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装不下去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漫天乌云黑沉沉地压得人透不过气,天色阴得看不清周围的物事。突然一道夺目的闪电划破了这阴暗的天空,紧接着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 “喵哦……”微弱的像小猫叹息般的啼哭。电闪雷鸣中,一个小生命在荒郊野外的一座破庙里诞生。 “夫人,给我……看看孩子。”破庙里,一位妇人向一位官家夫人伸出手。 妇人身下淌了一滩血水,面色惨白,散乱的头发被冷汗濡湿,紧贴在额头脸颊上,身子透湿,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那位官家夫人连忙抱着用夹袄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婴儿走上前,掀开盖住孩子脸部的衣物,托着她凑到妇人眼前。 “看,是个小姑娘,很漂亮。” 小姑娘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那妇人,她叫林锐,一个随着闪电惊雷从现代穿越过来的灵魂,刚刚与她这一世的母亲一起经受了备受煎熬的艰难的生产过程。 “真小……眼大,像我。” 妇人虚弱地笑了,抬头对那位夫人说:“夫人,这……孩子就托付……给您了。我……给她起名……叫‘落蕊’,您看……行吗?” 那位夫人悲伤不已,连连点头。 “行。我夫家姓林,这孩子以后就叫林落蕊了。你放心,我会好好把她养大。” “谢谢,”妇人急促地喘息着,从身边摸出一个盒子递给那位夫人,“这个……留给她,不必……告诉她……” 话还没有说完,妇人便断了气息。 林锐,这一世的林落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生母离世。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悲痛哀伤,肝肠欲裂,甫一出生她便经历了人世间最痛的生离死别。 第2章 要回管家权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十三年后,盛国,大明府府城。 一驾素朴的青篷马车行驶在喧闹的街市上,马车里坐着一位面色微黄的妇人和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穿着藕荷色撒花立领袄裙,披着雪青色绒面缎斗篷,明眸皓齿,俏脸白皙如半透明的美玉一般。 她就是林落蕊,当年和养母方雪吟一起被养父林文昌送回靖阳府乡下老宅,做为方氏亲生女儿养大的林家长房嫡女。 所有知情的人都以为她被隐瞒的很好,她却打小就知道,她只是方氏收养的养女,是一个冒牌的嫡女。 车外车水马龙,街道两侧叫卖声此起彼伏,买家与卖家讨价还价的声音,店铺伙计热情地往自家店里拉客的声音……各种声响混杂在一起。人间烟火,热闹得很。 母女两个却都没兴趣往外瞅一眼,面上眸中都含着一丝忧虑。 “蕊儿,府城林家的情况,你打探得怎么样了?” 方氏轻抚落蕊的秀发,轻声问道。气息微弱,稍有些喘息不匀。 “娘,您莫担心,一路上青橘和青苹把情况都摸得差不多了。连林府院墙上有几个狗洞,经常去林家厨房偷吃的那只大花猫是黄底黑花的还是黑底黄花的都探问得清清楚楚。” 落蕊收起心中的不安,笑着回道,眉眼弯弯灿若星辰。 “你那两个小丫鬟倒是聪明伶俐,” 方氏笑着,又有些愧疚,“娘身体弱,很多事都照管不过来,这些年辛苦你了。” “娘,您只管将养好身子,这些事蕊儿来就行了。您放心,就算前面有人给我们布下刀山火海,蕊儿都会带您趟过去。” 林落蕊眼眸坚定,这一世她只有一个执念,就是要让母亲方氏过得幸福,不要像她前世的妈妈一样半生凄苦至今生死不知。 “义母,落蕊妹妹,前面便到了。”车外响起柳静云的声音。 柳静云,林文昌收养的义子,十八、九岁,温厚纯良,却也精明能干,是林文昌极为器重的膀臂,此次便是他奉林文昌之命去乡下老宅接她们母女回府。 林家大门前,林文昌带着众姨娘和庶子女连同家里的下人们早早地等在门口迎接。 远远地看见马车来到,一位身穿秋香绿色衣裙的妇人和一位着桃红衣裙的妇人赶忙小跑迎上前来,盈盈下拜,嘴里喊着:“恭迎太太和二姑娘回府。” 声音如莺歌燕语,格外动听;笑容堆得满脸,像盛放的鲜花一般。 后面还有一位妇人,低垂着眼眸,走得端方稳重,似是没有跟上前面两位的步伐,站得稍稍靠后一些,对着马车恭敬地一拜:“奴婢庄芸儿拜见主母,恭迎主母和二姑娘回府。” 原来这位是庄姨娘啊,林落蕊抬眸看了一眼,态度不算热忱,甚至有些淡淡的疏离。那前面两位就是孙姨娘和莲姨娘了,那脸上灿烂的笑,那声音的温柔婉转,无一不在向她和母亲传达着刻意的亲近与友善。 林落蕊跳下马车,又扶方氏下车,回身给几位姨娘行了半礼,笑眯眯地道:“几位姨娘快快请起。不要在大门前逗留了。我母亲刚到,还是先回府歇息为好。” 林文昌几步走上前来,拉住方氏的手,说道:“落蕊说得对,太太一路舟车劳顿,正该好好歇息才是。大家先进听雨阁,等太太安坐再受你们的礼。” 一众人走进听雨阁,林文昌和方氏在正厅上首位坐了。 落蕊给父亲请过安后,几个庶子女依次上前给方氏见礼。 林落蕊默然坐在方氏身边,悄悄打量她的庶兄弟姐妹们。她是林家嫡次女,上有一位庶兄,一位庶姐,下有三个庶妹,一个庶弟。 别人她没有多看,只多看了大姐林月萱几眼。 林月萱是庄姨娘所出,眉眼温柔和气,气质柔美端庄。 只是柔和的眼眸很少看向落蕊,偶尔一次视线相遇,眼神清冷,眸中似含着一股怨气。这样的冷淡与她温和柔美的气质极不相符,让一贯坚持与人为善,眼眸自带三分笑的林落蕊感觉颇不舒服。 一家人寒暄过后,已到晚膳时分。这些年在林府当家的孙姨娘笑道:“太太和二姑娘一路车马劳顿,今天先安置休息,有事明日再叙吧。” 孙姨娘爽快地笑,细长的眉眼拉得更长,眉尾上挑,平添了几分善意。 “二姑娘安置在梅园,那儿本是大姑娘的住处,听说你喜欢梅花,她便让了出来。太太住海棠院,海棠院最是宽敞,离老爷的院子最近。我已着人收拾好了,太太的行李也抬进去了,太太现在便过去吧。” 孙姨娘语调温和热情,笑得很是真诚,只是话里话外一副林家当家女主人的调调,让林落蕊很是膈应,就像苍蝇吞进嘴里,想吐又吐不出来那般的恶心。 满屋的下人面面相觑,看看笑意盈盈的主君,再看看面无表情的主母,又看看热情似火的孙姨娘,谁都没敢吭声。 林落蕊冷冷地看着孙姨娘,温和的眼眸中再不见半点笑意。幸亏提前打探清楚了府里的情况,不然今天就要闷生生吃个大亏了。 孙姨娘这贱人真是好手段,一来就给她娘俩布了局,挖了坑。打听清楚她喜爱梅花,以她的名义把林月萱从梅园赶走,借此让林月萱对她心生怨恨,姐妹还没相见便起了矛盾。想来,这就是林月萱对她冷眼相对的缘由了。 海棠院是很大,离林文昌的听雨阁也最近,可是朝向不好,一年里有大半年时间屋里见不到光,已经空置多年了。 如今孙姨娘安排母亲住进去,当众下她的面子,若林文昌不给母亲撑场面,任由孙姨娘这么作践她,那母亲在众人眼里便是个不得宠的主母,自此大家只知管家娘子孙姨娘,谁还会把母亲放在眼里? 林落蕊端坐不动,冲方氏使了个眼色。方氏心知有异,也稳稳地坐在椅子上,不动也不说话,只拿眼瞅着孙姨娘。 林落蕊明亮的眸子看向林文昌,仿佛意料之外却又在意料之中,林文昌只笑嘻嘻地冷眼旁观,同样默不作声。 第3章 马甲掉落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孙姨娘见林文昌这副不管不问的形态,胆子更肥了,上前来就要搀起方氏。 “太太快与我走吧,那边院子已收拾妥当,太太去看看还缺什么少什么,尽管与我说,我再让人添置。” 真真好一副女主人做派,当家主母缺什么都要找你讨要,请你示下了? 林落蕊心里的火都要窜上房梁了。欺负我,我可以暂时不跟你计较。但要欺辱我母亲,我今儿就要给你刮刮皮,松松筋,让你知道知道到底谁才是林家真正的主母! 林落蕊挑眉瞪视林文昌,林文昌却一直沉默不语。 落蕊豁然站起身来,一把拂开孙姨娘拉扯方氏的手,对林文昌行礼道:“父亲,我母亲现下困乏不堪,恐怕没力气与人分辩,有些话可否由落蕊代为问询?” 林文昌意味不明的眼神在落蕊身上逡巡了一圈,点点头表示应允。 林落蕊立马往方氏身前一站,大喝一声:“孙姨娘,给我跪下。” 声音高亢尖利,绕梁回响不绝。 屋里有胆小的吓得一个哆嗦,呆呆地看着林落蕊。 二姑娘哪来这么大的能量,十几岁的年纪,单薄瘦弱的身子,吼起来竟然如此吓破人胆?不愧是林家唯一的嫡女,这气势真不是一般人能拿捏出来的。 自己的姨娘被林落蕊呵斥,林月清和林月莹瞪着落蕊,眼里的恨意似要化成实质扑到她身上了,可仔细看眼底深处竟还藏着一丝惧意。 柳静云看得饶有兴味,这位妹妹一路看着温顺和软,见谁都是笑眯眯的,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样子。这是被触及了底线,要撕下羊皮,不装善良娇软的小羊羔了? 只是何至于这样疾言厉色,声色俱厉?到底还是年纪小了些,还没学会更好地掌控情绪吗? 其实不是林落蕊不懂得掌控情绪,她是不想控制得太好。相比不动声色老谋深算让人不得不时时提防的老狐狸,她更愿意让旁人认为她是一只暴躁易怒毫无心机不值得花费心思的小豹子。 “我……为什么要我跪下?我犯了什么错?” 孙姨娘也被吓了一跳,膝盖一软,差点杵到地上就那么给方氏和落蕊跪了。可能又觉得不能那么怂,让一个小丫头吼一嗓子就给吓跪了,她本能地就往林文昌身上靠,想寻求主君的庇护。 林文昌笑笑地托着下巴瞅着林落蕊,当家主君坐山观虎斗,看嫡女与姨娘两虎相争的好戏竟然看得津津有味兴致勃勃。 暴怒的林落蕊很想扒开他的脑子看看,看看这位主君的脑子到底是什么材料做的?还是不小心进了水?很傻很彪很臭不要脸的样子。 孙姨娘见林文昌一眼都不看她,更没有替她说话的意思,只得别别扭扭地跪下了。 “你问我为什么让你跪下,不知道你犯了什么错?你且听好了,我数给你听。” 林落蕊小小的身子紧绷着,粉面涨得通红,双眼瞪得滚圆,手指戳点着孙姨娘,厉声怒喝:“其一,我要治你僭越之罪。你不过一个姨娘,奴才而已,有什么资格在当家主母面前自称‘我’?” “其二,我要治你忤逆之罪。落蕊乃嫡女,当为你的主子,且还是代主母问话,主子让你跪你就得跪,还敢问为什么?” “其三,我治你蓄意搬弄是非,挑起家人矛盾之罪。我从靖阳来,从未说过要入住梅园,你逼迫大姐让出梅园,表面看是为我住得舒心,实则是为激起大姐甚或是庄姨娘和二弟对我的怨恨。” “其四,我治你不敬主母,明目张胆欺凌主子之罪,这一条是最最不能容忍的。你竟敢把我母亲安置在常年不见阳光,谁都不愿意住的海棠院。打量我们没来过这里,不知道府中布局是吗?” 林落蕊音调陡然更厉,冰冷地怒意裹着寒风挟着冰雪猛烈地砸向孙姨娘,“孙姨娘,我说的这些你认还是不认?现下还要问我为什么让你跪?还要让我母亲住到海棠院吗?” 林落蕊劈头盖脸一通骂,虽然被气得厉害,但是并没有被怒火冲昏了头,依然头脑清楚牙尖嘴利,话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将孙姨娘的条条罪状摆在眼前,教众人都听得分明。 下人们眼里除了惊愕,还有稍许深藏眼底的赞赏。二姑娘行啊,小小年纪便知道护着母亲,而且说话有理有据,条理分明,这下孙姨娘该如何应对? 庄姨娘母女俩对视一眼,面色淡淡却又若有所思。当再抬头望向落蕊时,林月萱柔和秀美的眼眸中,冷意已悄然消失。 孙姨娘被林落蕊这一通骂砸晕了,她也确实没什么好狡辩的,想来想去就只剩跟林文昌哭诉一条路了。于是扑向林文昌,抱着他的大腿,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老爷,奴婢……奴婢冤啊,谁不知道海棠院是府里最大最好的院子?奴婢特意安排给主母住,二姑娘非但不领情,还这样说奴婢,这是存心不给奴婢留脸面啊。奴婢的管家之权是老爷给的,二姑娘不给奴留脸面,就是不给老爷留脸面,老爷要给奴婢做主啊。” 林落蕊冷眼瞟着孙姨娘,很想照她脑袋踹上一脚。 看吧,这就是个欠收拾的,一骂她立马就清醒了,知道改自称“奴婢”了。只是这臭婆娘不仅死不认错拒不悔改,还明里暗里挑拨他们父女关系又是几个意思? “放肆!”林文昌好似被孙姨娘的哭诉激怒了,大吼了一声。 众人吓得猛抬头看向林文昌,今日真是撞了邪了哎!这父女俩怎么一个比一个声高,一个比一个吓人? 林落蕊怡然不惧,直直瞪视着林文昌,眼眸里像要喷出火星子。不管怎样,今日她不会退,她就想看看,林文昌到底会如何做。 说到底,她与母亲今后在林家的地位,是做为正统的主母与嫡女高高凌驾于众人之上;还是做为不受主君待见的妻子和女儿,出入行止皆得仰人鼻息,最终还要取决于父亲对待她们的态度上。 第4章 男人靠不住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林文昌发怒了。 孙姨娘心底暗戳戳地开放了一朵阴暗的散发着阴气的小黑花。她今天安排这一出,主要是想给方氏个下马威,另外也想试探试探林文昌对方氏还有几分情意。 林文昌吩咐她给方氏和落蕊安排住处之后,便再也没过问。不管她怎么安排,安排在哪里,林文昌似乎都不关心,所以她今天才敢这么放肆。 看现在这情形,林文昌对方氏已经没多少感情,那以后她这管家娘子的地位便是稳固的了。这小丫头还敢这么对老爷,以后看她们娘俩在这府中可还有立足之地? 柳静云看着横眉怒视林文昌的林落蕊,坐不住了。 从老宅到大明府府城,二十多天的行程。一路上,落蕊都是温顺乖巧的。一说话便眼眸低垂,微垂着头,好像一个害羞的想要把脑袋深扎进胸前藏起来的小鹌鹑一样。 想不到那样的温和柔弱,发起狠来竟然如此刚烈。这个时候不装胆小羞怯的小鹌鹑了,竟是跟个好勇斗狠的小兽一样,当着家里众人和仆从的面就敢与老爷对抗,这场面怎么收拾? “义父,静云有话要说。”柳静云一闪身站了出来,拱手对林文昌行礼道,“静云去接太太和落蕊妹妹回家的时候,老太太嘱咐了些话,要静云当面说给义父听。义父可不可以先到后堂?容我禀告给义父。” 林文昌把视线从落蕊身上移开,淡淡地瞅了柳静云一眼,轻笑道:“等会儿,且让我先料理了当下的事,再聆听老太太教诲。” “义父……” 柳静云急了,还要再进言。 林文昌冲他摆了摆手,转脸冲孙姨娘道:“说你放肆,你服不服?落蕊说的哪一样有错的?在主子面前自称‘我’,对主子拉拉扯扯,挑拨是非,忤逆主子,欺瞒主子,哪里委屈你了?是不是做了几年管家娘子,你还真把自己当主母了?” 孙姨娘一下子瞪大了眼珠子,难以置信。 若说林落蕊骂她是劈头盖脸向她砸过来的,那林文昌这一番质问就是铺天盖地碾压而来,不轻不重,不咸不淡,甚至都没有像落蕊一样的高声狠戾,但却着实如沉重的山一样压向她。 她完完全全懵逼了,傻愣愣地看着林文昌,连装模作样的抽泣也忘了。 林文昌一波骚破天际的操作把林落蕊也造懵了,刚刚与自己怒目相对的父亲,转脸就怼向孙姨娘,这画风转变得太快。 可怜她脑袋瓜儿太小,脑浆子太少,搅和了半天没搅和明白,愣没反应过来。 厅里众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左看右看,大概心里在嘀咕:老爷今个儿是不是被哪路小鬼附着了,这到底哪一刻的老爷才是真的? “孙姨娘,你今日所犯过错,等太太歇过乏来再亲自处置。” 林文昌不理下面张嘴瞪眼瞠目结舌的一群人,只吩咐道:“把太太的晚饭送到我屋里来,这几日太太便先在我屋里安置了。明日着人把听雪阁收拾出来,以后太太就住那。今日天色已晚,且都散了吧。” 主君发话了,众人各怀心思,各自散去。 “大姐,”林落蕊快步赶上林月萱,屈膝行礼道,“大姐,妹妹刚回府,并不知竟占了大姐的屋子。妹妹这就去帮大姐收拾东西,你搬回梅园吧。” “妹妹,”林月萱赶紧扶起林落蕊,悄声道,“一个院子当得什么要紧?说起来竹园比梅园还要宽敞明亮,还是我占了妹妹的光了。只是今日才知道,我和姨娘差点受了别人的挑唆,对母亲和妹妹生出怨恨之心,我给妹妹赔礼了。” “好姐姐,”林落蕊也不在谁住哪个院子上纠缠,“今日这事说开了就好,以后咱们姐妹相处日久,但凡姐姐觉得妹妹有什么做得不是的地方,一定要与我明说。” “好妹妹,你当真是个磊落爽快的人儿。”林月萱笑,“你刚来,对府里还不熟悉。今日且先歇下,明个儿大姐带你转转,熟悉熟悉这宅子。” 误会消除了,姐妹俩说说笑笑,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啪!”水仙院中,孙姨娘怒气冲冲地一把将桌上的一个青瓷花瓶拂到地上。瓶里的水连同花一起撒了一地,犹兀自坐在那阴沉着脸生气。 “何苦来呢?姨娘手段太低劣被人识破,这会拿这些死物撒什么气?”孙姨娘的亲女林月莹撇嘴道,“倒是爹爹那边,姨娘想想怎么办?爹爹今天可是生气了。” “你父亲那里,我不过去好好认个错,也就过去了。他还能把我的管家权夺去给那个病秧子?” 孙姨娘还挺自我感觉良好,放眼整个林家,也就她有这个管家的本事,这管家权谁也夺不去,就是正室夫人方氏也不行。 “左右我不过是被你父亲骂两句,倒是你们两个,要给我争口气。在你爹爹面前多长长脸,让你爹爹时时记着咱们娘仨。” 庶长子林月清锦衣华服,一身贵公子装扮,却勾肩缩背,站得不甚直溜。此时闻言,丧气地道:“现在爹爹眼里哪还有我?他什么事都让柳静云压我一头。回靖阳老宅接嫡母都派他去,把我晾在一边。”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还指望你给我争脸呢,柳静云不过一个不知道哪来的野种,还能让他越过你去?” 孙姨娘再也压不住火了,对着林月清破口大骂。 林文昌的书房里,林文昌坐在桌前。柳静云在旁边垂首侍立,嘴角微微勾起,含着一丝笑意。 “静云,你这要笑不笑的是要干吗?”林文昌也笑,“现在说说,老太太跟你说了些什么?是不是让你告诫我要善待你义母和落蕊,不能做‘宠妾灭妻’的事?” “嗯,差不多吧,祖母确实是这么叮嘱来的。说义母和落蕊十多年不跟义父一起生活,你不能冷落了她们,不能让人欺负她们,”柳静云嘴角的笑意绷不住了,直接咧开了嘴,“不过,就义父今天的表现来看,老太太是多虑了。” “自然不能让她们受了别人的欺负,”林文昌面容一肃,郑重地道,“就为你义母替我在父母面前尽孝十几年,这辈子我都会好好待她。落蕊是你义母的女儿,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了她。” 落蕊是义母的女儿,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柳静云心下疑惑,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第5章 又罚恶奴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雪吟,今日可是生气了?” 听雨阁内,林文昌拉着方氏的手,赔笑问道。 方氏把脸扭到一边,不给他正脸看,嗔道:“林大老爷连发三封信把妾身叫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让妾身受人作践的?” “哟,这还真生气了?连妾身都自称上了?”林文昌捧着方氏的脸转向自己一边,“当初买下这所院子时便特意为你建造了听雪阁,雪吟雪吟嘛,为夫早就盼着你到我身边来,能像这样天天听你说话。” “所以今天不管孙姨娘如何闹腾,最后你都得住到那去。不替你说话,是知道你能应付得了,怎么说侍郎府的嫡女还能被一个商家庶女欺负了去?故意由着她蹦跶,是想让你借此立威,只是却没想到竟让落蕊个小丫头镇了场子?” “嘁,说得好听,”方氏一哂,“夫君那可真是高看我了。这些年我身子不大好,一应这些糟心事都是落蕊帮我操持的。幸亏落蕊之前就对林家有些了解,还有胆魄,敢为我挺身而出镇住孙姨娘,不然我今日怕是要被你的姨娘活活吞吃了。” “那怎么可能?”林文昌大笑,“就算落蕊最后不敢站出来,我又怎会真让人欺负你?” 方氏也笑了,道:“我倒不担心落蕊不敢站出来,别看落蕊的性子和软,一旦遇上我的事,她就会像只奓毛的小刺猬一样,谁的账也不买,谁的面子也不卖了。” 落蕊的性子和软?大概只有雪吟这样认为了。林文昌心内嘀咕,却也不点破,只笑得更开怀了。 “奓毛的小刺猬?这个说法倒是挺贴切,看今日的情形,我要不给你撑场子,她都得奓起全身的刺来扎我一身血窟窿了。”林文昌想想落蕊一本正经,一板一眼数落孙姨娘的情景就想笑,“她能这样护着你,也不枉你为她在老宅里一呆十三年了。” “那要不要给她说说实情?不然她心里可是要怨你的。” “她怨我有什么打紧?我巴不得她以为这府里只有她是真心护着你的。”林文昌轻轻揉了揉方氏清瘦的脸颊,叹气道,“日后少不得有些不长眼的东西再欺你,你身子弱,好歹有她帮你,我也放心些。” 林落蕊一回屋便斜倚在软榻上,掐着眉头叹道:“这半天过得可真是精彩,形形色色各色人等,你方唱罢我登场,黑脸白脸我都见识过了,对这府里今后的生活我可是越来越期待了。” 小丫鬟青苹掩嘴笑道:“今日咱们在院子里收拾箱笼了,没机会见识姑娘的风采。听说姑娘在听雨阁大杀四方,连老爷都镇住了?” 乳娘阮嬷嬷双手合十,低声劝道:“阿弥陀佛,我的姑娘,就听嬷嬷一句话吧,以后可不敢这样了。你要是传出个骄横跋扈的名声,可不得了啊。” “谁不想做个贤良淑德的好人?都是那孙姨娘欺人太甚。” 大丫鬟青桃挑眉怒道:“今日姑娘若不发威,以后在这府里咱们还不得天天被人欺负了去?索性闹上一场,也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货再不敢小瞧了我们太太和姑娘。” 好!林落蕊忍不住给青桃竖起了大拇哥,就喜欢这样烈性的好姑娘。 青梅是落蕊身边的一等丫鬟,今日跟着落蕊经历了一场不见硝烟却激烈堪比战争的后宅争斗。她叹了口气,说道:“姑娘,今天累坏了吧?快梳洗梳洗歇息吧。” “先不忙着歇息,去把纸笔拿过来,再教你们学几个字。”林落蕊吩咐。 “又来!姑娘,人家别的丫鬟只管服侍好姑娘,可没有学字这一项。您天天晚上逼我们学字,刚到新家连一晚上都不歇息,又要学。我们又不去考功名,学那么多干吗?” 青苹小小声地嘟囔,嘟囔得还挺起劲。 “讨打,学习一天都不能耽搁。别人的丫鬟我不管,你们几个可不能做睁眼瞎。你们不仅要读书学字,还要学看账本,学管家理事。学好了,以后也好帮我。” 落蕊眼睛瞪得溜圆,倒也瞪出几分威严来,吓得青苹一吐小舌头。 “成成,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青桃赶紧道,”可是姑娘,您说女孩子读书有用吗?人家不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吗?” “屁的‘女子无才便是德’!” 林落蕊愤愤不平,脏话都骂出来了。这世道对女人太不公平,恨! “读书可以教人明是非,懂道理,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都是男人。他们不想让女人懂道理,只想让女人做愚妇,一辈子把男人当成自己的天,关在后院里为他们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你们说为什么女人不能自己撑起自己的天?” “姑娘快别说了,这些话我们几个关起门来说说就好了。” 青梅最是谨慎,小心地扫了眼紧闭的房门,生怕来阵大风把门吹开,把她们家姑娘说的话卷到外边去。 “这要让外面的老夫子们听了,不得大骂姑娘大逆不道?” “我也就能关起门来跟你们说说了。”落蕊丧丧地说。 心里再不平,她一个人也斗不过这不公平的社会,只是自己手底下的人她还是要理一理的。 ”但是你们几个,识字断不能马虎。青苹再懒,小心我打你手板。” 青苹垂眉耷眼,乖乖地去拿自己的纸笔。姑娘平日跟她们嘻嘻哈哈,一教起字来就是个严厉的先生。 虽然见天雷声大雨点小,常常吆喝要打她手板,可一次也没认真落到她手上,不过她还是不敢也不愿挑战她的威严。 落蕊伏在桌前,身边摆着一沓宣纸。她在抄写《金刚经》,是准备送回老宅给祖母的。 祖母年纪大,眼睛花,经书字太小看不清。落蕊打算给她抄一本,但因为走得急,没来得及,她想赶紧抄完了给她送回去。 几个丫鬟也围坐在桌前,各自写着字,落蕊偶尔会抬头指点她们一下。明亮的灯烛下,主仆几个头挨着头,亭亭倩影映在镂花窗子上,曼妙娇柔,静默如画。 林落蕊洗漱完,有些疲累地躺到床上。在听雨阁硬撑着与林文昌和孙姨娘对抗,过度紧张的肌肉一旦放松下来,隐隐地泛着酸痛。 她望着头顶松花色的帐子发了会儿呆,无声地叹了口气,今日第一天就遭人算计,往后不知道还会遭多少下作的手段?这后宅的生活真是太精彩了。 第5章 赔罪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晨光微曦,林落蕊便起身了。 青梅和小丫鬟青橘服侍落蕊梳洗,梳一个娇俏可爱的堕马髻,插上最喜欢的小兔子白玉簪,鹅黄色立领襦裙,外套一件石榴红出风毛披风,映衬着白皙的脸蛋像瓷娃娃一样。 梳洗完毕,走出房门,看了眼墙角处一丛鲜艳夺目,开得极欢畅的迎春花,林落蕊深吸一口气,昂首阔步走出院门。 在这府里,只有自己才是母亲最坚实的依靠,她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时刻绷紧了弦,去面对接下来的阴谋阳谋,明枪暗箭。 既然不得逃避,那就像这明艳的迎春花一样迎寒而上,期盼温暖的春日早些到来吧。 林落蕊走进听雨阁,忽啦啦入眼一群人。三位姨娘带着各自的儿女还有丫鬟都在帘外安静地等候着。 林月萱对她温柔地笑了笑。 林月芷和林月芙亲热地喊她姐姐,姐妹两个长得一样的讨喜,圆润丰腴,大大的眼眸里总是盛着笑意。 小小年纪也学妇人一样插得满头珠翠的林月莹却眼神飘飘忽忽,不与她对视。落蕊也不想搭理她,若她不主动挑衅,她也不屑于去治她个不敬嫡姐之罪。 林落蕊打量了打量昨天没来得及细看的几位姨娘,庄姨娘看着自己的眼眸很慈和,一身鸭卵青的袄裙,外加一件月白色的对襟褙子,头上只插着一枝梅花银钗,端方稳重,并不扎眼。 莲姨娘看着年轻些,银红的袄子,妃红镶白绒毛边的褙子,头上一支赤金累丝莲花簪,簪头三朵莲花,花心垂下几缕碎钻流苏,走动起来一摇一晃,甚是惹眼。这般风流妩媚,莲姨娘最得父亲宠爱不是没有原因的。 莲姨娘眼眸里满含着笑,看向自己的眼神里透着热切。是了,她是母亲的陪嫁丫鬟,算起来应该是与自己最亲近的一位姨娘了。 再看看孙姨娘,不好意思,落蕊姑娘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 昨天穿绫挂罗,头上插金戴银的孙姨娘,今天竟只穿着件素白的袄子。脂粉未施,披散着头发,可怜兮兮的站在廊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刚从哪儿哭丧回来呢? 这是唱的哪一出?负荆请罪来了? 林落蕊暗叹,这个女人不简单。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拉下脸来请罪,能软能硬,能屈能伸,是个人物。 “老爷太太起了,各位进来吧。” 方氏的丫鬟芳草打起帘子,对众人说道。 一群人鱼贯而入。 林文昌和方氏并坐在软榻上,几个儿女依序上前请安。 “坐吧。”林文昌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威严地说道。 屋子里摆放着七个六面如意墩,左边两个,是给两个儿子准备的,右边五个,是五个女儿的,姨娘在这屋里是没有座位的。 林落蕊随林月萱在右边第二个座位上坐下,抬眼打量母亲的神色。 还好,虽然还有些淡淡的疲惫,但是气色比昨天要好了一些,也不气喘了。 这才一天便看着好了,难道父亲是颗灵丹?林落蕊笑得眉眼弯弯如新月闪闪,心里暗自调侃一番。方氏瞅着她,轻轻摇了摇头,眼中笑意盎然。 儿女们请安毕,三个姨娘走上前,一起跪拜下去。 方氏温声道:“都起来吧。” 庄姨娘和莲姨娘依言起身站到旁边,孙姨娘却仍然跪地不起。 林文昌打量着她如缟素一样的穿着,怒道:“今日怎的穿成这样,这是做给谁看?” 孙姨娘话未出口,先见珠泪滚滚。柔弱地抬起满布斑斑泪痕的脸,泪眼朦胧地望着林文昌。楚楚动人的眼神,柔若无骨几欲倾倒的身子,真是我见犹怜。 林落蕊又暗叹一回,得,表演又开始了!孙姨娘这演技都可以颁个百花奖了,只不知父亲是不是吃她这一口? 孙姨娘这么高的段数,真让落蕊叹为观止。唉,与人斗堪比与天斗,人生艰难啊! 孙姨娘抽抽噎噎:“老爷,太太,奴昨日猪油蒙了心,做出蠢事。昨夜前思后想,追悔莫及。奴错了,求老爷看在奴为您生儿育女,又为您操持十几年家务,还算勤谨的份上,原谅奴家吧!” 林落蕊眯眼偷笑,难为她哭得泣不成声,上气不接下气,竟然还能把中心思想如此清清楚楚地表达出来。 孙姨娘哭完,偷偷扫了屋里众人一眼,眼神在莲姨娘身上定了定。莲姨娘为难地看看方氏又看看落蕊,轻声开口道:“看孙姐姐哭得伤心,定然是知道错了,老爷且饶她这一回吧?” 我真是信了你的邪!你不是我娘的陪嫁丫鬟么?不是应该最亲近我娘的么?你这是被孙姨娘哭软了心,善良的小心肝容不下眼泪,心下不忍了? 林落蕊看了母亲一眼,母女两个心有灵犀,不用张嘴,看一眼便知对方在想什么。 这俩人之前斗得热火朝天,恨不得对方永远消失在自己眼前。如今这番做派,这是达成协议,暂时放下内部矛盾,联手一致对外了? 林文昌看孙姨娘哭得悲切,也有些动容,到底是跟了自己十几年的女人,又为他生了一儿一女,怎会没有感情?再加上最宠爱的妾室在旁边温言软语求情,他心里已有几分想放过她的意思。 只是这般不知身份,竟妄想欺压主母,怎可纵容?若今日不罚,他日难免做出更为过分之事。 林文昌看一眼端坐在旁的方氏,对孙姨娘说道:“孙氏,你昨日所犯过错,若依着我决不能轻饶。但你既是对主母不敬,怎么责罚你,就交给太太吧。” 孙姨娘一听林文昌这么说,赶忙转向方氏,连连磕头,“太太,这些年您不在府里,奴替您帮老爷操持家务,替您服侍老爷。勤谨持家,不曾叫苦叫难,今日求太太看在奴十几年辛苦的分上,大人大量,原谅奴吧!” 哎,这脸皮厚得堪比城门楼子的泼妇人!竟还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强行把她这些年做的事绑架在母亲身上。想堵住母亲的嘴,让母亲开不了口? 林落蕊嘴角抽了抽,小脚丫子蹬了蹬,心中怒火燃了起来。娘的,又想上去踹她一脚了。 第6章 夺权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孙姨娘伏低做小,连连求饶。 家下人等神情各异。 林落蕊冲方氏慧黠地笑了笑,母女两个心意相通,落蕊自然明白母亲的心情。 林月清和林月莹两兄妹眼眸里好像要喷出火来,却也敢怒不敢言。 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端的是一副八风不动漠不关心的菩萨模样。 他们心里想些什么,方氏无由猜测。她只知道这是她与孙姨娘的第一次面对面交锋,要想日后不被这个妾室欺压,这一次就得把她的气焰彻底打下去。 落蕊昨日给她创造的良好开端,她可不能浪费了。但看林文昌的神色,今日还不能做得太过,免得惹夫君不喜。 “芳草,快搬个凳子来,给孙姨娘坐。” 方氏心下打定主意,和颜悦色地看着孙姨娘,连声吩咐芳草。 此言一出,众人愕然。主母主动示好,这是投降了? 孙姨娘一脸得意,她就算准了方氏刚来府里,为了表现自己的贤良大度,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出言惩罚自己。看看,算对了吧? “孙姨娘,这些年你替我操持家务,服侍老爷,确实辛苦了,姐姐当拜谢你才是。” 方氏看着得色几乎要溢出眼眶的孙姨娘,笑盈盈地说道:“今日既我回了府,怎好让你再替我操劳?以后孙姨娘可以好好歇歇了。” 哎?什么意思?孙姨娘一下愣住了。这病秧子让自己歇歇,是要夺了自己的管家权? 林文昌也愣住了,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不少,要收回管家权,雪吟的身子能行吗? 却听方氏又道:“老爷连发几封信催我回府,是因大郎,大姑娘,三姑娘都到了议亲的年纪,着实耽误不得了,而姨娘是不能带儿女相看亲事的。我想着,既为孩子们的嫡母,这当是我该做的,所以我便来了。” 庄姨娘和莲姨娘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她们的女儿都该议亲了,正为这事发愁呢。 孙姨娘恍然大悟,怪不得老爷要把这女人接回来。她的儿子也该议亲了,确实需要方氏出面帮忙相看,可是这关自己的管家权什么事? “姑娘们议亲虽然最主要的是看品行,但若姑娘有主持中馈的本事,那好多人家都会另眼相看。” 方氏扫了庄姨娘和莲姨娘一眼,道:“别人家里都只有嫡女才能跟主母学习操持家事,我却想着把家务分成几块,让大姑娘和三姑娘各领一块,学着打理。不知老爷和两位姑娘觉得是否可行?” 真是妙啊!林落蕊兴奋得嫩白的小手高高举起来,差点要拍大腿。 母亲的这番话,一举瓦解了姨娘们之间可能存在的不那么稳固的塑料联盟。让林月萱和林月芷跟着学习打理家事,庄姨娘和莲姨娘就得跟母亲站在一方,从孙姨娘手里把管家权夺出来。 而提出林月清也到了相看亲事的年纪,只要孙姨娘头脑还清醒,知道她还有求于母亲,就不敢再跟她闹腾。 既拉拢了庄姨娘和莲姨娘,又镇慑了孙姨娘,一箭三雕,一举多得。 林落蕊暗叹,姜还是老的辣啊。看来自己往日的手段还是太嫩了,还得跟母亲多多学习。 林文昌定定地看着方氏,被她的大度震撼了。没有嫡母愿意教给庶女主持中馈的本事,所以很少有高门大户愿意娶庶女为妻。而雪吟要让庶女参与打理家事,她的确是为女儿们着想。 庄姨娘温柔地看向林月萱,没说话。林月萱雪白的脸颊上泛起一丝红晕,眼眸里闪着亮光,跃跃欲试又似乎有些胆怯。 莲姨娘好像对方氏的提议更感兴趣一些,瞥了眼旁边坐着的孙姨娘,瞬间就忘了自己方才还替那位求过情,想帮她保住管家权的。她看向林月芷的眼光里带着明显的鼓励,于是林月芷也跃跃欲试起来。 林月萱心里纠结一会,开口道:“月萱很感激母亲给女儿机会学习本事,可女儿从没有打理过家事,只恐出现错处让人耻笑,心里惶恐得紧。若日后有疑惑,还请母亲不吝赐教。” 林月芷也跟着连连点头。 方氏笑道:“你们也不用来请教我,若有疑惑,去问落蕊就是了。落蕊前年起便帮我操持家事,老宅你二叔一家,三叔一家,加上老太爷老太太,上上下下连同仆从二百多口人,她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家里从上到下没有不夸她爽利能干的。” 林落蕊在旁边听着母亲夸赞自己,脸不红心不跳,纹丝不动地坐在那,眯眯眼笑得快成一条线了。 哦?落蕊竟然能管理家事? 林文昌看着笑得宽和温善如弥勒佛一样的林二姑娘,恍惚间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他揉了揉眼,再细细看了看,没错,这丫头确实是昨日跟个凶猛蛮横的小豹子似的与他对峙的那个。 既然有落蕊帮雪吟,那把家事交给雪吟打理才是正理。 林文昌心下明白这样的安排才是最好的,于是对方氏道:“那就把家事交给你和落蕊,让月萱和月芷从旁辅助,好好跟落蕊学学本事。” 孙姨娘懵懵懂懂地听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直到林文昌发话,她终于听明白了,她的管家权保不住了。 又或许觉得还可以再补救一下,孙姨娘从凳子上出溜下来,“扑通”一声跌在林文昌跟前,不顾两只膝盖磕得生疼生疼的,抱住林文昌的腿边哭边控诉。 “老爷,您怎能这样?这十多年我辛辛苦苦为您操持家事,还为您生下月清和月莹,您想想我这些年的辛苦,怎能说夺了我的管家权就夺走呢?” 孙姨娘声泪俱下,诉不尽的委屈和辛酸,可是翻来覆去也不过就那么一套词,再翻不出什么新花样。 林落蕊姑娘冷眼看着她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样子,心里无波无澜,在一边连连打着呵欠。起得早了,快被她拿腔拿调的哭声催睡了。 林月清和林月莹跪在林文昌跟前,一左一右扶着孙姨娘,不停抹着眼泪,眼里是与孙姨娘如出一辙的控诉。 方氏侧过脸看林文昌,看他这次还怎么装。 第7章 拿下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林文昌无奈地对方氏一笑,转头对孙姨娘道:“这些年你确实辛苦了,但是让你管家是不得已而为之,你看别家谁是妾室料理家事的?现在既然主母回来了,理当将管家权交给主母。” “太太让几个姑娘帮忙料理家事,将来好相门好亲事,这是好事。你也不要委屈了,想想月清和月莹,不也得太太出面相看?现下把对牌和账册交给主母,让主母查点清楚,好分派事务给几个孩子吧。” 孙姨娘果然是个脑子不清醒的,还需要林文昌柔声劝慰外加委婉提醒。 商家重利,孙姨娘十足十遗传了她老爹小生意人的特质,格局太小,只知道死抱着个管家权不放手。 也不想想,现下跟主母闹腾,看着是占了便宜,可是往后呢?眼下这点蝇头小利与自己的儿子娶个好媳妇,女儿嫁个好夫君相比到底孰轻孰重? 尽管孙姨娘心里有万般不甘,恨不得挠花了方氏那张笑得花朵一样无比真诚的脸,可林文昌的话她听进去了。 管家权还给主母是理所应当的,自己孩子的婚事以后还得仰仗主母帮忙,那还闹腾个什么劲? 不得不佩服的是,孙姨娘真是个能屈能伸的主,认清了眼前的形势后,立马抹干净眼泪,转向方氏,干脆利落地磕头道:“是奴婢糊涂了,求主母责罚。” 方氏也不与她计较,得饶人处且饶人嘛,她懂得见好就收。在夫君和家下人等面前过于严厉,还得落下个苛待妾室的名声。要整治她,以后有得是机会。 吩咐方草把孙姨娘扶起来,重新坐回凳子上,方氏说道:“这有什么可责罚的,谁还没有个糊涂的时候?以后咱们姐妹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姐姐若有不是的地方,还望妹妹多多担待些才好。” 林落蕊笑了,母亲高明啊!都说宋太祖“杯酒释兵权”,母亲一条凳子就拿下了孙姨娘的管家权。 本想让母亲少操心家务事,好好将养身体,没想到刚来第二日就把管家权拿到了手里,看来孙姨娘昨天作那么一回真把母亲惹恼了。 当然管家权在自己手里,才不会被姨娘辖制着,少不得以后再帮母亲多操持些就是了。 解决了管家权的归属问题,林文昌便吩咐摆饭,留几个孩子在听雨阁与他们夫妇一起用膳。 为人妾室,主子吃饭不但上不了桌,还得小心侍侯着。庄姨娘本分地端盘摆筷,莲姨娘再受宠也是笑意盈盈地布菜盛饭,只孙姨娘心里憋屈着,脸色不大好看,不过也没人在意她。 因为是主母回家的第一顿家宴,便是早膳也安排得颇为丰盛。 各种粥类有五六样,还有水晶包子,葱油花卷,桂花山楂糕,枣泥山药糕等面食,也有三鲜豆腐羹,红油炒青菜,火腿煎蛋,口蘑肥鸡,黄焖羊肉等各式荤素菜品,林林总总摆满一桌。 住到府城就不能像在乡下那样率性自由,得端起架子来装大家闺秀,规规矩矩的。 林落蕊闷声不响,端端正正地坐着。想想以后都得这样子假模假式地生活,唉哟,头皮发麻,身体发紧,鸡皮疙瘩掉一地。 但是与家人一起吃的第一顿饭,即使不喜欢,她还是食不言,寝不语,做足了大家闺秀的样子。不就是装嘛,谁还不会了呢? 只不过喝了半碗百合莲子粥,吃了两个水晶包子,几口火腿煎蛋后,吃饱喝足的林落蕊,亮晶晶的大眼睛便开始不安分地忽闪开了。 忽闪了一会,她悄悄问旁边的林月萱:“大姐,怎么不见静云哥哥?” 林月萱低头悄声道:“静云哥哥是外男,早晨不过来请安也不一起用饭的。” 静云哥哥是外男?林落蕊有些遗憾。 她瞅瞅对面坐着的林月清和林月莹,又急忙别过头去,心里膈应得险些把刚吃进去的水晶包子吐出来。就那两张脸,阴郁得活像谁欠了他们八百吊钱一样,哪有柳静云那张俊秀白净的脸看着舒坦? “走吧,落蕊,大姐领你在府里逛逛。” 吃过早饭,林月萱拉着落蕊的手一起走出去。 林月芷忙带着林月芙赶上来,喊着:“大姐姐,二姐姐,我们也去。” 姐妹四个手挽着手在院子里悠悠闲逛起来。 春日和暖,听雨阁前一片竹林,竹叶飒飒,茂密繁盛,一条曲折蜿蜒的五色石子小路幽幽地通向林外。沿着林外游廊走过,两侧零星地点缀着几座假山,几块巨石,各种花草树木栽植在院子里,看似随意,却不显凌乱。 随着一处处走过,林月萱一处处解说,林月莹在旁边不时地补充几句,林落蕊对整个林府的布局更加清晰明朗起来。 林老太爷与老太太成亲后,连生了几个姑娘,直到四十多岁才生了大儿子林文昌。此后便好像打开了生儿子的闸门,接连又有了落蕊的二叔父,三叔父和四叔父。 林文昌步入官场后,时任刑部尚书的林老太爷逐渐从官场退下来,举家回到靖阳老宅,或经商,或种田,全力为做官的大儿子提供财力物力支持。 林文昌在府城的这所宅子,是一座五进带东西跨院的院子,一家近百口人居住在这儿,挺宽敞,也不显奢侈。低调内敛的奢华,很符合一个家里有后援的五品官的身份和地位。 林文昌住的听雨阁是这宅子中最大最宽敞的一处,听雨阁西面是林月清的清风斋和林月朗的朗月斋,东面是柳静云的流云居,流云居旁边还有一处院子做了客院。 家里几个男丁住的院子恰好隔开了前后院,前面的两进院落布局很规整,住着几房下人和一些家丁护院。后面院子则散落着方氏的听雪阁,几位姨娘的院子还有她们姐妹住的梅兰竹菊四园。 院子东面还有一个小花园,稀稀落落地种着几棵果树,一些花草。 林落蕊默不作声地跟着林月萱和林月芷姐妹,走着看着,认真地听着,心里默默地盘算着。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至关重要,她得好好谋划谋划。 第8章 恶奴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翌日清晨,听雨阁后的三间抱厦厅内,十几个管事婆子正在等待管家娘子来理事。往日里孙姨娘都是卯正二刻便来了,今日都快辰时了也不见人影,几个沉不住气的婆子便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听说,今日是主母当家理事了?” “对啊,听说这位主母昨天就拿到对牌和帐册了。主母以前什么样咱不知道,但才刚来第二天就把管家权夺到自己手里,想来也是个厉害的主。” “一个乡下来的没见识的妇人,还能厉害到哪去?不过是担着主母的名头罢了。” 一个婆子撇撇嘴,不屑地道:“老爷莫不是糊涂了?孙姨娘管家管得好好的,怎么就把管家权交给了她?看看,这都辰时了还不来,别是以为咱们府是乡下的小门小户,没什么事需要操持吧?” “徐嬷嬷快别说了,小心主家听见。”有谨慎的婆子小声提醒。 “怕什么,做不好还说不得了?” 徐嬷嬷翻了个白眼,那眼角直翻上天,张狂得仿佛这议事厅都快搁不下她了。只是她没注意到,正在墙角装模作样扫地的小丫头抬起头飞快地扫了她一眼,又垂下头耷拉着眼皮漫不经心地干活了。 “咳!” 门外响起一道清咳声,随后三个姑娘带着几个丫鬟和嬷嬷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管事嬷嬷们连忙低头噤声,只有几个胆大的抬头打量着来的这几人。 林落蕊直眉楞眼地坐上主位,一点让一让的意思也没有,林月萱和林月芷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坐在一旁。 三个姑娘跟煞星一样的镇在那儿,也不言语,就面无表情的黑着脸拿眼瞪着下面的人。那眼神深幽得好像一潭冰冷的湖水,看着瘆得慌。 底下的人被瞪得发毛,感觉自己都要被冰冻住了。这刚来的二姑娘不知道什么脾性,大姑娘可是一直温温柔柔的,三姑娘也是一直笑眯眯的,怎么着今天都变成斗鸡了?吓人滴很! 林月萱和林月芷看似四平八稳冷冰冰地坐在那,心里可是紧张得打鼓。今天她们第一次理事,胆颤心惊地都不敢过来。 林落蕊给她们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嘿嘿朝她们乐:“怕什么!这事关键就是个气势,谁的气势足,就把对方压下去,不然就等着人家把你压下去。” “咱们是主家,怕那些管事婆子做甚?惹急了就把她们一个个地都打发走。你们不敢说话,就拿眼睛瞪,瞪到她们发毛了不敢看你为止,千万别先露了怯。” 拿眼珠子瞪确实挺有效果,没一会,下面就没有一个敢抬头的了。 林落蕊感觉今天这威立得差不多了,便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管事嬷嬷,自今日起,便由我娘和我操持家事,大姑娘,三姑娘从旁辅助。” “这家里还不到百口人,每日里就那么点事,也不必劳动我娘过来了。这位是我母亲身边的王嬷嬷,有什么事,你们找她也是一样的。” 王嬷嬷默默地上前一步,给大家认识,然后又默默地退回去立于落蕊身后。 下边有个作死的声音开始嘀咕:“什么家里没事不用过来,不就是病歪歪的做不了事,弄三个小丫头和一个老奴就想管了这一大家子人?” 林落蕊冷冷地斜了下面的婆子一眼,没看出来是谁。不过她不着急,总会把她揪出来。 “如欲取之,必先矛之”。我就纵着你,纵到你本性全露,才好趁机发作了你。 “既然我与母亲管家,有些规矩先说与大家。以后辰初开始理事,辰初二刻理事结束。大家领了对牌就各自去忙,酉正前交回对牌。” “早晨议事时间只有两刻钟,都简明扼要说清楚自己的事情,少拉拉杂杂说一大通。另外以前有旧例的,都各自查清楚了再来回话。别欺我刚来不知道规矩,若有敷衍塞责,必按律处罚。” 林落蕊声音清亮,下面的婆子们听得清楚明晰。 “哪那么多事?孙姨娘管家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多规矩。” 还是那个作死的声音,又一次不知死的撞上来。 “哦?” 林落蕊眼眸里如淬了寒冰,还是冷冷地看着下面的婆子,如同在看一群已经翻了白肚皮的死鱼。 “若我没听错的话,这是从我说话起,你第二次插嘴了。你若有话,不如站出来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说,不要躲在后面瞎嘀咕。” 底下的婆子噤若寒蝉,没人再说话,也没人站出来。 这时,旁边那个扫地的小丫鬟走了上来,附在落蕊的耳边说了几句话。那是咱们聪明伶俐机灵可爱的青苹姑娘,她在落蕊来之前就在议事厅装做打扫的粗使丫鬟,把厅里婆子们的私语听了个清楚。 林落蕊脸色陡然一变,面如寒霜,声音冷冽如冰:“哪个是徐嬷嬷?自己站出来!” 过了一早晨嘴瘾的徐嬷嬷知道躲不过,抖抖索索地站了出来。 “徐嬷嬷,听说您是孙姨娘的陪嫁嬷嬷。这些年孙姨娘管家,把你纵得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欺上瞒下,作威作福,真是作得一把好死。” 林落蕊狠狠地剜了徐嬷嬷一眼,敢骂她母亲?落蕊想撕她一块肉下来。 “我母亲是林家正经的主母,你私下敢妄议主母乡下来的没见识,当面敢说主母病歪歪的没能力管家。还敢妄议主君糊涂,把管家权给主母。我就想问问:主家行事还要你个老奴来评议么?” “你是为孙姨娘鸣不平吧?正好孙姨娘卸了管家权,每日空闲了许多。你便去孙姨娘跟前伺候,与她说话解闷吧!” “二姑娘,老奴再不敢了,”徐嬷嬷“扑通”一声跪下,“老奴是针线房的总管事,您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接替,就让老奴再为主子管几天吧?” “那就不劳嬷嬷费心了!就凭你今日的表现,把你发卖出去也够了。但念你在府里多年,今日且先留着你。日后好好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府里到底谁是主谁是奴?” 林落蕊冷笑一声,喝道:“来呀,把这个不知死活的老东西给我拖出去!” 门外两个粗粗壮壮的粗使嬷嬷应声而至,抄起胳膊架着不断嚎叫的徐嬷嬷,在众人畏惧惊恐的目光中,拖死狗一样把她拖走了。 第9章 理事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林落蕊气场全开,轻轻松松地发落了徐嬷嬷,吓得底下人战战兢兢,再没有人敢妄言。嬷嬷们心下嘀咕:可得老实点了,这小姑奶奶真不是善茬儿,惹恼了谁也得不着好去。 谁知林落蕊转脸便满面春风和颜悦色地说:“落蕊知道,徐嬷嬷这样的恶奴只是少数。众位嬷嬷这些年在府里都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地忙活,你们辛苦了。” “青梅,给嬷嬷们一人拿两吊钱,嬷嬷们拿着去打些酒吃。” 话音刚落,两个丫鬟便抬着一个大笸箩上来了,“咣当”一声落在地上。沉闷中还有铜钱相互撞击的脆响,果然是满满当当的一笸箩铜钱。 一人两吊铜钱,沉甸甸的挂在手腕上。嬷嬷们心里又开始打鼓了:二姑娘这一会黑脸一会红脸,阴晴不定变来变去的,这是要闹哪般? 林落蕊这手恩威并施,赏罚分明,两面三刀,哦不,是笑里藏刀的本事那可是深得方氏的真传。以林二姑娘当前的的道行,甚至都可以称得上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打一巴掌后必要给个甜枣吃,这一手玩得那是炉火纯青。怎么说杀鸡儆猴也得有个度,万一杀个鸡把猴子吓坏了,光会哆嗦不会干事了咋办? “好了,碍眼的清理出去了,闲话也说完了,下面该说正经事了。” 林落蕊打眼瞧了瞧下面站得比先前更直溜的几位嬷嬷,敛容正色道:“针线房管事的位子空出来了,正好三姑娘闲来无事,以后针线房就归她管了。各位针线房的分管事,之后针线房一应事务,找三姑娘商议即可。” “是。”下面几个婆子欢喜地答应。 以前针线房由孙姨娘和徐嬷嬷把持着,买料子还是针线都得从孙姨娘家的铺子里走,她们暗地里不知道贪了公中多少银子。 偏偏孙姨娘和徐嬷嬷都是雁过拔毛的主,抠门得她们吃肉却连口汤都不舍得给其他人喝。底下这些人早心气不顺了,现在终于把这俩铁公鸡给搬走了,大快人心啊。 “宋嬷嬷。” 林落蕊眼光转向人群中一个年纪约莫五十多岁的老嬷嬷。昨日她可是做了不少功课,把几个主要的管事已打探清楚。 “听说嬷嬷一直掌管着府中大厨房这一项,打理厨房颇有些本事。自今日起大姑娘就跟着你,你且教她一应厨房的事务。若是教得好,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老奴一定尽心尽力。”宋嬷嬷恭敬地应道。 一旁坐着的林月萱连忙起身对宋嬷嬷行了一礼,脊背僵直险些没福下去。坐在那直挺挺地绷着,动也不敢动,实在太紧张了。 “还有两桩事,我说出来,大家帮我谋划谋划。”落蕊瞅了瞅嬷嬷们,说道,“第一桩,咱家的花园我昨个儿看着挺空的,我想在花园里建个荷塘,种上几株荷花,养几尾鱼。一来想让大家推荐个懂行的,把荷塘建好;二来也需要个懂得荷花养植的专门管理荷塘。” 林落蕊话音一落,下面的嬷嬷就小声议论起来。都是管事多年,修炼成精的老家雀儿,哪个看不出这里面有油水?建荷塘就要动土,动土便要花钱,只要能支领出银子,从中还能拿不到点好处? 还有管理荷塘,那荷花可是全身都是宝啊,荷花荷叶荷梗,莲子莲心莲房,还有莲藕,哪一样不能换钱? 虽说种不了多少棵,但一年下来怎么也得有七八两银子收入吧?对她们来说,这可不是小数目,要知道她们中大管事一个月的月银也不过四两,小管事只得二两。 “第二桩,我想把海棠院改造成大书房,”林落蕊等嬷嬷们稍稍停歇,接着说道,“海棠院阴冷不见光,没人愿意住。可是闲在那里白费了,不如改成书房,多多收集一些藏书,再放上几张书桌。” “家里的少爷姑娘们可以去那看书习字;丫鬟小厮们没事的时候,也可以去那看书习字。改造书房不是个小事,落蕊烦请嬷嬷们好好想想,也给我推荐个有把握做好这个事的。” 这一声落下,就如惊天劈雷一样,劈得嬷嬷们大张着嘴都能塞进一只大鹅蛋了。 她们已经不想讨论把海棠院改成书房从中能拿到多少好处了,她们就想抬头望望天:这是哪块云彩破洞了,掉下了主母和二姑娘这样的两个人儿? 你说哪家的主母能让庶女当家理事的?咱家主母就能。哪家的姑娘能让丫鬟小厮跟主子一样读书识字的?咱家二姑娘就能。 庶女理事,丫鬟读书,哪一件说出去也没几个能信的。主母和二姑娘的心真够宽,够大。 “这两桩事不着急,大家回去先细细想想,也把话传出去,让前院后院的家丁仆妇都好好想想。看看府里有没有这样的能人。哪个想到了,这几天都可以来回话。” 落蕊也不等她们现下讨论,这事本不能直接讨论出个结果来。 “好了,我要说的都说完了。大家有事的赶紧回,无事的自去忙吧。” 好一个耳聪目明,心有七窍的二姑娘。不过第一天理事,众嬷嬷就都被她震住了。各自屏息静气,回话领对牌,忙而不乱。 很快今日事毕,不相干的下人们都走光了,屋里只剩下三姐妹和她们的丫鬟嬷嬷们。林月萱和林月芷动作高度一致,一头栽到面前的桌子上,直喊自己的丫鬟:“快来给我捶捶背,这腰都酸得都不会打弯了。” 林落蕊在前冲锋陷阵,挥剑砍杀,大开大合,纵横捭阖,尚大气不喘,端坐在那眯眼笑着看林月萱和林月芷的丫鬟给她们捶背。 其实落蕊姑娘心里也不舒坦,你说谁没事愿意端着个冰块脸,咬牙切齿凶神恶煞一般,又吼又叫疾言厉色,跟下人弄得剑拔弩张的?她也想喝着茶水,磕着瓜子,与嬷嬷们在轻松友好的氛围中,说说笑笑的就把家事处理完了。 可是这不是第一天理事嘛,又是自己不熟悉的府邸,身边还有俩啥忙也帮不上,只会坐在那装冰山美人,等着她给撑场面的打理家事的小菜鸡。她总得端着身份,先镇住下人。若今日压不住这些老嬷嬷们,让她们翻上天去,那以后就有她们姐妹受的了。 第10章 授艺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林月萱和林月芷眼睛都瞪酸了,背绷得也僵了,身上的白毛汗都不知道冒第几层了。丫鬟们又捶又捏的,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姐妹仨喝着丫鬟递上来的茶水闲谈起来。 “落蕊,你又要建荷塘又要改造海棠院做什么?”林月萱问。 “有两个原因。一来我觉得这两桩事确实有必要;二来我想由此摸摸底,探探府里下人之间的关系网。” 林落蕊笑着细细跟林月萱解释,“下人间关系错综复杂,比如孙姨娘的陪嫁徐嬷嬷的妹妹家的庶子的女儿嫁给了老爷身边的长随徐大哥的弟弟,这样复杂的关系,若不仔细探查,谁能说得清楚?可是我们总得了解一些,万一日后府里出点什么事,也能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这曲里拐弯拐出八百道的关系把林月萱和林月芷绕晕了,也把林落蕊绕累了。她口干舌燥的,端起茶碗喝了口茶,继续道,“这两桩差事都是有油水可捞的,自古以来,利益就是每个人都绕不过去的。遇上这种事,大多人都会想揽下自己做。推荐别人的,要么是真的大公无私;要么就是与被推荐的人关系很近,或是与他身边的某个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利益当头,他们会说出很多平日里不会说的事。牵三扯四,拔出萝卜带出泥,我们便可以趁此将下人们间的关系理个大概。当然能问出多少,就要看我们问话的本事了。” “我滴天,建个荷塘,弄个书房还有这么多道道?”林月萱抚额叹气,“蕊儿,这也太复杂了吧?” “唉呀,头疼,”林月芷又一头栽到了桌子上,嘟起嘴来,“二姐姐,管家好难啊,比读书还难。” “这世上的事哪有容易的?管家是后宅女人最需要学习的,你就慢慢学吧。针线房几位管事嬷嬷都是孙姨娘和徐嬷嬷留下的,你要留心观察看谁忠厚可用?谁与你有二心?把好的留下,把坏的剔出去,这就要靠你自己去判断。” 林落蕊不藏私,认真提点林月芷,“还有你要大体了解做一套衣物、床帐,窗纱,被褥等等需要什么样的布料,需要多少?各种布料、针线以及用品的价格。要时常查账,及时提点。要多与嬷嬷们学习,有解决不了的事,要与大姐和母亲商量。” 林落蕊“嘟嘟嘟”说了一通,让刚刚抬起点头来的林月芷瞬间又把头埋下了,她想变成个土拨鼠埋到土里再也不出来了。 “大姐,你也不要着急,先与宋嬷嬷学习厨房的事,以后再慢慢上手打理其他家务。”林落蕊一边揉着林月芷埋在桌上的脑袋,一边转向林月萱,“这几天还要麻烦大姐帮我物色一个忠厚可厚的仆妇,最好懂点药理,擅做药膳。母亲的身体需要调养,我想在听雪阁开个小厨房,得找个可靠的厨娘。” “你这小脑袋,怎么什么事都筹划得这么周到细致?”林月萱手指轻点着落蕊的额头,柔声道,“一天这么下来,怪累人的,你好好歇歇吧。找人的事妹妹放心,我会好好留意的。” “我不累,跟着娘这么多年早习练出来了。”落蕊笑笑。 “等过几天,你俩学得差不多了,我就不过来了,王嬷嬷和你们一起理事。你们也不必非像我今天这样,个人有个人的禀性,处理事情的方式方法不可能千篇一律。只要记得我们是主,她们是仆,她们便不敢反了天去。” “你说什么?什么叫你不过来了?你想去哪里?” 林月萱温柔而聪慧,落蕊说这么多,她一下子就抓住了关键点,急忙追问。 “静云哥哥说,大明府有大明书院,女子也可以去书院读书,这些年我都没有上过正规的学堂,想去体验体验。”说起大明书院,落蕊神色间露出一丝神往,“大姐,你还在书院读书吧?如果今年我去书院,你愿不愿意留下来帮娘打理家事?” “啊?我倒是愿意,但只怕我不行。” 林月萱看着落蕊处理家事都累,她真没有信心自己能做好。 “怕什么?咱家平常也没什么大事要议。”为了自己的读书大计,林落蕊怂恿得很起劲,“再说有事可以找娘和王嬷嬷啊,我有时间也会帮你的。” “那我试试?” 姐妹俩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做为一个曾经在明亮宽敞的教室里听老师讲课的现代人,她对此地的书院有一种莫名的向往。母亲夺回管家权,她得帮母亲管家,但又很想去书院读书。 一夜辗转未眠之后,她给自己做了一个短期规划:先尽己所能把家事捋顺了,再把这些年管家的经验毫无保留地传授给林月萱和林月芷,然后请王嬷嬷在旁协助,她就可以抽身出来去书院上学了。 “雪吟,落蕊她们三个处理家务也有几天了,做得还好?” 已是亥时了,听雪阁内,林文昌刚刚忙完公事回府。丫鬟们上前伺候着换上家常衣装,盥洗完毕,林文昌边拿巾帕擦手边问。 “王嬷嬷这几天一直跟着三位姑娘去议事厅,还是让她跟老爷说说姑娘们的表现吧。” 方氏接过他手上的巾帕,笑着说道。 听着王嬷嬷绘声绘色地讲述姑娘们理事的情况,林文昌七尺长的高大汉子也笑个不停,“果然是雪吟教导出来的姑娘,泼辣果敢,心思缜密,当日连我的面子都敢下,必然也要让那些管事婆子们尝尝厉害。想来萱儿芷儿这几天定是受益良多了。” “谁也不是生来就会的,她们两个只是需要多些历练。前些年我不在,疏于教诲,以后我会好好教导她们。” “有个事得跟老爷商量下,落蕊想去大明书院学习,让月萱留下来帮我处理家事。月萱自己也愿意,老爷看可否?” “这事你决定就好。只是她去书院,你就要受累了,你自己也要多注意休息,”林文昌想一想又道,“有一桩事要嘱咐你,永宁侯夫人和三公子后天就到了,你着人去把客院收拾出来吧。” 第11章 厨娘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永宁侯府姜家与林家早有婚约,永宁侯府聘林家长房嫡女为媳,这婚事还是当年老太爷在刑部尚书任上时订下的。 林家长房嫡女只有林落蕊一个,现在到了议婚的年龄。姜家三公子姜临风已及弱冠,尚未婚配,姜夫人此次便要带着他一起到大明府林家议婚。 “早命人收拾了,天天打扫着呢,这些都是当家主母份内之事,还用得着等你吩咐?”方氏斜睨了林文昌一眼,娇嗔道。 “太太回府居住甚好,家事打理得清清爽爽,后宅也颇为安宁。” 林文昌侧眼瞟着灯光下方氏娇嗔的容颜,心中如有片片轻羽拂过,酥酥麻麻的,“为夫这些天心情舒爽,感觉自己都年轻了好几岁。再努把力,没准还能再生个三男二女的。” “老没羞的,大郎和大姑娘都到成亲的年纪了,老爷还做这轻薄样子给谁看?” 方雪吟嘴上嫌弃,心里却蜜一般甜。 “为夫当然是做给雪吟看的。” 林文昌情随意动,一把将方雪吟搂在怀里,略嫌粗糙的大手轻轻抚着她的眉眼。 虽说方氏已有三十多岁,但眉眼间风韵犹存,特别是灯光下的羞涩与娇嗔,依稀还是当年初嫁与他时的少女模样。且她温和仁善又知书达礼,对妾室宽容,对庶子女也能担起嫡母之名,尽己所能负起为人嫡母的教养之责。 这样的方雪吟总是吸引着他,使他不由得想向她靠近。所以自方氏回来,他便每晚与方氏歇在一起,耳鬓厮磨,郎情妾意。 王嬷嬷含笑带着几个早已羞得不敢抬头的丫鬟退下了,给老爷和太太留下独处的私密空间,也该去准备热水随时听宣了。 “钟嬷嬷,听大姐姐说你擅厨艺,还懂些药理?” 梅园林落蕊的屋子里,落蕊打量着面前林月萱送来的厨娘。 钟嬷嬷,四十来岁,穿一身蓝灰色衣裙,外穿一件酱紫色镶黑边的比甲。身材精壮,国字脸形,眉毛浓黑,大眼睛,厚嘴唇,看起来倒是个忠厚老实的妇人。 国字脸,总给人一种憨厚可靠的感觉。诚然,国字脸的人确实有很多都是憨厚可靠的,靖阳老宅里的大堂哥就是其中一个,可是…… 林落蕊轻捻着手里细瓷茶碗的杯盖,眼眸透过面前的嬷嬷投向了远处。心思飘飘悠悠不知道荡到了哪里,那里有她潜藏了十多年的记忆,每每忆起便让她痛不欲生,撕心裂肺。 “回二姑娘的话,老奴未出阁时曾跟一个老大夫学过一些医术,学得不精,对药理只有点粗浅的了解,不知能不能合姑娘心意?” 钟嬷嬷思考了一番,谨慎地回答。 沉稳,诚实,不夸大其词,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林落蕊缓缓地收回视线,心里默默地给钟嬷嬷下了一个评判。 有些人有些事,她这一生都不愿再忆起,可偏偏会在某一个瞬间,某一个节点,突然间不经意地跳到她的眼前,让她不得逃避,无从躲藏。只是这一次,但愿她没有眼瞎到再一次看走了眼。 “嬷嬷不必担心,也不需要你有多么高深的药理学问,只要能知道哪些东西不能乱吃就好了。等听雪阁小厨房建好,你便先试试吧,若做得好,必然有你的好处。” “是,老奴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好主子。” 钟嬷嬷欢喜不迭,虽然她看不明白,二姑娘为什么好像心不在焉,但这不妨碍她高兴。这个活有多少人想做,却单单挑中了她。能做主母小厨房的厨娘,说起来倍有面子,而且每月月钱多了二两。她又可以给女儿多做几件新衣裙,给儿子多买几支新毛笔了。 “青梅,你去找静云哥哥,让他帮我细细查一下这个钟嬷嬷。” 钟嬷嬷离开后,林落蕊低声吩咐青梅。 “姑娘,您是信不过大姑娘吗?还是信不过钟嬷嬷?若是让大姑娘知道您去找柳公子查钟嬷嬷,岂不要生嫌隙?” 青梅谨慎,猜不透姑娘心里所想,便发问道。 “所以我才让你去,你一贯谨慎,当知道怎么做不会让人起疑。不是我信不过她们,人常说‘知人知面不知心,画人画皮难画骨’,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即便那些人看着憨厚老实。” 林落蕊殷殷叮嘱,“小厨房做的是母亲入口的食物,小心些总没坏处。这府里,我就只有你们几个可以信任,其他人总是要防着些的。你们几个平日里也要多留心,别什么人说话都信。” 青梅如遭醍醐灌顶,给太太做膳食的确实需要找个知根知底的妥帖人儿,不能大意。主子就是主子,虽然青梅比落蕊还要大两岁,可是她总感觉落蕊更像一个心思细密的大姐姐,总是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极力把所有事都做到完美,尤其是关乎到她母亲的事。 青梅提起食盒,装了一盘蜜汁玫瑰糕饼便去了柳静云的流云居。 大明书院开学之日是个好天气,阳光明媚而不毒烈,清风轻柔拂面,徐徐送来缕缕花香,使人鼻息痒痒,惬意至极。 心情美丽的林落蕊带着一脸的灿烂,随着林家一众人来到了书院门口。车夫停下马车,林落蕊,林月莹,林月朗和林月芙陆续从马车上下来了。 林月芷跟林月萱一起留下了,莲姨娘亲自去求方氏,请求让林月芷继续跟着她学习管家理事。 “月清,你带月朗先去男院,我带落蕊去女院选课。” 柳静云从马上下来,吩咐同样骑马而来的林月清。 柳静云沉稳大方,办事牢靠,深得林文昌信任。出门在外,几个孩子总是以他为主。林月清即便七个不服,八个不愤,也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鼻子里“哼”了一声,便带着林月朗离开了。 “静云哥哥,你可是男人,可以去女院吗?” 几人当中,只有林落蕊是第一次来书院,心情愉悦得似要飞起来一般,丝毫不受林月清那张臭脸的影响。她就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四处看,对什么都感觉很稀奇,闻听柳静云要进女院,更是大为惊奇。 第12章 逍遥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虽然女院里全是女学生,但是先生不分男女。今年静云哥哥在女院教授书画课,落蕊妹妹有没有兴趣来跟我学习啊?” 柳静云跟林落蕊开着玩笑,这个妹妹落落大方,不像通常的大家闺秀那么装模作样,与她相处总是感觉轻松自在。 “静云哥哥给女学生教书画?先生?夫子?” 林落蕊不由联想起老夫子们捋着颌下长髯,摇头晃脑念书的样子。再看看柳静云白净的脸,不禁抚着自己光洁的小下巴,无声地笑了。 “怎么,你这是什么表情?” 柳静云看林落蕊若有所思,一脸坏笑,不知道她又想什么去了,便无奈地揪揪她的小耳朵,说道:“男院里分三级上课,没过童生试的是初级班,过了童生试没过乡试的是中级班,过了乡试的就是秀才了,上的是高级班。按咱们大盛国律法,秀才就可以开班授课了,所以有不少高级班的学生在女院教课,以此顶自己在学院里学习要缴纳的费用。静云哥哥两年前便是秀才了,在女院教课不是稀奇事儿。” 林落蕊还是对着柳静云的脸,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嘴里还啧啧有声。这张脸不说祸国殃民吧,怎么的也算是眉清目朗貌比潘安,要是让女学生知道这位是今年的书画老师,不知得有多少人蜂拥而来,追随柳静云掀起一股作画习字的狂潮吧? 柳静云被林落蕊盯得打了一个寒颤,又听得她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这又魂游到哪里去了?咬着牙轻轻推了她一把,“你还有完没完了?快别嘀嘀咕咕的了,先去选课。” 书院报名处立着一块大木牌,木牌上贴着一张大红纸,上面用墨笔清清楚楚地写着女院开设的课程:书画,诗词,女红,礼仪,算术,医术,骑射,乐器。林落蕊站在木牌前,再三斟酌,最终转向旁边负责记录学生选课的老师,报了医术,骑射和女红三门课程。 “静云,你这妹妹看起来娇娇弱弱的,竟然选了骑射,这门课可是极少有姑娘报的。” 一道声音传来,如山谷里飘来的湿润的清风一样清亮动听。 “二妹妹做事向来出人意料,冷不丁爆发出来的能量,没有几个人能招架得住。警告你啊,千万不要惹她,否则撕了你这张如花俊脸,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柳静云戏谑的声音传到耳边。 林落蕊听柳静云调笑她,说得她都好像泼妇一样,这还得了?她猛转过头去正欲还击,却愕然看到了一张真正称得上祸国殃民的男人的脸。 柳静云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子,身形纤长,明眸皓齿,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似笑非笑。身穿一件玉色如意云纹织金缎交领长衣,腰束一条月白色缀玉宽腰带,如墨般长发用玉钗绾住,系了一条与长衣同色的玉色发带,长长的发带如蝴蝶一般在风中飞舞。 灿烂的阳光,美貌的男子,诱人的花香,林落蕊如坠入仙境般如梦似幻。她傻呆呆地立在那里,似乎连呼吸都停滞了,生怕厚重的呼吸吓跑了对面的美人。活了十几年,直到今天她才知道竟真的有男子当得起“眉目如画”这个词。 “落蕊,哎,哎,”柳静云拿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笑斥道,“快把口水擦一擦,这是有多久没见过漂亮男人了?这么不含蓄。” “怎么?只准你们看漂亮姑娘,不准姑娘看漂亮公子?”落蕊回过神来,伸手抹了把不存在的口水,笑道,“这位帅哥哥,人都说好看的女人是‘红颜祸水’,你这个样子就是当之无愧的‘蓝颜祸水’了。” 大明府民风开放,只要不跟男人发生肢体上的接触,姑娘们可以随意在大街上走动。有些胆比较肥的,看着长得帅气的男子也会尖叫,会扔帕子扔香囊。男人被扔了个满怀,一般也不以为忤,甚至以此为荣。 可是林落蕊还没怎么样呢,只不过动了动嘴,赞美了几句,却眼见着那男子的脸色沉了下来。 好看的男人连玉面含怒的样子也俏生生的那么好看,林落蕊贱兮兮地想。 “蕊儿来,认识一下,这是乐逍遥,我的同窗好友。“柳静云一看情形不对,弄不清楚这位爷今天这是撞什么邪了,这么不经闹,几句玩笑话就把脸放下来了。他急忙上前打圆场,”逍遥长得好看,可最忌讳别人说他好看,上一次那个说他好看的男人被他折断了手腕,上上一次的那个被他扔水里泡了半个时辰……” “哦,还是个明明可以靠颜值征服女人,却偏偏要以才华征服世界的祸水。”林落蕊随口就来,一看那男人的脸色更黑了,赶忙往回找补,“逍遥哥哥别生气,落蕊不是亵渎你,也不想冒犯你,实在是你长得太漂亮了,哦,不,是太英俊,一时没忍住……” 明媚的阳光打在少女的脸上,少女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在阳光下闪着异样的光彩。她嘴唇嫣红,嘴角俏皮地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眉眼弯弯如月,眼神那样干净无邪。 乐逍遥突然笑了,笑容从嘴角绽开缓缓延伸到眼角,就像一朵洁白的玉兰花孤傲地绽放在这天地间,让天地都瞬间失了颜色。 林落蕊险些让那笑晃花了眼,急忙低下头去,再不敢露出垂涎的模样,怕一不小心再刺激到眼前这喜怒无常的玻璃心男人。 乐逍遥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失常,以往总有姑娘说他长得好看,又是给他送花,又是送荷包送香囊,甚至还有送诗词表达情意的,更甚的在大街上围堵他,他都能漫不经心的一笑置之。除了那些不开眼的龌龊男人来撩骚他,他通常不生气。 可是为什么今天就特别不能容忍眼前的姑娘说自己好看呢?虽然他不明白她所说的“蓝颜”、“颜值”是什么意思,可他就是不喜欢她说自己好看,不过她说的那句“以才华征服世界”倒是特别称他的心意。 第6章 云彩破洞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林落蕊气场全开,轻轻松松地发落了徐嬷嬷。 底下人吓得战战兢兢,心下嘀咕:今个算是亲眼见识到了!这小姑奶奶真不是善茬儿。二十板子说打就打,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的。 林落蕊转脸便满面春风和颜悦色起来:“落蕊知道,徐嬷嬷这样的恶奴只是少数。众位嬷嬷这些年都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地干活,都辛苦了!” “青梅,给嬷嬷们一人拿两吊钱,嬷嬷们拿着去打些酒吃。” 话音刚落,两个丫鬟便抬着一个大笸箩上来了,“咣当”一声落在地上。沉闷中还有铜钱相互撞击的脆响,果然是满满当当的一笸箩铜钱。 一人两吊铜钱,沉甸甸的挂在手腕上。嬷嬷们心里又开始打鼓了:二姑娘这一会黑脸一会红脸,阴晴不定变来变去的,这是要闹哪般? 林落蕊这手恩威并施,赏罚分明,两面三刀,哦不,是笑里藏刀的本事那可是深得方氏的真传。 以林二姑娘当前的的道行,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打一巴掌后必要给个甜枣吃,这一手玩得那是炉火纯青。 怎么说杀鸡儆猴也得有个度,万一杀个鸡把猴子吓坏了,光会哆嗦不会干事了咋办? “好了,碍眼的清理出去了,闲话也说完了,下面该说正经事了。” 林落蕊打眼瞧了瞧下面站得比先前更直溜的几位嬷嬷,敛容正色道:“针线房管事的位子空出来了,以后针线房就归三姑娘管。 各位针线房的分管事,之后针线房一应事务,找三姑娘商议即可。” “是。”下面几个婆子欢喜地答应。 以前针线房由孙姨娘和徐嬷嬷把持着,各种采买都得从孙姨娘家的铺子里走,她们暗地里不知道贪了公中多少银子。 偏偏孙姨娘和徐嬷嬷都是雁过拔毛的主,抠门得她们吃肉却连口汤都不舍得给其他人喝。 终于把这俩铁公鸡给搬走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宋嬷嬷。” 林落蕊眼光转向人群中一个年纪约莫五十多岁的老嬷嬷,细细打量着。 这就是偷偷给母亲送热饭的人,落蕊深深记得这一饭之恩。想害她母女的她一个也不会放过,但是于她们有恩的她也一定记在心里。 “听说嬷嬷一直掌管着府中大厨房,打理厨房颇有些本事。自今日起大姑娘就跟着你,你且教她一应厨房事务。若是教得好,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老奴一定尽心尽力。”宋嬷嬷恭敬地应道。 一旁坐着的林月萱连忙起身对宋嬷嬷行了一礼,脊背僵直险些没福下去。坐在那直挺挺地绷着,动也不敢动,实在太紧张了。 “还有两桩事,我说出来,大家帮我谋划谋划。” 落蕊瞅了瞅嬷嬷们,说道:“第一桩,我想在咱家花园里建个荷塘,种上几株荷花,养几尾鱼。请嬷嬷们推荐两个懂行的,一个能把荷塘建好;一个需要懂得荷花养植来管理荷塘。” 林落蕊话音一落,下面的嬷嬷就小声议论起来。都是管事多年,修炼成精的老家雀儿,哪个看不出这里面有油水? 建荷塘就要动土,动土便要花钱,只要能支领出银子,从中还能拿不到点好处? 还有管理荷塘,那荷花可全身都是宝啊,荷花荷叶荷梗,莲子莲心莲房,还有莲藕,哪一样不能换钱? 虽说种不了多少棵,但一年下来怎么也得有五六两银子收入吧?对她们来说,这可不是小数目。要知道她们中大管事的月银也不过二两,小管事只得一两。 “第二桩,我想把海棠院改造成书房。” 林落蕊等嬷嬷们稍稍停歇,接着说道:“海棠院小,住人是不合适,但做书房便正好了。” “改成书房,多多收集一些藏书,再放上几张书桌。家里的少爷姑娘们可以去那看书习字;丫鬟小厮们没事的时候,也可以去那看书习字。” “改造书房不是个小事,落蕊烦请嬷嬷们好好想想,也给我推荐个有把握做好这个事的。” 这一声落下,就如惊天劈雷一样,劈得嬷嬷们大张着嘴都能塞进一只大鹅蛋了。 她们已经不想讨论把海棠院改成书房能从中拿到多少好处了,她们就想抬头望望天:这是哪块云彩破洞了,掉下了主母和二姑娘这样的两个人儿? 你说哪家的主母能让庶女当家理事的?咱家主母就能。哪家的姑娘能让丫鬟小厮跟主子一样读书识字的?咱家二姑娘就能。 庶女理事,丫鬟读书,哪一件说出去也没几个能信的。主母和二姑娘的心真够宽,够大。 林落蕊看着嬷嬷们惊诧不已的神情,面色淡淡,不动声色。 母亲让出部分管家权拉拢了庄姨娘和莲姨娘,又对父亲示了好;她便建荷塘以利诱之,建书房向下人们示之以善,借此拢络住府里的下人。 “这两桩事不着急,大家回去先细细想想,也把话传出去,让前院后院的家丁仆妇都好好想想,看看府里有没有这样的能人。哪个想到了,这几天都可以来回话。” 落蕊也不等她们现下讨论,这事本不能直接讨论出个结果来。 “好了,我要说的都说完了。大家有事的赶紧回,无事的自去忙吧。” 好一个耳聪目明,心有七窍的二姑娘。众嬷嬷就都被她震住了,各自屏息静气,回话领对牌,忙而不乱。 很快今日事毕,不相干的下人们都走光了,屋里只剩下三姐妹和她们的丫鬟嬷嬷们。 林月萱和林月芷动作高度一致,一头栽到面前的桌子上,直喊:“快来给我捶捶背,这腰都酸得都不会打弯了。” 林落蕊在前冲锋陷阵,挥剑砍杀,大开大合,纵横捭阖,尚大气不喘,端坐在那眯眼笑着看林月萱和林月芷的丫鬟给她们捶背。 其实落蕊姑娘心里也不舒坦,你说谁没事愿意端着个冰块脸,咬牙切齿凶神恶煞一般,又吼又叫疾言厉色,跟下人弄得剑拔弩张的? 她也想喝着茶水,磕着瓜子,与嬷嬷们在轻松友好的氛围中,谈笑风生的就把家事处理完了。 可是这不是第一天理事嘛,身边只有俩啥忙也帮不上,只会坐在那装冰山美人,等着她给撑场面的小菜鸡。 她总得端着身份,树起自己的威信,这之后嬷嬷们才不敢欺瞒于她。 第7章 书院开学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第一次学习管家理事的林月萱和林月芷可是累坏了,眼睛瞪酸了,背绷得也僵了,身上的白毛汗都不知道冒第几层了。 丫鬟们又捶又捏的,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姐妹仨喝着丫鬟递上来的茶水闲谈起来。 “落蕊,你又要建荷塘又要改造海棠院做什么?”林月萱问。 庶长姐林月萱与庄姨娘长相酷似,眉眼温柔和气,气质柔美端庄。 落蕊总记得昨日母亲受伤,庄姨娘下意识冲向母亲时,眼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担忧神色。若是可以,她愿与她们母女真诚以待。 “大姐,你只要记得‘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想要做成任何事,都要适当地施以利益与人。管家理事也是如此,要有奖有罚,有让人看得见摸得着的好处。” 她轻声对林月萱说,林月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没有细说安排这两桩事的真正意图,除了拢络下人之外,她还要借机探一探下人之间的关系网。 自古以来,利益就是每个人都绕不过去的。 遇上有油水可捞的事,大多人都会想揽下自己做。推荐别人的,极少数人是真的大公无私;剩下的便是与推荐的人有着这样那样或直接或间接的联系。 利益当头,他们会有意无意地透露出很多事。牵三扯四,拔出萝卜带出泥,她可以趁问话的时机,将下人间的关系理个大概。 之后若府中发生任何事,她都可以从中发现珠丝马迹,不至于处于被动。 但是这些她不会说,她可不想把所有本事都毫无保留地说给她不喜欢的人听。 落蕊瞟了林月芷一眼,心里呵呵冷笑。 昨日莲姨娘眼底刻意隐藏的得意之态,她虽说只匆匆瞥了一眼,却也看得分明。 眼前这个长得讨喜,大大的眼眸里总是自带三分笑意的三妹妹,这副温和友善的假面不知曾经骗过了多少人? 针线房里很多孙姨娘和徐嬷嬷留下的人,便让她与她们斗去吧。她若有本事,能降得住那些人便可;若降不住,那就对不起了,管家权她还是要收回来的。 大明府书院开学了。 书院门口,心情美丽的林落蕊带着一脸的灿烂,从林家的马车上下来。 娇俏可爱的堕马髻,生动活泼的小兔子白玉簪,鹅黄色立领襦裙,外套一件石榴红出风毛披风,映衬着白皙的脸蛋像瓷娃娃一样。 做为一个曾经在优美雅静的校园里读书的现代人,林落蕊对此地的书院莫名地向往。能到书院读书,是她来到大明府最期待的事了。 她早早地便盘算过,书院上课时间是辰正时分,她处理完家事后刚好来得及。尽管可能会很忙,她还是迫不及待的来报名了。 “走吧落蕊,带你去女院选课。”带她过来的柳静云走到她身边。 柳静云,林文昌的义子。十八、九岁的年纪,俊朗清雅,温润端正,却又十分精明能干,是林文昌极为器重的膀臂。 此次便是他奉林文昌之命去乡下老宅接她母女到府城,一路上对她娘俩颇为照顾。 “静云哥哥,你可是男人,可以去女院吗?” 林落蕊心情愉悦得似要飞起来,第一次来书院,她对什么都感觉稀奇。闻听柳静云要进女院,更是大为惊奇。 “虽然女院里全是女学生,但是先生不分男女。今年静云哥哥在女院教授书画课,落蕊妹妹有没有兴趣来跟我学习啊?”柳静云跟落蕊玩笑道。 这个妹妹自从在听雪阁大闹一场后,彻底揭掉了温吞软弱的伪装,变得意气风发,明艳张扬。 她不像通常的大家闺秀那样喜欢端着架子装模作样,她自由率真,活泼生动,柳静云很喜欢与她说话时轻松自在的感觉。 “静云哥哥给女学生教书画?先生?夫子?” 林落蕊不由联想起老夫子们捋着颌下长髯,摇头晃脑念书的样子。 她看着柳静云白净俊朗的脸,眨巴着晶亮晶亮的眸子,抚着自己光洁的小下巴,无声地笑了。 “怎么,你这是什么表情?” 柳静云看林落蕊若有所思,一脸坏笑,不知道她又想什么去了。无奈地摇摇头,给她介绍起大明府书院来。 大明府书院分男院与女院,男院分三级上课,没过童生试的是初级班,过了童生试没过乡试的是中级班,过了乡试的就是秀才了,上的是高级班。 按大盛国律法,秀才就可以开班授课了。所以有不少高级班的学生在女院教课,以此顶自己在书院学习的学费。 柳静云笑道:“静云哥哥两年前便是秀才了,在女院教课可不是稀奇事儿。” 林落蕊还是对着柳静云的脸,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嘴里还啧啧有声。 这张脸不说祸国殃民吧,怎么的也算是眉清目朗貌比潘安。要是让女学生知道这位是今年的书画老师,不知得有多少人蜂拥而来,追随他掀起一股作画习字的狂潮吧? 柳静云被落蕊盯得打了个寒颤,又听得她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这又魂游到哪里去了? 咬着牙轻轻推了她一把,“你还有完没完了?快别嘀嘀咕咕的了,先去选课。” 书院报名处立着一块大木牌,木牌上贴着张大红纸,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女院开设的课程:书画,诗词,女红,礼仪,算术,医术,骑射。 林落蕊站在木牌前,再三斟酌,最终报了医术,骑射和女红三门课程。 “静云,你这妹妹看着娇娇弱弱的,竟然选了骑射!这门课可是极少人报的。” 一道声音传来,如山谷里飘来的朗润的清风一样清亮动听。 “二妹妹做事向来出人意料,冷不丁爆发出的能量,一般人可招架不住。警告你啊,千万不要惹她,否则撕了你这张如花俊脸,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柳静云戏谑的声音传到耳边。 哎?这话说得我好像泼妇一样了,这还得了? 林落蕊猛转过头去正欲还击,却愕然看到了一张真正称得上祸国殃民的男人的脸。 第8章 逍遥美娇郎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柳静云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年轻男子,身形纤长,明眸皓齿,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似笑非笑,两片红艳的薄唇似张未张。 身穿玉色如意云纹织金缎交领长衣,腰束月白色缀玉宽腰带。如墨长发用玉钗绾住,系了一条与长衣同色的玉色发带,那长长的发带如蝴蝶般在风中盘旋。 阳光明媚而温暖,春风轻柔拂面,徐徐送来缕缕花香。林落蕊如坠入仙境般傻呆呆地看着对面的男子,连呼吸都停滞了。 前世今生,她活了三十好几年,直到今天才知道竟真的有男人当得起“眉目如画”这个词。 “落蕊,哎,哎,”柳静云拿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笑斥道,“快把口水擦一擦,这是有多久没见过漂亮男人了?这么不含蓄。” “怎么?只准你们看漂亮姑娘,不准姑娘看漂亮公子?” 落蕊回过神来,作势抹了把不存在的口水,笑道:“这位哥哥,你长得真好看!人都说好看的女人是‘红颜祸水’,你这个样子称得上当之无愧的‘蓝颜祸水’了。” 大明府民风开放,只要不跟男人发生肢体上的接触,姑娘们可以随意在外面走动。 有胆肥的花痴少女,看见长得帅气的男子也会尖叫,会羞答答地朝男人扔帕子扔香囊。男人一般不以为忤,甚至以此为荣。 可是林二姑娘还没怎么样呢,她只不过动了动嘴,赞美了几句,却眼见着那男子的脸色沉了下来。 “蕊儿来,认识一下,这是乐逍遥,我的同窗好友。“ 柳静云一看情形不对,连忙上来打圆场。 搞不清楚这位爷今天是不是撞了邪?这么不经闹。几句玩笑话就把脸放下来了。 ”逍遥最不喜别人说他好看,上一次那个说他好看的男人被他折断了手腕,上上一次的那个被他扔水里泡了半个时辰……” “哦,还是个明明可以靠颜值征服女人,却偏偏要以才华征服世界的祸水。” 林落蕊随口就来,觑眼看着那男人的脸更黑了,赶忙往回找补。 “逍遥哥哥别生气,落蕊不是亵渎你,也不想冒犯你,实在是你长得太漂亮了。哦,不不,是太英俊,落蕊一时没忍住……” 明媚的阳光打在少女的脸上,少女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在阳光下闪着异样的光彩。 她嘴唇嫣红,嘴角俏皮地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眉眼弯弯如月,眼神那样干净无邪。 乐逍遥突然笑了,笑容从紧绷的嘴角绽开缓缓延伸至眼角,眼眸温润如水,似含着无限旖旎春光。 这一笑,像一朵洁白的玉兰花孤傲地绽放在这天地间,让天地都瞬间失了颜色。 林落蕊险些被那笑晃花了眼,急忙低下头去,再不敢露出垂涎的模样,生怕一不小心再刺激到眼前这喜怒无常的玻璃心男人。 乐逍遥也纳闷,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失常。 因为长着这样一张脸,招花惹草是难免的。但是不管姑娘们怎么犯花痴,他都能漫不经心的一笑置之。除了那些不开眼的龌龊男人来撩骚他,他通常不生气。 可是为什么今天就特别不能容忍眼前这个娇俏活泼的姑娘说他好看呢? 虽然他不明白她所说的“蓝颜”、“颜值”是什么意思,可他就是不喜欢。倒是那句“以才华征服世界”,特别称他的心意。 林落蕊小小的脑袋使劲往下垂,闷头看地,似乎要数清楚地上忙着搬家的那窝蚂蚁到底有几只? 她是不知道乐逍遥心里所想,否则怕要撇嘴鄙夷一声“自恋狂”了。 “落蕊妹妹,说什么‘亵渎’,‘冒犯’?我一个糙汉子有什么不可冒犯的?” 美貌如花的糙汉子乐逍遥对林落蕊拱手行礼,笑道:“在下有些好奇,落蕊妹妹为什么要选这三门课程?” 哦,听这口气,这是恢复正常了? 落蕊长舒一口气,对着乐逍遥福了福,说道:“逍遥哥哥,落蕊选课是冲着实用性来的。” “家母体弱,落蕊一直想学习医术以便更好地照顾她。骑射该好好学学,万一遇上什么事,骑马总比两条腿跑得快不是?” “至于女红,落蕊从小跟母亲学刺绣,自问刺绣是最擅长的。只想再学些新的针法技艺,万一有一天……我靠做绣活也能好好活下去。” 林落蕊前世靠努力考上大学,毕业后做了个朝九晚五的小职员。一朝穿越,没有特殊的技能傍身,更没有令人艳羡的金手指。 她选择课程的目的很明确,无非是多掌握一门技能,为以后的生活多些保障。 “不过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哪有那么多万一需要考虑?” 乐逍遥轻笑,很不以为然的样子,“姑娘家只要嫁个好夫君,能相夫教子,以后依靠夫君生活就好了。” 林落蕊恼火地摇摇头,这个年代的男人都是这种破思想。连这个美得如花的男人也不能免俗,却不知该如何反驳他。 她脑中灵光乍现,想起前世曾经看过的一个段子。 环视四周,落蕊指了指旁边大树上的小鸟,“逍遥哥哥,看见栖在树枝上的小鸟了吗?小鸟总站在树枝上,它不怕树枝折断吗?” “它怎么会怕树枝折断?它有翅膀啊!”乐逍遥笑道。 “对嘛,因为小鸟相信的不是树枝,而是它的翅膀。” “落蕊妹妹是说,女人相信夫君不如相信自己。学了本事,就好像给自己长了翅膀。学的本事越多,翅膀就会越强壮。” “不必担心风雨来时树枝折断,或者即使树枝折断,也可以靠自己强壮的翅膀另外找到安全的栖息地?” 乐逍遥越说越急,眼眸如暗夜里绽放的烟花般明亮。 “逍遥哥哥,孺子可教也。”林落蕊娇俏地微笑。 乐逍遥笑得爽朗:“落蕊妹妹真真妙人也。走吧,今日只报名选课,明日开始来跟我上骑射课吧。” “啥,逍遥哥哥跟我一起上骑射课?” “哈哈哈……”乐逍遥笑得更狂放了,“这么说也没错,我是你的骑射老师。” “啊?” 林落蕊要晕了,她似乎做了一个本年度最糟心的选择。跟他学骑射,会不会被晃眼到从马上摔下来? 从未见过乐大公子笑得如此开怀,柳静云笑笑地看着神采飞扬的乐逍遥,眼里含着明目张胆的幸灾乐祸。 第9章 这名挺别致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回家的路上,气氛轻松了不少,林落蕊憋着憋着又憋不住了。 她悄悄挑开马车窗帘,探出头去冲外边骑在马上的乐逍遥道:“逍遥哥哥,落蕊刚才仔细品了品,逍遥哥哥这名字还挺别致啊。” 于是,落蕊姑娘成功地看到了乐大公子似哭还笑,似喜还悲,悲愤莫名直至气极败坏的脸色变幻。 柳静云也是被这只勇敢无畏,猛戳老虎屁股的姑娘逗乐了。这丫头能不能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又得自己来给她解围了。 “落蕊,逍遥是大明府首富乐大善人家的大公子。乐家家财万贯,商铺开遍大盛朝,家里的银子够他们家几辈子都花不完。” “乐大善人就想让他吃吃喝喝,玩玩乐乐,逍逍遥遥过一生就好,所以给他起名叫‘乐逍遥’。” “可你逍遥哥哥偏生从小就以‘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己任,非得走上这条与他父亲的意愿背道而驰的最艰难的科举路。” “逍遥哥哥很有志气嘛,好男儿就应该志在四方,怎么能只满足于吃喝玩乐呢?” 林落蕊蹭蹭鼻头,表示不解。 她更不解的是,商人在封建社会地位低下,“士农工商”,商人派在最末。哪个商贾之家不希望自家出一个混官场的子孙,可是乐大善人为什么要反其道而行之呢? 看吧,自家老爹的思想觉悟连落蕊一个小姑娘都比不上。 乐逍遥定定地看着林落蕊,感觉被顽固的老爹压迫的愁云惨雾瞬间消退了不少。落蕊就是他孤独行走在暗夜里突然出现的一道光,照亮了他惨淡艰难的前半生。 “很多人都跟你一样想,可是乐大善人固执的很,死活不让他读书考科举。” 柳静云意味深长地笑,接着说:“乐大善人不仅不给他出上学的费用,还断了他的月钱,逼得他只好去女院授课。因为这张脸太惊艳,只敢去教最少人报名的骑射课。” 柳静云瞅着乐逍遥越来越黑的脸色,笑得更肆无忌惮了。 “去年一个女生只顾着看他,一头从马上栽下来摔伤了腿,那家人愣是赖上他。逍遥变卖了从小到大所有值钱的物件,差点就要去当裤子了,才把人打发了。” “你别看他现在穿得人模狗样的,其实身上比他的小厮还干净,浑身上下掏不出一文铜钱。” 乐逍遥不想在落蕊面前呆下去了,他涨红着脸,狠狠地抽了马儿一鞭子。马儿吃痛,驮着乐逍遥狼狈逃窜了。 原来不是这名字有多别致,而是这名字背后发生的一系列糗事太尴尬了;原来长得好看竟然也是一种甜蜜的负担,搞不好会给自己带来倾家荡产的灾难。 林落蕊扒在车窗上,望着乐逍遥落荒而逃的背影,使劲捂着嘴,但那叽叽咕咕的笑声还是透过指缝漏了出去。 看来这骑射课很危险,乐逍遥就是个绝美的危险源啊,总是对着他那张脸,确实太容易犯花痴。 落蕊笑靥如花,心里却是另一番思量。 乐逍遥,大明府首富之子,家中商铺遍布大盛朝。他就算不好经商,耳濡目染间对此道也会有些了解,这样的人她该好好结交才是。 “钟嬷嬷,听宋嬷嬷说你擅厨艺,还懂些药理?” 梅园里,林落蕊打量着面前的厨娘。 母亲的身体需要调养,她想在听雪阁设个小厨房。因此特意托宋嬷嬷替她寻一个忠厚可靠、懂点药理又擅做药膳的厨娘。 她始终记得要报答宋嬷嬷在她娘俩落魄时对母亲的照拂,所以把建荷塘的差事给了宋嬷嬷的男人。又在其预算金额上手一松,多划了二十两银子。 宋嬷嬷感恩戴德,为她办事更尽心尽力。她要的厨娘,很快便送来了。 钟嬷嬷,四十来岁,一身蓝灰色衣裙,外套一件酱紫色镶黑边的比甲。身材精壮,国字脸形,大眼睛,厚嘴唇,看起来倒是个忠厚老实的妇人。 国字脸,总给人一种憨厚可靠的感觉。诚然,国字脸的人确实有很多都是憨厚可靠的,乡下老宅的大堂哥就是其中一个,可是…… 林落蕊轻捻着手里细瓷茶碗的杯盖,眼眸透过面前的嬷嬷投向了远处。心思飘飘悠悠不知道荡到了哪里,那里有她潜藏了十多年的记忆,每每忆起便让她痛不欲生,撕心裂肺。 “回二姑娘的话,老奴对药理只有点粗浅的了解,不知能不能合姑娘心意?”钟嬷嬷谨慎地回答。 沉稳,诚实,不夸大其词。林落蕊缓缓地收回视线,心里默默地给钟嬷嬷下了一个评判。 有些人有些事,她这一生都不愿再忆起。可偏偏会在某一个瞬间,某一个节点,突然间不经意地跳到她眼前,让她不得逃避,无从躲藏。 这一次,但愿她没有眼瞎到再看走眼。 “嬷嬷不必担心,也不需要你有多么高深的药理学问,只要能知道哪些东西不能乱吃就好了。等听雪阁小厨房建好,你便先试试吧。若做得好,必然有你的好处。” “是,老奴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好主子。” 钟嬷嬷欢喜不迭,这个活有多少人想做,却单单挑中了她。 能做主母小厨房的厨娘,每月月钱多了一两。她又可以给女儿多做几件新衣裙,给儿子多买几支新毛笔了。 “青梅,你去找静云哥哥,让他帮我细细查一下这个钟嬷嬷。” 钟嬷嬷离开后,落蕊低声吩咐青梅。 “姑娘,您是信不过宋嬷嬷吗?还是信不过钟嬷嬷?”青梅低声问。 “不是我信不过她们,人常说‘知人知面不知心,画人画皮难画骨’。我们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即便那些人看着憨厚老实。” 林落蕊殷殷叮嘱:“小厨房做的是母亲入口的食物,小心些总没坏处。这府里,我就只有你们几个可以信任,其他人总是要防着些的。你们几个也要多留心,别什么人都相信。” 青梅是方氏陪嫁嬷嬷王嬷嬷的女儿,比落蕊大两岁。但主子就是主子,落蕊一席话让青梅如遭醍醐灌顶。 给主母做膳食确实需要找个知根知底的妥帖人儿,特别是林家后宅这种糟乱情况,更是不能大意。 青梅不再多说,转身便去了柳静云的流云居。 第10章 临风霸猛男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午后,林落蕊在房里做绣活。 乡下的大堂姐快生产了,她要给小孩做的小衣服还早着呢,这些天一有时间就赶紧忙活。 绣了一会,她抬头揉了揉发僵的颈子,看一眼窗外灿烂春光下新萌的枝条,起身往外走。 “青梅,咱们去花园走走,折几枝桃花给母亲插瓶,再采些花瓣回来酿桃花酒。对了,还要做些桃花饼给静云哥哥尝尝,他帮了我们很多。” 林落蕊厨艺好,喜欢用各种时令果蔬鲜花做精致美味的糕点,赏心悦目的菜品,还会用鲜花酿酒,烹茶。 以往在老宅,她常带着丫鬟们做这做那。换了新家,这手艺也不能撂下。 青梅快速翻出两个布口袋,跟上落蕊,两人一起去了林家的花园。 正是桃花开放的时节,花园里的几株桃树开得绚烂。含苞的,半开的,怒放的,一朵朵,一簇簇,妩媚娇艳,美得夺目。 此情此景,适合吟诗。林落蕊穿梭在桃树间,边采摘着花瓣,边吟诵起《桃夭》来。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男人?落蕊一惊。 她本想教青梅在恰当的情境下运用最美的诗词,没料到,青梅还没意会过来,一道男子沉静清朗的声音却传了过来。 “谁在那里,竟敢胡乱接我们姑娘的话?”青梅警觉,高声喝问。 落蕊转头看过去,却见一位男子从桃树后缓缓转出,阔步向她走来。 男子器宇轩昂,身材修长,脸部轮廓硬朗,剑眉英挺,眼眸如黑潭般深遂,似潜藏着迫人的锋芒。 一身绛紫圆领箭袖锦衣,腰间玉带扎紧,腰带上挂着玉佩荷包等物。头戴银冠,足下玄青鹿皮靴子,气度雍容沉稳。 “这位姑娘,在下姜临风,现正客居贵府中。刚才在下唐突了,姑娘见谅。”姜临风对林落蕊抱拳行礼说道。 刚刚他信步踱到花园中来,见一姑娘身着桃红色衣裙,堕马髻上插着一支小兔子白玉钗,鬓边还戴着一朵随手摘下的桃花,翩翩飞舞在娇艳的桃花中,宛若花间精灵般灵动可爱。 正看的呆愣间,忽听姑娘吟诗,未及深想诗句之义,便脱口接上吟诵出来。 姜临风?永宁侯府姜家不仅来了位侯夫人,还来了位公子? 林落蕊今天处理完家事之后便去书院报名了,还没跟姜家来人打过照面。现下见了这位姜公子,小心脏被震得“扑通扑通”直跳。 这是踩了什么狗屎运,一天接连见到两个气质大不相同的美男? 如果说乐逍遥是如花美男,美得令人心旌摇动,流连忘返。那么眼前的这位姜公子便是一株英姿飒爽,顶天立地的松柏,人如其名,玉树临风。 两人姿色不同,美得各有千秋。 林落蕊微侧身让过姜临风的礼,轻声道:“无妨。” 提起布口袋,她回身招呼青梅:“走吧,我们回去。” 在外面大庭广众之下,她可以坦坦荡荡毫无心理负担地与乐逍遥说笑。 而现在只有她与青梅这个贴身心腹丫鬟,在花园这样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的地方,面对一个男人却不敢与他多说话了。 若是被某个有心人看见,恐怕不用过了今晚,她私会外男的传言就会传遍整个林府。 “姑娘摘桃花,可是要做点心?” 姜临风不舍得她就这样离开,急忙出声询问。 “嗯,想做些桃花饼。公子且再慢慢逛逛,失陪了。” 出于对客人的尊重,落蕊回了一句。之后便不再啰嗦,带着青梅转身便走。 “姑娘,且等一下。请恕在下失礼,敢问姑娘芳名?” 姜临风出身军旅,不讲究那些繁文缛节,也更为直爽执拗。他第一次遇到心动的姑娘,怎能连名姓都不问清楚?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们姑娘身份贵重,怎能随意将闺名告诉外男?” 林落蕊脚下不停,青梅停下脚轻斥了一句,然后转身便快步跟上她离开了。 姜临风被个丫鬟斥责了,也不恼。仍站在花朵缀满枝头的桃树底下,失神地凝望着翩然离去的林落蕊。 永宁侯府姜夫人此行是来商议婚事的。 永宁侯府欲聘林家长房嫡女为媳,这婚约还是当年林家老太爷在刑部尚书任上时订下的。 林家长房嫡女只有林落蕊一个,现已到了议婚的年龄。 姜家三公子姜临风已及弱冠,尚未婚配,此次姜夫人便带他一起来到大明府林家。 这也是林文昌接方氏母女到府城的另一个原因,姜家要相看落蕊。 来大明府之前,姜临风这个少与姑娘打交道的军中汉子对未来的妻子没什么想法。 他以为是人就要成亲,不过是找个人为他生儿育女,持家理事罢了。至于是哪个人,那就得看老天如何安排了。 可是今天偶然遇见了落蕊,他内心蛰伏不动二十年的心弦突然因她而动。一时间心潮起伏,波涛汹涌,茫然不知所措了。 “蕊儿,恰好你来了,刚还想打发芳草去叫你呢。” 落蕊带着给母亲折的桃花到听雪阁,一进门,方氏便叫住她。 “娘,才只半天不见蕊儿,就想我了吗?” 落蕊弯弯着眉眼嬉笑,找了个粗瓷花瓶将桃枝插了进去,稍稍调整了一下角度。月白粗瓷瓶配黑褐色的桃枝,更衬得桃花娇艳动人,完美! “对呢,一会不见就想得慌,就想把蕊儿拴在身边才好呢。” 方氏也笑道:“刚好今天永宁侯府的姜夫人和三公子来了,家有贵客,你这几天就不要去书院了。在家料理家事,招待客人,娘又能天天看见你,高兴着呢。” “娘,我这今天刚刚去书院选了课,明天就要请假,这学上得怎么这么随心所欲呢?”落蕊嘟起嘴,冲方氏撒娇道。 “嗯,真是没办法,谁让你摊上我这么个不中用的娘呢?”方氏打起了哈哈,“必得精明能干的林二姑娘坐阵,这家事才能料理得清楚,在贵客面前才不失了礼数呢。” 第11章 将军做斥侯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落蕊在听雪阁不顾一切地大闹一场后,林文昌不但没有恼怒与她,对她娘俩的冷漠态度竟改变了不少。 他偶尔会到听雪阁坐一坐,与方氏说一说家事。虽说仍然不留宿,但是表面看起来像是正常夫妻的样子了。 两人都刻意没跟家里人提起林家与姜家的婚约,连落蕊也没有说过,所以这事到目前也就少数几个心腹知道。 毕竟是十几年前的口头婚约,又是与位高权重的侯府联姻,谁能保证当中不会出现变数? 方氏不说是出于对落蕊的保护,至于林文昌是出于什么心思那就不得而知了。 林落蕊姑娘被蒙在鼓里,见了要与自己议亲的男人也不自知,不然她只怕会躲得更急。 前世她遇人不淑,被渣男伤害而穿越。此生她重活一世,心志坚硬如磐石,决计不再对任何男人付出真情。 姜临风此时与她相见并一见倾心,那他这漫漫情感路可就值得期待喽。 傍晚,住在客院的姜临风好像屁股上扎了针一样坐立不安,他默默思忖片刻,决定自己亲自出马做一回斥侯,去打探一下敌情。 姜临风与柳静云年纪相仿,林文昌一早便吩咐柳静云好好招待。听说姜三公子到访,柳静云赶紧出去把他迎进流云居。 一脚踏进流云居厅里,姜临风的眼神立刻被桌上一盘精致美丽的点心勾去了。 小小的六只糕饼,粉粉的,桃花的颜色,桃花的形状,用鸡蛋和白芝麻做的黄色的花蕊,旁边还点缀着几片桃花花瓣。只是看着,他便觉得口齿生香。 “这饼是我妹妹送过来的,我还没用过。三公子,赏脸尝一块?” 柳静云是少数几个知道内情的人之一,这会看着姜临风对着落蕊做的糕点出神,便打趣他。 姜临风也不客气,他实在是禁不住诱惑,伸手拿起一个桃花饼,放进嘴里细细地品尝。 闻起来一股鲜奶的香味,还有桃花的甜香,入口酥软绵甜,果然看着好看,吃起来更好吃。 “呶,还有蜂蜜桃花茶,我妹妹特意送来配糕饼吃的。你尝尝好喝吗?” “都说当兵打仗的粗野,吃饭都要抢的,你这吃法可一点不像个叱咤沙场多年的少年将军,倒真像个优雅的富贵公子了。” 柳静云看姜临风吃个点心一脸陶醉的样子,笑着道。 “当兵的吃饭要抢,那是因为战场上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这会我在后方,前面又没有敌人伺机而动,我还不得文雅点?” 姜临风棱角分明英俊硬朗的脸上笑意盎然。 永宁侯府以军功得以授封,家族后辈年少时便要随父辈征战沙场。姜临风十二岁驻守北境,至今已8年,恰好等到落蕊长大。 “静云,我今天在花园里碰到一位正在摘桃花的姑娘,说是要做点心,这桃花饼是她送来的吗?” “你说说事情的经过,你是怎么遇上的那位姑娘,旁边还有什么人,姑娘穿戴是什么样的,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说得仔细点,静云好给你判断判断。” 柳静云心里暗笑,故意慢条斯理不紧不慢地回应。 不就是想问问在花园里遇见的姑娘是不是落蕊么?心里着急还要人五人六装腔作势旁敲侧击,偏不告诉他。 姜临风无奈,只好从头讲起。从他看到落蕊,讲到他莽撞地对诗,一直到被青梅斥责,一点不落地讲了出来。 “嗯,依你的描述,连身边的丫鬟都懂诗,那就应该是她,也只有她的丫鬟是可能读过《诗经》的。” “她是林家几姑娘?” 姜临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柳静云,他算是看出来了,柳静云这个不着调的就没打算直接告诉他,吊着他拿他耍着玩呢。 那他就不再迂回了!将军嘛,不仅得有谋还得有勇,该直接出击的时候就得直接出击。 “有这么心急么?”柳静云冲姜临风促狭地笑,“摘桃花的是二妹妹林落蕊,送桃花饼和桃花茶的也是二妹妹林落蕊。这下,姜公子可放心了?” “真是林二姑娘?”姜临风呼吸急促,迫不及待地追问。心头的大石一下子放下了,他感觉眼前的桃花饼更香甜了。 “当然是真的。喂,喂,你可别再吃了,再吃就要连盘子都吞进去了。” 柳静云笑着作势要抢走点心盘子,姜临风却迅捷地一挡,把他的手格开。 然后连点心带盘子,连桃花蜜茶也没给柳静云留下一滴,大笑着带着她未来媳妇做的好吃的,春风满面地回了客院。 霸道猛男姜临风,这还没怎么样呢,就把落蕊划为己有了,蛮横地连落蕊做的吃食都不想别的男人碰到。 翌日辰时,永宁侯府姜夫人带着自家丫鬟状似无意地经过林家议事厅。 听方氏说落蕊代她管理家事,姜夫人想来看看。姑娘当家理事不稀罕,可落蕊才不过十三岁,她处理家事会是什么样子? 议事厅里,林落蕊依然端坐在正中,林月萱和林月芷分列左右。 小姑娘面上笑吟吟的,和和气气,温言细语,不像一般管家娘子那样面容冷冽疾言厉色。 下边的管事嬷嬷却一个个静悄悄地站着,轮班上前问询家事。面容谨肃,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懈怠。 小姑娘不疾不徐不慌不忙地分派着,有条不紊,条理清晰,一桩桩一件件分派得妥妥当当明明白白。 姜夫人看着心里暗自欢喜,伸手扯住一个过路的小丫鬟问:“厅里坐正中的可是你家二姑娘落蕊?” 小丫鬟高兴地回应:“是呢,正是咱家二姑娘。二姑娘人真好,还要给奴婢小厮们也建个书房,供我们读书习字呢?夫人您说,哪家姑娘有我们二姑娘这么仁善的?” 小丫鬟快人快语,丝毫不掩饰对落蕊的敬重与喜爱。姜夫人听了,心中更欢喜了。 “姑娘,王嬷嬷来了。”青桃打起门帘,站在门外禀报。 “快请嬷嬷进来。” 这是发生什么大事了?还要劳动王嬷嬷亲自来传话。 落蕊心生疑惑。 第12章 清水出芙蓉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姑娘,永宁侯府的姜夫人到听雪阁了。太太让您和几位姑娘前去拜见,特意教老奴来盯着姑娘好生打扮。”王嬷嬷笑眯眯地说。 永宁侯府姜夫人?还要好生打扮,是要相看吗?林落蕊瞬间想明白了。 只是若这个世道允许,她希望此生终生不嫁。就算扛不过这个世道,必须成亲,那她也不愿嫁入豪门。 豪门势大,若再遇上渣男,她连挣脱都挣脱不了。 就找个小门小户嫁了吧,遇上渣男就拼着脸面不要和离了,她乐得一个人过得逍遥自在。 林落蕊自小主意就正,知道这种时侯不能打扮得太亮眼。略略收拾一下,不要在外人面前丢了母亲的脸面就是了。 她便还是往日一样的衣裙,白嫩的脸颊上连粉都不敷。堕马髻上只戴了一只白玉钗,确实是不失礼数的装扮。 王嬷嬷看着她这寡淡的妆容直摇头,太太让自己来盯着二姑娘,这任务好像完成得不怎么滴啊! “姑娘,您好歹打扮打扮,这个样子过去了,太太不得责怪我?” “嬷嬷,快走吧!”落蕊挽起王嬷嬷的胳膊,嘻嘻笑着道,“您看我这张脸皮,哪还用涂脂抹粉的?这叫‘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好着呢! 我娘肯定不会怪您,指不定还得夸您做得好呢!” 林二姑娘的这张嘴,真要哄起人来那真是死人也能给说活喽。 王嬷嬷还真被她说动了,瞅瞅二姑娘嫩得能掐出水来的脸蛋,似乎若是真的浓妆艳抹,反而不美。 遂不再纠结,带着她往听雪阁而来。 听雪阁正厅,姜夫人正和方氏坐在雕花木椅上喝茶闲谈,林家五姐妹款款而来。 可能都得到了消息,几人的打扮可圈可点。一路走来,摇曳生姿,顾盼生辉。 走进听雪阁,一字排开,几姐妹对着姜夫人和方氏福身下拜。 姜夫人笑眯眯地瞧着五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按从大到小排列,右手边第二个应该是二姑娘了。 早晨隔得远看不真切,此时姜夫人细细地打量起来。 小姑娘衣着素雅,白皙的脸上脂粉未施,却柔嫩得好像半透明的美玉一般。 眸光清澈,眼窝里似注有一汪清泉水,清新淡雅中自带一股灵气。 行走时,敛眉低首,裙裾不动,连耳上的坠子也不见晃动。 福身下拜,起身,抬头,做得优雅至极,丝毫不失礼数。 果然是侍郎府女儿教养出的大家闺秀,姜夫人心中甚是满意。 林落蕊也对自己的这副模样表示钦佩不已,母亲教的那些规矩她即便不喜欢,也都好好学了。 需要装的时候装得一丝不苟毫不迟疑,大家闺秀的架子端得足足的。 为了不失母亲的体面,她可以这样规规矩矩地装上一整天。 “林家五位姑娘皆亭亭玉立,丽质天成,让人好生羡慕,都坐下说话吧。” 姜夫人和蔼地对几位姑娘说道。 五姐妹依言坐在屋内早已备好的五只六面如意墩上,各自摆出最优雅的姿态,敛息屏气,听姜夫人和方氏说话。 落蕊悄悄抬头看向姜夫人,看她年近五十,松花绿的暗花缎对襟褂子,配一条鸦青缎子马面裙,头上只着一只赤金扁簪,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林落蕊慌得赶紧低下头,姜夫人看向自己的眼神竟然带着几分慈蔼,这是要闹哪样? 母亲特意让王嬷嬷去传话,还要她亲自盯着我梳妆打扮。这样隆重的出场,难不成是要把我推出去? 稍顷,丫鬟拿上来姜夫人给五位姑娘的礼物。 五位姑娘一人一只翡翠玉镯,独落蕊还有一只累丝攒珠金蝶钗。 姜夫人笑得和蔼,方氏也笑得开心。谁都没有说什么,底下人却各自心中有数了。 林月萱性情温柔,笑了笑,也不在意,仍然端庄稳重地坐在那里。 林月莹还小,这样的首饰她也不缺。被区别对待了,心里不快,撇了撇嘴也没有再多的表现。 独林月芷看着落蕊多出来的那只钗子,眼中异色一眼而过,却慌忙低头遮掩了过去。 晚间,莲姨娘身边的丫鬟去到林文昌的书房,说莲姨娘备了些酒菜请老爷去她房里坐坐。 桌上不过几碟小菜,一壶淡雅的桃花酒。 莲姨娘一身嫩嫩的妃红衣裙,薄薄的一层,纤细的腰肢,丰满的那什么,保持良好的体形完美地勾勒了出来。 斜斜歪坐在林文昌怀里,莲姨娘端起酒喂了他一口,筷尖轻挑起一根黄花菜,要送不送的往林文昌嘴边递过来。 林文昌轻笑,这要命的小妖精惯会这样撩他,总撩得他心猿意马,恨不得抱着她立刻滚到被窝里去。 他就着莲姨娘的手叼走了那根黄花菜,正要抱着她去卧房,莲姨娘却一扭小蛮腰躲了出去。 小嘴噘着,眼圈红着,半是委屈半是羞怯地开了口:“老爷许久未到莲儿房里来了,可是厌弃莲儿了?” 林文昌被她勾得心痒难耐,嘴里胡乱地应着:“哪里有厌弃莲儿?你一差人去叫,我不是立刻就来了吗?” “那莲儿若不差人去叫,老爷就不来了,是吗?” 莲姨娘的眼泪从眼眶里无声无息地涌出来,却神奇地挂在眼睫上,不往下掉,只润得一双眼睛湿漉漉的。 泪珠闪闪要落不落,委屈又不敢抱怨的样子,真个叫人心都疼得要碎掉了。 这真是: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啊! 林落蕊没眼福看到这场面,若教她看到莲姨娘这哭戏,定然得大为感叹。 林家绝对盛产演技派啊!这莲姨娘要哭不哭的样子,比孙姨娘那柔柔弱弱泪流不止更加引人怜惜。 这演技绝对一流,啊不,是顶流啊! “来,不叫也来。以后老爷常来你屋里,老爷最疼的就是你了。” 林文昌心疼得不行,急忙揽过莲姨娘,搂在怀里亲着吻着,把眼睫上挂的泪珠一颗一颗地吮吻下来,嘴里含糊地应着。 “老爷说最疼莲儿,那莲儿说什么老爷都会应吗?” 第13章 婚约定下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莲姨娘从林文昌怀里直起身子,盯着他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专注而多情,好让人心动。 “应!你说的我都应。” 林文昌鬼迷了心窍,胡乱应承。 “这可是老爷说的,你可不能骗莲儿。” 莲姨娘铺垫得够久了,终于按捺不住了。 “听说永宁侯府的姜夫人是来给姜公子相看亲事的,莲儿想让芷儿嫁过去。芷儿只比大姑娘小一岁,也是时候订亲了。” “这……这恐怕……不行……” 林文昌卡住了,被这俩姨娘吞得下大象的胃口惊到了。 孙姨娘还只不过想出面接待姜夫人,莲姨娘竟想把自己的女儿嫁进姜家?! “为什么不行?不是老爷说的,我说什么你都应吗?” 莲姨娘眼眶又红了,那泪珠子要掉不掉的又挂上去了。 “不是我不应你,这事是我也做不得主。与姜家有婚约的是林家嫡女,芷儿不是嫡女啊。” “说到底,还是我们低人一等,”莲姨娘噘起嘴,嘟哝道,“都是老爷的女儿,我生的就争不过人家。 是莲儿卑贱,让芷儿和芙儿也要跟着受委屈。” 莲姨娘委屈而又不甘,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滑落。只是烛光掩映之下,那朦胧的泪光后却掩藏着算计的精光。 事说不成,她也不敢再强求。 她很清楚自己在林家的地位,林文昌或许宠她,但却不可能任由她胡闹。 林文昌要的是家宅祥和,后院安宁。 她可不会像孙姨娘那个蠢货,自以为自己有多得宠呢。被人几句话一挑唆,便可着劲地闹,到头来林文昌也不会护着她。 于是她收拾起一腔怨愤,温温软软地服侍林文昌歇下了。 听雪阁里,芳草报说林文昌今晚歇在荷花苑了。 方氏轻轻放下手里正在绣着的鸳鸯戏水靠枕,幽幽叹了口气,默默坐在那没有出声。 屋里两个大丫鬟还有王嬷嬷看着她伤神,心里着急却又不知该如何规劝。 过了一会,方氏又拾起绣活一针一针地绣起来,面色平静而淡漠,似是浑不在意。 “你们不用这么看着我,事到如今我已经不期望文昌能对我再拾起几分情意了。他喜欢歇在哪便歇在哪,以后不必再对我说了。” “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碧莲是最清楚的。老爷那么宠她,她也不为太太说几句话。” 王嬷嬷抿了抿唇,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她不提,太太也没有因由提起来,老爷心里老是横着那么一根刺,就得这么一直僵下去。” “没事,不用担心我,好歹我还有蕊儿呢。” “对,太太还有二姑娘呢,”王嬷嬷眼圈红红的,宽慰道,“老爷就那样了,二姑娘可是巴心巴肝地待太太好的。” 翌日府里便传闻,永宁侯府姜夫人为姜三公子相看婚事,看中了二姑娘林落蕊。 林文昌随之传下话去:永宁侯府姜家与林家早有婚约,姜家嫡出公子聘林家长房嫡女为妻。 虽然他没有明言姜家要聘的是谁,但是长房嫡女只有林落蕊一人,那自然就是落蕊要嫁与姜三公子了。 林落蕊初初知道自己的姻缘已定,心中柔肠百结百转千回,无数个念头在头脑中悠来荡去。 姜临风将要成为我的夫君?到底还是被姜夫人相中了吗?连嫁个小门小户活得自在些,这么个小小的心愿都达成不了么? 她的未来夫君气度不凡,家世显赫,嫁与这样的男子应该是很多女子梦寐以求的吧?可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可以犯花痴,可以对着男人流哈喇子淌鼻血,却决不想把自己的身家依附在任何男人身上。 有些错犯一次就够了,再犯就真的是蠢了。 她不想做那样蠢笨的人,所以对将来要嫁的那个人从来都没有期待,没有憧憬。 但是无论她心中作何想,她与姜临风的婚约已基本定下。 姜夫人与林文昌夫妇商定,两家即刻开始准备,只等落蕊及笄,便下聘成亲。 姜夫人出身将门,性格爽朗,开明豁达。 虽说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她更希望儿子的婚事能符合他自己的心意。 对落蕊,她心下是很满意的,她相信只要儿子见过落蕊也会心生欢喜。 所以她决定在林家再多住几天,争取创造机会让姜临风与落蕊多多接触,增加了解。 殊不知他的傻缺儿子早在来的第一天就见过落蕊,且十分喜欢呢。 林二姑娘只对自己的婚事有那么一小会儿的迟疑,很快就坦然接受了。 既然此事已定,那就不值得她再花费更多心思了。 之后的事之后再烦恼,在这个世界上,她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要忙。 比如,母亲的事就比任何其他事都重要。 “姑娘,柳公子的小厮来传信,说查过钟嬷嬷了。” 梅园里,青梅悄声对落蕊禀道。 “哦?查得怎样?” “钟嬷嬷是本地人,父母兄妹都很老实本分。家里有一子一女,男人也老实厚道。 平日与街坊邻居相处也还算融洽,不见她与别人有什么争执不合。 大厨房的宋嬷嬷跟她住对门,看她爽利能干,还做得一手好汤水,就把她领进府里了。 暂时就查到这么多,看不出有什么不妥之处。” “静云哥哥是个妥实人儿,既然他都查不出什么不妥,明天就让她到听雪阁小厨房吧。” 落蕊认真仔细地听完,沉思一会,说道。 安排好母亲小厨房的厨娘,落蕊心情舒畅,这大概是这些天来她感觉最舒心的事了。 二姑娘心情好,整个林家宅邸里气氛也很温暖和谐。 林家的下人们大都高兴着呢! 二姑娘人那么好,就该嫁个好夫婿。如今要嫁入侯府,这是多大的富贵和荣耀啊? 姑爷又是一表人才,少年英雄。 简直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好! 主子们大约也是高兴的,毕竟落蕊要嫁入侯府了,攀上姜家这样的名门望族,说起来脸面也有光。而且日后说不定还需要姜家提携呢? 只是这满园春风和煦、欢乐祥和的气氛,却也挡不住一些不和谐的因素在那阴暗的见不得光的角落里滋生。 第14章 落蕊害羞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水仙苑中。 被一顿板子打得皮开肉绽尚不能坐起的孙姨娘伏在软榻上,她的亲子林月清和女儿林月莹侍立在她身边。 林月莹与她姨娘长得一样刻薄,脸颊瘦削,眼眸细长,小小年纪也学妇人一样插得满头珠翠。 孙姨娘管家这些年,她的小日子过得相当舒坦。 下人们谄媚讨好,主子们也礼让三分。纵得她小腰杆子挺得直直的,总是趾高气昂,颐指气使的。 林月清是林家的庶长子,一身锦衣华服,贵公子装扮。气场却不如他的同胞妹妹,总是勾肩缩背,站得不甚直溜。 “姨娘,这事你一定要做吗?” 林月莹立面含犹疑,似乎有些不赞成她。 “当然要做。那对贱人欺我太甚,抢了我的管家权不说,还敢打我板子?这口气我忍不下!” “姨娘,方氏毕竟是主母,连父亲都得给她几分颜面,当日您就不该去听雪阁闹腾。” 林月清在旁规劝,看不出这位公子还是位明事理的。 “若不是碧莲那个贱人说你父亲早被方氏伤透了心,我就是再怎么闹他也是向着我的,我能去吗?” 孙姨娘怒得一把拂掉旁边小几上的茶碗,又牵动着伤口一阵阵疼。 她一边龇牙咧嘴呼痛,一边咬牙切齿地咒骂莲姨娘和落蕊母女俩。 林月清拾起茶碗放在几上,又说道:“那您这事也不能做,这事做了对咱们也没好处。”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被人欺负了我还不能还回去?只要能让她们不舒坦,没好处我也要做。我就要出出这口恶气!” 孙姨娘眼里闪着疯狂又恶毒的光。 林月清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 “太太,当年奴婢说过,将来若生了儿子,就记在您名下,做您的依靠。可惜奴没本事,只生了这两个丫头。 今天奴把她们带来了,以后她俩就是您的女儿。跟在您身边,孝敬服侍您,与奴婢再无关系。” 听雪阁厅里,莲姨娘带着林月芷和林月芙,跪倒在方氏面前。 看她美眸含泪,声声泣诉,那真诚恳切的劲儿,啧啧,真真好一个忠心为主的义婢! 林月芷安静地跪在莲姨娘身后,肩背挺直,默不作声。 林月芙眼眸红肿,头使劲垂着,也一声不吭。 “罢了,哪个孩子愿意离开自己的亲娘?让她们在你身边吧。” 方氏瞅着林月芙红肿的双眼柔声道。 也不知道莲姨娘费了多大的心思才把她弄到这来的? “母亲,芷儿愿意。” 林月芷伏首给方氏叩头,看不出半分不情愿的样子。 “太太,你看她们愿意,芷儿和芙儿都愿意。芙儿,快给母亲磕头。” 莲姨娘转回身,狠狠心按住林月芙的头往下按。 林月芙眼里含着泪,却也只得磕下去。 “碧莲,别逼孩子了。你本是我的陪嫁丫鬟,与我关系最亲近,我自然愿意把她们两个记在我的名下。 且等我跟老爷商量商量,你先带两个姑娘回去吧。” “是,太太。” 只要方氏愿意主动跟林文昌提起,林文昌又怎会不同意? 莲姨娘得到了她想要的回答,满意地带着女儿离开了。 王嬷嬷冷冷地望着莲姨娘母女离去的背影,轻声道:“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这么大的孩子早已晓事,哪能养得熟?刚生下来时她怎么不送到老宅给太太养着?” “那时候她还得指望着两个孩子在老爷身边争宠吧?这会送过来,不过是想记在嫡母名下,要个嫡女的名分罢了。她倒是晓得嫡女的好处。” 芳草恨恨地接着说。 方氏摇了摇头,淡淡地道:“你们也看出来了?她就是冲着嫡女的名分来的。可是她想要就得给她吗?” “她莫不是以为全天下只有她最聪明,连我都可以当傻子耍了?她早已跟我不是一条心了,我还会让她得意吗?” 三月十五,大明府城外青云山逢山会。 方氏应姜夫人要求,托柳静云带着自家的几个兄弟姐妹与姜临风一起去赶山。 青云山山会很热闹,附近很多的贵人百姓都会来。 有售卖各种吃食用品的,有耍杂耍卖艺的,有去庙里烧香祈福的。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林家的几位姑娘从昨个知道要去赶山时便开始兴奋,今早更是早早地梳洗打扮好,准备出发了。 独落蕊磨磨蹭蹭地不想出门,她也喜欢热闹,但是有些抵触这种带着目的性的出游。 但是母亲的安排她又不能拒绝,最后还是换了一身简洁利落的衣裙跟林月萱一起出了府门。 英姿飒爽的姜临风目不转睛地盯着落蕊从院子里出来,视线好像粘在她身上,一下都不舍得移开。 身后的侍卫明飞感觉他家主子这样子实在丢人,忍不住重重地咳了一声,姜临风才如梦方醒一般收回了视线。 “姜公子安好。” 林落蕊在他面前站定,端端正正地垂眸福了一礼。 微垂的眼睫轻颤,像美丽的蜻蜓轻轻扇动的翅膀,声音轻柔而绵软,像羽毛轻轻划过耳边。 耳朵酥酥麻麻,心脏麻麻酥酥,姜临风一时滞住了,半天没有回应。 明飞和明翔不住地咳嗽也不管用了,急得两人差点没拿脚直接踹他们家主子的屁股。 林落蕊没有再等下去,低垂着粉颈,步履优雅目不斜视地走到柳静云和林月清身边。 给他二人也行了个标准的福礼后径直上了马车,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姜临风一眼。 姜临风回过神来,深深懊悔竟被落蕊一个小姑娘迷得五迷三道的,连回礼都没有及时回一个。 生怕落蕊以为他多年从军,粗鲁而不识礼,不由一阵失落而又手足无措。 “落蕊可能有些害羞,过会熟识了或许就好了。” 柳静云也拿不准落蕊的态度,但他本着不让客人尴尬的原则,出言宽慰他。 “哦,原来她害羞了。” 落蕊会因他而害羞,这个认知瞬间又让姜临风心情灿烂,咧嘴笑开了。 这一笑直露出一口大白牙,实在与他少年将军的冷肃形象大为不符。 柳静云啧啧两声,真心表示没眼看。打马上前,催促马车启行。 第15章 心机婊上线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林落蕊上了马车,里面只有林月芷和林月莹两个人,她不动声色地瞥了眼两个庶妹。 林月莹打扮得很符合她一贯嚣张的个性,挽着小少女常见的发髻,穿着平素最喜欢的色彩艳丽的衣裙。 精美昂贵的首饰配了满身,一股子暴发户穿金戴银的俗气劲。 林月芷的装扮与她平日却大相径庭,脸上的妆容很精致。 头发挽着轻柔妩媚的百合髻,鬓边两缕长发垂下来,将小圆脸也修饰出了小尖下巴的感觉。 簪着攒珠点翠仙鹤步摇,鹤嘴里垂下三缕亮钻流苏,流苏底下各缀一颗晶莹剔透的红宝石,随着马车行驶一摇一晃闪闪发光,很抢眼。 比步摇更抢眼的是她的一身绯红色曳地长裙,这身打扮不像去登山游玩的,倒像是去参加某个盛大晚宴的。 林落蕊心里呵呵一声,转过头静静地坐着,没有与她们多说什么。 四姐妹各带了一个丫鬟,她们另坐在后面的一驾马车里。 柳静云、林月清与姜临风各带了两个随从一起骑着马,护卫在姑娘们的马车旁。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往前行进,林落蕊一直默不作声。 林月萱看落蕊神色郁郁不开心,也默然坐着,不出声。 马车里气氛有些沉闷。 林月芷看看月萱,又看看落蕊,小心地扯了扯她的胳膊,忽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关切地问:“二姐姐,你不开心吗?是因为不喜欢姜公子吗?” 林月芷貌似压抑着嗓音,可话音还是直直地飞进了马车外姜临风的耳朵里。 他心下一沉,不由得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自古以来,婚事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女子听父母的就是,何谈自己喜欢不喜欢?” 林落蕊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 至此,车厢里再没有人言语。 落蕊转身望了望车窗外,又淡淡地瞥了林月芷一眼。果然跟她姨娘一样的心机婊,这就开始耍心机了? 落蕊没有不喜欢他,姜临风心下一松,转而又失落起来。 落蕊也没有说喜欢他,怎么才能让落蕊像他喜欢她一样,也喜欢他呢? 真是伤神伤脑筋啊,姜临风敲打着自己的额头,暗自叹气。 半个时辰后,马车晃悠到了青云山下。 姑娘们下了马车,与柳静云等人一起步行往前走。 山脚下便有很多人,摩肩接踵挨挨挤挤的。几位公子怕外人冲撞了姑娘们,便把她们护在中间。 林月清自然要护着自己的亲妹妹林月莹,林月萱很自然地靠向柳静云,把落蕊推向姜临风的方向。 林月芷却提着自己的长裙也挨向姜临风身边。 在府里磨蹭着不想出门的林二姑娘,一到这里却来了兴致。 自从来到大明府,她又是斗姨娘又是战恶奴,小脑袋瓜儿整天琢磨家里的主子下人们。 一门心思要把家事捋清了,给母亲和自己以后的生活铺平道路。 体力脑力高强度运转到现在,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不够她用的,哪有时间出来玩? 这会她可不愿跟着其他人亦步亦趋地走,便带着青梅在人群中穿梭。 在各个售卖摊位前流连,或是兴致勃勃地观看耍杂耍卖艺的表演。 姜临风有心想护在落蕊身边,奈何身边跟着的林月芷好像不会走道一般,狗皮膏药一样粘上了他。 他一动,林月芷叫一声。 “唉呀,谁踩我了?” “临风哥哥,等等我。” ………… 男人,自小就有保护弱小的基本素养,他没办法抛下林月芷直走到落蕊身边。 只能在后面远远地看着,看她像快乐的小小鸟一样在各个摊位间飞来飞去。 没有人跟在自己身边,林落蕊乐得自在。 她来赶山会,身边只带着青梅。想着家里还有三个没跟来的,不能一块玩乐热闹,很是遗憾。 还有阮嬷嬷和母亲也不能来,她想给她们带点什么回去,便在各个摊位前来回流窜。 各种物品琳琅满目,衣物首饰,胭脂水粉,吃食杂货…… 林落蕊与青梅两个比较完这个比较那个,这个也好,那个也想要,直到青梅手里大大小小的盒子堆得遮着眼都看到路了。 落蕊顺手又给靖阳老宅的祖父母和堂姐妹一人买了一件礼物,之后才算消停了。 青梅哭笑不得地抱着东西先送回马车上去。 落蕊转着转着,在一个糖画摊子边又站住了。 摊主的手很神奇,想要什么就能做出什么,用小汤勺舀起熬好的糖汁在铁板上来回浇铸,很快一幅糖画便成型了。 姜临风默不作声地跟柳静云几人挤到落蕊身后。 落蕊却一手掐着一支糖兔子,一手掐着一支糖牛,边旁若无人地嚼得糖兔子咯吱咯吱响边又随着人流一路往前走。 青梅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追上来,一看那支糖牛便伸手拿,落蕊一晃躲了过去。 青梅肖牛,糖牛是落蕊特意为她做的,偏还逗弄着不给她。 她紧跑几步,一把将糖牛抢在手里,一口将牛头咬进了嘴里,得意洋洋地冲落蕊晃了晃牛身子,惹得落蕊咯咯直笑。 主仆二人又笑着闹着往前去了,姜临风又没搭上话,好笑地摇摇头继续跟着。 天地间明明热闹喧嚣,姜临风却觉得这里只剩下了她心爱的姑娘,只有她清脆动人的笑声在回响。 落蕊,不矫揉不做作,开朗大方,自由随性,是他喜欢的样子。 一定要把她娶回家,是姜临风一路走一路坚定的信念。 林落蕊知道今天出来是为两人增加了解,便索性放开了性子,让他看个全面。 如无意外,她会嫁给姜临风。 他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她都是这个样子。她不会曲意逢迎,也不想委屈求全,不会为任何男人做出任何改变。 或许在旁人面前她会装得进退有度,大方得体。但是在自己的男人面前,她却一定要是最真实的样子。 林落蕊手里的糖兔子还没吃完,又跑到卖糖葫芦的小贩旁边站定了。 糖葫芦红彤彤的饱满圆润,看着很好吃的样子。 她刚伸手要拔下两串,忽听身后一阵骚乱。 第16章 临风被抱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落蕊急忙回头看,却见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将柳静云等人围了起来。 许是趁着山会人多也来凑热闹,看见他们都是富家公子小姐的装扮,男男女女皆气度不凡。 料想是有钱人家,便一拥而上去讨要。 林月萱急忙闪身躲在柳静云身后,柳静云护着她往后退去。 林月莹被林月清护在身前,一脸嫌恶的样子。 退又退不出去,她尖声喊起来:“快撒钱,撒钱,让他们走开。” 林月清身后的随从急忙掏出一把铜钱撒向空中,铜钱雨一样的落在地上。 乞丐们“呼啦啦”上前争抢捡拾,场面比之先前更加混乱。 一个乞丐被推挤向林月芷,她吓得“嘤咛”一声向姜临风扑过去。 姜临风怕落蕊被乞丐冲撞,正焦急地四下环顾找寻她。 未曾想,一时大意,竟被林月芷扑了个满怀。 少女双手环在他腰上,头伏在他胸口,似是被惊吓得不轻。 脑袋伏下去便不敢抬起来,只娇声喊着:“临风哥哥,芷儿怕……” 少女声音轻颤,说不出来的妩媚娇羞。 任男人如何硬心肠,也不免生出怜香惜玉之心,不忍心推开怀中软嫩柔弱的小身子。 姜临风只好竭力往后仰着身子,两只手扎煞着,抱也不是,推也不是,尴尬地不知该往何处安放。 猛然间一侧眼,刚才怎么找也找不到的林落蕊好巧不巧地撞入他的眼帘。 从来到青云山连半个眼神儿都没舍得赏给他的林二姑娘,此时正一手举着吃了一半的糖兔子,目不转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姜临风脑子“嗡”地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再不敢犹豫,他回手拽过身后的侍卫明飞。 两手把住林月芷的胳膊,用力一拽又一推,竟直直将林月芷从自己身上扯下来送入明飞怀里。 然后转身就向落蕊走去,浑不顾身后明飞恨不得吃掉他的幽怨的眼神。 唉,给人做侍卫真心不容易呀!竟然还要时刻准备着英勇献身,担起给主子挡烂桃花的职责。 林月芷慌忙抬头,竟见紧紧抱着的人由姜临风换成了侍卫。那侍卫正一脸惊诧莫名地盯着她。 三姑娘刹时耳朵尖都红了,急忙推开侍卫,抽出身来,借整理衣裙之机掩饰自己此刻的慌张。 看着向落蕊走去的姜临风,林月芷眼中羞臊之意未退,又蒙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委屈,似不甘,似怨愤,或者兼而有之。 姨娘教的这些不管用啊,谁说温香软玉在怀,男人就没有能把持得住的?这一招,对姜临风就不好使。 姜临风未及走到落蕊跟前,却见落蕊也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他心头的小花迎风怒放,臭不要脸地以为落蕊吃醋了,终于肯主动靠近他了。 谁知落蕊丝毫迟疑停顿都没有,径直越过他,走向前面一个七八岁的小乞丐。 小乞丐个头太小,力气也小,在一堆成年乞丐中被推来搡去。 不仅一个铜钱都没抢到,还被挤倒了,这会正趴在地上哭得甚是伤心。 三月的天气还有些寒凉,成年人都还穿着夹衣夹袍,小乞丐只穿着破烂的单衣单裤,一身污垢尘土。 脸颊被泪水冲得一条一条的泥道子,嘴唇冻得青紫,嘴角还有被磕碰出的血迹,眼睛倒是清亮亮乌溜溜的,很可爱。 林落蕊掏出一方洁白的绢帕,心疼得蹲下,小心地给乞儿拭去嘴角上的血,擦去小脸上的尘土。 林月芷冷眼旁观,林月莹一脸嫌弃。 落蕊毫不在意,径直领着小乞儿往旁边去了。 林月莹撇撇嘴啧啧有声:“果然是乡下来的野丫头!那么脏,也不嫌埋汰!竟是习惯跟烂乞丐呆在一块的。” 林月清扯扯她的胳膊,瞪了她一眼,不让这尖酸刻薄的妹妹再吐出这样暴露低素质的芬芳。 姜临风冷冷地斜了一眼林月莹,又把视线转向落蕊。 林月芷在旁边沉默不语,只偶尔瞥一眼紧盯着落蕊的姜临风。 落蕊不声不响地带小乞丐去买了一身夹衣,又找了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铺,与老板低声说了几句话便走了进去。 出来时,小乞丐已经洗得干干净净,换上了新买的衣裳,小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她给小乞丐买了几个肉包子,边看他吃边与他絮絮低语。 许是很久没有人与他这样温声细语地说话了,小乞丐边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包子,边兴奋地急急回答落蕊的问题。 一不小心噎了一下,憋得小脸通红,咳了几声。 落蕊轻轻给他拍着背,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便静静地看着他吃东西,不再说话了。 “谢谢姐姐,我走了……” 小乞丐吃完了,捧着落蕊另给他买的几个香喷喷的大肉包,恋恋不舍地与这个给他买新衣和吃食的大姐姐告别。 落蕊向小乞儿挥手,眼眶微红。 “蕊儿,你很喜欢这个孩子吗?” 柳静云看她难过,心里也有些凄然。 或许是忆起了自己曾经的过往,他也想帮帮这个小孩子,也顺便成全了落蕊这颗善良的心。 “那孩子原来读书很好,看他的眼睛多么伶俐乖巧。可惜他父母都去世了,他只能到处流浪,乞讨为生。 我确实很想帮他,可我能力有限,只能帮他这一次。” 这世界同她来的那个世界一样,总有很多需要帮助的人,可在大多时候,人都是无能为力的。 “他能碰上你也是他的缘分,正像当年的我遇上义父一样。“ 柳静云看了眼一步三回头,刚挪出一小段距离的小乞丐,说道:”你若真想帮他,就送他去乐家吧。 乐大善人开了所善堂,专门收养这样的孤儿。不仅会抚养他们长大,还会教他们读书识字,日后安排到乐家的庄园或铺子做事。” “真的吗?”落蕊惊喜地喊,急忙回身吩咐青梅,“青梅快去,带他回来。” 青梅答应一声正要去,却见姜临风的侍卫明翔已经走出去了,很快便将小乞儿带回到落蕊面前。 落蕊侧身看了眼姜临风,又对他福了一礼,说道:“谢谢姜公子。” 姜临风挠了挠头,无奈地笑:“不过是去喊个人。落蕊姑娘一定要与临风这样疏远吗?” 第17章 您想得多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林落蕊淡淡地笑了笑,没再说话。转向那个小乞儿,蹲下来与他商量。 小孩子听说有吃有住,还有书读,自然欣喜万分,抱着落蕊的脖子不撒手。 柳静云吩咐自己的随从立刻带小孩去找乐逍遥,托他安置。 小乞儿举着落蕊给擦洗干净的小手与落蕊再见,眼里泪花荡漾,嘴角却是高高扬起的。 柳静云与姜临风默默含笑看着,林月清看得若有所思。 经过这一段插曲之后,柳静云怕落蕊一个人乱窜遇上什么事,勒令她跟着大家走,不许再乱跑。 落蕊没办法,若说这些人里有谁能管住她,大概也就只有柳静云了。 她偷偷吐吐小香舌,收着自己的性子,贴着林月萱跟在柳静云身边。 林月芷或许因为刚才姜临风推开了她,或许因为落蕊跟他们走在一起,没好意思再贴近姜临风。 刚才可以说是突发事故被吓到才扑到准姐夫怀里,但若是无缘无故再扑一次,那就是明目张胆违悖人伦抢姐姐男人了。 姜临风一边分神防备着林月芷,一边忐忑不安地不时瞟几眼落蕊。 见她与林月萱和柳静云说说笑笑,面色平静如常,像根本不在意刚才林月芷抱了他,他心中庆幸却又有些失落。 行至卖糖葫芦的小贩跟前,林落蕊又停住了。 被方才的事打断,她的糖葫芦没有吃成,这会肚子里的馋虫又发作了。 只是今天出门带的银子被刚才一通买买买,吃吃吃,再加上给小乞儿买衣服吃食都花得差不多了。 她站在那开始琢磨,要不要买?买几支合适? 总不能一群人眼睁睁地看着,她自己一个人举着支糖葫芦边走边啃吧。 “要吃糖葫芦吗?” 姜临风可算逮着跟落蕊搭话的机会了。 他把小贩草把上扎的糖葫芦全买了下来,让明飞拿去分给大家,自己挑了其中最大最红的一串,在林月芷怨恼地张望中递给落蕊。 “谢谢。” 落蕊也不扭捏,接过来,道了声谢,张口便咬下了顶头上最大的一颗糖葫芦。 “还是对我这么疏远,”姜临风失笑,抓紧机会解释,“刚才三姑娘和我……” “呵呵……” 林落蕊嘴里含着一个糖葫芦,腮帮子鼓得高高的圆圆的,含糊不清地吐了两个字。 似笑非笑的戏谑表情又挂在了脸上,看在姜临风的眼里,分明是说“你们的好事我全都看到了,不必解释了”。 林落蕊转身又去找林月萱说话了,姜临风挠着头皮在原地发愣。 不是,您这‘呵呵’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是吃醋了还是没吃醋?是在意呢还是不在意? 女人心,海底针。 这小姑娘的心,也不是姜临风这等少与姑娘打交道的粗犷汉子能看透的。 林落蕊确实不在意,或者说她根本不想在意。 她要知道自己“呵呵”一声让姜临风脑洞开得这么大,思维发散得这么广。 指不定得回他一句:姜公子,您想多了,“呵呵”只表示不屑于发表评论。 男人嘛,不就是那么回事吗? 在“一夫一妻”的社会制度下,还会有出轨有劈腿。何况在这“一妻多妾”的社会里? 谁能收得住男人那颗欢呼雀跃地奔向花花草草蜂蜂蝶蝶的浪到飞起的心? 赶山会自然少不了求神拜佛,烧香祈愿。 一行人一路吃吃玩玩,一路上山到了庙里。 清云山庙宇宏大,一溜好几座神殿。 男儿们大多去伽蓝殿拜拜伽蓝菩萨,求财运与功名,也有拜文殊菩萨的求科举高中。 女儿们则通常会到观音殿拜观音,祈求观音菩萨赐一门好姻缘,祈求与夫君琴瑟和鸣,恩爱情深。 林落蕊却拉着青梅到处走,逢神殿就进,遇神像就拜。 不管是管财运管平安还是管姻缘的,一概上香磕头。闭眼默默祈愿,一丝不苟虔诚之至。 姜临风跟着她从天王殿逛到大雄宝殿、观音殿、伽蓝殿,直至罗汉堂。 看她一次次烧香磕头,念念有词,最后的罗汉堂里竟大有把五百罗汉从头至尾挨个拜一遍之势。 只是姜临风竖着自己叱咤沙场八年,炼就的一对八百里能听风的顺风耳,听来听去却听到她反反复复念叨的只有一句话: 信女求佛祖保佑,保佑信女母亲身体康健,平平安安。 听了半天,竟无一句为她自己或他人所求,自然更没有他姜临风什么事。 姜临风心伤莫名,直感要得到落蕊的心,他还任重道远,路阻且长。 拜过了神佛,玩兴大发意犹未尽的众人又绕去后山。 好不容易出来趟,总得玩遍了才够本。 后山风景甚好,奇石林立,巨木挺拔。条条山间小路蜿蜒曲折,像彩带一样织成疏落的网通往山上各处。 林落蕊与青梅四处逛悠,时而捡几块漂亮的石头,时而摘几片好看的树叶,兴致勃勃,率性惬意。 柳静云宠着她,任她随意走,自己领着众人跟在后面。 青云山山脉是穿过大明府的清水河的发源地,山上好多条水流从山顶蜿蜒流下,到山脚汇聚成河。 林落蕊站在一处水流前,拔不动腿了。 那水大概有十几米宽,水上一架浮桥,只搭着两块窄窄的木板。两侧各有两条粗粗的麻绳,供人抓握。 山风吹来,浮桥晃晃悠悠,看着就不那么稳当。 林落蕊晶亮的眸子看向浮桥,双脚轻移,眼看就要踏上木板去。 “姑娘,你不是要上去吧?” 青梅一把扯住她的衣袖,忧心地道:“可千万别动那心思!就两块木板搭着,还晃悠晃悠的,万一掉下去怎么好?” 落蕊确实想上去走走。 前世她曾走过一条长有千米的吊桥,同样是木板搭成,两边是铁锁链,悬空几百米下便是滔滔江水。 走上去不稳当,但很过瘾,她兴奋地在上面跑了两个来回。 如今站在这座小小的浮桥面前,她就很想上去试试,回忆回忆那种惊险刺激的感觉。 “青梅,你在边上等我。没事,我就上去走走。” 第18章 被人算计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落蕊把青梅的手拿开,一提溜裙摆站到了木板上,青梅吓得大喊起来。 柳静云听到喊声也吓了一跳,他稍稍落后落蕊几步。一个没注意,这野丫头竟蹿到浮桥上去了。 柳静云正想跟上去,却见姜临风大步走了过去,踏上吊桥站在落蕊身后。 柳静云笑了笑,没跟过去,自己的媳妇当然得他自己疼。 姜临风也没想扯落蕊下来,既然她想试试,那就由着她。 他相信他会护住落蕊,不管她想做什么,只要他在,便会护她周全。 姜临风紧盯着落蕊,眼睛眨也不敢眨。 看落蕊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抓着麻绳,一步一步小心地走着。 窄窄的木板随风轻浮,颤颤悠悠地晃个不停,他忍不住出声安抚:“落蕊,别紧张,我在。” 落蕊随着小桥晃动,心里的确有些紧张,却也很开心。 知道姜临风担心自己,也不好拂了人家的好意,轻声回道:“姜公子,不必跟着我,我不怕。” 不多时两人走到小桥中间,姜临风正美滋滋地数算落蕊刚才跟自己多说了几个字。 吊桥突然一阵猛烈地晃动,落蕊脚下一打晃,差点失足落下水中。 她急忙放下裙摆,双手抓住麻绳,随着木板晃动犹自晃个不停。 姜临风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一手抓住绳子,脚下稳稳地踏住木板稳住身子,回头望向来路。 同来的几位姑娘连同她们的丫鬟没有敢上浮桥的,都在桥那边嬉闹。 有几个看着落蕊,眼里现出鄙夷之色,似是嘲笑落蕊乡下丫头不知端庄。 姜临风细细观察,却也看不出是谁使坏猛晃浮桥。 他转头看向明飞和明翔,两人也只摇头。 姜临风双眼危险的微微眯起,面色瞬时沉了下来。 “没事,姜公子。这样的小河掉下去顶多湿湿鞋袜衣裙,伤不了人,兴许是哪个姐妹逗我呢?” 落蕊心中恼怒,面上却不显。她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就假借恶做剧搪塞过去吧。 姜临风却异常愤怒,他清楚地看见水流很急而且下面全是石头。掉下去岂只是湿了鞋袜衣衫那么简单?怕不会随着流水冲下去? 落蕊是他的未婚妻,他决不允许有人伤害她。 只是一时间找不出是谁算计她,他便暗暗记下了。少不得以后多操心,护着她些就是了。 赶山会确实让姜临风对落蕊更多了些了解,看到了她发乎于心的纯真善良和随乎本性的率性自由。 浮桥事件也让落蕊对姜临风的冷淡态度稍稍有了些缓解,但姜临风觉得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好在冥冥中自有天助,很快机会又来了。 知府夫人得知姜侯夫人在林家做客,递来贴子邀请姜夫人和三公子赏桃花,同时也邀请了方氏和林家众儿女。 姜夫人和方氏欣然应邀,一个正愁姜临风与落蕊见面机会少,一个却要借此机会融入大明府的官眷贵妇圈子里。 于是姜夫人带着姜临风如期前往赴约。 林月莹还小,方氏本不想带她去。 晨起请安时,她却在方氏面前哭哭啼啼。说想跟去玩,且不会麻烦母亲和兄姐照顾她。 当着林文昌的面,方氏也不好斥责,便也带着她和柳静云等几个大一点的儿女去了。 知府夫人的赏花会设在城外的庄子上,这庄子除了有十几顷地外,还有一座小山林,半山腰上种满了桃树。 这样大片大片的桃花如粉红色的海洋,其壮美程度与林府花园里那几株桃树相比可是有天壤之别。 大明府很多官家太太和富贵人家的女眷都带着自家的小儿女来了。 夫人们聚在半山腰的亭子里,边欣赏美景边闲谈。 各家的公子和姑娘们规规矩矩地拜见了众位夫人,便迫不及待地冲入桃花林中。 林家四个女儿本来在一起的,但是很快月芷和月莹便离开去找自己相熟的伙伴玩了。 又过了一会,林月萱也跟落蕊道歉,她的闺蜜来找她了。 落蕊刚来大明府没几天,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聚会,还没有来得及结交自己的朋友。 她也不在意,独自一人带着青梅在桃林里悠然地闲逛着。 “林落蕊,报名至今不见你去书院上课,是何道理啊?” 忽听一道戏谑的声音传来,落蕊转头去看,却见柳静云和乐逍遥还有姜临风三人一起走了过来。 远远地看到姜临风冲自己勾起了唇角,林落蕊故作羞涩地移开眼神,微微低下了头。 虽然她心里无波无澜,但是遇到未来夫君该有的反应一样也不会少。 “唉哟,竟然害羞了?这是哪位仁兄有本事让咱脸比城墙厚的落蕊姑娘害羞啊?” 乐逍遥不打算放过林落蕊,眨着顾盼生辉的桃花眼,刮着自己那张比桃花还艳的脸皮,继续打趣她。 “落蕊妹妹不是立志学成一身本领,靠自己而活,不依附夫君吗?不去上课跟谁学本领?” “逍遥哥哥,你……” 林落蕊粉面涨红,张口便要反驳。 因为姜临风,刚在书院报名的落蕊便请假了,一天也没有去过书院。 这乐大公子美则美矣,神经可是大条的紧。 在姜临风面前,也不知收敛。好说的不好说的,张口就来。 姜临风默默地站在旁边,听那两人“落蕊妹妹”,“逍遥哥哥”地叫着。 深遂的眼眸闪了又闪,内里似有波涛暗涌,明显是被触动了心。 柳静云不敢再让落蕊和逍遥说下去了。 明明刚才介绍姜临风与乐逍遥认识的时候,两人还相谈甚欢相见恨晚呢。这一碰上落蕊,立马便变了味。 再说下去,天知道眼前这位狂霸凶猛的少年将军会不会暴跳如雷? 他赶紧上前拽住乐逍遥的胳膊,“走,逍遥,咱们去那边看看。” 乐逍遥不情不愿地跟着柳静云往旁边走去,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眼落蕊。 姜临风如鹰一般犀利的眼神立刻如影随形地缠了上来,锋利如刀。 他一下打了个寒颤,不甘心地随柳静云离开了,嘴里还在嘟哝:“一棵好白菜就要让猪拱了。” 谪仙一样清丽脱俗的乐大公子背后损人也损得如此惊天地泣鬼神,柳静云真是被他雷得外酥里嫩。 他瞅了眼一脸落寞生无可恋的乐逍遥,微笑道:“敢情对落蕊妹妹一见钟情的不止姜临风一人,乐大公子也是一样的!” 第19章 临风吃醋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你早知道他两个有婚约?” “嗯,去接义母和落蕊的时候,义父便告诉我了。落蕊的确是个好姑娘,可惜你遇上她的时间太晚了。” 柳静云有些遗憾地说道:“其实我倒觉得落蕊与你可能更好,她那活泼跳脱的性子,嫁进豪门望族只怕要受不少拘束。” 乐逍遥苦恼地摇头。 “即便早遇上她又能怎样?她始终与姜临风有婚约。无论什么时候我出现在她身边,都只是不合时宜罢了。 虽然不甘心,但是凭心而论,姜临风是个很好的男人。而且名门规矩多,但也有名门的好处,姜临风也算是落蕊的好归宿。 我和她无缘,便祝福她一生和乐美满吧。” 乐公子拿得起,只是能不能如他说得那样痛快地放下便不得而知了。 艳丽的桃树下,英姿勃勃的姜临风直直地走到落蕊面前,话语中不带半分委婉。 “落蕊姑娘,那日里在花园中,姑娘只对临风说了两句话。前日赶山会,姑娘也只与临风说了两句完整的话。今日可否陪临风走走,多说几句?” 记得真清楚! 林落蕊险些被噎住 。 果然是征战沙场多年的少年将军,说起话来就是这样的简单粗暴直接。钢铁直男姜临风,鉴定完毕! 青梅浅浅地笑了笑,默默退后几步,不远不近地跟着。 姜临风在前,落蕊落后半步,跟在后面。两人都默默地,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落蕊,你与乐公子怎么会谈起‘夫君’这样私密的话题?” 走出去好远,姜临风才打破沉默。 这句话憋在心里这么长时间,憋得他气血翻涌,终于压不住了。 “姜公子,这些话都只是话赶话赶上的。落蕊从没有跟任何男子提及‘夫君’这样的词语。” 落蕊听出姜临风话语中的质问,也有些气恼,不由得便想为自己辩解几句。 于是她把书院报名那天与乐逍遥说话的情形一一描述出来。 “姜公子,落蕊并非轻浮之人,也知道礼仪廉耻。” “你说报了骑射课,乐逍遥给你上骑射课?” 姜临风早忘了问话的初衷,只记得了这一句。 “是啊,我要学骑射,逍遥哥哥恰好在女院教骑射。” “不许去。” 姜临风有些气急败坏。 他就是觉得乐逍遥对落蕊不怀好意,怎能让他有机会接近落蕊? “凭什么?我已经报名了。” 林落蕊也生气了,这人还讲不讲理了?还没成亲呢,就要限制她的自由,太蛮横太霸道了! “报名了也可以退掉,”姜临风挥挥手,不以为意,“你若退不了,我去给你退。一个小小的大明府书院还难为不了我姜临风!” “好霸气!好气魄!” 林落蕊抚掌而笑,笑得花枝乱颤,天怒人怨。 “落蕊倒是忘了,姜公子乃堂堂侯府公子,让北凉人都闻风丧胆的少年将军。姜公子要做什么,一个小小的书院敢不乖乖听命?” 林二姑娘寸步不让,与姜临风针锋相对。 话语里浓浓的讥讽之意,铺天盖地,劈头盖脸,砸得姜临风心慌气短,手忙脚乱。 这还是那个娇俏可人,能做出好吃的桃花饼,烹出好喝的桃花茶,温柔照顾小乞丐的善良纯真的小姑娘吗? 不过好象这样率性而为的姑娘更让他不舍得放手了。 姜临风就感觉自己有点贱,明明人家在骂自己,竟然还甘之如饴心甘情愿。 远远缀在后面的青梅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她真想揪着姜临风的耳朵问问他: 你会不会说话?怎么就越说越僵了?还能不能好好地聊个天了? 不过将军就是将军,再凶恶的敌人都没有畏惧过,一个小丫头还能收服不了? 姜临风收拾好心情,语气柔和下来,准备以诚心打动姑娘的芳心。 攻城也要讲究战略战术嘛,不能总是像根棒槌一样直来直去。 “落蕊,临风性子憨直,不会七拐八绕的,有些话我就直说了。若你觉得我冒犯了你,等我说完,你再骂我不迟。” “那天在花园里看见你摘桃花,一举一动像花精灵一样灵动,临风就动心了。 后来知道与我有婚约的正是你,临风更欣喜若狂。 临风觉得这一定是上天最好的安排,他让我在边疆餐风饮露八年。用这八年所受的苦换你平平安安长大,等我归来。” 姜临风不是莽夫,从军守疆不代表他只会打仗不会读书,不代表他没有文采。 给他时间给他机会,他一样会把话说得很漂亮,很打动人心。 “乐逍遥相貌好,脾性也好,很讨姑娘喜欢。而临风性子直,不会讨你欢心,还会惹你生气。 可我就是不想放开你,你是我姜临风命中注定的妻子,我不容许任何人觊觎你。 你骑射课退了吧?!你要学,以后我教你。我的骑射是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一定比他的花拳绣腿厉害得多。” 一阵微风吹过,几片粉红色花瓣随风旋转着落了下来。 轻飘飘地环绕在两人身边,也映在姜临风柔和下来的眼眸中。 林落蕊盯着姜临风眸中旋舞的花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男人就是个醋坛子,从一开始就各种吃醋。 他就像只护食的野兽一样,想要护住自己势在必得的猎物。 因为还没有得到手,就患得患失地以为有人会觊觎自己的猎物,而乐逍遥就是他的第一个假想敌。 的确,乐逍遥对任何男人来说,可能都是一个强大的对手。 家财万贯,貌比潘安,文武双全,前程似锦,有哪个姑娘会不喜欢? 他住在大明府,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他有很多机会跟落蕊相处。 而姜临风远在京城,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鞭长莫及。 难怪他会怕乐逍遥趁虚而入,拐走他的落蕊。 “姜公子,落蕊明白了,过几天自会去书院申请换一门课。” 她不想跟姜临风拗下去,无论她承认不承认,接受不接受,这都是她未来的夫君,终归不能闹得太僵。 但是有些话,该说她还是要说的。 第20章 风蕊定情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姜公子,落蕊与乐公子说几句话您都不高兴。那您那天与我三妹妹……又让落蕊情何以堪?” 唉,到底还是来了,秋后算账是吗? 姜临风默默叹气。 他憨笑一声,内心忐忑,又感觉甜蜜喜欢。 落蕊在意,那就表示她对自己也是有意的,可是要怎么解释? 总不能说是林三姑娘主动扑上来的吧? 虽然那是事实,而且他也并不介意坏了她的名声,因为那姑娘的心性实在是让他看不上眼。 但好歹是落蕊的妹妹,总得给她留些脸面。 “落蕊你不要多想,好吗?我没有想抱三姑娘,那天是……” “姜公子不必解释,那天的事落蕊从头至尾看得很清楚。” 林二姑娘不等姜临风字斟句酌解释,她只管自顾自说下去。 “落蕊不会与逍遥哥哥或其他任何男人纠缠不清,不会让姜公子因为此类事难堪。 但日后保不准您另看上别的姑娘或者有人对您投怀送抱,要怎么做您自己斟酌吧,落蕊只求不要太伤我林家的脸面。” 呃,这是什么话?就是说只要不伤了林家的脸面,我身边有多少女人她都不在乎的吗? 姜临风瞬间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挠了挠头,一筹莫展,这丫头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怎么做才能打动她的心? 思来想去没有结果,他决定不再纠结了。挺身上前一步,离她更近了一些。 双眼直视着她明亮的眼眸,他柔声道:“蕊儿,还要叫临风姜公子吗?你对乐逍遥可以叫‘逍遥哥哥’,对临风不能换个称呼吗?” 得,又吃醋啦,还得寸进尺了。 林落蕊装傻,但笑不语。难道要让她叫“临风哥哥”? 未来的夫君叫哥哥?林落蕊摸摸自己的手臂,唉哟,好像有点恶寒哦,鸡皮疙瘩掉一地! 姜临风也不好逼她,继续侃侃而谈。 “落蕊说不与男子纠缠不清,临风今生也只认林落蕊一人。” 姜临风停顿了一下,似说给她听,又似在心中发誓。 “往后余生,临风意成为你的依靠。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怕,你要记得万事有我在。” 缤纷落蕊中,姜临风与林落蕊缓缓而行。 落蕊依然走在他身后,微低着头,默不作声。 听到姜临风说要成为自己的依靠时,她微微眨巴了一下眼睛,暗自哂笑一声,呵呵。 “落蕊,为什么总是走在我身后?” 姜临风忽然停下脚步,转向后面总落后他一小段距离的落蕊。 “我愿与你并肩而行,他日我若荣华,愿与你共享……” “若有苦难,落蕊愿与临风共担。” 林落蕊跨前一步,笑意盈盈的眼眸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既然此生注定要与他纠缠在一起,她愿意把冰冻了十几年的心房悄悄打开一小条缝隙,尝试着接受这个到目前为止还不讨厌的男人。 如果最终都没有办法完全接受他,那她也能平平静静地把日子过下去。 在方氏面前她是娇蛮可爱的小乖乖,在外人面前她是端庄沉稳的大家闺秀。 在下人面前她是阴险狡诈的大尾巴狼,在姜临风面前她当然可以做贤良淑德的小妇人。 不企求这个男人对自己一心一意,不妄想一生一世一双人。 没有感天动地的爱恨情仇,总会有平平淡淡的相敬如宾,这便够了。 也许林落蕊在装傻充愣,装痴卖乖这一行上着实登峰造极出神入化,反正姜临风是被她眼眸里那抹坚定的神色打动了。 姜临风痴望着落蕊清澈的眸子里那一汪清泉深处,那里只有他的倒影。 “落蕊的心里眼里只有我”,这个念头如窖藏了几百年的陈酿,香醇浓厚,入口醉心,他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他缓缓抬起手,似想要触碰落蕊娇嫩的脸颊。 落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犹豫,她还不习惯与姜临风如此亲近。但许是想将深情装到底了,她立在那里没有退却。 或许怕唐突了佳人,姜临风手掌临到落蕊颊边又稍稍改变了方向,只轻轻取下了落在落蕊发间的一片粉红娇艳的花瓣。 四目相视,一缕脉脉温情在两人之间默默流转。 林间一条小溪将桃花林分为两边,溪水间有几块石板供人垫脚,可让人从这边跳到另一边去。 石板隔得有些远,对于穿裙子的落蕊来说有点难度。 她提起裙摆,掂量掂量自己跳跃的距离,很有自知之明的又放下了。 姜临风看她眼中的跃跃欲试,那灿烂的神彩让他想起青云山后山的浮桥,好像这丫头对这类有点冒险的东西都挺感兴趣。 既然喜欢,何不满足她?有他在,她要怎么玩不可以? “想试试?” “嗯。” 落蕊瞅着溪水中的石板,眼眸中亮起的星子还是没有幻灭,她是真想试试。 “害怕?” “有点。” “我……带你过去?”姜临风犹犹豫豫,试探地问。 “好。”落蕊没有拒绝。 刚刚都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怎么着两人的关系也该有点变化吧? 姜临风喜不自胜,抬脚踏上第一块石板,回身向落蕊伸出手臂。 对落蕊有点难度的距离,他却只需要一步即可。 落蕊握住姜临风的手,顺着他的力量,一纵身跳到了石板上。 姜临风紧握住落蕊的手,转身跳跃,带起落蕊落到下一块石板上。 他就这样带着落蕊一块石板一块石板地跳过去,整个过程也没有多长时间,落蕊倒又小小地体验了一次惊险刺激的感觉。 天高云淡,溪水潺潺,鲜花簇拥,美丽的姑娘兴奋得咯咯直笑。 姜临风只看到她如花的笑颜,听到她清脆如流水淙淙的笑声便要醉了。 大手里的小手柔软滑嫩,姜临风悄悄地紧握了一下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心里的欢喜都要满溢出来了。 落蕊肯主动牵他的手,也愿意让他牵自己的手,是不是表示落蕊也肯尝试喜欢他了? “公子,夫人让您立刻回马车上去,回林府。” 姜夫人的丫鬟彩云突然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在溪水对岸着急地喊。 发生什么事了? 美好的气氛被打破,林落蕊和姜临风都愣住了。 第21章 侯府退婚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就在方才,彩云匆匆走进姜夫人所在的亭子里,附在她耳边悄声低语了几句。 “什么?” 正与众位夫人言笑晏晏的姜夫人失声大喊。 她锐利的眼神扫向方氏, 之后吩咐彩云速速去找姜临风回来。跟几位夫人草草告别之后,便急急地离开了。 方氏当即与众夫人告别,召集自己的几个儿女,匆匆回府。 “娘,怎么突然要离开?” 马车里,姜临风询问姜夫人。 “娘突然感觉身子有点不舒服。” “那要不要去医馆看看?” 姜临风看母亲脸色确实不太好,不疑有他。 “不必了,娘歇息会就好了。” 姜夫人的眼神在儿子身上逡巡一圈,看他春风荡漾,似乎心情不错,不禁担心起来。 “临儿,这几天跟林家的姑娘们相处多吗?你觉得他家大姑娘和三姑娘怎么样?” “娘怎么突然问这个?” “闲聊罢了,”姜夫人道,“京里有几家公子也该议亲了,娘看着林家几位姑娘都不错,想给他们撮合撮合。” “娘,您什么时候做起这保媒拉纤的活了?”姜临风笑。 他没有背后说人的习惯,只要不是他家落蕊,他娘要撮合谁他都不管。 于是他道:“两个姑娘都还好吧?” “跟落蕊姑娘比呢?” “那有什么可比性?各有千秋,各有各的好处吧。”姜临风直言。 谁好谁不好,哪能简单说清楚? 喜欢一个人,那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好的;不喜欢,谁又会去费劲琢磨他好不好。 姜夫人忧心地瞅着临风,神色莫名。 闹心啊!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跟他娘沟通有障碍,到底是喜欢哪个啊? 方氏回到听雪阁,姜夫人的丫鬟早已等在门外。见方氏回来,立即回去禀报姜夫人。 很快,姜夫人带着彩云来了。 一脸怒色,昂首阔步,侯府夫人的气势显露无遗。 方氏连忙让屋里丫鬟都退下,只留王嬷嬷在身边伺候。 见屋里再没有外人,姜夫人怒气冲冲地问方氏:“林夫人,我且问你,林落蕊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方氏如闻晴天霹雳:“姜夫人,此话从何说起?” “彩云,进来把你今天听到的给林夫人说一遍。”姜夫人冲门外喊了一声。 彩云应声而入,跪在方氏和姜夫人面前,言道:“今日赏花会上,奴婢听到两位姑娘在说话。 其中一个说:听说我们家二姑娘林落蕊不是主母亲生的。另一个惊讶地问:是吗?你怎么知道的? 第一个又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二姑娘是我家主母在一座破庙里捡的,连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听着彩云原原本本的鹦鹉学舌,方氏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面色惨白,目光呆滞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愤怒。 “林夫人,林落蕊确实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吧?那她的父母是谁?” 姜夫人面沉似水,冷冷地追问。 “姜夫人,并不是雪吟有意瞒你。落蕊确实非我亲生,但她上了林家族谱,她的确为林家长房嫡女。” 方氏敛了敛内心悲愤的情绪,决定如实告知落蕊的身世,“至于落蕊的父母,也确实如那个丫鬟所说,我并不知道。 落蕊是在破庙里出生,她母亲产后离世,父亲不在身边。” “那就是说林落蕊来历不明了?”姜夫人厉声质问。 “夫人要这么说,也的确如此。她的生身父母是谁,确实无从得知。” 方氏摇摇头,无奈道。 “林夫人,我侯府不介意林落蕊只是个五品小官之女,愿意聘她为媳。 如果她身世明朗,即便只是你的义女,我们也可以接受。但是她身世不清,来历不明,我如何能让她入府?” “姜夫人难道想退婚?”方氏大惊失色,“落蕊一个姑娘家,如果被退婚,她如何自处?” “有谁明确说了,我姜家要求娶的是林二姑娘吗?”姜夫人反问。 “当年我家侯爷遭人诬陷入狱,侯府险遭灭门。是当时的林老尚书仗义执言,并为侯爷查清真相洗清冤屈。 这份大恩,姜家永远铭记在心。是以当年侯爷与老尚书大人订下的婚约,永宁侯府定然不会退。 若我没记错的话,林家还有两个适婚的女儿。林夫人不若选一个记于你的名下,就算是长房嫡女了。 这样侯府与林家的婚约还可以继续,也不会有人对林二姑娘说三道四了。” 落蕊是决不可能纳入侯府了,姜夫人也看不出姜临风到底更喜欢另外两个姑娘中的哪一个。 便只当他还跟来时一样,对婚事并不上心,选哪个都无所谓。 她不想让人说侯府咄咄逼人,仗着侯府的权势,什么都要给人决定了。 便把选择权给了方氏,让她自己决定把哪个女儿嫁入侯府。 “姜夫人不愧是将门之女,做任何事都有准备。您这是来之前,就已经替我们谋划好了吧? 也罢,此事等我与我家老爷商量之后再给夫人答复。” 方氏十分懊恼,却也没有办法。姜夫人如此介意落蕊的身份,这婚约是定不能成了。 可是这不是自欺欺人么? 虽说没有明言,但是现在林家谁人不知与侯府订下婚约的是落蕊? 她的落蕊被退婚的名声是坐定了,被人私下议论也避免不了了。 霸猛男姜临风对很多事可能都粗枝大叶,不甚在意,唯独对自己喜欢的姑娘却是极为上心。 琢磨着落蕊该回府了,怕她担心他这边的情况。便让柳静云的小厮去给她传个话,说明突然回府的原因。 听说姜夫人身体不适,落蕊沉思一会,起身去了厨房。 午膳时间,落蕊亲自带着几个丫鬟仆妇到了客院。 “夫人,听说您身体不适,担心厨房给您安排的膳食不合胃口,落蕊亲手给您熬制了两款粥品。” 落蕊从提盒里端出两个盖碗,依次打开,展示给姜夫人看。 “这个是荷叶粥,健脾养胃,清热去火;这个是百合莲子粥,滋阴润燥,清心安神。不知夫人的身体适合吃哪个,您尝尝?” 姜临风嘴角止不住地往上翘,眼眸里笑意满满,十分得意。 看看,这就是我媳妇,我媳妇真能干。 第22章 夫妇起争执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姜夫人惊讶地看着落蕊,竟是被两碗粥震撼到了。 瞧瞧,荷叶粥荷叶青碧,白米粘糯;百合粥百合鲜嫩,莲子圆润。 看着就很让人馋诞欲滴,小姑娘还能将其养生功效说得头头是道。 “落蕊姑娘,想不到你不仅能管家理事,还做得一手好粥品!” “夫人谬赞了。”落蕊笑道。 “家母体弱,落蕊时常钻研厨艺,尝试着给母亲调理身体。能做这两样粥品,不算什么。” “夫人身体不适,按理说落蕊应禀告母亲前来探望。但今日赏花会,母亲撑了很长时间。 我想让她多歇息歇息,是以只身前来。还望夫人多多担待,不要挑落蕊的理。”落蕊轻声笑了笑。 “不过这两年,落蕊一直替母亲打理家事,一应事务都由我一力承担。 您在我林家感到不适,也该是我亲来探望。夫人,您请用膳,尝尝合不合胃口?” 林落蕊将羹匙递到姜夫人手里,又从提盒里端出几碟小菜摆在桌上。 应对得体,端庄有礼。管得了家事,习练得一手好厨艺。 姜夫人暗自感叹:这样的好姑娘,真是可惜了! “光有娘的,那我的呢?” 姜临风冲落蕊眨了眨眼,深邃的眼眸里满含笑意。 “自然少不了你的,”落蕊从青梅手里的提盒中端出两盘菜肴放在他面前,“这也是落蕊亲手做的,姜公子尝尝。” 姜临风提起筷子,挟起一片不知道什么东西填进嘴里。 尝都没尝出个味来,只不错眼珠地盯着落蕊,笑着道:“好吃。” 落蕊淡淡地回以轻笑。 自家儿子和林二姑娘眉目传情,甜得都要冒粉红泡泡了。 姜夫人忧心起来:这事真能如自己所愿顺利解决吗? 是夜,林文昌回府很晚,且直接去了荷花院。 自那夜与莲姨娘一夜温情之后,他三天倒有两天是歇在那儿的。 方氏差人叫他到听雪阁,将今日所发生的事说与他听。 落蕊被退婚了,要重新选个女儿嫁过去?林文昌心里犯起了思量。 虽说落蕊被退婚,林家也失了面子。但能把自己亲生的女儿嫁进侯府,林文昌心底是有些高兴的。 落蕊毕竟是养女,与他隔着一条心。 将来若是需要姜家提携,他跟自己的亲生女儿提要求岂不是比养女更为合宜? 且莲姨娘这几日时常自责不能给芷儿寻一个高门女婿,如此对芷儿岂不正是机会? “既然侯府要退婚,咱们也没办法,谁让咱们小胳膊拧不过大腿呢?” 林文昌斟酌着说道:“我看不如把芷儿记在你名下,做为长房嫡女聘于姜家吧?” “夫君说什么?”方氏愣了一下。 然而也只不过是一刹那的失神,之后她便大概理清了整件事的因起缘由。 她自幼生长于京城,见识了太多后宅妇人争斗的阴谋诡计。 她不与姨娘斗,不是不会,而是不屑。但若谁想要在她眼皮底下耍手段,那也是藏不住的。 落蕊的身世只有少数几个人知晓,莲姨娘就是其中之一。 这事有很大的可能是她泄露出去的,她求自己将林月芷记于名下,也是早有预谋。 先将林月芷记于嫡母名下,取得嫡女的名份。再把落蕊的身世暴露出去,使落蕊成为来历不明的假嫡女。 侯府必会退了与落蕊的婚约,她再缠着林文昌,借机让他做主把林月芷嫁过去。 贱人,真是好算计!真当她软弱无能又好骗的吗? 哼!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如意。 思谋已定,方氏转向林文昌,轻哂一声,讥讽道:“老爷,您的心莫不是长在肩膀上?偏得太过了吧? 要嫁也是萱儿嫁,哪有妹妹越过姐姐的道理?” “那落蕊不也差点越过萱儿吗?怎么芷儿就不能?”林文昌强词夺理。 不选萱儿,庄姨娘不会跟他闹;可是不选芷儿,莲姨娘那边不大好交待啊。 “蕊儿与林月芷能一样吗?” 方氏因落蕊被姜家退婚而强压在心底的怒火,加上被人算计激起的怒气,终于压制不住了。 “蕊儿是我的女儿,林月芷算个什么东西?不过一个姨娘生的庶女,她哪里能与我的蕊儿比?” “怎么不能?芷儿是我的女儿,哪里就比落蕊下贱了?” 林文昌也被激怒了,吼了方氏一嗓子。 “呵呵,”方氏不怒反笑,“老爷真真好厉害,儿女的亲事老爷是要自己做主了是吗? 行啊,妾身这就带蕊儿回老宅,老爷爱让谁嫁就让谁嫁。” “王嬷嬷,芳草,快去收拾行李。这破地方我早住够了,一天天的没有一件舒心事。” 方氏体弱,但性子执拗。平日里不温不火,一旦发起怒来便不管不顾了。 当即吩咐人收拾东西,又道:“芳香,去梅园,叫落蕊也赶紧收拾,明天一早立刻离开。” 王嬷嬷和芳香芳草面面相觑,都没敢动弹。 夫妻吵架哪能说走就走,那夫妻情分还怎么维系? “你走,赶紧走!”林文昌如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暴躁地在厅里走来走去。 走着走着,他一脚将地上摆放的大青瓷兰花瓶踹倒在地,片片碎瓷四处飞溅。 一片碎瓷片恰恰好飞到他裸露的手臂上,鲜红的血珠瞬时溢了出来。 他似根本感觉不到疼痛,只朝方氏怒吼:“当年你为了掩饰落蕊身世,执意要留在老宅,为此不惜吵着闹着跟我自请下堂。” “今日因为落蕊被退婚,你又迁怒到我头上,竟然又吵着要回老宅。 看来你是跟我真过不下去了,那你赶紧走!再也不要回来!” “老爷……”王嬷嬷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当地,“老爷,当年太太要留在老宅,并非全是为二姑娘,是事出有因啊……” “秀芳,你不要跟他说这些……”方氏瞅着林文昌滴血的手臂,眼眶瞬间泛红,“芳草,去拿药来,给老爷包扎伤口。” 一手捂住嘴,她把脸扭向一边,眼泪夺眶而出。 不让王嬷嬷说出当年的事,却也不提收拾行李回老宅了。 林文昌懵了,发妻悲伤的眼泪确实刺痛了他的心。 这些年他一直以为方氏是为了落蕊才甘愿留在老宅,十几年不来与他团聚。 如今听王嬷嬷的意思,当年竟还有别的事。 到底还有什么隐情? 难道这么多年他都错怪雪吟了吗? 第23章 夫君变姐夫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当年林文昌与方氏夫妻恩爱,美满和乐。 却为方氏执意留在老宅,以掩盖落蕊身份争吵起来。 怒极时,方氏竟然自请下堂,让林文昌恼恨不已。 这么多年,他无数次地回想两人争吵时的情形,却始终想不出她为什么那么执拗。 想不明白他便不想了,只在心底积压了太多对方氏的怨恼与怪责。 如今她还是不愿说,他只能压下再一次升腾起的疑惑。 她哭得那般伤心,他便是心中再有气,也不愿再跟她争执了。 “好了好了,这事我也就是提一提,你不同意就算了,”林文昌道,“我不管了,是萱儿还是芷儿都由你说了算。” “那好,你就在这修书一封,明日我便遣人送回老宅。请老爷子将萱儿写上族谱,记于我名下。” 荷花苑那个贱人会勾魂,林文昌去那住上一宿,明日指不定又出什么幺娥子。 方氏让林文昌在听雪阁连夜把信写了,免得他一觉醒来又反悔。 林文昌包扎好伤口,挽了挽袖子,开始写信。 只是他边写边头疼,莲姨娘想要的是不可能了,少不得去哄哄她。 只是买副头面还是直接送间铺子好呢?唉,可真是伤神! 林月萱秀美端庄,孝敬父母,爱护弟妹,方氏很喜欢她。 又正值议亲年纪,与姜临风缔结婚约倒也合适。 但有落蕊和姜临风议婚在前,方氏怕庄姨娘和林月萱心有芥蒂,故连夜打发人传她们母女到听雪阁。 方氏只说落蕊与姜临风不合适,她要将月萱记为嫡女继续与侯府的婚约。 庄姨娘感激万分,郑重地拉着林月萱给方氏磕头。 且不说能嫁入侯府,享无尽的荣华富贵。 就算是林家嫡女的名分,若不是主母关爱,又怎能轮到月萱头上? “姨娘,本来是二妹妹跟侯府议亲的。现在嫡母却让我嫁入侯府,二妹妹会做何想?这以后我们姐妹该如何相处?” 林月萱心里不安,不顾夜色已深,跟庄姨娘回屋交谈起来。 “傻姑娘,你嫡母这样做,自然她的道理,咱们只要服从便是。二姑娘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不会因此与你生分的。” 庄姨娘知恩感恩,语重心长地教导林月萱。 “孙姨娘是带着嫁妆嫁入府中的贵妾;莲姨娘是主母的陪嫁丫鬟,与主母最为亲近;只有姨娘卖身入府,是这府里最低贱的妾室。 主母不因咱们低贱而苛待,不仅让你参与持家理事,还要给你嫡女名分。 不管以后你能否嫁入侯府,都当记得嫡母的这份恩德,更加尊重孝敬于她才是。” 很快,林落蕊并非主母亲生女儿,因此被侯府退婚的传言便传得沸沸扬扬。 林家,甚至林家以外都有人在议论。 方氏恼火得摔碎了一整套最钟意的名贵茶具。 然而流言靠怒火是止不住的, 她匆忙去与姜夫人商谈,告诉她要将林月萱聘于姜临风为妻。 林月萱虽说不如落蕊有灵气,但胜在端庄秀美,举止大方。 而且也在学习主持中馈的本事,姜夫人心里也很满意。 方氏立刻传下话:林月萱亦为林家嫡女,此次与侯府议婚的是她。 她希望快刀斩乱麻,借这一消息消除流言。 这一切自是瞒着落蕊的,方氏迟迟不敢告诉她。 因为实在想象不出落蕊遭受被曝身世、被退婚的连番打击后,会做何反应?而她又该如何应对。 “静云,你知道落蕊被姜家退婚了吗?” 大明书院里,乐逍遥俊美无双的脸上阴云密布,逮着柳静云说话。 “知道了。”柳静云淡然地道。 “知道了你还能这么冷静?真是气死我了! 本来还以为姜临风是落蕊的良配,没想到才过几天,他竟成落蕊的姐夫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乐逍遥越说越气。 他一大早去自家酒楼盘点,没想到竟听到了这么个消息。气得他连盘点也不做了,直接来找柳静云。 “你说,落蕊一个姑娘家,以后可怎么办?” “怎么办?”柳静云轻笑,“落蕊被退婚,你会嫌弃她吗?” “我,我自然不会嫌弃她。”乐逍遥低声说道。 白皙如玉的脸竟然有些红了。 “所以,有什么可担心的?”柳静云笃定地道,“落蕊即便被退婚,以她的相貌跟才情,还愁找不到好归宿吗?” “那倒是。”乐逍遥怒气冲冲的脸色稍稍缓和下来。 “可我现在确实有些担心落蕊,”柳静云反倒忧心起来,“我担心的是她日后在林家的处境。 以养女的身份占着嫡女的名头,她在林家的地位比我还尴尬。” 林落蕊这两天除了去给母亲请安,便一直呆在自己屋里做绣活。 眼看大堂姐该临盆了,要给小孩做的衣服到现在还没完工,她着急起来。 见林月萱和林月芷也勉强能管理家事了,她索性丢开手,把家事全交给她们,自己缩在屋里一心一意地做活。 母亲瞒着她,又没机会接触外人。所以,她对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竟一概不知。 午后,林月芷带着林月芙来串门了。 一进门,林月芷便攀着落蕊的胳膊,盯着她的脸,大眼睛里满是担忧的神色。 一会觑着落蕊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二姐姐,你是不是在生大姐的气?你可千万别气大姐姐,她也不想这样的。” “哎,这话什么意思?”林落蕊不解,“我为什么要生大姐的气?” “就是……”林月芷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就是……啊?二姐姐你还不知道啊,那就当我什么也没说。我走了啊,二姐姐。” 林月芷说了个半截子话又咽回去了,带着林月芙像被狗撵着一样飞快地跑了。 林二姑娘就纳闷了。 这是发生什么大不了的事,我还不能知道了? 于是八卦小能手青苹又被派出场了。 小青苹出去找她的小姐妹们说了会话,不到一刻钟就把事弄清了。 先把自己气了个七窍生烟头顶喷火,一路飞跑着回来跟她禀报。刚进院子,便大声喊起来: “姑娘,不好了,不好了……” 第24章 落蕊的身世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青梅心头突突狂跳,直觉要出事。 在后面紧赶慢赶都没有拉住青苹,只得跟着她一路跑了进来。 “青梅,你拉她做什么?有什么事是别人能知道,而我不能知道的?” 林落蕊喝住青梅,高声道:“青苹,你说!把你听到的都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青苹义愤填膺地叙说着,落蕊的脸色随之越来越难看。 怎么会这样? 姜临风的山盟海誓言犹在耳,转眼他却成了大姐林月萱的夫婿。 虽然她不在乎能否嫁给姜临风,可她不想成为这府里的笑料。 “姑娘,现在怎么办?不然咱们去找姜公子问问?” 青梅看着她俏脸上渐渐覆上的寒霜,担忧地问道。 “找他做什么?他是我什么人?!去找母亲。” 林落蕊怒气填膺,再不多言。打开房门,直奔听雪阁。 “娘,外面传言落蕊非您亲生,求您告诉我实情。” 林落蕊直直跪在方氏面前,眼眸明亮而清澈。 没有一丝要流泪的迹象,只倔强地看着母亲。 早在穿越之初她就知道,她不是方氏的亲生女儿。 只是所有人都以为她被隐瞒得很好,她来问母亲,只不过是要给别人一个她得知真相的合理解释。 方氏手里的茶碗“啪嗒”落在地上,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落蕊终究是知道了,这一切终于不得不真相大白了。 王嬷嬷挥手让丫鬟都退下去,屋里只剩下方氏、落蕊、王嬷嬷和青梅。 “蕊儿,你且起来,娘把一切都告诉你。” 方氏扶起落蕊,让她坐在自己身旁。 闭上眼掐了掐眉心,她慢慢整理起自己的思绪,追忆起当年的事情。 十多年前,方氏父亲病重。 林文昌派了随从护着她去京城探望,身边只跟着王嬷嬷和丫鬟碧莲。 因为担心父亲,方氏命人一路抄近道急行。 某一日,他们正在路上行走。 忽然,漫天乌云极快地压了下来。 紧接着,道道夺目的闪电划破天空,声声惊雷在耳边响起。 一行人慌忙躲进路边一座破庙里躲雨,恰逢一位妇人于破庙中生产。 旁边还有一位侍卫模样的男子,遍体是伤,倚靠在佛龛前。 腿上放着一把剑,寒光闪闪。看着是把好剑,却有好几处缺口。 妇人浑身颤抖,身下淌了一滩血水。 脸上的冷汗一滴滴滑落到地上,散乱的头发被濡湿,紧贴在额头脸颊上。 身子透湿,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夫人,救救我的孩子……”妇人虚弱地对方氏求救。 “秀芳,这该怎么办?” 方氏束手无策。 她未曾生育过,只好询问生过三个孩子的贴身嬷嬷。 “太太,让我试试吧。她已经流了这么多血,再不生,只怕这娘俩都活不成了。” 王嬷嬷无奈之下,挽起袖子,亲手为妇人接生。 一个时辰后,在这骇人的电闪雷鸣中,一个小生命诞生了。 “夫人……给我看看孩子。”那妇人向方氏伸出手。 方氏连忙抱着用夹袄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婴儿走上前,掀开盖住孩子脸部的衣物,托着她凑到那妇人眼前。 “看,是个小姑娘,很漂亮。” “真小……眼大,像我。” 妇人虚弱地笑了,抬头对方氏说:“夫人,我……不行了。这……孩子就托付……给您了。 我……给她起名……叫‘落蕊’,您看……行吗?” 方氏悲伤不已,连连点头。 “行,我夫家姓林,这孩子以后就叫林落蕊了。你放心,我会好好把她养大。” “谢谢,”妇人急促地喘息着,从身边摸出一个盒子递给方氏,“这个……留给她,不必……告诉她……” 话还没有说完,妇人便断了气息。 “夫人,不要费心打听我们的来历。” 那侍卫在妇人生产的痛苦哀嚎中,心痛得双眼泛红,却始终闷声不语。 此时对方氏说:“求夫人把我们送到前面的乌门山上悬崖处。只有确认我们死了,小主子才能保住性命。” 方氏犹豫再三,看那男人确实已经是强弩之末。便遵从他的意愿,送他去了悬崖处。 侍卫抱起那妇人的遗体,回身望了望方氏怀里的孩子。 眼里有浓浓的不舍,却也有如释重负的解脱。 随后他一步一步地走向悬崖,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伏在方氏怀里的孩子,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侍卫抱着母亲的遗体跳下悬崖。 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悲痛哀伤,肝肠欲裂。 仿佛甫一出生,她便懂得了这人世间最痛的生离死别。 “娘……娘……” 林落蕊伏在方氏怀里,失声痛哭。 多年积压的悲伤一朝得以释放,便如冲破堤防的洪水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她重生在这个世界,这具躯体承载了她的灵魂,她便继承了这具躯体本身的血缘与亲情。 当年生母拼死生下她离世的过程,是她亲历。 侍卫抱着她母亲的遗体跳崖的过程,是她亲眼所见。 这些年每每想起来,便让她痛不欲生。 如今再听方氏讲述一遍,不过是重历了那番滋味,使痛苦层层叠加而已。 落蕊一声声呼唤,哭得肝肠寸断,撕心裂肺。 方氏由着她痛哭不止,一边流着泪,一边轻抚她的后背。 等她将满腔的悲痛统统宣泄出来,稍稍平静了一些,她才继续说了下去。 “你生下来时瘦得可怜,唯有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煞是可爱。 当时谁抱你,你都哭个不停,唯有在我怀里才睡得安稳。 我们在你外祖家一住一年多,对外只宣称到了你外祖家才发现有孕。因孕期不敢妄动,要在那里生产了才敢回家。” “后来你父亲又把咱们送回老宅, 将你的名字记上林家族谱,你就是我方雪吟的女儿。你生母和侍卫至死都在用命守护着你,我也一样。 若不是因为姜家来求亲出了岔子,你的身世我永远也不会对你讲。蕊儿,你会怨我瞒着你吗?” “娘,蕊儿怎会怨娘?” 林落蕊抱住方氏的腿,头挨在她的膝上,珠泪滚滚而下。 第25章 下来打一架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十几年来,娘视蕊儿为亲女,蕊儿又何尝不是视您为亲娘? 生母耗尽全力生了我,落蕊自是万分感激。但是娘辛辛苦苦养育我,蕊儿岂会因为生恩而忘了娘的养育之恩?” 方氏一把将落蕊揽进怀里,母女两个痛哭不已。 这样隐秘的一桩事小心翼翼地藏在心里十几年,方氏几乎以为自己都忘记了。 如今猝不及防地被人揭了盖子,她怎么会不惊慌? “娘,当年的事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为什么现在会再抖搂出来?我的身世还有谁知道?” 许久之后,林落蕊抬起头,抹干泪水,脸上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与镇定。 “当年只有你父亲的几个随从,还有王嬷嬷和碧莲就是现在的莲姨娘跟着我。” 方氏说道:“你要问谁会把你的身世说出去,娘倒是有个猜测,但是没有证据。” 方氏犹豫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自从来到大明府后,发生了太多事情。 落蕊的神经一直紧绷着,整天琢磨着如何在林府众多姨娘,庶子女和下人之间趟出一条路来,让她们母女能在这府里安安稳稳地生活。 如今发生了这一连串的事,方氏很怕她紧绷的弦一下绷断了。 到底是不是莲姨娘所为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何苦让蕊儿为她再伤神? “娘!事到如今,您还有什么不能对蕊儿说的?难道要等人再来算计,而我们仍然毫无防备吗?”落蕊急了。 这一次,她被人打得措手不及。 而这只黑手敢算计她一次,就敢再来第二次,她必须得有所提防才行。 方氏想想也确是这么个理儿,遂不再犹豫,将她对莲姨娘的猜疑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落蕊呵呵地笑了。 怪不得在青云山上,林月芷对姜临风投怀送抱。 她娘俩一早算计好了,让林月芷主动纠缠姜临风,让他对她起意。 然后爆出她的身世,林三姑娘才好顺理成章地替代她。 嗐,真是难为她了!早说嘛,这婚让给她,林二姑娘又不稀罕! 现如今,她们竟想阴谋算计于她?那她就算不稀罕,又岂会如了那娘俩的意?! “娘,这事你别管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蕊儿去查。” 落蕊起身便要走。 这事到底有谁参与其中,她必得查个清清楚楚。想算计她母亲和她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蕊儿,等等,”方氏叫住落蕊,回头吩咐王嬷嬷,“秀芳,去把镯子拿出来,是时候交给她了。” 王嬷嬷应声转身,去里屋取出一只锦盒,打开递给落蕊。 锦盒里只有一只赤金花丝嵌宝手镯,花丝掐成18朵精美的海棠花,每朵花的花心都镶嵌着一颗晶莹剔透的黄水晶。 精美别致,做工复杂。 “蕊儿,当年侍卫抱着你生母的遗体跳崖后,我曾留人偷偷躲在附近观察。直到有人从那里经过,翻看过你生母的遗体。 他们料想该看到的人都已经看到,才就近把他们葬在那片悬崖下。若有机会,你该前去拜祭一番。” “这手镯是你生母留下的唯一遗物,娘把她交给你。她没有说从哪里来,但娘听着他们都有京城口音。 她不希望你知晓自己的身世,但你若一定要查,这些或许会对你有帮助。” “谢谢娘。” 落蕊捧起锦盒,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只花镯。 伏身给方氏磕了个头,转身决然而去。 霸猛男姜临风到底心里放不下,亲自前往大明书院,要给落蕊退掉骑射课。 刚到书院门口,便见乐逍遥怒气冲冲地拦在他的马前。 双拳紧握,红着眼眸,象一只随时准备与雄鹰搏命的兔子一样,不见丝毫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姜临风!下马,打一架!” 乐逍遥满腔怒火喷射出来,似要把姜临风烧成焦炭。 “疯子!”姜临风斜眼瞥了他一眼,一抖马缰,喝道,“让开!我是来给落蕊退骑射课的,没功夫跟你打架。” 姜临风理直气壮,丝毫不掩饰对落蕊的势在必得。 “姜临风,你有什么资格替落蕊做决定?你还当自己是他的未婚夫君? 呵呵,可能只有你不知道吧?你现在是落蕊的大姐夫了。逍遥在此恭喜你了!” 乐逍遥冷笑着冲姜临风一抱拳,嘴里却像含着利刃一样,毫不留情地杀向姜临风。 “你是堂堂侯府贵公子,自然是想娶谁就娶谁,想退谁的婚就退谁的婚,可你把落蕊置于何处? 既然你不娶她,她与你便再无干系。她想学骑马便学骑马,我教她;想学射箭便学射箭,我也教她。 我不嫌她来历不明,不嫌她被你侯府退过婚。 乐逍遥虽然无权无势,但我敢用命起誓:无论如何,我会护她一生平安喜乐。”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姜临风怒吼。 他被乐逍遥连珠炮一样的话语砸晕了,刚刚反应过来。 尸山血海中积聚的一身杀气骤然爆发,冰冷沁凉,身周的空气似乎都被冰冻住了。 “我胡说八道?姜临风,你就是个傻子!被人耍得团团转的傻子!” 乐逍遥毫无惧色。 他憋着气要跟姜临风打一架,虽然大概率是自己受伤,但他感觉心中的这口恶气发不出来,胸膛就要被炸开了。 “赶紧下来,打一架!打完了再回去问问你高贵的母亲,问问她,她为你聘的到底是谁?” 姜临风怒火冲天,不再与乐逍遥纠缠,打马疾驰回了林府。 不去见姜夫人,却直接去了柳静云的流云居。 柳静云真想把他的人脑袋打成狗脑袋,这后知后觉的玩意儿还扛在肩膀上干什么?不如拧下来算了。 转念想想其实也怪不得他,这是大明府林家,不是京城侯府,没人给他通风报信。 即便是自己,不也没想过要问问他,退婚是不是他的意愿吗? 谁能想到板上钉钉的事还会再起变故?柳静云只得压着火把这几天发生的事说与他听。 姜临风目眦欲裂。 落蕊这些天到底承受了多少?她会如何想自己? 几日前的赏花会上,他曾亲口对她说,要做她终生的依靠,要与她共享荣华。 没想到不过几天,他与她的婚约作废。他还要娶她的大姐,做她的大姐夫? 姜临风想想都觉得自己活成了个笑话。 第26章 姐夫放开我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梅园内,林落蕊坐在桌前,托腮沉思。 她在细细谋划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要如何布局安排才能避免再被突如其来的事情打一个措手不及? 柳静云身边的小厮来请她去一趟流云居,说柳静云有很重要的事要与她当面谈。 落蕊正要托付柳静云帮忙查找爆出她身世之谜的人,她站起身,吩咐要跟上她的青梅自去办事,然后带着青橘去了流云居。 进到厅里她才发现,不仅柳静云在,那个此刻她最不想见到的人也在。 她刹时明白了,找她的不是柳静云,而是他。 落蕊跟他无话可说,当即转身欲走。 姜临风却一步跨到她跟前,展开双臂挡住她。 “落蕊,为何要躲我?” 柳静云轻叹了口气,对落蕊道:“蕊儿,别怕。我就在外面守着,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护着你。 你好好跟姜公子谈谈,把话说开了才好。” 说罢,他狠狠瞪了姜临风一眼,才带着青橘去到外面院子里。 姜临风莫名觉得柳静云那简单的一两句话是在警告他:别禽兽,不许欺负我妹妹! 我有那么驴吗? 姜临风摸摸鼻子,也不能反驳,就那么生受下来。 屋内只剩下了落蕊和姜临风两人。 她抬眸轻扫了他一眼,淡淡地道: “我为何要躲你,姜公子难道不知道么?哦,不,应该是‘大姐夫’,您不知道么?” 她面无表情,眼里半丝温度也不含。却偏偏听不出丝毫愤怒的情绪,甚至没有一丝的不悦。 平静得就好像问了一句“今天天气真好啊,姜公子你吃了吗?” “林落蕊,你何时听我说过,我要娶你大姐为妻?” 她的漠然激怒了姜临风。 她怎么可以这样漫不经心不以为意?是本来就没有在意过他吗?自己在她心里就是这样可有可无的吗? “还用听你说吗?事实便是如此。姜夫人已经和我母亲订下婚约,以后你就是我大姐夫了。你不说,难道这事就不算了吗?” 落蕊冰凉的美眸又扫了姜临风一眼,此时才带了一丝火气。 “姜公子,落蕊生性凉薄,被退婚可以不在意,可我大姐是个好姑娘。你姜家既然聘了她,便不要再节外生枝。 不要仗着你们侯府的权势,一再把我们姐妹的脸面踩在你高贵的脚底下揉搓。” “姜公子,少陪了。” 林落蕊依然表情冷冷,不再与姜临风多言,绕过他便欲离开。 她刚刚试着把心门打开一条缝,还不等把他放进来,他就成了别人的夫君了。 她便利利索索干干脆脆的“轰隆”一声,又把心门重重地合上了。 甚好!还来得及收回自己不小心放出去的那一点点真心。 什么话都没有说清呢,她便要离开。姜临风一时情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带了回来。 他死死攥着落蕊的手,漆黑如潭的眼眸风起云涌。那眼底深幽如黑水,似要把她整个儿吸进去。 “这事我没同意便不能算。我会与母亲言明,非你林落蕊不娶。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来找我?我说过我要做你的依靠,你也说过要与我共同承受苦难。现在刚发生了这么点事,你就要退缩了?” “姐夫,你放开我。”林落蕊傻了,狠劲甩手。 无奈姜临风攥得太紧,她怎么甩也甩不开。 沙场上提枪弯弓,与敌人生死搏杀拼出来的手劲,几乎要把她柔嫩的手腕攥断了。 “姜临风,你清醒一点。你是我的姐夫,这已经是既定事实,你还要怎样? 你我曾经说过的话是在有婚约的前提下才说出来的,现在婚约已废,那些话当然都不做数了。” “对你来说,这就是不算什么的一点点事。对落蕊来说,其实也不算什么。 如果你是因为之前跟我说过的话不能兑现而心有愧疚,真的没有必要,落蕊此生从没想过要依靠任何人。” “之前种种,就当是做了一场梦。梦里说过什么,又或者做过什么,都当不得真,便都忘了吧。 落蕊不便和姐夫拉拉扯扯,请你放开我。” 她像一只被困的小兽一样极力挣扎,姜临风只好放开她。 她半分停顿也没有,转身离去。 姜临风失神地望着她娇小单薄却极力挺直的背影,喃喃低语:“我是谁你真的不在意么?可我说过你是我命中注定的妻。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手。你当此前种种都是梦,我却不能!此生若负你,姜临风枉为男儿!” 流云居院里,柳静云盯着落蕊,眼中神色复杂,想说什么却也说不出。 落蕊对他笑了笑,低声道:“静云哥哥,不必担心我,我没事。” 轻声把要调查的事情托付给柳静云,她带着青橘往外走。 身世骤然被揭穿,她从身份贵重的林府嫡女变成了来历不清空占着嫡女名份的养女,心里怎会没有一点波动? 可是任何负面情绪都没有用,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就要想法去应对。 调查清楚这件事的因缘来由,弄清楚有谁参与其中,谁是其中的罪魁祸首,才是当下最重要的。 “临风,你和落蕊的事我不知道怎么说,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吧。你……” 柳静云看着姜临风失神的样子,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狠心说了下去。 “你还是放手吧。相对于被退婚来说,她现在可能更在意自己的身世和处境。 她是林家的养女,却占着嫡女的名份。若是因她而让林府失却脸面,只怕日后她在这府里就更难为了。” “让我放弃她?不可能!临风发过誓,这一生都要对她好。若她因此事在林家处境艰难,我带她走就是了。” 这位勇猛无畏的少年,前二十年的人生里就从来没有放弃这一说,他执着而坚定。 堂堂侯府公子,少年将军,他也有说出这句话的本钱。 柳静云无奈,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说不通便不说了,这位将军太拧巴,强不过他。 落蕊离开流云居,心中依然激荡不已。 但她没有被怒气冲昏了头,带着青橘悄悄转到林府后角门处。 青梅匆匆迎上来,说道:“姑娘,我二哥在这等着呢。” 第27章 临风的抗争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青梅的二哥王庆生,善与人交际。经常在街头巷尾,茶楼酒肆闲逛。 来大明府也不过一个多月时间,在这街头地面上便混得很熟。 落蕊急忙迎上去,冲着王庆生微微福身一礼:“二哥,落蕊的事二哥早就知道了吧?” “是,姑娘,我听说了。”王庆生拱手行礼道。 “那二哥怎么不来告诉我?你让青梅给我传个话也好啊。 若能早一天知晓发生了这样的事,我至少可以早一天宽慰母亲,让她少为此气愤伤心。” “姑娘,这种事……”王庆生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话来了。 这种事怎好说出来? 又是身世不明又是被退婚,哪一样也有损姑娘清誉,他知道也只能当不知道了。 “二哥,落蕊今天有事要麻烦你了。” “但凭姑娘吩咐 。”王庆生道。 “这一次,事出突然。落蕊毫无准备之下,仓促应对,很多事难以周全。这样的情况,我再也不想经历了。” “落蕊烦请二哥以后多多打探府里府外的情况,只要是有关于我母亲和我的事情,都请二哥多上上心。 有任何事情,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来跟我禀报,我才好适时做出反应。” “是,二姑娘。”王庆生拱手施礼而去。 经此一事,落蕊深刻感觉到,她需要培养起自己的人手。 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要提前知晓情况,才不至于立于如此被动的局面。 落蕊回到梅园不久,姜临风便托柳静云给她送来上好的伤药。 她细嫩白净的胳膊被处于暂时性精神失常的姜临风掐出了一片惊心夺目的青紫。 青桃撩开她的衣袖看了看,倒吸了口凉气。 识文断字、虽泼辣却也懂礼的俏丫鬟,破口大骂姜临风王八蛋不是人。 语言犀利,骂得相当具有现代化色彩。林落蕊莫名地听出了几分痛骂薄情郎负心汉的喜感。 青苹青橘上前,又是哈气又是呼呼。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心疼得不行。嘴里嘟嘟囔囔的,大概也在骂人。 阮嬷嬷红着眼眶,一手拿着药瓶,一手举着棉棒,小心地把药涂在那片触目惊心的青紫上。 捧着落蕊的胳膊一边吹气一边揉,心疼得把姜临风的八辈祖宗从头到尾问候了个遍。 问候得也是相当的有水准,直把疼出了眼泪的林落蕊逗得咯咯笑出了声。 没有亲娘算什么?她有不是亲娘胜似亲娘的养母。 没有姜临风又算得了什么?她有这么多真心疼她关心她的人。 同一天,姜临风苦苦哀求姜夫人退掉与林月萱的婚约,姜夫人坚决不同意。 当夜,姜临风在姜夫人屋外长跪不起。 半夜里,狂风呼啸,乌云遮天,下起了大雨。 电闪雷鸣间,姜临风当场晕倒在院子里。 同一夜,同样的电闪雷鸣间,阮嬷嬷紧紧地抱着瑟瑟发抖的林落蕊。 青梅她们团团围坐在旁边,守护着她们从出生便极为惧怕雷雨天,也只有在雷雨天时,才会显现出一丝丝软弱的姑娘。 天亮时,柳静云的小厮来给落蕊传信,告诉她姜临风被雨淋晕了。 落蕊刚从惊惧中稍稍恢复一些,正面色憔悴地吃着早点。闻言,只淡淡地应了一声。 柳静云是想让她知道姜临风确实对她是真心的,也确实在为她抗争,想要她对被退婚少一点点难过。 可是她真的不在意啊,这也不是她想要的。 姜临风在抗争什么? 姜家已经退了她的婚,姜临风要闹着再退了大姐的婚吗?若是那样,又要将大姐置于何处? 林落蕊心烦意乱,她真想揪着姜临风的驴耳朵问问清楚。 问问他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耳朵被粪堵了?没听懂她昨天说的话吗? 姜临风醒来的时候,床边只坐着默默垂泪的姜夫人。 他晃晃昏昏沉沉的脑袋,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 对姜夫人再次苦求:“娘,求您了!儿子此生非林落蕊不娶。不管她是林家嫡女还是来历不清的养女,我都不在乎。” “姜临风,你可以不在乎,娘也可以不在乎,可是偌大的侯府能不在乎吗? 万一她是逆臣之后,万一她是被灭门逃离的遗孤,到时身世被揭露出来,侯府岂不是要被牵连?” 姜临风的执拗让姜夫人头痛不已,她悲伤垂泪直至捶胸顿足,但态度却异常坚决。 她手指点着姜临风,只差戳到他脑门上去了,喋喋不休地数落道: ”当年咱家险遭灭门,好不容易才度过难关,娘至今想起来都后怕不已。现在娘不得不为侯府着想,断不能让林落蕊进门。” “娘!这些年,大哥在京城安安稳稳地做着侯府世子;二哥驻守西境,与楚国和平相处;四弟在南疆,少有战事。 唯有临风从十二岁踏上战场,一直驻守在北境,时常与骚扰我边境的凉国军队厮杀。 临风为边境百姓的安危和侯府的荣耀,从不敢有丝毫怨言。但今日求母亲看在我苦战八年,征战无数的份上,随了我的心愿吧!” “临风也不敢让侯府受到牵连,只求娘暂时解除与林家的婚约。给我两年时间,查清落蕊的身世,到时再给她个交代。 临风曾说过要做她一生的依靠,要与她共享荣华。娘难道希望我做个负心薄幸之人吗?” 姜临风声音嘶哑低沉,听起来如泣如诉,让人格外心神震颤。 这一席话,说得姜夫人泪如雨下。 姜临风戍边八年,十五岁便能独当一面。率将士奋勇杀敌,为永宁侯府搏得了无上荣耀。 但是纵然受尽边境苦寒,留下遍体伤疤,他也从未抱怨过一次,更未曾向父母邀功请赏。 二十年未求过一件事,一求便是如此肝肠寸断,声泪俱下。 姜夫人心伤不已,又思及落蕊的好处,错过这样的好姑娘,她也觉得的确可惜。 “儿啊,你这是在剜娘的心啊。” 姜夫人的眼泪“刷刷”地流下。 “也罢,当年你父亲为报老尚书恩德才订下了这桩婚事。今日娘纵是让人骂我们侯府薄情寡义,娘也替你担下了。” 第28章 侯府再退婚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要再次退婚,姜夫人自知理亏。 因为自己处事不当,使事情一波三折。不仅害得林落蕊被人议论,连林月萱也要牵扯进来。 让林家的颜面一损再损,这事做得实在不地道。 可是为了儿子,她又不得不鼓足勇气,厚着脸皮,做好了被人甩脸子的准备,毅然决然地去见林文昌夫妇。 姜夫人言辞恳切态度诚恳地向林文昌夫妇诉说姜临风对林落蕊坚定不移的心意,也恰当地表达了做为母亲对儿子的心疼与无奈。 所以即便侯府背上骂名,也要暂时退了侯府与林家的婚约。 “今次我母子二人来到林府,本欲结成两家秦晋之好。 却未料横生变故,使林府名声受损,更给两位姑娘惹来非议。老身在此给两位赔礼了。” “若两位愿意成全我儿临风的心意,等两年再给落蕊姑娘议婚,临风和老身以及整个永宁侯府都会感激不尽。” 姜夫人对林文昌夫妇福身行礼,面容恭肃,一丝不苟。 姿态放得如此之低,哪里能够看得出这是位尊贵的侯府夫人? 林文昌吓了一跳,慌忙起身还礼,并示意方氏赶紧扶起姜夫人。 堂堂侯府夫人给他行礼,他怎敢生受? “夫人,永宁侯府是大盛国的顶梁支柱,多少子弟为我盛国出生入死。下官心里钦佩不已,怎当得起您这一礼? 三公子多年驻守在最艰险的北境,他是大盛国的英雄,值得所有姑娘们的青眼相加。” “他要用两年时间去查找落蕊的生身父母,依下官看,就不必了吧? 落蕊的身世不好查,不能白白耽误三公子。自此就让他们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您也别说侯府薄情寡义这话了,再说倒是我们林家挟恩图报,强人所难了。” 姜夫人心里暗自叹惜,她知道林家夫妇心里想的,肯定不是嘴上说的这样大义凛然,可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儿子最终能不能如愿,就看他自己的了。 “感谢林大人和林夫人高义,能理解我这做母亲的苦心。”姜夫人福身又是一拜。 挥手让丫鬟们捧上几个锦盒,她接着说道:“此次是我姜家对不住两位姑娘。这是姜家给她们的赔礼,请你们一定要收下。” 方氏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冷眼看着姜夫人又是道歉,又是送赔礼,心里又升起腾腾怒火。 姜夫人嘟嘟囔囔来来回回的,都不过是想竭力挽回侯府的名声而已。 可是谁稀罕你们的赔礼?我们两个姑娘的脸面就值这点儿东西吗? 她心里气血翻腾,恨不得抓起锦盒扔到姜夫人那张恰到好处地展现出诚惶诚恐神色的老脸上去。 可面上仍旧笑笑的,将怒意深深隐藏在笑意之下。只是再三推拒,百般不愿收下姜家的赔礼。 但是姜夫人执意要送,林文昌也在旁边跟她示意。 人家侯府有意示好,再推拒下去便显得林家不识抬举了。 方氏只好不情不愿地收下了。 姜夫人又一次致歉后离开,方氏死死撑着的笑脸“呱嗒”一下放了下来。 她愤恨地瞪着林文昌:“老爷倒是大度,她家儿子是英雄,想做什么都可以随心所欲,那我们两个女儿的名声便不用顾忌了吗? 订了落蕊嫌弃落蕊身世不明退了;订下月萱又要顾忌她儿子的心情退了。反反复复,一次又一次的,凭什么?就凭他们官大权大压死人吗?” 怒火中烧的女人总是不分清红皂白,逮着什么人都能把火喷射过去。 又一次被迁怒了的林文昌也没反击。 自那夜听雪阁争吵之后,他对方氏当年所为存了诸多疑虑。知道事出有因,便更忍让她些。 他柔声跟她解释:“雪吟,非是我大度,难不成要逼着侯府纳了月萱? 且不说能不能逼得成,就算人家迫于道义娶了月萱,她嫁过去又有什么好?不若退一步给彼此都留有余地。” “若是姜临风确实对落蕊情深意重,愿意为她查清当年的事情,那对她来说或许是件好事。 落蕊还小,愿不愿意等就让她自己决定吧。再过两年她也不过及笄,那时若没有结果,再议亲也不迟。” “不行!我好好的女儿,他让等就等吗?想得美!” 方氏依然怒气冲冲,“明个我就给蕊儿安排,我们蕊儿又不是嫁不出去,非要等着他?!” 方氏坐在听雪阁的软榻上,缓了好一阵,胸中那口憋闷的郁火才稍稍散了些。 让人传了林落蕊和林月萱到听雪阁,向她们说明了姜家退婚之事。 林月萱的眼神一下黯淡下来,像黑夜里明亮的烛火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妖风吹灭。 对嫁入侯府她本来也是淡淡的,不甚在意。 可是哪个姑娘背负了被退婚的名头,能像林二姑娘那般没心没肺的坦然自若? 唉,这孩子的心情到底是被影响了。方氏歉意地想。 “月萱,是母亲虑事不周,让你跟着遭受非议,对不住了。” 方氏一句话让林月萱瞬间泪水涌上眼眶,倒头便拜了下去,哽咽着说道: “母亲,您不要这样说,世间哪有母亲跟女儿赔罪的理?” “姨娘常说母亲是真心诚意地待我们好,虽说不能嫁入侯府,月萱也时刻感念母亲仁善。月萱给您磕头了。” 林月萱如此明礼,方氏甚为欣慰。 她含笑看着月萱,心中暗暗盘算日后定要给她寻一个好归宿。 林月萱拉起落蕊的手,说道:”落蕊,大姐对不住你了。” 林落蕊现在就是个点火就能炸上天的二踢脚。 这都弄些什么事?姜临风果真把事情搞成了这样,真是被他气死了! 只是她点火的引信被林月萱一通眼泪直接浇熄在肚子里,呛得她说不出来的难受。 她咳咳两声,把满肚子乱窜的怒火生生压下去。回握住林月萱的手,温声道: “大姐,这事又不怪你。说起来还是我连累了你,事情弄成这样,你才是最亏的一个。” 落蕊姑娘柔声安慰着林月萱,表面上笑意盈盈,心里却在暗暗发狠:姜临风,你给我等着! 第29章 再见姜临风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方氏见俩姑娘心无芥蒂,相互体谅,心里也是欢喜的。 她笑着道:“好了,你们都没有错,不要对赔不是了。过来看看,这是侯府给你们的赔礼。 一人两副头面,一间铺子,你两个自己商量着分了吧。” 林落蕊眼眸中精光闪现,想不到侯府还能干点上得台面的事?她喜欢! 退婚送赔礼,价值还不菲。 这样充满财贝气息的退婚,她觉得自己还可以承受上个十次八次的。当前,前提是,母亲不生气。 她对婚姻没有期待,可是对金、银、铺子这些值钱的东西却有着异乎寻常的热情。 这个世界上,除了母亲,还有什么会比黄澄澄的金子、亮闪闪的银子,还有能给她赚来黄澄澄的金子、亮闪闪的银子的铺子更能给她实实在在的安全感? 头面林月萱留下了,但是铺面却推脱自己不会经营,要都给落蕊。 林落蕊就感觉这大姐有点傻,就很为她着急。 “孔融让梨”高尚,但你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让的资本。 庄姨娘卖身入府,没有嫁妆傍身。又不喜去林文昌面前邀宠,他也想不起来额外给她些什么。 再加上小弟林月朗,他们娘仨只凭公中每月给的月钱吃穿用度,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大姐,这间铺子原本就有掌柜的。经营的事你暂且不用挂心,时常去铺子里查查账目,盘点一下就好。” 林落蕊将一间杂货铺的契约书递给林月萱。 她爱财,但是她不会贪图自己不该得的那一份。 两间铺子,一间杂货铺,一间点心铺。 她把杂货铺给了林月萱,对月萱来说,杂货铺更实用些。 有了这间铺子,她们两姐弟和庄姨娘要添置什么东西也方便。 剩下的一间点心铺子便归了她,她极为满意。 她厨艺好,做得一手好糕点,正有意要开一家点心铺。 姜夫人很善解人意的就送来了,甚好! 就把这间铺子当做压井的引水,好好经营。慢慢引来更多的铺子,以后就是她最可靠最忠诚的傍身之物了。 午后,柳静云的小厮又来请她去一趟流云居。 落蕊猜想,定然又是姜临风找她。 姜临风不听她劝告,执意祸祸完自己又祸祸林月萱。惹得母亲郁闷上火,还碍于侯府的权势不得不生生吃了这个哑巴亏。 落蕊满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憋得她快成了一只气鼓鼓的白肚皮大青蛙了。 本来想看在赔礼的份上,放过他算了。 没想到他又顶着个破头凑上来上赶着挨踹,那就怪不得她林二姑娘凶残了。 林落蕊感觉自己心中的怒火就象火箭发射时的燃料堆,能把自己一骑绝尘喷云吐雾直接发射到姜临风面前。 可是在家里的下人面前,该有的架子还得端起来。 于是她带着青梅,迈着稳稳的四方步,步履优雅地向流云居走来。 面上从容淡定,心里想的却是如何把姜临风骂个狗血淋头,骂得他无地自容自惭形秽。 最好自己钻进耗子洞里,再也不敢在她们姐妹面前出现。 她一路走一路想,直到流云居门外,心里的火气还像火山口喷出的岩浆般汩汩地往外冒。 直至进了门,看见端坐在那的姜临风,她就像只被拔了气门芯的轮胎一样,一下子泄了气。 几日前还英姿飒爽玉树临风的姜临风,今日依然腰背挺直地坐在那,仿佛石山一样厚重沉稳。 只是脸色有些不正常的微红,额头发间似有冷汗渗出来。 眼睛里布满血丝,红得像要滴出血,鬓边和下巴隐隐现出青色的胡茬。 不过一天时间,他竟憔悴成这样! 或许还在病着,长发未束,毛毛糙糙的散乱在肩头、后背。 像是为了见她,才刚刚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的。 他是真的动情了吗?古人的感情动得真快! 林落蕊虽心中腹诽,那些绝情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了。 她平时咋咋呼呼,一时人畜无害,一时阴险狡诈,一时娇娇弱弱,一时冷硬薄情,可她的本性是纯善的。 她不会放过任何对她使坏的人,可若有人对她施一分好,就会还十分回去。 就像她会倾尽一生,去守护她的方氏母亲一样。 眼前的姜临风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至少有一分是为自己的吧? 林落蕊突然感觉心里有些酸涩。 动情的苦她知道,动情却又换不回对方回应的苦,她更知道。 虽然她不能回应姜临风一份情,但却实在不想用狠辣的言语戳伤他了。 一路来的酝酿都用不上了,林落蕊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便只好沉默地站在那里。 姜临风同样凝视着她,赤红如血的眼眸里似蕴含着千言万语。 良久,才拍拍旁边的椅背,轻声道:“蕊儿,过来坐。” 声音低沉舒缓,似含着万般柔情。 林落蕊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直觉自己应该转身离去。 这个状态的姜临风太可怕了,像只急红眼的野兽一样骇人。 可是她的大脑发出后退的指令,双脚却如鬼使神差般不听使唤地主动迈了过去。 直到僵硬地坐在椅子上,她还在心里骂着自己:林落蕊,你似不似傻?你怎么那么听话?你不是应该赶紧离开的吗? “蕊儿,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气我恼我。我就在这里,你想骂就骂,想打就打。 只要你把憋在心里的火发出来,然后能平心静气地听我说话。” 姜临风低眉顺眼,一副“我知错了,任打任罚的小可怜”模样。好像他就是来做出气桶,给落蕊消火的。 落蕊冷眼瞅着他那副样子,忽然间心底涌起一股烦躁的情绪。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收拾起自己最后的一丝丝理智,一股脑地全灌注在两条腿上。 终于站起来拔脚便走,就像身后有一大群龇牙咧嘴的野狼在疯狂地追着她一样。 边往外走,她边急急地念叨:“不必了,姜公子。落蕊真的不在意,也没有气恼。 婚约既然已废,咱们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安好吧!” 姜临风眼瞅着落蕊像只胆小的兔子一样落荒而逃,心里的怒火一下子被点燃了,他怒吼一声: “林落蕊,你给我回来!” 第30章 霸猛男病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姜临风胸中郁积的烈火在雄雄燃烧,他感觉自己都快要炸成烟花飞上天了。 这几天一出一出的事能怪他吗? 姜将军从来都自认行得正做得端,恣意潇洒,直来直去。何曾跟谁服过软?可这事没地方说理去。 感情就是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乱麻。 姜临风直到二十岁才情窦初开,偏偏平生第一次销魂噬骨的爱情就不可救药地给了林落蕊这么个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小混账。 他这副鬼样子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她。 她竟然一点都不领情,连好好坐下来听他说几句话都不肯。 几天前还笑意盈盈地要跟他“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转眼就要“桥归桥,路归路”了。 撇清得真干净,实在是气得他心肝脾肺肾哪儿哪儿都疼。 姜临风越想越觉得憋屈,全身上下每个毛孔仿佛都在同他叫嚣:抓住她,留下她。 终于他恶向胆边生,“腾”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三步两步蹿到落蕊身后。 一把将她拽到怀里,双臂像铁钳一样紧紧地箍住了她。 凶猛迅疾,如下山的猛虎,哪有一点生病的样子? “姜临风,你疯了?你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林落蕊被吓住了,高声尖叫。 一朝不慎,竟落入贼手。 饶是她平日里胆大包天,这会也被吓破了胆。 “我是疯了,被你活活气疯的!你别叫了,叫破天我也不放你走。”姜临风冷着脸回了一声。 门外守着的青梅听见落蕊失了魂般地鬼叫,急忙打开门闯了进来。 一见这情景,一时也懵住了。 “出去!”姜临风厉声喊了一嗓子。 这一嗓子倒把青梅喊清醒了,她双腿微微颤了一下。 然而也就只是微微颤了那么一下,然后便奇迹般的像两根定海神针一般稳稳地定在了那里。 瞥了姜临风一眼,她理都没理,把脸转向努力朝她转过来的落蕊: “姑娘,就算是侯府公子也不能在咱们家撒野。要不要我去叫老爷太太过来?” 姜临风一怔,他这一嗓子吼出了七分功力。煞气迸发,一般的男子也得吓一哆嗦。 这丫头竟然不怕!能条理清晰地跟她家姑娘对话,还知道找谁来能赶走自己。 姜临风低下头,柔声对落蕊说:“蕊儿,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啊,你的丫鬟跟你一样凶! 你让她出去,我只想跟你说几句话,不会伤了你的。” 林落蕊冷笑。 这还是个冷静的,若是青桃和青苹,管你是侯府公子,还是沙场战将,早上来挠你的脸了。 冷笑完了,她对青梅说:“青梅,姜公子不会怎么着我的。你先出去守着。别惊动了旁人,让侯府和林家都脸上无光。” 青梅点头,退走前狠狠剜了姜临风一眼。 姜临风目瞪口呆。 他愣是看到“砍死你”三个血哧呼啦的大字,从她俏生生的脸上飞出,张牙舞爪地朝他扑过来。 “姜临风,姜将军,”林落蕊在他怀里艰难地抬起头,边咳嗽着顺气边怒斥,“在姑娘面前装柔弱,你还要脸不要了? 你把战场上用的那套战术战法都用在我身上了吧?快放开我!” “不放,放了你就跑了,”姜临风箍得更紧了,闷闷地道,“临风二十年都没有喜欢过姑娘,哪有什么兵法战术能用在你身上? 是静云说你别看凶起来跟小猎豹一样,可最是心软。我要是生病了柔弱了,你或许会愿意留下来听我说话。 看来他说的也不对,我就只能强留下你了。” 林落蕊美眸凉凉地往里屋一扫,冷冷地哼了一声。 “这就是我的静云哥哥,永远守护我的静云哥哥。跟姜临风才认识几天,就帮着他对付你妹妹了?” 里屋的柳静云气得要撞墙了。 这姜临风一对上落蕊,脑子就像被门扇夹了一样。 左边脑浆右边水,呼呼悠悠混在一块就成了粘乎乎的白浆糊了。 落蕊才说了几句话,他就把人卖了个干干净净。 那是谁披头散发可怜巴巴癞皮狗一样地跑来求他,求他给支个招让落蕊消气的? 要不是看他也算有情有义,才懒得管他这些闲事。 他本来躲在里屋,预备万一两人吵得鸡飞狗叫不可开交时,他好出去解围。 这会他是一千个一万个不爱看姜临风这个傻缺现眼了。 从里屋迈步走出来,柳静云心虚地瞟了落蕊一眼,又狠狠瞪了姜临风一眼。 转身一甩衣袍,踏碎虚空,风资卓绝的逃窜了。 他贴着墙根溜了,林落蕊风中凌乱了。 您老人家跑得倒挺快,您好歹把我从这牲口手下救下来啊? 不过就算没人救,林二姑娘也不白给。既然是装病,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林落蕊双眼直视着姜临风,蓦然抬起右脚,狠狠踩在姜临风脚趾上,还示威似的转着圈地碾了碾。 然而姜临风只是微微地皱了皱眉,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一脸的平静,紧箍的手腕,明显的一副“你愿意踢就踢,愿意打就打。只要你不生气,怎么样都行,我就是不放开你”的赖皮样。 “姜临风,靠装病欺骗来的同情不会持久的,快放开我!你堂堂少将军,难道要欺负我一个姑娘吗?” 林落蕊见自己柔弱的小身板这点力气根本奈何不了人家,连挠痒痒怕都算不上,转而跟他讲起了道理。 “生病不是装的。前天淋了雨,不知道怎么就病了,今天才堪堪爬起来。 姜临风就算是病得站不起来,坐在马上也能枪挑十来个北凉贼人。可是空有一身力气,却不知道怎么哄你开心。” 姜临风闷闷地哼哼。 林落蕊这才感觉到他的鼻息确实是热的,身上透过衣料传过来的热度也有点烫人。 这是发烧了?她心下一软,不由得柔和下来。 “你把我放开。我不走了,坐下说话。” 姜临风情急之下把落蕊抱进了怀里,本来只为禁锢住她,这下倒是食髓知味真不舍得放开了。 他恋恋不舍又不动声色地嗅了嗅落蕊身上少女的体香,才小心地放开手,僵硬地拖着右腿慢慢挪回到椅子边坐下。 第31章 不等便抢你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腿怎么了?我好像没踹你的腿。” 林落蕊瞅着姜临风木头人一样挪动,疑惑地问。 “不是腿,是脚 !你以为你又碾又踩的不疼啊?” 姜临风幽幽地回了句,委屈地像受了气的小媳妇。 “活该,让你装。” 落蕊上上下下打量姜临风,真是哭笑不得。她还以为这家伙是铁铸的,一点都不知道疼呢。 “蕊儿,别看了,我有正经事要跟你说。” 姜临风坐下来,整了整衣衫,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明天我就要回京了,时过境迁,人走茶凉。有些话今天再不说,只怕你这小没良心的,这辈子都不会给我机会说了。” “我要你等我两年,两年之后,我或许能找到你的亲生父母,证明你出身清白。那时我必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迎你入门。 若是找不到或另有隐情,我便带你浪迹天涯或隐居山林。总之,不管找不找得到他们,我一定会与你在一起。” “何必呢?姜公子。退了婚约,我们就再没有关系了,姜公子不必再执着了。” 林落蕊笑了笑,决定跟姜临风讲清楚。她没有等人的习惯,更不想干吊着别人。 “若你因为那天在桃花山上跟我说过的话而觉得有负于我,那就更没有必要了,落蕊从没有把那些话当真。 这个世界上,谁能成为谁的依靠?不过说说而已。我不在意,姜公子也可以放下了。” 其实林二姑娘还想说:也不用因为侯府退婚而觉得对不起我,你母亲已经用两副头面,一间铺子了结了。 可是看着姜临风暗沉沉的脸色,这话在嘴里呼呼悠悠来来回回地转了好几圈,她又生生给压到肚子里去了。 直觉这话不能说,说了怕这活阎王真敢揍她一顿狠的。 便是不说,姜临风也不高兴了。 他强自压抑着怒气,声音陡然冷硬起来。 “一定要拿这些话来戳我吗?你不在意,我可全放在心上。你能放下,我却放不下!” “我就要你等我两年,两年之内,不许议亲,更不许成亲,否则我会不顾一切地来抢走你。你若不怕被人非议,大可以试试。” 呵呵,软的不行来硬的了。姜临风,你好霸道! 林落蕊犟不过他,便不与他争辩。 不过这事她还真不能答应,只幽幽叹息道:“姜公子,是否议亲我自己可做不了主,我得听我娘的。 我想还是算了吧,你年纪那么大了,若因此耽误了姻缘就是落蕊的罪过了。落蕊祝福姜公子,尽快找到更好的姑娘。” 姜临风抓着自己的头皮,咬着牙。 一双大手举起来又放下,暴躁得想按住她狠狠地揍一顿屁股。 她的浑不在意,总能轻易地戳伤他。 “我想不想耽误是我的事,我只要你给我一句话。两年内不议亲,等着我。 再说我哪里年纪大了?我只比你大七岁。你好好看看,我玉树临风,风华正茂,再过两年还是这样。” 林落蕊被姜临风不同常人的关注点逗乐了,她大笑起来。 “哈哈哈……对对对,姜公子玉树临风,风华正茂,是落蕊说错了。” “姜公子,落蕊确实没有议婚的打算,可不能保证我娘会不会安排,你还是不要期望太高了。” “行,只要你自己没有议婚的打算就行。” 姜临风也知道落蕊与方氏的感情,她不可能违拗母亲的意愿。 他也不再纠缠,说道:“快把你生母的事说与我听,等回到京城,我立刻着手查找你父母。” 落蕊眼神一黯,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敛容肃色,与姜临风说起自己的身世来。 她没有拿出生母留下的手镯,虽然那是寻找父母的关键证据。 这个镯子拿出来,能不能找到父母另说。 若被当年追杀母亲的人看到,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甚至会给林家带来不可预测的灾难。 她不能冒险。 姜临风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郑重地道:“蕊儿,一定要等着我。 不管以后处境如何,都不要怕。即便天塌地陷,我也必护你一世周全!” 林落蕊沉默地没有回应,她只想呵呵两声。 世事难料,谁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谁能守护谁一生? 她从来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即便他发誓要对她好,她也不会相信他靠得住。 她只相信自己,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 “临风,其实落蕊心里还是在意你的。你不必患得患失,尽管去做你想做的事。” 事已至此,柳静云也不想劝姜临风放弃了。 他只希望姜临风确实能说到做到,给落蕊真正的幸福。 “静云觉得她真的在意我吗?” 柳静云的话又让姜临风心里燃起一丝希望,他瞪着眼眸热切地看着他。 “当然,这就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柳静云淡然地道:“或许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在你面前与在别人面前是不一样的。 她对任何人都可以笑脸相迎,就算是孙姨娘,当初闹得那样凶,之后再见,她也是温和有礼和颜悦色的。 唯独对你不一样,她在你面前嬉笑怒骂,随性自然,这才是真实的林落蕊。她是想让你真正了解她,这不是在意是什么?” “谢谢你,静云。”姜临风如释重负,心情稍稍愉悦起来,“这样我就更放心回京城去查她的身世了。” “我知道你是真心待她好,我走之后,麻烦你帮我照顾她。明飞和明翔我也留下,若她在林家过得不好,或是有别的事都要告诉我。” 柳静云用力捶了姜临风一拳,笑道:“这怎么跟托孤一样呢!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她是我妹妹嘛。” “还有,帮我看着乐逍遥,不要让他有事没事就上落蕊跟前献殷勤。” 名副其实的醋罐子姜临风,到了还记得乐逍遥那货心里惦记他媳妇。 “那我可管不了,”柳静云大笑,“你还是自己多上点心吧!落蕊现在可是自由身,有男人喜欢她也没错处。” 姜临风无奈地摇头。 若是可以,他真想将落蕊绑马车上直接带走。 是夜,姜临风到听雨阁求见林文昌。 第32章 霸猛男走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听下人来报,姜临风求见。 林文昌急忙迎出来,拱手行礼拜见。 姜临风从北境回到京城,官拜禁军十二卫左骁卫将军。 正三品武将,比林文昌高两个官阶。 林文昌拜他,是官场上下级见上级的必要礼节。 姜临风没跟他客气,坦然地受了他的礼。 他大步走进听雨阁,在正厅坐下。 眼眸犀利,气度沉稳,上位者的架势拿捏的足足的。 林大人心里忐忑,猜想不到这位爷此时前来,是有什么要吩咐的。 姜临风也不跟他拐弯抹角,一抱拳说道:“林大人,临风今天求见,是有件事要托付您。” “落蕊是我姜临风认定的人,不管怎样,我日后是一定要娶她的。她虽是您的养女,但临风请求您当亲生女儿一样待她。” “若临风知道她在林家受了委屈,那我是定要来给她讨个公道的。” “但若林家待她如亲女,让她过得舒畅顺遂。将来若林大人在仕途上有所求,临风及我永宁侯府必会为您斡旋一二。” 姜临风霸道而直爽,他就是拿自己的身份来压林文昌的。 他将好的坏的都给林文昌摆在眼前,要怎么做就看他自己的选择了。 林文昌毫不犹豫,拱手道:“姜将军请放心!落蕊就是我林家的女儿,下官定视她为亲女。” 姜临风以势压人,林文昌只能遵从。 不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就是姜临风永宁侯府公子这一身份,他也轻易得罪不起。 何况他不喜落蕊,只是因为与方氏之间的夫妻矛盾。 如今他已经知道当年的事不应该怪到落蕊头上,他对她的不满早已淡了许多。 看在发妻的面子上,不管是亲女还是养女,他都不会再苛待她。 那便顺水推舟,卖姜临风个人情,又何乐而不为呢? 姜临风走的时候,四处张望许久也没有看到他心心念念的身影。 纵然春风和暖,鸟语花香,也遮掩不住姜将军内心如滔滔江水的落寞忧伤。 他一路走,一路不甘心地骂:枉我掏心掏肺地对你好,你连送送我都不肯! 一面又咬牙切齿地发狠:我就不信这个邪了!你的心就算是石头做的,我也要给你焐热了! 这一天,林落蕊很忙,忙得她都没想起姜临风要走了。 更不能感同身受地体验到姜将军的柔肠百结,英雄气短。 她带着青桃与青橘去巡视了她的点心铺。 虽说这个铺子的来历有些一言难尽,但她还是决定要好好经营。 铺子的掌柜叫李立信,二十几岁的年纪,精明干炼,成熟稳重。 盘点过账目之后,落蕊觉得这掌柜颇为靠谱。 账目做得甚是清楚明白,进账出账一笔笔记得丝毫不差。 就算她看账多年,双眸晶亮得像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炼过的一样,她也着实看不出一丝错来。 有这样可靠能干的掌柜的,她对自己铺子的前景更为看好了。 柜台上摆着几种点心,落蕊默默地记下来。 想着等有空的时候,她再施展施展自己的手艺,给铺子添上几种新品种。 做为从现代穿越过来的灵魂,她有更多需要考虑的事情。 比如,现代极为重视的食品安全问题。 “李掌柜,头天卖不完的点心咱们是怎么处理的?”她问。 “东家,这东西也不容易坏,第二天就接着卖了呗。”李立信回道。 “以后咱改个做法,头天剩下的不单独卖了。买两斤当天的送半斤头天的,这样既能招引更多的客人来,还能把之前剩下的处理了。” “是,东家。” 李立信双眼炯炯地望着落蕊,心里暗自纳罕:新东家看起来年纪不大,却恁得大气。 谁家没卖完的点心不是接着卖啊,新东家竟然要白送? 不过,东家也是个有想法的。 这样一买一送,没准真能招引更多人来,卖出更多的货品呢? “还有,做点心的原料一定要用新鲜的,决不能让客人吃坏了肚子。”落蕊说。 “是,谨遵东家吩咐 。”李立信答道。 盘点完铺子,她把青桃留下,嘱托李立信教她经营点心铺。 她是一个伪嫡女,在林家的地位堪忧。 谁知道日后林家人会如何对待她?所以她得多多赚些傍身钱。 手里有钱,心里不慌。之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有法应对。 等青桃学得差不多了,她就开起第二家点心铺,为她赚更多的钱来。 这个时候,她多年培养青桃学字、看账本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 闹得林家乌烟瘴气的姜氏母子走了。 林家终于阴霾散尽,天朗气清,又恢复了往日的安祥宁静。 虽然外面还有闲得那什么疼的婆娘闲汉爱嚼个舌根,议论议论被侯府退婚的林家大姑娘和二姑娘。 但林落蕊就好像修炼了神功秘术一样,自动都给屏蔽了。 她还有很多事要做,没功夫搭理那些闲言碎语。 按照既定计划,她去了大明书院学习。 遵守与姜临风的不平等条约,退掉乐逍遥的骑射课,另选了柳静云的书画课。 当然骑射她也是要学的。 柳静云那个吃里扒外、勾结外人欺负家人、又临阵脱逃、见死不救的,被她死皮赖脸地赖上了。 本来便极宠她的柳静云也就半推半就地做了她一个人的御用骑射老师。 “落蕊,别人都说你不会来了。只有我哥说你一定会来,看来他才是真正了解你的人。” 医术课后,一个同窗凑过来,挤眉弄眼地对她说。 “你哥?”林落蕊有些疑惑。 “我哥乐逍遥,我是乐玉华。别人都说林落蕊被侯府退婚,肯定怕人议论,不敢出门了。 我哥却说你心志坚定,这么点小事打不倒你,看来倒是他说对了。” 乐玉华忽闪着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林落蕊,好似要看出她心志坚定的禀性来。 眼前的姑娘开朗活泼,不做作,很合落蕊的眼缘。 她笑了笑,也不动声色地端详起她来。 乐玉华,乐逍遥的妹妹,可是怎么这两兄妹一点都不像呢? 乐逍遥的脸美得惊艳,眼波流转,妩媚勾人。 眼前这位姑娘长得也不错,却没有那样的动人心魄。 但是…… 第33章 谋定而后动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但是林二姑娘才不会想什么就说什么呢,她从来就不是那样心直口快的人。 “哦,原来乐公子是你哥哥呀?我说呢,你与他一样的爽朗大方,眉眼间看起来也有几分相似。” 林落蕊态度诚恳,语言真挚,好听的话张口就来。 将女孩子比作俊美的人,总是让人心情愉悦的。 上嘴皮子碰碰下嘴皮子,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能让不讨厌的人快乐,林落蕊同学是决不会吝啬的。 说话要圆滑周到,要照顾到对方的情绪。这是打小方氏便教给她的必修功课。 方氏说:人在受欺负的时候可以锋芒毕露,可以激烈反击,但大多时候还是要保持善良。 与人相处,在不触及自身利益的情况下,要尽量让人感到舒服。 落蕊从小便极力贯彻执行方氏的这一主张,实践证明,这通常是无往而不利的。 看看乐玉华现在的样子,就可知此言非虚。 那姑娘毫不节约地开怀大笑,嘴角都要咧到腮上去了。 “哈哈哈……” “你说我长得像我哥哥?哈哈哈……那我真是做梦都得笑醒了! 就我哥哥那张天怒人怨丧心病狂的脸,漂亮得连我都嫉妒。” 林落蕊:“……” 姑娘,你这么肆无忌惮地调侃自己的哥哥,真的好么? 乐玉华笑得东倒西歪花枝乱颤,心里却在暗暗思量: 这位落蕊姑娘说话直戳人的心坎,心思玲珑,周到体贴,却不让人厌烦。 怪不得哥哥那么喜欢她!怕她走不出被退婚的阴影,老让自己来陪她说话。 若说起初是因为哥哥的嘱托才来找落蕊的,那乐玉华现在是真心喜欢落蕊,想跟她交个朋友了。 “落蕊,学医只在书院里捧着书看可不行,最好能跟着大夫学习。 妙春堂的华大夫人称‘神医老华’,医术极高明,我常去看他给病人看诊。你要不要一起去?” “神医?医术高明?” 落蕊自动忽略了乐玉华对她的邀请,眼睛“倏”然而亮。 自从来到大明府后,她整日忙着应付府里的大小事务。 旁人看她游刃有余,春风化雨般将所有事情都处理得极完美。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好,每天都被乱七八糟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 后来又对上死心眼的甩也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姜临风,更让她疲于应对,以致于差点忘了给母亲寻访名医的事了。 “玉华,这个妙春堂在哪里?我娘一向体弱,我想去找这个神医老华给她瞧瞧。” “不用你自己去了,我去帮你把他请来吧!” 乐玉华这个热心肠的姑娘,立刻大包大揽下来。 “谢谢你!我出双倍诊金给大夫。” “嗐,你可千万别提钱!那老头高傲得很,总摆出一副‘视金钱如粑粑’的样子。 不过他好像也真不图财,看病也要看眼缘。穷苦人倒贴钱也给看;富人给他钱还得看他高兴不高兴。 不高兴了,瞟你一眼都嫌你丑得他眼疼。不过你放心,我请他,他还是会赏我个面子的。 后天书院休沐,就后天吧,我带华大夫去你家。” 乐玉华是个爽快人,小嘴叭叭叭连贬带损了一通。又眨巴眨巴眼睛,就定下了请华大夫去给方氏看诊的时间。 书画课后,柳静云带落蕊去训练场学射箭。 路上告诉她,她托他查的事有结果了。 他查到赏花会当天,是林月莹的丫鬟春桃与知府家三姑娘的丫鬟在私议落蕊的身世。 林月莹与知府家三姑娘素来交好,两人的丫鬟也熟识。聊起这件事来可能是有意为之,也可能是无心之语。 但是,是谁告诉她的?是有意还是无意?还有待查问。 又是孙姨娘!落蕊闻言,眼神暗了暗。 “静云哥哥,这事要继续查下去,就得去查问春桃了。既然是内院之事,哥哥就不要管了,落蕊自己查吧。” 在柳静云面前,她越来越不习惯伪装自己了。 沉静如水的眼眸里不经意流露出的一丝伤感,让柳静云感到心疼。 “落蕊,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慢慢查呗。” “查出来之后呢?” “之后……之后谁干的就给她还回去!” 林落蕊从来都不怕事,有人欺负她,她便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毫不犹豫地当场打回去。 柳静云轻轻摇了摇头,带着她走进训练场。 “落蕊,你好好看着。” 柳静云站在箭靶三十米之外,弯弓搭箭。 他瞄准目标,稳稳把住弓箭,静静感受风向与风速。 最后迅速松开手,羽箭带着风声呼啸而去。 稳准狠,一击得中,箭牢牢插在靶心处。 “好啊,静云哥哥箭术真好。”林落蕊由衷地鼓掌叫好。 “你来试试。”柳静云将手里的弓箭递给她。 在柳静云的指导下,她也射出几箭。有的能命中靶子,但大部分都射偏了。 “别急!要想射中目标,首先不能急躁。你要像最沉得住气的猎手一样,盯紧你眼前的目标。 稳稳把住你手中的武器,仔细感受周围的环境,找准最佳时机。不出手则已,出手便要一击命中,不留余地。” 柳静云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波动,嘴里说着最狠的话,用的却是最平淡的语气。 落蕊清亮澄澈的眸子落在他那张沉稳宁静无波无澜的脸上,突然灿然而笑。 柳静云,这位如清风朗月般的义兄,是在教她查出幕后黑手该如何解决: 不急不躁,谋定而后动。不拖泥带水,不打草惊蛇。不动则已,一击必杀。 看着落蕊明亮璀璨的眼眸中迸发出的灿烂笑意,柳静云也笑了。 真是个心思玲珑通透的姑娘,只教这一次,她便懂了。 落蕊笑得灿烂,心思却也转得飞快。 她发现她的这位义兄,决不会是个普通人。 温润清朗却手段狠辣,心机深沉而不动声色。沉稳睿智,运筹帷幄,与姜临风不遑多让。 只是他到底有着什么样离奇的身世,怕也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天擦黑时,落蕊带着青梅,悄悄潜行到大明府城东一所不起眼的小客栈里。 阮嬷嬷的二儿子包玉成在这里等她。 第34章 当年的真相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落蕊的乳兄包玉成,一直在乡下跟着她的二叔父行商。 二十几岁的年纪,做生意倒是一把好手。 前些天落蕊写信让他过来,他便悄悄到了这,在这间小客栈里住了下来。 “二乳兄,你来了?”落蕊笑意盈盈,跟他打招呼。 “早几天就到了,等姑娘吩咐。”包玉成恭谨地答道。 “乳兄,我娘嫁妆铺子的总掌柜年老告休,我叫你来本想将一应事务都托付给你。但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请你先帮我去做。” “烦请乳兄帮我去大明府东山县,想办法摸清楚孙姨娘家的所有生意往来。瞅准时机,给它致命一击。” “我要他家的产业全线崩溃,再无东山再起的可能。怎么操作我不管,只要不触犯律法就行。” “乳兄不要急躁,摸清楚情况再动手。需要多少银两,尽管来找我讨要。” “是,姑娘。” 包玉成没有犹豫,没有问询,他只管按吩咐去做事。 落蕊面色漠然,心中几无起伏波动。 即便是要耍尽手段将孙姨娘家搅个天翻地覆,她也不会眨半下眼皮。 她的身世被曝,无论事情经过有什么迂回曲折,孙姨娘都参与其中。 她记得那日,林月莹哭哭啼啼地非要跟母亲去赏花会。 一个庶女敢在主母面前如此放肆,本就可疑。现在想来,她竟是带着孙姨娘的任务去的。 所以春桃与他人说起她的身世,怎么可能是无意的? 孙姨娘敢如此算计她娘俩,她不回报点什么,怎么对得起她那番苦心? 她知道林文昌之所以宠信孙姨娘,除了她生了庶长子林月清之外,还有就是她娘家多年行商,有点家底。 林文昌官场上需要财力支持的时候,她娘家能够提供些资助。 这一次,她就要以有心算无心,搞搞阴谋诡计,算计算计那个喜欢背地里算计别人的贱人。 这些年她手里存了些钱,方氏的嫁妆铺子盈利也不少。 就算耗尽她娘俩手里的每一枚铜钱,她也要把孙姨娘彻底打残。 她要将她娘家的产业连根拔起。 她要让孙姨娘再无娘家支撑。 她要让她失去林文昌的宠信。 她要让林文昌只能依靠她和她的母亲。 一天后,乐玉华带着一位老大夫来到林家。 老大夫白髯华发,飘然若仙,正是那位视金钱如粑粑的神医老华。 落蕊恭恭敬敬地将人迎到听雪阁。 似乎觉得她们母女看起来还挺顺眼,至少没有丑得他眼睛疼,华大夫把脉把得极认真仔细。 足足半刻钟后,他捋着颌下三缕长须,沉思了一会方说道: “依老夫看,夫人身体并无大碍。只不过长年心情郁结,又多有操劳,导致气血亏虚。 您只管放开胸怀,心情舒畅了,身体自会康健。老夫再开上一方,待您吃上两个月后,我再来复诊。” “华大夫,我娘这身体还能否有孕?”林落蕊急急地问。 母亲没有亲生儿子傍身,在林家总是失了些底气。 之前在老宅没觉得什么,可是自来到这里后,她越来越渴望母亲能生一个林家嫡子。 或许只有那样,林文昌才会重拾起对母亲的情意。 这种话本不是闺阁女儿该问的,可她还是脱口而出了。 华大夫瞅着她略显窘迫的神色,笑道: “你娘年纪不过三十许,身体也没有大问题。精心调理些时日,自然可以有孕的。” “真的可以吗?十多年前,我曾经小产过两个孩子。有大夫说我日后再难有孕,难道他断错了?” 方氏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不会吧?“华大夫疑惑地问,“依老夫看,夫人之前的身体只会比现在更为强健,他怎么会得出再难有孕的诊断?” ”夫人且放宽心,不要听人乱说。老夫不敢保你必能怀上孩儿,但也有八成把握。” 华大夫皱着眉头自信满满地说道。 “噗……” 一口鲜血从方氏嘴里喷射而出,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娘!”落蕊急忙冲过去,小心地扶起瘫坐在椅子里的方氏,大喊,“大夫,快给我娘看看,她这是怎么了?” 华大夫看向方氏,眼神深幽,似能看透人心一般。 他抓起方氏的手腕,再次把起脉来。 半晌后方道:“无碍!你娘是急怒攻心,一时支撑不住才吐了血,老夫一会再加几味药就就好了。” 林落蕊犹犹疑疑地望着方氏,总是放心不下。 “没事,蕊儿,跟大夫出去开方子。” 方氏抚了一下她的手臂,轻声道。 落蕊无奈,只得先带华大夫出去开药方。 将乐玉华和华大夫恭恭敬敬地送出府,她匆匆忙忙返回听雪阁。 “娘,到底怎么回事?您怎么了?” “十三年啊,十三年!娘被骗了整整十三年!”方氏悲愤地捶着软榻低吼。 “娘,什么十三年?您别急,跟蕊儿细细说说。” 落蕊轻轻拍打母亲的后背,温声说道。 “十三年前,在老宅时,娘曾经看过一次诊。大夫的说法跟今天华大夫说的差不多,让我好生休养,并没有说别的。 碧莲送大夫出去,回来时却脸色难看。第二天晚上,她跪在我面前,说大夫悄悄告诉她我此后再难有孕。” “那时她才十五岁,却是我身边最信任的大丫鬟。我本来已经给她寻了一户人家,可她指天发誓,愿意给你父亲做通房。 将来若生下儿子,定交给我抚养,做我的倚仗,我便力劝你父亲收了她。想不到,她当年竟是在骗我?” 方氏捶胸顿足,心伤不已。 “因为无法给你父亲生下嫡子,我想让他休妻另娶。但以我和他当年的情分,他不可能那么做。 我便以掩盖你的身世为由,非要留在老宅。你父亲不允,我便与他吵闹。趁机提出自请下堂,但他最终也没有休弃我。 此后我便留在老宅,为他服侍父母,操持家务,与他却再不复往日情意。” 林落蕊面沉似水,银牙紧咬。 原来当年的事情竟是那样的吗? 呵呵,林家出贱人!今年尤其多!!! 第35章 打你下泥潭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碧莲那个死丫头,就不怕事发暴露吗?” 王嬷嬷恨得不行,牙齿咬得咯吱响。 倘或莲姨娘在眼前,她或许都能撕她一口血肉下来。 “她当然会害怕,可是不拼一把怎么能得到她想要到的?况且我娘当时为了我,必然要留在老宅一段时间。 只要她能比我娘早生下子女,那即便事情败露,父亲看在子女的份上,也不会过于责罚她。” “我要告诉你父亲去。”方氏气愤地起身便要往外走。 “娘,且莫急。”落蕊拦住方氏,“我们现在没有证据证明她撒谎骗您,若父亲责问她,她必有一千一万个理由推脱。 而依父亲对她的疼宠,顶多责骂几句,最后只怕会不了了之。” “那就这么算了?娘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方氏怒气难平,恨恨地说道。 “当然不能这么算了!不过您就别操心了,一切都交给我!” 林落蕊面色阴沉,咬牙说道。 贱货! 竟害我娘心伤十几年! 不把你打进泥地里去,我就枉做母亲的女儿! “你想怎么做?”方氏问道。 “娘就别管了,我自有法子对付她。这些糟心事就让蕊儿来处理,她欠我们的,我迟早会讨回来! 您只管保养好身子,想办法挽回父亲的心就好了。” “嬷嬷,稍后我去给母亲抓药。您着人细心看着,一刻也不能离人,万不可大意了!” “是,二姑娘。”王嬷嬷连忙答应。 林落蕊返身去往药房拿药,方氏望着她快速离去的背影,喃喃低语:“我还要什么儿子做倚仗?落蕊便是我最可靠的倚仗。” “二姑娘是越来越强了,思虑事情比我们这等几十岁的老人还要周全。可她小小年纪便要整天防备这个防备那个,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王嬷嬷看得深,想得远,心中有些忧虑。 方氏默默沉思良久,“倏”然起身。 梳洗、敷粉、描眉、涂唇脂,一丝不苟地细细装扮。 苍白的脸色在精致妆容的修饰下,重新焕发出曾经的光彩。 换上雍容端庄又得体的衣裙,她吩咐道: “芳草,去请老爷过来,说我有话要对他说。秀芳,我们去院外迎接老爷。” 落蕊说得对,她应该努力挽回夫君的心了。 已经浪费了十几年,再如何怨恨都无济于事。 可是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那贱人再继续得意下去。 林文昌听说方氏叫他,心中疑惑。放下手中事务,急忙赶了过来。 见方氏在听雪阁外盛装出迎,他心中疑惑更重。 “雪吟,叫为夫前来,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 他急忙挽住发妻的手,心里已经有了些预感。 或许困扰他多年的事情,今天就要有一个结果了。 “文昌,十三年前我在老宅看诊,那大夫说我再难生育。不能给你生养嫡子,雪吟觉得愧对于你,所以想让你休妻另娶。 知道你不会同意,我才假借争吵自请下堂。如今,我想明白了,我该跟夫君说清楚,不能让你一直为此介怀。” “雪吟,你怎么这么傻?” 林文昌粗糙的大手轻抚着方氏的面颊,男儿泪也不那么值钱了,争着抢着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悄然滑落。 当年他与方氏何其恩爱! 就因为大夫一句轻飘飘的诊断,他的傻妻子就自愿被休弃,只为有人能为他生养嫡子。 林文昌用力抓着头发,悔不当初。 为什么当年没有细心一点,查探清楚发妻为何要那么做? 他们竟为此错过了十多年! 他怨恨了妻子十多年,而妻子也伤心了十多年。 何其惨痛!何其悲愤! 林文昌一颗心揪得紧紧的,他一把将方氏揽进了怀里,大声喊道: “傻子!没有嫡子又如何?我不要嫡子,我只要你陪在我身边!” 方氏默默地伏在林文昌怀里,笑容恬静而优雅。 落蕊说过,有些话只能半吐半露,不能说太多。 今日,她只要林文昌的谅解,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林文昌当夜歇在听雪阁,自此与方氏恩爱如初。 落蕊回到梅园,当即修书一封,请祖父帮忙查找当年的那个大夫,找到莲姨娘做恶的证据。 她知道即便找到证据也不能直接扳倒莲姨娘,她不急,慢慢来。 当夜,梅园内,林月莹的丫鬟春桃跪在落蕊面前。 “春桃,你说的可是真的?”落蕊面色阴沉,低声喝问。 春桃跪在当地的身子吓得一哆嗦,颤颤地回道: “二姑娘,奴婢不敢撒谎。三姑娘身边的夏荷与奴婢自小交好,她悄悄跟奴婢说起姑娘的身世。奴婢……奴婢告诉了四姑娘。” “孙姨娘让奴婢跟着四姑娘去赏花会,趁机把你的事说给姜夫人的贴身婢女听。” “二姑娘,奴婢本不想做,但……” “你不必说了,你得听主子的吩咐,这不是你的错。”落蕊沉沉地说道。 母亲猜的没错,她的身世曝露,果然是莲姨娘的手笔。 这个阴险的小人!自己不出面,躲在背后使阴招。 偏偏孙姨娘是个不抗撺掇的,人家在后面一推手,她就急急忙忙地往前冲。 莲姨娘!落蕊恨得牙根痒。 甚好!又给了她一个必须除去她的理由。 “青梅,去给春桃姑娘拿二十两银子压压惊。” “春桃,这次我就原谅你了。但是日后,你得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奴婢谢二姑娘,”春桃眼里含泪,哽咽着道,“奴婢知道日后该怎么做了。” “去吧!若有人问起你到我院里来做什么?就说青梅让你帮她画绣样。” “是,二姑娘。” 春桃将银子塞进袖子里,轻手轻脚地退出梅园。 “姑娘!她那么害你,不打她一顿板子都算好的了,干嘛还要给她银子?”青苹气得跳脚。 “傻丫头!”落蕊戳了她一指头,“我不罚她还赏她银子,她收了我的银子,你且想想……” 青苹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圈,突然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 “哦……姑娘是想……” “还不算太傻!”落蕊轻笑。 书院训练场上,落蕊正在等柳静云来给她上课。 乐逍遥满面喜色,脚步匆匆地走来…… 第36章 我很抢手吗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落蕊看见乐逍遥大步走过来,冲他笑了笑,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穿白色衣裙的人影跟在他身后。 那人影往训练场内一探头,还没等她看清楚是谁,便迅速躲开了。 又是一个乐大公子的小迷妹! 落蕊心中偷笑,没有太过在意。 “落蕊,静云突然有事,让我来教你。” 乐逍遥笑靥如花,嘴角咧得像一只捡到肉骨头的大狗子。 “谢谢逍遥哥哥。”她笑着回道。 “落蕊不要说谢,这样的机会我求之不得。” 乐逍遥白净的面皮上泛起红晕,柔媚的桃花眼有些不敢直视落蕊灿若星辰的眼眸。 “逍遥哥哥真会说笑。”落蕊笑得更灿烂了。 “不,落蕊,我不是在说笑。之前你跟姜临风有婚约,我有话只能憋在心里。但现在你们的婚约解除了……” 乐逍遥稍稍停顿,眉头皱了一下,似在措词酌句。 他抿了抿嘴唇,说道:“蕊儿,你现在跟他已经没关系了,可不可以给逍遥一个机会?” 讷尼?!林落蕊同学呆住了。 原来我在古代可以这么抢手的吗? 刚刚走了个姜临风,这又来了个乐逍遥! 干嘛呀?!这些男人总要逮着我一个人缠! 天下的好姑娘那么多,找别人去嘛! 可是要怎么回他?难道要直说:我不喜欢你!? 唉!愁人啊!林落蕊暗自叹息。 姜临风,对不起了!今天就把你提溜出来挡一挡吧。 “逍遥哥哥,落蕊不能应你。姜公子走的时候要我等他两年,等他回京城为我查清身世。 落蕊不能言而无信,更不能在他为我做事时,与别人互生情意。” “逍遥哥哥,我……” 唉!乐逍遥也暗自叹息。 想他乐逍遥,自认论什么都不输任何人。 提笔能经国治世,跨马可驰骋疆场。 家有财产万贯,美若谪仙临凡。 他从来没怵过任何人,却唯独在落蕊面前,想说的话迟迟不敢说出来。 今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表白,竟被落蕊一口回绝了。 不过,只有两年么?那…… “落蕊,不就是两年吗?我也等。只要你不成亲,我便不放弃。” “逍遥哥哥,你这又是何必呢?” 落蕊急了!怎么这俩男人一个比一个轴? 她没想成亲啊! 就算要成亲,她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她不会委屈自己找个丑得吓死个人的歪瓜裂枣,但也不想嫁给乐逍遥这样万众瞩目的人。 天天一群莺莺燕燕苍蝇一样围着他,瞅个机会就想往上贴,这谁受得了?! 她可没时间没精力见天为维护自己的主权,跟那些“嗡嗡”叫的绿头苍蝇斗来斗去。 落蕊在听雪阁陪母亲用完晚膳便回了梅园,读书习字做绣活,一刻没得闲。 她没空多想什么,直到要洗漱时才觉出哪里有点不对劲。 这一整晚呆在她屋里的只有青梅、青桃和青苹。青橘去哪了? 正给她往铜盆里倒水的青苹,偷眼发现她家姑娘一直在盯着她。 情知不妙,她倒完水转身就想跑,不过到底还是被落蕊逮住了。 “青橘呢?怎么一晚上没见她?” “那什么,姑娘……”青苹挠挠头,偷眼瞟向一旁的青梅和青桃。 一晚上沉静得一句话都没说的青梅,垂着眼死盯着地面,好像地上开出了朵美丽的花。 吱吱喳喳刷了一整晚存在感的青桃,宁神皱眉看向屋外的白月光,似在续写嫦娥与吴刚的美丽故事。 临到了了,一个管用的也没有。唉! 青苹哀哀叹了口气,小声道:“青橘病了,发烧呢。怕过了病气给姑娘,在屋里歇着了。” “哦,早就串好口供了吧?”落蕊审视的目光落在青苹挠头的手上,“青苹,你青梅和青桃姐姐要撒个谎,我可能真看不出来。 你这一撒谎就挠头的毛病改不了,就别想骗我。快说,青橘到底怎么了?” “姑娘,您这专挑小孩欺负啊,”青苹嚷嚷,“您怎么不问青梅姐姐?问青桃姐姐?” “青梅,你说。”落蕊也不客气,扭头问青梅。 “啊,姑娘……” 青梅收回看花,哦不,看地面的眼神,貌似没听见落蕊在问什么。 “今天太太打发人给姑娘送来的桂花糕,味道特别好,我给姑娘端来尝尝……” “哎?不编瞎话了,改转移话题了啊,”落蕊恼了,“不告诉我是吧?我自己去看!” 她起身便向厢房走,青梅她们只好连忙跟上。 厢房里没有点灯,模模糊糊能看见炕上躺着两个人。 听到她进门的声音,其中一个慌慌张张地坐了起来。 青梅摸到火折子点起灯,屋里亮堂了。 落蕊看见阮嬷嬷坐在炕上,青橘躺在里边。被子蒙住脑袋,一动不动的,好像睡着了。 “都说青橘病了,你看,已经睡着了。咱们快出去吧,让她好好睡。” 青桃扯着落蕊的胳膊便要拉她回屋。 “睡着了吗?我看看她病得怎么样?”落蕊上前,坐在青橘身边,“青苹,给我把灯拿过来。” “姑娘,别看了。” 不等青苹拿灯,躺在炕上的青橘一下坐了起来。 双手搂着落蕊的腰,脸伏在她怀里,小声抽泣起来。 “起来,让我看看。”落蕊扳着青橘的肩膀,把她的脸扶正,只瞅了一眼,柳眉立时竖了起来,“谁干的?告诉我这是谁干的?” 青橘小小的脸蛋整个肿了起来,两颊有明显的手指印。 嘴角撕裂开,有血渍刚擦过的痕迹。 两眼红肿,大概闷在被窝里哭了很长时间。 “姑娘,你别生气,是我不让她们告诉你的。”阮嬷嬷坐在炕上,抓挠着头皮,嗫嚅道,“不想让姑娘心烦。” “为什么?嬷嬷你宁可抱着青橘哭也不告诉我,为什么?” 即便再生气,阮嬷嬷她也不能训斥。 心里的火发不出来,她暴躁地直扯自己的头发。 “说啊!给我说啊!你们是我的人,被人欺负了难道也要瞒着我?” 落蕊气闷得要抓狂,青梅憋不住了。 “嗐,快跟姑娘说了吧!这事总得有个说法,不然以后还不知道得有多少麻烦!” 第37章 落蕊护犊子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青梅与落蕊相处的时间最长,最清楚她的性子。 这事她要不知道还好,知道了便不会容她们糊弄过去。 再瞒着不说,只能让她更恼火。 “今日姑娘去书院后,青橘去海棠院看书。孙姨娘的丫鬟春娥说姑娘空占着嫡女的位子,根本不是林家的女儿。 我们是姑娘的丫鬟,没资格在那看书。青橘跟她理论了几句,她就把青橘打了。” 青梅将事情经过讲给落蕊听,几人一起看着她。 她们本以为她会很生气,没想到她反而沉默下来,拧着眉头默默思索。 她从嫡女变成伪嫡女,身分地位骤然下落。 旁人不敢明着对付她,开始对她身边的人下手了。 看青梅她们今天应付她的熟练程度,类似今天的事肯定不是发生一回两回了。 “姑娘,青橘给你惹祸了。” 见落蕊沉默不语,青橘咬着嘴唇小声道。 “不怪你!你一向老实,从不与人口角。若不是春娥骂我,你也不会回嘴。” 落蕊摸了摸青橘的小脸,柔声问:“今天在海棠院还有哪些人?” “人挺多的,”青橘回忆着今天见到的面孔,“几个姨太太院里都有丫鬟在那,还有几个小厮。” “行,我知道了,”落蕊又揉了揉青橘的小耳朵,站起来道,“待会让你青梅姐姐给你上药。你且忍一晚上,明天姑娘去给你讨公道!” 这件事其实不难解决,关键看林文昌的态度。 他认她是嫡女,她便是嫡女,嫡女应有的地位与荣耀都在。 他若不认,她在林家必定处境艰难,那她就得好好另做打算了。 翌日,林文昌在听雪阁与方氏一起接受儿女们请安。 林落蕊带着青桃和青橘到时,几房姨太太已经带着自己的儿女和丫鬟在门外等候了。 春娥跟在孙姨娘身后,对着青橘红肿的脸嗤笑一声。 低声跟身边另一个丫鬟说了句什么,两人一起吃吃笑着望了过来。 林落蕊一声不吭,一个眼刀扫了过去。冰冷凛冽,吓得春娥噔噔往后退了两步才堪堪止住。 落蕊像看白痴一样地看着她,这就是个半吊子二百五,跟她的主子孙姨娘一样蠢。 人家都在悄悄观望,看她身世暴露后,嫡女的身份会不会受影响。 没有人敢强出头,顶多言语讥讽两句,动手是不敢的。 这个蠢货不知道受了什么人挑唆,还真就傻不愣登地抻出头来了。 傻子!不收拾她收拾谁? “父亲,母亲,落蕊有事要禀给您们知道。” 随众兄弟姐妹请过安后,落蕊又拉着青橘跪在林文昌和方氏面前。 她眼角微红,嘴唇轻抿,似在强忍泪水。 那样的柔弱无助,格外惹人疼惜。 “昨日青橘在海棠院看书,丫鬟春娥说落蕊不是林家的女儿,我的丫鬟没资格呆在那。 青橘恼她对女儿不敬,跟她理论了几句,她便动手打了青橘。女儿今日求父亲给个说法,落蕊到底是不是林家的女儿?” 昨夜落蕊嘱咐青梅给青橘上药,可是小青橘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知道姑娘要带她去老爷太太面前讨公道,她坚决不肯上药。 几个丫鬟都知道此时正是需要卖惨的时候,也就没跟她强着。 所以没有上过药的小脸红肿的更厉害,嘴角裂开挺长一道口子,隐隐透着血迹。 她可怜兮兮地跪在落蕊身边,眼里泪光晶莹。 落蕊微微垂着头,眼角余光却扫向在场的众人。 庄姨娘和林月萱拧眉看向青橘,轻轻摇头。 孙姨娘一脸错愕,看样子是真不知情。 莲姨娘神色漠然,不动声色。 林月芷一脸愤慨,却掩饰不住眼底一副幸灾乐祸看好戏的光彩。 林落蕊了然,她的月芷妹妹完美继承了莲姨娘虚伪阴险的本色,却还是修炼太少,道行不够啊。 “春娥是哪个?给我滚过来。” 方氏厉声怒喝,满肚子的火喷发而出。 落蕊是她养了十多年的姑娘,捧在手心里呵护的至宝。 竟有人敢来胡说八道,真是不想活了! 春娥吓得腿都软了,一步一步挪过来跪下了。 “芳草,给我掌嘴。” “母亲且慢,”落蕊拦住方氏,“既然今日父亲在家,这事还是交给父亲处理吧。” 林文昌一看她这架势就明白了,这丫头这是要逼他当众表态,承认她林家嫡女的身份仍在,没有因身世被揭穿而有任何改变。 这还用说吗? 单看雪吟的反应,他要不认落蕊的嫡女身份,那他跟雪吟刚刚冰释前嫌,蜜里调油的好日子绝对就又回到冰点了。 他可不能让好不容易回到他身边的雪吟再退回原地。 况且还有姜临风临走时的一番威吓利诱,还有…… 林文昌清清嗓子,刚要说话。 转头看见林月清若有所思的样子,他念头一转,问道:“清儿,今日之事,你觉得应该怎么说?” 孙姨娘眼巴巴地看向儿子。 春娥惹了林落蕊这个野丫头,不管是她自己的主意,还是受人挑唆,她都得护着她。 因为春娥是她的丫鬟,动春娥便是动了她,她得护着自己的脸面。 因此她自然希望林月清能向着她们说话。 春娥也眼巴巴地看着林月清,指望这位大公子能给自己免去一劫。 林月清沉吟一会,说道:“今日是春娥的不是,先不论她打人对不对,就说她对二妹妹不敬是毋庸置疑的。 二妹妹是上了林家族谱的正经的林家嫡女,春娥对二妹妹不敬,该当受罚。” 林文昌拈须而笑,林落蕊也暗暗称奇。 林月清能为她说公道话,倒是她没有想到的。 看来这个大哥与她姨娘不一样,他还是能明辨是非的。 春娥失去了希望,一下瘫倒在地。 孙姨娘气了个倒仰,她的儿子张口闭口惩罚自己的丫鬟,一点脸面也不给她挣。 且还郑重其事的为林落蕊正名,她气得都不想要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了。 “都听到了吧?大公子说了,二姑娘是我们林家正经的女儿,正经的嫡女。日后谁若对她不敬,必重罚。” 林文昌不紧不慢地说道:“蕊儿,既然这个丫鬟对你不敬,该怎么罚你说了算,就交由你处置吧!” 林落蕊闻言,眼眸刹时一亮,一捋袖子站了起来。 第38章 祖母的护持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方氏看落蕊捋胳膊挽袖子的架势,吓得差点蹦起来。 这丫头这是打人上瘾了? 上次领着青梅青桃打群架可是让林家众人都开了眼了,今天又要亲自下场动手? 方氏刚要让人拉住她,却见她招招手,把青桃喊了过来。 “青桃,你来!按我梅园的规矩,以一罚十。她打了青橘两巴掌,你给我狠狠地回她二十。让她牢牢记住:梅园的人不可欺!” 青桃早按捺不住了,挽起衣袖就上前,咬着牙狠命抽起来。 春娥开始还紧咬着牙不吭声,几巴掌下来就挺不住了。 声声哀嚎惨叫,连连求二姑娘饶过她。 林落蕊就在旁边冷冷地看着,漆黑的眼眸看不出丝毫情绪,面上也不见半点情绪波动。 无论春娥叫得如何凄惨,她都不为所动。 要打便打个狠的,让那贱奴日后想起来就心肝颤,再也不敢动欺辱她身边人的念头。 她在老宅生活十几年,也替母亲管家理事,却从未打骂过下人。 而今来到大明府,她倒时常压制不住心底深处那只凶惨暴戾的小怪兽了。 上一次为母亲,这一次为青橘,她都动了真火。 小怪兽“突突”地蹿出来,不狠狠地咬上几口怎可能收回? 青桃扇巴掌扇了个爽,也累得不行。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嘛,她也挺不容易的。 数着打够了二十下,便停了手。瞪了眼死狗一样瘫在那的春娥,她甩了甩通红的手掌退到落蕊身后。 春娥那张脸眼瞅着就鼓胀起来,嘴唇肿得翻起像猪一样,嘴角的血直往外渗,那样子比青橘可惨多了。 旁观众人可是被吓死了! 二姑娘可真下得去手! 这护犊子劲可真惹不起! 日后一定得离她的这群心头肉远着点。 林文昌看着落蕊白皙稚嫩却面无表情的小脸,心中千肠百转。 落蕊给他的最初印象,就是一只躲在母亲身后、胆小怯懦的小鹌鹑。 直到她为方氏一番恶战之后,他才看清这其实是一只披着羊皮的小狼。 但是自那之后,她虽然不再装得那般柔弱可欺,但仍然对谁都温和有礼。 孝顺父母,友爱兄妹,宽待下人,在林家颇得人心。 而此番她的丫鬟被欺辱,她又一次不顾后果地暴露出狼性来。 很显然,她重情,她在竭力维护她在意的人。 这就是林落蕊! 你若对她好,她必会倾心以待。 但若对她不好,那她会做出什么反应也是始料未及的。 诚然,林文昌之前的确没有将落蕊当成亲生女儿。 现在,他却从心底感觉要善待落蕊,要留住她的心,要让她对林家也倾心以待。 “落蕊,随为父到书房来。”林文昌冲落蕊点点头,淡淡地说道。 落蕊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方氏。 对着神色莫明的母亲微微点头,她随林文昌去了书房。 “坐吧,为父有东西要给你看。” 林文昌和蔼地说道。 落蕊坐在书桌旁边,接过他递过来的一封信笺,默默地拆开看起来。 信是祖母写给林文昌的,洋洋洒洒几页纸,很长。 落蕊提炼了一下祖母来信的大体意思: 惊闻她的身份,祖母甚感难过。 可怜她小小年纪失去生母,身世不明。 但她聪慧伶俐,善良乖巧,可人疼。 老宅人人将她当做林文昌的亲生女儿,林家的长房嫡女,即便知道了她的身世也不曾改变。 告诫林文昌也要将落蕊当亲生女儿看待,否则祖母便不认他这个儿子。措辞严厉,拳拳呵护之情跃然纸上。 落蕊甚为动容,捧信的手抖个不停。 自她的身世被揭开后,她只在方氏面前为自己的生母大哭了一场。 之后就算被侯府退婚,被人非议,她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此时却因祖母的一封信而泪落纷纷。 林文昌抽出自己的手帕递给她,轻声道: “你祖母的意思为父都明白,她极喜爱你,把你当做嫡长孙女。为父也会视你为嫡出亲女,你不必为之后在林家的生活而彷徨。” “女儿谢祖母,谢父亲疼爱。”林落蕊起身,轻声抽泣。 “当然为父希望你也把林家当成真正的母家。今天你都看到了,这个家里不只有你母亲对你好。 你大哥也是维护你的,家里大多人都把你当成亲人,你也要尽量亲近他们。之后若林家有事,为父希望你不要袖手旁观。” “父亲,落蕊记下了。落蕊既为林家女,林家有事,落蕊当然会竭尽全力。” 林落蕊此生漠视爱情,却极为重视亲情。林文昌愿以心换心,她也必会回以真心。 京城永宁侯府,姜临风正在书房处理军务。 属下明朗拿着一封信,清楚明晰地跟他汇报信的内容。 “主子,明飞说林姑娘去了大明书院上课。按照与您的约定,退了骑射课,另选了书画课,同时也在柳静云的指导下学骑射。 姑娘在书院认识了乐逍遥的妹妹乐玉华,乐玉华请妙春堂的华大夫去林家给林夫人看过诊。” 青云山浮桥事件吓到了姜临风,也因为担心落蕊日后的处境,离开大明府时,他将两个心腹属下——明飞和明翔留下了。 他们的任务就是暗中保护落蕊,并事无巨细地向他汇报她的情况。 “乐玉华?乐逍遥还是不肯放弃吗?” 姜临风放下手中的公文抬起头,黑眸中精光闪烁,涌动着不安与懊恼。 随即他长叹一声:“罢了,她能结识几个好友也是好事。查找落蕊的亲生父母有进展吗?” 明朗回道:“林夫人为掩饰姑娘身份,将她的生辰往后延了六个月。她其实是三月出生,现在已经十四岁了。 属下推算她母亲出事的时间应该在十四、五年前,已经派人去查问这个时间段,京城有哪些人家发生过不同寻常的事了。 只是时间隔得太久,又不能大张旗鼓地查,进展极微。” “嗯,要保证稳妥。即便查问不到,也不能让当年追杀她母亲的人察觉,给她带来祸患。” 姜临风恨不得立刻把落蕊不知是死是活的父亲,还有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家人统统翻出来。 但却投鼠忌器,不敢大力施为。 他深幽的目光穿出房门,穿过高重重院落,穿过高山原野,直向远方。 刻骨的思念涌上心间:蕊儿,你在做什么?可有想过我? 第39章 贿赂华老头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被姜将军日夜挂心的林二姑娘可没时间想他,她每天去书院上课,学习学得不亦乐乎。 女红课最主要的内容是刺绣,老师会根据每个学生基础的不同,教给一些相应的技法。 落蕊刺绣技艺绝好,时常让老师觉得教无可教。甚至经常跟她讨论针法技艺,她学起来毫不吃力。 书画她也是有基础的,很小方氏便教过她丹青技艺,之后也会常常练习。 至于书法那几乎是她每天晚上的必修功课,教几个丫头认字时,她都会顺便练练。 而且她也不打算以后靠卖字卖画为生,所以学书画也没有耗费她多少时间。 每天的正课之外,她还会给自己加一节骑射课。 柳静云把骑射分解开,前段时间她主要学习射箭。 近段时间,他给她选了一匹性情温和的小红马,一直在教她马术。 一对一教学,被讹得乐在其中的柳静云尽职尽责地教;具有极强的主观能动性的林二姑娘认真努力地学,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当乐逍遥的学生还坐在马上晃晃悠悠,需得乐老师牵着遛的时候,林二姑娘已经能独自骑马绕着训练场小跑两圈了。 林姑娘美得冒泡,自觉走在大多数人的前列。 唯一让她心堵的是,她来训练场的时间经常与乐逍遥上课的时间撞在一起。 总不拿自己的美貌当盘菜的乐公子时不时会拿风流妩媚的桃花眼瞟她一下。 她还没觉得怎么样呢,乐老师的学生们便看不下去了,齐刷刷恶狠狠地拿刀子一样的眼神瞪着她。 落蕊常怕怕地想: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她已经不知道被那些姑娘们千刀万剐多少次了。 她仔细研究过乐公子的学生们,其中只有一个叫程红英的,是真用心跟乐逍遥学习的。 剩下的十几个娇滴滴的姑娘大概都是冲着他的脸去的,上课不干别的,就盯着乐公子看了。 骑在马上看,坐着休息也看,时时刻刻火辣辣的眼神不离乐逍遥。 她幸灾乐祸地替乐逍遥操着不咸不淡的闲心: 唉!万一哪天哪个姑娘再出点啥事,乐公子这单身高富帅自由闷骚的好日子就算到头喽。 相比学女红、书画和骑射的惬意,医术课她就不那么满意了。 倒不是因为课程太难,也不是因为老师授课不好。 而是书院授课要照顾大多数学生,进度太慢,教授的这点医学知识远远达不到她的需求。 她想尽快多学一些医术,能帮母亲好好调理身体。 尽管母亲现在有华大夫看诊,身体在逐渐变好。可她还是希望自己能懂得更多一些,能更合理细致的照顾母亲的生活。 于是,鉴于得不到满足的学习需要,她心里萌生了一个想法。 又一个休沐日,林落蕊起了个大早。 去厨房亲手做了几样精致的糕点,又做了几样最拿手的好菜,一样样装在食盒里。 悄悄取了一瓶父亲珍藏的花雕酒,教几个丫鬟提着装好的食盒,趁着华大夫停工将要用午膳的当口去了妙春堂。 华大夫的饭菜已经摆在桌上,一盘炸花生豆,一盘苦瓜炒鸡蛋,一盘芹菜炒肉片,旁边还有几只白花花的大馒头。 种类不少,量也够大,就是颜色不太好看。哪样菜都黑焦乎拉,炒糊了的样子。 闻起来也不是很香,总之就是看着就不那么好吃。 落蕊悄悄把桌上的盘碗推到一边,把自己带来的菜肴一样一样地摆到桌上。 松鼠鳜鱼、糖醋排骨、宫保鸡丁、鱼香茄条、辣炒青菜,还有一碗海带豆腐汤。 有荤有素,营养搭配。 青菜色泽鲜艳,豆腐仿如白玉,排骨鲜红透亮……琳琳琅琅,花花绿绿地摆着,极为赏心悦目。 她将糕点也拿出来,芙蓉糕,枣泥糕,玫瑰糕,糯米糕……林林总总摆了一桌子。 亲手给华大夫斟了一杯酒,殷勤地道: “华大夫,这都是落蕊亲自给您做的,酒是三十年陈酿老花雕。您老尝尝?” 酒香馥郁芬芳,饭菜香味扑鼻,一下子勾起了华大夫的馋劲儿。 他眼光贼亮,嗅了嗅鼻子,伸手端起酒来就要喝。 到嘴边了,又眨巴眨巴眼放下了,眼里带着一点审视的意味望着落蕊。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你这小丫头突然送我老头子这么多好酒好菜,有何企图?” “瞧您说的!”落蕊笑道:“落蕊确实是有求于您,不过这个不忙说,您先把饭吃完,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至于落蕊所求,您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不在吃不吃这顿饭上。落蕊不会因为您吃了我一顿饭便讹上您。” “说得好听,难道老头子不知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吃了你的饭,老头子还能好意思说个‘不’?” 华大夫嘴里一边嘟哝,一边拿起筷子搛起一块糖醋排骨来。 “罢了,谅你一个小姑娘也说不出什么难为的事来,老夫且吃了再说。” 冲着落蕊点了点头,他一扬手将排骨填进了嘴里。 “嗬哟,香软烂乎,甜而不腻,好吃,真好吃!” 华老头从吃了第一口菜之后,便没有放下筷子。 手下不停,一样一样菜尝过来,都不顾得点评了。吃得又快又享受,还不忘时而端起酒杯来喝上一口。 他孤身一人在大明府,没有老婆没有子女。除了医术,好像对别的都没什么讲究。 整日都住在医馆里,身边只有三个同样对厨艺没什么研究的徒弟,可怜的华老头就没吃上过几顿可口的饭菜。 莫说今日落蕊是精心为他准备的拿手好菜,就是她随便弄上几样,老华怕是都得当成珍馐美味。 “嗝……” 华老头打着饱嗝停下筷子,意犹未尽地又一样点心掰了一小块尝了尝,瞪眼看着点心摸着肚子叹了口气。 唉,这也很好吃啊!可惜真的吃不下了。 端起酒杯喝掉最后一口酒,华大夫满意地轻叹:“这会说吧,你带着这么多好吃的来贿赂我,是有什么事要求我?” 第40章 师父的考较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落蕊想拜您为师!落蕊定会好好侍奉师父。” 落蕊一提裙摆,跪下了。 “你要拜我为师?你为什么要学医?” 华老头眼里涌上一抹凝重,他本以为落蕊又送吃喝又送酒的,只是想请他去给某个病人看诊,没想到却是存了学医的心思。 “不瞒师父,落蕊想学医术,不为救治伤患,只为更好地照顾母亲。” 她悄悄把开个医馆赚银子的宏大志向稍稍往后排了排,当务之急是母亲的身体。 “好,老夫就喜欢你这实诚劲儿,是什么就说什么。不像某些道貌岸然之辈,一问他:为什么学医啊? 张口就来什么治病救人啊,救死扶伤啊,说得好像有多高尚无私一样,内里不知道有多肮脏龌龊。” 华大夫赶苍蝇般挥了挥了手,像要把那些虚伪之徒统统赶走。 落蕊愕然地看着华大夫,一丝疑惑闪现在心头。 一句简单的回话就让老人家这么激动,这反应是不是有点大? 华大夫眼眸灼灼看向落蕊,他是打心里喜欢她。 上次去林家看诊,他便觉得她孝顺善良,是个好姑娘。 有心要答应她,但打量着她柔嫩白净如美玉的脸颊,细腻光润如青葱的手指,还是犹豫了。 “丫头,学医很辛苦。你得耐得住枯燥,稳得下心神,下得了苦功。你可能受得了这个苦?” “师父,落蕊不怕吃苦。” “能不能吃苦不是说说就算的!老头子吃了你的饭,喝了你的酒,若是别的什么事都好说。” “但是这师却不能随便拜!” 华大夫顺手取过一本厚厚的医书放到她手里,郑重地道:“这是《本草纲目》,里面收录有1800多种药物。 你拿回去从头背,三天后来找我考较。若能达到我预期的目标,我就收你这个徒弟!” “是,师父。”落蕊抚摸着医书,兴奋地道,“落蕊会努力的!” 捧着书,她带着丫鬟们一路脚步轻快地回了府。 华大夫给了机会,那拜师就是有可能的。不就是背书嘛,她还能怕这个? 医书枯燥无味,读起来味同嚼蜡。 她也不厌烦,对照书上插图,认真认药草。 然后把那些药名,药性,禁忌死命往脑子里灌。 一天到晚,摇头晃脑,废寝忘食,大概前世里冲刺高考时的劲头也就那样了。 吃饭时她眼睛都盯着书,嘴里嚼着饭菜还咕噜咕噜地念念有词。 青梅几个劝了几次让她好好吃饭,她也不听。 贼大胆的青桃悄悄端走她眼前的菜换上一碟盐巴,她夹起来就填嘴里了。 咬一下没咬动,一使劲“嘎嘣”一声咬碎了。齁得她从椅子上蹦起来,“啊啊”地吐着舌头大喘气。 青梅笑着给她端水漱口。 另外几个不道德的,排着队,满屋里嘎嘎乐着摇摇摆摆学她鸭子叫。 她漠然地斜眼瞅了瞅,不好玩! 还是背医书好!转头又开始念叨起来。 她要做的事情,就必要全力以付去达成。 与华大夫约定的时间眨眼就到,闷头背了三天书的落蕊忐忑不安地到了妙春堂。 “丫头,背了多少种啊?” 华大夫打量着她紧张的样子,直觉她肯定不行。心里有点失望,捻着几根胡须问她。 “背了……100种。”落蕊信心不足地答,“不知道达没达到师父的要求?” “我就知道你背不了多少……啥?!背了多少?100种?” 华大夫瞪大了眼,惊讶地看着她。 “嗯,100种。”她重复道。 “100种?100种药材的药名,药性,禁忌全都背过了?” 老大夫瞪大的眼眸就没收起来,简直不敢相信! 她要真三天就能正正经经认识100种药材,那就太符合他对徒弟的要求了。 耐得住性子,稳得下心神,下得了苦功。 “师父,您可以随意考较。” “行,我随意考较考较。” 华大夫说着还真就随意取出几种药材,摆在落蕊面前。 冲她一点头,说道:“来,一样一样说。” 林落蕊瞥了一眼药材,咬了咬牙。 嗯,她家师父真善良! 摆在面前的药材确实是医书记载的前100种里的,却是最难辨认的几种。 有两种长得还非常相似,这是存心要考倒她呢。 落蕊轻笑,拿起长得最像的那两样细细辨认。 看看外形,摸摸手感。闻了闻,舔了舔。 心中有数了,她放下药材,朗声说起来。 清清楚楚,流畅自然,竟是记得丝毫不差。 华老头眼眸睁得越来越大,眼里的兴味越来越浓。捋着银白的胡须,不住地点头。 小丫头不简单啊! 看着精致秀气,娇娇弱弱的样子,还真能沉下心来下苦功。 真是块学医的好材料!老头子这是挖到宝了呀! “师父,落蕊可是达到您的要求了?”辨认完药材,她眨巴着眼问,“您能收我为徒了吗?” “程凡,端茶来!”华大夫冲大徒弟喊。 大师兄程凡立刻端茶过来,冲落蕊笑道:“恭喜了,小师妹!” 落蕊大喜,赶紧跪下给华大夫磕头。 恭恭敬敬地献上拜师茶后,她正式成了华大夫的小徒弟。 “行,看你这游刃有余的样子,师父觉得你三天背100种还是太少了。以后加个码,一天记50种。” 华老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丝毫没有自己在强人所难的自觉。 “师父,您不能这样!”落蕊急眼了,大喊道,“三天100种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好家伙!这师父不是救人的,是要命的。 这三天她就差头悬梁锥刺骨了,再加码,她就是脑袋扯成秃瓢,大腿扎成血筛子也完不成。 她很有自知之明,该服软时就服软。 “完不成啊,那可得想想办法了。这样,你以后没事就来医馆,站柜台上抓药去。得空就背医书,看着药材对着图记得更牢。” 落蕊是一块璞玉,精心打磨才能闪闪发光。 她只想学点医术照顾母亲,而华大夫却要把她当成关门弟子细心栽培。 或许来日,一位医术卓绝的女大夫将在他手把手的培育下成长起来。 “行啊,师父,”落蕊喜不自胜,喊道,“落蕊求之不得!” “别忙着高兴,师父还有一个要求!” 华大夫狡黯的眼眸里晶光闪闪。 第41章 白莲花上线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师父,您说!”落蕊豪爽地挥手,“有什么要求您尽管提!” 华大夫咂了咂舌头,嘿嘿笑道: “以后只要你在医馆里,饭就由你做。我天天吃你几个师兄做的,舌头都要被杀死了!” “就这呀!我当是什么事呢?做饭还不是小事一桩!” 拜师成功!落蕊心情极好,笑得眉眼弯弯。 “还有啊,师父还喜欢吃鲜花做的糕点。春天要吃桃花饼,夏天要吃荷花卷,秋天要吃桂花酥……” “行行,师父!只要您能说出来,落蕊没有不能做的。到冬天,我还可以给您做‘雪花膏’呢。” 落蕊狡黠地笑。 “雪花膏是什么鬼东西?”华大夫瞪大眼望着落蕊,有点疑惑,“雪花也能做糕点?” 嗐,这个年代的人,竟是Get 不到这个笑点呢。 落蕊嘻嘻笑着,胡言乱语道:“雪花膏就是雪花做的膏啊,只是这‘膏’不是那‘糕’。雪花膏不是吃的,是滋润皮肤的。 瞧您这一脸皱皱巴巴的褶子,抹了雪花膏就会溜光水滑的,让您七十岁老翁变十七少年郎。 没准还能招个漂亮的小姑娘,给我们做师娘呢?” 说完,她嘎嘎乐着躲到一边,静待华大夫反应。 “好你个鬼丫头,”华大夫好久才反应过来,高声笑骂,“这才刚拜了师呢,就敢打趣起师父来了。” “是啊,师父,快让小师妹给您做雪花膏吧。抹吧好看了,给我们拐个小师娘回来。” 几个师兄大笑起来。 妙春堂里有了小师妹,以后不仅能吃到可口的饭菜了。 还有人敢时不时跟师父闹腾闹腾,医馆里比以往可是热闹多了。 林落蕊从医馆回家,经过后院假山处时,听见有人在争吵。 她闪身躲在一旁,偷眼向那边看去。 争吵的双方是三姑娘林月芷和四姑娘林月莹。 “你说,是不是你弄坏了我的笔?” 林月芷压着嗓子,冲林月莹低吼。 “谁说是我弄坏的?你哪只眼珠子看见是我弄坏的了?” 林月莹掐着小蛮腰,嗓子尖锐高亢,气势一点不输林月芷。 “就是你,你气君亭哥哥送我笔,不送你,故意给我弄坏的。”林月芷又低吼了一声。 “啧啧啧,真不要脸!那是人家送你的吗?分明是杜君亭给他妹妹买的笔,你跟人家硬要来的。” “你还说不是你?”林月芷眼眸红了,一跺脚,恼道,“我告诉爹爹去。” “你去,你去,”林月莹嘴上气势不输,尖着嗓子喊,“不就是爹爹宠你娘,连带着也宠你,你要什么爹爹就给你什么吗?你去,我才不怕……” 林月芷转身哭着向听雨阁跑去。 林月莹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眸里露出一丝畏惧。 君亭哥哥?杜君亭?林月芷攀不上姜临风,又有新的目标了? 落蕊眯眼瞅着林月芷的背影,不厚道地笑了。 落蕊姑娘上完女红课后,到训练场练习马术,恰好乐逍遥又在给学生上课。 她骑着小红马英姿飒爽地围着训练场跑着,乐大公子眼神飘来飘去,又开始不务正业了。 后来他干脆席地坐在大树荫下,喝着茶水撑着手肘看着她。 林二姑娘感觉今天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格外灼热,好像要把她烤熟了一样。 可她左瞧右看,来来回回寻摸了好几遍,也没找出到底是谁想把她变成个烤山雀儿? 在她眼神照顾不到的角落里,一个十五六岁,穿白色衣裙的姑娘,冷冰冰的眼眸直瞪着她的背影。 这哪是要把她烤了?怕不是要把她冻成冰吧? “死丫头身量都还未长成,平板无趣,有什么好让表哥念念不忘的?可恨我在姑母家十年,为了表哥勤学苦练。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哪一样都不曾落下,学女红扎得满手都是针眼,还为他来来学这粗俗男子才学的骑射。 这些表哥都看不到,倒被她勾走了魂?” 这位被嫉妒冲昏了头的姑娘,就是乐逍遥的嫡亲表妹白玉莲。 大明府气侯偏暖,还不到六月,天就开始热起来。 落蕊练完马术,太阳也变得火热。 将马送回马厩,擦了擦脸上的汗,她走出书院大门。 书院对学生的要求很宽松,只要上完了自己当天的课程,便可以自由活动,或是回家。 门外林府的马车一直都在等着,随时接送林家的少爷姑娘们回府。 落蕊要上车的时候,恰好七岁的小弟弟林月朗也从男院过来了。 背着个小书包,小屁股一颠一颠的,一边跑一边喊:“二姐姐,等等我!” 林落蕊看着他粉嘟嘟的小脸,亮闪闪的大眼睛就想笑,这小弟弟总是这么可爱。 她边冲着林月朗挥手便对他喊:“别跑别跑,二姐姐等着呢。” 将林月朗抱上马车,落蕊也上去了。 天热,人跟马都懒洋洋的,不想动。 车夫坐在车辕上昏昏欲睡。 落蕊也不着急,任由识途的老马慢慢悠悠地往回家的方向走。 给林月朗倒了杯温水让他喝了去去暑气,她从随身的书包里掏出《本草纲目》细细地读起来。 这本大厚书她至今也背了不到一半,每天都要花上不少功夫细细研读。 林月朗看她认真地看书,也从自己的小书包里掏出一本《论语》,边嘎吱嘎吱地咬着水密桃边读。 姐弟两个各自吃着水果,看着书,倒也悠然自在。 马车晃晃悠悠转过一个街角,突然“啪”地一声响,好像有什么落在地上。 驾车的老马一声凄厉的嘶鸣,拉着马车飞速狂奔起来。 昏昏欲睡的车夫一下被颠了下去,“啊”的一声,不知道摔成什么样了。 马车剧烈地晃动着。 被晃到车厢地板上的林落蕊,一把将同样被晃到地板上的林月朗揽进了怀里,一手按着他的头紧紧埋在自己胸前。 身体不受控制地不断滚动,她吓得心都要被颠出来了。 就这样还连声安慰:“别怕,二姐姐在这。别怕,马车一会就停了!” 书本、茶具、林月朗啃了一半的水蜜桃在车厢里来回翻滚,不时有物件被甩出去。 紧紧抱着林月朗的落蕊姑娘,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怎么办?怎么才能让马停下来? 好在,危急时刻,一个男人飞奔而来。 第42章 第一次心动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男子腾身跳上马车,双脚狠狠踏在车板上。 两只手死死抓住缰绳,一边大声呼喝着,一边拼命往回拽。 被惊的老马死命跟男子较劲,声声嘶鸣,马蹄踏踏,仍然竭力往前挣。 人跟马纠缠了得有半刻钟后,马车终于缓缓地停了。 受惊的老马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似乎还没有平静下来。 男子也在剧烈地大口呼吸,平复着气息。 被惊得失魂落魄的林二姑娘,抱着林月朗坐起身。 不顾得检查自己的身体,却摸索着林月朗的身子问他: “月朗,你没事吧?有没有哪疼?” 小小的林月朗整个被吓懵了,打着颤坐在那。 听到姐姐问他,只一个劲摇头,小嘴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却听外面男人焦急地问:“姑娘,您没事吧?” 落蕊打开车门帘,发现拉停马车的人是姜临风的属下明翔。 她心里不由一动,原来他走了,还留下自己的人保护她。 “我没事,”抱起林月朗下了马车,她回头张望了一下,“不知道车夫怎么样了?咱们去看看。” “姑娘,”明翔皱眉看着她的脸,都快哭了,“别惦记别人了,您的头不疼吗?” “咋了?”落蕊抬手摸了摸额头,后知后觉地叫起来,“唉呀,这怎么还鼓起来了?” “二姐姐,”林月朗是真哭了,眼泪“刷刷”地,踮着脚去够她头上的鼓包,“一定是刚才你抱着我在车厢里滚来滚去,磕在马车壁上了。” “别哭别哭,你个小哭包。” 落蕊抬手给林月朗擦眼泪,又扯着他的胳膊转圈看了看。 确定他没伤着哪儿,才说道:“还好还好,你这小细胳膊小细腿都没伤着。我也没事,就这么点小包包一会就消了。” 他们在这说着话,车夫从后面一瘸一拐地跟过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明翔冲车夫喊。 他恼火得要死! 林姑娘是他家主子的心头肉,他保护不利,一顿好骂是免不了的了。 “我也没看清,我就感觉听着“啪嚓”一声,好像有东西摔在地上。马惊了,我就从马车上摔下来了。” “好了,没事了,你先上车歇着。”林落蕊对车夫说道。 “明翔,你帮我回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惊了马?” 明翔应了一声,转身往回走。 不一会便回来了,手里提溜着几块碎瓦片,脸色甚是难看。 “姑娘,在街角发现了这些东西。估计是有人朝马扔了一块碎瓦,没有扔到马身上,只掉到地上,摔成这样几块。” 明翔冷静而专业地分析道: “马的眼神儿和听觉都很好,正因为这样,有东西从它眼前飞过或者有很大的声音在它耳边响时,它都可能受惊。这块瓦片,极有可能是它受惊的原因。” “可恨我只顾着追车,没看清扔瓦片的人。害姑娘受伤,是属下失职了。”明翔懊恼地揪着头发。 “说什么失职不失职的?就这么一个鼓包,算什么大事?” 落蕊笑道:“我还得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呢!要是没有你,我和月朗弟弟这会可能都下去陪阎王老爷喝茶聊天了。” 明翔笑了笑,林姑娘脾气真好! 怎么咱家公子还能让她气得跟个暴躁的兔子一样上窜下跳?没可能啊。 几人上了马车,明翔亲自驾车,又往林家去了。 马车驶过后,一个人影从街角闪了出来。 白色衣裙,戴着帷帽,薄纱遮住的面颊朦胧如鬼魅一般,面无表情地瞪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冷笑一声: “呵!竟还有人暗中护着?今天算你走运!下次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回到林府,落蕊直接去了听雪阁。 一天不见母亲是不可能的,那就得趁着头上的包完全鼓起来之前,去给母亲请安。 再晚些时候鼓得更高,母亲见了肯定更心疼。 一心疼就要心情不美,心情不美怕是连午膳都省了。 小哭包林月朗也哭唧唧地跟在后面,背着小书包噘着小嘴,非要跟她一起去听雪阁。 进了听雪阁,他奔着方氏就去了,抽抽噎噎地跟嫡母讲说事情的经过。 方氏扯过落蕊细细看她的额头,怒声问:“知不知道是谁干的?” 落蕊轻笑,安慰她:“娘,兴许是哪个小孩拿东西打马玩呢?不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她想也不想就把事推到外边的熊孩子身上了。 怎么也不能说有人要害她,不然母亲得日夜忧心得寝食难安。 “胡说,”方氏怒气不消,“这么大热的天,哪家的熊孩子会出去打马玩?” 抓不了人个现形,娘两个再怎么纠缠也纠缠不出个结果来。 方氏也清楚,索性不再跟她扯了,只暗中记着日后要多注意些。 而今日的那个车夫,驾车时都能睡着了,罪不可恕。 那位疲劳驾驶的车夫尚不知道自己饭碗不保,落蕊也看不出她娘心里的波涛澎湃。 看母亲不再扯着此事不放,她也稍稍安下心。 不大一会,得到消息的庄姨娘和林月萱也来到听雪阁。 庄姨娘慌慌张张地给方氏请过安后,急忙将林月朗扯进怀里细细察看。 林月朗眼泪刚止住,一看到她姨娘和亲姐,小眼圈又红了。 他小嘴一瘪,抽嗒着道:“姨娘,朗儿没事。是二姐姐护着我,她受伤了。” 那娘两个急忙看向落蕊,看到她额头上那个渐渐泛起红紫的大包,庄姨娘的眼泪也下来了。 林月萱泪光盈然,望向落蕊的眼眸中闪动着异样的光彩。 落蕊心善,她一直都知道,但心里其实也没有大触动。 毕竟落蕊有意或无意做的那些好事,都是表面。 换了其他人,或许也会那样做。 而这一次,她在生死关头,宁可拼着自己受伤也要先护住林月朗。 这本能的下意识的反应,才确确实实让她看到她内心深处真正的柔软。 “二姑娘,谢谢你!” 庄姨娘抹了把脸上的泪,轻声却坚定地道: “以后但凡主母和二姑娘有事,我们娘仨豁出命来陪着!” 第43章 钻耗子洞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唉呀,姨娘,”落蕊笑了,“我可不是要你和大姐感恩戴德的回报才那样做的。 那种情况下我不护着月朗还能让他护着我?您看就他这小身板他能护得住我吗?” “二姐姐,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会护着你。” 林月朗仰起哭得花猫一样的小脸,咬着嘴唇,稚嫩却坚定地说道。 “好,姐姐等你长大,”落蕊揉了他的小脑袋一把,“等我们月朗长大,姐姐就有依靠了。” 林月朗不好意思地笑,众人也都笑了,紧张而担忧的气氛终于渐渐轻松下来。 落蕊凭借自己的勇敢与善良收获了小迷弟林月朗一枚,也赢得了庄姨娘和林月萱母女发自内心的尊重。 回到梅园,她在方氏面前如花的笑脸终于阴沉了下来。 “青梅,去找庆生哥哥,让他查查。今天的事若是有人刻意为之,我总得知道是谁,不能让人算计了还不自知。” “是,姑娘!”青梅应声而去。 她这边吩咐人去查,那边明飞和明翔也没闲着。 落蕊姑娘是他们家主子心尖尖上的人,他们没有保护好,让姑娘受伤受惊也就算了。 若连是谁要害她都不知道,主子岂会轻饶了他们? 两下里一碰头,事件的结论很快浮出水面。 王庆生匆匆返回林家,于前院与后院分隔的垂花门处等候。 落蕊带着青梅到时,王庆生立刻迎过来。 “姑娘,我在老马受惊的地方查问时,遇到姜公子的属下明飞和明翔。他俩跟我调查的结果一样,便一起报给姑娘。 据附近摆摊售卖的几个摊贩道,当时有一个穿白色衣裙,帷帽遮着脸的姑娘从那走过。 手里拿着不知道什么东西,遮遮掩掩、鬼鬼祟祟的。我们推断白衣女子就是背后使坏的人,却不知道是谁?” “白衣女子?” 落蕊脑中灵光闪现,她想起美娇郎乐逍遥对她表白那日,其身后一闪而过的白色人影。 难道是她?她是谁? 可以肯定一定是书院里的人,但是到底是谁却不好猜测。 林落蕊虽然不甘心,却也只好先把此事放下了。 头上的大包经过一夜的冷敷,涂药,还是意料之中的坚强而骄傲地耸立在那。 林二姑娘也没办去,在家做了几个菜,提着食盒,顶着个雷震子的脑袋,去了妙春堂。 天真烂漫的老顽童华大夫,一见落蕊美丽的俏脸上顶着的红紫的大包,笑得开心得哟,本来不大的小眼更看不见了。 “哎哟,我的好徒儿,干嘛想不开去撞头?还是钻耗子洞撞墙上了?怎么造这么大一包?” “嗯,钻耗子洞撞着了,”落蕊美眸凉凉,斜了她师父一眼,“这不是家里没粮了嘛,又想着给师父弄吃的。 徒儿没办法,就去钻耗子洞了。看看,好不容易跟耗子家借了点存粮,都给师父带来了。” 华老头气得白胡子都要飞上天去跳圈圈舞了,指着落蕊,“你,你,你……” “你”了半天愣没“你”出来,这丫头伶牙俐齿,从嘴巴上他就占不到她啥便宜。 “行,小丫头,嘴上师父比不过你,咱功课上见真章,”华大夫得意地笑,“我就不信,你都磕成这样了,脑子都得磕糊涂了,还能记住多少? 今天不比之前多背出50种,师父就打你手板,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尊师重道’!” 然而,华老头打徒儿的愿望终究还是落空了。 林二姑娘学医术那可不是说着玩的。 昨天晚上,她头上顶着个大包,还一边做着冷敷,一边背着书,用功着呢。 “落蕊……” 女红课后,落蕊坐在书院湖边小亭里,一边等着上书画课,一边捧着《本草纲目》如饥似渴地读着。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来,接着手里的书被夺走了。 她抬起头看,却见乐玉华捧着自己的书,眉头紧皱着。 看看书页,翻回去看看封皮;看看封皮,又翻回去看看书页。 最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好像翻了半天终于确定了什么。 “落蕊,真是服了你了,你还真是用功啊!” 乐玉华大马金刀地坐在旁边,一点淑女形象也不讲究,冲着落蕊不断摇头晃脑。 “我在你背后站了那么老半天,你眼都不带眨地捧着本大厚书看。 我以为刻印坊里又出了什么妙趣横生跌宕起伏的话本呢?没想到,你竟然在看医书?” “我现在拜华大夫为师学习医术了,”落蕊笑笑,“还得感谢你教我认识了他呢。” “唉呀,这原来竟是未来年轻有为医术超绝的林落蕊林大夫啊!” 乐玉华身子往后仰,瞪大眼上下打量落蕊,嘴里啧啧有声。 “林大夫,以后我这小身板就交给你了啊。有个病啊灾啊的不去医馆,直接找你了!” 落蕊同学脸皮厚得超抗打,一点也没不好意思。 轻笑道:“好,以后有什么不舒服尽管来找我!就目前来说,我还是胳膊没断可能给你撅断了,腿没折可能给你治折了的水平。 不过多折几次就有经验了,折着折着医术就提高了。” 乐玉华大笑:“林落蕊,你个庸医!休想让我给你当试验品!” 俩姑娘说说笑笑一阵,乐玉华收起笑容,问了一句:“落蕊,明天知府家三公子办诗会,你去吗?” 哎,什么情况? 这些天她天天埋头苦读,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医圣书。 知府家三公子办诗会,她一点消息也没得到。难道是她这林家伪嫡女的身份不够格参加了? “蕊儿,知府家三公子杜君亭要办诗会,托我邀请你,你有时间去吗?” 书画课后,柳静云问她。 柳静云其实不太想让落蕊去,毕竟她被侯府退婚才过去不长时间,现在外面都还有人偶尔议论。 他怕落蕊去了,会被那些嘴贱心黑的姑娘们刁难,所以直拖到不能再拖了才问她意见。 柳静云顾虑很多,林二姑娘也摇晃着小脑袋陷入了思索。 不过,她想的跟柳静云考虑的可就相差甚远了。 第44章 被疯狗咬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杜君亭???林落蕊有点恍惚,这个名字总觉得在哪里听到过。 拧眉思索了一会,她一拍脑袋,终于想起来了。 几天前她偷听到林月芷和林月莹两姐妹吵架,为的就是他,貌似林月芷还喜欢他。 林三姑娘中意的人,她是不是得去参观参观? “原来是杜君亭呀?”落蕊轻笑。 “你认识他?”柳静云疑惑,好像君亭跟落蕊从未有过接触。 “不认识,但听说过,”落蕊嘿嘿笑,“应该也是位翩翩美少年吧?” “就你这喜欢漂亮男人的毛病啥时候能改改?” 看她又是一脸的花痴样,柳静云抬手敲了敲她的小脑袋。 “那你是去还是不去?别是本来不想去,为了个漂亮男人又要去了吧?” “哈哈哈……”落蕊笑得恣意,“美美的少年谁不喜欢!我就是为了看他,也得去诗会吧?” 柳静云心里默默地给远在京城,压根不可能阻止自己媳妇看着别的男人流口水的姜临风点了一排蜡,还甚是同情地上了三柱香。 你说光防着乐逍遥有什么用? 乱草丛生的花花世界里,想扑落蕊的狂蜂浪蝶太多。 就是美美的不动的花花草草也能迷了她的眼,这防也防不过来啊! 是不是得替姜临风阻止落蕊去诗会?可是义母好像又希望她能有机会多跟外面的人接触。 到底阻止还是不阻止?这还真是个问题! 落蕊不清楚柳静云心里那颇为激烈的思想斗争,更不知道他随着自己说话,同步给姜临风点蜡上香的过程。 她想了想又说道:“我还是去吧。玉华刚刚也问我了,我跟她一起做个伴。” 哦,还有这个原因,那还不算太惨。 柳静云心里又默默地给姜临风把蜡撤了,香还是留着吧! 隔天上完医术课后,落蕊和乐玉华结伴去诗会。 诗会就设在清水河边。 天热,有风吹过河水,带来丝丝凉意,倒是还算舒爽惬意。 沿河一排高大的垂柳,绿树垂荫,遮蔽着酷热的阳光。 树下隔一段距离便铺设一张草席,共有十几张。 席上一张矮圆桌,圆桌上有茶水,有点心,还有水果。 众人随意挑选喜欢的位置坐,跟围成圈开茶话会似的,还挺有气氛。 落蕊跟乐玉华到的时候,同样接到邀请的林月萱和林月芷已经到了,正跟几个姑娘坐在一起。 看到落蕊,林月芷起身冲她挥手,高兴地喊:“二姐姐,到这来!” 落蕊跟乐玉华走过去,挨着林月萱坐。 才刚坐下,席上一个姑娘便撇起嘴,转头悄声对另一个姑娘说: “瞧瞧,还真有脸出来!没攀上永宁侯府,又想来祸祸哪家的公子?” 另一个也鄙夷道:“就是!也不知道哪家公子倒霉?到了被她缠上。” 虽说是悄声,但一桌人坐的那么近,那俩姑娘好像也没有刻意收声,大有点“就想让她听听,我就是看不上她”的意思。 林落蕊面色不变,平静地喝着茶与月萱说话。 乐玉华的脸“唰”一下就放下来了。 这人是她拉来的,怎能让人这样说? 可不等她发怒,林月芷就怯怯地道:“你们别这么说我二姐姐,她不是你们说的那样的。” “她是哪样的?” 说话的其中一个听林月芷回话,更来劲了。 讥笑着瞅了落蕊一眼,大声道: “我们哪里说错了?她没有被侯府退婚?被退婚了还有脸来参加诗会,不是另有所图是什么?” 另一个也嘟着嘴说道:“怕被人说就窝家里别出来!既然出来了,别人说什么就得听着。” 这下连林月萱的脸色也放下来了,只是秀美温柔的林大姑娘着实不会跟人家吵架,只红着眼气愤地瞪着那两个姑娘。 “啪”地一声响,乐玉华将手里一块绿豆糕拍在桌子上,一捋袖子站了起来。 哎,我这暴脾气的!就这谁还能压得住? 落蕊抬手拽住乐玉华,不过是让人说两句,又不痛不痒的,急什么?!逞口舌之快有意思么? 她若想收拾她们,绝不会当着人吵吵,何苦在人前丢人现眼? 偷摸套麻袋打一顿不香吗?能动手就绝不叨叨! 她还没说话,却听旁边有人喊道:“乐姑娘,林姑娘,到这边来!” 落蕊转头看,原来是乐逍遥的学生程红英。 她拉着乐玉华便走,林月萱也紧跟着站了起来。 后头林月芷还在替落蕊打抱不平:“你们……你们不能这么说我二姐姐……” 有人回道:“你就那么怕她?她不过是你家主母的养女,论身份比你还不如呢!” 落蕊理都不理,一声不吭,由着她们继续扯。 “她们那么说你,你怎么不还回去?”乐玉华抱怨道,“你让我骂几句出出气也好。” “她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我就当被疯狗咬了,”落蕊轻笑,“难道你还想让我咬回去?这种人,你越回应,她们说得越难听,不理就是了。” “哦?原来是这样,”乐玉华恍然大悟,“怪不得林月芷一直在替你说话,原来是在逗引她们说得更多。我呸,姨娘生的坏心眼就是多!” 落蕊瞥了她一眼,真是无语了。这话能说吗?林月萱还在这呢。 “使坏心眼的不一定是姨娘生的,人坏不坏跟是不是姨娘生的没关系。”落蕊悄悄拽了一把乐玉华的衣袖,轻声说道。 “那倒是。” 乐玉华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她才想起林月萱也是姨娘生的。 林月萱温柔地笑了笑,轻轻拍拍落蕊的肩膀,道: “蕊儿,不用百般顾忌别人的情绪。乐玉华是你的朋友,她性子直,没有坏心眼,我不在意的。” 程红英一桌人在玩诗词飞花令,古代人的玩法很变态。 比如第一个人开头念一句“春阴垂野草青青”,第一个字是“春”。 那第二个人的诗句中“春”字就要在第二个字,如“城春草木深”。 第三个人“春”字要在第三个字,如“长恨春归无觅处”…… 然后依次往下排。 林落蕊好不容易听明白这么个玩法,如水的眼眸眨了眨,乐了。 第45章 现世报来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林二姑娘现在脑子里的诗词存货,大概仅限于当年高考时规定的必背题目。 穿过来的这些年,她忙着学习各种能够改善自己的生活质量,提升生活幸福指数的技能。 诗词嘛,对她来说,就是用来耍酷显摆自己有学问的玩意儿,她才没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所以现在要她玩这个,委实玩不转。 然后一轮到她就卡壳,就被罚做茶楼小二,端着茶壶给一圈人挨个添茶倒水。 乐玉华和程红英比她还玩不转。 乐家品诗赏词的优良基因大概都被才华横溢的乐逍遥争去了,乐大姑娘吟诗诵词真不在行。 程红英爱耍枪弄棒,对文学也不热忱,她的小脑袋瓜里更没存下多少诗句。 一圈下来,她们仨净来来回回给人添水了。 不过一会,程红英拉起乐玉华和林落蕊道: “走走,咱仨快另换一桌吧?再在这呆下去,她们得让咱们灌成水王八。” 林落蕊和乐玉华哈哈笑,这比喻很贴切也很程红英。 不过真不能玩了,她们累,人家会玩的也累,光跟着她们喝水了。 也不知道罚的是接不上诗词的她们,还是接得上诗词的其他人。 林落蕊看看玩得如鱼得水不亦乐乎的林月萱,低声道:“大姐,你先在这玩会,我去别处看看。” 林月萱回头看了她一眼,小声叮嘱道:“那你小心!好好看着,林月芷在的地方你不要去。” “好。”落蕊答应一声,随程红英和乐玉华走了。 仨姑娘转了五六桌也没能坐下,一圈圈的诗词韵味都太浓厚。 她们不敢往前凑,坐下去准保得露怯。 到下一桌时,林落蕊又撞上熟人了。 她家大哥林月清领着林月莹在这桌上。 也不知从何时起,林月清对落蕊也有了些兄长的样子。 此时看她几个过来,有些羞涩又热情地站起来邀请她们。 乐玉华使劲瞪着林月清,悄声问:“这是谁?你家大哥?” 落蕊刚应了声“是”,乐玉华“蹭”地就蹦过去了。 照着林月清肩膀用力拍了一记,口中大喊道: “嗨,把腰直起来!男儿要站得直,行得端,勾肩缩背,畏畏缩缩做什么?” “啊,这……” 林月清的脸腾得红成了猪肝色,林落蕊转过头去表示没眼看了。 这位姑娘您真是虎得可以啊!连人都不认识,怎么就敢上去吼这么一嗓子? 她尴尬地对林月清说道:“大哥,我们不在这坐了,去那边看看。” 落蕊姑娘拉着乐玉华和程红英仓皇逃窜了。 却没看到身后望着乐玉华背影的林月清,眼眸灼灼,腰背蓦地挺直了。 最头上的一桌坐着柳静云、乐逍遥还有另外一位公子。 落蕊打眼看着,想必那位就是杜君亭了。 她敢这么肯定,不全是因为柳静云和乐逍遥都在那,还因为旁边还站着林月芷。 林三姑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最西头游荡到了最东头,此时正在跟杜君亭说话。 不知是热滴还是怎么滴,那小脸红彤彤的,眼里冒着闪闪发光的小星星。 看到林月芷,林落蕊就想转身走。 再怎么说,她们也是名义上的姐妹,在外面她不会跟她起冲突。 林月芷可以不要脸,可她林落蕊不能,她不能丢了林家的脸面。 谁知不等她抬起脚,杜君亭看见了她们,眼里冒出比林月芷更亮的小星星。 他高声喊道:“三位姑娘,到这来坐吧!” 哎?你叫就叫呗,那活像看到了稀世珍宝一样的眼神儿是为哪般? 林落蕊左右瞧了瞧。 乐玉华神色正常,过不过去都无所谓的样子。 倒是一直英姿飒飒豪爽大气的程红英却羞答答地低下了头,显出一点她身上不大常见的小女儿之态。 看一眼杜君亭的星星眼,再看一眼羞答答的程红英,林落蕊心中八卦之火开始熊熊燃烧。 这两人有猫腻?嗯,这两人有猫腻! 她喜欢直爽开朗的人,程红英就很对她的脾气。 这个时代的婚姻大多是由父母强拉硬扯拽到一起的,女子要找到合自己心意的男子很不易。 既然杜公子和红英互相有意,那何不成全? 林落蕊拉起东张西望无所事事的乐玉华往那边走去,程红英也急忙红着脸跟了上去。 林二姑娘心中暗笑:三妹妹,真是对不起了! 要知道做坏事总是要还的!这就叫现世报! 都不必我费心想法子教你,机会便来了! 也不是我故意要坏你的好事,谁教你想勾搭的男子个个喜欢的都不是你。 “快坐快坐。”杜君亭丢下林月芷,跟她们热情地打招呼。 柳静云和乐逍遥也不说话,笑笑地看着,任凭君亭公子献殷勤。 被冷落的林月芷瞅瞅林落蕊,又瞅瞅杜君亭,眼中一抹恨色倏然闪过,又极快地隐藏到眼底深处。 转而换上一脸喜色,她笑盈盈地道:“君亭哥哥,你们聊,我去找君玉玩。” 杜君亭礼貌地一颔首,林月芷转身离开。 碍眼的人走了,柳静云对落蕊一笑,轻声道: “落蕊,这位就是杜君亭杜公子。就是他帮你查到是谁泄露了你的身世,你该谢谢他。” 落蕊起身,对着杜君亭拜了拜,道:“谢谢杜公子。” “哎,这算什么呀?不用谢了。”杜君亭温雅地笑。 落蕊悄悄打量杜君亭和程红英两人。 杜君亭跟既学文又习武的柳静云和乐逍遥不同,是个绝对正统的书生。 温文儒雅,斯文清秀。 身形挺长,但一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 程红英,一脸英气,走路带风。 英姿勃发,开朗豪爽,颇有成长为女中豪杰的潜力。 这样两个气质性格截然不同的人怎么就对上眼了?林落蕊困惑地眨巴眨巴眼。 或许这就是优势互补?利用自己的优势,弥补对方的短处,使彼此之间无懈可击? 那他俩倒真是绝配了。 但是直到诗会结束,杜君亭跟程红英也没说上几句话。 偶尔的几次目光对视,眼中也是情愫不明。 幽怨?愧疚?不甘?不舍?到底是什么,她就看不出来了。 林落蕊就奇怪了,这俩人之间到底有什么事? 她那不甘寂寞的小心思又活跃起来了。 第46章 落蕊坠马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蕊儿,你这一会蹙眉,一会摇头的,是在操心君亭和程姑娘?有那个闲心,先操心操心自己吧。他们两个的事,别人可管不了。” 诗会结束,林落蕊和柳静云一起离开。 柳静云看着沉浸在思索中的落蕊,笑着打趣她。 “哦,他们两个怎么啦?”落蕊的兴致起来了。 “你也看出来了,他们两个互相有意。可是知府夫人不同意,嫌程姑娘与君亭不相配。 君亭看着弱,性子却拗,跟他母亲闹了两年了,死活不肯议亲。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个转机,成全他们俩这段姻缘。” 柳静云叹气,落蕊也叹气。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真是太可惜了。 不过这终归是别人家的事,她确实管不上,想想也就放下了。 书画课后,落蕊骑着小红马去训练场。 骑射班正好也下课了,女生们嘻哈笑着往外走。 乐逍遥看见落蕊向自己的方向转过来,便停在那里。 因为她能自己驾驭小红马了,柳静云常让她自己来练习。 今天他便没跟过来,乐逍遥要留下来做一回护花使者。 七八个女生从她身边经过,看着明艳张扬的林落蕊,一个个脸拉得比她的小红马都长。 落蕊瞟了一眼迎面过来的女生,蓦然一怔。 那个穿白色衣裙的姑娘,是乐逍遥的表妹白玉莲吧? 白色衣裙?白色衣裙?难道是她? 对哦,她好像总喜欢穿白衣。 好一朵心机深沉的白莲花! 我怎么之前没有想到呢? 白玉莲同样在回望着落蕊,面色淡淡,一点情绪都不显。 直到两人错身而过时,她貌似平和的眼眸中突然闪过一丝狠毒。 右手往左袖里一掏,回手一戳,手里的东西狠狠戳在小红马的屁股上。 性情温顺的小红马突然狂嘶一声,带着落蕊尥开蹶子朝前奔去。 林二姑娘立刻吓得小脸煞白,她才刚能骑在马上慢跑两圈,哪架得住它如此发疯般狂奔? 紧紧拽住缰绳,身子在马上左摇右晃,她的声音都喊不成调了。 “快让开,快让开,马惊了!” 姑娘们吓得花容失色,抱头鼠窜。 落蕊前面几步远的乐逍遥,心脏骤然狂跳,几欲荡出胸口。 他急急飞奔而来,到底没赶得及拉住受惊的小红马,只接住了从马上摔下来的林落蕊。 乐逍遥被她带着跌到了地上,他紧紧抱着她,将她的头护在自己怀里。 就势打了好几个滚,离开小红马狂蹄的践踏范围之后,才堪堪停下来。 林落蕊被乐逍遥护得好好的,她劫后余生惊魂未定,却在看到乐逍遥的脸之后,龇龇牙乐了。 那张脸被地上的沙砾磨蹭得起了油皮,两颊翻裂出好几道血痕。 “逍遥哥哥,你的脸都被蹭得血哧糊啦的了,怎么还是这么好看?” 乐逍遥本来三魂七魄都快吓得脱体飞天了,好不容易扳回了正位。 一听这话,又不知道丢到哪去了?只傻愣愣地瞪着她。 “逍遥哥哥,你别不是吓傻了吧?别怕,我不会赖上你的。唉,你现在也没什么好赖的了,总不能让你真连衣服都当了吧?” 林落蕊看乐逍遥一脸的呆样,忍不住逗他。 乐逍遥听她还能胡言乱语扯三拉四地调侃自己,心知没什么大事。 磨了磨牙想拍她两巴掌,又怕她身上还有隐伤又忍下了。 扶着她站了起来,连声问:“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还能走吗?” 林落蕊轻轻活动一下手脚 ,“唉哟”一声,一把抓住乐逍遥的衣袖。 “逍遥哥哥,脚崴了!” 不远处的白玉莲,一双眸子恶狠狠地盯着她。气血翻涌,都要吐血了。 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她本想暗算林落蕊,却不想亲手将她送到了乐逍遥的怀里。 “快,先坐下。” 乐逍遥扎煞着两只同样被蹭得血呼啦的手,扶她坐在一边。 小心地脱下她的鞋袜,扒拉开裤腿,露出柔嫩的透着光泽的小脚。 脚踝红肿,脚背上一片青紫。 乐逍遥心疼得勾人的挑花眼泛出水光,颤声问:“蕊儿,疼么?” 林二姑娘眼眸扫向白玉莲,盯着她喷火的眸子,抓着乐逍遥衣袖的手慢慢滑向他裸露在外的手腕。 “逍遥哥哥,我疼……” 死白莲!纵是我受伤了,我也能怄死你! 装白莲谁不会?!来呀,看谁装得可人疼! 她一喊疼,乐逍遥心里就跟被针扎了似的。 他伏身就要抱起她,她却一伸手挡住了他。 “逍遥哥哥,不能……”她轻轻摇了摇头。 刚才是情况紧急,他不得不接住她。 现在没那么急了,再抱一次,她就只能做他乐家妇了。 要气气白玉莲,她也不能拿自己的终生做武器。 乐逍遥也回过神来,尴尬地站在那。 就在两人一个不能动,一个不敢动,面面相觑的时候,程红英赶了过来。 小姑娘常年习武,身体结实,果真有把子力气。 背着落蕊一气不歇跑出了书院,一直把她送到林家的马车上。 进不了书院,只能等在外面的明飞,一看落蕊被人背着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满脸血道道手足无措的乐逍遥,一下子慌了神。 完了完了完了,出大事了!这会主子还不得打死我? “林姑娘这是怎么啦?”他大声喊。 “马惊了,摔下来崴脚了。” 乐逍遥边回应边跑过明飞身边。 “我们主子的媳妇摔下马,你怎么那么个惨样?” 林家的马车载着落蕊、乐逍遥和程红英,一路尘土飞扬往林家方向去了。 明飞一边嘀咕,一边悄悄摸进书院的训练场,找到了那匹已经被驯马师安抚下来的小红马。 他一寸一寸地摸索查看,最后在马屁股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小血点,像是被什么东西扎的。 所以这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明飞纵马奔林府去,在大门口截住了刚刚赶回来的乐逍遥等人。 他把自己的发现和猜测大略告诉给他们。 林落蕊默默听着,不发一言。 乐逍遥不适合做夫君,但却是她很好的朋友,她不想让他为难。 白玉莲!若不是因为乐逍遥,她一定会当场打烂她的脸。 可是现在,她得好好想想,到底要怎么对付她? 第47章 可爱的猪头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马车上,林落蕊美眸含泪,哀哀地对尴尬无语的乐公子表达着无声的控诉。 程红英和明飞也看着他,眼里神色莫名。 大家都心知肚明,就是他那张美艳得惊人的脸给落蕊惹来的祸端。 但是谁也不敢说谁也不敢问,生怕乐大公子一口老血喷出来,喷他们个满脸开花。 将落蕊小心地扶下马车,程红英又背起她,一路回了梅园。 小姑娘虽说力气大,却也累得不轻。 天又热,她的脸红红的,不停地往下滴着汗珠。 一身衣衫也汗透了,薄薄地贴在身上。 程红英豪气地拿手扇着风,并没有替自己表一句功。 林落蕊看着她诚恳率真的脸,诗会后被她压在心底的小火苗又悄悄地冒了出来。 听下人禀报说落蕊受伤被背回了梅园,方氏急急忙忙地过来了。 一看见落蕊红肿的脚,她眼圈一红,眼泪差点淌下来。 她使劲闭了闭眼,强忍了回去,狠着心数落: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多灾多难呢?前几天头上磕那么大一个包,这才刚好,今天脚又伤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林落蕊瞅了眼满脸心虚的乐逍遥,那张英俊无比的脸只过了这么一会,都快肿成猪头了。 一脸血痕,衣衫也蹭破了,也不知道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看着怪可怜的。 她抽了抽嘴角对方氏笑,龇牙咧嘴地说: “这不是刚学会骑马嘛,想得瑟得瑟,一不小心就摔下来了。幸亏逍遥哥哥接住了我,还有红英把我背上马车又给背回来。” 方氏起身给乐逍遥和程红英道谢,林落蕊冲乐逍遥坏笑,乐逍遥满是伤痕的脸红得更像煮熟的猪头了。 正说着话,一个小厮领着华大夫进了门。 出书院大门的时候,乐逍遥就吩咐自己的随从去请他了。 华老头听说小徒弟受伤了,背起药箱就着急忙慌地赶过来。 一看落蕊那只肿得血馒头一样的脚,脸色立时就沉了下来。 “你这刚帮师父抓了几天药就不想干了,故意弄成这样好在家躺着?” 老头怒气冲冲的,心疼不知该如何表达,就改斥责了。 “师父,徒儿都疼成这样了,您能说句好听的吗?” 落蕊噘起嘴,又开始撒娇了。 对疼爱自己的人,这一招百试百灵,从无失手。 华老头“哼”了一声,伏身给她查看。 把着她的伤脚,又是摸又是活动筋骨听声响的,半晌直起身来,说了声:“骨头没事。” 没事没事,还好还好,屋里人长出一口气。 却听华老头又道:“筋拉伤了。” 许是感觉这一句不过瘾,老家伙又说: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先老老实实在家躺上半个月。我说可以走了才行,要是敢不听话,你就等着以后做个瘸子吧。” 还有可能变成瘸子?众人的心又提起来了。 林落蕊幽怨的小眼神瞥向她师父,不就是崴个脚嘛,您老人家有必要说得这么骇人吗? 您要吓着我娘,我就给您每天减一个菜。 哎,不对,脚伤成这样,不是减一个菜的问题,是不能给师父做饭了。 “师父,蕊儿这些天不能给您做菜了,您吃什么?” “你操心的真多!没收你做徒弟之前,我也没饿死。” 华老头没好气地道:“老老实实地把伤给我养好了,我还等着你回医馆帮我抓药呢,别想着偷懒!” 落蕊轻笑,这老头,心疼就说心疼,非说得这么别扭。 华大夫接过青橘拿来的冰块,亲手用帕子包好,又用厚帕子垫着,给落蕊放在脚上敷着。 “你这脚,先冷敷两天。两天以后再热敷,上药。只要别乱动,半个月差不多就可以下床了。” 华大夫叮嘱完,回头看见乐逍遥,“咦”了一声: “逍遥,我徒儿受伤了,你的脸怎么成这样了?走走,出去我给你看看。” 华老头站起身,推着乐逍遥往外走。 众人这才想起来,刚才光顾着担心落蕊了,乐逍遥在她闺房里呆这么半天都没人在意。 乐逍遥担心地望了落蕊一眼,落蕊对他笑了笑,说道:“逍遥哥哥,你让师父给你处理伤口吧,我没事了。” 乐逍遥这才点了点头,跟着华大夫出去了。 阮嬷嬷过来给落蕊扶着冰块,心疼得又开始掉眼泪了。 落蕊偷笑,上次手腕上被姜临风掐出一圈淤青,嬷嬷就问侯了姜家八辈祖宗。 这会看乐逍遥救了自己,指不定心里多感激他呢。 但若知道了实情,那感激的怕是乐家十八代祖宗在底下都睡不安宁。 脚伤了,天天在外面浪,一会书院,一会医馆,一会点心铺的林二姑娘终于消停了。 书院那边,柳静云又给她请了半个月的假,她就老老实实在家养伤了。 正好那本《本草纲目》她背了已经有一少半,如今歇在家里,努努力,也许半个月能把整部书拿下。 背书、做绣活,然后不下床能做的事就只剩跟丫鬟们闲磕牙、打嘴仗了,这养伤的日子过得还挺难熬。 某一天实在无聊的时候,落蕊姑娘想起乐逍遥来了。 若不是他护着,被蹭成猪头的就该是她了。 想想那个样子,林二姑娘就不寒而栗。 又一想,若是乐公子那张美得丧心病狂的脸,留下满脸麻子样的坑坑洼洼,那对广大像她这样,喜欢用眼睛对帅哥行注目礼的大姑娘小媳妇们,绝对称得上是惨绝人寰。 于是落蕊姑娘吩咐青梅,去华大夫那配了一盒上好的祛疤药膏。 几笔勾勒出的一张猪头小像,跟药膏一起差王庆生给乐公子送去了。 天天被上药折磨得想上吊的乐公子如获至宝,把她画的猪头像仔仔细细揣到怀里。 一到上药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着,一边上药,一边傻笑,便觉得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后来恶趣味的乐逍遥把那猪头拓下来,交给了家里的绣娘。 从此逍遥公子用的每一方帕子每一只香囊上,都会绣着一只憨态可掬、肥头大耳的小猪头。 在别人叹为观止惊诧莫名的眼光中,逍遥仙君乐公子毫无心理负担地担起了天蓬元帅的名头。 洋洋得意自得其乐,好像那本来就是属于他的身份。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接下来我们看看乐公子当下的表现。 第48章 红英的心事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乐逍遥受伤了!伤得很严重!! 表面正经沉稳,内里腹黑狡诈的花样美男乐逍遥,一点没有做为花美男要时刻维护形象的自觉性,更压根不知道偶像包袱为何物。 每到上药的时候就嚎得比猪还难听,当然都是趁着他爹乐大善人在家的时候嚎的。 虽然知道儿子嚎得这么大声,有很大的成分是演戏给自己个儿看,乐大善人还是忍不住心疼了。 逍遥要考科举,走仕途,本是为家族增光添彩的好事。 他却百般阻挠,害得他只能去书院教书赚学费。 即便状况百出,被人讹赖、受伤,他还是痴心不悔,不改初衷。 看来,这份执念靠强压手段是消除不了了。 逍遥注定不能像他所期望的那样,平平淡淡、逍遥快活地过一生。 总有一天,他会大鹏展翅,一飞冲天。 那时,他的人生会是怎样的跌宕起伏,就不是他能想象得到的了。 乐大善人左思右想,心忧难当,最终还是解禁了乐逍遥对乐家财富的使用权。 他要腾飞,乐家只能成为最强有力的助力,最坚定的支撑,决不能再扯他的后腿。 于是,乐公子因祸得福,以后又有大把的银子可随意支配了! 午后,落蕊正在背书,乐玉华和程红英来看她。 青梅几个抱着一篮水果、两盒糕点,陪着她俩走进来。 “你们来了?”落蕊欣喜地欢迎,“快进来坐,我在家呆得都快长毛了,正盼着你们呢!” 她一只脚蹦跶到桌边坐下,看了看东西,道:“来就来呗,还拿什么东西呀?真有点看望病患的样子。” “还有呢,”青梅笑,“乐姑娘还带了两副猪蹄,青桃送厨房去了,晚上炖给姑娘吃。” 落蕊一听就乐了。 “好你个乐玉华,这是把我的脚当猪蹄补了?” 乐玉华瞅瞅落蕊那只肿得极像猪脚的人脚,也乐了。 “对嘛,不都说吃什么补什么吗?补猪蹄不就得吃猪蹄嘛。” 落蕊和玉华开心地调侃打趣,程红英在旁边却郁郁地不作声,笑得也极为勉强。 “怎么啦?今天一直不说话!” 落蕊用手捣捣程她的胳膊,小声问。 “没事。”程红英低声回答。 仍然垂着眼,不开心。 “什么没事?都快让你急死了。” 乐玉华急性子,暴躁得扯头发,压着嗓子低声道: “你有事就说出来,我们也好帮你想想办法。这都两天了,你就这样闷着,还把不把我们当朋友了?” “我……” 程红英张了张口,又闭上了。低下头,不说话。 “是跟杜公子有关吗?”落蕊试探地问。 “你……你知道我跟君亭的事?”程红英猛得抬起头来,急声问。 “嗯,知道一点。诗会那天我就看出你们俩有情况,后来静云哥哥跟我提了提。 他没说太多,只说杜夫人不同意你俩的事,所以我胡乱猜测你不开心是与他有关。” “你放心,你的事我谁也没说过,玉华也不会乱说的。 你若是愿意跟我们说说你俩的事,我们两个都会好好听。要是不想说那就不说,这是你自己的事,你不用为难。” 林落蕊小心地斟酌着词句,生怕程红英感觉被冒犯。 这毕竟是女儿家的私事,没有几个人愿意被人围观。 乐玉华眨巴着眼,来回瞅她们两个,没敢吭声。 心里却在琢磨,怎么我就看不出来?怎么没人跟我说这事? 唉,这姑娘真没有自知之明! 倘若落蕊知道她心里做何想,肯定会给她答疑解惑。 就您那沉不住气的性子,若是知道了他俩有事,只怕都不带过夜的,就得颠颠地跑去问人家了吧? “这事压在我心里这么长时间,我快要憋闷死了,今天索性给你俩说说,也让自己松快点。” 程红英红着眼圈开口道: “我和君亭是两年前认识的,那天他上山游玩摔了腿,恰好我与母亲去上香碰到他。 周围没有别人,我只好背他下山,送他去医馆。两个月后他对我表明心迹,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他,我答应了。“ “我发现原来力气大也是有好处的,”程红英自嘲地笑笑,“背落蕊一次,收获了一个真诚可交的朋友;背君亭一次……” 程红英苦笑着没有接着这个话头继续说下去,另起一句说道: “谁知君亭央求杜夫人去我家提亲,她却不同意。嫌我粗鲁不端庄,长得也不柔美,跟君亭不般配。 她要给他相看别的姑娘,君亭不从,跟她耗到了现在。前天又说要给君亭议亲,态度十分坚决。君亭偷偷跑出来找我,我俩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程红英很坚强,虽然心里极难过,但眼泪总在眼眶里蕴着,始终不肯落下来。 落蕊悄悄地背过身抹了下眼睛,心底被压制的小火苗开始突突往上窜。 她自己的情感路从未敢奢望能得善果,但却希望朋友们都能得偿所愿。 程红英是她的朋友,她要帮她。 “杜君亭为你跟他母亲耗着,你为他做过什么吗?既然你俩互相喜欢,就不能只让他自己争取,你也要有所行动啊。” 落蕊正在默默思索,一直闷声不响地乐玉华开口了。 “是啊,”落蕊接口道,“感情是男女双方两个人的事,不能只让杜君亭一个人抗争,你也要跟他一起努力。” “我能做什么?”程红英茫然地问。 “杜夫人嫌弃你什么,你就去改变什么。至少在她面前时,你可以装成她喜欢的样子。 至于以后,你和杜公子关起房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你什么样子,她看不见,就无所谓了。” “要装成她喜欢的样子就难了,”程红英畏惧地摆摆手,“她喜欢仪态端庄合规合矩的姑娘,只这一条我就做不来,我们家就没人懂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你愿不愿意努力去学习,学着让自己的仪态优雅起来,即便只为你的君亭哥哥。” “我……我愿意。”程红英犹犹豫豫,“可是没有人教……” “只要你想学就行,我有办法!”落蕊笑道。 第49章 方氏礼仪班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书院有开设礼仪课,但你现在报名学太晚了。你需要强化指导,争取短期内看到效果。” 落蕊回头吩咐:“青苹,去听雪阁把太太请来。就说你们姑娘的救命恩人到了,姑娘求她去报恩呢!” 青苹嘿嘿一笑,哦了一嗓子就跑出去了。 不多时,方氏便过来了。 两位姑娘连忙起身行礼,方氏一手一个搀起来,笑道: “乐姑娘,你哥哥的伤好些了吗?改天我得登门拜访,好好感谢他。程姑娘,当日太忙乱,我也没好好谢你,今天伯母郑重地对你说谢谢了。” “谢方伯母挂心,我哥哥好多了。您不用去看他,他皮糙肉厚的,没大碍。”乐玉华大方有礼,爽朗地笑道。 “伯母不必言谢,不过是小事一桩,哪值得您天天挂在嘴边?” 程红英搓着手掌,拘谨地笑。 “娘,您说要谢谢程姑娘,您得拿出点诚意来啊,光说怎么行?”落蕊娇声说着,对方氏嘟起了嘴。 “哦,好好,那蕊儿说说,要娘拿出什么诚意来?”方氏笑意盈盈。 “蕊儿想求娘教红英学规矩,给她训练一下仪态,就像小时候娘训练我一样。” 程红英连忙起身又向方氏行了一礼,道:“麻烦伯母了。” “这不是挺好的嘛,很懂礼。”方氏打量了一下程红英,笑着说:“你要真想跟我学,那没事的时候就过来。 刚好我每天闲得骨头疼,你过来学规矩,我也有人说说话。” 听听,明明是在帮程红英,说得好像人家在帮她解闷一样。 落蕊这个时时刻刻照顾别人心情的习性,跟方氏真是如出一辙。 其实也对,落蕊就是她教出来的嘛。 “那我可以来吗?”乐玉华问,“我也想学,别到时候你们都能装大家闺秀了,就我跟野丫头似的。” “行,都来都来。一只羊是牵,两只羊是赶,人多了更热闹。”方氏逗趣道,“你们两个正好做个伴。不过我可是很严厉的哦,哪个做不好可是要挨手板的。” 说说笑笑间,方氏与她们说定了过来学习的时间便离开了,留几个姑娘自在地说话。 乐玉华笑着对落蕊说:“你娘真好,温和得不像个长辈,像姐姐一样。” “哦,喜欢我娘啊,”林落蕊美眸一瞥乐玉华,慧黠地笑,“我小弟弟是不行了,我大哥看年纪刚刚好。你嫁进我家得了,就能天天看见我娘了……” “我呸,你个臭不要脸的!” 乐玉华上来就撕落蕊的嘴,落蕊嘎嘎乐着躲开了。 程红英看她们闹腾,咧咧嘴也跟着笑了,脸上的阴霾消散了些。 仨姑娘笑够了,落蕊端详着程红英道: “杜夫人说你长得不柔美,我看你的脸确实有点干燥,看着不水润,我教你做个东西敷脸吧?” 她记起前世自制土面膜的办法,教程红英用蜂蜜和蛋清自制面膜。 “外面卖的这膏那霜的,说是滋润皮肤,但大都含有铅粉,用久了伤皮肤。 你晚上洗过脸之后,就把调匀的蜂蜜蛋清液涂上,过两刻钟再洗掉。 隔两天做一次,平时再多注意点,慢慢地皮肤就会变得跟煮熟的蛋清一样细腻光滑了。” “落蕊,你懂得真多,谢谢你!”程红英握着落蕊的手,真诚地道。 唉,不过是比你们多活了一世,痴长了几岁而已。 落蕊苦笑着摇摇头。 程红英离开了,面上已不复来时的忧郁,更多了些坚定。 有朋友的支持鼓励和帮助,她将愁闷推向一旁,决心跟杜君亭一起去搏一搏。 隔天,程红英和乐玉华便到了听雪阁。 方氏果然奉行“一只羊牵着,两只羊赶着”的原则,召集林家的几个庶女都来学习了。 她是用这样的方式,悄然无声地向程红英表达“我不是单为你教学的,你不必过意不去”的意思。 程红英感激方氏的用心良苦,心里也的确感觉舒服了一些。 方氏平日里很温和,教起学来却很严厉。 坐卧行走,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每一种仪态都有严格的规矩。 她演示一项就让几个姑娘做一项,之后拿着手板挨个巡视纠正。 做得不好的,真会拿手板敲一下以示惩戒。 她重点关注程红英和乐玉华,不过观察了几次之后,她发现其实乐玉华真要做起来,比其他几人都规范。 这姑娘之前肯定经过严格训练,只不过平日大大咧咧,看着好像不那么端庄稳重。 她来跟着一起学,大概只是想陪着朋友,不让她一个人感到尴尬。 乐玉华,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方氏也没有晾着几个庶女,时常去指点一下。 林月萱和林月芷都很注重仪态,在书院都上过礼仪课。 但是书院里一个班好多学生,老师不可能照顾到每个人,她们也只是粗略学学。 如今有方氏贴身指导,她们怎么会不好好学? 所以不用嫡母督促,她俩也学得很认真。 林月芙还小,方氏没太严格要求她,几个人里她是学得最轻松自在的。 只有林月莹,因平日里娇生惯养,受不得苦。 乍一学起来,一个动作要重复好几遍,不做规范了主母都不让停。 几次做下来就不想再做了,再来便学得极敷衍潦草,不成样子。 落蕊听说母亲连几个庶姐妹也叫到听雪阁去教规矩了,以为她不过是做做样子给林文昌看的。 反正要教红英和玉华,那就“搂草打兔子”,捎带上几个庶女就是了。 却没想到方氏教起她们来也很认真,她是真心要承担起嫡母的教养之责,教养好这几个庶女。 看来母亲与父亲的感情是真的修复如初了,落蕊沧桑的内心感觉老怀甚慰。 月色朦胧,静谧而温馨。 这样一个美好的夜晚,歇在听雪阁的林文昌侧躺在炕上,不错眼珠的看着面前烛光下做绣活的方氏。 “雪吟,你这些天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吗?脸色红润透亮,艳若桃花,迷得为夫都移不开眼了。” 他探身向前,轻挑起方氏的下巴,端详着她白里透红的脸色。 那张依然俊朗清雅的脸越凑越近,几乎贴到她鼻尖上去了。 第50章 七夕求赐子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什么灵丹妙药啊?你个老不羞的。” 方氏害羞地躲开,伸手捶打林文昌,“是蕊儿给我请了一个原来在太医院做院判的老大夫看诊,吃了他开的药,我感觉身子轻快多了。” “怪不得这些日子来,总闻着听雪阁里一股药香味,雪吟调理身体还瞒着我? 这些天我总偷偷打量,还以为这娇美的俏佳人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来了呢。” 林文昌顺势抓住方氏的手,把她带到自己怀里,低头在她耳边叹息般说着蜜一样甜的话。 “听说,这几天教女儿们学规矩了?” “嗯,本来早就该教的,身子不好一直没动。最近好些了,便想教教她们。正好蕊儿的朋友也要学,就跟着一起学了。” “雪吟,为夫何德何能,能娶到你这样贤惠善良的女人?” 林文昌轻抚着方氏嫩滑的脸颊,怜爱地说道: “不必为不能生下嫡子而难过,咱家又没有世袭的爵位需要嫡子来承袭。只要你好好陪在我身边,这就够了。” 方氏默默地伏在林文昌怀里,享受着夫君温暖的怀抱。 温雅娴静,一派从容。 有些话还不到说的时候,有些人还不到收拾的时侯。 留住夫君的心,才是此时最重要的。 当年她因为成亲后三年无所出,亲自给他纳了两房妾室,还把碧莲送到他身边,以至于现在遭了这么多糟烂事。 以后,她决不会再轻易放开手了。 几天后,几位姑娘又到听雪阁来。 方氏要出去一会,便让她们自己练站姿。 她带着王嬷嬷和几个丫鬟走了,屋里只剩下几个学生。 别人都规规矩矩站着,就连林月芙也尽力端着姿势站得笔直。 任性娇气的林月芷却站不下去了,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如意墩上,娇声喊着:“哎呀,累死了,我不学了!” 其他人听了,只悄眯眯地意味不明的笑。 性情爽直的乐姑娘又憋不住了: “快起来!怪不得你哥哥总是站不直溜,原来你们兄妹就一直没学好这站姿啊。” 哎,这位姑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笔直地站门外偷偷看着她的林月清,又使劲往上挺了挺脊背。 自从乐玉华拍他一巴掌,吼他一嗓子之后,他已经很注意自己的仪态了。 走在路上,时不时下意识地直一直腰,让自己看着挺拔些。 他早听说有一位乐姑娘在听雪阁跟主母学规矩。 琢磨着姓乐的人不多,能与林家扯上关系的姑娘,也就是落蕊的好朋友乐玉华了。 虽然知道偷看姑娘这行为有点失礼,他还是没忍住。打听着方氏今天出去了,就偷偷地来看一看。 正看着乐玉华出神,没想到又听到这么一句。 唉,他拍了拍额头,有点懊恼!他也想有人教教他规矩,可是没有啊。 七夕节晚上,脚伤刚恢复一些,又开始像只兔子一样,用一条腿快活得蹦跶的林落蕊,兴冲冲地拉着方氏走出听雪阁。 院子里,朦胧的月光下摆着一张方桌。 桌子上摆满了茶、酒、各种水果,还有桂圆、红枣、榛子、花生、瓜子等,还有几枝红艳艳的山丹花插在白瓷花瓶里。 “娘,往年在老宅,蕊儿都是跟家里的堂姐妹们一起拜织女,今日姐妹们都出去了,娘就陪蕊儿拜织女吧。“ 林落蕊在花前的香炉里焚上香,拉着方氏跪在方桌前,念叨着: “这束山丹丹花是我今天一早托庆生哥哥去城外山上采的,你看它开得多旺盛! 据说山丹丹花寓意早生贵子,蕊儿要与娘一起,乞求织女娘娘赐娘一个儿子。” 娘俩虔诚地叩拜完,便坐到桌前,说笑起来。 “蕊儿,别的姑娘都会求织女娘娘赐一门好姻缘,你求什么弟弟啊?娘只要有你就够了,要儿子做什么?” “娘,莫要混说,”落蕊急忙去捂方氏的嘴,又连连祷告,“织女娘娘,不要听我娘瞎说,也莫要嫌落蕊贪婪。 落蕊只有一个心愿,只求织女娘娘赐娘一个活泼乖巧的儿子。” 方氏啼笑皆非地看着落蕊诚惶诚恐恭恭敬敬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丫头竟然比她更迫切地希望林家添个嫡子。 这么虔诚的祈愿,或许真的能如愿以偿? 夜半,落蕊服侍方氏睡下才回到梅园。 几个丫鬟和阮嬷嬷还围坐在桌前吃着自家铺子做的巧果,兴致高昂地说笑着。 她的第二家点心铺子——落蕊斋已经开起来了。 李立信和春桃一起操持的,选店面,进设备,进原料,都没大用她操心。 春桃做了落蕊斋的掌柜的,管起事来,泼辣果断,很有落蕊的风范。 两家点心铺,两地开花,生意做得红红火火。 店里经常搞一些试吃、打折、附赠小礼品的活动,吸引更多客人前来选购。 落蕊还在店铺内推出激励机制,比如伙计卖货有最低售卖量,卖得多的,可以按比例提成。 师傅研制出新花样,若卖得好的话,也可以按比例提成。 当然整个店铺的生意好,掌柜的也会拿到额外的奖金。 有这样丰厚的利益驱动,两店的伙计、师傅和掌柜的上下一心,卯足了劲干,生意自然错不了。 七夕节吃巧果是大明府这边的传统,巧果的做法单一。 将面发酵揪成面团,放入模具内做成不同的样式,然后烤制即可。 落蕊将做彩色饺子的经验搬出来,告诉师傅们可以试着将各种颜色鲜艳的蔬菜、水果捣出汁来,然后加蜂蜜、牛奶和面,做成彩色的巧果。 两家店铺的点心师傅凑在一起,还真就根据落蕊所说研究出好几种巧果花样。色泽美观,精巧别致,口感还特别好。 店铺前这几天一直人来人往,众多买家呼朋引伴,一起来买这种从没见过的新巧果。 新品巧果小赚了一笔,林落蕊很高兴。 做为点心铺的掌柜,青桃更高兴。 今日便拉着这些好姐妹们一起品尝,分享她的快乐。 林落蕊与她们天南地北胡扯了一阵,听青桃得意的自夸了一阵,便走进自己的闺房。 窗边的书桌上,静静地躺着一封火漆密封的信,还有一只覆着梅花折枝缎子的锦盒。 第51章 霸猛男追妻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锦盒里躺着一只玉簪,簪头是一只胖胖的憨憨的小兔子。 三瓣小嘴微微张开,好似在咀嚼,又好似在诉说。 双眼还镶着两颗小小的红宝石,圆溜溜,红彤彤的。 很漂亮,很精致,打磨得很细致光滑,看得出花费了不少心思。 就连装簪子的盒子都很讲究,特意选了她喜欢的梅花图案的。 林落蕊端详着那只小兔子,瞅着那两只红红的眼睛,淡淡地笑了笑。 那个人到底是有多少言语要诉说,还得让只三瓣嘴的兔子来替他? 放下兔簪,她拿起信来。 拆开火漆,轻轻展开信纸,姜临风遒劲有力的字体跃入眼中: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蕊儿,今天是七夕。 侍卫们说七夕是情人相聚的日子,临风也很想与你在一起。 奈何军务繁忙,只能独自遥想,想蕊儿是否与临风在看同一颗星子? 你肖兔,也喜欢兔子。 临风亲手为你打磨了这只兔簪,以寄相思。 蕊儿,你可喜欢?” 林落蕊读着信,眼前浮现出姜临风别别扭扭地跟一群侍卫讨论七夕节的画面。 或许还会扭扭捏捏地问,送什么礼物给姑娘合适。 她想象着他粗糙的大手握着精巧的工具,细致地打磨玉簪的样子。 这个军营里长大的男人,用自己的方式,笨拙地表达着对她的情意。 姜临风几个月里只给她写了三封信,信上只有简单的几句话。 不说情意不说想念,只是平常的问候。 这还是第一次,将话说得如此情意绵绵。许是这个特别的日子特别令人伤感吧? 她将视线投向梳妆台的一角,那里放着姜临风第一封信附带送来的一只鸡毛毽子。 鲜亮的羽毛,夸张的颜色,风骚至极。 他说他每日夜里都要处理军务,睡得很晚。 家里的大公鸡却每每半夜鬼缠身般地叫,扰他清梦。 他怒极了,便亲手宰了它。 拔了它最鲜亮的尾羽,给她做了这只毽子。 他的话说得血淋淋的,腥甜的血气扑面而来。 将他挥刀斩鸡怒拔鸡毛的形象,栩栩如生的呈现在她面前。 很有姜将军的特色,带着战场杀伐的凛冽杀气。 可是落蕊知道他在逗她,尊贵而崇高的永宁侯府会自己养鸡吗? 即便要养,偌大的侯府还安不下姜三公子一张安眠的床榻,让他与家禽为邻? 他想对她好,想让她开心快乐,这份心意她还是懂的。 那时姜临风才离开不过一个月,她正试着将他从自己脑子里面挤出去。 对她来说,姜临风只是她生命中的过客。 说得再动听,也不过是两副头面,一间铺子,见过几次面,说过几句话的缘分。 佛说:前世五百次回眸换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 依佛家所言,她与姜临风可能前世住在同一栋楼里,同乘一架电梯,同上一层楼梯。 几百次毫无意义的擦肩而过,换来今生几天的缘起缘灭,短暂如绚烂的流星一闪而逝。 她以为,姜临风长年驻守在苦寒之地。 眼前所见,皆是满面风霜的粗汉或是缺胳膊断腿的伤兵残将,没机会见到风流妩媚会说会笑的姑娘。 乍一回到后方,第一个遇见的姑娘就是长得还算细致,身体也还全乎的林落蕊,便以为天仙精灵般地挪不开眼了。 待他回到京城,一头扎进花花世界脂粉堆里,很快就会把她忘记。 林落蕊一定要在姜临风忘记自己之前,在他能够伤到自己之前,先把他踢开。 自此没有私情,只有他曾许下的为她查找生身父母的承诺。 当然若他连这个也忘记了,那便忘了吧。 虽然她也想知道她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但是不会为了找到他们,而让自己饱受伤害的心再一次受伤。 然而不知是姜临风得到了高人指点,抑或只是巧合。 就在落蕊即将忘却他的时候,收到了他的第一封信。 此后每每在她将要把这个人放下的时候,就会收到他的信或者他亲手做的小物件。 就像一只软绵绵毛绒绒的小猫,时不时地用小爪子不轻不重地挠你一下。 既不让你心烦,又能恰到好处地刷一刷存在感。 姜临风或许把落蕊当成了一座城池,排兵布阵,谋划全局,施展姜氏独家追妻术去攻陷她的心防。 所以几个月来,她心里一直盘旋着两个念头:“彻底放下他”、“试着接受他”。 两个念头在她心里拉锯一样来回拉扯,一会这个占上风,一会那个占优势。 拉扯得从来都对感情呵呵冷对嗤之以鼻的林落蕊,也在左摇右摆天人交战中不知该如何选择了。 落蕊翻到第二页信纸,姜临风写道: “蕊儿,你的脚伤好些了吗? 乐逍遥救了你,临风感激他。 只恨护在你身边的人不是我。 蕊儿,我很想你。 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思之念之,如痴如狂。” “我很想你。” 落蕊直接略过了那一段意义深远的古文,却被简单直白的几个字,猝不及防地击中了心中最最柔软的地方。 她的心底也有着最最深沉的思念,每每午夜梦回,都让她痛彻心肺。 想见的人不在身边,知道她在受苦,却无能为力,这样的苦是世间最痛的吧? 纵然林落蕊心硬如铁,冷面薄情,此时却也想“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了。 姜临风对她的情意深沉而厚重,滚烫而浓烈,她无法用那颗覆盖着厚厚铠甲的心轻飘飘地接住了。 世间难得一心人,又有几人共白首? 一心一意,一生一世,那样的感情可遇而不可求。 林落蕊心灰意冷,从不敢奢望此生她可以遇上愿与她白首不相离的男人。 现在的姜临风对她保有这份珍爱之心,她便感激他,也愿回以同样的情意。 倘若有一天他失却了这份情意,那时她便潇洒地转身,从此一别两宽,各自安好吧。 落蕊将信折好,轻轻放进床边的木匣里,那里还静静地躺着先前的三封信。 她铺纸研墨,沉思一会,开始给姜临风写第一封回信。 “临风:……” 第52章 斗巧会偶遇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所以说,到现在还没查清楚是谁要害落蕊了?” 此时的姜临风正怒气冲冲地瞪着面前的属下明朗,面沉似水,气冲斗牛,半点没有给落蕊写信时的温柔。 “是,是,因为,因为……” 明朗被他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主子的脸色好可怕! 那些年在战场上,面对北凉人时也没有这样过。 笑意盎然,快马恣意,谈笑间就能把敌军的脑袋砍下来。 现在这个样子,莫不是要吃人? 还是因为林姑娘,他魔症了? “因为什么?你说……” “因为事发时,林姑娘身边有七八个人,很难判断出到底是谁出的手。而能上书院上学的学生家里都非富即贵,又是女学生。明飞和明翔不能使手段,甚至都没有办法当面问询她们。” 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明朗也不结巴了,干脆竹桶倒豆子一口气全倒了出来。 “我留他们在大明府做什么,吃屎的吗?这点事都查不出来!” “就算你在那,结果恐怕也是一样的……”明朗心里嘟哝。 觑着姜临风那似暴风雨刮过的脸色,一声也没敢吭出来。 “他们说左右不过是暗恋乐逍遥的女学生,看不过乐逍遥对林姑娘好,嫉恨林姑娘,才会……” “乐逍遥!” 姜临风听不下去了,一声怒吼,震得屋顶都要塌了。 乐逍遥若在他眼前,怕是得被他生吞活剥了。哪里看得出有半点感激他? “有能耐给落蕊招灾惹祸,却护不住她,真是蠢猪一个!” 唉,他若知道人家乐大公子现在正乐呵呵地当着猪,绝对得换个词。 那货估计骂他是猪不仅欣然接受,还得拱手作揖满面春风地谢谢你! 天色暗了下来,月亮孤单地挂在青色的天空上,寂寞地散发着清冷的月辉。 林落蕊拿着几幅花样子去竹园找林月萱。 却见林月萱坐在窗前,手里捧着本书,眼睛却仰望着天上的月亮出了神,竟连落蕊进来都没发现。 孤单的背影,映衬着窗外清冷的月色和不知名的小虫有一声没一声的有气无力的“唧唧”叫声,真是说不出的萧瑟与寂寥。 唉呀,这是咋啦? 一向稳重端庄,心里波浪翻滚,也能绷着不动声色的大姐竟然失神了? 依林二姑娘以往丰富的人生经验来看,少女出现这种症状,那百分百可以肯定是思春了。 林落蕊用眼神询问站在林月萱身边的丫鬟绿眉,绿眉面带忧伤地摇了摇头。 落蕊拿手在林月萱的眼前晃了晃,笑道: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阿姐这是在思念哪家的俏郎君呢,想得这么入神?” 林月萱眨巴眨巴眼睛回过神来,看清来人是她,苦笑一下,说道: “蕊儿莫要混说,我只是想事情想得呆住了。” “想的什么事情?落蕊可能帮上忙?” 林月萱的眸中倏得亮起一道光,不过只闪了那么一下,旋即又暗淡下去。 她微微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什么,蕊儿别问了。” 林落蕊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她眼里一闪而逝的亮光,那是真真切切的希望之光。 可是她不说,她也不能再逼问了,少女怀春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别人打探的。 就像心里的秘密,无论甜蜜的还是苦涩的,没有人愿意将它公之于众,引不相干的人来观看。 “姑娘还说没什么?还不是前日七夕斗巧会,姑娘与另外几位姑娘一起去看,遇上了一位公子……” 绿眉是林月萱身边的大丫鬟,姑娘的心事她最清楚。 看姑娘为此伤感,又不好意思说给二姑娘听,很为她着急,忍不住脱口而出。 “绿眉,你胡说什么?这是闺阁女子能说的话吗?” “怎么不能说?二姑娘又不是外人。” 绿眉急道:“姑娘自己有中意的人,不说出来,别人怎么会知道?难道要等太太给您相一个您不喜欢的?” “你……”林月萱羞臊得红了脸,“婚姻之事,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是闺阁女儿自己决定的?” 嗬,敢情真的遇上了让自己心动的人了! 林落蕊听明白了。 既如此还扭捏什么? 想要的自己不去追求,还等着别人捧到你面前吗? 林落蕊这个果决泼辣的性子,真是看不上林月萱这样温吞扭捏。 “大姐,我看绿眉活得都比你通透。母亲一直挂念着你的亲事,总想着给你相看个好人家。 如今你既有中意的公子,且跟我详细说说。你自己不好意思跟母亲说,我帮你。” 落蕊很为林月萱高兴,只是要成其姻缘,还得母亲出面。 林月萱也知道这件事只有落蕊能帮她,便羞答答的跟她说起那天的事来。 “那天,我跟几个姐妹一起去看人斗巧。 走到清风桥上时,被人挤着挤着就挤到了桥边。 眼看要被挤下桥了,一位公子拽着我的手把我拽到他身边……” “他碰了你?” 林落蕊不待她说完,便喊了出来。 这是个男女授受不亲的时代,姑娘被男人看到了手臂都要被非议,何况是被碰了。 “大姐,你告诉我他是谁,让父亲去找他。” 其实被男人抓了手臂,林落蕊才不在乎呢。 这个泼皮早想好了,既然大姐喜欢,只要那人没有婚配,又恰好人品也不错,那就赖也要赖上他。 逢到自家姐妹身上,她就顾不上同情乐逍遥那种傻了吧唧被人讹诈的了。 “你可不要难为人家,他是出于事态紧急才迫不得已拽了我的手。” 林月萱急忙道:“我不知道他是谁,他将我护送到安全的地方就离开了。 只是他笑起来暖暖的,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他的眼睛就觉得很亲切。” “先不说他长什么样子,大姐不知道他是谁,那可就难办了。满大明府城去找这样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我……我后来又看到他跟吴通判家的二公子在一起。”林月萱期期艾艾地说。 “好,有人认识他就好办。大姐且等着,我去把他给你抓回来!” 林落蕊风风火火地往外跑。 第53章 月清与玉华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落蕊风风火火地赶到听雪阁,气喘吁吁地将林月萱的事告诉给方氏。 “你说你大姐相中了哪家的公子?” 方氏眼眸晶亮,抓住她的手细细地问。 几个庶女中,她最喜欢林月萱。 早想给她寻一门好姻缘,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 如今她能遇上自己喜欢的人,她很乐意成全。 “我大姐不认识他,但是吴通判家的二公子认识。” “那就得找你父亲了,让他去吴通判家打听一下。” 林文昌被方氏连夜打发去了解情况,回来说吴二公子是偶然遇上那位公子的。 因觉得此人可交,便邀他一起游玩宴饮过几次。 他只知道那人是京城人氏,叫做陈子煜,别的都不知道了。 “为今之计,只能让静云寻个由头请那位陈公子吃酒,旁敲侧击问一问。他们年纪相仿,当能说得上话。”林文昌沉吟一番,说道。 方氏也无甚办法,只好又召来柳静云嘱咐一番。 林落蕊去竹园给林月萱说了声,让她安心等着,然后回了自己的梅园。 一进院门,赫然看到大哥林月清在院中的梅树下抬头45度角仰望星空。 咦?落蕊抬头顺着他的视线望了望。 今天的月亮也没开出花来呀,怎么一个两个的都那么爱看它? 不过,这位大哥,您看月亮不在自己的院子里看,跑梅园来看什么?话说您可从来没来过我的院子呀。 林月清听到声音,转头看到她,急忙迎上来。 “二妹妹,你可回来了,我在这等你好久了。” 林落蕊奇道:“大哥可是有什么事情?” “我……我……” 真要说事了,林月清吭哧吭哧,半天说不出话来。 若是天光亮一些,落蕊定会发现她这位大哥的脸又一次活活憋成了猪肝色。 她更惊奇了:“大哥有事不妨直说。但有落蕊能帮得上忙的,落蕊定不推辞。” “大哥知道这事跟妹妹说不合适,可是除了妹妹我不知道还有谁能帮我。听说……听说妹妹与乐家的玉华姑娘交好,大哥想求妹妹……” “大哥是想让我去问问玉华的心意?”林落蕊脱口而出。 她现在真的很想冲进屋里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脸上是不是明晃晃地写着“媒婆”两个大字。 “嗯,玉华姑娘是大哥见过的最活泼最直爽的姑娘。” 林月清说起乐玉华竟是滔滔不绝,“长这么大,只有她跟我说过,男儿该站得直,行得端,所以我……” 林月清的眼眸闪闪发光,似蕴着万千情愫。 这位大哥脑回路挺清奇呀,人家说那话明摆着是嫌弃你,你竟然还喜欢上了?林落蕊心下嘀咕。 仔细想想,她便明白个中缘由了。 林月清是知州府的庶长子,知州家没有嫡子,外面的人是把他当林家下一任当家人捧着的。 即便心里鄙夷他畏畏缩缩的样子,有谁会去提醒他,做男儿要腰背挺直、不卑不屈? 而他却因为自己的庶子身份,总觉得卑微而低人一等,做人做事畏手畏脚不大气。 缺就缺一个像乐玉华这样的二愣子,给他醍醐灌顶,当头一棒,喝醒他。 可是这样不表示人家姑娘喜欢他呀? 落蕊仔细打量打量林月清,的确,他在努力地挺直自己的脊背,不让自己再佝偻下去。 果然,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 她突然就不想打击他了,轻声说道:“大哥,这事你等我问问玉华再给你回话。” 林月清长揖到地:“如此,先谢过妹妹了。” 随后,他挺胸抬头、昂首阔步走了出去,倒是与往日大有不同。 依他与落蕊半亲不近的关系,能舍得下脸来求她,想来是对乐玉华情根深种割舍不下了。 落蕊望着他的背影,思索良久。 林月清总体上随了林文昌,还算一个谦谦君子。 做为林家众子女的长兄,该负起大哥的职责时他也不会推脱。 虽然与嫡母不亲近,但还是每天恭恭敬敬地去请安,尽为人庶子的本分。 他在家不欺辱奴仆,在外也没听说什么劣迹,没有一般公子哥那些毛病。 倘若能与玉华成就姻缘,得到她的鼓励与督促,或许他也能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而若母亲愿意成全他,他必定感激。他们的关系或因这门亲事而有所改变,那更是落蕊喜闻乐见的。 毕竟日后漫长的岁月,母亲都要跟他在一个宅院里生活。 第二天,乐玉华来林家学规矩。 落蕊差青橘去叫她到梅园来,程红英也跟着过来了。 林落蕊也不跟她兜圈子,开口玩笑道:“前几日还说让你嫁到我们家来,今日机会就来了。 你当日拍着我大哥的肩膀说了那样一句话,他就对你上了心,托我问问你的心意呢。” 闻听此言,往日大大咧咧快言快语的乐玉华一下子蒙住了脸,不好意思了。 过半天才羞怯地道:“我,我当日说那话也没什么意思呀……” “那你是什么意思?一般姑娘可不会对陌生男子那般说话。”林落蕊逗她,“现在我大哥为你茶不思饭不想的,你得对他负责。” “我,我就是小时候被我娘拍出毛病来了。小时候她教我规矩,一驼个背她就拍我,一弯个腰她也拍我。 拍得我现在就看不得人在我面前不直溜,不管男的女的,只要一看见人家腰挺不直,我就想上去拍一把,不拍手痒……” “哈哈哈……”林落蕊和程红英不厚道地大笑起来。 原来这位姑娘是强迫症啊!真不知道乐夫人教个规矩是有多严厉,整得这姑娘这么大的心理阴影? 这阴差阳错,令人啼笑皆非的姻缘!林落蕊笑得肚子痛。 笑够了,她对乐玉华说:“好吧好吧,不管你因为什么拍了他一巴掌,反正是给他拍出相思病来了。 你细想想,到底是怎么个想法,成不成的我都得给他回个话。” 说完了她就托着腮瞅着乐玉华,就等着她拒绝了,她也算完成了对林月清的承诺。 乐玉华还真的低头认真思索了,过了半天,她抬起头来。 第54章 陈子煜到访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乐玉华抬起头,说道:“成吧,只要他能听我的话,改了那畏畏缩缩的毛病。然后明年院试能中个秀才,就让他到我家提亲。” 哎?这是同意了?落蕊简直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她本以为林月清一厢情愿的事,就不可能成,真是没想到啊。 “哎,这位姑娘,你到底看上我大哥哪了?”她惊奇地问道。 “你大哥人也不错,但其实我更看重方伯母和你。因为你俩,我愿意嫁给他。”乐玉华大大方方地说。 合着您找相公,看的是婆婆和小姑啊。 落蕊瞬间觉得这俩人还真是绝配,脑回路一样的清奇!这就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 “不是我说,你可想好了啊,以后跟你过日子的是我大哥,可不是我和我娘?” 林落蕊考虑再三,慎重地提醒乐玉华。 “落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我娘说了,‘找婆家’‘找婆家’,关键看的是婆婆和他的家里人。 就我这傻了巴叽缺心眼的样,若落在个恶婆婆手里,再加上几个刁蛮的小姑,怕不用半年就被吃得渣都不剩了。 所以她一直放到现在,都不敢给我找婆家。” 乐玉华这一番话,逗得落蕊和程红英又一次大笑起来。 真是“知女莫若母”啊!林落蕊心里偷着乐。 其实她知道,乐玉华是乐家的嫡女,也是在乐家后宅一堆姨娘与庶兄弟姐妹堆里打滚出来的,与人斗的经验怕是比她还要多。 看着有点傻,但若真要摊上事,她也是能扛事的主。 “你母亲为人纯善,对庶子庶女都很好,我想她也不会苛待儿媳的。若是摊上杜公子家那样的……” 乐玉华的话没有再说下去,三位姑娘都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落蕊才问:“这事你自己说行就行了吗?不用征得伯父和伯母允诺?” “应该不用,我娘说,我自己的婚事自己做主,只要我自己乐意就行。” 唉,娘跟娘就是不一样!仨姑娘又一次陷入沉默…… 晚间,柳静云吃酒归来,与他同归的还有另一位公子。 “晚生陈子煜拜见林大人林夫人。”那位公子对林文昌夫妇拱手行礼。 原来这就是林月萱一见钟情的陈子煜。 落蕊躲在听雪阁里屋,屏息听着外屋的动静。 陈公子声音清朗温润,听起来很舒服。那人长得什么样呢? 她止不住好奇,扒着屏风缝隙偷偷往外瞧。 嚯!这一瞧不打紧,阅过美男无数的林二姑娘也呆住了。 怪不得大姐看了一眼就喜欢上了呢! 这位陈公子身形颀长,气度不凡。 没有乐逍遥那样的美貌,但与柳静云不相上下。 没有姜临风那样的霸气,但是气度雍容不输于他。 一双眼睛不妩媚不凌厉,却如清水洗过一样干净澄澈,暖暖的透着真诚,很是惹人心动。 “承蒙大姑娘不弃,晚生冒昧前来与林大人和林夫人当面叙一叙家中情况。” “晚生是京城镇远侯府陈家的庶子,现已及弱冠之年。只因姨娘早逝,又为嫡母所不容,这些年一直在外游学。” “此次回京准备明年秋闱,容晚生自大一点,中举应该不成问题。” “无论后年春闱中不中榜,晚生都会谋个外任小官。若两位与大姑娘不嫌弃,晚生回京便禀告父亲,年后亲来提亲。” “竟也是位侯府公子,” 林文昌闻言甚为开怀,“你能将自己的处境和盘托出,便是个诚实坦荡可托付之人。” “公子与嫡母相处不融洽,我家萱儿嫁过去可是要受婆母欺负的,”方氏考虑得更多一点,“若你真能谋得外任,我们才得放心。” “不期望你做多大的官,只要能对我们月萱好,我们便信你。” “林夫人且放心,子煜抱着诚心,亲来求娶,所言句句发自真心。” 陈子煜告辞离开,林文昌当即便要回书房给京城的大舅哥和永宁侯姜侯爷写信。 到底是要与侯府结亲,得托有份量的人上门去议议才显尊重。 林落蕊急忙拦住他,让青苹去清风居请大公子过来。 林月清匆匆赶来,忐忑的眼神先看向落蕊。 看她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心里先是一喜,看样子玉华姑娘同意了。 许是受到了鼓励,他说起话来也不再吞吞吐吐。 “儿子中意乐家的玉华姑娘,之前已求二妹妹问过她的心意,儿子求父亲和母亲成全。” “哦?”方氏真是啼笑皆非。 她作势摸了落蕊的衣袖一把,笑道: “我摸摸,我们家蕊儿的袖子里是不是揣着大把的红线?这是要抢了月老的活?大姐的事还没完,又为大哥说起亲来了。” 落蕊也笑,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还有做媒婆的潜质? 这一桩一桩的,从程红英到大姐再到大哥和玉华,谁她都能掺和一把。 “玉华说若大哥明年能考中秀才,便可去她家提亲。”她说。 “玉华那姑娘我也很喜欢,善良直爽也懂规矩,是个好姑娘,”方氏道,“只是她出身商户,文昌觉得可还行?” 自来都说“士农工商”,读书人排第一位,当官的读书人更是排在顶位,商人却是排最末的。 一般人都看不上商户,何况林家是官宦人家?这事最后还得林文昌同意。 “依我看,这是好事。乐家资产不菲,生意遍布大盛国。将来月清若要为官,便有雄厚的财力支持;若要经商,也有更多的人脉资源。” 林文昌考虑的更实际,他想得是若林月清娶了乐玉华,乐家能给他多少助力。 “而且听说乐姑娘性情泼辣果敢,与落蕊有得一比。月清若得她为妻,有她扶持督促,也是幸事。” “既然老爷也看好他俩的事,明天我便亲自去乐家替清儿议亲。” “虽然乐姑娘能自己做主婚事,但咱不能失了礼数,这事总得让人家父母知道。” 林月清伏倒在地,叩首感谢嫡母为他思虑周全。 林落蕊亦满心欢喜,真诚地双手合十,感谢业务繁忙的织女娘娘。 求子不知道灵不灵验,可是求姻缘却是真好使。 看看,一个七夕节,便要赐林家两门好姻缘。 不过,明天母亲就要去乐家吗?她是不是得跟着走一趟? 有些事,她该去解决了。 第55章 你手不疼么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次日,方氏果然要亲自去乐家给林月清议婚。 林二姑娘穿戴整齐,在方氏面前又蹦又跳,显示自己的脚丫子都好了。 她扯着方氏的袖子,嘟着嘴撒娇,说自己在家里呆这么多天都快发霉了,求方氏带她去凑凑热闹。 方氏被她闹得哭笑不得,便带她一起去了。 提前接到拜贴的乐夫人早带着乐玉华迎在门口,笑容满面地将她娘俩请了进去。 “走,落蕊,我带你去我院里呆会。” 快到乐夫人院子时,乐玉华跟方氏道别,领着落蕊拐向另一个方向。 方氏是来跟她母亲议亲的,她在跟前不合适。 走着走着,她悄声对落蕊道: “落蕊,你不好奇方伯母和我娘会说些什么吗?咱俩去听听?” 这家伙就没有个安分的时候! 落蕊回以了然的微笑:“其实我还真想听听。” “那就跟我走。”乐玉华抓起落蕊的手便往回走。 “不忙,玉华,你能帮我个忙吗?” 落蕊抽回自己的手,对乐玉华道:“麻烦你帮我约你表姐白玉莲到那边亭子里,我有话要跟她说。” “你跟她有什么好说的?”乐玉华奇道。 “说什么你就别管我了,帮我把她约出来吧。” “行吧,行吧,你可快点的啊,要不一会没得听了。” 乐玉华嘟囔完,吩咐自己的丫鬟赶紧去叫白玉莲。 “是你要见我?!” 白玉莲到的时候,落蕊正独自坐在亭子里静候,乐玉华已经被她打发走了。 “是我!没想到吧,白姑娘?”落蕊讥笑一声,“我今天是特意来跟你算账的,你不会说听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吧?” “我还真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跟我有什么账好算的?” “真要我说出来吗?白姑娘不怕丢人吗?” “你说!” 白玉莲心理素质真是绝佳,人家都找上门来了,她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这可是你让我说的,白姑娘,那我就从头说起,有不对的地方还望白姑娘给我指正。”落蕊淡笑着。 “那天,你等在我家马车的必经之路上,朝马扔了一块碎瓦片,导致它于大街上受惊狂奔,我与小弟林月朗差点出事。” “上一次在训练场上,你拿东西扎了我的小红马,它才发狂地将我摔下来。我崴了脚,逍遥哥哥为了救我也受了伤。” “我说这些,你认不认?”落蕊淡然的笑脸陡然变色,声调高高扬起,怒斥道。 “我不认!你胡说!我为什么要对你做些?这与我有什么关系?”白玉莲气急败坏地嚷。 “白玉莲,你真是死鸭子嘴硬!你若要装,我也不介意掏出你的老底。” 落蕊咬了咬牙,恨声道:“你对我做这些,只是因为你喜欢逍遥哥哥,而逍遥哥哥心里的人不是你。” “那天,你跟在他身后去了训练场,偷听到他对我说的话。你便对我怀恨在心,是不是?” 白玉莲咬了咬嘴唇,不置可否。 “为了暗算我,你不顾马车狂奔会伤到街上的行人,还有车上无辜的月朗弟弟。” “为了暗算我,你不顾小红马受惊会伤到训练场上那么多未及离开的同窗。像你这样心狠手辣的女子怎么配喜欢逍遥哥哥?” “你想嫁给他,做梦去吧!他眼不瞎,心不盲,怎么可能看上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 “即便逍遥哥哥被你骗了,我也会竭尽全力让他看清你,你休想祸祸他!” “林落蕊,你这个贱人!你算什么东西?” 白玉莲恼羞成怒,不顾崩了她营造十几年的白莲花人设,上前一步,抬手挥向落蕊的脸颊。 落蕊反手抓住她挥来的爪子,冷冷一笑。 她原本就想来警告警告白玉莲,让她以后不敢再对她出手。 毕竟她还要回书院上课,不想身边还跟着一条时不时想跳出来咬她一口的疯狗。 只是没想到她还先动上手了,那就不必客气了。 她左手抓着白玉莲挥过来的手,右手猛地抽了过去。 “啪”地一声脆响,一耳光狠狠扇在白玉莲左脸上。 “这一巴掌是替我小弟林月朗打的,他小小年纪,受了惊吓,都是拜你所赐。” “啪”地又一声脆响,一耳光挥在白玉莲另一半脸颊上。 “这一巴掌,是替逍遥哥哥打的。他无辜受伤,也是拜你所赐。 落蕊不停顿地挥出第三巴掌。 “这一巴掌,是替我自己打的。我与你无冤无仇,你竟然屡次三番来加害。” 反手又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对你的警告!之前的事,看在逍遥哥哥和玉华的面子上,我不追究了。若再有下次,我决不放过你!” 林落蕊干脆利落的甩了四巴掌,扔下白玉莲的手退到一旁。 白玉莲白嫩的面颊上,一边五个鲜红的手指印,清清楚楚,鲜艳夺目。 落蕊眯眯眼,得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得亏她这些年一直坚持锻炼身体,身体素质比白玉莲这种,整天路都不舍得多走几步的姑娘,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打架她是不怵的,打完巴掌,她竟然没觉得多紧张。 只是这几下远远抵不上自己曾经受过的惊吓和疼痛,只能算稍微收回点利息吧。 白玉莲被落蕊连抽四巴掌给抽懵了,她瞪着眼捂着腮愣在那里。 落蕊也不想与她再说什么,冷冷地斜了她一眼,转身欲走。 未及抬起脚呢,就见乐大公子从旁边假山后转了出来。 唉,这是怎么说的?在人家家里逞凶,竟然被主人发现了? 林落蕊多少有些尴尬,却不感到羞愧。 大不了将实情说给他听,他若相信她,那这人还算可交。 若不相信她,那就只能说明乐逍遥也是个识人不明的糊涂蛋,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乐公子眉头紧紧皱着,长眉高高挑起,妩媚温柔的眼眸中翻腾着遮掩不住的怒意。 他怒气冲冲,大步走来。 白玉莲一看到他,立马嘤嘤抽泣起来。洁白的帕子捂着脸颊,迎着他小跑过去。 “表哥,表哥,林落蕊她打我……” 乐逍遥瞥了她一眼,怒意仍然翻腾不休。 他一言不发,径直奔落蕊过来。 一把抓起她扇白玉莲的那只手,怒声问道:“干嘛自己动手,你的手不疼么?” 第56章 准姑嫂对话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乐逍遥本来在书房中温书,有小厮来报,说林二姑娘跟着林家主母方氏到他家来了。 他兴奋地扔下书,连蹦带蹿地往外冲。 还不忘回手抛了二两银子给那个聪明伶俐、善揣摩主子心思的小厮。 没想到他刚到这,竟看到落蕊和白玉莲在亭子里说话。 这两人从没有私交,她们有什么话要私下里说? 他心中疑惑,便没有过来。 等在假山后,有意无意地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了个干净。 当下气血翻腾,怒火几不可遏。 落蕊两次被暗算,他猜测来猜测去都没有猜到是谁做的。 原来她自己什么都知道,却不曾告诉他。 白玉莲心机深沉,他早看出来了。不想她竟敢如此行事,枉顾他人性命。 他真是要气炸了! 白玉莲要动手打落蕊时,他刚要出来。 落蕊却当下来了个反转,小手抽得快而狠,竟让白玉莲毫无还手之力。 白玉莲是他表妹,他理该为她挡着,可他恼得恨不得自己动手,又怎会阻止落蕊? 他默默地看着,让落蕊出了这口气再说。 “逍遥哥哥,我不疼!” 落蕊抽回自己的手,别转头偷偷地笑。 这腹黑男,气人的本事也是一流! 看白玉莲那憋屈的要死的眼神,她觉得真是太解气了,比刚才打她那几巴掌都解气。 求而不得才是最苦的,那就让她永远苦着吧。 林落蕊与白玉莲的第一次正面交锋,以落蕊的大获全胜而告终。 她不管那表兄妹俩再说什么,转身离开去找乐玉华。 两位姑娘按原定的计划,悄悄地潜入乐夫人院里。 不过两人再猫着腰踮着脚也没用,一进院门迎面便撞上俩丫鬟。 “哎,姑……” 丫鬟刚要打个招呼,乐玉华吓得连连摆手。 一边冲丫鬟挤眼睛,一边把手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俩丫鬟会意一笑,转向旁边去了。 落蕊捂着嘴嘻嘻笑,这年头干点坏事真不容易。 不过乐家家大业大,丫鬟仆妇成群,想想也不可能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主母院里的。 乐玉华自以为悄无声息地潜进来,不过是在掩耳盗铃罢了。 两人没在正门处停留,兜兜转转绕到屋子后面,在乐夫人屋子的客厅位置猫下了。 客厅的后窗大开着,她俩屏息蹲在窗户底下,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只听方氏道:“玉华姑娘善良直爽,秀外慧中,守礼仪懂规矩,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今日雪吟来跟乐老爷和乐夫人提一提我家大公子林月清,不知两位可中意否?” 屋后林落蕊冲玉华笑,趴在她耳边,捏着嗓子挤出气音,道: “听听,满意了吧?我娘对你评价很高啊!” 却听乐夫人朗声笑道:“呵呵,玉华常回来说林家伯母如何如何温柔善良,落蕊姑娘如何如何聪慧能干。 我还想着跟林大人和夫人提一提我家逍遥呢?没想到林夫人倒是先来跟我们提林大公子了。” 乐玉华叽叽咕咕地笑起来,学着落蕊捏着嗓子说话: “原来你差点做了我嫂子!不过说真的,我哥哥确实挺不错。长得漂亮,文采又好,最重要的是对你一心一意的,你真不考虑考虑?” 落蕊一口口水没上来,差一点被呛到。用劲掐了她一把,低头红着脸不说话。 也不知道方氏心里做何想,她呵呵笑了两声道:“玉华姑娘过奖了。” 乐夫人又问:“老爷,你看这桩事怎么样?” 哎,落蕊这才意识到,乐老爷也在屋里呢。 “你爹爹一直不让逍遥哥哥读书科举,是厌弃做官的吗?那他还能同意你嫁给我大哥吗?” 她悄悄问。 “不是,他不是厌弃当官的。我家这么多哥哥,他只坚决反对大哥读书,其他哥哥都让读的。 他说大哥是乐家唯一的嫡子,必须要继承乐家产业,出仕做官的事就让别的哥哥来。”乐玉华也悄声回答。 “哦。”落蕊回应。 可是这个理由很奇怪啊,为什么不可以是庶子继承家业,嫡子科举出仕?难道不是嫡子出仕更能给家族带来荣耀吗? 落蕊在这思索着,屋里乐老爷道:“唔,林家大公子自是少年才俊,若与玉华能成就姻缘,我乐家算是高攀了。但是玉华的婚事,还是问问她的意思吧。” 两夫妇在女儿的婚事上真是一样的开明,于是乐夫人吩咐丫鬟去找乐玉华。 她俩赶紧从屋后出来,溜出院门,抄近道赶到那个不知道屋后蹲着俩野猫的丫鬟前面。 假做与丫鬟偶遇,跟着她到了乐夫人屋里。 “母亲,华儿想过了,如果林家公子明年能考中秀才,华儿便愿意。” “为何要他考上秀才?你明年就十七了,难道他考不上你还要再等一年?”乐夫人问。 “不,华儿只给他这半年时间。若他真心想娶我,便是拼了命也会考中;若考不中,我就不等了,明年另议亲。” 乐玉华真洒脱,说等着便等着;说不等便可一撇手丢开林月清。 这一招倒是够狠的! 一来她可以试试林月清的才华;二来也可以借此考验林月清对他的真心。 玉华姑娘,也不是善茬啊! “乐姑娘果然爽直。行!我替我们清儿应下了,便考中秀才再来跟乐姑娘提亲。” 方氏盈盈笑道。 婚事议得很顺利,但是乐玉华的条件也将林月清逼入了绝境。 要想娶到自己心仪的姑娘,他只能背水一战了。 他禀过方氏,将房里几个有些姿色的丫鬟都遣到别处去,另换了几个憨厚老实的在房里伺候。 自此开始终日苦读,以求来年院试得中,将乐玉华风风光光的娶进门。 林文昌老怀甚慰,为自己的英明抉择大为得意。 孙姨娘却很是不满,私下里多次与人抱怨。 抱怨方氏不把庶子当回事,随意为其定下低贱的商户之女为妻。 也不想想,她自己不也是商户之女? 方氏不理睬她,与个鼠目寸光的妾室有什么好争辩的? 一只坐井之蛙,抬头仰望也不过巴掌大的一片天,能有什么格局? 林家大公子和大姑娘的事都几近圆满了。 京城的姜三公子要吐血了。 第57章 落蕊的回信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一个时辰前,明朗手里捧着一封信,像护着稀世珍宝一样护着。 一路脚下生风飞到姜临风的书房里,连咳带喘地喊:“主,主子,林,林姑娘回信了……” 正在埋头处理公文的姜临风“倏”地抬起头来,沉静地眼眸中瞬间燃起一团明亮的焰火。 “快拿来给我!” 凝视着手里的信,姜临风眸中明灭不定,手抖抖颤颤的几次想拆又不敢拆。 翻来覆去好像拿着的不是落蕊的信,而是一个刚烤熟的烫手的土豆。 “明朗,你说落蕊会跟我说什么?为什么前几封信她都不回,这封信却回了?” 明朗:“……” 主子,您这是真魔怔了吗? 您不是一直盼着林姑娘给您回信吗? 怎么她回了,您又疑神疑鬼了? 柳静云曾告诉姜临风,落蕊心里其实是在意他的。 但她却在逃避,不想正视自己的感情。 她在别的事上可谓性烈如火,勇敢无畏。 但是一遇上情感的事,就成了个缩头乌鬼。 人家上前,她退后;人家退后,她必然退得更快。 就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不让任何人靠近。 所以姜临风不敢逼急了她,分开后只断断续续地给她写了四封信。 既不让她觉得被逼得太紧而撒丫子逃跑,又切切实实地让她知道自己一直都在。 他把二十年积攒下来的耐心,都用在心爱的姑娘身上了。 一连三封信都没有回音,这事摊在别人身上,也许就退缩了。 可是心坚如铁的少年将军姜临风,就是个见了棺材也不掉泪,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主。 他坚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总有一天,他会让落蕊卸下心防,让自己真正走进她心里。 看看,果不其然,第四封信便有了回音。 算算日子应该是收到信便给他写了回信,只是她会说些什么呢? 姜临风心中百转千回,各种念头在脑子里面炸开了锅。 虽说落蕊说过两年之内不想议婚,但是难保方氏不会动心思,也难保不会有人先叩开了她的心门。 她的身边不就有个虎视眈眈的乐逍遥吗?她落马不是乐逍遥拼着皮肉受损,保护了她吗? 她看着很强其实心很软,万一她被感动了,愿意以身相许呢? 虽然吓唬她敢喜欢上别人,他就去抢亲,可是他心里还真没底,那丫头可不是谁能吓唬得了的。 姜临风犹豫不决,手里拿着信,一会要拆一会不拆的,足足有半个时辰。 害得明朗也跟着他,心里一上一下、一松一紧的揪得慌。 “主子,您倒是开啊!不管怎样,不得先看了信再说吗?” “开啊?” “开……” 两个人盯着那封信,就像赌场里掷骰子赌大小的赌徒红着眼珠子盯着骰盅一样,只等开盖看运气了。 “好吧,开!” 姜临风像要奔赴战场般,怀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壮烈心情,三下两下扯开了信封。 一只眼睁一只眼闭瞄向信纸,做好了万一瞄到了自己不想看的,就把那只眼睛也闭上的准备。 结果他只瞄了一眼,就石化成了一尊风吹不动雷打不摇的石像。 “临风:我很好,勿念。落蕊。” 连称呼带落款带正文九个字,姜临风一眼就瞄完了全部。 他瞬间感觉自己被生生劈成了两半,一半融入和煦的春风里化成一只快乐的小鸟;一半被扔在寒冷的冰窟里冻成了寒肌彻骨的冰块。 快乐的小鸟欢呼雀跃:听听,临风,叫得多亲切!不是姜公子,也不是姜将军,她的心里到底还是有我的。 寒肌彻骨的冰块暴跳如雷:林落蕊!你很好?你确实很好!掐头去尾五个字,你是想气死我? 气得姜临风要吐血的始作俑者林二姑娘,根本无知无觉。 她还分不清自己对他的感情到底是感动,还是其他什么情绪。 她不想欺骗他,也不想跟他装深情。 所以当日她沉思了老半天,也只憋出了干巴巴的五个字,那已经是她所能表达的全部。 脚伤恢复得差不多了,林二姑娘在家也呆不住了,她悄摸溜去妙春堂。 华老头气得想揍她,他还没同意让动呢,她竟敢自己偷跑出来。 老头若知道他这宝贝徒弟不仅偷摸跑出来了,还去跟人家打了一架,那气得不得把胡子揪下一大把来。 不过落蕊一撒娇他就没辙,气恼地在自己的诊桌边安了把椅子,让她坐那看着就好。 病人都在华老头前面排着队,挨着号一个一个来,秩序井然,很安静。 然而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骚乱,一个衣着华贵的员外老爷捂着腮帮子挤了进来。 身后跟着的家丁模样的男子一把扒拉开华老头面前的病人,急切地要在自家老爷面前表一表忠心。 他高声嚷着:“走走走,让我家老爷先看。” 被扒拉开的病人畏惧地看了那主仆两个一眼,没敢吭声。 华老头登时便恼了,眼眸一竖,声音沉了下来。 “在我这看病,都要排队,后面排着去。” “排队?我家老爷牙疼得厉害,先给我们老爷看。”男子还是叫嚷。 “凡是到这来的,都是身体不舒服的。要看病,就到后面排队去。不看,趁早另寻他处。” 华老头今天还挺文明,没爆粗口让人直接滚蛋。 “唉,臭老头,”家丁恼了,“你不就是个拿钱给人看病的大夫嘛,我们老爷有钱。” 有钱的老爷得意地冲家丁点头,家丁会意,拿出一锭银子扔在华大夫面前。 “给你钱!赶紧的!给我们老爷先看。” 哎,真能气死个人! 华老头犟脾气上来了,身子往后一靠,抱起手臂,乜斜着眼瞪着面前的两个憨货。 “有钱咋啦?有钱了不起啊,有钱老头子也不给你看。” “嗐,我这暴脾气的,”家丁一掏袖子,白花花的五个银元宝,一下全扔在桌上,“一百两银子,你看不看?” “赶紧拿着你的臭钱,滚蛋。” 华老头失去了耐性,瞅也不瞅那银子一眼,骂道。 那家丁也失去了耐性,挽起袖子挥起拳头就想奔华老头去。 唉呀!还想打我师父? 落蕊急了,柳眉一竖,疾步上前,一把抓住家丁挥向师父的胳膊。 第58章 我爹是知州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我师父让你滚蛋你没听见?你耳朵让驴粪堵了?”落蕊怒吼道。 “你,你什么人?” 家丁看个小丫头片子竟有胆子往前凑,还真不敢动手了。 三位师兄此时也围了上来,一起怒目瞪着那主仆俩,气氛顿时更加紧张。 “我是谁?我是华大夫的徒弟,也是知州府的嫡女。怎么,你家有钱就可以打人啊,我爹有权,你打一个试试?” 拉大旗扯虎皮,咱家落蕊也很在行。 “他不给我家老爷看病……” 家丁被人家四个徒弟围上了,还有个自称知州家嫡女的姑娘,气势便先弱了,只小声嘟囔。 “不给他看怎么啦?给谁看不给谁看,是我师父的自由。带上你家的老爷,拿上你家的臭钱,赶紧给我滚!不然都给你们送衙门去!” 呀!我这小徒弟可真行啊!华老头抱着胳膊瞅着她。 这丫头哪来的胆子,就敢这么直愣愣地往上窜,不怕被人打上? “哟,这不是张员外么?怎么?身上不舒服,想用钱敲开路?不巧,逍遥今天也有点不舒服,也来凑个热闹。咱比比谁钱多啊,让华大夫先给谁瞧瞧。” 两方还对峙着呢,乐逍遥晃晃悠悠地来了,张口就要跟人家比比富。 在这大明府,谁家敢跟乐家比有钱? “嗐,乐公子说笑了,说笑了……” 张员外话也不敢多说,急忙带着家丁,灰溜溜地走了。 果然,最有钱的才是大爷! “小丫头,遇事就敢往上凑,要疯啊?” 华大夫大骂,“你这张脸要让人打上,当场给你开个酱菜铺,还让不让人看了?” 乐逍遥和师兄们都笑了,落蕊也笑了。 “师父,那架哪那么容易就打起来了?那家伙不过是虚张声势,他敢打我?” 华大夫瞅了这二愣子徒弟一眼,不稀得搭理她。 午膳时间,病人都走光了,落蕊去了厨房。 好些天没来医馆了,今天她要给师父和师兄做顿好的。 可是她进了厨房,师父和几位师兄紧跟着都进来了。 哎,今天怎么这么齐整?落蕊就纳闷了。 往日她下厨房,也就最多一个师兄来帮她打打下手,今天有点不对头。 难道是怕自己脚伤没好利索,打算要自己动手,自力更生? 她心下疑惑,也没多想。 结果,她掀开米瓮,只见瓮底只铺了薄薄的一层白米。 这么多人吃饭,熬粥都得添一锅水。一人一碗掺了米粒的水,管水饱。 又掀开面瓮,好嘛,还是只剩一个底。 她环视厨房,发现墙角堆着两只蔫不拉叽的茄子,两只发了芽的洋芋。 除此之外,肉也没有,鱼也没有,鸡鸭鹅子要啥没啥。 看来这帮人不是要自力更生,这是准备艰苦奋斗啊。 “大师兄,厨房里啥都没了,怎么也不赶紧添置?” 平日里采买都是大师兄负责的,今日厨房里都这么干净了,大师兄这些天是睡着了吗? 大师兄憨憨地笑:“今日且先这么做着吧?明日大师兄再去买食材。” “做什么?就这空荡荡的跟被耗子扫荡过般的厨房,你们让我做啥?”林落蕊怒道。 华老头理直气壮地吼:“就做这,这不是有菜吗?怎么这就不能吃了?” 大师兄还是憨憨地笑:“就吃这些吧,平日里也有钱花空的时候,偶尔也这么吃的。 你第一天来拜师的时候不就看到了吗?师父桌上摆的那几盘菜就是要跟我们一起吃的。” 啊?林落蕊瞬间就黑了脸。 她还真想起她来拜师那天,师父桌上那三盘黑焦乎拉的菜了。 就那,还是师父跟师兄们要一起吃的? 这生活质量可真是,啧啧,惨绝人寰惨不忍睹惨无天日啊! 二师兄笑得诡异: “小师妹不知道吧?咱师父还有个大号叫‘散财童子’。本来挣得就少,还一见到个顺眼点的穷苦人就撒钱。 不仅管看诊、送药,有时还搭伙食费、旅店费。前几天攒了点钱,一个穷书生背他老娘来看病。 师父一看就喜欢上了,那钱就把不住摁不住地往那书生手里飞。刚好今天又进了一批药材,剩下的钱都花空了嘛。” 三师兄笑得狡诈: “就师父这个散财法,指不定咱几个什么时候就没的吃了。就靠宰几个富人救救急,还得看顺不顺眼。 不顺眼的有钱也不鸟,今天不就给钱也不给看嘛。咱师父,就这硬骨头,宁饿死,不受辱。” 落蕊啪啪地给华老头鼓掌,师父,您似不似傻? 都快吃不上饭了,您还跟人家死犟什么? 不都说‘民以食为天’嘛,好歹您弄点钱先好好填填您的五脏庙啊。 “就今天那人那德行,我就不给他看。”华老头皱着眉头,颇不服气。 “行,不给他看,那臭德行的!”落蕊拍手笑,“那师父您看,咱吃点什么? 要不就这些东西,都给它洗喽,洋芋茄子甭管什么了,都切巴切巴混一块。剩那点面活上,煎个大饼,咱几个吃吃?” “好好好,蕊儿真是有办法。”华老头还挺高兴。 “您可真够能糊弄的,就没见过大夫还有饿肚子的!”落蕊让她师父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行了,别吵了。逍遥哥哥有钱,逍遥哥哥请客。” 乐逍遥冲她眨了眨眼,财大气粗地挥挥手。 用钱能解决的事还叫个事吗?为没钱吃饭还得吵一架,不值当。 于是,师兄妹几个拖着犟老头老华,乐家大酒楼,走起! 酒楼里,落蕊挨着师父和乐逍遥坐在桌旁。 转头瞅瞅师父,她还是意难平。 神医老华,怎么能把日子过成这样? 不成,她得想个辙,不能让师父这么穷困潦倒下去。 “你在担心你师父这几天吃不上饭?” 乐逍遥看她一脸沉思的模样,悄悄道:“别担心,一会我给程凡留下五十两银子,让他们先对付着,过去这段时间。” “那怎么能行?”落蕊道,“我师父怎么能花你的钱?” “怎么不行?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他天天往外舍钱,我爹悄悄搁后面给他填坑呢。”乐逍遥压着嗓子低声笑道。 哦?乐家为什么对师父这么好? 第59章 又撩美娇郎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逍遥刚出生时,身体很不好,父母都感觉不定什么时候这孩子就没了。” “父亲遍访名医都没能治好我,幸亏华大夫从京城来,年年如一日的精心调理,我才捡了条命回来。 他救了我这乐家唯一的嫡子,与我家有大恩。 这些年他往出撒钱,我爹就悄悄替他补上,权当为我这个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儿子积德行善了。 不然就他那个散财法,这医馆早开不下去了。” 哦,原来如此。 可是师父总用乐家的钱也不是个事啊,还是得想个法子才好。 落蕊转头盯着乐逍遥的脸细细端详,端详完这边还不够,抻着脖子又去看另一边。 那认真专注劲,乐逍遥差点以为下一刻她就要上手摸了。 “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还是我开花了?” 他疑惑地摸摸左脸,又摸摸右脸,伸手在眼前看看,啥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我就看看。” 落蕊说。 然后继续盯着他看。 乐逍遥耐不住了,他一贯引以为傲的的厚脸皮都让她看红了。 扳着她的脑袋转向一边,他轻声道:“好了,别看了。” 这丫头,这么个撩法,容易让人有想法的知不知道?何况还是一个本来就对她有想法的男人。 落蕊倒是听话,真不看了,低头顾自想事。 “落蕊,你这半天愁眉不展的,想什么呢?” 医术课后,玉华瞅着她紧皱的眉头,不解地问。 “我想开个胭脂水粉店,可是思量了一晚上,有两个问题始终不知道如何解决,愁得我头发都要白了。” 落蕊苦恼地说道。 “唉哟,你个小财迷,有两家点心铺还不够,还打算开脂粉店?”乐玉华抬手扒拉她的头发,打趣道, “我看看白了多少了?” “别闹,别闹,我是认真的。”落蕊拍开她的手,正色道。 “好吧,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我替你想想。”玉华看她认真,也正色起来。 “我想把师父的祛疤膏,祛斑膏加上一些皮肤养护滋养的成分,做成药妆。 我仔细看过逍遥哥哥的脸,上回伤得那么重,竟然一点疤都没留下,可见师父的祛疤膏是有奇效的。” “还想售卖教红英做的那种妆品,效果你都看到了,红英就是个活例。 我还会做很多种,比如黄瓜蜂蜜和珍珠粉,芦荟和珍珠粉等。” “可这问题就来了,一来做药妆我不会配料;二来用新鲜的材料做出来的妆品保存期太短,我不知道怎么能长时间保存。” “嗐,你就为这个发愁啊?这个简单!虽然我也不知道怎么做,但我认识知道怎么做的人啊。走,带你去找她!” 乐玉华拉起落蕊的手就往外走,边走边说:“你认识跟你一块上女红课的卢含香吧? 她家是脂粉世家,她从小就痴迷研究各种妆品,除了这个啥也不做。不过到了出嫁的年纪,她娘才硬逼着她来学女红。” 有人脉就是好,要干点什么事,都能找到人引路。 落蕊愁闷了一晚上的心,刹时云消雾散了。 “你说你有配方能制出从没见过的新妆品?” 女红教室里,三个姑娘坐到了一起。 卢含香两眼亮晶晶地瞪着落蕊,好像她是一块又香又软的大肥肉。 这是什么眼神?落蕊莫名地感觉有点毛骨悚然。 怎么这位卢家姑娘见了我跟苍蝇见了血,狗见了肉骨头一样兴奋?好怕她下一秒扑上来咬一口。 “其实算不上配方,就是一个研制新妆品的思路。” 落蕊感觉有必要给卢含香压一压那颗躁动的心,她淡淡地说道: “现有的妆品也有能达到类似效果的,但我主要用新鲜的果蔬做原料,对皮肤更好一点。 不过新鲜的原料有一个弊端,就是做出来不能长期保存,这个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这个不难!交给我好了,我还可以帮你把华大夫的药膏做成药妆。不过我有两个条件,你得答应,我才会帮你。”卢含香丝毫不犹豫。 “你说。”落蕊也很痛快。 求人办事,而且是需要耗费很大的精力去做的事,人家不提要求就怪了。 “第一,这个妆品配方得算我们两个人的;第二,我要在你店里参个股,售卖我自己研制的妆品。” “这个……”落蕊停顿了一下。 “不行吗?”卢含香眼里的光亮消散了一些,但仍然热切地望着她,“说实话,你提出的妆品制法真的只能算个新思路。 用料比例都需要研究,还要加入其他的原料。但是我很需要它,我希望经过我改良的配方也能算我研制出来的。” “哦?你需要它?” 落蕊来了兴致,认真地盯着含香。 “我……” 卢含香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 “含香,落蕊是个可信的人,”乐玉华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她会帮你的。” 不会吧?这还涉及到什么天大的隐秘? 落蕊心中嘀咕,她可不想探听别人的隐私。 “不,不,卢姑娘,你不想说就不要说了。”她急急地道,“我刚才其实是想说,我那个算什么配方啊? 就是个简单的想法,做最多事的还得是你。你拿去用好了,研制出来只算你一个人的。” “不,既然要合作,有些事我必须要告诉你。” 卢含香抬起头,似下定了决心。 “我家世代只做脂粉生意,祖辈传下来的规矩:家族产业由嫡子继承。如果没有嫡子继承,便从庶子中选出技艺最好的一个来。 我这一辈,我弟弟是卢家唯一的嫡子,但他两年前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之后人就变得痴痴傻傻的,根本无法继承家业。 我爹指定了一个庶兄做继承人,不是因为他技艺好,只因他姨娘得宠。 但那个女人跟我娘不对付,她儿子若做了卢家的当家人,我娘和我弟弟以后的生活会怎样,我想都不敢想。 为了我娘和弟弟,我一定要拿出一款好妆品,打败庶兄,夺得卢家继承权。你提供的制作思路,或许就是我研制出最好妆品的基础。” 卢含香一气不歇,把自己的处境道了出来。 莹润的眼眸里有落寞,有忧伤,有坚定,还有晶莹的点点水光。 落蕊凝视着她,平净无波的内心突然生出一股惺惺相惜之感。 第60章 要什么脸呢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卢含香同落蕊一样,为了自己在意的人,愿意豁出一切去拼去搏。 这样的姑娘怎能不尊重?怎能不支持? “谢谢你信任我,含香,”落蕊道,“你想要的配方我给你,你研制出来它便是你的,我要它没用。 至于你想参股一起开店则正合我意,我正想多进一些胭脂水粉来卖。货品种类多,才能招得更多的顾客来。” “那岂不是咱俩各取所需,珠联璧合了?” 含香兴高彩烈地道:“我娘有自己的妆品制造坊,配方研制出来之后,连带华大夫的药妆,都在我娘的制造坊里生产吧。 我保证用最好的原料,收最少的费用。” “那就更好了!来,”落蕊伸出手,另一只手抓起含香的手,“啪”地一击掌,“合作愉快!” 两人一拍即合,立刻开始筹划店铺的准备工作。 当然技术性的工作都需要含香去做,落蕊把能想到的面膜制作方法一一写下来,交给她去研究。 剩下的所有事就都由她来了,她的执行力一贯很强,有想法就要立刻付诸于行动。 她要尽快把店开起来,不仅能靠卖药妆赚钱供她师父和师兄吃饭,还要让师父无需顾忌地做个快乐的“散财童子”。 首先要解决的就是铺面问题,这个她早想好了。 妙春堂当年是乐家帮忙买下的,店面很宽敞。还有一间屋子闲置着,只堆放些杂物。 她想收拾出来开店,于是就来跟师父商量了。 “不务正业,真是不务正业,”华老头指着她的鼻子大骂,“不好好钻研医术,竟要开什么脂粉店?真是让我失望透顶,失望透顶!” “开脂粉店怎么了?我还卖您的药膏呢。” 落蕊不服气,跟她师父讲道理: “开个脂粉店既能赚钱,免得您散光钱财再没饭吃。还能造福脸上有疤的、生斑的、希望变得更好看的,您说有什么不好?” “医馆里开脂粉店,你可真敢想!卖药的改成卖胭脂水粉的了,我的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老头子气怒不休。 “得了吧,师父,您都快吃不上饭了,还要什么脸呢?”落蕊巧笑,眉眼弯弯。 “我给店铺另开一个独立的门,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这是妙春堂里面开的店,不丢您的人。” “你,你,你……”华老头又被打败了,小丫头言语上从来没输过,“欺负老头子嘴拙,小嘴叭叭地说你一句你有十句等着我。” 虽然骂她骂得挺凶,可师父也是口嫌体正直型的。 气哼哼地吩咐几个徒弟帮落蕊收拾出屋子来,让她自己去改建店铺。 林落蕊嘻嘻笑,她就知道师父宠她,一定会同意的。 这个不厚道的家伙,需要的时候利用起亲人的宠爱来,那也是毫无心理负担的。 “落蕊,你提供的妆品制法我试过了,感觉真的很好。用过之后脸颊水润光泽,摸起来细腻光滑。 若经常使用,必然能达到我们想要的效果。我相信,这款妆品肯定能大卖。” 几天后,卢含香兴奋地跟落蕊描述初次制品的试用体验。 “好用就好,你也不要天天往自己脸上涂。那东西不是面霜,涂多了也不好,两三天用一次就行。”落蕊笑道。 “嗯嗯,我身边还有丫鬟嬷嬷,每天轮班试呗。”含香眼眸亮晶晶,对自己正在研制的妆品充满信心,“落蕊,你有给这款妆品起名字吗?” “我以前叫它面膜,因为涂在脸上像一层膜一样。不过既然是你最终完成它,就以你的名字来命名吧,‘含香凝’或是‘含香露’,你选一个?” “谢谢你,落蕊,”含香眸中晶莹更亮,“我确实很需要它去与我庶兄抗衡,就叫‘含香凝’吧,它凝聚着我打败他的希望。” “含香,我相信你肯定能赢!” 落蕊轻笑,拍了拍含香的肩膀,说道: “店铺名字我也想好了,就叫‘含香阁’,作为你的第一家胭脂水粉店。以后我们开更多的‘含香阁’,开遍大明府,不,开遍大盛国!” 她豪气地一挥手,展望起未来恢宏壮阔的化妆品王国,版图横跨大盛各个州府、城镇。 绵绵连连,密密麻麻。嘿,壮观! “好,我也不跟你推辞了。”含香也豪气地挥挥手,“等我拿下卢家产业继承权,就把咱们所有的‘含香阁’都改成‘落蕊阁’,纪念我最好的朋友在我最急需的时侯的壮义之举。” “还是别了吧?要不就改成‘香蕊阁’,取咱俩名字中各自一个字?” “也好,纪念我们此生永恒不变的情谊。” 落蕊和含香手挽着手开心地笑起来。 俩姑娘第一家妆品店还没开呢,便计划到此后余生一辈子的事了。 唉,今年大明府的牛肉指定不能便宜了啊,牛都被她俩吹上天去喽。 不过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林文昌写给姜侯爷的信终于到了,姜侯爷读着信,拍着大腿哈哈大笑。 “真好啊!我还为退了林家的婚约愧疚着,没想到才半年时间,林家大姑娘就有了这样一门好姻缘,这事为父无论如何得促成了。” 堂下坐着的姜临风闻言抬起头,疑惑地望着父亲。 “临儿,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常一起玩的子煜哥哥吗?你十二岁上了战场,他十四岁的时候也出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回过家。 今年终于要回来了,而且返京的路上恰好遇上林家的大姑娘。两人两情相悦,就要议亲啦!” “陈家的子煜哥哥?”姜临风心思一动,“就是陈侯家那个庶出的子煜哥哥吗?” “就是他,他姨娘十几年前就死了。当年陈侯与我刚刚到达北境,接到家书后他便大病不起,后来才听说他最宠爱的妾室暴病而亡。 便是如此,他也驻守在北境好几年。可怜子煜一个孩子,孤苦无依的长大。好在他生性善良……” 陈子煜?陈子煜?? 姜临风猛然站起来,招呼也忘了跟父亲打一个,便风一般刮回了自己的书房。 第61章 你中意他吗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坐在书桌前的姜临风,内心依然翻腾不休。 他眼前缓缓浮现出陈子煜小时候的模样,不怎么爱笑,总是有些淡淡地哀伤。 可一笑起来便灿若星辰,眸光澄澈,如漾着一汪清泉,说不出的温润、鲜活、灵动。 “明朗,落蕊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姜临风召唤自己的属下。 “回主子,属下查到十四、五年前,京城有十几户人家有正值生育年龄的女人失踪或暴毙而死。 这些女人有当家主母,有姨娘,还有丫鬟。属下正在一一排查,尚未查出哪家最有可能。” “再加上一家。镇远侯府陈家,十四年前有一位姨娘暴毙而死,查查此事是否另有隐情。” “镇远侯府?” 明朗愕然,侯府岂是能随便查的?这事是要整大了? 时间悄然而逝,眨眼间,阖家团圆的中秋节到了。 晚上,林家一大家人围坐在桂花树下吃团圆饭。 馥郁的桂花香扑鼻而来,令人沉醉。 周围的树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南瓜灯,橘子灯,兔子灯,荷花灯……绚烂明亮。 下人在院里来回穿梭,上菜、布菜、大声地给主子祝福,一派热热闹闹的喜庆气氛。 可是在这样的喧嚣与沸腾中,落蕊慢慢沉静下来,她想起了她的师父。 师父在大明府无亲无故,徒弟们也都回家过节了,他一个人在医馆得多孤单。 虽说之前便差人给他送去了饭菜,可她心里还是放不下。 越想越难过,她坐不下去了。 起身敬了父母一杯酒,她告罪说要去看师父。 “快去,快去,大过节的,别让你师父一个人呆着。”方氏微笑着催促她。 林文昌也对她赞许地点点头,落蕊的善良一直是他最欣赏的。 只有善良的人才会知恩图报,他在她身上所付出的真情实意才能得到同等的回应。 落蕊收拾了几样吃食,让青梅提着,两人便直奔向师父的妙春堂。 大堂里静悄悄的,没有人。但门却没有上板,只虚掩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等谁。 她轻手轻脚地走向后院师父的屋子,屋里只角落里点着一支蜡烛,咝咝拉拉地燃着,不时流淌下腥红的烛泪。 桌上摆着她着人送过来的饭菜,酒杯空着,菜也没动过。 往日总是一副嘻哈神色,心情愉悦得能飞天的师父正坐在桌前默默垂泪。 昏暗的烛光,佝偻苍老的身影,未曾动过的酒菜,这一幕显得那样凄凉悲伤。 “师父,你怎么哭了?” 落蕊眼圈“唰”地红了,快步行到师父身边,轻声问。 “我没哭,师父怎么会哭?”华大夫转身一抹眼睛,瞪起眼,假做凶狠地道,“你这丫头是属猫的吗?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唉,落蕊心里叹了口气。 师父,您这嘴硬的毛病真是随时随地都能发作啊。 哭就哭了,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难道徒儿还会笑话你不成? 落蕊也不戳破他,随手点起几支蜡烛,屋里刹时亮堂起来。 亮光驱散黑暗,也驱散了些许忧伤。 她拿过酒杯来,给师父斟满酒。自己也拿了一个杯子,斟了小半杯。 端起酒杯跟师父的碰了下,她清清亮亮地道:“师父,过节了,咱爷俩喝酒。” “嗨,落蕊妹妹,你竟然也来了?想不到今年被你抢先了。” 随着话音落下,乐逍遥一手提着一个食盒走进来。 一走到近前,伸手端过她手里的酒杯,一扬脖子喝了下去。 “这酒太烈,你个小姑娘怎么能喝?我替你喝了。” “谢谢逍遥哥哥,”落蕊甜甜地笑,“没想到你会过来,我还想今天晚上舍命陪师父呢。” “就你?!还敢说舍命陪师父?你那点酒量就是舍了命也陪不了他。” 乐逍遥抬手轻轻敲了敲她的后脑勺,又转头对华大夫说: “华伯伯,每年让你去我家过节你都不肯,非得等我过来陪你。今年还拐上落蕊妹妹了,你说你是不是够麻烦的?” 乐逍遥跟华大夫很熟,话语里更多的是调侃的意味。 哦,原来逍遥哥哥每年都来陪师父过节,师父开着门是给他留的。 “我才不去呢,你们一家人高高兴兴地享受天伦之乐,让我去看着,明摆着欺负我这个孤老头子嘛。”老华冲乐逍遥瞪眼。 “好,师父,咱不去!以后蕊儿每年都来陪您过节,我把您老人家当亲爹伺侯着。” 落蕊抱着师父的胳膊笑容灿灿,却将点点晶莹深深地隐藏在眼底。 “好好,以后爹就靠你了。” 华大夫哈哈笑得开怀,在落蕊肩上重重拍了一记。 “老头,你是有了落蕊妹妹,就不待见逍遥了,是吧?想把逍遥一脚踢开了,是吧?” 乐逍遥把桌上已经放凉的菜收到旁边,把自己带来的酒菜从食盒里拿出来,一一摆在桌上。 艳丽俊俏的美娇郎噘起嘴埋怨华老头,那样子真好似被爹娘抛弃的傻儿子。 “你小子,不听话。不让你考科举,非要去考。考中了,就得去京城当官,我就是想看都看不着了。不如现在就把你踢开,眼不见,心不烦。” 华老头挥挥手,像真要把乐逍遥赶开。 “好,你们一个亲爹,一个亲女儿,你们亲近。你们爷俩聊,我走!” 乐逍遥怒了,转身就走。 华老头就拿眼瞪着他,恶狠狠地不说话。 走出没几步,乐大公子又回头笑道:“我就是去拿副碗筷来。” “臭小子。”华老头笑骂,“以为你长本事了呢。” 落蕊站起来,刚想说她去拿碗筷,却被华大夫一把拽下了。 “坐着,坐着,让他小子去拿,甭跟他客气,”他看着乐逍遥的背影悄眯眯地笑,又转头盯着落蕊的眼眸,悄声问:“我看他对你有意,你也中意他吗?” “哎呀,师父,您怎么这么问人家,”落蕊羞红了脸,道:“没有,我没那意思。” “没有就好,”华老头长舒一口气,抚着胸口说道,“我还以为你也中意他呢?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落蕊就奇了怪了。 乐逍遥哪不好? 怎么中意他好像是件多不幸的事一样? 第62 章 不期而遇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师父,您这是什么意思?逍遥哥哥长得好,学问好,家里还有钱,为什么我不能中意他?” “师父不是说他不好,”华大夫弹了弹落蕊的脑门,叹息道,“师父倒觉得世间男子能赶上他的少之又少。但是他好归好,却不适合你。” 哎,落蕊更奇怪了,师父这话说得好生令人诧异。 师父跟乐大善人一样,不支持逍遥哥哥考科举,更令人诧异。 但是他显然不想多说,她也不能多问。 与师父和乐逍遥一起过了个中秋节,落蕊心里留下了一个大大的疑问。 “落蕊,君亭说杜夫人明天要去宝禅寺上香。我,我想去试试,看能不能改变她对我的看法,你看能行吗?” 几天后,程红英匆匆忙忙地跑过来。 小脸被汗水浸得湿漉漉的,双眼热切地盯着她,紧张忐忑的情绪暴露无遗。 落蕊细细看了看她的脸,又抬手摸了摸,说道:“嗯,两个多月的养护很有成效,皮肤比之前光滑细腻多了。” “你摆个站姿给我看看。”她说。 程红英立刻条件反射般站直身子,双眼平视,双手掩在袖子里,叠放在小腹位置,摆了一个标准的站姿出来。 落蕊噗嗤一声笑了。 这速度!这是被娘训过多少回练出来的? “怎么,我做得不对?”程红英紧张地问。 “没有,没有不对。就是不用这么紧绷绷的,背挺得僵直,像是要跟谁打架一样,自然点就好了。” 落蕊委婉地指点她。 少女的姿势重在柔美自然,她这样子跟柔美可半点挂不上边。 若这样去见杜夫人,要改变她的看法,只怕很难。 “我也知道这样不好,方伯母说过我多次。可我就是放松不了,因为太紧张了吧。”程红英懊丧地说道。 “行吧,就先这样。见到杜夫人时,你要时刻保持标准的礼仪姿势。 千万不要放松,在她眼前做出不符合端庄少女身份的动作来。” 落蕊笑言,又接着安慰她: “其实也不用太紧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是吗?”程红英受到鼓励,腼腆地笑笑,“明天我可以去,是吗?” “当然可以,你已经为杜公子努力了这么多天,该去检验检验成果了。 明天我央母亲也去宝禅寺上香,你再去趟玉华家,看她能不能让乐夫人也带她去。” 事关程红英的终身大事,做为她的朋友,她和玉华都该去助助声势。 “谢谢你,落蕊,你跟方伯母能去,我就不那么紧张了,我这就去找玉华。”程红英感激地转身欲走。 “明天早上,你再到我这来一趟吧,我给你再收拾收拾。” 落蕊瞅了瞅她,说道:“今晚回家再用蜂蜜蛋清液涂涂脸,明天脸皮会更柔嫩。” 程红英答应一声抬脚跑了,落蕊乐了。 真是装都装不过三秒钟,转身便破功,但愿明天在杜夫人面前别现了原形。 第二日,程红英和程夫人果然早早地过来林府。 程夫人去听雪阁跟方氏说话,两人密谋合计着怎么撮合红英和杜公子。 程红英到了梅园。 落蕊一看她脸上的妆,顿时抚额皱眉,颇感一言难尽。 许是太过重视与杜夫人这次的会面,平日几乎不上妆的程红英,狠心地给自己的脸涂了几层粉。 白是真白了,可也遮住了她原本健康的底色。 眉毛本来便粗黑,没有修剪,依然粗黑而杂乱。 还用黑色眉石描了描,倒是没有变粗,只是更显了。 显得她过于英挺,少了点少女的柔顺妩媚。 落蕊叫丫鬟端来水,让她洗去脸上的粉和眉黛之后,便把她按在铜镜前,亲手给她上妆。 她用小剪刀将她杂乱的眉毛一根一根小心地剔除,又顺着她原本眉毛的走向,细细修剪出眉型。 粗而密的眉毛经过这么一修剪,连画都不用画,还是一股英气,却比之前多了些轻柔。 估计杜夫人不会喜欢浓妆艳抹的姑娘,她没有给程红英化得太浓。 脸上只扑了层薄粉,少女的皮肤经过两个月的细心养护,更加柔嫩细滑,哪里有那么多瑕疵需要厚重的香粉来掩盖? 胭脂轻点,在颧骨处逐渐向下点出一抹微不可见的粉红。 将红英大气豪爽的小方型脸调整出小巧端庄的鹅蛋型的感觉,显瘦却又不会显得薄皮寡肉而没有福相。 又涂了一层粉色的唇脂,唇色亮泽,艳如桃花,刹时提升了整张脸的光亮度。 好,完美! 程红英对着铜镜看着自己的脸一点点变得不一样了,兴奋地直叫:“落蕊,你真厉害!我都不知道我原来这么好看?” 呵呵,落蕊笑了笑,这才哪到哪? 可惜她前世没有好好练习化妆,前世的化妆术那可是高超绝顶到能把河马化成天仙的。 她没有刻意打扮,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 今天的主角可是程红英,她不能不厚道的喧宾夺主。 不然,友谊的小船那是说翻就翻啊。 在大家的共同筹谋算计和推动下,林家、乐家、杜家和程家的马车最终顺利地在宝禅寺会师了。 落蕊从马车上下来,看见正从乐家马车上下来的乐玉华,赶忙欣喜地迎上去,说道: “呀,你们也来了啊,怎么这么巧,都想起今日来上香了?” 那表情、那声调,无比的热情而自然。 “今天不是九月初一嘛,每逢初一十五到庙里上香,这是惯例。青云山太高,爬上去不容易。宝禅寺不用爬山,大家就都喜欢到这来,偶尔碰上了也不奇怪。” 乐玉华解释得滴水不漏,生怕杜夫人怀疑这一次“不期而遇”是有预谋的。 她打扮得也很敷衍,俩人一样的心思,不能抢了好朋友的风头。 帮朋友,俩姑娘是不遗余力的。 杜夫人带着自己的嫡出亲女杜君珺来的,几位姑娘跟在各自娘亲身后往寺庙里走。 程红英紧张地不时瞟一眼落蕊。 落蕊也有些紧张,可她紧紧握着程红英的手,给她传递信心和力量。 几个月的努力到了最终检验成果的时候。 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第63章 捡到个哥哥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方氏热情地相邀几位夫人,一起进庙烧香祈愿。 杜夫人走走挪挪,不想和程夫人靠在一起。 方氏和乐夫人只当不知道,坦荡自如地走在两人之间,不动声色地隔开她们两个。 烧完香,去见过住持。 听说她们要在庙里住一晚上,住持乐呵呵地带她们去后院,给各自安排了寮房。 稍坐歇息之后,乐夫人约另外几位夫人到她的住处闲谈。 程夫人看看乐夫人,又看看方氏,笑问:“听说你们两家正在议亲?” 方氏悄悄倪了杜夫人一眼,笑道: “是啊,我家清儿心仪乐家玉华姑娘。承蒙乐姑娘不弃,也中意他。两个小儿女互相喜欢,多难得?做父母的只有尽力成全喽。” 乐夫人也道:“对,有道是‘强扭的瓜不甜’。咱们看中的,未必孩子们能看中。 与其给他们压一个不喜欢的,不如让他自己找一个合心意的,这样成亲后小夫妻俩才能和乐美满。” 方氏又笑道: “不过乐姑娘也是有条件的,要我们清儿明年中秀才才肯嫁。我们清儿正拼命温书呢,娶不娶得到可心的姑娘还未可知。” 乐夫人但笑不语,非常自得的样子。 杜夫人心思一动,乐家那个姑娘她知道,听说粗鲁莽撞得没个姑娘的样子。 竟然还是乐家姑娘提条件?不应该是乐家上赶着去舔林家吗? 后院一棵参天古树下,程红英忧心忡忡地道:“你们说方伯母和白伯母说的话,杜夫人能听进去吗?” 落蕊拍了拍她紧张地又紧紧绷起的身子,笑道: “放心。听是肯定能听进去一些的,我娘和乐家伯母两张嘴还能说不动她?” “嗯,且消消停停地等着吧,等会还得看你表现呢。”乐玉华说。 “红英姐姐,你们怎么都在这儿?也没人叫我。” 杜君珺从寮房里出来,看她们几个聚在一起,也过来了。 嗐,哪敢叫你来?三个中年妇人再加上三个美少女,正满腹鬼胎,合谋算计你那个顽固不化的娘呢。 “程姐姐,你最近气色真好。” 杜君珺在红英身边坐下,眼睛盯着她的脸,羡慕地说。 “好吧?我可是有秘方的哦,”程红英神秘地一笑,“养护皮肤绝好的,等我再做一些送你。” “好。”杜姑娘很高兴,开心地笑着。 程红英也笑,讨好小姑也很重要。 屋里几位夫人的谈话继续。 方氏对程夫人道: “你家红英也是个好姑娘,端庄有礼,行动有度。落蕊时常夸她,说她心地善良,颇为大方,性格还好。 若是我家有第二个适龄的儿子,我定要去程府上提亲的。” 程夫人看看杜夫人,苦笑。 杜夫人心里又是一恍惚,程红英很好吗?刚才打眼看着是跟以前见过的那个野丫头有些不一样了。 晚间,寺庙里供应素食,几家人索性也合起来用饭。 杜夫人打眼看程红英,小姑娘的脸比以前精致了许多。 鹅蛋脸,眉毛粗细适中,眼睫轻颤,有些少女的羞涩感。 皮肤白净细嫩,唇红齿白,看起来也是中上的容姿。 吃饭时坐姿端正,细嚼慢咽,不声不响。 只偶尔给母亲和身边的方氏夹筷子菜,的确端庄有礼,跟以前简直有脱胎换骨的变化。 对比旁边那两个身子都要塌进椅子里去的丫头,还是程红英看着顺眼啊。 要不说红花还需绿叶配嘛,有落蕊和乐玉华这两个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在旁边衬着,程红英倒是个最端庄的了。 杜夫人不动声色地打量程红英,程红英在她目光的洗礼下,心里慌得一批。 但她努力地端着姿势,把她跟方氏学的那一套规矩在杜夫人面前展露个彻底。 不过三天,程红英又来了梅园。 一扫之前的丧气样,嘴角摁都摁不住地往上扬,眼尾上挑,眼底全是满满的笑。 “咋啦,这是捡到宝了?”落蕊打趣她。 “嗯,捡到宝了,捡到一个君亭哥哥!”程红英笑得如春风荡漾。 “成了?”落蕊激动地跳了起来,一把抱住程红英。 “成了!”程红英回抱住落蕊,两个姑娘兴奋地转起了圈圈。 果然,有些事不去做肯定不成,做了才有可能成,程红英和杜君亭便是成功的案例。 俩姑娘傻乎乎地蹦着跳着,转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林落蕊端端正正地坐到椅子上,冲程红英一挥手道: “红英,快过来给我磕头。你瞧瞧你找个夫君,把我累得够呛。 把我娘借给你学规矩,教你养护皮肤,给你化妆,最后还要劳心劳肺的替你出谋划策算计杜夫人。 你说,我是不是居功至伟?是不是该受你一个头?” “对对,你居功至伟,我该给你磕一个。”程红英直接扑到落蕊跟前,双膝一软,差点真跪下来。 不过她也就是摆了个姿势,又直起身子,羞羞怯怯地说道:“可是我还有一事相求。杜夫人说,君亭哥哥年纪大了,要我们年底就成亲。 我娘说新娘嫁衣都要自己绣,我从来没拿过绣针。你绣艺绝好,你能教教我吗?” “你,你说什么?绣嫁衣?” 林二姑娘眼眸瞪得溜圆,她是真让程红英打败了,这姑娘粗线条的神经堪比宽有十米的清水桥。 新娘嫁衣不比寻常,有很多姑娘从小就开始绣,不断修改不断完善,直到出嫁才能完成。 这位姑娘年底成亲,从现在算起,满打满算,不到三个月,要自己绣嫁衣?疯了吧? 她也不想想,她娘就不会刺绣,当年她的嫁衣是怎么绣成的? 程家伯母也真好玩,看姑娘婚事有着落了,她有心情逗趣了,连准嫁娘也不放过。 成吧,要逗就一起逗吧。 “你现在开始学,就算再厉害的师父教都不成,”落蕊嘻嘻笑道,“就是我也不可能两个月绣成一套嫁衣。” “那怎么办?”程红英急了。 “这样吧,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去说服杜夫人推迟婚期,至少推到明年这个时候。这一年你使使劲,没准能成。” “那不成!那怎么能成?” 程红英要抓狂了。 第64章 又招人恨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怎么就不成?新娘嫁衣要自己绣,这点时间根本绣不完,只有推迟婚期这一条路了。” 林二姑娘板着个脸,一本正经地说。 “不成!不成!推迟婚期还不知道中间再出个什么事?” 程红英连连摆手,怕怕的。 “唉哟,这你倒还挺明白!”落蕊都快笑晕了,“你倒是回家问问程家伯母,她也拿不起绣针吧?她当年的嫁衣是怎么绣的?” “哦,我娘,我娘……嗐,你们一个两个的就逗我吧,”程红英拍拍脑门,恍然大悟,“那你说,我这嫁衣该怎么办?” “总不能让新娘为套嫁衣嫁不出去,你去乐家绣坊定制,让玉华帮你盯着。绣坊绣娘多,一起赶工,还来得及。” 程红英立马喜笑颜开,转头一想,又道:”不行,我的嫁衣怎么着我也得自己绣一片,还得你教我。” 落蕊眯眼打量打量她的手,笑道:“你确定要自己绣一片?” “确定!这是我自己的嫁衣,得有我自己绣的部分。”程红英无比坚定。 “看我这朋友交的,真是亏了亏了,亏大发了!”落蕊大笑,“成吧,送佛送到西,也不差这最后一哆嗦了。你去拿回那么一小片来,我教你绣。” 程红英欢天喜地地跑去乐家,找乐玉华陪她去定制嫁衣。 转天她带着嫁衣的一只袖片来,对应的图样也带来了,她要让落蕊教她绣袖子背边的一片花。 林落蕊对她的这个态度就很满意,这姑娘太有自知之明了。 没拿前胸后背等明显处来,选了个绣错了也不容易被发现的位置。 可真教程红英绣起来,梅园里可就热闹了。 “哎,哎,哎,这针不是从这里走……” “唉,你针怎么又掉了?” “啊,是啊,我针哪去了?” “唉,这是一根有想法的绣花针,它不想呆在咱们心灵手巧的红英姑娘手里,她到底想去哪呢?” 一天天的净是这样的对话。 程红英那只舞枪弄棒的手拿捏不住细细的绣花针,绣几下就不知道掉哪去了。 落蕊笑,丫鬟笑,程红英自己也笑,只有阮嬷嬷在那瞅着程姑娘,兀自替她发愁。 这姑娘笨成这样,不会嫁出去三天,就让人给退回来吧? “静云,杜公子和程家姑娘年底就要成亲了。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有没有心仪的姑娘?义母去给你提提。” 听雪阁外屋,方氏问柳静云。 里屋,因为学规矩嫌苦嫌累,学得太不成样子,别人都毕业了,还被方氏留在听雪阁开小灶的林月莹竖起了耳朵。 杜君亭要成亲了?程家姑娘不就是程红英么?呵呵,林月芷,你又没戏了! “义母,静云没有心仪的人。”柳静云低声回道。 “那要不义母也学学别人家,开个诗会还是赏花会的,邀请大明府的青年才俊和姑娘们来。 你相看相看有没有合自己心意的?也顺便给你二妹妹和三妹妹相看相看。” “义母,等明年秋闱之后吧。若是秋闱静云有幸得中,就再等到后年春闱之后,静云不急。” 柳静云笑,“您要是想给落蕊妹妹相看,那也行,不过相成的可能不大。” “怎么不大可能?落蕊的人品和相貌哪一样不是顶尖的?难道会没人看中?” 方氏不肯相信,“月清和月萱都有了自己的意中人,就剩下她和月芷了,我得赶紧给她们相看着。” “义母还是……” 柳静云低头掩嘴,想笑又觉得不能笑。 他想说义母还是别白费事了,又觉得这话不大好听。 笑能憋回去,可是话不能不说。 “义母,我说成功的可能不大,不是因为落蕊不好,而是因为姜临风。 他走之前曾经大宴宾客,把大明府的青年才俊有名有姓的差不多的都请到了,就差昭告天下落蕊是他的人了。您说,这样谁还敢再与落蕊议亲?” “这个无赖,”方氏怒骂道,“难道要让蕊儿为他耽误了姻缘?” “义母,他这样做,不正说明他对蕊儿的深情嘛。蕊儿还小,义母不妨再等两年?”柳静云努力替姜临风争取。 “不行。我还是得给蕊儿先相看着。别万一他那头出什么事,蕊儿的事也误了。” 方氏不再言语,低头默默沉思对策。 柳静云无奈暗叹: 临风,不是静云不够朋友。话都说到这了,我是真阻止不了义母给落蕊相看亲事的决心了。以后怎么样,就看你跟蕊儿的缘分了。 “哟,三姐姐,又在想你的君亭哥哥啊?” 林府花园里,林月芷坐在荷塘边,好巧不巧地捧着那支得自杜君亭的笔暗自伤神。 林月莹娉娉婷婷地走来,笑意盈盈,语带讥诮。 林月芷柳眉倒竖,瞪了她一眼,悄悄把笔收到袖子中。 “我是为你好,来告诉你个消息。” 林月莹细长的眼睛眯成线,很乐呵地往林月芷心口上扎刀子,“你的君亭哥哥就要跟程红英成亲啦,你还是别肖想人家的夫君了。” “程红英?你胡说!”林月芷低声吼,“她那个粗鲁样子,君亭哥哥怎么可能看上她?” “你还别不信,程红英前一阵来跟嫡母学规矩,不就是为了在杜家面前表现得像个样子嘛。 你没看她学得多努力?现在表现得好了,杜家才认下他俩的事。” 林月芷小小年纪,整得还挺明白。 原来嫡母教学规矩是为了程红英去杜家那做样子?林月芷的脸色更难看了。 “你不信拉倒,反正我跟你说了。你有个心理准备,别到时候人家成亲了,你趴被窝里哭死了。” 林月莹看林月芷气恼交加的样子,愉悦得不行。 她想说的话说完了,想看到的景都看到了,笑嘻嘻地扭着小屁股走了。 “林落蕊!” 愣在当地的林月芷醒了过来,冲着梅园的方向低吼了一声。 声音从压抑的胸腔里挤出来,低哑阴沉得可怕。 “我看上姜临风你抢在我前面,我看上杜君亭你又让朋友出来跟我抢,凭什么? 就凭你是林家嫡女么?我就不信永远是你得意。你等着,我一定要你好看!” 落蕊姑娘还不知道因为帮程红英达成心愿,她又被自己的庶妹恨上了。 不过就算她知道,该帮程红英做的事,她一样不也会少。 第65章 又要点蜡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文昌,下个月你生辰,我想给你好好操办操办,行吗?” 听雪阁里,方氏轻声问林文昌。 林文昌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不答反问:“最近还在服药吗?” “嗯,还有最后一副。华大夫说吃完就可以停了,我也觉得身体很好了。” “那就好,你的气色最近确实好多了。若是感觉撑得住,要办生辰就办吧。 往年你不在,家里没有主母主事,我也不好请人来,生辰就自己家人吃顿饭就罢了。 今年咱们也请同僚朋友们来家里聚聚,也让他们看看我林文昌也是有夫人的!” 林文昌浅笑,笑得志得意满,意气风发。 “不光近前的同僚朋友,我还想再多邀一些人,最好带着家里适婚年纪的儿女过来,顺便给静云和蕊儿芷儿相看相看亲事。” 方氏倪着丈夫得意的样子,轻笑着道出她心里真正的意图。 “哦,原来给我做生辰是假,给几个孩子相看亲事才是真。” 林文昌大笑,他也不介意做这个幌子,只道: “都交给你,要请谁来,你做主吧。” 方氏与林文昌商定办寿宴之后,便火速开始广发“英雄贴”。 这次,她要请到所有她能请到的大明府以外的青年才俊。 大明府的不都让姜临风震慑过了吗?那她就寻外面的去。 刻苦努力温书准备来年秋闱的柳静云得到消息时,已经是几天以后了。 他被义母的执着感动了,感动得快替姜临风哭了。 这会,连点蜡上香都不足以表达他对姜临风滔滔不绝的同情了。 默默沉思良久,他提笔给姜临风写了一封信。 为朋友两肋插刀,他这是要上演古代版无间道。 明飞和明翔拿到信后,心情比柳静云还沉重,直接替他们主子将悲伤逆流成河。 心里给主子点的香烛排了不知道多少排,香炉里的香点了灭,灭了点,来来回回好几轮。 最后俩人一合计,时间紧迫,不能等驿站的邮差传递消息了。 明飞亲自策马,日夜兼程,疾速奔向京城,给他家主子去送信。 书院里上完课后,落蕊约乐玉华去逛街。 店铺正在改建,她大体量了下尺寸,想想做什么样的货架和柜台又犯了难,便约乐玉华出去逛逛别家的脂粉店借鉴借鉴经验。 “你怎么不问问含香?她家就是做这个营生的,她很清楚。”乐玉华边寻摸着街上的店铺边问。 “她忙着呢,”落蕊笑,“师父的祛疤膏,祛斑膏都需要她改良,还有‘含香凝’需要抓紧时间研制出来。 她现在整天呆在自己的妆品坊里,不眠不休地干呢,我不能为这些杂事去打扰她。” “听说你把铺子也命名成‘含香阁’了?” “嗯,我想先全力助她拿到卢家继承权,所以把妆品和店铺都以她的名字命了名,就当是她自己的。 等拿到继承权后,再改成‘香蕊阁’,以我们两人的名字各取一字命名。” “落蕊,你人真好。”玉华感叹道。 突然她眼眸一亮,手朝前一指,小声道:“快看,前面那两母子,就是含香父亲指定的继承人卢含光和他姨娘。” 落蕊顺着玉华的手指往前看去,果然看见前面一家卢氏脂粉店前,一男一女正从马车上下来。 那女人长眉斜飞,眼尾轻挑,一双眼眸波光流转,配上鲜艳的红唇,说不出来的风骚狐媚。 身穿一件杏黄色上襦,胸口处绣着大朵金银丝勾边的绯红色牡丹花,下边配一条绯红色月华裙。 走起路来蛮腰轻扭,美臀挺翘,三十四、五的年纪,身形依然妩媚曼妙,摇曳生姿。 真是骚得一批啊! 怪不得迷得含香父亲神魂颠倒,继承权想都不想就要给她的儿子。 “走,进去看看。” 落蕊拉起玉华跟着那两母子就进了那家店。 “两位姑娘,想看什么?我家妆品种类很多,胭脂,水粉,唇脂,眉黛,应有尽有。” 两人一进店门,卢含光就迎了上来,热情地打招呼。 玉华在旁边与他穷聊应付着,落蕊不动声色地观察这位仁兄。 长相还不错,但是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平凡得扔进人堆里挑不出来的那种。 两只眸子却很亮,很专注地盯着客人,认真捕捉着客人言语中不经意透露出来的信息。 精明算计、热情洋溢、很有谈话技巧、善于与人沟通,成功商人的特质在他身上完美地体现了出来。 “含香这位庶兄和他姨娘都不简单啊,”出了卢氏脂粉店,落蕊忧心地道,“含香要想打败他拿到继承权,很难。” “确实很难,”玉华也忧心,“含香不仅要研制出含香凝,还要有经营良好的店铺才行。 不然我说服我爹也参个股吧?多开几家店铺,好好经营,这样含香才能尽快拥有与卢含光对抗的资格。” “你若肯参与进来那最好了,以后店铺就是我们三个人的,你出钱,含香出技艺,我出力。” 落蕊摇头叹息道,“这么看起来,我始终就是个出苦力的呢。” “你得了吧。”玉华捶了她一下,笑道,“等开起来,咱三个一起出力。” “好!等开起来,看咱三个娇颜美少女如何斗垮骚姨娘,打败恶庶兄!” 林二姑娘豪气干云,一挥手,颇有点大将军指点江山的味道。 有了乐家的财力支撑,她所构画的化妆品王国的版图,怕要冲出大盛国了。 程红英的嫁衣绣得虽艰难,但在落蕊的大力协助下也快完工了。 这天趁着落蕊没事,两人又一起回了林家,打算把最后一点绣完。 从垂花门进来到落蕊的梅园,必然要经过林家的洗衣房。 洗衣房前横着一根长长的晾衣杆,杆上晾晒着洗好的衣服。 许是有风,几件衣衫落在地上,落蕊自然而然地捡了起来。 半干的衣物也没有沾上什么脏物,她抬手将衣衫又挂在杆子上。 拽着两边扯了扯,想挂得规整点。 不过是轻轻地一拽,那根挂着更多湿衣服的沉重的晾衣杆,猝不及防地掉落下来,眼见着直往她身上砸去。 第66章 二美男争艳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啊……” 落蕊惊叫一声,杆子落得太快,她竟不及躲开了。 旁边的程红英一把将落蕊推了出去,抬手一挡,晾衣杆重重地砸在她的手臂上。 “唉哟……” 程红英倒吸一口冷气,抱着手臂站在那,眼睛紧盯着晾衣架不说话了。 “怎么样?有没有砸伤?” 落蕊急忙跑过去,焦急地把住红英的胳膊便要掀开来看。 “没事,”程红英拂开她的手,轻声道,“幸好不是砸在你身上,你这娇娇嫩嫩的小身子,砸上不得给你断几根肋骨?我习武之人,这点伤不算事。” “你看看这根晾衣杆,”红英瞅一眼落在地上的杆子,冲落蕊点头,“两头的支架很牢固,它突然就这样掉下来是不是很奇怪?” 是很奇怪,晾衣杆显然被人动过手脚,那头将将卡在支架上,才会被落蕊一扯就扯下来。 是谁干的?目标是我吗?落蕊心中思忖。 微微眯了眯眼,往周围看了看,没发现人。罢了,她不再细想,扶着红英回梅园去。 阮嬷嬷给红英的胳膊上药,那青青紫紫的一块让落蕊心痛难当。 “你又救了我一次,”她难过地道,“我这恩是还不完了。得,最后这点我替你绣吧。” 只是自己这多灾多难的体质,总是连累朋友们受伤。这不安生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消停点? 眨眼间,林文昌的寿辰到了。 这一天,阖府主子下人都忙了起来。 林文昌在听雨阁接待男宾,方氏在听雪阁接待女客。 下人们来往穿梭,为客人们引路,并添茶倒水。 柳静云带着林月清在大门外迎接来宾,一波波客人络绎不绝、往来不断。 落蕊在梅园听青苹与青橘不断汇报着,谁谁谁到了,哪家的儿女来了。 庞大的来客量惊得她瞠目结舌。 不算大明府有头有脸排得上号的,还有四个姑母,三个叔父,京城的舅舅和姨母,父亲的发小,母亲的闺密,数算数算,差不多能来的都来了。 她暗戳戳地想,这么大规模的请客,难道是之前给别人送礼金送的多了,想过个生辰一把都捞回来? 好不容易人都来得差不多了,方氏打发人来叫她去花园里陪各家来的公子姑娘们。 落蕊拍拍额头叹气,一家带一个来,也得不老少,何况有些人家还不止带一个? 这么一大帮人,咋个陪法?真是脑壳疼! 她左思右想,抱起自己的古琴去了花园。 大门外,林月清也走了,独柳静云一人站在那东张西望,那个不省心的到现在还没来。 远远的两个身影打长街尽头飞驰过来,柳静云笑了笑。 这家伙,果然知道消息是坐不住的。 “静云,谢过了。收到你的信,我把十几天的公务都挤一块处理完才得空过来,还不晚吧?” 来的两个正是姜临风和明飞,姜临风冲柳静云抱拳道。 柳静云笑着回礼,道:“不晚,不晚,刚刚好。落蕊这会应该去花园了,你先去我院里梳洗一下再过去。 一身一脸的尘土,发髻都歪了。这样进去,落蕊妹妹怕不得以为家里来了个乞丐,看人做寿进来蹭饭吃的?” 姜临风哈哈大笑着跟柳静云进屋梳洗,之后便与他一起去了林家花园。 深秋时分,秋风寒凉,大多花草这个时候都歇着积攒力量,好来年春天再争艳了。 只墙角里有几株腊梅红艳艳的开着。 还有十几盆木芙蓉,安置在园中小亭边,这会开得正艳。 乐逍遥站在亭下吹箫,身边挤挤挨挨地围着一大群男男女女。 落蕊盘膝坐在荷花池的石台上,面前架着一张古琴,时不时拨动一下琴弦,与乐逍遥合奏。 箫声婉转悠扬,古琴只偶尔加入一点轻柔的和声,为箫声添了一丝神秘的色彩。 落蕊眼中微带笑意,偶尔抬头看一眼乐逍遥。 乐逍遥回以微笑,绝美的容颜让盛放的木芙蓉都黯然失却了颜色。真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姑娘们被迷得神魂颠倒失魂落魄,不时拍掌尖叫,欢呼连连。 男人们却神色各异,有欣赏有嫉妒还有不屑。 “那不是’京城第一美’陆兆晗吗?” 姜临风望着亭中一个托腮看着乐逍遥,神色莫明的男人,低声笑道:“他来这是要跟乐逍遥比美吗?” “那是义母的手帕交,镇国公家的二儿媳宋夫人的长子,你可得小心他,”柳静云小声道,“你光看见他看逍遥的神色了,没看到他看落蕊的眼神吧?” “哦,他还敢觊觎落蕊吗?” 姜临风转头仔细看去,面色立刻沉了下来。 陆兆晗看向乐逍遥的眼神是嫉妒,是被抢了风头的不甘;而看向落蕊的眼神却是不加掩饰的兴味,是要将她纳入囊中的垂涎。 “呸,什么玩意也敢肖想我的人?” 姜临风怒骂一声,拔出随身佩剑纵身上前。 哎,这狗脾气!柳静云惊得差点叫出来。 人家就是看看,你就要去跟人家决斗吗? 琴箫相合,不疾不徐,如旷野清风徐徐吹过,如山间清泉缓缓流淌。 姜临风飞身跃入落蕊和乐逍遥之间,挡住乐逍遥看向落蕊的眼眸,也挡住了陆兆晗垂涎的眼光。 他抬起剑尖,随着琴音挥起剑来。 身形翩飞,衣衫猎猎,潇洒张扬。 旁边欢呼声更响,这回连男子也加入了进来。 男人可能不耻于男性的美艳,却会不由自主地欣赏张扬疏狂的男性的阳刚。 乐逍遥眼中笑意更甚,箫声突然激昂,古琴亦随之激越起来,如溪流终于汇入江河,咆哮着奔腾向远方。 姜临风剑势亦陡然加快,剑尖向前,剑身飞舞,或上或下,忽左忽右,如与敌对阵,步步逼近,急火火直欲斩敌与马下。 箫声渐趋和缓,古琴低低和鸣,如月下竹林,终静寂无声。 临风剑势亦缓,衣袂轻飞,如林间独舞,终至收势。 青剑入鞘,迎风而立,气度从容,英气勃发。 众人拍手而赞,赞琴箫合奏之悠扬悦耳,相得益彰;赞临风剑舞之潇洒霸道,气势恢宏。 陆兆晗阴沉着脸瞪着姜临风和乐逍遥,他不悦,极为不悦。 第67章 又被算计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做为“京城第一美”,陆兆晗对自己的容貌颇为自得。 京城那么多王孙公子,无有能出其右者。 想不到这小小的大明府,竟出了个乐逍遥,其美貌直直压了他一头,让他心情极为不爽。 他本来想吹箫以博众美之赞,又被乐逍遥抢先一步,在众姑娘面前出尽了风头。 特别是最让他心动的落蕊姑娘竟然主动与其合奏,让他心情更是不爽。 哪知姜临风一介武夫也来凑热闹,还博得了众人满堂喝彩。 真是不爽!不爽!!不爽!!! 陆兆晗极想在众人面前挽回颓势,他掏出自己的玉箫,自以为潇洒俊雅的冲落蕊一揖礼, 问道: “落蕊姑娘,可否赏脸与在下共奏一曲?” 落蕊侧眸瞥向姜临风,心中纳闷。母亲肯定不会请他,他怎么来了? 姜临风冲落蕊眯了眯眼,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那冷峻的脸上明显写着:我不来,你与乐逍遥合奏就算了。我都来了,你再敢与他人合奏,你试试?! 落蕊以手掩唇,轻轻笑了起来,这醋坛子本性半点没收敛啊。 本来她没想与谁合奏,只是母亲要她来陪客人,她就抱着自己的古琴来了。 她自己不弹,也可以给别人展示的机会,总不能一群人就干坐着吧? 恰好乐逍遥受柳静云所托在这帮忙招呼客人,或许与她怀着一样的心思,吹一曲活跃活跃气氛。 落蕊碰上了,就随意和了几下。 不过是因为姜临风加入进来,她才认真弹奏了一曲。没想到,那醋坛子倒恼了。 为免姜临风抓狂,拿剑捅了那位京城来的贵客。她抱着古琴站起来,对陆兆晗福身一礼,道: “这位公子,落蕊还要去帮母亲招待客人,就不陪公子弹奏了。” 姜临风满意地对她点头,小丫头还挺上道,知道这种场合下该给他留面子。 柳静云默默地看着姜临风拿眼瞪他家妹妹,都给他气乐了。 这家伙,真是随时随地都要宣示他的主权啊。 姜临风满意了,陆兆晗却怒了。 落蕊主动与乐逍遥合奏,却拒绝了他,摆明了是看他不上。 但是长得比他好看就想压过他吗?他可有在场的众人都没有的。 “诸位姑娘,在下镇国公府长孙陆兆晗,哪位姑娘愿意与我共奏一曲?” 陆兆晗自亮身份,想扳回一筹。 的确,在场诸人除了姜临风的身份地位能堪堪与他比肩,其他人都不行。 而高门权贵,对妄想嫁入高门做贵妇的姑娘确实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众女一呼百应,争相要与他合奏。 陆兆晗眼眸一转,抬玉箫向落蕊一指。 “诸位,谁能抢下落蕊姑娘手上的古琴,在下便与谁合奏。” 一言落下,姑娘们蜂拥而上挤向落蕊。 林月芷眼眸一动,也挤了进去。 不过片刻,落蕊便被围在当中,出也出不来了。 她抱着自己的古琴一边闪躲,一边叫:“别挤别挤,我给你们。” 喊声淹没在姑娘们的尖叫中,没有人搭理她,仍然抢得一个比一个凶。 她被人围得连脑袋都露不出来,柳静云和姜临风抱着臂站在外围,好笑地看着。 突听只听“扑通”一声,尖叫着争抢古琴的姑娘们乍然失声。 完了,有人落水了! 落蕊?姜临风和柳静云瞬间变了脸色。 姑娘们围在荷花池边惊恐地瞪大眼盯着水里的少女。 林月芷失声尖叫:“二姐姐,二姐姐……” 姜临风一把拨开众人走上前,果然,落蕊抱着琴站在水中,身上全都湿透了。 深秋天凉,池中水冰凉刺骨,落蕊冻得浑身颤颤,牙齿也咬得咯吱响。 她的眼眸好像也被冻住了一样,冷冰冰地扫过围观她的那些人。 该死的,又被人算计了! 刚刚被人围着的时候,她清清楚楚地感觉到有人狠狠地推了她一把。 荷花池水浅,掉下来也就呛几口水,淹死她怕是不能。 但是湿漉漉的身子若被这么多男人看到,她这姑娘的清誉就算彻底玩完了。 姜临风怒了,一把扯下自己的披风甩在柳静云手里,抬脚就要跳下去救落蕊上来。 林月清从旁边拽住他,喊道:“你不能这么下去,她要这么被你救上来,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名声?名声有她的命重要?”姜临风边走向落蕊边吼,“不管别人怎么看她,她都是我姜临风的人。” 落蕊木呆呆地站在水里,冰冷的眼眸泛起水意,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姜临风,等待着她的英雄涉水而来。 姜临风把她拥在怀里,转头冲边上的众人怒吼:“都给我背过身去!” 众人依言赶忙背过去,只剩下柳静云和林家的众兄妹在看着他和落蕊。 哦,不,还有一个人——国公府公子陆兆晗。 姜临风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看也不看,抖手甩向陆兆晗。 匕首直直地扎向陆兆晗的发髻,紫金发冠“叮”然而落,头发立刻散乱下来。 “姜……姜临风,你疯了么?” 一匕首扎过来,陆兆晗吓得要尿了。 他“噔噔噔”后退好几步,大睁着眼瞪着姜临风,嘴唇哆嗦着,嚷了一句。 “姓陆的,今天你给落蕊惹来灾祸,我且不与你计较。但你若敢再看她一眼,信不信我下一刀就飞向你的眼珠子?” 姜临风恨声高喊,带着迫人的杀气。 “你……你这么凶干嘛?落蕊姑娘与你有何关系?” 陆兆晗嘴里嘟囔着,却还是双手揪起自己的头发,把身子背了过去。 “活阎王”姜临风,二十岁的三品将军,一身煞气,冷面如霜。京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他们这些京城公子哥看不上他武夫鲁莽,他也对他们从来就没有好脸色。 陆兆晗敢跟他耍耍嘴皮子,却绝对不敢在他盛怒时招惹他。 “别怕,蕊儿,”姜临风柔声对落蕊说,“我带你上去。” 他一弯身将落蕊打横抱起,紧紧拥在自己怀里。 正要抱着她走出荷塘,却突然感觉耳朵被轻啄了一下。 落蕊的嘴唇抖抖颤颤地贴上了他的耳尖,冰凉的触意冷得他打了个激灵。 第68章 报仇不过夜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冷不丁被心爱的姑娘啄了一口,姜临风心中一喜,但现在不是他喜悦的时候。 他低下头,柔声问:“蕊儿,怎么了?” “刚才……林月芷……也来抢琴了吗?” 落蕊冻得脸色惨白,双唇颤颤,不然也不会一口啄到姜临风耳朵上去。 但她脑子却很清醒,有些话她现在就要问清楚。 “她在,是她吗?” “是她!”落蕊毫不迟疑地点点头。 “好,我知道了!” 姜临风凌厉的眼眸扫向荷塘边,看见林月芷正貌似焦急地朝这边望过来。 他抱着落蕊,一步步踏着水走出荷塘。却在经过林月芷身边时,身体骤然晃动起来。 “别动!落蕊,我抱你回去。”他一边收紧胳膊,一边喊着。 貌似是怀里的落蕊在极力挣扎,又挥胳膊又踢腿的,他抱不住了。 落蕊的脚一下子蹬在林月芷肩膀上,将她蹬向荷塘的方向。 她猛然间意识到姜临风要做什么,配合地大声喊起来:“姜临风……你……放我下来……” 姜临风紧抱不放,落蕊挣扎的脚又一下猛得踢在林月芷身上,凶猛的力道直将她踢进荷塘。 “啊……三妹妹……我……我不是故意的……” 落蕊呼喊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实在冻得不行了。 当然,她都冻成那样了,哪有力气踢人?所有的力道都是姜临风施在她身上的。 男人不能打女人?不能够啊!这句话在姜将军这里不好使。 谁敢欺负他家蕊儿,管他是男是女,他会立刻打回去。 姜将军要报仇,绝对不带过夜的。 “静云!”姜临风高喊了一声。 柳静云被他这波骚破天际的操作震傻了,这一嗓子才把他吼清醒了。 他急忙将姜临风的披风搭在落蕊身上,裹住她的身子,又将自己的披风搭在姜临风身上。 在众人的目光紧紧相随下,姜临风抱着落蕊扬长而去。 柳静云瞥了眼水里面色惨白的林月芷,心里已经明白了。 这丫头自作自受,他也不想管了。 不管林月清如何把林月芷捞上来,他跟着姜临风去了梅园。 姜临风把落蕊放在床上,拖过两床棉被盖住她。两眼扒在她身上,一刻也不想离开。 他在这,下人们怎么给落蕊换下湿衣服?怎么给她驱寒保暖? 柳静云无奈,强行将个一脸呆样傻了吧唧的姜将军带回流云居整理。 梅园里,青梅她们急忙打来热水,将落蕊泡在浴桶里。 好长时间,她才稍稍缓过来。 喝了阮嬷嬷熬的姜汤,她轻声吩咐: “青橘,给姜公子送碗姜汤去。要不是他,你家姑娘今天不知道要在水里泡多久呢?” “哎。”青橘红着眼圈,低声回答。 听青橘说落蕊身子好些了,姜临风起身随她又去了梅园。 柳静云也不拦着了,由他去吧。 经此一抱,只怕过不了多久,大盛国便无人不知林家二姑娘林落蕊是姜临风的人了。他拦着还有什么用? 何况今天发生这样的事,姜临风心里的怒火可想而知。 他必然要去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拦得住他? 落蕊泡完澡,钻进被子里,将自己裹得紧紧的。 姜临风一步踏了进来,他现在什么也不在乎了。 在那么多人面前抱都抱过了,进个卧房还有什么不敢的? 落蕊挣扎着要起身,他一把按住她。 “躺着,我就问你句话,你为什么说是林月芷推你下水的?” 刚被推下水时的那股暴戾愤怒的情绪已然平静下来,落蕊突然就不想跟他细说了。 因为不确定自己对他的心意,她不想在他面前显露自己的脆弱,不想过于依赖他。 不想让他以为自己真心想要依靠他,给人错觉与欺骗人家的感情无异。 “今天是落蕊莽撞了,不该胡乱猜测此事是三妹妹所为,或许今天就是个意外。”她说。 “意外?林落蕊,你别想拿这些来搪塞我!上次在浮桥上,你说是姐妹们跟你闹着玩。 大街上马惊了,你说可能是街上的小孩跟马闹着玩。 这次你又说是个意外,那坠马那次呢?你不能每次都说是意外吧?” 姜临风细数她所遭的灾祸,一桩桩一件件,他自己经历的,手下给他汇报过的,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落蕊沉默不语,这些事的确没办法说都是他人无意而为。 “你在林家过得一直这么艰难吗?”姜临风恼了,“我去找林大人和林夫人,今天就带你回京。 去京城,我给你安排院子单独居住,再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姜临风起身就要走,落蕊赶忙起身,一把扯住他的衣袖。 “别去!今天是父亲的寿辰,你不要乱来。” “那你告诉我,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临风狠狠闭了闭眼,压下心中怒气,追问道。 “今天我确实是被人推下水的,而今天来的客人与我没有任何私怨,不可能突然下手。” “会下手的只有林家后宅的姐妹,大姐不会那么做,四妹妹没有那个心眼。” “只有林月芷,她不会弹古琴,她来抢琴,肯定是别有目的。”落蕊道,“重要的是,我最近又惹到她了,她有下手的动机。” “你猜测得有道理。”姜临风叹口气,又坐了下来。 把落蕊按回被子里躺着,给她掖严实被角,他道:“ 浮桥的事与今天如出一辙,都是有人趁人多杂乱生事。那次她也在场,大概也是她做的。” 姜临风心思缜密,眼眸雪亮,他冷静下来就把整件事分析了个差不离。 庶女与嫡女之间好争斗他也知道,落蕊说的正是他猜想的。 方氏闻听落蕊掉进荷花池里了,慌不迭地过来看她。 进门竟发现姜临风在她卧房里,脸色登时就不好看了。 姜临风也不计较,起身行礼后,便垂首侍立一旁。 “蕊儿,今天又是怎么回事?” 方氏坐下,抚着她还有些发白的脸颊,说道: “才没几天,你差点被晾衣杆砸伤,今天竟然掉到荷花池里了。到底是谁三番五次要害你?” 姜临风眼眸微微眯起,晾衣杆又是怎么回事?竟然还有他不知道的? 落蕊瞅了瞅他瞬间又沉下来的脸色,心里叹气。 唉,刚刚安抚下来,这又恼了。 第69章 只认她一人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落蕊伸出手扯住方氏的胳膊,柔柔地笑道: “娘,您别担心。不过是一群姑娘来抢我的琴,挤着挤着就把我挤荷塘里去了,就是个意外。 是谁这么‘耳报神’,芝麻粒大的一点事也值当报给娘知道?” 落蕊没事的时候喜欢撒娇耍赖,在疼爱自己的人面前,总能拿捏得他们死死的。 可要真出了什么事,她就不想让他们知道了。 “什么意外?这就不是意外!” 姜临风更恼了,这丫头还什么事都要自己扛,不累的吗? “姜公子,不要在我母亲面前胡说。”落蕊急忙打断他。 “不要听她的!姜公子,请直言。” 方氏恼恨不已,恨自己那些年身体羸弱,害得落蕊什么事都不敢跟她说,什么事都要自己去面对。 如今,她很想成为她身后的依靠。 “我不会胡说,但有些事必须得让林夫人知道,她也要有些提防才是。”姜临风柔声对落蕊说。 他转向方氏,沉声道:“今天的事,落蕊猜测是林月芷所为。但是没有当场抓住她,也只是怀疑而已。” “林月芷!当真是莲姨娘教导出来的好女儿,跟她姨娘一样的阴狠可恨!” 方氏恨声怒骂,也不顾得在姜临风面前维持端庄贤良的形象了。 “娘,我没事了,真的。”落蕊赶忙给她顺气,“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最心疼的还是蕊儿。” 方氏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心酸不已。抬手抚了抚她油亮的黑发,眼泪差点流下来。 她背转过身,悄悄抹了把眼睛。 这丫头,总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样的话,能戳中她心里最柔软的那处地方。 “娘,女儿有话要跟您说。” 落蕊瞥了眼姜临风,轻声道:“今天是临风把我从荷花池里抱出来的,也是他送我回来的。若不是他,女儿冻也要冻死了。 女儿感激他,愿意等着他,两年内不再议婚了。娘可能答应我?” 感激我?只有感激吗?姜临风拧眉看向落蕊,心里有些沮丧。 算了,感激就感激吧。还有一年半的时间,总还有机会。 方氏叹息,经此一事,落蕊与姜临风已然分不开了,她又如何能再为他们设置阻碍? “行吧,你既有心等他,以后娘不再给你安排相看亲事了。” 方氏转向姜临风,温声道:“临风,今天的事伯母要谢谢你。但我还是要说,请你好好待蕊儿。 今日你们互相有意,便好好地相互爱护。若日后你心生他意,也要早些说与她知道,不要误了她。” “伯母,姜临风此生只认落蕊一人,您请放心。” 姜临风深邃的眼眸直视方氏,没有半丝迟疑。 回京之前,姜临风又去见了一次林文昌。不知他是如何说的,总之林文昌没有再追究林月芷落入荷花池的事。 不管莲姨娘和林月芷在他面前如何哭诉,林文昌都没有问落蕊一句。 只要姜临风在,他便会尽全力护住落蕊,他说到也做到了。 卢含香最近忙得天昏地暗,但即便她废寝忘食,不眠不休,也不可能把改良药妆与研制新妆品都在年前做完。 两人商量了一番,决定含香阁不赶着年前开业,就定在年后上元节了。 那天大家都上街游玩,买妆品的客人会很多,定能开个好头。 开业时间定下来了,落蕊的心却一直安定不下来。 自打上次见了卢含光之后,她就一直忧心。 卢含光很强,含香要从他手里夺得管家权,很难。 思来想去,她把王庆生叫来叮嘱一番。着他多留心卢家的事,特别是有关于卢含光的事,她要了解他的一举一动。 是人就会有弱点,抓住他的弱点便可以一举击溃他。 含香阁开业前的最后一件要事,是选一个合适的掌柜的。 落蕊和乐逍遥一起去了乐家开设的善堂,这里每年会接收很多孩子,教养成人后,再放出去。 其中一些聪明伶俐的,会教给他们经营店铺的技能,落蕊便要从这些人里选一个。 一进门,一个小小的身影便扑进她怀里。 小脸仰起来,眼眸晶亮晶亮地盯着她:“姐姐,你是来看我的吗?” 落蕊定睛一看,原来是青云山山会那天送来的小乞儿。 说要来看他的,可她整天忙天忙地的,竟一直没过来。 她抬手摸了摸他脑袋上的两个小揪揪,笑着道:“对呀,姐姐来看你了,在这里呆着可好?” “好,可好了!吃得好,睡得好,还有先生教认字。”小乞儿满意地说。 “乐公子好,这位姑娘好,”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冲两人打招呼,又冲小乞儿挥挥手,道:“小承,快过来,看把姐姐身上都弄脏了。” “木木哥哥快来,”小承喊着,“这就是送我来的落蕊姐姐,我跟你说过的,她人很好。” “姐姐,这是木木哥哥,”小承对落蕊说,“他人也很好,很照顾小承。” 落蕊抬眼打量那位少年,青色衣衫,衣着朴素,但很整洁。眼神清澈明亮,温暖干净,眼底漾满笑意。 “木木,”落蕊掩嘴偷笑,“怎么叫这么个名字?看着不木呀?” “傻笑什么?他叫李林,”乐逍遥敲敲她的脑袋,“有些刚来的小孩不认字,便叫他木木哥哥,就这么叫开了。” “哦……”落蕊还是笑,这名字太好玩了。 “别笑了,你看李林怎么样?”乐逍遥道,“他刚好在学店铺经营,学得还不错。你若看他还行,便让他试试?” “好啊。”落蕊高兴地答道。 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一来就找到合眼的人。 “木木,我要开家胭脂水粉店,想找个掌柜的,你有没有兴趣来帮我?” 她倒是很入乡随俗,木木叫得还挺溜。 “我虽然在学,可是一般人出去不都得从伙计干起,慢慢积攒经验吗?我一出去就做掌柜的,能行吗?” 木木很实诚,没有因为得到个好职位就得意忘形忘乎所以。 落蕊更喜欢了。 “没事,店铺年后才开业,这些天你多逛逛脂粉店,学学人家怎么经营的。等咱们的店开起来,就可以尽快上手。” “行,那我试试吧。”木木答应下来。 第70章 师父的过往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店铺收拾好了,掌柜的也找好了,只等含香的妆品上架就可以开业了。 闲下来的落蕊又回到了妙春堂,准确地说,是被她师父揪着耳朵揪回来的。 华大夫将她培养成医术超绝的女大夫的雄心不死,冷眼看着她忙脂粉店的事,心里郁闷得不行。 紧盯着她把那边的事忙完了,就揪她回来继续潜心钻研医术。 这一天,落蕊正坐在师父旁边观摩。 一位鹤发童颜、精神矍烁的老人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老人一进门便四处张望,一瞅见华大夫,径直奔到他的诊桌前,低声叫:“师兄。” 师兄?什么情况?师父可从来没说过他还有师弟。 落蕊急忙站起来,瞅瞅师父,又瞅了瞅那位老人,没敢言语。 华大夫缓缓抬起头,瞥了那老人一眼,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低声对落蕊道:“去唤你大师兄过来坐堂,咱们去后面说话。” 落蕊偷眼打量两位老人的神色,还是没敢言语。 将大师兄唤过来,她随师父带两位客人去了后堂。 那老人冲少年招招手:“清泉,来见过你师伯。” 叫清泉的少年很机灵乖巧的样子,迎上来对华大夫行礼道:“师侄李清泉见过师伯,师伯安好。” 华大夫叹了口气,冲落蕊点点头:“落蕊,问你师叔好。” 果然,这还真是师叔! 俩小辈一问好,算是把这关系坐实了,可是师父怎么好像有点不情愿? 她也不敢多问,上前对师叔福身一礼:“师叔好,落蕊给您请安了。” 双方寒暄过后,师叔转向华大夫。 “师兄,我来,是要带你回去的。师父他老人家病得很重,这一次真的无药可医了,你得跟我回去见他。” “师父……真的无药可救了吗?” 华大夫表情凝重起来,眼里闪过一丝慌张。犹豫了半晌,却轻轻摇了摇头。 落蕊晶亮晶亮的眼眸盯着师父,师祖要不行了,师父您不回去看他,您在想什么呢? “你还是不回去?难道你还怨恨师父当年不同意你和师妹在一起?”师叔急了,低声吼了一句。 “我……我……”华大夫还是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你是左右摇摆,决定不了,是吧?那还按以前的方法来,”师叔很干脆,挥挥手道,“比一把吧,谁赢了听谁的。” “好……吧,比什么?” 华大夫虽然还有一丝犹豫,但却应战了。 “咱俩都老头子了,没什么好比的。清泉和你这小徒儿年纪相仿,就让他俩比比吧。”师叔道,“比什么?怎么比?你说了算。” 唉呀,不行!落蕊心里嘀咕。 她才拜师半年多,心思也没全用在医术上,还没敢给人开方子呢,咋个跟人比? 可是华大夫看都不看她,只对师叔说话。 “落蕊刚学了不长时间,平常就背背医书,认认药材。要让她给病人开方子治病还不行,不如今天就让他们比认药材吧?” “行啊。”师叔也不讨价,似乎对自己小弟子的能力很有自信,“就你药房里的药材,你随便挑。” 两位老人拉开架势这就要比上了,林二姑娘急了。 师父您老人家是不是有点太冲动了? 这都没说几句呢,您就给我定下场比试。也不考虑考虑您徒儿到底啥水平? 而且……最重要的是,到底啥情况我还没搞清楚呢! “不,不,”她急忙摆手,“师叔和清泉师兄远道而来,一定很疲累了。且歇息一晚,明日再比吧。” 师叔眼里闪过一丝兴味,微笑着道:“也好。” 华大夫乜斜了她一眼,似有责备的意思。 她瞅都不瞅师父,转身去厨房做饭了。 晚饭后,落蕊很热情地领师叔去他屋里。认认真真地给师叔铺好床,又殷勤地问: “师叔,您喝茶么?落蕊给您倒茶?” 师叔眯眼打量她,笑道:“小鬼头,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就是……”落蕊迟疑了一会,说道,“落蕊想问我师父跟师祖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不回去看他?” “过来坐,师叔慢慢讲给你听。”师叔和蔼地道。 落蕊忙坐到师叔身边,认真听他说话。 “我与你师父同门学艺,他与你师祖的女儿互生情愫。可你师祖却想让我继承他的衣钵,要把小师妹嫁给我。 之前我们每遇到事无法达成共识时,便用比试医术来解决,你师父每次都欣然应战。 这次你师祖提出让我们比试,谁赢就娶小师妹,他却坚决不应战。 他说不是对自己的医术没信心,而是不想拿小师妹做赌注。后来,他便带着你师娘走了。” 唉哟,还有这前尘往事呢?师父,真男人! 也怪不得他老人家见了您有点不自在呢?差点被您抢走老婆啊。 林落蕊心中八卦之火又开始熊熊燃烧,连师父的老底她都想扒一扒了。 好不容易才把那些有的没的念头都压下去,她轻声问:“那师祖一定很生气吧?” “那是自然,你师祖只有这一个女儿,平日奉若掌上明珠。被他拐跑了,怎会不生气? 不过气了没多长时间,便开始想他们了,时常念叨起他俩。可他两个始终不回去,你师娘直到离世也没回去再看她父亲一眼。” 师叔黯然神伤,再不言语。 落蕊亦沉默不语,过了一会,起身跟师叔告辞,又去了师父屋里。 华大夫坐在桌前,手肘撑在桌面上,拳头抵着额头,正默然垂泪。 “师父,您……在想师祖吗?”落蕊小心地问。 “嗯,你师祖病得很重,师父再不回去看他,怕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了。” 华大夫茫然无措地用劲搓着手。 “您既然挂念他,为什么不回去看看?师叔说了,师祖早就不生您的气了,他想您呢。” “唉,师父心中有愧,不敢回去看他。“ 华大夫眼眸低垂,眼里泪光莹然,第一次在落蕊面前没有掩饰悲伤的情绪。 ”师父把你师娘带出去,本想给她过好日子。可是不过几年她就去了,师父没脸回去见你师祖啊。” 落蕊再次默然。 翌日晨,落蕊早早地到了医馆。 她要为师父出战,与李清泉比试。 第71章 还我的帕子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李清泉信心十足地对她一抱拳:“师妹,全力以赴吧。为了师父,我不会让你的。” “师兄,我也不会让你的。”林落蕊眨眨眼,笑了笑。 “为公平起见,咱俩各自挑选三种药材。限半个时辰,将对方所选的药材的药名,药性,禁忌写下来,谁写得全写得准便是谁赢。”华大夫定下比试规矩。 “好。”师叔答应一声,径自走到药材柜子处挑选。 看着师叔摆放在自己面前的药材,落蕊眼前一亮。 三种里有两种都是师父之前考较过的,第三种虽然难辨认,但她也认识。 这么多天“头悬梁锥刺骨”,没日没夜的背医书不是白背的,况且她还经过柜台前抓药的强化训练呢。 “开始吧。”师叔说。 李清泉拾起笔来便写,“刷刷”地,下笔如飞,不加思索。 不一会便写满了一页纸,又扯了另一页来写。 看那行云流水的熟练劲便知道,他的医书也没少背。 落蕊边写边拿眼瞟着李清泉,等他写完交卷,她也抓着自己的卷子交上去了。 “落蕊,你这,这是怎么回事?”华大夫恼怒地盯着她的答卷,喊道,“这种药材我之前不是考较过吗?你忘了?还是这些日子忙着开店把脑子糊成渣了?” “师父,蕊儿确实输了,”落蕊对华大夫摊摊手,说道,“不管因为什么,我都没有比过清泉师兄,您还是回去看师祖吧。 您别怕,蕊儿陪您回去。若是师祖要骂,我替您接着。” 师叔赞许的眼光看向落蕊,微微笑着,眼底却有晶莹闪动。 华大夫瞪了她一眼,也不知道心里做何想。 但却收拾收拾包裹,带着他这个贼有主意、一早就跟父母打好招呼、带着自己的随身行李到医馆来的小徒弟,踏上了回师门的路。 路上,他断断续续地跟落蕊讲述师门的一些事。 师父姓华,师叔姓李,他俩一起拜在师祖门下,两位皆有神医之称。 而师祖更是妥妥的神医,人送名号“医毒圣手孙医仙”。 医仙哎,那得是什么样高超的医术?落蕊啧啧感叹。 师叔心忧师祖,一路上不停歇地走。 吃饭都是提前备好了干粮,在马车上解决。 多日后,几人走进一座繁华热闹的城镇。师叔一反常态,主动提出去酒楼吃饭。 刚走到酒楼门口,里面走出几个男人。 其中有一位穿着华贵、俊朗清雅的年轻公子,走路打着晃,站都站不稳了,嘴里还在含含糊糊地喊: “李老板,下次再喝啊……” “张员外,别忘了说好的事啊……” 旁人一个个都走了,这位公子喊着喊着不出声了。 身子一歪便直挺挺躺在地上,脸色煞白煞白的,甚是吓人。 一个家仆模样的少年跪在他身边,急得大喊:“公子,公子……” 林落蕊蹭蹭几步就过去了,她家师父想抓都没抓住,只好摇摇头,笑着跟了过来。 “哎,你醒醒……”落蕊扳着那位公子的脑袋大声喊。 “喝大劲了。”师父说。 “要钱不要命了。”师叔说。 “你俩能不能不说风凉话?赶紧救人啊。”落蕊冲那俩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老头喊道。 “这事用不上我们俩老家伙,区区一个醉汉,你们俩小的就治了,自己来吧。” 师父稳稳地站在那,捋着胡须,一动不动。 师叔也只是笑笑的,不上手。 哎,这俩老家伙啊!遇上事了,做派倒是高度一致。 一个两个地袖着手,一脸高深莫测地笑,跟隐世高人一般。 “好,好,你俩就看着吧。”落蕊气恼地道。 她一手把着那位公子的手,一只手使劲去掐他的内关穴,这穴位对醉鬼特别好用。 “师兄,麻烦你去酒楼后厨要碗醋来,多加点白糖,再加几片生姜。” “好。” 李清泉答应一声,快步走进酒楼里,不一会端着碗出来了。 落蕊接过碗来,扶起那人的脑袋,掐着下巴就往嘴里灌,边灌边喊: “快喝,快喝!大冷的天,你晕在这,是想死啊?” 灌了没几口,那人被呛得“啊”地一声,吐出一大口糖醋水来。 近乎平躺的身子,那水一点没浪费,几乎全倒回到他脸上去了。 男子边拿手呼噜脸上的水边嘟哝:“什么呀这是?” “救命水,救你命的水。” 落蕊转开脸偷笑一会,掏出自己的帕子给那人擦脸。 “啊,谢谢!” 男子接过帕子自己擦起来,擦了一会好像才明白过来,迷蒙的眼睛眨巴了好几下,才聚焦在落蕊脸上。 “在下齐家少家主齐玉衡,敢问姑娘芳名?” “我就是路过此地的小医女,名字就不必记了。”落蕊道,“我给你开个药方,你回去照方抓药,吃上一剂就没事了。” 她从身上背着的书袋里掏出纸笔,刷刷几下写了一个解酒的方子,双手递到师父眼前: “师父,您老受累,赏眼给看看,这方子开得合不合适啊?” 华老头就着她的手瞟了一眼,点点头道: “唔,还行。第一次给人开方子,能开成这样勉强算有模有样了。” 这老头,好话到他嘴里怎么都得打七分折扣。 家仆搀扶着齐玉衡,另一手接过药方。 齐玉衡冲他们一揖手:“今日玉衡失态了,他日若有缘再见,再叙今日之恩。” “哎,还我的帕子!” 齐玉衡摇摇晃晃走出好远,落蕊才想起自己的帕子还在他手里。 她急得连声大喊,可前面那两主仆连头都没回。 算了,一块脏了的帕子而已,人家顺手扔了就是了。 “齐玉衡是临洮齐家下一任家主。”师叔说,“齐家是有名的刺绣世家,家世,传承在这临洮府都是数一数二的。” “管他是谁呢?萍水相逢而已,”落蕊又看了齐玉衡的背影一眼,拍了拍自己瘪瘪的肚子,娇声道,“快吃饭去吧,我都要饿死了。” 吃过饭后,师叔轻轻拍了拍落蕊的肩膀,说道:“走吧,咱们该去见你师祖了。” “这就到了?师祖就住在这里?” “对,就住在这里。” 不对吧? 落蕊皱皱小眉头,她闹不明白了。 第72章 师祖的秘籍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不对呀,人家不是说高人都住在什么绝情谷啊,断肠崖啊之类的地方吗? 师祖他老人家怎么说也是圣手医仙,怎么能住在这么繁华的城镇里?” 林二姑娘很谦虚好学,不明白她就问了。 “丫头,你师祖确实医术高超,但却不是隐世之人。做大夫的总要给人看病,怎么能住到那些人迹罕至的地方去?”师叔轻笑道。 “你是不是话本看多啦?” 华大夫揪了揪她的耳朵,喊道,“让你师祖住到那些兔子不拉球蛋蛋的地方去,给猴子老虎羊驼看病去吗?” “师父您说话就说话,动手干嘛呀?”落蕊白了他一眼,不满地嘟囔。 她算是看出来,师祖为什么要把师娘嫁给师叔不给师父了。 师叔端正严肃,沉稳庄重,一看就是可靠之人;师父就老没个正形,也不知道当年怎么就俘获师娘的芳心了。 你看,师叔会说那些地方“人迹罕至”,多文明,多有学问。到师父嘴里就成了“兔子不拉球蛋蛋”了,真通俗,真易懂。 不过,她摸摸鼻尖,偷偷笑了。 她确实是话本看多了,前世看武侠小说看得太入迷,提到什么高人,就想到这个那个与世隔绝的鬼地方。 落蕊明白师叔为什么要停下吃饭了,他是想给师父个缓冲时间,让他考虑清楚如何面对师祖。 可是看着师父又悄摸往后退的脚,她知道师叔的心思白费了。一路走来,这都不知道第多少次了。 “师父,你往哪溜?咱快走吧!” 她叹了一口气,拽着师父,跟上师叔往前走。 半个时辰后,师叔带他们停在一所僻静的小院前。 小院里静悄悄的,清泉上前扣了扣门,立刻有小厮前来应门。 小厮一看到师叔,泪水从眼里喷涌而出,顺着脸颊直淌下来。 “二爷,您可回来了,主人都等您好久了。” “快进来!”师叔拽着华老头和落蕊就往里跑。 “我先进去禀告一声,免得师父见了你太过激动。” 师叔将华大夫和落蕊安置在正堂中,急匆匆进了卧房先行禀报。 落蕊细细打量堂屋的摆设,很简单的家具,竹躺椅,紫砂壶,一副棋盘摆在桌上,上面还有一副残局。 她在心里悄悄构想一位美髯飘飘仙风道骨的老人,在此品茗下棋,与三两好友高谈阔论的画面,那美好的意境差点把自己美哭了。 “师兄,落蕊,进来吧。” 师叔打开卧房门,对她和华大夫喊了一声,脸上犹带着未干的泪痕。 本来在屋里坐立不安,来回踱步搓手的华大夫,闻听师弟呼唤,再也不像来时路上那般犹豫,几乎用跑的进了师祖屋里。 落蕊也跟着师父跑了进去,只是当她看向床上躺的老人时,却一下子哽住了。 师祖跟她构想的仙风道骨的模样完全不搭边,这就是一个干干瘦瘦的老头。 胡子是有,一大把呢,可是干枯毛燥的垂在胸前。 脸上瘦得没有几两肉,皱皱巴巴的沟壑丛生。 两只眼睛抠陷得厉害,浑浊的眼眸看着他的徒儿,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也没说出来。 “师父。” 华大夫快步上前,一下跪在师父床头,拉着师父的手痛哭起来。 “好,回来就好。” 师祖颤巍巍地抬起手来,轻抚华大夫的头。 落蕊急忙上前跪倒在地,拜见师祖。 “来,过来。” 师祖脸上泛起一片红,竟撑着手掌从身后摸出一个匣子,招呼她过去。 “师祖,您别动。” 落蕊赶紧上前,扶住师祖摇摇晃晃的身子。 “没事,”师祖拍了拍她的手,低声咳嗽了一声,说道,“听你师叔说是你劝动你师父回来的? 好孩子,这是师祖研究制毒解毒多年,写成的笔记。本想给你师娘的,可她……我把它传给你,你愿意接受吗?” “谢师祖。” 落蕊跪地磕头,小心翼翼地从师祖手里接过匣子。 师祖确实不住在隐世之地,可手里却有实实在在的秘籍。 这几十年的笔记所记载内容,怕不得跟唐门相比了? 啊呸,落蕊拍拍自己的头,又被前世的小说带歪喽。 “蕊儿,你先出去吧,我跟你师父有话要说。”师祖冲她摆摆手。 她担忧地看了师父一眼。 师父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冲她点了点头,她便抱着匣子退了出来。 “你师祖怎么样了?” 师叔坐在堂屋木椅上,忧心忡忡。 “师祖他……” 落蕊张了张嘴又闭上,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想说“师祖他挺好的”,可是尽管她只学了几个月的医术,却也看出师祖已是油尽灯枯。 刚才脸色泛红,挣扎着起身,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或许他撑着最后一口气,只为等徒儿回来,亲口听他再叫一声“师父”;或许他想亲口告诉徒儿,他不怨他带走他的女儿吧? 果然,没过多久,华大夫在卧房里大喊了一声:“都快进来!” 师叔一个箭步就冲进去了,李清泉和落蕊也赶紧进了卧房。 师祖已是弥留之际了,眼睛似睁非睁地在他们几个身上转了一圈,又看了看跪在床前的大徒弟,便很安详地合上了。 送走师祖,返程回大明府,已经是半月之后的事了。 落蕊和师父走在路上,师父依然面色悲戚,却也有一种释然的轻松。 “你师祖说,他一直在等我回来。蕊儿,师父这次真要谢谢你。如若我固执地不回来,这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师父难得这样郑重其事地跟她说话,落蕊都不知道要回应什么,便索性沉默着任师父自己说下去。 “都说医毒不分家,你师祖一身本事,治病救人,制毒解毒哪样都研究到极致。 他留给你的笔记,你好好研读。小姑娘不求制毒害人,但学学识毒解毒以求自保还是必要的。 你要有不懂的,师父也能给你解答一二,我帮你把他留给你的东西吃透。” 落蕊郑重点头,医毒不分家她前世就懂。 前世人制药,有些的确是拿来治病的,却还有不计其数的药品是害人的。 师祖给她留下的笔记,她自然会好好地研究。 必要的时候,这是能救她命的东西。 第73章 母亲有喜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落蕊回到大明府时,书院都准备放年假了,各科老师正忙着给学生打等级结业。 等级分甲乙丙三等,一个班二三十人,相应的甲等也就两三个。 她的书画学得吊儿郎当的,也就那么回事罢了。铁面无私的柳静云老师一点也不给开后门,直接给判了个乙等。 医术课上,她的表现就很惊艳。不仅老师讲的内容学得扎实通透,偶尔露出的得自神医老华亲自传授的医术,更让同窗望尘莫及。所以医术得了甲等,旁人皆无异议。 然而她最为得意的女红课也被判为甲等,有人就不乐意了。 白玉莲姑娘做梦都想嫁给乐逍遥,她学任何东西都是学给他和乐夫人看的,自然门门课程都想拔尖。 如今姑娘家最为人看重的女红竟被判了个乙等,这都赖今年插班进来的林落蕊。 看着林二姑娘得意的样子,她气得牙疼。 “这不公平!凭什么她们得甲等,我们就得乙等?”她抗议道。 呵呵,落蕊暗笑。 白玉莲,你这就不对了,这不符合你白莲花的人设啊。 白莲花不都得装纯洁,装清高,装安闲自在不与人争长短嘛。 您这主动跳出来,是个什么意思? “那你说,怎么样算公平?”女红老师问。 “别人倒罢了,某个人就不行,她一年没上过几天课,到最后也没拿出一幅完整的绣品。 大家都知道我说的是谁,我要跟她比试,让大家来评判谁有资格得甲等?。” 众位同窗的目光“唰”地一下,全朝落蕊扫了过来。 没错,这位姑娘一学年九个月,请假就请了三个多月,确实没上过几天课。 哟,敢情还是冲我一个人来的?还想煽起民愤来针对我? 林落蕊摇摇头,笑道:“老师,她说的是我,不必比了,我算乙等吧。” 她可没时间浪费在这所谓的学业等级争夺上,开店赚钱、研究医术、管家理事、照顾母亲,哪一样不比跟白莲花比绣活重要? “林落蕊,你为什么不跟我比,是瞧不上我么?” 白玉莲涨红着脸,眼圈都红了,眼眸中水意莹然,这是要哭了。 “白姑娘,你这话说得就有趣了。你要挑战我,应不应战是我的自由。难不成你还要硬逼着我跟你比试? 我不与你争,主动请求降级,有错吗?你可不要在大家面前哭天抹泪博同情,好像我欺负你一样。都是姑娘家,谁吃你那套?” 白玉莲气得说不出话来,底下的同窗哄堂大笑。 女红老师笑笑地给落蕊和白她互换了等级。 白玉莲如愿以偿得了甲等,却比没得时更憋屈了。 落蕊与白玉莲第二次正面交锋,从白玉莲主动挑衅开始,又以落蕊主动退让、白玉莲捡了便宜却遭到同窗嘲笑结束。 落蕊浑不在意,白玉莲明面上针对她,比她背地里下那两次黑手真是温柔太多了。 白玉莲却恨毒了她,但乐逍遥曾严厉地警告过她,不许她再算计落蕊。 她想再做恶,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除夕当天,落蕊一早便到妙春堂,软磨硬泡要让师父去林家过年。 可是华老头在这个问题上犟得像头驴,不管她胡搅也好,蛮缠也罢,就是不松口。 落蕊无奈,只好让厨房给师父多多准备酒菜先吃着,等她陪父母吃过年夜饭再去陪他。 晚膳时分,林家众人都聚在听雪阁。 一盘盘美味佳肴络绎不绝地端上来,大家都在满心喜悦地等待着。 方氏却捂着胸口,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实在忍不住了,跑到铜盆边,扶着铜盆架吐了起来。 “雪吟,这是怎么了?” 林文昌跟过去轻拍她的后背,焦急地问。 “看太太这个样子,莫不是有了?” 庄姨娘贴心地递了一杯温水到方氏手里,试探着说道。 她最近去听雪阁,时而见方氏恶心干呕,也不爱吃饭,便有了猜测。 “莫要胡说,”林文昌声音陡然厉了起来,“太太她……” “老爷不要紧张,许是最近事情太多,有些累到了。” 方氏急忙安抚住他,又回头对庄姨娘笑了笑。 站在后面的孙姨娘眼里闪过一丝讥讽,方氏年轻时都没有留下孩子,这么大年纪还能怀上了? 莲姨娘目光却犹疑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落蕊兔子一样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抓起方氏的手腕有模有样的把起脉来。 感觉到母亲确实是喜脉,她心中狂喜,却又迟疑着不敢相信。 她把期冀的目光投向庄姨娘,庄姨娘对她微笑点头。 她晶亮的眸子立马扫视桌面,秋风扫落叶一般将母亲面前的一汤碗山楂炖排骨、一砂锅桂圆莲子羹,还有一大盘鲜红肥亮的清蒸螃蟹都给推到一边去了。 “娘,不管是不是有喜了,先预防着。山楂桂圆螃蟹这些东西容易造成小产,您都不能吃了。” “嗯。”方氏微微点头。 林文昌愣愣地瞪着她娘俩,他懵了。 这娘俩搞什么?雪吟不是说不能有孕了吗?怎么突然就可能有了? “青梅,快套车去请我师父,就说我娘可能有喜了,请他来确诊一下。” 林落蕊不管林文昌做何想,只回头吩咐青梅。 华老头正在妙春堂独自没滋没味地吃着饭,闻听自己的小徒弟请出诊看喜脉,立马背上药箱乐颠颠地来了。 细细地把了脉,他起身对林文昌作揖行礼: “恭喜啊,林大人,夫人的确是喜脉,已有一个多月了。” “真的有了?啊,真的有了?” 林文昌摩挲着两只大手,眼中的喜悦都要化成水淌出来了。 “那个……大过节的,劳烦华大夫跑一趟。来啊,包五倍……啊,不,包十倍诊金。” 华大夫笑了笑,收下了林文昌给他的大红封。 老头子还是懂几分人情世故的,知道这时候不能扫了主人家的兴。 落蕊送师父出去,她眨了眨眼,悄眯眯地道: “师父,我怎么请您到家里来,您都不肯。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您还是得来这一趟。 不过蕊儿现在倒不能留您了,我娘有孕,家里得忙一会。您老先回去,等会我就去陪您。” 华老头捋着胡子嘻笑,那神情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像只抓到小耗子的老猫。 第74章 真是傻子吗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丫头,如愿以偿了啊。”华大夫眯眼笑得像个老狐狸,“可你这医术不行啊!半年了,连个喜脉都摸不准。还得劳动老头子出动,回头师父定要好好给你上上课。” 林落蕊摸摸鼻头,傻掉了。 大过年的,这老头又要想什么阴招整治自己? 嘱咐车夫好生送师父回医馆,落蕊又回到听雪阁。 此时的听雪阁热闹非凡。 大管家领着家里前院后院的家丁护院、丫鬟仆妇,挨个给老爷太太行礼,恭喜老爷太太喜得贵子。 林文昌笑得大嘴都要咧到耳根子上了,朗声喊着:“赏,都赏!” 方氏安静地坐在旁边,看着兴高彩烈上蹿下跳的林文昌,突然有些心酸,又有些羞赧。 “老爷,快坐下歇歇吧,都不知道是男是女呢?哪就‘喜得贵子’了?万一生个姑娘出来,岂不让人笑话?” “姑娘咋啦?只要是你生的,姑娘我也宝贝着呢。” 林落蕊像只慈祥的老母鸡一样笑着听父亲和母亲说话,眼角余光却在悄悄地观察众人的神色。 林文昌的确是高兴的,这个时代以嫡子为尊,庶子在外总要被人轻视。 谁家不期望生育嫡子顶门立户?他嘴上说不要嫡子,心里又岂会不想? 多年的期盼,真的有可能成真了!近四十岁的汉子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 庄姨娘侍立一旁,笑得温婉大方。 女儿终身有托,全赖主母照拂。儿子康健平安,也有二姑娘一份功劳。 她满怀感激,无以为报。如今主母有孕,怎能不为她高兴呢? 孙姨娘端着半酸不苦的笑站在那儿,她的心理活动可能是在场诸人中最精彩的。 她生育了林家庶长子林月清,怎会愿意嫡母生育嫡子? 林月清一直被看作林家下一任家主,若林家有了嫡子,不说一家之主了,就是家产他也分不到多少。 莲姨娘仍然一副温良恭俭贤良淑德的模样,眼里含着晶莹,笑得卑微而喜悦。仿佛方氏有了嫡子,她也与有荣焉似的。 只是那样一副谦卑的面孔下,又有着怎样的阴谋算计,就没人能看得清了。 不管众人做何想法,自此之后,林落蕊便像只陀螺一样不停歇地忙碌起来。 含香阁要开业,点心铺要经营,她家师父还逼着她抓紧每分每秒学医术,最重要的是还要照顾母亲养胎。 她都想把自己拆成几片,一片一片分一分,让它们各顾一头。 她抽空跟师父讨教女人孕期要注意的事项,回来一板一眼、一字不落地跟方氏身边伺候的人复述。 时不时地跑去小厨房,检查食材用具,叮嘱钟嬷嬷要小心谨慎,不得出一点差错。 有一点空就要呆在听雪阁里,像个操不完心的老母亲一样,时刻盯着方氏,这也不许吃,那也不许碰的。 “这孩子,怎么我怀孩子,你比我还紧张,好像你倒成了我娘了。” 方氏好笑地看着忙个不停的落蕊,心里欣慰又有些辛酸。 林二姑娘没皮没脸地笑: “娘,这几个月就得把您当闺女一样宠着。您就安心养着,等生下弟弟来,您再管我。” 这一天,落蕊抱了几只毛色雪白,柔软可爱的小兔子到听雪阁。 “弄几只兔兔来给母亲开心解闷,”她对一群围上来的丫鬟说道,“大冬天的找到它们可不容易,你们可得给我养好了啊!” 小丫鬟们嘻嘻笑着应声,去看小兔子了。 落蕊朝王嬷嬷使了使眼色,两人朝院子的角落处走去。 “嬷嬷,给您说的那几种容易导致滑胎的东西您都记得了?” “记得,姑娘见天嘱咐,都记着呢,每次吃饭前嬷嬷都仔细看过。” “这几只兔子您知道怎么用吧?” “知道,姑娘放心,不会让太太出事的。” “谢谢嬷嬷,我一有时间就会过来,平日里您多上点心,”落蕊瞅了瞅荷花苑的方向,悄声道,“家里有那样一个心思歹毒的人,我总也放心不下。” 王嬷嬷也瞅着荷花苑的方向,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怒意。 “那个死丫头再敢使阴招害太太,我扒了她的皮!” “嬷嬷,这事不急,咱们还是从长计议。” “是,姑娘。”王嬷嬷连忙应声。 林家后角门处,王庆生在此等候。 落蕊与青梅匆匆赶来。 “庆生哥哥,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姑娘,您吩咐小的注意卢家庶子卢含光的事,小的偷偷跟过他几次,发现了他一个可能致命的短处。” “哦?哥哥说来听听。”落蕊眼眸里闪过一丝兴味。 王庆生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落蕊笑了。 “哥哥再留心看着他,他既有这个嗜好,早晚得出事。搜集到证据,等到含香与他摊牌时,这必然会成为含香的一大秘密武器。” “是,小的盯着他呢。”王庆生笑着应道。 主仆两个算计起人来,也是这样的得心应手,心有灵犀。当然,这也得那人有能让他们算计的破绽。 “嬷嬷,玉成乳兄有消息传来么?” 梅园里,落蕊悄声问阮嬷嬷。 “前些天来信,说跟在孙姨娘老爹手下学做生意,孙老爷器重着呢。”阮嬷嬷笑着低声道。 “让乳兄跟他去学做生意,真是委屈了。不过还是得再委屈他些时候,帮我看着孙家。” “说什么呢?给姑娘做事,他不委屈。他能跟着林二老爷学经营,不还是太太和姑娘给他谋划的?” “嗯,嬷嬷也不要说这些了。让乳兄安心待着,我娘嫁妆铺子总掌柜的差事我还给他留着,等他回来就接手。” 落蕊在含香阁忙活着打扫,做开业前最后的准备工作,好些天不见的卢含香来了。 不仅她来了,她手里还牵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公子。 小公子身披雪狐皮斗篷,身子圆不溜溜,面色白白净净,两颊肉嘟嘟的,活脱脱一个软萌可爱的小肉团子。 小肉团子穿得挺贵气,长得也好看,就是两眼木呆呆的,一劲地嘻嘻傻笑,看着就不那么正常。 “这是你弟弟吧?长得蛮可爱的。”落蕊笑着对含香道。 小肉团子突然抬头冲她嘿嘿一乐,呆滞的眼眸里精光一闪。 落蕊惊诧地瞪大眼:这……这真的是个小傻子吗??? 第75章 含香阁开业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落蕊,这是我弟弟卢含锦,我带他来看看咱们的含香阁。” 卢含香拉过小肉团子,笑着道,“含锦,叫落蕊姐姐。” 卢含锦似没听到含香说话,仍然木木呆呆地看着落蕊。 含香歉意地说道:“落蕊,你别介意,他病好之后就一直这样,跟谁都不说话。” “哦,没事。” 落蕊没说什么,只当自己刚才看到卢含锦眼里的那束精光是错觉。 谁知她话音刚落,小肉团卢含锦竟走上前来,一把勾住她的脖颈使劲往下拽。 落蕊被拽得弯下腰,小肉团子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嘴附在她耳边,微不可闻地道: “落蕊姐姐,打哪来的啊?蜂蜜鸡蛋做面膜,我妈以前也做过。” “啥?” 落蕊的眼珠子瞪得几欲突出眼眶,这家伙……这家伙打哪来的? 没等她问什么,那小肉团便一松手退回去了。两眼又是木木呆呆,痴痴傻傻的样子。 “哈哈哈……看来我弟弟很喜欢你哦,别人他从来都不抱的,更别说亲一口了。”卢含香哈哈笑着道。 “呃……”落蕊无言以对。 被抱了,被亲了,她都不在意。 可是,她好像遇到个老乡哦。 正月十五上元节,含香阁正式开业。 一大早,王庆生带着头几天去刻印坊刻印的单子上街了。 落蕊管这单子叫广告宣传单,做生意嘛,就要广而告之,让更多的人知晓才好。 他找了十几个朋友,在各个街头发放宣传单,召集众人去含香阁。 很快,含香阁门前便聚集了好些人。 别家店铺开业或请上一家戏班子,唱上几曲;或请个锣鼓队,吹吹打打热闹热闹。 含香阁开业庆典却搞得别具一格、非同一般。 美艳得丧心病狂的乐逍遥打头,亲自领着一群俊男靓女在门前吹拉弹唱。 被招引来的众多大姑娘小媳妇,甚至是中老年大妈们的腿都拔不动了。 站在那,听着看着,久久不愿离开。 林落蕊边弹琴边感叹:果然,自古以来,追星就不是年轻人的专利,爱好美色同样不是。 “诸位,含香阁胭脂水粉店今日开业,逍遥感谢诸位前来捧场。 本店的东家是脂粉世家卢家嫡女卢含香,主营卢姑娘亲手研制的各类妆品。 还有神医华大夫与卢姑娘一起研制的有祛斑、祛疤效果的药妆,欢迎大家进店选购。” 一曲终了,乐逍遥亲自为含香阁做起推广介绍。笑颜如花,清朗温柔,引得一群老少女人疯狂尖叫。 就算为着乐公子也得进去看看,买上那么一两件吧。于是,客人们争相往店里涌去。 店面不大,一下子盛不下这么多人。 乐玉华和林月萱急忙在门外组织客人排起长长的队伍,依次进店。 依然不断地有路人加入到队伍中来,要看一看这大盛国第一美男亲自卖力吆喝的脂粉店有何出奇之处。 店里面的几个人忙得不亦乐乎。 木木瞪眼看着蜂拥进来的女人们,有点傻眼。 不过他还是很能稳得住的,站在柜台后,竭力提高了嗓门吆喝: “本店开业大酬宾,第二件半价,第二件半价啦,欢迎诸位多多选购。” 三个货架分类明确,各自摆放不同种类的妆品。 林落蕊站在药妆货架前,亲自介绍: “本店特色产品,绝无仅有的药妆,具有祛斑、祛疤效果,并有滋润皮肤的功效。效果经乐公子亲自验证,大家想问可以去问他啊。” 乐公子自带明星体质,这就是个活招牌,不用白不用嘛。 客人们听了根本不用去问,美如谪仙的乐公子怎么可能骗人?肯定没错,买就是了。 年前已经成亲的程红英也赶来帮忙了,她举着一瓶蜂蜜型“含香凝”,高声喊: “本店特色产品‘含香凝’,由卢含香亲自研制,别家店里绝对没有。经常使用则肌肤润泽,光滑细腻。 不带吹的昂,大家看看我的脸,之前粗糙晦暗,用了这款‘含香凝’,不好意思地说,我都不知道原来我的皮肤可以这么好?” 有人现身说法,直接传授经验,带来的效果也是绝佳的。 有的姑娘甚至上手去摸程红英的脸,她也不躲闪,任人摸索试手感。 卢含香也站在一排货架前,她没有落蕊声音清亮,也没有红英声调高昂,却也有自己的坚持,她坚信她的妆品一定是最好的。 她轻轻柔柔地道: “这边都是我本人之前亲自研制的,大家若信得过我,就试试。保证您的皮肤会越来越好,越来越美。” 因为第二件半价的诱惑,还有对卢含香和华大夫的信任,当然更缺不了乐逍遥活广告的作用。 大多进来的顾客,都带走了不止一件妆品,有的更是大包小包的带走了多件。 柜台上负责收钱的木木,不断拨动着算盘珠,累到手抽筋,脸上的笑却自始至终都没断过。 因为上元节有灯会,晚上的人更多,所以几个人从清晨开业一直忙到亥时才打烊。 “126两!今天一天就赚了126两,刨去成本也要70多两!”木木清点完账目,激动地大喊。 小试牛刀便大获成功,不止落蕊和含香高兴,来帮忙的人都为她俩高兴。 “今天第一天开业,而且是过节,客人多。之后人会少点,但是最低也能保证一天二十两的利润。”落蕊冷静地分析道。 “嗯,我算着也差不多,”乐玉华说,“之后还要打折、让价,客人觉得占到便宜,才会愿意买更多的妆品。” 乐逍遥道:“玉华,你可以寻找合适的店铺了,下一家含香阁可以马上开起来。 等你们的含香阁火遍整个大明府的时候,含香在卢家说话就有了份量,夺得下一任家主的位置就有望了。” “谢谢,谢谢落蕊,谢谢逍遥哥哥,谢谢玉华和大家。” 卢含香眼角含泪,第一家含香阁的火爆让她看到了希望,朋友们的真心帮助更让她信心倍增。 打败庶兄的路,又往前进了一步。 林落蕊却倪着柜台后双眼迷离、昏昏欲睡的卢含锦,无奈地摇头。 这家伙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 第76章 她有何企图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二月里,林家大公子林月清下场院试。 多年苦读加上心上人的鞭策,林月清一举而成,考中了。 考举人难,考秀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整个府城也不过录了二十人,这绝对是大喜事。 于是,继主母有孕,主君大赏之后,林文昌又一次赏赐下人。 下人们沾了大公子的光,都得了不薄的恩赏,林家上下一派欢腾。 孙姨娘自觉扬眉吐气了,自己的儿子给林家争了光,那她便是有功之人。 不仅下人们要对她恭维有加,连老爷和太太也得高看她一眼。 她自恃功劳,自此又开始趾高气扬耀武扬威地在府中招摇了。 好像她儿子不只是考中了秀才,而是给她拿回了御封的诰命一般。 “太太,月清能得中秀才,全赖您教导有方啊。” 孙姨娘笑容满面地来给方氏请安,言语间的炫耀得意展露无遗。 “不是我的功劳,是月清自己争气。”方氏淡淡地说。 “是啊,咱们自家的儿子自己知道。月清聪明着呢,今年不过十六岁就中了秀才,那柳静云却是十七岁才考中的。” 孙姨娘撇嘴拧眉的表达对柳静云的不屑,一拉一踩做得极为顺畅自然。却忘了“咱们自家的儿子”这句话岂是她能说的? 身为妾室,即便儿子再有出息,与她又有半个铜板的关系? 王嬷嬷和芳香芳草在旁听得白眼都快翻上天了,方氏却没有责备她的僭越之言。 她面带微笑,任她尽情表达完心中的得意,才让人好生将她送走。 不过是个圈在后宅里的可怜女人,好不容易有个事让她自得一番,那便容她炫耀炫耀又如何? 对这个蠢货,她的容忍度一向很高。 王庆生打听到一些事情,王嬷嬷悄悄禀报给了方氏。 方氏轻笑一声,说道: “哟,这还真是瞌睡便送来了枕头,我正想着怎么收拾她呢?她自己倒撞上来了。” “芳草去针线房找秦嬷嬷,芳香去找大姑娘来听雪阁。”她吩咐道。 秦嬷嬷是针线房的管事,闻听主母询问莲姨娘母女的事,忙不迭地将莲姨娘最近的所做所为一一说给方氏听。 自从林月芷管理针线房以来,几个管事起先也能尝到点甜头,手里确实松快了些。 可是不知道咋啦,打过了年,莲姨娘就跟疯了一样的敛财,一点好处也不给她们留。 底下的嬷嬷们有怒不敢言,都憋得难受。如今终于逮到告状的机会了,那还不赶紧的? 方氏边听边掐着眉心,颇为恼怒的样子。 “好啊,莲姨娘倒挺会钻营投机的。看起来,这管家权太分散了也不是好事。去传她们两个过来吧。” 莲姨娘带着林月芷走进听雪阁,一眼看见站在厅里的秦嬷嬷,眼神微微瑟缩了一下。 随即又摆出那副八百年不变的笑菩萨模样,规规矩矩地给方氏行礼。 “太太唤奴婢来有何事?” “何事?我且问你,月芷管理针线房这些时日,你贪墨公中多少银两?”方氏不跟她委婉,直击主题。 “太太何出此言?奴婢冤枉啊。” “冤枉?听说你哥哥在外面的绸缎庄参了股,咱府的料子都从那里进。高价买低价料,多出来的钱都收到你的荷包里了吧?这个还要我派人去查吗? 还有这个月,你私自给月芷和月芙做了多少套衣裙,也需要管事嬷嬷来给我报个数吗?” “太太,奴婢知道错了,求太太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了奴婢吧!” 莲姨娘竟是个识时务的,被方氏揭了老底,她连狡辩都不狡辩,只连连磕头求饶。 “往日的情分就是这么被你糟蹋的?可恨你眼皮子如此浅,月芷管理针线房,你便迫不及待地捞好处。好好的姑娘白白叫你教瞎了。” “月芷,把针线房的活一并交给秦嬷嬷。从今日起,你不必再参与管理家事了。秦嬷嬷,以后你就是针线房的总管事,有事情直接找大姑娘说就是了。” 方氏狠狠地训斥了莲姨娘,顺带手把针线房的管事权拿了回来。 一只圆溜溜香喷喷的大馅饼突然从天而降,当头砸在秦嬷嬷头上,秦嬷嬷幸福得都不知道该谢恩了。 莲姨娘却大声嚎叫起来: “太太,奴婢再也不敢了,这都是奴婢的错。月芷没错啊,求太太让月芷继续管家吧!” “月芷有你这样的姨娘,我还能放心把什么事交给她?下去吧,不要来烦我。” 方氏一点情面也不留,直接把她轰出去了。 “姨娘,我好不容易有机会持家理事,你好歹等我在针线房站稳脚,彻底收服了那些嬷嬷再说。 你却等不得,急急忙忙地做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这下好了,什么也没了。” 林月芷卸下在外面一贯笑眯眯,温和憨厚的伪装,压着嗓子低声抱怨莲姨娘。 “你个丫头,你懂什么?” 莲姨娘不跟林月芷搭话,自顾自低声唠唠叨叨。 “姨娘你在说什么?要做什么打算?” 林月芷听得一头雾水,莲姨娘也没心情给她解释,只管低着头默默算计。 落蕊在外面累了一天,回到家歪歪斜斜没皮没骨地躺在软榻上。 翘着一只腿,啃着一只清脆红艳的大苹果,饶有兴味地听青苹给她描述今日听雪阁里的事。 听着听着,她从软榻上坐起身,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莲姨娘此举有何企图?她半眯着眼仔细琢磨。 莲姨娘不缺钱,林文昌宠她,时不时会给她银子首饰等,便是铺子也给过她两个。 她让自己的哥哥去外边的绸缎庄参股可以理解,那样确实能贪下不少钱。 可是还给林月芷姐妹偷做衣裙,就有点可笑了。 为了这点蝇头小利,惹母亲不高兴,害得林月芷失了管家权,岂不是得不偿失? 以她平常那副八风不动,温雅贤良的做派,也不应该如此急功近利才是。 而且被揭穿后,轻而易举的就认了。这行为不像是为敛财,倒像是特意做给母亲看的。 难不成母亲怀孕,拆穿了她的谎言,她慌了,借此试探母亲对她的态度? 那母亲这么整治她,她会做何反应? 第77章 父亲入狱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打过了年,林二姑娘的那个望徒成凤的师父就逼她坐堂,把一些病情不甚严重的病人推给她。 她知道师父是在给她机会,所谓实践出真知嘛,总得上手才能成为真正的大夫。 所以她不抵触,再忙再累,有时间她还是会过来。 这天,她正在妙春堂尝试着给一位病人开方。 芳香匆匆赶来,满脸的焦急,抓起她的胳膊就往外扯。 “姑娘,快走,太太让你赶紧回去。” 落蕊不及多问,回头冲师父喊了一声,便脚下不停地跟着芳香往外跑。 “芳香姐姐,出什么事了?母亲怎么这么急着让我回去?”她边跑边问。 “老爷被下狱了,太太急得什么样的,”芳香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姑娘赶紧回去,这会只有你能安抚住太太了。” “父亲为什么被下狱?”落蕊也是一惊。 真是天上飞来横祸啊!母亲怀孕,怎能抵得住如此惊吓? “现在还不知道,跟着老爷去衙门的长顺大哥回来禀报,说老爷被衙门里的官差送到牢里了。 老爷只跟他说,他没犯律法,让太太别急,不会有事的。太太已经让柳公子和大公子去打探消息了。” 芳香急急地把情况说给落蕊听,她也不再多问,跳上马车,连声催促车夫快走。 一进听雪阁,在屋里急得团团转的方氏就迎了上来。 “蕊儿,你父亲被下狱了。” “娘,我知道了。您别急,父亲为官清正廉明,他不会有事的。”落蕊扶方氏坐在榻上,轻声道:“您身子要紧,为了父亲,为了肚子里的弟弟,您一定要保重身子。” “芳草姐姐,把我平日给母亲开的安胎药抓一副来煎上。”她回头吩咐道。 “母亲,静云哥哥和大哥不是去打探消息了吗?先等他们回来,问问情况再说。”她握住母亲的手臂,轻轻揉按着。 落蕊沉静从容的神色,带着令人安定的力量,方氏焦躁忧虑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过了一会,柳静云回来了,却不见与他同去的林月清。 “义母,月清被留下了,衙门里说义父与他牵扯院试‘舞弊案’,这会应该也被送入牢里了。” “‘院试舞弊’?什么‘院试舞弊’?我的清儿啊……” 听说林月清也被入狱,堂下站着的孙姨娘裂开大嘴号啕起来。 方氏紧紧抓住落蕊手臂的手,又是重重一收。 “闭嘴!要哭滚出去哭去!” 感受到母亲又紧张起来的心,落蕊心烦意乱,气恼地吼了一声。 死婆娘,不够添乱的! “静云哥哥,你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今早,有人往知府衙门里递了一本书,里面夹着一封信,说书是林家大公子林月清的,是义父亲自点评过的。 里面某页上有义父亲笔所写‘考题’二字,所对应的正是此次院试的题目。写信人以此为证,检举义父偷偷给月清透露了考题。” “这是诬陷!父亲若要给大哥透露考题,何须留下给人口舌的字迹,直接说与大哥知道不就行了?”落蕊气愤地道。 “话是这样说,可是那书上的‘考题’二字与义父的笔迹别无二差,义父百口莫辩,难以为自己开脱。”柳静云沉声道。 “书?什么书?” 被落蕊一嗓子吼得止住了号啕,却仍在小声抽泣的孙姨娘,竖着耳朵听柳静云和落蕊说了半天话,此时忽然插嘴问了一句。 “《大学》,院试考试书目之一。” “《大学》……” 柳静云轻飘飘的一句话扫过,孙姨娘低语了一声。 霎然间,竟连抽泣也停了,迷蒙的泪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慌乱。 林落蕊明亮的眼眸直直地盯着她,将她的慌张神色完完全全收入眼中。 又是这个蠢货惹的祸吗?她心中生起疑窦。 她恨不得立刻把她揪过来问问,但现在显然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静云哥哥,你看现在该怎么办?”落蕊稳了稳心神,轻声问柳静云。 母亲焦急万分,她心里更万分焦急。但是在母亲面前,她一定要稳住。 装不出云淡风轻,但至少不能惊慌失措。 她担心的不仅仅是大牢里的父亲,更是身怀有孕的母亲。 “义父是大明府知州,府里无权审问他,得是按察使或者朝廷特派钦差来审,这上面的关系,蕊儿……” “我知道,我会给临风写信,求他在京中斡旋。再给祖父写封信,让他联系故交旧友,看看能不能使上劲。” “静云哥哥,为今之计,重要的是先去探望父亲,问出详情,我们才有应对之策。” “嗯,我去问。”柳静云道。 “等会我与你一起去。”落蕊道。 她抬眼瞥向大管家陈峻山,沉声道:“陈叔,如今家中有事,正是易生乱子的时候。 劳您带人看守好府中门户,不要让人随意出入,不能我们府内先生起事端。 另外,若有任何事发生,只管去梅园报与我知道,不要来搅扰我母亲。” “是,遵二姑娘吩咐。”大管家恭谨地答道。 落蕊好生安慰过母亲,又冷冷地瞥了孙姨娘一眼,转身随柳静云一起去了大牢。 “蕊儿,你母亲怎么样?” 林文昌一见到落蕊来,急忙迎上前,双手用力抓着牢房的铁栏杆,满面焦急。 落蕊的眼圈“唰”地红了,眼泪险些淌下来。 在府里,她强撑着不敢流露出一丝担忧。 然而看到父亲,感受到父亲对母亲的挂念,她便再也忍不住了。 “父亲,我娘她很好,您放心。”她小声道。 “好孩子,我知道你一直是最能扛住事的。这一次你也要扛住了,照顾好家里,更要照顾好你母亲。” 林文昌想起身怀六甲的发妻便情难自抑,落蕊几欲流泪的通红的眼眸,更让他心伤不已。 “义父,还是赶紧跟我们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我和落蕊才好确定下一步该做什么?”柳静云低声催促道。 落蕊亦按捺住悲伤的情绪,抬起头,轻声询问: “父亲可有猜测,此事究竟是谁做的?” 第78章 真活久见啊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林文昌望着面色焦急的落蕊和柳静云,心里暗自叹息。 林家幸而收养了他们两个,也幸而没有亏待他们。如今真出了事,家里能出面周旋的竟只有他们。 他收拾好心情,将早上发生的事情讲给他两个听。 “那本书确实是我亲手评点过给月清温书用的,但是那‘考题’二字必定是伪造的,我从未在任何书上写过这两个字。”林文昌沉吟道。 “举证人不敢出面实名检举,而将书和信以那种藏头露尾的方式送进衙门。 说是怕我报复或者官官相护,但是又说不甘心让我这样的贪官污吏继续为非作歹,因此才选择以这样的方式呈上证据。 衙门里,大多同僚对此事不以为然,认为这种不光明的方式本就可疑,不该予以采信。 然而同知元建宁却上蹿下跳,说是院试舞弊乃是大案,既然有人举报,就要查清了。不然何以服众? 说得义正辞严,慷慨激昂。知府大人无奈,只好将我暂时下入狱中。” 林文昌苦笑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 “同知元建宁,就是那个有可能与义父争夺继任知府的人?”柳静云问。 “嗯,就是他。”林文昌沉思一会,道,“义父猜测此事是他的手笔,亦或是他趁势而为。只要扳倒我,他继任知府就没有绊脚石了。” 大明府知府就是杜君亭的父亲,早有风声即将调任。 他走之后,知府之位或是由朝廷委派过来,或是从本地官员中直接擢升。 本地官员中有两个最有资格获得擢升的,一个是知州林文昌,一个是同知元建宁。 林文昌从做县令起就在大明府,一直做到知州,在这里他有雄厚的群众基础。 元建宁却是六年前才来到这的,他有跟林文昌竞争的资格,却没有他的群众基础,底下人大都是支持林文昌的。 不扳倒林文昌,他继任无望。所以,元建宁是绝对有动机的。 “此事他做得很不严谨,说我泄露考题,那必须要查我从何处得来的考题。 院试考题由一省学政所出,期间谁都看不到,若说学政将题目泄露给我,学政大人岂会认同? 没有考题的来源就想定我的罪,肯定说不过去。所以这事到最后,最大的可能就是查无实证,我不会因此获罪。 但是我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自己无罪,那就会把猜疑的种子种在百姓心里,让我在大明府失去民心,或许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父亲,不管他出于何种卑鄙的目的,我们都不能让他得逞。既然有怀疑的对象,就从他入手,先查一查他。” 落蕊轻声道:“您安心在这呆着,外面的事交给我和静云哥哥。蕊儿回去就给祖父和临风写信,我们会想办法尽快救您出去的。” “去吧,不用担心我,先要顾好你母亲。”林文昌再一次殷殷嘱托。 出了大牢,柳静云先行与落蕊分开了。他要去找杜君亭引见杜知府,再探一下情况。 马车行至林家附近,正默默沉思的林落蕊被一阵吵嚷声惊醒。 她撩开车帘往外看去,见自家府门紧闭,家丁护院半个人影不见。 门外堵着一大群百姓,群情激愤,吵嚷不休,竟然有人朝府门扔青菜、鸡蛋、臭豆腐等物。 还真是活久见啊!前世电视剧里才能见到的画面,今生她竟然亲历了! 林落蕊打眼看见王庆生抱臂躲在一边,冷眼看着喧闹的人群,她招招手让跟着她的青橘去叫他过来。 “姑娘,”王庆生一溜小跑过来了,“有人在这闹事,说老爷偷偷泄露考题给自己的儿子,是以权谋私、为官不仁,要府里主事的人出来给个说法呢。” 看来背后操纵之人是真心要把父亲的名声搞臭,父亲入狱不到半天,便煽动人来家门口闹腾。 一群不明真相的百姓,打着声讨贪官污吏的旗号来的。 人家以正义之名来求取公道,还不能强横地打出去,此事决不能简单粗暴地解决。 民心真是个好东西!看来这东西什么时候都得握在自己手里才好。 林落蕊眯眼打量着府门前义愤填膺的人群,轻声问:“找到领头的了吗?” “早看出来了,就是那个吵吵得最凶的。他说自己是今年院试的考生,个屁的考生!” 王庆生不屑地骂道:“他就是个街头混子,整天在街上看人斗蛐蛐遛鸟,没事就喜欢瞎咧咧胡吣,欠揍的玩意儿!” “要不要我回府去找人来把他抓起来问问?”他问道。 “不,要抓也不能我们自己的人抓。”落蕊轻轻摇了摇头。 “小的明白了,这就去处理。”王庆生会意,转身就走。 不过两刻钟,从街头另一边风一般地冲过来五六个壮汉,恶虎扑食般迅猛地上去就将那个领头的混子擒住了。 几个人逮着他,拳头死命地往他身上招呼,边打还边骂: “奶奶的,你一街头混子,冒充什么童生?” “林大人为官清正,你竟敢诬陷他院试舞弊?” “对,林大人是清官,你良心哪去了,来人家门前闹事?” ………… 那混子被打倒在地,那些人还不解气,没头没脑地用脚踹。 “别打了,别打了……” 那人抱着头在地上边翻滚着躲避,边央告。 “不打你?今天打不死你!你竟敢诬陷爱民如子的林大人……” “他爱民如子,可是他不给我钱啊!我来找他事,有人可是给了我钱的。” 那人急中竟然生智了,此话说得半点逻辑不错。 “轰”,围观的众人全乱了。 “什么?!这小子竟然是收了人家的钱故意跑来闹事的!” “真够愚蠢的,我竟然被他给骗了!事还没弄清呢,就跑林大人家门前来闹,还自以为正义之举呢。” “没错,我就是他拉来的,他跟我说林大人为官不仁的。” “我也是,他拉我来,说要去为众多考生讨一个公道。” “这个骗子,该死的……” “把他押到衙门里去,给林大人正名!” 民心转得也快,一下子又掉了风向。 大势已定,林落蕊下了马车,向府门前走去。 第79章 孙姨娘要跑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你说有人给你钱,让你来我家闹事,那人你可认识?”林落蕊厉声喝问。 “这……这位姑娘,你是林家人?” 那人紧紧抱着头,只露出两只眼睛惊恐地瞅着落蕊,真是被打怕了。 “是,我是林家人!今天你若好好说清楚事情经过,我就饶了你,不然就让人在这里把你活活打死!” 林二姑娘也不知道,依大盛朝律法打死上门闹事的人会不会获罪,但是她还是把狠话狠狠地撂在这了。 吓住一个是一个,先吓吓他再说。 那人果然被吓傻了,瞅一眼旁边凶神恶煞般瞪着他的几个壮汉,身子不由得打颤。 “我说!我说!别再打我了!” “我确实不是考生,我就是个街头小混混。今天在街上遛达时,有人堵住我,给我二十两银子,让我去忽悠人来这里闹腾。 那人我不认识,还戴着个油帽遮着脸,我也没看清他长什么样。” 落蕊眼眸直视着他,看他不像敢撒谎的样子,轻轻摇了摇头。 “银子呢?”王庆生恶声问道。 那人哆哆嗦嗦地从袖子里摸出银子,王庆生一把接过去,顺手抛给那几个他招呼过来的兄弟。 落蕊笑了笑,又掏出三十两递过去,脆生生地道:“林家感谢诸位的仗义之举,几两银子不成敬意,几位大哥拿去喝茶。” 她转身登上门前高阶,面向百姓,高声喊道: “诸位叔伯兄弟姐妹们,我是林家嫡女林落蕊,今天在此为我父亲喊冤。我父为官近二十载,从小小县令做到一府知州,从未为非做歹,从未以权谋私。 他官声清正,为国为民,鞠躬尽瘁。今却突遭恶人诬陷,被下入牢中。林落蕊在此起誓:誓要为我父查明冤情,还他一个公道,也还百姓一个清明。 请诸位不要被歹人蒙蔽,不要以讹传讹,不要让好人蒙冤。若诸位能为我父亲仗义执言,正他名声,我林家感激不尽。” 底下众人诺诺连声,自己听人忽悠跑人家家门口来闹事,人家姑娘未有半句埋怨,还好言相劝。 想想都觉得臊得慌,还有什么好说的?再遇上有人胡乱说林大人坏话,就帮林大人正正名吧。 那混子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落蕊让人将他押送到衙门里,就让知府大人去裁决吧。 入夜,天色暗沉。 林家后院,一个黑影轻手轻脚地往后角门行去。 “姑娘,大管家在垂花门外等候,有事要禀给姑娘。” 落蕊正在伏案给姜临风写信,青梅进来回道。 “走吧,去看看。”她停下笔,披上披风往外走。 “二姑娘,孙姨娘想偷偷从后角门出去,不知道要去往哪里?请姑娘处置。”大管家道。 落蕊抬眼去看,发现孙姨娘穿了件与夜色相融的深色衣服,手里提着个有些份量的包裹。 嗬哟,她这次倒学精了啊,还知道以夜色掩藏行踪了。 “哟,孙姨娘,我父亲不过是入了狱,说不定过几天就出来了。你这大半夜的,就这么着急忙慌地卷着金银细软跑吗?”她轻笑道。 “二……二姑娘说笑了,奴婢是想回家找我父亲,商量商量怎么救老爷和大公子。” 孙姨娘觑着落蕊的神色,怯怯地回道。 明显是心虚了嘛,要去找人救林文昌和林月清还需要晚上偷偷溜出去? “救父亲的事咱们以后再说,林家的事还不需要你个妾室出面解决。” 林落蕊毫不客气,冰凉的眸子直刺向孙姨娘,厉声道:“我且问你,父亲被人诬陷的事是不是与你有关?或者你是不是做过什么?” “我,我能做什么?” 孙姨娘不敢再看落蕊凌厉的眼眸,头垂得快扎进胸口里去了。 “孙姨娘,你听好了,今天的事我只说一遍。我会求永宁侯府姜家解救父亲,无论父亲是否真的有罪过。 但你要是有事瞒着不说,误了我救父亲的时日,那无论大哥有没有罪过,救不救他就得看我心情了。” “我……我……” 孙姨娘一听就急了,林落蕊这意思是不想救她儿子了。 这不行啊,儿子是她的命啊。 “快说!”落蕊急声催促。 “我……我全告诉二姑娘!” 孙姨娘自知做了错事,本想逃出去,以免林二姑娘发狠整治她。 如今既被抓住了,又被人以儿子要挟。为了救儿子,她也就顾不得自己了。 “前天,奴婢去街上买糕点,有人塞给我五十两银子,说月清能考中秀才都是老爷教的好。他想买老爷亲自评点过的四书,好好温习,以求下一次也能考中。” “我大哥把书给你了?” 落蕊气得差点甩她一巴掌,这一窝子见钱眼开的主,真是够了。 “不不不,你大哥说不卖,老爷批的书他留着还有用呢。可我都收了人家的钱了,就偷偷去他书房里把那几本书偷来给人家了。” “哦,那还好。” 落蕊松了一口气,这事与大哥没关系就好。不然,她怎么甘心去救他? “你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吗?” “那人大概二十多岁,脸没什么特别的。”孙姨娘小声嗫嚅道。 “你好好想想!想不出来,你儿子就不用出来了!” 落蕊拿林月清吓她,或许儿子可以激发出她无穷的潜力,想出点什么有用的来。 “我……我再想想……” 孙姨娘眉头紧蹙,双手抱着头,努力地回想。 过了一会,她猛然抬起头来,激动地喊道: “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那人的下巴上有一块小指甲盖大小的伤疤。” “行,我记着了。”落蕊冲孙姨娘一点头。 “来人,把孙姨娘带回水仙苑,关起来。管水管饭,别让她冻着饿着,等老爷回来再处置。” “水仙苑也给我封起来,不许任何人出入。” 落蕊喊声刚落,几个粗使嬷嬷立马上来要拖孙姨娘。 孙姨娘连哼都没敢哼一声,也不用人拖,自己回了院子。 这个蠢货!落蕊瞪着她的背影,恨得牙根痒痒。 处置了孙姨娘,她掐了掐眉心,感觉有些疲惫。 从妙春堂回来她便一刻都没有停歇,连轴转到现在。 但现在她还是不能停下来,还有好有好多事情等着她去做。 第80章 孙家来搅闹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青梅,去告诉静云哥哥和庆生哥哥,让他们去找下巴上有伤疤的年轻男子。特别要注意元同知府上,有没有这样一个人。” “是,姑娘。”青梅转身急急地去了。 “明飞,这封信你要亲自交到你家主子手上,拜托了。” “是,姑娘放心。” 明飞接过信来,仔细地揣进怀里。出了府门,纵身上马,连夜赶往京城。 “青桃,这封信去交给大管家,让他找妥实人,连夜走,尽快交到祖父手上。” “是,姑娘。”青桃也转身匆匆而去。 “青橘,你去大厨房……” 说到这儿,她鼻尖涌上一股酸涩,用力眨了眨眼,将眼里泛出的水意堵了回去,才道: “去大厨房,让厨娘每天给父亲和大公子准备饭菜,差人送到牢里去,不能让他们连顺口的饭都吃不上。” “是,姑娘。”青橘转身欲走。 “等等,”落蕊把她唤住,又道,“再去听雪阁小厨房,嘱咐钟嬷嬷,这些天饭菜一定要做得清淡可口,太太吃不下饭也得变着花样让她多吃些。” 林文昌入狱三天了,找人的事一点头绪都没有。 柳静云和王庆生带着人把大明府翻了大半,那个脸上有疤的男子却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半点踪迹也寻不见。 林家因主君入狱而人心不稳,下人也是各怀心思,各有筹谋。 好在有凶名在外的林二姑娘镇压,倒也没出什么大事。 落蕊在府中呆了三天,今天好不容易抽出点时间,到含香阁来看一看。 “落蕊,你别急,今天我哥也带人去帮忙了,林伯伯会没事的。”乐玉华安慰她道。 “嗯,我没事,你也别急。我大哥是凭真才实学考中的秀才,绝对没有做弊,他也没事的。”落蕊转过来安慰乐玉华。 乐姑娘这还没等到林大公子去提亲呢,意中人先进了牢狱,而且还是被人诬陷考试做弊,她心里也憋气。 “含香,木木,这几天我就不过来了。若是含香阁有事,便去林家找我。” “你放心回吧,铺子里有我们呢。”含香和木木齐声应道。 落蕊打眼扫过柜台后那个孤独地玩着瓶瓶罐罐的小肉团子,微微笑了笑。 同是穿越而来,他装痴卖傻的,倒是过得挺自在的。 小肉团子似感受到她目光的洗礼,抬起头来看了看她,眼眸里含着几分担忧。 微微对她点了点头,他又低下头顾自去玩了。 落蕊心里流淌过一股暖意,这个小老乡也是关心着她的。 她把事一一都嘱咐到了,又到妙春堂跟师父说了说家里的情况。给母亲抓了几副安胎药,她急匆匆地往家赶。 还没等进大门,青苹飞跑着出来了。 “姑娘,快到听雪阁,孙姨娘家的人来闹事了!” “什么?”落蕊一惊,撒腿便往听雪阁跑去。 果然,还不等进听雪阁院里,她便听到里面吵吵嚷嚷的。 敢来搅扰我母亲?!怕是你们不想好好活了!她像只狂怒的小狮子一样,迅猛地蹿了进去。 院里,一个员外模样的老头带着七八个家丁堵在正屋门前,老管家带了十几个人挡在他们前面。 透过人缝,落蕊看见母亲在屋里,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抚着胸口,不停地大口喘着气,呼吸都不畅了。 坏了!她赶紧用力扒拉开众人,冲进屋里。 “娘,您怎么样?您别激动!为了弟弟,平静下来!”她一边轻抚母亲的后背,一边一迭连声地安慰母亲。 方氏定定地看了她一会,狠狠地闭了闭眼,又大口呼吸了几口气,慢慢地平复下来。 “芳草,孙姨娘家的人怎么来了?”落蕊冷声问。 “姑娘,那个老的是孙姨娘她爹,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老爷犯了大案子,恐怕连家中亲眷都得受牵连。 他带着家丁来接孙姨娘回去,说我们擅自将她关起来,是想趁家中有难,暗算她。 她爹还伸手推搡太太,差点将太太推倒。幸好大管家带人赶到,才将他们堵在外面。” “什么?他推了我娘?”落蕊气恼地挺身而起,“作死的,欠收拾了吧?” 什么接女儿回去?当初把女儿当个物件,送给父亲做妾,何曾真心疼过这个庶女? 这些年又是送钱又是送物的,紧着巴结父亲,指望仗着父亲的势为他家的生意保驾护航。 这会看父亲入狱,又怕被连累,要接女儿回去了? 刚好家里能撑起场面的人要么入狱了,要么被派出去找人了,剩下的都是老弱妇孺,倒由得他们来逞凶了。 闹事的百姓她不敢打,一个姨娘的家里人也敢来搅闹,真当林家没人能治得了他们吗? “娘,您别动,蕊儿来。” 她拍拍方氏的手臂,拔脚就要往外走。 “蕊儿别去,那帮人都疯了,你不要跟他们硬来。”方氏一把拽住她,担忧地冲她摇头。 “娘,您放心,没事的,我总得去把这帮不开眼的玩意轰走。”她轻轻挣开母亲的手臂,走出院子。 “明翔!”她冲院子外面喊了一声。 “在,姑娘。”明翔应声而至。 “给我把这群人扔出听雪阁,到二门外等我。” “是,姑娘。” 明翔答应一声,二话不说,上前拽着孙姨娘她爹就走。 他遵主子令在此保护落蕊,却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武将,跟着姜临风叱咤疆场多年。此时拽个老头跟拽个小鸡仔一样,毫不费力。 孙家的家丁上前阻拦,明翔连踢带踹,一脚一个,很快将那些人踹出听雪阁。 落蕊跟出二门外,明翔已经丢开手,孙姨娘的父亲瘫坐在地上直哼哼。 “是谁告诉你,我父亲犯了大案子?”落蕊恼怒地问。 “街上的人都这么说,你还不承认?”孙父嘟囔。 “我父亲确实入狱了,但他是被人诬陷的,相信过不了几天就会出来。你们这么急于跟林家撇清关系,就不怕他日后与你们算账吗?” 孙父看着斩钉截铁、似毫不担心父亲当前处境的林落蕊,眼神闪烁了一下,竟然不敢应声了。 “孙姨娘一个妾室,犯了错自有主家处置。我关了她又如何?你竟敢为她跑来我家撒野?” 落蕊厉声喊:“说!刚才是哪只手推了我娘?” 第81章 有人送信来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落蕊一声接一声地连番怒斥,根本不给孙姨娘她爹反驳的机会。 孙父被她这野蛮的气势吓呆了,闻听她问话,竟然犹犹豫豫地真的举起了一只手。 明翔也呆了,心里犯起了嘀咕。 林姑娘莫不是这几天经历了太多事,扛不住,要疯魔了?问人家手呢,难不成要给人家把手剁了? 剁了他的手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那场面太血腥,吓着林姑娘就不好了。 他咕噜着眼珠子,左转右转想找个合适的地儿砍人爪子呢,却听落蕊喊道: “明翔!去把他那只胳膊给我卸下来,就给他吊在那。” 还好,还好!明翔轻拍胸口,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一点没客气,上前去扳着孙父的胳膊,“咔嚓”一声,就给他卸了膀子。 孙父只来得及“唉哟”一声,胳膊就软软地垂了下来。 落蕊恶狠狠地盯着他,恨声高喝: “这只胳膊就这么垂着,算是给你的小小惩戒。你敢去找人给你上上,我就敢给你砍了。 至于它能不能一直挂着,还得看我娘的情况。若她没事,你也没事;若她有事,你这条胳膊保不住,命也不用要了!” “滚!都给我滚!”落蕊沉沉地吼道,“若再不滚,乱棍打出去。” 二姑娘回来了,被人欺到门上却无可奈何的林家下人们,可算直起腰杆来了。 不管男女老少都抄起棍子在旁边候着,眼放绿光,狼一样瞪着孙家人。 只等二姑娘令下,他们就要扑上来。 想不到,林家主事的男人都不在,一个小姑娘也能撑起家门。 惹不起啊惹不起! 孙家的家丁赶紧扶起被吓傻了的孙父,像被几十条大狼狗追着一样,狼狈地逃出了林家。 “陈叔,”落蕊转向大管家陈峻山,悄声问,“这几天都有谁出去了?特别是孙姨娘被关起来之后?” 孙姨娘家在大明府下属的东山县,她被关起来,是谁将消息传过去的? 她院里的人也都被禁足在水仙苑里,传递消息的肯定另有其人。 “回二姑娘,这几天除了家里的厨娘出去买菜、给老爷和大公子送饭外,应该没有人出去过。”陈管家回想了一下,说道,“不过莲姨娘的哥哥昨个来过一趟,在她屋里呆了会就走了。” 呵呵,又是莲姨娘么?! 父亲入狱,她还有心情耍阴谋诡计?! 让哥哥去散布父亲犯了大案的谣言,让孙家怕受牵连而来闹腾着接孙姨娘回去。 两家必起冲突,母亲或因情绪过激而落胎。 或许冲突再激烈些,让母亲受伤而落胎。 而等父亲出狱,必定会迁怒于孙姨娘。 她只出手一招,既可害得母亲流产,又让孙姨娘失了宠,一箭双雕啊。 行!这道行!落蕊姑娘拍手称赞。 她咬得牙齿咯吱响,这一笔笔血账,都得给她好好记着。总有一天,她要让那贱人不得好活! 晚间,落蕊带着青梅悄悄出府,包玉成在街头拐角处等她。 “二姑娘,小的失职了。知道孙家来闹事我赶紧往回赶,结果还是没来得及提前报与姑娘知道。”包玉成一脸歉意,对她拱手道。 “乳兄,谁也不可能先知,这事不怪你。”落蕊悄声问道,“这几个月,孙家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孙家做事手脚不干净,小的谋划着直接把孙老爷送牢里去。只要他坐了牢,孙家也就完了。”包玉成信心十足。 “那等父亲出来,再缓一阵就办他。孙家这些年仗着父亲的势做了不少坏事,这时候动手只怕牵连他,再闹出别的事来,有损父亲的官声。”落蕊沉吟了一会,轻声道。 孙家这一闹,让她彻底对孙姨娘失去了耐心。不把孙家连根拔起来,她怎么对得起母亲和她肚里的弟弟? “是,姑娘,我回去再好好谋划谋划,孙家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了!” 包玉成撂下一句狠话,转身又回了东山县。 清晨,落蕊刚刚醒来,青梅挑帘进来。 “姑娘,昨晚有人送进来一张字条,就用箭扎在主屋的门上。” “哦?” 她伸手从青梅手里接过箭来,迎着烛光仔细查看。 那箭比寻常用的羽箭要短小很多,看起来像小孩玩的弓弩射出来的。但是箭头却更锋锐,似是有人细细打磨过。 她又拿过字条来看,上面只有一句话:你要找的人就在元建宁府上。 “快,去找静云哥哥。” 落蕊简单梳洗一下,慌忙赶去流云居。 这几天一直在外奔波的柳静云,刚刚起床梳洗,他接过字条和箭也疑惑了。 “这人知道我们在找人,一定是我们熟悉的人。他能潜进府里,还能准确地找到你的院子,肯定不简单。这人会是谁呢?” “不管他是谁了,他说那人在元建宁府上,可不可信?”落蕊急声问。 “这些天,我们一直在外面跑,找遍了大明府几乎每个角落,都找不到那个人,他极有可能藏在元府。” “那现在怎么办?人还找不找?” “找!大张旗鼓地找。但是元府必须得有人监视,明目张胆地监视,让他知道外面有人在看着他。” “他若想杀人灭口,必不敢在自己府里动手。他也不敢把人带出来,就只能好好地藏在家里。等上面来人了,我们总能找到机会把他逮出来。” “嗯。”落蕊沉思一会,回了一声。 兄妹俩商定了下一步的对策,又各自忙去了。 林文昌入狱二十多天了,没有按察使来查案,也没有钦差来。 落蕊与柳静云心急如焚,上面不来人,他们就没办法将案情推下去。 案子一天不查清,林文昌就得在牢里呆一天,林家众人就得焦虑一天。 天将近晚,落蕊在听雪阁陪母亲用完晚膳,才回到梅园。 斜靠在软榻上,她一手拄着额头,闭着眼眸,心里百般思量。 母亲好多天都没有好好吃饭了,整日忧心忡忡的,再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竹制的门帘“啪嗒”一声被挑了起来,一个人影轻手轻脚地走进屋里,径直奔着落蕊走过来。 第82章 我替你撑着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见那人进来,青梅面露惊喜,刚要出声,却被他抬手制止了。 来人挥一挥手,青梅会意,微笑着带屋里的青橘和青苹退了出去。 “蕊儿,我来了……” 轻轻地一声呼唤,将落蕊从失神中唤醒过来。 她茫然地抬起头,姜临风硬朗的面颊直直映入眼中。 “临风……” 只叫了一声,她的眼泪便“簌簌”而下,白皙如玉的脸颊顷刻被温热的泪水洗过。 姜临风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粗糙的大手笨拙地擦着她脸上的泪水,心疼得紧紧揪起。 “临风,我……撑不住了……我怕我护不住母亲肚子里的弟弟了。” 她哽咽着,泣不成声。 “别怕!蕊儿,别怕!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你不必撑,我替你撑着!” 姜临风轻抚着她披散的黑如鸦羽的长发,一迭声地喃喃着。 怀里的小人儿,第一次在他面前显露出脆弱和无能为力,他却没有一点点欣喜,只觉得心痛如刀绞。 他的蕊儿一向勇敢无畏、沉静果决,这些天她到底承受了多少?才会如此疲累,如此软弱? “蕊儿,接到你的信后,我立刻去求靖王帮忙,让他说服皇上从京里派钦差来查林大人的案子。 钦差是靖王幼年时的老师,是他建议靖王去北境建立功业,才成就了今天的靖王爷。他与靖王关系匪浅,完全可以信任。 我做为保护钦差的武官随行,还带来了按察使司最好的字迹鉴定师。你放心,林大人一定会没事的。” “临风,谢……” “蕊儿,不要说谢我,” 落蕊的“谢”字刚一出口,姜临风抬手捂住了她的嘴,“我不要你谢我,我要你的心里真的有我。不是感激,而是真的……喜欢我。” “我……”落蕊张了张嘴,很多话堵在心口却难以说出口。 她对姜临风的感情到底是“感激”还是 “喜欢”,抑或是古代人不会说出口的“爱”,她已经分不清了。 她越来越习惯于明翔和明飞对她的贴身保护,把他们当成可信赖的人。 当父亲出事时,她首先想到的是姜临风,而且深信他会帮她。 这些时日,无论在谁面前她都是那个强大而可依靠的林落蕊,唯独在他面前,她才无所顾忌地泪如雨下。 这都说明她是真心相信他,真心想要依赖他的,这还仅仅是感激吗? 不,这不仅仅是感激。 不知不觉间,她已然对姜临风心动了。 只是真的可以接受他吗?落蕊犹豫了。 曾经的创伤直至今日还没有完全愈合,那样的痛历久弥新,她还没有足够的勇气重新开始。 “临风,我……” “蕊儿,不想说就别说。我不要你因为感激,便违逆意愿接受我。我等你,等你愿意敞开心扉放我进到你心里。” “嗯。” 落蕊不再回声,安安静静地伏在他怀里,双手紧紧地抱着他。 姜临风来了,这些天一直人心惶惶的林家一下子安定下来。 所有人都相信,有姜临风这个准姑爷在,林家的天就塌不了。 然而,好心情也不过维持了一天,随钦差而来的字迹鉴定师便做出了判定。 那本做为罪证的《大学》中所写的“考题”二字,确为林文昌所写。 所以不管他从哪里得来的考题,林文昌帮儿子考场舞弊的案子都坐实了。 主君有罪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情势斗转急下。林家又一次被愁云惨雾笼罩,这一次连二姑爷都不管用了。 林家所有派出去找人的人也都回来了,看样子,这是真的放弃了。 不断的有下人请辞,大管家忧心地来跟落蕊禀报。 一贯强势的二姑娘也没招了,每每都丧气地道: “父亲都这样了,这个家只怕要散了,大家想走的便都走吧。” 骚乱的日子一直过了好几天,一直暗中蹲守在元府外的明飞和柳静云终于逮到了那个下巴上有疤的男人。 那男子憋了一个月,憋得手痒心痒哪都痒。听闻林文昌罪名坐实,终于憋不住了,瞒着元同知偷偷溜出来想找点乐子。 明飞立刻将他抓到府衙,柳静云回家去提了孙姨娘来与他对质。 那男人倒没否认从孙姨娘手里买书,却不承认 “考题”二字是仿造的。只说拿到书的时候就有了,所以才将书送到知府衙门。 此时,那位字迹鉴定师公布了真正的鉴定结果:书上的字不是林文昌所写。 虽然确实模仿得很像,但还是与林文昌的字有细微的差别。 林文昌的字迹遒劲有力,而书上所写的二字欠缺笔力。 因为模仿之人刻意模仿林文昌书写的字形和笔画走势,却忽视了力道,只仿了个形似而非神似。 疤脸男吱吱唔唔还想抵赖,姜临风却失去了耐心。 知府大堂上,他也不管轮不轮得到他说话,狠狠一拍桌案,震得人心神俱颤。 “不说,是吗?那就大刑伺侯!” 姜临风一身煞气喷涌而出,犀利的眼眸深幽似黑水,语调阴沉冷冽如霜刀血剑,那疤脸男人光听他说话就哆嗦不成个了。 眼见着衙差们抬着刑具过来,疤脸男抵不住,统统都交待了。 他就是元同知家里的下人,听从元建宁吩咐做事的。 找孙姨娘买书,是因为打听清楚了那娘们贪财,只要给钱一准会上钩。 元同知早存有害人的心思,一早就开始模仿林文昌的笔迹。赶着林月清秀才得中,实施了计划。 模仿林文昌笔迹做了假证据,又找人写了检举信,着人连书带信送到知府衙门,然后背后推动将林文昌下入牢中。 有疤脸男的供词,之后的事就简单了。 林文昌无罪释放,元同知因构陷同僚而入狱。 他以为林文昌只有个致仕多年的老父亲,稍施手段就能轻轻松松搞倒。却没想到人家尚未定名分的二女婿直接从京中来了,轻轻松松把他搞倒了。 经此一事,林文昌更加倚重落蕊,她在家中说话更有份量了。 林文昌将孙姨娘狠狠地训了一顿,倒也没把她再关起来。 落蕊也不计较,出来就出来吧,她要收拾的可不只是一个孙姨娘。 正当她摩拳擦掌,准备缓一阵子就动动孙姨娘家里时,有人又欺到她头上来找事了。 第83章 人家是傻子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有乐家雄厚的财力支持,第一家含香阁开业不到三个月的时间,第二家、第三家、第四家相继开业。 表面上看,这四家含香阁都是卢含香自己的铺子,但实际上三位姑娘各自出钱、出力、出技艺,将她们的胭脂水粉生意经营得风生水起。 四家含香阁分别位于大明府城东、西、南、北四处绝佳位置,对卢氏脂粉店形成合围之势。 卢氏内定继承人卢含光,终于感受到了来自含香阁的来势汹汹的威胁。 “那边卢氏脂粉店全部妆品打八折,你们店不打吗?”午后,一位姑娘走进含香阁。 卢含光的反击这就来了吗?这是要以低价格挤垮我们? 三位正凑在一起盘点账目的姑娘对视一眼,放下了手里的活。 在一边旁若无人地玩着算盘珠的卢含锦,停下来瞅了瞅她们三个,又低下头继续拨弄起珠子来。 含香心里发颤,低声问:“怎么办?” 玉华拍手笑:“想跟我们拼价格?行啊,来吧!” 落蕊摇头失笑,这财大气粗的架势,怕不是要跟卢氏血拼到底? 她拾起笔,扶起店里做活动广告的牌子,“刷刷刷”一挥而就: 本店购买任意两件药妆或含香凝,送旧款妆品一件。 客人满意地挑了一件药妆和一件含香凝,带着赠送的妆品喜滋滋地走了。 “对面卢氏脂粉店全部商品打六折了,你们还不降价吗?”又一位姑娘走进来。 落蕊乐了,真要拼价格,卢含光便落了下乘了。 “他们家有药妆吗?”她问。 “没有。”姑娘摇摇头。 “他们家有含香凝吗?”她又问。 “没有。”姑娘又摇摇头。 “那您想买什么?”她还问。 “我要买含香凝。”姑娘答。 “既然您想要的只有我们家有,那他们家价格再低有什么用?”落蕊道。 也是啊!姑娘拍拍额头,懂了!挑了两件含香凝,带着赠送的妆品她也高高兴兴地走了。 乐玉华和卢含香崇拜地望着落蕊,这家伙太淡定了,一点慌张的样子都没有。 卢含锦迈动着两条胖乎乎的小短腿挪到落蕊身边,扒着她的膝盖“蹭蹭蹭”爬上她膝头,脸对着脸冲她挤眼睛。 “含香,你弟弟好像有点不舒服,我带他去后面找我师父看看。” 落蕊猜测卢含锦有话要说,便找个由头带他离开。 “快去快去。”含香一听她弟弟病了,急得连声催促。 “你在搞什么鬼?” 妙春堂后院角落里,落蕊低声冲卢含锦吼道。 “唉哟,落蕊姐姐好凶哦,人家可是个小傻子。” 卢含锦本来就是个小奶腔,一拿腔拿调起来,更是软萌软萌的,酥得可爱。 “小傻子?!”落蕊揪起他的耳朵,吼了一声,“你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 “疼疼疼,”卢含锦捂着自己的耳朵叫嚷,“你以为我愿意装啊?我是逼不得已的。” “哦?那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落蕊放下他的耳朵,低声道。 “你知道我跟你是一样的人,我借用了卢含锦的身体,原来的卢含锦是被人害死的。 大冬天被推到水池里,等捞上来时,就死过去了。高烧了很多天都没醒过来,再醒过来的人就是我了。 我继承了他的记忆,知道他被人所害,却找不到害他的人。所以就只好装傻了,这样别人才不会想方设法来害我。” “他被谁害的不是很好猜?卢含锦死了,谁是既得利益者,谁就是最大的怀疑对象。”落蕊道。 “我也知道是卢含光,可是没有证据来指证他啊。” “那你对我挤眉弄眼的,是想说什么?” “我想说卢含光现在铁定不知道含香阁背后是乐家,不然决不敢跟你们打价格战。 他也不知道含香阁是你们三个人的,他以为他一降价,卢含香肯定要慌忙降价跟他对抗。 你做得对,含香阁的药妆和含香凝都是卢家没有的,价格根本不受影响,你们只要以不变应万变就成了。 但是我想建议你假意应战,如果你一直不应对他,他也就不会降价销售了。 只有他每一次降价,你就做出相应的举措,让他以为你也被迫在应对他,这样他就会把价格战打下去。 他降价越多,亏损就越多,等他撑不下去了,他在卢家人那里的信任度就会大打折扣。” “你倒是挺灵精的啊,”落蕊又揪起他肉乎乎的小耳朵,“找个由头赶紧恢复正常,好好帮含香,她一个人应付起来很难的。” “不,你们好好帮她吧,我还是藏在暗处的好。突然暴起,才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卢含锦阴阴地笑着,这笑容这神色,与他那张肉乎乎的稚嫩小脸实在太违和。 落蕊“突”地打了个寒战,这小子穿过来之前肯定是个人物。 不过,他说得对,暗箭比明枪难防。 卢含锦可以成为含香对付卢含光的又一个秘密武器,她就不逼他现形了。 卢含光依凭卢氏家族雄厚的财力,一再降低全大明府所有卢氏脂粉店妆品的价格,直至降到原价的三成。 落蕊听从卢含锦的建议,每当他降价时,她便做出相应的举措。 “买二送一”、“第二件半价”、“买一送一”、“买一送二”……看似含香阁被卢含光逼得不得不出让利润。 但实际上,落蕊始终没有与他对战而拼得两败俱伤。 她的每一次应对都是以药妆和含香凝搭配旧款妆品,促进价格受到影响的旧款妆品的销售。 如卢含锦所言,卢氏脂粉店降价越多,亏得也越多。即便卢氏家族财产丰厚,也不能任由卢含光这样无限期赔下去。 一个月后,卢含光撑不下去了,将所有妆品恢复了原价。 在这场价格战中,林落蕊看似狼狈应战,其实却只是付出了很小的代价便击退了他。 卢含光不仅没有击垮含香阁,还让卢家产业伤了元气。 卢家一些原本支持信任他的族老,也对他有了怨言。 晚间,林落蕊回到梅园。 一个小丫鬟隐在一丛馥郁芬芳的丁香花后,不时地向梅园门口张望,看到她回来却转身就走。 落蕊隐隐约约看到小丫鬟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一动。 这丫头鬼鬼祟祟的要做什么? 第84章 姨娘好大脸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落蕊进了自己的屋子,青梅迎上来,小声道: “姑娘,孙姨娘的丫鬟在外面探头探脑的一下午了,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哦?”落蕊一挑眉。 青梅说的想必就是刚才在门外看到的丫鬟了。孙姨娘派来的,她想做什么? 她没疑惑多久,孙姨娘便到梅园来求见。 青梅挑开门帘相请,孙姨娘讪讪地进来,身边还跟着一个体态婀娜、曼妙妖娆的女人。 落蕊定睛一看,不由得笑了出来。 这女人是谁呀?卢含光的姨娘嘛。 这是拼价格不奏效,改跑自己这来曲线救国了?那您眼光可真好,算是找对人了。 她瞅着孙姨娘那不自在的样子,又对她笑了笑。 说起来,落蕊与孙姨娘那可是颇有渊源。 刚来府里半个月,落蕊就拿桂花枝条子给她好一顿抽。还在林家众人面前狠狠地罚了她二十板子,直打得她好些天没下得了地。 林文昌被关入大牢时,落蕊又将她关了近一个月。 孙姨娘想起她来就打怵,若不是卢含光的姨娘给她送了好东西,百般央求她在二姑娘面前牵个线,大概她这辈子都不会踏进她的院子。 如今二姑娘竟然对她笑了,她起胆子,嗫嚅道: “二姑娘,这位是奴婢幼时的手帕交,脂粉世家卢家的宋姨娘,今天来找姑娘谈桩买卖。” “哦,谈买卖好,我就喜欢与人谈买卖。来,来,来,快请坐!” 林二姑娘笑容灿烂直晃人眼,让座之后又吩咐给两位姨娘看茶。 宾主落座,茶汤送上,气氛无比和谐。 落蕊表情不变,笑笑地看向宋姨娘:“不知宋姨娘是要找落蕊谈什么买卖?” 这就是打败含光的含香阁二东家?宋姨娘瞅着落蕊傻憨憨的笑容,心里直犯嘀咕。 卢含光与含香阁斗了一个月,最后才弄明白含香阁不是卢含香一个人的,它背后有三个东家。 其中一个是乐家的乐玉华,他与含香阁拼价格从最初就注定是要败的。 但他却说,含香阁最难对付的,不是自家的嫡姑娘卢含香,也不是乐家的乐玉华,而是林家那个被侯府退了婚的二姑娘林落蕊。 可看眼前笑得跟小哈巴狗一样的林落蕊,哪里像个有脑子的?憨憨傻傻,很好欺负的样子嘛。 难道是会咬人的狗不叫?这丫头装拙装得太好了?宋姨娘暗自思忖。 不得不说,奸诈狡猾敢与主母争锋的宋姨娘无意之间真相了,落蕊还真就是她想的那种性子。 这家伙,惯会扮猪吃虎。 你不招惹她,她便乐乐呵呵、可可爱爱;你若招惹她,她就是笑着也能撕你块肉下来。 “今天来是想跟林姑娘买个妆品的配方,就是您给卢含香的含香凝的配方,”宋姨娘猜不透落蕊的心思,只好斟酌着小心地道,“不管卢含香给姑娘多少好处,我们都给您双倍。” 哟嗬!这女人这么肯定,含香凝是我提供的配方? 落蕊心里暗暗吃惊,面上却不动声色。 含香身边的人有问题,而且是她极为亲近的人。不然怎么可能让外人知道,含香凝不是她自己研制出来的? 这可不行,这对含香和含香阁都是一个潜在的威胁。 “宋姨娘听谁说的,含香凝是我给含香的?” 落蕊姑娘眼眸里星光灿灿,弯弯着眉眼笑得花枝招展。 这副缺心眼的傻姑娘样,还是没骗到宋姨娘。她仍然加着小心,不正面回应她。 “听谁说的我不能说,但我敢这么说,就有十足的把握。您那配方握在手里也没用,卖给我们,多赚一份钱,不好吗?” “我知道您是含香阁的二东家,我可以拿我儿子起誓,我们只要配方,不会做含香凝影响您的生意。” 一个做娘的敢拿儿子起誓,那说的话必定是真的了。 卢含光退而求其次,他只要含香凝的配方。若他也掌握了配方,含香就不能靠含香凝打败他。 好,好算计!他倒是精明,只要能保住他卢家下一任家主的位置,就让含香阁分一部分生意去也值得。 “宋姨娘,不管是谁告诉你的,落蕊都得跟你说一声,含香凝是含香一手研制出来的,根本没我什么事,我可不敢居功。” 落蕊端起茶来准备送客,宋姨娘不肯说出奸细是谁,她也懒得再跟她纠缠下去。 “林姑娘,您再好好考虑考虑。不然您说个价,咱们好商量。”宋姨娘还是不肯放弃。 “对啊,姑娘,”孙姨娘也在旁边帮腔,“您把配方卖给宋姨娘,从哪说您都不吃亏。” 落蕊心里暗恼,这位姨娘好大的脸啊!您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了吗?就敢替别人说话! “宋姨娘,不是落蕊不卖,是落蕊真的没有配方。”她坚决地道,“无论你给多少钱,我都没有配方卖给你,请回吧。” 落蕊对宋姨娘做了个送客的手势,宋姨娘只好悻悻地跟孙姨娘出去了。 “这死丫头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孙姨娘恋恋不舍得把手上的玉镯摘下来,恼怒地道,“这镯子你还是拿回去吧,事没办成,我也不好意思要你的东西了。” “说的什么话,”宋姨娘把镯子给她推了回去,小声道,“不是你不帮我,是你们家这位二姑娘太难缠。她根本不承认手里有配方,直接让我没办法接话了。” “就是,那个死丫头,看着笑眯眯的老实样,其实狡猾着呢。”孙姨娘骂道。 她在落蕊手底下吃过的亏,想想就够她把银牙咬碎的。 林二姑娘可不管那俩姨娘嘀咕她什么,她笑面虎一样的存在,还怕被人背后说几句? 当天晚上她就遣人去告诉含香,要她提防身边的人。 一个潜伏在自己身边的敌方奸细太危险,必得早日揪出来才好。 方氏怀胎已有五个多月,落蕊开始每天陪她走走。 孕妇身子重,犯懒,却也要常活动着,这样生育的时候才不吃力。 生母当年生下她而离世的阴影一直缠绕着她,她决不能让母亲再遭了那样的事。 这天午后,落蕊和方氏去了花园。 过了一会,几个丫鬟小厮簇拥着小小的林月朗朝花园走来。 第85章 又一只黑手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晚春天气不冷不热,暖风和煦,鲜花盛开,正是玩耍的好时候。 几个下人陪着林月朗在花园的空地上玩,不过是蒙上眼抓人的游戏,他们也玩得兴高彩烈。 咋咋呼呼的喊声,欢喜愉悦的笑声响彻满园。 方氏与落蕊笑笑地看了会,便转到荷塘边,去看荷塘里将将开放的荷花了。 游戏的阵地不断转移,转着转着就转到方氏和落蕊近前。 一个丫鬟摘下蒙眼的白布条,给小月朗蒙上。 林月朗兴奋地叫着,开始左扑右窜的抓人。 那丫鬟从后面拍了他一下,然后掉头就往方氏身边跑。 脚步噔噔的响,清清楚楚地指引着月朗追踪的方向。 临近方氏面前,丫鬟一个转向躲开了。之后,便静悄悄地再无声息。 失去方向指引的林月朗在原地打转,一只手从他背后悄悄伸了过来,将他狠狠地往前一推,恰恰好撞到方氏身上。 方氏与落蕊正说话,一个不防,被林月朗重重扑在荷花池的石台上。 石台高度正好卡在她的腹部位置,她捂着肚子直起身来,却立刻斜斜靠在落蕊身上。 “娘……”落蕊惊叫失声。 “母亲……” 林月朗惊觉出事了,连忙摘下蒙在眼上的白布。一看方氏伏在二姐姐身上,眼泪刷的淌了下来。 他闯祸了,撞到母亲肚子里的小弟弟了。 “没事,”方氏抬手抚了他一把,对落蕊道,“快扶我回听雪阁。” “月朗,去找下人抬软轿来,抬母亲回去。”林落蕊轻声吩咐林月朗。 小月朗擦了擦眼泪,拔腿就跑。 落蕊冰凉的眼眸似含着冰刀雪剑般挨个刮过在场的诸人,很好,还挺齐整! 那三位的人都不缺,要么是姨娘屋里的,要么是姑娘屋里的。一个个战战兢兢,还都装得挺无辜。 “好,很好!”林落蕊冷冷地喝了一声,手指一一点过眼前的众人,“今日若太太无事,我便一人给你们二十板子便算完。 若太太有事,你们一个两个谁也跑不了,直接打断腿,全都发卖出去。” 有事无事一顿板子都逃不掉,若有事,腿还得打断了。下人们吓得一起叫嚷: “不不,二姑娘,饶了我们吧,我们不是有意的……” “是啊,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林落蕊怒道: “你们不用急着喊冤,二公子是怎么撞到主母身上的,想来定然有人看到。有谁主动来报信,我便饶了他,不然就一块跟着受罚。” 放完了狠话,软轿也来了。 落蕊扶方氏上去,直接抬回了听雪阁。 亲自为母亲把过脉,感觉没有大问题,但她还是不放心,又差人叫师父过来,把了脉,开了安胎药才算完。 庄姨娘和林月萱急急忙忙来赔罪,落蕊揪着眉头,冷冷地看着她们。 她心里其实更恼自己,为什么她在母亲身边,还会让她被人伤到? “不是我,不是我……”林月朗哇哇地又哭起来。 “那你说说,你怎么去的花园?怎么就撞到嫡母身上了?”庄姨娘红着眼圈问道。 “是五姐姐叫我去的,快到花园时,莲姨娘屋里的丫鬟姐姐把她叫走了。我和他们在花园里玩,有人推我,我才撞到母亲身上的。” 林月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话却说得很清楚,小小的孩子也知道这黑锅他不能背。 林月萱和庄姨娘担忧地看向落蕊,知道这姑娘平日里很好说话,但是最紧张她娘亲。一旦有人伤到她母亲,她便要发疯。 而今出了这事,不知道她要如何发落她们娘仨了。 “没事,我知道月朗不是故意的。” 落蕊知道不该迁怒林月朗,他顶多算是被人利用的无心之过。 她摸了摸月朗的头,柔声道:“姐姐就想知道到底是谁要算计母亲。” “二姐姐……” 小迷弟林月朗扑到她怀里,哭得更伤心了。 晚间,落蕊没等到花园里的那几个奴仆来自首或是举报,倒等来了她无心插柳安插下的一个人。 四姑娘林月芷的丫鬟春桃悄摸地来了。 “你说这件事是孙姨娘做的?”落蕊恨声问道。 “是的,她也是受了莲姨娘的挑唆。 莲姨娘说,嫡母若生下嫡子,大公子在林家就一点地位都没了。孙姨娘做为大公子的亲娘,应该为他筹谋。 还说可以帮她将人调到花园去,只要孙姨娘让二公子撞到主母,这事就跟她们两个都没有关系。” 莲姨娘! 落蕊心中怒火翻腾不休,几乎要把自己烧着了。 自从母亲有孕,这是她第二次算计母亲了。 这阴险的贱人,手段还真挺高级。 两次都自己不出面,出言挑唆别人去做。 这一次还将祸水东引,找了林月朗做替罪羊。 这拐着几道弯的黑手,若没有春桃来说明,她还真不一定找到正主。 她有心要把这件事闹到林文昌那里,但那样就必然要暴露春桃。春桃她留在那还有用,暂时还不能暴露。 而且这件事能不能把莲姨娘彻底打入泥潭,还未可知。 她还在等祖父的消息,她要将莲姨娘所有的罪证都摆到父亲面前,让他想息事宁人都做不到。 落蕊再一次按下心里升腾的怒火,忍下了。 她又给了春桃二十两银子,这颗棋子就定在孙姨娘那了。 按照昨日所说,她将当时在场的七八个丫鬟小厮当众重责了二十板子。 这些人里或许有一两个是无辜的,其他都是参与者。 主动出手的是孙姨娘的人,打掩护的也有莲姨娘的人。 不然,又不是所有人都围在月朗身边,怎可能没人看见是谁推的他? 若不是还顾及那一两个确实不知情的,她真想下狠手打断他们的腿,看谁还敢再对母亲下手? 就让凶名在林家众人心中烙得更鲜明些,只要能震慑住他们,她便不在乎。 为了母亲和身边的人,她不怕担恶名。 此后,落蕊比往日更加注意母亲的安全。 轻易不让她出听雪阁,若一定要出去,必得丫鬟嬷嬷前呼后拥,方方面面护住了,再不给任何人靠近的机会。 这日午后,林落蕊正在妙春堂坐诊,忽听含香阁吵吵嚷嚷,乱成一团。 她急忙起身,过去瞧瞧发生了什么? 第86章 含香阁完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你看看,这就是你们含香阁的含香凝,我用了之后就成这样了。” 店里,一位戴着帷帽的姑娘正堵在柜台前,不依不饶地对着木木控诉。 正在挑选妆品的客人一起围上来,争着去看姑娘的脸。 唉呀,啧啧! 有人摇头叹息,有人倒吸冷气。 “真的是含香阁的含香凝吗?这脸怎么成这样了?” “含香阁怎么也得给个说法吧?” “不行,我前天也买了一瓶含香凝,我不敢用了,我要拿来退货。” ……… “你们听我解释,”这群姑娘妇人一通吵吵,把木木急出一脑门子汗,他高声喊,“我们含香阁的含香凝是卢家姑娘亲自研制的,经过多人多次试用,决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那我的脸是怎么回事?”姑娘根本听不进去,只管叫喊,“你们出了事就不认了?不行,今天含香阁必须给我个满意的说法。” 看到落蕊缓步走来,木木如看到救星一般,一手擦抹着脸上的汗水,一手举着一瓶妆品过来了。 “东家,你看,这位姑娘说她买的咱们的含香凝,涂了后脸上起了一大片红疙瘩,跟我们要说法呢。” 那位姑娘也跟过来了,扯着落蕊的胳膊不放,直喊: “你就是含香阁的东家?你们的妆品弄坏了我的脸,你说该怎么办?” “哦?” 落蕊接过瓶子打眼一看,还真看不出任何异样。难道真是化妆品过敏了? 她悄悄旋转瓶子细看了看,明白了。 转向那位姑娘,她问道:“姑娘,这妆品是在我们店里买的?” “那倒不是,”姑娘说,“是前日在集市上买的,卖货的伙计说是含香阁的含香凝,价格比店里便宜好多。我便买了一瓶子试试,没想到用了之后就成这样了。” 唉,古人的防假货意识太薄弱了,还爱贪个小便宜。瞧瞧,这不就被人骗了?落蕊无奈地摇摇头。 “姑娘且稍等,今日之事,容后我定给你个说法。” 她轻轻拍了拍那位姑娘抓着自己的手,安抚住她,又高声道: “诸位客人,这位姑娘的妆品是在集市的摊铺上买到的,我们含香阁从不在外面摆摊售卖。 所以这瓶所谓的含香凝不是我们含光阁售出的,我们的妆品是绝对可以信得过的。” “我知道,空口无凭,大家很难相信。”落蕊回头对木木道,“李林,今天若有客人要退货,麻溜给人退钱。这事决不能声张,否则我们含香阁信誉不保。 另外,遣人立刻去通知另外三家含香阁,若近日有人上门寻事,送来找我,这事我会妥善给她们处理。” 吩咐完木木办事,落蕊带着那位姑娘去了后院。 半个时辰后,姑娘走出含香阁。一手拿着银票,一手提着妙春堂华大夫亲自开的药,步履轻盈,看起来心情极好。 含香阁被阴了,林落蕊什么行动也没有,生生吃了个哑巴亏。又赔银两又送药,将人好生打发了出去。 陆续的,四家含香阁都有姑娘来寻事,都是用了含香凝把脸弄环了。 林落蕊如法炮制,也都如上次那般解决的。 尽管她不想声张,但是含香阁仍然受了影响。声誉比之前大不如,来买妆品的人越来越少。 卢含香和乐玉华着急了,三位姑娘聚在含香阁总店里商量起来。 “怎么办,落蕊?”卢含香轻声问,“可有什么对策?” 乐玉华也懊丧地说:“再这么下去,含香阁就完了。” “还能有什么办法?”落蕊把玩着手里的青瓷莲花盏,有气无力的地回道,“空口说白话,有谁能信咱们的妆品没问题?” 她看似在跟含香和玉华说话,眼眸却有意无意地瞟向卢含香身边的两个丫鬟。 眼见其中一个叫茉莉的,眼底一抹不易察觉的,夹杂着兴奋的得意之色一闪而过。 是她?落蕊心思电闪,随即又垂下眼眸,无神地看着地面,好像真的心灰意冷了一般。 三位姑娘商量了一下午,也没有商量出个有效的举措来,各个垂头丧气,一筹莫展。 当夜,茉莉私会卢含光,跟他汇报含香阁当下的惨状和三位东家的无可奈何。 两人叽叽咕咕得意地嘲笑着,正宽衣解带欲进行下一步动作时,卢含香的贴身嬷嬷闯了进去。 身后还跟着一脸茫然,嘻嘻傻笑着,瞪着大眼看着两个光溜溜的白皮猪的卢含锦。 卢含香当即着人将两人送到母亲院里,再佛系的主母也有三分火气,连夜叫来人伢子,将茉莉发卖了出去。 茉莉连声喊叫卢含光救她,渣男卢含光却连半个眼神都不曾扫向她。 公子与丫鬟私会,说出来不过让家里人笑笑。 但若牵扯出别的事来,那就得不偿失了,精明算计的卢含光怎么会不懂这个。 傻丫头茉莉自以为攀上了下一任卢家家主,她也要飞上高枝做凤凰了。 却不知被人吃干抹净,又没有利用价值了,还有谁会疼惜她? “茉莉是我娘给我的,”含香一脸沮丧,对落蕊说道,“我身边得力的丫鬟前一阵出嫁了,我娘就把她给了我。 幸亏她来得晚,只打听到含香凝是从你这得来的,却不知道含香凝真正的配方,不然真就被卢含光盗去了。” 落蕊拍拍含香的肩膀,笑道: “好了,现在把她揪出来了,我这番布局就没白费,咱们这些天的窝囊气就没白受。” “哦?”乐玉华和卢含香眼眸一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咱们的含香阁还有救?” “当然有救,”落蕊笑得恣意而狡猾,“咱们仨好不容易才创起了含香阁,怎能让卢含光一批假货就搞垮了?” “我有办法证明,那些姑娘买到的含香凝不是我们含香阁售出的。” “说说,快说说,你有什么办法?”玉华和含香一起拥过来。 “来,你们看看,这两个瓶子有什么不同?” 落蕊拿起两个瓶子,分别递到乐玉华和卢含香手里。 两个瓶子里,一个装的是真正的含香凝,一个是卢含光造出来的假货。 “哪有不一样的?我怎么看不出来?”乐玉华仔细端详两个瓶子,疑惑地道。 落蕊轻笑着摇了摇头。 第87章 美娇郎卖色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再仔细看看,”落蕊轻笑道,“含香凝是含香母亲的妆品坊制作的,但是瓷瓶却是我去订制的。 每个瓶子的底部都有一条斜杠‘/’,不知情的人会以为瓷瓶制作的不够精细。 却不知我为了这根杠跟瓷器坊的坊主磨了半天,还每只瓶子多加了半文钱。” “哎,真的啊。” 玉华翻过瓶子底部细看,还拿手蹭了蹭中间的那条杠。 “你瞒着我们,制造出含香阁被假货打击沉重的假象,让我们也以为含香阁开不下去了,就是为了揪出我身边的奸细?”含香问。 “不,不止这样,这只是目的之一,”落蕊神秘兮兮地笑,“这一次,咱们要给卢氏脂粉店以沉重的打击,让卢含光再也不敢或者再也没有能力与我们斗下去。” “你打算怎么办?”玉华问。 “就请拭目以待吧。”落蕊笑笑,不言明。 两天后,三位姑娘又聚集在含香阁总店里。 一个小丫鬟匆匆跑来,附在落蕊耳边悄声说话。 落蕊微微一笑,低声吩咐店里的伙计几句,伙计扬起嘴角笑着出去了。 两刻钟后,落蕊站起身来,招呼含香跟玉华: “走吧,憋屈了好些天了,该跟卢含光算算账了。” 她们刚走出含香阁,乐逍遥迎面打马而来。 落蕊悄眯眯地笑道:“逍遥哥哥,又得麻烦你来卖脸了。” “哈哈哈……” 乐玉华那个从来不知道含蓄端庄为何物的家伙,捧腹大笑起来。 卢含香也在旁边掩嘴偷笑。 “行了,别笑了,”乐逍遥笑斥,又道,“不麻烦,含香阁也有我乐家的份,我出出力也是应该的。” 乐逍遥不拿他的美貌当盘菜,落蕊却要将它利用起来。 顶着张顶流明星脸,不用他来引流,岂不是浪费? 乐逍遥骑马在前,身形峭拔,风流潇洒。 一管玉箫轻轻抬起凑在唇边,长睫颤如蝶翼,眼尾微微挑起。 明眸灿灿,薄唇艳艳。 唉,一个男人美得这般惊心动魄丧心病狂,让天下女人怎么活? 完了!林落蕊为长街上的众女默哀三分钟。 乐逍遥即便不声不响,不动不作,只静静地站在那都是那么夺人眼目,何况如今他本就存着勾人魂魂的心? 瞧瞧,他在前头骑马吹箫缓缓行,后面簇拥着一大群姑娘妇人。满面春意,面含羞涩,却还是紧跟不舍。 落蕊叹气,若有别的办法,她真不想用乐逍遥的美色来诱惑她们。 但是今天她需要人,很多人,越多越好。 能在短时间内聚齐这么多人,恐怕只能借助乐逍遥这张脸了。 乐逍遥带着一群女子直行进一家卢氏脂粉店,落蕊和含香玉华的马车却在街边拐角处停下了。 仨姑娘下了马车,静静地等了一会。 很快,拐角另一边转出来七八位姑娘,皆戴着帷帽,跟着落蕊她们往那家卢氏脂粉店来。 “我请几位受骗的姑娘帮忙找一找当天卖给她们含香凝的人,这不是找到了?就是前面那家卢氏脂粉店的伙计。” 落蕊迎上含香和玉华不解的目光,笑着解释。 “姑娘脸上难看,最是不愿出门。你怎么让她们心甘情愿帮你跑腿找人的?”玉华悄声问。 “我又送药又送钱,都是白送的吗?”落蕊抚着胸口,一脸心疼地道,“我还允诺管她们白用一年的含香凝,而且之后再来含香阁,不管买什么妆品都照当时价格再打七折。” “以利诱之,总有人愿意为你驱使,落蕊很善于揣摩人心。”含香笑道,“不过舍出这点银子,跟扳倒卢含光比起来那就连九牛一毛都说不上了。” 几个被骗的姑娘先行闯进卢氏脂粉店,揪住了店里的一个伙计,齐声控诉。 跟着乐逍遥进来的女人们瞬间变成了吃瓜群众,津津有味地围观起来。 “看看,这就是你卖的含香凝。就是用了这个,我的脸都七八天了还有红疙瘩印未消。 这还是含香阁的东家求神医老华亲自给开的药,用了好几天之后的结果,你敢说这是含香阁的含香凝?” 几位姑娘从身上掏出瓶子,气愤地扔到那伙计怀里。 “这当然是含香阁的含香凝,不然她们干嘛给你们送药?她们心虚啊!” 那个伙计在几位姑娘的手底下一边挣扎,一边高声嘶喊。 落蕊三个带着几个丫鬟抬着一箱一箱的含香凝进来,丫鬟们一言不发,拆开箱子就开始分发。 落蕊冲店里的客人们扬扬手,喊道: “今天带来的含香凝足够多,在场的夫人姑娘人手有份。含香阁要在此求个公道,请诸位与我们多多宣扬。 大家且看,我们含香阁的含香凝每个瓶子底部都有一个特殊的标记,很简单的一条斜杠,而这位小哥怀里的并没有。 几位被卢氏脂粉店蒙骗的姑娘找上含香阁时,我已经对她们言明,她们可以做证。” “我证明,当初落蕊姑娘便对我解释得很清楚。我确信我买的含香凝不是含香阁制作的,而是卢氏脂粉店制出的假货。” “我也能证明……” “我也证明……” ………… 所有受骗的姑娘一起指证,卢氏脂粉店无从辩驳。 店里的客人们仔细看着手里的瓶子,也有泼辣的妇人上前夺下那伙计怀里的妆品对比察看。 “真的,含香阁的含香凝瓶子是有标记的,而这个假货没有。” “真是无耻……” “以后再也不来他家了……” “对,跟家里人,亲戚朋友都说一声,这家店制造假货,太坑人了……” 一时间,众人议论不休。 第二日,大明府民间报纸《雅闻报》正式诞生了。 林落蕊自父亲蒙冤入狱时,便决定办一份报纸。有林文昌的协助,她顺利拿到了刻印的批文。 有了这份报纸,她便可以将舆论导向掌控在自己手里。她想让民风往哪刮,民风就会往哪刮。 《雅闻报》第一期免费发送,全篇只郑重发布一篇讨伐檄文。 此文由大明府首富之子,大盛国第一美男乐逍遥亲自执笔,洋洋洒洒,长达数百言。 笔锋犀利,言辞激烈。剑指卢氏脂粉店制造假货,坑害顾客。 卢氏脂粉店一时被架在风口浪尖。 第88章 你不装了吗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乐逍遥所做檄文,历数卢氏脂粉店的恶行,同时也为含香阁正名。 卢氏脂粉店制造假货,伤人肌肤,拒不认账,还嫁祸含香阁。 含香阁无辜受冤,犹善待受骗的姑娘,赠医送药,仁至义尽。 两相对比,高下立现。 《雅闻报》发送到各家各户,又有当日在场的客人宣扬。 卢氏脂粉店名誉尽失,顾客寥寥,生意惨淡,只怕用不了多长时间便支撑不下去了。 含香阁又恢复了之前的火爆,甚至比之前更火,白花花的银子又开始哗哗地往钱柜里去了。 “含香,卢氏脂粉店搞成如今这个样子,你不怨我吗?”落蕊悄声问含香。 “怨你?怎么可能?”含香轻笑,眼中略有失落,复又清明起来,“卢家搞成这样,我是有点不舒服,可不是因为你。” “不把卢氏脂粉店逼到绝路,卢含光在卢家就还有发言权,我又怎么能打败他?他是自作孽,不是我们要故意整他。” “等我拿到卢氏家产继承权,我会让所有店铺重新崛起的。”卢含香眼眸坚定。 “好,之后我帮你。”落蕊握住含香的手,轻声道。 感觉到有一条视线落在她和含香身上,落蕊微微侧目。 木木定定地瞅着她和含香紧握的手,那眼眸里光芒微动,似是敬佩?仰慕?抑或是心疼? 落蕊暗自笑了笑,木木果然不木,他好像对含香动了心思? 唉,可惜两人身份差距悬殊,他这份心思也只能深埋在心里了吧? “落蕊,我准备回去跟我庶兄摊牌了。”含香沉沉地道,“上次他与我们拼价格,便让卢家伤了元气。 这一次售卖假货,更使卢家脂粉店信誉尽失,卢家百年脂粉生意就要败在他手里了。 族老们大都对他很失望,这是我拿到继承权的最好时候。” “行,含香,我支持你,”落蕊拍拍含香的肩膀,“我还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她拿出一张纸递给含香,说道:“这个你拿着,必要的时候亮出来,或许可以成为打败卢含光的重要筹码。” “这是什么?这是出让我卢家脂粉铺子的契约书?”含香惊讶地瞪着那张纸,问道。 “对,卢含光好赌,虽然他每次去赌场都把自己包得很严实,但我的人还是认出了他。 这一次,他可能想要在赌场上把生意场上亏的赢回来,赌得特别疯,可惜赌场怎可能有好下场? 他输光了现银,也输红了眼,要把这两家脂粉铺子抵出去筹赌本。我的人天天跟着他,正好就收了这两家铺子。” “这个败家的玩意儿!”含香清秀的脸上现出怒意,恨声道,“谢谢你,落蕊!有了这个,我不信族老们还能认他做卢家下一任家主。” 卢含香以卢家主母的名义,着人去卢家老宅请了族老来主持家族会议,她要正式跟卢含光宣战了。 落蕊在含香阁,心不在焉地翻看着账本,忧心着含香此役能否功成。 小肉团子卢含锦突然撒丫子跑来,后面还跟着几个下人边跑边喊:“小主子,别跑了,快停下……”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躲过他们的围追堵截的?那么大老远跑来,愣是没人追上他。 卢含锦跑到落蕊身边,看似一脸畏惧地抱着她的胳膊,却悄悄对她眨了眨眼,小声道:“帮我,帮我挡住他们。” 落蕊转了转眼眸,起身来到门前,冲着卢家的下人说道: “你们家小公子到含香阁来玩会,你们追什么呀?” “林姑娘,我们这不是怕小主子自己跑出来,有危险吗?”一个家丁道。 “没事,就让他在这玩会。等他玩够了,我自会着人送他回卢家,你们先回去吧。” 有人给看着小傻子,卢家下人乐得自在,便各自散去。 落蕊回身问卢含锦:“怎么回事?你不装了?” “我需要暂时恢复清醒,你听我说,我需要你帮助我。”卢含锦急急地道。 一个时辰前,卢含光得知卢含香去请卢家族老来,要跟他决战了。 他一时慌乱起来,赶紧去找他姨娘商量。 小傻子卢含锦大摇大摆地钻进宋姨娘的院子,丫鬟仆妇看见他,也不过讥笑一声,没人把他放在眼里。 因为这小傻子平常就喜欢去各个院里乱窜,也不说话,就是瞎摸瞎看。日子长了,谁还把他当回事? 只是这一次,卢含锦的目的很明确,他就是来偷听的,他要听听卢含光母子要怎么应对这次的家族会议。 “你说你听到他们提起当年推你下水的人了?”落蕊惊讶地问道。 “嗯,他们在考虑这些年做过的坏事有没有漏下破绽,说起了当年的那个人。卢含光早把他灭口了,就埋在卢家庄子上。” “落蕊,我身边的人我都不敢相信,我需要你找人帮我将尸体挖出来,趁着族老们都在,我要当堂与卢含光对质。” “你有证据能证明挖出来的尸体是那个人吗?” “我有!”卢含锦毫不犹豫。 “行,走吧,”落蕊一刻也不耽搁,出门喊,“明飞!你跟卢家公子走一趟,听他吩咐!” “是,姑娘。”明飞应声而至。 “你也要来,你是神医老华的弟子,你要证明我能保持一段时间的清醒,但是也只是一段时间,不是永远。”卢含锦低声对她说。 “你少来,你那傻病本来就是装的,难道过了这一次之后,你还想再傻回去?”落蕊也压着嗓子说了声。 “对,我若一直清醒,就要继承卢家的产业。我可不想,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去做。而且我占了人家的身子,不能连人家的家业也夺了。”卢含锦小声嘟囔。 “唉哟,你还挺仗义呢!”落蕊哂笑一声。 “那是……”卢含锦扬扬头,得意地道。 “行吧,我帮你。”落蕊道。 她回头看了一眼一脸担忧神色的木木,轻声道:“你放心,含香一定会成的。” 木木的脸刷得红了,低下头应了一声:“哦。” 三人再不耽搁,匆匆赶去卢家庄子上。 起出尸体后,他们直奔卢家。 第89章 软萌弟发威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卢家堂上,卢含香一改之前只知沉迷于研制妆品,它事一概不理的沉闷形象,与众位族老、父亲和庶兄展开唇枪舌剑,要求废除卢含光下一任家主的继承权。 “庶兄卢含光做为我父亲指定的卢家下一任当家人,制造假货,德行有亏,使卢家百年世家名誉不保。各个店铺经营不良,再这样下去,卢家百年脂粉生意便将毁于他手。” “而且祖宗有规矩,卢家若无嫡子继承家业,便从庶子中选出技艺最好的一个来继承。卢含光他哪有一款妆品能拿得出手?” “是以含香请各位族老裁夺,夺了卢含光的下一任家主继承权。” 含香语气铿锵,有理有据。 但她话一说完,下面有族老便道: “祖宗规矩也不是不可变的,含光是没有研制出好妆品,但他论经营,论处事都是一流的,当得起卢家下一任当家人。” “论经营?”含香哂笑一声,“含香有四家含香阁,哪一家经营得不比卢氏脂粉店红火?他卢含光与我相斗,两次都一败涂地,从哪里能看出他经营有方?” “胜败乃兵家常事,含光这次虽然败了,东山再起就是了。”一个族老颇为自得地道,“我卢家百年脂粉世家,这点挫折还是经得起的。” “对啊,”另一个族老捋着不长不短的胡子,摇头晃脑道,“他造假货也是为了消除其他脂粉店对卢家的威胁,所谓‘兵不厌诈嘛’。” 卢含光抱着手臂倚靠在椅背上,看着众人为他辩解,眼里满含着成竹在胸的笑意。 幸亏姨娘有远见,早早地给几位族老都送了不菲的银两,他们才尽力替他说话。 制假货都可以说成“兵不厌诈”了?含香看着几位族老明显偏袒卢含光的嘴脸,心凉如冰。 她一把扯出落蕊给她的契约书,高声道: “呵呵,众位族长,现在这样的情况,你们还是认可卢含光做下一任家主,是吗?” “那就请看看这张契约书吧,看看这样的卢含光还有没有资格做家主?” 含香将契约书展示给众位族老看,白纸黑字,卢寒光亲笔签名,他无从抵赖。 “卢含光嗜赌成性,为筹赌资,私自出卖我卢家产业,这样的卢含光,你们不怕他把家产全都赌光吗?” “这,这……”卢家族老们哑口无言。 “含光,这是怎么回事?”卢老爷怒声问。 “这,这张契约书怎么会在你手里?”卢含光惊怒地瞪着含香。 “没想到吧,庶兄?你卖出去的,我已经赎回来了,这契约书当然得在我手里了。”含香讥笑道。 真的一切都完了吗? 望着族老们看向自己的冰凉的眼神,卢含光眸色渐渐泛红。 猛然间,他抖手从袖中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一手握着匕首,他猩红的眼眸瞪视着含香,似乎要吃人一般。 “含光,把刀放下,你想干什么?”众位族老大惊失色,一起惊恐地大喊。 卢含光狠狠闭了闭眼,左手持刀朝右手猛地扎过去。 一晃眼间,鲜血四溅,他竟亲手将自己右手的食指切掉了。 这还真是个狠角色!卢含香急忙闭上眼,把脸转向一边。 卢含光扔掉匕首,跪倒在地,凄声痛呼: “各位族老,含光知错了,从此决不再赌,求族老们再给含光一个机会!” “这,这可如何是好?” 卢含光断指以明志,族老们又动容了。 卢老爷冲身边的大管家使了个眼色,大管家会意离开。 很快卢含光的姨娘便到了,素衣披发,不施脂粉。 不管卢含光手指鲜血淋漓,痛彻心扉,宋姨娘狠着心上前抽打他。 边打边哭边数落他不争气,不配做卢家的子孙,宋姨娘这演技真可堪称绝顶。 卢含光痛心疾首,连连认错。 “族老,奴婢替含光请罪来了。含光给卢家造成的损失,奴婢也尽我所能替他填补上。” 宋姨娘打完了卢含光,便与他一起跪在地上,献上自己的首饰匣子。 她带来了自己所有的私己,还有管家刚刚偷偷给她的珠宝等等。 家族会议,什么时候轮得上一个姨娘上堂进言了?卢含香气怒不已。 可是因为宋姨娘得父亲的宠,卢家众位族老竟然默认了,并不以为宋姨娘上来是坏了礼法规矩。 反倒因为卢含光断指悔过,又补上了亏空,族老们又举棋不定了。 “卖两家铺子,你断根手指就可以毁过了吗?那你当年让人推我下水,致我受寒大病,烧得痴痴傻傻,这罪过你要如何来抵?” 正在族老们左右摇摆时,卢含锦和落蕊到了。 小肉团子一本正经起来,还蛮有气势。 虽说声音奶声奶气,但却条理清晰,清清楚楚,让众人都听得分明。 “含锦,你醒了?”卢含香惊喜地扑过来,一把抱住了他。 卢含锦恢复正常,卢家诸位可是心情复杂的很。 有高兴的,有不喜的,有惊讶的……自然还有惊恐的,比如卢含光母子。 “卢含锦,你血口喷人,你痴了傻了关我什么事?”卢含光大喊。 “不承认是吗?各位族老出来看看,我带来了当年推我下水的人的尸首,他早被卢含光灭口了。” 卢含锦拍拍卢含香抱着自己的胳膊,从她怀里轻轻挣脱出来,带着众人出去查看。 外面的地上躺着一具骸骨,两年了,肌肉皮肤早就烂透了,哪里能看出来是谁? 族老们看着骸骨摇头,卢含光又清醒过来,大声叫道: “卢含锦,你从哪弄来的这么一具骨架子,就想往我身上栽赃?” “呵呵,我就知道你不会认,不过我有证据。”卢含锦抬起那具骸骨的右手给大家看,“这人右手有六根手指,正是当年你的心腹陈小六。 当年他把我骗到水池边,推我下水。你把他灭了口,却说他家母亲生病,你让他赎身回家了,结果却把他埋在庄子上。 庶兄,我说的这些,可是你与宋姨娘亲口所说,我亲耳听到的,你还不认吗?” 卢含光一下瘫倒在地,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不认,是吗?那也行,我要去府衙击鼓鸣冤,让知府大人来断断当年的案子!” 卢含锦小脑袋一扬,恼了,拔腿就往外走。 第90章 你谋杀亲夫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不可以!”一个族老大声喊道,“快把含锦拦回来,若是报了官,我们卢家颜面何存?” 凡是世家都注重自己的脸面,若是出了庶兄谋害嫡出弟弟,又杀害奴仆灭口的事,卢家的脸在这大明府就算丢得光光的了。 卢含光更怕此事被捅出去,事是他做的,真要报官由官府来查案,他也就完了。 自知抵赖不过,他不敢吭声了。 “如此,卢家将由嫡子卢含锦继承家业,这个大家都无可争议吧?”一个族老沉声道。 卢含光经营不善、嗜赌成性、妄图杀害嫡子、更兼杀人灭口,累累罪行他辩无可辩。 卢家为自家颜面计不能将他送交官府法办,但是这样的一个人,岂能成为下一任家主? 恰好卢含锦清醒了,嫡子继承家业,不是正理所当然嘛。 哪知那位族老的话音刚落,卢含锦小眼睛一翻,又恢复到原来痴痴傻傻的样子了。 这会他倒不嘻嘻傻笑了,转身趴在落蕊身上,哭喊起来:“娘,娘,这是在哪?” 这怎么又傻了?连他娘都不记得了,抱着人家姑娘喊娘呢。 众族老面面想觑,话都不知道该咋往下接了。 落蕊姑娘也被卢含锦这番操作逗乐了,她强忍着笑,一边轻抚着他的脑袋假装安抚着,一边一脸歉意地道: “各位卢家长辈,我是神医老华的徒弟,卢公子的病是我治的。 但是目前我只能让他保持一段时间的清醒,至于能不能完全醒过来,还需看小公子的造化。” “唉……” 众族老又长叹息一声,这个卢家嫡子还是不中用啊。 “含香,卢含光是没有资格继承卢家产业了,你弟弟又是这个样子,依你说,谁有资格接任卢家下一任家主?”一个比较正义的族老问道。 “含香不才,最近研制的含香凝大火于市,更符合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技艺高者继承家业。所以含香自请接任卢家下一任家主,请各位族老裁定。” 卢含香看向紧偎在落蕊身边的弟弟,心里叹息一声,她本以为弟弟醒了,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可以由弟弟继承。 谁知他却是时好时坏的状态,没办法,她还是得争夺卢家下一任家主位置。 这……这不行!”一个族老大声道,“你一个姑娘家,始终要嫁做他人妇,怎么能做卢家家主?” “卢含香在此立誓:终生不嫁,一心做好卢家家主。” 含香似乎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回答起来没有半点犹豫。 “啊?!” 落蕊眼眸一下瞪大了,原来含香竟存着此心。终生不嫁,含香好魄力。 可是这样真的行吗? 卢含锦悄悄拽拽她的衣袖,朝她做了个口型。 林二姑娘福至心灵,竟还真看懂了。 她赶紧大声道: “小女子有一言,众位卢家族老不妨听听?小女子想,含香终生不嫁也不合适,不若让她招婿上门,如何?” “哎,林姑娘这个主意好。招婿上门,以后含香生的孩子也是卢家人。如此,含香便与卢家嫡子身份相当,可以做得家主。” 族老们议论纷纷,表示同意。 卢含光低垂的眼眸血红一片,浑身散发出冰一样的寒意。 不管他心里如何不甘,如何恨意难消,含香只需招一个上门女婿,便可成为卢家下一任家主。 一切尘埃已基本落定,含香心情舒畅,带着傻弟弟来含香阁了。 卢含锦一看到落蕊,又像头小狼一样扑了上去。 “落蕊姐姐,锦儿要抱抱。” 卢含锦虽然恢复了装傻状态,但人家聪明地保留了说话的能力。 落蕊瞪了他一眼,将他抱了起来。 卢含锦毫不客气,“吧唧”又亲了她一口。 “锦儿要落蕊姐姐举高高……” 小肉团子得寸进尺,在落蕊狂怒的边缘疯狂试探。 小奶团子,装傻装上瘾了,是吧? 林二姑娘恼了,转头对含香道: “含香,我最近又研究了一个新药方,给你弟弟服下,他的傻病可能就彻底治好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赶紧给他试试!”卢含香欣喜若狂。 卢含锦眨巴着小眼睛,看着落蕊狡黠的眼眸,心里突突直跳。 怎么感觉大事要不好?! 林二姑娘进妙春堂抓了几样药材,送去后院煎了,很快端了药碗出来。 “来,含锦,喝了你就好了。”她冲卢含锦不怀好意地笑。 “含锦,快喝呀,喝了就好了。”含香热切地望着他。 卢含锦小胖手捂着嘴撒腿就跑,边跑边喊:“不喝,不喝。” 人家现在可是会说话了呢,简单的几个字还是能说明白的。 “木木,把他抓回来,不喝药,病怎么能好?”落蕊冲木木喊。 “对呀,小公子,您得喝药啊。” 敦厚善良的木木哪懂得落蕊跟卢含锦之间的弯弯绕绕,伸手就把小肉团子逮住了。 林二姑娘也不客气,端起碗把着卢含锦的嘴就往里灌。 善良的木木还很尽责地帮她按着小肉团子的身子,免得他乱动把药碰撒了。 一碗药一点没浪费,全灌进卢含锦嘴里去了。 “咳咳……啊啊……” 卢含锦大张着嘴又哈气又咳嗽,小小的眉头都揪到一块去了。 “林落蕊,你……你给我喝的什么?” “哼,再让你装!怎么样,好喝吧?” 林落蕊嘿嘿一乐,一一数算道: “药材不多,总共就五样,穿心莲、黄连、苦参、龙胆草和木通,统称草药五大苦。没有别的味道,就是苦了点。 你要是再不好,我还有新药方。我给你炖五毒汤,毒蝎、毒蛇,毒……” “你,你,你别说了!”卢含锦小手使劲摆着,大叫道,“林落蕊,你,你谋杀亲夫啊!” “你胡说什么?”落蕊怒了,“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我怎么胡说了?我抱过你,也亲过你了,你不嫁给我还能嫁给谁?!”小肉团子还挺有理。 原来,这小子根本就是在装傻。 卢含香和木木也看明白了,两人也不说话,只在一旁嘻嘻笑。 小屁孩子懂得还挺多! 林落蕊气恼地跳脚去追,卢含锦撒腿就往后院跑。 后院里,卢含锦迎着追过来的落蕊,肉乎乎的小脸上没有了戏谑与调笑,眼眸坚定而刚毅。 他定定地站在那,不跑了。 第91章 你只能嫁我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林落蕊,我是认真的!”卢含锦冲落蕊低声喊道,“我们同为穿越而来,拥有同样的秘密,你也不敢让别人知道你的事吧?所以你只能嫁给我!” “你个小奶团子,才多大点?想得还挺远!”林落蕊怒道。 “谁小奶团子?我穿过来的时候都二十四了,不小了!”卢含锦不服气地道。 “不管过来的时候几岁,现在才这么点大,你瞎说什么呢?” “我总会长大的!你等着我!”卢含锦低声叫嚷。 落蕊:“……” 我等你?我怕有人会打死你! “我知道有个叫姜临风的喜欢你,”像是知道落蕊所想,卢含锦嘻嘻一笑,“我还知道他抱过你,所以别人都认为你是他的人。 我可不像古代人这么古板,被他抱一抱就是他的人了?我不在乎,我相信你也不在乎。 他远在京城,你在这里,异地恋有几个有好结果的?再说你有事他能保护你吗?不能!可我能!我可以保护你! 你别以为我会怕他,不敢跟他抢你。别人都说他厉害,我看不见得。真要打起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卢含锦头一扬,很横的样子。 只可惜,他那肉肉的小脸跟“横”字半点挂不上边。 “看把你狂的!”落蕊给他气笑了,“那等他来,你跟他试试?” “试试就试试,你以为我不敢?他是古代的将军,我可是现代的……” “算了,不提当年了,”卢含锦说了半截子话泄气了,又道,“咱俩的事以后再说,先说说含香的事。 得给她找一个上门女婿,赶紧成亲。她一天不成亲,我在卢家就一天不能恢复正常。 我一天不恢复正常,我想做的事,就一天不能去做。” “是啊,我也正琢磨着呢。” 卢含锦一提这事,落蕊就想起来了。 她前几天刚发现木木对含香的心意,还为他暗暗遗憾呢。 他和含香的身份地位差距悬殊,按正常情况很难在一起。 但是现在含香要招人入赘,肯定不能要求门当户对了,又不知道木木会不会同意? 上门女婿地位低,住在岳丈家,生的孩子都不能随自己姓,木木能忍得了吗? “想那多干吗?成不成的问问不就知道了?”卢含锦倒是相当干脆。 “那分分工,我去问含香,你去问木木?”落蕊问。 “那不行,我长这么点,说出来的话都没人信,这事还得你问。”卢含锦连连摇晃他的小肉手。 “这会知道自己小了?小奶团子。”落蕊笑着打趣他。 “我就是生理年龄小,心理年龄很成熟的好吧?”卢含锦真的恼火了。 “行行,你很成熟,你去把含香叫出来,我问问她。” 卢含锦摆动着两条小短腿,蹭蹭地又窜回含香阁了。 不一会,含香就出来了。 “你说,木木他喜欢我?”含香又惊讶又羞涩。 “嗯,我看着是这样的,你怎么想?”落蕊问。 “木木踏实肯干,也很善良,是个好的。可是我要招的是赘婿,岂不是委屈了他?” “委屈不委屈得由木木说了算,你不要管,我找个机会问问他。” “那行,你告诉他,他若愿意,我不会让卢家人欺负他的,怎么说我也是下一任家主。”卢含香毫不迟疑。 跟落蕊一起呆久了,温柔和顺的大家闺秀也染上了一股凌厉果决的霸气。 落蕊和含香回到店里,含香立刻带着含锦走了。 “卢姑娘要招赘婿?”木木的眼里倏然亮起一道光。 “嗯,你……” “东家,你知道我的心意,含香她善良,真诚,坚强,我……我喜欢她。 之前,我不敢想,她是世家嫡女,我就是个孤儿。我与她天差地别,根本没可能。 可是现在,我……我或许可以试试。只要能陪着她,能帮到她,做个赘婿也好,我愿意……” 好!又促成一桩! 落蕊摸摸鼻头,连她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媒婆体质。 前前后后,或直接或间接,她促成了大姐与陈子煜,大哥与乐玉华,红英与杜君亭,现在又有含香和木木。 她都打算在含香阁外挂个牌子,售卖胭脂水粉兼营婚介业务。 相亲、表白、约会、礼仪培训、嫁衣制作兼搞定家长,一条龙服务,生意一准大火。 若哪一天,她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她还可以写一本书,题目就叫《穿越:我在古代开婚介》,一准也能卖得大火。 林落蕊从含香阁回家,又到听雪阁陪母亲说话。 很快便到了晚膳时间,她脚下生根了般,不走了,硬要留下来蹭孕妇饭。 方氏正笑着骂她赖皮,钟嬷嬷提着一个食盒来了。 只是她在门口一晃,视线在落蕊身上定了定,表情立刻呆愣了,然后转身就往回走。 “站住!钟嬷嬷,”落蕊喊了一声,“既然饭都送到门口了,怎么又要回去?” “哦,我……老奴才想起来,给太太的汤忘放盐了,老奴回去另盛一碗过来。”钟嬷嬷嗫嚅着,吞吞吐吐地说道。 “哦,是么?钟嬷嬷今日怎么亲自送晚膳来了?往日不是都让丫鬟去你那里取吗?” 林落蕊这个阴谋论者,一直认为事出反常必有妖。 平日习惯了的事情突然发生改变,她必然会琢磨半天。 何况今日钟嬷嬷见她就跑,这样反常的举动,那就更值得怀疑了。 “今个儿汤有些烫,怕烫着姑娘们,老奴便给太太送过来了。” 钟嬷嬷使劲垂着头,低垂的眼睫盖住了她飘忽不定的眼眸。 “哦,那就不麻烦嬷嬷再跑一趟了,”落蕊笑着道,“芳草姐姐,去取点儿盐来,直接撒上就是了。” “钟嬷嬷,把汤端出来吧!” “这……” 钟嬷嬷无奈,只好打开食盒,颤抖着手,从里面端出一碗汤来。 “唉呀,还真挺烫的,嬷嬷的手都抖了。快放下,快放下!” 林落蕊伸手就去端汤碗。 “烫,别烫着二姑娘。” 钟嬷嬷端汤的手一晃,躲过了她的手。 手里的碗却一下子扣在地上,汤汤水水撒了一地。 落蕊似笑非笑的眼眸瞥向她…… 第92章 她又眼瞎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老奴该死,老奴该死!”钟嬷嬷“扑通”跪地,大声喊道。 “唉呀,真是可惜了。” 落蕊蹲下来,仔细察看地上的汤水,又顺手拔下钟嬷嬷头上的扁银簪子挑起一点来,凑到鼻尖闻了闻。 “山药香菇乌鸡汤,补血安胎,清淡馨香,确实很适合母亲食用,钟嬷嬷果然做得一手好汤水。” 她晶亮的眸子瞟向钟嬷嬷,钟嬷嬷的脸刹时煞白一片,大滴大滴的冷汗顺着额角滑下来。 “唉呀,嬷嬷,快看快看,你的簪子怎么是黑的?” 林落蕊举起簪子,好像才发现一样,大声叫起来。 钟嬷嬷的心顿时拔凉拔凉的,直挺挺跪着的身子一下瘫倒在地上。 方氏惊得圆睁着双眼,不敢置信地瞪着她。 王嬷嬷厉声怒喝:“快,将这贼妇人拿下!竟敢谋害主母?!” 旁边几个被吓呆了的丫鬟这才清醒过来,赶忙上去摁住钟嬷嬷。 “钟嬷嬷,这汤既是你亲手做的,又是你亲手端来的,想必中间没有经过别人的手。那这里面的砒霜,是从哪来的呀?”林落蕊冷声喝问。 她现在剜了自己这双眼的心都有了,这就是她给母亲千挑万选的人,她果真又眼瞎了一次。 虽说之前为了防着那个毒妇,她做了万全的准备。 母亲每次吃东西,王嬷嬷都会用银针试毒,再给小兔子试吃,但万一哪天疏忽了呢? 万一是银针试不出来的毒,或是兔子吃了也没事呢? 她狠狠地拍着自己的额头,懊恼不已。 “求太太和二姑娘开恩,老奴是被逼的。” 钟嬷嬷被按在地上,哭得涕泗横流。 拼命挣开身上压着的几双手,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打开给落蕊和方氏看。 “昨个老奴的姑娘出去玩,到晚都没回来。有人给老奴家里扔了个布囊,里面有一包砒霜,还有这封信。 说让老奴把砒霜下到太太的汤里,若是我做了,孩子就给我好好地送回来,若是不做,就别想见到孩子了。” “好狠毒!”方氏气得浑身发抖。 林落蕊看着哭得凄惨的钟嬷嬷,微微叹了口气。 儿女就是娘亲的命,为了儿女,再老实的女人也会犯糊涂。 但她不会因这个就饶过钟嬷嬷,任谁也没有权利为了自己的亲人而伤害她的母亲。 “钟嬷嬷,你在我母亲的吃食里下毒,这么简单粗劣的手段一查便知,你不要命了吗?” “二姑娘,老奴知道瞒不住。老奴会给太太偿命的,老奴想救自己的孩儿啊!” “你给我母亲偿命?这一包砒霜下去,我母亲和腹中胎儿就是一尸两命,你赔得起吗? 你要救自己的孩子,难道我母亲和弟弟就该死吗?我真恨不得现在就把你打死!” 林落蕊压了压火气,转向方氏,说道: “娘,今日这事便交由蕊儿来处理可好?” 方氏点点头,她刚刚躲过一劫,现在正心乱如麻,确实理不出头绪来,只能靠落蕊了。 “芳香姐姐,迅速关了听雪阁院门,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出入。” “芳草姐姐,去前院回老爷,就说太太不好了,着人去请我师父来。记住,一定要请我师父。” “青梅,你去找庆生哥哥,让他找可靠的人守着府里的大门、小门,连狗洞也不要放过。若有人外出,不要阻拦,只悄悄跟上去看看跟谁接触。” “青橘,你去找静云哥哥,让他派人在钟嬷嬷家附近暗处守着。若有人送钟家姑娘回来,便当场抓住,立刻来报。” 林落蕊瞬间做出决断,一系列吩咐下来,滴水不漏,大家各自领命去了。 她率先扯开嗓子哭嚎起来,众人会意,立刻乱哄哄地叫成一团。 林文昌老远便听见听雪阁内哭声一片,他心急如焚,脚下像踩着风火轮一样冲了进去。 进了门却见方氏四平八稳地坐在榻上,正优哉游哉地拿牙签扎着吃苹果。嘴角弯弯,笑意盎然。 林落蕊哭得声嘶力竭,几乎要绝气了般,真跟死了娘一样痛不欲生。 只是干打雷不下雨,还一边哭一边跟方氏抢苹果吃,嚎得太猛需要补充点水分。 王嬷嬷声音都劈了,直喊:“太太,你醒醒……太太,你要坚持住啊,大夫马上就来了……” 老嬷嬷叫得真像那么回事,就是铁青着脸,咬着牙。那哪是担心着急的样子?那是被气的。 “你们在搞什么名堂?这是要吓死我?”林文昌压低声音问道。 为官多年,他一看这情形便知道听雪阁肯定发生了大事,不然不会这么闹法。 林落蕊跳起来扑到他面前,双膝跪地,大声哭喊: “父亲,您快看看我娘,她被人下毒了,您要给我娘做主啊!” 她一边哭,一边给林文昌挤眼睛。 林文昌哭笑不得,这是要让他这平日里严肃板正的大明府知州跟着演戏?只是少不得要配合一番了。 他一边大声喊:“雪吟,你醒醒啊!”,一边低声问:“说,到底怎么回事?” 林落蕊低声却又清晰明朗地跟他说明了情况,林文昌气得眼眸圆瞪,抬脚踹向钟嬷嬷。 “好你个贱奴!若是太太今日出了意外,死你十个也不够赔的!” 钟嬷嬷生生地挨过他的无影脚,不敢吭声,也不敢闪躲。 落蕊急忙拽住他,急声道:“父亲息怒,钟嬷嬷也是因为女儿被绑,一时糊涂。父亲是一方父母官,更不能不管百姓死活。” “此事要查也不难,这么大宗的砒霜售出,医馆里一定有记录。顺着记录查访,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但现在来不及去查,总要先让坏人放回钟嬷嬷的女儿,再查到底是谁要暗害母亲。” “母亲平日没得罪过什么人,落蕊想,左右不过是后宅私事,泄愤报怨而已。 而有人在府外绑了钟嬷嬷的女儿,想来内外必有勾结。刚刚女儿已经做了些布置,父亲不妨听听,可有什么遗漏?” 落蕊将之前的布置一一说给林文昌听,林文昌听得不住点头,深遂的眼眸越来越亮。 好一个机智果断的林家二姑娘! 林文昌自问,即便是他,仓促间应对,也不能做出比这更好的安排了。 第93章 发落莲姨娘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林二姑娘一发现有人给母亲下毒,便迅速封锁了听雪阁。 着人请大夫,哭叫成一团,只为造成母亲中毒的假象,引诱府里布局的人与外面传递消息。 再跟踪往外传消息的人,顺手揪出府外与府内勾结的歹人。 为防万一,还在钟嬷嬷家附近布了一张网。 林落蕊,心思之缜密,性情之果断机智,绝对碾压众多男儿。 很快,华大夫在下人的搀扶下,连呼哧带喘地奔着听雪阁跑了过来。 老大夫也不知道真实情况,只听下人说主母被人下毒了。 小徒弟的娘中毒了哎,这还了得! 他是真心着急,一点都不带作假的。 一路跑来,衣衫跑乱了,发髻也松散了。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华大夫一脸凝重焦急地来了,不过两刻钟,又一脸失望,脚步沉重地走了。 一边走,他还一边摇头叹息。 至于是叹息自己被徒弟骗了,还是叹息人没救活过来,那就只有他老人家自己知道了。 又至于他后来怎么疾言厉色、装腔作势地控诉他的小徒儿。 控诉她坑他上了她的贼船,教他为老不尊、诓骗于人,毁了他一世英名。 趁机讹了她几只亲手焖制的鲜红油亮的大猪肘子,那都是后话了。 华大夫走后,听雪阁哭声更大了,中间还时不时地夹杂着几声林文昌的怒吼声。 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柳静云差人来报。 钟嬷嬷的女儿被人用迷药迷晕了,扔在家门口。 坏人已被当场拿住,现押在听雨阁。 林文昌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终于不用再憋屈了。 “走,落蕊,跟为父去审案。雪吟,你且好生歇息,今日之事,为夫定给你个交待。” 林落蕊跟随林文昌来到听雨阁,柳静云和王庆生带着几个家丁守在那里。 堂下跪着一男一女,正是莲姨娘的哥哥刘金宝和她的丫鬟秋果。 “怎么是你?” 林文昌一看到刘金宝,幽沉的眼眸里光芒微闪,这案子还用审么? 刘金宝已被当场拿住,自知狡辩不过,扯着嗓子像恶犬般狂吠: “是我绑了钟嬷嬷的女儿,是我逼她给方氏那个贱女人下毒,都是我做的。 方氏嚣张跋扈,我开个绸缎铺子,赚你们家点小钱,她都要断我财路。我恨她,我就要杀了她!” 这位当哥哥的还挺硬气,打算把所有罪责都扛在自己身上,将妹妹择个干净。 刘金宝比莲姨娘大三岁,幼年父母双亡,兄妹两人相依为命。 莲姨娘八岁时,刘金宝生了一场大病。莲姨娘为了救他,卖身进了方侍郎府,做了方雪吟的贴身丫鬟。 刘金宝用妹妹的卖身钱治好了病,自此对她更是言听计从、呵护有加。 林文昌心中千回百转,眼眸闪烁间,他张了张嘴,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落蕊瞥了他一眼,暗暗摇了摇头。 这个男人,事到如今,还想要粉饰太平,袒护那个女人吗? 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等了那么久,岂会因他沉默不语就放过去? 林落蕊怒从心头起,挺身站到林文昌面前,厉声怒斥道: “刘金宝,莫非你以为我父亲这些年判案断案都是白做的,让你几句话便糊弄过去了? 你若没有后院之人做内应,又怎会这么快便知道太太中毒了?” “秋果是谁抓来的?”她扫了眼屋里的人,沉声问道。 “回二姑娘,是小的抓的。”一家丁上前回道,“小的奉王管事之命,看守柴房边上那个狗洞。 秋果半夜鬼鬼崇崇地从那钻出去,小的本想跟出去看看。未料到狗洞太小,小的钻不出去,只好继续在那守着。 差不多半个时辰后,她果然又从外面钻进来,小的就把她带过来了。” 王庆生面带愧疚,说道:“老爷,二姑娘,都怪小的虑事不周,未曾当场拿住二人相见的证据。” 刘金宝面露得色,狂妄地叫嚣:“这事是我做的,没有证据就莫想攀扯上别人。” “这还需要证据吗?明眼人想想就明白了,你当所有人都是傻子,由着你们兄妹瞒天过海吗?”王庆生气得上前去踢打他。 刘金宝任由他踢打,乜斜着眼瞧着他,一副“我就是把你们都当傻子,看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泼皮无赖样。 落蕊瞥了眼堂下瑟瑟发抖的秋果,她连问都没兴趣问了。 “庆生哥哥不必自责,这事要问出证据来也不难。秋果半夜偷偷钻狗洞出去,要说不是去见刘金宝,那就得有别的说法,任她说出花来也圆不了这个谎。” 落蕊安抚住王庆生,转身对林文昌道: “爹爹,并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证据。落蕊相信,爹爹心中自有公断。现在就请爹爹提了莲姨娘来,一并发落吧。” 林文昌暗自叹息,就像落蕊说的,并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证据。 刘金宝在这里,他再怎么抵赖,又有谁会相信这事莲姨娘没有参与其中? 莲儿,你好糊涂!他心里恼怒不已。 但他再怎么宠爱莲姨娘,她犯下这样的大错也是罪不可恕的。 不说落蕊在此虎视眈眈,雪吟在听雪阁等他个交待,就算他自己心里也是过不去的。 姨娘谋害嫡母与嫡子,何其大罪! 若落蕊执意要查个清楚,此事必然要闹个天翻地覆。 莲姨娘必死无疑,林家也将失了颜面。 如今落蕊不求追查其中的是非曲直,是不想让家丑外扬。 此事最好的解决方法,便是悄无声息发落了莲姨娘。 不管心中如何波涛汹涌,他都不能再护着她,当下便着人去提她到听雨阁。 落蕊吩咐青梅去听雪阁寻王嬷嬷取样东西,方氏听说是莲姨娘要害她,到底跟着来了。 莲姨娘一晚上都没睡,前半夜听雪阁嚎哭不止,她心里暗自得意。 后来派出去的丫鬟一直不归,她便心知不好。听人来提她,便忐忑不安地来了。 一进听雨阁,看到地下跪着的刘金宝,心顿时凉了半截。“扑通”一声,她也跪在林文昌面前。 却听刘金宝大吼:“说了跟我妹妹没关系,你们提她来作甚?” 莲姨娘心中又是一喜,看来,她还可以再挽救一下。 第94章 又做恶人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莲姨娘本打算要认栽了,听刘金宝这样喊,立马认清了形势。 哥哥和秋果都没有把她供出来,她暂时还是安全的。 不得不说,莲姨娘这些年得林文昌宠爱,也不是空手套白狼套来的。 在长期的后宅对敌斗争中,她总结了丰富的战斗经验。 心思电转间,她迅速判断出,这样的情况下,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应对。 于是她快速膝行到林文昌跟前,抱着他的腿哀哀轻泣: “老爷,我这糊涂哥哥犯了什么错?莲儿已经好久没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求老爷看在莲儿伺候您多年的分上,看在三姑娘和五姑娘的面上,从轻处罚吧?” 两个女儿就是她最好的挡箭牌,时不时的得拿来用一下。 林文昌果然心又软了,到底没狠得下心踢开她,只把脸扭到一边。 林落蕊瞥了眼他憋得铁青的脸,暗自叹了口气。 指望这个男人亲口质问莲姨娘是不可能了,那今天这个恶人她便当仁不让了。 “青梅,青橘,把莲姨娘拖下去跪好了,我有话要问她。”她对两个丫鬟道。 别人不敢当着林文昌的面拖他最宠爱的姨娘,青梅青橘这俩丫头大概只听她们家姑娘的。 两人也不说话,捋捋袖子就上来了。扳开莲姨娘抱着林文昌的手指,直把她拖到下面去跟刘金宝跪在一处。 落蕊又瞟了眼林文昌无可奈何、怅然若失的脸,狠狠咬了咬牙。 今日若再不能将莲姨娘彻底打入泥地里去,那她这些年就算白活了。 “莲姨娘,今日有人逼迫钟嬷嬷给我娘下毒,这事到底是怎样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半夜将你提来,不问此事,而是有另外的几件事要问你。” 这怎么还有别的事?林文昌听落蕊此话,又怔住了。莲姨娘这些年到底做了多少恶事? 林落蕊朱唇轻启,语调不疾不徐,话语中却是浓浓的不容置疑。 “第一件,当年你骗我娘说她再难有身孕,只为让她说服老爷收你做通房。 第二件,我的身世是你抖出去的,为的是让三妹妹代替我嫁入侯府。 第三件,父亲入狱时,是你让刘金宝去散布谣言,以致孙家闹上家门,伤了我母亲。 第四件,当日我娘在花园里被月朗扑倒,险些小产,是你暗中布的局。 我说的这些,你认不认?” 林落蕊掀起一桩桩旧案,莲姨娘也怔愣了一瞬,随即她咬牙切齿地哭喊起来。 “你胡说!老爷,太太,当年大夫确实对碧莲说过,太太再难有孕。 碧莲没有办法才要给老爷做通房,想给太太生个儿子,我对太太是一片忠心啊。” “二姑娘的事碧莲已经吞到肚子里了,从不曾与人说过。二姑娘,你莫要因为被人揭了身世,便胡乱咬人。” “老爷入狱时,碧莲一心担忧老爷,哪有心思想别的?二姑娘说我煽动孙家来闹事,你有证据吗?” “还有当日太太是被二公子扑倒的,与我有什么相干?” 莲姨娘巧舌如簧,桩桩件件,驳得丝毫不漏。 “呵呵,我就知道你不会认。” 林落蕊都被她气笑了,伸手取过青梅手上的一张纸,递给林文昌。 “父亲,这是当年给我娘看诊的大夫的供词,是祖父派人送来的。” “我娘当年两次怀孕,两次小产,到底是她身体的原因,还是有人从中作祟?时隔日久,我们不想追究了。” “但是大夫说我娘身体虽有损伤,他却从未说过她不能再孕。十多年了,他本该记不得给我娘看过诊,可他偏偏记得很清楚。 盖因当年给我娘诊过后,当天晚上就有人恐吓他,让他立刻离开,否则便灭了他老家的妻儿老小。” “这种恶毒的手法,与今日刘金宝拿钟嬷嬷的女儿恐吓她何其相似,想必当年恐吓那大夫的也是他吧?” 林文昌猝然一惊,时至今日他才知道,雪吟当年固执地吵闹着自请下堂,竟是被莲姨娘所骗。 这个女人在他面前总是百般小意温存,笑靥如花,却是连他都骗过了。 他气得双手直抖,狠狠地将供词摔在莲姨娘身上,怒道: “毒妇,你自己看看吧。” 林落蕊淡淡地瞥了眼莲姨娘,不等她辩解,便接着说道: “孙姨娘家来搅闹,是你煽动的,也由不得你狡辩。那些天,我封闭府门,除了必要的人,都不得外出。 恰好你哥哥来跟你说过几句话,然后第二天孙家就来了,这事还需要再查吗?” “还有我的身世,你让三妹妹的丫鬟秋菊装作无意的将当年的事告诉了四妹妹的丫鬟春桃。 你算准了春桃会告诉四姑娘,也算准了四姑娘会告诉孙姨娘,更算准了孙姨娘嫉恨我娘和我,一定不会放过让我们难堪的机会。” “所以当日四妹妹哭着喊着非要跟去赏花会,而姜夫人的丫鬟出去上个茅房的功夫便‘恰好’听到春桃在和人说我的身世。” “你自以为聪明的隐身在后面,以我和我娘与孙姨娘的宿怨,顶多查到春桃,便把罪名扣到她头上了。 而以我娘当初对你的信任,也不会怀疑到你身上。” “可你别忘了,我娘身边还有我。我会刨根问底,顺藤摸瓜,最后摸到秋菊头上。 莲姨娘,你确定要我把秋菊寻来问话吗?你确定要把三妹妹拖进来吗?” 莲姨娘眼眸闪烁,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一会瞥眼林文昌,一会又看看方氏,似在衡量今日之事逃脱过去的可能性。 林落蕊打量着她慌张的神色,轻蔑地笑了笑,接着道: “再说第四件,那天在花园里,确实是月朗扑倒了我娘,但却是有人推他的。 当日是月芙非要扯着月朗去花园,那些丫鬟小厮也有几个是她拉过去的。 这事五妹妹也有份,所以你确定要把她也拖进来吗?” 林落蕊冰冷的眼眸逼视着莲姨娘,连番质问如钢针铁刺一样扎向她。 莲姨娘,你果真算准了天下父母对儿女的拳拳真情,若以儿女为胁,父母无有不从。 那我今日便以你之道还施你身,你是否会为了你的女儿,而承认自己的罪行? 第95章 连夜送走吧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莲姨娘,当日在场的人我一个也没发卖,都好好在林家呆着呢。 我若真想使出手段审审他们,怕他们也受不住。落蕊可不敢保证,审不出当日实情。 更不敢保证,不会有人把三妹妹和五妹妹,小小年纪就敢阴狠歹毒的算计嫡母和嫡姐的事说出去。你想试试吗?” 落蕊以林月芷姐妹为胁,莲姨娘果然乱了方寸,脸色豁然变得煞白,一时间恼羞成怒。 “是我,都是我干的,你不要把芷儿和芙儿拉扯进来,她们什么都不知道。” “方雪吟,我是你的陪嫁丫鬟,本来就该成为老爷的通房。 我那么忠心耿耿地服侍你,你却还是要把我嫁给一个小掌柜。整天与那些莽汉愚妇打交道,我岂能甘心?“ “林落蕊不过是个身份不明的野种,却占着嫡女的位置。她要嫁进侯府,享荣华富贵,我的芷儿却不知道要嫁到哪里去,我又岂能甘心?” “我求你把芷儿记到你的名下你不肯,却把林月萱记到名下,给她林家嫡女的身份,让她嫁入侯府,我怎能不恨你?” “现在你又怀孕了,想必早知道当年我骗了你。你肯定不会放过我,我就只好先下手为强,毒杀了你这贱人……” 方氏怀孕是压倒莲姨娘的最后一根稻草,这才是她真正的想法。 她要在方氏发难之前,先下手谋杀了她,没想到却被林落蕊识破。 多年的筹谋一朝功亏一篑,莲姨娘再也控制不了理智。 这一骂把积压心底多年的怨恨一股脑地揪了出来,她竟挣扎着想要上前扑打方氏和落蕊。 底下人忌惮她是主君的女人,不敢死死地按住她,只按住她两只肩膀。 莲姨娘双手胡乱挥舞,连头上的发钗掉了下来,发髻散乱也不顾。 披头散发,状若疯狂,彻底撕下了她平日里温良恭俭宽和敦厚的假面。 林文昌气得浑身哆嗦,那个善解人意温柔纯良的女人哪去了?就是面前的这个泼妇? 方氏却由最初的愤怒慢慢平静了下来,她瞥了眼疯狗一般的莲姨娘,淡淡地道: “碧莲,当年你卖身入我方家,我感念你卖身救兄,让你做了我的贴身丫鬟。” “我以为为人妾室苦不堪言,不愿将你给老爷做偏房。所以将你许给那小掌柜,进门便能自己管家理事,何其自在? 没想到你竟为此怨恨我多年,如今还要下毒害我。” “我是早就知道了你当年骗了我,可念在从前的情义,只要你不再起害人之心,我也没想再对你怎样。 你这便叫‘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罢了,你我主仆缘分今日也算到头了。” ”老爷,这贱婢便交由你处置吧。“ 方氏侧过脸,不再言语,只把处置权给了林文昌。 林文昌打量着堂下跪着的几人和身边的落蕊和方氏,突然感觉很是无力,何至于便要闹到生死相杀的地步? 莲姨娘固然可恨,林落蕊却也在步步紧逼。 莲姨娘前面所做的所有恶事,她都已清清楚楚,却始终隐忍不发。 直到逼得她犯下大错,她才要一击必杀。 林文昌头一次在自家后院里断案,这感觉还真是新鲜,新鲜得他头疼。 一边是发妻,一边是最宠爱的姨娘,这刑罚还真不好量。 可是发妻在旁边冷眼看着,她才是无辜受害的那一个。 所以今日之事他不判也得判,莲姨娘他不罚也得罚了。 “刘金宝绑架钟嬷嬷的女儿,逼其给我林家主母下毒。本人已供认不讳,明日押入府衙,判流放三千里。” “丫鬟秋果便发卖了吧,至于钟嬷嬷,念她一时糊涂,谋杀未遂,判入狱三年,以儆效尤。” “莲姨娘做下这般恶事,罚杖责二十板子,暂关押柴房。明日一早送到乡下庄子里看押起来,今生不得踏出屋子半步。” “雪吟,落蕊,这样判决如何?” 方氏无可无不可,但凭林文昌做主。 落蕊却瞥了眼莲姨娘,似浑不在意地说道: “别人都好说,只是莲姨娘还是趁夜悄悄送走吧,不要让外人看到。 三妹妹和五妹妹日后还要嫁人的,若让人知道她们的亲娘竟是这般歹毒妇人,日后还怎么找到好人家?” “落蕊说得有理,立刻行刑,打完便送走。” 莲姨娘方才一番疯狂的闹腾,已让林文昌失望。 思及林月芷和林月芙,如若真如落蕊所言,那俩女儿已经做下不少坏事。 若是再跟着莲姨娘,之后会长成什么样真不敢想。 “林落蕊,你这个野种……方氏,我咒你生不出儿子……” 莲姨娘再没了往日的温顺和软,骂得越来越难听,转而又不断哀求: “老爷,求老爷饶了奴婢吧……老爷,我要见月芷和月芙……月芷,月芙,快来救救娘啊……” “把她的嘴堵上!”林文昌都想亲自动手打烂她的嘴了。 咒他林家生不出嫡子,亏她想得出!他心里对她仅有的那点怜悯疼惜,也消弥于无形了。 “林文昌,你好狠的心,你只顾惜方氏那个贱人,我也给你生了两个孩子啊……唔……” 下人们很快堵上了她的嘴,不管她舌灿莲花也好,狠辣毒舌也罢,都只能说给自己听了。 或许她到现在也不明白,与人做妾,在主子眼里只不过是个物件,生了孩子也高贵不到哪里去。 主子想发落你,任何时候都可以。 不管身后莲姨娘如何哭喊,叫骂,林落蕊扶着方氏离开了听雨阁。 夜风清凉如水,天空繁星点点,空气中弥漫着夏花淡雅的清香,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 林落蕊步履轻快地走着,心里舒爽极了。 终于扳倒了莲姨娘,不枉她长时间来处心积虑,蛰伏等待时机。 “蕊儿,你说当年有没有可能,真是莲姨娘害我两次小产的?”方氏轻声问道。 “娘,这事都过去十好几年了,查也无从查起。莲姨娘若是没得失心疯她就不敢承认,否则父亲只怕会把她当场打死。 您放心,只要蕊儿在您身边一天,便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您。” 林落蕊轻轻握住母亲的手臂,直视着她的眼眸,试探地说道: “娘,莲姨娘被送到庄子后,我想……” 第96章 霸猛男宠妻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蕊儿,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她做孽自有天来收,你手上不可沾染上这种人的脏血。” 方氏惊恐地抓住落蕊的手臂,连声道。 “好,娘,我听您的,您别担心。”落蕊回握住母亲的手,无奈地摇了摇头。 当天夜里,一驾简陋的青篷马车载着被打得皮开肉绽的莲姨娘去了林家的庄子。 落蕊思来想去,她便不要她的命了。 她才只漏出一点想要永绝后患的意思,母亲便吓得一天要看她八回,生怕她真做出什么事来。 但那毒妇害得父母失和多年,害得母亲伤心致病多年,还要毒杀母亲和未出生的孩子,她又怎甘心让她好好活? 林落蕊从来都不是圣母,有些人她始终不会宽恕。 两天后,王庆生去了庄子上,带着落蕊给他的一粒药丸,趁机下在莲姨娘的饭菜里。 那是落蕊根据师祖的笔记所记,亲手提炼出来的。 遇水即化,无色无味。服下不会伤人性命,只会让人遍体生疮,痛不欲生。 且疮处整月不结痂,痂落之后也会留下满身丑陋的疤痕,日日瘙痒难耐。 她要让林文昌连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再也生不起接她回来的念头。 她要让她日日生受折磨,直至老死在庄子上那间破旧肮脏的屋子里。 师祖给她的笔记,本意让她识毒解毒以求自保,她却还是用在他处了。 小厨房里没有了钟嬷嬷,落蕊也不敢再相信别人,便与王嬷嬷和几个大丫鬟轮流给方氏做吃的。 莲姨娘的事便如过路的云彩洒了几滴小雨点,几乎没有影响到方氏的心情,她依然每天好吃好喝地安心养胎。 落蕊和方氏当莲姨娘是一堆让人恶心的臭狗屎,打扫干净了,心情方舒畅。 林月芷的心里却乌云密布,阴气森森。 这世间有那么多人,却只有莲姨娘愿意费尽心思为她铺设打算。 为了她能代替林落蕊嫁进侯府,在方氏面前做小伏低,苦求她给自己嫡女的名分。 还不惜冒着被方氏怀疑的风险,泄露出林落蕊的身世。 如今她被林落蕊和方氏设计关押到庄子里,她们母女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从此在这府里,她和林月芙便如风雨中飘摇的小船般孤苦无依,再也没有疼她宠她对她呵护备至的姨娘了。 她带着林月芙去找过林文昌,把她从莲姨娘身上学来的招数使了个遍。 可是不管是无语凝噎楚楚可怜,还是抱着父亲的腿号啕大哭,林文昌都无动于衷。不宽恕莲姨娘,也不同意她们去看她。 姨娘被关去庄子,没有她的牵连,父亲对她们姐妹的关爱迟早会淡薄,她们在林家的生活将会越来越难。 十四岁的林月芷,或许之前还有些稚嫩,但经此一事,她仿佛一夜之间成长起来了。 她带妹妹到听雪阁,跪在方氏面前,痛斥莲姨娘所做所为,求嫡母不要因莲姨娘而怪责于她和妹妹。 方氏叹息。 “子不教,父之过。”林月芷长成这样一个心机深沉、手段毒辣的丫头也是莲姨娘言传身教的结果。 但是只要她不再做恶生事,她又怎会同个十几岁的孩子计较? 林月芷在方氏面前痛哭表明心际,对落蕊也看不出半分怨恨。依然会挽着她的胳膊,亲热地叫她姐姐。 时不时还会提了精致的吃食,去梅园找她说笑,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落蕊自然知道林月芷与莲姨娘一样有心计,有诚府,不可能不恨她。 但即便如此,她也不后悔对莲姨娘所做的事。 凡是伤害到母亲的,不管是人是鬼,她会把他们统统搬走,绝不留情。 收到消息的姜临风纵声大笑: “落蕊这次可是演了一场大戏,戏名就叫‘林落蕊大战恶姨娘’。她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韬略,机智果断,指挥得当,连我都不得不佩服。” “嗯,林姑娘自然是好的。不然怎能让我们骁勇善战、智计无双的姜将军如此牵肠挂肚、魂牵梦萦?” 明朗见主子心情难得明媚,顺杆子往上爬起来。 “滚,竟敢嘲讽起我来了?”姜临风抓起桌上批过的公文扔向明朗。 回想起落蕊的种种,他的眼神柔软得像流动的水,嘴角却不自觉地垂了下来。 “说真的,我真不希望她这么能干。这么长时间,我就见她哭过一次,就是林大人入狱那次。” “其他时候,她总是强大得让身边的人都不自觉地想要依靠她,以为她无往而不利。” “而她也确实如人所愿,总能解决所有问题。她倔强独立、沉稳冷静,看起来真不像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主子,林姑娘的所做所为确实不像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她还派人……” 明朗犹豫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姜临风扫了他一眼,不以为意道: “你是想说她派人去给莲姨娘下毒?那又怎样?她要治个恶毒的妇人有错吗? 一个敢毒害主母的恶妇,就算杀了又如何?我姜临风的女人,做什么不可以?!她要自己不做,我也会替她做。” 明朗:“……” 您厉害!您霸气!您就宠着吧!也就您有底气这么个宠法! 明朗摇摇头,把手里的公文放回到姜临风的书案上,笑道: “主子,咱还是研究一下林姑娘父母的事情吧。” “嗯?”姜临风轻吟一声,示意明朗说下去。 “那些有妇人失踪或死去的人家能找到的有13家,已经排除了八家,还有五家正在排查中。 只是镇远侯府我们都不知道从哪入手,所以现在还没有查到一点线索。” “侯府牵扯太大,不能轻易惊动。从长计议吧,你先排查其他几家。”姜临风揉揉眉头,吩咐下去。 他有强烈的预感,落蕊就是陈侯的女儿,因为她的眼眸与陈子煜小时候极为相似。 便是现在,陈子煜在外游历多年,眼眸中明显染上些许沧桑,但细看还是能看出他与落蕊的相似之处。 可是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谁在追杀落蕊的母亲? 要查镇远侯府,又不能惊动侯府中人,或许只能从陈子煜下手了。 第97章 乐公子捧胸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书院里,林落蕊与同窗正在上书画课,教室里很安静。 地面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震动,眼前的画架左摇右晃,最后“哗啦”一声倒在地上。 教室里不断响起“哗啦哗啦”的响声,许多同窗摇摇晃晃地站立不稳,吓得尖叫起来。 地动了?!落蕊猛然大惊。 前世经历的一场大震,让她对地震恐惧的同时,也学到了很多防震知识。 此时她头脑异常清醒,高声喊起来:“趴下,快趴下!双手抱头,趴到书桌旁边。” “趴下!快!”柳静云也反应过来,边喊边趴到桌边。 女生们震惊不已,却也听从吩咐,纷纷趴伏下来。 好在这一阵晃动很快过去了,学生们在柳静云的指挥下,互相拉扯着跑到书院的空地上。 陆续有其他班的学生和老师赶来,有几个身上受了不同程度的伤,都是方才被高处掉落的物件砸伤的。 “静云,落蕊呢?她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乐逍遥骑马从远处奔来。 俊美无俦的翩翩公子乘风而来,墨发飞扬,衣袂翻飞。 女生们竟忘了刚才地动的可怕,纷纷对着他发出花痴特有的垂诞三尺的尖叫。 而乐逍遥充耳不闻,只顾着在人群中搜寻落蕊的身影。一瞧见她便急急地翻身下马,往她身边跑去。 “回来!她没事。”柳静云急忙扯住他,压着嗓子低声道。 坠马事件之后,落蕊在书院里便有意与乐逍遥保持了能不见尽量不见的安全距离。 她找柳静云帮忙,要了乐逍遥的课表,尽量赶着他不上课的时候去练习骑射。 因为不知道乐逍遥的小迷妹里会不会出现第二个白玉莲,丧心病狂到突然暴起伤人性命。 她果断地选择了保证小命,远离危险品——帅哥哥乐逍遥。 乐逍遥表面上默认了这个距离,与落蕊在书院不做过多交往。但一遇到事便现了原形,慌里慌张地不知顾忌了。 “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可吓死我了。” 乐逍遥如梦初醒,狠狠按了自己的胸口两把,安抚了一下将要跳出胸口的小心脏。 “唉,乐公子捧胸,这动作真可与西施媲美了。沉鱼落雁,颠倒众生。” 柳静云一阵好笑,低声揶揄他,又道:“你就算再担心落蕊,也别冒冒失失地非得弄得人尽皆知。 看看周围的女生,看看你表妹那个眼神,活像要把她拆成骨头啃了。落蕊平白遭受这无妄之灾,你说她冤不冤?” 因着地动事件,书院里早早便放了学。 林落蕊匆匆忙忙赶去听雪阁,母亲好好的,庄姨娘和林月萱还有一众丫鬟嬷嬷都在陪着她。 可能受了点惊吓,但也无大碍,落蕊稍稍放下心来。 林文昌直到第二天傍晚才从府衙回来,大家一起聚到听雪阁听他说话。 “这次地动,大明府受灾的城镇不多。青阳府最严重,地动很强,而且因地动引起清水河决堤,又造成洪灾。” 林文昌声音低沉,脸色凝重,接着道:“青阳现在到处是灾民嚎哭的情景,其状惨不忍睹。” “这样的灾难,朝廷定会派人来赈灾,但是需要各地层层上报。等朝廷接到奏章,商议对策,做出决定,再押运赈灾钱粮过来,最快也得两三个月。” “很多人将无家可归,无粮可食。过不了几天,大明府定会涌进来大批的灾民。 静云,月清,明日你俩分别带人去庄子上,留足今年一年的粮食,剩下的都运到府城来。就在府门前设粥棚施粥,能救一个算一个吧。” 如林文昌所料,三日后,大明府城迎来了第一批灾民。之后,更多的灾民陆续涌了进来。 林落蕊带着林家众家丁在府门外支起了粥棚。 当几只装满热粥的大桶从府里抬过来时,衣衫褴褛、面目呆滞的灾民,眼里瞬时发出狼一样的绿光,一窝蜂地挤了过来。 饥饿让他们失去了基本的尊严,不顾不切地围在粥桶旁边,恨不能直接趴上喝一通。 落蕊第一次经历这样混乱不堪的场面,她竭力护着粥桶,小小的身子在人群中被挤得东倒西歪。 家丁们也束手无策,把着桶沿不知如何是好。 “林姑娘若不嫌弃,拂风来帮你吧?” 正一筹莫展之时,一位姑娘款款而来,嗓音清脆婉转如黄鹂鸟一样动听。 “这位姐姐,你快来,看看这可怎么办?” 细密的汗珠从额头上泌出来,落蕊也顾不上擦拭,拉着那位姑娘的手,用力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拂风姑娘穿着鹅黄色绣着大朵红牡丹花的绫裙子,外面罩着洁白的广袖纱衣。绾着飞云髻,插着累丝莲花金步摇,气度婀娜,体态风流。 就是这样一位柔弱娇美的姑娘,竟像个莽撞的汉子一样,纤手搭着落蕊的肩膀,一使劲就蹿到了她身边的椅子上。 步摇和耳朵上的赤金镶红宝坠子随着她这一蹿,来回晃动个不停。 美女与莽汉的反差元素完美集于这位妩媚的姑娘身上,就这一下便震住了底下吵吵嚷嚷的灾民。 眨眼间周围便安静下来,灾民们一起张大嘴,瞪大眼望着这位鹤立鸡群的漂亮姑娘。 拂风稳住身形,抻了抻衣衫,抚了抚乱晃不停的步摇和坠子。 拿眼扫了扫围拢在一处的灾民,她大声道: “诸位父老,要吃粥请自觉排队。如若还这样乱挤一气,伤了这位林家姑娘,今日这粥谁也吃不上。” “即便今天这几桶粥大家抢到了,之后林家也不会再施粥。大家想一想,今天你们抢了,之后吃什么?” 是啊,今天抢到粥了,之后怎么办?这苦难的日子还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时候? 为了今后还能喝上粥,灾民们不得不忍着饥饿,自觉地排起队来。 “拂风姐姐,你真厉害!”林落蕊悄悄给拂风竖起大姆指。 “没什么,曾经经过一次大难,这都是我爹爹教的。” 拂风轻声说着,从椅子上跳下来,利落地拿起碗,给灾民盛起粥来。 从这一天开始,她时不时地会过来帮忙。换下华丽的衣装,穿着素朴的衣裙,跟落蕊他们一起救济灾民。 第98章 落蕊被烫伤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晨起请安时,落蕊众兄妹都到了听雪阁。 林文昌看了看几个儿女,问道:“这几日咱们家施粥,你们几个谁去了?情况怎么样?” 落蕊起身,跟林文昌一一叙述了施粥的情形。 林文昌大为赞赏:“果然是雪吟教导出来的姑娘,忧国忧民,善良仁义。 你们几个,得好好学学落蕊,不能只顾埋头在自己的闺房里,也该为灾民尽点心。” 林月莹眼眸闪动,这是个在父亲面前表现的好机会啊,不能让林落蕊一人独占。 落蕊笑笑,没说话,匆忙回梅园吃完饭,又去大门外帮忙施粥了。 许是得到林家施粥的消息,今日来领粥的灾民更多了,她一直在忙碌着。 过了半个时辰,林月莹也过来了,抢下落蕊旁边家丁手里的舀勺,给灾民舀起粥来。 小姑娘年纪小,又不常做这种事,端个勺也端得晃晃荡荡的,不稳当。 落蕊也没说什么,她要向好,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只想表现给父亲看,都是应该鼓励的。 “四姐姐,我来帮你。” 林月芙忽然从林月莹身后钻出来,一把伸向林月莹手里盛满滚烫的热粥的勺子。 林月莹本能地想躲,手上的勺子便向落蕊那边倾过去。 电光石火间,落蕊根本躲闪不及。 眼见着粥便要撒到她手上,一只脏乎乎的手突然伸了过来,抓着那勺子就往外扯。 一勺热粥大半撒在那只手上,也溅在落蕊手上一点,两只手瞬间便都烫起一片红痕。 “啊!”落蕊惊叫出声,甩着手大喊,“快来人,带这位大叔进府去清洗上药。” 有家丁即刻上前,要带那位替落蕊挡下大半热粥的灾民进府。 大叔却摆了摆另一只完好的手,说道:“我没事,姑娘,你还是赶紧回去上药吧。” “大叔,您怎么能用自己的手替我挡下这么烫的粥?” 落蕊眼眸红了,泪光莹然。 “姑娘,要不是你每日在这大太阳下给我们施粥,我们这些人早饿死了。我怎么能眼看着你受伤?”大叔的眼睛同样湿润了。 “月莹,瞧你干的什么事?”林月清板起脸来训林月莹。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不想让五妹妹抢了我的勺子去。” 林月莹噘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 “你别想把祸事怨到我头上来,我不过是要拿勺子,是你端着粥往二姐姐手上倒的。”林月芙瞪起眼眸,不服气地叫嚷。 “算了,大哥,”落蕊轻声对林月清道,“月莹是想做好事,没做好而已,不要怨她了。” 林月莹瞅着落蕊烫得通红的手,委屈的眼泪叭哒叭哒地落下来。 落蕊不再跟那两个庶妹纠缠,转身带着被烫伤的大叔进府去清洗,上好药才又出府去。 经过林月芷和林月芙共住的兰园时,里面隐隐约约传出争吵声。 “你是不是故意要烫伤二姐姐的?”是林月芷气愤的声音。 “就是故意的,怎么了?” 林月芙听起来更气愤,尖利的声音清清楚楚传到落蕊耳边。 “是她害得姨娘被关到庄子上的,我好久都没有见到姨娘了,我恨她!”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声后,林月芷骂了起来。 “你知道什么?姨娘被罚,是她咎由自取,不关二姐姐的事。不是她要下毒害主母,怎么会被关到庄子上去?” 哟,这还真的懂是非,明事理,要学好了?落蕊未及细想,匆匆而过。 施粥十几天了,灾民们一天只吃两顿粥米,着实扛不住劲。 为了少消耗能量,他们各自缩在角落里,动也不敢动。 只在布施米粥的时候,才拿起身边的粥碗,拖着腿慢慢挪到队伍中来。 领到粥又慢慢地拖着腿挪到一边,一口一口地喝完。 还珍惜地用脏污的手指揩抹下碗边的米粒吃掉,甚至将碗添得干干净净,跟没用过一样。 即便是这样,调回来的第一批米也所剩不多了。 第二批再不来,明天的粥就施不下去了。 林落蕊正头痛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走到粥桶前。 落蕊给他碗里舀了一勺粥,孩子端着碗不吃也不走,怯生生地望着她,嗫嚅着问道: “姐姐,我一会还可以再来要一碗吗?” 落蕊摸摸他的头,叹了口气道:“小弟弟,米不多了,要省着吃,一人只能分一碗了。” 男孩不说话了,眼角泛着泪花,小心翼翼地端着粥碗走了。 落蕊感觉奇怪,别的灾民饿得拿到粥就赶忙跑到一边,或蹲或坐把粥吃掉,这孩子端着碗要去哪? 她朝着男孩离去的方向走去,乍然映入眼内的一幕让她几乎落泪。 一个二十几岁蓬头散发的女人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脸色通红通红的。 男孩端着粥碗凑到女人口边,嘴里喊着:“娘,我领到粥了,你吃,你吃……” 女人动也不动,显然已经昏迷了。 落蕊急忙走上前,抓住女人的手腕给她把脉。 还好,女人只是感染风寒,发烧昏迷,服几剂药就没事了。 她扶起地上的女人,招呼家丁抬进府里。 吩咐青橘去给女人抓药后,她又接过孩子一直紧紧捧在手里的碗,凑在女人的嘴边喂了几口。 那女人抿抿干裂的嘴唇,醒了过来。 艰难地抬起手把粥碗推开,她颤颤地问: “姑娘,我这是在哪儿?我儿子呢?把粥给他喝吧,他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男孩赶紧扑上前,红着眼睛盯着母亲,小手紧攥住她的手。 “娘,丰儿在这呢?你吃,你吃了身子就好了……” 落蕊看着心酸,继续给她喂粥,说道: “大姐,你现在在我家里。你先吃,我不会饿着他的。” 那女人慌忙挣扎着起身,跪在落蕊身前,沙哑着嗓子,哭着喊: “姑娘,求您救救他吧!他爹刚没了,我又病了。求您收下他,做什么都行。只求您给他口吃的,让他活着就好。” “别担心,大姐,有我在,你们娘俩都会好好的。” 落蕊握住那位大姐的手,轻声却坚定地说道。 只是门外还有那么多等着救命的灾民,明日的粥还能施下去吗? 第99章 青楼红姑娘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翌日的粥还是照常施了,关键时刻,林月清押着米粮回来了。 十六岁的少年骑在马上,风尘仆仆的脸上是少有的凝重与沧桑。 一路押送粮食走来,看多了从未见过的人间疾苦,一股悲天悯人的情绪逐渐在他的脸上浮现出来。 林落蕊心底渐生欢喜,或许假以时日,大哥也可以做个像父亲一样忧国忧民的好官。 “嘿,看看哎,看看哎,这不是惟芳楼的头牌红牡丹嘛!” 拂风与落蕊正施粥时,几个穿着人模狗样,形容却猥琐不堪的纨绔挤进粥棚。 其中一个伸手抓住拂风的手腕,嘴里污言秽语不断。 “红姑娘,怎么今日穿得这般寡淡,这是傍上哪家阔少爷,赎身从良了?” “呸,昨晚还在楼里给张家那个斜眼的傻货跳舞弹曲呢,今天就改换衣裳,装起良家女了?” 另一个边说,两只眼睛边色色地直往拂风胸前瞟。 “红姑娘这么娇嫩的小手怎么能拿粥勺呢?给这帮穷酸下贱货盛粥岂不是便宜了他们?还是跟爷回家吧,爷疼你……” 抓着拂风手腕的那个扯着她就往外拖。 另外几个嘻哈啊呀的怪叫着,笑得极轻浮放荡。 “你放手!这里不是惟芳楼!” 奋力挣开抓着自己的手,看着周围人投来的异样的眼光,拂风难堪地望着落蕊,眸中泪光闪动。 短暂地愣神后,林落蕊一把抓住拂风扯到自己身后,冲着身边的家丁大喊: “都愣着干什么?快给我打!哪来的混帐东西,竟敢来知州府前搅闹?” 众家丁这才回过神来,抓起粥勺、木棍一哄而上。将那几个纨绔吓得,过街的老鼠一样四散奔逃。 落蕊带拂风回了梅园,让青橘给她上了一杯蜂蜜柚子茶压压惊。 拂风紧握着手里的瓷杯,眼睛失神地盯着茶杯上的兰花草,手仍然微微地颤抖着。 沉默了许久,她才终于开口说话。 “落蕊,你是不是也嫌我脏?他们说的没错,我是惟芳楼里的姑娘。” “‘绝代只西子,众芳惟牡丹’。惟芳楼!”拂风嗤笑一声,眼里充满浓浓的不屑和憎恨,“起得名字如此高雅,却是这大明府城最大的青楼。 里面的姑娘都以牡丹命名,我便是红牡丹,人称红姑娘。 惟芳楼自诩高雅,楼里的姑娘只卖艺不卖身。可以跟客人谈诗词歌赋,可以陪客人弹琴下棋写字作画,真是无一样不高雅。 可是背地里还不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一样的龌龊,一样的肮脏。” “拂风姐姐,你若不想说便不要说了。” 看拂风泫然欲泣,落蕊连忙止住她。 “我虽然没去过那种地方,却知道没有哪个良家女子自愿去那里。或者被逼无奈,或者身不由己,无一不是苦命的女子。 不管你来自哪里?在我心里,你都是那个愿意脱下华丽的外裳,卷起衣袖为灾民施粥的善良高洁的拂风姐姐。 比那些生在富门高宅,对灾民却连看一眼都不愿看的大家小姐们高贵多了。” “落蕊,谢谢你!如你所言,拂风在那里,确实是身不由己。若只有我一人,或许我早已撑不下去,可是我……” 拂风决然,起身下拜,凄然道:“今日拂风有一事相求,还望落蕊能施以援手。” “姐姐你快起来,若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落蕊断不推辞。” 林落蕊忙伸手去扶拂风,拂风却实实地跪在地上,不愿起身。 “实不相瞒,拂风父亲本是一府知府,七年前因奸人诬陷,被冤屈而斩。 全家成年男丁皆被斩首,女眷皆被发卖。时年拂风刚刚十四岁,与四岁的幼弟一起被送到了惟芳楼。 我弟弟一直在楼里做小厮,给客人端茶递水。随着年岁渐长,他长得愈发清秀俊美,老鸨便要将他送到小倌馆里去。 因着我在楼里还算当红,哭求妈妈好几次,妈妈才答应留他到十二岁。 这些年我也想过求人把他救出来,可在那种地方我谁也不敢相信。 且听说惟芳楼有官家背景,楼里的姑娘都是如我这样被送进去的。只许进不许出,没有人能从里面赎出人来。 转年我弟弟便十二岁了,若再不把他弄出来,我家仅剩的这点骨血便要毁在那了。 拂风求落蕊想想办法,若你能帮我赎出弟弟,日后拂风必以命相报。” 两行热泪顺着拂风的脸颊无声滑落,美目中的哀伤愁怨任谁看了都无法不动容。 这样善良的姑娘却有着如此悲惨的身世!落蕊亦心伤不已。 她骨子里的侠义心肠让她看不得别人蒙冤受屈,当即伸手拉起拂风,承诺道: “姐姐,你放心!此事我一定竭尽所能帮你。” 落蕊思前想后,拂风的事她不方便出手,只能求助于柳静云了。 柳静云这些天一直跟林文昌在外面安顿灾民,趁着他回来用晚膳的功夫,她赶紧去了流云居。 “你说拂风姑娘与弟弟同被困在青楼里,她求你救出她弟弟?” 柳静云听她讲了拂风的事,平静地问道。 他的语调与平常一样的平稳无波,落蕊却从他眼里看到了掩饰不住地跳动的火花。 听到“青楼”二字就激动了?林二姑娘暗自叹息。 果然,男人都是好色的,连静云哥哥都是一样的! “是的,拂风姐姐因父亲获罪而跟年幼的弟弟一起被发卖到惟芳楼里。 这些天她常来这边帮忙给灾民施粥,她是个好姑娘,我想帮她。” “哦,我竟不知道你认识了个青楼姑娘。这事你不要管了,明天我去惟芳楼看看她。” 第二天晚上,柳静云果真独自一人去了惟芳楼。 二十岁的柳公子平生第一次去青楼,一来就掏光身上所有的银两,找惟芳楼的头牌红姑娘。 老鸨子见来了个俊俏又多金的傻小子,笑得满脸褶子如菊花绽放,喜滋滋地嘱咐红牡丹好好伺候客人。 柳静云在红姑娘的屋里呆了很久,没人知道他们两人说了什么,又或者做了什么。 直至凌晨,他才默默地离开了。 第100章 师父想杀人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又一天晚上,俏公子乐逍遥带着几个富家公子晃晃悠悠地进了惟芳楼,随手招了一群牡丹来伺候。 临了的时候,众人起哄让他给身边的白牡丹赎了身,直接带回家去。 乐公子于是一把把银票往外掏,老鸨子却只管摇头。 最后掏出的银票足有两万两了,老鸨子还是不同意赎人,只硬梆梆地撂下一句话: 惟芳楼的姑娘只许进不许出,不管多少银子都不许赎身。 乐逍遥无奈,拍着桌子大骂: “哪家青楼有这样的规矩,不许姑娘赎身的?惹恼了,小爷我今儿找人来拆了你这楼。” “呵呵,这位爷好大的脾气,”老鸨子冷笑,“你也不打听打听,咱这楼子背后的人是谁? 莫说是这大明府,就是在京城里,咱们爷跺跺脚,那京城地面都得晃三晃,凭你还想拆了我的楼?” 乐逍遥被人家唬得一愣一愣的,他家是大明府首富没错,论银子能把一百个一千个惟芳楼买下来。 可是商家地位低,没权势,不能跟人家比横的。 铩羽而归的乐逍遥,也算摸到了惟芳楼的一点底细。 惟芳楼在京城里有人,而且还不是一般人。能把京城地面跺晃荡了的,那至少得是侯爵级别。 本来林落蕊还想用林文昌的权力给惟芳楼施加点压力,如此看来,大明府知州是不够看的了。 有钱也办不了事,权力还不够强,林落蕊只能暂时搁下此事,等待事情出现转机。 柳静云似乎也将此事搁下了,只是从此却成了惟芳楼的常客。 好像自上次尝过滋味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常常流连于此。 不仅去找红姑娘,也找白姑娘,绿姑娘,黄姑娘…… 吟诗赋词弹琴唱曲,好不快活。 软玉温香总是让人沉醉,他的跟班惊喜地发现他们家公子终于开窍了。终于知道身段柔软,体态窈窕的姑娘们的好处了。 以前整天除了读书就是习字作文,正经无趣得不得了,现在也有了些文人墨客的潇洒风流之态了。 天气炎热,食物不足,居住环境差,生病的灾民越来越多。 落蕊开始跟着师父每天上街,给灾民看诊赠药。 她学医的初心只为照顾母亲,何曾想过要救死扶伤、治病救人? 而今思想不知不觉地便升华了,竟然用自己的医术救治起灾民来。 “师父,药材不多了,不知道逍遥哥哥能不能及时采买回来?” 落蕊低头边翻检着药材,边跟师父说话。 好久不闻师父回声,她抬起头看向他,却见师父眼睛一瞬不瞬地瞪着前方走来的一行白衣人。 领头的那人奔着华大夫走来,拍了拍他的的肩膀,笑得极为真诚。 “这不是华兄吗?好久不见,却不知你竟躲在这里?!” 华大夫乜斜了他一眼,抬手掸了掸肩膀,好像那上面沾染了什么脏东西。 “宋怀仁,在我面前,就不必装了吧?令人恶心!” 华大夫毫不掩饰对来人的恶感,来人怔了怔,似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 “华兄,过去的事咱不说了。自古来,每逢大灾必有大疫,皇上仁德,派我带惠民署的太医来察看情况。这大明府既然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宋怀仁假惺惺地道:“我辈学医之人,当以救死扶伤为己任,华兄一定会担起这份责任的,是吧?” 华大夫撇了撇嘴,刚要说话,却听见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华伯伯,落蕊,我给你们押送药材来了。” 乐逍遥打马而来,边走边冲他们挥手。 无双如玉的公子翩然而至,却让华大夫一下子白了脸色。 宋怀仁也眯眼看向乐逍遥,片刻的愣怔之后,眼底闪现出一丝老狐狸般的狡猾。 他阴沉地看了华大夫一眼,面上满含讥讽与恶意。 落蕊本能地感觉要出事,而且是要出大事! 她急忙从药箱里取出一条白布巾捂住口鼻,迎着乐逍遥,在半道上把他截了下来。 “逍遥哥哥,这里有灾民病了,怕传染,你赶紧离开这。”落蕊推着他往后走。 “这……这里是不是有疫情了?你也不能在这,危险!”不明就里的乐逍遥,一把拽住落蕊的手臂就要拉她离开。 “逍遥哥哥,不是疫情,就是普通的会传染的病症,你看我都做好防护了。你快走,不要再到这里来!”落蕊使劲往外推了他一把。 乐逍遥稀里糊涂,半信半疑地走了,边走还边回头张望。 落蕊急忙转身又回到华大夫身边。 宋怀仁不怀好意地看着她,讥笑道: “华兄,你这位小徒弟还挺机智,可惜没用啊,我已经看到他了。没想到她当年生下的孩子被你带走了,你好大的胆子!”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华大夫狠狠地瞪着他,未加掩饰的怒意喷薄而出。 “哈哈哈……”宋怀仁得意地大笑,“老华,你是不是特别怕我揭露他的身份?我也可以不说,除非……” “除非什么?”华大夫问道。 “除非拿你师父的秘籍来换。”宋怀仁紧盯着华大夫,丝毫不掩饰他的贪婪与无耻。 “休想,你这个卑鄙的小人!” 华大夫气得满脸胀红,手指戳向宋怀仁,仿佛下一刻就要扑上去撕咬他的血肉般。 “老华,别激动嘛!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我要看不到你师父的秘籍,他的身世就要天下尽知喽!” 宋怀仁得意地大笑,追上与他同行的人群离开了。 落蕊目睹这一幕,突然明白自己拜师时,师父为什么因为自己简单的一句话而做出那么激烈地反应了。 宋怀仁满嘴的仁义道德,也能说出“我辈学医之人,以救死扶伤为己任”这样冠冕堂皇的话语,其内里却不知道有多肮脏。 那样一副道貌岸然的面目之下,竟是怎样的一副丑恶的嘴脸? 以逍遥哥哥来要挟师父就范,他真是坏得可以了! “蕊儿,师父想杀人了。” 华大夫对落蕊低语一声,满含仇恨的眼眸死死地瞪着宋怀仁离去的背影。 “我帮您!”落蕊声音很轻,却没有丝毫犹豫。 她虽动过杀人的念头,却没有真正的杀过人。 但为了乐逍遥,她愿意试试! 第101章 喜欢乐逍遥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华大夫惊讶地看着落蕊,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他的小徒弟竟然那么平静地接受了他要杀人的事实,竟然还主动提出要帮他? 然而也只是一瞬间的惊诧,他便冷静下来。 宋怀仁是太医院五品院判,他死在大明府,朝廷定要调查死因。 所以,他要死得合情合理,无声无息。 而要合情合理、无声无息地除掉宋怀仁,他需要有人帮忙。 娇嫩柔弱、看起来没有丝毫威胁的林落蕊,正是最佳人选。 “蕊儿,逍遥不是普通人。他的身世绝对不能被暴出来,这也是我和他父亲拼命阻止他考科举的原因。” “他若去京城,便会有危险,宋怀仁就是他最大的威胁。我和乐兄本打算等他乡试之后就着手为他解决后患,没想到变故突然发生。” “师父,逍遥哥哥的身世不一般,我以前就猜测过。您不必跟我说具体的,就说我们该怎么做?”落蕊轻声道。 落蕊此生重亲情,乐逍遥于她便像哥哥一样,她怎能容许别人伤害他? 而且乐逍遥为她所做的一切,她都记在心里。 但他想要的,却是她这一生都给不了的。 除掉宋怀仁,就算对他的补偿吧。 虽然想到要杀人,她不免心悸,但是为了乐逍遥,那个人必须死! 宋怀仁这两天颇为恼怒,大明府安置的灾民最多,生病的也最多,总有路人或灾民火急火燎地来找他汇报情况。 “大人,东城好多灾民病了,满身起红疹,疑是瘟疫……” 宋怀仁急忙带人去看,结果屁事没有,不过是灾民聚集地蚊虫太多,被叮咬所致。 “大人,西城十多个灾民病了,上吐下泄,而且烧得厉害,是不是有疫情……” 宋怀仁从东城急急赶往西城,屁的疫情!不过是饮用了不干净的水所致。 “大人,南城……” “大人……” ………… 宋怀仁东奔西跑,满城乱窜,累得要死要活。可是听着病情很严重,疑是疫情发生,却不过都是虚惊一场。 当然这样的奔波劳碌也为他赢得了好名声,灾民们交口称赞这位大人为他们不辞劳苦,可敬可佩。 同行的太医也纷纷赞美,宋大人年逾七十,还日夜检查灾民病情,一心扑在灾民身上,是真正的医德高尚的好大夫。 第三天,宋怀仁好不容易抽出空,来找华大夫。 “老华,三天的时间就要到了,你准备什么时候把你师父的秘籍交给我?”他洋洋自得地盯着华大夫,似乎算准了他必然会就范。 “你急什么?!这不是三天还没到吗?”华大夫狠狠地斜了他一眼,恶声道。 “哈哈,那我就等你到明天这个时候,你最好老老实实给我我想要的,否则我不会放过他!”宋怀仁奸笑一声,得意而去。 “宋大人,请等一下!”落蕊急忙追出来,喊住了他。 “小丫头,你有什么话要说?” 宋怀仁转过头来,小眼睛盯着落蕊,像盯着被逼到绝境的小老鼠。 “宋大人,我们借一步说话!”落蕊头前走着,将宋怀仁引向远处隐蔽的角落。 “宋大人,我师父离开师门时才二十几岁,他手里根本没有您想要的东西。 小女倒有我师祖行医多年写就的笔记,我愿意将它送给大人。只望大人能遵守承诺,不要伤害我的逍遥哥哥。” 落蕊低垂着头,嫩白的小脸上挂满落寞与无可奈何。 “你的逍遥哥哥,你喜欢他?”宋怀仁讥讽地看着她。 “我……我是喜欢他,所以我愿意给你你想要的,只要你不伤害他。” 落蕊小声嗫嚅着,半透明的耳朵尖都恰到好处的红了,怎么看怎么像个被乐逍遥迷得神魂颠倒的傻姑娘。 “那好,拿来吧!我会信守承诺的!”宋怀仁不疑有他,冲落蕊伸出手。 “笔记很多,我怎么可能带在身上?”落蕊环视左右,悄声道,“今晚子时二刻,大人就在这里等着,我让人给您送来。” “这里?” 宋怀仁抬眼打量四周,偏僻隐蔽,是个杀人的好地方。 子时二刻,夜黑风高,鬼影都莫得一个,是个宰人的好时候。 “呵呵,丫头,你是想把我骗来,好趁机对我下手吧?”他恶狠狠地说道。 “大人,您这是以……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是诚意要给大人的。”落蕊急道,“那您说个地方,说个时间。” “就今天晚上,你来我下榻的馆驿。” “我……我一个姑娘家,怎好出入男人的房间?换一个人去吧,大人放心,我真是诚心诚意的。”落蕊犹犹豫豫地,似极不情愿。 “不行,就是你!别人我可不放心!”宋怀仁不容置疑地道。 “那……那好吧,届时还请大人屏退左右,不要毁了小女的清誉。而且,您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您得了医仙的笔记吧?” 思量再三,落蕊才半是犹疑地答应下来。 商定了时间、地点,她转身离去,宋怀仁亦得意洋洋地离开了。 约定的时间,男装打扮的落蕊准时来到宋怀仁屋里。 宋怀仁左看右看,没发现有外人跟着,抬手将门窗都关上了。 “大人,这就是我师祖传给我的笔记,您请过目。”落蕊手捧着师祖给她的匣子,递到宋怀仁面前。 “打开,你打开!”狡猾的宋怀仁根本不伸手接。 落蕊叹了口气:“大人,您的防备心可真强!小女子可没有坏心。” 她伸手打开匣子,取出里面的笔记,捧在手里。 “打开,翻页给我看!”坏事做绝的宋怀仁,时刻防着人家害他。 落蕊无奈地摇摇头,翻开笔记,一页一页地翻起来。 “这是你师祖写的制毒解毒的笔记?”宋怀仁眼冒精光,快贴上去了。 “是的,我师父和师叔都认为这是歪门邪道,不屑于继承。师祖无奈,只好传给我,让我用于防身。” “那个死老东西懂个屁,这才是最值钱的!”宋怀仁一把抢过笔记,急急地翻看起来。 人若贪婪,必自寻死路。 落蕊悄悄退到宋怀仁身后,稍稍迟疑了一下,却还是扬起了手。 第102章 落蕊再施毒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无色无味的粉末漫天飞舞,转眼间液化成水,继而化成水汽散于空中。 不过片刻,宋怀仁的身体便往后倾倒过来。 落蕊抬手接住他,想将他安置好,手却酸软得使不上一点力气。 她低声唤道:“明翔,明翔!” 带她翻墙进来的明翔推门进来,看一眼抖成一团的落蕊,暗自叹息。 林姑娘到底是年纪太小,杀人太少,心还不够硬啊! 他接过宋怀仁,安置在桌边,然后打开窗户通气。 须臾之后,水汽散尽,屋中连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收回落蕊的笔记,明翔扶着她悄悄地退了出去。 腾身而起,他们又人不知鬼不觉地翻墙出去。 第二日,当与宋怀仁同行的太医发现他时,他仍端坐于桌边,面前是摊开的灾民的病案。只是,他的身体早已僵硬。 爱国爱民的宋院判,因日夜操劳,突发胸痹,无声无息地死在他最爱的岗位上。 死得其所,死得贼有价值。 多日之后,朝廷嘉奖令传来。宋太医为救治灾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擢提升四品官,赏金银若干,以抚恤遗孤。 有金银抚恤遗孤,也算稍稍缓解了些落蕊心里的不安。 但那个混蛋死后还得到无上荣耀,实在太便宜他,然而这却是她和师父能想到的最稳妥的法子了。 除了师父,没人知道她的医仙师祖给她留下了多么宝贵的遗产,没人知道她和师父窝在药房里两天两夜做了什么。 宋怀仁的尸体就算拿去解剖了分析,也只能得到死者死于胸痹的结论。 何况他们还制造了宋怀仁忙碌不停,过劳致死的假象。 所以宋怀仁就那么体面地死了,没有任何人提出质疑。 “木姐姐,听说朝廷的赈灾粮就要到了。很多灾民都在准备回家,姐姐终于可以带丰儿回青阳了。” 落蕊兴奋地对丰儿娘说。 丰儿娘姓木,自病好之后便住在林府,每日帮林家给灾民施粥。 “哦,好。”她没有想象中的兴奋,只轻轻应了一声。 “木姐姐,能回家了,你怎么好像不高兴?” “我,我高兴……”丰儿娘欲言又止。 拂风轻声道: “落蕊,大灾之后,有那么多失去丈夫的女人和失去父母的孩子,朝廷发给她们赈灾钱粮,能用多长时间? 以后她们没有了生活来源,靠什么活下去?” “啊?” 落蕊一愣,她只为她们能回家而高兴,却没想过她们以后的生活。 “那姐姐认为该如何做?”她问道。 “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朝廷给她们再多的钱,不如教会她们谋生的技能。落蕊想过,可以教给她们什么吗?” “姐姐,我开绣坊,教她们学刺绣可以吗?我的绣艺绝好的。” 拂风的话好像给落蕊打开了一扇窗,她的心思又活跃起来。 “当然可以。”拂风赞许地看着她。 丰儿娘眼里倏尔亮起一道光,也定定地看着她。 “木姐姐,若我要开绣坊,你愿意来做绣娘吗?”落蕊又转向她。 “姑娘,我愿意,”丰儿娘晶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落寞,“原先我就在一家小绣坊里做管事。可惜地动了,绣坊塌了,东家也没了,那么多的姐妹再也没地方做活了。” “木姐姐,你别难过。我这就筹备开绣坊,到时候你来给我做管事。你的那些姐妹们也可以过来,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 林落蕊不再犹豫,立刻去找乐家兄妹商量。 “落蕊妹妹要开绣坊,前期找铺面、进原料等杂事,我来帮你做。”乐逍遥道,“但你知道,开店最重要的是把你的店宣传出去。你打算怎么做?” “我有《雅闻报》啊,劳烦逍遥哥哥再给我写一篇文,介绍一下就好了嘛。”落蕊悄眯眯地笑。 “又想打我的主意?!”乐逍遥抬手敲了她一记爆栗,笑道,“报纸只能空口说白话。 就算我把你说得天花乱坠,不如让人亲眼看到你的绣品。那样人家才会实打实地相信你的绣艺绝顶,绣品质量可信。” 是啊,百闻不如一见。可是要怎么做呢? 落蕊微低着头,轻蹙蛾眉。过一会猛一抬头,大大的眼睛里亮光闪闪。 “这些便交给我自己来好了,我回去与母亲商量。” 几天后,大明府衙门贴出告示: 两个月后,知府夫人将举办一场绣品展示会,各大绣坊同台竞技,由大明府绣艺出众的几位夫人来评判。 评出头名将颁发知府大人亲题的“技压群芳”牌匾,还可以请知府大人亲笔题写店铺名字。 此告示在大明府各大绣坊间引起一片轰动,因为以前从没有举办过类似的活动,今年这是第一次。 若能拔得头筹,不说知府大人亲题的牌匾了,就说能在大明府女人圈里露个脸,这个宣传效果也是没法估量的。 所以几乎所有的绣坊都在摩拳擦掌,准备好好展示一番自家的绣艺。 “落蕊,你还真是好大的手笔啊,看起来你对自己的绣艺很有信心喽。 你可要好好准备啊,千万不要被别人夺了头名,不然就为他人做了嫁衣喽……” 乐玉华细细读着告示,眯眯眼笑着对落蕊说道。 林落蕊笑得眉眼弯弯:“嫂子,你还没过门呢,就这么替小姑操心了,真是贤惠呢……” “好你个林落蕊,竟敢调笑我……” 豪爽大方的乐玉华也禁不住逗,扬起拳头做势要打她,林落蕊嘻嘻笑着转身就跑。 两位姑娘笑闹着离开了,却不想白玉莲从她们身后闪出来,恶狠狠地瞪视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恨声连连。 “林落蕊,原来我表哥这些天忙前忙后,竟都是为了你,他还是放不下你……” “乳兄,你回来可是有什么事?”林家后角门外,林落蕊悄悄地问包玉成。 “姑娘,孙姨娘家的事咱们谋划这么久了,是不是该动手了?” “确实该动手了,”落蕊抚一抚额,“跟卢含光斗完了,紧接着又出现了灾情,忙三忙四的竟把孙家给忘了。” “乳兄可是都准备好了?” “还差一个关键人物,青云山上的土匪三当家的。有了他我能把孙老爷送进牢里,这辈子他都别想出来了。不过要逮住他,我需要人手……” “谁?”跟着落蕊出来的青梅突然高喊了一声。 第103章 落蕊被绑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后角门处闪过一片裙角,落蕊也看到了。 “谁在那里?”她厉声高喝。 四下里静寂一片,没有人应声。 “乳兄,你先回东山县,明天明飞和明翔会去找你。”落蕊匆匆对包玉成道。 “是,姑娘。我先走了,姑娘你要注意安全。” 包玉成转身疾走,落蕊和青梅也赶紧走进后角门。 院里空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没有。若不是她和青梅都看到了,她都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姑娘,怎么办?”青梅担忧地看着她。 “没事,那人不一定听到我跟乳兄说的话。就算听到了,又敢把我怎么样?这些天小心看着孙姨娘的人有没有往回传消息就行。” “是,姑娘。”青梅答应一声,面上仍然含着忧色。 方氏腹中胎儿已有近八个月了,目前胎相稳定,林落蕊不再像先前那样挂心。 朝廷派发的赈灾粮已运到青阳府,灾民们大都返回家乡了。 林家不必每日施粥,落蕊也不必每日跟着师父上街为灾民诊病了。 除了去妙春堂和含香阁之外,她把更多的时间用在刺绣上,积极准备自己参加展示会的绣品。 夜色朦胧,天空中只有一弯月牙,洒下一片不甚明亮的月辉。 林落蕊正在烛光下忙活,这些天时常光顾梅园的林月芷又来了,手里还提着两盏孔明灯。 “二姐姐,这几天累坏了吧?每次过来都看见你低着头忙活,今晚快歇歇吧。不如我们一起出去走走?” 伸手不打笑脸人,林月芷总是笑眯眯的,热情地喊她姐姐,林落蕊也不好意思直接拒绝。 她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微笑着回应: “嗯,确实需要休息一下了。不过大晚上的,母亲怕是不会让我们出门。” “二姐姐,往年中元节,大家都会放灯为家人许愿祈福。今年因为地动,花灯也没放过。 母亲要生小弟弟了,静云大哥也要参加乡试,今晚我们去清水桥上放孔明灯,为母亲和大哥祈福吧? 你看,灯我都扎好了。我们悄悄出去,放完灯即刻就回来,母亲也不会知道。” 林月芷想得很周到,祝福静云哥哥乡试得中还在其次,为母亲祈福却是落蕊不能拒绝的。 她心中有些惭愧,中元节光顾着给灾民施粥了,这几天又忙着刺绣,竟然给忘记了。 幸得林月芷提醒,她赶忙换了衣服,披了一件稍厚的披风,便与林月芷悄悄出了门。 古代人生活单调,还不到酉正时分,很多人便入睡了,街上不见多少行人。 她们没有惊动家里的车夫,步行到了清水桥边。清水桥是一座拱形石桥,很长很宽。 林落蕊提着一盏孔明灯,走上桥的最高处,双手托举将它送上空中。 看着孔明灯缓缓升空,向远方飘去,林落蕊双手合十,虔诚地许愿,愿上天庇佑母亲身体安康,平安生产。 林月芷亦放飞了另一盏孔明灯,闭眼许愿。紧闭的双眼看不出半分情绪,唯有攥得紧紧的两只手似有些微微颤抖。 放飞了孔明灯,她们慢慢走下桥。 林月芷忽然摸摸腰间,有些慌张地回头说道: “唉呀,我的香囊不见了,可能刚才放灯的时候掉在桥上了。青梅,你和秋菊一起去帮我找找吧?” 青梅看向落蕊,落蕊对她点了点头,青梅于是快步跟秋菊一起去了。 河边树影婆娑,夜色黑沉而静谧。 林落蕊和林月芷在河边闲闲地走着,等秋菊和青梅回来。 突然树影晃动,一个黑影从一棵大树后窜出来。 那人影直扑林落蕊而来,一只手直接捂上了她的嘴。 落蕊起初还在拼命挣扎,很快身子便瘫软下来。 那人扫了林月芷一眼,扛起失去意识的落蕊便跑。 暗夜里没有人看到林月芷面上的表情,那样的恶毒而阴狠。 她瞪着眼恶狠狠地看着,看着林落蕊被扛出很远,看着她被扛上了马车,看着马车飞驰而去,才发出貌似惊慌的尖叫: “快来人啊,救人啊……” 青梅急急地飞跑回来,却只听到马蹄“哒哒”快速离去的声音,暗夜里连马车的影子也看不到。 青梅顺着马车离去的方向追过去,边跑边撕心裂肺地哭喊: “姑娘,姑娘,快来人啊,快来人救救我家姑娘啊……” 可是空旷寂静的河边,没有一个人回应她。很快,就连马蹄踏地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青梅泪流满面,心里像燃着一把火,火烧火燎地烧得她痛苦难当。 她转身往林家跑去,林月芷和秋菊也连忙跟上来。 “太太,太太,姑娘她……” 青梅直直地冲进听雪阁,跪在厅堂当中,大哭起来。 “死丫头,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太太还怀着身孕。冲撞了太太,看老爷和二姑娘能饶了你?”王嬷嬷急忙从里屋出来,厉声呵斥道。 听到母亲的呵斥,青梅一下子清醒过来。 她素来便谨慎,知道太太现在的情况着实不能受惊吓。若是因为姑娘的事再动了胎气,那自己便是更加罪无可恕了。 于是她急忙收了声,只跪在那里抽噎流泪。 “青梅,你们姑娘怎么啦?” 芳草搀扶着方氏出来,扶她在软榻上坐下来。 看青梅哭得泣不成声,她便知道出了大事,惊慌地问了一句,声音已是颤抖得不成样子。 “太太您先不要着急,我慢慢说给您听。” 青梅抹了把眼泪,稳了稳心神,正要禀报。 未曾想林月芷从外面冲进来,嘴里大喊着: “太太,二姐姐死了,二姐姐被人弄死了……” 方氏稍稍稳定的心神陡然又乱了,“霍”得站起身,厉声喊: “你快说,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我亲眼看见坏人捂住二姐姐的嘴,二姐姐开始还挣扎,后来便一动不动了,我想二姐姐是不是已经死了?” 林月芷眼泪刷刷地流下来,哭得极为悲伤。 “我的蕊儿啊……” 方氏一下跌坐在软榻上,肚子一阵绞痛。她双手捂住腹部,失声哭喊起来。 “太太!”王嬷嬷连忙伸手搀扶方氏,急声吩咐,“快,快去请华大夫来!” 第104章 她逃出来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不,不忙找大夫,” 方氏撑起身子,一只手死死抓着王嬷嬷的胳膊,坚定地说道,“先去找老爷!还有静云和月清,得先救蕊儿!” 方氏从来都不是善茬,更不是单纯好蒙骗的傻子,肚子虽然还在疼痛,但她已经冷静下来。 狠狠地剜了林月芷一眼,她心里疑窦丛生。 听雪阁里一片忙乱,众人各自忙碌。 只有林月芷跪在堂下,一边偷偷观察着众人的神色,一边一声一声地念叨: “都怪我,要不是我邀二姐姐去放孔明灯,就不会出事。都怪我,我只是想给母亲和静云哥哥祈福的,都怪我,都怪我……” 林落蕊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多长时间以后了。 她摇摇昏昏沉沉的脑袋,使劲睁开眼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小木屋,中间有一把矮凳,矮凳上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 矮凳前面还吊着一口小铁锅,锅里什么也没有,底下也没生火。 墙上挂着几张毛皮,墙角还堆着几个布袋子。 这样的小屋,林落蕊在老宅生活时曾经见过。 这是猎人上山打猎时,临时居住的地方,没想到自己竟被掳到了山上。 门外隐隐传来说话声,林落蕊呜呜叫了起来。 门被从外面打开了,两个汉子走了进来。都是一身短打,脸上蒙着黑布,看起来像普通的农人。 “丫头,醒了啊,别叫了,这里没有人来。”一个大汉说道。 “大哥,这丫头看着细皮嫩肉的,长得还挺好看,不如我们……”另一个阴声笑着道。 林落蕊死命地挣扎,无奈手脚都被缚住了,挣扎又有什么用? 被堵住的嘴更用力地呜呜叫着,眼泪哗哗地流下来。 林落蕊胆怯甚或恐惧地望着那两个大汉,目光中充满了哀求。 “别瞎说!看把人家姑娘吓的,”头一个大汉面带责怪之色,训斥道,“人家只让咱们关她几天,让她吃吃苦头,可没让你祸祸她。咱们不过是图钱,不要惹出大麻烦来。” “好好好,不动就不动。那就把她放这,过两天再来放她走,量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也跑不掉。”另一个悻悻地道。 两个大汉吹灭油灯,带上木屋门,走了。 木屋里顿时一片黑暗,林落蕊更加用力的挣扎,呜呜地叫,直到那两人走远。 黑暗中,她骤然平静下来,面色冷凝,无声无息。 挣扎,流泪,大叫,这所有的表相只不过是示敌以弱,让那两人轻视自己而已。 虽然她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可是从那两人的对话中,她至少得到了三点信息: 第一点,她被人算计了,有人雇佣了那两人,把她绑来了此处。 第二点,绑她的人不想要她的命,或者是慑于她父亲的权势或者是出于什么原因,不敢要她的命。 第三点,即便自己不动作,过几天也会被放走。 可是真要什么也不做,老老实实地等着被人放走吗? 那样的话也不过是这几天挨饿受冻,受点惊吓,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可是自己被人掳走几天,母亲会有多担心?母亲还怀着身孕,她能受得住吗? 不行,一定要尽快逃出去! 木屋里没有一丝光线,林落蕊的双眼却炯炯有神。 虽然头还有些昏沉,她却在紧张而快速地思索着。 现在是黑夜,她什么也做不了,即便逃出了木屋,也不知道要往哪跑。 不如好好休息,保持体力,要做什么也要等到天亮才行。 黑暗中,林落蕊闭上眼睛,默默地打算,良久终于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木屋的门窗照射到她身上时,她几乎瞬间就醒了。 侧耳听了听门外,除了风声,什么也听不到。 她努力坐直身子,一点点挪动到挂铁锅的架子前,抬起双脚,使劲蹬那架子。 终于,架子倒了,铁锅掉了下来。 她调转着铁锅的角度,用双腿用力夹住,双手凑上去,在铁锅锋利的边沿上磨起绑手的绳子来。 时而娇嫩的肌肤蹭到铁锅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她默默忍受着,直至手腕被划得血淋淋的,绳子却也割断了。 万幸那两个大汉小瞧了她,只用绳子把她的两只手绑在前面。若是反手绑在身后,还不知道要多受多少罪才能割开。 林落蕊挣出自己的双手,又解开脚上的绳子,站了起来。 扫了扫木屋里的东西,她顺手拿下墙上挂着的几块腊肉揣进怀里。 逃跑也得备点干粮嘛,她就不客气了。 迈步走出木屋,树木浓密,山石林立,却不知这是哪里。 山上风很大,林落蕊紧了紧自己的披风,抬步往山下走。 不管这是哪儿,只有下了山,才能想办法回家。 她边走边小心观察着周围,这山上也不知有没有凶猛的野兽,还得小心着些。 约摸走了一个时辰,汗水渐渐从她额头上泌了出来。 好不容易逃出来,又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林落蕊感到身心俱疲。 隐约间听到潺潺的水声,她心里一阵欢喜,急忙冲着水声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果然见山间一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还有鱼在水底欢快地游着。 林落蕊几步冲到溪旁,撩起衣袖,小心翼翼地洗干净手腕上的血迹,又捧起水喝了几口。 清凉甘甜的溪水顺喉而下,真令人心情振奋。 咬一口干巴巴的腊肉,就着溪水咀嚼着,她抬头往前看,见小溪一路蜿蜒往山下流去。 顺着这条小溪走也许很快就能下山,她不用担心没有水喝,渴得难受了。 哎,那是什么? 林落蕊凝目望去,小溪对面不远处的草丛中竟趴着一个人,一动不动的。 死了么?还是只是昏迷了? 林落蕊胆战心惊,理智告诉她,她现在应该立刻离去。 死人她不怕,在医馆她见过各式各样的死人。 她怕得是心怀不轨的半死不活的人,或者是身上有大麻烦的人。 这样的山上,这样的一个人,不是她一个小姑娘可以管的。 她想拔脚离开,可是被华大夫潜移默化,渐渐升华的医者仁心,却死死地拽住了她的腿。 走么?不行! 不管了,管他什么情况,先过去看看再说。 第105章 我很厉害吧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救人! 林落蕊狠狠地一跺脚,脱下鞋子,挽起裤腿,迈进溪水中。 八月,天气已不是夏日那般暖和。 溪水不说冰凉刺骨,却也不舒爽。趟过清凉的溪水,她一步步挪动到那人身边。 双手扳住那人的身体,使劲翻转过来,她轻轻扫了一眼,吓得差点惊叫出声。 那男人脸上满是血污,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胸前一道长长的伤口,从左肩一直延伸到右腹。 伤口深可见骨,皮肉翻裂出来。一滩鲜血在他身下洇晕而开,看得人触目惊心。 林落蕊抬脚便走,这人这样深的伤口恐怕活不下去了。她便不浪费时间了,赶紧下山回家要紧。 可是刚走出几步,却听到那人极微弱地闷哼了一声,她又迈不动脚了。 救?还是不救?这还真是个问题。 救他或许救不活,可是若不救他,他便真的失血过多,死定了。 可是若这个男人不是好人,那她岂不是要做东郭先生了? 嗨,不管了,看他现在这个要死不死的样子,一时半刻对她也做不了什么坏事。大不了,跑了就是。 她这样想着,便又回到那人身边,使出浑身的力气扶起他往前走。 一个大男人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上,真让她举步维艰。 好不容易走出几十米远,她扶着那人艰难地挪进一个山洞里。 把人放在洞中一块干净的地方,林落蕊转身出去了。 学了一年的医术,还是神医老华手把手带出来的徒弟,对于外伤的处理她还是很懂的。 在外面转了一圈,她拔了一些止血、消炎的药草,又找到个破损的瓦罐,将瓦罐清洗干净,从溪边提了一些水回来。 轻轻扒开那人的衣服,她仔细地给他清洗伤口。 还好,真的只是外伤。伤口虽深,却没有伤及内脏。 把药草揉碎了敷在伤口上,她把他的里衣撕成条,给他包扎起来。 就在将要包扎好的时候,那男人突然睁开了双眼。 两道寒芒从他眼里迸射而出,右手像铁钳一样迅猛地抓住了她的手。 “是谁,你是谁?” 林落蕊一惊,使劲往回抽自己的手: “我是谁?我是救你的人。放开手,这伤口再不包好,你就不用活了!” “谢谢你,小妹妹。” 那人的眼睛好像刚刚聚焦起来,看清楚眼前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他颓然地放开手,又闭上了眼睛。 “你先休息会,我出去弄点吃的,吃饱了你才能尽快恢复过来。” 包扎好那道伤口,又给他穿好外衣,林落蕊把自己的披风盖在他身上,便又离开了。 男人虚弱地睁开眼,看了看洞口她离去的方向,又昏睡了过去。 等男人再次醒过来,天已经完全黑了。 山洞里燃起了火,熊熊燃烧的火焰驱散了一些洞中的寒气。 火焰上方还吊着一口锅,锅里飘出米粥混和着肉的香味。 林落蕊坐在火堆旁边,右手举着一支枯树枝。 树枝上插着一条鱼,那鱼吱吱得往下滴着油,大概已经烤得差不多了。 火光映着她的侧脸,红红的,闪着光,像晚霞一样流光溢彩,光彩动人。 男人细细地打量着她,过了一会,才轻轻地问道: “你从哪找到的锅?还有这鱼,这粥……” “你醒了?你这身体真是没的说,我还以为你得睡上几天呢?” 林落蕊回头看着他,笑容如精灵般可爱。 “说起来你真是好运,昨天晚上有人把我劫到这山上,绑在一个小木屋里,这锅和米都是那个木屋里的东西。 我好不容易逃出来,半路上却遇见了你。为了找吃的,我又偷偷地潜回去,把这些东西弄了出来。 回来的路上,我还顺手采了几只蘑菇,在小溪里扎了两条鱼。你说,我厉害吧?” 看这小姑娘的穿衣形容,像是个大家里的姑娘。 但能站在清凉的溪水里叉鱼,还能自己生起火来做饭烤鱼,又不像那些平日里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 被人绑了能自己逃出来,还敢返回去再偷吃食回来,这岂止是厉害?简直是相当厉害。 “公子,看你满脸都是血污,我先给你洗洗脸和手吧,等一下给你盛粥喝。” 男人心中正想着,林落蕊已提着装水的瓦罐过来了。 落蕊沾着水给他细细擦拭着脸上的血迹,火光下,男人的容颜很快便露了出来。 约摸二十七八的年纪,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有些粗糙。鼻梁高挺,脸形方正,长眉斜飞,双眸不经意间射出犀利的光,仿佛能穿透山壁般。 他整个人呈现出一股说不出的气质,给落蕊的感觉与姜临风有些相似,那是长年经受沙场洗礼形成的锐气。 乍然间从男人身上看到了姜临风的影子,林落蕊不禁看得有些呆了。 “看什么?是不是有些失望了?不是你想象中英俊小生的样子?” 那男人看落蕊端详他,竟轻声开起了玩笑。 林落蕊猛然回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身端过一碗粥来。 “公子见笑了,小女子看见你,便想起了另一个人。他和你一样,都是这样的——霸道凌厉,只是你比他更多了几分贵气。” 那男人也笑了,竭力撑起身子,道了声:“我自己来吧。” 他端过粥,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鲜美喷香的腊肉蘑菇粥,实在是美味。 男人胃口不错,喝了一碗粥,吃了一条鱼,又沉睡过去。 林落蕊虽说担心母亲,却也不能扔下他不管,只好合上眼,也在火堆边合衣睡了。 晨曦微露,男人便醒了。 默然起身,看了看火堆旁蜷缩得像只小猫一样的林落蕊,他微微勾了勾唇角,将披风轻轻盖在她身上。 往快熄灭的火堆上加了些干柴,男人轻手轻脚地走出山洞。 深深呼吸了口山间清晨新鲜的空气,他缓缓地往山下走去。 虽然走得很慢,却很稳,丝毫看不出刚刚受过那么重的伤。 每走出一段距离,他便用手中匕首在山石或树木上画上几道。将近山下的的时候,又返回来往山上走。 走着走着,他眸中精光一闪,随手抛出手中的匕首。 第106章 私会野男人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一只野兔在匕首下哀号着,停止了挣扎。 一手提着野兔子,一手握着匕首,男人坐在溪边麻利地剥皮、去除内脏。 看那熟练的刀工,竟像经常干这个的。 把兔子冲洗干净,他返回了山洞。 落蕊仍然在酣睡中,男人将兔子穿在树枝上,架在火上烤起来。 落蕊是在野兔子的肉香中醒来的,揉揉惺忪的睡眼,竟然看到那重伤的男人在烤兔子。 “兔子哪来的?你出去了?不知道你那伤口不能乱动吗?” 林落蕊张口一通数落,“要是绷开了,可就浪费了我昨日一番辛苦了。” “没有没有,没有乱动。在下早晨醒来,本来只想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不想这只傻兔子跑出来,就在我眼前一头撞在大树上,晕了。 你说有这便宜我能不占吗?我就把它捡回来了。”男人一本正经地说道。 “公子这是上演的现实版的‘守株待兔’吗?”林落蕊被他逗笑了,“我在乡下老宅住了十多年,那时候常跟堂兄弟姐妹们去打猎。 走在山路上便常常想着能有一只兔子撞晕在我面前,可我一直也没有公子这样的好运气。” 两个人一番说笑拉近了距离,林落蕊越来越感觉这男人与姜临风一样的爽朗正直。 虽一身贵气却与人谦和有礼,与自己同处一座山洞中却无一丝杂念,不知不觉间便亲近了许多。 吃过兔肉,落蕊又去山间采了些药草,给那男人上了药,仔细地包扎好,便与他商量起来。 “既然公子行走已无大碍,不如今日便下山吧。你的伤我只是做了些简单的处理,还是得去医馆看看。服些汤药,恢复得更快些。 而且小女子也已两日未归,家母必心忧至甚,需得尽快回家。” “不急,姑娘且再等些时候。最晚明日,必有人上山接应在下。到时在下亲自送姑娘回家,可好?” “那……好吧。反正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正愁不知如何回家,就劳烦公子了。” 林落蕊也不与他客套,毕竟要自己回家确实有些麻烦。 “在下姓靖,在家行三,姑娘可唤我一声靖三哥,敢问姑娘家住哪里?” “靖三哥,小女子姓林,家住大明府城。”落蕊道。 “林姑娘?大明府城?”靖公子略有迟疑,仔细看了看落蕊。 “林姑娘既是被人掳上山的,可知是谁要害你?若是方便,不妨将所发生之事告知靖某,靖某或可以与姑娘分析一二。” “谢谢靖三哥,我已经猜到是谁了。或者是她自己所为,或是与人合谋。但是不管怎样,我都不打算与她计较了。”落蕊低声道。 其实从小木屋里醒来时,她便已想清楚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那天她与包玉成在林家后角门外说话,偷听的人肯定是林月芷姐妹或她们身边的人。 林月芷从来都没有忘记她将她姨娘关到庄子上的仇,只不过平常掩饰得很好,甚至不惜与妹妹演苦肉计来迷惑她。 趁她将明飞与明翔放到东山县,身边无人保护时,她终于实施了报复计划。 只是她是如何认识劫持自己的人,她竟是一点也不知情。 “哦?他这样害你,你为什么不与他计较?”靖公子追问道。 “三哥,实不相瞒,我本是林家收养的女儿,但养父养母待我如同亲生。 我母亲乃林家正室,害我的是姨娘的女儿。那姨娘心肠恶毒,竟要毒害我母亲,被我拆穿并送到庄子上看押了起来。 她女儿恨我,要为她报仇,我便接着。推己及人,若是换了我,可能会比她做得更过分。 这次我便放过她了,只要她日后不再来招惹我,我决计不会动她。 我不想因为我闹得林家家宅不宁,让父亲与母亲心生烦恼。” 靖三公子饶有兴味地打量着落蕊,笑着道:“林姑娘,我想我知道你……” 他的话音还未落,山洞外突然传来一阵闷闷的狗叫声。 “谁?是三哥的人来接你了吗?”落蕊悄声问道。 靖公子侧耳细听,脸色微变。 “不,不是我的人。难道是劫持你的人或是追杀我的人?” “靖三哥,你别动,我出去看看。” 林落蕊起身就往外走,靖公子一把拽住了她。 “不行,我不能让你冒险。临风喜欢的姑娘,我无论如何都要替他护住了。” “您说什么?靖三哥,靖三哥?”林落蕊恍然大悟,“您是靖王爷?” 靖王含笑点头,落蕊惊喜地笑了笑。 手下使劲,她还是要挣开靖王,自己先出去。 “您身上有伤,再往洞里深处走走,先藏一阵。我出去,不管是谁,在我有防备的时候,想抓住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行!莫说你是临风的人,就是一个旁的姑娘,我也不能让她挡在我前面。”靖王爷紧拽着她不放。 “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正在两人拉拉扯扯,谁也不放开谁的时候,洞口突然响起一声软软糯糯却充满了愤怒的质问。 “小肉团子!” 落蕊转头一看,不禁惊喜出声。 小肉团子卢含锦牵着一条大狗,正站在洞口。 小小的身子,被个大狗挡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张好似愤怒又好似伤心欲绝的脸。 “林落蕊,你果然在这里,”卢含锦冲着她大喊,“这个男人是谁?原来你不是被绑架了,你是跟他私奔了啊!” “枉我跑了一天一夜,山上山下的到处找你,累得腿都肿了,还担心的要死。没想到啊,你竟然在这跟野男人私会?!” “少胡说!这是靖王爷,还不赶快过来见礼!”林落蕊竖起眸子,呵斥一声。 “哦?靖王爷,大盛朝的战神——靖王爷?” 卢含锦瞪起眼睛看着靖王,眼里的神色不是尊敬,更不是崇拜,竟是好奇? “王爷,孩子太小,不懂礼数,您别见怪。”落蕊赶紧跟靖王解释。 “无妨。” 靖王轻轻摆了摆手,略显威严的眼眸审视地看向卢含锦。 “你是什么人?” 第107章 我是她男人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我是她男人!” 卢含锦大步走进山洞,一把扯住落蕊的手,把她扯到自己身后。 小眼神犀利强硬,气势拿捏得足足的,那强烈的占有欲,啧啧。 “胡说什么你!”落蕊白了他一眼,尴尬地对靖王笑了笑。 靖王弯腰捂着肚子,他想放声大笑,又怕绷了伤口,憋得实在是不行。 这小肉团子要是年纪再大点,长得再高点,这话他或许还真就信了。 他掩嘴低咳一声,轻笑道: “林姑娘,本王怎么感觉我临风兄弟的地位岌岌可危呢?” “姜临风?”还不等落蕊答话,卢含锦先恼了,“别提他!落蕊出事,他在哪呢?这样的男人就靠不住!” 哟嗬!这小屁孩子还说大人话呢? 别说,他还真说到点上了。 靖王瞅了他一眼,感觉不替自己的兄弟解释解释是不行了。 “这个我得说一下啊,临风也是很挂念林姑娘的。经常跟本王说他的蕊儿这样好,他的蕊儿那样好,可是公务在身,身不由己啊! 这一次他与我一起押送赈灾银两去青阳,等他忙完了自会去看望林姑娘的。” “说这些都没用,落蕊出事的时候他不能守护她,那就是不适合她。” 卢含锦一点也不含糊,王爷面前他也不怵。 转头看向落蕊,他问道: “你是不是起先被掳到山上的一间小木屋里了?” “嗯,你怎么知道?”落蕊奇道。 “我这不是一直跟着这条傻狗嘛,它先带着我跑到那间木屋去了,又从那里找到这来。” “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落蕊道,“那两个家伙说关我两天就放我离开呢,要是发现我不在,会不会找到这里来?” “什么?他们还要去放你离开?”卢含锦咧开嘴乐了,“干嘛等他们找过来?我们去抓住他们不行吗?” “你傻啊,”落蕊抬手胡噜胡噜他的头,“就咱们三个,一个伤员,一个小奶团子,一个姑娘,能对付得了两个壮汉?” “别叫我小奶团子!”卢含锦拍开她的手,气哼哼地道,“两个壮汉算个什么!想当年我,我……” 惊觉自己失言,卢含锦顿住了。 想当年他可不是这副身板,现在也就只能想想当年勇了。 “不就是两个男人嘛,有你们帮我,就可以抓住他们。”他接着说道。 “哦?”靖王奇道,“你有这本事?要我们怎么帮你?” “走吧,咱们先去那小木屋。若是关两天,就应该是明天,咱们今天晚上就过去埋伏着。” “行!走!”靖王爷竟然半点不犹豫,起身就走。 哎,这两个人啊!说走就走,就不再考虑考虑? 落蕊心里嘀咕着,想想她也明白了。 靖王爷,一代战神一样的存在!就算受伤了,那也是只受伤的老虎,还能让两只猴子吓着? 至于卢含锦,这小子穿越前还不知道是个干嘛滴,艺高人胆大吧?人家也不怕小毛贼。 卢含锦低头与狗狗咕咕噜噜说了几句,那大狗竟顺从地趴在那,一动不动了。 “它就这么听你的话?”靖王看着他与狗互动,眼里闪耀着奇异的光,“你就是靠它带路,先于我的卫队找到这里来的?” “对啊,我训练它两年了。它可以做很多事,闻味寻人是最基本的。 落蕊被绑了之后,我就靠它跟过来了。我还会很多种追踪术,不过这会都用不上。” 卢含锦小脸扬起来,有些得意。 三人回到小木屋,落蕊扶靖王坐在小矮凳上。 “靖王爷,明天让你打闷棍,你的身体能行吗?”卢含锦问道。 “你问我?那指定行!不说明天,就是现在让我提枪上马,我也能跟敌人战上三百回合。”靖王笑道。 卢含锦撇了撇嘴,小声嘟囔:“你就吹吧!要不是我这个头矮了点,一下敲不着正地方,我还用得着你个伤兵吗?” 嘴里嘟囔着,他手下也没停。 比量了比量大概的位置,他用匕首在门后靠中间的位置,挖了个尺余深的坑。 坑里支起几根木棍,上面铺了一层茅草。将挖出来的土撒了些上去,细细清扫了一下,一个简易的陷阱就做好了。 他将落蕊昨个早晨解下的绳索打了个扣,摆在陷阱后面,绳头就牵在自己手里。 做完了准备工作,他解释道: “这么小的门,不可能两人并排进来,只能一前一后。 落蕊,你就一动不动地坐在原来的位置,假装晕过去了。他们急着看你,就不会仔细看脚下。 王爷躲在门后,等先进来的那个陷进坑里,我就拉绳索把后边那个拽倒。 呃,我这点力气可能只能拽他个趔趄,反正就是给你创造个出手的时机。 你给他一棍子,打晕了他,然后再给前面掉坑里的的那个一棍子。这样,就齐活了。” “如果事情不按我设想的来也没事,我还有这个,”卢含锦手一扬,露出手上扣着的手弩,龇牙笑道:“不过用上它,那就得见血了。” “那个东西拿来我看看!还有弩箭!”落蕊定睛瞅着他的手弩,想起一件事来。 卢含锦抬手将手弩摘下来递给她,坏笑道:“你可小心着点,这东西可锐着呢!” 落蕊细细端详手里的弩箭,晶亮的眸子注视着小肉团子,激动地喊道:“是你!原来是你!” “对,是我!我说过,我会护着你的。你父亲入狱时,那张字条是我送的。”卢含锦得意地笑道。 哎呀,什么情况? 靖王爷打眼看着这两人打哑谜,颇感头痛。 他兄弟这小媳妇还挺招人啊,连这么点的小屁孩子都惦记着呢! 可是看着落蕊手里的弩,他的眼眸也亮了。 “这东西是你做的?”他问道。 “那是自然,”卢含锦老气横秋地道,“用弓太费劲,我拉不动,就改良了一下,做成了弩。” 他把自己的弩递给靖王,说道:“王爷且看,这个可还能入得了您的眼?” 靖王接过去细细查看,眼眸中神色越来越凝重。 他抬头看向卢含锦,眼珠子动也不动。 这个小东西天生为战斗而生啊! 会多种追踪术,胆大心黑会阴人,还会自制强杀伤力武器。 战神靖王爷,很想把这个小肉团子抱回京城去。 第108章 王爷救了我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卢含锦的弩做得很精致小巧,总共分为弩身、弩臂和弓弦三部分。 弩身与弩臂间装有机括,轻推机括便可拉开弓弦,并将弓弦勾在机括的挂钩上。 不必费力拉弓,也不用耗费体力一直拉着弓弦,的确适合这个八、九岁的小奶团子。 弩臂上还装有准星,只要将弩箭搭在弩臂上,瞄准了,松开机括,就可由机括蓄积的强势的力量将箭射出。 这把弩弓掌握在这个小奶团子手里,其强悍的杀伤力与在靖王这位战神的手里竟然毫无差异。 “王爷,看着可还行?”卢含锦又得意起来。 “行!很行!”靖王爷毫不掩饰对卢含锦的欣赏之意。 “这类武器我还会制作很多种,还有杀伤力更强的,可以都献给王爷,但是我有个要求。” 卢含锦眨巴着眼睛望着靖王,不说话了。 “哦?”靖王眼里兴味更浓,“什么要求?” “还是等找个机会,把我的本事展示给王爷看看,王爷再看我有没有资格提要求吧。” 卢含锦人小鬼大,说起话来一板一眼,还卖起了关子,给王爷留了个欲罢不能的钩子。 “那本王便拭目以待!”靖王爷笑道。 夜里,落蕊和靖王都闭眼睡了会。 小肉团子却一直瞪着炯炯有神的大眼,一动不动地贴在屋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林落蕊一觉醒来,看见他还贴在那,眼神贼亮贼亮的。 真不知道这家伙前世是做什么的?两天两夜没睡,怎么还这么精神? 翌日,天才蒙蒙亮,木屋门外便响起了脚步声。 卢含锦闪身躲在门右边,刚要示意落蕊叫醒靖王,靖王却突然睁开了虎目。 不愧是大盛国第一战神,睡觉时也是竖着一只耳朵的。 靖王一跃身跳到门左边,顺手抄起昨天准备好的木棍,屏息宁神地等着。 “快走,快走,赶紧给人放回去!人家小姑娘一个人在这呆了两天两夜,不说没得吃没得喝,吓也得吓死了!” 听声音便是那个好心的大汉。 他率先推门进来,脸上还是蒙着黑布。 屋内昏暗,落蕊垂着头一动不动地坐着,似是晕了过去。 大汉着急起来,紧着往前走了几步。 “姑娘,你醒醒,你怎么了?” “嗵”地一声,他一只脚踩进了陷坑里。 “哥!” 后面那个惊叫一声,接着叫得更大声了,“谁?谁捆我的脚?” 没等他喊出第二声,靖王爷一棍子就给他撂上了。 那人“啊”地一声,直接倒在地上。 靖王瞬时抬起手,手中的棍子挟着寒风,奔着前面汉子的脑袋就要砸下去。 “王爷,且慢!”落蕊高声叫道。 靖王爷手里的棍子顿在半空中,倒是没再往下落。 大汉抱着头就蹲那了,连声喊道: “姑娘,饶命,饶命!小的们没想杀人害命,就是图点钱财。” “大叔,你别怕!我知道你没有害我之心,”落蕊温声道,“我就想问问,是谁给你们钱,让你们掳我来的?” “是,是,是我们本家一个在大户人家做奴仆的兄弟。说都安排好了,有人做内应,保证不会出问题。” 大汉一点没打顿,统统招了出来。 “大户人家?哪家?” “乐家!大明府最有钱的那家。” 乐家?那就想都不用想了,白玉莲啊! 林落蕊摇头哂笑,看来那几巴掌打得太轻了,那姑娘还没记着苦呢。 只是没想到,她跟林月芷还勾搭到一块去了。 正说着话,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听着好像有很多人正向这里围拢过来。 落蕊心中一惊,急忙站起身来,望向靖王。 靖王向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惊慌,自己起身走出了屋子。 林落蕊在屋内侧耳细听,却听外面呼啦啦一群人高喊: “参见靖王殿下,属下等来迟了,请殿下降罪!” “嗯,有我留下的标记,你们这么长时间才到,是来得有点晚。”靖王威严地道。 有小肉团子做对比,他就感觉到自己卫队的不足之处了。 哦,原来是王爷的属下找过来了,这下可以回家了。 落蕊正在想着,忽听又有人高喊:“柳静云(乐逍遥)见过靖王殿下。” 哎呀,静云哥哥和逍遥哥哥也找到这里来了? 林落蕊一激动,便呆不住了。 快步跑出木屋,她大喊道: “静云哥哥,逍遥哥哥,我在这里。” 竟是落蕊!柳静云和乐逍遥惊喜地看向她。 他们带人寻找落蕊到附近,恰好遇上靖王的侍卫正在寻找靖王。 同样都要上山,便跟着一起来了,却没想到要找的人也一起找到了。 “蕊儿,你怎么跟王爷在一起?” 柳静云上下左右端详她,看她衣衫整齐,脸上也没有忧伤之色,想来被绑的这两天是没什么事了。 “哥哥,此事说来话长,简单说就是我被人掳到了这里,幸遇王爷殿下救了我。” 林落蕊同学总结归纳能力超强,一句话就解释完了。 柳静云赶忙又给靖王叩头:“柳静云替舍妹感谢王爷救命之恩。” 靖王被弄懵了,也不做解释,只道: “原来竟是林姑娘的兄长,快快请起,且先去一旁叙话吧。” 兄妹两个到了旁边,乐逍遥还有一众家丁围了过来。 柳静云急忙吩咐人快马回去禀报,二姑娘一切安好,免得家里人担心。 落蕊拉着乐逍遥走远了些,将那位大叔的话转告给他。 乐逍遥粉脸渐渐涨红,因落蕊被绑而焦急忧虑的心情,瞬间转为出离愤怒。 这两天,不光林府的人心急如焚,他也两天两夜没合眼了。 他把自己的所有心腹手下都带了出来,与柳静云一起,四处寻找落蕊。 却没想到,做下此事的,竟又是他的表妹白玉莲。 “逍遥哥哥,”落蕊觑着他的神色,轻声道,“落蕊给你说这个事,并没打算追究什么。 依大叔所说,她没想要伤害我,那便就此过去吧。你心里有个数,以后多些提防就是了。” 她是真心不想追究的,一个被妒火灼烧的姑娘,做出这样的事来,她可以理解。 何况,这里面还有林月芷。 如果事情仅此而已,她可以放过她们。 但是,事情真的会仅此而已吗? 第109章 落蕊回家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落蕊又回到靖王身边,福身道: “王爷,小女再谢王爷救命之恩。想必王爷还有很多公务要处理,小女不敢劳烦王爷相送,这就告辞了。” 靖王瞧了她一眼,低声问:“为什么说是我救的你?明明是你救了我。” 林落蕊冲他狡黯的一笑,轻声道: “我本是娇娇弱弱的姑娘,怎能从绑匪的手中逃脱?又怎能在这山中生存? “就让人以为王爷英雄救美,救了我这娇弱无能的小女子吧。我可不想,日后人家再派更厉害的人来对付我。” 靖王看着狡猾如同小狐狸的林落蕊,真是被她逗乐了。 小丫头很善于装拙,这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顺手摘下身上的玉佩,递给落蕊,他道: “本王与临风情同兄弟,说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就扯远了。但是你的恩我记着,这玉佩你拿着。 将来如果摊上自己解决不了的事,便拿上它来京城靖王府。只要不是谋朝篡位的大事,本王都会替你解决。” 林落蕊接过玉佩,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 靖王看着心里直打鼓,这只小狐狸,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这就盘算起要怎么利用这玉佩了? 却听落蕊言道: “王爷,不用等以后了,现下就有一件小女子解决不了的事。不知等王爷处理完公务之后,可否顺道去大明府城帮我赎个人?” “哦?赎什么人?赎人也算难事?”靖王问道。 “赎一个青楼里的姐姐,还有她的弟弟。赎人本不算难事,难就难在这家青楼不许赎人,给多少钱都不行。 据说她们家在京城有人,很有权势的人。那人跺一脚,京城地面都得晃三晃。 这要让他在大明府跺一脚,这里还不得也来一场地动?这样的人我惹不起。 是以想借王爷的威势压一压她,把我这姐姐和弟弟给赎出来。” “那好,等我办完差就去大明府城走一趟。去见识见识是什么样的青楼,背后的人能把京城都跺晃荡了。 不过,你确定要把这个机会用来赎一个青楼女子?这样的机会我可不会轻易给人哦。” “我很确定!我一定要把她们姐弟俩从那个狼窝里给救出来。”林落蕊没有半丝犹豫。 靖王微笑默许,林姑娘有一颗侠义心肠,那便满足她就是了。 落蕊没有带走绑架她的那两个汉子,她不想追究此事,也不想告诉林文昌这其中的隐情。 将两人带回大明府,林文昌肯定会知晓,就留给靖王去处理吧。 “小肉团子,咱们回吧?”她回身喊卢含锦。 卢含锦走出小屋,冲靖王施了一礼,道:“王爷,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啊!” 靖王微笑点头。 一回家,落蕊直奔听雪阁。 方氏正半躺在炕上喝着保胎汤药,身后垫着厚厚的靠枕。 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女人,知道落蕊没有被当场杀死,那便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乍然间被林月芷惊扰的心慢慢平静下来,虽仍然忧心落蕊,但也一直在好好喝华大夫开的保胎药。 家丁已经回来禀报落蕊一切安好,她悬了两天两夜的心终于彻底放下来,正安心等着女儿归来。 方氏搂着落蕊,左看右看,好一番流泪。 落蕊赶忙宽慰母亲,挽胳膊伸腿的给她看自己确实毫发无损。 她眉飞色舞地给方氏讲故事,讲她如何机智勇敢地从坏人手里逃出来。 偷偷告诉她,她如何心惊胆战地救下靖王殿下。 还告诉她,她又如何小心翼翼地潜回去,偷走小木屋里的食品用具。 被人掳走两天,这样惊险的事情倒生生被她讲成了一场奇妙的历险记,直逗得母亲破泣为笑。 对母亲,她没有隐瞒救靖王的事情。却没有说是林月芷要害她,她才不要母亲为这些破事而烦心。 当然,她不知道方氏对林月芷早有猜疑。 落蕊宽慰完母亲才回梅园,还不待她进门,四个丫头还有阮嬷嬷便迎上来,抱着她就哭起来。 将她看丢了的青梅,哭的尤为悲伤。 落蕊抚额,拍拍这个的胳膊,揉揉那个的脑袋,又把跟方氏说的话活灵活现地跟她们复述了一遍。 感觉自己都快成说书的了,直说得口干舌燥,几个丫头和嬷嬷才止住了哭声。 温热的水中倒入几罐牛乳,还有舒缓疲劳的药草泡在里面。 落蕊舒舒服服地泡着澡,青桃轻柔地给她擦洗着身子,青梅在旁边念叨着这两天的事。 已然昏昏欲睡的落蕊忽然听青梅说到,林月芷冲进听雪阁胡乱说话,吓得母亲腹痛难忍。 微微闭合的眼眸陡然睁开,冰冷的眸光直射出去。 好个林月芷,这是玩的一箭双雕吗? 掳走我,惊吓母亲。 心忧恐惧中,母亲极有可能小产,甚至危及到生命。 林月芷,你若只针对我,我可以不计较。 但要伤害到我母亲,我决不放过你。 某个偏僻的街角,林月芷与白玉莲正在激烈地争吵。 “白玉莲,林落蕊就这么好好地回来了。不缺胳膊不缺腿,这就是说的,跟我一起对付她?” 林月芷抓着白玉莲的手,手指甲都掐进了她的肉里。 “林月芷,你能不能清醒点?她是你们知州府的女儿,深得你父亲母亲宠爱。 我把她关起来,饿着她冻着她,让她恐惧害怕,只不过是受些苦。若被识破,也顶多吃些苦头还了她便是。 但若依着你,杀了她或者毁她清白,那要被抓起来,我还有命吗?我跟她可没有那么大的仇。” 白玉莲低声吼着,狠命挣开她的手。 其实她恨不得林落蕊永远消失,不伤害她,只是因为乐逍遥。 乐逍遥不许她暗害林落蕊,她便不伤她皮肉。就当一场有点过火的恶作剧,表哥就算知道,也不能把她怎样。 “白玉莲,当初你可不是这样跟我说的。你说她抢了你的表哥,你恨她,你恨不得毁了她,我才答应跟你合作的。 我拼上一切把她诓骗出去,看着你的人把她弄走。现在她却什么事也没有,就这么回来了?” 林月芷面目狰狞,如恶妇一般。 “谁说她什么事也没有?难道只有被杀了,被残了,被强了,才算出事?呵呵……” 白玉莲冷笑着,眼神狡诈而恶毒。 第110章 白莲花有毒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吃过母亲着人精心准备的晚膳,喝了一碗甜糯软烂、清香暖胃的山药小米粥,林落蕊两天没有好好吃饭的肠胃终于熨贴了。 躺在宽大的床上,盖着柔软暖和的被子,美美地睡了一晚上。 秋日灿灿的阳光照进梅园,调皮地透过花格窗子钻进她的闺房,照到她裹着暖暖的丝绒被的身上,她泛力的身体便休养了过来。 很快便调整好心情,她又埋头在绣品中了。 对她来说,开绣坊才是当前最重要的事。 这两天她确实受了些罪,但还不致于打击得她放弃她要做的事情。 嗯,林落蕊,一直便是个坚强勇敢的姑娘。 对被绑架的事,她一直只字不提。任何人问她,她都装作一概不知。 只说刚被绑到山上,便被人救了。 好像林落蕊便是锦鲤本鲤,走到哪都有贵人相助。 这件事就这样被压下来了,没有任何人需要为此负责。 然而她想要息事宁人,就真的可以如愿么? 大明府城,齐家乐逍遥的书房内。 乐逍遥怒视着面前的女子,恨声道: “白玉莲,落蕊被人掳走,这事是不是你干的?你从实说!” 乐逍遥一连两日不眠不休地寻找落蕊,到最后竟然是自家表妹干的好事。 满腔怒火充斥着他的胸膛,回来便揪住给白玉莲办事的奴仆,好一顿责打。 当然这事不能这样就算完,他又怒气冲冲地找来白玉莲,当面质问她。 往日温润如玉的公子,这会脸色沉凝如水,眼窝深深凹陷,看着竟有些可怕。 白玉莲粉面泛红,眼含清泪,轻轻地抽泣。 “表哥说的什么话?林姑娘的事情我也是才听说,怎么会是我干的?表哥这是听了谁的污蔑之言,就来质问我?” “白玉莲,你自幼寄养在我家中,我怜你幼年丧父又丧母,一直对你照顾有加。 谁知你平日里装的善良守礼,背地里什么胆大妄为的事都敢做。事情败露,不仅毫无悔过之意,还一味出言狡辩。”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乐逍遥怒不可遏,冲门外大喊一声,“乐平,把人带进来!” 话落,乐逍遥的心腹随从乐平,推搡着那个被他责打过的奴仆走进来。 那奴仆被揍得鼻青脸肿,嘴歪眼斜,呜呜噎噎地说不出话来。 白玉莲看着推进来的奴仆,有点傻眼,却还是嘴硬不肯认。 “这个人是谁?我不认识他。” 那奴仆急眼了,朝白玉莲嘶吼。 一边嘶,一边流口水: “嘶……表姑娘,您不能不管小的啊……嘶,不似您叫小的,嘶……找人绑了……林家姑娘吗?” “你胡说!不是我……” 白玉莲装不下去了,像个泼妇一样扑上去,要撕那男人的嘴。 乐逍遥再好的脾气,这会也气得要炸了。 人都带到她面前了,她竟然还在狡辩。 他强忍怒气,对乐平挥挥手道: “既然表姑娘不认,那就送官吧!让官府来断断她到底做没做恶事?” “乐逍遥,为了林落蕊,你竟要把你表妹送官?” 伴着一道威严的女声,一个富态的女人横眉竖目地走了进来,正是乐逍遥的母亲白氏。 白玉莲的贴身丫鬟桃红跟在白氏身边,两只眼睛珠骨碌碌转着,察探着屋里的情况。 这丫头倒是个有心计的,看着白玉莲要出事,偷偷去把白氏请了过来。 “母亲,表妹做错事,还不知悔改,我只能把她送官了。” “逍遥,玉莲可是你嫡亲的表妹,是你舅舅留下的唯一的女儿啊。” 白玉莲嘤嘤抽泣着,柔柔弱弱地挨上去,抓着姑母的衣袖,期期艾艾的。真是好一朵娇柔妩媚、我见犹怜的白莲花。 白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着:“放心,没事,我不会让他胡来。” 乐逍遥倪着伏在母亲身上的白玉莲,恨恨地道: “舅舅唯一的女儿又如何?我嫡亲的表妹就可胡作非为?她叫人把落蕊掳到山上,绑着手脚,不给饭,不给水,就关在一间小屋里。 不说又冷又饿,只单单恐惧害怕就能把人逼疯。她一个姑娘家,怎能如此狠毒?母亲,您纵容她太过了。” “不是没出人命吗?顶多不过受点苦头。把玉莲也关起来,饿她几天,不然给林姑娘多赔些银子过去,这事就这么算了。 林姑娘不是也没追究吗?今天无论说什么,也不许把你表妹送官去。 官衙岂是一个女子能进去的?玉莲本是清白的姑娘,进了衙门 出来也便不清白了。” 乐逍遥气得浑身哆嗦: “她的清白要维护,别人的清白就可以随意践踏吗?也罢,今日既母亲为她求情,我便饶过她。 白玉莲,我今日就再警告你一次,今后离落蕊远点,若有下次,我决不会再轻饶。” 乐逍遥一把拉开书房的门便冲了出去,他不能再呆下去了。 再呆下去,他怕控制不住自己,要亲自出手教训那个恶毒而又不知悔改的东西了。 白玉莲依着白氏的身子,哭啼不休,眼里却闪着得意的光: 哼!还以为对林落蕊有什么深情厚意呢? 看来也不过如此,姑母几句话就让他退却了。 她却不知道,乐逍遥不追究,不是因为对落蕊不够深情,而是因为落蕊本身不想追究。 “姑娘,桃红知道你一心要嫁给表少爷,可您父母早丧,寄养在姑太太这也没有人替你筹划。 这过了年,您都十七了,该为自己好好谋划谋划了。” 回到白玉莲自己的院子,桃红小心翼翼地觑着她的脸色,出言劝道。 “姑母以前想把我许给表哥,可表哥总推说要下场考试,没有功名不考虑婚事。 现在他心里又有了林落蕊那个死丫头,恐怕更不可能了,不过我总得试试……” 白玉莲招手让桃红靠到她身边来,低声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桃红转身便去了。 白玉莲凝视窗外,眸光狠辣,好像要穿透虚空用眼神杀死落蕊一样。 “林落蕊,不能杀了你,但我一样可以毁了你。我就不信,这样我表哥还会喜欢你?” 第111章 坐以待毙吗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很快,关于落蕊的传言在大明府城传得沸沸扬扬。 林落蕊被人用迷药迷倒了。 林落蕊被男人抱上马车,拖到山上去了。 林落蕊在山上一处小屋里,与两个匪贼共处了两天两夜。 谣言传得活灵活现,几分真几分假掺杂在一起,让人真假莫辨。 而且还很有技巧地留有余白,那与匪贼共处的两天两夜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便由着人们自己去想象去填补了。 谣言,杀人于无形。 相比于被关在小屋里忍饥挨冻,这才是最可怕的。 白玉莲,果然阴险至极。 青苹喋喋不休地叨叨着听来的传言,几个丫鬟愤怒地恨不得把散播流言的人抓起来,一人嘁哩喀喳劈上几刀。 林落蕊仍低头忙着绣活,愤怒有用吗? 曾经她便被人议论过,只不过这次又成了流言的主角。 这一次,流言的制造者很清楚,不是林月芷就是白玉莲。 原来她们不是好心的不想伤了自己,而是要用更歹毒的方式毁了她。 这种事只有两种解决办法: 一种是忍气吞声,等着谣言自己过去便是了。 一种是制造更有冲击力的话题,冲走那些谣言即可。 这事就要看她如何选择了,她要坐以待毙,还是主动出击? “庆生哥哥,这事你自己能办妥么?要不要我调明飞和明翔回来?” 林家前院角落里,落蕊低声跟王庆生说话,青梅警惕地望着四周。 “姑娘放心,这事我自己能成。姑娘手里可有……”王庆生吞吞吐吐地问道。 “我知道哥哥想要什么,”落蕊从袖子里掏出两只小药包,递给他,“她们用在我身上的东西,我比她们用得更好。 我教哥哥用多少量,刚好能让她们在被发现时醒过来。一直昏睡着怎么行?我要让她们清醒着接受路人各式各样的非议和眼光。” “是,小的即刻去办,姑娘且等我回音。” 落蕊小声嘱咐过后,王庆生接过药包,转身离去。 入夜,清冷的月儿掩映在虬劲苍翠的梅树花枝间,月光如水银一般倾泻下来,梅园静谧而美好。 烛光下,正低头忙绣活的林落蕊忽然心中一动,抬头往院中张望了片刻。 窗外,一道长身玉立的身影望着窗下那美丽的倩影,已痴痴地醉了。 “青梅,你们下去早些歇息吧,今夜不必守夜了。” 林落蕊一声吩咐,丫鬟们应着,纷纷走出姑娘的闺房,往自己的屋子去了。 那身影连忙闪身躲在暗处,等他从暗处出来时,却见自己日思夜想的姑娘正倚在门框上,凝神望着自己。 黑发如瀑,直垂到腰间,身背挺直娇俏如昔。 “蕊儿……” “临风……” 近半年的思念如开闸的洪水一样奔涌而出,姜临风几步上前。 伸出双手,他很想将眼前这小小的人儿拥入怀中,最终却只是轻轻握住了少女如凝脂一般细嫩白皙的柔荑。 “蕊儿,你还好吗?听靖王殿下说你出事了。虽然知道你没受伤,我还是忍不住过来,想亲眼看见你一切安好。” “傻子,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落蕊柔柔地一笑,笑容妩媚如含羞草悄悄绽放。 林文昌入狱那会,她便知道自己对姜临风的感情跟任何人都不同,她喜欢他。 虽然没有亲口承认过,但心里却不再抵触他,每一次通信也不再那么冷淡。 半年的鸿雁传书、鱼传尺素,稍稍缓解思念,却又让思念与日俱增。 “快进来,外面凉。” 姜临风星夜骑马,从那么远的地方奔来,一身寒气,手也是冰凉的。 小手反握住大手,落蕊拉着他往屋里走。 姜临风犹豫了一瞬,随之便释然了。 蕊儿的闺房他又不是没进过,蕊儿也迟早是他的人,还扭捏什么? 少女的闺房里自然弥漫着少女特有的馨香,姜临风薰然欲醉,眼睛却不敢四处乱瞄,只老老实实地盯着面前的姑娘。 暖乎乎的小手更显出大手的寒凉,落蕊对着他的手呵了呵气。 气息温热,姜临风感觉手痒痒的,心也痒痒的。 “白天公务繁忙,委实抽不开身,趁夜里来看你一眼,天亮前再赶回去。 这次跟靖王殿下一起押送赈灾款到青阳府,路上遭遇好几次劫匪,都是冲着靖王来的。 靖王殿下怕耽误了行程,带着侍卫脱离了大队人马。他一路被追杀,幸亏你救了他……” “靖王?靖王受了那么重的伤,你有没有事?” 提到靖王,落蕊忽然想起了什么。 她急忙扳着姜临风的身子,细细地查看。 果然,左胳膊上一条长长的血痕,应该是受过伤包扎好了,因长时间纵马奔驰又绷开了,伤口下洇出了血。 姜临风穿着紧身箭袖黑衣,披着黑色锦缎大氅,血痕只是染湿了黑衣,不细分辨根本看不出来。 林落蕊感到阵阵心悸,伸手便去解他的衣衫。 “衣服脱了,我给你上药。” “没事,没事,蕊儿不要动,”姜临风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慰,“这点伤对我来说,就是蚊子叮了口一样。 我就是心里不好受,你出事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现在跟我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逍遥哥哥的表妹以为我抢了她的表哥,三妹妹想为她姨娘报仇。 你应该知道,她姨娘被我收拾了,关在庄子上再也出不来了。 她们两个各有目的,便勾结在一起,想教训教训我,如此而已。” 林落蕊不以为意,轻笑道: “她们应该怎么也想不到,我会自己逃出来,还顺手救了靖王爷。临风,我其实不是那么柔弱的,这次是我大意了。” 姜临风轻抚落蕊的秀发,宠溺地笑道: “我一直都知道你很强,所有的事情都能处理得很好。王爷也夸你有胆色,有侠义心。 可我宁愿一生守护在你身边,为你挡风挡雨,让你再没有施展聪明才智的机会。” “你是打算把我当猪养,整日里不思不想,只知道吃吃睡睡吗?” 落蕊笑得灿烂如鲜花盛开,忽而又沉静下来。 她退后几步,离姜临风远了一些。 第112章 仅此而已吗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落蕊直视着姜临风深遂如海的眼眸,轻声道: “临风,其实这件事还没有结束。我毕竟被劫匪绑了,在外面呆了两天两夜。现在城里流言四起,传得很不堪。 清者自清,我并不十分在意。可你是男人,如果你介意,无须遵守两年之约,我们……” “欺人太甚!真当我姜临风是死的吗?” 姜临风低喝一声,眼眸里寒光闪烁。 瞧着落蕊退出两米之外,他更生气了。 “你离我那么远干嘛?在你心里,我永远不值得相信,一遇到事,便要把我推开吗? ” 落蕊吓了一跳,忍不住又往后退了几步。 “我……” 姜临风遽然迸发的煞气吓到了她,想说的话也说不下去了。 看着落蕊怯怯的神色,姜临风敲敲自己的狗头,被自己气到了。 他能够感觉到落蕊对他的感情的变化,她心疼他,也想依赖他。 难道就因为她的几句话又要吵起来,把她那一丝情意再给吓跑吗? 赶紧收敛住通身散发的寒气,他柔声道: “蕊儿,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对你的心意都不会改变。这件事我替你解决,你不必为此事烦忧。” “不,不用了。我已经让人去解决了,天亮之前应该会有结果。”落蕊小声道。 “过来……” 姜临风冲她张开双手,落蕊迟疑地往前走了几步。 姜临风等不及,大步上前,将她揽在怀里。 “蕊儿,跟我说说,你让人怎么处理的?” “我,我让人绑了白玉莲和林月芷,弄乱她们的衣衫,明天早上扔到彩花楼门前去。彩花楼,彩花楼是一家青楼。” “仅此而已吗?”姜临风沉吟道。 “嗯。”落蕊低声回应。 抬起头,她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眸,轻声问道: “临风,我做了那么多坏事,你不觉得很可怕吗?” “坏事?什么坏事?给莲姨娘下毒吗?那是她咎由自取,自找的,我倒觉得你对她还是太仁慈了。” “还有宋怀仁,他就不是个好人。你杀他,自有他取死的道理。而且你让明翔帮你,可见不想瞒着我,我很高兴。” “这次的事,她们那样对你,你若不反击,就不是我认识的林落蕊了。 乐逍遥即便知道,也没脸责问你。林大人若问你,你便告诉他,所有的事都是我安排的,让他去找我。” “还有孙姨娘家,要做就做个狠的,不能让他再翻起身来。我把私印留给你,让明飞和明翔去处理,他们知道怎么做。” 姜临风一气不歇,说了一大段,至此还不停顿,又道: “蕊儿,有人欺你,你想怎么报复都可以,我替你兜着。夜已深,去睡可好?我想看你睡着了再走。” 落蕊顺从地躺到床上,一只手仍然紧握着姜临风的手。 三千青丝柔顺地铺在身下,长长的睫毛轻轻地抖动,掩住了她眼眸中的不安与忧伤。 她毕竟是个姑娘,被坏人掳走她也会害怕,被人非议她也会心伤。 白日里伪装得越好,暗夜里便会越累。 只有在这个真心疼宠她的男人面前,她才敢卸下满身的铠甲,流露出此刻内心的脆弱。 姜临风静静地看着她娇嫩的容颜,没有一丝旖旎,没有一丝杂念。 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感受着她对他的依恋与不舍。 稍顷,落蕊的睫毛不再抖动,轻微而均匀的呼吸声响起。 姜临风默默地看了一会,然后轻轻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又掖了掖被角。 站起身来轻呼一口气,吹灭烛火,他走了出去。 反手带上落蕊闺房的门,姜临风快速离开林家。 心中腾腾怒火快压不住了,他的落蕊岂能任人欺侮,又岂能由那些粗鄙之人随意议论? 清晨,大街上开始喧闹起来。 有小商小贩开始叫卖,有店铺已拆卸下门板,开始营业。 早点摊子前,不少早起的人正在吃着热气腾腾的早点。 在这喧嚣热闹之中,忽然有人大喊了一声: “哎,有好光景哎!大家快去看啊,彩花楼前两男两女光溜溜地抱在一起啊!” “快快快,快去看!” 所有听到的人几乎都出动了,这年头,这样的光景不大容易看到,不能错过喽。 大明府最龌龊不堪的青楼前,白玉莲与林月芷仅着亵衣,躺在那里。 两个光着身子的男人,一个伏在白玉莲身上;一个躺在林月芷身边,肥腻的手搭在她的敏感部位上。 “啊!” 白玉莲突然清醒过来,睁眼看到身上光着身子的男人,吓得尖叫失声。 推开那男人,却发现自己近乎赤裸地暴露在众人的眼中。 在众人的围观中,她瑟缩成一团。 捂了脸却露出不能示人的部位,捂了不能示人的部位却又露出了脸。 惊慌、窘迫、羞惭……各种难言的情绪在她脸上依次呈现。 林月芷紧接着醒来,同样与白玉莲感受到了众人目光的洗礼。 那道道目光复杂无比,垂涎的、猥琐的、同情的、鄙夷的……每一道都是那样的令人难以忍受。 “啧啧,这是谁家的姑娘?怎么能这样啊?” “唉,现在的姑娘啊……”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你别说,这俩姑娘白白嫩嫩的,若能啃上那么一口,那滋味肯定妙不可言!” “别瞎拽你的文了,不就是想咬一口嘛,你上去呗。” “上,上,上,这样的姑娘,人尽可夫!你上去,没准她还稀罕你呢。” ………… 围观的人太多,个个都在议论,说什么的都有。 忽而人群中一道声音响起: “哎,这不是知州府的三姑娘嘛,我知道,我知道,她叫林月芷。” 然后另一个声音响起来: “我认识另一个姑娘,她是乐家的表姑娘,白玉莲。” “哎呀,原来是她们啊,今天真是见识了。” 当然,喊出名字的两人都是王庆生安排的,旁人怎么可能知道两位姑娘的闺名? 林月芷和白玉莲当众展览得差不多了,王庆生塞给两个小乞丐几个铜板,小乞丐欢欢喜喜地各自跑去乐家和林家报信。 至于两家人怎么把她们弄回去的,那就不必细说了。 但是这事这样就算完了吗?当然不能。 第113章 就是我做的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不到半个时辰,林月芷与白玉莲便火遍了整个大明府。 街头巷尾,到处都有人在兴味十足地议论。 茶肆酒楼,各个都有说书人维妙维肖地再现着现场之精彩。 这场由活人亲身上演的活色生香的好剧,瞬间成为大明府城的第一等谈资。 各种传言铺天盖地地传播开来,林落蕊那点捕风捉影的小事,至此便失却了热度。 王庆生这事办得很出色,方方面面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落蕊不可能动用《雅闻报》来报导这件事,否则她对林文昌不好交待,更不知该如何面对乐逍遥。 王庆生便发动起所有能发动的渠道,到处广为传颂。 短短的时间,便使大明府城几乎人尽皆知。 等落蕊听到消息时,连她都惊呆了。 “庆生哥哥,我只说把她两个弄到青楼门前去,那两个男人是怎么回事啊?” “姑娘,那……”王庆生又吞吞吐吐起来。 “那什么?你快说!”落蕊催促道。 “那两个男人是姜公子从青楼里弄出来的,小的带着白玉莲和林月芷过去的时候,姜公子就在那等着了。” “公子说,姑娘太仁慈了,只把两个贱人放在那,不够火爆,要扑灭谣言还得再下点猛料。” “公子还说,他就是没有那些个下三烂的东西,他要有,就给那几个人下上,让他们在大街上像畜牲一样……” 王庆生闭上嘴不说了,那话不能在落蕊面前说。 林落蕊了然,为了她,姜临风把他从前根本不屑于做的事也做了。 她心中对姜临风的依恋,又多添了几分。 不管怎样,一场无聊的喧嚣终于落幕了,林落蕊又回归了正常的生活。 柳静云和乐逍遥再有两天就要下场秋闱了,落蕊让青苹送了一个布袋子给柳静云。 布袋里有四双袜子,是落蕊亲手做的。 两双是给柳静云的,上面绣着一棵大柳树,树梢上还有几片云。 两双是给乐逍遥的,白玉莲的事让乐家跟着遭人非议,林落蕊感觉很抱歉。 她又不能当面跟乐逍遥说,这事是她做的,她也不想这样。 想来想去,她便趁着秋闱给他做了两双袜子。 还蔫坏蔫坏的,在每只袜子上,都绣了一只傻了吧唧的小猪头。 她只是想做个记号,区分开哪双是柳静云的,哪双是乐逍遥的,或许还有一点调皮捣蛋的恶趣味。 乐逍遥收到袜子,心情却美妙得似要穿透房顶飞上天了。 虽然只是两双不起眼的袜子,却是落蕊一针一线缝的,特别是那个憨憨的小猪头,更是让他心生欢喜。 他把小猪头当成了他和落蕊之间独有的小秘密。 每当想起落蕊,他心中便酸甜苦辣咸五味杂陈。 情难自抑时,全凭帕子香囊上无处不见的猪头撑着了。 如今又多了一样猪头袜子,让他怎能不喜欢? 乐逍遥自小便有报国之志,他一直都在努力读书,希望通过科举走上仕途,更好地实现自己的报负。 认识落蕊后,虽然知道她与姜临风有婚约,他还是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了她。 只要能看到她灿烂的笑脸,他便觉得天是蓝的,风是暖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知道落蕊的身世后,他更加努力地读书,因为只有掌握了权势,才能更好地帮她。 柳静云同样有必须走上仕途的理由,所以对他们两人来说,今年的秋闱和明年的春闱以及殿试都是势在必得的。 秋闱开始了。 京城里的陈子煜入了考场,大明府的柳静云和乐逍遥也入了考场。 他们与全大盛国千万考生一样,将在一个狭窄逼仄的小屋里呆上四天四夜,争夺走上官场的入场券。 乐逍遥他们入了考场,明飞和明翔回来了。 他们和包玉成在土匪三当家经常出没的地方蹲守了将近十天,终于把他擒住了。 包玉成将收集的所有人证、物证交给了几个苦主,当天孙姨娘她爹就被县里的衙差抓进大牢里去了。 当天晚间,孙家来人求见孙姨娘。 之后,孙姨娘匆匆去了听雨阁。 落蕊听青苹汇报后,亲手端着厨房里给林文昌熬制的参汤也去了听雨阁。 孙姨娘跪在堂下,哭天抹泪的求林文昌救救她父亲。 林文昌紧皱着眉头坐在榻上,一言不发。 林落蕊佯作不知,一脚踏进去。 将汤碗放在桌上,她站在那,不走了。 孙姨娘瞅了瞅她,不说话了。 林落蕊却不想放过她,问道: “孙姨娘忽然到听雨阁来,想必有很重要的事要跟父亲说,怎么我一来你就不说了?” “林落蕊,你别装!我父亲的事是不是你背后搞的鬼?” 落蕊不依不饶地追问,孙姨娘瞒不下去,索性摊开了说。 “对,就是我做的!”林落蕊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半点不迟疑地道,“你敢跟父亲说,他是因何罪名被抓进牢里的吗?” “我……我……”孙姨娘嗫嚅着不敢说话。 “你不说,我替你说吧。” 林落蕊转向林文昌,轻声道: “父亲,孙老爷被下狱,确实是我背后操作的。可我是为了您,我不能让那种为非为歹的奸恶之人连累到您。” “父亲入狱那会,孙老爷听信刘金宝所言,以为您犯了大案,会连累到亲眷。 因为怕被您连累,他们上门来吵闹,还打伤了我母亲。为此我痛恨他,特意派人暗中调查他。 结果发现孙老爷为人不地道,做生意还喜欢下黑手。卖东西缺斤短两,以次充好,这都是小事。 他耍阴谋坑得东山县一家粮油店的店主倾家荡产,逼着人家用自己十四岁的女儿抵债,给他这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做妾。 做生意很喜欢黑吃黑,经常卖出大宗货物后,再联系青云山上的土匪抢回来,与土匪一家一半分赃。 若仅是抢人货物还是好的,那些土匪却不仅劫货,还伤人性命,至今因他而死的人命不下五条。 更可恨的是,此次青阳大灾,他不但对灾民毫无救济,青阳富商来买粮时,他还抬高价格卖给人大批粮食,之后竟又让土匪抢了回来。 我让人蹲了那领头的土匪好几天才把他抓了,现正押在东山县大牢里。 孙老爷也被抓了,所有的证据证人都在堂上指证他。 父亲,这样的恶人您要救吗?” 第114章 早死早超生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那个老东西竟敢勾结匪类,杀人越货?林文昌听得眉头狂跳。 这样的人,就该早死早超生。救他?岂不是要被他连累得一身骚? “林落蕊,你别说的好听,一口一个为了老爷。你对付我爹,根本就是因为我,因为我对你娘做的那些事……” 她爹坏事做绝,孙姨娘本不敢跟林文昌说实话。 落蕊却将那些事说得清清楚楚,甚至比她知道得都详细。 瞅着林文昌黑沉的脸色,她情知不妙,赶紧喊了一声。 可是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知道她又犯傻了。 林落蕊别转头,憋笑憋得双肩抖颤。 这个蠢货,临了倒是聪明了一把,想明白她为什么要对付她娘家了。 可是说着说着,她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当然,她不能浪费了孙姨娘的这番好意,今天就当着林文昌的面把她的事也抖搂抖搂。 “孙姨娘,我承认我对付你爹,不仅因为他伤了我娘,还有你的原因。 今天我把你们一家子做的蠢事捋一捋,让父亲来评判评判我这样做有何错? 我与我娘刚来时,你听莲姨娘挑唆,肆意欺辱我们。姜家来议亲时,莲姨娘背后一推手,你便将我的身世暴露到外面去。被侯府退婚,丢的不仅是我的人,还有整个林家的脸面。这些,我都不提了。 单说我娘怀孕后,你又听莲姨娘挑唆,为保大哥下一任家主之位,你指使丫鬟春红将月朗推到我娘身上,致使我娘撞到坚硬的荷花池石台,林家嫡子险些胎死腹中。 你蠢,别人一挑你就敢上。你爹更蠢,就因为刘金宝几句话,他就敢上门来推搡我娘。若不是大管家带人拦着,我娘肚子里的孩子不保。 一家子蠢货,我不对付你们,留着你们下次再来吗?我不能保证每一次都能护住我娘和弟弟,就只能让你们没有再害他们的能力。” 孙姨娘被说得哑口无言,林落蕊说得句句是真言。 林文昌听得眉头跳得更急了,方氏孕期被孙姨娘和孙家搅扰,他之前也知道一些,却不知事态那么严重。 林落蕊逮着他最注重的嫡子说事,让他对孙姨娘也生起了厌恶之心。 “老爷,不管怎么说,您不能看着您的岳丈遭难不管啊!” 孙姨娘说不过林落蕊,只好又转向林文昌。 可惜这一声之后,林文昌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林落蕊更憋不住笑了,她哂笑道: “孙姨娘,我父亲的岳丈是原礼部侍郎,我的外祖方玉卿。 麻烦你想想清楚,你是妾,不是妻,你爹他算我父亲哪门子的岳丈?” “我……就算我爹他不算老爷的岳丈,但老爷需要用钱的时候,我爹给过您银子呢!老爷,您不能把这个忘了吧?” 孙姨娘一着急,又口不择言了。 林文昌瞬间脸色黑如染墨,他确实用过孙家的银子,但那不过是双方利益共存、各取所需罢了。 孙姨娘打算以此来要挟他救她父亲,真不是明智的做法。 这个痴傻的妇人,怪不得落蕊要骂她蠢了。 林落蕊打量着父亲的神色,斥道: “我呸!孙姨娘,你还真好意思说。你爹若不是为了借我父亲的势,他会给他掏银子?这些年若是没有我父亲,他敢如此行事? 如今自己做恶多端出了事,难道要我父亲赔上官位赔上清名去救他?你想都不要想! 你也别说是因为我,他才会被抓起来的,若不是我,他做下的错事会更多。到时候,死的怕就不是他一个了。” “我奉劝你以后离你娘家远着点,别让他们那些破事连累到。你放心,从此之后,我父亲不需要用你家一分银子。 我有两家点心铺,还有四家与人合开的脂粉铺,很快还会开起自己的绣坊。 我的生意不会仅限于大明府,还会做到更远的地方去。以后,我父亲所需要的一切花销,都由我出。” 林文昌静静地听落蕊和孙姨娘说话,他心里其实早有主意,孙家他是不会管的。 但是落蕊的这番话,还是让他心思百转。 落蕊愿意花自己辛苦赚来的钱,全力支持他在官场上打点。这表明,她确实将自己与林家融为一体。 他对落蕊的一切的好,至此都见到了回报。 至于落蕊背后操纵搞垮孙家,他似乎还应该感谢她。再让他们作下去,迟早会连累到他。 林文昌不管孙家的破事,孙家人无奈,只好变卖家产,希望自己疏通关系,给孙父求得个轻判。 接到包玉成的消息,落蕊默默地盘算起来。 “静云哥哥,逍遥哥哥……” 秋闱第四天清晨,柳静云和乐逍遥一起走出考场。 这么长时间的考试很消耗体力,虽然他们读书之外还会习武,身体比较健硕,但也觉得有些疲累。 刚要分开,各自回家休息时,却听到一声呼唤。 抬眼看向前方,只见林落蕊带着两个丫鬟站在一驾马车旁。 乐逍遥的眼眸瞬时点亮了,疲惫的神色一扫而光。 “哥哥们考得还好吗?”落蕊笑问。 “自然是不错的,穿着落蕊妹妹亲手缝制的袜子,逍遥哥哥坐在那个逼仄冷清的小屋里也觉得很舒服很暖和,想不考好都难……” 乐逍遥笑得嘴角都要咧到天上了,柳静云也微微笑着。 “逍遥哥哥自己都说不错,那就是很好喽,你们都是天资卓越之人,定会榜上有名的。” 落蕊嘻嘻笑着打趣,又道:“其实蕊儿今天来接两位哥哥出考场,还有另外的事要跟逍遥哥哥说一说。” 她将孙家的情况一一说给乐逍遥听,将她的想法也告诉给他,乐逍遥乐呵呵地走了。 他去了东山县,以极低的价格收购了孙家所有的产业。以后这些都将做为乐玉华的嫁妆,返回到林月清身上。 其实落蕊也可以自己去收购,但是那样她与林月清与林月莹兄妹还怎么相处? 她又不能直接收了给林月清,给了他只怕很快就又转回孙家去了。 孙家将卖产业所得的银两悉数给了东山县知县,知县知道孙家与林文昌的关系,又得着银两,他要如何判决还真不好判断。 那个老家伙做了那么多坏事,林二姑娘不搞死他不罢休,又岂能让他们如愿? 第115章 糖包出生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明飞带着姜临风的私印,直闯东山县县衙后院。 将印拍到知县大人眼前,知县大人就有点傻眼。 他想看在林文昌和银子的面上轻判孙老爷,却不想竟惹得一个三品大员来拆台。 当然拳头大的是爷爷,姜临风的权势他惹不起,就连林文昌也惹不起。 他也不敢细究这其中的纠葛,只能将孙家的银子赔偿苦主,剩下的一点也充了公。 然后这刑该怎么判怎么判,不仅孙老爷被判秋后处斩,孙家另外有牵涉其中的儿孙、奴仆也被悉数按律处刑。 没有了孙老爷和能顶事的人,家产又全部卖光了,孙家算是彻底玩完了。 林落蕊蓄谋已久的目的,终于达到了。 孙家被连根拔起,从此之后,她与母亲便是林文昌在林家的唯一依靠。 而经此一事,林文昌亦厌弃了孙姨娘,很少到她屋里去了。 晚膳后,林落蕊又陪母亲在院内遛弯。 她一只手抚在母亲鼓鼓的肚子上,嘴里嬉笑着念叨: “快出来,你这个小懒家伙!都快十个月了,怎么还在娘的肚子里睡大觉?” 方氏开始还笑笑的,突然捂着肚子蹲下来,抽着冷气低声道: “蕊儿,想是你弟弟听见你说他懒,气得要出来跟你争辩了。快,扶娘去产房!” 林落蕊登时吓得六神无主。 她惨白着脸,撕裂着嗓子大喊: “快来人啊,谁来帮帮我?我娘要生了!” 方氏啼笑皆非,这孩子平日看着比谁都沉着,让她生孩子比谁都积极,这真要生了,她倒怕成这样了。 她拍着落蕊的手臂,安慰道: “蕊儿别怕,娘这也算是头一胎生产,哪能说生就生,还早着呢。” 这一声安慰没起多大作用,林落蕊还是急得红了眼。 好在王嬷嬷她们一起赶过来,将方氏扶到早已准备好的产房里。 两个接生多年的稳婆早在十几天前便请到府里住下,听到传唤马上就来了。 庄姨娘也进了产房,陪着主母生产。 林落蕊紧紧抓着方氏的手,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直往下淌,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她一个未婚的姑娘怎能呆在产房里?丫鬟们连拉带扯好不容易把她带出去。 “大管家,差人去叫父亲马上回来!青梅,套车赶紧去请我师父!”产房外,林落蕊连声吩咐。 虽然很想让母亲生个嫡子,可是生孩子就是女人的一道鬼门关。 她怕得要死,在这个医学技术极其落后的时代,多少女人因难产而死?她的生母不就是生完她便去了嘛。 这个时候,有父亲和师父在此坐镇,她的心才会安宁一些。 临到母亲生产,她竟完全乱了方寸。 丝毫记不起她自己便是大夫,而且是神医老华的嫡传弟子。 林文昌匆匆赶回来时,看见林月萱在产房前,跑前跑后忙着张罗生产所需事物。 最该做这些事的林落蕊,却直挺挺地跪在院子当中,面前安放着一张香案,香炉里燃着三柱清香。 平日里遇事冷静,即便被绑匪绑了,也能沉着自救的林家二姑娘,今日竟然在求神拜佛? 想来她求神的时候都与雪吟有关,七夕节为母求子,放孔明灯求母亲平安生产。 这一回,她好像更加慌乱,只能寄希望于神佛了。 方氏生产了多长时间,落蕊便跪了多长时间。 直跪得膝盖疼得如针扎,跪得眼前阵阵发黑,她仍是倔强的不肯起身。 兴许是她虔诚的祈祷感动了天地,也兴许是方氏知道她担心,强忍着不发出痛呼。 反正她几乎没怎么听到母亲呼痛的声音,便听到一声婴儿嘹亮的啼哭。那声音对林落蕊来说,不啻天籁之音。 片刻后,庄姨娘喜滋滋地出来禀报: “恭喜老爷!太太生了个小少爷,母子平安。” 母子平安!而且确实是个弟弟! 林落蕊再也支持不住了,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旋即她又直起身子,郑重地跪好,再三跪拜下去。 感谢诸天神佛听到了她诚心的祈愿,护佑母亲和弟弟平安。 方氏平安产子,林家阖府欢腾。 因为这样的大喜事,老爷又有赏赐了,这一次的红封比大公子中秀才时赏得还厚。 阖府的主子下人,可能只有孙姨娘和她的那一伙子人不痛快了。 林落蕊高兴地很,她有弟弟了! 这个她企盼了许久的弟弟,终于平安降生了。 梅园里,几个姑娘凑在一起,开始了给林家嫡出小少爷起名的大业。 因为林文昌和方氏说,这个孩子是落蕊死乞白赖求神拜佛求来的,所以给孩子起小名的任务便交给她了。 于是姑娘们从地瓜土豆起到小猫小狗,从小花小草起到高山大河,嘻嘻哈哈直闹腾到半夜。 最后,林二姑娘拍板决定:林家小公子小名就叫“糖包”。 糖嘛,甜甜的;包嘛,果腹又充饥。预意小“糖包”一生衣食无忧,生活如糖般蜜甜。 这名字一出,全府主子下人都要笑瘫了。 真没有二姑娘这么给人起名的,虽说是个小名,可这也太可爱了吧? 方氏笑得搂着落蕊喊心肝,直道: “你也不怕你弟弟长大了跟你吵架,男孩子叫个糖包谁不恼?” 林落蕊可不管这些,一有时间就凑在弟弟的小床边。 嘴里“糖包糖包”地叫着,眼睛不错眼珠地看着。 恨不得这刚出生的小弟弟赶紧从小床上蹦起来,跟她吵架才好呢。 小糖包整天除了睡觉、吃奶,剩下的时间便在自己的小床上挥舞着小手,踢蹬着小脚自娱自乐。 小嘴呜哇呜哇地叫着,偶尔咧开乐一下,便逗得一圈围着他转的丫鬟嬷嬷们喜笑颜开。 小糖包是一大家人的开心果,也是林文昌的小甜宝。 每日一回家,他就到听雪阁看糖包,心情很好地逗他咿咿呀呀的说话。 满脸都是为人父的喜悦,仿佛只要看着他这唯一的嫡出小儿子,一天的劳累便都消去了。 主母生了嫡子,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 林家阖府和睦,岁月一片静好。 在这欢欣愉悦的时刻,秋闱放榜了。 第116章 靖王逛青楼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林家最近好事连连,继嫡母生育嫡子之后,又一件大喜事降临了。 大明府本届秋闱,乐逍遥高中榜首,头名解元。 柳静云第二名,亚元。 林府再一次合府欢腾。 今年的秋闱,林家很风光啊! 解元老爷乐逍遥是林家大公子林月清的大舅哥,与林府有莫大的干系。 亚元柳静云是林家老爷林文昌的义子,虽然只是义子,但却是林文昌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丰神俊朗的柳静云,气质高雅清贵,看着就不是普通人。 可他无论对林家的主子还是下人都温雅平和,让林府的所有人都把他当作林家重要的成员,愿意与他亲近。 林文昌更是看重他,视他如己出。 此次义子高中,林文昌在府中大摆宴席,宴请同僚故交、亲朋好友,为他庆祝。 两桩喜事还不算完,林家的好事接二连三的来了。 十月初,林家迎来了三位大贵人。 青阳府的赈灾银两、粮食都发放完毕,灾后重建工作全面开启。 在勉励过青阳府的官员与灾民戮力同心、共建美好家园之后,朝廷亲派的赈灾钦差的使命便算完成了。 钦差大人——大名鼎鼎的大盛朝战神靖王殿下,不急着回京复旨,却转道来到大明府知州林文昌家。 随他而来的还有另外两位贵人,一位是林家公认的二姑爷,左骁卫将军姜临风。 一位是镇远侯府二公子陈子煜,与大姑娘林月萱议婚之人。 贵客到访蓬荜生辉,林文昌感觉自己的这座小小府邸,灿烂得要发出金光了。 他急忙指挥众人将自己的听雨阁腾出来,给王爷和他的侍卫随从们居住。 两位准女婿——姜临风和陈子煜,则安排住在客房中。 靖王殿下驾临大明府,不住官府的驿馆,却住进林家。 大明府众官员诚惶诚恐,纷纷前来林府递拜贴,请求觐见。 靖王殿下对外宣布:此行不问公事,只有一桩私事待要解决。 因此谢绝地方官员拜见,请众官员如往常般各司其职、各行其事。 于是,那些想要得见王爷真颜,得王爷提点一二的官员们,便不敢再绕着林府打转了。 靖王在林家好生休息了一日,第二日晚上便兴冲冲地随柳静云、姜临风等人,去全大明府最大最清雅的惟芳楼吃酒听曲了。 老鸨子一看柳静云和乐逍遥来了,立刻眉开眼笑地迎上来。 这两位可是惟芳楼的大金主,特别是乐大公子,哪次来不是一掷千金,那可真不是一般的豪爽大方。 老鸨子体贴地安排了一桌价值不菲的酒席,又安排了楼里最当红的红牡丹,白牡丹,黑牡丹…… 反正肥的瘦的,高的矮的,黑的白的……各色类型的莺莺燕燕们来伺候。 席间众人左拥右抱,推杯换盏,高谈阔论,大呼小叫,好不热闹。 正在玩得畅快之时,一个长得瘦瘦小小的小厮过来给茶壶加水。 大大的铜壶装满了热水,他倒起来十分吃力。 乐逍遥喝得高兴,指手划脚间一抬胳膊便撞上了那小厮。 小厮手一抖,滚烫的热水倾倒在旁边靖王爷的广袖长袍上。 许是有几滴烫到了靖王,靖王抱着胳膊跳起来,脸色登时便不那么好看了。 靖王身边的侍卫“噌”的一声拔出佩刀,那样子像是要将这莽撞的小厮立斩于堂下。 小厮吓得“扑通”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口中直呼:“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老鸨子在旁看见出了事,急忙走过来,一巴掌拍在小厮后脑勺上,厉声呵斥: “没用的东西,竟冲撞了贵人,看我不打死你!” 对靖王福身一拜,她满脸堆起谄媚的笑: “这位爷,贱奴不懂事,老奴一会把他打死给您赔礼,先让老奴带您去换身衣服可好?” 说罢,她便凑上来要扯靖王的衣袖。 侍卫把刀往前一横,手腕一翻便把老鸨子挡了出去,怒喝一声: “滚开!我们爷的身子,岂是你这么个卑贱的东西动得的?” 老鸨被侍卫推了个趔趄,倒退好几步,站在那里面色有些不善,倒是没再搭话。 靖王鼻子里哼了一声,神色更加阴冷可怖。 红牡丹急忙走上前来,与小厮跪在一处,哀哀求告: “这位爷,小女子柳拂风,这是拂风的弟弟柳清风,今年还未满十二岁。 今日他烫伤了爷,万望爷念他年纪尚小,饶他一命,小女子给您磕头了。” 言罢,她“砰砰砰”磕了三个头。 再抬起头时,面容悲凄,美眸含泪,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两颗晶莹的泪珠,堪堪便要落将下来。 美丽的姑娘总是格外令人疼惜,靖王爷望着她姣好的面容,竟好似吃醉了酒一般。 伸出食指轻拂下她睫毛上的泪滴,他竟送进嘴里品匝起来,那神态就好似在品尝人间至美的琼浆。 旁边的侍卫好像看懂了他家爷的心思,又高喝一声: “我家爷千金贵体,岂是你这贱婢磕几个头便能了了的?不过爷他怜惜你,你便以身抵罪吧……” 侍卫又转头看向那小厮,面白如玉,明眸皓齿,睫毛黑长而浓密,长大了定也是个大美人。 遂贱兮兮地笑了一下:“这小子长得也不错,一起收了……” 旁边众人震惊地看着这主仆两人,眼珠子都要瞪下来了。 敢情这位爷,您还男女通吃呢? 老鸨子在旁急得不行,连声喊道:“不可,不可,我惟房楼的姑娘只许进不许出。” “哼!”靖王恼了,鼻子里又哼了一声。 “大胆!我家爷可是靖王殿下!” 侍卫大怒,一抬手,一块玉牌朝着那老鸨甩去,不偏不倚正甩在她怀里。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莫说王爷要你两个贱奴,就算把你这楼掀了又如何?” 乐逍遥心里默默感叹: 看看,看看!这就是有权势的好处,说话就是这么有底气! 老鸨子偷眼瞧了瞧那玉牌,再不敢多言。 默默地将玉牌放在桌上,嘴里道着:“是,是,老奴不敢,不敢……” 然后,她悄悄转身退了出去。 柳静云对身边的随从一使眼色,那人立刻跟着老鸨子去了。 第117章 拂风获救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靖王殿下和姜临风对视一眼,皆看明白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柳静云确是个心思细腻严谨的人,便由着他的人跟去察探好了。 众人于是继续喝酒听曲。 不过一会,柳静云的人回来了,也不言语,只冲他点了点头。 众人心下明了,便假做已尽兴,立逼着又返转回来伺候的老鸨子,取了柳拂风和柳清风的身契,带着她们姐弟一起回林府。 落蕊在府门前来来回回踱步,已经等了好长时间了。 一见柳拂风从马车上下来,急忙迎上前,欢喜地拉着拂风和清风的手一起回了府。 将拂风安置在自己屋里,清风便在柳静云院里住下了。 搁置了小半年的事情终于解决了,林落蕊甚是开心。 这还得感谢白玉莲和林月芷两个,幸得她们一番算计,她才能结识靖王这位贵人。 才得以借助靖王之势,将拂风姐姐和她的弟弟救出火坑。 落蕊将拂风姐弟带走了,男人们跟着靖王一起回到听雨阁。 靖王一挥手,下人们便各自下去了,身边只留下王爷心腹之人。 柳静云对自己的随从点了点头,那人上前来,对着靖王行礼拜过后,便把自己尾随老鸨所探到的事情一一道来。 “小人悄悄跟在老鸨子身后,看着她进了一间极隐秘的屋子,屋子里有一个男人。 那男人与老鸨说话声音极低,小人听不完整说的什么。 只隐约听得 ‘主上’,‘靖王’,‘追杀’,‘送上门来’只个字,小人便退回来了。” 靖王眼中精光闪烁,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沉吟一会,说道: “听这意思,一路上追杀本王的人便是这惟芳楼背后之人喽……” 柳静云默默思索了一会,说道: “惟芳楼很奇怪,楼里的姑娘都是官宦人家之后,因父亲或兄弟获罪,被发卖至此。 一入这楼中,便好似被终生囚禁于此,任何人出再多的银子都不得赎出其中的姑娘。 它背后之人隐藏得极深,这几个月,静云出入惟芳楼多次,暗中调查许久,却一直没能查出其背后之人。 也许只有抓住那个与老鸨会面的男人,才有可能揪出他真正的主子。” 靖王身边的侍卫统领闻言,高声道: “王爷,属下这就带人去铲了那惟芳楼,抓住那个男人,揪出企图暗杀王爷的人……” “不急,”靖王摆了摆手道,“惟芳楼也不一定是他们唯一的据点,铲了惟芳楼可能惊跑了其他人。 他们从京城一路追杀本王到这里,险些伤我至死。本王若不把他们一网打尽,怎能对得起他们这一路尾随而来的深情厚意?” “他们在路上没有得手,现在本王把自己送到他们面前,想必他们比我更急着出手。本王该怎么配合配合他们呢?” 靖王爷阴阴地笑了,清俊的面孔看得人竟有些不寒而栗。 男人们在听雨阁,阴阴地商议着如何算计别人。 靖王殿下、姜临风、陈子煜、柳静云、乐逍遥,几位皆可称人中龙凤,有勇有谋、有智有才。 随意拿出其中一个,算计起人来也让人防不胜防,更何况现在他们凑到了一起。 很快几人便达成了共识,各自去准备了。 落蕊在梅园,听拂风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刚刚惟芳楼里众人的表演,姐妹两个不时咯咯地轻笑出声。 林家三姑娘林月芷在自己的屋里,却是坐立不安。 彩花楼门前一事后,她便被林文昌禁足在自己的院子里。 林文昌断案多年,不是白糊弄的,联系前因后果,他隐隐猜到了一些事情。 林落蕊被人劫到山上去,回来之后却绝口不提是何人所为。 之后她被人非议,被拿来平息议论的却是白玉莲和林月芷。 所以,暗中设局绑架落蕊的就是白玉莲和林月芷。 林文昌猜到事情是落蕊做的,却并没有责难她。 一是因为他知道落蕊的性子,不可能无缘无故地针对别人。 二是因为落蕊有姜临风护着,他轻易也动不了她。 而且林月芷与她姨娘竟是一样的阴狠恶毒,她也是咎由自取。 为免她再生事,林文昌将她禁足。除非订下亲事,成亲之日,否则再不会放她出来。 方氏本就猜疑于她,趁机将她得力的心腹丫鬟都发卖了出去,林月芙也安置到了别处。 林月芷被关了两个月,没有人敢来探望。 只有方氏安排的一个老嬷嬷来给她送水送饭,一句话也不跟她多说。 平日里她也只能在院子里坐坐,并不知道家中近日发生的事情。 然而今日她在院子里闲坐的时候,却听到外面有两人在说话。 尽管那两人都刻意地压低嗓音,她却听了个清清楚楚。 “听说听雨阁住进了个大人物?” “可不是嘛,住的可是咱们大盛朝的靖王爷。靖王殿下也不过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高大威武,英俊不凡。 那气质比咱们二姑爷,永宁侯府的姜三公子看着还要贵气大方几分……” “说起来那位姜三公子还真是重情重义,非咱家二姑娘不娶; 听说大姑娘也有了好姻缘,要嫁给镇远侯府的二公子,也不知咱这三姑娘能嫁给哪个?” “还能嫁给哪个?出了那样丢脸的事,老爷夫人谁还愿意管她,到最后不过随便找个什么玩意儿就把她嫁了……” “也是,谁让她自己作呢……” 两人的对话让林月芷起了思量,他们说得对,她现在得罪了方氏和林落蕊,连林文昌也不喜她了。 她本想着拼着最后被识破的危险,毁了林落蕊。 林落蕊完了,方氏也就完了。 林文昌毕竟是她的父亲,即便最后知道是她做的,也必不会把她怎么样。 谁想到白玉莲那个胆小鬼,什么都不敢做,就那么让林落蕊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而她非但没有报了亲娘的仇,还被长期禁了足。 而且出了那样的事,她的名声早就败光了,好人家谁会要她? 林月萱和林落蕊都将嫁进侯府,她最终却会随便被塞给哪个人,这让她怎么能甘心? 林三姑娘苦苦地思索着如何解眼下的困局,心思电转间便起了一个念头。 第118章 要讹本王吗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林三姑娘思来想去,想什么呢?她想起了住在听雨阁的靖王爷。 或许靖王爷就是她的转机? 若是能得到靖王殿下的垂爱,嫁进靖王府,岂不是就可以压林落蕊和林月萱一头? 就是方氏那个贱妇,见了她也得恭恭敬敬的。 这疯狂的念头一起,便再也压不住了,林月芷立刻谋划起来。 怎么能见到王爷?怎么能让王爷留下她?怎么能让王爷对她欲罢不能? 也许这计划不成,可是不搏一把,谁又能知道最终的结果? 也许这计划会让自己身败名裂,可就算是身败名裂,又会比现在差多少? 林月芷就像个疯狂的赌徒,把所有的风险都抛诸脑后。 只一心想着勾搭上靖王爷,好像只要进了靖王府,她就可以从此草鸡变凤凰。 墙外隐隐传来打更的声音,已到亥时了,林月芷心里着急起来。 这个时间,府里的人大都睡下了,小心一点应该不会被发现。 她把自己的计划又在心里梳理了一遍,才一咬牙站了起来,快速到耳房里取回原先丫鬟的一套服饰。 穿上丫鬟的衣服,梳成丫鬟的发髻,又对着镜子好生打扮了番。 她悄悄打开院门,借着月色潜入到花园里,往听雨阁的方向走去。 花园里很静,只有风吹着树叶、花草发出簌簌的声响。 对美好未来的展望,在林月芷的心里燃起了一团火,灼烧得她忘却了一切恐惧,只一味奔向自己幻想的光明。 从花园的角门出来,林月芷直奔听雨阁正厅。 厅里依然灯火通明,靖王爷正一个人坐在桌边喝茶。 雍容华贵,举止高雅,一举一动都透露出皇家人的尊贵与威严。 林月芷径直朝着王爷而去,奇怪的是,这一路走来,她竟没有遇到一个侍卫,一个下人。 只有房顶一阵低低的笑语:“这姑娘是不是傻,王爷的身边岂是她能轻易靠近的?” 被烈火灼烧得几近发狂的林月芷,此时哪能想到有什么奇怪的。 她只觉得自己的运气真好,王爷正一个人独处,这就是上天赐给她的机会。 走到靖王身边,她才感到有些害怕。 王爷的气场太强大,在他的威压下,她竟有些发抖。 开弓没有回头箭,何况现在她已经回不了头了。 她颤抖着双腿走上前,福身行礼,声音抖颤: “奴婢秋菊给王爷请安,奴婢奉老爷之命来服侍王爷就寝。” 靖王抬眼打量她,白皙的脸蛋上恰到好处地显现出一丝红晕,正是少女娇羞的神色。 鼻梁高挺,眉眼低垂,声音轻柔如小溪流水。 果然温顺和婉,甚是讨喜。 要不是早已知道这是何许人也,靖王都想象不到,这样一副好看的皮囊下,竟然会隐藏着那样的一副蛇蝎心肠。 “本王现在还不想睡,你且在一旁伺侯吧。”靖王柔声道。 美丽的女子谁不喜欢,何况还是这样楚楚动人的少女? “王爷劳累一天了,奴婢给您捶捶腿吧。” 靖王的温柔让林月芷的胆子大了起来,她粉颈低垂,快步走上前。抬起粉嫩的小拳头,轻轻捶打着靖王的右腿。 靖王低头捉住她的手,稍稍往上一抬。 林月芷心中一喜,顺势抬起头来,羞羞怯怯地望向他。 媚眼如丝,眼波流转,竟有了一丝成熟女人的风情。 靖王松开她的手,掩嘴轻咳一声道: “果然是个娇媚可人的姑娘,罢了,今夜你便留下来守夜吧,去与我打水洗漱。” 刚刚还不睡,这就要睡了? 林月芷暗喜,赶紧去打水,伺侯靖王洗漱、宽衣。 想象着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她有些期待,又有些不安。 可是她想多了哦,靖王说守夜那便真的只是守夜。 她心中如小鹿乱撞,在王爷卧房外间的榻上躺了一整夜,王爷却一次都未曾召唤过她。 第二日清晨,靖王爷召林文昌来听雨阁,说是有事要与他商量。 林文昌急急忙忙来到这里,只见一个小丫鬟正在给靖王梳头。 小手轻轻柔柔地按摩着靖王的头皮,靖王闭着双眼由着她抚弄,看起来很是享受。 听到声音,靖王睁开眼,笑着对林文昌说道: “林大人,你给本王送来伺侯的小丫头,梳头的手艺极好,我这头疾的毛病都舒缓了好多。 不知林大人可否割爱,将她送与本王?以后就由她专门给本王梳头了。” 林文昌心中纳闷,我可没给您送什么使唤丫头啊! 定睛一看,他顿时大惊失色:“月芷,你,你……” 林月芷急忙奔下来,双膝一软跪在林文昌面前: “爹爹,孩儿仰慕王爷已久,愿意伺侯王爷一辈子,求爹爹成全!” 靖王爷好像才明白过来,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怎么?昨夜在本王身边伺侯的竟是林大人的女儿?林文昌,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本王身边安插人手!” 林文昌吓得脸都变绿了,“扑通”一声他也跪下了: “王爷容禀,实在是小女仰慕王爷,私自来伺候。此事下官确实不知,请王爷责罚。” “罢了,罢了,临风,子煜都是本王的好友,他们也是林大人未来的女婿。 看在他俩的面子上,本王便不再追究了。林大人将令嫒带回去,好生照看吧。” 靖王爷摇摇头,大度地说道。 “不,王爷,月芷是心甘情愿伺侯王爷的,”林月芷哪肯跟林文昌回去,扑上前去抱着靖王的腿,凄声喊道,“求王爷让月芷跟随您,便是为奴为婢,月芷都愿意……” “怎么?这是要讹上本王吗?” 靖王爷拂袖而起,脸色难看至极。转而又好似无奈地退让了一步,沉声道: “也罢!林大人,林姑娘昨夜确与本王同处一室,这事若传出去,对本王、对你们林家都颜面无光。 本王可以对林姑娘负责,但是以林大人目前五品官的职位,她连做侧妃的资格都没有。 本王只能将她以侍妾的身份抬进府里了,你看如何?” 林文昌直愣愣地瞪着林月芷,他现在真想直接打死她算了。 这个女儿真不是省油的灯,都被禁足了,还能折腾出如此不知羞耻的事来。 第119章 月芷的结局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靖王爷貌似与林文昌商量,他却根本没有反驳的可能。 能将女儿嫁与靖王做侍妾,也是许多官宦人家梦寐以求的事。 但是林文昌却总觉得不妥,又说不出什么。 罢了,既然她愿意,那便随她去吧。 他觉得自己的老脸都被丢尽了,赶紧跟靖王告辞,带着林月芷去了听雪阁。 得跟方氏商量一下,总不能让林月芷独身一人,身无一物便去了王府吧? 林文昌拉着林月芷仓皇离去,靖王爷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临风,这下你可满意了? 只是这样算计你未来的老丈人,真的好吗? 原来这一切都是姜临风策划的,林月芷与白玉莲设毒计暗害落蕊,他怎么可能放过她? 这样一个心肠歹毒的女子,留在落蕊身边总归是个祸患。 为了永绝后患,姜临风找到了靖王爷。 靖王殿下驻守北境十二年,姜临风跟随了他八年,两人志趣相投,情同手足。 共同在战场上拼杀,共同熬过北境的苦寒。 靖王像兄长一样照顾姜临风,曾救他于危难,姜临风也不止一次的为王爷挡过明枪暗箭。 去岁王爷被召回京城,也把他带了回来,两人在京城波谲云诡的官场中继续并肩作战。 两天前的夜晚,姜临风提着一壶烈酒去听雨阁。 这个凶悍霸道的少年讲起他心爱的姑娘来竟是那样柔情似水,深情款款。 从初见的心动,讲到他对她的坚定不移。 从桃花山上的山盟海誓,讲到变故后落蕊对他的若即若离。 从落蕊在他面前流露出的片刻的脆弱与依恋,讲到他为没有守护好她而内心里的自责。 朦胧的夜色、苦涩的烈酒、院中竹叶在夜风中发出的飒飒声响、同生共死的兄弟谈及感情时的淡淡忧伤。 这一切使一向心肠冷硬,意志强横的靖王心底也泛起了波澜。 “临风,你跟落蕊的感情为兄都羡慕了。” 靖王拍拍姜临风的肩膀,轻笑道。 “你说她一直不愿完全接受你,我看她心里其实早已有了你,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她心里早便有了我?临风与她相识一年多都不知道,大哥只跟她相处一天就看出来了?” 姜临风仰头灌下一口烈酒,苦笑道。 “我这样说自然是有根据的,那天在山洞里,她看着我出了神,我还以为她被我这张英俊不凡的脸给迷住了。” 靖王爷笑得无比灿烂,“我都想把她带回王府做个侧妃了,她却告诉我,她只是看到我想起了另外的一个人。 她说那个人与我有相似的气质,现在想来,她想到的应该就是你了。” “兄弟,落蕊是个好姑娘,身处险境还会去救落难之人,还能毫不犹豫地把拼命得来的机会用来救一个风尘女子。 这样的好姑娘,你无论如何要把她娶回家,为兄也会竭力助你扫平一切阻碍。” 姜临风心里偷着乐,他喝着烈酒卖着惨,要的就是靖王这句话。 于是在姜临风的精心谋划下,靖王爷得了一个五品官家的姑娘做侍妾。 反正王府也不缺林月芷一个侍妾的位子,只不过除了侍妾的身份和一生的衣食无忧,她也别想再奢望别的了。 其实姜临风只是给林月芷提供了靖王住在听雨阁的信息,顺便刺激了她一下。 并且给她往听雨阁的路上清了场,创造了接近靖王的机会和便利,一切还是她自己的选择。 林落蕊知道林月芷成了靖王的侍妾后,只微微叹息了一声。 她猜得出这是靖王和姜临风的安排,否则,林月芷哪里会有机会接近靖王? 宁嫁与有权势之人做妾,也不嫁与普通人做正头娘子,这是莲姨娘言传身教的结果,怪不得旁人。 只希望没有莲姨娘和林月芷的影响,刚刚九岁的林月芙能好好的选择自己的人生路。 方氏没有为难林月芷,尽心地给她筹备了一份体面的嫁妆。 只是她最信任的丫鬟被卖掉了,便给她随便指了两个小丫鬟做陪嫁。 林月芷被带回王府之后,尊贵贤惠又大度的靖王妃立刻将她安置得妥妥贴贴。 富丽堂皇的靖王府里,有她一处单独的院子。锦衣、玉食、美丽昂贵的古玩摆器一样也不缺了她的。 王妃看她没有得力的丫鬟,还特意安排了两个聪明伶俐的丫头贴身侍侯她。至于到底是侍侯还是监视,那就不清楚了。 只知道王府从此多了一项规矩:侍妾无召,不得离开自己的院子。 林月芷此生,被永久地禁足在靖王府那所独院里。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此后的几天,我们尊贵的靖王殿下,便整日带着从惟芳楼得来的红牡丹姑娘到处游玩。 美女在侧,赏风看景,吃酒听曲,好不快哉。 他现在不是那个大盛朝日理万机、异常忙碌的靖王殿下,而只是一个专程来大明府享乐的富贵闲人。 不过他身边一直簇拥着众多护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 左骁卫将军姜临风更是手持长枪,身背弩箭,寸步不离其左右。 好像叱咤疆场十多年,让北凉军闻之胆寒的靖王爷,忽地一下变成了柔软香嫩的小羊羔。 一不小心就会被大灰狼咬上一口,需要他这个忠诚的卫士一刻不停地保护着。保护得那叫一个尽忠职守,密不透风。 第三天,靖王爷带着柳拂风在清水河边放风筝。 拂风姑娘拽着风筝线在河边奔跑,风筝越飞越高,姑娘清脆婉转的笑声如黄莺啼鸣般随风飘出很远。 秋风不燥,阳光正好,美人声声欢笑。 靖王爷陶醉在这样的美妙中,简直乐不思蜀了。 忽然,一个身穿盔甲的兵士快马奔来,直直奔到靖王面前。 慌慌张张翻身下马,却直接滚到了地上,在地上连打了几个滚,真是大煞风景。 靖王蹙起眉头,旁边侍卫一瞧,恼了,大声呵斥道: “慌里慌张的做什么,惹烦了王爷,要你小命!发生什么事了,还不快快禀来?” 那兵士费力地翻过身,跪在地上,结结巴巴地道: “王,王爷,青阳府,青阳府发生民乱,青阳知府求王爷速速派兵增援。” 第120章 绣品展示会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靖王爷拉着柳拂风细白柔嫩的小手,轻轻地抚摸着。 眼睛一直就没离开过她娇美可人的脸蛋,只冷笑道: “真是扫兴,玩都不让本王尽兴!一个小小的青阳府能有什么大事?临风,你带人去看看吧。” 于是,勇猛善战的姜临风,带兵前去青阳平乱了。 王爷身边前呼后拥的护卫,一下子走了大半。 整日游山玩水的王爷终于消停了,每日乖乖呆在林府,与柳拂风腻歪在一起。 两日后,大明府众位姑娘夫人翘首以待的绣品展示会终于开始了。 展示会会址,就设在知府衙门前那一大片空地上。 空地正中搭起一座高台,高台上面铺着红毯。 一张桌子摆在红毯上,充做绣品展示台。 还有几张桌子正对展示台,后面坐的是展示会的评判——大明府众人公认的绣艺出众的几位夫人。 高台周围人头攒动,不仅各大小官员的夫人和女儿们来了,也有其他富商巨贾的家眷,当然更多的是普通的百姓。 一件件绣品陆续被抬上台。 有很大幅的百鸟朝凤、花开富贵……每一幅都雍容华贵,精美绝伦。 也有小幅的团扇座屏,绣的花鸟虫鱼,每一幅都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但凡拿来参赛的绣品都不是凡品,绣工精致,构思巧妙,无不引起旁观众人的赞颂不绝。 展示会正在热热闹闹地进行着,会场外围突然一阵骚乱。 原来是靖王爷和柳拂风姑娘,带着十几个侍卫来了。 能亲眼目睹王爷的真颜,自是比观赏绣品更有吸引力。 姑娘们瞬间簇拥过来,欢呼声、尖叫声不绝于耳。 侍卫们急忙上前,为王爷和拂风姑娘打开一条通道,使王爷可以直达展示台前。 “王爷,拂风姐姐,你们怎么来了?” 落蕊扒拉开众人,挤上前去跟王爷和拂风打招呼。 “本王本不想来,可你拂风姐姐非要来看看热闹,便随她来玩玩。” 靖王回答着落蕊的问话,眼睛却只盯着柳拂风,语调轻柔,充满了宠溺与喜爱。 柳拂风娇羞的一扭身,轻嗔道:“王爷……” 王爷与拂风姑娘安顿好后,展示台上又抬上来一件新的绣品。 知府夫人站在台前,高声道: “这是今天展示的最后一件绣品,也是压轴的精品,请大家赏鉴。” 台上放的只是一架小小的座屏,绣的是一条金鱼。 针脚工整细密,配色美妙,极有层次感。特别是两只眼睛精光闪闪,好像整条鱼活过来了一样。 不过与刚才展示的那些绣品相比,也并没有特别出众。 就这样的绣品拿来压轴吗?还不如那大幅的百鸟朝凤条屏来得大气雍容,更能压得住阵势。 观众不禁发出阵阵哂笑。 知府夫人笑笑地看着众人的神色,不慌不忙地转动起座屏。 随着座屏的翻转,台下观众的嘴越张越大,脸上的表情渐渐地由不屑转为惊诧。 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啊,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只见那架座屏反面还有一条鱼,形状跟正面完全一样。 一样的金光闪闪,一样的栩栩如生,只是鱼身的颜色却不一样了。 知府夫人高声说道: “大家都看清了吧?这是最绝顶的绣艺,‘双面异色绣’,有没有被它惊艳到? 单只是双面绣便是绣艺中绝高的技艺了,而今这‘双面异色绣’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今日这场展示会,这幅绣品该得头名,大家同意吗?” 台下观众默默点头,今日展示的绣品众多,可只有这幅绣品才称得上“技压群芳”。 知府夫人满意地看了看大家,接着道: “接下来,我们请这幅绣品的绣制者上台来,让我们看看到底是哪位绣娘有这样高超的技艺?” 万众瞩目中,美丽大方的林落蕊姑娘娉娉婷婷地走上台。 面向大家,面带微笑,她道: “我是林落蕊,就是这幅绣品的制作者。因为只有两个月时间准备,只能绣出这样小幅的作品。 如果时间充足,还可以绣出更大幅的。这种绣艺很复杂,但只要用心是可以学会的。 大家如果想学,可以到我的绣坊来报名,我愿意把我的绣艺毫无保留地教给大家。 我的绣坊就在昌盛街上南数第三间铺子,欢迎大家来订制绣品,也可以来做学徒。” “太令人震撼了!我要报名,需要多少学费呀?” “不管要多少学费,我都要学会这种‘双面异色绣’……” ......... 台下众人激动异常。 一个女子,若有出色的绣艺,会得到很多人的赏识与尊重。而今有机会学习这样一种高超的技艺,谁会错过? 到这个时候,任谁也看出来了,今天这场展示会就是为林落蕊而办的。 不过是给她的绣坊做宣传,可是这又怎样? 这次展示会的头名归她,谁又能说出什么来呢?她的技艺确实是最高超的。 “王爷,落蕊这个绣坊,主要是为那些在地动中失去丈夫的女人和失去父母的孩子开的。 她要教给她们谋生的技能,让她们能够依靠绣艺活下去。”柳拂风伏在靖王的耳边轻轻说道。 “哦?落蕊不简单啊!临风喜欢的姑娘果然不一般。” 靖王凝视着台上站立的挺直俏丽的林落蕊,眼眸里闪耀着赞赏与欣慰。 绣品展示会后,深受靖王爷宠爱的柳拂风姑娘闹着非要去落蕊的绣坊看看。 靖王被闹得实在没了办法,只好轻抚着怀里美人洁白的小手,无奈地道: “好吧,拂风便随落蕊去看看,看完马上回林府。本王还有紧急公务要处理,就回府中等你了。” 拂风欢喜地道了一声,“谢王爷,”便跟着林落蕊走了,顺便还拐走了靖王的几个侍卫。 靖王瞅着那娇媚的美人背影,宠溺地笑了笑,回身登上自己那辆镶金配玉的豪华大马车。 剩下的侍卫在两旁跟随,一路招招摇摇,缓缓往林府行去。 从府衙到林家有一段不短的距离,途中要经过繁华的主街,也要经过冷清的小巷。 当车驾经过一座酒楼时,二楼窗口突然飞出一排羽箭。 寒光闪闪,直向马车射来。 第121章 肉团的黑弹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侍卫们一边挥舞着手中兵器挡下箭支,一边高喊:“有刺客,王爷快走!” 周围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数十个壮汉,身穿黑衣,黑巾蒙面,手持各种兵器,向靖王围拢过来。 车夫“腾”地站了起来,一手挥起手中大刀,挥落射向马车的羽箭,一手猛挥马鞭抽打马背。 马吃痛,腾起蹄子狂奔起来,刹时便冲破了刺客的包围,侍卫们紧跟在车旁一起冲了出去。 然而跑出去不远,大路中间赫然堆积着大量杂物,挡住了道路。 车夫急忙勒紧缰绳,将马车停下来。 靖王爷仓皇跳下车,在侍卫的一路护卫下狼狈地往前跑,再不见往日的云淡风轻、优雅从容。 刺客一路紧追不舍,很快便追了上来。 侍卫们奋力抵挡,可到底寡不敌众,须臾便有两人受了伤。 靖王也夺了一杆长枪,与刺客拼杀在一起。 虽说他武艺超群,颇为英勇,可也架不住大多数刺客都冲着他来。 王爷左支右绌,疲于应战。 终究好虎架不住一群狼,一时竟被迫得慌乱不已,发冠歪斜,发髻散乱。 正在危急之时,柳静云和乐逍遥各自带着林府和乐府的十几个护院杀了过来,场面一时维持住了。 可是刺客各个身手了得,又训练有素,护院们从没有经过这种惨烈的生死搏杀,和侍卫合在一起还是敌不过那些刺客。 一群人只好边打边退,最后退入一条偏僻狭窄的小巷中。 跑到小巷尽头竟是一堵高墙,将他们的去路堵得死死的。 原来他们慌乱之下竟被逼入了死胡同,靖王他们彻底傻眼了。 “哈哈哈,尊贵的靖王殿下,这下看你还往哪跑?受死吧!”为首的刺客狞笑着,猖狂得很。 “都停下来吧,”靖王挥手止住厮杀,大声喊道,“你说!到底是谁要杀本王?” “哈哈,你都要死了,知道这些还有什么用?靖王殿下还是到地下去问阎王爷吧!”刺客头子得意地狂笑,“上,杀了他! “慢着!既然我都要死了,你还不敢告诉我吗?” “说这么多废话,你是想等人来救你吗?别做梦了!兄弟们,速战速决,免得夜长梦多。” 刺客头子也很精明,不给靖王拖延时间的机会,一挥手,便要杀上来。 “做什么总是要打要杀的?你莫不是以为,就凭你们这几个笨蛋就能杀得了本王?” 靖王也笑起来,冲四周一声喊:“都出来吧!” 随着他一声令下,小巷两侧的高墙后,“呼啦啦”各立起来一排弓箭手,手中弓弩齐齐对准场中的刺客。 形势一下子反转过来,刺客们惊慌地转身欲逃,却见左骁卫将军姜临风手提长枪飒飒而来。 姜将军面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戏谑地看着这群刺客,就像看着一群待宰的羔羊。 长袍猎猎,英武不凡的姜临风,独自一人挡在窄巷正中,竟没有一个人敢冲过去。 “你,你,你不是去青阳平乱了吗?”一刺客慌张地问。 “自然,我去了青阳,可我又回来了呀!” 姜临风好整以暇,长枪背在身后,笑得颇为灿烂。 “所以青阳民乱是假?你们离开,只是故意引我们出来? 而靖王耽于美色,四处游玩,今日被我们一路追杀,慌不择路退入死胡同,都是你们布的局?” 被阴了!刺客头子这会想明白了。 “青阳民乱倒是真的,不过是一小股土匪纠集了几十个百姓闹事而已,还用不着我出手,所以我去转了一圈又回来了。 其他的你倒是都说对了,你也不想想,这么多土生土长的大明府城人,不比你们刚来几天的熟悉地形?再傻能傻到被你们逼入死胡同?” 姜临风老神在在,很有耐心地跟他们解释。 “靖王殿下,姜将军,今日是我们栽了。不过我们的人已经去了林姑娘的绣坊,想必现在林姑娘和柳姑娘早已在我们的掌控中。 若王爷肯放我们安全离开,我便把两位姑娘也安全地放回来。” 刺客首领知道今日必不能成事,还可能把命留在这,转而跟王爷和姜将军打起了商量。 “两位姑娘的安危就不劳你费心了。”姜临风轻笑。 林落蕊那是他的心肝,他自己就算受多重的伤,也不会让她有半分危险。 “你想杀的是靖王爷,去绣坊那的人不会很多。镇远侯府公子陈子煜,带着我的兵在那等着呢。 所谓将门虎子,陈侯爷是咱大盛朝的一员猛将,他的儿子也差不到哪儿去。这会你的人,估计已经被乱箭射成筛子了。” “既然不想说出幕后之人,临风就不要跟他们废话了。” 靖王这时不耐烦了,手高高地举起来。 两侧的弓箭手箭在弦上,只等靖王令下,就要松弦将这帮刺客射杀。 “不用射箭,我来!”一个小奶声突然响起来。 小肉团子卢含锦,一手举着一个黑弹从小巷那头跑过来。 两手用力一磕,冲着那堆刺客就扔了过去。 “轰”,”轰”,连着两声巨响,半径三米之内黑色弹片横飞。 巨大的冲击力将爆炸中心的五六个刺客当场抛了出去,看情形不死也得重伤了。 什么玩意儿杀伤力这么强?刺客和靖王的人都被惊呆了。 卢含锦遗憾地摇摇小脑袋:“唉!杀伤半径还是太小,技术达不到啊。” 伸手从身上挂着的布袋里又掏出两个黑弹,他准备再扔过去。 靖王大喊: “卢含锦,不要再扔了,留下活口!” “好!” 卢含锦答应一声,将黑弹小心地放回去,抬手把手弩拿出来了。 他手持弩弓便向刺客冲了过去,两侧墙头上的弓箭手见状,立刻弩箭齐发。 被卢含锦两颗黑弹吓傻的了刺客还没反应过来,瞬间便死伤大半。 又一轮厮杀过后,除了刺客首领,其他的都被剿灭干净了。 刺客首领还在负隅顽抗,姜临风提着长枪上前,只一枪便挑飞了他手中的长刀。 又一枪扎在他膝弯上,用力往下一压,便压得他再也挣扎不起来了。 众侍卫一拥而上,将他捆绑起来。 “走,去惟芳楼!”靖王道。 第122章 临风又醋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靖王爷和姜临风带着众人往惟芳楼走,小肉团子颠颠地跟在后面。 当兵的纪律严明,在王爷和将军面前不敢多说话。 林家和乐家的护院们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一起围着小肉团子,要看他的黑弹弹。 小肉团子捂着自己的袋子连声叫:“不能看,不能看,那东西太危险!” 陈子煜与兵士们剿杀了几个去落蕊绣坊的刺客,也带着落蕊和柳拂风往惟芳楼来。 落蕊老远便看见很多人围在小肉团子身边,走到近前竟听到有人在描述黑弹炸开的场面。 落蕊一把将卢含锦拽到旁边,低声问:“你又拿出什么吓人的玩意来了?” 小肉团子打开袋子让她自己看,落蕊低头一瞧,吓得连忙掩住嘴。 我滴天!这家伙还能自制手雷呢! “我刚才给那帮刺客扔了两颗,这个冷兵器时代,太影响人发挥了,只能炸死炸伤三米之内的活物。”小肉团子摇头叹息。 “你还知道这是冷兵器时代啊,三米之内活物死伤你还嫌不够?”林落蕊揪着他的耳朵低声吼。 靖王招手让卢含锦过去,轻声道:“现在说说你的要求吧。” “王爷,我还有很多本事,你看到的只是一点点,我……” 卢含锦还想再跟靖王自我推介一番,林落蕊一把捂住他的嘴,附在他耳边低声道: “快别说了,你那些本事都说出来,连王爷都得被你吓到,只说你的要求。” 姜临风瞅着落蕊跟卢含锦嘀咕,他不乐意了。 落蕊是他的,小娃娃也不能跟她那么亲近。 他一只手拽住落蕊的胳膊,一使劲把她提溜到自己身边。 “姜临风,你怎么这么霸道?落蕊她是我的!”小肉团子大声喊。 姜临风斜倪着他,气笑了:“小屁孩子还想跟我抢落蕊,先把胎毛褪干净了再说。” 卢含锦伸手掏出一个黑弹来,冲姜临风晃了晃。 “落蕊,你说,我要是把这个用在他身上,他会不会死?” 姜临风笑笑地看着落蕊,没说话。 林落蕊眼眸直竖,狠狠地瞪着卢含锦: “你敢往他身上扔这个,我……我下毒毒你个半身不遂!” 姜临风得意地哈哈大笑,他的蕊儿到底是向着他的。 卢含锦小嘴一瘪:“你……你……你还真心喜欢上他了?罢了,咱俩的事以后再说。” 他转向靖王爷,附在他耳边低声说话。 靖王爷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之后点头首肯,也不知道这俩人达成了什么协议。 靖王的侍卫将惟芳楼的老鸨和管事的一并抓了,直接在那找了间僻静的屋子便开审了。 老鸨子作为全大明府城最大青楼的管事妈妈,也是见过些世面的。 开始她百般抵赖,死活不肯承认认识刺客首领。 侍卫统领半点不客气,上前抓住她的手,轻轻揉了揉。 只听“叭”的一声脆响,老鸨子嗷嗷地叫起来,叫得很是凄厉可怖。 “你招还是不招?若还是不招,便让他们将你的手指头一根一根地全掰断了。” 靖王脸上含着笑,仿佛不是要断人手指,倒是要给人沐浴按摩一样。 只是语调说不出来的阴森恐怖,骇得人头皮阵阵发麻。 “招,我招!老奴把知道的都说出来。这个人是忠国公府的二管家,楼里的这些姑娘大都是他派人送来的。 一直以来,都是他跟老奴联系,这次他也是奉忠国公之命来暗杀您的。老奴只知道这些,别的真的都不知道了。” 老鸨子被靖王吓惨了。 这他娘的谁受得了?整个就是一笑面虎,对待女人也如猪狗。 不招真被他折磨死了,所以她噗噜噗噜全招了。 那刺客首领倒是个硬骨头,死命地扛着,不论侍卫们怎么折腾他,就是不松口。 落蕊和拂风将楼里的姑娘组织在一起,让她们各自写下自己的身份,以及当日父兄因何获罪,她们又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靖王殿下仔细地翻阅了姑娘们的供词,又与姜临风等人一番讨论。 果然发现其中大部分案件都与忠国公府有关,很明显忠国公府在背后操纵了这一切。 忠国公,当朝后宫中最受皇帝宠爱的容贵妃之父,皇四子宝亲王的外祖,也是镇远侯陈侯爷的岳父。 当年为了拢络军权,忠国公不惜将自己的嫡出次女嫁与陈侯爷做了继室。 “王爷,这次回京一定要好好参奏这个老匹夫一本。”侍卫统领愤愤地道。 “不,不能轻举妄动!那老东西素来狡猾多端,太子殿下几次想动他,都被他逃脱了。 我们仅凭着一个青楼老鸨的供词,还有这些未经查证的案件更不可能扳倒他。 回去之后,再着人细细查证这些案子,查清楚忠国公在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把老鸨和国公府的二管家秘密带回王府,好生看押,将来也是扳倒那个老家伙的重要证人。” 靖王命人将惟芳楼里查抄出来的银两统统分给楼里的姑娘,将各自的身契也还给了她们。 惟芳楼没了,她们自由了。 靖王叮嘱她们小心保护自己之后,便由她们自己选择去处。 有姑娘去投奔亲友,有几个刺绣手艺不错的,便去了落蕊的绣坊。 剩下的大部分都由乐逍遥安排,他家产业商铺多,给这些姑娘安排一个谋生的活计不难。 落蕊的绣坊红红火火地开起来了。 靖王爷亲笔为她题写了店名“落蕊坊”,笔锋遒劲,大气磅礴,颇得众家艳羡。 店面大堂内悬挂有知府大人亲题的匾额“技压群芳”,彰显着林落蕊高超的技艺。 很多人前来订制绣品,有的更指明定要林落蕊的双面异色绣。 这些订单,粗粗算来,怕是够她的绣坊忙活两年了。 幸亏惟芳楼的几位姐妹绣艺出色,还有木氏等人手里也是有活的。 除此之外,落蕊坊还招了不少学徒。 富人家里的姑娘,落蕊便收她们学费。 穷人家的孩子,她便与她们签下协议,学成后在“落蕊坊”做三年绣娘,以此来抵学费。 一时间报名者众,短短几天,落蕊绣坊在整个大明府城已经有了不小的声望。 落蕊的小日子过得挺自在,有些人的日子就有点难熬了。 第123章 逍遥中毒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大明府城东,乐家。 “桃红,都打听清楚了?” “打听清楚了,姑娘。今天来跟姑娘提亲的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叫李玉琼,今年二十四岁。 据说他以前也是个富家公子,后来不知道为何败光了家产,落魄了。他娶过两个老婆,不知何故都死了。 人家都说他是遭了报应,因为他曾跟一个姑娘相好,那姑娘怀孕以后,他又不要人家了,那姑娘大着肚子跳了河。” “什么东西也敢来跟本姑娘提亲!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叫陈不凡,今年二十二岁。 他以前不叫陈不凡,只因他十二岁便考中秀才,自认为天分不凡,便给自己改名叫陈不凡,可惜后来又连考了三次都没中举。 现在跟他又聋又哑的老娘一起生活,家境也不富裕。听说住着一栋破房子,家里连个仆人都没有。” “陈不凡、李玉琼,他们哪个配做我白玉莲的夫君?与我的逍遥表哥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那怎么办?姑娘,您……您出了那样的事以后,都没有人家上门提亲了。今天一下来了两个,夫人打算就在他们两个中挑一个。” “桃红,不管我嫁给谁,你都是要跟着陪嫁的,到时候你就是通房丫鬟了。 乐家这样的富贵,我逍遥表哥这样的人物,都跟我们无关了,还要跟着那样的主子去过苦日子,你甘心吗?” “姑娘,奴婢,奴婢自然是不甘心的。可这件事只能由长辈做主,姑娘都不能怎么样,奴婢就更没有办法了。” “谁说我不能怎么样?你过来……”白玉莲附在桃红的耳边,窃窃低语起来。 “这样能行吗?”桃红眸光乱转,看着有些犹疑。 “不是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嘛,如果我能嫁给表哥,你也能做表哥的通房,我们都不用离开乐家。要达到目的不狠点怎么能成?”白玉莲眼中闪过一抹狠辣。 “那好吧……奴婢去准备。” 桃红转身出了房,方才脸上的犹疑不安立刻消失不见。 她边走边讥笑:“姑娘,其实夫人并没有想把你嫁给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但是我若不逼你,你这么犹豫不决,什么时候能嫁给表少爷?我又什么时候能爬上表少爷的床?” 晚间,乐逍遥正准备休息。 桃红急急地跑过来,跪在房门外一迭声地喊: “表少爷,姑娘心里烦闷,一晚上都在房里喝酒,奴婢们怎么劝她也不听。 姑娘打小就听您的话,求表少爷您去劝劝吧!求表少爷快去劝劝吧!” 乐逍遥心里烦燥,他实在不想再看白玉莲一眼。 但是一个丫头在外面这样喊,未免坏了自己的名声,且去看看白玉莲要做什么。 于是,他重新穿戴好衣服,跟桃红去了。 乐逍遥推开白玉莲的房门,只见白玉莲只着一席薄软的妃红纱衣坐在桌前,内里的风光若隐若现。 她手执酒壶,粉面潮红,眼神迷离,看见乐逍遥来了,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嘴里喊着: “表哥,你来了?快来陪玉莲喝酒……” 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情欲,不像酒喝多了,倒像是中了毒。 乐逍遥轻吸一口气,仔细分辨,竟闻出屋里的空气中散发着异样的味道。 他急忙抬起袖子捂住口鼻,尽力屏住呼吸。 愤怒地瞪视着双眼迷蒙的白玉莲,他心底暗骂: “表面装得冰清玉洁,内里竟如此不知礼仪廉耻?为达目的,竟敢用出这样肮脏的手段?” 白玉莲控制不住自己,她边撕扯着衣服,边扑上来要抱乐逍遥。 乐逍遥抬手一个手刀劈晕了她,把她轻轻放到床上。 转身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他绕到躲在窗外,偷听屋内动静的桃红身后。 起手又是一个手刀,把她也劈晕了,抓起来扔进房里。 快步回到书房,乐逍遥低声吩咐自己的随从: “乐平,去找两个粗壮的嘴又严谨的婆子,守住表姑娘的屋子,不许放任何人进去。” 他转头又道:“乐安,你去办件事。” 乐安上前来,听乐逍遥吩咐之后,笑了笑,走了。 乐逍遥的指甲深深地掐进自己的掌心里,血都流出来了。 他咬牙道:“乐康,给我抬大桶冷水来,我要沐浴。” “少爷,大冷天的你要冷水沐浴?”乐康一听就急了,“莫不是你也中毒了?用冷水可不行,不然小的给少爷找个姑娘来吧?” 乐逍遥强自镇定,大骂道:“给我滚出去做事,找什么姑娘来污了我的眼?” “明白,明白,小的马上去抬冷水。少爷要为哪个姑娘守身如玉,洗个冷水澡也要得,只怕人家姑娘不领情哦。” 乐康见自家少爷还能挺得住,便嬉笑着做事去了。 等到白氏被个粗壮的婆子喊醒,急匆匆地赶到白玉莲的院子时,只看到几个貌似忠厚可靠的下人围在白玉莲的房门外。 那脸上的表情,真是精彩绝伦、一言难尽。 屋子里白玉莲娇喘连连:“表哥,快嘛,快点嘛……” “遥儿,我的遥儿……” 白氏气得七窍生烟,再顾不得贵妇人的体面,一脚踹开房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一男两女光着身子纠缠在一起,场面糜烂、不可描述。 白氏顾不得羞臊,抓住那男人的脑袋,将他的脸扳向自己。 待看清楚那人是谁,她暗暗松了一口气,接着狠狠地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拿冷水来,给我泼醒这三个贱货!” 白氏一句话落下,丫鬟嬷嬷们迅速行动起来,一盆盆凉水不停地泼向犹在纠缠的三个人。 白玉莲有些回过神来了,她迷蒙着双眼看了看身边的男人,“哇”的哭了起来。 “你……你是谁?我逍遥表哥呢?” 白氏抬手又扇了白玉莲一巴掌,怒道:“小贱人,我锦衣玉食养你十年,请先生教你琴棋书画、女红女德。 没想到大家闺秀的贤良淑德你没学到,净学了些阴私算计、阴狠歹毒,想来今天你要算计的本是我的遥儿吧?” 白玉莲跪着爬向白氏,抱着她的腿大哭。 “姑母,我没有,我没有……” 第124章 试探陈子煜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白氏狠狠地咬着牙,对手下的婆子道: “把李玉琼那个混蛋拖到柴房里关起来,等他清醒了再说。白玉莲和桃红锁到屋里,不许出房门半步。” “是,是!”婆子们赶紧应声。 “姑母,姑母,您听莲儿说……” 白玉莲哀哀哭号,白氏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半晌,白玉莲屋内。 “桃红,我只想把表哥灌醉,留在这儿,为什么屋里会点着合欢香?” “我……”桃红吞吞吐吐,不敢答话。 “贱人,是不是你做的?” “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姑娘要把表少爷灌醉,可表少爷是何等样人,怎么可能被姑娘灌醉? 奴婢想着不如点上合欢香,只要姑娘能留住表少爷半刻钟……” “你是想着只有表少爷娶了我,你才有机会爬上他的床吧?贱人,看你平日里装得老实巴交,真狠起来竟然连我都得甘拜下风呢! 呵呵,现在你如愿了!不等姑娘成亲,你就爬上姑爷的床了。” 白玉莲知道,事已至此,表哥她是不用再肖想了。 姑母肯定会尽快安排她跟那个叫李玉琼的男人成亲,想想李玉琼那副嘴脸,她就犯恶心。 当然,她可不会认为,她这是‘天做孽犹可恕,自做孽不可活’! “乐安,我不是……让你把陈不凡……带来吗?怎么……表姑娘屋里的男人……是李玉琼?” 泡了一晚上冷水的乐逍遥,裹着厚厚的被子坐在床上,打着磕巴问乐安。 “对呀,没错呀,我是去陈不凡家里抓的他,怎么就成了李玉琼了?” 乐安疑惑地挠着头皮。 依乐逍遥的想法,白玉莲毕竟是他的表妹,虽然他不待见她,但也不能把他推给李玉琼那种人渣渣。 陈不凡家里穷是穷了点,但他乐家只要给白玉莲多陪送点嫁妆,她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很难过。 他想得是挺好的,谁知结果竟弄了个大变活人,好好的陈不凡变成李玉琼了。 乐家高墙上,看好戏的明飞和明翔都快乐翻了。 没错,将李玉琼与陈不凡掉包的,正是明飞和明翔。 白玉莲趁他们不在时暗算林姑娘,让主子心疼难过,他们恨死她了。 姜临风差他俩给李玉琼和陈不凡各送去百两银子,指使他们到乐家去提亲。 本想着乐夫人能两相比较,把白玉莲许给他们哪一个。 她就不用天天肖想乐逍遥,连带着连落蕊也恨上了。 谁知白玉莲被逼急了,竟然整出这样不知羞耻的事来。 明飞和明翔奉命守在乐府门外,察探乐家动静。 看见乐安带人出来,两人悄悄跟在他们后面,很快便弄清楚了整件事情。 俩人一合计,白玉莲这样的渣女嫁给谁都是祸祸了人家,跟那个丧尽天良的李玉琼倒是绝配。 于是,明飞上前稍稍拖了乐安一会,再加上乐安等人不知道陈不凡家住在哪,还要耗费时间问路。 这空当足够让熟悉路径的明翔去抓了李玉琼,把陈不凡换出来。 乐安等人到了陈不凡家,也不管床上躺的人到底是谁,套上麻袋便拖回来送到白玉莲屋里了。 想来他们即便知道抓错了人,也不会在意。白玉莲那样的女人,连陈不凡这等自命不凡的落魄秀才都配不上。 李玉琼本已是穷困潦倒,走投无路了。谁能想到,突然有人给他送钱来。 “人在家中坐,钱从天上来”,这是什么样的美事呢! 送钱的人只说让他到乐家去提亲,提的还是个貌若天仙的姑娘。 既有钱拿,还可能捞着个漂亮媳妇,人生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美好呢? 晚上他躺在床上,还在美着呢。一个壮汉突然闯进来,一声不吭便把他敲晕了。 等他醒过来,便见两位美貌的女子围在自己身边。 她们的衣着都那么清凉,神色都那么急迫,看得他不禁燥热起来,于是便什么都记不得了…… 等他再次醒来,却是在乐家的柴房里了。 那位满身绫罗的贵妇人,非要把自己的侄女嫁给他,就是跟他一番云雨的那位美貌女子。 这样的好事,他便却之不恭了。 于是一切尘埃落定,白氏玉莲那貌似高洁的白莲花,就只好不那么安心地备嫁了。 林家花园里,鲜艳的腊梅树下摆着一张长条桌,林落蕊和姜临风等人围坐在桌子周围。 靖王等人此行事情已经完结,落蕊约他们在此小聚,权作饯行。 桌上只摆了几样精致的点心,几壶上好的清茗,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还有两坛落蕊上年亲手酿制、埋在梅树下的梅花酒。 点心香甜,茶水清香,梅花酒淡雅芬芳。 席间众人饮酒品茗,相谈甚欢。 落蕊轻捋衣袖,提起茶壶给众人倒茶。 阳光洒在她洁白的手臂上,也映照着她手臂上的一只赤金花丝嵌宝手镯,镯子上镶嵌的黄宝石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正与林月萱脉脉对望的陈子煜被那亮光晃了眼睛,不经意间撇了眼那手镯,他一下子怔住了。 “落蕊妹妹,你手上的镯子可以给我看看吗?” 陈子煜眼神热切,语调急促,不顾失礼于人,开口求落蕊的手镯一观。 落蕊轻轻摘下手上的镯子递给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子煜哥哥看我的手镯可是有些眼熟?这是我亡母留给我的。 哥哥应该知道我是林家收养的女儿,我的亲生母亲早在生下我之时便去世了。” 姜临风前一日跟落蕊说,他几乎可以肯定陈子煜便是落蕊同父同母的哥哥。 找个机会,他要跟陈子煜摊牌了。 因为在京城要不动声色地查侯府的线索很难,只能从陈子煜这里试试。 若陈子煜认了落蕊,那要查她母亲当年的事,就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了。 所以今日落蕊拿出母亲留下的手镯,要试一试陈子煜。 “落蕊妹妹的这只手镯与我姨娘当年的那只十分相像,一样的海棠花,一样的黄宝石。 不过从我姨娘过世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的那只手镯,大概已经跟着我姨娘陪葬了……” 陈子煜微微垂着头,温柔地抚摸着那镯子。 光洁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一片片花瓣,一颗颗宝石,神情怅然而哀伤。 第125章 找到哥哥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子煜,你好好看看,这是不是你姨娘的那只手镯?”姜临风紧盯着陈子煜,急切地问道。 “这就是我姨娘的那只?这可能吗?” 陈子煜神思恍惚,追忆起小时候的事来。 “小时候我常常偷偷拿走姨娘的手镯,站在阳光下,透过手镯花丝间的缝隙看远处绚烂的阳光。 在星空下看满天的星星,那上面镶嵌的宝石在月光下也会发出闪亮的光。 只是时间过去了太久,我那时又太小,无法确定这是否是我姨娘当年的那只。” “子煜,一年多来,我一直在暗中追查落蕊母亲的下落。几乎查遍了当年京城所有家里有女人去世或失踪的人家,但是,都对不上。 只有镇远侯府,我一直找不到机会调查,因为不敢贸然惊动你们府里的人。可我一直便觉得,你就是落蕊的亲生哥哥。 因为落蕊的眼睛,和你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如今你又对这只手镯有印象,我想我的猜测是对的,你就是落蕊同父同母的亲哥哥。” 姜临风的话音一落,在场的众人纷纷抬头去看落蕊和子煜。 这一看才惊觉,两人的确长得很像。 皮肤一样的白皙,眼睛大而细长,眼尾稍稍下垂。 眸中自带笑意,笑起来时颇具神韵,像有星子落在里面,那样的纯粹干净。 林月萱瞬间激动起来:“怪不得,当初我看着子煜笑便觉得亲切,原来你和蕊儿的眼睛真的很像。” “落蕊会是我的亲妹妹?临风,这是真的吗?” 陈子煜激动异常,紧紧抓着姜临风的手臂,姜临风默默地对他点了点头。 “蕊儿……你真的是我的妹妹吗?” 陈子煜执起落蕊的手,凝望着她柔嫩娇艳的面容,眼中清泪潸然而下。 “其实当年姨娘的死,我也有过疑虑。当年我才只有六岁,父亲对姨娘极为宠爱,但却不得不迎娶嫡母。 后来北方凉国突然来袭,父亲领命带兵出征北境。之后的某一天,嫡母突然告诉我,姨娘得了急病,而且会传染,不让我再去见她。 那时嫡母对我还呵护备至,不去见姨娘,我也没觉得太难过。只是没过几天,有人告诉我,姨娘去世了。 因为她的病传染,很快便火化了。从她生病到火化,我一次都没有见到她。 后来嫡母不知为何改变了态度,人前仍然对我照顾有加,人后却对我百般刁难。我不愿在那个家里呆下去,便出外游历了数年。” 众人默默陷入了思索,少顷,靖王说道: “这么说来,子煜也不能确定你姨娘当年是否真的去世了?也许如临风所言,这其中另有隐情。 要查清楚当年的事情,只能回京城另想办法。为今之计,要不要落蕊和你父亲相认 ,或者什么时候让他们父女相认还得从长计议。” “嗯,为了蕊儿的安全,暂时还不能让她跟父亲相认。” 陈子煜轻抚着落蕊光洁白皙的脸颊,眸中清泪闪闪。 “蕊儿,如今还要委屈你一段时间,当年姨娘被追杀,定与嫡母张氏脱不了干系。 为兄定要回府查清当年真相,保证她再不能伤害你,到时再让你与父亲相认。” “蕊儿一切都听哥哥的,哥哥不必为我挂心。蕊儿现在有哥哥便知足了,与父亲何时相认也不那么重要了。 侯府夫人是忠国公嫡女,又是皇上的宠妃容贵妃的妹妹,肯定很有些手段。哥哥与她相斗,定要小心为上。” 林落蕊埋头在陈子煜温暖的怀里,晶莹的泪滴顺着面颊轻轻滑落,内心却一片平静安然。 这个世上有了与她血脉相连的亲生哥哥,她将不再孤单。 陈子煜一寸寸抚过落蕊的脸颊,轻叹一口气道: “蕊儿,哥哥给你画幅像吧?这些年,姨娘的样子我都有些不记得了。看到你,就像看到姨娘一样。” 陈子煜带着林月萱和林落蕊去旁边画像,如花的少女静静地坐在美丽的梅花树下,不笑不动也是一幅绝美的图画。 “静云,这次回去我要带走拂风姑娘,你可舍得?”靖王转向柳静云,笑道。 “靖王殿下说笑了,您带拂风回京城,自然会有更好的安排,静云相信您能护她周全。 柳大人蒙冤含屈而死,一直是拂风放不下的心事。只有王爷能助她为父亲洗清冤屈,静云与拂风一样地感激您。” 柳静云执着拂风的手,虽是回答靖王的问话,眼睛却只是含笑望着她,眼里的情意浓稠得如蜜一般。 柳静云是个很奇特的人,他虽然只是大明府知州林文昌的义子,可他丰神俊朗,温润如玉,卓然立于众人之间。 他跟姜临风和陈子煜这样的侯府公子能谈笑风生,兄弟相称;见了靖王也不跪拜,不卑不亢,淡然处之。 他与乐逍遥这种商贾人家的公子能成为知己好友,以诚相交;对拂风这样一位青楼女子亦能一见倾心,情有独衷。 这样的种种,浑然集于他的身上,竟是那样的和谐自然。没有人觉得奇怪,就好像他本该是如此。 曾经林落蕊问过他,若他们最终无法将拂风和她的弟弟赎出惟芳楼,他们要怎么办? 柳静云俊美的脸上闪过一抹决然,他只说了一个字:抢! 抢出来,带走她,藏起来。 从此之后再无人可以伤害她,天涯海角,无论哪里,只愿一生相随。 那样的深情,怎可能是萍水相逢? 落蕊相信他们必是旧识,惟芳楼一见只不过是故友重逢。 但他们之到底有什么渊源,他们不说,她也不问,谁还没有一点小秘密呢? 虽已到深秋,但天气甚好。阳光照得人身子暖洋洋的,空气中弥漫着腊梅花淡雅的香气。 靖王爷紧了紧自己的出风毛外氅,舒舒服服地倚靠在腊梅树上,饮着清甜芬芳的梅花酿,薰然欲醉。 他轻摇着手里的酒杯,惬意地低吟: “‘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这样舒适安逸的日子真是千金都不换啊。” 倏而他又转向一旁孤单落寞的乐逍遥,轻声问道: “他们几个都成双成对了,逍遥,你可有意中人?” 第126章 她要赌一把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乐逍遥缓缓地转向落蕊,明媚的眼眸在她俏丽的背影上一闪而过。 默默地垂下眼睑,他将浓浓的情思深深地掩藏在眼底。 只是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泄露出他此刻心情的不平静。 “王爷,逍遥还不曾有意中人。”他低低地回应道。 靖王慧眼如炬,岂会看不出他此时的情绪? 果然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如乐逍遥这般光风霁月、芝兰玉树的少年郎,也有求而不得之事。 “逍遥天资过人,能文能武,又生得如此俊朗非凡,他日必有如花美眷愿与你一生相伴。”他也低声劝慰。 “承王爷吉言,逍遥谢过了。” 乐逍遥默然收拾好情绪,对着靖王灿然一笑。美眸流转,惊艳众生。 若此生不能与心爱的姑娘相守,就将她藏于心底深处,默默地在旁守护她便好。 花园里,陈子煜已为落蕊画完了一幅画像,正在细细观赏。 姜临风像一只捕食的野猫一般悄悄靠近,一把将画像抢了过去。 他八年戎马生涯,每日里除了与外敌搏命厮杀,便是研究兵法阵图,画艺着实平平。 看陈子煜画的落蕊娇媚可人,丘八的本性便藏不住了,抢了画像便跑。 林落蕊和林月萱轻笑不语,陈子煜摇头失笑,原谅了这位的无赖之举,重新铺纸拾笔再画。 柳静云与柳拂风并立在桃花树下,一对璧人正在喁喁低语。 靖王爷眯眼瞅着他们几个,笑言: “几位,离别的话今日便都说了吧。明日林府大门外,众目睽睽之下,可不能容你们如此郎情妾意,你侬我侬了。” 三对沉浸在柔情蜜意里的男女豁然分开。 姑娘们羞涩地垂下粉颈,公子们可就没那么客气了,皆面色不善地瞪向靖王。 眼神犀利如带利刃,似要在他魁伟的身子上戳出几个血洞来。 不过,最终他们也不得不垂头丧气地从善如流了。 毕竟这位哪壶不开提哪壶,尤喜泼人冷水的靖王殿下说的是事实:他们明天就要分别了。 “萱儿,我跟林大人和林夫人禀明了,等明年殿试得中,便迎娶你过门。 只是今日跟落蕊相认,才知道家里的情况远比想象中复杂。我要查明真相,为姨娘报仇,所以不能谋求外放。 你嫁过去,可能会很难,这样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说起家事,陈子煜的眸中仍然蓄满悲伤。但他没有一丝私念,那样干净纯粹地望着林月萱。 “子煜,不必顾虑我。我要去帮你,不仅为你,也为落蕊,她也是我妹妹。” 林月萱本就是外柔内刚的性子,如今因爱而更加坚韧,为爱而义无反顾。 “拂风,给父亲报仇的事不要操之过急,无论什么事都要以自己的安危为重。 在京城好好地等我,我很快便去看你。”柳静云殷切地叮嘱。 “静云,你放心,以前孤身一人带着年幼的弟弟,前路渺茫,看不到希望,我尚且努力地活着;如今有了你们,我更要好好地活。” 姜临风抓住落蕊的手,认真地说道: “蕊儿,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你敞开心扉完完整整地接纳我。但求你试一试好吗? 试着相信我,试着喜欢我,试着放下心防,让临风走进去。” “临风,我答应你!”落蕊轻声应道,“以前,我从不敢期望好运会降临在我身上。 我不相信有人会一生一世真心待我,但你出现了。因为你,我愿意赌一把,赌上天或许会眷顾我一次。 从今往后,我不会再逃避。你若今生不离,我必此生不弃。” 林落蕊那颗冰冻多年的心,渐渐开始消融。 她决定试着接受他,但也仅仅只是试一试。 深埋在心底的伤痛,让她无法完全放下对再一次伤害的恐惧。 “蕊儿……”姜临风眸中熠熠闪灼,心底似有小花悄悄绽放,“只有此生不离不弃吗?临风愿许你生生世世。” “临风,我……” 落蕊想说: “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不过是说说而已,若你不能坚守一生一世,我也不会死乞白赖的赖着你。我,真的只想试一试。 可是望着姜临风眸中闪瞎人眼的光彩,这句煞风景的话只在心里默默地转悠了一圈,又给吞了回去。 某只正在兴头上的狗子,被兜头浇这么一盆凉水。够他跳着脚,气急败坏地跟她掰扯半天的。 第二日,听雪阁正厅内,林月芷趾高气扬地拜别了林文昌和方氏,带着两个小丫鬟登上了一驾马车。 这位心比天高的姑娘,将去京城靖王府开始她的新生活了。 掀开车帘时,她回头瞥了林落蕊和林月萱一眼,毫不掩饰地讥笑一声。 今日后,她便是王爷的身边人了。 即便只是以侍妾的身份入府,将来若能生下儿子,或许便可以母凭子贵,抬成侧妃。 就像她的姨娘一样,不就是从通房丫鬟抬成姨娘了嘛。 无论是林落蕊还是林月萱,将来也不过是嫁入侯府,始终都要低她一头,始终还是她的身份尊贵。 林府大门外,林文昌率全家人一起,送别靖王殿下一行人。 卢含锦迈着小短腿,蹭蹭跑到落蕊跟前,抓起她的手,磨着牙哼道: “落蕊,你别忘了,你是有秘密的人。不管你跟姜临风怎样,今生你只能嫁给我!你等着我,等我回来娶你!” 姜临风冷眼瞥着他在落蕊跟前打转,大步过来,提溜着他的脖颈子,就拎到靖王的马车上去了。 卢含锦,他要跟靖王和姜临风到京城去。 去做他一直心心念念,宁可放弃继承卢家百万家产,也要去做的事。 至于到底去做什么,目前只有靖王和他自己清楚。 送走了姜临风,林落蕊姑娘又回归了原来的平静生活。 每日或去书院,或去妙春堂、点心铺、脂粉店,或去新开的绣坊,再有时间便陪在母亲和弟弟身边,日子忙碌而充实。 书院训练场上,林二姑娘正在练习骑射。 乐大公子兴致勃勃地主动来找她了。 第127章 又见齐玉衡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逍遥哥哥,有事么?”落蕊迎向乐逍遥。 “嗯,有事,大好事!”乐逍遥故作神秘道,“逍遥哥哥有让蕊儿赚一笔大钱的机会,你说是不是大好事?” “啊!这个倒真是大好事,快说说,怎么能赚到大钱?” 只要能赚钱,林二姑娘就高兴。 开了好几家店,银子每天哗哗地往荷包里淌,她对赚钱的兴趣还是依旧不减。 她亮晶晶的眼眸盯着乐逍遥,乐逍遥掩嘴轻咳一声。 这丫头,对银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喜欢呢! “每年宫中都会往外放绣活,临近的这几个州府大概能接到价值十万银子的份额,很多家绣坊都眼巴巴地瞅着呢。 往年都是刺绣世家临洮齐家拿走小一半,然后其他世家再拿点,分到咱们这种散家绣坊,也就只能跟着喝点汤了。 但是今年有你,逍遥哥哥想跟他们争一争。小财迷,有没有兴趣陪我去争一把?” “逍遥哥哥来找我,莫不是这绣活的分配额度是看绣艺来的?我得去跟别家的绣娘比一比?”落蕊笑问。 “嗯,分配前会在临洮齐家举行一场绣艺比赛,由宫里来的公公和嬷嬷做评判,然后依照各家绣娘所得名次分配绣活。 咱们总是争不过那些世家,有绣娘技艺不够的原因,但大多是因为评判,他们总喜欢把前面的名次给几家世家。 要想赢了他们,就得有绝对碾压他们的绣艺,要让任何人都不得不把好名次给我们,所以……” “所以哥哥就打我的‘双面异色绣’的主意?”落蕊眯眼笑起来。 “嗯,若是落蕊妹妹肯出手,至少能拿下一万银子的绣活,咱们五五分成,如何?”乐逍遥紧着诱惑她。 一万?!五五分成,她能拿到五千!真的很不少了。 四家含香阁每年的营利去掉运营成本,她大概也就能分得三千两银子。一次绣活就能赚这么多,很可观! “行,我去!”落蕊晶亮的眼眸银光闪闪,眼前跳动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宝宝,“努努力,或许我们还可以分的更多?” “我也是这么想的!”乐逍遥笑道。 绣艺比赛很快就要到了,落蕊安排好家事,跟乐逍遥一起去临洮府。 这次去,她还带上了木木。 木木与含香在卢含锦去京城之前火速成婚,一来让卢含锦放心,二来也让卢家众位族老安心地把卢家产业继承权交给含香。 卢含光被逐出卢家,含香全面接手了卢氏脂粉店的业务。 落蕊在《雅闻报》上再次发表声明,为卢氏脂粉店正名,卢氏的生意又渐渐红火起来。 含香、落蕊和玉华三人商量,将“含香阁”更名为“玉香蕊”。 三个姑娘的店铺,当然一个也不能缺。 大明府的脂粉生意有卢家和“玉香蕊”,还有其他的胭脂水粉店,基本趋于饱和了,落蕊她们打算往外拓展。 所以此次出行,她把木木带了出来,要让他去临洮开发“玉香蕊”的外地业务。 之所以 “玉香蕊”往外发展的第一家店铺选在临洮,不是因为恰好她要去那里,而是因为那里有熟人。 她的师叔,神医老李在那呢。必要时,她可以求得师叔的照应。 以后,木木就是“玉香蕊”的总掌柜了,他将成为含香最强有力的依靠。 赘婿又如何?他一样可以大放异彩,走出属于自己的辉煌人生路。 进入临洮府,乐逍遥带着落蕊和其他人,直奔齐家。 早已得到消息的齐家少家主齐玉衡,带着家仆在门外相迎。 “齐兄,逍遥又来叨扰了!”乐逍遥冲齐玉衡拱手笑道。 “逍遥能来,玉衡求之不得!快请快请!”齐玉衡热情地回应。 这俩人竟然是朋友?乐逍遥到临洮,不住客栈,而直接投奔齐家,看起来这关系还挺铁的。 落蕊在后面笑笑的没有出声,那次齐公子醉眼朦胧,看都不一定看清楚她,当然更认不出她了。 可惜她想装不认识,有人偏不让她如愿。 “公子,公子,您看……”齐玉衡身后的小家奴冲着他喊起来。 “大呼小叫的做什么?贵客面前失了礼数!”齐玉衡斥了一声。 “不是,公子,您不是一直想找到那个帕子的主人吗?您看……” 小家仆抬手指向落蕊,落蕊也不好躲闪,大大方方地让齐玉衡眯眼打量了一番。 “小医女,你竟然是小医女!”齐玉衡这才看清楚她,惊喜地叫起来。 “乐兄,你还真有打算,来这里竟然还自己带着医女,难道我们临洮还会缺大夫吗?”齐玉衡冲乐逍遥打趣道。 乐逍遥瞥了落蕊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小丫头什么时候竟认识了齐玉衡?他有点吃味。 他不想给齐玉衡介绍落蕊,落蕊可是他的秘密武器,不能过早地暴露出来。 可是等他看清楚齐玉衡从袖子里掏出来的物件时,他就不那么淡定了。 齐玉衡像捧着宝贝一样捧着落蕊那天给他擦脸的帕子,凑在落蕊跟前。 “小医女,这帕子上的梅花是谁绣的呀?绣技绝好,可不可以介绍给玉衡认识认识?” 落蕊帕子上的梅花当然是她自己绣的,她喜梅,所以身上几乎所有物件都绣有一枝梅花。 两三朵红梅绽放在梅枝上,晶莹的冰雪覆在其上,更可见梅花的鲜活娇艳。 构图不是很复杂,却也能看出绣技的不一般。 出生于刺绣世家的齐玉衡,就像生于脂粉世家的卢含香一样。 卢含香痴迷于研究妆品,得到新配方便欣喜若狂。 而齐玉衡爱刺绣如命,见到好的绣品便见猎心喜。 得到落蕊的帕子后,他没有一天不想找到绣这枝梅花的人。 如今见到留下这帕子的小医女,他怎会轻易放过? 落蕊的帕子怎么会在齐玉衡手里?这样私密的物件怎能在男女之间私相授受?乐逍遥看着帕子,美眸都直了。 不等他做出什么举动,落蕊一把就将帕子夺了过来。 “啊!我的帕子,公子还帮我留着呢?我还以为公子随手就扔掉了呢?谢谢公子,小女子就取回来了。” 她随手把帕子揣在袖子里,笑笑地望着齐玉衡,不给了。 第128章 绣坊走水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乐逍遥掩嘴轻笑,好!小丫头真机灵,这就拿回来了! “姑娘,您倒是说说,那帕子上的梅花是谁绣的啊?” 齐玉衡伸出的手还不待收回来,帕子就被没收了。他急得眸光闪闪,急切地问道。 本想要暂时瞒住的身份是瞒不住了,落蕊笑道: “齐公子,那帕子是我的,梅花也是我绣的。在下确实是医女,不过绣工也还说得过去。” 齐玉衡眼眸瞬间亮如星子落凡尘,瞅了瞅乐逍遥,他笑道:“乐兄,你这还藏着秘密武器呢?” 乐逍遥看了落蕊一眼,落蕊对他点点头。 她的帕子用的是简单的绣法,不是“双面异色绣”。 而且离她在大明府展示绣艺不过月余时间,她只在绣坊说过只言片语,不可能现下就有人学了去。 所以她的独门绝技,仍然是击败所有绣娘的最强底牌。 “嗯,落蕊此行,确实是要代表乐家绣坊参加比赛的,还请齐兄多多看顾。”乐逍遥道。 “好说,好说!”齐玉衡笑道。 转身他默默地看了看身后的姑娘,眸中流露出一抹迟疑。 这就是少家主日思夜想,惦记了近一年的绣那帕子的人? 齐玉衡对落蕊不加掩饰的欣赏落在姑娘的眼中,她看似温和端庄的眼眸中,一抹不甘与怨恨一闪而过。 姑娘绣艺绝顶,是今年齐家准备派出比赛的绣娘。 齐玉衡颇为赞赏她,说她是天生为刺绣而生的。因此给她改名为“织绣”,预意着她能织出绝美的锦绣华缎。 他还在齐家大宅里为她安排了一处院子,平日吃住都在齐家,俨然便如齐家人一样。 虽然他没有明言,但齐家众人已早把她看成少家主的女人了。 几天后,盛大的绣艺比赛开始了。 这比赛可不是大明府的绣品展示会,带着提前绣制好的成品上台就可以,而需要完成一幅新绣品。 所有比赛的用具、材料都由齐家提供。 上百家绣坊派出的绣娘,每人只能带一名随身服侍的丫鬟入住齐家最大的绣坊。 她们要各自在一间单独的屋子里,呆上足足十天。 林落蕊带着青梅,信心十足地进了绣坊,比绣艺她从没有怕过谁。 “青梅,这些天咱俩一定不能同时离开这间屋子,要小心看着!” 在分配给自己的屋子里,落蕊边整理着用具,边悄声叮嘱青梅。 “是,姑娘。”青梅也小声应道。 这个世界,从来就不缺少小人。但凡有竞争,有利益纠葛,就免不了有人想背后搞小动作。 绣坊里,落蕊在紧张地忙着刺绣。外面,木木的店面装修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到齐家的第二天,齐玉衡听说落蕊要在这里开一家脂粉铺子,便很热心地帮忙找好店面,并找到师傅开始整理。 木木正忙得热火的时候,一个戴着油帽的男人出现在铺面外。 油帽深深,遮挡着他的面部,看不出他什么情绪。 看了一会,男人转身离开了。 绣艺比赛进行得很顺利,没有出现落蕊想象中的阴谋算计。 第九天晚上,她完成了自己的绣品,心情愉悦地上床睡了。 “走水啦!走水啦!” 突然,一阵尖利而急切的叫声将她惊醒,青梅也穿起衣服急忙赶过来。 “姑娘,快起来!厨房那边着火了!” 林落蕊屋子旁边不远处便是绣坊的厨房,齐玉衡特意安排她住在这里。 天气寒冷,这里离厨房近,饭菜送过来时还是热的。 这一点上看,齐玉衡倒确实是颇为看顾她。 此时那个方向火光冲天,火势似乎很快就会蔓延过来。 青梅赶紧帮落蕊穿好衣裙,慌慌张张地,两人便要跑出屋子。 刚要打开房门,落蕊停住了。 回身抓起刚刚完成的绣品揣入怀里,又抓起一把绣线扔在绣架上。 打开房门,她和青梅冲了出去。 织绣姑娘迎面匆匆跑来:”落蕊姑娘,快跟我走!” 落蕊和青梅跟着织绣离开了,一个黑影悄悄潜入她的屋子。 四处翻检了一番,黑影匆忙离开,倒是没忘了随手再带上落蕊的屋门。 这火起得突然,灭得也快。不一会,火势便被扑灭了。 很多人围在起火处指指点点,好看热闹的落蕊姑娘,也带着青梅钻过去看了看。 呵呵!这火真会烧! 竟是单独的一堆柴火烧起来了,离着其他易燃物老远呢! 这把火就是烧给绣坊里的绣娘们看的,这里面应该也包括她,或许便只是她吧? 回到原先的屋子,落蕊瞥了一眼绣架上移了位置的绣线,心里又是一阵呵呵冷笑。 想她林家二姑娘,不知被多少人暗算过多少回?早已练出超强的判断力,就这么点小伎俩就想骗过她? 这手段拿来算计她,简直不要太小儿科。 齐玉衡,齐家少家主!那个清朗俊雅的男子,为了几万两银子的绣活,至于做得这么下作吗? 是她林落蕊挡着人家的路,碍着人家的眼,招人恨了。 一天后,绣坊里的所有绣娘都带着自己的绣品出来了。 落蕊将绣品交给乐逍遥,剩下的事就不需要她管了。 宫里来的公公和嬷嬷端坐在一张长条桌后,翻看着各家呈上来的绣品。 能代表各家参赛的,一定是能拿得出手的最出色的绣娘。 各人的作品亦各有特色,皆美轮美奂,精致细巧。 但是宫里人见多识广,看惯了这些,早已没了新鲜感。 所有绣工技艺相差不大,那自然东道主齐家的绣品应该排在第一位。 评判者们相互讨论一会,正想依照惯例评出头几名时,乐逍遥捧着一幅绣品走上前来。 “各位公公、嬷嬷且慢,今次我大明府乐家有绣娘研究出一种新绣技,趁着这次比试,献上绣品供各位赏鉴!” 乐逍遥将落蕊的绣品呈现在长条桌上,面含微笑看着宫里来人和抻长脖子观看的观众。 他到最后一刻才呈上绣品,要的就是这个一鸣惊人的效果。 “铛铛铛铛……”此处应该有配乐声。 林落蕊的独门绝技“双面异色绣”,闪亮登场了。 几个评判细细翻转观看,啧啧感叹却又面面相觑。 难道今年绣艺比赛的头名,要花落大明府乐家? 不,不能! 第129章 她该得头名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台下各世家、绣坊派来的领队、绣娘都睁大眼眸往台上张望。 看不到乐逍遥呈上来的是一幅什么样的绣品,却看到了各位评判复杂的神色变化。 那是震撼、惊喜与赞赏,那幅绣品绝对不凡。 几位宫宫和嬷嬷再次商量了一会,为首的公公站起身来,一手举着落蕊的绣品,一手举着齐家绣娘织绣的绣品。 或许为掩饰尴尬,他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才说道: “本次绣艺比赛,大明府乐家和临洮齐家的绣品都极为比色。比较起来,还是齐家绣娘绣得更精致工巧,所以今年比试的头名还是……” 齐家绣娘织绣得意地看了一眼落蕊,哼!再强,头名还是我的! 落蕊回了她一眼,笑了笑,她本来就不是奔着头名来的。 做为东道主,临洮齐家占尽优势。 齐家是大明府最强的刺绣世家,有着最古老的刺绣传承,论正宗还是齐家绝顶。 而且宫中来人每年都在齐家住着,齐家招待得无比妥贴,临走还会送上厚礼。 天时,地利,人和,都让齐家占了,谁能跟他家抢头名? 既然说她的绣艺与齐家绣娘并列,那她就是第二名了,这样便好。 乐逍遥虽然有些不虞,但也没有吭声,能拿第二名,他也可以接受。 “且慢!” 正在大家以为大局已定时,一道男子清朗的声音响起来。 齐家少家主齐玉衡缓步走上台,拱手对公公施礼道: “王公公,乐公子说乐家绣娘研究出一项新绣技,不如让大家来看看是什么样的新技艺吧?” 那位公公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这位少家主难道看不出,他们是在给他齐家挽回面子? 既然他要看,王公公也不能不让看,就把手里的两幅绣品递给他。 齐玉衡接过绣品,先看了看织绣的,对织绣微微笑了笑。 织绣眼眸灿灿,喜悦非常。 齐玉衡又看了看落蕊的绣品,疑惑地看了眼乐逍遥。 乐逍遥美眸含笑,做了个翻转的手势。 “嗬!” 齐玉衡翻转绣品看过去,不禁惊叫出声。 使劲闭了闭眼,晃了晃脑袋,他又睁眼看向落蕊的绣品。 这一次眼睛睁得更大了,原来刚才的确不是自己眼花了。 底下的众人只看见齐少家主翻来覆去看绣品,竟是被惊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他们翘着脚也看不到绣品的样子,不免心急起来。 有人大声喊道:“齐公子,那绣品可以让我们也观瞻观瞻吗?” “哦,哦,”齐玉衡拍拍脑袋,回过神来,“这样高超的闻所未闻的绣技自然应该让大家都欣赏欣赏。” 他高举起绣品给大家看,然后又慢慢翻转。 落蕊自然拿出了她的绝技“双面异色绣”,只不过这一次绣的却是一只猫。 猫的一只脚爪高高扬起,眼眸犀利如电,似前方有一只倒霉的老鼠,它正准备一跃而起,将它狠狠踏于脚下。 一面猫是白色橘条,色彩艳丽;另一面却是黑色白条,沉稳又不失活泼。 围观的众人被这奇特的绣技惊掉了下巴,这是怎样的一幅巧夺天工的绣品? 他们都是刺绣界的行家里手,竟从没有见过这样高超的技艺。 林落蕊心底暗笑,这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绣技拿到这里来,任谁都只有顶礼膜拜,跪地唱征服的份。 齐玉衡捧着落蕊的绣品,像捧着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 当然,对爱刺绣如命的他来说,这就是绝世奇珍。 “大家都看到了吧?”他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语调轻扬,带着兴奋,“乐家绣坊今年的作品堪称奇宝,这样的绣品不得头名说不过去啊。” “对,对,对!”底下的人一起附和。 刚才他们不好出声,因为这头名的归属涉及到齐家的脸面,他们可不能得罪齐家。 现在既然齐家少主自己都说了,这幅绣品该得头名,那他们也就不用装了。 宫里的公公和嬷嬷们,也不好再坚持。 他们每年都把头名给齐家,不仅因为齐家会来事,还因为宫里的云妃娘娘。 云妃出自齐家 虽然没有生育皇子,却因一手双面绣绝技而深得太后喜爱。 他们是要卖云妃个人情,但既然人家要主动让出头名,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林落蕊拧眉凝视着台上的齐玉衡,她好像错怪他了? 他的豁然大度不似伪装,他的真诚直溢出眼眸。这样的气度,这样的从容,他不是输不起的人。 所以那日的走水不是他授意的,他不是干那种龌龊事的人。那么到底是谁做的? 第一次代表乐家绣坊出战的林落蕊,争得了今年的最大份额,三万两银子的绣活。 齐玉衡眼眸灼灼地看着落蕊,这样的姑娘为什么不生在齐家?她就应该是他齐家人! 落蕊瞥了一眼却他身边的织绣,那位姑娘看向齐玉衡的眼神,情意绵绵,任谁都能看出她的心意。 而望向她时,眼里的恼怒与狠毒竟似要满溢而出。 这又是一个白玉莲吗?她不禁心生寒意。 绣艺比赛结束了,但是“玉香蕊”还没有开业,落蕊还需在齐家多住些日子。 齐玉衡求之不得,每日都将饮食起居给她安排得妥妥贴贴的。 落蕊住得也还顺心,只是时不时感觉某道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像要扎穿她一样。 呃,这就叫,如芒在背吗? 玉香蕊铺面装修已基本完成,木木正与师傅做最后的整理。 五六个面色不善的男子,突然提着棍子闯了进来。 “这是要开家什么店啊?”为首的男子懒洋洋地问道。 木木急忙迎上去,抱拳笑言道:“几位大哥,小店是胭脂水粉店,尚未开业,还请几位过些时候再来。” “胭脂水粉店?敢在临洮开脂粉店,不想活了吗?不知道临洮是谁的地盘?” 那男子眉毛一挑,喝了一声:“砸,给我狠狠地砸!” 另外的几人立刻上前,抡起棍子就砸。 刚刚做好的货架、柜台、墙上的装饰物等等,瞬间被砸个稀碎。 师傅吓得转身就跑,木木急忙上前阻拦。 那些人连他也不放过,头被狠狠敲了一记,身上也挨了好几棍子。 “滚!滚出临洮!不然见天让你不得安生!” 第130章 你为我而生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几个男人砸完店,撂下狠话,走了。 等落蕊接到消息赶过来时,只看到面色惨白如纸、额头渗出血迹的木木。 落蕊暗自气恼,但是她不熟悉临洮府的情况,一时找不出行凶的人。 要屈服坏人的威胁,离开临洮吗? 怎么可能?若每一次开店都遇事退缩,玉香蕊还怎么发展下去? 要忍气吞声,让人白砸了吗? 呵呵,那当然更不可能! 回到齐家,落蕊带木木去找齐玉衡,将被人砸店面的事说与他听。 齐家少主怒气冲冲,俊雅的面容黑沉得如同滴了墨一般。 “临洮是谁的地盘?临洮是我齐家的地盘!” “齐贤,去,给我查一查什么人这么狂妄!” 吩咐手下去做事,他又对落蕊道: “落蕊姑娘且稍等一下,一会便会有信回来。” 齐家果然是临洮的地头蛇,这个地界发生的所有事件都瞒不过他们。 不到半个时辰,齐贤回来禀报: “公子,打听清楚了,那几个人就是街上的混混。他们受雇于人,是一个戴油帽遮着脸的男人,没有看清样貌。” 齐玉衡怒气未消,厉声道:“再去查,务必把这个人找出来!” “是,公子!”齐贤转身又去了。 “落蕊,你放心,玉衡一定会帮你找出那个人。你的店开在临洮,有我齐家罩着,不会有事的。”齐玉衡沉声说道。 落蕊不置可否,背后之人当然一定要抓出来。 不然木木在这里会有危险,“玉香蕊”也不能安生地开起来。 正说着话,齐玉衡的随从齐思,两手捧着一架小小的桌屏进来了。 齐玉衡眼眸一亮,兴奋地道:“落蕊,快来看看,你的绣品!” 原来,齐玉衡将落蕊参加绣艺比赛时绣的那只猫,制成了桌屏。 这样绝世的珍品,落蕊本来是要收回来的。齐玉衡却坚决要留下,为此甚至开出万两银子的高价。 乐逍遥与齐玉衡,少年相识。两人性情相投,相互欣赏,结为至交好友。 乐逍遥亦替他与落蕊相求,落蕊怎好要他银钱?便送与他,权作齐家招待他们一行人的回礼了。 将桌屏小心地摆放在桌上,齐玉衡定定地看着,眼眸清亮如水。 “落蕊,真是太神奇了!你怎么能绣出这样夺天地造化的绣品?你是真正为刺绣而生的,不,你是……” 齐玉衡抿了抿唇,顿住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落蕊也笑了,心里暗自腹诽。 为刺绣而生的那位,您早收到家里来了,我可不为刺绣而生。 “落蕊,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说与你听,你能不能……”齐玉衡轻声问道。 落蕊看了他一眼,示意木木先离开。 齐玉衡一挥手,屋里伺候的下人也都下去了。 “落蕊,你……你可不可以住到我家里来?”齐玉衡自知所问不合常理,说话有点底气不足。 落蕊就奇怪了,这家伙是不是有毛病?怎么那么喜欢让外人住到自己家里呢? “落蕊,你有大盛国最奇异的绣艺,而我齐家是大盛国最强的刺绣世家,你就应该属于我家。” “所以你不仅是为刺绣而生,还是为我齐家而生,或者说是为我齐玉衡而生。嫁进我家吧,我可以给你齐家未来主母的位置。” “什么?!” 齐玉衡越说越顺畅,越说越理所当然,落蕊惊得喊起来。 苍天啊大地啊,这位是真的有毛病啊!这是爱刺绣爱到痴傻了吧? 照他的逻辑,她是不是还应该分一片到含香家里去?还有哪个医术世家、制药世家,都不来分一片? “齐公子,你的意思是你要娶我?” “是的,我要娶你!”齐玉衡眼眸中跳动着烈火,热切地望着落蕊。 落蕊“噗嗤”一声,笑了。 “齐公子,麻烦你好好想想清楚,你娶我娶的是我这个人,还是我的刺绣手艺?” “落蕊现在还不想嫁人,但若要嫁,一定要嫁给一个只对我一心一意的男人,而不是只在意我的手艺的人。” “落蕊,我娶你,当然会对你一心一意。你是在意织绣吗?你放心,我只会给她妾室的身份。只有你,才够资格做我齐家主母。” 齐玉衡仍不放弃,但他想的与落蕊所想差之千里。 落蕊轻笑,刚要说话,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响动。 “谁?”她高声问。 静静地,没有人应声。 齐玉衡道:“没事,许是家里的猫在外面。” “齐公子,”落蕊急忙道,“落蕊先告辞了。” 她匆匆离开齐玉衡的书房,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莫名地感觉有一道目光,毒蛇一样一直缠在身上,黏腻阴森,让她极不舒服。 她四处打量,却又看不到什么。 要找出那个背后雇人砸店的人,落蕊也不会单纯依靠齐玉衡。 她让木木重新装修,把明飞和明翔派过去,悄悄在旁看着。 那人必然会再来查看情况,她要当场抓住他。 “林姑娘,我们公子抓到砸你脂粉店的人了,请你去书房一叙。” 晚间,落蕊正在屋里闲坐,一个小厮来通报。 “走吧,带路!” 落蕊应了一声,冲青梅使了个眼色,青梅会意地点了点头。 自从感受到那道阴冷的目光之后,落蕊与青梅便不会再同时离开屋子。 无论什么时候,看紧自己的屋子很重要。 她来临洮,只带着青梅一个丫鬟。她要出去,必会留下青梅。 落蕊跟小厮去到齐玉衡的书房,书房外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 落蕊心思悄悄动了一下,却也没有多想,径直走进屋里。 “落蕊,齐兄也请你过来了?”却是乐逍遥在屋里,与她打招呼。 “逍遥哥哥,你也在?”落蕊笑道,“只不知齐公子把我们叫过来,他去哪了?” “乐公子,林姑娘,且稍等一会,我们公子想是有事被绊住了,马上就来。”小厮轻声道。 给落蕊上了茶,小厮转身出去,带上门离开了。 落蕊与乐逍遥边喝茶闲谈,边等齐玉衡过来。 明亮的烛光下,乐逍遥紧紧盯着落蕊,美眸中渐渐泛起红色。 小丫头娴雅安静,白皙的肤色恍如半透明的美玉。 烛光给她的侧脸打上了一层淡淡的光影,看着更加妩媚娇俏。 他忍不住探身,轻轻抚上落蕊的脸颊,呼吸渐渐急促。 “蕊儿,你真好看!”嗓音喑哑,语声轻飘。 第131章 逍遥再中毒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讷尼?!逍遥哥哥说的什么话? 落蕊猛然转身看向乐逍遥,却见他双眸赤红,水光盈盈,眼神中透着急切,竟似被情欲灼烧得失了神智。 逍遥哥哥中毒了!是茶的问题吗? 林落蕊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刮子,想他医毒圣手的徒孙,竟然又被毒药设计了! 她没有闻到味道,也没有尝出茶里有异味,那就是一种极难察觉的媚药。 此药比之白玉莲算计乐逍遥点的合欢香,药效强了不知多少倍? 许是乐逍遥比她多喝了几口茶,所以更早出现症状。 落蕊急忙冲向房门,然而怎么用力也拉不开,门被从外面锁住了。 原来往日总有人在书房外侍侯,今日不见有人,是早就安排好的。 那她便是再怎么叫,也是没人能听到的了。 呵呵,够狠毒!看来只能自救了。 不等她想出对策,身体忽然感到一阵阵燥热,心里烦躁得直想脱掉衣服。 她也中毒已深,快控制不住了。 林落蕊一把扯下头上的发簪,尖头狠狠地扎向自己的胳膊,她需要疼痛来保持足够的清醒。 鲜血顺着手臂淌下来,乐逍遥赤红的眼眸透着血色,冲过来一把攥住她持着簪子的手。 “蕊儿,你想做什么?” 说着说着,他的头缓缓低下来,竟是想吻住落蕊的唇。 想他对落蕊情根深种,却从不曾如此亲近过。在强力的媚药控制下,他如何能抵得住? 落蕊拼命挣扎,手里的簪子迅速扎向他的手心。 “逍遥哥哥,你醒醒!我们中毒了!” 手心里的血汩汩而出,剧痛连着落蕊带着哭腔的喊声,竟使乐逍遥得了片刻清醒。 他紧紧地攥起拳头,闭上猩红的眼眸,嘶声吼道: “蕊儿,我快控制不住了,趁我还清醒,快砸晕我!” “不,逍遥哥哥,你且忍着,我先给自己解毒。” 落蕊不敢动手砸他,她又没练过,控制不好力道。 砸不准,砸个头破血流还是小事 ;万一砸准了,一下给他砸死了,如何得了? 落蕊不肯动手,乐逍遥自知扛不住,但他不会容许自己欺侮落蕊,便是中毒也不行。 他哆哆嗦嗦地拔下自己的发簪,像落蕊一样,扎向自己的身体。 双手抖颤,根本控制不住准头。他不能辨别,便能扎到哪里便是哪里。 不多时,乐逍遥白色的长袍已被鲜血尽染。 落蕊看着他,眼泪唰唰流淌。 手下却不敢停顿,以发簪代银针,她用力扎向自己的全身穴道,借以发散药力。 “逍遥哥哥,我来替你解毒。” 药力勉强控制住了,她移向乐逍遥。 “走开!”乐逍遥一把推开了她,低哑地嗓音吼道,“不要靠近我,我……控制不住自己!” 落蕊身体紧紧贴在墙上,痛苦地看着他紧握手中的发簪,几乎无意识的一下一下扎着自己的血肉。 “轰隆”,门被打开了。 齐玉衡带着几个随从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绣娘织绣。 林落蕊冷眸轻扫了织绣一眼,带人捉奸来了啊?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帮我按住乐公子,我要给他解毒。” 落蕊回神看向乐逍遥,对齐玉衡说道。 “快,快,赶紧按住乐公子!” 齐玉衡被眼前两个浑身浴血的血人吓懵了,听到落蕊说话才反应过来,赶紧对自己的随从吼了一声。 回身他又瞥了织绣一眼,眼中满是厌恶与气恼。 织绣恐惧地摇头,上前欲要扯他的衣袖,他一抖手甩开了她。 齐玉衡的随从赶忙夺下乐逍遥手里的发簪,按住他的身体。 落蕊流着泪上前,在乐逍遥遍身的血窟窿间寻找着正确的穴位。 “齐公子,麻烦送我们去杏林馆。” 给乐逍遥简单做了处理,林落蕊狠狠地压抑住几欲爆发的怒气,低声对齐玉衡道。 齐玉衡立刻吩咐人套车,送落蕊和乐逍遥走。 经过织绣身边,落蕊紧紧攥着拳头,咬牙而过。 她怕自己忍不住,当场撕了这个贱人。 可是就这样打她一顿,岂不是太便宜她? 她恨她,对付她便好,她统统都接着。 可是连带着将逍遥哥哥伤害至此,她怎能轻饶了她? 杏林馆是李师叔的医馆,师叔看见落蕊如此狼狈地进来,慌得手都哆嗦了。 急忙将她们迎进来,便要给她诊断。 落蕊挥手让齐玉衡带着齐家人都走,这里不需要他们。 齐玉衡愧疚地看了她一眼,才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 “师叔,我没事,你去给逍遥哥哥看看。他中毒了,我没有给他完全解了。” “他就交给你了,给他解毒还有他满身的伤。”落蕊鼻头酸涩,哽咽难言。 交待完事情,深深地看了一眼已陷入昏迷的乐逍遥,她一头扎进师叔的药房。 明飞和明翔得到青梅传来的消息,气得头顶冒烟,骑马飞奔到杏林馆。 落蕊遍身浴血,衣衫都没有换下。 从药房里出来,她将手里的一个小纸包递给明翔。 “ 明翔,这包药拿去给织绣用上。她怎么对我的,我就得怎么给她还回去。 然后怎么狠你就怎么来,怎么样对她,我觉得都不够!就是死,我也要让她死得身败名裂!” 落蕊眼神狠戾,牙根紧咬,有血丝从紧抿的唇角溢出。 明翔赶紧接过药包,点头应是,他都被吓到了。 林姑娘就算是要毒杀宋怀仁的时候,也不见这样的狠劲,她是真心恨毒了织绣。 等乐逍遥解毒苏醒过来,已是第二天午后了。 落蕊已带人搬离了齐家,搬进了师祖当初的小院。 齐玉衡尽力挽留,落蕊却一声不回应,只顾收拾自己的东西。 织绣虽心里有些害怕,却也有几分得意。 虽说事情偏离了她所设想的轨道,但终归殊途同归,她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经此一事,落蕊与齐玉衡之间横下了一个解不开的结,她不可能嫁给他了。 师祖的小院里,落蕊精心照顾乐逍遥,却把自己的人都撒了出去。 明天在玉香蕊那里看着。 明翔一直在齐家附近逡巡。 他要寻找时机,绑了织绣那个该死的女人。 第132章 临风订亲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几天后,人来人往、喧哗热闹的大街上。 浑身不着寸缕的织绣,按着一个遍身脏污的疯乞丐,在光天化日之下行苟且之事。 身下动作不停,口中吐着涎水,呜呜咽咽,喊的却是齐家少主齐玉衡的名字。 一个乞丐泄不掉她躁狂的欲火,她竟哑声喊着“玉衡”,扑向围观的路人。 当药性散去,清醒过来时,她羞惭地再回齐家,却是齐玉衡亲手将她所有的物品扔出家门。 齐家少主颜面尽失,即便她有再好的绣艺也抵不过他的愤怒。又岂会容她在齐家呆下去? 织绣不甘为妾室,企图毁了落蕊的名节,使齐玉衡不能娶她为正妻。 她作死作活,最终就连齐少主妾室的地位也作没了。 一个做出那种丑事的姑娘,便是父母也容不下她。 无处可去、又无多少姿色的织绣,走投无路下将自己卖进最低贱的娼馆,自此卖肉为生。 她得此下场,林落蕊不曾感觉半分愧疚。 一个恶毒的女人,还给她留了条活路,明翔还是手软了。 织绣的事过去了,明飞那边也来了信息。 那个背后下阴手,砸了玉香蕊,打伤木木的男人,抓到了。 如落蕊所料,木木再次装修店面时,他又来了。 仍然戴着油帽,在外面偷偷查看,明飞当场抓住了他。 落蕊赶去玉香蕊,看了一眼那男人,她乐了。 谁呀?熟人啊,卢含光嘛。 敢情这家伙,被赶出家门,跑这来了? “林落蕊,你这个阴魂不散的贱人,我都被你害得跑到临洮开店了,你竟然又跟了过来。你是要把我赶尽杀绝?” 卢含光被明飞绑着,压在地上,口中还是恨声不断。 “卢含光,这还怪我喽?准你到临洮开店,不准我来?”林落蕊上前,抬脚就踹。 “你若缩在哪个犄角旮旯,老老实实地开你的店,我还会找上门去抓你出来?” “你好死不死的来砸我的店,还打伤了李林,是找着让我赶尽杀绝吧?” “他一个死赘婿,跟卢含香谋了我的家产,我岂能让他舒坦了?就是那几个小子胆子小,不然我打死他!” 卢含光自知躲不过,也不求饶。 眼珠鼓凸,脖子梗着,青筋暴起,仍在发狠。 下得去狠手,一刀切了自己手指头的卢含光,一直都是狠角色。 “所以是你来招惹我的,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林落蕊冷冷笑着,上下打量卢含光。 “你……你想怎样?” 卢含光被她如冰的冷眸扫过,眼里终于闪过一丝惧色,瑟缩着想往后退。 “我想怎样?” 林落蕊想想,她还真没想好怎么对他。 经历被织绣下毒的惨烈,她发现卢含光砸她的店,伤她的人,好像也没那么恶劣了。 “明飞,明翔,这个人就交给你俩了。砍了他右手剩下的四根手指,算是给木木的交待。 然后随你们怎么处治,只要别让我再看见他。” “是,姑娘放心!” 明飞和明翔立刻领命,拖着卢含光出去了。 落蕊不知道他们把他弄哪去了?反正之后再没出来碍她的眼。 后来,听明飞提过一嘴,他们给他送到边疆开荒种田去了。 那里都是些犯了罪被发配的犯人。 他们只负责把他送走,至于他在那被犯人欺侮打骂、吃不饱、穿不暖还要累死累活地干活,就与他们无关了。 玉香蕊顺利开业,临洮府的事都解决了,落蕊和乐逍遥回了大明府。 落蕊一点都不想踏进齐家门,临行只让乐逍遥自己去跟齐玉衡告辞。 却不知她下狠手处置织绣和卢含光的举动,更让齐玉衡对她起了心思。 带回的三万两银子的绣活,她只接了一万。 她的人手少,若是五五分,只怕会耽误了时日。 即便这样,她也让乳兄包玉成与木氏,带着大半绣活,去青阳府筹建她的第二家绣坊。 包玉成现在是方氏嫁妆铺子的总掌柜,落蕊自己的店铺也全都交给他打理。 青阳经历地动,百废待兴,很多绣娘在家闲着,此时正是招收熟练工的好时机。 于是,林落蕊在青阳府的落蕊绣坊也在不久后开业了。 近百个绣娘终于重拾绣针,有活干,有钱拿了。 林二姑娘专心忙着学医术、搞事业,但是平静的生活却总要起那么点波折。 含香阁总店,落蕊正在跟新来的掌柜交接事务,一驾华丽的马车缓缓停在门口。 丫鬟掀起车帘,一个衣着华贵的姑娘走出来。车下的婢女立刻上前,恭恭敬敬地扶着她下车。 姑娘身边簇拥着一大群下人,各自捧着不同的物事,这阵仗实在是不小。 走进含香阁,她径直朝落蕊走过来,微斜着眼,扬着脖颈,打量了她一会,才趾高气扬地道:“你就是林落蕊?” 被点名了,落蕊也不能装作没看见。 迎向那位姑娘,她笑道:“对,我就是林落蕊,姑娘是要买什么妆品?” “我不买妆品,我是来找你的!”那姑娘又打量了她一番,哂笑道,“也不怎么样嘛,怪不得临风他不要你了。” 这姑娘说什么?林落蕊愣住了。 “你是什么人?跑我面前来胡乱说话?”她冷声问道。 “大胆!我们郡主可是荣亲王的亲孙女,你一个贱民敢这么同我们郡主说话?” 姑娘没说话,她旁边的一个丫鬟倒疾言厉色的开口了。 哦,亲王家的郡主,怪不得这么大的排场。 落蕊懒得搭理那狗仗人势的贱婢,仍然对那位姑娘说话。 “姑娘找我何事?若无正经事,且到别处逛逛。” “我不去别处,我就是专门来找你的,”郡主挑起眉毛,狠声道,“我来警告你,以后不许缠着姜临风,他是我的人了!” “姜临风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人了?”落蕊浑不在意,只想赶紧打发她走。 姜临风长得好,家世好,又有战功在身。朝廷最年轻的三品将军,大有发展前途。 这样的优质男,有几个迷妹很正常。 她又不能天天跟着他,把围着他转的莺莺燕燕们都赶跑,便由他去吧。 “你不信?看!”郡主一扬手甩出一张鲜红的纸张,展开在他面前。 “这是我和他的婚约书!” 第133章 齐家来提亲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落蕊抬眸,轻轻扫过那张纸。 呵呵! 红纸黑字清清楚楚,姜临风与眼前的郡主确实订亲了。 林落蕊如坠冰窟,明亮的眼眸刹时失了神采。 果然,“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吗? 果然,她就不该有所期望。 凡是她想要的,转头皆成空! 呆呆地站在那,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旁边悄摸看了半天的明翔,无奈地摇摇头,走了过来。 “和安郡主,您怎么来了?”他拱手跟郡主行礼。 “明翔!怪不得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见过你,原来你在这里啊?”和安郡主惊喜地道。 没想到,这俩人还是老熟人。 郡主连姜临风身边的属下都认识,那定然与他是旧识,人家两人订婚也是理所当然的。 或许这其中有什么纠葛,但是姜临风与人订婚了是事实。 算算时间,他竟是刚回京城就订了婚。 怪不得从大明府回京之后,他连一封书信都没有来过。 姜临风,你既有这心思,又在我面前装的什么深情? 落蕊的心忽的疼得揪起,她一把抓住胸口,却瞬时又放下手。 心疼吗?自找的! 她林落蕊此生发誓不在男人身上施放感情,却竟然又一次犯了傻。 呵呵,男人?!她真是疯了,才想试一试接受姜临风。 “林姑娘,林姑娘!” 落蕊转身走向妙春堂后院,明翔在后面紧着唤她。 她一言不发,径直离去。 明翔摇头叹息。 主子,您这搞得都是什么事? 和安郡主留在大明府不走了,整日在城里到处晃悠。 落蕊不想出去再碰上她,便躲在家里不出去了。 她怂了,她承认她真的怂了。 曾经她与姜临风有婚约,她以为既然此生躲不掉,便不求夫妻情深,只要平平淡淡、相敬如宾过一生就好。 后来侯府退婚,她也无所谓。退了就退了,她刚好可以潇潇洒洒地自在飞。 可是姜临风一次又一次满含爱意的举动,渐渐打动了她的心。 终于,她想试一试与他重新开始一段感情。 没想到,他给她来了一把更狠的:他订婚了! 林落蕊呆在府里,做做绣活,逗逗糖包,陪母亲用膳,如往常一样的风轻云淡、温雅从容。 可每到夜晚,她便心疼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按说她只是想试一试,如今的现状,也只不过是尝试失败了而已。 一切还没有改变,她还来得及收回自己的真情。 可是为什么心会这么痛?这么的难以承受? 要把姜临风从心底挖除,竟如同从身上剔除骨肉一样疼痛,想来凌迟酷刑也不过如此。 姜临风一直没有书信传来,明飞和明翔也不清楚他家主子为什么突然抽了风? 明飞只好亲自回趟京城,打探情况。 明翔要应付和安郡主,倒是抽空来求见过落蕊,想跟她说说姜临风与和安的事。 林落蕊回绝了他。 姜临风是何等样人?他若不愿,有谁能按着他的头,强行给他订下婚约? 所以,他与和安郡主曾经是怎么回事,重要吗? 落蕊的点心铺外,和安郡主看着络绎不绝、来来往往的人群,面色沉沉。 “林落蕊一共有多少家店铺?”她侧身问身边的婢女。 “回公主,听姜将军的随从说,她有自己的两家店心铺,一家绣坊,还有与人合开的四家脂粉店。 我们还打听到,她最近在临洮又开了一家脂粉店,在青阳开了一绣坊。而且,生意貌似都不错。”侍女小心地回道。 “哦?竟然有九家店铺? 这个林落蕊倒确实有些手段,怪不得临风会喜欢她。” 和安悻悻地看着点心铺的招牌,“落蕊斋”三个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映照着她阴沉的脸色,仿似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 和安郡主还没走,林家又迎来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听雪阁正厅里,刺绣世家齐家家主与少家主到访。 “林夫人,我儿玉衡倾心于落蕊姑娘,今日我们父子是来跟林夫人提亲的。” 齐家主很爽朗,直截了当地说明来林家拜访的目的。 “齐家主,我家落蕊虽然未有婚约,但她……” 方氏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说落蕊与姜临风已经私订终身。 “林夫人,”齐玉衡插话道,“玉衡既然要跟落蕊姑娘提亲,早便打听过关于她的事。她与永宁侯府姜公子的事,玉衡并不介意。 况且,玉衡来到大明府,方知道姜公子已与荣亲王家的和安郡主订亲了。落蕊无有任何牵绊,可否考虑一下玉衡?” “什么?齐公子你说什么?”方氏惊叫,“姜临风订亲了?” “林夫人您竟然不知道?”齐玉衡面色惊变,“抱歉,玉衡以为您已经知道了。 和安郡主此时就在大明府,四处宣扬她与姜临风已订婚的消息,想来便是真的了。” “芳草,去叫落蕊过来。”方氏急声吩咐。 落蕊之前忙得不可开交,最近一段时间却总在家里。 每每问她,她只说外面的事都安排妥当,不需要她插手,她正好可以歇歇。 原来不是她想歇着,是外面有她不想见的人。 方氏攥着拳头,捶打着自己的额头,心里颇为恼怒。 真是太粗心了,她竟然没有查觉出落蕊的情绪不对劲。 是她太习惯依赖落蕊,竟忘了她也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姑娘,也会有自己的烦心事。 落蕊知道齐玉衡来了,疼痛难当的心竟然有一种奇异的解脱感。 相信男人靠得住,不如相信母猪会爬树! 这句前世广为流传的笑语,竟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姜临风山盟海誓,甜言蜜语,不是一样说变就变吗? 以前的自己太傻太天真,那就及时扳回来吧。 他能做得如此狠决,那她又有何可留恋的? 林落蕊心灰意冷,她已经不期待从男人那里得到真情了。 齐玉衡爱刺绣如命,自己又有绝顶的绣艺,他为了她的绣艺要娶她。 那她便嫁了,或许他爱屋及乌,也能因绣艺而给她一生的尊重吧? 这便够了,还要奢求什么呢? “娘,齐公子提亲,我答应了!” 听雪阁里,落蕊没有半丝犹豫,决绝般应下齐玉衡。 第134章 落蕊又遭劫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落蕊同意了! 齐玉衡欣喜若狂,清亮的眼眸闪闪发光。 “蕊儿,你,你不要赌气!”方氏却急忙劝阻。 姜临风突然订亲,她也始料未及。 但她清楚,落蕊不应是这种反应。 她若是哭、闹,或者不顾体面地骂人、砸东西,她都能理解。 可她却一点外露的情绪都没有,便要如此草草地决定自己的终身。 她决不同意! “娘,我没赌气,”落蕊眼眸低垂,漠然道,“齐家是盛国最强的刺绣世家,而我有盛国最绝顶的绣艺。 嫁进齐家,不正双强合璧、顺应天意吗?所以,齐家的提亲,我应下了。” 不是赌气,说给谁会信呢? 方氏凝眸注视着一脸落寞的落蕊,心思百转千回。 “不行!”她难得在落蕊面前强势一回,坚决地说道,“我不许你这样草率!你要嫁的是人,而不是什么世家传承。” 转头她歉意地对齐家家主道:“齐家主,今日我不能答应把女儿嫁给少家主,还请您谅解。” “林夫人,在下理解您为人母的苦心,这事咱们日后再议。”齐家主也不纠缠,痛快地回应。 “林夫人,玉衡想跟落蕊姑娘单独说几句话,还请您允准。”齐玉衡对方氏行礼道。 方氏点头应允。 齐玉衡拉起落蕊到了旁边的角落里,眸子里闪烁着灼人的光彩。 “落蕊,我之前是因为你绣艺好才想娶你,但现在我更喜欢你这个人。 你为乐逍遥和李林做的事,我都知道,我喜欢你的嫉恶如仇、爱恨分明。 你说过,你要嫁的是对你一心一意的人,我要做那个人。 我今天来,本来也没指望你能立刻答应。既然林夫人回绝了,你就再好好考虑考虑,我还会再来的。” “随便!齐公子既然不议亲,那就请回吧,落蕊就不陪公子闲聊了。” 林落蕊准备快刀斩情丝,应下这门亲,从此她与姜临风便再无任何瓜葛。 没想到母亲强势拒绝,第一次在她的亲事上行使母亲的权力。 她想让她嫁给所爱的人,但是指望她再动情?那除非她喝下孟婆汤,转世再为人! 齐玉衡不仅想要落蕊的绣艺,还想得到落蕊的心,就必须通过一次一次地接触来打动她。 转天他便约落蕊出来喝茶,正好落蕊也不想憋着了。 做错事的又不是她,她干嘛要躲着? 难道和安郡主一直不走,她就一直不出去吗? 自然不可能! 于是她应下齐玉衡的邀约, 带青梅出了府。 街上行人很多,各自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林落蕊却感觉,总有几道阴冷的视线,如影随形地跟着她移动。 难道被退婚,心里承受不住,出现幻觉了? 嘁!她才没有那么脆弱! “青梅,回家!”她低声对青梅说了声,转身便往回走。 可惜,没等她迈出几步,几个男人便围了上来。 其中一个一掌击在青梅后颈,青梅连叫一声都没叫出来,就软倒在地上。 不等做出反应,后颈骨一疼,她也被人击晕了。 整个过程不过几秒钟,莫说是在角落里,没人看到。 就是有人看到,怕这个速度,那人也回不过神来。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林二姑娘又被人劫了! 她醒过来时,置身于一驾疾驰的马车上。 双手被人反绑在身后,眼睛上蒙着黑布,嘴还被堵着。 马车腾腾,她根本辨不清方向。 过了一会,她听到城门守卫检查来往车辆的声音。 马车慢了下来,有一男子拿匕首抵着她的脖子,低声恐吓: “不许出声!否则割了你的脖子!” 林落蕊一声没敢出,敌强我弱,她怎敢乱动? 不知那些人与城门守卫做了什么交易,马车并没有被拦下来,顺利地出了城。 约摸又走了一个时辰,马车停下了。 落蕊被人扛起来,再放下时,眼上蒙的黑布被摘下。 她睁开眼,看到自己在一间屋子里。 一个男人取下她嘴里的帕子,又解开捆着她手的绳子。 眼泪顺着脸颊“叭哒叭哒”往下掉,她恐惧地望着那男人,怯怯地问:“这是哪?是谁抓我来的?” “老实在这呆着,别妄想逃出去,你出不去的!” 男人连瞥都没瞥她一眼,恶声回了一句。 然后收拾好绑她手的绳子,转身走出房门。 “嘭”地一声,门被带上了,竟是连锁都没锁。 门没锁,落蕊也不会傻到以为她可以自由出入。她默默地坐着,一动不动。 脚步声渐远,她擦了擦眼泪,打量起身处的地方。 屋内有简单的一床一桌,有基本的生活用品。 这不是牢房,只是一间普通的屋子。 看样子抓他来的人 没打算把她当犯人一样虐待。 她起身到窗前,透过窗户往外望去。 外面是个很大的院子,有很多像这样的屋子。可是却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人。 她掉转脑袋,仔细打量着院子里的物件。 蓦然间,墙角处几丛枯草让她眼前一亮。 观察完周围的环境,回身缩在墙角,头伏在撑起膝盖上,她努力酝酿着情绪。 屋门又是一声响,有人走进来。 “姑娘,过来吃饭吧!”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原来是有人来送饭了。 落蕊缓缓抬起头,通红的眼眸里水光莹润,面上遍布泪痕。 面前的老妇大概四五十岁,右半边脸上从眼角到耳垂,有一道丑陋的疤痕。 她虽然一副凶相,看着却不是那么可怕,甚至隐隐还透出一股慈悲。 落蕊哽咽着对老妇道: “嬷嬷,您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是谁抓我来的吗?” 她对老妇问了同样的问题,却是想判断一下,老妇与劫自己来的男人是否是同一类人? “姑娘别问了,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也别想着逃走,逃不出去的。”老妇轻声道,“还是快过来吃饭吧。” 看似与那男人的回答差不多,但她的态度却很和蔼,似乎是在提醒她不要轻举妄动。 老妇把食盒里的饭菜端出来,摆放到桌上。 一碗米饭,一盘青菜。菜色不算很好,但填饱肚子不成问题。 “谢谢嬷嬷,我吃。”落蕊边说着话,边挪动到桌子边。 双手哆哆嗦嗦想端起饭碗,却似使不上力气。 手轻轻一抖,碗掉在地上。 第135章 不让他见你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啪嚓”,薄薄的粗瓷碗应声而碎,米饭洒了一地。 “啊,对不起,对不起,”落蕊吓得大声叫起来,“我马上收拾好!” 蹲下,她伸手去捡地上四散的碎瓷片。 “唉呀!” 她尖声惨叫,鲜红的血从食指肚上涌出来。 “嬷嬷……” 落蕊泪眼朦胧,望向老妇,眼里的委屈与疼痛满溢而出。 老妇叹了口气:“姑娘,我可弄不到伤药给你。” “嬷嬷,帮帮我,”她双眼含泪,一只手紧攥着滴血的手指,“帮帮我……” 少女的声音那样柔弱,让老妇人实在不忍心拒绝,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姑娘,我真的没办法。我也是被关在这里的,出不去。庄子里有药,也不能给我们这样的人用。” “嬷嬷,”落蕊慢慢挪到窗前,指着外面的那几丛草叶道,“小女略懂些医术,那种草的草根有止血止痛的作用,您能帮我拔一些来吗?” “那……好吧。”老妇人叹着气,去到窗外拔了两丛进来。 “谢谢嬷嬷,您回去歇着吧,今天的饭我就不吃了。” 落蕊强忍着疼痛,吸着冷气跟老妇人说话。 老妇人担忧地看了她一眼,提起食盒离开了。 落蕊急忙扯下几片草叶,放在嘴里使劲嚼烂了,“噗”地吐在手指伤口上。 掏出帕子,她将手指包了起来。 剩下的草,她抖干净根上的土,将草叶与草根分开,摊在窗台上晾晒起来。 这种草有止疼的作用,因为它本身就是麻药。 特别是草根部分,经过落蕊的手,可以制成强效的麻醉剂。 无论如何,她要等待时机自救。 老妇再次来送饭时,看到摊在窗台上的草药,眼眸亮了亮。 她低声对落蕊道:“姑娘,若有一日,有人救你出这个庄子,你能不能带上我?” “嬷嬷,若有那么一天,我可以带您出去。但您能不能先告诉我,您是怎么进来的?”落蕊悄声问。 “我……我是被那个人抓进来的!” 老妇人突然激动起来,脸上的伤疤随着情绪的突变,剧烈地抖动。 “他还妄想霸占我,就算给自己破了相,我也不会让他得逞!” 原来老人的疤痕是这么来的! 林落蕊盯着那道长长的伤疤,顿时觉得它也不那么难看了。 “嬷嬷,您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么?我们真的不能自己逃出去吗?”她小心地问道。 “姑娘,千万别想着自己逃出去。刚来的时候,我也逃过,根本走不出去。 院子里看着没有守卫,但是不知道从哪里就会钻出人来。逃不出几步远,就会被抓住。” 好像真的逃不出去哦!林落蕊沮丧地垂下头。 天黑了又明,明了又暗,落蕊默默地数算着日子。 她在这间屋子里,呆了足足有半个月了。 期间只有老妇每日来给她送饭,除此再无半个人来看她。 院子里住了很多男人,白天都是早早地离开,直到晚上才会回来。 偶尔,她还会听到远处传来时断时续的喊杀声。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父亲和静云哥哥他们能找到这里来吗? 她还能找到合适的时机逃出去吗? 时间过得越久,林落蕊便越心焦。 但是尽管逃生的希望渺茫,她仍然每天坚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住在这里,并没有受太多罪。她唯一受不了的是,见不到母亲和小糖包。 为了能再见到他们两个,她一定要保持好体力,等待时机。 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就不能绝望地坐以待毙。 这些天,她一直在猜测,到底是谁劫自己来的。 但是这两年她得罪的人实在是不少,想想谁都有可能,谁又都不像。 终于,不用她日思夜想了,那个劫她的人自己来了。 午后,落蕊躺在床上,正迷迷糊糊地想小憩片刻,屋子的门被打开了。 刁蛮骄横的和安郡主,一脸怒气走了进来。 “林落蕊,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是谁绑你来的?现在你知道了?就是我!” “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绑我来这里?”落蕊斜睨了她一眼,恼怒地问道。 “呵呵,我也不怕告诉你。因为姜临风他喜欢你,”郡主冷笑道,“我从小就喜欢他,他却不想娶我。 放着我堂堂郡主他不要,竟然喜欢上你这个小知州家的女儿? 得亏永宁侯府世子得了急病,而需要的药引只有我家才有。 我祖父提出条件,只要他娶我,他就将药引给世子用,他才答应娶我的。” “卑鄙!”落蕊低声吼了一声。 原来竟是如此吗?姜临风竟是为了他大哥的命而屈服吗? 她心痛如绞,紧咬着嘴唇,倔强地不肯在这可恨的郡主面前,落下一滴泪。 “你是不是心里很难过?”郡主讥笑道,“明明他那么喜欢你,却不能娶你。唉,谁让你命不好?没有生在王爷家里呢!” “即便他娶了你又怎样?”落蕊冷笑道,“你们以那样的手段迫使他接受婚约,也只能得到他的人,始终得不到他的心。” “只要得到了他的人,还怕得不到他的心吗?”郡主扬头得意地笑道,“他知道我来大明府,立刻从京城过来找我。 怕我在这里有危险,要带我回去呢。你说,他心里没有我吗?” “那倒是要恭喜郡主了,”落蕊嗤笑,“既然郡主连他的心都得到了,还要把我关在这里做什么?我又能妨碍你什么?” “那可说不准,我还是不能让他看见你,”郡主道,“你放心,等我和他成亲后,就让人放了你。” 这位郡主看似霸道蛮横,却不是个狠辣歹毒的,至少把落蕊关在这,也没让人折磨她。 此次像是专门来给她解惑的,耀武扬威一番后,又得意地走了。 落蕊心里阵阵冷笑。 姜临风心里有你?他就那么容易屈服吗? 也对,姜临军言出必诺。 既然与人订亲,就一定要娶人家。 既然娶了人家,就一定要对人家好。 可是姜将军,你与我的海誓山盟呢,你许我的生生世世呢? 晚间,林落蕊心痛难耐,躺在床上难以入眠。 不知什么时辰,外面突然响起尖锐而急迫的哨声。 第136章 姜临风来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院子里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伴随着紧张而急切地说话声。 “快,快,有人打进来了!” “怎么回事?有人泄露了行踪吗?” “快走,去前面!” ………… 很多人吵吵嚷嚷,却又乱中有序。 不一会,院子便空了下来,男人们都出去抵御外敌了。 落蕊静静地坐起来,侧耳听着动静。 外面乱哄哄的,喊杀声响成一片。比之前听到的清晰很多,而且更多了些搏命的味道。 房门轻响,住在她旁边屋里的老妇,悄悄摸了进来。 “姑娘,你醒着吗?”她低声唤道。 “嬷嬷,我醒着呢。今晚或许就是我们逃出去的好时机。 您别急,先回去收拾东西,等会看看情况再说。”落蕊悄声应道。 嬷嬷悄然转身离开,落蕊坐在黑暗中继续等待。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有两个男人匆匆跑进院子里。 “快,我去收拾公文、书信,你去把郡主送来的那个丫头转到别的地方去。”一个男人对另一个急声道。 来了?! 落蕊心脏狂跳,急忙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从枕头底下摸出之前准备的强效麻醉剂,她闪身躲在门后。 两个男人分开行动,其中一个径直走进她的屋子。 屋内没有灯光,黑暗中看不清物什。 男人摸黑小心地往里走,林落蕊猛地跳起来,狠命将手里的药包捂在他嘴上。 男人猝不及防,被她偷袭了个正着。呛咳中吸入几口药粉,只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 落蕊心脏怦怦直跳,悄悄打开门,探出头去看了看。 还好,刚才一起进来的那个男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姑娘,快走!” 老妇从屋里出来,拽起落蕊的胳膊便往院外疾走。 “砰”! 刚走出院门,落蕊姑娘迎面撞在一个男人身上。 肌肉紧实有弹性,撞得还挺响! 完了!逃不掉了! 她屏息站着,心里哀嚎一片。 “蕊儿……”来人竟一把抱住了她。 是姜临风! 他来了! 他来救她了! 姜临风多年征战修炼出的,夜能视物的眸子,在黑暗中,也一眼认出了她。 倔强而冷情的林二姑娘,从知道姜临风订婚,到被抓到这里关了十多天,都没有为他流过一滴泪。 却在此时,被这个负心的男人抱在怀里时,眼泪夺眶而出。 真没出息! 林落蕊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心里唾弃自己一声。 使劲挣脱出来,她又疾步往外走。 “蕊儿,跟着我!”姜临风不顾落蕊挣扎,拽住她的手臂,轻声道,“跟着我走,这里是荣亲王的庄子,你自己走不出去。” 落蕊走出几步,又顿住了。 “刚才我听有人说要去收拾公文、书信等,那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吗?” “公文?”姜临风一怔,随即道,“对!很重要的东西,等我回头再跟你解释。” “走!” 姜临风拽着落蕊又往回走,那位老妇人也赶紧跟上来。 凭着落蕊大致的判断,三人挨间屋子找起来。 果然在某间屋子里,发现一个男人正在翻检着东西。 男子前面有一个火盆,里面燃着炭火。 他正把一封封书信、公文往火盆里扔。 姜临风踹开房门闯进去,一脚将火盆扫开,然后挥刀杀向男子。 那男子有些瘦弱,可能是个习文的。根本连一刀都抵挡不住,直接被姜临风斩于地下。 姜临风收拾收拾男子来不及烧掉的文件,揣在怀里,拉起落蕊又往外走。 走出去不远,他们又遇上了熟人。 “落蕊……” 迎面四个男人,打着火把,朝她走来,面色一样的惊喜交加。 姜临风此行带来了大批将士,他是奔着全剿这个庄子里的人来的。 外面的战斗已基本结束,没有留下几个活口。 柳静云、乐逍遥、齐玉衡、小肉团子,这个世界目前可能最关心他的几个男人,得以长驱直入。 他们等不及先潜入院中的姜临风将落蕊带出去,也赶了过来。 “走吧,静云哥哥,我们回家!”落蕊拽起柳静云的胳膊,哽咽道。 抬头看看姜临风,柳静云摇了摇头,拥着落蕊往外走。 “落蕊,你听我解释!”姜临风在后面急声喊,落蕊连头也没回。 小肉团子摇头叹息道: “姜临风,你现在知道,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了吧?” 走出十几步,洛蕊才觉察到,那位老妇没有跟上来。 她回头看向她,竟发现她浑浊的眼眸直盯着火把下的乐逍遥,似是出了神。 不会吧?这位嬷嬷才出险境,就被逍遥哥哥这张脸惊艳到了? 不,也可能是另有原因。 “嬷嬷,快来,先跟我回家吧!”落蕊冲她喊了一声。 老妇人回过神,急忙低头急走几步,跟上了她。 回到林家,落蕊先去听雪阁,好生安慰过母亲,又去看望了小糖包。 再回梅园,将老妇人安排与阮嬷嬷住到一起,她便再也不出门了。 林二姑娘生气了,极为生气。 其实她脾气挺好的,大概只有谁惹到她母亲或是她在意的人,她才会狂怒。 除此之外,她很少生气,好像她所有的气都留着跟姜临风生了。 初识姜临风,俩人就不是在吵架,就是在去吵架的路上。 刚刚想跟他好好处了,他竟然跟别人订婚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管他是为他大哥而屈服于命运的安排,还是心甘情愿的,都是不可原谅的。 姜临风求见,她打发青梅将他堵回去,她不见负心汉。 姜临风无奈,强行闯进她的闺房,挥手让屋里的丫鬟们都退下去。 几个丫鬟这会倒听话了,都知道姑娘跟姑爷生气呢。 但是话不说不明,总得给姑爷个机会解释不是? 于是,青梅看了眼仍自气怒不休的二姑娘,领着几个小的默默地退了出去。 “蕊儿……” 姜临风伸手去搭落蕊的肩膀,落蕊一扭身躲开了。 “别碰我!姜将军,你是有婚约之人,进入姑娘的卧房甚是无礼,请你离开!” 落蕊瞅也不瞅他一眼,眼眸垂地,咬唇说道。 姜临风拧了拧眉,转而又一迭声的认错: “蕊儿,我错了!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第137章 临风盗药引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姜临风,你还要解释什么?如果你是要告诉我,你是有苦衷的,那就不必说了。我已经知道你是为了你大哥,才跟别人订婚的。” 林落蕊斜睨着姜临风,扬声道: “你为了给你大哥治病,跟别人订婚。那我算什么?我是那个可以随意抛弃的人吗?” 高声喊完了,她自己都觉得不是味了。 怎么感觉自己像个怨妇一样,傻了吧唧地问了个前世情人之间最流行的话题: 如果我和你大哥同时遇到危险,你会先救谁? 这是个千古难题,因为在亲情与爱情之间做抉择,往往是最难的。 至少,如果是之前,让她在母亲与姜临风之间做选择,她可能无法决定。 这样想想,当他大哥面临生命威胁时,他选择先救他大哥,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可是,理解不代表她能接受。 因为他是姜临风啊,他是承诺一生一世守护她的男人啊,怎么能轻易屈服呢? 姜临风几步上前,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任凭她如何挣扎,都逃不出他的禁锢。 “蕊儿,给我抱抱吧!只有抱着你,我才能确定你还好好的。没有受伤,没有出事,没有离开我。” 姜临风在她耳边轻声呢喃,温热的气息让她慢慢安静下来。 ”这两个月的每一天,临风都度日如年。我讲给你听,听完了再决定要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林落蕊一声不响,任他抱着,听他讲起事情的前因后果。 两个月前,姜临风与靖王刚刚回到京城。 永宁侯府世子姜玉风突然昏迷,高烧不退且遍身起满红疹。 姜侯爷与夫人遍请京中名医,无一人能查出病因,更别提开方治病了。 后来,姜夫人无意中听人说,一个刚到京城的游方郎中医术了得。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姜家花重金请其到家里来给世子治病。 郎中果然开了药方,且打保票 保证药到病除。 然而此药需要一味叫做“天龙骨”的药引,极为珍稀。 姜家访遍了所有药馆,问遍了所有能问到的同僚故交,都没有找到。 正在姜家人一筹莫展之时,又听人说,荣亲王家里有这味药引。 荣亲王,当今皇上的异母哥哥。 姜家,一门武将,手握兵权。 为避嫌疑,姜侯爷从不与皇室中人交往过密,与荣亲王也只是点头之交。 侯爷与夫人以为,求到这味药引很难。 却不想刚到荣王府说明来意,荣亲王竟一口答应了。 只不过,荣王说自家孙女和安郡主,从小便心仪姜临风。如今两个孩子都大了,是时候议议亲事了。 荣王明里暗里表明:姜家不与王府联姻便拿不到药引。 姜侯夫妇无奈,只好回府与姜临风商量。 看着大哥满身的红疹起泡溃烂,遍体化出脓水。 姜临风狠心拒绝了爹娘,却做了一个危险的决定。 “明朗,今晚与我夜潜荣王府,我们去盗取‘天龙骨’。” 他不能眼看着爹娘心痛,更不能眼看着大哥,因不得医治而病情加重甚至死去。 “主子,如今且不说能不能盗到‘天龙骨’?就说盗到了,那荣王也一定猜到是咱们干的,到时候怎么开脱?” 明朗思量了一会,忧心地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给大哥治病!之后不管他要什么,只要姜家给得起的,倾家荡产也给他。除了,让我跟和安订亲。”姜临风坚决地道。 凌晨,姜临风与明朗身穿夜行衣,悄悄潜入王府。 偌大的王府,静悄悄的,只偶尔有巡逻的卫队走过。 姜临风手持着从靖王那里拿来的,荣王府的布局图。 靖王爷在北境驻守的十二年,靖王妃牧婉容在京中秘密布局,在各大王府、豪门家族悉数安插了人手。 王爷不在,没有人在意她,倒让她趁机钻了空子。 按照事先的谋划,姜临风与明朗找遍了王府的药房、藏宝阁,却都没有寻到“天龙骨”。 “走吧,去书房看看。”遍寻不见,姜临风不免有些着急。 两人出了藏宝阁,转身往荣王爷的书房悄然而行。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细碎而急促的脚步声,两人急忙闪身躲藏起来。 一个家仆模样的男人,快步往书房走去。 姜临风和明朗立马跟上去。 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来瞎遛达,必定有鬼。 两人明明看着家仆走进书房的,跟进去,人却不见了。 “有密室!”明朗压着嗓子低声道。 两人立刻翻查起来,果然在书架上找到一个机关。 小心地扳动机关,两侧书架移开,露出一道暗门。 打开暗门,他们小心地潜入进去。 下了一层楼梯,两人下到地下。张眼看看四周,惊得差点叫出声。 “嚯嚯嚯!” 好大一座地宫! 两侧高墙上立着烛台,点着明亮的烛火,照得下面亮如白昼。 四面墙上、顶壁、连地面都泛着金光,不知道是金砖铺就的,还是贴的金箔,整个一金碧辉煌的金窝。 两人悄悄往前,却见刚才进来的家仆正在一间屋子里。 荣王爷身穿龙袍,倚在龙床上,正在听家仆禀报。 两人侧耳细听,离得远了些,只能隐隐约约听到几个地名,还听到什么“府兵”、“训练”什么的。 事实明了,荣王爷野心不小,这老家伙想谋朝篡位。 连睡觉都穿着龙袍,想当皇帝的执念这是得有多深? 而且还在各处豢养了私兵,他这是想要造成内乱吗? 不敢再继续逗留,姜临风与明朗迅速出了地宫。 在书房里匆匆翻检了一番,还是没有找到药引子。 俩人也不再找了,出了荣王府,直奔靖王府。 “临风,据你所言,荣王是要造反无疑了。他要你跟和安成亲,也是要拉拢姜家的兵权。 穿龙袍睡龙床,便可以治他个死罪。但是他在外养的私兵,若不能连根掘起,总归是个祸患。 你和我,需得分头行动。一个留在京中对付荣王,一个出去平了那几处私兵所在。 但是,目前我们两个,都没有适当的借口离开京城。贸然离开,会引起荣王猜疑。为今之计,你可有良策?” 姜临风踌躇再三,方说道: “临风倒是有个想法,但是……我……” 第138章 言归于好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姜临风吞吞吐吐,欲言又止,靖王爷急了。 “有什么想法?你倒是说啊。 现在还有什么,能比让百姓免遭战乱之苦更重要?” 姜临风思忖许久,艰难地说道: “大明府就有他的一处私兵训练地,我……我可以借去大明府之机,带人出去。” 靖王眯起眼眸,疑惑地看着他。 一番密谈后,两人最终确定了计策。 为免荣亲王有所察觉,也怕落蕊露出破绽,姜临风未敢写信说与她知道。 此后,姜临风甚是不情愿地与和安郡主订了亲。 荣亲王倒是痛痛快快地拿出“天龙骨”。 姜玉风服下药后,果然药到病除。 又在之后的某一天,姜临风的小厮极其无意地,在和安郡主的贴身丫鬟面前说漏了嘴。 他们家公子是有意中人的,就是大明府知州家的林落蕊姑娘。 然后,在小丫鬟揪耳朵的强势压迫下,小厮非常不情愿地交了底。 他家公子特别喜欢林姑娘,曾发誓非林姑娘不娶。 林姑娘特别能干,不仅主持中馈十分爽利,而且自己还开了好几家店铺。 每天赚的白花花的银子,塞得荷包满满当当的。 于是,刁蛮骄横的郡主,哭闹着非要去大明府看看。 宠孙女宠得上天的荣亲王,便派人送她去了。 其实是,他刚好要往大明府送密函,带上她,也是个掩护。 姜临风公子闻风而动,要带人前往大明府。 不知情的,以为他是去保护和安郡主。 知情的都知道,他是去防着和安伤害林落蕊。 做为知情的那一个,荣王很清楚姜公子的心思,他根本不在意。 小儿女之间的那点事,王爷还是很懂的。 婚前再闹腾,等到成婚后,也得与发妻亲近。 到时候,不怕他姜临风不往荣王府靠近。 姜临风带着自己的心腹属下,连带着赶回京城的明飞,还有小肉团子卢含锦,堂而皇之地出了京城。 半路上,他把明飞和其他得力属下都发出去了。 他们将分头去往各地,查探荣王豢养私兵之所在。 一旦查探到了,就地征集附近兵营的将士,连锅端了它。 这时侯,就看出掌握兵权的好处了。 姜临风与小肉团子到了大明府,才知道落蕊几天前就被劫了。 猜测到有可能是和安动的手,姜临风心慌得如同被一百只猫爪狠狠地挠着。 但他还是冷静下来,细细思索。 他故意在和安面前,表现出对落蕊的牵挂。 表现出他因为大哥,被迫答应与她订亲的无可奈何。 刺激得傲慢的和安郡主,立刻跑到落蕊跟前寻找优越感。 小肉团子卢含锦,这下有了用武之地,施展追踪术,追着和安到了庄子上。 一番查探之后,确定那里正是荣王在大明府城外的养兵之地。 姜临风立刻调兵,让柳静云等人在庄子外发起攻击。 他则趁着混乱摸了进去,抢先救出落蕊。 “你以我为饵,引她来羞辱我,就没有想到,我会死给你看?”落蕊咬牙道。 “你不会的,我的蕊儿强悍着呢!怎么可能为个男人而活不下去?” 姜临风竟笑了,他倒是了解她。 “可是我答应了齐玉衡的求婚,若不是母亲阻拦,我现在也订婚了。” “不是没订成嘛,”姜临风嘿嘿一笑,“就算订了又怎样?我说过的,两年之内你要议亲,我会抢走你,现在也作数。” “把你霸道的!”落蕊被他气笑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和安郡主那么恨我,她有可能会伤害我,甚或杀了我?” 她的话音刚落,姜临风双臂猛地一收,更紧地抱住她。 一言不发,身体却在微微地发抖。 落蕊抬眸看向他,却见从来都嚣张霸道的姜将军,深遂如海的眼眸中水意盎然。 唉!落蕊叹息一声。 他在害怕!她都被救了,他还在后怕。 落蕊突然就不想生他的气了。 若他真为他大哥而放弃她,那她绝对不会原谅他。 这一次为他大哥屈服,保不准下次再为他爹娘、兄弟而舍下她,这样的姜临风她不要。 可他是为国家、为大义而做出如此布局,她又怎能矫情下去? 他是盛国的将军,理应守护盛国。 他更应该守护盛国的百姓,使他们免遭江山更迭,再起刀兵之苦。 以她为饵,也算她为国为民做贡献了。 算了,不闹了! “临风,这次,我原谅你了。” “蕊儿!” 姜临风长出一口气,轻轻在她发顶印下一吻。 “临风,你刚才说大哥的病症,还有他服药所需要的药引,我想他是中毒了。 师祖给我留下的笔记中有记载,他中的应该是一种来自楚国的奇毒。 你回去查一下,大哥中毒前与哪些人有过接触? 或许是外面的人,或许便是侯府里的,总要小心提防。” “嗯,这事有很大的可能就是荣亲王设计的,他要与侯府联姻,必得把我们逼入绝境。” 姜临风沉吟道:“倒是得回去查一查,侯府有没有他安插下的奸细?” 与落蕊言归于好,姜临风立刻整顿所能动用的力量,即刻离开。 属下传过信来,查到一处荣王豢养私兵的地方。 那处私兵甚多,他不敢贸然动手,因为没有把握一次性全部剿灭。 姜临风走了,带走了知晓真相后,再也不敢骄横的和安郡主。 林落蕊清净了,她又可以专心学医术、搞事业、赚钱钱了。 收拾妥当,落蕊准备去妙春堂,她回来还没去跟师父报平安呢。 走出房门,却发现从庄子上带回来的老妇人,正在她门前来来回回地走。 老妇人不停地揉搓着双手,似是有些焦急。 “嬷嬷,您有事吗?”落蕊轻声问。 “姑娘,我想问问……问问……”老妇吞吐着,似有难言之隐。 落蕊摆了摆手,跟着她的青梅立刻离开了。 “嬷嬷,您有事不妨直说。或者您想去投奔亲友?我安排马车送您。您在我家是自由的,什么时候都可以离开。” “不,姑娘,我在此地没有亲人。”老妇急忙否认。 “我……我就是想问问,您认不认识一个姓华的大夫?他以前在宫里太医院做过院判。” 第139章 莲姨娘跑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嬷嬷,你果然认识我师父!”落蕊轻笑道。 从庄子里出来时,老妇看着乐逍遥出神,落蕊便有了猜测。 嬷嬷一定是跟宋怀仁一样,认出了乐逍遥。 乐逍遥与师父渊源颇深,那她便极可能认识师父。 只是她不说,她也不便问。 “姑娘,老华是你师父?”老妇浑浊的眼眸透出慑人的光彩,“你能带我去见见她吗?” “走吧,嬷嬷,我正好要去看他。” 妙春堂里,落蕊将老妇带到师父面前。 华大夫与老妇面面相对,凝视良久。 “楚青,怎么是你?”华大夫惊讶地叫起来,“这么多年你跑哪去了?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老华,”老妇抚了抚脸上的疤痕,泪水顺着脸颊直淌而下,“真的是你!” “我被坏人抓走了,刚刚才知道,就是咱们之前猜测的,荣亲王的人,他们想……” 老妇瞅了瞅落蕊,没再说下去。 “师父,需要我回避吗?”落蕊看向华大夫。 华大夫轻声道:“不用,有些事你也该知道了。” “落蕊可以相信,”他低声对老妇人道,“宋怀仁那个混蛋死了,落蕊杀的。” “姑娘!” 老妇惊愕地望向落蕊,随即直挺挺地跪在她面前,“咚咚咚”地磕起头来。 “老奴给姑娘磕头了,谢姑娘替我们主子报了仇。” “您快起来,快起来!”落蕊急忙伸手搀起她。 “落蕊,这是楚青楚嬷嬷,当年逍遥生母的贴身丫鬟。”华大夫对落蕊道。 “丫鬟……”落蕊狐疑地看了看楚嬷嬷。 楚嬷嬷苦笑道:“姑娘看我这年纪得有六七十岁了吧?其实老奴还不到四十岁。 当年主子离世后,我亲手火化了他们。 主子的心腹属下、贴身侍婢都服毒跟着去了,只有我没有。 他们以为我贪生怕死,将我抓到庄子上,想从我嘴里问出我家小主子的下落。 他们折磨了我十年,我咬死不知道小主子在哪,到最后他们才放过我。 在那里不人不鬼的呆了二十年,能活下来全凭着一口气,我要找到我家小主子!” “老华,”楚嬷嬷回身对华大夫道,“我看见小主子了,他还活着!他长得真像我们主母,我一眼就认出他来了。” “嗯,他活得好好的!他叫乐逍遥,是大明府首富乐明山的嫡长子。” “谢谢你老华,要不是你带他出来,他也没命了。现在他还活着,可惜我们主子……” 楚嬷嬷眼含热泪,说不下去了。 “都过去了,你别再难过了,”华大夫道,“我知道你一定很想跟逍遥相认。 但是为了安全,他还是不要知道身世的好。 你的相貌虽然有些变化,但难保有人会认出你来,所以你也不能在他身边。” “蕊儿,”华大夫对落蕊道,“以后就让楚嬷嬷跟着你吧,她比阮嬷嬷见过更多世面,有什么事,她或许可以帮你。” “行,楚嬷嬷,以后您就跟着我!”落蕊笑着挽起楚嬷嬷的手臂。 风波过去,林落蕊的生活又复归平静。 然而忽然有一天,看押莲姨娘的庄子上的庄头,来求见林文昌。 “老爷,老奴是来请罪的!莲姨娘不见了。”庄头跪地磕头。 “莲姨娘不见了?怎么回事?是逃走了吗?”林文昌惊问。 “不是她自己逃走的。看押她的农人被引开了,门锁被从外面截断,应该是有人把她救走了。” “被救走了?谁会救走她?”林文昌低头沉思。 莲姨娘这些年一直窝在后宅里,没有机会结识什么人。 有动机救她的,只有她的哥哥和林月芷。 她哥哥刘金宝,现在还在流放地,这辈子能不能回来还未可知。 林月芷去了京城靖王府,她现在的处境,林文昌早想明白了。 靖王为什么要带走她?不过是为落蕊扫清隐患。 那他怎么可能给她机会,让她派人回来救她姨娘? 排除他两个,那便只有一个可能,她是被外人劫去了。 但是她不过是个被抛弃的姨娘,为什么要劫她呢? 林文昌一拍额头,大喊道: “快,去后院叫二姑娘过来!” 听小厮来传话,林落蕊急忙放下手中的绣活,去到听雨阁。 听完事情的始末,她也明白了。 “父亲这么着急地将我唤来,想必已经猜到,此事定与我有关。 当年蕊儿出生的时候,莲姨娘就在旁边。 有人把她带走,应该是想从她嘴里打探我的身世。 该来的总会来,不过早晚而已。 父亲不必为我忧心,他们想抓我或是杀我,总不能跑到府里来。 蕊儿就在府里,好好呆着就是了。” 落蕊很清楚,人家是冲着她来的。 当年,生母怀着她的时候便遭人追杀,想来要对付她的人,必不是轻易能应付的。 况且敌在暗,她在明,更是防不胜防。 她可不是傻乎乎的二愣子,明知有危险,还要往外蹿。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了? 林文昌差人去寻找莲姨娘的下落。 此时的莲姨娘,却在某一间屋子里,边狠劲挠着日夜奇痒不止的皮子,边咬牙切齿。 方氏!林落蕊!林文昌! 老娘出来了! 你们给我等着! 我一定要把我受的苦,百倍千倍地还给你们! 昨天晚上,有一伙人闯进了关押她的屋子。 “你们是什么人?” 被惊醒的莲姨娘看着暗影里的黑衣人,一脸惊恐。 “你别怕,我们是来救你的。 看守的家丁已经被我们引开了,赶紧跟我们走吧。”来人匆匆说道。 “不,不,我不走!谁让你们来救我的?” 莲姨娘不仅不傻,还十分阴险狡猾。 这个时候谁会来救她?分明是某人使的阴招,要置她于死地呢。 她不能跟他们走。 “你还不知道吧?你女儿林月芷现在是靖王爷的人了,深得靖王爷宠爱,是她让我们来救你的。” 来人说谎话一点都不用打草稿,张口就来。 只要能把她骗出去,林月芷受不受宠关他们什么事? “啊,芷儿,我的芷儿嫁给王爷了?” 莲姨娘仰天狂笑,声音凄厉如恶鬼,“方雪吟,我女儿终归嫁得比林落蕊好,说到底你还是比不过我!” “快别笑了,赶快跟我们走吧!”来人催促道。 “好!我跟你们走,我要去京城见我的芷儿……” 第140章 她要见女儿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屋门打开,一个男人提着食盒走进来。 打开食盒,男人从中拿出一只烧鸡,两只猪肘子,摆在莲姨娘身前的小桌上。 莲姨娘两眼放绿光,像饿狼一样扑向那只烧鸡。 一手扯下一只鸡腿,迫不及待地放进嘴里,牙齿狠狠地撕咬着。 想她被关在庄子上,那间破旧肮脏、鼠蚁横行的屋子里,半年多时间。 日日被病痛折磨不说,连一口正经饭都没得吃。 有人能给她送点剩菜剩汤就不错了,何曾吃过一口肉? 莲姨娘吃得狼吞虎咽,满嘴油光。 男人有些厌恶地看着她,看她吃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问道: “刘氏,现在可以告诉我们,林家二姑娘当年出生时的详细情况了吧?” “不行!”莲姨娘怪叫一声,满脸丑陋可怖的疤痕随之抽动起来,“你们问出当年的事来,就会把我甩掉吧? 我不会说的!除非你们带我去京城,见到我女儿。” 男人攥起拳头,双眼微眯,目光狠戾迫人。 “唉哟!这是想给老娘施点什么手段?”莲姨娘哂笑一声,“尽管使出来吧! 看看老娘这一身的疤,还有日日难捱的瘙痒,还有什么是老娘扛不住的?” 莲姨娘不见兔子不撒鹰,男人也被她滚刀肉般的横劲哽住了。 这样狠辣的主,便是用了手段,得到的供词也不一定是真的。 男人冲门外狠狠地喊道:“收拾东西,回京城!” 莲姨娘得意地笑了,低头继续啃她的猪肘子。 时间回到一个月前。 京城镇远侯府内院,侯爷夫人张氏的院中。 “说吧,我父亲打发你来,要你对我说些什么?” 张氏对眼前的一个老妇说道。 “回二姑娘,月前,国公爷派人前往大明府,查到一事可能与二姑娘有关,便差老奴过来禀与二姑娘知道。 公爷查到大明府知州林文昌的女儿林落蕊,曾与永宁侯府三公子姜临风有婚约。 姜家去林家议婚时,本来一切都很顺利。 后来却曝出林落蕊并非林文昌的亲生女儿,她的生母当年在破庙里生下她就死了。 本来这事也不一定与当年的事有关,但是去年靖王去青阳府赈灾时,还带着姜临风和陈子煜。 赈灾的差事完成后,三人还去大明府林家呆了十几天。” “什么?陈子煜也去过林家?” 张氏变了脸色,急声问。 “是的,说是陈子煜与林家大姑娘林月萱互生情意,他是去林家议亲的。” “是,侯爷跟我提过此事。陈子煜在外面遇到一个姑娘,两人彼此有意,想在殿试之后下聘成亲。 他成不成亲?跟谁成亲?我根本不在意,也没仔细听。原来他要娶的,也是林家的姑娘。” “就是这样,公爷让老奴告知二姑娘。是否要查下去,还请二姑娘自行定夺。” “我知道了,你回去禀告我父亲,这事我自会处理。” 张氏强压着怒气,沉声说道。 老仆走后,她一把将桌上一套精致的碗盏拂到地上,厉声尖叫: “可恨当年一时大意,让她哥哥将她救走,后来一路追杀还是让他们逃了。 可是当年不是在悬崖下,看到他们的尸首了吗?难道孩子她已经生下来了?” “姑娘,你先不要生气,先想想现在该做什么。” 张氏身边的嬷嬷上前扶着她的手臂,将她扶到榻上坐着。 “咱们先要确定,林落蕊到底是不是那贱婢的女儿。如果是的话,那陈子煜知不知道?侯爷又知不知道?” “对!菊明,让大郎立刻带人去查。告诉他不要用府里的人,免得惊动了侯爷。” 菊明嬷嬷的儿子崔大郎,立刻带人去了大明府。 他很快查出,当年林落蕊的生母生产之时,方氏的贴身丫鬟,一个叫碧莲的,一直在旁边。 后来碧莲跟着林文昌到了任上,成了林文昌的三姨娘。 去年,这个莲姨娘不知什么原因,被关在林家的庄子上。 崔大郎感到,莲姨娘就是调查林落蕊身世的最佳突破口。 于是那天晚上,他带人到了关押莲姨娘的庄子,将她劫了出去。 时间再往前推一个月。 惟芳楼的幕后老板忠国公,在自己的二管家始终不回,惟芳楼很长时间没有消息传来时,终于意识到出事了。 他派出人马前往大明府,查探二管家的下落以及惟芳楼一事,顺带着查到了林落蕊的头上。 他敏感地觉察,此事可能与他的二女儿当年造下的孽有关。 事件越来越趋近于真相,他不得不提醒她,去处理当年留下的尾巴。 林落蕊在林府安安稳稳地呆了好些天。 可是莲姨娘失踪,这件本该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的大事件,却好像一粒小石子,投到了平静无波的湖面上。 只激起了小小的一片涟漪,便再无动静。 不过,落蕊姑娘闷在府里,也没有太难熬,她有很多事做。 最开心的事,便是每天去逗逗小糖包。 小糖包快四个月了,小脸蛋软软嫩嫩的,大眼睛又黑又亮。 许是要长小牙了,嘴里有些痒。 一看到落蕊来,就咧着小嘴,流着口水看着她,冲她笑。 落蕊每次看到他那软软糯糯的小样子,心里便酥软得一塌糊涂。 她还要跟母亲和林月萱一起,打理林月清与乐玉华大婚的事宜。 这是两家早就定好的,年前让乐玉华进门。 林家是官宦人家,乐家是大明府首富,两家的婚事自然不能敷衍。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事事不可马虎,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周到。 离过年没几天了,林月清与乐玉华的大婚之日终于来临。 乐家大明府首富之名不是白得的,整整两条街的嫁妆,浩浩荡荡地抬进了林府。 林家众人皆感叹乐家的富有。 而且新娘子乐玉华的同胞兄长乐逍遥,还是大明府本届乡试的榜首。 假以时日或许便会飞黄腾达,到那时,他们家这位大少奶奶,可就不是简单的商户之女了。 林月清大婚,林家从主子到下人,大都是高兴的。 只有失了宠的孙姨娘,不那么高兴。 甚至是很不高兴。 第141章 让出管家权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乐玉华不是普通的商户之女。 林月清娶乐玉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个最浅显的道理,连林府最愚钝的下人,都能看得清楚,想得明白。 唯独孙姨娘不明白,也许她压根就不想明白。 她就是嫉妒,同为商户之女,凭什么乐玉华就能嫁给知州府大公子做正妻? 而她就要给人做妾,这让她着实不开心。 尽管这位商户之女,嫁的是自己的亲儿子,她还是气不顺。 不过孙姨娘高不高兴,开不开心,林月清也顾不得了。 他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喜庆的婚服,腰背挺得倍直,满脸都是不加掩饰的喜悦。 在欢乐的喜乐声中,在众人的赞颂祝福之中,热热闹闹、高高兴兴地将心爱的姑娘迎进了门。 第二日清晨,小夫妻俩早早起床,恭恭敬敬地到听雪阁给林文昌和方氏敬茶。 乐玉华有些羞涩,脸色微红,微低着头。 林月清紧握着她细嫩洁白的小手,与她一同步入听雪阁。 小夫妻间的美满幸福,明晃晃地表露在众人面前。 林文昌欣慰地看着长子长媳,男儿沉稳端正,女子温婉柔情,这一对也堪称璧人了。 方氏喝过乐玉华敬的茶,摘下手上的翡翠玉镯,戴在她的手腕上。 “玉华,从此之后你便是林家的大少奶奶了。这玉镯是当年月清的祖母传给我的,今日我将它传给你。” “母亲,这镯子玉华不能要,”乐玉华急忙褪下玉镯,推辞道,”您还是留着,日后传给小糖包的妻子吧。” 林月清只是庶长子,祖母传承下来的东西,怎能给她这个庶长媳? “给你的,你便戴着,你是林家长媳,这镯子也是戴得的。” 方氏把住乐玉华往下褪镯子的手,又给她戴了回去。又道: “玉华,你既是林家长媳,便该负起打理家事之责。 母亲今日便把家事托付给你,你要好好打理,务使林家上下和乐,主仆和睦。” “母亲……” 乐玉华完全懵掉了,她没想到,方氏会把管家权交给她。 更没想到,她会在她婚后第二天,就要将管家权交给她。 “母亲,玉华年幼,又出身商贾之家,不知官宦人家府里的规矩,只怕打理不好家事。” 乐玉华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她在家里也帮母亲料理家事,但是商贾人家没有那么多规矩,大体上过得去就好。 现在要让她立刻接手林府,她还真有些发憷。 “玉华,你虽出身商贾,但你自幼读书习文,知情达礼,行事又大度得体,把家事交给你,母亲很放心。 不熟悉府中事务,可以慢慢学。我和月萱、落蕊都可以帮你。待你熟悉过来,便由你全权打理,你不可懈怠。” 方氏并非故作姿态,是真心实意要把家交给玉华。 乐玉华本来就是大方爽朗的性子,自小也不是怕事的。 有月萱和落蕊帮忙,她也不会太难堪。 便应下了方氏,接过林家的管家权。 一旁的林月萱冲她温和地笑,落蕊调皮地冲她眨了眨眼睛。 方氏的信任、林文昌的和蔼,还有丈夫的疼宠、小姑们的友爱,一家人都没有因为她只是个庶长媳,而小瞧她。 这一刻,她无比庆幸自己选择了林月清。 嫡母行事之大度,也把林月清看懵了。 他知道林文昌和方氏都很看重玉华,却没想到会看重到如此地步,竟将阖府的家事都托付给了她。 主持中馈之权,历来是各府中女眷争夺的重要目标,它象征着权力,象征着利益。 谁能主持中馈,不仅能为自己行事带来方便,还能得到家中所有主子和下人的尊重和敬畏。 他姨娘因为被夺了管家权,便耿耿于怀,因此做了很多错事。 而今嫡母竟一点都不在意,随意将之交给了自己这个庶子的妻子。 这种胸襟,这种气度,让林月清这堂堂男儿都自愧不如。 林月莹比她哥哥更受触动,她是女儿,与孙姨娘在一起的时间更多。 更知道自己的姨娘为了管家权被夺,有多么的不甘心。 她虽然一贯以自己的喜好行事,遇事不善于思考,却也懂得了分辨。 从嫡母将管家权交给刚过门的大嫂,这件事上看,嫡母与自己姨娘的心胸高下立见。 乐玉华过门第二天,便开始与落蕊、月萱一起管家。 而且落蕊和月萱只是在旁协助,主事权在乐玉华手里。 这件事更是让孙姨娘百感交集、百爪挠心。 自己心心念念而始终拿不回来的管家权,乐玉华一个刚过门的下贱的商户之女,竟然就这么轻轻松松拿到了。 她不甘心,可是她又兴奋不已。 她是谁?林月清的亲娘啊。 林月清是谁?乐玉华的丈夫嘛。 乐玉华敢不听自己丈夫的? 儿子敢不听自己亲娘的? 孙姨娘感觉乐玉华拿到了管家权,便相当于自己拿到了管家权。 从此,她又开始对林府的事务指手划脚了。 过了腊月,便到了年。 过去的一年对林家来说,是波澜起伏,喜事连连的一年。 大公子考中了秀才,嫡母生下了小糖包。 柳静云中举,林月清大婚。 中间还夹杂着二姑娘几次被暗算,算是其中起伏的波澜。 不过二姑娘有惊无险,三姑娘更成为靖王殿下的身边人。 总之这一年,林家的喜事多过于忧。 林家欢欢喜喜地过了年,年后三天便送走了要上京赶考的柳静云。 春闱在二月中举行,全大盛国的举子们都要到京都去应考。 柳静云和乐逍遥提前两个月去了。 陈子煜带着柳静云,拜在丞相大人门下。 乐逍遥则由靖王举荐,拜了户部尚书为师。 科举场上道道多,能得一甲还是二甲,看的不仅是个人的才学,还有各考官不同的评判标准。 此外还有京城内错综复杂的关系网,还有当今圣上的忌讳,这些都是需要了解的。 否则一旦犯了忌,任你才学再高,文章写得再好,也没有机会了。 所以他们早几天去,投入师门,可以得到有针对性的指点。 只不知,这科举路上最重要的一环,他们又会取得怎样的成绩? 第142章 她是你主子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议室厅里,刚刚议完事的乐玉华正跟落蕊说话。 一个十几岁的小丫鬟,大声喊着,匆匆跑进来。 “大少奶奶,二姑娘,快去厨房看看吧,孙姨娘跟宋嬷嬷吵起来了!” 两人急忙赶过去,还没进门,便听见里面吵吵嚷嚷,乱糟糟的。 “让你们每晚上给大公子炖一盅补汤怎么了?大公子每天晚上都要熬夜温书,不得吃点好的补补?”孙姨娘尖声叫。 “是,给大公子炖补汤是咱们份内之事。要是主母或是大少奶奶来交待我们做,我们当然二话不说,立刻就给炖上。 但是你不行!孙姨娘莫不是忘了?你已经不是林家的管家娘子了。” 宋嬷嬷毫不退让,她是府里的老嬷嬷了,孙姨娘管家时,她就诸多看不惯她的作为。 至此时,老爷都不待见她了,她又岂会听她的吩咐? “还有,你让我们每晚给你炖一盅燕窝送去。真是好大的排场!连主母都没有每晚吃一盅燕窝,你凭什么?” “我凭什么?你问我凭什么?我可是大公子的亲娘,大少奶奶的正经婆婆。”孙姨娘回应得理直气壮。 “大少奶奶的正经婆婆?你可别笑死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了,”宋嬷嬷讥笑一声,“姨娘算什么正经婆婆? 主母才是大少奶奶的正经婆母。你跟我们一样,不过是个奴才。 奴才还想使唤我们?” “她还让负责采购的管事,都得去她的嫁妆铺子里采买……”一个嬷嬷插话道。 “她还让针线房,给她和四姑娘每季多做两套衣裳……” “她还随意换动府里负责打扫的丫鬟仆人……” 众人七嘴八舌的声讨孙姨娘,落蕊听着心里对她真是敬佩不已。 其实,这些事她都知道。 孙姨娘胡乱干涉府中事,底下的管事心有怨言,也不好跟她当面吵吵,毕竟得看大公子和大少奶奶的面子不是。 私下里都来找她说,她便直接将孙姨娘闹腾的几桩事都驳了。 不说出来是不想让乐玉华尴尬,本想着孙姨娘蹦跶几天,见没人搭理她也就罢了。 没想到她战斗力竟然这么强,到现在也不消停。 偏生今日宋嬷嬷是个犟性的,当着众人的面与她吵了起来,这却让乐玉华更尴尬了。 听得里面说得越来越不像话,乐玉华抬脚进了厨房,落蕊紧跟在后面也进去了。 “大少奶奶,您来了,我……”宋嬷嬷赶紧迎上来。 孙姨娘一看乐玉华进来了,朝着宋嬷嬷狠狠吐了口唾沫。 扬扬得意地哼了一声,又乜斜着眼扫了众人一圈。 “嬷嬷不必说了,我在外面都听见了。” 乐玉华急忙截住宋嬷嬷的话头,再听众人重复一遍,她怕是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今日孙姨娘所说的,都不做数。后院里的事,你们只听主母、大姑娘、二姑娘和我的吩咐,其他人都不必理会。” “乐玉华,你竟敢驳我的话!”孙姨娘恼羞成怒。 她以为乐玉华是来给她撑腰的,没想到竟是来拆她的台的。 乐玉华面色一窘。 旁观者神色各异。 有几个眸光闪闪的,竟是想看看这对称不上婆媳的婆媳俩,谁能压制谁? “放肆!”林落蕊厉声怒喝。 “孙姨娘,大嫂是林家正经的大少奶奶。她是主子,你是奴,她驳了你的话怎么了? 谁给你的脸,让你在这府里对主子大呼小叫,对府中事务指手划脚的?” 落蕊一番话斥得孙姨娘哑口无言,可能更多的是敢怒不敢言。 要说在林家她最怕谁?那除了林落蕊还能有谁? 落蕊本来没想吼她,她都给她整得猫嫌狗不待见了,心里对她的那点气早没了。 只要她不惹事,她都不稀的搭理她。 可是这种时候,她得给乐玉华撑起场子。 要不然,玉华的威严受损,以后还怎么管家? 乐玉华的身份尴尬,她是林月清的妻子,而孙姨娘是林月清的亲娘。 虽说一为主一为奴,但终究不好跟她呛起来。 所以,这个坏人只能由她林二姑娘做了。 第二日议事时,乐玉华当众宣布: 孙姨娘之前以及之后所说的一切话,都不作数。 彻底杜绝了孙姨娘对林家事务,指手划脚的可能。 因此,本来便不喜乐玉华的孙姨娘,更是恨上了她。 京城的姜临风来了喜讯: 姜临风与靖王兵分两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粉碎了荣亲王谋朝篡位的阴谋。 姜临风带人直扑荣亲王在外豢养私兵的所在,捣毁了所有居所,剿灭了几乎所有私兵。 靖王于此同时,带兵查抄了荣亲王的府邸,并将容亲王下入大牢。 荣亲王地宫里的所有物件,都成了他蓄意谋反的证据。 姜临风带回的更多证据,更使其罪上加罪。 荣亲王谋逆,阖府上下得到了应得的惩罚。 就连那个对造反一无所知、只知刁蛮骄横的和安郡主,也被革了封号,圈禁起来。 靖王因此事大得皇上赞赏。 姜临风也因此再立大功,官升一级,成为朝廷二品大员。 永宁侯府按照落蕊所说,暗中清理府中家奴。 不仅查到了荣亲王安插在府中、给世子下毒的奸细,还查出几个别家在姜家安插的奴才。 姜夫人知道落蕊出自镇远侯府,早已认了这个儿媳妇。 如今对这个远程遥控指挥、处理家事的准儿媳,欣赏之余又多了些感激。 知道落蕊如今不缺钱,却还是紧张她母亲。 姜夫人投其所好,差人给方氏送去好些上好的补品。 立功的立功,受奖的受奖,好像所有人都舒心得很。 但镇远侯夫人张氏,却过得极不开心。 她快被莲姨娘逼疯了。 崔大郎将莲姨娘带回来后,安置在忠国公府。 不管谁去见她,不管如何威逼利诱,那个贱女人就只说一句话: 她要见林月芷。 林月芷在哪? 靖王府啊,全京城戒备最森严的府邸。 林月芷一个侍妾,整日被困在王府后院里。 她怎么安排这两母女见面? 无奈之下,张氏只好把这事拖了下来。 第143章 有人来闹事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可巧,某日靖王府里要添几个丫鬟。 常往府里送人的人伢子,领来一个八、九岁、看起来笨笨的、不甚伶俐的小丫头,求管家留下她。 这孩子的母亲病了,急需她的卖身钱治病。 管家一时心善,便留下了。 没过几天,那小丫头一头扎进林月芷的院子。 恰恰好,撞进在院子里闲逛的林月芷的怀里。 小丫头吓得不轻,连忙跪下讨饶: “姑娘,奴婢,奴婢是刚进王府的。王府太大,奴婢迷路了,冲撞了姑娘。求姑娘不要责罚。” “去,去,去,哪来的小丫头?再这么冒冒失失的,看不打死你!” 王妃指派给林月芷的丫鬟秋荷,赶紧将小丫头推了出去。 虽说只是一瞬间的事,但是一张纸条,还是被塞到了林月芷的手里。 纸条上只有几行字,要她写一封亲笔信给莲姨娘,劝她说出林落蕊的事。 日后若时机合适,可以安排她们母女见面,还可以帮林月芷提高在王府的地位。 林月芷被圈在王府里这么久,早已回过味来了。 她能那么轻易地接近王爷,王爷又那么轻易地将她接进府里,都是别人设计好的。 她被接进王府,无召不得出院子。 但是王爷从不召唤她,更不曾到她院里来过。 身边还有丫鬟时刻监视,实际上她是被软禁起来了。 之所以要软禁她,大概还是为了林落蕊。 所以,她得此下场,全是拜她所赐。 所以,能让林落蕊倒霉的事,即便没有好处,她也是愿意做的。 得此机会,她兴奋得差点仰天大笑。 当即写了一封信,瞅准时机,交给了总在自己院门外晃悠的小丫头。 当然,这一切都逃不过秋荷的法眼,她原原本本地报告给了王妃。 靖王府戒备森严可不是说着玩的,一个侍妾怎么可能随意往外传递消息? “哦?你说林月芷给了一个小丫头一封信?那小丫头叫什么名字?” 王妃侧倚在榻上,轻挑眉毛,看着秋荷。 “是刚进府的丫鬟,叫小月。” “林月芷一直被圈在那个院子里,若是想打听王府的事情,找她可没什么用。 找人盯着那个叫小月的,看她这些天往哪儿去,见了什么人。” “已经找人盯着了。”秋荷回道。 秋荷在靖王妃身边呆了多年,是靖王妃最得力的丫鬟之一。 办事一向老辣周到,滴水不漏,因此靖王妃才把她派到林月芷身边。 不一会,有王府家奴来报,小月出了王府,在街道拐角处将信交给了一个男人。 那男人拿着信进了忠国公府。 “忠国公府?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靖王府安插眼线!“靖王妃挑起柳眉,怒道。 转而她又放松下来,轻声道: ”罢了,京城里这些豪门大户,哪家不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一个几岁的小丫头,也成不了大气候。暂且不要动她,就安置在杂役房。 让人好生盯着,不要让他靠近王爷的书房就是了。” 当晚,靖王妃将此事讲给靖王听。 靖王用脚丫子想想,也知道这事与林落蕊有关。 “前日临风收到大明府的密报,说林文昌那个关押在庄子上的莲姨娘被救走了。 莲姨娘是清楚落蕊身世的,这事恐怕瞒不住了。如此一来,子煜也会有危险。 需得让人查查,忠国公府和镇远侯府最近有什么动静。 若我所料不错,莲姨娘一定是被劫到忠国公府里了,林月芷那封信是给她的。” 靖王握着王妃的手,深情地说道: “容儿每日为本王操持王府事务,还要替本王操心这些糟心事,你受累了。” “王爷说的什么话?你我夫妻本为一体,你的兄弟便是我的兄弟,你的姐妹便是我的姐妹。 你要为他们分忧,将那些阿猫阿狗弄到府里来放着,妾身便好好给你养着就是了。” 靖王妃莞尔一笑,“何况堂堂靖王爷,怎可没有几个侧妃、侍妾?就让她给你充充门面吧。” “本王何须她来给我撑门面?本王有你就够了。” 靖王轻抚王妃的脸颊,笑得深情款款。 靖王母妃早逝,母家也无人帮衬。 十六岁时便听皇命,娶了工部侍郎家的嫡女牧婉容。 之后不久,他自请去北境驻守。 而王妃一人操持着偌大的王府,还暗中替他在京中布局。 他与王妃伉俪情深,琴瑟和鸣。十多年,他未曾染指任何别的女人。 林月芷想母凭子贵?呵呵!早便注定是痴心妄想了。 林落蕊耐着性子在府里呆了两个月,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俗语说: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日子久了,她就有些放松警惕了。 这日午后,她正在逗小糖包玩。 四个多月的小糖包,伸出嫩嫩的小手,抓着她的手指,拉到嘴边便啃。 柔软的小舌头,舔得手指痒痒的,逗得落蕊呵呵直乐。 “姑娘,有一男一女带着个孩子到点心铺,说孩子吃了咱家的桂花糕,肚子疼得厉害。 两口子闹着非要见东家讨个说法,奴婢有些压不住了。” 青桃急急地跑回来,一边擦着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一边禀道。 “可是咱们的糕点真的有问题?”落蕊从糖包手里抽出手指,正色道。 “没有!怎么可能?姑娘说过,做点心一定要用干净优质的原料,就算成本高一点,我们少赚一点,也不能坑人。 师傅们一直都是照着姑娘说的做的,从不敢忘,而且之前也从来没有出过事。” “那便是有人想要讹诈我们了。有意思,还讹到咱们家了。走吧,我去看看他们使的什么阴招?” 林落蕊起身便跟着青桃去了,青橘随后紧跟着她也上了马车。 主仆三人一起到了点心铺。 落蕊还没下马车,便听到一个孩子大声哀嚎肚子疼。 铺子门口,一男一女扯着那个哭叫的孩子,站在那里。 孩子有七八岁的样子,双手捂着肚子,脸上的汗一滴一滴地落到地上,表情极为痛苦。 落蕊看那孩子疼痛的样子,不似做伪。 难道真的是,自家的点心给人吃出毛病来了? 第144章 打完再送官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林落蕊几步上前,对那对夫妇道: “大哥大姐,孩子都疼成这样了,我略懂些医术,有什么事,让我先给他诊一诊再说。” 旁观的众人连连点头,是应该先给孩子诊病。 那男人却一把将孩子扯到身后,瞪着眼珠子,大声吼道: “你说得好听,诊完病治好了,你们就不用负责了,是吧?不行!今天休想混过去!” 林落蕊恼了,瞅着孩子疼得皱成一团的小脸儿,怒道: “你们真是这孩子的父母吗?疼成这样不先诊病,倒要先追究责任,有你们这样的父母吗?” 那男人梗着脖子,强硬地道: “我们当然是他的父母,不用说这些有的没的,今天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那个女人也扯着嗓子喊: “大家快来看啊!就是这家铺子,我儿子吃了他们的桂花糕,肚子疼得要死了,他们还不承认啊!” 女人一声喊,远处又有不少人围拢过来,对着“落蕊斋”指指点点。 那个孩子胆怯地望了望那一男一女,又瞅了瞅林落蕊,小小的身子瑟缩了一下。 落蕊低声对青桃耳语了几句,青桃转身进了铺子。 一会端着一个盘子出来,盘子里放着几样自家铺子里做的点心。 “小弟弟,你来看看,你吃的是哪样糕点,让你肚子疼成这样的?” 落蕊侧身挡着那一男一女的视线,手指着盘子里的点心问那孩子。 孩子看看盘子,又慌张地看看周围。 呆呆地站在那半晌,才用手指点了点其中的一块,小声道: “就是这个。” 林落蕊举起他指点的点心,给围观的众人看: “想必在场有很多人,都在我家铺子里买过糕点。 他们说,孩子是因为吃了我家的桂花糕,才会肚子疼。 可是这孩子指的,明明是桃花酥饼。 桃花酥饼跟桂花糕,差别如此之大,他怎么会认错? 分明是这夫妇想讹诈我们。” “不,不是,我们记错了,他吃的是桃花酥饼。” 男人一看势头不好,支吾一声,转身拉着女人就要跑。 “还要胡说八道?来呀,把这一家三口抓起来,送到官府去。 敢做这种卑鄙之事,就让官府来处置他们吧。” 林落蕊柳眉倒竖,讹不到好处就想跑?想得倒美! 铺子里的伙计,上前便将他们擒住了。 虽然没被讹到,但这事恶心人。 今天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他们。 “姐姐,别送我去官府,我不是他们的儿子。” 那孩子一下跪在落蕊脚下,怯怯的眼睛里满是泪水。 “好,你起来说。”林落蕊伸手拉起孩子。 她开始就怀疑,孩子不是那一男一女亲生的。 刚才他们扔下孩子逃跑,更印证了她的猜想。 “我在街上讨饭,他们给我一个包子。我吃了后,肚子就疼了。 他们把我带到这来,说只要我不说话,等他们拿到钱,便给我治病,还买烧鸡给我吃。 若是我胡乱说话,他们便要打死我。” 小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林落蕊火冒三丈。 若不是在大街上,她还要维持大家闺秀的良好形象,她都要亲自动手,打死那两个狗杂碎了。 要讹人你自己来嘛,不想自己受罪,却找这么小的孩子下手,真不是东西! “打,给我狠狠地打!打完了再送官府去。” 林落蕊冲着擒住两人的伙计高声喊。 伙计们早憋不住了,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这样的败类不打死,难道还留着过年吗? 围观的百姓,也有几个上去狠狠踹了几脚。 那对男女被打得杀猪般嚎叫,嘴里连连求饶。 到底还是给他们留着一口气,扭送到官府里去了。 “小弟弟,以后千万不要听坏人的话了,这次他们没给你下重药,只让你肚子疼。 万一以后遇上更狠心的,把你毒死了,怎么办?”林落蕊好心地叮嘱那孩子。 给孩子把了把脉,确定他只是轻微中毒。 她写下药方,吩咐青桃取了银子,去医馆抓药。 询问过孩子的意见后,她嘱咐伙计等他服过药后,就送他去乐家善堂。 旁观的众人纷纷竖起大拇指,称赞林二姑娘处事大气。 她笑了笑,带着青桃和青橘上了马车,一路回府去了。 大街转角处,白玉莲与桃红站在那里,目睹了整件事的过程。 桃红恶声道:“姑娘,林落蕊那个小贱人狡猾着呢。装病的把戏,根本奈何不了她。” 白玉莲咬着牙,冷冷地笑: “今天这事本就不是为了讹她,恶心恶心她,也能出出我心里这口恶气! 她害得我不能嫁给乐逍遥,倒要嫁给李玉琼那个无耻之徒。 乐家那么多的金银财宝,都与我无关了。乐逍遥以后做多大的官,也都与我无关了。 想想我就恨不得撕了她!我是不能弄死她,可也不能让她好过。 我不杀人,他们没理由抓着我偿命。至于别人要怎么做,与我何干?” 桃红恶狠狠地点了点头,她也深以为然。 她本来可以爬上财富与美貌兼具的乐逍遥的床,却生生被李玉琼那个混蛋占了便宜,她怎能甘心? 就让那些人去对付林落蕊吧,杀了她才好呢。 “姑娘,刚才你让那个小乞丐指认点心,万一他真指出桂花糕怎么办?我们就认了吗?” 马车上,小青橘左思右想,挠破了头皮,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你个小傻子,姑娘让我拿的点心里,根本就没有桂花糕,他指哪块也不可能指出桂花糕来。” 青桃轻轻拍了拍青橘的头,嗔笑道。 “哦,哦,原来如此,果然还是我们姑娘最聪明!” 青橘自己拍了把脑袋,咯咯笑起来。 马车走到清水桥头,林落蕊掀开车帘看了看,说道: “闷在府里好些天了,今天反正是出来了,索性我们下去走走吧。” 青桃有些犹豫,毕竟府外不甚安全。 青橘却是欢呼一声,打开门帘就跳了下去。 大明府虽说气候偏暖,但早春二月,还是有些冷清。 清水桥上,人不是很多。 主仆三人漫步在桥上,说说笑笑。 突然,有七八个男人,从她们身后快速追上来。 第145章 清水桥遇险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几个男人边走边掏出黑色面巾,遮住脸部。 拔出兵器将她们围在桥栏边,嘿嘿地狞笑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坏人似的。 桥上的行人面色恐惧,纷纷闪避到旁边。 青桃闪身挡在落蕊身前,颤抖着声音大喝: “什么人?竟敢拦我家姑娘!我家姑娘可是知州大人林文昌的女儿!” 青橘也张开双手挡住落蕊。 虽然紧张得小小的身子不停抖动,双脚却稳稳地踏在地上,半步不移。 “嘿嘿,”其中一个男人贱贱地笑了声,“小丫头还挺凶啊!不怕告诉你们,咱们要杀的正是林文昌的女儿。” 另一个男人喊道:“老七,别跟她们废话了,早杀完了早完事。” 落蕊看明白了,这是早有预谋,专门冲着她来的。 今天点心铺这出戏,是有人设计,目的就是要引她出来。 这几人敢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行凶,想来是有嚣张的本事。 看样子,今天这一劫,她不太好过了。 几个男人持着兵器,向她们逼近。 一直跟在落蕊左右的明翔,急忙抽出刀,跃过来挡在她们身前。 他回头对落蕊喊道:“姑娘,你赶紧离开,我挡住他们。” 说完,他主动迎上前,与那些人战在一起。 然而,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 明翔虽然勇猛,但他一个人,怎能抵住这么多有些身手的壮汉? 他虽拼死而战,却还是渐露败相。 落蕊盯着明翔,还有死死护在她身前的青桃和青橘,心思电转。 为了装柔弱,掩盖自己能制毒用毒的本事,她从来不把毒药随身携带。 现在她后悔了,悔得要死。 若是有毒药,她至少可以出其不意地撒上一把,帮明翔击退几个。 现在这样下去,只怕他们谁也跑不了。 把心一横,她抬腿跨上桥栏。 迅速低头判断了一下高度和水流的速度,她蓦然回头大喊: “都住手!” 刺客和明翔都愣住了。 明翔收刀就要往她身边跑,落蕊朝他喊道: “你也别过来!你家主子常说我厉害,这个也会,那个也会。可他不知道,我唯独不会游水。 回去告诉他,我曾许他此生不离不弃,看来是做不到了。来世若能再见,林落蕊定不负他!” 落蕊抬头望向远方,无奈地叹息一声: “又是清水桥啊!你们是算定了,这里必定成为我的葬身之地吗?也罢,如你们所愿!” 说完再不犹豫,她纵身跳下湍急的河水中。 明翔和青桃、青橘急急扑到桥栏边,大喊着:“不要……” 明翔翻身就要往下跳,却不料青桃在后面死死地拽着他。 怕自己跳下去再把青桃也带下去,他只得罢休。 落蕊在水中浮沉了几下,便不见了踪影。 刺客互相对视一眼,匆匆离开了。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们要顺流而下,找到林落蕊的尸体。 “你拽着我干什么?”明翔急得火上房一样,冲青桃大吼。 “你下去有用吗?河水那么急,你下去也被冲走了。 姑娘也未必死,她在老宅就学会游水了,比堂少爷们游得还好。 只要能在刺客之前找到她,她就一定能活!” 明翔红着眼惨兮兮地笑了,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的? 林姑娘扯谎了,她不仅骗了刺客,连他都骗了。 她跳下去的那一刻,他以为她真的必死无疑。 若是林姑娘死了,他怎么跟主子交待?关键是主子还怎么活? 没想到竟是被林姑娘骗了。 可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被骗得如此喜出望外。 明翔飞跑去大明府衙找林文昌,林文昌瞬间暴怒。 “武艺高强是吧?七个人是吧?去,六十人一组,分两组,配齐弓弩、兵器,沿清水河两岸寻找。 一定要在他们之前找到落蕊,或者在他们找到落蕊之前找到他们。乱箭射死,或者乱刀砍死,不必留活口了。” 林落蕊接连遭人暗算,林文昌气得暴跳如雷。 经历了太多事情,他早把落蕊当成他的亲生女儿。 他的女儿,招谁惹谁了?被人算计来算计去的? 落蕊要找,那些刺客也不能活。 林落蕊顺着水流漂出去,从日头稍斜直漂到日落西山。 即便不需要对抗水的阻力,只保持身体浮在水面上,也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且不说,河水冰凉刺骨。 若不是顽强的求生意志支撑着,她怕是真要死在河里了。 感觉这个距离,刺客应该追不上了,林落蕊考虑该上岸了。 恰好此处河面窄了一些,精疲力竭的林落蕊聚起全身最后的力气,奋力往岸上划去。 待她挣扎着爬上岸时,眼前一黑,昏迷了过去。 “姑娘,林姑娘,你醒醒……” 昏迷中的林落蕊,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喊她。 她竭力抬起沉重的眼皮,映入眼中的,是一位四十几岁的大伯的脸。 低头看看,本该透湿的衣裙已被换成干衣。 “林姑娘,你别怕,我让隔壁的王大婶,替你换了身她闺女的衣裙。” “大伯,这是哪里?您认识我?”落蕊疑惑地问。 “姑娘,这里是青阳府甘泉县甘家庄。村里十三户人家,都姓甘。 地动时,村里人都逃去了大明府城,是喝着您家施的粥活下来的。 您看现在我们回来了,又盖起了新房子,又能好好地活了。” 甘大伯越说越激动,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原来我竟漂到了青阳地界,谢谢您救了我。” 林落蕊挣扎着要起身,“甘大伯,我是被坏人逼得跳下清水河。 他们现在一定在沿河找我,我在这里怕会连累您。” “姑娘,若是没有你,我都已经饿死了。现在若是怕被你连累,大晚上把你扔在门外,那我还是人吗?” 大伯把着她的手臂,硬是不让起来,“姑娘就在这里躺着,炕下有一个炕洞,是预备着存放洋芋红薯的。 夜里若有人来寻,你只管藏在里面,大伯来应付他们。” 林落蕊不再与他争,撑起身子喝了半碗粥,又躺下了。 她确实连从炕上下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半夜,忽然响起一阵急迫而紧促的敲门声。 第146章 万事有因果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甘大伯连忙过来,把落蕊扶到炕洞里藏好。 刚将炕洞掩好,还不待他去开门,两个男人便气势汹汹地踹门进来。 “老头,有没有见到一个,从清水河上游冲过来的姑娘?”其中一个男人恶狠狠地问道。 “没有 没有,老汉从没有见过有人从上面冲下来。” 甘大伯拢着手,小心翼翼地答道。 “老头,你要敢不说实话,老子今天便劈了你!” 那男人晃晃手里的刀,凶狠地说道。 躺在炕洞里的林落蕊,一颗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她死死地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点声响。 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一言不合便可能杀人。 她怕死,但她不想连累无辜的人为自己枉死。 可是即便出去了,他们会放过甘大伯吗? 却听另一个男人说道: “把刀放下,我们此行只杀林落蕊,其他的人最好别动,免得节外生枝。” “我吓吓他罢了。找了这么长时间,查问过好几个村子,都没找见。 难道她死在水里,没冲到岸上来?”男人不耐烦地嘟哝。 两个男人嘟嘟囔囔地走了。 甘大伯赶忙把落蕊从炕洞扶出来。 两人各自惊出一身冷汗,不过好歹总算糊弄过去了。 “大伯,明天我一定得走了。他们可能还会回来,到时候怕就不是您几句话,能应付过去的了。 这里离甘泉县县城有多远?那里有我的铺子,到了那,我就安全了。”落蕊急声道。 “林姑娘,你别急,这里离县城得有二十多里地呢。明天我去村长家借驾牛车,送你过去。” “谢谢甘大伯!今日大伯的救命之恩,他日落蕊必有重谢。” 虽说她当初给灾民施粥时,从未图过回报。 可当回报真的来临的时候,她还是特别感谢当初善良的自己。 这就是天道循环,万事皆有因果吧? 谁能想到,当初救过的人,反过来又救了她呢? 第二天一早,林落蕊仍然穿着王大婶女儿的衣服,跟甘大伯一起走出门。 伸手摸了把黄泥巴,她将露在外面的,过于白嫩的脸和手涂得黄了些。 这一打扮,倒真的像是一个乡下姑娘了。 她与甘大伯两个,像一对乡下父女一样,一路驾着牛车,晃晃悠悠地去往县城。 半天后,牛车停在位于甘泉县县城的“落蕊坊”门前。 “大伯,这就是落蕊的绣坊。您回去问问,若村里有人愿意学刺绣,便让她们到这里来。 落蕊管吃管住,也不收她们的学费。” 林二姑娘从来都是这样,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这还没等完全脱离危险呢,她就想到要回报甘家庄善良的村民了。 “大伯替村里人感谢姑娘,能有地方学刺绣,倒是多了一样赚钱的活计。”甘大伯感激地道。 两人正说着话,绣坊里出来人了。 因为青阳府绣坊刚建成没多久,很多事需要安排。 木氏领着绣娘们抓紧时间赶绣活,包玉成便时常留在这边照看。 看见一对乡下父女在门口逗留,他便出来招呼。 却不想抬头便见那俏丽的村姑,摇身一变成了自家姑娘。 只是她斑斑驳驳的黄白花脸,把他逗乐了。 他咧嘴笑道: “哟!姑娘,打扮成这样 您这是来微服私访呢?还找个村野老汉打掩护?” “对啊,乳兄,演戏不得演全套嘛!” 到了自家地盘,落蕊放松下来,与包玉成开起了玩笑。 听雨阁里,林文昌来回踱步,满脸的焦急与担忧。 “派出去两队人马,杀掉五个刺客,却都没有找到落蕊。 还有两个刺客去哪了?落蕊又在哪儿?难道被他们先找到了?” 明翔侍立在堂下,也是一脸的忧心。 他与明飞顺着河边寻了一天一夜,也没寻到林姑娘的踪影。 两人只好分开,明飞继续搜寻,他回来探探林家有没有线索。 大管家额头冒汗,急匆匆地跑进来,喜悦地大声喊: “老爷,二姑娘来信了。她一点事都没有,在青阳府落蕊坊呢。” 林文昌与明翔同时一喜,明翔转身就走。 “林大人,我去接林姑娘回来!” 被接回府中的林落蕊,乳燕投林一般扑进方氏怀里。 方氏紧紧抱着她,心肝肉地叫着。 这个多灾多难、命运多舛的女儿哟! 这样惊险刺激的生活,到底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蕊儿,你这次可真把娘吓坏了!那么宽的河,那么急的水,你也敢往下跳。 娘真不知道该说你是‘艺高人胆大’呢?还是‘傻大胆儿’呢”?” 林落蕊躺在听雪阁软绵绵的榻上,惬意舒服地叹息着。 方氏嗔怪地说了她一句,手指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 “娘,娘,蕊儿刚死里逃生回来,您还责怪我,还拿手弹我,您就不怕我一时受不住,晕过去?” 林落蕊一把抓住方氏的手指摇晃着,肆无忌惮地撒着娇。 “就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我说你两句,弹你两下,就晕过去了?来,你晕一个给我看看。” 方氏轻声笑着,又弹了她一下。 林落蕊嘻嘻笑着,活灵活现地讲述着自己逃生的经过。 她就是一条水性极好的小飞鱼,跳入水中就好像回到了自己家里一样。 在水里优哉游哉地游了一会,感觉刺客追不上她了,便轻轻松松地上了岸。 一上岸,就恰好碰上了曾受过自己恩惠的甘大伯。 好心的甘大伯即刻送她去县城,她在自己的绣坊里好好的,一点罪都没受。 总之她福大命大,上天一直眷顾着她,好运一直伴随着她。 她无所不能,任什么也不能伤害到她。 直到母亲笑得不那么勉强了,她方飞跑去看小糖包。 两天没见可爱的弟弟了,也不知道小糖包有没有想她?可是把她想死了。 落蕊离开了,方氏的脸色却慢慢地变了。 就算落蕊再轻描淡写,再嘻嘻哈哈,她又怎么会想象不到她所受的苦? 方氏定定地望向京城方向,暗暗地咬紧了牙。 当年,忠国公府嫡次女张玉晴,始终温婉贤良。 难道如今,当真狠毒的连个小姑娘也不放过吗? 第147章 临风的决断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从甘泉县回来之后,落蕊悄悄派人去往甘泉村。 她给甘大伯送去了五十两银子,感谢他冒着生命危险救了她。 给村长和王大婶家各送了二十两,还给王大婶的女儿包了几件漂亮的衣裙。 甘泉村人生活苦,却待人良善。他们不图回报,可是她不能不记恩。 乐家后院,白玉莲屋内。 白玉莲听得林落蕊又好端端地回来了,气得真真是咬碎了一口银牙。 林落蕊那贱人这样都不死,难道真的得上天庇佑,没人能杀得了她吗? 乐逍遥那个混蛋,若是知道了这事也有我的份,又会如何待我? 哼!他会如何待我,还需要在乎吗? 是他亲手把我交到李玉琼那个人渣手里的! 为了林落蕊,他竟然如此践踏我? 乐逍遥!林落蕊! 不要让我抓到机会!否则,我决不放过你们! 白玉莲咬牙发狠,面色狰狞如厉鬼一般。 过几天她就要嫁给李玉琼了,她有多不甘就有多想让林落蕊死。 爱而不得,不,她是贪而不得!她连乐逍遥也恨上了。 多日前,靖王将林月芷往外传信的事,告知了姜临风和陈子煜。 三人都确定落蕊的身世暴露了,但是陈子煜与她相认的事,应该还没人知道。 为了保护陈子煜,姜临风拿出了落蕊母亲留下的手镯。 找到哥哥,镯子留在她那,已经没什么用了。 姜临风把它带了回来,以备不时之需。 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他令人带着镯子,到京城的各大金银铺子里去查问。 故意表面做的很隐密,却又好似无意地露出丝丝端倪,让人能从中捕捉到一丝痕迹。 希望借此来迷惑张氏和忠国公府。 谁想他这番故作姿态,确实让张氏以为陈子煜兄妹还没有相认。 但也更加坚定了她,尽快除掉林落蕊的念头。 林月芷的信中,不仅劝说莲姨娘,把所有关于林落蕊的事都说出来。 还买一送一,附赠了一条信息。 乐家表姑娘白玉莲深恨林落蕊,若要对付林落蕊,可以去联系她。 根据林月芷的说法,崔大郎再一次带人去了大明府城,直接找到白玉莲。 两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立刻实施了刺杀计划。 只是,却没料到,林落蕊竟敢跳水逃生。 明翔和明飞虽然害怕主子责罚,但也不敢隐瞒,将事情经过迅速禀报给姜临风。 他们家主子发起怒来,跟个阎王似的。 隐瞒了这么大的事,主子知道了是要被打死的。 姜临风收到信后,果真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后悔得恨不得掐死自己。 他本来以为落蕊呆在林府,一时之间张氏的人还奈何她不得。 他从属下家里,找了两个身手不凡的姑娘,打算让她们跟在落蕊身边,贴身保护她。 谁知两位姑娘才刚出发没几天,张氏那边就下手了。 “当年子煜还年幼,保护不了姨娘,可是时至今日,我连我的妹妹也护不住吗? 张氏!既如此我便与你拼个鱼死网破。我倒要看看,父亲是选你还是选我们兄妹?” 陈子煜双眸赤红,一拳击在桌案上。 案上的茶盏直跳起来,“咕噜噜”滚到地上,茶水、茶叶泼洒遍地。 “子煜,你先别激动,说说看,你打算怎么做?” 姜临风拍了拍陈子煜的肩膀,安抚道。 “不能任张氏再这么肆意妄为,随意暗害蕊儿了。 我要拿着姨娘的手镯,去跟父亲说明真相,让他惩治这个毒妇。” 陈子煜恨意不减,气愤地说道。 “子煜,现在还不能这么做。你带着手镯去找你父亲,只会出现两种结果。 第一种是,你父亲看到镯子也不相信落蕊是他的女儿。 张氏为人伪善,人后阴毒刻薄,人前却总是一副贤良模样。 可这只有我们知道,就连侯爷也被她骗了。 你拿镯子回去,她随便编个理由就可以搪塞过去。 比如当年你母亲过世后,这只镯子便不见了,有可能是哪个下人偷出去了。 以她与陈侯的恩爱程度,陈侯大概就信了。 第二种结果是,你父亲相信了,落蕊是他的亲生女儿,也相信张氏是迫害你姨娘和落蕊的毒妇。 可张氏是忠国公的嫡女。国公府势大,还有容贵妃在后面撑腰。没有确凿的证据,侯爷也奈何不得她。 所以无论哪种结果,现在都动不了张氏。 而这一次如果不能击败她,下一次再拿出镯子来,对她就没有一点杀伤力了。” “那怎么办?难道就任由她这样作下去?落蕊岂不是很危险?” 姜临风一番分析,陈子煜也渐渐冷静下来。 只不过,还是有些意难平。 “落蕊那里,只要当年的事情一天不查清楚,她便一天不得安生。 我已经派去两个贴身婢女保护她,平日里就让她少出门吧。 为今之计,我们必须谋定而后动。尽快找到知晓当年之事的知情人,拿到确凿的证据,才能对陈侯把事情讲明白。 至于陈侯要怎么做,他应该有自己的考量。” 姜临风和落蕊果真是同一类人,都极为冷静而理智。 即便此事牵涉到他最心爱之人的安危,他依然能强迫自己,不要被怒火冲昏了头。 从而,迅速做出最佳的决断。 即将到来的春闱,让京城里从皇上到下面的大小官员都忙碌起来。 好似他们都放下了恩怨情仇,准备齐心协力办好这三年一度的国之盛事。 然而,在看似风平浪静、欢乐祥和的表相下,各方依然暗流涌动、波谲云诡。 忠国公与四皇子和容妃针对靖王的阴谋诡计从未停过,靖王要扳倒他们的心也未曾有一天止歇。 “王爷,那个忠国公府的二管家竟然要去春花楼看他相好的,要安排吗?” 王府书房里,一个精干的侍卫对靖王说道。 “好吃好喝的伺候还不够,他还起了那花花心思了? 安逸的日子过久了,就再过不得兵荒马乱、战战兢兢的日子喽。” 靖王眼里浮起一丝笑意,挥了挥手,低声吩咐,“去安排吧,两手准备。” 于是,成功在靖王府潜伏下来的丫鬟小月,在王府大厨房通往某一隐秘住所的路上,听到了一段对话。 第148章 黑鹰卫浮出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王哥,又去给那位二管家送饭啊?顿顿送这么多菜,王爷对他还真是上心。” “能不上心吗?小姜,我跟你说,那位可是扳倒忠国公的重要证人。 王爷命我等当王府上宾一样,好生伺候着。 平日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得是上等的,比咱王府的大管家都有排面。 你看看,这哪一样是咱们平常能吃得上的?” 王哥边说边逐一掀开后面一溜六个奴仆提的食盒,指点着里面的菜肴给小姜看。 “啧啧!” “嗬!” “我滴天!这菜连王爷都不常吃吧?” 在小姜一迭连声的赞叹中,小月姑娘流着口水,感受了番菜品的丰盛诱人、美妙绝伦。 “不光吃的好。” 王哥凑近小姜的耳朵,以恰好够在旁边装作伺弄花草的小月,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除了不能在王府随意走动之外,其他的一切要求都满足。 连那位去青楼,王爷都不拦着。听说,明晚上就要去春花楼会他的相好小彩花。” “啊?”小姜掩嘴偷笑,“王爷可真是够纵容他了,那还不得死心塌地跟着王爷?” “谁说不是呢?” 王哥又凑近小姜的耳朵,勾着他的肩膀,神秘兮兮地叮嘱,“可不敢传出去啊,不能坏了王爷的大事。” “不能不能,这种事谁敢乱说?” 小姜轻轻拍了拍王哥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连声保证。 哥俩好的王哥和小姜说完便分开,各自做事去了。 整个过程,连个眼神儿也不曾施舍给旁边的小丫鬟。 十岁的小月姑娘,小心脏砰砰乱跳,像有一只活泼可爱的小兔在心头乱撞。 哟嗬,她好像一不小心听到了一个大秘密? 上次给林月芷传信,她得了一只银元宝,足足二十两银子。 可把爹娘高兴坏了,摸着她的头直夸她能干。 还给她包了猪肉丸子的白面包子吃,那以前可是只有哥哥和弟弟才能吃到的。 可自那次之后,她就再没有打听到有用的消息了。 也再没有机会拿到银子,得到爹娘的夸奖,吃到娘亲手包的白面大肉包了。 这一次又能拿到好多银子吧? 兴奋得要飞上天的小月姑娘,胸中揣着一只欢喜雀跃的小鹿。 当天下午,就小心翼翼又无比迅捷地窜出了王府。 果不其然,又得到了一只银光闪闪的大元宝。 “公爷,您相信那个小丫头传出来的信吗?会不会是靖王故意设下的圈套?” 忠国公的心腹将小月传出来的信息汇报给忠国公,犹疑地询问道。 “不管是不是圈套咱们都得上,让黑鹰卫去,务必要一击斩杀!” 忠国公阴狠地抽了一下嘴角。 二管家王来福知道的事太多了。 他若交待了,就必须得死,不能让他成为对付自己的证人。 他若没交待,也得死,否则他怎能安心? 次日,王府五六个侍卫,便装护送王来福去春花楼。 这位二管家坐着轿子,一路舒服自在地哼着不知名的小黄调,悠哉悠哉地晃到春花楼下。 一下轿子,他便财大气粗地扔出了一锭金元宝。 然后左拥右抱着一群,如同苍蝇见了血一样,急切地扑上来的妖妖娇娇们进了楼。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哪家的纨绔阔少呢。 是夜,春花楼二楼,小彩花的房里。 二管家与小彩花情意绵绵、你情我愿地进行着各取所需的交易。 王府侍卫也不能跟进房里去保护那个二傻子,便在门外另摆了一桌。 一边喝着酒,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子时已过,二管家忙活累了,趴在床上睡得跟死猪一样。 侍卫们吆吆喝喝地,喝光了七八坛子烈酒,也趴在满桌的酒壶酒杯间,睡得哈喇子流了三尺长。 一个黑影从隔壁房里轻手轻脚地走出来,弯下腰假装提鞋,小心窥视了几个侍卫一眼。 在几位如雷的呼噜声中,轻蔑地笑了笑。 拔出腰后插的匕首,小心地挑开小彩花的房门。 在昏暗的烛光下,摸索着奔向挂着茜纱帐子的绣床。 用匕首挑开帐子,看着床上光溜溜的白皮猪,黑影嫌恶地摇了摇头,持着匕首狠狠朝猪心上扎去。 预料之中的猪叫声没有响起,黑影的心口被一柄长剑贯穿。 他连叫声都没有发出来,大睁着双眼就轰隆一声趴在床上了。 被人偷袭了,满身的功夫没能施展出来,死不瞑目啊! 之前便埋伏在房里的王府侍卫,暗骂了一声。 倘若躺尸的不来,他们还准备了一出精彩的好戏,要演给二管家看的。 这倒让他们没有表演的机会了。 戏精附体的几个人感觉有些郁闷。 二管家睡得挺瓷实,差点让人捅了,还在跟周公甜蜜相会呢。 倒是小彩花“嗷”地一嗓子,醒了过来。 两只大眼瞪着床边的死尸,又蹬又踹地往后躲,顺带着把二管家也给踹醒了。 侍卫们提溜着他起来,他迷迷瞪瞪地跟死尸的大眼白一对视,好悬没吓出尿来。 不过二管家到底是二管家,能被忠国公看上的人,也不是一般人。 知道自己躲过去一劫,他身上的冷汗唰唰直淌,还是抖抖嗦嗦地扒拉开死尸的肩头,探头看了一眼。 眼瞳瞬时放大,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似是不可置信又不得不信。 “这个人你认识吗?”侍卫睨了他一眼,厉声喝道,“快说!” “是……是……是黑鹰卫,忠国公……忠国公豢养的死士。” 指着刺客肩头的一只黑鹰,王来福吭哧半天,一句话好不容易才挤出来。 前主子的狠辣让他极为愤怒,也极为恐惧。 他更为自己的愚忠,感到悲哀。 靖王把他擒回来这么长时间,不管是起初的严刑逼供,还是后来的宽容礼待。 他都咬紧了牙关,没有泄露主子一丝一毫的秘密。 没想到他竟如此不顾情义,欲置他于死地。 二管家的怒火直要冲上云霄,烧透九重天了。 他一言不发地阴沉着脸,跟着侍卫回了靖王府。 被自己忠心侍奉的主子暗杀,他只为自己感到不值。 悲伤、愤怒、惊恐、忧惧,种种情绪一起涌上心头,直要把他撑爆了。 他坐立不安、茫然失措,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第149章 自请下地狱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似是感受到了王来福惶恐不安的心情,许久未见的靖王爷,迈着稳稳当当的四方步来见他了。 “王兄。” 热情的靖王爷亲自给王来福斟茶压惊,笑得温雅和煦,令人如沐春风。 而且非常给面子的,以兄呼之。 可是嘴里却吐不出像样的象牙来,一句一句像刀子一样往王二管家胸口扎。 “你对忠国公忠心耿耿,一片赤诚。为他干了那么多脏事坏事,解决了那么多麻烦。 他待你却像对只狗一样,一旦你没用了,他连想都不想,就派人来杀你。 你觉得,你对他这样忠心还有意义吗? 你还要为这么个不仁不义的主子死扛到底,然后让本王以行刺皇室之名关入天牢,忍受天牢日复一日的酷刑吗? 或者你想从这里逃出去,然后日日躲避本王与忠国公两方人马的追杀,时时面临生死威胁地逃亡吗? 还是把他的丑事恶行都抖搂出来,然后在本王的王府里安享下半生?” 靖王就像个狡猾的猎人,一步步将猎物引诱至温柔甜蜜的陷阱里。 当猎物吃喝玩乐、斗志全无时,再一举将他拿下。 王来福在王府里舒坦了这么长时间,日日沉浸在安乐享受中。 时时被人追杀的日子他还怎能忍受? 何况被关入天牢,日日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他没有犹豫多久就交待了。 无论如何忠国公都不会让他活着,而若他再给忠国公扛着,靖王也不会像先前那样好好养着他。 最终,受尽百般折磨,他还是得死。 “黑鹰卫是忠国公豢养的私卫,人数不多,但对他忠心耿耿。 都是些犯了死罪,穷凶极恶,早该下地狱的主。 忠国公将他们偷偷保下来,豢养在一处隐秘所在,专门负责搞暗杀。 去年王爷去青阳,本该黑鹰去刺杀的。后来派了我,是因为他们临时被派出去干别的了。 王爷不妨想想,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查不出罪魁祸首的大案子。” “那段时间?” 靖王沉思不久,突然双眉紧紧蹙起,面色骤然阴沉下来。 “大同知府宋时运被满门灭门,阖府上下一百多口横尸当场,连一岁小儿都没有放过。 事后却找不出杀人凶犯,只说是贼寇杀人劫财。难道这事是忠国公做的?” “肯定是!这样的大手笔,才是忠国公的黑鹰卫能做出来的。 黑鹰卫是忠国公的绝密武器,连我都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逢到有清官忠良不服从他,或者威胁到他的势力,他又找不到机会栽赃陷害时,就会派出黑鹰卫去处理……” “咔嚓”一声脆响,靖王手里紧握的青瓷杯碎了。 “王来福,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这个残忍暴虐的狗贼!本王若不能整死他,就自请下地狱,去阎王面前请了勾魂使来,勾了他去!” 王来福把忠国公最隐秘的事情都暴了出来,当然不会再有所隐瞒。 除了黑鹰卫他指派不了,忠国公府其他大大小小的事,他基本都清楚。 从惟芳楼说起,惟芳楼是忠国公为收容那些被他构陷的忠良之后而设的。 目的是把她们圈养在楼里,直至老死。 一面替他赚钱,一面又杜绝了她们与外人过多接触,动了给父兄平冤的念头。 那些姑娘家里的冤案,他大多亲手参与,所知甚详。 其他林林总总好多事,连忠国公第十七房小妾,国丧期间怀孕生子都抖出来了。 靖王爷一下子得到了太多的线索,开始紧锣密鼓布局调查。 他要进一步搜集忠国公的罪证,力争一举将他拿下。 姜临风给落蕊找的两个贴身丫鬟到了大明府城,暂时住在明飞与明翔那里。 他让落蕊寻找合适的时机,将她们安排到身边来。 “青桃,听伙计们说,李掌柜好像喜欢你,你对他呢?”林落蕊笑着问青桃。 她已经摒退了其他人,只留青桃和自己在屋里。 “姑娘,您这是说什么话呢?我对他能怎样?” 青桃害羞地低着头,不肯承认。 “青桃,现在屋里就咱们两个人,你有什么不能对我说的? 一个月前,我便托人去细细打听了他家里的情况。 昨个来信儿了,你自己看看吧。” 落蕊伸手拿起身边桌上的一封信,递给她。 其实她早就对青桃和青梅有了安排,姜临风即使不来信,这两个大丫鬟也会各自离开她的身边。 只不过事有凑巧,两件事刚好凑一块了。 她有意将青桃许给李立信,早先便托人打听李家的情况了。 “姑娘,你这是嫌弃青桃了吗?” 青桃不接信,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大颗大颗地滴到地上。 “姑娘,不管是谁,不管他家里怎样,青桃不嫁,青桃要一辈子守着姑娘!” 青桃双眼盈泪,这果决狠辣的性子倒是随了她家姑娘。 “别说傻话了,姑娘哪有不出嫁的?你比我还大两岁,是时候嫁出去了。 主要是李掌柜都二十三了,你等得起,他可等不起了呢。” 落蕊替青桃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接着道: “李掌柜是家中独子,母亲已经过世了,你嫁过去便可以做当家娘子。 不必给婆母立规矩,也没有大姑小姑给你气受,这对你来说是极好的姻缘。 否则以你这性子,在婆家得吃多少气?便是嫁了,我也不放心。 如今你也不用说你愿不愿意,只说他对你好不好?” “他……他,他对我倒是挺好的,有什么新花样的点心,总是带过来给我尝……”青桃羞涩地说。 “那就得了!下午就让阮嬷嬷去提点提点他。 那么大的人了,不抓紧点,也不怕我将你许配给别人?”落蕊轻笑。 安排好阮嬷嬷下午去找李立信,林落蕊又把青梅叫进屋里来。 “青梅,我……” 想说的话,她几次张嘴,都说不出来。 青梅叹了口气,轻声道: “姑娘,难过就别说了,青梅知道姑娘想说什么。” 青梅神色黯然,她很清楚落蕊不愿自己离开。 但是许多事摆在眼前,她也是迫不得已。 林落蕊听得泪如雨下,柔肠百转。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与这几个自小一起长大的姐妹,生死不相离。 可是…… 第150章 得了新丫鬟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青梅轻声道: ”太太跟我娘说过了,让我们一家做大姑娘的陪房。 大姑娘身边缺少得力的人,我们跟去侯府,可以帮她和大姑爷做事。 这也是为了姑娘,青梅愿意去。” “青梅,”落蕊泪眼婆娑,轻拥住她 说道,“过去大姐那边,她不会亏待你的。将来她定会给你找个好归宿,我也会好好替你留意。” 阮嬷嬷去了点心铺,没一会儿便回来了,后面还跟着李立信。 李立信温柔地看了站在落蕊身边的青桃一眼,便跪倒在落蕊面前。 “姑娘,立信求姑娘将青桃许配与我。若能得姑娘成全,立信必视她如珠如宝,此生定不负他。” 被人当着众人的面求娶,青桃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一扭身,她跑了出去,逗得一众丫鬟咯咯地笑。 落蕊假作嗔怒的一横眼,丫鬟们嘻嘻哈哈地也出去了。 几人也不走远,一个两个的都躲在窗下偷听。 屋里只留下落蕊和阮嬷嬷与李立信说话。 “李掌柜,青桃是我的贴身丫鬟,自幼与我一起长大,我拿她当姐姐看待。 我知道你对她的心意,我想你必会善待于她,所以我将她的终身托付给你。 她的身契我会还给她,不需要你给她赎身,还会给她一份体面的嫁妆。 但是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你不要以为这么容易就得到了青桃,便不珍惜她。 日后我若知道你对她不好,无论我在哪里,必会为她做主。你听明白了吗?” 落蕊很干脆,不难为他,但也得敲打敲打他。 人嘛,大都是这么贱,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不珍惜。 她得防患于未然。 “立信明白,立信谢姑娘成全。”李立信倒头便拜。 虽然知道东家早有此意,但她能这么爽快就答应了,还是让他喜出望外。 “你们成亲以后,青桃还是要帮我管理店铺的,你不能约束她。”落蕊又道。 “立信不会约束她,青桃不是能整日窝在家里的性子。 她愿意管理店铺,我会支持她。她不愿做事,我便养着她。 无论怎样,我都会好好待她,请姑娘放心!” 李立信还忙着表白,“阮嬷嬷说了,日后您要去京城,也要带着青桃一起,我也愿意跟着。 回去之后,我就培养几个徒弟。他日若我和青桃走了,他们完全可以撑起两个铺子。” 李立信兴冲冲地走了,迫不及待地要回去准备婚事。 他孤身在外飘泊多年,能娶到自己心仪的姑娘,心都要乐开花了。 几个丫鬟进屋来,对着青桃又逗笑开了。 一个说:“立信明白,立信谢姑娘成全”。 一个说:“她愿意管理店铺,我支持她。她不愿做事,我便养着她。” 直把个青桃羞得,不知道藏到哪里去好了。 落蕊看大家乐得差不多了,便把青苹打发了出去。 青苹怀里揣着一把糖果,手里拿着几块点心,出去在林府后院转了一圈。 很快,青桃要出嫁的消息,青梅要给大姑娘做陪嫁丫鬟的消息,便传遍了满府。 所以,几天以后,王嬷嬷带着两个姑娘去到落蕊屋里时,没有人觉得奇怪。 两位姑娘是一对姐妹花,模样长得确实有些相像。 都是鹅蛋形脸,浓而长的眉毛,大大的眼睛极为有神。 来之前,姜临风特意找了一个宫里出来的嬷嬷,教她们化妆、仪态等。 所以,她们因常年习武形成的虎虎生风的步态收敛了不少,看着多少有了些婀娜。 脸上薄施脂粉,掩盖了些习武之人的豪爽气,多了些姑娘该有的柔美,但眉宇间还是一股子英气。 “奴婢给姑娘请安,姑娘万安。” 两位姑娘进来便跪地磕头,礼节规矩倒是学了不少。 落蕊急忙将她们扶起来,说道: “两位姐姐,临风只是让你们来贴身保护我。 你们不是我的奴婢,以后就以名字相称吧。敢问两位姐姐叫什么名字?” “姑娘,姜将军是我们爹爹的主子,他让我们来伺候姑娘,那姑娘便是我们的主子。 我们就是来给姑娘做奴婢的,求姑娘赐名。” 两位姑娘很坚持。 的确,要隐藏她们的身份,以奴婢自称才是最好的掩护。 落蕊想了想,说道: “那好吧,以后我们明面上是主仆,私下里是姐妹。大姐叫疏影,二姐叫暗香吧。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各取这两句诗中的头两个字。 以后就自称名字,我的院子里,没有自称奴婢的规矩。” “谢姑娘赐名,这名真好听!” “可算是有个正经名字了!” 得了新名字,两位姑娘似乎特别开心。 “姑娘不知道,我们爹爹只知道习武,娘也不识字,给我们姐妹起个名都糊弄。 我姐叫小红,我叫小青,听听这名,是不是要多土有多土? 不是他们懒得动脑子,是他们脑子里根本就是空的。 就是让他们想破了脑袋 也想不出这样好听的名儿。” 相比疏影的含蓄内敛,暗香更活泼开朗、快言快语。 她哇啦哇啦地说了一大通,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几个姑娘很快便熟稔起来。 落蕊又叫楚嬷嬷过来 与两个新丫鬟相认。 楚嬷嬷因为脸上的伤疤,更因为自己的身份不能轻易示人,所以通常在屋里,不出门。 “暗香姐姐,你们识字吗?在我们姑娘屋里做丫鬟,不会识字可是不行的。” 各自认过后,青苹眨巴着大眼睛,狡黠地问道。 “啊?不识字不行啊,我爹爹天天就知道揪着我们练武练武,我倒是想学字,可他哪会教我们啊?” 暗香想起她那个大老粗爹爹,气就不打一处来。 “那暗香姐姐,以后我和青苹教你们认字,你们教我们习武,好吗? 上次有人要杀姑娘,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跳到河里,什么也做不了。 如果我会功夫,就可以保护姑娘了。” 青橘眼中泪光闪烁。 落蕊在她面前上演的那场跳河大戏,那惨烈悲壮的情景,大概将成为她一生的痛了。 她痛恨自己什么也做不了,还得姑娘跳下河水,引开刺客来保护她。 林落蕊轻轻抚了抚青橘的头发,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情绪。 第151章 刺客又来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青橘此时的心情,落蕊甚为感同身受。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想要保护身边人,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有多痛。 两方人,一方想学字,一方想习武。 等价交换的交易,很容易便能达成共识。 更何况,她们是要在一起朝夕相处的姐妹。 青梅去了林月萱的院子,平日不常回来。 青桃时常去点心铺,在家的时候,也大都呆在屋子里,专心准备出嫁的事。 所以,每逢落蕊要出院子,便是两个新来的丫鬟贴身跟着,寸步不离。 晚上,疏影和暗香就在院子里教青苹、青橘习武,阮嬷嬷在院门外望风。 她们还不能让人知道,疏影和暗香有武功的事。 一个时辰后,四位姑娘便回屋里一起习字。 林落蕊有时看着两个丫头在院子里扎马步,或是压着嗓子嘿嘿哈哈的练拳法。 有时在屋里,看四个丫头凑在一起写字。 虽然疏影和暗香比青苹、青橘大好几岁,可在识字这方面,也不敢小瞧了这两个小姑娘。 得青梅和青桃看顾,她们可真学了不少字。 落蕊有时也参与进去,指点她们一些东西。 春夜的风有些凉,清冷的月光投在静谧的梅园里。 院子里枝干遒劲的梅树,在地上投下斑驳的树影,影影绰绰的有些凄凉。 一队侍卫打着灯笼,从梅园门前巡视过去。 不一会,两个蒙面的黑衣人从阴影里闪身出来,轻手蹑脚地往梅园而来。 一个黑衣人用刀尖拨了几下门栓,“吧嗒”一声轻响,门栓被挑开了。 两人轻轻推开门走进来,其中一个闪身躲在阴影里,另一个持刀摸进落蕊的房间。 轻手轻脚的绕过外屋值夜的丫鬟,那人直奔林落蕊的绣床而来。 举起刀,他正要砍向床上的姑娘。 姑娘突然睁开双眼,眸中寒光乍现。 抽出一把钢刀,姑娘跃身而起,反冲着他砍来。 外屋值夜的丫鬟也跃起身,拔刀冲向他,三人闷声不响地大战起来。 屋外的黑衣人听到屋里的打斗声,心知出了麻烦。 他刚要进屋给同伴解围,房顶上跳下了两个同样身穿黑衣的男人。不由分说,便与他战在一起。 屋里的战斗结束了,两个姑娘对阵一个男人,费了些力气却也顺利将他拿下。 疏影刀尖指向刺客的咽喉,刺客吓得动都不敢动。 他可不是不成功便成仁的死士,计划失败便要抹脖子、吞毒,自我了断的那种。 俗话说,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呢。 暗香随手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绳子,熟练地将其捆了个结实。 屋外的战斗结束得更快,从房顶上飞跃而下的明飞和明翔,很快将刺客压制住了。 明翔好不容易忍下自己数次涌上来的,想要砍死他的冲动。 一刀背敲在刺客后颈,将他敲晕,绑起来便拖到落蕊闺房的外屋。 屋里屋外都安静了下来。 阮嬷嬷和楚嬷嬷,还有另外几个丫鬟,簇拥着落蕊从青桃屋里出来。 打斗声刚起,她们便醒了,都在等着呢。 青苹、青橘一人手里提着一根棍子,护卫在落蕊身边。 两个小丫头学了几天功夫,胆也肥了。 知道这几天有人要来刺杀她们家姑娘,立刻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要不是疏影和暗香提醒她们清醒点,她俩今天就要跟刺客正面杠上了。 “说,谁派你们来的?” 林落蕊端坐在屋子正中,不理那个还昏迷着的刺客,只问那个清醒的。 “哼,要杀便杀,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刺客一扬脖子,一扭头,貌似很坚决的样子。 他还想扛一扛,哪有一被抓就什么都招的?那不是显得自己太没面儿了嘛。 “姑娘,你还是带她们几个去里屋吧,这里交给我们好了。” 明飞对落蕊说道,“最好把耳朵堵上。太血乎的事,姑娘们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这是要给他们上些手段了? 落蕊笑了笑,太血乎的事确实不好让几个小的知道。 明翔等她们都进去了,狞笑着朝着那个刺客走过去。 刺客吓得大叫:“你站住,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们两个可是跟着主子在北境呆了多年。 那地方经常会抓到敌方派过来的奸细,他们的骨头可比你硬多了。 可我们照样有办法,让他老老实实地交待。让我想想,到底都有些什么手段呢?” 明翔眯起眼沉默了,似在回忆那段铁血的岁月。 不一会,他扳着手指数算道: “其实,也就那么几种手段。 比如用竹签子钉手指啦,长长的竹签子削得尖尖的,一根一根的顺着手指甲下面钉进去。 十指连心哪,疼得人死过去又醒过来,醒过来又死过去。 那一声声凄厉的惨叫,现在想想都头皮发麻。闭着眼,眼前都一片血呼啦的。 这是最轻松的,还有一刀刀剌开皮肤往里面撒盐啦,往嘴里灌辣椒水啦,用烧红的铁梳子刮皮肉啦,等等等等。 你想想,你细想想,那场面是不是特别让人震撼?” “你,你,你别说啦,你还是把我敲晕了吧!我他娘的,一点也不想听了。”刺客听得尖叫起来。 他现在无比羡慕那个,躺在地上挺尸的同伴。 “还跟他废话什么?就你话多。” 明飞从靴筒里掏出一把匕首,拿在手里掂量着,也朝着刺客过来了。 “他说的那几种都太麻烦,现在工具也不大齐全,我倒是用过一种简单的。 你知道有种刑罚叫凌迟吧?就是拿刀一刀一刀割下犯人身上的肉,直到割死了为止。 我们主子说,最好的刽子手能连割三千六百刀还保人不死。 我技术没那么好,也就一千来刀吧。 好久没练了,今天就在你身上试试刀法!” “别,别,别,你别过来!”刺客吓得脸煞白煞白的,尿都要憋不住了,“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亲娘哎,这听着都毛骨悚然,再让他试试,那不是要死了? “你早说啊!早说还用费这劲?” 明飞乜斜了他一眼,敲敲里屋的门,喊道: “姑娘,出来听听吧。” 第152章 姑娘不一般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几个丫鬟刚进屋的时候还有些好奇,想听听明翔他们怎么审刺客。 听着听着便吓得尖声叫起来,老老实实地捂紧耳朵,不敢听了。 疏影和暗香偷笑,当年她们那不靠谱的老爹,常拿这些吓唬她们。 饶是她们平日里习武,胆子比旁人大一些,神经比旁人粗一些,也吓得跟青桃、青橘一样,捂着耳朵逃开了。 只是怎么瞧着自家娇俏柔弱的姑娘,还是一派镇定自若,从容恬静,好像根本没当回事一样? 嗯,主子喜欢的姑娘,果然不一般! 其实也不怪她们纳罕,她们来得晚,没见过林落蕊凶惨的时候。 林二姑娘,可不是几句话就能吓到的。 那刺客却是真挺不住了。 妈呀,这还是人吗? 这就是俩恶鬼!比恶鬼还恶,比恶鬼还鬼。 看林落蕊出来,他不敢再扛了,竹桶倒豆子般一五一十地说起来。 “我就是拿钱替人办事的,地上躺的这个叫崔大郎,就是花钱雇我们的。 他是镇远侯府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杀姑娘。 我们一共来了七个人,上次刺杀失败,那五个都被杀了,只剩下我和他。 我本来不想干了,可他怕这样回去,主子会怪罪他办事不力。 又给我加了钱,一定要杀了姑娘才回。” 林落蕊听着刺客的供述,默默地想: “果然,这两个是上次搜捕的漏网之鱼,父亲派出的人马没有找到他们。 幸好这个侯府派来的人命大,活了下来,不然就要死无对证了。” 那刺客又继续说了下去: “因为上次是找人做局,把姑娘骗了出去。崔大郎说,姑娘现在必然成了惊弓之鸟,轻易不会再出去了。 所以要想杀您,就必须直接闯进林府。 后来他打听到,你们家的孙姨娘对姑娘你多有怨言,他觉得这个女人可以利用。 于是,我们趁着她外出时,在偏僻的巷子里堵住了她。 果然只给了她八十两银子,她就把林府的守卫情况,还有姑娘院子的位置和布局都说了。” “可是看今夜的这个情况,你们早就知道我们会来,特意安排好人手在这埋伏我们。 是谁告诉你们的?难道是孙姨娘故意骗了我们?” 末了,那刺客讲完事情的全过程,还疑惑地问了一句。 落蕊轻声笑了笑,她的确早就知道了他们会来,可没兴趣跟他个刺客解释。 三天前的晚上,春桃又悄悄地摸进梅园。 站在院门外望风的阮嬷嬷,一早发现了她,把她带到落蕊面前。 “二姑娘,奴婢是来告诉您,这些天一定要小心,有人要害您。”春桃急急地道。 “你怎么知道?是谁要害我家姑娘?”暗香俏眼圆睁,连声追问。 “今个下午,奴婢替我们四姑娘去孙姨娘屋里取东西,孙姨娘看起来很高兴。 奴婢看她一脸的得意扬扬,猜想她是不是又要干坏事,就偷偷地听了几句。 果然孙姨娘跟徐嬷嬷嘀嘀咕咕的,说要给二姑娘好看。 说有人向她打听林府的守卫和二姑娘院子的情况 她都告诉人家了。 很快就会有人进府来杀二姑娘。” 春桃说得很快,可是屋里的人都听清楚了。 众人脸色一下全变了,孙姨娘这不是小打小闹,她是想要姑娘的命啊。 想想也是,林二姑娘整治起孙家来,也没给人手下留情。 孙老爷被斩,能干的爷们或流放或坐牢。 剩下的人坐吃山空,又能吃几天?何况这座山早被掏的差不多了。 孙家的生活一日不如一日,见天来找孙姨娘要救济。 孙姨娘能不恨她吗?只怕天天都恨不得她死吧? “疏影,给春桃包五十两银子来,她今天是救了我的命了。”落蕊回身吩咐道。 “不,不,二姑娘,”春桃连连摆手,“之前奴婢来,您都给奴婢银子,可奴婢不是冲着银子来的。 您心善,奴婢不能让孙姨娘害了您。您还是赶紧想想怎么办吧?奴婢得回去了。 奴婢是趁着给四姑娘拿宵夜的功夫,偷偷过来的。 若是让孙姨娘知道,奴婢告诉了您这些。依着她的脾气,奴婢就活不成了。” 春桃扯身就要往外走,落蕊一把拉住她。 “春桃,银子你不要,我就不给你了。 我知道你在她们手底下活得艰难,日后若有难处,便来找我,我一定会为你解决的。” 落蕊握着春桃的手,跟她许下一个承诺。 这是个知恩图报的姑娘,她值得被好好对待。 春桃走了,落蕊沉思一会,望向默默立在一边的疏影,问道: “疏影,你觉得这事该如何应对?” 疏影已默默盘算许久,此时听落蕊问她,便道: “当前对姑娘最安全的做法,便是将这事告诉林大人,林大人定会派侍卫日夜守护您。 但是这样做,有可能会吓得刺客不敢再来,转而再去想别的诡计。 这一次,有人给我们通风报信,我们把握先机,可以提前做好布置。 但是下一次,可就不一定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所以为今之计,疏影以为,最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如常进行。” 疏影性情沉稳,思维缜密,考虑事情很全面。 临来大明府时,姜临风曾交待过她和暗香。 若有人要刺杀落蕊,在保证她安全无虞的前提下,尽量抓活的。 因为时隔多年,很难说一定可以找到当年事情的知情人。 若找不到,有张氏派去刺杀落蕊的刺客作证,也能说明张氏心中有鬼。 说明当年的事,绝不像她说的那般简单。 “对,不能打草惊蛇。你去找明飞和明翔商量,具体怎么做,由你们决定。”落蕊道。 她很有自知之明,而且知人善任。 捉刺客这种事她不擅长,那就让擅长的人来做。 计划怎么实施她不干预,她只在后面配合就好了。 疏影与明飞、明翔三个,立刻商定了具体计划。 按照计划,林落蕊这几天晚上都睡在青桃的屋里。 疏影躺在落蕊的床上,暗香在外屋的榻上。 明飞和明翔两个,就在青桃的房顶上埋伏着。 一切布置妥当,就等刺客来自投罗网了。 第153章 禁足孙姨娘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明飞他们认为,刺客要进府杀人,肯定不敢明火执仗、大张旗鼓地来。 也就一两个人悄悄地潜进来,杀了人就迅速跑掉。 以他们四个的身手,应该足以应付了。 果不其然,今夜就抓到了这两个家伙。 刺客审完后,明飞和明翔一人提着一个,翻过院墙带出去,秘密关押了起来。 林落蕊的院子里,捉住了两个刺客。 这么大的事,林府却没有人知道。 因为两方都不想声张,打架都是悄么声的,闷头下狠手。 谁也不言语,更不敢大声吵吵。 林落蕊只悄悄告诉了林文昌,至于母亲那,就瞒着她好了。 她好好的在这里,没必要再让她烦心。 “蕊儿,自从你上次被刺杀之后,为父就防着他们这一招,特意加强了府里的守卫。 怎么还会有刺客闯进来,而且直闯到你院子里去了?” 林文昌老谋深算,一下子就想到了问题所在。 “爹爹,这事您问孙姨娘便好了。若她不承认,您便问她: 几天前,她在祥和金铺后面的巷子里,见了什么人?收了人家多少银子?” 林文昌听了这话,半晌没言语。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古人诚不我欺! 又是这个贪财的蠢货惹的祸,当然也有趁机报复落蕊的成分。 后宅的这些糟乱事,真是让人头疼! 这一次,林落蕊没想追究孙姨娘的事。 一是怕林文昌为难。 后宅生乱,姨娘勾结外人谋害嫡女,这种不光彩的事若传扬出去,多多少少会影响父亲的声名。 二是怕林月清难过。 林月清也算良善敦厚,明辨是非。 孙姨娘之前所做种种,已经够让他难堪的了,就不要让他再为这件事难过了吧。 三是她认为没必要。 林二姑娘从来都是恩怨分明,她把人家折腾得那么惨,人家要报复她,她是可以理解的。 只要不牵扯到她在意的人,只针对她本人,那她便觉得可以原谅。 但是落蕊不追究,不代表林文昌不恼火。 多日不进水仙院的林文昌,再次迈进去时,却是狠狠地训斥了孙姨娘,将她禁足在其中。 孙姨娘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只能整日朝着自己院里的下人撒气。 一时间,水仙院里人人自危。 下人们大气不敢出,每日小心翼翼地做事。 生怕哪天惹她不高兴,被当成出气桶打骂。 孙姨娘被禁足,只有她院里的人知道,也算给林月清和林月莹两兄妹留了面子。 不过林文昌还是训了林月清一顿,责怪他没有规劝好姨娘,又一次险些酿成大祸。 平白被父亲斥责,林月清心里很沮丧。 他知道姨娘对嫡母和二妹妹心怀怨恨,却没想到她竟然糊涂到,勾结外人进府来杀害二妹妹。 信步走到水仙院中,他想好好规劝规劝姨娘。 却恰好碰见她仍然不知悔改,没事找事,打骂下人发泄怒气,不由得生起气来。 “姨娘,你怎么能这么糊涂!你不明白兄妹一体的道理吗? 不说二妹妹是要嫁进永宁侯府的,单只说姜临风,二十二岁就是朝廷的二品将军,前途不可限量。 二妹妹将来若过得好,还会不提携我和月莹吗?您勾结外人对付她? 您好好想想,到底是二妹妹与我们亲近还是外人与我们亲近? 区区八十两银子,您就把我和月莹的前程给卖了?” 林月清越说越气,忍不住对孙姨娘吼起来。 “你竟敢这样对我说话?”孙姨娘恼了,讥笑道,“方氏和林落蕊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让你这么对我?” 她们若过得好,还能想着你和月莹?别做梦了!” “嫡母和二妹妹本来就对我很好,我的亲事不就是她们给操持的吗? 姨娘若能安分点,不要整天想着对付她们,也能跟她们好生相处。 庄姨娘和月萱、月朗不就跟她们处得很好吗?您怎么就不能?” “她们对你有什么好?给你娶一个下贱的商户之女做正妻,就算对你好吗?你是不是傻?” 孙姨娘手指戳点着林月清,恨恨地说道。 “姨娘!你……你怎么能这么说玉华?玉华是我相中的妻子,我不准你这么说她!” 孙姨娘不仅骂嫡母和二妹妹,连乐玉华也骂了。 林月清气恼得不想再听下去,转身拂袖而去。 孙姨娘默默地看着他大步离开的身影,半天没有说话。 一向温顺听话的儿子竟然对着自己大喊大叫,这是真被人下迷药了? 自此之后,水仙院里再也没有听到孙姨娘打骂下人的声音。 当然,这位是真心悔过了,还是别的什么?那就不知道了。 三月,春闱放榜了。 柳静云、乐逍遥和陈子煜三人都榜上有名。 喜报很快传到大明府,林家合府披红挂彩,一派欢腾。 梅园更是一片喜气洋洋。 对落蕊来说,喜事不仅只有柳静云和乐逍遥高中这一件。 还有她的贴身丫鬟青桃,要出嫁了。 一大清早,林月萱便带着青梅来到梅园。 她们要帮落蕊一起,操持青桃出嫁的事宜。 过了一会,林月莹也带着春桃来到梅园。 几个姑娘坐在一起,一边闲聊,一边看阮嬷嬷与青梅等丫鬟给青桃梳妆。 孙姨娘被禁足,林月清曾与林月莹好好地谈过。 教导这个一母所生的亲妹妹,分清谁是谁非,不要因此怨恨落蕊。 林月莹自小由孙姨娘教养,脾气禀性受她影响很大。 她本来还听不进林月清的话,怨怪他心向旁人。 谁知孙姨娘却一反常态,也教导她听大哥的话。 便是心里不愿,表面上也要与姐妹们好好相处。 因为将来,她或许还要靠落蕊和月萱扶持提携。 林月莹虽说性子刁蛮霸道,但是这样显而易见的道理,想了几日也想通了。 自此常与月萱与落蕊一起,姐妹之间关系亲近了不少。 青桃郁郁地坐在铜镜前,不声不响。 任由阮嬷嬷她们忙前忙后,梳头、开脸、上妆、穿嫁衣。 重重的发冠戴在头上,她一声不吭。 厚厚的嫁衣一层一层地穿在身上,她也不发一言。 往日活泼开朗、吱吱喳喳的青桃,今天好像打定主意,要做个闷葫芦了。 第154章 青桃出嫁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李立信一早就到梅园,迎娶他的新娘。 瞧着他那迫不及待的劲,落蕊就想笑。 求亲后,他立刻定下最近的好日子。 只有一个多月时间,马不停蹄地准备,他是一天都不想多等。 阮嬷嬷和青梅,一左一右将青桃从房里扶出来,与李立信一起给落蕊磕头。 鲜红的嫁衣披在身上,喜欢的人儿立在身旁。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可是,一直闷声不响的青桃,憋不住了。 “疏影姐姐,你要记住,姑娘打小就怕打雷。 雷雨天一定要在她身边,抱着她,守着她,不然她不安生……” “暗香,姑娘爱吃甜食,不爱吃辣的。用膳时,要悄悄地把辣菜移得离姑娘远些。 但也不能太纵着她,要规劝着点儿,不能吃太多甜的……” “还有,姑娘爱逞强,出门好打抱不平,看见人受欺负便想上前去。 你们一定要拉着点,别让她靠太近了……” “青苹、青橘,疏影姐姐和暗香姐姐都是习武之人,平日不善伺侯人。 你们两个往后断不可偷懒,要好好照顾姑娘……” 青桃哭得稀里哗啦,把化好的妆都哭花了也停不下。 她心里有那么多的不放心,那么多的不舍,都化成了殷殷叮嘱,仿佛怎么说也说不完。 这一番碎碎念,成功地逗哭了一众丫鬟嬷嬷。 落蕊也忍不住,泪花在眼眶里直打转。 她抬头望天,将眼泪强行憋了回去。 亲自给青桃补好了妆,然后假装嗔怪地推她出去。 “你哭什么?今天可是你的好日子,哭成这样,多不吉利。 成亲之后,你还是我点心铺的管事的,可以每天入府来看我。” “那能一样吗?青桃晚上都不能陪姑娘睡觉了……” 青桃抽抽噎噎,眼看着刚补好的妆又要哭花了。 “快,快,快拿着你的身契,带着你的嫁妆,走吧! 你们快把她扶上花轿,这么聒噪的丫头,还是让李掌柜去受着吧。 再让她嘟囔下去,我耳朵都要疼了。” 众人被落蕊逗得终于破涕为笑。 阮嬷嬷和青梅、青苹、青橘一起,将青桃扶上花轿。 她们扶着轿子,跟着迎亲的队伍一起去了。 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落蕊定定地立在那儿,久久不说话。 疏影和暗香默默地站在一边,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林月萱轻抚着她的肩头。 谁都知道,落蕊心里,并不像她表现得这般若无其事。 “二姐姐为何这般伤心?我姨娘说丫鬟不过是伺侯人的玩意儿。 若是喜欢,随便赏赐些物件。 若是不喜欢,打也打得骂也骂得。 若是不在了,重新买一个便是。” 林月莹心无诚府,想到什么便说了。 却忘了她的丫鬟春桃,就在旁边。 落蕊慢慢转过头,面上泪痕尚不及擦干。 她瞧了林月莹一眼,心里极为难过。 “四妹妹,丫鬟们日日守着我们,伺候我们。 可我们不能自以为自己是主子,便高人一等,以为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 谁也没有资格要求别人无缘无故的对自己好,真情都是用真情换来的。 当日在清水桥上,好几个刺客围在我和青桃、青橘身边。 明晃晃的刀指着我们,可是青桃和青橘还是挡在我身前,半步不曾离开。 那时我便想,即便我死了,也不能让她们为我丧命。 所以我才有勇气跳到水中,换来我们三个人都能好好地活着。 我们虽是主仆,却情同姐妹。 日后要善待她们,给她们寻一个可靠的归宿,才不枉我们姐妹一场。” 林月莹微低下头,心中若有所思。 春桃看着落蕊,眼里光芒闪耀。 二姑娘果然重情义! 把丫鬟当姐妹不是稀奇事,可是愿意为丫鬟去死,却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整整一天,落蕊都失魂落魄的,什么也做不下去。 直到阮嬷嬷她们回来。 “嬷嬷,快跟我说说,青桃在李立信那还好吗?” 落蕊急急迎上前,急切地问。 “姑娘不用担心,青桃丫头跟着李掌柜一定不会受苦的。 李掌柜很用心,为了娶青桃,还特意买了一个小院子。 院子不太大,但是布置得很有家的样子。青桃自己做当家娘子,以后一定不会受委屈。” 阮嬷嬷知道落蕊担心青桃,事无巨细,都说给她听。 “姑娘,您还担心什么?您给了青桃姐姐那么多银子首饰,还让她管理点心铺。 只要青桃姐姐自己有钱傍身,还怕李掌柜对她不好么?” 青苹跟青桃一样的活泼性子,以往跟青桃关系最亲近。 青桃出嫁,她心里也不好受。 可是看着姑娘难过,她也出言劝解起来。 有丫鬟和嬷嬷在旁宽慰,落蕊的心情才慢慢平复。 青桃出嫁了,林月萱也即将出嫁。 年前她便渐渐放手,不再参与打理家事。 现在更是专心为自己缝制嫁衣,一天天忙得不得闲。 落蕊却闲了下来。 经过三个月的共同理事,乐玉华已大概掌握了林家的家务情况。 只要没有大事发生,她便可以自己处理。 落蕊索性也丢开手,不管家事了。 府外的危险没有解除,她又不能出去忙活。 几个店铺都自我运转得良好,又有乳兄操持,也不用她多操心。 她便开始了每天逗逗小糖包、陪母亲用用膳、散散步,然后绣绣花的悠闲生活。 方氏也不爱操那些闲心,放心地把家交给乐玉华。 每日里养花、种草、晒太阳。 要么就跟自己的女儿和儿子一起,喝茶、逗趣、吃点心。 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心自在! 肤色眼见得越来越红润,越来越有光泽。 同样闲下来的,还有被禁足的孙姨娘。 虽然她压根就不想闲下来,但她还能做什么呢? 她只能坐在自己的院里,看院外人来人往,喧腾热闹。 但是热闹都是人家的,她只有眼气的份。 好在,那个一来就被落蕊剥夺了针线房管事的徐嬷嬷,常来陪她说话解闷。 给她说说方氏活得多么滋润,林二姑娘过得多么自在,林大公子与大少奶奶多么恩爱。 说来说去,孙姨娘的火就被勾得更旺了。 凭什么人家都过得好好的,她却活得这么憋屈? 于是,这两个心胸狭隘、心肠狠毒,又闲得发慌的女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 那就要“咕嘟咕嘟”地冒坏水了。 第155章 春桃来求助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徐嬷嬷,这两年,我这日子过得是越来越不如意,现在更是连院子都出不去了。 幸亏还有你跟我说话,不然我就得憋屈死。” 水仙院里,孙姨娘又在跟徐嬷嬷哭诉。 “方氏和林落蕊那个小贱人没来之前,我是这府里的管家娘子,下人们哪个敢小瞧了我? 哪像现在,连个厨房的管事嬷嬷都敢跟我吵嘴?” “就是那边院里的,都过得比我好。 人家女儿就要嫁进侯府了,下人们看人下菜碟,都去巴结她。” “你看看我,我过得这叫什么日子?” 孙姨娘越说越委屈,抽出帕子开始抹眼泪。 “唉!”徐嬷嬷眨巴着三角眼,跟着叹气,“姨娘管家时的体面,连老奴都跟着沾光。 那些奴才们,哪个不得高看老奴一眼?” “不过姨娘也不用太难过,您不是还有大公子和四姑娘吗?他们还不得敬着你这个亲娘?” “快别说他们两个!” 不提林月清和林月芷还好,一提起他们两个,孙姨娘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月芷那个傻憨憨,我让她装着跟人家交好,她倒真心跟人家好起来了。 还有月清,那就是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白眼狼!什么都听他媳妇的。 乐玉华那个贱人,只知道巴结方氏,哪还把我放在眼里? 挑唆得月清也不跟我亲近,如今连我这水仙院都不愿意踏进来了。 我定得想个法子,治治她才好!” 孙姨娘狠狠抹了把眼泪,发狠道。 “要治治她还不容易?” 徐嬷嬷像一条吐信的毒蛇,咬着牙根,阴阴地笑。 “你有什么好办法?”孙姨娘望向她。 “治个女人还不简单吗?” 徐嬷嬷凑向孙姨娘,两人嘀嘀咕咕半天,也不知道又要使什么坏。 “二姑娘,奴婢实在没办法了,求二姑娘帮帮奴婢吧!” 春桃跪在落蕊面前,大颗大颗的泪珠,不断掉落到地上。 “春桃,你且说说,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落蕊伸手扶起她,轻声问道。 “二姑娘,孙姨娘要奴婢给大公子做姨娘,奴婢不愿意,她便说奴婢瞧不上大公子,看不起他是庶出的。 叫奴婢别痴心妄想些有的没的,老老实实地进大公子的屋里去。 奴婢至死不要给人做小,别说是大公子,就是京城里的王爷、侯爷,奴婢也不愿意。” 春桃泣不成声,拉起衣袖给落蕊看。 “姑娘看,这是孙姨娘给奴婢掐的,奴婢后背上、大腿上到处都是。” 看着春桃白嫩的胳膊上,大片的青紫掐痕,林落蕊怒了。 好一个恶毒的孙姨娘! 都被禁足了,还挡不住她作践手底下这些人? 她是闲得要死便生是非,手脚做不到她和母亲身上,便想着法子给玉华找不痛快。 问怎么给一个女人添堵? 那最毒的法子,莫过于给她的丈夫纳个妾了。 孙姨娘倒是深谙女人间相斗的精髓! 可是乐玉华与林月清成亲才不过三个月,还是小夫妻蜜里调油的时候。 这时候给人家夫妻间塞个人,这心理得有多阴暗? 春桃也是无辜受罪,成了她恶心乐玉华的工具了。 可是她凭什么,任意决定把春桃给林月清做妾? 难道她自己愿意与人为妾,别人便都得愿意吗? “春桃,这事大公子知道么,他怎么说?” “大公子去找过孙姨娘,说他不愿意纳妾。 可是孙姨娘骂他是个老婆奴,只知道听老婆话,连个姨娘都不敢给自己添。 还说她要给大公子的,他就必须得接着。” 落蕊轻叹一口气,又问道: “四姑娘呢?她现在不是对你很好么?她有没有去为你求求情?” “四姑娘跪在孙姨娘眼前,哭着说她舍不得我,可还是被孙姨娘骂了回来。 她说丫鬟就是伺候人的玩意儿,她一个当主子的,把丫鬟看的那么重,便掉了身价。 说把奴婢给了大公子,等以后再给她寻个好的。” “孙姨娘在大哥和四姑娘面前一贯强势惯了,说一不二,不容反驳。 可她到底还是忘了,她只是个姨娘,这些事还轮不到她做主。 既然大公子和四姑娘说话都不管用,我带你去见太太,看太太治不治得了她?!” 落蕊领着春桃风风火火地去了听雪阁,方氏正在与王嬷嬷闲谈。 落蕊也不待春桃说话,便清清楚楚地把春桃的事说了一遍,又捋起她的袖子给方氏看。 方氏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春桃。 小姑娘的脸上犹带着泪痕,双眼红肿却透着灵秀。 这是孙姨娘那边姿色最出众的丫头了,不然孙姨娘也不会打她的主意。 指望她迷惑林月清呢! 不过这姑娘人长得很俊俏,性格却刚强。 被虐成这样也不屈服,倒是令人钦佩。 而身陷困境,知道多方求助,找到有能力帮助自己跳出困境的人,可见也是个聪明人。 “春桃,你今年有几岁了?” 方氏问得出其不意,春桃愣了一下,答道: “回太太,奴婢今年十七了。” “年龄倒也合适。” 方氏轻声笑,回头望了王嬷嬷一眼。 王嬷嬷笑着冲她点了点头。 方氏于是又转向春桃,说道: “春桃,这次的事我可以给你解决,打消孙姨娘把你给大公子做妾的念头。 可如果日后你还是跟着四姑娘,那便还要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讨生活。 她明里不敢怎么着,暗地里再磋磨你,我也看不到。 你想不想彻底摆脱她?” “奴婢知道即便这次太太帮我躲过去,孙姨娘还是会想着法子折腾我。 可是四姑娘身边只有奴婢一个大丫鬟,奴婢不放心别人服侍她。” 春桃是个忠心的,林月莹以前对她并不怎么好,她还是一心一意地服侍她。 何况现在,林月莹也在学着对她好了。 “四姑娘那儿你放心,我会给她挑一个妥贴的丫鬟服侍。倒是你自己,我现在立刻给你指一门亲事。 你若嫁了,便可以彻底离开孙姨娘的视线,不知道你可愿意?” 方氏开门见山,也不跟她绕弯子了,直截了当地问她。 “奴婢,奴婢不知……”春桃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第156章 她要看日出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虽然丫鬟卖身给主子,便是主子的私有财产,要发卖还是婚嫁,都凭主子一句话。 但是方氏不愿强人所难。 这种事还是要你情我愿的好,不能强逼着人家姑娘接受。 春桃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主母问话了。 她只是来求主母,给自己了了给大公子做妾的事。 没想到,主母竟然要给她说亲事。 “春桃,王嬷嬷的儿子王庆生,你觉得怎么样?” “王二哥?” 春桃快速抬头看了王嬷嬷一眼,又害羞地低下头。 “春桃认识王二哥,王二哥待人和气,他还帮春桃提过东西。” 方氏看着她害羞的模样,心里已有些笃定。 “王二哥确实待人和气,也很善良,长得也好。那春桃姑娘可是愿意了?” “奴婢但凭太太做主。” 春桃回答得很小声,却透着些微的喜悦。 王二哥是个好男儿,府里好几个丫鬟都喜欢他。 春桃也喜欢,可她从不敢奢望自己能嫁给他。 现在太太竟然要将她许给他,这可真是个意外之喜。 方氏和王嬷嬷相视一笑。 孙姨娘这番折腾,倒给她们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王嬷嬷一家要给林月萱做陪嫁。 王庆生已经二十岁了,王嬷嬷怕去到侯府,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姑娘,便想在走之前给他娶上亲。 这个人选既要机灵能干,还要忠心可靠。 方氏和王嬷嬷已经寻摸了好几天,思量了几个,都觉得不合适。 谁想今天落蕊带着春桃来,方氏一下就看上了。 落蕊于春桃有恩,这一次再帮她一把,她必然会对落蕊忠心以对。 去侯府帮陈子煜和林月萱,也就是帮落蕊,所以她便是最合适的。 春桃跟王庆生的婚事,顺利地定了下来。 方氏另外给林月莹指了一个丫鬟伺侯。 春桃便在落蕊的院子里住下,安心等着出嫁。 方氏连知会孙姨娘一声都懒得知会,她还不够格反对主母定下的事。 孙姨娘气得又一次失了风度,可也不过是摔几个茶碗、偷摸掐伺候的丫鬟几把了事。 乐玉华给春桃送了十几匹布料,还有几副头面。 给下人添妆,这么大的手笔,着实令人赞叹。 可对乐玉华来说,布料头面又算得了什么? 春桃宁死也不插到她和林月清之间来,这份情意她是要还的。 林月莹也抱着自己的首饰盒子来,让春桃挑选。 春桃推脱不要,林月莹往她手里硬塞了一对赤金镯子,也算全了她们主仆一场的情分。 凌晨,睡在落蕊外屋的暗香,猛的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她迅速跳到屋外,手中刀直指门外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低喝一声: “谁?竟敢夜闯姑娘闺房?” “是我!你是小青吧?不错,很警醒!”黑影口中低声称赞。 “主子?”暗香急忙收刀下拜,“奴婢暗香给主子请安,主子怎么来了?可要奴婢唤醒姑娘?” “暗香,是谁在那里?” 落蕊披着外衫,手中掌着一盏琉璃灯,亭亭立于门内。 欢快跳跃的灯火下,少女的容颜如暗夜里的明珠,光彩动人。 “蕊儿,吵醒你了?”姜临风上前一步,站在她面前,“奉王爷之命,来大明府查些事。 太想早些看到你了,临风连骑了三天快马。这副样子,蕊儿有没有被吓到?” 姜临风发髻凌乱,脸上肌肤粗砺,嘴唇干裂起皮,显然是纵马飞驰了很长时间。 落蕊忍不住嗔怪道: “干嘛这么着急?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上次半夜来是因为我出事了,这会我好好的,你怎么还这样? 暗香,快带公子去客房休息。” “蕊儿就这么急着赶我走啊?我就这么不招人待见?” 姜临风嘟起嘴来假做受伤,“临风不眠不休连赶了三天,就是想跟你一起多呆会。 没想到,才只看了一眼,你便要赶我走。” 小姑娘撒娇,惹人爱怜。 大男人撒娇,就让人没眼看。 尤其是一贯嚣张霸道的姜将军,那娇撒的,可真是一言难尽啊,一言难尽! 厢房里被惊醒的疏影也过来了,和暗香两个站在一边,笑得连刀都要提不动了。 姜临风恶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吓得俩姑娘赶紧憋笑,做木头人状立在那里。 只是嘴角不停地抽搐,眼看是要憋不住了。 落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闪身让出门口: “好了,好了,都快天亮了,你进屋来再呆半个时辰。暗香,去打水来给公子梳洗。” 姜临风嘿嘿笑着,牵起落蕊软嫩光洁的小手,一同进到屋里。 简单地洗了把脸,洗去一脸的尘土,他舒舒服服地躺在外屋的软榻上。 落蕊轻轻打开他的发髻,一头如墨般的黑发直直垂落在水盆里。 她双手轻轻捧起水来,慢慢打湿他的头发,涂抹上皂角,轻轻地搓揉着。 少女的手指细嫩柔软,轻柔地按摩着久戴发冠,未得休息的头皮。 三天三夜未睡的姜临风,惬意地合上眼,安稳地睡了过去。 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疲劳驾驶,只为早点看到自己。 落蕊望着他疲惫的神色,有些酸楚,有些心疼,有些心动,竟然不舍得叫他起来了。 她默默地拿棉巾给他擦拭着头发,直到完全干透了,方松松地挽起发髻,戴上发冠,柔柔地将他唤醒。 “蕊儿,我们几个月才得见一次面,我真不想离开你。” 姜临风将落蕊轻拍他的小手,按在自己的脸颊上。 懊丧地叹息一声,半睁半闭的惺忪睡眼莫名的有些可爱。 “天快亮了,再呆下去怕会被人发现了。” 落蕊抽回自己的手,看着姜临风失望的像丢了什么宝贝一样的神色,柔软的心里,像被小猫爪子轻轻地挠了一下。 她不由自主地脱口道: “你若不想睡了,不如带蕊儿去看日出吧?听说青云山上看日出很美,蕊儿来到这也有两年了,还一次也没有去过。” “走,去看日出!” 姜临风闻言,一展衣袍,翻身而起。 睡了这一会,他又神采奕奕、精神抖擞、活蹦乱跳了。 莫说落蕊只是要去山上看日出,就是她想要天上的星星、月亮。 我们宠妻如命的姜将军,也会豪情万丈地搬梯子上去摘去。 第157章 落蕊的秘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姜临风带着落蕊翻墙而出,将她扶上马,自己也一跃而上。 疏影和暗香相视一笑,想必公子很希望能与姑娘独处吧? 她们两个还是不要跟过去讨嫌了,回厢房再睡一歇才是正经。 天有些凉,姜临风解开外氅,将小巧软嫩的落蕊裹在怀里。 落蕊毫不抗拒地窝在他胸前,他的心怦怦地像揣了只兔子一样。 松松地挽着手里的缰绳,放任马儿悠哉悠哉轻松自在地慢跑着,他的脸上不自觉地洋溢起微笑。 “蕊儿,冷么?” 温热的气息轻吐在落蕊耳边,很有些耳鬓厮磨的意思。 落蕊耳朵痒痒的,不好意思地往前探了探身子,轻声道: “不冷。可惜我骑术没练好,不然就可以自己骑马来了。” 姜临风感觉胸前一空,有风从他与落蕊之间的空隙中吹过,冰凉冰凉的。 胸前空落落的,心也空落落的。 他心里悻悻地想:幸亏你还没练好,不然我连与你共乘一骑的机会都没有了。 嘴里还在假模假式地安慰:“没事,等空下来,我教你。” 提及学骑马,姜临风又想起落蕊遭人暗算的事来了。 “蕊儿,上次在训练场上害你落马的人,知道是谁了吗?” 那次坠马的始作俑者,除了她和偷听到事情始末的乐逍遥,别人还都不清楚。 如今过去了这么久,白玉莲也得了该得的惩罚,她也不必隐瞒了。 “还能是谁?恨我入骨的、恨不得我摔伤摔残的,除了白玉莲还能有谁?” 落蕊嗤笑一声,不屑地道,“不过她已经嫁给李玉琼,再肖想逍遥哥哥也不可能了。 听说成亲第二天,李玉琼就把她的丫鬟桃红,收了房。 白玉莲现在,只怕气得头顶冒白烟。光忙着收拾桃红,应对李玉琼,顾不上算计我了。” 白玉莲头上冒没冒白烟不知道,姜临风头上要冒白烟了。 乐逍遥!怎么哪哪都有他? 这桩悬案他记挂了这么久,总想着要给落蕊报仇,却原来还是他招来的? 那小子明目张胆地肖想落蕊,还总给她惹来祸事。 姜临风磨了磨牙,十分、特别、非常,想把乐逍遥那颗招人稀罕的脑袋拧下来,当成蹴鞠踢着玩两天。 青云山下,姜临风将落蕊扶下马。 将马拴在树上,他拉起落蕊的手,徒步往山上走去。 此时的青云山,天色将明未明,似乎格外的静谧。 狭窄的山道上,只听见他们两个的脚步声。 多半个时辰后,他们到了山顶。 三月底,夜晚的山顶还有些冷。 姜临风找了一块平整的地方坐下,将自己的外氅解下来,披在落蕊身上。 帽子戴上,衣带帽带系紧。 又宽又长的外氅,将落蕊从头到到脚捂得严严实实的。 落蕊没有拒绝,任由姜临风给她收拾。 冰封已久的心门,在这份琐碎的疼宠与呵护的温暖下,彻底融化了。 “蕊儿,其实今天才是你真正的生辰,是吗?” 蓦然间,姜临风问了一声。 生辰? 林落蕊恍恍惚惚侧头看向他。 是的,今天是她的生辰! 一个,她一直以来,都在刻意忘记的日子。 不管是那个世界还是眼前的这个世界,今天都是她的生辰。 曾经每年的今天,都会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生辰面端到她的面前。 上面还会卧着一个,完完整整漂漂亮亮的荷包蛋。 那张记忆中已经模糊的面孔,会带着温暖而宠溺的笑,柔柔地说一声: “宝贝,生日快乐!” “妈妈!” 林落蕊失神地望着前面的虚空,好像看到了那记忆深处的人影。 薄唇轻启,她耳语般喊了一声。 眼泪便像开启了闸门般,顺着脸颊不断滑落。 缓缓抬手伸向前方,她想要触碰眼前那张蓄满思念的脸庞。 然而,一切终究不过是幻影。 巨大的悲伤,如潮水一样铺天盖地的涌上心头,一瞬间竟连呼吸都是痛的。 她徒劳地收回手,将脸颊埋进衣袖里。 背部弓起,双手紧紧地抱着膝盖,将自己蜷成一只虾米。 双肩不停地抖动,却未发出半点声响。 那样无言的悲伤,让身边的姜临风茫然而不知所措。 他揽过落蕊的肩头,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她的后背。 心一抽一抽地痛,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久,落蕊猛然抬头,狠狠地擦了擦眼泪,定定地望着姜临风。 “姜公子,若是一个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人,准确地说,是一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幽魂,坐在你身边,你会害怕吗?” 什么意思? 什么叫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人? 什么叫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幽魂? 姜临风呆呆地看着落蕊,刹那间脑子里空空的,什么想法也没有了。 落蕊的话,超出了他这二十二年,对于世界的认知。 可是他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她在等着他的回答。 落蕊突然间情绪失控的这段时间,无人关注的太阳悄悄升了起来。 金色的霞光映衬着她的脸,她赤红的眼眸里如同火焰在灼烧。 带着一抹决然,一抹执拗,还有一抹不顾一切的疯狂。 姜临风毫不怀疑,只要他说一声“害怕”,他便永远再看不到落蕊了。 他是真的害怕!只是他怕的不是幽魂。 即便是一只厉鬼,凶惨的姜将军也敢跟它坐下来,喝喝茶、聊聊天,谈谈人生理想。 他怕的是,眼前的姑娘离他而去。 一把将落蕊搂进怀里,他喟然长叹一声: “蕊儿,虽然我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可是你就是你,是我姜临风一生要守护的人。” 姜临风铿锵的话语与温暖的怀抱,使林落蕊如释重负。 埋藏心底十多年的秘密一朝揭开,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她僵硬的身体慢慢软了下来,苦涩的笑容爬上脸颊。 “临风,十几年前,每年的今天,我妈妈都会给我做一碗生辰面。今天妈妈不在,你陪我吃吧?” 这话听起来说不出的惊悚,姜临风却笑了,笑得一脸春意荡漾。 他执意要在今天来到落蕊身边,其实就是希望给她庆祝生辰。 可是,他好像无意间触动了落蕊心底最深的隐秘。 而落蕊也愿意说与他知道。 这是否说明,她是毫无保留地信任他,决定完完全全地接纳他了? 第158章 姜将军煮面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青云山脚下,某一处面摊前。 姜将军执意要为落蕊亲手煮一碗面,老板只好把锅子的掌控权交给他。 落蕊坐在后面的桌子旁,笑笑地看他在老板的指点下,手忙脚乱地忙活。 看他起锅、热油、下葱花,被溅出的热油烫得一蹦三尺远,却还是孩子一样开心地大笑着。 面好了,姜临风端着碗过来。 清凉的微风中,他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落蕊取出帕子,轻轻地给他擦拭。 姜临风眼眸中荡漾着笑意,拿下她的手,放在嘴边轻啄了一口。 “好了,蕊儿,快尝尝,好不好吃?” 一碗简单的爆锅面,上面卧了个有些打散了的荷包蛋,旁边围着几根有点焦黑的青菜。 落蕊提起筷子尝了几口。 面煮得烂了点,菜炒得糊了点,撒的盐巴多了点,看着……丑了点。 “好吃!” 她回答得言不由衷,心里涌动的却是浓浓的甜意。 姜临风笑看着她,星星眼更加闪亮。 落蕊默默地吃着,偶尔抬头看一眼对面的男人。 四目相对,脉脉而视,谁也没有再说话。 可是他们都知道,他俩的关系跟以前不一样了。 四月,当今皇上当廷殿试。 柳静云、乐逍遥、陈子煜,步入了科举路上最庄严肃穆的考场。 一天后,殿试结果放榜,柳静云和乐逍遥结伴去看榜单。 乐逍遥一身白衣,宽袍广袖飘逸如仙。 柳静云一身蓝衣,紧身箭袖利落洒脱。 一样的身姿挺拔,一样的俊逸逼人,真真两位翩翩如玉佳公子。 早早等在榜单下,等着捉个新科进士回家做女婿的员外老爷们,看得两眼都放光。 嗯,放出了闪亮闪亮的贼光。 啊呀!这两位,捉哪个回去配自家闺女,都绰绰有余啊。 不如两个都捉回去?!一个配姑娘,一个白养着,养眼也好嘛。 乐逍遥果然不负众望,新科状元。 柳静云也不错,新科探花。 这两位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早在意料之中。 随从们却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一人一双手,高高托举起两人。 高声喊着、笑着,将两位公子抛飞上天。 唉呀!这还是状元公与探花郎! 更多员外老爷们一哄而上,眨眼间就将两人围在中间。 得亏两人看着柔弱书生的样子,身手却不错。 再加上身边随从也不少,左突右冲,好歹给挤出一条“生路”,他们才得以逃脱。 两人回到住所,相视大笑起来。 十年寒窗苦读,一朝得以功成。 个中滋味,是苦是咸,只有他们自己才能说得清。 该做的他们都做了,接下来便等着授封官职了。 陈子煜也不错,二甲第五名。 他在外飘泊多年,没上过正经的书院,没受过名师严格指导。 能得这个名次,足够让陈侯爷欣慰的了。 而且以他的家世,给他谋个不错的职位也不是难事。 很快,皇上授官的圣旨便下来了。 乐逍遥,授从六品翰林院修撰兼从六品户部金部司郎中。 柳静云,授正七品翰林院编修。 陈子煜,授翰林院庶吉士。 乐逍遥当初由靖王引荐拜了户部尚书为恩师,便有日后进入户部之意。 他出身商贾,让他去掌管天下钱粮的户部正是得其所哉 。 柳静云和陈子煜的官职中规中矩,却也是丞相和靖王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 他们三人官职都不大,不显山露水,却都常在殿前行走。 若能得皇上信任,可能随便一句话,便会改变某些人的命运。 有时候,一个小小的官位,在关键的时刻,也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夫人,快给我打点一下,我要亲自去大明府林家,为煜儿提亲。” 镇远侯府,陈侯爷满面喜悦地跟张氏说道。 “侯爷要去林家给煜儿提亲?侯爷,殿试刚刚结束,何必这么着急?不如等他好好休息几日再去?” 张氏心里像开了一锅沸水般翻腾起来。 看侯爷对自己的态度依然如往日,定然不知道当年之事。 可若去了林家,岂不是要与林落蕊见面了? 这期间,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可预知的事? “煜儿已经二十二岁,论年纪早该成亲了。只是他这几年一直在外游学,耽误了姻缘。 好不容易有了中意的姑娘,我想让他们早日完婚。 早些生儿育女,也好了了我这些年的一块大心事。 煜儿幼年丧母,因他的眼睛长得与云儿极为相像,看见他便让我想起云儿。 所以那些年,我每每想见又不敢见他。 许是以为我不甚喜他,他才离家在外,飘泊多年。都是我不好,我要补偿他。 我要跟他一起去林府提亲,以示陈家对他的重视,他在林家人面前也有面子。” 陈侯爷想起陈子煜早丧的生母,还有这些年对陈子煜的亏欠,颇有些愧疚。 “好,好,好,侯爷要补偿煜儿,那便去。切莫再想起那些陈年旧事,伤了心神。 妾身一定会亲自打点得妥妥当当的。” 张氏顺手递给陈侯一杯热茶,笑得温婉纯良。 “谢过夫人。这些年,幸亏有夫人操持这府中的事务,本侯才能后顾无忧。” “哼!不敢看见他?看见他的眼睛就会想起云儿? 我也不想看见他,每次看见那个贱种的眼睛,我也会想起那个贱人。 就恨不得,挖了他的那双眼。” 侯爷走后,张氏阴沉着脸,压抑着声音低吼。 又回转身问身后的嬷嬷:“菊明,你家大郎还没有消息吗?” “姑娘,大郎刚到大明府的时候来过消息,说是刺杀林落蕊失败了。 跟着他去的六人中,也有五人被杀了。 他说要留在那里,一定要杀了那丫头才肯回来。 现在有一个多月没传消息回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菊明嬷嬷神色有些担忧。 “那个小贱人倒是命大! 再派人去,暗中打探侯爷和陈子煜在大明府的一切事情,顺便查探大郎的情况。”张氏咬牙吩咐。 镇远侯爷带着儿子兴冲冲地往大明府去了。 一路上,老头子都兴奋得很。 武将世家子弟很少经由科举出仕,陈子煜是其中的佼佼者,这让他心中颇为自得。 马车里,正在看书的陈子煜,心中突然一动。 第159章 你钟意哪个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陈子煜随手掀开车帘往外看去。 路旁树林中影影绰绰,似有人在跟随马车前行。 陈子煜冷冷一笑,张氏,你果然坐不住了吗? 你且放心! 若不是父侯执意要亲自去林家与我提亲,我还不想让他与落蕊这么早相见。 你好好等着! 早晚有一天,我们兄妹要把你从高高在上的,侯府夫人的宝座上,摔到肮脏不堪的泥地里去。 陈子煜还在路上时,落蕊便收到了他提前发来的信。 信中详细讲了他的顾虑和谋划,此时还不是父女相认的最佳时间。 只是让她与父亲相见却不能相认,确是难为她了。 陈侯风尘仆仆而来,林文昌率全家老小,将他们父子迎进家门。 林落蕊看着从未谋面的陈侯,心中百感交集。 她虽然是一缕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幽魂,却是使用了这具身体,那便要继承她的所有因果。 她把生她的人当作这个世界的生母,那陈侯就是她的生父。 此时与陈侯相见,她感觉极为亲切。这便是这具身体割舍不断的血脉亲情吧? 当晚,林文昌夫妇便在听雪阁设宴款待陈侯父子。 恰在大明府办差的姜临风与林月清、林月萱和林落蕊一同作陪。 陈侯是长辈,又为提亲而来。 他想见见未来的儿媳妇,于是便不讲那些男女不同席的规矩了。 其实这也是林文昌和方氏的意思,他们想让落蕊近距离地见一见亲生父亲。 陈侯爷鼻直口方,长相很是端正。 眼眸里神采奕奕,脸上却满是历经风雨的沧桑。 身材壮硕强健,性格开朗直爽,身上自带着武将飒爽英武的气概。 席间,陈侯与林文昌畅谈早年间在北境,与凉国做战的情形。 林落蕊安静地坐着,默默地听陈侯与林文昌说话,小心翼翼地压抑着,这具身体自发涌起的情绪。 坐在她身边的姜临风,一只手始终在桌下,紧握着她的手。 他眼里不露痕迹的担忧和鼓励,让她心里稍感安宁。 坐在她另一边的陈子煜也不多话,只是不停地给她和林月萱夹菜。 偶尔与她对视一眼,便对她温柔地笑笑。 陈侯爷的眼神,不经意间瞟了过来。 不解地看了看陈子煜,又在落蕊脸上停留了片刻。 一瞬间的诧异一闪而过,他又若无其事地转头,继续与林文昌说话。 听着陈侯爽朗的笑声,想到他至今被蒙在鼓里,而自己却不能与他相认,落蕊的心中更痛。 她有很多话想对陈侯说,却终究不能说出口。 林月萱知道她心里的难过,她想说的话只能由自己来代她说了。 她柔柔地道:“听子煜哥哥说,侯爷驻守北境时曾多次受伤,每遇天寒,旧伤便会发作。 如今天气还有些冷,您入住的客房,月萱早几日便命人将地龙烧起来了。 侯爷试试,若是还觉得冷,便吩咐下人烧得再旺些。” 陈侯爷性格直爽,不拘小节,闻言爽朗地大笑: “月萱真是个贤惠的好儿媳,尚未成亲便如此关心公爹。 连烧地龙这等小事,都考虑得很周到。 将来,一定会是子煜最好的贤内助。” 月萱被羞了个大红脸,窘迫地笑笑,低下头去。 陈子煜笑着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却伸手在桌下轻轻拍了拍落蕊的手,安抚着眸中闪着泪光的妹妹。 陈侯爷深黑的眼眸,似能看透一切。 他再次瞥了陈子煜一眼,眸色深深中含着一丝责备。 “煜儿,为父问你,你到底钟意林家哪个姑娘? 为父看你在宴席上,颇为照顾林家二姑娘,对月萱都没有对她那么好。 你要知道,你要聘的可是林月萱,不可再生出别的想法。” 宴席后,回到自己房间的陈侯爷,立刻训诫起陈子煜来。 “父亲,您可不要乱说。落蕊是临风喜欢的姑娘,煜儿喜欢的是月萱。 只是煜儿打从见过落蕊之后,便莫名地觉得与她亲近,忍不住想多照顾她些。” 陈子煜小心地打量着陈侯的神色,仔细斟酌着词句。 “哦,煜儿觉得与她亲近,可是因为她长得与你有些相像? 特别是她的那双眼睛,为父看着几乎与你生得一模一样。” 陈侯在宴席上便觉得有些诧异。 林落蕊长着一双,与陈子煜和陈子煜的生母,一模一样的眼睛。 而且这姑娘的名字也有些怪,姑娘家哪有叫落蕊的? 落蕊即落花嘛,多不吉利。 可到底是人家的女儿,豪爽如他,也不好意思问个仔细。 “父亲,您也觉得落蕊的眼睛,长得与我很相像是吧? 也许我真是因为她的眼睛,才觉得与她甚为亲近的。” 陈子煜肯定着父亲的猜测,他心里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可以趁此机会,在父亲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或许,之后再跟他说明实情,他会更容易相信。 陈侯父子返程回京后,林落蕊又把自己圈在府里。 陈子煜临走时告诉她,张氏派了人,一路尾随他和父亲到大明府。 现在也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留下,要她务必注意安全。 落蕊知道,她若要出门,定会有很多人跟在身边保护她。 她不想给别人添麻烦,索性便不出去了。 林家花园里,姜临风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皱眉思考着什么,连落蕊过来也没有听见。 落蕊把手搭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关切地问道: “临风,是碰上什么难事了吗?” “没事,蕊儿不必担心。” 前一刻还眉头紧锁、难掩疲惫的姜临风,听到落蕊声音的刹那,“倏”地绽放出灿烂笑颜。 疲惫郁闷与轻松舒畅无缝衔接! 这个家伙,如今看到落蕊,脸变得比翻书都快。 青云山上,落蕊将心底最深处的隐秘说与他知晓。 此后,他们之间那丝若有若无的隔膜淡薄了许多,两人关系更为亲密。 此时,姜临风反握住落蕊搭在肩上的手,轻轻揉捏着。 落蕊任由他作为,又轻声问道: “可是王爷交办的差事,有什么难处?” “呃,是有点问题。不过,临风会解决的。” 姜临风微微笑了下。 只是那笑落在落蕊眼里,却是有那么一丝勉强。 第160章 不要离开我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有什么事,跟我说说吧?或许我可以给你出个主意? 别忘了,我可是很强的哦。”落蕊轻笑道。 姜临风回以轻笑,他的蕊儿当然很强。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开得起店铺,打得了流氓。 咳咳,想哪去了? 姜临风轻咳一声,低声道: “嗯,其实也没多大的事。这次,我来重查惟芳楼的几个姑娘家里的事。 其中一个,在乐家的织染坊做工,嫁了坊里的一个管事。 我几次拜访,那位姑娘都闪烁其词,不肯细说当年的事。 因为她的夫君对她特别好,她可能怕再卷入贵人间的争斗中,影响现在的生活。” “让我去试试吧? 不管怎么说,是我请了王爷来,才使她们脱离惟芳楼,过上正常的生活。 这一点,是个懂得感恩的人,都会考虑的。 我就厚着脸皮,挟恩图报了。” 落蕊轻捏了捏临风的手指,笑了笑,说道: “再说,姑娘间说起话来更方便些。去年不就是我和拂风姐姐,让她们写下口供的吗?” 果然,当姜临风带着落蕊再次找上那位姑娘时,姑娘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在落蕊一番情真意切地劝导下,她连最初的那丝轻微的抗拒也没了。 很快便对姜临风询问的情况,详细地做了回答。 姜临风不断唏嘘,感叹自己的待遇与落蕊相比,那真是惨绝人寰、惨不忍睹。 乐家的织染坊在大明府城外。 回城时,天已经暗了下来。 星星、月亮都躲云彩后面睡觉去了,天色阴沉沉的。 许是因为刚刚啃下一块硬骨头,再阴的天,也没有影响几人明媚的心情。 姜临风和落蕊坐在马车上,明飞驾着车。 明翔和疏影、暗香跟随在马车两侧,各自优哉游哉地走着。 刚刚进了城,正与落蕊说笑的姜临风,忽然拧眉沉静下来。 身后有嘈杂的马蹄声传来,马蹄“踏踏”带着肃杀与狠戾。 耳力极强的他,听得很清楚。 身后的人,足足有四五十个。 “明飞,后面的人估计是敌非友。 你与明翔他们一起挡一会,我先把落蕊送到安全的地方。” 姜临风一点也没犹豫。 这次来大明府调查,可能真的触及到了,足以威胁某些人地位的案件。 那些人开始丧心病狂了。 不能阻止他调查,那便杀了他。 这是最简单而有效的办法,也是那些人能够做出来的。 依往日,他不会怕,大不了打一场。 但今天带着落蕊,他不能将她置于险境中。 明飞依言迅速跳下马车,解下一匹马翻身而上,与明翔他们站在一起。 姜临风驾车狂奔而出。 须臾间,后面响起激烈地打斗声。 中间还夹杂着明飞、明翔大声呼喊,给他们报信的声音。 他们只拦住了一小部分人,更多人追着他和落蕊来了。 姜临风不停地狠劲挥着马鞭,心中懊悔不已。 他后悔让落蕊来帮自己问询,连累她不得不亡命奔逃。 他不断变幻着方向,试图摆脱后面的追击。 后面的人却如附骨之蛆,一直紧追不舍。 一处叉路口,姜临风勒了勒缰绳,马车速度稍微慢了下来。 他把落蕊紧紧抱在怀里,用自己的外氅裹住了她。 “蕊儿别怕!抱紧我,我们跳下去。” 姜临风在落蕊耳边低语,低沉的嗓音带着镇定的力量。 慌乱中的落蕊按了按狂跳的胸口,跟着他跳到了地上。 空中翻滚的姜临风,回手一鞭抽在马身上。 马儿嘶鸣一声,拉着空车往前继续飞跑。 姜临风抱着落蕊,在地上滚了几圈,才站了起来。 然后,拉着她跑上另一条路。 “临风,你把我放下自己跑吧,我拖累你了。” 虽然落蕊身体还算强健,打小也在山林间疯跑过。 但她毕竟是个姑娘,极力跟着姜临风跑了一会,到底是力不从心了。 胸口火辣辣的疼,两条腿都扭成了麻花。 “别说傻话,这些人是冲我来的,是我连累了你。” 姜临风伏身将她背起来,边跑边说: “少说话,留着力气抱紧我,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一刻钟后,姜临风背着落蕊跑出了一长段路。 他将落蕊藏在路边的杂物堆里,扒拉着杂物盖得更严实一些。 “蕊儿,你先在这躲一会。” “一驾空马车骗不了多久,他们很快会折返回来,我去把他们引开。 你记着,我不回来,你不要出来。 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一定不要出来!” “你要小心!”落蕊急声喊。 她慢慢平复着剧烈活动之后,要飞出胸口的心脏。 一边再一次懊悔,自己连基本的防身术都没有学会。 每到这种时候,她都成为拖后腿的那个。 她侧着耳朵贴在身边的杂物上,听着他一路飞跑离开此处,朝着来路奔去。 心不由得揪得紧紧的。 此时此刻,她才清清楚楚地意识到,姜临风在自己心里,占据着多么重要的位置。 情由何起,她说不清。 心为何动,她也说不清。 但她却清楚,姜临风便是她要相守一生的男人。 落蕊紧张地等待着。 不知道临风现在,是否摆脱了追杀他的人? 时间缓缓地过去,天色更加阴沉。 忽而一阵狂风刮过,清冷的雨点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一道惨白的闪电骤然划破夜空,恐怖的雷声在落蕊耳边炸响。 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如同那道闪电。 她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头,蜷缩着身子靠在后面的墙壁上。 嘴里不断地喃喃着:“临风,临风……” 随着雷声一声声轰鸣,她的身子越抖越厉害。 本来极为清亮的眼眸中,竟是一片血红。 终于,她拼命地扒开杂物堆,不顾一切地冲进狂风暴雨中。 凄冷的风雨中,只听到她惨声呼喊: “临风,不要离开我…… 临风,你也要离开我吗?” 落蕊如疯魔了般,在雨中不停地跑着,不停地喊着。 喊声淹没在雨声与雷声中,泪水混合着雨水,在她的脸上肆意流淌。 不过半刻钟,她便跑不动,也喊不出声了。 凄厉、绝望、恐惧,各种复杂的情绪,一起向她涌来。 她脚下一顿,直挺挺地晕倒在雨中…… 第161章 致命的弱点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落蕊,你在哪儿?” 姜临风浑身浴血,回到落蕊藏身的地方。 雨水冲刷着他的伤口,血水不停地流淌下来,在他身边形成一汪血色的湖泊。 他如疯如魔,布满血痕的双手狠劲地扒开所有杂物。 可是,哪里有落蕊的踪影? “落蕊,林落蕊……” 他狂躁地四处寻找,心在一点一点地下沉。 他以为,她一定不会自己走出来。 他以为,她一定是被人抓走了。 可是他在不远处,找到了昏迷的落蕊。 电闪雷鸣中,姜临风一把将她抱起。 轻轻撩开她散落在面上的黑发,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颊,他的心痛如千万把刀子在割着血肉。 落蕊紧闭着双眼,身体不住地颤抖。 她无意识地往他怀里紧贴过来,口中断断续续地低语: “临风,不要离开我,临风……” 姜临风把脸颊紧贴在落蕊的脸上,泪水在两人之间流淌。 他颤抖着声音低声呢喃: “蕊儿,别怕!临风在这里,临风再也不会离开你!” 雨停了。 兵荒马乱、撕心裂肺的黑夜过去了。 姜临风紧紧地抱着落蕊,一步一步往前走着。 他的伤很重,几处伤口还在不停地往外溢血。 但他走得很稳,因为怀里抱的是他最心爱的姑娘。 “主子,我们来晚了!” 疏影和暗香驾车飞奔而来,面色凄然。 第一声雷声响起时,正与刺客激战的她们便被吓到了。 姑娘!姑娘在哪里? 姑娘很强,强到被坏人掳去,能自己逃走。 强到遇上剌客,敢跳入湍急的水中求生。 强到知道有人要杀她,还能谈笑风生地与她们一起商讨对策。 可是,她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她怕雷声,极怕。 这个弱点只有几个关系亲密的人知道,他人一概不知。 主子也不知。 偏偏今天她们都不在身边,姑娘会怎样? 疏影和暗香越想越怕,拼着受了几处伤,摆脱了刺客。 两人匆匆赶来寻找落蕊和姜临风,顺道还找到了姜临风丢弃的马车。 她俩驾着马车,载着他们回林家。 姜临风紧抱着落蕊,一刻也不想松手。 一路急驰回了林家,他急声吩咐疏影赶紧去妙春堂请华大夫。 跳下马车,不顾院子里下人们异样的眼光,他直接抱着落蕊回到她的闺房。 阮嬷嬷和青苹、青橘,早在听到雷声的时候,便来到落蕊的闺房中。 姑娘没有回来,她们便在房中坐立不安地等着。 姜临风抱着落蕊进屋,伏身将她轻轻放在床上。 昏迷中的落蕊,依然紧攥着他的衣袖,口中低喃: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姜临风心痛如绞,挥刀斩断了衣袖,将她的手轻轻放到床上。 回身吩咐屋里的丫鬟和阮嬷嬷: “快给你家姑娘擦干身子,换身衣服。” 说完,他便退到外屋焦急地等待。 直到阮嬷嬷她们手忙脚乱地,给落蕊换好了衣衫,他才又进到里屋。 躺在柔软厚实的软缎被子中的落蕊,脸上依然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眼睛依然紧紧地闭着,身子依然不时地抽搐。 姜临风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的矮凳上,紧握着她的手再也不要离开。 “公子,让华大夫先给姑娘诊脉吧?”疏影带着华大夫匆匆赶过来。 紧盯着落蕊,双眼红得似要滴血的姜临风,急忙站起身来。 “华大夫!华大夫,你快来看看!落蕊这是怎么了?” 华大夫看着他遍体的伤痕,轻轻摇了摇头。 这会还顾不上他,他坐下来为落蕊诊脉。 良久,他轻捋胡须,沉吟不语。 “如何?蕊儿到底怎样了?”姜临风慌忙出口询问。 “依老夫看,蕊儿身子无甚大碍。只是淋了雨,受了些风寒。 待会老夫给她开张方子,吃上两剂也就好了。 只是她这昏迷不醒,却是有些棘手。 能不能醒过来?什么时候醒过来?都得看她自己了。” 华大夫也很少遇上这样的情况,有些拿捏不准,只不解又忧心地打量着落蕊。 “什么叫看她自己?华大夫,你不是神医吗?你唤醒她啊……” 姜临风几近失去理智,抓着华大夫的胳膊用力地摇晃。 “姜临风,莫再摇了!老夫这把老骨头,都要被你摇散架了。” 华大夫竭力站稳身体,继续道: “老夫能治得了蕊儿身上的病,可治不了心病。疏影跟我说了,蕊儿极怕雷雨天。 昨夜没人在她身边,她极度恐惧才晕过去的,这是心病啊。” 姜临风茫然地扫视身边的众人。 早已赶过来的方氏接口道: “是的,蕊儿自小便害怕打雷。 一遇上雷雨天,满屋的人都得围在她身边。 抱着她,安慰她,她才能安然度过。” 姜临风瞪着血红的眼睛,剜了疏影和暗香一眼。 方氏睨了他一眼,又说道: “姜公子,你不必责怪疏影和暗香没有告诉你。 这是蕊儿为数不多的弱点之一,她不愿说与别人知道。 你应该知道,她自小坚强,她的软弱是从不示于人的。” “是,我知道她很坚强。可是惧怕打雷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为什么总要装得那么强悍呢?” 姜临风凄惶地望着床上寂静无声的落蕊,眼泪似要从眼眶里滑落下来。 “华大夫,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让她快点醒过来吗?” “有个法子,老夫也不知道管不管用,这还是落蕊跟我说的。 她说昏迷中的人,也是可以听到别人说话的。 或许可以试试多跟她说说话,让她知道这里有人在等着她,她会早些醒过来也说不定。”华大夫沉吟着说道。 姜临风闻言,仿佛溺水之人突然抓住了一根浮木,疾步扑到落蕊床前,便要与她说话。 华大夫却一把抓住了他,急声道: “姜公子,还是先让老夫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你这血要再不止住,怕是不用等到蕊儿醒来,你就先倒下了。” 姜临风好像才意识到自己受伤了一样,低头看了看伤处,浑不在意地道: “不碍事,临风身子强健,这点小伤还奈何不了我。” 见他又要去看落蕊,方氏上前一步,挡在他面前。 第162章 落蕊昏迷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姜公子,蕊儿这边有我呢。 你且先去客房,让华大夫给你处理伤口。 再小睡一会,你该歇息了。” 姜临风将落蕊带出府去,遇上这样的祸事,方氏本来极为生气。 可是看着他这副凄惨的样子,她满心斥责的话语,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年少时,谁还不做几件错事?况且这本是无意之失。 怪只怪他们不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不能如平头百姓一般享受平平淡淡的生活。 姜临风和落蕊,此生注定不得平凡。 不时地被身边的人算计,不断地被不知何处来的人暗杀。 他们时刻都要小心谨慎,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得片刻放松。 姜临风闻言,顺从地去了客房。 别人的话他可以当作耳旁风,但方氏的话却不能不听。 把人家的姑娘拐出去,出了这样的事,他是该赔罪的。 华大夫给他细细地包扎好伤口,嘱咐他安心静养便离开了。 姜临风却一点静养的想法都没有,他起身去了听雨阁。 与他一番商谈后,林文昌匆匆去了府衙。 姜临风与明飞、疏影他们没能全歼刺客,还有一部分人逃走了。 林文昌清点起人马,开始满城搜捕刺客。 回到客房的姜临风,仍然没有一丝睡意。 他端坐在书案后,默默地闭目沉思。 取过一张信笺纸,挥笔写下几位姑娘的名字和地址,他将纸递给明飞。 “明飞,明翔,这几个姑娘,你们去查。她们的父兄涉及的案件,都与忠国公府有莫大的关系。 你们要尽快查问清楚案件的详细情况,尽量找到人证物证。 如有难决之事,便来林府找我。如若需要人手,可去与林大人商量。” 明飞与明翔两人也各有伤情,此时都已简单做了处理。 主子有吩咐,他俩迅速离开,办事去了。 姜临风简单地用了一些膳食,然后倒头便睡。 华大夫说得对,蕊儿还等着他去照看,他不能自己先倒下。 姜临风意志坚定,他要做的事便一定要做到。 他既许了落蕊,生生世世守护在她身边,那便不能食言。 休息好了,养足了精神,才有能力好好地守护她。 入夜,照顾了落蕊一天的方氏,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听雪阁。 林月萱和乐玉华也带着各自的丫鬟离开了。 刚成婚没几天的青桃,也来看过落蕊,哭得眼睛都肿成了红桃。 她想埋怨几句,可是抬眼看看四周,哪一个不是泪眼婆娑、忧心如焚,她又能怨谁呢? 憋了满肚子的怨气又无处发泄的青桃,在落蕊耳边絮絮叨叨说了大半天的话。 直到李立信来接她,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姜临风来的时候,屋里只有阮嬷嬷和疏影、暗香她们几个。 姜临风接过疏影手里的汤药,挥手让她们都退下。 阮嬷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归没有开口。 姜公子对姑娘的情义她都看在眼里,那样的伤痛不是做假的。 屋里的人都退下了,姜临风拿起汤匙给落蕊喂药。 药液时而被吞咽下去,时而顺着嘴角流出来。 姜临风紧盯着她的脸庞,喂得很耐心。 一匙一匙吹凉,再一匙一匙地喂下,不时地拾起软帕给她擦擦嘴角。 一碗药喂了足足有两刻钟。 放下药碗,擦干净落蕊的嘴角,姜临风轻抚着她惨白的脸颊,低声喃喃: “蕊儿,你说昏迷的人也能听见别人说话,那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若能听到,给我个回应好不好?不要不理我。 我在等你,等着你醒来,我们还有生生世世之约,你忘了吗?” 姜临风絮絮地说着,落蕊仍然静静地躺着。 漠然而清冷,没有半丝反应。 六神无主的姜临风,茫然无措地伸出双手抱起落蕊,把她单薄的毫无知觉的身子,紧紧地搂进自己的怀里。 一声声呢喃,一声声呼唤。 可任凭他喊哑了嗓子,任凭他壮汉不轻弹的泪水无知无觉地流到她的脸上,润湿她苍白的无知无识的面颊,她都始终没有醒来的迹象。 姜临风颓然地轻轻放下她,给她整理好被子,掖好被角。 端坐在床边的矮凳上,握着她的一只手,他静静地凝视着她。 许久,他也趴在床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姜临风感觉到落蕊睡得并不安稳。 她不时地抽搐一下,低低呓语一声,有时她会喊: “临风,不要离开我……” 有时却会喊:“妈妈,不要离开我……” 妈妈是谁? 是让蕊儿在青云山上突然情绪失控的人。 是让蕊儿哭得那样痛彻心肺的人。 那便是在另一个世界跟我争夺蕊儿的人吗? 姜临风猛然惊醒过来,想起落蕊曾经说过的话,脸上刹时失去了血色。 “蕊儿,你不想醒来,难道是另外的世界也有人在等你么?你是要回去了么? 不,不行!没有人可以从我身边夺走你,没有人!你给我回来!” 姜临风抱起落蕊,冰凉的唇瓣疯狂地吻向她的额头、鼻尖、面颊、嘴唇。 待他松开她,再要细听时,她却不再喊了。 清晨天将亮时,阮嬷嬷她们会来替换姜临风。 他白天回客房,处理完公务便出府去。 或者查问案情,或者什么也不做,就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转悠。 他近乎于癫狂地将自己暴露于人前,但是那些刺客再也没有出现。 也许是怕他将人手布置在周围,故意独自乱晃,引他们上钩。 也许是单纯的因为杀不掉他,所以不敢再来招惹他。 姜临风真的,特别特别想让他们来刺杀他。 只有一场搏命的厮杀,才能给他满腹的焦虑和伤痛,找到一个突破口。 这样的日子整整过了七天七夜,姜临风感觉自己要熬不住了。 落蕊若真的醒不过来,他纵有上穷碧落下黄泉的决心与勇气,也不知道到哪里能把她拉回来。 这该死的无能为力感,狠狠地攫住了他的心,他几近绝望了。 直至第八天的凌晨,趴在落蕊床边,迷迷糊糊睡着的姜临风,忽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哭喊: “妈妈!!!” 第163章 落蕊的前世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这一声惨厉的呼喊,令姜临风心情大恸。 他慌忙睁开眼睛看向落蕊。 却见她大睁着双眸,失神地望着床顶的松花帐子,眼中一片灰败。 一颗浑浊不清的泪珠,顺着她的眼角缓缓滑落下来。 那样的悲痛,那样的哀伤,那样的令人动容。 “蕊儿,你醒了?” 姜临风小心翼翼地抬起身子,盯着落蕊呆滞的眼眸,轻声问道。 他好怕,怕自己的声音稍大,就会吓到她。 他不敢确定,眼前的落蕊到底魂魄有没有归位? “临风,”落蕊机械地转动眼珠,努力地去看面前的男人,“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梦里我总听到有人在说话,有时候声音很大,有时候又很小,但都听不清楚说的什么。 后来才听到你说,你在等我,所以我很努力很努力地回来了。” “蕊儿,你真的醒了!” 姜临风再也克制不住喜悦的泪水,任泪水顺着脸颊肆意流淌。 他把落蕊紧紧搂进怀里,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宝物。 “姑娘,要不要喝点粥?你已经睡了七天七夜了,有没有感觉到饿?” 睡在外屋的疏影听到动静,急忙赶过来。 看着姜临风和落蕊相拥而泣,她的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下来。 姜临风只顾抱着落蕊哭,竟想不到她已经七天七夜没有进过饮食了。 疏影很不忍心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脉脉缠绵。 “对,对,疏影快去拿过来,蕊儿得吃点东西。” 姜临风拍拍自己的脑袋,回身吩咐疏影。 厨房怕二姑娘随时醒来,要吃东西。 一直都有备着粥,煨在灶上。 姜临风轻轻抱起落蕊靠到床边,给她背后垫上厚厚的靠枕。 他端起疏影拿回来的白米粥,耐心得像喂孩子一样喂她。 一口一口的吹凉,一口一口地喂进她嘴里。 两只布满血丝的黑眼珠,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不时地还喊一声:“乖,再喝一口……” 刚刚苏醒的落蕊,哭笑不得。 她很想拍拍姜临风的狗头,喊一声: “喂,姜三岁,本姑娘已成年,可以不用哄了。” 可是她浑身酸软,没有力气拍开他。 便只好半死不活的,任由他摆布了。 小口喝下半碗清香软糯的白米粥,身上有了点力气,落蕊便不再喝了。 她对疏影摆摆手,让她去厢房好好睡会。 这些天,大家肯定都累坏了。 当屋里只剩下她和姜临风时,她倚靠在床头,静静地看着他。 “临风,你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我……”姜临风欲言又止。 他想问的很多,可是又不敢问。 他怕得到落蕊肯定的回答,但是有些事他又很想知道。 比如落蕊究竟来自哪里? 比如她还会不会回去? 他好怕以后再出现这种情况。 若是再来一次,可能他自己就先崩溃了。 “临风,昏迷的这些天,我好像一直在做梦,我给你讲讲,我梦到什么了吧?” 落蕊看着他矛盾纠结的样子,叹了口气,主动开口说道: “梦中,我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那里的人,管母亲叫做‘妈妈’。 那里有一个姑娘,在她很小的时候,她的父亲喜欢上了另外的女人,与她妈妈和离了。 你一定觉得奇怪,喜欢便纳进家里做侧室就好了,何必要和离,是吧? 但是在那里,一个丈夫只能有一个妻子,纳妾是不被允许的。” “姑娘和妈妈相依为命,两人的日子并不富足。 可是姑娘觉得很幸福,因为她虽然没有疼爱她的父亲,却有这世上最好的妈妈。 妈妈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留给她。 后来姑娘长大了,有了差事,可以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了。 她租了一个小房子,和未婚夫住在一起。 姑娘觉得更幸福了,她憧憬着婚后美好的生活。” 落蕊嗤笑一声,停顿一会,又深吸一口气,继续讲了下去。 “可是就在她二十二岁生辰那天,她的未婚夫给了她一个无比惊喜的生辰礼物。 那天晚上,姑娘本该通宵在铺子里做事的。 半夜里,活做完了,她想回去给未婚夫一个惊喜。 然而,她回到自己的小屋,却发现他抱着另外的女人躺在她的床上。 原来,无知无觉间,她竟遭遇了跟妈妈一样的命运。 被可耻的男人,无情地抛弃。 可笑她曾经那么相信他,相信他会给她幸福的未来。 她很痛苦,很难过,却又不知所措,只呆呆地看着那对男女。 谁想那女人竟抢先过来撕扯她,她气愤得用力推了她两把。 男人生气了,竟然一把将她掼到墙上。 她被碰伤了后脑,鲜血顺着头部淌下来。 男人连理都不理,带着那个女人径直离去。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可是她不能死,她还有妈妈,她和妈妈是彼此活下去的勇气。 若是她死了,妈妈会怎样? 她挣扎着给妈妈打电话。哦,你不知道电话是什么? 电话是那个世界的产物,可以让人隔着很远的距离说话。” 落蕊又是一声嗤笑,冰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好像说的是别人的事情。 “妈妈很快就来了,把濒死的姑娘背上车,驾着车往医馆飞驰。 天上忽然下起大雨,闪电异常明亮,雷声异常可怕。 雨像瓢泼的一样打在车窗上,妈妈心急如焚。 可她依然用她枯瘦的手,稳稳地驾着车。 她要把心爱的女儿,安全地送到医馆去。 然而一道惨白的闪电突然劈了下来,把妈妈眼前的天空都劈裂了。 妈妈被闪电晃花了眼,一刹那的失神,车直直撞上路旁的大树。 她和妈妈,都被从车里颠了出来。 她躺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妈妈一动不动地躺着。 鲜血从妈妈的身下,汩汩地流淌出来。 不过片刻,那周围的雨水,便变成一滩血水。 鲜红鲜红的血水……” 落蕊的双眸遍布着悲伤,神情从冷漠讥讽变成惊恐绝望。 声音哽咽难言,身子不住地颤抖。 她用双手紧紧地环抱着自己的身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姜临风心疼得如万只鼠蚁在咬噬,他一把将她拥进怀里,连声道: “蕊儿,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都知道了……” 第164章 愿得一人心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临风,让我说完吧。这些事,我想告诉你。” 落蕊缓了缓情绪,轻轻推开姜临风一些,又继续说道: “那道伴随着可怕的闪电而来的惊雷,不偏不倚地炸响在姑娘的头顶。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她带着记忆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 同样是雷雨天,她成了一位妇人腹中孕育的胎儿。 她的母亲,耗尽所有的力气生下她,却因此离世。 同样的电闪雷鸣中,她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的鲜血洇红了身下的土地……” “好了,蕊儿,好了,别说了……” 姜临风双臂环紧,将痛苦抽泣的落蕊紧紧地拥住。 下巴轻抵在她的头顶,他面色沉凝,同样痛入骨髓。 “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 怪不得,青云山上,提及她的生辰,她会突然情绪失控。 怪不得,每逢雷雨天,她会那么恐惧。 前一世,她的生辰之日,母亲为救她而生死不明。 这一世,她的生辰之日,却是母亲的罹难日。 同样的雷雨天,同样鲜红的血,刺痛了她的双眸,也在她心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痛。 所以这一世,她竭尽全力守护着母亲,即便那只是她的养母。 她努力地学习各种本事,只愿当厄运来临时,她有能力保护好母亲。 一切不幸的起源,就是那个男人。 所以,她不再相信任何男人的承诺。 她紧紧地封闭了心门,只恐再一次受到伤害。 该死的! 姜临风紧紧地攥起拳头。 若是可以,他一定要穿越到那个世界,亲手打杀了那个混蛋。 林落蕊泣不成声: “虽然她很想守护自己的母亲,可是两位母亲都因她而遭遇不测。 临风,她是不是很没用?” “蕊儿,我的蕊儿……” 姜临风心疼地抱紧怀里抖得不成样子的人儿。 “不要这样说自己,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几日几夜不得好睡的姜临风,面色憔悴,双眸布满血丝。 他犹豫了半晌,还是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问题。 “蕊儿,你迟迟不愿醒来,是不是很想回到原来的世界?” 落蕊轻抚他的脸颊,叹息一声,道: “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我确实很想很想回去。 因为我想我的妈妈,想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活下来。” 想到那个世界的母亲,落蕊心痛不已,悲伤痛苦爬满犹显稚嫩的脸颊。 “可是我找不到回去的路。 我是在雷雨天来到这的,或许也只有雷雨天才能回去。 可每逢雷雨天,我的眼前总是一片血红,便连屋门都不敢出。 这一次从杂物堆里走出来,是因为很怕你出事。 我再也不能忍受,我爱的人总是在雷雨天离我而去。 昏迷的那段时间,我感觉自己处在一片迷蒙中。 一直在走啊走啊,不知道要走向哪里。 或许一直走下去,就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 我很兴奋,很想走回去,可是耳边总有人在对我说话。 我想回去看我妈妈,又好害怕离开你们。 最后我一边哭喊着妈妈,一边挣扎着走回来。 临风,是你和母亲还有嬷嬷她们把我唤了回来。” 姜临风凝视着落蕊的双眸,深黑的眼眸里透着从未有过的恐慌。 他的大手轻抚过落蕊清秀的眉眼、挺翘的鼻梁、苍白的脸颊。 他真的好害怕,原来他真的差点失去蕊儿。 “蕊儿,再也不要离开我,无论什么时候。 昏迷着也好,清醒着也好,要时时记得这个世界有我,我一直都在这里。” “还有,今天跟我说的这些话,万不可再对任何人讲。 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发生在你身上的事。”他慎重地叮嘱道。 “我知道,”落蕊惨笑一声,笑容里透着刺痛人心的哭痛与酸涩,“这些事我连母亲都不敢讲。 跟别人说,也许会被当成疯子关起来吧? 或者被当成鬼魂,一把火烧了? 可我知道你会信我,而我也不想瞒你。 我想要你知道,我所有的事。” 姜临风笑了,笑得明亮璀灿。 他的蕊儿,从来都是如此坦坦荡荡。 此生既已认定了他,便不会再有任何欺瞒。 即便是这样惊世骇俗的事,也要说与他知道。 真好,落蕊真正敞开心扉接纳他了。 姜临风心底的小花又悄悄地开放了一朵。 “蕊儿,你昏迷的时候,我求王爷设法将林大人调到京都任职了。 我也无法忍受,让你一个人在这,而我只能在远方担忧你的安危。 此后余生,我希望时时刻刻守护在你身边,为你挡住所有的灾难。” 落蕊久睡不醒,姜临风急得六神无主。 不管她醒与不醒,他都不能将她留在大明府。 在与林文昌商量之后,他派人给靖王送去了一封信。 “临风,我不要你时时刻刻地守护。 这一世,我已经不是那个单纯柔弱的姑娘了。 很多事情我都可以自己想办法解决。 但是,临风,‘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这是我前世今生一直追求的夙愿。 这一世我愿意将自己完全交付给你,但你不能再与其他的女人纠缠不清,你能做到吗?” 既然已经把自己的底都交待给姜临风了,林落蕊便索性说得再明确些。 这个要求她迟早要提的,她是个来自新世界,对感情有洁癖的女人。 若是她不付出真情也就没这么多事了,可是她偏偏付出了。 “我……” 姜临风卡住了,眼眸中闪烁不定。 像个羞答答的小媳妇一样,他欲言又止欲说还休。 “蕊儿,十二岁时我便去了北境,那时我身边从无任何女子。 回来之后便遇上了你,从此之后,除了你,我心中再无他人,又去与谁纠缠不清?” 林落蕊故作镇静地拍了拍姜临风的脸,心里暗自咋舌。 不知道哪路神仙,可怜我前世受苦受难。 这一世悄么声地,赐了我这么大一宝贝? 这个年代,男人十三四岁的时候,主母便会往他房里塞通房丫鬟。 姜临风已经二十二岁了,至今还没有一个女人。 这是怎样的一个,近乎绝迹的稀有生物? 但是,虽然稀有生物很宝贝,但她要说的话,也还是要说的。 第165章 他以命起誓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临风,不管你之前是怎样的?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希望你能待我以诚。 倘若有一天,你看上了别的女人,大可将实情告之于我。 我不会像别的女人那样,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折腾。 只要就此散去,各自安好。” 落蕊说得决绝,眼眸幽黑深遂,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蕊儿,你……我……” 姜临风第N次卡壳了。 林落蕊的果决,他不是没有见识过。 若真有那么一天,她当真会走得干干脆脆,决不拖泥带水。 她的心被伤得太狠了。 即便认定此生要与他相守,她还是会下意识的给自己找好退路。 姜临风心疼得无以复加,他不知道怎么说,才会让落蕊相信他的赤诚。 他只能把她深深地揽进怀里,搂抱得一紧再紧。 “蕊儿,临风以性命起誓,今生绝不负你。 不与其他任何女人有苟且之事,不纳姬妾,不设通房,不立外室。 若违此誓,便叫我……” “临风,够了!怎可轻易发下如此重誓?” 落蕊厉喝一声,抬手捂住他的嘴,“我相信你此刻对我是真心的便够了,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蕊儿是在担心我么?” 姜临风瞬间美得腮帮子飞到天上去了。 他抓下落蕊捂住自己嘴的手,轻轻地亲吻着,如同对她低语,更像在默默立誓: “即便日后千难万难,临风也绝不食言!” 永宁侯陈侯爷回到了侯府。 忐忑不安好些天的张氏,边打量着他的神色,边小心地问道: “侯爷可与林家商定了,煜儿与林家姑娘的婚事?” “都商量好了,过几个月便给她们完婚。夫人这些时日,多多受累,好好帮他们操持操持吧。” 陈侯爷虽一路劳累,却兴奋得两眼放光。 “夫人,这次去林家,我发现林家的二姑娘长得与煜儿很像,特别的是她的一双眼睛。” “哦?天下竟还有这样巧的事?那林二姑娘莫不是侯爷流落在外的女儿?” 陈侯爷有口无心的样子,使张氏心下大安,她随口应付了几句。 那个贱妇终归是死了。 即便侯爷往日再宠她,她的女儿与侯爷就算对面相坐,也终是不能相认。 “夫人,你可真会说笑,” 陈侯爷笑得无比爽朗,“本侯倒真想有一个那样漂亮的女儿,可惜本侯在外从未有过女人。” 陈侯爷的一番话,让张氏恨得要死,可也彻底放心下来。 现在看来,倒是可以让那个林落蕊再多活些时候。 免得一次次派人杀她,露出马脚,被人抓住就不好了。 落蕊醒了,姜临风也不好每天晚上去陪她了。 于是,他开始专心办理靖王交待的差事。 他必须尽善尽美地完成此趟差事,尽快搜集到忠国公以权谋私、贪赃枉法的证据。 当今圣上年事已高,眼看就该退位让贤了。 虽说储君早立,但是从古至今,历朝历代,最后登上皇位的,又有几个是最初的储君? 几个皇子之间的权利之争欲演欲烈。 某些人甚至开始丧心病狂,阴谋、阳谋、明杀、暗杀,什么手段都敢使出来。 踏上龙椅,君临天下,这条路上从来都是血雨腥风。 几番争斗下来,有人失去了性命,有人失去了战斗力。 倒是早先不被看好的靖王爷屹立不倒,与皇四子宝亲王在几轮争斗中脱颖而出。 两人斗了个平分秋色、旗鼓相当。 但是不管最后谁登上皇位,都绝不能是四皇子。 这是靖王和姜临风共同的信念。 靖王与宝亲王,互相视对方为死敌,无论谁上位,都绝不可能留下对方。 姜临风旗帜鲜明地站在靖王身边,那是他可以以命相托的大哥。 而且就算不为靖王,只为落蕊。姜临风也要尽一切力量,阻止四皇子夺取皇位。 因为四皇子的母妃,就是一次次暗杀落蕊的张氏的亲姐姐。 他与靖王首先要做的是扳倒忠国公,斩断四皇子最强有力的臂膀。 只要忠国公倒了,四皇子争夺皇位的可能便几乎为零。 姜临风在大明府尽心为靖王办事,京城的靖王爷也收到了他派手下送来的信。 读过信,他坚硬的心肠也不禁为之动容。 他把信递给身旁为他研墨的牧婉容: “容儿,临风来信了。” 信很简单,很符合姜临风一贯的,简炼却直达心肺的风格。 吾兄:弟与落蕊遭遇刺杀。 蕊昏迷至今不醒,弟心甚痛。 求兄为林大人斡旋,使调任京官。 若不能,弟愿辞官,时刻守护在落蕊身边。 弟临风顿首拜上。 “临风为我出生入死,却从未求我为他做过任何事,更不会以我们间的兄弟情义来打动我。 今日他直呼吾兄,是真的悲痛之至,绝望地将我当做兄长来求助了。 算算日子,已经过去十几天了,也不知道落蕊醒了没有?” 靖王爷悲伤难过,为姜临风,也为他自己。 姜临风守边八年,流血拼命,搏得无上的功名与荣耀,二十岁便得以受封三品将军。 而今为守护林落蕊,竟扬言要弃官而去,这与当年的自己何其相似。 “也怪我,我早想过要给林文昌在京城谋个职位,却因为琐事缠身总也没有行动。 落蕊两次被暗算,临风都是事后才得到消息的。 那种不能守护爱人的锥心刺骨的痛楚,我亦感同身受。 当年我在北境,容儿独自支撑王府。 每一次你被阴谋算计都让我痛彻心肺。 你的艰难,你的隐忍,让我恨不得不做这什么皇子王爷,只与你归隐田园,只给你一人遮风挡雨。 而今,却是临风在经受这种痛了。 罢了,他既叫我一声兄长,我也不能白担了这兄长的名头。 我必使尽全力为他谋划此事,也算报了落蕊当日的救命之恩。” 靖王爷起身,即刻吩咐属下,去传吏部尚书来见。 “王爷难道不计较临风的态度?他这可是有以辞官相要挟之嫌呢。 为了一个姑娘,便要放弃拼命搏来的一切。临风是不是也太意气用事了?” 靖王妃手里拈着姜临风的信,轻笑言道。 第166章 劫道的来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容儿,临风可不是以辞官相要挟,也不是意气用事。 他一向言必信,行必果。 想来也是经过慎重考虑,他才做出这个决定。 若是此次不能将林文昌调到京城,让落蕊随行到京城来,我们这位姜将军可是真会辞官的。” 靖王爷相信姜临风,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懂他。 当年驻守北境,姜临风不过是一个热血少年。 怀揣着保境安民的梦想,为守护大盛朝和大盛朝的百姓而以命相搏。 而今大盛国泰民安,他又有了想以命守护的人,那自然什么官位荣耀皆可抛却。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那是别人中进士之后愉悦得意的心情。 今科状元乐逍遥,此刻跑得也很疾。 可他却一点看花看草的心情也没有。 他不停地抽打着马儿,只顾一路飞驰奔向大明府。 靖王告诉他与柳静云,林文昌即将调任京官,顺带告诉了他们: 林落蕊昏迷,至今不知是否醒来。 靖王知道乐逍遥对落蕊的心意,当然也知道那是没有结果的。 告诉他这件事,不过让他徒增伤心而已。 然而他还是告知了乐逍遥,许是不想让他留下遗憾吧。 因为靖王也不知道落蕊是否已经醒来,或者是否还能够醒来。 柳静云同样忧心落蕊,可他必须留下来修整林家在京中的老宅。 林文昌调任大理寺少卿的公文,已经发往大明府,不日他将携家眷入京。 林家在京中的老宅,还是十多年前老爷子任刑部尚书时置下的。 此时要搬来住,自然需要修整一番。 原本需要半月时间的路程,乐逍遥只用了不到十天。 他匆匆闯入林家,却只看到林家众人在匆匆忙忙地收拾家当,准备去往京城。 他满心牵挂的林落蕊,已不知去向。 同时消失的,还有那些天一直住在林家的姜三公子。 乐逍遥心中失望,却也感到欣慰。 她醒了便好,她没事便好。 见不见到她,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此时的林落蕊,正跟姜临风行走在去往京城的路上。 林文昌赴京的公文一到,姜临风就去与林文昌商量。 一旦去到京城,天子脚下,想要搞暗杀就不那么容易了。 镇远侯府的那位夫人,也许不会让落蕊顺顺当当地去往京城。 那些想要他命的人,也不会放弃暗杀他的机会。 林文昌一家跟他们一起走,反而不安全。 所以,他就带着落蕊先行一步,到京城再与他们会合了。 “公子,你这样英武的气质,扮做商人一点也不像啊?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 暗香打量着商人打扮的姜临风,嘻笑道。 “咋不像?谁规定的商人就得是温文尔雅的儒商,就不能是像我这样英武的? 其实,真正想杀你的人,你就是穿成个乞丐,扮成个狗子,都能给你认出来。 穿成这样,不过是挡挡旁人的眼罢了。” 姜临风甩了甩衣袖,挑了挑眉毛,假做凶恶地瞪了暗香一眼。 他毫不在意暗香的揶揄,似乎还很得意这身装扮。 真要辞官的话,就做个商人,与落蕊一起行走天下也不错。 暗香一点也不怕他。 她早看出来了,她家主子的脾性,用姑娘的话说,就是“色厉内荏”。 在姑娘面前,有时比小奶狗还驯顺呢。 于是,这一路上,她在作死的边缘上不断地试探。 姜临风正深情而专注地盯着落蕊,暗香悄咪咪地笑道: “公子,暗香对你带姑娘先走的目的,表示严重怀疑,你这纯粹就是假公济私。 你说怕林大人跟着咱们会有危险,所以带姑娘先走。 可你一路上游山玩水,走走停停,哪有个害怕危险,着急赶路的样子? 你看这刚走了半个时辰,遇上这么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你又停下来歇息。 你这分明就是,想借机跟我们姑娘多待一会嘛。” “傻丫头,你老爹没教你,什么叫‘看破不说破,看穿不说穿’吗? 哦,对了,你爹那个粗莽汉子哪懂这些? 你吧,这一点就赶不上你姐姐,你看疏影,人家就不多话。” 姜临风心情甚好,丫鬟打趣他,他丝毫不以为忤,还开心地跟她说笑。 天轻云淡,清风拂面,鸟鸣啾啾,流水潺潺,树木葱郁,繁花正艳。 这样的美景不停下看看,岂不是辜负了这初夏的大好风光? 落蕊同样着一身富家公子的衣衫,安安静静地坐在一大片,开得极嚣张狂妄的鸢尾花旁边,娴雅地笑看姜临风和暗香逗趣。 手里拿着一块从先前的集市上买来的糕点,时而细细地品尝一口。 临风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随他折腾吧。 等回到尔虞我诈的京城里,这样悠闲的日子怕是过不成了。 姜临风着急带她走,落蕊只带了疏影和暗香两个。 阮嬷嬷、楚嬷嬷和青苹、青橘在后面收拾东西,随林家其他人一起走。 青桃和李立信暂时留下,等安排好两个点心铺子之后,再去京城林家找她。 包玉成也暂时留下了,她在这边的一大摊子生意,还需要他细细安排。 林文昌一家要收拾好家当,带着男男女女一家老小,一路从大明府到京城,至少得要一个月。 姜临风也不着急赶路。 他带着落蕊,两人扮做去京城行商的富家兄弟,一路慢悠悠地南下而来。 走过热闹繁华的街市,也穿过幽静偏远的山林。 遇上好吃的便买来吃,看上好玩的便买来玩。 逢着风景好的地方,便停下来歇息半天。 跟落蕊相识两年了,还从未与她一起到处走走看看。 好不容易带她去看个日出,结果日出没看着,还惹得她好一顿哭,差点把他的心肝肺都疼坏了。 这次他们走的这条路线,是他亲自策划的。 要怎么走?经过哪里?只有他自己知道。 想来那些想要算计他们的人,一时半会也跟不过来。 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开心地玩几天了。 “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处过,留下买路财!” 哟!这条路也不太平,碰上劫道的了? 第167章 将军乐傻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明翔驾着马车,不紧不慢地走着。 姜临风在车内静静地喝着茶,眼眸眨也不眨地看着窗前看书的落蕊。 车行至一处茂密的山林,马车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喊。 碰上劫道的了! 只是这是从哪个话本子上学来的戏词? 这确定是来打劫的,不是来搞笑的? 姜临风冲落蕊安抚的一笑,这条路他有大概的了解。 此处并无悍匪,有也不过是三五个流民聚集在一起,在这混口饭吃。 他弯腰从车内走出来,站在车上,眼见明飞和疏影、暗香坐在马上。 一字排开列于车前,正好笑地打量着对面的三个大汉。 说是大汉,也只有为首的一个看着还壮实些。 二十来岁的年纪,穿着个短衫,裸着个胸脯,肩膀上扛着柄大刀,乍乍呼呼地立在那儿,看起来是有点唬人。 后面两个跟他年纪差不多,身体一点也不壮。 脸色发黄,一副营养不良、缺衣少食的样子。 胆子也不大,举着把大刀,腿都晃晃悠悠地打颤。 就这样的也敢出来打劫? 若是遇上个凶悍的,只怕他们仨就让人家先给劫了。 “朋友,在下是去往京城行商的小生意人,身上并无多余的银两。 可否请诸位大哥通融一下,今日且容我们通过? 改日在下必奉上银资以示感谢。”姜临风抱拳道。 底下百姓生活贫苦,有些也是真活不下去了,才会出来做这个营生。 若无必要,他也不想赶尽杀绝。 “你怎么这么啰嗦?” 为首的大汉不耐烦了,大喊道: “老子劫道有三不劫:老弱妇孺不劫,贫苦百姓不劫,不贪赃枉法的清官不劫。 你说你符合哪一条,能让老子放过你?” “倒真是一条也不符,”姜临风沉思片刻,点了点头,笑道,“如此,朋友一定不放在下过去了?” “一定不放,绝对不放!老子跟兄弟在此占山为王,这个也不劫,那个也不劫,饭都没得吃了。 今天好不容易遇上个符合条件的,怎么能放过?” 大汉倒诚实,不用人问就自己竹桶倒豆子,倒了个清清楚楚。 “那么,就只好打一场喽?” 姜临风是真乐了,就没见过这么爱说话的劫道的。 “也罢,明飞,你上!点到为止,别伤了人性命。” 明飞早憋不住了。 想他们自小跟随主子驻守边境,守疆卫民多年,不知经历过多少生死之战。 如今回到后方,还能让个土匪给劫了? 当下答应一声,飞身从马上跳下去,抡起刀,冲着那为首的大汉便砍。 后边那两个吓得扛起刀,“刺溜”一下就窜到旁边去了。 他们两个,只是来凑数的。 为首的大汉一愣,他可没想到这茬子这么硬。 不是说经商的嘛?怎么比他这当土匪的还横,说打就打,抡刀就砍。 当然,人家肩膀上扛的大刀也不是吃素的,愣过之后,他抬起刀挡了一下。 明飞“唉哟”一声,手里的刀险些脱手飞出去。 这家伙,功夫不知道怎么样,倒是有一把子蛮力气。 明飞也不敢小瞧他了,既然力气比不过,便只能比巧劲了。 他稳了稳心神,又抡刀上前,与那大汉缠斗起来。 明飞与那大汉虽说用的兵器都是刀,但大汉手里的刀明显比明飞的更厚更重。 人家挥舞起来还虎虎生风,好似毫不费力。 明飞力气不足,但胜在他身体灵活,又身经百战,做战经验比那大汉不知道多了多少。 展转腾挪,上下翻飞,两人一时竟斗得势均力敌,难分胜负。 明飞本来一招一式,稳扎稳打,凭借身体的灵活性和极快的出刀速度,时间久了也能耗死对方。 奈何身后总有个不怀好意的人,漫不经心地点评: “唉呀呀,明飞,把你放在大明府这两年,你是不是光顾吃了?这功夫明显不行了啊……” “对对,往左往左。嗐,这一招你明明可以往左一闪,回身一刀取他后背。看看,看看,还真是不行了啊……” “明飞,限你十招之内打败他!不然,骁卫府的职位,我可就不给你留了。你就给本将军做一辈子小侍卫吧……” 明飞心里那个气啊!我不行?你行你来呀? 光在后面傻兮兮地叨叨叨,叨叨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叨叨了? 莫不是林姑娘给了你什么甜头,高兴成了个大傻子? 就这家伙这身蛮力气,根本不敢跟他硬碰硬。 好几次被他撩到,都被震得虎口发麻,手里的刀都要握不住了。 哼!给你做一辈子侍卫也不是不可以,就是老让人叨叨着太丢人了。 你说我不行,我给你看看我到底行不行? 明飞心思一转,欺身上前,使出浑身解数。 攻势更加快捷凌厉,终于逼得大汉步步后退,眼看就要招架不住了。 “不打了,不打了,老子不打了!” 那大汉忽然收了刀,嘴里嚷嚷起来。 “哦?怎么不打了?我看得正在兴头上呢。” 姜临风意犹未尽,他的确很长时间没看过这么精彩的打斗了。 “老子算是听明白了,你们压根就不是什么商人。” 大汉也累得有些气喘,气呼呼地喊: “你说你一个微服出行的将军,干什么戏弄于我? 莫说我打不过你们,就算能打过你们,还有我的好果子吃吗? 到时候,你再带着大批人马来剿了我们?” 姜临风大笑:“兄台倒是个明白人,这下可是要放我们走了?” “快走快走,别耽误老子劫道,老子可是有两天没吃饭了。”大汉嘟囔。 “放肆!知道在你面前的是微服的将军,还敢自称老子?”明飞喝道。 两天没吃饭,都能跟老子打个平手。这要是吃饱了,还不得被你打死。 太他娘的狂了!明飞心里暗戳戳地嘀咕。 嗨,这大个子行啊! 姜临风心里也嘀咕,他左瞅右瞅这大个子土匪,越瞅越顺眼。 喜欢这大汉的爽朗性子,还有他的一身好功夫。 不如收了,做个小弟? 于是,他随口道: “算了明飞,草莽之人哪来那么多规矩? 不过兄台,你真打算在这儿做一辈子土匪吗?” 第168章 乌门山悬崖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姜临风循循善诱: “这一行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名声不好,而且弄不好,再让官兵给你剿喽。 到时候,你们能不能有命活下去都很难说。 再说你这性子,做土匪都没得饭吃,还埋没了你这一身好功夫。” 姜临风因荣王一事立了大功,官升一级,已擢升为十二禁卫之左骁卫营大将军。 他爱才,见着个好的,就想网罗到自己的营里去。 明飞的身手有多强?他是知道的。 大个子能让明飞都感到费力,当真是从军的好材料。 姜临风态度温和,大汉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本来想去劫人家,却被人家反杀了。 人家没有对他怎么样,还和颜悦色地跟他说话。 再跟人家不好好说,那就太不识抬举了。 于是,大汉把刀往后背一插,老老实实地回道: “将军,在下本是青阳府种地的。 自小有一把子傻力气,还跟村里一个镖师学了些功夫。 本来也想做镖师,但是家里有老娘要照顾,就一直没做成。” “去年青阳府地动,家毁了,老娘也没了。 我和几个兄弟跑到这来,占了这个山头。 三五天的出来抢一把,有一搭没一搭的混口饭吃。 这样的日子,在下也不想过了。 正想着劫了你们,凑些盘缠好回青阳。 接着种地,或去哪里做个镖师。” “兄台若是有意,不如去从军。 你这身手,不管是回家种地还是做镖师,都可惜了。 在下左骁卫大将军姜临风,一个月后,兄台可以去京中左骁卫府找我,我给兄台安排个合适的职位。” “那敢情好,”大汉大喜,急忙抱拳行礼,“将军,在下张大壮。寨子里还有几个兄弟得安排安排,一个月后咱去京城再见。” 姜临风吩咐给他取了五十两银子,做兄弟们回乡的费用。 与张大壮告别后,一行人又启程前行了。 落蕊自始至终坐在马车中,虽说她女扮男装,可到底是姑娘,不好常在外人面前露面。 姜临风满面春风地坐进马车。 这一趟真是赚了,带着自己喜欢的姑娘,一路游山玩水,吃吃喝喝。 看了一场精彩的打斗,顺便降伏了几个土匪,还招了一个好兵。 落蕊含笑看着笑得嘴都要咧到腮帮子上的姜临风,轻轻摇摇头。 这家伙哪像个久负盛名的将军?一点小事就高兴得像个孩子。 落蕊心中慢慢涌上一股浓浓的疼惜。 恣意洒脱,嬉笑温和,或许这才是他的本性吧? 凌厉冷酷,不近人情,只是他在京城那样复杂险恶的地方,不得不戴的假面而已。 “将军,将军,等一下。” 落蕊和姜临风又走了几天,这一天正要投宿时,身后有人大喊着向他们跑过来。 “张大壮,你这会跟过来做什么?” 明飞赶紧拦住他,不让他靠近马车。 “唉呀,你拦我做什么?我要见将军。” 张大壮跑得满头大汗,着急忙慌地喊。 “大壮,有什么事?” 姜临风打开车帘,走了出去。 “将军,有人在追杀你们。” 张大壮急忙迎上来,说道: “跟将军分开后,我和几个兄弟原本准备回家看看。 路上碰上一伙人,在打听一男一女两个富贵的年轻人。 起先我没在意,后来他们说话间提到了将军的名字,我才知道他们要追杀你们。 我让几个兄弟暗中跟着他们,就一路赶着追你们来了。 将军,你听懂了吗?” “听懂了,你说有人在追杀我们。他们大概有多少人?” “大概得有四五十个,将军快想想办法吧。” 姜临风返身回到车内,揉了揉落蕊娇嫩的脸颊,温柔地笑: “蕊儿,追杀的人跟上来了,怕不怕?” 落蕊温柔的眸中如有光波流动,她握住姜临风有些粗糙的大手,轻笑: “你在,我什么都不怕。只是怕打起来,会拖累了你们。” “公子,不如我和暗香换上姑娘的衣裳,和明飞、明翔分两路去引开追兵。 公子带着姑娘先藏起来,等他们过去了,你们再走。” 疏影赶上前来,隔着车窗帘,对姜临风说道。 姜临风点点头,刚要说话,落蕊却抢他一步开口道: “不行!这样疏影他们不就危险了么? 上次受的伤,这会都还没好利索呢,不能让他们再涉险了。 临风,我有个想法,你看看可不可行? 从这里往前再走一段路,有一座山叫乌门山。 乌门山半山腰有一处悬崖,悬崖不高,以你们的身手,都可以顺着绳子下到下面去。 下了悬崖,从那边下乌门山,再往西走一段路程,就可以到墨澜江渡口。 我们从那里走水路到京城,这样可以吗?” 姜临风为将多年,时常演练排兵布阵。 大盛朝的疆域布局,尽在脑中。 哪里有山?哪里有河?哪里是广阔平原?哪里适合设伏兵埋伏? 这些早在他的脑子里,印得清清楚楚。 但是任哪张地图,也不会标出,哪座山上,哪里有一片悬崖?哪里有一条小路? 这样的地形,只有亲身看过才会知道。 落蕊一个闺阁姑娘,怎么会知道得如此详细?姜临风心里不免有些猜测。 但是现在也不是让他深思的时候,后边有人马在追着他们,时间迫在眉睫。 落蕊在他身边,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跟追兵正面硬碰。 或许落蕊的办法,真的可以让他们摆脱追兵? 姜临风他们也不再投宿了,连夜驾车往前急赶。 天明时,刚好赶到乌门山山脚下。 他将马匹和马车都留给张大壮,又取了二百两银子给他。 嘱咐他驾车离得远远的,切不可暴露他们的行踪。 在远处和兄弟们汇合后,继续跟着那伙追兵,直到随着他们回到京城。 一行人登上乌门山,至山腰处,果然看到了一片悬崖。 悬崖陡峭,一株老松屹立于此。 落蕊默默地站在临风身边,微垂着头,美目中似有泪花涌动。 自从来到乌门山,她的情绪便有些低落。 此时站在悬崖边上,更是悲伤难抑。 眼眸闪烁间,望向悬崖底部。 她想下去,又胆怯得不敢下去。 第169章 生母的坟墓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明翔将一条长长的绳子,牢牢系在老松树上。 绳子是他们一直放在马车上,随行带着的。 长年行军打仗形成的习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遇上什么事。 绳子、匕首、地图、水、各种方便存放的食物,都是随身必备的物品。 明飞顺着绳子下去,四处巡视一圈,然后站在崖底仰望他们,示意下面安全无虞。 二三十米的高度,对他们来说确实不是难事。 落蕊这小细胳膊小细腿,却不敢说。 “蕊儿,来,我带你下去。” 姜临风用布条将她牢牢缚在自己身后,小心地顺着绳子往下滑去。 落蕊没有拒绝,顺从地伏在他宽阔的背上。 没来到这里之前,她以为自己可以平静地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可是,当真的走到这里时,她却发现,她的情绪始终处于悲伤中,难以自拔。 她竭力想从中挣脱出来,最终却还是无济于事。 伏在临风背上,双手环住他的脖颈,感受着他温暖而有力的气息,她才感到心中渐渐安静下来。 疏影和暗香相继下来以后,明翔解下绳子,扔到崖底。 仔细地清除了崖顶,他们几人的脚印,他拔出身上的匕首,纵身而下。 匕首一下一下,稳稳地刺入山石缝隙中。 双脚轮番交替,踩着山崖上凸出的山石,他徒手从崖上攀了下来。 以此彻底掩藏了他们,从此处经过的痕迹。 “公子,姑娘,你们看那是什么?” 走在前面的暗香,忽然回头对落蕊和姜临风说道。 “什么?” 姜临风说着,便要拉落蕊上前观看。 落蕊脸色惨白,毫无血色。 同样细嫩又惨白的手,紧紧攥着姜临风的衣襟。 双腿战战,似随时可能瘫倒在地。 两只脚,再不能向前迈出半步。 那里有两个土包,准确地说是两个坟堆。 坟堆很小,每个前面都竖着一块木板。 其中一块木板上,什么也没写。 另一块木板上,简单地写了两行字。 一行是:慈母之墓;一行是:女落蕊立。 “姐姐,你看那木板上写的字,难道有人跟姑娘同名?”暗香悄悄捅了捅疏影,低声问。 疏影担心地看着落蕊,摇摇头,没有说话。 她性子沉稳,心思也比暗香细腻,早看出落蕊的情绪不对头,却不知根源竟在这里。 “蕊儿,母亲便埋在这里?” 姜临风转身将落蕊圈在怀里,凝视着她不知何时已蓄满眼泪的双眸,轻声问道。 “嗯,另一个坟包是舅舅的。 子煜哥哥说,当年母亲不见了之后,舅舅也再没见过,猜想是舅舅把母亲救了出来。 后来张氏派人追杀,母亲身边的那个侍卫应该是舅舅。 他拼死相护,以致重伤垂危。 母亲生下我后,便去世了。 舅舅为了保全我的性命,让方氏母亲将他们送到那片悬崖处。 当时我就在方氏母亲怀里,亲眼目睹舅舅,抱着母亲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他们的遗体,是方氏母亲留下的人埋葬在这里的。” 落蕊伏在临风怀里,极力压抑着悲伤,将当年的事情说给他听。 虽然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虽然她已经尽量简单地描述,但却依然痛得难以呼吸。 姜临风紧紧地抱着她,温热的手掌轻抚着她的后背。 只有他懂得,落蕊的亲眼目睹,到底是有多么令人窒息。 那不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婴儿,茫然地面对亲人的故去。 而是一个二十几岁的成年姑娘,眼看着亲人离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彻骨之痛。 “蕊儿,来。” 姜临风攥着落蕊的手,温暖的掌心给她传去坚定的力量。 他拉着落蕊,一起跪在母亲的坟前。 “岳母大人,我是姜临风。虽然我与蕊儿还没有成亲,甚至还没有订亲。 但是我们已经相约,此生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岳母大人请放心,临风一定会照顾好她,护她一生平安喜乐。” “母亲,临风他对我很好,养父养母视我如亲生,蕊儿还找到了哥哥和父亲。 母亲您放心吧,我们会好好地活着。” 落蕊拉着姜临风,郑重地给母亲磕了三个头。 “母亲,舅舅,你们且在此好好安歇。 将来蕊儿一定会选一个有山有水、风景优美的地方,重新安葬你们。” “走吧,蕊儿。” 姜临风伸手拉起落蕊,疼惜地道。 “疏影,把写有我名字的木板拔了吧。” 落蕊浑身无力,瘫软在姜临风怀里,却还是冷静地吩咐着。 这种时候,不能给人留下任何线索。 姜临风不由分说地背起落蕊,与明飞等人一路向西疾行。 日落时分,终于到达了墨澜江位于嘉河府的一个小渡口。 “天色已晚,先找客栈歇息,明日一早再登船启行。”姜临风道。 落蕊很坚强,路上硬是挣扎着从他背上下来,坚持要自己走。 姜临风担心她再连夜赶路会吃不消,她的身体和情绪都需要调整。 这个渡口不大,且位置偏僻,来往的行人不多。 众人转了一圈,也只见着一家客栈。 姜临风吩咐明翔去定好船,再来与他们汇合,便与落蕊他们一起走进客栈。 客栈里只剩下四个房间,姜临风便全订了下来。 刚好他和落蕊一人一间,疏影和暗香一间,明飞和明翔一间。 各自回房间,梳洗一番并稍作休息后,他们一起下来用饭。 众人一进大堂,便看见明翔与两位白衣公子站在柜台前。 两位公子正在争吵不休。 一位嚷嚷:“掌柜的,给我们一间上房……” 另一位白了他一眼,嚷道: “掌柜的,别听他的,我们要两间上房……” 先前那位公子扳着另一位公子的手,嘻嘻笑着: “就一间,一间就好,要多了不是浪费嘛。” “不行,要两间,一间总是被你闹得睡不好。” 另一位不依,坚持非要两间房。 掌柜的被他们两个吵得头疼,好不容易插上嘴,无奈地道: “两位爷,快别吵了。 莫说是两间上房,就是一间下房也没了。 刚才那位爷把剩下的四间房全要了。” 第170章 又一个傻子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掌柜的伸手一指从楼梯上下来的姜临风。 明翔一看自家爷,连忙迎上来,指着那两位公子道: “公子,渡口仅有的几条船,都被旁人预订了。 幸好,这两位公子听说咱们着急赶路,同意让咱们搭他们的船一起走。” 落蕊仔细打量这两人,见他们穿着打扮相似。 皆身着质量上乘的白色如意云纹缎袍,宽衫广袖,腰间佩剑。 一绺黑发用长长的蓝色缎带束起,剩下的便自然的垂在脑后。 飘逸洒脱,逍遥如仙。 要一间房的那位,身量与姜临风有些相似。肩宽背阔,壮硕健美。 另一位稍嫌单薄,但也清瘦挺拔,相貌俊秀,自有风韵。 看两人的神色,坦坦荡荡,不似奸邪之辈。与他们同行,倒也可以安心。 “在下林江,谢过两位兄台。这渡口就这一间客栈,两位兄台若不嫌弃,在下匀出一间房给两位可好?” 姜临风抱拳,朝一间房公子笑着说道。 又转身低声问落蕊: “蕊儿,委屈你跟疏影和暗香一起睡,可好?我正好也不放心你一个人睡。” 落蕊轻轻点点头。 那位心愿得逞,贼兮兮地嘿嘿笑道: “在下王南飞,谢过林公子。” 转头冲另一位做了个鬼脸,一副“看吧,看吧,还得跟我住一个屋”的得意样子。 另一位面无表情地斜了他一眼,脸上明明写着“行,你赢了,你厉害,晚上敢闹我,看我不拍死你!”。 他也抱拳对姜临风道:“在下王北飞,也谢过林公子。” 暗香在旁边偷笑: “你们两个,怎么一个要往南飞,一个要往北飞?是要分道扬镳,散伙了吗?” 众人一起笑了出来。 这名字一听便不是真名,出门在外,谁会将真名示以陌生人? 别人知道,也不会戳破,也就是暗香心直口快,说了出来。 落蕊轻叱一声:“暗香,不得无礼。” 暗香一吐小舌头,躲到疏影身后去了。 王南飞一点也不介意,依然笑得温雅柔和,让人如沐浴在和暖的春风之中。 “无妨,无妨。小姑娘倒是爽直大方,伶俐可爱。都是这只小燕子爱与我唱反调,大家不要在意。” 说完,他亲昵地揉了揉旁边小燕子公子的脑袋。 小燕子恶狠狠地瞪着他,挥手打开他的狗爪子。 王南飞不以为意,宠溺地回望着他,笑容灿烂得,像个捡了便宜的二傻子。 “王公子,俗话说‘百年修得同船渡’,既然我们这么有缘,不如坐下来一起用膳吧?” 姜临风玩笑道。 明日便要一起乘船,走一段不短的路程。 一起用膳,恰好可以先联络一下感情。 “当然是好,在下何其有幸,能与几位一起用膳。” 王南飞闻言,也不扭捏,拉着小燕子坐了下来。 姜临风与落蕊本来也不讲什么主仆有别、上下尊卑。 出门在外,就更没有那么多讲究了。 当下明飞与疏影他们一起上桌,点齐饭菜,便吃了起来。 “你不好好吃饭,眼珠子扒人家身上下不来了?” 小燕子吃着吃着,突然停下来,拿手挡在王南飞眼前,嘴里嗔怪着。 “我只是看这位小公子,生得实在是清秀俊俏。 脸皮嫩得像小姑娘一样,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怎么,你这就吃味了?” 王南飞轻轻拨开小燕子的手,另一只手轻柔地擦掉他嘴角的一点油渍。 那动作,自然流畅,一气呵成,一看便是日常做惯的。 “来,来,别生气了。吃一口银耳莲子羹,美容养颜。 多吃几口,兴许你的脸皮,也能跟这位小公子一样柔嫩爽滑……” 王南飞舀起一匙莲子羹,凑到小燕子嘴边,柔声劝着。 明飞和疏影他们几个,本来还怕落蕊尴尬。 可是瞅一眼女扮男装,浑不在乎,还有些饶有兴味的落蕊,再瞅一眼脸色涨得通红通红的小燕子公子。 几人个个捂着嘴,憋笑憋得脸也红了。 “呸,把你的手拿开,谁要跟她一样? 你这个傻子,你就看不出她明明是个……,哪有你这样盯着人家看的?” 小燕子推开王南飞端汤羹的手,附在他耳边轻声嘀咕了一句。 王南飞愕然睁大眼睛,转头又仔细打量了落蕊一眼,顿时恍然大悟。 他连忙收敛神色,抱拳道:“这位公子,在下失礼了。” 小燕子又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似乎很想上去,挖下他那两只不老实的眼珠子。 姜临风轻咳一声,低声笑道: “无妨。既然公子看出来了,在下也不隐瞒了。 这是家妹,与我在外行走时,一直做如此装扮,这样行事方便些。” “理解,理解。”王南飞爽朗一笑。 他确实是个真正的正人君子,看清落蕊是个穿着男装的女娇娥后,眼神便再不往她身上瞟一眼。 落蕊低垂着头,掩嘴偷笑。 这两位似不食人间烟火般飘逸如仙,性情洒脱,磊落坦荡。 王南飞,一颗心全在小燕子身上,絮絮叨叨,关怀宠溺之情毫不掩饰。 小燕子,温和俊美,心细如发。 明明很在意王南飞,却要装得不耐烦他,对他的关怀宠溺也不假辞色。 实则心里很是依恋他,恣意享受着他的关爱。 一对活宝,还真是有趣。 看来这一路水路行程,不会无聊了。 第二日一大早,两方人一起用过早膳,又准备了船上需要的生活物品,便登船启行了。 暖风和煦,阳光照在水面上发出清凌凌的光。 姜临风担心落蕊晕船,没过多久,便来到她和疏影、暗香三人的房间看她。 风浪不大,船在江面上行驶得很稳当,落蕊并没有太多不适的感觉。 姜临风看她状态还不错,心里也放心了很多。 把疏影和暗香两姐妹赶到外面去晒太阳,他在屋里边喝茶边与落蕊闲谈。 “蕊儿,你看着王公子和小燕子那样,不觉得奇怪吗?” 姜临风想起王南风和小燕子昨日的形容,不禁哑然失笑。 “有什么奇怪的?”落蕊反问。 “他们两个……” 姜临风吞吞吐吐,似乎觉得,这个话题在落蕊面前不好说。 第171章 被殃及的鱼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我知道你说的什么,我有那么肤浅吗?” 落蕊会意,轻笑道:“不过,你有没有猜测过他们的身份? 他们两人穿的衣衫,戴的玉佩,甚至是挂的香囊,都不是普通人家能够拥有的。” 姜临风沉吟道: “我有猜测过,他们两人的确不是普通人。 往南飞,大盛朝的南边是燕国。 燕是燕国皇室的姓氏,小燕子应该是燕国皇室中人。 他虽说身体清瘦,相貌俊美,但不娘气。 若他不是燕国皇家人,怎么想王南飞也不该给他起这么个的名。但是,到底是谁我还猜不出。 不过,这两人别看玩闹起来没个正形,身上却自带一股正气,绝非鸡鸣狗盗之徒,倒是可以放心。” 两人正在谈着,疏影前来敲门。 “公子,姑娘,外面日光正好,王公子约你们一起,品茶看风景。” 姜临风和落蕊相视一笑,起身整了整衣衫出去了。 晴好的阳光下,王南飞早摆了一张圆桌。 桌上一壶清茶,几只细瓷茶杯,几碟精致的点心,还有当季的时令鲜果。 这两人倒是会享受,出门在外也不将就,该有的一样也不缺。 “林兄,林姑娘,南飞与小燕子前些日子闲游到一方茶园。 这是我们亲眼看着,年方豆蔻的妙龄少女,亲手采摘下的明前碧螺春。 一连三天,才只得了半斤,你们尝尝,滋味如何?” 王南飞挽起衣袖,给落蕊和临风一人倒了一杯茶水。 “竟是明前碧螺春?今日在下真是有口福了。 明前茶生长缓慢,产量极少,且听说碧螺春都是由少女亲手采摘,能得半斤已是极为难得了。” 姜临风细细品尝了一口,赞道:“果然清香醇美,入口回甘,确是好茶。” 几人围坐在桌前,喝着醇美的碧螺春,吃着美味的点心,谈着这些年各自走过的路、看过的景、见过的人,越说越欢畅,越聊越投机。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他们都是光明磊落之人,又在这样美好的景致下,自然放松心态,彼此欣赏,彼此吸引。 是夜,熟睡的林落蕊被疏影轻轻晃醒。 她睁开惺忪的睡眼,却见疏影和暗香都手执刀柄,警惕地注视着屋外。 凝神静听,果然外面有“砰砰砰”的刀剑撞击的声音。 难道还是被追上了?落蕊心里一惊。 “走,出去看看,若是有危险,你俩也能帮上忙。” 落蕊披衣而起,她不是遇事只知躲避的性子。 况且外面情况不明,她不能躲在后面,只让姜临风等与人厮杀。 “不行,姑娘,我和暗香的任务就是好好地保护你。”疏影坚持。 “你们保护我没错,可若是临风他们招架不住,我们躲在屋里有什么用? 出去看看,能帮忙就帮,大不了跳水逃跑。你们可别忘了,我的水性是极好的。” “走。”疏影被说服了。 姑娘说得没错,她也担心外面的情况。 当下拉开门,她当先跳了出去。 落蕊跟在暗香身后也出去了,却见明亮的月光下,十几个人围着王南飞和小燕子,打得正激烈。 姜临风和明飞、明翔站在一边发懵。 好不容易躲过自己的追杀,又好巧不巧地遇上别人的追杀。 这运气,唉,真不知道该咋说?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们今天就是那条池子里的鱼了? “林兄,你们快回屋里去。这是我们两个的事,不能伤着你们。” 王南飞一剑刺伤一个贼人,又飞起一脚将他踹倒,还不忘跟姜临风说话。 “对,滚回自己屋去,我们只要这两人的命。只要你们不插手,便可放过你们。” 一个贼人狂妄地朝姜临风大声喊。 “你就那么确定,今天能要了我们两人的命,而不是我们两个杀光你们?” 小燕子杀得性起,白色的衣袍上染了斑斑血迹,逍遥仙君竟也杀出几分霸气。 “我家主子有令,绝不许你活着回到皇城。为了万无一失,我们在船底潜藏了一天一夜。 专门等到船行到江中才动手,就是为了让你逃都没地方逃,今夜必杀了你们!” 贼人气焰嚣张,似乎志在必得。 王南飞虽然功夫不错,但是他一边与人对战还要护着小燕子,慌乱中还是被贼人砍了几下,伤口不断往外涌着鲜血。 “哼!在我大盛朝杀人,问过我同意了吗?” “疏影、暗香,你俩护着你们姑娘!躲远点,别溅身上血。” 姜临风提刀就上去了。 明飞、明翔跟着也上去了。 姜临风在战场上用的兵器是枪,但是日常一般用刀,他的属下也大都使刀。 剑比较轻灵,重在灵活,刀偏厚重,更注重力量。 这三个力量型的壮汉一上场,形势便发生了翻转。 几个贼人怎么也不会想到,随便遇上几个人,便有这样的好功夫。 一时间,被压制得只有招架之力了。 姜临风边挥刀砍杀边问:“燕兄,留活口吗?” 小燕子随口便答:“不需要,全杀光!” 于是,贼人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选择的必杀之地,最后终成了他们自己的葬骨之处。 不过一会,十几个贼人便横七竖八地躺在船上,动也不能动了。 明飞、明翔挨个检查,死了的,直接抓起来扔到河里。 还有口气的,补一刀,再抓起来扔下去。 动作干脆利落,娴熟优雅,一看平日里就没少干过这活。 小燕子扶着王南飞,拣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双手抱拳对姜临风道: “兄台,重新认识一下,在下燕空凌,大燕国六皇子。 这是与我从小一起长大的,知己好友南飞越。 今天多亏几位出手相助,不然我们两个,可就要命丧于此了。” “六皇子何须多言?即便我们不出手,两位杀光他们,也不过是多费些时间。” 姜临风谦让一番,也抱拳道: “在下姜临风,大盛国左骁卫大将军。 燕国皇子来到我大盛朝,临风怎么能看着你遇险而不相帮呢? 何况今日燕兄和南兄赠茶之恩,临风还没有谢过呢。”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 落蕊带着疏影和暗香快步走过来,小声嗔怪道。 第172章 六皇子煮粥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这位南兄的伤再不包好,只怕他没被贼人砍死,却要被你们俩啰嗦得流血而亡了。” 落蕊责备的眼光,瞅着姜临风和燕空凌。 坐在地上的南飞越哈哈大笑。 “姑娘,在下没那么娇气,一点小伤不碍事。” 光顾寒喧了,竟忘了这里还有个伤员。 燕空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急忙蹲下来,查看南飞越的伤势。 “对不起啊,阿越,平常都是你照顾我,竟不知道你也需要照顾的。” 说着,他跟姜临风和落蕊告辞,扶着南飞越回去包扎伤口了。 南飞越回头冲落蕊灿烂的一笑。 他不在意身上的伤,却为能享受到燕空凌的关切而心满意足。 落蕊看了他的伤处,都是皮外伤,不需要她这个大夫帮忙,便道: “疏影,你跟着六皇子去看看。 他一个皇子,平素只有别人伺侯他的份,只怕做不来处理伤口这种事。” 疏影答应一声,跟着去了。 不一会又回来了,笑着道: “姑娘,您真是白担心了。六皇子处理伤口,清洗、上药、包扎,一气呵气。 那手法熟练的,可不是一次两次能练成的。 就最后打的那个结,都比疏影打得漂亮。” 第二日,天气依然晴好。 暖风依然和煦,大船依然在河面上稳稳地向前行驶。 甲板上干干净净的,不见一丝血迹,连血腥气都闻不到一丝半点。 明飞和明翔连夜冲洗了甲板,干净得就好像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暗香去了一趟厨房,回来笑得花枝乱颤。 嗯,花枝都快要颤断了。 “唉哟,真是笑死我了,六皇子殿下在厨房里忙活着煮粥呢。 一脸的灶灰,都看不出模样来了。 不是他叫我,我都不知道是他。 他说这是他煮的第八锅粥了,好歹没有煮糊,也没有夹生。 喜滋滋地端着一碗,回去给南公子吃了,剩下的便让我们当早膳。 暗香尝了一口,亲娘来,差点被齁死。 六皇子真是太有才了,煮个粥还要放那么多盐? 也不知道南公子喝不喝得下去?” “你就别操心了,他肯定美滋滋地喝着呢。 难为六皇子有心,他怎么会嫌弃?指不定心里有多美呢?” 落蕊轻笑。 她不用想也知道,南公子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粥喝光,还得大大夸赞燕空凌做的粥好喝着呢。 “暗香,别光顾笑了,快些再去煮上粥。 呆会我们去甲板上用早膳,也请南公子和六皇子一起。” 暗香道:“已经煮上了。我再去准备些点心、小菜。 我可不敢让公子喝六皇子殿下做的粥。 这要让他喝,怕是抓着我就扔江里喂王八了。” 落蕊梳洗停当出去用早膳时,南飞越和燕空凌已经就坐了。 南飞越的伤看着挺吓人,包扎好,止住血,便没有大碍了。 这会看着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尚可。 暗香冲南飞越促狭地笑: “南公子,六皇子殿下做的粥可都喝光了?味道可还好?” 燕空凌如同求表扬的小爱宠,眼里闪着小星星般看着南飞越。 南飞越轻抚了抚燕空凌的手背,宠溺地一笑,道: “自然都喝光了,阿凌做的粥自然香甜的,他还特意给我放了糖呢。” “对对,六皇子殿下做的粥真的很好喝,暗香都没舍得端上桌,在厨房里便给喝完了。” 暗香悄咪咪地笑。 看着燕空凌一脸的灿烂得意,南飞越感激又无奈地冲着暗香笑。 落蕊和疏影、暗香也忍不住地偷笑。 姜临风看着他们主仆三人的表情,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家伙,大清早咋滴乐成这样? 难道是因为燕空凌给南飞越煮粥,落蕊羡慕了? 姜临风自动脑补了一段落蕊的心理活动,看着落蕊,深情款款地道: “蕊儿,不必羡慕南兄,明天我也给你煮粥吃。” 落蕊脸一僵,想起姜临风煮的面了,赶紧绷起脸,小声道: “不必不必,疏影和暗香做得蛮好的。” 疏影还能憋住了,暗香早跑到远处大笑去了。 若是公子煮粥,是否也会弄的那样狼狈? 煮出来的粥也是那样的美味? 是不是哪天,真的可以让公子尝试一下? 用完膳后,姜临风和落蕊与南飞越两人一起闲谈起来。 “南兄,燕兄,给你们重新介绍一下,这是临风的未婚妻林落蕊。 此次她父亲要赴京上任,因我俩身份特殊,一路上怕免不了生事,我索性带她先行一步。 也是有缘,才能与南兄和燕兄碰到一起。” 既然大家都挑明了身份,那他不妨再释放一份善意。 彼此坦诚,才能结交到真正的朋友。 “看来姜兄和林姑娘也是有故事的人。” 南飞越笑道: “我和阿凌的关系,你们应该也早看出来了,就不再细说了。” 南飞越冲燕空凌温柔地一笑。 “我父亲是大燕的武将,在我八岁那年战死沙场。 皇上恩典,择我为时年刚刚六岁的阿凌侍读。 我们在那个冷酷无情的皇宫里,一起面对阴谋算计,一起面对欺压排挤,一起报复阴谋算计、欺压排挤我们的皇子嫔妃们。 十年后,敌国来犯,我受诏出征。 三年之后,几经生死的我回到皇城,却见阿凌已被他们折磨得不成样子了。 长衫穿在身上,宽大得如同套在一根竹竿上,沉郁绝望得没有一丝生气。 我拒绝了皇上给我的封赏,用一身战功换皇上恩准带阿凌出宫几年。 皇上准了,阿凌本不受他宠爱,离开几年又有何妨? 这几年我和阿凌躲开一切皇室争斗,过得逍遥自在。“ 南飞越停了一下,笑了笑,又道: ”姜兄是大盛国的将军,想必对我们燕国的情况也有了解,我讲这些也不算泄密了。 京中各位皇子争斗不休,几年下来,八位皇子除了大皇子和阿凌,其他的非死即残。 大皇子借母家之势,残害其他皇子的同时,甚至还有谋权篡位之意。 被逼到绝境的皇上终于又想起了阿凌,派人传旨让我们回京。 从接到圣旨开始,针对阿凌的刺杀便没有停过。 这些日子,我连睡觉都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阿凌好不容易养回来的几两肉,又快给折腾没了。” 第173章 回到京城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阿越去战场的那三年,我被欺压得很惨。 常常旧伤不断,又添新伤。被折磨得狠了,我都想不如就此死掉算了。 后来阿越回来了,不顾一切地用一身军功换我几年的自由。” 燕空凌握住南飞越的手,声音低沉而有些沙哑。 “这几年,我觉得每一天都是快乐的。 从没想过有一天,还要回到那个没有一点人情味的皇宫。 可是皇命难违,我不得不回。 一路被追杀,也一路竭尽全力的活着。 因为阿越,我比任何时候都渴望活。 回到皇城,与大皇子相斗,也不知道最终会是个什么结果。 但是为了阿越,我会拼上一切,为我和他搏得一个未来。” 燕空凌声音抖颤,也许是因为激动,也许是因为恐惧。 南飞越握紧他同样颤抖的手,声音无比坚定: “阿凌,别怕!我们一起拼死一搏。即便最后仍然是死,也有我陪你一起。” 天空湛蓝,清风暖暖,江水水平静无浪,两岸风景随大船稳稳前行而缓缓后移。 此时此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天地万物,似都在见证他们这段神仙情谊。 见证他们的至死不渝,无畏无惧。 林落蕊湿润了双眸,人生得如此知己,足矣! 姜临风豪爽地一挥手,道一声: “说什么死不死的?就凭你们俩的同心一致,生死相依,没有什么是克服不了的。 明飞,拿酒来!我与南兄、燕兄喝上一杯,预祝你们马到功成。 待到那一日,临风再去大燕,与你们痛痛快快地,畅饮个不醉不休。” 几个男人在桌上推杯换盏,喝最浓烈的酒,说最豪情的话。 落蕊在旁边安静地笑。 男人这豪气劲上来,真是挡都挡不住。 出门在外,能遇上合自己心意的朋友,倒也难得。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两方人都没有再遇上事,一切似乎风平浪静。 在这难得的安逸中,姜临风与南飞越和燕空凌不断地喝酒品茶、分享自己的战斗经验。 在自己可触碰的范围内,给对方提出有创造性的建议。 在此过程中,他们友谊的小船乘风破浪,友情的风帆极速飞扬。 及至到达京城渡口时,已经结成了惺惺相惜、相见恨晚、难分难舍的知己好友。 一行人刚刚从船上下来,迎面便看到了急匆匆迎上来的张大壮。 “将军,大壮在这里等了好几天了。 那伙贼人没找到你们,便一路回到京城。 这会正在城门附近逗留,几个城门都有人守着。” 姜临风低声对落蕊道: “这伙人或许是冲着你来的,也或许是冲我的。 现在也不知道林大人到了没有? 不如在外面再逗留几天,等确定林大人到了,我们再进城?” 林落蕊点头,有姜临风在,她很安心。 姜临风将在大明府调查得到的供词、证物,还有一封信,都一并给了张大壮,让他亲手交到靖王手上。 他一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相信张大壮是可靠的,他便将他当成心腹之人。 张大壮还未曾真正在骁卫府任职,便开始为姜临风做事了。 这个时候也只有他才是安全的。 姜临风和落蕊身边的人,怕是早被人认透了。 张大壮早将马车驾了过来,预备姜临风和落蕊乘坐。 姜临风又购置了几匹马,他们一行六人与南飞越和燕空凌一起往南走。 大盛的京都离边境已不远,骑马也就五六天的路程。 追杀他和落蕊的人都回到京城等着去了,那就再晾他们几天。 他要将燕空凌和南飞越直送出大盛去。 在大盛的地界内,他的大将军身份还是管些用的。 “临风,便送到这里吧。 我已经去信给父亲当年的部下,他们会在边境等我和阿凌。 你放心,我已经联络了不少父亲的老部下,还有我这些年结交的好友,他们会帮助我和阿凌。 总有一日,我们会在大燕皇宫里相见的。” 边境线上,南飞越和燕空凌停下来,与姜临风等人告别。 “飞越,空凌,一路顺风!我和落蕊在大盛皇城,期待早日听到你们的好消息。” 近一个月的肝胆相照、赤诚以待,姜临风不禁不些依依不舍。 但他还是双手抱拳,干干脆脆地给朋友送上了最真挚的祝福。 南飞越和燕空凌回大燕去了。 等待他们的,或许是成功问鼎皇位,从此群臣拜服,睥睨众生。 或许是失败成阶下囚,甚至被残忍斩杀。 不过不管如何,都不是姜临风能够左右的了。 他带着落蕊,一行人返回了皇都。 南城门口早等着靖王派来接应的人马,姜临风与落蕊一行,大摇大摆,堂而皇之地进了城。 有那么多的人马护着,看还有谁敢动他们分毫? 林家早在五天前就到了京城里,这会已经安置妥当了。 大盛皇城,寸土寸金。 得亏老爷子当年留下了这栋老宅,不然林文昌乍一回到京城,光置办所宅子就得花费不少银钱。 柳静云修整老宅花了不少心思。 因为时间紧迫,来不及做大的调整和布置,便尽可能地保持了原貌。 十几年前留下的老物件,让整个宅子充满了古朴典雅的气息。 更换了陈旧腐朽的大门,加固加高了院墙,又重新粉刷一新。 从外观上看,一所老旧的宅院便换了新颜。 院子里原有的花草树木做了修剪,又适当地添加了一些新的植物。 六月里繁花盛开,枝繁叶茂,让原本略显破败的宅子重新焕发了生机。 各个房间都更换了门帘、窗纱、床帐。 当年老爷子置办的家具,质量上好。柳静云让人将尚能用的,重新整修上漆,仍旧摆放在屋里。 一来因为没有时间添置新家具,二来也可以节省一大笔钱。 至于后期还需要什么,便等各屋入住之后,再按照自己的喜好和在林家的地位来配置好了。 林落蕊回到林府,先去拜见了父亲和母亲,与他们讲了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 当然,以她一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她会怎么汇报情况,那也就可想而知了。 第174章 玉华有喜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在方氏面前,落蕊隐瞒了悬崖那段。 只说顺路收服了几个土匪,又改走了水路。 却在船上遇上同船的人被刺杀,不得已帮了点小忙。 就这样也把方氏听得心惊肉跳,抱着她不撒手,好像生怕她被人抢了去。 落蕊在方氏怀里撒了会娇,装了会傻。 直把她哄得高兴了才离开,去看她一路心心念念的小糖包。 十个月的小糖包已经会扶着床栏,来回走几步了。 正在奶娘的看护下,艰难地征服那一小段距离的小糖包,看着打开门帘走进来的落蕊,顿时大眼睛晶亮晶亮的。 他松开抓住床栏的两只白白胖胖的小手,哇哇叫着,向她扑过来。 落蕊急忙接住他,双手抄着他的胳肢窝就抱了起来,揉着他软软嫩嫩的小手,逗他叫“姐姐”。 只是无论她怎么示范,那小嘴也不能清晰地发出“姐姐”的音。 一会“爹爹”,一会“爷爷,”逗得她笑得前俯后仰。 一个多月紧张行路的疲劳,便在这笑声中烟消云散了。 在小糖包屋里逗留了好长时间,落蕊才回到自己的住处。 两位嬷嬷和青苹、青橘早把屋子收拾好了,望眼欲穿五六天,才把她们家姑娘盼回来。 阮嬷嬷和青橘笑眯眯地站在门前,迎接落蕊。 大嘴巴的青苹却扑上来,张口便抱怨: “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青苹都想死你了。你看看,给我们分的这住处……” 不等青苹说完,落蕊伸出食指,轻嘘一声止住她,拥着她们进了自己的屋里。 老宅没有大明府的宅子宽敞,只有三进院落带东西跨院。 前院住了原先留下的两房老家人,和几房跟过来的下人。 二进院主院住的是方氏,仍用的听雪阁的名字。 林文昌没了自己的院子,只在方氏院里得了一间书房。 三进院主院住着林月萱,待嫁的姑娘该从体面宽敞的屋子里嫁出去。 剩下的人,两人一组,都住在跨院里。 落蕊和林月莹一起,住进三进院的东跨院。 地方是窄了些,但也能凑和住了。 只要在意的人都有身边,房子小点又有什么关系? 比这更逼仄、破旧的屋子,她都住过很多年。 只是现在不是自己单独住一所院子了,平日便要谨慎些。 要看好门户,慎重说话。 以免一句无心之言,被有心人听去了,无端端生出是非。 柳静云没有以林文昌义子的身份,继续在林家住下去。 他搬出林府,自己租了一所小宅院。 因为日后他与林文昌同在京城为官,必然要守望相助,相互扶持。 但若住在一起,只怕难免有人以此生事。 这个道理大家都懂,林文昌也同意了。 他出钱将那所宅院给柳静云买下了,毕竟是自己寄予厚望的义子。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处出了很深的感情。 几天后,林家大少奶奶乐玉华,羞答答地来到落蕊屋里。 “落蕊,我……” 乐玉华吞吞吐吐,落蕊诧异地瞅着她。 这真是稀奇了啊!这位妇人竟然也有害羞的时候? “哎,大嫂,有什么事直说啊!我这里还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我……我有两个月没来月事了,你给我看看……” “啊?” 落蕊一下子从软榻上蹦起来,直窜到乐玉华身边,一把抓起她的手。 果然,这位小妇人已有近两个月的身孕了。 “走走,去见母亲!” 落蕊兴奋地拉起乐玉华,在一众丫鬟嬷嬷的簇拥下,到听雪阁去给母亲报喜。 方氏闻言,真是又惊又喜。 乐玉华很是贤惠能干,把林家打理得井井有条,阖府主子下人无不信服。 这次林文昌赴京上任,从大明府开始收拾家当,处理府内的一应事务。 再到一个多月的车马行程,一直是乐玉华在操持打理。 照顾得阖府上下、里里外外都妥妥贴贴。 这孩子身子也真是皮实,怀孕近两个月,又没日没夜的操劳,愣没觉出身子有异来。 得亏路上没出什么事,否则林家第一个孙子辈就不见得能保住了。 乐玉华有孕,心情最是一言难尽的,还是无风也想兴起三尺浪的孙姨娘。 但是林文昌实在是烦了她,举家搬到京城也没给她解禁。 她每天还得呆在和庄姨娘同住的,那个院子里。 乐玉华和林月清又不必每天去给个姨娘请安,她就是想磋磨玉华也捞不着。 想象着林月清和乐玉华你侬我侬,眉眼传情,她也只能背地里,骂天骂地出出气。 现在乐玉华有了身孕,她那颗见不得儿子对媳妇好的不死之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这下乐玉华不能伺候林月清了,看那好儿子还能熬住了,还不往房里放人? 林月清一点都体会不到他姨娘的想法,倒比以前更加殷勤地照顾身怀有孕的乐玉华。 忙前忙后,嘘寒问暖,彻底成了孙姨娘备加嫌弃的老婆奴。 连乐玉华陪嫁的丫鬟都在打趣,他们家姑爷是天下第一疼老婆的。 林家大公子乐在其中,毫不介意别人怎么看,一如既往地把乐玉华当宝贝一样宠着。 虽然她觉得自己像猪一样强健,能吃能睡,能跑能跳,实在不需要小题大做。 但是林月清和嬷嬷丫鬟们却这也不让碰,那也不准拿,恨不得让她一天到晚躺床上养着。 方氏也叮嘱她不必每天来给自己请安。 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只要适合孕妇的,便让厨房给她做,不管是什么,先尽着她。 乐玉华的母亲远在大明府,京城里只有一个哥哥乐逍遥。 乐公子天赋卓绝、文武全能,但在女人生孩子这方面,他会的那些好像都没什么用。 倒是方氏像母亲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无形中减少了她很多亲人不在身边的,无助彷徨感。 乐玉华有喜了,林落蕊姑娘优哉游哉的生活便戛然而止了。 当家理事的重担,又悲催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除了京城宅子后续的一些事务,她还要准备大姐的婚事。 这一天,她带着疏影、暗香几人去给林月萱置办嫁妆。 走在街上,她恍惚看见一个戴着帷帽的熟悉身影,走进了一家不起眼的绸缎铺子。 当她跟进那家铺子里时,却发现那身影不见了。 第175章 她要赚钱钱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落蕊按下心中疑惑,急匆匆地回到林家,回到自己的院里。 果然,一直深居简出的楚嬷嬷不在。 楚嬷嬷偷偷出去了。 她在大明府都轻易不出门,来到京城为什么要出去? 林落蕊思索良久,也理不出头绪,只好静心等待。 半个时辰后,楚嬷嬷回来了。 还是街上看到的样子,帷帽深深,遮着面部。 “嬷嬷,你出去了么?”落蕊叫住准备回屋的楚嬷嬷。 “姑娘,老奴……老奴出去了一会,”楚嬷嬷嗫嚅道,“老奴想起京城有一家糕点铺子,做的茯苓糕特别好吃,就去买了两斤。” 楚嬷嬷提起手里的点心包,递到落蕊眼前。 “姑娘尝尝?” 落蕊瞥了眼糕点,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嬷嬷,您去了哪里,我都看到了。 您要是不想说,落蕊也不问。 但是我得提醒你,若是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和师父商量。 无论什么情况下,我和师父都不会伤害逍遥哥哥。” 楚嬷嬷垂下眼眸,轻声道:“是,姑娘。” 神医老华,日前已悄悄随乐逍遥来到京城。 碍着乐逍遥不为人知的身份,他不能跟他住在一起,只好先住在就近的客栈里。 落蕊琢磨着给他在京城再开起妙春堂,不能让老头闲着没事干。 那个散财老神仙,若是闲着,不得闲出病来。 她还要在京城拓展自己的生意,先开一家脂粉店,一间绣坊试试水。 点心铺就等李立信和青桃上来,交给他俩负责。 “蕊儿,给你师父开医馆,还是让我来吧。你手里的钱,不用几年就让他造把完了。 医馆我已经让人整理好了,后天就可以开起来。 你就不用管了,他的后半生我负责。他要散多少钱,我给他出。” 陪落蕊一起出来寻店铺的乐逍遥,对落蕊道。 两人都骑着马,在街上转悠。 林二姑娘发誓要练好骑术,至少以后出门,别人骑马她不能乘车。 给人拖后腿,只能被动等着人保护的事,她再也不要经历了。 所以这些天出行,她都是骑马的,美其名曰在实践中练习骑术技艺。 京城确实安全些,那些对她不怀好意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疏影和明飞他们四个,只远远缀在后面。 “逍遥哥哥,我师父怎么能那么没羞没臊、没皮没脸、心安理得地散着你家的钱,行着自己的善?” 落蕊小心地抓着缰绳,控制着马行进的节奏,还能倒出空儿来跟乐逍遥说话。 知道乐逍遥已经在整理医馆了,她也不跟他争了。 乐逍遥与师父的渊源,她倒是比他自己知道得更清楚,那就不是能用金银来衡量的关系。 不过就算知道这一层关系,也不碍着她调侃自己的师父。 “你这么说话,也不怕把你师父鼻子给气歪喽?小心他拿鸡毛掸子抽你。” 乐逍遥想象着华老头,气得白胡子一抖一抖,口吐白烟呼哧乱喘,拿着鸡毛掸子追打落蕊的场景,俊美的脸上浮起了笑容。 那逼人的美颜把林落蕊看呆了,险些一头从马上栽下来。 打了个寒颤,定住了心神,她心里喊着: “妖孽啊妖孽,真是害人不浅的妖孽……” 在表示对乐逍遥的倾世美颜的垂涎上,林落蕊姑娘绝对是不遗余力、不加掩饰、脸皮赶得上城墙拐角厚的。 她垂头闭眼,嘻嘻笑着念起《清心咒》: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勾起嘴角戏谑的表情,逗得乐逍遥又是一阵好笑,笑里自是含着酸也带着苦。 这副容颜,即便能颠倒了众生又如何? 也不过是落蕊眼里一副可供观赏的好皮相,进不了她心底的最深处。 “好了,好了,快别装了,”乐逍遥落寞一阵,又道,“这些天慢慢转着看,找铺子的事不能急。 京城房价贵,要找到地段好,价格又合适的不容易。” “嗯,慢慢来吧,反正我乳兄和青桃、李立信要上来还得一段时间。 趁这段时间,我也好好想想该怎么打开局面。经营好铺子,赚到更多更多的钱。” 林落蕊憧憬起白花花的银子,像水一样流淌向自己的美好画面,顿时笑得眉眼弯弯,如花灿烂。 夏日炽烈的阳光,仿佛都没有眼前笑得恣意的姑娘,这般明亮耀眼。 专注地盯着落蕊的乐逍遥,只觉得要被她散发的光彩晃花了眼。 他急忙移开目光,微低下头,拳头掩着嘴轻咳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因为不管在哪儿,都有白玉莲那样极端的女人存在。 乐逍遥在外面,已很少表露出对落蕊的倾慕。 她掉一根头发丝儿,他都得疼得半宿睡不着觉,再不能因为自己给她添半分不必要的麻烦了。 他们在京城的大街小巷转悠,看了几处铺子,最后都被乐逍遥否了,统统不合适。 这方面乐公子是行家,落蕊很相信他。 过了几天,柳静云来找她,带她去看了一座院子。 “蕊儿,你看看,这座院子给你做绣坊怎么样?” 这座院子跟大明府的绣坊相仿,前面是门脸,后面带一个小院。 有一栋二层小楼,底楼可做绣坊,二楼可做绣娘们的住处。 院子大小倒是很合适,布局也是这些天看到的,最合心意的了。 落蕊半点不迟疑,即刻转向柳静云询问租价。 “蕊儿不问问,我为什么选了这处?” 柳静云看了看后面跟着的疏影和明飞等人,压低了声音问道。 “静云哥哥不会害我,选这处院子自有哥哥的深意,蕊儿只要按哥哥说的做便是。”落蕊轻笑。 她在院外便看清了,这院子左邻是一座名为“清音”的书寓。 进到院里还能听见,书寓内传来的丝竹管弦声。 白天还好说,只怕到了晚上,就要听到一些不堪入耳的声音了。 书寓挂着清雅的牌子,好似谈诗论词的高雅场所。 但里面的姑娘,除了品性清高孤傲、不屑与来客做不入流的丑事的,其他姑娘却是什么都能豁得出去。 所以,书寓不过是青楼的高端代名词而已。 柳静云自然知道,书寓不是什么干净地方,却还是给她选了这里。 这当中,一定有他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 他不说,她也不问。 无论怎样,她都愿意相信他。 第176章 康亲王侧妃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书寓是青楼的高端代名词,而清音书寓又是高端中的高端,极致风雅的名声传遍京城。 因此,很多男人都爱来这里,包括一些朝中的高官。 约三五好友相聚,招几个如花美娇娘做陪。 喝喝花酒、谈谈事情,好似这里可以摒弃一切不风雅的丑事。 只要不留宿,便不会失了他们的谦谦君子风度。 “你拂风姐姐在那里,二楼最右边的屋子。她若站在窗前,在这里便能看见。” 柳静云抬头看向左侧的书寓二楼,眼眸深沉明亮。 只看了一眼他便垂下头颈,似怕窗前突然出现那道,让他辗转反侧、寤寐思服的倩影,便再也移不开视线。 “拂风一到京城,靖王便安排她潜藏在这里,每日与人周旋打探消息。 这很危险,虽然靖王也有安排人保护她,但我怕万一情况紧急,靖王的人来不及施救。 这个院子我刚刚租了下来,我想以你的绣坊做掩护,可以随时知道她的情况。 若有事,她也可以多一个求救的去处。” “走走走,立马找人来整饬院子。不等乳兄上来了,本姑娘等不及要亲自做掌柜的了。 就下月初八,不管是宜动土还是宜嫁娶,都宜我的落蕊坊开业。 静云哥哥租金都替我交了,有便宜不占我不是傻嘛。” 落蕊看也不看柳静云一眼,留他一人独自在此落寞忧伤。 豪爽地挥挥手,嚷嚷着,带着疏影和明飞等人走了。 她一天都不想耽搁,迫不及待地要让绣坊即刻开张。 她有一年多没有见过拂风姐姐了,想着即便是站在院子里,看看她也是好的。 柳静云笑看着落蕊风风火火地往外走,眼里泪光晶莹。 她的反应跟他所料一丝不差。 这就是林落蕊,敢爱敢恨、重情重义的林落蕊。 只要是她认定,值得守护的朋友和家人,她都会极力去守护,连缘由都不会问。 落蕊又开始忙碌起来,除了帮母亲管家理事,她还要为自己的事业忙活。 绣坊要尽快开业,她忙着找人装修、买设备用品、招绣娘。 她还给大明府和青阳府绣坊传信,让把学成的学徒们送上京城。 每天她都忙得脚不沾地。 好在,半个月后,包玉成赶了过来。 青桃和李立信本来也打算一起来的,但是临走时,青桃诊断出有了身孕,还得再等些时候。 不管青桃什么时候能过来,乳兄来了,替换了她,她才得以轻松些。 阖府搬到京城,方氏准备去城郊的白马寺上香,祈求家宅平安。 白马寺在东郊,据说寺里供着的菩萨非常灵验。 保气运,保平安,求财得财,求子得子, 无所不能。 因此,此处来上香祈福的人特别多。 母亲大人出行,落蕊当然要跟随。 她抱着小糖包,与方氏一起迈进寺门。 小糖包很少出来看光景,此时黑亮的大眼睛咕噜噜地左转右转。 看见什么都觉得稀奇,咿咿呀呀地叫,萌得不要不要的。 迎面两位妇人走过来,一位四十岁左右,一位年轻些,不知是母女还是婆媳。 两人皆衣着华贵雍容,珠翠插得满头,不是官宦人家也是富商巨贾的家眷。 看着可爱的小糖包,两位妇人眼里不约而同地流露出艳羡的神色。 落蕊瞥了眼那位年轻女子,心里有了一个猜想。 “娘,当年您十几年未孕,幸亏有我师父精心调理,您才得以生下小糖包。 如今想来,他的医术着实高明啊!” 方氏疑惑地看了落蕊一眼,不知她为何突然有此一说,但还是接口道: “是啊,多亏有你师父,不然我还不知道,能不能为林家诞下嫡子呢?” 与她们擦身而过的那位年轻妇人,突然停下脚步,返身一把抓住落蕊抱着小糖包的手。 “姑娘,敢问这个孩子……” “这是我弟弟,”落蕊笑道,抱着小糖包给她看,“我母亲十几年未孕,得我师父精心调理半年之久,才生下他。你看,他是不是很可爱?” “很可爱,真的很可爱,”妇人眼里艳羡的神色更重,“可否问问,您那位师父在哪里行医?我……” 妇人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当然,在落蕊来的那个开放的文明世界,不孕不育都是被人嘲笑的,何况是在这里? 而且这里,这样的话题都算私密,与人谈论是会被人诟病的。 所以,有些妇人即使多少年没有生育,也不好意思去医馆就医。 落蕊看着那位妇人急切的神色,暗自叹息。 果然,又是一个被无子困扰的可怜女人。 “姐姐且等等再走,可以吗?等我与母亲上过香,亲自送你去找他。” 落蕊低声道:“我师父是男子,你与他说起这事来,未免有些难堪,不如我替你跟他说吧?” “那真是太谢谢姑娘了,我和母亲出去等着。” 妇人欢喜地拥着母亲出去了。 等落蕊与方氏上完香,出了寺门。 那位妇人正站在门外耐心地等候,旁边是一驾华丽的四驾马车。 落蕊一愣,四驾!这起码得是侯爵家的规制啊? “姑娘,麻烦了!”那位妇人冲落蕊笑了笑,“若是不介意地话,与我同乘可好?” 落蕊也不推辞,回身将小糖包交给母亲,便与她一起去往,乐逍遥为师父开起的妙春堂。 车上,落蕊得知这位妇人是兵部尚书之女赵思烟,也是康亲王的侧妃。 入康王府六年之久,却未得一子一女。 病急乱投医,神佛也求得。 是以但凡能出得康王府,她便要来这白马寺求子。 康亲王年已二十有六,府里有多位侧妃和侍妾,却无一人给他生下子嗣。 一个不能孕育子嗣的皇子,怎可能君临天下?所以康亲王从一开始便失去了皇位的争夺权。 不能争皇位,倒也没什么遗憾的。 皇位只有一个,争来争去也只有一个人能上位。 康王自认自己的才能和人脉都不是出挑的,便不去争那张染血的龙椅了。 但是没有子嗣,却让康亲王很郁闷。 是以他一直不纳正妃,扬言几个侧妃,谁能给他生下儿子,便立谁为正妃。 所以侧妃们各施手段,求神拜佛的、请医问药的,但都无一如愿。 妙春堂里,给赵思烟把脉的华大夫,面色越来越凝重。 第177章 是您不行吗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师父,赵姐姐可能怀孕?”落蕊问道。 华大夫叹息一声,轻轻摇了摇头。 赵思烟顿时面色苍白,眼眸里失去了神采。 “这位夫人,你先不要着急,“华大夫道,”蕊儿,你来试试吧,她的脉相不是不能有孕,而是有些奇怪。” “哦?奇怪?” 落蕊疑惑地将三根手指,落在赵思烟的手腕上。 片刻之后,她的面色如华大夫一样凝重起来。 她拿眼神扫了一下屋里的人,朝赵思烟点了点头。 赵思烟眼里忽然燃起希望,挥手让跟随的侍女都退下去。 “姐姐,若落蕊没有断错的话,你的体质良好,完全可以生育。 但是我从你的脉相上,感觉到一丝极轻微的中毒的迹相。 或许,这就是导致你多年不孕的原因。” “我……中毒了?”赵思烟更是疑惑,“那府里那么多位姐妹都不曾有孕,难道都中毒了?” “不,或许真正中毒的不是你们,而是……” 落蕊停了下来,亮亮的眼眸看着赵思烟。 “王爷?姑娘是说,我家王爷有可能中毒了,所以才不能生孩子?” 赵思烟惊得双眼睁得老大,双手抖颤起来,“那怎么办?我们王爷怎么办?” “师父?”落蕊转头看向华大夫。 华大夫摇头,这个丫头,又想管闲事了? 皇子中毒,不是小事。 多为皇室争斗,又多半涉及到皇位之争。 早年在太医院做过院判的华大夫,看过了太多阴谋诡计,对此深谙之。 落蕊未曾经过,肯定认识不足。 她若贸然出手干扰,只怕会为自己缠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这丫头,又岂是躲事之人? 再说,她今日若攀上了康王府,谁又能说得准,日后给她带来的是灾难还是福分? 华大夫轻捋着胡须,沉吟良久。 蓦然间,他抬起头,对赵思烟道: “赵侧妃娘娘,你能保证,跟你来的这些人,不会泄露今天的事吗?” “我能!”赵侧妃半点不犹豫,坚定地道,“她们大都是我陪嫁的丫鬟,王府里的那些也是我的心腹。” “那好吧,把落蕊藏好了,中途不要让任何人看见她。 给王爷诊完后,再把她装上马车,直接给我送回来。”华大夫道。 “师父……”落蕊笑了,师父真是太谨慎了。 但是她理解师父的担心,进了京城,一举一动都得注意。 也行某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就会得罪某个达官贵人,给自己惹来祸患。 赵思烟点头允诺。 即便华大夫不说,她也不想让外人知道,她带了大夫去给王爷看诊。 所以,康王府的马车直驱进王府院子中,在二门处换了轿子。 落蕊姑娘一路遮挡得严严实实的,直接被抬进赵思烟的院里。 “你说本王中毒了?” 康亲王瞪视着落蕊,眼里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 “是的,王爷,若您信得过落蕊,请让我给您诊一下脉吧?”落蕊道。 “我不信,王府太医每隔半月便会为我请一次平安脉,”康王摇着头,却还是坐下,伸出手腕来,“我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落蕊不与他争辩,闭目细细把脉。 片刻后,她放开手,轻声道: “王爷,您的确是中毒了。极细微的毒素,常年累月的积累,寻常的大夫是把不出来的。” “这种药您服了至少十年,不会造成您身体的其他部位损害,只会让您无法生育。” “王爷,您只需要想想,什么东西是您十多年来经常用的? 佩戴的香囊?屋里点的熏香?常喝的茶水?常食用的糕点等等。” 康王顺手从身上将佩戴的香囊摘下,又对身边的心腹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小太监立马飞跑出去,一会又抱着几个大木盒回来了。 “林姑娘,这些都是本王常用的,你且看看。”康王指着香囊和木盒子道。 落蕊拾起香囊,轻轻嗅了嗅便放下了,香囊没有问题。 木盒里装了太多东西,熏香、茶叶、糕点等,都各有好多种。 甚至还有康王常年佩戴的玉佩,惯常使用的帕子等物件。 她也不着急,一样一样地检查起来。 随着她一样一样地查过,康王的神色越来越不安,看似心里已有了猜测。 只剩茶叶一项了。 落蕊将五包茶叶都打开,依次拈出一点来。 放在鼻尖闻一闻,然后放进嘴里轻轻咀嚼。 尝到第四包的时候,她将嘴里的茶叶轻轻吐在漱口杯里,淡然地道: “不用再查了,就是这种茶叶有问题。” “不!不可能!”康王紧张不安的声调里,更多了些愤怒,“林姑娘,你的父亲,是刚调回京的大理寺少卿林文昌吧?” “听说他是靖王的人,莫非你是靖王派来离间本王与其他亲王关系的?” 落蕊呵呵一笑,浑不在意道: “康王爷,您每一样物品都拿过四五种来,不就是防着我胡乱指认吗?” “我且问您,若我与人勾结,特为挑拨您与其他王爷的关系,那我是如何得知,这茶叶就是您中毒的源头?” “若我与人勾结,我又是如何得知赵姐姐今天要去白马寺上香的?” “如果这些,您都认为是我提前获得了消息。 您大可以请宫里的太医们,来为府里的姐姐会诊。看看她们是否身体正常,完全可以生育?” “您不觉得,您这么多侧妃、侍妾都不能为您诞下子嗣,很奇怪吗?” “难道您自觉自己不行?” 胆大包天的林落蕊,又戳老虎屁股了。 说男人不行,那可是是个男人都不能忍受的。 果然,康王爷把脸一沉,怒道: “胡说!本王请多少太医看过诊,哪个说过本王的身体有问题的?” “那不就得了?您若是信得过落蕊,我给您开药方,您照方抓药。 这毒入腑极深,若是再不解,您可就一辈子不能生育了。” “信得过,信得过,”赵思烟连忙道,“王爷,不妨信林姑娘一次?” 说着,她给康王施了个眼色。 “林姑娘,那就请开方子吧。”康王敛了敛情绪,沉声道。 落蕊淡淡一笑,提笔写下解毒方子。 第178章 她是无意的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王爷,这药一天两剂,连服七天。七日后我再来复诊。 只要王爷按时服药,两个月后,此毒可解。 只是这两个月……” 落蕊停下来,不说了。 康王看她的神色,就明白了。 “我知道了,这两个月,我就歇在这屋里了。” 落蕊一笑,又道: “府里的姐姐们,只要在您那喝过茶的,也给她们喝三副药,祛祛毒。 具体找个什么原由,您自己斟酌。” 落蕊出门上轿,准备离去。 赵侧妃屋里急匆匆跑出一个小太监,手里捧着她写的药方,往前院去了。 落蕊轻笑,康王果然还是有些怀疑。 一定是令小太监拿着药方,去问王府的太医去了。 生在皇家,就没有个简单的人物,谁都不会轻易相信的。 屋里,康王爷一手揽着赵思烟的肩头,一手抚着前额。 “烟儿,那茶叶是四哥送我的。我与四哥年岁相仿,小时一起玩得多。 大概十三岁那年,我在他那喝到这茶叶,感觉味道很特别。 之后他便一直供应我喝,说是他母家的茶山上种植的。” “十三岁,若果真这茶叶有问题,他便给我下了十三年的毒了。他那么小,便存着害我之心了!” 康王眼眶湿润,喃喃道: “可是他为什么?我从想过要跟谁争夺皇位,只想安安稳稳地做个富贵王爷就好。” “王爷,您不想争夺皇位,可是别人不会这样认为啊。 只要您是皇子,您就有争得皇位的可能。 您说不争,别人就会相信您没有威胁了吗?” 赵思烟抚着王爷紧皱的眉头,轻声道。 “宝亲王一直就有坐上皇位的野心,他与忠国公、容妃从他小时便开始布局。 他既有机会除掉一个将来的威胁,又岂会放过?” “王爷,我相信林姑娘是无意中遇上我的,她不是别人派来的。 如果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您打算怎么做?” “如果都是真的?”康王爷迟疑了一下。 “如果都是真的,那我岂会让害我之人得偿所愿?” 康王爷一拳捶在桌上,桌上的茶壶茶碗四散跳起。 “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一刻钟后,王府老太医提着药箱,一路小跑过来了。 “扑通”一声跪在康王面前,太医边擦着汗边道: “王爷,您给小人看的是一张解毒的方子,是您中毒了吗? 小人愚钝,竟未曾诊出来,求王爷降罪!” “孙太医,本王恕你无罪!若是毒,那也是极高明的毒,不是一般人能诊得出来的。” 康王爷伸出手腕,沉声道: “现在已经有人说本王中毒了,你且再仔细试试,可能感觉到异样?” 孙太医急忙膝行上前,从药箱里取出垫枕,将康王的手放在上面。 三指落在王爷手腕上,闭目细细把起脉来。 他不断变换着手势,把完了右手,又换了左手。 足足一刻钟,他摇摇头。 “王爷,原谅小老儿医术不精,实在感觉不到王爷有中毒的迹象。 敢问王爷,是哪位大夫给您诊断的?” “是谁诊断的?本王暂时还不能告诉你。只能告诉你,她师从原太医院院判华灵春。” “华灵春?神医老华?”孙太医惊讶地道,“那应该就没错了。 华太医是‘医毒圣手孙医仙’的徒弟,孙医仙一手制毒解毒的功夫出神入化。 他的这位徒孙,可能尽得他的真传了。” “孙太医,那这药本王可吃得?”康王问道。 “吃得,吃得!小人虽然看不出这是解什么毒的,但这药走的不是以毒治毒的路子。 无病吃了也没问题,只会对身体起滋补之用。 王爷不妨照这方子吃上两个月,或许真能解了王爷十几年无子的苦楚?” “孙太医,本王信你!这事不要泄露出去。为了那个小大夫的安全,也为了本王的安危。”康王苦笑着说道。 “王爷,小人必紧紧地封上嘴!”孙太医倒头便拜,“当年敏贵妃对小人的大恩,小人至死不忘,小人誓死忠于王爷!” 康王无力地摆摆手,让孙太医下去了。 “烟儿,此后本王每晚都歇在你这里。早晚各一副药,你着人细细看着,不能再让人有机会使坏。”康王柔声对赵思烟道。 “是,王爷!”赵思烟欣喜地回应。 王爷每晚都歇在这里,虽然不能行房事,但她小心伺候着,还愁不得宠? 等王爷解了毒,还愁怀不上子嗣? 只要能给王爷生下儿子,她便是康王妃了。 王府的马车行到某一偏僻处,林落蕊叫停马车,下来准备自己走。 这车太扎眼,再一路招遥回妙春堂,会吸引太多目光。 何况,她的绣坊就开在这附近,她要去看看包玉成准备得如何了。 转过街角,不太明亮的角落里,一对少年男女站在那里。 少年说着话,抬手轻抚了一下少女的面颊。 少女羞涩地低头,却没有打开少年的手。 落蕊一下捂住了眼睛,叉开指丫笑着偷看。 天啊,原谅她吧!她真的不是有意窥探人家隐私的。 她也不想一看再看的,可是………可是,那位少年她认识啊,那是她的舅家表兄方绍亭。 舅舅家五个儿子,四个习文。 偏偏这个三表兄不走寻常路,非要习武,现在也在兵马司谋了个五品武官的位置。 可是那个姑娘是谁呢? 本着不让人尴尬的原则,林二姑娘闪身躲了,从另一条路去到绣坊。 “姑娘,”包玉成迎上来,“再过几天就可以开业了。 只是没有大明府那么多人脉资源,客源会少一点,得慢慢来。” “嗯,乳兄,这个我来想办法。”落蕊悄声道。 开店需要宣传,她开了那么多家店了,门清。 “酒香不怕巷子深”,不过是说说而已。 酒若是香,那开在一条繁华的街道上,自是比在深巷里卖得要好。 所以,卖什么都得多吆喝,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落蕊一路盘算着回到林家,抬头见一位白衣公子正在垂花门处等着她。 公子笑得晃眼,落蕊姑娘差点没认出来是谁。 第179章 落蕊要进宫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齐公子,你咋来了?”她笑问道。 自从从荣亲王的庄子上出来后,这位公子就再没见过。 她好像都忘了,这位还去林家提过亲的。 “落蕊,我是来给你送徒弟的。” 齐玉衡一抬手,五位姑娘从垂花门内走出来。 一字排开在落蕊面前,齐齐对她福身行礼。 “师父在上,齐家女儿给您行礼了。” “唉呀,你这是要闹什么?”落蕊笑着问道。 “我……” 齐玉衡笑了笑,说道: “那个刺绣顶好的姑娘,不愿嫁入我齐家,我就只好培养齐家自己的姑娘了。 这几位都是我特意挑出来的本家妹妹,很有刺绣天分的。 我带她们去大明府找你学艺,却扑了个空,就直接带她们到京城来了。 希望拜在你门下,学习你惊艳八方的‘双面异色绣’,不知姑娘可愿授艺?” “嗨,那有什么不愿意的?”落蕊豪爽地一挥手,“在大明府我也有授徒的。 只是教的时间有点短,她们还没学得精髓。 这几位姑娘,我一定好好教,让她们把‘双面异色绣’给你齐家带回去。” 落蕊笑着打量几位姑娘,暗自高兴,这可都是宝啊。 齐家出来的,哪个没有两把刷子?何况是齐玉衡精心挑选出来的。 正好她的绣坊还缺少技术高超的绣娘,齐玉衡来得正是时候。 齐玉衡带着姑娘们暂时离开,只等着落蕊的绣坊开业。 落蕊在家专心理事。 林家的宅子,后期还需要再做修整。 各房需要添置的东西报上来,也都要经过她的手。 幸亏带上来的几房家人都还好用,不然二姑娘怕得忙得焦头烂额了。 几天后,林家接到宫里容贵妃娘娘的懿旨: 京城四品以上官员家里,凡未婚配的,十五岁以上的公子和姑娘,后日悉数进宫赏花。 父亲是四品官、未婚配、十五岁以上,这些条件,林二姑娘都符合。 那么,她是必须得进宫了。 落蕊与疏影忙着收拾进宫的物品时,极少在她眼前晃悠的楚嬷嬷走了进来。 “姑娘,老奴有几句话,要叮嘱姑娘。” “嬷嬷,您说。” 落蕊抹了抹额头细密的汗珠,坐到软榻上,对楚嬷嬷道。 “宫里不比外面,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样的事都能遇上。 姑娘一定要谨言慎行,不要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以免无意中给自己带来祸患。 还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姑娘那些防身之物得多备着点。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好的,嬷嬷,我都记下了。”落蕊笑道。 楚嬷嬷上前打开,两人准备的包裹。 两套衣裙,两双鞋子,几条帕子,还有几把团扇。 “嗯,还行,去宫里得多准备几套衣裙。万一衣衫上撒了水,或是弄脏了,得有换的。 这几样小物件带的也合适,有看着顺眼的,就送一个,可以增进感情。” 楚嬷嬷回头又嘱咐疏影: “疏影,你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离开姑娘左右。便是谁叫你,也断不可离开。” “是,嬷嬷,疏影记下了。”疏影恭恭敬敬地答道。 楚嬷嬷又看向落蕊,落蕊一掏袖子,取出几个小纸包。 “嬷嬷,放心,各种毒物准备齐全。谁敢在宴会上算计我,管保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自从上次在清水桥上遇险,落蕊身上时刻带着各种毒药。 麻醉的,剧毒的,中等毒的,轻微毒的,那是应有尽有,她还真不怕有人来试试。 楚嬷嬷眼眸里露出一抹慈祥,轻声道: “无论什么时候,命最重要。 不管是谁要对你不利,先出手制住他。 至于后果,你有姜将军和靖王爷,他们都会为你摆平的。” 落蕊与疏影同乘一驾马车去往宫里。 走到那天遇到方绍亭和那位姑娘的街道角落里,她嘴角勾起一抹笑。 挑起车帘,下意识地往那瞅了一眼。 哎呀!这位仁兄和那位姑娘竟然又在那里?! 这是把那里当成约会角了? 只是那位姑娘今日怎么不高兴,眼圈红红的? 三表兄正手足无措地给她擦着眼泪。 “停下,停下!” 林落蕊叫停了马车,一纵身就跳了下去。 姑娘,您能不能不要这么虎? 疏影也拽不住她家姑娘,紧跟着也下去了。 “表兄,这是咋啦?”落蕊朝着方绍亭喊。 那位姑娘一看来了外人,连忙别转头,不让落蕊看到她的脸。 “姐姐,您别躲了,今天是去皇宫赴宴的日子,看您两个的这状态,肯定也是进宫赴宴的。可是不想去?”落蕊低声笑道。 “落蕊,你别笑了!”方绍亭轻声道,“这是刑部侍郎李大人家的李依怜,我们……” “表哥不必细说,落蕊看得明白,”落蕊轻声打断他,“表哥只说为什么李姑娘哭了?” “落蕊,你知道今天的宴会主要目的是什么吧?”方绍亭问道。 “我知道。”落蕊道。 每年的这个时候,宫里都会安排一次赏花会,召集京城里未婚配的公子和姑娘们进宫。 一来是为皇子们选妃和侧妃,或是侍妾;二来京城的世家公子和姑娘们也有彼此相识的机会,或许有看对眼的,还能成就几对。 她有姜临风护着,她是不怕,这位李姑娘? “李大人想让她给英亲王做侧妃,那边都已经说好了,就等今天定下来了,我们正愁着呢。”方绍亭愁闷地道。 “李姐姐,你不想给英亲王做侧妃,无论怎样都不行,是吧?”落蕊悄声问李依怜。 “我不做给人做侧室,死都不做。落蕊妹妹,你有法子吗?”李依怜抬起红红的眼眸望着她。 “让你变成什么样,即便今天在宫里要丢脸也可以吗?”落蕊再次问道。 “可以,无论怎样,都行。”李依怜坚定地道。 “行!” 落蕊伸手从袖子里取出一料药丸,递给她。 “含在嘴里,直到化了为止。” 李依怜眼里闪过一抹狠辣,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过药丸就填进自己嘴里。 落蕊取出一方纱巾蒙在她的脸上。 “走吧,姐姐,我们一起进宫。”她挽起李依怜的手与她一起走。 第180章 王爷别走啊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表兄,你离李姐姐远点,千万不要让人看出来,你与李姐姐的心思。”落蕊对方绍亭道。 方绍亭狐疑地看了看蒙着面纱的李依怜,一狠心,扭头走了。 皇宫里,早到的姑娘和公子都在御花园里。 夏日,正是鲜花盛开的季节。 御花园里各种奇花奇草争奇斗艳,煞是艳丽多姿。 比花更娇美的是年轻的姑娘们。 年轻本就是本钱,再加今天精致的装扮,那确实称得上人比花娇。 姑娘们穿行于花草间,尽显婀娜多姿,体态秀丽。 姜临风、乐逍遥、柳静云、还有一班公子哥们聚在花园的亭子里。 姜临风不停地向门口处张望着,他有些担心。 落蕊还没来,可千万别中途被哪个王孙公子截了去。 不一会,几位皇子也过来了,聚在一起喝茶。 四皇子宝亲王笑得如和风细雨: “五弟,上次给你送去的茶叶,是不是快喝完了?等下让人再给你送些去。” 五皇子轻声回道:“谢谢四哥,五弟愧受了!” “哎,什么愧受不愧受的?一点茶叶,四哥还是供得起你的。”四皇子笑得爽朗。 康亲王低垂下眼眸,掩住心底的愤怒。 这位哥哥话说得真是动听,就是骨子里不知道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算计? 林落蕊与李依怜因为路上耽搁了一气,竟是来得最晚的。 两人刚到御花园,姜临风迎着落蕊便过来了。 一手牵起她的手,一手轻轻在她面颊上划过,轻笑道: “看你!走得这么急做什么?都出汗了。” 林二姑娘掩嘴偷笑,这位将军,您能含蓄点吗? 这是昭告天下,林落蕊是你的人,谁也别想抢吗? 柳静云和乐逍遥在远处含笑望着,这样也好,免得旁人觊觎落蕊,闹出不必要的麻烦。 几位亲王和皇子相视一眼,也明白姜临风的举动是为何意,各自神色不明的地了笑。 倒是旁边有几位姑娘,面露不悦。 哪来的野丫头,不声不响地就把姜临风的魂勾去了? 落蕊不动声色地转圈瞅了瞅。 唉!去了一个和安郡主,这里还有这么多! 姜临风还挺招人稀罕啊! 英亲王也走了过来,迎着的却是落蕊身边的李依怜。 “这位是李姑娘吧,为何还带着面纱?可否摘下来让本王看一看?” 这位王爷今天要选李姑娘做侧妃,但是好歹他得先看一眼,若是还过得去,那便可以了。 毕竟刑部也是个重要的位置,若能把李大人拉到自己这一方,对自己也有好处。 “英王爷,早晚是要让您看到的,小女子就让您看一眼。” 李依怜边说着,边缓缓取下脸上的面纱。 “啊!” 英亲王轻瞥了一眼,顿时“噔噔噔”退出好几步远。 “怎么会?怎么会是这个样子?”他惊恐地大喊起来。 面纱下的那张脸,柔嫩白皙。 配上如水的双眸,挺翘的鼻梁,嫣红的嘴唇,若是寻常,定然是美人一个。 可惜,美中大不足的是,美人的脸上长满片片疙瘩。 大部分疙瘩都是红的,还有几个黄黄的,眼看要化脓出水了。 “王爷,小女子也不总是这样的,只是偶尔会长这些东西,过几天化完脓就好了。”李依怜惶恐地紧着解释。 几天就好了?那也不行啊! 英亲王又瞥了眼她的脸,赶紧别开头去。 一手捂着胸口,恶心得险些吐出来。 这样的女人怎能纳进府里? 想想她的那张脸,就没有干活的兴趣。 李知寒,好大的胆子!竟敢妄想将这样的丑姑娘塞给本王做侧妃? 英亲王气得要吐血了。 他也说不出什么来,后脚打着前脚跟,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王爷,您别走啊,王爷……” 李依怜在后面紧着喊了两声,英亲王走得更快,几乎都要跑起来了。 李依怜不慌不忙地将面纱遮上,与落蕊两个相视一笑。 打眼瞧着远处正焦急地向这边张望的方绍亭,落蕊悄悄做了“V”字手势。 当然那位表兄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就让他猜去吧。 李依怜与方绍亭在一次灯会上认识,那时有几个小混混欺负她,方绍亭替她赶跑了他们。 从此两人生了情意。 可惜李大人看不上方绍亭,嫌他武将出身,还只是个五品官。 这一次落蕊帮了他们,以后怎么办还不知道呢。 林二姑娘悄悄动着心思,有机会还是得帮帮他们还好。 嗯,这位姑娘不开个婚介所,实在是有点屈才了啊。 旁人离得远,没看清李依怜的那张脸,姜临风倒是无意地瞥了一眼。 那一眼,也把他吓了一跳。 看着落蕊和李依怜坏坏地笑,他却是用脚后跟想想也明白了。 那一脸丑得恶心的水疱,定是他家这个“一肚子坏水”的姑娘制造的。 不过,这样的姑娘他喜欢。 落蕊也不说什么,招手让疏影上前,从她身上解下一个包裹来。 旁边立刻有个姑娘讥笑出声: “哪里来的没见识的乡下傻丫头,来御花园赏个花还得随身带着包裹?怕人偷了不成?” 落蕊微微斜了她一眼。 李依怜立刻附在她耳边,悄声道:“那是忠勇侯府的庶女孙娥儿。” 也有一个姑娘走上来,轻声道: “是林姑娘吧?大家都把自己带的包裹放在偏殿里。 没有小太监带你去吗?走,我带你去吧?” “丞相府的嫡姑娘宋华瑶。”李依怜道。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宋丞相,没有明着支持靖王,暗里却与靖王“私通款曲”,是与靖王和姜临风一派的。 丞相想必是个磊落的人,他家姑娘也是这样坦荡大方。 “谢谢宋姑娘!”落蕊轻笑着,打开包袱取出一柄团扇递给她,“这是落蕊亲手制作的,送给你。” 疏影背着的,不是别的,就是几把团扇,都是落蕊闲来无事自己做的。 给宋华瑶的,正是她最得意的“双面异色绣”制成的。 正面一只绿色的小鸟站在树枝上鸣叫,反过来却是一只黄色的鸟儿。 饶是宋华瑶端方稳重,看到这,也惊奇地叫起来。 “这……这真的是你自己绣的吗?”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第181章 只能自救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宋华瑶一惊叫,平日与她相熟的姑娘们都围拢了过来。 眼瞅着她手里的那把巧夺天工的团扇,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她们在这啧啧感叹,别的姑娘还怎么坐得住? 不管相熟不相熟的,除了开始对落蕊不屑一顾、自恃身份的那几个,其他人都过来了。 一个个抻着脖子,想看看到底是什么稀奇的物件,让这么多人惊叹不已。 林落蕊大声道: “这是我自己绣的,大家若是喜欢的话,可以去我的绣坊看看。 就在城东同福街六十八号,大家若是去的话,我可以给你们打个折扣。” 姑娘们纷纷表示要去看看,这样漂亮的团扇绝对值得拥有。 林二姑娘含笑看着,这就是她要的效果。 她要抓住这次机会,让落蕊坊这个名字,在京城贵妇贵女间传开。 人家来赏花,是要寻个意中人。 她不寻男人,可也不能白来一趟啊。 正好她的绣坊开业了,那就趁机来宣传宣传。 这次宫宴,可是全京城四品以上的官员家的女儿们。 若能在她们之间,把落蕊坊的牌子打出去,不愁以后没有订单。 这里姑娘们正在看着,那边太子妃娘娘带着几位王妃过来了。 这规矩就极不人道,给皇子们选侧妃、侍妾,还得人家正室来选。 给自己男人身边塞姑娘,有哪个女人会高兴的? 还得装着大度,装着心甘情愿,委实残忍。 落蕊心中嘀咕着,康亲王侧妃赵思烟老远便看见了她,眸中含笑,暗暗向她点点头。 得林落蕊帮忙,王爷对她特别倚重。 不仅每晚歇在她屋里,连出门赴宴也带着她。 她虽然是侧妃,可也享受着王妃的待遇。 “姑娘们,这是在看什么呢?这么开心?” 太子妃一边走着,一边问道。 “参见娘娘!” 落蕊连忙跟着众人,给几位娘娘福身行礼。 “娘娘,您看,这扇面绣的,是不是特别不可思议?” 宋华瑶时常进宫,与几位娘娘大多熟稔。 此时赶紧献上团扇,供众娘娘观瞻。 “唉呀!这是从哪来的?” 太子妃抚摸着扇子,跟姑娘们一样惊叹起来。 “本宫从没见过这样精巧的绣品!宫里没有,却想不到民间竟然还有这样奇异的绣艺?” “你们都看看。”太子妃将扇子递给身边的妯娌。 另外几位王妃相互传看着扇子,个个面露惊奇。 完了!落蕊姑娘心中哀嚎。 这几位娘娘来得可真是时候啊!她包裹里的团扇可不够分的。 她又不能厚此薄彼,给了这个不给那个。 这几位,哪个她也得罪不起啊。 “对啊,有这样的好东西就该上贡给宫里,供娘娘们享用。”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来。 落蕊侧头看去,哼!还是那个孙娥儿。 太子妃与众位娘娘的眼眸瞬时闪亮起来,不是她们贪一把扇子,实在是这扇子让她们爱不释手。 落蕊狠狠地剜了孙娥儿一眼,那位得意洋洋地睨着她。 “娘娘,若您不嫌弃,我这把扇子给您。” 落蕊只好双手捧起自己用的团扇,献给太子妃,又看向另外几位娘娘道: “娘娘们莫急,等落蕊回去之后,一定给娘娘们一人一把,送到府上去。” 落蕊的扇子是一幅“鱼戏荷花”图。 太子妃一点不嫌弃,欢喜地示意身边的小宫女接了过去。 “谢谢落蕊姑娘,本宫是真的太喜欢了。” 太子妃说着话,将自己手上的玉镯摘了一只下来,“这镯子给你,算是回礼了。” 落蕊长舒了一口气,刚要推辞,肩头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 松松挂在肩上的包裹,掉在地上。 “哗啦啦”一阵响,几把团扇从中露了出来。 落蕊侧头看去,作死的,又是孙娥儿。 行!你够狠!我记住你了。 我会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落蕊心里发着狠,那位孙姑娘却从地上捡起一把扇子,递到太子妃眼前。 “呵呵,娘娘,这位姑娘明明还有新的,却给娘娘她用过的,这明明……” 这明明什么?不言而喻,明明是林落蕊瞧不上太子妃嘛。 明明是林落蕊对太子妃大不敬嘛。 太子妃脸色登时就变了,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她有点挂不住了。 靖王妃牧婉容、康王侧妃赵思烟,脸色也变了。 只是这种时候,她们还真不知道该如何给落蕊推脱。 其他几位王妃,有人一脸漠然,这事本来便与她们不相干。 有人脸色复杂,看不出是愤怒还是看戏的神色。 林落蕊包裹里有扇子,也不拿出来,还要以后送到府上去,这分明是敷衍她们。 她们也觉得失了脸面。 与靖王一起过来的姜临风,刚要替落蕊说话,靖王却拽住了他。 这个时候用什么借口来遮掩? 落蕊有扇子不拿出来,没有合理的说法,她就是犯了众怒。 还是看她自己如何处理吧。 怎么办?要怎么办? 落蕊姑娘心思转得飞快,突然间,就那么福至心灵的,她的脑子里转出一个人来。 福身给太子妃行了一个礼,她轻启珠唇道: “娘娘容禀,非是落蕊不想将扇子给娘娘们,实是这扇子是云妃娘娘的娘家人托我带来的。 不知道云妃娘娘在哪个宫里?落蕊正琢磨着找个人带我去呢?” “云妃娘娘?” 太子妃面色稍霁,沉吟道,“她倒是最爱刺绣,知道你有这样神奇的绣艺,一定是极想见一见的。 既是云妃娘娘的,落蕊姑娘便赶紧送去吧。”太子妃笑道。 云妃,刺绣世家齐家所出,因一手刺绣技艺而深得太后喜爱。 太后是太子妃也不敢惹的存在,所以云妃娘娘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而且落蕊说的不管是不是真的,都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她总不能真的因为一把扇子,就要当众与一个小姑娘为难吧? “小福子,送落蕊姑娘去锦绣宫。”太子妃吩咐身边的小太监。 “谢娘娘。” 落蕊福身给太子妃行礼,然后俯身去捡地上的扇子。 却在起身的瞬间,手指轻轻向前一弹。 一丝极细微的粉末,从她的指甲里飞出。 第182章 自送上门的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呵呵,想害我?这可是你自找的! 落蕊与李依怜走出没多远,后面传来孙娥儿的尖叫声。 “啊!痒,痒死了!” 那位开始还只是双手不停地互相抓挠,后来便抓脖颈,抓脸颊。 抓裸露在外的部分还不够,她又隔着衣服抓挠起后背、前胸、大腿、胳膊,哪哪都想挠。 隔靴搔痒毕竟不过瘾,她挽起衣袖、裤腿,死命地抓挠,就差当场脱衣衫了。 围观的众人好奇地看着她。 这位姑娘,大庭广众之下,做出如此不雅的动作,实在是有点辣眼睛。 “她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许是夏天蚊虫多,被什么东西咬了吧?” “也没看见有什么东西靠近她呀?” 众人议论纷纷,各自猜测着。 “快把她扶到偏殿去,着太医看一下。”太子妃嫌恶地瞥了一眼,眼里闪现出一抹鄙夷。 这位姑娘,不知道她是聪明呢还是傻呢? 刚才不仅让林落蕊难堪,也差点让她这个太子妃难堪了。 幸亏那位林姑娘脑子转得快,不然今天这场面可就不好看了。 “忠勇侯袭到这一代,算是白瞎了这个封号了,现在的侯爷只在京中任个闲职。 眼看家业要败落在他手里了,他就想把自己的女儿们都塞进各个贵人家里。 给人做侧室做侍妾他都不在乎,只要能给他疏通关系,谋个好职位。 孙娥儿也是个给人做妾的命,姜将军那样宠你,她许是嫉妒你,想给你难堪。 你这一把,也够她受的了。” 跟落蕊一起离开的孙依怜,附在她耳边低声道。 她那一脸的水疱还顶着呢,她可是知道那个没事找事的孙娥儿,为什么痒成那样的? 活该,谁让她心眼不正呢?谁让她偏偏招惹这么个小毒物呢? 害人不成,就得有被报复的自觉性。 小太监将落蕊送到地方便离开了。 她站在锦绣宫门前,不知道是进还是不进的好。 她可是打着给云妃送扇子的旗号,逃出来的。 拿云妃挡枪,云妃却是一点都不知情。 若是云妃娘娘生气了,她今天还能逃过去吗? 不若赶紧跑吧?反正也没人看见。 落蕊脚丫子要进不进,前进又后退的。 正犹豫着呢,锦绣宫里突然蹦出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来。 小姑娘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黑黝黝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身着桃红绫襦,撒花裙,一手提着裙子,一手提着鞋子。 哎呦,这衣着形态,这是准备离宫出走? “你是谁?特意在这堵我的吗?” 小姑娘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寻摸,看见落蕊在门外,顿时有点泄气。 “公主,公主……”后面七八个宫女跟着跑出来。 “唉!又没逃出去……”小姑娘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这位姑娘可是有事?” 几个宫女去扯住了那位小公主,另有一个上前来询问。 “受齐玉衡齐公子所托,来给云妃娘娘送几把团扇赏玩。”林二姑娘硬着头皮回应。 “玉衡表哥让送来的?走走,跟我进去。”小公主嘻嘻笑着过来了。 大眼睛晶亮,脸色却是极不健康、没有一丝血色的苍白。 林落蕊和李依怜给云妃请过安,呈上扇子。 云妃娘娘端坐在榻上,仔细端详林落蕊。 这就是衡儿喜欢的姑娘?确实齐整又伶俐,还有一手好绣艺。 可惜呀,衡儿娶不进齐家门。 云妃轻声笑道: “姑娘,玉衡前日刚来过,可是没跟我说要给我送扇子的。姑娘来此,可是有别的事?” “呃……” 果然人就不能撒谎,一撒谎准得露馅。 “其实,齐公子没有托小女过来,是……” 林落蕊无奈,只得把御花园里的事跟云妃说了。 “小女实在是无奈之举,请云妃娘娘责罚!” “罚,是得罚!凭白拿本宫做挡箭牌,确实该罚!” 云妃娘娘娥眉轻蹙,似在认真思考该罚个什么。 林落蕊姑娘心中打鼓,可不知道这位娘娘的禀性,这是要怎么个罚法? 云妃娘娘思索良久,好似才决定了要做什么。 瞅着忐忑不安的林落蕊,她笑着道: “这几把团扇我就留下了,给太后送一把,剩下的给几个相好的姐妹。 然后也不白拿你的,本宫会好好替你宣传宣传。你的绣坊,就等着客人盈门吧。 还有,本宫要罚你,教会本宫这个‘双面异色绣’。 听说我齐家都没有这种绣艺,我这齐家的女儿不学会怎么行?” “成,成,娘娘,落蕊必定倾囊相授。”落蕊欣喜地道。 “那先不忙,今日你是为赏花而来,过几日吧,等我再传你。 太后的寿诞要到了,本宫正寻思着,今年要给她老人家弄个新奇的绣品,恰好你自己送上门来了。”云妃笑道。 “那成,娘娘,落蕊保证随叫随到。” 落蕊转身要走,小公主忽闪着大眼睛,羡慕地看着。 “娘,我可以跟这位姐姐出去玩会吗?” “不成!出去疯玩,再病了怎么办?”云妃想都不想,立刻就拒绝了。 “唉,天天都不让出去……”小公主无奈地叹气。 “娘娘,小公主是不是自小体弱,常常生病?”落蕊打量打量小公主,轻声问道。 “是啊,三天两头病着,三天两头请太医。 太医说她身子娇弱,得多静养。 本宫天天愁得慌,想拴她在宫里。她还憋不住,就想出去玩。” “娘娘,落蕊略懂些医术,不如让我给公主把把脉? 或许我这民间的土大夫,会比太医有些出其不意的方子呢?” “姐姐,我不吃药,不吃药,药苦。”小公主拽着落蕊的衣袖撒娇。 “吃不吃,得把过脉看看再说哦。” 落蕊摸了摸小公主的头,这黑亮黑亮的大眼睛真是讨喜。 小公主叹着气坐在榻上,小手伸出来,小大人一样哼哼道: “把吧,把吧,每次把完了就给我吃苦药。唉,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哟。” 落蕊“噗嗤”一声被逗笑了,忙敛了心神,静下心来细细把脉。 没有大事,就是一般的免疫力差,身虚体弱。 第183章 陈子煜大婚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娘娘,小公主的身子骨是弱了点,可是没有大问题,不能老这么拘着。 宫里的太医都保守,喜欢用静养的法子。她其实该多跑跑,多动动,身体才能越来越好。” 小公主的大眼睛更是亮得耀眼了,那眼神,好像落蕊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姐姐,你真好!” “好,那我再给你开一副滋补的药膳方子,不用吃苦药,食补就好了。” “公主若想不吃苦药,就得好好吃饭。 娘娘给你吃什么,你就吃什么。不然我下回来,就给你开苦药吃哦。” 落蕊对小公主轻笑道。 “不要,不要,”小公主小手捂着嘴巴,呜呜地叫,“我吃青菜、吃糕点,不吃苦药。” 从锦绣宫出来,姜临风正在门外等她,搓着手,着急地来回踱步。 看到落蕊,他赶紧迎上来,急切地问: “蕊儿,没事吧?云妃娘娘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云妃娘娘好着呢,以后还要召我来宫里教她刺绣呢。” 落蕊轻声笑道,“那边选妃的选完了吗?” “大概选完了吧?” 姜临风看了看李依怜,笑道,“其实有意向的私下早讲好了,今天不过是走个过场。 姑娘们有愿意的,也有不愿意的。不过她们可就没有蕊儿顶力相助了,不愿意也得给人做妾室。” 落蕊掩嘴偷笑,看了看李依怜,她叹了口气。 伸手又拿出一料药丸递给她,笑道: “快赶紧含化了,这是解药。你这张脸,就是自己看了,只怕晚膳也吃不下去。” “不怕,”李依怜把解药往袖子里一揣,恨声道,“这张脸我得回去给我爹看看,让他看看我的决心。 他若再逼我与人为妾,我怕是要死给他看。” 林落蕊摇摇头,这烈性的姑娘,怎么滴也不能让她死了的。 第一次进宫,林二姑娘做了那么多准备。 就给李依怜和孙娥儿用了点,其它的都没用上。 楚嬷嬷嘱咐了那么多,也没用上。 或许她还不太扎眼,有些人还看不上她,不会花心思对付她。 不过她确实兑现诺言,给几位王妃都送去一把精美的团扇。 有众王妃和各位见识过她的绣艺的姑娘们宣传,她的绣坊从此红火了起来。 时间晃晃悠悠地过去,林家到京城也有两个月了。 林月萱与陈子煜的大婚之日终于到了。 林家第一次嫁女儿,自然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照进院子里的阳光,仿佛都比往日更加明媚绚烂。 下人们换上刚做好的新衣,来来回回、繁忙而有序地穿梭在前院后、院之间。 俊秀挺拔、温润如玉的新郎官陈子煜,在一众好兄弟的簇拥下,到林府迎亲。 柳静云、乐逍遥、林月清、加上小小的林月朗,作为娘家人代表,带着林家一众人堵在门口。 吵吵嚷嚷地,又要让新郎官做诗,又要舞剑,又要发红封,一派热闹欢喜。 落蕊含笑站在门口,看着过五关斩六将,撒了一箩筐的红封,才堪堪被允许进门的亲生哥哥陈子煜,眼泪瞬时溢满眼眸。 为掩人耳目,她来到京城的这些日子都没有见过哥哥。 此时再见,只觉得悲喜交加,情难自抑。 陪着陈子煜来迎亲的姜临风,一眼便看到了躲在角落里,泫然欲泣的落蕊。 他用力拨拉开人群,硬是挤到她的身边。 高大的身材挡住旁人的视线,他伸手轻轻为她擦去眼角的泪珠,柔声说道: “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很快,临风就会给你一个更盛大的婚礼。” 林落蕊扬起尚带着泪痕的脸,回给他一个灿烂的微笑。 世间有他,一切静好。 乐逍遥静静地站在一株桂花树下,暖风飒飒吹得树叶簌簌的响。 他默默地看着相对而视的落蕊和姜临风,眸中苦涩而又欣慰。 他自认自己对落蕊的喜欢,不比姜临风少半点。 但是对命途多舛的落蕊来说,姜临风才是最合适的。 姜临风的身份和地位,使得他能更好地保护她。 林月萱大红嫁衣上身,妆颜精致,端庄秀美。 在听雪阁端端正正地拜别了林文昌和方氏,便由林月清背出了府门。 花轿一路往镇远侯府去了。 为了自己所爱的人,即便前方遍布荆棘,她也要义无反顾地前行。 侯府夫人张氏,虽然恨不得陈子煜立刻死掉,不要在她面前碍眼。 却还是打落了牙齿和血吞,端着笑得僵硬了的脸皮,迈着酸疼不已的腿脚,周旋在各位来贺喜的官眷间。 迎来送往,周到细致,小心地照顾到每一个人。 即便心里憋着一团,几乎要把她焚烧殆尽的火焰,也不得不做足表面功夫,给了陈子煜和林月萱一个体面的婚礼。 明亮的红烛噼啪地燃着,跳动的烛光给喜庆的新房里晕染了更多的温柔与缠绵。 一对璧人相拥而立,脉脉缱绻。 贴着大红喜字的雕花窗格上,映出了一幅如画的剪影。 “萱儿,谢谢你来陪我。从今而后,在这府里,我也不是孤立无援的了。 一年来,我一直在探查当年的事,却没有找到一点有用的线索,以后怕要难为你了。” “子煜,后宅里的事,后宅女人才最适宜解决。 你别担心,张氏要在众人面前装贤良,必然不会明目张胆地为难我。 我也不是单纯无知好欺负的小白兔,这两年,母亲和落蕊教会我很多。 落蕊说:遇事不能退缩,可以等待,可以迂回,但最后一定要解决。 姨娘的事,就是我首先要解决的事,我会尽我所能找到线索。” 林月萱看得很准,张氏并没有过于苛待她。 除了正常的每日问安之外,没有让她多侍奉左右,可能也是不愿意看到她吧。 陈子煜成亲了,幸福地沉浸在与林月萱的浓情蜜意中。 姜临风和靖王爷,却在朝堂与忠国公等一干老臣起了争执。 大盛国位于这片大陆的中心,其南方有燕国,北方有凉国,西方有楚国,东方有宁国。 最近,除了东方一贯默不吭声、不思进取的宁国,仍然那样不温不火之外。 另三个国家,多多少少都发生了点事情。 第184章 迎公主回国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南方的燕国最为兵荒马乱。 六皇子燕空凌回国的消息一传回皇城,大皇子便发动了宫变,逼迫老皇上下旨传位于他。 颤颤巍巍的老皇上还偏偏犯了犟牛劲了,死也不传给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他设法传出圣旨,令四方兵马追随六皇子,上京勤王救驾。 燕空凌与南飞越在边境与迎接他们的军队汇合,一路杀向京城。 攻城略地,势如破竹。 如今正将皇城团团包围,与大皇子对峙。 北方的凉国,兵荒马乱之后暂时的安宁与和平。 小时默默无闻、并不起眼的七皇子,于五年前强势崛起。 经过艰难的争斗,他成功登顶皇位。 如今正欲派使臣出访盛国,商讨开放两国边贸互市。 他要以凉国盛产的马匹珍宝,换取盛国的布匹粮食。 使凉国子民有衣可穿、有粮可食。 也可保盛国北境人民,不受凉国侵扰之苦。 而今朝堂上争论的,不是这件两国互惠互利的好事。 而是西方的楚国,打算送回十五年前,盛国送去和亲的庆和公主。 二十多年前,盛楚两国互派质子,以示友好。 楚国派到盛国的,是唯一的皇子,楚国太子楚君陌。 几年后,楚君陌与其太子妃在盛国遭遇不测。 楚皇大怒,立斩盛国质子,并出兵盛国。 两国大战六年之久,仍未分出胜负。 楚皇不忍百姓常年遭战乱之苦,提出休战。 但要盛国再派皇子为质,或是以皇室正统公主和亲。 盛皇无奈,将时年仅八岁的庆和公主和亲到楚国。 因公主年纪尚小,暂时养在楚宫中。 这么多年,楚皇一直未曾临幸过她。 如今楚皇垂垂老矣,不忍公主忍受漫漫无期的寂寞,决定送公主回盛国。 便是此事,在朝堂上引发了众臣的激烈争执。 到底要不要迎公主回朝? 以忠国公为首的一干老臣认为,接回公主,会影响盛楚两国之间目前的和平现状。 建议公主嫁与楚皇,继续自己的和亲使命。 靖王与姜临风则力主接回公主。 要让公主赔上一生的幸福,换取大盛的安宁,那要他们这些热血男儿何用? “皇上,臣请接回公主。若盛楚两国再起刀兵,临风必再上战场,定然打到他再不敢出兵来犯。” 姜临风慷慨陈词,掷地有声。 这话,也就他和靖王有底气说出来。 其他武将要么很少上战场,要么多年不曾征战。 哪及得上他们两个?战功赫赫,作战经验丰富。 “姜临风一介武夫,不懂国事。要打仗便要耗费国库军需,军粮从哪里来,兵器又要造多少? 你凭一时之勇,逞口舌之快,可曾考虑过这些?” “武将要得升迁,必得靠获取军功。所以你姜临风就要不顾百姓死活,妄议兴兵吗?” 姜临风不过几句话,惹得一干老臣吵吵嚷嚷。 从是否接回公主,转向对姜临风进行人身攻击。 又上升到武将为获取战功,早得升迁,不惜发动战争。 一众武官本来没想参与其中,任靖王和姜临风据理力争,他们也只在默默听着。 这下也被惹恼了,直接开始两派对吵。 各说各的理,各发各的火。 唾沫横飞、鸡飞狗跳、群情激愤,场面一时不可收拾。 本应处于风暴中心的姜临风和靖王倒闲了下来,瞠目结舌地站在旁边,看着这帮人挥手跳脚、气急败坏。 龙椅上的皇上无奈地掐着自己的眉心,满脸怒气,被他们吵得头疼。 庆和是他当年最宠爱的女儿,若不是没有合适的人选,他怎舍得送她到楚国? 现在他想女儿了,想让女儿回来,不过是一个老父亲的心愿,何至于吵成这样? 老皇上揉揉太阳穴,招手让捧茶盏的小太监上前。 拿起茶盏抿了一口,他顺手连托盘也端了起来。 站起身来,用尽全身的力气,他将盘子连同茶碗朝金銮殿下扔去。 “哐啷”一声,盘子的沉闷,茶盏的清脆悦耳,混成了环绕立体声,惊醒了正吵得欢畅的文武群臣。 就像谁按下了暂停键,吵架双方一起呆愣了几秒钟,接着“扑通扑通”都跪下了。 殿上响起了一片喊声: “臣有罪”、“臣该死”、“臣失仪”、“请皇上责罚”…… 老皇上皱着眉摆摆手,真是够了,不想看到这帮烦人的家伙。 “当年大盛与楚国交恶,庆和才和亲到楚国。 现在我大盛国泰民安,庆和的使命已经完成。 朕决定迎回庆和,众卿不必再有异议。 着礼部尚书赵书启与左骁卫大将军姜临风,即刻商讨相关事宜。 三日后,出使楚国,迎回公主。” 果然皇上的话最好使,暴怒的皇上的话更好使。 反对接回公主的大臣,也不敢再触皇上的霉头,诺诺地不敢再说什么。 姜临风领了迎回公主的差事,开始忙碌起来。 应云妃之召,落蕊再到锦绣宫。 “姐姐,你来了?”佳和公主蹦着跳着出来迎接她,一双黑眸眨巴眨巴的,活泼可爱得紧。 “走吧,带你去见太后,”云妃温婉地笑道,“太后娘娘特别喜欢你的团扇,催着本宫赶紧叫你来,急着见见你呢!” 太后的慈安宫,林落蕊低首垂眸给太后福身行礼。 慈蔼的太后娘娘眯着眼眸细细打量了她一会,笑道:“果然是个伶俐乖巧的孩子。 以后再若遇上难事,尽管把云妃推出来。必要的时候,哀家也可以给你做做挡箭牌。” “老佛爷,您可真是宠着她!”云妃笑着打趣道,“您这哪是要给她做挡箭牌? 分明是给了她一道免死金牌啊!有您这句话,以后谁还敢难为她?” 云妃笑笑地望向落蕊,落蕊慌忙跪下来叩谢太后恩典。 太后一招手,宫女立刻拿过一幅画像。 画像上的少女靓丽娇俏,雍容端庄,细看正是太后本人。 “林姑娘,哀家年纪大了,近来常常想起少时年华。 这幅画像放到现在都发黄了,你能不能用你奇特的绣艺把哀家也画到团扇上去?” “是,老佛爷,落蕊定不负您所望!”林二姑娘连忙应声。 太后主动给她个巴结的机会,她还不得赶紧抓住? 旁人挖空心思给太后送礼,太后都不见得能收呢? 她这是抱上后宫最粗的大腿了。 第185章 她们闹不和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林月萱成亲半个多月了。 除了每天给张氏请安之外,她跟别人都不大接触。 每天的活动范围,基本就是自己的院子。 但是王嬷嬷、绿眉、青梅,把她和陈子煜的屋子看得密不透风。 侯府原来的丫鬟,一个也进不到里面去,只能在外面做些粗活。 此时,丫鬟小朵儿正在院子里。 一边心不在焉地挥着手里的条帚扫地,一边假做不经意地瞥向主屋方向。 春桃一掀主屋帘子,郁郁不快地从里面出来。 青梅紧跟在她身后,伸手揪着她的衣襟往后一拽,直扯了她个趔趄,压着嗓子冲她喊: “二嫂,二奶奶说你什么了吗?你这一天天的,丧着个脸给谁看?” “我没有……”春桃小声辩解。 “你没有?我还不知道你那个德行? 你在家里冲我娘和我哥拉着脸,他们惯着你,我也不能说什么。 可你在二奶奶屋里也敢拉着脸,我就得说道说道了。 你要不喜欢嫁给我哥,要给大公子做姨娘,当初怎么不早说? 这时候冲我们甩脸子,有用么? 不然让我哥给你一纸休书,你爱去哪儿去哪儿,别在二奶奶跟前丢人现眼。” 青梅一把甩开春桃的衣襟,又甩了她个趔趄,这才气哼哼地回了主屋。 屋里立马传来绿眉毫不掩饰、充满鄙夷的讥笑声。 “明明是你们仗势欺人,给过我说话的机会么?” 春桃小声地嘟囔。 委屈的泪花在眼眶里转来转去,终于落了下来。 半个月来,这已经是小朵儿第二次看见春桃委屈地掉眼泪了。 上一次,她失手打碎了个茶碗。 绿眉不带停歇、不带重复地骂了她小半个时辰。 小朵儿悄悄把条帚放回工具房,轻手轻脚地出了二公子的院子。 小心翼翼地溜着墙角躲着人,往张氏的院子去了。 “如此说来,这个叫春桃的,在那屋里过得很不如意喽?” 张氏端坐在榻上,轻抿一口茶水,拿帕子洇了洇唇角。 一边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小朵儿,一边听她一五一十又添油加醋地说着。 “嗯嗯,奴婢听菊明嬷嬷吩咐,这些天一直都好好看着,就是这样的。”小朵儿连忙邀功。 “好,你做得很好,回去继续看着那屋的动静,有事再来跟我禀报。” 菊明嬷嬷不等张氏吩咐,便递了一块碎银给小朵儿。 小朵儿揣着二两碎银,嘴角一弯笑了起来。 又警觉地扫了一眼周围,连忙垂下嘴角,掩饰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只是她脚下就像装了弹珠一样,一弹一跳地蹦回了二公子的院子。 “菊明,你怎么看这事?这个小朵儿看着不像个聪明的,她看的事能准么?” 张氏轻蹙起眉头,问身后侍立的菊明嬷嬷。 “奴婢觉得还得再看看,过些日子再说。 奴婢确实打探到,这个春桃原本是林家四姑娘的丫鬟。 孙姨娘想让她给林家大公子做小,方氏却把她指给了身边嬷嬷的儿子。 从半个主子沦落成下人妻,她心里有怨也是有可能的。” “好吧,过些时候再说。 你家大郎一直没有消息,我连着派去几拨人,都没有找到他。 只怕还得从林月萱和陈子煜下手,他们跟林家总归会有联系。 他们院子里不能明着安排人进去,这个春桃若真不与他们一条心,倒是可以利用。” “是。”菊明嬷嬷回应。 她儿子要么是被抓囚禁起来了,要么是被杀了。 对张氏来说,最好是被杀掉了,不然就是隐患。 后来派去寻人的都是张氏亲自安排的。 若是被囚禁了,依照主子的狠辣性子,大概会被灭口吧? 菊明嬷嬷心忧多日,面上也不敢显现出来。 凉国使臣入京拜见,盛皇同意开放边贸。 乐逍遥做为盛国唯一出身商贾,熟悉商业事务的状元郎,被皇上委以重任。 他组建了一个以户部官员为主,各方优秀人士参与其中的庞大团队,负责与凉使洽谈边贸互市事宜。 两国商贸,不是两个生意人,你有钱我有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各取所需便皆大欢喜的事。 要考虑的事太多太多。 比如互市的集市建在哪里?建成什么样式?安全如何维护? 哪类商品允许互市又有哪些绝对禁止?各类商品的关税如何收取? 等等,等等,很多问题都需要协商确定。 这对乐逍遥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只谈判前的准备阶段,他那鸦羽般黑亮浓密的头发都快给呼噜秃了。 乐逍遥通宵达旦地与团队商讨敲定细节,恨不得再生出八颗脑袋来,跟着一起忙活。 偶尔脑子乏得实在转不动了,或是某些细节卡住,商讨不下去了,便约几位至交好友品茶闲谈。 放松之余,兴许还能得到灵感突破。 夏日的夜晚,天色晴朗。 月牙弯弯隐在枝繁叶茂的大树后,只在地上投下片片斑驳。 漫天的星星却是亮眼。 一个看不出年纪,看不清表情的男人,站在柳静云的小院前,轻轻叩响了门。 静谧的夜色中,铜质门环发出活泼清悦的敲击声。 不很响,却恰好够传入门内人的耳中。 柳静云独居的小院里,没有丫鬟服侍。 只有一个书童,就是一直跟随柳静云的拂风的弟弟柳清风。 还有一个老管家,从林家跟过来的,无儿无女,只忠心侍奉他。 听到敲门声,老管家匆忙前来开门。 门外的人神色坦荡,却不是他认识的,公子的同僚好友。 “老丈,烦劳通禀一声,在下求见柳静云柳公子。” 来人彬彬有礼,笑意盈盈,温和中透着亲切。 见老管家面带犹疑,他从袖中取出一粒打磨得光滑圆润,夜色下还闪着绚目光彩的珠子递过去。 “烦劳将这弹珠拿给你家公子,他看了必会见我。” 老管家边狐疑地往里走,边摸索着这颗看似小孩子玩意儿的珠子。 摸着大半圆润,只有一点点地方似乎刻着什么。 不大一会,老管家又打开了门。 门外人冲老管家温和地一笑,道了声谢,进了院子。 老管家小心地探头出来看了看,才回身将门紧紧地合上了。 “姑娘,卢姑娘来信了。” 落蕊忙活了一天,刚回到自己屋里,青苹便拿着一封信迎上来。 第186章 白莲花来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卢姑娘就是卢含香,落蕊到了京城后,两人时常通信。 不仅生意上的事需要互通消息,也常常说一说别的。 落蕊解散了发髻,揉了揉挽发揪紧的头皮,换过轻薄柔软的家常衣服和软底鞋。 洗手净面后,舒舒服服地侧躺在软榻上,解放了自己劳累了一天的腿脚。 顺手拿起果盘里的一片冰镇西瓜,咬了一口。 “哇”,好舒爽,透心凉,好像奔波一天的烦躁与闷热都被驱散了。 放下西瓜,她从青苹手上接过信来,看到高兴处咯咯地笑了几声。 “含香啊,现在说话也有趣儿了。 没想到,她那么宽和大度、不爱背后说人闲话的人,也有这么刻薄的时候。 她说白玉莲再不是从前那朵,清雅高洁、高高在上的白莲花了。 前些天在大街上,跟李玉琼和桃红扭打起来,都滚到泥地里去了……” 说着说着,本来轻松愉悦的林落蕊,皱起眉头,抿紧了唇,面色凝重起来。 “怎么了,姑娘?” 蹲在榻前给她揉腿,跟着她咯咯笑着的青苹看她神色不对,赶紧问。 “桃红有了身孕,孩子却掉了,桃红说是白玉莲给她打掉的。 这事不知道是桃红设计冤枉她还是真的?但是李玉琼休了白玉莲。 她在大明府呆不下去,趁夜跑了。 有人看见她往京城方向来了,大概是来找逍遥哥哥。 如果真是这样,这几天就该到了。” “呸呸,白玉莲这个烂人,不,这个狗东西就不配称为人。 她就是帖狗皮膏药,阴魂不散的。 走到哪儿贴到哪儿,甩都甩不掉,谁粘上谁倒霉……” 青苹气恼得手下失了轻重,用力揉捏得落蕊“唉哟”一声痛呼,才意识过来。 捧着姑娘的腿小心地呼气,温热的吐息又痒得落蕊咯咯笑起来。 “对,她就是根搅屎棍子,搅得人人都不得安生。” 在旁边烫熨着衣裙的青橘也皱眉咬牙骂道。 “咳咳,你们就不能文雅点?”落蕊忍不住笑,捂着嘴咳了好几声,“小姑娘家家的,骂得如此粗俗?” “文雅?她也配!她那样的祸害,骂她都算轻的。 她要现在在我眼前,我能拿刀给她削成十八瓣。看她还敢不敢使坏害姑娘?” 青苹还不解气,以手为刀,在眼前“唰唰唰”,一刀快似一刀,直接来了个连环十八斩。 “我也能。” 青橘蹦了过来,学青苹的样子连斩了十八刀,得意地抬眼瞅着落蕊。 “唉哟哟,学功夫的人就是不一样,文武全能啊,咱们青苹、青橘都不一般了哦。” 落蕊抬手在两个丫鬟的脑门上轻轻拍了一下,亲昵地揉了揉了她们的头发。 “那是,相当的不一般了呢。” 青苹、青橘翻了个牛气冲天的白眼,嘻嘻笑着回应。 疏影和暗香在旁边笑,暗香道: “行!这么不一般,下把有事就你俩上了。 什么烂人狗东西,不用十八瓣那么费劲,一劈两半刚刚好。” 康亲王服药已近两个月,落蕊又一次悄悄来到康王府。 诊过脉后,她轻笑道: “恭喜王爷,再服七天的药,您所中之毒便可完全解了。” “那王爷便可生育了,是吗?”赵思烟双眸闪着亮光,急切地问道。 “自然。但是王爷想过日后怎么办吗?” 落蕊低声问,“若是宝亲王知道,您府里哪位姐姐有孕了,他会做何想?” 康亲王眼眸深沉,回应道: “本王知道林姑娘的意思,以后本王还是在思烟屋里歇息。 若思烟有孕,便只能委屈她呆在自己的院子里,直到……” 康王欲言又止,落蕊也听明白了。 他想说直到决定出皇位的最终归属,他的孩子才可以现于人前。 落蕊可不像他这么隐讳,她直截了当地问道: “王爷,皇位只有一个,若是宝亲王最终坐了上去,您觉得他能容得下您吗?” “他害我不成,反被我知道他有害我之心。 若果真他坐上皇位,自然不会容得下我,所以本王也不希望他坐了那龙椅。” 康王爷沉沉地应道,深遂的眸子里似含着火。 被人下毒,差点断子绝孙,再温润的人也会生出报复之心。 林落蕊不再多说什么,这一句话就够了。 今年炎热的日子似乎格外长,已入秋了,中午的阳光依然火辣。 姜临风与礼部尚书迎接公主回京的队伍,缓缓行在路上。 与他们同行的,还有楚国的礼部尚书陈文礼和楚皇的亲侄儿成王爷,还有一干楚国兵士。 烈日炙烤下,兵士们身上的铠甲似乎都要被烤化了。 一道道汗水像水流一样,顺着额头、面颊、脊背淌下。 队伍行至一处山脚,一条小溪从山上蜿蜒流下。 淙淙的流水声,给了疲惫的兵士一丝清凉气息。 他们抿着干裂的嘴唇,渴望的目光凝聚向领头的将军。 姜临风感觉,兵士们的目光比太阳还要炙热。 他一抬手,止住队伍前进的步伐。 身后的明朗会意,立刻高喊一声: “一队警戒,其他队散开各自歇息,半个时辰后再启行。” 兵士们“呜啦”一声,各自冲向溪水边。 三两下将铠甲扯了,“咕咚咕咚”喝几口溪水,“扑通扑通”跳了进去,手舞足蹈撒着欢地闹腾起来。 姜临风走到公主的车撵前,低声问询: “天热,公主是否下来歇息一下?” 公主头戴帷帽,由贴身侍女扶了下来。 透过覆面的薄纱,看着闹得欢腾的兵士,她轻声笑道: “这一趟辛苦将士们了。临风,陪我去上游坐会吧?我在这里,他们怕会拘束。” 公主心地善良,宽容大度,一路行来,甚为体谅将士。 不管是住驿馆还是住旅店,条件好不好,吃得好与坏,都不挑剔,很能吃得下苦。 这样的公主,怎不令人敬服? 何况,还是为国为民去和亲的公主。 姜临风很敬重她,时刻小心照顾着。 此时陪公主往上走了走,离兵士们稍远了些。 公主毕竟是公主,任何时候都得注意仪态。 她虽然很想跳进溪水里,像野鸭子一样扑腾着凉快凉快。 却也只能仪态端方地坐在路旁树荫下,等着侍女去打水来,洗洗手和脸,换得片刻清凉。 姜临风侍立一旁护卫,鹰一样锐利的双眸四下环顾着。 第187章 临风中箭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临风,还记得小时候,你偷偷带我出宫玩,像平民百姓家的孩子一样,玩水、叉鱼、摔泥巴吗?” 公主看着水里的兵士,神色里露出一丝神往,弯了弯嘴角,轻声道。 “自然记得。公主少时便有不输男子的气魄与担当,不管做什么,都不想输给别人。 臣被皇上罚了,公主还为臣求情,要替臣承受责罚。” 姜临风想起公主小时候,仗着皇上宠爱,为自己撒娇求情的模样,也笑了笑。 公主垂下眼眸,轻叹了口气。 “真想回到那时,能和临风一起像寻常小孩一样痛快地玩。” 姜临风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 “十五年了,我本以为这辈子就要老死在楚国皇宫里了,没想到还能活着回来。 只是不知道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公主沉默了一会,眼眸中盛满了落寞,“临风也二十有二了,可曾成亲?” 姜临风眼里有一瞬时的迟疑,过了一会,才轻声道:“未曾。” “可曾定亲?” 公主眼中希望的小火花闪了一下,又快速地垂眸遮掩了下去。 姜临风眼中的犹疑更甚,想了想也只能回答:“未曾。” “那可有中意的姑娘?” 公主的音调上扬,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急切。 姜临风迟迟没有回应。 他望向远方,那里有一个倩影正挥手对他笑。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快两个月了,这得是多少个秋未见落蕊了,她还好吗?有没有在想我? 姜临风深深地体味到,“一日不见,思之若狂”的滋味。 一路行来,吃过的饭、喝过的水、晒过的太阳,满满的都是相思的味道。 沉浸在对落蕊的思念中的姜临风,恍惚间感觉有一束光划过自己面前。 他猛然瞥向四周,几十米外的草丛间亮光一闪,一支羽箭飞射过来。 电光石火间,姜临风只判断出那支箭是奔着公主去的。 刺杀公主,最终的目标还是他。 他受皇命迎接公主回朝,若是没有尽到保护之责,害公主丢了性命。 那就算侥幸不被问斩,前程也尽毁了。 由此折了靖王一条有力的膀臂,靖王在京中便会千难万难。 所以,无论如何,决不能让公主出事。 他心思电转,刹那间无数个念头闪过,手却来不及拔刀劈飞箭羽了。 一纵身扑向公主,他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那支箭。 剧痛袭来前,他大喝一声:“有刺客!保护公主!” 明朗飞速而来,身后还跟着很多将士。 然而刺客一击退走,将士们四处搜寻也找不见踪影。 姜临风扶起被自己扑倒的公主,摇摇晃晃地跪在她面前。 后背还插着深深没入皮肉的羽箭,他忍着剧痛道: “事急从权,请公主殿下恕罪。” 他硬撑着安排好接下来的事务: 第一,由明朗接手,负责指挥安全保卫。 第二,迅速给京中上奏,请求派人前来接应。 第三,尽快赶到最近的驿馆,调西大营的将士过来协助,层层守卫公主。在京中接应的人到来之前,绝不可再动。 安排好一切,姜临风一头栽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礼部尚书赵书启,搓着手蹲在他身边,焦急地念叨: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将士们紧紧握着手中长枪,默默地围在姜临风身旁。 主将负伤,全军哀痛。 庆和公主扑上前,从明朗手里接过姜临风。 小心翼翼地避过他插着羽箭的后心处,将他抱在怀里,泪水滚滚而落: “临风,临风……” 京城落蕊坊,正站在柜台旁的落蕊,突然捂着胸口缓缓蹲了下来。 “姑娘,你怎么了?” 疏影慌了神,急忙上来扶她。 “没事,不用担心。” 落蕊冲她摆了摆手,晃了晃身子,慢慢站起来,“许是这几天累了,歇一会就好。” 没来由的一阵心慌,悸动的心脏有稍许暂停,继而一阵尖锐的刺痛,狠狠地扎在她的心上。 真的是忙得累了吗? 临风,一别近两个月,你可还好? 昏迷的姜临风被抬上马车,五百将士沉默地行走在路上,直到就近的驿馆停下来。 将姜临风安置在屋里,随行的军医给他拔出箭,上了药,包扎好。 箭头离心脏只差了那么一点点,他险险地捡回一条命,还不知道伤口会否恶化? 战场上有人会因箭射中腿部,或其他看似毫无危险的部位而失掉性命。 何况他伤在极近心脏处?所以他其实并未脱离危险。 每天公主都会去他房里看好几次,亲自给他喂服汤药。 “听说你本是林家四姑娘身边的得力丫鬟?” 京城镇远侯府张氏的卧房内,张氏端庄优雅地坐在榻上。 一手端着茶碗,一手翘起兰花指掀起碗盖,轻拂了拂了碗里的茶梗。 漫不经心地抬起细长的眼眸,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底下,心惊胆战的春桃。 “是的,夫人。”春桃战战兢兢地小声回道。 “还听说孙姨娘本来要把你许给大公子做姨娘,林家主母硬逼你嫁给了王嬷嬷的儿子?”张氏又问。 “啊?不……没有……” 春桃支支吾吾,闪烁其词。 “不必害怕,你现在是镇远侯府的人,有什么事本夫人会为你做主。 一个小小的四品官家里,不敢把你怎么样。” 张氏循循善诱,满脸不怀好意地关切,“听说你婆母和小姑对你百般挑剔,还扬言要休了你?” 春桃再不答话,双手捂住脸颊,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唉,咱们做女人的,若是被夫家休了,自己又没有倚仗的话,下场会很惨。 本夫人今天叫你来,也是看你可怜,想给你指条明路。” “求夫人给个明示。” 春桃继续呜呜咽咽,喘气的间隙,抬起哭红的泪眼回了一句。 “本夫人问你,愿不愿意以后为我做事? 也不要你做什么难的,只要把二公子房里的事,事无巨细告诉我,我就给你厚厚的赏银。 女人若有银子傍身,被人休了又怕什么?还不是照样过得好好的?” “啊?不……那怎么可以?” 春桃顾不得哭了,吃惊得大张着嘴。 “怎么不可以?你给我消息,我给你钱,有什么不可以? 而且你今天若不答应,回头你从我屋里出去的消息,就会传到二公子院子里。 他们本来就不拿你当自己人,你想想他们会怎么对待你?” 张氏金钱利诱完了,又开始恐吓战术。 这一套耍下来还真是溜。 第188章 收到消息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夫人,我……你……”春桃被吓住了,说了半天,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好了,我现在也不逼你,你回去再好好想想。 这二十两银子你拿着,若二公子房里有任何事再来禀报我,到时候赏银会更多。”张氏道。 “谢夫人。” 春桃站起来,掂了掂手里的银子,神色莫明的离开了。 “姑娘,你觉得她会听话吗?” 菊明嬷嬷看着春桃离去,低声问道。 “我也不确定,看看吧,应该会有用。”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她都想去给人家做姨娘了,想想也是个贪财的主,我就不信她不动心。” 张氏掐了掐眉心,自从陈子煜和林月萱成亲以后,她越来越感到心烦意乱了。 乐逍遥与凉国使臣的谈判开始了。 本以为会很艰难,在很多关键问题上,两国都要经过多轮洽谈,甚至激烈的争吵交锋,才能最后求同存异,达成共识。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谈判进行得格外的顺利。 所有的问题逐条摊到谈判桌上,由双方协商。 每一个关键点,不出意外地进行了多次商谈,但却没有出现激烈的对抗。 许是凉国确实迫切想要达成两国边贸互市,每次都能掐着他的底线,做出退让。 若不是确信自己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到位,乐逍遥都要怀疑己方混进了敌方奸细。 或是有人被凉国收买了,把自己的底牌亮给了对方。 落蕊在绣坊后院用竹子搭了个亭子,坐在里面,仰头便能看见柳拂风屋子的窗户。 此时窗户开着,一根木杆斜斜向上撑起窗框,一根白色绸带系在木杆上。 明亮的阳光下,绸带发出清亮耀眼的光。 落蕊静静地看着那根带子,她知道若有紧急事情发生,带子会变成红色。 她心里涌起一股酸涩的情绪。 唉!她竟然也干起伟大而光荣的地下革命工作来了? 只希望,红绸带永远不要有飘起来的那一天。 疏影和暗香在她身后默然而立。 明飞一脸的焦灼,急匆匆地走来,冲疏影招了招手,便退到更远处。 疏影忙跟过去,两人小声说了几句,只见疏影万年不变的沉静脸色,忽啦啦变了颜色。 很快,明飞又急急地走了。 疏影回来垂手默立一旁,脸上已恢复了寻常模样,只两只手有些微微地颤抖。 “明飞与你说了什么?” 落蕊扫了她一眼,轻声问道。 “哦,说是白玉莲到京城了,乐逍遥没让她住进自己家里,把她安排在乐家商铺里。 这几天她一直在街上闲逛,似乎也想寻个铺子,以后扎根在京城了。” 疏影耷拉着眼皮,都不敢看落蕊一眼,语速比平日快了许多。 “是吗?一个白玉莲能让你脸色都变了吗?” 落蕊逼视着她,眼眸清亮,“说吧,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么?” “姑娘,”疏影顿住了,上前一步先扶住她的肩头,“是有点事儿,您听了不要着急。” “说,”落蕊拍了拍她落在自己肩上的手,“别怕,如果是有关我的事情,一定要让我知道。不管什么事,我都会撑住的。” “嗯,”疏影深吸了一口气,直视着落蕊,一字一顿、小心翼翼地吐出,“公子返程途中,中箭昏迷了。” “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血落在地上,洇红一片,就像顷刻吐出了所有。 落蕊脸上瞬间失了血色,煞白煞白的。 她的身子像软面条一样瘫软在竹椅中,软软的让人不敢触碰。 仿佛碰一下,便要化成水不知流向哪里。 她的手却死命抓着疏影,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双眸直愣愣地瞪着她,眼神空洞而执拗,“是我听到的没错是吧?临风只是昏迷了是吗?” “是,姑娘,公子没事,十多天过去了,公子现在一定已经醒了。” 疏影的手被她抓得生疼,还是任由她抓着,往上轻轻抬了抬,“姑娘刚才吐血了,咱们先回府吧,让华大夫来给您把脉。” “不,我没事,这些天胸口时常疼,可能瘀血了,这会吐出来倒感觉轻快多了。” 落蕊虚弱地扶着疏影站了起来,“暗香,你留在这里,时刻盯着拂风姐姐的窗子。疏影,咱们走。” “路上好好照顾我师父,他年纪大了。” 落蕊将华大夫扶进马车中, 对明飞和明翔说道: “我不跟你们一起去了,寻常诊病治伤,我不如师父。 跟着你们只会拖慢你们的速度,一点用都没有。 见到你们主子,无论他什么情况都要给我来信,不要瞒我。 若他还昏迷着,一刻不停地在他耳边说,林落蕊在这里等他。 告诉他,他若敢抛下我,自己走了,无论他去了哪里,我一定会去找他。 若他已经醒了,便跟他说我一切都好,其他的不要多说。” 最初的慌乱之后,林落蕊又很快恢复成那个果敢冷静的姑娘。 身体虚弱无力,头脑却无比清晰,有条不紊地吩咐所有人去做该做的事情。 平静无波的话语,就像在与人商量晚膳吃什么一样淡然,却无端端让人感到那样心疼。 一声低低的叹息从马车里传出,明飞、明翔红了眼圈,疏影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在地上。 落蕊的眸中却不见丝毫泪光,从听到姜临风的消息到现在,她一滴泪都没有掉。 只倔强地立在那里,挥手让明飞和明翔赶紧带华大夫走。 送走了华大夫,她没有再回绣坊。 她回了林家,一头扎进小糖包的屋里。 小糖包扎煞着两只小手要姐姐抱,她便抄着他两只藕段式的胖嘟嘟的小胳膊,将他抱起来。 抱着他出了屋子,沿着抄手游廊转圈走。 看花、看树、看草,看天上飞的小鸟。 小糖包黑黑的眼仁亮晶晶的,弯着眼睛对她笑。 拍拍她的脸,揪揪她的发,抓抓她偶尔皱起的眉。 她抓着小糖包的手,把脸贴在他的小脸上。 除了小糖包,她谁都不想见。 不想看见母亲或其他人,或同情或心疼的眼神。 第189章 人也看住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她怕在那样的眼神下,压不住心底的恐慌与心痛,将费尽心力掩藏起来的软弱,暴露个干净。 她也不敢一个人呆着,一个人的时候便会忍不住乱想。 好的坏的,有的没的,想着想着便会不由自主地心慌起来。 晚膳时,落蕊回了自己的院子。 轻轻道了声“我不饿,不吃了”,便回了卧房。 栓上门,扑倒在床上,她埋首在轻薄柔软的被子里,闷到自己快要窒息了,才翻身平躺起来。 胳膊横在双眼上,任泪水无声流淌。 半个月后,明飞和明翔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已怀四个月身孕的青桃却来了,还有小心护在身侧的李立信。 “你怎么来了?你怎么就让她这个时候来了?” 两个“你”指代不同,落蕊嗔怪地瞪了青桃一眼,又瞪了眼李立信。 “姑娘,这可真怪不得我。您把她宠得这性子跟王母娘娘一样,说一不二的。 过了三个月危险期,收拾包袱就要走,摁都摁不住。 我好容易留了她两天,把那边的铺子都安置好,就一路跟着她过来了。” 李立信无奈又宠溺地搓了搓青桃的脸颊,笑着跟落蕊抱怨。 “姑娘要开铺子怎么能离了我?我可是姑娘一手调教出来的。” 青桃拍开李立信的手,哈哈笑着,搀起落蕊的胳膊往前走。 走几步忽然停下来,捏了捏她的胳膊,又怼着她的脸仔细看。 “姑娘,你怎么瘦得这么厉害?脸颊都凹进去了,胳膊细得跟五六岁的小娃娃一样。 你这脸色也不好,先前是白里透红、粉嫩粉嫩的好看,现在光剩白了。” “唉呀,你这张嘴,哪有那么夸张?” 落蕊轻扯了扯嘴角,笑了笑,拥着青桃往前走,“可能这些天太忙,累的吧?要不然就是想你想的。” 她轻描淡写的一言带过,青桃没有听出什么来,只呵呵笑。 身后的疏影和暗香,难过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能不瘦么?能不白吗?半个月了,姑娘没正经吃过几口饭。 每晚都在自己屋里,悄无声息地憋着。 半夜起来自己用热水打湿了巾帕敷眼,白天又像没事人一样早早起来忙活。 阮嬷嬷和几个丫鬟只能干着急,一遍遍地去厨房热着饭菜,希望她能想起来吃几口,可她似乎连饥饿都感觉不到了。 她的心里好像紧紧地绷着一根弦,只要这根弦绷紧了,便是不吃不喝都能扛过去。 没人知道那弦绷断了会怎样?或许只有姜临风无虞的消息,才能让她放松下来。 夜色慢慢笼罩了整个绣坊后院。 落蕊坐在亭子里,定定地盯着柳拂风的窗户。 忽然窗子打开,屋内不甚明亮的烛火透了下来。 暖暖的烛光中,一道亮丽的身影在窗前伫立了片刻。 随后,一团黑乎乎的物件,在夜色的掩映下落到落蕊面前。 一只黑丝绒香囊,系在一只黑色木簪上。 黑乎乎的一团划过夜空,倒是没人能看得到。 香囊里有一张信笺,没有字,只画了简单的几笔画: 一只滑稽的大狗,轻轻地抚着一只小兔子的后背。 小兔子笑笑的眯着眼,很舒服。 拂风肖狗,落蕊肖兔。 落蕊眼里盈着泪,眯眼笑了笑。 拂风姐姐懂她,安慰的话不必说。 说了也没用,不如笑着面对。 天儿热,伤口本来便不容易好。 尽管有军医和公主细心照料,姜临风的伤口还是不可避免地感染了。 昏迷不醒,高烧不退,小麦一样健康明亮,闪烁着诱人的男人味的肤色,早已惨白如纸。 当地的大夫请了个遍,却各个表示无能为力。 公主和将士们束手无策,各自揪心不已。 华大夫和明飞、明翔赶到的时候,公主正坐在姜临风床上。 手拿温热的面巾,满面忧伤地给他揩抹额头上的冷汗。 老头冷冷地扫了一眼,脸色立马就不好了。 沉着脸拜见过公主之后,华老头面无表情地道: “这屋里留我们几个就好,大家各自回去歇息吧,姜将军需要安静休养。” 公主不想离开,又不敢打扰大夫诊治,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其他人也离开了,屋里只剩下华大夫与明飞、明翔和明朗。 老头气哼哼地上前给姜临风把脉,面沉似水,不知在赌什么气。 把完脉坐桌边开方子,又冲明飞嚷嚷: “趴你主子耳朵边吼,告诉他落蕊在等她。他要不想落蕊跟他一块死,就他娘的赶紧给我醒过来。” 这老头这会要头顶插根引线,就能立马原地爆炸。 明飞不敢惹他,趴在姜临风耳朵边一通喊。 老头还不罢休,嘴里恨恨地嘟囔: “战场上受了多少伤都没事,这回到后方了,他娘的挨一箭就完了? 他娘的是不是安逸这两年,就娇贵的一点伤都扛不住了? 烧烧烧,给你烧成个傻子,看我徒弟还要不要你?” 明翔几个傻呆呆地站着,听他骂得越来越起劲,越来越难听,心里不舒服,也不敢回嘴。 因为主子的命,大概真的只能靠这老头了。 忍了一会,明翔腆着个脸凑过来问: “华大夫,我家主子现在这样,还给林姑娘写信不?” “写,为什么不写?” 老头眼一瞪,平日里大多眯眯笑的眼 瞪得跟牛眼一边大,“不必瞒她。我的徒儿我知道,什么样子她都能扛住了。 告诉她别担心,有师父在呢。命我给她救回来,人我也给她看住了。” 明翔一噎,这话咋说的?啥意思? 收拾起满脑子的问号,他如实给落蕊写了一封信。 考虑再三,最后把华大夫的意思也表达到了。 他以为华大夫大概是想让林姑娘安心,让她知道,有他在,主子一点事都不会有。 倔强的华老头,在姜临风屋里用两扇门板支了个简易的床。 铺了几层被子,就把自己这身老骨头安在那了。 每天亲自给他把脉、开方、煎药、喂药,早晚再施两次针。 他把住了姜临风那屋的门,以他需要安静为由,只让明飞三人进屋,把其他人都关在门外。 连公主殿下想探望,也得几番请示。 还直愣愣地在床边看着,好像生怕公主对姜临风动手动脚,扰了他休息。 第190章 姜临风醒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许是华老头的医术的确高明,许是明飞、明翔等,一刻不停的在姜临风耳边吵吵,确实起了作用。 在华大夫不眠不休地,贴身照顾了三天三夜之后,姜临风终于睁开了眼眸。 明飞几人欣喜若狂,围在床边喜极而泣。 华大夫却在旁边,面色不善地一眼一眼瞪他。 眼神似刃,直要给他身上戳几个血窟窿出来。 姜临风不明所以,沙哑着嗓子向华大夫道谢。 老头嘴角一撇,眼角一斜,白眼都要翻上屋顶了。 “要不是我徒弟非让我来,老夫才懒得救你。” 姜临风平白遭人白眼,也不知道这老头抽什么风,这么阴阳怪气的。 想想自己的命到底是人家救回来的,又是落蕊的师父,也不好发作。 只连声问明飞:“是落蕊让你们来的?她知道我受伤了是吗?她还好么?” “没事,林姑娘挺好的。” 明飞本着报喜不报忧的原则,不想说太多。 若林姑娘在这,也必定是要这么说的。 “她也想来看你,可是怕跟来耽误了行程,才没有来。” “好个屁好,”华老头登时便不愿意了,鼻子里哼了一声,“听说你中箭了,当场就吐血了。 那脸白得,跟阎王爷跟前的白无常一样。 她要跟来,我就不知道是要救你还是救她了。 你要再不醒,她真跟你一块去会阎王了。” “走走,马上启程回京!” 姜临风一听便急了,掀开身上的薄被便要起来,他一刻也不想在这呆了。 中箭昏迷,高烧不退,整整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 姜临风此时的身子,弱得跟纸糊的一样。 这一起急了,顿感头晕目眩,天旋地转,差点一跟头给自己攮到地上。 “行了,你给我躺下,不急在这一晚上。要是不好好休息,再昏过去,我可不保证还能再救醒你。” 华老头上前一把摁住他,看姜临风这么忧心落蕊,他心里也差不多平衡了,好歹不是徒儿自己个儿伤心难过。 落蕊同时接到了两封信。 一封是华大夫他们刚见到姜临风时,明翔写回来的。 一封是三天后,姜临风苏醒后亲自写来的。 怕落蕊看了第一封信着急,第二封信大概走的是八百里加急,竟跟前一封信一起到了。 姜临风只写了几个字:已醒,无碍,即回。 字是他的字,却没有之前的遒劲有力。 几个字都是飘着的,笔画细而略凌乱,看得出写字人下笔的虚浮无力。 落蕊一遍遍地看着,心慢慢地安定下来。 没事了,他没事了。 就像小孩子找到了以为已丢掉的糖果,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弥漫在心头,冲击得她心思恍恍惚惚。 她根本没有细读第一封信,更没有读懂华大夫特意要求加上的那句: 命会救回来的,人我给你好好看着。 她只知道临风没事了,他很快就要回来了。 林落蕊脑子里绷的那根弦一下子松弛了,就像抻紧的弹弓冷不防回弹到自己的身上。 哎哟!痛! 她缺失的五感六觉,在这回弹的疼痛中瞬时苏醒,回归正位了。 她知道笑了,她知道疼了,最重要的是她知道饿了。 她成了个不折不扣的干饭人,鱼、肉、菜、包子、花卷、米饭…… 誓要把那些天没吃的饭吃回来,把那些天掉的肉补回来。 不能让姜临风看着一个薄皮寡肉、瘦骨嶙峋、脸色白得鬼一样的林落蕊而心疼难过。 她的好心情,连带着阮嬷嬷和一众丫鬟的心情也朗丽起来。 仿佛春天来临,天也青了,水也蓝了,繁花绿树,碧草茵茵,一切美好得如虚幻的梦一般不真实。 阮嬷嬷和丫鬟们的好心情,体现在强有力的行动上。 在落蕊努力吃饭的同时,她们时不时端来精心制作的点心、时令新鲜的水果。 密密匝匝地填补满了三餐之间的空隙,还不遗余力地提供陪吃业务。 在主仆几个的通力合作下,在林姑娘的大力配合下,她的身体确实恢复了不少。 几天下来,已经不像初时瘦削得纸片人一样,好像风一吹,便能严丝合缝地糊到墙上。 京城,柳静云独自一人在街头信步走着。 白色广袖长袍飘逸洒脱,衬得身姿异常俊秀挺拔。 许是阳光太毒烈,他挑着路旁的阴影走得不很快。 走了一段,他好像感应到了什么。 回头扫了一眼,没觉出异常,他回过头,又继续往前走。 一个戴着帷帽的女子,从路旁的杂物后闪了出来,悄悄跟在他身后。 正是刚来到京城,天天在街上晃悠的白玉莲。 柳静云走进一处茶馆,左右看看并没有熟识的人,便径直往楼上去,进了二楼一处雅间。 白玉莲急走几步跟上,进了隔壁雅间。 观察了下雅间的布置,她直直走到墙边。 右手搭在耳廓上,耳朵贴在两间屋子的界墙上。 屋子的隔音不太好,墙也不知道是什么劣质材料垒成的。 在有心人的有意窃听下,隔壁的声音不甚清晰却也大部分传了过来。 “八皇子殿下,您还没有决定,要不要跟臣回大凉吗?吾皇十分挂念您,这些年一直在寻您。 您看,他连小时候与您一起玩的弹珠都好好地留着,臣几次看着他对着弹珠出神。” “秦大人,这事我们容后再谈,先说说与盛国互市谈判的事吧?”柳静云清和朗润的声音响起。 “好吧,此事殿下再好好考虑一下,莫让吾皇忧心。“ 对面的人低低叹了一口气,转了话题,”如殿下所言,您对乐逍遥确实相当了解。 单凭他偶尔的只言片语,便能猜出他的态度和底线。 有您相助,前面的谈判一直进行得很顺利。 下面该讨论关税问题了,不知道殿下有什么要嘱咐的?” “柳静云”、大凉八皇子殿下”、“乐逍遥”、“边贸互市”…… 这几个词连在一起产生的冲击力,不亚于狂风海啸,在白玉莲的脑海里猛烈翻腾。 左轰一下,右轰一下,拍击得她几欲站不住了。 第191章 临风要尚主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白玉莲缓缓退回桌边,扶着桌子坐下来。 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按着胸口,心跳得太快,怕从嘴里蹦出来。 “啊呀!这可是个惊天的大秘密! 这秘密不只能掀翻林家,灭了柳静云、林落蕊,还能牵扯到乐逍遥。 把那高高在上的谪仙拽到泥地里,变成任人踩踏的爬虫。 那我一定要在他清俊的脸上,狠劲踩上几脚。 踩得血哧呼啦,满是脏污,看他还敢不敢瞧不上我?敢不敢糟践我? 现下得好好琢磨琢磨,到底把这个秘密卖给谁,才能获取最大的利益? 呵呵,不管怎样,乐逍遥、林落蕊,这一次老娘要玩把大的。 我要把你们一网全兜了,一把火烧个尸骨无存。 你们毁了我一辈子,我岂能让你们好活?” 又过了十几天,姜临风终于护着公主回了京城。 虽然虚弱的身子还没有调理好,他还是坚持和尚书大人一起入宫复旨。 老皇上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头,叮嘱他回家好好养伤,稍后自有封赏送到侯府。 乾坤殿,皇上的寝宫。 皇上召见庆和公主,容贵妃在侧。 “庆和,你既已回来了,可曾想过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皇上泪眼蒙蒙,看着这个离家十五载的女儿。 当年懵懂幼女,如今已二十有三,大好年华耽误了太多。 “父皇,女儿还未曾细想过。”庆和公主亦泪眼朦胧。 “皇上,庆和回来,当然首要的是找一个合心合意的驸马了。”容贵妃温婉地笑道。 “对对,是该先招驸马,皇儿可有中意的人?”老皇上抹了把眼睛,也笑着问了声。 “女儿……女儿……”庆和吞吐着,没有说出来。 “公主可是中意姜临风将军?”容贵妃貌似不在意地道,“他能给公主挡箭,怕是也中意公主吧? 不如皇上就将公主赐婚给他,也算是对他莫大的奖赏了。” “姜临风好是好,年纪合适,与庆和也是一块长大的情谊。 可是总得问问他的心意,不好贸然就赐婚。万一他已有婚约呢?” 老皇上也不糊涂,思索道。 “临风没有婚约……”庆和公主心一急,脱口而出。 “哦,看来公主当真是中意他的。”容贵妃笑得一脸慈爱。 皇上不清楚姜临风的情况,她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赐婚,他绝不会同意。 她就是要逼一逼他,给他设一个解不了的死局,最好惹怒了皇上,斩了他才好呢。 翌日,柳静云、乐逍遥、陈子煜结伴去看姜临风。 林落蕊换了男装,混在几人中间,想偷偷跟去看几眼。 转到永宁侯府所在的街上,远远地便看见好多人围在那儿,正议论着什么。 几人信步往前走,打趣着姜临风好大的排面,受了伤竟有这么多人来看他。 将将走到侯府门前,正好姜侯爷送一个老太监出来。 侯爷脸上笑意盈然,殷勤相送,细看却是半酸不苦、别别扭扭的不自然。 这是皇上身边叫做福喜的大太监,定是给姜临风送封赏来的。 柳静云等人直纳闷,皇上这次怎么这么大方? 不像往日那般抠抠搜搜,赏赐个什么都得琢磨半天。 老太监上轿回宫去了,门前围着的人群中出来一个,拱手对姜侯爷道: “侯爷,恭喜恭喜啊,大家就等着喝三公子的喜酒了。” 姜侯爷打着哈哈未置可否。 后面又有一人道: “听说三公子舍身替公主挡箭,直昏迷了一个月才醒过来。 三公子对公主情深意重,怨不得公主一回来就求皇上赐婚呢。” 跟在柳静云等人身后,要上前拜见姜侯爷的林落蕊,刹时停住了脚。 刚刚养回点血色的脸,一下子又失去了颜色。 “呵呵”笑了两声,她猛然转身,脚步踉跄、跌跌撞撞地往回走。 紧跟在她身边的乐逍遥,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蕊儿,你不想听听他怎么说吗?” “逍遥哥哥,还有什么可说的?我知道,事实可能不是外人所说的那样。 可是皇上已经赐婚,天命已成,我还能期望他说什么?” 林落蕊脚步虚浮,眼眸却异常坚定地直视前方,一步一步往前走着。 若双脚可以踏进时光之河,无论多久,无论多艰难,她定要走回到对姜临风动情之前。 退回去,心便不会这么痛了吧? 像钝刀子一下一下剌着皮肉,一刀一刀割开皮,一刀一刀割开肉。 血不会喷涌而出,却是一点点慢慢地渗出来。 成心不让你痛痛快快地死去,逼着你在生不如死中煎熬,感受这绵延不绝、牵连不断的痛。 痛不欲生,痛彻骨髓,痛入心肺,似乎哪一种都无法堪比这种痛。 痛!全身上下,千千万万个细胞都在叫喊着痛。 又不单单的只是痛,伴随着对自己的嘲讽,伴随着对前路的绝望,那痛便成千百倍的叠加。 像有一把钩子,一呼一吸间钩心扯肺,拉开五脏六腑,扯断筋骨肉皮,直到活生生的身体变成一瘫血肉烂泥。 “蕊儿别走,哥哥陪你去听听他做何打算?” 陈子煜急走几步追上她,张开手臂挡在她前面。 看着悲痛欲绝的妹妹,他胸中的怒火直冲天灵。 冲得他头痛欲裂,却真真地感受到不可名状的颓败感。 他什么都不能做,甚至不能像乐逍遥那样,不管不顾肆意张狂地拽住她的手腕。 因为名义上,他是她的姐夫。 他无比想要立刻认回妹妹,那样他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把她拥进怀里。 任她哭,任她闹,任她发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无力地看着她。 看她明明痛不可当,却还要故作坚强,将泪与血统统吞进肚子里,挖坑填土,深深掩藏。 “哥哥,不必了。我和他没有婚约,他怎么做都是合理的。 我不去看他,不是怨恨他。是我还不能保证,能够克制住情绪,冷静地面对他。” 林落蕊又苦笑了一声,望着陈子煜,“哥哥替我去看看他吧,他确实伤得很重。 跟他说,我知道皇上赐婚不是他的本意。 不必觉得对不起我,皇命难违,无论他怎么做,我都认。” 柳静云一把将落蕊扯进了怀里,按着她的头紧紧贴上自己的肩头。 “哭吧,丫头!在哥哥们面前不必装得那么强悍。 若是姜临风最终选择尚主,静云哥哥便带你走。 带你和你拂风姐姐一起,远远地离开这,再也不要看见这个背信弃义的混蛋。” 第192章 临风抗旨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林落蕊静静地伏在柳静云肩头,听不见抽泣声,看不到肩膀耸动。 一动不动,不声不响,像睡着了一样。 良久抬起头来,眼里不见半丝哭过的痕迹,竟还弯了弯嘴角笑了一下。 “没事了,哥哥们,我先回府了。” 柳静云默默地瞅了瞅肩头濡湿的大片水渍。 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悄无声息地流下那么多眼泪,却连眼角都不带红的。 三人对了一下眼色,立马做出了分工。 乐逍遥快步追上落蕊,与她并肩骑马回林家。 柳静云和陈子煜转身直向永宁侯府去。 侯府书房内,姜侯爷眉头紧锁,面色深沉。 粗糙的双手安放在膝上,背脊挺立,坐得端正刚肃沉稳厚重。 经霜历雪的眼眸,眨也不眨地盯着下面跪着的姜临风,嘴唇抿紧,默然无声。 坐在侯爷旁边的姜夫人,忧伤焦虑的眼神在姜临风和侯爷身上来回往复。 她知道临风既做了决定便很难再改变,却仍寄希望于侯爷能以家国大义劝动了他。 看侯爷良久不做声,她终于忍不住带着期冀出了声: “临儿,你一定不能接受吗?为了侯府也不行吗?” “娘,您知道我和落蕊这一路有多辛苦。 两年前,您怕她身世不清白,牵连侯府而退婚,临风不得不接受了。 如今我好不容易查清她的身世,刚许给她一个比子煜和月萱更为盛大的婚礼。 这才过了几个月,就要食言吗? 不,此生我绝不负她!就算皇上斩了我,我也不会娶公主。” 姜临风眼眶蕴红,对父母对侯府满怀歉疚,话语却不容置疑。 “娘,我知道抗旨可能会给侯府惹来麻烦,但是孩儿别无选择,恕孩儿不孝了。” 姜夫人嘴唇翕动,还想要说什么。 姜侯爷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温声说道: “临儿重情守诺,确为男儿本色,要做什么尽管去做吧。 我永宁侯府百年基业,几辈人拼死保国卫疆,对大盛尽忠职守,功勋卓著,皇上断不会因你一人而动侯府。 放心去吧!” “爹,娘,临风就此拜别了!”姜临风咚咚咚叩头。 此一去前景难料,或许再无相见之日。 抗旨不遵被处斩,也不是不可能的。 姜夫人眼含热泪,盯着他决绝离去的背影。 不知该欣慰儿子长大成人,有了担当,还是该怪责他,为了女人放弃爹娘? 姜侯爷则目光灼灼地盘算,他永宁侯府的份量,在当今圣上心中有几斤几两? 以侯府今日的份量,能换儿子此行几分胜算? 权衡再三,他觉得儿子即便抗旨不成大概也不会死。 若此行必死无疑,他便是绑也会把他绑在家中,怎会放他出去? 姜临风从侯爷书房出来,伤没好利落,脚下打着绊,却毫不迟疑地低着头一阵猛走。 刚到府门口就被人一把拽住了。 “去哪?” 一声爆喝,吓得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子煜,静云……” 拽他的是陈子煜,一脸愤懑,一脸颓败,一脸懊恼,一脸不可言喻的五味杂陈。 姜临风看清来人,心头一喜,急向两人身后望去。 “别看了,蕊儿确实跟我们一起来的。刚到门口便看了一出好戏,听了几句好词。 公主下嫁姜三公子,多大的面儿啊。你们永宁侯府这么高的门槛,她迈不进来,掉头回家了。” 陈子煜拽着姜临风,一阵夹枪带棒的冷嘲热讽。 若不是顾忌自己明面上的身份,不适合给落蕊找场子,他恨不得拉着姜临风打一架。 管他伤不伤,死不死呢,先打一顿再说。 “落蕊已经知道了?她怎么说?”姜临风急了。 大舅哥找他兴师问罪来了,那落蕊为什么不亲自来? 她不信他? 还是又要缩回壳里去,蜷一蜷缩成团,密密实实地藏起来? “她说什么?她说你和她没有婚约,你要怎么做都是合理的,她不恨你。皇命难违,她认了。” 陈子煜心里愤恨难当,不知道该找谁发泄发泄。 也不管落蕊的话是不是这么个意思,他就想刺一刺姜临风。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会这样,”姜临风回手抓住柳静云,急切地道,“静云,蕊儿的性子你是最知道的。 别人的事她比谁蹿得都急,一摊上自己的事就会退得远远的。 这次你帮我抓着她,牢牢绑着她。我不退,她也半步不许退。” “说什么呢?这还是我妹妹的不是了?” 陈子煜不等柳静云说话,又抢过话头。 高举起的手,几欲拍在姜临风背上。 但是善良如他,还是不忍心让姜临风伤上加伤。 放下手,嘴里却不想轻饶过他,“现在是你要尚公主,不是我妹妹要嫁皇子,你搞搞清楚好不好?” “那就是个误会。”姜临风百口莫辩。 “什么误会?误会也是你自己造成的。”陈子煜步步紧逼。 “我……” 姜临风张口结舌,这话他还真反驳不了。 当初公主问他有没有中意的人,他还没来得及说就中箭了。 安排好后续事务之后,他就好死不死地昏过去了。 等醒来之后,已经没有机会跟公主重提这个话题了。 以致现在“姜临风对公主情深意重,不惜以身挡箭救公主”,变成了大家公认的既定事实。 “行了,别纠结谁的不是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接下来要怎么做?” 瞪眼看着陈子煜跟姜临风唇枪舌剑的柳静云,拍拍这个的手,摸摸那个的背,好不容易安抚住两人,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 好家伙,这两人剑拔弩张的。 当然主要是陈子煜咄咄逼人,姜临风退无可退,他挡在中间差点给憋死。 好在姜临风态度坚决,事情就还有转机。 “我要进宫去求皇上收回成命。” 姜临风转身从家仆手里接过缰绳,抬脚便上了马。 刚要打马而去,又俯身对柳静云嘱咐,“告诉蕊儿,她说过的,我不离,她不弃。我对她至死不渝,她别想再逃。” “你急什么?”柳静云抓住他手里的缰绳,“现在不是早朝时间,无诏你进不得宫。 蕊儿的情绪很不好,你先跟我去见她,这些话你自己跟她说。” 第193章 知父莫若子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来不及了,我必须尽快进宫。拖得越久,皇上越不容易松口。 我先去靖王府,他有随时出入皇宫的牌子。” 姜临风想得很周全,今天他就算是撒泼、打滚、使性、耍赖、装可怜,也要从靖王那把牌子拿过来。 可惜,靖王爷根本没给他机会施展他筹谋的,十八般不入流的小手段。 只沉沉地看了他一眼,便把牌子给了他。 知道皇上赐婚时,他便明了这位兄弟会做何反应。 劝不了,说不动,也只能陪着他,配合他。 靖王拍拍姜临风的手,好生嘱咐: “好好求求皇上,皇上宽和,不会强逼着你娶庆和。 但你必定得吃些苦头,给足他面子,给他台阶,他才会收回旨意。” 靖王并不十分担心姜临风会丢命,所谓“知子莫若父”,其实反过来“知父莫若子”也是成立的。 姜侯爷还得仔细盘算,才能算出姜临风有几分胜算。 靖王却知道,只要他不犯倔,老老实实挨个罚,给皇上顺过气来,就没有性命之忧。 姜临风进宫时,皇上刚跟几位大臣议完事,留了他们在御书房用午膳。 门外守着的太监是新提上来的,太监第一看家本事——察言观色,大概还没修炼到家。 一听姜临风要求见皇上,便以为新任驸马爷迫不及待地来跟皇上谢恩呢。 这么普天同庆的大好事,一准能讨皇上的喜。 也没顾上皇上正用着膳,他忙不迭的就去禀报了。 皇上此时的想法,竟跟守门太监不谋而合,喜滋滋地便让姜临风进来了。 他进门才看见,好几位大人正与皇上用膳呢。 心知此时不是说事的好时机,但他心里火烧火燎的,烫得他实在顾不上那么多了。 他“扑通”一声双膝跪地,直呼:“请皇上收回成命,临风不能娶公主”。 皇上飞扬起的唇角还未及落下,眯起的笑眼却猛然瞪圆。 手中筷子上夹的一片鲜香软糯的粉蒸肉,“呱哒”一声掉回盘子里,枉然不顾那张半开着等肉的嘴。 时间仿佛凝固住了,几位大臣面面相觑,再不敢发出一丁点声响。 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他们端端正正坐着,装无知无识的泥菩萨。 只是心里慌得一批,暗暗骂姜临风: 小子哎,皇上要把女儿嫁给你,多大的恩赏,你竟敢不要?不要命了吧你?活腻歪了吧你? 大臣们比皇上还尴尬,倘若当下地上突然裂个大洞,他们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皇上僵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堪堪维持住了皇家的仪态。 他放下手里的筷子,瞪着姜临风,沉声问: “为何?论年纪你早该迎娶妻室了。 但你既未成亲,亦未定亲,公主与你天作之合,你为何要拒绝?难道你嫌弃她和过亲?” “公主金枝玉叶,身份尊贵,和亲也是为大盛国的安危,为大盛国的百姓,临风怎敢嫌弃公主? 但临风对公主只有敬重,从不敢有其他心思。” 姜临风不敢说他心有所属,怕给落蕊带来麻烦。 若皇上追问起来,他便解释不清了。 只好一再磕头恳求:“求皇上收回成命,为公主另择佳偶。” 真是丢人丢大发了,皇上抚额头痛。 好好的皇室女儿,竟被拒婚。 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皇上下不来台了。 气得他口不择言: “朕好好的女儿,你说抱就抱了。污了她清白,你说不娶就不娶了?姜临风,你把朕当什么了?” “皇上,当时事态紧急,临风不得不出此下策。临风对公主绝无一丝一毫亵渎之心,请皇上恕罪,求皇上收回成命。” “滚,滚出去!” 皇上彻底失去了耐心,抓起筷子甩手而出,正中姜临风面门。 姜临风也不敢躲,生生地受了。 灰溜溜地起身退出御书房,在门外的汉白玉地砖上跪了。 揉了揉被筷子击中的额头,他心里腹诽:年纪这么大了,准头还挺好。 老皇上最近脾气有点躁,心气不太顺,还摔盘子打碗的。 上回摔茶碗,这回摔筷子,这样不好,不好。 腹诽归腹诽,他还是老老实实、直挺挺地跪着。 皇上瞅着他犟驴般的样子,就脑仁疼。 不稀得看他,他出门去找容贵妃,聊天喝茶回来,他还在跪。 跑御花园溜一圈,看完花赏完草回来,他还在跪。 皇上回寝殿就寝了,他还跪在那。 上早朝了,他还是跪在那。 背上箭伤的疼痛,早已经感觉不到了。 准确地说,是身上其他部位都没有感觉了。 只有双膝从最初的千万只蚂蚁啃噬,变成了千百只利刃刮削,疼得那叫一个钻心蚀骨、荡气回肠。 姜临风硬生生地挺着,一动不动,不吃不喝,不声不响。 意识已渐渐模糊,眼前的人影物事早已看不见了。 他靠着最后的意志,顽强支撑着。 靖王说了,只要自己吃足苦头,皇上就会心软,就会收回旨意。 那带着箭伤,跪三天够吗? 若不够,那便跪五天?七天?九天? 只要还有一口气,他便绝不起身。 “皇上,您真打算让姜将军一直跪着么?他这身上可还带着伤呢。” 御书房内,福喜太监瞅了瞅门外双眼紧闭,都看不出还有没有呼吸的姜临风,有些担心地问。 “让他跪着。朕好好的女儿还配不上他了?敢抗旨,朕这金口玉言就那么好驳吗? 不是因为永宁侯府对大盛战功累累,朕当时就把他推出去斩了。” 皇上怒气未消,絮絮念叨,又叹气道,“大盛早些年能征善战的武将数不胜数,如今已经不剩几个了。 年轻一辈,只有姜家还有几个能扛事的。姜侯两个儿子还在边境守着,姜临风前年才从北境回来。 若大盛再起战事,也就姜家有人能带兵出征了。 就凭这一点,朕也不能斩了他,伤了永宁侯爷的心啊。” “瞧您说的,老奴伺候您这么些年,还没见您斩过有功之臣呢。 不说姜临风在北境立下的战功,他好歹刚救了公主。 就凭这点,皇上就算不考虑永宁侯府,也不会斩了他不是?”福喜讨好地笑道。 “老家伙,就你懂得朕。等着吧,等他熬过今晚,朕就依了他。” 第194章 又是雷雨天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皇上手指点着福喜笑了笑,长舒一口气。 “庆和小小年纪便去楚国和亲,在楚国孤苦伶仃呆了十五年,朕是真的想给她安排个好归宿。 她和姜临风是打小一起玩过泥巴、受过罚的交情。 这次他又极力主张迎回庆和,还不惜自己的命救了她。 朕本以为他也中意庆和才赐了婚,没想到是朕想错了。” 御书房远处阴影中,庆和公主郁郁地看着姜临风倔强的身影,一股难言的愁绪涌上心头。 “难道真的只是‘事急从权’吗?他对我真就一点情意也没有吗? 明天,就明天,若他还是不能回心转意,就去求父皇撤回赐婚圣旨吧。 我庆和好歹也是堂堂皇家公主,还会找不到好男儿嫁了吗?何苦弄得这般难看?” “走吧。”庆和公主扶着宫女的手腕回了寝殿。 这几天她为了姜临风,一直呆在皇宫里,都没有去皇上赐给她的公主府。 姜临风在御书房外跪了三天,姜侯夫人眼泪都快流成河了,姜侯爷却狠着心,一次也没有来看过。 倒是林文昌借故来看了几次,看他冷汗涔涔,摇摇欲坠,几乎奄奄一息。 他心里很不落忍,自叹落蕊为他所受的苦倒也值了。 林家,华大夫正在落蕊的床前为她诊脉。 落蕊躺在床上,脸色像姜临风一样煞白,一样的冷汗涔涔。 华老头心疼地为她拂开贴在额前的湿发,自怨自责道: “都怪师父没用,师父说要为你守住人的,终归是徒劳无功啊。” “师父,您怎么这么说?这怎么能怪您?”落蕊急促地喘息着。 “唉,师父去给姜临风治伤的时候,便看出公主对他有意,于是守着他没让公主再靠近。 却没料到一回来皇上就赐婚了,这公主忒不矜持了。” 华老头摇头啧啧,又道:“行了,丫头。你这一吃就吐的毛病是心病,为师也治不了。 你就放宽心,姜临风那小子不是还在宫里跪着么?皇上也不能牛不喝水强按头啊。 二十多年前,师父在宫里的时候也给皇上请过脉,皇上不是不讲理的人。 他乱点了鸳鸯,等姜临风跪足了,他消了气,心软了也就改了。” “真的吗师父?临风不会有事的,对吧?” 华大夫的一番言语,无疑成了落蕊此时最强有力的精神支柱。 她努力撑起身子,抓着华大夫的手臂不停地摇晃,希望师父能给他一个更为确定的答案。 “没事没事,师父保证,你别担心,好好的,别他回来你倒下了,那还折腾个什么劲?” 华大夫拍着落蕊的手,温声安慰。 入夜,起风了。 呜呜的狂风,刮过片片浓墨重彩的乌云,缓缓遮蔽了天空,将星星和月亮深深地隐在云层之后。 已经快跪成雕像的姜临风,后知后觉地感到身上一阵阵凉意。 要下雨了吗? 他连眼都未曾睁开,便开始苦涩地自嘲: 姜临风,你真是妥妥的求雨道长啊!后脖颈子插根鸡毛掸子,你就可以上高台求雨了。 逢跪必下雨!是不是若日后被夺了前程,靠这技能就可以遍走四方谋生活了? 当紧闭的双目也感受到眼前一片刺目的白光闪现时,他便顾不上苦中作乐,调侃自己了。 猝不及防的恐慌,铺天盖地般汹涌而来。 他几日未曾动过的手指,摸索着往上抓紧了自己的胸口,像要握住那颗猝然揪紧的心。 要打雷了! 落蕊在雷雨天来到这个世界,也可能在雷雨天离开。 上次昏迷七天七夜还能醒过来,是因为他在等她。 现在他要被迫尚主了,在这个世界,她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是不是会很想离开? 若她走了,自己再怎么坚持又有什么意义? 就算她不走,这样的时间,这样的雷雨天,她也会很难过很需要他。 顾不得考虑半途而废的后果,姜临风手撑着地面,在地上翻滚了数次,才艰难地直起身。 像七八十岁的老翁一样,他颤颤巍巍,一步一步,蹒跚着出了宫门。 屋里的皇上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动作,看着他一次次地起身,一次次地滚到地上。 再一次次地起来,直到站起身往外走,离开自己的视线。 嗨,这小子啊,都跪到这时候了,一看要下雨就跑了,这是屈服了? 枉自己还做好了准备,一旦他晕在雨里,就安排人把他抬进来,也好顺势收了赐婚旨意。 老皇上心里又欣慰又感觉不舒坦,姜临风屈服了,庆和的婚事就成了。 可是姜临风就这点意志吗? 不是应该为达目的,不死不休吗? 这就屈服了,这还能做我大盛国的将军吗?看不上,看不上。 姜临风出了宫门,不出所料地看见明飞、明朗驾着马车,等在宫外。 他一动不动地跪了这么些天,不死身子也僵硬了。 这一起来,身上每一根骨头都叫嚣着,要脱离本体飞升仙去。 小步挪动间,感觉哪哪都疼,钻心的疼。 马是不可能骑了,姜临风躺在马车上,一路颠簸到林家。 以前夜里偷偷来看落蕊都是翻墙的,一助跑,一起跳,手一撑墙面就上去了。 一纵身,干脆利落的就下来了。 今天这个状态,墙是不可能翻了,他直走正门找下人通报。 林文昌什么话也没言语,就放行了。 姜临风穿过前院往后院走,也没人拦他。 进了落蕊的院子,也没人来迎他,人都挤在落蕊的闺房里。 阮嬷嬷正搂着落蕊坐在床上,落蕊浑身发抖,嘴唇惨白,上牙打得下牙咯吱响。 “嬷嬷,把你家姑娘交给我吧。” 姜临风声音低沉而嘶哑,缓缓走上前。 “临风……” 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的落蕊,忽然放开了阮嬷嬷,张开双臂向着姜临风。 刺眼的白光看不见了,震耳的雷声听不见了。 连每逢雷雨天,都在她眼前挥之不去,如附骨之疽一样,死死地缠着她的片片血红,也倏忽消散不见。 她的眼里心里,只剩下沐浴着圣光,缓缓向她走来的姜临风。 第195章 你没怨我吗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烛火给他挺阔的身影笼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像沐浴着圣光下凡的天神般,带着令人无比安心的力量。 姜临风几步上前,将落蕊拥在怀里,一路提着的心终于踏实了。 他的姑娘好好的在这,没有离开。 不顾姜临风湿透的衣衫带着门外风雨的寒凉,落蕊紧紧地扒着他。 从他宽阔的胸膛,急促的呼吸中,汲取着温暖和令人沉迷的味道。 低低的啜泣声,从紧埋在衣料中的脸颊下传出来。 落蕊在姜临风怀里,又一次释放出压抑在心底深处的软弱。 恐惧、思念、担忧与留恋,统统化为眼泪流淌出来。 姜临风像一棵山间青松,挺拔峭立在风霜雨雪中。 粗壮的树根深深植于地下,牢牢地抓住地底的深土。 任再狂暴的风,再肆虐的雨,都无法撼动他分毫。 但即便他是落蕊的心之所向,爱之所属,她也从没想过要像菟丝藤一样攀附于他。 她愿与他并肩而立,与他共同承受命运劈向他们的刀锋血刃。 却也希望,在最脆弱无力的时候,能依靠在他身上得以片刻喘息。 屋里寂静无声,只有落蕊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响起。 阮嬷嬷和几个丫鬟,悄无声息地默默流泪。 姜临风轻抚落蕊后背的手,忽然顿了一下。 继而又顺着肩头,一寸一寸的抚了下去。 嶙峋尖锐的蝴蝶骨,突出的脊骨骨节,根根分明的肋骨上只覆着一层薄薄的皮,手按在上面都能感觉到清晰的心跳。 姜临风眼里一阵酸涩,扶起落蕊削瘦的脸颊,一寸寸的摩挲。 “蕊儿,怎么这么瘦了?骨头都硌到我的手了。” “哪有?我一直都有好好吃饭的,不信你问问疏影,问问青橘,我吃得好多呢。” 林落蕊眼里的泪还没有擦干,却对着姜临风粲然一笑,头向疏影和青橘点了点。 姜临风侧眼去看,她倒是会点,挑了两个最稳当的。 疏影和青橘懵然地盯着落蕊和姜临风,眼泪收回去了,嘴张了又张却不知能说什么。 阮嬷嬷的眼泪不管不顾地往下淌,嘴里也不管不顾地开始嘟囔: “是呢,我们姑娘每天都好好吃饭。自从姜公子受伤后,姑娘白天忙着做活,晚上哭到半夜。 一个月没吃过几口饭,瘦成骨头架子了都……” “嬷嬷,你不要瞎说……”落蕊急忙制止。 阮嬷嬷心疼她,见天跟着她哭,饭也吃不下去。 看她难过,连带着便怨上了姜临风,可这也不是他的错啊。 “嗯?嬷嬷你好好说,我听着。” 姜临风心脏绞着痛,示意阮嬷嬷继续。 “后来知道你醒了,没事了,姑娘不停嘴地吃东西,怕你回来看她瘦了难过,可到底也没有补回多少来。“ 阮嬷嬷憋了一肚子的话,不吐出来不痛快。 她把落蕊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着,女儿受了委屈,这个性子和软了大半辈子的女人,也有了几分气性。 ”姜公子倒是好,一回来就要尚公主,我们姑娘心里疼着,还是没命的吃东西。 就是吃什么吐什么,吃多少吐多少,连黄胆水都吐出来了。 全身上下除了骨头,就剩一张纸一样的皮了。 华大夫说了,姑娘这是心病,他也没得治……” “没事的,师父说没事,就是情绪不稳定,过了这阵就好了。” 落蕊眼瞅着姜临风的脸色越来越沉,急忙扒着他的手臂,冲阮嬷嬷使眼色。 还是赶紧请出去吧,再呆下去,不知道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你们都回自己屋里睡吧,有临风陪我,我就不怕了。” 林文昌差人送过一套干净衣物来,姜临风去外屋换上了。 疏影和暗香帮他打散头发擦干了,又伺候他梳洗了一番,姐妹两个也回厢房去了。 姜临风扶落蕊躺到床上,拉过被子来把她密密实实地捂上。 躺在落蕊身边,连人带被子抱在怀里。 脸埋在被子里,默默地不说话。 “临风,你别难过。我真的没事,我就是想多吃点,快点好起来,好陪着你一起。 这一次,我真的没有躲,一步也没有退过。” 落蕊从被子里挣出一只手来,干干瘦瘦的手指,插进他长长披散的黑发中。 轻轻揉着他因几天未卸冠而绷紧的头皮,柔声安慰着。 “你就一点都没有生我的气吗?” 姜临风没有抬头,享受着落蕊轻柔地抚弄,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出来。 “我……我其实有那么一点点生气的。 我气你给公主挡箭的时候,那么决绝,都没有想到我。 没想到你若出事,我会有多难过。 还有,知道皇上赐婚的那一刹,我心里痛得都要死了。 那时我确实想要退回去,退到没有认识你之前。 后来静云哥哥说你去宫里求皇上了,我就再也没想躲了。 无论最终结果如何,我都会陪着你。” 落蕊知道自己以前遇事的态度,让姜临风很害怕,急着剖析这几天的心路历程给他看。 “嗯,蕊儿这样很好,要相信我,要陪着我,有你,我才能坚持下去。” 姜临风额头轻抵着落蕊的额头,一只胳膊环过颈后,堵在她耳边挡着雷声,一只胳膊使了点力气搂着她,“我在,你好好睡。” 窗外电闪雷鸣,屋内却静谧安然。 他们很默契地,没有再互相追问对方的情况。 无论日后还有多少狂风暴雨,此刻却只想如此紧紧相拥。 相互温暖,相互慰藉。 天快亮了,姜临风睁开双眸,借着屋内彻夜未熄的灯光,看见怀里的落蕊,眼睫上还挂着一颗珠泪。 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意,胸口轻缓地一起一伏睡得正香。 他虚空描摹着落蕊的眉眼,笑了笑,轻轻抹去落蕊眼角的泪珠,又在她额头上印了一吻。 起身松松挽了发髻,束上发冠,抻了抻衣服上的褶皱,离开了卧房。 事情还没有解决,他还得回皇宫继续跪着去。 下早朝的皇上,打眼看着御书房门前跪着的姜临风,差点以为自己昨个儿做梦了。 梦里明明姜临风已经离开了,这怎么又回来了? 第196章 逍遥的身世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皇上恼了,竟然还带这样的? 哦,撑不住了,回家睡一晚,养足了精神,回来再接着跪。 戏弄朕呢?拿朕耍着玩呢? 老皇上气急败坏、怒火攻心,当即一声令下,将姜临风打入天牢。 姜临风被下狱,落蕊并不知情。 她的情绪终于安定下来,能稍稍吃些东西了。 是夜,许久未曾好睡的落蕊睡得很熟。 夜半,疏影焦急的声音响起来。 “姑娘,快醒醒,乐公子受伤了!快醒醒!” 落蕊从睡梦中惊醒,连忙翻身下床,去到外屋。 乐逍遥坐在软榻上,冷汗从他的额头、脸颊上不断地淌下来。 他一手提剑,剑上满是血迹,一手紧紧捂着腹部。 有血从手指缝间挤出来,一滴一滴地落到地上。 “落蕊,帮我止血,”乐逍遥声音低哑而虚弱,“今日在衙门呆到很晚,回府路上被人刺杀。 幸好另有一帮人替我挡住刺客,我才得以逃到这里。” “疏影,顺着乐公子来的方向,清除他进府的痕迹。” 落蕊急声吩咐,“叫楚嬷嬷来,其他人都不要惊动。” 疏影领命,赶紧去了。 落蕊取出医药包,给乐逍遥仔细检查、上药包扎。 楚嬷嬷急匆匆地赶过来,一见乐逍遥惨白的脸色,吓得直直跪在地上。 “楚嬷嬷,事到如今,有些事该让逍遥哥哥知道了,他须得有些防备。”落蕊说道。 乐逍遥转向落蕊,疑惑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落蕊说的有道理,这些事她家小主子迟早要知道。 楚嬷嬷看了看一脸郑重的落蕊,狠了狠心,低声道: “小主子,你本不是盛国人,更不是乐家的嫡长子。 你是,楚国太子楚君陌的儿子,楚国唯一的嫡皇孙。” 第二天,楚国送庆和公主归国的礼部尚书,悄摸前往乐逍遥的宅邸。 之后,楚嬷嬷从落蕊这里拿走了一样东西。 过了几日,楚皇的亲侄儿,大楚国的成王爷,突然胸痹而亡,就像当初的宋怀仁一样样。 自从下雨那天见过姜临风之后,落蕊一直没有他的消息。 以前天天护在她身边的明飞和明翔,像人间蒸发了似的,不见了踪影。 没有人告诉她,姜临风到底怎么样了? 七天后,林落蕊坐不住了,带着疏影去找父亲询问情况。 林文昌的面色不太好,眉头紧锁,很焦虑的样子。 看着落蕊焦急的面容和单薄的身体,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说起了姜临风的最新消息。 谁都知道,姜临风抗旨这件事可大可小,事情最终走向端看皇上的态度。 忠国公等人,一直在观望皇上对他的容忍度,并没有出手对付他。 姜临风突然被打入牢中,那些人便暴起发难,欲再狠狠地踩他一脚,让他永不得翻身。 他入狱的第二天早朝,一群授意于忠国公的言官于殿上痛斥他的抗旨恶行。 痛心疾首,如丧考妣。 有两个极为激动的,甚至不惜以头触柱,以死相谏。 不是边上的大臣拉住,这两位“赤肝忠胆"的老臣便要血溅当场了。 好似姜临风不遵圣旨,不尚公主,便动摇了祖宗基业,罪大恶极,纵死亦不足惜。 这一闹,闹得皇上就收不了场了。 他只是一时气昏了头,把姜临风关进牢里几天,以示惩戒。 没想到被一帮言官架起来,关容易,放却不好放了。 皇上也是骑虎难下,差点迫不得已,当廷下旨挥泪斩临风。 幸亏靖王等一干武将极力陈情,才没让他被判斩立决。 但也被无限期关进了天牢,被放出去的希望渺茫。 若他不肯低头,而大盛再无战事,只怕便出不来了。 可是如今大盛国四海升平,边疆平稳。 武将都闲得可以解甲归田种红薯,老婆孩子热炕头,其乐融融享生活了,何来的战事? 听父亲述说姜临风目前的困境,林落蕊眉头拧得越来越紧,两只手死死地交握在一起。 本来惨白的手上泛起了淡淡的青色,看着更令人揪心。 未曾想到,临风因为来陪自己度过雷雨天,而陷入更不堪的境地? 这局到底要怎么破? “蕊儿,你没事吧?” 林文昌看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担忧地问。 姜临风的事他本不想告诉落蕊,但也知道瞒是瞒不过去的,她终有一天要知道。 与其让她猝不及防地收到消息,被雷霆击倒,不如自己慢慢地告知她,也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没事,爹爹。” 林落蕊眸中有泪,却吐字清晰,声音坚定。 知道了目前的情况,她反而沉静下来,不再如起初那样慌张了。 “临风受箭伤时生命垂危,那是人力不可及,谁也没有办法。 现在他只是被关入大牢,不是不可解的死局,只要人还活着,就还有办法救他出来。” 林文昌看着落蕊瘦得几乎只剩一层皮的脸颊,看她一脸决绝的起身。 虽然身体瘦弱得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刮倒,双脚却走得很稳。 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带着特有的节奏感。 那咚咚咚的脚步声,让林文昌浮躁的心也跟着沉静下来。 他暗自感叹,这小小的身躯,究竟蕴藏着怎样磅礴的力量? 这样的局面下,没有慌张无措,没有哭闹嘶喊,还能如此冷静面对、理智分析。 可惜落蕊身为女儿身,若为男儿,不管做哪个行当,必为其中翘楚。 若为官做宰,必然文可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林文昌眼里文武双全、无所不能的林落蕊,悄无声息地回了自己的院子,安安静静、默不作声地用完了晚膳。 晚膳很丰盛,方氏因她这段时间的身体状态太差,忧心地不行。 每日让厨房精心准备很多花样,变着法地想让她多吃几口。 今日的林落蕊没有辜负母亲的期望,努力地往嘴里塞各种食物。 一桌饭吃了个七七八八,让旁边看着的阮嬷嬷和几个丫鬟激动地泪流满面。 唯有知道了目前情况的疏影,皱起了眉头。 猜不透她平静的外表下,是怎样的一番波浪涛天、风起云涌。 第197章 林落蕊认父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落蕊用过膳之后,暗香带回了靖王府的腰牌。 她堵在永宁侯府门口半天,终于堵到了去牢中给姜临风送饭回来的明飞,要到了这块牌子。 林落蕊带着疏影和暗香去了天牢,这就是攀上了有权有势的大爷的好处。 要去探望姜临风,侯府的牌子都不管用。 拿着王爷的牌子,却连准备打点狱卒的银子都没来得及掏出来。 当值的狱卒,便眯眯眼谄媚地挤出一脸的褶子,殷勤地把她们带到姜临风的牢房前。 自己又很识趣地快速退走了,让姜临风与落蕊独处。 牢房里很干净,没有想象中的蚊蝇乱飞,蟑螂老鼠乱窜。 一张木床上铺着厚厚的稻草,被褥看起来也还厚实暖和。 或许因为皇上真没想要他的命,可能也有靖王爷关照的原因,姜临风在牢中并没有受多少苦。 林落蕊还闻到了草药的味道,他箭伤未愈,还有大夫来给他治伤。 落蕊来时,他正端坐在床边看书。 胡茬有点明显,脸色有点憔悴,不过并没有特别的颓废,还是那样的脊梁笔挺、气宇轩昂。 “蕊儿,你怎么来了?” 看到落蕊,姜临风眼中划过一抹喜色,又划过一丝惊惧,更多的是浓浓的心疼。 放下手里的书,他扑过来握住落蕊搭在牢房铁棂上的手。 她的手冰凉冰凉的,没有一丝热度。 “手怎么这么凉?最近有好好吃饭吗?” “落蕊今日前来,是要给姜公子提个建议。” 她平静地抽回自己的手,没有回应他的问话。 打量着姜临风的神色,她面无表情,淡淡地说道: “姜公子被关了七八天了,外面的人打定主意,要把你关在里面一辈子。 不如你跟皇上服个软?接了圣旨,同意尚主,皇上就有理由把你放出来了。” “林落蕊,你是不是想让我立刻就死?” 姜临风眼里要喷出火来了,一脚踹在牢房的铁棂上,踹得整个牢房都“哗楞哗楞”响。 他暴躁地抓着头发,像一只困兽一样在牢房里转来转去。 吐气都犹如带着实质性的火焰。 他气得抓狂,天知道他有多想念落蕊。 想念她的一举一动,想念她的一颦一笑,想念她的所有,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林落蕊,为什么你就不能相信,我宁愿死也不要负你? 为什么你就能那么平静冷漠的,说出这样伤人心的话? 是不是自始至终,姜临风在你心里就是可有可无的,你想丢掉就随时可以丢掉?” “对啊,姜临风,”落蕊默默退后半步,离这头暴怒的凶兽远了一点,“今天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你被关在这里,可能一辈子都出不去了。 我等你两年已经耽误太多时间,现在得尽快找个夫婿嫁了。 然后好好地相夫教子,夫妇和乐,过我想过的生活,以后咱俩就没有关系了。” “林落蕊,你是认真的吗?” 姜临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眸,“还是说我与你的相识相知都是假的? 那个雷雨天伏在我怀里,也能安稳睡着的林落蕊也是假的?一切当真只是我的一场梦?” “对,只是一场梦,现在梦该醒了。”林落蕊依旧平淡,声音不带一丝起伏,不带一丝犹疑,“你不要执迷不悟了。” “林落蕊,姜临风不是傻子,我知道你说这番话,是想让我出去。 可我还是很伤心,因为你放弃了我。 你曾经说的‘不离不弃’,在这种时候竟连半文钱都不值。” 姜临风神色暗了下来,眼眸中的怒火也消失不见了。 如明亮的灯火被狂风吹灭,不见一丝光彩。 “我会跟皇上服软,但不会娶公主。姜临风自请终生驻守北境,终生不娶。 远离这个皇权争斗的京城,那些欲置我于死地的人也该放过我了。 这就是你要的结果是吗?我如你所愿!” “你是宁死也不尚主了?” 林落蕊晶亮的眸子,注视着漠然心死的姜临风,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宁愿终生守边,终生不婚也不愿娶公主?” “自然。若没什么事,你就回吧,我要歇息了。” 姜临风心如死灰,被林落蕊灿烂的笑戳得眼睛疼,心更疼,挥手轰她离开。 “总会有办法的,你安心在这儿待着,我走了。”落蕊笑着转身便走。 她来这只是为了确定姜临风的心意,现在确定了,她就不再犹豫了。 “若不能救你出来,蕊儿就进来陪你;若不得不死,蕊儿陪你一起死!” “什么?蕊儿,”姜临风一听话音不对,大急,“你想做什么?不要做傻事!” 林落蕊头也不回,向后挥挥手,一言不发,大踏步离开牢房。 只余姜临风,原地抓耳挠腮、愁肠百结。 落蕊离开天牢,直接回到林家,提笔手书一封密信,让疏影交给明飞。 明飞立即连夜秘密出城,直奔南方而去。 落蕊又分别给靖王府和镇远侯府送去拜帖,要择日前去看望林月芷和林月萱。 翌日午后,她去了镇远侯府,与林月萱会面。 林月萱让其他人都下去,只留了绿眉与青梅在屋里伺候。 春桃往外走了几步,又悄悄地退了回来,偷偷躲在帘外偷听。 之后,陈子煜从宫里回来,春桃急忙躲开。 却见陈子煜进屋不过一会,便领着林落蕊去了陈侯书房。 书房外有侯爷的心腹手下守着,春桃不敢近前,只能在稍远处小心窥视。 书房里,陈侯爷看陈子煜带着落蕊进来,很是诧异。 林落蕊急步上前,不做半分铺垫,直接挽起衣袖,将戴着海棠花镯的手腕伸到陈侯爷面前。 兄妹两个神似的眼眸,紧紧盯着陈侯。 “侯爷,您认识这只镯子吗?” “什么?” 陈侯爷眯起眼睛看了看镯子,眼眸瞬间瞪了起来。 他一把抓住落蕊的手腕,“你说,这只镯子怎么在你那里?” “父亲,您好好看看落蕊,再看看煜儿。” 陈子煜拉着落蕊跪在陈侯面前,眼角微红,喉咙似被铁片刮得沙哑,“这是我姨娘当年最珍惜的镯子,您还不明白吗?” 陈侯爷的目光,落在陈子煜与林落蕊紧握的两只手上。难道事情真的如他所想? “侯爷,落蕊跟您讲讲,十几年前的事吧?” 林落蕊眸中泪光闪动。 第198章 求侯爷别问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这是她的父亲,她可以扑入怀里,尽情撒娇笑闹的亲生父亲。 如今,却要像个外人一样,冷静淡漠地讲故事给他听。 林落蕊将十几年前的那一幕讲述出来,没有夸张渲染,没有加入自己的分析主张,只简简单单地陈述事实。 陈侯爷默不作声地听着,直到她讲完许久。 “所以煜儿的姨娘不是染病而死,侯府墓地旁的那座坟是空的,或者是一具不知道什么人的尸骨?” 陈侯爷面色黑沉,却没有暴跳如雷,也没有狂呼乱吼,只沉声询问。 “你说的可是属实?本侯不能仅凭你的一面之词,还有这只镯子,便断定我的嫡妻有罪。” “父亲,煜儿不知道那坟中是否有尸骨。当年煜儿并没有见到我姨娘,嫡母便命人急急地埋葬了。” 陈子煜接过话来,小声解释,“您不信我们的说法,我和蕊儿都理解。 但若落蕊与我们没有关系,那嫡母三番两次派菊明嬷嬷的儿子崔大郎刺杀她,又是为什么? 崔大郎现在还在姜临风手里,父亲若不信可亲自提去审,看我们是不是诬蔑张氏?” “好,择日为父亲自提审崔大郎。” 陈侯爷从落蕊拿出镯子时,便已有些信了她是自己的女儿。 可又有些疑虑,这事毕竟不是小事。 “你跟落蕊是什么时候相认的?为什么早不说与我知道?” “煜儿与蕊儿是在去年,跟随靖王去青阳赈灾的时候相认的。 那时临风已经查到,蕊儿可能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妹妹。” “我们虽然相认,可没有把握父亲也能相信落蕊是您的女儿。 张氏在您面前装得一向贤良,父亲大概不会相信,她能做出那样恶毒之事。 所以,我们想找到确凿的证据之后,再让蕊儿与父亲相认。” “所以你们今日前来,是找到了什么证据?”陈侯爷问。 他每年逢子煜姨娘生辰、忌日,都要去她坟前祭拜。 倘若这事是真的,那他每次拜的,便不知是不是存在,又或者不知是谁的遗骨。 陈侯爷郁闷得要死,但他又打从心里抱有一丝幻想,不愿相信张氏如此恶毒,他们可是十几年的夫妻。 “今日确实不是与侯爷相认的好时机。到现在为止,我们也只抓到崔大郎这个间接的证人。 仍然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证明张氏害了我姨娘。”落蕊接着道。 “所以今日你为何来相认?”陈侯追问。 “求侯爷救姜临风,林落蕊求侯爷救救姜临风!” 落蕊似是被侯爷问急了,一下没控制好情绪,失声哭喊起来。 门外远处偷偷窥望的春桃,不禁弯弯眼角笑了。 她在这蹲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捕捉到一点有用的信息。 陈侯爷被落蕊乍然一声喊叫嚇住了,他与姜侯爷私交甚好,姜临风入狱他也很揪心。 奈何朝堂上言论一边倒,都是要严惩姜临风,不斩他不足以平民愤那种,他也没有办法。 如今知道落蕊可能是自己的女儿,那姜临风就是他的女婿,陈侯爷更着急了。 “本侯也想救他,可是本侯也一筹莫展,不知道怎么救啊。” “侯爷可否答允落蕊,若大盛国有战事,侯爷不带兵出征?” 林落蕊嚎了那一嗓子,立马收敛情绪,压低了声音。 “若侯爷答应,之后的事落蕊会安排。我有很多御医都查不出来,又不伤身子的装病的法子。” “你要做什么?”陈侯爷一听就警觉起来。 这丫头图谋的事可不小,这是要制造乱局么? “你可不要乱来,若是引起两国战争,治你个私通外敌之罪,可是要杀头的。” “落蕊顾不上那么多了,落蕊只要救出临风。” 林落蕊孤注一掷,若没有战事,姜临风又不肯低头,那他就真出不来了。 “落蕊求侯爷别问,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与别人无任何瓜葛。我只求王爷能应了我,若有战事不带兵出征。” 落蕊一派镇定从容,很让陈侯爷赞赏与佩服。 面对困局,冷静地谋划布局,方方面面考虑得很周到,完全不像一个居家的小姑娘表现出来的状态。 若她当真是自己的女儿,那还真是挺不错。 “好吧,你要怎么做,我不问,”陈侯说,“我可以称病不出征,但是朝中还有几个武将。 虽然不如姜家父子,但勉勉强强也可以带兵,这些人也要挨个摆平了才是。” “是,谢侯爷指教。那些人我会去找靖王,请他出面。 姜临风是他的兄弟,想必他更不愿失了这条有力的膀臂,会愿意出手帮救他。” 陈侯一听,还真会找人。 朝中依附于靖王的文官不多,靖王也不愿去屈就。文人之乎者也,一派酸腐的味道。 但是武将肚子里少有弯弯绕绕,只凭武力说话,只敬服比自己更能打的人。 靖王在苦寒的北境一呆十二年,少有败绩,他凭着一身战功,收获了朝中大部分武将的心。 落蕊若能说服他与她一起营救姜临风,那自然更有胜算。 “你说林落蕊去见了侯爷?” 落蕊从侯府走后,春桃便偷偷溜进张氏屋里汇报情况。 张氏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举着手让丫鬟修剪着指甲,边做不经意状问她。 “是的夫人,奴婢跟去侯爷的书房,没敢靠近,只在远处听到林落蕊喊了两句话。”春桃小心回禀。 “她喊了什么?你一个字不许漏掉,好生说。” 张氏坐直身子,挥手让丫鬟退到一边。 “她喊:求侯爷救姜临风,林落蕊求侯爷救救姜临风。” 春桃一字不落地复述给张氏听。 张氏松了一口气,回头与菊明嬷嬷对视了一眼。 还好,林落蕊喊的是侯爷,她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很好,你做得很不错。” 张氏赞赏一句,冲菊明嬷嬷抬了抬下巴。 菊明立刻塞了沉甸甸的一锭银子到春桃手里。 “这是五十两,本夫人说了,传消息给我,必有重赏。以后多注意那院里的事儿,自有你的好处。” 春桃喜滋滋地揣着五十两银子,乐颠颠地回去了。 到底是侯府夫人,就是大方,一出手就是五十两。 这种机会再多来几次,岂不是要赚翻了? 第199章 落蕊见靖王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当日晚间,陈侯爷便去了姜侯府。 在张氏看来,林落蕊去求陈侯救姜临风,他去找姜侯商量办法,很正常。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陈侯不是去商量如何营救姜临风的。 而是去审问失踪多日,正被秘密关押在姜侯府的崔大郎。 崔大郎没有“誓死为主子保守秘密”的觉悟。 或许起初他也想表现得坚强一点,不那么怂包。 可是姜临风的几个手下太变态,日夜变着法子折磨他。 花样百出,手段非凡,死去活来、活来死去地,折腾了他好几天。 一个没坚持住,他就缴械了。 陈侯爷亲自来了,崔大郎也狡辩不过去,口供都在人家手里攥着呢。 他老老实实地交待了张氏吩咐他带人去杀落蕊的事。 至于张氏为什么要杀林落蕊,他娘没告诉他,他也没问过。 听主子吩咐,为主子办事。 杀人也好,放火也好,不需要知道为什么,这是他们这种奴才做事的基本原则。 林落蕊以探望林月芷之名,进入靖王府。 她去王府,怎么可能是想见那个想方设法算计她,不择手段要弄死她的妹妹? 靖王爷知道,她怕是有话要跟他说,便在书房里等着。 果然林落蕊拜见过靖王妃之后,便由王妃引到王爷书房中。 一见靖王,她便拜倒在地,直截了当地说道: “王爷,落蕊求王爷救救临风。” 她的身体单薄得像一张随风就倒的纸片,面颊凹陷,脸色惨白。 唯有一双眼眸还散发着一丝神采,昭示着这是一个有生命的活人。 那大大的眼眸里的灼热与期冀,让靖王长长地叹息,愣愣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曾经那样鲜活饱满的林落蕊,落得如今这副模样。 生死与共的好兄弟姜临风,还关在牢里前途未知。 靖王心里也不知道是何种滋味,酸涩、难过、心痛、愤慨,种种情绪纷至沓来。 从姜临风受伤昏迷、立功受赏、抗旨拒婚,到他突然入狱,再到朝堂上群臣群起而攻,势要将他置入死地。 情势一时急转直下,靖王如今也疲惫不堪、应接不暇了。 “落蕊,你先起来,”靖王妃搀着落蕊站起来,“你当王爷不想救他吗? 临风是王爷多年的兄弟,王爷比谁都想救他,这不是没有办法吗?” “若落蕊有办法,王爷会支持吗?” 落蕊直视着靖王,眼里的灼热与期冀更盛。 “你?你有什么办法?”靖王奇道。 他与陈侯、姜侯思索了许久,都没有万全之策,落蕊一个姑娘又能有什么好办法? “我去天牢试过临风,想要说服他接旨娶公主,可是他不同意。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林落蕊炽热的眼眸里,闪过一抹疯狂。 不疯魔不成活,唯有这样,才能给她和姜临风找到一条活路。 “我已经让明飞带信给新任燕皇燕空凌,若不出所料,二十天后,燕国大兵将直逼盛国北境,做出攻打盛国之势。” “你疯了?” 靖王爷高声怒喝,手里的茶碗差点摔到地上。 他只知道林落蕊胆大,却没料到能大到这种程度,连煽动两国交战这种事也敢做出来。 “你敢保证燕皇只是做做样子,不会趁机攻打盛国?” “不会,我与临风曾与燕空凌有过半个月的相处,临风与他惺惺相惜,结为知己。 他会为临风装装样子,却不会真的为他出兵。” 林落蕊眸光淡然,她也在赌。 毕竟陈兵边境,相当于肆意挑衅,挑衅的后果却是不可预料的。 燕国国内也会有不同的声音。 她赌刚刚登上皇位的燕空凌,能力排众议,为一面之缘的姜临风疯这么一回。 “他不会趁机攻打盛国,因为燕国刚刚经历战祸,百姓需要休养生息。 燕国目前的状况,根本不允许他挑起战事。他怎能在此时攻打别国?” “你考虑得倒是挺周到。”靖王抚额。 他头疼林落蕊的胆大妄为,却也佩服她的为爱痴狂。 她的办法,之前他们一干人也暗戳戳地想过,可是没有人敢做。 落蕊倒好,不仅敢想,而且她还做了。 这是她自己的主意?还是有高人指点?或是被人蛊惑? 若为人蛊惑,这事可就麻烦了,得问问清楚。 “这事还有谁知道?可是临风的主意?” “这怎会是临风的主意?他若知道定不会让我这么做。”林落蕊气道。 “他只会死犟着不低头,宁愿死也不肯尚主。为了让他出来,落蕊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这事谁也不知道,成与不成,落蕊都不想牵累别人。”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靖王无奈地笑道,“你就不怕牵累我?” “我……这事若要成,还需王爷相助,落蕊不得不让王爷知道。” 落蕊短暂地停顿之后,知道窘迫没用,她的能量太小,要救临风必须靖王亲自出手。 “朝中武将以您马首是瞻,若燕国大兵压境,求王爷能联合其他武将,将出征机会让给姜家。 即便不是姜临风带兵,至少让姜侯挂帅,朝中众臣为安抚姜家,也得求皇上放临风出来。 没有把人家儿子关在大牢里,还要让人家尽职尽责去沙场拼命的道理。” “是,你说得对,就是他们想这么做,本王也决不允许。” 靖王不得不同意落蕊的做法。 虽说这事有点冒险,可她已经先斩后奏,无可挽回了。 而且,这确实是目前唯一能救临风的办法了。 靖王开始紧密布局燕国陈兵之后的一系列安排。 与此同时,凉国与盛国的边贸互市谈判也戛然而止。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双方谈判气氛良好。 乐逍遥受伤歇了几天,也没耽误什么。 眼看互市协议就要达成了,凉国使团却提出中止,因为凉皇突然召唤他们回去。 一说要走,一天都不带耽搁的,收拾包裹立马就走,那叫一个快哟。 凉国主使还高兴得不行,那兴奋劲儿藏都藏不住,眼角眉梢全都是喜意。 盛国的谈判人员就迷之困惑: 你说,他此行最大的任务是边贸互市谈判,现在谈判未成便被召回国,他到底高兴个什么劲? 是凉国皇上要大婚了,还是凉国皇后要下崽了? 第200章 逍遥探公主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凉国使团走了,楚国使团也带着他们家成王爷的尸首回国了。 乐逍遥闲下来才发现,姜临风因抗旨被关天牢,竟到了很严重的不死不休的局面。 他忽然就很敬佩姜临风,敬佩他说一不二、一往情深,敬佩他敢为所爱奋不顾身。 虽然心里有点酸溜溜的不是滋味,但还是为他和落蕊着急。 特别是看到落蕊消瘦得,好像只剩下轻飘飘的魂魄,一捏就要随风消散的样子时,心便像被针扎过那样刺疼。 热血上头的乐逍遥,在某一个月圆之夜前往公主府,求见庆和公主。 很奇异的,他竟被允准进入。 秋日的圆月清清冷冷,月光很亮,乐逍遥行走在公主府里。 就眼前所见,公主府占地不算很大,至少比不过大明府乐家的府邸。 府内的布置,不是想象中皇家的富丽堂皇、气派威严的风格,倒像普通的宅院。 流水亭榭,清新典雅,很符合乐逍遥这种风流儒生的审美。 观府邸而知其主人,住在这样宅院里的主人,定然看淡名利权势,心淡泊而夙雅。 乐逍遥被侍女直接引领到了公主的揽月阁。 屋里同样没有雍容华贵的装饰品,只有几件简简单单的,生活必要的摆设。 简约古朴,仿佛公主二十几年人生中,从大盛皇宫辗转和亲到楚国皇宫,历尽千帆、极致奢华之后,返璞归真般的从容恬静。 庆和公主没有身着华丽的公主服,高高端坐在主座上,等着乐逍遥前去拜见。 她穿着素色大摆长裙,坐在靠窗的软榻上。 纤纤玉手中拎着硕大的一壶酒,正对月自酌。 腰间松松地系着,慵懒而自如。 如墨般的秀发未曾挽起,直接披散及腰。 屋内只点着几盏灯,昏黄的灯光与透过雕花窗格进来的清冷的月光融在一起,撒在孤伶伶的公主身上。 孤单寂寞冷,活生生一幅凄凉沧桑的画作,还是带题诗的那种: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清冷孤寂,莫名的孤独与悲伤。 庆和公主缓缓转过身来,眼眸水润,眼神迷离,面颊酡红,已是醉酒之态。 大概正因酒醉,头脑迷糊不知所谓,才会同意乐逍遥拜见吧? “乐大人今日前来,可是为了姜临风?是来劝说庆和放弃他,放他出狱的吧?” 庆和公主迷离的眼眸极力聚在乐逍遥身上,苦笑了一下,不待他回应,自顾自说了下去。 “庆和早已请求父皇收回旨意,他既于我无意,我又何必强求? 但是今日之局面已不在我掌控之中,就连父皇也无法掌控。你来找我,无用啊。” “是逍遥鲁莽了。逍遥近日一直忙着与凉国谈判之事,没有弄清情况,便一时冲动来打扰公主。请公主见谅,逍遥告辞了。” 乐逍遥急急告辞,今日不管有用无用,他都不能在公主这种状态时,逗留在她卧房之内。 “怎么?乐大人这就要走吗?”庆和公主挥了挥手里的酒壶,笑了笑,“长夜漫漫,本宫一人饮酒,甚是孤独,乐大人不陪本宫饮一杯吗?” 公主的眼中澄澈干净,没有任何调戏之意,更没有给人丝毫以势欺人的压迫感。 她只是单纯的想找一个能倾听自己说话的对象,能陪伴自己消解苦闷的伙伴。 乐逍遥走不得了。 他也不敢真喝酒,虚握着侍女端上来的酒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把自己生生坐成了一尊静默的石像。 公主仿佛也不在意他喝不喝,自顾自一口口酒液饮下去。 蓦然间,毫无征兆的,她大大的眼眸里,两行泪水悄然滑落。 顺着光洁如玉的脸颊,滑到小巧精致的下巴,滑下挺直动人的玉颈,滑进素色的衣襟里。 乐逍遥沉默地看着,心脏突的一疼。 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刮了一下,就像看到落蕊消瘦得一戳就倒的身体时的感觉。 那种感觉他知道,叫做疼惜。 总有人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某次不经意的会面,以某种非刻意的形态进入你的眼里,你的心中,正如眼下的庆和公主之于乐逍遥。 他沉默地注视着她,沉默地饮下手中的一满杯酒,沉默地取下公主手里的大酒壶,又沉默地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递进公主空着的手中。 公主迷迷糊糊地扯过帕子擦了一把泪,迷迷糊糊地瞟到帕子一角的绣图,迷迷糊糊地把帕子凑到眼前细细端详。 大概有半刻钟,她才恍然认出了那图样,随后就不那么厚道地笑了。 “猪头,一只小猪头,哈哈……” 醉酒的公主即便不厚道,也笑得那么可爱,像邻家的小妹,有一点点娇憨,却是那样清澈明透。 可是乐逍遥很想拿回自己的帕子,那是他的秘密,他没打算跟旁人分享。 庆和公主却紧攥着帕子不松手,还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他。 “哈哈,乐公子的绣囊和荷包上都绣的猪头,看起来乐公子对猪头情有独衷啊。乐公子可是肖猪?” “啊,不,那是……” 乐逍遥不擅长撒谎,更做不到在公主面前撒谎。 肉眼可见的红,从耳根直要蔓延到整张明艳动人的脸上。 谈判席上犀利明锐、舌战群雄的嘴不管用了。他结结巴巴,一时不知该如何做答。 “哦,不是,那就是公子的心上人绣的喽?” 庆和公主醉眼朦胧,偏偏思维还挺清晰。 说着说着,眼泪又静默无声地落了下来。 “当日,本宫曾问过临风有没有心上人,他没有回答,我以为他中意的是我。 没想到这一误会,竟造成今日不可收拾的困局。公子,你可不要骗庆和哦。” 乐逍遥眼前闪过一幅幅画面,书院门前意气飞扬的落蕊,桃花树下笑靥如花的落蕊,骑在马上鲜活灵动的落蕊…… 一股股难言的情绪在胸口盘旋环绕,又被他生生压到腹中。 视线回到公主面色悲伤、无声落泪的秀美脸颊上,他满满斟了一杯酒,狠狠灌了下去。 往事随风,乐逍遥在心里与落蕊也与从前的自己告别。 第201章 皇上要选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逍遥的确曾经有过喜欢的姑娘。” 乐逍遥声音低哑,虽然做了决定,可要真的放弃,心还是疼的。 “可是逍遥已经不期待她的回应了,只愿她能过得好……” “哦,呵呵,原来乐大人与本宫一样,求而不得啊。” 庆和公主倾身过来,细细看了看乐逍遥的脸色,突然笑了笑。 “没事,没事啊,乐大人。姜临风不喜欢我,本公主会找一个,比他强一百倍一千倍的附马。 乐大人如此非凡人物,你的心上人不喜欢你,你也必然会等到,比她好一百倍一千倍的姑娘。” 乐逍遥默默然看着公主的笑脸,又倒进去满满一杯酒…… 乐大公子醒来时,是在公主的闺房外间。 他揉着胀痛的脑袋,呆愣了半晌。 直到公主的侍女来侍候他梳洗,他才意识到,自己昨晚在公主府留宿了,竟然还睡在公主闺房外屋。 匆匆梳洗之后,公主还未醒来。 乐逍遥很希望公主昨夜喝多了,断片了。 想不起哪个混蛋在这陪她喝过酒了,不知道那个混蛋竟然还留宿了。 当然,他想多了,喝断片的只有他。 当他左脚压右脚,打着绊去上朝后,公主才缓缓睁开眼。 攥着那方猪头帕子发了会懵,想了想帕子的主人那明亮如星辰的眼眸底下,掩不住的茫然无措和疼惜,公主悄悄地笑了。 一个多月后,南境守军八百里加急传来战报: 燕国镇国大将军南飞越,率十万大军陈列于南部边境。 黑压压的军队,战鼓敲得惊心动魄,天天排兵列阵,虎视眈眈对着盛国,不知意欲何为。 算起来,燕空凌自收到落蕊的密信,竟是一刻都没有耽搁,即刻发兵于边境,对盛国造成极具震撼力的压迫。 燕国新乱初定,国力枯竭,为何要在此时与盛国起纷争? 盛皇与群臣都疑惑不解,然未等盛皇与群臣议出个结果,北境战报抵京: 北方凉国皇上御驾亲征,率二十万大军陈兵北境。 磨刀霍霍,枪戟丛丛。 北凉士兵嗷嗷直叫,似下山的猛虎般,要追随他们伟大的、头脑发热到发昏的皇上的脚步,狠狠地撕毁盛国北部边境防线。 若是一个燕国或可存一丝侥幸,比如燕国新皇突然抽风了、用膳噎着了、出门被门框夹了,等等。 总之就是,意识暂时不归他自己脑子管了。 等他顺过气来,大概就如梦初醒,自己撤兵了。 但是若再加上一个来势更加汹汹的凉国,这形势就严峻了。 毕竟两国皇上一起被噎、一起抽风、一起被夹的机率太小了,倒是两国联合来犯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朝堂上人心惶惶,议论纷纷之时,西境战报也来了: 楚国二十万大军陈兵西境 ,不声不响,无声无息,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这是什么情况? 知道点内情的靖王和陈侯爷也理不清状况,拿捏不准敌情了。 陈侯知道落蕊肯定会有行动,却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她会有如此能耐。 轻松调动三国大军,对大盛形成半包围态势,甚至连凉国皇上都调出来了。 靖王知道落蕊联系的是燕国,那凉国、楚国又是为何冒出来的? 三年前,当年的凉国七皇子基本掌控凉国皇室权力之后,便不再大肆骚扰大盛边境。 登基之后,更是派出使臣与盛国谈判,要开放边贸互市。 然而,谈判谈得好好的,却突然停止。 使团都不一定回到凉国京都,凉皇就突然发兵,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之前的谈判只是个幌子,麻痹大盛使大盛失去防备,大规模进犯才是真的? 那即便凉国如此,楚国又是为何? 既然要出兵对付大盛,之前送回公主,岂不是多此一举? “疏影,你说凉国是怎么回事?连皇上都亲自上场了,至于那么夸张吗?” 刚刚从林文昌那探听到消息的林落蕊也懵圈了,瘫在软榻上抚着额角直喘粗气。 楚国为何而来?她很清楚,因为那也是她请来的。 她以她和姜临风除掉宋怀仁和荣亲王,为楚君陌复仇之恩,求楚皇发兵震慑盛国。 消息由楚嬷嬷传到楚君陌当年在盛国留下的暗庄,然后经由暗庄传回楚国。 她没有告诉靖王,是因为乐逍遥的身世不能暴露。 没有告诉乐逍遥,是因为不想连累他。 但是凉国不在她的计划之内,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没想引起战祸,只想制造假象逼他们放临风出来,怎么会闹得这么大?” “这事跟姑娘没关系,凉国皇上可能在皇宫里住得闷了,想出来透透气、散散心。” 沉稳的疏影慢条斯理、不紧不慢地给她家姑娘顺气,连带压惊。 “不管怎样,现在貌似有三个国家都在觊觎大盛。无论如何,皇上都得选良将带兵出征,公子就要出来了。” 话是如此,但是选将的事,就有些不可言说了。 皇上在大殿上振臂高呼,应者还真有那么几个。 只是要么堪堪老矣,穿不动盔甲,提不起枪了;要么从未带过兵,难堪重任。 看得皇上直摇头,连理由都懒得找,直接就给驳了。 应者不能出征,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勉强能带兵的将军,还有各种各样无可辩驳的因由,不能出征。 比如,皇上颇为寄予厚望的,永宁侯陈侯爷。 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寸,就在收到南境战报的当天夜里,他突发急病。 皇上急坏了,连派几拨御医前去探望。 陈侯爷病得那是相当的正点,一点不带掺假的。 脸色蜡黄,冷汗淋漓,气息微弱,脉搏时有时无。 偶尔咳起来,就是脸红脖子粗,有进气无出气,连肺都要咳碎了吐出来的样子。 整个一病入膏肓、奄奄一息的架势。 装是不能装的,一定不是装的,绝对不可能是装的。 御医们束无无策,到最后连陈侯得了什么病都没断出来。 陈侯爷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又毫无征兆的病倒了。 所以,皇上是指望不上他了。 一筹莫展的皇上,左右环顾。 他还有十几个儿子呢,怎么说,也得有那么几个可以替他分忧的吧? 第202章 白莲花告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是,皇上儿子很多,十几个呢。 当然,有几个小的还不能上朝。 还有几个,平时有事没事都爱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存在感超强,生怕他看不到他们。 但如今,那几个恨不能变成隐形人,藏在哪个犄角旮旯里。 求生欲超强,生怕他眼角扫到他们。 一个个吓得那个样,气得老皇上直叹气。 这种东西,就算把他推上战场,用不了几个回合,就让人家把裤子都扒去了。 想想大盛国的皇子,光着屁股蛋子被人家拖在马尾巴上跑。 那画面太美,老皇上打了个寒颤,没敢再细想下去。 平日窝里斗很能耐,真要为国效力了,竟是哪个也指望不上。 皇上将期待的目光,投向唯一还敢挺直腰杆,站在自己面前的靖王身上。 几个皇子中只有他带过兵打过仗,而且是很英勇无畏又运筹帷幄的那种,绝对能挑起挂帅出征的担子。 靖王爷看老父亲浑浊的双眼盯上了自己,很干脆地跪下来,很心平气和地跟老爹讲道理。 理由就很冠冕堂皇,很有恃无恐: 兄弟们都大了,该出去建功立业了。 可以放到战场上经经风雨,历练历练了。 您不能把他们护在自己的羽翼下,护一辈子不是? 末了很委婉地提了提,他的王妃要临盆了,他得留下陪王妃生产啊。 言外之意就是: 父皇,您可是有十几个儿子呢,您不能只逮着一个死命祸祸啊。 这个儿子,已经经历了十二年战场风霜雨雪、刀枪剑戟,刻骨入髓、温柔和气的洗礼。 如今年满三十还没有自己的子嗣,哪个皇子能像他这么惨? 好不容易王妃要生产了,能让儿子在家看着自己的孩子出生吗? 靖王缩了缩脖子,也退开了。 老皇上叹口气,收回投放在靖王爷身上的灼热的眼神儿。 他很明白,不用自己的儿子出场。 明明就有两个能打敢拼的将才,直直地戳在那儿,姜侯和姜临风嘛。 可这事必须得有人提出来。 朝中文武百官眼睁睁看着,皇上这一圈扒拉下来,也就只有姜家父子可用了。 毋庸置疑,无论姜家是姜侯出征还是父子一块出征,姜临风都得放出来。 靖王和姜侯悄然无声,都不主动提此事。 他们那一派的人也都像集体患了失忆症,把姜临风从记忆里完完全全剔除出去了一样,谁也不吭声。 要姜临风出来的名正言顺,把他之前抗旨的罪过一笔勾消,就得逼着那帮对他疾言厉色,要将他生吞活剥的家伙自己低头。 自己推翻之前他们那番狗屁不通的言论,自己主动上书,请求皇上将他放出来。 “夫人,有个年轻的妇人在府门外蹲好几天了,说要见您。夫人是要见见她,还是直接弄走?” 张氏屋里,一个婆子恭恭敬敬地来回话。 “哦?要见我?”张氏一挑眉毛,饶有兴趣地问,“可说有什么事?”。 “那妇人不肯说,只说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当面跟夫人说。” “好,你退下吧。” 张氏不动声色的起身,转向身后的菊明嬷嬷,“菊明,侯爷病了这么多天,多少太医来看过都毫无起色。 今日咱们出去找找,看民间医馆里有没有隐藏的高人吧?” 张氏扶着菊明嬷嬷的手往外走,在二门外便上了轿子,菊明嬷嬷扶着轿子跟在旁边。 出了侧门,果然见一妇人站在稍远处朝她们张望。 菊明嬷嬷指使轿夫往那个方向走,直走到阴魂不散的白玉莲身边。 她眼眸低垂,看也不看她,只低声道:“跟上。” 白玉莲会意,立刻缀在后面不远处。 轿子没去医馆,却去了一座隐蔽在小巷深处的茶楼。 张氏下轿与菊明嬷嬷进去,上二楼雅间坐定,很快白玉莲也闪身进来。 “听说,你有事要对本夫人说?” 张氏审视地打量着面前这个,看起来明明年龄不大,却带着一脸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阴郁表情的妇人,压着声音沉声问。 白玉莲这些天做过很多功课,有意无意地进入各大茶楼酒肆,访听朝廷局势。 她探听明白了,柳静云、乐逍遥、姜临风都是靖王一伙的。 那与他们关系密切的林落蕊所代表的林家,自然也是靖王一伙的。 而与靖王斗得最厉害的,就是忠国公一派。 忠国公她拉不上关系,就只能找忠国公的女儿,镇远侯府夫人张氏了。 在大明府时她便猜到,与她联手要杀林落蕊的就是张氏。 她隐隐约约地,也猜到了张氏为什么要这么做。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她决定把手里的惊天大秘密卖给她。 “夫人,我手里的秘密,用得好的话,或许会颠覆整个朝堂的局势,相信您一定会喜欢的。” 白玉莲笑得甜美,声调却是阴森森的,听着就让人不舒服。 与李玉琼和桃红纠缠了一年多,彻底把她身上那丝故作优雅、单纯善良的白莲花气质剥脱得干干净净。 “我把这个秘密给您,希望您能付一个合适的价格。” “说来听听,”面对与她讲价的白玉莲,张氏面现鄙夷,却依然不动声色,“看看你的消息值多少钱?” 白玉莲用柳静云的秘密身份,与张氏谈了一笔双方皆大欢喜的生意。 她从张氏那拿到了不菲的回礼,并提了一个条件: 此件事中别人她不管,可是乐逍遥和林落蕊必须死。 因妒生恨,这个女人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张氏在最初的震惊之后,便被随之而来的狂喜淹没。 白玉莲说得没错,这个秘密,或许会帮助忠国公和四皇子,将靖王一派彻底打败。 她迅速去忠国公府,亲自将消息传给忠国公。 “柳静云是凉国八皇子?” 忠国公喜出望外,老谋深算的眼眸里精光闪闪。 真是没想到啊,竟然能抓到这么一条大鱼? 凉皇亲率大军压境,单凭这一点,所有人都会相信,定是柳静云这个凉国八皇子,请求凉皇给盛国施压。 那,姜临风会不知情吗?靖王会不知情吗?他们定是相互勾结的。 呵呵,忠国公暗自冷笑: 这下,你们还能张狂得下去吗? 第203章 姜临风出狱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大臣勾结他国皇子,将盛国置于危局,姜临风必死无疑。 乐逍遥、姜侯以及依附靖王的一干人等,他们是一根藤上的。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拔出萝卜带出泥,一个也跑不了。 没有了他们,即便靖王还能活,又何足为惧? “晴儿且先回府,不要让他人起疑。这次你带来这么重要的消息,宝亲王和容妃都会好好感谢你的。” 老奸巨滑的忠国公,对自己的女儿也要施以利诱。 也是,这个世界上,只有利益关系才是最稳固的。 忠国公迫不及待地回书房写奏折,誓要把靖王一派勾结外敌之事做实。 要让他们退无可退,再无回手之力。 张氏从国公府出来,又绕道去医馆,随意提了两副药回侯府,做戏当然要做全套。 第二日早朝,不出所料,在众大臣的互相推诿扯皮中,又一次选将无果。 显而易见的事,就是没有人去捅破那层窗户纸,谁也不肯先让步。 皇上阴沉着脸瞪眼喘粗气,感觉快要压制不住体内暴躁的小怪兽,再一次奋起摔盘子摔碗了。 “皇上,臣有本奏。” 忠国公眼看皇上动怒,心里更得意了。 皇上心情不好,此时若曝出柳静云的身份,皇上盛怒之下当堂杀几个,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此时不提何时提? 所以,忠国公急忙朗声出列。 皇上挑眉看向忠国公,刚要问话。 大殿外忽然跌跌撞撞窜进来一人,正是当值的兵部员外郎白文礼。 冲刺的惯性使然,一个没刹住车,白文礼一头扎到了皇上跟前。 白大人不顾殿前失仪,高举手中军报,大声疾呼: “皇上,东南边境八百里加急快报: 东南边境全线告急,宁国突然起兵,举全国之力发动攻击。 以迅雷之势连续攻破我东南五座城池,此时正一路逼向东间府。 东间府知府与守备,请求皇上火速派兵支援!” 啊!!! 晴天一声霹雳响,震得老皇上一屁股瘫在龙椅上。 大臣们也呆若木鸡,不知该做何反应。 燕国与凉国、楚国只围不攻,意图不明。 满朝文武大臣与皇上还麻木不觉,没觉得事态紧急得不可收拾。 却不想一直像绵羊一样,温顺厚道、默默无闻、不好争斗的宁国,直接露出尖利的獠牙,对盛国伸出锋锐的魔爪。 一来便如此迅猛,长年对其放松警惕的盛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几天时间,竟然连续失去五座城池。 同样被这一惊天噩耗震在当场的忠国公,电光石火间,脑子里转过千万个念头。 此时参奏柳静云与靖王等,很明显不是最佳时机了。 危难之间,皇上不可能仅凭那妇人的一面之辞,就放下最紧急的战事去调查柳静云。 而且,此时必然要用到姜临风和姜侯去抵御外敌。 皇上为拉拢姜家,只怕连柳静云的事也会就此混过去,这件事只能另找机会了。 想明白当前利害关系的忠国公,把参奏柳静云的奏折往袖子里使劲掖了掖,藏得密密实实的,才高声道:“皇上,臣有本奏。” 皇上已经快被这乱局击晕了,听得忠国公说话,费了好大的劲从龙椅里把自己拔出来。 努力挺了挺胸背,坐得直了些,他有气无力地叹道: “爱卿有何话要说,快快说来。” “臣奏请皇上下旨,免姜临风将军抗旨之罪。准他出狱,立刻带兵上战场为国效力。 值此国家危难之时,姜将军尚不尚主已是小事,打退来犯之敌才是当务之急。” 忠国公义正辞严,言辞恳切,好一派公忠体国,为国为民的大义形象。 “臣附议。” “臣附议。” …… 其后,当初呼天抢地,不惜死谏要斩姜临风的大臣们纷纷附议,请求皇上放他出狱。 半个时辰后,住了一个多月大牢的姜临风被带入大殿。 虽面现憔悴,但仍气宇轩昂,清俊挺拔。 阔步而来,虎虎生风,孔武有力。 虽然在牢中不能好好休养,但他身子底子不错,又有专门太医给他看伤。 华大夫也三不五时、一脸嫌弃、不情不愿地去看看他。 他身上的伤,至今已好得差不多了。 亲自去天牢提他的太监福喜,已经把当前的严峻形势都跟他讲了。 所以一进大殿,他没有丝毫推托,当即跪在皇上面前,请求带兵出征。 靖王和姜侯的目的达到了,国家又确实处于极其危难之中,他们也都站出来自请出征。 皇上将一群正事不干、专职捣乱、一问摇头三不知、再问缩头做乌龟的臣子们赶走,只留兵部尚书、户部尚书、靖王、姜侯和姜临风议事。 “皇上,臣请带兵前往东间府,定将宁国士兵拒于东间府之外,并收复失地,以赎抗旨之罪。” 姜临风伏于地上,主动请命。 “儿臣请命前往北境,与凉国皇上对阵。儿臣于北境驻守多年,对凉国的武将大多熟悉。更可有的放矢,击溃凉国大军。” 靖王亦主动请命,因为不知道凉国是怎么回事,他要亲自去会会凉皇。把最不可能发生战事的南境,留给姜侯爷。 至于西部边境,那里有姜家二儿子姜萧风,暂时还不需要派人去。 老皇上浑浊的双眼,再一次聚焦到靖王爷身上,果然还是这个儿子靠谱。 他心里明镜似的,知道靖王之前不肯上战场,只是要逼那些言官们低头,释放姜临风。 而当国家真正陷入危境,急需有人挺身而出时,他是绝不会退缩的。 姜临风去东部边境,靖王去北境。 姜侯爷便自请去南疆,正好姜家四子姜戍风也在那里,父子二人可以共同作战了。 姜侯爷到现在也不知道燕国是哪一帮的,不过就算知道,他也得演场戏,去走这一趟。 姜家一父四子,京中只留了世子看家,再都上边境守边卫国了。 一门忠烈,皇上唏嘘不已。 得亏他当初顶住压力,没有斩了姜临风。 不然,虽说迫于皇家威慑,姜家父子最终也会上战场,但那与心甘情愿为国效力又是两码事了。 至少两种情势下,仗的打法肯定会有所不同。 第204章 临风出征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皇上留下靖王与姜临风等人,进行了长时间热烈而激情的讨论。 战前需要做的准备工作实在太多,单单粮草的调集、将士的征调就是大问题。 将各个方面一一细致讨论,拿出可行的计划之后,皇上才放人离开。 天已经黑透了,兵部尚书与户部尚书连夜安排调兵遣将,征集粮草。 姜临风与姜侯、靖王三人出了宫门。 一驾马车等在外面,明飞和明翔骑马护在旁边。 靖王与姜侯心下了然,各自打马离去,姜临风疾步跨上马车。 车厢里挂着一盏散发着柔和光芒的马灯,林落蕊斜靠着马车壁,红着眼眸笑意盈盈。 姜临风深吸一口气,长臂舒展,将她揽入怀里。 触手依然瘦得可怕,摸一摸全是骨头,硌得他的心一下一下的揪着疼。 伏在怀里的人儿不声不响,许久也不抬头。 姜临风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扳着她的肩头稍稍撑开点。 却发现,一动不动伏着的姑娘,竟已是泪流满面。 晶莹剔透的泪水,润湿了他胸口的大片衣物。 “怎么?娘子胆子大得都敢挑动两国大战了,这时候倒哭了?” 姜临风掩嘴轻咳,低声道,“这是后怕了?还是看到夫君出狱高兴的?” “呸,谁是你娘子?”落蕊轻唾,低头轻笑,“你都知道了?靖王告诉你了?” “不用靖王告诉我。你在天牢放完狠话,走了之后,我就知道,你肯定要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姜临风揉了揉她的脸颊,大手抚过,轻轻给她将眼泪擦干,“那几天,我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生怕你出事。” “你不怪我么?”林落蕊心中略有不安,“我没想挑起两国战争,让百姓遭受战乱。可是毕竟要大军奔赴边境,劳民伤财了。” “我怎么能怪你?我知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寻常女子,不会被忠君思想束缚。有一线希望能救我出来,你都会去尝试。” 姜临风将落蕊往怀里又揽了揽,更紧的抱住她,“而且你可能歪打正着,让盛国的一个莫大的隐患提早冒头了。 宁国很可能早就想入侵盛国,多年来深深蛰伏,筹谋良多,只等一个出手的好时机。 此次燕国、凉国与楚国,三国与大盛对峙,宁国或许以为他们的好时机来了,迫不及待的对大盛发动侵袭。 而我们,还能在这样一个不算最坏的局势下迎击他们。 从这一点来看,蕊儿非但没有错,还是有功的。 不过我能猜到你会找燕空凌,空凌也会应你的请求来助我,那北凉和楚国又是怎么回事?” “楚国不必忧虑,也是我辗转调来的。至于原由,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北凉我却也猜不透,但他们至今按兵不动,不进攻也不撤兵,大概也是为你而来的。” 落蕊蹙起秀眉,百思不得其解,”可是到底是谁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劳动凉皇御驾亲征? 不过若不是他这么一弄,你也没这么快出来,且等着杠呢。只怕到最后,还真得装装样子打上几场。” “好了,别想了。” 姜临风轻抚落蕊的额头,将她紧蹙的眉头抚开,低头亲了一下,笑道: “看你一本正经严肃认真的的样子,好像你要上阵杀敌一样。 我可不舍得你上战场,这些事就留给男人去操心吧。” 姜临风轻拥着落蕊,心里将与自己交好到敢于联系外邦,震慑盛国之人默默地过了一遍。 隐约似有一点头绪在脑海中飞速闪过,但想抓却抓不到它。 静静沉思中,却听落蕊“噗嗤”一声笑,“那天在天牢里,临风可是生我气了?” “你还敢说?怎么会不气?我都要气死了。后来我才想明白,你就是来试探我的。” 姜临风收起思绪不再想了,屈起食指,指节轻轻刮了下落蕊直挺嫩白的鼻尖。 “蕊儿,经过这一次,你总该知道我的心,我与你以前遇到的坏人不一样。 以后不要再试探了,那样的话若敢再说,我定要抓着你狠狠地打一顿,打到你再不敢张嘴。” “哦哟,我好怕呀。” 落蕊狡黯地笑,弯弯的眼眸里盛着亮如星辰的光。 “可是那时候,你在牢里,我在牢外,中间隔着小孩手腕粗的铁柱子,我知道你揍不着我才说的呀。” “哼哼,那现在补上。” 姜临风作势要打,手高高扬起,又轻轻落下。 嘴角噙着笑,抚着落蕊纤瘦的腰肢,不轻不重地揉了一把,以示惩戒。 落蕊咯咯笑着,往他怀里钻。 慧黠娇俏的小人儿,甜美可爱的笑靥,勾得他心里痒痒的。 恨不得立刻把这个坏坏的小妖精,吞进腹中。 军情紧急,姜临风与落蕊好久不见,也没时间多说会儿话。 从皇宫到侯府,挺长的一段路程,却感觉好像没有多长时间,马车就到了侯府门前。 姜临风扶住落蕊光洁小巧的下巴,炽热的眼眸一寸寸描摹过她的发顶、额头、眼眸、面颊。 深如湖海的眸子,流连在他不敢轻易触碰的,嫣红湿润的嘴唇上。 将头重重地埋在落蕊颈侧,半晌,他轻咬了咬她洁白得近乎透明的耳垂,哑声道:“等我,等我回来娶你。” 等待兵马与粮草备齐的这段时间,姜临风与靖王和姜侯细细研究了目前边疆的局势,初步制定了三地的战术安排。 第三天,他率领仓促组成的十万兵马出征。 皇上在城头亲自发表慷慨激昂的讲话,为大军壮行。 林落蕊与表兄方绍庭也在城头上,目送姜临风与大军远去。 方绍庭是落蕊托姜临风从兵马司调来的,她希望他能跟随他建立功勋,可以得到李依怜父亲的欣赏,娶到自己喜欢的人。 当然,现在他留下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表兄,我已经调集了所有能动用的银两,还从卢家、齐家、乐家借取了许多。 拜托你与我乳兄一起,速速前往东部府县,购买所有能买到的粮草,以备万一。” 第205章 春桃的身份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古来战争,粮草先行,粮草几乎决定着整场战争的走向。 姜临风仓促出征,各项准备本就不足。 而朝中局势复杂,保不准哪个要使坏,粮草就是最容易出事的环节。 林落蕊便是舍了自己这两年赚得的所有银两,背上数百万两的外债,也决不能让姜临风在粮草问题上犯难。 姜侯和靖王因为边境局势还不算紧张,先紧着姜临风筹备,他们在等第二批兵马和粮草。 当然,十万大军要对阵宁国倾国之兵还是不够的。 按照之前的安排,姜临风一路走,还要一路从各地州府征兵调粮,带到东间府。 姜临风走后没几天,林落蕊又给侯府送去拜贴。 再次借探望林月萱之机,光明正大地去了陈侯府,又正大光明地去探望了病重的陈侯。 林落蕊大展神通,一粒药丸下去,让陈侯装病装得神乎其神、人鬼莫辨。 但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病可以来得急点,但是要恢复健康却得慢慢来。 不然,“嘎”一声病了,又“嘎”一声好了,这脸变得忒惹人生疑。 为了实现病体渐变的过程,落蕊又配制了十几粒药丸做解药,用装玉镯的盒子带给了陈侯。 张氏被落蕊进门时抱着的旧首饰盒子搅扰得,一整天坐卧不安。 当天晚上,她如愿以偿地等来了胆大心细、忍辱负重潜入敌营的,双面间谍春桃同志。 “夫人,奴婢今天给您带来的,可是个很大很大的秘密,奴婢可以跟您多讨点赏么?” 春桃眨着狐狸一样狡诈的眼眸,适时地展现着自己的贪婪与无底线。 “自然。只要你的消息足够有价值,本夫人不会亏待了你。” 张氏心中烦躁,却还是按捺下性子,温声道。 “奴婢早便知道,林落蕊并非林家主母方氏亲生,却不知道她还有亲生母亲留下的信物。” 春桃不再扯闲,老老实实地汇报起来,“今天她来看二少奶奶,带了一个首饰盒子。夫人您猜,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别卖关子,快说!” 张氏等不及春桃迂回婉转,更不想跟她斗闷子,不耐烦地催促起来。 “夫人别急,盒子里装的什么?奴婢也没看得十分分明,就是被她们赶出门前,偷偷瞥了一眼。 好像是个累丝的花镯子,金光闪闪的,看起来就挺值钱。 奴婢要有那么一只镯子,下半辈子吃的喝的都够了。” 春桃伸出舌尖,绕着红唇舔了一圈,把溢出来的口水舔净了。 不动声色地欣赏了番张氏因为那只镯子的出场而惊变的脸色,才继续说下去。 “奴婢费了好大的劲,才偷听到林落蕊说,上次来试探过侯爷,他还记得十几年前去世的云姨娘。 今天就拿了镯子来再试试,看侯爷是不是认识这只镯子?” 张氏脸上血色尽失,眼眸无神地瞪向春桃那张说个不停的嘴巴。 眼珠子像死过去了一样,一动不动。 心中只默默念着:当年安排的天衣无缝的事,如今真的要被揭露了吗? 菊明嬷嬷见势不好,连忙上前安慰: “姑娘先放宽心,若侯爷来问,姑娘抵死不认就是了。镯子不过是个死物,能说明什么? 就说云舒姨娘确实死了,死后整理她的遗物时,也没见过这个镯子,许是被下人偷拿去了。 无凭无据的,侯爷也不能冤屈了姑娘。” “菊明说得是,说什么我都不认就是了。” 张氏被这一突发状况弄乱了脑子 六神无主中,个中关窍来不及想得明白。 缓了一口气,她又思索了一会道,“当年伺侯云舒那个贱人的丫鬟婆子,大都不在了。 只有一个叫翠屏的丫鬟,卖到东边去了。派人去找到她,斩草除根。 别等侯爷万一查问到那,再出乱子。”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菊明嬷嬷赶紧应下。 果然消息越重要,赏赐就越丰厚。 春桃揣起张氏赏下的,五个二十两银子一个的大元宝,袖子里沉甸甸的,很是充实。 一溜小跑窜回自己的屋子,小心地将银子藏到自己存私房的匣子里,抛了抛手里的钥匙,她乐得差点在炕上打个滚儿。 眼角余光却瞟了瞟窗外,那里站了个暗暗观察她的,张氏放在这边院里的小丫鬟。 希望这次便能查清真相,这样赚钱的机会,以后都不要再有了吧? “青苹,青橘,我和疏影跟姑娘走了之后,这院子就交给你俩了。 看紧了啊,不要让任何人进来,不能让人知道姑娘不在家。” 暗香板着小脸,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本正经地嘱咐俩小丫鬟,“有人要进来,就告诉他们: 广寒宫里的嫦娥仙子要过寿诞了,我们姑娘忙着给她准备贺礼呢,没空见他们。” 被绕晕了的青橘:“……” 给仙子准备贺礼呢,啊,我们姑娘给仙子准备贺礼呢!哈,牛气了啊! 被惊呆了的青苹:“……” 还给嫦娥仙子庆寿诞呢,脸呢?啊?脸呢?您还敢吹得更不要脸点儿吗? “行了,别逗她们了。” 落蕊本来绷着严肃认真的板正脸,艰难地配合暗香逗趣,这会也绷不住乐了。 “若有人来找我,告诉他们我有件绣品着急赶工,得三两个月才得闲。” “若有人一定要进来呢?” 青橘嘴里咕噜了好几圈,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舌头,怯怯地问了一声。 “唉,小青橘,教你这么长时间的功夫,都白教了?” 暗香恼了,一指头戳到青橘额头上,“有人敢硬闯,你和青苹不用拿大刀,一刀一刀又一刀夺命连环十八斩,给人斩断胳膊斩断腿。 就一人一根棍子,三棍两棍打出去就好了。” 青橘又一次目瞪口呆,青苹眨巴眨巴亮晶晶的星星眼,使劲点了点头。 “唉呀,你是真打算教坏她们啊?”落蕊抚额,看着青苹一脸的跃跃欲试,无奈地笑,“青苹,你是不是还真想试试? 别听暗香姐姐的,这府里没人敢强闯咱们院子。 若确实有你们应付不了的,就去找太太。外面的事,可以找静云哥哥和大哥哥。” 第206章 落蕊去边境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姑娘,张氏安排去往东边的人已经出发,大姑爷的人也跟上去了。明早我们跟着大姑爷的人留下的印记走就好。” 疏影匆匆走来,将手里提的一个包裹递给落蕊,“这是大姑爷凭记忆画的画像,大概有八九分相似。” 落蕊小心地打开包裹,里面有两幅画像,一幅是翠屏的,一幅是生母云舒姨娘的。 手指轻抚过生母的画像,落蕊眼圈泛红,快速眨了两下眼睛,将眼泪藏回眼眶中。 画中人秀丽端庄,眉眼温润,与她神似的眼眸微带笑意,温和地注视着自己。 她把画像仔细卷好,转身放到收拾好的随身行李中。 “疏影,你也去收拾一下,今晚早些睡。明早城门一开我们便走。” 春桃忍辱负重,潜伏敌营多日,终于打探到,落蕊母亲当年的丫鬟,翠屏的消息。 这可能是除了张氏和菊明嬷嬷之外,知晓当年事且活着的,最后的一个人。 所以,一定要找到她。 陈子煜不能动,他有官职脱不身。 而且他动,容易引起张氏的怀疑。 别人去,怕翠屏不会信。所以,落蕊只能亲自去找。 “姑娘,你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招?” 疏影没有急着去收拾,站在落蕊身边,悄声问,“你把她逼得都狗急跳墙了。” “我就是要逼她狗急跳墙。当年她害我母亲,这事到底是怎样的一个过程,想想也能想出个大概,但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 事情到这已经陷入僵局,也许要很长时间才能找到线索,也许永远也找不到。 我只能使出这招‘打草惊蛇’,让张氏在惊惧之下自己露出破绽来。” 明亮的烛火跳跃着,在落蕊脸上留下或明或暗的光点。 她眼眸坚定而执着,“以前我们身在大明府,不敢轻易刺激她,是怕她伤害子煜哥哥。 现在直接找上侯爷,她再对哥哥出手就没有意义了,这样可以保证哥哥是安全的。” “可是翠屏嬷嬷偏偏在东边,那里正在打仗。也许她所在的地方,都被宁国占领了。 我们这样去找,会不会不安全?” 疏影还是忧心忡忡,紧蹙着眉头说,“我和暗香没有明飞和明翔的身手,总担心保护不好姑娘。” “你是不是想明翔大哥了?”落蕊拍拍疏影的胳膊,坏坏地笑,“明翔才走了几天啊,你就想了?” “姑娘,你真是……” 疏影横了落蕊一眼,不爱跟这个老不着调的姑娘说话了。 明明她很担心的好不好? 这么严肃的事,自家姑娘总有本事给拐出二里地去,拐得她话头都不知道往哪接了。 “唉唉,害羞了啊?” 落蕊不拍胳膊了,改拍脑袋。 拍着年纪比自己大四岁,身子比自己壮一圈的疏影还挺自然。 她心里其实也不踏实,就想调节个气氛。 偏疏影不像暗香,不习惯与人开玩笑,特别是这种心里没谱的时候。 “翠屏姨在东部边境,这事确实出乎我的预料,但也没有办法,不管在哪都得找到她。 我们得习惯没有明飞和明翔在身边,他们都是跟着临风从军的。 整天跟着我,能有什么出头的机会?上战场英勇杀敌、建功立业才是正经。 明翔还答应我,立功受赏回来娶你呢。立不了功,我就不把你嫁给他了。” “嗯,不靠他们,我们也能做好想做的事。”疏影低头,羞怯地轻笑。 “临风这会儿到哪儿了?”落蕊盘算了一会出行的准备,又问了一声。 “唉,公子才走了几天啊,姑娘就想了?” 疏影逮着机会开始反击,“公子现在不管在哪,肯定喷嚏一个接一个地打,姑娘天天念叨着呢。” “啧啧,你倒是一点亏不吃啊,这就给我还回来了?” 现世报立马就来,落蕊也不恼,啧了两声便认了,认得还挺痛快,“确实,我是真担心他,不知道现在东边战况如何?” 姜临风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大男子主义思想很严重。 自以为自己是能扛得起天,撬得了地的主,平时跟落蕊撒个娇、耍个赖、求拉拉小手、摸摸小脸、做得得心应手,脸可比城墙拐角还厚二尺。 真到大事时,他反而沉静下来。 大局未定之前,他轻易不会跟落蕊说什么。 倒是明翔怕疏影担心,偶尔偷偷传回来一些信息。 “公子带兵出城没多远,便亲率一万精骑,星夜兼程赶往东间府。 不出所料的话,他现在应该在东间城墙上,与东间军民一起守城吧?“ 疏影顿了顿,思索了一会,又说,”姑娘放宽心,公子不会贸然出击的。 明朗和明清在后面押着九万兵马,很快就到。 明飞和明翔带着公子的私印,在各州府征集兵马和粮草。 应该得等大军到齐,才会跟宁国军队正面交锋。” 卯时初刻,天还黑不见光。 东城门刚刚打开,三匹快马便疾速而出。 为了节省时间,也怕路上要穿行一些马车不好通行的小路,林落蕊跟疏影、暗香三个都骑马而行。 她们都穿着男装,三位俏佳人化身三位俏生生的佳公子,也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 一路的行程,并没有想象中的艰难险阻。 落蕊本来以为,菊明嬷嬷派的两人,会一路疾行,穿山林走小路,直奔东部边境。 她们得加紧追赶,还得应付路上突如其来的危险。比如劫道的,比如落蕊一想就头皮发麻,一见就得撒丫子跑的豺狼虎豹。 结果,那两人一点也没有把这次任务,当成件紧迫的事来做。 一点没有走山间小路抄近道,尽快赶到目的地,为主子排忧解难的觉悟。 他们都挑的宽敞平坦的大路走,而且速度不快。 反正落蕊三人着急忙慌地一路追赶,到第五天的时候就赶上了他们。 除了头几天为赶路错过了宿头,在野外露宿了一宿,吹了点冷风。 还有屁股大腿被磨得,有点火辣辣的酸爽之外,再没受过别的苦。 后来几天,林落蕊便缓下速度来,悠哉悠哉地跟着。 不能跟丢了,也不能逼得太紧,容易被发现。 第207章 捡个黑鹰卫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十几天后,到达东间府边缘处的大通城时,那两人变了方向,奔南边走了。 林间府府城被围,前方正战得热火朝天的,从这里去不了边境,那两人应该准备迂回前进。 林落蕊没有急着跟上,连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她的身体快散架了,打算在这儿休整一天。 反正照那两人前行的速度,她在这歇上一天再走也来得及。 终于不用跟可亲可爱的马鞍、马皮、马鬃亲密接触了。 落蕊在疏影的辅助下,给姹紫嫣红的屁股和大腿涂了厚厚一层药膏,在客栈里老老实实地趴了一整天。 清凉舒爽的药膏,怀着满满的深情,细细滋润着她娇嫩的肌肤。 直到天将黑尽时,她才感觉舒坦了些。起身与同样歇了一天的疏影、暗香一起去街上逛逛,准备补给些赶路的用品。 路不熟,三人左转右转,转进了一条阴暗的小巷。 天将黑了,这样的小巷子对三个姑娘来说有点危险。 尽管她们穿着男装,但是这样娇俏的小公子,在这里貌似也不太安全。 她们正准备赶紧转出去时,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几匹快马迎面而来,马上是几个身着同样款式黑衣、身形健硕的男子。 落蕊三个急忙闪身站在路边,不敢挡了人家的路。 却没想那几个男人打马到了她们面前,锐利的眼眸向她们瞥过来,急勒缰绳停下了。 “几位,可曾见过一个受伤的黑衣人?” 眼前的壮汉还挺有礼貌,对她们拱了拱手。 阴暗的光线下也能看到,他的眼中精光烁烁,问话的语气倒很温和。 “未曾看到。”疏影也急忙拱手回道。 “谢了。”几个壮汉没有纠缠,抱拳道谢后,便离开了。 远远地听他们小声议论: 真让这个怂货跑了?前面就到东间府了,难不成他还敢窜那去,找死么? “姑娘,这几人不是普通人。” 疏影打量那几人走远了,眉头蹙了蹙,低声道,“马匹精良、服制统一、训练有素、举动有规有矩。 看起来像是军营里出来的,穿的却不是将士的服式。” “看出来了,不知道他们要找什么人?”落蕊也轻声道,“快走吧,别惹上不该惹的麻烦,误了正事。” “姑娘,你听,那儿好像有声音……” 暗香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突然手指着身后一堆杂物道。 杂物只有一小堆,可能是巷子里某户人家清理出来的废品。 她三个往这一站,挡得还挺严实,这个天色不近前仔细看,应该看不到这里有什么。 这时,那一小堆杂物下,有微弱的声音发出,好像某种动物闷在喉咙里的,低低的轻吟。 林落蕊“别惹上麻烦”这话才出口一秒,瞬间自己打脸打得啪啪响。 没有半刻停顿,她上前就揭开了最上面的一层杂物。 也许那些人要找的人就在杂物下,倘若不是好人,一个受伤的坏蛋面前,她们三个怎么也能自保。 倘若不是坏人,那就当日行一善,救个人好了。 疏影和暗香对她这种不管好事坏事,只要是事就往前冲的行为,差不多也习惯了。 顺手拽她一把没拽住,便不拽了,跟着上前查看起来。 果然,杂物堆下埋着的,不是猫儿也不是狗儿,而是一个大活人。准确地说,是一个受了伤,已经神智不清的男人。 男人身形不是很高大,得亏不高不大,否则,这么一堆杂物,够呛能盖得住。 这会正他收紧身子,团成一小团,蜷缩在那。看不清伤得怎么样?还有救没救? 疏影随手拿起旁边一团破布,卷在一根木棍上,掏出火折子点起来,凑到男人身边照亮。 落蕊扒拉着男人的衣服,查看着几处伤口。 伤口很深,但内脏应该没有问题,只是失血过多陷入昏迷,还有救。 “姐,你再靠近点。”暗香伸手将那男人翻过来。 男人身后也有伤,衣服都破了。 暗香指着男人左肩处,小声问:“你看看,这个标记像不像只鹰头?” “鹰头?”疏影急忙上前,几下把男人背上的血迹蹭了蹭,迟疑地道,“黑鹰卫?” “哎呀,巧了,好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啊!随便出来走走,就捡了个大家伙?” 落蕊笑道,“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吧? 只知道有个黑鹰卫,却谁也不知道,他们的驻地在哪儿? 没想到,今个儿竟碰上个活的。带走,不管怎样,这个人得弄回去。” “这大家伙好是好,这时候怎么弄?弄哪去?”暗香挠头。 那男人被她们仨这一通折腾,趴在那动也不动,也不出声了。 林落蕊闷头思索一阵,一掏袖子摸出两个小纸包,一个纸包取出一粒药丸。 扳开男人的嘴,将两粒药丸填了进去,她一掐男人的下巴,药丸很顺利地被吞了下去。 林落蕊拍拍手,站了起来。 “好了,一粒高效生肌止血丸,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便可保他不死。 一粒精纯浓缩麻醉丸,不管他之前多能蹦跶,管保他两日不醒。” 林落蕊扒拉过杂物将男人盖住,抬脚便走,“去雇辆马车来,明天拖着他,先往东间府看看情况。” 这一番操作,行云流水,让疏影和暗香叹为观止。 林落蕊同学这两年的医术学得很是努力,不过学着学着就学歪了。 医学博大精深,她时断时续的学了这么长时间,只够学成个二把刀水平。 一般的小病小灾还可以看看,赶上个疑难杂症,大概不把活人治死,也得治个半死不活。 虽说正经本事学得不多,但是保命的阴招倒学了不少。 施个毒啦,下个麻药啦,吹个迷魂香啥的,她都会。 这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林二姑娘,敢出来行走江湖的底气。 临出来前,她各种必需品都准备了一些,这会就用上了。 别说,还挺好用。 否则这黑鹰卫若是醒过来,她三个要制住他,只怕也要费点事。 “不留个人在这里看着他吗?”暗香悄声问,“万一被别人捡去了怎么办?” 第208章 迷之坚信他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不要留,巷子里这么黑,应该很少有人从这里过。” 落蕊道,“我们几个站在阴暗的巷子里,守着一堆杂物才奇怪呢,准招了人来。” 她们连夜去雇了一驾马车,悄么声地又回到小巷。 将男人拖上马车,拉回了客栈后院。 第二天一大早,三人便出了大通城,往东间府府城方向走。 前方在打仗,不知道什么情况,疏影提前骑马往前去打探。 暗香驾着马车与林落蕊随后跟上,车厢里还藏着捡来的宝贝———一个活的黑鹰卫。 车行至半程,疏影急急地回来,身边竟跟着多日不见的明飞和几个便装的士兵。 “明飞见过姑娘。”明飞翻身下马,快步行至马车前拜见。 “明飞,你怎么在这里?”落蕊听到熟悉的声音,一挑车帘走出来,惊喜地小声喊,“临风在哪儿?” 疏影和暗香在旁边掩嘴偷笑。 照姑娘这个念叨法,公子打喷嚏喷出的口水,也够水淹东间城下的宁国士兵了。 “主子不在这儿,这会应该在东间府城里吧。” 明飞挠挠头,他也不是很清楚情况,“我和明翔在后面征集兵马粮草才到这,主子和明朗已经进城了。 主子传出消息,让我们注意隐蔽。等他发出信号,再里应外合,一举击溃宁国大军。” 林落蕊知晓姜临风无事,心下稍安。 心知他应该是在憋大招呢,要等待合适的时机,不战则已,一战决胜负、定乾坤。 明飞和明翔率领的大军,驻扎在大通城外的山谷里。 离东间府城有一段不近的距离,藏得确实很深很隐蔽。 明飞是出来查探情况的,恰好碰上疏影才跟了过来。 马车调头又往后走,将受伤的黑鹰卫拖进明飞和明翔暂时扎营的营地。 军营里有军医,男人的伤应该能治。 不过为防万一,林落蕊还是留下了几粒药,才与疏影和暗香离开。 那么个大宝贝,可得好好活着。 他就是自己想死,林二姑娘也万万不能让他死喽。 林落蕊跟着陈子煜的人留下的标记,果然走到了被宁国占领的,东部边境上一个小镇。 街上,盛国的百姓极少。 都溜着墙边,依靠杂物遮掩身形,不声不响, 来去匆匆。尽量避开街上偶尔可见的,三三两两结队的宁国士兵。 宁国的大军大都深入到盛国境内了,这里也只留下很少一部分人。 但是镇上却不很安静,宁国士兵挨家挨户征粮,遇上不主动往外拿的,就动手强抢。 士兵的叫骂声、鞭子抽打皮肉声、百姓吃痛发出的惨叫声,种种声音混杂在一起,令人心里十分不舒服。 “宁国筹谋多年,好像也没做多少准备。在被占领地抢粮,供给本国军队,以战养战,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可是却得不到民心。” 林落蕊听着不时传来的嘈杂的声音,眉头紧紧拧起又舒展开来,“我现在倒不很担心临风了。 他面对的宁国统帅并不是坚不可摧、力勇无敌的。 能占领这么多城池,只不过是占了个出其不意的先机。 现在与临风对上,打得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哦,姑娘从哪里看出来的?” 疏影笑道,“莫不是对公子充满信心?无论对上谁,都相信公子必然锐不可挡、坚不可摧?” “对啊,我是很相信临风,迷之坚信。” 自从与姜临风互通心意后,林落蕊算是彻底解放天性了。 心里怎么想的,她就怎么说。 此时她也不反驳,轻笑道,“当然更重要的是,一个真正可怕的敌国统帅,应该会严明军纪。 在占领地严禁骚扰百姓,让百姓无论国破与亡都能够安居乐业。 这样百姓便可能成为顺民,服从他们的统治,不知反抗 。 而宁国军队这样的行为,只会激起盛国百姓更大的愤怒。 只要有人正确地引导,必将群起而反之。” 林落蕊和俩丫鬟边小心地躲着宁国士兵,边小声讨论着宁国与盛国眼下这场仗,各自的胜负面。 当然,谁也不认为姜临风会输,他必须胜。 “姑娘,那两人似乎也不知道翠屏嬷嬷具体在哪儿,正拿着画像到处找人问。 请姑娘示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陈子煜派来的两人中的一人,闪闪躲躲地来到近前,小声请示。 “既然如此,我们便主动出击,争取先于他们把人找到。” 林落蕊沉思一会,说道,“你们两个还是跟着他们,小心隐藏身形。 万一他们先找到翠屏姨,一定要把人救下来。” “是,姑娘。” 那人答应一声,转身小心地离开,去跟同伴汇合。 落蕊从随身包裹中取出翠屏的画像,决定从与张氏派来的人相对的方向,开始查找。 疏影和暗香分别在两边观察周围的情况,以便在宁国士兵靠近之前,能及时做出反应。 落蕊拿着画像,挨家挨户敲门询问。每敲一家,都要重复几遍: 小人不是宁国人,是大盛人,是从京城来找人的。 但是,战乱时候,百姓们心里畏惧极甚。 她一连敲了十几家,嘟囔得喉咙都要冒火了,也没有一家开门。 落蕊急了,一把扯下头上束起的发髻,墨羽般的黑发便柔顺地垂在单薄的背上。 松松地挽起发髻,插上一枝柔美的蝴蝶金步摇,她取出一件妆花缎子斗篷,从头到脚裹住身体。 爽利削瘦、唇红齿白的俏公子,立马变成明眸皓齿、婀娜多姿的美娇娥。 也许是柔弱的姑娘比男人更容易博取信任,落蕊敲到下一家时,屋主终于给开了门。 门一打开,屋里的人立刻将落蕊拉进屋里。 疏影和暗香紧随其后,快速闪了进来。 屋里只有父女两人。 父亲大概三十多岁,衣衫破旧但干干净净,脸有菜色,眼眸里却闪烁着不屈而倔强的神采。 小姑娘只有十二三岁,与父亲一样衣衫破旧,面黄肌瘦,想来有几日没吃过饱饭了。 她眼神干净澄澈,有些怯怯地看着落蕊三人。 第209章 她现原形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我是这个村子的村长,姑娘,你们真的是从京城来的吗?皇上知道这儿被宁国占了吗?” 那位父亲搓着双手,急切地问,“宁国人在我们这杀人抢粮,无恶不做。 村里三十几户人家,都快活不下去了。皇上会派人来救我们吗?” “他们不光抢粮食,还抢姑娘,”小姑娘急急地接口道,“邻村有两个姐姐,就被他们抢去了。” “大叔,小妹妹,你们别着急。” 落蕊握着小姑娘的手,轻声道。 小姑娘的眸子里,此刻也像父亲一样,闪耀着希望的光。 “皇上已经派姜临风将军到东间府了,相信不日他就会率大军打过来。 他会将宁国军队都打出去,你们就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暗无天日,没有希望的日子,极易使人陷入绝望。 只要有一丝光亮的指引,就会让绝望的人重新燃起希望,鼓起继续坚持下去的勇气。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村长激动地攥了一下拳,用力地挥了一下,“宁国人不给我们活路,天天来要粮。 第一次他们拿走了很多,剩下的我都偷偷地藏了起来。实在饿得受不了了,才拿出一点来吃。 村里的其他人家也都藏了一些,不然我们早就饿死了。” “小妹妹,你认识这画像上的人吗?”疏影从落蕊手里拿过画像,低声问小姑娘。 “我认识,这个人我认识。” 小姑娘细细端详过后,眼中闪过喜悦之色,“爹,你看这个人是不是……” “开门,快开门……” 小姑娘的话还没说完,门外突地响起“砰砰砰”的敲门声。 与其说是敲,不如说是砸,还伴随着粗野如兽类的吼叫声。 “这帮畜牲又来了。” 村长恨得直跺脚,恨不得扑出去,咬死门外砸门的宁国人。 怎么办? 落蕊三个四处寻找地方,想先藏起来。 可是村长家很简陋,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躲藏。 粗陋的木门,在宁国士兵野蛮的连砸带踹下,终究未得善终。 门被踹散了,木板散落一地。 三个宁国士兵随后闯了进来,一脸凶横地瞪着屋里的几人。 “你们怎么又来了?我们已经没有粮了。”村长无奈地道。 “胡说!你家没粮,这两个小子两个姑娘,怎么还活得好好的?” 为首的一人,看着好像这一抢粮小分队的队长。 他邪性的眼神在落蕊和疏影、暗香身上扫过,眼底的意味不言而喻。 “脸色还挺好,皮白肉嫩、溜光水滑的。” “这几位是来寻人的,不是我家的……”村长徒劳地解释。 “少废话,快把粮食拿出来!” 跟野兽讲道理,果然是没用的。 它们的脑子,跟人类的构造不太一样。 跟他们讲人话,根本讲不通。 狗头小队长冲另外两只狗一点头,“没粮?去看看!” 另外两个立刻进到屋里,不过一会便出来了。 其中一个,手里拿着两个干干瘪瘪的红薯,那是父女二人今天的晚饭。 另外一个,两爪空空,冲着小队长摇摇头。 “唉,我也不想难为你,你们也确实挺难的。” 小队长的狗眼,一直在落蕊身上打转转。 冲着另外两个摆了摆手,换了一副悲天悯人的嘴脸,狗头竟也显出几分佛相。 “实在没粮,就拿你女儿顶吧,什么时候有粮了,再去换出来。” “好来。” 另外两个,立刻扎煞着两只狗爪,要来抱落蕊和那小姑娘。 一脸的馋相,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爹爹,爹爹……” 小姑娘吓得只顾高声尖叫,脚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样,动也不会动。 “走开,不要碰我姑娘!” 村长急忙冲上去,高声叫着将小姑娘护在身后。 “姑娘,退后!” 疏影和暗香一个箭步冲到落蕊身前,将她牢牢挡住。 疏影回头低声问:“姑娘,动手吗?” 不,不能动手!落蕊冲疏影轻轻摇头。 此刻动手,不能保证刹那间秒杀眼前的三人,很可能会招来附近的宁国士兵。 落蕊把手伸进怀里,那里有一包迷魂散。 但是,往日实践的机会趋近于零。 落蕊不清楚,这包迷魂散扬出来,够不够瞬间使这几个士兵失去行动力。 心紧张得怦怦直跳,幸亏嗓子眼不够宽广,要不得顺着咽喉冲出来了。 但是再紧张也没用,为今之计只能试试了。 落蕊狠狠闭了闭眼,摸出迷魂散,拨开疏影和暗香,就要扬向对面的三人。 千钧一发之间,只听“噗噗噗”三声响之后,又是“扑通扑通扑通”,连续的三声。 三个刚才还凶神恶煞,野兽一样嚎叫的宁国士兵,先后扑倒在她们面前。 一人后心扎着一柄明晃晃的飞刀,刀刃深深扎进肉里。 三人一动不动,一声不吭。死得很是干脆利落,悄无声息。 哎呀妈呀!这剧情变幻太快。 屋里的几人张大了嘴,都没反应过来。 一个宽肩细腰、气势如虹的黑衣男人,逆着光阔步走来。 金色的阳光给他的身上,从头到脚镶了一圈淡淡的金色。 英姿飒飒、玉树临风,就是脸臭得很,阴得不大好看。 “哎呀,我的神!你怎么来了?” 落蕊高高举起的迷魂散,还未及扬出去,连忙收回怀里揣好,一蹦三尺高,直蹿进来人的怀里。 “临风,你是掐指一算,算到蕊儿在此有难,特意下凡来救我的吗?” 姜临风哭笑不得,抱着八爪鱼一样,扒在自己身上的落蕊,快步移到里屋去。 阴沉的脸色,被她这一扑,也稍稍和缓了下来。 这个磨人的小妖精,这是被吓得现了原形了?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都敢主动投怀送抱了? 姜临风偷着乐,嘿嘿,她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 “蕊儿,别怕,没事了。” 姜临风在里屋炕上坐下来,抱着落蕊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我在外面看见你,拿着张画像挨家敲门,是来找什么人吗?” “原来你早看到我了啊?你一直都在,我刚刚白紧张了。” 落蕊双手扒着姜临风,心安了许多。 第210章 不知死的货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偷眼瞧着姜临风的脸色,落蕊连忙一迭声地解释: “我来找母亲当年的一个丫鬟,她很可能知道,她被害的真相。 张氏派人来杀她,我一定得救她。我这时候跑到东边来,你是不是很生气?” “你还知道我生气?” 姜临风恶狠狠地瞪着落蕊。 刚才在外面看见她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想念她,都想出幻觉来了,见到个人影就以为是她。 等看清真是她时,他就恨不得抓着她好好打一顿。 “你可以改名叫’林大胆’了,带着两个丫鬟就敢跑到敌军占领地来。 刚才我要不在,你打算怎么办? 真要打起来,招来宁国士兵,你和疏影、暗香还能跑得了么?” “没想跟他们打。”落蕊小声辩解道。 她掏出怀里的药包给姜临风看,“我身上有迷魂散,刚想悄么声地把他们放倒。 你就像神兵一样,从天而降,解救了我。” “别瞎拍马屁,“姜临风把她手里的小包塞回去,恨声问,”有把握么?” “没把握,以前没试过。”落蕊声音低得都要听不见了,“实在不行,就得动手了。” “动手?你真是要气死我,”姜临风使劲掐了一把她的鼻尖,“若要出点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办? ” “没事,这不是没出事么?”落蕊摸了摸通红的鼻尖,挺疼。 她眨了眨眼睛,讨好地笑着,“真要出点什么事,你就率军直接打到宁国京都去。 把宁国一下全收了,为盛国立下不世功勋,也算为我报仇了。” “林落蕊,你想要我的命不用那么麻烦,直接气死我好了!” 姜临风重重地拍着自己的额头。 脑壳疼,你说谁摊上这么个不知死的货,能不头疼? “赶紧走,去找人。找到人,马上给我滚到安全的地方去。” 讨好都能把人惹毛了的林落蕊:“……” 我太难了……太难了……难了……了…… 不知死的林二姑娘,成功地把姜将军气到了,气到要吐血。 重逢的喜悦,也融化不了姜将军冰冻如霜的脸。 投怀送抱、使尽浑身解数给顺毛也没用了。 姜临风大步走出里屋,林姑娘只好讪讪地跟着出来了。 “姑娘,这画像上的人,好像是县城东林饭馆的厨娘。” 外间屋,村长已经看过翠屏的画像,见落蕊出来,迎上来道,“虽然年岁看着年轻些,但是眉眼很像。” “对,就是她,宁国人来之前,我和爹爹常去饭馆送菜,时常见到她。” 小姑娘凑过来,指着画像道,“你看,画像上的人,这里有一颗小黑痣,那个大娘这里也有。” 落蕊低头仔细看。 果然,画像上翠屏的左眉头位置,有一颗小米粒大小的黑痣。 一半隐在眉毛里,不好好看都看不出来。 细心的哥哥连这都画出来了,这确实是一个确认翠屏身份的准确标记。 “果然是我们要找的人,小妹妹,谢谢你。”落蕊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顶。 小姑娘的年纪跟青苹、青橘差不多,小小的身形还没有长开,站在那,不好意思地任她揉着。 “我走了,你要好好注意安全。如果再有人来打听画像上的人,不要告诉他们,他们是坏人。” “好的,姐姐,”小姑娘忽闪着黑亮亮的大眼睛,乖巧地道,“别人来,我不会乱说的。” “姑娘,让丫丫给您带个路吧!”村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一个大男人突然跪在自己眼前,吓得落蕊连连后退。 男人的眼圈红了,沙哑着嗓子道: “姑娘,求你带丫丫走吧!今天这样的事,往后只怕越来越多。再来一次,我就护不住她了呀!” 落蕊侧头望向姜临风,眼里也有乞求之色。 姜临风看懂了她的眼神,略一沉吟,点了点头。 “好,我带她走,你快起来。” 得到了姜临风的首肯,落蕊立刻将丫丫拉到身边。 丫丫眨巴着大眼睛看看落蕊,又看了看爹爹,眼中有泪,却懂事的没有流下来。 “姜将军。”村长没有起身,跪着挪转身子向着姜临风。 用力憋住的眼泪,却在此时落了下来,“这里的百姓快活不下去了,求您快点来救救我们吧!” “大叔,您放心,”姜临风扶起村长,眸色坚毅而沉静,“宁国人占我疆土,欺我百姓,我不会任他们胡作非为。 很快,大盛的军队就会打过来,将宁国人完完全全地打回去。 在此之前,你们要多保重,无论怎样,先保住命要紧。” 村长给丫丫草草地收拾了几件衣物。 姜临风让屋外藏着的手下进来,把三具尸体抬走处理掉,便要亲自护送落蕊去往县城。 骑马太扎眼,落蕊和疏影、暗香的马都扔在小镇外很远的地方,几人都步行走着。 有姜临风的人在前面探路,疏影和暗香也不用往前去了。 她俩闲闲地带着丫丫,跟在落蕊和姜临风身后。 走到镇子另一头,落蕊找到了陈子煜的人,告诉他们,翠屏的下落已经找到。 他们不必再跟踪张氏派来的两人,即刻回去复命让哥哥放心。 落蕊留着那两个人,让他们时常给京城去个信,汇报汇报任务进展,免得张氏生疑。 一行人离开小镇,继续往县城去。 姜临风黑着脸,看也不看落蕊一眼,步子迈得又大又急,一径往前走。 落蕊跟得很吃力,但是方才小嘴乱叭叭把人气够呛,这会心虚着呢。 她也不敢出声让他慢着点,只好一路小跑跟着。 没一会,跑也跟不上了。汗也下来了,气也喘不匀了。 没奈何一把拽住姜临风的衣袖,羞答答地没话找话道: “临风,你不是在东间城吗?东间被围,你怎么出来的?” “现在想起来问我,怎么出来的了?” 黑眸一瞥落蕊耍赖般扯着自己衣袖的手,又看她跑得香汗淋漓、气喘吁吁的小样子,姜临风心里又好笑又心疼。 抹掉她鼻尖上渗出的细密的汗珠,那里被他掐了一把,还红红的,很可爱。 他忍不住又轻轻摸了摸,光洁嫩滑很好摸。 第211章 我叫陈落蕊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姜临风心里更柔软了,放缓速度,跟落蕊并排走,边走边道: “东间城里原本有一条密道,直通城外隐蔽处。 东间知府和守备极有远见,在宁国军队开始攻打盛国时,便预料到东间有可能被围。 早早地安排人,沿着原先的密道,又挖出很长的一段,我就是从那儿出来的。 还有方绍庭和包玉成源源不断送来的粮草,也从那走。 若不是这些粮草,东间城或许已经断粮了。我们能坚守到现在,你的功劳很大。” “粮草的问题,你暂时不用担心。我会尽我所能,保证粮草的供应。 那些先不说,你不在东间守城,出来做什么?” 落蕊看临风步子缓了下来,脸也不那么臭了,心也愉悦起来。 抓下临风做怪的手,放手里握着,轻声笑问,“守城不是你这个一军统帅该做的事么?” “守城不用我,东间知府和守备,日日夜夜和东间军民守在城墙上,指挥得当进退有度。 又有你的粮草支援,只要他们自己不开城门,东间想丢了都难。” 姜临风幽幽一叹,眸含钦佩之色,“两位大人都是硬骨头,又有大谋略。 援军来之前,都能硬生生挡住宁国军队七八天。援军来了更是如虎添翼,再坚守十几天也没问题。 因为有他们,我和卢含锦才能偷偷摸出来。卢含锦组建了一只特别军队,这次也跟着我来了。 他跟我一起查看地形地貌,查探宁国军队在占领地的兵力部署,制定后面的做战计划。 具体安排我就不说了,你只要知道我没事,赶紧找到人离开这里,不要再让我担心。” 姜临风心里长叹息,知道落蕊并不想过问他这场仗打算怎么打,只是想哄他高兴。 出征至今一个多月了,忙起来还好,偶尔闲下来就想她,满心里全是她娇俏可人的小模样。 她端庄稳重,撒娇赖皮,哪个样子想起来都让他心颤。 如今若得来不易的相聚都拿来怄气,日后岂不得后悔死? 他心中百转千回,反手将落蕊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 轻轻地一根一根揉捏她的指尖,恨不得顺着手指一直揉上去,直到将那小身子,整个揉进自己的血肉里才好。 落蕊柔柔地笑着,不说话也不抽回手,任他攥着揉着,心里软软的。 一路上也遇到过几次宁国的士兵,但都完美的避过去了。 天擦黑时便到了县城,丫丫熟门熟路地找到了东林饭馆。 饭馆外面地上有把锁,锁头断掉了,大概本来是锁着的,被宁国士兵砸开了。 临风带着落蕊几人悄悄走进去,划亮火折子,四下查看。 里面很乱,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桌椅倒在地上,盘碗碎了好多。 厨房里锅铲刀具,扔得哪哪都是。 到处是被扫荡过的痕迹,没有一点吃食留下,更没有人。 “人呢?” 落蕊很着急,或许饭馆不开工,她回家了? “大娘跟我说过,她没有家,也没有家人,她能去哪儿?” 丫丫也很着急,用手使劲拍打自己的额头。 拍打了好一会,眼中倏然一亮,她拉着落蕊的衣角急急地道,“姑娘跟我来。” 饭馆后院,丫丫看着角落里横七竖八堆放的一堆劈柴发愣,继而快速地收拾起来。 其余几人见状,连忙上前帮忙。 劈柴收了大半,一块大木板呈现在众人眼前。 木板上有一个铁拉环,临风提着拉环,将木板提了起来。 一个洞口露出来,里面黑黑的,什么也看不清。 “这是饭馆的地窖,用来放洋芋、红薯和酒等,我跟爹爹来过几次,”丫丫皱了皱眉,“要是大娘还在饭馆,就只能藏在这儿了。” “大娘,您在么?我是丫丫,常来送菜的丫丫,”丫丫探头往地窖里看去,一边小声喊,“有人从京城来看你来了。” 地窖里寂静无声,一点声音也没有。 疏影取过火折子,往洞口下晃了晃,看不清下面有什么。 她把手拢在嘴边,低声冲着下面喊:“翠屏嬷嬷在吗?我们是京城镇远侯府来的。” 地窖里,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回应疏影的,只有深秋的寒风扫过落叶的声音。 “翠屏姨,我叫落蕊,陈落蕊,我母亲是云舒姨娘。” 落蕊不假思索地改回了生父的姓氏,也冲着洞口低声喊起来,“当年她逃了出去,在外面有了我,您知道么?” 地窖里终于有了动静,窸窸窣窣一阵声响,有人在互相拉扯。 一个女人压着嗓子愤怒地喊:“放开我,我要出去!” 一道男声同样压着嗓子骂道:“不行,你不能出去。你想害死我们吗?” “翠屏姨,你在那儿,我下去。” 落蕊不等下面纠缠完,接过疏影手里的火折子,顺着地窖的台阶走下去。 临风等人连忙跟上她,一起下了地窖。 下面很宽敞,一边立着一排高高的酒架。 角落里堆着两堆红薯、洋芋,还有一些米面、清水。 有吃有喝的,倒不失为一个绝佳的藏身之所。 四五个人瑟缩着,蹲在旁边。 还有一个男人,正拉着一个女人的手往后拖拽。 看见落蕊几人下来,男人不甘地收回手,有些凶恶地盯着她们。 姜临风黑沉如海的眼眸,射出锋利如刃的眼神。 只瞪视了不过一瞬,那男人便败下阵来,灰溜溜地移到一边去蹲着了。 女人从落蕊一步步走下台阶时,眼睛便没有离开过她。 待她走到近前,她一把夺过火折子,转身点起地窖里的一盏油灯。 端着油灯颤颤地凑到落蕊跟前,她仔细地端详她的眉眼。 眸中百种情绪翻起,千般滋味云涌。 迷茫、困惑、惊讶、欣喜,继而盈盈含泪,泫然欲泣。 落蕊也在仔细端详翠屏,眼前人确实是画像中人,却比画像上苍老了许多。 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眼角已生出细细碎碎的皱纹。 眼眸浑浊,皮肤毫无亮色,在昏暗的油灯光影里,尤其显得晦暗无光。 岁月在她身上,刻下了深深的印痕。 第212章 落蕊惹事精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翠屏姨,我是陈落蕊,镇远侯陈侯爷与云舒姨娘的女儿。 二公子陈子煜同父同母的亲生妹妹,我有母亲留下的海棠花镯为证。” 落蕊郑重又恳切地对翠屏说道,又扬起手腕给她看。 她把自己的随身包裹从身后转向身前,探手往里摸索,“还有母亲的画像……” “姑娘,不用拿了。” 翠屏抓住落蕊的手腕,粗糙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那只镯子。 “这就够了,你与云姨娘长得很像,看到你就好像看到她一样。” “十八朵海棠花,十八颗黄宝石。” 翠屏依次抚过花镯,似在确认镯子的归属,又似在借此舒缓自己的情绪。 “姑娘,云姨娘好么?二公子好么?” “我娘已经去世了。” 落蕊眼泪簌簌而下,一会用力擦了擦脸颊,又展颜欢笑起来。 “哥哥在京城做官,还成亲了,他过得很好。” “翠屏姨,这是姜临风,”落蕊拉过姜临风,“您还记得吗?永宁侯府的三公子。” “翠屏,小时候我见过你,”姜临风峭拔的身形静然挺立,任翠屏从上到下打量他,抿嘴一笑,“我是落蕊的未婚夫。” 翠屏一愣,浑浊的眼中泪光更甚,忽而直直地面向京城方向跪下了。 喉咙里呼噜呼噜响,压抑不住的哭声呜呜地传出来。 “云姨娘,您听见了吗?二公子做官了,也成亲了。 大姑娘的未婚夫是永宁侯府的姜临风,您见过的那个姜临风……” 翠屏哭了一会,抹干眼泪,回想起当年的事。 “你姨娘,多好的人儿啊,温柔和顺,善良宽悯。 当年奴婢只是姨娘院里的一个下等丫鬟,因为母亲生病无钱医治,偷偷躲在房里哭。 云姨娘悄悄塞给奴婢二十两银子,此恩奴婢一直记在心里。” “侯爷宠爱你姨娘,张氏心里嫉妒,面上却对她和你哥哥百般照护。在侯爷面前 博得个纯善敦良的美名。 后来侯爷出征北境,张氏借故支开你舅舅云辰公子,将你姨娘以得疫病为名关了起来。 不给饭,不给水,不让人靠近,直要活活折磨死她。 姨娘屋里的丫鬟嬷嬷,都被张氏一起关了。 像我这样的下等丫鬟,不能进姨娘屋里的,就被派到外面去干活。 幸好是这样,奴婢才能偷偷给姨娘送些吃食和水,又托人给云辰公子传了消息。 苍天有眼,你和你哥哥都好好地活着,你姨娘泉下有知,定会心安的。” “当年我娘身边的人呢?” 落蕊红着眼睛,小声问:“不知道她们过得好不好?若有消息,我去找她们。” “呵呵,”翠屏撇了撇嘴,冷笑一声,“奴婢不清楚她们怎么样了。 但是张氏那么狠毒,怎么可能让她们活着? 连奴婢都被发卖到边境来了,还派人来监视着。 奴婢被卖给一个农户,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她才放过我。 后来奴婢的相公死了,没有留下子嗣,房子和地都被族里占去了。 奴婢没法讨生活,才到这来做了厨娘。” “翠屏姨,这些年你受苦了。” 落蕊柔嫩的小手,抚摸过翠屏历经风霜的面颊。 她眸中含泪,柔声问,“我来是要带你回京的,跟我回去好么?” “好,好,好,我跟姑娘走。” 翠屏欣喜不已,一迭声地答应。 一行人走出地窖,将木板重新盖上。 又把木柴散乱地堆积在木板上,与门外姜临风的手下汇合,趁夜又急急地往外赶。 穿过敌军占领区,买了几匹马。 姜临风骑在马上,将落蕊搂在胸前,直奔明飞和明翔的驻地。 他要将她送到安全的地方,若是情势允许,他更想直接将她送回京城,可惜那只能想想了。 不过一天时间,姜临风就带着落蕊回到明飞和明翔那里。 其他人在后面慢慢走,他带落蕊先行。 他赶时间,就连吃东西,都是在马上解决的。 一口沙子一口风,一口馒头一口水。这还不是真正与敌军在战场上拼杀的时候。 落蕊直到今天才体会到,姜临风的军旅生涯,有多么的苦不堪言。 马不停蹄,真是名副其实。 为了不给他添乱,她就是屁股要颠成八瓣了,也忍着不吭一声。 姜临风带着她,直驰到明飞和明翔的营帐之前才翻身下马。 他将两条腿都高唱着自由之歌,急火火要脱离身体,不知要飞向何方的落蕊抱下来,一路抱进营帐中。 林二姑娘头使劲埋在姜临风胸前,羞得直要扎进他衣领里去了。 明飞和明翔正跟下面的将士商讨军事。 一见主子和林姑娘这个样子出现,两个大男人笑得眼都看不见了。 立马挥退众人,上前参见。 姜临风将落蕊放在凳子上,赶明飞和明翔也出去,落蕊的屁股和大腿都得上药。 他心疼得一颤一颤的,可是军情不等人,把落蕊留给别人他还不放心,只能让她跟着自己受这个苦了。 “主子,正好有个消息要告诉你。”明飞和明翔赶也不走,非要跟他禀报个情况。 姜临风撇了一眼落蕊,明飞会意,笑道: “不是军事机密,姑娘不必回避。说起来,正要姑娘在场呢。 将军还不知道呢吧?姑娘来时可是给咱们送了一份大礼。” “哦?” 姜临风疑惑地望向落蕊,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 要完?要完!!! 林落蕊的脑子,现在就跟西天如来给开了光一样,分外清明。 立马意识到大事不好,她下意识地就想跳起来跑。 看着姜临风大概想把自己吃掉的眼神,逃是别想逃掉了,只好讪讪地道: “来的时候,在路上随便捡了个黑鹰卫,不过是个受伤的黑鹰卫哦。” 嗯,还特意强调了强调:是个受伤的哦。 姜临风想弹到九天上去,坐个禅冷静冷静。 他感觉要压不住体内蠢蠢欲动、急欲夺体而出的洪荒之力了。 他现在什么也不想说,就想找根绳把林落蕊捆起来,拴自己腰带上,走到哪儿牵到哪儿。 这货已经不能用贼大胆来形容了,这就是个惹事精。 一眼没看着,她就出事。 第213章 东间城大捷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惹事精林落蕊,不是事惹她就是她惹事。 惹出来的事还一个比一个带劲儿,一件比一件让人心肝颤儿。 仗着自己学了点三脚猫的防身术,说闯敌占区就闯敌占区。 逢事就往上冲,随便就敢捡个人回来。 黑鹰卫也敢捡?受伤的黑鹰卫,那也是折了羽翼,也能杀人于无形的凶兽啊。 “主子,你先别急着凶林姑娘,姑娘捡到那人的时候,他都昏迷了,没有一点战斗力。” 主子的神色实在骇人,落蕊姑娘吓得,都快从凳子上出溜到桌子底下去了,明飞连忙过来打圆场。 林落蕊冲他投去了,十二万分感激的眼神。 明飞冲她眨了眨眼,又道:“他在黑鹰卫也不靠武力吃力,靠的是脑子。 类似于军师之流,制定行动计划的。因为看上了一个姑娘,动了凡心,想脱离黑鹰卫。 但他知道的太多,上面不肯放过他。 得亏他脑子好使,在众人围捕中只受了点伤,不过他喜欢的姑娘被杀了。 醒来之后,给他看了主子的私印,一点手段都没用,就把什么都交待了。 也是个情种,心爱的姑娘死了,心灰意冷,只求主子给他个全尸,能跟那位姑娘葬在一起。” 情深意重的好男人,落蕊心中唏嘘。 虽说以前做恶不少,但好歹给他留个全尸,还是可以的吧? 落蕊偷眼觑姜临风,姜临风一个眼刀甩了过来。 林二姑娘急忙举起小拳拳,轻轻捶着自己的大腿。 眼泪汪汪的小眼神儿,怯怯地看着姜临风,面上含着讨好的笑,嘴里小声哼唧着。 嗯,林落蕊之《与姜临风斗第一要则》: 该装柔弱一定要装,该赔笑脸一定要赔。 一贯强势从来都不是好办法,要适当的示弱,给男人展示他男性力量的机会。 姜临风心里软得要化成水了。 这样的小丫头,看一眼,心就像被细小柔软的绒毛轻柔地拂过。 酥麻酥麻的,凶不下去了。 他轻咳一声,移开眼神吩咐明飞: “既然有了黑鹰卫的确切消息,便赶紧给靖王送去。 靖王那边事已了,不日就要启程回京了,让王爷去查实吧。 等再回到京城,有些账就该跟某些人算算了。” 靖王要回京了?北境之战结束了? 林落蕊不小心听了一耳朵,也不知道这事该不该自己知道,要捂耳朵也来不及了。 就听姜临风又道: “给林姑娘安排个营帐歇息。今晚上你俩不要睡了,咱们研究一下后面的战术安排。” 哦,真正的机密在后面。 北境战事结束了,南境更没有问题了,姜侯爷也该回京了吧? 对于自己迫不得已挑起的这场几国纷争,落蕊心里总是疙疙瘩瘩,有些不舒服,希望赶快过去吧。 姜临风不由分说,又抱着她去了安排好的营帐。 找来随军的医女给她上药,才急匆匆地去与明飞和明翔商讨军事去了。 两天后,疏影和暗香带着翠屏和丫丫也来了。 明飞立刻派人送她们回京,这是姜临风走之前嘱咐的。 这里离战场太近,他不想落蕊处于危险边缘。 宁国的统帅可能是个杠子头,东间城打不下来,他就跟它杠上了。 围着东间死活不走,誓要将其拿下。 也可能他考虑的是,越过东间往前,会被盛国军队前后夹击,那样他逃无可逃。 反正,他目前还没有绕过东间西去的迹象。 姜临风生怕他哪天,脑子里的水控净了,突然通窍了。 分出一部分兵力围着东间城,一部分往西打过去。 虽然他把明飞和明翔安置在这,也是防着他这一招。 但要打,也要在确定落蕊绝对安全之后。所以,她一定得先送回京城。 林落蕊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要找的人找到了,想见的人也见到了。 她开开心心地接受安排,心满意足的在一群护卫的卫护下,回京去也。 因为翠屏和丫丫骑不了马,又不需要赶时间,林落蕊一行回京的时候,雇了两驾马车。 一路悠悠晃晃、不紧不慢地走,二十多天后才晃到京城东城门。 正在排队等候进城时,从后方赶来了一骑快马。 马上一位驿站传令兵,手里举着军报,高声喊着:“东间大捷!东间大捷!” 在守城的军卒与等候进城的百姓热切的目光注视下,传令兵策马飞驰入了城门。 “东间大捷?”林落蕊与疏影等人会心一笑。 姜临风,英勇善战、战无不胜的姜临风,果然不负众望,夺得了胜利。 十五日前,林落蕊一行人还在回京的路上时,东部边境之战终于爆发。 东间城被围长达两个月,盛国将士任凭城外宁国士兵如何辱骂叫阵,也龟缩在城里,决不出战。 终于在耗尽了城里的粮草弓箭、滚木擂石等所有守城之物后,在统帅姜临风的率领下,以近乎悲壮的姿态开门迎敌。 东间城久攻不下,向前推进的计划在此被打断,开战初期长驱直入的步伐被中止。 宁国统帅憋屈了多日,终于将姜临风与东间城的守军逼到绝境。 喜不自盛之下,全线压上,欲将姜临风及其所率大军,全数歼灭于东间城下。 姜临风布阵奇妙,盛国士兵相互弥补、相互配合,在与宁国的战斗中,爆发出极强的战斗力。 但正所谓“一力降十会”,在数倍于自己的宁国士兵的围攻下,盛国士兵渐渐力不能支。 姜临风苦苦支撑,其下将士拼死搏杀,如困兽犹斗般,淋漓尽致地展示着生命中最后的疯狂。 胜利的曙光就在前方,宁国将士已经准备好开启庆祝胜利的模式,突然间,四下里响起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黑压压、密麻麻,如蝗虫过境般的盛国士兵,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袭卷而来,将宁国士兵团团包围在其中。 围猎的猎人忽然变成被围的猎物,宁国士兵惊慌不已。 手下渐渐没了章法,有序的布阵被冲散。 被围在中间,本已现败相的姜临风的军队,却像被推入了高效强心剂。 立时满血复活,冲杀得犹为凶猛。 第214章 靖王失踪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出征前,三地作战总统帅靖王,与姜侯和姜临风制定了战术安排: 其一,北境、南境战事以谈判为主,能不战则尽量避免作战。 其二,北境与南境解决了各自的险情后,两地大军秘密向东境进发。 以姜临风为总统领,按照他的部署安排,对宁国士兵形成包围之势。 在约定的时刻,以烟火为号,同时对宁国士兵发起攻击。 其三,东境姜临风视情况而定,若北境、南境能尽快解决战事,则坚守待援。 否则也要至少等到一路援军,才能按原定计划开门迎战。 其时,靖王还只能确定,南境燕国必然会尽快撤军。 则姜侯带去的兵马,一定可以前去支援姜临风。 至于北境,凉皇能否尽快退兵,还未可知。 形势最不明朗的西境,危险最先解除。 楚国的军队,自姜临风到东间城时,便悄无声息地撤走了。 从来到回,一声不响,就像没有这回事一样。 另外三地,如靖王所想,南境的战事结束得最早。 姜侯一到南境,便派出自己的小儿子姜戍风,出使燕国军营。 燕国统帅南飞越以礼相迎,谈笑风生,言谈间矢口否认燕国有侵扰盛国之心。 只说是因为早先察觉到宁国有异动,怕边境生乱,带人前来看看。 理由找得非常现成而敷衍,双方各自心照不宣。 谁都知道是燕国先陈兵边境,宁国才开始攻击盛国的。 所以难道不应该是,宁国看到燕国往边境调兵遣将,才开始有异动的吗? 再说宁国有异动,你不到燕国与宁国接壤的边境去布兵,跑盛国边境来做什么? 姜侯很清楚,南飞越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 但是无论如何,燕国确实没有跟盛国打仗的意图,这便很好。 南飞越在会见江戍风之后不到半天,便带着大军撤得无影无踪,以最快的速度飞回了燕国京都。 不是他归心似箭啊,实在是他的小燕子,每日都在皇宫翘首企盼王夫归来。 为了姜临风带兵走这一趟,让青春正盛貌美如花的娇妻,独守空房这么长时间。 南飞越自己都为自己这种,为朋友两肋插刀、赴汤蹈火的高情厚义拍手叫好。 等闲下来的啊,他得跟阿凌好好谋划谋划,到底讹姜临风多少顿好酒才算捞回本? 燕国撤兵后,姜侯仍留在南境做出一副认真布防的样子。 暗地里,姜戍风却带着十万大军离开南境,昼伏夜出,且专挑隐蔽无人处行走。 十几天后,终于秘密潜行至东部边境,在宁国军队东部某处驻扎。 北境,凉皇于两军阵前架起高台。 在一个天轻云淡、天朗气清的好日子里,他摆宴相邀靖王。 席间,二十万北凉士兵,密密麻麻陈列于前。 军旗烈烈,虎虎生威。 行动间,动作整齐划一。 呼喊声,气势凛冽逼人。 凉皇气度优雅,从容淡定,没有一丝敌意。 他就是特意演兵给靖王看,展示凉国如今军力之不可小觑。 靖王心下了然,凉国果然与燕国一样,非为战而来。 但是谁有这么大的脸面,能让凉皇御驾亲征至此? 任靖王百般猜测试探,凉皇皆一脸讳莫如深,丝毫不漏。 两天后,凉皇与靖王爷达成协议: 凉皇可以从北境撤兵,但要靖王给一个承诺。 他日若凉国有求与靖王爷,希望靖王爷能鼎力相助。 凉皇相信,盛国战神靖王爷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言必出,行必果。 所以不论所求之事结果如何,只要靖王尽力便好。 当然,所求不会损及盛国及靖王自身的利益。 若靖王觉得凉国所求有违此言,可以选择不履行协议。 此协议对靖王可说极为有利,他没有多加思索便同意了。 但他始终都没弄清,凉皇到底是为向盛国施压,解救姜临风而来?还是图谋其他?又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又三天后,凉国撤兵。 靖王爷即刻安排心腹大将带兵秘密前往东境,按照姜临风的部署,驻扎在约定的地点。 与姜戍风和明飞、明翔的部队,对宁国军队形成包围之势。 只等姜临风发出指令,对宁国军队发起反攻。 靖王则带着几千兵马返回京城。 京城里还有人在虎视眈眈,还有人妄图趁机生乱,他准备回去收网了。 东间之战持续了两天两夜,第三日黎明破晓时,才终于结束。 宁国统帅在手下将士的拼死相护下,留下十几万具尸骸,数十万俘虏,只带着几万残兵,突出了包围圈,一路向宁国败退。 姜临风在坚守东间近两月后,终于完成一次绝美的绝地反击。 在随后赶来的数十万盛国将士的联合协作下,将宁国军队一击而溃,大获全胜。 东间城捷报到达,朝堂之上一派欢腾。 盛国之困已解,皇上一扫之前的阴郁,整日笑逐颜开。 他思量着该给姜临风些什么奖赏,才能配得上他此次的无上战功。 然而,靖王却在回京的路上,失去了踪影。 随他一同消失的,还有跟他一起,从北境归来的几千将士。 皇上心里纳闷,却也并不担心。 最出色的儿子,还带着几千人马,不是他自己故意掩盖踪迹,谁能让他无声无息地消失? 众臣都在私下猜测其去向,皆百思不得要领。 “靖王不见了?”林落蕊疑惑地看向给她通报消息的疏影。 “嗯,有些事需要他亲自去处理吧?”疏影看了落蕊一眼。 此时的京城中,若说还有人知道靖王去了哪里?那也就是落蕊和疏影、暗香三个了。 “看来,等靖王和临风回来,一切就该结束了。”落蕊有些神往。 太久了,她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了。 姜临风得胜之后,并未停歇。 他率领三十万大军,猛虎下山般直向东推进,一鼓作气,顺利收回被宁国占领的五座城池。 直到东部边境线也未停顿,三十万大军追着宁国统帅,杀进了宁国。 宁国举全国之力攻击盛国,却把大部分兵力都折在东间城一战中。 兵败如山倒,国中再没有能力,将势如破竹的盛国将士拦阻在国门之外。 第215章 姜临风封侯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姜临风以摧枯拉朽之势,两个月内攻下宁国十座城池,狠狠地报了宁国突然袭击盛国之仇。 且有继续向东推进,直入宁国京都之态。 宁皇惊慌失措,杀了逃回京都的宁国统帅,以及当初极力主张发起战争的激进大臣。 宁国使臣带着割下的脑袋,求见姜临风,意图求和。 盛国当初被凉、楚、燕三国夹击,三面受敌。 宁皇也错判形势,以为宁国可以从中分一杯羹,才下达攻击命令。 如今战败,总得有人为这场战争负责。 这个负责的人,肯定不能是他。 那战败的将军和促成此次祸事的大臣,就是最好的替罪羊。 姜临风停止向前推进,传信回京城,请盛皇示下。 五国平衡局面已成多年,不能轻易打破,盛皇同意议和。 户部尚书和乐逍遥,分列议和正使和副使,被派到前线。 与人谈判,锱铢必较,还是户部和生意人比较擅长。 最终盛、宁两国达成和议: 姜临风所占十座宁国城池,归属于盛国。 宁国五倍赔偿盛国以及盛国百姓,在这场战争中的损失。 兵部尚书与陈子煜丝毫不客气,将赔偿金额生生提了数倍。 毕竟国库的支出好算,百姓所受苦难无法衡量。 林落蕊所花费的数百万两白银,也一并讨了回来。 经此一役,宁国多年筹谋一夕被毁,并且元气大伤。 想返过劲来再觊觎大盛,那就不知道得是多少年之后的事了。 而盛国一战之后,国力未有受损,还凭空多出了十座城池。 出征八个月后,姜临风大胜而归。 去时是寒风萧萧的秋日,回时已是绿树荫荫的初夏。 姜将军骑在马上,银盔银甲、英姿飒飒,少年意气,风发飞扬。 京城,鼓乐齐鸣,欢声震天。 数十万百姓分列长街,迎接丰神俊朗、威风八面的战神,和出征的英雄将士们回京。 金銮殿上,皇上眯眼打量一身倦色,却仍威武不凡的姜临风。 果然,狂有狂的资格,倔有倔的本钱。 此子本非池中物,区区一个驸马怎可能圈住他? 群臣亦心境复杂地打量着殿下跪着的姜临风,以及其身后的众多将士。 此次出征三地的,大都是一心依附靖王的人。 自此之后,靖王一派必然更加得势,朝堂风向日渐明朗。 “靖王,国家危难之时,挺身而出,指挥得当,终获全胜,赏……” “永宁侯姜侯,……” “姜戍风……” 当值太监尖利清亮的嗓音,回荡在大殿之上,宣读皇上与兵部、吏部,彻夜不眠制定的一份封赏名单。 名单很长,皇上几乎面面俱到,尽量使每一个有功之臣都得到应有的封赏。 从前线正面抗敌的将士,到后方负责筹备粮草军饷的兵部、户部诸人。 从三地征战总统帅靖王,到姜临风的直属副将明飞等人。 还有负责议和的户部尚书和乐逍遥,无一遗漏。 按功劳大小,官职或升两级或升一级,也有赐府邸田地,金银布匹等等。 守城之战中,表现突出的东间府知府和守备,更是连升三级,不日将调往京城另行安排。 方绍庭因此次做出的极大贡献,连升两级,也是三品官员了。 众臣屏息静听,所有人都封赏完毕,独独没有听到,此次功劳最大的,姜临风的名字。 回想起来,姜临风当日是从天牢中提出来临危受命的,抗旨之罪还在身上背着呢。 有人扼腕叹息,难道皇上要让他以今日无上之战功,抵昨日抗旨之罪? 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也有人暗自得意,凭他姜临风立了多大的功,也只能抹平前罪,怪谁呢? 哈哈,只能怪他自己命不好。 “咳,咳,左骁卫大将军姜临风。” 高坐在龙椅上的皇上清咳一声,声音不高不低,不紧不慢地说道: “姜临风,临危受命,拒敌于东部边境。 歼敌数十万,俘虏数十万名,为大盛收复失地并开疆拓土。 实为功勋卓著,战功彪炳。 今封姜临风为忠毅侯,以表彰其无上战功。 赐侯府一座,封地千顷,金万两,银十万两,珠宝若干,布匹绸缎若干。” 皇上金口玉言,群臣哗然。 忠毅侯? 姜临风二十三岁封侯,大盛二百多年历史上最年轻的侯爷。 永宁侯府姜家,如今又出一位侯爷。 一门双侯,何等荣耀!何等风光! 众位大臣也各有各的心思。 有与姜家交好,真心为姜家高兴的。 也有心中酸溜溜,难忍醋意,嫉妒得要发疯的。 当然,外人面前,都不能失了身份,掉了架子。 纷纷或真情或假意地,向姜老侯爷和新册封的忠毅侯道贺。 姜临风春风得意,欣喜非常。 姜老侯爷沉静内敛,却也压不下不时便要上翘的嘴角。 大殿上气氛热烈,群臣与今日受赏的同僚热情地交谈贺喜,皇上也喜气洋洋地笑着。 “皇上,臣有本奏!” 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乍然响起,忠国公从列班中闪身而出。 “张爱卿,你有何事要奏?” 皇上声音低沉,有些不悦。 这样与臣同乐的好日子,他不太想听到有人说些不合时宜的话。 “你是想说姜临风还有抗旨之罪未消吗? 当日可是你亲口奏请,免姜临风抗旨之罪,让其带兵出征为国解难的。你忘了吗?” “不,皇上,忠毅侯功勋卓著,封侯应当应份,老臣无有异议。” 忠国公垂首敛目,态度谦卑,“老臣要参大理寺少卿林文昌。 林文昌勾结凉国细作,引凉国陈兵于北境,向我大盛施压。从而逼迫皇上,释放姜临风。” 嗯?皇上愕然。 啊?群臣再次哗然。 这事件的劲爆程度,比之姜临风封侯,还要更为令人震撼。 众人的眼神,“刷刷刷”一起瞄向站在文官列班末尾,一脸茫然的林文昌。 林文昌这才反应过来,慌忙出列,快行到皇上面前,跪于殿下。 “皇上,臣冤枉,臣根本不认识凉国细作。” “臣还要参新任户部员外郎乐逍遥。” 忠国公不容林文昌再说话,也没等皇上细问,又将刚升了一级的乐逍遥推向深渊。 第216章 细作柳静云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乐逍遥与凉国细作勾结,在边贸互市谈判时,将大盛的底牌秘密告知凉国,使凉国在谈判中尽得好处。” “忠国公,无凭无据,你怎敢在皇上面前信口胡言?” 乐逍遥因和谈有功,刚刚官升一级,做了户部五品员外郎。 正高兴着呢,却遭人诬陷,顿时怒不可遏,愤而怒斥: “你说我与凉国细作勾结,凉国细作在哪儿?” “皇上,北凉细作就在这大殿上。” 忠国公厉声大喊,真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什么?细作在大殿上?谁?” 众臣面面相觑,探询的目光在周围'人身上扫来扫去。 有互相碰撞到一起的,便赶紧移开视线,躲躲闪闪,都似心怀鬼胎。 这样看来,谁都像细作,却又谁都不像。 “北凉细作就是他!”忠国公伸手指向柳静云,“翰林院编修柳静云,他是北凉先皇的八皇子。” 忠国公选择在这个时机曝光柳静云的身份,意在打压靖王一派。 以姜临风为首的靖王附属,今日加官进爵风光无限。 他日众臣心中的天平,毫无疑问将偏向靖王一方。 他要用柳静云凉国八皇子,这个皇上最在意最敏感的身份,将他忌惮的人拉下来。 “老臣有人证亲眼看到,柳静云与凉国使团正使在茶馆会面。 并亲耳听到,使臣称呼柳静云为八皇子殿下。 臣还有人证证明,柳静云是林文昌的义子,他们情同亲父子。臣恳请皇上恩准,唤人证上殿。” “传!” 皇上眯眼打量站在众臣靠后位置的柳静云。 心道,果然是凉国皇子殿下,都被指认出来了,还是如此不动声色。 光凭这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度,便可见这柳静云着实是个人物。 皇上可算找到凉皇到北边边境上遛达的缘由了,竟然还有凉国皇子潜伏于大盛朝堂,这还得了? 金殿外的侍卫匆匆带着两个女人上殿,一个还算年轻俏丽,另一个脸上坑坑洼洼,很是骇人。 林文昌和乐逍遥同时骂了一声:“贱人。” 两个女人也用阴狠恶毒的眼神瞪着他俩,仿佛要把他俩活活吞吃了。 乐逍遥气得当场杀人的心都有了。 白玉莲,又是这个如幽魂厉鬼一样,阴魂不散、纠缠不休的贱人。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说得就是自己吧? 当日就不该顾念表兄妹之情留她一命,就该痛下杀手,斩草除根,让她再也不能出来祸害人。 林文昌认出来的是另一个女人,被关在庄子上,又被劫走的莲姨娘。 这就是一条阴冷黏腻,“嘶嘶”吐着信子的毒蛇,今日到这给自己下猛药来了。 柳静云从忠国公参奏林文昌时便明白,他的身份暴露了。 他迟迟不吭声,任凭忠国公说下去,是想看看,忠国公到底掌握了多少东西。 他要如何做,才能把这些年与他亲近之人统统择出去,不让他们受到牵连。 直到莲姨娘和白玉莲出来,他连想都不用想了。 这两个女人,撒谎无底线,做人无底限,若任由她们说,这事就不知道会说成什么样子了。 柳静云不再沉默,深吸一口气,疾步上前跪于大殿之上。 “皇上容禀,静云确为凉国八皇子。” 与凉国使臣会见,是很久之前的事。 忠国公那时便知道了,必会派人去凉国查证。 看他言之凿凿,想必掌握了确凿的证据,抵赖肯定没有用了。 索性,他就自己承认了。 无论何时,总是如煦暖的春风一样温润柔和的柳大人,竟然是凉国皇子、凉国细作?众臣皆震惊无比。 柳静云道:“静云虽是凉国皇子,但是心里更把自己当成盛国人。 我母亲是被凉国掳去的盛国人,因为生得美貌被献给凉皇。 在凉国皇宫,我名义上为八皇子,却因为母亲的原因备受屈辱。 只有七皇子,就是当今凉国皇上,与静云感情极深。 在凉国,静云时时面临生死。七皇子使尽办法将我送到盛国,让我隐姓埋名活下去。” “初来大盛,静云饿得昏倒在路边,恰逢林文昌大人经过将我救下。 静云从没有想过再与凉国有任何关系,也没有告知林大人真实身份,只说父母双亡流落至此。 林大人心善,收我为义子,我以柳静云的身份在我义父身边生活,直至科举授官。 我义父并不知我是凉国皇子,如何会与我勾结?” “至于说乐逍遥与我勾结,偷偷将底牌透露于我,那更是无稽之谈。 乐逍遥是我多年好友,我对他知之甚深。谈判之时,他的底线在哪儿?我猜也能猜得差不多。 他同样不知道我的身份,如何与我勾结?” 柳静云看得出,忠国公也就抓住了林文昌和乐逍遥两人与自己关系亲密,意图引起皇上猜疑。 他也便只就这两点来说明,隐去了来大盛之后发生的更多事情。 说得越多牵扯越多,这种事还是越简单越好。 至于义父和乐逍遥,没影的事就是说出花来,没有证据他也诬陷不成。 “皇上,这两个女人,一个欲下毒加害主母,被我义父关到庄子上,因此对我义父怀恨在心。 一个觊觎乐逍遥,百般求索,甚至使出给他下媚药的肮脏手段,却终究求而不得,因此对乐大人怀恨已久。” 柳静云一贯温润如玉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抹狠厉,双眸如刀逼视着莲姨娘和白玉莲。 他是真的怒了,索性不用林文昌和乐逍遥与他们对质了。 两个正人君子,要当着众人的面说出那些肮脏事,想想都羞于启齿。 与她们比谁更不要脸,那指定是要被人吊打的,还是让他这个外人来说吧。 “静云所说,句句属实,皇上可以派人去大明府查证。 像这样蛇蝎心肠,卑鄙无耻的女人,她们说的话怎能取信?恳请皇上不要相信她们的一面之词。” 皇上点点头,那两个女人他确实也不想问了,留着让臣子们去审吧。 他也是坐在龙椅上二十多年,阅过人间百态、看尽人性丑恶的老狐狸了。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其实门清。 第217章 父亲再入狱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既然柳静云承认,他是凉国皇子,林文昌的义子,那这两个女人的证词,他就没必要再听了。 他现在只想弄清,凉国布兵边境到底是为何? 与姜临风有没有关系?与别的什么人有没有关系? “你说你与他们没有勾结,那凉皇布兵于边境又是为何?” 盛皇高高在上,浑浊的眼眸里亦射出慑人的光芒。 “说到底,凉皇御驾亲征是应你的请求,为逼朕放出姜临风吧?他难道一点不知情?” “皇上圣明,”忠国公连忙接腔,却又似吞吞吐吐,犹犹疑疑,“老臣猜测,凉皇御驾亲征,定是为姜临风而来,他定然知情。 或者……或者……还有更高权位的人知情,也未可知。” 忠国公话说的语焉不详,遮遮掩掩。 可是任谁都能猜到,比姜临风更高权位,又迫切希望姜临风出狱的,不就是靖王么? 这个老不死的,到现在也不忘拉靖王和姜临风下水。 明里暗里,都在接着皇上的话音,把祸水往他们身上引。 “忠国公此言差矣,我皇兄怎可能为区区一个姜临风而御驾亲征? 调动数十万大军到边境,所耗费的军饷粮草可是一个庞大的数目。” 柳静云咄咄逼人,据理力争。 身份既已暴露,那他便以皇子自居。 这种时候,这个身份或许会让盛皇有所顾虑,给他和他所在意的人提供一份保护。 “我皇兄并非为救姜临风而来。他因怕我在凉国失了性命,才送我到盛国。 之后为了能接回我,与六位兄长搏命争斗,最后才坐上皇位。 但是自静云到盛国之后,从未与他联系,他因此失去了我的踪迹。 直到凉国使臣来此,偶然间认出了我,报给了他。 他想让静云回凉国,因为凉国现在已经没有人能伤害到我。 静云未从,皇兄便撤回了凉国使团,亲自率兵至边境。 他是想让静云看看,他想我回去的决心。为了我,他不惜与盛国开战。 此事虽恰好发生在姜临风被打入天牢的那段时日,但是与他有什么关系?” 柳静云决计不能说,是他联系凉皇来救姜临风,那样只会把姜临风也拖进来。 他要将姜他从这里面择出去,择得干干净净的。 他竭力强调自己在凉皇心中的重要程度,也是要给盛皇提个醒。 他是凉国名副其实的皇子,是凉皇珍而重之的兄弟。 对他,不能像对普通的盛国臣子那样。 这涉及到两国邦交,处理不好可能引发两国大战。 那就不是凉皇一时起意,来边境转转那么简单了。 大殿上一片寂静,众臣都在默默地等待。 这桩事,表面上是忠国公参了林文昌和乐逍遥两个小虾米。 实际上却是,忠国公所代表的四皇子与靖王之争。 旁人谁也参与不进去,只能等皇上给出个结果。 皇上高坐龙椅,垂敛双眸,陷入沉沉思索。 末了一抬头,声音苍老却不失威严: “今日事,双方皆是口说无凭,且待日后细查。将林文昌,乐逍遥暂且押入大牢。 着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司会审,查清楚忠国公所奏是否属实。 将林家围起来,由禁军看守,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八皇子殿下,委屈你暂时歇在驿馆里吧,你的安全自有禁军保护。” 皇上果然听懂了柳静云的疯狂暗示,现在已经不能把他当作普通的盛国臣子对待,不能关到牢里去。 但是与他有关的人却不能放松,该关的要关,该软禁的要软禁。 倒是姜临风,虽说也有避不开的嫌疑。 但他刚刚立下赫赫战功,没有确凿的证据,皇上还真不能动他。 一番操作下来,姜临风毫发未伤。 忠国公颇不甘心,对着他阴阴地笑。 “姜侯爷,听说你与林家二姑娘订有婚约,如今林家有难,侯爷是不是心里难安呢? 不如老夫给侯爷提个建议,侯爷可以考虑,以今日之爵位换你岳丈一家的安全哦。 如今你是皇上眼中最大的功臣,你若有此意,皇上定会应允的。” 姜临风双眸漆黑深遂,内里光芒烁烁,如盛满万千星辰。 是的,他动心了。 林家满门被软禁,林文昌被下狱,落蕊必然会焦急难过。 如果可以,他不惜用自己刚得的爵位换落蕊的自由快乐。 “忠国公,你不要乱说,忠毅侯与我家女儿早已解除婚约。今日之事,轮不到他来做什么。” 已被禁军抓着往殿外走的林文昌,返身冲姜临风大声喊,“临风,不要听他乱吠,今日事与你无关,你不要插手。” 姜临风瞬间清醒,他可以用战功、用皇上的封赏,换落蕊暂时平安,但是日后呢? 他黑眸喷火,怒目而视,直要把忠国公这老匹夫生吞活剥。 老奸巨滑的忠国公挑衅般冲着他阴笑连连,丝毫不以为意。 姜侯对姜临风暗施眼色,让他稍安勿躁。 忠国公在今日封赏之时带人证上殿,明显是有备而来。 不能直接把姜临风拉下来,就要逼他以军功交换林落蕊。 此事不能遂了忠国公的意,需得从长计议。 很快,大批禁军披甲执锐,神色冷凝,将林家团团围住。 得到消息的林落蕊带着疏影、暗香急匆匆前往听雪阁。 院子里站了很多人,乐玉华、庄姨娘、林月莹,连久不露面的孙姨娘也在。 还有很多丫鬟仆妇,一个个忧心忡忡,焦虑不安。 她最疼爱的小糖包正伏在母亲怀里,哇哇地哭个不停。 方氏一脸忧愁,没心思哄他,任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脸涨得通红。 一看见落蕊,小糖包红红的眼睛便亮了,扬着小脸,张着小手,扑腾着两只小脚丫要她抱。 林落蕊心疼得不行,赶紧接过他,耐心地逗着哄着。 “母亲。” 林月清从外面匆匆跑来,一边抹着脸上不断滑落的汗水,一边焦急地道: “月清去外面打探,可是银子使了,好话也说尽了。 就是没有人告诉我,父亲到底出了什么事?” 第218章 侯爷又翻墙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蕊儿,这可怎么办才好?” 性子坚毅、遇事沉稳、杀伐决断的林落蕊,早便是林家主君之外的主心骨。 此时方氏六神无主,自然而然地寻求她的安慰。 “咱们也出不去,如何能打探到你父亲的消息?” 屋里的众人也将期待的眼神投向她,仿佛她说什么,他们便会信什么。 这个时刻,他们只想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 “娘,您放心,不会有事的。” 林落蕊心里暗叹一口气,她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母亲已经乱了方寸,她就必须保持冷静,家里总得有一个人能掌控大局。 “父亲一向不做出格的事,只要他没有触犯国法,靖王和临风就能想办法救他。” “对,我们还有靖王,还有二姑爷。” 满屋子的人长舒了一口气,焦虑不安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希望还是有的,那便好。 林落蕊一直在听雪阁呆到很晚,才回到自己的院子。 一回来,便打发丫鬟们都各回自己的屋里去。 她其实不像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担心父亲,牵挂母亲,内心忧虑不安。 洗漱完,她合衣躺在床上,瞪眼等天亮。 夜深,一身黑色夜行衣的翻墙高手姜临风,悄悄绕到落蕊院子的外墙处。 张开双臂,稍一助跑,一纵身,双手扳着墙头,便从林家加固加高过的围墙上翻了进去。 身轻如燕,又如雄鹰展翅般雄壮有力。 隐在黑暗里的原土匪头子张大壮同志,领着原先的几个土匪兄弟暗暗叫好。 咱家将军这姿势,简直帅炸天了有没有? 这是爬了多少次林姑娘的墙头了,啧啧,就这熟练劲儿,有谁能比得过的? 张大壮跟他的兄弟们投奔姜临风后,姜临风在左骁卫没有找到合适的位置,便托人在右骁卫给他寻摸了个不错的职位。 张大壮过得比以前不知道舒坦自在多少倍,满心感激着呢。 左右骁卫同属禁军编制,恰好右骁卫被派来包围林府。 张大壮知道姜临风疼老婆那德行,一直在落蕊院墙外这片溜达着。 姜临风爬墙连招呼都不用打,张大壮还美滋滋、乐呵呵的搁外头给他把风呢。 熟门熟路地到了落蕊的卧房,姜临风轻轻敲了敲窗子,低低唤了声:“蕊儿。” 临风来了! 林落蕊心跳骤然加速,从床上跳起来,急急地打开窗子。 看着姜临风从窗外跳进来,不等他站稳,便扑进他怀里。 双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腰,头深深地埋在他胸前。 这一对苦命的情侣,从初识到如今,已有三年,却仍未修成正果。 情感之路可谓一波三折,状况百出。 近半年未见,思念如熊熊火焰,几欲将他们灼烧个干净。 及至姜临风凯旋归来,得意封侯,迫切地想见到落蕊,见到那个朝思暮想,想得心肝都疼的姑娘。 却没想到一眼都没来得及看上,林二姑娘就被软禁在府中。 姜临风心疼地抱着落蕊,轻柔地抚着她柔顺的黑发,将今日朝堂上的事说给她听。 “蕊儿,别怕。明飞、明翔等人已悄悄潜出京城寻找靖王,告知他京中之事。 林大人会没事的,静云,逍遥都不会有事。” 林落蕊伏在姜临风怀里,久久地不想离开。 这个男人就像风中的巨树,雨中的高山,沉稳坚强、厚重可靠。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势态,只要他在,便可以轻易地将她心中的重重不安击溃,只余一片风轻云淡、风平浪静。 “蕊儿,静云竟然是凉国八皇子,你不惊讶吗?” 落蕊太平静了,连他都感到惊掉下巴的事,她却一声都没吭。 姜临风都以为,她早已经知道了。 “确实不是很惊讶,静云哥哥不是普通人,我早看出来了。” 落蕊抬头轻声咯咯笑,“去年你要尚公主时,他便要带我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见你。 我猜他的身份一定不简单,只是没想到,他竟是凉国皇子,还是能让凉皇御驾亲征的兄弟。” 柳静云怔住了。 他的落蕊,他时刻放在心尖上,却也要时刻担心,随时都有可能随着雷雨、闪电离开的落蕊,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差点被人拐走了? 这他娘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不行,皇上赐的府邸得赶紧收拾起来。 早点把她收到自己屋里,圈在自己怀里,时时刻刻看住了才好。 “哦?这个柳静云,竟然还想带走我的人!” 姜临风佯怒,又往怀里紧了紧落蕊。 他真的怕,怕自己哪天一个不防备,落蕊真会离他而去。 “皇子很厉害么?很了不起么?我看真该把他关起来。 对,不让柳拂风见他,让他尝尝我曾经受过的苦。” 姜临风在落蕊屋里,呆到凌晨天快亮时才离开。 依然是翻墙而出,没有惊动林府的其他人,只引得张大壮等人又是一顿嬉笑。 他抚慰了落蕊焦躁的情绪,给林家众人带来了林文昌的消息。 林家在经历了最初的慌乱不安后,慢慢地平静下来。 十日后,消失了近半年的靖王爷终于回了朝堂。 风尘仆仆,眼眶泛青,该是几日没有好好睡了。 “父皇,儿臣回来了。” 靖王往地上一跪,泛着红血丝的眼眸直视着皇上。 皇上心里一疼,这个儿子啊,这个能征善战,能扛事的儿子啊。 这是去哪儿了,把自己糟践成这样? “请父皇恕罪,儿臣从北境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个人。” 靖王把身后一个捧着木匣子的白衣人往身边拽了拽,让皇上看清楚,“他跟儿臣吐露了一些事。 儿臣觉得事关重大,又是绝对机密,便擅作主张,自己前往调查。 还真的查到了一些东西,儿臣带回来,请父皇过目。” 太监下来将木匣拿了上去,打开捧在皇上面前,皇上疑惑地随手翻看起来。 木匣里装的,都是一些纸张。 皇上一张张看着,手越翻越急,眼眸瞪得越来越大,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大臣们眼见得皇上的脸越来越黑,黑得深沉,黑得浓郁,黑得似乎要凝成水、结成冰了。 第219章 忠国公下狱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这些人现在在哪?” 皇上一把将手里的信笺扔进木匣里,阴冷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再老的老虎也是要吃肉的,皇上暴怒,不知是谁要倒霉了? 众臣心里嘀咕不停,吓得要死了。 “儿臣将事情调查清楚之后,去到他们的营地埋伏了很多天,才找到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只可惜都是些死士,逃不了便自杀,留下的没有几个。” 靖王平静地给皇上禀报情况,声音无波无澜,似乎说的只是几句家常。 “儿臣把他们带到殿外了,请父皇移步前去查看。” 站在靖王身边的白衣人,就是落蕊她们捡到的那个黑鹰卫军师。 他的伤早养好了,如今一直跟在靖王身边协助调查。 靖王隐去了前情,将他说成是主动投诚的,希望将来能留他一命。 他花费了几个月的时间,将军师所述黑鹰卫的历次行动查了个清楚。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袭了黑鹰卫的营地。 匣子里的都是靖国公与黑鹰卫首领的通信,以及靖国公给黑鹰卫的手谕。 因为行动的突然性,他们根本来不及将这些关键的罪证销毁,没费多少劲就被搜到了。 之后,靖王便带着这些证据,火速赶了回来。不给忠国公得到消息,做出反应的时间。 所以,忠国公至此还不知道,他的黑鹰卫已经被人端了老窝,全军覆灭了。 皇上怒气冲冲地起身,起得太急,竟然一个趔趄,差点摔了。 老了呀,的确不中用了。 身边的小太监吓出一身冷汗,急忙上前扶着皇上出殿去。 殿外站着几个满身伤痕、五花大绑的黑衣人,地上还躺着几具死尸。 黑鹰卫七十几人,只活下了五六个。 其他的要么被杀,要么自裁,大多死相很是凶惨。 靖王爷怕吓着那些没大见过血的大臣们,好歹挑了几具还能看得下眼的,抬了回来。 饶是这样,有几个经不住的大臣,还是跑到一边去,吐了个天昏地暗。 这种时候,皇上的龙威也不好使了,镇不住他们体内翻滚不休、闹得欢畅的胃肠。 皇上倒是身经百战,瞪眼看着小太监抖颤着手,扒拉开几具尸体的衣服。 几个受伤的也把衣服扒开了,无一例外,肩膀上都露出一个凶恶狠戾的黑鹰头。 从第一具尸体的黑鹰被扒拉出来时,忠国公的脸色就白了。 他平常只接见过黑鹰卫的首领,军师那种小角色还没资格见他。 所以,看见那个白衣人上殿,他也只是疑惑。 可是见了那只黑鹰头,他便明白了。 之所以还能强撑着不倒架子,是因为他不知道靖王爷到底掌握了他多少事? 是能治他于死地?还是可以再挣扎挣扎? 皇上豁然转身,眼眸死寂,看死人一样地看着忠国公。 “来呀,将忠国公拉下去,下死牢。” 淡淡的一句话,甚至没有带一点点戾气,却彻底打消了忠国公仅存的幻想。 他“咚”的一声跪在地上,面色如眼前的尸体一样惨白。 嘴唇哆嗦着,却连一句求饶的话也说不出来。 这就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群臣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直接下死牢了?忠国公这是犯了多大的事啊? “父皇,儿臣这里还有更多的人证物证。” 靖王上前一步,朗声道,“可以证明,忠国公以权谋私、残害同僚、贪赃枉法……” “朕不看了,让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去查吧。 该平反的平反,该昭雪的昭雪,当然该抓的要抓,该杀的要杀。” 皇上看了看靖王身后站立的,忠国公府前二管家、惟芳楼的老鸨,还有惟芳楼的几位姑娘。无力地挥了挥手。 “只他指使黑鹰卫屠了那几个朝廷命官满门,便是他死几百次都不够偿命了。” 什么?忠国公屠人满门?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众臣又一次不寒而栗。 这样的禽兽还下什么死牢?直接斩立决吧。 皇上再没有多余的一眼给忠国公,却用浑浊的双眸,深深地凝视了靖王一会。 提起老迈的双腿,他飘飘悠悠地飘回了殿里。 皇上在位的这二十几年,大盛国四海升平,国力日渐强盛。 他一直对现状沾沾自喜,引以为傲。 如今,却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执政能力来。 他宠着容妃多年,宠着容妃所出的四皇子多年,纵容他们联合忠国公争权夺势。 却没料到忠国公越来越骄纵,以权谋私、残害同僚、贪赃枉法、无恶不作,一言不合便敢屠人满门,凶残暴戾至极。 都是自己的错啊,看来,这个皇位真该早些让出来,让有能者居之了。 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司,本来在审理林文昌与乐逍遥的案子,正忙得焦头烂额。 但是柳静云该承认的都老老实实认了,不想承认的却只字不露,让人抓不住一点把柄。 他坚决不承认与林、乐两人有勾结,更不承认是自己联系凉皇解救姜临风。 凉国皇子不能用刑,又没有别的有力的人证物证,皇上想知道的事,查来查去都查无实据。 三司的头头脑脑们,正头疼的不行。 突然接到忠国公的案子,好家伙哦,人证物证俱全,做案过程都清晰明白。 他们只要根据靖王提供的材料一一对照,结案便好。 于是顺水推舟放下林、乐两人的案子,转而去查忠国公了。 林文昌和乐逍遥,说到底也没有给大盛造成什么巨大的、不可挽回的损失。 若实在没有什么突破点,便要无限期拖下去了。 夏夜,火辣辣的太阳隐去,凉风习习吹来。 空气中飘荡着鲜花的馨香,虫鸣声此起彼伏,到处充满生机与活力。 这样的好天气里,往日阴森可怖的天牢,仿佛也添了一些别样的生动。 一位衣着简洁,遮掩着面部的女子款款而来。 平日里吆五喝六、耍威风惯了的狱卒提溜着鞭子上前,刚要喊上两句,唬一唬没见过世面的胆小鬼,顺便弄点好处。 女子身后的侍女一声暴喝,箭步上前,将他挡了回去,顺手丢给他一只令牌。 狱卒只轻瞟了一眼,便“咚咚咚”连退三步。 第220章 他要柳拂风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狱卒大气不敢喘,双腿打着颤,直将女子带到乐逍遥住的监舍里去了。 三天后,被关了近一个月的乐逍遥被释放,三司给出的结论是: 查无实据,无罪释放。 第二日,皇上下了第二份给庆和公主赐婚的圣旨,这一次选中的驸马是乐逍遥。 是的,那天去牢里探望乐逍遥的女人是庆和公主。 乐逍遥留宿公主府的那一夜,喝断片的只有他自己。 庆和公主虽然也喝了很多酒,却一直保持着清醒。 她看到了乐逍遥的挣扎与释然,看懂了乐逍遥眼眸里流露出的对自己的疼惜。 这个俊美无俦又重情的男子,深深地打动了她。 乐逍遥入狱,她心痛难当。 那样一个如谪仙一样的人儿,怎能住在那样肮脏的地方? 她打听了好久,确定他是被冤枉的。 便决然地以公主的尊贵之躯,亲自前往监牢,询问他对自己的心意。 在得到乐逍遥肯定的答复后,即刻请求皇上放人并赐婚。 逍遥哥哥要与庆和公主成亲了! 被关在府里的林落蕊也得到了消息,她真的高兴极了。 她正在给庆和公主准备一份礼物,从姜临风出征之时就开始准备了,如今还差一点点没有完成。 她亲手做的轻容纱裙,亲手在上面绣了百鸟朝凤图。 栩栩如生、飘逸生动、雍容华贵、典雅大方,特别称公主高贵的身份。 本来是因为姜临风拒婚给公主造成了太多困扰,这份礼物是表达歉意的,如今用来做成婚贺礼刚刚好。 林落蕊手下绣针飞快穿梭,她要赶紧把礼物准备好。 感情的事说不清道不明,她能感觉到乐逍遥曾经对她的情意与温柔,却不能给出相应的回应。 因为相比于乐逍遥的俊美,她更爱姜临风的英姿。 如今乐逍遥要成亲了,还是与他互生情愫的庆和公主。 一直深藏在她心里的愧疚,终于慢慢消解了。 又一日夜,驿馆里。 柳静云端坐在桌前,对面是同样端坐的靖王。 自打身份暴露后,柳静云刻意掩藏的的皇子气质尽显。 虽然还是往日的衣衫,还是那样的温润高雅,但却透着一股沉静高贵、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 靖王奉皇命而来,他心思复杂地看着柳静云。 当明飞火烧火燎的找到他,告诉他京城的变故,告诉他柳静云是凉国皇子时,他便明白了,凉皇要求他全力而为的事是什么? 他相信柳静云所说的凉皇与他兄弟情深,凉皇要他回凉国是真的。 单凭凉皇在北境战场上演兵的气势,如果柳静云不能安全回到凉国,凉皇定不惜与盛国一战。 其实若没有凉皇所托,他就不全力帮助柳静云吗?他当然会尽力的。 在大明府时,柳静云曾与他并肩而战;在京城,柳静云也是他这一派的。他有什么理由不帮他? “我义父还好吗?”柳静云抬眸注视着靖王,平静地问,“林家呢?还被软禁着吗? “林大人还在牢里,林家还被围着。你应该清楚,他们的安危取决于你。” 靖王回视柳静云,同样语气平静,昔日义气相投的朋友谁也没办法把对方当成敌人,“我来是要问你,你到底是怎么来到盛国的? 凉国陈兵边境究竟是否是与你有关?你一五一十与我说明,我才好想办法保住他们。” “在王爷面前,静云不会说谎,”柳静云眸色渐深,眼底浮现一抹痛苦的神色,“我怎么来到盛国的,在朝堂上已经说明了。 句句实言,绝无半句假话。当初在凉国皇宫,我被人排挤迫害活不下去了,我七哥送我至此。 此后我一直把自己当做盛国人,从未做过任何有损盛国之事。 我义父、林家人、乐逍遥,其他任何人都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说他们与我勾结都是造谣污蔑。” “凉皇御驾亲征确实是应我的请求,我也确实是为救临风,但是临风并不知情。 朝堂之上静云说了假话,想必王爷会体谅静云不想牵扯临风的心情。” 靖王爷轻轻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柳静云缓了一口气,语气和缓,平静无波,“静云不瞒王爷,凉皇为能早日接我回国,与另外几位皇子拼死争夺皇权。 身体因此受损,只怕撑不了几年了。他几次要我回凉国继承皇位,我都没有答应,我想在盛国终老一生。 为了救临风出狱,我以回去继位为条件求他出兵。没想到他竟御驾亲征北境,许是为了表示对我的重视。” “凉皇确实对你情深意重,他于北境跟我谈退兵协议,提出的唯一条件,便是在凉国有求于我的时候,我能全力相助。 现在想来,他要我相助的事情,便是助你回国了。” 靖王爷长吁一口气,“可是静云,你与我说凉皇的身体撑不住几年,就不怕我扣住你不放,让凉国无主而陷入大乱吗?” “呵呵,静云相信王爷不会扣住我,”柳静云谈笑自若,坦荡又成竹在胸,“其一,五大国相互牵制,相互制衡,这种局面不能轻易打破。 其二,凉国大乱,与大盛又有什么好处?凉国无主便无人辖制臣民,为了生存,凉国人会频频袭扰大盛。 其三,静云是友非敌,我母亲是盛国人,我义父,我的朋友都在盛国,我不会与盛国为敌。 王爷是想要一个,彼此可托付后背的朋友?还是一个时刻需要提防的敌人?” “静云言之有理,不愧是大凉未来的君主。”靖王轻笑,眼眸闪亮,“你放心,我会好好安排,尽快把事情处理妥当,然后送你回国。” “王爷,静云还有事相求,”柳静云双眸明亮非常,神色坚定而决然,“静云不求别的,只求大盛能允许静云带走柳拂风。” “静云倒是多情种,自己走了不行,还想带走大盛最美丽善良的姑娘。” 靖王促狭地笑,“若想带走拂风姑娘,我也有一个条件,你若肯……” “无论什么条件,只要静云能做到,王爷请说。” 柳静云不待靖王说完,便急切地打断他。 第221章 不想谈逍遥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我要的很简单! 只要静云以未来国主的身份,承诺将来继位之后,与盛国签订百年盟约,成为盛国最为可靠的盟友。 之后若拂风姑娘愿意,你便可带她一起回凉国。” 靖王依然一派云淡风轻,丝毫不觉得,以女人要挟自己的好兄弟答应条件,是件丢脸的事。 “确实简单。” 柳静云回答得也那么理所当然,在他心里,拂风是第一位的。为了拂风,他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 “拂风是我此生唯一的妻。静云有生之年,凉盛绝不会再起战争。静云的后代更是盛国的血脉,当与盛国永保和平。” 这就有些武断了,人只能管得了自己,谁能保证子孙后代还能听从自己的遗愿?当然,靖王要的也只是他的承诺。 靖王即刻起身去皇宫回复皇命。 第二日,林文昌被释放,理由不要太好找,简简单单四个字:查无实据。 与乐逍遥一样,本来也是没影的事,上哪找证据去? 被禁军重重包围的林家,自然也解封了。 林落蕊的贺礼准备好了,她提前给公主府送去拜贴,庆和公主欣然应允。 收拾好贺礼,她与疏影、暗香走进公主府。 第一次走进这座宅院,她一路行来,一路暗自感叹。 庆和公主府的简约低调,超乎她的想象。 极致奢华之后,回归自然的平和,不经意间显露出公主内心的淡泊与宁静。 与乐逍遥那种,无论身份与地位如何变化,都“我自一心向明月”(突然间很想改一句古诗词,请大家不要介意哈)的气质相得益彰。 乐逍遥与庆和公主,两人都是既有颜值又有才华,而且低调而不张扬的人。 庆和公主很随意地坐在院中水榭里,一见落蕊过来,便起身迎了过来。 堂堂公主很是平易近人,一点不摆公主的谱。 第一次相见,林落蕊却不能逾矩。 规规矩矩地拜见过之后,她恭敬地将贺礼呈上。 公主抖开手里的纱裙,随手披在身上。 轻容纱质地轻薄而飘逸。 微风轻拂,裙子上所绣的色彩惊艳、种类各不相同的鸟儿,如同活了一样,齐齐伸展羽翼。 百鸟齐飞,涌向中央位置牢牢占据C位的高贵美丽的凤凰。 一件纱裙如同活的百鸟园,如梦如幻般,仿佛能听到鸟儿啾啾的啼鸣声。 “落蕊,这是你亲手绣的吗?” 庆和公主欣喜地笑着,眼眸亮得如同天上的星子。 “早就听说你绣艺非凡,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好。巧夺天工?鬼斧神工?神乎其技? 不不不,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反正比宫里织绣局最好的绣女,都强了不知道多少倍的。” “公主喜欢就好,”林落蕊看着公主喜欢的样子,眯眼开心地笑,“落蕊也就这么点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落蕊是姜临风认定的未婚妻,也是乐逍遥曾经喜欢的姑娘,这些庆和公主早打探清楚了。 论理她该嫉妒或者至少会感到尴尬,可是面对笑得温婉又真诚的落蕊,她一点那样的情绪也无。 论理落蕊是乐逍遥那边的人,送贺礼也该送给乐逍遥,她却送到了公主府,分明是为表达歉意而来。 但自己与姜临风的事,本来不是她的错。 庆和真切地感受到了落蕊对她释放的善意。 抛却身份地位的悬殊,两位姑娘相谈甚欢。 从绣艺到主持中馈到生意经营都是落蕊擅长的,她讲起来头头是道。 一桩桩趣事逗得庆和咯咯笑个不停,眼眸中光彩越来越亮。 她是尊贵的皇室公主,享受公主的尊荣时,也得付出与之相对应的代价。 要时刻端着公主的仪态,不能这样,不能那样,时刻拘束着自己。 哪里能像落蕊这样活得自在惬意,鲜活生动? 像乐逍遥初见落蕊时一样,她感觉自己找到了一个宝藏女孩。 如果刚开始跟落蕊相处还有那么一丝不自然,现在是真的放下了。 这样的好姑娘谁会不喜欢呢?乐逍遥会先喜欢上她也不足为奇。 怪只怪自己与逍遥相识太晚,不能参与他的过去。 “落蕊,你与逍遥都从大明府而来,听说他与你家哥哥私交甚好,”庆和公主斟酌着词句,谨慎地问,“你能给我说一些他过去的事吗?” 正讲得眉飞色舞快要收不住的林落蕊:“……” 公主,咱能说点别的吗? 谈谈天气,谈谈美食,谈谈风花雪月? 哦,不,风花雪月等逍遥哥哥跟您谈。 咱们谈谈诗词歌赋,谈谈人生理想? 这些落蕊都能跟您谈上个几天几夜,不带打磕巴的,没事谈什么乐逍遥啊? 落蕊不想跟公主谈乐逍遥。 一个姑娘在另一个姑娘面前,谈人家未来的夫君怎样怎样。 好像在炫耀自己与人家夫君的关系有多好,故意来示威一样,要多难堪有多难堪。 可是看着庆和公主眼中闪烁的小星星,她暗叹一口气。 公主是想弥补,错过逍遥哥哥过去二十年人生的遗憾吧? 罢了,就给她讲讲逍遥哥哥过去的苟且,和他的诗和远方的田野吧。 “好啊,殿下,”落蕊同样小心斟酌着词句,不能表现得与乐逍遥关系多好多近,又不能太疏远,“我们先从乐公子的名字说起吧……” “蕊儿,不必那么避讳,”公主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爽朗一笑,“我知道你以前唤他‘逍遥哥哥’,他叫你‘蕊儿’的。 我便也这么叫你了,你把我当姐姐一样好好跟我说说,不要拘着。” 懵圈的林落蕊:“……” 到底是皇家公主,院子看着不显山不露水,性子也随和平易。 手下的侍卫可真是专业的,连别人的家长里短、鸡毛蒜皮都给翻个底掉。 林落蕊感觉自己在公主面前,跟被扒光了一样,毫无秘密可言了。 二姑娘也是个敞亮人儿,既然被查得明明白白的,人家公主也好像并不在意。 她再扭捏纠结就更显得欲盖弥彰了,那就这么叫吧。 “好吧,公主,我们先说说逍遥哥哥名字的由来。” 第222章 储君换人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乐家是大明府首富,钱多得几辈子都花不完。 听我家哥哥说,乐伯伯给他起名叫‘乐逍遥’,就是希望他逍遥快乐地过一生就好。 他不让逍遥哥哥读书出仕,为此还断了他的月银,连书院的学费都不给他出。” 庆和公主听落蕊说起乐逍遥,还要冠以“听我家哥哥说”,心里暗自好笑。 真是个善良的姑娘,怕自己不舒服,极力撇清与乐逍遥的亲密关系。 可是自己不是那种小气巴拉的人,不是特别介意的好吗? 当然哦,一点不介意也是不可能的。 庆和公主也不揭穿落蕊,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兴致盎然地追问:“哦,后来呢?” “还能怎样呢?”落蕊叹口气,弯弯着眉眼笑起来,“逍遥哥哥比乐伯伯执念还深。 他自小便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己任,怎会轻易屈服? 他去女院教女学生骑射,自己赚学费也要把书读下去。 因为长得好看,学生们上课只顾着看他,有个学生掉下马摔断了腿,那家人讹得他只差去当衣物了。 就这样他也没放弃读书,去年科考一举得中状元郎。逍遥哥哥能走到今天,挺不容易的。” “是挺不容易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庆和公主渐渐沉默下来,笑也笑得有些心不在焉。 次日,她上书自请废弃公主封号。 大盛朝有规定:驸马不能掌实权。 乐逍遥要娶公主,便要放弃自己多年的理想,甘心挂个闲职,与公主平平淡淡过一生。 或许他自己愿意,但是庆和公主不愿。 公主封号于她可有可无,但乐逍遥有一颗矢志不移的报国心。 他该纵马驰骋、展翅翱翔,怎能圈养在她的后花园中? 所以她宁愿舍弃公主封号,为夫君争取到继续为官的资格。 皇上或许也觉得,以乐逍遥的才能,不能于朝常上为国效力太可惜了。 没有过多纠结,便同意收回庆和公主的封号,但是公主府没有收回。 庆和很干脆利落地摘了公主府的匾额,挂了“乐宅”的牌子。 不扭捏不做作的以乐家媳妇自居,迅速收拾起宅院准备做婚房了。 天可怜见,公主是真心对乐逍遥的。 乐逍遥“守得云开见月明”,收获了一位愿意与他携手,共度一生的好姑娘。 其实,他并不需要公主做出这样的牺牲。 不久之后,乐逍遥带公主回到楚国,继承了楚君之位。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或许,自请废弃封号这种行为也具有传染性,继庆和请求废弃封号之后,太子也上书自请废弃。 太子本身庸庸碌碌,没有靖王之强硬果敢,也没有四皇子的阴险狠辣,只因为是前皇后之子,才得以立为储君。 但是前皇后已逝,母家势力在这几年的皇权争斗中,逐渐消耗殆尽,丧失了战斗力。 他在太子位上,整日战战兢兢、诚惶诚恐。 如今靖王强势归来,扳倒了忠国公,也相当于斗败了四皇子,自此在众皇子中一枝独秀。 他的存在,挡住了靖王前进的步伐,若还占着储君的位置,只怕下场不要太惨。 他惶恐多日,却不知该如何摆脱眼前的困境。 庆和公主自请废弃封号的行为,像一盏指路明灯一样,让他看到了生的希望。 太子欣喜若狂,做出了他此生最为明智的选择。 效仿庆和,他自请废弃,以求保命。 皇上似乎早有此意,就像“练字练废了一张纸,揭过了换张纸再练”一样自然,即刻同意太子的自请。 废弃太子封号,改立为王。 之后他迅速下旨,改立靖王为太子。 大盛储君悄然更换,众臣也很少讶然。 有几位言官,倒是开启了惯常的叨逼叨模式,叨叨了几句,“立嫡立长,储君不可轻废”之类的废话。 很快便淹没在靖王众多拥趸,热烈欢呼的洪流中。 像秋叶轻轻飘落于水面上,像蜻蜓尾尖轻点了一下水面,几句话根本激不起一点水花。 早在意料之中嘛,这储位之争早就是靖王与四皇子之间的争夺。 现在忠国公倒了,四皇子没有了与靖王抗衡的助力,靖王上位顺理成章。 太子之位,有能者居之,谁说太子立了就不能改了? “姑娘,这是拂风姑娘给你的。” 夏日的午后,天热得人总是懒懒的,有风吹来也是热乎乎的。 刚用完午膳的落蕊烦躁得正想眯一会,青桃急急走来,递给她一个纯色的白帛锦囊。 “拂风姐姐?”落蕊心里一动。 拂风很少给她传递信息,有限的几次也总是在夜里,利用夜色遮掩形迹。 此时突然在大天白日下传信,定是出了什么十万火急之事。 她急忙拆开锦囊,看了一眼信笺,脸色“唰”得变了。 “翠屏姨,收拾一下,我们去镇远侯府。” 落蕊按住自己怦怦直跳的胸口,狠狠地揉了两把,缓了两口气才急声喊。 “疏影,你来。” 忙忙梳妆的落蕊停顿了一下,又将疏影唤到身边,附耳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疏影怔了一怔,匆匆出门了。 落蕊来不及精致梳妆,解散的墨发只松松挽起来,拿一只寻常簪子簪住。 脚下像踩着风火轮一样,带着暗香和翠屏一路喷着火,直往镇远侯府去了。 镇远侯府守门的家丁都认识她,二公子的小姨子嘛,常来常往的。 没人阻拦,落蕊顺利地进了侯府。 进来了,她就算再急也得稳下来。 心急火燎的落蕊,忍着胸腔里要蹦出胸口的狂跳,缓步走进林月萱的院子。 她得把这次造访,做成一次普通的探望。 只不过这一次,也像前面几次那样临时起意,没有提前投拜贴而已。 “哟,落蕊,今日这穿戴可是不一般啊。” 林月萱看落蕊与身后两个丫鬟,头上都戴着大大的帷帽。 其中一个,遮面的轻纱还垂落着,遮挡着面部。 她轻声笑道:“疏影这面纱还不舍得撩上去呢?这倒是遮阳的好法子。” “大姐,我哥哥呢,快让他出来。” 落蕊知道月萱把翠屏当成疏影了,也没心思跟她解释,脸色凝重地道: “我要见侯爷,现在。” 第223章 落蕊的布局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蕊儿,出什么事了?” 陈子煜从里屋边系着腰带边快步走出来。 他刚躺下迷糊着,就被这风风火火的妹妹吵醒了,“怎么这么着急忙慌的?” “要出大事了,哥哥,”落蕊上前拽着陈子煜的胳膊就往外走,“快点,再晚了,只怕离抄家灭族不远了。” 自上次落蕊为救姜临风,被逼无奈认父之后,陈侯其实已有七八分相信了。 心里存着疑虑,他平日就不太去张氏房里歇着了。 陈子煜被落蕊带来的消息震得回不过神来。 他直不愣登地闯进某个姨娘的院子里,拉着从里屋出来,还迷糊着的陈侯就去了书房。 “落蕊,你怎么这时候来了?”陈侯爷看着落蕊随意洒脱的造型还有点懵。 这孩子往日虽然不甚注意打扮,可头发还是梳得齐整爽利的,今日怎么挽了个鸡窝就来了? “侯爷,落蕊来证明,我确实是你女儿了。” 鸡窝头林落蕊,浑不在意陈侯惊异好笑的眼神,从身后把带着帷帽遮着脸的翠屏拉出来,撩起她面前的轻纱,“您看看,您认识她吗?” “是你!你是当年云舒院里的小丫鬟,”陈侯爷细一端详,讶然出声,“你怎么在这里?这些年你去哪儿了?” “侯爷,”翠屏跪倒在地,眼泪潸然而下,“奴婢被张氏卖到东部边境去了,几个月前,姑娘亲自去东边把奴婢带回来的。” “侯爷,十几年前的事,就如我们猜测的一样。 您出征之后,张氏以我母亲生病为由将她关了起来。不给她吃喝,想要生生折磨死她。 翠屏姨偷偷传消息给我舅舅,舅舅将我母亲救了出去。这些事,等会您可以亲自问她。” 落蕊急急地说着,嘴巴崩豆一样不留一点空隙,不让其他人插嘴问一句话。 “您现在相信我是您女儿了吧?可我今天来,不是为了与您相认。 带翠屏姨来,只是想让您相信,我是您的女儿。我不会害您,不会害陈家。 我要说的是另一件非常紧要的事,您先看看这张信笺。” 林落蕊从袖子中抽出信笺,递给陈侯。 陈侯狐疑地接过去,一眼看清信笺的内容,身体刹然抖了一下,差点一屁股跌到地上去。 说是信笺,其实不过是一张纸条,上面只潦草地写着几行字: 容妃与张氏勾结,联系陈侯旧部欲于今日晚间逼宫,此二人为其中之二。 旁边写着两个人的名字。 开头没有称呼,结尾没有落款,看着就是写信人仓猝写就的。 “这两人的确是我的旧部。” 陈侯爷毕竟经多见广,久经锤炼,没多久便稳住了心神。 他慎重地问道:“这张纸条是谁写的?怎么会传到你手上?” “不敢瞒侯爷,这是靖王专为打探各方消息,安插的眼线传给我的,是我的好姐妹,知道我的身世,知道我与侯爷的关系。” 林落蕊眼神灼亮,她不能将柳拂风和盘托出,只能尽量挑拣着一些,不太能暴露她身份的线索告诉陈侯。 “她冒险把信传给我,是想让侯爷主动出手,将这场宫变扼杀在萌芽中,使侯府躲过这一劫。” 林落蕊打量着陈侯的神色,继续说道,“当然落蕊此番前来,也是冒着大风险的。 落蕊不能确定侯爷会站哪边,也不确定张氏此举是不是您的授意?毕竟忠国公是您的岳父。 可是落蕊还是来了,因为她把信给我,也肯定会传给靖王。 无论此事是否是您授意,这宫变都不会成。若您不阻止,陈家灭门之祸铁定逃不过去。” “本侯怎么会亲自授意发动宫变?”陈侯一拍桌子,突然暴怒。 他与姜侯交好,姜家旗帜鲜明的站于靖王一边,他本应与姜侯一样追随靖王。 但是他是忠国公的女婿,自认无法被靖王毫无猜疑地全面认可接受。 他又不愿站到忠国公和四皇子一方,因此只想做个直臣,只忠于皇上,不参与皇子之间的争位之战。 如今张氏此举,却让他被迫卷了进来,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 “不是最好,”落蕊凉凉地说,“时间紧迫,您还是尽快决定,接下来怎么办吧?” 陈侯爷确实不敢再耽搁,晚间宫变,这时候,他的旧部该偷偷集结兵力做准备了。 再不阻止,就真来不及了。 “子煜,去找你大哥,马上调动府里所有的侍卫,将张氏和你三弟的院子团团围起来,不让他们有任何往外传递消息的可能。” “等我处理完外面的事,再回府处理家事。” “父亲,府里的这点侍卫怕是不行。” 陈子煜从最初的震惊中回神,考虑事情清晰了许多。 “这些年,张氏在府里也培养起了自己的势力。府里的侍卫不知道哪些是她的人,咱们自己围,恐怕围不住。” “那怎么办才好?现在调兵来怕是来不及。”陈侯一时着急,也想不出办法来。 “侯爷,落蕊来之前,让人通知了姜临风。” 林落蕊定定地望着陈侯,神色冷静漠然,“他现在应该带着人,在府门外候着了。” “你!”陈侯豁然一惊,神色倏忽冷了下来,“你让他带人来陈家,是要防着我呢?还是要防着张氏?” “都有。”落蕊毫不避让陈侯突然变冷的目光。 都是明白人儿,话不用说得太明。 当初她是仗着自己是陈侯的女儿,陈侯应该不会对她怎样,况且姜临风不是非死不可,才敢冒险来与陈侯相认,求陈侯装病救临风。 可此一时彼一时,宫变不是小事。 若宫变是陈侯授意,那陈侯看到信后会做出什么反应?落蕊可不清楚。姜临风带兵来就是防着陈侯,保护落蕊的。 若不是陈侯授意,那姜临风就是来帮侯爷的忙,看着张氏的,就是这么个简单的事。 “好好,真庆幸你是我的女儿,心思之缜密连爹都自愧不如。” 陈侯忽然爽朗地笑了,吩咐陈子煜,“让姜临风带人进府,怎么做都听他的安排。” 第224章 拂风回归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落蕊,你也留在这儿,帮爹爹看着陈家。” 陈侯爷眼眸眨也不眨地盯着落蕊,“等爹爹回来,爹爹有很多话要对你说。” 再不耽搁,他深深地看了落蕊一眼,转身出府去。 姜临风转瞬之间带着自己的人进了陈家。 按照他的部署,陈子煜和世子带着陈府的侍卫,围在张氏和陈家三公子陈子炜的院外。 姜临风带人守在外围,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保证连个蚊子也让它飞不出去。 林落蕊留在陈家,在林月萱屋里重新梳洗了一下。 把自己的鸡窝头打散,挽了个精致的发髻,她与林月萱一起出门,约世子妃去院中水榭闲坐乘凉。 陈家主母与三公子的院子突然被围,陈府众人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也没有过于慌张。 看世子妃和二少奶奶,还有二少奶奶的妹妹,在水榭里品茗、下棋,谈笑风生的安闲劲儿,便知道没什么大事。 所以除了张氏和陈子炜的院里,其他人都在安安静静、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事。 陈侯爷直到将近子时才归来。 连续四个时辰,马不停蹄地奔走,他很疲惫,还有疲惫之后,毫无来由的亢奋。 他的眼眸里闪着异样的光,为侯府躲过一场灭顶之灾而兴奋不已。 张氏盗走侯爷的私印,以他的名义召集侯爷旧部。 又以侯爷不方便亲自出面,故而授意于她为由,煽动侯爷旧部发动宫变,要逼皇上下旨退位于四皇子。 张氏扬言,四皇子若继位,侯爷必得重用,跟随侯爷者,必得高官厚禄终生享用。 她警告众将军,不许就此事再询问侯爷,以防隔墙有耳,坏了大事。 由此,杜绝了众将军向侯爷求证的可能。 当然,有人愿意誓死追随,也有人犹豫不决。 纸条上所写的两个人,便是心里嘀咕,左摇右摆的。 在约定宫变日期的最后一日,他们相约在清音书寓再谈,以决定到底参不参与。 却没想到被人偷偷听到,将信传了出来。 陈侯爷依两人提供的名单一一造访,将这场荒唐而愚蠢的祸事及时制止。 “您说他们知道,是在清音书寓泄露了消息?” 陈侯爷正在跟落蕊几个人叙说他一下午奔忙的过程。 林落蕊却从中GET到了与众不同的关注点,脸色蓦然一变。 “是啊,幸亏你拿到消息,才免了我们侯府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侯爷不无感慨地说。 “这些先不说了,临风,你跟我来。” 在众人关切的注视下,林落蕊拽着姜临风到一旁说话: “临风,去求靖王把拂风姐姐撤出来好吗?忠国公入狱,被处死只是时间问题,她的任务差不多已经完成了。 可是今晚宫变未成,容妃和四皇子很快会猜到消息走漏了。 他们对付不了靖王,但要查到她还是可以做到的,拂风姐姐有危险。” 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急急地道: “拂风姐姐给我传消息,让侯爷提前阻止了宫变。没有抓到容妃和四皇子现形,靖王会不会怪她?” 姜临风抬手抚去她额头上因过于着急而泌出的汗珠,柔声安抚: “我今天带人来侯府,靖王已经知道了。你放心,我好好跟他说,他会理解的。” 当天晚上,姜临风亲自潜入清音书寓,将柳拂风接了出来,并直接送到柳静云处。 清音书寓无知无觉地少了一位当红头牌,柳静云的小院里,悄无声息地多了一位美丽的姑娘。 至于一对久未亲密接触,连对面望一眼都是奢侈的小情侣,这一夜如何度过,就不是吃瓜群众们要考虑的了。 “让开,我们要出去!” 张氏的院子从下午被围,一直到午夜,院里的丫鬟、仆妇几次试图出去,都被侍卫客气又不容置疑地请了回去。 许是以为都这个点了,侍卫会松懈,她们又不死心地,发起了不知道第多少次尝试。 但是,尽职尽责的侍卫还是拦住了她们。 “几位姑娘还是耐心在院里等会吧,时候到了,自会让你们自由出入的。” 侍卫好声好气地劝说,几个丫鬟却吵嚷着往外冲,硬要突破侍卫的包围圈。 张氏,国公府嫡出的二姑娘,皇上宠妃容妃的妹妹,镇远侯府陈侯爷的正牌夫人。 哪一个身份说出去不骇人? 她也确实是见过世面的女人,非常能沉得住气,至少表面上看不出焦躁的情绪。 被圈在院子里这么长时间,她一直安安静静地呆在屋里。 四平八稳,安之若素。 然而若有人走进她的屋子,却会发现真相并不是她所表现出来的那样。 往日习惯早睡的张氏,今夜这般时候了还没有睡,她在等待事情最终的结果。 上好的宣纸、做工精细的湖笔、羊脂白玉雕成的镇纸、古朴端方的砚台,无不透着优雅娴静的气息。 她一遍遍地在纸上写着“静”字,起笔、运笔、停顿,每一笔都那样流畅自然。 却每每在最后一笔竖钩处,一笔破功,笔锋尖锐,划出纸面。 暴戾凶虐、翻腾不休的恶意,透过纸面蜂拥而出,一如她此时心中压抑不住的黑暗情绪。 院子被围时,她便知道她筹谋的事出了差错。 头突突地疼,像要裂开一样,心脏也不争气地狂跳,怎么按也按不下。 她很慌乱,又有一种愤怒的不甘。 今夜之事筹划得本就仓促。 忠国公入狱,四皇子背后的助力垮了。 靖王突然被立储君,表明皇上已然放弃了他。 容妃和四皇子慌了,他们找到她,要趁靖王还没有登上皇位之时,先发制人。 张氏清楚这种事的风险,可是容妃和四皇子提出的条件她拒绝不了。 为了她一生最后的期望,只有四皇子继位才可能达到的期望,她应了。 成,她得其所哉,败,那又如何? “都给我滚回去。” 院外传来侯爷威严而暴怒的声音。 丫鬟们刚刚吱吱喳喳、吵闹不休的嘴巴,立刻像被贴了封条一样,再也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张氏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落到纸上。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此时,她的心竟诡异地平静下来。 第225章 父女终相认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陈侯爷在书房给大家讲完事情经过,晚膳也没用,又起身去了张氏院子里。 有些人,需要他亲自去处置。 “本侯的私印呢?给我拿出来。” 面对张氏,陈侯直截了当。 张氏眸如死潭,一点亮光也没有,默默地拿出他的私印放到桌上。 “你是疯了么?”陈侯抓起私印揣在怀里,声音低沉喑哑,“盗走本侯的私印煽动宫变,妄图逼皇上让位给四皇子。 他们到底承诺给你什么好处,值得你这么为他们铤而走险?” “我疯了?对,我是疯了!” 宫变未成,张氏已经预想到自己的结局。 她心已死,陷入了最后的疯狂,“他们承诺,助四皇子登上皇位后,立我儿子炜为侯府世子。 就为这点,我什么都可以做。”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陈侯恨不得揪着张氏的头发甩到墙上去,“就为了个侯府世子,你个愚妇就敢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 你差点毁了侯府,差点让我侯府满门为你张家陪葬,你知道吗?” “呵呵,侯府?侯府在我心里算个屁?” 张氏撕下良善优雅的面皮,粗俗的字眼脱口而出,冰冷又癫狂的嗓音像厉鬼的哭嚎一样在暗夜里回荡。 “偌大的侯府,除了子炜,还有我留恋的东西吗?只有子炜,我做的一切只为子炜。” “你还敢口口声声说,为了子炜?” 陈侯气都喘不匀了,狠狠地抓了两把头皮,压抑着嗓音低吼,“你是子炜的生母,你做出这样的祸事,他会不受牵连? 你是要带他跟你一起去死吧?!” “你胡说!”陈侯爷的话让张氏慌了神儿,她瞬间崩溃,“我做这些,子炜一点都不知情。 他那么善良,那么单纯,他什么都不知道。 你拉上他,是要为云舒那个贱人报仇是吧? 你个禽兽,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放过吗?你冲我来,不要碰我的炜儿,他是无辜的。” “报仇?这么说当年确实是你害的云舒?”侯爷眸子一沉,瞬时抓住了关键点。 “哈哈,你果然都知道了。自然是我要杀她,可恨那贱人命硬,都饿了五六天了,还能偷跑了。” 张氏冷冷地笑,“不,说起来还是你害的她。侯爷,这么多年,你心里除了云舒那个贱人和她生的贱种,还装得下别的人吗? 你但凡把对她的好,稍稍分一点给我和炜儿,我也不会想害她,想她早点死。” “贱人,”侯爷劈手给了张氏一耳光,“你就在这间屋子里,老老实实呆到死吧。云舒当年所受的罪,本侯要你加倍承受。” 陈侯面无表情,转身出房门,亲自上了锁,冷冷地吩咐门外的侍卫,“看住了,不准送饭送水,十天后开门。” 屋里噼里啪啦一阵声响,笔墨纸砚统统被扫落到地上,中间夹杂着张氏尖利的哭叫与咒骂声。 书房里,陈侯爷疲惫地坐在书桌前。 对面墙上挂着一幅画像,他最爱的女人云舒,正笑意盈盈地温柔注视着他。 这是陈子煜新近画的,云舒死后,他除了每年两次祭拜,其余时间便把对她所有的记忙都锁在心底深处,不敢触碰。 而今,面前这个水灵鲜嫩的外表下,掩藏着一副坚毅果敢心肠的姑娘,正瞪着沉静如水的眸子,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迫使他不得不打开尘封已久的记忆闸门,回忆起他与云舒的过往种种。 直到今天,他还是感觉梦幻,不敢相信又不得不相信。 原来那个他早已见过的,与云舒长得极像的林家二姑娘林落蕊,真的是他与云舒的女儿。 陈侯双眼布满红血丝却炯炯发亮。 “当年,为父与你姨娘初见时,她已经十八岁了。 那个年纪的姑娘,本应该成亲生子,做起贤妻良母了,可你姨娘浑不在意那些。 因她父母早逝,便与你舅舅一起游历四方,楚国、凉国、燕国……直到在盛国遇到我。 她到过很多地方,历过很多人情世故,见过人间最美好的,也见过最丑陋的,却依然保持着最初的纯真与善良。 她活得那样恣意洒脱,我很羡慕也很欣赏。” “我至今记得与你姨娘的初遇,那天下着绵绵细雨,我漫步在一片海棠花林里。斜风细雨,落蕊纷飞。 云辰吹着玉箫,婉转悠扬,你姨娘穿着桃粉色的衣裙,在落花中翩翩飞舞,为父情不自禁地被吸引过去。” 陈侯眼窝通红,眼底有晶亮闪动,悄悄别过脸去,用衣袖擦了擦眼角。 落蕊静静地听着,眼前铺展开一幕幕画卷。 她看到了这一世的母亲,在落花中翩翩起舞的美丽倩影。 看到一位英武不凡、意气飞扬的将军,循着箫声而去,却被一位花仙迷了心神。 “为父惋惜海棠花落,而你姨娘明艳的脸上笑得开心快乐。 她说海棠花虽花期短暂,却开得绚烂,便是落了,落蕊也有别样的美丽。 生命虽短,但若如海棠花一样怒放过,那便值了。 她一直是那样的乐观开朗,为父很少看她为什么事而伤心难过。” “因为初识在海棠花下,为父送了她那只海棠花镯,十八朵海棠花代表初识时她十八岁。 这也是她执意为你取名‘落蕊’的原因吧?她同样忘不了我们的初遇,直到去世的那一天。” “她常说:时代在发展,时代要进步,妇女要独立,要解放,要能撑起半边天。 虽然这些话我听不懂,但还是挡不住我喜欢她。” 咦?这说的是什么? 落蕊突然了悟,原来她这一世的母亲,也是一个穿越过来的灵魂。 一个追求自由独立的新时代女性,竟会甘愿嫁给侯爷做妾室,她当真是爱惨了陈侯。 “爹爹。” 落蕊低声的呼唤,成功地勾下了陈侯深蕴眼底的泪水,他颤抖着双手将她拥进怀里。 偎在生父的怀中,她的眼泪从紧闭的双眸中流淌而下。 妈妈,不知您为什么来到这里?现在您的灵魂回到原来的世界了吗? 您放心,您的仇报了。 从今往后,落蕊替您照顾这个,您至死都不肯忘记的男人。 第226章 风蕊大婚了 - 伪嫡女被四个男人虎视眈眈 - 胭脂露 十天后,当侍卫打开房门时,张氏已不知何时吊死在房梁上。 这也是个倔强的女人,至死都没有发出求饶声,便是死也不要按照侯爷给她预定的死法。 陈侯上报朝廷,报张氏暴病而亡。 张氏做出谋逆之事,便是陈侯要留她性命,靖王又岂肯罢休? 便是靖王不追究,林二姑娘又岂会容她存活于世? 陈侯只是选择让她以当初对待云舒的方式,体面的去死而已。 容妃和四皇子在此事中没有留下任何把柄,靖王,哦不,应该是现今的当朝太子,要对付他们还要另觅良机。 此是后话,放下不提。 忠国公所犯罪行,人证物证齐全,罪大恶极无可辩驳。 国公府被查抄,成年男子与忠国公一同被斩,女子与幼童发卖为奴。 与忠国公共同作恶的按律处罚,被其所害者得以平冤昭雪。 靖王爷入主东宫,靖王妃牧婉容是太子身边唯一的女人。 林月芷被留在原靖王府,吃穿用度一概不缺,但终日处于侍卫的严密监守下。 连自由都被剥夺,她嫁入豪门,享无上荣华的梦终归破灭了。 忠国公府倒台,莲姨娘没有去处,无奈之下纠缠于靖王府,被侍卫轰了出去,自此失去了踪影。 白玉莲因恶意诬陷乐逍遥,被下入大狱。 正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凉国使臣再次到来,柳静云原地变身,成了与盛国谈判的主使。 已与庆和公主成婚的乐逍遥,仍为盛国的主要谈判使。 两位好友互相知根知底,打起交道来不要太顺畅。 在互惠互利、和谐友爱的美好氛围中,两国签订了边贸互市协议。 自此,凉盛两国进入了友好甜蜜阶段。 是年皇上退位,太子登基。 新皇赐婚落蕊与姜临风,他们的大婚之日终于到来。 寅时不到,阮嬷嬷便将落蕊从床上拉起来梳妆。 十七岁的新娘子,正经的忠毅侯夫人,新皇册封的一品诰命。 前无仅有,荣耀无双。 落蕊揉着惺忪睡眼,打着呵欠由着林月萱和柳拂风给她收拾。 那俩人头天晚上就来了林家,一早亲自给她梳头装扮,足足折腾了一个时辰才梳妆好。 “姑娘,姑爷接亲来了。” 青橘喜气洋洋地来报,屋里众人忽拉拉跑了出去,闹哄哄地要喜钱去。 林落蕊无奈地扯扯身上厚重的大红喜服,拽拽头上足有三斤重的凤冠,晃了一下头。 累啊,这东西戴上一天,怕不是得落枕? 林家大门紧闭,柳静云、林月清、林月朗带着林家大大小小的主子、下人,立在门后。 门里门外正在上演,自古以来新郎官必须得过的一道槛——拦门。 姜临风嘴角压都压不住的往上扬,装模作样的上前叫门。 从岳父、岳母喊到大舅哥、大姨姐,连小舅子、小姨子、丫鬟姐姐、护院大哥都央求了一遍。 门后笑声一片,就是没人给他开门。 柳静云朗声笑着高喊: “要想娶走我家妹妹,总得拿出点真本事。忠毅侯少年英雄,来武的肯定难不住,那就来文的吧。” “行啊,行啊,来啥都行。”门外姜临风乐了,退后一步站定。 迎亲的队伍中另有一人走了出来,朗声道:“在下乐逍遥,请诸位赐教。” “噫……”门内一片嘘声。 二姑爷的脸呢?甩城门楼子上去了吧? 乐公子是女方娘家人好嘛,这怎么拉男方阵营去了? 为了娶媳妇,二姑爷也是拼了,连脸都不要了。 柳静云怒了:“乐逍遥,你这个叛徒,枉我们蕊儿叫你一声‘逍遥哥哥’,你竟然站姜临风?” “请各位多担待啊,不是逍遥要来拆台子,委实是咱们侯爷惹不起。 大清早带着兵堵我府外,又敲又打,又唱又嚎,就差亲手把我从被窝里揪出来了。” 乐逍遥大笑,“大家行行好,也别太难为侯爷了,让落蕊妹妹早些出门上轿吧。” 让新郎官就这么轻易进门?那是不可能的,难题还是要出的。 只是无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乐逍遥都一力抵挡。 有这位爷在这,别说论文采了,就是比美也没人能比得过啊。 论武那就更难不住了,不用姜临风亲自出马,手下将士十八般武艺,样样拿得出手。 就差在林府门前摆个沙盘,现场演绎演绎什么叫排兵布阵了。 最后,只剩下哄闹着要红包一个招了。 但是,能用钱解决的事,能叫事吗? 侯府有钱!二姑爷有钱!!! 一笸箩一笸箩的红包从天而降。 铺天盖地的红包雨中,姜临风大步进了院子,直奔落蕊屋里去。 四目相对,姜临风看着凤冠霞帔下娇俏软嫩的新娘子,黑色的眼眸深沉若海: “蕊儿,我来接你了。” “哦,”正跟头冠较劲的林落蕊,都没顾上仔细端详她英武不凡的新郎官,急切地回道,“快点的吧,这东西快把我压死了。” “蕊儿这么急着做我的娘子?” 姜临风上前帮她稍抬着凤冠,戏谑地笑,低头凑在她耳边小声道,“走,过了今夜,你便真正是我姜临风的女人了。” 林落蕊白得透明的耳尖,肉眼可见的红了。 姜临风得意地捻了捻,手感不错。 阮嬷嬷一个没看住,新郎官跑新娘子屋里了,急得拽着他袖子往外扯: “姑爷,您怎么这么心急?未拜堂前,您不能看见姑娘的脸。出去出去,出去等着。” 屋里的丫鬟哄然大笑,刮着脸皮又是一顿羞。 姜侯爷脸皮堪比城墙厚,也不恼,嘿嘿笑着出去等了。 林落蕊也乐得笑,拜堂前不见新娘的脸,这都哪门子的规矩?她才不在乎呢。 蒙上红盖头,林落蕊由疏影搀着去正堂,与姜临风一起拜别父母。 之后,林月清将落蕊背出府门。 将要上轿时,门外看热闹的人群中,忽然冲出一个蓬头散发的妇人,手里持着一把尺长的尖刀。 正要上马的姜临风双眼一眯,飞起一脚将她踢了出去,尖刀随之落地。 “贱人,林落蕊你这个贱人!” 那妇人近似癫狂,倒在地上犹自咒骂不休,却原来是失却踪迹许久的莲姨娘。 “你害得老娘被林文昌关到庄子上,害得月芷被关在靖王府里,都是你!贱人,我要杀了你。” 红盖头下,林落蕊冷冷地听着,不发一言。 莲姨娘这点道行,还伤不了她。 “毒妇,”林月清劈手一巴掌扇在莲姨娘的脸上,“自己做恶遭报应,还要怨怪到别人身上。” “还不过来把这毒妇抓起来,送到庄子上严加看管?竟敢搅扰二姑娘和侯爷的大喜之日。” 家丁们一起上前,将莲姨娘拖走了。 一场小小的闹剧,无伤大雅。 林落蕊都没感觉到惊吓,平静地入了花轿。 花轿吹吹打打地抬进了永宁侯府,他们在这拜堂成亲后,才会搬到姜临风的忠毅侯府。 侯府内高朋满座,道贺声此起彼伏。 姜临风满脸的喜气,勾起的唇角就没有压回去过。 他捧着酒杯,不停地穿梭在亲朋好友间敬酒寒暄。 有明飞、明朗等人,还有陈子煜、柳静云等好友替他挡酒,他看似喝了不少,但头脑很清醒。 众人不注意间,乌云漫了过来。 一道闪电骤然划破夜空,惊雷随之而来。 姜临风心里“咯噔”一下,急忙放下酒杯,夺路而出。 一路狂奔,直取洞房。 众人戏笑新郎官猴急,撂下酒杯要跟去闹洞房。 柳静云等人心里明白,按住众人继续喝酒吃菜。 姜临风一头冲进洞房,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婚床上安安静静地躺着新娘头冠和盖头。 走了?新婚之夜竟然就这样走了? 姜临风心肺俱裂,捶床怒吼,“蕊儿!把我的蕊儿还给我!” “临风,你在做什么?”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姜临风如坠梦中。 他急忙回转身,看见落蕊手里端着一盘点心,疑惑地看着他。 “临风,打雷了,你怕我害怕是吗?我不怕了。从那次你从皇宫里跑回来守着我,我就再也没怕过了。” 姜临风一把抱住落蕊,连人带点心紧紧圈在怀里,如同抱着稀世珍宝一般,再也不想松开。 下巴贴在她的发顶,“扑通扑通”乱跳的心慢慢平复下来。 他低哑的嗓音问道:“蕊儿,你去哪了?我以为你走了。” “我……我能去哪儿?我们那儿成婚没有这么多讲究,新娘不用等到这么晚才跟新郎一起吃东西。” 偷吃被抓包的林落蕊委屈巴拉的控诉,“我就是太饿了,偷偷去找点儿吃的,害你担心了。” “你真是不走寻常路,”姜临风好笑,曲起食指,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哪有新娘自己偷跑出去找吃食的? 疏影她们呢?怎么不让她们给你先拿些吃的过来?” “快别说她们了,这帮不靠谱的,”提起丫鬟们,落蕊就更委屈了,“原本屋里有盘点心的,我让她们先吃了。 不够吃的,我就让她们再去吃点东西。结果她们光顾着自己吃了,也不知道给我拿回点儿来。” 门外那群不靠谱的丫鬟们:“……” 冤枉啊,这不是听见打雷,拿了吃的就往回跑嘛,可是我们跑得过侯爷吗? 几个丫鬟自觉站成一排,羞红着脸挡在婚房外。 将岂图闹洞房的男男女女统统挡在外面,她们家姑娘跟侯爷在里面腻歪着呢。 落蕊趁姜临风不备,“蹭蹭”两下蹬掉绣鞋。 两脚分别踩在他脚上,紧紧贴在他身上,她抬头狡黠地看着他,眸中闪亮如星子落入其中。 姜临风心火灼热,眸色渐深,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尖,哑声问: “蕊儿,这是做什么?” 丝毫不觉得自己在玩火的林二姑娘,咯咯笑得开心,“在我们那有个说法: 若成亲当晚,新娘踩一下新郎的鞋,那这一生新郎都得听新娘的。 我这样两只脚都踩着你的鞋,算不算?” 姜临风俯身凑近,双唇压上落蕊红润的唇,轻轻触碰碾磨,眸色更深,声音更喑哑。 “算!你想踩多久就踩多久。只要你不走,这一生,下一生,往后的每一生,我都听你的!” 落蕊终于觉出姜临风喘息的难耐,悄悄踮起脚,仰起细腻白净的脖颈,热切地回应着。 “不走,不走……” 往后余生,你在哪,我在哪,永不相离。 (完)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