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往南渡河 往北翻山 - 余孽浮沉 - 单二 九月始,天渐凉; 十月初,雪茫茫; 仓兰北村,一座栖息在山脚下的小村子,四周皆山环绕,村子中间有一条贯穿村子两侧的笔直马路,连接村子南北两端。是村子通向外面烟云世界的必经之路,也是异乡游子归来的唯一路途; 在村子最中央,有一大片四四方方的麦场,零零散散堆放着村民收回来的秸秆,等待它们的只有黄昏家家户户开灶做饭时,被塞进灶火台,化作烈火,煮出饭香,让整个村子的傍晚更加充满生活气息,小地方自然有小地方的特色,不紧不慢,却也在不断往前转动着; 每到日暮,麦场就变得热闹异常,村里的老年人提溜着烟斗,拎着小木凳,走到秸秆堆旁边,放下小木凳,一屁股扎上去,身体斜靠在秸秆堆旁边,丝毫不在意秸秆灰草沾满了衣服。砸吧着嘴,抽着自制的土烟叶子,津津乐道的谈论着村里的家长里短。生活对于他们,就是这样,波澜不惊,日复一日,看着村子里的毛头小子,慢慢长大,成年。依次走过自己当年走的那些老路,看着他们摸着石头过河,闭着眼睛都能说出来他们将要犯的错误,走的弯路。 抖落着烟斗里的老烟灰,数着日子一步一算; 村子南边那条河,年轻时候费尽了牛二虎之力,渡过去,去了南边见了更宽的河面,更汹涌的水流。翻过了一峰接着一峰,最后如履平地般,翻过了村子北边的小山包,回到村子里。任由黄土不停的掩埋自己,直到最后埋过头顶,撒手人寰; 村子里,每隔着几年,都会有年轻人往南边渡河而去,亦有年长者,自北边翻山归来。村子里的人似乎早习以为常,司空见惯,对此毫无芥蒂与重视。要走的人都会默默挥挥手,算作告别。回来的人,都会欣然一笑,算是卸下包袱,安然接受; 走的人不断在走,回来的人三三两两,所以村子里的老麦场上,能组团一起乐淘淘的孩子一直不多。好不容易当上孩子王的大淘气鬼,更是可怜巴巴,不仅不能挥斥方遒,更是要当爹当妈,小一点的哭鼻子了得哄一哄,大一点的下手没轻重,又撕扯烂了伙伴的褂子,更是要亲自动手穿针引线,缝补的七零八落,好让穿回家,不至于光屁股跑。; 连着好几年,孩子王都是给一个叫青枫的男孩子霸占着。与其说霸占,倒不如说硬生生赶鸭子上架,纯属无可奈何。往前掰着指头数一数,前些年村子里的孩子堆儿,懂事精明不说,个个都少年老成,身强体壮,一个个跟小牛犊子一样,窜着玩儿,一大群毛孩子扎一起,很少能听见哭哭啼啼的声儿。现在这帮猴孩子,完全颠倒了,扎一块一晌午,鼻涕口水能接一水缸,前一秒还乐的上气不接下气,下一秒,满地打滚儿哭爹喊娘。可怜青枫这孩子,每每遇到这种情况,只能挨个开始哄,左手眼泪还没抹干净,又得不抬着右手给擦鼻涕,可是给累够呛。 村儿里,这一轮儿的孩子,就像是阳春三月老杏子树,刚结上了花骨朵,偏偏又遭遇了一场气温大转弯,冰雹带着雪花一起砸下来,薄了收成又带了病根儿。 两个圆圆肉肉的小姑娘,五个弱弱小小的小男娃,满打满算就7个小人儿,成天扎在一起,乐乐淘淘的,让整个村子的人都感觉到一直久违的欢乐劲儿; 村子不大,零零散散住了不到100户人家。村子里每家每户都在自家后院这这篱笆围栏,养着几十只家禽家畜,帮着家里耕地爬犁是一方面,逢年过节荤菜亦是能自给自足。每隔十五天,村子都会轮流派出几名精壮中年,驾着牛车,赶往距村子200多里外的镇子上换购村民日常生活所需。这种生活节奏,是每个人记事时就开始日复一日的在重复着。所有村民都知道是老祖宗留下的讲究,没人质疑,更没人会去尝试变改。村子太小,村尾的咳嗽声总是能清清楚楚的飘到村头的歪脖子树下,所以没人敢有这个念头去寻摸着另辟蹊径,因为他们怕被戴上忤逆老祖宗的大帽子。 在这种小村子里,忤逆老祖宗的大帽子,足以压死每一个年轻力壮的汉子。村子有个奇怪的名字,叫仓兰北村。所有孩子记事情起,都在想,是不是东西南北各有一个村子,他们正好在北村,而且地位尊崇,不可代替。 村子上有位能教孩子们识字的老头儿,住在村子的最西边,挨着山脚。老头儿在山脚下那个小院子里,腾出了一间大屋子,摆了几张长条凳,孩子们每天上午都会在这里听老头儿讲一些不可思议的故事。然而故事并没有记住多少,每个人却到最后都在故事里找到和自己名字一模一样的那个字,牢牢的记住了如何写,如何读。 老头儿在村子里呆了太久,靠吃着村儿里的百家饭维持着生计,一个根本没有任何厨艺的人,要填饱肚子,撇开偷摸抢,也只有厚着脸皮,故作淡定吃百家饭了。好在村里没几户人会对添双筷子加个碗这种生活小事斤斤计较,十里八乡皆如此。老头儿有一杆特别大的烟斗,一口嘬下去,能吐出来一条雾气长龙,呛鼻子,不讲故事的时候,总是烟斗不离手,嘬好久,吐一口。孩子们总是叫他烟斗爷爷。 烟斗爷爷有个邻居,是个会上山采野果酿酒的哑巴,不能与人言语的哑巴,总是会酿很多果酒,送给村民喝。遇到村民,每次都会啊呜啊呜半天,可惜村民们压根儿听不懂他在表达什么。 烟斗爷爷总是闻着酒香砸吧嘴,却从来不开口讨要一杯解解馋,哑巴也从来不会主动送果酒给烟斗爷爷尝尝。两个人明明是邻居,却处的像陌生人。为此,村民们没少茶余饭后,仔细揣摩。 这个地方的秋天总是很短暂,没有多少机会可以在黄昏印着落日余晖,看整个村子泛黄在秋日里。北风就卷着雪花呼啸而至,砸在树枝上,压落了一地树叶,整个村子从白天到夜晚,逐步趋于安静。热闹是外界的,在这个村子,这个季节不会有。 烟斗爷爷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带着孩子们去山上,设陷阱逮兔子,抓野味,回来分给村民们,来一大锅红烧野兔肉,配着哑巴酿的果酒,简直要把村子里的老少馋的灵魂出窍。兔子毛皮,再给这群猴孩子们做成耳套,毛茸茸的捂住耳朵,整个冬天就这么被暖过去,别提有多开心。每次上山逮兔子,哑巴总会一声不吭的跟着一起去,带上一大葫芦烈点儿的果酒。山上刺骨的寒风不断的咆哮着,就差那么点儿意思要把这群人儿一口吞掉。烟斗爷爷不紧不慢的嘬着他的大烟斗,眯着眼,吐出来的根本分不清是烟雾是口气。猴孩子们的双手牢牢的捅在袖口里,坚决不拿出来,一个个因为天气寒冷瑟瑟发抖,眼神却是盛满了欢乐,再颠簸上一段路程,就能撒在地上,化开积雪,带来春天。 每次上山,烟斗爷爷就成了那个西北风都关不住的话痨,一路讲东讲西,教给孩子们如何在雪地里赶路。如何拿个树杈子,在地上东戳西叉,摸索积雪深浅。告诉孩子们,在雪地里赶路,身上开始发热的时候就要放慢脚步,坚决不能让身上出汗,不能打湿贴身衣物。告诉孩子们什么是雪盲。哑巴这个时候,总是一脸惬意,喝着小酒砸吧着嘴。看那个小崽子实在冻的扛不住了,就悄悄打开酒葫芦,喂一口烈酒给孩子,呛归呛,但是暖身子,全然不顾,这群小崽子这么点儿年龄喝这么烈的酒,以后会不会变成一群嗜酒醉猫。 “烟斗爷爷,为什么总是在冬天带我们上山抓兔子?” “烟斗爷爷,为什么夏天的时候,从来不带我们去河里抓鱼呀?” “烟斗爷爷,为什么你的大烟斗里那个烟叶子永远抽不完呀?” “烟斗爷爷,为什么你都会抓兔子,却不会做饭吃呢?” “烟斗爷爷,全村儿的饭你都吃过了,为什么从来说说谁家的饭菜好吃,谁家的饭菜缺点儿味儿呢?” 孩子们,总是在不断地询问着各种问题,烟斗爷爷听完一个,嘬一口烟,哑巴听完一个,噗嗤笑一下。 一个听而不言,一个笑而不应。 万物都有生的光景,活着很容易。留着底儿,藏着退路。好男儿自当远庖厨。做人呢,不能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这些道理,烟斗爷爷没法给孩子们讲的明明白白,但是却能让他们记住有些事情,就是这些个道理在影响着。这些个事情坚持的久了,道理也就明白了。 “孩子们,站在山顶上,什么感觉?” 烟斗爷爷终于收起了那个大烟斗,背着手,远眺着山下的小村庄,主动向孩子们询问。 憋了一路的孩子们,这个时候异口同声的喊着: “冷!” 刚张开嘴,又结结实实灌了一口冷气,一个个又紧紧闭着嘴巴。 “孩子们,往南边瞅,以后你们长大了,要离开这个地方,去外面走走看看的时候,就要渡过那条现在结冰的河。夏天渡河,水花溅起来,会冲掉一部分你们带在身上的泥土味儿!” “来,转过头,再看!等你们在外面的世界混荡够的时候,再回到这里,你们就得翻过北边那座山,咱们这里熟悉的泥土味儿又会爬满你们的裤腿!” “所以,以后去了外面,不要惧怕别人称呼你们为泥腿子,那是你们渡的河太少,等足够多的时候,就冲干净咯!” 下完陷阱,带着孩子们来到山顶的烟斗爷爷,又神神叨叨的给孩子们讲了个听不懂的故事。 孩子们肯定是没听进去的,就算身体能抗住冷,心里也挡不住刚刚布好的陷阱套子里钻进去的兔子使劲扑腾呀。 北村,要出去的人往南渡河而走,要回来的人,自北翻山归。 第二章 雪且厚了去 - 余孽浮沉 - 单二 一.雪且厚了去 二.雪且厚了去 每年冬季来临,大雪开始封山,整个世界银装素裹的一大片;烟斗爷爷总是喜欢在这个时候,带着村子里的孩子们,在这一方隔绝世界的冰天雪地里,齐齐上山,下套子,做陷阱,抓兔子,讲故事。烟斗爷爷对这件事的兴趣与执着,已经到了令人见怪不怪的地步。不论风雪多大,只要能够上山,就一定会在定好的时段带孩子们上山,做这件事情; 总会有孩子,因为胆怯,支支吾吾、颤颤巍巍带着哭腔央求父母,奢望父母能够求求情,能自己留在家里,围着暖烘烘的火炉吃饱喝足打打盹儿; 他们真的害怕去山上抓兔子了,饿着肚子,浅一脚深一脚蹚在雪地里,大口喘着气儿,低着头,抿着嘴; 他们想的根本不是快点儿干完要做的事情,根本不会盼着兔子快钻进来,更加不是早早下山回家,因为他们还是很喜欢听故事的。这群孩子内心这正盼着的,都是立秋之后,天气速速的变,风雪快快的来,该落的暴雪,该吹的冷风,一股脑全砸下来,咬着牙扛过去,就春天了,就完全自由了。等到这种自由次数积攒的多了,他们就慢慢长大了,解放了,即使冬天来了,也和他们全然无关系。 熟不知,当孩子们的殷切眼神,巴巴的望向父母,父母却根本不予理睬。当父母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冬天也是被烟斗爷爷从他们各自的父母手里带走的,对此,无人能解。 今年的雪来的稍晚了几天,雪花亦是比往年小了许多。山上的积雪不如往年厚重,但是满山乱窜的兔子倒是多了不少。所以,今年第一次出行,收获颇丰。 当烟斗爷爷带着孩子们,不断的收取本次的战利品,孩子们的惊叫声,欢呼声也越发的多了起来。小孩子便是如此,爱很自由皆由心,前一秒还恨不得与烟斗爷爷决裂,埋怨这冰雪世界毫无温暖,下一秒就拎着兔子对烟斗爷爷膜拜的五体投地。 “孩子们,背好各自的战利品,捆紧绳锁,我们下山回家咯,烤火炉咯!” 烟斗爷爷在打扫完战场后,深深嘬了几口烟斗,过足了烟瘾,慢慢悠悠的拉着嗓子,终于对孩子们下发了这样的指令。完事又转过头,对哑巴说到: “一会儿,给孩子们一人灌一口烈酒,暖暖身子,提提神,争取一趟走回家。” 哑巴啊呜啊呜,比比划划了半天,似乎对烟斗爷爷的命令有些不太满意。 烟斗爷爷对哑巴的反应并没有表现出任何预料之外的神色,却也没有多少耐心解释。一边帮孩子们打着身捆着绳索,一年对着哑巴说道:“这个地方,已经连续好多年,没有下过暴风雪了,甚至越发连年不痛不痒,谁也拿不准儿是何等原由。尤其今年,雪花小的可怜,有悖常理。真怕着贼老天,把攒了好些年的雪,一挥手全砸在今年,再给你这个倒霉疙瘩遇上,你那不中用的嘴巴,以后估计连声儿都发不出了。” 哑巴听完全身一个激灵,跟着啊呜啊呜了几声,可是脚下一点儿没放松,明显的加快了速度。 是人,对于死亡或多或少都有惧意,哑巴也不例外。 ------------ 众人沿着上山的原路返回,平平安安到了村子。 村民们欢天喜地出来迎接吆喝满载而归的众人,小家伙们更是成就感十足,跟着大伙儿开始分配这次的收获,哑巴在一旁继续啊呜啊呜,蹦前跳后,指挥着分配现场,好不快哉。 烟斗爷爷又拎着他的大烟斗,嘬了起来,烟叶子燃烧后发出的刺啦刺啦声音跟寒冷的空气混在一起,被吸进去,吐出来,甚是惬意。烟斗爷爷脚上的那双穿了许久的老牛皮靴子表明早已经磨的光滑坚硬,走路左右脚碰到一起,都能听见邦邦声。 踢人很疼,走路很响,外貌黝黑的老牛皮靴就这么被烟斗爷爷从脚上拔了下来,随手仍在一旁。烟斗爷爷的脚上挂着的那双肥大的老棉布袜子,正在不断的冒着热气儿,很是有味道。 这样不讲究的一面,村民们早已司空见惯,更是视而不见。在分配完后,准备各自回家之际。烟斗爷爷放下烟斗,清了清嗓子,对在场所有人说道:“今年的冬天,总是让我心神不宁,总感觉有事要发生,不知道准不准,但还是希望所有人能当回事,希望我们都熬过这个冬天。没什么事,就赶紧回家吧。” 一连对着村民们说了两个希望之后,没等村民们言语,烟斗爷爷就已经穿好了靴子,背着手向自己小院子走去。 心神不宁是对的,暴雪将至。 呼啸的北风,间带着多年罕见的暴雪席卷了北村。 在烟斗爷爷对村民说完那两个希望后的第三天。 村头爱养鸽子的杜老卜与他心爱的鸽子,死在了村头,风雪来的第一天夜晚。暴风干净利落的吹塌了杜老卜的鸽舍。一心挂念着鸽子,跑去加固鸽舍的时候,被一根悬梁落下来砸断了的脊椎骨。没有当场断气的杜老卜,吭哧着用仅有的力气,抓起落在手旁同样被砸伤的鸽子,狠狠的出了几口气之后身体再也没了蠕动。次日晌午,被村民发现的时候,已经冻成了一块梆硬的人形石头。没有子嗣,往日陪伴他的只有他的鸽子,最后也是鸽子陪他一起上路。 暴风雪还在继续肆虐,整个北村妇孺的哀嚎声被大风带出去好远之后,又吹进屋门。 人人都能感受的到,却听不真切。 气温降得太快,被积雪覆盖的木柴,一时半会儿是不会烧的旺盛的,只能不断烧出烟雾,散发刺鼻的烟味儿,却不能提高周遭的温度。就这样,前些天还在烟斗爷爷听故事听的入迷的小曹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母,冻死在自己面前。小曹儿被父母放在了大缸中,大缸里铺着厚厚的棉被,大缸外围着火炉。只要脑袋缩进去,就能躲着不被风吹到,只要紧紧地在这个避风雪的大缸里蜷缩着,就一定能撑到天亮; 小曹儿在这个风雪侵袭中,失去了自己父母,成了今年孩子堆儿里的第一个孤儿。小曹儿的父母,到死也没有看到小曹儿学会写自己的官名,曹正。爱哭的小曹儿,这次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现在无比想见到青枫哥哥,问问青枫哥哥,他该怎么办。以往遇到不会的事情,都要青枫哥哥帮他的,所以他觉得,只要青枫哥哥在,他就不会怕。 暴风雪整整肆虐了这个小村子半旬之久,也带走村子里半数以上的鲜活生命。 熬得过去,就能看见希望,熬不过去,只能留下悲恸。 好在,还有近半数村民们熬了下来。也挽救更多差点儿没能熬住的人,小曹儿就是那个差点儿没熬住的孩子,也是那个被挽救的幸运儿。 留下的人,无论如何悲痛,只能咬着牙齿,努力挣扎着,让生活继续下去。 在暴风雪离开后,还是烟斗爷爷站出来,带着村民们开始善后。一锄头锄头抛开冻的结实的地面。从村头手里还抓着鸽子的杜老卜,到小曹儿的父母,再到上了年纪没抗住的老骨头。依次埋在了山脚的另一边,为他们埋上了最后一拨冻硬又被篝火化开的黄土。 小曹儿跟着他的青枫哥哥回了家,每天饿了就吃,困了就睡觉,以前爱哭爱问,现在变得相对沉默。在他的世界里,清楚的知道自己没了父母,所以他觉得自己不能再随便哭了,因为哭声再也换不来父母做的好吃的,仅此而已。 ----------- “青枫哥哥,我们还要去山上抓兔子吗?能不能不去了呀?上次抓完兔子就下大雪了,我就没有父母了。所以这次能不能求求烟斗爷爷不去山上抓兔子。” “青枫哥哥,我最近睡着,老是梦见自己又被塞进裹着棉被的大缸里了,我很害怕,所以我就尿在床上了。” 小曹儿就这么牢牢的抓住了他的青枫哥哥,抓住了他们这一代人孩子王。他的青枫哥哥,也攥紧了小曹儿,带着他,一头闯进了棋盘中,先手被人做局,往后的一步又一步,落子当慎之又慎。 ----------- 暴风已经离开好一阵子,积雪依旧厚厚的压在北村的各个角落里。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让村子里阳光变成摆设。 烟斗爷爷依旧穿着他的老牛皮靴子,嘬着烟斗。他在想着何时再带孩子们去一趟山上。哑巴一直啊呜啊呜着,似乎不赞成短期内再带孩子们上山。 “还是要带他们上去。既然不远的将来,他们这群孩子都要背负选择,现在就应该带他们多去几次,哪怕多一次也好!虽说现在是青枫这孩子当了孩子王,聚拢着他们,可是往后,在抉择时候,这些孩子不一定会全选青枫吧!所以,现在多带他们出去一次,让青枫多照顾他们一次,总是能往后埋一份情,即便不能生根,也可以念念旧情。”一向沉默的烟斗爷爷在不停的自言自语,神神叨叨着,一旁的哑巴却是出奇的安静了下来。 “这场雪是来的有些快了。压的太重,就看他们个个的造化了。费尽这么多力气,熬着时日为此缝缝补补,不就是希望最后,他们能在自己要走的那段路上,走的端正、走的自然,他们走过的路就是留给后人的道么?” 神神叨叨的烟斗爷爷说完之后,又拎起了烟斗,点着烟叶之前,对着周围厚厚的积雪看了好久,看的哑巴直摇头。 第三章 再说原由几何 - 余孽浮沉 - 单二 再说原由几何 寒风料峭,地上的积雪不在是软绵绵的,逐渐变得坚硬,村子里日近黄昏升起的炊烟袅袅,证明了再多生死别离,仍旧和填饱肚子不起冲突。再凌冽的死亡气息也无法笼罩这片土地的生生不息,亘古如是; 村民们拧成一股绳,安葬了在这场风雪中离开的村民。顺带着,瓜分了他们留下的浅薄家底。 遗孀之一的小曹儿,就跟着青枫哥哥回了家。开始了寄人篱下的日子,毫无选择,小曹儿自己也觉得这是最好的选择,不用去想太多。过于年幼,人情世故对他来说,明明身处其中,又像是远在九霄云外,不用担心那么多伤脑筋的问题。 小曹儿藏在心里的小秘密,目前还没有打算告诉他的青枫哥哥,不知道怎么说出来会妥善一些,索性一直藏在自己心里。这个秘密小曹儿没打算一直藏着掖着,时机到的那天,说出来也无妨。 怎么看都觉得最亲近的桔子妹妹,眼睛能说话的桔子妹妹,脾气时好时坏的桔子妹妹。觉得有些委屈时候,就想着能和她说说话的桔子妹妹;小孩子就这么点儿心思,与老气横秋半点不挂钩小曹儿已经将这件事当成当下最大的秘密了。虽然没有捂着嘴巴绝口不提,但是每次看到桔子妹妹出现之后,小曹儿眼睛里瞬间泛出的光芒,他的青枫哥哥,早就明明白白了。 桔子妹妹,村子里这波小孩子里两个女孩儿之一。因为特别喜欢吃桔子,每次出来兜里总会揣着几颗小桔子,自己吃,也分给大家吃。本名赵峥,比青枫小一岁,比小曹儿大着半岁。是个骨骼柔弱的小女孩儿,个头在众人里最小,所以基本其他的孩子都叫她桔子妹妹。 爱吃桔子,个头小小的桔子妹妹。父母在村子上属于最本分的一波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本分,算是印在他们身上的一直特殊标签,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本分老实的父母,给小桔子取了个不同寻常的名字,赵峥。 “不管咱生的是男娃还是女娃,这名字咱就叫赵峥,老赵家的赵,峥嵘志气的峥。听着就硬气,娃儿长大了,命肯定也硬气,能过好日子,能有大本事,不仅能到外面世界转他个大圈圈,还能都让人记住咱娃的名字,赵峥!” 小桔子出生前,她的父亲对着身怀六甲的母亲,聊起了家常,三言两语就定下了这个名字。 “能成,咱娃以后叫这个名字能成,比起三姑六婆出的馊主意,你给咱娃娶这个名字,我觉得好听,肯定能成。”小桔子的母亲,随机也就答应了下来。 名字的原由也好,父母的遗传也罢,小桔子在日渐长大的过程中,骨子里硬气也越发的凸显。和其他伙伴们,一起戏耍时,从未哭过鼻子的小桔子,骨子里能不硬气? 青枫哥哥。孩子们都愿意这么叫他。一个7岁的孩子,耐心好到出奇。一起的孩子,开始撒泼打滚儿,满地呜嗷呜嗷嚎啕大哭的时候,青枫能足足哄一个下午。从来不生气,不发火,不会板着脸,不会大声呵斥。安安静静的陪在身边,始终面带微笑,撸起袖管,鼻涕眼泪一把擦。 小孩子天性使然,久而久之,所有孩子都觉得,在自己嚎啕大哭,极富委屈的时候,只有青枫哥哥能陪着他。再到后来,只要青枫哥哥开始陪着他,再大的委屈,自然而然都不叫委屈,都能破涕为笑。 开心起来,玩儿起来,自然就暂时将青枫哥哥放到一边,下次接着哭的时候,再等青枫哥哥出现就好了。 青枫,一个七岁的孩子王。不过分淘气,会牢牢谨记父母教训,帮着父母捡柴锄草,清扫门前积雪。少年不老成,成群结对下河摸鱼,生火烤鱼时,眼睛也被熏的眼泪直飞,身上衣服多是木柴烧旺扑出来火星子烫的窟窿眼儿。回家被父母用柳树枝打手掌心的时候,也不曾喊过,是谁是谁带他一起干的。 时间久了,孩子们就觉得,只要和青枫哥哥在一起干的事情,就是全村儿人来一起问责,青枫哥哥也能帮着他们抗在最前面。孩子王,就这么一来二去的被带上了宝座。 黎盛作为青枫的父亲,极少对青枫做的这些事情给予定论。 却对青枫从小的孩子劲儿异常的严加管教。 不准青枫白拿其他孩子偷偷带出来的吃食,不准青枫对其他孩子划分队伍。可以安静的听青枫说出每个孩子的喜好缺点,却不让青枫对其他孩子的缺点陋习指指点点。对此,青枫早已习惯,并且严格按照父亲的要求一一做到,从来不问为什么。 一是心里从来没有过对父亲言行教导的抗拒感,二是觉得父亲叫他做的这些事情,做起来一点儿不为难,比忍着性子哄鼻涕虫们嚎啕大哭容易多了。所以,青枫对此毫无异议,甚至心里暗自觉得,自己的父亲果真特别宠爱自己,明明是一些很简单就能办到的小事,父亲却总是觉得在要求自己做一些天大的事情。 可能是怕了那句慈母多败儿,所以父亲不能太心慈手软,只好对自己要求严格一些吧。 ------------- 黎青枫、曹正、赵峥、李君、王止、黄阙、白玄 七个孩子,五个男孩两个女孩,就是北村儿这一代人里最后的希望了吧。 他们还在襁褓中,他们还在呵护中。贪婪的享受这片刻安逸。 吊着烟斗儿的烟斗爷爷,脑子里将这些个孩子过了无数次,那个怪诞的念头越发清晰。 或许,这就是最后一批孩子吧!能够在这里茁壮成长,且不惧会有风吹会又雨淋; 李君是孩子堆里的第二个女孩。个头要比其他几个孩子高出不少,从小就性子偏冷,极其聪慧。很多孩子们默默遵守的小规矩,都是李君立下的,永远不偏不倚,对错看的明白。 王止是一群孩子里,最淘的一个。自了个百宝箱,里面收藏着很多人的心头宝,就连李君最喜欢的一对儿特别剔透的河石也安静躺在其中。从小就有办法,交换来其他人的心头宝,假以时日,王止或许能给真的给他们这个小小队伍换来一片儿小天下呢也说不定呢! 黄阙,绰号叫小知了。年龄最小,个头窜的最快,鼻涕泡总是能挂在嘴边半晌,也不会伸出手擦一下。老是喜欢捯饬花花草草,摘回来就是捣碎,研究。有同伴摔倒,磕破了手皮,青枫哥哥还没开始哄呢,小知了就开始摘草捣碎磨汁,准备着给上药了。 偶然一次机会,捡到了一只小黄狗,思来想去不会起名字。看着黄黄的狗毛,小小的身体,就开始叫它大黄,希望小狗能长的特别大,就是大黄。 白玄,一个6岁不到,能背着青枫哥哥跑的小胖墩儿。最喜欢吃馒头。每次碰见小桔子都会厚着脸皮,问桔子妹妹要桔子就着馒头吃。小知了的大黄,有次趁着白玄不注意,偷偷吃了他的馒头。天降横祸的小知了,要不是青枫哥哥拦着,就要被小胖墩儿揉扁了脸。 七个天天扎堆在一起的小孩儿,相互影响,一起成长。 等待他们的是走出村子之后,一起面对外面世界的光怪陆离,一起去改变那些被以为亘古不变的事实。一起打破外面世界对这个地方的晦暗不明。 可是在村子里,他们现在却要面对是一个,就算抱团也解决不了的大麻烦,烟斗爷爷。 神神叨叨的烟斗爷爷,说话比全村人管用的烟斗爷爷。 “你们七个小家伙,青枫年龄最大,一直在照顾你们。小知了呢,年龄最小,一直是存在感最少的一个。但是,你们七个成天在一起,在一起呢,不觉得有什么,一旦少一个,你们就觉得会少了很多。爷爷知道,这会儿的天气,比往年都要冷。山上的积雪呢,也比任何时候都厚,都硬,都刺眼。你们个个都想在家围着火炉,打盹儿。不想去抓兔子。你们都想着父母能找借口把你们留在家,不跟爷爷上山去。可是你们的父母呢,都没有吭声,你们还是被我带来了。你们不情愿,怕爷爷叨叨,怕被身边的伙伴看出来。就一个个使劲儿憋着,憋就憋着吧。这次从山上下来之后呢,就不会再带你们上去啦。爷爷也老了,感觉腿脚没有以前灵光了。陪你们深一脚浅一脚的扎在雪地里,其实爷爷也难受的要命。索性,这次下来之后,咱们就不再上山去了,不在下雪之后上山了。你们听到这里,是不是很开心呢?想着马上就出发,快快去,快快回是不是。想着,再也不用盼春天来了。是不是?”烟斗爷爷,对着孩子们又是日常神神叨叨说了一堆,恰恰又和孩子们心里想的一模一样,所以孩子们,个个都有些难为情,就连性子冷淡的李君,也有些红了脸颊。 村子口的风似乎小了些,紧了紧衣服,烟斗爷爷不慌不忙嘬了几口烟,“希望,这一天不要这么来,这泥土里的血腥味已然很重了。希望能够将这群小家伙儿送出村子后,再给我这个老不死看见这些个吧!哑巴,你愣着干啥,去装你的酒葫芦,别给老爷这碍眼,装好了就跟着走,你个哑巴,支支吾吾了半辈子,心倒是跟明镜儿一样。可惜呐,你想说的话太多,又说不出来一句。你说你,多窝囊!“ “小知了,把你那只傻了吧唧的大黄也带上,一起上!“ 呛了几句哑巴的烟斗爷爷,又带着孩子上山了。 最后一次上山,他说好的,这次下山之后,便不再上山了! 第四章 马啸西风冽 - 余孽浮沉 - 单二 大雪覆盖了北村方圆百里,山河万里皆是一片白雪茫茫。 气温骤降,所有赶路人都能清楚的感觉到气温仍旧在不断的降低,如果停止前进,他们甚至能感觉到血液在身体内凝结成冰。 北村外冰天雪地里,有一大一小两男子。身形较高男子,一路喋喋不休,身形较小男子,一路少言少语。 大男子名叫魏多儿,小男子名叫李暮皇。 村外西风冽。 ---------- “暮皇,这一路你算是不慌不忙溜达过来了。怎么,在这冰天雪地飞鸟藏的野地方,你心里那口气儿,怎么还越来越不顺了?” “心神皆乱,气何顺” “能不能说的简单些,大冷天的,要不是觉得停下来实在没啥好原由,我能陪你这么往死了走么?脚趾头都冻没知觉八十回了。我这一肚子牢骚呢,我哪里叨咕去?你还非得说这么言简意赅的,让我动脑子,我现在除了想钻女人被窝,其他的啥都不想。所以,别让我动脑子了,好不好?” “这口气,我要全部砸出去了,至于能砸出什么幺蛾子,我先砸了再说。” “你说说你,要成大事,怎能在小事上坏了心境,自己的心境乱开花花了,你能做什么好事儿来?本就不是个死结,你这么折腾,怕就是系死扣,甭想解开了。照我说,还是哪里来,回哪里去。去老地方,围着火炉盆,弄一锅羊骨汤,多放姜片,再拎几只肥美羔羊后腿,一刀一片,一刀一片,扔进锅汤里,涮他个昏天暗地,就着小烧刀。心里那股暖流,瞬间酥.爽全身。完事,再找三五个姑娘,一起研究研究如何宽衣解带,才是正经事嘛。” “一刀一片?好!” “好?这么说来,你也觉得,刚刚我说的这个事儿,可行?” “可行,一刀下去,我就不信,这雪化不开?“ “雪化不开?暮皇大爷,暮皇祖宗,你是不是被冻傻了?这里是冰天雪地不假,可是咱回去到咱的地盘,哪里有雪,你长这么大,瞅见过几回这么大的雪。真是,你能不能认真听我讲话?再这样,你就自己一个人爱哪哪去,我要回我的温柔乡了。真的是,一路陪你走了这么久,是让你解开心结的,不是让你变傻子的,变成个傻憨憨,万事皆休,你还谈什么宏图伟业,还怎么去看看上面的风光无限?” “血是炽热的,这冰雪积的再厚,只要血流的够多,滚烫的血液流过之处,就是三尺寒冰,也得化开。” “你可别神神叨叨的了,成不成?你信不信我一鞋底子抽死你,这大冷天,我这老鞋冻的邦邦硬,一下能给你抽晕过去,完事儿,我正好扛着你回家,咱们一刀一片儿去!” “魏多儿,你这一路,走过来,你还记得你说了多少话么?” “嘿哟,我的暮皇老爷,你这是咋了,还真说起人话了?小的我,有些慌呐!你李暮皇这一路走来,惜字如金,睡梦里正憨的时候放的屁,都比白天说的话多,现在问我说了多少话?人长着这个大嘴巴,每天不就是用来吃饭说话的么。没有我跟个苍蝇一样,天天在你身边嗡嗡嗡,嗡嗡嗡,你这一路走来,你以为能这么平静?你心里憋着口气儿,不顺溜,所以我多说几句,帮你顺溜顺溜,也是好事情。摊上我这么好的跟班奴才,你李暮皇真是个身负大气运的人儿呐,想不上去看看,都不行呐!” “魏多儿,你护我多少年了?十二年了吧!你是不是都忘了你真正的主子是谁了?” “李暮皇,这一趟回去,我就护你十三年了。当初接了这差事,本想着,能和你们这种膏粱子弟,混在一起,天天好酒好肉,人间美色,酒池肉林。怎想到,你小子,根本就不是这么个货色,长这么大一个朋友没有不说了,每次去吃肉喝酒寻欢作乐,你总是一杯酒下肚就开始晕头转向,睡个屁声如雷。害的我只能败兴之极,草草了事,抗你回府上歇息。说是护着你,可是这些年,你们李氏实力越来越雄厚,你我都过的太平无事的好日子。这些年,我难得清净。这趟你出来,如果想做点什么事情,放手做好了。” “不拦着我?不婆婆妈妈一大堆天大道理,教我做人?“ “以前拦着你,是因为有太多羁绊,不由你我,一步走错,就有可能万劫不复,活着都是奢望,还谈什么去上面看一看。今日不同了,这是个什么地方,你我心知肚明。这一路,你带着一身戾气,不偏不倚的走向这里,途中,我至少拦了三次,试探你了五次。只有最后一次,你顺着话茬就赶下来了。我就知道拦不住,劝不住。既然如此,你要猖狂一次,我依你便是!” “这些年,你忍的辛苦不辛苦,我不想多说,矫情。可是,我不觉得我忍的辛苦,局势一说,我越懂的多,我就越想入局,看着局势越来越错综复杂,我就越想运筹帷幄,所以,这些年,我不是在刻意的忍着,我只是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毫无益处的轻举妄动,只能让我入局更早,出局更快,这不是我想要的。如果不能在这条路上,一路踏骨而上,掀起骇浪滔天,就算我到了上面,又能看见上面风景。还不是如老僧入定一般,毫无乐趣。这趟回去之后,你便不再是我的护道郎,这一次,我就随你心愿,大大方方的放肆一次。” “暮皇,这些年来,你心智成熟近妖,处事滴水不漏,已经初具掌控能力,连线成影之举愈发娴熟,我就很开心。虽说护道郎一职,挑起来那一刻就无宁日,但是我与你朝夕相处这些年,仍旧是占了大便宜。武道一途,我不仅未蹭放下半分,反而练就了一身好气魄。大幸事。” “且不说这些,往前再走十里地,便是大北王朝遗地。锄草,留根,怎样?” “你想怎样就怎样吧!我护道于你,这么多年你不入局,一入局就是如此行径, 单就入局而言,你带进去的可不是浪花,是碧海狂潮! 且不说这个地方以前是怎样的存在,就眼下而言,有多少爽毒辣的眼睛在盯着这里,你肯定比我清楚的多,至于你要做的那些事,会有怎样的后果,我且陪你走一步看一步,至少,天塌下来,还有我在!” “越靠近此地,我心里邪念越重,我深知此事荒唐,可是我却不曾动摇分毫。王朝遗地,早已不是往日,龙气尽失,四周遍野毫无生气牵引,北边土山隔阂,往南河水淘淘带着一波又一波生机流窜。如此破败之地,再过万年,仍旧是荒芜之地。王朝遗民,祖上的荣耀征程丢失的一干二净,逐日而出,日落而息,这样的遗民,留着作甚,杂草一般。锄干净了,留下几珠孽根,或许还能再现祖上荣耀。未来在上面领略风景时,也不至于太孤独。” “暮皇,能否?” “如你所愿便是!“ “起风了,这鸟儿天气瞅着像是又要下雪,如此也好!今儿难得,你与我说这么多话,话到终了处,突然有些意兴阑珊。暮皇,陪我喝一口?再行事?” “成,喝酒岂能无肉,魏多儿你去抓只野兔子来,我就近找地方,生火。歇息片刻。” “得嘞,这事交给我,我抓兔子,那可是行家中的行家,保证逮个壮丁来,肉质紧凑,鲜美,烤熟之后金黄酥脆,滋滋冒油!就着这大雪连天的好时光,一口老酒下肚,哎哟!!! 我看行!“ 说话间,魏多儿便掠了出去。去逮一只最健硕的野山兔,来犒劳自己和他小主早已饥肠辘辘的肚子。 站在原地愣神片刻的李暮皇,也挪动步子,找了个地方,拨开了地上的积雪,捡了一堆柴火。掏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准备生火。 一场护道郎与护道主子之间的莫名对话,就这样拉下帷幕。 可这场对话,带来的的影响,完全为后来的格局剧变,铺垫好了所有原由,拉开了所有序幕。 李暮皇,李氏宗族的嫡系子弟之一。 3岁起,就由家族赐下一名十岁少年作为护道郎,伴其成长。原由很简单,3岁起的李暮皇便告别了撒尿和泥玩儿的痴儿行径。尚未识字的年龄,每日总要花费三个时辰,让侍女一字一句朗读屋内基本宗族记事给他听,遇到难以理解之处,便暗记于心,在日后悉数问与父母长辈,使其一一解惑。天赋强弱,明眼人一看便知。即使算不上万里遇一的天命之子,可是心性之强,才远超他人。7岁之后,逐渐沉默寡言,与护道郎一起,按部就班,习武识字。与其他同龄人不同的是,李暮皇从不合群,独来独往,身后跟着护道郎,两人形影不离,结伴前行。 如今已快年满16的李暮皇,在年关过后的宗族大典上,就要主动交付护道郎魏多儿于宗族铁卷房。 宗族惯律,嫡系子弟,都可以在幼年时,由宗族赐下一名护道郎,伴其成长。作为护道郎,则是陪伴小主进行宗族培养学习,护其周全,这其中若出意外,先死护道郎,再伤护道主。有幸能够卸任后被交付于铁卷房的护道郎,便可成为宗族弟子,享宗族栽培。 大多护道郎死于护道主的荒唐行事,侥幸留到最后的,也是一身旧伤暗疾,此生注定证道无缘,挂着宗族弟子名分,终其一生,难进分毫。 魏多儿,李氏宗族护道郎。一位被同族人嘲笑为,用嘴皮护道十三年的小儿郎。从未经历任何生死搏杀,经历任何江湖血腥,还真是就这么一路靠着嘴巴言语,护道护着李暮皇到了终点。 ------------ 北村村口风势不小,拴在树旁的老马迎风长啸。 第五章 风起 - 余孽浮沉 - 单二 北村外,人烟罕见, 除了风雪,别无其他。 篝火旁,二人成双,大快朵颐。 “嘿!暮皇你别说,这荒山野岭偏是偏了那么一大点儿。但是这野味儿是真够味儿。好吃,真香!在宗族内,山珍海味的吃了无数种,刚开始还抢的吃不够,后来看着就想吐。本想着这趟陪你出来,就可以风餐露宿,一路饱受磨难,好好看看这人间艰苦。但是,这烤野兔子怎么这么好吃。这众生人间,也太够味儿了把!”魏多儿,一边啃着一只兔腿,一边不停絮叨着。就算念叨这烤兔子如何好吃,那张嘴,还是能挤着说话。 魏多儿身材不高不壮,马马虎虎高出李暮皇半个脑袋身高。但奈何年龄却长了李暮皇十岁,被李暮皇追上身高,也就是一两年的事情。与常人修长手指相比,魏多儿的手就显得有趣儿许多。手掌小,手指短,十根手指尖又圆又厚,双手抓着兔腿,没停下个嘴。身上的棉长衫,沾满了油渍灰尘。脚上的靴子,底儿都抹偏了一半儿,两个小眼睛配着个大鼻梁。着实有些滑稽。 “叫小爷,更好一点!” 与魏多儿相比,李暮皇的吃相就了很多。一条一条撕掉烤的酥脆的兔子,送到嘴里咀嚼着。听着魏多儿的絮絮叨叨,李暮皇没有回应,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就继续撕起兔子,目光一直盯着远处,在思摸着事情。 “好的,暮皇小爷。你有没有发现小老哥其实是个天才。这兔子烤的,回头每年冬天在宗族内,找个地方,每天烤他几十只卖。保证能赚钱,外面二两雪花银的一壶的烧刀子,我再兑点儿水,保证能卖五两一壶。悄悄我这脑袋瓜,瞧瞧,我是真的有天赋。以后咱俩并肩走江湖,肯定顺风顺水,顺风顺水呐。”魏多儿似乎是吃饱了肚子,又开始日常规划了。 李暮皇对此早就习以为常,毕竟魏多儿嘴花花的能力,在他认识的所有人里,暂时还能排在第一,估摸着,往后那么一段时间,还能排个第一。 “那就麻烦小老哥你快点儿吃,吃完拜托擦擦嘴,捧上一把干净的积雪,抹一抹你那种积灰二尺后的脸,然后去把事情办了!”瞥了一眼魏多儿,看着魏多儿这副邋遢模样,李暮皇破天荒第一次督促起了他。 “明白,明白!这不以往都没有什么大事嘛!我也就懒的在乎,放心的,保证收拾的干净利落,不给小爷你抹黑。嘿嘿,不过小爷你这损人的本事,真是强,积灰二尺,我的脸皮得多厚才能接住这么多层灰呢!”絮叨归絮叨,魏多儿还真就丢下了啃的差不多干净的兔腿,小跑到一边,蹲在雪地里,捧起积雪,擦脸又擦手,捯饬了起来。 这边,李暮皇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皮裘,走到另一边,蹲下身子,捧了一捧积雪,双手使劲搓了起来。 ------------ 日近晌午,太阳慢慢悠悠的总算挂在了当空,地上的积雪在太阳光的照射下,开始一点一点消融。速度极其缓慢,尽管在努力挣扎,却仍旧要消融,抵挡不得。 北村内,麦场中央。 青枫的父亲,正带着村里的乡亲,在打扫着麦场上的积雪。麦场另一边,麦秆堆旁,倚靠着几位不怕冷的老叔老伯,照常砸吧着嘴,抽着自制的劣质土烟叶子,嘴里念叨: “这大冷天儿,这几个小崽子还真被老烟斗儿带上山去了。也就是这么多年的来回转悠,才能让老烟斗儿对山上的情况无比熟悉,不然还真是有些担忧小崽子们扛得住不。” “老家伙,你真是想多了吧你!用那句话怎么讲,杞人忧天。这老些年,你见老烟斗儿失误过一次了?你我小时候,就被这个老不死的拎着去山上,那次冻着了?现在想来,最馋的还是哑巴那个酒葫芦里的烈酒啊。那一口下去,哎哟,别提了,真是味儿!” “让你说的,我也有些馋那口老烧了,滋溜儿下去,暖!” “对了,算着时间,这次下山,几个孩子就不用去山了吧!年关一过,就要开始给他们讲讲他们要过的那一关了。今年谁来讲?我是越来越糊涂,讲不动了!” “今年呐,就让黎盛这孩子讲吧!我们这些个老骨头,外面的世界离我们已经几十年了。变咯,讲的不太一样,怕耽误小崽子们!” “是我们远离外面的世界吧,不是外面的世界远离我们,我们早已没有希望回去了。” “老伙计,就属你心事最多,一把年岁,安安静静窝着这里等死就行,其他的,我们回来的,还是留在外面的,都曾努力试图改变过,非时运不济,你我能力尚不足而已,无憾!” “唉!“ 几位老人晒着太阳,就这样漫不经心的决定一件大事。关于相国为首正在山上努力抓兔子的孩子们的大事。 这群老人也曾年少远游,三五成群,只不过除了再也回不到这里的那几位,他们一个个也都是先后翻山而归。个个武心崩碎,信念坍塌,惶惶终日咯! “大伙儿加把劲,这块儿地方清扫干净了之后,苳彤你带着女人们去把柴火全部抱过来堆在这儿!老李,白憨子,你俩回去拿斧子去,记得带上磨刀石。黄宝树,你喊上王止他爹,把赵小子也叫上,去北村口那边再弄些柴火回来。我在这等白憨子回来,就开始劈柴。争取今天把到年关过后的柴火劈出来。其他老乡也动起来,人多力量大。今天劈完柴火,明天开始到南村口河边,开始冬钓,希望今年河鱼又大又肥,乡亲们就能多吃几顿了。冬钓结束,烟斗儿爷爷估摸着也就带孩子们下山了。咱们再去哑巴老哥哪里掏些酒水,带上孩子们,去杜老卜和小曹儿父母坟头拜上一拜。咱们就能闲下来了,热热闹闹过年关,等来年!” 简单发号施令的是相国的父亲,黎盛,苳彤是青枫的母亲。相国的母亲比父亲整整矮了一头身高。在外总是很少闲言碎语,一切听着自家男人安排,手脚麻利灵巧。缝给苏黎盛的所有衣物,总是刚好合身。好在这些年,苏黎盛的身体一直是保持着精装干练,倒也省去相国母亲不少功夫。 父老乡亲似乎也习惯了由黎盛组织着大伙儿一起忙活村子里的事情。不大的村子,你来我往的,虽然姓氏各不相同,但是总像是一个大宗族,各有分工,同心向力。在经历过前些天的暴雪之后,村民们之间相互帮衬的劲儿就更加浓厚了。 约莫着,过了半个时辰,麦场上就传出来了闷响声。 妇女们不断的搬来柴火老早收好的成干柴,又不断的用小背篓一筐一筐搬着砍好的柴火分到村里各家各户。 黎盛、老李、白憨子三个不断轮着斧头,一斧一节,一斧两段的看着柴火,汗水不断渗出,头顶上升起了一丝丝雾气。 村子里,大伙儿都在前前后后忙碌着。 天气是漫天阴沉,穹顶越压越近,压的村民们喘气间,都觉得着这个冬天怎么这么难熬。 黎盛与洪憨子这些人,更是清楚感觉到了这种压抑感觉,所以才会周密着计划村里接下来要处理的事情。 把事情处理妥当了,才能卸下担子等来年嘛! 自古幼儿盼年关,岁末欢喜。 成人皆是惧岁末,年关难过。 -------- 村外十里,几棵老树稀松。 一高一矮两位男子不慌不慢,踩着积雪朝着村子走去。 自然是李暮皇与魏多儿一主一仆。 魏多儿还在砸吧着嘴,挂在嘴边的烤兔子味儿,仍旧意犹未尽,慵懒的打了个哈欠。伸手抓住了一片飘来的老树叶子。对着叶子吹了口气,便塞进了嘴里。 越临近村子,魏多儿越沉默。 想拦,拦不住。 世间万事诸多,有些事情立场不同,无法分清对错,甚至更无道理可讲。因为连入局的资格都没有,道理讲与谁听? 天大地大,能容万物,万物懂道理的不少,能开口讲道理的寥寥无几。 想走,走不掉。 食君之禄,便得忠君之事。一朝生在宗族内,终身不弃护道印。 李暮皇边走边对着魏多儿说道:“不用内心挣扎,很多事情,暂时看不到对错,就跳出去,天运循环,自会有因有果来评定对错。” 李暮皇这些年,终究算不得韬光养晦,不与同人争,是眼界超出同龄太多,是不屑。一路走来,越临近村子,魏多儿越是沉默,李暮皇早就看出来了他内心的挣扎。 只是,李暮皇注定要入局,入局便掌局,一路走来各种布线,为的就是最后一刻的提线控局。 博弈之心我李暮皇五岁就开始逐渐明确了。生在宗族,自当独挡万事。 “前方不远处,有条河,这么多年了,还在护着那个地方,城越护越小,水越护越细。今晚上就在河边稍远的处,找个背风地方歇息一晚上,你去河面破冰抓鱼,晚上烤鱼。我去找柴生火,明天下午返程,返程路上,就不走路了。”走路间,李暮皇已安排好了接下来的行程。 “好!”魏多儿跟着答应了一声,向前继续赶路。 -------- 老山上,刚填了一锅子新烟丝的烟斗老头儿自言自语:“起风了! 第六章 黑云低垂 - 余孽浮沉 - 单二 次日清晨,天色逐渐变亮,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一丝从村子传来的鸡鸣声,缓缓打破了周围的寂静。 村外休围着篝火休息了一整夜的主仆二人,先后睁开眼睛。 李暮皇率先起身,整了整衣衫,开始坚持多年,雷打不动吐息晨练。 魏多儿紧随其后,起身,拿起一根拇指粗细树枝,捅了捅火堆,撩起火星四射。顺带添了一大捆儿干柴,火势顺延着新添的柴火窜起了火苗。随后又拎着不知从哪捡来的陶罐,装了满满当当一罐子积雪,把陶罐放在篝火堆旁,积雪消成水。轻轻深吸了一口气,借着这口气,整个人便倒立了起来。双手撑住地面,闭上眼睛,同样开始了吐息。 李氏宗族特有的吐息功法,开神决。 开神决从入门吐纳,到最后的开息入神。总共7段,每一段能够到达的入门标准都基本相似,但是却没有上限,李氏宗族曾经就出了一位护道郎,开神决仅仅练到第5段,却是在这第5段内,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高度,在一次与人厮杀中,一个人独战3人长达半月有余,最后3位对位厮杀之人,均是气竭身亡,五脏俱碎。大战的最后,那位护道郎,不情不愿的割掉了三颗尸体头颅,未做任何休整,直接带着被其护道之人,赶赴宗族,参加了宗族的一次护道郎比武。那位护道郎借着大战之余,连投三场,就下台了。下台之后小声嘀咕了一句:“一起上都能赢,非得一个个来,这不欺负人么!”随后便去了自己独居之处睡大觉去了。留下了一群,比也不是,不比也不是的护道郎,大眼瞪小眼。 李氏宗族,从哪个横空出世的嫡系弟子眉动开始,便有了越来越多的不讲道理。 一个人压弯了同一辈人脊梁骨的眉动,告诉宗族内所有人:“无需护道郎,我一人便可护尔等所有人!” 不讲理,便是不讲理。 例如篝火堆旁的认真吐息的二人。 主仆二人吐息多年,仍旧是第一层。宗族内很多人都认为,他们的吐息时间,或许还是在大梦黄粱里神游乾坤呢吧! 一个时辰后。 “小爷,吐一会儿行了。吐的那么多有啥用,还不得吸进去,来,喝一口这雪水,该办事了!”抱着陶罐的魏多儿,走到李暮皇身边,对李暮皇说道。陶罐里的积雪早已化水,在篝火旁烤了半天之后,冒着热气。 伸出手,接过陶罐,喝了一口雪水,尝尝吐出一口气之后,李暮皇开始向河边走去。 魏多儿接过罐子,喝了一口就扔掉了,转身跟了上去,干净利落。 ------- 村子里的鸡鸣声过后。 所有村民家的屋子,油灯就跟着亮了起来。 今日要去河边冬钓,趁早出发,天黑收工。 黎盛带着相国母亲,照旧是最早来到了村口。等待着,村子里其他人。洪憨子在苏黎盛到村口片刻之后,也出现了,步伐不深不浅,向苏黎盛夫妇跟前走过去。 “白憨子,平日你不都好贪懒觉么。今儿怎么起的老早。是不是贪上在河面下游动的河鱼了,想早早弄它几条,在河边架口锅,炖起来呢?” 见到今日算是第一个出现的洪憨子,夫妇两有些惊奇,苏黎盛半开着玩笑,向洪憨子开口询问道。 白憨子走到苏黎盛夫妇跟前,掏出双手使劲哈了口气,搓了搓手背和耳朵,开口回答道:“老苏,嫂子!不知道咋的,心里发慌!睡不踏实,一整夜,闭上眼睛,就感觉自家屋顶子要压塌了。辗转反侧一整夜,好容易等鸡叫了,我就立马起身了。往日觉得这些个该死的活该被爆炒的大公鸡,天天扯着嗓子扰我清梦,今天生生是等了大半夜,真是闹心!”开口就是一顿牢骚的,说完又使劲搓了搓脸颊。 黎盛一反常态,抬头看了看天色,对着洪憨子继续说道:“昨日下午,你我劈柴之际,我便感觉到天气变化异常,这头顶的黑云总感觉不断的向下压迫着。压的我心里异常烦躁,所以昨日才督促这大家,将村子要办的事情抓紧忙活了。” 白憨子听完苏黎盛的话,眉头渐渐紧缩,心情复杂! 相国母亲苳彤听完眼前两位男子对话,眼见着两人神色越来越重,变口安慰道:“黎盛,洪老弟,你们两人不用过分担心,村子上这些年来一直相安无事,村子内所有人都不与外界过多来往,人祸一事无从说起。要说天灾,前些天那场罕见大雪,刚刚带走了杜老卜这些乡亲,就我一个妇道人家,也觉得天无绝人之路,怎么都不会有第二茬雪灾了吧!快快打起精神,乡亲们也要来了。咱们抓紧干要干的事情,不要过多疑虑了!“ 说话间,村民们已经陆陆续续的向村口走来。 白憨子站起身,眼睛一直盯着黎盛,同时苏黎盛也盯着洪憨子在看,对视许久之后,苏黎盛眼神变得坚毅,摇了摇头,示意洪憨子静观其变,洪憨子在看到苏黎盛的眼神传递之后,没做任何表示,转身就向河边走去。 以整个村子为中心,渐渐起了威风。云色变得越来越浓厚,持续不断向下压来。 已经全部集在一起的乡亲们似乎都感觉到了天气的异常变化,每个人都些许有色神色严峻。 现场气氛尴尬! “都别愣着了,抓紧动起来。河面的积雪先扫干净,柴火堆生起来,抓紧把铁锨烧红了准备破冰面。都愣着干啥,想冻死我们这些好容易跟着你们一起出来凑热闹的老家伙?要不是惦记这冬钓第一口肥鱼熬汤,你们以外我们这些老家伙来干啥来了。跟你们吸冷风儿啊!一群瘪犊子。”扯着嗓子喊话的干瘪老头儿,是赵峥的爷爷。眼瞅着本该是一件热热闹闹的事情,生生被这群晚辈的死气沉沉带跑偏了,犟脾气赵老头子,就炸了毛了。 “赵老儿,你慌啥!该干啥,他们心里有数,走,咱几个老家伙儿,今儿也别懒着,搭把手,动起来帮帮忙!这样,一会儿头条肥鱼,我们才炖的舒心那!“ 看着气氛不对的苏黎盛父亲,紧跟着话茬儿就搭了上来,圆圆场! 被村里的老家伙们先后这么一说,众人立马就动了起来。河面的气氛瞬间变得热火朝天的 ------------- 河边稍远处,一主一仆逐步向正在筹备冬钓的人群走去,步履坚定。 两人开始踩向河面,脚底下的积雪嘎吱嘎吱作响,留下两行脚印。 逐渐,前方河面忙碌的 人群,已经出现在二人的视线中,越是靠近人群,魏多儿越是沉默不言,整个人的气势不断流失,像是被二人踩踏过的积雪,瘪了下去。 李暮皇则相反,越是靠近,气势愈发攀升,年仅十六岁,此时却毫无年少稚嫩,一身大宗族子弟的跋扈气焰显露无疑。 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李暮皇似乎对不断压低的乌云有些抵触,开口道:“在这阴沉的天气里,我特别想在三里栏静坐。这些年来,此地的气数不断缩减,既是大势所趋,也是这些遗民的刻意为之。盛极而甩,水满则溢,过犹不及。他们不单单只是由盛转衰,更是被破了根脉,八面漏风,既是天意,更是人为。你肯定能感觉到,此地被刻了阵法,布阵之材便是这方土地的衍生之物。毫无外物牵引,自然能最能破坏生息,透支抽干此地所有生像,转接到指定几人的气数之中。他们终究对那些陈年旧事没有释怀。一饮一啄,饮在前,啄在后,今日之事,我李暮皇不来做,终究还有别人来做。 魏多儿你冷眼旁观就好!“ 魏多儿听完李暮皇所说,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言语,一反常态。 终于,两人先后停下了脚步,凝视前方人群,被他们称为遗民的北村村民。 所有村民此时也看见了站在河面的李暮皇二人。 一时间,天地无声,万物寂寥。 “唉!” “还是来了!” 人群中传出来年迈的叹气声,和一句似乎早已预料到此景感慨声。 李暮皇先动,径直走向苏黎盛夫妇,沉声问道:“黎盛,裴咚彤夫妇,可是你二人。” 苏黎盛夫妇二人此时明显感受到了面前这个面相稚嫩少年带给他们的窒息威势。拍了拍手,回应道:“两位远道而来,恰逢我北村年关前冬钓之日,怠慢之处,请莫怪我等礼数不够。既然公子能够认出我夫妇二人,想来,是有渊源?” 苏黎盛的回应并没有显现出丝毫慌乱,亦是恰到好处! “渊源谈不上,前人行酣畅之事,忘却后人应对之窘也是常态。李暮皇,橙郡洲李氏宗族。“ “魏多儿,李氏宗族护道郎。” 主仆二人先后报上了各自身份。 听完二人自报家门之后,原本肃静的人群,明显出现了异动。主仆二人一直盯着黎盛二人,未等黎盛开口回答,洪憨子挪动步子走上前来抢先说道:“二位远道而来,若是来此地做客,赶好第一条冬钓肥鱼马上上钩,起锅烧水炖好之后,二位还能来一碗鲜鱼汤,去去寒气。若非来客……” 砰地一声闷响传出! 还未说完话的白憨子倒飞了出去,砸在河面之上,力道之大已让身下河水冰面有了丝丝裂缝。 “一个藏府被搅烂的武夫,就剩一些体魄力气,便能讨问是客否?最好祈祷你儿子白玄没有遗传你这幅德行。“不等洪憨子说完话,李暮皇边一记踢脚,抽飞了白憨子,收回腿之际,便说出了洪憨子的底细。 此时,有拐杖敲击河面:“李氏宗族,承受的起这份因果?”放下烟斗,拄起拐杖的苏老头向河面走来。 “此地为大北王朝遗地当如何,此地曾有龙啸之气又如何,尔等均为王朝遗民又如何。王朝遗地自居北村,龙气尽失,生机流窜。个个神桥干枯,藏府溃败。你们拿什么来种因结果?”话语之间,李暮皇已经占据了局势了,所有他们眼中的遗民均是神采不复,慌乱异常。 “李公子,既然贵为橙郡洲李氏的嫡系弟子,为何不去别地收刀,偏要选中你眼中如此不堪的地方,来为你和你的护道人栽因种果呢?”黎盛并未分神去照看白憨子,而是接着与来者不善的李暮皇对话。 “不仅是你想知道答案,你们其他人肯定都想知道为什么?好,告诉你们又何妨?“ 李暮皇此时气势节节攀升到顶点,开口应道: “极则生变,千年溃败,也该是天运循环,向死而生了。这些年,不断有遗民后代踏出此地,往天下四地走去,尝试重新入局,可奈何天不遂人愿,四地五洲偏偏就容不得你们,入局何其难。你等却可知,我六岁便具入局之资,而今十年过去,我仍旧不曾踏入局内半步,为何?我李暮皇怎会与同龄人见识,入局起始便掌握局势!” “因果关我宗族何事,由我起,自由我终。天下大势,你们终究离得远,看不清!“ “你们可曾知晓曾有人流落至此地,却连现在你们脚下这条小河都过不了。更别说进你们遗地?” 李暮皇就这样盯着众人,说出来段话语。 在场所有村民神色各异,欲开口,却无言。 一旁的魏多儿神情困苦! 黎盛看着眼前的少年,心里的不详之感终究落实了。抬头看了一眼黑云压境,逐渐明了,此地欲摧!开口问道。 “死局?“ “可有遗言?”李暮皇反问道! 众人愣在原地,黎盛夫妇转身看向身边众人。心想,横竖都是 一个结果,倒不如来个痛快,就牵着妻子的手,走向了自己的父亲身前。缓缓跪了下去,夫妻二人,重重的给父亲磕了一头,跪地不起。其余众人纷纷向村里的所有老人跪了下去,磕头不起! “昔日祖上的荣耀,不肖子孙再难重现,今日之果全是往日之因。大北王朝子孙无悔!无怨!“ 苏黎盛的父亲在说完这句话以后,满脸老泪纵横,却浮现出解脱之意。 “无悔,无怨!”“无悔,无怨!” 跪地众人跟着喊了起来。 面无表情的李暮皇,听完两句“无悔,无怨!”之后,悄然拂袖,单手鹰钩状,抓来了一柄村民用来破冰的短刀。 单手握刀,归息。 一刀斩出,此地再无叹息、啼哭、低吟声。 鲜血顺着一具具倒在冰面的身体下方流了出来。 所过之地,冰雪消融,遍地血红! 一旁的魏多儿蹲在地上,神情悲痛不堪,双手死死捂住了双眼。 李暮皇看着自己一刀造就的修罗场景,重重的跪在地上,朝着遍地尸身磕头三记,最后一磕之后一直不曾抬起头,脸面贴在冰冷的河面。鲜血流过他的脸颊,双眼有泪滴滑落,灼伤双眼。 ------- 远处山腰,老烟斗熄灭了烟火。哑巴无声! 北村大风吹起,黑云压境,天地异象。 第七章 皆等归 - 余孽浮沉 - 单二 风起云涌,这里的宁静祥和完全被打破。 村外河边。 跪在河面上的李暮皇慢慢抬起了头。站起身。环顾四周,既无啼哭声,也无呻吟声,只剩下了逐渐气势似刀人割面的寒风在呼啸。李暮皇双眼流出的眼泪,早已与脸上的血液融为一体。起身,看着自己造就的这一切,李暮皇眼神冰冷,通红。 他始终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也完全了解自己一刀下去之后,讲面对怎样无穷无尽的后果。毕竟此地曾是王朝腹地,毕竟此地所以民众都是王朝遗民,因为气数不断离散溃败,一座王朝坍塌是必然之事。只是,再怎么就算再怎么破败不堪,此地曾经也是盛龙灵之气的最大根源,再怎么破败终究也不是凡夫俗子一人能够可阻挡的了的。 故此次任由岁月雕磨,不断侵蚀龙气流失多年,也不曾真正的消亡,便是此理。 李暮皇一刀劈出,大势即起,趁势,仅凭借着一口气又跟出无数刀,开神决第一层的李暮皇一口气息之长,绝对远超同龄族内修炼到第四层的所以人。跟刀速度极其迅速,所以众人才会毫无反应,便一一倒下。 正应了李暮皇之前说的,一刀一片。好一个一片。 魏多儿此时还在地上蹲着,双手死死捂住双眼,不想看见此地任何情景。作为护道郎,陪伴多年,始终未曾参与过此种场面。更多的只是陪着李暮皇在刻苦修炼,相互历练比拼。比修行路上谁更有毅力,比功法钻研上,谁更有觉悟。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在宗族内次峰修炼之余,还会站在山崖边,脱下裤子,比谁尿的高。两人虽名义上为主仆,可是,真正的让这种关系变得不寻常的是李暮皇的日渐老练逐步缩小了两人之间的差距,对待宗族内外之事,看法几近相同,所以才会有二人关系日渐亲密。对此,两人心照不宣,谁也没有在言语上展露过些许,一切顺其自然。 今日之事,能够让护道郎有如此反常,并非就说是魏多儿心性不坚,未经过江湖洗礼,经如此场面,就已失了道心恪守,整个人颓靡不堪。只因事出有因罢了。 李暮皇在行事之前,对所有人问道,“你们可曾知有人流落至此,却未能过河,更谈不上进村。“ 因为,三十年前,北村走出去了一批年轻人。越河而去,那一年走出之人,个个龙凤之姿,村里人都怀揣着希望,以为会有几人留在外面那个世界,大放异彩。可惜,仅仅三年,出走之人便永远留在了外面的世界,仅余一位女子,踉跄逃回北村,可惜回归之路走返了。归途之人当翻山,那女子却是在归途上走到了来时的路,站在河水之畔,鞠起一捧河水,洗了洗一路崩波疲相展露无遗的脸颊。最后抬起头来看着自己长大的地方,想进却抬不动脚步。那女子是多想再去一次山上,在下雪之际和烟斗爷爷抓一次兔子,听烟斗爷爷絮叨一次。可惜,天不遂人愿是常事。最后女子转身默默离去之前,抚摸着微微渐起的肚子,对着村子,深深弯下了要低下了头,双眼有泪砸在河畔。 泪过双眼进黄土,乡思百难离故乡。 女子最终还是被接回了橙郡洲李氏宗族,最终诞下一子,便被秘密.处死。女子说不上性情刚烈,在小腹隆起的那一刻,就已心生念头,活下去,所以才会有北村河边那两滴入土泪滴,再有李氏诞子一事。女子知晓自己苟活无望,便在临死前,写下三字置于幼儿襁褓中。 三字无他意思,仅为幼儿名! “魏多儿“ 从记事起,魏多儿就牢牢记住自己以后会是一名护道郎,负责守护一名李氏宗族的嫡系子弟修行大道,从成为护道郎的那一刻,生命便只有一句话,“遇万事,先死护道郎!“ 李氏宗族,为了能够让年少子弟更快成长,便规定了护道郎年岁不能超过被护之人十五岁。 互相砥砺之意,昭然若揭。 是了,护道郎魏多儿无父无母无牵挂,有血有肉有故乡。本就留着一半儿北村血液的他,看着自己故乡被自己朝夕相处的小主子,一刀劈断了整个脊梁,留下的便是随之而来的山崩地裂,断壁残垣。他内心深处怎能不悲痛,怎能不动容。 李暮皇慢慢走近魏多儿身边,伸出手拍了拍其肩膀说道:“魏多儿,自你在李氏宗族呱呱坠地那天起,你的命就被烙上了护道郎三个字。往后你所有所学之事,皆为护道。这一切由不得你,关于你的身世所有事情,如果教你本事的那个憨货没有告诉你。你可能一直就会蒙在骨里,等哪天在护道一事上走的足够高远,而李氏宗族又觉得你可以为护道牺牲的时候,此事便会阴差阳错,让你全部知晓,从而让你修道之心产生心结,不再纯粹,届时,只需一笔带过,最后盖棺定论一下,你便可以万劫不复。 只是,我不想看到那个场景。在我有资格翻阅宗族记事的时候,我便先于你知道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后来我设计拖那个憨货下水,让其不得不受命于我,借他之口,告诉你整个事情的真像,告诉关于你的所有一切。我做了万全准备应对你知晓之后的种种有可能发生之事。但是我始终未曾预料到,对此事你好似根本不关心,每日照旧与我嬉笑论道。在我最终决定来这里一趟,作为收官之事之后,你其实早猜到我欲将如何行事,所以你在途中多次提起以后在上面看风景,也曾阻拦过我,可是我始终不曾接招,应对。现在,我事情做完了,接下来,我不会再动这里一草一木,我答应过你的。我不想此事成为你日后道心破碎的契机,我更想此事成为我应对入局破局的导火索。接下来,我们需要做更多的事情。对面山上,有两个老家伙,7个孩子。 这7个孩子不久都会走出村子,开始他们自己的试炼之路,我会动用宗族我可以调动的力量,为那些孩子争取一些机缘,至于以后能否在那条路上相遇,便只能看那群孩子自己的造诣了。给了他们这么深的血仇大恨,再不成事,这北王朝遗地活该破败。断子孙之路,他们做的比谁都信手拈来!”一口气说了整件事情的大致来龙去脉之后,李暮皇已走到河面另一边,捧起干净的积雪,慢慢擦拭自己脸上已凝固的血液,那把刚刚被用来杀人的破冰短刀,责备李暮皇用力震成碎片,全部破河落入河底之上,随波逐流。 魏多儿听完李暮皇这些言语之后,终是放下了紧紧捂住脸颊的双手,站起身神色恢复正常,对着李暮皇说道:“暮皇小爷,你说的这些事, 我都懂!只是没想过去面对!如今也好,一刀两断,未来争锋路上再相见,如此也好!我们何时启程返宗,这次直接破风远盾吧,赶在消息传递之前回到宗族,着手布局应对变故了。毁了这么一个因果之地,宗族那些老不死怕是会暴跳如雷,会更加丧心病狂,想护他们暂时周全,得花不少功夫。” 李暮皇抬起手揉了揉双眼道:“先不着急,等两个老人来此吧!我们走不走是一回事,走得掉走不掉更是一回事,两个王朝余孽,其中一人更是到了天君层次俯视人间,终还是因为此地变故,甘愿破道沉沦,任由自己的通天修为与气运,和此地龙灵之气一同被岁月侵蚀。虽说此地变故即便我不来做,亦还有后人来做,那两位也是心知肚明。可毕竟曾是天君,我们如此行事,丝毫不顾及他二人脸面,估摸着,会有不小代价!等一等吧!“ 魏多儿听完之后,撇了撇嘴,将死之人有何惧,等便是! ------ 山上,暴风更盛! 熄灭了烟斗的老烟斗对着身边的哑巴说道:“起风了,你那张破嘴无法言语,就听我说,你跟着办就是。村子外河面上发生的事情你应该已经知晓,橙郡洲的李氏宗族!因果栽在这么一颗参天大树上,勉强还算说得过去,至于后面能结出多大的果,你我估计是没那个命看见了。但是眼前这个地方有我在,还不用你操心接下来的琐事,这种结局虽然难堪,但大体上还算过的去!我要先下山一趟,赶在孩子到河边之前,与那两个小崽子做笔买卖。你带着孩子们下山。酒葫芦里剩下的酒,青枫喝一口,李君喝一口,其余的全给几个人分了。等他们在河面之上见过之后,血气上涌,昏睡死过去便是。就剩这么几颗苗子了,一颗也不能夭折,都得给我逆流而上,争它一争!“ 老烟斗说完之后,迈出寻常一步之后,第二步已跨出去三丈之远,第三步则直达河面,向主仆二人奔去! 哑巴在听完老烟斗安顿之后,阿巴阿巴呜嗷呜嗷走向正在一旁嬉雪的孩子们。带他们默默向山脚下的家中走去! 山下河面二人,在等他们的到来,亦是在等待踏上归途! 第八章 雪未停 江湖现 - 余孽浮沉 - 单二 随着老烟斗一步跨越之后,整个村子外的气息流转有了明显的凝滞,魏多儿和李暮皇甚至能够清晰感觉到那种凝滞感带来的威压,虽说不到呼吸不畅的地步,但是这种威压之感,让二人心悸异常,整个天地的压迫都在向二人袭来。 片刻之后! 一声讥笑与质问从天而来:“橙郡洲李氏,的确了不起!行事风格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讲理!可是,就算你橙郡洲李氏,在我这里又能如何?” 话音刚落,老烟斗从天踏步而来,落在二人面前三丈之处,眯着眼看着二人。问完那句话之后,便不再言语,落地之后,没有了下文不说,倒是先不慌不忙掏出了那杆子多年不离身的烟斗,慢慢悠悠装了一锅烟丝,接着火折子就点着嘬了起来。 老烟斗儿对面主仆二人就这么看着老烟斗儿在自己两人面前,慢里斯条的嘬着烟,一股此地特有的旱烟味儿跟着就在空气重逐渐弥漫开来。老烟斗儿右手抓着烟斗,伸出左手小拇指,塞进了自己的左耳使劲儿的掏了掏之后,拿下手指,放在眼前看了一眼,嘴里吐出一口气儿,使劲儿吹了吹手指。便继续眯着眼看着二人,一口接一口的嘬着烟。 气氛就这尴尬着,主仆二人也是站在原地盯着从天上就这么跨下来的老头儿良久,最后还是李暮皇先打破了这种诡异局面。只见李暮皇正了正身上的棉袍,双手抱拳抬起微笑道:“李暮皇见过,天…”,这一次,未带任何门户来历的介绍,说到一半仍是给老烟斗打断了,老烟斗很是直接,说道:”打住,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就不要继续了,这些年听得不厌其烦。有些腻,只是这地上的鲜血尚未冷却呢?怎么着?你想做的事,就接着落子把,时间不多,没那个工夫听你闲扯” “此地行事,是我李暮皇一人所为,所以往后诸多因果都将栽种在我身上,日后的,这盘棋无关他人,皆是我起手落子,我落子当然是为求不败,不败自然就是赢了。棋手举棋不定,棋力不够,棋子出局在所难免,但是我李暮皇执子天元,图的就是往后那个局上,仙皇低首!”李暮皇已经慢慢适应老烟斗儿的以势压人,正声回答道。 听完李暮皇的讲话,老烟斗却没有顺着往下接,只是语言轻佻的反问道: “哟呵!怎的,眉动是不是又可以了?道伤痊愈,修为不进反退了?如果不是的话,你需不需要睡一觉,清醒了再讲话?年龄不大,一口哈欠倒是挺唬人。你入的这棋盘大小,你是不是没掂量清,拿他们做棋子,你拎的起,落的了么?” 讲完之后,老烟斗随手收起了烟斗,气势立马转变,紧接着便一步一步向二人走了过去。 每靠近一步,此地气息流转凝滞便加剧一分,二人的乌云更是直接落了下来,不断凝结成一尊法相,怒目直视二人。 李暮皇二人身体则止不住不停颤抖,魏多儿还好从始至终都没有被特殊对待,反观李暮皇,就很是难受,越来越重的威压导致其站立地方都跟着下陷一个手掌有余。若不是先前离开河面站到了河岸边,李暮皇此时肯定已经在冰冷的河水里挣扎了,除非整条河河水全部冰封,否则,肯定是抵挡不住这种威压,破碎只是瞬间之事而已。整个过程中,李暮皇始终没有低头,反而眼神越发明亮,盯着烟斗儿老头,不曾眨眼。 “李氏不仅在橙郡洲不讲理,出了橙郡洲,能不讲理的时候绝对不会讲理。你既然如此喜欢以势压人,信不信我能瞬间让整个橙郡洲所有生机的十分之一倒灌进你与那哑巴不惜以自身天君生机损耗为代价多年修补的遗地?我且要看看就剩一口气吊着的昔日天君,这杆脊梁,断是不断?可以试一试,不用怀疑,因为我叫眉动,即便道伤在身,仍旧能不讲理!试试么?”眉动的声音不断地在老烟斗儿耳畔响起,声音里透着十分强大自信。 是的,橙郡洲李氏的腰杆子,眉动,自从李暮皇踏入此地之后,就开始远隔万里,观察着此地发生的一举一动,见到老烟斗这位曾经的天君境修士,自然不能任由李暮皇两人独自面对,所以聚线成音,开始递话给老烟斗; 相比之前的对话,这次老烟斗儿显然有些动怒,暗自回道:“李暮皇起手便是主局之势,陪在他旁的护道郎,十五年来尚且如同摆设,你眉动就能帮他不讲理了?你的不讲理是否就这么有理?还是你丝毫不在意李暮皇蓄意多年来养就的那一口先手便无敌的气势,还没真正入局对弈,就交代在这个地方呢?就算你眉动敢拼着道伤加剧来护住二人,我就不能瞬间撤销大阵法,任由此地被吞噬波及他二人?山上七子,我护住一人尚不是太难。你眉动似乎忘记了我曾天君镜? 不知天高地厚是你们年轻人的通病?安安静静滚去养伤,再扰我清净,他二人便留下一位在这里给我捡烟丝好了!”之后老烟斗儿轻轻跺了跺脚,万里之外某地,地动山摇。 下一瞬间,此地异相全无,气息运转正常。 老烟斗儿悄无声息的散去了威压之后,悄悄嘟囔了一声“一群老不死的 ,还真是早就看穿了真相,无趣,无趣!”之后又对着二人说道:”别硬撑着了,演戏演一半就可以了,到自己都信以为真了,还真是有天分呢!关于此地,你们所猜想的一切,基本正确,你们也在惊奇,硕大的王朝遗地,和地上这些遗民怎么这么容易就给你李暮皇一刀了解了。告诉你们也无妨,此地早早被刻画了阵法,将所有生机都转接到了马上到这里的那几个孩子身上,在此之前,此地无一人,能够聚气凝神,将这里的生机吸收融合。这些年我和哑巴坐镇此地,对着这破阵修修补补,才是维持到了现在,维持不了多久了阵法就要破碎了。这个地方便是真正的生机随之枯竭,成为死地。所以即便你们不来做此事,这些人也撑不到明年秋天。前些天此地的暴雪带走的那些人命便是征兆,至于你李暮皇要来此借力入局,由着你来便是,也省去很多后手。何乐而不为呢!接下来,那些孩子很快就会来这些,从小在这片淳朴的环境下长大,看到这里发生的一切,之后的局面,你既然想要执棋,且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这个先手无敌的能力!“ 冷静的听完老烟斗儿说完,李暮皇笑声道:“接下来,整个局面都很有意思,可惜你看不到了。也不碍事,经历过那些事情还能优哉游哉在这里修补的人,看不看都不重要了!” 此时的魏多儿站在一旁,表明虽是一言不发,内心却早已惊涛骇浪,他们就这么轻描淡写的,用三言两语将这里已经发生的和将要发生的打发带过了?这有些让人想挠挠头啊,想到这里,魏多儿果然真的再次挠了挠头,呆在一边继续等着将要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发生了。 ------- 村子另一边,半山腰,哑巴拎着酒葫芦,用眼神和手臂比比划划示意身边这几个孩子可以下山回家了,空手下山即可,其余的东西都不用带。眼神中的坚毅之光,让心思灵活的青枫瞧出了一丝不同寻常,迅速带着其余伙伴,往山下走去。一路上黄阙和赵峥基本上没闲着,不断地问东问西,青枫知道的,便耐心解释,不知道之后笑着摇摇头。之后,王止,小曹儿纷纷加入,整个下山队伍变得热闹异常,青枫最后被这几个孩子问的稀奇古怪的问题,问的直挠头,根本无从回答。哑巴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没有任何言语,事实他也无法言语,当身边这群孩子亲眼看见山下发生的所以事情之后,不知道这一幕往后还会不会在出现了,要怎么做,才能眼下这个局面死结不会系的那紧。毕竟只有他和烟斗儿知道,这群孩子一旦走出这里,褪掉身上这股淳朴劲儿之后,以他们的心性与天赋,只要被人稍加庇护,就会何等的野蛮生长,他很担心,很忧虑,忧虑到想拿起酒葫芦一口气喝干,醉死过去多好! 沉思过后,哑巴就拎起酒葫芦让青枫和李君之外的几个孩子,多喝了几口。 白玄喝的最少,眼神却有些迷离。 一拨人耐心在等待,一拨人在缓缓前行。 风雪终相会,少年怒发冲冠时; 哑巴带着孩子慢慢走近了河岸三人视线,目目相对片刻,率先奔跑起来的还是身边这群孩子。 “爹,娘!”向河面奔来的孩子们,已经看见躺在血泊里父母,开口便喊了出来。 他们不敢相信,上山前还好好的父母,这会儿怎么就躺在血泊里一动不动,为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孩子们终是奔到父母尸身面前,跪在地上,一般嚎啕哭喊,一边双手抓住父母衣物,使劲晃动。 留下四人静静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最先回过魂来的便是李君,起身转头对着李暮皇二人质问道:“是你二人所为?” 又对着烟斗儿爷爷说道:“烟斗爷爷,我要杀了他俩为父母报仇。”说完,就向二人靠近。 青枫此时也站起身,走到老烟斗身边,双手紧握,他明白肯定是眼前二人做的这一切,但是烟斗爷爷却没有任何表示,那么意味着,眼前二人既然能够轻松杀掉自己父母在内的所有人,似乎再杀掉烟斗爷爷和他们几个伙伴同样不费吹灰之力。 想明白这些,青枫便伸出手,拽住了李君,对着李君使劲摇头,眼泪不断流出划过脸颊。 就这样,青枫与李君始终盯着二人,烟斗爷爷和哑巴则杵在原地,一动未动。 约莫刻中之后。除了青枫与李君之外,其余五个孩子,因为先前被哑巴灌了好多烈酒,此时情绪波动的厉害,酒劲上涌,都在嚎啕中昏睡了过去,沉沉睡过去孩子们,时不时还会抽噎一下,这种痛苦,的确让这些孩子无法承受。 哑巴动了。挪动步子,将躺在地上的孩子一个一个抱起来,送回了村子里之后,来到青枫身边,伸出手,摸了摸青枫肩膀,看着青枫。 “你和烟斗儿爷爷在我们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村子的变故?烟斗爷爷先前离去,和你匆忙带我们下山,都与此事有关,是吗?”青枫看着站在身边的哑巴,伸手挡开了哑巴停留在自己肩膀之上的手臂问道; 哑巴听完之后,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看着眼前的青枫与李君,神色还算冷静,烟斗爷爷开口道:“青枫,李君,之所以将你两个人留下,没有让哑巴在路上给你俩过多烈酒喝,是因为接下来很多事情,都需要你俩动手来做。但绝对不是向眼前两人复仇,信爷爷的话,万般事出皆有因,孩子希望你俩能明白这些原由!” 话音未落,李暮皇冷声说道:“青枫?李君?看来你俩便是被这老头儿寄予厚望的两人吧。与你们两猜测的一样,这一切,皆我一人所为。我呢,来自橙郡洲李氏宗族,我叫李暮皇,他是我的护道郎,魏多儿。你们想复仇可以,等你们有能力走出这里,再来到橙郡洲,只要你们可以,灭了我李氏宗族给你们父母复仇又何妨?未来的路,就在你们脚下。等有一天,你们能将是非定义,黑白颠倒,你们便可以像我这样,如果你们觉得这样很荒唐,就证明你们还是太渺小,这个世界远远不是你们看到的这个样子,掠夺与权谋从未停止过交易,你们如果不想以后遇到事情还像今天这样弱到不堪一击,毫无应付之力,就去变得更强,我李暮皇,在上面的那条路上等你们。” 说话这些话,不给其他人反应时间,李暮皇便示意魏多儿跟自己一起离开。留下他们四人站在原地。 魏多儿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老烟斗掏出了烟斗儿点着之后,嘬了起来。 青枫与李君各自走到父母面前,跪在地方磕头不起。 哑巴拿起酒葫芦,一口一口喝着烈酒; 第九章 后人之事 - 余孽浮沉 - 单二 随着李暮皇与魏多儿两人一起离去,此地就剩下青枫、李君两人神情痛苦的呆在原地。 老烟斗看着李氏二人离去的背影,不紧不慢的拿出了烟斗和火折子,吹了吹火儿,点着烟斗继续抽了起来。 一连猛嘬好几口,吐出好大一片云雾缭绕。眼睛不断的迷在一起,神情展现出了从未有过的肃穆,甚至还透露着一丝丝阴狠; 此时,第一个动身的则是哑巴。只见哑巴第一个回过神,深吸了一口气,随之跺了跺因站立太久略显泛酸的双脚,抖了抖身上的积雪,朝着青枫和李君二人走去。走到二人身边,拍了拍二人肩膀,眼神看向老烟斗,似乎在询问是否按照预料之内的计划行事。 只见老烟斗,放下手中的烟斗,烟锅朝下抖落了剩下的烟丝,对着哑巴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其刚刚的眼神询问。 已得到肯定回复的哑巴,便再次动了起来,转身看向几个因烈酒下肚,后又目睹此地变故导致气血翻涌昏睡过去的五个小孩,缓缓的走了过去,先是抱起了白玄和小曹儿。 白玄的眼角还挂着两行泪豆子,神情痛苦不堪。小曹儿则是因为之前的暴雪事件,此时神情全是惊恐,仿佛在担心是不是又要流离失所,无处可依了。 抱起两人之后,哑巴一个跃身,便带着两个孩子进了村子,片刻之后,出来又陆陆续续抱着其他几个孩子进了村子。 哑巴将所有孩子抱回了村子之后,全部安排在了青枫家里,几个孩子直挺挺的躺在青枫爹娘的房间里,沉沉的睡着。哑巴顺势向屋内墙壁处的火炉内填了几块烧制好的木炭。又走进床边,拉开了几床棉被盖在了几个孩子身上。随后走出房门,朝着村口河面走去。 暂时安顿完几个小崽子的事情之后,就要帮着烟斗处理村里人的后事了,如果处理,成了让他举步维艰的头等大事。 难的不仅仅只是掩埋,难的是往后人生的风雨百年,难的是过了这一关之后的千军万马。 逆旅之下,大道艰阻! 想到这里,哑巴使劲的摇了摇头,又搓了搓脸颊,神情镇定下来,继续朝着河面走去; 随着哑巴逐步临近,老烟斗终于开口了!对着站在河面举足无措的俩人说道: “就打算这么一直站着吗?” “就任由你们的父母宗亲就在这冰冷的河面继续躺着?” “生缝变故,你们就打算以这种姿态去面对?去解决?” “哑巴说话儿的功夫就到,你俩人别站着了,也别再原地站着了。把心里的难受劲儿压下去,人死无法复生,这一点必须接受。帮着哑巴,把你们的亲人好好安葬了,安葬之后,我会告诉你们这一切是因何而起,以及你们自己的真实宗族信息由来。动起来吧!” 一连三个反问之后,老烟斗似乎觉得有些不妥,毕竟是两个完全少不经事的孩子,虽然有着前几天的暴雪事件做铺垫,可终究未涉及到自己的至亲,这一下的剧变,换给一般的成年人,也无法接受,何况是两个未成年的毛头孩子呢! 可是,他们往后的人生路注定要和别人的路不一样,由不得他们不接受啊! 说话的功夫间,哑巴也来到了此地。 老烟斗则是继续开腔说道: “李君,你回村子,将这里所有的长辈的衣物全部拿到这里来,记住是所有,穿过的,没穿过的,用过的,没用过的,都拿来!挨家挨户去拿。先拿村里长辈的。” “青枫,你去村子里,把大家储冬的柴火搬运到河边来,挨个架起柴火堆,此地有多少具你得亲人尸身,就架起多少堆头。” “把心里的所有悲伤情绪都压一压,先听爷爷的话,按照爷爷的吩咐去做!赶在天地之前做完这些事!” 简单的吩咐完之后,老烟斗拍了拍两个孩子的脑袋,两个孩子均是没有任何回复,至少点点头。默默的走向村子。 看着两个孩子走向村子之后,转身又对哑巴说道: “我一直暗中压着这两个孩子的心神,青枫还好,李君则是不然,好几次整个心神就要崩乱,这孩子,经次便故,以后大抵上是忘情了,人间情事,与她何干!” “这些年吃了不少百家饭,往后是吃不到了,且送他们最后一程吧!之后的事情,你不用管,我自有安排,你陪着几个孩子,稳固心神,快速的送走这一程,进入下一步吧!已经慢了一步,就要帮着他们追赶了!动起来吧!” 听着老烟斗说完,哑巴叹了口气,点点头示意知晓之后,转身也向村子里走去,估摸着是帮青枫去整理柴火堆了; 看着三人离去,老烟斗开始动了! 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着河面深深的鞠了一躬,随后对着河面的北村老少遗骸沉声道: “大北王朝第17代礼郎雨下,恭送各位王朝子民!山水一程,王朝更迭,风雪既停,红日将出,诸位心安,坦然上路!” 说完之后,只见河面之上,意象顿起,黑云骤压,所有已死去之人宛若复生般骤然起身,对着河边的老烟斗抱拳示意,其中黎盛站出说道” “王朝寂灭已久,我等自是北村遗留,争锋路上未能撑的起,自然是但不住雨下先生的如此大礼,虽说生前之事已全然放下,只是余留7子往后成长一事,恳请雨下前辈多多费心!” “恳请雨下前辈多多费心!”其余众人皆是双拳抱于胸前,异口同声说道! “诸君且放心,此间事了,青枫李君等7个孩子,将踏你们曾经走过的老路,这一趟,雨下自会布置周全,等他们各自一个名动天下!安心上路即可”老烟斗紧跟着就做了回复,再次劝说众人上路! 听完老烟斗的话语之后,众人相视一笑,似乎得大解脱,齐齐朝着村子的方向跪了下去,磕头三次之后再起身,在一声声“走着”中,异相逐步消散,人群也如烟般消散,恢复正常,河面恢复正常! 所有流出的鲜血皆凝固! 看着恢复正常的河面,老烟斗则是深出一口气,伸手起势,河面众人尸身纷纷离地而起,平稳的一次落在了河岸之上。随后老烟斗又使用术法,擦去了众人脸上的血迹,此时众人宛如沉睡一般,安详的躺在河边; 原来吃着百家饭的老烟斗,是一位王朝的礼郎,负责整个王朝学术教化,其真名雨下,一身通天彻地的天君境修为曾为大北王朝学术立下不朽功勋,只是随着王朝更迭,雨下并未利用修为去力挽狂澜,反而是安身在了王朝腹地,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继续守这为数不多的王朝遗民,在旷日持久的拉锯战中,拿起了烟斗,开始了吞云驾雾。 此时的雨下,收起了他的烟斗。缓缓坐在身来,看着眼前的一切,静静等待着三人的归来。 -------------- 临近傍晚,来回穿梭好多次的青枫三人,默默的做完了老烟斗交代的事情;站在了老烟斗身边,一声不发。 随后老烟斗安顿青枫和李君二人,将所有人的衣物置放在了对应的柴火堆头上方,哑巴则是返回了村子,走向青枫的家里,叫醒了几个熟睡的孩子,带着他们走向了河边。 赵峥这小姑子娘,从小性子倔,路上更是一句话都没有,默默的跟在哑巴身后,其余的几个男孩子,看着赵峥如此,也是不再追问。 一路静走,一路泪流; 这条他们再熟悉不过的简短路途,此时每走一步,都觉得无比艰难。终于走到河边,几个孩子再也安奈不住神情,开始嚎啕大哭,青枫则是捧起一把积雪,双手盖在脸上,不断抖动的肩膀将内心的痛苦体现的淋漓尽致; 哑巴站在一旁,打开了自己的酒葫芦,将剩下的酒,全部倒在了地上! 看着几个孩子的表现出来的一幕幕,许久之后,老烟斗终于开口说道: “孩子们,你们现在经历的这场变故,是人生必须要度过的一个关口,人生于世,生离死别,是一种常态,天灾也好,人祸也罢!你们终究要收拾好自己的行囊,学着如何生存,去面对整个世界的错综复杂,面对人性的光怪陆离!从今天起,我会将毕生所学逐一传授给你们,你们需要快速的走出来,去认真学习,永远铭记今天所有发生的事情,假以时日,找到源头,届时你们如何行事,全凭你们的能力与喜好! 现在,全部打起精神,恭送各位亲人走后一程!” 说完话,便暗中使劲,稳固住几个孩子的心神,示意青枫带头,带着几个孩子,将所有亲人尸身小心抬放到柴堆之上! 看着孩子们做完这些事情之后,哑巴将之前回村子里村民们老早准备好的火把拿了出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之后,默默点燃,持在手里。老烟斗则是指导几个孩子,朝着柴堆方向的,重重跪了下去,每个人三叩首! 之后,哑巴拿着火把开始挨个点燃火堆,一时间熊熊火光照亮了整个河边,柴火堆旁的积雪随之开始融化,柴火堆上的北村村民遗骸开始焚烧火化,结束了他们辛苦劳作的一生!大北王朝祖上无上荣耀的时代印记,最后的遗民,在漫天火光之下, 从此抹去! 看着火光升起,被烈火包围吞噬的亲人就此化为一捧沉灰,几个孩子再也无法控制情绪,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整整5个时辰,火光才逐渐熄灭。整个过程中,老烟斗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的拿出烟斗一口接一口的抽着。看着孩子们哭干了眼泪之后,不断的哽噎抽泣。 在所有柴火堆染尽最后一丝火星之后,老烟斗叫哑巴将准备好的陶罐递给了眼前还在悲伤的孩子们! “青枫,李君,你俩带着他们把所有长辈的骨灰装到陶罐里,罐口用白布封好!” 话音落地,几个孩子开始动了起来,小心翼翼的用陶罐将燃烧殆尽的骨灰伴着柴灰一起装了进去!接过哑巴递过来的白布,逐一将陶罐封住了口! 此时已近深夜,漫天星光闪烁,老烟斗看着摆放整齐的陶罐,随后指向河面,说道:“起!” 随后所有陶罐全部飘向河面 老烟斗继续说道:“开” 顿时陶罐下方的河面冰层全部裂开,依次对应陶罐出现了直通河床底部的漩涡! “落” 老烟斗再次沉声道! 话语刚出,所有陶罐对着下方河面的漩涡落了下去! “葬” 这一次是在场所有人一起开口说道,随后整个河面漩涡开始消失,随着深夜温度的再次降低,之前破开的河面冰层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结冰! 不久之后,河面终于恢复了正常,冰层之上的血液也消失不见,几个孩子望着眼前的河面,齐齐跪地,九叩首! 不远处,小知了养的那条大黄狗,也跑到了几个孩子跟前,匍匐在知了身旁,呜呜嗷嗷的嘶吼着,似乎也明白了此地究竟发生何等变故! 这一场变故,在老烟斗的主持下,草草收场! 老烟斗示意哑巴将所有孩子带回村子,全部安排在青枫家,并且在院子里重新点燃了一堆柴火,彻夜燃烧! 站在村口,也能看得见柴火燃烧泛出的火锅照亮着那一片星光! ----------- “孤寒天地且看人间谁尽知” “染指红尘笑问俗世可怜惜” “好一个诸君且尽兴” “舞乾坤 断环宇,我自大荒来,吟诵不平生!” 千百年之后,曾经响彻环宇的大荒吟,今日再放声! 村外河边,未曾离去的老烟斗,扯开了嗓子,哼唱起了多年未曾尝过的曲子,一幕幕往事眼前过,这一身大抵也就这样了,立志大愿,却赶不及世道变迁,人力终有穷尽时,自己还是没能将此地缝缝补补到该有的境地,心有不甘呐! 虽不曾醉酒闹街过,却也叫人间以礼称! 至此,大北礼郎,天君雨下,心死! 第十章 天下几分 - 余孽浮沉 - 单二 次日清晨,被风雪隐藏在云层深出的太阳,终于晃晃悠悠的爬了出来,慢慢的挂在了村子顶头的天空之上! 万里晴空,阳光照在大地上,白色的积雪折射的阳光异常刺眼; 小曹儿和小知了两个人,牵着那只无精打采的大黄狗,从青枫哥哥家走了出来,两个身高一般高,年岁一般大的孩子,凑在一起,眼睛红红肿肿的。到底是孩子心性,虽然遭受了昨日变故之事,但是仍旧是饿了吃饭,渴了喝水的无忧年纪。两个孩子哭的最响,睡的最沉,起的最早,饿的最快! 这不,两个人一起钻出被窝,连脸都没洗,穿好衣服,对视一眼,非常默契的牵着大黄就出了门! 去找哑巴爷爷,这会儿的哑巴爷爷屋子里,肯定有好吃的!先去把肚子填饱,再想想今天该怎么办吧! 怎么好好的,一睁眼,就要自己想办法吃饱肚子了呢! 是啊,那一抹暖阳重新绽放的时候,这些孩子,就已经要学会做一个大人了! 从妥善照顾自己,解决衣食起居开始!这个变故可能最先明白过来的就是青枫和李君了! 基本上没怎么睡着的二人,早早的起了床,添置了柴火,把屋子烤的暖烘烘的!青枫烧了一大锅开水,就等着其他几个孩子爬起来,挨个叫他们换洗衣物。李君则是带了个围裙,在灶台上,煮了一锅稀饭,炖了一大盆鲜美的鱼汤。耐心的等大家围上来,一起解决早饭。 村头静坐了一宿的烟斗爷爷,在唱完那首《大荒吟》之后,就点着烟丝,一口一口的嘬着,在刚刚消逝的漆黑夜晚,此生历历往事,全部在眼前过了一遍。曾经的至交好友,授业恩师都已经逝去好多年。只留下一个老哑巴跟自己在这里日夜缝补,一补就是好多年。就这么整整过了一夜,嘬了一地的烟灰,整个脸颊被冷风吹了一夜,显得通红! 终于,嘬完最后一口烟丝之后,抖了抖烟锅,站起来身来!向着哑巴的屋子走过去,不出意外,应该和小曹俩人前后脚同时到! 果不其然,当烟斗爷爷推开哑巴家屋门,走进去之后,就看见俩孩子一只狗在眼巴巴的望着哑巴爷爷! 径直走过去,坐在桌子旁边,笑吟吟的看着俩孩子,对着哑巴说道: “咋的,不会说话还不会做人了? 吃喝伺候着,招待好俩孩子,完事带着俩孩子去找青枫,一起带去村子里的老堂口,我未赶过去之前,就将那里打扫干净,生火取暖” 说完话的烟斗爷爷,伸手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起身打着哈欠,就向外走去,估摸着,是回自己家补觉去了; 半日后,吃饱喝足,换洗的干干净净的孩子们,到了这个荒废许久的老堂口,哑巴爷爷招呼几个孩子将这里彻彻底底打扫了一遍,将破损的老木雕花窗户重新糊上了窗户纸,屋顶也补上了新的瓦片。忙忙碌碌一下午,几个孩子少了以往的欢颜笑语,更多的是对视沉默。 一顿收拾过后,老堂口突然变得格外温暖。只是这一顿折腾,几个孩子又个个是灰头土脸的一身疲惫相,坐在长条凳上,耐心的等着烟斗爷爷的到来; 天空原本高挂的暖阳也在孩子们的收拾过程中不缓不慢的开始朝着西方,缓缓的落了下去,这一落,崭新的一天就过去了,漆黑的夜晚再次统治人间呢! 在孩子们耐心的等待中,老烟斗终于是一步一步向着老堂口走来,足足睡了大半天的老烟斗,此时脸上回复些许以往的神情,又变成了孩子们熟悉的烟斗爷爷! 走进堂口之后,在孩子们一声声“烟斗爷爷”招呼中,将老堂口里里外外查看了个遍。 最后坐在孩子们中间,对着孩子们说了这么一件事! “孩子们,从今天起,往后数四个月,爷爷都将和你们生活在一起,咱们那也不去,就在这间老堂口里!堂口侧方的几间房子已经收拾出来了,李君和赵峥住一间屋子,青枫带着其余几个崽子住一间,还有几间屋子,一间做伙房,一间做柴房,等下你们就去把自己的衣物打包收拾好,搬过来。哑巴带着青枫一起把吃饭的家伙事儿置办齐全,李君看着把米面粮油安置好!爷爷去给咱破冰挑水。咱快快的把这里收拾好,然后一起吃晚饭,晚饭爷爷给你们做红烧兔肉吃!”“” 老烟斗说完这些话之后,几个孩子明显神情一松,是啊,晚上没有父母在身边,怎么都睡不踏实,老做噩梦,今天晚上有烟斗爷爷陪伴,肯定睡的很香香!想到这里,几个孩子都快快的动了起来,按照烟斗爷爷的吩咐,分头行的! 约摸着半个时辰之后,几个孩子就将各自的衣物全部带回来了,当然某些人的小小百宝箱自然也是第一个被收起来的。又一阵忙碌之后,孩子们各自收拾好了房间,此时的老烟斗也在堂口中央的火堆旁等着大家!看着孩子们都收拾差不多之后,便招呼孩子们,一起往村口走去! 走到了几个孩子都不想来的地方,村口河边! 只见,岸边积雪地上,被扒开了一大块空地,露出枯黄的草皮,草坡中央还染着一堆柴火!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暖阳早已被点点星光代替,柴火堆噼里啪啦的燃烧着,是不是传出一丝响声,火光照亮的每一个孩子的脸庞! 此时的老烟斗,看着围着火堆的孩子们,再次开口说道:“青枫,你是这几个主心骨,虽然今天一天你们都没有开口询问过爷爷昨天发生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爷爷知道,你肯定会代替大家第一个向爷爷开口问,且先不着急!今天晚上,爷爷就在这柴火堆旁,给你们讲一讲,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到底和你们有何牵连!在讲之前,青枫,先带着其他几个孩子,把旁边那几只咱们抓的兔子,按照爷爷之前教你们方法,收拾干净,架在火上烤起来。李君,身后不远处那颗树下,爷爷放置了一口铁锅,带过来,架在火堆旁,爷爷教你做红烧兔块!” 话音落地,几个孩子都动了起来,忙活了一整天,早上的鱼汤米粥,早已经消化的不见踪影,这会儿早是饥肠辘辘,饿的前心贴后背了,所以行动起来都很麻利! 一阵忙碌之后,几只滋滋冒油的烤兔子,和一大锅红烧兔块就准备好了,只等烟斗爷爷一声令下,几个孩子就开始大快朵颐呢! 此时的老烟斗,不慌不慢的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眼神示意哑巴,将酒壶递给他! 哑巴则是心领神会,第一时间拿下栓在腰间的酒葫芦,朝着老烟斗扔了过去,老烟斗接住酒壶之后,转向几个孩子,突然开口道: “孩子们,过来,站成一排,青枫李君带头,面向昨日起漩涡的地方,跪下,磕头三个!” 几个孩子闻声,继续动了起来,站在一起,深深的跪地磕头三次,然后,站起身来拍了拍膝盖,眼神重新望向烟斗爷爷。 老烟斗看着孩子们做完这一切之后,打开酒壶,对着岸边倒了约莫有一小碗的分量下去,并开口说道:“礼郎雨下,今日遥祭各位,一壶浊酒,各饮三分,往后天下之事,交由这几个小苗子替我们去闯荡一番,到底结果如何,你我阴阳虽隔,担请遥遥相望,睁眼看人间好了!请!” 几个孩子看着烟斗爷爷突然做出的倒酒动作和和说出来的那番话,隐隐约约像是听懂了些什么,只是都没有吭声,在等烟斗爷爷下一步吩咐。 做完上述事情的老烟斗,转身继续对孩子们说道: “好了,孩子们回来坐下吧,赵峥,王止,白玄你仨招呼大家吃饭!” “青枫,李君,你二人各自给爷爷倒一碗酒,曹正,黄阙,你俩给你哑巴爷爷倒一碗酒!” “开饭!” 在老烟斗连声几句后,这顿变故之后的第一餐,终是像模像样的开始了!几个孩子狼吞虎咽的吃着这顿简单的晚饭。李君和赵峥两个女娃娃,也是没再绷着,吃的认认真真! 这种时候,一向没什么存在感的哑巴,砸吧砸吧了嘴,端起眼前的第一碗酒,朝地上倒了一半,剩下一半一口喝干之后,顺势就端起了第二碗,看向老烟斗。顺着哑巴投递过来的眼神,老烟斗也心领神会,端起面前的碗,一饮而尽! 放下碗之后的哑巴,嘿嘿嘿的笑了出声,脸上的褶子里都泛着笑意,是啊,这些年,他从来没像今天这么惬意过!老烟斗看着哑巴的痴样,撇了一眼之后,放下碗,拿了一小块烤兔肉,送进嘴里趁着还挂在嘴里的酒香,砸吧嘴,吃了起来! 一顿简单的晚饭,就这么消消停停的吃到了尾声,整个吃饭的过程中,除了哑巴的一丝笑声,只有孩子们吃饭的声音,别无它声! 食无言,寝不语! 好像是北村老祖宗一直遵守的个规矩事! 晚饭结束之后,老烟斗嘬着烟,哑巴滋溜着小酒,几个孩子收拾完刚刚发生的惨烈“战场”,将一地兔子骨架仍入火堆之后,开始围坐在一起,静静等着烟斗爷爷的下一步吩咐! 看着孩子们一个个坐好之后,老烟斗收起了烟斗,扯了扯嗓子,开始了今天晚上准备要说的事情! “孩子们,关于你们想知道的事情,爷爷现在就像你们娓娓道来!你们需要记住,今天爷爷讲的事情,绝对不可向外人说起,不然你们会吃大亏,虽不至于让你们丢了性命,却也能为你们引来非常大的麻烦!自己记住了!” 在孩子们声声附和之后,老烟斗开始一一讲起了事情! “关于你们的身世,你们大概也能猜出来不少! 不错,你们的确是王朝子嗣,而且是这个天下历史上,及其强盛的王朝子嗣,只是在你们祖上的某一代,天地大势聚变,王朝由盛而衰,看似人祸,实则是天道运势崩塌造成的,你们的祖上也就从王朝子嗣,变成了和你们一样,在王朝遗地挣扎度日的普通百姓!” “至于你们隶属的王朝,你们记好了,北仓兰洲大北王朝!曾经的一朝既是一洲,随着大北的崩塌,整个苍兰紧跟着就四分五裂,成了上百个势力盘根交错的地方,再也没有一个像样的王朝能够崛起!既是因为此地变故,再无灵气,也是因为我与你们的哑巴爷爷一直将你们脚下这块王朝腹地的仅存的龙阳之气,利用周天阵,死死锁住,不让外泄导致!这也间接形成了,昨日此地变故的潜在原因之一!” “这个天下除了北仓兰洲之外,还有三个大洲,南橙郡洲,西广元洲,东牛耳洲,昨日的李氏二人便来自南橙郡洲李氏。 整个天下四分,每个洲的有自己的官言,执法者, 每个洲都是王朝林立,不同势力分居! 同时天下武学道法相互错立。其中东牛耳洲,是这个天下版图最大的洲域,同时牛耳洲也是唯一通往海外三山的大洲, 整个海外三山的荒宗势力,这些对这座天下不能产生丝毫影响,就是牛耳洲镇压所赐!一洲压三山,故执牛耳! 广元西洲,则是水域众多, 整个洲域泗水而建, 物产也是极为吩咐,天下闻名,一酒难求的广仙酿就是显著代表。整个广元洲,都崇尚剑法,十大名剑7出广元, 天下剑仙无广元, 那还是个屁的剑仙。这些俗语都是向世人表明广元洲剑法到底有多高明!” “在我们村子里,每个人都过着你们所熟知的生活,可是外面的世界,则不然,有宗门、有商贾,有军队,有武侠仙士,有名动天下的宗门势力,有悍俯人间的修士高手,整个世界的光怪陆离,你们自是无所知晓,在往后的几个月里,爷爷会全部告诉你们! 你们需要用心记录,每个洲的详细信息,等你们踏出村子以后,就全靠这些有效信息,在关键时候,帮你们撑下去了!” “你们脚底下踩的这块土地,就是以前属于你们自己的大北王朝腹地,龙兴之地,龙脉心眼处!整个大北王朝鼎盛时期,一统苍兰洲,洲域之内,其余各国皆是番邦,逐年进贡。大北王朝的律法、商贾贸易,文字贯穿全洲!你们祖上在这边土地上,曾经享受过最至高无上的荣耀! 大北王朝历经17代,由盛而衰!每一代百年,百年换代仅是大北王朝的特殊国策,其余各洲,均是世袭罔替,时代传承无数年!每一代都会有一位执法者,一位礼郎!执法者掌管王朝所有律法,礼郎分管王朝教化! 也仅仅只有大北王朝能够做到自己国家的执法者和礼郎亦是一洲执法者,一洲礼郎!不像其他州,每洲自是有自己的执法者和礼郎来管束州内的王朝与宗门! 烟斗爷爷是大北王朝的第17代礼郎,哑巴则是第17代的半个执法者!至于为什么是半个,等你们走出此地之后,自会知晓!烟斗爷爷本命雨下,是一位修士,曾到了天君境界,哑巴爷爷本命慈临!是一位武者,曾经摸到了神王境的门槛,可惜了,自己给自己祸害了,一路跌境!王朝衰败以后,变故纵生,为了给大北留下希望,可以卷土重来,所以爷爷和哑巴便一直久居此地,教化众人于内,护人安慰于外! 把此地仅剩的一点龙气修修补补,藏着掖着!为的就是将来有后辈站起来,能多一份依仗!因为百年更替换代的缘故,你们每一位祖上至亲,都是王朝的最高宗氏!掌管着王朝的百年运转!故此,所以,你们七人,也将会是外界口中,王朝最后的余孽!“ “整个天下呢,有很多宗门,修仙家术法,兵道,武力!术法从天君止步,兵道从人皇止步,武力从神王止步!再往上,修行一事,就要彻底脱离红尘世界,不得干涉人间俗世半步!否则天道轮回,轻则跌境不止,重则道心崩碎,就此沉沦!” “明日起,我会教会你们术法,哑巴会教你们兵道、武力! 你们各自学会入门以后,根据自己的天性,选择一门修行之法,开始练习!” “从今日起,你们将成为大北王朝历史上硕果仅存的7人,你们不必背负恢复祖上无无限荣耀的负担,只需要走过山山水水,在自己想要的领域内,坚持下去就好!” “说了这么多信息之后,你们自己消化,你们自己想知道的那些事情,就自己来问我,也不要担心哑巴爷爷不会说话,就教不了你们东西,以前是爷爷藏着掖着,怕吓着你们,带坏你们,现在则不然, 该让你们涨涨见识了!” 一口气,如竹筒倒豆子,哗啦啦一片,将一大片几个孩子想知道的事情全然告知之后,老烟斗又习惯性的拿起烟斗嘬了起来! 几个孩子围在火堆旁,一个个神情肃穆,在努力消化着烟斗爷爷刚说的这些对他们来说太过惊世骇俗的内容! 老烟斗看着眼前这一幕,向着哑巴递去一个眼神! “龙鸣大野,这天下纷争将起,成与不成,你我先行做过再说!” 随后,就一言不发,继续嘬烟丝了! 第十一章 交谈之后 - 余孽浮沉 - 单二 苍兰北村,大北王朝,北苍兰洲,一场小的不能再小的风波,暂时平息在了表象之下! 只是,一座昔日霸主级王朝的覆灭,远不止表象上那么波澜不惊!四座天下,窥视已经的各方势力,已经将发生的所有事情经过,详细记录在案,开始飞速传往各自宗族势力,毕竟王朝彻底覆灭在即,王朝的最后种子尚在人间,且将开始学习整个天下的武学道法!并且有那个人作为授业恩师,亲自为他们传授技艺,这一次风波,不少人将被动卷入棋局,不得不提前应对,再次谋划呀! 毕竟那个人,所学万法,无一不通,无一不精!所图之事,一般的宗族王朝,根本想也不敢想! 昔年,外界消息不流通的时候,那个人因此都被误认为大北王朝的一条看门犬,靠着一些残羹剩饭,吃不饱饿不死在人间混日子而已! 但是如今整个四座天下,谁敢小瞧此人,只因为那些被扣押的消息,逐一释放以后,所有人都知道,那个人是何等的精才艳艳,在35岁的年岁,就当上了一个王朝的礼郎,掌管教化!更是在百岁之前,修的天君境,一身博学,压的老一辈,只能暂避锋芒! 只是,貌似历史上,太过精才艳艳之辈,似乎都是大悲抱憾终身,鲜有人能够始终傲立潮头的! 距离北村山外的几百里山路上,大雪逐步减少,露出了渐绿的青山; 不算平整的小路上,两个身影优哉游哉的在路上晃荡着; 正是从北村离开的李暮皇魏多儿二人! 魏多儿还是那个话匣子不断料的跟班儿,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李暮皇有一大没一搭的附和着; “不对劲啊,小爷,这杀人越货的勾当,咱还能这样做吗?这一路走来是不是太过太平了,不说那些我没发现的势力,就单单我们行事之后,与那糟老头子对话的那个功夫,我就感觉到那种浅浅的威压袭来的不止三五个啊,有可能有七八个! 哎境界太低,感知的真是不清晰,难搞!咋个弄嘛!我当时以为我们真得交代一个在那个地方,我都做好准备了,开始给自己挑风水宝地了,尽量靠着大阵眼子远一点,这样还能多躺几年,不至于三五天就被当做化肥了!但是,事与愿违啊,咱这一路,就这么晃荡着走了出来,竟然没有遇到一点点问候?” 在走出大阵的庇护范围内,魏多儿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开始提起之前的事情,追问原因! “很简单,被庇护之地,你我同样也在被庇护,走出范围内,李氏可不是软柿子,部分人掂量不起来! 剩下的一些,都在路上了, 不出意外,我们看得见橙郡洲的洲界儿的时候,差不多也就该打打杀杀了,江湖嘛,你我这样的小虾米,不经历一些打打杀杀,庇护我们在羽翼之下的大佬们,怎么好有借口,聊一聊人情世故呢?” 李暮皇此时心情十分放松,话语也逐渐多了起来,讲话也不再是遮遮掩掩,断章取义! “那咱就说好了啊!这次所有的事情,该由我挡下了,,不管来多少人,有多少势力爪牙,橙郡洲内的,其他几座天下的,都尽管来,这一次,我得尽兴一次了,不然回了宗族,我差不多就应该被提溜回去铁卷房交差了,此次你的行事,单单一个护道郎,可真兜不住了,宗族应该不会把我交出去,所以我去铁卷房,板上钉钉的事情,在去之前,给自己攒点儿凶名,也好讨饭吃不是!” 魏多儿,难得认真起来,思考了一阵儿,就对着李暮皇说起来了! “你的心思我是明白的,要我养着心里的那口心气儿,沉稳的压住,开始蓄意,不与同届争高低,反而时刻要从心态上压胜,这一点,我答应你,没有问题,这次你尽管出手便是,要是你被斩杀了,我借着你的心境,会安稳无恙的走回去。至于回了宗族,会是个什么样子的光景,且先走着看吧!慢慢悠悠走回去,怎么也得一旬之久,到时候宗族的态度如何,情报你我也会掌握!铁卷房,你想回去,是一回事,收不收你又是另外一回事!”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俩人就这么一问一答,一路返回橙郡洲! 至于为什么俩人坚持步行,一是想砥砺心境,二是自然知晓这次桶的窟窿有多大,情报传回去需要一段时间,留给宗族人擦屁股是一回事,等宗族消消怒火又是另外一回事! 俩人算计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所以,走的很踏实,很慢! ------ 北村内,堂口内! 上午,老烟斗并未召集几个孩子,开始授课! 反而是由着他们自己消磨时光! 七个孩子也没闲着,聚在一起,开始讨论上了! 李君冷着脸,带着赵峥坐在柴火旁,对面依次坐着青枫五个伙伴! “变故的缘由大家都知道的差不多了,至于为何能心态平稳,一是我们都喝了哑爷爷的酒壶的烧酒!另外就是此地在阵法中央,我们被的心神时刻都被稳稳压制着,不会太过波动!其次,是烟斗爷爷一直以来对我们潜移默化的影响,任何的天崩地裂,我们都能坦然处之,与年龄无关! 只是,既然我们都已知晓,那么接下来,该如何做选择呢?” 还是李君第一个开口,一语中的! 问完之后,几个人开始沉默! 片刻之后! 小曹儿第一个开口道:“我跟青枫哥哥,他做什么,我做什么!” 自从大雪天灾小曹儿失去了家人之后,从大缸李被抱出来,送到青枫家睡醒的那天起,小曹儿内心就认定了,以后不管干啥,都跟着青枫哥哥,天塌下来,也不怕! 白玄跟着呵呵一笑! 还用做什么选择吗? 昨天听烟斗爷爷说了那么一老堆,啥没听懂不说,就觉得自己好像以后是大道可期,一拳打五个村口老马! 不是任何问题,既然都这样了!还搞啥? 跟着青枫哥哥就是,大家一起大道可期!一起一拳五个,十个,好几十个老马,最后去哪个橙子皮家里,给他家的李子树,锤烂! 白玄已经将橙郡洲称呼为橙子皮了,觉得李氏家里有颗老李子树,以后报仇,就得把树给打锤坏! 王止和黄阙俩孩子对视了一下!笑眯眯的说道: “先跟着烟斗爷爷把该学会的学会,以后要出去,至于要怎么走,走到哪里去,暂时还不晓得,但是做选择之前,都会跟着青枫哥哥的!” 白玄听得一头雾水,你俩跟着打什么哑谜呢?这咋还不晓得呢?这很难吗?看来找机会,得给锤上几拳,醒醒脑子了! 青枫笑着点点头,示意赵峥说说看! “学道法,习武学,练兵器,走出去” 赵峥还是一如既往的,话少,说完就不吭声了! 好嘛!好嘛!这咋一个个都没想着跟着青枫哥哥呢!都要自己瞎搞,还是要我白玄靠谱! 嗯!很靠谱! “李君,暂且不说那么久远,就眼下的事情,听我的安排吧!这段时间内,多学学东西,烟斗爷爷是曾经名动天下的大北礼郎,天君雨下!一身通天彻底的本事,都学一学!各自能学多少,看各自造化,除此之外,更要学习如何与人相处,与外面的世道相处,保全自己。至于走出这里之后,如何选择,不管是哪个方向,都有机缘在! 这段时间,都静下心来,动起身来!暂时忘记一切,以学业为重!” 青枫接过话茬,对着李君和其他人说道! 外界是不太平,可终究有大道在! 大道人人可期! 大道婉拒人人! 何为大道,今天走的路便是! 青枫很明白这一点,所以劝着其他人,暂时放下所有,努力学习,只是希望未来踏上各自大道之后,能够心性坚定,一练拳,就是百年,一看书,就是万本! 李君听完之后,点了点头! 眼下的故土山河,已破碎在即,宗族亲人已沉入冰河!多说无益,心里的这口气,自是宁死不降! 眼神坚定且自然,递过去的目光给了青枫话语最大的肯定!随后便起身带着赵峥去准备接下来所有人苦修学习的必需品去了! 李君站起身那一刻! 藏府云旋,神桥花开! ------- 日悬晴空,风吹雪融,万物周始,山河复色! 下一刻,阵法运转,遮蔽异相! “一身道法融入此地,阵法开始周天流转,你我二人不久之后,便尘土归去,看了千百万次的人间,说不留恋,那是真假话,可说要走,也没什么能放不下了!几个孩子的往后的路,就给他们自己走了! 只是,这么走,似乎终是憋屈了点!” 村北小山之上,放下了酒壶的哑巴,看着嘬着烟斗的雨下,神识传音,主动和老烟斗交流了起来! “瞧瞧你那个娘们样,曾经手执方天画戟,征战一方的神王慈临,若是被人瞧见了今天这幅姿态,真是掉大牙一地!压着一身武意,不入神王境的你,心性多狠辣,你自己不晓得,我雨下会不晓得? 你有多么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人间,宁可借酒误事,割掉那个多嘴舌,也不愿多解释一句! 王朝的崩塌你我早已料见,你我二人不是不能力挽天倾,只是大道之上,生气枯萎,留住百年又如何!不如不破不立!当年约定之事,我记得一清二楚! 我知道这么多年,你始终意难平。脚底下这座大阵,已经彻底复苏运转,趁着你还能控制住自身的武意不被溶解,你且去往广元洲吧!看看那个神采奕奕的剑婆娘! 还有那个碎嘴汉,趁着所有人没反应过来之前,你蹲在他房梁之上,崩他一下,又能怎样! 天君之下,谁敢来此,天君之上,我雨下又不是进不去! 三日之内,由你折腾!” 老烟斗嘬着烟丝儿,吐出来的烟雾饶了好大一圈,缓慢小三! 随后站起来身来,左手端着烟锅子,右手伸出探掌一抓,脚底下的小山最高处,寒光乍现! 漫山遍野的鸟兽四处逃窜! 整个空气弥漫着刺骨的寒意不断的从山顶传出! 埋在山顶处的凶兵缓缓破土而出! 一旁的慈临想要阻挡,去被一只烟锅子横在身前,挡住了去路! 方天画戟现世,名为万年! 看着兵成第一天就被自己握在手里的武器,哑巴整个人气势徒增,一双眼目逐渐金黄,伸手一动,万年在手! 骤然间的熟悉感,让慈临瞬间道心失守,再也压制不住自身的武意! 随后武意不断攀升! 神王慈临终入神王境! 小山之上的天空异相骤起,老烟斗斜眼看去之后,冷哼一声,再次一跺脚,瞬间异相全无! 哑巴跟着也醒了过来! “别刻意压着了,就没想让你这么一直憋屈着!世人应该知道,大北可不止我一个天君,当初他们能肆无忌惮掺和一脚,不是我天君不能阻挡他们,更有神王慈临不屑而已! 去吧! 少看那老娘们一眼,给狠狠崩那个碎嘴汉!头崩开”“嗯!头崩开,一定要!” 说完第一段话之后,又刻意加了一句“头崩开”! 远在万里之外的广元洲,有个自诩知晓天下秘事,书写成章的羸弱老头子突然打了个喷嚏! 口水喷了一案桌! “好!” 随后神识回了一个好字!摘下酒壶喝了一口的哑巴,把酒壶扔向老烟斗,收起方天画戟,一步踏出,虚空破碎,消失不见! 凤随天风下,梧桐高枝栖,桃李春风花开日,凤死清秋落叶时! 遂见始末! 这天下四分,我道法之上,并未答应! 今日即行后日之事! 你们答应不答应,不重要了! 只是往后,稍微要多一点尊敬,毕竟,我雨下留给人间可不止一个神王! 微风吹过,烟丝燃起! 烟斗在手,万事皆如栀子! 懒得与你们周旋了! 一抹烟丝嘬完,雨下跟着入了天君境! 第十二章 惊雷平地起 - 余孽浮沉 - 单二 橙郡洲 李氏宗族议事大殿! 当代李氏宗族话事人,清流子坐镇议事大殿,召集整个宗族内各个负责人进行紧急议事。 清流子率先开口,开门见山, 随手一挥,大殿内出现一幕镜像,画面中间的人物正是李暮皇和魏多儿站在苍兰北村河面上的画面。 不等众人反应,画面再次一转! 众人紧接着看到了慈临取兵入神皇境,再看到雨下一步再回天君境界! 整个大大殿内,所有人看完之后,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觉得不可能!完全不可能! 李暮皇不论是心性还是修为,都不可能完成那件事! 因为对那个地方虎视眈眈的势力太多,这么多年就没有人敢冒然入局的! 一个烟杆不离手的老烟鬼,一个自绝口舌的老哑巴,这么多年,一直缝缝补补,耗费自身精气神垂死挣扎,完全没有机会再去谈修行一事,怎么可能会在一瞬间就入了神皇天君境界呢? 真当这人间修行的天花板,是地里种的大萝卜,一揪一大箩筐呢? 所以众人根本内心始终觉得这两件事,实在是太过荒谬,根本不可能是实现的! 但,事实就是如此! “是不是觉得很意外,很震惊,甚至觉得这两件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完全不可能发生?” 看着众人的神情表现,清流子随口反问众人! 此时众人依旧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清流子的追问! “宗主,暮皇此时身在何处,算着时日,魏多儿差不多该交回铁卷房了!” 尚未见到画面中宗族内部弟子二人的回归,掌管宗族铁卷房的三长老随即开口问道; “他们二人啊!还在归来的一路上呢,不紧不慢的步行朝着橙郡洲往回走呢!估摸着,差不多应该能看见洲界了吧!” 三长老的话音刚落,议事大殿门口就传来一个声音,略微带着一丝玩笑,众人随着声音看去,只见眉动缓缓踏步而来,一身白衫如雪,满头银丝丝毫未见转黑的迹象。 道伤加剧! 此时眉动的神情完全就是道伤加剧的表现,那一头银发,就是最好的证明! “见过宗主,见过各位长老!”走进大殿内,眉动双手抱拳,身子略微前倾,向大殿内所有人示意! “无需多礼,赐座” 清流子看着眉动走进殿内示意之后,便开口赐座!待眉动落座之后,开始继续向着眉动问道: “眉动,你一直在宗族内静养,我已吩咐过,任何人不得打扰你的清修,宗族内任何事你都无需理会!为何你的道伤不仅没有治愈,反而越发严重?你的翩然峰,为何前几日异相纵生,护峰阵法更是动荡不堪?是否遇到了棘手之事,宗族内可帮你全权处理!” 针对宗主的一系列追问,眉动并未直接回答,反而提起了前面的镜像之事!对着殿内其余众人说道: “各位应该是看到了宗主刚刚的镜像之事!各位不必震惊,两件事情完全属实!李暮皇作为宗族内为数不多的修道妖孽,无论是天赋还是心性,在宗族内部的后起之秀中,完全可以力压同人!只不过境界攀升缓慢,加上自身并不好斗,宗族内多次可以大出风头的事情,他都是轻描淡写的躲开了!所以各位长老可能对李暮皇的了解完全不够透彻!至于为何他会如此行事,且不计后果!我猜测应该是,李暮皇不想和宗族内同辈人争高低,想要凭借此事,离开宗族,外出历练吧!此事过后,整个天下四洲,但凡知晓此事的势力,都将会对李暮皇开始围追堵截,去谈个究竟!” 在向众人解释完第一件事真伪之后,眉动再次看向宗主开口道: “宗主在上!李暮皇这孩子是我一直关注成长的,大道未来可期!成就在我之上完全有可能!所以此次他们二人外出,我一直在分开心神暗中护道,咱们李氏宗族在橙郡洲已经不讲理太久了,一洲之内,修道之上,无人悍其锋芒,教化之内,言出法随!所以我太过担心李暮皇外出会出意外!结果他二人便是如此行事,魏多儿作为护道郎,大这些年一直在尽心尽力,遇水架桥,不断的给李暮皇解开诸多心结!让李暮皇能够一路保持心境不断攀升,起手便做无敌状!二人在行事之前,大道异相已经完全透彻,雨下早已察觉到,只是故意由着二人行事,栽种因果而已!不然,就算是我亲自出马,道伤痊愈之下,也休想动哪里的一花一木,更别提杀人了! 在二人行事之后,雨下一步跃入战场中央,整个气息覆盖了旧土腹地,那一瞬间,我就感知到,所谓的天君境界,只要雨下向入,无非是一袋烟的功夫而已!关注旧土腹地的其他势力,也是发现了此事,所以李暮皇二人才能够安然无恙的走出苍兰洲!不然,凭他二人这荒唐行事,必然要交代在哪里!至于为何雨下和慈临没有追究,我也是通过李暮皇二人行事才明白的!大北王朝旧土的气息已经油尽灯枯了!腹地内部,再无龙气,雨下二人纷纷压境不入,刻画阵法,不断的缝缝补补,尝试了一波又一波之后,看着那些余孽后人不断夭折之后,便是釜底抽薪,将所有气运抽干,倒灌到他们精心挑选出的7个苗子身上!这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背水一战了吧!那七个孩子,我也暗中观察过,各个气吞龙象,所有才会明白雨下为何如此布局了!当时,雨下以势压人,我不得已,出手卸去李暮皇二人承担的威压!想来雨下就是在等我出手呢吧!隔着万里,斩杀了我留在李暮皇二人身上的所有神识,顺道的,踹了翩然峰一脚!所以,今天,我就是这副模样了!” 一口气说完所有经过的眉动,满脸苦笑,这道伤啊,恢复又是遥遥无期了! 听完眉动的所有言语,大殿内所有人神情各有不同,但是无人吭声,都在等宗主发话,这种牵扯四座天下的势力纷争,从一定程度上,也不仅仅是一个宗族势力就可以左右,牵一发动全身,谁都明白的道理,此时冒然言语,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即日起,翩然峰封山,眉动安心养伤,丹阁倾尽所有疗伤圣药,全力帮扶眉动治疗道伤!” “器阁全员戒备,李暮皇二人踏入橙郡洲之后,凡有以境压人,高出两人修为两境之上的人出手,无论宗族势力,还是外界势力,格杀勿论!剩余的路,二人自己走,生死自负!回到宗族报道之后,魏多儿剥离护道郎身份,不用再入铁卷房,直接与李暮皇二人,结伴出行,去游历其余三座天下,自己入局,就给他们机会,自己布局!” “慈临入神王,雨下入天君,准确无误!二人同时破镜,自是各有谋划!且雨下已放下所有牵挂,再入此境,大抵只有一件事,就是震慑几座天下的同境之人,但凡敢不要脸皮,对那几个小崽子出手,雨下定然会亲自拦截!至于雨下能同时拦住几人,又能斩杀几人,所有同境之人只有彻底交手之后,才会明白谁是猎物!谁是猎人!” “传令整个宗族,下发弓藏令,昭告天下!为期十五年,我李氏就代表橙郡洲给与那两个老家伙足够的诚意,且看弓藏令下,那几个小崽子能成长到什么地步!也看看宗族未来的希望们,有没有几个担的起胆子的小家伙儿出现!” “今日议事到此为止,各位请回,领命者全力执行!” 此时的清流子展现出了绝对的宗族统治力,一声令下,全宗族上下风声鹤唳! 随后,整个李氏宗族的弓藏令便昭告天下! “即日起,橙郡洲李氏所有天君、神王将自封山门十五年,宗族弟子外出游历求学,将不得动武,同境之内,械斗至生死道消,宗族不予庇护。凡天君、神王在此对李氏族内弟子出手,伤其分毫者,弓藏令结束之日,满门诛杀之时!” 一时间,橙郡洲惊雷炸响! ------- 清风微微吹动! 广元洲的气候始终潮热无比! 在广元洲的最西部,矗立着十一座大山,盘踞此处的便是赫赫有名的西塔剑阁! 当代阁主碧落,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剑痴,女子练剑,本就不易!谁曾想,不仅被这娘们儿把剑练成了,还成了剑阁创建之初到现在,唯一一位女子阁主! 40岁,挑战落败,配剑崩断,本命灵剑受损,一身剑意被毁的七七八八!侥幸留了半条命,回了剑阁!交出了自己的修炼之地! 孤身一人,在第九峰修养13年,不仅痊愈出关,还寻到了一把趁手的兵器,龙楼笔! 一把重剑! 手持此剑,再次追上门,挑战十三年前的对手! 一剑劈碎了对方配剑! 一剑击穿了对方藏俯! 两件过后,对方自毁神桥,本命灵剑被剥离!就此消迹于江湖之上! 一战成名的碧落,在大战之前,就入了神王境! 所以很轻松就大仇得报! 至于二人之间,有何恩怨,两人皆未向外界透露过任何信息!这也是被外界一直津津乐道的地方! 至于后来,为什么当上了阁主! 一位心性沉稳的剑痴,同辈第一个踏入神王境的剑客! 不当阁主! 貌似同辈之人,也不敢当吧! ------- 剑阁,十层楼! 阁主的修炼之地! “既然来了,为何又不肯进来呢?” 正在案前翻阅书籍的碧落,突然抬起头,对着空空荡荡的门口望去,随后问道! 话音刚落! 拎着一杆方天画戟的中年男子现身! 不是来自苍兰洲的慈临,还能是谁! 站在十层楼外院中央,一语不发!神情坦然的看着楼内! “收起你的烧柴棍子吧!经不起龙楼的几下劈砍的!看过之后,就离去吧!此地,你不应该来!你更不应该入神王境! ” 慢慢走出门外的碧落,看着院中的男人缓缓的说道! 院中的男子,依旧只是望着这位阁主,不曾开口! “你做的唯一对的事情,就是自己摘掉了你那个讨人厌的口舌!为何不连双眼一起挖掉呢?劝你就此离去吧!别去找事!” 碧落看着这位多年未见的男子,继续开口劝说道! 话音落地之后! 慈临终于动了! 双眼神情闪烁,一语不发! 转身离去! 看着慈临离去之后,碧落单手一挥,剑气外泄,抹去了慈临留下的气息! 跟着转身走进了屋内! ------- 剑阁十一峰东去万里! 广元洲最大的主城便矗立在这个大洲中央! 广元城! 城内有一个四座天下都有的机构! 走卒驿站! 掌管广元城走卒驿站的是一个中年发福男子! 从早睁开眼之后,就不听说话的碎嘴男人! 此时碎嘴男人正在后院抱着个小茶壶,呲溜呲溜喝茶! 优哉游哉的看着驿站内刚收集到个各种情报! 突然间,眯起一双眼眸,稍微加快了体内的真气运转速度! 在此地已过百年之久,靠着日积月累的水磨功夫,点点滴滴的叠加!打熬了这么久,中年男子早已对周遭环境的变化,洞察入微! 任何风吹雨动,都休想逃过他的掌控! 来了! 一个身形悍然落地! 碎嘴男人骤然起身,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一时间,震惊之余,更是明白了男子此行来的目的! “你不用开口了,打一架就好!我入了神王,你也是天君,就在此地院内,你速速隔离战场,痛快打一架,我就走!别开口,别说话,我烦你!” 落地之后的慈临,看着眼前的男子,直截了当的神识传音过去,似乎与眼前的中年男子很是熟悉,但也不打算叙旧! 目的非常明确,打架来的! 收到传音之后的中年男子,咧着嘴笑了起来,然后口中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这副模样真让人讨厌,也难怪我书写你八百次,都想不起来一句好话!刚入了个境,就想来找茬儿啊!你也不想想在我的地盘上,我还能让你蹦跶吗!哎哟我…..!” 刚准备拉开架势喋喋不休的中年男子,满是嘲讽的语气说了一半,就被慈临用手里的兵器给抽飞了! 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随后,就这么看着,也不言语! 似乎在说:“我就是来抽你的,赶紧把头伸出来,我开抽了!” “好好好!” 站起身的中年男子,瞬间站起身,立即断绝周遭任何气息! 把此地隔绝出来,成就一个战场! 随后双拳在握,猛然向上一提,身形消失不见!闪电绕到慈临身后,一拳轰出! 慈临骤然转身,一步跃开,卸掉这来势汹汹的一拳!紧跟着双手握住方天画戟!用力过猛,周遭出现了一阵丝丝作响的撕裂声! 看着眼前摆出架势的慈临! 只见中年男子,凭空捏出一把长剑,扯了扯嘴角,手指勾了勾! 再来! 双方身形骤然消失,两者的蓄力一击重重匝在一起!残影无数,整个接触的瞬间,流光溢彩,耀眼夺目! 片刻之间,双方身形分开! 慈临身上被剑气割开了无数细微的伤口,整个人的气势不降反增! 反观中年男子,就没那么舒服了! 整个人再次被弹了出来! 头发散乱的批了下来,之前的发髻也被劈开了! 果然,慈临今天只想招呼眼前男子的脑袋! 你一个驿站阁老,吃饱了撑的,不好好的收集你的情报,贩卖整个天下的物资!非要在当年之事上掺和一脚!一个拿各种天材地宝堆出来的天君境,结结实实打过几次架,就要不知天高地厚的试探我大北王朝的神王境! 此时的慈临,就着直直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当年一幕幕再次从眼前划过! 中年男子则是气息大乱,显现出了一丝颓废态势,当然距离强弩之末还有一大截距离! 这一架,还有的打呢! 中年男子也是不信邪,你一个废了那么久的哑巴,刚刚入了神王就能如此夸张?杀力如此离谱?真当他的天君境是纸糊的吗? 想到这里,中年男子深吸一口气!身形动了起来! 双眼异相横生,一金一白两道光色一闪即逝! 一招递出! 大道花落! 慈临站在原地看着递出一招的男子!瞬间高高跃起,双手举起方天画戟,朝着对方狠狠的劈了下去! 一力降十会! 懒得与你周旋,崩倒你之后,再说! 两招接触瞬间,“大道花落”就这么被劈开了! 不是这招不强,实在是用这招的人太过于绣花枕头! 片刻之后! 招数被破去! 中年男子第三次飞了出来!又落在了地上! 缓缓站起身,脸上不断地有血迹流下! 这一架,没得打了!还怎么打,双方明显不在一个战力层面,再打下去,如果不动用境界神通,怕是中年男子只会被揍成猪头的吧! “这一架,我攒了百年之久,谁曾想,你这么没用!有些事,我劝你冷静思考之后,再考虑行事!你我二人恩怨已了! 背后牵扯到的势力争执,该怎么样,我全接了!你走卒驿站的飞象令,尽管来就是!” 打完架的慈临,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对方,神识传音! 收到传音之后! 中年男子,运转神通,身形瞬间恢复正常!随手撤去此地隔绝。 只是苍白的脸色,不断翻涌的气息,还是证明刚刚确实被崩的不轻。 “既然如此,如你所愿!“ 随后,慈临就此离去! 次日,四座天下的走卒驿站,发出飞象令! “昔日大北王朝,雨下慈临分入天君,神王!王朝余孽数月之后,踏入修行之后,我站以三级飞象令特此告知,雨下慈临、朝余孽将被列入悬赏名单。不死不休!” 四座天下,弓藏令、飞象令已出! 隔绝江湖百年的四大令已现其二! 这江湖 庙堂,宗族势力之间! 雷平地起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