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日记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2011年9月15日 嗨！顾学长。我叫叶南风，是一个很喜欢很喜欢你的女孩子。我也说不出来究竟喜欢你什么，总之就是没有理由的喜欢你。这里记录了关于你的一切，不是都说嘛，“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了解了你，我才能找到走近你的办法啊！ 2011年9月18日 嗨！顾学长，又是我，叶南风。今天我参加学生会竞选了，糟糕的是，我忘记了演讲稿上的内容，早知道我就不脱稿了！这都得怪你，要不是为了让你对我的印象深刻些，我至于脱稿演讲么……指导员问了什么问题我都忘记了，不过我记得你问的问题。顾学长，你说，如果心里有了一个美好的目标，自己是不是也会越来越优秀呢？ 2011年9月22日 嗨！顾学长，南风又来啦！选举投票放榜了，没想到我居然入选了，虽然是最后一顺位，但是离你又近了一步，我兴奋的一晚上没睡着。今天方学姐告诉我，因为你有课题研究的关系，我大概只能在一周一次的学生会例会上见到你，不过我不担心，见到总比见不到要好。方学姐说你喜欢芝士蛋糕，我准备去学着做。 2011年9月26日 嗨！顾学长，教授今天布置了很难的论文，你说我当初为什么要选文学系呢？其实主要就是从小到大语文老师都特喜欢我，说我是学文学的好材料。《莎士比亚戏剧学的悲与喜》，看似简单的题目，其实可难了，因为莎士比亚的知名度很高很高啊，那么强的人，怎么能写的见骨见肉呢？我送你的蛋糕你吃了吗？我最喜欢抹茶千层了，还有拿破仑，还有红丝绒……不知道我做的芝士蛋糕你觉得怎么样，卖相虽然不好，但是味道应该还不错吧？糕点店的老板娘都夸我了呢…… 2011年10月8日 嗨！顾学长！收假第一天我就去旁听了《传染病学》，古教授真的很厉害！把原本我们害怕的病毒比作敌军，连我这个门外汉都被感染了，仿佛我就是个战无不胜的将军，可以将它们打得丢盔弃甲…… 2011年10月19日 嗨！顾学长。今天我看到你的背影了，教授夸了我的论文，因为我反其道行之，《当罗密欧没有遇到朱丽叶》。我在想，如果我没有遇到你，那我的大学生活该多无聊啊！今天你们比赛的时候，同学们在起哄说我喜欢你了，我是喜欢你啊，可是我看到你的表情，并不高兴…… 2011年10月20日 嗨！顾学长。对不起，因为我喜欢你的事情让你困扰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可是我用错了方式，让你在同学面前很尴尬。早知道我就不站在蜡烛中间跟你告白了……还被淋了一身水。还好室友帮我擦干了头发，我没发烧，万幸！ 2011年10月21日 嗨！顾学长。今天我请假了，没去上课。原因是我和刘媛打了一架。她泼了我一身水，回到宿舍还在说我，我没忍住…… 教授让我写悔过书，这个难不倒我。嘶，我的脖子好疼，刘媛的指甲真尖啊~ 2012年2月10日 嗨！顾学长！我是南风。今天是大年初一，北京下雪了，可大可大了！我去了故宫，幻想自己能穿越，如果穿越了，大概我在某个朝代依旧是让人头疼的存在吧。学长，新年快乐！ 2012年4月28日 嗨！顾学长！今天大概是我最低落的一天了。我又让你困扰了是吗？我真的不是故意推到刘媛学姐的。学生会办公室里的那副组织架构表上，我的照片被划了一个大大的叉。我真的气坏了，也不知道是谁。我好想换一张照片，可是刘媛学姐来阻拦我，我随手一推，她就磕在椅子上了……我看到你刚进门的表情了，愤怒。你让我离开办公室，唉！我什么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看着你抱着刘媛学姐去了医务室，我知道，又搞砸了。看来我在你心里不会留下好印象了。 2012年7月16日 嗨！顾学长。学生会组织部副部长的辞职报告已经放在方学姐的文件夹里了，这学期大概我们没有相见的可能性了。教授推荐了我去英国交流学习一年，其实我一直都没告诉你，莎士比亚戏剧学院是我的梦想。都说上帝在关闭一扇门，肯定会再留一扇窗。看来我还是被眷顾的，关闭了我和你之间的门，却给我了另一扇窗。如果可以的话，我一定会换一种方式来喜欢你。要是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那多没人性啊！ 2012年9月8日 嗨，顾学长。明天我就要去英国啦！今晚方学姐和程师兄来给我饯行，我哭了。这是我喜欢你的这一年以来第一次哭呢！我是挺“没羞没臊”的，哈哈，方学姐就这么说我。刚好这本手账本也记到了最后一页。再见，顾师兄。恭喜你，以后没有人会再来困扰你了…… 第二章 往事再提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2018年8月南京 亮着灯的值班室里，这是顾西洲入职南一医院以来第一百四十个值班。顾西洲坐在窗边的工位上，重重的合上了手里的笔记本。笔记本是桔红色的，封面上是一个贴绣的卡通蜂蜜罐子的图案。顾西洲深呼吸着，好像这样就能缓解自己钝痛的心。笔记本看着有些岁月了，不知道是不是被人翻阅的次数太多，封面处有一些地方的颜色深了许多。 “叶南风！”顾西洲一个字的一个字的念出这个名字。目光又看向了面前的电脑。 “获得人民选择奖优秀编剧提名的叶南风今日低调回京。”电脑屏幕上打开的网页上醒目的标题，报道时间是三天前的。“叶南风一直以来尤为低调，英国爱丁堡大学毕业后进入莎士比戏剧社。代表作是由其同名论文改编的电影《罗密欧没有遇到朱丽叶》。因为叶南风很少出席公众场合，所以这次选择奖颁奖典礼，将有可能是我们见到她样貌的时刻……” “既然招惹了我，为什么要半途而废！”顾西洲看着屏幕上并不清晰的照片，那是一个女孩子的侧脸，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几乎遮完了整张脸。一看，就知道不是正规渠道的拍摄。看了看底下的留言，顾西洲知道，这帮娱记本来是去拍别的明星的，可是大兴机场太大了，阴差阳错的认出了叶南风身边的助理，才拍到了叶南风。 “如果不是被拍到，你是不是都不打算让我知道你回来了！”顾西洲伸手摸着屏幕上的那个侧脸，手指有些发抖。 “哎呦我说，你看什么呢，这么认真！”程景然穿着白大褂风风火火的走进了值班室。 “看篇论文。”在程景然就要走到顾西洲桌前的时候，顾西洲不慌不忙的关掉了屏幕。 “你怎么还没走？”顾西洲拉开抽屉，把笔记本放进抽屉里，用钥匙锁好。 “25床的病人后天要手术，家属心里不踏实，就和家属沟通到现在。”程景然瘫在办公椅上，头往后一倒，“今天三台手术，我已经没有力气回家了。” “看来今晚你想陪我值班。”顾西洲站起身，准备去接水。 “给我也接一杯！”程景然挣扎着坐起来一些，“我都没怎么喝水。” 顾西洲笑笑，递了一杯水给程景然。 “要不怎么说跟谁谈恋爱都别和外科医生谈恋爱呢！”程景然看了看手表，凌晨三点四十分，“这种工作，哪个姑娘会要我们呦！”程景然哀怨地看着顾西洲，“老顾啊！你看咱俩一个大学，一个专业，一个宿舍，又进了同一家医院，怎么说这也是确确实实的缘分啊！实在不行，咱俩凑合过？？” “你没人要不代表我没人要。”顾西洲冷冷的拒绝了程景然。 “哼！”程景然自己又接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完，“虽然你小子貌美如花，被你这老脸吸引的姑娘千千万，但是还真有那么一个姑娘，你想要，人家却未必再搭理你。” 程景然感受到了两道冰冷刺骨的视线，后背不由得冷汗直冒。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程景然喝了很多水，看向顾西洲的时候还是会觉得莫名的口渴，舔了舔嘴唇问道。 “刚刚。”顾西洲收回视线。 “呃……我就说你看论文怎么还避着我呢！”程景然开始恨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了。“你也看到新闻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顾西洲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环抱胸前，看着程景然。 “哎呀，其实我知道的也不比你早，方思倩告诉我的……”程景然摆出一副狗腿的笑容。 “什么时候？”顾西洲没有放过这个问题。 “上，上个星期。”程景然又舔了舔嘴唇，“方思倩上周就告诉我了，小师妹要回来……” 此时顾西洲的脸上已经是寒霜遍布。 “思倩说小师妹是回来处理事情的，没告诉任何人。是思倩让小师妹给她定期采购保养品的时候，小师妹说这段时间的怕是寄不了了……在思倩的追问下，小师妹才说自己要回来一段时间的。” “你不是都不想再看见她了嘛！所以没告诉你也正常啊！”程景然偷偷地瞟了一眼顾西洲。顾西洲紧抿着嘴唇，不发一言。 “不过你也不用放在心上。”程景然胆子大了些，“南风回的是北京，你在南京，见不到的……” 第三章 那年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程景然。”顾西洲开口，“正如你所说，我们一个学校一个宿舍，我以为你会了解我一些。” “老顾啊！”程景然摸索摸索的靠近顾西洲，拉了个椅子在他旁边坐下来，“当初南风离开的时候，你没给人家好脸色，还说了那样伤人的话。南风都离开五年了，你就不能放过你自己么？” “放过自己？”顾西洲苦笑了一下，“可以啊，如果我没有爱上她的话。” 五年前叶南风在文学系彭教授的推荐下用一部作品打动了英国爱丁堡大学的导师们，争取到了爱丁堡大学一年的交流学习的名额。他还记得那篇文章是《当罗密欧没有遇到朱丽叶》，颠覆了大家固有观念中的莎士比亚。在叶南风的世界里，莎士比亚是一个话痨啰嗦又吹毛求疵的小老头。 方思倩把叶南风的辞职报告交给顾西洲的时候，已经是叶南风到英国的一周后了，同时交给顾西洲的，还有学生会秘书处刘媛申请竞选组织部副部长的报告。程景然还记得顾西洲拿到辞职报告后的样子，冷静的医学系高材生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因为医学系的研究课题关系，顾西洲和程景然已经很多次没有参加学生会的例会了。方思倩和程景然去参加了叶南风的践行会，在叶南风的千叮咛万嘱咐下，他们没有告诉顾西洲。 “她要去多久？”这是顾西洲问的第一个问题。 “一年。”方思倩回答。 “既然只有一年，那就不用辞职。”顾西洲将叶南风的辞职报告撕碎扔进了垃圾桶，“组织部的日常工作你辛苦些。” “那刘媛这边？”方思倩有些意外顾西洲的决定。 “把申请报告还给她，让她做好秘书处的工作。”顾西洲将刘媛的申请递还给方思倩，眼神看向了墙壁上的组织架构表，“有新的照片么？” “什么？”方思倩顺着顾西洲的目光看过去，架构表里叶南风的照片已经被撕掉了。 “没有。”方思倩摇摇头，“南风没留多余的照片。” 就这样，他们等了一年。暑假里，顾西洲和程景然在医院实习，也是因为出色，所以在硕士实习期间，二人就进了手术室。同时，等待着新学期的到来。 开学后第一次的学生会例会，破天荒的二人早早的到了办公室。大家陆陆续续的都来了，指导员也来了，会议时间到了，顾西洲也没见到叶南风。 “在会议开始前，我有件事要宣布一下。”指导员看着大家都到齐了，开口道，“大家都知道，咱们组织部的副部长叶南风同学去英国交流学习的事情。原定计划是学习一年，所以我们就暂时保留了副部长的职务。今天和校领导沟通过，叶南风同学表现优秀，很争气，英国方面决定破格录取她，所以，今后叶南风同学的学籍将转至英国。” 程景然下意识地看向顾西洲，发现好友紧紧地握住笔，手臂青筋凸起。 “那么今天再增加一个议题，就是组织部副部长一职的空缺，用什么方式竞选……” 程景然不知道会议是怎么开完的，他清楚顾西洲肯定也不知道。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有个人的身影已经牢牢地钉在了顾西洲的心里。 叶南风跑到男生宿舍楼下，点亮蜡烛向顾西洲告白，却被路过的刘媛泼了一身水，被所有在场的同学嘲笑…叶南风做了卖相不怎么好的芝士蛋糕给顾西洲，顾西洲不情不愿的接过来，说了声谢谢。叶南风笑开了花，可谁又知道，其实顾西洲的心里也乐开了花…顾西洲踢球的时候，叶南风在场边大喊加油被同学们起哄，说“南风过境，梦至西洲！”顾西洲生气了，告诉叶南风以后不要再大声喊…叶南风的照片被划了叉，又推到了刘媛，顾西洲又生气了，质问叶南风为什么对学姐动手。叶南风顶了两句嘴，顾西洲却让她不要再出现在学生会…似乎他们俩的相遇，每次都是顾西洲生气。 第四章 放弃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顾西洲从小和妈妈一起生活，妈妈从来不告诉顾西洲他的父亲去了哪里。从小品学兼优，没让妈妈操过什么心。但是因为从小没有安全感，使得顾西洲渴望得到爱，又怕失去爱。 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没皮没脸的叶南风，就是仗着这股子冲劲儿，硬是挑战不可能。程景然记得叶南风说过，自己就是为了接近顾西洲才竞选的学生会。这也让程景然记住了这个比自己小四届的文学系才女。 “印象中的才女不是都应该小鸟依人文文弱弱的么？”程景然打量着眼前只到自己胸口的女孩子说道，“长发披肩，长裙飘飘之类的。看看你！” “我？我怎么了？”叶南风指了指自己，不明白。 “牛仔裤，连帽卫衣，双肩书包，丸子头……”程景然摇摇头，“一点也不符合才女的模样嘛！” “程师兄，你说的那样装扮不适合我！”叶南风下巴一抬，“你看，顾西洲身边不缺那样的女孩子。” “可是他也不喜欢你这样的女孩子。”程景然逗她。 “现在不喜欢我没关系啊！”叶南风一笑，露出两排小白牙，“现在不喜欢，我就等会儿再去问他喜不喜欢我呗，水滴石穿嘛！” 程景然到现在还记得这次聊天的场景，回到宿舍把聊天内容说给全宿舍听，整的大晚上一群老爷们捶胸顿足的后悔自己没早下手。当事人却是一副老神在在。当所有人都以为叶南风可以熬到铁树开花的时候，没想到却杀出了刘媛。是啊，他们怎么忘了呢，刘媛是和顾西洲一起长大的啊！ 方思倩帮着叶南风收拾好了行礼，无意中看到了叶南风的手账本，翻看了几页，心里说不出的堵。她都想剖开顾西洲的脑袋，看看里面都有什么！叶南风笑了笑，表示自己已经不在意了，这样也好啊，以后再也没有人去烦顾西洲了。 方思倩问叶南风手账本还要不要了，毕竟已经都写完了。叶南风接过手账本，封面是个卡通的蜂蜜罐，抚摸了半天，决定还是不要了。方思倩告诉叶南风，学生会的办公室里有碎纸机，不然就碎了吧。叶南风同意了。 “那我帮你去碎了。”方思倩拿过一张没什么用的包装纸，把本子包好。 叶南风点点头，让她自己动手，还真有些舍不得。 “唉，傻姑娘！”方思倩心疼的抱住了叶南风，“打你站在你演讲台上啊，我就喜欢你这丫头。” “有学姐喜欢，还挺不错的！”叶南风吸了吸鼻子。 “是那呆瓜没福气！”方思倩摸了摸叶南风的头，“有他后悔的时候！” “说好了，一年后回来啊！”方思倩伸出了小拇指。 “嗯，说好了！”叶南风也伸出了小拇指，“拉勾！” 在开学后的第一次学生会例会上，方思倩知道叶南风失约了，她没有回来。方思倩的内心是既骄傲又生气。傲娇自己的小师妹这么出色，生气的是，叶南风居然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自己居然还是通过指导员知道的！方思倩看着魂不守舍的顾西洲，做了个决定。不出意外的，方思倩把手账本交给了顾西洲，她想让顾西洲知道，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又一次的破天荒，医学系的高材生醉倒了。程景然和宿舍里的其他老爷们把顾西洲抬回了宿舍。又是生平第一次，顾西洲旷课了。从那以后，宿舍里的人都不敢再提起“叶南风”。也是从那以后，没有人敢再提起“南风过境，梦至西洲。” “现在说爱，会不会晚了些？”程景然甩了甩头，停止了自己的回忆。 “如果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那不是太没人性了！”顾西洲淡淡地说道。 “那你有什么打算？” “那得看你怎么辅助了。”顾西洲手指敲着桌面，很有节奏。 “医生！医生！快看看16床的病人！”门口传来护士的声音，“医生！” 二人风一般的快速往病房跑去。 第五章 急救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16床的病人今天刚做完心脏支架手术，手术很成功，但就是刚刚，我们发现病人出现了问题。”护士边走边说。 顾西洲和程景然快步走进病房，看了一眼监护仪，心里暗叫一声“不好！”二话不说开始心外按压。程景然看了一眼戴着氧气面罩的患者，想起来是一个年仅22岁的姑娘。 “血氧饱和度下降。” “给她升到100%的氧气！” “心音有点低钝。” “急性心脏压塞。” “得做心脏包穿刺！” “18号针头，55cc注射器，速度！” 顾西洲缓慢地将注射器插进患者的心脏，开始抽取。 原本发出急促刺耳声音的监护仪，开始冷静了下来。顾西洲看着监护仪：SPO2血氧饱和度95，呼吸频率96，收缩压100。 “你胆子太大了！”折腾了近一个小时，患者平稳下来，顾西洲和程景然走出病房。 “值得冒险，不是么？”顾西洲看了看时间，快6点了。 “恭喜你，又收获了一个粉丝。”程景然舒展了一下肩膀开着玩笑，“等16床的姑娘醒了，知道是你把她从死神手里拽回来，肯定感动的一塌糊涂。” 顾西洲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摆了摆手，回值班室准备睡会儿。 又过了几天，医院的工作按部就班的进行着。每周两次的门诊，科室间的会诊，SCI的论文，夜间的值班，还有可怕的36小时轮班。顾西洲很忙，也只有在偶尔喘口气的时候拿出那个手账本翻翻，想想心里的那个人。可自从叶南风回国后，就再也没听说过她的消息。 从门诊出诊回来办公室，经过护士站的时候，护士长给了他一个苹果。顾西洲拿着苹果回到办公室。 “顾男神回来了！”程景然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摇晃着进了办公室，看见顾西洲桌子上的苹果，没打招呼拿起来就咬了一口，“真甜！” “你什么时候能不骗吃骗喝？”顾西洲捏了捏眉心。 “我有消息给你，顺你一个苹果都是便宜你了！” “嗯？” “算了，看你也不想知道，我走了！”顾景然咬着苹果佯装要离开。 “好啊！我会向主任申请，这周的36小时轮班你自告奋勇。”顾西洲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很平静地说。 “姓顾的！我上周才轮完！”程景然气急败坏地走回来。 “哦，是吗？”顾西洲抬眼看了一眼程景然，若有所思。 “我告诉你还不行？”程景然一屁股坐在顾西洲旁边的椅子上，“思倩告诉我了，南风这次回来，是因为她父亲的病情。” “出什么事了？”顾西洲有些激动。 “这个不太清楚。”程景然也有些无奈，“南风怎么都不告诉思倩，就说没什么事，让思倩别担心。不过这几天思倩打电话给南风，南风除了有些疲惫，其他都还好。” 顾西洲双手交握杵着下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你看，你俩这东一个西一个的，想创造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都难。”程景然叹气道。 “是谁要英雄救美啊？” 二人回头，看见办公室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姑娘。 “哎呀！”程景然连忙站起来，“你恢复的还真不错！” “我今天来就是要谢谢顾医生还有程医生的。”姑娘微微笑着，“要不是你们，我大概活不过那晚。” “好好珍惜，你那么年轻。”程景然笑了笑，“不过那晚抢救你的人是顾医生，谢他！” “你是我的病人，这都是应该的。”顾西洲也站起来说道。 “顾医生，我就要出院了。” “嗯，出院后也要好好休养，适当运动，不要急于求成。” “顾医生，我……”姑娘脸红扑扑的，有些欲言又止。 “那个，你们聊，我去病房看看。”说完，程景然冲着顾西洲挤挤眼，顾西洲皱着眉头看着程景然。 “顾医生，我有话想对你说。”等程景然出去后，姑娘绞着手指，有些无措。 “坐下说吧。”顾西洲拉开一把椅子，让姑娘坐下来。 第六章 心尖上的朱砂痣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顾医生。”深呼吸了几下，姑娘像是做好了准备，抬起头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顾西洲，眼神烁烁，“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这四个字让顾西洲恍惚了几分钟，好熟悉的四个字，五年前的他，几乎天天都能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顾西洲，我喜欢你。 “顾医生？”姑娘偷看了一下顾西洲的反应，发现顾西洲居然跑神儿了。 “谢谢你。”顾西洲靠在椅背上。 “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和我说的？”姑娘有些急迫。 “我很感谢你能喜欢我，但我不能接受你的喜欢。”顾西洲温柔的说着。 “难道……顾医生心里有人了？”姑娘苦涩的笑了笑，“可明明大家都说你是单身，不是吗？” “单身是表象上的，我心里，却一直没单着。”顾西洲笑了笑，“喜欢是两个人的事情啊！” “那为什么她不来找你呢？这是两个人的事情，不是吗？既然喜欢，她为什么不在你身边呢？”姑娘一直想问出个所以然。 “你要是知道我曾经恶劣的所作所为，就不会这么想了。” “怎么会，你平时对病人都那么温柔，轻声细语的！”姑娘明显不信。 “我们总是把最好的一面留给陌生人，把最坏的一面留给最熟悉的人。”顾西洲往前坐了坐，“我就是把最恶劣的一面留给了她。” “那她……”姑娘眼眶有些红。 “我会把她带回来的。”顾西洲笑着说，指了指自己的心脏部位，“或者说，她在我这里，从未离开过。你要是能看看我的心，就知道，心尖上的那个位置，就是她。” “我好羡慕她。”姑娘吸了吸鼻子。 “其实我也羡慕她，能有人这么把她挂在心上。要知道，她的性格可真让人头疼。”顾西洲开着玩笑，“好了，你赶紧回病房休息去。” “是真的很想说，我不会放弃的……”姑娘慢慢的站起身，“可是我知道，没用。” “顾医生，祝你幸福！”姑娘眼中有泪，笑了笑，“顾医生，再见！” “这就走了？”顾西洲收拾好了办公桌，程景然又摇头晃脑的走进来。 “不然呢？难道还要一起聚个餐？”顾西洲瞥了一眼程景然。 “真不知道你和她说了什么，可怜的姑娘！我看见她好像哭了。”程景然惋惜道，“不过你这家伙，遇见这种情况也不少，拒绝起来还真是轻车熟路的。” “有事说事，没事回你自己的科室去！”顾西洲开始赶人。 “我发现你小子最近过河拆桥玩的是越来越出神入化了，好心没好报！”程景然敲了敲顾西洲的桌子，“刚刚我软磨硬泡打听了一下，南风的父亲住在北辰医院，主治医师是薛海洋。” “薛海洋？”顾西洲睁大了眼睛，眉头紧锁，“北辰医院血液科薛教授？” “是的。”程景然点点头，神色也有一些紧张，“老顾啊，别激动，别激动。” 顾西洲出现了一丝茫然的表情，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如同响雷一样炸开在脑子里。 “喂，古教授您好，我是西洲。”片刻，顾西洲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老师您和北辰医院血液科的薛教授是同学吧，我这儿有件事儿想麻烦您一下……” 程景然叹了口气，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什么的都是假的，那是完全没遇到让你真心惦记的人和事。 “怎么说？”程景然问顾西洲。 “老师会把薛教授的电话发给我。”顾西洲拿着手机说。 “西洲，你我都知道血液科的情况，结果没出来之前，你得冷静啊！”程景然拍了拍顾西洲的肩。 第七章 爸爸没事儿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23床病人家属在吗？”一位护士走进病房问道。 “在！”叶南风从病床边的凳子上站起来，“家属在。” “来，跟我来一下。” “好的。”叶南风交代了一下护工，便跟着护士走了出去。 “薛教授，病人家属来了。”护士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来，坐。”叶南风一看，是父亲的主治医生。 “薛教授，是不是我父亲的病情有什么变化？”叶南风坐下问道。 “血液检测出来了。”薛教授拿着一叠病理报告坐在叶南风对面，“确诊是白血病。” 叶南风在父亲从急诊转到血液科的那天，心里就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她讨厌自己为什么会不由自主的把结果想那么坏。她安慰妈妈，爸爸没那么严重。可是现在，她看到面前的病理报告，双手冰凉。 “我们现在来谈谈后续的治疗吧。”薛教授看着叶南风，接触过几次，这个女孩子很坚强，没有像其他家属一样，知道了病情后歇斯底里。叶南风咬紧了嘴唇，脸色疲惫且苍白的没有血色。 “薛教授您说。”叶南风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根据前期你父亲的体检报告，我们发现有一项是显示脾脏异常，也就是说脾脏肿大。但是这一项很容易被忽略。”薛教授指着其中一项检查项目说道。 “是的。妈妈说父亲从前年就开始时常感冒。”叶南风回忆着，“总觉得是父亲年纪大了，身体免疫力下降导致的。” “人们总是关注着心脏或肝脏，但是会忽略脾脏也是我们人体一个重要的储血器官，更是一个重要的免疫器官。你父亲的病情属于血液性脾脏肿大，慢性白血并骨髓纤维化、慢性溶血性贫血。”薛教授放缓了语速，“感冒发烧，乏力，体重下降，抵抗力逐年下降都是前期的表现之一。” 叶南风的眼睛红了，硬生生的憋住了眼泪。 “当出现不同程度的髓外造血导致脾脏肿大，尤以骨髓纤维化时髓外造血最明显，脾脏肿大也明显。”薛教授解释，“所以接下来，你该做个决定。” “什么决定？” “是否要进行骨髓的检测。”薛教授说道，“详细的做一个病理检查。” “对我父亲的身体会有影响吗？” “会有一些。”薛教授点点头，“你父亲面前身体虚弱，并且已经伴随着咳血的情况，CT也显示，你父亲的肺部已经大面积感染。” “决定要快。”薛教授说道，“我们先尝试控制肺部感染的情况，要做几次化疗。” “嗯！”叶南风抬起头，“我同意做骨髓检测。只要…只要能救爸爸。” “那你看看这份同意书，没有问题了就签字吧。”薛教授将检查同意书递给叶南风。叶南风看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她第一次感觉到，这上面的字，她一个都不认识。拿起笔，手抖得厉害，她还是一笔一划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好。那我安排一下，尽快做骨髓提取。”薛教授站起身，“多陪陪他吧。” 叶南风点点头，离开了薛教授的办公室。叶南风没有回到病房，而是走进了楼梯间。一进到楼梯间里，只有应急照明灯这唯一的光源。叶南风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叮”的一声，叶南风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是助理秦宇浩发来的，信息上说叶母熬好了粥，他们现在就来医院。叶南风擦干眼泪，离开楼梯间，拐进了旁边的洗手间，用凉水洗干净了脸，对着镜子，逼着自己笑了笑。 “你爸怎么样？”叶母和秦宇浩来到了病房。 “吃了药，刚睡着。”叶南风把床边的位置让给母亲。 “医生怎么说？”叶母接了盆热水，浸湿了毛巾，给叶父擦拭着脸庞。 “妈，您放心，爸爸没事儿。” 第八章 消瘦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薛教授在看着病理报告，接到了来自南京的电话。这通电话一打就是近一个小时。 “怪不得，我就说这孩子的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原来是和这小子有点关系啊！”薛教授心想，但是，叶父的情况并不乐观。这几天的CT显示，肺部的感染没有得到有效的缓解，可以说这几次的化疗是无效的。 “薛教授怎么说？”程景然看着顾西洲挂断了电话问。 “情况不客观。肺部感染严重，化疗没有控制住。”顾西洲声音有些低沉。 “这样下去，为了维持呼吸，只能插管辅助呼吸。”程景然也是阴郁，“身体怎么受得了。” “西洲？”程景然看着好友，顾西洲一直低着头。 “我是医生，可是现在的我，什么也做不了……”顾西洲的声音有些沉闷，“什么也做不了……” “思倩下午已经飞去北京了。”程景然宽慰他，“就算在北京，你也同样什么都做不了！” 顾西洲坐在椅子上，看看窗外，又低下头。他的心里有些乱，但是大脑却在快速的想叶父病情的治疗手段。 “西洲？”程景然看着好友，顾西洲一直低着头，脸色灰白，一向镇定的他突然变得有些紧张，手心都是汗，程景然从未见过这样的顾西洲。过了一会顾西洲才直起身子，程景然刚想发问，却看到他仰头闭起了双眼，嘴里默默地念着什么。 叶南风陪着母亲给父亲喂了些粥，医院的探视时间也到了，叶父便赶叶母和南风回家，说只留护工在就行。 “回家吧。”叶母整理了一下叶南风的长发，看着颜色苍白的叶南风，很是心疼，“你回来到现在，时差都还乱着，回家睡会儿吧！” 叶南风点点头，安排好护工，就和母亲回了家。 “小秦啊，回家后就住在家里吧。家里房间有空余的，把酒店退了吧。”叶母在车上对秦宇浩说。 “退了吧。”叶南风疲惫的闭着眼说道，“你每天酒店我家医院这样跑也不是个事儿。” “好的，南风姐。”秦宇浩点头，“过几天让陶陶也回来吧，人多力量大。” “你回去和陶陶说一下，让她向人民选择奖委员会提交一封信，说明我的特殊情况，今年的颁奖典礼让戏剧社安排人员代我出席。”叶南风交代着。 “好的。” “这个典礼不去可以吗？”叶母问。 “没事儿的！”叶南风说。 “对了南风姐，你手机刚刚一直在响，你在陪叔叔我就帮你接了。”秦宇浩看前方红灯亮了，缓缓停下车，从口袋里拿出叶南风的手机递给她，“是一位叫方思倩的女士打来的，她说是你的学姐，她本人到北京了。” “啊！”叶南风接过电话，赶紧回了电话给方思倩。 “南风！”电话那头很快就接了起来。 “方学姐！” “傻丫头！”方思倩没忍住，眼泪跌落。 二人约好第二天在叶南风家里见面，秦宇浩去接方思倩。叶南风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了半天，终于睡着了。早上醒来，颜色稍微恢复了一些。 方思倩一见到叶南风就抱住了她。方思倩的心情很是复杂，她抱着叶南风，打了她几下。 “坏丫头，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了！” 叶南风又哭又笑，她也没想过，再次见到方思倩，是以这种方式。 “叔叔情况怎么样？”方思倩拉着叶南风悄悄问。 叶南风摇摇头，“薛教授说情况不太乐观，化疗的作用并不大，没有遏制住肺部的感染。” “我会陪着你的！”方思倩知道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了，唯一能给的，只有陪伴。 “方学姐，我没事儿的，真没事儿。” “傻丫头，别假坚强！”方思倩拍了叶南风的脑袋一下，“等叔叔好了，你的账我再跟你算！” “好！” 方思倩准备了好多补品，全部提到医院去看望叶父。当她看到叶父消瘦的躺在病床上，也是难过的要命。叶父说一两句话就咳的不行，叶南风赶忙去拿纸巾擦拭。叶父被护士推去做检查和化疗，方思倩就一直陪着叶南风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 方思倩看着自己手机上有好多条信息，来自顾西洲和程景然，都在询问情况。方思倩看了看身边的叶南风，发了一条信息给顾西洲，信息里没有一句话，只有一张照片，叶南风的照片。 第九章 病危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顾西洲看见了照片，照片里的人是他念了五年爱了五年的人。照片很清晰，他也看得出来叶南风的憔悴与苍白，揪心般的疼。 他和薛教授通了好几次电话，知道情况并不乐观，薛教授已经给家属下达了病危通知书。 “小顾啊，我们都是学医的，我不能和你探讨医学上究竟有什么样的奇迹，但是照目前的情况看，患者已是膏肓。”薛教授说。 顾西洲从手术室里出来，今天他有两台手术。仔细洗干净了手，顾西洲揉着发痛的肩膀准备回办公室。这台手术，心脏瓣膜换瓣，他做了四个小时。看看时间，晚上八点二十分。他顾不得吃饭，想着回办公室去打通电话。他回到办公室后，发现程景然准备了两份便当正等着他。 “在办公室准备吃的，你也不怕被主任骂。”顾西洲拉开椅子坐下来。 “骂就骂吧。”程景然拿起筷子，打开盒盖。 “怎么了？”顾西洲觉得程景然有些不对劲。 “烧伤的那位大爷，你有印象没？”程景然扒拉了两口饭。 “嗯，记得，全身95%烧伤。”顾西洲也打开盒盖。 “病人家属今天和我说，他们无力支付治疗费用了，更别说承担接下来不止一次的植皮手术费用，他们决定让大爷出院。” “你不是向基金会申请了补助金……” “补助金也是杯水车薪，重点困难补助基础两万块，后续支持要再视治疗情况追加。”程景然放下筷子，“大爷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法出院，创伤覆盖物一旦拿掉，很容易就被感染，哪怕只是最普通的细菌……” 顾西洲也放下筷子，便当的香味，却让人提不起食欲。 “我们是医生，不是神。”顾西洲轻轻地说。 叶南风签了第三次的病危通知书。父亲已经住进的ICU，这时父亲已经没有什么意识了。她不敢想象此刻插满管子的父亲在忍受什么样的痛苦。也瞒不住母亲了，叶南风搂着妈妈，坐在ICU的病房外。薛教授告诉他们，叶父的肺部已经被完全感染，现在每呼吸一次都是一种折磨。骨髓的检测还需要两天。叶母听完只是默默地流泪。 叶南风从小就崇拜父亲。一个北京的小伙子不顾家人反对，背着个包就奔赴了大西北。父亲的工作，是钢材的制造。而他们制造的钢材，全部都运往了酒泉卫星发射中心。年轻的时候拼搏过，年纪大了，想着享享福，可偏偏闲不下来。终于他们可以像其他父母一样和邻居朋友谈论自己孩子的时候，病魔却在此时击倒了父亲。 “你爸啊，他跟我犟了一辈子，现在啊，他躺在里面，犟不动了……”叶母擦擦眼泪。 “妈……” ICU外突然跑来一群医生护士，匆匆忙忙的进了病房。 “家属请在外等候！”护士拦住正欲上前的叶母。 “妈，咱们在外面等。”叶南风走过来抱住母亲。叶母咬着手背轻轻地啜泣。 时间在此刻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叶南风仿佛经历了好几年，她从未感觉时间过得时候如此之慢。 ICU的门打开了。 “医生，我父亲他怎么样了？”叶南风连忙问。 “病人出现了无法呼吸的状况，肺部几乎停止工作，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叶南风的泪水夺眶而出，坚强了这么久，终于也是承受不了了。叶南风让秦宇浩送母亲回家休息，自己在病房外坐了一晚上。 医生护士又是一阵匆匆忙忙。直到有一位护士走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叶南风走进ICU，隔着玻璃墙看着叶父。父亲就这样躺在病床上，身上的辅助管已经拆除了，就像睡着了那般。值班医生走过来安慰了叶南风，叶南风留着眼泪颤抖地说了谢谢。 医院大楼内外灯火通明，可是叶南风的心里，漆黑一片。 第十章 渺小又伟大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叶南风在方思倩的陪伴下办理了父亲的所有手续，拿到证明的那一刻，方思倩握住了叶南风的手，冰冷的手。叶父没有等到骨髓的检测结果。 葬礼在三天后举行。叶南风通知了家人们，便开始着手准备。方思倩也通知了顾西洲和程景然。 顾西洲接到通知时站在医院落地窗前。他想着自己念医学院时，第一天作为一名医学生，他许下了誓言：健康所系，性命相托。可是，医生不是神。生命是那么的渺小。 顾西洲去了主任办公室，提出了请假申请。成为医生的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顾西洲第一次请假。主任叹了口气让顾西洲节哀，同意了他的申请。当天，顾西洲就买了第二天飞北京的机票。 程景然要值班，他送顾西洲去了机场。一路上两个大男人不约而同的沉默着，医生的职业让他们对于死亡已经看透，可事实上，他们的悲伤全部都在隐忍中。烧伤的大爷被家属要求强制出院了，程景然上班时看着空荡荡的病房，伸手握紧了病床上的扶手，他感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进去吧！”车子停在出发大厅门口，程景然对顾西洲说道，“陪着她。” 顾西洲解开安全带，拎着小行李箱下了车。 “西洲！”程景然打开车门也下了车，“在生死面前，你们那都是小事儿，你最好把叶南风带回来，一辈子都别再让她离开！” “从今以后，她去哪，我去哪！”顾西洲挥了挥手，阔步走进机场。 叶父的葬礼如约举行。叶南风只通知了家人和父亲生前的好友，所以人数不算太多。顾西洲穿着黑色的西装，站在人群最后面。同样一身黑色的叶南风站在最前面，顾西洲看着叶南风瘦弱的背影，很想去抱抱她。 “有什么打算？”方思倩站在顾西洲身边轻声问。 “陪着她。”顾西洲的视线一直在叶南风身上。 “你就只打算这么默默地守着？” “就目前来说，陪她走出这段时间。”顾西洲抿紧了嘴角。 “一会儿去打个招呼吧，既然都来了。”方思倩说道，“南风成长了很多。突然很怀念以前那个没羞没臊的南风。” “其实我真的喜欢南风。还记得她向你告白那晚上不？被刘媛泼了一身水，居然不哭不闹，反而庆幸自己没发烧感冒。”方思倩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鼻子，“从叶叔叔走了之后，她愣是一声没哭过，看着都让人心疼。” “西洲，你清楚五年前失去了什么。我也不想再和你一起回忆行尸走肉的那五年，所以，别再让自己失去第二次！” 葬礼结束后，叶家人招呼着大家用餐。叶南风静静地站在父亲的墓碑前，她需要习惯，那个一直叫她“小公主”的亲人就长眠在这里。以后也不会有“吃饭了吗，我的小公主？”这样的信息出现在手机上了；也不会再有这个账号的语音视频的邀请；也不会再有COS福尔摩斯的小老头了…… 叶南风体会到了痛彻心扉般的失去是什么滋味。她以后不能教老爸怎么和Siri斗嘴了；她以后也不能再和老爸一起玩“魂斗罗”了，她甚至以后再也不会很经常的叫“爸爸”……一阵秋风吹来，天气凉了。 顾西洲缓缓地走近叶南风，站在她身后两步远的地方，默默地陪伴着。片刻后，叶南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Siri。 “Hi，Siri。” “你好！有什么可以帮助你？” “Siri，把‘爸爸’从通讯里里删除吧……” 第十一章 你好，顾医生！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叶南风收起了手机，她准备离开的时候，看见自己身后站着一个男人。她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叶南风就这么站着，她显得有些局促，居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面前的男人，也不发一言。片刻后，叶南风轻咳了一声，总要打破这种尴尬的沉默。 “你好，顾医生！”叶南风顺了一下被风吹到脸颊上的碎发。 顾西洲这才认真的看着眼前的姑娘。头发长了，眉眼也精致了，只是面色有些苍白。 “顾医生？”叶南风又尝试打招呼。 “你叫我‘顾医生’？”顾西洲听到叶南风的称呼，心里十分排斥。 “薛教授都告诉我了。”叶南风看着顾西洲，“你经常打电话给他，讨论我父亲的病情。本想着找机会当面和你表达谢意，没想到你也来了。” “谢谢你，顾医生。”叶南风微微鞠躬，表达自己的谢意。 “叶南风！”顾西洲真的受不了这样刻意的生疏和冷漠。 “南风姐！”在顾西洲即将暴走的边缘，秦宇浩小跑了过来。 “怎么了？”叶南风问。 “思倩姐让我来请顾医生用餐，你们赶紧啊！” “哦，对！”叶南风点了点头，转头又对顾西洲说道，“顾医生，去吃些东西吧。” “……”顾西洲真的很想说些什么，但他知道场合不对，深呼吸了几口气，“你带我去。” “好！”叶南风答应了一声，然后又回头看看父亲的墓碑，平复了一下情绪，“走吧！” 叶南风在前面带路，秦宇浩跟在她身后。 “叶叔叔，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南风的！”对着叶父的墓碑深深鞠了一躬，顾西洲转身快步跟了上去。 当天夜晚，叶南风和母亲送走了亲朋好友，南风让母亲早早去休息，这段时间照顾父亲处理后事大家都很辛苦。叶南风坐在自己房间的地板上，地上铺满了小时候的照片，南风每看一张都能回忆起那些美好的时光。音响里循环播放着一首歌“Amazing Grace。”叶南风不信上帝，可她在医院里，无数次的祈祷，希望能出现奇迹。她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多陪伴父母一些，她感恩父母把她健康的带到这个世界，所以，在内心里她希望，父亲会在另一个没有痛苦的地方守护者家人。 叶南风捧着一本相册，翻开的那页上有一张照片，父亲和南风都穿着千鸟格的长风衣，黑色长裤，头戴猎鹿帽，咬着烟斗，站在贝克街221B的门口，做着夸张的模仿表情。南风靠在床边，在伤心和疲惫的压力下，沉沉的睡着了。 在酒店里的顾西洲，洗完澡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电话信息一直在响，他解锁登录。 医疗群里汇报着每天病患的情况，还有温馨提示着近期的手术安排。顾西洲有一台冠动脉搭桥手术，时间是两天后。顾西洲知道，自己只有两天的时间。他要用仅有的两天带叶南风回南京，这似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急诊又有新的病情通报了，需要心外科专家会诊。顾西洲拨打了医院的电话，详细的询问了一下病人的情况。病人情况十分复杂，是一位患有心脏病的孕妇。顾西洲又打了电话给科室的齐主任，说明了病患的情况。处理完工作的事情后，顾西洲把擦头发的毛巾晾好，躺在床上。都说心外科的医生最了解心脏，可现在的他，却一点头绪都没有。五年前他自私的享受着叶南风的爱，那份爱让他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就好像三九天里的热姜茶。慢慢地他开始患得患失，叶南风一天没来找他，他内心里就开始害怕，他甚至担心叶南风是不是不喜欢自己了。毕竟文学系的才女，追求的人也是趋之若鹜的。直到好几天后，他在学生会办公室看到了叶南风，只不过他看到是叶南风推倒了刘媛。 他记得面对自己的质问，叶南风顶嘴了。一气之下就对叶南风说出了那句伤人的话，那天，也是顾西洲最后一次见到叶南风。 “你这样随便就对学姐动手的样子，不适合呆在学生会。从现在起，你不用再出现了！” 第十二章 我想带她回南京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顾西洲在回忆中不知不觉睡着了，一晚上他都在做噩梦，一觉醒来，头有些昏沉，也不记得都梦见了什么。他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时间：6点10分。作为一名外科医生，早上6点10分起床，这已经是顾西洲标配的生物钟了。 “一起吃午餐吧。”洗漱完毕，顾西洲拿着房卡去酒店的餐厅吃早餐，路上给方思倩发了信息。 “时间，地点？”很快就有了回复。 “11点半，地点……”顾西洲停顿了一下，回想着附近有些什么吃的，“地点王府井京人居。” “OK。” 方思倩回复了消息，也起床收拾自己，打算在午餐前去看看叶南风。 “阿姨，您昨晚睡得还好吧？”方思倩按了叶家的门铃，开门的是叶母。 “睡的很好。”叶母微笑着将方思倩迎进门。 “南风呢？”方思倩四处看看，没看到叶南风。 “南风啊，一早就出门了。”叶母端了一杯柠檬红茶给方思倩，“6点多钟晨跑完，南风就和小秦出门了。那孩子说是要在国内准备工作室。” “您看我这记性！”方思倩听到叶母的话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南风获得了人民选择奖的提名啊！” “唉，这孩子，从小就喜欢写写画画的。周岁那年我们让她抓周，南风的大舅就喊着让南风去抓什么法典啊天平什么的，说希望南风长大成为律师或者法官。可你说这孩子，跌跌撞撞地就朝着他外公怀里扑，然后小手一抓，抓着她外公口袋里的钢笔就不撒手。”叶母满脸笑意。 方思倩鼻腔有些泛酸，更多的还是心疼她这个小学妹。陪着叶母坐了一会儿，又传来了一声门铃响。 “哎呦，是不是南风回来了？”叶母连忙起身去开门。 “阿姨好！”门外站着一个年轻姑娘，脸红扑扑的，手里提着一对东西。 “孩子，找谁啊？” “阿姨，我叫陶陶，是南风姐的助理。”姑娘介绍着，“我刚下飞机，南风姐说先让我回家来，她马上就回来。” “哦哦，快进来！”叶母伸手接过陶陶手里的一些东西。 “您就是方思倩方学姐吧？”陶陶和叶母放好东西，走进客厅就看了方思倩。 “我是方思倩。” “方学姐好！我是南风姐的助理，叫我陶陶就行。” “来，喝口水！”叶母端了另一杯红茶给陶陶。 “谢谢阿姨！”陶陶喝了一口，“这是南风姐煮的吧？” “你喝的出来？”方思倩疑惑。 “喝的出来啊！”陶陶很肯定的点点头，“因为南风姐喜欢在柠檬红茶里放肉桂。” “南风在国外地有你们陪着，我就放心了！”方思倩笑了，“不然我总担心你那傻丫头在国外闯祸。” “其实是我总闯祸才对。”陶陶吐吐舌头，“没错别字都被我改的有错别字，结果南风姐又得重新再校稿。” “哈哈。”叶母终于笑出了声，一扫这几日的阴霾。 “阿姨，那我就先走了，中午还约了朋友见面。”方思倩抬腕看看时间，准备起身告辞。 “留在家把午饭吃了再走吧！”叶母挽留。 “不了阿姨。”方思倩背好包，“我晚一些再过来找南风，中午我约了人。” “那行。等南风回来了我告诉她。” “阿姨再见。” 离开叶家，方思倩打了一辆计程车就前往王府井的京人居。半小时后，方思倩到了。她走进京人居，报了姓名，就有服务生带她进了一个小包间。 “顾医生好早啊！”方思倩看看时间，自己已经是提前五分钟到了，没想到顾西洲更早。 “刚好在附近书店逛逛。”顾西洲给方思倩面前的茶杯里倒满水。 “说说你的计划吧。”方思倩开门见山。 “我打算带南风回南京。”顾西洲喝了一口茶水，“散心的名义也好，见同学的名义也好。” “先不说南风会不会回去，就算南风回了南京，你能做什么？” 第十三章 我和她，没有假如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我希望她能在我身边，也希望能陪着她。”顾西洲喝了一口茶，“等我手上的病患痊愈，我可以离开南一医院。南风去哪，我就去哪。她定下来了，我就在当地应聘一家医院，继续当医生。” “我本想说你挺自私的。”方思倩有些惊讶，“可是听你说完，感觉又有些无私。” “思倩。我是医生，在踏入医学院的那天，我们就许了誓言的。”顾西洲说，“可我也是人，普通再不能普通的平凡人，渴望爱。” “我偏执，固执，曾经享受着南风的爱却不回应，对病人轻声细语，对朋友和颜悦色，可唯独对她，我从未给过好脸色。所以啊，思倩，她喜欢我什么呢？” “是啊！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是值得喜欢的。”方思倩给自己添了一些热水。“我就是喜欢看着顾西洲穿着白大褂，脖子上挂着听诊器，走路带风，然后唰唰唰的就把病治好了。我就喜欢这样的他，这样的他，像个天使。”方思倩轻轻地说。 “我挺不是东西的，对吧！”顾西洲看着冒着热气的茶杯，这时服务员开始陆续上菜了。 二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西洲。”等服务生上完菜，方思倩开口，“南风是个好姑娘，她值得被呵护，被爱。但是如果，你给不了她爱，那就放手让她自己去飞翔。” “我和她，没有这种假如！”顾西洲坚定地说。 “还是和以前一样，骄傲自大。”方思倩被气笑了，“等你追回南风再说这些话。” “那你答应帮我？” “可以考虑。”方思倩点点头，“不过要是南风再伤心，我可是……” “没有可是。”顾西洲递给方思倩一双筷子，“吃饭吧。” “同学会，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方思倩夹了一块羊肉，“让大家都见识见识咱们这位大才女。” “嗯？”顾西洲疑惑。 “大学同学同学会啊，每年10月国庆节后啊！” 下午时分，方思倩接到了叶南风的电话，叶南风说自己已经到家。方思倩告诉叶南风，说傍晚左右会去看她。 “抱歉啊方学姐，今天我出门办事儿。”叶南风打开小院的栅栏门，抱歉地对方思倩说道。 “没事没事，和阿姨还有陶陶聊天挺愉快啊！”方思倩脱掉大衣，“不过你这个小助理还真的挺活泼。” “陶陶很可爱，我们公司的开心果。”叶南风帮着方思倩挂好大衣，二人走进客厅。 “嗨！方学姐！”陶陶热情地打着招呼。 “阿姨，是不是感觉家里现在特别热闹？”方思倩笑着说。 “可不是，跟过年似的。”叶母笑道。 “你们是嫌我吵喽！”陶陶噘着嘴。 “你是很吵。”秦宇浩冷冷的来了一句。 “哼！谁跟你似的，闷葫芦一个！” “看到了吧，我在英国的时候，快被他俩烦死。”叶南风拉着方思倩坐下来，“现在烦到国内了。” “有件事我得和你说。”方思倩开口，“你都这么多年没回来了，大学的同学都抗议了，说你忘本，是不是得了奖就不记得老同学了！” “冤枉啊！”叶南风瞪圆了眼睛，“我真没有！” “你这解释太苍白了，我都不信！”方思倩泼凉水，“要不是我厚着脸皮联系你，你会主动联系我么？” “学姐，这话说的。”叶南风面露赧色。 “我知道你是想逃避，可都过去这么久了，也该走出来了吧！” “走出来了啊！”叶南风眨眨眼，“我不是回来了么！” “那行，过几天和我一起回南京，参加同学会。”方思倩拍拍叶南风的肩。 “过几天？”叶南风惊讶道，“这么快？” “不然，你打算等到拜年的时候么？” “可是……” “去吧，南风！”叶母温声说，“出去看看，也当散散心。” “是啊，南风姐，你别担心阿姨，我留下来陪她！”陶陶笑眯眯的说，“让闷葫芦陪你去南京。” 第十四章 我和他，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同学关系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嗯，我陪你去南京。”秦宇浩放下手里的资料，对叶南风说。 “我在北京陪阿姨，顺带着还能把工作室的事情处理了。”陶陶继续啪啪的敲着电脑键盘，“反正颁奖典礼也拜托好了，你也不用操心。” 叶南风看看妈妈，又看看方思倩，再看看陶陶和秦宇浩，点了点头。 “OK，说定了。”方思倩拿出手机看着航班信息，“后天下午16点15分的航班，订这趟。” “我搞定！”陶陶打开订票网站，熟练地操作着，“方学姐，给我一下你的信息。” “你别管我，我自己搞定就行。” “好吧。”陶陶输入叶南风的信息，“出票成功！” “唉，突然我也好希望有个助理。”方思倩感慨道。 “你要是不介意，有一个经常改错别字的助理要不要？”叶南风坏笑的看着方思倩。 “哈哈。”方思倩看着五官都皱成一团的陶陶，笑出声来。 “闷葫芦，这次你在机场把脸遮严实了，别又被拍到。”陶陶说，“本来是去散心的，万一再被娱记追着跑……” “嗯。”很难得的，秦宇浩没反对。 “这次回来筹备工作室主要是把工作慢慢转移到国内。”叶南风解释，“之前接了几部剧，也该开始启动了。” “南风，你能回来，真好！”方思倩笑着搂住了叶南风。 方思倩走后，叶母就开始帮叶南风整理行李。 “妈，别带太多，我又不是定居在南京。”叶南风看着母亲都快把行李箱塞满了。 “孩子，跟妈说说，那个小伙子呗。”叶母抱着一叠衣服，放在沙发上，开始整理。 “哪个小伙子？”陶陶好奇地问。 “妈，你说哪个小伙子啊，秦宇浩？”叶南风不明白，指了指秦宇浩。 “阿姨说的是顾医生。”秦宇浩推了推眼镜。 “顾医生？顾西洲？”陶陶像想到了什么突然提高了声音。 “你瞎激动什么！”秦宇浩皱了皱眉。 “顾西洲嘛，和南风姐是同一个大学的。”陶陶想了想，“南一医院目前最年轻的副主任医师，高智商学霸一枚。” “喏，妈，您想知道的，陶百科已经告诉您了！”叶南风拿过一件衬衣叠了起来。 “别打马虎眼！”叶母拍了一下叶南风的手背，“普通同学就能这么关心你爸的病情？” “妈？”叶南风有些心虚，“薛教授和您说的？” “嗯。薛教授告诉我了，说有一个学医的后生，天天打电话来问。” “这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叶南风回想起以前的种种，自嘲的笑了笑，“我和他没可能的，您就别操心了。” “怎么会没可能呢？顾医生多优秀啊！”陶陶指着电脑屏幕说。 “因为在很多年前，他就拒绝我了啊！”叶南风很坦白，“所以，我们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哦，是吗？我不信！”陶陶站起身，搂着叶母的胳膊，“阿姨，您是不是也不信？” 叶南风看着她俩，哭笑不得。 “南风后天和我们一起回南京。”顾西洲接到了方思倩的电话。 “我现在就订票。”顾西洲刚准备挂电话，又把电话放在耳边，真诚地说，“谢谢你，思倩。” “到南京了你多留神些，照顾好南风姐啊！”陶陶在机场出发大厅里叮嘱秦宇浩，“你还得监督南风姐，赶紧把剧本的第四幕写完。” “知道了知道了，你都说了好多遍了！”秦宇浩揉了揉耳朵。 “妈，回去吧，没必要送，我就去几天。”叶南风拢了拢叶母的大衣，眼看着天气一天比一天凉了。 “阿姨，南风！”方思倩提着行礼箱也到了。 “赶紧回去吧，我们过安检了。”南风挥挥手，陶陶答应了一声就和叶母离开了。 “走吧！”方思倩拉着叶南风往安检口走去。 顺利过完安检，三人便前往登机口。 “我想去买杯咖啡，南风你喝什么？”快走到登机口了，方思倩突然对叶南风说。 “我陪你去买吧。” “不用不用，你帮我抱着电脑，去等待区坐着等，这小子陪我去买就行。”方思倩二话不说把电脑包往叶南风怀里一塞，拉着秦宇浩就去了咖啡馆。 第十五章 第二次见面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叶南风抱着电脑包，往登机口旁的等待区走去，好在还剩了一排空位，叶南风放好行李，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开始看手机信息。 “请问，旁边有人坐吗？”耳旁传来一个略显低沉的男声。 “哦，没人。”叶南风在处理着邮件，稍微抬头往身边看了看，左手边空着，右手边刚好剩三个座位，“请坐。”确认完座位，叶南风又低着头回复邮件。 “谢谢。”男人道了声谢，坐在了叶南风的左手边。 “来来来，新鲜热乎的豆奶肉桂拿铁！”方思倩和秦宇浩买了咖啡回来了。 “谢谢！”叶南风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两人，接过咖啡。 “真巧！顾医生也在！”方思倩表现出了惊讶。 叶南风手抖了一下，差点被咖啡烫着，听着方思倩的声音看向自己的左侧。 “顾，顾医生。”叶南风有些尴尬，合着刚刚问座位的人是顾西洲。 “叶学妹工作起来还真得是心无旁骛。”顾西洲扯了扯嘴角。 “早知道我就多买一杯咖啡了。”方思倩拉着秦宇浩坐了下来。 “无妨。”顾西洲伸手拿走叶南风手里的咖啡，“这杯就行。” “那是我的！”叶南风抗议。 “叶学妹不是要感谢我？”顾西洲喝了一口，皱了皱眉，“这就算谢礼了。” “这咖啡的味道有些奇怪。”顾西洲又喝了一口，转头看着叶南风，“你这品味也太奇特了。” “是啊是啊！”叶南风被抢走了咖啡心里极度不开心，自己喜欢的味道居然还被某人嫌弃，没好气的说，“我的品味是不怎么样，正如同我当初看上了你！” “噗嗤！”方思倩没忍住。 顾西洲好气又好笑，他此刻有这么一丝丝微妙熟悉的感觉，他心里的叶南风又回来了。 “到了南京，我带你喝好喝的咖啡。”顾西洲继续喝着手里的咖啡。 “不劳烦顾医生。”叶南风还是有些火气，看着顾西洲手里的咖啡，咬咬嘴唇。 “学妹不用客气。”顾西洲看着表情丰富的叶南风心情莫名的好，“学妹来南京，身为学长，一定要尽地主之谊的。” 叶南风回头看着一直在忍笑的方思倩，用眼神质问是不是方思倩把顾西洲带来的。方思倩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在飞机上的旅程对于叶南风来说还算满意，当然，如果身边坐的不是顾西洲的话，那就更满意了。某学霸医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将自己的座位换到了叶南风身边，原本应该坐在叶南风旁边的秦宇浩笑眯眯地就去了头等舱。 “叛徒！”叶南风从背包里拿出U型枕和眼罩，快速戴好，头一歪就开始睡觉。反正不理睬顾西洲就对了。 顾西洲看着有些孩子气的叶南风，满眼都是笑意。 飞机平稳地飞行，但是顾西洲身边的姑娘睡得却并不那么安分，渐渐地，叶南风的头就开始在座椅靠背上摩擦。顾西洲无奈的笑了笑，身体微微往叶南风那边靠了靠，轻轻地将叶南风的头放在自己的肩上。一系列的动作，身旁的姑娘踏实了，顾西洲也闭上眼睛休息。 叶南风这一觉睡得可舒服了，她醒的时候飞机已经在下行了。掀开眼罩，发现自己靠在顾西洲的怀里，嗵的一下就红了脸，赶忙坐直了身体。 “叶学妹不仅喝咖啡的口味独特，睡觉姿势居然也是特立独行。”顾西洲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左臂膀，被叶南风靠的有些麻。 “顾医生可以推开我。”叶南风扭过头看着窗外，嘟囔着。 “南风，对于你的主动靠近，我求之不得，怎么可能拒绝？”顾西洲缓缓地说。 叶南风回过头认认真真地看着顾西洲，看着顾西洲有些不自然。 “你在看什么？”顾西洲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脸。 “你到底是不是顾西洲？” “什么？”顾西洲没明白。 “算了，没事。”叶南风又扭过头继续看窗外。 飞机落地停稳，顾西洲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接完电话，顾西洲脸色有些凝重。 “跟着思倩，好好休息。我先回医院，晚点联系。”说完冲着思倩点了点头，提着他的小行李箱快步就出了机场。 第十六章 求求你，医生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顾西洲一路冲回医院，来不及休息，到了办公室换好衣服，就急匆匆的去找齐主任。 “顾医生，您回来啦？”白大褂掀起的一阵风，护士长还没看清人，白色的身影就不见了。 “主任。”顾西洲敲了敲门。 “进来。”齐主任摘掉眼镜说道。 “齐主任，我想了解一下病人的情况。”顾西洲快步走过去，坐在齐主任对面。 “和妇产科医生一起进行了会诊，结果排除了孕妇患有心脏病。”齐主任站起身给顾西洲倒了杯水。 “哪还有什么问题？”顾西洲接过水问。 “患者李氏，34岁，妊娠32周。经过B超检查，发现胚胎心脏处发现肿瘤。” “怀胎十月，不是都要进行孕检吗？孕检难道没有检查出来？” “患者家里是偏远地区的，医疗条件差。” “而且患者在妊娠期吃了一些亲戚朋友送的补品，没有进行定期产检。等到发现状况不对的时候，才来就诊。期间患者出现了短暂的休克，同时，患者有贫血的症状。” “所以，我们只能终止妊娠？”顾西洲有些无奈。 “病人不同意终止妊娠。”齐主任捏了捏眉头，“正好你回来了，这位病人的相关情况交给你了。我还有三台手术要跟进。” “好！”顾西洲站起身，喝光了水，拿起齐主任给的病人资料，走了出去。 “我不同意！不同意！”走到病房门口，顾西洲就听见病房里的哭喊声。 “顾医生……”正在安抚病人的护士看到顾西洲。 “医生，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救救他！”病床上的女子挣扎着下了床，因为腿脚无力跌坐在地上，“求求你……” “你冷静些。”顾西洲蹲下来说，“你冷静下来，我们才能讨论治疗方案。” “求求你……”李氏在护士的搀扶下重新躺回床上，又很配合的带好了氧气管。 顾西洲看着检测报告，在CT的图像显示有一个小阴影。 “申请核磁共振，才能判断肿瘤的生长速度。”顾西洲在病历上写着记录，对护士说道。 顾西洲回到办公室，他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双手撑着自己有些沉重的头。 “一来就听说你回医院了。”程景然走了进来，“怎么，晕机了？” “没有，没休息好……”顾西洲伸伸腰，看着有些胡渣的程景然，“你怎么也有些憔悴？” “烧伤的大爷过世了。”程景然坐在椅子上舒展腿。 顾西洲和程景然都知道，也只有在这间办公室里，关上门，他们才能显现出片刻的失落。 “对了，我说你小子可以啊，南风妹妹居然跟你回来了！”程景然打趣道。 “事在人为。”顾西洲摸了下胃，“我得去吃点东西。” “等等我，我也没吃晚饭。” 十分钟后，二人坐在了医院附近的一家小吃店里。要了两碗面一份大碗馄饨。 “你慢慢吃，我出去打个电话。”顾西洲三两下吃完了面，抽了张纸巾擦了下嘴对程景然说道。 “重色轻友！”程景然伸手把馄饨碗拽到自己面前，开始吃起来。 叶南风正坐在酒店的床上写着戏剧第四幕的大纲，电话响了起来，陌生号码。 “喂，你好！” “南风，是我。” “顾医生？”叶南风很意外。 “想听你像以前一样叫一声学长还真难。”顾西洲拢紧了外套，“今天晚上早点睡。” “你在外面？”叶南风看看窗外，秋风吹落，一地的树叶。 “出来吃些东西。”顾西洲轻声的说，“你吃了吗？” “嗯，在酒店吃的。” “南风。”顾西洲唤了一声。 “嗯？” “叫声学长来听听。” “……” 第十七章 手术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最后叶南风也没叫他“顾学长。” “不急，南风，来日方长！”挂了电话，顾西洲一脸的笑，他一回头，就看见程景然哀怨的站在他身后。 “吃完了？走吧！”顾西洲抬腿准备往医院走去。 “你想去哪？”程景然在身后阴阳怪气的说。 “回医院啊！” “先把饭钱结了去！”程景然指指身后的小吃店，小吃店老板还往他们这边张望。 “……”顾西洲低笑摇摇头，转身回小吃店结了账。 “顾西洲，你重色轻友！” “嗯。” “顾西洲，你见色忘义！” “嗯。” “顾西洲，你利令智昏！” “嗯？这条我不承认。”顾西洲回道。“前面两点我认了，可这个‘利令智昏’估计你得想个更合适的词儿来替换。” “你忘了是谁在大半夜把醉的不省人事的你抬回宿舍了！” “你忘了是谁在你一晚上一晚上不睡觉的时候陪着你了！” “你忘了是谁在你不修边幅度日的时候喂你吃喂你喝了……” “你很像怨妇。”走到医院大门口，顾西洲看看身后的程景然。 “得了，赶紧回去吧，核磁共振结果出来了。”顾西洲看着手机，对程景然说道。 “那个孕妇的？”程景然一改哀怨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严肃认真。 二人快步回到了办公室。 “我的天，这个肿瘤有胚胎的三分之一大！”程景然看着影像图说道。 “肿瘤的生长速度非常快，虽然不是恶性，但是已经垄断了心脏的供血，导致胚胎心脏发育不全。”顾西洲说道。 “病人还是不肯终止妊娠？”程景然问。 “嗯。不肯。” “我怎么没见他老公来过啊！” “这就是她不同意终止妊娠的原因了。”顾西洲走回办公桌，“她要等家人来。” “感觉又是一个苦情的。”程景然叹息。“你有什么治疗方案？” “理论上可以将胚胎取出，然后切除肿瘤，再将胚胎放回母体。但是因为患者妊娠时间已经32周了，希望渺茫。”顾西洲说，“只能等家属的决定。” 第二天一早，护士就告诉顾西洲，李氏的家属来了。顾西洲在带着科室查房，便先去了李氏的病房。 “顾医生是吧？”出现在病房里的是一位年近60岁的妇女。 “我是。” “我是病人的婆婆，我们已经商量过了，不同意你们的治疗方案。” “您的家人情况很危险，她有贫血的症状……” “顾医生，我就想告诉你们，不同意终止生产。”李氏的婆婆打断顾西洲的话，说完，她便不再搭理顾西洲了。 不耽误时间，顾西洲带着科室继续查房，准备等查房结束再去和李氏的家人谈谈。 “刚刚听李氏隔壁床的病人说，李氏不愿意做终止妊娠的手术是因为她的老公。”顾西洲和程景然查完房，经过护士站就听到护士们在讨论。 “什么情况？”顾西洲问。 “刚刚听说的，李氏的老公说了，只要李氏能生儿子，他就回家来。”一个小护士说，“她老公一直不回家就是因为李氏没孩子。” “什么玩意！”程景然低声的骂了一句。 “还有，顾医生。”护士将一张单子交给顾西洲，“李氏的家属申请做剖腹产手术。” “我去见见家属。”顾西洲迈步向病房走去。 “她家老太太可固执了。”小护士说，“我刚刚去隔壁床换药，那老太太就坐在病床边问我怎么申请手术。我说这个详细要问主治医师，结果老太太很固执的就要申请生产手术。” 果然，第二次沟通失败。老太太坚持要进行生产手术，顾西洲只得将病人转移至妇产科。 在妇产科病房里，李氏的贫血症状略有好转，一周后，她有了强烈的痛感。 第十八章 遗失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因为李氏的虚弱，最后不得已还是进行的剖腹产。胎儿出生后极度虚弱，肺叶发育不良，哭声都是微弱的，看着瘦弱的婴儿，连妇产科医生都不忍心。 这个脆弱的小生命从出生开始就住进了恒温箱。妇产科许医生请了心外科的专家会诊。肿瘤一直在长大，压迫着心脏的生长。心脏外科齐主任和顾西洲讨论的结果并不乐观。 “你看这个小家伙，他是我的孩子。”李氏每天都要去看她的孩子，从她生了这个孩子后，刚一开始听说是男孩儿，李氏婆婆在产房门外“佛祖保佑佛祖保佑”的说个不停。等又听到新生儿心脏发育不良时，李氏婆婆嘴里念叨了半天，然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宝宝你看，这是你的出生证明呢！”李氏站在透明的玻璃墙外，看着自己沉睡在恒温箱里的儿子，“李挽生，你叫李挽生！”边说，边那笔在出生证明上一笔一笔的写下“李挽生”三个字。 李氏自己也看得出来，小婴儿心脏部位有凸起，肿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李氏转身疯狂地向心胸外科跑去。 “顾医生，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推开科室的门，李氏跪在地上，痛哭。 “赶紧起来！”闻声而来的护士赶紧搀扶李氏，可李氏死命挣扎，“求求你，救救他！” “你先起来！”顾西洲走过来，帮着护士扶起李氏，李氏已经是泣不成声。 “先回去休息，我们去看看孩子。”顾西洲让护士扶着李氏回病房。 “你要去看看？”程景然走上前问。 “看看情况再说。”顾西洲跟齐主任汇报了这件事，为了安抚家属，齐主任同意顾西洲去看看孩子。 其实大家心里都有了底，这么小的孩子，根本撑不过手术。 九天后，妇产科医生告诉顾西洲，孩子没熬过去。 李氏知道后不吃不喝，眼泪这几天都流干了，她每天只靠着营养液维持。期间李氏的家人也没有出现过。李氏换好自己的衣服，叫来护士，说要办理出院手续。 在一楼的收费处，李氏拿出仅有的积蓄，结了剩余费用。收费处工作人员递给李氏一张证明书，让她签字。李氏接过证明，看到上面的内容，又是一阵锥心的刺痛。 她拿出自己的那支笔，又是一样，一笔一划的在死亡证明上写下三个字：“李挽生。”李氏将孩子接走了，在老家寻了块墓地，将孩子葬在那里。 “挽生啊！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叫挽生吗？”李氏跪坐在墓地前念叨，“妈妈是拼了命的想要挽留住你，还有你的爸爸啊！可是到头来，妈妈却什么也没留住。 李氏神色阴郁的回到了家，迎接她的，只有冰冷的大门。李氏怎么敲门，门都没有开过。 “我们家可不要生不出孩子的女人！”大门里传来李氏婆婆冷冷地声音，“因为你，我的儿子都没有回过家！现在，你也不用回来了！” “妈！求求你，让我进去吧！”李氏疯狂的敲着门，但们始终没有打开。 李氏在周围邻居冷漠的目光下，一步一步让车站走去，她搭乘了城乡区间车，回到了娘家。让她心灰意冷的是，娘家虽然让她进了家门，可是自己的亲妈一直在她耳边念念叨叨，说这么大岁数了再不生孩子，年老色衰，还怎么挽留丈夫的心！这么大岁数要是被婆家赶回来，她们以后在镇上怎么抬头做人！ 李氏彻底崩溃了，她生平第一次冲自己的母亲喊叫了起来。 第二天，李氏坐车又来到了南一医院，她去护士站，要找顾西洲。 顾西洲得到护士的消息，和程景然回科室的路上，在走廊的长椅上见到了坐在那儿的李氏。 “顾医生。”李氏幽幽的开口，“最近还好吗？” “对你失去的我深表遗憾，请节哀！”顾西洲说道。 “节哀？哈，节哀！”李氏的脸庞有些扭曲，“我的孩子来到这个人世只有十天，在恒温箱里睡着，不哭也不闹，只花掉了我200块钱，我甚至都没有喂他喝过一次奶！我那么求你去救救他，你为什么不去！为什么！” “这位家属，我们已经说过了，您的孩子在母体里已经发育不全……”程景然解释着。 “可你们是医生！医生就该救死扶伤不是吗！”李氏嚯的站起身，走到顾西洲面前，一字一句地说，“你是医生，医生就是要救人命的，不是吗！” 第十九章 他不喜欢这个世界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请冷静一些！”周围听见声音而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了，顾西洲尝试轻声安慰。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李氏歇斯底里，“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让我怎么冷静！” “我拼了命的保住他，这样我就可以找回我的老公，我的家！可现在，什么都没了，丈夫没了，家也没了！”李氏红着眼睛伸手一把就拽住了顾西洲的衣领，“你倒是说说看啊，顾医生，让我怎么冷静！” 程景然悄悄对护士说准备一下镇定剂，并通知安保。 “这位家属，您先松开，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好吗？”程景然尝试去掰开李氏的手。 “你别过来！”李氏怒目看着程景然，“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跟你没有关系！” 顾西洲也冲着程景然使了眼色。 “对于您所失去的一切我非常遗憾！”顾西洲还是很轻声的说，“作为医生，我自问问心无愧。从第一次和您沟通开始，您就拒绝了我们的治疗方案。在这种情况下，您自己本身也因为这次的妊娠出现了休克症状，在针对您的治疗方案中，我已经给到了最大限度的支持。” “那我就活该遭受这一切，是吗！”李氏质问道，“那你为什么不给他做手术，为什么不帮他切除肿瘤，你只要同意切除了，他就能活了……” “就算我同意给您的孩子动手术，他那么小，心脏先天发育受阻，他甚至根本撑不到麻醉。” “胡说！我的孩子是最坚强的！是你，是你！”李氏慌乱中松开了手，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头，“是你，是你没有救他，是你！” “您冷静一下。” “顾医生，你知道我的孩子他跟我说什么吗？”李氏突然轻声地问顾西洲。 顾西洲看着李氏没有说话，他向周围的人做了一个“OK”的手势。 “你弯下腰啊，我只告诉你一个人！”李氏看似有些痴。 “好，你告诉我，孩子都和你说了些什么？”顾西洲柔声的边说边弯下腰。 “他告诉我，‘妈妈，我想活！’”李氏凑近顾西洲的耳边，阴冷的说。 “是你！”李氏突然发疯般的从兜里掏出一把水果刀，那是她住院的时候切水果的，一直放在口袋里。 “啊！”安保看见，连忙上前阻止，周围的人看到李氏拿出了刀，也想上前制止。 可李氏离顾西洲太近了，她看到有人准备冲过来，便心一横，握着水果刀向顾西洲刺去。 “是你！是你让我失去了我的孩子！是你！”李氏挣扎着开始大喊大叫。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李氏被安保制伏，趴在地上，呼哧呼哧的穿着粗气。安保没有在李氏的手里找到水果刀。 “西洲！”程景然看着原地晃了晃了顾西洲，还有不停所以在地板上鲜红的血液，上前扶住了他。程景然看到顾西洲的腹部插着那把水果刀。 “西洲！”程景然大喊一声，“快，送抢救！” 医生护士们飞速的准备好急救床，将顾西洲推进了手术室。 “哈哈，我报仇了，报仇了！”李氏被安保押着开始狂笑。 程景然站起来准备去手术室，经过李氏身旁站定。 “你知道你的孩子为什么要离开你吗？”程景然愤怒地看着李氏，李氏一脸的狞笑看着他。 “那是因为他来到这个世界，四处看了看，看到家人的丑恶嘴脸与人情的冷漠，母亲的自私与无知，他不喜欢这个世界，所以他又回去了！”说完，程景然向手术室跑去。 李氏狞笑的表情消失了，片刻后，她失声痛哭。很快，110来到现场，调查取证后将李氏带走了。 顾西洲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睁开眼睛就看到白色的天花板和伫立在一旁的点滴瓶。充耳听到的是监护仪“嘀嘀嘀”的节奏。他尝试活动了一下手指，却感觉到腹部火辣辣的刺痛。 “老顾啊！你可醒了！”顾西洲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沉死了！”顾西洲咬着牙说出三个字，“程景然，你该减肥了。” “老顾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可怎么活呦！”程景然从顾西洲身上离开。 “离我远点！”顾西洲活动了一下身体，除了疼，就是酸麻。 “麻药劲儿过了，肯定疼。”程景然搬着凳子坐在病床边，“你可吓坏我们了！齐主任恨不得冲进手术室亲自动手。” 第二十章 暖阳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顾西洲躺在病床上，看着程景然咔嚓咔嚓的啃着苹果。 “这貌似是我的慰问品吧？” “咱俩谁跟谁啊！”程景然裂开嘴笑嘻嘻的，“还别说，南风妹妹买的就是甜！” “你说什么！”顾西洲听到熟悉的名字，就躺不住了，“南风？她在哪？” “我说你别激动啊！”程景然放下苹果，赶紧按住顾西洲，“老实躺着。” “南风呢？” “回家给你做吃的去了！”程景然继续啃着苹果，“你小子知足吧，南风照顾了你两天呢！” “你告诉她了？”顾西洲感觉自己的心里涌出一股暖流。 “思倩打电话来通知我们参加同学会，说你的电话打不通。我就告诉她了，谁知道南风妹妹也来了。” “吓坏她了吧！” “岂止！”程景然说，“看到你没啥生气的躺在这儿，南风脸都白了。愣是呆了两天，直到再三确认你没事，她才松了口气。” “我说，你这追爱路上能不能别用苦肉计？”程景然将啃完的苹果核扔进垃圾桶，“搁谁谁都受不了。” “你以为我愿意！”顾西洲让程景然把床头抬高，“李氏怎么样了？” “立案了。”程景然看了看高度，也递了杯水给顾西洲，“等你醒了，来录口供。你打算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顾西洲喝了口水，“做错了事就得接受相应的惩罚。” “你先休息会儿，我先去忙了。等一会儿南风妹妹来了，我再过来！” “程景然。”顾西洲叫他。 “咋啦？”程景然笑眯眯的转过身。 “我今天不想再看见你！” 叶南风和方思倩出现了顾西洲的病房内。虽然顾西洲强调不想再看见程景然，可程景然还是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来，先把这碗粥喝了。”叶南风从保温桶中盛出一碗粥，递给顾西洲。顾西洲从头至尾眼神一直在叶南风身上，根本没看程景然一眼。 “嘶~”顾西洲捂住腹部的伤口，额头上冒出冷汗。 “你慢点，小心伤口。”叶南风把粥放在小柜子上，便要去看顾西洲的伤口。 “别担心，我没事。”叶南风掀开被子，查看伤口没有裂开，放心了。 “我说，你有没有感觉到，明明是正常的探望，但不知怎么的，却被强行安利了狗粮。”程景然站在方思倩身旁问。 “是啊，我也没觉得这场景很热辣，但怎么觉得酸酸的呢？”方思倩点头表示同意。 叶南风听到他们这么说，才发觉自己有些过头了，连忙把手收回来。 “快喝粥！”叶南风强行把粥碗塞到顾西洲手里。 “刚才还挺温柔，怎么态度变得这么快！”顾西洲失笑，摇摇头无奈地说。 叶南风正别扭着，程景然和方思倩也一脸坏笑，弄得气氛更微妙了。顾西洲抬手一口一口地喝着粥，本想着装装病娇，现在看来也不可能了。 “请问，是顾西洲医生吗？”有人敲病房门。 “我是。”顾西洲放下粥碗，看着门口的来人。 “您好，顾医生，我们是南一区公安处的。”说着对顾西洲敬了礼，“我姓何，这位是我的同事，唐警官。” “二位好！”顾西洲微微颔首。 “我们是来向您了解一下关于李某伤人事件的详细过程，不知道您的身体状况是否可以进行谈话呢？”何警官问。 “可以。”顾西洲点点头，“二位请坐。” 叶南风和程景然搬了两把椅子，“二位警官请坐。” “我和方师姐先出去买些水果。”叶南风对顾西洲说。 叶南风和方思倩背着包就离开了病房。 顾西洲和程景然将那天发生事情详细的和警官复述了一遍。 “好的，谢谢您顾医生，请您好好休息。”何警官站起身，“对了，李某向我们申请，她想见见您。” “好的，我知道了。”顾西洲点点头，“谢谢警官！” “我说，你不是真的要去看李氏吧？”程景然送走了两位警官，回来问顾西洲。 “问心无愧，听听她说什么也好。”顾西洲指着粥碗，“再给我盛一碗。” “我也想吃。”程景然毫不客气的也给自己盛了一碗，坐在顾西洲床边，两人就这么坐着边聊天边喝粥。 两周后，顾西洲出院了，伤口恢复的不错。他联系了何警官，说自己可以去看看李氏。两个小时后何警官通知顾西洲，见李氏的时间是两天后，南一区看守所。 第二十一章 谁不是在这个世界上负重前行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因为程景然和方思倩有工作在身，所以在程景然的强烈“怂恿”下，是叶南风开车送顾西洲去看守所。 “大概就是这里了吧！”叶南风看看手机导航上的路线，又看了眼面前的大铁门。 “顾医生，我们到了。”叶南风停好车，对身边阖眸休息的顾西洲说道。 “顾医生？听着真别扭。”顾西洲睁开眼，嘟囔着。但是回应顾西洲的却是叶南风下车关车门的声音。 顾西洲下了车，发现叶南风从车后座提出来一个购物袋。 “进去吧。”叶南风走到顾西洲身边，轻轻扶着他的胳膊。 与何警官通了电话，五分钟后何警官就来门口接他们进去。一路上，跟着何警官来到了探视间。 “你们先坐一会儿。”何警官对顾西洲说道。 玻璃隔墙那边的门开了，女狱警将李氏带进来了。李氏在见到顾西洲时，眼神亮了些，又看到顾西洲身边的叶南风，神色有些不自然。 “我出去等你吧。”叶南风从购物袋里拿出一床小毯子，盖在顾西洲的腿上，“她肯定只想和你一个人说话。” 顾西洲紧紧地握了握叶南风的手，叶南风笑了笑，转身离开了探视间。 “那姑娘是顾医生的心上人吧？”拿起对讲电话，李氏说道。 “你和警察说想见我，有什么话想说？”顾西洲问。 “我曾几何时，也有过那般的年纪。”李氏苦笑一下，“顾医生，我想说声抱歉。” “将死之人，其言也善。我想顾医生能听听我的故事。”李氏看着顾西洲，眼睛暗淡无光。 “请说。” “我曾经是我们镇上第一个考上大专的姑娘。我还记得，通知书来的那一天，爹妈都开心的放了鞭炮。那时，我有一个青梅竹马，他家里是在镇上有名的生意人，开了一间木材加工厂，生意红红火火。知道我考上学校了，他们家便上门来提亲。那是我一生中最开心的一天！”李氏的陷入了回忆中，“爹妈同意了婚事，但是有个要求，就是要等我毕业后才能结婚，他们家二话没说就答应了，甚至还帮我缴纳了学费。” “就这样，我登上了开往南京的长途汽车，临行前，他送了我一支笔，他说希望我能用这支笔，记录我的大学时光。这支笔就是我的宝贝，我上哪都戴着它。毕业后，我没有继续专升本，而是选择回镇上，我要嫁给他！” “我们的婚礼，当时在镇上是出了名的，街坊邻居都羡慕我，也有嫉妒的。我就那么自豪骄傲的笑着，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的幸福。婚后，他没有让我外出工作，而我也心安理得的接受着他对我的好。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了，他越来越急躁，我们谈了一次，我才知道，原来是婆婆开始催了，结婚这么久，没有孩子。”李氏的眼神有了些亮光。 “我就开始拼命的吃补品，积极备孕。终于让我等到了，我怀了第一个宝宝。一家人都高兴极了，我在家里显得越发的金贵了。可我还是没能保住这个孩子，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一觉醒来，床单上都是血。”李氏有些哽咽。“后来又怀了一次，也是没能保住。我偷偷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是习惯性流产。我不能让家里知道我是这样的体质。而这个时候，我的丈夫开始夜不归宿，开始整天整天的不着家，也不打理家里的生意。婆婆也不再对我呵护备至，镇上的人开始对我指指点点……” “第三次怀孕，是我灌醉了他。我珍惜得来不易的幸福，更加小心翼翼，很幸运，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起来，他对我说只要我能生个儿子继承家业，他就回家和我好好过日子……”李氏的眼泪滑落，“可是……” “我回到了家，婆家不要我了，在周围人的鄙弃眼神里，我回了自己家。我的母亲却因为我没保住孩子埋怨我，她是我最后的避风港了……” “顾医生，我不期望您能原谅我，我罪有应得。我给您和您的家人带来的伤害是不可原谅的，您也别原谅我……”李氏泣不成声。 “时间到了！”女狱警走过来将李氏带走。 顾西洲没有说一句话，默默地放下了电话。打开门，发现叶南风在原地转悠，时不时地还搓搓手，天气凉了。顾西洲默默走到叶南风身后，将小毯子披在南风身上，握住南风的手，揣进自己的大衣兜里。 “回去吧！” “嗯！”南风拽着小毯子的一角，右手被顾西洲握着，挣脱了一下，却被握得更紧了。没办法，叶南风只能跟着走。 “南风……” “嗯？” “长大后，你成为了超级英雄，那你开心吗？” “开心啊！”叶南风想了想，“也难过。” “难过什么？” “长大后，尽管有痛苦，但我们还是得继续在这个世界上微笑着，负重前行。” 第二十二章 宣誓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同学们！首先我很高兴，你们选择了医学这个领域！”大礼堂的讲台上，南大医学院的院长说道，“健康所系，性命相托。这是我们医学生的誓言。看着台下的你们，热情饱满，积极向上，我真的很欣慰。咱们这个院系啊，不比其他院系，我们需要时间的磨砺，技术的淬炼，心细如发，还要有超强的抗压能力和责任心。在具备了这些最基础的条件后，在接下来的学习中，按你们年轻人的话来说，就是‘历劫’！” “哈哈。”台下的新生们都笑了。 “你们可别笑，我说的都是真的！”院长说道，“我就见过中医的学生每天下课回到宿舍后自己给自己针灸的。但是医生就是这样，因为在我们手中的，是鲜活的生命，所以丝毫差错都不能有。” “最后，我还要你们记住，无论你们将来取得什么样的成就，都不要在这些平淡的日子里，磨平棱角，不要腐坏，不要麻木，尽可能帮助善良的人，为弱小发声，请你们务必一定记住！” 这一年，顾西洲还不满18岁，他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南大医学院八年制本硕博连读。站在五星红旗下，他举起右手，跟着一起进入医学院的同窗宣誓： “当我步入神圣医学学府的时刻，谨庄严宣誓： 我志愿献身医学，热爱祖国，忠于人民，恪守医德，尊师守纪，刻苦钻研，孜孜不倦，精益求精，全面发展。 我决心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救死扶伤，不辞艰辛，执着追求，为祖国医药卫生事业的发展和人类身心健康奋斗终生。” 在医学院的时间过得很快，顾西洲甚至都觉得时间不够用，他也深刻的体会到了这是与时间和死神赛跑的职业，他不断地告诉自己，要成为跑赢时间和死神的医生。 研究生一年级，他遇到了叶南风。大一新生入校时按照规定要在校本部上课，大三开始搬至新校区。而南大的校本部，基本上都是研究生、博士生们在上课。 他记得9月份的一天，大一新生们军训结束，一个个四肢无力成群结队的走在校园的梧桐树小道上，他和医学院的同学正搬着实验器械。两个女同学手一滑没抬稳，一箱器械从面包车上掉了下来，木箱被摔坏了，摔坏的木箱里器械散落一地。大一新生看到后，赶紧上前帮忙。 “哎呀！”只听见一声姑娘的惊讶声。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大一新生抱着一个内脏模型吓得惊慌失措，周围的新生也一样。模型做的太过逼真，甚至触感就是软软的。 “对不起，对不起！”研究生学姐赶忙上去拿过模型，“吓着了吧！” 顾西洲站在面包车上，他觉得这帮新生真够娇气的，皱紧了眉头。 “学，学姐……”被吓着的姑娘抽着鼻子问，手里还紧紧的捧着模型，“这是肝脏么？” “是啊！” “学，学姐。”大一新生继续抽抽搭搭的，“我刚刚没，没看清，吓着了之后下意识就使劲儿捏，捏了一下，是不是，被我捏坏了……捏坏了，是不是就不能用了？” “我看看啊！”研究生学姐慢慢撕开包裹在模型上的透明塑料膜，“没坏啊！” “我，我看电视上，都，都说，这器官都要放进，冰，冰箱里的，你们怎么…就用塑料膜呢？” “啊？”研究生学姐哈哈哈哈的笑出来了，“这只是模型而已，硅胶的！” “哈？”大一新生瞪圆了眼睛，“模型？” “是啊，模型！” “哇塞，可以再让我摸摸吗？”大一新生停止了抽搭，好奇地往模型旁凑。 “早说模型啊，我就不害怕了！”大一新生用食指戳戳模型，“不过不知道的话，还是挺吓人的！” 很快的，他们一起就把器械收拾好了，这群大一新生又踢踏踢踏的往宿舍楼走去。 “那丫头还真逗！”研究生学姐笑着道，“抽抽搭搭的半天一滴眼泪也没出来。” 第二十三章 古典文学系 叶南风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西洲，快点！”程景然冲进宿舍，一把拉起正在看书的顾西洲就往宿舍外走。 “干什么啊？”顾西洲被程景然拉住，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来看看！”程景然把顾西洲拉到教学楼楼下的公示栏旁，指着其中几页校报说道。 “《永恒的希波克拉底誓言》。”顾西洲念着内容，“一个医生必须有音乐家的耳朵，戏剧家的嘴巴。在病人痛楚时，能用精确的听觉去辨别病情，用明快的语言消除疑虑，安抚病人，减轻病人的痛苦。” “在我的印象里，穿白大褂的医生都是不苟言笑的，我很怕他们，因为我总觉得，他们会把坏消息带给病人。特别是当医生眉头一皱，再叹口气，别提心里会有多怕了。” “我们准备了一出剧目，里面有个角色，是个迷信的老太太。在剧中，她听信邪门歪道的话，为了治自己的病，她就要割掉至亲之人的一块肉来做药引子。最后害人害己。” “我也笑骂自己傻，被自己蠢哭。医生的态度其实和戏剧的表现一样，需要用适当的情绪和态度告知病人的真实情况，眉头一皱，其实代表的是思索，叹气表示尽快介入治疗就好得快。不能将心里的恐惧放大，不然肯定会讳疾忌医……” “怎么样？”程景然摸着下巴笑眯眯的问。 “有些幼稚。”顾西洲看完，只说了这么一句。 “拜托你，一个大一新生能帮咱们写文章就不错了。”程景然撇了撇嘴，“你不知道医学院在学校里就跟贴了‘生人勿进’的标签似的，一听是学医的，就想到解剖啊什么的，我们哪有学法律，学航空的师弟们吃香啊！” “叶南风。”顾西洲看着写这篇文章的人。 “嗯，叶南风。本届第一名的成绩，古典文学系的。”程景然有点八卦，“据说有很多师兄师弟摩拳擦掌了。” “哎，怎么就走了？你不好奇么？”顾西洲头也没回就往宿舍的方向走，“顾西洲，你当真不好奇？” 这是顾西洲第一次知道叶南风，第二次见到真人，就是在学生会的竞选中。演讲台上那个紧张的连演讲稿都忘记的人，就是叶南风，也是帮他们捡器械，被肝脏模型吓着的叶南风。 “这姑娘是我喜欢的类型。”顾西洲记得，这是程景然看到叶南风的第一句话。 “得了吧你！你看上人家，人家未必看得上你！”方思倩和他们同级，在一旁泼程景然的冷水。 “我哪里不好？”程景然问。 “没听说校内十大看破不说破的规则之一吗？”方思倩哼了一声。 “什么规则？” “第一条就是：千万不要和外科医生谈恋爱！” 可是不知道古典文学系的才女是不是被内脏模型刺激到了，接下来的三天两头就往医学院跑，也不为别的，就是看看顾西洲。也是后来程景然明白过来了，这看破不说破的规则不是说不要和外科医生谈恋爱，而是说，不要和长得不帅的外科医生谈恋爱。 虽然顾西洲一直蝉联校草的殊荣，但就是让很多学妹望而却步，可偏偏就出现了一个叶南风，几乎占满了顾西洲空余生活的叶南风。程景然很是羡慕顾西洲有这样死忠的小迷妹，看似每天都追着顾西洲跑，可却也保持着适当的距离。那时学校里还时不时地能听见“南风入境，梦至西洲”的诗句。顾西洲拒绝了很多学妹，然而让他自己意外的是他居然拒绝不了叶南风，更深的说，他根本不想拒绝。 时光一瞬，叶南风要搬去新校区了，意味着在校园里他不可能再经常看到叶南风，顾西洲的心里还有些失落。这天，顾西洲和程景然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二人背着书包，慢悠悠地走在校园的小路上。 “顾学长，程学长！”二人回头，看见了在路灯下坐着的叶南风。 第二十四章 返程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南风妹妹，你怎么在这儿坐着呢？喂蚊子啊？”程景然惊讶的说道。 “我们不是要搬去新校区了嘛，今天自习结束的早，我就想着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见到你们呀！”叶南风咧嘴一笑。 “你这是坐了多久？”顾西洲问。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叶南风头一歪，“不记得啦。” “不过见到你们就太好了。”叶南风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保鲜盒，“这是我跟西饼屋老板娘学着做的，没想到学长你喜欢这种甜腻腻的糕点……” “我看看！”程景然循序接过保鲜盒，打开盒盖，“抹茶千层？” “对啊对啊！”叶南风点点头，“抹茶可以中和一下奶油的甜腻，不知道我做的成不成功。” “有心了，南风妹妹！”程景然把盒盖盖好，递给顾西洲，“拿着，这爱心的小甜蜜。” “你什么时候做的？”顾西洲接过保鲜盒问叶南风，“逃课了？” “怎么可能！”叶南风头一昂，否认道，“我们系导师你还不了解啊，我怎么敢逃课！下课了去学的，学了好几天呢！” “快回去吧，你们不是明天搬校区？” “嗯！”叶南风点点头，“以后就不能经常来找你们啦，学长们，再见喽！” 说完，叶南风有些不舍的转身往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我说，你倒是去送送小学妹啊！”程景然一把拿过顾西洲的保鲜盒，“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呢！” 顾西洲看了一眼程景然，几秒钟后，将书包往程景然手里一塞，“记得让宿管帮我留门儿！”然后就往叶南风离开的方向跑去。 “唉！”程景然将书包抡了一下挂在自己肩上，“校园中纯情的少男少女啊，最是会刺激人！”长叹一口气，程景然认命的往自己宿舍走去。 那时顾西洲第一次送女孩子，也是第一次收女孩子的礼物。 “南风，你明天就要回北京了？”方思倩接到叶南风的电话。 “是啊，这次出来的时间有些长了，北京工作室的事情我必须要回去处理了，同学会等下次约好时间再告诉我吧。”叶南风边打电话边写着便签，“我下午没什么事，去买些伴手礼。” “可我下午要开会，没办法陪你了。”方思倩看看时间，根本来不及。 “学姐你就好好工作，以后有的是时间见面。” “那你自己出门注意安全，墨镜戴好，让秦宇浩那小子也戴好口罩……”方思倩叮嘱。 “放心吧，我们会注意安全的。” 挂了电话，方思倩给顾西洲也打了电话，可是电话没有人接，方思倩就发了条信息给顾西洲。 顾西洲早间安排了一台手术，结束后回到办公室看到方思倩的消息，微微有些愣神。看了看时间，顾西洲下午没有安排门诊，下班后还是可以去看叶南风的。自打上次从看守所回来后，顾西洲忙得根本见不到叶南风。他下了手术，叶南风在开视频会；叶南风空闲了，顾西洲又进了门诊或者手术室。 处理完工作，安排好了手术时间，平安的等到下班，时间已是晚上七点半，顾西洲打电话和叶南风约好了见面的时间。 “顾医生，有急诊！”护士站临时接到急诊电话。 顾西洲刚换好衣服，一听有急诊，又连忙将衣服换了下来，穿着白大褂就大步向急诊走去。 急诊送来的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一对儿新人举办热闹的婚礼，晚餐时分在露天烧烤区操作不当，炭火掉在新娘的白纱裙上，迅速引燃，虽然得到及时的扑救，但新娘还是被严重烧伤。新娘的婆婆也被烧伤，突发心脏病，也被送往急救。新郎和其他宾客均不同程度的外伤。 顾西洲到达急诊的时候，程景然也到了。二人很默契的进行诊断。 “新娘全身65%烧伤，索性没有伤及面部。”程景然看着病患身上的创伤道，“我现在必须要清除水泡和破损的地方，不然会造成二次感染。可是……” 第二十五章 错过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你有难处？”顾西洲摘掉一次性手套问。 “西洲，你看见新娘了么？”程景然问。 “没有，怎么了？”顾西洲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 “新娘……”程景然看了看顾西洲的表情，“新娘你认识，是刘媛。” “刘媛？”顾西洲眉头微皱，“她的婚礼？” 二人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护士来告诉二人，手术室准备好了。顾西洲和程景然又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办公室，直奔手术室。 刘媛婆婆的心脏手术很成功，只是有轻微的颅内出血，加之手臂有三级烧伤，为防止感染，顾西洲在进行完手术后，建议将病人送往ICU观察，并请烧伤科医生会诊。顾西洲清洗完手臂后，穿着洗手服准备离开手术室。刚在门口，就看见一个年轻的男人坐在门口。 “你是病人家属？”顾西洲询问。 “是的。”男人站起来，“医生，我母亲……谢谢您了。” “心脏的问题解决了，我们换了新的心脏支架，现在就是看看她的颅内出血症状，病人已经送至ICU，接下来会有烧伤科的医生来诊疗病人手臂上的烧伤。”顾西洲说完就准备离开。 “你是……顾西洲，顾医生？”男人问。 “我是顾西洲。” “原本，今日你也是要来参加我们的婚礼的，对吗？” 顾西洲没有说话。 “我原本还想着，顾西洲应该是什么样的人，现在见到了，我也明白了。”男人苦笑一下，“顾医生谢谢你，我去看看母亲和刘媛。” 顾西洲回到办公室，在洗手服外加了一件白大褂，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病例。 另一件手术室 “病人全身烧伤面积约65%，婚纱的丝织物黏在伤口上，现在进行清创。”程景然叮嘱着护士和助理医师。 “开始吧！”程景然拿起了手术剪。 剪开患者的衣物，小心的处理创面的毛发，护士在一旁也用生理盐水冲洗着创口。 “2%黄柏液。”程景然对护士说道。 黄柏液冲洗掉了创面的沾附物，修掉失去活性的表皮。手术室里很安静，每个人都在进行着自己的工作，剪开水疱，创面清洁，杀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程景然的后背湿透了，六个小时候，清创结束。 “注射3000IU破伤风抗霉素，送ICU。”程景然放下手术剪说道。 当刘媛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她的父母看着全身都被纱布包裹住的女儿，均泣不成声。 “清创手术已经完成，因为病情较重，现要进ICU观察。这几天要换药和消炎，接下来就是植皮手术。”程景然向刘媛父母解释道。 “小然啊！你可要救救媛媛啊！”刘母靠在刘父身上留着眼泪。 “阿姨，我会尽力的！”程景然点点头，他感觉到有些微凉，他自己也才感觉到，洗手服都湿透了。 回到办公室，程景然匆匆擦拭了一下，换了衣服就看到顾西洲还在心胸外科科室。 “手术结束了？” “结束了。”程景然瘫坐在椅子上，闭合眼睛，“每年的换药和清创才是最难熬的，跟酷刑差不多。” “走！回家！”程景然用尽了力气站起来，看看手表，“大约我还能睡三个小时。” “几点了？”顾西洲看看窗外渐渐泛白的天空问道。 “快六点了，怎么了？”程景然伸了个懒腰。 “糟了！”顾西洲突然想起来，自己还约了叶南风见面。“我约了南风，但是忘记告诉她别等了！” “今天和她说一声呗。”程景然拍了拍顾西洲的肩，“南风妹妹又不是经历过。” “她今天回北京。”顾西洲边说边脱掉白大褂，换好自己的外套。 二人刚走到医院大门外，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大厅里坐着。 “南风？”顾西洲诧异又不敢相信。 “你们工作结束了？”叶南风站起身，拿着身边的一个纸袋，“这么早没什么吃的，不过还好肯德基24小时有吃的，你们先垫垫。” 第二十六章 我都知道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走走，去我家！”程景然说道，“我家离医院就五分钟，别在这儿站着了！” “走吧！”顾西洲接过纸袋，很自然的牵着南风的手。 叶南风有些不习惯的挣扎了一下，手还是被紧紧地握着。 五分钟后三人来到了程景然的家。 “我家有些乱，没时间收拾，别介意啊！”程景然打开门让他们进来。 叶南风进屋，除了沙发上堆了几件衣服外，还挺整洁。 “先吃吧，吃完你们休息会儿。”叶南风说道。 “你呢？”顾西洲坐在餐桌前打开纸袋。 “我吃过了，本来我想等着他们的早餐套餐，又怕你们结束了我没赶上，所以就他们现在有的，我买了些。” “哎~~”程景然咬了一口帕尼尼，满足的叹了口气。 “你怎么会来？”顾西洲也拿起粥喝着。 “我看到了新闻，昨晚的那场火灾。看到新闻说伤患被送往了南一医院，我就知道了。”叶南风笑着说道，“抢救很成功吧？” “对不起啊，我没来得及告诉你……”顾西洲看着叶南风，小心翼翼地说道。 “为什么说对不起啊？”叶南风笑了，“人命关天，我又不是第一次知道你会临时爽约。” “呦这么了解我们？”程景然打趣道。 “那是自然相信啊！”叶南风很认真的，“别的医生我没近距离的接触过，你们俩，我可是见识过的，那努力的程度，六亲不认。” “那你还喜欢医生？”程景然眉头一挑。 “喜欢医生怎么了！” “哈哈哈……”看到程景然大笑，叶南风才知道自己被套路了。 “医生很令人尊敬！”叶南风鼓着腮帮子说。 “傻丫头！”顾西洲摸了摸叶南风的脑袋。 “我回去了！”叶南风看着他们吃的差不多了，“我下午回北京，你们俩继续笑吧！” “南风。”顾西洲伸手拉住叶南风，“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嗯，什么？”叶南风又重新坐下来。 “昨晚的烧伤的病人，是刘媛。” “刘媛？”叶南风看看他俩，“烧伤严重吗？” “全身65%的烧伤。”程景然说，“清创第一步是完成了，接下来的植皮手术才是关键。” “南风？”顾西洲看着叶南风在发呆。 “我也说不出来现在的感受。”叶南风轻轻地说，“只是我没想到。” “谁都没想到。”程景然靠在椅背上有些疲惫，“多年未见，再见面却是这副模样。” “我这次就不去看她了。”片刻后叶南风说道，“等她好些了，我再去。” “你……”顾西洲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叶南风握了自己的手，“这两位优秀的白衣勇士，赶紧休息去，等到充满电，精神满满的去守护去治愈吧！” “真不想让你回去！”顾西洲拉着叶南风的衣角晃了晃。 “你够了啊！”程景然着实没见过这模样的顾西洲，浑身一阵冷寒。 “看见没，程学长都笑话你了，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顾西洲吗？”叶南风无奈的摇摇头。 “南风妹妹看见没，这厮自打你回来后就变了一个人，以前那副高冷不可一世的顾西洲去哪了？”程景然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以前的我，有那么讨厌？”顾西洲松开叶南风的衣角，拉住她的手。 “可不是嘛！”程景然翻腾了一下肯德基的牛皮纸袋，翻出一根小油条，一嘴咬掉一半，“这厮对待病患如春天般温暖，但是对待爱慕者，啧啧啧……温柔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冷漠的心……” “程景然！”顾西洲眉头一皱喝道。 “我没说错啊！”程景然丝毫不怕被威胁，“上次那个女病患，跟你告白，到最后还是哭着离开的呢！” “哈哈哈！”叶南风看着程景然有模有样的描述，不禁脑补出一幅画面。 “南风……”顾西洲看着叶南风，有些忐忑。 人都有过往。身体每隔28天，细胞会新陈代谢一次，可以说，28天后的我们，不再是28天前的我们。而现在的我们，在努力成长成最好的模样。 第二十七章 PTSD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最后无论顾西洲怎么软磨硬泡，叶南风还是果断的要回北京，这让堂堂心脏外科的副主任医师憋闷了好几天。 “我说你也是，追姑娘哪有你这火急火燎的！”程景然在结束了门诊后，来到心脏外科约顾西洲吃午饭。 “弥补一下我失去的那六年！”顾西洲脱掉白大褂，“人不就是这样，总是要到自己真的失去过后才会幡然醒悟。” “老顾，我觉得你变了。”程景然双手插进裤兜里，笑眯眯的跟着顾西洲走出医院。 “变了？” “嗯，变得更有人情味儿了。” 吃完午饭，二人回到医院，程景然的电话机响了。 “怎么了？”顾西洲问道。 “刘媛醒了。”程景然把手机放回口袋，“清创手术做完了，护士说她现在大喊大叫，不肯吃药。我过去看看。” 三分钟后，程景然出现在了刘媛的病房。 “走开！”刘媛躺在床上大声的叫道，“我不认识你，你走开！” “程医生。”伴随着叮呤咣啷的声音，护士开门走了出来。 “什么情况？”程景然问。 “刚醒的时候还好好的，我正准备帮她换药，她忽然开始大喊大叫，还打翻了药瓶。” “我进去看看。”程景然拍拍护士的肩，安慰了一下，就开门进入了刘媛的病房。 “走开！”床上的人还在挣扎，“出去！出去！” “刘媛，是我，程景然。” “程景然？”床上的人稍微冷静了下来，“程景然？” “对，是我。”程景然尝试慢慢接近刘媛。 “景然……”刘媛冷静下来，抬起自己哭红的眼睛，“景然，我好疼啊，我怎么了？” “你不记得了？”程景然问。 “我不知道，不知道，我一醒来就好疼啊，好疼啊！” 程景然看着刘媛，有些疑惑。 “我生病了吗？我病了，西洲为什么不来看我啊？”刘媛泪眼婆娑的问，“他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刘媛，你不记得发生什么了吗？”程景然问道。 “我磕在桌子腿上了，是不是？”刘媛吸了吸鼻子，“可是为什么我全身都抱着纱布啊？景然……” 程景然转身离开病房，交代护士照顾好刘媛，转身就去找顾西洲。 “你的意思是，刘媛有可能得了PTSD？”顾西洲听完程景然的描述，也觉得有些意外。 “是的。我们都知道，患者在受到严重的受伤，或躯体完整性受到威胁后，所导致的个体延迟出现和持续存在的精神障碍。刚才刘媛的反应的确很像，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受伤的，她说自己是撞在了桌子腿上。”程景然说道，“她还问你为什么不去看她。” 顾西洲抿紧了嘴，没有说话。 “我请了精神科的赵主任会诊。”程景然就要离开，“对了，不管当年发生了什么，毕竟你们是一起长大的，去看看吧。” 在精神科赵主任的会诊结束后，基本可以确定刘媛有创伤后应激障碍，临床表现为逃避自己受到的创伤，并且有短暂的选择性遗忘的症状。程景然把结果告诉了刘媛的家人和顾西洲，当刘媛的未婚夫听到后，双手插进头发里，悲伤的坐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 “西洲呢？我要见西洲！”这是刘媛每天都要重复的话，每说一次，她的未婚夫在门口就难受一次。 在程景然的要求下，顾西洲来到了刘媛的病房外。 “顾医生。” “你是？”顾西洲看着眼前的男人问道。 “我姓秦，秦楚楠。刘媛的未婚夫。”男人介绍道，“顾医生请进去看看吧。” 第二十八章 母爱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给她些镇定剂吧。”程景然对护士说，“这种疼痛跟酷刑差不多，不然没法换药。” 护士点点头，立刻去准备药品。等起药效了，程景然和助理医师开始给刘媛清创。第一次植皮手术很成功，皮肤已经在慢慢生长了，现在刘媛面临的是接下来的多次手术。 “程医生。”程景然处理好刘媛的伤口，除了病房就看到了刘媛的父母。 “叔叔，阿姨。” “媛媛她情况还好吗？” “病人现在情况还算稳定，接下来的植皮手术才是关键。”程景然介绍道，“而且手术不可能只做一次，她床上面积太大。” “我可怜的孩子啊！”刘母眼泪又流了下来。 “现在的问题是，因为刘媛对于这次意外的排斥心理，出现了创伤后应激障碍，今天问我们的护士要镜子，护士没有给她。所以在进行植皮手术前，您还是多陪陪病人，让她情绪平复下来。” “景然啊，手术危险吗？难度大吗？”刘父问。 “我刚刚检查了一下，刘媛的情况还算不错，毛囊都还在，比较完好，植皮后新皮肤的存活率还是很高的。” “不论花费什么样的代价，请你一定要将我的女儿医好！”刘父说。 “你们可以先去看看刘媛，我会和烧伤整形科的主任沟通病情，手术时间确定了，我会和二老联系。”程景然说完就准备离开。 “景然……”刘母叫住了他。 “阿姨，还有什么疑问？” “景然啊，如果媛媛的皮肤不够，就用我的，把我的拿去，只要…只要能救我的女儿……” “程医生，这已经是你今天第一百次的叹气了，怎么了？”护士长边吃着自己的晚饭边问。 “就是感慨一下‘可怜天下父母心’啊！”程景然感叹道。 “又有哪家的家属让你感动了？” “刘媛的家属啊！”程景然叹道，“听到自己的孩子要做不止一次的植皮手术，家属就说可以用自己的皮肤去救孩子。” “这世间的爱都不相同。你看上次顾医生的事情，同样都是母爱，有的母爱却那么畸形和极端。”护士长吃了口饭，摇摇头。 午饭结束后，程景然去找了烧伤整形科的谭主任，汇报了刘媛的情况，考虑到手术的难度及创面情况，加之目前刘媛还伴随有PTSD，判断下来至少四次的植皮手术是确定的，不过大家都希望，刘媛的心里情绪能在手术前有所缓解。 “我说老顾，你就不能再去看看她？”程景然在休息空档找到了在天台准备打电话的顾西洲，他眼尖的看到手机屏幕上正准备拨通的号码“南风。” “我说过了，无能为力。”顾西洲看着程景然，随即将手机锁屏。 “刘媛现在只要一醒，就吵着要见你，一直在说‘对不起’，你就当帮帮忙，安抚一下，你更明白，手术前病人的情绪是最关键的。” “我上次一进去，她情绪都那么激动，不见得我的出现对她来说是好事。”顾西洲拿起放在一旁水泥台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她现在的记忆停留在南风去英国后的那段时间，那段记忆，我更不想去面对！” “南风现在已经回来了。”程景然划拉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那段时间你和刘媛大吵一架，然后就再也没有理过她，老顾，我知道那段时间对你来说有多灰暗，但是不看僧面看佛面，她到底怎么说也是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 “你要我怎么做？”顾西洲无意中按亮了手机侧键，屏保是叶南风。 “她说什么你就听着，安慰她一下，顺着点。” “我尽量。”顾西洲说道，“我不是心理学家，也不是神经科专家，有些情绪……” “我知道我知道！”程景然连忙说，“我和你一起去！” “嗯。”顾西洲点点头，指了指身后的天台门，“现在你可以走了。” “虐单身狗是会遭报应的！”程景然哼了一声，踢踏踢踏的离开了。 第二十九章 无所不能的顾西洲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南风姐，这幕戏导演的意思是要加一些男女主角的心理活动，考虑在舞台上要用内心独白的形式表达出来，你看看怎么改一下呗。”陶陶抬着电脑给叶南风看。 “嗯……”叶南风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舞台布景，“可以加一些，但是我有一个新想法，就是在独白的时候不用出现男女主人公，用追光。” “那你记得给导演回电话呦。”陶陶提醒，“没想到工作室刚整理好，就这么忙。” “这部戏结束后就放你们假。”叶南风揉了揉眉心，“我还有多少通电话要回复？” “27个。”陶陶打开备忘录，递给叶南风看，“都在这儿了。” “好，我需要咖啡。”叶南风伸了伸懒腰，拿起马克杯准备去茶水间。 “别动！”陶陶伸手接过马克杯，“我来我来，老板请好好干活儿！” “唉！”叶南风看着陶陶的背影，无奈的笑了。 “紧急的电话是要给窦导演和威尔森教授回电话。”叶南风看着备忘录，拿起手机，正要拨号码，电话就响了，屏幕上出现了来电人名：顾西洲。 “喂，顾学长。” “呦！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居然叫学长了！”顾西洲的语气很轻快。 “叫学长不是挺正常的嘛！”叶南风的脸红了一下，“之前的确有些别扭。” “南风，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我喜欢这样的现在，感觉我们又近了一些。” “学长有什么事吗？”叶南风觉得自己的脸又红了些。 “没什么事。就是觉得南风你回北京这么些天了，也不知道给我打电话，至少发个信息也好啊，可是什么都没有……”叶南风居然听出了一丝的委屈。 “工作室刚整理好，真的是杂事一大堆，我们都熬了好几个通宵呢……”叶南风解释道。 “你熬了好几个通宵都不忘给方思倩打电话，就不能抽几分钟给我打电话么？南风……”好吧，叶南风的脸更红了。 “我知道啦！我会给你打电话的。”叶南风用左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好烫。 “嗯，乖！”顾西洲得到满意的答案，心情很愉悦，“南风，我想你了。” “哎呀！”叶南风觉得如果现在照镜子的话，自己一定像个红脸关公。 “你都不想我……” “顾西洲！”叶南风实在是不适应这样的顾西洲，“你今天是不是着魔了！” “不逗你了。”顾西洲在电话那头笑的很开心，“有一件事我想和你说。” “嗯，什么事？” “刘媛需要做几次植皮手术，但是她现在情绪很不稳定，精神科会诊过了，现在她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记忆停留在大学时代。”顾西洲说道。 “她失忆了？”叶南风觉得很意外。 “准确说是受到重大的伤害后，逃避自己受到的创伤，短暂的选择性遗忘。” “怎么会这样？” “为了保证植皮手术的进行，手术前的心里安慰是很关键的……”顾西洲欲言又止。 “所以，你要假装自己还是大学时期的顾西洲，去安抚她。”叶南风知道了顾西洲想说什么。 “南风，那段时期我比任何人都不想再记起！”顾西洲用力地将咖啡杯捏变形了。 “顾学长你在担心什么呢？”叶南风捋了捋头发，“我记得你曾经告诉我，‘有时治愈，常常帮助，总是安慰’。你也说过，在医学上，安慰剂是可以起到很大的关键作用的。” “你还记得这句话？”顾西洲松了松手，杯子变形，咖啡也洒出来了。 “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叶南风轻轻地说，“学长，你可是无所不能的顾西洲呀！” 第三十章 安慰剂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当顾西洲在第二天出现在烧伤整形科科室的时候，虽然程景然认定顾西洲会出现，但还是惊讶了一下。 “感谢顾医生的医者仁心！” “别给我戴高帽。”顾西洲斜了一眼程景然，“手术定在什么时候？” “三天后。”程景然也严肃了起来，“第一次植皮手术。” “现在可以去看看她吗？”顾西洲说，“下午我还有个研讨会，实在抽不出时间。” “可以可以！”程景然拿了两个医用口罩，将其中一个递给顾西洲，“她刚醒，吵着问护士要镜子呢！” 说话间，二人就来到了刘媛的病房。 “给我镜子，给我镜子！” “进去吧！”顾西洲推开了病房的门。 “程医生！”护士见到程景然，像见到了救星。 “没事儿，我看看她。” “那我们先出去了。”小护士赶紧走出病房。 “刘媛？”程景然轻声的叫着刘媛的名字，“西洲来看你了。” “西洲？”刘媛慢慢停止了挣扎，她看向了床边站着的另一个身影，“西洲！” “西洲你终于来看我了！”刘媛露出了喜悦的表情。 “你感觉怎么样？”顾西洲问道。 “我好疼，肩膀疼，手臂疼，我想照镜子，他们不给我镜子。”刘媛说，“西洲，我是不是毁容了？” “没有，你会好起来的。”顾西洲说，“只要你听话，配合景然，就会好起来的。” “那让我照照镜子好不好？我想看看我到底怎么了。” “给她看看吧。”顾西洲对程景然说道。 “行。”程景然出门问小护士借了面镜子。 “啊！”刘媛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悲恸万分，大喊起来，“我怎么成这幅样子了！啊！” “刘媛，冷静些！”顾西洲按住刘媛挣扎乱挥舞的手臂，“冷静些！” “西洲，我怎么成这样了，你告诉我，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遇到了火灾，65%的烧伤。”顾西洲看着有些平稳的刘媛说道，“我告诉你了，只要你听话，配合景然的治疗，你会好起来的！” “我会好起来的？”刘媛满脸是泪，“我真的会好起来吗？” “会的会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程景然在一旁赶紧说道，“三天后我们就做手术，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西洲，我这副鬼样子，你一定会更加讨厌我了对不对？” “我是医生，不会讨厌病人。”顾西洲松开刘媛，“你一定要积极配合景然，你的家人都在等着你康复。” 程景然让护士给刘媛准备了镇定剂，在刘媛睡着后，二人便离开了病房。 “谢啦！”程景然拍了一下顾西洲的肩。 “手术好好做，她痛苦，你也不见得会好受，手术时间还那么长。” “每次看到这样的病人，我都会觉得生命是那么脆弱。”程景然说道，“对了，刘媛她婆婆的情况怎么样了？” “心脏问题不大，术后情况良好，是轻微烧伤，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 “我看她那未婚夫还不错。”程景然说道，“每天看完他妈就来看刘媛，一天都没落下。” “希望她痊愈后能好好珍惜自己的幸福。” “我也希望。”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顾西洲来送刘媛进手术室，也给程景然打了气。刘父刘母，还有秦楚楠，一直守在手术室外等着。秦楚楠看到顾西洲，点头打了招呼。顾西洲看到秦楚楠脸色有些苍白，露出疲态。顾西洲回应了秦楚楠，便和刘父刘母打了招呼，安慰了二老之后回到了自己的科室。 第三十一章 煎熬中的小轻松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手术过程是很磨人的，家属揪心，医生也揪心。手术室外，刘父刘母一直相依着默默祈祷，秦楚楠坐在一旁的长椅上等待。等待区里坐满了病人的家属，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焦急和不安。 “放心吧，媛媛会没事儿的！”刘父搂着刘母，几天之间，两位老人的头发白了很多。 “爸妈，你们放心，媛媛一定会没事儿的！”秦楚楠买了两瓶水，递给刘父刘母。 “好，好！”刘父一听秦楚楠叫自己“爸爸”，顿时也红了眼眶。 “您宽心，我既然娶了媛媛，就一定会不离不弃。”秦楚楠很认真，“等她康复了，我再补给她一个婚礼。” “好孩子，谢谢你！”刘父握了握秦楚楠的手，刘母的眼泪流的更凶了。 手术室内 “开始吧。”程景然看了看墙壁上的时钟说道。 “病人左腿皮肤完好，用皮刀片取皮法，各位开始。” “止血钳，小取皮刀。” “病人创面较大，且有轻微感染，注意用邮票状植皮法。”程景然交代。 “程医生，要不要放点轻音乐？”第一助手问。 “放吧。”程景然回道，“要站好久。” 手术室里响起音乐声。 “哎呦，谁这么懂我！”程景然打趣道。 “我就随便打开了播放器。”巡回护士说道。 “这首歌想当年在我们宿舍可是镇舍之歌！”程景然嘴上说着话，手上很认真。 “这首歌有这么厉害？”第二助手问道。 “那是！”程景然说，“想知道有多厉害不？” “想！”护士们异口同声。 “厉害到连顾医生这样的万年冰山都能消融情花开！” “我不信！”器械护士在一旁开腔，“顾医生，有名的‘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常年占据咱们院优质单身偶像医师第一名，我们也都只敢臆想。” “这你就不知道了！”程景然挑挑眉，“油纱布。” “顾医生不是不近女色，是人家早就名草有主了！”程景然接过油纱布，将皮片角化层面贴附在油纱布上，“誓要为情妹妹守身如玉。这种情怀，可歌可泣！” “啊！”护士们都很震惊。 “我感觉自己不会再爱了！”巡回护士收拾用过的纱布。 “果然男神都是别人家的。”第一助手用生理盐水冲洗净皮片下积血，用无菌油纱覆盖受区皮片，油纱上再覆盖多层网眼纱布，“果然男神的称号不是浪得虚名，洁身自好啊！” “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姑娘能拴住万年冰山的心。”巡回护士叹气道。 “这是秘密！不过呢，你们多听听这首歌，保不齐你们也可以脱单！”程景然开始在刘媛的额肩膀处缝合，然后用无菌敷料包扎伤口，“早日觅得可以和顾医生相媲美的男神欧巴。” “我有一个问题。”半晌没说话的麻醉医师问。 “什么问题？” “这首歌这么厉害，那为什么程医生你还是母胎solo？” 手术时间最终定格在下午17:00，也就意味着手术做了七个小时。结束后护士将刘媛推进ICU，程景然去和家属沟通结果。 “哎呦，我这把老腰！”程景然回到科室，坐在椅子上就站不起来了。 “手术结束了？” “哎呀！难得顾医生大驾光临！”程景然抬手挥了挥，“想喝水自己倒，我站不起来了，你可以顺带着给我也倒一杯。” “喏！”顾西洲倒了杯水给程景然。 “老顾，你真的变了！”程景然两口喝完了，抹了一下嘴，“老夫大学8年为你奉献的青春没有白费啊！”。 “手术情况怎么样？” “肩膀部分已经处理好了，现在在看看皮肤生长情况。” “那就好！”顾西洲点点头，“我先回去了！” “哎，别走啊！”程景然拉住顾西洲，“你不打算请我吃顿饭么？” “行。”顾西洲看了看时间，“七点吧，刚好我今天不值班。” “吃什么随我？”程景然咧嘴一笑。 “火锅不行。”顾西洲看着程景然的脸一垮。 “为什么不能吃火锅？”程景然撇着嘴。 “火锅我要等着和南风一起吃。”顾西洲说完，不带走一片云彩的离开了烧伤整形科。 一天之内，被麻醉医师和顾西洲先后暴击的程景然医生，外焦里嫩。 第三十二章 人民选择奖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在叶南风回国后的第二个月，人民选择奖也进入到了最后的投票阶段，莎士比亚戏剧社和国内的工作室都为了这件事忙得热火朝天，叶南风每天却跟没事人似的左晃晃右晃晃。 “不是我说啊姐姐，你就一点也不着急吗？”陶陶看着投票率，又看看叶南风能没心没肺的样子干着急。 “有什么好着急的。”叶南风寻么了一袋薯片，拆开，“这次我就是陪跑的，你看看这阵容，能入围就不错了！” “拼一下啊！万一惊喜就这样砸在你头上了呢！” “陶陶，平常心，平常心哈！”叶南风看着自己的得票率目前位列第三名，“再说这个世界上哪来的那么多惊喜。现在这个成绩我很知足了，何况这部作品我自己都认为有些瑕疵不够完美。” “嗯，我们还年轻！”陶陶也给自己打气，“不过我说真的，南风姐你真的很厉害。” “行啦！”叶南风走回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U盘，插在电脑上打开，选择一份文件开始打印。 “这是修改过的新剧本，来校一下稿吧小姑娘！” “又是我校稿啊！”陶陶哭丧着脸。 “难不成是我？”秦宇浩拿着三杯咖啡走进来插话。 “唉，我好命苦！”陶陶接过其中一杯咖啡，认命的拿着剧本去角落里克服被汉字支配的恐惧了。 “南风姐，刚刚威尔森教授也留言了，意思也是一样，平常心就行，陪跑也光荣嘛！”秦宇浩把豆奶拿铁递给叶南风。 “教授和我想法一致，完美！”叶南风接过咖啡喝了一大口，“加油加油！” 两周后 各大媒体报道了关于“人民选择奖”的颁奖结果，正如叶南风所料的那样，陪跑。不过她的作品还是得到了组委会一致的好评，想法有新意，故事有创意，但就是在画面表现上略显生涩，台词还需加强。叶南风在网页上浏览着新闻，默默地记下这些评论。不过还有让媒体最为头疼的是，他们仍没有拍到真正的叶南风，还是不清楚这叶南风长什么样。网上有传言说叶南风很漂亮，仿佛不食人间与烟火。也有人说长相很抱歉，所以不敢露面，更有人大胆揣测叶南风是个糙老爷们儿，头发乱糟糟，胡子一大把，不修边幅。叶南风刷到这些评论的时候在电脑屏幕前哭笑不得。 “我说你还笑啊，南风姐！”陶陶在一旁可是着急的要死。 “这么想没什么不对啊。”叶南风继续滑动着鼠标滚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我也有我的。人有好奇心，也有想象力，只要不人身攻击，他们合理的猜测叶南风是什么样的，没有错。” “你是老板，你说的算！”陶陶叹口气，“对了，南风姐，组委会颁了一个进步奖给你。” “快快快，拿来我看看！”叶南风赶紧说道。 “喏！”陶陶将手机递给叶南风，“Chris帮你领的奖，奖杯现在放在戏剧社。” 叶南风看着照片，照片上除了有自己的奖杯，还有戏剧社的小伙伴们。 “南风姐，加油哦！”陶陶很认真的说。 叶南风眼眶有些微红，向着陶陶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说你又在偷偷摸摸的看什么呢？”程景然晃进顾西洲的办公室，发现顾西洲在很认真的看着手机。 “看看新闻。”顾西洲头也没抬，“你们科室今天倒是很平静啊！” “呸呸呸！”程景然拉着一把椅子就坐了下来，“当初我就是在心外科撑不住了才选择调科室的，倒是你，心外今天不忙？” “才查完房回来。”顾西洲看了眼程景然。 “话说，你刚刚在看南风妹妹的新闻吧？” 第三十三章 五年前心就给了她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她坚强着呢！”顾西洲笑笑。 “我听着这话怎么酸溜溜的？”程景然眼尖的看见顾西洲桌子上有瓶可乐，毫不客气的伸手一够，“还是肥宅快乐水能让人快乐！” “别说我没提醒你，这是护士长的。”顾西洲看着程景然喝了好几口之后才缓缓说道。 “我去！”程景然差点没喷出来，“你不早说！” “你也没问。”顾西洲看看时间，站起来，“吃饭，我下午还有门诊。” “午饭你请，我没钱！”程景然跟着顾西洲一起出了科室。 “这太搞笑了，居然觉得可爱的南风妹妹是个糙大汉！”程景然边吃饭边刷着新闻。“不行，我得留个言，为南风妹妹正名！” 程景然放下筷子正要回复，手机就被对面的人抢走了。 “老顾你这是？”程景然看着空荡荡的双手不解。 “好好吃你的饭！” “嘿嘿。”程景然拿起筷子，扒了两口饭，突然贼笑看着顾西洲，“说实话，你是不是担心网友们知道南风妹妹的样子？你这占有欲够强的！” 顾西洲修长的手指摩擦着咖啡杯的杯沿，没有说话。 “老顾啊，我知道你现在好不容易失而复得，小心谨慎没有错，但是别把弦儿绷得太紧，依我看，你得循序渐进，让南风重新接受你。人一个刚进校门的新生，一头脑发热的看上你了，你当初是怎么对人家的？哪次不是南风主动找你，厚着脸皮的对你好。您老人家呢，高冷，扑克脸，南风说什么了？” 顾西洲的手停了下来，咖啡有些凉了。 “还记得那盒抹茶蛋糕不？人辛辛苦苦学着给你做的，你可倒好，刘媛一要，你立马就给了刘媛，完事儿了刘媛还拿着保鲜盒去还给南风。要我是南风，早把保鲜盒甩你脸上了。” “差不多得了，堂堂一心外的医生，怎么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妇儿样！”程景然看着顾西洲。 “你说的没错。”顾西洲将咖啡杯推远了些，“以前的我是不懂珍惜，根本不知道这些好对我来说是多么的珍贵。我从未相信过这世间有缘分或者命中注定这种事情，可我现在信了，我知道我还有一次机会，我对这次机会有多渴望，就会对身边出现的每一个不安定的因素有多惧怕！” “老顾啊，你终于像个人了！”程景然感叹道，“不像冷冰冰的机器人，现在的顾西洲有血有肉有温度了！” 二人说着话，身边有几个医生和护士吃完了饭。 “唉！”叹气的是上次给程景然做一助的医生。 “我们还没吃完呢，你站我俩旁边叹什么气！”程景然伸手护着自己的饭盒，“小心口水！” “看着二位的样子我不由得感慨，南一的男神跌落神坛，居然和程医生坐在一起吃食堂了。” “你这儿瞎说什么呢！我怎么就不是男神了！咱医院都不止他顾西洲一个男神！”程景然说。 “顾医生现在也跌出男神榜单了！唉！” “我说你们这喜新厌旧的速度也忒快了！”程景然夹了块排骨，看看顾西洲，“顾医生一颜值没崩塌，二身材也没有走样，依旧是俊秀少年郎，怎么就跌出你们是什么榜了？” “名草有主的男人都不在榜单里啊！”一旁的小护士解释道，“顾医生不是早就被盖章了么？” 顾西洲越听越不对劲，“什么意思？什么榜单？” “咱们院有一个神秘的榜单，票选出来的最有价值才俊榜，顾医生你可是一直稳居前三啊，整整五年，就没下来过！” “流水的医生，铁打的顾西洲，就是这么来的。没成想，五年后，铁打的顾西洲也从榜单里消失了。”一助医生说道。 “顾医生，传闻中你早就有女朋友了，是真的么？”小护士八卦的问。 顾西洲算是听明白了他们在说什么，不过听到因为自己不是单身就跌出了榜，心里有股莫名的小雀跃。 “嗯。五年前就有了。”顾西洲点点头。 第三十四章 守护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时间差不多了，顾西洲去了门诊，程景然回到科室，准备约刘媛的家属商量一下第二次植皮手术。准备好病例和手术资料，程景然打算去刘媛的病房。 “程医生，程医生！”刚准备出门，有一个小护士就冲进了烧伤科室。 “慢点慢点！”程景然拉住小护士，“怎么了？” “快去看看吧，刘媛病房吵起来了！” “怎么又吵起来了？”程景然有些头疼。 “这次不是刘媛，是她婆婆。”小护士连忙跟上程景然。 “她婆婆？”程景然有些意外，很快，二人就来到了刘媛的病房。 “不行，我不同意！”病房门没有关，站在门口，程景然听见了女人的声音。 “妈，咱们出去再说行吗？先让媛媛好好休息。”秦楚楠的声音。 “程医生。”秦楚楠拉着自己的母亲一回头就看到了门口的程景然。 “医院禁止大声喧哗，不知道吗？”程景然看着秦楚楠厉声道。 “对不起程医生，我们这就出去。”秦楚楠拉母亲就往外走。程景然看着躺在床上哭得很大声的刘媛。 “她父母呢？”程景然问护士。 “说是去给刘媛做饭，就让秦先生照顾一下，没想到突然那位女士就冲进来，开始大骂。”小护士解释。 “你先照顾一下，我去看看。” “妈，不管您同不同意，这就是我的决定！”秦楚楠将秦母带到医院的小花园里。 “儿子！妈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你不为自自己想想，总该为我和你爸想想吧！”秦母有些激动，“从一开始我就不同意你和刘媛在一起，但是你说非她不可，妈也妥协了，妈也祝福你们，可是这次，就是连老天都不让你们在一起，连带着我都受了伤！”秦母用手捂住了胸口。 “妈，坐下说，您别激动。”秦楚楠赶紧扶着秦母坐在长椅上。 “孩子，妈知道，你是真的喜欢刘媛。”秦母说道，“要是她可以踏踏实实的和你过日子，妈也觉得没问题。”秦母拉着秦楚楠的手，“可是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妈……”秦楚楠捏了一下眉心，“我和您解释过，刘媛得了创伤后应激障碍，暂时失忆而已，过段时间就好了，她现在说的话，您别信。” “妈年轻过，也谈过恋爱！”秦母有些生气，“妈分得出来什么是真心什么是假意！” “妈……” “孩子，感情是骗不了人的。”秦母叹口气，“你自己也听到她刚才说的了，她要顾西洲，她等的人，是顾西洲！” 程浩然在小花园里找到了母子二人，正好听到秦母说的最后一句话。想了想，程景然还是决定去和他聊聊。 “秦先生。”程景然站在秦楚楠面前，“阿姨恢复的不错。” “程医生。”秦楚楠站起来，“多谢费心，家母身体不错。” “秦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可以。”秦楚楠点点头，“我送母亲回病房，然后来找你。” “好，那一会儿我们还是在这儿见。”程景然笑了笑，叮嘱了秦母注意休息之后，秦楚楠就送秦母回了病房。 “程医生是要和我谈刘媛的手术？”片刻后，秦楚楠回来了。 “一部分。”程浩然翻开病历，“第二次植皮手术时间定在四天后，老规矩，希望病人的情绪能平稳下来。可是今天似乎又激动了。” “我母亲来看刘媛，正好听到刘媛说她不认识我，她只要顾西洲这句话。”秦楚楠苦笑，“即使这段时间一直都是我陪着她，她心里装的，却依旧是顾西洲。” “我相信顾医生也和你解释过，PTSD的临床表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在医生的立场，我们希望家属能理解。” “我和顾医生聊过，都是男人，他心里一直都没有刘媛，这点我再清楚不过。可是我这么一直守护着，我可以等，但是我的家人呢，他们怎么等？” “我母亲没有怪刘媛烧伤了她，但是让他们最不能接受的，不是PTSD，而是刘媛心里最真实的想法。程医生，作为刘媛的丈夫，我无条件选择对她最好的治疗方式，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第三十五章 怀疑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第二次手术后，病人的烧伤会有很大程度的恢复，不能说会恢复到像以前一样，但至少会让她看到痊愈的希望。我会再请精神科主任会诊，评估创伤后遗症。”程景然叹口气拍了下秦楚楠的肩，“男人也不容易，要平衡这些关系和情感需要很大程度的耐心和坚持。” “我是真的希望她得了什么创伤后应激障碍。”秦楚楠摇摇头。 回到科室，程景然一直回想起秦楚楠说的这句话，似乎话中有话。程景然叫来了负责照顾刘媛的护士，打算问问情况。 “那个刘媛啊！”小护士回忆道，“之前一直闹，后来顾医生来看过，好了几天，这久又在闹，昨天不是还和她婆婆吵起来了。” “昨天怎么吵起来的？”程景然示意小护士坐下说。 “昨天我在给刘媛换药，秦先生就坐在一旁看书，倒也安静。后来秦先生的母亲就来了，到了门口，刘媛还看到了秦母，喊了声‘妈’。秦母进来问了一下病情，谁知道刘媛突然就大喊说自己不认识他们，她一直喊顾医生……” “你是说，刘媛喊了一声‘妈’？”程景然摸了摸下巴。 “是啊，虽然声音不大，但是我听得清楚，是叫了一声‘妈’。”小护士很认真。 “好，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程景然情绪有些复杂。一方面他觉得刘媛被烧成这样于心不忍，但是万一她是假装有创伤后遗症，那事情就会变得非常麻烦。按照之前会诊的结果看，刘媛似乎是忘记了自己在结婚，自己已经有了新的家庭，她仿佛还是沉浸在大学时光，那既然在大学时光，她为什么还记得要喊秦楚楠的母亲一声“妈？” 他一直就纠结这件事要不要告诉顾西洲，要是顾西洲知道了，肯定会更加愤怒，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顾西洲肯定不会再放过刘媛。唉，怎么办，好焦灼。思来想去，程景然决定告诉叶南风和方思倩，要是以后被顾西洲发现了，至少自己还有后盾不是！ 叶南风和方思倩在五分钟后接到了程景然的电话，得知了程景然的猜测后，叶南风也觉得不可思议。 “程学长，你的意思是，刘媛有可能是假装的？” “嗯，只是猜测，我总感觉不对劲。问你们一个问题啊，要是女孩子的容貌受到了极大程度的伤害，一般会怎么样啊？” “废话！那肯定是要死要活的！抓着医生一定要问出个答案来！对于女孩子来说，容貌就是一切，那些说自己不在乎长相不在乎外貌的人都是骗子！你自己不就是烧伤整形科的，你还问我们！”方思倩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大通。 “嗯，是这样的。没有女孩子是不爱美的，特别是刘媛长得很漂亮，突然毁了容，肯定是崩溃的。” “她倒是很激动，但是她更担心的是顾西洲会不会更讨厌她……”程景然嘀咕着。 “她被烧伤和顾西洲有什么关系！干嘛啊，碰瓷儿？”方思倩大声的说。 “你别喊啊，震得我耳朵疼！”程景然把电话拿得远了些，“这不是在和你们探讨嘛！” “南风，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程景然问。 “学长你说。” “你来南京一趟，见见刘媛。” “我？”叶南风愣了下，“我不是医学生，也没学过心理学，能帮你什么啊？” “唉……”程景然很郁闷，“其实让你来，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万一刘媛真的是假装，老顾知道了，你可以在旁边安抚安抚，一头发狂的大狮子，我实在HOLD不住啊！” “说得好夸张！”叶南风挑了挑眉。 “一点也不夸张！”程景然语速有些快，“当初你离开后，西洲知道了所有事，他找刘媛谈了次话，只有两分钟吧，之后刘媛愣是没敢再出现在顾西洲的眼前。” “嗯，这件事我略有耳闻。”方思倩说道，“最后刘媛还从学生会辞职了。” 第三十六章 兴奋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在三人都商量好了之后，叶南风答应了帮程景然，回家和叶母商量了一下，叶南风决定这次带着叶母一起去南京，顺便也让母亲散散心。订好时间，叶南风将自己的行程告诉了程景然和方思倩。 “我记得还是在三岁的时候，我和你父亲一起去的南京呢！”叶母收拾着行李说道，“你外公外婆带你，说是让我放松放松。” “妈，那您差不多都不记得南京长啥样了吧？” “可不是嘛！”叶母想了想，“我们去的时候是冬天，我只记得那叫一个冷啊，我和你爸走在秦淮河边儿上，树上都挂着冰凌，风一吹，刺骨的冷。你爸就问我冷不冷，还把我的手揣进他的大衣口袋里……”叶母的眼眶有些红。 “妈，这次，我带您去秦淮河！”叶南风搂着母亲，“您要是冷，我把您的手揣我大衣口袋里！” “傻孩子！”叶母被逗笑了，“妈妈倒是希望你能找到有一个在天冷的时候，把你的手揣进他大衣口袋里的男孩子！” “顾医生在吗？”程景然来到心脏外科的护士站，打听顾西洲在不在办公室。 “顾医生不在。”小护士回答，“顾医生今天一天都在大学那边，有他的公开课。” “又顶着一张帅脸去勾搭年轻姑娘了！”程景然站在仪容镜前看了看自己，“我也不差啊！” “程医生你是不差，要是再减减肥，就更完美了！”护士笑。 “我很胖？”程景然左看看又照照，“不是我胖，你看这白大褂，白色显胖！” “头回听说！”护士长回来了，“你看看你那腰！哦，不对，你胖的连腰都没有了！” “我说姐姐，至于这么打击我么？” “不是么？去年你参加科普演讲的时候买的西装现在肯定穿不进去了吧！” “呃……”程景然低头看看自己今天的穿着，嗯，运动裤。 “女孩子都喜欢走路带风潇洒的。不过有些姑娘肯定在夏天的时候特别喜欢你！”护士长看着程景然很认真的说。 “喜欢就喜欢，为什么非得在夏天喜欢？”程景然没明白。 “因为这些姑娘跟在你身后，你能帮她们挡太阳，她们晒不黑呗！” “哈哈哈哈哈！”护士站荡起一阵笑声。 “我明白了，姐姐你是在报复我喝了你的肥宅快乐水！”程景然脸红了一下。 “你最好戒了！”护士长说道，“别越来越胖，给你介绍对象都费劲！” 在护士站受到的委屈，程景然固执的把这笔账算在了顾西洲头上。程景然看了看手机日历，嗯，南风妹妹是后天早上的飞机，到南京的时间是11:40。一个坏主意出现在程景然的到袋里。他打开微信，给顾西洲发去了一条信息。顾西洲看到信息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小时后。顾不上和学校的老师们打招呼，顾西洲就急匆匆的回了医院。 “让青春吹动了你的长发，让它牵引你的梦……”顾西洲没有换衣服，手里还提着公文包，就听见程景然五音不全的在科室里唱歌。 “呦呵，尊敬的顾教授回来了！快快快，快请坐！”程景然一回头就看见面色严肃的顾西洲站在门口。 “南风要回来，你怎么知道的？” “她和我说的呗！”程景然很是嘚瑟。 “程景然！”顾西洲薄唇一启，冷冷的吐出三个字。 “后天的飞机，你去不去接机？” “不去！”顾西洲说完转身就离开了烧伤整形科。 “你不去我去！”程景然撇撇嘴，他就知道，叶南风是顾西洲的软肋。 回到家，顾西洲松开了领带，坐在沙发上，灯也没打开。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夜景，灯火辉煌，他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有点患得患失。而且他和叶南风之间，仿佛就他一个人很在意，而女主角却根本没有打算入戏。叶南风对自己，也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顾西洲承认，他很讨厌这样的感觉。 “叶南风，到底要怎么样做，你才能像以前一样，黏在我身边呢？” 第三十七章 傲娇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嘴上说着不接机，但是身体还是很诚实。程景然一下楼，就看到顾西洲的车早就停在她家楼下了。 “顾医生这么好心，来送我去机场呀！”程景然一脸坏笑的趴在顾西洲打开的车窗上。 “你没告诉我航班号。”顾西洲斜了一眼程景然。 “MU92XX。”程景然哼了一声，“11:40到。” “嗯。”顾西洲发动车子。 “哎哎哎，你倒是等等我啊！”程景然拍着车门。 “我自己的丫头自己会接，上你的班去！” “不是，我说你也不能这么过河拆桥吧！你知道我把南风叫到南京来花了多大的力气么，你不说感恩，好歹送我去医院啊！” “有这个必要？”顾西洲指指不远处的南一医院大楼。 “哼！有异性没人性！”程景然摸摸头，认命，谁让自己的家就在医院旁。 叶南风带着母亲和陶陶一起来了南京，秦宇浩则留在北京处理工作室的事务。在叶南风临出发前，接到了一部现实题材电视剧的邀请，剧组想请叶南风加入主创团队。叶南风了解了电视剧的题材，有关于“中国白衣天使”的现实题材。叶南风一直在考虑，关于这些“白衣天使”的故事，到底要怎么呈现。 叶南风想起张仲景留下一句名言“进则救世，退则救民；不能为良相，亦当为良医。”她还记得那个站在面包车上冷眼看着自己捧着内脏模型吓得乱叫的清冷少年；她也记得，那个穿着白大褂从实验室里出来满脸疲惫却冲着自己轻轻一笑的男孩子；她也记得，眼不眨一下拿起柳叶刀就迅速解剖一只小白鼠的男人。总之这个人，成为叶南风脑袋中勾勒出“中国白衣天使”的模样。 飞机缓缓升空，叶南风打开小桌板，拿出笔记本写着灵感。在中国古代，医生的地位其实是很卑贱的。曹操以华佗要给自己开颅治头风是蓄谋已久的谋杀行为为借口，不顾他人的求情，残忍的杀害了这位千古名医。东晋士大夫殷浩喜爱医术，但却从不给他人治病，每每前来求医的人，都是磕的头破血流他才勉强一救，在救治完病人后，殷浩便烧毁了所有的药方，生怕自己的药方被别人学了去。到了唐朝更是，文学艺术兴起，统治者对医学不感兴趣，“凡推步、卜、相、医、巧，皆技也，…小人能之…故前圣不以为教。”唐宋八大家韩愈，则说的更坦率，“巫医乐师，百工之人，君子不齿。” 都说要成为医生，首先必须要有一颗仁心。仁心二字看起来很容易，可有多少人才能真正做到呢？然而却有这么一群怀着仁心的人，不顾世俗偏见，毅然尝遍百草著成医典，治病救人，所以医生才显得如此可贵。同样，成为医生的条件，也尤为显得苛刻。 很快，飞机降落在了机场，停稳后叶南风看到了顾西洲的微信，他来接她了。拿好行李，叶南风和母亲陶陶走出机场，给顾西洲打电话。熟悉的铃声在不远处响起，顺着铃声的方向看去，叶南风看到了那个挺拔的身影。 “叶南风，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学乖一点！”提拔的身影带着怒气朝叶南风走来，一把就把叶南风抱进怀里，“你就不能主动告诉我你要来南京？” “顾学长，快放开我！”叶南风挣扎着，身后还站着母亲和陶陶呢。 “别动！”顾西洲又抱紧了些，“叶南风，你再主动一点点，再主动靠近我一点点，我就跟你走了！” “顾西洲！”叶南风脸红扑扑的，又气又尴尬，开始推顾西洲。 “让我抱会儿！”顾西洲右手托着叶南风的后颈，轻轻地捏了一下。 “哎呀你快放开，都看着呢！”叶南风被禁锢，动也动不了。 “你老实点！我和你的账还没算完！” 第三十八章 未来岳母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咳咳！”叶南风在顾西洲怀里挣扎着，身边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伙子，可以放开我女儿了吧？”叶母拍了拍顾西洲的肩膀。 “……”顾西洲愣了一下，四肢僵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敢情是自己未来的岳母大人一起来了。 “妈。”叶南风脸红扑扑的，“他是顾西洲。” “顾医生！”陶陶在一旁很兴奋，“原来你就是顾医生！” “伯母好！”顾西洲站直，冲着叶母鞠了一躬。 “好好！”叶母看看顾西洲，又看看叶南风，“我就一直好奇，南风这神秘的学长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果然，一表人才！” “谢谢伯母！”顾西洲说道，“车子在外面，我们先上车吧！”说完，接过叶南风和陶陶手里的行李。 “我们的账，待会儿再算！”顾西洲凑到叶南风耳边说道。 坐在副驾驶座上，叶南风听着陶陶叽叽喳喳的在问顾西洲问题，让叶南风惊讶的是，顾西洲居然很耐心的一一回答。 “我就说，有顾医生这样的人在，南风姐怎么可能会喜欢其他人嘛！”陶陶突然在车后座嘀咕了一声。 “陶陶！”叶南风实在忍不住了，转过头无奈的喊了一声。 “别害羞嘛南风姐！”陶陶笑眯眯地说，“阿姨，在英国的时候，追南风姐的可多了，南风姐都没答应，我还纳闷呢，到底是为什么。今天见到顾医生，我算是知道了。” “我那是在努力念书，没时间谈恋爱！”叶南风鼓着腮帮子。 “那毕业进入戏剧社了呢？Chris你还不是拒绝了！还有……” “停！”叶南风偷偷看看了一眼顾西洲，嗯，男人在认真开车，“你歇会儿吧，到此为止！” 陶陶吐吐舌头，叶母笑眯眯地点了点陶陶的额头，叶南风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休息。半小时后，到了叶南风定好的酒店。 “谢谢学长！”叶南风快速的下车拿行礼，“感谢顾学长来接我，改天请你吃饭！时间不早了，你赶紧上班去吧！” “南风！”叶母说，“这都中午了，让小顾和我们一起吃饭吧，一早来接我们，你怎么能让他空着肚子去工作！” “小顾，南京你最熟，想吃什么告诉南风。”叶母瞪了一眼叶南风。 “伯母不用操心，我吃什么都行。”顾西洲拉着行李箱，“我帮你们把行李先拿上去。” 叶南风像个小媳妇儿似的，拿着身份证低着头一步一步走到前台登记。顾西洲帮叶母把行李拿进房间。 “小顾啊！” “伯母您说。”顾西洲放好行礼，走到叶母身边。 “你和南风，到底是什么情况？” “是我的问题。”顾西洲苦笑一下，“以前的我不明白什么是珍惜，让南风从我的身边离开。不想给自己找借口，当初太自我，总以为全世界都可以围着我转。当她离开后，我才清楚地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 “我女儿啊，小时候就冲动。你说她一个学文学的，性子和她爸一样，想到什么就去做了，我总说她，女孩子要矜持些，别大大咧咧的。南风去了英国，再回来，矜持了，稳当了，我却开始希望南风能像以前一样，没心没肺，因为那样的女儿，是开心的。”叶母无奈的摇摇头，“所以，不止你一个人出了错。” “年轻人嘛，喜欢什么就去追求什么。” “伯母您不怪我？”顾西洲小心翼翼的问。 “怪什么？你们当时才多大？能知道什么是爱情？时隔这么多年，能让你念念不忘的，才是你最珍惜的！”叶母停顿一下，“再说了，如果不是想追我女儿，能平白无故的关心她父亲的病情？非亲非故的。” “不过……”叶母笑眯眯的看着顾西洲，“想要打动我女儿啊，你可得再加把劲儿了！” “努力我最不担心。”顾西洲很坚定，“我认定了她！” 第三十九章 白大褂的爱情（上）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和叶母聊完，叶南风也收拾好了，准备去敲母亲的房门，正好碰见顾西洲和叶母走了出来。 “南风，你和小顾去吃点东西吧，我头有些晕，想睡会儿。”叶母对叶南风说道。 “妈您哪不舒服？”叶南风忙问。 “没事儿，可能是有些晕机，刚刚小顾帮我看过了，没什么。”叶母冲着顾西洲眨眨眼。“你们去吃，给我带一些回来就行。” “是啊，南风姐，你和顾医生去吃饭吧，我陪阿姨。”陶陶几步走到叶母身边，“阿姨，我陪您去休息。” “那……”叶南风抬腕看看时间，“好吧，我让酒店送些吃的过来。” 叶南风和顾西洲走到前台，点了客房服务，便离开了酒店。 “学长想吃什么？能就在附近吗？我想吃完就回去陪妈妈。”叶南风上车，低头边给自己系安全带边说，也没注意顾西洲的表情。等了片刻，都没听到顾西洲的回答。 “学长？”叶南风系好安全带，一抬头，就看到一张怒气冲冲的脸。 “你……想吃什么？”叶南风硬着头皮问，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到他了。 “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说的？” “说，说什么？” “南风，我说过，让你乖一些，你怎么就是偏偏学不乖呢？”顾西洲伸手，捏着叶南风的下巴问。 “疼！”叶南风想拨开顾西洲的手。 “说吧。”顾西洲松开了叶南风的下巴，抓住叶南风的手问，“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来南京？” “是程学长让我来帮个忙而已。”叶南风抽不出自己的手，反而被握得更紧，“我想着刚好带妈妈来散散心。” “你还是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那么忙，我觉得这些小事没必要打扰你……”叶南风看着脸渐渐黑下来的顾西洲，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呵！”顾西洲冷笑一声，“那我还得谢谢你的关心了？” “别这么阴阳怪气的。”叶南风抽回自己的手，“本来我这次来，只是帮程学长一个忙而已，不是什么大事，事情做完我就回去。为什么学长你非要在这件事上生气呢？” “更何况，我要去哪，准备去哪，没有必要事事都和学长报备啊！” “叶南风！”顾西洲咬着牙叫着叶南风的名字，“我说过，你这次回国，就别想再从我身边逃开，你是装听不懂，还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顾西洲！”叶南风解开安全带，“我们之前就保持正常的关系不好吗？为什么非得要步步紧逼？我好不容易可以鼓起勇气再叫你一声‘学长’，我好不容易从以前的状况里走出来，好不容易学会了放手，可你为什么偏偏就是不放过我呢！”说完，叶南风就想打开车门下车。 “啪！”顾西洲眼明手快的用中控落了锁，快速帮叶南风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驶了出去。 叶南风看着顾西洲做完这一切，也知道开车期间最好还是别吵架，索性头一扭，看着窗外，心想赶紧吃完饭就回去。 顾西洲的心很乱。他一直感觉的到叶南风其实还是对自己有感情的，但是就刚刚叶南风说出来的那些话，撕开了他原本就有伤口的心。原来，叶南风用这六年，学会了放手。顾西洲的心，隐隐作痛。 “T'was grace that taught my heart to fear。And grace my fear relieved……”熟悉的音乐响起，顾西洲的电话响了，音乐是《奇异恩典》，这铃声是叶南风换的，没想到顾西洲一直用着。 “我是顾西洲。”看了看旁边别过头不理自己的叶南风，顾西洲打开蓝牙接了电话。 “顾医生，有急诊。刚从来一位病人，86岁，心脏之前做过手术，今早老人家自己在家换窗帘，从凳子上摔了下来，你快来看看！” “我马上到！”顾西洲挂了电话，“我有急诊，这饭恐怕是不能陪你吃了。” “去医院，到了医院我自己打车回酒店。”叶南风头还是没回。 “南风，别气了。”顾西洲很想抱抱叶南风，“我忙完就去找你，嗯？” 叶南风不说话。 “南风，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余生我只要你，也只有你！这一点从未改变！以前是这样的，现在也是，以后也会是！” 第四十章 白大褂的爱情（下）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十分钟后，顾西洲开车到了南一医院。 “你赶紧进去吧，车我帮你停好。”叶南风对顾西洲说，“快进去。” “嗯！”顾西洲裂开嘴笑了，伸手摸了一下叶南风的头顶，转身飞快地往急诊室跑去。看着顾西洲的背影，叶南风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代，顾西洲飞奔在绿茵场上的样子，穿着白大褂穿梭在医学院的样子。解开安全带下车，换到驾驶室，开始倒车。 “哎呦！我就说今儿这车怎么倒得这么不干脆。”叶南风停好车下来，正愁怎么将车钥匙还给顾西洲，就听到程景然的声音。 “我很少开车，但是小心倒车入库还是可以的。”叶南风甜甜的笑了，“程学长。” “本来想着和老顾一起去接你的，可没想到那家伙甩下我自己跑了！” “幸好你没来接我，否则，车还真坐不下。”叶南风说，“这钥匙得麻烦程学长交给他了。” “老顾人呢？”程景然四处看了看，没看到。 “有急诊，他进去了。”叶南风指指门诊方向。 “这时间，你们吃过了么？”程景然看看手表问。 “还没。在吃饭的路上接到的电话。”叶南风揉揉肚子，还真觉得有些饿。 “走吧，我带你去吃点东西，顺带着给老顾打包一份，这家伙胃不好。”程景然说着看了看叶南风，“你当初走了之后啊，老顾居然学会了喝烈酒，有一次喝多了，六亲不认，半夜在床上打滚，送医院一看，急性胃出血。前段时间，还被捅了一刀……” “我现在严重怀疑，程学长你在激发我的负罪感。”叶南风歪着头，“怎么什么事你都能安在我身上？你是外科医生，又不是心理医生。” “我在陈述事实，以我医生的职业操守发誓。”程景然带头往医院外走去，“你走了之后，发生了很多事，也让他改变了很多。如果你们两个人绕遍了整个地球，最终还是会再次相遇，就别再错过。也别像小孩子似的，瞎别扭！” “我没闹别扭……”叶南风有些心虚，跟在程景然身后。 “南风，这次我很感谢你能来南京。”程景然走进一家小吃馆，“老板，两碗馄饨，一碗打包带走，再来一份蒸饺，一份盐水鸭。再拿一个空的打包盒。” “好！”老板应了一声。 “你们经常来？”叶南风找到座位坐了下来。 “离医院近，老板是老熟人，所以我们就经常来了。”程景然坐在叶南风对面，“老板的父亲前些年心脏病，老顾是主治医师。” “顾医生年轻又富有责任心，父亲病好了之后，我就卖了城北的铺面，然后搬到这里，慢慢的，和他们混熟了，也成了朋友。觉得和医生做邻居，安心！”宽厚的老板端上来馄饨和盐水鸭，“蒸饺再等会儿。” “快吃吧！”程景然将馄饨推到叶南风面前，“老板手艺不错。” 叶南风闻到馄饨的香味，拿起勺子就开始大快朵颐。 “改天带我妈也来吃。” “来！蒸饺好了，小心烫！”老板端上蒸饺，又拿出一个空的打包盒，“程医生，第一次见你带女孩子来，女朋友？”老板冲着程景然挤挤眼。 “快别乱说！”程景然赶紧摆手，“千万别让老顾听见，不然我小命不保！” 叶南风挑了挑眉。 “这么说，是顾医生的女朋友？”老板很惊讶，就差没凑近叶南风仔细看了。 “别吓着人家。”程景然将老板的脸推开。 “配！真配！”老板兴奋的用围裙擦擦手，“顾医生眼光好！” “……”叶南风低着头，一口一口的吃着馄饨，感觉自己想动物园的猩猩。 “其实我，我不是……”叶南风放下勺子，开口。 “哎呀，姑娘，医生这行当很辛苦，没日没夜还顾不了家，不过顾医生真的是好人！”老板很热情地说道。 “是，是嘛……”叶南风抽抽嘴角，准备说的话被老板堵了回去。 “咱们别操心了，他们俩好着呢！”程景然一脸好笑的看着叶南风，“这不，知道老顾没吃饭，还不忘给老顾打包。” 第四十一章 我希望你是坚强的那一个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饭你带回去给顾学长吧。”吃完饭，叶南风将手里的打包盒递给程景然。 “我又不是快递小哥。”程景然撇撇嘴，“既然来了，不准备见见刘媛吗？” “见是要见的。”叶南风说道，“但是你真的确定，她看见我之后不会再次受到伤害？据我所知，任何一种情况都会刺激到她。” “明天就要进行第二次植皮手术了，总不能一直让她就这样下去，也不利于后期恢复。”程景然叹口气。 “我先回酒店看看母亲。”叶南风说，“你也先试探一下刘媛的反应，别弄巧成拙。” 程景然提着饭菜回到医院，到了心外科，知道顾西洲进了手术室还没出来。程景然把饭菜放在顾西洲的办公桌上，写了张便签，又把车钥匙放进顾西洲的外衣口袋里。做完这一切，程景然晃回了自己的烧伤科。 “程医生，明天就是第二次手术了，痛苦也只增不减，还有什么是我们可以做的吗？”秦楚楠站在科室外，等到了回来的程景然。 “烧伤本就是痛苦的，清创也好，取皮植皮也好，还是后期的恢复期也好，基本上都可以说是酷刑。家属能做的，只有心里安慰和关怀鼓励。” “刘媛今天开始逃避了，她拒绝和我见面，甚至拒绝见她的父母。”程景然看清秦楚楠眼中的疲态，已然不见当初第一次见面时的意气风发。 “应激障碍就是这样，会有这样逃避的阶段。患者会回避与刺激相关的场所和人群，因为你们都是当时在现场亲眼目睹她受伤的人。” “只能这样等下去了吗？”秦楚楠靠在墙上。 “我进去看看。”程景然打开房门走进刘媛的病房。 程景然很明白，到了现在的这个阶段，是家属心理压力最大的时候。心理上和身体上的疲惫已经快要压垮秦楚楠，加之刘媛还是一个极其不配合的病人。 “浩然，西洲呢？”刘媛躺在病床上，努力的想看清程景然身后有没有顾西洲。 “明天就是第二次手术了，你要加油！”程景然检查了刘媛第一次手术后的回复情况，“新皮肤愈合的很好，你要加油。” “浩然，西洲呢？”刘媛很执著。 “刘媛，西洲是医生，这房间外有多少人等着救治，他不可能说来看你就来看你！”程景然有些生气。 “可我也是病人啊，我也需要治疗！” 程景然动了动嘴角，告诉自己不能和刘媛置气，看了看她的体征各项参数。 “一会儿吃些东西，今晚早点休息，好好睡一觉。”程景然转身离开。 “她还是只需要顾医生，对吗？”程景然关好门，靠在一旁墙壁上的秦楚楠低着头问。 “作为医生，我要告诉你的是，眼下要以病人为主，活着一切就都有希望。” “我想你误会了，程医生。”秦楚楠站直了，“在救命这件事上，我从未退缩。但是作为未婚夫，我的未婚妻心心念念别的男人，放在谁身上都受不了！” “秦先生，容我再多一句嘴。”程景然看看周围，没什么人，“如果顾西洲和刘媛有什么，早就有了，用得着等到现在？刘媛的应激障碍在扰乱她的意识，身为家属，要多些耐心陪伴和开导，话说的简单，可实际做起来确是异常艰难。做我们这行，看得多了，到最后，病人家属先比病人崩溃的比比皆是！各种理由和想法不断冒出来，秦先生，我希望你是坚强的那一个！” 程景然回到科室办公室，关上门，坐在靠椅上扶着额头。现在在烧伤科，面对的压力不比在心外科小。在做住院医师那会儿，他每次给病人换药的时候，都感觉自己是一个行刑的刽子手，药水刺激创面，病患哇哇大叫，他的心也跟着疼。要说感同身受，医生最能体会这一点。 第四十二章 我的余生，都交给你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我说，你明天不是有手术，今天还约我来喝酒？”方思倩按照微信上的地址找到了程景然在的酒吧。 “我喝的柠檬茶。”程景然指了指面前的玻璃杯，“鸡尾酒是你的。” “喝柠檬茶你约我来酒吧？”方思倩坐下来看着程景然，“又受什么刺激了？” “需要排解一下。”程景然承认，“再不发泄，估计我就得看精神科了。” “冷静几乎到冷漠的你们，面对死神眼都不眨一下，什么事打击到你了？”方思倩喝了一小口酒，皱皱眉，招呼了酒保，“给我一杯柠檬茶，谢谢。” “刘媛的未婚夫今天找我谈了，我看他也快被压趴下了。” “刘媛还整天吵着找顾西洲？”接过酒保端来的柠檬茶，方思倩喝了一大口。 “可不是，整的我们的小护士都头疼。犯起病来谁都不配合，药也不换，饭也不吃。” “怎么会这么严重？” “现在还不敢给她用药。氢可化的松副作用相当大，她的很体状况根本承受不了。暴露疗法更加没戏。”程景然烦躁的扒拉着头发，“又不能让老顾天天去守着。” “那你和顾西洲聊过刘媛的病情吗？” “说过。你也知道老顾这个人，他去看过几次，已经是极限了。” “她未婚夫也因为她整天找顾西洲，敌对的心态也慢慢呈现出来。这照顾病人到最后，真的是考验人心的时候。” “做你该做的就行。”方思倩放下杯子，“就把刘媛当做你的一个普通病患救治，无论她的应激障碍是真是假，都不影响你的手术。景然，别考虑太多，改天我和南风去看看她。” “唉！”程景然又叹了口气，“还有至少两次的手术，我可怜的小心脏。” “放心！你的心脏要是出了问题，我相信顾西洲第一时间会送你上他的手术台。” 顾西洲在七个小时后出了手术室，好在病人送来的及时，总算是抢救回来。顾西洲叮嘱了ICU的护士，放松后感觉到自己的未隐隐作痛，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回到办公室，看到桌子上的餐盒，凉透了。 “老顾，这是南风让我带给你的，赶紧吃了。车钥匙在你外衣口袋里。” 顾西洲看完程景然的便签，打算把餐盒拿去微波炉热热。 “叮~”调好时间，顾西洲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手机等待加热完成。 “学长，记得把饭吃了。” 顾西洲看着微信里的这一条消息，傻笑了好久，果然这丫头心里还是有自己的。顾西洲很想听听叶南风的声音。 “喂，顾学长？”很快，叶南风接起了电话。 “南风，你在外面？”顾西洲听着电话那头很热闹。 “嗯，带我妈来看看秦淮河夜景。”叶南风笑着说，“这么长时间，病人平安了吧！” “嗯，脱离危险了，在ICU观察。” “我就知道！”叶南风的声音透着骄傲。 “南风，你不生气了？”顾西洲走了几步到窗户旁，透过窗户，他可以看到秦淮河，也许他的南风，就在某一处。 “我哪来的那么大气性……” “可是南风，我说的都是认真的。我只要你。” 嘀嘀嘀……微波炉工作完毕。 “你吃饭了吗？”叶南风听到了嘀嘀声。 “在热饭，我看到了有盐水鸭。”顾西洲走回去，打开微波炉。 “那你快吃，吃完饭回家休息去。” “你这就开始管我的生活作息了？”顾西洲笑得很开心。 “我没有！”叶南风的脸红扑扑的，“不和你说了，我去找我妈和陶陶了。” “南风……” “嗯？” “我的余生，都交给你管，好不好？” 第四十三章 桃叶渡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桃叶渡位于南京市秦淮区，是秦淮河上的一个古渡，位于秦淮河与古青溪水道合流处附近，南起贡院街东，北至建康路淮清桥西，又名南浦渡。大学时期，叶南风就很喜欢来桃叶渡找灵感。 “学长，为什么这里要叫‘桃叶渡’啊？” “我是医科生，不是文学生，怎么会知道？”顾西洲坐在渡口边上，看着手里的书。 “你不是本地人么？”叶南风拿着铅笔唰唰唰的在速写本上绘着秦淮河场景。 顾西洲抬起头，看了看正在画画的叶南风，又看了看周围，“这里种着桃树？” “当然不是啦！”叶南风停下笔，“传说东晋书法家王献之有个爱妾叫“桃叶”，她往来于秦淮两岸时，王献之放心不下，常常都亲自在渡口迎送，并为之作《桃叶歌》：“桃叶复桃叶，渡江不用楫；但渡无所苦，我自迎接汝。”久而久之南浦渡也就被称呼为桃叶渡了。是不是很美好的爱情故事？” “没看出来哪里美好。”顾西洲又低下头去看书，“渡口而已，起个名字费这么大劲。” “这是象征，也是纪念呀！”叶南风有些失落，“有些时候，女孩子需要的就只是简单的陪伴呀，哪怕只有接送这短短的时光。” 顾西洲没有回应她。叶南风看着认真看书的顾西洲，轻轻叹了口气，她打开速写本，在桃叶渡的背景下，有两个身影，男孩子握着女孩子的手。 “画完了？”片刻后，顾西洲问。 “嗯，画完了。” “那走吧。”顾西洲站起身，把书装进背包，“回学校。” “学长先回去吧。”叶南风收拾好画本，“我再去那边看看。” “快6点了。”顾西洲看看手表，“你要想去别的地方，下次再找时间。” “6点而已，又不是很晚。”叶南风嘀咕着，“学长要是有事，就先回去。” 顾西洲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看着叶南风。 叶南风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有一种做错事被抓包的感觉，她偷偷看了眼用审视目光看着自己的顾西洲，仓皇的低下了头。 “拿好你的书包，回学校。” “我说了，学长可以先回去。” “叶南风，别让我再说一次。” 叶南风抬起红彤彤的眼睛看着顾西洲，咬着嘴唇倔强的就是站着不动。 顾西洲快走了几步，一把拿起叶南风的书包，抓住叶南风的手腕就要离开。 “我说了，要回去你先回去！”叶南风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挣脱了顾西洲，转身就往反方向跑。她自己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看不见桃叶渡的渡口，叶南风才慢慢蹲了下来。转过身往后看，没有人追来。下意识的想拿手机，才发现手机在书包里，书包在顾西洲手里。叶南风顿时觉得自己很委屈，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抹了把眼泪，叶南风站起来，顺着石板路往前面的市集处走去。 许是被市井烟火气打动了，叶南风暂时忘记了自己的难过，很新鲜的看着市集上的小玩意。天渐渐黑了下来，叶南风肚子也咕咕的叫，唉，钱包也还在顾西洲那儿。叶南风询问了店家南大的方向，认命的往学校方向走。 “下次再也不约顾西洲出来了！再约他出来自己就是小狗！”叶南风边走边告诉自己，“叶南风，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一段坐车十五分钟的路程，叶南风走了整整一个半小时。走到南大校门口的时候，叶南风很庆幸在宵禁之前回到了学校。 “以后坚决书包自己背！”叶南风耷拉着肩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再过五分钟，我就可以请校卫锁大门了！”叶南风耳边传来一个男声。 叶南风抬头看了一眼，顾西洲手里拿着叶南风的书包，站在大门口。顾西洲也背着书包，貌似是一直站在这里。 “哦。”叶南风点点头，继续往里走。 第四十四章 感冒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叶南风！这就是你的态度？” “我怎么了？”叶南风的腿也酸，腰也酸，她就想回宿舍去洗漱干净把自己扔在床上。 “一个女孩子这么晚才回来，你的安全意识呢？”顾西洲拉住叶南风。 “要不是你拿着我的书包，钱和手机都在书包里，我至于走回来嘛！” “我看你还是没明白！”顾西洲手用力。 “对！我是不明白。”叶南风走了很多路，火气也哗的一下上来了，“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约你出去！也不明白为什么我想去别处看看你那么抗拒！更不明白，我一路走回来，还要站在这里被你教训！”甩开顾西洲，叶南风顾不得腰酸腿疼，大步往宿舍跑去。 回到宿舍，叶南风快速洗漱干净，把自己裹紧被子里。 “南风？”方思倩敲了敲南风宿舍的门，开门的是室友。 “方学姐，南风睡了。”室友轻声说，“感觉南风情绪不是太好。” “我来给她送书包。”方思倩走进来，“南风？” 叶南风躲在被子里不说话。 “书包我放在你书桌上啦！”方思倩放下书包，隔着被子拍了拍叶南风的头，“傻丫头！” 叶南风不知不觉中睡着了，满脸都是泪花。第二天一早，果然变成了大花猫。一觉醒来，觉得自己头疼，鼻子也堵堵的。 “南风，这么早起床啊？”室友揉揉眼，“今天周天，不上课。” “吵醒你啦？”叶南风把洗漱用品放好，“我去图书馆，你接着睡。” “方思倩学姐昨天来找过你，给你送书包。”室友说着又躺回床上。 “嗯，我今天去去谢谢她。”叶南风收拾好书包，轻轻锁门。在附近买了份超大的汉堡和咖啡，就站在公交站台等车。吃过东西，头疼和鼻塞的问题还是没有缓解。 “南风，下午有时间吗？”在图书馆里，叶南风收到了方思倩的短信。 “我在图书馆，学姐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下午我们要开一个小会，探讨一下校际足球赛的事情。” “哦，没问题，我赶的回去。” 找到资料，办理好借阅登记，叶南风便赶回学校。 “我的天，你怎么借了这么多书！”方思倩看着抱着书进会议室的叶南风，赶紧帮忙。 “要筹备一幕戏剧，我得多看看书，找找感觉。”叶南风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臂，吸了吸鼻子，“对了学姐，昨晚谢谢你帮我拿书包。” “你声音怎么了？感冒了？” “应该是，今早起来就觉得不太舒服。”叶南风觉得有些冷。 “那先去吃药，我陪你去！” “不用学姐。”叶南风拉住方思倩，“赶紧开完会，我回宿舍吃药就睡。” “我还没问你呢，你和西洲到底怎么了？”方思倩低声问。 “没事儿啊！”叶南风咧了咧嘴。 “你是不知道，他昨晚给我打电话的时候，那叫一个吓人。”方思倩搓了搓手臂，“黑着一张脸，像个阎王似的。感觉他要把女生宿舍原地爆破。” “学姐你太夸张了……” 二人正说着，顾西洲和程景然走了进来。 “你没和我说他们也来。”叶南风悄声问方思倩。 “他们不来，怎么做活动决定？” 叶南风找了个离顾西洲最远的位置坐了下来，和顾西洲并排，谁也看不见谁。 “南风学妹，坐那么远干什么？”程景然转着手里的笔，坏笑的看着叶南风问。 “我感冒，怕传染给你们。”叶南风有些尴尬。 “哦，感冒啊！”程景然若有所思，“一会儿让你顾学长看看，好歹我们也是医学院的！” “不劳麻烦，我吃过药了……” “好！”顾西洲说话了，“我们现在开始开会。” 第四十五章 冷静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叶南风感觉越来越晕，会上说了些什么她什么也没记住，手里的笔也不听使唤。强打着精神终于熬到了一句“散会。”叶南风一阵一阵的冒冷汗，她看着其他人都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副部长级以上先暂时留一下。” “方学姐。”叶南风轻轻拉了拉方思倩。 “南风你怎么了？”方思倩注意到叶南风的额头上冒着冷汗。 “我想先回去，这些书能不能暂时放在这里，我晚一点过来拿？” “你发烧了！”方思倩探了探南风的额头，“我送你去医务室。” “嗯。”叶南风撑着桌子站起来，背好书包。 “学妹这是怎么了？”程景然蹭到方思倩身边，“这一头汗！” “发烧了。”方思倩扶着叶南风，“我送她去医务室，剩下的活动案我回来和你们对。” “和西洲说一声。”程景然回头看了一眼，顾西洲在和其他部长在商量什么。 “南风，你坐着等我一下。”方思倩走到顾西洲旁边，低声和他说了几句话，叶南风看到顾西洲往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 “好了，走吧。”方思倩回来，扶着叶南风站起来，走出会议室。 “你们两个打算就这么走过去啊！”程景然跟了出来，摸摸鼻子，“我背她，你拿书包。” 预期中的重量没有压在身上，“南风，你倒是趴上来啊！” “回去开你的会！” “西洲？”程景然站起身，看着叶南风已经被顾西洲揽在怀里，“你体育部的事情自己解决去。” “思倩，你和程景然对接外联赞助的情况，我回来给我你们的方案。”顾西洲说完，横抱起叶南风转身就走。 “方学姐……”叶南风伸手，想拉住方思倩。却被顾西洲瞪了一眼，叶南风收回了手。 “我说，你们男生是不是都这么霸道蛮横不讲理？”方思倩用胳膊肘推了一下程景然。 “请注意你的措辞！”程景然看了一眼方思倩，“怎么能说我们男生？这种蛮横霸道不讲理的只有他顾西洲一个！” “难为你和他整天腻在一起了！”方思倩拍拍程景然的肩，表示同情。 “那以后你就对我好点！”程景然一副“看我多可怜”的表情。 回忆结束，顾西洲的饭也吃完了。自打叶南风离开后，他就习惯开始回忆一些事情，想想那时的自己有多么恶劣。也难怪，叶南风不愿意再靠近自己。 第二天一早，程景然就早早地来到心外科，等顾西洲。 “哎呦，程医生，这么早？”值班护士看到程景然，有些诧异。 “我等顾医生。” “我看到顾医生在楼下停车了，应该很快就上来。”小护士说完你就回到了护士站。 “你今天不是有手术？”顾西洲推开办公室门，就看到了程景然。 “手术结束后，我打算让南风来看看刘媛。”程景然还是觉得应该告诉顾西洲。 “有这个必要？”顾西洲换好白大褂，转过身看着程景然。 “其实我一直有个怀疑，没敢和你说。”程景然有点紧张。 “你怀疑刘媛不是真的患有PTSD，而只是创伤后的不愿意接受现实，逃避现实，并不是真的到了应激障碍这么严重的地步。” “你都知道？” “她的临床表现太过书面化。”顾西洲坐在程景然对面，“就好像是按文字描述的那样在表现，比如失忆。但是下意识的反应骗不了人。” “她只是想引起你的关心和注意吧。”程景然解释道，“我和精神科的主任讨论过，照刘媛这几天的表现看，的确不像是这么严重。” “那你希望南风能做什么？”顾西洲正色道，“景然，她是病患，你是医生，就这么简单。我们能做的就是在最大程度上治愈她的创伤，其他的不是我们的能力范畴。” 第四十六章 心墙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只需要把她当做普通的病患，就可以了。” 程景然换好洗手服，在认真的洗着自己的手臂，他离开心外科办公室的时候，脑海中一直回荡着顾西洲的这句话。要说冷静，医生是冷静的，常年看透的生老病死，在他们眼中，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情。 第二次的手术相较于第一次来说，压力没有这么大。刘媛的恢复情况还不错，新皮肤生长的也很好。 “程医生。”手术小组准备就绪。 “开始吧。”程景然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说道。 与第一次手术步骤一样，这次进行的是手臂部新皮移植。 “今天怎么不放音乐了？”第一助手问。 “我去找找有什么音乐没！”巡回护士说。 “顾医生手术时也会听音乐。” “程医生今天好安静。” “有么？”程景然开口，“找好音乐没？我记得顾西洲放了一个U盘在这里啊！” “找到了。”巡回护士打开音响，“这是什么歌？” “《奇异恩典》。”程景然说，“一段让顾医生刻骨铭心的故事。” “燃起了我熊熊的八卦之火。” “这段故事以后有的是机会说。”程景然看了眼昏迷的刘媛，“纱布。” 大家都一副了然的点点头，“这姑娘就是整天吵着要找顾医生的那位吧？” “嗯！不过听说最近消停了很多。” 护士将纱布递给程景然，“怎么这首歌一直在单曲循环啊？” “看来顾医生真爱这首歌啊！” “回去好好看一部电视剧，《白色巨塔》。”程景然笑，手上依旧在很小心认真的坐做着手术。 “我们哪有时间追剧啊！”第二助手缝合，“我好像听过这部剧。” “找时间看完咱们再讨论，擦汗。”程景然对护士说。 “OK，好了。”看了看时间，“四个小时。” 因为刘媛身体上的毛囊和毛孔都还在，所以手术效果很理想。 “照目前的情况看，最多再两次手术，她就可以恢复正常了。”第一助手检查了一下，“虽然不可能是像以前一样。” “推她先去ICU观察。”程景然松了口气，《奇异恩典》的音乐还在飘荡，“这U盘里不会就只有这一首歌吧！” “谢谢程医生，辛苦了。”程景然清洗完毕，就看到秦楚楠守在手术室门口。 “放心，一切正常。”程景然回答，“照例先去ICU观察。” “前几天和程医生说的那些话，别往心里去。” “家属压力大，情绪有些压抑我们理解，保重自己！”程景然伸手拍了拍秦楚楠，“刘媛遇到你，是她的福气！” “是吗？”秦楚楠苦笑。 “有首歌是怎么唱的来着？‘心有一道墙，你就要推开一扇窗’。”程景然伸了个懒腰，“我们都会犯这样的错误，看不见身边的美好，却寄希望于不切实际的幻想。” “程医生真的很幽默。”秦楚楠的笑没有了苦涩的味道，“我去看看她。” “去吧。注意休息。” 两周过去了，刘媛恢复的很好，超出了预期。奇怪的是，她也不再吵着闹着要见顾西洲了。 “这病人怎么突然想通了？”护士站的小护士们纳闷，“这段时间17床的病人不再找顾医生了。” “大概是反应过来了吧，自己身边有这么一个温柔的好老公。” “是啊是啊，17床的家属真的不错，这从住院以来，天天不落的来陪床，闹成那样都不离不弃。” “别羡慕了，再好也是别人家的。” 叶南风和方思倩听到小护士们这么聊天，相视一笑。 “看来，刘媛是想通了。”方思倩拿出手机给程景然打电话。 十分钟后，程景然出现，“哎呦，你俩怎么来了！” 第四十七章 特殊的家属（上）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我和南风今天约了吃饭，想想还有时间，就过来看看。”方思倩给程景然看手里提着的果篮。 “你们没和老顾说？”程景然压低声音问。 “没有啊！”叶南风看看方思倩，摇摇头。 “那我得和他说一声。”程景然抓抓头发，拿出手机，拨打了顾西洲的电话，“没人接。” “那我发条信息给他吧。”叶南风想到，要是顾西洲再因为什么生气之类的，还真吓人。 “南风妹妹，学乖了！”程景然咧嘴一笑。 “我这叫有备无患。”叶南风组织好语言，发送，“我可不想再被他训。” “我说你怎么没点出息！”方思倩腾出一只手来戳叶南风的额头，“上学的时候被欺负，怎么现在你俩什么关系都没有了，还被压制！” “哎呀，方学姐。”叶南风揉了揉额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说你也是，人家小两口的事儿，你跟着瞎掺和什么！有功夫，多关心关心我好不好？”程景然接过方思倩手里的果篮，“我看这串葡萄真不错！” “想吃自己买去！”方思倩抢过果篮，抓着叶南风，“走，看刘媛去。” “你给我买点水果怎么了！”程景然跟在他俩身后。 “行啊，给钱，我帮你买！”方思倩转身，想程景然伸出手。 “成！”程景然很爽快，“等下回办公室，我把工资卡都给你！” “哦~”叶南风在一旁拉长了音儿，“你们两个……” “别管他，他在这儿发神经呢！”方思倩难得的脸一红，拽着叶南风就往病房走去。 “嘿嘿嘿。”程景然头一昂，也跟着去了病房。 今天的心外科来了一位特殊的家属。是之前换窗帘摔了一跤老爷子的女儿，顾西洲查房的时候看到，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顾医生，我爷爷他还好吧？”顾西洲认得和他说话的这个女孩子，是病人的孙女儿。 “目前看病人情况良好。”顾西洲检查了一下监视器上各项指标的数据，“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你们一定要照顾好老人家，这么大岁数了，不适宜做这些事情。” “我硬朗的很！”老爷子声如洪钟，“要不是没看清那小破凳子，我会摔倒？老子年轻的时候，还不是上马扛枪，一点也不含糊……” “好的，顾医生，我们一定注意！”姑娘微微笑了笑，“还是多谢。” “应该的。”顾西洲点点头，去往下一床。 “樱樱，我们这是在哪里啊？”一直坐在老爷子床边的中年女人突然开口。 “妈，您忘啦？我们来医院看爷爷啊！”叫樱樱的女孩子走到母亲身边回答。 “爷爷？你爷爷不是在家吗？我们不是才一起吃了饭。” “咱们一起吃饭都是两个星期前的事情了！”老爷子看着中年女人，“樱樱，你妈的病，医生怎么说？” “阿兹海默症。”樱樱回答，“可是这种病的医疗条件有限，现在也没有很有效的治疗手段。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只好带她一起来了。” “你说她年轻轻的，怎么就得了这种病！”老爷子叹气，“和你爸说了？” “我尝试联系爸爸，可是部队说他有任务。” “等你爸出任务回来，赶紧告诉他！”老爷子看着呆坐着的儿媳妇，心里不是滋味儿。 顾西洲检查完其他床病人，零碎的听到一些他们之间的对话，原来女孩子的母亲是阿兹海默症患者。 “顾医生。”顾西洲准备离开病房，却被叫住。 第四十八章 见面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我先进去，你们跟在我身后。”程景然推开刘媛病房前嘱咐。 “我们是去探病，不是害命！”方思倩皱眉。 “刘媛，我们来看你了。”程景然看着刘媛躺在床上，秦楚楠在喂她水果。 “程医生。”秦楚楠站起身打着招呼。 “多吃点！”程景然看着刘媛，刘媛没有了之前的样子，“我带了两个朋友来看你。” “谁啊？”刘媛往程景然身后看。 “嗨！刘媛。”方思倩冲着刘媛挥挥手。 “刘学姐。”叶南风也打招呼。 “嘀嘀嘀嘀……”监视器显示刘媛心跳有些快。 “媛媛，别激动！”秦楚楠放下果盘，连忙安抚。 “没事没事。”程景然查看了监视器，“可能是看到你们太激动了。” “那我们还是出去吧，等她好一些了再来？”叶南风悄声对方思倩说。 “也好。” “我们还是过段时间再来看她吧。”叶南风说，“等学姐情绪稳定些。” “行！”程景然点点头，“我送你们出去。” “叶南风？”三人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刘媛在叫叶南风。 “是我，刘学姐。” “你终于还是，回来了。” 心外科病区 “还有什么疑问？”顾西洲被樱樱叫住。 “我想了解一下，南一医院有没有针对阿兹海默症患者的治疗方案。” “南一医院的神经内科应该可以帮到你，挂号的时候，记得要找认知障碍专科医生就诊。”顾西洲解释道，“这类病情相对于复杂。” “谢谢顾医生。”樱樱绞着手指，“我带妈妈去看了好几家医院，都没什么帮助。” “这点我帮不上什么忙。”顾西洲说，“专业不对口，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准备好病人的病历，平常使用的药物，病状记录等，这样比较方便专科医生做出正确的诊断。” 顾西洲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在振动。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顾西洲走到一旁，樱樱站在原地看着接电话的顾西洲。 “嗯。好，我知道了。”顾西洲挂断电话，回头发现樱樱还在。 “我会准备好这些资料的，预约好时间带妈妈来看病。”樱樱说。 “及早就医，用医学手段干预你母亲的病，会有很好的帮助。”顾西洲看看时间，“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樱樱看着顾西洲离开的背影，脸庞微红。 “什么情况？”白色大褂掀起一阵风，出现在程景然面前。 “你来啦？”方思倩坐在长椅上，杵着下巴看着顾西洲。 “刘媛把我们都赶出来了，说是要和南风单独聊聊。”秦楚楠靠在墙壁上，时不时的透过房门上的玻璃窗往里看。 “我说你都看到什么了？”程景然好奇的凑过去，“光看见俩人的影子，什么也听不到。”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刘媛问。 “回来一段时间了，你感觉怎么样？” “帮我把床摇起来一些，我这样躺着说话有些累。” “好。”叶南风找到把手，升起刘媛的床，“高度可以了吗？” “可以了，再给我倒杯水。” “嗯。”叶南风端了一杯水，觉得有些烫，又兑了些凉水，放了一根吸管，递到刘源嘴边，“温的。” “我现在这副鬼样子，你是不是觉得挺解气的？”喝了几口，刘媛推开水杯。 “我没想到再见面，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叶南风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 “你没想到的事还有很多。”刘媛靠在床头，“给我垫个枕头，腰有些酸。” 叶南风又拿了一个枕头，拍软放在刘媛的身后。 “当年你倒是很潇洒，说走就走。” 第四十九章 和解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遇到好的机会，当然要抓住。”叶南风笑了笑。 “但是你却放弃了顾西洲！叶南风，我以前真的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真的可以轻轻松松就得到别人的心，而有些人，倾尽一切，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你觉得我轻轻松松就得到了吗？”叶南风嘴角荡起苦涩，“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得到过。” “叶南风，因为你自私的离开，因为你不负责任的说走就走，顾西洲将我打入了万丈深渊，连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情分都不顾！原本我以为你走了，我就解脱了，没有人可以替代我在顾西洲身边的意义！可是呢？可是他却告诉我，就算这个世界上没有叶南风，也不会有其他人，更不会是我！” “学姐，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毕竟我们谁都没有和他在一起，我们都是失败者。”叶南风将头发别在耳后，“我回来，是我觉得放下了，该回家了。闹够了，任性够了，也该长大去承担一些责任了。而你，现在最主要的，就是配合程医生，好好治疗，健健康康的重新站起来！” “哼！”刘媛头一偏，冷哼一声。 “这才是你。”叶南风从水果篮里拿出葡萄，“要吃点吗？程医生盯着这串葡萄好久了。” “没洗过，我不吃！” “那我去洗。”叶南风在床头柜上找到了一个小盆，把葡萄放进盆儿里。 “叶南风。”刘媛转过头。 “嗯？” “你说错了。”刘媛轻叹口气，“在这场感情中，我和顾西洲才是输家。” 叶南风不解。 “你走了，也把顾西洲的心带走了，留下的，只是一名优秀外科医生的灵魂，没有感情的手术工具。” “你们没打起来吧？”叶南风打开病房门，程景然第一时间就跳过来问。 “你想什么呢？”叶南风头疼道，“你倒是说说，我们俩怎么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程景然伸头往病房里探。 “叶南风，你洗个葡萄打算洗多久？”刘媛看到了程景然的脑袋，故意问。 “你们陪她一会儿，我去洗葡萄。” “你和她说什么了？”顾西洲拦住其他人，走进病房。 “你担心什么?”刘媛扭过头，“我说她不负责任，很自私，说走就走，从不考虑后果。” “就这样？” “不然呢？”刘媛看着顾西洲，“我扑上去，咬死她？在你眼中，我到底是什么人啊！顾西洲！” “……对不起。” “什么？我没听错吧！”刘媛一脸的惊讶，“顾西洲居然会说对不起！” “嗯。对不起。”顾西洲认真道，“为刚才的唐突，也为几年前的冲动，我不该那么说你。” “呵！”刘媛下意识的想抬手擦擦眼睛，但是发现手臂不便，“程景然说的没错，只有叶南风，才能让顾西洲的拥有人性。” “看来，我以前是真的很讨人厌，也很恶劣，连我的发小都看不下去。”顾西洲扶额道。 “西洲，我说认真的。”刘媛内心挣扎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什么创伤应激障碍我是装的，很简单，就是想再博弈一次。婚礼上没看见你，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想再和我有什么关系。你看，连老天都惩罚我，惩罚我的三心二意，惩罚我的鬼迷心窍！” “挺傻的，并且不值得。”顾西洲说。 “我知道，叶南风带走了你的心。虽然你没有表现出你有多喜欢她，多在乎她，但是骗不了我，她出现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没戏了。就是女人的虚荣心和嫉妒心在作祟，只是没想到，我却成为了自己最唾弃的样子！” 第五十章 祝福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都过去了。”顾西洲看看门口，发现程景然的脸快贴在玻璃窗上了。 “叶南风真慢，洗个葡萄是要洗到我出院吗！”刘媛冷哼。 “顾西洲，你家教不行啊！”刘媛挑眉看着顾西洲，“这么慢的速度，雷厉风行的你怎么受得了的！” “你说的对，看来是我的家教出了问题。”顾西洲笑，“我以后慢慢调教。” “切！”刘媛继续冷哼，“我看被调教的人是你才对！不过，既然她回来了，机会就在你身边，至于叶南风最后能不能成为顾太太，还未可知！” “作为一生的朋友，在这个时候，别泼我冷水！”顾西洲准备去打开病房门，“多一句嘴，秦楚楠真的不错，你可别把人放跑了！” “不用你说！”刘媛撇过脸，“在你身上犯过的错，我不会再犯第二次！” 顾西洲笑了笑，打开门，就看到叶南风捧着一个小盆站在门口。 “哎哟，舍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洗到我出院呢！” “我们都在门口吃半天了。”程景然手里拿着一小串葡萄，摘了一个扔进嘴里。 “葡萄甜吗？”顾西洲低下头问叶南风。 “甜！叶南风点点头。 “喂！我还躺在这儿呢，你们是看不到啊！”刘媛受不了，“这是送我的吧？” “留着你的呢！”秦楚楠跟在后面，手里也拿着一个小盆，“最大最好的都留给你了！” 叶南风摘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看着秦楚楠喂刘媛的样子，觉得眼前的场景比葡萄甜多了。然后又看看身旁的程景然和方思倩，程景然非要吃方思倩手里的葡萄，吵吵闹闹的，也是甜蜜的很。 “羡慕啊？” 叶南风回神，看着说话的人，“当然羡慕了，美好的爱情，谁不羡慕？” “嗯，知道了！”顾西洲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叶南风狐疑的看着顾西洲，觉得眼前的人似乎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清哪里不对劲。 “我大概六点半可以走。”顾西洲看看腕表，“景然约了吃火锅，一起。” “我和方学姐约好了，你们去吧！” “你确定？”顾西洲眼睛带笑。 叶南风回头看看正在别扭的两人，心里有了大概。 “心外科今天不忙？” “病是看不完的。”顾西洲双手插袋，微微弯下腰，看着叶南风，“但陪你吃饭的时间，总是有的。” “谁要你陪！”叶南风嘀咕了一下。 “嗯，换种说法，是你陪我。”顾西洲摸了摸自己的胃和小腹，“忘记吃饭的时候，胃会疼，伤口也疼。” “回你的科室去吧！”叶南风瞪了一眼顾西洲，“我们等你就是了！” “拿着！”顾西洲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叶南风。 “你给我车钥匙干嘛？” “我车里有落下的一份材料，帮我去拿。” “我为什么还要当跑腿儿的！”把手里的小盆放在桌子上，从盆儿里拿出一小串葡萄。 “我说，你们探病探的也差不多了，赶紧走，别打扰我休息！”刘媛吃了秦楚楠递到嘴边的葡萄，开始赶人。 “哦，那你好好休息，过几天我再来看你啊！”叶南风拿起包包，冲着刘媛摆了摆手。 “我想吃葡萄。”顾西洲跟着叶南风走出来。 “给你。”叶南风把手里的葡萄递给顾西洲。 “手不干净。”顾西洲托高叶南风的手，凑在嘴边，“嗯，果然甜。” 舔舔嘴，顾西洲揉了揉叶南风的头，回自己的心外科去也。留下叶南风独自凌乱。 第五十一章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没出息！”方思倩走过来，拍了一下叶南风，“你啊，就是被吃的死死的！” “这是什么话？”程景然不可置否，转身对叶南风说：“快去给你顾学长拿材料，等什么呢！” 叶南风实在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低着头，认命去了停车场。 “怎么绕了半天还是绕了回来。”方思倩皱着眉。 “既然躲不过，又逃不掉，何必纠结那么多。”程景然吃完最后一颗葡萄，“女孩儿的心思男人不要猜，同样，男人的心思，女人也别猜。” “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南风再陷进去？” “省省吧，这次谁陷进去还不一定呢！” 樱樱陪着母亲在南一医院的神经科检查，在做了一系列的测试后，医生告诉樱樱，她母亲的情况基本上可以确定是阿兹海默症。尽管樱樱之前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在经过多方确诊后，还是浑身冒冷汗。 “这种病会随着时间慢慢加深，目前没有任何确定的方法可以预防阿兹海默症。但就临床表现来看，患者后期可能会出现并发症。” 樱樱脑海里回荡着医生的话，她看着坐在身边的母亲，母亲还是那么温柔的看着自己，樱樱感觉自己很久很久没有仔细看过母亲的脸，居然增出了这么多皱纹。 “樱樱，我们这是在哪？”母亲紧紧地抓着樱樱的手，突然有些惶恐的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 “妈，您忘啦，我们不是来看爷爷的吗？”樱樱反握住母亲的手，安抚着。 “爷爷？爷爷不是在家吗？我们来医院做什么？”樱樱的母亲不自主的又握紧了樱樱的手，“我要回家，回家！” “好，妈，我带您回家。”樱樱感觉自己周身一阵阵的冒凉气，站起来才发现自己的腿是软的。 “樱樱回家，妈妈给你做好吃的！”母亲边说边率先往前方走去，看背影似乎是真的很着急回家。 樱樱看着妈妈的背影，不由得红了眼眶。快步走上去，搀扶着母亲，她很无助，父亲的电话一直都打不通，留言留了无数条，可依旧没有消息。回到家，母亲就扎进厨房里，说是要给樱樱做好吃的。樱樱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有条有理忙碌的母亲，医生告诉她，要严格控制母亲的饮食及生活作息，可以有效地帮助缓解阿兹海默症带来的痛苦。 “我看冰箱里还有鱼，樱樱不是最喜欢吃鱼吗？妈妈给你做鱼。”母亲很熟练的处理着鱼和配菜。 “酸菜在冷藏室的第二格，葱在第一格，姜，姜在哪里？” “姜在这儿。”樱樱拿出姜递给妈妈，“妈，我想吃糖醋鱼。”尽管，樱樱从来都不喜欢吃鱼。 “好！糖醋鱼！”樱樱帮妈妈系好围裙，“快出去快出去！别碍事儿！” 樱樱点点头，慢慢的走出厨房，坐在沙发上等。打开手机，发现还是没有父亲的消息。摇摇头，樱樱甩掉坏想法，深吐出一口气，拿出笔记本，研究着阿兹海默症。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樱樱没有闻到熟悉的糖醋鱼味道，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很是安静。樱樱揉揉发酸的肩膀，走向厨房。 “妈？”樱樱看到母亲坐在厨房里，表情呆滞的看着菜板上的鱼。 “是不是受伤了？”樱樱快步上前仔细检查，发现母亲并没有受伤。 “妈？怎么了？”樱樱问。 “樱樱，你爸爸，去哪了？” 第五十二章 爸爸，再不回来，我真怕妈妈会忘了您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樱樱连哄带瞒的把母亲安抚好，她告诉妈妈，爸爸去执行任务了，很快就会回来。 “我想起来了，你爸爸喜欢吃鱼，吃鱼，他最喜欢我做的鱼。”母亲突然像想起了什么，连忙站起来，手指绞着围裙，“我要快点准备，不然他回家了没有吃的。” “妈，不急，您慢慢的，不急。我不是和您说了吗，爸爸出任务了，今天回不来。” “出任务了？”，母亲愣了一下神儿，“出任务了。他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呢！” “事情紧急，爸爸也是怕您担心。”樱樱哽咽的一下。 “没事没事。”母亲又回到了料理台旁，熟练地切着葱丝和姜丝，“你爸爸回不来，我做给樱樱吃。我的樱樱可喜欢吃鱼了……” 樱樱再也忍不住了，捂着嘴冲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用凉水泼着脸，硬生生的忍住想哭出来的冲动。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微红的眼眶，走出了洗手间。 熟悉的香味从厨房里飘了出来，樱樱知道，这就是妈妈的味道。她知道妈妈渐渐地会忘记一些事情，但是她仍倔强的相信，自己可以用力的去留住妈妈的记忆。 “樱樱快来，吃鱼！”母亲把鱼端出来，“趁热吃。” 樱樱坐在饭桌旁，看着母亲拿着筷子给自己挑鱼刺。 “傻孩子，看着我干什么！”妈妈笑着说道，“快吃啊！” 樱樱拿起筷子，默默地吃着鱼，味道仍是记忆中的，只是，此刻甚至以后，樱樱都不会再讨厌鱼了。 “好吃！妈，您以后多做鱼吧，我喜欢吃！” “好，妈妈以后经常给你做！” 爸爸，您快回来吧，再不回来，我真怕妈妈会忘了您…… 叶南风最终还是没有躲过和顾西洲吃火锅的命运，四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坐在圆桌旁，看着沸腾的火锅咕嘟咕嘟，谁也没有开口说第一句话。 “我说……”程景然实在是忍不住了，他看到顾西洲的眼神一直在叶南风身上转悠，叶南风一直盯着铜锅，看也没看顾西洲一眼。又看看身旁的方思倩，一样，盯着铜锅，生怕里面的肉会被抢走一样。 “你们这么盯着锅看，锅都开始紧张了。” “我觉得肉可以吃了。”叶南风拿起筷子，突然面前的碗里就多了几块肉。 “谢，谢谢。”叶南风看着给自己夹肉的顾西洲，低着头小声说了句谢谢。 “哼！”方思倩还是瞪了一眼顾西洲。 “别哼别哼，你也吃！”程景然也夹了一筷子肉给方思倩。 叶南风觉得这顿饭吃的有些诡异，明明可以好好吃顿饭的，怎么突然变得气氛很微妙，一顿饭下来，顾西洲没吃多少，全程都在给自己夹菜。很难得，这顿饭吃的倒算是平静，顾西洲和程景然都没有接到紧急电话。叶南风却只想着赶紧吃完回酒店。 “我送南风回去就行了。”饭局结束，方思倩揽着叶南风对顾西洲说，“你送这家伙回去。” “我说你，一个法学系的高材生，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程景然把方思倩拽到自己身边，“当然是你送我回去，南风有老顾在！” “程景然，你放开老娘！方思倩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小。 “唉！”叶南风看着被程景然拖走的方思倩，笑着摇了摇头，这对冤家什么时候才能看清彼此的心啊。 “走吧！”顾西洲打断叶南风的思考。 第五十三章 又见桃叶渡 - 你是夕下的余情未了 - 礼公子 “顾师兄是要带我去哪？”叶南风坐在车上看向窗外，“我住的酒店到了。” 车子呼的一下开了过去，没有停车的打算。 “顾师兄？” 回答叶南风的是一阵沉默。叶南风侧过头看了眼认真开车的顾西洲，顾西洲紧抿着嘴唇，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叶南风下意识的抓紧了安全带。许是叶南风的举动刺激到了顾西洲，顾西洲开始加速。 片刻后，车子停在了一处地方。 “下车。”顾西洲扔下这两个字，就率先下了车。 叶南风磨磨蹭蹭的解开安全带，也跟着下了车。环顾四周，叶南风发现，这个地方，她曾经来过。 “你听过桃叶渡的故事吗？”两个人经历片刻的沉默后，顾西洲开口。 “什么？”叶南风没明白。 “桃叶渡的故事，你听过吗？”顾西洲看着叶南风，很认真的问。 “顾师兄，你到底想说什么？” “从前有个书生，他一心只为学好医术，不问任何除了医学以外的事情，他的生活如此平静，简单，直到有一天，他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了。”顾西洲又转头看向远方，河面上小船的灯光点点，照亮了顾西洲的眼睛。 “某一天，书生的老师告诉他，在这个时代，医者是最不会被尊敬的，但即便如此，医者也是必然要存在的。书生不怕，他觉得社会地位也好，钱财富贵也罢，都阻碍不了成为一名救命的医者。而且，他相信，终有一日，大家都会知道，医者的重要性。” 叶南风歪着头，看着顾西洲的侧脸，没有说话。 “后来，书生的老师临终前将自己的女儿托付给他，希望书生能照顾她一生，书生答应了。婚后书生一直潜心研究医术，如痴如醉，甚至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有个妻子。有一日，妻子打算到渡口乘船去对岸的市集给书生买纸笔，那天天气不好，妻子本打算让书生去送自己的，书生也答应了，可就在临行前，书生看医书太过于入迷，怎么也不愿意放下书本，妻子叹了口气，自己就出了门。书生从白天看到傍晚，又看到天色渐沉，才发现妻子并没有回来。书生开始着急，连忙出门去寻找，到了渡口，看到一群人围在船舶停靠处，书生凑上去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妻子怎么浑身湿漉漉的躺在渡口的石台上，身边还有一些人，也一样躺着。” “唉，你说这船，好端端的怎么就翻了呢！” “还不是船家喝了太多酒……” “可怜这些坐船的人了，唉……” “在周围人七嘴八舌的讨论声中，书生渐渐明白了，因为自己的妻子坐船去对岸赶集，但是船家的失误导致全船的人全部落入水中，而自己的妻子也因此失去了生命。书声仰天大喊一声，悲怆万分的抱起自己的妻子，亦步亦趋的离开了渡口。从此，总有人看到书生时常出现在渡口，站在石台上向远方眺望。” “学长带我来，就是为了讲这个故事的？”叶南风出声询问。 “南风，我是想说，也许我就是这个书生，明明拥有美好的爱情和生活，但是非得要亲手破坏了，失去了六年，我也站在这渡口，眺望了六年。但我比书生幸运的太多太多，因为我的桃叶，她回来了。” “南风，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你知道我的心，当看到新闻的那一刻，虽然照片上的你只有模糊的一个身影，我就知道，我的心又活过来了。”顾西洲转身，朝着叶南风走了几步，微微欠身看着叶南风。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