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无名签 - 何处 - 小锭子 南阳国的南观镇里,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晚饭过后, 秋花独自到南观庙里来求签。她双手握着竹签,抖了好几抖,掉出了一根签,拿起签,细看,签上空荡荡的。秋花叹了口气,怎么这些和尚偷空减料减成这样,于是拿签去找老和尚。 老和尚看着签,看了看秋花姑娘,摇了摇头。秋花叶也看着老和尚,心里咯噔了一下,不会吧不会吧,难道我印堂发黑,最近厄运缠身? “我能否求个平安符?”秋花姑娘行了个礼,问。 “自然的,自然的” 秋花拿了平安符,行了个礼,告辞了。 “施主,慢走” 老和尚回礼,目送她离开。等姑娘走远之后,他去收拾那些签,看到那只支无名签上,赫然写着两个字——何处。 乡荷院里,苏姐正在召那些年轻的奴婢,秋花刚好赶上。苏姐看了一眼秋花,清点了一下人数,清了清嗓子,道:“姑娘们,咱们叶家的二公子回来了,过几天就是他的生辰了,叶大公子想选两个姑娘给二公子,我给你们转告一下。”语毕,姑娘们议论纷纷。 “要是给二公子选上了,以后岂不是衣食无忧,翻身做主人了?”小环姑娘嘿嘿地笑,“对啊对啊,说不定还能把卖身契拿回来,也过过有钱人家的生活,想想都高兴啊!”云流姑娘附和着……场面已经控制不住了,苏姐也不打算控制,偷偷退下了。 苏姐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秋花,心底里还是希望她积极一点,希望她被叶二公子看上的。为什么,她总问自己。可能是因为秋花真的不一样吧。 秋花听了苏姐的话,倒没显得多兴奋。从傍晚到现在,她都皱着小脸,坐在乡荷院里的小池旁。秋花在枳花国曾听大姐说过,南阳国确实有这么一个风俗,在男子二十一岁的生日宴上,长辈们要送他两个奴婢,这两个奴婢的卖身契确实可以拿回来,但是她们一辈子都得跟着那个男子,再也不可能赎回自己的自由了。这倒是没什么,最要命的是现有的法律没有一条是保护奴婢们的......法律嘛,秋花也看过,有一条是这么样的:如果奴婢逃跑了,主人有权把她抓回来,而且可以写上诉状,奴婢的惩罚便是割掉一只耳朵或一根手指。 想到这里,秋花忍不住瑟瑟发抖,她抱紧了自己---那耳朵得罪南阳国的人了?要这么搞法。 “秋花姑娘” 云流跑了过来,止住了秋花的思绪。 “啊,有什么事吗,云流姑娘?” “今晚我守夜,嗯......那个,我可能有点事,能不能帮我值下班,这晚的工钱我我可以给你!” 秋花姑娘看了一下云流姑娘,笑了一下:“可以啊,有钱赚当然要赚啦!”小样,姑娘的心思我还不懂吗?不就是怕自己有黑眼圈,不被选上吗?只不过......不管了,先赚钱,先赎回自己的卖身契再说! 秋天嘛,天黑的快,夜里也冷,秋花姑娘也没值过夜,也不懂穿厚实些,风一吹,她只能一边哆哆嗦嗦,一边缩住一团,抱紧自己。大概子时,秋花姑娘昏昏欲睡,但是冷意阻挠了她进入梦乡的脚步。脚步?好像还真有脚步声,秋花姑娘艰难的眯着眼,迷糊的看到了两个人影。人影?我嘞个去,什么鬼......妖魔鬼怪快离开……秋花姑娘困意顿时全无,紧紧的攥着那个平安符,嘴里念念叨叨。 “谁在那呀?”一声清朗又慵懒的声音,让秋花姑娘花痴了一下——听声音还是只好看的鬼。 脚步越来越近,秋花姑娘的腿早已经软得不行,又开始哆哆嗦嗦了起来。一定是冷的一定是…… “回二公子,是秋花姑娘。 苏姐?秋花姑娘听到熟悉的声音,恐惧便少了几分。又听见二公子就在一旁,心里咯噔了好几下,好害怕他会记住自己。 “秋花……这名字取得好,土。”二公子走近秋花姑娘,蹲了下来,与秋花相平,秋花见状,赶快抬手用衣袖掩住了自己的脸。“怎么了?不喜欢本公子吗……” “不不,我我我我,我怕黑…” 二公子将蜡烛拿近了些,看见秋花姑娘将脸掩的实实的,露出手腕,那儿有一朵小花般的胎记,怪不得叫秋花呢。 啊……秋花。 第二章 跑路 - 何处 - 小锭子 “那秋花姑娘好好守夜”…… “一定一定一定一定……” 二公子轻笑了一声,提着蜡烛离开了。 “苏姐,我看那朵秋花就不错。”二公子笑盈盈地说道。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秋花根本睡不着了,又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又在暗搓搓的规划自己未来的路。 现在已经有足够的银子​赎回自己的卖身契了,但是要在外吃喝住行的话,还是有点紧张。再在这里待一会等赚得差不多了就走吧。哦,对了,九月…… 秋花抬了下头,想了想时间。 九月,不远了。 卯时,秋花扶着旁边的柱子,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腿麻了...... 走到​乡荷院里时,苏姐看到秋花,便笑吟吟地走到秋花面前,道:“秋花姑娘,叶二公子说,昨晚值夜的人很有趣。”说完,便从秋花身旁略过了。 讲给秋花的话,却被云流听了去,一股酸味上了云流的头:“昨晚值夜的……本该秋花倒白捡了个大便宜。” 秋花听完苏姐的话,连打了三个喷嚏,都怪云流那死家伙,叫我去守夜,都守出病来了。 傍晚,云流来找秋花。 “云流姑娘,有什么事吗?”​ “我......你吃饭了吗?”​ “还没呢......” “秋花姑娘”​ “苏姐?”​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多人找我。 ​“坐在这里做什,叶二公子找你呢”苏姐睨了一眼云流,悄咪咪地补了一句“估计你被叶二公子给选上了。” 秋花惊了,目瞪口呆的,心里一万只草妮马奔腾而过​。怎么这个二公子那么肤浅,见了一面就选上了? “好好收拾一下吧昂,把握好机会哟!”​苏姐笑得很高兴,好像自己女儿出嫁了一样高兴,还没等秋花理解透她这诡异的笑便走了,只留下秋花云流懵逼二人组在秋风中凌乱。 “云流姑娘“秋花的眼睛呆滞地盯着前方,“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云流更加懵逼了,什么怎么办,不是好事儿?这年头,人都怎么了这是。 秋花姑娘把她的计划告诉了云流。云流心中窃喜,窃喜之余又给秋花出了个主意。 “我与你互换,从此你就是云流,我就是秋花。” “这......不太好吧?我不可以直接跑路吗?” ​“那要看苏姐能不能给叶二公子一个好的交代咯.......” 是啊,如果我贸然跑了没人替我,定会连累苏姐。苏姐一向对我好…… “ 那,我走咯!”云流看她那么久不说话,便作出要走的样子。 “诶诶诶,云流姑娘,哦不,秋花姑娘,一切交给你了,我就先走了,以后江湖见。”​秋花姑娘行了个礼,一溜烟跑了。 秋花姑娘简单收拾了一下包袱,大都是些衣物,还有一对珍珠耳坠。她也没拿今个月的俸禄,就跑到管家那儿去,给够了银子,拿走了云流姑娘的卖身契。 这个管家姓梁,倒不是什么老头,是位年轻人,刚来给叶府做账,替老管家办理半个月,叶府上上下下那么多个劳力工,他也记不住谁是谁,有了银子就办事儿。 秋花看着腰包瘪了一大半,心疼死了,但是自己终归是自由了,这也是值得高兴庆祝的,碰巧还撮合了云流和叶二公子这一对,可喜可贺,可喜可贺。正好没吃晚饭,她来碗牛肉面条庆祝了一下。 秋花​不想在南观镇里呆了,呆太久了,很烦。但又没银子,跑不动,再说自己只是个小丫鬟,谁会在意自己?所以没有被抓回去的忧虑,于是乎,就在一间酒楼里做了店小二。 叶二公子房里。 “叶二公子。”云流行了个礼,嗲嗲地唤了一声,唤得叶二公子抖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秋花姑娘,来,帮我倒茶。“ “是,二公子”云流又行了个礼后,就去倒茶。 叶二公子分明看见她手上光溜溜的,便皱一下眉。 “陶笠”他喊了一声,一个穿黑便服的男子从窗里窜了进来,拱了一下手“公子,请吩咐。”二公子在他耳旁悄咪咪的讲了一句。“是。”一道黑影,穿黑衣服的人不见了。二公子也不出声,就挨着太师椅,睨着眼看着云流。 云流傻眼了,这年头,人都怎么了。 “叶二公子” “嗯,苏姐,不是叫你把秋花姑娘请过来吗?” “这...云流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苏姐,这儿交给你了。”​叶二公子挥了挥袖子,将手别在了身后,离开了。 “李大哥,在树上不憋屈么?下来呗。”​叶二公子坐在了大院的亭子里,撑着头,懒懒散散道。 “呀哈哈,叶二公子,今晚月色真美啊!”​李柯闻从树上窜了下来,飒的一声打开了扇子,掩着脸尴尬地干笑了几声。 嘘寒问暖,讲完正事,无话可讲的时候,场面陷入了死亡的沉默。好一会儿,李柯闻打破了寂静。 “叶卷,为什么在意那个秋花姑娘?”​ 明明顺水推舟,见错就错也可以,毕竟回来不会呆太久。 “你知道了?”叶卷不答反问。 “嗯。听见了。” 叶卷喝了口酒,醉意袭来,只是含糊不清地说:“她的我的故人,故人......”​​ “苏姐,我......”​ “从实招来吧。”​ “这...”​ “可以饶你一命。”​ 云流权衡利弊之后,这般那般,一五一十全招了。 苏姐听完之后十分头疼,背过身去,深了几个呼吸​,才默默道,“你走吧,就今晚,有多远走多远。”秋花这王八羔子,跑什么啊,好日子不在头了? 第三章 寻花 - 何处 - 小锭子 “谢苏姐。”​云流头脑热热的,但也识相地见好就收。 苏姐又将认钱不认人的管家给收拾了一顿。 ​“苏姐?!你怎么来了?坐坐坐......”管家看见苏姐过来,像只哈巴狗一样。 苏姐一手扭住了他的耳朵,逼问道:“你为什么把秋花姑娘的卖身契给她? 给够了钱就给她了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可是良心商家。梁管家默默地想。 “不要跟我讲她给够了钱你就给她”​苏姐的扭耳朵的力气大了些。 “啊,疼疼疼,苏姐~别扭我了么。”​管家眨了眨眼,恶心到了苏姐。 “说正经事的。叶二公子有点生气了。”​ “啊......”​听到叶二公子,管家正经起来了,“秋花姑娘......前几天倒是有位叫云流的姑娘来赎回了她的卖身契,难不成...她便是秋花姑娘?” “嗯?”​ ​ “叶公子,秋花姑娘在月牙城的福茶酒楼打工,她并没有出城。”陶笠行了个礼,说道。 “哦? 跑不动了么?”​叶卷眯了眯眼,笑了一下。 “陶笠,帮我备马吧!” “是。”​陶笠行了个礼,走了。 “你要干什么去?” 李柯闻喝上了茶,懒懒地问。 “把小花捡回来。” 福茶酒楼里​。 “秋花姑娘,前边人手不够了,别在这儿洗碗了,到前头帮帮忙去。”​ “我一个姑娘去招呼客人,不合适吧?”​ “那你换一身衣服不就是个俊俊的男儿了吗?快快快,真忙不过来了。”​ ​ 秋花姑娘被迫换了一身粗麻衣,将头发束进了麻棉帽里,去招呼客人了。平时看着店小二招呼客人,自己早已耳濡目染,招呼客人得心应手。​正当秋花撸起袖子,以为这是一天充实又快乐的一天时,叶卷给了她当头一棒。 “你,过来给叶二公子倒茶。”​陶笠指了指一个店小二。 叶卷抬了抬眸子,收起了折扇,用扇子移了移陶笠的指着店小二手指,于是陶笠的手指指向了秋花姑娘。 秋花打了个寒噤​,叶公子?哪个叶公子? 秋花小心翼翼地走到叶卷面前,弯着腰,一边倒茶,一边沉着声音问:“公子要吃些什么?” 叶卷不语,看着秋花手上那朵小小的花花胎记,笑了。 “你爱吃什么,便点些什么给我吧。” “啊?”秋花疑惑归疑惑,还是点了一盘爆炒羊肉特辣,一盘米辣蒸鲈鱼,一盘魔鬼辣咕噜肉和一壶上好的酒。这些都是店里的招牌菜,当然也是秋花爱吃的,而且贼贵。秋花姑娘这不是为店里做些贡献嘛。 等菜上齐了之后,秋花姑娘笑吟吟地说:“叶公子慢用。”她鞠了个躬,正准备走。 叶卷看了看给陶笠使了个眼色,陶笠点了点头,将秋花姑娘按在叶卷旁边的凳子上,冷冷道:“秋花姑娘请坐。” 嗯?为什么……我靠。“呵呵呵呵呵,什么秋花姑娘啊,我叫云流。”秋花姑娘尴尬极了。 ​“哦?云、流、姑娘?呵,那云流姑娘请吃饭吧。都是你爱吃的。” ​  秋花姑娘瞪大了眸子,看着桌上红彤彤的一片,不禁懊恼,道:“叶公子,我一小小的店小二,跟您坐一块吃饭,有损您的颜面......”说着,用汗巾擦了擦脸,欲想起身,却被陶笠按了下去。 ​“云流姑娘是我小奴婢,怎么会有损颜面呢?” “为为为什么?” “嗯?” “为什么云流是奴婢?” “看着册子点的,看着这名字觉得姑娘秀气。” 秋花姑娘一惊,脑子来不及思考,想问秋花是不是奴婢,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我不是云流姑娘,我是秋花。”​话一出,秋花恨不得马上把自己呼晕,对不起,我是死蠢。 “哦~”​叶卷被秋花丰富的面部表情逗笑了,“那秋花姑娘赶紧动筷吧,吃完咱们回叶府。“ “不不不,我已经赎回了我的卖身契了,你不能带我回去。”​ “秋花姑娘怎么傻了,你赎的是云流姑娘的卖身契。”​ “我赎的是我自己的卖身契。”秋花嘴硬。 “哦?那这张是谁的呢?”说着,叶卷从袖子里掏出了秋花姑娘的卖身契。 “......”​秋花姑娘一阵寒颤,一句我靠已经没办法表达出她内心的后悔与痛苦了。 “秋花姑娘,吃吧。吃饱咱们走了。”​叶卷撑着头,看着秋花。 “那个,黑衣大哥一起吃啊。”​秋花看向陶笠,誓死拉个人下水。 “属下不敢。” “陶笠。”​叶卷唤了声。” “这......属下不能吃辣。”​ “陶笠?” 叶卷尾音上翘,陶笠暗想不太妙。吃吃吃,我就不信了这红辣椒真那么邪门? 饭局吃开了,叶卷始终没吃。他始终撑着头,给秋花扇风。秋花已经辣到神志不清了,脸上蒙上了一层绯红,鼻涕泪水一道流了下来。 叶卷一边看一边帮秋花扇风一边花痴,小秋花真是好可爱呢......跟小时候一样可爱。 而陶笠这边,他的脑袋已经放空了,手还保持着拿着小龙虾的姿势,眼睛呆滞两眼无神,腿和嘴都辣到麻,麻木了。别看着这红辣椒,它就真的那么邪门。 第四章 回府 - 何处 - 小锭子 ​   “吃饱了吗?” “嗯嗯嗯,饱了饱了”​ “陶笠,备车准.....”​ “等等,我要去收拾衣物”​ “ 不必收拾了。叶府什么都有。”​ “不行。我,还是比较习惯我的衣物。”​秋花生怕叶卷不给她拿东西,一边说一边跳去客栈。 “陶笠,跟上。” “陶笠...?”叶卷感觉身旁的人迟迟没有动作,疑惑一看,陶笠早已辣得双脚抽搐,昏过去了。 秋花姑娘那边,她已经把衣服撕成一条条的,绑成一条绳,系在窗户那儿,准备跳窗。 “秋花姑娘去哪儿?”叶卷靠在门框,看着秋花一条腿跨过窗。 秋花一个激灵,逃跑被抓包,秋花十分地尴尬。 “我记得这里的法律里有一条是这样的,奴婢逃跑的话,是要割掉一只耳朵的。”叶卷把玩着扇子骨,用不温不火的语气说着。 秋花一惊,代入感太强了,耳朵好痛!“哪有的事儿啊,奴婢不敢。”秋花赶快把腿跨回来,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走到叶卷旁边“叶公子,走吧。” “衣服不要了?”叶卷笑了笑,倚着门框没动。 “不要了,叶府什么都有。” 叶卷轻笑了一下。 马车上。 秋花一直皱褶小脸。我本是极普通的小婢女,为什么叶二公子会看上我?我身上有那点被他看上了,能被他所利用?我不会武功,叶公子武功高强,自然也不需要我。到底是为什么呢?我长得也不算十分出众,要是说叶公子看上了我的美貌,简直是鬼扯。 “别想了,我要秋花只是因为秋花做饭好吃。”叶卷闭目养神,突然蹦出了这么一句话。着实吓了秋花一大跳。秋花悄悄看了叶卷一眼,暗想定不可能那么简单。不过先回叶府攒些钱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在外边打工不仅累,工资还少。但是,做奴婢会有工资拿吗?会不会更少? 叶卷叹了口气,但依然没睁开眼,他说:“秋花有什么问题就直问吧。” 秋花也不是 那种扭扭捏捏的人,便问了他。 “的确得跟秋花讲明白。”沉寂了许久,叶卷开口了:“秋花你负责伺候我,每月的月供是你平时的三倍。” 三倍!原来可以不做到苏姐那样的等级也可以拿这么高的工资。秋花一时间感到无比兴奋。 “我选秋花,是因为苏姐说秋花姑娘很聪明,会做好分内的事,不会给我惹麻烦,我也喜欢这样的姑娘......哦,对了,你有那么多钱要做什么,不会想着跑路吧?”叶卷换了个姿势,他手撑着窗户,但依然是闭着眼睛,悠悠地吐出这么些话来。 “当然是给我爸妈买布帛买粮食啊!”秋花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完之后又悄悄地看了叶卷一眼,这次,叶卷突然睁开了眼,与秋花四目相对。秋花被抓包了,像看到了什么烫手山芋一样,赶快收回了视线。 折腾了这么久,秋花也困了,在沉寂里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回到叶府的时候天已经灰黑一片了,但时间却不太晚,恰好是晚饭的点。毕竟现在是秋天,天黑得快也很正常。 但秋花姑娘却没有醒。 “像头小猪一样。”叶卷将秋花抱到他的寝室,放在了床上,还盖了一张薄薄的被子,干完这些,秋花还没有醒,叶卷不得感慨一句。 “叶二公子,晚餐在桌上。”苏姐行了个礼,瞟到了睡在床上的秋花,脸上现出了姨母笑,知趣地退出了房间。她内心十分感慨:不错啊,这么快就搞到手了! “叶二公子”一语一出,秋花眼睫毛动了动,好一会,秋花睁开了眼。秋花四处环顾,自己好像躺在床上,旁边叶二公子在看书卷......叶二公子?!秋花猛地坐了起来。 动静太大了,叶卷朝这边看了看,又转过头去看书卷,道:“秋花终于舍得醒了?到饭点了,我饿了,寻思着你再不醒,我就叫陶笠用刀子伺候你的耳朵。” “又要割我耳朵......”  秋花眨了眨眼,一骨碌跑到叶卷身旁,行了个礼,软软地叫了一声叶公子。 叶卷放下了书,眤了一眼秋花,“伺候我吃饭。” 秋花疑惑,怎么......伺候啊? “替我夹菜。”叶卷看秋花迟迟没有动静,提醒道。末了,又加一句:“秋花好像没有苏姐说的那样那么地聪明啊......” 秋花无语,叶卷也不说话,一顿饭就在死亡沉寂中艰难度过。 约莫八九点了,秋花跑到了荷乡院的厨房里,太晚了,她以前一起共事的姑娘们都回房了。她实在是太饿了,就煮了一碗面,很香。 吃着吃着,她便想家了。但是自从枳花国被槲叶国灭亡,自从她被卖到叶府,她就没有家了...... 吃饱了,她就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睡哪儿? 这是个大问题。秋花跑到叶卷的寝室里,蜡烛没点,叶卷不在。天老黑了,秋花害怕。她想去找云流姑娘,毕竟她也是叶二公子的奴婢,而且应该在这儿做了几天,对这儿比较熟悉了。但是她找不到啊啊,怎么做奴婢的要住得那么隐蔽的么?! 天真的好黑啊......秋花索性坐在了叶卷寝室门口,外边还有月光,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这么安静,秋花又开始规划她以后的路了:等到攒完钱就将卖身契买回来,然后去槲叶国,去寒鸿国...... 想着想着,秋花睡着了,入睡前一刻,她还想到了叶二公子的床,好软好大。不过,为什么做奴婢的待遇这么好,居然可以睡主子的床...... “真是一头猪,怎么都能睡得着。”迷迷糊糊间,秋花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放在了床上,是那张又大又软的床...... 寅时一刻(3点左右),秋花醒了。她发现她在叶二公子的寝室里,室内点了灯,叶二公子倚在太师椅上看书。 秋花赶忙起身,走到叶卷身旁,行了个礼,叫了声叶二公子。因为刚睡醒,声音哑哑的。 叶卷应了一声,而后放下了书,疲惫地笑了笑:“来,伺候我就寝。” 秋花又傻眼了。怎么......伺候就寝? “快点,秋花,我困~” “我不会啊......不然我帮你找云流姑娘吧。” “好啊。” 秋花转头,走出了房门,而后又折回来,“叶二公子,云流姑娘住哪儿啊?” “不知道呢~”叶卷耸了耸肩,又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怎么你们荷乡院里的姑娘都那么蠢的吗?” 秋花红了脸,是一阵尴尬。她硬着头皮给叶卷脱掉了外衣,挂在了衣架上。待叶卷睡下后,秋花又开口了:“叶二公子,我睡哪儿啊?” 叶卷很困了,已经合上的眼睛又挣了开来。“很吵,秋花去给我守夜。” 秋花听叶卷有点不高兴了,识趣地行了个礼,退了出去。秋花刚到门口,叶卷手一挥,将灯给灭了。 秋花坐在门口上,胡思乱想了许多,反正她是睡不着的了。 第五章 奇怪的相处 - 何处 - 小锭子 卯时一刻(五点)了,天依旧是黑黑的,丝毫没有天亮的自觉。秋花站了起来,揉了揉发麻的小腿,一颤一颤地走到了荷乡院。那儿的姑娘已经起床干活了。姑娘们看到秋花很是惊讶。 “咦?秋花姑娘你不是已经当了叶二公子的奴婢了吗,怎么会来到乡荷院里?” 秋花尴尬一笑:“我来给叶二公子煮早饭。” “切,我当以为做奴婢有多好呢,不也要做这些下人要做的东西吗?” “就是。得瑟什么。前几日不见你人影儿,我猜大概是秋花姑娘你想攀上什么高枝,使了些坏心思吧?” “那又有什么用,一句话这么说的不是吗?小母鸡怎么可能飞上枝头当凤凰呢?” “哈哈哈......” 秋花姑娘也打哈哈地进了厨房,并不在意那些人的讽刺。说实话,之前在荷乡院里她主打的就是煮饭洗衣和扫院子,就是不守夜,除此啥都干,钱袋子也比其她姑娘厚实些,也就免不了有些妒忌的声音。不过那些姑娘也不会对秋花怎么样,秋花也不理会她们,她们便不愿自讨没趣。 秋花熬了一小锅番茄猪心粥,在给叶卷送过去之前,她去了荷乡院的食斋,领早餐。 “这不是叶二公子的奴婢吗?这儿可是不提供你们这些人的早餐的哟。” “玲姐,我真的好饿,我昨天......” “秋花姑娘,不是玲姐针对你,我们这儿真不供给你们早餐!”玲姐打断了秋花的话,她不想听秋花卖惨,这年头谁不惨?再说,前几天不是能得很,几天不回荷乡院,不明摆着给乡荷院里的姐妹脸色看吗?玲姐最看不惯这种人了。 “不是的,我前几天……” “得了,别吵吵嚷嚷了。”玲姐打断了她。 秋花姑娘很无奈,她都不知道她们对她是个怎样的误解法,也不知道是谁煽了风点了火,唉。秋花姑娘用毛巾裹住那锅粥,无奈地回到了叶卷的寝室。天已经灰蒙蒙亮了,鸡也打了鸣。秋花姑娘看清了叶二公子的小院,院门口题了芭蕉阁三个字。院子里有三间房子,一间是寝室,另两间未知。 秋花姑娘腾了一只手去敲门,无人应答。她便打开了门,将粥放在了桌子上。叶卷刚醒不久,侧躺在床上,撑着头,静静地看着秋花。 秋花朝床边走去,轻轻地挑起纱帐,一不小心,对上了叶公子的桃花眼。仔细一看,眼下还有一点妖娆的泪痣,真是一只妖孽。叶卷看见秋花愣了好久,轻轻地挑了一下眉。秋花回过神来,红了脸。 “公子,吃早饭了。” “秋花伺候我起床。” 秋花点了点头,从衣架上拿了一件素白的外衣,给叶卷套上了。叶卷还在等她给他系好腰带,但是秋花已经规规矩矩地站在了一旁。叶卷叹了口气,自己给自己系上了腰带,一边说:“待会我会叫一号来教你规矩的。秋花要好好学哦~” 秋花给叶卷盛了一小碗粥,看着叶卷吃得津津有味,她饿啊...... “秋花吃早饭没?” “还没。” “秋花就那么喜欢公子?喜欢到连早饭都不吃就给我送来早饭?”叶卷喝完粥后,眯了眯眼,看着秋花。 “不是。乡荷院里管饭的玲姐说我的饭她不管。”秋花好饿好饿,一想到玲姐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气,语气就有点不太好。 叶卷被她逗笑了,说:“以后你吃我的饭好不好。以后煮多一点。” 说着,叶卷将小瓦锅里的粥倒入他吃过的碗里,递给了秋花。 秋花没有接,她在思考:这粥不会有毒吧?嘶~不太可能,这是我煮的。难不成奴婢和主子都是那么相处的? “秋花不喝吗?那就倒掉吧。” “别!别浪费,呵呵......”秋花一把接过那碗粥,挑了一个叶卷没吃过的地方,将粥喝了下去。 叶卷两只手撑头,心满意足笑眯眯地看着秋花喝下那碗粥。 等到秋花将锅和碗拿回荷乡院里又回到芭蕉阁的时候,一号已经在院里等着秋花姑娘了。 一号是叶老爷子的奴婢,每个家族的奴婢都会有一个编号,秋花是十号。主子都会叫奴婢的号数而不会叫她的本名。一号倒不是什么小姑娘了,是老阿姨这种级别的人物了。一号带着一张粉色面纱面纱上还挂着些珠子,她穿得也很体面,很干净,身上一股胭脂味。 秋花疑惑,奴婢不是干粗活的吗?怎么这个一号倒像是叶老爷子的小妾。 一号见了秋花姑娘,微微点了点头。秋花赶紧行了个礼。一号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本书,递给了秋花姑娘。秋花低着头接过了那本书,没有名字。 一号开口了:“秋花姑娘,所有的规矩都在里面记着了,如果有什么不懂的话,可以来找我。” 秋花点了点头,道了谢。 一号而后教了秋花一些基本的礼仪,比如说见到长辈该行的礼仪…… 一号没在芭蕉阁等多久,就告辞离开了。 一号走了之后,苏姐就到芭蕉阁。“秋花!” 秋花给苏姐行了个礼。苏姐点了点头,便领着秋花道芭蕉阁里逛了逛。 “这是叶公子的寝室,这是书房。这是叶公子的私汤。”秋花一边听,一边点头。 “这是你的房间。”秋花瞳孔大了几圈,这是欣喜,原来自己还是有房间的嘛。这叶公子真不错。 “对了,苏姐,这儿怎么那么多芭蕉叶啊?”还枯掉了。 苏姐耸了耸肩,谁知道啊? 苏姐终于走了,秋花迫不及待地来到了她的房间。虽然有点小,但好过没有。她推开了门,里边全都是衣服。有好几条长长的柱子,左旁是叶卷的衣服,而右旁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子的衣服,右旁还有一张梳妆台,那儿有面纱,耳坠,簪子等等。秋花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模样,左顾右盼。心里暗想,这应该是给叶公子未来的夫人的吧?怎么会是我的?秋花觉得偷窥别人的东西不太好,便退出了这间小房间。 秋花姑娘恍了神,这种换衣间的设定在枳花国是常有的,但从未听过南阳国也会有这样的试衣间啊。 但秋花姑娘没多想,继而担心起了晚上睡觉的问题。这个苏姐,怎么骗人啊。 叶卷在书房里,陶笠在门口守着,秋花很无聊,就坐在院子里看那本一号给 她的书。书里的内容很无聊。什么奴婢在见外人的时候要系上面纱,不可以露出鼻子和嘴巴。秋花勉勉强强将前面的对外礼仪看完了。然后,就跑去煮饭了。 书房里。 叶卷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将陶笠唤进了书房:“秋花在做什么?” “她在看书。”说着便将那本书放在了叶卷桌上,又补了一句:“她还没看完,只看到了对外篇。” 叶卷点了点头,又翻了一下这本书。翻到对内篇的时候,叶卷的耳根子红了。陶笠看出了睨端。叶卷一把将书扔给了陶笠,吐出两个字:“烧了。” 陶笠接过书,书恰好翻到主子刚刚看的地方,呃,陶笠的耳根子也红了。他行了个礼,匆匆走出了书房。 秋花在荷乡院里炒菜。看到与她炒菜的人都是荷乡院里的姑娘,也没看见有哪个奴婢来炒菜。秋花炒了一份豆芽,清蒸了两颗西兰花,舀了两碗大米饭,便回到芭蕉阁里给她家那位主子投食去了。 叶卷坐在椅子上,看了眼饭菜,不满道:“秋花当喂兔子吗?” 秋花尴尬地笑了笑,“下顿一定有肉,一定一定,呵呵......” 午饭过后,秋花一直愁着张小脸。叶卷问她怎么了,她就回答她的书不见了。 “小秋花把书看完了吗?”叶卷躺在太师椅上,示意秋花来到他身旁。 “还没有,我还剩对内篇没看......”秋花一边找一边说。 “那就不看了。” “那怎么行!动不动就割了耳朵......去了。”秋花一时口快,飙出这句话。 叶卷示意秋花坐下,秋花照做。 “那公子来教小秋花好不好......”叶卷压低了声音,在秋花耳旁道。 叶二公子的气息洒在秋花耳旁,秋花红了耳根子也红了脸,猛地跳起来,而后弱弱地回了一句:“好......” 睡觉时间到了,秋花帮叶卷脱了外衣后便木着不动了。 “叶公子,我睡哪儿啊?”秋花试探性问了问。 “书上是这么讲的,奴婢要替主子守夜。” “守多久啊,秋天了,怪怪怪冷的。”秋花当然知道守夜一守就是一整夜啦,但是她怕黑。秋花看叶卷不是难说话的人,又斗胆问了一句:“我睡哪儿啊。”意思是她不想守一整夜。 叶卷思考了下,“守到子时一刻(11点)便好。我这儿还有一床被子,秋花可以睡在院子里,也可以睡在屋子里,公子不嫌弃小秋花。” 其实现在已经亥时了,再守一个时辰就可以睡觉了。 一个时辰之后,秋花抱着那床被子哆哆嗦嗦,昏昏欲睡地来到寝室里,在床旁打好了地铺,睡了过去。入睡的前一秒,秋花还在悱恻,开玩笑,怎么可能在室外打地铺...... 叶卷躺在床上,看着秋花,睡意倒退去了几分。 第六章 十号 - 何处 - 小锭子 其实做叶卷的奴婢真的很闲,除了三餐和晚上守一个时辰的夜,其余时间都是秋花自己的了。这几日天还比较温和,没有这么冷。秋花为了打发时间,去找了苏姐要了些女红来做,做完以后就交给苏姐卖出去,自己也可以收到一些闲散的钱。 秋花主要织的是手帕和香袋。每每开始这些女红的时候,她都会惆怅一阵子。 在枳花国的时候,管家的嬷嬷总会拿这些东西给她做,还说女孩子就要干这些,不然以后没有哪个人会要她。她干了一会干不下去了,就去找大哥。大哥笑眯眯的,告诉她:“秋花不想做的事儿,就不必去做。受了委屈就来哥哥这,哥哥偏心你。”于是,其她小女孩上完学府之后去做女红,而秋花上完学府之后跟哥哥一起见客。秋花也对经商有了模糊的了解,对当局国际也有所听闻。不过,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秋花坐在院子里,安安静静地绣着手帕。而叶卷则在书房里看书写字,至于看的是什么,写的是什么,秋花一概不知,她连叶家的人经商的还是做官的都还未知呢。其实说秋花消极避世,一点也没错。她的世界随着枳花国的灭亡而灭亡了,对于她来讲,她不过是苟活罢了。 到点了,秋花敛好那些女红,跑去厨房里给叶卷弄午餐。她今天心情好,焖了一小碟红烧肉,炒了一碟番薯叶,舀了三碗大米饭,为啥是三碗?秋花看着守在叶卷门口的黑衣大哥兢兢业业,站了半天,肯定也饿了。她今天心情好嘛,逾矩多管闲事的事她都做了。 到饭点了,秋花敲了敲门:“叶公子,来吃饭了。”听到叶卷应了一声,秋花又转头,对陶笠说:“黑衣大哥,一起啊!”陶笠摇了摇头,多谢了姑娘的好意。秋花有点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一句:“你的饭我都舀好了。”陶笠还想摇头,这时门开了,陶笠抱着剑的手动了动,陶笠和秋花一起行了个礼。 “小秋花怎么舀了三碗饭,还有三双筷子?陶笠?”叶卷走到院子里,看了看石桌上的饭菜,语气沉了下来。 秋花见状,赶忙走到叶卷面前,行了个礼,道:“我看陶笠老是站着,又没见过他去吃饭,就顺便舀多了一碗......”秋花越讲越小声,并在心底暗暗发誓,她以后死都不要再多管闲事了。 叶卷看了一眼陶笠,示意他快滚。陶笠一个轻功就飞走了,滚就滚,这死亡般的尴尬,陶笠早就不想待了。 秋花尴尬得可以用脚趾再抠出一个芭蕉阁了,秋花在想如果她现在装中暑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因为现在是秋天,没有中暑一说,倒可以中风…… “陶笠?小秋花知道你主子叫什么嘛?”叶卷背着手,死死地盯着秋花的眼睛。 秋花对上了他的双眸,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赶快低下了头。 “叶叶叶......”秋花叶了半天也没叶出个所以然来。 “叶卷。” “苏姐!你怎么来了?”叶卷在午睡,秋花闷在芭蕉阁里那么久,终于见着了除叶公子和陶笠以外的第三人,说不激动都是假的。 “明天是叶公子的生辰宴了,你理当穿得好一些。不要这么寒酸,丢死人了。”苏姐十分嫌弃秋花身上那套有油烟味的麻布衣。 秋花愣了一下,回:“应该的,应该的。” 等到叶卷午觉完后,秋花向叶卷请假。叶卷不批,淡淡地问:“小秋花不喜欢衣斋里的衣服吗?” “你是说那个房子里的衣服是我的?” “嗯......左边是我的,右边是小秋花的。” “......”秋花转过身去,她全身都热乎乎的,叶卷不经意间看见秋花的耳根红了。叶卷到底懂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啊?在枳花国里,只有夫妻的衣服才会混着放在一起。放右边的衣服是男方,左边的是女方的,右为尊者左为卑。 叶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多在意,回到了书房。 秋花在安安静静地刺绣,刺的是芭蕉叶与一朵白嫩的小花,快要完工了。收了针脚之后,秋花看着这条帕子,越看越顺眼,就据为己有了。她将藏于衣服里的那对珍珠耳坠拿了出来。左耳那只是一朵白嫩的小花,花蕊是一颗带着紫色光泽的珍珠。右耳那只是用白玉雕刻的芭蕉叶,叶根处有一点小小的珍珠。秋花将这对耳坠放到帕子上,包了起来,又藏于衣袖里。 做完这些之后,秋花又想起了衣斋,全身又变得热热的。叶公子到底怎么回事啊?难道他喜欢我?可是,怎么可能。秋花一下子就否定了这种想法。秋花否定也有她否定的理由:首先叶家是大户人家,喜欢一个奴婢是要被笑话的,也根本不成体统。其次,自己就真的普普通通,她何德何能被叶公子喜欢。 心猿意马一番后,她就迷迷糊糊地确定了:秋花可能喜欢叶卷。 喜欢……这种事,秋花也搞不懂,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驾驭。 记得小时候,哥哥钟意上了国都一大户人家的小姐,待秋花上完学府之后就老是带她去那户人家里做客,完了之后偷偷塞了些信给那位小姐,小姐笑,笑得柔情似水,哥哥便是被她这笑给迷住了,死死抓着人家的手不肯放,咳,太不矜持了。“诶,秋花就不懂了吧,喜欢就喜欢嘛,太矜持了就会错失很多美好的东西。” 秋花今天心情也很好。所以她还弄了一碗鸡蛋番茄汤。晚饭过后,秋花才发觉,原来天早已经黑了,还漂起了雨。雨越下越大,寒风提前来报道了,秋花杵在门口旁,担忧极了:这种鬼天,还要值夜,自己岂不得风湿?不行不行,长这么大,没受过这苦,要和叶公子讲讲。 “秋花姑娘。”陶笠在秋花打开门的时候从书房走了过来,“主子叫你,给他暖床。”说完便走了,心里还一阵悱恻:这主子一点也不害臊。 陶笠回到书房,向叶卷报道明天的生辰宴。叶老爷子给南观城,月牙城和梨芼城最大商人和官家发了请帖。对于叶卷这种大咖,他们是一定会赏脸的。不知道这个叶老爷子要做些什么。 “嗯。我父亲也就这点本事了。”叶卷揉揉太阳穴,疲惫的说到。 “对了,小秋花呢?” “已经睡着了。” “嗯。”叶卷看夜已经很深了,便回了房。 睡梦中的秋花感觉谁把她抱住了,他身上香香的,就很有安全感。 卯时醒来的秋花就犯了难,她身旁的男人就搂着她,她愣是动都不敢动啊,倒不是因为害怕吵醒叶卷,主要是要他醒了,她要怎样做怎样说,才不显得尴尬又刻意。在线等,挺急的。 其实叶卷也醒了。老实来说,他根本就没有怎么睡着过,不过也不怪他,他以前就一个人睡的,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还是个女人,谁能睡得着啊? “哈,秋花还不去煮早餐吗?是想被公子多抱一会吗?”秋花真是太能沉默了,叶卷受不了了。 “不不,我去煮早餐了。”秋花感觉身旁的人一阵骚动,将头搭在了秋花的肩膀上,气息洒在秋花的脖子上,痒痒的。脖子痒痒的,心尖也痒痒的。叶卷的脚轻轻碰了一下秋花的小脚丫,秋花猛地回过神来,一顿鲤鱼打挺,就翻了起来。 “我真的要去煮早餐 了。”秋花穿了鞋就落荒而逃了。 一整个早上,秋花都心不在焉的,做女红做做又停停。有时停下来想了些什么,回过神了,老脸一红,嘴角微微翘起。回过神了,秋花觉得自己有病。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不炽热,温和地打在芭蕉阁里每一朵秋花,每一片芭蕉叶上。昨晚下了雨,混浊的空气被洗去,带来了一阵阵新鲜。秋花看着这副温馨的秋景,怎么都不会想到,有一天,太阳隐没于山尾,秋花凋谢了,芭蕉叶也枯,一切都是那么死气沉沉,没有摧枯拉朽的前奏,只因冬天来了。 夕阳西下了,生辰宴将要开始了,叶府的大门口开始热闹起来。 苏姐在陪秋花挑衣服,秋花不喜欢太艳的,也不容许她穿得那么艳,毕竟姑且不说有多少个奴婢参加,就叶府的那个一号骨灰级别的人物在,秋花就没有理由穿得那么艳。但又不能穿得那么素,苏姐说丢了叶二公子的脸。 所以秋花最终穿了一件浅绿深蓝交织在一起的衣服,选了一张普普通通的面纱,罩住了脸。秋花本想画个妆的,毕竟那么多奴婢,好胜心嘛人人都有,所以秋花也有。但是秋花觉得这样很刻意,又忍住不画。这时她又想起了她哥,哥哥说女孩子不能矜持!所以秋花又动手抹了胭脂,挑了眉,吻了口红。 生辰宴在大堂上开。中间坐的是叶老爷子,他的右旁是他的苏夫人,左旁是爱妾,姓胡。苏夫人身旁跪着两个奴婢,是一号和三号。 叶老爷子的右手是客人桌。四大家族的老爷子赏叶卷的脸都来了,还带了至亲来。李家来了李柯闻,他是李家的嫡子,又是最大,李老爷子怕麻烦,就带了他来。白家来是白山遥,是个女娃,白家只有她这么一个孩子,是白家的掌上明珠。萧家来了两个人,一个是萧大哥萧吟,一个是萧二哥萧涯。张家来了两姐弟,张晓,张归。 叶老爷子的左手便是自家的人。分别是叶大公子,叶舟,叶二公子叶卷,叶小妹叶念。以及苏表哥苏表妹,名为苏寂,苏寞。叶舟叶寂都带了奴婢,分别是七号和九号,前者还带了妻子赵氏。秋花还没有被叶舟正式封为十号,所以并正式不算奴婢。叶念身旁还有一个贴身丫鬟伺候。 他们都坐在软软地坐垫上,除了婢女。秋花虽然还不算是,但四舍五入也就是了,所以秋花没有坐垫,直直地跪在硬硬的地板上。叶卷看见了,皱了一下眉,示意丫鬟拿一张坐垫过来,给秋花垫上。这么一搞,秋花倒成了全大堂的焦点。其她奴婢是惊讶,四大家族的来客到觉得新鲜。 “感谢各位来宾赏脸我儿的生辰宴......”插曲过后,叶老爷子一顿寒暄后终于进入了拉开了宴会的序幕。各个席位都上了酒菜,大堂中央是歌女们卖弄舞姿与歌喉,是靡靡之音是妖群艳舞。 秋花坐在叶卷身后,他老不正经地坐着,和其他人相比,他坐得歪歪扭扭的。 秋花好饿,但是其她的奴婢都没有什么动作,秋花自然也不敢有什么动作。她可不想再经历一遍了。真的好饿,好饿,胃好像架空了一样。在场的人都在乘着歌声去聊天,男人们聊商聊官,女人们聊家常。只叶卷不语,始终撑着头,纵观全大堂。秋花看奴婢们都不说话,她也自觉地不说话,不得不说她都要饿哭了。 亥时二刻(22点),歌舞停了,歌女们退了下去,在场的各位都知趣地不说话了,苏老夫人站了起来,主持着秋花的封号仪式。叶卷慢悠悠的起了身,走在大堂中间,秋花瞬间惊醒,连忙跟上叶卷。苏姐告诉过她该怎么做,所以她倒不至于很狼狈。 “叶府于叶二公子叶卷生辰日封秋花姑娘为十号。请赐牌。”叶卷让人端上了牌子,牌子是用白玉做成的,上面规规矩矩地刻着十号。叶卷将牌子挂在秋花的腰间,趁此,叶卷说了句悄悄话:“小秋花饿了吧?待会庆生饮酒的时候就去找点东西吃。困了......就眯一会。”秋花摇了摇头,“不饿。”真的不饿,饿过头了,就没有饥饿感了。叶卷笑了笑。 “请二位归坐。”苏夫人继续主持着。 “等等。十号不该也回礼吗?往届都如此。”七号站了起来,行了个礼。 叶卷眯了下眼,掩盖了心中一闪而过的疑惑。秋花的疑惑就不是一闪而过的了,是旷日持久的了:怎么苏姐没有跟我讲啊啊啊? “七号,坐下!”叶舟严喝住了七号,并站了起来,向客人桌赔了不是:“失礼了失礼了。” “不会没有吧?” “......”下面议论纷纷,不少人看热闹的。 “......”不能给主子招麻烦,不能坏了主子的口碑。当了一天的哑巴,秋花开口了:“自然是有的。”说着,就从袖子里掏出了那对珍珠耳坠,连着那张帕子一并放在了叶卷手里,那副样子,很是大方。叶卷依旧抬着手,良久,他笑了。 叶卷秋花归坐之后,在叶老爷子和苏夫人的一唱一和中,庆生拉开了序幕。这个环节里,奴婢不会进场,大家可以随意坐,畅谈饮酒。叶卷没动,倒是喝起了清酒。 各家族的老爷子都聚在了一起,这时自然的,他们这些老骨头才不屑去听那些 小毛孩的东西。叶舟去了萧家两兄弟那边敬酒,张归,苏寂见状,也凑了上去。李柯闻没动,也在饮酒。白山遥主动挪到李柯闻身旁。叶卷看在眼里,哼,重色又轻友。张晓与苏寞在一起聊女孩子的东西。那些妻妻妾  妾自然在一块。所以右边全是人,左边,只有叶卷一人。 一号,三号,七号,九号,十号退出了大堂。她们在院子里,一号和三号倒能聊得来,都是叶老爷子的奴婢。但......七号,九号,十号虽然年纪相近,但相顾无言。秋花不觉得尴尬,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不说话就是最好的状态了。尤其是“我不喜欢你”这几个大字还赫然写在七号的脸上。 第七章 去哪里了 - 何处 - 小锭子 秋花没有为难自己。她去找了些糕点吃,啃了几口。她本来就不爱吃甜,甜腻甜腻的感觉就很让人难受。秋花反倒是噬辣,但又因为她是枳花国的人,又不能吃辣,很矛盾。不过,这不是问题。喜欢嘛,本就件十分复杂的事。 吃甜的......话又说回来,叶二公子好像挺喜欢吃甜的。看见他房间里总会放些甜食,要不就是糕点,要不就是糖。阿姐曾经说过,一个人要是和另一个人有共同爱好的话,就会聊得来,感情升温得也比较快…… 秋花抬了抬头,看见了高挂枝头的明月,说不想家是假的,十二年了,她真的想家了。十二年了,都这么过了,算了。秋花不是矫情的人,想点开心的。她就记得小时候经常吃哥哥和嫂嫂的狗粮,她也觉得当这么敞亮,能亮瞎她哥她嫂狗眼的一千瓦的电灯泡,她很自豪。 那个秋夜,月儿也像这么皎洁。哥哥摸了摸秋花的头,跟她说,每个人都会有一段良缘,就像邻家姨姨叔叔那样,打打闹闹,小半辈子就过了。秋花对哥哥这句话深信不疑,一来邻家姨姨叔叔真的很恩爱,二来嘛,哥哥说过他是不会骗自己的,永远都不会。想到这里,秋花感觉有点委屈,这句话本来就是个谎言…… 秋花活了十九年,还真的没有试过去喜欢一个人呢。秋花倒是想试试,说不定也能像姨姨叔叔那样,就甜甜蜜蜜了呢?所以就在叶卷的生辰那晚,秋花决定听她哥的,不矜持,与叶卷相结良缘。 秋花决定要积极入世,想到这儿。她想迈开步子,主动加入一号三号,但她一看到那边窃窃私语,欢声笑语,胡言乱语......哎呀,反正,明天将会是个好的开始。明天再说吧! 秋花不来找一号,一号倒是主动去找秋花。 “十号。” “嬷嬷。”秋花行了个礼。 “跟叶二公子怎样?” “……”什么怎样? “啊?挺好的。” “嗯,我们这些人,不要逾矩了。安安分分的,耳朵便不会丢。” “……” “嬷嬷说教的是。”秋花莫名其妙,但还是行了礼。 一号看她这副样子,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就眤了一眼秋花,走了。 一号前脚一走,九号后脚跟便哒啦哒啦起了来。 “十号姑娘,我是九号。” “幸会。” “嬷嬷她……” “嘶——其实我有点儿疑惑。”秋花说完了便轻笑了下。 “不要疑惑嬷嬷说教,因为往年都没有奴婢送主子礼这一说的。” 什么......等等,信息量太大了。 “对了,九号姑娘,我们奴婢是......做什么的。”秋花不知该怎么回她,转了个话题。 现在到九号不知道该怎么回她了,她一脸不可信否的样子看着秋花。 秋花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九号愣了好一会,在她耳朵低语了一阵。 哦~简单来说就是暖床工具嘛。秋花红了好久的脸,好热啊,要中暑了。不对,现在是秋天。 秋花觉得很别扭。不太好吧,这不是要互相喜欢才可以的吗?她还没让叶卷喜欢她呢。 深夜了,宴会结束了。秋花架着喝醉的叶卷回了房,一路上,叶卷都抓着秋花的左手,摩挲着那朵小花胎记。 我家公子好变态啊,还有这种癖好。秋花悱恻了一路。 叶卷侧躺在床上,撑着头,眯着那双妖艳的眼,死死地盯着秋花。不知是醉意还是情绪,叶卷的脸红了个透。 “小秋花是不是以为我醉了。”叶卷沉默好久:“小秋花,我没醉。” 又是很久的沉默。秋花忍不住去看了眼叶卷,睡着了。无语。 秋花默默铺好地毯,灭了蜡烛,躺在地上,缩着身子入睡了。 下雨了,还打了个响雷。雷振动了地板,惊到了秋花。于是秋花迷迷糊糊醒了。一看时间,完了。再往床边看,叶卷不在了。 秋花以为他出门办事或见客去了。但中午的时候还是舀了两碗米饭,可是,吃饭的只有一个。接连几天,秋花都是一个人过的。她怕黑,叶卷又不在她旁边,而且这芭蕉阁只有她一人。她就每晚都烧着蜡烛睡,但这么亮又睡不着,睡不着又害怕。于是秋花就只能缩在地板上,瑟瑟发抖。一半是冷,一半是怕。第二天又不必起来干话,秋花就尝到了睡懒觉的甜头。于是早餐午餐合二为了一。秋花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两周。 人不是铁打的,更何况秋花还是个姑娘呢。就在叶卷不在的第二周周日,人就病了。她觉得好冷。怎么的,冬天来了吗?怎么快吗,我看了日历,好像还有好久呢。 “小秋花,这么冷,也不会加衣么?” “……”哥哥?哥哥来见秋花了,是梦吗? 秋花努力张开眼,看见了哥哥。 “是……”秋花艰难地开了口。 “是什么?”叶卷看秋花动了动嘴唇,便将耳朵凑近秋花。 “梦。” 什么梦。 秋花醒了,头还昏昏沉沉的。她看见叶卷在假寐,看见自己在床上,看见桌上有一晚黑不溜秋的东东,一股淡淡的中药味。 “醒了就去喝药。”叶卷没睁眼,眼底下的青沥很深,很是疲惫的样子。 “谢叶……叶二公子。” 秋花坐椅子上,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掉那些药。一边喝一边瞄着假寐的叶卷。想说点什么,但就是,开不了口。 “小秋花想问点什么就问吧。公子可以跟你说。”叶卷没睁眼,却开了口。 “公子......这些天去哪了。”秋花不矜持了,就问了他。随后又发现不太对劲,又补了一句:“我这些天都没有干活了,公子不觉得亏了吗?” “嗯。亏了。”出去一趟把人给整病,亏,亏大发了。 “……”秋花无语。她站了起来端着碗走出了寝室,她都忘了自己还要等他的回答呢。 话说,这药,好苦。秋花勉勉强强喝了半碗,然后实在喝不下去了,就随手将药倒入了一盆花里。反正自己身体好着呢,喝不喝也没啥关系。 秋花在外头站了会,风打在她那昏沉的脑袋,她感觉很不舒服。就回了房,一回房就看见叶卷已经躺在了床上。秋花好困,认命地拉开地上的被子准备躺下去,叶卷开了口:“睡上来。”声音哑哑的,听得秋花心里痒痒的。 “这不好。” “为什么?小秋花不是第一次跟公子睡在同一张床上啊。” “……”秋花没动。 “小秋花快点,好困。” 秋花妥协了,拉开被子躺了上去。刚躺好,叶卷的手就覆上了秋花的腰。 秋花没精力去管这些了,让他抱吧,困死了。 第八章 玲珑阁里的杨姑娘 - 何处 - 小锭子 秋天的早晨秋风瑟瑟,一股凉意卷席整个叶府。秋花是仆人,没有小姐的娇气,所以即使那么冷,她还是本能地按时起了床。 秋花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在疑惑,为什么公子突然回来了,如果她不在的话,她就可以赖床了......额。 荷乡院里。 “听说府里昨晚来了一位姑娘,就住在芭蕉阁旁边的玲珑阁里。” “你也听说了?我还听说是叶二公子带回来的呢。” “可不是嘛,公子昨晚调了荷乡院的一个人去照顾她呢。” “......” .......芭蕉阁旁边有玲珑阁?不对,叶公子带了一个女子回来? 啊这。其实秋花有想过如果自己喜欢的叶公子喜欢别人,她会怎么做。她会离开,即使她知道在南阳国男子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但她就是不愿与别人分享自己的另一半,无论是肉体上还是精神上。她更不会去服侍自己喜欢的人与他所喜欢的人。秋花说不清为什么要怎么做,但这就是她最坚定的做法与选择。 不过,秋花不是那种冲动的人,听到荷乡院里人讨论这个她并没有什么大喜大悲的感觉,好像喜欢叶卷的不是她秋花,而是其她人。 秋花熬了两碗小米粥,端去了芭蕉阁。公子已经起床了,在院子里坐着,与他一同坐着的还有一位姑娘。她穿着一件豆沙色绣着一朵朵朴素的花的衣裳,头上别着一支花儿状的簪子 “叶公子,姑娘好。”秋花将两碗粥放在叶卷和姑娘的面前,行了个礼,然后站在了叶卷的身旁,秋花始终都低着头。 “嗯。吃吧,杨姑娘。” “叶公子,这位是......之前不见你芭蕉阁里有姑娘啊。” “哦。这位是我的奴婢,在生辰上大哥赐予我的,仅此。” 这些话飘到秋花耳里,秋花傻了眼:这个叶公子咋回事,咋听他语气好像那么嫌弃我,可是前两周他不是还对我挺好的嘛?好像还撩我来着?!害得我那是小鹿乱撞,心猿意马,春心荡漾。呸,男人都是狗东西...... “小秋花吃早餐没?去荷乡院吃点东西吧,不要吃生冷的,去吧~”秋花的内心独白还没结束,叶卷的话轻飘飘地传了过来。 这话让秋花清醒了许多,看着杨姑娘的脸黑了一块,不由高兴起来。但转念一想:这不是给他们制造了感情升温的机会吗?不可,不可能...... “吃了。”秋花忍住饥饿感,大言不惭道。 这话说的让叶卷暗了眸子,便停了喝粥的动作,他没喝几口,粥还是有很多。接着,他就将粥递给了秋花:“多喝点粥,对身体好。” 秋花掂量了一下,便转了一下碗,挑了个叶卷没吃过的地方,在他和杨姑娘的注视下喝了下去。 杨姑娘很是不爽,叶卷也不爽:居然只喝了几口小秋花做的粥!! 一切好像都回归了正常,杨姑娘回来玲珑阁,秋花又重操旧业,绣起花来。秋花还没来得及感慨年华的时候,苏夫人来访芭蕉阁。秋花在叶卷没回来的那两个星期,可没少跑去乡荷院里听叶卷这一家子人的事,荷乡院里的人不喜欢秋花,就把她当透明人,她做她的,她们讲她们的,她听她们讲。 不过秋花还真是知道不少东西。苏夫人原来是叶老爷子的一个小妾,妻子是李氏,是江南女子,与生辰宴的那个李家没什么关系。李氏是叶卷的母亲。只不过后来得了什么病去世了,苏夫人便因为叶舟而上了位,次年诞下了叶小姐叶念。叶念与叶舟不亲,倒喜欢粘着叶卷,叶卷也很喜欢她这个妹妹。那两周秋花还听了不少叶卷宠妹的事例,她都快磕这对cp了。 叶卷不在,秋花很遗憾地告诉苏夫人。 苏夫人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是来找叶卷的,“我是来找你的。你同我一道去看看玲珑阁的那位姑娘。” 秋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去找她,但苏夫人的话,她不得不听。便放下了手中的活,与苏夫人一同前去。 她们一路上无言,苏夫人认为奴婢究竟没什么社会地位,她不愿降低自己的档次。秋花确实这么久了都不知道做奴婢的内幕,但她不傻。她寻思了一下,上次与她聊天的九号就挺适合当她的顾问的。 到了,这玲珑阁倒是清秀得很,有院子有寝室,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秋花不由来投来羡慕的眼光。 “苏夫人。”杨姑娘被一个丫鬟搀扶着,行了个礼。 “免礼,杨姑娘。坐吧。” “谢谢苏夫人。秋花姑娘也在啊?” “杨姑娘好。”秋花行了个礼后,自觉站在苏夫人身后,伺候茶水。 “杨姑娘觉得我们家叶卷如何?”苏夫人直奔主题。 “叶公子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小女自然是喜欢叶公子的。” “那,杨姑娘是否有婚配?” “没有。”杨姑娘眼里瞬间光亮了起来,就像瞬间点着了蜡烛那般。 苏夫人十分满意,接而又说:“杨姑娘可能不是很了解叶卷,我叫了人,她是叶卷的奴婢,你有什么想问的问她就可以了。十号,这儿就交给你了。” “......” 苏夫人走了,杨姑娘问了秋花很多问题,都是关于叶卷的,比如叶二公子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等无聊的问题。说实话,这问倒了秋花,但看她那么兴奋,她也不忍心破坏她的兴致。所以这就是秋花胡编乱造的理由。 时间在一场煎熬的问话度过了。 “杨姑娘,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给主子做饭了。” “我与你一道走,我顺便在芭蕉阁吃饭。” “......自然是好的。”秋花嘴角抽搐了一下,违心地道了句好。 秋花很郁闷,所以就只做了菜,炒番薯叶,甜菠菜,后来看了看觉得对不起叶卷,又煎了两个荷包蛋,一个给叶卷,一个给杨姑娘,然后盛了两碗番茄粥便离开了乡荷院。 果然,叶卷和杨姑娘已经在聊天了,她将菜和粥摆在桌上,叶卷看了,皱了下眉,笑了:“小秋花在喂兔子吗?” “......兔子不吃荷包蛋!”说完便打算走。 “去哪?留下吃饭。” “只有两碗粥。” 叶卷看了看杨姑娘,抱歉地笑了笑:“杨姑娘,不好意思啊,我家奴婢不懂规矩,没煮客人的饭。” 这赶客的意思不能再明显了,杨姑娘行了礼便走了。 “小秋花在这两周都做了什么,跟公子说说。” “没做什么。”秋花的脾气蹿了起来,没有理由地蹿了起来。 “那小秋花为什么病了,好些了吗?” “不知道,好些了。”不知道怎么了,她很是心烦。 “......”一大碴子火药味。 叶卷内心os:完了,媳妇生气了,哄不好了。 秋花记得,叶卷的表哥表妹都是借居于叶府的,苏寂在明希阁,苏寞在明忆阁。 下午叶卷去了书房,门一关,秋花就跑去了叶舟的明希阁找九号。 九号陪她去了南观庙。 九号和秋花一同求签。九号的签上有一朵白莲。她去求解,和尚递给她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平生一顾”。 平生一顾,至此终年。这是秋花脑子里第一时间闪出来的想法。 九号笑了一下,便收回了这张纸条,“十号姑娘,你的签上写了什么?” 秋花大大方方地亮出她的签,什么字也没有。秋花疑心自己活不长了,不然怎么这个老和尚老是那么悲哀地看着自己。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将签还给了老和尚。转念一想,她突然不死心了:“我能否求个平安符?” “......自然。” “九号姑娘,当奴婢……会过得好吗?” “当然,不会啊。哈哈,十号姑娘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会问。 “一辈子都被困住,我连我死的样子都看见了。哈哈~”真是平生一顾,至此终年呢。 “那九号姑娘有喜欢的人吗?”秋花转移了话题。 “……有啊。那是很久的事儿了。那个时候我才十七岁……”九号与秋花坐在了亭子上,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大堆。她很高兴,讲的时候眉飞色舞的,好像坐在她对面的不是秋花而是她喜欢的那个他。 “那他呢?” “……死了。”九号的神色暗淡下来了,她已经没了兴致去讲那些东西了。 秋花大囧,暗骂自己真晦气。后来秋花陆陆续续了解到了奴婢的地位和一些事情。 “奴婢不过就是一个没名没分的小妾,说小妾都高抬了身份。” 秋花懵懵懂懂,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悲。 秋花实在没有心情去做饭,但又害怕掉了耳朵,于是勉勉强强熬了一锅鸡蛋粥。刚要端出去的时候,她又认命地回去煎了个鸡蛋,是给叶卷的。 回到芭蕉阁,果然,杨姑娘也在。还好秋花聪明,拿了三个碗。 叶卷看着放在杨姑娘面前的碗,觉得很是碍眼,便拿起那个碗递给秋花:“我要一碗鸡蛋羹。”赶客的意味也很明显了。杨姑娘识趣地离开了。 “怎么只有一个荷包蛋?” “厨子只剩一个了。”秋花随便编了个谎。 叶卷用筷子将那个荷包蛋一分为二,夹了一半给秋花,想想又问她:“小秋花在喂兔子吗?” “下下顿有肉,一定一定。” “叶公子,为什么会带一个姑娘回来啊?”秋花在吃饭的时候,忍不住问了一句。 “秋花不喜欢她吗?” 秋花无语,怎么能明目张胆的扯开话题。 夜晚,秋花守完夜了,回到叶卷的寝室,打好了地铺,就差睡上去了。 “小秋花,我好冷。” “……我也不能给这床被子给你啊。” “可是我冷。” “……”秋花老实地将被子放在叶卷床上,抱着自己单薄的身子哆哆嗦嗦,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那公子我睡哪儿啊?” “秋花想睡哪儿都可以呀,公子又不嫌弃你。” 秋花一愣一愣的,她想睡床,可以吗?那地板老硬老冰,特不是人睡的地儿了。场面寂静了好久,秋花一骨碌溜上床,扯过被子就闭着眼了。 “小秋花这样……” “公子说不嫌弃我的。”秋花赶紧打断叶卷的话。 “嗯。不嫌弃,我们睡觉。”叶卷扯过她盖的被子,搂住了她的腰,感受她的颤抖,又用自己的大手抓住秋花的冰冷的小手,慢慢地捂热。 不用这么着吧?秋花的脸的红得不像样了。 第九章 楼墩街 - 何处 - 小锭子 今天早晨天气不错,虽然还是有点冷,但出了太阳,阳光打在芭蕉阁里,透过窗照在秋花脸上,秋花醒了。 她刚想起身,叶卷搂着她腰的手按住了她,“小秋花准备一下,我们今天出去。” “哦?”奇了怪了,叶公子会带我出去?“有谁还要去吗?陶笠和杨姑娘?” “杨姑娘不去。” “哦,好哒。”秋花高兴了。她不知道去哪儿,也没跟主子一起出过去,不知道问一下要去哪儿,准备什么东西。她心没有那么细,想着轻装上阵,又想着是跟叶卷独处,就带了一袋糖果,出门前画了眉,施了胭脂,还抿了口红。这是第二次打扮自己了,秋花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秋花与叶卷坐一辆马车,她上车的时候叶卷已经在了,而且已经在看书了。她瞄了一眼,是账本,原来叶家是经商的。秋花暗想。 秋花不敢打扰叶卷,又很无聊,就撩起窗布趴在窗子上出了神。十月份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在那天请到假呢?这次带些什么去呢?一顿伤脑筋过后,秋花伴着车子的颠簸入了睡。 叶卷看见她安安分分地闭着眼,倒是放下了账本,将秋花抱了过来,让她枕着自己的腿。他没再拿起账本了,反倒看起了秋花。秋阳一直打在秋花的侧脸,让叶卷为此痴迷。很久,秋花感受到了他炽热的目光,她睁开了眼,赫然对上了叶卷的双眸。秋花不解:“公子?你将账本画我脸上了?” “......”不懂调情的女人。 “没有。公子就是觉得小秋花长的清秀,看着小秋花,公子便觉得十分欢喜。” 秋花坐起来,不理他了。她脸红了是真的,她沦陷在叶卷的情话里,也是真的。 “公子,还有多久到啊?”秋花百无聊赖地卷着头发,看着叶卷闭目养神。 “快了。” “公子,吃糖吗?我这儿有在添喜铺买的糖。”秋花灵机一动,拿出了藏在包里的糖。 “小秋花知道添喜铺的糖么?”叶卷睁开了眼,玩味地看着秋花。 “知道。就在明德街上,看样子是个新铺,不过有多人去买。这铺子的糖还有个名字,很有意思。我的这糖名字是鲤欢,听小二说,这糖是酸的。我还买了一包,名作春天,我估计它是甜的。” 叶卷等秋花说完之后,笑了笑:“秋花不喜欢上街吗?” “啊?”什么无厘头的问题。 “这铺子开了五十几年了,去年才重建的。添喜是个老牌子了,这个铺子分两个部分,一个是添,一个是喜。'春天'是添,是老款了,味道涩的很。而'鲤欢'则是喜。”叶卷默了一会,才接上:“确实是酸的,不过蕴意很好,举案画眉,满召鲤欢,是喜糖。” 对了,这个铺子还是叶卷从七年前接手的呢,当时很多家糖铺开在明德路,添喜的生意很差,老客都跑了,所以才会让叶卷接了手。 秋花听完后,拿着第三款糖的手僵在了半空。叶卷看包装看出来了,也是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幽梦”,寓意是洞房花烛尽美酒,今生月夜共幽梦。 “那公子,吃糖吗?” “吃啊。”说着,叶卷便将“幽梦”抢了来。秋花不知道“幽梦”是什么,但见公子吃了,那应该不会是喜糖,为了避嫌,秋花也吃了“幽梦”。 傻孩子。叶卷深深地看了一眼她,笑了笑。 马车停了,到了楼墩,这是南观城最繁华的街道。 “小秋花可以随便走走,午时你来安岁茶楼,我便在那儿,不要走丢了。” “好。” 秋花逛了很久,不过都是窗口购物,只看不买,谁叫她穷啊。 “腾意馆。”秋花看到一家饭店,又念了念它的牌子,好香啊,好像是吃辛辣的东西的,好想吃......不行,忍住。 “东成。” 看样子是一家卖首饰的铺子,里头有很多姑娘。饰品很好看,秋花一下子就看中了一支珍珠簪子,绝无仅有。是一朵向日葵,下面的花瓣镶着五粒泛着紫光的珍珠,这一次她没忍住,叫了小二。 不巧的是,另一个姑娘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也是要这支簪子。小二左右为难,因为那个姑娘是店里的常客,出手也比较阔绰。小二叫了掌柜,掌柜跑过来打哈哈,一边与那个姑娘扯东扯西,一边打量秋花。 “掌柜,小女真的很喜欢这支簪子,小女愿意出双倍价钱。”秋花看这老掌柜要偏袒那位姑娘的趋势,她想起了她哥撩他嫂时的经典语录,幸福要靠自己争取,于是赶在姑娘开口前开了口并且行了个礼。动作太大了,系在秋花腰间的奴婢牌碰到了那支簪子,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响。 掌柜的看了一眼,笑容却僵住了,命小二将簪子打包起了。他将簪子递给秋花,秋花惊喜,赶紧掏腰包,他却止住了她说:“这簪子赠与有缘人。”那位姑娘还想说什么,但还是什么都没说,毕竟掌柜都怎么做了,自己再这样下去的话有失体面。 秋花奇怪,腹诽到怎么就突然是有缘人了,真奇怪。但并不影响她心情大好,她果断抛弃了窗口购物的原则,刚出“东成铺”就跑去“腾意馆”吃火锅。 “家女没有给叶老板添麻烦吧?” “哦,你说杨姑娘啊?”叶卷眯了会眼睛,不语了。 “叶老板,留步。”杨老板看他不语,知道他不给自己面子,许是不高兴。 “好,慢走。”叶卷看着杨老板走出“腾意馆”门口,笑了笑。这杨老板倒是个精明人,想拿个活生生的姑娘来勒住我……想到杨姑娘,叶卷也一阵不高兴。 “哎呦……女子失礼……咦,公子?” 秋花迈进“腾意馆”就撞上了人。 “小秋花来这干嘛?” “我来吃饭来着。” “吃什么,公子请你吃好不好。” “好!小二,来个古董羹(火锅),给我放些辣椒。” “行勒!” 不一会儿,小二便抬上了古董羹,还放了些肉菜。 叶卷看着锅里红彤彤的,全是辣椒,咽了咽口水。 “公子,吃啊,很好吃的。” “我我知道,刚刚公子吃过了,吃不下了现在。”叶卷有点小紧张。 “啊?好浪费啊……” “不浪费不浪费,陶笠!” 陶笠:“……”主子我爱你。 “秋花知道为什么这叫古董羹吗?”叶卷看着秋花和陶笠在吃看无聊了,便撑着头,想找点东西聊聊。 “知道!”秋花一边吸着鼻涕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回答:“因为它总是咕咚咕咚咕咚的响,然后就叫古董了……” 叶卷笑眯眯地看着秋花讲,真可爱!转头一看一旁坐着被辣到鼻涕从眼里流出的陶笠,嘁,真晦气。 “小秋花吃饱没?公子带你走走。” 于是他们便上了街,一路上无言。突然,秋花停了下来,径直走进了一个铺子,站在一副画旁,目不转睛。 叶卷觉得这铺子眼熟,看了看牌子,果然。他打开了扇子,也走进了铺子。铺子的牌上毅然写着“西就”两个大字。这是一家卖字画的铺子,而秋花看上的正是一幅彩绘,画的是珍珠梅。 一朵朵娇小玲珑的花开在一起,一簇簇地开满了枝头,白得令人窒息。 秋花觉得心口很闷,她很想发泄这种苦闷,却不知该怎么做。 “姑娘,这副画是我们老板亲自画的……” “嗯,卖予我吧。” “好好!”小二猛地鞠躬行礼,是抑制不住的高兴,这个姑娘什么来头,价格不问就要买了。 “姑娘这边结账。这幅画是卖十两银子的。” “……”秋花瞬间觉得心口不闷了,头脑通畅了,想撒腿就跑了。 “额……我……” “敢问这位姑娘是如何买到东成的饰品的?”掌柜看见秋花一阵窘迫,但又看见她手上的首饰纸袋,奇怪地问道。 “啊,这是东成老板相赠的,说是赠予有缘人。”她拿起首饰纸袋,说道。拿得比较急,不小心碰到了那个玉雕的奴婢牌,发出一阵阵声响。 掌柜的循寻声望去,自然是看见了那只玉雕的牌子,上面刻着十号,又刻着一片芭蕉叶。“既然东成的老板相赠,西就也是要赠的。”说着,就将画卷了起来,放进了写着西就的纸袋,拿给了秋花。 “为何?“秋花觉得好诡异,迟迟不肯接过手。 “东成的有缘人便是西就的有缘人,毕竟东成西就嘛。”掌柜的打哈哈,特别希望她赶快收下赶快滚。心疼死了,亏大发了。 她听完掌柜的话,十分无语,但还是收下了。 “小秋花为什么看上了这幅画?”出门后,叶卷好奇地问。 秋花一阵恍惚,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小秋花在看什么呢?” “哥?我在看珍珠梅呢。” “这有啥好看的。每年都有得看呢。” “你不懂。” “那小秋花想看的话,哥哥年年陪你看啊。” “真的?其实我还想要一支珍珠梅的珍珠簪子。” “这……有啥难的。来年陪你看珍珠梅的时候便可以赠你。” “真的?” “嗯。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嘁,哥一直都在骗我。就上一次去国都你就去了三年,还骗我说三日就回来。” “……” 来年,簪子没收到,自那年之后,她也再没去看过珍珠梅。 她很难受:“真是,房子里长了草——谎(荒)到家了。” 第十章 他的暗示 - 何处 - 小锭子 叶卷和秋花在马车上休息了一会,便一同去了安早茶楼。 安早茶楼的老板早已在三楼等候多时了。叶卷让秋花去街上逛逛,吃饭的时候回到茶楼便可。 秋花不太想走,但又想给叶卷一个不粘人的形象,便只好走上街去了。她想找个客栈睡一觉。却走到了一个小巷子里,巷子里有位姑娘在洗衣服,她的头发垂在右肩,盖住了右耳,穿着邋遢的麻布,腰间系着一个木牌。秋花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腰牌,难不成她也奴婢? “姑娘,请问这附近是否有客栈?”秋花走到姑娘面前,行了个礼。 姑娘疑惑,站了起来,将左耳努向秋花那边,示意她再问一边。 秋花再问了一遍,这下姑娘听清楚了,顺手甩了下头发,下意识地将别头发别在右耳后。秋花瞪大眼睛,看得十分清楚,这位姑娘的右耳没了。 “姑姑姑姑娘的耳朵……怎么了?”秋花已经吓没命了。 “做错事,被割了,前年的事儿了。”姑娘说得风轻云淡,好像是天经地义的事,“姑娘还是谨慎些为好。” “谢姑娘提醒,那姑娘你……” “我没事了,过几天我就要被拿去抵主子的风流债了,也挺好的,能睡了安稳觉了。”姑娘说到这里,眼睛红了,又蹲了下去,继续洗衣服。 “那姑娘,我先告辞了。”秋花没问到客栈在哪,也没什么心情去逛街了,便回了安早茶楼。 “叶公子在三楼。”陶笠看见了秋花,提醒道。 秋花行了个礼,算是回应了。然后走上了三楼,看见叶卷正在和一位老爷喝茶。那位老爷看着估摸四十好几岁了。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了上去,行了两个礼:“老爷,公子好。” “嘶,这是?” “哦,我家娘子。”叶卷一脸笑容,“快了。” 话音刚落,老爷和秋花行动一致,齐刷刷地望向叶卷得意的脸,两人内心十分无语,老爷看见了嘚瑟,秋花看见了他的不要脸。 “啊哈,恭喜恭喜。”你小子嘚瑟什么,看那姑娘脸五颜六色的一定是不想要你,“看姑娘以后一定会像我家夫人一样温柔贤惠的,叶老板有福咯。” “那是自然。”秋花的脸已经升级到了九颜十色,那色卡般的眼睛看见叶卷的鼻子又长了几公分。 叶卷拉了一张椅子给秋花坐,秋花有些许困了,便在叶卷与老爷的商业吹捧中睡着了。 ——姑娘啊,我想起来了,我听人说过五姑娘会报花名,你得给我报报花名让我听听 ——今天啊,姑娘不高兴 ——哎呦这是怎么的了我说五姑娘…… 秋花趴在桌角,脸朝着茶楼中央,听着楼下叮叮咚咚响地,她自然也醒了,没有起身,就趴在桌子边,静静地看着楼下的人在唱戏。 ——花开四季皆应景,具是天生地造成。 秋花身子一怔,哦,是《报花名》呀,南阳国也会有这种戏子么。 ——却怎么还有不爱花的人 ——能有这样的人 ——爱花的人,惜花护花,把花养,恨花的人,厌花骂花,把花伤…… “他偏说呀,牡丹虽美花不香,玫瑰花开,香又美,他又说玫瑰有刺扎的慌。” “好花哪怕众人讲,经风经雨格外香,大风吹倒了梧桐树,自有旁人论长短,虽然是满园无心赏。”小秋花接了腔,接而又问“咦,阿姐,你会唱这戏曲?” “会一点。” “那阿姐此次回来待多久?” “不走了。” “啊?那姐夫那边不会介意吗?” “我们和离了……我提的,我想陪陪你们。”阿姐挤出了一个笑。秋花看着许是心疼。 ——好!好! 台下一片人喊好,将秋花惊醒了。 秋花觉得手有点麻,便起了身。 “吃饭了,想吃点什么?”此时只有叶卷和秋花还在场,那个老爷许是走了。她没觉得饿,但想到他今天中午好像没吃饭,便答:“腾意馆旁边有个平晚馆,去那吃吗?” “那儿啊?可以啊。” 那个地方哪都好,就是不太隔音,隔壁有家青楼,里边的声音隐隐传来,吃得秋花十分煎熬。叶卷没觉得什么,好像没听见似的,就直勾勾地看着秋花,脸上一阵笑。 “公子,我们走吧。” “不多吃点么?” “还是别了……我饱了!” “走嘞,回府。”车里黑黑的一片,叶卷也看不见账本,就索性睡了一觉,秋花也是。 回到府里时不算太晚,芭蕉阁里灯火通明。这让叶卷轻轻地挑了下眉,许是不悦。这芭蕉阁,倒是什么猫猫狗狗都能来了。 刚踏进芭蕉阁,就看见苏夫人和杨姑娘在院子里头说笑。 “是啊,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我作为母亲,倒是十分喜欢叶卷这孩子。他也老大不小了,是该寻个正妻了。” “......” 秋花听到正妻二字,脚步顿了顿,有些许接受不了。叶卷则是皱着眉,一言不发。 “叶卷回来了?” “叶二公子。”苏夫人和杨姑娘看见了他们,却又默契地忽略掉秋花。 秋花心很乱,知道她们要做什么,也觉得自己不该在这个尴尬的院子里当电灯泡,就微微行礼,说是去煮宵夜,退出了芭蕉阁。 苏夫人也想给杨姑娘和叶卷一点相处时间,便也退出了。路上,她故意追上秋花。秋花见了苏夫人,行了个礼,知道她有话要讲,便停下脚步,挺直腰身,眼睛直直地盯着苏夫人:“夫人有话便直说吧。” 苏夫人内心一震,秋花那模样根本就不像一个卑微的奴婢,反倒是......嘁,不可能。她一阵恍惚过后,将下巴抬了一下,睥睨着秋花,道:“今晚你不用侍寝了,在你房间待着便好,宵夜也无须准备了。” “......”秋花的腰身从未弯过半分,面无表情地看着苏夫人,声音冷冷的:“奴婢只听叶二公子安排。” 苏夫人有些气结,从一号到九号,没有哪个奴婢敢这样跟她讲话。她想忍,但看见秋花那无视的眼神,苏夫人反手一个巴掌就打在了秋花的右脸上。秋花感觉天旋地转,耳边嗡嗡的响。她缓了一下,将被打歪的脸正了回去,继续盯着苏夫人。苏夫人已经恢复了理智,抽出帕子细细地擦着手。 “......”秋花无语,但想了想自己还在叶府:“奴婢先行告退。” 苏夫人眯了眯眼,看着秋花远去的背影,感觉到了阵阵威胁...... 而芭蕉阁那边,杨姑娘笑眯眯地端起一碗小米粥,道:“这是小女亲手熬的,你尝尝。” 叶卷垂下眼帘,静静地看着那碗可疑的小米粥。 “陶笠。” “公子,何事?” “喝粥。”叶卷接过小米粥,递给陶笠。 陶笠看着那碗粥,看了很久。又看了看叶卷,他们眼神交流。 陶笠,你将灯灭了,帮我应付她。 不可啊主子。 这是命令。 ......还有别的办法吗? 你说呢。 场面一度寂静,杨姑娘的脸色十分地不好看了:“我爹爹很喜欢公子,希望公子能够......” “哦,我去找秋花姑娘。”陶笠忽然行了礼,打断了杨姑娘的话,一个轻功又飞了出去。 叶卷呡了一口粥,深知杨姑娘是在用她爹在压他。真是可笑,至极。 杨姑娘看叶卷喝了粥,便十分地高兴了。叶卷也笑着,轻轻地说:“杨姑娘与我独处一室,会坏了姑娘的名声的呢。”赶客的意味不能再深了。 她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苏夫人说了,粥里放了药,今晚要是能生米煮成熟饭就可以了,因为一个千金的清誉是不容玷污的,叶卷定会对他负责的。 话说,陶笠飞出芭蕉阁之后就去了荷乡院,食斋的灯没亮,秋花不可能在那儿黑灯瞎火的煮宵夜吧?他很着急,他不想看着主子的清白被玷污,其实是在害怕自己找不到她就要帮主子搞那一摊麻烦事。陶笠急得飞檐走壁,终于在叶府后门外看见了秋花。她坐在门槛下,撑着头,目光呆滞地看着天空。陶笠看见她好像看见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跳在她面前。 “诶呀我”靠,什么玩意。 话没说完,陶笠便扛着秋花又是一波飞檐走壁,回到了芭蕉阁。途中,陶笠很诚心地道了歉:“对不住了,秋花姑娘,主子叫你回去。” 她害怕得抓紧了陶笠的黑衣,没等到她反应过来,她就到了芭蕉阁。 杨姑娘和叶卷已经在房里了,陶笠直接将杨姑娘抓了出来,笑吟吟地说:“姑娘请回,公子要休息了。”看着她不甘心的脚步,陶笠半请半推地将她搞回了玲珑阁。 叶卷坐在床上,感觉很燥热,喉咙很干,脑子迷迷糊糊的。秋花进了房间,看见他这副样子吓了一大跳,怎么脸这么红。 叶卷看着她的轮廓慢慢靠近,呼吸深浅不一的。轮廓越来越近,小秋花脸红了,怎么,还只红一边?“小秋花,怎么过来了?宵夜呢?”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秋花看着叶卷又扯衣服又脱鞋子的,又害怕又担心。 “公子,没事儿。想喝水。”叶卷极力控制住自己,他暗暗地告诫自己。 “喝水,水在这。” 叶卷端起水,慢慢地喝了下去,还不忘继续告诫自己,不能冲动,吓坏了小秋花。她看着他额上青筋暴起,十分害怕又十分担心,正想伸手探探叶卷的额头,一只大手将她的那只手抓住,又顺势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他的下巴抵着她的香肩,开了口,声音哑哑,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公子被下了药,很难受。” “呃,我给公子找大夫。” “不找,好不好?” “那你......” “公子可以忍的。” “那你......放开我。” “我抱一会。”说着,那两只手开始收紧了。 秋花身子一僵,愣是动都不敢动。很久很久之后,她觉得身后没动静了,就调整了下坐姿,不料身后的人低喘了一声,秋花吓得一哆嗦:“怎怎怎,怎么了?” “秋花?” “嗯?” “小秋花?” “......嗯?” “小秋花喜欢公子吗?” “喜欢......啊!”欢的尾音没落,叶卷反手将秋花压在了身下,此时他已经忍到极限了,眼前已经逐渐模糊,只有秋花的轮廓格外清晰。秋花也觉得格外热,一定是被苏夫人打傻了一定是一定是...... 这一夜真是虚弱者春风一度,有力者抵死缠绵。夜太深了,秋花实在是想睡了,右手高高举起,努力地想抓住纱帐,逃离叶卷,叶卷眤了眼那只想逃跑的右手,便腾出了自己的右手,轻而易举地环住了她的小手,又与她十指相扣,她死命挣扎,他便趴在她身上,压住她。她突然觉得叶卷好无赖,有点欲哭无泪。 第十一章 倦识阁 - 何处 - 小锭子 白露收残月,清风散晓霞。这一秋景被叶卷看了去,秋花还在梦里。 “嘶~”秋花感觉右脸一阵冰凉冰凉的,即使万般不愿意,她还是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无力地抬了抬手,轻轻推了一下正在擦药膏的手。叶卷的手顿了一下,笑出了声,问:“怎么了?”“好痛。”秋花艰难地睁开眼,勉强跟叶卷对上了眼,蠕动着樱唇。 “怎么弄的?” “......撞柱子上了。” “......”现在到叶卷无语了,看着秋花脸上那个淡淡的巴掌印,腹诽道哪根柱子长五根手指还有点像巴掌样子的?真是个小傻子。 秋花没理叶卷了,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迷迷糊糊间她又睡了过去。期间她老听见叶卷喊她起来喝粥,她是想说起不来,但不知道有没有说出口。后来是苏姐捧了一碗避子汤来到秋花跟前,秋花才浑浑噩噩爬了起来喝了这汤,汤是暖的,她喝下去之后,意识才慢慢恢复,也不想睡觉了。苏姐看着秋花脖子上的斑斑点点,觉得很高兴,自己磕cp成功了! “话说,你脸怎么了?” “啊——被撞了一下。”秋花睡了很久,声音很哑。 “你好笨啊。”苏姐跟她唠嗑几句之后就回荷乡院了。 苏姐走后,房间里一片寂静,秋花很是迷茫,所以,她这算什么?履行了奴婢的义务?可是,只有相爱的两个人才能这样,不是吗? 算了。秋花起了床,洗了把脸,便一拐一拐地去熬粥了,是皮蛋瘦肉粥。叶卷不在,她对着那个空碗走了神,吃着吃着,秋花突然笑了下,如果换种想法的话,她算不算将他追到手了?这个想法一直在她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中午叶卷没在芭蕉阁,真是来无影去无踪,秋花暗暗不爽。 苏夫人那边。 “母亲。” “小卷来了?坐吧。娟儿,添多一副碗筷。” 叶卷看着苏夫人忙前忙后,一句话也没讲,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甚至坐都没坐下。 “母亲,我只是来提醒提醒下您,怕您年老了不记事儿。” “什么事儿啊?这么严肃......”苏夫人吞吞口水,有点不安。 “噗,母亲紧张什么啊?小卷不过想提醒您,少吃咸鱼少口干,莫做海洋的警官,管的宽。芭蕉阁的人与事都不归您管,您便不必为难自己,在阎王爷面前走一遭。” “小卷,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苏夫人面露难色,试图缓和气氛。 “不劳母亲费心思伺候了。”叶卷扔下这话便走了。 苏夫人倒是听出来了,不用伺候他的午餐,不用伺候他的任何事,包括那个只有做奴婢的份的秋花。 夜晚,叶卷回到芭蕉阁里,看见秋花正点着蜡烛,坐在寝室门口。叶卷蹲在了秋花跟前,与她四目相对,秋花还没反应过来,脸就唰的红了一大片。 “怎么了?公子?” “小秋花。” “嗯?” “昨晚的事儿......” “我我我会对公子你负责的。”秋花猛地抬起头,双手捂住了叶卷的嘴,匆匆打断他。 “哦?小秋花想怎么负责?”叶卷觉得一阵好笑,手撑了下左脸,好整以暇地看着秋花。 “我,还没想到。”秋花一脸懊恼,那样子就像酒后乱性做错事的小孩。 叶卷笑了出来,“还是公子对小秋花负责吧。以后都不守夜了,怪冷的。”说完便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她倒是一阵错愕,好像,很久没有人怎么牵过她的手了。 “哥,你为什么不牵我的手了?” “小秋花长大了,哥哥不能再牵了,不然未来大嫂和妹夫是会不高兴的呢。” “别人的感受很重要吗?” “重要啊。” “为什么呢?” “因为,你是小秋花啊。是花家的人......” 秋花愣了愣神,又回到现实。她清醒过来后,她发现自己已经在床上而且还是在叶卷的怀里的时候,她的腰不禁隐隐作痛。叶卷的手也十分地不老实,她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那只手,想小猫一样喘了一下:“不可以。”后来他就真的安分了许多。 第二天,秋花早早地起了,去荷乡院里熬粥,是萝卜玉米牛肉粥。料很多,粥却只有一小锅,所以特别甜。 秋花美滋滋地端着粥回到芭蕉阁里,却看见了杨姑娘和叶卷。杨姑娘眼睛红红的,十分惹人怜爱。她是来告辞的,她父亲来信,给她寻了门亲事,让她速速回家。她不敢耽误,她得赶紧回家拒绝这事。 就这样,秋花和叶卷平平淡淡过了小半个月。 已是深秋了,天越来越冷,叶卷越来越忙,秋花也越来越睡不着。 “小秋花,你要保护好花家。” “那哥哥,你要去哪儿?” “哥哥去去就回,小秋花如果没保护好花家,来年哥哥不会回来陪你看珍珠梅的。” “阿姐,你也要去?” “嗯,花宅有朵国香,阿姐最爱那朵花了......别让它死了。” 哥哥与阿姐的背影越来越模糊,逐渐隐没与火红的夕阳里,夕阳很炽热,像一片血海,充斥秋花的大脑。 “呃——带秋花去。”秋花一句梦话把叶卷唤醒了。他看着她老是被梦魇所困,他很是担心,叫大夫,她却不肯看,说是老毛病了,没法治的。他没有办法,只好抱紧秋花,想给她安慰。这一抱不要紧,一抱就给秋花整了个噩梦。 他见秋花的嘴唇动了动,好像在说什么,又听不清楚,就将耳朵挨近她的嘴唇,这下他可听清楚了。 “别别别,别勒我脖子......“ ”我我有公子,他腰缠万贯,勒他......” ......这朵秋花,怎么胆子那么大呢? 第二天早上,秋花照例爬起来煮早餐。 “小秋花准备一下,我们去月牙城,今天动身。”叶卷地声音在秋花后背响起,带有重重的鼻音。 “去多久?” “呃,一周。” 一周,大概二十三号能回得来,还好还好,能回来。秋花暗暗盘算。 秋花带了两套换洗的衣服和一些胭脂,还特意去 了明德路的添喜铺买了大包小包的糖,因为公子好像真的挺喜欢吃甜的。这次她学聪明了,特意跑去添区,还问了小二这糖什么意蕴才买的。秋花走后,小二看着她,手里还把玩着一个黑衣大哥给的一小块碎银,想到他的要求,小二不仅打个寒颤,暗骂他是变态。 黑衣大哥:“待会有个带玉牌的姑娘过来买糖,你哄她买喜糖。” 无知小二:“大哥,我们这儿买卖讲的你买我卖是心甘情......” 黑衣大哥:“事成之后一锭黄金。” 无知小二:“哦豁,那大哥想要她买怎样蕴意的糖呢?” 黑衣大哥悄咪咪地靠近了小二的耳朵:“我们公子想和她......” ......所以小二最后坑蒙拐骗,拿下那锭黄金。 出发之前,秋花还戴上了一副面帘,尽管她觉得很多余。 叶卷见了秋花,挑了一下眉,道:“秋花可以不必戴面帘,上次出街也没戴嘛。”秋花觉得很有道理,就将面帘收了起来。 去月牙城的车程很长,几番辗转终于到了。秋花晕车晕得厉害,胃里排山倒海的,叶卷看着她难受,自己也不好受。账本也不看了,就搂着她让她睡得安稳些。终于是在第三天到了月牙城,下午便到李府。李府给叶卷安排了一个住处,名为倦识阁。 叶卷见李柯闻,作了个揖,寒暄了几句,转头让秋花摸索一下住处,便离开了。他并没有问住所在哪里,因为叶卷相信李柯闻会给他一个好住所的。 她点了点头,独自走在倦识阁的路上,里边有两个房间,自然是自己与公子一人一个咯。这李府倒是比叶府好多了,她暗想道。她打开写着“识”的房间,里边纱幔轻轻飘动,梳妆镜前各种胭脂玉簪,墙边挂着些许水墨画,地上堆了一沓厚厚的书卷,还放了一把素琴。一看就知道这是个知书达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千金小姐的闺房。 “谁在那儿?”一声温温雅雅的声音传来,像是黄莺出谷,听得秋花心里一颤一颤的。随后一个窈窕的身姿缓缓从纱幔里隐现。秋花看清了她,腰如折柳,目如流光,广袖逸飞,嫣笑倪妮,发如垂柳随风动。秋花的心止不住砰砰跳,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 “嗯?”一声短短的单音节从美人的鼻子里哼出来,提醒了秋花。 “哦!我乃叶府叶二公子带来随身丫鬟,名为秋花。不知此为小姐的闺房,失礼失礼。”秋花缓过神来,连连行礼,连连道歉。 “无妨。” 这一清冷的回答让秋花的心颤了下,她觉得很匪夷所思,怎么李府会让公子和一位小姐同个阁楼一起住,想到此,她惴惴不安。 “我的丫鬟出府买东西了,姑娘可否帮我梳个髻?”女子拨开珠帘,珠子相互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她随后吩咐了丫鬟倒茶。 “自然可以。”秋花眯了眯眼,看着这一珠帘,很是欢喜,她认得出来,这是阿古屋珍珠,珍珠泛着粉银的光。不过秋花很快就收回了眼,跟着她进了闺房。 “我名为李识。”她看了一眼站着的秋花,自顾自地画起了眉毛,秋花也没闲着,抄起梳子就给她梳头。 “叶公子身边什么时候有一个贴身丫鬟的?”沉默了很久,李识开了口,“倒有听说前段时间收了个奴婢。” 秋花不知怎么回她,就索性闭嘴了,毕竟沉默是金嘛。 “李小姐,这一周叶公子都住在倦识阁,是......在这儿吗?” “是啊,倦就是他的房间啊。”秋花正在梳头发的手一顿,蹩了下眉,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吗,这成何体统啊。 尽管秋花十分不乐意叶卷和一个女子同住一个阁楼里,但也还是若无其事地去了李府的丫鬟住所,那儿叫未柳院。秋花几乎不怎么说话,那些丫鬟在她身上找不到八卦就自认没趣不同她讲话了。 “诶,你知道吗,叶府的二公子来咱们府上了!” “哦~就是李小姐的青梅竹马?” “可不就是嘛,你说小姐与叶二公子能成吗?” “我觉得可以。小姐将她的住所改名为倦识不就取了她的和叶二公子名字吗?不就证明小姐爱慕叶二公子咯!老话不还说吗,女追男,隔层纱。” “对哦,还听说那小姐闺房里那珍珠门帘是叶二公子送的呢。” “啊,这不就是两情相悦吗?” ......好个两情相悦,好个女追男。秋花对着未柳院里的柳树生闷气。 “对了,听说叶二公子风度翩翩,真的好想......” “你可别想了吧,咱们可只是丫鬟。” 一阵大风吹了过来,柳条在抖动,丫鬟们那两句话轻飘飘地吹进秋花的耳里,她愣了一下,忽而觉得没有那么不高兴了,并且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情绪,她细细揣摩了一会,才惊觉,原来那是惭愧。 第十二章 李识的礼物 - 何处 - 小锭子 “寒鸿国与南阳国边界战乱不断,张家没管管?”叶卷握了握茶杯,问道。 “那老头子手里握兵,倒是沉得住气。他儿子张归正值少年时,爱国心切,想下手却没兵,哼,真是好玩。” “爱国心切?”叶卷一字一字地咬着,他眯了眯眼“这不错啊,挑个时日见见他。” “这……不妥。张老爷子那边总归是认定他的,他恐怕早已去他老爷子那边了。” “这倒合了我心愿。还劳李兄帮忙约见张小弟。” “真要见的话,我妹的生辰宴上就可以。” “对了,今晚我上哪去啊?”叶卷聊完公事后,满脑子都是秋花,忍不住问道。 “哦,好像是倦识阁,我妹那里。”李柯闻耸了耸肩。 “……不行。” “怎么不行。” “我带了人来的,怕对你妹影响不好。” “谁啊,你那小奴婢?她已经安排去未柳院里了。”李柯闻一边喝茶一边无所谓地回答。 “……你将我家媳妇去那种地方?想死”了? “噗,你,媳妇?”李柯闻眯着眼,努力地看着叶卷的脸,想找到开玩笑的迹像。 “嗯,快了。”叶卷在他惊讶的神情下,悠悠地回了一句。 “认真的?” “你是不是妒忌我啊,李兄。” “嘁。没有。” “你果然嫉妒我。” “……” 又一阵打趣之后,李柯闻叫人将闻花阁收拾了一下,给叶卷和秋花住,又使人将秋花带去闻花阁。 “小秋花,想公子没有啊?”叶卷看见秋花,高兴地笑了笑,顺手倒了杯茶给她。不过她没接,只是面无表情道了谢。他闻到了不一样的气息,是危险的气息,是失去媳妇的危险气息。 “小秋花怎么了?” “没怎么。“ “今天去了哪儿,跟公子说一下好不好。” “很晚了,公子。”该睡觉了,所以你快闭嘴。 “好,那我们睡觉吧。”他说完之后就看见秋花自顾自地拿了一床被子和枕头在地上铺了起来。正当叶卷还在思考他家媳妇发啥疯的时候,秋花已经躺在了地上,还闭上了眼睛。 良久,秋花没有听见叶卷的声响,以为他睡觉了,就睁开了眼睛,哎哟我……正好对上叶卷的双眸。他正蹲在秋花身旁,静静地看着她。 “公子为什么吓我?” “公子没吓你……”叶卷努了努嘴。 秋花脸上一阵红晕,那种惭愧又涌上心头。明明自己就是一个丫鬟,怎么能够对自己的主子动心呢?真是痴人说梦,不切实际——妈妈,我飞天了? 正当秋花试图在自我减少惭愧感时,叶卷直接将她抱了起来,还往上抛了一下,调整了下姿势,将她放在了床上后,自己便三五两下也爬上了床,搂住了她。她还想反抗,他就干脆将一条腿架在她身上,夹住了她。 “小秋花怎么了,不高兴可以跟公子说啊。”叶卷咬了一下秋花的耳垂,悄悄地问。 秋花破防了,什么惭愧感什么自卑感,通通烟飞云散。她推开了他的头,很生气地问:“你说,你是不是也经常这样问李小姐为什么不高兴,是不是?你说是不是?嗯?” “怎么问,这样吗?”说着,他又咬了一口她肉嘟嘟的耳垂。 “叶卷!你!”秋花气死了,直呼她主子的大名,不过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叶卷呆了好一会,他好像闻到了一股酸溜溜的味儿,就像她平时做的酸醋溜白菜一样。 “哈~小秋花这是……吃醋了?”他回过神来,忍不住笑了几声,又忍不住在她的脸上啄了几口。 秋花嫌弃地擦了擦脸上的口水,脸红了一大半,惭愧感自卑感顿时又占据心头:“才没有吃醋,我看李小姐现在才是吃醋吧?” “可爱死了小秋花。”看着秋花红扑扑的小脸,叶卷握住她正在擦口水的手,又在原来的地方啄了几口。 啧,这个无赖。秋花气又上来了,总是无缘无故地转移话题,一定是心虚了! 叶卷亲完她之后就搂着她不动了,想了一会儿,组织了下语言:“公子虽然与李小妹是青梅竹马,但并未对她动过一分一毫的心思。”他顿了顿,接着道:“只有对小秋花,公子才动了坏心思。” 良久,屋子里还是没人说话,叶卷掐了把秋花的腰:“回个话。” “嗯……我知道了。”秋花背对着叶卷,倒吸了一口气,慢悠悠的回了一句。而后又很认真,很小声地补了一句:“公子的坏心思,秋花知道了。”这句话儿像蚊子细翁翁的叫声,传到叶卷耳里像挠痒痒似的。尽管那么小声,他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也满意的笑出了声:“睡吧。” 第二天叶卷领着秋花去请安李老爷子和李太太。秋花就戴着面帘安安静静地站在叶卷身后,不安地低着头站着。她总觉得有一道很炽热的目光投在她身上,这目光似乎还带些杀气?秋花害怕地摇了摇头,唉,最近怎么了,总是疑神疑鬼的。 就当她讪讪地抬起头的时候,她对上了两双美丽的眼睛。一双是李识身后的丫鬟的眼睛,如果秋花没看错的话,眼睛里全都是杀气,另一双则是李家三公子的可爱澄澈的双眼,眼里的打量让她很窘迫。她又赶紧低下了头,还是眼不见的为净好。 约莫半个时辰就请安完了,接下来是在厅里吃早餐,厅里有一扇屏风,后边是各位主子身边丫鬟吃饭的地儿。秋花坐在背靠屏风那儿,一个丫鬟拉开了秋花旁边的椅子,坐了下去。 “我是李小姐地贴身丫鬟,我是小桃。”小桃的语气略带不满。 “我是秋花。”秋花一下子就认出了她,不就是在请安的时候瞪她的那个吗? “我警告你,你作为一个贴身丫鬟,最好安守本分,不要做些小动作!”小桃生气了。秋花木讷了,什么小动作?一想到她家主子每天晚上总是搂着她,怎么掰都掰不开,怎么甩都甩不掉,分别就是主子在搞小动作啊......想到这儿,秋花的脸一温热,红了一片。 小桃以为她是因为气急败坏,羞愧到脸红,便得意了起来,语气又稍稍放缓了些,甚至有点骄傲? “我们家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又与叶二公子是青梅竹马,打小了两人就被认定为一对儿。” “那他们不是两情相悦就是被认定为一对儿也没用啊。”秋花喝了口茶,让自己平复下来,静静地挑着小桃的毛病。 “谁说不是两情相悦了?我家小姐从小就喜欢叶公子,这是李府上上下下全都知道的。”小桃别开了视线,看向了正在吃饭的其她丫鬟,秋花顺着目光看了过去,吃饭的丫鬟一致点了点头。接着又听见小桃得意地说:“叶二公子自然也是喜欢的,每年过节的礼物从来不会缺,就在小姐及笄那天,他就送了小姐一副门帘,上面全都是阿古屋珍珠,而且小姐的及笄宴还是叶二公子设计的呢,都这么明显了,叶公子定是喜欢我家小姐的。” 说到李识的及笄宴,正在吃饭的丫鬟们倒不安静了,叽叽喳喳地讲个不停,都是说那天是多么热闹与惊艳的。秋花却沉默了,安安静静地喝了一碗鸡汤,就在快喝尽的时候,又听丫鬟们讨论。 “这不后天就是李小姐的十九生辰了么。” “对啊,不知道又是怎样的惊喜呢!” “我估计是一对耳坠。”小桃不理秋花了,加入了讨论之中,“就在昨晚,叶公子在与我家小姐聊天,我家小姐便看见了那对珍珠耳坠,是一只是朵小花,一只是芭蕉叶,我家小姐可喜欢了。” 秋花喝鸡汤的动作顿了顿,脑子一热,闪出了一句话:这不是我在主子生辰宴送他的么?不知道为什么,秋花由怀疑到了笃定。她喝完鸡汤之后又舀了一碗喝,就这么一顿饭下来,秋花什么也没吃,连汤里的肉也没吃一块,就喝了两碗汤。 她整个脑子都在想怎么能够将耳坠拿回来,偷回来?不行,会被割耳朵的。直接问?可是送出去的东西就是泼出去的水,怎么能问回来呢。但是,我只是个奴婢,他应该不会跟我计较的吧?可这不是她要送人的吗?啧,怎么办,要不...... “啊!”突然,秋花惊恐地吼了一声,而后她发现现场好像时间静止了一秒,她窘迫地赶快捂住了嘴巴。扭头一看,是请安时和小桃一起瞪她的男子,嘶,好像是李家三公子?打我干嘛? 看着秋花惊恐地眼神,男子笑了笑,轻声道:“叶卷叫你。” “好,谢谢你。”秋花回过神来,行了个礼,戴上了面帘,走了出去。她走到叶卷身旁,看了看他的碟子,里边有很多鸡骨头,还有虾壳。看来主子今天心情挺好,不然就直接问他,让他还回那对耳坠。 “小秋花?想什么呢?”叶卷看秋花走神走了许久,戳了一下她的手,悄悄地问了一句。 “啊?没事。”她回过神来,也悄悄地回来一句。 “你到外头走走吧。” “好。”秋花行了个礼,便到外头去了,在亭子里坐着,又发起了呆。她发呆发得很入迷,以至于什么时候坐了个人都不知道。 “想什么?”一声少年音传入了秋花耳里,秋花打了个颤,又是那个男孩子。 “我叫李故。” “李公子好。”秋花赶快站了起来,行礼。 “不必多礼。”说着便拉着秋花的手腕,示意她坐。 李故是个十七岁的男孩子,自然没有那么多礼数,他也不喜欢那些礼数。他和秋花聊的来,没一会,两人就熟了起来。秋花发现他其实很可爱,心怀大志,为人正直,十分耿直,十分热心。 这不...... “我想使南阳国强盛起来。你呢?” “我?我想赚好多好多钱,游历众国。” “秋花姐姐,你不想去游历众国吗?后天我就带你逃出去。” “这,不用了,李故小弟。” “你不会还想着你那个什么叶卷吧?” “嗯,还是有点点不甘心。” “哎呦,什么甘不甘心的。你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他没了你还会挑别人来替你的职位,再说了,很快我姐就会嫁给她,依我姐的性子,她肯定不留你。” “这。嘶,其实。嗯。我是奴婢,不是丫鬟。” ......两人安静了一会。 “逃跑的话,会不会,被割耳朵啊。” “有可能。” 那别了。“别怕,依我姐来,她肯定会将你送人的,你逃跑正合她意。那就这样说定了,我在后天晚上我姐的生辰宴上找你。” “那我是要站在主子身旁的啊。” “害,这个你放心,他会让你出去的,这一向是宴上规矩啊。” “那万一他叫我留下来呢?” “叫你留下来干嘛?”李故一脸狐疑。 “没。” “小秋花,走了!”叶卷远远地就看见了她和李故在聊天了。 “李故小弟,我走了。”秋花行了个礼,走向叶卷旁边。 “聊什么呢,那么开心。”叶卷看起来也很开心。 “公子是遇见什么好事儿了吗?”看着叶卷那么开心,她反倒觉得心里堵堵的,主子提亲成了?这么高兴。 “小秋花高兴,公子就高兴啊。” “公子,李小姐后天生日,你准备礼物了吗?” “嗯。是一对耳坠。”说到这儿,他就不笑了,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腰。 秋花看叶卷的脸,觉得他这是惭愧,一下子她就不高兴了。“公子能不能将那对耳坠......” “嗯?” “我是说,明天是我生辰,公子能不能送那对耳坠给我? “小秋花,为什么喜欢那对耳坠?” “因为......”因为你妹啊因为,那本来就是我的“因为,听说李小姐的耳坠都是有嗯,反正,我也想,我的耳坠也想,嗯。唉,没事,秋花失礼了。”秋花一边开口一边思索着怎样才能不显得自己不是因为贪财才要那对耳坠的,想了会就放弃了。 “噗,秋花想要什么可以跟公子说啊,只不过那对耳坠是要送礼的,贸然拿回来是不妥 。” “哦......那便不要了。” 第十三章 生辰 - 何处 - 小锭子 叶卷一整个下午都不在,秋花就一整个下午都在闻花阁挣扎着。到底要不要离开呢?这真的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去一个远远的地方,谁也找不到她,找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攒够钱之后就又去另一个地方。但是自己不是喜欢叶卷吗,感觉离开了就挺可惜的,而且他还对自己承诺,只对自己动过心呢...... 秋风习习,秋花挣扎起来已是黄昏了。她决定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话说,生日。秋花掐指一算,好巧不巧,她的生日也是后天,不过自己都说是明天了,就提前过吧。好久都没过过生日了,她也想回味一下过生日什么感觉。嗯......如果叶卷给她也过个好生日,她就不走了,怎样才算好呢,要求也不高,就李小姐及笄宴上那样吧。​行吧,自己挣扎了个寂寞。 “哥,今天我生日哦。” “记着的呢,能忘得了?”​ “礼物呢礼物呢?”​ “嘘,现在还不能给你。”​ “这么神秘!”​ 到了晚上,生辰宴照开,枳花国的大家族且不说那些同龄的小孩,就说那些家族继承人就来了一半,而且寒鸿国,南阳国,槲叶国里的大小家族也来了许多人。那些客人都是哥哥在招呼,秋花就负责打扮得美美的,像个公主一样坐在父亲的次位,受众人的祝福。迟迟不见哥哥,秋花有点不高兴,再不来,自己的生日就过了。 终于,哥哥略带歉意​地坐在了秋花旁边。与客人唠嗑一会儿之后,他站起来,作了个揖,告辞了。秋花被她哥拎起来,带到了街上。 “哥,你带我出来就不怕嫂嫂生气?” “怕啊。但你是我妹,我得冒这个险。” “嘁,又贫嘴。那你带我来街上干什么?”​ “礼物。”​ “哈?”​哥哥示意秋花看一下街。 枳花国是有宵禁的,但此刻店铺全挂着红彤彤的灯笼,天上时不时飘着几只带着祝福的孔明灯,街上小孩吵嚷着要吃糖葫芦,妇女与男子并肩而行,老太太搀扶着老公公。好不热闹。 秋花兴奋极了,瞬间感觉眼眶​温热温热的。 “哥,你让这条街的铺子都开了,花了不少银子吧?”​ “是花了不少。不过一想到以后就算哥哥不在了,也会有很多人给你过生日,哥哥就觉得这银子花得很值。”​ “什么意思?” “意思是以后小秋花生日,这条街晚上都会像现在这样。” “那哥哥,我生日你不在吗?”​ “哥哥在啊,会努力陪你过每个生日的。喏。”​ “啥啊。”秋花接过哥哥给她的木盒子,打开一看,是一对珍珠耳坠,一只是白嫩嫩的花朵,一只是绿生生的芭蕉叶。 逛了很久之后,哥哥带秋花上了山头,没到顶端,烟花就放了起来,一朵又一朵的小花在空中绽放,飒的一声,每朵小花一点点消失在跟前,还没来得及遗憾,另一朵小花又飞上云霄,来了个仙女散花。这一场烟花盛宴结束之后,哥哥带秋花下山,路中,哥哥说:“第三个礼物,哥哥再告诉你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小秋花一定要记住,人间里的绝色会有很多很多,如果你希望得到他们,你就要怀揣一盏明亮的灯,灯的名字哥哥可以告诉你,他叫乐观。” “噢。知道了,谢谢哥哥。” 烟花又起,照亮了灰暗的山,其实年幼的小秋花忽略了烟花最显而易见的道理:烟花易逝,绝色也是。 ...... 秋花早早地就上床睡觉了,因为叶卷跟她报备过了,他要去和李柯闻喝酒,晚些回来。三更半夜的时候,门开了,一阵醉醺醺的脚步传来,秋花就已经半醒了,不过,她翻了个身,继续睡,丝毫没想过要去理他。 “哎呦——”叶卷醉到不记得床上还有他媳妇了,见到床就倒下去,刚好压住了秋花的小肚子,秋花的四肢被迫抬了一下,痛苦地叫了声。 这下秋花是真的醒了,她睁开眼,擦了擦脑袋上的虚汗,脑袋放空了好几分钟之后就认命地起来,想将她家主子搞好。 诶—起不来。 诶呀——还是起不来,加油,再试一次。 诶呀啊——这厮怎么那么重?! 她觉得这个姿势很奇怪,便趁她那个懒惰的大脑不注意,费力地抬起了脚,踹向了叶卷。叶卷惊醒,看了一眼秋花,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赶快将鞋子踢开,把外衣脱去扔到床尾,屁颠屁颠地爬到秋花旁边,钻进被窝里,抱紧了秋花。她觉得好勒,于是使劲掰他的手,谁料越掰越紧,她就放弃挣扎了。她翻了个身,刚好对上叶卷的脸,只不过乌漆麻黑的,啥也看不见。她凭感觉戳了戳他的脸,自言自语了一大推,大约都是明天是我生日,你好好表现之类的话。 虽然天气很寒凉,但公鸡并没有冬眠的习惯,点儿到了,该打鸣就打鸣。秋花一听到这声就醒了,搞笑,今天她要过生日,肯定不能睡那么晚啦。犹豫再三,秋花还是决定不叫醒叶卷,让他多睡会,这样才有精力给她准备礼物啊。 已是中午了,她家主子还没转醒的迹象,她害怕地伸了两根手指到他的鼻子下,呼~还好,有呼吸。再次犹豫了许久,秋花决定到未柳院吃点东西。在回闻花阁的路上,一个丫鬟跟她打招呼,说是叶公子在李公子那儿。 秋花回到空无一人的闻花阁,觉得很无聊,就又躺在床上,想睡会午觉。睡着前,秋花还暗想,礼物一般都在晚上给的,叶卷应该是去给我准备礼物了。 又是一阵不加掩饰的开门声,秋花猛地睁开眼,好黑!又猛地坐了起来,哎呦我靠我的生日,想着便光着脚跑到了门口,是醉醺醺的叶卷和刚准备走的一个下人。 “那个,大哥。” “什么事啊秋花姑娘?” “今晚,有没有什么热闹啊?我不小心睡着了,没没看到。” “什么热闹啊?李公子李小姐和叶公子在喝酒谈天,这算么?” “没有放烟花?” “没有。” “没有人煮长寿面?” “没有吧?” “哦好,谢谢大哥。”秋花目送着他离开,看着自己光溜溜的小脚丫,努了努嘴。没事儿,说不定礼物在他家主子身上呢?于是又回到房间,点了一只小蜡烛,盘腿坐在叶卷面前。叶卷迷迷糊糊的,想躺下但是看着秋花坐着还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他实着不敢躺下。 “礼物礼物。”秋花不跟他废话,伸出了手。 “什么礼物?”叶卷觉得他喝断片了,怎么媳妇就突然要礼物了。 “嘿呦,还玩欲擒故纵。”说着,秋花便将叶卷扑倒,左摸摸右摸摸的,想找到礼物,但其实什么都没有。忽然,秋花趴在他身上,脸凑到他的脖子上,细细地嗅了一会儿,是一股胭脂味。再三反复确认,的确是胭脂味。 ……她能理解为她家主子是想送她胭脂,但是在回来的路上掉了吗? 她安顿好叶卷之后,披了件厚衣服便出了闻花阁,沿着去李小姐李公子的路上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嘶,不会是刚刚那个送他回来的大哥顺走了吧?可是,大哥为了点啥啊? 秋花路过厨房,想进去煮完面吃,但是又不想动手,便作罢。于是她沿着路回到了闻花阁,躺回了床上,又开始了她的胡思乱想。后来她默默地给自己下了定义,自己就是太矫情了,又不是曾经那个在枳花国里的秋花了,怎么还能奢望过生日?虽是这么想,但秋花还是一阵阵的心口闷。 “哥,你去哪儿啊?” “小秋花乖乖啊,保护好花家。” “阿姐你也要去吗?” “花府里有一朵国香,记得浇水施肥。” “哥,阿姐——我也要”去。 夕阳正好,哥哥和阿姐就这么消失在了这无限夕阳里。 秋花又出了一身虚汗,扭头一看,身旁空荡荡的。唉,她家主子怎么那么忙? 又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已是傍晚,大厅里已经热闹起来了,许多客人都进场了,叶卷也拖人将秋花叫了过去。秋花一天都心神不宁的,她翻了翻包袱,将那一小袋碎银揣进了衣服里,她又翻了翻,看见了几天前在明德路买的糖,她想了想,将糖放在了床边的柜子上,戴上面帘,去大厅里。 她没看到叶卷,反倒碰上了李故。 “小弟。” “秋花姐姐。怎么样,想好了吗?” “嗯。” “想什么呢,小秋花?”叶卷的声音悠悠传来,让秋花心头一颤。 “没想什么。” 叶卷挑了挑眉,手指揉了揉突突跳的眉心。 ...... “请丫鬟们退出大厅。”一声令下,秋花和其她姑娘一样,微微行礼,准备退场。忽然,叶卷抓住了秋花的手腕:“小秋花留下。” “不了,公子,不能坏了规矩。”秋花被吓了一跳,推开叶卷的手,匆忙离开了。宴会上没有一个人发现李故不见了,连叶卷也没发现。 “秋花姐姐。我已经备好马了。” “为什么不备马车?” “会起疑。” “我不会骑马。” “我送你一程。”说着李故便跳上了马背上,一拉就将秋花拉到车上,驾地一声便出了李府。边走秋花还边看见天上闪出了几朵大大的烟花,李故轻声解释道,这时他姐应该和叶卷订婚了。 订婚。很有份量的一个词,他好像砸中了秋花的眼,想落泪却什么都没有。许是耳旁呼呼的大风带了她的眼泪罢。 出了月牙城,马儿便被止住了,李故下了马,将秋花抱了下来,又甩了一袋银子给她,说是不希望她饿死街头。秋花属实感激,抱了下他,以示感谢。李故小脸一红,骑上了马反程了。 李府屋檐上闪过一个人影,只是一眨眼的事儿,人就不见了。 “小秋花呢?陶笠。”宴散了,闻花阁里叶卷把玩着那袋糖果,芙蓉 海棠。 “回主子,秋花姑娘出了月牙城,是李故李家三公子送她出去的。” “怎么送的?有坐马车吗?” “没有,是骑马……” 叶卷眯了眯眸子,陶笠觉得很危险,他觉得主子有些不对劲。 “……抓人去。” 第十四章 我要走 - 何处 - 小锭子 “备马还是备车?”陶笠对主子的决定一点也不觉得惊讶,能让他亲自盯紧的人定是没那么简单。只不过这秋花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 “备马。”此时叶卷的声音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还带些许凌冽,陶笠很少见他如此。 “是。”陶笠准备了两匹马,叶卷看也不看就翻上一匹马,驾地一声,令陶笠吃了些许灰,一两秒过后,他才反应要翻上另一匹马,追上叶卷。 “说下情况。”叶卷看陶笠的马追上来了,想到了些什么。 “属下无能。就查到她是九年前来南观城......” “啧,不是这个。” “什...么?” “秋花又不会骑马,她怎么离开的?” “......”挖草?什么问题,不是问过了吗。“李故带她的?”陶笠略带疑惑地回答。 “怎么带的?” “就秋花姑娘坐马的前头,李故坐她身后...”操控马儿。 话还没说完,叶卷板着脸,俯低身子,驾的一声加快了马速,令陶笠又吃了一堆灰。 秋花这边去客栈开了一间小单间,虽然是很小,但是有一个很漂亮很大的窗子,透过窗子还可以看到月色,很赞。好吧,秋花死都不会承认因为这房间漏风,客栈老板说可以半价她才脱口而出要这间房的。 已经露出深秋的尾巴了,说不冷是假的。不过这风,怎么好像鬼在哭,狼在嚎啊?秋花一向怕黑,她原本是点了一盏蜡烛的,但这房子漏风啊,没一会儿,与秋风抗衡的火苗还是灭了。秋花怕得瑟瑟发抖,缩住一团,盖实了被子。 秋花很想睡过去,但是就是睡不着,还该死的格外清醒。对了,她哥曾经说过,如果害怕的话,就可以想一些伤心的事儿,鬼是不会捉那些感到难过的人的。虽然很扯,但是秋花还是被害怕蒙蔽了科学的心,她觉得她哥就是个活菩萨,这扯蛋的话就是菩萨手中拿来救命的菩提叶。 伤心事?什么伤心事儿?被叶卷他妈打了一巴掌算不算伤心,啧,说到这巴掌,真亏,亏大发了。和叶卷没成,倒无缘无故地被打了一巴掌,早知道那时候还手也好,长那么大没受过这气。咦,对哦,她干嘛打我来着?她干嘛无缘无故打我!嘶——不对,我没还手,一定有我理由的,到底是...... “嘭——”正当秋花暂时放下对魑魅魍魉的敬畏,细细琢磨叶卷他后妈到底为啥打她的时候,门被踢开了。秋花惊了一下,下意识抬头去看门,门口站着一个人,吓得她颤了好几下,连尖叫都忘了,脑子里一片混沌,混沌之中深藏着有且仅有一个优雅的词儿:挖草! “啊啊啊,你什么东西啊!叶卷他妈甩了我一耳瓜子!我很难过很伤心很抑郁很悲愤!你不能抓我啊!啊啊!你不能没底线啊!鬼大哥!呜呜呜~”秋花看那人慢慢地走近了床边,她瞬间坐起来,两手死死地抓紧被子,很不争气地哭了出来。 她哭了好一会儿,看见那个人就站在她身旁,也不说话,也没动作。 “大大大哥你家住何方?家中多少号人?生辰何时?可有婚配?您您贵姓啊?”秋花一边啜泣一边讪讪地问。 “那那那劳烦大哥帮我关下门,最好好,就就就再点盏蜡烛,谢谢你啊大大大哥。嗯。”秋花见身旁没有动静,一边啜泣又一边颤巍巍道,还一边小心翼翼地背着他躺下了。 很久很久之后,秋花听见鬼说话了:“家住南观,家中上上下下连下人一百来号人,没有婚配,免贵,名叶卷。”话一说完,叶卷就扯开了秋花的被子,将她扛了起来,搭在了肩上。秋花还没有消化这惊人的消息,倒是本能地在他肩上挣扎了起来:“你你你先放我下来!” “你放我下来!叶卷!你听见没有!你到底有没有......啊!你!” 叶卷觉得肩上的人十分聒噪,抬手打了一下她的小屁股。秋花瞬间脑充血,脸红得像个熟透了的柿子。 “你非礼我!你!”秋花又是十分不老实,两只小脚乱踢乱动。 “啊!你!”叶卷抬手又是一下。 “对啊,就是非礼小秋花。” 我去,死流氓。反正秋花是不敢动了。 “去哪儿啊?”秋花语气不是很好。 “去李府。李小姐生辰宴还没完呢。” “你!我!我不去!” “噗。小秋花的耳朵很好看呢。”叶卷将秋花丢上了马背,自己又翻上了马,一手环着秋花的腰,一手把玩着她的右耳,捏捏她的耳垂。 这话让秋花惊醒,她瞬间想起来楼墩街失去一只耳朵的女人,身子便止不住地颤栗。 叶卷看她这怂样,觉得一阵好笑,但又想到李故那小屁孩也像他现在这样离她那么近,就一顿恼火。他低下头,拉开秋花的外衣,在她的香肩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嘶~叶卷你只小狗,干嘛咬我?” “小狗就是要咬人的啊。”说着又在另一个肩膀咬了一口。咬完之后,觉得过瘾了,就驾马去了李府。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着。一个想不明白另一人为什么要走以及该怎么留下她。一个在想另一人为什么要抓她回去以及坚定了离开的心。 到了叶府,叶卷为了低调,就将秋花抱下来,让她自己走。秋花脚软了一下,差点就倒地了,但叶卷却没理她一下。秋花没由得一阵心酸,很快她又打起了精神,秋花你矫什么情。虽是这么想。脚步却加快了许多,将叶卷甩到了很后面。 “哇,今晚的烟花盛宴真是太美了。” “是啊,听说这烟花是叶二公子精心准备的呢。” “对啊,他来这儿住好像就是因为要准备李小姐的生辰呢。” 路上两个丫鬟正在吃瓜,被秋花听了去。 来这儿住...这几天早出晚归的......就是因为给李小姐弄生辰宴?那她的生辰呢...害,早说嘛。原来为了李小姐来的,那么这几天不在一定是去给李小姐准备生辰宴了吧?自己矫情什么? 想到这儿,秋花呜呜咽咽地哭出来声,她咬着牙,死命地忍住。还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我哭是有理由的,还记得自己那年生日,哥哥为她做了那么多,一定冷落了很久嫂嫂,嫂嫂一定很伤心。对,我替嫂嫂感到难过。想到这儿,秋花觉得这理由十分充分,于是哭得更凶了,只不过她一直咬牙,尽量不发出声。 叶卷回到闻花阁的时候,秋花已经躺在了床上,还盖好了被褥,床边有一盏小灯。叶卷没有灭灯,直接上了床,顺手就像抱住秋花,秋花下意识躲了躲。叶卷看着背对着自己的秋花,收回了手,疑惑地问了句怎么了。 其实刚刚秋花已经将叶卷的心思分析个透了。哥哥说过,其实世界上有很多的花花公子,顾名思义,沾花惹草的公子,对人对事马虎,这种人要不得。秋花就觉得叶卷就是这么一种人,但是她心里还是不太相信他是花花公子。秋花一边啃手指头,一边思考他为什么要选她做他的奴婢。突然,她停止了啃手指的动作。哦,她知道了。叶卷一定是十分爱慕李小姐,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跟她相处,刚好他哥赠他奴婢,他就挑了自己练练手。至于为什么挑自己,肯定是看自己好欺负,心思单纯。 想到练练手,又想到自己的初吻和初夜好像都献出去给这个死流氓了,秋花又默默地流下了后悔的泪水。自己当初不该以貌取人,觉得叶卷是好人的。 “没干嘛。”秋花自然没好气,但是她的声音带些哭腔,鼻音有些重,听起来像只小奶猫发火。 这一声愣是唤起了叶卷的欲望,撩起了男人的劣根性。他那不老实的手坚定地游走在秋花身上,不管秋花怎么打他的手。 “给我好不好?” “不好不好,死都不给你。”听到这儿秋花恼火了,翻了个声,愤怒地瞪着他。 叶卷本来就很惊愕了,看到秋花红红的眼角,红红的小鼻子,还在啜泣的小嘴巴,他就更加惊愕了,这小傻子哭什么,她逃跑了我还没哭呢,她倒好,自己先哭上了。 “怎么了?谁欺负小秋花了。”叶卷强忍着不适,压下负面情绪,耐心地安慰。 “你欺负我。” “公子怎么小秋花了?” “我不要你。不想和你同床,不想当你奴婢。” “为什么。”叶卷语气略带不爽,额头青筋暴起。 “我不喜欢你。”秋花还在呜咽。 “那小秋花喜欢谁?李故?李柯闻?还是陶笠?”叶卷的声音依旧是隐忍的。 陶笠:阿秋!又他喵是我? “反正就不是你!” ......场面安静了许久,除了秋花压抑的呜咽,还有窗外的呼呼大风。 “噗~别闹了,小秋花。睡觉好不好?”叶卷一挥手将蜡烛灭了,对秋花的抗拒视而不见,搂住了她。秋花也累了,就安安静静地在他怀里睡着了。 入梦之前,秋花迷迷糊糊听见叶卷开口了:“软硬不吃,无理取闹的小傻子。” “你是傻子吗?” “哥?是你吗?我好久没见你了......你能不能回来?” “秋花,保护好花家。哥哥很快就回来了。” “阿姐......” “别让国香死了。” 哥,阿姐,我也要去!你们等等我—— 秋花还在梦中挣扎着,叶卷就已经醒了,看了一眼怀里皱着眉头的秋花,又腹诽,真是个没良心的东西。 “小秋花醒了?” “叶卷,我不想在你身边伺候你。”秋花醒了之后,揉了揉太阳穴,不跟叶卷废话那么多,直奔了主题。 “怎么了?连公子大名都叫上了,嗯?小秋花?”叶卷没想到他的傻子那么刚,才醒了就讲这种话。 “没怎么……公,公子,我有银子,可以赎回我的卖身契的。回叶府之后我收拾东西之后就会离开的。不会让你吃亏的。” “之前怎么不说要走。” “那你之前干嘛选我?” “小秋花要吃糖吗?” “不......唔唔唔——”一颗桃色的糖被叶卷塞进了秋花的嘴里,自己又不要脸地俯下身子去 吮她口中的糖。 “小秋花知道这糖叫什么吗?”叶卷自动忽略秋花微愠的神色,自顾自地说了起来:“这叫海棠,鸳鸯被里成双对,一树梨花压海棠里的海棠。” “胡说!唔...”又是一颗糖果,酸酸的。 “嘘,你吃这颗。这叫芙蓉。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里度春宵里的芙蓉。” “你耍流氓。” 叶卷没搭她的腔,回答了她上一个问题: “选秋花是因为小秋花识字懂诗,很好玩儿。” “只是很好玩吗?公子,我不想陪你玩。” “真要走?” “不说假话,我要走。” “可我还没玩够呢,怎么办呢小秋花。” “你不是有李小姐吗?” “可我就喜欢你诶。” “……骗子。我要走。” “收拾下,咱们回叶府。” ...秋花见叶卷一副免谈的样子,觉得自己拗不过他,索性不再提此事了。 回叶府前,李识来了趟闻花阁,跟叶卷扯了些话,大抵是对生辰和订婚的惊喜。秋花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眼眶瞬间湿了,虽然李故告诉她李识确实与叶卷订了婚,但还是觉得十分地突然。她低着头,恨不得将头埋在地里,不想让叶卷看见她哭,更不想让李识看见…… 第十五章 买东西 - 何处 - 小锭子 回到芭蕉阁之后,一切照旧,只不过秋花不愿和叶卷一同睡了。 那天晚上,叶卷美滋滋地躺在床上,想着该用什么理由揩她的油。不料,秋花直接从床上拽下一床被子,在地上铺了起来,还有模有样:公子应要为李小姐守身。 “小秋花,这是在吃醋了吗?”叶卷无奈地笑笑。 秋花一听,正在铺垫子的手停了下来,但她没看他,声音低低地:“没有吃醋。” “那是小秋花嫌弃公子了?” “唉,公子,你和那个李小姐到底怎么回事啊?” “......”秋花没看见叶卷的眼睫毛颤了一下。他沉默了,良久,他叹了口气:“她啊,是个好姑娘。睡吧,公子很困了。” “.....”又是一阵沉默,秋花的头低低。好一会儿,秋花才抬起头去看叶卷,他已经阖眼了。她认命地站起来,去灭灯,然后躺进被窝里。细细回味着叶卷的话。 小恶魔:她是一个好姑娘,所以呢? 小天使:人家是大家闺秀,是世家望族中有才德的女子,温婉贤淑,确实是叶二公子的良配。 小恶魔:可是...... 小天使:可是什么,你好好看看自己,一身油盐的味道,能当个奴婢,不必在荷乡院里苦干已经很不错了,还矫情。 小恶魔:这不是矫情,是原则问题,忘记哥哥怎么说的吗? 小天使:嘁,哥哥?你已经没有哥哥了,阿姐和哥哥都丢下了你,你为什么还要记得他们,你是枳花国的遗民没错,但你已经来南阳国了,就应该接受这里的一切!做这儿的人,身在敌营心在汉,你算个什么人? 恶魔:你凭什么让她忘记他们,他们并没有丢下秋花,你让她这么做,她就真的成了没有人要的孤儿! 天使:哎哎哎,你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做没人要的孤儿啊。如果她能不逾矩,等到李小姐过了叶府的门,她还能够好好伺候人家,想必不会被赶出叶府。那她就是叶二公子的人,怎么能说是孤儿呢? ...... 秋花一边胡思乱想,一边默默地掉眼泪。应该是掉太久了,就困了。入睡前,她又想到了以前上完学府之后,哥哥带她去月弯江。月弯江是一条贯穿枳花国和南阳国的一条大江,整体看起来就像一条弯月亮,故得此名。 “秋花。” “干什么,哥哥。” “唉,没什么。就觉得一下子秋花就长大了。等到以后我有妹夫的时候...” “打住,哥,你扯上天了。” “哈哈,没有哦。哥哥就想告诉小秋花,长大之后,一定要钟情,专一。” “为什么呢?” “小秋花就记住就好了,不然哥哥会不高兴的。” “如果别人对我不钟情不专一呢?” “那就远离他。” 那就远离他...这样哥哥就会高兴了,他就不会丢下我了。 这几天叶卷十分地忙,有时甚至都不会多跨几步回寝室睡。秋花天天睡地上,天又凉,她睡得骨关节疼,疼得一抽一抽的。虽然这是老毛病了,但以往都是在立冬后才会如此。 “公子...”秋花实在疼得不行,就跑去敲叶卷的书房门,觉得既然在芭蕉阁,不如就借此找个大夫看看这关节,于是在门口喊了一句想请假。 “秋花姑娘想买什么东西就找苏姐替买就好了,不必自己动身。”陶笠打开了门,传叶卷的话。 “啊...行,多谢。”啧,这么小气,万恶的资本家,就会压榨。应该是斗气吧,她没找大夫也没买药,那之后关节疼的时候她都会选择去忍。有时真的很痛,她便会去睡觉,睡着了就不疼了。 秋花心情就不太好了,每顿都是粥,都是鸡蛋粥。 “小秋花~怎么又是鸡蛋粥啊?” “我最近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喜欢吃鸡蛋粥。”秋花有气无力地找了个理由回他,眼皮艰难地支撑着,她病怏怏的样子让叶卷觉得心惊。 叶卷也看出了什么不对劲,“小秋花怎么了,不舒服吗?” “啊?哦。”这句话惊醒了秋花,她努力地睁开眼睛,扯了一下嘴皮子,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没有不舒服,就是因为最近在叶公子这里吃完就睡,睡完就吃给惯的,哈哈。” “......陶笠,给我请个大夫来。”叶卷皱了下眉,怎么看秋花都不对劲。“小秋花,多吃些,看你瘦得,不知道的还以为公子虐待你呢。” “我,我吃过了。在乡荷院吃的,吃了很多很多的呢,有肉,有菜。” 叶卷听完这句话后,就一直皱着眉。不是说喜欢喝鸡蛋粥吗,怎么又到荷乡院吃肉了。他拿起了秋花给他盛的粥,三两口就喝完了,喝完之后又自己盛了一碗,将自己喝的那一端对到秋花那边,示意秋花喝下去。秋花闻着鸡蛋那味道,一点食欲也提不上来,便推开了,还摇了摇头:“我吃得很饱了......” “小秋花喜欢公子喂你吗?” “不是,公子,我,吃不下了。”秋花觉得关节有些隐隐作痛,烦躁的情绪一点一点地上来了,“公子快些吃,我要收拾筷碗了。” “啊!”秋花一阵惊呼。叶卷把她抱到自己腿上,一勺一勺地舀到秋花的嘴边,秋花不得不吃下。她勉勉强强地喝了小半碗,骨关节便疼得厉害,她忍着痛,挣扎出他的怀抱,说要是去睡觉。 “小秋花,小秋花......”哥哥?不是,谁啊? “小秋花,起来吃饭了。”是公子啊。公子!我丢,好像没煮粥!!秋花一下子清醒,猛地坐起来,却发现苏姐将菜摆了出来,然后离开了。叶卷全程都坐在秋花旁边,秋花看了眼他,真好对上他的视线。她居然在眼神里看到了愤怒。 “对不起,我下次一定不会睡过头,不会再让苏姐送饭过来了。” “没了?” “没没没了。” 叶卷好像被气笑了,拉过秋花就挥手拍在了她屁股上:“小秋花再好好想想。” “我下顿一定不会再煮鸡蛋粥了!”秋花觉得很羞耻,叶卷凭什么这么侮辱人。 又是几下,秋花生气了,准备大动干戈,跟叶卷鱼死网破。 “小秋花干嘛不吃饭。”秋花却懵了。 “为什么这么说?” “刚刚大夫来了给你看了下......” “哦。” “别哦,回答我,干嘛不吃饭。” “不想吃。” 叶卷无语了。觉得口头教育对小秋花实在是行不通。“下床吃饭吧,待会凉了。” 秋花一听,原来自己在床上啊。菜系很好,有清蒸鱼,有炒肉丝,药材鸡汤。但偏偏秋花一点胃口都没有。叶卷才不理她,舀了一碗满满的饭,放在她面前,要求她吃完,不然就扣俸禄。秋花很是生气,又无可奈何,拿着碗,扒拉了好几口,一边吃还一边干呕,真是嚼蜡一般,好痛苦啊。秋花不知道还有更痛苦的呢。 叶卷不再让秋花睡懒觉了,他一醒就要秋花去煮早餐,而且还规定不能少于三样的糕点,三餐叶卷都监督着秋花吃饭,威逼利诱她一定要吃完她的份。完事儿之后,他也不然秋花回房间睡觉,而是叫她去书房。书房暖烘烘的,很舒服。叶卷会给她布置一些作业,比如练字,背古诗,抄经。就连沐浴的时候,叶卷要求她去他的私汤那儿,而且还亲自监督。这让秋花头皮发麻。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会给她按摩关节,然后死死地抱住她,让她动弹不得。 “公子啊,我想上街买些东西。”秋花抄经抄了一大半,突然想了些什么。 “想买些什么,我帮你叫陶笠或苏姐给你买。” “呃,我想自己出街。” “不准。不然扣半个月的俸禄。”叶卷眼皮子动都没动。但秋花就不愿了,将毛笔甩在了地上,扒拉开了抄经的东西,趴在桌子上,就想着睡觉。叶卷被这一声响给吸引了注意力,他看见秋花小小的一只,就趴在桌子上,好像在生气。他放下了账本,走到她身旁,一团地就将她抱 了起来。然后把那团放在自己身前,让她挨着自己,他给她的关节按摩,完了之后打开了那条薄薄的毯子,盖在她身上。 “睡吧,小秋花,今晚带你出去走走,明天公子可能不能陪你了,要去见个老板。” “好!”秋花一听,一下子就高兴了。 去的是明德路。叶卷先是带她去了添喜铺买糖,秋花死活不买那里的糖。 “公子,我告诉你哦,这铺子很黑的。上次我来,店小二将我带到喜糖区,还骗我买那个芙蓉和海棠。” “噗嗤”叶卷被她这副认真的样子给笑到了。可能秋花死都不会知道这幕后指使人就在 她身边吧。 秋花看他要去买糖,想阻止他,“公子,其实我不喜欢” 吃甜的... “将这款糖包起来,送去李府李识小姐手中。” “好的,叶公子。” 哦,原来李小姐也喜欢吃甜的啊,真巧啊,口味跟叶卷差不多。 “小秋花,这是给你买的糖。” “可是我。” “嗯?” “没事儿,谢谢公子。” “老板娘,这儿有黄玫瑰吗?”叶卷在路上碰见了一个老板,便与他聊了起来,秋花趁机溜了出来,想买捧黄玫瑰。 “有的有的,小姑娘想要多少?” “给我一支吧,明天早些我来取。”秋花想了想,一捧就算了吧。 “可以的可以的。” “小秋花儿,你那糖在哪儿了,公子想吃一颗。” “哦,就在桌上。”秋花将糖拿给他,他打开牛皮纸,取出了一颗糖,糖是鹅黄色的,他将它喂给了秋花,秋花下意识地吃了进去,“呕,怎么那么苦那么涩,就像生苦瓜一样。” “是吗,公子尝尝。” “喏。”秋花拿了一颗给他,他直接连秋花的手指都吃了进去,秋花看着手指上的口水,十分地嫌弃,将口水全都擦在了叶卷衣服上。他将她的小动作看得清清楚楚,觉得小秋花好可爱。 “公子,这糖叫什么啊?” “小秋花觉得它叫什么呢?” “不知道啊。” “嗯。”叶卷一字直接结束了话题,灭了蜡烛之后就抱紧了秋花,好像怕她跑似的。 其实如果秋花想知道糖的名字的话,她可以去看包装的。 牛皮纸上赫然写着三个字:黄玫瑰。 第十六章 年复一年地见你 - 何处 - 小锭子 秋花醒来的时候,叶卷已经出门了,桌上还留着一张纸,是他的留笔。他说,今晚可能赶不上同她一起睡觉了,叫她找苏姐给她按摩关节。秋花看阵势,估计他今晚都不会回来了。心里不免有些庆幸。 她就自己一个人,不想特地弄东西吃,就索性窝在床上。 “叩叩”门被敲响了。秋花不得不下床开门,是苏姐,她拿了一篮子的糕点给她。苏姐看秋花疑惑地 眼神,被逗笑了,解释道:“公子让我看着你吃饭,他还说这么瘦点人好不容易给他喂胖了,绝不能瘦回去了。” “...对了,苏姐,你知道公子去哪儿了吗?” “哦,去李府见客了。”秋花一边吃着糕点一边暗暗地难过,不就是去看李小姐嘛。 晚上,苏姐给秋花按完摩后,就熄灯离开了。秋花立刻弹起来,穿好了便服,偷偷摸摸地走到后门。 “呦,这是谁啊?”一阵女声响起,陡然传进秋花的耳里。秋花吓得一颤,只觉得这声音耳熟。秋花寻声看去,原来是七号。 “七号姑娘好。” “真是你啊十号。” “我出去办点事。”秋花借着七号的那盏小蜡烛,看见她的左脸肿得厉害,还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属实惊心动目。 “拿我这盏灯去吧,小心些。” “....多谢。”秋花心中虽有疑问,但还是接了过去,离开了叶府。 她先是去了明德路拿昨晚买的那支黄玫瑰,而后徒步去了花否街。 “秋花姑娘怎么那么晚?”马车夫看了下天,他记得以往她都是酉时来的,现在已经戍时了。 “给些事耽误了。” “还是老地方吗?” “嗯。” ...... “谢谢老师傅,这是下一年的。”秋花下了马车之后,拿出来一块碎银,递给了马车夫。 秋花来的这个地方是月弯江,她走到江边,找到了一块很特别的石头,坐了下去,对着汩汩的江水发起了呆。 哥哥,我今年又来看你了。你到底跟阿姐去了哪儿,为什么不带我去?这个问题秋花问了十二年,没有人会回答她,除了奔腾的江水。但她又读不懂江河的文字,这个问题是无解。 算了,哥哥。跟你聊下天吧,今年秋天,我打算辞工来这儿的,但是我成了叶二公子的奴婢。然后我觉得自己喜欢他,但是我发现哦,他真的是个沾花惹草的坏人。前有杨姑娘,后有李小姐,他还不让走。但其实抛却这点,他还是对我很好的。可是哥哥你又说自己和伴侣都要钟情,专一。我该怎么办? 秋花坐了足足一个时辰,才站了起来,往一间客栈去。石头下是一支新鲜的黄玫瑰,乞求别人原谅的黄玫瑰。 “阿仲!”秋花刚进客栈,就看见一个男生打瞌睡。他长的黝黑,却是很纯朴,很直率,秋花非常喜欢他这个性子,也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弟弟。 “秋花姐姐!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阿仲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瞌睡瞬间被赶跑,他高兴地走到秋花身旁。这个少年很喜欢秋花,不是单纯的喜欢。 “喏。这是一些银两,你拿着。” “不能够,怎么能拿姑娘的东西!” “哎呦,阿仲长大了啊。拿着吧,我要去睡觉了。” “等等!”阿仲抓住了秋花,一脸尴尬地说:“哈哈,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就将房租出去了。” “好啊你”秋花被气到了,这房子上一年就被预订了,怎么能够这么搞。 后来秋花思前想后,内心深感不安,还是连夜回了叶府。可叶府现在,并不是那么安宁。 “秋花睡着了吗?”叶卷早早地赶了回来,手上还拎着一袋糖炒栗子,路过荷乡院碰见了苏姐。 “不晓得,不过我看她已经睡下了。” “嗯。” “公子怎么回来得那么早?”苏姐见叶卷心情不错,便开起了玩笑。 “秋花怕黑。我不在她会害怕的。” 苏姐无语了,暗骂她今天真是日了狗,秀恩爱死的快!她没想到报应这么快就来了。 叶卷进了房间之后,脸黑了一大块,之后陶笠就马不停蹄地飞檐走壁,心想真是日了狗,自从秋花姑娘来了芭蕉阁之后,他就没有哪一天是不加夜班的。 秋花看见芭蕉阁乌漆麻黑的,心里一阵高兴,以为叶卷没有回来。打开门后摸黑走到床边,好像还碰到了什么。 “啊!”叶卷手疾眼快将她按倒在床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动不动就咬一两口。“小秋花去哪儿了?” 不妙!秋花暗想该怎么忽悠他,他又开了口:“小秋花老是怎么悄无声息地离开,我是会想拿条绳子将你绑起来的哦,然后我去哪你就在哪儿。”叶卷无视身下这个女孩的寒颤,轻轻地笑了一下:“嗯哈,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狗一样。” 秋花明显地感觉到叶卷生气了,他周围的温度都低了好几度。她额头上不断冒冷汗,手脚也冰凉冰凉的。忽然,她转念一想:自己不是回来了吗?又没逃跑。 “公子,你你你先起来。”秋花用身子顶了一下他,他顺势撑了起来,睡在了一旁。他抓住秋花的两只手,问道:“秋花手怎么那么冰啊,脚也是。”说着双手合十,哈了一口气,努力地搓了搓,捂住秋花的手,又捂住了她的脚。 “咳咳,可可,可以了。” “秋花今晚上...”叶卷哄睡秋花之后,在书房里吃着糖炒栗子,问刚刚回来得陶笠。 “秋花姑娘今天没什么异样,今晚就偷溜出去,去了月弯江,之后去了一间民宿,给了一个叫阿仲的男人一小袋银子。” “男人?”叶卷剥栗子的手顿了一下,眯了眯眼,不爽地咬了一下这个词。 “对,好像是民宿的老板,没有婚配,小秋花姑娘一两岁。但我觉得他只是个普通人,构不成什么威胁。” “哦。她去月弯江做什么?” “好像也没做什么。” “上次叫你查,查着没?” “秋花姑娘吗?这确实奇怪。秋花姑娘身份确实可疑,在南阳国里实在找不到她的信息,她不是本国的人。” “陶笠,你说,世界上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胎记吗?” “这,属下不知。” “吃栗子吗?”叶卷将袋子往陶笠那里一放,示意他坐下来。他也不忌讳,坐下来之后就开始剥栗子,一边吃还一边问:“主子,如果秋花姑娘不是你想要找的人,你会怎么办?” “......你觉得该怎么办?”叶卷将手轻轻地拍了下,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悠悠地看着陶笠。 陶笠看着主子死亡般的凝视,硬生生地将那句“许配给我”的玩笑话咽了下去。 “对了,主子,李家那边...你打算怎么处理?” “唉,实属麻烦。李识那边暂时放一下,先处理今天那档事。” “您要自己处理?” “借刀杀人。” “是。” “欸,找把温和一点的刀。” “您这要?” “杀鸡儆猴。” ......什么逻辑,杀鸡儆猴用温和的刀?吃栗子吃糊涂了? 叶卷这几天照常会给秋花按摩,但他晚上都会去书房里睡,好像是避嫌一样,他也不会和她说话,态度都是若即若离的。秋花刚开始觉得很难过,觉得他生气了,后来又觉得解脱,认为他是想好好跟李小姐过日子而故意这样做,让她知难而退。秋花虽然觉得有点点可惜,毕竟叶卷是她第一个心动的人,而且第一次都给了他,但是她又说服自己。所以她又开始琢磨怎么悄无声息地离开才不会让叶卷难堪。 “公子,我明天想跟七号姑娘去南观庙里求支签。”秋花在叶卷给她按摩骨关节的时候,小心地问了一句。叶卷一直没出声,等到秋花以为她失败了的时候,叶卷微不可查地嗯了一下。 第二天,秋花就去找了七号,七号先是很惊讶,然后惊惊慌慌地带上面帘,去见秋花。 “十号姑娘,你怎么没有带面帘啊?”七号说完进房拿了一副面纱给她带上。 “找我什么事儿?”七号警惕地看着秋花。 “找你去南观庙。” “切,我当什么事儿。不去。” 后来秋花是怎么忽悠她去的,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和秋花已经在南观庙里。秋花一如既往地求了支签,毫无疑问,是支无名签。 七号也求了支签——回头万里。 秋花照例去求了一个平安府,给了几个铜板,然后就跟七号在亭子里坐了下来。 “最近葵水还准时吗?” “嗯,还好。听说明德街上有位江湖神医,改日去看看。” 忽然,一道黑影从她们身后略过。 “呼~憋死我了。你家主子怪癖怎么那么多,就出来拜个佛也要找个人跟着。”七号瞬间耸下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挨着。 “七号姑娘,我找你是有一事相求的。” “......不帮。” “五顿咕噜锅。”秋花急得张开了一只手。 “说吧。”七号心动了,双手在胸前环抱起来。 “我想离开叶府。” “...你说哪种离开?”场面陷入了死寂,七号不确定地问。 现在到秋花懵逼了,还有很多种离开的吗?“就那种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的离开。吧?” “为什么?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些做了奴婢的,根本就没有机会离开!哼,要能轻易地离开,我就不在这儿了。”七号情绪十分的激动,但又不敢太大声,就向秋花低吼:“十号,你知道吗?你的命算好,选为奴婢还有场仪式,我呢,就像件衣服一样被带进了叶府,从此以后,我就是见不得光的存在!我帮你离开?我有什么能力帮你离开?你回去吧,就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意料之中。秋花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小瓶药,放在椅子上,然后站起来,行了个礼,一句话没说,离开了。 回到芭蕉阁之后,秋花就看到了苏姐。苏姐来给她送饭了,她之后,叶卷肯定又出去了。 “苏姐,你知道公子去哪儿了吗?” “好像是去了李府。”苏姐心疼地看了一眼秋花,默默回答。 “又去那......干嘛?”秋花两只眼珠转来转去,心虚地问了一句。 “唉,好像是去说婚礼的事儿。” “哦......” 夜深了,叶卷还没回,秋花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十号,开下门。”是七号的声音。 “七号姑娘,你怎么?”秋花很疑惑。 “这些给你。今天的事儿对不住。”七号将一袋东西都给秋花,还有一封信。 “哟,你还识字?”秋花打趣。 “那有什么的,你不也是。” “欸,七号,我叫秋花。” “哈,我叫阿紫。”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