避免的想起韩风凛,这个回避不了。 而且,从哪里开始的故事就该在哪里结束,三年了,长安是该自己放过她自己的时候了。 长安离开津门后,卫衡南也没去找别的房子,还是住在长安住的地方。 又是一个埋藏着记忆的地方,长安在下车的时候步子顿了顿,脸色有些苍白。 莫凭澜的手伸过去,轻轻的落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相思更是把小手递到她手里,仰头叫“妈妈。” 长安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屋里猴子一样蹦出一个男孩儿,白皙皮肤眼睛大大,更卫衡南长得很像。 他蹦到卫衡南的怀里,撒娇叫爹爹,眼睛却好奇的落在相思身上。 相思扬起尖尖的下巴,像个小公主一样骄傲。 卫衡南让孩子叫人,然后笑着说:“这是我儿子卫灏,还有一个卫源,刚学会走路。” 刚说完,屋里磕磕绊绊走出来一个,是卫灏的缩小版,同样好动。 长安赶紧拿出给孩子的礼物,眼睛却始终看着屋里。 贺青鸾知道她是在看青宝,便说道:“赶紧去屋里吧,相思来,姨娘抱你。” 相思却拒绝了,“姨娘我是大姑娘了,我可以自己走。” 贺青鸾赶紧让卫灏来牵着相思。 他歪着头打量相思,还伸手戳戳她的发辫,“你会武功吗?” 相思嘟起小嘴儿,“我当然不会,我是女孩子。” 卫灏撇撇嘴,“我妈妈是女孩子,可是她很厉害,她的鞭子能把你给卷上天去。” 相思是个小公主,很不喜欢有人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便怒道:“那有什么,我爸爸手下有的是会武功的人,我根本不需要会。” 卫灏给噎了一下,他的认知里是什么都需要自己会,相思的这种想法明显不对,他想纠正。 可是自己的傻瓜弟弟早就凑上去,肉乎乎的小手抓着相思的手,“姐姐,吃糖。” 相思这才感觉舒服些,她颇大方的拍拍卫源的小肉手,“姐姐不吃,你吃吧,我要去找我哥哥。” “哥哥,哥哥。”卫源找到了拍马屁的方向,拉着相思就往屋里走。 这个时候大人也进屋了,就把皮猴子卫灏给留在了院子里。 他想了想,垂头丧气的进了屋子。 一进去,卫衡南就喊下人,“赶紧把青宝少爷请出来,这孩子还真坐的住。” 确实,长安是坐不住了,她的手紧张的揪着衣襟,坐立难安。 莫凭澜的手伸过来,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别紧张。” 卫衡南的眼神落在他们俩个交握的手上,眼睛里闪过一丝黯然。 老大终于成为过去了,虽然这是最好的结果,可是他心里还是很伤感。 贺青鸾以前大大咧咧,可跟卫衡南成亲这几年十分了解丈夫的辛苦,她悄悄的拉了拉他的手,卫衡南对她摇头,意思是自己没事。 忽然,外面有了响动,跟着帘子被仆人挑起,有个高高瘦瘦的小男孩走进来。 这个高瘦是相对卫灏来说的,卫灏不胖但皮实,这孩子可是比他高出了一头。 白皙的皮肤,微挑的凤眼,顾盼中有种冷冷的华彩,真不像个四岁的孩子。 长安心里又是欢喜又是难过,欢喜的是自己的青宝长这么大了还长得这么好,难过的是菜四岁的孩子竟然像个大人一样老成。 他先给大人行礼,叫了莫凭澜一声莫伯伯。 他其实知道莫凭澜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但是叫不出口。 长安抢先一步,对青宝伸出了手。 “青宝。” 青宝冷冷清清的眼神放在她身上,看了又看,垂下了眼帘。 长安再也忍不住了,她上前拉住了孩子的手,“青宝,你不记得我了?” 看着孩子拒人千里的样子,她没敢说出自己是妈妈。 青宝的手往后缩了缩,但是这孩子很善解人意,在看到长安受伤的表情后就不动了,然后点头,“我虽然不记得你,但是你身上的味道很熟悉,你是……” 妈妈几个字他并没有说出来。 “青宝,我是,我是,我是你的妈妈。” 在听到答案后,青宝可没有像相思那样抱着长安,他眼睛眨了眨,随后抿着唇,然后去看卫衡南。 卫衡南忙上前,他指着长安说:“青宝,妈妈来接你了。看,这是你的妹妹相思,还有,莫伯伯是你的爸爸,快叫人。” 青宝却更加往后,他蹙起眉头,样子更像莫凭澜了。 长安的心都要碎了,孩子果然是嫌弃她的。 贺青鸾到底是看着孩子长大的,心疼他,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便上前拉了他,“行了,都坐下喝茶,慢慢来。” 青宝这才如蒙大赦,小小的松了一口气。 这一切都落在长安的眼睛里,她的心跟针扎一样疼。 这孩子到底是比相思倔,也想的多,对自己很排斥。 此时,相思却对青宝有了不满。 这个哥哥怎么可以惹妈妈伤心呢? 妈妈为了来找他做了那么长时间的火车,都哭了,他却不理会妈妈。 想到这里,她决定要好好教育一下这个哥哥。 她上前,拉住了青宝的手。 青宝瞪大了眼睛,冷不丁被个又软又嫩的小姑娘拉住了手,感觉十分的不在然。 “哥哥。”相思软软的叫着。 青宝脸都红透了,他想挣开又不好意思,浑身就僵硬了。 卫衡南看的直皱眉,这小子太害羞了,将来怎么娶媳妇? 不过一想这是莫凭澜的问题,凭着他这司令的名号,估计提亲的人要踏破门槛。 卫灏是个闲不住的,看到相思拉青宝他也蠢蠢欲动,上前道:“妹妹,我也是你哥哥,你得叫我。” 相思哼了一声,“我妈妈早说过了,他是我哥哥,你是我弟弟,你得叫我姐姐。” 卫灏瞠目结舌,“你,你长的那么小,怎么做姐姐?” 相思因为小时候身体不好长得是比同龄的孩子矮小些秀气些,此时白生生的样子像个小瓷娃娃,也怪不得卫灏不愿意叫她姐姐。 相思气的脸都红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青宝却不舒服了,相思生气他心口就闷闷的。 “灏灏,她是我双胞胎的妹妹,就比我晚出生了几分钟,你比我小一年都呢,当然要叫她姐姐。” 卫灏看到青宝帮着刚进门儿的相思,顿时觉得友谊的小船翻了。他红着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卫源儿这孩子一副喜庆模样,张开双臂哥哥姐姐的乱叫。 青宝忙去拉住他,防止他跌倒。 卫灏乘机说:“那我们出去玩吧。” 青宝去看相思。 相思甜甜的笑着,“哥哥,我想看看你住的地方。” 青宝点头,拉着她往外头走。 他左手小源右手相思,把卫灏撂在了后头。 卫灏气的跺脚,“等等我,你们不等我,我就不给你们看我的小狗。” 卫衡南马上唤了小厮来跟着他们,防止吵架和受伤。 孩子们都出去了,长安才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只带一个相思都觉得力不从心,可贺青鸾这几年却要照顾三个皮实的男孩子,而且都是从怀孕生产这些一步步走过来的,肯定更辛苦。 想到这里,她给贺青鸾和卫衡南行了个大礼。 贺青鸾吓坏了,忙去扶她,“长安姐姐,你这是干什么?” “青鸾、衡南,这些年辛苦你们了。” 卫衡南有些汗颜,他养着青宝是真心也有利益,这些年孩子在这里,莫凭澜没少给他好处,现在的汗青帮可是比以前更壮大更有实力,这也算是对得起韩风凛了。 贺青鸾快人快语,“长安姐姐,你这是说的哪里话?青宝听话聪明,可比灏儿强了百倍。我还总觉得为了自己的孩子亏待了他。” “没有,没有,我看他对你很亲昵,不是真心对他好,他又怎么会如此?” 贺青鸾叹了口气,“从你们来信要来带走孩子的时候,我就跟青宝谈过几次,他本跟普通的孩子不同,早慧的很。我知道欺瞒着他不妥,索性就把事情挑拣着跟他说了,这孩子只听不言语,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想法。这次你们把他带走后也不要操之过急,让他自己慢慢习惯吧。” 卫衡南怕莫凭澜觉得自己从中作梗,便补充道:“大人的事自然没法子跟孩子全说,青鸾就说了当年他母亲的不得已,青宝是个懂事的孩子,他会明白的。” 这大半天,莫凭澜不同于长安的激动,一直都很沉稳,此时却叹了口气,“我倒是觉得青宝心里什么都明白,上次我来的时候跟他说过,是我对不起他的母亲。” 大家都一愣,没想到莫凭澜竟然跟孩子还有这一等的故事。 长安有些紧张,“你别什么都跟他说,孩子还小哪里懂得大人的恩怨。” “可是我说的都是事实,是我对不起你。青宝不该怨恨你,要恨要讨厌,也该是我。” 他的话说完,卫衡南和贺青鸾很是赞同,但却不敢言明。 长安却觉得在孩子面前不应该说父母的是非,就好像莫凭澜这样的,就是有哪位温梅从小强加给他大人的仇恨,才让他活的如此辛苦,她断不能再让孩子重蹈覆辙。 所以她剜了莫凭澜一眼,“这些事以后少跟孩子说。” 莫凭澜竟然含笑给她鞠躬,“是。” 贺青鸾和卫衡南看在眼里,心下都了然,这俩个人是一定会走到一起的,韩风凛终将成为过去。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寒暄喝茶后卫衡南和莫凭澜去书房说津门的事,长安则和贺青鸾拉家常。 几个孩子这一会儿就玩到了一起。 相思就像放出笼子的小鸟,看着什么都好奇,卫灏得了趣,带着她到处玩闹,他养着俩条小狗,一黑一白,就叫黑黑和白白,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撒欢儿。 青宝一边带着小源儿,一边喊着他们俩个,“灏灏,你小心些,不要拉相思,她跑的慢。” 相思咯咯的笑,跑到他身边围着他跳舞,“哥哥,哥哥,真好玩,真好玩。” 贺青鸾和长安从窗户看到了,都笑起来。 第三百二十九章:你是我的天使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贺青鸾笑着说:“这孩子,才不过个把小时,都玩在一起了。” 长安也感叹,“双胞胎大概是心意相通的,我和我的哥哥就是,在见面后就算对方不说话,也懂他心里的意思。” “你的哥哥?”贺青鸾隐约知道长安有个双胞胎哥哥,她去余州也是顶替他,因为两个人长的一模一样,其他的却不是很清楚。 她这些年虽然成熟了很多,但骨子里却还是那个大大咧咧的贺青鸾,便笑着问道:“长安姐姐,听说你和哥哥长得一模一样,是真的吗?我看青宝和相思却不像。” 长安想起余思翰,不由得脸上浮出暖暖的笑意,“是呀,我跟哥哥很像,要是我们留着一样的发型穿一样的衣服真是一模一样。其实这样不好,我是女人还好,但是哥哥就显得太女气了。以前我怕相思和青宝也这样,现在看来相思柔媚,青宝英俊又飒爽,长大了一定是个很有威仪的男子。” 贺青鸾看着青宝也赞同,“我看青宝长得相貌实在是好,将来恐怕要超过他爸爸。你看莫司令的那双眼睛好看是好看,长在男人脸上太招桃花,而青宝长了一双狭长的凤眼,他小小年纪瞪人的时候有模有样。灏儿我说了都不听,给青宝瞪一眼就乖乖的。” 长安刚才郁闷的心情好了不少,大概是关心则乱,她太在乎了反而乱了方寸。 很快到了晚饭时间,贺青鸾让下人做了一大桌子菜,俩家人亲亲热热的吃了一顿饭。 源儿需要奶妈喂食,可是他看到哥哥们还有漂亮姐姐都坐在桌前,自然是不想自己肚子吃饭,卫衡南就把儿子抱在膝头,一口口喂他。 而相思这个小公主在家吃饭也是奶妈喂的时候多,她又挑食的厉害,虽然现在有哥哥们比着她也大口吃饭,但终究是吃一半撒一半。 莫凭澜拿帕子给女儿垫在前襟上,又给她挑了鱼刺剥了虾壳,又夹了蔬菜和肉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 青宝和莫凭澜心意相通,他低声对相思说:“都吃上。” 相思大大的眼睛就像黑珍珠一样乌黑润泽,她冲青宝笑,然后跟卫灏挑衅,“我们比赛,看谁先吃完。” 卫灏吃饭泼辣,哪里看得起相思,“比就比,输了可不准哭鼻子。” 一桌子的人都笑起来。 吃完饭,关于房间的安排贺青鸾犯了愁。 她偷偷的把卫衡南叫出去,“你说给长安姐姐和那位安排一间房吗?” 卫衡南瞪了她一眼,“那还用说,他们都在一起三年了,这才能来接孩子肯定是把以前的误会消除在一起了。” “可这房子是师兄的呀。” 贺青鸾的一句话让卫衡南沉默不语。 即便都不说,大家也知道,他们之间还有个韩风凛。 这是韩风凛的房子,在这间房子里长安跟他有过无数个日夜的耳鬓厮磨,也是在这间房子里他们成亲,虽然没有夫妻之实,却已经有了夫妻之名。 见卫衡南沉着脸,贺青鸾转身就走,“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卫衡南一把拉住了贺青鸾的手,“青鸾,你想的对。但是我想莫凭澜自己也该知道,他始终欠着老大的,他会尊重他。” 贺青鸾点点头,晚上给长安安排了房间,却把莫凭澜安排到了青宝房间里。 这番举动可谓煞费苦心,贺青鸾真的成长了。 都是人精,大家都明白。而长安走进房间才知道,竟然是她以前的住屋。 这房间从她走了后就再没有人住,一直给她保留着原来的样子。 她的眼泪哗哗的留下来。 相思搂着她的腿,“妈妈,你怎么哭了?” 长安不她给抱到大炕上,“妈妈想起了一个老朋友,所以才哭的。” “青鸾姨娘就是妈妈的朋友呀,还有别的朋友?他哪里去了?” “他……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他是死了吗?” 长安一愣,她没有想到相思这么小竟然懂得生死。 只听相思继续说:“以前爸爸总说你去了很远的地方,有人问起,我就说我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他就说那是不是死了呀。我就问他死是什么意思。他说死就是闭上眼睛永远不会醒来然后被埋在地下。可是底下那么黑那么冷又有虫子,怎么可能住人呢?他说人死了根本没没了感觉,哪怕身体被虫子蛀空也不会疼,这就是死,太可怕了,妈妈你不要死,爸爸也不要,哥哥也不要,大家都不要死。” 相思才四岁,可是她却清晰流畅的说了这么一大篇话,可见死这件事对她的影响。 长安忙把她给抱住,“好,妈妈答应你,以后再也不离开相思。” “还有爸爸和哥哥也不许,妈妈,我真喜欢哥哥。” 长安又想哭,她这些天天天掉泪,痛快的内疚的快乐的,可是再这么哭下去大概要瞎了。 眼睛被丝帕掠过,一个温厚的声音响在耳畔,“又哭了,眼睛不疼吗?” 长安微微脸红,莫凭澜什么时候进来的她都不知道。 “你……青宝呢?” “他每天晚上都要背书,这个习惯不好打破,我来就没叫他。” 长安有些担心,“他这么小就背书,会不会太累了?” 莫凭澜曲起手指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你以为都跟你一样,一看书就头疼吗?青宝自己很喜欢。” 相思本来看到莫凭澜进来很高兴,但是因为他只和长安亲热说话没理会她就不高兴了,嘟起嘴吧说:“爸爸不理相思了。” 莫凭澜赶紧把女儿抱起来,“好了,我的宝贝,这样就是理了吧?” “要举高高。” “不行。” 长安现在是坚决不让他们举高高,太危险了。 莫凭澜还是把孩子给举起来,“相思这么轻我还能举得动,要是妈妈让我举高高我可没有办法了。” 长安给了她一个大白眼,“当着孩子的面说什么呢?对了,你不是跟卫衡南商量事情吗?过来干嘛?” 莫凭澜把相思放下,让她去炕里面玩,而自己则表情凝重的跟长安说:“我是想跟你商量一下明天去扫墓的事,我欠着韩风凛一句谢谢。” 整整一路上这个名字都没有被提起,现在从莫凭澜嘴巴里说出来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长安微微愣着,却不觉泪水溢满了眼眶。 莫凭澜这次却没有阻止她,有些眼泪总是要流的,这也是长安欠着韩风凛的。 她吸吸鼻子,对莫凭澜说:“我想要青宝和相思都去,给他磕个头。” “嗯,那是应该的。” 说道这里,俩个人都沉默下来,只有相思甜美的歌声飘过来。 “长安,这次以后,有些事你该放下了吧?”莫凭澜问的小心翼翼,他微微垂着眸子,不太敢看长安,生怕被拒绝。 长安愣了一会儿才说:“我不知道,你别逼我,我真的不知道。” 他忙去握住她的手,“好好,我不逼你,你放心,我有一辈子来等你。” 一辈子,长安突然想到了刚才跟相思说的那个话题。 死去的人永远长眠在泥土里,而活着的人则应该珍惜和亲人爱人相聚的每一天,每一个小时。 这么想着,她有些怕有些释然更有些茫然,到底该怎么办? 莫凭澜怕她过于纠结,便转身往外走,“我回去了,你早点睡,别胡思乱想。” 相思看到他要走,有些不舍,“爸爸,你在这里睡吧,我们的炕很大。” 莫凭澜意味不明的看了长安一眼,随后对相思笑了笑,“不了,爸爸回去陪着哥哥,要不他一个人会害怕。” “那就让哥哥也来呀。” 其实长安很想抱抱青宝,从来了津门到现在,她并没有跟青宝亲密接触过。 她这样想着,不觉看莫凭澜的眸光也有些渴望的意思。 莫凭澜叹了口气。 跟她在一起这么多年,又怎么会不明白她眼神代表的意思呢。 但是不行。 他歉意的跟长安说:“我怕青宝会不习惯,而且这里是津门。长安,你明白吧?” 长安忙点头,她有些自责,莫凭澜尚且还尊重着韩风凛,自己却因为想跟儿子在一起的私心完全给忘了。 第二天,俩家人一起去了墓地。 因为青宝和相思都要去,卫灏非要跟着,贺青鸾便留下了最小的卫源在家。 韩风凛的坟墓靠近津门河,到处是葱郁的树林,风景很好。 看着看着层层累累的坟墓,心里不由得感慨万千。 这人生这命运,不管是多少的苦难,多少的波折,总是会过去的,唯一过不去的却是这生死。 坟里和坟外的人才是真的两个世界。 卫衡南指着最前面的一个大墓碑,“到了,那个就是老大的坟墓,哎,那是谁?” 大家顺着他的手看过去,见韩风凛的墓前有个男人。 不过很快的,就消失不见了,要不是大家都看到了,还以为是眼花了。 贺青鸾觉得有些脚底发冷。 她拽了拽长安的衣服,“你看那个人怎么那么像师兄?” 长安也愣愣的,的确,刚才的那个男人背影特别像韩风凛。 莫凭澜已经吩咐人到处去寻找了。 卫衡南更是提高了警惕看着四面。 到了墓碑前,大家看到了墓碑上的照片。 韩风凛还是那么英俊潇洒,却已经成为永恒的黑白。 长安拉过相思和青宝,“来,给你们的韩叔叔磕头,青宝,你要叫干爹。” “我知道,他是汗青帮的老大,一个了不起的英雄。”一直沉默的青宝忽然这样说。 卫衡南摸摸头,“是我给青宝讲了一些老大的事迹,毕竟青宝是汗青帮的少主。” 青宝和相思一起给韩风凛磕了头。 大家都祭拜过后,莫凭澜拉着俩个孩子说:“长安,我们去那边等着你。” 长安感激的对他点头,说了谢谢。 他是让长安跟韩风凛有独处的时间。 长安蹲下,伸手摸着墓碑上的照片。 “韩大哥,原谅我,过了这么久我才来看你。” “三年了,我离开津门三年了,发生了很多事。”说到这里,她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哭泣许久,她才继续说道:“起初,我为了惩罚自己丢下了孩子跟着莫凭澜回了余州。我以为孩子都有人照顾就能好好长大,可是我错了,他们没有了母亲生命就变得不完整,我用我的怯懦和自私换取良心上的安宁,却让他们成了没有妈妈的孩子。现在看着相思和青宝,我才知道我错过和失去的是什么。” “所以,我想现在弥补,你说还来的及吗?”沉默了一会儿,她继续说道:“我以前和莫凭澜有很多误会,现在虽然解开了,但是失去的东西却再也回不来了。但是我和他之间有俩个孩子,注定了我们之间有剪不断的关系,我也知道他想在跟我在一起,可是我心头始终有个结解不开。” 她刚说完,忽然那边传来一阵喧哗,她立刻看过去。 莫凭澜走过来拉起她,“走吧,这里不太平,卫衡南抓了个人。” 长安的心一下提起来,“什么人?” “还不太清楚,但衡南说像扶桑人,我们带着孩子们先走。” 长安点点头,她恋恋不舍的看了韩风凛的墓碑一眼,这次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了。 莫凭澜也把目光落过去,他恭恭敬敬的给韩风凛行了个礼,“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长安的。” 长安深吸了一口气,主动拉了他一下,“走吧。” 直到长安走出去好几步莫凭澜还愣着,刚才是长安主动拉他吗? 是吗? 他欣喜若狂,呆呆的站在原地。 长安回头,拧着长眉问:“怎么还不走?” 莫凭澜笑容飞扬,“就来。” 他又给韩风凛的墓碑行了个礼,“韩风凛,谢谢你。” 他们一群人离开了墓园,惊飞的鸟儿又飞了回来,其中有一只灰白色的落在了韩风凛的墓碑上。 高大挺拔的男人慢慢走了过来,他凝视着照片上的男人,明亮的眼睛变得黯然。 蹲下,用手抚摸着墓碑,他轻轻的叹了口气。 光影从杨树的枝叶间筛落在他脸上,俨然是和照片上人一样的脸。 韩风凛,回来了。 津门城北一家僻静的小院子里,年轻秀丽的妈妈正在教着同样秀丽可爱的女儿画铅笔画。 女儿画了一个胖乎乎的小鹿给妈妈看,“妈妈,鹿。” 妈妈哭笑不得,“你画什么怎么都那么肥?” “爸爸说肥是因为爸爸妈妈都爱它,给它吃好吃的,就跟安琪一样,都胖胖的。” 少妇笑了,眼角的细纹晕开,显得更加温柔,她把女儿抱在怀里,“我们的安琪以后要少吃点,妈妈都要抱不动了。” “才不要,爸爸能抱动。爸爸,爸爸回来了。” 看到出现在门口的高大男人,安琪张开双臂跑了过去。 韩风凛把孩子抱起来,亲了亲她的小脸儿,“安琪在家乖不乖?” “乖,安琪画画。” 少妇把孩子接过来,“你快去洗手,马上要开饭了。” 韩风凛把少妇耳畔的头发给挽到耳后去,“谢谢你,葛覃。” 葛覃瞟了他一眼,“你謝我干什么?” 韩风凛拉住了她的手,“谢你给我生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儿,谢谢你让我回到津门,谢谢你……给了我新生。” 葛覃长久憋住的那口气忽然就松了,看来韩风凛终于释怀了。 原来,三年前她强迫韩风凛和她一起出国,可是他的腿却没有很快治好。 跑了很多地方,也看了很多专家,大家给的结论都是韩风凛的腿废了。 没有什么比英雄末路更难受的。 韩风凛这短短的三十年活的浓墨重彩,即便他少年时不热衷名利,可是他后来的功业也是有目共睹的。 更何况他还失去了长安,一夜之间,似乎爱情事情健康全没了。 韩风凛拒绝再看医生,整日里借酒浇愁。 葛覃的劝说他根本不听,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意外出现了,也算是拯救韩风凛的奇迹。 葛覃忽然晕倒,才发现已经怀了好几个月的身孕。 从她和韩风凛在大馆子的那一夜后,发生的事情太多,这些日子她又忙着照顾韩风凛,没有时间去管自己,加上人消瘦的厉害,孩子竟然被她一再忽视,直到五个月多才被发现。 葛覃又是心疼又是激动,更多的是欢喜。 这是上天意外赐予的礼物,给她在疲惫绝望中以勇气,她相信,她能熬过这个难关。 她把这件事告诉了韩风凛。 果然如她所料,韩风凛对待这孩子的态度可跟自己太不一样。 他首先想到的是对长安的背叛,然后是对葛覃的愧疚,再就是对自己的否定,他觉得自己的人生一塌糊涂。 他不敢说出要葛覃打掉孩子这么不负责任的话,可是他也不知道怎么负责,看着葛覃的肚子一天天变大,他在逃避。 葛覃也不逼他,却放开了对他过度的关心,把心思全放在肚子里的孩子身上。 她准备孩子的衣服,却都是女孩的,还给孩子起名字叫安琪。 韩风凛在一边冷眼看着,心里很不服气。 为什么一定就是女孩不是男孩子呢。 他现在心里已经接受了孩子,不过是自己都不知道而已。 孩子快七个月的时候,葛覃的肚子已经很大了。 她穿了一件带着花边的袍子,端着一些水果来问韩风凛要不要吃。 韩风凛的目光落在她肚子上,这才几天,就感觉跟吹气球一样涨起来了。 葛覃意识到他在看自己的肚子,便抓起他的手,“你要不要摸摸?” 韩风凛说不要,但是葛覃却没有放开他的手。 她知道他在口是心非,要是真不想要,凭着她又怎么能抓住他? 葛覃把他的大手按在自己肚子上。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肚子里的孩子忽然动了,就在韩风凛的大手底下鼓起老大的一包。 韩风凛当时都给吓傻了。 葛覃也很惊讶,“她竟然动了呀,这孩子平时懒得都不动,这是在跟爸爸打招呼吗?” 爸爸! 韩风凛好像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不是的,是第一次,有个跟他血脉相连的孩子要叫他爸爸。 心情说不出的复杂,他感觉到泪水从眼底涌上来,模糊了一片。 葛覃轻轻的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肚子上,不去看到他的眼泪,“韩爷,人活着注定了要不断的往前走,我相信你一定会拉着孩子的手走下去。” 韩风凛记得葛覃那天穿的是一件柔软而凉滑的袍子,更记得她身上馥郁的香气,还记得有阳光从玻璃窗洒落在他头发上。 从这天以后,韩风凛开始努力。 他是练功夫的人,又练得是奇门绝学,只要他肯,再辅助药物和医学手段,就一定能成功。 葛覃生安琪的时候他还是在轮椅上,初七一直不安的走来走去,他很生气他踱步那样响。 葛覃在经过了十二小时的镇痛还没把孩子生下来,难产。 韩风凛咆哮了,他完全忘了急流利的英文,用中文在产房门口咆哮,要见葛覃。 医生自然不让他进去,他竟然挣扎着站起来。 他在初七惊讶的目光下艰难的走到了病房里。 葛覃躺在产床上,双腿分开,盖着白色的被单。 她的头发包在蓝色的塑料帽里,脸色苍白,全是冷汗。 韩风凛握着她的手,颤声叫她。“葛覃。” 葛覃张开被汗水黏着睫毛的大眼睛,眨了眨,还笑了。 “韩风凛,你竟然能走进来。” “很疼,每走一步都是疼,可是你说的,人活着就是要走下去。葛覃,你也会走下去,对不对?” 葛覃叹了一口气,“我也想,可是我好累。韩风凛,要是我有个什么意外,你要照顾好孩子。” 韩风凛立刻拒绝,“我不会。葛覃,你别妄想了,我根本不会。连我都需要你的照顾,我又怎么会照顾孩子?这孩子是你想要的,你的天使,你要自己照顾,我不管。” 葛覃知道他这是在激自己,“韩风凛,你真不讲理。” “我这么不讲理你为什么还喜欢?” 葛覃柔柔的笑,“是呀,我好想就喜欢你的不讲理。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觉得你跟传说的不一样,杀人狂长得还这么好看,真没天理。” “那你就是因为我好看才喜欢我的吗?” “是呀……好看……是”阵痛再次袭来,葛覃的话语破碎不堪。 韩风凛紧紧握住她的手,“葛覃,你要加油,我就在你身边。你一定要挺下去,你还没有听到我说喜欢你,你太亏了,你不是个吃亏的女人,这次更不可以。” “韩风凛!”葛覃尖叫着,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 “出来了出来了,孩子出来了。”护士们用英语一通喊叫,跟着举起一个湿漉漉的小婴儿。 葛覃虚弱的几乎晕过去,而坐在一边的韩风凛,给吓得心跳停了好几秒。 他……的女儿?! 第三百三十章:玫瑰女郎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葛覃生了个女儿,才五斤多,很小很瘦。 不过孩子却像极了葛覃,浓眉大眼睛,高高的鼻梁,还有红红的小嘴巴。 护士把孩子交给韩风凛,他不会抱。 这么小这么软,他的大手会不会弄伤她? 他手足无措的样子惹的葛覃大笑,她产后身体虚弱,却依然要自己母乳。 这跟国内很不一样,国内的富贵人家都是请奶妈。 葛覃拨弄着孩子乌黑的头发,“我的安琪需要我自己一手带大,将来我想要她做个艺术家。” 韩风凛现在什么都听葛覃的,“好是好,但是你不要硬撑,身体吃不消一定要告诉我。” 葛覃哈哈大笑,“告诉你,你有奶吗?” 这个话题…… 韩风凛闹了个大红脸,不过他却坚定的点头,“虽然没有,总会帮着你照顾孩子。” 初七却不以为然,“你还是算了,能照顾好自己就可以了,我请了一个有经验的保姆过来。” 韩风凛对西方的女人不是很信任,主要是生活习惯不一样,但葛覃却非常赞同,这对孩子说话时候就开始讲外语是有好处的。 他们这个家庭里,她和韩风凛自不必说,说外语跟母语一样熟练,可初七却不行了,他不是学习语言的料儿,虽然会几句简单的,但大多数在唐人街说他的津门话。 家里多了一个小生命,一切都变得不一样起来。 有朝气有力量,也更温馨了。 在安琪一周岁的时候,韩风凛的腿已经完全好了。 更厉害的是有一天他带着安琪上街,抱着孩子健步如飞抓到了一个抢包的小偷,还一脚把人家给踢到了喷泉里。警察署的署长亲自给他颁发锦旗,最后还聘请他当了警探。 在国外,华人的地位并不高,韩风凛这样俨然成了华人的英雄。 初七在唐人街开了一家小餐馆,韩风凛每天带着人去捧场,偶尔一家三口还在店里帮忙,很多人给初七提亲,但是他都拒绝了。 韩风凛又岂能不知道初七的心思,这个男人从小跟葛覃生活在一起,葛覃就是他的一切,估计他想要一辈子不结婚这么守护着她了。 要是以前韩风凛会觉得初七忠心痴情,可是现在他所痴情的女人却给自己生了个孩子,有些不舒服了。 韩风凛其实和葛覃并没有再进一步。 白天,在外人看来他们是一对恩爱夫妻,都年轻漂亮,男的做警探,女的在报馆做文职,简直不能再般配。 可是到了晚上,葛覃跟女儿睡在一起,韩风凛却自己睡在隔壁房间里。 他们之间看似亲密,其实有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安琪不是爱情的产物,即便有了她,韩风凛和葛覃也无法一下子就成为一对真的夫妻。 特别是在他腿好了以后,葛覃越来越患得患失。 当年韩风凛是新婚那天遭遇的不幸,莫长安刚嫁给他就成了寡妇,现在她怎么样? 还有他的汗青帮,这么大的摊子就扔下了,卫衡南能撑的起来吗? 迫害他的敌人,现在都找到了吗?有没有给汗青帮造成更大的伤害? 这些,都是压在他们心口上的大石头,假装看不见而已。 安琪俩岁生日的时候,初七关了店门带着厨子来韩节哀做菜,他们的同事朋友来了不少人,大家又吃又喝,玩的很尽兴。 男人们在一起不免说起政治来,有个做生意的朋友,刚好从国内回来没几天。 他谈起了这次国内之行,谈起了辖制天下的三大军阀,无限唏嘘。 “这三个男人年龄都不大,听说那赫连曜还跟白长卿是同学,他们一个是军阀世家,一个是出身名门,唯有莫凭澜太过高深。他本来就是个做生意的商人,却没有想到一举成了华中副司令,不过虽然是副的,那位余司令却是个摆设,什么都要听他的。这次有幸在大总统的寿宴上见到这三位,果然是英雄少年,各有各的风采呀。” 韩风凛拿着酒杯的手几不可见的抖了一下,他问那人,“这位莫司令也曾娶亲?” 那人摇头,“没听说呀,说来也是怪了,这三位司令仕途得意好像感情却不怎么顺利。白长卿死了夫人,到现在也没有续弦;赫连曜娶了金华金大头的女儿,也感情不和;这位莫司令更怪了,听说当年他是上门女婿,最后却把自己的妻子逼死,这些年也是没有成亲。” 韩风凛的眉头皱的更紧,莫凭澜没有成亲,那长安呢,长安又在哪里?他不可能不管她的,他们之间可是还有俩个孩子,除非长安为了自己守着。 想到这种可能他心里就跟刀绞的一样。 不管怎么样,自己没死扔下长安一走了之就是不负责任。依照自己对长安的了解,这些年她一定不会善待自己,甚至会把自己死怪罪在她自己身上,她是不会让自己幸福的。 想到这里,他就想赶紧回国看看。 可是,他不能。 他已经对不起长安,又怎么会再对不起葛覃呢。 现在葛覃的生活稳定,小安琪长得又那么可爱,他也看出来葛覃很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 当年葛覃冒着性命危险把他给救出来,这些年又一直照顾他鼓励他帮他治疗腿,甚至在未婚先育没有任何保证的情况下给他生了一个孩子,没有给她婚姻和爱已经对不起他,如果再抛下她回国……他韩风凛还是人吗? 这个念头很快被他压下,他举起酒杯,祝福他的小公主健康成长。 这一晚,韩风凛喝多了。 他跌跌撞撞的回到自己房间,没上床就躺在了地上。 葛覃刚把女儿给哄睡,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 她吓坏了,以为出了什么事,忙跑到韩风凛房间来。 看到躺在地板上的男人,她彻底没了脾气。 男人在家穿着西裤背心,白色的衬衣挽到了手肘那里,露出强壮有力的手臂。 可就是这个无所不能的男人,现在却趴在地上,呼噜打的震天响。 叹了口气,她伸手就想把他给拉起来。 喝醉的男人跟牛一样笨重,虽然葛覃不是娇柔的小花儿,可依然没有撼动他的力气。 几次三番的实验,又喊醒了他配合,等把人给弄到床上,葛覃已经大汗淋漓。 她给韩风凛脱掉皮鞋和袜子,跟着就是背心和衬衣。 现在的韩风凛就剩下一条黑色西裤。 葛覃皱起眉头,顽皮的在韩风凛胸口点了点,“老韩,你说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她看到了他脖子处的伤痕,她知道,这个男人很少受伤,他身上所受的伤都是为了莫长安。 这些痕迹是谁也抹不掉的,就跟韩风凛脑子里的莫长安一样。 葛覃不会笨到去吃这样的醋,但其实还是很笨呀,因为她现在就很难受。 她自然知道千杯不醉的韩风凛为什么会喝醉,男人们讨论的话题她也听到了,能想到的一个原因只有一个…… “长安,长安。” 葛覃的手缩起来,握成了拳。 她呆呆看着韩风凛的俊脸,眼眶里一阵发热,跟着冰凉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来。 都说酒后吐真言,韩风凛这是把压抑的感情都爆发出来了吗? 咬着粉唇,葛覃长长的嘘出一口气。 她早就知道的,有些事不是强求就能求来的。对于男人来说,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而从始至终,韩风凛没有爱过自己。 她还记得他在产房里对自己说的话,“葛覃你不能死,你还没有听到我说喜欢你。” 孩子都两岁了,他现在没说以后大概也不会了。 葛覃微微背转身,擦去了脸上的眼泪。 她解开他的皮带,帮着他脱下裤子,尽量忽视男人紧致光滑的皮肤跟修长有力的大腿。 给他盖上了被子,她转身就要出去。 忽然,手被拉住,闭着眼睛的男人一个用力,她就扑在了他怀里。 “别走,别走。” 他说别走,那么他知道手里握的人是谁吗? 葛覃的眼窝又热了。 她低头,轻轻亲着他的眼睛,“我不走,睡吧。” 他极浅的咕哝了几声,手渐渐松开。 葛覃却没有急于起来。 她低头看着他刚硬的五官,细白的手指从他的浓眉一路往下,最后停在他的薄唇上。 都说薄唇的人薄情,可是韩风凛的痴情给了莫长安,薄情却是给自己的。 离开韩风凛的房间后,葛覃在院子里站了很久。 她有些负气的想,放他走吧,他现在有手有脚,就算是关也关不住。 与其生出怨怼来,还不如好聚好散。 反正她已经有了可爱的安琪,自己有工作有房子,就算没了韩风凛,一样可以生活的很好。 想到这里,她深吸了一口气,对自己说,葛覃,你可以的。 她等着韩风凛跟自己摊牌,却没有想到他酒醒后什么都不提。 一连过了几天,她觉得自己的耐心快用尽的时候,他买回两张歌剧的票。 他对葛覃说:“这是我好容易托人去买的,这个票太热了,几乎全城出动去看,你不是喜欢吗?我们把孩子交给初七,我陪你去看。” “你陪着我?你不是不喜欢吗?” 葛覃喜欢看歌剧,但韩风凛却听不习惯。 他腼腆的笑着说:“那如果我在剧院里睡着了,你可不准笑话我。” 那一刻,葛覃的心软的一塌糊涂,有他这样的包容和陪伴,即便不是爱又怎样? 葛覃接过票晃了晃,“那好,不过我要吃好吃的。” “糖渍葡萄,我去给你买。” 葛覃笑了,一张雪白的脸越发的秀丽生动,看的韩风凛失神。 葛覃生了孩子后越来越美了。 抛去了少女时代的青涩和高傲,现在的她有一种成熟的柔软,从曲线到性格都是这样。 韩风凛不仅想起她哄着孩子唱歌的样子,那脸庞都在发光。 “你看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韩风凛咳咳两声,忙低下头,“没有,只是觉得安琪跟你越来越像。” “昨天杜拉夫人还说她长得像你呢。” “是吗?我觉得女孩子还是像你好,漂亮。” 摸着自己的脸,葛覃难得的小女儿娇态,“我漂亮?” “当然,你很漂亮。” 看着他漆黑的眸子,其实葛覃很想问问他,在他心里自己和莫长安谁漂亮,但是却不敢。 有些话是禁区,说不得提不得。 到了晚上,韩风凛回家接葛覃。 她已经梳妆好了,穿着这个城市里贵妇最长穿的荷叶袖丝绒礼服,长长的袖子里又垂下一层蕾丝花边,盖住了手背,只露出了纤细的指尖。 韩风凛发现,她竟然还涂了鲜红的指甲油。 外国的礼服虽然袖子长,肩膀却是露在外面的。 葛覃不但露出了华泽的肩膀,还有迷人的锁骨,白嫩的…… 韩风凛眼睛热了跟着心都热了,他忙挪开目光,伸手接过葛覃的丝绒手袋,“走吧。” 葛覃顽皮的冲她眨眨眼,“我的蜜饯和花呢?” 韩风凛一愣,随即笑起来,他摇摇手里的纸袋,“糖渍葡萄有了,茶花我没有买到,不如我们走在l路上的时候看看。” 原来,他们今天去看的歌剧是《茶花女》,这里面的女主人公也是个酷爱歌剧的人,每次去剧院都要吃蜜饯,拿一束白茶花。 这也算是夫妻间的小乐趣吗? 这天,这个城市的茶花销售一空,韩风凛并没有买到茶花。 他觉得很沮丧。 葛覃其实哪里是要什么茶花呀,她安慰他,“算了,我不要了,你看大家都拿着,我觉得没有新意了。” 歌剧眼看就要开始了,韩风凛却说:“你等一下。” 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葛覃直纳闷。 韩风凛的速度很快,在歌剧马上要开演的时候回来了,他手里捧着一大束白色的玫瑰。 “既然要点不一样就是玫瑰吧,亲爱的女士,送给你。” 葛覃没想到这样的惊喜,又想着这附近并没有花店,韩风凛大概是拿出了追小偷的速度。 鬼使神差的,她竟然在他腮边亲吻了一下。 韩风凛身体一僵,定在了那里。 这是国外,其实亲吻脸庞是最普通不过的礼节,可是葛覃的吻却让韩风凛半边的脸都麻掉了。 整个晚上,他都有些心不在焉。 反而是葛覃在亲完他之后专心的投入到歌剧里面,好像那真的不过是个普通的亲吻。 这一晚,韩风凛并没有睡着,反而一直盯着歌剧,倒是看出了几分味道。 散场后,葛覃哭的眼睛都红了。 茶花女的韩风凛曾经从葛覃的书桌上看到过,拿起看了点,其实无非才子佳人之类的,在中国也有这种,比如杜十娘。 不同的文化风俗,故事自然也不尽相同,但有一点是共通的,那就是风尘女子被男人消费,却被世人瞧不起。 他身为男人感触不大,估计身为女人的葛覃却感慨良多。 在这种时候韩风凛就觉得葛覃特别女人,可很多时候她却比男人更坚强更有主意。 把帕子递过去,他笑着说:“别哭了,这样红着眼睛回家,安琪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散场的时候人很多,葛覃并没有听清楚他的话,不由得靠近偏头,“你说什么?” 葛覃长得高挑修长加上今天穿的是高跟鞋,差不多到了韩风凛的下巴。 她说话的时候仰着头,红红的眼睛在暗淡的灯光下水水的,风情潋滟。 韩风凛有些失神,想说的话全都忘到了爪哇国,就看着葛覃发呆。 “韩爷,有事吗?” 葛覃不解的问他。 这时,后面的人推挤,葛覃低低的惊呼,身子往一边歪去。 韩风凛赶紧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肢。 葛藤整个人都扑到他怀里,软软的红唇贴在他满是细小胡茬的下巴上。 俩个人都跟给电到了一样,周身起了细小的颤栗。 那短短的一瞬却像是漫长的一个世纪,周围熙熙嚷嚷的人群都渐行渐远,变成了黑白的光点。 俩个人的眼睛里,只看到了彼此。 也许是短短的几秒,也许是过了几分钟,韩风凛才把她给扶起来,“人多,小心点。” 被他大手搂住的肌肤热热的,葛覃不合时宜的想起三年前俩个人褪尽衣衫后的纠缠,她脸颊红的要命,庆幸这里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 她微微从他怀里挣脱,“嗯,我会小心,我们走吧。” 说着,率先走出去。 韩风凛只觉得怀里一空,只留下了一丝丝脉脉的玫瑰香气。 葛覃虽然装扮清淡,但是她喜欢用的香膏化妆品却都是玫瑰味道的,存在感很强烈,闻者皆醉。 韩风凛快步追上去,微微把她往身边拉。“小心,这里黑。” 原来葛覃已经走到了通道哪里,这里灯光更加暗淡,人多还拥挤。 葛覃只好拉住了他的胳膊,“没事的,有你在。” 这才是一个绅士对待一个女士的态度。 韩风凛拍拍她的手,“嗯,你跟着我慢慢走。” 这短短的涌道忽然变得甜蜜起来。 当突然的光亮照进眼睛里的时候,俩个人都有些失望。 同时却又都松了一口气。 这甜蜜来的不是时候,特别是在葛覃做出了某些决定时。 两个人到家的时候安琪还没有睡,抱着个娃娃在跟初七玩。 初七一个糙老爷们儿,拧着眉的样子有几分凶狠,可偏偏没有一点不耐烦,好好的陪着安琪。 看到俩个人回来,安琪就扑上去抱住了葛覃,“妈妈,安琪想你。” 这小丫头,太矫情了。 葛覃也亲了她一下,“宝贝,妈妈也想你。” 看着葛覃亲女儿,韩风凛却又想起刚才她亲自己的那一下,软软的甜甜的香香的,怪不得安琪天天索吻。 见他傻乎乎的,初七拉了他一把,“韩爷,走,出去抽根烟。” 韩风凛知道初七肯定是h有事找自己,跟着他走到了花园里。 葛覃拧着浓黑的眉有些担心,这俩个人又在搞什么。 到了花园,初七给了韩风凛一根香烟,自己也点了一根,美美的抽了几口后他才说:“你是怎么打算的?” “打算?” “别给我做出一副不明白的样子。安琪生日那天你有多失落我看不出来吗?你想回国想去找莫长安,对不对?” 被人看穿,韩风凛还真有那么一丝狼狈。 但是却不是对初七的,他在想,初七都能看穿了,那葛覃呢? 她是不是早就看明白了? 一时间,他有些失神。 初七以为他想到了莫长安,顿时气坏了。 呸的一声淬掉了嘴里刚抽了几口的香烟,他伸手就拽住了韩风凛的衣领。 “姓韩的,我忍你很久了。” 韩风凛蹙眉,声音压得很低,“初七,别激动。” 这是自己的家,家里睡着自己的女儿和女儿的妈妈,他不想闹出什么事让她们担心。 可是初七却不是这么想的。 他很激动,红头胀脸的对韩风凛说:“姓韩的,我们家小姐为了你做了多少你不知道吗?先不说在津门的时候为了给你报信给老爷打,最后还和你一起跳下山崖差点丢了性命,就冲她救你给你治疗又给你生下孩子这些,你说你欠了她多少?你说你还是个人吗?” 有些事初七是不懂,男女情爱不要说欠,能欠的情肯定不是爱情。 这点,葛覃比他清楚的多,所以她对韩风凛所做的一切都是不求回报的,她只想要他好。 初七的话点燃了韩风凛一晚上怪异的心情。 他有些烦躁的去推他,“初七,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不要乱说。” “什么我不懂?你们的事儿哪一件我不是看在眼里?或许我读书没你多,本事也没有你大,但我起码能分辨是非,知道什么是好歹,你呢?” “我也不是傻子。” “你不是傻子,但是你无情。大小姐对你这样了,孩子都给你生了你却要回国去找那个给别人生孩子的女人,你才是傻子。” 韩风凛给初七说的有些生气,他尊重葛覃,同样也尊重长安,他不允许别人这么说长安。 “初七,你别忘了,我跟长安是成了亲的夫妻。” “大小姐没和你成亲,却给你生了孩子。韩风凛,提起这茬儿,你做了什么心里还没个数吗?” 韩风凛不想和他纠缠,推开他说:“我知道,我对不起葛覃。” “那你弥补呀,韩风凛,要是你敢回国,我不介意再打断你的腿养你一辈子。” “初七,你别太过分。” 初七啪的扒下外套,一拳就怼过来,“老子今天还就过分了。” 韩风凛偏身闪过,俩个人打在了一起。 论真本事,初七哪里是韩风凛的对手。 开始韩风凛让着他,可是初七步步紧逼真是拿出拼命的架势来了,韩风凛也怒了。 俩个人把花园里弄得一片狼藉,也惊动了屋里的葛覃。 第三百三十一章:他的胡子很扎人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她出来的时候,正好韩风凛一拳把初七打倒在地,初七吭都不吭就爬起来,一拳打过去。 韩风凛躲过去了,却把一颗花树从中折断。 葛覃气的脸都青了,她大喊,“你们这是要拆房子吗?” 俩个男人都抬眼望她却不收手,初七道:“大小姐,你回房间睡觉去,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 葛覃生气的说:“你们这样我能睡着吗?小心,我的玫瑰。” 葛覃种了一片玫瑰花,此时也给他们踩踏了。 韩风凛到底还有些理智,他对初七说:“你疯够了吗?我不陪着你疯了。” “韩风凛,今天我们的事儿不会算完。”初七打出了真火,怎么也不罢手。 葛覃气的咬牙切齿。 她看了看左右,拿起一把种花的铁铲子,也不分谁,劈头盖脸的打过去。 正巧扫在初七身上,他闷哼出声儿。 “都别打了!”葛覃的河东狮吼彻底把他们给震住了。 韩风凛先收手,他其实是怕拳脚无眼伤到葛覃。 “好了,我不打了。葛覃,我本来就不想打。”那委屈的口气倒是像个孩子一样告起状来。 初七敢作敢当,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对,是我挑起来的。我就是看不惯他,他不是要回国吗?行,我就打断他的腿。” 葛覃一愣,她问韩风凛,“你要回国?” 韩风凛立刻否认,“这是他说的不是我,我不回去,安琪还这么小我不放心留你们两个在这里。” 葛覃垂下眼帘,细细品着他的话,“那你的意思是国内还有牵绊,总要回去的?” 韩风凛也急了,“葛覃,你不要跟初七一样逼我。是,我是有牵绊,是莫长安,我觉得我亏欠与。可是这里我也有牵绊,对你我不说亏欠,但我想要给你和安琪的良多。我不是个好男人,我难做到两全,有什么事我自己慢慢想慢慢扛,我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 葛覃抬起眼帘看着他,她的眼睛还是那么澄清明亮,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 “那你说,什么是对不起我的事。” 韩风凛略一思忖,“不尊重你不告诉你隐瞒着你这都是对不起你的事。葛覃,你为我做的我要是说谢谢,也是对不起你的事。” 葛覃有些愣怔,她没想到韩风凛能想到这个层面上。 想起他陪着自己去看歌剧,去给买玫瑰花,护着自己走路;再想起这几年他对自己和安琪的呵护,葛覃觉得这足够勾成她对爱情美好的回忆了,就算失去他,她也能好好过完下半生。 微微一笑,她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韩风凛,我问你件事。” 韩风凛喉头有些发涩,“你说。” “我想回国,你会陪着我吗?” 这下不仅韩风凛愣住了,连初七也愣住了。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大小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们好容易在这里站稳了脚跟,好容易有了现在的安定,你为了他就回去,您这么做值得吗?” 值得吗?葛覃并不知道,但是她却不愿意留住了韩风凛的人留不住他的心。 她葛覃不是个离开男人就活不了的女人,如果不是自己的,勉强了有什么意思? 韩风凛看着她,半天没说出话来。 葛覃笑着说:“你这样是没有异议吗?那就赶紧回去睡觉,明天我们就去买船票收拾东西。” “为什么?”韩风凛问道。 葛覃看着自己用心经营的小家园,很是不舍,却也不留恋。 “很简单,那里不仅有你的牵绊,也是我的家园。异国再好,终究是别人的土地。” 还有一层,葛覃没说。 韩风凛在这里是个小小的警探,要看别人的脸色,可他在国内呢,一呼百应高高在上,他这样的男人天生就是飞在天空中的雄鹰,因为自己让他变成了小家雀,这是多大的屈辱。 “葛覃,你想好了吗?要是回国可能再也没有现在的安宁幸福。” 葛覃抬头看着星空,叹息道:“我想好了,这里的月亮哪里有故乡的圆,就算吃糠咽菜,我也回家。” 韩风凛眼眶湿润,他看着葛覃,忽然伸臂抱住了她。 葛覃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韩风凛,你放开。” 韩风凛紧紧抱着她,把头埋在她脖子上,“葛覃,谢谢你。” 葛覃不动了,她感觉到脖子上湿湿的,应该是韩风凛哭了。 他这样的铮铮男儿哭应该觉得是一件很丢脸的事儿,所以她任由他抱着。 初七觉得自己的存在成了多余,他默默的拎起自己打断的树苗,走了出去。 清辉朗月下,俩个人拥抱了许久。 韩风凛动容的说:“葛覃,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和安琪的。” 葛覃但笑不语,她并不是个相信承诺的人,谁知道将来又会怎么样呢? 第二天,他们就收拾东西买船票,准备回国。 初七把自己的店给盘了出去,把所有的当家都打包成一个皮箱,也准备走了。 其实,说起来简单,要是真走还是不舍得。 工作要辞,房子要收拾,幸好葛覃能干,不过是一个周后,他们就踏上了回国的轮船。 这一路顺风顺水的,过了大半个月后终于回到了津门。 回来后他们先在酒店住下,然后初七就出去打听外面的消息。 这三年,还真是发生了很多变化。 卫衡南果然接手了汗青帮,现在搞的风生水起,漕运更是成了北方最大的水路运输枢纽。 初七还打听到卫衡南和贺青鸾成亲了,还生了来个孩子。汗青帮少主韩子衿也是卫衡南养着。 但是却没有打听到长安的消息。 韩风凛决定亲自去见卫衡南一次,可是一个死了的人突兀出现估计很难让人接受。 这么想着,他倒是先去了自己的墓地。 却没有想到的是此行他不但看到了卫衡南,还有莫长安。 她很好,依然那么年轻漂亮,她的身边是一对如珠似玉的儿女,还有威风凛凛的莫凭澜。 看长安的样子应该过的很好,因为脸上带着幸福女人才有的光泽。 在他们来的时候,韩风凛躲在了树上,依照他的本事,这些人自然是很难发现。 后来,莫凭澜带着孩子走开,只留下长安一个人在他的“墓碑”前。 长安哭了,跟他说了很多。 韩风凛差点没绷住从树上跳下来,原来他想的不是多余的,长安这些年真的被他的恩情和婚姻给捆绑住,甚至惩罚自己,失去了孩子三年。 他心疼的窒息,这个傻长安。你可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为什么还要苦苦的伤害自己? 可是最后,他听出了长安的意思。 他们现在一家四口团聚,莫凭澜被她百般温柔小意,她也想和莫凭澜破镜重圆,却过不了最后这一关。 说明了,自己就是长安心口的那根刺。 韩风凛觉得得给长安拔了,她其实一直对莫凭澜旧情难忘,哪怕最后决定嫁给自己,都是因为恩情。 所以,现在是时候放手了。 一段没有爱情的婚姻,锁住的人会日益憔悴下去。 想到这里,韩风凛甚至有些感谢那场大爆炸。 是这场爆炸把生活改变了模样,让他们没有继续错下去。 现在,虽然都受了些苦,可是却都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对,在看到了长安后,他终于明白了什么是自己想要的。 长安他们走了后,韩风凛自己在自己的墓碑前站了很久。 过了三年,再被津门的风吹着,他才感觉到了新生。 他急急忙忙往酒店里赶,那一刻,他太想见到葛覃了。 他始终欠了她一句话,那年在产房里说过的要对她说的话。 一回到酒店,就看到了她和安琪两张美丽的脸,韩风凛觉得生活一下五彩缤纷起来。 所以他抱住了葛覃,可是那句喜欢在喉咙里滚了几次,却说出了句谢谢你。 他脸皮竟然变得这么薄起来,想当年追求长安的时候可是厚的锥子都扎不透,可见年纪越大就越知道脸是个好东西了。 葛覃知道他是放下了心结,却还有些忐忑。 这些年,葛覃明白了有些事不到了最后不要轻易下结论,人其实是最善变的动物。 安琪奇怪的看着爸爸,然后伸开双臂,“爸爸,抱。” 韩风凛把胖胖的安琪给抱到怀里,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没想到小丫头却抗议,“爸爸,胡子扎。” 韩风凛摸着下巴想了想,扭头去亲了葛覃一口,“扎吗?” 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葛覃,竟然呆住了,然后红晕一点点把白皙如玉的脸涂满。 韩风凛心情好的要命,就像三伏天吃了大西瓜,每个毛孔都透着舒畅。 他又往前凑,在葛覃惊讶的目光中亲了她另外一边的脸,“扎吗?” 葛覃这次连脖子都红透了,她低下头,声音小的几乎都听不到,“不扎。” 韩风凛把安琪给举起来,“我的小天使,你听到了吗?你妈妈说不扎。” 安琪兴奋的嗷嗷叫,把扎不扎这事儿给忘了。 有人敲门,韩风凛抱着安琪打开,看到了初七。 初七一脸的焦急,“你看到卫衡南了吗?怎么样?” 韩风凛却把安琪给他,“安琪要吃蛋糕,你带她去吃。” 初七没想到一进门就给自己活儿,拧眉问道:“那你呢?” 韩风凛一本正经的说:“我有事要跟葛覃说。” 初七不由得紧张起来,他真怕哪天韩风凛来了句他要跟莫长安回去过日子,而把大小姐和小小姐都给抛下。 “叔叔,叔叔,吃蛋糕。” 安琪的小胖手拍着初七的脸,急不可待。 初七去看葛覃,别看韩风凛姿态摆的挺高,没有葛覃还是支使不动他。 葛覃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但是要来的总要来,她不会去逃避。 她对初七说:“你带着安琪去吧,少吃点,吃多了又不肯吃饭。” 初七这才点头,“好,我们走了。” 安琪挥舞着小胖手,“爸爸再见,妈妈再见。” 韩风凛又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结果安琪皱起了眉头。 韩风凛哈哈大笑。 葛覃眉眼一动,她觉得韩风凛今天心情特别的好,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难道…… 她还是不敢想。 太长时间的等待已经磨灭了她所有的希望,她更知道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她去沏了一壶红茶,倒了一杯给韩风凛,“跟我说什么?” 韩风凛接过茶杯放在桌子上,却顺势抓住了葛覃的手。 他一个用力,葛覃已经落入到他的怀里。 葛覃惊呼,鼻子差点撞到他坚硬的胸膛。 他低笑,醇厚的笑声像是从胸膛里滚出来。 葛覃的脸越发的红,她臊的慌,转身要走开。 韩风凛却握着她的手腕不让,俩个人僵持了几秒,他一个用力再次把人给带入了胸膛里。 这次他困住了她。 葛覃伸手抵住他炙热坚硬的胸膛,“有话好好说。” 韩风凛低头,热气喷洒在她颈边,“就想这样抱着你说。” 很无赖的样子,让葛覃惊奇。 她眼中的韩风凛除了杀伐果断,其实是个内敛的男人,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有这一面。 也许,这就是他对莫长安的样子。 想到这些,葛覃心里一层层漫上委屈。 这些年,不是不曾委屈过,但是她都压在了心里。 葛覃心理再强大,她也是个人是个女人。 她会伤会痛,在无数个寂寞凄冷的夜晚,也希望身边有男人炙热的怀抱。 她再次推开韩风凛,态度也冷漠起来,“我觉得我们还是好好说话。” 韩风凛眯起眼睛,有些摸不清楚葛覃的心理。 “葛覃。”他低声叫着。 葛覃心里很烦,甚至有些焦躁。 她抬头,眼睛有些红,“你说就是了。” 韩风凛有些明白了,这该是生自己气了。 三年,哪怕自己自暴自弃的时候她都没有生过气,一直那么温柔体贴。 韩风凛有些恨自己,为什么没早发现她的好? 想到这里,他近乎无赖的抱紧了她,下巴落在她白腻的脖子上,用力摩擦。 安琪说的对,他的胡子很扎。 葛覃虽然是生过孩子的人,但皮肤很娇嫩,给他磨得顿时红了一片。 疼痛的同时也麻麻的,很痒。 她缩着脖子去躲,过于想掩饰自己羞涩的心理,反而激烈的大喊:“你干什么?” 韩风凛见她真生气了,反而不敢乱动了。 他的手抱也不是松开也不是,踌躇了半天才悻悻放开,“对不起,我鲁莽了。” 葛覃更气,他这是干什么,撩了自己反而打退堂鼓了。 她抓了件披肩就要往外头去,“我去找安琪。” 韩风凛僵在那里,他万万没想到会弄糟了。 本来要说的话一下都忘了,他看着葛覃清丽的面孔无所适从。 葛覃说不出的失望。 她几步走到门口,就要打开门。 却没有想到从后面伸过一只大手跟按住,韩风凛强壮的身躯也贴了过来。 现在,她被困在他的身体和门之间。 葛覃被浓厚的男人气息包围了,她只觉得嗓子发干,身体发热。 “你这是干什么?” 葛覃就是葛覃,哪怕是心里怕的要命,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韩风凛低下头,看着她紧绷的小脸儿,心头竟然有些毛头小子般的无措茫然。 “葛覃……”他的声音像叹息。 不知道怎么了,葛覃给他叫了一句后就觉得眼睛发涩,有些想哭。 “没事我走了。”她的嗓子沙哑,轻易的泄漏了情绪。 “别,葛覃,我有事跟你说。”韩风凛急了,握住了她的手腕。 葛覃安静的看着他,等他说。 “我今天遇到长安了。” 他的话刚说完,葛覃的神情就黯然下来。 “哦,那你要跟我说什么,你想跟她旧情复燃吗?” 韩风凛诧异葛覃的犀利,在他心里,她一直是个温和的女人,都忘了她的棱角其实比谁都尖锐。 韩风凛生怕错过什么的赶紧解释,“当然不是,你听我说完。我看到了长安还有她的孩子,当然还有莫凭澜。”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回家商量,明天我们全家去见他们一面吧,长安心里有疙瘩,需要我去开解。等事情处理好以后,我们就回去。” “回哪里?”葛覃有点傻。 “回我们国外的家呀,探长还因为失去我这样一个优秀的探员失落呢,我想我应该回去继续我的工作。” 他这样含蓄了说了一堆,葛覃终极是听明白了。 他说他们是一家三口,他要跟着自己回家。 可是葛覃却高兴不起来,她挺大方的一个人,可在爱情面前还是斤斤计较。 在她心里想的大概是韩风凛看到人家成双成对了,才退而求其次跟自己回去吧。 她闷闷的应了一声,却说道:“我想是我跟安琪回去,你可以留下来?” 韩风凛一挑眉,他再笨也觉察到葛覃的情绪不对。 “葛覃。” “别叫我,韩风凛,我受够了。”隐忍的情绪终于爆发了,葛覃收不住。 “韩风凛,不要一副你亏欠我的样子,你什么都没有欠我的,反而给了我一个漂亮聪明的女儿,我感激你。对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我葛覃不是个圣人,我不愿意的事谁都不能勉强。所以,我也不想勉强你,我们就到此为止吧,你留在津门我带着孩子回国。” 说完,她伸手推开了韩风凛。 因为太错愕,他被她推了个趔趄。 可是很快的,韩风凛回过神,压住了想要出去的葛覃。 “葛覃,你是不是有什么没听我说明白?” 葛覃低吼,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我听明白了,你对莫长安一番深情,甚至在知道她跟莫凭澜在一起很好的情况下甘愿退出,我又怎么听不明白?” 这误会好像越来越大了。 韩风凛用力去抱她,“葛覃,你听说我。” “我不听,我不想听,我给你三年的时间来说说,可是你没有,现在我一句也不想听。” 她去推他,可却落在韩风凛滚烫的怀抱里。 “你放手,这样会让我们都难看。韩风凛,我虽然爱你,却不想连尊严都没了。” 葛覃恼羞成怒,狠狠的推着他。 葛覃的话却让韩风凛的心飘上了云端,全是欢喜。 葛覃对他好他知道,可是亲耳听她说出来又是另一番感觉。 他忍不住把她给紧紧搂在怀里。 女人柔软的身体带着浓郁的玫瑰香气,让他着迷,一个没忍住,他凑过去亲她的粉唇。 “葛覃,我也喜欢你。”他的话消失在她唇边。最后变成了呢喃。 葛覃只觉得耳朵嗡嗡的,有些失聪的感觉。 嘴唇间传来刺痛的感觉她才回神,她听到韩风凛说:“要专心。” 她的脸轰的红了,可没等再反应过来,他已经深入,热情的邀请她共舞。 男女之爱,往往一个深入的接吻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直到吃晚饭的时候,葛覃的脸还有些发红。 她不敢去看对面的韩风凛,没有想到自己也有这小女儿情态的一天。 韩风凛心里却痒痒的,他想到了那个时候葛覃的样子,眼睛红红的目光却迷离火热,如一朵在午夜绽放的玫瑰,吸尽了他的魂魄。 要不是安琪跑来,他大概早就不人给抱上床了。 初七也觉得气氛怪异,他问韩风凛,“你们商量出个结果没有?” 韩风凛点头,“自然有,我们明天去卫衡南家,过几天就回去。” “还要回去?我可把店给卖了,你们俩个搞什么?” 葛覃淡淡的笑,静美的如花绽放,“好了,回去再帮你开一家。” 说完,她忍不住和韩风凛对视,心里跟蜜漫过一样的甜。 晚上,安琪刚睡着,韩风凛就来敲门。 他身上穿着睡衣,可怜巴巴的。 葛覃惊讶道:“怎么了?” 韩风凛说:“我睡不着,脑子里全是你。” 葛覃的脸一下就红了,“那,你进来吧。” 韩风凛倾身亲了她的脸一下,跟着她走进房间。 房间里,顿时一片旖旎。 第二天,卫衡南正在漕运码头的办公室里,手下慌慌张张的跑进来。 卫衡南大怒,这些年还没有什么事让他们慌成这样,一群没出息的。 “干嘛?发生了什么事?” 手下指着门口的方向,“帮主,老老大回来了。” “什么老大,你他妈的在说什么?” 门口传来了响动,一个高大的男人走进来,边走还边说:“衡南,是我。” 卫衡南看着面前的男人嗔目结舌,嘴巴里的香烟掉在了地上。 第三百三十二章:这辈子给我做牛做马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可下一秒,他的手已经去拔枪。 “什么人,胆敢冒充我兄弟。” 韩风凛赞叹卫衡南果然是今时不同往日,却还是无情的架了他的枪,那身手之敏捷,速度之快,除了韩风凛还有谁? 卫衡南片刻的错愕后在韩风凛的胸口狠狠的一拳。 “你真是老大,你没死?” 韩风凛伸手抱住了卫衡南,“衡南,是我。” 要是小姑娘,卫衡南估计自己得哭了。 俩个人坐下,唏嘘一番韩风凛才把当年的事跟他说了。 当年津门大乱,他又身受重伤,葛覃冒着各种危险才把他带到了国外治疗。 卫衡南问道:“那你现在?” “我和葛覃在一起了,还生了一个女儿叫安琪。” 他说的非常坦荡,当年曾经以为的耻辱现在却成了骄傲。 卫衡南心里这才好受些。 当年就是因为他,葛覃和韩风凛才有了肌肤之亲,他在这件事上一直后悔不已。 现在看到长安和韩风凛都有了跟自己一样的幸福生活,憋在心里的这口气才彻底消失了。 他勾着韩风凛的肩膀,“走,回家去,让青鸾也看看你,你出事后她没有少掉眼泪。” 去是自然要去的,但是有些话要说清楚。 “长安他们还住在你们家吗?” 卫衡南点头,“莫凭澜也在,他们再过俩天就要会封平了,把青宝一并接走。” “衡南,昨天我也去墓地了。” 卫衡南大呼,“怪不得昨天我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背影像你,我还以为见鬼了呢。” “我躲在树上,我听到了长安的话。她因为和我的婚姻始终没接受莫凭澜,这次我一是想让她放心。” 卫衡南有些汗颜,他们昨天那么多人搜查都没找到人,果然是老大! “你去见见长安也好,虽然她和莫凭澜在一起是早晚的事儿,但是为了孩子还是和睦的好。长安这些年也受了不少苦,都是因为你。对了,葛大小姐也跟着你回来了吗?一块见见,大家都可以打开心结。” 韩风凛站起来,“那就走吧,葛覃他们都在外面等着呢。” 卫衡南又给了他一拳,“你怎么不早说呢。” 他跟着韩风凛出去,果然看到了一个穿着西式裙装的女人抱着一个花骨朵半的小姑娘。 小姑娘穿着白色纱裙黑色漆皮皮鞋,扎着俩个半长不短的小辫子。 他眼前一亮,大步上前叫了一声“嫂子。” 卫衡南这人太会审时度势了,也怪不得能坐稳了汗青帮帮主的职位。 韩风凛有种吾家有儿郎长成的豪迈感觉,心里很骄傲。 葛覃落落大方,让孩子叫叔叔。 孩子声音软软的,汉语里夹杂着一点外国人的味道,让卫衡南欢笑不已。 寒暄了一番,大家一起去了卫衡南不,应该是韩风凛以前的家。 下车后,韩风凛抱起女儿,握紧了葛覃的手。 他的体贴让葛覃感动不已,更是让卫衡南刮目相看。 都说日久生情,看来韩风凛是放下莫长安了。 本来还有些担心,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想到此,卫衡南不由得高声喊叫,“青鸾,快出来,看看谁来了。” 贺青鸾正在屋里跟长安说话,听到声音往外头走,“这卫衡南咋咋呼呼的干什么?” 长安也跟着她出去,“想必来了贵客。” “什么……贵客?”贺青鸾的声音低不可闻,张大嘴巴看着卫衡南身边的男人。 长安也看到了,她愣在那里,感觉魂飞九天。 死了的人再回到活人当中,这番惊讶是少不了的。 卫衡南忙说:“都别害怕,老大没死,他在爆炸里受伤给葛大小姐带去了国外治疗,现在他们夫妻回来了。” 他用了夫妻。 不过长安和贺青鸾都没有注意,只被韩风凛惊到了。 韩风凛上前,眼睛里已经湿润,他朗声道:“青鸾,长安,我回来了。” “师兄,真的是你?” 韩风凛拍拍她的肩膀,“可不真的是我吗?” “师兄……”贺青鸾已经泣不成声。 那边,长安还是傻傻的。 葛覃对卫衡南说:“要不我们先去喝杯茶吧。” 卫衡南在心中暗暗称赞葛覃,这个时候不吃醋,知道跟韩风凛和长安空间,果然是大气女子所为。 转眼间,一群人都走了个干干净净,现场就剩下了长安和韩风凛。 长安忍不住把手放在他脸上,“韩风凛,真的是你吗?” 他轻轻握住长安的手,“嗯,是我,长安,对不起。” “韩风凛……”长安不知道说什么好,扑到他怀里。 韩风凛也百感交集,回抱了他。 但是他们俩个都知道,这是个属于老朋友的拥抱,他们俩个人之间,没来记得爱恋却已经没有了爱恋。 长安嘤嘤的哭泣飘荡在院落里。 他们却没有看到,在门外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莫凭澜看了许久,才黯然的转身。 相思仰头问他:“爸爸,妈妈为什么要和另外一个男人抱在一起?” 莫凭澜把女儿抱起来,“那是你妈妈的自由,乖,我们去玩。” 韩风凛跟长安分开,长安揩着眼泪,有些不好意思。 韩风凛捏了捏她的鼻子,“好了,我还活着你别哭了。” “昨天的那个人真是你吗?”她也看到了那道背影。 “嗯,你跟我说话的时候我一直都在。长安,这些年让你受苦了,我对不起你。” 长安摇头,“说什么对不起,你还好好的活着比什么都强。” “长安,是真的对不起。新婚我把你给抛下,而且现在,我跟葛覃在一起了,还有了个女儿。” 长安微微有些愣。 她想起刚才跟韩风凛在一起的好像有个女人和小孩,只是看到韩风凛太震惊了,没去注意看。 “长安,这里面有很多事,其实我不是个好男人,我和葛覃,在我们成亲前就有了肌肤之亲。” 这个话题太让长安惊讶了,她半天都没闭上嘴巴。 韩风凛也不隐瞒,前因后果这些年在国外的生活都和长安说了。 长安唏嘘不已。 看来,不只是她在惩罚自己,韩风凛又何尝不是。 韩风凛道:“长安,昨天你跟我说的那些话我回去想了很久,有些话我也想说给你听。” 长安点头,“我听着呢。” “长安,我爱你,曾经很爱你,因为你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女人。当时不管你什么样的身份,也不管你根本就不喜欢我,我就想让你喜欢上我,成为我的人。我这个人,从小到大没受什么挫折,帮里的叛逆是我最大的打击,那个时候我的心态就有些偏激,所以在那个时候遇到你,你越是不愿意我就越想招惹你,我要证明,我韩风凛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也是因为这个,我才有毅力撑下去复仇夺回汗青帮。这些都是我心底的小秘密,你不会笑我吧。” 长安摇摇头,人在逆境的时候总要有些希望才能活着,她理解韩风凛。 他继续说:“我跟葛覃是因为一次误会,我曾想过各种方法补偿她,但最后还是选择了跟你结婚。大爆炸后她救了我,在津门混乱时候带我去了国外,帮我治伤照顾我,甚至给我生下女儿。开始,我对她只有感恩,甚至想过要和她在一起报答她,那个时候我才明白,你当时对我就是这样吧。” 长安点头,“是的,我很感激你。” “可是感激代表不了爱情,当我设身处地的时候终于明白了这里面的差别,所以当我想明白了的那一刻,我已经放下你了。” “所以,你现在是真心喜欢葛覃吗?” 韩风凛点头,“是的,我喜欢上她了。长安,对不起。” 哪里需要什么对不起,长安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原来,一直韩风凛对她的深情都是压在她身上的大山。 韩风凛因为经历过自然是懂得,现在看到她的样子已经知道俩个人完全解开了心头的结。 “长安,我们还是朋友吗?” “那当然,你还是我儿子的干爹。对了,我们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去见见葛覃他们吧。” 韩风凛释然,他们终于都放下了。 当他们一起出现在客厅的时候,还是引起了小小的骚动。 葛覃站起来,笑容得当,看韩风凛的目光孺慕,情意深深。 韩风凛忙拉了她和安琪给长安介绍,“葛覃,你认识的,现在是我的太太,这是我们的女儿安琪。” 长安手伸过去,“好久不见,嫂子。” 其实,还真是蛮尴尬的。 三年前是葛覃看着韩风凛和莫长安走进了教堂举行婚礼,三年后却是长安叫葛覃嫂子。 卫衡南拍拍额头,更觉得自己幸福,伸手去拉住了贺青鸾的手。 贺青鸾颇有同感,靠在了他肩头。 葛覃也伸手拉住了长安的手,“谢谢你,长安。” 谢什么?谢她把韩风凛交给她吗? 也许一开始就弄错了,葛覃和韩风凛才是最般配的一对。 “这是安琪?果然长的跟小天使一样美丽。”因为事先没有准备,长安只好摘下手腕上的玛瑙手串儿送给安琪。 这珠子颗颗莹润通透,红艳艳的像火,一看就不是凡品。 葛覃推辞,韩风凛却说:“长安给的就收下吧,她也算是安琪的姨母。” 葛覃替女儿收下,心说韩风凛这是把情人变成了妹妹。 卫衡南给大家解围,说做好了饭菜去餐厅吃饭,然后把一群孩子都叫过来,一一见礼。 葛覃是有备而来,每个孩子都送了礼物,给相思的是个外国金发洋娃娃。 相思爱不释手,更喜欢安琪,这俩天全是小子她有点烦了,来了一个棉花糖一样的妹妹,自然很开心。 卫灏更是惊讶,指着安琪说:“她好笑,好白,好软,好胖。” 青宝训斥他,“不要说女孩子胖。” 韩风凛看着青宝却感慨万千,孩子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 吃饭的时候所有人都齐了,独独缺了莫凭澜。 下人去找都没有找到,卫衡南奇了,“刚才我还看到他和相思在一起,怎么相思回来了,他人却不见了?” 相思小声对长安说:“妈妈,爸爸好像生气了。” “生气?”长安看着人小鬼大的相思。 “我和爸爸看到你跟韩伯伯抱在一起,然后爸爸说不要打扰你,就自己出去了。” 长安站起来,“你们先吃着,我去找找他。” 长安出了门拉了莫凭澜的侍卫来问,果然吞吞吐吐的说出了他的下落。 在他们住的房子后面,有一片小柳树林子,前面还有条河。 昨天,莫凭澜就带着青宝他们来这里钓鱼。 今天,他自己坐在岸边,望着水面发呆。 他真是没想到韩风凛竟然活着,还回到了长安身边。 看着俩个人抱在一起的画面,他没有跟以前那样生气冲动拔枪,反而有种自惭形愧的感觉。 能保护长安的只有韩风凛,自己却总是给她带给她伤害,三年前如此,三年后也是如此。 想到烦心处,他脱了鞋子挽高裤腿儿走到了河里。 长安找到他的时候就看到他在河水里站着,茫然四顾。 明明知道他不会像个娘们儿一样寻短见,可是不知为何长安的心却提起来,好像莫凭澜会消失不见一样。 “莫凭澜。”她喊出来,嗓子因为紧张都有些变调儿。 莫凭澜回头,因为阳光的关系他眯起眼睛,长安在他目光中就显得朦胧。 “莫凭澜。”长安有些急,忽然就哗啦啦下水了。 她还穿着鞋子衣服,顿时就湿透了。 莫凭澜吓坏了,他大喊,“你干什么,快上去。” 长安却踉跄着走了几步,“你在干什么?” 莫凭澜只好往回走,伸手扶住了她。 “你快上去,这水还很凉,你的身体不能受寒。” 这倒是真的,生了孩子后长安的身体大不如从前,每次来月事都是疼得要命,大夫说是宫寒。 一抬手,莫凭澜把她给从水里抱起来。 俩个人都淋淋沥沥一身的水,莫长安这才觉得凉。 她抱紧了他的脖子,窝在他胸口说:“我冷。” 莫凭澜给气坏了,伸手在她屁股上打了一下,“冷还下水,你就是欠收拾。” 长安嘴硬,“那你为什么还要下水?” “我看看水有多深,顺便抓几条鱼。” 长安不信,知道他估计是情绪不好才下水发疯,却不好直说,“水里有鱼吗?” “有。” “多大?” “这个?”昨天他们几个人钓到的最大的没有小孩的手掌长。 长安在他胸口狠狠的捶了一下。 莫凭澜有些夸张的喊痛。 侍卫们都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莫凭澜,相思说你不高兴了?” 莫凭澜否认,“没有,韩风凛能活着这是件大好事,有他照顾你,我也放心了。” 一听这话,长安勃然变色。 “莫凭澜,你什么意思。” 莫凭澜还站在水里,忘了走,他苦笑着,“长安,我想了很多,或许我真是错了,这样抓着你不放,可是你又不开心。不如放了你,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你放心,我还是会给你解毒的。” 长安气的浑身哆嗦,眼看着雨过天晴了,他竟然说出这样的混帐话。 她不由得挣扎,狠狠的推他。 这是在水里,莫凭澜一个不稳当,俩个人一起跌倒。 “长安,你没事吧?” 莫长安狠狠的推开他,“我能有什么事?有事也不让莫司令管。对了,我看您还是把我送走吧,我去雪苼那里,倒也不给赫连曜当小妾,让他给我从军中找个人嫁了总行吧?” 莫凭澜是何等通透的人,可在爱情面前这次却做了傻子。 他没有听懂长安的玄外之意,却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 “怎么?韩风凛不要你了?是不是他身边已经有人了?对了,他是被葛覃救走的,我早该想到他会和她日久生情,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这么算了,你和他是夫妻,这个责任本该他负!” 话刚说完,长安一巴掌就打在了他脸上。 长安的力气不到,声音却响亮,莫凭澜摸着脸呆住。 “长安……” 长安哭了,“莫凭澜,你说的是什么混帐话。以前我想法设法的要离开你嫁给韩风凛,你却百般阻挠用尽了手段。现在你却……我而后韩风凛已经说清楚了,我本就是因为恩情要嫁给他,他却因为恩情爱上了葛覃,现在我们都找到的自己喜欢的人,难道放手有错吗?你为什么还要把我逼给韩风凛,我看你这个人就是脑子有病。” 莫凭澜皱起眉头,他觉得脑子真是有病了,有些理解不了长安的意思。 等等,她说的是什么,是什么。 长安看着他的样子更加有气,转身摇摇晃晃的往岸上走。 说清楚了,爱上了葛覃,我有喜欢的人。 “长安!”他猛地从后面抱住了长安。 “你放开我。”长安去掰他的手,掰不开,就用牙咬。 莫凭澜吃痛,却不肯放手,他抱着长安,恨不能揉到自己的肉里,“长安,你的意思是你原谅我了?” 长安这才停止了自己泼辣的行为,一起一伏的喘息。 "长安,你回答我,你原谅我了吗? 长安气呼呼的说:“才不?我不会原谅你。莫凭澜,你做了那么多对不起我的事,这辈子都要给我做牛做马才行。” 听了这话,莫司令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脑子。 他一声欢呼,把长安硬生生的给扭过来,抱在怀里。 长安被他用抱孩子的方式抱着,只好用湿淋淋的双腿紧紧夹住了他的腰。 他眉目染笑,在阳光下英俊的不像话,“长安,当牛当马,是在床上吗?” “莫凭澜,你!”长安气的一口咬在脖子上。 莫凭澜摸了摸她肉肉的屁股,再疼也忍着。 长安到底没有用太多力气,咬出牙印就住了口。 “长安。你不说我也会好好的爱护你一辈子,你知道我刚才多害怕,害怕你跟着韩风凛走,这次,我真是没有任何立场拦着你了。” 原来,他也在害怕。 长安看着他的眼睛,却发现他的眼睛已经红了。 “莫凭澜。”她的小手已经摸上了他湿漉漉的睫毛。 莫凭澜声音暗哑,“叫我凭澜哥哥。” 长安有些顽皮的摇头,“不叫。” “叫不叫?”大手抓在她最怕痒的地方,长安差点连脊椎骨都拧起来。 长安浑身上下,最怕被人碰的地方是臀部。 莫凭澜以前也鲜少这样逗她,因为她真的受不了。 现在给一碰她顿时觉得身体要烧起来,扭着腰求饶,“我不敢了,不敢了。” 莫凭澜给她扭着浑身起火,“叫不叫,嗯?” 长安感觉到了,她瞬间不敢乱动,可是臀部的麻痒又挡不住,只好搂着他的脖子喊:“凭澜哥哥。” “乖。”说着,莫凭澜就亲了上去。 “别,有人。”她紧紧抱住他的脖子,他的唇落在了她的嘴角。 “没有人,我的侍卫在周围守着。” “他们不是人吗?”听说侍卫都在,长安更加的羞涩。 “别怕,他们不会看的。” 这次,他按住了她的后脑勺,终于如愿以偿。 人还在水里,就已经亲的如火如荼了。 可是,长安忽然觉得窒息起来。 身体里好像有什么在蠢蠢欲动,搞的心肺呼吸困难。 她躲避着,“别,我难受。” 莫凭澜看到她苍白的脸色,顿时害怕,忙把她给抱上岸放在了大树下。 “长安,怎么了?” 过了一会儿,长安才摇摇头,“现在没事了。” 莫凭澜眸色忽然变得阴寒起来。 是的,他想到了长安体内的蛊毒,本来他以为亲一下应该没事,甚至自欺自人的以为或许何欢儿是在骗他们,可现在看着长安的样子,他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他一分一秒都坐不住了,想起阿根的手段,他恨不能现在就去南疆。 长安轻轻的碰了碰他的手,“你怎么了?” “我没事。长安,我们赶紧回余州吧。” 长安点头,“好,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这都是命,我现在珍惜过的每一天,所以你也要开开心心的,好吗?” 莫凭澜点头,“走,带你回去换衣服,别着凉了。” “嗯,换完衣服要去吃饭,大家都在等你呢,司令的架子就是大。” 莫凭澜笑的很敷衍,他想到了跟着宝姑去南疆的虎贲卫,已经好几天没消息。 他们刚回到卫衡南那里,却有紧要消息送了过来。 第三百三十三章:脱鞋上炕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送消息的并不是虎贲卫,而是赫连曜的人。 这段时间何欢儿上窜下跳的想要拿到赫连曜的那批德国迫机炮,在云州闹了不少幺蛾子。 因为有阿根这个妖孽的帮助,她抓了不少孩子逼迫赫连曜就范。要不是赫连曜的警卫森严,恐怕皓轩都不能幸免。 赫连曜是动了真火,给了她一批破铜烂铁充当武器,结果船上发生了大爆炸,何欢儿的人都被炸死了,阿根就在其中。 这也是赫连曜给莫凭澜送消息的主要原因,他觉得这个妖孽没那么容易就死了,让莫凭澜小心之于注意何欢儿的动向。 这女人在中原栽了这么大的跟头,肯定不会回南疆,说不定还会到莫凭澜这里找场子,让他小心。 莫凭澜手握成拳头,指甲嵌入到肉里都没有感觉。他就怕何欢儿不来,要是来了一定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他也要好好布局了。 要吃饭却感觉莫凭澜神色凝重,换回衣服的长安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莫凭澜没想瞒着她,捡了些讲给她听,但是孩子的事儿都略过去了。 何欢儿的手段太过毒辣,用老鼠咬死孩子的事儿太惊悚了。长安现在是母亲,现在津门这里又一堆孩子,他怕她会不舒服。 长安这也蹙起眉头,“何欢儿太该死了,为什么她就不死?” 莫凭澜摸摸她的头发,“放心好了,这次我们决定不会放过她。现在赫连曜对全国发出了绝杀令,全力绞杀。” 长安点点头,可心情却不好了。 莫凭澜叹了口气,早知道等吃完饭再跟她说好了。 两个人去了这么久,屋里的人竟然还在等着他们。 长安很抱歉,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卫衡南却揭过去,拉着莫凭澜给介绍。 还用他介绍吗?莫凭澜可是和韩风凛面对过无数次,那可都是“生死之交。” 倒是葛覃,笑着和他说了几句,莫凭澜暗暗点头,也松了一口气。 终于有自己的老婆了,不用再惦记别人的。 嗯,女儿长得也很好看,一点都不像他那么讨厌。 卫衡南感慨万千,这一桌子的人,曾经是情敌、敌人、夫妻的,现在都是朋友,这人生还真是奇妙。 饭后,莫凭澜匆匆离开,把长安母子几个交给贺青鸾照顾。 韩风凛有些不满,“他在津门也这么忙?” 长安替他解释,“刚才封平的司令赫连曜送来了消息,我们共同的敌人何欢儿逃出了他的罗网,让莫凭澜小心行事。” 长安中了毒的事他们并不知道,但是对何欢儿这个人还是有耳闻的。 一个女人,能撼动天下,甚至差点把天下给颠覆了,一定不是个简单人物,肯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好好应付。 “我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吗?” 长安忙摇头,“他自己能应付,谢谢。” 韩风凛一挑眉,“谢谢?你什么时候跟我这么客气了?” 长安却去看葛覃,怕她误会。 这点雅量葛覃还是有的,她也知道长安在韩风凛心中有不可替代的地位,她是不会乱吃这样的飞醋。 晚上,韩风凛拉上卫衡南去找莫凭澜喝酒。 早吃过了晚饭,莫凭澜正在房间里和自己的影卫队长说话,听到声音影卫迅速消失在黑暗里。 韩风凛却盯着晃动的树梢,勾起了唇角。 看着卫衡南手里拎着的洋酒,莫凭澜笑着说:“我酒量也没有你们好,合伙要灌醉我吗?” 韩风凛皮笑肉不笑,“我还真得灌醉你一次,这样我们的恩怨才能一笔勾销。” 莫凭澜摊摊手,‘当然可以,不过现在却不行,我这边有事。’ “何欢儿的事?莫司令,这些年汗青帮多亏有你,这次对付妖女算我一份。我想江湖人对付她,比你们军队更妥当。” 说话的是卫衡南,这些年莫凭澜虽然是为了长安和青宝相帮他,但这份恩情他一定要还。 韩风凛也道:“衡南说的对,你有什么隐情尽管说出来,江湖人对付江湖事,这是规矩。” 莫凭澜自然知道这两位的手段,事关长安的生死,他虽然感觉到长安中蛊的事在韩风凛面前说很膈应,但是为了长安,他要什么面子。 他把事情说了一遍,特别说了港岛小女孩的惨死和云州孩子被老鼠咬死的事。 他们都是爸爸,这些更能激起他们的激奋,反而不去注意长安的毒了。 果然,卫衡南气的要暴走,“何欢儿何欢儿,天下怎么还会有这种妖女?还有那个阿根,要是给我抓到了一定扒皮抽筋,扔到津门河里喂王八去。” 韩风凛却冷静的多,他皱起眉头,“我以前也研究过苗疆的蛊毒,这玩意儿很神奇。我曾经弄到过一具中蛊而死的尸体,用手术刀挖出蛊虫,那虫子却也死了。但苗疆蛊毒千万,根本就是科学解释不了的。” 莫凭澜点头,“是的,我带长安去看过西医,甚至做x光片都没有找到蛊毒的位置。但她身后多了一个块红色胎记,估计就是蛊虫存在的位置。” “这个还要找个用蛊高手来看。” “已经去找了,我让人去请苗疆的大祭司。” 卫衡南皱眉,“能成吗?他和那个叫阿根的也算是沟壑一气呀。” 莫凭澜道:“也不尽然,苗疆内部现在也是四分五裂,苗疆王金布残暴狠砺,早就引起其他部族的不满,而大祭司就是他敌对部落的人,说不定还真请来了。” 韩风凛却没有他这么乐观,“有些事你可能不知道。作为大祭司,是一辈子都不许离开苗疆的,就算他是金布的敌人,可苗疆人在对外的时候可是一致的团结,这也是前朝的十万大军屡次平定南疆却拿不下来的原因之一。” 莫凭澜陷入了沉思,韩风凛果然是一方霸主的材料,他看问题的面和高度都是一般人不能企及的。 他不由得肃穆起来,甚至尊敬的问他,“那你是什么意思?” “找阿根。” “老大,你没吃错药吧?” 卫衡南十分的不解。 莫凭澜却眼睛一亮,这个方法他想过了无数次,只是怕到时候拿不住阿根,反而让他施展别的阴谋诡计。 韩风凛知道他的顾虑,“是人都有弱点,你说阿根的弱点是什么?” 莫凭澜冷笑,“自然是何欢儿。” 一拍桌子,韩风凛豪情万丈,“那我们就抓到何欢儿,他们苗疆有蛊毒,西方科学也有霉菌和病毒,这些虽然不像蛊毒那么神奇,却有异曲同工之妙,阿根解不了。” 莫凭澜的眼睛也跟燃着火一样的亮,“妙,可是这病毒……” 韩风凛指指自己,“我好歹是个法医,这几年在国外这门手艺也没落下。衡南,你让人t去教会医院的实验室偷些细菌培养皿回来。记住了,要小心,不要沾染到身上,要带着标签儿。” 卫衡南也不管什么喝酒的事儿了,站起来说:“趁着晚上,我立刻让人去办。” 他出去后,莫凭澜笑着说:“这病毒有了,就差何欢儿了。” 韩风凛低头喝了一口茶,“你一定想好了怎么抓住她。” 莫凭澜点头,“这事儿还要韩兄多帮忙。” 韩风凛哈哈大笑,“你要拿自己当诱饵,我自然责无旁贷,不过你可要提前跟长安说好了,她可是个小醋坛子。” 莫凭澜腹诽,我媳妇吃我的醋我乐意。 这么想着,他话里也有点火药味,“那韩兄这么帮长安是不是也该跟嫂夫人说一声,毕竟刀剑无眼,这是大事。” 韩风凛却正色起来,“你说的对,葛覃一定怕我受伤,我这就回家跟她去说,酒别喝了,你也去找长安吧。” 说完,他风风火火的走了。 莫凭澜抚额,这都些什么事儿呀。 他又在房间里踌躇了一会儿,才去了长安那里。 还没到长安的房间,就听到了里面传出笑声。 莫凭澜一愣,随即从玻璃窗看进去。 迎窗的大炕上,相思更在闹青宝,青宝每次把她给推开,她都要扑上去,最后搂住了他的脖子。 青宝假装被制服,装出呼吸困难的样子,引得相思又是一阵欢快的笑声。 长安在炕边儿守着,生怕一个不小心掉炕下。 不过青宝是个靠谱的,虽然他是个比妹妹大几分钟的哥哥,但是看着却像大了好几岁,哪怕闹的再厉害,也顾着相思。 屋里灯光温暖,长安和孩子的脸都红扑扑的,挂着笑容。 莫凭澜的心就像被羽毛轻轻撩过,痒痒的,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口鼓胀,满的要流淌出来。 他有儿子有女儿,有跟他经历过这么多苦难的长安。 他们是他最亲的人,是他拼尽了性命也要保护的人。 想到这里,莫凭澜更加坚定了要把何欢儿捕杀的决心。 现在的他掌握了天下三分之一的兵马,还怕一个穷途末路的女人不成? 推开门,他扬声道:“闹什么呢,你们这么开心?” 看到莫凭澜来,相思立刻扑过去抱住了他,“爸爸,我在跟哥哥玩背背的游戏。” 青宝嘴角嗫嚅了几下,却还是没有叫出声儿。 长安给了他台阶下,“青宝哄着相思玩,相思呀,简直给牛皮糖一样黏上了,幸好青宝脾气好。对了,你不是找衡南和韩大哥喝酒去了吗?身上怎么没有酒味?” 莫凭澜笑道:“韩风凛怕喝多了回家跪搓衣板,所以就没喝。” 长安白了他一眼,“葛覃是那样的人吗?你就在胡说。” 莫凭澜凑过去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肢,“我真没胡说,要不你去问。” 说着,他脱了鞋子,上了炕。 长安瞪大了眼睛,这个人脸也太大了吧。 他一上去,孩子们可是高兴了。 特别是相思,立刻就挤到他怀里。 “爸爸,讲故事。” 青宝在他身边,想靠近又有些生怯。 莫凭澜伸手,把他给抱到了自己另一条腿上。 青宝的神态僵硬,有些不习惯。 莫凭澜却故意忽略这些问题,也没有接相思翻出来的故事书,而是说:“今天我给你们讲个大人的故事吧。” 青宝的眼睛亮起来,他看着莫凭澜脸上那道淡淡的疤痕,“能讲个打仗的故事吗?” 相思却反对,“不要,打仗很可怕。” 莫凭澜没想到这俩个小人儿这么难搞定,他笑着说:“那我们就讲讲我和你们妈妈小时候的故事,行不行?” “好好。”相思拍手。 青宝也没有反对,挑起眼尾看着莫凭澜。 长安却拧起眉头,讲什么小时候的事,乱七八糟的事儿能对孩子说吗? 莫凭澜伸手拿了个大枕头,左右一边一个搂住了孩子,“我和你娘从下生活在有大海的家乡,那里很美,蓝天白云绿树红瓦还有大海和沙滩,海鸥在海面上飞来飞去。大海里有很多好吃的鱼虾螃蟹,你娘从小最喜欢吃螃蟹,穿着红色的裙子骑着一匹红色的小马,每天早上都要绕着城跑一圈儿,红裙猎猎马蹄哒哒……” 不禁青宝和相思在听,连长安也给吸引了。 他说的那些是她十一二岁的时候,那么小那么傲,以为她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当莫凭澜讲到长安为了摸鸟蛋爬到树上下不来的时候,孩子们都睡了。 一左一后亲了亲孩子的粉嫩脸颊,莫凭澜看着屋顶静默不语。 他们都在回味,回味那些美好却再也回不去的童年。 长安问他:“我那个时候真的有那么顽皮吗?” “岂止是有,大家都在私底下叫你小魔女。” “那你那个时候讨厌我吗?” 莫凭澜眯着眼睛笑,“有啊,觉得这小姑娘真烦人,可又在想,她烦人的样子也很可爱。” “所以我从树上下不来的时候你就让我跳到你怀里吗?你就那么笃定能接住我?” 莫凭澜低低的笑,“没有呀,只是觉得接不住就让你哭好了,看你还敢闹。” “莫凭澜,那个时候你好坏呀。” 莫凭澜任由她的手捏成拳头在自己身上捶打,继续笑着说:“其实那个时候我就是想要抱抱你。” 他的话说完,长安羞红了脸。 “你真无耻,我才多大呀。” “喜欢你是从小就开始的,不行吗?” 长安想说不行,可是话在齿间就化成了缠绵的娇嗔,“讨厌。” 莫凭澜不由得抱住了她。 “别吵吵,孩子们都睡着了。”长安很谨慎,虽然知道现在不能和莫凭澜做什么,甚至亲吻大概都不行,可还是怕吵醒孩子。 莫凭澜轻轻的起身,把长安抱到大炕的另一头,“今晚我们四个人在一起睡吧?” 长安看了看睡的小脸红扑扑的孩子,点点头。 去拿枕头铺被窝,反正这大炕就是睡个十个八个的孩子也不成问题,他们四个人在一起根本就不拥挤。 相思和青宝并排躺在一起,长安靠着相思,而莫凭澜则在青宝那边。 他们两个人之间隔着俩个孩子。 莫凭澜怕自己管不住自己,却又不想离开长安,所以觉得这样的安排很妥当。 他却伸出手,抓住了长安放在相思身上拍打的手。 长安赧然,“别闹,孩子都睡了。” “我不干什么,就是想要握着你的手。长安,我喜欢你的手。” 长安觉得自己跟他也算老夫老妻了,可这迟来的情话委实让人红了脸,“说什么醉话呢,不是没喝酒吗?” “嗯,在我房里的时候没喝也没醉吗,可是看到你就醉了,这就是所谓的酒不醉人自醉吗?” 他越说越是嘴甜舌滑,长安只觉得十分的受用又十分的羞涩,一时间被他捏着手不知道说什么好。 “长安,我想我们的幸福能继续下去,甚至要更幸福,所以我和卫衡南韩风凛商量了一下,决定主动出击。” “你什么意思?”长安皱起眉,她就知道这几个男人找在一起没有好事。 他低笑,“你不用担心,现在我有余州军,有赫连曜和白长卿的帮助,有汗青帮,有卫衡南和韩风凛,我还会怕何欢儿吗?” 她抬起身子,反握住他的手,“我知道你不怕,可是何欢儿在暗你在明,她手里又有那个妖怪一样的阿根,我好怕。” 莫凭澜想要把自己当诱饵的话还是没说出口,长安让他变得软弱起来,也迟疑起来。 “天子不坐垂堂,长安你放心,我不会傻到以身犯险的,我们会从长计议。” “这样最好,莫凭澜,我能活着就是上天的恩赐,我希望余生和你和孩子好好过,所以你要好好的,行吗?” 他伸手摸摸她的脸,“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的。” 因为长安的话,莫凭澜变得踌躇起来。 其实要消灭何欢儿是迟早的事,但是他当诱饵是最快最有效也最冒险,听了长安的话他犹豫起来。 可是没等他把犹豫的结果告诉卫衡南他们,他的虎贲卫却回来了。 第一个见到虎贲卫的并不是他的人,而是葛覃家的初七。 初七回到津门后就走访了老友,这些人当年都是葛覃母亲偷偷养的护卫,后来葛覃出事就散了。 初七一回来就找到了哥们儿几个,他们晚上跑到了津门河边去抓鱼烤鱼吃。 却没有想到飘过来一艘小船,船上有股子浓烈的血腥味。 初七这些人自然是不怕事的,驾着自己的小船靠近了便用火把照。 可没想到驾船的是个年轻女孩,她头上带着兰花布头巾,穿着一身粗布裤,腰间也围着一条兰花布的围腰。 她的手脚上都带着银铃铛,在夜色里叮铃铃作响,好听,可因为那股子血腥气,却多了些诡异。 “什么人?”初七大喊。 那女子用带点生硬的官话说:“姑奶奶是索命的女鬼,都给我闪远一点。” 这里是汗青帮的地盘,晚上来了这么个人,初七不能不提高警惕。 他让一个兄弟去给卫衡南送信,自然则打起精神应付那女人。 初七道:“这里是汗青帮的地盘,就算是鬼也要讲究规矩,你乖乖的让我们看看里面有什么我们就放过你。” 那女人却不肯,“哪里来的小子,给我闪远点。” 初七今年二十有六了,给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丫头喊小子立刻气的够呛,他本来就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一个箭步就从自己的船跳到了女孩的船上。 下落的时候稳稳当当,甚至船都没有晃动一下,一看就是练家子。 那女孩也不多说话,从腰间摸出一把类似镰刀一样的武器砍了过来。 初七连忙躲开,拿起旁边的船桨就迎了上去。 那女孩很泼悍,而且武功的路数根本不是中土人。 她的衣着和口音还有武器和功夫路数,初七确定她是南疆人。 莫长安的事在韩风凛跟葛覃说的时候他在旁边听着,知道莫凭澜要跟南疆人打擂台,现在这女孩的出现,是不是跟何欢儿有关? 他更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对付她。 初七的功夫不弱,女孩更彪悍。 而且她的武器古怪异常,一面是利刃一面却是锯齿。 那女孩也想速战速决,看一时半会儿也拿初七没有办法,便虚晃一招,从怀里掏出了细如牛毛的银针。 这些针在月下蓝汪汪的,一看就淬了剧毒。 她一抬手,一蓬花针就打了过去。 初七拿船桨一挡,全钉在了船桨上。 那女孩却不慌不忙,跟着要掏第二把。 船舱里却有人高喊了住手,跟着走出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 月光明亮,初七看的清清楚楚,男人穿的衣服是余州军的军服。 那人高喊:“敢问可是汗青帮的兄弟?” 初七道:“你们是谁?” “在下是余州军莫司令身边的虎贲卫队长陈波。” 莫凭澜的人,初七皱眉,“那这女人是怎么回事?” 陈波苦笑,“我们奉司令的命去南疆公干,这位是南疆大祭司的高徒。” 初七并不知道其中的实情,他怕对方是何欢儿的奸细,一时无法确定,只好僵持着。 这时候岸上传来一声清啸,原来是来接应虎贲的影卫来了。 就这么着,一帮人给带到了汗青帮里。 这一番折腾,天色已经明亮,有人送信到了莫凭澜那里。 莫凭澜乍闻虎贲卫出现在津门,而且还受伤了,这心里十分忐忑,立刻带人赶了过去。 第三百三十四章:这姑娘谁都想要嫁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早上的码头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喧哗,可是汗青帮的办公室里,却鸦雀无声。 莫凭澜看着站在面前不足十人的虎贲卫,放在身侧的拳头紧紧握起。 他这次是派了二十人进南疆,领头的是虎贲卫队长陈波,他素有拼命三郎的称号,大胆心细,一向很得陈桥的器重。 他跪在莫凭澜面前,“司令,属下辜负了您的嘱托,这次任务办砸了,请您责罚。” 莫凭澜可不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人,他冷声道:“事儿都没说清楚就要领罚,起来!” 陈波忙站起来,他垂首道:“司令,这位是大祭司的高徒吉尔姑娘,大祭司他……遭遇不测了。” 莫凭澜看了一旁的少女一眼,“到底发生了什么,说清楚。” 陈波把事情的原委跟莫凭澜说了一番。 原来,这次他们进南疆很顺利,见到大祭司也很顺利,但是大祭司却不可能跟他们走。 而且他还说,阿根是个百年不遇的奇才,他的师父又是修炼黑巫术的,阿根得了师父的真传,现在的造诣到了什么程度连大祭司也不清楚。 听了宝姑对长安所中蛊毒的描述,大祭司都觉得匪夷所思。 这种蛊术是在禁术里的,他只听过却没有看到过,却没有想到竟然给阿根练成了。 对于练蛊的人和练武的人都一样,只要痴迷于一件东西就一定想见识,想一较高下。 大祭司放弃了祭祀不能出南疆的规定,想要偷偷的跟着来中原看看。 却没有想到这一切都落在南疆王眼睛里,他一直想要霸占大祭司的徒弟吉尔,可是因为有大祭司护着一直没有得逞,借着这个机会他竟然趁机勾结了前祭祀,把大祭司给关到了他们的苗疆的悬棺岭思过。 这个悬棺岭是苗疆人的坟冢,死了的人都挂在这里给秃鹰乌鸦啄食,据说风土险要更是虫子毒蛇出没,十分的可怕。 更可怕的是前祭祀带着人去暗杀了大祭司,推给了冤魂索命。 等把大祭司的一脉都收拾完了,他们便开始对付吉尔。 吉尔在大祭司遇难时候被托付给了陈波,陈波早就带着她逃出南疆,却没有想到的是遇到了追兵。 宝姑临阵叛变,想要抓了吉尔去邀功,却没有想到反而被吉尔的毒针扎成了刺猬,虎贲卫护着吉尔全力突围,除了死的活的都受了伤,最后还是吉尔把他们给带到了津门。 这个宝姑! 莫凭澜的手重重拍在梨花木桌子上,心说也就是这宝姑死了,要不他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让人带着陈波等下去休息,他请了吉尔上前。 吉尔是个漂亮的姑娘,蜜色肌肤,眼睛很大,骨碌碌的还很有神,一看性子就野。 她刚在下面的时候吃了三大碗饭,还埋怨初七不给她肉吃。 初七简直想揍她,那一大碗红烧肉难道是素豆腐不成? 吉尔吃的多并不胖,四肢修长身手敏捷,她一见莫凭澜就瞪大了眼睛,一点也不含蓄的说:“你长的可真漂亮,你老婆一定很有压力吧。” 莫凭澜黑了脸。 要不是因为她是大祭司的后人,一个掌握蛊毒使用的人,莫凭澜说不定就让人把她给拉出去了。 要知道,上一个敢这么说他的人坟头上的草都长得很高了。 他咳了咳,“吉尔姑娘请坐。” 吉尔退后,很自觉的拿起桌上的糕点吃起来。 卫衡南看着有些想笑,觉得这丫头有几分贺青鸾的影子。 不过她可比贺青鸾野多了。 他对吉尔笑笑,“吉尔姑娘要是喜欢还有很多,慢慢吃。” 吉尔对卫衡南印象很好,“你长的也很好看,我喜欢你,你不板着脸。对了,你成亲了没有,我嫁给你怎么样?” 卫衡南顿时黑了脸,“我孩子都两个了。” 吉尔觉得很可惜,一点都没有死了师父的伤痛。 莫凭澜却暗暗发笑,该,谁让你卫衡南假惺惺的好心。 “吉尔姑娘”他开门见山,“不知道我妻子的蛊毒你会不会解?” 吉尔倒是痛快,“我得看看,这个东西没见过谁知道呀。说不定是阿根那个妖怪胡乱给下了个蛊骗你们这些不懂的。我师父说绝爱蛊是禁术,他也不一定能参透。” 她的话给了莫凭澜无限的希望,要真是普通的蛊毒那就好了。 “好,我们现在就去。” 吉尔喝了一口茶,又觉得苦,吐着舌头说:“要甜的茶才去,不喝苦的。” 莫凭澜想到了相思,顿时对这个吉尔耐心起来,“好,喝甜的。” 吉尔指着他发花痴,“你笑了呀,你笑起来更好看,就像我们苗疆的野栗花。” 莫凭澜敛了笑容,决定当个安静的美男子。 他们刚要走,听到消息的韩风凛过来了。 吉尔一看韩风凛瞪大眼睛张大了嘴巴,跳着扑上去。 韩风凛顿时脸就黑了,他是练家子,自然不是躲避,直接就跟吉尔过招。 吉尔没想到美男的功夫也这样厉害,几招下来虽然给韩风凛死死制住,还兴致勃勃的问:“你成亲了吗?我嫁给你好不好?” 卫衡南偷笑,这丫头多缺男人呀,怎么见了谁都要嫁? 莫凭澜示意他把人给放开,“吉尔姑娘,这位韩爷也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你要是真想嫁人,我可以帮你找。” “好呀好呀,我现在苗疆是回不去了,在这里谁又不认识,只能找个喜欢的男人嫁了。” 她的话说完倒是让莫凭澜陷入了沉思,原来这丫头是如此单纯的心思,她不过想要给自己找个家。 这时候初七走了过来,莫凭澜忽然指着初七说:“他还没有成亲,你看他怎么样?” 吉尔昨晚只顾着跟初七过招,还没有仔细看过他,现在在阳光下一看对方,高高大大面目英俊,虽然比不上莫凭澜的俊美也比不上韩风凛的卓然,但比起南疆的男人却好看的多。 她点点头,竟然走过去抱住了初七的胳膊。 初七吓得差点蹦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吉尔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以后你就是我男人了,我再也不拿银针打你。” 初七铁青着脸想要甩开她,“你放手,这样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提什么桶?以后家里的重活累活我来干,你歇着就好了。” 卫衡南笑的肚子疼,这个吉尔还真是个宝贝。 初七闷闷愣愣,要是真找了这么个古灵精怪的媳妇,可有意思了。 看来,莫凭澜做媒的本领也不差。 韩风凛一直觉得初七不结婚不是个事儿,那种感觉好像自己在吃肉,总有一只二哈在旁边伸着大舌头看,要是莫凭澜真给初七做成了媒,他也是很高兴的。 当然,这事儿还得找葛覃,看着初七的样子不一定能喜欢人家小姑娘。 到了卫衡南家里,吉尔的古怪立刻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莫凭澜让大家都在外头等着,自己要带了吉尔进去。 韩风凛不同意,要是吉尔有什么古怪,怕莫凭澜自己招架不来。 莫凭澜给拒绝了,“我功夫虽然不如你,但是对付她还绰绰有余。” 真是那样吗?不过是小气罢了,不愿意韩风凛看到长安的后背。 不过,人家指不定看过她更多的地方呢,可不要忘了,人家也是举行过婚礼的。 想到这层,莫凭澜就说不出饿腻歪。 他从来没去问过长安和韩风凛到了哪部,他想也没有资格问,要和长安在一起这些不应该是问题。 他自己不也是跟何欢儿睡了吗? 但是这些事想归想,可是又不可能一点干扰都不受。 卫衡南悄悄的提醒韩风凛,“老大,差不多就行了,你对长安过多的关注,嫂子也会不高兴。” 韩风凛一派的凛然,“收起你的龌蹉思想,我是真的怕他招架不了那女孩儿。” “疑人不用,那丫头要是真的花什么花招,也不会是明的,我们看看再说。” 莫凭澜想了想,在长安屋里放下了帐子,韩风凛卫衡南初七都等在帐子外面。 长安早就听说南疆那边来了人,见到了却是个小姑娘。 她不由得晃神,难道南疆那个地方真的出少年天才?一个阿根近乎于妖怪,也不知道这个女孩子本领如何? 吉尔见到了长安,不由得笑眯了眼睛,“你就是他的媳妇呀,要是他脸上没疤,你还没他好看呢。” 又提这个,莫凭澜的脸黑的要下雨了。 长安怕他发飙,同时又觉得小姑娘看起来很是爽朗可爱。 但是长安也不敢以貌取人,何欢儿可就是个例子,你觉得她是个柔弱女子,她可是能翻动天下。 小姑娘也不罗嗦,她抓了长安的手就去把脉,“我给你看看呀,要真是绝爱蛊我也没有办法了。” 莫凭澜差点想打人,这种事为什么非要说出来。 长安却很平静,“姑娘,绝爱蛊没法可解吗?” “不是没办法,是没研究出办法。阿根的东西太厉害了,我师父都没法子,你先别动。” 莫凭澜怕吉尔再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便说道:“长安,你先别说话,让吉尔姑娘专心诊脉。” 左右手都试了,吉尔又看了她的眼睛和嘴巴,最后跟她说:“脱了衣服。” 长安红了脸,虽然她是个女孩,莫凭澜又是自己的男人,但总归不好意思。 莫凭澜伸手给她撩起了衣服的下摆,“吉尔姑娘,这样看就行吧?” 吉尔就是看她后背上突然出现的红色胎记,所以无所谓的说:“行呀,i随便。” 莫凭澜给气消了,这真的是很随便。 当她看到了那块红色印记,目光变得凝重起来。 莫凭澜也看到了,以前指甲大小的一团已经变得有银元大笑,且突出于皮肤之上,颜色殷红如血。 要不是够好的定力,他差点叫出来。 吉尔的目光从凝重到了怀疑惊讶和不可置信。 “真的是绝爱蛊,我还以为他是随便下个蛊吓唬你们的。” 长安心里凉了半截,刚才吉尔的话她都听到了,她说了是绝爱蛊不但她,连她师傅都没有法子。 莫凭澜目光晦涩,“吉尔姑娘,我们出去说吧。” “不用了。”长安阻止,“身体是我的,现在是个什么样子我想知道。” “长安!” 长安对他笑,“你别担心,为了孩子我会好好活的。” 吉尔见他们感情很好不由得羡慕,同时又觉得遗憾“绝爱蛊这个东西我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是南疆一个首领的妻子因为她丈夫妻妾太多就给每个妾都下了绝爱蛊,让她们无法跟丈夫欢好。后来他丈夫就一气之下把她给杀了,把那些妾也给杀了,另外又娶了新的老婆和妾侍,生了一堆孩子,那女人死也白死了。所以,你也可以换个媳妇呀。” 莫凭澜气的喘粗气,“这些不用你管,你就告诉我除了不能欢好,对她身体会有什么影响吧。” 吉尔摇摇头,“这个我不知道,南疆蛊毒千万种,每一种都不一样,有些不但无害还对人有益有些则可以操控死人邪恶的很,这种也是属于邪术禁术,等我回头翻翻书。” 莫凭澜烦躁不已,“好了,你去翻书吧。” 长安知道他这是迁怒吉尔了,忙瞪了他一眼然后好声对吉尔说:“吉尔姑娘,麻烦你了。” 吉尔摇头:“是我不好,我救不了你。” “不要紧。” 莫凭澜让人带着吉尔下去,他对长安说:“你别怕,我们还有阿根,你放心好了,我一定要抓住他给你解蛊。” “不要。”长安扑过去抱住了莫凭澜的腰,“你别去,太危险了。” “长安,我本来想要瞒着你。可是何欢儿和南疆王欺人太甚,如果我沉默下去还以为我是个谁都能欺负的,你放心好了,我懂得保护自己。” 说完,莫凭澜也离开了这里。 长安心里头乱乱的,她真恨自己会成为莫凭澜的累赘。 莫凭澜一脸的铁青,已经最好的表示出了结果。 吉尔在嗑瓜子,一副我能怎么办的表情对着大家。 初七有些看不惯她,“你是不是没有尽力?” 吉尔大眼睛转了转,“我只会这些,要不你来?” 初七给堵的哑口无言,只对着吉尔干瞪眼。 莫凭澜很快就从刚才的沮丧中恢复过来,他对吉尔说:“吉尔姑娘,我且问你,要是让你跟阿根交手,结果会如何?” 吉尔吓得抱住头,“我可打不过他,他根本就不是个人好吗?” “原来大祭司的高徒这么怂,不是前任巫族祭祀的对手。” 吉尔很不服气,“我们学的是救人,他们学的是害人,不能相提并论。” “可是他们害了人你们也救不好。” “你!”吉尔给气的脸通红,却也不笨,“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说就是了,别拐弯抹角。” 莫凭澜冷笑,“我要对付阿根,需要你帮忙。” 吉尔把周围的人统统看了一眼,还是发现莫凭澜最好看。 一个好看的有点像女人的男人能成为这些人的首领,果然是有过人的本领。 她觉得自己上当了,却也只好点点头。 莫凭澜对初七说:“初七先生,吉尔姑娘最近就先拜托你照顾一下,你是老津门,没事儿带着她去吃点好吃的,去玩一玩。” 初七怎么都没想到这种差事会落在自己头上,莫凭澜手下有的是人呀。 他瓮声瓮气的说:“莫司令,初七粗鄙,怕照顾不好这样的娇客,您还是让您的人来吧。” “我的人最近很忙,而且我的人对津门也不熟悉。你要是不愿意也就算了,韩爷,不如……” 初七哪里会让韩风凛去陪个女人,就凭着吉尔这古灵精怪的样子,还不知道发生什么。 他忙说:“还是我去吧,他要照顾老婆孩子。” 莫凭澜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等他说完了便点头,“谢谢了,一会儿我让你给你们经费。” 韩风凛和卫衡南都不知道莫凭澜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会儿大家都散了,莫凭澜让贺青鸾带着孩子去长安那里陪着。 他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多陪着长安免得她胡思乱想,可是不行,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让人给赫连曜白长卿送出电报,他又安排了一番,这才起身去长安那里。 却没有想到韩风凛一直在他房间外面徘徊,看起来是要找他。 莫凭澜咳了一声。 韩风凛正盯着蚂蚁上树出神,听到咳嗽声回过头来,“我正要找你。” “韩兄请说。” “那个小丫头对长安的毒束手无策,你想过我们前面说的方法吗?” 原来是为了这个。 有时候,韩风凛对长安好的真让他嫉妒。 可是这个时候,莫凭澜却存着一份感恩,能得到一个人的帮助长安解毒的把握就大一些。 他点头,对韩风凛少了一份敌意。 “那你准备怎么做?” “就按我们前面说的去做,我已经让人放出风去,你看着,不敢何欢儿在哪个角落里猫着,再过几天她就会受不了了。” 韩风凛注视着他的眼睛,不禁打了个寒噤,他终于体会到什么叫被狼盯上的感觉。 莫凭澜温声道:“后面还需要韩兄多多帮忙,这几天估计没有什么事,你就带着孩子好好玩。对了,你还是把葛覃和孩子接到这里住吧,一是人多热闹,二是安全。” 这话说的,好像这里是他家一样。 韩风凛虽然年过三十,不过记性好的很,他记得这里可是他的家! 看着莫凭澜风光霁月的样子,他懒得跟他计较,“初七已经回去接人了。” 莫凭澜微微颔首,“这就好,那我失陪了。” 妈的,韩风凛冲着他的背影骂了句脏话。 要不是因为长安,他才不会跟这样的鸟人在一起战斗。 晚饭后,相思拉着青宝的手去了长安房间。 青宝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后来就变得顺其自然。 贺青鸾不禁有些感叹,不管怎样都抵不过亲爹亲娘,这才几天呀,从最初的生疏就到现在的形影不离。 卫灏不干了,从凳子上跳下来就要去追。 可是小源儿又不干了,拉着哥哥要等等。 卫灏瞪着眼睛呵斥他,“你别妨碍我,青宝和相思肯定是去吃好吃的了,我去晚了就没了。” 贺青鸾气的想揍他,“这刚吃完饭吃什么好吃的?再说了这是在咱家里,有什么好吃的能瞒着你?” 卫灏一个劲儿挣扎,“那我要去听故事,青宝说他爸爸讲打仗的故事。” “让你爹讲去,听听他小时候是怎么偷鸡摸狗不听话的。”贺青鸾抓起儿子就甩给了卫衡南。 卫衡南一听就皱了眉,抱起儿子小声嘟囔,“我小时候挺好的呀,哪里有偷鸡摸狗了?” 卫衡南嘴巴毒可以,但是故事真不会讲。 照着书都念的干巴巴的,简直是儿子最好的催眠曲。 葛覃今天刚搬过来,她对着俩个孩子招招手,“来,到婶婶房间里跟妹妹一起完,我给你们玩西洋的放大镜。” 卫灏终于有了兴趣,就要从卫衡南身上挣脱。 卫衡南把孩子放下,“去玩一会儿就回来洗澡睡觉,一天到晚皮的不像话。” 卫灏跟泥鳅一样从他身上溜下来,扮了个鬼脸就跑了。 葛覃领着小源儿的手,笑着回到了房间里。 孩子多了是很容易分出派系的,现在相思就是一门心思看紧了青宝,不让他给卫灏拐走了。 在相思看来,青宝是自己的哥哥,卫灏是卫源的哥哥,当好自己的哥哥就成,别想着抢自己的哥哥。 而且爸爸的故事就是给自己和哥哥听的,旁人不给听。 青宝却没有相思那么多小心思,但是他却特别喜欢被爸爸搂在大炕上的感觉,妈妈在一边看着,特别的温馨。 长安见莫凭澜又带着孩子回来,不由得喜上眉梢,“你们俩个小宝贝又缠着爸爸干什么呀?” 莫凭澜非常喜欢听到她嘴巴里说出爸爸妈妈这样的词语,只有这样他才觉得他们是真正的一家人,而不是他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床上翻来覆去产生的幻觉。 他忍不住搂了长安的肩膀,“我们又要说故事了,赶紧沏茶去。” 相思咯咯的笑,“妈妈沏茶沏茶。” 长安哭笑不得,她让人去准备了一壶红茶,孩子们则是一人一杯牛奶,还拿了些瓜子红枣和花生。 “都少吃点,记住吃完要去刷牙。” 青宝老实的答着,相思则抱住了莫凭澜的大腿,“爸爸,不刷牙。” “不刷牙就不讲故事。” 相思撅起嘴巴,显然为爸爸偏向着妈妈生气。 长安在她粉嫩的小脸上捏了一把,“学学你哥哥,别以为撒娇就可以不刷牙。要是牙坏了,长大了蓝谁还能娶你。” 相思却不以为然,“那我就嫁给爸爸。” 第三百三十五章:炮轰南疆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这丫头…… 都说女儿是爸爸前世的小情人,看来这说法有几分道理。 长安却觉得胸口微微有些发酸,忍不住跟女儿一样嘟起嘴吧,“你爸爸是的丈夫,我早就嫁给他了。” 相思没想到妈妈会跟自己抢爸爸,顿时脸涨的通红,“爸爸最喜欢我。” “他先喜欢我才喜欢你。”长安跟小孩子较劲。 莫凭澜真是哭笑不得。 他挺骄傲的,媳妇和女儿都觉得他好,但是目前可不是骄傲的时候,得把战火给平息了再说。 他把相思抱起来放在炕上,“爸爸的小宝贝小公主,爸爸最喜欢你了,还不成吗?” 相思哈哈大笑,感觉赢了妈妈,滚到里面跟青宝玩去了。 长安却一甩手走了出去。 莫凭澜赶紧跟上去。 “长安,长安。”他叫着。 长安却快步低头走。 莫凭澜却只好把人给拉住,给生生拽到了自己怀里。 “长安,这是怎么了?哭了?” 真的是哭了,眼睛还红红的。 ‘谁哭了,你眼睛有问题吗?’长安给臊到了,拒不承认。 莫凭澜怕臊着她,也不敢再问。 这样的闹脾气,还是跟自己的女儿,换成谁都不好意思。 长安其实骨子里一直是个小孩子,她是被迫长大的那一种,现在又回到了莫凭澜身边,那些小性子又出现了。 她扑到莫凭澜的怀里,把自己的脸给埋起来。 莫凭澜摸着她长长的头发,“好了,都是我不对。” “你有什么错?”她瓮声瓮气的说。 “我有错,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没生气”她在否认,“我只是在想要是以后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离开了,你要找个好点的人,别跟白雪公主的后母那样欺负青宝和相思。” 莫凭澜生气了,他捧起她的脸,深深看着她红红的眼睛,“说什么傻话,我会倾尽我所有的努力,你这是不信我吗?” 长安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当然不是。只是,我怕万一。” “没有万一。”莫凭澜有些激动,他低头去亲吻她,可是又想到了她的蛊毒,便浅浅的含着她的唇吮吸,“没万一,长安要是我连你保护不了,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 他的话把长安吓了一跳,她立刻揪住了他的衣襟,“你别这样胡说,就算我不在了还有我们的俩个孩子呢,你忍心他们变成孤儿吗?” 莫凭澜深吸了一口气,“那你忍心孩子没有妈妈吗?长安,答应我,不管遇到什么苦难都不要轻易说出放弃的话,我和孩子听了后都会伤心的。” “嗯,我错了。”长安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恨不能把自己揉进他的怀抱里。 这么暖,这么有力,这辈子只有一个男人才能给她这样的感受,长安不由的放松下来,深深的投入。 他们在月光下拥抱,却没有发现俩个小宝宝正偷偷看着他们。 青宝叹了口气,“行了,没吵架,你不用担心了。” 相思咬着小手指眼睛水汪汪的,“爸爸好厉害,这就把妈妈哄好了。” 青宝教训她,“你以后不要给爸爸妈妈添麻烦了。” “可是人家想要爸爸哄嘛。”相思撒娇真是一等一的高手,根本无法抗拒。 青宝摸摸她的头发,“这样好了,我哄你,爸爸哄妈妈。” 相思想了想,踮起脚尖儿亲了青宝一口,“哥哥,你真好。” 青宝给她亲傻了,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 当天晚上,一家四口又挤在一个大炕上,十分的亲密热闹。 以后的几天,莫凭澜只是陪着老婆孩子并没有什么动作,而初七则带着吉尔吃遍了津门的大小饭馆。 这样的平静其实底下深藏着漩涡,而且已经暗流涌动。 终于,有一天的早晨打破了这种平静。 一纸电报到了莫凭澜的手里,他的桃花眸如沉入了朝霞阳光,亮的让人不敢逼视。 把手里的电报翻来覆去看了几次,他的手都兴奋的发抖。 被叫来的卫衡南和韩风凛不解的看着他。 莫凭澜深吸了一口气,把电报随便压在了书下,然后平静的说:“跟你们说个事儿,昨天华北司令赫连曜和华南司令白长卿进行了一次联合演习,演习的地点在滇南的百步山,本次演习的主要武器是德国迫机炮和125门火炮。” 卫衡南跟韩风凛交换了一个眼神,莫凭澜这逼装的,他干啥不说两军炮轰南疆呢。 百步山跟南疆的金矿相隔很近,而南疆又是热又是多树木毒虫,这些年主要靠挖金矿,他们这一番糟蹋,金布的经济命脉是垮了。 他们几乎已经窥见了莫凭澜的心理活动:跟我做对,就赏你点好玩的。 卫衡南不太给面子,没让他的逼装太久,“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莫凭澜微微一笑,那模样说不出有多高深和狡猾,“我们这么一闹,金布焦头烂额,而且会把所有的损失都算在何欢儿头上,她回不了南疆了。” 正是把她逼得走投无路才好,这样她只好到他面前来。 韩风凛淡淡一笑,“衡南带回的霉菌有好几种,都是前几年瘟疫中产生的,到现在根本没有解决方法。我看就给何欢儿准备个让皮肤溃烂的好了。” 卫衡南打了个哆嗦,这一个个的,都这么邪恶,一比他纯的跟个小白兔一样。 于是小白兔说:“这样最好,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就像苹果一样一点点烂了,想想就替她可惜。” 这是小白兔说的话吗? 莫凭澜对韩风凛抱抱拳,“那就有劳韩兄了,不过要小心点,这东西放出来可不是好玩的。” 韩风凛低头看着自己修长的手,“你放心好了。” 这手好久没有杀人了,不知道手感还在不在? 卫衡南也站起来,“那我布置下去,等着收网。” 莫凭澜点点头,等他们走了后点了一根烟,对着窗外葱茏的树木吐了一口淡白烟雾。 此时,在云州郊县一个小客栈里,何欢儿正焦躁的走来走去。 一个黝黑的男孩子推开门,喊了一声公主。 何欢儿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叫什么呢?忘了吗?” 黝黑少年忙说:“姐姐。” “外面怎么样了?” “南疆给中原的军队轰得稀巴烂,金矿全塌了,王跟赫连曜的人干了几架,本来想用毒瘴把他们给毒死,可是人家不上当,我们的人走近了就开枪,要不就开炮,根本就不正面打,现在南疆一片混乱,那些部族的长老们都在逼着王退位。您千万不要回去了,回去就是死路一条。” “可是我还有不少钱在南疆,我要用这些钱招兵买马,宝姑,宝姑……” 她刚喊了几声,忽然想起宝姑已经背叛了自己。 她摔了茶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阿根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他少了一只胳膊,脸上也多了好几道狰狞的伤疤,看起来非常的可怕。 低头看了看碎片,他让少年收拾干净,自己的那只胳膊则缠上了何欢儿纤细的腰肢。 “别生气了。” 阿根去阻截武器,却没有想到上了赫连曜的当。船爆炸的时候他跳下大海,可就算这样他也被齐根炸去了右臂,还给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攻击,虽然最后侥幸逃命,却毁了容。 脸上增了伤疤,可是阿根却很高兴,因为他觉得自己跟莫凭澜一样,脸上都有了伤疤,何欢儿应该更喜欢他了。 何欢儿现在对他膈应的不行,他就算好好的也没法子跟莫凭澜的一根小手指比,更何况现在变成了恶鬼夜叉。 可是,现在她能利用的人也只有他了,阿根是她最后的底牌。 压住心里的厌恶,何欢儿转身捧住了他的脸,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不是让你去休息吗?伤还没好呢?” 阿根一下甜到了心里,他握住了何欢儿的指尖亲了一口,“我都听到了,你有什么打算?” 何欢儿都想吐了,阿根身上一股子动物死尸的臭味,那是他长期跟那些恶心的虫子为伍的结果,不管他洗多少遍澡擦多少的香胰子都不管用。 何欢儿很后悔扔了茶杯,否则她可以喝口茶压压。 现在却只能忍着。 她敷衍的笑,“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心里很乱。莫凭澜和赫连曜这招太狠了,你父王那里不会再有我的容身之地,阿根,要不你走吧,我不能拖累你。” 阿根把她给抱紧了,“我不走,我是你的人,我死也要跟你在一起。” “可是我恐怕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阿根眼角里露出毒蛇一般的光芒,这让何欢儿想起了一个传说。 南疆的人都说阿根的母亲是蛇,他出生的时候,他母亲呆的窝棚四周都是蛇。 何欢儿自然也见识过他跟蛇一样的特征。浑身滑溜溜的,欢爱起来却不知满足,符合蛇性本淫。 当然,这也能给她极致的愉悦。 闭上眼睛,把阿根想成另外一个人,她姿态放荡的去迎合,长长的指甲划过他不甚宽厚却肌肉结实的后背,她尖叫着攀上高峰。 一场淋漓尽致的欢爱过后,何欢儿躺在那里,一个手指都懒得动。 阿根却面色灰白,他的伤美好,要满足这个淫妇太不容易了。 何欢儿翻了个身,不想去看身边阿根丑陋的脸,阿根却贴上来,十足十的依恋。 何欢儿更是厌恶他这一点,不就是自己长得跟他的死鬼老娘有点像吗,用的着在关键时候一直喊着她阿姆吗? “阿姆……” 缠缠绵绵的又叫了一声、 何欢儿翻了个白眼儿,心想阿根你个变态难道想跟你娘做这种事儿,太不要脸了。 她打了个呵欠,说:“明天我们就启程去津门。” “好。”阿根向来是唯命是从。 此时,在津门,也有一场激烈缠绵的欢爱。 韩风凛从葛覃身上下来,起身离开了床铺。 葛覃睁大了眼睛,有些伤心。 韩风凛发现了,他伸手捏捏她的鼻子,“我去打水来给你洗一下,否则又该嫌弃了。” 葛覃有轻微的洁癖,她可受不了不身的汗水和黏腻的…… 她坐起来,“不用了,我去洗澡。” 韩风凛看着她白腻的肩膀,不由得眨了眨眼睛,“一起洗?” 葛覃不知山有虎,反而做出了邀请,“好呀。” 结果,洗完澡已经是俩个小时以后,她窝在他怀里,眼皮都睁不开。 韩风凛却精神抖擞,他一下下摸着葛覃的后背,轻声说:“风雨欲来,你一定带着孩子乖乖呆着,有些后悔让你跟着回来了,或者应该把你们送到国外去。” 葛覃打了个呵欠,“胡说什么,夫妻就该共进退,你看青鸾不也在吗?我相信你能保护我们。”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韩风凛紧紧抱住了她,在她额头印下一吻。 葛覃却早就睡着了。 这个时候,莫凭澜却已经起身。 长安睁开眼睛,因为怕吵到孩子,她压低声音问:“这么早,你去哪里?” 莫凭澜看着她笑了笑,“睡不着,就起来了。” 长安也把衣服披上,“你是不是担心我?” “担心是肯定的,但是我也相信我自己能救你,你睡会儿,我出去走走。” “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长安迅速穿好了衣服,跟着他一起下炕。 莫凭澜检查了一下她衣服的厚度,觉得合适的时候才带着她一起出门。 他们往后面走,又去了那条小河。 春回大地只需要一天的时间。 只要哪天暖了,温度蹭蹭的就提高了。 长安走了一小段路就觉得热,再看河岸边开了很多星星点点的野花,景色比前几天美多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清爽无比。 莫凭澜嘴角含笑,伸手把她额上的一缕秀发给掠到一边去。 长安笑着说:“最是人间美景四月天,我从来都没想到这样普通的景色却能给人这么美的感受。” “心境、情绪,还有你身边的人都是原因,我觉得主要是我陪着你。” 莫凭澜的自大让长安咯咯笑起来,“对,就是,你满意了吧?活着真好。” 最后面的感悟忽然把快乐的空气拉低了,有些黯然的味道。 莫凭澜却听不得这样的话,他伸臂把人给揽到怀里,“长安,过去的三年里,我时常在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和你处了那么多年,为什么没有早早的抱着你哄着你爱着你,感觉亏了。” 往事只堪哀,对景难排! 长安莞尔一笑,“这还不是有大半生吗?你记住你今天的话,以后可不准对我不好。” 莫凭澜拿起她的手往唇边一吻,“嗯,我保证。以后你让我坐着我绝对不站着。” 长安见他狭促的目光,是自己多想了吗?她怎么觉得他是在说欢爱的姿势? 俩个人回去的时候有些晚了,都在摆早饭。 相思和青宝都衣着整洁,甚至相思的小辫子都勉勉强强扎起来了。 长安惊讶,“是嬷嬷给你们穿的衣服吗?” 相思指指青宝,“是哥哥,哥哥给相思扎的辫子。” 青宝脸有些红,“我扎的不好。” 长安更惊讶,同时还有些感动。卫衡南和贺青鸾把青宝教的太好了,他不过比相思大了几分钟,却跟个小大人一样了。 长安一人亲了一口,“你们两个都乖,我们吃饭。” 莫凭澜却不动,他指指自己的脸,“我也要。” 长安脸有些红,当着孩子呢,能不能别这么明目张胆。 但是看着他眯眼等着的样子,长安的心柔软的一塌糊涂。 她凑过去,飞快的闭上了眼睛,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可是还没反应过来,他扳住了她的脸,亲了回来。 上饭的仆妇看到了,虽然也见多了卫衡南和贺青鸾的亲亲热热,但还是害羞的低下头。 他们的饭在自己房间里吃。 家里人多虽然在一起热闹,但是孩子多,吃饭的时候难免顾了这个却忘了那个。 更关键的是葛覃一家喜欢吃西餐,对于豆浆果子薄脆这些安琪吃不下,她指认牛奶面包。 但是对于津门土生土长的青宝他们来说,面包牛奶只能算是零食,不能算早餐。 卫灏要吃小肉包,小源要吃炖蛋羹,青宝虽然什么都可以,可偏向于面点。 所以他们早饭一般都在各自的房间里吃。 相思的口味很随便,反正她吃什么都少。 贺青鸾吩咐人给她炖了一碗嫩嫩的蛋羹,里面放了些许的虾泥儿。 而青宝的是一碗粥,他伸手拿起一个肉包子。 长安和莫凭澜的都跟他一样。 相思也吵着要吃包子。 长安只好喂她,一口包子,一口蛋羹,竟然也吃下了半个包子,半碗蛋羹。 青宝不做声的把她剩下的都吃了。 莫凭澜觉得这很正常,以前他也经常吃长安的剩饭。 长安却觉得这样把女孩子都惯坏了,不好,却忘了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 吃完饭,有侍卫就来见莫凭澜,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什么。 莫凭澜眼前一亮,站起来就往外头走。 长安追了几步,“你要出去?” “嗯,有些事情要办。” “那你小心些。” 莫凭澜摸了摸她的头发,眼神变得深邃,“我知道了。” 原来,莫凭澜得到了消息,何欢儿,来津门了。 这女人一贯的喜欢惹事儿,一来津门竟然找到了扶桑人的武馆。 这些年,扶桑人在津门被打压的厉害,已经不复当年的盛况,一个武馆也是苦苦支撑着。 卫衡南曾想把这武馆给端了,让扶桑人彻底在津门绝迹,可莫凭澜却并不同意。 这堵不如疏,现在的扶桑人遍布在大江南北,势力非凡,就算他们把明面上的武馆给端了,但是依着津门在水运上的重要地位,扶桑人一定暗中再布下桩子,与其千日防贼,不如把他们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打的他们只剩下一口气,有什么动向也能看着防着。 不得不说,莫凭澜这招确实高明,三年了,这武馆日渐衰败,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何欢儿一来津门竟然投奔的是他们。 当年,她可是和石川有过交情的。 莫凭澜觉得何欢儿就是在作死,南疆王也好扶桑人也好,都是跗骨之蛆,哪里容她得什么好处。 不过,想来穷途末路的她只是为了报仇,倒也没有想过真要什么好处。 这样也好,就给她个痛快吧。 很快的,莫凭澜到处给长安找江湖术士治病的消息传遍了津门,自然也到了何欢儿耳朵里。 她冷笑,只要把住莫凭澜的这个弱点,他一定会就范。 她找阿根,却没有找到。 原来,阿根在生闷气。 现在扶桑武馆的馆主叫三井,是个秃头矮小的扶桑人,虽然长得丑,可满脸戾气,十分的凶恶。 这人好色,何欢儿一到俩个人就勾搭上了。 阿根为了这个吃醋,一个人跑了出去。 何欢儿气闷,这个阿根越来越不听话了,得给他点教训,否则就要上天了。 她进了阿根的房间,翻了他的瓶瓶罐罐,找到了他的痴情蛊。 这个,阿根给她看过很多次,也教过她用法,所以她能轻易找到。 她拿这个自然是要把莫凭澜引出来,然后用到他身上。 莫凭澜可是华中司令,这个天下唯一能跟赫连曜白长卿抗衡的人,只要她得到了他,就等于得到了半壁江山,什么南疆王阿根,她统统不妨在眼里。 想到这里,何欢儿几乎看到了自己辉煌的后半生。 她取走了痴情蛊,然后让三井的人给莫凭澜送信儿。 莫凭澜正等着她呢,不怕她不上钩。 何欢儿的信很简单,就是想要给长安解蛊,今晚三更天让他一个人去流云亭。 又是这个地方! 莫凭澜摸着自己手指上的扳指思忖良久。 卫衡南道:“你不能去,这明显的是个圈套。”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了长安我得去。” 卫衡南有些急了,“那万一你去了还是解不了蛊呢,你自己折进去就坏了,你可是华南军司令。” 陈波站出来,“司令,属下愿意代替您去。” “不用,何欢儿那么狡猾,你去了只会投鼠忌器,都听我的。” 韩风凛欲言又止,眉头紧紧拧起…… 第三百三十六章:让她生不如死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深夜,长安的屋里燃起了安息香。 莫凭澜看着大小三张红扑扑的脸蛋儿,心中起伏澎湃,留恋不舍。 可只呆了片刻,他低头亲了亲他们的脸蛋儿,迅速出了房间。 房间外,一排穿着黑衣如影子般的卫兵正整装待发。 流云亭,月半弯。 何欢儿穿着纤浓和度的月白旗袍,袖口领口以及下摆都用银色丝线绣着大幅的牡丹。 在月下,亮亮闪闪。 何欢儿伸手,在月下扭着身体,摆出个动人的舞姿。 她的手涂着鲜红丹寇,透明的骨骼像玉一样莹润。 莫凭澜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她这幅姿态。 他冷冷的站在月下,不远不近,声音空灵似月下冷泉,“小心闪了腰。” 何欢儿咯咯的笑,“澜哥,你还是那么关心我。” 可以吐吗?谁他妈的会去关心一个被苍蝇叮烂的臭肉。 “人呢?”莫凭澜往她身边看,除了俩个穿着黑衣的保镖,看样子是扶桑人,并没有看到阿根。 “你在找阿根?他可是我的秘密武器,不可能轻易拿出来的。澜哥,你走进些,让我好好看看你。” 莫凭澜虽然走近了几步,却不靠近何欢儿。 “你为什么不敢靠近我?怕我吗?” 没想到莫凭澜竟然点头,“嗯,你身上太臭了。” “你……”何欢儿被这么直白的指责,有些绷不住了。 她自从和阿根睡过后,总觉得自己身体上也沾染上了那种不洁的气味。 不管是泡花瓣澡还是喷洒香水,都不放心。 今天来的时候她在花瓣里泡了一个小时,又扑了香粉洒了香水,才敢出门。 却没有想到竟然一见面就被莫凭澜戳穿了,她生气了,放在身侧的手都蜷缩起来。 莫凭澜又说话了,“阿根呢,让他出来,我没时间。” “澜哥”何欢儿靠近他,纤纤玉手抚上他的肩膀,“我们好久不见,难道你不该跟我叙叙旧吗?” “让阿根出来!” 他的声音越发的狠砺,倒是把何欢儿吓到了。 “澜哥,你为什么这么凶,吓死人家了。” 说着,她的手往他的衣服里钻。 莫凭澜穿的是便服,一身黑色西装。 何欢儿的手已经摸到了他的衬衣上,“我还是喜欢你穿长衫,想着那次撩开就把你的……” 莫凭澜狠狠攥住了她的手腕,“何欢儿,你越来越像个娼妓了。” 何欢儿脸色一白,随后咯咯的笑,像个老母鸡。 莫凭澜把她往旁边一甩,“你贱的让我恶心,既然不想跟我谈,那我就走了。” “慢着。”何欢儿冷笑,“你不想救莫长安了。” 莫凭澜看着她,眼瞳收缩。 何欢儿掏出一个小盒子,“这个,就是绝爱蛊的解毒母蛊,只要你把它带回去给她放在背后的胎记上咬破流血,自然她体内的蛊虫就出来了。” 莫凭澜眯着眼睛不置信,“你骗小孩子呢。” 何欢儿作势要往回拿,“不信就算了。” 莫凭澜伸手去抢,“慢着。” 他忽然看到了何欢儿眼睛里的诡异,立刻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可是想要收回手已经不可能了。 何欢儿竟然不躲不藏,把瓶子往莫凭澜手里一塞,顺手还把什么药物抹在了他的手背上。 顿时莫凭澜觉得手背麻痒难当,钻心的难受。 那瓶子里蛊虫受到了招呼,竟然从瓶子里飞出来落在了莫凭澜的手背上。 莫凭澜惊呼,想要放开何欢儿的手去阻止,可是没有想到手被何欢儿抓住一时间竟然难以挣脱。 他拼命去甩那只手,想要把蛊虫从手背上甩下去。 何欢儿却不担心,这东西只好是沾上了人体和药,就如跗骨之蛆,别说甩,哪怕是用刀子剜了皮肉也不行。 果然,莫凭澜脸上的表情痛苦,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何欢儿嘴角勾起一丝微笑,看来已经大功告成。 莫凭澜按住那只手,痛苦的说:“你给我弄的什么鬼?” “澜哥,这是痴情蛊,我的身体里已经种下了母蛊,以后我们两个相信相爱,再也不分开了。” “你说什么?”莫凭澜额角青筋都跳了起来。 何欢儿笑的更加灿烂,“你我本是夫妻,要是没有莫长安那个小贱人在其中搅合,我们不知道会有多好?不过也没什么,以后你就只爱我一个人了。” 莫凭澜冷哼,“你做梦,我不会……我。” 他话没说完,就觉得眼前发花,看着月光下的何欢儿,觉得她十分的美艳动人。 何欢儿本来还怕没有用,却没有想到效果这么快。 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她最明白不过,这个男人对她动心了。 她款款走过去,把手放在了莫凭澜的肩膀上。 莫凭澜只觉得心中气血翻涌,一把就抱住了她。 她嘤咛一声,投身到他怀里。 “凭澜哥哥,你要我吗?” 莫凭澜眼睛发红,声音带着急迫,“要,要,我要你。” 说着,就要去扯她的衣服。 这可是在荒郊野外! 何欢儿在他怀里软成了一滩水儿,她呼吸急促的说:“这里不行,不行。” “让他们下去,这里更好。” 想不到莫凭澜那样的人野起来更加的狂放。 何欢儿兴奋的指尖都在颤抖,她胡乱点头,让跟在她身边的人下去。 这厢,莫凭澜已经撕开了她的衣服。 说什么痴情蛊,不过是行动的媚药罢了。 月光下,女人的旗袍被扯开,露出晶莹如玉的肌肤。 男人的眼睛更是红了几分,低头对着那张红红的小嘴儿亲下去。 何欢儿一声嘤咛,很快卷住了他,俩个人滚在一处。 渐渐的,衣带解开,就要入巷。 何欢儿迷醉的叫着,动情的抚摸着男人健壮的腰身,一个反推就压在了男人身上。 男人低笑,“这么热情?那你来动就好了。” 处在温柔乡里的女人忽然心中警铃大作,睁开眼睛去看面前的男人。 一张脸还是俊俏的莫凭澜,但有什么不对了。 她大叫着想要起来,却被男人紧紧锁住了咽喉。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薄薄的唇里吐出来,“要是你再晚点发现我就让你先爽了,可惜可惜。” 说完,男人竟然在她胸口狠狠咬了一口。 何欢儿只觉得刺痛难当,鲜血已经溢出。 男人舔舔唇,却呸的吐掉,“果然是烂货,太臭了。” 此时,那在外等着何欢儿的保镖听到她的叫声不由得交换了个猥琐的眼神,并没有往别处想。 俩个人凑到一处,用扶桑话说着些淫词浪语。 忽然,他们发现了月下多了两条黑色影子。 顿时,觉得头皮都炸开了。 刚要回头却觉得咽喉一痛,已经被人割破了喉咙。 跟着,又悄无声息的出现了十几条黑影,淡淡的月光洒在为首的人脸上,面容昳丽俊美非常,正是莫凭澜。 陈波屈膝道:“司令,已经处理好了,里面也把人给制服了。” 莫凭澜点头,“走,我们进去看看。” 流云亭里的“莫凭澜”已经把何欢儿五花大绑,还用她自己的丝袜给塞了嘴巴。 办完了这一切,他拍拍手,看着何欢儿嬉笑。 那张脸就更不像莫凭澜了。 “你到底是谁?” “何欢儿,不要以为只有你懂奇门术法。”随着清朗的声音,一堆人拥簇着莫凭澜踏月而来。 何欢儿睁大了眼睛,此时她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绑住她的人见何欢儿来了,便对莫凭澜行了个礼,“司令,幸不辱命。” 莫凭澜点点头,看着他那张脸蹙起眉头。 那人很机灵,立刻转过身去,也不知道他怎么弄的,一张脸再转过来的时候就变了样子。 也是年轻的一张脸,看着不超过三十岁,精致的五官透着邪气,一看就是个风流惯了的主儿。 何欢儿目眦尽裂,嘴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男人却不看她一眼,走到莫凭澜身边把装着毒蛊的小瓶子给了他,“这个就是痴情蛊。” 莫凭澜并不看,对陈波说:“毁了。” 陈波立刻领命,把事先准备好的硫酸给泼了上去,彻底毁尸灭迹。 男人从卫衡南的手里接过了一个信封,里面装着船票和支票,他笑着说:“千面花蝴蝶果然是宝刀未老,不过希望你不要再作恶了,否则你就算出了津门,汗青帮也有的是办法。” 男人看看身下,他觉得自己尚未磨刀。 他潇洒扬扬手中信封,“放心好了,千面花蝴蝶已经死在大牢里,以后我只是宋玉。” 原来,这个人竟然叫宋玉。 他对莫凭澜拱拱手,“司令,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是你们的事了。” 莫凭澜对他点头,“多謝。” 能让华南司令说出一个謝字来,宋玉觉得很光荣。 他笑笑,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黑暗里。 莫凭澜上前,冷冷的看着何欢儿。 何欢儿眼睛里露出了惊恐,她上当了,她竟然上当了。 她恨自己,为什么不带阿根出来,现在她只能任人宰割了。 莫凭澜对陈波一点头,陈波上前冲着何欢儿的脖子一下,就把她给打晕了。 原来,早在何欢儿来津门之前,卫衡南就提出了千面花蝴蝶这个人。 据说他有千变万化,可以随便易容成少女喜欢男人的样子,然后将其诱奸。 这样一个不入流的淫贼此时正关在津门的监狱里。 莫凭澜就提出他来用,事后许诺他自由。 于是就有了前面和何欢儿的好戏。 可是莫凭澜也不是完全放心他,既然他仪容成莫凭澜一次,难保第二次,钻了他的空子可就不好了。 影子卫已经盯上了他,恐怕他吃饭的本事以后不会有了。 何欢儿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黑暗的地牢里,身上爬着大大小小的老鼠。 这些老鼠湿漉漉的,一点都不怕人,正瞪着红眼睛看着她。 何欢儿大骇,她用老鼠害人的时候可没想到自己会有这样一天。 这些老鼠少说也有上百只,在她身上爬来爬去,虽然没有咬她,但是相当恶心。 “走开,走开。”她的手脚都能动,便胡乱挥舞着驱赶。 可这时候,老鼠们像是看到了什么危险的事物,发出吱吱的叫声。 何欢儿定睛一看,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屋里多了很多蛇。 蛇和老鼠是天敌,顿时牢房里一片混乱。 老鼠和蛇混战在一起,腥臭的味道让人恶心的简直不想再活下去。 何欢儿开始还感谢这些蛇的出现救了自己,它们撕咬她闭上眼睛不看就好了。 却没有想到的是,那些老鼠在落败后纷纷跑到她这边来避难。 老鼠把她当成饿了柱子攀爬,蛇也跟着游走上去。 毛茸茸冰凉凉的触感让她置身在地狱里。 不时有老鼠的爪子划过她的肌肤,又有蛇信舔过去,她的身上到处是凝固的紫黑色血液,老鼠的皮毛和碎肉…… 何欢儿尖叫嚎哭,直到喉咙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终于,牢房的门缓缓开了,一线亮光透了进来。 何欢儿看着慢慢出现在门口的人,呆滞的眼神转了好一会儿才有了反应。 此时老鼠和蛇都没有了,要不是浓重的血腥味道还在,几乎像是一场噩梦。 莫凭澜欣赏着何欢儿的狼狈,却没有一丝报复的愉悦。 她的贱命算什么,哪怕她被老鼠和蛇分尸他都不会管,可是长安呢,还有港岛的那个跟相思差不多大的孩子,云州的那些男童,她何欢儿死一百次都不够。 终于,何欢儿有了反应。 她扑过来,想要抱住莫凭澜的大腿。 “澜哥,我错了,澜哥,你救救我。” 可没等靠近,就给莫凭澜身边的侍卫一脚踢开。 她倒在草堆上,嘴角溢出鲜血。 莫凭澜招招手,韩风凛走了进来。 他带着口罩和胶皮手套,手里拿着个针管。 她不停的后退,“你们要干什么?” 韩风凛扬扬手里的针管,“自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何欢儿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一定很可怕。 她瑟缩着,挣扎着,“不要,不要。” 莫凭澜背负着双手,脸色铁青,“何欢儿,这种恐惧的滋味不好受把?当时你给长安种蛊的时候她是不是也是这样害怕?” “我,我没有,是阿根,全是他的主意。” 莫凭澜太讨厌她了,这个女人满嘴谎话,到了这个时候都不知道悔改。 韩风凛冷笑,“何欢儿,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叫病毒,一种还没有命名的未知病毒。据说给人要是感染了,会全身溃烂而死。” “不要,不要。”她尖叫着站起来,想跑。 两个影卫一左一右拉住了她,死死的把她给按在了地上。 韩风凛蹲下,冰凉的针尖扎在她皮肤上。 “你长的还不错,皮肤很白也很滑腻,不过过不了多久,你浑身就会长满红色斑点,然后慢慢的溃烂化脓,到时候你会是什么样?” 这些话说着,药水已经注射到她的血液里。 何欢儿跟死了一样,趴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莫凭澜冷哼,“你也有今天。” 她忽然睁开了眼睛,露出蛇一般狡诈的光芒,“莫凭澜,你以为这样能救了莫长安吗?没用!” 莫凭澜心头一缩,明明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受她的蛊惑,可还是忍不住担心。 不过他喜怒不形于色,“你先担心你自己吧,公主殿下。” 十足十的讽刺。 何欢儿在地上像狗一样爬着叫着,可是铁牢却已经锁上,不给她留下一丝阳光。 外头,韩风凛问道:“后面怎么做?” 莫凭澜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我们等着好了,阿根会自己上门的。” 阿根果然没让他们失望,不过是第二天下午,就找上门了。 这个少年做事十分的直接,人就站在汗青帮的大门口,不说也不动。 有时候遇到了这种对手,真是哭笑不得。 莫凭澜也不理他,让人丢出一件何欢儿的随身饰品。 阿根慢慢捡起来,揣摩很久。 他要求见莫凭澜。 莫凭澜见了他,不过身边的侍卫重重,更有韩风凛卫衡南等人在左右,更重要的是有吉尔。 看到吉尔,他微微一愣,“你怎么在这里?” “来抓你的。”吉尔看着野蛮,其实很聪明。 阿根挺不屑的,“就凭你?” “我还不够吗?让别人来,你还不够分量。” 要是换做别人,定当把比自己弱很多的吉尔嘲笑一番,但阿根这孩子不是普通人,他正色道:“你回去吧,跟金布王说,我要留在阿姆身边,她回去我才回去,她要是不会去,我永远也不回去。”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吉尔却对他的丑事知道的一清二楚,不仅嗤之以鼻,“还阿姆,她算你哪门子的阿姆,你阿姆听了会不会从地底下钻出来咬你呀。阿根,你还是给莫司令的夫人解开蛊吧。这里是中原,你自己一个人本事再大也禁不住人家一顿乱枪。” 吉尔好心劝服他,她知道阿根虽然诡异残忍,但是他的心性是孩子心性,做事不会分好坏,何欢儿正是利用了他的这一点。 他摇摇头,“不行,任何人都不能害我阿姆。” 阿根的阿姆吉尔认识,挺好的一个女人,现在他一声声叫着何欢儿阿姆,吉尔简直想吐了。 这人是没救了。 她退到莫凭澜身边,撅起小嘴儿不再跟阿根说一句话。 初七看她远离了阿根,刚才一直拧着的眉毛才松开。 莫凭澜对虎贲卫队长陈波点点头,他让人把何欢儿给从牢里提了出来。 阿根的头都快扭成麻花了,一点都不掩饰对何欢儿的紧张。 莫凭澜在心里嗟叹,这个何欢儿还真是老一套,到底有个男人对她死心塌地。 终于,何欢儿来了。 她身上穿着簇新的大红色绣绿牡丹花的旗袍,红色高跟鞋,乌黑的头发梳的一丝不乱,却横竖插了一头的绢花簪子,看着就像要出客的暴发户老婆。 不过她的脸上包着一块红色帕子,就连手上也带着红色手套。 阿根顿时觉得不对,再看看她呆滞的眼睛,一个箭步就窜上去。 大家都知道这人是个活动的毒虫窝子,在他上前的时候自动就退后。 他拉起何欢儿的手,“欢儿,你这是怎么了?” 何欢儿的眼白多于黑眼珠,这样呆呆的看着他。 “欢儿欢儿。”他叫着,伸手去摘她脸上裹的帕子。 何欢儿却发出一声尖叫,捂住了脸不让他看。 可是阿根已经看到了,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就像胸口给重重的打了一拳头,退后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原来,何欢儿那张跟他阿姆相似的美人脸已经长满了红色毒疮,就跟癞蛤蟆一样密密麻麻,有的已经溃烂,流出红黄色的脓水。 “这,这是怎么了?” 何欢儿哪里能回答了他的话,她现在已经精神崩溃,呜呜的哭起来。 阿根拉住了她的手把红色手套给摘下来,跟着是领口…… 她浑身都是这样的疙瘩,整个人变成了一个红皮癞蛤蟆。 正是应了那句“癞蛤蟆也想吃天额肉”就凭她,也敢肖想莫凭澜! 阿根一只手握起,一只手放在了怀里。 忽然间,屋里出现了很多黑色身影,他们挡在莫凭澜前面,都举起了手中枪。 屋里起码有几十个人,吉尔说的对,阿根再厉害,也逃不过被乱枪打死的命运。 阿根不蠢,他那只探到怀里的手松松垂下。 莫凭澜走到人前,吉尔忙跟在他身边。 “阿根,你把何欢儿带走吧。” “条件,你的条件。”这孩子倒也不傻。 莫凭澜冷笑,“你说呢。你解开长安的蛊毒,我就让人救她,不过你最好快点,这中病毒感染的很快,等不到多久。” “解不了。”阿根倒是干脆,他没有虚以为蛇,直接说出了答案。 莫凭澜目露杀气,“你说什么?” “绝爱蛊我下的时候就没想到解蛊的法子,我解不了。” “解不了?莫凭澜牙咬的格格响,“那你就等着何欢儿死吧。” 阿根目露颓然,“那我回去试试。” “嗯,我说了,何欢儿的身体等不了多久。” 阿根没有再废话,扛起何欢儿就跑了。 卫衡南有些担心,“他会不会为了拖延时间回去给何欢儿解毒了?” 韩风凛摇摇头,“让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好,这种病毒现在都没有研究出能抑制的药,就算他有偏方恐怕一时半会儿也研究不出来,而何欢儿等不了。” 莫凭澜点点头,却没有说话,他脸色苍白,薄唇抿着很紧,很担心刚才阿根的话。 长安的蛊毒真的是解不了吗? 第三百三十七章:现世安稳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打了个打胜仗,把何欢儿折磨成那副样子,可莫凭澜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他回到卫家,一双儿女欢快的迎出来,缠在他身上。 在他们的身后,莫长安正倚着门框看着他微笑。 顿时,那些郁闷哀愁全都消失掉,莫凭澜一手一个抱起了孩子,笑着走向长安。 长安想去接相思,“我抱相思吧,太重了。” 莫凭澜没让她动手,“不用,相思这么瘦能有多重,我抱的动。” 相思和青宝都喜欢爸爸抱,爸爸长得高看的也远,而且爸爸有力气。 长安只好由着他们,进屋后去给莫凭澜倒了一杯茶。 孩子下地后就不安分了,在屋里跟莫凭澜说了几句话就要出去玩,莫凭澜嘱咐青宝看好了相思,这个大几分钟的哥哥还真像个大哥哥。 因为怕阿根对孩子下手换解药,这些天孩子全给拘在家里,而且里外全是侍卫层层把手,长安又怎么猜不到一二呢。 她问莫凭澜,“你这是跟何欢儿打过交道了吧?” 莫凭澜看着长安,目光变得晦涩。 他想要瞒着她。 可是一想到以前,俩个人就是因为隐瞒误会才越来越深,以至于最后分道扬镳的,他又有些不忍。 他终于点了点头,“何欢儿这才折在了我手里,阿根已经把她带走了。” 他简单的几句话,长安想不到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总能猜出个大概。 “怎么?我的蛊毒还是解不了?” “阿根说他没有解法,但何欢儿也中了毒,他答应出去研究,来给何欢儿换解药。” “这样啊。”长安没有掩饰失望,谁会愿意身体里有个虫子在动?而且她也想和莫凭澜琴瑟和鸣,好好过一辈子。 莫凭澜的心头绞痛起来,他觉得自己特别没用。 “长安”他抱住她,痛苦的说:“你也别担心,我们慢慢来,横竖有的是时间。退一万步说,就算你的蛊解不开,我们已经有了青宝和相思,这样过一辈又有什么问题?” “嗯。”长安点点头,语气轻快,但到底掩饰不了眼底的晦涩。 莫凭澜真想扇自己两巴掌,什么华中司令,连个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你别自责,这不怪你。”长安看出他的情绪,连忙安慰。 “长安!”莫凭澜叫了一声,把头埋在她腹背。 长安站着,他坐着,便抱住了他的头。 “长安,我没用。” “好了,让孩子看到该笑话你了。别难过,我真的没事。对了,我跟葛覃学了煎牛排,一会儿做给你吃,好不好?” 莫凭澜并不出声,但是长安感觉到自己薄薄的衣服湿了。 莫凭澜……在哭。 她心疼的不行,想想莫凭澜是何等的英雄人物,却为了她而哭。 晚饭的时候,长安真下厨了,她煎了牛排,可是硬的咬不动。 但是莫凭澜全吃了,还一个劲儿的说好吃。 长安脸上露出笑容,俩个人甜蜜的对视而笑,搞的卫衡南都没眼看。 莫司令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真是高明。 贺青鸾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不让他咕咕哝哝。 卫衡南冲老婆狭促的眨眼睛,趁机夹住了她的腿。 贺青鸾几次都没拔出来,气的想要揍他。 卫衡南却脸不红心不跳的给老婆夹了一块红烧猪蹄,让老婆吃什么补什么。 贺青鸾的脸更红了,简直能媲美桌上那盘子糖拌西红柿。 高高兴兴的吃完一顿饭,大家的心情都好了很多。 晚上回到房间里,又跟孩子们一通闹,等到睡觉的时候莫凭澜又在闹。 以前他怕自己受不住,都是跟长安隔着孩子睡觉的,今天他非要抱着长安睡。 长安有些为难,“你会难受。” 他很坚定,“没事,我能忍住,别把我当成禽兽。” 这些年他过的都是苦行僧的日子,并没有过其他女人,现在对长安反应激烈些也是人之常情,可是现在却什么都不能做,很坑他。 可是他一直坚持,长安也不好拒绝。 俩个人把孩子往里面靠了靠,然后依次躺下。 莫凭澜在最外头,紧紧贴在长安的身上。 俩个人都穿着薄薄的睡衣,贴在一起先是丝绸的凉滑,然后就是肌肤的柔腻温热。 莫凭澜果然有些动情。 可他还是很平静,亲亲长安的头顶发璇儿,柔声说:“睡吧,我在这里。” “嗯。”长安觉得分外踏实,回身反抱住了他。 夜里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屋檐下一滴滴的有节奏的滴落。 “下雨了。”长安说。 “嗯。”莫凭澜默默数着那雨滴,“明天应该就是个好天气。” 说下雨呢,他怎么来了个好天气? 长安的手玩着他睡衣的带子,“我觉得这样真好。” “什么?” “我觉得,这样,真好。有种现世安稳的感觉。” 他又亲了亲她,“嗯,要是在余州我们自己的家就更好了。” “你想家了?” “是呀,离开余州也蛮久的,过几天处理完事情我们就回去。” “嗯,都听你的。” “对了,你不想去云州看尹雪苼?” “不去了,她的身边有赫连曜,我放心她。” 俩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家常,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醒来,果然是太阳出来了。 金色的光线照在被雨水洗过的树叶上,更显得青翠饱满,娇嫩欲滴。 就连空气也变得清爽起来。 大一早儿,顽皮的孩子就在廊下闹来闹去了,不时的飘出银铃一般的笑声。 真是个好天气! 莫凭澜大清早起来就看到卫衡南和韩风凛在院子里过招。 这些年,身为汗青帮帮主的卫衡南虽然帮务繁忙,但是更不敢懈怠,武功精进了不少。 可韩风凛虽然在国外生活,加上腿的毛病,却依然能保持住以前的水平,这就很不容易了。 莫凭澜虽然功夫不错,可那都是给逼出来的,他实在不喜欢练功。 现在看着人家你来我往的,竟然有点手痒。 旁边看到了初七,他招招手,“初七,过来,陪我走两招。” 初七也看得技痒,不过让他给莫凭澜喂招,这个有点难度。 他平板的举了举手,“司令,我看还是算了。” “嗯?你看不起我?” “不是,我怕您身板儿受不了。” 好耿直的初七。 莫凭澜长得好看,身形也是那种秀雅颀长的,不是跟韩风凛那种一看就是练家子。 初七真怕自己粗手粗脚给莫司令弄个骨折,那罪过可就大了。 莫凭澜大概是因为心情特别好,所以直接就窜过去开打。 对,心情不好哪里会动手儿,一般是摆摆手把人给拉出去毙了。 初七见他动作敏捷攻势凌厉,不仅有些刮目相看。 俩个人你来我往,倒也旗鼓相当。 莫凭澜这个人,他有很多不喜欢做的事情,但是只要做了,都要做到最好。 长安起来后就看到院里飞沙走石的,一群老爷们儿光着膀子缠斗在一起。 青宝和卫灏脖子伸的老长,他们虽然还没有开始练武,但平日里贺青鸾已经教他们蹲马步儿,所以对功夫特别向往。 相思拉着安琪躲得远远的,还不时的评价一下几个男人谁最好看。 “行了,你们赶紧的去吃饭,这是要拆房子吗?” 贺青鸾吼了一嗓子。 几个人停手,接过贺青鸾扔过来的毛巾。 大男人家都是这样,打一架心生佩服或者喝一顿互看丑态比什么都管用,现在他们看对方都特别的顺眼。 长安踮脚给莫凭澜擦汗,她觉得流汗的莫凭澜很性感。 她踮着脚伸长手臂的样子似乎很吃力,莫凭澜忙低下头让她擦起来方便些。 长安的脸在晨光中透着一层淡淡的粉色,连嘴唇都是,如初开的花朵芬芳宜人,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去靠近。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身体微微旋转挡住了众人的视线,他低头在她唇上一吻。 长安有些愕然,瞪大了眼睛愣了片刻,然后噗的就笑了。 莫凭澜问她:“你笑什么?” 长安捏了他的手一下,并没有回答。 莫凭澜耐心的等到吃完饭,又去问他。 长安推着他走开,“行了,去干你的正经事,我没有笑什么。” “陪着你们就是我的正经事。”说着,他反而坐下。 长安见逃不过去,只好红着脸说:“也没啥,只是觉得你亲我的样子好英俊。” 莫凭澜哈哈大笑,“傻丫头,我人都是你的,光明正大的看好了。” 长安有些羞涩:“当着那么多人呢?” 他捏她鼻子,“你会害羞,当年可是谁给我下药的?” 他又提起这个,现在想想长安觉得自己真是脑袋被门夹了才敢这么大胆的。 “行了,别说了。” 莫凭澜把她抱在怀里,“长安,长安。” 长安乖顺的依偎在他胸口,早知道妥协的滋味如此好,而且还是大家都好,她为什么要那么偏执? 相比他们的幸福快乐,阿根和何欢儿简直就可以说是生不如死。 阿根给何欢儿试了好几种药,非但没有治好,有一种药粉撒上后何欢儿疼的在地上打滚儿。 看来药不对症不能滥用。 南疆的用毒向来将就以毒攻毒,可这个法子在何欢儿身上并不好使,她身上的溃烂面积越来越大。 看着镜子里自己那惨不忍睹的脸,她把镜子摔的粉碎。 相比而言,阿根那张有几道疤痕的脸就顺眼多了。 她倒在床上嚎啕大哭,这次完了,她彻彻底底的完了。 阿根断了一碗黑色药汁走了进来,轻轻扶起她,“来,喝药了。” 何欢儿伸手打翻了药碗,“我不喝,没有用,没用的,他们用的是西方病毒,洋鬼子的东西有多高级呀,没用的。” 阿根的手攥紧,手背上青筋起伏,他努力压住情绪对何欢儿说:“你放心好了,只要是毒一定是相通的地方,在这方面我相信我们南疆的蛊毒一定比西医更厉害。” 何欢儿哪里信,她挥着手去打他,“你胡说,就是用了你的药我更疼了,我不活了,你杀了我吧。” 阿根心疼得都要碎了,他按住何欢儿的手不让她乱动,“你别动,刚给涂上的药油又蹭掉了。” 听到这个何欢儿更疯了,“我不要我不要,你能有什么好药,全是蛇毒蜈蚣毒,我要去医院,你送我去医院,阿根你送我去医院呀。” 阿根很为难:“不行的,津门是赫连曜的地盘,医院不敢收我们。” “那扶桑人呢,他们有大夫呀,给我看大夫。” 阿根都不敢跟何欢儿说,那个三井太不是玩意儿了。 以前跟何欢儿搞在一起的时候雅蠛蝶雅蠛蝶的叫着,可一看到何欢儿烂了脸,不但把他们赶出了武馆,甚至把他们的包裹给抢走了。 那里面还有十几块金条,他就是冲着这个去的。 当时阿根因为要顾着何欢儿,反而给他们欺负的厉害。 幸好阿根身上还有钱,他抛给老板几颗金豆子,老板见钱眼开,就把他们给安置下。 阿根见何欢儿不相信自己,只好找了老板给请了个大夫来。 他回头去安慰嚎哭的何欢儿,“欢儿,放心好了,我让人去请大夫了。一会儿就不疼了,你别哭。” 何欢儿怎么可能不哭,这几天连惊吓害怕疼痛,她哭的眼睛都快瞎了。 阿根倒是不嫌弃她,明明她一身脓水的烂臭,可还是搂着她抱着她。 一会儿,大夫来了。 他进门一看何欢儿吓得大叫,竟然不肯进来。 阿根两眼冒火,伸手拔出了自己的弯刀,压在了大夫的脖子上。 他一脸的伤疤本就狰狞,再加上冰冷的刀锋压在脖子上,大夫只好硬着头皮上前给何欢儿瞧病。 他却不敢接触何欢儿的身体,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给垫在了手腕上诊脉。 半天,大夫站起来,一脸的凝重。 何欢儿哑着嗓子问:“大夫,我的病有救吗?” 大夫捻着胡子说了俩句似是而非的话,而后说去开药。 阿根看了要房子,就是清热解毒的药,也不能治病。 但是看到何欢儿的样子,他只好给她哥心理安慰,跟着去抓药。 趁着阿根没有注意,大夫悄声跟店老板说:“我瞧着是麻风病,你怎么敢收留呀。” 老板一听就白了脸,等大夫走了他就去了一趟警察局。 一会儿,一群拿着枪的警察来了。 刚好阿根去抓药不在家。 没费什么力气,他们把人给抬到了山上的乱葬岗。 何欢儿给人打晕了去的,等她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满是尸骸的山岗上。 这是晚上,四处磷火点点,枯树上不停的传来吃腐肉乌鸦嘶哑的尖叫声。 何欢儿又怕又冷又疼,呜呜叫着,甚至比乌鸦还难听。 那乌鸦听了后倒是吓了一跳,心说这天底下还有比自己更凶的动物吗? 它从树上飞下来,凑近了何欢儿,瞪着黑豆大小的眼睛细细看着,觉得真丑。 为了表示自己的鄙视,它在何欢儿头上拉了一泡屎,飞走了。 然后就有乌鸦效仿它,纷纷飞到何欢儿头上啄食拉屎,无恶不作。 何欢儿曾是何等的威风,她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这样凄凉的被扔在乱葬岗上,被乌鸦欺负。 阿根,阿根,你在哪里?你也不要我了吗? 阿根! 就在何欢儿撕心裂肺的时候,阿根也到处在找她。 他抓药回来,没看到何欢儿,顿时大急,抓着掌柜的衣襟就质问。 那掌柜也是个机灵的,他信口胡诌,说何欢儿因为听说自己的病治不好就偷偷跑了,怕是去寻短见了。 阿根一听就急了,沿着河岸到处找,找到天黑都没有找到。 他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又回到了店里。 刀子落在脖子上,掌柜的才说了实话,说她得了麻风病,要传染,给扔到了乱葬岗。 阿根一脚踢在掌柜肚子上,把人踢的吐血,然后夺门而出。 等他在乱葬岗上找到了何欢儿,她已经奄奄一息。 阿根虽然狠砺,但是在繁华都市中却是没有什么生活能力,面对那些油滑的人很可能被骗,他也明白了这一点,而且他要炼毒也不能在人多的地方,便带着何欢儿在山上找了个破庙住了下来。 何欢儿醒来后又哭闹,嫌阿根保护不好她,嫌弃住的太差,床板太硬。 阿根一言不发,扔她在屋里闹,自己去煎药了。 他爱慕何欢儿,起初因为她长得跟自己阿姆有几分相似,对她很是依恋。 当时何欢儿为了利用他也是对他用了百般手段,后来竟然让阿根对她痴恋起来。 阿根心性执拗,爱她就九死不悔,一心要给她治好病。 可是试了很多种药后,情况竟然越来越糟糕,他就不敢再试了。 他拿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禁术秘本,开始研究绝爱蛊的解法。 何欢儿的身体越来越差,她坚持不了多少日子,他要尽快找到解法,好跟莫凭澜交换解药。 当然,阿根并不知道这种病毒其实无药可解,只要多段时间脸和皮肤烂够了就可自愈,但是容绝对是毁了。 大概是因为心绪不宁的原因,一连三天,他也没有想出解法。 其实心绪不宁的又何止他一个,莫凭澜也是。 这些天阿根和何欢儿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看到阿根一筹莫展,他也心焦起来。 这几天,吉尔倒是不跟初七出去闲逛了,她静下心来观察长安,企图也来挑战一下这绝爱蛊。 可是这蛊毒不动情任何反应都没有,她一无所获。 于是,她欠揍的提出要长安病发一次给她看看。 阿根那边没有消息,要是吉尔能看出什么门道未尝不是一条路子。 可是莫凭澜又怎么舍得让长安受苦。 这事儿吉尔也跟长安说了。 长安竟然也同意了。 这些天,长安也在思考。 她是可以就这样跟莫凭澜生活下去,可是莫凭澜是男人才不过三十岁,难道就真的不能抱女人了吗? 要是长安大方一点,让他在外面放松一下也可以,又不牵扯情爱。 可是一想到他把别的女人抱在怀里亲吻,她就觉得受不了,如果那样还不如俩个人分开。 这样煎熬着竟然找不到出路,给吉尔这样一提,她竟然答应了。 当她给莫凭澜说的时候,莫凭澜脸色铁青。 “你是怎么了?吉尔胡闹你也要跟着吗?” 长安拽着他的衣角,弱兮兮的说:“就这一次,你不是想知道这个还有没有别的害处吗?我也想知道。整天这样担心着感觉太难受了,就好像头上插了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落下来,我不想这样活的提心吊胆了。好嘛,凭澜哥哥。” 她在撒娇,莫凭澜最抵抗不了她的撒娇。 可是他还在犹豫。 “长安,这种事很私密,你确定吗?” 长安坚定的点点头,“嗯,我确定,其实我也好像抱着你,亲你,跟你融在一起。” 她的话让莫凭澜呼吸发烫,他伸手抱住了她。 长安踮脚,主动亲了他。 她在他怀里不安分的扭动,长腿勾着他的腿,似乎真要钻进他的身体里。 俩个人渐渐支撑不住了,倒在了一边的桌子上。 莫凭澜压着她,亲吻着她的额头眉毛也眼睛。 长安抱住他激烈的回应,他的眸子又红了几分。 “长安,长安。”他抱着她,有种求而不得的痛苦。 “没事的,我们试试,我也想知道这蛊毒到底有厉害。” 他咬着长安的耳朵,却还是担心着,“你怎么样?有没有觉得难受?” 长安道“没事,我没事,” 其实长安有些不舒服,但她觉得可以在自己忍受的范畴内。 当莫凭澜终于松懈下来,长安却觉得身体不对劲了。 浑身发热,特别是手心那里,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一样。 她疼的叫起来。 莫凭澜还沉浸在余韵中,听到长安的喊痛声吓坏了,立刻拿了帕子把她的手给擦干净,可即便这样,长安的手就跟烙铁一样,红的可怕。 他立刻整理好衣服,也顾不上给长安整理衣衫,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上盖上了被子,然后喊了吉尔进来。 第三百三十八章:是爱是仇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吉尔在外面等了好久,看一棵树上的鸟窝看的脖子都酸了。 南疆风气开放,虽然知道这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吉尔却没有害羞,她上前就掐住了长安的手腕。 果然,那里红通通的,似有什么东西在游走。 “妖孽,真是妖孽。”她骂着,然后从自己随身带着的蓝色碎花布兜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瓶子,倒了一些碧绿色的水在长安手里。 水一倒上,就像冷水倒在烧热的锅里,冒起了白烟。 莫凭澜瞪大了眼睛,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太他娘的可怕了。 白烟过后,长安的手恢复了白腻的颜色。 莫凭澜神色仓惶,高大的身躯甚至有些发抖。 他太害怕了,害怕长安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把人紧紧抱住,他一直在安慰着,“不疼不疼,乖,咱一会儿好了。” 长安觉得他很可笑,这个样子就像在哄相思一样,可是他越是这样,她就越接的委屈,想哭。 吉尔看着俩个人抱在一起衣服鹣鲽情深的样子不禁有些羡慕,连声音也柔和下来,“别哭了,已经好了。” 莫凭澜这才明白,哪怕长安给自己做的时候弄到手上,只有有了种子的味道,那蛊虫就会动起来。 这个可恶的阿根。 莫凭澜真是一刻也等不了,要不是还要依靠他,真想把他剁碎了喂狗。 不对,他这满身的毒气,估计狗都不能吃。 看着他满脸的戾气,吉尔都吓了一跳,这是刚才对着妻子又抱又哄的温柔男人吗? 哄着长安睡着以后,莫凭澜把吉尔带到了书房。 坐在书案后面,他的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你都看到了?” 吉尔心虚的点头,“是看到了,我也是第一次看到。” 这什么废话,拿长安当猴子耍吗? “那有什么想法。” 吉尔怯怯的,“没有想法。” 砰,莫凭澜扔了一个茶杯在地上。 初七推开门就闯了进来。 莫凭澜和吉尔都看着他,特别是莫凭澜,一张脸就像下了一层寒霜。 吉尔问初七,“你来做什么?” 初七忙拉着她往外头走,“是韩爷让我来找你,说有种毒药的性能要请教你一下。” 说着,就拉着吉尔跑。 吉尔回头看了铁青着脸的莫凭澜,吐吐舌头跟着跑了。 妈呀,这真是太可怕了。 初七拉着吉尔直往后面的小河那里跑。 到了一棵大柳树下,吉尔气喘吁吁的问他,“不是你家韩爷找我吗?” 初七拿眼睛瞪她,“你傻呀,韩爷找你也能有好事儿?你解不了蛊谁也不能怪你,但不要乱出馊主意。” “可是我想帮忙呀。”吉尔今天没有平常的机灵劲儿了,有些蔫蔫的。 “要不是莫司令的人,我早就给南疆王抓起来了。你们都对我很好,可我除了吃什么都不会做。” 初七不会安慰人,听到她这么说也替她为难,“要不,要不,你就给他干点别的。” “干什么?” “你会什么?” 吉尔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初七,“我会……养蛊。” 初七皱起眉头,“他需要这个干什么?现在连仗都不用打。” 吉尔泄了气,“我还会招魂做法事,他要吗?” 当然用不上,初七也替她犯了愁。 “走吧”他拉吉尔。 “带你去吃好吃的。” 吉尔本来想说自己心情不好吃不下,可等到小吃一条街,她眼睛也亮了,肚子也饿了。 怪不得这些汉人都说唯有美食才能解忧,她吃了一笼狗不理包子后又解决了半斤炸麻花儿。 初七刚买回耳朵眼儿炸糕,她又吃了两个,要不是初七知道她的饭量,都不敢给她吃了。 逛到最后,初七带着她去饿了餐馆。 看着上来的大肘子糖醋鱼,吉尔很后悔吃的那么饱。 初七这样耿直的一个人其实蔫坏儿,他对吉尔说:“我吃,你看着就好。” 吉尔哪里忍得了,她一筷子就把初七的肉给抢过来,“我偏偏就吃。” 初七笑开了,他用小刀把肉切的一块块的,“你慢点儿。” 吉尔吃了一顿,肚子舒服了人也高兴了,眉眼舒展开就开始想事情。 “初七哥,你知道阿根他们现在在哪里吗?” 初七点头,“当然知道。” “我想要去看看。” 初七皱起眉头,“不行,太危险了。” “没事儿。就算以前我打不过阿根但不至于给他打,更何况他现在还是个残废了?你就让我去看看吧。” 初七想了想,觉得她这个主意可行。 因为有他在,可以帮着吉尔,吉尔去看看阿根到底在捣鼓什么也可以。 俩个人吃完了饭,就向着山上进发。 去之前初七给了她一把枪,“你拿着。” 初七拒绝了,“我不会用,你拿着就好了。” 初七觉得不会用枪不好,回来后一定要教给她。 俩个人很快就找到了阿根住的破庙,可还没有走进就听到了屋里的惨叫。 那是何欢儿的声音。 跟着,他们就看到脸上包着纱巾的何欢儿从屋里摇摇晃晃的跑出来,阿根在后面追。 “欢儿,欢儿,你停下。” 何欢儿拧着身体挣扎,“我不活了,太痛苦了,你就让我死吧。” “不要,你死了我怎么办?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治好你。” “你在骗我,你根本就治不好。” 阿根单手紧紧抱住她,另一只衣袖轻飘飘的垂下来。 但吉尔却不觉得是空的,他那里面可能藏着毒蛇之类的东西。 阿根见何欢儿不再挣扎,就对她说:“我可以的,我做出了这个东西,可以跟莫凭澜换解药,只要莫长安服下去,她体内的蛊虫就会完全失去控制,到时候她比你痛苦一百倍,我看他给不给解药?” 何欢儿终于安静下来,她那双几乎失去了眼皮的的眼睛看着阿根,样子十分恐怖。 “真的吗?” 阿根用力点头,“是真的,你马上就好了,我一会儿下山再去弄几味药材就可以练出药儿来,你乖乖的等着。” “可是他们会信吗?” 阿根冷冷一笑,“他们肯定会把这解药给吉尔那丫头看,我不怕不懂的,就要她懂。她一看是神仙水,就知道这是百蛊解药,一定会让莫凭澜给莫长安服下。她却不知道,这神仙水虽然是百蛊解药,唯独解不了禁术里面的毒蛊,因为禁术里面的蛊虫都是用神仙水泡大的。” 何欢儿这才放下心来,停止了哭闹。 他们俩个回到了庙里,初七却惊出了一头冷汗。 吉尔却还是死死盯着他们的背影,“卑鄙。” 她没有想到阿根竟然想利用她,真是个乌龟变态王八蛋。 初七拉着她走,“我们先回去,知道了他们的阴谋就好办了。” 吉尔却不肯走,“不,等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阿根下山了。 等他走后,吉尔偷偷的溜到了庙里。 她知道阿根走了一定会布下毒阵防止有人来加害何欢儿,但这对她来说没什么用。 她让初七等在外面,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听到响动,何欢儿警惕的握住了手里的匕首。 吉尔看着她,礼貌的笑了笑。 何欢儿在南疆的时候曾见过吉尔一俩次。阿根前脚刚走,吉尔就来了她有些意外。 “你是……吉尔?” 吉尔在她身边坐下,左右看了看,“你真丑,丑的恶心。” 何欢儿最怕被人说这句。 她嫉妒的看着吉尔光滑的皮肤,黑珍珠般晶亮的眼睛,红红的小嘴儿,嫉妒的恨不能撕了她这张脸。 “我是生病了,我一定会好的,我会变得比以前更美。” 吉尔撇撇嘴,“阿根告诉你的吗?他的话你也信。” “你什么意思?”何欢儿提高了警惕,她不会听信她的挑拨离间,她只有阿根了。 吉尔别看平时快言快语不着调,可是说起谎话来可一点不含糊,“我的意思难道你不懂?他不会去找莫凭澜的,他又不傻,跟你说那些雕虫小技在莫凭澜面前根本就实现不了,他不过去出去转一圈儿,然后告诉你拿到了解药,然后什么用都没有。” “你胡说,你胡说。”何欢儿的手在发抖,显然有些信吉尔了。 “不信你就看着。他喜欢你本来就是因为你这样脸,现在脸毁了他还能再喜欢你?何欢儿,你死了他可以回南疆,回到他父亲身边去。” “对了,我忘了告诉你南疆的事。你在南疆的宅子早就给金布的新夫人住上了,你的人也全杀了,还有听说你很有钱,金布拔了几个服侍你的少年舌头,就有人全交了出来,你什么都没有了。” “你,你这个小贱人,你是南疆的叛徒,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确实,要是依照以前的何欢儿,这番漏洞百出的谎话自然骗不了她,可是现在她受了刺激,而吉尔处处拿着她的脸做文章,她已经是草木皆兵。 “我是从南疆离开的,因为金布要抢我做妾侍。金布的血统淫秽不堪,他的儿子能有什么好东西,看看他那十几个儿子,不是抢人老婆,就是奸人儿女,这个阿根难道就是多情种子?何欢儿,他为什么喜欢你你比谁都清楚,这在南疆可也是一桩趣谈。” 何欢儿拿着匕首的手一抖,匕首就掉在了地上。 她隔着帕子摸着她那张坑洼不平还散发着恶臭的脸,想起每次和阿根欢爱时候他叫的阿姆。 以前的恶心现在加倍回来了。 他不过是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娘,他想上自己的阿姆。 见何欢儿被自己煽动了,吉尔笑着露出小虎牙。 “我听说你很喜欢莫司令,求而不得是吧?那我告诉你,莫司令对长安姐姐非常好,即便是蛊毒不解,他们有俩个孩子,也生活的很幸福,看看你自己,人不人鬼不鬼,还要给阿根摆布,你真悲哀。堂堂公主。落到这般下场,要是我就去死了。” 说完,吉尔就退了出去,压根不再给何欢儿说话的机会。 她小心的没有破坏阿根的机关,出来就拍了初七一下。 “我厉害吧?” 初七皱起眉头,“你这样……” “不好吗?反正何欢儿不信阿根了,我们赶紧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莫司令。” 果然不出吉尔所料,阿根把那几味药给加入后,就带着他的神仙水来找莫凭澜。 莫凭澜正到处找吉尔,她从外面就进来了。 “你们去哪里了,让我好找。” 吉尔忙把事情说了一遍,但是没说自己去找何欢儿的事。 “那为什么才回来?”莫凭澜岂是好糊弄的。 吉尔撒谎了,“我是趁着阿根不在,看看他都有些什么,并没有发现呀。” 莫凭澜也不纠缠,“那这药是假的,我们也给他一瓶假的药。” 这个韩风凛早有准备,透明小药瓶里装的是普通的生理盐水。 “等等。”吉尔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琉璃瓶儿,从里面倒了一点东西在里面。 “这是什么?” “我师父独创的一种让人驱赶蚊虫的药,喝了后身体会散发出一种淡淡的香气,蚊虫不叮咬。” 莫凭澜皱起眉头,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 吉尔嘿嘿一笑,“这东西适合没有伤口的人用,要是有伤口用了,很酸爽。” 初七眼皮直抽抽,这女孩子看着快人快语毫无心机,提到吃的又一副娇憨的样子,却没想到有这样的一面,他是低估了。 他却不知道,身为大祭司的徒弟,就算她被保护的再好,要是真没心眼儿坟头都长草了。 莫凭澜知道阿根给的药是毒药,便要扔了。 吉尔要过来,“这不是毒药,只是长安姐姐不能用,给我好了。” 阿根得了药后非常谨慎,在路上他抓了一只狗,给它喝了一点,没事儿。 他这才放心,带着药赶了回去。 给他解药的人同时给他了一个针管,说这个要注射。 阿根回去后就喊何欢儿,没找到人,最后在桌子底下找到了瑟瑟发抖的她。 “欢儿,怎么了?” 何欢儿看着他,觉得他比魔鬼还可怕。 “欢儿,我给你拿回药来了,来,我给你打一针。” 何欢儿看着他手里针剂,脑子里又想起吉尔的那些话。 他既然不喜欢自己,为什么不杀了自己,反而要做出假惺惺的样子? 何欢儿本来就是多疑的性子,要不她也不会怀疑瓶姑宝姑,现在轮到阿根了。 越是她要依靠的人她越是生出一分警惕,生怕把命交在对方手里却更不安全。 吉尔在南疆的时候虽然只见过她一两次,可大祭司身边的人却经常提起她,对于何欢儿这位中原来的手段女人她一点都不陌生,所以才从中挑拨一两句,没想到却正好搔到何欢儿的痒处。 此时,在何欢儿的心里,觉得阿根可能是拿自己把靶子,用对付莫凭澜。 更或者,他跟莫凭澜达成了什么协议,帮着他来折磨自己。 这些仔细想想都是不成立的,可是她被疼痛折磨的狠了,思路已经不在正常线上,反而越想越觉得是真的。 她现在再看阿根,甚至有些可怕。 阿根哪里知道她这些心眼儿,一心想让她试试药,“来,我们吃药。” 何欢儿收摄心神,“阿根,你喜欢我吗?” 阿根点头,“当然喜欢。” “为什么喜欢?” 阿根愣愣的看着她,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说:“因为你好看。” 这个问题,以前何欢儿问了几百次,那个时候他们不是躺在床上放荡,就是何欢儿放荡的撩他,阿根看着她如剥壳鸡蛋一般的细腻脸孔,白的发光的肌肤,雾蒙蒙的大眼睛,嫣红的小嘴儿,他总是傻呆呆的,不假思索就说出了答案。 可是现在,这个答案却是火上浇油。 何欢儿觉得自己浑身都要烧起来,果然是撒谎,好看好看,她的这幅鬼样子哪里好看? “阿根,你亲亲我吧。”说着,何欢儿解开了包着脸的帕子。 一张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脸出现在阿根面前。 即便阿根见惯了毒蛇毒虫,也见惯了死尸血肉,可是他心里还是喜欢美好的事物的。 就像他阿姆,永远带着笑容的一张白脸,把他搂在怀里哼着的歌儿,被父亲金布压在身下那热情的叫声,他都喜欢。 可是现在的何欢儿,一张脸烂的血肉淋漓红红紫紫黄黄,有的地方都见到了白骨。 天气热了,红肉下隐隐有些白色东西在蠕动,原来是生了蛆。 要是何欢儿第一次这个样子出现在他面前,他也没什么,就跟看自己的一个试验品没啥区别。 可是他爱过何欢儿亲过她摸过她,现在这样的她时时让他想起从前她的美。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觉得太可怕了太恶心了。 就好像自己最得意的宝贝被毁了,他的心里也出现了裂缝,那一刻有种暴躁的冲动想把她也给毁了。 何欢儿看到了他逃避的眼神,心里更加的焦躁。 “阿根,你亲亲我。” 阿根更加愣了,何欢儿每天都要发疯,可是今天似乎疯的格外厉害。 他不想去亲,便劝着她,“你先把药喝了,喝了我就亲。” “不,你先亲我,我就喝药。” 见到她这么坚持,阿根只好去亲。 心里说着这没有什么,可是一点点接近何欢儿的时候,再也闻不到馥郁的香气,而是刺鼻的臭味,眼睛里看到的越来越放大的血肉,他一个没忍住,哇的吐了出来。 何欢儿跳了起来。 “好你个阿根,你竟然嫌弃我。” 阿根还在吐,没工夫辩解。 何欢儿指着他骂:“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模样,你没了一条胳膊,一脸的伤疤我都陪着你睡觉,现在我有伤你竟然嫌弃起我来,你……你,你给我滚。” 阿根受伤的看了她一眼,果然站起来走了。 何欢儿瞪大了眼睛,他他他竟然真的走了。 她坐在那里半天都没动,心里灰了大半。 过了半天,忽然外面有了响动,何欢儿的眼睛一亮,果然阿根又回来了。 他手里还拿着那只针剂。 “欢儿,对不起,我给你打针,打了就好了。 何欢儿冷笑,“真的吗?我还能好吗?” “一定会好,你相信我。” 何欢儿此时冷冷的,“你还是喜欢美貌的我吧,所以你很希望我好,要是我这样,你也不能要我了,对不对?” 阿根摇摇头,“别胡说,我一直都喜欢你的,不管你变成了什么样子。” 何欢儿觉得他这话真可笑,那刚才为什么要吐要跑。 她没动,任由他给扎了一针。 冰凉的药水进入体内的那一刻,她忽然想起韩风凛给她注射病毒时候的感觉。 不要,她不要,这是毒药。 本来还温顺的她忽然大力的挣扎起来,以至于弄断了针头。 药水进去了大半,还有一些停留在针筒里。 何欢儿大叫着,“不要,我不要打针,我不要。” 阿根忙用手臂去抓她,“欢儿,你冷静些,我不会害你。” 不会吗?何欢儿的眼睛失焦的看着他。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血管里传来一阵阵的麻痒。 以前的痒,在皮肉里,现在的痒,在身体里。 她撕扯着衣服去抓,露出一块块烂掉的肌肉,她几乎疯狂的把自己揉成了一团,样子非常恐怖。 阿根愣住了,他没看出这个药有问题呀,难道是吉尔在里面下了他不懂的毒药? 何欢儿见到阿根那样子更是火大,她已经发疯了,再联系吉尔的话,这一定是阿根害她的法子。 她疯了,完全疯了,失去心智的疯了。 她恨,恨颐屏恨宝姑瓶姑很天女会恨莫长安恨金布恨阿根恨莫凭澜,她恨这世界上的所有人。 她应该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却被这帮贱民踩在脚下,她不甘心不甘心。 阿根看着她疯狂的伤害自己,心里很疼,他要想法子救她。 他现在就要去找莫凭澜,就算豁出性命,他也要得到真正的解药。 看着他拔腿就走,何欢儿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想法,她看着阿根的背影,怨毒的光芒从眼睛里闪过。 摸出匕首,她对着阿根的后心就扑了过去。 噗,刀锋插到了皮肉里,鲜血就喷了出来,喷了何欢儿满脸。 这样她跟恶鬼一样,更加的狰狞可怕。 阿根疼的说不出话来,他回头看着她,伸出了手,掐住了她的咽喉。 第三百三十九章:他很煽情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阿根的手抖得厉害,搭在何欢儿的脖子上根本没有什么力道。 但是何欢儿感觉的却不是这样,她瞪大了几乎全是眼白的眼睛,连牙齿都在咯咯的打颤。 一种死亡的感觉卡在自己喉咙里,她觉得自己要被阿根掐死了。 狂吼一声,她拔出了匕首,再一次插在了阿根的心口上。 阿根的手从何欢儿脖子上无力的收回来,握住了刀柄。 他的手上染着自己的血,被最爱的人刺出的血。“你……” “阿根,你别怪我,我也是没办法,我毁了脸不再是你阿姆的样子,你就不要我了,我不能让你这样抛弃我,你必须永远都要爱我。再一个,你死了莫凭澜就永远拿不到解药,莫长安永远也别想有救。” 让他死了,便永远不会再抛弃她。 让他死了,莫凭澜也得不到幸福。 阿根染血的手抬起,这次放在了何欢儿的脸上。 何欢儿没有退缩,她知道他没有力气了。 所以,她有恃无恐的看着他,血腥和杀戮给她带来了无上的快感,她甚至觉得身体也不痒了,甚至自己都变美了。 “你……爱过我吗?”阿根的声音似乎是从胸膛里滚出来的,虚弱沙哑。 “没有,就像你把我当成你娘的替身一样,我也不喜欢你。阿根,别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只是利用你。每次跟你上床,你身上那股子恶心的味道我都要泡在香露里很久很久。还有你从嘴巴里透出的腐臭,我每次都几天吃不下东西。就这样下贱肮脏的你还敢嫌弃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公主,我是千金之躯金枝玉叶!” “你真不爱我?”阿根的眼瞳光都散了,却还在呢喃这一句。 何欢儿推开了他的手,阿根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她蹲下,看着他的脸,“对,你只让我恶心。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莫凭澜一个人才配的上我,为了让我开心,你可以去死了。” 说着,她又握住了匕首,用力拧绞着。 阿根能听到自己内脏破碎的声音。 他的心碎了。 何欢儿,即便我开始喜欢你是因为你长的像我阿姆,可我也是真的爱你呀。 可惜,这个蛇蝎一样的女人不配得到爱。 他那只空空的胳膊抬了抬,已经半阖上的眸子忽然睁大,是垂死者最后的光。 一道碧影从他衣袖里飞出来,不偏不倚的钉在何欢儿咽喉上。 何欢儿睁大了眼睛,她伸手想要去扒下,可是那个通体滑腻的小蛇却跟黏上去一样,紧紧的,根本就拔不下。 那东西张开长着毒牙的嘴巴,咬断了何欢儿的咽喉。 汨汨的血迹把小蛇染成了红色,很快的就顺着破碎的皮肉爬了进去,最后消失不见。 何欢儿的身体肉眼能见的干瘪下来,除了瞪大的白眼,成了一具干尸。 她倒在了阿根的身体上。 俩个人,相互利用相互嫌弃却有相互取暖,最后相互杀害,却死在了一起。 阿根最后是做出拥抱的动作,把人给搂在了怀里。 何欢儿这一生,是罪恶的一生,是被人痛恨的一生,也是最最卑贱的一生。 她以为自己高贵,却坐着最卑贱的像窑姐一样的营生;她以为她能拿到天下,最后却成了一场笑话。 乌鸦嘎嘎叫着,似乎也在嘲笑她的失败。 屋外,虽然是春末夏初,可是却冷风瑟瑟,阴寒的吓人。 莫凭澜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了两具尸体。 因为阿根的血都有毒,而何欢儿又是中毒身亡,所以就连野兽也不敢吃他们的尸体。 莫凭澜脸色阴沉,看着一地的黑血沉默无语。 何欢儿死不足惜,他还觉得便宜了她。 可是她和阿根都死了,长安怎么办? 吉尔算是知道自己好心办了坏事,她跟何欢儿说的那些话让她彻底绝望了,所以才生出了杀心。 这下阿根死了,莫长安的蛊毒也没法子解了。 她还是没忍住,走到了莫凭澜的身边。 低下头,吉尔小声道歉,“司令,对不起,我真不知道结果会这样。” 莫凭澜脸上的肌肉簌簌抖动,他猛地拔出了枪。 初七吓的大叫,“莫司令,你别动手。” 莫凭澜冷声对侍卫说:“把初七给我绑了。” 吉尔很勇敢,她觉得一人做事一人当,她该负起这个责任。 “你开枪吧,我错了。要是我听初七的劝告立刻回去,不跟何欢儿胡说八道一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但这不是初七的责任。” “她没有管好你就是他的责任,来人,把这两个人给我绑起来,一会儿带回去。” 把人绑到一边,吉尔都哭了,“初七哥,对不起,我害了你。” 初七冲她摇头,“这事儿不怪你,听话,别哭,一会儿回去再说。” 初七不知道莫凭澜到底会做什么,他不像是个会滥杀无辜的暴君,可是此事牵扯着长安,又很难说。 侍卫们里外搜寻,除了一些草药毒虫,别的都没有发现。 莫凭澜难掩失望,他的手始终握的紧紧的,心里就像被针刺的密密麻麻的疼。 长安的蛊真的就解不开了吗? 搜查完毕,陈波过来请示,“司令,这俩个人的尸体怎么办?” 他们的尸体上有剧毒,谁也不敢动。 莫凭澜略一思忖,“烧了吧。” “是。” 陈波让人去捡了些柴草过来,又把油灯扔了上去。 “司令,你先回去吧,我怕这尸体里散发的烟也有毒。” “嗯,让大家小心些。” 莫凭澜转身就往山下走。 身后,侍卫们押着初七和吉尔。 忽然,身后的吉尔发出一声惊呼。 原来,有士兵用木棍翻动阿根的尸体,从里面掉出一本乌黑的书来。 吉尔因为想回头再看一眼,结果发现了这个,她大声喊:“把那本书弄出来,别烧了,那是巫族的禁术秘笈。” 莫凭澜也停住了步子,是不是能从秘笈上得到什么启示? 陈波忙用木棍把书给挑出来,却不敢用手去动。 吉尔大喊,“把我给解开。” 没有莫凭澜的命令,当然没有人敢这么做。 莫凭澜沉声道:“给她解开。” 侍卫三两下就给她解开了绳子,吉尔跳过去就要拿书。 初七大喊:“小心。” 吉尔抬头冲他笑了笑,露出了小虎牙。 她从她的百宝袋里拿出一副薄如蝉翼的手套,戴上后才拿起了书。 简略一番,她喜上眉梢,“果然有绝爱蛊的炼制方法。” 莫凭澜却没有她那样的乐观,“阿根也看了,他自己解不了难道你有办法?” 吉尔一心想赎罪,更想要救初七,“那可不一定。阿根走的是他的邪路子,自然是害人的法子多,解毒的法子少。我们和他是不同的路子,说不定就能走通了呢。” “但愿吧。” 莫凭澜说完,又冷冷的往前走。 “司令司令,”吉尔追了过去,“你把初七解了吧?” “等你研究出法子再说吧。” 吉尔气的跳脚,她不敢造次,只好跟在被绑的初七身边,内疚死了。 初七却安慰她,“我相信你。” 一行人回到了卫家,很快何欢儿和阿根同归于尽的消息就传遍了。 莫凭澜没打算瞒着长安,他说过不再瞒着她任何事。 更何况这关系到她的病情,她有权利知道。 莫凭澜心情不好,一见长安就把她给抱在了怀里。 众人一看,忙悄悄的退了出去。 长安感受到他的暴躁和不安,忙安慰着,“别怕,我没事的。” “长安,对不起,我说要保护你,让你不再受到伤害。可是我哪件都没有做到。” 他把头埋在她的颈子里,挫败极了也懊悔极了。 长安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好了,不要多想了,我觉得这就是个命。都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都是要看天意的。你这样自怨自艾,还不如好好陪着我,我们快快乐乐的过日子。何欢儿死的目的是什么,就是想让我们也惶恐终日,不能幸福,那我们偏偏就不让她如愿。” “长安,”他的泪水流到了她的脖子上,一片微热后变得冰凉,“长安,我对不起你。” “凭澜哥哥,我们之间还需要说对不起吗?如果真的在乎这句话,我就不会再跟你在一起了,答应我,我们好好活着。” 长安的话像细雨一样落在了莫凭澜的心里,滋润了那一片干涸和毛躁。 他是男人,是个无坚不摧的男人,可他也是个人,是有弱点会累会害怕的人。 他承认,现在的他软弱的要命,很需要长安的安慰。 对于解蛊的事情,他就像一张拉满弓的弦,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射中靶心,可是阿根的死就像把弓给拉断了,他惊愕他惶恐,他懦弱的像个小孩儿。 过了一会儿,他起身,有些赧然,“长安,让你笑话了。” 长安去撕扯他的脸皮,“啧啧,这谁说的,我们的莫司令什么时候脸皮变得这么薄?” 莫凭澜按住了她的手,“顽皮。” 长安冲他做了个鬼脸,“那事情都完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呀,我想回家好好跟你呆着。” “过几天就走,不过回家可没有这么多人陪着你了,你肯不许喊闷。” 长安微微一笑,“这天下哪里有不散的筵席,我们整天在这里都打扰到卫衡南的正常生活了。而且青宝和相思越来越大,要上学了,还有你这司令总不能总在外头呀。至于韩大哥他们,我听说也是要回国外的。” 莫凭澜皱起眉头,“他不留下吗?韩风凛是天生的英雄,津门这里需要他的地方还很多。” 长安有些高兴,她终于从莫凭澜嘴巴里听到了赞美韩风凛的话,也就是说他们终于放下芥蒂了。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那天就听到葛覃说过这么几句,要不我去问问韩大哥?” 莫凭澜立刻给阻止了,他欣赏韩风凛但不代表随便他和自己女人接触,“我去问就好了。” “也好,你们男人好说话。” 长安的这种态度让莫凭澜很满意,“那好,你也别多想,刚才我失态了。其实也不是没法子,吉尔手里拿到了一本从阿根身上得来的秘本,绝爱蛊就是阿根从上面研究出来的,他能研究出种法,吉尔就能研究出解法。再不济还有整个南疆,多的是奇人异士,总有人会的。” 长安点头,“我相信你,我也觉得天无绝人之路,否则我们又怎么能到了今天这步。” 对,只要有希望就好,总不会绝望。 莫凭澜知道吉尔不可能三五天就能研究透了书,先不说她的资质能不能赶上阿根,就估计阿根当年也是废了一番力气才研究出来的,他准备把人给带到余州去慢慢研究。 抽空,他跟韩风凛谈了一次。 俩个人坐在静室里,焚着檀香煮着清茶,是难得的平和。 “听说你要走?” 韩风凛点头,“在国外生活有几年了,都习惯了,这边也没有什么让我挂念的。” 莫凭澜轻嗤,“才生活三年你就习惯,那国内呢,津门呢,这里可是生你养你的地方。” 韩风凛有些薄怒,“莫司令,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女儿可是在外国出生的,她适合那里。” 莫凭澜骨骼雅致的手捏着粉彩骨瓷茶盅,“我听长安说你在国外学的是法医?当年你并不想接替帮主的职务反而想为民办事当一名法医?” 韩风凛想起往事微微一笑,“是呀,要不为什么远渡重洋去学?可惜了手术刀还是用来杀人。” “那你去国外干什么?还做一名看外国佬脸子的警探?” 他话题扭转的可真快。 韩风凛解释,“我们呆的地方是个小镇,对我们华人并不歧视,也没有什么大奸大恶的事发生。” “所以呢?你的一身本领就这么放弃了?” 韩风凛有些黯然,男子汉大丈夫谁不想建功立业,更何况这是他年少时候的梦想。 “葛覃也不是个胆小谨慎的人,你们真决定这样过一辈子?” 韩风凛摇摇头,其实这也是他的茫然,可是他觉得应该给葛覃和孩子一个安定的生活。 “韩兄,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你既然有一身的本领,为什么要甘于平淡而不报效国民?别走了,国家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很煽情了。 韩风凛都有些脸红,“汗青帮有衡南就够了,他做的很好,我比好很多。我这个人其实喜欢意气用事,没有衡南的圆滑。” 莫凭澜心平气和的给他添了茶,“不是汗青帮,也不是漕运,我想你学以致用,担起我津门的司法重任。” “你说什么?”韩风凛太过激动,差点把茶杯弄翻。 “前几年军阀混战,国家的吏制败坏,司法更成了空谈,杀人越货草菅人命这种事频频发生,我有心改变但是力不足,你能不能帮我,我们就先从津门开始?” 韩风凛看着莫凭澜,觉得自己算是第一次认识这个男人。 心有宏图霸业,才是真男人。 那种对莫凭澜只是卑鄙小人的成见彻底消失了,韩风凛连自己都没有觉察语言里带出了真诚。 “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可我现在不是一个人,我有老婆孩子。齐家治国安天下,要是连家里人都保护不好我凭什么说我能治理好一方司法?” 莫凭澜赞赏他对家人的态度,这也正是他这一辈子的遗憾。 韩风凛又说:“你说的我很心动,但是我要回去商量一下葛覃。” “应该的,我等你的好消息。” 送韩风凛走的时候,莫凭澜竟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韩风凛有些哭笑不得,莫司令这样的亲热还真让人难以接受呀。 韩风凛刚出门儿就给卫衡南拉走了,把他拉到了一家僻静的小酒馆里。 “你这是干什么?” “老大,我们喝点小酒儿,从你回来还没有好好喝一杯呢。” 韩风凛低笑,“你确定?要是喝醉了回家给青鸾罚着跪洗衣板我可不负责。” 卫衡南老脸一红,对着韩风凛他没法子装酷,只好笑嘻嘻的说:“这不还有你吗?跟你喝酒青鸾她不会说什么。” 一碟花生米,一碟萝卜皮,还有一壶老白干,这是这个酒馆里能提供的最日常也是最好的东西。 这里靠近码头,苦哈哈的汉子们辛苦一天后都喜欢来这里喝点小酒解解乏,对他们来说哪里需要什么好酒好菜,要的不过是一份辛苦后一份宁静的享受。 仰脖喝了一口酒,辣的卫衡南直咂嘴,“好辣好辣。” 他酒量很一般,平日里贺青鸾又管得严,哪里敢跟海量的韩风凛比。 韩风凛笑他。“不能喝就别喝。” 卫衡南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因为高兴吗?老大你不知道,这三年,没有你我的日子过的有多辛苦。” 韩风凛就算没经历却也能想的到,凭着他一个二十多岁的外姓人能接下汗青帮,虽然莫凭澜帮了不少忙,可是他的付出和努力必定是成倍的,他歉意的拍了拍卫衡南的肩膀,“好兄弟,辛苦你了。” “那你可不可以不走了?留下来帮帮我,我也想卸下一部分重任跟青鸾和孩子们好好过日子。” 韩风凛低下头,捻了花生米看了看,最后扔嘴巴里,“衡南,你做的很好了,你现在的翅膀正是稳健的时候,你不需要我。” “老大,我……” 韩风凛抬手制止了他,“你也知道,我本来就不想当什么帮主,当年是被扶桑人逼的没有法子。现在你不要逼我。” “老大,汗青帮是你们家世代的基业呀,葬送祖宗基业,你这是不孝。” “人死灯灭,我连灵魂都不相信。所谓的传承不是当成个人腰包里的东西,而是依然存在这个世上依然为后世造福。衡南,你已经完成了我们汗青帮的传承,我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卫衡南一句话都反驳不了,气的直咬牙。 “你怎么就这么油盐不进呢?” “你知道刚才莫凭澜找我干什么吗?” 韩风凛突然的转换话题让卫衡南有些猝不及防,“为什么呀,不会又跟你算陈年旧账吧?” 摇摇头,“你太小看他了。不过跟我以前一样,我以前总觉得他不过是个善于谋算的小人罢了。” 卫衡南多聪明的人,立刻听出了玄外之音,“那现在呢?” "自然还是个小人。” “我去。”卫衡南笑骂了一句。 “不过”韩风凛来了个大喘气儿,“是个真小人,也是个真男人,他有报复有志向,还敢做,能用尽方法去做。” 说着这话的时候,韩风凛眼睛里光彩斐然,看的出来,这样的莫凭澜很对他的脾气。 可惜了做了这么多年情敌,要不也可能是兄弟。 浅浅抿了一口酒,卫衡南现在不敢喝猛了,“那他找你做什么?” “他想要我督管津门司法。” 卫衡南倒吸了口冷气,“乖乖,你们是情敌吗?老大,我看他这俩个意思,要他是伪君子,就想套着你害你,现在国家法制崩坏,哪里好管了;要他是真小人,那就真可能是爱才,想要和你大展抱负。” 韩风凛哈哈大笑,“那你说他是什么?真小人还是伪君子?” “这个你要去问问长安,她知道。” 俩个人说笑了一番,回归正题,卫衡南问他,“你打算怎么做?” “长安的毒没解。”对着卫衡南,他说了句真话。 卫衡南眼睛里闪过一抹异色,“你还关心着她。” “不是那种,好歹我们也共患难过,我希望她过的好。” “所以你不想走?” 韩风凛目光望着外面的喧哗,“难道你觉得莫凭澜的提议不够我动心吗?” “我觉得确实很好,不过干这个比打理汗青帮难多了,他这是跟我抢人呀。” “我的打算是从警察局局长开始吧,毕竟我也没什么经验。但是,我要尊重葛覃的意见。” 面对卫衡南,韩风凛说了真心话。 卫衡南略一思忖,“嗯,你赶紧回家跟葛覃商量,我希望你们留下来。国外有什么好的,没有亲人朋友,就说这些小吃,你们也吃不到。” 韩风凛有些无奈,“可安琪却是在国外长大的,她喜欢西餐。” “那就放在我们家养着,保准给你教育出一个喜欢啃大麻花儿的姑娘来。” 韩风凛哈哈大笑,心头的郁结一扫而空。 他喝的醉醺醺的,跟卫衡南一起回到了卫家。 一进门儿,安琪不在,葛覃正弯着腰在收拾东西。 韩风凛看着她苗条的背影,心里痒痒的,走过去抱住了她的腰。 第三百四十章:他们两家的门都关着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葛覃一愣,随即放软了身体,语义轻快带笑,“大白天的喝酒了?” “嗯,跟衡南去喝了两杯,没醉。” 他现在跟葛覃还算是恋爱期,整天如胶似漆的,现在这么抱着,就有些不安分了。 葛覃也感觉到了,她调侃他,“韩哥哥,这可是大白天的,你老实点儿。” 韩风凛猛地把她给抱起来,“白天又怎么样?我们可是夫妻。” “夫妻?”葛覃眼睛里闪过极淡的一抹黯然,却很快的掩饰好,“这是在人家家里,你别闹,韩风凛,你停下。” 原来,韩风凛已经动手扒她的衣服。 葛覃蝎蝎螫螫的,一会儿喊着要关门,一会儿又怕安琪回家,十分的不专心。 韩风凛不由得加快了动作,终于让葛覃全力应付他而没有精力去想别的。 喝了酒的韩风凛猛的不像话。 梅开二度之后,葛覃软在床上连个小手指都不想动。 韩风凛却像吃饱了老虎,懒洋洋的摸着葛覃细腻的肌肤,还有一下没一下的亲着她的头发。 “葛覃。” “嗯。” “我们结婚吧。” “嗯。”葛覃应了一声,随后觉得有什么不对,她困难的掀开眼皮,“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结婚呀,我们还没举行婚礼呢。” 葛覃眼睛里的惊讶很快掩去,她笑着说:“好呀,等我们回到小镇后就去教堂里结婚。” 韩风凛说:“葛覃,我想在津门结婚。” 葛覃终于睁开了眼睛,看着他。 韩风凛赧然,他有些躲闪的解释,“衡南这些兄弟都在国内,我想让他们都见证。” “莫凭澜找你了吧?风凛,他是不是挽留你别走?” 葛覃聪明,韩风凛一直都知道,却没有想到她竟然连这个都能猜到。 他点点头,又亲了亲她的手指,“我老婆真聪明。” 葛覃挣扎,“别亲我的手,刚才……” “刚才干什么了?你就是摸了小韩子吗?那次你直接亲好了,我再亲你也不嫌弃。” 葛覃用力推了他一下。男人都这样吗?穿上衣服都人模狗样的,可脱了衣服就口没遮拦,那嘴巴里什么都敢说。 看着她绯红的脸颊,韩风凛亲不够似得,又凑过去亲了亲,“好了,我不说了,嗯?” 葛覃正色起来,“我们说正经的,你是不是不想走?” 韩风凛也不矫情,他点头,“莫凭澜找我想要我留下,改革国内的司法。” “那你呢?” “葛覃,我想问问你的想法,我觉得什么都没有你和安琪重要。” 他的目光很真诚,一点杂质都没有。 葛覃笑,温柔的光透到他心里,“谢谢你,韩风凛。可是我也一样呀,在我心里没有什么比你和安琪重要,你喜欢的我会尊重。” “可是你自己呢?你不是一个家庭妇女,你在国外有自己的事业,我不忍心让你一辈子埋没在家里,你是个有能力的女人,你也该有自己的事业。” 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葛覃动情的亲吻着长出胡髭的下巴,“谢谢你。” 韩风凛忽然想到了,“葛覃,你要是愿意也留下来吧,依着你的能力去津门日报做主编都不成问题,而且我更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帮我。” 葛覃冲他眨了眨眼睛,“好呀。” 韩风凛就像给施了定身咒一样,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答应了?” “嗯,我这几天一直在想,莫凭澜不会放你走,可是他会给你开出什么样的条件。可是没想到他那么狡猾,就看准了你的抱负,一点实质性的好处都没有许诺。” 韩风凛高兴的抱着她亲了又亲,“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我反正没答应他,到时候回复他的时候再去说。” 葛覃推他,“好了,起来呀。” 韩风凛却拉着她的手往下,“再来一次,嗯?” 葛覃开始还拒绝,“韩风凛,以后不准你再喝酒。” 可是抗拒慢慢变成了"shenyin",引出一片春色。 安琪回家推门,没推开。 她有些急,小拳头就要去砸。 卫灏忙拦住了,“我们家的门也打不开,估计我爸爸妈妈在家里一定说了不起的大事,你家里肯定也是,我们还是去玩吧。” 安琪有些不甘心,“玩什么。” “去看我的狗狗吧。” 安琪终于妥协,跟着卫灏走了。 房间里,本来缩成一团的又行动起来,引得葛覃尖叫连连。 “你看,青鸾和衡南也在做这事儿,我就说了不要紧,乖,翻个身我们换个姿势。” 葛覃想去掐他,却软趴趴的任由他摆弄。 这天,孩子们很晚才吃到晚饭。 都饿惨了的孩子去长安那里讨要点心,长安不由得惊讶,“你们家都还不开饭?” 莫凭澜黑着脸说:“那是因为他们家的大人都不要脸。” 长安佯怒打了他肩膀一下,“当着孩子的面说什么呢?” “他们家大人干什么我说什么。”在这一方面,莫司令固执的跟个小孩子一样,丝毫不妥协。 “那他们家大人在干什么?肯定是有事呀。” 安琪捧着一个点心正狂啃,“嗯,关着门有事,灏哥哥说他们在商量大事儿。” 莫凭澜掏坏,他问卫灏,“你爸爸妈妈也在家关着门?” 卫灏大了,比较会叙事,“我爸爸喝醉了,回家就抱着我妈妈乱嚷嚷,什么心肝宝贝的,对了长安阿姨,他是在叫我弟弟吧,平日里我妈妈都叫我弟弟心肝宝贝儿。” 安琪有不同的声音,“我妈妈也叫我,我也是心肝宝贝儿。” 相思立刻附和,“我也是,我也是。” 长安已经了然,感情这俩家大白天关起门来没羞没臊呀,竟然连孩子也给关在了门外,真是无良的家长。 她偷偷看了莫凭澜一眼,莫凭澜刚好也看她,她一下就明白了为什么他要黑着脸,别人吃肉他连汤都没得喝,能不羡慕嫉妒恨吗? 她有些伤感的笑了,伸手拉了莫凭澜。 莫凭澜很敏感,怕她心里不舒服,忙抱了抱她,然后对孩子们说:“你们也别等了,我们吃饭吧。” 一直没有说话的青宝默默的摆好碗筷,把相思放在凳子上。 等那俩家都记起孩子这会儿事,人家早就吃饱喝足在莫凭澜那里喝甜汤听故事呢。 贺青鸾红着脸说:“睡了个午觉,没想到睡过头了。不好意思呀,给你们添麻烦了。” 莫凭澜不会去和一个女人计较,长安就更不会了,她笑着说:“没事,他们在一起更热闹,我们都吃饭了,你们先去吃饭吧,等睡觉的时候再来接他们。” 贺青鸾小心的看了莫凭澜一眼,怎么说他都有司令的光环,没有人敢把他这只老虎当成猫。 莫凭澜此时被一堆孩子包围着,神情肃穆,却又透着一种为人父的慈爱,他把手里的山海经放下,对贺青鸾说:“我们在讲山海经,就先别打扰我们了。” 卫灏早就给母亲烦得不行,莫凭澜讲到了九尾狐,还有人头虎身的马腹,他等的心痒痒,立刻对妈妈说:“妈妈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睡在这里。” “这怎么行?” 没等贺青鸾反对,长安赶紧把她给拉出去,“一会儿你再来,这一群孩子要是睡在一起估计兴奋的一晚上都不睡。” 贺青鸾又跟长安说了俩句闲话,葛覃也来了。 贺青鸾和长安都笑,把刚才的事儿说了一遍。 最后变成了三个女人在闲话家常。 长安说了要离开,葛覃啊了一声。 长安去看她,“怎么了?” 葛覃那么大方的一个人此时也红了脸,“我和韩风凛快要结婚了,还想请你们喝喜酒呢。” “真的吗?恭喜恭喜。”长安确实惊喜,虽说韩风凛和葛覃有了孩子,但是韩风凛确实欠了人家一个婚礼。 贺青鸾也高兴的不行,看着他们一对对的跟自己一样幸福她是打心眼里高兴。 “什么时候办婚礼,这个交给我来操办好了。”她大包大揽。 葛覃红着脸说:“我们不准备大肆操办的,就去教堂把婚结了,请大家喝杯酒就好了。” 长安忙说:‘那也要有些事忙的,我和青鸾来操持,你就好好等着做新娘子。对了,我一会儿跟莫凭澜说,等你们的婚礼过了再走。’ 夜深了,果然这帮孩子都不肯走。 长安走进屋里,差点笑出声儿。 原来,他们都玩闹了累的,俩个女孩一边一个靠在莫凭澜臂弯里,青宝躺在他胸膛上,而卫灏则躺在了他脚边。 这帮人都睡了,一个个脸红扑扑的。 长安拿了被子给盖上,心说这要是给外人看到了领导千军万马的大司令其实是个孩子王,不知道又该怎么看。 几分调笑里又夹杂淡淡的感伤。 莫凭澜这人命运多舛,从小被母亲用仇恨养大,造成了他后来的扭曲个性。再后来被仇人收养,他一面韬光养晦等复仇,一面又需要对仇人俯首帖耳,其中还夹杂着一个有爱又恨的长安,他的日子过的多艰辛可想而知。 可是,在长安知道他是为了复仇才蛰伏在莫家的时候,只是对他恨之入骨,却从来没有想过他都遭受了些什么。 现在看着他跟一堆孩子们在一起,长安眼睛湿润了,她很庆幸最后俩个人还是在一起,她很庆幸自己爱的够深选择了原谅,否则要是放他一人独自蹒跚行走人世,他这一辈子又该多凄凉。 以他扭曲偏激的个性,能做出让长安三年见不到孩子的事,后面要是做出成为偏执暴君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想到这里,她更加的柔情,轻轻的握住了莫凭澜的手。 他睡的浅,一碰就醒了。 睁开眼睛看着长安,他问道:“都睡了,就别让他们回家了,反正我们快要走了,就让孩子们好还玩吧。” “嗯”长安伸手拉他,“那我们去你那房间睡吧。” “好。” 他低低笑着,却把头放在长安肩膀上懒懒的不动弹。 长安伸手去搬他的胳膊,“要我背你吗?” “好,那你背我。前提是能背的动。” 长安撇撇嘴,“讨厌,又不是没背过。” 她真背过莫凭澜,很多年前了。 那年她才十四岁,一个小少女,可莫凭澜已经是个青年了。 她虽然身量高,但是很纤细,哪里有什么力气。 莫如前让莫凭澜学着管理商铺,快过年了,他去乡下收账,却生了病。 他这人,一般很好生病,可一生病就是大病。 他这一病,那些本来就想赖账的人更加薄待他,把他扔在客栈里也不给请大夫。 刚好莫如前也不在家,长安在家等了他多日都不回来,便自己去了乡下找他。 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她推开门就看到莫凭澜蜷缩在硬板床上,脸烧的通红,薄薄被子下的身体却在发抖。 她上前抱住了他,“凭澜哥哥,你醒醒,你醒醒。” 莫凭澜勉强睁开了眼睛,看了她一样后又沉沉闭上。 长安给了店伙计钱让他去请大夫,可是这乡下的大夫开的药喝了后睡了一晚屁的不管用。 长安等不了了,让人套了马车往回赶。 可巧了,路上下起了大雪,那雪下的又快又急,马车在路上走的特别慢,最后一个不小心,就掉在了雪窟窿里。 此时,离着云州还有五里地,车夫下去抬马车的时候给砸到了脚,真是祸不单行。 长安想了想,自己把马给解了下来,她想要骑马把莫凭澜给弄回去。 可是莫凭澜迷迷瞪瞪的,根本就上不去马。 闹了大半天,那车夫脑门都替他们出汗,“小姐,要不您把少爷放在这里我照顾,您骑了马去家里找人来。” 当然,这个是最好的法子。 可是长安压根儿就不放心把莫凭澜搁在这里,马车里已经不能坐,难道要生病的他在雪地上淋着吗? 那个时候蠢,却有一股子蠢劲儿,她把莫凭澜给背到了身上。 这个傻丫头,莫凭澜那个时候已经高高大大比她高一个头多,虽然看着清瘦却是个大男人,她一个千金小姐哪里能被动的。 可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傻劲儿,她竟然把人给背了起来。 她一步一蹒跚,就像迟暮的老人,费劲的在雪地上挪动步子。 这雪一脚踩下去就是个雪窝子,没走多远,她就跪在了雪地上,莫凭澜也跟着摔下来。 娇滴滴养大的人哪里经历过这么挫败的事儿,她抱着他在雪地上大哭。 还好莫家的人在发现她失踪了后派人来找她,这才安安稳稳的回了云州。 莫凭澜给送到了医院,长安却差点把脚给弄坏了。 事后,莫凭澜并没与说过一句感谢的话,却买了最好的冻疮药膏,还去扒开积雪采了麦苗给她煮水烫脚。 那个时候,每晚由莫凭澜监督着烫脚擦药是长安最开心的事。 他照例还是跟自己说话很少,却耐着性子看着她烫半个小时的脚,然后再亲自给擦药膏。 有些情愫,在那个时候萌芽坚定成长,终于从心里长成了一根柔韧的藤蔓,把俩个人紧紧包裹在其中,最终谁也逃脱不了。 俩个人都脸上一热,不约而同的想到了那段青葱岁月里发生的故事。 莫凭澜把身子懒懒的靠在长安肩头,他伸手搂住了她的脖子,说:“傻瓜。” 这是送给十四岁的她。 长安拽住了他的手腕,回头斜睨着他,“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是我负累不起的人,可是我怎么就从来没想过放弃呢?” 他的唇印在她的脖子上,“长安,谢谢你的不放弃。” 他的唇热乎乎的,亲上去簌簌痒痒,长安缩了脖子却又亲了他的指尖,“我就是这个脾气,对于你,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放弃。” “这可是你说的,一言为定。” 俩个人虽然声音小,可是说话声吵到了孩子,卫灏的小耳朵另外灵敏,咕哝了一句,却不知道说了什么。 俩个人相视一笑,然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悄悄的走出了房间。 屋外,月华如水,静静的洒落在地上。 人生最美不过看尽千山万水后还能不忘初心,你我皆少年。 俩个人回到了房间里,白纱帐子落下,也没有点灯。 点点月华透进来,彼此眼睛里的对方都度上一层莹润的光泽。 长安依偎在莫凭澜的怀里,俩个人心里都很宁静,依偎着说话儿。 长安把韩风凛和葛覃要在津门成亲的事儿跟他说了。 莫凭澜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我就知道韩风凛不会走的。” “你跟他谈了?他又怎么会答应?” 他摸着她软软的头发,“自然是用男人最想要的东西吸引他。” 难道韩风凛现在最想要的不是葛覃和孩子吗? 莫凭澜一下下亲着她的手指,“男人除了想要一个幸福的家,更想要建功立业实现自己的理想。” 长安激动起来,她爬起来压在他身上,“你想要韩大哥当法医?” 莫凭澜只觉得一团柔软压在胸膛上,顿时神魂激动,可是他却要压住。 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你也太苛待他了。一帮之主做个法医?韩风凛是天生的领导者,我让他帮我督管津门司法。” 长安倒吸了一口冷气,同时又为莫凭澜的广阔心胸感到安慰。 一般男人不都是会给情敌小鞋穿的吗?他却给韩风凛高位实权,也怪不得莫凭澜能当了司令。 莫凭澜又说:“不过太高的职位我怕他一定要推辞,估计津门的警署长他该接受了,到时候再一步步升就好了。” 长安点头,“你们男人的世界我不了解,不过希望一切顺利都好。” 莫凭澜伸手搂住了她的腰,“你了解我就好了,长安。” 俩个人其实都动了情,只是嘴巴上不说。 不是只有男人有**,女人也有。 特别是对于自己爱的男人,长安更想亲吻拥抱他,和他合为一体做最亲密的事情。 可是,他们俩个人便如废了一般,只能抱着,她甚至都感觉到了莫凭澜的悸动,却什么都不敢做。 她此时分外的痛恨何欢儿和阿根。 可是下一瞬她又纠正自己,这不正是何欢儿求的吗? 他们死了,却把痛苦埋在了她和莫凭澜之间,不,她不要这样。 能活着在一起就很幸福了,为什么还要贪心不足?人真是个贪心的动物。 莫凭澜心里也在想,他却想的跟长安不太一样。 吉尔虽然拿到了书,但是依着她的资历和经验,不一定能研究出解蛊的方法。眼下之计就是要去寻找奇人异事,甚至从南疆多找几个懂巫蛊术的人来。 这样想来,是不是应该派兵南疆,让那里也成为自己的地盘呢。 这么盘算着,他真觉得需要回余州了,这些年没怎么打仗,光让赫连曜过了一把瘾,自己也该练练手儿。 有时候一场战争的发动是因为一个女人,这个是真的。 韩风凛的婚礼在五天后就举行了。 虽然时间仓促,但是有汗青帮和华南司令联合给操办,到了那一天有条不紊一点。 韩风凛的新房是葛归农的私宅,正是葛覃以前的家。 莫凭澜把以前缴获葛归农的东西都还给了葛覃,这在津门掀起了风浪。 人们这才知道,当年所谓的惨案其实是一桩风流债。 津门汗青帮的帮主韩风凛在新婚当日跟葛归农千金私奔,而他的新妇则爱上了帮她寻找杀害丈夫凶手的人。他们一个寡妇一个鳏夫,竟然凑成了堆儿。 三年后韩风凛带着葛大小姐和女儿归来,莫司令竟然不计前嫌,为了感谢韩大爷把媳妇留给了自己,特意把葛归农的家产都给了葛大小姐。 这番街头传闻越传越神奇,越传越香艳,到了最后竟然是莫凭澜前世是个书生,救了一个渡劫的白狐,现在那白狐就化成了莫长安,所以不管他们经历了什么都要在一起,这就是缘。 这些传到莫凭澜和长安的耳朵里的时候韩风凛的婚礼已过,今晚人家洞房花烛夜。 安琪参加了父母的婚礼,还当了个小花童,虽然相思青宝卫灏都是,但这是她的父母呀,觉得神奇的不得了。 结果相思缠了长安一晚上她也要当自己父母的花童,长安笑着哄好她,莫凭澜却心动了。 他和长安的婚礼虽然也是披红挂彩,可那么仓促,没有一点婚姻的喜悦。 他对长安说:“要不回到余州后我们再成亲一次吧?” 第三百四十一章:桥上碧桃三俩枝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莫凭澜提议要再成亲一次,长安却不准。 “虽然婚书没了,但是我们已经是夫妻,结婚这种事越是因为一辈子只有一次,才庄重和神圣,你别听相思瞎说。” 提起婚书,莫凭澜皱起眉头,“谁说婚书没了,在我这里呢。” “什么?”长安明明看着他把大红的婚书扔在地上后扬长而去。 “我又捡回来了,放心,我从来都没想过真的要放手你,怎么会不要婚书呢。” 长安真是哭笑不得,那天他是多坚决呀。 避开孩子,他把她抱在怀里,“长安,你放心好了,我这辈子是再不会放手你。” 她知道的,她一直都知道,俩个人或许就真如同那市井传言,姻缘前生注定,所以今生无论经过多少波折都不会分开。 三天后,莫凭澜和长安带着孩子们回余州。 按照计划,他们先回余州,过些日子初七送吉尔过去。 吉尔这些日子一直在闭关研究那本巫蛊术,甚至连韩风凛的婚礼都没有参加,只等她出关再去余州。 俩家人带着孩子去车站送人,这些日子孩子们都培养出感情来了,抱在一起难分难舍。 特别是青宝,卫家可是养了他三年。 他一直不说话,拉着卫衡南和贺青鸾的手不放。 卫衡南拍着他的肩膀,“青宝,你回去也不是离开了卫爸爸和卫妈妈,你还是我们的儿子,等你大一点随时回来看我们,我们也可以去看你。” 青宝不是个会哭闹的孩子,他点点头,然后对卫灏说:“我走了后你就是兄长了,你要照顾好父母,还要照顾小源儿,不能再欺负弟弟。” 卫灏这会儿也挺乖的,他吸吸鼻子不让自己哭出来。 明明青宝在他家的时候他讨厌的很,他什么都好爸妈又护着他,搞的他以为自己不是亲生的。 可是现在青宝要走了,他心里还真不是个滋味。 把自己最喜欢的玩具小手枪放在青宝手上,他明明一副要哭的样子,却不在乎的摆手,“这个还给你,以前我的坏了就把你的抢过来,现在小爷我不要了,你就放心的走吧。” 孩子间的情意是很奇怪的,却又是最真挚的。 一直等上了火车,青宝还是闷闷不乐。 相思哄他,“哥哥,给你吃糖,不要伤心了。” 长安也去抱他,“青宝,我们会每年都来看卫爸爸他们的。” 青宝耷拉着脑袋,不太想说话。 莫凭澜把他给抱到腿上,“青宝,有什么不开心的跟爸爸说。” 青宝摇摇头,“没有,就是这里是我的家,不舍得。” 他的一句话把长安的眼泪给引下来了,“青宝,对不起,都是妈妈不好,不该把你扔下三年不管。” 莫凭澜哄了小的又去哄大的,“长安,别哭。这都是过去的事,青宝也没有埋怨你。” 青宝红着眼睛去抱长安,“妈妈,对不起。” 还是相思,眼看着一家人高高兴兴在一起,妈妈和哥哥都哭了,她可不许。 挤到爸爸和妈妈中间,她捏着自己的小脸蛋儿说:“怎么没有人理相思呀,哥哥你看相思还看不好看?” 她的怪样子惹得大家都笑了,沉闷的空气一扫而空。 早在莫凭澜回来之前陈桥就把司令府收拾好了,后花园里增加了很多小孩玩的设施。 火车站,是他带着碧桃来迎接的。 长安这才走了一个多月,回来再看碧桃明显的不一样了。 她一改先前畏畏缩缩的胆小模样,眼睛眉梢都笼着淡淡的笑意,而眼睛是发光的。 一看就是恋爱中幸福女人的模样,长安很是满意,看啦这段时间她和陈桥处的不错。 碧桃看到青宝眼圈儿立即红了,小姐和少爷经历了这么多磨难,一家人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回到了司令府,因为先前相思在这里住过几天,便自觉当起主人,自告奋勇要带着青宝去看看。 碧桃哪里放心他们,这园子里又是水又是人工湖的,她赶紧跟上。 长安怕陈桥和莫凭澜有重要的事情谈,便先回房间去收拾东西。 等长安走了,莫凭澜轻笑道:“怎么?还不错吧?” 陈桥却不解,“什么?” 莫凭澜恨恨的把毛巾扔在桌上,“什么,碧桃呀。” 陈桥顿时红了脸,连说话都结巴了,“是,挺,挺好的。” 莫凭澜本来还想逗逗他,看到他红着脸吭哧吭哧的样子就忍住了。 “我回来了你也放几天假,准备婚礼的事儿,我让人查了一下,下个月初八是好日子,给你们成亲。” 这已经是下旬了,也就是不过二十几天陈桥就能抱得美人归。 他低着头,傻乎乎的笑,“一切全凭司令做主。” 两个人一时间无言,莫凭澜拿着茶杯喝了一口茶。 陈桥问道:“司令,夫人的蛊毒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莫凭澜在外人面前不曾坦露的焦躁坦露出来了。 “我让你找的那些江湖异师怎么样了?” “我早就放出消息,也来了几个应的,可是本事都一般。我觉得还是要去南疆找。” 莫凭澜看着茶杯出神,在陈桥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忽然道:“陈桥,你看我平了南疆可好?” 陈桥倒吸了一口冷气! “司令,您要三思。” 莫凭澜摆摆手,“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冲动行事。毕竟我有家你们也有家了,我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 陈桥一听这个意思就是拦不住了。 不过既然司令这么说一定是想周全了,他一个当兵的,过了几年舒坦日子就忘了自己是干什么的了。 当兵吃粮打仗,怕他南疆个逑呀。 相思跟青宝在外面玩出了一身的汗,要吃饭了,碧桃带着他们去洗澡。 在廊桥那里,他们和陈桥碰上了。 陈桥见碧桃也热出了汗,小脸儿红扑扑的,眼角唇边都凝着笑容,不由得也高兴起来。 孩子们都很有礼貌的叫了陈叔叔。 碧桃见他要走便问道:“这要吃饭了,你去哪里?” 陈桥笑道:“不去哪儿,就是去看看你们。” “那我们一起回去吧。” 说着,对他笑了笑,和他一起并肩往回走。 陈桥微微落后她一步,伸手虚虚的护住了碧桃。 碧桃扑哧笑了,“你怕我掉桥下呀,孩子们都不怕。” 陈桥赧然,“我上次看你过桥的时候怕,我以为你怕水。” 碧桃很无语,上次他们一起出去过的是那种独木桥,一根木头桩子搭建的,她怕是自然的,可是现在是家里的拱桥,小小的还有栏杆。 不过心里好暖好甜呀。 她一冲动,伸手拉住了陈桥的袖子。 陈桥停下来,“怎么了?” “那个,我要给你做身儿衣服,一会儿你去我房间我给你量一量。” 陈桥摇头,“不用了,你别熬坏了眼睛。司令把婚期给我们定在了下个月初八,你有很多事要忙的。夫人现在回来了,你也看看有什么需要买的,让夫人帮你拿主意。” 碧桃愕然,她其实是盼着结婚的,可是真定下日期了,又有些不敢相信。 陈桥有些不要意思,“是不是觉得很快?要是你觉得时间不够我去和司令说。” “不用不用,我们都……”碧桃也害羞了,声音越发的低不可闻,“我们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就别让司令和夫人操心了,早早完婚你也好收心忙公务。” “碧桃……” 陈桥拉住了她的手,眼神缱绻,全是爱恋。 碧桃的小手落在粗糙厚实的大手里,特别有安全感。 可是这样不太好,她想收回去又舍不得,一时间两个人就呆在拱桥上。 相思和青宝走了一段路发现俩个人都没跟过来,不由得回头看,刚好看到了这个画面。 俩个人见惯了长安和莫凭澜的亲密,倒是没觉得什么。 相思在这方面的情商比青宝可是高,她指着给青宝看,“哥哥,陈桥叔叔和碧桃姨是要成亲的,他们很好。将来你有了新娘也也要这样,很好。” 青宝少年老成,一向少有人跟他开这样的玩笑,倒是卫灏经常给人逗着说个小媳妇,他平日里看多了没觉得什么,现在给妹妹说了竟然有些脸红,“别胡闹,走吧。” 俩个人率先进了屋。 长安见到皮出一身汁的俩猴孩子,一把给抱住了,“你们俩个呀,怎么弄的一身的汗?赶紧去洗干净才可以吃饭。对了,你们碧桃姨呢?” 相思嘴快,“她跟陈桥叔叔在桥上拉手呢。” 相思的话刚落,碧桃就满脸通红的进来了,陈乔跟在后面讪讪的,进退不是。 长安故意逗她,“看来你这个桥走的还不错呀。” 碧桃的脸简直烧成了云霞,小姐这真是跟着司令学坏了。 她忙低头拉着孩子走,“我们去洗澡。” 长安哈哈大笑,待她走了却把陈桥叫过来。 陈桥恭敬的站在一边。 长安上下看了他几眼,只见陈桥穿着军装的样子高大英挺,虽然五官不甚精致,却自有一番粗枝大叶的丰神。 她忽然想到了耿青。 他们俩个人年纪相仿,一同进的莫家,可是耿青却早早去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自己的伤感。 陈桥却已经洞察了她的心思,“夫人,您是想到耿青了吧?他不是司令杀得,是何欢儿派人做的,嫁祸给司令,目的是让您跟司令决裂。” 长安点头,“我已经知道了,可是我怨我自己,为什么要拖累他。” “夫人可想过耿青也许不觉得是拖累。我们两个人进入莫家,由老爷养大,就都是莫家的人。耿青能想到的是报答莫家对他的养育恩情。要是看着您受苦他却只能袖手旁观,那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长安有些恍然,“你也是这么想吗?” “嗯,就算当时我不喜欢您,但是真有人要害您性命,我也会那么做。” 长安知道,陈桥不是因为现在她已经成了司令夫人才这么说。 当年他不喜欢她,但是也从来没有做过伤害她的事情。 “谢谢你安慰我。” 听到长安说谢谢,陈桥反而不好意思。 “是我对不起您,当年我没看透何欢儿的真面目,害你……” 长安摆手,“看不透她的人多了去了,是她掩饰的太好。要不当年怎么会骗了那么多人呢。不过现在她已经死了,我们就不要再提她了。反而是你,结婚后要好好待碧桃。” 一提到碧桃,他硬朗的五官被一层薄薄的温柔覆盖,连嘴角都不由自主的勾起来,“嗯。” 果然,再铁血的汉子遇到了自己喜欢的女人,都变成了绕指柔。 碧桃带孩子们洗澡出来,一家人围着桌子吃了顿团圆饭。 饭后莫凭澜和陈桥就走了,他刚回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包括各地都要巡查。 长安却忙着帮碧桃准备嫁妆,她前些日子帮过了葛覃,有点心得,可因为碧桃准备的是中式婚礼,她的那点心得又用不上了。 封平那边得到了碧桃成亲的消息,雪苼让人送来一套衣服来。 这是一件大红绣金丝凤凰的旗袍,正好可以三日回门穿。 那旗袍做的非常合身,竟然像是贴着碧桃的曲线而做。 碧桃很感动,“我有很多年都没见到雪苼小姐了,没想到她给我做的衣服这么合身。” 长安哈哈大笑,“估计是有情报,你回去问问你家陈副官就知道了。” 碧桃羞红了脸,“小姐,你又取笑人家。” 长安更加得意,“都要成亲了还害羞个什么劲儿?我可听说了陈桥都快三十了还不沾女色,你这新婚夜可要做好了准备,我听说这样的男人通常都很猛。” 碧桃捂着脸不依不饶,“小姐,您再说,我就,我就不理你了。” 长安赶紧赔罪,等笑够了却又想到了雪苼。 现在开始热了起来,不知道她的身体怎么样了?这个天气在封平,她能受得了吗? 赫连曜就不能把她送回到云州去避避暑,离开她几天不行吗? 其实真不行。 赫连曜对雪苼是失而复得,恨不能拴在裤腰带上才觉得安心,要送她去云州,简直要他的命。 晚上,莫凭澜回家吃饭的时候长安提出来要他写信给赫连曜,放雪苼来余州参加碧桃的婚礼。 莫凭澜笑道:“你自己给雪苼写信不好吗?雪苼的话估计赫连曜不敢不听。 “可是我怕他跟着来。那个赫连司令成天板着一张脸,能吓死个人,真不知道雪苼是看好他哪里?” 这个问题似乎是很难了,莫凭澜可回答不了。 他索性就不回答,凑近了问长安,“那你觉得我哪里好?” 是呀,他又是哪里好让她魂牵梦萦了半生? 长安痴痴的笑,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我的理由可简单了,你可别打我。” 莫凭澜皱眉,“什么理由能让我打你?” “因为你长的好看呀。第一次见你,你跟在我娘身边,虽然很瘦可是脸却很白,我觉得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哥哥,觉得他要是能陪着我一辈子就好了。” 莫凭澜这辈子最最讨厌人家拿着他的脸说事儿。 可是他最喜欢的女人竟然是因为这张脸看上了他。 果然很想打人呀怎么办? 见他面色不虞,长安忙抱住了他的一只胳膊,“凭澜哥哥,人家喜欢你长的好看是肤浅点,但是我能透过表面看到本质呀。” 莫凭澜故意板着脸问:“那我的本质是什么?” “是……”长安竟然回答不出来。 莫凭澜总是对她冷冷的,却对何欢儿温柔有加,可是他越是这样长安就越不服气。 想要他只对着自己笑,也只想让他眼中只看到自己。 开始,或许只是孩子的争强好胜,可是后来就变成了泥足深陷不能自拔。 或许莫凭澜的容貌也罢,他的个性也好,都是他的一部分,她爱的就是他这个完完整整的人。 想到这里,长安故意冲他勾勾手指,示意他低下头。 莫凭澜依言低下,却给长安勾住了下巴。 她像个强抢良家妇女的小恶霸一样笑着癫狂,“美人儿,给姐姐我亲一个。” 莫凭澜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瞪着那双雾蒙蒙的漂亮眸子可劲儿的看着她。 长安也回视过去,可没有多长时间,她就觉得不行了。 什么恶霸,莫凭澜才像大流氓。 被他看着,她从后背到小手指,都酥掉了。 他凑过去亲了一下,“长安,我爱你。” 这话……说的好肉麻。 长安老脸一红,拍了拍他的脸,“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爱我,给孩子们看到呢。” 他却不肯放,再凑过去亲了一口,“你还没说爱我。” “我爱你,我最爱你了,我的凭澜哥哥。” 莫凭澜终于如愿以偿,他抱起长安转起了圈儿。 这个游戏长安小时候最喜欢玩儿。 莫凭澜嫌弃她无聊,她就让耿青抱着她转。 有一次给他看到了,打了耿青一巴掌。 长安气不过,他不转就罢了凭什么连耿青也不让。 她去找他算账,却给抵在桌子上,他霸道的说:“今天让你转个够。” 那天,他把她给转吐了。 长安天旋地转吐得一塌糊涂,而那个始作俑者却扶着桌子连脸不红气不喘,相当的气人。 今天给他这么一转,长安延长了十几年的后遗症来了,她大声喊着不敢了。 “叫的好听点,我就放你下来。” “凭澜哥哥,哥哥,放我下去。” “不行,再叫。” 在叫什么?长安只觉得天都要掉下来了,也不管了,勾着他的脖子没羞没臊的叫开了“亲大大,达令。” 莫凭澜把她放下,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 长安无力的捶打他,“晕死我了。” “叫我什么?”他低头看着她,长睫毛擦过她的脸颊。 “达令。”长安吐气如丝,浅浅淡淡的搔在他唇上。 也不知道是谁主动的,俩个人就吻到了一起。 情到深处,哪里有不想亲亲摸摸的道理。 可是这对他们来说就成了奢侈。 莫凭澜的手从长安的衣襟滑进去的时候,她呻吟着,不是兴奋,是痛苦。 莫凭澜就像被从头浇了一盆冷水,赶紧收回手。 “长安,长安你没事吧?” 长安方才还透着红晕的小脸儿已经变得苍白,额头上冷汗淋漓。 他忙把她给抱到床上去,也没有好的法子,想要碰她又因为这罪孽是自己造的,他一时间手足无措,只能傻傻看着长安。 疼痛上来的时候,长安只觉得有千万条虫子往骨髓里钻。 虽然短暂,可要是再稍微长一点她恐怕连命都葬送了。 “长安,长安。”耳边是莫凭澜细细的叫声,她打开沉重的眼皮,虚弱的对他笑了笑。 不笑还好,这一笑就像摇曳在枝头的花儿,下一瞬就要零落成泥。 他高大的身躯几乎都在颤抖,害怕的喊道:“长安,长安。” 长安的手找到他的手,想要安慰他,却被他感到了冰冷的温度。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阿根也没说呀。”莫凭澜慌张的喊着,整个人都不好了。 长安知道瞒不住了,自从上次他们试过以后,她就知道这个绝爱蛊比阿根说的还要霸道。 它不仅仅是不能跟男人欢爱,根本就是不能动情。 她一旦动情,那身体里的东西就分外的活跃,然后骨髓里就传来虫子噬咬的感觉,痛不欲生。 本来还以为就算不解也能跟他过一辈子,可现在看来这绝爱蛊的霸道恐怕都出乎阿根所料,这个怪物到底做了什么? 莫凭澜已经猜到了,他真后悔把何欢儿和阿根就那么烧了。 挫骨扬灰也难消他心头之恨! 可是,就算把他们整成世界最惨有什么用,长安该怎么办? 长安细瘦的手指去抚他的眉,“别多想,我没事。” 他抓着她的手贴在眼睛上,“长安,不必瞒着我。” 长安叹了一口气,掌心已经感觉到湿意,“你别自责了,就算治不好也是命,能跟你和孩子在一起,我已经知足了。” 不,他不知足。 他贵为一方霸主,手下几十万大军拥有沃野千里财宝无数,却救不了心爱的女人吗? 不,他不相信。 这世界上没有做不到的事,只有不去作为。 他能从一个在垃圾堆里翻找食物被狗咬被人抽打的流浪儿到了今天,本来就是个神话,而他一定要缔造另外一个神话。 站起身,他又恢复了那个城府深藏冷静缜密的男人。 第三百四十二章:好暖的小哥哥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要不是莫凭澜发红的眼睛和脸上的湿意,绝对不会有人相信这样的男人刚才还哭过。 他去给长安倒了水,扶着她喝下,然后给她盖了一层薄薄的被子。 亲了亲她的额头,他说:“睡吧,我陪着你。” “那你陪着我睡。”长安对他撒娇。 其实她知道他满腹的心事,这样做也就是想让他高兴一点,忘记这些不好的事情。 莫凭澜欣然同意,上床脱了鞋子。 他轻轻拍着长安,就像拍相思那样,把人给哄睡了。 等人睡了,他蹑手蹑脚的下去,轻轻带上门。 这个时候,他非常想要看到自己的一双儿女。 被告知孩子子后花园的时候,他信步找了过去。 相思和青宝正在后花园里玩。 花匠正在栽花,挖开了一个三尺深一尺多宽的土坑。 青宝一步迈了过去,可是相思却胆怯了,她的小短腿儿试了好几次,都没有过去,急的快哭了。 此时他们身边并没有看到佣人,青宝只好鼓励她,“你再试一次。” 相思蹲下,小腿儿横过去想要够到对面,可是另一只脚一滑,差点掉土坑里,她吓得大哭。 看护他们的佣人刚才去给他们拿果汁,此时回来看到就要上前去。 莫凭澜拦住了他,不让他过去。 青宝哄着相思,“你别哭,女孩子也不能随便什么事儿都哭。” 相思抽抽搭搭,“哥哥,我要找你。” “我想想办法。”青宝看着土坑,眼神认真。 忽然,他抬头冲相思说:“我有办法了。” 相思瞪大了乌溜溜眼睛看着他,很是崇拜。 青宝趴下,他把自己的两条腿都横过土炕,竟然用自己的身体做成了一座小桥。 他对相思说:“你慢慢的从我身上爬过来。” 相思却不肯,“哥哥,你会痛的。” 青宝忙说:“没事,我不疼,你那么轻我不会疼,你快点。” 相思很听话,她蹲下,手脚并用从青宝身上爬过去。 等她过去了,青宝再小心翼翼的爬起来。 “哥哥好棒。”相思拍着手欢呼。 青宝却有些不好意思,他拍干净手上的土去拉她的手,“我们走吧。” 相思却不肯,她的小手上下给他拍着身上的土,“要弄干净,妈妈看到又骂了。” 莫凭澜看着这一切,眼睛里热热的。 他觉得真骄傲,他有一对好女儿。 虽然他们出生后没有得到父母的爱,可是都成长的很健康,都那么懂事。青宝爱妹妹,妹妹尊敬哥哥。 心头像是燃起一团火,莫凭澜更加激荡,为了他的儿女,为了他的家,他一定能救长安! 示意佣人过去,他自己却不再去看孩子们,转身往书房走去。 佣人忙拿着果汁去找孩子们。 陈桥要当新郎,莫凭澜这几天放他的假。 可是他心里总不安,这会儿又回到了司令府。 刚好在书房外撞见了莫凭澜,他忙问:“司令,您走的这么快去干什么?” “马上给津门那边发电报,让人把吉尔送来,十万火急。” “是!司令,是夫人的蛊毒发作了吗?” 莫凭澜点点头,却没有说别的。 陈桥也不敢问,转身去办事了。 这边,莫凭澜奋笔疾书,给赫连曜和白长卿一人写了一封信,立刻送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他拿出了南疆的地图。 余州司令府里正在筹备陈桥的婚事,一派的喜气洋洋,可是烫手的山芋却到了白长卿的手里。 他看完信扔在桌子上,绕着屋子走了两圈才镇静下来。 再拿起信,他又忍不住笑了。 这个莫狐狸,还说和自己是连襟,他的脸可真大! 忽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外面有个软糯的女人声音,“司令。” 白长卿把信件收拾好,才说了声进来。 一双纤细的手端着个黑漆描金托盘儿款款的走了进来。 女人身量高挑,穿着一件红色无袖薄绸旗袍,两只光胳膊嫩藕一般,纤细的手腕上带着一个碧翠滴水的玉镯子。 她放下托盘,抬起小发卷儿围了一圈儿的脸,俨然跟余思翰有五分相似。 “司令”娇嫩的声音犹如黄莺出谷,“我给你沏了杯参茶。” “谢谢。”他冷漠的应了一声。 女人贝齿咬着下唇,显然对他的冷漠感到了委屈。 她叫映秀,是白长卿的新宠,平日里白长卿对她可是温存有加,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自然是不知道的,因为她不过是个替身。 对于替身而言,最怕的是正主儿出现。 白长卿前些日子把余思翰从尹雪苼那里接回来,说好了不再纠缠他,不但放他出府,还给安排在文管署工作。 他决定要做一回言而有信的君子,不见他不念他,甚至还去找了一个跟他有些相似的映秀来宠幸。 可就在刚才,莫凭澜的一封信把他悉心掩埋的一切都唤醒了。 所以他才要骂莫凭澜。 现在对着映秀,他就像对着一杯不合口味的冷茶,全然失去了兴趣。 推开她,他扬声道:“副官,备车。” 映秀泫然欲泣,“司令,您这是要出去?” “嗯。”他又回过头对她说:“我说过我的书房不要随便进入。” 说完,他也不等映秀回答,就整着军装的领子大步走了出去。 帽子下的丝丝银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文管署是个清静衙门,说是管理书籍戏曲等风雅之事,其实就是一帮子骚雅之仕找了个喝茶聊天的地方。 真的那些口诛笔伐的文人,岂能是这个地方管理的。 白长卿到的时候屋里正由一帮人在研究昆剧名伶秋先生才排的一出戏,咿咿呀呀唱念做打,好不热闹。 白长卿也爱听戏,所以他没打扰,只是站在门口,目光却穿过红男绿女,落在了角落里一身白衣的余思翰身上。 自从不穿女装后,他又穿上了他的白西装,油头粉面的一个小白脸儿。 很多时候,白长卿就在想,到底自己是中了哪门子邪了,喜欢上这么个东西。 做男人,他没有莫凭澜那样精致美艳的容貌更没有赫连曜那样的雄才伟略;做女人,他没有余思瑶的温柔贤惠也没有映秀的妩媚多情。 这小子,嘴碎性子骄脾气倔,算起来真真没有一样入眼的。 可就是海棠花后的那一眼,让他就跟着魔了一样,连他是男女都不管了。 就算一时入魔他也认了,可是过了这么多年,他竟然还是长醉不醒。 终于有人发现了他,顿时屋里乱成了一团,恭恭敬敬的叫司令。 唯有角落里的人手拿折扇八方不动,似乎还沉浸在美丽的故事里。 白长卿一挥手,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他重重咳嗽了一声,“你当着人都不给我几分面子,还坐着呢,过来迎接我。” 余思翰这才懒懒的站起来,他似笑非笑的说:“司令就当我死了的好,你这是见鬼了,鬼不用迎接你。” 他这么说白长卿脸色变了,“这又是发的什么疯,谁惹你生气了?” 余思翰跟他擦身而过,慢慢的去整理刚才戏子们落下的戏服,“映秀,是你的新欢吧。跟她说说,我和她一点都不像,不要打着各种借口来看我,再怎么说我也是个男人,别闹出风言风语,到时候给司令戴上绿帽子。” 白长卿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人一推,就给推到了墙上。 余思翰后背一痛,“你发的什么疯?” “一个女人而已,你喜欢就送给你。小八,我找你是有正事,别这么不待见我。” 他嘴一歪,眼睛却不敢看他,“你能有什么正事?” “莫凭澜给我来信了。” 这没什么稀奇的,长安总是和他通信,但是小八的瞳孔一缩,“是不是莫凭澜跟你说了什么?长安的身体不好了?” 他点头,“嗯,她中的毒比我们想的要严重。” “啊?”小八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去,“那怎么办?” “莫凭澜正在想办法,他想要联合我和赫连曜进军苗疆。” “那你快去呀,你们三个人联手一定能拿下南疆。” 白长卿缓缓放开他,“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容易?这天下才安定了几年?再说了,南疆不比别处,到处是雾漳沼泽毒蛇猛兽,人更是野蛮不逊。历朝历代有几个人能收服南疆的?” 小八不服气,“那是因为他们没有你们现在这么先进的武器,上次炮轰的不是挺好吗?再轰就是了。” 白长卿失笑,“一听就是个没打过仗的孩子。先不活炮弹的射程,要是我们真把南疆轰烂了,估计不知道要有多少人站出来说我们。南疆多数人都是普通的民众,他们只求安定的生活,难道就真的全让人家死吗?” 余思翰不高兴了,“你的意思是不想出兵帮他了?” “代价实在太大了,我不想冒着天下大不韪的危险去帮他。” 小八的语气一下就软了,“求求你,帮帮他吧,要不长安就没命了。” “可是……” 白长卿沉吟不语,显然是不想帮。 小八给他跪下了。 “白司令,我求求你帮帮长安吧,她是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一个亲人了。” 白长卿伸手去扶他,“小八,你这是做什么?” “求你。” 白长卿把他给扶起来,“你我之间何必这样?” 小八心里恨的很,话说的漂亮,你倒是答应呀。 可面上还是装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那你是答应了?” 白长卿做出深思状,“小八,打仗不是儿戏,现在莫凭澜脑子不清楚了,我更要冷静的替他多想想。” 小八脸上一冷,淡笑道:“那司令想吧。对了,我刚好跟您请个假,去看看我那妹子。” 白长卿摸着小八,似笑非笑的说:“小八,你又让我为难了。” “这有什么为难的?您也知道,这里就是个闲散衙门,有我没我都一样。至于您,自然是看不到我更好了,为难吗?” 看着他挑眉毛动眼睛一副嘲讽的模样,白长卿特别想把人给怎么着了才开心。 这么想着,他也是这么做了。 坐在椅子上,他眼睛看着小八,“小八,陪我一晚,我就出兵。” 说完,他等着小八暴跳如雷或者是破口大骂。 却没有想到小八眉眼一弯,“好。” 这就答应了?白长卿勃然变色。 看着那男人甩袖子走了,小八脸上的笑才收起来。 太担心长安了,而且他更想去看看自己的双胞胎外甥,便起身回自己房间里去收拾东西。 白长卿从小八这里走了后,一肚子的怒气。 副官看着急坏了,想法子给司令消火气。 “司令,要不你去小蝶姑娘那里听个曲儿。” 小蝶是名伶,因为傍上了白长卿这棵大树身价倍增,不是大戏一般都不出场儿,现在住在霞光路白长卿送的房子里。 白长卿点点头,他没有必要跟余小八置气。 小蝶是许久没见白长卿,喜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她又是沏茶又是倒水,忙的脚不沾地。 白长卿觉得烦,“行了,你就安静的唱个曲儿给我听吧。” 小蝶忙拿捏了身段儿,给他唱起了牡丹亭。 平日里,白司令最喜欢这个。 可是现在只听了两句,他就觉得腻歪。 好容易在这里熬到了天黑,他就站起来。 小蝶一直唱,白长卿不说停她也不敢停,现在看到他站起来忙问:“司令,您想吃什么?” “走。” “走?您不留下吃晚饭吗?” 白长卿看了她一眼,小姐水汪汪的眼睛正看着他,惹人怜爱。 “小蝶,你是个好角儿,还是回到戏台上才能有光辉,别整天憋在这房子了。” 小蝶何其聪明,一听就哭了,“司令,您这是不要我了?” 白长卿并不回答,大步离开了这里。 车上,副官小心翼翼的问:“司令,去哪里?” “去小八家里。” 副官就知道,转了一圈儿还是得回去。 小八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一个小皮箱而已。 反正是去自己妹妹家,缺什么再要,重要的是要给俩外甥买礼物,这个要等明天去洋人的大百货公司买。 给相思买个洋娃娃,再买件漂亮的衣服,青宝就买个仿真的小手枪好了,还有玩具小汽车。 想到这里,他心里美滋滋的。 忽然,外面传来了狗叫。 他养了一条牧羊犬,这狗子别看叫声大,其实是个怂货胆小的很。 他忙出去,大喊了一声,“小白,你嚷个什么劲儿?” “小白,你明明是一条黑狗你叫它小白?” 看到白长卿,小八吓得魂儿没有了一半,他这不是根据某人起的吗? 本来准备天天对小白呼来喝去,没事儿就骂骂出气,可是没想到这狗特别会讨好他,现在小白俨然成了家里的老大,比他地位都要高,哪里还舍得打骂呀。 但是却没想到给白长卿撞见了,他很是难解释呀。 看到狗耳朵上的一撮白毛儿,他立即来了主意,“对呀,虽然是黑的,但是它的耳朵这里有白的,叫小白有错吗?” 白长卿勾起嘴角淡淡的笑,“我还以为你对我旧情难忘。” 小八哼了一声,“我对你有情?” “没有,那么现在培养。” 看着他逼近的身形,小八真是怕了,“你站在那儿我们好好说话,小心我放狗。” 副官还一直跟在白长卿身后呢,一听他要放狗就拔枪,子弹上膛。 小八差点给气抽抽了,这群土匪。 白长卿挥挥手,让副官退下,对小八说:“我饿了,陪我吃饭。” 小八实在不愿意招待他,“我们家里没做饭。” “副官,让聚仙楼炒几个送过来。” 小八无计可施了,只好坐在他对面。 副官办事儿麻利,不过是半小时,饭菜就送来了。 这期间白长卿一直手支着额头,看小八逗小白。 饭菜送到了餐厅里,白长卿对他招手,“放下你那个小……白,那瓶好酒出来。” “我这里没酒。”小八提高了警惕。 “没有,我自己去找。”白长卿又怎么不知道小八喜欢收集好酒。 小八拦住了他,要他去找还不知道拿多贵的呢,他自己去找了一瓶年份低的红酒放在桌上。 白长卿给他也倒上,“陪我喝一杯。” “我祭酒了。” “放开那条破狗,过来喝酒。”耐心都要被他给磨光了。 小八气呼呼的拎着狗耳朵,“我这狗哪里破?你说说,哪里破。” “好好,你的狗好,是好狗。” “小白来,给老白举个爪说谢谢。” 白长卿摸着下巴想,小混蛋呀,说什么不待见我,弄条狗也要整天喊着我的姓,你是多想我。 他脱下了军装,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衣,还把袖扣卷起。 他这样子让小八提高了警惕,“喂你,别这么坦然,我家里没有人伺候你。” 小八不爱用下人,家里只有一对五十多岁的老夫妻。 白长卿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坦然,“不还有你吗?” “哼。” 小八傲娇的样子要多可爱有多可爱,反正白长卿是这么觉得。 这些时日以来的疑问和不安好像在面对他的时候统统都没有了,白长卿觉得很放松。 这晚,他们喝了好多酒。 最后小八喝的不知道东西南北,趴在了桌子底下。 他去扶他,“小八,醒醒,回屋里睡。” “小白,你过来,给我叫两声儿。” “余小八,再发酒疯我把你给扔出去。” 小八拍着他的肩膀,“你叫的一点都不好听,跟那个白长卿一样。” 这真是大醉了,白长卿该不该抽他俩巴掌? “我送你回房间。” 小八却甩开他,“别碰我,别碰我,别碰我。” 一连说了三个别碰我,他神情激烈,忽然呜呜的哭起来。 “这是怎么了?”白长卿叹了口气,只能好好的去哄他。 “不要你管,他,他不要我了。” 白长卿心里咯噔一下,小八心里还是想着赫连曜吗? 他去拉他,“不要紧,你还有我。” “你,你不懂,你一点都不懂。” “好好,我不懂,你先从地上起来。” “不要,我要等他来管我。小白,小白,去找他。” 忽然,满心的苦涩变成了激动,白长卿紧张的嗓子发干,心跳也加快。 “小八,你让小白去找谁。” “找那个讨厌的人呀,他真讨厌,包戏子养女人,把我当女人藏起来却不敢承认我们的关系,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值得我喜欢,可我怎么还是忘不了他呀,我要走,离开这里,永远不要见他。” 白长卿如遭雷击。 他一直以为小八根本就不喜欢他,他甘愿为了赫连曜死,自然是喜欢赫连曜。 现在才明白小八对他疏离的态度只是因为他把他当成女人藏起来,他没有勇气承认这段会被世人诟病的关系。 要是赫连曜,如果他真心喜欢小八,哪怕是不被世人承认,估计也不会妥协吧。 可自己,怕被世人唾弃怕被家族埋怨怕成为军政笑柄,却从不怕小八伤心失望。 白长卿,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江山万里还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白长卿出身世家,从小读着圣贤书长大的,是典型的封建大男子主义。他不同于莫凭澜出身市井一心钻营不顾世人的尖锐扭曲,也不同于赫连曜出身军阀世家杀伐果断鲜血满身,他是个要面子也要里子的人。 说白了,就是当了婊子还想要立牌坊的那种。 莫凭澜,可以弑父夺天下,分开妻儿三年还能追回莫长安;赫连曜却是不顾尹雪苼顶着害死他父母罪名依然对她宠爱有加,相比而言,自己和小八没有仇恨,只是因为他不是女娇娥。 他愣愣的在思考,小八却爬起来走到了院子里。 小白跟在他身边狂吠不止,好像要阻止他出去。 副官和佣人都惊动了,他们愣愣的看着却不敢行动,等的是白长卿的一句话。 白长卿叹了口气。 白长卿呀白长卿,如果你没有勇气就离开这里,永远离开他的心里,还给他真正的自由吧。 他默默的拿起了军装和帽子,对门口的副官说:“去备车,我们回去。” “是,司令。”副官从善如流,可腿却迟疑了一下才挪动。 白长卿深吸了一口气,追过去把小八拉住,他对老夫妻说:“把少爷给拉进去。” 说完,他放开他,大步往外走去。 第三百四十三章:你开心就好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小八趴在了地上,咕咕哝哝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小白忽然扑上去,咬住了白长卿的衣服。 他回头,怒视着那狗:“滚开,去他身边。” 小白发出一声声很忧伤的叫声,呜呜呜的。 白长卿忍不住回头看过去,刚好小八也抬起头来,他微挑的凤眼看着他,浅色的唇微微翕动,叫的竟然是他的名字,“白湛,白湛,你不要走。” 白湛,字长卿。 白长卿那颗冷硬的心一下就酸软无比,他放在身侧的手因为隐忍握紧了,却有徒然的松开。 小八,小八,我该拿你怎么办? 小八往前爬着,似乎想要来到他脚下。 “小八……” 小八傻傻的笑着,终于到了他的脚下。 他仰着脸,红红的眼梢让他看起来有种娇艳欲滴的妩媚。 他摸着他穿皮靴的脚,轻声问他:“你穿靴子的,你是当兵的?” “嗯。”白长卿配合了一句。 “哦。”小八闷闷的应了一声,“我讨厌你们当兵的,你赶紧走,给我滚回到白长卿身边去。” 白长卿蹲下身子,问他:“为什么?” “去给他打天下呀,那个虚伪的男人只要江山不要美人,我以后再也不要喜欢他了。” 白长卿蹙眉,伸手捏住了他的下颌,一字一顿的说:“我不准,余小八,你既然说了,就必须坚持下去。” 小八的眼睛里雾气昭昭,“可是,好辛苦呀。” 白长卿看着他的眼睛,十分坚定的说:“不会辛苦,他知道错了,以后会改。” “改?” “嗯,不过是喜欢一个人罢了,谁敢反对谁敢出来说事儿就毙了他!” 这般豪言壮语,白长卿自己都感动了。 “小八,你可听见了?你要坚持喜欢他。” 回答他的是一小串儿呼噜声,小八已经睡过去了。 白长卿气的要吐血,好不容易煽情了一把,这人竟然没听到。 他站起来,“副官!” “到。” 白长卿恶狠狠的指着小八,“我今晚不会去了,你去把映秀给我送出府。” 副官这才可没有迟疑,连废话都没有一句,麻溜的跑了。 地上,还趴着一人一狗。 长安万万没有想到白长卿会带着哥哥来了余州。 她激动的拉着小八的手,左右看了看,“怎么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小八自然不敢说被诡异的带上火车后发生了很多不可描述的事情,便不耐烦的挥开她的手,“好了,坐火车当然很累,你赶紧把我的外甥们叫出来,我还有礼物送呢。” 长安笑着答应,让人去领孩子。 那厢,莫凭澜给了白长卿一个调侃的眼神,满满的是“都是男人,懂得你。” 白长卿咳了两声,一脸的庄重清雅。 莫凭澜在心里暗骂,“装什么大尾巴狼呀,做了就做了,矜持你个xx。” 相思和青宝给带了上来。 长安和小八站在一起,俩个人五官相似,身高也差不多,只是小八稍微高些,要是长安再跟以前那样留着短发,可是十足十的像了。 青宝沉默相思乖巧,她仰着粉嫩的小脸儿看余思翰,“你就是妈妈的那个双胞胎舅舅吗?舅舅你长的真好看。” 小丫头一句话,把余小八的心都甜化了。 他赶紧送上礼物,相思让他低下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小八给小丫头亲的差点哭了。 这些年,虽然余家好多女孩,但除了六姐余思瑶就没有个对他好的人。 直到现在,他才感受到亲情的温暖。 却没想到,莫凭澜吃味了。 自己的女儿亲别人干啥,以后一定要教教她,除了自己和青宝,她不才能随便亲人。 可是有人偏偏就不让他如愿。 白长卿那厢叫道:“相思,还有我呢。” 说完了还指指自己的脸。 白长卿也长了一张占便宜的脸。虽然相思见到好相貌的男人多了,但是像他这样剑眉星目一身戎装又挺拔优雅的,很对相思的口味。 她穿了一件粉色的小纱裙儿,跟小蝴蝶一样飞奔到白长卿面前。 她歪着头看了看,问白长卿,“你是谁呀?” 莫凭澜想把女儿给拉回来,“叫白叔叔。” 相思却没给他得逞,只是好奇的看着白长卿,“你有白头发,我应该叫你爷爷吧?” 小八笑骂道:“他有白头发也是跟我一辈儿的,他又怎么能长我一辈儿?” 相思却很苦恼,“他跟你一辈,难道我要叫舅妈?” 噗,这一句让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莫凭澜把嘴里的茶喷了。 “舅妈,嗯,舅妈。” 相思以为爸爸赞成,颇有些不解,她对爸爸挤眉弄眼的,“不对,是男的,不能叫舅妈。” 小八却得了趣,“对,就叫舅妈。” 白长卿还是一派的温文尔雅,人家连笑容都没有变过,给了相思一荷包的金豆子,“拿去,买糖吃。” 他手里还有一个荷包,自然是给青宝的。 相思得意忘形,她冲青宝招手,“哥哥快来,舅妈这里有好东西。” 长安:…… 她这个女儿到底随了谁,怎么又蠢又爱钱? 莫凭澜的眼神飘过去,心说这丫头果然跟长安小时候一模一样,又蠢又爱钱。 青宝闷闷的叫了一句叔叔,他还不能蠢到去叫一个男人舅妈。 吃完饭白长卿跟莫凭澜去了书房,孩子也跟着佣人下去玩,房间里就剩下了长安和小八。 长安抓着他的胳膊,“哥哥,你跟我说,你是不是为了我又跟白长卿在一起的?” 不愧是双胞胎,她好像不用说就能懂很多事。 但是,她没有懂小八的心。 小八有些害羞,低着头去摸茶杯,“你多想了,哪里那么多的事儿,我和他,唉,我们俩个不就是那样吗?” 看他这样子,长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可就跟小八对莫凭澜始终有成见一样,她对白长卿也不是十分的看好。 “哥,你可要想清楚呀,我听说那个白司令可是个十足的风流种子。包戏子养情妇,什么都做过的。” 提起这些小八就膈应,当着长安的面儿他也没留情,“可不是,就是个不要脸的色胚。” “那你还?” “我……”小八的语气透着无奈和伤感,“我天生就跟别人不一样,他喜欢我的时候我不待见他,等他放手了我才知道我已经离不开他,既然这么贱那么不如随了心吧。人生短短几十年,我又何苦苦了自己。” 小八的个性是属于享乐派,他不像长安有那么多枷锁和顾虑。 长安还能说什么,他开心就好。 说完了他,小八问起了长安。 “你为什么要在信里骗我?” 长安赧然,“反正告诉你就让你担心。” “我是你哥哥,我不担心你谁担心你,傻瓜。” 长安觉得心头暖暖的,她忍不住抱住了余思翰,“哥,你放心,我会好好的。” 小八浑身僵硬,半天才试着回抱她。 他并没有抱过女人,就算自己有那么多姐姐,也不曾这么亲热的抱过。 俩个人抱了一会儿,竟然觉得心意更相通起来。 分开后都相视而笑。 “莫凭澜要为了你去打仗了,你知道吗?” 长安点头,“他说了,我不同意,正在试着说服他。” “哎,打仗是不好,可这也是救你的法子。” “一想到那么多人为了我会去丢失性命,我就觉得非常难过,我的命是命,那些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小八没想到这不过是莫凭澜的一意孤行,长安却不同意。 他赞同妹子的想法,可要他是莫凭澜,也一定得这么做。 要是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香消玉殒在自己面前,却什么都不能做,那还算什么男人? 所以,他觉得有必要劝劝长安。 “长安,你听我说。这些男人的心思跟我们这些普通人不一样,为了你是一回事,他们可能更长远的是为了天下安定。所以你要好好跟莫凭澜说,多听听他的,万万不可一意孤行,懂吗?” 长安扑哧笑出声儿,“哥哥,感觉你长大了。” 小八涨红了脸,“瞧瞧你这话说的,我可是你哥哥。” “哥哥,我知道,我们都要好好的。” 长安忽然的抒情让小八很别扭,他扭过头,看着霁红花瓶里插得鸡毛掸子。 长安和小八这里谈话,那边莫凭澜跟白长卿还没说上俩句,陈桥就把初七和吉尔给带来了。 莫凭澜对白长卿说:“这个吉尔是大祭司的徒弟,你也见见她,或许她会帮上忙。” 白长卿点点头,说话间吉尔已经进来了。 吉尔刚要跟莫凭澜打招呼,忽然看到了一个美男,她睁大了眼睛又开始花痴。 初七咳了几声,吉尔才把眼珠子给收了回来。 莫凭澜还等着她说要嫁给白长卿呢,她竟然没说。 莫凭澜就觉得白长卿不行,吉尔都没看上他。 想到这里果然心情好了很多。 吉尔对莫凭澜说:“莫司令,我很笨,有了书我也没研究透,不过你给我点时间,还有,让我回南疆,我一定可以研究出来。” 初七暗自摇头,他在路上劝过吉尔,别说她现在回南疆有危险,就是可以回去,这种放鱼归大海的事儿莫凭澜也不会做。 却没有想到莫凭澜竟然点头,“好呀,反正我们要出兵南疆。” “什么?”吉尔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位是白长卿司令,我们在商量出兵的事儿,吉尔,我会杀了金布替你师父报仇的。” 吉尔哭了。 她拼命摇头,“不,不要,莫司令,南疆大多数还是普通百姓呀,他们只过着平淡的生活,一旦打仗,他们就要被拉壮丁,到时候会死很多人,不要呀。” 白长卿很温和,“哪里打仗会不死人的,但是你们南疆人现在过的也不好,那种世袭的奴隶制也该废除了。吉尔姑娘,他们也该得到更多的公平,你说呢?” “可是……” “没有可是,”莫凭澜很坚定,“要想翻身就要经历流血的斗争,要是你们南疆人早有这番心思,也不用给金布奴役了。据我所知,每年光是为了挖金矿死的人就成千上万。” 说到这个,吉尔哭了。 她从小是个孤儿,而且还是奴隶的孩子。 父亲死于矿难,母亲被主人折磨致死,大祭司从悬棺岭把她给抱回去,不顾非议收养了她。 要知道,做大祭司的徒弟都要是贵族的孩子。 吉尔这个异类永远融入不到贵族圈儿里,她所关心的只是更多的穷苦人。 想到这里,她忽然下定了决心,跪下向前膝行了俩步。 “莫司令,吉尔抖个胆,求您让我回南疆吧?” “嗯?”莫凭澜蹙起眉头。 “您说的对,南疆的穷苦奴隶是该翻身了,您就让我回去去联系反抗金布的部落。南疆雾漳沼泽又多毒蛇猛兽,要是您在外面打压,我在里面搅合起了内讧,金布死了南疆也平了,受苦的人也翻身做自己的主人,这样岂不是更好。” “你?”莫凭澜极不信任的看着她,“你能做什么?” 吉尔急了,“您别看不起我,我可是大祭司唯一的徒弟。我比你们更知道南疆各个部落之间的纠葛,而且,师父把南疆圣物九灵珠给了我……” 听了她的话后,果然莫凭澜的看她的神色变了。 南疆这个巫蛊之地,传说是女娲的后人,推崇蛇为圣神,九灵珠则是灵蛇之仙丹,是历代南疆祭祀的圣物。 没有了这个东西,他们的祭祀根本不算数。 就算新选出了大祭司,也不算数。 在这种信仰严苛的地方,是不存在用假的置换这一说,也就是说从吉尔逃出来后南疆再无祭祀。 吉尔见莫凭澜沉默不语,“你就让我试试吧,求你了莫司令。” 莫凭澜却摇头,“你一个小姑娘,恐怕还没回去就被人撕成碎片了。” 初七单膝跪下,“莫司令,我愿意跟吉尔姑娘一同前去。” 莫凭澜再看俩个人的眼神儿又不一样了,他能说他等的就是这个吗? 但是他没立刻答应,“你们让我再去想想。吉尔,你也去见见夫人。” 人走了后,白长卿冷哼,“这不就是你求的吗?还假惺惺的装模作样。” 莫凭澜喝了一口茶,“我就是喜欢这样,看不习惯吗?连襟。” 连襟?为何白长卿觉得心头直冒火? 这个莫狐狸连亲人都要算计,他还真是什么都能干的出来。 可是端着茶还要笑,“呵呵,你喜欢就好。” 白长卿想,怪不得这人没有炕上生活,估计这就是报应。 吉尔去见了长安。 她大呼小叫,因为见到了一个跟长安那么相像的男人。 青鸾葛覃都让她带来了礼物,还带了信件,比比刚才面见莫凭澜时候的严肃,她觉得自己终于活了过来。 却没有想到小八却给她拉到了一边,“小姑娘,你真的没法子救我的妹妹吗?” 面对美男又是和气的美男,吉尔向来是相当的宽容,“哥哥呀,我跟你说,我真的没本事了,不过我会想办法,我跟司令说了,我要和他的军队一起去南疆,总能找到法子的。” “什么?你也要跟着去打仗?你疯了吧?”长安抱住了吉尔,她觉得现在的人真的都不正常了。 吉尔不以为杵,“长安姐姐,你不要怕,我跟莫司令都商量好了。这次我回去,忙着他拉拢人,莫司令也答应我,要解放我们南疆的奴隶。”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何谈容易?你们那里的奴隶制度可是延续了上千年。” 小八却和吉尔站在了一起,“吉尔说的对,事在人为,我们不也是从上下几千年里一步步走到了今天?当初梁先生推翻大洪朝的时候不也是有人说不可能吗?” 只要师出有名,别让世人诟病莫凭澜出兵南疆是为了个女人,给长安添骂名就行了,别的他可不管。 吉尔又絮絮叨叨跟长安说了很多,就是解释这次战斗的必要性。 初七在边上听的直皱眉,莫凭澜跟她才说了几句就把人给洗脑成了这样。 其实这也不是莫凭澜的功劳,是吉尔心里老早就有的想法。 她以前经常跟师父说,身为大祭司的师父听了后总是笑眯眯的,摸着她的头说“好,只要吉尔有这个志向就行,你长大了可以去试试,说不定你打开了我们苗疆历史新的一页。” 既然师父都这么说,她现在又有了绝好的机会,就一定要付出努力。 当然,她也怕打仗流血和牺牲。 但是莫凭澜也说了,能用一小部分人的流血牺牲来换取绝大部分人的幸福,是值得的。 想到这里吗,她就踌躇满志,恨不能立刻就启程。 初七可没有她这么乐观,拉了她下去仔细商讨。 晚上,莫凭澜跟她回房后也说了起来。 长安倒是给吉尔说服了,“我觉得也行,有初七跟着,吉尔才不会吃大亏。” “长安”莫凭澜温柔的看着她的眼睛,“其实,我有其他的事要跟你说。” 长安心头一颤,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什么事?”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的声音有一丝丝发颤。 “我想亲自带兵出征。” “什么?”长安就像点着的爆竹,一下就炸了。 “莫凭澜,你是怎么答应我的?这才几天,你就不守信用了,我不答应我不答应我不答应。” 莫凭澜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激动,“长安,你听我说。” 长安用手捂住了耳朵,“我不听我不听。” 最后,还是莫凭栏用蛮力把她的手给掰开,让她看着自己。 “长安,这次我是主战方,虽然有赫连曜和白长卿的鼎力相助,但是我出面率军是最好的了。而且你放心,我督军但不参战,是不会有危险的。” “怎么不会?苗疆人那么诡异,万一他们派人刺杀你怎么办?凭澜哥哥,算我求你,看在俩个孩子的份上,你安安分分呆在家里。要不咱也不打仗了,好不好?” “不好。”他这样强硬的拒绝了她。 最近莫凭澜对长安可谓是百依百顺,就没有个不字。 现在却忽然拒绝了她,这让长安很不舒服。 这人果然是不能惯的,惯了就出毛病。 她咬着粉嫩的下唇,眼睛水汪汪的,似哭不哭的样子看的莫凭澜心都碎了。 要是换做别的事,他早就把人抱过来细细哄着,低声下气的认错。 可是,这事儿不比普通事儿,他要是心软妥协了,那么就会坏了他的大计。 他硬下心肠说:“长安,你别生气,这事儿是大事。” “你的意思是我坏了你大事了?莫凭澜,如果是这样,那我带着孩子走好了。” 说完,她真的转身要走。 “长安!”莫凭澜紧紧的抱住了她。 “你别任性。” “我没有。”长安委屈的不行。 莫凭澜把她抱的紧紧的,好像稍微松开一点她就会消失不见,“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是要跟我过一辈子的,难道就因为这事儿又要跟我掰?” 长安也觉得自己冲动了,可拉不下脸道歉,哭着说:“我这不是怕你有危险吗?” 听到这句话,莫凭澜心里就像吃一口蜂蜜配一口黄连,真是又苦又甜。 “长安,你要懂我的苦心。” “我就是知道你是为了给我好解蛊的方法才把自己身处险境,所以才不愿意。我宁可一辈子不解开,一也不愿意你去冒险。” “长安!”莫凭澜想去亲她吻她,把她揉到骨头里,可是又怕她情动受苦。 这样蝎蝎螫螫的,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抱紧还是放手。 长安慢慢转过身来,仰头看着他的脸。 “凭澜哥哥,对不起。” 莫凭澜长叹了一声,“长安,你怕我有危险,我又何尝不是?什么都不做这样看着你受苦,你以为我能心安吗?” “南疆之战势在必行,是为你也不全为难。上次赫连曜把金布的金矿全轰塌了,现在很多南疆人为了钱财铤而走险不断的骚扰边界上的村庄商贾。南疆人世代为奴,现在被暴君金布欺压,过的日子苦不堪言,我此行一举三得。”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就怕你有危险。” 慢慢拍着她的背,他跟她保证,“我对你发誓,我一定好好的,完完整整的回来。” 长安挣扎了好久,还是给莫凭澜说服了。 但是战场哪里是一句保证才能作数的,长安没有想到自己又要经历生死离别。 第三百四十四章:生死一线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南疆的七八月份,炎热多雨。 几个月前被大炮轰开的山峦密林再次被枪炮撕开了一条大口子,中原大军三军联合,以十万之众,又华中军司令莫凭澜亲自率领,奔赴南疆清剿暴王金布,送回圣女吉尔已经南疆生物九灵珠。 这借口说的花团锦簇,沿途大小被金布欺压的部落都来抱大腿。 这一路势如破竹,可是越进入南疆的腹地,战事就越危险。 莫凭澜不是草包,他用的兵将都是驻守南疆边界的将领,擅长在雾漳丛林里作战,但即便是这样,还是病倒了很多人,开始的风卷残云之势慢慢弱下来。 莫凭澜不急,他先让人安抚收复的地盘,慢慢把金布逼入最是艰难险恶的九空城。 这一对峙已经到了冬天,北方天寒地冻,南疆也不那么闷热。 但是他们的山洪竟然在冬天爆发了。 莫凭澜出征半年,在过年的时候回了一趟余州,来去匆匆之际还和长安一起去封平送雪苼和赫连曜出国,这本是战事激烈时候,莫凭澜坚持这大半年兵力受损,应该赫连曜带兵援助的,可是为了雪苼,他把这项艰巨的任务交给了蓝子出。 莫凭澜也没有再回余州,直接从封平赶回南疆。 那一晚,俩个人就宿在赫连曜的别院里。 长安缠着莫凭澜,又是亲又是抱撩的他一身的火。 可莫凭澜却只能压住。 这大半年他不在,长安清心寡欲,果然是一次病都没犯过,这也是他当初带兵出去的一个原因。 俩个人情到浓时,不心动是不可能的,可这样总要增加长安的痛苦,可是生硬的分开又怕她难过,所以才想出他带兵的法子。 大概太久没有俩个人厮守在一起,今晚的长安格外不一样,像个妖精。 莫凭澜气喘吁吁的推开她,“长安,我们再忍一忍,我们现在已经找到了七八个蛊毒高手,专门研究解你的蛊。” 长安抱着他,眼泪扑簌簌流下来,“你去了这么久,可知道我天天想你担心你?” 渴望瞬间褪去,只剩下满腔的脉脉深情。 “我知道我都知道,乖,不哭,再等等,你信我,最多一个月,我定当拿下南疆,以后天天守在你和孩子身边。” “真的?这次你可不能再骗我,否则我再也不理你了。” 莫凭澜揩去她脸上的泪水,“好了,我保证,我的小娇娇。” 被他这样哄着,长安都羞红了脸,捏着粉拳去捶打他的胸膛。 “对了,你知道吗?白长卿这次玩真的,他把所有的女人都遣散了,自己回余姚他们家的祠堂里跪了一夜,我哥闯了他家祠堂,跟他一起跪了,最后他家读书最好的大哥出面,把我哥哥的名字上了他家的族谱,可写了个什么白余氏,我哥就是他老婆吗?为什么他不能是我哥的老婆?” 这事儿莫凭澜早就听说了,白长卿终于把小八追到手哪里能去他连襟那里得瑟得瑟。 他还听说断子绝孙这样的不孝行为按理说要领家法,白家族规是一百藤条。 可是谁敢打白长卿呀,意思意思也就算了,他却装着受伤惹的小八又哭又疼,赌咒发誓的说爱他,这个人渣! 想到这里他给长安出馊主意,“那好说呀。等我从南疆回来咱也回云州老宅开祠堂请族谱,在上面写上莫白氏,你说好不好?” 长安哈哈大笑,“这个好,就怕白长卿不答应。” 莫凭澜给她出馊主意,“这个好办,他不答应你就跟你哥哥说不让他上床。” “你呀,真不正经。”长安推了他,心里却甜的要命。 俩个人盖棉被纯聊天,腻歪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长安依依不舍的送别他,自己一个人回到了余州。 余州那头,碧桃照顾着孩子,可她已经怀孕了,长安也不放心。 在莫凭澜到之前蓝子出的大军已经压在了九空城下,还带来了新式武器,这次恐怕是不把金布逼死誓不罢休。 大家都等着莫凭澜到了后攻城,却没有想到他在途中遭遇到劫杀。 对方不过是派出一只十几个人的小分队,但是一场彪悍,又擅长使毒,且用妇女儿童做人质,莫凭澜这才不得已上当。 有些时候,明明知道是个陷阱,可是又不得不踏进去。 一番厮杀,陈桥负伤突围,莫凭澜却落入了敌手。 陈桥拖拉着一截肠子好容易跑到了军营,报信后却要以死谢罪。 蓝子出拉住了他,“陈桥,将士要死也是战死沙场,哪有死在自己刀下的?况且你能突围而出就是最好的结果,我相信要是莫司令落在他们手里一定会成为筹码,他们不会伤害他。” 说完,他喊了军医来给陈桥包扎。 来了一高一矮俩个军医,出去的时候蓝子出皱了一下眉头,他怎么看这矮的人背影如此熟悉? 随后他有觉得不可能,这些年他看到很多相似的背影,却没有一个是想要见到的那个人。 在这刀光剑影硝烟弥漫的沙场,又怎么会是她?而且对方还是个男人。 蓝子出料想的没错,果然莫凭澜给金布生擒了。 金布倒是没有为难他,只是把他给软禁起来。 莫凭澜成了他手里至关重要的一张牌,他不仅要靠他退兵,还要东山再起。 他甚至为莫凭澜举行了一场欢迎晚宴。 宴会上美酒佳肴,无数个衣着清凉的美女,作为贵客,莫凭澜身边就有四五个伺候的。 环肥燕瘦各不相同,唯一相似的就是那一身恶心人的香气。 金布是个矮小的男人,长相跟阿根有几分相似却又显得阴毒无比,他偏偏喜欢身材高大的女人,他身边竟然还有俩个高大的金发美人。 他豪放的喝酒,还大声多莫凭澜说:“莫司令,我听闻你夫人中了绝爱蛊不能跟你行房,我这里美女多的是,你喜欢怎么玩就怎么玩。” 莫凭澜嗤之以鼻,“就这些女人?哼!” 金布提到女人兴趣就浓:“说起来咱俩还公用过一个女人,何欢儿。那女人确实……啧,滋味美妙,莫司令果然是好眼光。” 提到何欢儿莫凭澜就要恶心的吐出来,不过他要更恶心金布才对,“是呀,我没想到南疆王会喜欢,毕竟,我玩腻了。” 金布身边的大臣一听就怒了,这不是骂金布捡他的破鞋吗?站起来就拔了弯刀。 寒光闪闪的刀尖对准了莫凭澜的鼻尖儿,他却跟没看到一样,照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金布不由得暗暗赞许,也怪不得他以一个商人的身份能当上华中军司令,果然是胆识过人,临危不。 他呵斥手下,让其收手。 莫凭澜对金布说:“干脆把你这些女人收了,太俗气了。” 金布有啧了一声,“听说司令夫人是个美人,难道比何欢儿还美?” 莫凭澜从心里觉得他是个当剩王八的命,都说不要提不要提,他时刻要炫耀一下他头上的帽子有多绿。 他打算好好教化教化他。 “南疆王,女人只要是自己爱的就是美的,你这堆女人不过是你的玩物罢了,你不爱她们,她们玉不爱你,说不定也跟何欢儿那样想着拐着你的儿子上床。” 南疆的风俗奔放,父子兄弟公用一个女人也不是没有的,但阿根这儿子为了一个女人公然跟父亲做对,这让南疆王不舒服。 这场战争跟这小子都大部分的关系,现在南疆王弄到这个局面可以说都是他害的。 见他脸色很不好看,莫凭澜这才得意的勾起嘴角。 跟他比嘴皮子,这个南疆人还差点。 酒席散尽,莫凭澜给送回去睡觉。 他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子甜腻的香气,忙屏住了呼吸,但为时已晚。 纱帐撩动,从里面伸出一双藕臂,莫凭澜看清了里面有俩个女人。 他想退后,那女人却蛇一样的缠上来。 她们嘴里说着莫凭澜听不懂的话,可做的动作却懂得。 她们在给他脱衣服。 莫凭澜只觉得血液在身体里奔腾,有种想要把这些女人压在身下撕碎的冲动。 可是,长安那梨花带雨的小脸儿出现在他脑海中,他不能背叛长安。 咬住舌尖用疼痛唤起一丝清明,他推开了女人。 一个女人跌在床上,可马上起来,她们也是第一次看到莫凭澜这样俊美且气度不凡的男人,眼睛里流露出贪婪的光来。 她们身上都是有功夫的,竟然缠住了莫凭澜。 小腹间火烧似的,女人身上恶俗的香气都变成了催化剂,莫凭澜忍的额头汗珠滚滚。 不行,他不能背叛长安,不能。 忽然,一股奇臭无比的味道袭来,他一阵头晕,可下一瞬心中的欲念潮水般褪去,人也清明了许多。 他睁眼,那俩个女人已经倒在了地上。 “司令,对不住您了,恐怕您是没法子跟这俩女人云雨了。” 这样不知羞耻的话除了吉尔还有哪家的姑娘能说出来。 吉尔身边还跟着一个人,他拉下面罩,竟然是宴会上拿刀子对着莫凭澜的男人。 吉尔忙说:“这是我师父的人,我们赶紧走。” 他们三个人忙从窗户跳出去,城外初七带着人接应。 可是没想到,金布竟然发现了他们。 那名内应让他们俩个先逃走,自己挡住了金布的人。 因为逃跑的路线给冲散了,无法从正常途径突围,吉尔只好带他走了九空城的秘密通道。 这里直通悬棺岭,中途凶险无常,要不是逼不得已,吉尔万万不敢带着莫凭澜走。 这条通道是用人间词汇无法形容的黑暗,仿佛正是一条死路,通往幽冥鬼道儿。 初七带着人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军营里。 莫凭澜和吉尔一同失踪不见,生死未卜。 开始,大家还沉着气等,可一连过了七八天,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最先沉不住气的陈桥。 他都要疯了,是他把司令弄丢的,他要怎么跟夫人说? 蓝子出也急,但现在他是三军统帅,不能乱了阵脚。 到了提前和莫凭澜约定的那一天,他没有再等,直接大炮轰城。 就算他们有蛊虫毒药,可是在大炮的轰炸下,什么都灰飞烟灭。 蓝子出本以为九空城能坚持个十天八天,可没想到炮轰的第三天,就打开了城门。 金布死了,被他的女人们所杀。 荒淫暴虐不可一世的南疆王金布,这一辈子在女人身上作恶多端,无论是少女少妇家人的没嫁人的,不管是叔叔伯伯的还是兄弟子侄的,只要他看上了,就一定夺过来为自己享用。 在炮轰之下,这些女人铤而走险,给他喂了烈性药,几十个姬妾活活把他给累死在床榻上。 这样的死法,也算在南疆历代王里面独一份了。 南疆之战到此以中原军大胜结束,却没有人能高兴起来。 搜寻莫凭澜的行动依然在继续,可却是石沉大海,没有一点点消息。 这天,蓝子出亲自带人出去找,却给毒蛇咬伤。 虽然有经验的人立刻给他清了蛇毒,但一回到营地立刻让军医来给他注射血清。 进来的是个矮个子军医,虽然不怎么白,但是五官很秀气。 在军队这种全是男人的地方,长得好看点的男人都被大家喜欢,更何况对方是救死扶伤的军医。 所以从这个人进来后就有几个警卫偷偷打量他。 但是蓝子出却没有看,他正低头思考。 军医靠近他,压低声音说:“师座,请您脱下裤子。” “嗯?” 蓝子出回神,看了军医一眼。 那军医低着头,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到单薄的后背和细细的腰肢。 这孩子估计年纪不大,怎么就当军医了? 蓝子出解开皮带脱下了裤子。 屋里都是男人当然不会有什么忌讳的,他微微趴下身体,感觉到冰凉的手指压在自己肌肤上。 这手……不太像男人。 “你多大了?” “十八。” 这声音怎么听不像十八,反而像个十三四岁处于变声期的少年。 “十八岁就是军医了?”蓝子出就算当了师长,为人也是很温和,简单的聊天,其实是怕对方紧张。 少年低低的说:“嗯,在洋医院里跟着学了几年,就想着当兵。” “其实你应该在医院里继续学的,在医院里照样救死扶伤,不用非要来战场。” “谢谢师座教诲。” 刚说完,冰冷的针头已经扎下去。 蓝子出没有防备,闷哼一声窜了起来。 他屁股上的针筒簌簌颤抖,而被他撞倒在一边的军医帽子掉在地上,瞠目结舌。 “大胆,干什么?”侍卫们大喊,呼啦啦拔出了枪。 蓝子出捂着屁股摆摆手,“没事儿,是我不好,我没想到会这么疼。” 说着,他去拉那名少年。 低头的那一瞬,他整个人都僵立在那里。 蓝子出曾经想过很多次再见金镶玉的画面,作为文人,他想到的是在三月桃花盛开绿柳拂面的小桥边,在茫茫烟雨之中,她执伞款款而来;也曾想过是在冬日漫天飞雪中,她穿着长大衣,带着俏皮的小帽子,缓缓的推开汽车的门和他面对面;也想过戏园子舞会这些地方,但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裤子脱了一半,屁股上还扎着针筒,而她却穿着不甚合身的军装蹲坐在地上。 他伸出手,却改了去提裤子,“玉儿,怎么是你?” 金镶玉爬起来,她捡了帽子戴上,然后对蓝子出说:“师座,您还是趴好,我们打针,蛇毒会蔓延。” 蓝子出压了这许久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好乖乖的趴下。 可是他很快就想起来,玉儿是个女孩子呀。 金镶玉看出他的不适应,“师座,放松,我是医生。” 好吧,医院里的护士都是女的。 打完针,蓝子出对侍卫们说:“你们都下去。” 侍卫见这个好看的军医竟然跟师座是老相识,便都退了下去。 蓝子出提好裤子,他伸手去拉金镶玉,“玉儿,你怎么到了军营里?” “房军医是我的师傅,我在医院里跟他学徒,他跟着队伍来南疆,说带我见识,我就跟着来了。” 她说话的时候始终低着头,不太去看蓝子出。 蓝子出心头一痛,当初是自己狠心说跟她划清界限,所以她才这般的吧? “玉儿,你过得好吗?” 金镶玉这才抬起头来,“很好呀,特别是来了军营后,我能救人我觉得很快乐。师座,我终于知道了人生还有哪些事能让自己活的更充实。” “前后不过一年不见,玉儿,你长大了。” 习惯使然,他伸手摸了摸了她的脸。 她黑了很多,皮肤和粗糙了很多,这要是在以前金大小姐势必早就大哭要用珍珠粉敷脸。 又握住了她的手,翻过来看她手心,果然是一层老茧。 “玉儿,你受苦了。” 金镶玉慌忙把手往回抽,“没事,我挺好的。师座,我知道女人不能来军营,您要把我送走无所谓,可别怪罪我师父好吗?” 蓝子出忽然笑起来。 金镶玉疑惑的看着他,“师座……” “玉儿终于长大了,知道为别人着想了。” “以前是我不懂事,活的太自以为是。”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现在的金镶玉已经不是以前的金镶玉,现在的蓝子出也不是以前的蓝子出。 “对了,嫂夫人好吗?” 她的话惊破了蓝子出的沉溺,是呀,他成亲了,妻子已经怀孕四个月,他要当父亲了。 握着金镶玉的手松开了些。 金镶玉显然也认识到了这一点,她对蓝子出说:“师座,我下去了。” “等等。玉儿,你一个女人住在军营里不方便,我单独给你安排个地方住。” 金镶玉摇摇头,“不用了,我和我师父房医生在一起,没事的。这样出诊也方便些。” 她坚持,他也没有理由,便含笑让她退下。 可是起伏的心潮却再难以平静。 他站在书案前,忽然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蓝子出呀蓝子出,子衿辛苦为你怀着孩子,你却又在这里想三想四,你还是男人吗? 严厉谴责自己之后,他忙收敛心神,召集投诚的南疆首领商议寻找莫凭澜的事。 南疆的大小角落都找遍了,唯独有一个地方没有找,那就是悬棺岭。 在九空城金布的王府搜出一条密道,直通悬棺岭的中心腹地,轮回坛。 听说要进去找人,几个首领都沉默不语。 其中一个叫苍安的老者说:“师座,悬棺岭不是不能进,但我们从来没有人进入了轮回坛,据说大祭司就是给困死在那里。他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别人。” 陈桥不服气,“你们那是封建迷信。蓝师座,亲您给我一队人马,我亲自带着人去,有什么鬼怪就用机枪扫平了。” 苍安却惊呼,“将军,不能呀,那是我南疆人亡灵的安息之地,要是没了你让我们百年之后都去哪里。” 蓝子出也知道陈桥是急红了眼,可再急红了眼也不能挖人家的祖坟呀,这刚收服南疆,要是去挖人家祖坟,估计立马就反了。 他当机立断,“这事不能鲁莽,这样。长老,您从您那边出几个擅长风水秘书的人,我这边再找几个,一起去探探悬棺岭。”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苍安长老答应。 等散了,蓝子出就对手下说:“把我们的摸金卫队长给我叫来。” 陈桥愣住,“蓝师座,你们这摸金卫是干啥的?” 这是赫连军的机密,今天为了救莫凭澜却给泄了底。 原来,赫连军行军打仗为了补充军饷,手底下专门有一只挖坟掘墓的队伍,挖了金银财宝补充军饷。 “怪不得赫连军总有钱买先进的武器,感情你们赫连司令不走寻常路。” 蓝子出瞪了他一眼,“陈兄,就此打住,为了救莫司令我们也是不惜血本了。希望你们莫家军记住这份人情。” 陈桥打了包票,“蓝师座放心,等我们司令救出来后,我们一定登门拜谢。” “那也得等我们司令回去,这份情我估计你们还是要承我们夫人的。” 行了,都是自家人瞎客气什么。 蓝子出的摸金卫人数不多吗,只有二十几个人,可个个身手不凡。 堪穴定位的,有刨坑挖土的,虽然摸金校尉搬山道人土夫人的派系不同,但都被编到一起也安排的合情合理,一点都不冲突。 这样一只队伍加上南疆的人,进入悬棺岭却三进三出都没有找到莫凭澜。 陈桥和初七也在这只队伍里,虽然他们不想承认,但他们感觉到了深深的失望。 难道,莫凭澜和吉尔就像传说的那样,已经被这里的鬼魂给拖到了无间地狱里了吗? 第三百四十五章:终于可以抱美人了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已经进去三次,被迷魂阵毒蛇还有设置的机关,已经害死了好几个人。 蓝子出正犹豫着要不要退兵罢手的时候,莫长安找来了。 看到长安,陈桥普通就给跪下了。 长安目光呆滞,她一声紧似一声的问:“莫凭澜呢莫凭澜呢莫凭澜呢。” “夫人,您要冷静,司令他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 长安眼睛通红,瞪的大大的,好像眼球都要突出眼眶。 “莫凭澜呢,我要去找他。” 陈桥用力掐住她的手腕,“夫人,您要冷静,司令现在下落不明。” 长安当然是知道的,原来她偷偷派人在军中给她暗里传信,怕莫凭澜受伤什么的不告诉她。 莫凭澜被俘,那人不敢说,可到了现在这样知道是瞒不住了,就告诉了长安。 长安得到这个消息后跟疯了一样,刚好韩风凛夫妇去余州看她,葛覃就在家帮着照顾孩子,韩风凛一路带着她赶往南疆。 这一路长安心里就跟揣着一团火一样,她不敢让自己哭更不敢让自己软弱,生怕坚持不下去。 可是无论怎样都改变不了莫凭澜生死不明的现状。 长安一刻也等不了,她要再去一次悬棺岭,她亲自去。 这本是不可能的,去悬棺岭的都是身手高绝之人,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怎么能去呢。 可是,蓝子出却答应了。 第一,这帮人在悬棺岭三进三出应该已经大致摸清了情况,只要小心长安就不会有危险; 第二,要是莫凭澜真的已经遭遇不测,那么作为他的家人,长安也应该去看看,好接受现实; 第三,长安身边有韩风凛保护,这是个超级盾牌,应该有把握。 经过商量,三天后,再次整队进入了悬棺岭。 长安一辈子都想不到,自己会进入到这么可怕的地方。 但是,只要有莫凭澜,地狱她也要闯一闯。 身边有韩风凛,她什么都不用操心,但是她也尽量不要成为别人的负担。 虽然做过各种心理建设,但这个地方还是长安的噩梦。 黑雾弥漫白骨累累乌鸦蝙蝠毒蛇怪兽箭雨刀林,这些都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那些被悬挂的连棺材都没有的死尸,被乌鸦秃鹫啄食的七零八落,生着蛆虫,恶心的让长安一辈子都不想再吃肉。 他们这次越走越深,竟然到了上次没有进入到的禁区。 摸金卫的队长觉得越来越喘不过气,就建议要退出去。 可是长安却不让,她有种感觉,莫凭澜就在里面。 陈桥初七和韩风凛都站在她那边,别的人只好跟着进去。 但是南疆的人没有,这是他们的禁地,他们不敢。 巨大的神坛用玄铁做成,在神坛四周雕刻着九头蛇。 也不知道哪里不对了,这里明明没有死尸和毒虫,更没有迷雾,非常干净也非常安静。 可是安静的让人心头不安。 那些摸金卫是见过大世面的,顿时觉出了不对。 可就在那一瞬,神坛晃动似乎有千军万马呼啸杀来,到处血流成河。 韩风凛大喊:“是幻觉,大家不要上当。” 是幻觉,可也是真的。 千军万马是假,神坛晃动是真。 “退后退后。”韩风凛大喊着去拉长安。 可是长安跟中了魔一样,冲着神坛中心的一抹红光走过去。 她听到了莫凭澜的召唤,就在那里,喊着长安长安。 “长安!”韩风凛一身嘶吼,没有拉住她。 长安只觉得身体旋转,掉入了一个无底深渊。 但是她没有怕,那种要靠近莫凭澜的感觉更强烈了。 生不同时死同穴,要是能跟他埋在一起也好。 长安闭上了眼睛,身在下沉,心却在飞翔。 等她醒来,发现在男人温暖的怀抱里。 睁开眼睛,对上那双雾气昭昭的桃花深眸,她一下就哭出来。 “凭澜哥哥,我就知道我会找到你,这次你再也不准扔下我,奈何桥黄泉路我们都要一起走。还有,我们不喝孟婆汤,我们下辈子也要在一起。” 莫凭澜亲着她泪津津的小脸儿,“嗯,好,我们这辈子下辈子都在一起。” 忽然,一只冰冷的手过来扯长安。 她立刻紧紧抱住了莫凭澜的脖子,“滚,不管你是什么鬼怪,休想跟我枪凭澜哥哥,我是不会放开的。” 柔软的女声带着一丝俏皮,“你不放开我怎么给你瞧伤。” 长安愣住,是吉尔。 她还是不放开莫凭澜,眨了眨沾着泪水的眼睛看着吉尔,“吉尔,你也死了吗?” 吉尔哈哈大笑,指着莫凭澜说:“莫司令,你快解释一下呀。” 莫凭澜把长安的脸给掰过来,“啥丫头,我没有死,你也没死。” “没死?”隐隐的一团光亮透在莫凭澜脸上,很苍白。 她颤着手指去摸,虽然很凉,但却是属于人的温热。 “真没死?” “嗯,这是悬棺岭轮回坛下面,我们本来给困住了,你们的闯入启动了机关,把堵在我们洞口的大石头给震没有了。” 长安不敢相信,“是真的吗?都没死?” 莫凭澜忽然低头咬了她一口。 长安疼得叫出声音。 “你看看,都知道疼,是没死。” “太好了,我们没死呀。对了,我们赶紧出去呀,韩大哥陈桥还有初七都在外面,不知道遇到危险没有?” 莫凭澜点头,“等一下,先给你解蛊。” “解蛊?吉尔研究出来了吗?” 吉尔不好意思笑笑,“不是我,是我师父。” 说着,她指了指身后,长安这才看到那边的石头上坐着一个白须老者。 “这是你师父?大祭司?他还没死?” 吉尔自豪的点头,“我们都没死自然师父也没死。说起来都是因祸得福了。我们在这里看到了许多巫蛊禁术,原来阿根留下的那本书也只是残卷,这里才是完整的,我师父已经研究出给你解蛊的方法,可惜我们出不去。” 长安不知道该如何庆幸,要不是她误打误撞撞开了机关,是不是他们会一直在这里困下去? 不合时宜的想起了些问题,长安问:“你们给困了好几天了,吃什么呀?” 提到这个,莫凭澜的脸更白了。 这洞内有些蘑菇,这些日子他们吃的就是这些蘑菇。 可是这些蘑菇却是从死人骨头上长出来的,虽然没毒,但是吃下去的感觉总不是那么好。 老人站起来,“行了,先给你解蛊毒,本来我还想要怎么把封存的金翅解蛊母给带出去,你来了倒好了,解蛊之后就把这里永远封起来,不让它们在见天日。” 种蛊的时候疼,解蛊却更疼。 长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去的,她握着莫凭澜的手,汗水一遍遍的出,那身上的衣服湿透再湿透,最后滴滴流水。 事必后,她虚弱的倒在了莫凭澜的怀里。 在莫凭澜以为她晕过去后,她却微弱的说:“就像又生了个孩子。” 莫凭澜握紧了手,他多想替她承受这些疼痛。 她自己不知道莫凭澜也不敢说,其实这种解蛊的方法十分的野蛮。 就是把解蛊母导入到体内,跟那个蛋疼的绝爱蛊厮杀。 这俩蛊都是蛊中王牌,它们厮杀的越是激烈长安就越痛苦。 最后,这沉睡了百年的金翅蛊母展现出强大的杀力,把绝爱蛊吞噬到自己身体里。 大祭司再用自己的血把金翅蛊给倒出来,长安后背的红色胎记却不消失,反而形成了一个红花金蕊的小花儿。 看似简单的方法,却需要这消失了百年的金翅蛊母,还要大祭司的血,缺一都不可。 解蛊之后,大祭司利用巫咒重新把金翅蛊给封印起来,可是这只刚尝到了甜头的东西好像不合作,封印它的神器不断的鼓噪,似乎它想要出来。 大祭司忙说:“我们赶紧离开,把这里也封印起来,让这害人的东西永远别出来。” 害人的?那还进入长安的体内? 这些问题顾不得问,莫凭澜抱着长安就跟着吉尔走。 大祭司断后,不断的他们的秘术封印。 终于,他们逃出了生天,来到了地面的神坛。 吉尔找到机关按了下去,又是轰隆隆的一阵,地动山摇石破天惊。 一直等在外面的韩风凛等人忽然发现轮回坛那边又传来了异动,赶紧过去查看。 乱世横飞之中,莫凭澜抱着长安冲出来。 跟着就是吉尔搀扶着大祭司。 韩风凛和陈桥都愣住了,却听到莫凭澜喊:“赶紧帮忙。” 两个人这才回过神,上去扶住了莫凭澜。 没有机会叙旧,他们狼狈逃窜,一直逃出了悬棺岭。 蓝子出一直在悬棺岭外面徘徊,连长安进去后是失去音讯,他在考虑要不要真的扫平这妖地。 要是扫平就要再起战事,所以他才举棋不定。’ 看着出来的人,他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幸好有警卫扶住。 老天保佑,总算是出来了。 莫凭澜绝地脱险,在南疆修养了俩三日,便要回余州。 幸好大祭司活着归来,等于给南疆又重新找到了主心骨,老蓝这边的事儿就轻松多了。 南疆不再立王,以后归属中央政府,设立中央军和地方军俩督管理。 吉尔要留下帮他师父,不再回中原。 她不回去,初七也不愿意走了。 莫凭澜任命了初七为中央军地方官,让他和吉尔一同治理南疆。 这下皆大欢喜,他也带着长安安心上路了。 长安虽然除了蛊毒,可身体消耗的太厉害,这也是莫凭澜急着回去的原因。 在临走前,大祭司亲自跟莫凭澜谈了话:长安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再经过这次的摧残,没有个俩三年不能痊愈,最好是别生养孩子。 这个就算大祭司不说莫凭澜也不敢妄动,而且他现在已经有了一双儿女,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大祭司给了他一个苗疆避孕的土方子,虽然莫凭澜接过了,可是哪里还敢用? 他总觉得这里的东西都是杀敌三千自损八百的,有利有弊,还是去用洋人的套子比较好。 虽然会很别扭,但为了长安,他不会介意。 韩风凛却给他支招,洋人的医院可以做男人的结扎手术,让女人不用再受生育之苦。 开始莫凭澜还在心里把韩风凛臭骂了一顿,可仔细想想倒也是个一劳永逸的办法,等回去后好好研究研究。 大家终于赶在了清明节之前回到了余州。 那天阳光明媚百花吐艳,葛覃正带着孩子们在后院里放风筝。 看到孩子们甜美的笑脸,长安和莫凭澜都觉得仿若隔世。 相思先看到了他们,手里的线一松,风筝就飞上了天空。 “妈妈,爸爸,你们回来了。” 她飞奔而去,扑向长安。 莫凭澜忙挡住把她给抱起来,“相思,来,爸爸抱。” “妈妈也抱。” 长安张开臂膀,却给莫凭澜挡了,“妈妈身体不好,爸爸抱着就好。” 青宝的眼圈儿都红了,他凑过来,低声叫着,“爸爸妈妈。” 长安搂住了他,“我的乖儿子。” 一家人团聚,别人都成了多余的。 韩风凛抱过安琪,另一只大手揽了葛覃的腰,“辛苦你了。” 葛覃脸上扬起一点点骄傲,“我就知道你一定能保护他们全身而退。” 韩风凛不敢居功,“哪里是我,一堆能人。我就保护你们娘俩好了。” 葛覃忽然停下,摇摇头,“不是。” 韩风凛脸色都变了,“葛覃,你还在生气吗?因为我带着长安去南疆?其实我真不是对她旧情未了,只是作为朋友我……” 葛覃纤细的手指捂住了他的嘴巴,“我有那么小心眼儿吗?我是告诉你,不是保护我们娘俩,是娘仨。” “什么?”韩风凛傻呆呆的,没明白过来什么意思。 葛覃气的要跺脚,拧着他胳膊上的硬肉指了指肚子。 韩风凛这才明白过来,他猛地把葛覃抱着举起来,“葛覃,你说你又怀宝宝了?” 葛覃给这男人突然而来的幼稚吓坏了,”放下放下,我害怕,” 他赶紧把人放下,可眼睛落在她白皙的脸上一刻也不挪开。 “看什么呢?” “葛覃,谢谢你。” 谢谢你从深渊里救了我,谢谢你给我生儿育女。 葛覃抱住他的胳膊,往花园深处看了看,大家幸福就好。 长安身体虚弱,回家后便躺在床上睡觉。 现在她一天倒是要睡十几个钟头,才把丧失的体力一点点补充回来。 相思和青宝一直缠着莫凭澜,叽叽喳喳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们都在长安房间外面的套间,声音不至于大的把她给吵醒,却让她即便睡着了也能听到。 听到丈夫和孩子的声音,听到家的呼唤。 长安一连这样过了大半个月才逐渐好起来,除了晚上睡的早点,白天都是醒的。 这半个多月她只忙着睡,韩风凛带着葛覃走了也没去送,幸好莫凭澜让碧桃给他们准备了礼物。 她遗憾自己睡的错过了春光,海棠花都败了,孩子们也不放风筝了。 莫凭澜便提议带着孩子出去爬山。 这个提议挺好的,叫了怀孕的碧桃,一大家子呼呼啦啦去了郊外的藏锋山。 碧桃和长安不能爬山,便由着陈桥和莫凭澜带着孩子去玩,她们俩个则躲山下的寺庙里看桃花。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白乐天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假,这山里的桃花果然是一片芳华。 长安和碧桃闲庭信步,赏花喝茶,谈起以前的一些趣事,不觉半天过去。 孩子们都从山上下来,莫凭澜肩头扛着相思,青宝则自己走。 他不含累,反而神采奕奕。 长安拿了帕子给大的小的擦汗,陈桥则去问碧桃有没有觉得累。 中午在这里吃了一顿素斋,又去附近逛了,下午才回家。 谁知一进门儿,就接到了一封从英国来的电报。 长安心头砰砰直跳,却不敢打开。 算来,雪苼去了应该加上路上的时间已经有三个月,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莫凭澜知晓她的心意,便亲自为她打开。 电报上字数不多,就写了已经平安到达,正在医治。 可见,并没有好消息。 长安变得心事重重。 她总以为,雪苼一定会好的,自己中了这么奇怪的毒都好了,雪苼的病肯定也会治好。 可是这毒又和病不一样,毒有解药,可是很多病却无药可医。 莫凭澜安慰她,“好了,别多想,有赫连曜呢,他不会让雪苼有任何闪失的。” “嗯,但愿。凭澜哥哥,你抱紧了我。” 她最近虽然饱受折磨却胖了一点,下巴微微圆润,皮肤吹弹得破,十分的可口可心。 算来,蛊毒除了之后他们并没有过多的亲热,反而温馨依靠的时候多。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别想那么多,睡吧。” “我睡不着,你亲亲我。” 莫凭澜又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现在呢?” 长安撅着嘴巴索吻,“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不要亲额头,我要亲嘴巴。” 莫凭澜失笑,“怎么越来越像相思了,乖。” 他在她唇上蜻蜓点水的一吻。 长安却不满意,一个翻身把他给压住,然后就亲了上去。 好猛! 莫凭澜给她扑的猝不及防,瞪大了眼睛傻乎乎的。 长安笑出声,“亲吻要闭上眼睛呀,美人。” 莫凭澜给她勾的七晕八素,却依然保持着理智,吗“长安,不要。” “不要?老娘裤子都脱了,你竟然说不要?” 莫凭澜哭笑不得,这是哪里来的女土匪? 大手摩挲着她光滑的脊背,莫凭澜还是企图劝服她,“长安,我们别闹了,你的身体还没好。” 长安在他身上扭来扭去,“我不管,我要你要你。” 莫凭澜深吸了一口气,大祭司的话还扎在心里,今天没有任何准备,要怎么要她?万一怀孕了怎么办? 他硬着心肠把人给从自己身上撕下来,“长安,睡觉。” 长安被拒绝,不是一般的没有面子。 她愣愣的看着他整理好衣服往外走,“你去哪里?” “我去找孩子们睡。” 长安一个枕头扔在他背后,“莫凭澜,你给我滚,走了就别再回来找我。” 莫凭澜把枕头捡起来抱怀里,“那我走了。” “滚吧滚吧。” 见他果然走了,长安心都要碎了,躺在床上掉金豆豆。 莫凭澜竟然不要她,是她太瘦还是太胖?是太黑还是太丑? 她立刻从床上跳下来去照镜子。 莫凭澜出了卧房之后,心里也不好受。 这具干渴已久的身体哪里经得起她的撩拨,他在夜风中让自己冷静下来。 长安呀,你真是专来克我的小妖精。 他回头往屋里看,自己就这样走了,不太好吧? 不过,他还是走了。 大晚上的,他喊了卫兵。 “司令,什么事?” “去医院?” “医院?您生病了?” 莫凭澜摆摆手,“备车,哪里那么多废话。” 莫凭澜来去只用了半个多小时,他捏着手里的东西,兴冲冲的跑到卧房里。 门没关,他一推就开了。 他本以为这个时间长安已经睡了,可是看清后不由得倒退了俩步。 看他一脸惊吓的模样,长安彻底死心了。 原来自己已经这么难看了,他看了一眼就害怕。 在也没有性质,她扔下手里的眉笔,懒懒的上床。 莫凭澜却上前一步,拉住了她。 她身上本来只穿了一件薄如蝉翼的红色纱衣,给莫凭澜一扯就滑了下来。 粉臂如藕肤如新荔,裹住娇躯的抹胸长裙流水一般堆叠在脚上。 “长安。”莫凭澜只觉得嗓子像给火烤过,滋滋的冒烟。 “你不是走了吗?回来干什么?” 他伸臂把她紧紧按在胸膛上,“别生气了,我的心肝儿,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你走,我丑。” “乖,不丑,你美,你美的我都把持不住了。” 莫凭澜这情话说的满分,长安果然不闹了,小手抚摸着他的胸膛,“真的?” “嗯,比南疆的那个金翅蛊母还真。” 长安啐了他一下,“能不能别提那个?想起来就恐怖?” 他趁机含住了她的唇,“长安,你可想好了?我已经三四年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我怕自己失去控制。” “算你还不错。我也好多年没有男人了,我们来战,看看谁更厉害些” 这句话彻底让莫凭澜放下偶像包袱,直接把长安扑倒。 关键时候,长安总是有些奇怪的声音。 “莫凭澜,这是什么?” “洋人的东西,不让你怀孕,长安,别说话,要专心。” 第三百四十六章:身上还疼着呢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事后长安才知道,一个三年没沾荤腥的男人有多可怕。 她躺在床上,除了手指别的地方都不能动弹,而那个可恶的男人却神清气爽,就像一头吃饱的大狮子。 这等不公平的待遇让她捶床,可是又觉得餍足。 欢爱这等事总是和爱情一起来的,所谓情之所至,要是没有了这些,就等于吃饭不加盐,炒菜不放油。 体会不到爱情的所有美好。 莫凭澜把手从被窝里伸过来。 长安吓得一缩身体,“别碰我,还疼着呢?” 他笑着给她揉了揉腰,“我这不是给你揉揉吗?昨晚都说了会疯狂一点。” “你这是疯狂一点吗?分明就是……一群猛兽下山。” 这样的夸奖让莫凭澜很开心,他抱着长安亲了一口,“谢谢老婆大人夸奖。” 这人怎么这样厚脸皮,夸你了吗? 长安忽然想起个事儿,“你昨晚用的那东西?” 莫凭澜坏笑,“没有不舒服吧?医生说有些女人可能会过敏。” 听到他跟别人讨论这么私密的问题长安脸都烧起来了,捶了他肩膀一下,“什么都出去说。” “这有什么呀,我们要健健康康才能做上一辈子,我是怕让你怀孕,你现在的身体实在受不了。以后我们也不要孩子了,有青宝和相思就够了,不能再让你受生育之苦。” 长安赧然,“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的,雪苼生皓轩的时候不也是吗?” 说起雪苼,长安又想到了昨天的那封电报,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大洋彼岸,雪苼同样在念着她。 她手摸着咖啡杯子,“长安该收到电报了吧?她的蛊毒也不知道解除了没有?南疆那么凶险,这一仗也不知道打到什么时候。” 赫连曜伸手把她的杯子拿来,放在桌子上,然后伸手在雪苼眼前晃了晃。 雪苼准确的抓住了他的手。 赫连曜不仅狂喜,“雪苼,你能看到了吗?” 雪苼无耐的笑:“你每天都要这么来几十次,我就是猜都猜到了。” 赫连曜有些失望,不过很快他自己都笑了。 “其实你就算看不见我也做你一辈子的眼睛,可一想要你那么好看的眼睛以后再也看不到这么帅的我了,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雪苼笑的很欢快,可是心里却很伤感。 这个人就是怕她难过时时刻刻在逗自己笑,甚至连自己不擅长的笑话都用上了。 雪苼去他的手,在他大手的手心里打了一下,“这样多好,就是有别的女人去偷看你,我也看不到了。” “你这女人,哪里有别的女人?”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天那个艾尔莎小姐,我可是听的一清二楚。” 赫连曜不以为意,“她呀,长得特别难看,嘴巴这么大不说,一鼻子的雀斑,我还以为是谁家的鹌鹑蛋。” 雪苼哈哈大笑,“你什么时候嘴巴变得这么损了?白种人皮肤白,长雀斑也明显,我可听艾尔莎是这里一等的美人。” “美吗?反正我欣赏不来,一身的狐臭味。” 雪苼一听就撅了嘴巴,“你还去闻人家身上的味道呀。” “那个我还用刻意吗?她已走过香水和洋葱牛肉混杂的味道就传了十里。 俩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在吐槽着人家,其实是努力在冲淡手术失败在各自心中的阴影。 第一次的手术本来说希望很大,可是做完后本来还能朦胧看清的眼睛已经全瞎了。 莫凭澜当时是怒发冲冠,要不是长安死死拉着,他非要把人家医院给砸了不可。 医生也不解哪里出现了问题,明明手术很成功,血块也清除了,难道是动了视神经。 当然,这样的话他们没有胆量跟赫连曜去说,要给他知道这些人其实是拿着自己老婆当了试验品,还不得杀人吗? 医生让他们等等看,说不定是暂时性的,后面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这句几乎听天由命的话他们是不会信的。 雪苼一开始等了三年,三年过去后又等了一年,可结果呢。 结果是无休无止的头疼,失明。 所以,他们现在都是把一天当成了一年过,不放开相处的哪怕是一秒钟。 雪苼怕,怕自己会在哪个赫连曜不在的瞬间就再也醒不过来; 赫连曜怕,怕雪苼在自己不在的某个瞬间,会突然的抛弃他们父子。 他已经经历了一次失去她的痛苦,万万不能再来一次,他怕承受不起。 雪苼舔舔唇,“我还想喝点咖啡。” “不行,你已经喝了,今天的量没有了。” “那好不好才小半杯?赫连曜,我求求你,再来半杯嘛。” “你呀,”粗糙的手指点在她额头上,赫连曜转身去拿杯子。 雪苼立刻拍他的马屁,“夫君你真好,雪苼最爱夫君了。” 接过杯子,她闻了闻,立刻撅起嘴巴说:“刚才的赞美收回,你竟然给我牛奶。” “牛奶有什么不好,喝了对睡眠好,喝那么多咖啡要睡不着的。” 雪苼不喝,腻着他撒娇,“可是我=根本不想睡觉,我想要每一分每一秒都这样感受你。” 赫连曜的眼泪差点落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调整情绪。 “你怎么不说话?赫连曜?” 雪苼现在相当敏感,伸手去摸他。 赫连曜抓住了她的手,喝了一口牛奶喂到她嘴巴里。 “唔……赫连曜,你耍诈。”她顺着嘴角,流出了乳白色牛奶。 赫连曜眸色一暗,低头给她舔了去。 “别闹,快喝了睡觉,否则我一直这么喂你。” 雪苼却伸出舌头引诱他,“那你来呀。” 赫连曜倒吸了口冷气,“你勾引我?” “我就知道你不会一直给我喂……唔唔。” 她的话都给他堵在喉咙里,让她不知死活的挑衅。 最后,牛奶大战变成了浴室大战他们俩个人洗了个牛奶浴。 把被水泡的粉粉的人抱起来,用毯子包了,带到了卧室里。 雪苼软乎乎的倒在了大床上,实在没什么力气。 “头疼吗?”赫连曜小心翼翼的问道。 雪苼摇摇头,“没呀,今天你问的第几遍了?” “我算算?” “算什么呀,根本算不过来。我觉得从手术后我的眼睛虽然瞎了,但头却没怎么疼过,也许这是个好现象,虽然眼瞎,可能却捡回来一条命。” 她这么说着,赫连曜还真觉得有几分道理。 可人就是那么贪心,当时来英吉利的时候他只期盼雪苼能保住命,可现在又想着她能跟以前一样哪里都好好的。 雪苼自然知道他的心事,便拍了拍他的手,“行了,别多想了。你最近为了照顾我也够累的,赶紧睡吧。” “嗯,我抱着你睡。” 雪苼找了个自己觉得最舒服的位置躺下,她的脸在赫连曜胸膛上蹭了蹭,打了个呵欠。 赫连曜摸着她滑顺的长发,“睡吧。” 雪苼闭着眼睛哼哼,“赫连曜,你说我们以后会不会再有孩子?” “当然会,我们得给皓轩生个小妹妹,他总跟我说莫凭澜家的相思长得好看。” “那就把相思娶回家当媳妇好了。” “对孩子我没意见,可一想到莫凭澜那个鬼样子我就生气,凭什么让我们的孩子叫他爹?” 雪苼止不住的笑,她是真不明白这三个军阀之间的关系。有了危险的时候比谁都快的抱成团儿,可明里暗里各种嫌弃,最好能老死不相往来才好。 她摸着赫连曜的胸膛,还去掐人家的茱萸,“那相思可是进你家的门儿,叫你公爹,给你晨昏定省端饭奉茶,难道你亏了?” “这样一说,倒是我多了个女儿呀。” 雪苼的笑更止不住了,这人呀,还是杀伐果断的赫连司令吗? 幼稚的简直像个小孩子。 这么一说反而引起了莫凭澜的兴趣,他竟然半坐起来,“这么说着倒是真好,等我们回家后就跟莫凭澜说,我倒是想要看看他会是个什么样子。” 雪苼真是哭笑不得,“你就别添乱了。这事儿哪里是你说的算的?万一孩子们相互不喜欢,你这不是弄出一对怨偶吗?” 赫连曜觉得这话儿挺对,不过赫连司令想法多,“那还不好说?把相思接到我们家养着,从小培养感情,青梅竹马。我们家皓轩这么棒,相思一定会喜欢。” 雪苼叹了一口气,“青梅竹马也不一定就是两情相悦,你看看长安和莫凭澜,生了多少波澜?” “可是他们最后不还在一起了吗?要不是从小积淀的真情厚意又哪里能经的住这么多波折?” 雪苼想想也是,俩个人不管是哪个都总有一个抓住不放弃,所以才能得以继续下去。 不过这跟相思皓轩没多大关系,孩子的空间还是很大,谁知道以后有什么变化,大人瞎操心什么。 “好了,不想了,睡觉。” 说了睡觉,雪苼却睁着眼睛睡不着。 即便睁着眼睛,她看到的也只是一片黑暗。 但是哪怕是黑暗她也是喜欢的,因为她怕一闭上眼睛就永远睁不开。 赫连曜听着她佯装平稳的呼吸,心里痛极了,他伸手拍着她后背,“我睡不着,陪我说说话儿吧。” 雪苼高兴起来,“那要说什么?我们这几天天天腻在一起说。要不你唱个歌给我听吧。” 赫连曜佯怒,“这个不行,我不会。” “不嘛!我知道你会唱,来一个。” “想听?”他低沉的声音撩到耳朵,哪怕不唱也酥掉了骨头。 “想,特别想。” “咳咳。”赫连曜还没唱先红了脸。 雪苼竖起耳朵满是期待,虽然在黑暗里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一定是很期待的。 赫连曜把她抱在怀里,低声唱起来。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低沉的声音在耳朵响起,简直是……太难听了。 雪苼非常后悔让他唱歌。 谁说说话声音好听的男人就唱歌好听,一首歌给他念出来也就罢了,问题是没有一个字在调子上。 雪苼很想让他停止,怕吵醒在隔壁睡觉的皓轩。、 可是赫连曜似乎是上了瘾,一改刚才的羞涩,唱的非常起劲儿。 雪苼只要面带微笑,用非人的毅力忍了下来。 唱完了,莫凭澜还腆着个大脸问她,“好听吗?” 这让她怎么回答,非常考验智商呀。 于是,想了想后她说,“比较感人。” “我就觉得我唱的还行。” 哥哥,能不能自我感觉这么好? 这么一闹,雪苼反而睡着了。 她困在他怀里,睡的无比安稳。 前方无论有多可怕,因为有他,她就有了面对的勇气。 第二天,阳光晴好,在有雾都之称的城市是难得的好天气。 赫连曜提出去外面野餐。 他联系了一个庄园,听说那里面可以采摘到美味的浆果,还有可爱的小兔子跑来跑去。 雪苼想到这些日子皓轩过的很闷,就答应了。 这个庄园主以前在港岛做过生意,跟用连城身份的赫连曜是旧相识。 听说赫连曜带着家人去野餐,特地让厨娘给准备了盛丰的饭菜。 加了雪利酒的甜点,烤的酥脆的面包,还有新鲜的水果。 皓轩跟小马去摘了很多浆果,他玩的满头的汗,却不肯休息,抱着小兔子跑来跑去。 听到孩子的笑声雪苼的脸色也开朗了许多。 赫连曜握着她的手,把一只布丁放在她手里。 “好吃吗?”他问雪苼,因为他自己根本不吃甜点。 雪苼顽皮,把舌尖上的布丁伸出来,“你尝尝呀。” 赫连曜往四周看了一眼,飞快的把她舌头上的布丁给抢了过来。 雪苼红了脸,“赫连曜!” “在,我在。” “你,你不要脸,孩子还在呢。” “他们看不到。再说了,可是你先勾引我的。” 雪苼去拧他坚硬的手臂,“你好坏。” 说一个男人好坏,其实是女人对男人最好的评价。 赫连曜笑呵呵的把她给抱在怀里,“我当然坏,却只对你一个人坏。” 雪苼不知道是吃了布丁还是因为别的,很甜很甜。 见她高兴,赫连曜乘机说出了自己这些天来一直在思考的话,“雪苼。” “嗯。” “我们……要不再试一次吧?” “试什么?”雪苼还沉浸在这平和的幸福了,没理解过来。 赫连曜实在不想打怕这份好心情,可是不说又不行。 “再做一次手术,就这一次,不管成功与否我都不再逼迫你。” 雪苼的身体僵硬,好久才缓了过来。 “你很想我能看见吗?” 赫连曜亲吻着她的耳朵,“雪苼,不是我逼你,只是我更希望你能看到皓轩一天天的长大,看到这个越来越美丽的世界。” 他能感觉到雪苼的手指在收紧,但是她还是答应了,“好。” “谢谢你,雪苼。”他亲吻着她紧绷的指尖。 雪苼笑容很由衷,“为了你和皓轩,我愿意再试一次。” 莫凭澜提出了手术申请,这是丹尼尔教授没有想到的。 他一直以为这个中国人相当的难对付,在第一次手术失败后,他是万万不会再把妻子给他们当试验品的。 所以,为了防止发生什么可怕的后果,他有必要把手术的结果给他解释清楚。 半对半的成功率,是在赌运气。 其实,这一半的成功率很可怕。 人就是这样奇怪的动作,当说有一两成把握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算失败也觉得理所当然。 可这半对半的成功率,人往往就把重心放在成功上,忽略了那一半的失败。 所以说,这根本就是在赌博。 赫连曜点了头,最坏不过是他一辈子做雪苼的眼睛,他不怕被她拖累,怕的是她自己错过了这花红柳绿的世界。 几天后,雪苼的二次手术进行。 进手术室前,她始终握紧了赫连曜的手,不曾放开。 赫连曜安慰她,“雪苼,你要勇敢。” 皓轩也来给妈妈打气,“妈妈,你是最勇敢的。” 她摸着一大一小的两张脸,这是她最爱的人,他们都在她的背后,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呀。 她把三个人的手叠在一起,“嗯,妈妈会加油。” 小马一直在旁边看着,眼睛里酸酸的,为了缓解这种沉重的气氛,他故意说:“小姐,您一定会好的,我还等着您帮我找媳妇呢。” 他这样腼腆的性子能亲自提出来,一番苦心可想而知。 石头也跟着喊:“我也要” 雪苼笑着说:“好,我回去后一定给你们找个漂亮媳妇。” 赫连曜瞪了石头一眼,“你多大了就要娶媳妇?” 石头摸摸头,“我老家像我这样大的都当爹了。” “没出息,男人不立业成什么家?回去就把你都给张昀铭好好磨练几年。” 石头苦着脸哀求,“司令,我还是多伺候您几年吧,等跟张师长那么大了再去历练。” “混账,你能跟他比?” 小马怕赫连曜真生气,忙岔开话题,他摸摸头,“漂亮不漂亮不要紧,关键是要对我好。” “将心比心,只要你对她好,人家肯定对你好。” 一番插科打诨,果然气氛轻松了很多。 手术进行了五个多小时,期间赫连曜一直等在外面。 期间,石头一直在劝他,“司令,您就坐下休息会儿吧,夫人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赫连曜点点头,他坐下后却没有几分钟,就又站了起来。 石头还想再劝,小马拉拉他的衣服,“别说了,司令这样会好受些。” 皓轩等了一会儿熬不住了,就给石头带着回家,小马在和赫连曜一起等。 小马怎么说都是大几岁,他绞尽了脑汁跟赫连曜聊天。 “司令,您别担心,我们小姐是个有福气的。她小时候有次生病发烧,所有人都说不行了,老爷都要给她准备后事了,她却奇迹般的苏醒过来。” “还有这事儿?” 小马点头,“其实都是徐氏婉娘搞的鬼,小姐是个宅心仁厚的,现在对云生少爷那么好。” 是呀,雪苼有多好赫连曜一直都知道,所以他哪怕冒天下之大不讳也要得到雪苼,把她给绑在身边。 “你们小姐小时候是什么样的?也是这般稳稳当当?” 小马仔细想着,他比雪苼大了两三岁,有些事记得清楚。 “小姐小时候比起长安小姐是稳当了些,她不太爱玩,就喜欢看书。那个时候老爷还说她要是男孩子,说不定能去考个秀才。” 赫连曜嘴角含着骄傲的微笑,“她又何尝比男孩子差。” 说着话,时间就好过了,赫连曜又知道了很多雪苼小时候的趣事。 手术终于结束了,雪苼从手术室里给推出来,赫连曜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丹尼尔教授把他给拉到了一边,“阁下,我要跟您说明一下,夫人的手术不一定成功。” 赫连曜皱紧了眉头,“是出了什么意外吗?” 丹尼尔忙摇头,“不,不是,只是让您不要太乐观。” 赫连曜本来就没乐观,他不过是存着希望罢了。 可这洋鬼子太可恶一次次的给他泼冷水。 洋鬼子心里也在抗议,我这不是怕你一言不合就杀人吗? 等雪苼麻药过去的时候,赫连曜轻声在她耳边问:“疼吗?” 当然疼,这可是切开了脑袋。 雪苼的声音气若游丝,可是依然很坚强的说:“不疼,有麻药呢。” 她苍白的脸色,额头的汗珠,哪里是不疼的表现。 赫连曜心疼的要命,他恨不能代替她去承受。 拉着她的手去盖住脸,“雪苼,你要是疼就哭出来,你哭。” 雪苼没哭,他竟然哭了。 有道是男人有泪不轻弹,他是军人,流血不流泪。可是却为了雪苼已经流过了几次泪。 那不是懦弱,那是爱,沉甸甸的爱! 雪苼没有说话,她知道他这是跟自己承受痛苦的方式。 过了一会儿,赫连曜抬起头,他虽然知道雪苼看不到他的眼泪,却还是背过身去擦了擦,等声音恢复自然了才说:“你睡一会儿吧,我陪着你。” “好。”雪苼应着,却疼得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眼睛那里火辣辣的疼,而被切开的刀口更像是用锥子撅的。 如果可能,她真希望一闭眼睛死去就好。 可是她不能,她有赫连曜和皓轩,为了他们她必须坚强。 “赫连曜。”他虚弱的喊着。 赫连曜忙应声,“怎么了?” “你给我唱首歌吧?” “好。” 虽然他歌唱的如魔音穿耳,可是雪苼却意外的平静下来。 三天之后,丹尼尔给雪苼拆除纱布。 赫连曜的心跳很快,瞪大了眼睛看着纱布一圈圈从雪苼脸上拆下来。 第三百四十七章:家教不严 元旦快乐呀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赫连曜的心都要跳出来,每拆一圈儿,他的心就要跳快一次。 幸好已经拆完了,要不他真有可能把心脏跳出胸腔。 拆开雪白的绷带,看到的是雪苼浓密纤长的睫毛,她轻微的扇了扇,却没有睁开眼睛。 赫连曜喉结艰难的滚动了几下,深吸一口气后才说:“雪苼,试着睁开自己的眼睛。” “好。”雪苼回答着,慢慢的打开了美丽的眼睛。 眼前,依然是一片黑暗。 赫连曜紧张的看着她,“看到了吗?” 雪苼没有说话,眉心微微蹙起。 他立刻明白了,大手放在她眼前晃了晃,却发现她还是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没有成功。 已经说好了会是这样的结果,可他还是忍不住拽住了丹尼尔的衣服。 丹尼尔惊呼,“阁下,您要冷静。”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个样?” “赫连曜!”雪苼喊着他,“你别胡闹,这个结果教授已经跟我们说过了。” “我知道。”沉闷的声音似乎碾碎在喉咙里,他要不是还面对雪苼,几乎想狂吼几声。 丹尼尔忙解释,“阁下您不要激动,这个要等过一段时间看看,并不是一拆纱布就有结果的。” 赫连曜真想给这个外国佬几拳,他为什么不早说。 其实人家有说的机会吗? 雪苼不喜欢医院的味道,拆开纱布后就出院了。 她想要吃饺子,赫连曜亲手跟请来的中国厨娘学习包饺子。 等饺子煮熟了端上去,皓轩在雪苼耳边说:“妈妈,爸爸包的饺子很丑。” 赫连司令身上还有面粉,此时笑容有些勉强,他把皓轩就拎到怀里,“少诋毁我,你会吗?” “等我长大了就会了。” “臭小子,还学会顶嘴了。” 雪苼特别喜欢他们父子这样围绕在身边的感觉,要是一直都这样下去,看不到也没什么可怕的。 赫连曜和皓轩都是她的眼睛和拐杖,他们会陪着她一直走下去。 过了几天,他们准备回国。 雪苼脑子里的淤血已经清楚了,也不再头疼,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 至于眼睛,既然已经做过了努力,赫连曜也不再想要她再承受那手术的痛苦。 临走前,赫连曜带着皓轩去外面玩,顺便买些礼物带回去。 他们不在家,家里就显得格外空旷和安静,就连时间都变得很慢。 雪苼问小马,“他们出去多长时间了,怎么还不回来?” 小马笑着说:“这才没走多大一会儿,您要是闷我扶着您去花园里走走。” 雪苼摇头拒绝,“不用了,我还好。” 小马知道她很坚持,就把唱片机给她放开,让她听音乐。 忽然,石头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小马拧眉,“你这是干什么?跟火烧屁股一样?” “不好了,夫人不好了,司令和少爷在街头遇到闹事的暴民,我们给冲散了。” “什么?”雪苼啪的一声从椅子上摔下来,她顿时觉得眼睛一阵刀割似得疼痛。 可是眼下却顾不上,她胡乱摸索着,“石头,石头,他们在哪里,我要去找。” “夫人,我不知道,我去找。” 小马用力推开石头,气的差点扇他耳刮子。 “你嚷什么嚷?司令是个大活人,这里也不是国内,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凭着他的身手不至于有危险。更何况他身边还有影卫呢。倒是你,不去找人在这里胡乱嚷嚷什么?” 小马的一番话对石头来说如醍醐灌顶,这才反应过来。 他是因为赫连曜失踪太慌乱了,这才回家报信。给小马这么一提醒,马上就要出门,“我去找。” “找什么?你这怂货,回去给我去军营锻炼。” 琅琅的男声传了进来,赫连曜抱着皓轩稳稳当当,毫发无伤。 石头喜极而泣,“司令,您没事儿?少爷,太好你,你也没事。” 赫连曜顾不上跟石头算账,他忙放下皓轩一个箭步冲了过去,“雪苼,你怎么了?” 雪苼用力抓住了赫连曜的手,“你和皓轩都没事?” “嗯,没事。是纺织厂的一帮工人跟他们的老板起了冲突,结果警察去镇压。不过遗憾的是我们买的东西都掉了。” 雪苼紧紧抱住他,“人没事就好,还管什么东西。” 赫连曜莞尔,“那可是你吩咐要买的,我觉得丢了可惜,毕竟本司令的钱要用来养老婆和孩子的。” 他的话适当缓和了气氛,小马也把石头给拉起来。 可是,很快他就觉察到雪苼的不对劲儿。 她脸色苍白,额头上还有冷汗。 “雪苼,你哪里不舒服?” 那中刀子戳的疼缓过去后,雪苼忽然把手放在他脸上。 “你骗我,你的脸上有血。” “血,哪里?不是我的。不对,雪苼,你能看见了?”最后一句,他激动的提高了声音,好像要冲翻房顶。 雪苼用力眨着眼睛,自己也很高兴,“不是很清楚,勉勉强强能看清楚。” “太,太好了,我们去医院,走,赶紧去。” 雪苼拉住他,“先不用,我觉得现在挺好的,眼睛也不疼了,等明天再去吧,别街上再出现什么意外。” 赫连曜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激动的心情,这些天雪苼始终在压抑着她自己焦躁的情绪,纵然不说也难免失望和焦躁。 他想要安慰她,却怕自己点到她的伤处,让她更难受,现在这种苦日子终于要到头了。 皓轩过去抱住了雪苼,“妈妈,你的眼睛真的能看见了吗?” 雪苼点头,“当然了,我看到皓轩今天好像穿了一件黑色的小西装,对不对?” 皓轩搂住了她的脖子,“对,妈妈好棒!以后你也可以帮皓轩找媳妇了。” “媳妇?” 大家都笑起来,原来那天小马和石头要雪苼给找媳妇他都记住了。 第二天,赫连曜陪着雪苼去看了医生。 丹尼尔大呼奇迹,说再过些日子她的眼睛就可以复原。 赫连曜又差点忍不住要揍人,奇迹,他不是说有一半的把握吗?一半的把握也叫奇迹? 雪苼归心似箭,按照计划上了船。 在海上漂泊了二十多天,先到了沪上。 她准备去看看云生。 云生现在军校里上学,品学兼优,非常得教官的器重。 不过是过了个年,他比以前抽高了一节,也不是以前那样瘦的厉害,抱着皓轩的胳膊一看就是有肌肉的。 他比以前黑了,却更开朗了些,见到雪苼叫姐姐,看了赫连曜一眼后羞涩的叫了姐夫。 赫连曜拍了拍他,送给他一只英吉利最新式的小手枪。 这个礼物让云生开心不已,姐夫叫的更真诚。 赫连曜和雪苼又去了白长卿那里。 白长卿虽然和小八不能结婚,而且俩个人也不住在一起,但整个沪上都知道,白司令和文化部的部长余思翰是一对儿。 雪苼康复归来,白长卿在沪上大饭店给他们接风。 白长卿和小八一起在门口迎客,都穿着白西装,一个高挑清雅,一个文秀艳丽,果然是天生的一对。 那晚许久没有喝酒的赫连曜破例喝了点酒,不至于醉,却已经微醺。 晚上回到家,他抱着雪苼求欢。 从雪苼去了英吉利,前后已经有半年,走的时候是白雪飘飘,现在江南的桂花香飘十里,已经快要过中秋节。 这么长的时间里,俩个人相濡以沫徐一刻都不分离,却很少做亲密的事。 在这之前,俩个人大概有俩个月没有亲热了。 赫连曜喝了酒,人格外的热情,还没到房间就把雪苼给抱起来。 一进门儿,他把人给扔到了大床上,喊着她的名字从额头开始亲吻。 雪苼给他亲的气息不匀,却也深深的动了情。 不需要矫情更不需要过多的语言,俩个人的身体已经深深融合。 雪苼的手给他按在枕头旁边,她对这个很不满。 “赫连曜,放开我,我想要抱着你。” 酒精在身体里挥发开来,引出男人的劣根性,看着她焦急的样子他偏偏就不让如愿。 低低的笑声洒在她耳畔,他恶劣的说,“我就不。” “赫连曜!”她娇气的喊着,让的他血液沸腾。 他低头,封住了她娇嫩的小嘴儿…… 日上三竿,房间的门被拍着山响。 雪苼翻了个身,扯了杯子蒙住头,不耐烦的喊:“赫连曜,你去看看。” 赫连曜本来还想再来个晨运,现在却已经没了机会,他对外面的人也是咬牙不已。 但是用脚丫子都能猜到,除了小八,没有人能这么放肆。 他穿好衣服,出去了打开门。 用高大的身形挡住了小八往里面张望的眼睛,他沉声问:“什么事?” 小八哼了一声,“叫你们起来吃早餐而已。” 他后面忽然有个懒懒的声音说:“我说你们起不来,他非要跟我打赌,看看,这不是输了?” 小八回头恶狠狠的瞪了白长卿一眼,“那可不一定,也许他们早就起来了,在房间里聊天呢。” 说着,他就要从赫连曜臂弯底下钻过去。 赫连曜手疾眼快,拎着他的衣领子把人给拉回来,“你懂点儿事,雪苼还在里面睡觉呢。” 小八本来就想耍赖,给赫连曜这样一说就没了耍赖的借口,特别是回头看到白长卿得瑟的笑,他简直就要气炸了。 “那我也要进去看,我还跟雪苼睡在一张床上呢。”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赫连曜和白长卿都变了脸。 赫连曜冲身后的白长卿点点头,“白兄,人交给你了。” 白长卿颔首,“赫连兄不要介意,都是我家教不严。” 小八的后脖领子给拎起来,他蹬着腿儿撒泼。“白长卿,你这个白狗子,把我给放下。” 白长卿一脸的淡定,“小八你输了,我现在就要你回去给我履行赌约。” “我后悔了,白长卿,我后悔了,呀,你轻点儿。” 看着走掉的俩个人,赫连曜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好好的女人爱不够,为什么要喜欢男人呢。 但这是人家的事情他自然不能发表任何意见,关门回到屋里。 雪苼已经起来,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问:“是小八在吵吧?” “嗯,已经给带走了。” “我都听到了,他说赌约,什么赌约?” 赫连曜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还能有什么?不就是闺房里的那点事儿吗?” 雪苼一听就红了脸,她虽然接受小八的取向,可是对于男人的那点事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看着她红通通的脸蛋儿,赫连曜就知道她在想不良的东西。 翻身上去把人给压住,“你既然醒了,昨晚那剩下的我们再补上。” 原来,昨晚雪苼实在是累极了,求着他不要。 赫连曜怜惜她大病初愈,竟然真的就停下来,根本没吃饱。 雪苼却浑身酸疼,企图赖账。“我不要了,我要睡觉。” 赫连曜哄着她,"雪苼,来一次,好不好?” “不好。”她软软的拒绝带着笑意,说是拒绝不如说欲拒还迎。 赫连曜哪里能错过这样的好机会,顿时又钻进了被子里。 春宵苦短日高起,真是可以折了英雄腰。 赫连曜和雪苼回到封平的时间刚好是中秋节的前几天。 大家早就得到了信儿,雪苼能康复这样的大事儿,要平定了南疆,张昀铭就自作主张大肆庆祝一番。 封平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张昀铭晚上先看了一下自己的成果,有些得意。 回家时已经是深夜,他在下属那里喝了几杯酒,一身的酒气。 先去洗了澡,嘴里又含了茶叶,等味道散的差不多才回了房间。 屋里亮着台灯,小喜正在喂孩子。 他轻轻的走进去,低下头看着小喜产后胖了许多的脸。 其实也不算特别胖,就是以前她太瘦了,怀着孩子的时候又怀相不好,吐到六个多月,更瘦的厉害。 一直到孩子出生后她才胃口大开,现在孩子也快俩个月了,她也胖了起来。 看着头发黑黑的儿子,张昀铭伸手抱了过来,“我抱他,你休息。” 小喜佯怒道:“他都睡了你又抱起来,就惯他这些坏毛病,要是这样你别去军政府了,天天在家抱孩子。” 张昀铭好脾气的笑笑,“好好,我把他放下,你看看你这小嘴儿,还撮着呢,以为自己还在吃饭吗?” 孩子放在被窝里,手脚挣扎了一下,小嘴也撇了撇,小喜忙用手轻轻的拍打他,这才睡安稳了。 张昀铭去亲小喜,“整天这么伺候他,真是辛苦你了。” 小喜骤起眉头,“你喝酒了?” 张昀铭知道消息不喜欢他喝酒,便解释道:“今天是金华那边来人了,大家在一起喝了几杯。” 提起金华,小喜的眉头便皱起来,“蓝师座还好吗?” 张昀铭摇摇头,“不好,天天躲在家里喝闷酒,孩子也不看一眼。我打算去把他和孩子都接过来,反正司令也要回来了,开导开导他。” 小喜眼泪都快下来了,“这孩子也是个苦命的,生下来就没有了妈妈,爸爸又不看她一眼。要不,你先把孩子带到咱家里来养着吧?” “这个……照顾一个孩子都挺辛苦的,我怕你身体受不了。” “我没事,再找个奶妈就是了。虽然蓝师座家也不缺奶妈,但总是没有个女人管。” 张昀铭觉得小喜说的有道理,他点点头,“那我明天去金华的时候跟他商量一下。” 原来,蓝子出的夫人产后大出血去了,留下一个刚出生几天的女儿。 现在孩子都有三个多月了,蓝子出还沉浸在悲伤里。 他一直觉得这是自己的错误,都是因为自己出去打仗没有照顾好她。 张昀铭第二天一早就坐车去了金华,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可蓝子出却不在,蓝府的人说小小姐生病了,蓝子出带着孩子去了医院。 张昀铭只好赶往医院。 医院里,蓝子出的女儿蓝心正在哭闹不停。 她一张小脸儿红红的,哭的有气无力。 蓝子出因为夫人的死,几乎没正眼看过这孩子,可到底是他亲生的呀。 现在看着孩子难受成这样,他的心都要碎了。 他默默抹着眼泪,他对不起夫人更对不起女儿。 “这是怎么了?”医院里最好的大夫房医生走过来。 金华的医院并没有专门的儿科,而房大夫却是个杂学大家,他前些日子甚至上战场去南疆当了个军医。 见到他来了,就诊的医生松了一口气,“房医生,您看看这孩子。” 房医生身后跟着他的小徒弟,金镶玉。 开始的时候,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孩子身上,觉得这么小就生病太可怜了。 等房医生给孩子打完针她才看到蓝子出,原来是他的孩子。 蓝子出胡子拉碴,落魄的很,哪里还有以前半分的儒雅模样。 金镶玉安慰他,“蓝师座,您不用担心,房医生只要说孩子没有问题就肯定没有问题,他的医术是很好的。” 蓝子出忙说谢谢,嗓子却嘶哑。 房医生让金镶玉留下来照顾孩子,有什么问题随时跟他汇报。 呼呼啦啦的一帮人都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孩子的奶妈以及金镶玉。 她用酒精棉给孩子擦拭身体。 奶妈企图阻止,那种凉凉的东西她认为很不好。孩子需要发汗,等发出汗来就好了。 金镶玉给她耐心给她讲一些医学原理,孩子要是这样捂着不好。 奶妈却不服气,拿出自己奶了三四个孩子的经验说事儿,还说金镶玉是无知的小姑娘。 金镶玉不想跟她吵,“这里是医院,你们来住院就要听医生的。” 那奶妈是蓝夫人生前家里的陪嫁丫头,自然是多了一份心的,她刚才见蓝子出和金镶玉熟稔,便以为金镶玉想要当孩子的后妈。 她伸手就要去抱孩子,“我看你们医院根本就不是些正经人,我们不住了。” 金镶玉连忙拦住,“不行,你这样孩子会有危险的。” 那奶妈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别糊弄我,我看你才是最危险的。” 金镶玉没想到她能动手,没躲开,愣愣的挨了她一巴掌。 蓝子出进门就看到了这一幕。 他心头火起,金镶玉曾经那么跋扈的人,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打过? 上去一脚,就踢到了奶妈的心窝。 奶妈尖叫一声,就给踢翻在地。 蓝子出踢了一脚还是怒不可遏,跟着一脚踏在她胸口,大声责问:“你哪里来的胆子敢随便打人?” 奶妈喉头一甜吐出一口血来,她面如金纸苦苦哀求,“师座,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金镶玉没想到蓝子出竟然有这样的戾气,想来因为女儿的病太过烦躁了。 她拉住他,对他用力摇头,“我没事,奶妈也是为了孩子好。” 看到金镶玉这般的忍让他心里更不是个滋味,是他把这个天之娇女踩成了一张地毯,谁都可以踏上一脚。 他松开脚,对奶妈说:“滚,以后心儿不需要你照顾。” 奶妈没想到他会如此冷情,便哭着抱住了他的腿,“师座,姑爷,我错了,求您别往我走。小小姐已经没了娘,她很可怜了。” 蓝子出冷笑,“你的意思是我的女儿非你不成了?你哪里来的自信?一个奶妈而已,我蓝子出还找不到对心儿好的人吗?倒是你这样的愚钝妇人,你知道这次心儿的病都是因为你而起吗?来人!” 他喊了一声,门口的侍卫立刻进来。 奶妈给拖了出去。 金镶玉愣住了,这才才反应过来。 蓝子出看着她脸上通红的掌印,皱起眉头问:“疼吗?” 金镶玉伸手摸了摸,“我没事。孩子的妈妈……没了吗?” 蓝子出低下头,声音悲怆,“产后大出血,孩子生下没几天她妈妈就没了。” 金镶玉一时语凝,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天,她才嗫嚅道:“你也别太伤心了,孩子还小,她需要你。” “嗯。”蓝子出应了一声,转头去看床上的孩子。 孩子现在睡的安稳了,房医生的退烧针和金镶玉的物理降温都起了作用。 金镶玉轻轻的拍着孩子,样子很温柔。 蓝子出的鼻子一酸,忙转过头去。 他忽然在心里有了一个想法,而且十分的强烈。 第三百四十八章:照顾到家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蓝子出这想法一经形成,就迫切的想要实现。 他对金镶玉说:“玉儿,你看我把奶妈给赶走了,这孩子就没了人照顾,你能不能帮我照顾孩子?” 金镶玉想都没想就答应了,“那当然,这是我的工作。” “可是心儿不可能总住在医院里,我想要你去我家帮着照顾一下。” 金镶玉摇头,“不是我不帮你,我根本不懂怎么照顾孩子,你还是赶紧给孩子找个保姆吧。” 蓝子出叹了口气,“哪里那么好找?刚才那奶妈是我夫人以前的陪嫁丫头,她对孩子倒是不错,可就是太自以为是,所以心儿才生病。保姆奶妈我自然都要找,可想着你有医学经验,去帮着带一下,孩子这么小就没有了妈妈,身体弱的很,三天两头生病,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蓝子出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金镶玉还有什么不答应的? 不过她没把话说的那么明显,“那我经常去看看孩子也行,定期给孩子打打营养针检查一下身体什么的。” 蓝子出喜出望外,“谢谢你,玉儿。” 这时候,侍卫在外面敲门。 蓝子出走出去就看到了张昀铭。 他大吃一惊,“昀铭,你怎么来了?” 张昀铭往里看了一眼,“孩子呢?没事吧?” “没事,玉儿在照顾。” 张昀铭摸不着头脑,“玉儿,哪个玉儿?” “就是金镶玉。” 张昀铭现在是觉得脑回路不够用了,“你又和她搅在一起了?” 蓝子出有些不高兴,“什么搅合?玉儿现在是这医院的实习医生,前段日子还跟着上战场了,我在战场上看到的她。” 张昀铭对金镶玉前头做下的那些糟心事没有什么好印象,他不仅皱起眉头,“你搞清楚了没有?她才离开司令府多久?能有什么医术?别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又冒了什么心思接近你,她就知道你最容易受她的骗。” 听到这些不好的话,蓝子出不高兴了。 他低声喝道:“昀铭,不可这样说她。玉儿我已经调查过了,她本来是到修道院里去做修女,恰好那段时间发生了瘟疫,著名的房医生去看病的时候唯独她不怕死陪在左右当助手,后俩房医生就收了她做徒弟,医院这才给她开绿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张昀铭不说话了,因为他看到了里面出来的人。 金镶玉显然成长了不少,她面色苍白,对着张昀铭也是简单的点头,然后对蓝子出说:“蓝师座,孩子已经睡熟了,我还有别的事,我去工作了。” 蓝子出忙拦住她,“玉儿,你们院长说了就让你单独负责我这边就好。” 金镶玉勉强笑笑,“好,我一会儿再过来。” 看她这样子就是已经听到了刚才张昀铭的话。 等人走了,蓝子出直瞪眼睛。 张昀铭却乍舌,“这金镶玉变化真挺大的,要不是你先说了是她,我根本就认不出来,长大了。” 包括赫连曜,封平的这些人对金镶玉并没有好印象,总觉得她跋扈蛮横,是挡在赫连曜和尹雪苼之间的绊脚石。 可是从来都没有人想过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被当成交易要嫁给赫连曜的时候其实就成了牺牲品。 少女情怀总是诗。她也爱慕英雄,渴望和赫连曜琴瑟和鸣,和赫连曜偏生看都不看她,这对一个被宠大的女孩子伤害是很大的。 而蓝子出因为是来金华说服金大头定亲的,他总觉得金镶玉的悲剧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所以才觉得内疚,对金镶玉就有了包容和耐心,从而也看到她很多优点。 她其实很善良也很热心,只是因为太过霸道和骄横,把这些优点给掩盖了。 他知道自己有喜欢少女的毛病,可金镶玉其实已经不符合自己喜欢的年龄段了,而且也不是他该喜欢的,可这情却不知所情,等发现了一往而深。 虽然金镶玉有千种错误,可他觉得这些错误的根源都是自己。如果当初自己不去借兵提亲金华,那么金镶玉也许还是她那个跋扈的大小姐,招赘一个听她话的夫婿,倒也快乐一辈子。 可是她最后被人迷奸不自知,被人利用不自知,最后甚至流掉孩子要寻思,这些寻根溯源,都是他害的。 虽然她现在感觉过的不错,但谁又愿意比逼迫着用这些被羞辱的方式去成长? 所以,蓝子出始终觉得自己欠她,他想要弥补她。 让她照顾孩子不过是个借口,他才是想要照顾她。 见张昀铭那么说金镶玉,他本来还要辩驳几句,可蓝子出到底不是个能逞口舌之利的人,他只能瞪着张昀铭让他感觉自己的不满。 张昀铭才不理他,走进了屋里去看孩子。 从他当了爸爸后一颗心柔软的要命,对孩子也多了很多的耐心。 蓝心长得脸孔小小的,此时烧退了,小脸儿嫩的像豆腐,又白又滑,看的他心都化了。 “这么看着好像是好了。” 蓝子出点点头,“嗯,都是玉儿照顾的。” 张昀铭忽然意识到孩子是没有妈妈的,难道蓝子出…… 蓝子出要是能续弦是好事儿,有个人来照顾蓝心他也可以安心投入到公事里,可是金镶玉靠谱吗? 这才过了一年,她干的那些糟心事他可全记得。 刚才看出蓝子出是不高兴了,张昀铭便不再提,他只是敲打蓝子出,“孩子小,要找个对她能一心一意照顾的,小喜可说了,要是你觉得吃力就抱到我们家里去,反正一个看也是看,俩个也是。” 蓝子出怎么好意思,他们家的孩子可是出了满月不久。 他摇摇头,“不行,那样会把嫂夫人的身体拖垮的,她身子骨不好,心儿也经常生病。,凑在一起才是真的累。” 张昀铭自然是心疼媳妇,他本来也不同意,但是小喜太善良,联系孩子才非要这样的,现在看蓝子出坚持自带,便也不再坚持自己的。 “那你一定要好好给孩子找个靠得住的人照顾,金镶玉就不要了,她自己又没生养,是没什么经验的。” 蓝子出不服气,“玉儿跟名医房先生学习儿科,对孩子很有经验的。” 张昀铭不想跟他吵,便摆摆手说正事,“司令和夫人要回来了,你知道吗?” 蓝子出点头,“我听说了,这不准备去封平吗?但孩子病了就耽搁了行程。” “要不你带着心儿一起去吧,封平医院有专门的儿科,到时候好好给孩子调理一下身体。” 张昀铭的提议他很心动,但封平虽然离着金华近却也需要一天的路程,他怕孩子受不了。 而且现在他把奶妈给踹伤了,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人。 把想法跟张昀铭说了,老张皱了皱眉头,“要不你就要那个金镶玉跟着,但是丑话得说在前头,她要是有什么不对我可不会客气。” 蓝子出却不认为金镶玉能对人做什么不好的事,而是她该怎么面对这些故人。 刚才张昀铭的态度他也看到了,要是到了封平会有更多的人这样对待她,这会让她想起很多不好的往事,会遭受到轻视和侮辱。 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张昀铭拍拍他的肩膀,“行,你先想一下,我去看看你的城防,上次你想的那法子听说非常好,我也学学。” “嗯,我让副官陪着你,一会儿回家去吃饭。” 张昀铭却拒绝,“得了,你还是陪着孩子吧,我就跟副官随便凑合点行了,明天要早走,封平还有一堆事儿呢。” 蓝子出笑起来,“司令这次是感天动地,夫人总算是平安归来了。” “谁说不是?行了,我先走了,你也保重身体。孩子是一天天养大的,别着急。” 蓝子出心头一暖,对他摆摆手,“去吧,别跟我这娘唧唧的,又不是女人。” “子出,保重。” 其实张昀铭有很多话要对他说,他知道从蓝夫人死了后蓝子出一直没有走出来,他怕安慰的话太明显更让他难受。 本来可以派人通知的事儿他亲自跑了一趟,就是为了看看他的精神状态,这样看来还不错,难道是因为金镶玉的缘故? 想到这里,他不禁皱起眉头。 难道金镶玉真的就是蓝子出的劫数难逃? 送走张昀铭后,蓝子出就在病房里守着孩子,深深看着她那张安静的小脸儿。 从蓝夫人死后,他就没再看过孩子一眼,一是因为迁怒,二是因为怕看到孩子就想起夫人,可这次的心情却格外平静。 他活着,却亏欠着那么多人,可如果他死了,最亏欠的就成了孩子。 到时候他有什么脸面去见夫人,有什么脸面去见蓝家的列祖列宗。 司令经常说男人可以流血可以流泪,但要为值得的人和事。 被围困攻击不能哭,被砍头斩首不能哭,却可以为心爱的人去流下英雄热泪。 他哭过也伤心过,从今天起就要好好振作起来,抚养蓝心长大。 还有,他要好好照顾金镶玉,弥补自己过去的错误。 金镶玉虽然被张昀铭那般的羞辱了,但还是不放心孩子,在外面转了一圈儿等情绪平复了才回来。 她以为自己已经放下过去,可是等一个个见到故人的时候,她才发现真的放下根本不是避而不见,而是见到了也毫无波澜。 明显的,她做不到。 先是在南疆战场见到蓝子出,她看到他被毒蛇咬了,心里很害怕,听说要给他打针没有犹豫就去了。 见到他的人无事她才放下心里,却又意识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会被他认出来。 她抱着侥幸心理给他打针,却没有想到他因为紧张崩断了针头,俩个人不可避免的见面了。 可是一切都改变不了,也说明不了什么,他们在不同的生活圈子里,终究是要有个人的生活。 而且,他结婚了,妻子即将为他生下孩子。 从战场归来后,金镶玉跟着房医生去城郊义诊了一段时间,又回到医院里。 她的日子接近苦行僧,吃住简单生活单调,每天就是医院医院医院。 她跟着房医生见识了世间太多的疾苦,看着战场上断胳膊短腿儿却顽强活下去的士兵,看着呗疾病折磨的奄奄一息却还在挣扎的百姓,蓝子出当年说的对,她有什么资格抱怨自己的生活。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学好医术,去拯救更多的人脱离病魔的折磨。 却没有想到,她又遇到了蓝子出,更没有想到他的夫人竟然去世了。 那一瞬间,金镶玉的心里不是没有一点波动,可下一瞬她又觉得自己恶毒。 人家的夫人去世,这是多伤心的事儿,她又怎么能生出要和蓝子出在一起的希望呢? 就算他没有结婚,她和他也是不可能的。 她不干净,又做过那么多坏事,又辜负了蓝子出对她的一片好心,她根本配不上他。 可是蓝子出竟然让她帮着照顾孩子,是单纯的就为了照顾孩子还是别的? 答应下来的时候金镶玉不想承认自己又萌生了一点希望,可是张昀铭的话是兜头一盆冷水把她给泼醒了。 金镶玉,醒醒吧,别再做梦了,你不能害了他。 在外面遛了一圈儿,她的心情平复了许多,等再回到病房面对蓝子出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以前的淡漠。 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已经不烫了。 她放下心里,用奶瓶装了水喂给孩子。 蓝子出露出惊讶的表情,“小孩子还需要喝水吗?” 金镶玉才惊讶,“小孩子也是人呀,当然需要喝水,难道蓝心不喝水?” 蓝子出虽然不敢去看女儿,却隔三差五的叫了奶妈来询问孩子的情况。他记得奶妈说奶水奶水,是有水的,不需要再喝水。 怪不得女儿的小嘴巴总是干干的起泡泡,问题原来出在了这里。 他很庆幸赶走了奶妈,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把自己的孩子养大的。 他跟金镶玉说了这件事,她想了一下说:“或许民间都是这么养活孩子的,我说的是科学的喂养方法,这在西方是很受欢迎的。蓝心身体太弱,那种民间养法不合适。” 正好给了蓝子出机会,他就顺势说:“玉儿,我明天要去封平,正好带着蓝心去那里的大医院好好看看,你和我一起去吧,在路上也好照顾蓝心,别让她再发烧。” 按理说金镶玉是不同意他带着孩子上路的,但是听说去大医院看病她又不能反对。 虽然这里的房医生医术高明,但金镶玉总觉得他手段辣了些,用药都是虎狼之药,对一个孩子不太适合。 可是要真在路上烧起来,没有个专业人员照顾也是不行。 蓝子出是尊重她的,要是他利用权势压人,要带着她去封平,她绝对拒绝不了。 现在他征求自己的意见,就是怕她在封平遇到赫连曜他们难堪吧。 其实,不是说要忘记吗?为什么就不能坦然面对? 过去,她欠了赫连曜和尹雪苼一句对不起,也许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去说。 金镶玉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蓝子出以为要废一番口舌的,却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就说服了她,久违的笑容出现在他脸上。 可是金镶玉却觉得酸楚,这几个月的丧妻之痛让他老了很多,年纪轻轻就有了白头发。 她对蓝子出说:“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来医院接孩子就行。” “那怎么能让你一个人熬?我陪着你。” 金镶玉却坚持,“你赶紧回去,这里有很多护士,找奶妈什么的你还有要事。” 对呀,玉儿能照顾孩子却不能喂孩子,他还要找奶妈。 他站起来,“玉儿,拜托你了。” 金镶玉俏皮一笑,隐隐约约有几分当年的娇气,“客气什么,赶紧回去。” 蓝子出匆匆忙忙离开,让人赶紧去找奶妈。 第二天,当穿着一身简单蓝布旗袍的金镶玉出现在张昀铭面前的时候,他并没有惊讶。 张昀铭是条汉子,昨晚他临睡前想了很多,觉得能救蓝子出父女的恐怕就只有金镶玉了。 他低声对金镶玉说:“你来,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蓝子出害怕张昀铭伤害她,“昀铭,你……” “行了,我有分寸,就几句话。” 金镶玉给了蓝子出一个安抚的微笑,“不用担心,你还信不过张团长吗?” 张昀铭把她带出去很远才停下脚步。 他回头看了看确定蓝子出听不到了才说:“金镶玉,我不管你接近子出有什么目的,但是要对他和心儿不好,我饶不了你。” 要是以前,金镶玉早就跳脚了,可是现在她听了却波澜不惊。 微微笑笑,她说:“张团长,我知道您是关心蓝师长,我知道了。” 说完,她走了回去。 张昀铭皱起了眉头,就这么简单就结束了对话?这金镶玉真的改变太多。 路上有孩子,他们走的很慢,等到了封平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庆幸的是孩子并没有发烧,情况一直很稳定。 张昀铭也没有让蓝子出去他在封平的宅邸住,直接住在了自己家里。 小喜跟金镶玉不是很熟,见过几面而已,现在自然是忍不出来。 她还以为是照顾孩子的佣人,却又觉得不像。 当着小喜蓝子出也没有刻意强调金镶玉的身份,只说了这是照顾孩子的金医生。 小喜还觉得蓝子出为人仔细,给孩子连医生都带上了。 当晚给他们简单的煮了个面吃,她抱了玉儿十分的喜欢,不肯撒手。 蓝子出和金镶玉也看到了他们的儿子,这孩子白白胖胖的,虽然比蓝心小,长得却比蓝心大。 蓝子出心内一阵酸楚,这就是有娘和没娘的区别。 第二天,蓝子出就带着孩子和金镶玉一起去了封平的医院。 封平的医院本来也不是太先进,可赫连曜为了给雪苼看病方便,就购买了一系列的进口一用器材,又请了有名气的洋人医生过来;后来为了给皓轩看病方便又开设了儿科,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规模,就是一向自诩先进的沪上东方医院也不过如此。 医生给蓝心看过后也只说是身体虚弱,让孩子多晒阳光多喝水慢慢就好了。 蓝子出这才放下心来,把孩子交给金镶玉,自己专心和张昀铭办事去了。 在他们来的当天晚上,回到房间后张昀铭就把金医生其实就是金镶玉的事儿告诉她了。 因为小喜不知道蓝子出金镶玉以及和赫连曜雪苼之间的那些事儿,张昀铭又说了一遍,就是怕她在对着金镶玉的时候太过亲热或者说错话。 小喜听了后却并没有嫌弃金镶玉,反而觉得她可怜。 “可怜?你是没经历当年她做的那些事儿,经历了你就知道她有多活该。” 小喜一边接过张昀铭脱下的衣服挂起,一边说:“那也有可能,但是因为我不是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所以我才没有那种先入为主的印象。我反而觉得她也是受害者,一个小姑娘,等于给司令骗婚了,心有不甘也是能理解的。” 小喜的这说法新鲜,本来张昀铭想反驳几句,可忽然想到了蓝子出对金镶玉到底态度,不由得心中大动。 也许蓝子出要是这样想的,当年的婚事是他一力促成,最后却成了这种局面,他心中肯定觉得欠金镶玉的。 果然是孽缘。 想到自己跟小喜之间的波折,他不由得同情起蓝子出来。 搂着小喜倒在床上,他咬着耳朵问她,“可想我?” 小喜拧了一下他硬梆梆的腰,“你才走了一天,我想什么?” 他不由得气闷,“人家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这跟你分开可是三个秋天了!” 听着他跟演话剧一样夸张滑稽的语调,小喜噗的笑了,搂住他的脖子说:“昀铭哥,我想你,特别想。” “这还差不多。”说着,他就把人压在了身下。 小喜自己搂着孩子睡,顿时紧张起来,“不行,会吵到孩子。” “那你叫的小声一点。” 小喜:……啊! 张昀铭眼色一黯,伸手抓过了被子盖住了他们纠缠在一起的身体。 过了俩日,赫连曜和雪苼终于回到了封平。 他们一下火车,顿时就惊呆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妈妈多大的人还要爸爸抱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赫连曜看着满眼的红色,皱起了眉头。 雪苼挽着他的胳膊问:“是哪家的大户娶亲,整个车站都在张灯结彩了,比过年都热闹。” 赫连曜说道:“估计是张昀铭他们弄的,想要我再娶你一次。” 雪苼娇嗔的捶了他一下,“你还有没有正经?也不知道长安什么时候过来?” 前面还卿卿我我呢,后面就提到了莫长安,赫连曜有点嫉妒。 他停下不走了。 雪苼给人拽着手走不动,回头看着他。 赫连司令理直气壮的撒娇,“我不开心,我嫉妒莫长安,你快哄哄我。” 雪苼哭笑不得,这都什么时候惯下的毛病呀。 可是从心里说,她很喜欢。 于是她后退俩步和他并排站着,晃了晃他的手软声说:“赫连哥哥,我错了。” 赫连曜美的眉毛都要飞起来了,他哼了一声,“算你识相,走吧。” 大概人太幸福了就变得幼稚,旁边的小马和石头想笑又不敢,差点憋出内伤。 “司令,夫人,欢迎归来。” 张昀铭穿了一身儿崭新的军服,上来就送了一大捧鲜花。 雪苼受宠若惊,送花在外国人是稀松平常的,却没有想到张昀铭也玩了这种浪漫,小喜肯定很幸福。 蓝子出也跟在后面,他给赫连曜行了个军礼,“司令,夫人。” “好,你们都不错。”说着,赫连曜跟俩个兄弟就抱在了一起。 一同炮火里滚过,死人堆里逃过,这些都是过命的兄弟,见面倍感亲切。 皓轩早着急了,因为长得矮生怕别人看不到他,跳着脚喊:“张叔叔、蓝叔叔。” 张昀铭伸手把他给抱起来,“皓轩,呀,又长高了也重了。” 雪苼忙说:“快放下他,多大了还要抱着。” 原来雪苼早就明令小马和石头不能抱他,无论多远的路都要他自己行走,生怕太过娇气把孩子给养废了。 张昀铭笑嘻嘻的给皓轩求情,“我就抱抱他试试他胖了多少。” 雪苼微微皱了皱眉,也是没办法,皓轩一回来肯定要逍遥一段时间。 皓轩好不得意,妈妈终于管不到自己了。 他冲雪苼扮了个鬼脸,“妈妈才不害羞,多大的人还要爸爸抱。” 雪苼给闹了个大红脸,她气的对赫连曜说,“管好你儿子。” 张昀铭一看俩口子要干仗,忙抱着皓轩躲开。 蓝子出也伸手,“那我也来试试长胖了没有。” 皓轩又扑到蓝子出怀里,他也喜欢这个叔叔,这个叔叔会讲故事,讲打仗的故事。 赫连曜见儿子在俩个兄弟手里欢腾,嘴角也漾出一丝丝笑意,他拍了张昀铭肩膀一下。“你弄的车站这么红干什么?” 张昀铭笑着说:“司令,您这可是自作多情了,我们不是为了您。这是封平妇女联合会专门欢迎夫人归来的,您可不知道,在封平女人的眼里,夫人比您重要。” 赫连曜低头笑着去问雪苼,“是吗?这样厉害?” 虽然是问着,可他却生出一种为人夫的骄傲。 雪苼也很高兴,她问张昀铭,“小喜还有去上学吗?不对,她刚生完孩子,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我要补给你们一份大礼,子出也是,听说你生了个千金?” 提到这个,蓝子出的眼神黯然下来,他勉强笑笑,“是女孩。” 雪苼皱起眉头,她以为蓝子出是因为生了女孩不高兴,可他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呀。 张昀铭低声替他解释,“子出夫人去世了,生完孩子大出血。” “啊!”雪苼一时没忍住,眼泪滚滚落下。 蓝子出的夫人出身名门,是个典雅的大家闺秀,却没有想到竟然这么薄命。 赫连曜也替蓝子出难过,本以为他终于觅得贤妻,却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他的大手压在蓝子出的肩膀上,很有力量的按了按,“子出,别难过,为了孩子也要保重身体。” “就是,你还有我们。” 蓝子出微微点头,“谢谢司令和夫人,我已经没事了。” 不好再触及他心头创伤,赫连曜转了话题,问起南疆的战斗。 张昀铭笑着说:“余州莫司令这样燕过拔毛儿的主,因为这才是子出带人解救了他,所以分外的大方。翻出的几所金矿都给了咱们,那狗头金,这么大个儿,我寻了几块儿,给夫人打套金首饰。” 雪苼忙摆手,“你快饶了我,黄烘烘带一身,我成了什么。” 赫连曜摸着她细瘦的腕子,“也是,这胳膊要戴个赤金实心儿的镯子还不压弯了?” 雪苼忽然说:“那就直接把金子给我吧,去打什么我自己说的算。” 赫连曜凑过去问,“我们的司令夫人这是要攒私房钱了吗?” 雪苼傲娇的哼了一声,“当然,从现在开始我要变成小地主婆,以后让你吃我的喝我的,看你还听话不听话?” 赫连曜爽朗的笑声飞扬,“好好,那我这百十斤以后就交给夫人了。” “那司令可要小心了。” 一行人笑笑闹闹,回到了司令府。 终于回到了家,雪苼觉得无比的亲切,几乎要忍不住在自己的大床上打个滚儿。 赫连曜正在换衣服,回头冲她笑,“这么喜欢?” “嗯”雪苼爬起来,对赫连曜勾勾手指。 赫连曜走到她面前,“怎么了?” 雪苼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把脸贴在了他的小腹上。 她这么依恋,赫连曜都不忍心提醒她前面大厅里还有欢迎他们的筵席。 脸在他小腹上蹭了蹭,感觉到他衣服下温热的肌肤,她的声音带着伤感。“赫连曜,我忽然觉得我好幸福,经历了九死一生,最后竟然还能完好无损的和你生活在一起。” “想起子出夫人了?” “嗯,多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这么薄命呢?” 赫连曜叹了口气,“我不信命的,总觉得我命由我不由天,可是在你这件事上我感谢上天对我厚待。至于子出夫人,只能说他们福缘太浅了。” “嗯,我们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 赫连曜摸着她漆黑的头发,“嗯,好好的,我知道,我们一定会特别好特别好。” 大家久等赫连曜不出来,蓝子出便有些着急。 他想要逮住个机会把金镶玉的事儿跟赫连曜说一下。 他怕赫连曜还讨厌嫉恨金镶玉,毕竟他对伤害过雪苼的人都是深恶痛绝。 张昀铭摇摇头,“要不我们先喝着,我估计这一时半会出不来。” “干什么去了?蓝子出很纯洁的问。 张昀铭不由得在心里感叹,老蓝没有了媳妇连这些闺房乐趣都忘记了。 等赫连曜和雪苼出来,饭菜都凉了,又重新去热了一遍。 赫连曜有些不好意思,故意问张昀铭。“三宝什么时候过来?” 张昀铭道:“估计节前肯定来了,他拖家带口的,出门不容易。” 提到齐三宝,雪苼想到了他那对双胞胎,便问道:“他们家的小三小四也该会跑了。” “嗯,三宝说一天到晚皮的不得了,几个佣人都看不过来,小五头大,都不甚理会他了。” 想到这一家四口的样子雪苼不由得哈哈大笑。 张昀铭让人去叫了小喜来。 小喜一见雪苼就扑过去抱住她哭了。 “小姐,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雪苼也抹眼泪,“别难过,你刚出月子,身体要紧。” 小喜没有抱孩子,而且家里还有俩个,她给请了个安就回去了。 雪苼因为相见小喜的孩子便匆忙吃了点,去了张昀铭那里。 剩下的三个男人放开了喝。 最后,赫连曜微醺,张昀铭没事儿,蓝子出却大醉。 让人把他给送到了张府,张昀铭也回到了房里。 雪苼刚走,给孩子带的礼物还放在桌子上。 都是外国货,高级新鲜,还有一副赤金的小手镯。 小喜说:“也给了蓝师长的心儿一套。” 张昀铭瞬间酒醒,“那夫人岂不是看到金镶玉了?” 小喜点头,却又笑起来,“我说你是小人之心,夫人见到金医生并没有多惊讶,反而落落大方。” 张昀铭却有些懊恼,“你懂什么,夫人是读书人,读书人都是将就喜怒不形于色的,夫人有什么能让你看出来吗?” 小喜气的把尿片子扔过去,“你了解夫人还是我了解?我可是跟着她许多年。” 见娇妻生气,张昀铭忙过去哄着,“好好,我错了,对不起,老婆大人,为夫错了。” 小喜佯怒着,“那你去睡书房。” 张昀铭撒赖的抱住她,“那不行,唯独这个不行。” 此时,在厢房里,金镶玉还在回忆着刚才见尹雪苼的事。 她跟小喜在一起哄孩子,忽然下人来报夫人来了,她当时没反应过来夫人是哪个夫人。 而小喜光顾着高兴去了,也忘了她们之间的不愉快,大声喊着请夫人进来。 雪苼兴冲冲的走进来,手里还拎着一大堆的东西。 她进门就说:“我来看小宝宝了,赶紧的抱给我看看。” 开始她的注意力全在身子身上,没有认出金镶玉,等看蓝心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面前的女人是谁。 一年前那个娇滴滴蛮横不讲理的小姑娘不见了,眼前的女人眼神沉静,一看就是经历过人世起伏后一种看淡了人生的沉静,说的不好听些,像一滩死水。 雪苼对金镶玉的那些成见早就烟消云散了,其实她也是受害者。 人都是自私的,想要自己过得好些有什么错? 雪苼落落大方的跟她打招呼。 金镶玉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她对雪苼福了福身,就低下头。 雪苼把给孩子的礼物交给了她,又说了些闲话,丝毫不提过去。 她呆的时间并不长,就要离开。 金镶玉一时冲动,跟了出去。 保护雪苼的小马立刻提高了警惕,“什么事?” 她颤声说:“我想要跟夫人说几句话。” 雪苼摆手让小马退下,“玉儿,有什么事?” “夫夫人,我……对不起。” 话脱口而出的时候金镶玉一下轻松了许多,仿佛卸下了心口压着的大石头。 雪苼拉住了她的手,“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凡事要往前看,否则错过了就来不及了。要说对不起,我要替赫连曜跟你说一声,他才是对不起你,把你当成了战争的牺牲品。” 纵然赫连曜有不对,但是金镶玉觉得自己的造作是自己悲剧的主要原因,怨不得别人。 但是,她也有委屈呀,偏偏这委屈却说不得。 现在,亲耳听到了雪苼道歉,她堵在心头上的另一块石头也搬开了,终于通透了。 雪苼又说:“子出的夫人没了,孩子也成了没娘的孩子,你要多多帮着照顾。” 金镶玉已经说不出话,她哽咽着点头。 雪苼叹了口气,“以后好好过日子,谁也不知道明天发生什么,别让以后像现在这样活在忏悔里。” 雪苼自己是经历过生死的人,很多事都看开了,劝起人来也是很有禅理。 金镶玉跟她的手紧紧握住了一起。 忽然,外面有人敲门,她忙收敛心绪,擦了擦眼泪,去打开了门。 门口是蓝子出的副官,他正一脸的愁苦。 金镶玉问道:“怎么了?” 副官说:“金医生,您去看看师座吧,他不太舒服。” “怎么了?”虽然是问着,她却已经走出了房间。 副官没有回答,反正就是一脸的仇大苦深模样。 到了门口,他把金镶玉往里一推,给带上了房门,自己遛了。 金镶玉愣住,刚要去喊副官,却看到了蓝子出。 他躺在地上,正在大声喊着话。 这样子是喝醉了。 金镶玉皱起眉头,蓝子出因为夫人去世,有段时间整日里借酒消愁,把胃都给喝坏了,怎么现在还喝? 她走过去弯下腰,想要把人给扶起来。 喝醉的人都是死沉,哪里有那么容易。 蓝子出打着挺不想起来。 金镶玉看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她轻轻拍着蓝子出,“蓝师座,起来,起来了,去床上睡。” “我不要,我要去棺材里睡,我要去陪着紫堇,我要去陪着她。” 金镶玉眼眶有些湿润,他们夫妻感情很好呀,蓝子出一直对夫人念念不忘。 她知道他是个很多情又很念情的人,以前也是这样对她的,可是她没有珍惜。 叹了一口气,她继续劝说,“蓝师座,赶紧起来,这地上冷,就是你夫人看到你这么不听话,也会不高兴的。” 听金镶玉这么说,他才跌跌撞撞爬起来。 忽然,他看清了面前的女人。 第三百五十章:订个娃娃亲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呆滞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狂喜,他的手放在她脸上,细细的摸着,“你是……玉儿?” 金镶玉点点头,“是我,你快去睡觉,我去给你煮点醒酒汤。” 蓝子出忽然伸臂,把她给裹在了怀里。 “蓝子出!” “玉儿,紫堇已经离开我了,你不要再离开我,好吗?” 金镶玉知道没法子跟一个醉鬼讲理,只好哄着他,“好,我不走,你听话行吗?” “嗯,我听话。玉儿,我对不起你。” 哎,有一个说对不起的,金镶玉想起雪苼的那句话,“谁也不知道明天发生什么,别让以后像现在这样活在忏悔里。” 蓝子出,我们受的苦都够了,别再折磨自己了。 喝醉的蓝子出像个大孩子,又是哭又是闹,金镶玉这才知道他以前为什么不喝酒。 酒品不行,要是在下属面前也这样闹,可真是够了。 好容易把人给哄睡了,她想去熬醒酒汤,他却握着她的手不松开。 又过了一会儿,她听到他都打鼾了,起身要走,可是他的手拽的紧紧的,还是不肯放开。 金镶玉很无奈,又坐了下来。 这样反复几次,金镶玉最后也累了,坐在床边睡着了。 早上,窗外鸟声啾啾,日光照亮斗室。 金镶玉睁开惺忪睡眼,茫然的打了个呵欠。 她觉得一边的膀子酸疼,刚要用手去按,发现自己身边还躺着个男人,而他的头就靠在自己疼的那边膀子上。 她顿时手忙脚乱,慌忙从床上滚下来,幸好身上衣衫都完整,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 她有不良纪律,对这方面的事儿很是抵触,她不想让蓝子出觉得她是趁着他喝醉了才趁人之危。 她刚逃走,蓝子出就醒了。 他按着疼痛的额头,怀里空空如也,枕头却上留着脉脉香气。 他是不是错过什么东西? 摸着发痛的头,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喝酒果然是真误事呀。 吃饭的时候看到了金镶玉,他也没觉得什么不妥,说了一声早就坐下喝粥。 金镶玉异常的沉默,头都没抬起来。 吃完饭,蓝子出就接到消息齐三宝来了。 他们来也不能再住在张昀铭这里,只要是他家里人多,破坏力大。 他的三四加上那个五,破坏能力能跟上一个团,所以张昀铭早就让人把他的别院给收拾出来,关上门儿使劲儿造。 蓝子出收拾停当,跟着张昀铭去接齐三宝。 对于这些旧人,金镶玉是能不见就不见的,她躲在家里跟小喜看孩子。 齐三宝家的娃娃刚俩岁,正是淘气的时候,这才来老妈子保姆带了四五个,可最让人惊讶的是小五肚子又大了。 张昀铭看着手里掐着鞭子挺着大肚子在驱赶孩子的赵小五,有种无法言说的感觉。 齐三宝胡子拉碴的,男人味十足,上去一手一个搂住了好兄弟,“你们俩个老小子,咋都不见老,看看老齐我,胡子都这么长了。” 张昀铭撩了撩眼皮,“这几个月了?” “五个多月了,本来不方便出门儿的,这混账娘们儿非要来。说我不带她来她就骑马自己来,我只好带着她来丢人现眼了。” 小五一斜眼睛,“齐三宝,你在说什么?” 齐三宝刚才还在拿他男子汉的桥儿,现在忙谄媚的说:“说夫人你好看,别人怀孕都跟个母猪一样,你就跟母老虎一样,特别的威风,我喜欢,好喜欢。” 小五满意的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张昀铭差点要被齐三宝膈应吐了,趴耳朵就说自己趴耳朵,还装什么大丈夫。 蓝子出羡慕的看着他们,心里却很难受。看看人家都双宿双飞,他却形单影只。 忽然又想起早上起床枕边的香气,现在倒是觉得像……玉儿。 见他出身,齐三宝戳了他一下,“老蓝,你在发什么呆,想女人了吧?再给你找一个,哥哥我给你做媒,再找个好的俊的。” 张昀铭大声呵斥他,“齐三宝,你胡说什么?” 齐三宝却不以为意,“别一惊一乍的,我跟老蓝多少年的兄弟了,知道他没这么脆弱。就算这是个毒疮,咱也要把刀子烤热了切开了再说,疼,肯定疼,可是总得活。” 张昀铭虽然觉得他这法子太过粗暴,可是他却找不到更好安慰蓝子出的方法,这些日子所有人都怕他伤心,给捂着藏着,却不知大家的小心翼翼更是对他的伤害。 果然,蓝子出在听了齐三宝的话,脸上再也绷不住,蹲下捂住了脸。 齐三宝也跟着蹲下,大手放在他肩膀上,“兄弟,难受就哭出来,我们不笑话你。” 张昀铭也跟着蹲下,“子出,三宝的话糙理不糙,你别憋着,有事儿就哭出来。” 蓝子出却没有哭,“哭过了,没泪,就让我难受一会儿。” 小五用鞭子卷住那皮皮的一对儿,悄悄的进屋,不打扰这哥仨。 赫连曜和雪苼没等齐三宝去拜见,自己倒是送上门了。 可是一进门就看到三个大老爷们儿墙根儿蹲着,不由笑道:“你们是不是给小五罚了,这蹲的姿势不错呀。” “司司令。”齐三宝忙站起来,整了整衣服,给赫连曜行了个军礼。 赫连曜拍了拍他的肩膀,“身体更结实了,看来你是没少练功呀。” “哪里还有空练功?那俩个小崽子一天要追上八百遍,累的我跟孙子一样。” 雪苼抿着唇笑,“三宝,你好。” “夫人,哟,夫人,您更漂亮了,这又水又嫩的,刚才我还以为司令又找了新媳妇呢。” 也就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大家都笑起来,雪苼笑着说:“你家司令想的很,就是没机会。” 赫连曜拧眉,“你就不想我好了。” “哈哈,司令是没这个胆子。”自己怕老婆,巴不得天下的人都跟他是同盟。 听到雪苼来了,小五从屋里出来。 雪苼看到她的大肚子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又有喜了,这次不会又是俩个吧?” 齐三宝哈哈大笑,“那更好,四个训起来也好站队。” 小五狠狠的剜了他一眼,“闭嘴,孩子是给你玩的吗?夫人,快进屋喝茶。” 大家都走进屋里,赫连曜和雪苼做了上位,小五和齐三宝正式过来见礼,俩个孩子也给磕头。 雪苼赏了他们礼物,这才仔细打量。 这两个孩子都虎头虎脑的,长得样子都随齐三宝,十分的精神,特别是女儿的俩道浓黑眉毛,英气十足。 雪苼笑道:“这丫头将来又是一个女中豪杰。” 小五很自豪,“三岁就让她上梅花桩。” 齐三宝立刻把闺女拉到怀里,“不行,一个女孩子你让她那么厉害干什么?将来打她的夫婿呀,我们家闺女要当大小姐养着,将来也跟夫人这样。” 小五白了他一眼,“你快拉倒吧,就你闺女还大小姐,她不去当马贼就好了。这才俩岁呢,就差把天戳个窟窿。” 据说,这个小四非常的野蛮皮实,她曾经偷偷潜入马厩,把家里的马都放跑了,还去柴房点火,差点把家给烧了。 现在小小年纪,齐三宝开始担心她长大后根本就没有人敢要。 不如现在趁着她小赶紧给定下门儿亲事。 他去揪张昀铭,“昀铭,你家儿子长得像谁?” 张昀铭说:“当然像我,高鼻子大眼睛,好看着呢。” 齐三宝上下看了张昀铭几眼,虽然没有自己英俊也勉强过的去,“老张,这样吧,我跟你结个亲家,把我丫头跟你儿子定个娃娃亲,你看咋样?” 张昀铭连连摇头,“不行,你女儿比我儿子大。” “大点好,知道疼人。” 张昀铭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他的儿子肯定也是读书人,要是当兵也是儒将,可压不住母老虎一样的媳妇,不敢要。 “老张你什么意思?要是老蓝是儿子我才不跟你家定呢,你长的没老蓝好看。” 张昀铭也顾不上争论他和蓝子出谁好看,忙把他推给蓝子出,“你还有个儿子呢,老蓝的女儿跟他像,漂亮的很,你不如趁早定下。” 给儿子找媳妇他却不急,他觉得儿子像他,风流一点女人可以一堆,哪里能定下亲事给禁锢住? 小五却来了兴趣,“蓝师长的女儿长大了一定是个温柔的姑娘,要不我们真定了吧,我们家三儿力气大,将来肯定能保护你家姑娘。” 蓝子出当笑话来说的,“好,这个不倒是不反对。” 小五是个说风就是雨的,立刻要交换信物。 雪苼站出来给阻止了。 “你们当爹妈的瞎操心什么,婚姻自由。你们都是自由婚姻到了孩子这里却想要包办了?要是真的想要俩家关系更近就让孩子多接触接触,从小培养感情。” 张昀铭竖起大拇指,“还是夫人说的对。” 张家卫兵来报信,说夫人请大家过府吃饭。 大家也不推辞,热热闹闹的去了张昀铭家里。 小喜大操大办,光上好的竹叶青就准备了两大坛子,让他们喝个痛快。 可是男人们见面却有正事,齐三宝听说蓝子出新设计的防御工事特别好,就要看看。 蓝子出转身去房间里拿,却在枕头上发现了一方洁白的丝帕。 他皱眉拿起来看了看,除了一角绣了红梅再无任何标志。 他下意识的放在鼻端闻了闻。 第三百五十一章:人生的车站(正文完)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第三百五十一章:人生的车站(正文完) 蓝子出闻着香香的帕子,和枕头上的味道是一种。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这个人不敢喝酒,一喝就容易断片儿,现在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昨晚发生了什么。 他把副官叫了进来。 他问:“昨晚我喝醉了谁进我房间了?” 副官是把金镶玉叫来,但是人家一晚上没出去,用他的想象力自然是觉得师座成好事了。 所以挺高兴的说:“还能有谁?自然是金医生。师座,你把人睡了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你说什么?”蓝子出手都抖了。 副官吓白了脸,“师座,我有说错什么吗?你手里捏的帕子不就是金医生的吗?” 蓝子出只觉得头疼无比。 他睡了玉儿?不太可能。 他今早起来的时候衣服还算整齐,而且床上也没有任何痕迹。 但是,副官这样说了,那肯定别人也知道,他不是把金镶玉的名节给败坏了吗? 他反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蓝子出呀蓝子出,你怎么这么糊涂。 “蓝师座,筵席开始了,司令请您过去。” 蓝子出应了一声,整理衣服走出去。 他把手绢揣在怀里,就像揣着一团火一样。 他急于跟金镶玉求证,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等酒宴结束后再说。 这一群人终于重聚在一起,兴致都分外的高。 尹雪苼左右看了一圈儿,没有发现金镶玉,便说道:“金医生呢,为什么没请她过来?” 因为金镶玉身份的敏感,张昀铭自然不敢随便安排她,此时雪苼说了后他去看赫连曜,赫连曜对他点点头。 原来司令已经知道了,估计夫人一定跟他说了。 张昀铭对蓝子出说:“还是有劳子出了,你去跟金医生说,要不我怕她不出来。” “金医生?哪里的金医生?”齐三宝诧异的问。 早晚都要告诉大家,等金镶玉来了反而让大家用诧异的目光看着她还不如早些说了,而且齐三宝也是个嘴巴上没有把门的,有什么难听的话在人没到的时候让他全说了。 张昀铭刚要说,雪苼把话接过去,“正好跟大家介绍一下,这金医生是金镶玉。” 雪苼的话刚落,小五就发声了,“她?她还好意思来?” 当年云州的事大家记得清楚,虽然金镶玉是被何欢儿利用,可是她也是真犯了错。 雪苼淡然的说:“小五,事情都过去了,我们就不要再提了。金镶玉她也受到了惩罚,这些年诚心改过,当了救死扶伤的医生,现在帮着子出照顾孩子,我们就不要难为她了。” 雪苼说话自然是比张昀铭强许多,齐三宝还好,打底是男人。 可小五就不行了,她本来就讨厌金镶玉,此时气呼呼的说:“狗改不了吃屎,她是不是又有阴谋诡计?” “小五。”齐三宝瞪她一眼,不让她说话。 小五还怕他齐三宝瞪眼睛吗?她郑源哦瞪回去,忽然听到了赫连曜说:“你们别吵了。算是给我个面子,毕竟,当年是我辜负了金华的金大帅在先。” 赫连曜都发话了,小五还能怎么样,她倒是豪爽人,“既然司令这么说那我就先看着,她要是再跟以前那样想着害夫人,我定当不饶。” 站了半天的蓝子出终于摆脱了尴尬,离开酒席去了后院。 可是他并没有先去找金镶玉,刚刚经历了这些,他才知道金镶玉能跟着他来封平是多大的勇气。 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才去了金镶玉的房间。 房间里,金镶玉和奶妈在一起。 她抱着孩子,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很好听,奶妈在一旁做针线陪着。 他莫名的眼热,脚步顿住。 金镶玉却已经看到了他,抱着婴儿说:“看看谁来了,爸爸,是爸爸。” “玉儿,你把孩子给奶妈,你跟我去前面吃饭吧。” 金镶玉吃了一惊,“不是司令给齐师长的接风宴吗?我去干什么?” “夫人说让你也一起,走吧,没有外人的,你都认识。” 金镶玉抱紧了孩子,明显是拒绝的,“我已经吃过了,你替我谢过夫人。” 蓝子出把孩子接过来,过了这些日子,蓝心越来越有个孩子样。 脸上有了些肉,也白嫩了很多,现在五官越来越像自己了。 他逗弄着孩子,小小的宝宝忽然对着他吐了个奶泡儿。 他大吃一惊,指着孩子说,“她,她会吐泡泡呀。” 金镶玉笑他大惊小怪,“你这当爸爸的,孩子吐个泡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们蓝心会的本事还多着呢。蓝心,给爸爸笑一个,笑,笑。” 蓝心却不耐烦,小手挥了一下,打了个呵欠。 蓝子出又惊讶到了,这么小的孩子竟然会打呵欠。 金镶玉真是服了他,不过大概这就是初为人父吧,其实自己刚开始对孩子的这些行为也是挺好奇的。 蓝子出怕耽误时间,就把孩子交给了奶妈,让奶妈带着孩子去休息。 等人走了,他对金镶玉说:“今天也是司令提出要见你的,他还说对不起你。” 没想到赫连曜会亲口说出来,他那样位高权重又骄傲一世的男人,估计也就在尹雪苼一个女人面前服软。 蓝子出继续说:“过去的一切你越是逃避越是忘不了,索性就剖开面对。玉儿,你会发现大家都不是你想的那么刻薄。” 金镶玉低下头,“我知道,前几天我见过夫人,她对我很好。走吧,我跟你去。” 蓝子出高兴起来,“我就知道你是个坚强的姑娘,我们走。” 在路上,蓝子出几次想问问她昨晚的事,可是话到嘴边又鼓不起勇气,眼看到了前厅,只好作罢。 本来大家都在等着他们,小五更是伸长了脖子想要看她变成个什么样子。 蓝子出先走进来,在他的身后站着一个穿格子布旗袍的短发女人,样貌清秀朴素,虽然年龄不大却有一种经历过世事起伏的沧桑。 小五瞪大了眼睛,这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的金镶玉吗? 她记得以前认识的那个金镶玉虽然年龄不大但是打扮的非常豪华,她总喜欢穿杏黄翠绿粉红这些华贵又明艳的衣服,各种首饰都戴着,整的人就像她的名字闪闪发亮,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朴素了? 她落落大方的给赫连曜和雪苼行礼,雪苼对她微笑,赫连曜却皱起了眉头。 虽然是假夫妻,但到底是夫妻一场。当初定下婚事的那年她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呀。 心中升起一丝不忍,他问她,“你的钱呢,为何清苦成这样?” 金镶玉一直以为赫连曜这辈子都不会想见她跟她说话,可没有想到他竟然还关心她,顿时有些动容。 她回答道:“都捐出去盖孤儿院了,前些年总打仗,不少孤儿流离失所,我要那些钱也没什么用,不如做些好事,也算……赎罪。” 赎罪俩个字她压得很低,却有种卸去胸口大石的轻松。 此次来不就是为了忏悔吗?又有什么好怕的好为难的? 赫连曜因为恼了她,所以也没有关心过她得的那些财产,却没有想到她竟然全捐出去。 雪苼忙说:“没想到金医生如此大义,你建的孤儿院在金华?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我们的妇女联合会每年都会筹集善款,到时候可以帮帮孩子。” 金镶玉忙道了谢,“这些事我不大懂,都是我以前的保镖阿金在管理。” “那你就只在医院里工作吗?” 金镶玉点头,“是的,我在医院里跟房医生学习。夫人,您不要叫我医生了,我那三脚猫的本事。” 雪苼笑声欢畅真诚,“就算现在还没有成为真正的医生将来也是,我觉得你以后一定是个非常称职的医生。” “谢谢夫人。” 雪苼这一问让人都清楚了,能把自己的钱捐出去,还能扎实学习医术,金镶玉一定不是沽名钓誉之辈。 但是小五还有所保留,大奸大恶之辈不一定在脸上写着,好比何欢儿。 金镶玉给安排和蓝子出一起坐,席间,他身边的齐三宝不小心把水洒在了他身上。 他一着急,就直接摸出一块手绢来擦拭。 他身边的金镶玉也拿出一块帕子帮他擦。 齐三宝眼尖,看到了他们俩个人拿的帕子不但布料颜色都一样,就连绣着的红梅也一样。 他再看这俩个人,眼睛里就有了一种了然。 金镶玉也看到了他手里的帕子,顿时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坐好,把帕子装起来,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酒席一直到了三更天才散,女人们早就熬不住回去休息了,就剩下一堆老爷们对着月亮嚎。 风风雨雨,炮火连天,他们喝的不是酒,是生活中走过来的酸甜苦乐。 赫连曜是给石头架回去的。 雪苼已经睡了,给他一顿乱啃亲醒了。 雪苼气的拿枕头扔他,“你搞什么,赫连曜,这几天你天天喝你高兴,喝醉了别来烦我。” 人家都是喝醉了不行,赫连曜喝醉了某些能力提升的厉害,把雪苼给折腾的死去活来。 雪苼的话他自动选择了听不见,手却熟练的解开了她睡衣的带子,去到了他熟悉的地方。 从雪苼好了之后,俩个人的私密生活就很频繁,回到封平后更甚,她有些受不住了。 “你轻点儿。” 喝醉的赫连曜跟熊瞎子一样莽撞,哪里听她的话。 于是…… 第二天,他给雪苼罚了一个周睡书房。 他对皓轩说,“皓轩,妈妈把爸爸赶出房间,今晚跟你睡好不好?” 皓轩嫌弃的看着他,“不要,爸爸的胡子扎。” 他摸着下巴,皱起眉头教训他,“你这傻儿子,你是男人,到时候也会有胡子。” 皓轩却不以为然,“我没胡子我也是男人,我站着尿尿。” 这都谁教他的乱七八糟,他刚要跟皓轩说道说道,石头来报齐三宝求见。 齐三宝大清早的来干什么?难道昨晚这老小子没喝趴? 齐三宝精神头不错,看起里昨晚没有喝大,这让赫连曜心里很不舒服。 什么时候他的酒量这么小了,他可记得以前就算喝三天三夜齐三宝也是钻桌子的那一个。 齐三宝先凑过去,“司令,看来还没醒酒,您老现在不行了,是不是给夫人淘换的太厉害?我这里有秘方,包您金枪不倒龙……” 赫连曜冷声怒斥,“你给我闭嘴,说,有什么事儿?” “您让我闭嘴又让我说,到底是闭嘴还是说?” 赫连曜怎么就那么烦齐三宝呢? “说!” 齐三宝嘿嘿又凑过去,“司令,我来跟你是汇报军情的。” “军情?就你嬉皮笑脸的样儿?” 齐三宝觉得自己很委屈,“是蓝子出终身大事的军情。昨晚您没发现他有情况吗?” “你说他和玉儿,不可能!” 赫连曜自然知道俩个人以前关系匪浅,当时他还以为蓝子出能跟金镶玉在一起也算给了她一个交代,可是没有想到金镶玉太能作,连蓝子出那么好的人都给她气走了,还成了亲。 蓝子出成亲后和夫人相敬如宾感情很好,现在夫人去了不久还留下一个女儿,难道蓝子出这么快就要接纳金镶玉? 齐三宝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司令,打仗您行,这男女之事我老齐行。” “你行了个屁,有话快说。” 齐三宝笑嘻嘻的说:“昨晚老蓝拿了一块帕子,跟金镶玉手里的是一样的,俩个人的关系一定浅不了,以前老蓝对她什么样您又不是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因为以前那些事,又因为老蓝夫人新丧,他们谁也不好意思说,不如司令您就做个媒人,成全他吧。您看看,昨晚我们都成双成对老婆孩子热炕头,只有老蓝一个人,那心酸呀,我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那我也没看到你哭呀。” “请不要注意这些细节。司令,您就帮帮老蓝吧。说到底,这金镶玉还不是您造的孽?是您的责任。” 赫连曜真生气了,“管住你这张臭嘴,要是给夫人听到了怎么办?” “司令”齐三宝瞪大了眼睛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夫人来了。” 赫连曜一回头,看到雪苼从那边走出来。 他立刻起来,上前扶住了雪苼,“你不好好休息起来干什么?” 雪苼似笑非笑,“听说司令您要负责人,我来看看负的什么责任。” 赫连曜灵机一动,忙对雪苼说:“三宝要给子出做媒,我觉得这个媒人你做合适。” 雪苼悠然的喝了口茶,“好说,我这个媒人鞋我是赚定了。” 齐三宝想要找的就是雪苼,但是怕赫连曜骂他多事,这才先找了赫连曜,现在目的达到,就赶紧告辞。 雪苼说:“都来了,吃完午饭再走。” 跟着齐三宝的副官很实诚,“夫人,我们家师长回家还要继续跪搓衣板,不能呢个耽误了时辰。” 搓衣板……呀。 赫连曜笑的一脸得意,“齐三宝这个怂货,真丢男人的脸。” 雪苼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师长,您这个真男人要不要也跪一下试试?” “夫人!”赫连曜压低声音,“我可是司令。” “那就把睡书房的时间延长要到一个月。” “夫人,不要,我是怕你寂寞。” 石头看着又腻在一起的俩个人相当无语,司令你是个趴耳朵就是了,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蓝子出这些人过来都不会呆太长时间,雪苼不顾身体的酸疼,下午就去了张府。 她先找了蓝子出,问他的意思。 蓝子出愣住,“夫人我……” “蓝子出,你是个爷们儿,别给我婆婆妈妈儿女情长说教一堆,不要说她曾是司令的夫人你又是鳏夫,我要的是你一个痛快话,你要是喜欢金镶玉想让她做孩子的妈妈就告诉我,不想要也告诉我。你若是要我就去给你说合,要是不喜欢我也省下一趟腿。” 蓝子出万万没想到夫人竟然如此泼悍,上来就要他的心意。 这些日子,他不敢正视自己的内心,现在雪苼的一番话倒是逼着他去面对。 “我,我是喜欢的。” “得了,这事交给我。”雪苼知道读书人事儿多,她索性就让蓝子出无路可退。 她得了准信一阵风似的走了,蓝子出愣在那里,觉得夫人有些不靠谱。 雪苼立刻去找了小喜,先跟小喜说了,她竟然也觉得好。 看来,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小喜让人把金镶玉给找了来,雪苼倒是不像对待蓝子出那样,她先跟她闲话家常,说到了孤儿院。 她问道:“你的身家都捐给了孤儿院,那你以后怎么打算的?” “跟房医生学好了医术,我想我自己挣钱能养活自己。” “就不想再找个人吗?我觉得蓝子出就挺合适。” 雪苼把这句话连着说出来,就看金镶玉的反应。 她在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很平静,可听到蓝子出名字的时候脸色都变了。 她绞住衣襟问雪苼,“夫人,您是不是听到什么流言蜚语了,我可以立刻离开他,顽皮对他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可是他对你有。玉儿,他是这么叫你的吧?他其实一直心里有你。” 金镶玉垂下头,“不,我配不上他,我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我根本配不上他。我不做医生了,我要去修女,我好好修行。” “金镶玉!”雪苼呵斥她,“我最讨厌自轻自贱的女人?你为什么配不上他?只有你心理上残缺才配不上任何人!” 金镶玉咬住下唇,“我,我是个污秽的女人,我早该死了,我又怎么能配上风光霁月的他?” 小喜规劝她,“玉儿,我以前去做过尼姑,就是为了逃避张大哥。我也觉得配不上他,可这只是我认为的,他一直不成亲等着我,现在我们很幸福,你为什么不给自己个机会?” 金镶玉很固执,“你们不懂,我太坏了,我太坏了,我不配。” 忽然。一直等在外面的蓝子出冲了进来。 他深深看着金镶玉,“玉儿,你不能这么说自己。” 雪苼拉了小喜,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既然已经拉开了遮羞布,金镶玉便索性把话说清楚。 “蓝师长,我作了太多的错事,我就算做的再多也弥补不了。而且我是个不洁的女人,我跟不知名的男人睡过,还堕胎过,而且以后永远都不会有孩子,我真的配不上你。” 这些,蓝子出当然都知道,喜欢她就包括接受她这些过去。 而且,追根究底,这些和他都有关系。 他们这些人都是被害者,那个凶手叫何欢儿,坑了他们这么多年。 双手用力握着她的胳膊,他对她说:“玉儿,你看着我。” “这些错误都过去了,我们就永远让它成为过去。我现在要跟你说的,是三年。” “三年?” “嗯,我会给蓝心的妈妈守孝三年,而你也要跟着房医生学习医术,我给我们三年的时间。这三年里我会好好追求你,如果你能放下心结我们就在一起,如果你还不改变主意,我也尊重你,可以吗?” 看着他真诚的眼睛,金镶玉竟然说不出一个不字。 他那么好,自己也不舍得呀。 终于,她含着眼泪点了头。 蓝子出太高兴了,竟然抱起她转了个圈儿。 金镶玉惊呼,他才把人放下,有些不好意思的拍拍脑袋,“对不起,我鲁莽了,我会慢慢让你适应我。” 金镶玉羞涩的低下头,“我们出去吧,谢谢夫人。” 雪苼晚上才回来,这让赫连曜很不满。 等问了蓝子出亲事的结果,他认为蓝子出这样处理非常好。 雪苼指指门,“我们事儿说完了,司令您该安歇了。” 赫连曜猛地把雪苼抱起来,“好,为夫这就抱着夫人去书房休息。” 雪苼大呼,“是让你去,不是我们一起去。” “夫人可没说是我一人还是我们俩个人,快点吧,皓轩还等着你给他生小妹妹呢。” 小妹妹小妹妹,小妹妹你个头,别用皓轩当借口。 过了几天,蓝子出齐三宝他们都走了,雪苼在车站送别他们,虽然不舍,却也知道这就是人生,总也免不了离离合合。 不过有更快乐的事,长安要带着孩子们来住几天,雪苼又忙活着给他们收拾房间。 赫连曜傲娇放话,他们母子来可以,封平不欢迎莫凭澜。 火车上的莫凭澜打了个喷嚏,他第一个能想到的是赫连曜在骂他。 望着窗外的风景,他不由在心里说:“老小子,我怎么舍得把我老婆孩子都放在你那里?而且,我这次去,可是要收回给你养了三年老婆孩子的利息!” 忽然,相思指着外面大喊:“爸爸妈妈快看!” 莫凭澜转过头,正好和长安的眼睛撞在一起,俩个人都会心笑了。 人生如列车,总有人上上下下,最幸运的不过是走过很多路,你依然陪在我身边。 万水千山。 沧海桑田。 第三百五十二章:番外-不借媳妇不借马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十六年后。 冬。腊月二十。 大雪已经下了好几天,余州和封平交界的黑龙山鸟兽绝迹,苍莽一片。 此时,羊肠小径上却走来一白一黑俩匹马,那马都是骏马,可着实跑不快,一蹄子下去就陷了一半马腿。 白马上的女郎一身艳红披风,在雪地上格外醒目好看,她掀开帽兜,露出一张艳若三春桃花的娇美小脸儿来。 密长的睫毛眨了眨,扑朔下细细雪粉,樱花色小嘴嘟起,娇嫩的声音更是如黄莺出谷。 “哥,我看那畜生是不会出现了,要不我们下山吧,等雪停了再上来。” 黑马上的男人也摘下了风帽,细长的凤眸眯起看着远处的风雪,薄唇坚定的抿成一条锋锐的直线。 拿着马鞭的手一挥,他说道:“我们疲惫它也是,今天一定要抓到它。” 听哥哥这样说,女郎精神大振,她从马背上取下一个扁扁的银酒壶喝了一口,抹了嘴巴后扔给青年,“哥,喝口酒暖暖身子,这可是我从爹那里偷来的上好伏特加。” 青年接了也喝了一大口,随即踹在怀里,然后对女郎说:“你这丫头,以后少给我喝酒。” 女郎撒娇,“我这不是为了御寒吗?哥,我们追吧。” “好,今天一定要拿住那畜生。” 又走了一段路,果然看到了雪地上一只几乎和白雪一个颜色的小狐狸,正瞪着一双乌黑水润的狐狸眼警惕的看着四周。 女郎兴奋异常,顿时翻身下马,悄悄的包抄过去。 青年也下马,他做了个手势,握紧了手里的马鞭,从另外一个方向包抄。 女郎想:“小乖乖,你就束手就擒吧,回去给我妈妈做条披肩,也不枉我追到你这里。” 原来,这好相貌的一对男女正是华中司令莫凭澜的一对双生儿女,莫相思和莫子衿。他们进山打猎,遇到了一只白狐,想着正月里是妈妈的生日,便想猎了送给母亲。 那狐狸异常狡猾,但给这兄妹追了一路,也是穷途之末。此时看着人逼近,它一跃而起,向着看起来最弱的莫相思冲过去。 要不是怕开枪伤了它的皮毛,相思早就结果这畜生了。 可是看着它尖尖的狐狸脸,她气就来了,手里的马鞭灵活一甩,正抽在它的鼻子上。 那畜生一声哀嚎,在雪地上打了个滚儿,青宝立刻把鞭子甩过去,把狐狸的小身体给卷起来。 那狐狸竟然躺在地上装死。 青宝上前就踢了它一脚,“装什么,反正你总也是死,你以为我会饶过你?” 那狐狸睁开了眼睛,竟然对着他流出了晶莹的眼泪。 都说狐狸是灵物是仙家,相思笑着打趣青宝,“哥,这狐狸不会是个母的吧,求你放了它就变成个姑娘来报恩。” 青宝性子闷,瞅了她一眼后就狠狠的教训,“你是一个姑娘家,整天说话不着调,谁敢娶你?” “那我就不嫁呗,咱爸还养不起我吗?” 青宝由衷感叹,“养不起。” 相思上前想去抚摸狐狸的皮毛,“哥,你看看,这狐狸肚子还挺大,妈呀,她是个妈妈。” 原来,这狐狸是个哺乳的母狐狸。 那狐狸的眼泪落得更凶了,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哀叫。 相思心软了,“哥,挺可怜的,放了它吧。” 青宝问道:“那你给妈妈做生日礼物了?” “生日礼物什么都行,这可也是个母亲呀,它死了它的孩子怎么办?” “那好,听妹子的,放它走。”说着,青宝抖开了鞭子,把狐狸给放了。 那狐狸立刻爬起来遛了,气的相思直骂,“这个小没良心的。” 谁知道那狐狸觉得自己安全之后才对他们拱爪子,好像是在感谢。 “这狐狸,竟然还会这个,看来抓了去马戏团表演那不错。” 那狐狸听到了话里的危机,一转眼就不见了。 相思放肆大笑,就算抓不到狐狸也开心。 青宝拉着她,“既然不抓了我们就下山,别风雪更大下不去。” 相思点头,俩个人刚要走忽然看到了远处来了一只马队。 这些人有十几个人,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青宝眯起眸子,觉得这十几个人不简单。 他们样子狼狈,跟被追赶的狐狸没什么区别,虽然穿着普通,但是他从他们身上闻到了烟酒味道以及火药的味道。 马贼! 这个念头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却又觉得不对。 这一带多少年没闹过马贼了,除非这是从别的地方逃窜而来的。 相思也提高了警惕,“哥,不对劲儿。” 青宝点头,“别管,以静制动。” 相思点头,手却放在了腰间的枪上。 待到那帮人靠近,相思忽然扬声对青宝说:“哥,那狐狸已经跑了,我们不追了,下山吧。” 青宝点点头,“好,别让爹娘在家等久了。” 他们都很聪明,是告诉那帮人他们不过是进山打狐狸的。 可是,也要对方相信。 他们的马都是良驹宝马,又都穿着华贵,一眼就看出不是一般的猎户。 在这荒山雪地里,要是对方真的是不法之徒,估计绝对不会留下他们俩个。 那帮人跟他们接近,然后又慢慢擦身而过。 眼看着就要过去了,马背上一个长着胡子的中年人忽然跟他们说话,“这位小哥,你们大雪天也来打猎呀。” 也,说明他们也想要用打猎糊弄。 青宝微微挡住了相思,沉声说:“是。” “哈哈,我们也是,听闻这里有狐狸,就想猎几只过年。” “几位要是不忙等雪停了再去,我们追了好久,还是给那畜生逃了,太机灵。” “我们缺钱。” 青宝对他抱抱拳,“那就恭送了。” 人看不到了,相思才松了一口气。 “哥,我们走吧。” 青宝却摇头,“你自己先下山找人,我去跟着他们。” “不行,要走一起走,再说了,你跟着他们干什么?” 青宝道:“他们马背上驮的是军火。” “军火?”相思瞪大了桃花眼,在这华北华中交界处,有一伙人驮着军火上山…… “你赶紧下山召集我们的卫队,我去悄悄的跟着他们。” “哥,这太危险了,不如我们召集了卫队再一起追。” 青宝严肃拒绝,“不行的,这山太大,雪又大,很快就失去了踪迹,听话。” “可是……” 青宝摸摸她的脸,“你还不信哥哥的本事吗?” 相思没法子,只好把自己身上有用的东西都交给他,“那你要小心,哥,你可别忘了,你是华中军的少帅。” 青宝点头,“放心好了,马给你。” 青宝弃了马,向着那帮人的方向追去。 相思也顾不上担心,赶紧的拉着马往山下走。 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没走多远,她要遇上了一帮人。 这帮人都穿着黑色披风,兵强马壮的,看起来比那伙人更危险。 前面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长了一张娃娃脸,说起话来声音很好听,“小姑娘,你有没有看到一群骑马的汉子进山里?” 相思看到这帮人都有枪,她怕这些人跟那帮人是一伙的,接应到一起做坏事,便摇摇头,“没看到。” 本来以为这样就过去了,可没想到那人继续问:“你这小丫头大雪天去山里干什么?还骑了俩匹马,正好我们少……少爷的马受伤了,借你的那匹黑马骑一下。” 相思怒目相视。 都说不借媳妇不借马,这人竟然敢问她借马,是调戏他吗? 顾不上哥哥说的低调,她手里的鞭子抽了出去,“大胆,抽掉你的狗牙。” 那男人偏头躲开,说了句小丫头好辣,人群里就爆发出一阵笑声。 相思气疯了,要不是急着去找人救哥哥,她一定把这人的嘴巴抽烂了。 她收鞭子就要走人,那男人却不干了,伸手要抓住了她的马尾巴。 相思的马受惊,一尥蹶子,就把相思给摔了下去。 她猝不及防,眼看着就要摔下去 忽然,一双有力的大手拽住了她马的缰绳,跟着人影一闪,她就给搂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她的第一个感觉,真暖,跟哥哥一样。 可是第二个感觉,她给登徒子侮辱了。 原来,男人已经稳稳坐在她的后面双手绕过她握住了缰绳。 从小到大,除了哥哥和爸爸,她和没如此跟别的男人接近过。 都说男人臭,可这人却除了夹杂着烟草味道的薄荷气息,别的意味都没有。 她忍不住回头,却听到有个低淳好听的声音在头顶上说:“别动。” 她真不敢动了,男人的声音好像有魔力,让她不得不服从。 跟着,她听到男人问:“你牵着俩匹马,是不是跟你一起的还有一个人?” “嗯。”相思不想回答的,却又违背了自己的意思回答了。 男人黑色风帽下薄唇扬起,构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真是个乖女孩。那个人是男的,是你哥哥父亲还是情郎?” 情郎你个大姨妈呀。“是哥哥。” “你哥哥跟着那群人进山了,对不对?” 相思刚要回答,忽然一阵寒风吹来让她打了个哆嗦,瞬间警醒过来,她怎么把老底儿都给泄漏了。 她气呼呼的回头,倒是要看清他是个什么玩意? 她猛然转头,刚好男人被她风帽上的毛刺的发痒低头,好巧不巧的,两个人的唇碰在一起。 唔!虽然是一触就分开,但却扎扎实实的感觉到了。 相思红了脸,大风把她的风帽吹下,露出了一张气呼呼的小脸儿。 男人低头把她的脸全收在眼睛里,顿时愣住。 相思也大半天没反应过来。 没有别的原因,是俩个人都太好看了。 此时风雪漫天,关山遍白,雪地白马上却只剩下一红一黑俩个人。 对,是他们的眼里只看到了彼此。 “咳咳,少爷,我们该上路了。” 娃娃脸的中年男人很不合时宜的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凝视。 男人回神,他垂下眼睑,似乎也有些羞涩,“姑娘,对不住了,我们要借用你的马去追匪徒。” “匪徒?你说那十几个人是匪徒?这里是俩地交界,哪里来的匪徒?” “是关外人,他们此时入关的目的是要抢劫屠杀,我们已经消灭了他们大半的人马,就剩下这十几个人逃在这里,要是姑娘知道他们的下落,还请告知。” 相思看着男人深黑如漩涡的眼睛,竟然选择了相信他。 说不上原因,总觉得他有一股子让人信服的魔力。 “我哥哥也说他们不是好人,跟着他们去了,让我下山喊人,既然这样,我带着你们去吧。” “你哥哥?一个人?太胡闹了,他们可都是亡命之徒。” 他这样说相思不乐意了,“我哥哥可是很厉害的。” 他哈哈大笑,爽朗的笑声震得树上的积雪簌簌落下,“那好,我们去找你厉害的哥哥。” 说着,他修长的腿一夹马肚子,白马掉头,竟然往前走去。 这人……还跟她骑着一匹马。 相思十分的不舒服,“你慢点儿,我去骑黑玫瑰。” “黑玫瑰?他是你哥哥的马?” 相思点头,“有什么不对吗?这可是我起的。” 男人看了眼彪悍的黑马,强忍着笑意,“挺好的,那你的马叫什么?” “当然叫白玫瑰。”她差点把你傻呀说出来。 男人忍着笑道:“果然是有个性的名字。” 夸了马,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相思要不是因为他要去救哥哥,一定把他给掀下去。 这时候,前面打头的人回来跟中年娃娃脸说了几句话,他的神色凝重起来。 “少爷,前面打起来了。” 相思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肯定是我哥哥。” 男人用力揽住她,然后对娃娃脸说:“石头叔叔,我们加速前进,这次务必要把他们前消灭了。” “少爷您放心,兄弟们,上!” 男人却不等他们,自己一马当先,带着相思冲上去。 等相思赶到的时候看到哥哥被人包围了,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尸体,看来哥哥已经消灭了不少。 但是现在他的子弹已经用光,一手拿着马鞭一手握着短刀,是要肉搏了。 相思放下心来,“只要对方不用武器,我哥哥能对付的了。” 她对哥哥的本事很有信心。 男人也赞叹,“”你哥哥确实很厉害,但是恐怕他们会用枪。” 他的话还没落就飞身从马上跃起,双手枪砰砰不绝,把要对青宝开枪的人撂倒了好几个。 青宝一看危机解除大半,袖底刀光一闪,两把飞刀插在敌人的喉咙上…… 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最后竟然成了青宝和男人的比赛。 相思看的惊心动魄,这个男人很厉害,竟然可以跟哥哥比肩。 她活了快二十年,最佩服的人就是这个比自己早出生几分钟的哥哥。 就算找丈夫也是,只有跟哥哥一样英雄的人物她才会嫁。 想到刚才马背上的拥抱和亲吻,她的脸火辣辣的。 战斗结束,男人的下属们在清理战场,青宝则跑过来,“相思,你没事吧。” 男人听到这个名字后转过身来,“你叫相思?莫相思?” 相思提高了警惕,“你是什么人?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男人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青宝,“那么兄长就是莫子衿了。” 青宝长眉一扬,“那阁下一定是赫连皓轩,赫连少帅。” “青宝哥,叫我皓轩就行了。”说着,他脱下风帽,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 这张脸,有少年的飞扬也有成年人的老练,更多的却是霸主的强大气场。 相思不由得愣了,这是皓轩呀,那个叫她姐姐的皓轩,小时候长得粉嫩可爱的,现在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看起来好像比自己都大好几岁的样子,打起仗来也好帅。 熟人相见自是十分的亲热,而青宝更想要知道这帮匪徒的来历,便跟着他们下了山。 在路上又遇到了来找他们的侍卫,这条路今天真是热闹。 赫连皓轩始终和青宝并畿而行,也不见他没有马骑了。 而他那位讨厌的石头叔叔,好像是看透了相思的想法,跟她说:“莫小姐,我们少帅刚才夺了匪徒的马,这才有马骑。” 相思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白玫瑰吃痛的往前走了几步,离开了石头。 听到声音,皓轩回头,正好和相思的眼神撞在一起。 他对她微微一笑,眼睛亮的像黑曜石。 相思只觉得心口一跳,有种被什么击中的感觉。 她后悔了。 前些日子,妈妈跟她说雪苼阿姨家的皓轩弟弟从国外的西点军校毕业回国了,想让他们俩个见见培养感情。 她一听就反感,皓轩比她小一岁,才十九,怎么可以当她的丈夫呢。 她想要的是跟爸爸那样比妈妈大几岁的,那才会疼人。 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现在才知道后悔。 原来,有些人的成熟是不能看年龄的。 比如那个卫衡南叔叔家的卫灏,也老大不小一个人,都要和韩叔叔家的安琪定亲了,一天到晚的跟猴子一样,一点不像个大人。 怀春的少女带着心事,来到了山下临时的住处。 这是赫连皓轩准备的,屋里生着火炕,一进来都暖的浑身汗毛孔都张开了。 赫连皓轩从山下的村民中找了个手脚麻利的村姑来服侍相思,她洗了脸有泡了泡脚,这才觉得人暖和过来。 窝在被窝里,她问村姑,“那帮男人在干什么?我说我哥。” “你哥?小姐,哪个是你哥哥?” “就是个子高高,眼睛长长的很英俊的那个。” “有两个高个子长眼睛的,您说的是穿黑衣服还是青衣服的?” 黑衣服和青衣服有什么分明吗?相思撅起嘴巴,“就那么眼睛很漂亮,白一点那个。” 青宝比皓轩要白一些,皓轩是古铜色,一张脸棱角分明十分的有型。 但是青宝要好看些,一双长长的凤眼下巴尖,有些阴柔。 “其实俩位爷在一起喝酒呢,还烤了这么大一个狍子。” “好啊,喝酒也不叫我,我去看看。” 说着,相思下地穿好鞋袜,跑去了前面。 皓轩和青宝不知道在说什么,皓轩拿了个木柴棒在地上写写画画,青宝看的很专注。 相思跳到了青宝背后,“好啊,你们吃好吃的也不叫我。” 皓轩扔下木柴,把一块沾好盐巴的腿肉递给她,“吃吧,很香。” 相思并不矜持,她咬了一口却张开了嘴巴,“好烫好烫。” 青宝看着自己的妹妹怎么觉得都好,伸手把自己的酒递给了她。 她喝了一口,却喷出了出来,“哥哥,这是酒。” 青宝实在人,“你不是能喝酒吗?” 相思还想在皓轩面前保留点淑女形象呢,却没有想到这个傻哥哥。 皓轩却另外找杯子给她倒了一杯,“喝点还暖和,要不这大风大雪的会生病。” 这给相思喝酒的借口了,她说了声谢谢,小口的抿着。 皓轩含笑不语,一直看着她。 不过她喝光了,他就给她倒上。 青宝可不傻,他皱起眉头,这个赫连皓轩什么意思,要把自己这个傻妹妹灌醉? 相思其实并不是个太活泼的女孩,特别是喝酒以后,她乖的要命。 青宝却她喝多,找了个借口要把她给送回去。 皓轩也没拦着,把他们送到了门口。 一出门,相思就清醒过来。 “哥哥,你干啥?” “你干什么?给我装醉。” “显得我酒量小,或者看看他赫连皓轩会不会趁机占我便宜。” 伸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傻丫头,你要嫁给他吗?” “有何不可,哥,我觉得我听喜欢他,我们是世家,娘早就要联姻了,我嫌弃他小没答应,现在我后悔了,我要把他给搞到手。” 青宝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你是个姑娘说话能注意点吗?” “为了我的终身幸福,哥,我不会矜持。” 这个妹妹主意大的很,青宝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她,“那你要怎么办?” 她歪着头想了想,“我跟他去封平好不好?” “不好,要过年了,你这烂借口。” “我去陪着雪苼阿姨过年呀,不可以吗?” “你不怕爸爸打断你的腿?” 相思拍拍青宝的腿,“哥,跟咱爸说,冲这里打!” 这样坑哥哥的妹妹,青宝考虑要不要低价送给皓轩。 “就这么定了,我明天就去跟他说,我要跟他回家。” 第三百五十三章:抱一抱,亲一亲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一大早儿,皓轩就给相思拦在了院子里。 他们站在雪地上,四处是一片纯白,唯有相思的红色斗篷分外扎眼。 “皓轩,你们什么时候回封平?” 皓轩眯着眸子看她跟雪一样白,却比雪多了抹娇艳颜色的小脸儿,笑容格外的温柔,“等雪停了就走,最迟明天。” “那带着我去呗,我想雪苼阿姨了,还想你们封平的臊子面,可好吃了。” “就不想点儿别的?”他说完,深邃的眸光一眨不眨的看着相思。 谢天谢地他没跟哥哥那样问要过年了你来我家干啥,从这一点上看赫连皓轩的情商高于莫子衿。 不过,他火辣辣的目光看的相思脸蛋儿发热,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斗篷上的白色狐狸毛。 皓轩忽然想起来了,他喊了一声,就有警卫捧过来一个盒子。 “送给你。” “给我?”相思愣住,“这是什么?” 皓轩似乎从没把眸子移开,“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相思听话的打开,她惊讶的啊了一声。 原来,盒子里装着一条纯白的狐狸毛披肩。 “这个是我前些日子得来的,就送给长安姨娘当寿辰贺礼。” 软软的毛摸在身上又滑又软,是上等的白狐毛。 相思关了盒子推给他,“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可不敢要,你一定是要送给雪苼姨娘的。” 皓轩把盒子塞在她怀里,“就当我们俩送给长安姨娘的,我妈不太喜欢皮毛的衣服,你跟我还用这么客气吗?” 听到他说我们俩,本来心里就有鬼的相思更是小鹿乱撞,她抱紧了盒子,生怕会飞一样。 “那我就谢谢了。” “我说了,跟我不用这么客气。”皓轩伸出手,憋了一早上,终于憋不住了,想要捏捏她粉粉的小脸蛋。 手还没伸过去呢,忽然听到青宝高声说:“你们俩个大清早的在那里吵什么?” 皓轩的手忙收回来,握在了身侧。 这个青宝,出现的也太是时候了吧? “哥哥,”相思早就跑过去,打开盒子给青宝看,“你看,皓轩送我们的白狐披肩,妈的礼物有了。” 青宝话里有话,“你追了一路最后把狐狸放了,现在又得来全部费功夫,这算什么?” “这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或者说好人有好报。” 难得青宝这样的扑克脸会开玩笑,他指着皓轩,“你的好报在那里,好好谢谢人家。” 相思把披肩塞给他,“所以礼物你带回去,我要跟着皓轩去封平,好好谢谢他。” 昨晚,青宝以为相思说酒话,没想到今天还坚持。 他坚决的反对,一个女孩子竟然还要倒贴吗? “不行,要过年了,你得回家。” “大过年的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胡说,谁家过年不是团团圆圆,你去封平算什么。” “我……” 看着兄妹两个要吵起来,皓轩连忙出来当和事佬,“相思,要不等过年后你来我家玩,到时候我带你去庙会玩,带你吃遍封平的臊子面。” 人家主人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好坚持,只好气呼呼的答应了,还不忘瞪了青宝一眼。 青宝已经习惯了她,却怕皓轩不习惯。 当哥哥的总是护着妹妹,他怎么放心一个娇滴滴的大妹子跟着赫连皓轩一起去他家过年? 这不明摆着送上门的媳妇吗? 不行,他心目中的妹夫赫连皓轩虽然够格儿,但需要三媒六书,八抬大轿上门迎娶,哪有女人自己跑到人家家里的道理? 不矜持! 当大舅子的这样想,当妹夫的却早有打算。 皓轩又在这里呆了一天,等第二天的雪彻底晴了才上路。 马车踏着积雪,在路上行驶的不快,却很平稳。 赫连皓轩并没有骑马,而是坐在舒适的马车里。 他的腿上,有一捧青丝,裘皮被子下盖着一个娇软的人儿。 皓轩伸手把她的发丝给绕到而后,轻声说:“你醒了就睁开眼睛,可千万不能怪我。” 枕着他大腿的人终于掀开密长的睫毛,把眼睛睁开。 相思一睁眼就看到了皓轩的俊脸,他那双黑曜石一般深邃明亮的眸子正深深的看着她。 她的俏脸一红,再也不好意思赖在人家的大腿上,挣扎着要起来。 皓轩忙把她给扶起来。 他把被子给她拉好,把人裹得密密实实,“冷不冷?” 相思摇摇头,“不冷。” “那头疼不疼?对不起,青宝太厉害了,我怕引起他的注意,只好给你用了点药。” 相思脸更红了,“是你去我房间把我给抱出来的吗?” 皓轩点头,“是呀,你睡得跟个小猪一样。” “你才是……猪。赫连皓轩,你死定了,你抢走我,我哥会杀了你。” 明明自己心里高兴的要死,她却假装很不愿意,忽然有了被土匪绑架的感觉,有没有很刺激? 皓轩配合她,“是呀,我好怕,人来了怎么办?” 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侍卫报告,“报告少帅,莫少帅带人追上来了。” 皓轩一摊手,“看看,来了。” 相思就要出去,“我出去跟我哥说是我自己跟着你走的。” “自己跟我走,你这是跟我私奔?” 相思撅起嘴巴,“去你家而已,再说了,说你和我私奔你不敢吗?” 皓轩眼睛里的笑意更浓,“好,那就私奔。不过不用你去说,这是男人的事,应该我去。” 说完,他纵身一跃,跳出了马车。 “喂,你小心。” 相思把头伸出马车,却给前面的石头挡住,“相思小姐,风大,你在马车里好好呆着。” 相思气的一撅嘴巴,躲在了被子里。 可是一颗心却安定不下来,她真怕哥哥和皓轩打起来,她可是她最亲的俩个人呀。 不对,皓轩现在不是,是将来最亲的人。 皓轩的马已经站到了青宝的对面。 青宝凤目眯着,不怒自威。 “赫连皓轩,你什么意思,把我妹妹还回来。” “青宝哥,别生气,我带相思去我家过年。” 青宝那么闷的人都给气红了脸,“凭什么去你家过年,我们家没吃的还是没穿的了?” “早晚都是我家的媳妇,我带她去适应一下。” “你……”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青宝哥,年前我娘也跟长安姨娘说起过,她们二老的意思都是让我们在一起培养一下感情,老天给了这个机会在黑龙山遇到了,我们就别违背了老天的美意。” 还有一层的意思他没说,他赫连皓轩办事向来将就的效率,如此良机稍纵即逝,他不把握才是傻子。 青宝终于有了让步,“那你也不该用药把她给掳走,你这样算什么?” “给相思多些不一样的体验,她会对我印象更加深刻。要是你还生气,要不就给我来一下。”他拍着胸脯,好像真的随便给青宝打。 青宝才不傻,要是真对他动了手他可有话对自己的爹娘说了,到时候恐怕妹妹就要双手奉上。 哎,有个蠢妹妹,这哥哥当的也没有尊严。 青宝摆摆手,“行了,那你好好待她。赫连皓轩,你敢负她,我杀了你。” 皓轩连忙拱手,“谢谢大舅哥。” 青宝的内心是崩溃的。 他扬声对着马车喊:“你自己好自为之,不在我们身边可别太娇纵,懂点事,知道吗?” 相思听到了哥哥的话,又忍不住要探出头来。 这次刚出来,就被人的手指在额头上弹了一下,“回去。” 赫连皓轩这么快就回来了,他带着一身寒气上了马车。 相思凑过去,“我哥哥走了吗?” “嗯。” “那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还能怎么样?给他打一顿出气。” 这事儿青宝真能干的出来,相思吓坏了,她忙去拉皓轩的衣服,“有没有受伤,我看看。” 皓轩一动不动,任由她上下其手。 相思忽然明白过来自己是在解一个大男人的衣服,她的脸简直成了猴子的屁股。 “你还是看医生吧,有伤我也不懂。” “那你懂什么?”皓轩凑过去,着迷的看着她的睫毛。 相思一扭头,“我懂得很多,比如吃喝玩乐。” “吃,正好,我也喜欢。”他有凑近一点。 相思这才觉察到不对劲儿,她和他几乎要贴在了一起。 皓轩看着她瞪着雾气蒙蒙桃花眸的样子,真想亲亲她。 可是怕把她吓到了,虽然她比自己还大,可莫叔叔把她养成了小公主,娇滴滴的,却也不是不谙世事。 皓轩不无骄傲的想,主要是自己主意太正了。 忽然有些后悔在国外多呆了一年,就该早回来把人给定下,幸好上天垂怜,这么好的姑娘没有嫁给别人。 不过就算她嫁给别人,他也有的是办法,让她喜欢上自己。 见赫连皓轩一直看着自己不动,相思倒是动了。 眼前的这张俊脸真好看,不知道摸一把感觉会如何。 这么想着,她真就动手摸了。 那边皓轩还在尽力控制自己,她却动手动脚在轻薄。 赫连皓轩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相思竟然对自己这么满意,还急色了。 他伸手压在了她的手上。 相思想要收回来已经晚了,她索性大方的让他给握着。 “赫连皓轩,”她的声音很低,连耳朵尖都是红的,“你,这样,我会想多的。” “那我这样呢?”他说着,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 “你……”她瞪圆了眼睛的样子就像个小野猫,非常的可爱。 本来,小野猫是要炸毛的,可是想到皓轩是在国外留学的,别说亲手了,亲脸也是很平常的。 于是,她勾起嘴角,靠近他,在她刚才摸的地方亲了一口。 “西方礼仪,我们是礼尚往来。” 皓轩差点傻了。 本来都是他大男人主动的事儿却事事让相思占了先去,他要是再不做点什么,好像就不男人了。 想到这里,他大手掐住了她的腰。 相思顿时感觉到一双大手烙在自己腰间,她紧张的嗓子发干,“你,你要干什么。” 他看着她的眼睛,觉得自己像是跌入了桃花源,芳草鲜美落樱缤纷美不胜收。 “我也是,礼,尚,往,来。” 说着,他低头凑近她的薄唇。 相思瞪大了眼睛,心也跳的跟揣着个兔子一样。 她看着眼睛里越来越放大的俊脸,慌乱不已。 这时候,忽然石头一掀帘子,“少帅,到了客栈了。” 相思就像凭空给雷劈中,她是谁她在哪里她做什么? 被相思狠狠推开,老腰还撞在了小桌腿上,皓轩真是特别特别感激他的石头叔叔。 不,应该感谢老爹,派来了这么一个多事儿的保姆。 他看了相思一眼,跳下马车。 主要是怕她害羞,让她自己在车上呆一会儿。 石头跟着他上前俩步,“少帅,可以呀,这才一两天的功夫就搞定了。不过你年轻不要乱来,还是要将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 皓轩拍拍他的肩膀,“石头叔叔,等回家后我就禀报我爹,你是在不适合打前锋,还是去当你的后勤部吧。” 石头跟了赫连曜这些年,给他历练的机会也不少,可是他就天生不适合打仗,成不了第二个张昀铭,只能做些后勤工作。 听皓轩这样说,就知道他嫌弃自己,只好小声给自己辩解,“后勤也重要,司令说我干好后勤也行。” “那后勤部长,我们去住店吧。” 已经进了封平境内,这里叫大桥镇,客栈比起山村那里的条件好了很多,只不过是要忙着过年,店里都挂起了红灯笼。 他们一行有二十多人,又是马又是马车的,自己单独包下了好几个院子。 石头去打听了一圈儿后跟皓轩禀报,“少帅,这里除了一对卖艺的父女,俩个回家过年的皮货商就没别的客人了。” 石头看了看外面的雪,皱起眉头说:“卖艺的父女有钱住客栈?” “是店主看他们可怜,就让女孩在店里做些杂物给他们口饭吃。” “总之一切小心,我去接相思过来。” 皓轩来到马车前,敲了敲,“相思,下来吧。” 可好一会儿,马车里也没有声音。 他很有耐心,又敲了敲,“相思,睡着了吗?下来吧。” 里面悄无声息,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皓轩凝眸,顿时觉得情况不对,上前一把扯开了门帘。 第三百五十四章:番外--我有喜欢的人了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马车里的人一身红衣,垂首端坐,露出蜜色耳根。 皓轩伸手去拉她的手腕,“相思,出来吧。” 端坐的美人嘴角一凝,忽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同时,手底的匕首一翻,对着皓轩而来。 皓轩早有防备,大手紧紧扣住了女人的脉门,微微一用力,女人手里的匕首就已经脱落。 这女人好彪悍,一击变成,跟着又甩出两把飞刀。 侧身躲过一把,用手再接住另外一把,跟着还给了女人。 飞刀擦着女人的耳根过去,削去她一缕秀发。 青宝不再迟疑,他擒住女人的手臂,跟着枪顶在她头上,“别动。车里的人呢?” “哼,赫连少帅,你要是杀了我就永远找不到她了。” “你把她抓走了?” 女人娇笑,“那是自然,那么漂亮的妹子给我大哥配个冥婚也不错。” “你是关外杆子帮黑熊的妹妹黑桃花?” 那女人被枪顶着却丝毫不慌乱,“正是姑奶奶我。” “把人交出来,否则我让你脑袋分家。” 黑桃花冷哼,“我们的兄弟都让你杀尽了,留下我一个也没什么好活的,倒是你的小美人,可惜了。” “你……” “皓轩,你别听她威胁,我好好的。” 皓轩听到了声音,刚好看到相思从马车底下钻出来。 她一身的土,样子看起来很滑稽,却分外的有精神,红色猎装上还染着褐色的不明物,应该是血。 皓轩眉毛一拧,枪又陷落到黑桃花皮肤里几分,“你受伤了?” 相思摇头,“不是我的,是这女人同伙的。对了,他给我刺伤在马车下面。” 黑桃花一听大势已去,就要咬舌自尽。 皓轩抢先一步,卸了她的下巴,让人来把她给捆绑起来。 他跳下马车,忽然抱住了相思。 相思被吓了一跳,随后却放松,有些甜蜜的反抱住他的腰。 “对不起。” 相思心里装满了蜜,“我没事,本小姐也是那么容易被挟持的?太小看我了。” 原来,黑桃花就是石头打听到在客栈里卖艺的父女,他们趁着皓轩离开的机会,潜入到马车里,挟持了相思。 对方是俩个人,而且都是穷凶极恶之徒,相思知道对付不了。她假装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跟着年老的钻入到车底。 在车底,那人因为相思不过是个弱智女流,就没有捆绑她,只拿了一把刀胁迫她,相思却趁着他正凝神听马车上声音的时候,把他给捅了。 现在她自己都不知道那人的死活。 皓轩很惊讶,他收回以前对相思的评价。 他还真以为莫凭澜把她养成了不谙世事的小公主,却没有想到她有勇有谋,还是个女中豪杰。 这样的女人,不正是他妻子的要求吗?皓轩现在连这帮关外的土匪都要感谢了,要不是因为追这帮家伙,他又怎么能遇上相思呢。 把人带到屋里,他吩咐伙计送来热水,亲自帮着相思洗脸。 相思虽然大方随性,可终究是个大姑娘,她不好意思。 “皓轩,我自己来就好了,你回房休息吧。” 皓轩说的正儿八经,“不行,也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同伙,我怕离开后你有危险。” 她只好由着他,幸好不用洗澡,要不咋办。 但是要换衣服。 她本是跟着逃跑,没有带什么衣服,现在身上的红色猎装弄脏了,她定是不会穿的。 忽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皓轩出去又进来,手里拿着一套男人的衣服。 “这是我的,你且凑合着穿,等到了前面的城里,我再给你去买衣服。” 相思看了看他的身高,赫连皓轩和她哥哥青宝一样高,都比自己高大半个头,他的衣服自己穿上会很滑稽的。 不过他还是接受了。 裤子就还是自己的,她就只把上衣换了,皓轩给她的是一件黑皮衣,里面全是长长的白毛里子,十分的温暖舒服。 衣服是真大,袖子也长,可配着她的细长靴子穿起来,有种特别的味道。 而且,她有种被皓轩抱住的感觉。 所以不管好看不好看,她都决定不脱了。 吃过了简单的晚饭,都赶了一天的路人困马乏,他们早早休息。 皓轩却还是不离开房间。 相思这下可真急了,“很晚了,你回去睡觉吧。” 他拉了枕头,“我今晚睡在这里。” 相思怒了,“赫连皓轩,别开玩笑。” 他嘘了一声,把她给拉到了怀里。 相思心跳成疯,她一方面想要皓轩表现的热情点,可另一方面又怕他是个风流禽兽。 这样的矛盾呀。 “你要干什么?”呐呐的声音没有什么气势。 “黑桃花到现在什么都不说,如果她真还有同伙,恐怕今晚要来救她,到时候免不了一场恶斗,我们在一起还安全些。” 他的理由已经说服了她,可是相思还有些微弱的抵抗,“可是,我自己也能保护自己。” “我知道”皓轩低头看着她,眼神灼热,“可是我舍不得你。” 哎呀好犯规,他说起情话怎么可以比老爹都厉害,搞的人家心都要跳出来了。 “赫连皓轩,我问你,你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 相思豁出去了,不就是自由恋爱吗?她可以! “有。”皓轩的回答很严肃很正经。 “有……呀。”相思的脸一下变得惨白,往外推开他。 皓轩却抱住她不放,“你不想知道我喜欢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相思的声音已经带着哭声,“不想,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没有理会她的情绪,仍然说下去,“我喜欢的人长的很美,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 咬住下唇,相思想要抽他。 “她虽然美,可是脾气却不怎么好,动不动喜欢要抽人,还有呀,她喜欢穿红衣服,她……” “赫连皓轩!” 相思怒吼一声,他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讨厌。 醇厚的笑声从他胸膛里溢出来,他又抱紧了她,“相思,我的相思。” 半响,相思从他怀里抬起头来,“赫连皓轩,你真喜欢我?” “嗯。”他坚定的点头。 “可是我们几乎不认识,只是小时候在一起玩过。” 他凑近了几分,薄唇几乎要贴在她的唇上,“说从小喜欢你,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流氓。” 相思抬起的眸子又晶亮了几分,“真的吗?” “真的,我的漂亮小姐姐,现在闭上眼睛。” 忽然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相思睫毛打颤,却还是闭上了眼睛。 第三百五十五章:番外-我替你陪着老婆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皓轩看着她密长的睫毛,心头软软的,凑近了就要亲下去。 忽然,外面一声呼哨,他立刻吹了灯。 从浓情密意一下变成了杀机四伏,相思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低声安慰她,“不要怕,外面早已经布置好,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枪声不是很密集,可过一会儿总能听到一两声,还有惨叫哀嚎。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几分钟,彻底没了声息。 外头有人敲门,是石头的声音,“少帅,莫少帅又回来了,还帮着我们退敌。” “哥哥!”相思一下就从皓轩怀里挣脱,就要跑出去。 他一把把人给捞回来,对于相思这种有了哥哥不要亲亲老公的行为很是不满。 看来,他还需要继续努力,让自己成为相思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别出去,外面有危险。” “不怕,我哥在,我什么都不怕。” 相思刚说完,忽然觉得嘴巴上一痛。 原来,是皓轩低头咬了她。 说好的初吻应该甜蜜蜜,他咬人这算哪样? 相思心中不痛快,捂着嘴巴怒声道:“你干嘛?” “疼吗?”他问。 “当然疼了,咬你试试?” 这正好中了男人的心意,皓轩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嘴巴凑过去,他说:“你来。” 相思顿时愣住,“你……” “怎么?不敢了?” “咬就咬,谁怕谁。”说着,她就凑了上去。 这一口还真结实,咬的皓轩嘶的一声。 刚巧,被进门的大舅子看了个正着。 相思背对着门口,所以没看到,还跟皓轩说:“疼不疼?看你还敢欺负我。” 屋里没电灯,是外面的灯光透进来不甚明亮,开始青宝以为皓轩轻薄他妹子,火冒三丈。 可是一听妹子这样说,他顿时就泄气一半。 他本来是怕妹子被皓轩欺负才又赶上来,哪知遇上了偷袭皓轩他们的人,现在一看竟然是妹子占了人家的便宜,那么他还需要留下吗? 当然需要,看着妹子也好,防止她做出什么不雅的事情来。 皓轩见到大舅子进来,却没有一点慌张,更没有推开相思。 他抱着她拍了拍,“好了,以后我不敢了,随便你怎么处理。” 相思得意起来,这么聪明的姑娘压根忽视了自己还给人轻薄的抱着,“看你还敢不敢。” 青宝气的差点吐血,都是自己和爸爸不好,平日里太惯着她,竟然让她忘了男人其实是个危险的动物。 上前一把把妹妹扥到怀里,“相思,过来。” “哥。”相思从一个男人到了另外一个男人怀里,抱着他又跳又叫。 “行了,别吵。” 皓轩对青宝抱抱拳,“謝青宝哥的相助。” 他黑着脸说:“我觉得我是阻碍你了,你的猎捕计划不是很完美吗?” “有你相助更是事半功倍。” 皓轩很会说话,这点跟赫连曜不太像。 赫连曜从小是军队里杀出来的,自然是用武的时候比动口的时候多。 皓轩这一代则是环境相对和平些,接受的教育不一样,上战场的机会也少。 俩个人一个真情一个假意的,倒是看乐了青宝怀里的相思。 她觉得哥哥和皓轩在一起总有一种刀光剑影兵不血刃的感觉。 不过俩个人都是她最亲的人,不能总这样,要相亲相爱才对。 她想要找机会让两个人好起来,却被青宝给拎出去。 “哥,你干嘛?” “带你出来看看,猫在屋里干什么?” 赫连皓轩都快笑抽抽了,他这就是怕自己占相思的便宜。 晚上来劫人的一共来了六个,给青宝解决了三个,剩下的两个死,一个被抓。 皓轩把人跟黑桃花关在了一起。 青宝本来不愿意管闲事,但是现在自己的妹妹跟他在一起,这一路要总是杀伐不断,也不好。 皓轩也知道该给他们个解释的,便连夜让店家弄了些好吃的,烫了一壶老酒。 青宝自律,也管着相思,不让她喝。 皓轩自己小酌,跟他们讲了这帮人来的来历。 说他们是盗匪,其实也不全对,他们可是货真价实的兵匪。 这帮人本是西北大营里的一只队伍,在营长黑旋风的带领下强男霸女绑票抢钱什么坏事都干。 后来赫连曜把这一块儿给收编了,杀了领头的黑旋风,他的弟弟黑熊便带着队伍里他们的亲信投奔了达旦部落,在西北荒漠里抢劫客商和屯子里的良民,成了土匪。 西北大军围剿了好几次,他们受了重创,窝在沙漠里的古城里。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竟然跟扶桑人联系上了。 扶桑人觊觎我们华夏多年,这些年来更是不遗余力的分裂三大军阀。 他们找到了黑熊,给他提供武器炸药,要他带人去暗杀赫连曜。 黑熊的人不多,有一半的人是扶桑人给他的帮手。 可是没想到他出师不利,还没怎么着就给赫连少帅取了狗命,手底下的人更是丧失了大半。 黑熊虽然死了,但是扶桑人又利用黑桃花的仇恨,想要在华北和华南制造矛盾,皓轩千里追缉,这才遇到了相思和青宝。 相思瞪大了眼睛,明显的很兴奋。 青宝却拧起眉头,作为余州未来的主人,他想的更多。 “你的意思是虽然这帮黑鬼清理了,但是还有暗中兴风作浪的扶桑人?” 皓轩赞赏的点头,“青宝哥,我爸的意思是打压了黑鬼就行,可是我却想寻根溯源把这帮扶桑人的老巢给掀了,让他们乖乖的给滚回到自己的窝里。也让他知道,现在的中华民国有多强大不可欺压。” “好!青宝一拍桌子,豪气干云“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俩个年轻人热血沸腾,决定要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作为少帅,他们不能在父辈的肩上享受荣耀,更要自己建功立业。 赫连皓轩见和莫子衿志趣相投,看彼此的眼光就更顺了几分。 可是光有热血不够,还需要谋略。 青宝问皓轩,“你的计划是什么?” “黑桃花不死,他们总要来营救,我们可以顺藤摸瓜。青宝哥,有你等于如虎添翼,我也放心相思了。” 相思不服气,“别看不起我,我虽然没有你们厉害,但绝对不是个绊脚的。” 皓轩对青宝说:“但是这个年恐怕不能回家过了,还烦请青宝哥给家里说一声。” “这个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回家跟父母说明。” 感情大舅子早有了准备,还真是跟聪明人打交道好。 这帮小辈儿们在翻云覆雨,家里的父母却担心不已。 在封平,红梅缀满枝头,带来一片寒香。 雪苼披着一件淡青色披风,在梅林间徜徉。 她的身后,跟着的不是小丫头,而是一个十岁左右粉妆玉琢的小男孩。 男孩的手里拎着个篮子,里面已经躺着几只红梅。 他看着雪苼来回挑拣实在无聊,不由得去逗弄落在枝头的麻雀。 “赫连皓宸,你在干什么?” 皓宸忙笑嘻嘻的说:“雪姑娘,您就别盯着我了。左不过是我爸爽约去喝酒,您就折磨我,这也太不公平了。” 雪苼柳眉倒竖,一张漂亮的脸根本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和皓轩站在一起不像他的娘,反而像姐姐。 “赫连皓宸,父债子还你听说过,你爹欠我的就该你还。” 赫连皓宸也不跟皓轩一样,左右都是个不稳妥的,油嘴滑舌吊儿郎当也不知道随了谁,“雪大美人,我爹的债我真还不了,他老人家一来你就高兴,我来了你就生气。” “皓宸,你这个皮猴子是不是又惹你娘生气了?”琅琅的声音响起在梅林里,雪苼眼睛一亮,果然是赫连曜来了。 这个男人经过岁月的淬洗,越发的沉稳内敛,而身形却一点都没变,腰板笔直肌肉紧绷匀称,除了眼角变深的纹路,几乎看不出都快五十岁的人。 对于雪苼来说,这个陪伴了她半生的男人,每一次见到都让她充满惊喜。 也不管皓宸,她就扑到了赫连曜的怀里。 嗅了嗅,“怎么没有酒味?” “跟他们喝了几杯就找了个由头走了,今天答应陪着你赏梅怎么能忘了?” “算你有良心,不过我是因为要你陪吗?还不是怕你喝酒多了不舒服。” “是是,謝夫人关心。” 皓宸当了半天背景,就这么被爹妈忽视了。 他是雪苼的第二个儿子,明明长得比老哥更可爱,可不知道哪里出了差子,愣是给养成了爹娘恩爱的背景。 小时候爹娘只顾着亲热把他爬到了地上都没发现,搞的他现在都有睡觉就往地上钻的毛病,可是偏偏这对无良父母都没有自觉,十年如一日的把他当背景。 也幸好他心大,否则这娇嫩的小心灵早就给打击的千疮百孔了。 他躲在梅花从里,想要找个机会遁走。 “赫连皓宸,你给我站住。” 皓宸迈出的左脚又收回来了,“老爹,您看到我了。” “嗯,你的功课都做完了吗?” 皓宸本来以为陪着娘能逃过功课,可没有想到老爹还是惦记着,他苦着脸说:“没,没有。我这不是替您陪着老婆吗?” “胡闹!给我滚回去做功课,无论先生布置的功课有多少,都给我再加十遍。” “啊?”皓宸苦着脸,“您是我亲爹吗?别人都放假了,您还让我做功课。” “你哥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进沪上的黄埔军校学习了,你可倒好,一天到晚就知道玩闹,我看你也该去找你舅舅。” 云生现在已经是黄埔军校的校长,只不过一直还单身没有成家。 皓宸一听要去找那个看似温和其实很严厉的舅舅就打怵,“爹,我能和哥哥比吗?他可是长子。” 因为皓轩是长子,所以赫连曜对他的要求特别严格,十岁去黄埔,十五岁去西点,皓轩也没有让他失望,各科成绩出列拔萃,就算在国外都以绝对的优势力压老外。 老父怜幺儿,再加上雪苼因为心痛皓轩,这次怎么也不肯让皓宸受这样的苦。 结果,就成了现在的皓宸。 不过让雪苼放心的是他虽然顽劣,但是聪明的很,只是不太喜欢军事而已。 这样家庭的孩子庶嫡分明长幼有序,因为赫连曜没有妾侍,雪苼生的俩个儿子年纪差的又远,所以他们没有孩子在权势上争夺的担心。 而且皓宸从小孺慕哥哥,皓轩对这个幼弟甚至爱护。 雪苼唯一的遗憾就是没生个闺女,赫连曜总是劝她,“儿子也一样,将来你可是要迎娶两房儿媳妇,等于多了俩个女儿。” 可雪苼却没有他那么乐观,要知道婆媳是天敌,谁知道她是不是给自己娶了两个敌人进来? 把皓宸打发走了,赫连曜把大衣的扣子解开,顺势把雪苼裹在怀里。 身后传来男人熟悉的气味,雪苼靠在他怀里,幸福的闭上了眼睛。 “赫连曜,真快,十六年转眼就过去了。” “嗯,你还是那么美,每次见到都让我把持不住。” 雪苼拧了他的手背一下,“老不正经的,都要娶儿媳妇了。” “那不怪我,都怪你太勾人了。” “你这人……。对了,皓轩有没有消息,你的心真大,把人放出去就不管了。这眼看要过年了,你也不派人去找找。” 赫连曜亲着她白生生的面颊,“不用担心,皓轩本事多大我清楚,而且石头还跟着。” “你有个什么数呀,儿子在外面就跟野马一样,石头哪里管得住他。” “能野到哪里去?难道还能领回来一匹小母马?” 雪苼气的去咬他,“赫连曜,你这个不正经的,有这么说你儿子吗?” “我都没教我儿子怎么行这伦敦之礼,你说皓轩会吗?要不我现在就去教导皓宸,这小子心眼多,别学坏了。” “赫连曜……”雪苼没法子,只好堵住了他的嘴,当然,是用嘴巴。 爹娘在家担心儿子不会睡女人,儿子却在盘算着怎么一辈子睡到相思这个女人。 当然,他看的出来相思喜欢她,但是他想要相思更喜欢她。 就他的观察来看,在相思的心目中,他远远的排在了她的爸爸哥哥之后,甚至有可能没有她的一只脚雪球的狗地位高。 他无论如何都要自己成为她心中的第一个重要的人。 当然,儿女情事重要,手里的大事更重要。 他们离开了镇子,带着黑桃花等三人,路上走不快,过了两天才进入绵阳城。 绵阳城靠近封平,非常的繁荣。 绵阳的守军是石头的熟人,不过他们不打算惊动地方军,在城里定好了客栈,皓轩便陪着相思去买衣服。 相思这几天穿着他的皮衣已经习惯,但是想到见到雪苼阿姨还是漂亮点好,便和皓轩上街了。 青宝破天荒没跟着,当然不是他不想跟,而是皓轩让石头把他给拖住。 他要拉着相思的小手逛街,实在不愿意身边有个板着脸的门神。 出了客栈,俩个人走到繁华的街道上,虽然都算北方,可明显的这里跟余州不同。 西北民俗朴素,相比余州这等靠近京都的地方自然显得土气,但年味却更重了些。 相思看看这个拿拿那个,觉得非常有趣。 青宝几次想要牵着她的小手,却没有机会。 好容易,她塞了银质手环给他看,“你看这个,好漂亮。” 发簪虽然是假粗糙的银子,但做的是枝叶相接的桃花,看起来很有些意思。 “你喜欢?” 相思点头,“好看呢。” 这点相思倒是没有被惯坏,不是什么都要贵的。 其实她从很小的时候就拿着昂贵的金银玉器当玩具,当时雪苼看到了还给吓坏了,怕有人因为财帛反而害了她。 这点也不用担心,莫凭澜的女儿哪里是一般人能接触到的,莫凭澜这个毛病一直不改。 还是有了什么好东西都要往女儿面前送,时间一长,相思眼里的金银珠宝和这银子的手镯没有多大的区别。 皓轩见她喜欢,就买来戴在她手上。 戴好后,他也不放开,反而把她的手抓在手里细细观赏。 醉翁之意不在酒,相思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其实她也好想牵着皓轩的手,可是总在想要是自己太过主动,是不是显得不矜持。 现在的情况,好比瞌睡有人送来了枕头,她喜滋滋的把手放在皓轩手里,并不收回。 皓轩也明白了她的意思,相视一笑,都有些了然的不好意思。 刚要握紧,却觉得手里的质感变了,低头一看粉嫩的小手已经变成了男人的大手。 青宝一手抓着皓轩一手抓着相思,“你们逛街怎么不叫我?” “哥哥!”相思好不气恼,这个哥哥她可以不可以不要了? 皓轩也为这个不解风情的大舅子着急,他觉得是不是也该给他找个媳妇,省的管别人谈恋爱。 路人对他们三个人投来怪异的目光,青宝浑然不觉。 皓轩却尴尬了,他把手从青宝手里拿开,“我自己走就行。” “我妹妹也可以自己走。”他在警告他。 皓轩假装听不懂,大舅子这样,会不会当一辈子的单身狗? 相思也甩开他,气呼呼的一个人走在前面。 皓轩忙追上去,却没有再做任何碍着青宝眼睛的事。 青宝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他在后头跟着。 看着前面的馆子,相思说:“我饿了。” 皓轩立刻说:“那我们进去吃一顿,这里的羊肉泡馍非常好吃。” 青宝皱眉,“你不是一直在外求学吗?” 皓轩淡淡一笑,“这里是我的地盘,就算求学也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青宝也在黄埔军校学习过,不过他去的比较晚,那个时候皓轩已经去了西点。而他这些年却多数跟着韩风凛跑江湖,现在在江湖上已经小有名气。 因为长得好看,江湖上的人都称呼他为小花荣。 三个人进了店里,找了个能看清店里全貌的位置。 这个店显然买卖非常好,还没有到吃饭的正点儿呢,店里却有七八分满。 青宝低声对皓轩说:“注意你左手边三点钟方向。” 那里坐着俩个戴着礼帽的生意人,他们帽檐压得很低,显然不想让人看清他们的脸。 皓轩也说:“注意你右手边五点钟方向。” 那里做着四个人,其中有两个是练家子,一个是帐房先生之流,最奇怪的是一个穿男装的女人。 穿着大衣皮靴,但是脚比一般男人的要小的多,虽然头上也扣着礼帽,但明显的是帽子下是长发。 这些年,到处提倡女子解放运动,特别是在封平,因为赫连司令先推行了一夫一妻制,又有司令夫人创办的妇女联合会,女人的地位简直不是一般的高。 女人在外抛头露面是最平常不过的事,这位却还是穿着男装,是天生喜好还是要掩饰什么? 其实,这次出来给相思买衣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皓轩想要打草惊蛇,让那些躲在暗处的人露露脸儿。 俩个戴礼帽的男人像是扶桑人,因为皓轩发现他们握着筷子的手指虎口处刀茧明显,那是长期练习武士刀才练出来的。 那么这四个呢,是敌是友? 皓轩不动声色,叫了三碗羊肉泡馍。 一会儿,热腾腾的汤就上来了。 相思往里面加辣椒,又加醋,顿时就变得红通通的。 皓轩皱眉,“你这么能吃辣?” “对呀,你呢?不会给我哥一样不能吃辣吧。” 说到这个,俩个男人同时低下头。 果然都不能吃。 相思倒是没有瞧不起他们,“没事,等我去了就陪着姨娘吃麻辣火锅。” 皓轩和青宝都没有接话,低头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四个人的先吃完,结账走人。 戴礼帽的俩个人也付了账,跟着走出去。 青宝和皓轩同时放下碗筷,俩个人交换了个眼神,“追。” 相思被拉起来,她直嚷着,“我还没吃饱呢。” 他们三个人追到一个小巷子里,果然发现了被围攻的四个人。 那俩个扶桑人功夫十分了得,把女人的手下打的东倒西歪,她身边的帐房先生护着她,让她先走。 其中一个扶桑人一跃而起,挡住了女人。 女人狼狈的躲开了他一刀,帽子掉在地上,露出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 带着惊恐的小脸儿,就这么落到青宝的眼睛里。 第三百五十六章:番外-我得了病,病的名字叫相思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青宝本能上前扶住女子,眼睛并没有在她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上停留。 他把女人往旁边一推,劈手就夺了扶桑人的刀。 那扶桑人见他如此的狂妄,竟然敢空手入白刃,也不跟他客气,冲着他的手腕就劈下来。 女人大喊:“小心。” 青宝忽然对她回眸并没有笑,竟然让女子有片刻的失神。 也是,论起容貌,莫家可都是好相貌,想当年莫凭澜在当司令前,一身白衣清丽无双,去一趟青楼都把花姐儿们比的没颜色。 也就这么个功夫,扶桑人的刀不知怎么就到了青宝的手里。 青宝一个手起刀落,就砍伤了对方的手腕。 青宝的师傅是卫衡南和韩风凛,韩风凛曾经倒过扶桑人的大霉,所以他一直研究他们的武学和忍术,难怪青宝如此简单的就破解了他们的招数。 皓轩一直站在相思身边,看着大舅子打架。 论武功,皓轩比不过青宝。 军校里的生活拳脚功夫并不是主要的,他学的是带兵打仗的这些。 其实俩个人的爹都希望孩子能全才,可是总没有十全十美的,皓轩在军事上厉害,青宝却在拳脚上略胜一筹。 但见他三五下就把两个扶桑人打的屁滚尿流,最后都倒在地上。 但是这些人都是死士,被抓后立马服毒自杀了。 皓轩本来也没有想过能从他们嘴里得到什么,死了也干净。 他吩咐远远跟着的影卫,把这里处理干净。 帐房先生先反应过来,搀扶了他家小姐,给青宝等人道谢。 女孩披头散发,样子却十分的美。 她的美不同于相思的明艳,有一种异域的风情。 高鼻深眸脸颊的轮廓分明,唯有嘴唇薄薄的粉粉的,有些跟眼睛鼻子不搭配。 即便这样,她也是个大美人。 她一手挽着头发,也不知道怎么就绕起一个发髻,然后才对他们抱抱拳,“谢谢各位了。” 皓轩看着她的长相,若有所思。 倒是青宝,淡淡的嗯了一声,转身就走。 皓轩觉得大舅哥这样很不好,对女生这样,很容易成为单身狗。 “莫兄,这位姑娘还要跟你道谢呢,别走呀。” 青宝才不甩他,走出好几步才说:“买衣服。” 皓轩看了看相思,相思立刻会意。 她上前对姑娘笑笑,“既然你们惹上了扶桑人,身份就一定不简单了,我看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喝杯茶吧。” 皓轩再次对他的小媳妇刮目相看,他本来以为她会含蓄的问问,却没有想到她这么干脆利落。 也好,省时间了。 女孩道:“都是我不好,都说财不露白,我却把我们出去这趟赚的钱全给暴露了,这些人一直死缠着不放,我却不知道他们是扶桑人。” 这些话说的漏洞百出。 皓轩问:“姑娘是哪里人士要去哪里?” 掌柜的忙说:“我们是云州人,说来,和封平的赫连司令还是亲戚。” “哦?”皓轩挑起眉,倒是不知道自家还有这门亲戚。 掌柜的指着女子说:“这是我们家小姐,叫梁念慈,我们老爷梁汝白可是赫连夫人老师的儿子。” 皓轩差点笑出声,这些人撒谎也太不靠谱了。 梁叔叔家确实有个女儿,并且真叫梁念慈,年龄也跟这女孩差不多,但是她却不在国内,这丫头远在法兰西学习纺织设计。 皓轩恶劣的像要戳穿她,“你是梁先生的女儿?我怎么听说她在法兰西?” 梁白瑶面不改色,“当然,我这才是从法兰西作为起点,走了很多国家,最后到了俄罗斯,然后去满洲里找了我家的商铺掌柜,一起回国。” 这个说法,还真像那么回事。 皓轩要不是看过念慈的照片,几乎真要给这个妹妹骗了。 念慈长得跟思瑶阿姨很像,清秀白净,一个很温柔的女孩子,跟面前这个女孩可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就是胡诌也靠点谱儿,皓轩一皱眉头,很快就明白这名冒充梁念慈这女孩是有备而来,敢瞪着眼睛跟他说瞎话,恐怕人家把他的身份也摸得清清楚楚。 长得不像中原人,还有高手护送,难道她是…… 皓轩忽然笑道:“既然是熟人,我也不瞒着你了。我是赫连皓轩,封平司令赫连曜的儿子。” “你真是皓轩哥哥?我看过你的照片,但却不敢确定,真的是你,皓轩哥哥,幸好有你。” 说着,这姑娘就要扑到皓轩怀里。 相思眉毛都竖起来了。 什么玩意儿,要跟她抢皓轩? 相思往前一站,硬是挡在了她和皓轩之间。 “念慈姑娘是吧,我叫莫相思。” 念慈很是乖巧,“相思姐姐。相思?你是余州莫司令的千金?说起来我们俩家也算是亲戚。” 相思自然知道自己的小舅舅和梁先生的夫人曾做过弟妹,不过其中很多曲折她不清楚,因为他们家和云州梁家并不走动。 相思也不信她是梁家女儿,甚至不信她是良家女儿,要不为什么往皓轩身上扑。 她淡淡一笑,“梁小姐,还是称呼我名字吧,我们俩家有什么亲戚关系我并不知道。” 青宝听了暗笑,“这丫头是吃醋了吗?样子好可爱。” 梁念慈绝顶聪明,“莫小姐。” 皓轩问梁念慈,“你这是要回云州?” “是呀,我想到封平,从封平坐火车回去。” 皓轩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同路吧,我刚好也要赶回封平。” “那太好了。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在满洲里的刘掌柜,那两个是我们铺子的伙计。” 刘掌柜给赫连皓轩请安,然后去提了行李往皓轩他们的住处去。 皓轩跟相思的衣服也没有买成,反而带着念慈回了住处。 相思在路上表现的落落大方,就是护青宝护的厉害,她现在特别后悔当初没有让妈妈和雪苼姨娘给定下亲事,现在她在皓轩面前连个名头都没有。 一回到房间,她就挂不住了。 小脸绷得紧紧的,在屋里转了两圈儿,她去了哥哥房间。 有个哥哥的好处就是当自己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时候,可以找哥哥。 青宝正在屋里换衣服,刚脱了外衣,相思就闯了进来。 他把黑色皮大衣放好,皱起眉头责备他,“进来不知道敲门吗?” 相思滚到他怀里求安慰,“哥哥,你还说我,人家心情不好。” “因为那女人?” 相思点头,“一副狐狸精模样,还竟然是皓轩的亲戚,最可气的是她叫皓轩哥哥。为什么我要比皓轩大,我不要当姐姐。” 她把青宝的胸膛当豆腐撞,青宝却怕自己的肉太硬伤害了她,忙用手给她挡着头。 相思拽着他的衣服撒泼,“哥哥,你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怎么想?把赫连皓轩抓来和你洞房?” 相思的脸都臊红了,她捶打他的胸膛,“哥哥,你太坏了,哪里有这样说自家妹妹的,看我不告诉妈去。” 青宝给她缠的没有法子,“那你说我怎么帮?” 相思眼珠一转,立刻有了主意。 “从明天开始,那个梁念慈小姐就交给你负责了,你要看好了,不准她接近皓轩。” 青宝皱眉,“不好。” “必须好,我是你妹妹,哥哥,求你了……”她又是求又是耍赖,搞的青宝特烦。 “算了,不要赫连皓轩了,我也没看出他哪里好。 “他哪里都好,我就是看上他了。哥哥,你要是不帮我就,我就不吃饭,绝食。” “幼稚。” “我就是幼稚,你看着办。” 青宝能有什么办法,硬着头皮答应了她。 相思这才收起眼泪,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一进门,发现赫连皓轩正躺在她床上。 她脸一红,以为走错了房间。 “对不起,我是走错房间了。”说完,她就往外头走。 皓轩觉得好玩,也没有喊住她。 走到门口,相思又觉得不对,“这是我的房间呀,我没记错。” 她折回来,果然看到了自己的东西。 她指着说:“这是我的房间。” 床上的人含笑道:“我自然是知道的,乖,坐下。” 他伸臂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了床边。 那么大一个人躺在她床上太有存在感了,相思虽然泼辣,但这种突破男女大妨的事还是很矜持的。 现在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皓轩很无奈,伸手把她给抱在了怀里。 “刚才去哪里了,我等你半天了。” 她窝在他怀里,鼻腔里全是他陌生的男性气息,她竟然很喜欢。 看着她羞成粉红色的肌肤,皓轩没忍住,凑过去轻轻亲了一下。 蜻蜓点水,怕她会害怕,只是嘴唇碰了碰。 相思感觉到了,她心里又甜又忐忑。 “你,你找我做什么?为什么不去陪着你那位念慈妹妹?” 皓轩低低的笑,“吃醋了?” “我才没有,我又不是你什么人,我凭什么吃醋?” 皓轩更觉得自己该跟她说明白。 妈妈曾经跟自己说过,这男女情爱最要不得猜忌。 “相思,你看着我。” 皓轩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头看着自己。 相思的眼睛像莫凭澜,是顶好看的桃花眼。 此时,眼尾泛着桃花颜色的红晕,眼瞳就像一泓荡漾的春水,真真荡尽了皓轩的心魄。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叹她是个妖精。 这样绝世的姿容潋滟的风情怎么还能给别的男人觊觎,他就该把人娶回家藏起来只让自己一个人看到。 “你……” “嘘。”皓轩把一根手指放在她的粉唇上,然后慢慢摩挲。 “相思,你别害怕,我想要亲你。” 相思眨了眨眼睛,干嘛?亲人你亲就是了,这样说出来多难为情。 “等等。”她忽然推开了皓轩。 皓轩有些受打击,“你不愿意?” 她跳下地,三五下就跳到了门口,把门给关上了。 皓轩:…… 她喜滋滋跳回来,又跟刚才差不多的姿势坐在他面前,“现在可以了。” 皓轩想笑,有些亲不下去了。 “相思,你为什么要关门?” “难道不该关门吗?省的我哥再进来。” 皓轩沉默了三秒钟,正在相思以为自己说错了话的时候,他忽然爆出一阵低淳的笑声。 他抱着她,额头抵着额头,“相思,你怎么那么可爱。” 相思却憋红了脸,“有那么好笑吗?” “没有,我很喜欢。” 说完,他的脸慢慢压了上去,鼻尖抵着鼻尖,一点点贴近。 他很慢很温柔,给相思足够的时间去适应。 相思心跳成疯,脸也憋得通红。 她想要推开他,因为她怕自己憋死,可是又想抱紧他,想要靠他靠的更近。 “皓……”她刚启唇,他就吻了她。 相思的语言能力已经丧失,他的温柔化成了狂风暴雨,而她则像是漂泊在浪头的小舟,浮沉全凭着他做主。 相思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软软的贴在他身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松开了她。 在她眼睛里吹了口气,他嗓音低哑,“小笨蛋,呼吸。” 相思睫毛掀了掀,却只睁开了一只眼睛。 他亲在那只眼睛上,心里已经爱的要融化,“相思,我的宝贝,你怎么这么可爱?” 相思恼他,“我心跳的太快了,会不会有病?” 他亲吻着她细嫩的小手指,“会,但是我得了,相思病。” 她脸更红了,刚要去捶他,忽然觉得指头上一凉。 原来,他在她手指上套上一个戒指。 她低头去看,竟然是跟她买的那个手镯是一套的。 并不光亮的银子,却开着一朵寓意很好的并枝桃花。 买手镯的时候她也看到了,但因为镯子是皓轩送给她的,而戒指这东西不能随便买,她就没吱声要,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买了回来。 他攥紧了她的手,“我们封平讲究的是新文化新思想,自由恋爱。我的婚姻我可以自己做主,现在戒指送了,人我也盖章了,你就是我的,等年后我就跟你一起去余州,跟莫叔叔和长安姨娘提亲,早早把你娶过门来。” 一切都跟云里雾里似得,前两天相思还想着怎么把皓轩拿下,却没有想到他比自己行动的更快,这才两天,自己竟然被他拿下了。 她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问皓轩,“我们俩个,是不是太快了?” 他忍不住咬了她的耳垂,“不快,我们都认识十几年了,再慢就要一辈子了。” 说的也是,他们认识的时候才三四岁吧,这都把这么多年的好日子给错过去了。 早知道会在一起,当初直接跟着雪苼姨娘过得了。 这些话幸好没给莫凭澜听到,否则他老人家定要气的砍光了赫连曜家的梧桐树。 凭什么你家种树就能招来我家的金凤凰,还是我用真金白银养了这么多年的金凤凰。 不过,她这些话也没说给皓轩听,怕他也觉得自己不矜持看轻了她。 靠在他怀里,玩着他衣服上的铜纽扣,“皓轩,你的意思是我们真要成亲吗?” “当然了,我想让你做的媳妇儿。” 热热的气息钻到耳朵里,又是麻又是痒,还有几分羞。 “那那个梁念慈呢?她是怎么回事?” 又回到这上面了,还说没吃醋,他才不信。 “她不是梁念慈。” 相思眼睛亮了起来,“你也知道了?我就觉得,梁叔叔和余阿姨都是很矜持的人,怎么会生那么不矜持的姑娘。” “我看莫叔叔和长安姨娘也挺矜持的呀。”皓轩说话说了半句。 相思却听出了他的意思,气的捶了他一下,“好你个赫连皓轩,竟然说我不矜持。” 他笑着去躲开她,“我不是说你。” “那你说谁?”相思也饶不了他,趴在他身上去搔他的痒。 皓轩笑着去躲,“真不是你,我说你哥,对是你哥!” 正在想事情的青宝打了个喷嚏,他看看外面的天,起风了,有些冷。 听到皓轩求饶相思才停下来,却没有想到皓轩一个翻身,就把她给压在了身下。 “赫连皓轩!” 皓轩笑着去挠她。 相思娇笑着去躲,俩个人很快就闹在一处。 相思哀求皓轩,“赫连少帅威武,相思求饶了。” 他压着她一动不动,深黑的眸子似乎要把她给吞噬进去,“相思,这可是你说的。” “嗯嗯,我说的……” 原来,皓轩已经堵住了她的嘴巴。 我的相思,亲亲也就是了,我们还有的是时间。 现在做别的,会吓坏了你。 俩个人闹了大半天,身上的衣服都起了皱,相思的头发更是成了鸟窝。 她撅着嘴巴去梳头,脸却还是红透透的,用手一摸都是热的。 皓轩他怎么能那样,好羞人。 皓轩已经整理完毕,除了耳根有些发红外,赫连少帅衣着笔挺,简直就是个衣冠禽兽。 她有些生气,啪的把木梳子扔在梳妆台上。 他走到她背后,轻轻抓住她的长发,“怎么了,发脾气?” “我不会梳头,那个梁念慈是怎么把头发盘起来的?” 皓轩不仅在心里感叹女人的战斗能力,怪不得爸爸从小就教他不要看轻女人,女人的坚韧和能力是无限的。 爸爸和莫叔叔甚至整个天下都曾被一个女人玩弄在股掌之中,最后得出的教训就是,千万不要小看女人。 他捞起相思的头发,在手里拢了拢,“这有什么,我妈也不太会盘头发,我来。” “你会?”相思不由得皱眉,到底是有过多少女人的男人才会给女人编头发。 可是她又讨厌这样的自己,小肚鸡肠的,太小家子气。 相思有把好头发,又软又滑,皓轩帮她编成了则在一边的辫子,没有多精美,不过看起来也不错。 他怕她误会,“我也是第一次做,平时在家看我妈这样做。” 相思这才高兴起来,同时又觉得不好意思,便对皓轩分外柔和。 俩个人都说情窦初开,一直腻歪在一起。 晚上的时候,铺子里送来几套衣服给相思,她穿着非常合身。 她给皓轩看,还问他,“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尺寸?一定是我哥哥跟你说的吧?” 皓轩不以为然,“你哥哥?他知道自己衣服的尺寸吗?” “那你是怎么做到的呀?” “当然是我量的。” “你什么时候量的?” 皓轩靠近她,在她身上比了比,“就是这样。” “你好坏!” 俩个人正耳鬓厮磨,忽然身后传来咳嗽声。 相思一看是哥哥,忙跟皓轩拉开了距离。 青宝一张白白的脸愣是黑的能滴出墨来,他沉声对皓轩说:“来那四个人是什么套路你摸清楚了吗?” 皓轩摇摇头,“正是因为不清楚才带在身边看清楚,还要麻烦青宝哥好好帮我留意。” “那你呢?” “我要照顾相思。”说的很是大义凛然。 青宝哼了一身,转身要走。 相思忙追上去,抱着他的胳膊哄,“哥哥,你既然答应帮他就好人做到底,还有,我跟你说过的,懂了吗?” 青宝颇为嫌弃的看了她一眼,“懂了。” “哥哥最好。” 皓轩摸着下巴心里不服气,“什么时候能是皓轩最好?” 当天晚上,被关押的黑桃花等人无事,冒牌的梁念慈也没有去靠近他们。 第二天早上,他们吃过了早饭上路。 本来,相思和梁念慈是女人,她们该做马车的,可是皓轩不放心相思和她坐在一起,便要相思跟他骑马。 梁念慈因为是自己抢占了相思的马车,她忙说:“马车其实很大的,我可以跟莫小姐一起坐。” 皓轩忙说:“相思不坐马车的,她习惯骑马。” 梁念慈狐疑的打量着马车,“那你们准备这辆大马车是给谁坐的?” 相思把青宝往前一推,“是给我哥坐的,他晕马,只能坐车。” 青宝差点把一口老血喷出来,晕马,我的妹妹,幸亏你想的出来。 梁念慈自然不会去跟一个男人单独做一辆马车,她对皓轩说:“那还是给莫少爷坐吧,我让刘掌柜再去雇一辆。” 一直沉默的青宝忽然说:“何必那么麻烦,坐车而已。” 说完他自己先上了车。 他们还有一辆小马车,里面押着黑桃花他们,要是再添一辆恐怕时间上来不及。 梁念慈咬咬牙,对皓轩说:“那我也上去吧。” 马车里,青宝扶了她一把。 第三百五十七章:你坏你坏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青宝扶了梁念慈一把,女孩抬头说了句谢谢,然后坐下。 孤男寡女,都是花一般的年龄,在一起比青宝想象的要尴尬。 他没以为跟别的女人相处会跟相思一样轻松,可也没想到眼睛会这么没地方放。 显然,女孩子也有。 不过,她显然比青宝能放得开。 青宝只好低头看手里的一副地图。 梁念慈看了一眼,不由惊讶道:“你这个地图好全。” 青宝抬头,淡淡的说:“这是我自己绘制的。” 女孩更是惊讶,“你自己?好厉害!” 青宝再怎么淡定,给个漂亮的女孩子夸奖也有些不好意思,他低下头,耳根有一抹淡淡的红晕。 梁念慈看着,却有些失神。 一个男人长得如此好看,却又丝毫不带女气,又怎能不撩动少女心? 一根细长的手指点过来,青宝蹙眉,抬头却对上梁念慈那双眼窝深邃睫毛密长卷翘的大眼睛。 她的样子长得十分像达旦人,要不是汉语熟悉皮肤又白,还真以为是了。 “这个地方是我们所在的位置吗?”她一副求知的样子,比相思还乖上几分。 大概从小被相思缠惯了,青宝点头应答,“对,就是这里。” “那这是哪里?” “余州。” “我们云州又在哪里?” 青宝一一指给她看,开始俩个人还一人一边,最后竟然坐在了一边。 外面的马上,皓轩以马匹不够而莫少帅的黑玫瑰太烈他驯服不了为借口,死乞白赖的跟相思骑在一匹马上。 石头简直对自家少帅的无赖无言以对,下次见了人家余州人最好别说认识赫连家的人。 不过这样看过去,马上一黑一红两道人影,还真是绝配! 相思在前面,皓轩在后面。 他长臂拉着缰绳,顺道儿把相思也给搂在了怀里。 开始,相思对这样的姿势是拒绝的。 皓轩很“虚弱”的说:“你的白玫瑰不听话,万一它看到是我骑着他尥蹶子怎么办》还是你在前面安抚它。” “狡辩。”相思在心里说,他的骑术有多厉害自己也是见识过的。 但她也想跟他亲亲密密,就是还有些不好意思,他这样给自己台阶下,哪有不下的道理? 于是,他们在马背上就成了连体婴。 这样还不够,皓轩的大手钻到了人家姑娘的披风下面。 相思用胳膊夹住了他不安分的大手,“别乱动。” “我手冷,你给我暖暖。” 相思看到自己手上戴着的黑色羊皮大手套,就要褪下来给他,“那还给你。” 他却不要,“我不用,你给我暖着就行,我怎么忍心你的小手冻着了。” 相思心里甜蜜,嘴巴上却还说,“谁让你假好心,拿出来,这样会摔下去的。” “不会,你放心。” 相思看旁边有人看他们,知道俩个人叽叽咕咕的引起注意了,怕给人看到他们之间的小动作,忙闭嘴不说话。 可不说话光这样走老是想到他那只手,虽然他真没做什么,可是一个姑娘家身上有只男人的手,总不是那么个意思。 “也不知道哥哥和那位梁念慈姑娘在马车里怎么样了?” 皓轩淡淡的说:“放心,她不会把你哥哥吃了。” 相思不屑的切了一声,“为什么不是我哥哥把她给吃了,我哥哥可是男人。” “相思,不是我说青宝哥,他对待女孩子太过矜持了。” 相思一拧眉,回头瞪着他,“赫连皓轩,你的意思是要你对女孩子向来都很随便吗?就像对我一样。” 皓轩心说坏了,本来想要取笑大舅子却没有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看看左右,在相思腮边偷了个吻,“活了二十年,我只有对你才随便。” “就说混账话哄人。”相思嗔怒着,可是心里却又甜蜜有舒服。 皓轩怕多说多错,再也不敢造次。 车里自然是和平相处,而且半天的功夫俩个人已经很熟了。 多半是梁念慈跟青宝说话,她搞热的气氛,青宝以前怎样还是怎样,又问必答,不问不说话。 念慈忽然笑了,“莫大哥,我发现你特别有意思。” 她自动把称呼改成了这样,青宝也不好说什么。 他挑眉看着她。 “其实你明明讨厌我靠近你的,可又一直强忍着不说。是不是因为你妹妹经常这样对你呀,所以你才习惯了。” 青宝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并不。” 念慈也没在说话,也去给自己倒水。 俩个人的手无意中碰在了一起,青宝顿时跟火灼了一样撤回来。 念慈却趁机握住,细软的小手顺着他的手背攀爬而上。 她勾着眼睛看着他,波光流转间,妩媚妖冶,非常的漂亮。 看着是一朵美丽的花,其实是罂粟花,有毒。 她的手扣住了青宝的脉门,只要他分神,她就可以置他于死地。 青宝可不把她这等小孩玩意儿放在眼里,他微微一笑,手腕一番就反过来扣住她的。 欺雪赛霜的皮肤吹弹可破,她并不担心自己身处险境。 可是青宝哪里是会怜香惜玉的,他手指发力就紧紧的捏住。 念慈雪雪呼痛,“莫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青宝放开她,冷声道:“雕虫小技。” 可是话没说完,两枚银针就对着他的眼睛刺过来。 青宝手里的茶杯一泼,一道水箭就挡在他面前,裹着银针就冲女人的脸而去。 念慈吓的闭上了眼睛,心说完了。 千钧一发之际,青宝伸手,捏住了俩根针,只浇了女人一脸水。 水是温的,却还是让她惊呼出声。 “别叫了,没事。” 她这才睁开了眼睛,看到了青宝手里的银针。 一番较量,她还差人家远了去了。 恼怒在她眼睛里翻滚,却不敢再造次,眸子一闪,她就扑到了青宝的怀里。 她把脸往青宝的怀里磨蹭,“你坏你坏。” 青宝闹了个大红脸,他俩手就像被地方放似得,不知道该怎么好。 忽然,门帘被掀开。 皓轩的脸出现在外面。 “你们……。” “皓轩哥。”梁念慈又大叫一声,推开青宝,就去找皓轩。 皓轩被突然的投怀送抱弄的不知所措,“这是怎么了?” “他,他要占我的便宜。” 青宝却看到了相思往这边走来,他怕相思看到伤心,上前一把把梁念慈给拉回来,紧紧的搂住。 “你干什么放开我。” 青宝神色坦然,“愿赌服输,刚才你败了这就是给你的惩罚。” 皓轩放下帘子,对他们说:“你们继续。” 相思已经走过来,伸手要掀开帘子,“你怎么不叫我哥下来吃饭呢?” “你哥忙着,我们先去吃。” 相思皱起眉头,“忙什麽呀,他有什么好忙的?” “忙着教训梁念慈,我们不打扰他们了,赶紧走。” 皓轩把相思拉走了。 马车里,青宝对梁念慈说:“只要你乖乖的,我就放开你。” “莫子衿,你以为你是谁?” 青宝冷笑,“我是莫子衿。” “你?我告诉你,我跟皓轩哥哥是定过亲的,你这样对我,是对封平的大不敬。” “你跟他定亲我怎么不知道》而且方才他都看到了,也没觉得我对封平不敬。” “你……他还不是给你们兄妹迷惑了?等我见到赫连叔叔就让他给我们支持成亲。” 青宝眸露冷光,“丫头,我不管你是谁,但是你只要做出一点伤害我妹妹的事情,我一定饶不过你。” “呵呵。你能把我怎样?” 青宝的手一抓她衣襟,忽的用力扯开,嘴角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来,“先奸后杀。” 说完,他抛下人就跳下马车。 梁念慈在马车里哆嗦了半天才把衣襟扣上,眼泪簌簌的流下来,她以为莫子衿是个老古板,却没有想到他这样的狠。 她的计划是不是错了,这群人,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去吃饭的时候,青宝并没有多看她一眼,一切如常,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们今天的路程没有赶上村镇,只找了一个破庙,勉强挡住寒风。 赫连皓轩的人训练有素,外面很快就支起帐篷,庙里也准备好睡袋。 可是,问题来了,睡袋只有俩个,而主子却有四个。 其实这是个很好解决的问题,相思和念慈是女孩子,睡在一起就好了。 可是皓轩怎么能让,青宝也不想。 他可是见识了梁念慈的本事,他的妹妹虽然也不差,可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他不懂赫连皓轩为什么把这么个危险的赝品留在身边,但是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妹妹以身犯险。 但是青宝这次可不要以身饲狼了,他拉着相思说:“我和相思去睡帐篷就行。” 相思一看这样不就是让皓轩跟那女人睡在一起了吗?她可不干。 刚想要说话,忽然手被皓轩在暗地里拉住。 她看着他撅嘴,意思是你看看我哥。 皓轩对她笑,意思是一切有我呢。 但是俩个人不是夫妻就算是未婚夫妻,也没法子提出睡在一起,相思真不知道他该怎么说。 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莫兄,你还在在这里睡保护梁小姐,我跟相思要守夜。” 守夜,说出这样的理由鬼才信! 可是看到相思哀求的目光,他咬牙答应了。 今晚,一定是个不安生的夜晚。 冬天的也夜晚虽然寒冷,去也有一分星寒月朗的趣味,而当这份趣味恰好遇到一对相互爱慕的年轻人时候,那简直是锦上添花。 皓轩说要巡夜,其实是让人给准备好了帐篷,里面松软软的给扑好了大大的睡袋。 不过,他们却没有睡觉,而是坐在了屋顶上。 皓轩张开自己的大衣,把相思裹在怀里。 “把手给我。” “干什么?”天还真是冷,相思一张口,就喷出了白气儿。 皓轩抓着她的手贴肉放在了自己的怀里。 相思挣扎,却给他用胳膊夹住了,“别动,手那么冷,给你暖暖。” 相思心里满满都是感动,她抱紧了皓轩,觉得自己很幸福。 “皓轩。” “嗯?” “你会一直喜欢我吗?” “嗯。” “不算,我要你说说。”她撒着娇,很是娇纵。 皓轩低头捧起她的脸,“给我亲一下,我就告诉你。” 她撅起嘴巴,“我不,我要你先说。” “先亲。” "先说……唔。” 他总是这样,强悍的堵住了她的嘴巴。 一吻之后,相思有种奇异的眩晕感。 这种悬崖,就像漂浮在空中,有种无法言说的幸福。 “相思,我喜欢你。” 他的情话消失在她唇边,最终变成了呢喃。 相比房顶上的浪漫,破庙里又是另一番风光。 暖暖的火堆还在燃烧,钻进睡袋后浑身都暖了起来。 可是,梁念慈却并没有安分睡觉,她骨碌碌的大眼睛看着在擦枪的青宝,脑子里又在想坏主意。 一直被他盯着,没有机会干点什么,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很憋屈。 身体动了动,她松了身上的衣服。 忽然,她大喊了一声,从睡袋里爬出来。“老鼠,有老鼠。” 青宝跑过去,一把就压住了她的睡袋,“哪里有老鼠?” 念慈拉着他的手伸进睡袋里,“这里,就在这里。” 青宝的手往里一伸,触到了一团滑腻的柔软。 他脸色一变,想要把手拿出来,可是胳膊却麻了。 念慈大眼睛里藏着诡异的曈曈魅影,然后得逞的一笑。 跟着,她直接把青宝的手按住,然后大喊:“救命来,来人呀。” 青宝咬牙,“你要干什么?” “你不是有本事要对我先奸后杀吗?我给你机会,来呀!” “你别逼我。” “我就是逼你,你能把我怎样?是男人就别耍嘴皮子,来呀!” 她的喊叫引来了人,第一个就是刘掌柜。 他进来一看就瞪大了眼睛,浑身哆嗦的不成样子,“小小姐,我跟你拼了。” 说着,抓起地上的一根木柴,就要上去打青宝。 青宝眸子一寒,喊了声找死。 飞起一脚踢过去,却在同时把梁念慈从被子里拉出来。 女人的衣襟半开,惊呼连连。 他才不管,几个起落已经把人给拎了出去。 梁念慈惊呼,“你没有中毒吗?” 青宝并不回答她,而是把她给带到了房顶上。 看了看她单薄的衣衫,他忽然狞笑,“不是要喊吗?来呀,喊救命,看谁来救你。” 梁念慈冷笑,“你就欺负女人的本事。” “女人?对于用毒针扎我的女人,我向来不会手软。” 说着,他忽然去扯开她的衣服。 女人雪白的躯体暴露在他面前,一股子处子的幽香萦绕鼻端。 冷风小刀子似的割在她身上,还有男人比刀子更冷的眼睛,她也顾不得羞耻,哭着怒骂青宝。 青宝把她的衣服私下一团,连嘴巴都给堵上了。 “呜,呜呜,呜呜。” 青宝冷肃的看着她,十分的不屑。 “就你还想勾引我,随便我们家一个粗使的婆子身材都比你好。” 梁念慈是个爱美的女人,给他这么嘲讽,她简直要气死了。 可是男人的眸子清明,好像真的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样冻着他,却没有下一步的行动。 甚至他的眸子都没有放在她身上。 他一直看着破庙的西北角,那里关着黑桃花。 忽然,那边传来了一阵阵的吵嚷,打起来了。 青宝对她冷冷一笑,“好个声东击西,你以为这样就得逞了吗?” 说完,他飘然从房顶跳下去。 就在他下去的那一瞬,把大衣抛在了她身上。 女人裹着他的大衣,却不敢从房顶上跳下去,只有破口大骂。 “莫子衿,你这个只会欺负女人的懦夫。” 一番功夫,冒牌梁念慈身边的俩个侍卫,以及暗中要来救人的六个扶桑人,都被砍瓜切菜似的砍杀干净。 刘掌柜被青宝一脚踹了个半死,梁念慈好容易才从屋顶上爬下来,却给侍卫抓住。 破庙里灯光通明,皓轩正靠着火堆给相思烤柿饼吃。 青宝一脚踏进了,穿着单衣却丝毫不畏寒冷,腰板挺得笔直。 相思一见他就伸出手来,“哥哥,吃柿饼。” 青宝瞪着皓轩,“戏演完了。” 皓轩上下打量着他,“莫兄,可失身?” 青宝真想拿个柿饼噎死他。 这时,侍卫押着梁念慈走了进来。 皓轩一看,对着青宝笑了,大舅子还真是怜香惜玉,衣服在人家姑娘身上。 侍卫要让姑娘跪下,皓轩制止了,“别这么没礼貌,这可是达旦的公主殿下。” “是不是,真雅公主?” 真雅美眸圆睁,“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相思不忍直视她的智商,“你傻呀,长了那样一张脸却来冒充梁念慈,难道你就不知道世界上有种东西叫照片吧?” 真雅冷笑,“自然是知道,我从不怕赫连皓轩怀疑我,反而我是来试探我的未婚夫。” “未婚夫?”相思忍不住去看皓轩。 真雅对她眨眨眼睛,“莫小姐,你还不知道吧。我们达旦为了和西北军保持永久的和平,已经联姻了,让我嫁给赫连少帅。” 相思的柿饼再也无法下咽,她眯起眸子看着皓轩,“这是真的吗?” 皓轩拉住她的手,“的确有达旦的使臣去封平谈了这件事,但是真雅公主哪里来的自信我们封平会答应?” “就凭着你念慈妹妹的性命和整个西北边陲上千百姓的命。” 刘掌柜往前爬了几步,“赫连少帅,我的确是梁家的管事,真雅公主说的那些都是真的,我们小姐被他们抓去了,他们威胁我不要说出真像。” 赫连皓轩并不理他,“你们觉得我会信吗?黑桃花已经没用了,杀了吧。” 真雅气的直咬牙,本来在这里威胁他们,却让他威胁到了自己。 “慢着,赫连皓轩,你真的不要你梁家妹妹了吗?你看这是什么?” 说着,她把一个项链甩过来。 皓轩拧眉,这个项链是妈妈送给梁念慈的礼物,心形吊坠里放着她们一家三口的照片。 皓轩恍然大悟,“你就是念慈的那个同学?” 真雅点头,“你真聪明,立刻就猜对了,我就是念慈在法兰西的同学,是我把她给骗到了我那里。” 相思都要给她气死了,“你这个蛇蝎女人,连自己的同学都害。” 真雅却摇头,“不不,现在念慈在我们家是很安全的,一日三餐还有人伺候,现在就看赫连少帅的,要是你不同意,那就是你害了你的念慈妹妹。” 青宝忽然掐住了她的脖子,“我们可以拿你去跟达旦王提条件。” 真雅哈哈大笑,“你们太看重我了,我父亲有十一个女儿,我生下来就是为了和亲给达旦王朝提高更多利益的,死了我一个,对我父王来说,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确实如此。”皓轩对青宝点点头。 “先把人给带下去。” 等人下去后,青宝问皓轩,“你做什么打算,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相思做了什么。” 皓轩苦笑,“我不会辜负相思,只是事情有些复杂。” 相思这半天倒是沉的住气,她问皓轩,“难道她就是为了嫁给你?” “自然不是,俩家联姻只是第一步,我们要把西北的五个最繁华的城市送给达旦作为嫁妆。” 青宝却还是不懂,“如果真的只要这五个城市,边陲的一千百姓和梁叔叔的女儿足够威胁,为什么还要联姻?” “因为达旦王想要得到我们的支持跟扶桑人抗衡。他们开始借助扶桑人的力量,却不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扶桑人想要把达旦变成自己的傀儡政权。” 青宝这下懂了。 可是依然是个死局,他担心回到封平后,赫连伯伯会为了大局牺牲青宝的婚姻。 他不言声,低头去看相思,可是相思和皓轩的目光全落在他脸上。 他不由得去摸脸,“你们看我干什么?” 相思抓了他的手,“哥哥,我觉得你特别帅!” 青宝提高了警惕,每次相思夸他帅的时候就没有好事。 没想到皓轩也跟着说:“对,我也觉得你特别帅。” 电光火石间,青宝忽然明白了他们俩个混蛋的意思。 他一下就撂了脸子,“别想,你们想都不要想。” 第三百五十八章:相思不可欺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皓轩和相思交换个眼色,相思鬼精灵的说:“哥哥,我们想什么呀,是不是你想多了?” 青宝再次体验到了什么叫妹大不中留,这丫头分明就是和赫连皓轩在算计自己,这会儿还狡辩不承认。 他冷着脸子说:“还能是什么,不过是你们商量让我去替皓轩应下那个真雅公主的亲事,难道不是吗?” 相思心虚的吐吐舌头,却给皓轩拉到了身后,他心不慌脸不红的说:“青宝哥此言差矣,我和相思不过是因为你和真雅比较熟悉,想要你去规劝她,看能不能把她给说服放了念慈,哪里还想要你施展美男计?不过你如果想,我也不拦着你。” 青宝气的额角青筋乱蹦,“赫连皓轩!” 要是他爹莫凭澜在估计会更气,有句俗话说“风水轮流转”他估计想不到这风水就转到了儿子身上。 青宝从小跟着卫衡南长大,很多时候教导他的是贺青鸾。贺青鸾是个耿直的姑娘,从小交给青宝的也是最耿直的道理,就算他以后回到了莫凭澜身边,他也是个耿直的人,不会跟他爹一样腹黑,满肚子诡计。 要知道,当年莫凭澜可是把雪苼带到余州后,生生瞒了赫连曜三年! 这三年,赫连司令相思成疾死去活来的,差点没死了。 现在,莫凭澜的儿子正直刚猛,反而是赫连曜的儿子因为跟着莫凭澜长大,心眼儿多的能上天。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莫司令给后人树立了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问题是他还养了一个女儿,没成亲胳膊肘已经拐到了人家赫连家里。 这又验证了另外一句古话,“赔了夫人又折兵。” 相思拽着青宝的胳膊央求,“哥哥,你就去跟那个真雅说说,她长得挺好看的,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只是一时走错了路,你就跟平日里教育我一样,好好教育教育她,让她赶紧知错能改。” 青宝看着一唱一和的两个人,气的一甩袖子就走了。 相思气的跺脚,“你这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呀。” 皓轩道:“你放心,你哥一定以大局为重。” 相思却泛起了嘀咕,“就算我哥能去,你说这能行吗?我总觉得不靠谱,我们不会坑了我哥吧。” “不会的,你哥长得比我帅,我也看出来那个真雅对他挺有好感的,我们拿着你哥的名头把她糊弄住,然后让她带着我们去达旦,救出念慈,然后在联合西北军,一定要把达旦王给制住,我最讨厌别人要挟我。” 相思马上不担心她哥哥了,反而担心皓轩,“你不会吧,深入敌营,这多危险!” “所以我希望先把你送到封平,你陪着我娘过年,我很快就回来,等我回来我们就成亲。” 相思立马抱住了他,“我不要,我要和你在一起。” “可是太危险了。” “为什么你不怕危险我却要怕?赫连皓轩,我虽然不是很聪明也不是很厉害,但我保证不会成为你的累赘。” 皓轩很坚决,“不行,我不能让你冒险。” “赫连皓轩,你简直大男子主义,不要理你了。” 说完,相思小脚一跺,就要离开。 这次,皓轩没有去哄,有些事他不能妥协。 青宝在外面吹了半天冷风,然后去自己的行李里找出了一瓶酒。 扁扁的小银壶,是很烈的伏特加。 他拿着酒去了关押真雅的地方。 真雅坐在稻草上,却没有沮丧,她手里有筹码,不怕赫连皓轩他们不妥协。 听到脚步声,她黑白分明的大眼骨碌碌直转,等青宝进来就看到了她弱不经风的倒在了稻草上。 青宝也不多说话,到了她的对面坐下。 他对着她的时候毫无戒备,可无论她出什么花招,他都能克制。 看到是他,真雅不由的恼怒起来,偏偏来的是她最对付不了的。 把头埋在膝盖里,她连最常用的美色都不要了。 青宝也不说话,扔给她一壶酒。 酒壶打了她一下,落在了脚边的草地上。 她低头,给捡了起来。 打开盖子,她喝了一口。 很辣很够味,顿时觉得身体暖和起来。 青宝看了她一眼,果然是个能喝酒的,早就听说达旦人都是海量。 他不说话,反而拿起铺在身下的麦秸,编织起来。 真雅沉不住气了,不由得讽刺道:“你个大男人,干嘛干女人的营生?” “什么是女人的营生?难道用美色诱惑敌人,就是女人的营生?” 对于他的讽刺,她并不在意,“那是当然,你们的三十六计不就是有美人计吗?这可是你们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 青宝又是讽刺,“你也算美人?” 这下,真雅可真炸了。 “莫子衿,姑奶奶我在达旦三十六部可是第一美人,要不也不会给送出国留学又派到你们中原来。” 青宝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那是因为你们达旦人都丑。” 真雅那双猫似的大眼睛瞪的滚圆,世界上怎么还有这种男人呀,她好想咬死他。 压住怒气,她知道自己越是生气胜算就越小,便皮笑肉不笑的说:“你美,莫少帅可真美,要是穿上女人衣服我也许还真比不上你。” 青宝淡淡的说:“我们中原人从不看重容貌,我也不是娘们儿。” 好吧……真雅咬断了牙齿。 她指了指门口,“那你给我滚出去,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有,我好看,你跟着我。” 真雅一口酒喷在了青宝脸上! 她的猫眼又瞪圆了,跟着却弯月一样眯起来,活该!说什么呢。 青宝淡定的掏出帕子擦擦脸,“行吗?” “你有病吧?” “皓轩是华北少帅,我是华中少帅,我的身份不辱没你。” “可这是我们达旦和他们封平的事,你们余州要插一脚?” “我们两地本来交好,以后就是姻亲,不是插一脚,是当成自己的事。” 他始终不紧不慢,话里也不带任何感情,倒是让真雅判断真假了。 看着眼前面如冠玉的男人,她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你很难拒绝,毕竟这是你的唯一机会。赫连司令和赫连皓轩从来都不是能随便给人拿捏的人。” 真雅就是看不过他那种什么都掌握手中的自信,“你不过是骗我的,不偏不信。” “你知道汗青帮吗?”他忽然这样说。 真雅不解,但还是点点头,“汗青帮在达旦贩马,马帮的生意十个有九个是他们的。” “那你可知道我是汗青帮的少帮主?”这个身份他早就还给卫灏了,但是为了震慑真雅,他只好再搬出来。 “你的意思?” “不错,我们完全也可以渗透你们达旦的内部,我已经送信给我的兄弟了,也许,梁念慈现在已经脱险。” 真雅脸上的表情惊疑不定,其实她真没把梁念慈怎么样,就是留在自己达旦盛京的家里而已。 要是有人想要救她,轻而易举。 “你现在还不答应我的提议?真雅,聪明的就带我回去见你父王。” “你到底要干什么?” 青宝上前,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我要告诉他,就算是异族,我们也是一个国家的人,打断骨头连着筋,都是生长在华夏土地上的炎黄子孙。依靠扶桑人,那是卖国是叛徒会遗臭万年。” 真雅脸色一凝,她想起在国外的时候外国人对华人的歧视,一个强大的国家如果做不到内部的统一,那么又怎么对待列强的凌辱? “你慢慢喝酒慢慢想,我先出去。” “莫子衿”她大声说:“你是在骗人的吧,你代替赫连皓轩其实是骗人的,你不会娶我。你们这些中原人都太诡了,利用完我你们是得到好处了,可我呢,或许只有死路一条。” “恕我直言,要不你也没什么好下场。” “你,莫子衿你给我滚!” 真雅真是要给气疯了,手上的酒壶都扔了出来。 青宝头也不回就走了出去。 这下,真雅呜呜哭起来。 她虽然诡计多了点儿,但怎么说也是个刚满十八的小姑娘。 她的妈妈是中原人,书香世家落魄的大小姐,给坏人买了去当礼物献给了达旦王。 她母亲非常的有心计的人,不想沦为奴隶,最后成功的爬上了王妃的位置。她更不想女儿重复自己的老路,想法设法说服达旦王送她出国留学。 可是万万没想到,真雅出国的第二年母亲就因为卷入后宫争斗被害的奄奄一息,王后借口让她回来侍疾把人给叫了回来。 真雅回来的时候只看到了母亲冰冷的尸体,一个老宫女偷偷跟她说王妃死于毒药,真雅想要替母亲报仇,唯一的方法就是得到父王的信任。 可是王后也有对付她的法子,让她来中原和亲。 真雅觉得这是个机会,要是她能圆满完成任务,成了赫连家的媳妇,到时候可以利用赫连家的势力除掉王后。 但是和亲的女人哪里有什么好下场,她为了增加筹码,就想到了同学梁念慈。 知道她和赫连家的关系,又知道她要去满洲里,她就去满洲里把人给扣住了带回达旦。 可是没有等她行动,投靠达旦的黑熊就等不及了,他们到中原来刺杀赫连曜,结果失败,黑熊被杀,黑桃花被俘。 黑桃花是真雅的师父,曾经教导过她武功,她不愿意失去这个得力的助手,这才冒险救她。 本来以为可以美色迷惑赫连皓轩,却没有想到他身边早有美人,而且还有个莫子衿对她虎视眈眈,真雅这才知道自己有多天真。 怪不得离开时候王妃意味深长的对她笑,她大概认为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把她给送出去,就等于把她给送上了死路。 如果她偏不呢? 她带不会去赫连少帅,带个莫少帅回去,想必王后的脸上一定十分的精彩。 想到这里,她忽然站起来,冲着外面大喊:“姓莫的,我答应你的条件。” 青宝并没有走太远,他听着,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放下手里麦秸草编的戒指,他去找赫连皓轩,有些事该商量商量了。 年轻人胆子大,做事都是不管不顾的,皓轩竟然和青宝商量直接去达旦。 当然,俩个人有个共同的目标,就是把相思送去封平。 护送相思的人都选好了,就是石头。 这个中年叔叔诸多阻碍他们,还不如给赶回去。 皓轩让青宝去劝劝相思,他是好话说尽了。 青宝实在知道自己妹子的刁蛮,就说“不用劝,直接打晕了给塞马车上。” 皓轩哪里舍得,“不行,相思会恨我的。” 青宝冷笑,“那不更好吗?” 这个大舅子太阴险,他就觉得自己追他家妹子太过简单,非要给俩个人直接制造点矛盾。 “反正我不同意,伤到相思怎么办?你们家把她养大了不管了,我可是要和她生活一辈子的,还要她给我生儿育女呢。” 青宝怎么听怎么觉得膈应,这是赤裸裸的在炫耀呀。 他的拳头攥的咯咯响,“那你说怎么办?” “我觉得……还是用药吧。” 青宝鼻子都气歪了,真不知道他这五十步笑百步的勇气哪里来的。 俩个人充满火药味的商量妥当,然后实行者就交给了赫连皓轩。 青宝还傻不到那种程度,给自家妹子去灌药。 相思正在生闷气。 看到皓轩过来了,背过身不去理会他,就当没看见。 皓轩脸皮厚,把人给从后头搂住,蹭着她的头发哄道:“别生气了。” 相思可不听他的,挣扎了俩个没挣开,继续生闷气。 爸爸曾经给皓轩说过,跟女人讲理,没用,女人就是要哄的。 所以,他并不打算给相思讲道理,而是要哄她。 从怀里掏出一个橘子,他递了过去。“吃橘子。” 相思随她的妈妈,喜欢吃橘子。 但是一个小小的橘子能诱惑了她吗?她才不上当。 “不吃,拿开。” 皓轩自己拨开,撕去筋络,就把橘瓣送到她唇边。 相思自然是不张嘴,一扭头哼了一声。 皓轩也不恼,他丢到了自己嘴巴里。 相思听到咀嚼的声音,气恼的回头,这个人太坏了,她在生气他竟然还能吃下橘子。 刚要说他,忽然皓轩就扑上来。 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皓轩把嘴巴里咬开的橘瓣送到她嘴巴里。 清甜的汁水四溢,还微微的有些酸。 橘子吞下,可是那人的唇却还没有离开。 她吃一个橘子吃的面红耳赤。 皓轩抱着她低低的笑,“看看,吃了吧?” 相思锤他,‘你真无赖。’ “那剩下的我们也这样吃完。” “我不要,给我,我自己吃。” 皓轩神色复杂的把橘子递到了她手里。 相思对他,根本一点防备都没有。 她吃着橘子对他说:“要不你也不去,要不就带上我,我不能看着你和哥哥去冒险自己却无动无衷。” “好,但是你要答应我,一切都听我的。” 相思点头,“那是自然,我有那么不懂事儿吗?” 皓轩搂住她的头亲昵的跟她纠缠,“我知道。” 相思趴在他怀里,还有很多事要跟他说,可不知道为什么,眼皮越来越沉重。 “我好困呀。” 皓轩摸着她的头发,“那就睡吧,我在这里。” “那你可别扔下我跑了呀。” “嗯。”他答应着,心里却很不舒服。 相思这么相信他,可他却骗了她。 亲吻着她鲜花一般的面颊,他在她耳边保证,“相思,就这一次,以后一定不骗你了。” 抱着人,把她放在了马车里。 石头苦着脸,“少帅,您真要这样吗?” “我交代的事情你要跟我爸说明白,听到没?” 石头点头,“属下遵命。” “行,你们上路吧,路上一定要保证相思的安全,听到没有?” 石头行了个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石头先带相思走,皓轩和青宝随后就出发。 黑桃花等人已经放出来,跟真雅在一起。 他们达成了暂时的联盟,黑桃花虽然恨赫连皓轩和青宝他们,却很听真雅的话,对她也是很维护。 原来黑桃花的命是真雅的母亲救的。她刚到达旦的时候被一个大臣的儿子调戏,她把人给杀了,那个大臣就要找人把她给轮了。 真雅母亲求了达旦王才把她给放了,她从此就对真雅母亲忠心耿耿。 只是真雅母亲出事的时候她不在达旦,事后后悔不已。 现在听说真雅是为了给母亲复杂,她只好把义兄黑熊的仇先放在一边。 青宝并不乐观,这次达旦之行危险重重,但是有危险才有挑战,他很喜欢。 皓轩并没有觉得把青宝拉入险境觉得不安,相反的,他觉得此次对大家都是个机会,恐怕就是自己不让青宝参加他自己也会跟上。 达旦妨碍的又岂是华北军,只要他被扶桑人控制,那么妨碍的就是整个华夏。 真雅努力跟青宝保持着距离,她觉得这个男人真是个妖怪。 她想要学着做妖精,结果学艺不精,一出门就碰上了真正的大魔王,给整的这么惨。 此时,在距离他们并不远的官道儿上,相思从马车上跳下来。 石头给吓坏了,“莫小姐,您不是昏迷了吗?” “呸!这个臭赫连皓轩坏赫连皓轩,竟然给我吃迷药,幸好我没有上当。” 石头都给懵了,是自己老了吗?怎么感觉现在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鬼精灵。 “莫小姐,那你为什么要装昏迷?” “你傻呀,要是我不装昏迷他总会想法子把我弄晕的,到时候我可没办法了。石头叔叔,我们赶紧掉头,远远的跟着他们。” 石头忙摇头,“那可不行。少帅让我把您护送到封平,这可是任务。” “什么任务?我又不是你们封平的人,你不去追赶,我自己去。” 说着,相思就打了个呼哨,她的白玫瑰立刻尥蹶子跑过来。 相思一拉缰绳就跳上马,“石头叔叔,您回去复命吧,我走了。” 石头赶紧拽住了缰绳,这位可是将来封平的主母,他得罪不起。 “相思小姐呀,您先下来,有事咱慢慢商量。” 相思皱眉,"那样会浪费时间的。” “您不能一个人去,要去也是我陪着您。”石头也觉得自己这样给皓轩遣回封平不太好,就跟相思商量。 “这样吧,我还是带着侍卫保护您,但是我这里有封信得找人给司令送回去。” 总算这个石头不是顽石一块,还蛮开窍的,她便点头,“好,那你快点。” 石头赶紧把皓轩的信给了一个可靠的人,又叮嘱了一番,这才带着相思上路。 他们走了半天就看到人影了,却不敢再往前,只是远远跟着。 这个时候,路上稀稀落落,根本就没有什么行人。 天冷路硬,倒是适合赶路,要是雪化了,上路就更难。 他们抄的是近道儿,没法开车,只能骑马。 到了晚上,总算是找了个村子落脚。 皓轩感觉到不对,果然有影卫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他气呼呼的站起来,离开了。 青宝薄唇一抿,一猜就知道是妹妹跟了上来。 是赫连皓轩捅的马蜂窝,他自然不会去管。 刚好煮的面熟了,他便盛了一碗,端着去了真雅的屋子。 还没进门,他就听到了一声痛呼。 他眼神一凛,一脚就踹开了门。 炕上,真雅真半果着身子,因为他的突然进入拽着外衣的手一哆嗦,掉了。 黑桃花顾不得攻击青宝,立刻拿了被子盖住了真雅。 可是青宝还是看到了她的身上有伤。 在女人最私密的位置,伤口已经结痂,但是看伤口的样子,应该时间不长。 难得她一直坚强的忍受着,这几天他们竟然没有人看出。 这要是相思早就嗷嗷叫了,她还是个公主呢。 黑桃花裹好了真雅,就要攻击他。 真雅却制止了,“算了,他又不是故意的。” 青宝把面给她,“给你。” 挺大的一个碗,里面有鸡蛋和肉。 在路上能吃到这个已经很好了,真雅不由得多看了青宝一眼,“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相互利用,好,谈不上。” 他转身要走。 “等等。”真雅让黑桃花出去,然后对青宝说:“我要跟你谈谈。” 青宝也没客气,直接在炕边坐下。 “过来。”青宝说。 真雅皱眉,“什么?” “过来。”说着,他伸手,把真雅从被子里像剥大葱一样给剥出来。 第三百五十九章:坏人不分男女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青宝没有一点男女有别的自觉,把真雅从被窝里拖出来。 真雅身上只围着一件上衣,香肩全露在外面,虽然她也穿过露肩的晚礼服,可是这种情况还是接受不了。 “你干什么?”她一手拢着衣服,一手跟他争夺被子。 青宝的力气有多大,连人带被子一起拽到了怀里。 “你找死吗?这样的伤还不好好处理?”说着,他把她按倒在膝盖上。 真雅以一种十分僵硬的姿势躺在他膝盖上,感觉腰都要挺断了。 青宝却一点不受影响,他说了句“别动”就小心翼翼的拉开了她的衣服。 总算他还是个君子。 青宝只看伤口,别处都用被子给盖了。 真雅的伤口是在左胸前,斜斜的一刀砍下去,大约两寸长,却很深。 虽然现在结着薄薄的血痂,但是仍然能看出当初的这一刀是多凶险。 他不由得皱起眉头。 是谁狠心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下如此的狠手。 真雅眉头抽搐,眼泪在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打转,“你好了没有?” 青宝带着薄茧的手指仍然在她伤口周围游走,要不是压下去是钻心的疼,她还以为他是在轻薄自己。 不是轻薄,是酷刑! 她再也忍不住,豆大的眼泪滑落在白玉一般的面颊上,“莫子衿,你到底要怎么折磨我,阿好歹我们现在是联盟,你要我死吗?” 他凝眉,“别说话,忍着点。” “我忍不了,”她青葱一样的手指抓住了他强壮的胳膊。 青宝任由她的指甲戳到了皮肉里,吭也不吭一声。 他把她伤口处结好的痂又给弄破了,红黄色脓水从里面流了出来。 他放开了她。 真雅又是汗水又是泪水,已经沾满了脸蛋儿。 青宝拿了个帕子给她擦了擦,然后喊了黑桃花进来。 她刚才一直躲在外面,怕青宝加害真雅,但是很快她就听明白了怎么回事,没敢进来。 青宝沉声吩咐她,“去准备些清水棉布来。” 黑桃花看了还在哭的真雅一眼,知道青宝要给她治伤。江湖儿女名节看的可没性命重要,她知道真雅这伤拖不得,忙去准备了。 青宝慢慢揉搓着双手,都没去看被真雅抓的流血的胳膊,他冷声对真雅说:“你这伤口是因为受了冻现在溃烂化脓,一会儿我给你放血,你要忍住。” 真雅一听差点蹦起来,可是疼痛又让她倒下,“还不是怪你,把我扒了衣服扔在了屋顶上。” “我不知道你有伤,而且即便知道了也是你自作自受。” 真雅哭的更厉害,“你还是不是男人?对女人都这么狠。” “坏人不分男女。” 他一字一句,看着真雅雪白的肌肤眼底都毫无波澜,好像不过是看着一块母猪肉。 真雅又是疼又是受打击,趴在那里嚎啕。 青宝从怀里拿出一把薄薄的柳叶小飞刀,迎着灯光烤那蓝汪汪的刀刃。 “我劝你还是留着力气一会儿哭。” 真雅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这个男人的冷酷,她哼了一声,果然收住了眼泪。 黑桃花进来,把清水和棉布递给青宝。 青宝看了她一眼,“过去按住你们公主。” 黑桃花自从被皓轩抓了后就收起了她的娇媚,其实她已经是个三十多的妇人了,可是看起来还是跟二十多一样。 她皮肤微黑容颜俏丽身材玲珑有致,是个吸引人的俏女郎,可是现在跟肤白胜雪五官深邃立体的真雅一比就是个丫头。 当然,青宝在心里想,他可不会说出来,哪怕脸都是平静冷峻的样子。 这样一副如雪落在山峰上的模样,就算刚才他对着真雅的娇躯有了反应,也是没有让她们看出来。 黑桃花抱紧了真雅,青宝看了看,把自己的帕子叠好塞到她嘴巴里。 “咬住。”说完,他手里的刀已经落在了她的伤口上。 真雅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 可极其短暂的,青宝的手法非常利落,一刀下去就已经把脓血放出,顺便给她割下一块烂肉。 真雅嚎啕大哭,他竟然切了自己的肉。 青宝按压着她的皮肤等脓血流尽,便用沾了水的布巾给她把伤口清理干净。 真雅疼得死去活来,她真不知道他是在救命还是给她教训。 “疼,我不敢了你饶了我吧,以后我不给扣你脉门也不敢给你施毒针了,莫少帅莫少爷莫大哥,你饶了我吧。” 青宝看她说话如此顺溜,才发现她已经把手绢给吐出来。 一把给她又塞回去,他开始给她上药。 他的生肌止血药粉是汗青帮的独门迷药,效果非常的好。 可是,那份疼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真雅早就哭的死去活来,一张小脸儿煞白,此时只能瞪眼忍着。 终于把药上好,他对黑桃花说:“去问侍卫要点纱布,把她的伤口包起来,最近不要洗澡,更不能冻着。” 说完,他在水盆里净了净手,就走了出去。 真雅竟然没有疼晕,她还有力气喊他,“莫子衿,你给我记住,我一定让你疼回来。”青宝步子一顿,随后扬长而去。 外面星星很好,也不知道赫连皓轩怎么哄他的妹妹。 他想的不错,这次相思也是哄不好了。 皓轩赶到他们露营的野地,看到相思正缩成一团在烤火。 他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大踏步走过去。 石头等人看到了他,张大了嘴巴刚要说话,给皓轩制止了。 他站在了相思的后面。 他听到相思说:“石头叔叔,他们真发现不了我们吗?我有些担心,我哥哥可是反追踪的一把手,我爹的影卫都跟踪不了他。” 原来,她心里厉害的还是她哥哥。 那点愧疚被嫉妒占据了一点。 他刚要说话又听到相思说:“石头叔叔,我觉得你们家少帅又坏又狡猾,他骗走我肯定是想要当那个真雅公主的驸马,什么让我哥哥顶替,不过是因为我在不好说罢了。” 石头冲她挤眉弄眼,可是隔着远,天又黑,没有看。 皓轩一听相思这样评价自己,更觉得生气,便道:“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堪?” 相思给吓了一大跳,她回头张望,正看到了皓轩的长腿, 他穿着粗花呢的马裤,黑色牛皮靴子,皮衣的一角被风撩起。 她坐着,只看到了他腰间的牛皮腰带,却失去了往上面看的兴趣。 她扭过脸去,抱膝盯着火堆,根本不搭理他。 皓轩刚刚的那么点底气,此时就跟遇到水的火一样,顿时就灭了。 是他给相思喂药在先,确实他没有任何生气的立场。 俩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四周安静极了,只听到柴火燃烧的哔啵声。 这样的沉默让人窒息,石头看到小情侣都不肯低头,就想要从中当个和事佬,调节一下。 他往前走了两步,刚准备说话忽然看到少帅把相思给抱起来。 相思惊呼,忙抱住了他的脖子。 石头表示没眼看,他一个三十多岁的单身老男人哪里经得住这样的刺激。 转头,捂眼睛,然后让人都往后退,把地方留给了少帅把妹。 相思被赫连皓轩用一种很暧昧的姿势抱在了身上。 就像大人抱孩子,他双手托着她的屁股,而相思怕从他高大的身躯上掉下去,只好双腿夹住他精壮的腰身,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皓轩本来就想要抱抱她,却没有想到这一抱,小皓轩有了意见。 他怕相思感觉到会害怕,只好把人给抱的高些,自己强忍着要爆发的痛苦。 “相思。”他的声音微微的哑。 相思这下总算比他高了,低头看他的时候眼圈却红了。 “赫连皓轩,你讨厌。” 皓轩那股子硬脾气连个渣渣都不剩,看着相思难受他只觉得心痛。 “好,我讨厌。相思,对不起。” “你讨厌,就是讨厌,我讨厌你,再也不要理你了。” “好好,我讨厌,但是不准不理我,不理我你要理谁去?” 相思粉拳捶打着他胸口,从小没有受到什么挫折的孩子就觉得委屈的不行,好像全世界都对不起她。 “我找我哥。不,我不找他,你让他也骗我,我恨死你们俩了。” 一下俩个最爱的人背叛,虽然算是善意的,但对相思来说也难以接受。 皓轩不敢说话,只等她发泄完了。 相思这样个性的女孩子是有什么说什么的,发泄后反而比较好沟通。 果然,一会儿她打累也骂累了,挣扎着要从他身上下来。 皓轩把她给放下来,却没等她站稳,就亲了上去。 相思懵了,瞪大了眼睛。 这次他的吻跟以往不同,霸道狂猛,充满了侵略性。 皓轩亲的如火如荼,相思觉得自己已经被他融化成一滴水,随意变化着形状…… 半响,他终于从她唇上离开,喘息着说:“相思,真想现在就跟你成亲。” 相思被他紧紧抱在怀里,自然感觉到他的异样,小脸儿又红又烫,却隐隐约约明白些什么。 她妈妈不是封建的人,对这方面没有刻意隐瞒她。 可是就凭着她那一知半解,也开始害怕了。 “你,你把它个弄下去。” 皓轩给她逗笑了,“别管,一会儿就好了。你说,你还气我吗?” 相思认真点头,“当然了,你竟然给我下药,赫连皓轩,我越想越觉得你这样做太过分了,有什么不能跟我好好说,非要用这种方法。” 皓轩心说要是能好好说通了我用得着这样吗? “还有我哥,他竟然由着你,你是给他下了什么迷魂药?” “我没给他下药,你是我们俩个的迷魂药,我们都怕你遇到危险。” 皓轩说完,静静看着相思。 这话是跟他老爹学的,每次这样说的时候他妈妈都就老实了。 果然,相思的声音低下去,还带着丝丝羞涩。 “你,你别说好听的,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试试,没有我们男人都没有,我的心肝儿,别气了好吗?” 相思撅着嘴巴哼了一声,“那就原谅你这一次,是看在我哥哥的面子上,你懂吗?” 皓轩只觉得松了一口气,“嗯,懂了。” “我哥呢?” “他还有些事情要办。” 相思皱眉,“你不会又让他去找那个真雅公主吧?” “没有……吧。”皓轩觉得,青宝真有可能去找那丫头去了。 相思给他分析,“你们一群人都是男人,要跟那个真雅沟通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所以还是让我跟着吧。” 其实,皓轩是有些动心了。 他没有想到自己给相思在橘子里下药竟然都被她防下了,这是多强的范迫害能力呀,他真小瞧了她。 相思虽然武功不高,但是枪法不错,而且莫凭澜因为她是个女孩子,特别教了她防备别人下药迷魂术这些东西。更有南疆的大祭司吉尔给她特制的丹药从小服食,虽然算不上百毒不侵,但是普通的迷药根本不是问题。 皓轩给她的橘子有问题,她一口就尝出来了。 她当时想过要揭穿他的,可是怕他动硬的把她给打晕送走,只好假意昏迷,然后偷偷从后面跟上。 虽然她天真纯良,但也是有勇有谋。 皓轩想,虽然自己希望她一辈子在自己的羽翼下无风无雨,可这世上的事谁又能说的明白? 将来,也许会有更严峻的场面,能让她历练一下也是好的。 想到这里,他对她说:“相思,你真想要跟我们去?” 相思坚定点头,“必须去。皓轩,我们将来成亲就是夫妻,是一体的,荣辱与共危难共当,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要陪着你。” 皓轩很感动,他握住了她的手指咬了一下,“这一体你可知道是怎么个一体法?” 相思瞪着雾气昭昭的桃花眼,并没有懂。 可是看到了赫连皓轩狭促的眼神,她忽然就明白过来。 顿时脸红的像虾子,“赫连皓轩,你不要脸。” 皓轩憋着不敢笑,“这是你说的。” “讨厌你,我,我去告诉我哥哥。” 说着,她一跺脚就要走。 皓轩从后面抱住了她,“去哪里,是这边。” 终于把人给哄好了,皓轩吩咐石头以及护送相思的侍卫去村子里休息。 看侍卫少了一个人,他就知道是石头派回封平了。 能给父亲尽早把信带去是最好的,虽然他这次想要自己解决这件事,但也需要父亲的协助,希望他早做安排。 相思到了村里,因为没有空的房间给她住,皓轩就把自己的给让出来。 “那你住哪里?” 皓轩就怕她用秾丽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勾的心都痒痒。 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我去找你哥哥睡,对了,要不要去看看他?” 相思不去,“哼,才不要,他也是个大坏蛋。” “不去也好,明天再见,我在这里陪你一会儿。” 俩个人小别胜新婚,缠缠绵绵腻歪在一起一刻都不想分开。 最后,皓轩哪里是去青宝那里,而是在炕上跟相思同眠。 第二天,青宝就想要杀了赫连皓轩。 好在他看到的时候他们衣衫完整,相思盖着被子,而青宝只是盖着自己的大衣,他的脸色这才缓和了。 吃完早饭,一行人就上路了。 这一走就是俩天。 路上很辛苦,风餐露宿,这要是在家里都过小年儿了。 二十三,糖瓜粘,相思最喜欢吃糖瓜了。 别人都还好说,就是苦了相思。 她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哪里受过这等苦。 皓轩眼看着她的下巴越来越尖,心疼的不行。 他看着地图对她说:“前面就靠近达旦了,有个镇子叫乌拉镇,你可以洗个澡,换身衣服了。” 相思努努嘴,看着真雅的方向,“她都不叫苦,我也行的。” “你跟她不一样,她是不得已逼到这一步,再苦也要走下去,你不同,你是陪着我受苦,我心疼。” 相思心头甜甜的,比吃糖瓜还甜,皓轩怎么就那么会说话呢,说的都是她喜欢听的。 真雅羡慕的看着这边跟交颈鸳鸯一样的俩个人,叹了口气。 一个水壶递给她,“喝水。” 真雅一抬头,看到了青宝那双狭长微挑起的凤眼。 她接过水喝了一口,很意外的发现竟然是热的。 “这是热水?” “嗯。”他话不多,连眼神都淡淡的。 对面这种话少的人,真雅只有自己没话找话,“那个,我的伤口好了些。” “当然,汗青帮的药很厉害。” 这个人都不会客气一下吗? 真雅觉得自己就挺不拘小节的,却没有想到他更加的厉害。 不对,他哪里是不拘小节,简直是自大。 一行人果然在天黑前到了乌拉镇。 这镇子不大,却因为是边陲,来往商旅众多,所以分外的繁华。 此时因为接近新年,张灯结彩,红灯笼映照着白雪,非常的漂亮。 可是问题是很多店铺都关门了,他们找了很多家,都没有人应门。 忽然,相思指着一座灯笼最漂亮的小楼说:“那是什么地方,好像还开着门。” 皓轩和青宝对视了一眼,“那里……应该也不接待我们。” “为什么?” 皓轩好笑的看着相思好奇的小脸儿,“你想住?” 相思目露向往,“那里看起来应该很好。” 皓轩点头,“而且那里应该是可以洗澡的地方。” 说完,他对石头说:“石头叔叔,你去打点一下,我们今晚就住在那里。” 石头瞪大了眼睛,“少帅,那里可是……” “没事,收钱就行。” 相思给他们弄糊涂了,这店不能那个住吗? 等他们到的时候,石头一切都打点妥当。 相思抬头看了匾额,“销金窟”怎么是这个名字?难道是……? 真雅皱了皱眉头,小声跟黑桃花说:“黑师傅,这是不是窑子?” 黑桃花点点头,“看来俩位少帅真是有本事的人。” 大厅里,穿红挂翠的半老徐娘正带着一群美人在恭候。 看到前面走在前面的青宝和皓轩,顿时眼睛就亮起来。 她甩着帕子走过去,可还没碰到他们就给俩个壮硕的侍卫给拦住了。 老鸨迎来送往什么人都见过,自然是个有见识的,此时立刻明白了这些人不是自己能招惹的。 看看他们带的侍卫,训练有素纪律严明,怎么看都像是军人。 再看这俩位少年,虽然年龄不大,但是长相英俊通身的气派,再看看后面的俩个姑娘,可都是国色天香呀。 老鸨纵使有七窍玲珑心肝也猜不透这帮人的来路,只好打起精神应付。 石头已经甩出俩根金条,此时他对老鸨说:“我们俩位少爷和小姐旅途劳顿,你们也不用伺候了,赶紧下去置办一桌上好的饭菜,再准备床铺房间,被褥全换了新的,再给小姐准备沐浴的洗澡水。” 老鸨还是第一次接这样的生意,可是对方给的是金子,还足足两大块,她当然赶紧去办。 顿了顿,她悄悄看了皓轩他们问:“不知道要给少爷们准备几间房?” 石头也愣住,他去看皓轩。 皓轩脸色酷寒,哪里有平日里对待相思的半点温柔,“几个人准备几间房,你不要告诉我没有。” “有的有的,我去准备。” 且不管老鸨的手忙脚乱,皓轩他们倒是早早的住进了温暖干净的房间。 可是再干净也是接客的地方。 粉红的纱帐,大红大绿的被子,混沌的香气,还有屋里俗艳的摆设,让相思浑身不舒服。 这种感觉身体上是不受罪了,可心理上却比不得风餐露宿的清洁。 外面有人敲门。 明明知道不会有危险,可她不由得把心提起来。 “谁?” “是我,皓轩。” 相思松了一口气,她忙打开门,哭丧着脸说:“皓轩,我不想住在这里。” 皓轩轻轻搂着她,“怎么了?不习惯?” 相思点头,“总觉得怪怪的。” “傻丫头,既来之则安之,这里不比野外好吗?而且我可是听说当年长安姨娘曾经躲在金粉阁里住了一段时间,而我娘也曾是醉生楼的常客,你要学习她们。” 他们爹娘这些事弯弯道道多了,自然不能让孩子们知道,现在说起来只当是传奇。 相思听他这么说心里舒服了些,“看来我还是要多多像母亲和姨娘学习了。好吧,我就在这里睡一晚上。” 说完,她掀开被子就要躺上去。 皓轩忽然抓着她的手把人拉怀里,“别动。” “是什么?”相思顺着皓轩的目光看过去,顿时瞪大了眼睛。 第三百六十章:你敢喝花酒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相思看着床上的东西,简直想要立刻冲出这里。 她纵然再傻,也明白那个用粗糙玉胚料做的东西是什么。 皓轩片刻的愣怔后忙把她的头按在怀里,“我们不看,我让人拿走。” “别,你还嫌弃别人都不知道吗?你去把那……那东西给放起来。” 皓轩忙赔罪,“是我想的不够周到,等会儿我们换换房间。” “不用了,谁知道你房间里有什么?” 皓轩忙把那东西拿走,放在了梳妆台的抽屉里。 说实话,他拿着这东西的时候脸都是红的。 等两个人坐在床上的时候,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相思拧着手指,想想又觉得生气,“你们男人真不要脸,赫连皓轩,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经常到这种烟花之地来?” 皓轩诚实点头,“嗯,我在国内的时候跟着石头叔叔去过几次,在国外也去过跟这种很相似的沙龙。” “竟然中外都嫖了,赫连皓轩!”相思一下就给气红了眼眶。 皓轩见自己越解释越乱,一向沉稳的少帅竟然也有慌乱无措的时候。 想要去抱相思,她却嫌弃的厉害,一叠声的喊着不要碰她,可比给她灌药那天骂的很多了。 “相思,我只是跟着去见识一下,绝对什么都没干。我赫连皓轩对天发誓,我到现在也只有亲过抱过你一个女人。” 相思听了停止了哭泣。 但是,明显的不信。 他亲吻的手段那么熟练,还有,他那么会哄人开心,哥哥都不会。 “你就是骗我行了,赫连皓轩,我真是看错你了。” 皓轩汗出如浆,这才是真没招了,怎么样相思才会相信呢。 他也急了,不管如何沉着老练,他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小年轻儿。 特别在爱情这条路上,他可是个实打实的新手儿。 越是解释不清,言语间就重了几分,“我说了没有。” 见他竟然跟自己说重话,相思更加笃定他是恼羞成怒,“我就是不信,你是个大骗子。” “好,不信就算了。”说完,他竟然拂袖而去。 相思连哭都忘了,坐在床上愣了好久。 随后,终于明白过来,哇的一声,又哭了。 这次,惊天动地,哄不好了。 皓轩回了自己房间,本来觉得她的小脾气不该放在心上,可坐立难安。 他在屋里来回走了两趟,喊了声:“来人。” 来的是石头,“少爷,什么事?” “石头叔叔,怎么是你?” 石头一乐,“年轻的都安排在外面了,怕他们气血太冲受不了这美色吸引。” 皓轩不由得去看他身下,“石头叔叔,你不过三十几岁,这就不行了?” 石头老脸通红,咳咳了几声才说:“我是年纪大,比他们经得住诱惑。对了,相思小姐怎么样?我看她不太习惯这里,少帅该去陪着。”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赫连皓轩正烦着呢,石头就提起了这个。 他摆摆手,“你去让莫少帅看看她就行,他是她哥。” 石头领命而去,这心里却犯了嘀咕,这俩人平时好的跟一个人儿似得,恨不能天天贴饼子一样贴在一起,看现在这情况,是不是闹别扭了? 青宝听到石头的话后也是一愣。 石头趁机说:“是不是闹别扭了?” 青宝却摆摆手,“不用管,我去了那丫头估计又觉得有哥哥给她撑腰,很多时候都是她在闹,我去看看你们少帅吧。” 石头差点老泪纵横,这大舅哥多明理! 青宝跟着石头去了皓轩那里。 看到青宝,皓轩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 “你们为什么吵架?”他开门见山。 皓轩哪里好意思说,憋了半天才道:“青宝哥,你嫖过女人吗?” 青宝立刻摇头,“没。” “那你有过女人吗?” 莫家虽然是军阀,可教育都是西式的,哪能按照普通的富贵人家那样给儿子在房里安排通房丫头侍奉? 青宝顿时眯起了眼睛。 “你的意思是你有女人?你还嫖过妓?” 皓轩忙摇头,“皓轩哪能那等龌龊。是相思她误会了。” “为什么会误会。” 人聪明有聪明的好吃,却也有坏处。 青宝要是糊涂点知道误会就行了,却不该追问为什么误会。 皓轩只好硬着头皮说:“我只说我去过这等烟花场所。” 青宝点头,“我也去过。” 你去就去吧,告诉我干什么?皓轩腹诽。 “可是她觉得只要到了就是对不起她,可是这样?”青宝继续问道。 终于到了点子上,皓轩点头,“是。” “行,我知道了。”说完,青宝就走了。 他知道了那他要怎么办?为什么就走了?到底去劝不劝相思呀。 遇到一个不按牌理的大舅子,可是醉了。 青宝果然没去劝相思,吃饭的时候相思不出来,说不舒服。 皓轩捡了她爱吃的,让人送到她房间里。 真雅都觉得奇怪了,这两个人是在搞什么。 吃的是侍卫送进来的,有软糯的米糕也有清淡的鸡汤和青菜,都是她爱吃的。 但是,赫连皓轩没有来。 相思看着自己喜欢的饭菜,可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明明是香喷喷的饭菜,到了嘴巴里却苦的要命。 她面对这一碗难得的雪白米饭,竟然一口也咽不下去。 一会儿,又有人来敲门。 她一喜,忙去打开房门。 可是门口的人不是皓轩,而是捧着橘子的石头。 石头微微一笑,把橘子捧了过去,“相思小姐,我们少爷也不知道哪里弄来的几个橘子,知道你爱吃,全部给你送过来了。” 相思接过来,咬着下唇,欲言又止。 石头自己过来送就是想看看这俩位在闹什么,他虽然活了三十多还没找个姑娘爱过,可没吃过猪肉总看过了猪跑。 司令、张昀铭、齐三宝、蓝子出这些人哪个不是轰轰烈烈,他懂得多着呢。 “小姐,您有什么事吗?少爷现在和莫少爷还有真雅姑娘在吃饭,您要不要过去?” 相思摇摇头,“我没事了。” 说完,她关上了门。 石头的鼻子差点给门夹到,他摸着鼻子,心说火气可真大。 相思手里有四五个红通通的橘子,这可是西北,江南的东西运过来可不容易。 她放在桌上看着,心里乱糟糟的。 是不是自己太咄咄逼人了,皓轩都说不是了,为什么就不能相信。 相思知道哥哥也去过,他十六岁的时候卫衡南叔叔就带着人去过了,说什么长见识省的以后给人带歪了都不知道。 想必,他也是这样给带去长见识吧。 虽然这样安慰着自己,可是她心里总是不舒服。 但是总也不能这样僵下去吧,她要不要先跟皓轩道歉? 相思在纠结,皓轩也是食不下咽。 他一个大男人面上看不出来,心里却绞成一团,以至于吃下什么都不知道。 吃完后他就推碗,“莫兄,你在这里陪着真雅姑娘吃饭,我去办点事。” 等他走了,真雅问青宝,“他这是怎么了?” 青宝夹了一块羊肉给她,“不知道。” 真雅不跟相思一样,吃肉只吃瘦的猪肉和鸡肉,达旦人本来就是吃牛羊肉的民族,她可是喜欢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我们喝点酒吧。”真雅看着桌上的酒,早就馋了。 青宝一把把酒壶拿过来,给自己倒了一杯。 真雅眼巴巴的等着,可是他并没有给她倒。 真雅拿起酒杯,“我的我的呢?” “你不能喝。” “为什么,我海量。” 青宝的眼神落在她胸口,“你有伤。” 真雅下意识的用手去捂,“已经好了。” “我看看。” 真雅捂紧了胸口,“喂,你干嘛?你们中原有句话叫男女授受不亲。” “医者父母心,我又不是没看过。” 真雅大吼,“你就是我爹也不能看。” 说完,她忽然看到青宝狭促的眼神,顿时知道受了欺骗。 “好啊,你敢捉弄我。” 青宝放下筷子,“哪有,吃饱了,你慢慢吃。” 真雅也放下筷子追了出去,“你回来,我们把话说清楚。” “无话可说。” 真雅一直追到人家的房门口,达旦人都是热情爽朗的,她虽然有些小狡猾,但好歹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有些时候就轴的反应不过来。 青宝正要换衣服,她就追了进来。 “喂,把话说清楚。” 青宝真没觉得还需要有什么说的,挑挑眉道:“我要洗澡。” “你洗你的澡,我就是跟你说,不要随便占我的便宜,我爹一点都不好当,是要短命的。” “这么说你爹,你要给我擦背?” 真雅气的直跺脚,雪白的脸上云蒸霞蔚的红艳,“你,你太坏了,怪不得说你们中原人都狡猾,不跟你说了。” “喂!”青宝忽然拉住了她。 真雅一回头,她抬脚就去踢青宝。 青宝一勾唇角,把人反手一推,她就轻飘飘的落在了床上。 真雅可不是个任由折腾的人,她手一扯,就把粉色床幔扯下,缠在了青宝的胳膊上。 青宝逗着她玩儿,巧妙的和她争夺,俩个人你来我往,忽然床帐子都给扯了下来。 青宝往前一扑,就把她压在了身下。 粉红的床帐子落在身上,把他们俩个从头到脚都盖起来。 帐子下面,是交叠的身体。 真雅眨了眨大大的眼睛,那长长的睫毛就像风中的花蕊簌簌而动,惹人怜爱。 青宝的心就像被她的睫毛给扇了进去,麻麻的痒痒的。 他都差点伸手去摸她的眼睛。 刚要起身,忽然听到真雅说:“你长的真好看,比我们达旦的月神都好看。” 达旦的月神是男人,传说是个高大蓝眼睛的佩剑男子,女人到了出嫁的年龄都要到月下洗澡,希望得到月神的临幸。于是就有那些好色的男人利用药物把女孩迷奸,可女孩醒来却以为是月神干的,以为是无上的光荣,而她的夫家更以此为荣,生了孩子就是月神的儿子,是绿帽子戴的最高兴的一个民族。 对于达旦人的特殊爱好,青宝不与评价,但是要把他跟那个有淫名的神相提并论,他怎么就那么不乐意呢。 “我的确比他好看,还比他正直。” 他想要摸摸真雅的睫毛没动手,真雅却没跟他客气,伸手摸了他的脸。 “你的脸竟然跟女人一样滑。” 青宝顿时黑了脸,“你这是什么形容词?我的脸比你的滑吗?” 真雅拿着他的手往自己脸上摸,“你试试呀,是不是比我的滑。” 红绡帐,一片摸来摸去的风光…… 相思在屋里思索了半天,决定自己去找皓轩。 她把橘子带上,准备拿着这个当借口, 而此时皓轩也想要去找相思,他深深的检讨了一下,觉得自己不该和女孩子置气。 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公主,却要跟着她来这凶险之地,一路上跟着吃了不少苦,就凭着这份心,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那些大男子主义也该收收了。 刚要准备去见相思,忽然听到敲门声。 他精神一振,难道是相思。 人家一个女孩子都来给他道歉,皓轩又是高兴又是愧疚。 可是拉开门他愣住了,原来门口站了个陌生女子。 她穿着一件姜黄色大朵牡丹花的旗袍,大冷的天竟然光光的露着俩只大胳膊,旗袍做的很贴身,勾勒出成熟的曲线,旗袍的开叉更是高到了胯间,一走动就看到了雪白的大腿。 皓轩皱眉,“你是谁?” 女人伸手捋了捋她那头烫的发黄的水波纹卷发,娇滴滴的说:“少爷,我烫了壶小酒,来给您暖暖身子。” 皓轩知道她们这种女人,所以不假辞色,“我不需要,拿走。” 女人哪里肯走,原来她们被感到一个小院里,反正没了生意便在一起嗑瓜子打麻将,谈乱着这帮人。 这个说皓轩帅那个说青宝帅,还有说石头长得温和清秀的,越说越热闹。 就有人提出他们今晚会不会找侍寝的,老鸨厉声说:“浪蹄子们,可死了你们这颗骚心。这帮人可不简单,你们没看到后面还跟着俩位小姐吗?估计不是未婚妻也是相好的。” 销金窟的红牌叫娇娇,她很不服气,“那可不一定,哪有不偷腥的男人?就算带着未婚妻,说不定也是想要偷着吃。” 于是就有人怂恿她,“娇娇呀,听说没有你睡不服的男人,不如就去睡一个,说不定他就看上你,你一步登天了。” 娇娇正有此意,在这荒僻之地,就是找个稍微顺眼的都难,却没有想到今天来了这等英俊的,别说拿到什么好吃,就是睡上一晚,也够她回味一辈子的。 她又想了想人选。 她看上的只有皓轩和青宝,但青宝人太冷酷,一双凤眼眯起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吓人,想比高大正气浩然的皓轩就没那么可怕了。 她于是去换了衣服,去找皓轩。 本以为手段一放出来皓轩就三迷五道了,可是人家却偏偏看她像段儿木头。 她强颜欢笑,涂着鲜红豆蔻的手伸过去搭在了皓轩的肩膀上,“少爷,就还是热的,天这么冷,喝点小酒,奴家给您唱个小曲儿解解闷儿。” 皓轩握住了她的手。 娇娇一喜,笑的更有自信,以为皓轩是上钩了。 皓轩忽然用力,似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啊,疼。” “滚!” 皓轩把她给推出去。 她的人和手里的酒全摔在了地上。 说来,能在乌拉小镇这等龙蛇混杂的地方混得开,这娇娇也真是有手段。 她不顾手腕火辣辣的疼,以一种异常优美的姿势坐定,甚至露出了大腿里侧的嫩肉。 “少爷”她泫然欲泣,“您弄疼我了。” “你再不滚我就不客气了。”皓轩见她贼心不死,实在是懒得应付她。 女人这等色的冲击,皓轩不可能没有一点反应,但是他看着她脑子却想起相思。 这丫头太娇了,那晚他把手放在她衣服里,就给她狠狠的咬了一口,说弄得她很不舒服。 见皓轩失神,那女人以为自己得逞了,便爬起来投入了皓轩的怀抱。 皓轩一愣,立即要把她给推开,可是一切都晚了。 相思站在一米开外,正红着眼睛看他们。 皓轩一把把女人推开,这次可是用上了大力,直接把她给甩到了对面的墙上。 “相思,你听我说。” 相思紧紧盯着皓轩,眼睛红的能滴出血来。 “好你个赫连皓轩,我是不是耽误你的好事了?” “没有,相思,你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相思眼见为实,哪里还听他的解释,“赫连皓轩,我总算认清你的为人了,我觉得也不算晚,这个还给你。” 说着,她把手上的戒指撸下来,扔在了皓轩的怀里。 “相思。”皓轩去拉她的手,却给相思挣开。 她转身要走,却还是不甘心,看到坐在地上的女人,上去就是狠狠一脚,踹在她心窝。 “不要脸的女人。” 皓轩还想要追她,相思已经拿出了枪,枪口对准了皓轩。 “你再敢过来。” 皓轩举起手,“好好,我不过去。相思你听我说,这女人试图勾引我,你看我门都没让她进,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都看到了,她抱着你,赫连皓轩,你让我恶心。” 说完,她就跑了出去。 皓轩连忙去追,却给石头挡了一下。 “少爷,你这是干嘛?” “看到相思了吗?” 石头摇头,“她不是来找您了吗?” 废话,一句都没用。 皓轩推开他去追相思。 马厩里传来马的嘶鸣,是白玫瑰。 坏了,这丫头大晚上的要去哪里。 皓轩赶紧追去了马厩,可是白玫瑰已经没有了影子。 他忙解了一匹马,追了出去。 那边石头知道发生了事,赶紧去告诉青宝。 相思连大衣都没有穿,在这滴水成冰的西北寒夜里,只跑了一里路就被寒风浸透了身体。 她趴在马背上,眼泪不断的低落在白玫瑰的鬃毛里。 “坏男人不要脸的坏男人,赫连皓轩,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哭了一会儿,感觉脸蛋都要冻住了,她再也不敢哭。 放慢了速度,她放眼四看,只觉得四周茫茫的一片积雪,迷失了方向。 坏了,只顾着发脾气,竟然走出来这么远。 该死的赫连皓轩,你难道不知道来追我吗? 冷风一吹,相思也冷静下来。 刚才那情形,其实她该听皓轩说的。 要是他真要和那女人做什么,早该进屋关了门做,或者找间屋子,哪里需要在门口拉拉扯扯。 分明是那女人借着送酒的机会想要勾引他。 虽然这样想,可是看到女人跟光着一样抱着他,还是好气呀。 真不该激动的,看看现在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可要怎么办? 相思往四周看了看,左右都是白色,根本啥都看不出来。 她不由得贴着马耳朵说:“白玫瑰,我们回去吧,我不认路,你可认得?” 都说老马识途,也不知道白玫瑰行不行。 她正要任由白玫瑰随便走,可是白玫瑰忽然暴躁起来,有些不听使唤。 “白玫瑰,你这是怎么……” 没等把话说完,她看到了一双绿油油的眼睛,一只狼正呲着牙试图靠近她。 相思不由得攥紧了缰绳,她拔出枪,子弹上膛,还不忘安抚白玫瑰,“一只狼而已,你别这么没出息,我还有枪呢。” 那狼似乎觉得她好欺负,忽然仰起脖子就要嚎叫。 “不好,它会招来狼群。” 没等相思开枪,忽然空气里传来子弹的焦灼味道,接着就听到那狼哀嚎,原来是子弹射穿了它的脖子。 哒哒的马蹄声由远而近,雪苼以为是皓轩来了,等近了一看却是个少年。 少年穿着一件老羊皮的大袄,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匹马,马上也有一个羊皮袄的少年,看着身形更加清瘦。 虽然这俩人出现的诡异,但好歹救了自己的命,相思拱手感谢,“谢谢救命之恩。” 那人却不答话,只是催着马快步赶过来。 相思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她握紧了手里的枪,“阁下是什么人,为什么不说话?” 那人的马已经到了面前,他摘下扣在头上的皮帽子,“相思姐姐,是我呀。” 第三百六十一章:你们俩个我谁也不要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听他叫自己的名字,相思凝神一看,顿时指着他说:“你是……” “我是小源儿呀,我就试探一句,没想到还真是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相思却没顾上回答他的话,看着另一匹马上的清瘦少年,“这是安琪?” 原来,这两个人竟然是应该远在津门的卫源和韩安琪。 他乡遇故知,要不是在马上,相思估计能跳起来。 他们都有一肚子的话,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还是安琪心细,她看到相思衣着单薄,便说道:“相思姐姐,你们在哪里落脚,怎么穿的这么单薄?” 没等相思回答,又是一阵马蹄声,皓轩已经追赶而来。 不是皓轩慢,实在是白玫瑰是宝马良驹,普通的马要追它哪里那么容易。 “相思,你没事吧。” 皓轩赶到,看到雪地上多了俩个少年,顿时提高了警惕。 但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把自己身上也没多厚的外套脱下来给相思穿上。 还觉得不够,伸手就把人从白玫瑰上抱下来。 相思惊呼,“赫连皓轩你放开我。” 这还生气呢,而且就算不生气他也不能当着人的面这样做。 皓轩却不管,他把相思裹在怀里,“穿这么少就出来,你是不要命了吗?” 此时,卫源和安琪已经听到了刚才相思喊那句。 赫连皓轩,这位想必就是名动九州的那位军事奇才封平少帅赫连皓轩了。 卫源拱拱手,“赫连少帅,久仰了。我叫卫源,这位是安琪。” 这些人名字都是耳熟能详,只不过却没见过,皓轩一听在这里见到这俩个人不由得惊讶。 他是个一贯能才沉得住气的,当下也不多问,赶紧带着人回去。 相思这才感觉到自己手脚几乎要冻坏了,她也不敢闹了蜷缩在皓轩怀里。 这个时候青宝也追赶上来,看到了卫源一向呆板的脸也有了变化。 “你来干什么?可是在达旦的生意出了问题?”问出话又觉得不对,现在小源和安琪都在燕京大学读书,从不插手帮里的事物。 当着青宝小源知道无法隐瞒,他低声说:“青宝哥哥,我是带着安琪来找我哥哥的。” “卫灏?他在达旦?” 小源点头,他偷偷的看了眼安琪,一副心虚的样子。 青宝顿时明白,这俩个人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 青宝从小在卫家长大,和卫家的两兄弟跟亲的一样,现在看着卫源竟然千里迢迢冒着风雪带着安琪赶来达旦,又是心疼又是气。 一路忍着,等到了销金窟,他也不管皓轩和相思的矛盾,就把卫源给叫到了自己房间里。 “你倒是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卫源吞吞吐吐好歹把实情说了出来。 原来,全是因为情而起。 卫韩俩家交好,孩子们从小一起长大,卫灏和安琪青梅竹马,就在俩个人十六那年给定了婚。 后来,卫源和安琪一起考上了燕京大学外语系,成了同学。 他们是同学,在一起的时间特别多,再加上有共同语言,俨然就孤立了卫灏。 卫灏从小不爱读书,练一身功夫跑江湖,平日里人又不爱修边幅嘴巴又贱,总要把安琪惹得不高兴。 相比,卫源斯文博学,在学校里又是学生会会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别说女孩子们喜欢了,就是卫家父母也把他当成了骄傲。 很明显的,安琪喜欢跟卫源玩,却总和卫灏闹别扭。 她经常说卫灏粗俗痞气,而卫灏最膈应的是她跟卫源用英文对话,三个人在一起,他就成了多余的。 那天,安琪眼睛里落了灰尘,就让卫源给吹吹,孩子们从小在一起没觉得什么,可是给卫灏看到了,他竟然以为安琪和卫源之间相互喜欢。 他留了一封信要退婚,自己跑到了达旦。 安琪看到信后气的浑身发抖,刚好学校放了寒假,她要到达旦来找卫灏问个明白。 家里大人自然是不让的,卫源觉得这事儿因为自己而起,便偷偷的陪着安琪来了。 青宝听后淡淡点头,“知道了。” 虽然知道青宝哥向来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可是他这样卫源挺难受的。 这一路走来,开始是火车马车马匹,他自己一个男人还说,安琪受了不少苦,他挺后悔当时没拦着她,就算需要解释什么自己来就好了,何苦让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来。 青宝喊了侍卫进来,快马加鞭去封平,给津门那边发电报,让家里的人安心。 然后他对安琪说:“你今晚就去相思屋里休息,小源,你睡我这里。” 小源点头,“好,青宝哥,对不起。” “你有对不起我吗?男子汉大丈夫,既然做错了事就要想着如何挽回弥补,而不是一味的懊悔。都去洗个澡,有天大的事明天一早再说。”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遇到了青宝卫源就觉得找到了主心骨,他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可他马上意识到自己忽略的问题,“青宝哥,你们这大过年的来这里干什么?还有赫连少帅,你们……” 卫源虽然是个书生,但青宝他们这么大的动作还是引起他的警惕,这不该是要打仗吧。 青宝并不打算跟他多说,不是不信任,是怕他担心,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事,以后慢慢跟你说,先泡个澡再吃饭然后睡觉。” 卫源腹诽,要不要说的这么详细? 青宝亲自把安琪送到相思房间里,本来准备让相思照顾她,可是那丫头不在。 “相思姐不在。” 青宝让人喊了这里的小丫头来服侍安琪,自己去了皓轩的房间。 到了门口,他却犹豫了。 屋里,皓轩却不知道大舅哥已经兵临城下。 相思给他抱回来后就冻僵了,他先给她用雪搓了手脚,才吩咐人打来热水给她泡守和脚。 一冷一热,相思自然是叫苦不迭,推搡着他不要他管。 不管她怎么闹,他这次都没放开。 心里后悔极了,要是当时她闹的时候就拦着她,她又怎么能跑到冰天雪地里? 只穿了一件皮子小袄,手套都没带,也没有穿毛靴子,手脚都冻得红红的,这要是冻坏了,每年的冬天可就有罪受了。 还有雪地上狼的尸体,要不是遇到了卫源,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危急的情况。 要是相思真有个三长两短,他就是悔青了肠子都没用! 想到这里,他手上的动作越发轻柔,把相思的脚放在怀里暖着。 相思倒是不好意思闹了。 她不是瞎子也不是傻瓜,皓轩对她有多好她能看出来。 以往,只有爸爸才给妈洗脚,她也认定只有丈夫才能给妻子洗脚。 可是真能做到的根本没有几个,就是陈桥叔叔看到爹给娘洗脚也曾诧异过。 可现在皓轩给她洗了,可见自己在他心里很重要。 心头一点点泛起的甜蜜代替了刚才的委屈,可是一想到他和别的女人搂抱在一起,她胃里又泛酸,十分的难受。 眼圈儿红了,眼泪吧嗒吧嗒落在膝盖上。 皓轩见她哭了,顿时慌了手脚,把人抱在怀里细细哄着,“这又是哪里不舒服?” 相思摇摇头,“没有。” “那为什么哭?” “皓轩,你不会喜欢别人吧?” 皓轩这才松下心来,感情还是刚才的疙瘩没解开。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傻丫头,我就喜欢你一个。以前去青楼楚馆是因为迫不得已,你也知道我这身份在这里,以后肯定有这些应酬,不过你不乐意,我发誓再也不去了;还有那个女人,是她自己找上门的,我赶走她还把她给推倒在地上,谁知她大胆成那样。而且……” 他怕相思不信,咬咬牙索性和盘托出,“不瞒你说,我到现在除了你,别说抱和亲了,就是连手都没碰过。” 相思眼睛里含着一汪水,红红的眼眶像个小兔子,十分的惹人怜爱。 她抬起眼帘,颤抖的睫毛就像翻飞的蝴蝶,“真的吗?那你亲我的时候怎么那么熟练?” 皓轩含笑看着她,“我也不知道,见到你后感觉什么都会了,都是你勾的。” 相思白皙的脸上染了红霞,可是还有什么比这情话说的更动听的? 青宝在外面叹了口气,妹妹终究是人家的人,他这个时候不该出现。 他回房,半路上碰到了真雅。 她看到他就怒气冲冲的质问,“莫子衿,听说你大半夜弄回来个美貌的女郎?” 青宝皱眉,“什么话?” “我跟你说话,我告诉你,现在你还要当我的驸马,不管是真的假的,不准跟别的女人好。” “嗯。”他竟然应了。 他竟然应了?真雅本来还想要跟他大战三百回合,却没有想到他如此简单的答应了。 就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她觉得很无力。 青宝撂下了她回了房间。 这晚上,相思跟皓轩腻歪了大半宿才回房间,看到床上睡了个人吓了一跳。 随后她又自责,竟然忘了安琪和卫源在这里。 她悄悄的外头躺下,掩着衣襟还能感觉到皓轩吻在肌肤上的刺痛。 但愿安琪睡的沉,明天就说的早一点回来就好,省的哥哥生气。 第二天,贴心的安琪什么都没问,反而细心的帮她戴上一条丝巾,掩住了脖子上的桃花。 相思的脸红的跟煮熟的虾子一样。 早上大家吃完饭,趁着天气好赶往达旦。 青宝手下的侍卫先行了一步,去达旦城中汗青帮的广福货栈报信。 当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天擦黑,广福客栈门口挂着红灯笼,隐隐约约看到一个身影笔直如松的站着。 卫源一阵激动,“是我哥。” 安琪面色惨白,紧紧咬住了下唇。 相思发现了,她小声问:“安琪,你还好吧。” 安琪点头,声音温柔,“我没事,相思姐姐。” 真雅好奇的看了她一眼,她觉得安琪和念慈有点像,都是那种教养很好的大小姐,不过好像这个安琪的性子更烈更难相处一些。 昨晚有些吃醋,以为她是莫子衿的情人,今早看清她身边还有个俊秀的青年,这才放了心。 青宝已经下马,把缰绳交给了侍卫。 门口的那道身影窜出来,“青宝哥。” 俩个人很久不见,都打量着对方。 卫灏黑了也壮了,眉宇间也沉稳了许多,更有男人的沉稳和英俊。 他拍了拍卫灏的肩膀,“先进屋,一大帮人要挨个介绍。” 这时候,卫源走了过来,“哥。” 卫灏剑眉一簇,薄薄单眼皮的眼睛瞪大,“卫源,你怎么来了?” 卫源头都抬不起来,“还有安琪。” 看着卫灏变化不定的表情,青宝一边拉了一个,“进去再说。” 进去后,青宝拉了皓轩给他介绍。 虽然都是贵客,可是他的眸子却给那道站在人群之后的清丽身影给吸引了,有些心不在焉。 青宝让人把大家带下去休息,屋里就剩下他们三兄弟还有安琪。 青宝怕他们说崩了,所以才当个和事佬。 他对大家说:“你们有话摊开来说。卫灏,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在什么没弄清楚的情况下就要退婚远走西北,你把安琪放在哪里?你把俩家的父母放在哪里?” 在他们兄弟的心中,青宝永远是他们的大哥,所以他说话都乖乖听着。 青宝也不好把话说多了,他冲安琪点点头,“安琪,你一个女孩子餐风露宿受了这么多苦来找他,有话你们慢慢说。” 他给他们关了门,让他们自己说清楚。 刚走俩步,真雅又幽魂不散的出现了。 青宝皱眉,“干什么?” “感觉他们的事情很复杂?” “不关你的事。” 真雅跟在他后面,嚣张的抱着他的胳膊,:怎么不关?你可是我的驸马! 说话的时候她仰头看着他,眉宇间一派天真可爱,美的想让人咬一口。 青宝伸手拍拍她的脸。 有点疼,真雅捂着脸发怒,“你干啥?” “试试你脸皮有多厚,放开!” 真雅给他勾出了反骨,“我就偏不,我要这样一直抱着你。” “我去哪里都可以?” “嗯!”真雅回答的信誓旦旦,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星光璀璨。 “好!”青宝淡淡一笑,带着她往院子里走去。 “你这是要去哪里?” “茅厕!” “莫子衿!”真雅气的跳脚。 “不跟了?” 真雅是谁,岂能给他的挑衅吓倒,“跟!” 青宝万万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彪悍,茅厕都要跟。 他还没流氓到真要当着她的面做什么,可是不给她哥教训恐怕她会蹬鼻子上脸。 于是,他就真带着她去了。 茅厕门口挂着马灯,倒是时候的干净没有什么异味,可是这种地方,哪有会有什么好感觉。 但是真雅也是厉害,她真跟着进去了。 青宝反而骑虎难下了。 没有法子,他撩起衣服就要解裤带。 真雅闭上眼睛…… “你放开我的手,这样我没法。” 真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睛,发现他真的在解裤腰带。 “无耻你。”终于,她还是坚持不下去了。 青宝很无奈,“我说了我要来茅厕,是你自己要跟。” “莫子衿,你给我记住了。”说完,跺脚出去了。 青宝苦笑,我记住什么呀,给你看一次小解,难道你要好我看回来不成? 到底是气血方刚的小伙子,下一瞬他忽然想起真雅身上的美景,藏在裤子里的竟然有些不受控制起来。 他低头看着苦笑,这个真雅,还真是害人不浅呀。 屋里,卫灏和卫源站着,安琪低头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卫源已经给卫灏解释过,他跟安琪只有兄妹情分,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可是卫灏似乎想好了要做的兄友弟恭,把媳妇给让出去,竟然不信卫源的说辞,还说男人大丈夫要爱就爱别怕承担。 卫源都要磨破了嘴皮子,他这个一根筋的哥哥就是不相信。 他实在没办法了,垂头丧气的站在一边。 一直不出声的安琪忽然站起来,走到了卫灏面前。 “卫灏。”她轻柔的声音如泠泠山泉,分外的好听。 卫灏心头一热,抬眸去看她。 可是下一瞬,安琪的巴掌就结结实实贴在他脸上。 “安琪,有话好好说。”卫源吓坏了,这不是越说越糟糕吗? 卫灏捂着火辣辣的脸,心头说不出的苦涩,他蠕动嘴唇,“安琪,对不起,是我让你忍受屈辱,这巴掌就当赔罪了。” 安琪冷笑,“卫灏,你觉得你是谁?卫源又是谁?你们卫家兄弟有什么了不起的。我韩安琪是人,不是货物,不是你想让给谁就让给谁的?我的幸福,你凭什么指手画脚?” 卫灏给她问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天嗫嚅着,“我是为了你好。” “谢谢,我不用。你也不用躲我,我们回去就退婚,年后我会去美利坚留学,以后我们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说完,她手按着胸口喘息了几下才说:“明天我会让青宝哥送我回去,卫源,谢谢你。” 说完这些,她昂头走了出去,腰板笔挺,骄傲的很。 安琪像葛覃的地方多,有她自己的骄傲。 她喜欢卫灏,却不知道卫灏的自卑感从哪里来的。 夫妻是要过一辈子的,他要是觉得配不上自己勉强成婚也不会幸福,还不如这样放手。 可是,终归喜欢了他这么多年,眼泪扑簌簌落在了衣襟上。 卫灏看着卫源,一脸的苦涩。 卫源差点给他这个傻哥哥气死。 第二天,安琪到底没有走成,下了一场大雪,没法子骑马。 根据约定,黑桃花偷偷去了真雅的别院,想要把梁念慈给带出来。 可是她却空手而回,只带来一个让人震撼的消息,说梁小姐给皇后带入了王宫。 真雅气的手脚冰冷,那个坏女人是要逼死她吗? 事到如今,皓轩和青宝反倒冷静,并没有怪罪真雅,这让她更不安。 “我们一回到达旦城,王后的人肯定就有了消息,不如我去王宫问她要人。” 皓轩摇头,“你被冲动,我们从长计议。” 青宝嗤之以鼻,“蠢。” 真雅都不顾他的嘲笑,“可是念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怎办?那坏女人花花肠子太多了。” “既然她知道了念慈的重要性就不会轻易动她。我看我们还是光明正大的进宫。” 卫灏道:“你们先别急,我们帮里在宫内都有人,先去打听一下。” 卫源却说:“哥哥们,有用的着我的地方尽管说,不要真把我当文弱书生。” 青宝拍拍卫源的肩膀,“嗯,我知道你的剑术了得。你哥在达旦这些日子很多人认识他,你倒是个生面孔,这样,进宫的时候你就是我的副官。” 本来是想要皓轩扮成副官,可是他的气质太打眼,穿上侍卫的服装也像个领导者。 相思道:“那我呢,我可以扮成你的勤务兵。” 青宝哪里能让她去冒险,“不行。” 皓轩忙给相思顺毛,“你长的太好看,一看就知道是个女孩子,反而不安全。你就在家和安琪在一起,好好陪陪她。” 安琪虽然脸上看不出来,可是眼睛是肿的,可见卫灏对她的伤害有多深。 相思虽然刁蛮却步骄横,知道事情的轻重,便点了头。 卫灏的人很快去打听清楚了,他一脸的凝重。 看到他的样子真雅心提起来,“怎么了?” “王后已经收了念慈为干女儿,赐封号珍珠公主,要把她许配给达旦的国师,再有三天就要成亲。” “什么?”真雅气的浑身发抖,那个国师其实就是扶桑人,是全力支持王后的人。 青宝安慰她,“别急,还有三天,我想已经够了。” 真雅狠下心里,“你们放心,念慈是我扣下的,就是豁出我这条命也要把她给救出来。” 事不宜迟,他们安排进宫的事。 第二日,由真雅带领着,青宝换上深蓝色笔挺军装,身边跟着清秀英俊的副官,进入了达旦王宫。 皓轩则和石头穿了寻常侍卫的衣服,在外面等着。 真雅几次偷眼看青宝,觉得他穿军装的样子太好看了。 青宝似乎发现了她的偷窥,对她微微勾唇。 真雅的脸一热,小心肝砰砰的跳。 眉眼间,已经到了大殿之上。 第三百六十二章:真雅怀了我的孩子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达旦王是个胖子,长了一副卷卷的胡子,而王后却很漂亮,虽然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 真雅上前叩拜。 达旦王早就得到去封平求亲的使者被拒的事儿,就等着真雅回来问罪了。 所以女儿一跪,他就高喊,“来人,把这逆子给我抓起来。” 两边就有膀大腰圆的侍卫要来抓人。 青宝给拦了,“谁敢!” 他剑眉飞扬凤眸微挑,一派的上位者的威严,竟然让那俩个侍卫不敢上前。 王后一阵冷笑,“这是从哪里勾来的野汉子?” 青宝呵斥,“王后,说话注意点,在下余州少帅莫子衿。” 他名号一报出,大殿上一片哗然。 王后见达旦王信以为真,便冷笑道:“随便来个人就说自己是少帅,那我还说我是华南司令呢。” 青宝冷笑,“达旦王,你们达旦王朝难道是女人的天下吗?” 达旦王弱势,王后在大殿上指手画脚已久,很多人都已经习惯,他的一番话却唤起了守旧派的共鸣和王的王者至尊。 “王后,还是听听他怎么说。” 青宝把身上的一把俩寸长的弯刀递给侍卫,达旦王,你可以看看这个,是不是送给我们余州的礼物?” 这柄小匕首上面镶嵌着金玉宝石,华贵非凡,正是达旦王宫之物。 当然,当年作为示好的礼物送给了莫凭澜。 达旦王一看这个,顿时相信了。 “原来真是余州少帅,来,赐坐。” 他们这些虚礼都是以前中原王朝玩剩下的,没想到中原都民国了,他们却还这样,看着甚是好笑。 青宝摆手,“达旦王,我这才来是要求亲的。” “求亲?不知你求娶我们哪位公主?”王后又插嘴了。 她绝对是故意的,青宝带着真雅回来自然是要娶真雅,她这样揣着明白装糊涂好让人讨厌呀。 “自然是真雅。” 意图如此明显,诡计都使用的光明正大,真雅是服了青宝。 他是不懂迂回呢还是就这么有把握? 一声冷笑,接着是别扭的汉语,“莫少帅,虽说你是余州少帅,不过你也不能这么简单带走我们的公主,太不把我们达旦放在眼里了。” 说这话的是个中年矮子,看看那罗圈腿就知道是扶桑人。 青宝一把拉过真雅,理都不理这位国师,“真雅有了身孕,成亲还是趁早的好,边境上我迎亲的大军已经到了,耽误一天就会多造成一天的误会,还望达旦王早下决定。”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真雅的肚子上。 真雅气的牙疼,他怎么这么损。 竟然说她怀了他的孩子。 她伸手去捏他腰间的肉,“你放屁。” 青宝扣住她的手,眼底默默深情,看的被人都一愣一愣。 真雅自己都愣了。 他们在这里闹腾着,那边皓轩和石头已经跟卫灏在宫里的人联系上。 那人把达旦王宫的地图给他们看,圈出念慈居住的地方。 皓轩默默收了,现在只等到晚上,就可以潜入王宫救念慈。 那人却提醒他们,“侍卫是一帮人,可是王后还养了一帮扶桑忍者,神出鬼没,十分的危险。” 皓轩来了兴趣,“这个得通知卫灏来,这几天汗青帮一直研究对付扶桑人,莫少帅和卫灏都有经验。 ” 立刻有人去通知卫灏。 现在一切就绪,就等着晚上青宝的信号行动。 青宝说真雅怀孕的这招,其实很管用。 怎么说他都是跟封平齐名的余州少帅,亲自求娶真雅,哪里有不嫁的道理? 达旦人不在乎婚前怀孕,但作为王室,还是嫁出去的好。 他总算做了一次主,当众给许了亲,晚上在王宫里大摆筵席。 王后却抓紧时间和国师商量怎么从青宝身上捞好处。 他们此举只想激起达旦和封平之间的矛盾,顺带让真雅去送死,却没有想到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看来,需要从新谋划了。 达旦王又不是个傻子,王后倚重扶桑人,现在把持朝政,他这次本来就是想让真雅给这种局面带来点改变,却没有想到的是来的人不是赫连家,而是莫家,这样其实也不错。 这些人各怀心思,都在酒宴中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 青宝和真雅也是有目的的,从进宫开始,俩个人就配合默契。 她偷偷的对青宝说:“我接近不了关押念慈的地方,还是要赫连少帅下手了。” 青宝微微点头,“你让黑桃花帮他们一把就成,毕竟她熟悉还皇宫的地形。” 觥筹交错歌舞升平,这筵席倒也真热闹。 那国师看着气氛炒得差不多就站起来,说要手下舞剑助兴顺便讨教一下莫少帅。 达旦王欣然同意,毕竟这也是给余州个下马威的好机会。 真雅气的肝儿疼,她拽着青宝不让他去,知道那帮人不会有好心。 青宝摸摸她的手安慰,在别人眼里倒是显得俩个人黏糊的很。 青宝也不讨厌武器,空手对上了国师手下的第一武士。 这武士跟当年在津门的石川颇有渊源,他是石川的儿子。 当年石川坏了事,他们家族也一落千丈,他只好委屈自己,做了别人的侍卫。 这次跟着国师三井来到达旦,就想立下功劳,振兴门楣。 所以,跟青宝的一战,他是拼尽了全力。 青宝的功夫深的韩风凛真传,这些年在对付扶桑人方面又下了功夫,他很快就摸清了对方的套路。 中华功夫源远流长岂是这些好勇斗狠之徒能挑衅的? 不过十几个回合,青宝空收入白刃,夺下对方的武士刀,刺中了他的右臂。 本来要取他性命,可这是大殿上,不能搞的太糟,就给国师点教训。 国师脸都绿了,他身边的十几个侍卫把青宝团团围住。 真雅哗啦推翻了长几,“父王,达旦王朝是谁的达旦?难道让这个外邦人无法无天了吗?” 达旦王明显的向着女儿,群臣也纷纷指责国师。 国师挥手,侍卫退下,他笑着说只是开个玩笑,试试驸马的胆色。 真雅公主娇纵任性,随口就说:“他是我的驸马,你又不是我爹,凭什么你来试?” 这话似她无心之言,可是听在有心人的耳朵了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达旦王想起国师和王后的种种,顿时觉得绿云压顶。 青宝话不多,把真雅护在身边,贴心的用小刀切了羊肉放在她的盘子里。 真雅也抓了一块羊肉,塞到他嘴巴里。 王后和国师的脸色非常难看。 此时,皓轩已经带着人闯入了后宫。 他没想到卫灏会和黑桃花一起来,有了黑桃花的加入,行动更顺畅了。 但是,他对黑桃花这人还是有提防的,他和她有仇,在行动中有个人时刻盯着你后背,想想后脖子梗都发冷。 但是人来了他不会表现出小心眼儿,只是低声叮嘱了卫灏一番。 卫灏看黑桃花的眼神儿都变了,他也提高了警惕。 不怕她偷袭谁,就怕她搅局。 石头低声对皓轩说:“少帅,您放心,我盯着她。” 皓轩点头,石头叔叔好歹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虽然当不了大将帅,盯人的本事还是不错的。 安排妥当,一行人靠近了关押念慈的偏殿。 守卫自然是森严,但他们都躲过了。 等进入了偏殿,反而空空荡荡没有什么人。 卫灏却觉出了不对,“小心。”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清啸,跟着凭空出来十几个黑衣拿着武士刀的忍者。 他们蒙头盖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在黑夜里就像一只只黑蝙蝠。 皓轩最讨厌扶桑人的这幅嘴脸,恶心的要死,不如一刀剁了痛快。 俩个影卫一前一后护着皓轩,却也不敢阻止他攻敌。 皓轩手持匕首,骁勇的很。 卫灏没有兵器,是从一个扶桑人手里夺过一把武士刀当了武器。 石头则到了黑桃花身边,对她说:“我来保护女人。” 黑桃花这些日子天天跟他相处,见他一般围着赫连皓轩的生活打转,倒是没把他看在眼里,手里的黑色长鞭挥舞,一鞭子就抽烂了一个忍者的脸。 石头跟上去手起刀落,解决。 黑桃花瞪了他一眼,真会捡便宜! 一番恶斗,卫灏对皓轩说:“少帅,这里交给我,你去救人。” 赫连皓轩点头,带人冲进去。 屋内,牙床红帐,熏香撩人。 “念慈。”皓轩低声喊着。 里面传来呜呜的声音,是个年轻女人。 皓轩眼睛一亮,就要上前撩帐子。 就在他手撩开的那一刻,里面砰的爆发出雨点般的银针。 银针全射在一把椅子上,原来皓轩早就看透了这里面有猫腻,踢了一把椅子挡过去,人早就滚在了一边去。 帐子里飞出好几个人,又是一番恶战。 影卫门都是高手,屋里斗成了一片。 外面的卫灏他们也冲进来,很快把屋里的人解决。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尸体,却独独找不到念慈。 石头回禀道:“少帅,里面都找遍了,没有找到念慈小姐。” 卫灏皱眉,“难道消息有误。” 皓轩摇头,“不会,一定在屋里,再找找。” 外面传来催促声,“少帅,大批人马过来了。” 这怎么办?念慈还没找到,难道就这样功亏于溃? 忽然,黑桃花指着床底,“这里好像有人。” 不等皓轩行动,石头撩开了床幔。 果然,底下躺着绑着并给塞住嘴巴的梁念慈本尊。 细瘦的身子,清秀的面容,跟余思瑶像了七八分。 石头赶紧不人抱出去松绑解开了绳索。 她好像给下来药,好像不太清醒。 石头过来背起念慈,皓轩指挥大家撤退。 卫灏不得不佩服皓轩,不管是进攻还是撤退,都是有节有序,一点都不慌乱。 皓轩和卫灏引开追兵,石头和黑桃花护送念慈出去。 他们很快就出了达旦王宫,早就有人在接应。 石头把人扔给侍卫,“抱进马车里,这梁小姐看着瘦,可累死我了。” 黑桃花觑了他一眼,“年纪大了身体不行早说,逞什么能。” 石头向来脾气好,他对黑桃花一笑,“早知道让黑姑娘来背。” 黑桃花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他们驾着马车回去后,却担心起皓轩跟卫灏来。 皓轩跟卫灏带着人在达旦城绕了几个圈儿,却发现了一件怪事儿。 还有一帮人。 他们俩个再由明转暗,跟上了这帮人。 说是一帮,只有五个,都穿着夜行衣。 卫灏道:“看着不像是扶桑人,难道这大过年的达旦城还有了第三帮势力?” 皓轩道:“追上去看看。” 前面的人也发现了他们的行踪,俩帮人一照面,因为都穿着夜行衣,便动起手来。 几个回合皓轩忽然喊了住手。 领头的人也一把扯下蒙面巾,“是少帅。” 对方是个皮肤微黑带点胡髭的俊朗年轻人,他身后的小个子也扯下了面巾,竟然是个明媚皓齿的女郎。 “少帅。”她把手里的鞭子缠在腰上,看到皓轩就笑,脸上的俩酒窝很深。 “三思、思舞,你们怎么来了?” 原来,这俩个人竟然是齐三宝的一对双生儿女。 思舞嘴快,“是司令派我们来的。” 三思把话接下去,简直天衣无缝,“让我们年轻人来历练。” “不仅是我们,还有五万大军随后。” 皓轩一拍掌,“太好了,父亲果然是想要我大干一场。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走。” 在路上,皓轩把卫灏介绍给他们,因为大家都差不多大,很快就熟稔起来。 等他们到了卫灏的货栈,石头他们也回来了,念慈也醒了。 见到皓轩,她泪水涟涟。 皓轩安慰她不要难过,要先派人把她送回云州去。 念慈却十分的勇敢,要求留下和他们一起战斗,“虽然我不会武功不会打枪,但是我起码可以给你们做饭。” 三思噗的笑出声,牙齿雪白。 念慈脸上一囧,虽然是留洋女子,但她还保留着母亲身上的传统秀美。 三思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对不起呀,我就是觉得你娇滴滴的,怎么能做粗使婆子做的活儿。” 念慈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顿时觉得熟悉。 “你是……” 思舞早就叫起来,“念慈,你真不认识我了?” 念慈倒是认识思舞的,这女孩子活泼,有一次到自己家里做客还把自己的照相机给弄到水里去,结果齐三宝师长买了最好的德国货陪给自己,结果给妈妈又送了思舞。 “思舞,是你。” “嗯,都是熟人呀。这是我哥哥,你还给他照过相呢。” 齐三宝驻守云州,和梁家算是通家之好,只是念慈这几年在国外,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又是一天一个模样,自然变化很大。 果然都是熟人,他们这帮小辈儿差不都都聚齐了,看来赫连曜是真要给他们个历练的机会。 相思早就等皓轩等的心焦,现在看到他回来还带了这么多人,一直没有机会说话,然后又看到他单独去跟念慈说话,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当然,她知道自己不该吃醋,皓轩单独问念慈一些问题,这关系到女孩子的名节,自然是不能当着这许多人。 可是,当她看到娇娇秀秀的念慈跟高大帅气的皓轩站在一起,她的心理就咕咚咕咚的冒酸水儿。 她比皓轩大一岁,这让她耿耿于怀,有些过不去。 有些不快,还是等着,她担心哥哥。 又过了一会儿,青宝终于回来了,他怀里还抱着真雅。 此时大家都散了,只有几个人在等他,相思迎上去,“她是怎么了?” “喝醉了,我先把她给送回房间去。” 说着,也不打招呼,也不问念慈救出来没有,就抱着人回到了房间。 相思担心了一大顿,结果哥哥都没有多看她一眼,顿时气的够呛。 她也不说话,转身就回到去房间里。 黑桃花想要去房间里看看真雅,却给石头拦住了。 “黑姑娘,有莫少帅照顾,你就不用过去了。也辛苦一天了,回去休息吧。” 黑桃花总觉得这男人管的太宽,“你管我呀。” 石头点头,“我是好意,自然要管的,你现在去有什么用吗?对了,你不会担心莫少帅占你们公主便宜吧?这担心太多余,莫少帅怕你们公主才对。” 黑桃花真不想听他罗里吧嗦的说,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相思回到屋里,正看到安琪在穿鞋子。 “你要干什么?” 安琪道:“他们都回来了吗?” 相思一笑,“好说不管某人,这担心了?” 安琪垂下眼睛,“相思姐,我是想要看看卫源。” “卫源跟着我哥,一点问题都没有。倒是卫灏,他受伤了。” “啊?哪里受伤了严重吗?” 相思在心里叹了口气,安琪嘴上说再也不管卫灏,其实心里还是有他,一听到他受伤,就坐不住了。 想要成全这俩个人,相思故意夸张道:“我也不大清楚,反正他一回来就喊了货栈里的大夫去,血水端出来好几盆子。” 安琪心里跟猫咬的似得,哪里能听出真假,披了衣服就去卫灏房间。 相思不由得笑起来,可是笑着笑着就变成了苦涩。 自己一个人在床边坐着,她有些恨自己没好好学功夫,要不就可以跟皓轩并肩战斗了。 正想着,外面传来敲门声。 她喊了一声谁,人已经站到了门口。 皓轩在外面笑盈盈的看着她,手里还端着一个青花小瓷碗儿。 “就知道你还没睡?安琪呢?” 相思想起刚才自己的胡思乱想有些不好意思,“安琪去了卫灏那里。” “那我进来了。”他走了进来,把碗轻轻放下。 “这是什么?” “我听下人说你晚上饭都没吃,我让人给你弄了点燕窝粥,赶紧吃了。” “我不饿。”有人关心,相思就开始撒娇了。 “不饿也得吃,要是胃疼怎么办?” 相思撅起嘴巴,“那你喂我。” 皓轩先亲了她一口,“好,我的大小姐。” 相思张开了嘴巴,等着皓轩喂食。 皓轩却飞快的凑过去亲了她一口。 相思气的嘟起嘴吧,“这不是燕窝粥。” 皓轩得意的眨眨眼,“乖,这是开胃甜点。” “赫连皓轩。” 皓轩赶紧把燕窝粥喂到她嘴巴里,“好了,别生气。” 相思把粥含到嘴巴里,觉得格外甜。 “好吃吗?” 相思点头,“好吃。” 皓轩一边喂她一边说:“回来后事儿太多,又带了齐家兄妹就没顾上跟你说话,没怪我吧?” 相思在心里小小的内疚了一下,“没有,我这么大度。” 皓轩腾出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我就知道,你是个大度的人。” 相思腹诽,才怪。 “对了,你去看念慈,她在宫里没受什么苦吧?”与其等他说不如自己问了,显得自己不在乎。 “苦是自己受了一点,但别的事倒是没有,我看念慈的样子也不像是骗人的。对了,明天你去跟她谈谈,我怕她一个女孩子有些事对我说不方便。” 这下,相思是真的高兴起来。 这样才是把她当成了未婚妻的态度,她不由得低头看手上的银戒指。 那天吵完后他就给她戴上,还说在他给买真正的婚戒前不准摘下来。 相思说就是买了婚戒也不摘,戴着这个意义才最好。 吃完粥后皓轩抱着她腻歪,相思怕安琪回来碰上,就赶他回去房间。 可皓轩赖皮,“不如你去我房间,我还没把今天的精彩进过跟你说说呢。” 相思立刻受了鼓动,其实就是不想离开皓轩,便跟着他去了她房间里。 她决定就去呆一小会儿,一定在安琪回来之前回来。 不过,安琪并没有很快的回来。 相思没撒谎,她推门进去的时候卫灏正脱了衣服清洗,胳膊上包裹着白色纱布,还隐隐透出血迹。 原来卫灏在跟扶桑人混战的时候中了一刀,倒是没有相思说的那么可怕。 可在安琪眼睛里已经是了不得的大伤口了。 她也不管不顾了,上前就抓住了卫灏的手,“你受伤都不告诉我?” 卫灏都懵了,手里的毛巾也掉进了脸盘里。 昨天还是喊着要跟自己恩断义绝的安琪,此时竟然一脸担心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安琪,你……” 安琪脸上的泪珠已经滚滚落下来。 卫灏更懵了,他还没见过安琪哭呢,这是第一次。 他手忙脚乱的去给她擦眼泪,“你别哭呀,我没事,对不起。” 安琪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狠狠的就咬了下去…… 第三百六十三章:番外-耍酒疯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安琪狠狠咬了卫灏,可肉到了嘴里,又不忍心. 他可是受伤了呀. 卫灏眼见着她咬了,却没感觉到疼,他不由得愣住. 安琪…… “你别叫我。卫灏,我,我走了。” “安琪。”卫灏伸手拉住了她。 安琪本来想要挣扎,可低头一看,他竟然用了那只受伤的手。 她大吃一惊,“卫灏,你找死吗?” 卫灏其实很怕她骂他,什么你笨呀你闲的呀你作呀你烦呀,她这样一说,他就觉得自己笨的无可救药。 可是卫源就不一样,他做什么安琪都要眼睛一亮,说什么你真厉害你真棒。 不是因为这样他又何苦远走天涯。 看着他松开的手,安琪才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 今天一天,她和相思聊了很多。 相思说,卫灏是长子,虽然读书不好,却生性好强,可是他的身下却有个比他优秀弟弟这让他压力很大。 而安琪,这个从小跟他定亲的女孩子却跟弟弟一样优秀,无疑造成了他更大的压力。 安琪也许说他傻他笨是开玩笑,是对她心仪男孩的反话,可是说的多了,再加上安琪和卫源感情很好,卫灏不多想都难。 这病,要从根儿上治疗,就要解决卫灏的自卑知道安琪对他的感情。 当时安琪说自己心灰意冷,不想要跟卫家兄弟有牵扯了。 相思就笑,要是真的不想有牵扯,找大人退婚就是了,又何苦不远千里冰天雪地的来跟他讨要公道。 你要的不是公道,不过是卫灏的一句话罢了。 对,安琪要的真不是什么公道,她要卫灏的一句话。 可是这个榆木疙瘩一点都不开窍,就忙着把自己让给卫源。 想到这里,她狠狠的剜了卫灏一眼。 卫灏却有点色授魂与,受不住了。 女孩子可能不知道,这样娇滴滴的看一眼过去,男人是多激动。 卫灏心头一热,想起以前俩个人的种种,顿时握住了安琪的手。 “你……放开。”冷硬的字却是软绵绵的说出口,她眼圈都红了。 “安琪……” 这个傻子,除了叫安琪的名字,其他一句话都不会说。 安琪很是失望,“既然你没事我就走了。” “我,我送你。” 吭哧半天,他竟然说出这么一句。 安琪气的差点想要踹他,小时候看着他听机灵的,怎么现在变得这么木纳。 “不用,又没有狗。” 说完,安琪就要走。 可是她的手还在卫灏手里,没挣脱。 卫灏捏住了她的衣袖,俩个人这么一拽,竟然把她的衣袖给扯了下来。 “你干什么?”安琪气的脸都红了。 安琪穿着一件素面挑花的小短袄,有些复古的样式,衣领袖扣和下摆都镶着白色狐狸毛,紧紧俏俏贴在曲线玲珑的身体上,下身却是一条灰色粗花呢西裤。 此时她拽着衣袖,十分的尴尬 卫灏捏着她的衣袖,没想到这种缎子的小袄这样不结实,可是眸子落在她雪白滑腻的胳膊上,顿时愣了。 她纤细的手腕上系着一条红绳结子,上面盘着一个精巧的小铜钱儿。 这个东西卫灏一点都不陌生,因为这是他送给她的。 那年庙会他带着她去玩,亲自去庙里求了这五福通宝的铜钱,又亲自学着编绳结给盘上,最后亲自系在她手上,却没有想到她竟然一直贴身戴着。 “安琪……” 安琪烦了,甩了那只那撕开的袖子,转身就拿了他的衣服披上,“叫什么叫,卫灏,你也就这点能耐了,一个大老爷们儿,你觉得我不好我给你戴绿帽子你骂我呀打我呀跟我理论呀。除了只会叫你的名字,你还能干什么?” 卫灏眼眶湿润,“我……还希望你过得好。” “你……卫灏。”听了他的话,现在不知所措的竟然变成了安琪。 是呀,从她来了之后,几乎都是她自己再说,卫灏却很少说。 似乎打开了话匣子,卫灏继续说:“我只希望你开开心心的,只要能让你开心,谁都好。” 安琪声音颤抖,“只要我开心,谁都行吗?” “嗯”他的声音很闷,“不管是小源还是谁,只要你喜欢的,我都尊重。” 安琪给气哭了,“卫灏,你这个傻瓜。” “我知道,我脑子不灵光读书不好,嘴巴还很欠,市井味道太重,但是我只想要你好。” “真的?无论我喜欢谁都行?”安琪擦擦眼泪,清澈的妙眸水洗过一样。 “嗯,就算他不喜欢你,我也把他弄到你身边。” 咬住下唇,安琪道:“我不喜欢卫源。” “啊?” “我和他跟兄弟一样。我喜欢的那个人小鼻子小眼睛的,一溜嘴儿就是津门小吃,比说相声的说的都溜,好好的样不学,偏偏要在头上扎着一条小脏辫儿,整日里油嘴滑舌一副地痞流氓模样,笑起来坏坏的,还有俩个小虎牙。” 卫灏膛目结舌,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的是我吗?” “讨厌!” 安琪的脸跟开满了桃花一样,粉红粉红的。 “安琪,你喜欢我?”他还是不确定,又问了一遍。 安琪气的跺脚,“卫灏,你这个大笨蛋。” 她转身就要走,可是迟了,卫灏一个用力已经把她给抱起来。 “啊,你把我放下。” 卫灏把她抱到了床上,壮实的身躯就压下去。 火热的亲吻落在她的额头腮帮,“安琪,你喜欢的人是我?” 安琪眼眶又红了,这个傻瓜到底对自己多没有自信呀,还是自己有多打击他? 快二十年的情意,他竟然还不相信。 捧着他的脸,她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是,我喜欢的人是你,卫灏,我独一无二的卫灏。” “安琪……” 这次不光光是叫,还是亲。 屋里响起了旖旎的声音,让人想入非非。 石头从门口经过,老脸一红,接着后知后觉的心碎了。 唉,孩子们都成双成对了,他老人家还形单影只,苦呀…… 苦的可不只他一个孤单老头子,同时我们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帅气霸道的莫少帅也面临着苦楚。 他真后悔没把真雅丢给黑桃花,这丫头喝醉了也太能作了。 原来,酒宴上所有人都向他敬酒,而真雅怕他喝醉了吃亏,就把所有的人都给挡下。 达旦人是敬酒一定要喝,她挡下了就她喝。 所以,今晚上真雅等于跟达旦王朝的人干了一场。 回来的时候青宝抱着她还挺老实,可这会儿,就翻天了。 她扯着衣服喊热,青宝说去喊黑桃花给她来服侍更衣,她偏拉着他不放还拍着他的脸蛋说:“哪里来的俊俏小郎君,快帮本公主更衣。” 青宝一皱眉,“你喝醉了。” “咦,你长的真不错,跟余州那个眼长在头顶上的莫子衿有一拼,不过你比他好看。嘻嘻。小郎君叫什么家住何处,要不要当我的面首呀?” 活脱脱一副恶霸调戏小民妇的样子。 青宝忍着要把她扔到雪地里醒酒的冲动,“做好,脱衣服。” 真雅果然坐好了,还把胳膊举起,“小郎君,你不要那么严肃吗?笑一个,给本公主笑一个。” 她伸手,就要去捏青宝的下巴。 可是她喝的太多,看到青宝有好几个下巴,咚的一声,撞在了青宝的胸膛上。 青宝把她给扶好,大手给她揉了揉额头,“不能喝偏要逞能。” “喝?喝酒,来,我们喝酒。” 说着,她就要下去。 青宝刚给她解开了外面的皮子小袄,给她这么一挣扎,露出了里面水红色的贴身小衣服。 她今天穿的是达旦人的服装,那小衣服做的很精致,又紧又小,动一下胳膊就露出了粉白的小肚皮。 偏偏喝醉的人不知,她要下炕,青宝拦着,就这么扑到他怀里。 扑进去也不安稳,她用双脚夹住他的腰,就像猴子爬树一样往上爬。 青宝…… “你能不能别闹。”他用力去掰开她的手。 可是她被掰开又缠上去,似乎发现这个游戏很好玩,好像青宝要跟她玩一样。 青宝在她屁股上打了一巴掌,“老实点儿。” 她哭唧唧的说:“我好难受,我要去洗澡。” “不能,睡觉。” “我要去尿尿。” “不能。睡觉。” “我要睡你。” “不能,睡觉。” 似乎还是听懂了,她从他身上跳下里,要不是烂醉了,青宝还真以为她是故意的。 因为她下来的时候,腿一直在蹭他的腰部以下。 钻到被子里,她三两下就扯光了身上的衣服。 是醉了吗?脱衣服就这么利索了。 本以为她能好好睡觉,谁知道她在被窝翻来覆去,一个劲儿的折腾。 青宝觉得自己的耐性到头了,便黑着脸吼了一句,“睡觉!” 她立刻瘪了嘴巴,看样子要哭,“你吼我。” 青宝顿时给气笑了,跟一个醉鬼计较什么。 想起酒宴上她对自己的维护,心不由得软了几分。 伸手给她拉拉被子,“快睡觉。” “冷。” “睡会儿就好了。” 她却拉开了被窝,“你上来陪我。” 雪肤香肌,滑腻如脂,透着不知名的盈盈香气。 青宝眸子一暗,伸手摸了过去…… 第三百六十四章:红莲业火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青宝受到了邀请,毫不迟疑的把魔爪伸过去。 真雅眨巴着大眼睛,薄薄的嘴唇嘟着,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青宝本来就是为了吓唬她,看她这样反而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 “别动。”他按住了她的身子,目光却落在了她的胸口之上。 他不仅皱起眉头,顿时生气了。 这个真雅太不知道自爱了。 原来,她在还没有完全复原的伤口上,刺了一朵花。 鲜红的花朵,花瓣的纹理都清晰可见,花形却很奇怪,青宝没见过,有点像莲花。 可是哪里有莲花是红色的,他们达旦部落供奉的神花雪莲不是白色的吗? 可不管什么花她也不能纹在伤口上,是找死吗? 对她不爱惜自己的行为他很生气,不想管她,站起来就要走。 真雅拉住他,“陪我睡觉。” 青宝站住,“这是怎么回事?” “这里?还看吗?”她歪着头一派天真,就像个等着大人夸奖的孩子。 青宝真不知道是她戏演的太好还是这才是她的真性情? 她拉了他的手放上去,“你摸摸,业火红莲。” “业火红莲?”青宝的手自然不能落上去,以前治伤是逼不得已,现在他可不想趁人之危。 “嗯,我母妃讲,红莲是八寒地狱之第七。为寒而皮肉分裂如红莲华也。” 青宝眸子有些犀利,“严寒逼切,身变折裂,如红莲华。” 他默念着,忽然就懂了真雅母亲的心意,一个贵族的小姐,被虏卖到这里,大概就如同身处地狱。她希望自己所受的苦能化作红莲,在地狱的业火中重生,成就女儿的美好。 他的目光柔和下来,手指自有主张的落在红莲上,“即使是那样,也不能纹在伤口……假的?” 他看着自己白皙手指上的鲜红。 真雅咯咯的笑,“你被骗了吧,我自己画上去的,给谁看都被骗。” 青宝皱起眉头,这会儿又不高兴了,“你都给谁看了。” “还能有谁,黑桃花,你睡不睡?” 闹腾了这一会儿,她酒劲儿上涌,困了。 可是手却紧紧拉住了青宝不放,要陪着睡。 青宝脱鞋子上去,却是躺在被子上面。 他把人搂在怀里,和她娇软喷香的身体还隔着一条被子。 “睡吧,我陪着你。” “你的手比我娘的大,你的怀抱比我娘的暖和。” “嗯,睡吧。” 他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没一会儿,被窝里的人就传来了细小的鼾声,还真是个没心没肺的。 青宝哭笑不得,这丫头,也没谁了。 不过,他却陷入了深思,有些事是不是该想想了? 第二天,一帮人热热闹闹的坐了一大桌子,重新认识了一番。 其实都是没见过人也听说过名字的,彼此见面就对上了号,又都是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十分的热络。 相思早就发现了安琪和卫灏的不对劲儿,俩个人虽然坐的远不说话,可时不时偷偷摸摸的看对方一眼,都脉脉含情的。 要知道,昨晚相思回房的时候安琪都没有回来。 她也学安琪的样子假装睡觉,后半夜安琪才偷偷摸摸回来,还摸黑换了衣服,才躺下。 都是过来人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相思在被窝里偷偷的笑。 这俩个人看来是雨过天晴了,有感情总是不容易放弃的。 她抬头,正看到皓轩在对自己笑,也不由得对他嫣然一笑。 一向管着自家妹妹超严的青宝现在却没有功夫顾忌她,他的注意力可是一直放在真雅身上。 真雅萎靡不振,估计昨晚的宿醉让她很难受。 吩咐了自己的侍卫几声,过了一会儿,就把一杯淡黄色的蜂蜜水放在了真雅的面前。 真雅端起喝了一口,甜甜的,不由得像青宝看去。 青宝在跟卫灏说话,好像没看她,但是眉头却微微一耸。 这个假惺惺的家伙!真雅嘴角的笑意更深。 卫源心细如发,他看出安琪和哥哥之间的变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放下,嘴角的笑意也不由得真诚了几分。 起身,他帮着大家添茶水。 思舞正跟人说话,没有看到他,伸手就去拿茶杯,结果水撒到了手背上。 卫源吓了一跳,看着女孩烫红一片的手背连忙道歉,“对不起。” 思舞却不耐烦的摆摆手,“没事了,你们这些读书人没事儿就好好坐着,细胳膊细腿儿的什么都做不好。” 卫源一愣,跟着脖子都气红了。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没用。 是,他没有哥哥的扛鼎之力,功夫也没有哥哥厉害,但是他读书好呀,没有人敢说他没用。 但是对方是个女孩子,他不想要跟她计较。 可是他的眼神已经泄漏了他的情绪,思舞又是个机敏的,看了他的样子忙笑着说:“对不起呀,看我心直口快的,不过在场的都是靠拳头吃饭的,跟你还真不合适,要不你去厨房转悠一下,别在这里挡着我的眼睛。” 三思是个憨厚的,听妹妹这样说便呵斥他,“怎么对卫家兄弟说话的?” 思舞冷冷一笑,“我就这样说话的,大家不都听到了吗?以为自己是个什么美玉,还跟哥哥抢女人,不就是个豆芽菜吗?” “齐思舞!”三思想要抽她,这个妹妹怎么这么八卦。 卫灏也愣住了,他愣的是有人竟然也嫌弃自己的弟弟不好,听起来那口气就安琪以前嫌弃自己一样。 齐家兄妹是皓轩的人,他不可能看着思舞去侮辱卫源不管,他皱起眉头,“相思,你带思舞去你们房间里说话。” 相思明白他的意思,可她是余州人,他让她带走而不是念慈,可见他是把自己当成他的人了。 想到这里,相思的笑便从心底绽放出来,“好的,你们谈。” 卫灏拉了卫源,“别生气,她是一个姑娘家。” 三思也道歉,“我这个妹妹惯坏了,卫兄弟你别放在心上。” 大家都这样说了卫源也不好再计较,“没事,我不生气。” 这样说了,到底意难平。 房间里,相思在想要跟思舞怎么说。 虽然她和她不是太熟,可是作为将来的封平少帅夫人,齐家兄妹将来就是自己夫君的得力干将,她不能给思舞个不好的印象。 拿了皓轩来哄她的小零食给思舞,“先让我看看你的手,都烫红了。” 思舞知道相思的特别之处,有些不好意思,“我没事儿,刀子砍上都没感觉,这点小伤算什么。” “那你为什么跟人家卫源过不去?挺好的一个孩子,招你惹你了?” 思舞跟小五一个脾气,直来直去的单细胞动物,“我就是挺生气他抢了卫灏哥哥媳妇的事儿,我看他和安琪一点都不配。” 这昨天晚上才来,今天就知道了,谁这么八卦呀。 “思舞,你可能是误会了,虽然人家家里的家务事我们说不清,但卫源和安琪是同学,安琪和卫灏是有误会,他们已经和好了,你看不出来吗?” “啊?那石头叔叔跟我说的什么呀,让我当众丢人。” 就这脾气,恩怨分明,心里一点也不藏事儿。 相思却腹诽,石头叔叔哟,你连这事儿都八卦,那我和皓轩的事儿你又跟人八卦了多少? 看来,没有女人管教的男人是学不会成长的,她得跟皓轩说说,给石头找个女人。 想到这里,她对思舞说:“石头叔叔哪里知道那么复杂的事儿,你别信他。” 思舞却站起来,“不行,我得跟人家道歉去,连安琪都说上了。” 倒是个知错就改的。 相思想要拦着她,可是人早走了。 冲到客厅,吓了正在谈事儿的男人们一大跳。 看她那架势,就像要打架一样。 她走到卫源面前,“卫源,你出来下,我有事跟你说。” 卫源不由得提高了警惕,“你要干什么?” “刚才是我不对,我来跟你道歉。” 皓轩不由的在心里称赞相思,这么快就把犟的跟驴一样的思舞说服了,自己的这个小姐姐还真不一般。 卫源看到思舞就头疼,明明长得浓眉大眼挺好看的一个女孩子,非要把自己整的跟霸王一样,他回避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跟她去? “我原谅你了,行了。” 他这样敷衍的态度思舞觉得就是不原谅,便十分的不悦。 她伸手就把卫源给拉起来。 “你干什么?” “我知道你心里没原谅我,走,我们出去说。” “你放开,喂喂。” 卫灏有些担心,却又不好说什么,只好去看皓轩。 皓轩点头微笑,“没事儿,小孩自己的事自己解决,我们继续说。” 话刚说完,青宝的侍卫来报,说王后请青宝今晚去她的王宫一趟,说有事商量。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王后搞的什么鬼。 青宝让人把真雅给叫出来。 真雅一听就恼了,“一定是那个老淫妇看上你了。” 青宝有些难堪,“真雅,别开玩笑。” 真雅忙道:“不开玩笑,她性情的确如此,他们那个部落的人是蛇的后代,生性本淫,现在我父亲老了,她豢养的那些侍卫全是她的入幕之宾。” 卫灏没忍住,“那你父王不管吗?” 真雅咬牙切齿的说:“达旦王朝的朝政都把持在她手里,我父王管得了吗?” 青宝眯起眼睛,“这样说,我更要去会会这位王后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他要走了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这帮人,虽然年纪轻轻,但出身世家本领高强,他们要在达旦城搅起一场滔天的风浪。 晚上,一轮明月映着白雪,清辉冷意,正是这个达旦城的风格。 青宝披着厚实的大氅,在宫门口呵斥真雅。 真雅泪眼婆娑,却也不可奈何,只好跟着身边的婢女退下。 这个消息传到了正在宫中梳妆的王后宫里。 她不由得冷笑,“原来真雅还这样听话了?” 服侍她的太监不由得尖着嗓子说:“那可是余州的少帅,真雅公主在他眼睛里不算什么,可见这硬的怕横的。” “是呀,我看那余州少帅长得可真俊朗,又有本事,脾气却是个不好的。” 太监谄媚的说:“再不好到了王后您这里还不是得老老实实,是个男人呀吗,都要拜倒在您的裙摆下。” “哈哈哈”王后笑的花枝乱颤,“你这个小鬼,净说好听的哄我,那个莫子衿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把和尚脱衣准备好了吗?” 这和尚脱衣是一种下作的药,据说和尚吃了也要破色戒,她要拿来对付青宝。 小太监指指鎏金的酒壶,“早就准备好了,你呀,就等着享受吧。” 王后捂着嘴笑,那嘴脸都是无耻淫荡的狗都看不下去。 青宝在宫女的带领下,走入了后宫。 层层叠叠的纱幔透着一股子绮思,而属于达旦的音乐里也多了一丝靡靡之音。 这种伎俩,青宝在江湖上也不是没见识过。 他不动声色跟着走进去。 一阵香风迎面而来,王后妆容艳丽穿着达旦的传统舞娘服装迎接出来。 达旦的衣服很大方。 薄薄的纱裙,上衣露着胳膊小肚子和胸部,零零碎碎的宝石珍珠倒是很多。 晃得青宝的眼睛都眯起来。 王后拉了拉身上的红色薄纱,以为青宝是被她的美色迷了眼睛。 青宝对她微微点头,“王后。” 王后一脸的艳笑,“余少帅,快上座,你看我等你等的酒菜都凉了。” 青宝轻嗤,“是你们达旦王宫太冷了。” 王后讪讪的掩了衣襟,“我们是习惯了,可能少帅还不习惯。” “王后找我什么事?” “自然是为了你和真雅的婚事,我好歹也是她的母亲,自然该和你讨论一下。” 说着,她亲手给青宝倒了酒。 “既然是讨论婚事为什么不见达旦王?” “这些是女人的事,哪里用的着王出面?他现在呀,也不知道宿在哪个美人窝里。” 青宝看着面前胭脂红色的美酒,“那王后快说,我还要早些回去,真雅在闹。” 王后拿了帕子掩着嘴巴笑,“她都有了身孕还缠着少帅吗?” 青宝饶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就是因为有了身孕才更要缠着。” “那你就不回去了,住在我这宫殿里?” “哦?王后能做主?” 王后对他抛了个媚眼,端起了酒杯,“我是后宫之主,哪里我不能做主?莫少帅热乎乎的喝下几杯酒,好让奴家好好找人伺候你。” 从本后变成了奴家,那种暗示不言而喻。 青宝盯着她手里的酒杯,长长的凤眼深不可测。 被他这样盯着,王后只觉得如针芒在背,起了寒意。 下一瞬,青宝凤眼一眯,仰头喝了杯中酒。 王后顿时心花怒放,掩饰不住的得意…… 王在自己的寝宫里得到了王后那里小太监的密保,说是真雅公主的驸马余州少帅趁着进宫跟王后商量婚事的机会侮辱了在王后身边伺候的兰妃。 这位兰妃是他的宠妃,平时宝贝的不得了,一听说爱妃被辱,他气得火冒三仗,带着侍卫去捉奸。 小太监把他领到了兰妃在王后那里休息的地方,果然见纱帐低垂,里面传来不堪入耳的声音。 这哪里是侮辱,分明就是通奸。 被绿的感觉太难受了,更何况他还是一国之君。 平日里王后给他戴了一大片草原,他不敢声张忍气吞声,只因为王后娘家掌握着兵权,她又勾搭上了扶桑人。 可是不代表谁都能跟王后一样,欺负他。 把对王后的怒气转嫁到兰妃身上,他从侍卫的手里抽出了宝剑,看也没看就一剑一个,把人给捅死了。 侍卫吓坏了,都知道余州少帅杀不得。 这个达旦王不是没想过,天高地远的,他跑到达旦来,谁知道是真假? 就对外说是个骗子就好了。 他把剑扔下,对侍卫说:“给我清理干净了。” 小太监从进入后一直不安,怎么不见王后?按照计划她该出来的。 这时候,兰妃忽然盈盈的走出来。 她见到这么多人在,显然大骇。 “王,这是干什么?” 达旦王看到她也吓了一跳,还以为闹鬼了。 他立刻让人打开了纱帐。 兰妃吓得大叫一声,晕倒在地。 原来,里面倒在一起的人不是什么兰妃和余州少帅,而是王后和国师。 青宝也不知怎么就出现,他的身后跟着真雅。 真雅上前抱住了达旦王的胳膊,“父王,王后跟国师私通,罪不可恕。” 达旦王已经傻了,他杀了王后,那王后娘家人造反怎么办? 他抓着真雅的胳膊,“儿呀,救父王。” “父王,淫后已死,请父王把消息严防死守,然后给孩儿一道亡命,我去把王后娘家和国师府全抄了。” 这样大的口气…… 达旦王看到了她身后屹立如松的余州少帅。 看来,这都是计划好的。 他要的不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正在他踌躇,小太监躲躲闪闪要跑。 真雅一剑刺过去,穿了个透心凉。 鲜血喷薄而出,真雅却毫无惧色,眉目间凛然一股不可侵犯之色。 青宝把她拉到一边,自己把剑拔出来。然后吩咐身后的人,“这宫里所有的人都绑了,连苍蝇都不放过。” 这晚,达旦王朝一片混乱。 第二天,太阳升起,白雪反射着太阳的光,很刺眼,空气中隐隐闻到了血腥的气味。 皓轩带领着手下的人,一夜之间把国师府王后娘家杀的杀抓的抓,他们在达旦掀起的岂止是风浪,简直是血浪。 但是树大根深,哪里是能斩除的,总有漏网之鱼在扶桑人的帮助下打起清君侧的名义,竖起了反棋。 青宝管着宫里,平乱的事儿就交给了皓轩。 三思调动赫连曜给的五万大军,拿着扶桑人练手儿。 城外炮火连天动荡不安,城内的王这才知道女婿身边的那个高个子侍卫竟然才是他开始想要谋求的女婿封平少帅。 这俩个小子竟然能在千里之外的达旦掀起风云,这是天大的本事呀。 达旦王庆幸自己当时就答应了婚事,否则又怎么能铲除淫后和扶桑国师。 皓轩此次一战,的确是开了眼界。 扶桑国能凭着他的弹丸之地能撅起在世界,成为亚洲的龙头,的确有他的过人之处,比如武器精良。 但是,无论你的武器装备再好,国家有多富强,也不该随意侵略他国,奴役人民烧杀抢掠。 扶桑国的武士道精神虽然能让他们的军人勇敢,同时也让他们丧心病狂。 这样的一个民族注定是失败者,皓轩这就让他看看什么叫大国风范。 来自余州和封平的小子们个个精神抖擞,就算卫源这样的书生都意气风发。 要知道,他们爱国可不是空喊的口号,同样有一颗赤子之心。 男人们打仗,相思等人虽然不能跟思舞一样上战场,但一样可以在男人们的后方做很多事。 她们穿上军装,在后方包扎伤员救死扶伤,都很积极。 现在的军队上下一心,众志成城。 这场战斗大约进行了十天,最后一场战斗青宝也参加了,大军横扫,最后一股子军队终于竖起了白旗。 达旦城开始还人心恍惚,觉得是一场灾难降临了人间,最好大军胜利了才杀牛宰羊,给城外的军队送去。 青宝和皓轩商量了,却不敢多停留。 毕竟,达旦是外族,他的国民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自古以来明君也好昏君也罢,都是臣服却要自成一统。 就算多年前收服的南疆也是这样,不能蛮横的干涉管理。 现在,这么多军队在这里只会造成达旦人的惶恐,要知道打仗的时候他们是盟友,赶跑了扶桑人,他们却成了敌人。 第二天,三思就带着军队后退,宫里皓轩重新和达旦王和谈,按照以前和封平的边界划分,互通贸易友好往来。 青宝要走了! 事情到了最后,他已经跟达旦王解释过跟真雅不过是演戏,达旦王也表示完全可以谅解,没提联姻的事。 真雅觉得青宝是瞧不起自己这个所谓的公主,他们要联姻只能和中原有实力的人联姻,根本不会要找个对他没有任何好处的达旦公主。 可是在一起这么久,她很舍不得他。 按理说,他是男人,要走应该该自己来辞行的,可是他却没有。 别说辞行,这些日子他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相思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她在他眼里就那么的差吗? 应该不是一般的差,那天喝醉了醒来发现自己光着身子躺在被窝里,而他却睡在被子外。 要是换做一般的男人早就抱了自己,可是他丝毫不心动,说明白了就是看不上自己。 达旦女孩不比中原女子,喜欢的就要说出来,追上去,她就是喜欢莫子衿,却不能追上去。 可是,这样就让他走了,她不甘心。 她知道自己这次算是立下大功,父王在一年两年里还会厚待自己,可是时间一长,她一个女儿又会有什么不一样? 也许,最后她会嫁给一个男人,跟其他的公主一样了此一生。 她还是不甘心。 即便得不到他的心,她也想得到青宝的人。 哪怕是一夜风流,她愿意用一生去铭记。 要是运气好些,能怀上孩子,那么她就和孩子过一辈子。 她把这想法给黑桃花说了。 黑桃花沉思片刻,“公主,要不用些药吧,莫少帅不是一般人,要不用药我怕你不能得偿所愿。” 真雅摇头,“我不要,那样跟王后又有什么区别,如果他不要我,那就是我魅力不够,我也认了。” 黑桃花心里百味陈杂,真雅虽然年纪小但是注意大胆子大,可对这个莫子衿真是一点方法都没有了,唯有拿出自己的一颗真心来。 晚上,月藏在云里,寒风凛冽着,青宝的房间里烛火隐约。 他沐浴完,随便披了件衣衫,正在擦一把弯刀。 这就是当时他给达旦王证明身份的弯刀,本是达旦的东西,现在带回来了,是要再带走还是物归原主? 门被推开,真雅披散着头发走了进来。 青宝一愣,目光落在她眉宇间的美人痣上。 她的头发自然卷曲,此时从头顶中分,斜斜的披下来充满了异域风情。 她身上穿了一件桃红色镶着白色狐狸毛的披风,这样娇艳俗气的颜色配着她雪白的皮肤,竟然分外的明媚好看。 她把藏在衣服里的手拿出来,竟然是一手抓了一瓶酒。 这是达旦的热酒,据说是用山上的雪水酿造而成,分外的甘醇浓烈。 青宝掩了衣襟,又拿起一件衣服披了,“你这是做什么?” “你要走了,给你践行呀。” 他点点头,“好。” 也不用酒杯,真雅拔开塞子,喝了一口。 然后她把自己喝过的递给他,“喝吧,我都喝了,没下毒。” 青宝皱眉,“我没想过你会下毒。” “我这人鬼主意多,又阴险狡诈,怎么不会下毒?” 青宝不解释,拿过她递过来的酒喝了一口。 他站在灯光的背面,眯起漂亮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的辛辣。 可是,在真雅的眼睛里怎么就觉得他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呢。 走到他身边,她靠着他坐下。 “你真要走?” “嗯。” “那如果我说为了我留下来呢?”真雅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虽然带着笑,但是嗓音有些发颤。 “不会。”干脆直接的回答,是真雅预料中的,可是听到了还是很难受。 “那祝你一路顺风,早点娶一个千娇百媚的妻子,早生个大胖儿子。” 他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仰头喝了一口酒,“嗯。” 莫子衿是真雅这辈子见过最混蛋的一个男人,可是她爱这个混蛋。 第三百六十六章:人我带走,聘礼没有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听说莫子衿要走且走了后会娶妻生子不再想念自己,真雅只觉得一口老血闷在心头。 咬咬牙,她不说话,只是对他举举酒壶。 青宝也不说话,举起酒壶就喝。 真雅觉得这是自己喝的最无趣的一顿酒。 忽然,青宝说:“你别喝醉了。” “嗯?” “你喝醉了,会脱衣服。” 咳咳,真雅给呛到了,这人真是,他们中原人不都说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吗? 她红着脸辩驳,“我没有。” “你没有。” 他越是这样说,真雅越是生气,他这个人太气人了。 伸手,把身上桃红色外套给脱了。 她里面穿的是一件紧身小衣,也是桃红色,不过比外衣薄了许多,就显得浅淡,贴在纤秾合度的身体上,就跟第二层皮肤一样。 她手腕纤细凝白,一只青翠碧绿的玉镯随着她的动作在手腕上晃动。 可是青宝的眼神却被她手指上的一抹麦色给吸引。 他伸过手里,一把就抓住了真雅的手腕。 真雅心跳成疯,大大的眼睛里情丝满的要溢出来,“你……” “你从哪里得来了?” 原来,真雅在手上戴着一个用麦秸编的戒指。 真雅忙用手护住,“要你管。” 青宝眼神一亮,满满的都是狭促,“是我的。” 真雅撅起嘴巴,“是我从地上捡的,上面写着你的名字吗?” 青宝点头,“自然。” 真雅知道他是胡说,这戒指她看了不下千遍,也没看到有他的名字,他根本就是匡人。 “哼,莫子衿,你不老实。” “真有名字,指给你看。” 真雅把手伸过去,“哪里有,你说,要是没有看我怎么收拾你?” 青宝笑笑,拉起她的手后忽然低头亲了一下。 他勾起嘴角,“看看,有我的印记了。” 真雅给他亲懵了,僵着手傻站着,“你……” 青宝却再也没有表示,又默默喝起酒来。 真雅刚才还憋着一口气,现在却给他一杯凉水泼下去,刚燃起的火苗又给熄灭了。 这个莫子衿,到底在玩什么。 他手抚着额头,低声说:“我喝醉了,要去休息,你随意。” 说着,他随手脱掉了刚才披上的外衣,只着薄薄的白色寝衣,上了床榻。 他竟然把她当做不存在…… 清雅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她手指紧紧捏着酒壶,只觉得难看,想要立刻离开这里。 伸手拿了衣服披上,她就要往外走。 “等等。”青宝的声音响起在屋里。 真雅眸色一喜,忍不住回头去看他。 他躺在床榻上,被子盖的严严实实,看样子是要睡了。 “走的时候帮我关灯。” 真雅气的直跺脚,“我不管。” 青宝却不再搭话,闭上了眼睛。 真雅的手落在门上,却迟迟没有打开。 她暗骂自己,真雅呀真雅,你是来干什么的,为什么试都不敢,就这样走了? 大不了给他推开臭骂羞辱,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你在他面前也没什么尊严。 想到这里,她一咬牙,又折回来。 到底是脸皮不够厚,她伸手拉灭了灯,然后掀开被子就钻进去。 黑暗里响起青宝幽冷的声音,“你干什么。” “睡你。”真雅回答的真是豪气干云。 半天,都没有动静儿。 她只觉得浑身僵硬,禁不住翻了个身。 就这样落入到他坚硬的怀里。 他一个翻身,就把她压在了身下。 真雅紧张的小腿肚子都抽筋了,“你,你干什么?” “要睡我,就得这样。” 说着,他低头就吻住了她的唇。 黑暗里,真雅瞪大了眼睛,觉得自己看到了雪山峰顶七彩莲花的光芒。 吻到深处,俩个人具是情动,青宝引着她去了,“我这是第一次,你多海涵。” 真雅羞得面若桃花,哪里还有以前勾引他的豪放娴熟,“那个,我也不懂,你,啊,疼。莫子衿,你慢点儿。” 这个时候,语言显然太苍白,青宝果断决定少说多做。 他爹说,追女人就是要果断大胆,能睡就别啰嗦。 当然,这个是不能让赫连皓轩知道的,否则他老妹儿咋办? 早上,放纵了一整夜,真雅在青宝怀抱里睡的正香。 忽然,一阵砰砰的拍门声。 “哥哥,哥哥,要走了,你怎么还不起来。” 真雅给惊醒了,她睁开眼睛,看到青宝正含笑看着她。 她想要起来,却给他紧紧裹住动不了。 她推他,“你要走了,赶紧起来。” 他苦笑,“是起来了。” 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真雅红了脸,“你,你别这样。” “我哪样?” “莫少帅要离开达旦了,我起来送你一程。” 真雅把眼泪流在心里,装作很大方。 “送我?在我们睡了之后你送我?” 真雅皱眉,“那你还要怎样?不想看到我直说,昨晚我们不过是酒后乱性,当不得真,我……莫子衿,你干什么?” “我要证明我不是酒后乱性。” 相思拍了半天门没拍开,她转身对皓轩说:“没起来。” 皓轩听到里面好像有些不雅的声音,“算了,我们也不急于一时,走,吃饭去。” 相思皱眉,哥哥搞什么。 屋外,隆冬盛雪,屋内,春光一片。 事必,青宝亲手给她穿了衣服。 “走吧。”他牵她的手。 真雅神色凄然,是要分手了吗? 可是,他却带着她出了院子门。 “坐车吧,昨晚把你累坏了。” “要去哪里?”真雅揪住了他的衣服。 青宝看看四下无人,低头亲了亲她的鼻子,“去王宫,跟你父王提亲。” 真雅脸色一下变得惨白。 她挣开青宝的手,“不用,我说了,那是因为喝醉了酒。” 青宝霸道的把她搂在怀里,“今早呢?” “今早是……” “我希望每天都这样,一醒来就看到你。真雅,我喜欢你。” 表白来的猝不及防,她甚至都没明白过来。 就像被雷击中,她站在那里。 青宝忽然拦腰把她给抱起来上了马车,“坐好。” 真雅激动的泪流满面,“莫子衿,你刚才说什么?” “坐好。” “前面那句。” “我不记得。” “你,你说,否则我不跟你走。” “你敢。” “我就敢,莫子衿,我爱你。” 青宝觉得她太聒噪,直接亲了上去,可是这次真雅却看到他的耳朵尖是红了。 大清早的,达旦王给青宝从被窝里拉出来。 奉上以前送的弯刀,他开门见山的说这就是信物,他要娶真雅。 达旦王的瞌睡也醒了,他刚想要讹诈点东西当聘礼的时候,青宝直接了当的说:‘人她带走,聘礼后面再补上。’ 这叫娶老婆吗?简直是抢亲。 达旦王还不同意,真雅却发言了,“父王,你说我可以自己挑夫婿,现在我什么嫁妆也不要就嫁去余州。而且余州和封平也结成了儿女亲家,以后我们都是亲戚,边疆就和平了。” 青宝拉着真雅在地上磕了几个头,“我们的车马上要出发了,父王,我们走了。” 等等,就这样吗? 可是嫁出去的女就是泼出去的水,真雅高高兴兴的跟着人家走了,他这买卖可亏大了。 解语花似的兰妃劝他,“王,您可一点也不亏,真雅公主成了余州少帅夫人,我们北疆可保百年稳固,不管是里外的人,再也不敢胡乱打主意。” 达旦王觉得有理,这才宽了心。 皓轩一行人久等青宝,好容易把人给盼来,他身边拉着面若桃花的真雅。 他咳了两声,“真雅跟我们一起走看,我已经跟达旦王求亲。” 相思拉了真雅的手,“真的呀,真雅,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青宝曲起手指弹了相思的额头,“要叫嫂子。” 相思捂着额头却不喊疼,甜甜的叫了一声嫂子。 皓轩却不住的打量青宝,这个闷葫芦看着不言不语的,却早已经暗度陈仓,把人给睡了,切。 他和相思到现在也只是亲吻,他们说好了要行夫妻伦敦要等成亲以后。 本来真雅要跟着走要收拾几天的,可是青宝怕夜长梦多,只让她收拾了紧要的东西,跟着她走的人也只有黑桃花。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上路了,因为女眷众多,光马车就是好几辆。 真雅和相思一辆,念慈和安琪一辆,三思和思舞带着大军回到了西北营地,在那里接应他们。 可是相思和真雅是闲不住的,还没走一个时辰相思就去了皓轩的马上,而真雅也腻歪在青宝的怀里。 石头的马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总是跟在黑桃花马屁股后面,拉都拉不住。 黑桃花有些烦他,“你为什么跟着我。” 石头很无奈,“是我的马一直跟着你的马,黑姑娘,我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受了风寒?我这里有西药,你要是不舒服尽管说,别客气。对了,你去余州后有什么打算,要一直跟着公主吗?对了,我还要跟你解释一下,以前我们是各为其主,既然现在都是亲戚了,希望能冰释前嫌。” 黑桃花看着这个娃娃脸的男人,他的笑容明亮温暖,驱散了不少冬日里的阴霾,可是……他话为什么这么多? “驾!”黑桃花一甩马鞭,就跑了起来。 “黑姑娘,你等等,你掉了东西,黑姑娘!” 第三百六十七章:番外-老蚌生珠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卫灏凑近马车,低声问里面的安琪,“你渴不渴?” 安琪撩开帘子,看到他的俊脸时心头自然而然的涌上甜蜜,“车里有茶呢,你骑马累不累?” 卫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我习惯了,倒是你,要是坐着闷了就出来,我带着你骑会儿马。” 安琪虽然是大学生,可是韩风凛的女儿又岂有不会骑马的道理? 无非就是跟卫灏一起有些不好意思。 现在看到青宝真雅,皓轩和相思都骑在一匹马上,她的心动了。 看到她点头,卫灏的心都要化了。 安琪回头看到念慈在看着她笑,却又不好意思起来。 她要是出去了,不就是把念慈一个人抛下了吗? 念慈却不以为意,“安琪你去吧,我看会儿书。” “那你悠着点,别伤着眼睛。” 看到安琪跟卫灏共骑,卫源的笑从眼底溢出来。 终于雨过天晴了,这下回家能交代过去了,但是私自带走安琪,估计跪祠堂免不了。 等去封平的时候一定给娘买些好东西,让她罚轻点。 “卫源。”是青宝在喊他。 卫源听到后立刻赶了过去,“青宝哥,什么事?” 青宝身边的皓轩说:“是这样的,我跟青宝哥商量想让你去那达草原帮三思一下,他缴获了扶桑人一批新式武器,可说明书全是扶桑文的,想要你去帮着看看,这样就会晚些回去。” 卫源不但会英文还会扶桑文,的确是个才子。 他答应的很痛快,“行呀,什么时候去?” “等着他的人来接你,不过你放心,一定在你开学前把你送回津门去。” 卫源一想这样更好了,哥哥先回去,跟安琪也和好了,自己还在帮着军队干活,等自己再回去的时候估计责罚都免了。 想到这里,他格外开心,而且对那批新式武器也是跃跃欲试。 晚上,来接他的人来了,竟然是齐思舞。 他跟思舞开始有些矛盾,可是因为在打扶桑人的战斗中思舞帮了卫源,现在俩个人虽然有些别扭,但不至于见面就掐了。 思舞送了皓轩和青宝一人一把枪,比不上德国货,但样式却很精巧。 两个人一转身就送给了相思和真雅。 思舞给大家讲,说还有些东西,上面确是法文,问卫源会不会。 卫源没学过法文,他有些怀疑思舞是故意来难为他的。 真雅在法国呆了一段时间,可是她那水平实在不怎么样,便想到了念慈。 但念慈离家那么久,就该回家的,要是再耽误…… 一听念慈思舞来了劲儿,“那更好不过了,反正我们都要回云州,我护送她,保证毫发无损。” 皓轩不由得看了自己这帮兄弟姐妹,都是奇才呀。 有这样的一帮兄弟在,何愁不能建功立业? 于是,思舞就带着卫源和念慈去了那达草原。 皓轩等人却不敢再耽误,日夜兼程回到了封平。 还没进城,皓轩就觉得不对劲儿。 太安静了,现在正月十五都过了,封平这座古都应该已经忙碌起来,怎么这一路走来都静悄悄的。 到了城门,他看到城门打开,道路整洁,却不见守城的兵。 皓轩让人马停下,他让人先去打探一下。 人得令还没走,忽然城头上冒出了人,跟着就是噼里啪啦的爆竹炸开。 皓轩忙勒住马,马车里的相思和真雅好奇的往外探头。 忽然,只见前面的大路上走来一男一女,男的成熟英伟女的美丽大方,正是赫连曜和雪苼。 皓轩一颗悬着的心才大定,此次达旦之行虽然是有惊无险却也是硝烟战火里经过的,不由得眼眶湿润。 他翻身下马,紧走几步,“爸爸,妈。” 赫连曜欣慰的对他点点头,雪苼却撑不住了,上前抱了比自己高一个头多的儿子,仰头好好的看了看。 “瘦了。”天下的母亲大概觉得远行的儿女一定要瘦。 皓轩让她摸自己的胳膊,“还壮了呢。妈,我给您看个人。” 说着,他冲马车喊:“相思,快下来。” 相思和真雅都从车子上走下来,都是一等一的美人,一个精致一个明艳,美的各有千秋。 相思上前行了礼,“叔父姨娘。” “相思,好孩子。”雪苼自然是早接到了消息此时达旦都是青宝和相思等人帮助皓轩,也知道了皓轩和相思私定终身。现在看着儿子和相思站在一起,真真是一对璧人,她的笑从眼底溢出来。 皓轩却不高兴了,他握了相思的手,“叫什么姨娘,该叫爸爸妈妈了。” 相思闹了个大红脸,低下头不言语。 雪苼一想到了自己要做婆婆然后升级成奶奶,真是百感交集。 “好孩子,现在不用叫。你这臭小子,怎么可以这么委屈了相思,要三书六礼下聘的。现在呀,姨娘先给你个见面礼。” 说着,把手上一只一寸来阔的由细金链子拧成的手链儿给她戴上。 这链子样式精巧,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颗指甲大小的蓝宝石,一看就很名贵。 相思还要推脱,却给皓轩攥住了手腕,“长辈赐不敢辞,你就收下吧。” 雪苼本来就想要给皓轩求娶相思,可是怕他们没有感情反而成了一对怨偶,没想到真是天定的缘分挡不住,俩个人机缘巧遇,竟然暗生情愫,她这可放心了。 青宝带着真雅来给雪苼和赫连曜见礼,赫连曜大大夸赞了青宝的机智,对自己儿子的统帅能力却丝毫不提。 青宝少不得替皓轩说几句好话,雪苼给了真雅一条钻石项链做礼物,跟着就是卫灏和安琪,也都送了礼物。 一大群人说说笑笑,回到了司令府。 皓轩看了左右,问母亲,“弟弟呢?” 赫连曜道:“给你舅舅带去了沪上。” 皓轩不由得惋惜,“好歹我回家他再走,也好多陪陪妈妈。” 赫连曜霸道的揽了雪苼的腰,“有我陪着就行了,你们这俩个猴崽子,都是靠不住的。” 见外人都下去休息,雪苼绯红着脸说:“皓轩,我有事跟你说。” 皓轩点头,半天却没等到雪苼说话。 他不由得皱眉,看了板着脸的父亲,“爸爸,莫非你要纳妾?不对呀,封平是您颁布的法令不能纳妾,现在都推行到全国了,难道您要反悔吗?” “胡说,谁说我要纳妾?” “那我妈妈为什么不说话?” 赫连曜一咬牙道:“你要添弟妹了。” “弟妹?我弟弟还小,怎么能娶媳妇,爸爸,你糊涂了吗? 赫连曜真给自己的儿子气死了,“是你妈妈怀孕了。” 雪苼立刻红了脸,儿子都要成亲了,她竟然老蚌生珠,确实太难为情了。 雪苼这些年子嗣艰难,生了皓轩许多年后才有了第二个儿子,可是没想到现在竟然又怀了孩子。 按照她的意思是不想要了,赫连曜却大发脾气,是养不起咋滴。 可雪苼是高龄产妇,他可一点不敢含糊,他就是想要等皓轩回来把自己的担子接过去,而自己陪着雪苼把孩子生下来。 生皓轩的时候兵荒马乱,他一直到三岁的时候才看到皓轩,这是赫连曜一生都无法弥补的遗憾,等到皓宸的时候,又赶到他在大东北边境跟老毛子干仗,皓宸生下的那晚正是总攻时候,等战事结束,他回家皓宸已经要摆满月酒。 俩个儿子,雪苼疼的时候他都没能在她身边,这次就算是天翻地覆,他也不要再离开。 母亲再怀了孩子是好事,皓轩却没有雪苼想的那样担心,他笑着说:“那等我娶了相思也赶紧生一个,到时候母亲一起带着,岂不好玩儿。” “胡说!”赫连曜一声呵斥,“你们自己的儿子自己带,嫌弃你妈不够累吗?” 皓轩本来只是为了安慰雪苼,却没有想到爸爸却认真起来,他笑着说:“好,那让相思陪着妈妈一起看孩子不是更好。” 雪苼却着急起来,“我得赶紧给你们长安姨娘拍电报,找人去余州提亲,最好赶在四月就把相思娶进门,要是我月份大了也不好看,还耽误事儿。” 赫连曜却心疼她,“这岂不是又让你操劳?” 雪苼道:“没事儿,我也不能天天躺着吧,这个我感觉是个女儿,特别的乖巧,到现在不吐不晕的。” 当晚,司令府大摆宴席,给这帮年轻人接风洗尘。 张昀铭石头都在,张昀铭的儿子成亲早,去年腊月娶了蓝子出的女儿,却是跟着张家老太爷读书做生意,做的也是军需生意,所以他和蓝心也在席上。 看着成双成对的年轻人,张昀铭问石头,“小辈儿们都成亲了,你真要一辈子打光棍吗?人家小马的儿子可都满炕爬了。” 他们这帮人里,小马成亲最晚,石头就垫了底儿。 石头就怕这帮老兄弟絮叨,他摆摆手。“行了,我肯定今年找个媳妇,你就放心吧。” 张昀铭语重心长的说:“赶紧的,我怕年纪大了你那玩意儿不好使。” “去,兄弟我龙精虎猛的,一晚上干十个八个不在话下。” 男人喝了酒什么都从嘴巴里往外掏,他抬头正好看到了从他身边经过的黑桃花,顿时他的脸黑了。 跟着人追出去,他解释,“黑姑娘,我说着玩的。” 黑桃花今晚心情不好,她虽然跟着真雅和封平和解了,可是和这些人呆在一起她心里肯定不好受,现在喝多了想要回去。 见她不说话,石头就大着胆子上前,“黑姑娘,你没事吧。” 黑桃花倒在了他怀里。 第三百六十八章:番外-入我相思门(完)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抱着身体柔软的女人,石头哭笑不得,就跟抱了个热栗子一样。 黑桃花紧紧搂住他,无声的哭泣起来。 开始石头还手脚僵硬,但是人家哭了,他也只好拍着后背哄。 月下,孤单的人影已经成了双。 相思要回封平,皓轩千般不舍。 他趁着月色溜到了相思房间门口,却给青宝拦下来。 “青宝哥,你别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我可知道这些天你天天和真雅睡在一起。” 青宝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真雅要和我结婚。” 皓轩差点给气的吐血,“我和相思也是未婚夫妻。” “真雅是我妻子,相思是我妹妹。我睡我媳妇,你不能睡我妹妹。” 皓轩无言以对,大半夜把他拉进了练功房。 不让我睡我媳妇,你也别睡你媳妇。 等俩个人累成一滩泥的时候,皓轩还是去了相思房间。 相思一见他都愣了,“怎么出了一身臭汗?” “跟我大舅哥切磋去了。” 相思拿了湿毛巾给他擦汗,“你们俩个大半夜的闹什么闹?” 皓轩靠在她柔软的身体上,“相思,妈妈想要把我们的婚期定在四月。” 再大方的姑娘在提到婚期的时候也有些羞涩了,“我们听大人的安排。” “我妈妈又怀孕了,你进门后会辛苦些。” 相思瞪大了眼睛,“真的呀,这次要是添个妹妹就好了。” 皓轩没想到她如此开明,“谢谢你,相思,你是个好女孩。” “那你以为我会怎样?多个弟妹是好事,我妈妈是因为中过苗疆的蛊毒不能再生养,否则我的弟妹也不会少,家里会更热闹。” “只是你过来后家里的事就要让你来主持,我有些不忍心。” 相思妩媚一笑,“那你就多帮我些,嗯?” “相思……”皓轩再也把持不住,他把相思推倒在床上。 亲吻缠绵一直到了东方发白,皓轩几次箭在弦上的时候把持了自己,把最美好的第一次留在了洞房夜。 几天后,相思跟着青宝回余州。 虽然是百般不舍,但还是走了。 看着开动的火车,皓轩转身去拉石头,“石头叔叔,我们走。” 石头却真变成了石头,一动不动。 “石头叔叔,你怎么了?” 石头这才回神,“没,没什么。” 皓轩自己才入相思门就被相思苦,自然没有心情去理会石头,两个人在车上都沉默着。 副官却觉得奇怪,少帅不说话也就罢了,可石头却是个话多的,要是看到少帅不开心早就逗他开心了,现在他自己却跟丢了魂一样。 他们不知道,其实石头一直在想人家黑桃花。 开始的时候少帅怕这女人背后使绊子,就让他盯着她,明知道这盯着盯着就出了昨晚的事儿。 昨晚,黑桃花趴在他怀里哭的凄凉,本来他以为这女人就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可昨晚喝醉的她说了真话。原来她不过也是个苦命的人,从小被卖到了黑家,本来是当童养媳的,但是最后说她和黑熊的八字不合这才收了做妹妹,可谁知黑熊却一直对她不轨,要不是这些年她用毒辣的面具保护自己,还不知道给黑熊糟蹋成什么样。 所以,对于黑熊的死她表面说要报仇,其实心里是痛快的。 石头觉得褪去毒辣面具的她真的像个小女孩,很让人怜爱。 要是她能留在封平,他会开导她,可是没想到她却走了,这一走,怕是不能再见面了。 想着一个人的时候,时间变得很慢,柳树什么时候发芽,桃树什么时候开花,等着等着就到了三月。 这期间,发生了很多想不到的事情。 先是卫灏,他和安琪回到家后就定了婚期,竟然比相思还早,定在了三月。 相思和青宝真雅一起去津门喝喜酒,喝完喜酒就送别了卫源,他要去英吉利念书了。 让大家意外的是,此次和他同行的竟然是云州的齐思舞。 以前两个人可是水火不容的,但因为那拉草原一行竟然变成了好朋友。博学的卫源影响了齐思舞,她想要跟他出去长长见识。 齐三宝对自己的女儿向来是放养,也不图她真能出去学点什么,长见识就好,何况她能和津门汗青帮的二公子同行,他很放心。 就这么着,思舞给老爹踢出了门儿,算计着日子到了津门。 她还给大家带来了一个劲爆的消息,念慈和她哥哥三思好了,但是念慈的爸爸不同意,现在正在家里抗争,齐三宝想要搬雪苼夫人去给说和。 齐三思骑术好功夫好性子厚道,可他跟世家出身的念慈在一起确实不搭,有些巧妇伴拙夫的感觉,也难怪梁汝白不答应。他就这么一个女儿,还是千求万求求来的,想要的是找个书香门第最好是留过洋的孩子当女婿。 他本来看好的是皓轩,但因为皓轩要接赫连曜的大任他又不想女儿嫁给军人。他就是连赫连皓轩都看不上的一个人,又怎么能看上齐三思。 为了拒绝,他跟齐师长提出要入赘的要求。 齐家儿子有俩个,但三思是长子,齐师长和小五断断是不会让儿子入赘的。 可是齐三宝就是看好了他闺女,一听入赘就答应,现在梁家骑虎难下,各种在闹。 众人听了都唏嘘不已,最让相思想不到的是念慈竟然真的能看上齐三思,或许就是因为不同才吸引吧。 她觉得应该回去给皓轩写封信,让她帮帮念慈。 想到皓轩她的脸就红了,他们虽然相隔不远,可是偷偷的动用了军事情报传递这条线,隔着几天就是一封信,哥哥虽然知道,也装作没看到。 想到这里,她偷眼去看哥哥,发现他正对真雅温柔的笑,扶着她的腰问累不累。 说起来很过分,真雅竟然怀孕了。 哥哥还没跟人成亲呢,却一点都不害羞,现在余州都知道他要当爹了。 爹娘把他们的婚礼定在了一起,同一天嫁女儿娶媳妇,出去一个进来一个,爸爸心里头才没觉得亏。 其实真不亏要雪苼姨娘生个女儿给青宝,可惜她没生出来。这个真雅本来是想要跟封平联姻的,现在勉强可以算是封平赔给他的,爸爸心里才痛快些。 听皓轩说,赫连伯伯却因为能娶了自己高兴,多加了几个煤矿当聘礼。听说这些都是当初爸爸没从他手里换去的,他现在倒是大方的给了自己。 算来算去赫连伯伯的帐算的精明,横竖还是他赫连家的,就给爸爸闻了个味儿,他这是要气死爸爸。 听妈妈说他们俩个人掐了大半辈子,却从来没有真正翻脸过,要打仗都是并着膀子一起上,可就愿意在这些小事上计较。 相思觉得爸爸没错,错就错在赫连伯伯小心眼。听说当时爸爸替妈妈偷偷照顾了雪苼姨娘和皓轩三年,害的赫连伯伯想了雪苼姨娘三年。 不过,这事儿要是反过来,爸爸也要小心眼的。 相思觉得这笔帐算不清楚,所以她嫁给皓轩也算是天注定的,让大家的关系越来越近。 他们从津门回来后,封平的人就登门了。 他们的婚期定在四月十八,现在是三月,却已经开始忙碌了。 封平这次来的人是石头,他在看到真雅身后的黑桃花后眼前一亮。 青宝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婚礼的事就让他和黑桃花一起办。 相思和真雅也忙起来,两个新嫁娘虽然嫁妆都准备好了,但是琐碎的东西还很多。 今天为了一对玉兰花坠子忙碌明天为了一串钻石项链忙活,等进了四月,又陆续有亲人朋友来给相思真雅添妆。 真雅自然是没有亲人的,可是莫凭澜位高权重,下面的下属官僚为了讨好他,添妆的礼物都是俩份,给了相思又给她。 这样到了四月上旬,皓轩也来了余州。 余州到封平要坐火车,所以接亲的队伍要提前。 莫凭澜对皓轩可是从小看着长大的,纵然对女儿跟他出去一趟回来就变成了他的媳妇颇有微词,也不能难为他。 而长安则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爱看。 皓轩本是从一出生就光着屁股在她怀里长大的,她是千愿意万愿意这门婚事。 再看眼前长大的皓轩,不但英俊挺拔,说话行事更是少年老成很是沉稳,最重要的是还有本事。 他在达旦和青宝的所作所为青宝早就事无巨细的说了,这西点毕业的学生果然是名不虚传。 女儿远嫁,当妈的竟然一点不伤感,倒是当爹的有些不舍。 长安只顾拉着皓轩的手,“相思是被她爸爸惯坏的,以后什么不对的地方你要打便打要骂便骂,总是你的对。” 莫凭澜差点跳脚,“我的女儿谁敢打!” 皓轩拉着相思的手柔情蜜意,“爸爸妈妈,我怎么舍得对相思不好?她以前是爸爸手心里的宝,以后就是我手心里的宝。” 一番话,总算让莫凭澜神色微霁。 他对皓轩说:“你爸爸给了几个煤矿当聘礼,我也不能亏着我女儿。我把在南疆的三个金矿给相思当嫁妆,到时候你跟相思商量下,是你们自己管着,还是跟以前一样让初七叔叔给管着。” 皓轩看了相思一眼,心说这两位司令竟然还在斗法。 送煤矿的让莫凭澜闻闻味,送金矿的也就是让赫连曜听听声儿。 皓轩忙道:“还是照旧就好,相思不是个能操心的,我也没时间。” 这个答案让莫凭澜很满意,皓轩算是过关。 余州送嫁的人是陈桥的女儿陈可,她今年才十六岁,特别活泼。 人加嫁妆,竟然把火车都装满了,载着一对璧人要过新的生活。 当天火车站上彩灯高挂红绸飘扬锣鼓喧天鞭炮不断。 石头悄悄的把黑桃花拽到一边,“你真不跟我走?” 黑桃花看着他的眼睛深情款款,“不是不跟你走,等公主成亲后我就去封平找你。我是个自由的人,公主说我随时可以离开。” 石头从军装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锦盒,“这是送给你的,我等着你。” 说完,他低头上了火车,不敢再看黑桃花一眼。 黑桃花就喜欢他的赤子之心,她打开小盒子,取出一个红宝石戒指,戴在了手指上。 四月十八,皓轩相思大婚,一入相思门,相思深似海。 四月十八,青宝真雅大婚,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五月端午,三思念慈私奔,却躲在了雪苼家里。 十月初六,雪苼又生下一个女儿,取名叫皓月。 十一月,十二月,转眼又是一年。 春去春回,日升日落,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美丽的爱情之花不断盛开。 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个人,让你一眼万年情不知所起。 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个人,让你魂牵梦萦生死相守。 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个人,见到了,就对了。 就像你我,于千万人海中遇到了,我写你看,我喜你高兴,我哭你伤心。 陪伴才是我们最深情的告白。 完结感言。 - 伊人浅笑醉云州 - 兰峭 敲完最后一个字,我完结了。 最不喜欢写完结,因为我总觉得结尾太苍白。 虽然写的不好,但是一路上我用了心,他们都鲜活的存在我的心中。 可能大家会觉得仓促了,因为有那么多对,都没怎么写。 本来不想写番外的,但是因为舍不得他们才写了,写的时候就说过会简单些。 给他们配了对,设定了各自的故事背景,我希望他们的爱情存在大家的脑海里。 要是写,估计一对对的过年也写不完。 所以就这样吧,不是烂尾,只是把美好收在手里心里。 这个文前后写了大半年,感谢宝贝们的陪伴和爱。 每次看到你们的留言我都很开心,可能因为工作的关系没有及时回复大家,但是我真的都看了,而且开心。 宝贝们都看文很细,给我提了很多意见,我会继续进步让自己的故事写的更好。 我只是一个写故事的人,因为心中有故事,就想要和我同样感性的你一起分享。 支持我的宝贝们那么多,我就不一一说了,谢谢大家,祝福大家在新的一年心想事成。 还要感谢我的编辑,是她温柔的小皮鞭让我一个不写大纲的懒货能把控住200万的文,也同样祝福她。 最后,少帅雪苼的故事写完了,但是我还要继续给大家讲故事,年后开坑,也许,到时候会送给大家一个不一样的精彩。 拥有你们的我,是最幸福的。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