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 何以负相思 - 林碗碗   “我所求的不过是余生安宁。”  --  木安北负手伫立在角楼上——这是盛京最高的地方,也是他最后一次见她的地方。  昔日的种种就像烟云一般,过眼便消散,难寻踪迹。  李泰虽是近来才被提上来伺候木安北的,却将木安北的心思摸得透透。就像此时,李泰心知皇上在想念着什么,便静静的在一旁侯着不打扰。  破天荒的,三月的盛京竟飘起了小雪,李泰立马低声吩咐小太监去拿披风,小太监不敢懈怠,半盏茶的功夫便拿来了披风。  李泰躬身上前双手递上披风:“皇上,别着凉了。”   木安北嗯了一声。李泰于是小心翼翼的走近,给他披了上这件明显拙旧的披风。  领口一圈是兔毛缝的,柔软温暖,他下意识的抬手去摸索滑溜溜的布料,手指能清晰地理出绸缎上刺绣的纹路。  木安北手指一僵连带着整个身子都僵在那里。可他脸色依旧平静无澜,连眉头都没有蹙一下,一如既往的淡然的似笑非笑。   只是单手扯下身上的披风,却是小心的拿着:“小泰子,你这是觉得朕提拔你太快了么?”  李泰脸色骤变,立马跪扑在他脚下:“皇上——”  这披风明明是皇上最喜欢的那件,李泰总是见他看着这个披风。  木安北一愣,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扬起另一只手止住李泰的话:“起来吧。朕记得约了澜王下棋。”  李泰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大口吐了口气,擦擦脸上的虚汗,连忙跟上木安北。  他以为木安北每每拿出这件披风露出的神情是温柔的,便大着胆子拿了出来。  可他怎么会知道这披风的事。那是连木安北都记不清是几年前却像是苍老过几个朝代的故去的事了。  这披风的一针一线是好多年前她刚到府中,憧憬着未来的一切美好,亲手绣下的梦。  一阵凉风,雪不知怎么就突然大了起来。木安北的脚步缓缓的慢了下了。  “我在江南从未见过盛京这样大的雪。蒙世子相助,无以为报,我便缝了着披风,唯愿公子心事如愿。”  木安北抬头看着漫天的雪。手紧紧的握着那披风。  --  初春的三月,濛濛小雨也是透着几分暖意。两名女子撑着伞走着泛青的石板路上。江南的水乡即便是隆冬也总是烟雨蒙蒙,却不知怎么竟破天荒的下起小雪。  “咦?好好的怎么下起了小雪?”说着,伸手拉着身边的女子加快了步伐,“你身子受不了寒气,我们快些回家。”  那女子却是不动,扔了伞,深深的吸了口气,“好久没见过雪了。”  被唤作阿茶的女子神色一暗,捡起伞替她撑着,心疼地看着女子空洞的眼睛,“小姐,老太爷吩咐厨房今天做你最喜欢的鱼,我们快些回去,别让老太爷等久了。”  “桥儿今早走的时候匆匆忙忙没有带伞,我们去学堂接他下学一起回吧。”女子接过伞,忽然问道:“阿茶,你还记得盛京的雪是什么样子么?” 第一章 - 何以负相思 - 林碗碗   北辰的盛京,初四刚过,又下一场大雪,街上一辆马车形单影只的行着。里面的女子披着披风,一手拿着一卷书,一手捧着暖炉。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也是没有血色,可是却遮不住那如花容颜。  北辰的氏族之中林月蓉温乔是五家强宗,说是强宗不过是家底硬实,各自支持着皇子谋九五之位。而温云初马车就停在了温家的门口,却是后门口。   一个护院在门口侯着,并不见其他人。  温云初东西不多,只一只箱子,还有一条狗。温云初手里捧着暖炉走在护院后面,小黄狗便跟在身边。  梅院虽然偏僻,却是独门独院,温云初也乐得清静。一棵不知是什么的树上挂满了雪。院角有一株红梅温云初见了甚是喜欢。  内室靠墙放置的长条矮几上一整套三彩茶壶茶蛊,温云初倒了一茶蛊的水,却发现是凉的。温云初垂着眸子,没有说话。  护院的语气终于掩不住不耐:“八小姐若没有什么吩咐奴才就告退了。” 说完也不等温云初点头就掀了帘子出屋。护院虽称温云初小姐,可没有半分敬意。温云初像是没听出来一样,逗弄着小黄狗,也不在意护院告退不告退。  待那护院走得远了,温云初才起身去生火盆,然后把小黄狗抱到桌子上声音柔和:“西瓜,以后就我俩了。”   西瓜也不知是懂了主人的意思还是一时兴起,开心的桌子上打滚。  温云初笑着揉了揉西瓜的肚子,就听门外有人扬声说:“奴婢碎雪,奉夫人之命来给八小姐送东西。”  说完便径自掀了帘子进了屋里,身后还跟着两个端着托盘的婢女。碎雪先是扫视了一圈屋子才看向温云初,看到坐在圆凳上的温云初却略有惊讶,没想到这八小姐才十五岁便是这般动人,若是再过几年不知是怎样。  又想到这八小姐是个私生女,体弱便算了,娘亲却是没名没分,为妾都是她福分的,定然不能嫁个什么好人家,可自己却是温家主母的大婢女,不出一两年就能成为四公子的侍妾,不知比这什么八小姐好上多少倍呢。再加上来之前夫人的态度,想来也是不待见这位。  想到这儿,碎雪便生出几分轻视,道:“夫人说八小姐从别院来,旅途劳累,住的地方又远,就不用去请安了,这两身衣服是夫人赏给小姐的。”  温云初眨了眨眼睛,起身上前拿起了一件桃花粉的罗裙,笑道:“既然夫人免了我的请安,那就只能麻烦碎雪姐姐代为转告,说我很喜欢这衣裳,谢夫人赏。”  碎雪见温云初没有听出自己的讽刺,自己又不好再久呆,只冷哼一声扭头走了。  温云初收敛了笑意,这两身衣服都是按照她的身量做的,想来温乔氏早已经派人去暗中瞧了她。这次回府是因为到了适婚年纪,别院的管家毕竟是下人哪里敢插手自己的婚事。小门小户的正妻她是绝对不要妄想了,便是她终身不嫁,温家也绝不会让她嫁给寒门子弟。那么就是要把自己送给世家子弟做贱妾拉拢人心了,身为女子哪怕是皇亲贵胄也只是男人的附属品。  温云初坐回圆凳上,低头看着淡青色的裙裾上的绣花,手上的指甲已经掐进肉里滲出血也浑然不知。屋内被火盆照的很是暖和,可温云初却觉不到一丝温暖。  许久,久到火盆明明灭灭,温云初脸上又带着笑意,眸子清亮若水。 第二章 - 何以负相思 - 林碗碗   温家主事一直没有要温云初认祖归宗的意思,就一直这么把她晾在一边。即便这样,却也没有怠慢温云初,当天晚上就有婢子送来两床棉被,帘子也换成棉的。倒是温家的五小姐温夏派自己的婢女来看过温云初一次,问了温云初的口味,命厨房按着温云初的喜好做饭。  温云初闲来无事,就窝在床上看书。西瓜闷了几日便耐不住跑到院子里玩。大雪未化,西瓜在雪地里打了几个滚见没什么好玩的就回屋子里,背上带雪,不一会儿就化成水。似乎是觉得不舒服,便冲着温云初低呜。温云初浅浅一笑,把西瓜抱在怀里擦身子。  “我知道你闷,我也闷呢,要不我念书给你听?”温云初掀开被子,西瓜钻进去倚着她。  “故善反听者,乃变鬼神以得其情。其变当也,而牧之审也。牧之不审,得情不明。得情不明,定基不审。变象比必有反辞以还听之……”  温云初正念着,门外便传来少女清脆的声音:“奴婢芙绿,五小姐请见 。”  温云初僵了一下,起身拍拍自己身上的褶子,去掀帘子,见一华服少女站在门口身后站着两个婢子。虽然有些背光,但她还是看清了眼前这个女子。乌黑的头发挽了一个垂鬟分肖髻,未加半点装饰,反倒是给人一种仙子的感觉。  “云初不知姐姐要来,未来迎接,请姐姐不要见怪。”  温夏拉着温云初的手进了屋子,眼睛笑得眯了起来,“我本是想着前几日就来看你,可母亲说你刚回家要好好休息,叫我不要来打扰,是我好奇,想来看看你。”  几年前温夏便无意中听说了这位不在族谱里的八小姐,之所以不族谱,是因为这八小姐生在别院里,而她娘亲是温家家主温鹤曾经去别院里避暑时遇到的女子。  温鹤回到温家便忙着家业,也就忘了别院的女子正怀着孕。谁知八个月后,别院的管事却来信说那女子生了个女儿,可却血崩去了,问是否要接这八小姐回去。温鹤这里正忙着纳妾,没时间理会,久而久之便就忘了这茬子。管事没接到回信便知温鹤不在意这八小姐,心下怜悯便自己抚养八小姐,这一养就是十五年。  如今因为已经到了适合婚嫁的年龄了,毕竟是半个主子,管事不好私自做主,就只能写了封信给温家主母。   想到这里,温夏心里又软了几分,“你不用拘谨,有什么需要就和我说。”  温云初点点头,到了一杯茶双手递给温夏,“谢谢姐姐。”  “都是自家姐妹,不必和我客气。”温夏笑着接过茶,看着温云初低眉顺目的样子,心里对这个妹妹多了几分怜惜,“母亲这几日忙着流云宴的事情无暇分身照顾你,嘱咐我挑了个机灵的婢子给你,这阵子家里忙,抽不出多余的人,等过了流云宴我在给你挑几个婢女和守院。”  说罢,芙绿便带着一个婢子进屋,垂首道:“见过八小姐。”  温云初无措的眸子对上温夏的笑意盈盈,温夏道是温云初在别院没有过婢子服侍,安慰的拍拍温云初的手,对着那个婢子道:“你好好服侍八小姐,切不可怠慢,不若的话我定不会轻饶。”  婢子连忙匍伏跪下,声音颤颤道:“奴婢定全心伺候八小姐。”  温云初只点点头,再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芙绿带着婢子退出屋子。  “哦,瞧我这记性,差点儿忘了母亲嘱咐的大事。”温夏拍了下额头,道:“ 五日后的流云宴,母亲的意思是要你也去。”  说是如此,温云初心下却是明了,宴会之后自己便会送给要拉拢的世家子做贱妾,怕连堂都不用拜,只一顶小红轿连夜抬进后门便成了。  温云初心里凉了半截,却低着脑袋,似是娇柔顺从的点头。 第三章 - 何以负相思 - 林碗碗   流云宴算是盛京数一数二的豪门宴,五大家轮流主办。整座府邸灯火通明,连温云初最北角的院子也能听见丝竹声欢谈声。  难得院子沾光也点了几盏烛灯,西瓜在院子里玩的欢腾。  温云初早早的化好妆,穿着刚到温家那天温木氏赏赐的那件粉色罗裙,端坐在梳妆镜前,腰间一条绛红色的丝带显尽她的身姿婀娜。  西瓜蹬蹬的跑回屋子,缩在温云初脚边。是温乔氏派人来通知,“八小姐,夫人请你去前厅见贵客。”  从梅院到前厅足足走了一刻钟,温云初的罗裙虽然好看却是不能够保暖的,到前厅时,温云初已经冻得不能说话了。  带路的婢子见温云初这幅模样,以为这八小姐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吓得不敢说话,便伸手推了温云初一下,好笑道:“八小姐快去见人哪,可别丢了咱温府的脸面。”  温云初掀了帘子进屋,主座的一男一女想来就是温家家住温鹤和温家主母温乔氏,两人岁都年近半百,可却同一屋子的年轻人谈笑风生聊得好不开心,几个公子怀里还搂着舞姬,没一个人注意到温云初。倒是坐在温乔氏侧边的温夏看到了温云初,冲她点点头,又附到温乔氏耳边说了什么,温乔氏才把目光投向温云初。  “云初见过老爷夫人。”温云初低头躬身,姿态恭敬而不卑微。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温云初。她一身粉衣楚楚可人,纤细的腰甚至比怀里的舞姬还要细上一些,面色苍白更显得一双明眸清澈如水,而她看人的目光如同蒙上一层雾气。方才她默默的站在门口任何人都没有注意到这样一个美人的存在,可一旦注意到她就很难不被她所吸引 。  “云初你这丫头,怎么还改不了口,都回家了该叫爹娘才是。”温乔氏一副慈母的样子,然后又转头向众人解释道:“这是我们家八姑娘。出世时有高僧说在及笄前不宜养在本家只好送到别院,这些年我家老爷念的紧,这不刚过及笄就被接回来了。”  “姨母,我看表妹有些眼熟,倒是在哪里见过的样子。”  说话这人是温乔氏的母家嫡姐镇南王妃的长子,木安北,盛京的权贵也没人不给他几分薄面。除却他世子身份,也是仰仗着他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当今最为得宠的贵妃。  温乔氏看向温鹤,见他不动声色的点头,心中自然是乐意的很,“云初,这是镇南王世子,算是你表哥,你且近前去。”  北辰的势力明面上只分五股,五大家相互制约较量,只等新帝登位就又是一轮排位。可家族内部又少不了明里暗里使绊子。  温云初在江南别院时就听过木安北。世人都道镇南王世子风流无双,她却觉得木安北才是心思最为缜密的。  木安北缓缓坐直身子,俊逸的面上挂着一抹雍容的笑,这般雍容华丽,确非一般人可比。  温云初伸手倒了一樽酒端到木安北面前,“世子请饮。”  木安北接过酒樽,指尖擦过白苏苍白纤细的手,只觉有根羽毛拂过心底,轻柔的。  先前退去的舞姬们换好衣服鱼贯而入,乐声奏起,薄绡轻纱如烟似雾,若隐若现的笼罩着冰肌玉骨,纤腰轻摆,不盈一握。  温云初偷偷瞧了木安北一眼,却发现他也在盯着自己,温云初一惊也忘了收回目光,那双蒙如雾气的眼眸便显露无遗。  木安北被温云初受惊的样子逗笑,伸手轻轻挑起她尖尖的下巴,眼中流光闪烁。温云初身子微微向前一倾,在木安北耳侧轻笑出声。  温氏夫妇离得远,看见两人举止亲近,相视一笑。 第四章 - 何以负相思 - 林碗碗   “世子?”温云初惊呼,“世子您怎么了?”  温鹤和温木氏见木安北倒在地上,大惊,急忙上前,“快来人把世子抬到客房,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大夫!”  温云初被挤到后边,原本对她有几分想法的公子们也都一门心思在木安北身上,若是木安北出了什么差错,在场的便是没有关系也逃不了。木安北被抬出了宴厅,众人也跟着去了客房,温云初见已经没人就顺手拿了件不知是谁落下的袍子裹在身上往回走。  婢子见温云初回来婢子连忙递上一个暖炉,又解下透着寒气的大衣,替温云初找了件厚实的衣服换上,随后又烫了热斤给温云初擦脸。默不作声的做好,便规规矩矩的向温云初行了个礼就要退下。  “等下。”温云初叫住婢子,“偏房冷,你拿着吧。”说着便把手中的暖炉放到了桌子上,就抱着西瓜钻进被子里。  婢子眼睛微微亮了一下,也不管温云初能不能看见,行了个谢礼就抱着暖炉退了出去。  温云初躺在床上却不能睡,直到天微微亮才睡去。  自流云宴之后除了温夏来看过一次温云初之后梅园就再无人问津,连换洗的棉被都没有,炭火也都没人管。温云初也不知怎么被子都是新洗过的味道,屋子也没有因少了炭火变冷,只看那婢子每日早晚给自己收拾床铺又把三餐按时备好,除此之外从不在自己眼前晃。  婢子从厨房烧了热水就赶紧回梅园,进屋便看见温云初披着披风要往外走,心里虽是不知她为何要出门要去哪里,但还是侧身给她让路。  梅园本就最偏从没有人来,温云初也不用避讳,从后门出去便是小巷。  温云初抬头看看窄窄的天,然后笼好披风向主街走。她心里知道,无论头上的天是怎样的,她都已经准备好承受任何风雨。  巷口就是盛京的最繁华的商业街之一,茶楼食府,客栈酒肆,衣铺药铺,沿街还有摊位卖家什器皿,水果蔬菜,香药鲜花,胭脂水粉。温云初长大的别院是在农庄旁边,集市是有的,不过也都是些农蔬水果之类的生活品,于是停在一个卖花的姑娘那里买了支不知名的花,走在川流的人群。正月刚过,百姓也都开始了一年的忙碌。  “姑娘一个人闲逛想来是从外地来的吧,咱们盛京十二主街的茶馆加起来也比不上咱们这街头那家的茶好喝,姑娘不妨去坐坐。”卖花的姑娘以为温云初是来京游玩,就好心给她说了几个好地方。  温云初谢过之后就拿着花往那姑娘说的茶馆走。茶馆不是很大,一个微微佝偻的老人坐在门口,见来了人就忙起身把人迎进馆里。说是茶馆也就只买一种茶,温云初喝了一口实在没喝出是什么茶,不过倒是口齿留香。  “老人家,您这个是什么茶?”  老人笑着摆摆手,“老头子能有什么茶,不过是些茶渣罢了。”  温云初抿嘴一笑不再说话,只安静喝茶。茶壶不大,一壶茶不到半个时辰就见了底,温云初握着茶杯在桌子上慢慢的敲了两下,像是在想些什么,然后轻轻放下茶杯。站起来要走,却被桌腿绊了一下,差点摔倒时被人伸手扶住了。  “姑娘没事吧?”  温云初抬头,就是一双深邃如星空的眸子。 第五章 - 何以负相思 - 林碗碗   “温家表妹没有撞伤吧?”木安北一只手抓着温云初的胳膊,面上带笑。  温云初不着痕迹的抽回胳膊,往后退了一步,“多谢世子。”  “温家表妹不用这么生分,叫我表哥就好了。既然碰见了不如一起喝杯茶?”  老人又上了一壶茶,就退到了门口的石头上坐着。温云初给木安北倒了一杯茶,又给自己的杯子也满上。  温云初第二杯喝完也没见木安北喝,不由问道:“不是要一起喝茶么?表哥怎么不喝?你怎么不喝?”木安北挑了一下眉,没说话,只神色沉静地打量着她。不像是十四五岁小姑娘的模样,杏目隐约有些媚色却不显轻浮。  木安北眼里的波澜温云初看不懂,便不动声色地望着他。  “怕像流云宴那晚不知所以的就晕倒。”木安北把她的平静尽收眼底,眼神愈发难懂。  温云初一脸无辜懵懂,“那晚难道不是表哥喝醉了么?”  猜到温云初不会承认,木安北轻笑,“喝了一坛香雪酒寻常人也是该醉了。”镇南王族这一分支是武将出身,尚武,木安北身为嫡长子自然是从小习武,十几年的内力虽不敢说如何厉害,但是把酒逼出来的本事倒是有的,所以他喝酒向来都是不会醉的。流云宴那晚喝了温云初递过来的酒就莫名的晕倒,醒来已是第二日。而自己问过了手下所有懂医术的人也都说是醉酒。  “云初不懂表哥的意思。”温云初垂眸,一副  木安北一笑,不在意地说:“你懂不懂都好,我只想知道你怎么在我酒里加的东西,加的又是什么?”  温云初摇摇头,“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木安北没强求,竟然转身走了。直到他挺拔的背影在消失不见,温云初才缓缓嘘口气,也起身走了。  屋子里虽然有足够的炭火可,夜晚却还是带了丝丝凉意。温云初却觉着一阵阵的燥热,烦躁地动了动,想起来倒杯水却连坐都坐不起来。  温云初无力的叫声“西瓜”,西瓜闻声动了动身体,伸头在温云初脸边拱了拱。  “西瓜,出去。” 温云初声音哑的厉害,嗓子也疼的让她忍不住皱眉。西瓜极不情愿的出了屋子,不一会儿婢子就抱着西瓜进了屋子。  “小姐?”婢子点了蜡烛见温云初脸色异常的红,摸了下她的额头,烫的吓人。  温云初勉强眯着眼睛,看着婢子,忍着嗓子的疼说:“梳妆柜左边第二个抽屉,明儿一早你就去找镇南王世子。”然后便不只是晕了过去还是睡着了。  等到温云初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窗外阳光明媚,屋子里被照得暖暖的。  “小姐,您醒了?”糯糯的声音在温云初耳边响起,温云初恍惚转过视线,才发觉婢子就在她的床边。  婢子伸手摸她的额头,见没之前那么烫了才松了口气的样子,“奴婢煮了白粥在炉子上温着,小姐饿不饿?”  温云初张了张嘴,发现嗓子还是有些疼,婢子连忙去倒了杯水,温云初喝了水嗓子舒服些了。  “东西可送到了?可有人见着你出去?”  婢子摇头,“送到了。守后门守卫偷懒,没人见着奴婢。”  温云初点头,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婢子替她掖了掖被角才离开。 第六章 - 何以负相思 - 林碗碗   温云初许久没有作画,正想着画幅雪梅,却听见门外一阵哀呜声。温云初一怔,忙放下笔快步出了门,见两个小厮正在那棍子打西瓜,而婢子被一个小厮按在地上。  “住手!”温云初冷喝一声,几个小厮抬眼看了一眼温云初,然后有低头没有停手。温云初双手死死握成拳头,浑身都在颤抖,抬脚往西瓜那走,却被一旁的小厮拦住,“八小姐,这畜生冲撞了六小姐,六小姐吩咐奴才们打死这畜生,不然死的可就是奴才们了。八小姐您站远点,免得伤着您了。”   温云初抿嘴看着西瓜蜷在墙角哀鸣,直到西瓜连叫也都叫不出来,才一个一个的看着这几个小厮。拦着温云初的小厮心里有些发虚,可想着自己是奉六小姐的命令,便有了底气,“八小姐,奴才们要回去给六小姐复命先告退了。”  温云初面无表情的走到西瓜旁边,抱起西瓜有些僵把硬的尸体,一步一步的往回走。婢子忙站起来,跟在温云初的身后,神色戚然。温云初在院子里的那棵树边用手挖了个坑,亲手把西瓜埋了进去,站在那里许久才回到屋子里。婢子连忙打了盆水来替温云初把手洗干净,然后拿出备用的药箱给她上药。药粉洒在温云初手上的伤口上,温云初却好像感觉不到疼一样。  等婢子把温云初的手包好,温云初盯着自己的手,平声问:“世子说的是几时来着?”  “回小姐,是明日卯时一刻。”  温云初点点头,便没再说话,只是眼神却越发坚定。  “我是温家八小姐温云初。”镇南王府侧门,一个高大壮实的汉子面无表情地立在门口,温云初上前行了半礼。  “原来是温八小姐,我家世子早就吩咐小人在等您了,请随小人进去吧。”那汉子虽自称小人,却不卑而有礼。  木安北半倚在软塌上,一身狐裘没有半点杂质。眸子狭长而深邃,望着温云初时却带着笑意。  十五岁的姑娘还没有长开,却已生的柔美。一身白衣宛若一朵江南水莲,连眼角的一点媚色也不显得轻浮。  “见过世子。”温云初声音很低,带着江南女子的温柔。木安北一笑,“身子好了?”温云初也不抬头,回道:“是娘胎带着的宿疾而已,无事了。”  木安北声若流水,“你婢女送来的药粉不知是什么如此厉害,连我府中的几位大夫都只能勉强辨认成份却还不能认全。”  温云初心里叹了一声,“回世子,那便是流云宴云初给您下的药,至于药方是云初无意在书中看到的。”说完温云初就盈盈下拜,“云初知错,还望世子宽恕。”  “你怎么学的医术?”木安北难得有些好奇,眼前的女子温婉美好。  温云初觉得眼前男子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心里有些不安,却还是面不改色的回道:“不是医术,是毒。云初自小体弱多病,有幸遇上了一位大夫,他老人家念云初无依无靠怕我将来受人欺负,就教我些毒防身。”  木安北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眼睛却是看着温云初的,“哦?你给我下毒?”  “云初知错,还望世子看在云初一心想要让世子觉得自己有用处的份上宽恕云初。”温云初忽然跪下,额头触地,声音平静却诚恳道:“云初不愿深居后院沦不见天日,自请做世子的门客,日后听凭世子差遣。”  温云初哪一次见到木安北的时候都没有跪下行礼,此时却是跪得心甘情愿,因为她甘愿做他的属下,去换取她想要的。 第七章 - 何以负相思 - 林碗碗   木安北心里倒是有些钦佩温云初,知道自己无所依靠便以自己的才能换取庇护。“不过表妹如今是温家的小姐,怕是不方便吧。”   温云初依旧跪在地上,却抬起头来看着木安北,道:“以后温家不会再有温八小姐。”  木安北沉默了半会儿,才道:“表妹可知道你要走的这条路是一条不能回头的死路。”  温云初站起来看着木安北,柔柔一笑道:“三日后的五家游湖,还请世子赏光参加。”说完屈膝行了一礼,就离开了。  “十三,你觉得她的能为我所用么?”  十三便是门口等温云初的那个壮实汉子,被木安北问到,依旧是面无表情地回道:“属下不信她。”  木安北眼睛微微一动,“为何?”  “温家主母虽是王妃的妹妹,可温家却和我们镇南王府不是一路。温鹤是三皇子的人,而我们是太子一脉。这温八小姐虽然自小在温家别院,但毕竟也是温家的人,与温家一荣俱荣。况且,最近温家主母一直想要拉拢世子,这温八小姐今日又突然来求您庇护,这用心难免让属下怀疑。”  木安北笑笑,“前日我那姨母送来游湖的帖子你去帮我回了,我去。”  十三微微一怔,立马回神,“是。”  温云初回到温家看见乔家的马车停在门口,便让婢女给自己换上刚来温家那日温乔氏派人送来的一件裙子。温云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了一下,抬手给自己画了个妆。镜子里的女子眉眼楚楚,柔弱不堪。  婢子见温云初出门,便要跟着,却被她拦住,“不用跟着了。”婢子应了一声就没再跟着。  “我想见父亲大人,烦请通报。”  “八小姐,老爷在用午膳,您还是晚些再来吧。”  温云初微微蹙眉,咬了咬下唇,眼眶微红地看了一眼守门的小厮,“我确实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父亲大人,求你帮我通报一下吧。”  小厮看温云初要哭的样子,心里一软,正要点头,一个跋扈的女声道:“什么下贱坯子也敢来正厅。”  “六小姐。”小厮见是温六小姐,忙上前请安。温六小姐也不看那小厮,冷漠的看着温云初,挑衅道:“这里岂是你这种下贱坯子能来的地方,还不快滚回你那破院子里。”  温云初见温萱气势逼人,忍不住缩了一下,却还是小声的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父亲说。”  温萱冷哼道:“你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和爹说?不过是一个下贱的女人生出来的下贱坯子,别脏了我温府的路。”  温云初直了直身子,看着温萱的眼睛,认真地说:“我娘不是下贱的女人,她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女人。”  “六小姐,八小姐,老爷吩咐奴才带您们进去。”  温萱转头见是温鹤身边的老人从正厅出来,收敛了脸上的怒意,柔声带些讨好地问:“不知父亲叫我们何事?”  老奴并不看温萱,只是回道:“六小姐的声音太大,吵到了老爷和贵客。”温萱一愣,忍不住问道:“贵客?”老奴面色依旧,“六小姐,八小姐,不要让老爷等了。”  温鹤今日请了乔家的嫡子乔雪昭来,想要谈他和温萱的婚事。温家的四位小姐或是嫁给了朝中重臣又或者名门望族,温夏也已经得了三皇子的青睐要做侧妃,如今要和乔家的联姻自然也为了加固温乔两家的关系。虽然温家主母是乔家的嫡女,可子女这一辈却少有往来,所以温乔两家的联姻是势在必行的。  温鹤转头看向乔雪昭笑道:“我这六丫头从小就被宠坏了,乔公子见笑了。”然后瞪了一眼两人一眼, “你们两个刚才在门口闹些什么,没规没矩的?”  “回父亲,云初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您说。” 温云初行了个礼,嗫嚅道。  乔雪昭在流云宴见到温云初时,便被她惊艳,没想今日竟又见到,心里暗喜。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却没想温云初竟然是偷偷瞥了自己一眼,见自己也看着她,就立马低头。乔雪昭一愣,心想这八小姐莫不是仰慕自己?于是看着温云初的眼色多了几分打量。 第八章 - 何以负相思 - 林碗碗   温鹤瞧见乔雪昭在打量温云初,心里一惊,这乔家公子莫不是看上了自己这个八女儿?可这八女儿不过是个没名没份的女人生的,送给乔家做妾自己都觉得拿不出手。况且温乔两家的联姻不能出差,否则三皇子那也没法交代。  念及此,温鹤沉声道:“云初,你先回去吧,等晚些时候我再派人找你。”  温云初犹豫了一下,却还是退下,临走前又偷偷瞄了一眼乔雪昭,看得乔雪昭心慌意乱。  温萱看在眼里,心里恨极了温云初,只是在温鹤和乔雪昭面前不敢表现出来,却下定主意要教训她。  回到梅院,温云初叫婢子去吃放拿些吃的,忙了一上午总算是松了口气。婢子见温云初难得心情好了些,便多拿了些点心。  温云初吃东西向来是小口小口,就算是自己顶喜欢的也绝不贪食。婢子在一旁伺候,心里觉得温云初举止端庄,比盛京的小姐们都气质娴雅。  “等下要是六小姐过来,你就去找老爷来救我。”温云初温和地看着婢子,似玩笑道:“我的性命可就都交给你了。”  婢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郑重地点头,然后就退了出去。果然,过不一会儿温萱便带着两个婆子闯进了温云初的屋子。  “你这下贱女人生的野种,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敢勾 引乔家公子。”温萱说话的功夫两个婆子已经一左一右架住了温云初。  温云初脸上眼里都是惊恐,声音也带着颤意,“六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云初,若是被别人看了去会对姐姐名声有毁。”  “你现在知道怕了,刚才当着我的面儿勾 引我未来夫君的时候怎不见的你怕?”温萱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恨意。  温云初浑身都在隐隐颤抖,可怜兮兮地看着温萱,颤声道:“六姐姐,你和乔家公子的婚事父亲还未定下,怎能就说乔公子是您夫君?若是被人知道,岂不是毁了自己的名声?”  温萱没想着温云初竟敢教训自己,扬手便朝谢樱樱的脸颊扇去,“告诉你,乔家公子定会娶我为妻,乔家的主母之位也会是我的!”  “住口!”  用完膳,温鹤领着乔雪昭游园,还没到花园就见一个婢女急急忙忙地跑来跪下,一边磕头一边哭着叫温鹤救命。温鹤正疑心出了什么事情,谁知这一来,便是一出嫡姐欺压庶女的好戏,又听见温萱口出狂言,想着乔雪昭就在自己身边,又惊又怒。  两个婆子见是温鹤,连忙跪下,连温萱也是一惊。  乔雪昭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温云初,又看了一眼一脸惊慌的温萱,挑眉看了一眼温鹤,“这便是温伯父口中知书达理的六小姐?”  温鹤觉得这是自己活了大半辈子最没有颜面的时候,也没脸看乔雪昭,只把桌子掀了,怒斥:“把六小姐关到屋子里,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六小姐送吃的!还有这两个婆子,奴大欺主,给我乱棍打死!”说完就甩袖气冲冲的离开。  乔雪昭见人都走了,才走到温云初面前蹲下,伸手抬起温云初的下巴,见那温云初满脸的泪水,左边脸红了一片,只觉心中不忍,连声音都放柔了许多,“八小姐还好么?”  温云初哭了许久才住了凄凄道:“云初无事,只是心里实在不忍公子被骗。” 乔雪昭一愣,不知温云初这话是什么意思,试探的问道:“八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温云初眼睛通红地看着乔雪昭,又垂了眼不去看乔雪昭:“云初,云初只是一时心急,胡言了几句,公子,公子不要放在心里。”  乔雪昭心想这八小姐模样单纯不像是个有心计的,便做出一副起身要走的样子,“既然如此那雪昭告辞了,八小姐保重。”  果然,温云初拽住乔雪昭的衣角,神情恳切道:“云初心里不忍公子被骗,想提醒公子,六姐姐她绝非公子良人。”  氏族的婚姻本就讲求利益,听了温云初这话,乔雪昭笑了一下,“八小姐原是为了这个。”温云初见乔雪昭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忙摇头,脸憋得通红,才小声道:“六姐姐她是要对乔家不轨。”  乔雪昭眉头一皱,声音沉了几分,“八小姐这样的话可不是随便说的。”  温云初看乔雪昭眼里的怀疑,惊慌道:“云初没有骗公子,我昨晚听到六姐姐和父亲的谈话。父亲奉太子密旨才要将六姐姐嫁给你的,他们还说什么要取而代之。”  乔雪昭大惊,抓着温云初的肩膀问道:“这种话可别乱说!”温云初拼命摇头:“云初本是不应该悖逆父亲。只是实在不想公子被害,才冒着被打死的危险提醒公子的。”  乔雪昭握拳,“你放心,若是如此,我定娶你保你一命。”  “云初只求公子能平安。”温云初缩在乔雪昭怀里,像是寻求保护。 第九章 - 何以负相思 - 林碗碗   三月初湖水刚化,五大家游船温云初也跟着去了,只不过温鹤怕乔雪昭看上她,便将她安置在二层的一处厢房里。  温萱因着游湖才被解了禁,满心欢喜的等着温乔两家联姻的消息公布天下,而乔雪昭竟当着众人的面说婚事暂缓。温萱想定是温云初勾 引了乔雪昭,自己才在众人面前丢了脸面。  温萱踹开厢房的门,见温云初有婢子伺候喝茶好不优雅,想到刚才自己的窘状,一身戾气,“是不是你勾 引乔公子?”  温云初惊恐的看着温萱,“六姐姐在说什么?莫不是误会了什么?”  “一个贱坯子也配叫我姐姐!”温萱上前一步就要去捉温云初,却被婢子挡了一下,温云初趁机跑出了厢房。温萱会些拳脚功夫,一脚踢开婢子便追了上去。温云初扶着栏杆跑的不快,转头便看见温萱在自己身后。  温云初余光看见镇南王府的船在不远处,心安了几分,哭求道:“六姐姐,都是自家姐妹,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  温萱咬牙,“你不过是温家的一个奴仆,命如草芥,也配叫我姐姐!今日竟敢损我颜面,我不杀你何以泄愤!”  温萱全然不知已经有不少人看了过来,一掌打在温云初胸口。众人只见温云初吐了一口血,跌入湖中。  等众人一阵惊呼,忙喊着救人,温萱还是愣在那里,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还没碰到温云初怎么就把她打进湖里了。  第二日整个盛京传的沸沸扬扬,温家六小姐品行不端被乔家嫡子拒婚,把心里的怨气都撒在无依无靠的八小姐身上,竟一掌杀了体弱多病的八小姐。可怜温八小姐是庶出,连口像样的棺材都没有。  又有传闻说这温家八小姐的生母没名没份的,如果不是想着送人拉拢关系也不会认她,温八小姐在府里也没什么地位,温六小姐对她随意打骂没有半点姐妹情分。  传言越说越失了真,更有文人在茶馆写文章大骂温萱心肠毒爱毒不念亲情。  而传言的主人公此时正睡得天昏地暗,也不管外面闹成什么样子。等温云初再醒来时已经又过了两日,刚坐起来就有婢女进屋,见温云初醒了,笑道:“姑娘可真能睡,竟然睡了两日。”  温云初不好意思的笑笑,“我饿了。”婢女早就备好膳食,只是没想到温云初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饿了,愣了一下才忙笑着叫人上饭。饭菜都很精巧美味,温云初尽量表现得不像恶死鬼投胎,以她之前娴静端庄的气质,不过似乎有些不尽人意,两个伺候的婢女一直面带讶异地看着温云初,从没见过这般狼吞虎咽的小姐。不过如果她们昏睡了两天的话大概就不会这么惊讶了。  “噗嗤。”  温云初回头见一个女子站在自己身后,笑的眉眼弯弯,“原来这就是咱们世子口中的表妹,到真是个美人。” 声音里有一种说不出风情。  温云初坐直身子,用方帕轻轻擦去嘴角的油渍,“见笑了。”  “姑娘接着吃,不用理会我。”那女子笑嘻嘻的说,眸子里顿时染上些顽皮的味道。温云初却坐直身子道:“世子可是有事情要我去做?”  “我是月娘,我是来替世子传话的。”  温云初正色,认真的看着月娘。  “世子说了,眼下正好有事要姑娘去做,请姑娘先晚些再回盛京。”月娘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温云初。温云初看过之后便扔进未喝完的汤里,还用勺子搅了一下才看着月娘,“云初绝不辜负世子所望。”顿了一下,又说道:“世子可喜欢云初送的礼物?”  月娘一笑,没有说话。心里却是佩服眼前这姑娘的好手段,只是动动嘴皮子就搅合了温乔两家的婚事。乔家从此不信任温家,让三皇子因此少了一个帮手,更是让自己脱身温家从此再没有温八小姐。 第十章 - 何以负相思 - 林碗碗   苏杭美女天下闻名,苏州的拜月坊更是名满天下的第一伎馆。春至刚过便是拜月坊一年一度的百花会,苏州城内富贾官商都聚在这里千金只为美人笑。拜月坊的大厅貌美的丫鬟手端着金盘银盘给客人上酒菜,这拜月坊的酒菜也是闻名苏州,而今天却没人在意这酒年份如何这菜又是否合口,满堂的客人都直勾勾的看着醉生梦死四阁头牌。  拜月坊的老板月娘一身红衣在各位官商面前,却迟迟没有宣布谁是今年的百花之首。  “月娘,你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怎么还不选出花魁?”说话这人是苏州首富,据说连五大氏族木月蓉温乔里的蓉家是远亲。  月娘笑得更甜了,“赵老板急什么,俗话说,这好饭呐不怕晚。赵老板且等着月娘送您的这分大礼吧。”月娘妩媚的转过身,冲舞台旁的小丫鬟招招手,那小丫鬟便神会的点点头,转身进了暗处。紧接着整个大厅就只留了客人桌上的蜡烛,唯有舞台摆满蜡烛。一个姑娘随着银铃声慢慢从暗处走了出来,整个大厅的宾客一时间全都呆住了。  一身白衣在灿然的灯光下好像闪着淡淡的光辉,女子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宛若仙子入凡,绝世而独立。  整个大厅静然无声,月娘看着众人的反应抿嘴满意的笑笑,扬声道:“这便是今年的百花之首。今晚哪位爷出的价高,便归哪位爷。”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卖身契。  赵老板此时已经回过神儿,眼睛还是一刻不离的盯着台上那人,“五百两。”  五百两,在苏州成能供五口之家用两年还富裕。  “赵老板当年千金买下我们风花雪月四阁头牌的魄力哪去儿?今儿也太小气了些。”月娘还未说话,一个嘲讽的声音就传来,“我出三千两。”  月娘喜上眉梢,清清嗓子道:“李公子真不愧是府尹的公子,看来今晚您是要博得头筹了呢。”  赵老板面红耳赤,出声道:“我出五千两!”众人一阵唏嘘,当年醉生梦死的四阁头牌也不过是一千五百两。  “此等女子岂能让你给糟蹋,我出八千两。”  赵老板觉得自己竟然被一个黄口小儿嘲讽,一拍桌子,“一万两。”  “一万两千两!”  众人又是一阵唏嘘,一个伎馆女子竟被叫到一万多两。  “三千两,黄金。”  整个大厅哗然,没想到今天真的见识到什么叫一掷千金。月娘已是难掩的喜色,一把拽过女子,“还不去见过赵老板!”  女子没有站稳,摔倒在地,月娘刚想训斥,赵老板已经蹲在女子前面,捏着她的下巴得意得笑道:“美人儿,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满堂宾客围了上来,虽无福消受,却都贪婪地看着女子。  女子惊恐地看着赵老板,脸上都是泪痕,我见犹怜的样子让周围的人都垂涎。女子伸手想推开赵老板,奈何人小力微,只露出纤细雪白的手腕。  “怎么还有伤痕?”赵老板看着女子手腕的血痕,皱眉,随即摆手不在乎道,“算了,等回去用六凝露擦擦就好了。”  赵老板一把抱起女子,“美人儿,我们回家吧。”  女子低声呜咽,周围的宾客却笑得开心。  “站住!”  所有人的嬉笑都在一瞬间被卡断,都震惊的看着二楼的姑娘。机关术名满天下的东方世家的大小姐,江湖中没人不知道她东方华的大名,饶是皇亲贵胄都对东方家的人礼让三分。  东方华看着赵老板怀里瑟瑟发抖的女子,不知觉地皱眉,“月娘,你这拜月坊的姑娘可都这么被你对过?赵老板家的夫人还在等着你回去吧?”  赵老板哆嗦地把女子放下。东方华瞥了他一眼,叫自己身后的壮汉把那个瑟缩的女子抱起。  “我会派人送来三千两黄金。” 第十一章 - 何以负相思 - 林碗碗   东方华坐在女子对面低着头轻轻的给她上药,药粉洒在女子的伤口上,女子疼得一颤,想缩回手。东方华抬头,微笑道:“疼么?你再忍耐下,不上药的话该留疤了。”  女子点点头,看东方华给她包扎。  东方华微微一笑,已经帮她把伤口包扎好,“姑娘,你家在哪里?我叫大支送你回去。”女子一怔,慌忙地低头,滚烫的眼泪溢出眼眶,“我,我没有亲人。”  东方华皱眉,犹豫了一下,“我可以给你些银两,我在这边有些朋友……”  女子突然站起来,跪在东方华面前,“姑娘是我的恩人,我甘愿为奴为婢伺候姑娘……”  “不行,你不能跟着大小姐!我们东方家从不收外人的。”站在一旁的大支急性地打断女子。  女子面容苍白,看着东方华有些犹豫,咬了下下唇,给东方华磕了个头,“姑娘不必为难,我不会跟着姑娘了,但姑娘的恩情我会一直记在心里。”  东方华看着女子离开的方向,皱眉,“大支,你跟着她,等她找到落脚的地方给她留些钱再回来。”  大支犹豫,有些不放心留东方华一个人。  “我一个人不要紧,倒是她一个孤女,万一再遇上坏人还不知会怎么样呢。”  他家大小姐永远都这么心软。大支叹口气,领命离开。  东方华已经回家三天,此时正坐在黄花梨木书桌旁和哥哥看书。东方华五岁时父母双亡,是大她五岁的哥哥照顾他长大,如父如母。东方沐少年成名,是各家想要拉拢的对象。  门外忽然传来大支的声音,“大小姐,我回来了。”  东方华放下书,“进来。”  大支走了进去,“我已经按大小姐说的给那位姑娘留了五十两。”  东方华点点头,“你辛苦了,回去歇着吧。”  大支点头,转身离开。  “等下。”东方沐突然叫住大支。大支身子微微一僵,回头,恭敬道,“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她去哪里了?”东方沐一双琉璃眸子看着大支。  大支略微沉吟,“她……”  “大支!”东方华见哥哥这么问,就知道他肯定隐瞒了什么。  “姑娘去了城郊一个破庙。”大支犹豫了下,还是说出实情,末了又急忙解释道,“那破庙平时没什么人去,她不会遇见坏人。”  东方华一怔,“大支,我叫你跟着她找落脚的地方,破庙是落脚的地方么!万一有乞丐去过夜,云初姑娘岂不危险?你真是……哎!”  大支愣愣地看着东方华起身往外走,东方华回头,瞪了一眼大支,“还不带我去找她。”大支看向东方沐,见他已经拿起书,连忙跟着东方华。  破庙也不知废弃了多久,有一半屋顶已经塌陷。东方华睨了一眼大支,往庙里走。  一个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映在东方华眼里。东方华走进,女子双眼紧闭,眼角还带着泪珠,脸颊不正常得红着。  东方华探了下云初的额头,皱眉道:“她发烧了,你去找辆马车过来,我们带她去医馆。”大支内疚地看着女子瘦弱的身影,忙点头去找马车。  “娘,你不要死……别丢下云初……求你……”  原来她叫云初。东方华心疼地看着她,如果自己没有找过来,她是不是就会病死在这里,没人知道。  马车上,女子的睫毛忽然动了动, 她醒来茫然看着四周,好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在一个马车上。  “云初姑娘,你醒了。”东方华见她醒来,给她倒了杯水,“还有哪里不舒服?”云初摇摇头,紧张地看着东方华,“你要送我去哪里?”  东方华一笑,“送你回家。”  云初身子一颤,“我没有家。”  东方华握着云初的手,温柔地说:“以后我家就是你家,我就是你的亲人。” 第十二章 - 何以负相思 - 林碗碗   小桥流水,九曲回廊。云初小心的记着每个机关的位置,免得又走错路。  她来东方家已经有一个多月,早已对东方家的一切熟知于心。  “云姐姐,你的记忆力真好,才一个多月就记得所有的路了。我小时候好几次被困在阵里走不出去,还得等大哥来救我。”说着,东方华看了一眼云初手里端着的一碗莲子羹,“其实你不用每天帮着打扫书房的,府里自然有人会做的。”  云初正低头数着石子,听到东方华的话身子一僵,紧张地看着东方华,“我,我只会做这些。”  东方华看着小心翼翼的云初,不忍拂了她的心意,看着她手里的莲子羹说道:“我和哥哥都喜欢你做的莲子羹呢。我哥还一直说你做的莲子羹很好吃呢。”  云初开心的笑道:“大小姐和大公子喜欢就好。”  两人说话间就走到了书房,东方沐听到声音已经放下书,望着两个人微笑道,“进来吧。”  “哥,听说你在给三皇子画九宫图,我想看看你布的这个阵究竟什么样子。”  东方沐端起莲子羹,慢慢吃了一口,“云初手上那个就是了。”  云初正低头整理桌案上的书册,一顿,局促道:“我,我不知道这个是要给皇子的。”东方沐温柔的笑道:“无事,一个九宫图而已。”云初愣愣地看着手里的图,正要放下,就听东方沐道:“我见你这几日打扫书房都在看些机关术的书籍,你若喜欢机关术,可以找华儿教你。”  云初惶然,“我,我不懂的。”东方华宽慰道:“没关系的,我可以教你啊。别的我不敢说,可机关术天下除了哥哥没人比得过我。”  东方沐看着得意的东方华,打趣道:“我看云初比你聪明许多,很有可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云初忙摇头,“我,我学不会的。”  东方华哼了一声,把云初拉走,“走,云姐姐,我去书房教你机关术。”  东方家从卧室到厨房周围都有机关,书房却是唯一一个没有机关的地方。云初刚到东方家的时候问过原因,东方华也不清楚,只说千百年来都是这样的,不过也不会在书房放什么贵重的东西。  “大小姐,你真的要教我机关术么?”云初见东方华真的从书架上选了基本入门书,才知道东方华不是一时兴起。  东方家的机关术名满天下有千百年的传承,上到天家皇子都想来求学,东方家却说不外传。自己不过是东方华在妓馆救下的外人,可她兄妹二人却相信自己,肯让自己学机关术。  东方华点头,“外面那些人都想学的机关术不过是连弩车。江湖机关术大家也不是只有我们东方一家,可我们家的连弩车却是没人能做的出来。它可以同时放出的大弩箭六十支,小弩箭无数,需十个人驾驶,最为巧妙的是长为十尺的弩箭的箭尾用绳子系住,射出后能用辘轳迅速卷起收回。”  云初手在袖子里握着,盯着案几的几本书出神。东方华以为自己讲的云初没有听懂,便安慰道:“这连弩车的图纸在哥哥那里,我只见过一次。也只有哥哥才能设计出这样的机关,我也就能勉强做出连弩了。不过你知道我没什么上进心的,一家人有一个擅长机关术就好了。”  云初忍俊不禁,“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第十三章 - 何以负相思 - 林碗碗   云初在东方府过的并不无聊,甚至还丰富,还有几个平时能说得上话的姐妹。  “云姐姐,林嬷嬷在厨房呢。”云初在去厨房的路上碰到一个小丫鬟,小丫鬟好心提醒道。云初谢过小丫鬟,接着往前走。  府内大大小小的事都是林嬷嬷掌管,云初第一次见着她打得时候,就见她横眉冷眼,大约是不赞同东方华把自己这种来历不明的野草带回东方府。  云初第二次见着林嬷嬷的时候,正在厨房熬莲子羹,碰巧遇见来煮饭的林嬷嬷。林嬷嬷还是冷着脸教训道:“你虽然是大小姐带回来的,大少爷也容你进出书房,你毕竟是个外人,别仗着大少爷和大小姐抬举,就不知轻重了。”  林嬷嬷声音并不大,却带着股气势,云初也就配合着做小伏低。  “林嬷嬷好。”云初见林嬷嬷在吩咐厨娘做饭,便没打扰,只乖巧地行了个礼。料想着林嬷嬷不会理自己,云初就做自己的事情。  莲子是一个时辰前就泡着的,云初把莲子芯去掉,却放在一旁没扔掉。  “莲子芯怎么没扔?”林嬷嬷瞥了一眼云初的方向,似不经意地问道。云初没想林嬷嬷会和自己说话,愣了一下,回道:“莲子芯泡水喝可以清热、安神、强心,”说着又顿了一下,道,“我听大小姐说您这几天少眠,就想着等下给您送去。”  林嬷嬷脸上少见地笑了一下,回头接着指挥厨娘。云初虽是东方华带回来的孤女,可她觉得云初的气度却是许多世家小姐的没有的。  云初把莲子放进砂锅,要温火煮一个时辰,云初就在一旁看着火。  “你顺便帮我把午饭送给大公子。”林嬷嬷瞪她一眼,“小心别摔着了。”云初笑着应了,转身把莲子芯给林嬷嬷,“睡前喝能安神。”  “麻烦你了。我府上这些小丫鬟都被宠坏了,都爱偷懒。”东方沐见送饭的是云初,不由笑道。  云初摇摇头,“是我在做莲子羹的时候遇见林嬷嬷。本该是等你午饭之后才做的,只不过,大小姐拉着我出门,所以就给您先做了。”  东方沐望了她片刻道:“华儿这丫头就喜欢在外面疯,明天开始你来我书房我教你机关术。”  云初猛地抬头,惊得话都说不全,“不,不用的。我,这,东方家的机关术不外传的,你……”  东方沐仍是微微笑着,“看你好像很喜欢的样子。”  “可,可你不怕我学会你的连弩车?”  东方沐怔了一下,似是没想到云初会这么说。云初咬了下下唇,转身快步往门口走去。云初刚走到门口,手腕就被东方沐拉住,“云初,东方家的连弩车除了我没人做得出来,你不用担心。”  云初身子微微一僵。  “况且,你是华儿带回来的人,纵是天下人对我们东方家心思不纯,你也不会的。”  云初背着东方沐,却好像可以看到他温和带笑的脸。  “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东方沐温和而坚定道:“我只是相信我自己。”  云初双手在袖子里紧紧握着,死死的咬着下唇。东方沐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心里一阵暖流。 第十四章 - 何以负相思 - 林碗碗   夜晚。  一只雪鹰在琼树林上空无声无息地飞过,云初站在树下,抬头望着雪鹰消失的方向,握紧手里雪白的绢布。绢布上只有两个字,五日。  是了,她已经在东方家近两个月了,盛京那边等的够久来,也该快没耐心了。  云初咬着嘴唇,看向远处书房方向明明灭灭的烛火,仿佛能看见东方沐看书的样子。她是喜欢着东方沐的,可这份爱慕对云初来说如同穿肠毒药。云初这条路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会摔得粉身碎骨。她有她放不下的恩怨,如果让放任自己沉溺这爱慕之中去,只怕会万劫不复。  “云初姑娘?”  云初一惊,无声地把绢布藏在衣袖,回头。“大支。”  大支白天要跟着东方华,只有晚上才有时间练功,又怕吵到别人,所以就在这片小树林里练功。“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  云初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又迷路了。”  东方家机关阵法无数,大支也没多想,“没事,我送你回去。”  云初点头谢过,跟在大支后面,一路无语。  云初每天除了做莲子羹,就呆在机关房里。  东方华摆弄着之前自己做的小机关鸟,时不时地瞥一眼对面的两个人。  云初看着连弩的图纸,手里磨着木头,云初做了五天才出来个模子。这个连弩是东方华最擅长的机关,东方华只教了云初一天就没了耐心,跑的不见踪影,只偶尔会来和她一起做些简单的小机关。  “这一块不用磨这么大,不然时间久了会松。”东方沐笑了笑,把手里的木条给云初,“像这样就好。”  东方华在一边插不上话,有些无趣,翻了几页书问:“云姐姐,你看这些小机关鸟小机关飞虫多可爱,你干嘛要学连弩这种无趣又难做的机关?”  云初看了一眼东方沐。东方沐低头量木头的长短,认真的样子看着更加俊雅,宛如温玉。  “想有一天可也以做连弩车。”  东方沐闻言,抬头看着云初,面带微笑,眼睛如碧水一般清澈干净。  东方华没注意两人,说到连弩车总是很自豪,“我们东方家的连弩车比一般人的连弩车杀伤力大很多,除了我哥哥没人能做出来了。”  东方沐看着一脸骄傲的东方华,宠溺一笑,“华儿,人外有人,未必我们东方家的机关术就是天下第一。”东方华哼了一声,不在乎道:“人外有人?就算把图纸给他们看,他们也做不出来。”  云初一惊。镇南王世子知不知只有东方沐才能做出连弩车?如果他知道的话,那么他叫自己来偷图纸的是什么用意?  东方华推了一下云初,“云姐姐,你想什么呢?”云初笑道:“想你这样子真像只狐狸。”  “狐狸?”东方华疑惑地看着云初,又转头看向东方沐。东方沐忍俊不禁道:“狐假虎威。”  东方华反应过来,刚要笑,又顿住,嚷道:“什么嘛,你们两个合起来欺负我。”云初看着她懊恼的样子,忍不住低头笑起来,一抬头看见东方沐正看着自己也在笑。  云初心里一窒,忙转过头,对东方华说:“我回去睡觉了。”  夜里的东方府,忽而一阵风起,琼花如雨雪般霏霏落下。云初一袭雪衣盈满琼花,回头看了一眼烛火已灭的书房,终是转过头回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月影斑驳。  “公子。”大支点上蜡烛,神色有些愤愤。  东方沐的眉宇依然温柔,“她走了么?”  “公子,你为什么让那个妖女拿走连弩车的图纸!”急性的大支忍不住问。  东方沐摇头,想了片刻,用很低的声音说:“不是生活所迫又怎么会这般处心积虑冒险。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流浪,很可怜。”  如果可以,他想可以一直照顾她。 第十五章 - 何以负相思 - 林碗碗   一个月后。  太子赶制十架连弩车送到边疆,长达十年的北境之战终于有胜利之势。皇上御驾亲征,欲一战而胜,结束这为期十年的拉锯战,下旨太子监国。  镇南王府。  池塘边的凉亭,木安北将自己泡好的茶递给对面的人,那人接过茶品了一口,大赞道:“容弟泡的茶果然好喝!”木安北笑意稍减,沉吟道:“你喜欢喝又不常来找我,若不是朝上有事,怕是今日也见不找你。”  “我今天一来是为西北粮食紧缺之事,二来是想谢谢你帮我做出连弩车。”  东方世家的连弩车图纸,隐世的鬼匠巧手,难以想象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木安北做不到的。  云初站在木安北身后见那穿着明黄色衣服的男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样子憨憨却是正直,一阵恍惚。这样的人是善良,却不适合做君王。连自己都能看出来,木安北又是什么心思。  “你在想什么?”木安北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道。  云初回过神,见亭子里只剩下自己和木安北两人。云初只愣了片刻便恢复如常急忙回身行礼,道:“云初只是在想,这亭子里的牡丹开的真浓,而我已经来盛京有半年了。”  木安北看了眼牡丹,道:“东方家主倒是真的对你动了情意,趁着我生日的时候给我送了许多珍贵的药材,都是对你体弱有好处的,你去王总管那里领吧。”  在她把图纸送给木安北没几个时辰,木安北就收到盖着东方家家主大印的书信,说东方家愿与镇南王府结好。  云初心里有些难受。她对东方沐的爱慕,是带着愧疚和辜负的。只是这一点却不能让木安北知晓。她既然当初以属下的身份留在木安北身边,就要是一把锐利的剑,永远不可以是累赘,否则就没了用处。  她敛了神色,垂目,声音浅淡道:“只是他所喜欢的那个孤女云初,以及那个仰慕他的机关术的云初,是不存在的。”  木安北对上她面无表情的脸,轻笑道:“希望你能一直这样铁石心肠。”  云初不动神色地点头,道:“云初知道了。”  回到屋子,婢子帮云初沏了一壶茶,云初笑着接过。  “小姐,这是您带来的眉茶,只剩这些了。王府这些人总是给陈茶真是欺人太甚。”  云初不在意地笑笑,声音柔和道:“王府不似温家和别院,即便这样吃亏受气,忍着就是了。”一个月前云初就突然住进镇南王府,王总管只说了一句是王爷的客人就再没解释,自然有不少人轻视。  婢子心疼道:“奴婢自然不会在意那些人,只是委屈了小姐,小姐是大家闺秀。”  云初放下茶盏,叹气道:“我从别院到谢家,你就卖身到谢家,没少被人欺负。如今你跟我到王府,也是受了不少委屈。阿茶,是我亏欠你的。”  阿茶正是云初刚到温家是温夏送给云初的婢子。  阿茶立时跪了下来,给云初磕了一个头,正色道:“奴婢的命是小姐给的,当年如果不是小姐从那几个恶棍手下救下了奴婢还帮奴婢安葬了爷爷,奴婢今天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奴婢从不觉得委屈,只是替小姐不值。”  云初扶起阿茶,笑意从她的眼睛伸出蔓延:“我有我放不下的恩怨,本该是孤身一人走,幸而有你陪我一起。虽知前路凶险,但也无畏。”  *十四章有改动。 第十六章 - 何以负相思 - 林碗碗   木安北奉太子密旨要去长州追盐税,云初也要随行。木安北出行简从,只带了十三和云初。云初原本想带着阿茶的,可一想这一去就要坐小半月的马车,就留阿茶在王府帮木安北的替身。  说起木安北的替身,云初第一次见他时根本分不出两个人谁是真的,神情举止都和木安北一模一样。“在下十八。”  云初回过神,伸手在替身脸上摸了一把,没等十八说话,啧啧道:“这面具做的还真是精细。”  木安北看了一眼云初,声音清浅,“你会易容术么?”  “会是会的,不过这么简单的方法还真是不会。云初学的是毒,所以这易容的法子也是跟毒有关。”云初道,“我师父跟我说过两种法子,一是用蛊虫,将蛊虫放进人的鼻子里,让其啃噬面部骨骼,就可以永久的改变容貌,不过却是风险极大的。还有一种就是幻颜丹,可以改变人的相貌一段时日,但长时间服用对身体是很大的损伤。”  云初又摸了一把十八的脸,接着道:“人皮的面具既不会伤身,而且做工极为简单,不过很容易被识破,也有很多忌讳,比如,不能遇水,不能有大的表情。我师父教我的两种方法虽然对身体有害,却很难被识破,也没有什么禁忌。易容就是为了隐藏自己,如果轻易被人识破,那就没有意义了。”  云初回头,见木安北眼睛微垂着,似乎是在思考的样子,笑道:“世子,云初手里还有一瓶幻颜丹。”  木安北却问:“不知道你师父是谁?”  他是知道易容面具制作很麻烦,要在未腐的死尸上切下薄薄的一层人皮,经药浸火蒸等等一系列的工序才能制出几个面具。可在云初那里,好像信手拈来一样简单。  云初凄然一笑:“世子,实在不是云初不愿说,只是我师父若是知道我学了他的毒术不是为了保命,我师父必定毒瞎我的双眼,然后逐我出师门。”  木安北沉吟片刻,问她:“幻颜丹对身体有什么损伤?”云初想了一下,道:“简单的说就是会减寿。”  “我想,十八应该是用不到的。”  云初不解地看着木安北,难道他就不怕十八露出破绽?  木安北似笑非笑看了眼云初,道:“你以为谁都敢去摸镇南王世子的脸?”  马车行了十来日,木安北早已经易容与十三骑马而行,云初只能闷在马车里,被折磨的不成样子。马车行至长州城门处,越走越慢,最后干脆走不动了。  云初昏昏欲睡,听车外吵吵嚷嚷,议论纷纷,就好奇地掀开帘子顺着外面百姓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高大城楼前有一个二十几米高的刑架,上面正吊着一名女子。沾血的黑发半掩着被打的已然辨不出容貌的小脸,白皙的身体上血痕斑然,触目惊心,有些伤口还在流血,鲜血顺着已经伤痕累累的身体滚下,滴落在地上。  云初瞬间清醒,就觉得一阵恶心,一个弱女子能犯有什么十恶不赦的罪名,竟然被这样凌辱虐待!  十三回头便看见云初面色惨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水,“姑娘,你没事吧?”  云初回过神来,缓缓道,“我没事,那女子是怎么回事?”  十三叹了口气,“她便是太守公子的逃妾。”  云初心里一寒,“这种事情,不是直接交给官府处置便好了吗?”  十三皱眉。长州地处偏远,太守就是长州的天,太守儿子不过是当街处置了一个贱妾,谁敢说不是。  男子声音温和,却带着寒意:“十三,我看不止是要讨回长州的盐税,长州的太守也该换人了。”  十三应道:“世子英明。” 第十七章 - 何以负相思 - 林碗碗   长州太守林志德近日从盛京得来线报,说是太子监国,下密旨派人来追讨盐税。林志德自然是知道如今皇帝御驾亲征,战事已经到了最激烈的时候,粮草军饷自然不能落下。所以太子派人来追讨盐税也是必然的,他得从现在开始要好好打点长州,决不能让被人抓到把柄。  林志德正在书房和属下商讨如何应对密使的事情,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心知是儿子又抢了哪家得姑娘也没在意,继续对众人道:“太子派来的人是谁还不确定,想来也快到咱们长州了,众位有何意见?”  原本几人商量着不管是谁来,给些好处,在装装样子交点盐税就好了。太守府管家却匆匆跑进来,说是卞门港数十艘的私盐被截下了。林志德还没做反应,就又有下人来报说镇南王世子正往书房来。  林志德一下子吓懵了,他们这还在讨论如何应对盛京密使,这密使竟然已经在自己家了,还截下了几十艘船的私盐。  下人刚说完,就看见有两个人往书房着走。一个黑衣寒面,怀中抱着一柄剑。而另一个则是一袭浅蓝锦袍,一双眸子淡然若静水飘渺如雾,面若神祗贵不可言。  林志德后背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迎了上去,跪在地上行礼,“下官参见世子。”  “林大人快起来吧,华容这一次不是为了公事。”男子声音温和,却不减威仪。  林志德恭恭敬敬地站了起来,心中暗惊:“不知世子亲临所为何事?”  “想让林大人帮忙找一个人。”木安北顿了一下,“与我随行的爱妾昨日突然不见踪影,我心里甚是挂念,还请大人帮我找回爱妾。”  林志德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面上还是恭敬道:“世子放心,既然是在下官管辖走失,下官定当帮世子找回夫人。”  木安北点头,“如此,有劳林大人了。”  木安北既然表明了身份,自然是住进了太守府里。林志德派人好生伺候,衣行住食皆专门有人安排。  只是林志德却日夜不得安心,木安北住了有段时日,却只字未提盐税的事情。他的手下一个幕僚给他出了一个主意,说这世子连来讨盐税都要带着小妾,想来必定是个好 色之徒,若以美色诱 惑,说不定可行。于是林志德连忙派人去找貌美的女子,又请木安北参加晚宴。  木安北在主座坐下,下首是林志德以及一众州官。一袭浅黄锦袍,风姿翩翩,他刚步入宴场,便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有美姬给木安北倒上一杯酒,又一美姬上前,“独饮无趣,不若素姬相陪?”  木安北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又有一个粉衣美姬拉着这边的人走上去,大胆地问道:“我姐们二人慕世子已久,可否容我姐妹相陪?”  木安北抬头对上美姬明亮的眸子,饮下一杯酒,淡淡道:“可。”  两名美姬喜不自禁,林志德见木安北竟连允了三人相陪,便知道此事已成了大半,给自己倒了杯酒,满意地看着眼前的歌舞升平。  突然,一个衣衫破烂,手腕戴着断掉的锁链的女子闯进宴会。女子踉踉跄跄地倒在地上,身后跟着追来的太守独子林向和一众家丁。  “小美人儿,你还往哪里跑?”林向蹲下拿起中间断开锁链的一端,脸上是得意的笑。  “向儿,你在胡闹什么?”林志德怒斥道。  林向整日在外厮混,并不知道自己家住进了镇南王世子,只当木安北是哪个富家公子,不在意道:“爹,这臭丫头不懂规矩,我在调教呢。”  那个倒在地上的女子,脸上满是泪痕,乌黑的长发泻下来,正好将她蜷起的全身抱起来,露出的手臂上带着青青紫紫伤,手腕也被锁链磨出血痕。  女子突然哭出了声,像是历经黑暗终于看到一丝光亮的救赎,“世子,妾身终于见到您了。” 第十八章 - 何以负相思 - 林碗碗   木安北起身,顺手敞开大袍将云初揽入怀中。  云初缩在木安北怀里,啜泣声,虽然压得极低,却能让人听出哭声中悲戚:“那林向见妾身貌美硬是将妾身掳走,还把妾身锁起来,妾身抵死不从,他就打妾身。妾身好怕,好怕再见不到世子了。”  木安北轻轻拍着怀中云初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  被木安北抱在怀里的云初哭得撕心裂肺,仿佛天地都崩塌一般。   林志德一听,被这飞来横祸吓得恨不得昏死过去。林向见对自己横眉冷对的云初竟然在木安北怀里,怒火顿生,伸手便要去抢云初:“你是什么东西,跟小爷抢女人!”  林向的手在半路便被十三挡住,林志德气得狠狠地打了蒋志一巴掌,怒斥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这是镇南王世子!”  木安北只淡然一句,“请林大人给华容一个交代。”就抱着云初离开了。  十三冷漠地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林家父子,冷哼一声,“林公子强抢民女都抢到我们家世子头上了,不知林大人要如何处置呢?”  林志德不愧是官场老手,磕头谢罪,心里却是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弯,“犬子冲撞了世子,实在是罪该万死,但是长州是讲法的地方,所以容许下官先将其收押,然后再由州牧审理。”  “林大人是长州太守,自然是你说的算。不过十三要提醒一下大人,我们云夫人可是世子最宠爱的夫人。”  林志德急忙称是,“下官定会给世子和云夫人一个交代。”大不了就先把儿子关在狱里好生叫人照顾着,等木安北一走就把人接出来。  临水的阁楼,房间摆设华贵。云初已经由婢女服侍将身上洗干净,还换上了一套干净的白衣裳。木安北摆摆手,示意婢女退下,等周围渐渐安静下来,云初才叹了口气,道:“为了世子,云初可是连名声都毁了。”  木安北不为所动,低头轻轻给云初上药,“你是我属下,这是你分内之事。”  云初叹了口气,“是。”  接下来几日木安北一直在屋子里没有出门。云初身上那些外伤敷了药已经在渐渐好转,可是原本红紫伤痕变得乌青,看起来更让人触目惊心。  自从先前十三在卞门港截下数十艘私盐之后,盐商们都是愁白了头,没有那些私盐他们日后都会资金周转困难。  而木安北却一直没有提过盐税的事情,更是让盐商们人心惶惶的。  他们在商会聚集商量了一番,却意见不一。有的想索性就杀了木安北,反正他也是奉密旨,没人知道他在长州。还有一些人却是觉得不稳妥,毕竟是太子派的人,若是死在长州也不好交代,况且还不能确定木安北是不是真的就只带了一个护卫。  林志德听两派人争论许久,想着自己的宝贝儿子还在长州狱,咬牙道:“我们可以先雇刺客试探,若是成功杀了他自然是好。然后我做主,把私盐都还给你们。万一失败,刺客不是我们的人,也查不到我们头上。”  于是林志德在太守府设宴,把几个有头有脸的盐商和州官都请来,说是替云初压压惊。  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一道黑影忽然从房梁跃下,那黑影无声无息地靠近木安北,眼看便要举刀刺进木安北的后心的时候,却被十三一只手拎着砸在柱子上了。  宴上的盐商见暗杀失败,都白了脸色,庆幸先前没有和木安北撕破脸皮。林志德忙上前请罪,“下官失职,竟让歹人有可乘之机,请世子责罚。”  木安北却是看都没有看一眼跪在地上的众人,怜惜的把身边的云初揽进怀中,轻轻拍着后背,柔声安慰道:“没事了,不怕,不怕。”  盐商相视,这个云夫人连秘密出行都能跟在世子身边,想必十分得世子的心,若是讨好她让她在世子美言几句定然可行。 第十九章 - 何以负相思 - 林碗碗   太阳的光从镂花窗照进阁楼,整个屋子暖暖的。木安北这几日都在房间里看书,云初闲着无事,也去另几排书架上取下一本书,找了把离他最远的椅子坐下。  木安北和云初就这么坐着,间中有下人静静进来,换了两次茶,一点响动也没有,很快的就退了出去。不知道坐了多久,云初肚子开始饿了。云初四处瞅瞅,看见只有木安北的桌子上摆着两碟点心。犹豫了下,摸摸肚子还是起身去拿了一块点心吃起来。  木安北笑着轻摇了摇头,继续低头看书。门口有婢女说:“世子,我家夫人请了几家夫人一起用膳,想请云夫人一起。”云初看了一眼木安北,见他点头,云初笑着答:“你帮我回你家夫人,说我收拾一下就去。”  云初刚进花园,就有人迎了上来,拉着云初的手笑着说:“哎呀,云夫人你可算来了,再不来我们可就先吃了不等你。”  云初愣了一下,才认出是来探望过自己一次的林夫人。唯一的儿子因为自己被关在牢里,她却还能一副好象已经很熟悉的多年故交一样,也不知是真的明事理,还是城府深。于是也笑着搭上她的手,道:“不等便不等,我不信姐姐忍心让我挨饿。”  “是是是,哪能忍心让你饿着呢。来,我给你介绍,这位是刘夫人,这位是吴夫人……”  几位夫人看着云初,宽大的浅青色袍服披在身上,长长的衣摆拖在地上,不饰胭脂的脸上有着一种说不出的优雅。若不是脸色太过苍白,眼前这女子定然是个极出众的美人。  林夫人亲热地拉着云初的手一一给她介绍盐商的夫人,还非让云初坐了她上首的位置。云初拗不过林夫人,只好坐在首座。这些夫人虽然是商贾身份,却是正室夫人,自己这个云夫人的称号也只是个不入流的妾,是没有资格上台面的。  用餐时,难得大家都食不言。饭后,婢女撤下餐具,摆上点心。旁边小风炉上正煮的水,林夫人笑着说:“这是今早从桃花上采的露珠,刚好烹茶。”说着,亲自给云初倒了一杯茶。  云初双手接过,啜了一口,声音柔柔地赞道:“真好喝。”  众人听云初的柔柔的,连她们同为女子听了都觉得怜惜,难怪太守的儿子会跟世子抢女人了。  光品茶赏花也闷,吴夫人问云初,“不知云夫人平时都玩些什么?”  云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平时都是在府里看书。”  想来也是,一个妾哪有资格参见宴会。  在座的夫人都是人精,忙说,“难怪云夫人看着跟仙女似的,不像我们这些俗人只知玩乐。”  “既然云夫人喜欢看书,不如我们作诗吧。”  “王夫人这个主意好,不过光作诗也没意思,加个彩头才有意思。”  云初眼看着各家夫人身后的婢女像是训练好的一样,把画着漂亮花纹的箱子摆在茶案上打开,里面满是珍宝首饰。  “林夫人,这是……”  “我们平时都忙于后院之事,很少一起玩,所以只要有机会聚会就喜欢玩些带彩头的开心开心。我们每月没多少俸银,所以就压些首饰什么的。”林夫人解释道,“云夫人要不要也压个什么东西?”  云初看了一眼旁边吴夫人的箱子,里面的首饰随便挑出一个都是珍品,想来其她人的箱子里面的首饰也不会差。  “我们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这个玉簪是生辰时世子送的,可不敢输了。”云初一身素净,头发也只是由一支玉簪简单的挽起。林夫人正要说话,云初又好象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我差点忘了还有一个珍珠手钏,给位姐姐可不要嫌弃云初。”  云初拿下手钏放到桌子上,露出纤细白嫩的手腕,只上面的乌青让一旁的林夫人脸色白了白。  *本来是想写吃饭的。不过肚子有些饿。 第二十章 - 何以负相思 - 林碗碗   不论云初赌哪家夫人诗好,亦或是云初自己作的诗,都一定会赢,云初脸上渐渐露出喜色。各家夫人见云初不似看上去那般不食人间烟火,心照不宣,看来自家夫君嘱咐的是对的。  云初进门就见一袭白袍的木安北盘膝坐在锦垫上,头发微湿披在肩上,好象刚沐浴完的样子。听见云初的脚步,木安北一只手支着下颌,看着她手里拎着一个木箱微微而笑。  云初愣了一下,放下木箱从婢女手中接过干手巾,替木安北擦头发。  木安北笑了笑,道:“我听说今天云儿收获颇丰。”  乍然听到木安北这么叫自己,云初莫名有了种自己真是他的妾的错觉。她侧头看着他眼中的柔情,笑得甜美:“妾身也是第一次玩,觉得很有意思。若是世子不嫌弃妾身,妾身以后还想玩呢。”  想起西北涂州趁皇帝远征北境距地为王,朝廷同时供两地的军饷粮草,如今正是缺钱的时候。云初便大方道:“妾身是世子的人,妾身的东西就是世子的东西。”  “云儿真会讨我欢心呢。”  太守府花园每天都有“茶宴”,来的盐商夫人也多了起来,送的东西也越来越贵重,云初每天的发簪手钏也越来越贵重。夫人们看见云初身上佩戴的珍宝,再看自己带来的首饰怎么都觉得有些寒碜,于是每天准备的东西就更加的好。  这天,商会会长夫人送给云初一件衣裳,把所有人的珍宝都比了下去。会长夫人一脸骄傲地说这件衣服是天下第一绣娘青衣退隐前绣的最后一件衣服。  众夫人推着云初去把衣服换上,云初由好几个婢女帮着才好容易穿上。也真不知道那个绣娘当时怎么想的,耗尽心血做出这样一件华而不实的衣裳来。别的不说,光是这广袖就恨不得拖地。裙子后摆上的那个缀满花的披帛也拖地一丈长,连走路转弯,就得停下来把后摆挪一挪,要是游个园后面还得专门跟个婢女给拎着后摆。  婢女把最后一条线系起,把门打开。云初出门,没想在院门口的拐角遇见木安北和几位官员。  云初双手拢在袖中,屈膝俯首,行了一个福礼,“云初见过世子。”这裙子拖得极长,铺满了小半个院子的路,像是一大朵盛开的花。  “云夫人真是天仙下凡。”  “真是美啊!”  云初听木安北身后的官员议论,不知该怎么接,于是笑着就低下头。在旁人看来,却是温婉含蓄,含羞带怯的一笑。  木安北怔了一刻,才轻声说:“很好看。”  木安北身后跟着的官员对视一眼,纷纷告退,一时,就只剩下木安北和云初两个人。  “本以为家底最厚实的是吴家和王家,没想到今天这商会会长夫人倒是好手笔。哼,这些人倒是好算计。”  云初拖着大后摆,跟在木安北后面,木安北没听云初搭话,后头看着云初,“怎么了?”  “这衣服好沉,世子,我走不动了。”  木安北愕然,回过神来强忍着笑道:“徒有虚表。”  “世子这是取笑我?”云初哼了一声,“云初这样还不是为了世子。”  木安北笑道:“要你成日和那些人虚与委蛇是委屈你了。”说着,语气一顿,“ 十八来信说涂州的粮草还剩一个月,我们也该回去了。” 第二十一章 - 何以负相思 - 林碗碗   女眷们在太守府花园每日都有小宴,而盐商和官员们在后院也是隔一两天都有一次宴会。木安北从来都是来打个招呼,喝杯茶就走了。  这天,木安北刚坐下,旁边一个倒茶的仆人突然就拿着匕首刺向他。木安北一侧侧身躲了过去,那仆人不甘心还想再刺,可是刺杀这种事如果不能一击得手,就已输了。  仆人见失手了,转身就要跑,却被一道银影截住。林志徳先认出了来人,正是长州守城将军。  木安北不急不缓地端起茶杯啜饮,声音轻缓:“陆将军,这些盐商为了不交逃掉的盐税,竟然想刺杀我。上一次被行刺我还当是有仇家,却不想这个仇家竟然是这群食君禄受君庇护的官员和盐商,幸亏你来得及时。不过他们既然敢刺杀我,那长州的大小官员定然也是帮凶,也要抓了审问。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只要讨回这些年他们逃掉的盐税。”  宴上的盐商和官员都白了脸,明明这次他们没有雇刺客,却不知是哪里来的刺客。  陆梵瞥了眼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求饶的众人,抱拳应下:“世子放心,属下定不辱命。”  接下来几日,长州狱里哀嚎之声不断。  盐商们虽然都是爱钱如命,却也知道命比钱更重要的道理。于是有几个撑不住的就写信给家里人,叫他们拿银子来赎人。  官员们也清楚,镇南王世子手段厉害,也都交代了他们官商勾结。  陆梵每天听这些盐商的哀嚎也有些烦了,就把剩下的盐商们都一同管到了刑房旁边的牢房。这个牢房干净整洁,盐商们还以为木安北这是放弃了,还沾沾自喜。却不想晚上的时候,狱吏在隔壁房间行刑,凡人撕心裂肺的求饶声让他们没法睡觉。  如此过了几日,盐商们再也听不下去这瘆人的求饶和哀叫,统统都写信叫家里来赎人。  回盛京的马车上,云初看着闭目养神的木安北,道:“那个陆将军,是世子的人?”  “他是木家军出去的人。”  镇南王府的嫡系木家军是当年跟着先帝打江山的,子子孙孙都是木家军的人。只是到了木安北这一代,也有人出仕。陆梵从小就是在木家军长大,十八岁时被分配到长州,从守城小将做起,如今四年做到将军,虽然只是个五品的守城将军,也算是少年有为了。  “云初还有一事不明,世子为何不严惩那些盐商和官员?”商会没有废掉就算了,连那些贪污受贿的官员也没有罢掉。  木安北眼中带着一抹笑意,缓缓道:“云儿还是太过年少,经历的事情也少,看是也只是看表面。人没有不贪心的,官员如此,商人更是如此。我今日杀了他们会有人上位,可还是有贪污行贿之事。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当恶人呢?如今他们挨了打,反而会安分一段时间。如今皇上亲政北境,涂州又趁机想称王,实在是分身乏术,总不能因着几个商贾就乱了大局。盐商会说白了也就盐业官府,如此盐商们才能集中,这样等倒出时间,也方便我们控制。”  云初眼中闪过一丝钦佩:“云初受教了。”  木安北的深谋远虑果然非常人能比。先是连驽车解决十年之久的北境战,再是追讨盐税供涂州和北境两地的粮草军饷。等皇帝凯旋而归,涂州收复,就是拿到盐商会的大权的时候。以天下为棋盘,步步行云流水。 第二十二章 - 何以负相思 - 林碗碗   林月蓉温乔五家相互制衡,北辰才得以平静,但是因此皇帝手中的皇权就被削弱许多。虽然五大家私下动作频频,辰帝不好随便动他们,尤其此时内忧外患,更不能轻易下手。  乔家是商贾出身,比不上其他四家历史久远。当初自己破坏了乔家和温家的联姻,让温家和乔家不和,乔家接二连三生意失利,若不是辰帝远征,早就没了皇商的地位。  既然木安北已经开始对乔家下手,必然也同时对支持三皇子的林家和温家动手了,只是为何自己却没有听到任何没有风声。  乱七八糟的想了一路,回到镇南王世子府已经是黄昏时分,灰蒙蒙的云压得很低,空中又飘起霏霏的细雨。  阿茶知道云初要回来就早早的等在府门口, 云初一下车,便给她撑上伞。  木安北轻咳了一声。云初从阿茶手里接过伞,转身给木安北撑上伞,讨好地笑。  木安北睨了一眼云初,“你身子不好,自己撑着吧。”云初连夸木安北体恤下属,转头就自己撑着伞带着阿茶往府里走。  云初看着阿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也没出言询问。直到回到屋里,云初烤火烤了好一会暖炉之后,阿茶才道,“小姐,您这一去两个月,盛京可是热闹的很呢,温六小姐前几天自缢了。”  “自缢?”云初一惊,手险些碰到暖炉。  阿茶见云初被惊到了,连忙道,“不过还没断气,给救了回来。”  “阿茶,我说你说话不要大喘气行吧?吓死我了。”云初松了口气,转而问道,“她为何自缢?”  阿茶接着道,“听说是温老爷要把她许给林家的大公子做二夫人,想来是她一时想不开就自缢了。”  “哪个大公子?”盛京虽然只有一个林家,但嫁给本家和旁支可是不一样的。  阿茶在屋内添了一个火炉,开始煮茶,道,“是林廷尉大人家的。”  林家位五大家之首百年不倒,百年来四品以上的官员少说也有五十位。现今的当家族长,官至三公之一。廷尉也是九卿之一,可也不委屈温萱,尤其还在被乔家拒婚之后,想来是和温家达成了某种协议。  温萱骄纵跋扈,她的性子杀人放火都是可信的,要是自缢,云初是怎么都不相信。  阿茶给云初倒了杯茶,“这几日盛京风言风语传的厉害,说是温六小姐还惦记着乔家公子。”  “温萱这么一折腾,倒是把林家得罪的彻彻底底。温鹤精明算计,怎么会有这么没脑子的女儿。”云初一边喝茶,一边道,她声音虽冷,但幸灾乐祸的意味很明显。  “姑娘,王管家送来一张帖子。”婢子撩帘子进来。  云初接过她手中的帖子,十月的盛京已经有些冷了,连着帖子还带着凉气。云初翻开看了一眼,又立马合上。  是镇南王妃的帖子,邀请她明日早上去王府做客。想来是早早就想见自己了,不过自己上次从东方府回来只在世子府呆了几日就走了,今天自己刚回来,帖子就送来了。  阿茶在云初身后看见帖子的内容,脸色一白,心疼的拉着云初的衣袖,泪汪汪的唤道,“小姐。”  云初拍拍阿茶的手,淡然道,“不要担心。”  木安北放荡不羁的纨纨样子让镇南王妃操碎了心,镇南王妃没少给木安北物色姑娘,可却没一个入眼的。想来是因为自己是被木安北带回来的,就好奇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姑娘。  阿茶转身去屋内的衣柜抱一堆衣物,一一摊在白苏面前的桌子上,认真道,“小姐,明日去拜见王妃可不能再穿的随随便便了,还是好好准备一下吧?”  云初叹口气,由着阿茶在一边忙,心里在想着明天如何应付过去。 第二十三章 - 何以负相思 - 林碗碗   翌日清晨,云初和阿茶早早就起床收拾,往镇南王府去,她不知该送些什么礼物,昨晚就画了一幅画当作礼物。  一路上阿茶在旁边跟云初说着打听来的镇南王妃的喜好性格,云初闭着眼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马车缓缓停住,车夫道,“姑娘,王府已到。”  阿茶把云初扶下车,抱着云初的画。门房便立刻迎了上来,“是云姑娘吧,王妃早就命奴才在此处候着您呢,快请进府。”  云初跟着门房进府之后,就立刻有两个婢子迎了上来,齐声道,“云姑娘。”  这两名婢子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白净秀美,声音温婉,感觉如沐春风。  其中一名水蓝色曲裾的婢子道,“奴婢是青,这是紫,为姑娘引路。”  有赐名的婢子想来地位不低,云初淡淡笑道,“有劳两位姐姐。”  云初到了殿上之后,发现王妃身边的婢子是千娇百媚,比带路的青、紫还要美上许多。坐在主位上一袭绛红色的镇南王妃在这些美婢中毫不逊色,显得端正优雅。  “拜见王妃。”云初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稽首礼。  而阿茶却行匍匐礼,行礼时屈膝跪地,拱手于胸前,与心相平,然后手至地,接着俯头至手,需主人允许才能起身,这是显示奴仆婢子对主人的尊敬。  “云姑娘请起。”镇南王妃一副和善的模样,又做了请的手势,“给云姑娘看座。”  镇南王妃盯着云初气血不足的小脸,心中浮现出一丝难以言说的感觉,如果不是脸色有些苍白,倒是个极美的姑娘。  云初由着镇南王妃打量,心中暗暗思量自己该以怎样的姿态和身份来面对她。  镇南王妃打量完了之后,笑盈盈的开了话头,“你婢女手里拿的是什么?”  “回王妃,云初不知该送您什么礼物,如今盛京入了秋,云初见菊花正美,就自己画了一副秋菊图送给您。”  阿茶忙躬身举着画轴小步到镇南王妃面前,王妃身后两名婢女展开画卷给王妃看。  “好画工,没个十年八年是画不出这样子。”王妃满意地点头,“不知你是哪家的姑娘。”  云初想着要不要说自己是温家的八小姐,可转念一想,温家八小姐早在年初死了,如今温家六小姐的事情又是闹的沸沸扬扬的,怕是会不讨喜欢。  云初正为难着,就听屋外有婢子道:“王妃,世子来见您了。”  “这孩子,平时不见个人影,今儿怎么就自己来了。”镇南王妃说着,以为深长地看着云初笑了一下。  木安北掀帘进来,笑道:“母亲这是不喜欢儿子来了?那儿子下次不来。”  “瞧瞧,瞧瞧,几天不见,还说不得了,走走走。”镇南王妃说着,拿了粒葡萄朝木安北扔了过去。  云初挑眉,心细地听见王妃说的是“几天不见”,就知道王妃并不知道十八替身的事情,也不知道木安北怎么解释自己两个月不在世子府。  木安北接下葡萄,坐到镇南王妃身边剥好,讨好地笑道:“儿子走了,您还不得想死我啊。”  “油嘴滑舌。”镇南王妃点了一下木安北的头,然后看了一眼呆呆的云初,“这就知道心疼人了。”  “母亲哪儿的话,儿子这不是想你就来了么。”  云初一直觉得木安北心思沉稳,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像是个被宠坏的孩子。  “云初这段时间回去安排父母的丧事没少受苦吧,身世虽不比那些献殷勤无知的世家小姐,但这孩子我看着很是喜欢,举止行事端庄娴雅。”  木安北点头,“我也喜欢呢。”  镇南王妃沉吟了片刻,转头对木安北道:“那就立云初为侧妃如何?”  殿内除了镇南王妃和木安北都是一惊。  婢子们是惊,按着云初不过是一个民间女子,这样的身份怕是都没有自己高,哪里有资格做侧妃,做妾都是抬举了。  云初是惊怎么明明是当木安北下属的,怎么就成了侧妃,而且怎么木安北就说了“全听母亲的”?  *两更。开心! 第二十四章 - 何以负相思 - 林碗碗   云初跪在地上,额头触地,声音平静诚恳:“云初原是温家庶出,身份低微,实在配不上这世子侧妃之位。”  “云儿这是干嘛,快起来。”木安北面上惊讶,心里却是忍不住要赞一声云初,知道自己处在弱势,便也不装腔作势。会低头的女人,总是讨人喜欢的。  云初依旧跪在地上,抬起头来看着木安北,道:“云初当时只是却要请世子将我当成您的属下和大夫,却从没想过做您的女人。”  面上虽是平静,心里却无限的怅然酸涩,世子侧妃这个身份,以后想要脱身就比登天还难了。  木安北看着跪在地上仰视自己的云初,问:“怎么就不能把你当成一个女人?”  云初一笑,脑袋里百转千回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道:“世子自然可以当云初是女人,只是云初如今若是做了侧妃,怕是以后就算想再帮世子做事也会力不从心了。而且,被温家乔家发现我还活着的话,就会知道我当初所做的都是在挑拨两家的关系,两家若是重修与好,岂不是给三皇子平添了助力,那之前所做的不都功亏一篑了么。”  木安北本只是想故意要逗云初的,见她柴米不进,便觉得没意思:“现在入了秋,再过一个月各州太守就会陆续来盛京复职。当初在长州我称你是我的爱妾,如果被林至德发下我当初骗他,日后再去长州办事会有不少麻烦。至于温乔两家,你不用担心,很快,就没有乔家了。”  云初垂眸,心里暗暗惊讶木安北的野心,看来长州的盐商会早晚都会被他收入囊中。又是一惊,盛京怕是又要有一场门阀之战。想来是温萱自缢的事情惹恼了林家,旁支受辱,本家位居三公自然不会坐视不管,温家好歹也是百年宗室,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拔掉的,所以面子上还是得和和气气的。可乔家只是区区皇商,在那些上位者眼里不过是奴才而已,少了一个皇商还不知有多少人前仆后继的。而且三皇子就算少了一个金主,也不会位区区一个乔家和林家决裂。  木安北起身,摸着她的头发,低头对云初柔声道:“我要的,是一个听话的棋子。”  云初忽然觉得有些冷,抱着胳膊看着木安北离开的背影。她自是知道既然选择这条路,以后之事便都由不得自己了。  下午月娘来了,还带来了一个瘦高的妇人,要量云初的身材。  云初在书桌前画画,吩咐阿茶去给两人泡茶,“我这嫁衣还差一个色就画好了,你们先等我一下。”  两人对视一眼,都对云初自己画的嫁衣这件事觉得吃惊,月娘不知道云初想做什么,在一旁轻声问:“温姑娘,你当真要穿自己画的嫁衣?”  “月娘,我不姓温。”云初没抬头,“你放心,我既然是世子的属下,自然不会让世子有失颜面。只是,我不能决定自己的婚事,至少也要能自己决定嫁衣吧。”  云初的声音向来温柔,这番话却是说的坚定,想来是定然不肯退缩的。  月娘有些尴尬,再不多话。  云初放下笔,把那夫人叫到身边仔细给那妇人讲解嫁衣的用料和细微之处的装饰。  “我要这儿、这儿、这儿,还有这里都用珍珠缀上,这儿、这儿、这儿都要用纯银的线绣。”  那人看了一眼画,眼睛发亮,道:“这嫁衣的样式连我们天下第一绣楼的画师也画不出来,九娘还没见过像姑娘这样心思灵巧的人呢。”  云初笑笑,这是她娘亲留下的画册里面的一副,旁边小字批注:大和十三年冬。吾儿初初定是这世上最美的新娘子。  *羊年快乐。希望以后每天的你,是更好的你。  *我给你们的最好的新年礼物就是昨天从早上九点考试到晚上九点今天还更文。  *好朋友出车祸。明天早飞去看她。后天晚上就回来。停更一天。 第二十五章 - 何以负相思 - 林碗碗   云初在嫁给木安北的这个秋天破天荒的下了一场雪,那一天,整个盛京很宁静,天很洁白,风很自由。  三日前,皇上大胜回朝,就立刻派身边人送了圣旨到镇南王世子府,除了赐给新婚的礼物之外,还封给云初一个昭夫人的名衔,末了还说镇南王镇守南境不能回京参加婚礼,会亲自来主婚。  云初住的宁玉阁四周景致也不错,不远地方便有一个水池,小桥流水,倒是有几分江南婉约,只是入秋之后便少了几分绿意,倒是,多了几分清幽。屋里的摆设物件是王总管亲自安排,加上先前皇帝的赏赐,精致却不奢侈。  外面都说镇南王世子侧妃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没有娘家,可王妃给她准备的嫁妆足足占了一条街,更是有皇上亲自赐的封号“昭”,昭,日明也,想来这位世子侧妃将来的地位也是不可限量。  晚风凉凉,云初坐在窗边看着外面被雪压着的树枝,回想着这段日子以来的种种,只觉得恍然如梦。从庐州别院来到盛京近一年,虽归于木安北,日子也算平平静静,只是,想到此次皇帝凯旋回京,除却皇上对五大家的种种忌惮不说,单是林家和乔家的事情,都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风波,这盛京不知道又会怎么变色了。云初叹了口气,蹙起了眉。  “小姐,您叹什么气?”阿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云初做侧妃之后阿茶对她的称呼也没有变,还好木安北也不在意这些细节。  云初有些惆怅,道:“只是想到以后会有一段不太平的日子罢了。”  “小姐你怕么?”  云初一愣,没想阿茶会问自己怕不怕,随即摇摇头,笑道:“我才不怕,咱们趁着这几天把盛京好看的好玩的好玩的,都逛遍,不然过几天各州官员来盛京了,就又有的忙了。”  阿茶想起今早王妃又派人送来不少衣物,云初拿着看了好久,当时有很多外人阿茶没好意思问,现在便忍不住问:“王妃送来的衣服好看,可小姐也用不着看那么久,王妃身边的紫姐姐叫了您几声你都没理,不知小姐当时在想什么?”  “啊,有那么明显吗?”云初坦坦荡荡道:“我当时在想这些衣裳要是当了可以换多少银子花。”  阿茶一脸嫌弃,道: “小姐您是大家闺秀,怎可一开口便是银子银子的,那紫姐姐若是知道你心中所想,只怕心疼死世子有你这么个侧妃。”  阿茶倒茶的手没停,道:“我倒是觉得用四个字可以形容小姐。”  云初不耻下问:“哪四个字?”  阿茶把茶递给云初,眉眼弯弯,笑道:“牛嚼牡丹。”  云初端起温热的茶盏啜了一口,眼睛眯了起来,“阿茶真是越发能耐了啊,想来都是我让时常你誊书的功劳,看来再过几日,我家阿茶就能去做教书先生了。”  阿茶和云初又闹了一会儿,然后把云初赶到床上睡觉。云初躺在笑意却收敛了起来,本是想着做成她心中念着那件事就走,可如今身处的地方,哪里是那么好脱身的?饶是心思百转却是一点法子也没有,云初躺在陌生而冰冷的床上,窗外一片漆黑,一如她眼前的这条路。  *朋友才从ICU转回普通病房,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一直头疼得厉害,连今天的晚课都没去上。没能守约更新,不好意思。 第二十六章 - 何以负相思 - 林碗碗   云初向木安北要了一间屋子,方便自己配药。木安北下令任何人都不准私自进那间屋子,让云初清净了不少。而每天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在屋子里捣腾这些毒物,不用在下人们面前装出端庄娴雅的侧妃模样。  王总管来找云初的时候,云初手里正捏着一只蝎子的尾巴。  “是王总管啊,什么事?”云初把蝎子扔进药罐,拍拍手,笑眯眯的地看着脸色苍白的王总管。  “世子吩咐老奴来只会云夫人一声,明儿皇上宴请百官,世子的意思是要您也跟着去,世子还说要您好好准备,见见人。”  “我知道了。王总管要不要喝杯茶再走?”云初随手把茶杯里不知名的死物倒在地上,倒了被茶伸到王总管面前。王总管往后退了几步,脸上不知变了几个色,连忙摆摆手,“不了,世子那还有事等着老奴去做,老奴就不打扰您了。”  云初看着王总管匆匆离去的背影,实在忍不住,拍桌大笑。  晚上,云初在跟阿茶讲起王总管白了青青了白的脸时,木安北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背后,面带微笑:“云初以后可不要这么调皮了,王总管可来我这里诉苦了。”  云初瞪了一眼阿茶,问她怎么不提醒自己木安北来了,见阿茶几不可见地摇头,咽了咽口水,心中甚是忐忑,道:“是王总管来的时候我正好在煮蝎子而已。”  木安北眼中笑意更浓,问道:“我只听你说要做九玉玲珑丸,怎么煮上蝎子了?”  云初轻咳一声,面上严肃道:“世子,你也知道九玉玲珑丸既然以九玉命名,是因为要用九样珍奇宝贝调配,而这此九样都是极为难找齐的,所以我只想在等这九样宝贝找齐时再做些别的药,已备不时之需。”  木安北于是也不再纠缠,交代道:“这几日在宫里,你易容。”  云初一愣,“温家也有人进宫?”  “你忘了温家五小姐嫁给三皇子作侧妃了。”  云初恍然。想起那个淡雅娴静的温家五小姐,她是云初刚去温家见到的第一个温家人,也是唯一一个当她是姐妹的人。  “对了,温家七小姐也随她陪嫁,不过好像这个七小姐更受宠一些。你了解她么?”  云初想了一下,说:“我平时很少去主院,不过倒是见过她两次。怎么说呢,一副能把天下男人都迷倒的皮囊,还知分寸。比起这样她,也难怪我那个五姐姐没她受宠了。”  入冬之后盛京接连下了几场雪,即便是太监宫女们勤扫积雪,路面仍旧有些残雪。皇后宫外,云初遇见扶着宫女手从轿撵上下来的温夏,走上离她三步远,行礼,“妾身见过娘娘。”  旁边的宫人在她耳边告诉她这是镇南王新娶的侧妃云夫人,温夏才温柔笑道:“云妹妹免礼,这宫里的路有些滑,你小心些走。”  “娘娘慈爱,”云初眼里带着遮不住的欢喜,“妾身第一次进宫,给娘娘们请安,心里欢喜着呢。”  温夏只道云初来自民间,第一次进宫难免兴奋,心里软了几分:“云妹妹这份心性我看着也喜欢,镇南王妃和世子这般宠爱你。”  温夏扶着云初的手往皇后宫里走。   太监的传唤让坐屋内诸人视线都转到门口,而且目光大多落温夏身后的云初身上。  在座的都比云初身份高,云初请安礼数还未做完,皇后便让人扶着云初起身坐下,语气似责备似慈爱道:“一个个行礼还不得到晚上,你不必如此多的礼数。”  皇后笑着夸了几句,又赏了些东西给云初,几位贵妃也附和着皇后赏了东西给云初。然后一群女人又三三两两地聊天。  云初心里叹息,天底下最会作戏的女人怕都在这里了。她们心里恨不得把对面的女人都撕烂扔在地上踩上几脚,面上却还是和和睦睦,只不过是因为身份,不管甘心不甘心,也要大度和善罢了。而温夏,那个温柔如水的善良女子,如今也是她们中的一个。 第二十七章 - 何以负相思 - 林碗碗   云初要是早知道做木安北的属下不光要假成婚当挡箭牌,还要应付眼前这些贵人这么麻烦,当初就该老老实实呆在温家。在自己被送人之前假死脱身也未尝不是个好办法。  自己先前怎么没想到呢?  云初有些懊恼。可现在想这些又用什么用呢?自己的底牌人家知道的一清二楚,也只能由着木安北使唤了。  “云妹妹在想什么?”  云初回过神,敛了神色,笑眯眯地看着旁边的温夏说:“肚子有些了,想等下有什么好吃的。”  在场的都是身份高贵的,云初和温夏这样的侧妃按说是没有资格参加的,只是三皇子和镇南王世子还没有正妃,就破例让两人参加。  温夏先前也以臣女的身份进过宫两次,只是如今身份不一样了,可因着是侧室倒不如先前自在。好在有云初和她一样,她也不太显得寂寞。  温夏听云初这么说,忍俊不禁,“你来的时候怎么不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云初有些脸红,低头小声说:“吃了,可哪知道隔着这么久。”  温夏笑笑,“来,我带你去那些糕点吃。”  皇后已经回寝宫准备,她们也可以出去走走。  “御花园的每个亭子里都摆着糕点,我们可以在哪里等着晚宴。”  两人说说笑笑进了御花园,却不想几十个亭子还能遇见熟人。  不是云初的熟人,而是温夏的。  “见过母妃。”  云初听温夏叫眼前这个端坐着的妇人“母妃”时,就知道了她是三皇子的母妃,端妃,于是也跟着给她行了个礼,“妾身见过娘娘。”  “你是镇南王家的新媳妇吧,看着是个可人儿,坐吧。”  端妃旁边坐着的是跟着温夏陪嫁的温家七小姐,温盈。温盈见两人坐下,正要起身行礼,就被端妃拉着手,脸上带着慈爱,道:“你怀着孩子,不用多礼,你姐姐也不会生气的。”  云初见温夏一愣,身子跟着僵住了,心里清楚温夏怕是不知道温盈怀孕了。云初看了一眼面色红润,娇羞地低头的温盈,又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笑的僵硬的温夏,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看来温夏在三皇子那的生活并不如意。  “我也是才知道自己有身孕,府中没个贴心的人,就派人来告诉了母妃,母妃才将我接来宫中安胎。没来得及告诉姐姐,还望姐姐你见谅。”温盈满含歉意地望着温夏,一双眸子好似带水一般让人想要怜惜。  云初暗道这个温盈还真是字字诛心,府中没有贴心的人,这是在说温夏苛刻她么?  温夏大方一笑,“无事,你怀着三爷的孩子小心些是应该的。”然后跟端妃道,“有母妃照顾妹妹儿媳也放心不少,只是还请母妃不要太过劳累。”  端妃点点头,很满意温夏的识大体。她本就不在乎儿子这些女人间的你争我斗,只有子嗣才是她在意的。皇上喜欢孩子,太子已经有了一子一女,如今自己儿子也要有孩子了。想着,端妃看温盈的肚子,眼神就又柔了几分,跟温盈说了许多话。  温夏便是再识大体,也有些坐不住了。  “娘娘,妾身第一次进宫,从未见过这么华丽的地方,可以不可以请夏姐姐带妾身到处看看。”  端妃看着云初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道果然是来自民间没有见识,便点点头允了。  “多谢妹妹了。”  “姐姐你过得不快活。”  温夏勉强地笑笑,“快活不快活又有什么呢?不都是这样过。”  云初念着当初在温家时温夏的好有些心疼她,盛京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她,温家嫡女又是天家媳妇。可是,又有多少人知道本该享受花季美好的姑娘为了门阀里的腌臜事牺牲了什么? 第二十八章 - 何以负相思 - 林碗碗   宴后,木安北携云初往殿外走,有小太监拿着皇后的腰牌,恭敬道:“奴才见过世子、云夫人,皇后娘娘先前见着云夫人心里喜欢的紧,想留夫人在宫中过夜,特意吩咐奴才来接云夫人。”  云初觉得有些奇怪,皇后明明对自己没有什么特别留意,又怎么会想留自己在宫中呢?  木安北面色如常,道:“既然娘娘喜欢你,你就留下来陪她吧,我明天派人来接你。”  云初低头,一副顺从的样子:“是。”然后有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看着木安北。  就有官员打趣木安北:“云夫人这是舍不得离开世子呢。”  “世子新婚,肯定是和云夫人情意绵绵。”  木安北笑笑,“各位大人不要取笑华容了。”  木安北笑着与几位官员告辞,十三早已在宫门口等木安北。  “十三,想办法进宫照应云初。”  十三点头,趁官员们陆续出宫侍卫疏于防范,翻墙进宫。  这边云初跟在小太监身后,走过一假山见一道黑影从眼前掠过,云初心里一惊,就见小太监倒在地上。  “云夫人。”云初身后传来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一瞬间她脊背生寒。  她缓缓转过身,眼前男子剑眉星目,有几分像太子,却没有太子的温和,多了几分戾气,正是早先还在温家时游湖那日见过一次的三皇子。  云初急忙矮身行礼:“妾身见过三殿下。”  三皇子并不叫云初起身,只问:“这么晚了,云夫人怎么还在宫中?”  云初老实说道:“皇后娘娘吩咐妾身陪她。”  “母后也真是的,宴会这么晚何必要今天留你呢?”  云初矮着身子,不敢看三皇子,更加不敢接话。  “我看着云夫人有几分眼熟。”男子声音实在太过平静,云初却隐隐能感受到那被平淡压制之下的惊涛骇浪。  “不知云夫人有没有听说过温家庶出的八小姐?我看着云夫人倒是和她像的很呢。”  云初不知三皇子到底什么意思,按说自己当初在温家地位低下,游湖那日也是在船厢里,三皇子怎么会注意到子呢?木安北当初叫自己易容时云初以为只要能骗过温夏就好,所以面容没有太大得变动,可却被三皇子注意到。  云初心中大惊,却不敢表露出丝毫,否则不但会对局势有害,更是容易丧命,她声音平静如斯:“妾身想,大概是人有相似吧?也难怪温侧妃对妾身多有照顾,想来妾身真的和温家八小姐长得像。”  云初此言,暗示温夏也觉得自己长得像温家八小姐,才对自己好,可却也只是长得像而已。毕竟真正见过自己的没有几个人,温夏算其中之一。  云初低着头,没有看见三皇子深色不明,只听他沉默许久才出声道:“既然是母后找你,比让她等久了。”  云初听他离开的脚步,才敢抬头,见他走远,立马竟然脱力地摔坐到了地上,手心却都是汗水。  “皇后娘娘的寝宫怎么走啊!”云初看着倒在地上的小太监,脸皱成一团。  “属下带夫人去。”  云初吓了一跳,见是十三,才呼了一口气,“十三,刚才吓死我了。”  十三刚才在暗中自然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心里还是惊了一下,只是随即便想着若是云初露出马脚就立马杀了她,免得坏了世子爷的大事。  “属下带夫人去皇后娘娘那。”  云初颤颤巍巍站了起来,怒瞪了十三一眼,决定等明天回去一定要好好告他一状。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