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转角遇到你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天气有点阴沉,江晚绿看了下手机上的预报,说晚上可能会下雨。 接过司机找的零钱,推门下车,往公墓里走去,跟门口的大爷打了声招呼,熟门熟路地在某一排中找到了她要来看望的人。 她将手里的小雏菊轻轻放下,单膝跪地,触感一片冰冷,拿出两张纸清理墓碑上的灰尘。 “老师,对不起。” 江晚绿喃喃自语,她不由得记起六年前的此时此刻。 六年前的下午,江晚绿还是北原一中的高三学生。 已经开学了半个多月,可同学们依旧有些不习惯这样繁重的生活,他们就像一头头拉磨的驴,被各科老师疯狂抽打着小皮鞭,不断催促着再跑快一点。 那天跟以往没什么不同,第一节物理课一过,立刻趴到一片,江晚绿同样头昏脑涨,眼皮子发沉。 她撑着桌子站起来排队接了口水,可能是最近肠胃不太好,老是觉得有点恶心,而最近请假的同学也有点多。 下节课是英语,她是英语课代表,得去办公室把上星期的周测试卷拿过来。 卷子发下,有人鬼哭狼嚎,有人直接团成个球,又不甘愿地展开,江晚绿看了下自己的试卷,没有听力,满分一百二的卷子她得了一百零三,还是距离要求差了点。 没多大会儿,英语老师走了进来,班里的吵闹声慢慢安静下去,上课铃响后,开始讲解试卷,她跟着老师在选择题第八道上画下“appealto”这个词组。 天气非常闷热,头顶的电扇转着却感觉不到风,江晚绿用手随便抹了把汗,感觉头更晕了。 以为是低血糖犯了,忍着难受,眼睛盯着手表的指针,度秒如年。 “江晚绿,你去办公室把窗台最上面那套试卷拿过来。” 她站起来,用手撑了下桌子,慢慢走到了办公室准备去够卷子,却一阵干呕,赶忙跑向水房,刚吐了两口又是一阵心悸,呼吸困难,眼前阵阵发黑。 江晚绿扶着墙壁慢慢滑坐在地上,另一只手摸着脖子,仰起头拼命呼吸。 这是怎么回事,好像有点不对,为什么还没下课? 当她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里时,楼道里有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不想死、不要死! 江晚绿用尽力气爬出水房,身上是否滚上了泥水也管不上,在那双脚迈过去时,一把抓住其中一只脚踝。 那人吓了一跳,而后发现了情况的不对,赶忙蹲下把她托起,他的脸也出现在江晚绿的眼睛里。 “你怎么了,能说话吗,坚持一下,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他不是学生,也不是任何一名老师,江晚绿趴在他的背上,呼吸急促,嘴角不受控制呕出的秽物弄脏了白色的衬衣,她不想这样,可是没办法,只能用手捂着嘴,尽量吐在手里,可这样的动作依然只是徒劳。 下午三点左右,本不该堵车的时间段却堵的特别厉害,在距离医院还有两站的地方怎么都开不进去。 江晚绿躺在他的腿上,肌肉开始抽搐,微微睁着眼,她的脸色因长时间缺氧而发紫。 青年急的不行,只能赶忙结了账,推开车门,再次把她背在背上,朝医院跑。 江晚绿浑身都是虚汗,即便被阳光照着依然手脚发凉,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绿荫、行人,全都化作交织错乱的光影,唯一清晰的只有青年温热潮湿的脊背。 “小哥哥,我好难受,我是不是快死了。” 声音很小,周围又嘈杂,可他还是听见了。 “闭嘴!死什么死,别吓自己,马上就到医院了,不会有事的。” 他的衬衣早就被汗湿透,江晚绿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点笑容。 刚才在出租车上,他们都听到了广播,北原市西城区一家化工厂的排污管道破裂,含有硫氰酸盐的污水很可能混入了饮用水中,如果西城区的居民出现恶心、呕吐、肌痉挛、运动失调、视力模糊、眩晕、耳鸣等症状尽快赶往医院就诊。 好几条都对上了,这会儿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他不说,她也不说,明明是陌生人,却有着不约而同的默契。 她趴在他的背上,模糊的眼中藏着青年看不明白的焦急和担忧,终于渐渐晕了过去。 那年的硫氰酸盐中毒事件导致四十六人去世,后来江晚绿才知道,救她的人叫白舸。 北原一中,除了她还有一位女老师比较严重,那位老师没等来救护车就去世了,她的儿子就是白舸。 高中毕业后,江晚绿的志愿书上填写的全都是环境工程、材料化学等相关专业,最后如愿考入北原科技大学。 就在昨天,她收到了北原市清源科技股份有限公司面试通过的短信。 她马上就可以到那个人的身边去还债了,替父亲还他和自己欠下的血淋淋的债。 “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被淋在外头了。” 推开宿舍门,把自己蜷缩成一个肉球的室友陈圆转过头来,摘下右耳中的耳机。 陈圆人如其名,长的比较圆润,最大的爱好就是吃,可他们专业女生就是凤毛麟角,如果没有江晚绿,她也是妥妥的系花了。 “没事,这不是回来了吗?” 她笑笑,解开头绳,有些潮湿的头发散了下来,外面已经开始下雨了。 陈圆:“晚绿,你是不是不高兴,不是已经拿到清源科技的offer了吗?” 清源科技是北原市的明星企业,是水处理行业中的标杆、环保公司中的佼佼者,更是他们这些环境工程专业学生非常好的就业公司。 去年,他们的“水处理膜材料及装备产业技术创新战略联盟”受到了国家水体污染控制与治理科技重大专项(简称水专利)管理办公室的通报表扬。 年仅三十二岁的总工程师白舸,更是获得了杰出工程师奖以及北原市十大杰出青年奖。 江晚绿正在擦头发,不着痕迹停顿了动作嗯了声,拿下来毛巾把头发梳理好。 如果说刚开始学习这个专业是为了让心里好受些,从本科到硕士,这么多年下来,听老师讲的一个又一个案例,也让她真正喜欢上了这个行业。 陈圆不解道:“那你怎么还没精神,上次他们公司举办的竞赛你得了二等奖,没能获得实习机会,这回也算是实现了,而且还能跟你的偶像白舸一起工作,多好!” “是很好啊,我没有不高兴,”江晚绿拿走她桌上保鲜盒中的最后一个鸭脖子,“快别说我了,你也赶紧麻溜儿地找工作吧!” 嘶,好辣! 陈圆扑上来要抢,两人闹成一团,冲散了江晚绿心里的那点阴霾。 江晚绿也是大四时才知道那个救她的少年有多牛。 他本来学习的就是材料化学,二十四岁提交了提前研究生毕业的申请到国外进修,二十五岁时已经在水污染处理上有所建树。 再次提前博士毕业后没有听从导师的建议继续留在国外念博士后,毅然回国加入当时还名不见经传的清源科技,带领着科研团队研究突破了技术封锁,研发出属于自己的第一代膜技术,并且全球首发低压反渗透DF膜。 这些科研成果背后,全都站着白舸的影子,他自己更是拥有一百二十多项专利,承担多项国家级重大课题,这些技术在医药医疗、电子行业、化工、纺织、能源、冶金等行业,海水及苦咸水淡化,锅炉给水、工业纯水及电子超级纯水制备,饮用纯净水生产,废水处理及特种分离等行业中发挥着重要作用。 就因为了解这个行业,她才知道那些辉煌的简历背后,都是夜以继日的反复实验和钻研。 看着那些报道,江晚绿已经没办法将他跟那个背着自己跑向医院的青年联系起来,硫氰化物中毒事故的背后,不仅带走了四十六条命,也改变了他、甚至自己。 参加竞赛也好、去面试也罢,她只想进入清源科技,站在他的身边帮他,帮他完成他所追求的一切,只有这样,江晚绿才能觉得安心一点。 周一,她穿了件浅色雪纺衬衣加阔腿裤,按照网上查到的路线来到了清源科技大楼前。 走进大楼,迎面便是一股清凉,距离上班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楼里反倒没什么人,她只好坐在大厅里的椅子上等着,拿出手机刷微博。 十分钟过去,大厅里依旧没什么人,她抬起头看看四周,不对啊,今天既不是双休也不是节假日,不会放假吧? 正在疑惑,电梯门开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走了出来,那人一手撑着额头,脚步颇有些疲惫,并没看这里。 “你好,请问您是清源科技的员工吗,我是来报道的。” 江晚绿赶忙跟了上去,她将要工作的地方是工艺研发室,也是科研中的一员,说不定跟这人以后就是同事。 男人脚步顿了顿,终于停下转过头来,看到对方时,江晚绿一怔,她没有想到,相遇来的这么突然。 002 有人揩油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你、你好。” 她头脑一片空白,所有预想中的情况没有一样对的上,不知该怎么反应,他会不会认出自己? 白舸眼下有着淡淡的黑眼圈,眼珠里也满是血丝,看样子应该是在实验室加班了。 “你是?” 江晚绿松了口气,伸出右手。 “你好,我是北原科技大学环境工程专业的应届硕士毕业生江晚绿,昨天收到了公司的offer,想提前过来实习的。” “你好,白舸。” 白舸伸出手,两人轻轻碰了下便分开了,他的手带着跟室外温度不相符的凉。 “那些人不到八点五十五分是不会来的,这样吧,你在这等我几分钟,一会儿带你上去。” 她点点头,就站在那里等,没多久白舸提着两份煎饼果子回来了,看那个纸袋上的名字,就是出门左转五十米,地铁站口那家。 可能是江晚绿的目光太热烈,白舸拿起其中一份递到她面前。 “不用了,我吃过早饭来的。” 他也没勉强,又收了回去,示意她跟着。 两人上了电梯,白舸按下十号键,电梯门关闭,缓缓上升。 她暗暗吐出口气,看着电梯中映出来的他的影子。 他比六年前更高了,相比之下,身材似乎有些单薄,白大褂穿在身上显的空落落。 看到他好像要往这边看过来,江晚绿赶忙低头,灼热的视线停在她身上好几秒,好在十楼已经到了。 楼里同样非常安静,没有人,路过几个房间,门上写着各个研究室的名字,最后推开尽头标着“白舸——研究室主任、总工程师”房间的门。 “你就坐在那边等吧,今天要开例会,估计要一个多小时,如果等的无聊,最下面这层书你都能看。” 白舸脱下白大褂扔在椅背上,从办公桌柜子里拿出什么倒在杯子里,接了饮水机中的热水,丝丝香甜的奶香飘荡开来。 所以……那是奶粉? 两三分钟后,楼道里突然喧闹起来,问候、聊天、互相嘲讽的声音连同各种食物香气,这栋大楼仿佛都醒过来了。 九点整,白舸用最后一口奶送下最后一口煎饼果子,抽出纸巾擦擦嘴,拿起桌上的两个文件夹。 “我要去开会了,你要是饿了就吃,开完会我会叫人给你办手续。” 随后办公室门一关,屋内便静了下来,没多大会儿,外面的吵吵闹闹也跟着远去。 江晚绿松了口气,说实在的,白舸这样公事公办的态度反倒叫她自在许多,只是这些年来,她都是通过视频、新闻去了解这个人,隔着屏幕冷冰冰的,哪怕是得奖的照片都不带笑意,身体就像公式化又死板的程序,只会执行大脑传输的命令,半点没有曾经的温暖气息。 她知道,白舸不快乐,今天短暂的接触却叫江晚绿看到了希望,如果可以,她希望他能变回原来那个阳光向上的少年,而不是一台精密的人形机器。 她挪了挪屁股叫自己坐的更舒服点,转动眼珠儿观察起这间办公室来。 屋里的摆设非常简单,一张办公桌、一个书架还有个沙发也就没别的了,书架旁边还有个小门,估计就是休息室。 整体都是黑白色调,只有窗帘是清爽的天蓝色。 江晚绿坐的有点无聊,煎饼果子的香气不停往鼻子里飘,她忍不住看两眼,移开,又看两眼。 其实刚才她说谎了,早上起晚了一点根本没来得及吃早饭,这会儿肚子终于抗议起来,她舔舔嘴唇终于还是站起拿过来一口口吃掉。 煎饼果子里撒了不少葱花和香菜,香喷喷的鸡蛋和脆脆的口感是江晚绿非常喜欢的味道,甚至她觉得比学校里的还要好吃很多。 一口气吃完她四下看了看,在办公桌后面找到了垃圾桶。 她只好走过去扔掉包装纸,顺手也抽了张纸巾,一边擦一边扫了眼白舸异常整洁的桌面,然后在最底下那层抽了本《水的深度处理过滤及膜技术》。 这其实是本很基础的书,江晚绿以为白舸不会看的,没想到打开正文第一页就有他的画线和笔记。 他的字有点像是瘦金体,也是江晚绿最喜欢的字体。 她随便翻了几页,有些书上有折痕,还有很明显不同时间留下的笔迹。 她把书立起来,发现虽然外皮看着很干净,其实已经被翻过很多遍了,书页有些发黑,是翻页时不小心带上的污渍。 一个多小时后,楼道里慢慢又有了生气,她把书放回去,又等了会儿白舸这才推开门,身后还跟着个人。 看到他瞅了下原本放煎饼果子的桌角和垃圾桶,江晚绿有点不自在,好在白舸并没说什么。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新来的同事,你带她去办下手续。” 调表、领工作服、熟悉办公大楼和同事,一上午就过去了。 她进的是工艺研发室,跟几个同事打了招呼,初步感觉还算是不错。 江晚绿跟同事打听了下,问白舸会不会在这边办公,那同事带着了然又有点暧昧、叹息的神色把她看的都不自在了,然后江晚绿这才知道为什么。 原来以前那些进了科研团队的新人几乎每一个都是这样,尤其是女人,梦想着跟白舸一起工作,只是注定会失望。 江晚绿哭笑不得,她不是那个意思啊,白舸是很帅没错,这么年轻就有这样别人一辈子都赶不上的成就,绝对是很多女孩子梦想中的伴侣。 只是他很低调,相关行业以外的人恐怕都不知道他。 不过江晚绿也知道了她想知道的,白舸有自己的实验室和课题,他们这边出了问题,他也会过来帮忙,但这么多实验室,不可能一遇到事情就去找他,大多都是自己先试着解决,实在摸不着头绪才会去。 也就是说,虽然在同一楼层,能见到白舸的几率很低很低。 一上午过的很快,马上就中午了,午饭基本都是外卖或者去楼下解决,江晚绿想熟悉下周围的环境,便下了楼。 阳光很晒,秋老虎很会耍威风,这会儿正是下班的点,就算去的早了也排不上队,干脆绕着大楼转了一圈这才出去觅食。 公司所在的这条街是市里规划的金融街,坐落了不少企业,人多了,吃饭的需求也就多,因此咖啡店、小饭店都不少。 江晚绿随便选了家看着顺眼的进去,小店内果然基本上都坐满了,等候区那边还有两个人在等。 她也没坐,就这么靠在那里,又开始玩手机。 忽然她感觉自己的腰被蹭了下,也没在意,以为是谁路过不小心的,毕竟那么多人呢,可几秒种后,一只手居然大大咧咧的就这么摸了过来,直接贴在腰上不算,还轻轻摩挲着。 江晚绿瞪大了眼睛,屏幕上的贪食蛇已撞墙化成尸体,瞪了旁边那男人一眼,居然还冲她暧昧地笑了笑,手更加过分。 她脸色涨红,出来吃饭也没带包,直接一脚踩在他的脚上还碾了碾,有点后悔穿的平底鞋了。 “啊,你干什么,踩着我了!” 男人喊了声,手在被踩的那一刻已经缩了回去。 “为什么踩你不知道吗?” 江晚绿在网上看到过不少公交车上揩油的事,自己却是第一次碰到。 “我知道什么,你这人长得不错怎么跟个神经病似的,踩了人还不道歉,你哪个公司的,这种人还能录用也是奇了怪了,我找你们领导去!” 她气的脸色更红,这人还恶人先告状,余光看到有不少人都看向这边,更不好意思说刚才的事,当然更不能让他真的找去公司。 看到男人得意洋洋地挑了挑眉,江晚绿气的要死,怎么还有这种无赖,抬起脚又要踩,没看到他要揪住自己头发的手。 “江晚绿!” 她的手腕被拽了下,不由倒退几步,被拽到了这人身后。 “我就是她的领导,你有问题可以跟我说。” 出声的那一刻,江晚绿就听出站出来的是白舸,所有的研究室都归他管,这话也没错。 她愤怒、害怕的心,渐渐趋于镇定。 “没什么问题,就是觉得你们招收员工的标准太差了,而且她踩了我的鞋,怎么也得赔我清洗费吧?” “什么清洗费,分明是他不礼貌在先我才踩他的,白师……主任,你别听他的。” 江晚绿冒出头来,手心里都是粘腻的汗渍,赔给无赖钱?做梦! “那你说我怎么不礼貌了,你说啊?” 白舸也转过头看着她,她却是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脸都发烧了,这叫她怎么说。 “哈哈,说不出来了吧,你根本就是诽谤、造谣,赔钱,赶紧的!” 江晚绿急得要死,只能求助地去看白舸,这人说的都是谎话、假的,别信他! “诽谤?谁诽谤谁还真说不好,至于赔钱,就你这双鞋,连真皮都不是,撑死也就两三百块,赔钱不可能,如果你想继续找领导就去找好了,前面的清源公司,有本事就去。” 白舸的声音依旧沉稳,不疾不徐却极为有力,被戳中事实的男人却有点下不来台,哼了声又放下两句听着挺厉害的狠话走了。 003 做我的助理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主任,谢谢你。” 没多久就有了空位,两人干脆坐在一起。 白舸点点头,低头吃面,江晚绿庆幸他没有那么多好奇心问刚才具体发生了什么。 往面碗里舀了两勺辣椒,又倒了点醋,红彤彤一片。 她尝了两口,结果这家店的辣椒不怎么辣,在白舸的眼皮子底下又舀了一勺。 两人都不再说话,江晚绿手有点痒痒,她喜欢吃饭的时候用手机看小说或者看视频,可在他面前,总觉得像是老师眼皮子底下想开小差的坏学生,只好加快了几分吃面速度。 他们基本一前一后放下了筷子。 不知道白舸是不是故意在等她,江晚绿用纸巾擦嘴时,就听他低声说了句。 “我有点事找你,跟我去办公室。” 她只好跟在白舸身后,出了饭馆的门。 骄阳有点刺眼,江晚绿尽量挪到有阴凉的地方,跟着前面那人不疾不徐、老年人散步般的脚步龟速移动。 她觉得有点无聊,便数着地上的砖,跳过青绿色,往红砖拼成的花心踩。 手伸进口袋,摸出两块牛奶花生糖来。 “白主任,你吃糖不?” 她快走几步,跟白舸并肩而行,举起手,管他一会儿要说什么事,先贿赂贿赂总没错。 “这不是小孩子吃的东西吗?” 白舸记得,大哥家的小孩就爱吃糖,不给吃就哭,试五次能成功三次,很高的概率了。 “谁说大了就不能吃零食的,算了,我自己吃。” 江晚绿收回手,正好旁边就有个垃圾桶,撕开包装纸放进嘴里,另外一块又揣回口袋里,某人还喝奶粉呢,怎么不说那也是小孩子喝的? 回到清源科技,见到白舸的同事都停下来打招呼,白舸基本只是应一声,江晚绿有种陪明星降临的感觉,腰板儿都跟着挺直几分。 这种不同寻常的恭敬,她大概也知道原因,别看他年纪轻,却是公司里的老前辈了,还带领着他们闯出了一番业绩,这样的牛人当然值得敬佩。 他关上了门,坐到了办公桌后,江晚绿不知道该坐还是站合适,也不知道他说的有事是干什么。 “是这样,我最近打算挑个助理,上午看了你笔试试卷和简历,觉得你还可以,怎么样愿意吗?” “我?” 江晚绿没想到会是这种事,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好不,跟着学术大牛虽然苦一点、累一点,但值得啊,能学到最前沿的知识。 而且她本来就以为进了研究室便能跟白舸接触,进了才知道根本不行,助理根本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可以啊,我很愿意!” 白舸打了个电话,叫了人过来重新安排办公室,或许这边的人都习惯了加班,哪怕现在不是工作时间也来的很快。 于是江晚绿不过半天便又更换了办公室,这回可好,白舸直接叫人在他办公室加了张桌子和一套办公用品,她回去拿东西的时候,工艺研发室的同事就都知道了,看着她羡慕的不行。 公司的人速度很快,下午上班时,她的办公桌已经弄好了,江晚绿刚到,白舸并没有直接叫她去做什么实质性的事,从书架上挑了几本书和资料来叫她三天内看完。 江晚绿比划了下这些东西摞起来的厚度,三天?不止看还要理解,这根本不可能,看来肯定要带回去的。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正低头看文件的白舸出了声。 “书可以带回去,文件不可以,而且有些东西不能到处乱说,你懂的。” 她点点头,只好先拿最上面的文件看,当看到文件标题,便瞪圆了眼睛,赶忙合上了。 “主任,这个我真能看?” 他抬起头来,“为什么不能,你上午不是已经签了三方协议?” 江晚绿点头。 “那你毕业之后会不会来清源?” 她再点头。 “这就是了。” 江晚绿惯性地还想点头,刚点完就发现不对,急忙问道,“可是你不怕我泄露出去吗,三方又不是劳动合同,哪怕这是一份几年前的工程。” 她手压了压,这文件这么厚,恐怕是那种非常详细的工程记录,万一这里面有什么保密级的…… 白舸没想到她这么多问题,“你签三方时不是双方添加了补充条款和违约金吗,而且我相信我看人的眼睛,好了别浪费时间,快点看,三天后我会提问的。” 他已经继续工作去了,江晚绿却是心头有些酸涩,捏着文件抿唇,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那件事,会不会后悔说这句话。 那份文件是08年完成的奥运龙形水系工程,位于奥林匹克中心区,主要负责人便是白舸,还附有完工图片。 她并没去过那里,但从图上也能看出这个项目的成功,下方列出了更加详细的数据。 “巨龙”全长2.7千米,水域总面积16.5万平方米,项目预计规模每天要处理五万吨污水,要求将污水处理成国家一级A以上的品质。 江晚绿继续往下看,发现这不单单是一份工程报告,里面还掺进了项目组从头到尾的设想、推翻和一步步更改,甚至废弃的设计也在其中,她慢慢投入了进去。 就是经过这样反复的推敲,结合一次次现场勘测,他们终于确定了治理方案,最终将这项技术命名为NAS,即自然水景水质净化技术,并且申请了专利,这也成为了通过构建自然水生生态系统,治理水污染的成功案例。 江晚绿上课时听说过这个例子,治理之后的河水很清澈,环境也很美。 只是她没想到,看似非常鲜明、精确的治理思路之前还有过更多的失败前提,而真正的项目过程,远比课堂上学习要复杂的多。 就拿这个工程来说,它融合了微生物技术、水利工程技术、生态工程技术、水生植物栽培技术等等学科的综合应用,让她明白真正的污水治理,并不是书本上那样简单。 听到白舸说了句“下班了”江晚绿才反应过来,看看表确实六点了,可是她一份文件还没看完,更别说这只是粗略看过,都没仔细研究,哪怕是前面那些废弃的东西,里面的思路和别的什么,也都值得去琢磨。 啊啊啊,要是这些都这样,三天根本就看不完啊! 她之前还觉得白舸不错,这哪是不错,分明是她先前无知! 见他仍然没有下班的意思,江晚绿轻声问道,“主任,你不下班吗?” 白舸:“我要把这些东西弄完,你不用管我。” 我根本没想管你啊!江晚绿心里在咆哮。 “那我能也跟你加班吗,我文件还没看完,而且可能有的地方要问你。” 这次白舸连头都没抬,给了两个字回答:“随意”。 好,那她就随意好了。 于是江晚绿把最后一点看完,再看时间七点多了,有些饿,想吃完饭再回来看第二遍。 “主任,你不去吃饭吗?” 白舸:“不想吃,你自己去吧。” 江晚绿抿唇,怪不得他这么瘦,原来是饿的,“主任,我妈说了,不能总想着减肥就不吃,三餐必须按时身体才好,要不然以后等熬坏了,想做的事没做完肯定很遗憾。” 白舸终于被从文件里拽了出来,脸色看着有点古怪,江晚绿这才想起自己的早饭还是蹭了人家的,不过他肯定不知道,顶多以为她吃了双份而已。 “你早上请我吃了煎饼,我请你吃晚饭吧,咳,当然五星级餐厅是不行的,高级西餐也不行,我穷,请不起。” 白舸突然有点想笑,可脸部肌肉很是僵硬,早就遗忘了这个动作,并没有笑出来,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请客请不起这么理直气壮的。 “那好,你请什么我吃什么。” 他合上文件站起来,等江晚绿拿了包,出去时不忘把办公室锁上,路过其他研究室时,她发现里面都还有或多或少的人,楼道里有股饭香,可能是谁直接把饭带回来了。 江晚绿看了看包里的钱,最后两人吃了牛肉拉面,她还是上来就开始舀辣椒,又是红彤彤一片。 晚上比白天凉快多了,她吃的有点撑,正好白舸走路速度也不快,散着步等回到公司,已经感觉好多了。 第二遍她看的就比较仔细了,那堆书里头也有一些基础和相关技术的,基本都能找到,看来这还是白舸配套着选的。 遇到找不到又理解不了的,江晚绿就拿去问他,白舸也不气被打断思路,扫了几眼就给她解释,有时还会拿张草稿纸给她画图、写式子,比老师讲解还要详细,而且她发现,他真的懂的好多。 不知不觉夜色已深,其他研究室的灯也相继熄灭,江晚绿打了个呵欠。 “都十点半了?主任我得回去了,宿舍十一点半就关门了!” 她赶忙收拾东西,还拿了本书放包里,那几个文件直接都锁进了柜子。 白舸并没注意到,这才看了下表,揉揉眼睛也累了,他昨晚本来就熬了夜。 “这个时间还有车吗?” “我坐地铁。” “算了,我送你回去吧,正好顺路。” 他本来是打算在休息室里凑合的,不过忽然间有点想念家里的大床。 江晚绿想想,比坐地铁舒服多了,便答应了。 004 你错了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光影阑珊,深夜的北原市热闹依旧不减,驶过护城河河岸,倒影里,五彩的夜灯都成了起伏的波澜。 车内没有江晚绿讨厌的异味,可能是安装了汽车空气过滤器,还有一点点冷松香,是白舸身上的味道。 没人说话,她微微歪着头看掠过车窗的灯影,眼皮子开始打架。 “江晚绿?” 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江晚绿皱皱眉头,小声嘀咕,“陈圆,不要吵。” 白舸无奈,他不知道她的宿舍楼在哪儿只能随便停在学校里。 已经十一点二十分了,仍有零零碎碎的人在外面游荡,大多是些黏黏腻腻的小情侣,热恋时期连分开一秒都难熬。 而这样单纯炽热的校园生活,早已显得陌生。 “江晚绿,点名了。” “啊?到!” 听到点名两个字,江晚绿下意识弹起,接着又跌落下来,她这才迷迷糊糊转过头,发现自己还坐在车里,若不是有安全带勒着,脑袋就得开花了。 “主任,喊人也不用这样吧,好吓人。” 分数分数,学生的命根,哪怕是一点平时分,万一期末没考好就等着这点平时分补救呢,说不定总分反而能拉上去不少。 车里很暗,她看不清白舸的表情,估计根本就没表情。 “我也没办法,叫不醒你啊,要不要我提醒你,距离十一点半还有七分钟。” “啊?那主任我先走,你知道怎么出去吧,路上小心,拜拜!” 江晚绿赶忙解下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在车前转了一圈辨认清方向,这才赶忙朝着左前方跑了出去。 白舸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按亮了车前灯,帮她照路,江晚绿步子停了下,朝后摆摆手,很快转过前面的超市就看不到人了。 “呼,总算赶回来了,差一点就被锁在外面了。” 她推开寝室的门,说话都连不上趟,瘫坐在椅子上直喘粗气。 陈圆转过脸来,脸上敷着张雪白雪白的面膜,说话语音平直僵硬。 “部门聚餐了?怎么回来这么晚,你再不回来我就打110了。” “什么聚餐,别提了,白舸选了我做他的助理,一上来就找了一堆书叫我看,这么厚一摞啊,还说三天要看完,心好累。” 她拉开包,从里头拿出那本书来,这书也都是白舸看过做了笔记的,说是一本,知识厚度却足有两本! 陈圆咋舌,“不会吧,看来学术大牛一个个都是工作狂,真不知道该说你幸运还是不幸了,我就是条咸鱼,梦想是晒完这边的盐粒翻过来晒那边,成绩也向来是垫底的,想着找个轻松点的工作混着就算了,感谢清源科技pass之恩。” 说着,她双掌合十,还晃了晃。 头顶的灯灭了,十二点准时熄灯,江晚绿只好开着手机上的手电筒,摸黑去洗漱,涂完护肤品之后,开了小充电台灯爬上床,继续熬夜看书,时不时还做下笔记。 上班第二天,江晚绿起晚了,跟着清源科技的大部队,差五分钟九点这才挤着电梯上了楼。 “白主任早。” 白舸办公室内,又是一片奶香,她看了看,这回是早餐奶,不是奶粉。 她从包里掏出买的早点豆沙包,边吃边开了锁,拿出昨晚那本书和笔记本来,也不管还没到上班时间开始看。 白舸皱了皱眉,拿着一袋还没开封的奶放在她桌子上,顺便把书抽走。 江晚绿:“???” 白舸:“吃饭时不要看书,会影响食欲和胃部的消化吸收,时间久了肠胃不好,看书效率也慢,吃完再看。” 呵呵,白主任,你管的好多哦! 江晚绿只得先啃豆沙包。 白舸:“喝奶。” 她拿起奶来,咬破。 江晚绿好想问问他,年仅三十二岁的白舸同志,你是已经过上了老干部的生活了吗。 在白舸的监督下,吃完早饭又大眼瞪小眼五分钟,这才一齐开始工作,她没有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白舸!感觉好像在上托儿所。 白所长看了她一眼,江晚绿回过神来,赶忙看书,不知道有生之年自己还有没有从托儿所毕业的那天。 忙碌而有序的生活反倒让她适应的很快,毕竟在学校时也是差不多的节奏,白舸虽然有点古怪,天天绷着张脸,吃早饭必须有奶,还强迫江晚绿养成同样的习惯,却是真正走在水处理前沿的学术大牛。 分析起问题来清晰透彻,知识面也广,思维不局限很是跳脱,往往能从别人想不到的角度找出解决问题、实现工程目标的路来。 江晚绿的崇拜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一浪高过一浪,就算天天被逼着喝牛奶也没关系,哪怕在白舸身边多工作几年,浪变成了奶浪,痛并快乐着一起浪哩个浪。 不过她还是不太懂为什么白舸早饭要求这么多,晚饭却总是要她提醒才会去。 三天时间一到,江晚绿吐血的力气都没了,明知道自己黑眼圈很重,却也没心思用什么遮瑕了,而白舸却并没有进行所谓的提问。 “我知道你都已经看的差不多了,所以提问就不用了,给,再看看这份文件。” 江晚绿差点直接给他跪下,有这么折磨人玩的吗,虚晃一枪? 不过她也明白,既然入了这一行,跟了这个人,往后轻松日子肯定是没有了,这些只能接受然后变得习以为常。 接过文件,意外地发现居然很轻,打开才知道,原来里头就一张纸。 白舸:“这是一份珠市前山水质净化厂一期工程招标公告,我已经答应为这个项目提供技术支持,是我们接下来要重点落实的工作,你准备好了吗?” 江晚绿满脑袋问号,她睡眠不足就容易脑子反应速度慢,还处于迷糊状态。 白舸看她这模样叹了口气,只得继续说道,“让你看了以前完成的两个项目,不是单单叫你研究技术的,我手上的项目很多,时间也紧迫,接下来你要跟我一起跟进这个工程,可能要经常出差……” 他还没说完,江晚绿的反射弧总算是走完了全程,突然跳了起来,冲过去握着她的手猛摇,若不是有桌子隔着,没准还要抱一抱,把白舸后面的话都给吓没了。 “主任,你是说我能跟你一起跟项目了?好棒,谢谢你,我肯定会好好干,绝对不给你添麻烦的!” 签字笔在纸页上留下一堆乱七八糟的道道,白舸攥了攥拳头,手有些痒痒。 “江、晚、绿,你是敌对公司专门派来的搞破坏的吗?” 呃…… 她低下头,就见那张写了小半页的纸已经被她这一举动给毁了,再看白舸的脸,好像有点发黑。 赶忙松开手,讪讪又讨好的笑着,慢慢往后退。 “那个,白主任,我突然有点想上厕所,咳……” 摸到门把手,江晚绿赶忙拉开转身溜了出去,直奔厕所。 在里头待了一会儿,她突然有点后悔,自己跑什么跑,一跑这不是显的嫌疑更大? 拍了下头,脑子秀逗了! 犹犹豫豫的猫着腰打开卫生间门,就见两个不认识的同事走了进来,看到她的动作奇怪地盯了过去,江晚绿只好挺直了身子站在镜子前,等她们进了隔间这才准备出去,说不定现在回去道歉还来得及。 可手刚碰到门把手上,门就被敲响了。 “江晚绿,你在里面吗,快点出来,一点小事闹什么闹,再不出来我让人进去抓你,后果可更严重。” 她赶忙缩回手,准备投案自首的心又犹豫了,恨不得再拍自己两巴掌。 看吧,都是你行动快过脑子,别跑不就没这么多事了? 为了身心健康、为了能继续工作,她慢慢打开点门缝,想先解释下,谁知刚打开一双手就伸进来,抓住门板给拉开了,紧接着那只手又拉住她胳膊把她拖出来。 “江晚绿你可真……” 白舸说了一半的话,往两边看了眼,几个可疑的围观的同事赶忙该上厕所的上厕所,转瞬全都走了。 她低着头,一副认错的模样,被他拽着拉回了办公室。 等着白舸接下来的批评,结果却什么都没有,而且他看起来也没怎么很生气的样子,只是很快,江晚绿知道她错了,大错特错。 白舸在桌面上抓了一沓草稿纸,也没数多少,看着得有十几二十张吧。 “去写你错了这三个字,一笔一划给我写完,写不完就加班,就不信治不好你这毛躁的毛病。” 她抽抽鼻子,只好接过来,江晚绿没想到会是这种惩罚,这么多纸得写到什么时候啊,不过自己犯的错,跪着也得干。 当时的她刚刚踏入职场,非常稚嫩,当越写手越酸时,还觉得白舸太幼稚,边写心里头边骂,后来她才懂得,干他们这一行,就是不能躁,一个工程、一项专利的发明,都是经过数不清的失败和探索,他们背负的是无数人的健康。 一直写到晚上八点多,她才终于写完,脸早就皱成了苦瓜。 江晚绿收拾了桌子,背上包,最后把一堆一眼扫过去都是方块字的草稿纸放在白舸桌边上。 “主任,我写完了,先走了啊。” 白舸随便扫了眼点点头放她走了,等到十点多干完手上的活儿,站起来舒展下背部紧绷的肌肉,拿起那些纸这才看清,果真是满篇的“你错了”。 005 图书馆加班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哈哈哈!” 坐上地铁,江晚绿控制不住地笑出声来,惹得周围的人都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她。 她赶忙捂住嘴,可没两秒就破功了,又噗嗤噗嗤的笑,也不知道白舸什么时候能发现,反正今天是周五,明天不用再面对他了。 “晚绿过来,之前你是不是在这家公司实习过?” 洗了个头发,长发披散在肩膀上,滴答滴答的滴水,刚才的事想起来仍然心情不错。 听到陈圆叫她,江晚绿凑了过去。 “嗯,是这家,你面试过了?” “是啊,这也是污水处理的,跟清源科技肯定是比不上的,不过给的工资我觉得还可以,你觉得那边工作行吗,不会是骗子公司吧?” 江晚绿想了想,她是大四的时候需要写实习报告时去的,两年多过去,记忆有点模糊不清。 “骗子倒不是,之前我做的是实习生,工作并不太多,其他人也都是按时上下班,基本不加班的样子,倒是也没听说过拖欠工资之类,不过不知道最近有没有什么变化。” “那就是这家吧,我就喜欢不加班的,要是跟你似的这么忙,我肯定坚持不下来。” 陈圆嘿嘿笑着。 江晚绿还没吃饭呢,陈圆也说为了庆祝找到工作要吃第二顿晚饭,这个点儿也就大食堂还有饭卖了。 北原科技大学建校已经有八十多年,是从一所小学校慢慢扩大到现在的模样,校区很大,就是宿舍楼规划不太合理,这边一个园那边一个区,连带的食堂也不少。 学生一食堂又叫做大食堂,总共有三层,位于三楼的那家小虎麻辣烫,是她吃了这么多年仍然还没吃到吐的几种美食之一。 麻辣烫不分荤素,每斤六块八,比外面便宜不少,对于江晚绿,十来块钱就能填饱肚子。 乳白色的骨汤浓郁飘香,几点麻油、两勺辣椒,再多撒香葱和香菜,简直人间美味。 挑根宽粉,上面还沾着芝麻酱,又香又辣还Q弹,好吃到不行。 两个人都喜欢吃辣,两碗红彤彤一片面对面吃,事先准备两包纸巾,没多会儿就辣出一头汗。 好爽。 吃完饭,互相挎着胳膊就在学校里遛弯,江晚绿刚刚吃的有些急,不停打嗝。 这会儿校园里有不少人纳凉或者在路灯下打羽毛球、玩滑板,人最多的地方还要数湖边,除了学生,还有一些附近的居民。 这也是他们在学校里度过的最后一年了。 啧,忽然有点舍不得。 清晨,厚重的窗帘还拉着,窗外已隐隐有些喧闹,还有附近篮球场的拍球声,宿舍里却依旧弥漫着昏沉的睡意。 “喂,是谁?” 江晚绿被手机铃声吵醒,闭着眼睛大脑依然沉浸在梦里,听到那边的说话声,这才渐渐睁开清醒过来。 “白主任,今天是星期六,我记得咱们公司是双休的!” 她坐起来穿上拖鞋走到楼道里,怕吵醒了陈圆,声音带着点起床气,愤愤不平。 只听那边白舸平静的语调传来,:“对啊,所以我们在市图书馆见面,查资料,算加班。” 挂了电话,江晚绿气的抓乱了头发,在原地站了片刻,只得回去换衣服了。 学校距离市图书馆只能坐公交,得一个小时,等车的功夫她匆匆吃了早饭,顺便还多买了袋奶揣着,唉,谁让他总分享他的奶呢……这话好像有点不对。 没等江晚绿想出哪里不对来,车到了,也就不想了,走到后面找了个空座坐下。 “主任,你在哪儿?” 到了图书馆门口,没找到他,江晚绿只能打电话,原来他已经进去了。 按照他说的位置找过去,她在那些人里一眼就看到了他。 今天白舸穿了件白T恤配牛仔裤,正坐在座位上看书,还戴了副眼镜,看着更年轻了。 “白主任。” 江晚绿轻声喊了句,他抬起头,把他旁边那个位置桌面上放的书拿起来,让她坐下。 这还给她占了座呢,就不怕自己不来? 她看了看时间,从包里拿出那袋奶来,示意给他的。 白舸接过来放桌上没动。 江晚绿:“主任,你怎么不喝啊,是喝过了吗?” 白舸:“图书馆不能吃东西。” 江晚绿:“哦,”好像是有贴来着,“你可以去厕所那边吃。” 白舸:“……” 白舸:“江晚绿,你以后能不能别叫我主任,可以跟他们叫我白工。” 江晚绿:“为什么?主任很好啊。” 白舸:“因为总感觉你在叫我‘主人’。” 这次换成江晚绿无语了,随即闹了个大红脸,因为如果刚才的话按照他说的就成了“主人很好啊”。 呸,好个屁!这人根本就是蔫儿坏的! 她扭过头不搭理他,节假日图书馆人很多,虽然这边都是材料化学、环境工程相关书籍,仍然有不少人在这边工作或者自习。 江晚绿坐的是最靠边的位置,这个桌子是四个座位共用一张,另一头是个正在用电脑工作的男士,他跟白舸中间隔了个空位。 就这一会儿,已经有两个美女过来想坐那个位置了,又被白舸的目光瞪了回去,江晚绿捂着嘴发笑,也被他瞪了一眼。 “你别坐在这边就会看热闹,把这些书都找过来你也跟着看,还想不想参与项目了?” 想! 她朝他笑笑拿走纸条,上面一共写了八本书,先找到四本搬过来,然后就只找到了两本。 之后两人倒是相安无事,各自看书,偶尔江晚绿会问他几个问题。 临近中午,人慢慢少了,她提醒白舸去吃饭,发现他除了早饭,其他两顿的概念都很模糊。 “主……咳,白工,要是我不提醒,你是不是就把午饭和晚饭给忘了?” 江晚绿左右看看,这附近好像没吃东西的地方。 “嗯,基本我都是觉得饿了才吃,有时候忙起来只会吃早上那一顿,所以早饭一定要尽量吃好。” 这什么理论?她满头黑线,怪不得早饭这么多规矩,合着其他时间根本就不守规矩? 江晚绿也是服了他了。 “小心车!” 见他摘了眼镜,正好有电动车骑过来,赶忙拉了一把。 白舸奇怪地看着她,“我的近视只有两百度。” 好吧,江晚绿也是没脾气了,怪不得平时都不戴的,他其实是装嫩来的是吧。 “你等会,我看一下地图。” “算了吧,看什么地图,这边我熟,跟我走。” 于是她收了手机,跟着他往前走到红绿灯的位置,变成红灯后过斑马线,停在一家西餐厅门口,抬起大长腿就要往里进。 “唉,等等,”江晚绿拉住他,把他带到一边,“这里面好贵的吧,我还要留生活费的,要不咱们去吃点便宜的,比如……全国连锁兰州拉面?” “就这吧,这附近好像没有你的全国连锁,其实也没你想的这么贵,我请你,就当是加班福利。” 白舸把手插进口袋,明明是个科学家,穿着简单的衣服,突然有种霸道总裁的既视感。 听他这么说,江晚绿乐颠颠的跟了进去,她还是第一次进这种地方。 餐厅里的装修非常不错,基本都是浅棕色系的,大厅里放着舒缓的音乐,白舸都变绅士了不少,帮她拉开椅子。 江晚绿知道他在国外留过学,肯定西餐也吃过不少。 侍者拿过菜单,他翻了翻,问她吃不吃牛排,她点点头。 “两份菲力牛排,一份五分熟一份七分,再来份海鲜意面吧……” 她没仔细去听白舸点菜,打量着周围,发现好像、其实现在来吃西餐的人普通人也不少,并不全都是自己想象中的白领和高管,价格可能并没一些肥皂剧里演的那么夸张。 没多大会儿,东西端了上来,西餐分量都少,吃的是那个意境,所以他点的有些多,是按照两人的食量点的,还有甜品。 他们是冲着吃饱来的,都不是在意别人眼光的人,白舸还要了两双筷子,见他这么随性,江晚绿也懒的再去学什么刀叉。 下午仍然耗在了图书馆里,他们找的都是这次珠市项目相关的资料,甚至还跑去别的馆找当地地质以及水文记录,她虽然不懂找这些干什么,按照要求做还是行的。 而后,白舸又点了几本书让她借回去看,自己也借了几本,办手续的工夫,他让管理员帮忙搜索了下另外两本没找到的书,得知他们这里没有。 “我记得你们学校的图书馆藏书也很多,尤其是这个方面,这样,明天早晨你在校图书馆门口等我,别又晚了。” 不会吧,明天还要加班? 算了,加就加吧,早晚要习惯的,累是累了一点,但仔细想想,其实这种生活还蛮充沛的。 接过办好手续的书,白舸是开车来的,于是又送了她,这回江晚绿没又睡着,到了学校还特意带着他转到图书馆附近转了圈给他指路,约好在这边见面,平时在学校里,她就常遇到找不到目的地或者转不出去的人。 006 出差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早晨八点多,江晚绿在图书馆门口等到了白舸。 “这是我室友的学生卡,没卡进不去。” 白舸却是也从裤子口袋里拿出张卡来,“不用了,我有的。” 她踮起脚来去看,哎呦,还是专门为校外人士办的那种,上面特别写着“赠工程师白舸”。 “你们学校的环境工程专业非常不错,图书馆相关书籍也多,有一次过来找资料就托人办了一张。” 说话间,两人跟随着人流进了图书馆,馆内共有六层,一楼是杂志、小说、旧书存储处以及还书处等等,二楼是电子阅览室,环境工程相关资料应该是在四楼。 这会儿是十月中旬,没到期末,图书馆里的空座也多,来的大多是考研党。 有三间图书室存放的都是相关专业的书籍,白舸又想看看有没有别的可能用得上的书,只好一人从后往前、一人从前往后找。 学校图书馆内的书虽然排列有一定的规律,但有些同学看完以后都是随便塞进某个位置,老师们又不可能时时刻刻跟着整理,导致找起来有点麻烦。 江晚绿个子有点矮,看最上面那层的时候要仰起脖子来,时间久了特别酸。 哎,好像找到一本。 她看到就在最上面那层有那本书,踮起脚来去够,又跳了几下,可指尖只能勉强碰到书,书都塞的太紧,不从最上面去拿很难往外抽。 “别动,我来拿。” 话音刚落,江晚绿就感觉自己的后背贴上另一具温度比她要高的身体,白舸的手越过她的,把那本书轻轻抽了出来。 她转过身,白舸修长的手指翻开书页,今天的他换成了白衬衣,很符合电视剧里校园男神的装扮。 不知为什么,那一瞬间,江晚绿的心跳有点快,鼻间属于他的冷松气息挥之不散。 “就是这本,去办了借书手续再去隔壁那间看看。” 他转过身弯下腰,后背顿时绷成一道弧线,江晚绿这才注意到他在地上又放了两本,加起来就是三本,赶忙帮忙去拿,白舸却躲开了。 “不用,我自己来。” 本来学生借书,一张卡最多只能借两本,谁让白舸那个是特别卡呢,据说上限是十本。 另外一本却是怎么找都没找到,查询图书馆图书目录也证实没有。 “算了,回来我自己再想办法吧。” 两人出了图书馆,此时已到正午,江晚绿跟着他去了停车的地方,看他把书放在里面。 “白工,要不你中午就在学校食堂吃吧,这个点回去都很晚了。” 白舸想了想,点头,手机却响了,接起来说了两句便挂断。 “看来不能尝尝你们这里的美食了,家里有点事我得回去。” 江晚绿点点头,目送他开车离去,心里忽然有点遗憾。 虽然下午时间自由,她还是在宿舍里看那几本白舸叫她看的书,陈圆想约她去逛街,江晚绿也没去。 “白舸,我……”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江晚绿没想到有人不敲门就进来,却见来人烫着大波浪卷发,显得妩媚多娇,火红的包臀连衣裙勾勒出细腰,别说男人了,就连江晚绿都不由自主往上瞟,这腰扭的也太好看了,她就不会。 “你是谁,你怎么在白舸的办公室,他人呢?” 乔婉婉视线在办公室内扫了一圈。 “白工去电化学水处理实验室了,我是她的助理江晚绿,你是……” “助理?”乔婉婉尾音上翘,踩着高跟鞋围着她左右转转,那种像是品评货物的眼神让江晚绿心底有点厌恶。 “白舸不是说不会用助理吗,怎么还是个女的,算了,我就在这等他。” 乔婉婉说这话就要去坐白舸的椅子,江晚绿赶忙拦住。 “对不起小姐,你不能坐。”这书桌上有不少文件,她根本不知这人什么来头,万一看了不该看的东西怎么办,结果这话把这人给点炸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有什么不能坐的,我是……” “乔婉婉!” 两人回过头,就见白舸已经回来了,脸上带着淡淡的不悦。 江晚绿这才知道这人的名字,而刚刚还气势十足的人见到白舸一下子温柔端方起来。 “你来了,怎么我刚出差回来就发现你多了个助理,还是女的!” 她上前,看动作是想去挽白舸的胳膊,白舸却躲开了。 “怎么,我不能用助理?” 他大步走了进来,看到桌子上并没有被动过的痕迹脸色这才好了点。 乔婉婉笑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工作这么忙,早就应该找助理了,天天加班加班的,身体哪里受得住。” 他作势要打开文件工作,也是就送客的意思,“如果我没记错,现在是上班时间,擅离职守、到其他工作区域乱转,而且还是研发区,你就是公司做财务的,不会不知道公司规定。” “可是我想你了啊!”乔婉婉咬着鲜红的唇,带了哀怨。 江晚绿被这句话的百转千回弄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原来是白舸的追求者,看来两人认识的还不是一天半天。 白舸没再说话,乔婉婉带着落寞,只能转身准备离开,走到江晚绿身前,咬牙说了句话。 “你啊,做助理就要认清本分,别企图做些有的没的,要敢对白舸有什么别的想法……” 乔婉婉用眼神威胁江晚绿,听到白舸咳了一声,走了。 等她离开,白舸放下文件揉了揉眉心,看样子平时没少被折磨。 江晚绿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继续工作,没有去打听他跟那个乔婉婉之间的事,他魅力这么大,没有女性追求才是不正常的,她只希望那位乔婉婉,别把战火往自己身上引,毕竟江晚绿知道,自己跟白舸是不可能的。 中午下班,她刚准备提醒他去吃饭,办公室门就又被推开了,乔婉婉侧头看了看屋里,提着保温桶走了进来。 “白舸,我让保姆阿姨炖了汤,你要不要尝尝?” 她把保温桶放在办公桌上打开,诱人的香气飘散出来。 白舸皱了皱眉头,抬起头,语调中带着无奈。 “婉婉,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感情的事情强求不来,而且我也没有时间谈恋爱,不要再在我身上继续浪费时间耽误你,你会遇到疼你的人。” “而且科研室是公司的重中之重,就算我们是很多年的朋友你不是科研员也不能违反公司规定,如果出了问题你能负责吗?” “可我就是喜欢你啊,别人我都不要,只要你一天没结婚我就不会放弃,你不可能单身一辈子的,你也需要人照顾,让我来照顾不好吗,就是耗我也要耗到你答应为止。” 乔婉婉难过中带着坚定。 白舸的神色渐渐冷下来,她总是这样,怎么好言相劝都没用,认准这条道走到黑,幼年时的情分早已被渐渐磨没。 两人僵持着对视了一会儿,他拿起手机拨打电话。 “我认为需要把大楼的电梯安装读卡器设置一下,只有一个电梯刷卡才能到达十楼,避免无关人员进入科研重地。” 这里头的无关人员当然指乔婉婉,江晚绿去看,发现她脸都黑了,只是不知道白舸这是打给了谁。 乔婉婉:“你不要打了,好了,以后我不会随便上来了行了吧,是我犯了公司的规章制度,不会再有下次了。” 等她走了,江晚绿这才从角落里钻出来,她一直在尽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结果被白舸逮住。 “这鸡汤给你,我从来都不喝这个,你拿去。” “不不不,这是别人带给白工的,我喝不适合,你记得吃午饭啊,我先走了!” 后来几天乔婉婉都没有再来,不过左侧的电梯还是装了读卡器,并且在十楼工作的人每人一张卡。 然而江晚绿跟着白舸,与其他工作人员一起出差去了,目的地珠市。 下了飞机,扑面而来的是绵绵阴雨,没有人带伞,机场门口,都是驻足的旅客,焦急地给朋友打电话或者打车。 幸好有人接他们,对方想进来送伞却挤不进来,打通电话知道车停的位置后,江晚绿准备把包举起来勉强挡雨,白舸却拿出件西服外套给她,叫她穿上。 “我不用了,白工,还是你用吧。” 这可是黄金大脑,淋出病来怎么办。 “没事,你淋湿的话不太好。” 顺着白舸的目光低头,她穿的是白色雪纺衫,如果湿了那还真是…… 白舸走在前,江晚绿穿着件大很多的外套,拉上行李箱跟上。 人太多了,挤来挤去,偶尔还会被推一下,后面的不知道是谁踩到了她的鞋子,又被绊了下,江晚绿不由自主往前面跌,一把拽住白舸的衣服,趴在他身上。 “不好意思,刚才被绊了。” 她赶忙松开,白舸却伸出手来拉住她。 “没事,别走散了,过来。” 他的手掌带着雨丝的凉意,偶尔帮她提一把行李箱,终于找到了来接人的车,而到了车上,白舸的手也自然地松开了。 到达提前预定的酒店,江晚绿得知可能晚上要跟建设单位的人吃顿饭,她点了点头,领了门卡,发现白舸就住在对面。 007 腿麻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她住的是张大床房,在团队里也就只有她跟白舸有这个待遇,谁让她是唯一的女生呢。 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搜索了些公司应酬应该注意的事儿,江晚绿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些,但听说过不少所谓的传闻,对于女性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她只带了一些日常的衣服,不知道穿那些合不合适。 雨到晚上终于停了,从窗口吹进来的空气清新湿润,还有点微微的凉。 “白工,我穿这样行吗?” 她换了件款式简单的淡青色长裙,裙摆只到膝盖,露出两节纤细白净的小腿,白舸被晃了下眼,他抬头,应该是酒店的灯太亮了。 “嗯,行,待会儿你记得坐我旁边。” 江晚绿点点头,等其他人也出来了,一起坐车到了饭店。 珠市盛产海鲜,因此饭桌上也是以这些食材为主,什么横琴蚝、重壳蟹、大明虾、濑尿虾、鳝鱼等等,也有一些清淡爽口的素菜。 建设单位那边来了八个人,互相寒暄介绍了下,便入了席。 江晚绿左边挨着白舸,右边是另外一个同事,呈现出一种保护她的姿态,让她安心不少。 而且对方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个接风宴,虽然免不了相互敬酒,江晚绿也喝了一点点便脸颊微红不敢再喝,期间也有人朝她敬酒,被白舸给淡淡的带过去了。 于是江晚绿的任务就变成了闷头填饱肚子,而且这些海鲜做的真的很好,口感跟在北原市吃的都不一样,更鲜更香,做法也更地道,据说使用的都是最新鲜的食材。 “蟹性寒,女孩子不要吃太多,试试这个。” 她又要去吃螃蟹,被白舸给阻止了,江晚绿可怜巴巴的看看那盘蟹离她远去,最后停在面前的是一盘……虫子。 别说,江晚绿还真认识这虫子,这叫禾虫,生长于没有污染的稻田间,营养价值高价格也昂贵,可是这玩意的模样真的不好看,尤其她以前看过一些图片,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密集恐惧症都犯了。 “我不要吃这个。” 她坚决拒绝,白舸也没强求,自己吃了几个,江晚绿盯着他的唇和吞咽的咽喉,佩服他的勇气,哼哼,反正她不吃! 白舸作为团队里头的重量级人物,也是施工单位的重点关照对象,不过好像都知道他不怎么爱喝酒,基本就是聊天。 见他转头跟别人说话去了,江晚绿看到桌上还有甜点,是抹茶口味的千层蛋糕,就用叉子插了一块。 也不知道这动作怎么就叫白舸看到了,把那份蛋糕转到她面前,桌上就她一个女的,除了江晚绿也没人吃,又叫了份芝士蛋糕给她。 “不要了,我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她小声跟他说。 江晚绿确实吃的挺多,蟹就吃了三只,还有一堆虾壳、贝类的壳什么的混在一起,这桌子上就她吃的最多,真正把这当成一顿饭的。 不知道施工单位的这几个小领导回去之后会不会说清源科技来了个蹭吃蹭喝的女饕餮。 “你确定?”他们一起吃过几次饭,是知道彼此的饭量的,这会儿芝士蛋糕已经上来了,“趁着现在还能享受,能吃就吃吧。” 嘶,这语气怎么跟那电视上得了绝症的病人,医生跟家属说话的样子呢,江晚绿有点不知道该给他个什么表情。 不过很快,她就理解了这话的意思。 上午九点,他们一行人已经站在了这次项目的地点,前山河畔。 这条河是珠市的饮用水源,可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层厚度不知道多少的绿色浮萍与生活垃圾,河水泛黑,空气里更是有股恶臭。 江晚绿捂着鼻子,刚走过来的时候熏的她差点把早餐吐出来,没错,即便在异地,在白舸的监督下,早饭仍然喝了牛奶,她觉得再这么喝下去自己都能产奶了。 相关部门的人在旁边讲解着,她看了看白舸,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认真地听着,时而提几个问题。 江晚绿想了想,也放下堵着鼻子的手,恶臭顿时涌了上来。 昨天下过雨,鞋底经常会粘泥,幸亏出门前换了平底鞋。 他们就这么沿着河道开车,速度很慢,偶尔白舸会要求停下来下去看看。 就这么走走停停,到中午都没看完,只好就近吃饭下午继续看,休息的时候,她看到白舸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汇总着看到的一些情况。 “白工,这些要不我来吧,你休息会儿,就算是闭着眼睛歇歇也好。” 就这一上午走的路恐怕比她一个月都多,尤其这趁着午饭休息的时候,一坐下来就不想再起来。 看白舸这个认真劲儿,怪不得人家能有这么大的成就。 他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把笔记本和笔给她,闭着眼睛口述,江晚绿跟着写。 她的字体没有那么锋利的棱角,就像她的人,清秀而普通,好在一笔一划,工整而容易辨认。 等下午都走完了,回到酒店,江晚绿感觉她的腿已经废了,在房间里坐了会儿,拿包里的手机时却发现白舸的笔记本还在她这儿。 “白工?” 她敲了敲对面的门,没人应,过了几分钟又敲,还是没人,寻思着打个电话吧,门却开了。 “白工,咳咳,你的笔记本。” 江晚绿的目光在他水珠蜿蜒而下的锁骨上停留一会儿,不自觉吞了口口水。 “进来吧。”白舸却是敞开门。 江晚绿:“???” 白舸:“你不是来帮我做笔记的吗?” 江晚绿:“哦哦。” 她点着头走了进去,屋里有股沐浴露味儿,也分不清具体什么味道。 白舸没有关门,半开着,给她倒了杯水。 两人坐在沙发上,房间里的构造是相同的,她把笔记本翻开放在茶几上,等白舸复述,只是茶几太矮,这样就得弯着腰,写字太难受,她干脆直接坐在地上,正好。 “好了,你说吧。” 白舸站起来,把沙发上的垫子丢给她。 江晚绿接住,塞在屁股底下,反正这地也不脏。 写了好几页,有的地方还得画个简洁的图,她平时喜欢画画,倒是画起来挺快的,也很清楚。 白舸:“就这些吧,明天咱们再去找点资料,今晚早点睡。” 江晚绿甩甩右手,把笔记本还给他,撑着沙发准备站起来,结果起到一半,叫了声又坐回去。 “我腿好像麻了。” 她皱着眉头,两条腿针刺似的酥酥麻麻,难受的很。 白舸走了过来,忽然弯下腰,一只手放在她肩膀下,把她横抱起来。 “别!” 江晚绿只觉得膝盖下跟白舸接触的地方,更要酥麻。 他把她放在沙发上,拿出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江晚绿只能坐在那儿,动都不敢动。 没多大会儿,白舸单膝跪在地上,给她脱掉拖鞋。 “别,嘶!” 江晚绿惊叫,却是他坐在了沙发上,两只手掌夹住小腿肚,慢慢揉,那个酸爽。 她龇牙咧嘴却忍着不再吭声,揉了二十多次再揉另一条腿,又去揉膝盖,最后拿起她的脚。 江晚绿赶忙抽回来,走了一天的路,她还没洗澡,脚上肯定有味道,她哪好意思叫他碰。 “不用了,已经好多了。” 确实是好点了。 白舸点点头,他偏过头去,耳根有些发红。 江晚绿的腿型很好,就连陈圆都喜欢的不行,刚住在一起的时候,还经常说什么这腿能玩一年什么的。 想起刚刚白舸揉搓小腿的动作,她就舌头打结不知道说什么好。 “咳,那什么,白工你要是没别的事我就走了。” 她穿上拖鞋往门边走,白舸站起来送她,临关门的时候,说道。 “今天走了太多路,要是怕明天肌肉酸疼就多泡泡热水,自己揉揉。” 揉揉两个字又触动了江晚绿心底的弦,她胡乱点点头,并没看到白舸也有刹那间的失态。 热水喷洒在身体上,水流亲吻肌肤的触感让她又想起白舸的动作,慌忙摇头赶了出去,洗完澡,疲乏涌了上来,记起他说的话,还是又揉了揉腿这才睡觉。 但即便如此,转天醒过来江晚绿的腿部肌肉还是很酸,一动就疼。 下楼吃早饭,遇到了白舸,两人都没提昨晚的事。 吃完饭,两人去查找资料,调取了珠市的近一百年的气象资料,包括温度、降水、风况、日照等等,之前在北原市查到的没有这么详细、这么多的数据记录。 他们经过申请,带着电子文件回到酒店,每人一台电脑,就这么在白舸酒店的客厅里,查找他要求的东西,并作出相关的曲线变化图。 两个人干起活儿来连白天带黑夜的,江晚绿也选择了熬夜,吃东西都是叫的客房服务,脸也不洗,困了就趴在旁边睡一会儿,等她醒了经常能发现身上盖着白舸的衣服。 就这么干了两天两夜,终于都整理完,白舸下巴冒出了胡茬,江晚绿更是一脸油腻,不过最需要的还是先好好睡一觉。 008 买了五盒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主任,我先回去睡一会儿,时间到了你叫我。” 江晚绿搓搓脸,早已困乏到极致,她觉得自己趴下立马就能睡着,更是忘了称呼问题。 她转头去看,白舸早就趴在键盘上睡着了,脸先着地的,不知道醒来会不会印一脸的方块。 只得站起来把沙发上的衣服给他披上,迷迷糊糊扶着墙走了。 江晚绿是被冻醒的,她搓搓手上的鸡皮疙瘩翻了个身,慢慢睁开眼,发现屋里已经黑了,而窗外的路灯以及不夜城却透着光。 坐起来揉揉酸疼的脖子,开了床前台灯,看下手机,居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穿上拖鞋开了大灯,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这座城市又飘起雨。 “咕噜”几声,江晚绿脸色苍白,用手按着肚子,饿的烧心似的难受,算算时间,她好像已经十二个小时没吃过饭了。 拖着脚步走到客厅,从包里找出牛奶糖来拨开一颗吃了,也不知道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从到了珠市开始,酒店—前山河—酒店,除了中间去吃了次饭以及去找资料,就没去过别的地方了。 这座城市她也是第一次来,虽然与北原市同属于一片蓝天、一个地球,仍然陌生无比。 检查了下零钱,背上包江晚绿还是准备去找点吃的,不过大晚上的女孩子在街头闲逛太危险了,她决定拉着对面的白舸一起去! 房门敲了几下就开了,江晚绿差点笑喷出来。 眼前的白舸明显刚睡醒,头发乱七八糟竖着,左边脸颊上都是红色的键盘印。 她捂着嘴,背对着他肩膀一耸一耸,分明是拼命忍受的模样,白舸回过神来,“嘭”的关上门,江晚绿终于爆发出大笑,肚子都疼了,过了得有十几分钟,重新捯饬整齐的白舸这才开了门,只是头上的几撮呆毛依旧没有完全压下去。 白舸:“很好笑?” 江晚绿:“噗,咳咳……不,不好笑,一点也不好笑。” 不问还好,一问更想笑。 白舸:“所以敲我门就是给我展示你的八颗牙齿的?那么现在展示完了,你可以走了。” 江晚绿:“哎,别啊!” 她想起正事来,赶忙拉住门,好悬,幸亏白舸及时停住,否则就把她手给夹了。 “白工,这不是太饿了吗,我又不敢一个人出门,你陪我去呗,他们肯定都吃完了。” 江晚绿故意装的可怜兮兮卖萌,可惜看白舸的表情似乎没什么效果,她讪讪的摸鼻尖,也是,谁让自己刚才嘲笑人家呢,蹲下画个圈圈诅咒一分钟前的自己。 白舸眼角微微抽搐,不想承认这是他的员工,“别装了,起来,还想不想吃饭?” 当然想! 她赶忙跳起,结果头又有点晕,掏出两颗糖来又吃了一颗,剩下那个塞进白舸手里,“白工,那咱赶紧走啊!” 白舸捏着那颗糖,糖这种东西,很小时候他也喜欢过一阵子,但因为母亲总是说小孩子不能多吃甜的,容易蛀牙,慢慢就不吃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真的不喜欢了,还是得到多次心理暗示之后,说服自己不喜欢。 想到母亲,白舸心尖泛疼,犹豫半天,还是把糖放在了口袋里。 酒店门口放着两排伞架,是供给客人免费取用的,只剩下一把。 江晚绿拿起来,走到门口准备打开,被白舸要走。 “你靠过来一点。” 这伞比较大,但两人仍显拥挤,江晚绿总是往边上跑,像颗不听话的小球,白舸只能一手揪住她的单肩包带子,把她往里带,结果用力过猛,两人撞在一起。 雨其实算不上大,稀稀拉拉的,淋了点也没什么,不过谁愿意穿着潮乎乎的衣服呢。 白舸用软件打了车,江晚绿也没问去哪儿,反正卖不了她,等着敞开肚子吃就行了。 离老远,她就看到了美食街的霓虹灯,车子停下,没等白舸付完钱她就已经饿红眼冲了出去。 “哎!” 白舸颇为无力地喊了声,可惜她撒蹄子奔的太快,只能匆匆付了钱,在门口那家摊就看到了她。 这边有点像是大排档,并不起眼,雨已经停了,她正不停地在烧烤摊上指,回头看见白舸,赶忙招呼。 “白工,快点过来啊,闻见这香味儿我就更饿了,你吃什么,咱们一起。” 白舸皱皱眉头,“我不喜欢吃这些,你自己先买吧。” 听他这么说,江晚绿又添了几串,她喜欢鱿鱼,看到有鱿鱼须买了不少,烤好后直接拿着袋子边走边吃。 “白工,你好挑食啊,这么着吧,我什么都吃,你吃什么咱就吃什么。” 她是杂食的,在吃上没这么多事,随他行了吧? 白舸在一家以鸡为主要食材的店前停下,点了些鸡汤和大骨肉,她已经把烧烤吃完了。 很明显,白舸更喜欢清淡有营养的食物,跟江晚绿是两个极端,不过只要好吃,不辣她也能接受。 “白工,咱之前整理那些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还有还有,咱们这趟出差还得住几天,要是住的时间长,我得去买点卫生用品去。” 她已经啃完了两个鸡翅,算是垫了肚子,这才细嚼慢咽起来,相比她这边桌面上的狼藉,白舸就太斯文了。 “这个,等明天开会就知道了,大概再有两三天吧。” 江晚绿心里有了底,吃的差不多了,就有些无聊,见他还在慢慢吃,悄悄的拿出手机来,边啃剩下那几块排骨边看八卦。 屏幕那么亮,白舸当然知道他在干什么,虽然看不惯这种坏习惯,不过鉴于之前的加班,算了就当没看见吧。 吃饱喝足,江晚绿又买了份甜水。 转天上午,他们全都聚集到了白舸房间里,把这当成临时会议室,没时间去打印了,反正人也不多,直接围坐在一起看着他的电脑。 “前山河的情况现在都了解的差不多了,虽然之前我们也做过一些类似的项目,不过根据施工方的要求,我有一些新想法,请看一下屏幕。” 江晚绿打着呵欠,昨晚吃的太撑,也可能是之前睡太多了,反而睡不着。 白舸点开另一个文档,那个文件名一闪而过,她没看清,等文档打开后,这才看清了标题。 他继续说道,“根据前山河的特点以及这些天调查的资料,我认为我们可以建造一座地下排污厂。” 接着,白舸讲了下之所以这样设计的原因。 这条河全场大约八公里,河两岸铺设了草坪以及一些健身设施,在这之前虽然也治理过,但效果一般,否则也不会再找上他们。 河四周有居民的生活痕迹,甚至工厂、住宅,建在地下对居民的出行生活影响比较小,而且还能节约空间,地表则可以建设公园,还能增加城市蓄水功能,缓解雨季排水设施的压力。 江晚绿看向白舸,怪不得之前要查那些资料,看来现场看过污染河之后他就有想法了。 啧,这人跟人的构造都差不多,怎么差距却那么大呢,要是把头脑比作机器,白舸那个肯定是设计精密、每一个齿轮都咬合不差丝毫的运转,自己则是……生锈的二手零件? 虽然有人对这个设想发表了异议,但白舸都给出了他的理由,说服了所有人。 “下午咱们再去这几个地方实地看一下,散会吧。” 江晚绿也准备了个跟白舸差不多的笔记本,她这个主要是记工作用的,以后自己就是大牛身边的小跟班,就得有小跟班的思想觉悟,是吧,而且多整理这些也对她有好处。 听说下午又得去,她的腿似乎又有了被酸痛支配的恐惧感。 “江晚绿留一下。” 嗯? 她只好稀里糊涂的留下,白舸却拿起她那个笔记本,本来就是敞开的,扫了几眼,便还给了她。 “左边那页第四行还有倒数第二行,都有错别字。” 那一瞬间江晚绿觉得他有种小学老师上身的既视感。 她一看,还真有,赶紧改掉,消灭证据。 “下午你不用跟着了,就是再复查一遍,你要是出去逛街的话,帮我也带点东西。” 白舸抽出张纸条来,上面是打印的购物单,什么鱿鱼丝、什么什么牌的牛肉干、鱼仔、各种海鲜干货,基本都是这边的特产,甚至还有一些牌子的化妆品以及……草莓味杰士邦,这是什么啊。 江晚绿脸色怪异,上下看了白舸几眼,再看看最后那个,原来他喜欢草莓味,啧啧,看不出来,传说中的单身汉其实并不单身。 可能是她的眼神太过奇怪,白舸也看着她,两人就这么对着看,过了几秒钟,他似乎想到什么,把纸条抽了过去,当看到最后一样东西,脸颊浮上层绯红。 怪不得给他的时候笑的不怀好意,真是幼稚。 “最后一样不用买,这些你看着,能买就买不能就算了,刷我的卡。” 说着掏出钱包抽出张银行卡递给她。 哦,明白了,这是被她看到隐私不好意思了,没关系,都是成年人,她懂,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结果当天晚上江晚绿笑嘻嘻拎了不少东西送过来,白舸起初并没检查,收拾行李时想把它们一部分防在行李箱里,却翻到……五盒不该出现的东西。 009 吹气球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午休时,白舸黑着脸提着一大包东西去了董事长办公室。 白帆正站在窗台边打电话,看到他过来,做了个让他坐下等等的手势,没多久挂掉电话走了过来。 “出差回来了?我还想着等下班去找你拿呢,买了这么多。” 他拎了拎袋子,还挺重。 却见白舸表情似笑非笑。 “超薄、草莓味,夫妻生活挺和谐。” 白帆本来不太懂他在说什么,当看到特意被他放在最上面的东西,身子僵住,脸皮也有点发红,不过到底是当哥哥的,不能在弟弟面前落了面子。 “那是,怎么,羡慕我们了?羡慕你也去找个女朋友啊,婉婉好歹也是跟咱们一起长大的,你要是接受不了别人,她应该差不多吧。” 白舸翻白眼,“别跟我提她,说了好多遍了不可能,你们不要总给她营造这种幻想。” “好好好,我们家没人管的了你,你爱怎样怎样行了吧,对了,你找的那个助理小丫头怎么样?” 白帆翻动着里头的东西,有些是女儿要的,有些是老婆要的,买的挺全,这不像是白舸的作风啊,叫他带八次只能买来一次,还都缺这少那,这回这么乖,连戏弄他的套套都买了,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什么怎么样,哥,算我求你少操心我的个人问题,这么有闲心管理你的公司去,也别又把我跟江晚绿往一起扯。”他很烦他们这样。 “啧,什么话,谁扯你们俩了,我明明问的是工作!你自己以前死活不要助理,突然抽风又要,还是个女的,作为哥哥以及董事长,关心关心你的工作怎么了。”白帆觉得他这弟弟今天发烧了吧? 白舸一噎,偏过脸去有点泛红,“你自己不说清楚怪我?就那样吧,东西给你了,我走了。” 江晚绿中午去吃了附近新开的一家麻辣米线,她都馋了好几天了,回来的时候顺手又买了袋棉花糖,边吃边玩手机。 门“哐当”一声撞到了墙,吓她一跳,一看白舸迈着大步走进来,虽然面无表情的,可这么粗暴,不知道谁又招惹这座死火山喷发了,也是能耐。 看了一眼江晚绿便收回视线,她也试出来了,白舸规矩是多,但不加班的情况下,是不会干涉她干什么的。 果然,他接了杯水,就坐回办公桌后,自顾自不知道写什么东西,发出沙沙声响。 吃完一袋棉花糖,也快要上班了,垃圾桶已经被挪到了外面角落里,她扔垃圾也比较方便。 从珠市回来后,他们便着手研究净化厂的核心技术难题,江晚绿实战经验比较少,大多是被安排些零零碎碎的边角工作,主要还是站在旁边学习,工作量保持在微重却还能接受的程度,偶尔加班也只到七八点,即便这样回到学校也不早了。 今天白舸交代的工作已经完成,可她有点不想回去,用胳膊撑着下巴看仍然伏案工作的白舸。 在这个角度,其实她只能看见他的脑门儿和黑发。 这些天,江晚绿算是知道他工作起来的拼命程度,每天她走的时候这人都没有要回家的样子,江晚绿严重怀疑他都是在那个侧门里头住的。 怪不得三十二岁就能获得这么多研发奖项,都快把办公室当家了,而且还没有女朋友……不对,在珠市的时候购物单上可是有那个来着,自己怕不够还多买了几盒,他要是没女朋友买那东西干什么,可若是有女朋友,乔婉婉早就冲过去开炮了吧? “江晚绿,工作还没做完就发呆,想什么呢?”电脑后的人就跟头顶长眼睛似的,突然发问。 “想你的草莓味杰士邦到底给谁用了,该不会是充气娃娃吧。” 江晚绿说完,才反应过来赶忙捂住嘴去看白舸,希望他暂时性失聪没听见,可惜那是个不可能事件。 她完了,心好痛,求轻虐! 可白舸显然不想轻易放过她,“你还知道充气娃娃?” 江晚绿小声嘟囔:“我还知道飞机杯。” 白舸的声音故意压低,“你知道的太多了。” 江晚绿瞪大了眼睛去看他,怎么着,还要灭口怎么着,“所以……” 白舸接上,“所以,你既然对那个这么感兴趣,我可以给你买十盒一模一样的开发第三种功能:吹气球玩。” 噗,江晚绿喷了,这位工作狂居然还知道这种事,不过她才不对那玩意感兴趣,是对让她买那东西的白舸感兴趣……也不对,是对这么不正经的白舸感兴趣。 看不出来,黄金单身汉、钻石王老五、禁欲系白工,那也是个老司机,都会挂挡了。 “笑什么笑,还笑,工作没做完就胡思乱想,精力这么旺盛,给你安排的还是不够多。” 他的语气并不冲,江晚绿知道,这算是混过去了,顿时松了口气,就说嘛,白舸——百舸,人家肚子里能开几百条船的,怎么可能容不下自己这很小很小的一条。 她说:“我做完了,不过再多来一点也能接受。” “做完了给我就快走,明天再给你安排,别在这打扰我。”白舸低着头边工作边说。 江晚绿整理背包,“我这也算不了打扰吧,白工,你也别总这么拼命,把身体熬坏了那不是十几亿人的损失吗,你看你这烟都抽几支了,还什么养生,再会养也得把肺抽坏了。” 就是有那么一些人,注意这、注意那,却偏偏不能戒烟、戒酒,别人还得被迫吸二手烟。 “你管的可真宽,东西放那就行。”他找的明明是助理,年纪轻轻的,还成了老妈子,白舸当然知道吸烟不好,可这几天熬夜不是忍不住拿来提神吗,当他愿意? 江晚绿嘟嘴,还说自己,他不也是?自己早晨要喝牛奶就算了,还非管着她,“双标。” “你说什么?”白舸真没听太清。 江晚绿却以为他又要发火,把文件放下就跑了,溜的比兔子都快。 “怎么这么皮。”他叹了口气,继续工作,刚准备去拿烟,想起江晚绿说的话又放下了。 半个多小时后,手机响是送外卖的,奇怪,他不记得自己点了,确认之后,还真是给他的,只能下楼去拿。 是一份炒饭,却见袋子上贴的标签上的备注写着:送给白工的话——加班别忘了吃夜宵,困了早点睡吧,别熬了,看你那黑眼圈都比得上国宝了,容易变老长皱纹啊。 自己很老? 提着饭上楼,白舸突然很想照照镜子,江晚绿的桌子上有一个小的,拿起来一看,确实有黑眼圈了。 早晨一起来,江晚绿撩起窗帘,就发现外头下雨了,小风往屋里一吹,凉飕飕的。 她打个喷嚏,天气变凉了不少,赶忙从衣柜里找出件针织衫穿上。 “啊欠!” 办公室里,江晚绿赶忙用纸堵住鼻子,垃圾桶早就被她拉到了自己桌子旁边,里头已经扔了一层卫生纸。 白舸写了两个字,提着笔在手里头晃悠,他的思路已经被打断好多次了。 “啊欠!” “起来穿衣服,去医院。” 他终于忍无可忍,扔掉笔拉开抽屉拿车钥匙。 “白工,我没事,等中午去买点药就行了。”江晚绿揉揉鼻子,好像破皮了,有点疼,都是昨晚忘了关窗给吹感冒了。 她看看表,这不都快十点了,再忍两个小时。 白舸已经穿上了外套,一只手撑在她桌子上,看着颇有威慑力,“还等什么等,你到底要不要走?” 好凶的样子,江晚绿只好带上东西拿好伞,跟在他后面去了地下车库。 白舸的车还是那辆黑色奥迪,她总觉得地下停车场阴森森的,再加上天冷,不由得跟紧一点。 “白工,我记得这附近就有个药店,要不我还是直接去买药吧,这么点小病用不着去医院。” 江晚绿坐上副驾驶,又有点犹豫了,她感冒从来不发烧,顶多流鼻涕、嗓子疼,用不着这么费事,说不定还得验这验那,好麻烦。 “少废话,系上安全带,我这是为了我自己的健康好不好,办公室除了你就是我,想把我传染,你也就能放假了?哼,想得美。” 江晚绿真是冤枉,“我没那么想!” 白舸:“那就听话坐好,我也不想因为一个人生病拖慢了工作进度。” 车子缓缓驶出昏暗的停车场,雨还在下,马路上车辆渐多,基本每个红绿灯处都要堵一下。 “哪有拖进度这么夸张,感冒而已,我不会请假的。” 江晚绿不服气,嘟嘟囔囔,觉得车里太安静了,顺手打开车载收音机,找了个音乐节目来听。 这回白舸直接没有搭理她,也只有她这么笨,把这些借口都当真,车队太长,快到他们的时候灯又红了,只好继续等。 她看到十字路口站着交警,平时这里是没有的,东看西看,最后停在白舸曲起手指、跟着音乐打拍子的手指上。 江晚绿是个手控,就喜欢纤长白皙的手指,而且白舸的手指骨节比较小,都能去当手模了,这种手,戴上钻戒肯定好看。 “又发呆!” 头上突然挨了一记,她赶忙捂住脑门,这人居然半点力气都没留,疼死了,江晚绿瞪了他一眼,什么婚戒什么的,这种不懂怜惜女孩子的理工男注定这辈子只能当光棍儿! 010 带了仙气的衣服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车子停在人民医院门口,这一趟就快四十分钟了。 江晚绿赶紧去排队挂号,别看天气不好,医院人照样不少,挂号还算是比较快,但到了内科一看,前面等着的人太多了,大多都在咳嗽,看来不少人跟她一样中了招。 “白工,要不你去车里头等吧,或者你回去也行,我自己看。” 白舸已经坐在了她旁边,“不用,我怕你跑了。” 江晚绿满头黑线,她又不是小孩,号都挂了,这会儿他倒是不怕被传染了。 她还是以差不多每两三分钟一个的频率打喷嚏,而且可能是又吹风了,好像更重了,头也有点晕。 把包里的纸全都用完,江晚绿眼巴巴地瞅着白舸,不停吸鼻涕,见他一点表示都没有,视线下移,看向他的衣服。 白舸被她盯的洁癖症都犯了,站起来,“我去给你买纸,行了吧”,他怕她真的往他衣服上蹭! 白舸走了,江晚绿继续抽鼻子,头晕晕的,她觉得简直要把脑浆抽出来,像只猪,而队伍一点都没有挪动的趋向。 年轻妈妈抱着哭闹的小孩走了出来,拿着个手绢给他擦鼻涕。 “给你纸。” 腿上一沉,江晚绿低头看,一整排十二包手帕纸,赶忙去撕包装,结果越着急就越弄不开,真是,外包装弄那么好的质量干嘛。 纸巾被抽走,白舸弄了几下就撕开了,给她拿出一包来,她赶忙接过,哼哧哼哧开始擤鼻涕,总算通畅了点,可随后呼吸仍然不通畅。 “白工,我好像发烧了。” 江晚绿难受的要死,摸摸头,好像有点热,真是乌鸦嘴,刚才还说自己不爱发烧的。 话音刚落,额头便贴上来一双微凉的手,久违的冷松气息从堵塞的鼻孔里钻了进来,头脑都清醒了些。 “是有点热,”不过那样的触感一下子就抽走了,“你不是之前还说什么都不要来医院吗,现在还嘴犟不嘴犟?” 看到他又要弹脑门儿,江晚绿赶忙捂着头躲开,“白工,你再落井下石、幸灾乐祸,我就传染给你信不信!” 医院的灯光有点刺眼,她只能半眯着,并没有等到白舸的回应,就听到叫她的号了。 量了体温后,确定是发烧,又做了下检查,开了药。 江晚绿打着喷嚏出来,却没在之前那里看到白舸,可能是生病烧的有点迷糊了,她突然有种恐慌感,怕白舸把她扔在医院走了,慌慌张张就要去找,正站在楼道里头左看右看,不知道去哪边,肩膀就被拍了下。 “嗨,找什么,我在这儿。” 她回头,见白舸一只手还拿着手机在打电话,知道是自己想岔了,摇摇头,站在旁边等他跟人家说事情。 拿过药,已经中午了,两人干脆在外面找了个地方吃饭,是一家面馆,这么冷的天,喝点汤暖和。 江晚绿还在不停打喷嚏,脸开始发热,其实她没胃口,不太想吃饭,不过总不能也让白舸跟着挨饿。 随便点了份面,顺手就要去舀辣椒,被白舸一把拍掉,“感冒就别吃辣了。” 她没办法,只好就这么凑合着有一口没一口的吃,更觉得味道寡淡,面剩下大半,倒是喝了不少的汤,跟服务员要了点热水,把药吃了。 一上车,白舸就开了暖气,车里暖烘烘的,可能也是吃了药,她开始出汗,也有点困。 侧过头靠在椅背上,起风了,好多树叶往下落,偶尔打在车窗上,一下下的堪比催眠曲,眼皮发沉,不知不觉中便睡着了。 江晚绿皱眉,感觉好热,醒过来却发现眼前光线昏沉,再仔细去看,才发现还是在车里,身上还盖着件外套。 “白工?”咳嗽两声,旁边那人没反应,她凑过去看,才发现白舸也正睡的香甜。 把衣服轻轻盖在他身上,她看向外面,居然是学校。 又过了二十多分钟,白舸也醒了,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摸江晚绿脑门,周围很暗,先是一巴掌拍在她脸上,道了句歉,而后上移,倒是没有直接把手戳到她的鼻孔里。 “好像没那么烫了,”说着打了个呵欠,“你宿舍在哪儿,我送你到楼下吧。” 他坐直身子,把外套又扔回给她,“一会儿出去的时候穿上。” 江晚绿指了路,这边距离宿舍楼也不远了,看看时间,这等于他们两个人旷了一天班啊。 “白工,你不会给我记旷工吧?” 他的外套有些大,穿身上跟唱戏似的。 “你说呢?”白舸把包递给她,江晚绿下了车,接过时不小心碰了他的手指。 “这个,我要是旷工,那你也是,反正都逃不掉,我走啦,这伞还是你留着吧,今天谢谢了。” 距离宿舍楼门并不远,她把伞放在车里,赶忙跑了进去。 “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哎,你居然穿着男人的外套,江晚绿,老实招来,是不是恋爱了!” 陈圆虽然也签了三方合同,但不急着上班,想尽量往后拖,还能多玩几个月,于是天天宅在宿舍里跟零食、视频和游戏为伍。 江晚绿曾经问她这样玩居然都不腻,给的答案是“吃跟玩都腻了的话,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好吧,她服了。 “别乱说,我感冒了,这是刚才同事送我回来的时候给的。” 江晚绿把衣服放在椅背上,走到窗前去,就见白舸的车正在调转方向,没多大会儿就看不见了。 陈圆凑过去看了看,嘀咕着,“这衣服看起来还不便宜呢,普通同事舍得把这么贵的衣服随便给你、还送你回来?晚绿,你这情商是不是太低了点,我觉得八成是对你有意思。” 她愣了下,随即摇头,“不可能,别瞎猜了,白工那人就这样,你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让我去看病吗,是怕我传染了他!” “啊?你说的白工,是白舸?” 她点头,以为陈圆要说什么:想不到你是这样的白舸,却见陈圆很是激动的转过头,“这衣服能借我五分钟,让我等小透明吸吸仙气否?” 江晚绿下巴差点没掉下来,结果打出个特别响的喷嚏,喷了西服一身。 江晚绿:“……呃,你现在还要吸吗?” 陈圆哪里还吸的下去,她摆摆手又去看电视剧了,江晚绿找出个袋子把西服放里头,准备等雨停了送去学校的干洗店。 吃完晚饭,又吃了顿药,她早早睡了,正好转天是周末。 天晴了,地上厚厚一层落叶,她顺路到食堂买了早饭,把白舸的衣服送到了洗衣店。 难得有一天假期,江晚绿反而不知道要干什么,茫然地在学校里转了转,去超市买了点东西还是回了宿舍。 从上大学开始,虽然环境工程专业她学着有点吃力,不过前两年基础知识打牢固了,后面反而好学了不少,偶尔也会跟室友一起刷个剧、出去玩玩之类。 这会儿上班了,比以前忙了很多,而且江晚绿觉得她已经被虐出来了,闲着的时候反而只会发呆。 “晚绿,你感冒好点没,要是好了咱们去逛街吧,你上回说没空我都没去,一个人太没意思了。” 陈圆慢吞吞起床,身上的睡裙一角可能半夜上厕所,夹在了内裤上,露出小黄鸡图案和大腿来。 江晚绿顺手给她拽出来,“行,那下午去转转吧,我也想买衣服了。” 那药还挺管用的,烧退了,喷嚏打的也没那么凶了,出去走走也好。 “那行,我马上就好,然后咱们就去吃饭!” 陈圆一听就来了精神,拿着牙刷杯和洗面奶就往外冲,江晚绿伸出手,话还没说人就走了。 她想告诉陈圆,她亲戚来了,睡裙都脏了。 “什么都不能阻挡,我对购物的向往~”地铁上,她嘴里哼哼着乱改的歌词,靠在江晚绿身上,好在她肚子倒是不疼。 假期时间,步行街上人特别多,正是换季的时候,秋装上新,偶尔有几家店还有夏装,都在打折。 “晚绿,你帮我看看这件风衣好看不,你怎么还买短袖?” 陈圆一回头,没找到人。 “便宜啊,买两件明年穿,还行,不过你确定你买了会穿吗,我记得你都有三四件风衣了。” 她拿了件豆沙绿和白色的,也去看风衣那边。 别看陈圆胖,却挺会搭配衣服的,皮肤也白,一白遮百丑嘛,所以其实看着还挺漂亮的。 她这会儿正站在镜子前照,随口应道,“可我就是喜欢买衣服,没事,慢慢穿呗。” 两人付了账,看见快餐店卖冰激凌的,陈圆非要去买,江晚绿提醒了她下大姨妈的事,陈圆那个痛苦啊,眼巴巴看着人家窗口那排长龙、再看看她,江晚绿觉得自己就跟拆散牛郎织女的王母似的。 这人,迟早坏在这张贪嘴上。 “算了,我不吃冰激凌了,去买奶茶总行了吧,晚绿,你要不要?” 她摆摆手,并不爱喝那种东西,等她买东西的功夫,江晚绿随便看看,结果这么一看,在旁边的快餐店里,却看见两个想不到的人。 011 讲座邀请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想看的更清楚一些,江晚绿不由自主把脸贴到了玻璃上,当男人露出侧脸时,终于确定就是白舸,可他旁边的怎么会是那个乔婉婉? 明明之前白舸明确的说不喜欢她啊,嘶,她想起了在珠市时购物单上的东西,该不会是…… 江晚绿越想越觉得这里头有JQ,可看两人互动,正确的说是只有乔婉婉在互动,白舸坐在那儿就跟根木头桩子似的,又不太像。 “你干嘛呢,做贼似的,怎么买杯奶茶就没影儿了?” 肩膀被陈圆拍了下,江晚绿吓一跳,这可不是做贼呢,心虚的要命。 “咳没事,看着玩,咱们再去那边的店里头看看去。” 拉着陈圆过去,她忍不住又回头去看,结果白舸好像也正往这边看过来,江晚绿赶忙回过头,这么远,他那两百度的近视应该认不出来……吧? “衣服新买的?” 星期一,江晚绿穿着新买的格子衬衣去上班,白舸貌似随意提的一嘴,叫她愣了下,不知道这就是单纯的普通聊天还是暗示了什么。 “嗯。” 她点点头,索性多余的话也不说,而白舸也没继续问,看样子就是随口说的。 “对了白工,你的衣服,已经干洗过了。” 江晚绿想起什么,把那个纸袋放在白舸办公桌上,他看了下就放在柜子里,没说什么。 她的感冒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虽然仍然是个感冒病毒携带体,但危险性大大降低,办公室角落里的纸篓也避免了被强行填塞东西的难受。 净化厂的设计难度其实比以往的一些工程要低一点,因为核心技术难题已经被解决了,只不过这是清源科技设计建造的第一座地埋式污水处理厂,如果项目获得成功,无疑是为以后更多的相似项目打下基础,所以团队都想做到尽善尽美。 “嘿嘿嘿,晚绿,你回来了,累不累、冷不冷、渴不渴啊,我给你倒杯水喝吧?” 往常天天守在电脑边的陈圆听到宿舍门一响,却是立刻蹿到赵欣旁边,满脸谄媚的笑,帮她把手上的包拿过来,把她推到椅子上,倒水不说,还殷勤地给她按摩肩膀。 这突如其来的殷勤劲儿,叫江晚绿半点没回过神儿来,直到肩膀上骨头都要被捏碎的痛感传来,“嘶”了一声,赶忙挣扎两下躲开这双恶魔之手。 “你这怎么了,我可受不了你那手劲儿,有事儿说事儿。” 江晚绿受不了她的热情,慢慢活动肩膀,好半天痛感才下去。 陈圆还是嘿嘿笑着,坐在她旁边把椅子往这边拉了拉,“那什么,你不是也知道我有个大三的老乡在咱们学院的学生会里头,他想给学弟学妹弄个专题讲座,可找不到这方面的人,就求到我头上来了。” 所以这关自己什么事? 江晚绿疑惑的看向她,陈圆搓了搓手。 “其实都怪我这嘴,老乡会聚餐的时候一不小心把你在白舸身边当助理的事儿给说出去了,你不知道那些学弟学妹多崇拜白舸,肯定是被专业课老师普及好多次,就想求你,能不能让他来做次讲座。” “我没跟那老乡打包票,说了人家平时工作忙,可能没时间,所以你就帮忙问问就行,能来当然好,不能来也没事,求求你了晚绿,老乡的想法是好的,也是为了造福大家嘛!” 陈圆双手合十,不停的做拜托的手势。 “这事啊,要是一般的我能帮肯定帮,不过这个我也说不准,那成吧,我问问,不过可能性不大。” 一句话的事,陈圆都这样献殷勤了,江晚绿不帮觉得有点说不过去,从大一就是室友,这都六年了。 而且自己吧,从来没参加过什么社团,但也知道学校里经常会请一些人、主要是比较成功的校友回来分享经验,是对学生们有好处的事。 如果白舸真的同意,也算是毕业之际,自己回馈给母校的一点培育之恩吧。 “真的?太好了,你肯帮忙问就行,不管成不成,都要谢谢你,爱死你了,么么哒!” 陈圆一把把她抱住,胸前的两团肉弄的江晚绿都要呼吸不过来了,总算知道什么叫在温柔乡里被蹂躏死了。 晚上七点三十分,提前结束工作的江晚绿不停地抬头去瞟白舸,昨晚在陈圆面前答应的干脆,可这人就是个工作狂,整天都在忙忙忙,根本找不到机会。 她从早上拖到中午,又从中午拖到下午,再拖……一整天就过去了,而且吧,看他这个忙的程度,越发觉得拒绝的可能性很大。 白舸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抬起头来,“我今天比往常都要帅吗,盯着我看那么多次,眼睛都拔不出来了。” 江晚绿:……我呸! 这人还要不要脸了?这么自恋,你那些迷弟迷妹们知道吗? 她捂住嘴,做了个呕吐的样子。 “少自恋了,只是有点事想问你,那什么,我朋友的老乡想请你去我们学校办一场讲座,问问你行不行,有时间吗?不行也没事,他们再找别人。” 既然话题都说到这了,江晚绿就顺带问了出来,也提前给了自己台阶下。 白舸却是想了想,又翻了翻桌上的日历,一般临时有什么事或者预约他都会标在上头。 “时间倒是能抽出来,我看看……就这周周四周五,或者下周周二周三的下午吧,你问问行不行。” “啊,啊?”江晚绿诧异的看着他。 “怎么了,突然发现我又变帅了?”白舸摸着下巴回道。 江晚绿无语死了,这人还会不会聊天了,今天没吃药吧。 “才没有,还以为你不会答应。” “为什么不答应啊,我也是从本科一路走过来的,而且你们学校在这方面的研究也不错,有的教授我都认识,知识和经验本来就是应该拿出来分享的,而且说不定还能给公司做做宣传,等毕业了也多忽悠来两个你这样人才。” 江晚绿脸颊微红,低下头用手戳着桌子,“白工快别笑话我了,我哪算什么人才,再说清源科技名声已经够大了,那我回去就按照这个说了。” 等她把白舸的回复告诉陈圆,陈圆很高兴的打电话告诉了老乡,那边的兴奋声即便江晚绿都听到了,过了得有好几分钟才冷静下来。 “晚绿,真是太谢谢你了,老乡说他们还得宣传,这星期肯定不行,就下周三吧。” 陈圆又要冲过来抱,她赶忙挡住,“圆圆,那事你跟你这老乡还没说呢?再过半年这可都要毕业了。” 提到这个,陈圆脸上露出点怅然若失,蔫哒哒的坐了回去。 她这个大三的老乡,江晚绿见过照片,算是小鲜肉那种吧,有点小帅,据陈圆说,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新生入学后,老乡会纳新的聚餐上。 那时,他是大一新生,她却是研一的学姐,一下子就对人家有那么点意思了,算是一见钟情吧。 后来陈圆以师姐的身份,对这些学弟学妹们颇多照拂,什么哪个老师考试抓的严啊,哪家复印店能买到最全最新的复习资料之类,说是师姐照顾他们应该的,其实主要照顾的都是那一个人,江晚绿懂的。 不过呢,直到现在,陈圆也没表白过,小鲜肉学弟倒是换过好几个女朋友了,个顶个儿的漂亮。 向来玩的没心没肺的陈圆安静下来,“算了呗,还能怎么样,他不会喜欢我这种的,而且我比他年纪还大,放弃这一棵树,身后还有一大片森林呢,是不是?不过没能在大学里谈一场恋爱是有点遗憾,我也就罢了,晚绿你怎么也没呢,追你的男生好像挺多的吧,那谁还有那谁谁,都对你有意思。” 这怎么扯到自己身上来了? “是吗,他们对我有意思,我怎么不知道?”江晚绿是真不知道。 陈圆用手戳她的头,“就你啊,这脑子里装的全都是看书看书看书,哪还会注意那些,都快成书呆子了,也不知道谁还能让你的情窦开窍。” 她揉揉被陈圆戳的那里,自己哪里是书呆子,只是知道某个人太厉害尽力缩短距离而已,在学校里不念书,总感觉心虚啊。 敲定好了时间,没几天,江晚绿就看见学校的树上多出了个横幅:热烈欢迎清源科技总工程师白舸先生到我校举办讲座活动,下面标着地点和时间。 她伸手在白舸两个字上弹了下就走了,没怎么放在心上,后面几天仍然是上班、加班如此循环,也没见白舸有什么特别准备,所以江晚绿也对他要讲什么一无所知。 嗯,估计是周六日在家准备呢吧。 临到周二中午,这回是白舸邀请她一起吃午饭,吃完就直接坐车去北原科技大学。 “我也去?”江晚绿指指自己。 白舸正在系安全带,“去啊,你是我助理啊。” 好吧,这理由……很完美。 只是江晚绿没想到,这场讲座的场面会搞的这么大。 012 白舸哭了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北原科技大学白舸已经来过好几次了,算是熟门熟路,避免迟到,他们特意早来的。 “不是说在这个教室吗,白工你等下我打个电话问问。”江晚绿带着他走到多媒体教室,却发现里边一个人都没有,正想问呢,电话就响了,是陈圆打过来的。 “白工,我室友说来的人有点多,这教室可能装不下就临时改地方了。” 江晚绿看着这教室,这都是平时那些四个班合上的基础课用的教室,这座位还少?好像以前有些讲座都怕去的人少特意找人去撑场面。 她只好带他去了大礼堂,刚到门口,就见一个身材苗条穿着正装、化了淡妆的女孩子走了过来,把手里的鲜花递给白舸。 “白舸先生,我代表院学生会欢迎您的到来。” 白舸倒是没江晚绿这么惊讶,点点头接过花,身后响起一片掌声,然后就拿给她叫她保管,在女生的引路下两人进了礼堂。 虽然礼堂并没有完全坐满吧,但坐了一半是有的,江晚绿甚至还看见最前面坐了好几个教过或者没教过她的教授,还包括她的研究生导师都来了,总算明白为什么临时更换场地。 也是,白舸这个名字,在污水处理领域那就是招牌,江晚绿自己上课都听到各个老师提到过好几次。 白舸上前去跟几位教授握手打招呼,看样子还真是认识的,她把手里头的花给摆在上头的讲桌上就退了下来,坐在帮她预留的前排座位上。 这也是她第一次亲身感受白舸这个人背后所代表的能力,以及大神光环。 讲台上的他,跟平时的他有点不一样,舞台上的灯光以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他,他就是焦点,明明还是那样的打扮,却少了前几天开玩笑时的随意,反倒有点像她第一天去清源科技报道见到的白舸。 有礼,却也疏离。 这一刻,他是总工程师白舸,是那些荣誉背后的王者。 身边的教授们全都聚精会神,礼堂里静悄悄的,只有学生会摄像组的同学不时拿起想起抓拍几张照片。 没有PPT,也没有任何演讲稿,他就那么往上面一站,看着黑漆漆的人头,从自己的学生时代讲起,从他跟水污染治理结缘讲起。 白舸的声线非常好听,江晚绿也说不出怎么个好听法,只是此时她从他的声音中听到了颤抖与一丝悲痛。 “不知道你们记不得六年前,就在我们市,有一起水污染中毒事件,这件事我没有在任何场合说过,这是第一次,”他深呼吸了口气,仿佛心头压着重石,“我的母亲就是在那时去世的,这才接触到了水污染,而后转变了研究方向……” 后面的话江晚绿听不清了,她知道啊,这些她都知道,她也曾差点死于那场事故,可是自己却夺去了那个青年身边的温暖。 江晚绿喉头梗住,捂着嘴脚步略微匆忙的离了场,走到旁边的洗手间锁上门,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她忍不住,更看不下去那样坚强的人在众人面前揭开伤疤,沉痛的怀缅过去,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时间在往前走,而她和他,都停留在了六年前。 等江晚绿收拾好情绪回到礼堂,演讲已经进入到了最后提问环节,举手的人还不少。 他随便点了一个,站起来的是个面容姣好的女生,大胆中带着点羞赧。 “白先生,我想替现场的所有女生问你一个问题,你这么帅,有女朋友了吗?” 顿时一片起哄。 白舸抿了下唇,“你们觉得呢?” 一群人喊没有。 “嗯,就是那样。” 演讲结束,学生会负责疏导学生们有序离场,有些人想要签名都没找着机会。 那几位教授则是等白舸下来就把他围起来,说非要让他跟他们这些老家伙吃顿饭。 这些都是教书育人、德高望重的前辈,可能他们拿到的专利技术没有他多,却是白舸很敬重的那类人,一些问题上,他还要向他们学习。 “走吧,一起去吃饭,咦,我的演讲能把你感动的都掉金豆子了?” 他抬起手似乎要去碰她的脸,江晚绿吓了一跳,赶忙后退几步。 “想什么呢,才没有,就是刚才突然后悔忘记给你做个道具了。” “什么道具?” 江晚绿比划了下,在空中画了个圈,“光环啊,大神光环,给你弄个铁丝立在后衣领上。” 白舸撇过头,似乎是忍不住笑了,可她没有看清。 “幸亏你没做,要不人家进来还以为是宣传封建迷信的。” 两人没再说刚才的事,明明袒露伤口的人是白舸,结果他像是个没事人似的,江晚绿倒是难受的不行。 酒席是学院院长定的,不过本人没来,听说是有工作上的事。 来的老师中,有上了年纪的教授,也有年轻些的,有人提议直接喝酒。 白舸:“我就不喝了,开车来的。” 江晚绿后面就没怎么听到了,人有点多,她跟一些年轻老师坐在另一桌上,有些她都不认识,这边更加年轻,也就更放得开些,红酒白酒都上了。 “我不要了,我想喝果汁,可乐也行。”见有人给她倒红酒,她赶忙拒绝,可瓶口还是倾斜下去。 那个她不认识老师说,“没事,就喝一点尝尝,不行再给你换,我们又不灌你,醉了也不会让你出什么事的。” 于是江晚绿就尝了两口,倒是有点像葡萄汁,不过她还是没敢多喝,总不能一桌人都醉了。 她背对着白舸坐着,总转过头去看,怕他被人灌酒,多回了两次头,就听到有人打趣她像离不开巢的幼崽。 江晚绿觉得这话有点暧昧,就不再回了,听见那桌还在讨论什么学术问题,直到酒席散去,才发现白舸还是喝了酒,而且有点醉了。 “白工,你没事吧?” 他有点呆,眼睛有些发红,摆摆手。 她只能抱住他胳膊,叫他撑着自己站起来,其他人,喝的就更多了。 江晚绿有点头疼,没应付过这种场面,好在几位年纪大的教授都喝的不多,也大多知道老师们住哪儿,都帮着给送上了出租车。 “白工、白工?你住哪儿,我是给你找代驾还是出租啊,白工?” 她问了几声,白舸都没反应,突然一把推开她,扶着树吐了。 刺鼻的酒味儿混杂着呕吐物,那味道别提了,江晚绿从包里找出纸,见不远处就有小超市,赶忙去买了瓶水。 “吐完了吗?给你水。” 白舸接过漱了口,又擦擦嘴,这才扶着她晃晃悠悠站起来。 “你不是说不喝酒吗,怎么醉成这样,你到底住哪儿啊?” 江晚绿没办法,问了半天他都不说,晚上还挺凉的,别又病了, 只能扶着他去附近的酒店开房,那前台看着他们的眼神都怪怪的。 把白舸扔在床上,又给他脱了鞋,江晚绿出了一身汗,准备回学校,衣服却被他一把扯住,猝不及防之下,她只能跌在他身上,接着又被抱住。 “妈,我好想你。” 江晚绿都石化了,这什么节奏,妈? 白工你这么叫我,我妈会不高兴的。 接着,领口处的湿润感,却叫她的动作停了下来。 白舸,哭了。 江晚绿沉默,身体却渐渐软了下来,感觉到他蹭了蹭,蹭到了她锁骨的位置,滴在皮肤上,那处发着烫。 这些年的认识里,不管是新闻报道,还是这些天的接触,她觉得白舸都是很坚强的人,没有弱点、提前步入老龄化的工作狂。 偏偏今天哭了,在他提了六年前事情的时候,在他醉酒之后。 其实他是很难受的吧。 白舸清醒时,天已大亮,宿醉让他头疼,眼前的陌生环境也叫他一时间找不到北。 抬起手时,却发觉手里的触感不对,一看,是件外衣,还挺眼熟。 “白工你醒了,早啊!” 旁边床铺上的江晚绿也醒了,打个呵欠坐起来,一撩被子,身上穿着衣服睡的,只是少了外套。 “白工,我能用自己的人格向你的贞操保证,咱们昨晚什么都没发生,本来送你到了酒店我就想走的,结果你抓着我的外套不放,只能脱下来,时间又晚了,回不去宿舍,就成了这样。不过你放心,真的什么都没有,你仍然是一个三十二岁的处男。” 看到白舸瞪向她,江晚绿嘿嘿的笑,赶忙跑向卫生间关门洗漱,最后那句是她故意加上缓和气氛的,看,没事了吧?不过不知道有没有戳到老处男的痛脚。 不过就算戳到应该也没关系,自己还是处女呢,大家都一样。 好吧,某些方面也不太一样。 洗漱好后,时间已经不早,两人上班肯定迟到,干脆直接吃了早饭再去。 江晚绿观察了下白舸,没发现黑脸,嗯,小命应该保住了。 她坐他的车一起去公司,停车之后,他没有第一时间开锁。 “那个,昨晚我除了抓住你衣服,没说别的什么吧?” 江晚绿微微一愣,“没有,什么都没说啊,怎么,你有什么秘密吗,难道,”她看向某个难以描述的地方,“你不是处男了?” 013 白总工程师陛下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江晚绿,你……” 白舸的吼声在地下停车场里隐隐传来回声,他瞪着她,江晚绿恨不得缩成只鹌鹑。 “我跟你讨论这个干什么,算了,快点上班去。” 她赶忙解开安全带,先溜了出去,按了电梯等他,然后乖乖地跟在身后,往办公室走。 一整天她都尽量降低存在感,不要再说什么话、干什么事惹他生气,可没想到,流言在同事们中间传了开来。 “江晚绿,过来、过来,我都点事想问你。” 她看了看那人,是以前工艺研发室的一个同事,指了指自己,确认是在叫她,刚走过去就被拉到了旁边的消防通道里。 “什么事,怎么还这么神神秘秘的?”江晚绿很是疑惑。 这人左右看看,勾勾手指,示意再凑近点,等她凑过去,这才小声问道,“有人说你跟白工在谈恋爱,是真的吗?” “什么?” 江晚绿惊呼出声,随即赶忙捂住嘴,“怎么可能,你听谁说的?” “好几个人都这么说啊,说前两天上午你坐他车来的呢,而且还迟到了,白工这么多年可从来没迟到过,你们是不是都同居了?白工私底下也这么冷淡吗,你怎么受得了的,会不会性冷淡啊?” 一连串的问题把江晚绿都砸晕了,没看到面前的同事表情惊恐地捂住了嘴,就听到一个声音说。 “你们在讨论什么?” 江晚绿下意识答道,“白工是不是性冷淡。” 沉默,诡异的沉默,怎么闻到了火山喷发、大难临头的味道呢? 她转过头,就见白舸抱着肩膀,靠在墙壁上,还冲自己挑眉。 “说啊,怎么不接着说,我倒是想听听我怎么个性冷淡法?” “咳,”江晚绿咳嗽了两声,“白工,你听错了,我的意思是,听说有种装修风格叫‘性冷淡’,觉得你可能会比较喜欢。” 她灵机一动,想起以前看到的无聊新闻。 “那你说说,这是什么装修风格?要是好,我也试试。” 江晚绿眼珠子乱转,尽量地回忆那些内容。 “它的英文名字叫……Normcore,对就是这么个单词,也就是简约和克制的意思,主要使用黑白灰和原木色四个色调,看似朴素简单,其实是低调的奢华,显得人特别有气质、特别有内涵,特别适合你白工。” 她用了三个特别去强调,嗯,希望白舸能听出她的真心,听不出来也没事,来,看她的眼睛,特别特别的真诚。 求你相信吧!总工程师陛下! 白舸用眼神示意另外一个缩着头的同事离开,那人赶忙溜了,江晚绿更加觉得坏菜了。 “没想到你还挺懂装修的嘛。” “呵呵,略懂略懂,看过那么一点点。” 所以到底有没有糊弄过去? “行,那下次我需要装修房子的话,就问你了,到时候可别推辞。” “啊?呃……” 江晚绿挠了挠头,这个,她不会啊。 “嗯?” 听到白舸略带威胁的声音,只好硬着头皮点头,管他呢,现在先把这事糊弄过去再说,以后说不定他就忘了。 只是白舸知道公司里头的流言吗,他们本就什么都没有,让更多的人知道会不会不好? 她紧走两步,跟着他回到了办公室,却没回去继续工作,而是站到了他的办公桌前。 “白工,那什么,你平时喜欢看八卦吗,要是有关于你的八卦在传,会不会在意?” 江晚绿终究还是委婉地问了出来。 白舸笔尖停顿住,抬起头来,“我从来都不关注这些,有问题?” 有问题,太有问题了! 她终究还是觉得这样不太好,盯着桌面上的木头年轮说了出来。 “我在公司里头听到点小道消息,说咱们俩那什么。” “哪什么?”白舸不太明白。 “就是那个!” “哪个?江晚绿,你高考语文考了多少分,叙述事情都说不清楚的。” 江晚绿简直服了,这人到底真傻还是装傻,非要那么直白的说出来。 她把眼睛一闭,“说咱们俩谈恋爱,够清楚了吧!” 半天没听见回答,江晚绿忍不住睁开眼,就发现白舸根本没什么意外的表情,然后说了句,“那又怎么了?” 那又怎么了?嘿,她要被气到暴走了! “这问题难道不严重吗?白工,咱们算是上下级吧,这公司里头谈恋爱,一般都不允许的吧,对咱们影响不好,而且我都还没男朋友呢,万一哪个人想追我,这谣言不是损害我名誉吗?还有还有,叫你女朋友听到这话,得多生气,又得闹别扭了。” 白舸本来是没什么反应的,直到听见最后一句。 “我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江晚绿回道,“就之前那个乔婉婉啊,我看到你们约会来着。”她小声嘟囔。 “我们什么时候约会了,我怎么不知道?”白舸继续反问。 “就、就我感冒去医院的那个周六,在步行街的快餐店。” 她说完,白舸又不说话了,这什么毛病?抬起头,却见他一脸“终于抓到你小尾巴”的表情。 “那天果然是你。” 糟了,露馅了! 她吐了吐舌头,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江晚绿以为他早忘了,这秋后算账还真是够秋后的,也真是够记仇!谁要是跟白舸作对…… 她打了个寒颤,太可怕了。 现在这事让他拿着镐头给刨出来了,还是自己给的证据,也没法不承认了。 “嗯,那是我,怎么了。”他也不能把她怎样。 白舸却又倒带回去说之前的事了,“乔婉婉不是我女朋友,那也不是约会,所以你说的谣言对我没什么影响。” “可是对我有影响啊,说不定她私下里还要找我呢,我可不想掺和你们两个人的事。” 上次,江晚绿可是见识了乔婉婉的厉害,估计只要出现在白舸身边适龄的女孩子都被警告过,这独占欲也是没谁了。 白舸沉默,这确实是个问题。 “好吧,我知道了,我来处理。不过需要纠正你一点,回去多看两遍公司规定,上头到底有没有不能谈恋爱这一条。” 没有吗?江晚绿有空的时候还真去看了,并没找到。 于是,等到晚上回到学校宿舍,她就看到清源科技研究部总群里头加进来个人,头像很好认,就是乔婉婉,然后极少出现的群主白舸艾特所有人。 白舸:@全体成员。听说有人传言我跟助理江晚绿有不正当男女关系,特此澄清,绝无此事,请不要再传播谣言影响工作,任何人也不许借此闹事。 然后乔婉婉打了三个问号之后,就被白舸又一脚踢出群。 江晚绿脸上敷着的面膜都裂了,特么白舸这确定是在澄清谣言,而不是来搞笑的吗? 还不正当男女关系,那什么叫正当的呢,要不要来给个定义? 不过事后似乎确实没人再议论了,就是每当在公司里看见同事,总有人捂着嘴笑,还持续了好长时间。 但跟被乔婉婉当成情敌找麻烦比起来,要好多了。 净化厂的施工设计图经过反复修订,终于算是完成了,江晚绿把文件传真给了施工单位,暂时等那边的回复就可以,她的工作也算是稍微可以清闲一些。 天气终于一天冷过一天,晚上下班时,天就已经黑了。 江晚绿收到了导师的通知,叫她有时间的话就得开始准备毕业论文的选题,方向她已经想好,肯定是污水治理这方面,但具体内容嘛…… 走到地铁站口,迎面吹来嗖嗖的冷风,她赶忙紧了紧领口。 迎面走来一人,被撞了下,江晚绿也没怎么在意,侧开身子准备让开,却感觉到腰侧撞上了什么尖锐的东西。 低头一看,刹那间,她感觉耳边的世界都安静了。 是匕首! 撞她那人也愣了,没想到划个包居然被发现,仅露在外面的眼睛冒出了凶光,刀又往前捅了下,江晚绿感觉到了微微的疼。 “停!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别伤我。” 她木桩子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心跳如鼓。 小偷当然也不想闹出什么事端,见她老实,快速的划开皮包,把钱包和手机拿走。 江晚绿脑子发懵,站了好一会儿,冷汗密密扎扎冒了出来,过了好半天这才意识到小偷早就跑了,丢了魂儿般又走回清源科技。 “怎么又回来了?” 听到开门声,白舸一看,是江晚绿。 “白工,你能借我点钱吗?” 她木呆呆的,从喉咙里挤出的声音干涩难听。 白舸这才发现她的神态不大对,还以为嘴唇发白是冻的,一看包,那么大的口子,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拽的她一个踉跄。 “怎么了?” 她这才回过魂儿来,抬起头,眼睛一眨,泪珠子滚落下来,哆嗦着嘴唇喃喃出声。 “白工,我、我碰到小偷了,他拿着刀差点捅我。” 恐惧感从心底翻涌而来,她钱丢过几次,可还是第一次撞见人拿刀,江晚绿一直以为那些都只是电视剧里头才会演的,谁知道叫自己碰上了。 “人没事吧?”白舸听了有些着急,语速加快,拉着她上下打量。 江晚绿摇摇头,“就是钱包里头,我刚取出来准备给爸妈买礼物的三千多块钱肯定找不回来了。” 她说着低下头擦擦眼角,那是自己上班第一个月的实习工资啊,实习工资并不高,里头还有加班费,就那么没了。 白舸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钱丢就丢了,别哭了,你这……” 他伸出手去,又收回来挠头,别看他三十二了,跟女人接触真不多,小侄女要是哭倒是好哄,给块糖就行了。 他忽然想起办公室抽屉里头是有袋糖,之前买给侄女的,后来给忘了,就一直放在里头。 拉出抽屉,一下子就找到了。 “你不是爱吃糖吗,甜食能让人心情好,给你,快别哭了,哭的我脑仁疼。” 014 坐车吸财气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江晚绿害怕的不行,眼泪怎么都止不住,不过还是接过了那袋糖,撕开口子,拿了块放进嘴里,剥糖纸时手都是颤抖的。 糖块放进嘴里,一侧微微鼓起,一抽一抽的,“不是花生牛奶的。” 白舸无语,“有就不错了,还嫌弃,好点了吗,还是先报警吧。” 她点点头,又用手背抹了抹脸,眼睛有点发红,接过了手机,按了两下就还回去。 “白工,你这手机有点高级,打电话的键是这个不?” 什么高级,她这是说反话呢,因为白舸给她的居然是几年前那种直板的,估计早就停产了,这部手机虽然保养的好,可边边角角的漆也磨掉了,他确定真的能用?她按了几下,而且好像都没电。 白舸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拿错了,赶忙收回来换了平时用的那部,江晚绿这才拨电话报了警。 嘴里的糖从左边滑到右边,嘴巴也跟着鼓动,被办公室里头的暖意一融,那股恐惧感总算稍稍消退,可看着外头黑沉沉的天色,还是有点不敢出去。 “走吧,先送你去警局。”白舸却是已经穿上了外套。 刚才警察在电话里也叫她过去做笔录来着,她身无分文,手机也没有,如果白舸不送,她哪里都去不了。 等从警察局出来,已经快十点了,江晚绿已经不再抽抽了,只是眼睛仍然通红。 校园里哪怕同学之间有再多矛盾,顶多打一架,刀子啊什么的,那都摆在厨房里属于它们的位置上,发挥着最本质的作用,谁没事一言不合就捅人? 她一个刚往社会里头迈了一只脚的小白,当时的选择和做法已经是最好的了。 “好点了吗,要是觉得难受,糖车里还有一袋呢。” “难受啊,糖吃的再多也没办法弥补我损失的钱了,心痛。” 她捂着心口,一脸的生无可恋,不过这半调笑的话倒是说明已经调整过来了。 白舸松了口气,“那上车吧,我这辆车虽然在它的同类里不算贵,可也是三千块的好多倍了,你其实是坐在一堆会行走的金币上,多坐一会儿就能多吸一点财气,吸着吸着,三千块就回本了。” 噗,江晚绿忍不住笑了,没想到白舸都会讲笑话了,而且还是用一本正经的严肃语气。 不过好吧,治愈效果倒是刚刚的。 回到宿舍把自己的遭遇跟陈圆一说,看着包上的长口子,陈圆也替她吓一跳。 “白舸说的对,人没事就好,三千块哪里比的上你一根汗毛?”她看了看包,这肯定是没法用了。 江晚绿点点头,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刚才她跟白舸请了半天假,上午去补办身份证以及到银行挂失银行卡,对了,还有校园卡,公交卡也得重新买一张。 “圆圆,你能先借我点钱吗?”宿舍抽屉里那几毛钱钢镚,连坐个公交车都不够。 “没问题,我这……一共还有四百五的现金,都给你吧。”她拿出钱包数了数。 “给我三百就行了,明天补办了银行卡就还你。” 抢劫的事,依然在江晚绿的心里烙下点阴影,当天晚上就做了噩梦。 梦境中的事情正好相反,站在地铁口,她连话都没来得及说,看不清面目的小偷便露出狰狞笑容,一刀刺进身体。 小腹处传来尖锐的疼痛,鲜血从指缝中流出,她怎么捂都捂不住。 忽而场景变换,面前的小偷突然变成白舸,只是他的表情冷漠至极,刀尖上浓稠的血一滴滴落在地上。 “你的父亲害死我妈妈,你就替他偿命吧。” 江晚绿猛地惊醒,眼前还是朦胧的黑,想去拿手机看看几点,摸了半天没摸到,才记起丢了。 腹部的疼痛在继续,原来是闹肚子,赶忙下床去厕所。 所有事情都办完之后,她拿着补办的银行卡去了手机店,在专柜前犹豫了半天,买了一个最便宜的,只有五百块。 先凑合着用吧,好歹还是智能机呢。 刚把补办的电话卡插上,就震动几下,是白舸的短信,她赶忙回拨过去,对方却直接按断了,江晚绿不明所以,接着他就又打了回来。 “都弄好了?怕你手里的钱不够用,还是我打给你吧。”可能是手机换了,感觉白舸的声音也有点不同。 “……我也没那么穷,吃饭交话费的钱还是有的,白工,你找我是有事吗?”她觉得有淡淡的暖心,其实白舸还是挺好一领导,呃当然有些时候除外。 就听他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问问,刚刚工程方来电话了,说有点小问题需要修改一下,你要是现在能回来正好也参与参与。” 这个净水厂虽然江晚绿在里头发挥的作用不大,但从头到尾都是在旁边跟着的,熟悉公司里工程的处理步骤、融入公司之中,跟下来同样有所收获。 “那我现在就过去,应该半小时就到了。”她边回答边往附近的地铁口走。 听到白舸让她不用着急之后就挂了电话。 赶到了公司,团队已经在会议室了,她带上笔记本敲门进去,坐在旁边,这才稍微整理了下自己,看到白舸看过来,朝他笑笑。 确实不是什么大问题,开会研究了两个小时就OK了。 “你没问题吧,要是钱不够用可以让财务帮你预支工资,或者我借你点也行。” 众人散去,白舸做了个手势让她过去,等别人都走了,这才问道。 “真的没事,我还有钱的,就是被偷了心疼。” 他于是点点头,“有问题再跟我说。” 钱被偷了,礼物还是得买的,江晚绿也不敢把这事告诉父母,怕他们担心,不过只能选点便宜的东西了。 在淘宝上给老爸买了副好点的护膝,给老妈买了条红围巾,直接填家里的地址,告诉他们记着收快递就行了。 自从六年前化工厂出事后,老爸着实消沉了一阵子,尤其江晚绿自己也中了毒,后来就开了间小超市,生意还算是不错。 他们不知道江晚绿一直都还关注着那次事故罹难者的其中一个的后人,更不知道她现在就在人家手底下上班,只以为女儿找到了个好工作。 在家里也没人提化工厂时候的事情,她经常看到父亲沉默的抽烟,每一条皱纹都写满悔恨,那是笼罩在一家人心里头的阴霾,这辈子都过不去的坎儿。 研发室的聊天群里好多人都在讨论今年公司会组织大家去哪里旅游,热火朝天。 江晚绿没看懂,发了几个问号,立马有人过来科普了。 原来清源科技每年快年底的时候,各部门都会分批组织进行为期七天的公费旅游,一般都是国内,这回的应该也快了。 她看了看就没再关注,就算旅游那也是给正式员工的,自己还只是个实习生,就算不能旅游,多七天假期也挺好。 这几天天气越来越冷,已经到了零下,早晨去上班的时候,一些植物上都带着白霜,江晚绿也有点不想离开暖烘烘的被窝,于是也跟同事们一样,基本都是提前几分钟、最多五分钟到的。 “白工,早啊!” 办公室里几年如一日的飘着奶香。 “早。”白舸舔了舔唇上的奶沫。 净水厂目前暂时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听说已经开始施工,如果后续有问题会再联系,而且之前的同事也过去了两个全程盯着。 还没到中午,阴沉的天空飘起雪花,江晚绿一开始还没注意,是白舸倒水时站在窗前看,说了句“下雪了”,她也跑了过去。 “今天有雪啊,都没注意天气预报,第一场雪呢。”她喃喃自语。 屋里比较热,外头冷,玻璃上有一层水雾,她搓搓手,在上头画了个心,在旁边又画了只猪头。 白舸就站在旁边看她胡闹,也不阻止,最近工作比较轻松,玩玩也好,他发现江晚绿真的是个小孩性子,小侄女喜欢什么她就喜欢什么,在玻璃上画个东西都能傻呵呵乐半天。 到了中午,地面已经白了,雪花不大,却下个不停。 白舸叫了外卖,江晚绿却想出去玩玩。 满心想着去团个雪球,过于兴奋,谁知大楼门口那几节台阶下了雪之后特别滑,她走的太急,直接就出溜了下去,滑下了两节台阶,坐在那里摔的屁股好疼。 “噗!” 身后传来笑声,她气愤的转过头,咦,却发现这人怎么有点面熟? “季……季随师兄,是你吗?” 小店里,江晚绿抱着一碗满是辣油的麻辣烫,吃的兴起。 “师兄,没想到遇见你了啊,你不记得我了吗,就去年清源科技组织的比赛,你得了一等奖我是二等啊。” 季随浅灰色的大衣敞开着,露出里面的黑色高领毛衣,头发应该也是精心打理过,显得特别有型,跟一年前比,少了份书生青涩,怪不得她半天才认出来。 “我记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得了第二之后,还瞪过我好几眼的学妹,哈哈,当时我还想呢,这哪个学妹这么凶,没想到还有缘分在一家公司上班。” 他一笑就有一个酒窝,显得特别阳光。 “是啊,我那不是气你抢走了实习机会吗,不提那些了,”遇到认识的人,江晚绿也挺高兴的,“对了,你在哪个部门,之前都没看到你。” 季随是电化学实验室的,出差跟项目了,刚回来,怪不得呢。 “那你是哪个室?” 他看上去挺健谈,虽然刚刚目睹了江晚绿的出丑,不过之后还是很绅士的把她扶了起来,还叮嘱她这边的台阶就是滑,下次注意点,还请她吃午饭。 嗯,在她心目里,目前来说好感度仅次于白舸吧。 “我是白工的助理。” “哦,原来他们说新来的助理就是你,不错不错,有前途!”他夸赞道,微微垂下的睫毛遮掩住满目心思。 015 突如其来的告白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吃完午饭,两人有说有笑的一起回了公司,摔了一回长记性了,稳稳当当地走过那几节台阶,刚进了大楼,却又想到什么,让季随等一下,自己又走回院里,蹲下,挑着干净没被人踩过的雪捏了两把攥在手里,很快就又小跑了回来。 季随看到她的动作,唇边一直带着很淡很淡的微笑。 “好了,第一场雪嘛,我带回去纪念下。” 心里头想着:白舸还没出来过呢,老闷在屋里越来越像个老年人,自己就“受点累”,帮他带点回去,让他也感受一下初雪之神的温度。 季随看着她手里的雪团,“可是办公室里又没有冰箱,很快就会化成水的,跟自然界里的水也没多少不一样。” 说话间,两人上了电梯,江晚绿依然端详着手里头的雪球,斯哈斯哈的用心把它们修饰成更接近正圆的形状,手已经冻的发红,在这过程中,冰球也越来越小。 “那又怎么了,我觉得它依然是不同的,就算化了水,那也叫:雪水。” 她没有抬头,继续捏捏捏,直到感觉电梯停了,这才跟季随打招呼分开。 到了办公室,在桌子上又捣鼓一会儿,献宝似的把新出炉的小雪人摆到白舸桌子上。 “白工,送你哒,萌吗?” 雪人其实做的一般,身子并不是太圆,眼睛鼻子嘴巴也没有合适的工具,就是用笔戳出来的形状,尤其是嘴巴,张开夸张的弧度,若是把灯一关,在给它弄个荧光似的特效,肯定怎么看怎么诡异。 白舸瞥了两眼,给了一字评价,“丑。” “就算丑,那也是好歹做出来了,你做不出来还嫌弃。”江晚绿把雪人转过来冲着自己,打量半天不得不承认,是有点丑。 白舸却是看到了她通红的手,微微皱眉,却又记起办公室里并没有护手霜。 虽然下了雪,可下班时马路上除了边边角角还有些残雪,大多都化成了水,但晚上一冻,又都成了冰,平时骑车、步行的人们大多选择了乘车,地铁也比往常更挤。 出了地铁口,江晚绿松了口气,感觉自己的胸都被挤小了。 摘下围巾和外套,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有人让他们去领东西。 “什么东西?”江晚绿根本搞不清状况,揉揉被冻的有些发红的鼻头。 白舸还在吃早饭,“你去看看就知道了,顺便帮我领回来就行。” 她只好跟着过去,几分钟后,拿着四瓶蛇油膏、四瓶冻伤膏回来了,把其中一份给了白舸,边嘀咕着。 “咱们公司冬天还发这东西?” 虽然不值几个钱,好歹是份心意。 白舸擦擦嘴,冻伤膏直接扔进抽屉里,蛇油膏拆开一瓶摆在桌角处。 “发了就拿着用吧,放一瓶在公司里,洗完手抹抹,别回头冻裂了手又哭。” “谁哭了!” 江晚绿下意识反驳,又不是小孩子,谁会为了这个哭? 接收到白舸淡淡的眼神,低下头,嗯,这地板花纹挺漂亮的,突然想起前两天钱包被偷后,自己还哭的挺厉害来着。 当她刚才那话没问。 想起那件事,报警之后一直都没什么反馈,江晚绿也清楚,抓到的可能性很小。 这几天白舸的工作跟之前相比也清闲下来,继昨天他点外卖之后,江晚绿又想跟他约饭,其实这都是前段时间他忙起来总忘之后习惯提醒了,她虽然是助理,却操有一颗老妈妈的心。 请叫她江妈,谢谢。 “我……” 白舸刚说了一个字,门口处传来声音。 “不好意思,现在应该下班了吧,江晚绿在吗?” 两人回头,江晚绿脸上浮现出笑容来,“在、在,师兄你怎么来找我了?” 季随朝白舸打了个招呼,“就是想问你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我也是觉得两个人会比较有食欲,呃,如果你们还没下班我就再等等?” 江晚绿有点尴尬,看向白舸,她才刚问了他来着。 白舸握拳掩在唇边咳了一声,看起来并没什么异样。 “我记起来了,你也是科技大的,原来你们还认识,既然这样你就去吧,也应该跟同事间联络下感情,我本来就定了外卖的。” 听他这么说,江晚绿也就只能答应了季随,穿上外套跟他去吃饭。 白舸看着两人离开,等了会儿,这才拿出手机来点开外卖平台的APP,不知道现在定还来不来得及。 接连几天,季随都来找江晚绿一起吃饭,江晚绿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之前并没有约定过,而且还被几个同事看到,继她跟白舸在一起之后,又流传出跟季随在谈恋爱的流言,还真是…… 江晚绿很是无语,看不出来,就算是每天泡在研究室内兢兢业业的研究员们,对待八卦的热情依旧不减。 季随不可能有白舸之前的花式镇压,她解释过两次,依旧没什么效果,除此之外,每次季随来找她,江晚绿都会下意识去看白舸,总感觉把他一个人留在办公室里头吃饭,是犯罪。 “学长,你知不知道他们都在说咱们两个在恋爱,这个好像……要不以后咱们还是别一起吃饭了。” 犹豫着,江晚绿还是说了出来,她对季随没什么想法,只是仅止步于学长以及同事。 两人之前有过几面之缘,比起那些新同事来说,可以聊的话题更多,也相对熟悉点,于是他来找她吃饭,江晚绿也就应了。 季随跟白舸不同,很喜欢笑、也很阳光,更不会总说什么糖果是小孩子的玩意,感觉更好相处,按理说是很好的男朋友的选择,可江晚绿就是没有那方面的感觉。 她以为这样的拒绝季随会不高兴,谁知他立刻就笑了。 “晚绿,你没有看出来吗,我就是在追求你啊。” 啊,啊?什么? 她惊讶地抬起头来,季随笑的很是温柔。 “我总是找你吃饭、聊天,难不成你以为真只是叙旧吗,而且咱们似乎也没多少旧可叙,怎样,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这话说出来,他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轻飘飘的就像在讨论明天的天气,却是着实镇住了江晚绿。 她瞪大眼睛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后知后觉微红了脸,这并不代表她这样就对季随有感觉了,只是被人表白后的正常害羞反应,毕竟人生里第一次啊。 “我……” 不过江晚绿的大脑还是在正常运转的,这个念头一过便想拒绝,刚说了一个字,就被季随打断。 “你先不用急着给我回答,”他微微低头,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算得上是拍照摆POSE的最佳位置,很凸显他的相貌优势,“我们相处没多久,现在就表白也是我还没想好的事,本想再过过、至少再熟悉一下的。” 他深吸口气,十指交叉,有些紧张的样子,“只是没想到旁观者这么快就看出来了,或许是我表现的太着急。” “如果你觉得别人的议论不喜欢,那以后我就暂时先不去找你了,请也不要直接排斥我,咱们慢慢来?” 季随的话说的很漂亮,尤其略带伤感和淡淡祈求的眼神,着实戳中少女心,不管是谁,都不忍心直接拒绝。 毕竟人家都退了好多步了。 所以,江晚绿犹豫下,还是慢慢点了头,只是接下来气氛到底还是有些僵了,两个人都不再怎么说话,就连回去的时候,她也刻意拉开距离。 白舸正站在白帆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两人也刚吃了饭回来,听到身后的无良哥哥带着看好戏的笑意问道。 “听说你中午吃了好几天的外卖,我明明记得你不喜欢外卖的啊,是因为你的小助理被别人拐走了吗?” 话说白帆觉得,白舸这个助理还真不错,连带着催他吃饭的人都有了,而自从江晚绿来了以后,白舸的胃病就很少再犯,人也不再那么暮气沉沉,当然了,他本人是不承认的。 “胡说,方便而已。” 视线里,江晚绿跟那个季随进了大楼,看不到了,想到那些流言,略略有些不适,还有半年才毕业的小毛孩,谈什么恋爱,多影响工作。 白舸不想再搭理这个人前威风堂堂,人后就知道调侃他的所谓哥哥,立刻也回了办公室,就见江晚绿有些神情恍惚地坐在那里。 他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这话题其实他一个当领导的说起来不太合适。 “江晚绿,你跟季随……” “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她略带急促的回答反倒更觉得不对。 江晚绿还在想刚刚突如其来的表白,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而且也是实话,却听白舸继续说道。 “这个是你的私人问题,其实我不应该管,”他偏过头,盯着地上的某一点,“但是你是我的助理,而且还没有正式毕业,我觉得新人还是先踏实点做研究再考虑感情的事比较好,而且多些互相了解对女孩子来说也没坏处。” 江晚绿倒是没什么过激反应,点点头,“白工,你不说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我跟季随真的没什么。” 白舸点点头,这几天一直梗在喉间的憋闷感消退不少,果然有话还是直接说出来比较好。 她是他准备悉心培养的人,自然更希望江晚绿能多学一点是一点,而不是被别的耽误,他已经把自己自动代入了老师的角色,严厉点管教学生,也是应该的嘛。 016 走神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被季随表白之后,偶尔在楼道里碰上,江晚绿也是低头沉默着走过去,有点不好意思面对他。 好在确实如他所说,之后没再明晃晃的上门来约过饭,两人之间的关系反倒退化到了同事间的相安无事,好像之前的表白就是醉酒后的胡言乱语。 江晚绿自个儿敏感了几天,发现人家季随还挺随意的,慢慢也把这事儿忘在了脑后,说不定他就是说着玩吧。 旅游的地方定了下来,是在国内的云江古城,从十一月初开始就分批去,一些安排比较早的部门都疯了,有些甚至已经在盘算着要吃什么小吃、买什么纪念品。 研究室人不少,分成三队,白舸是最后一队……咦,她怎么在最后那队的名单上也发现了自己的名字? “白工,我也能去旅游?” 其实她也特别想能到处走走看看,只是以前碍于生活费不多,没那个积蓄,上回去了珠市,那还是她第一次出北原市呢,要是也能跟着大部队出去玩,当然比躺在学校里头的咸鱼假期要好。 可是她只是个实习生啊,别的部门也有实习生,她看了看,并没有这些人的名字。 白舸也在看名单,看到他跟江晚绿的队伍里头还有个季随,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也不知道这是谁划分的名单。 “你是我的助理,我去你当然也去。” 他推出那份文件,开始打字,没过多久,群消息里就又多出一条,艾特了季随,说安排有误,研究室二队里头某个成员还有工作任务,只能跟三队走了,叫他们换个位置。 满心欢喜的某原旅游小组二队成员泪流满面的调到了三队。 后来知道季随离开,江晚绿也踏实了不少,如果他也在的话,自己肯定放不开玩的。 “真的?谢谢白工!” 她知道,这应该是白舸帮忙说的情,白舸真是大好人,她再也不在背后吐槽他了。 回学校把这事跟陈圆一说,陈圆羡慕坏了。 “你们公司真好,还能旅游啊,我也好想去云江玩!别忘了多拍照片,我想看。” “行行行,没问题,我还会给你带纪念品和特产的。” 果然,只要有吃的,陈圆立马就被治愈,其实她想出去玩最大的目的还是能吃到当地纯正的特色小吃,江晚绿还能不懂吗? 不过等排到他们,就十一月底了,还早的很,用不着现在就太过兴奋。 高兴归高兴,工作还是得认真,毕竟也都不是小学生了,尤其是研究室这边,有白舸坐镇,就算谁想弄点出格的事儿也得掂量掂量,摸摸自己脸皮够不够厚,不够就得有被白舸教训个狗血淋头的准备。 江晚绿收到了家里的电话,说都收到了礼物了,挺喜欢的,让她好好工作,等过年回家了给她做喜欢吃的菜好好补补。 听着母亲絮絮叨叨关心的话,她的眼眶有些湿润,站在窗口前,开了窗,冷风扑面,学校里的光光点点映入眼中,温度差让她的头脑清醒不少。 国庆假期她都没有时间回家,再回去就得等过年了。 “回神儿了!” 白舸拍了下桌面,江晚绿惊醒,有些茫然地眨眨眼,“怎么了?” 这三个字把白舸的脾气都问出来了,还问他怎么了,这开着会呢居然走神!难不成是最近那个叫季随的没来找她,心就飘了? 忍下火气,“那你说说我刚才讲了什么。” 呃…… 江晚绿看看笔记本,上面什么都没记,反而无意识的画了不少乱七八糟的线条,被被这么多人盯着,冷汗就下来了。 “对不起,我走神了。” 她的主动道歉并没有得到白舸的原谅,对方理都不理她,继续往下说。 江晚绿尴尬极了,不敢再走神,集中注意力,只是一开始就没听到,后头再努力听也跟不上,最让她担心的是,全程白舸都不在看她,仿佛那里根本就没人。 原来最难受的不是被训斥,而是完全无视。 屋里暖气开的很热,她的后背却刷的一下子都是冷汗,不停偷眼去瞄白舸,结果更是无心开会。 等会议结束,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赶忙跟在白舸身后回了办公室,就见他把文件夹往桌上一扔,坐下就开始办公。 江晚绿舔了舔干涩的唇,鼓起勇气走上前去。 “白工,我错了,我不该走神,骂也可以,但你别不理我。” 这完全就是冷暴力啊。 她忐忑不安地看着白舸头顶上的发旋。 “你有错?”他终于抬起头来,看不出喜怒。 江晚绿赶忙点头,“错了,错了。” “哪儿错了?” “我不该开会走神。”桌子底下,她有些不安的揉搓着手指,忽然发现,除了藏在心里的目的,现在她真心喜欢这份工作,不想因为出现任何问题离开这里。 白舸沉默了一瞬,办公室里安静的吓人。 “还有呢?” 还有?还有什么? 她想了想,抬起眼皮来,试探性的说道,“我……嗯,不该、不该不听你的话。” 白舸接着问,“然后呢。” 江晚绿很是尴尬,“……走神。” 她真的想不出别的来了,自己最近很乖啊,没再犯别的错误啊!别再问了,你到底想听什么告诉我,我改还不行吗? 她已经要崩溃了! 看这样子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白舸深吸一口气,忍住直接骂她到狗血淋头的冲动,对她这种一度隐瞒的行为极为不满。 “江晚绿,你跟着我在这边实习多久了?” “快两个月了。” “是啊,都快两个月了,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你做助理,而不是别人吗?” 江晚绿想想,摇头,她也想不通,明明自己只是个初来乍到的新人,小时候就算买十包瓜子全都是谢谢惠顾而且里头还有不少坏瓜子那种的运气,怎么突然就一个大馅饼,吧唧砸她脑袋上了。 白舸把笔反过来,用尾部轻轻叩击桌面,无端更添压力。 “我看过你的成绩单,在大一的时候,其实并不怎么好,但是后来有了很明显的提升,基础打得比较扎实,也就是从天分上来说,你也许比别人要差,但很有毅力。” “我并不希望我的助理只止步于这个位置,一直只当一个陪衬,而是想好好培养你,直到有一天可以独当一面,可是你呢,开会时都在走神。” “江晚绿,你让我很失望。” 江晚绿心跳如鼓,低下了头。 在清源科技独当一年,那是她连想都不敢想的,更惊讶于白舸的苦心。 她真的知道错了。 白舸继续说道,“前两天你的注意力就开始不集中,我以为你能自己调节,结果开会还是这样,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上班时间有什么多余可想的?” “是不满于前几天我劝你最好暂时不要谈恋爱,后悔没直接答应那个叫什么季随的了?” “我没有!”江晚绿赶忙反驳,她从来都没这么想过。 其实白舸问出这句话之后就有点后悔了,感情本来就是私事,就算江晚绿不听劝他也管不着。 “那是旅游的事弄的心野了?” “也不是,”江晚绿不知道他怎么会这么想,犹豫了下还是说了,有点难为情,“白工,不是这些,其实就是前两天接到家里的电话,然后就有点想家了。” 深吸一口气,她跟白舸从来没有聊过这些,更不知道对方对她有这么高的期望,不管是因为什么出神,确实是自己错了。 “白工,我真的真的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你别生气了行不行,那什么,”江晚绿摸了摸口袋,居然没有找到糖,“要是我再犯这样的错,就罚我以后不许再吃糖!”这个保证够严重了吧! 白舸嘴角抽搐,这算什么保证? 只是他没想到是这个理由,顿时感觉之前的气全都散了。 “咳,这个倒是不用,以后记住好好上班就是了,不过现在请假回家肯定是不好给你假的,年底倒是可以让你提前两天放假。” 江晚绿有些惊讶,“这个可以?” 白舸点点头,当然是可以的,到了年底其实公司里的事就没这么多了,而在这之前,他不太建议她请假,还是跟在他身边多跟跟项目、多学习比较好。 见这事算是过去了,见白舸表情不再那么严肃,总算松了口气,说实话,刚才他生气的模样太吓人了。 办公室内的气氛总算恢复正常,江晚绿回到自己座位上继续看白舸之前让她整理的东西,这几天出神进度都慢了。 想起他所说的话,这分明是拿她重点培养来着,如果再不多努力点,做出些成绩来,在外头江晚绿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白舸的助理了。 她干脆去洗手间洗了把冷水脸,冰冷的水刺激的毛孔都醒了,彻底精神,手更是被冻的麻木而发红。 办公室的抽屉里有之前发的护手霜,回去正好用一点。 从今天开始,她要用更高的标准要求自己。 江晚绿,加油! 017 不经意的温柔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那天之后,江晚绿的精神头比吃了蓝色小药丸的男人还要好,打了鸡血似的。 暂时没有项目,便一点点研究白舸给她的那些书籍文件,白天看,晚上还要带回宿舍看,偶尔还会自己跑到各个实验室去观摩学习,半个月人就瘦下去一圈,那双眼睛却比以前还要明亮。 至于什么季随,早就忘在了脑后。 直到有一天,看到其中主要应用的是电化学水处理法,她对这方面了解不多,便去那边的实验室看看,结果正好撞上季随,这才记起之前的事,顿时有些尴尬。 全公司上下都知道她是白舸的助理,可能白舸在背后也说过什么,总之不管去哪个研究室、问谁问题,在不影响工作的前提下,都会给她讲讲,哪怕有的人态度说不上好。 江晚绿知道,她不是货币,不敢说所有人都喜欢,至少也有百分之六七十吧,那么就更可能有人对她有意见,不过是碍于白舸的面子和交代没有发作。 所以,去了别的研究室,她就低着头,有人甩脸色就当没看见,反正不管怎么甩也得教给她东西不是?知识吸收完是自己的,其他完全可以不用理会,那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江晚绿进到电化学实验室里时,季随并不在,她看到他们正围在实验台前不知说着什么,就没立刻上前,站在旁边等着。 “晚绿,你怎么过来了?” 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江晚绿这才回过头,看到季随推门走了进来。 他脸上的惊喜,让忙于学习的她大脑终于腾出百分之一的空闲,这才想起他就是这个部门的。 “……我没怎么,就是有点问题不明白。” 季随的脸上闪过一抹失望,随即就立刻露出浅浅淡淡的笑,反而让江晚绿更觉得别扭,早知道她就不过来了,直接问白舸算了。 这边的对话终于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顿时纷纷起哄让她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季随。 江晚绿不曾具体了解季随在实验室里的地位,也不知道这里头是不是看热闹的成分大,只是人家都说他们要做实验,只有季随有空了,她也不好再去硬要打扰别人。 “那就麻烦你了季随。” 她咬咬唇,把文件放到他的桌子上。 季随的办公桌位于角落处,这个位置比较隐蔽,但夏天绝对会很闷,基本没什么人愿意坐这里。 跟白舸什么都要收拾整齐,甚至就连钢笔的笔帽是向左还是向右都不能错相比,季随就比较随意了,跟他的名字查不多。 江晚绿曾经无数次吐槽白舸近乎到严苛的强迫症,也不知道将来什么样的女孩才能忍受得了他这破习惯。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看来我的心急还是害了我,买卖不成还仁义在呢,你看,最起码咱们还是同事、是你师兄吧?” 他轻松的言语终于让他也跟着放松了些,点点头,拉了旁边一个没人坐的座位,把看到的疑问问了出来。 谈到学术上的问题,季随也严肃起来,他不愧在曾经的比赛上赢过江晚绿,本来专业学的就是这个方向,又比她在职场上多历练了一年,知识储备还是不错的,给她讲解绰绰有余。 江晚绿差不多在这边坐了一下午,到后面已经完全沉浸了进去,连办公室里其他人打趣的目光,季随唇角温柔的笑意,以及眉目中的情意也没发现。 脑子里塞了一堆,没来得及消化的东西,那种迷迷糊、满脑子浆糊,好像懂又好像没懂的感觉,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如果陈圆在场,肯定会来句刷满了黄色废料的话,问她一句:是不是爽晕了。 我在哪?我是谁?我在干什么? 江晚绿满脑门儿问号。 就连白舸都忍不住看过来,随便抽了张白纸揉成团,一把砸中了她的脑门儿。 “又想什么呢,累了?” 江晚绿躲都没躲,一击即中,而且还配合着那一击倒在了椅背上。 “还好,就是觉得越学就越发现我会的太少了,白工,你看没看过言情小说,知道有种很流行的类型叫穿越重生吗?你是不是就是重生的,才能一辈子学会别人好几辈子都学不会的东西?” “嘭”又一个纸团,只是这个打在了她身上,然后滚啊滚,不知道滚到了哪里。 “没看过,什么重生,放松的时候看看无所谓,别学那些人整天抱着手机。” 江晚绿想起刚成为白舸的助理时,曾戏称他是幼儿园白所长,看看这,管的多宽。 以前她确实是“低头党”,离不开手机,不过最近可好多了。 “我知道。” 她搓了搓脸,恢复了些精神,去把那两个纸团捡起来扔到垃圾桶,开始把刚才季随说的那些在笔记本上整理下。 白舸又看了她两眼,很想问问电化学那边是谁给她讲解的,最后还是没问出口,他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两人的关系有点过于在意了。 “走了,下班了!” 江晚绿还在低头写,听到白舸说道,这几天他工作比较少,基本都混了个难得的准时下班,而且出了在地铁站遇到小偷的事儿之后,如果有机会,他都会送她一程。 “啊?白工,你再等我几分钟,马上!” 她也是有点后怕,赶忙加快速度,字难免就乱了点,把最后一点写完,然后撑开包口,很是豪迈的往里头一扫,拉拉链完事。 这个动作,一度让白舸觉得……天底下怎么有这么不淑女的人。 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穿上,总觉得后背有点难受。 白舸一脸的不忍直视,提醒道,“帽子!” 那帽子整个儿都压在了里边,不难受才怪! “啊?” 江晚绿抬起胳膊要去弄,奈何歪着身子怎么都够不着,团团转,就跟追自个儿尾巴的猫似的,怎么着急都够不到。 白舸只得示意她转过身来,江晚绿急啊,本来刚才就耽搁时间了,并没看到,白舸只好把钥匙放在旁边桌子上,用手扶住她的肩膀,叫她别动,然后手绕过去给她把帽子抽出来,从背后看着,就像是他把她抱在怀里,略带无奈的样子很是温柔。 季随觉得今天有所进展,本想再趁此机会请江晚绿吃饭、看电影,谁知便看到这一幕。 他脚步顿了顿,随即便转身离开了。 两个人都没看到季随,江晚绿嘴里还抱怨着。 “这不是太着急了,谁让你催啊。” “我哪里催了,还不是在等,真不知道这几年在学校里你是怎么过的。” 江晚绿这小脾气,这不是质疑她的自理能力吗,这么多年寄宿生活又不是白过的,不过看看白舸,还是算了,不跟他争了。 可白舸不知是心情好还是怎样,反倒说个不停。 “衣服穿不好,是不是连洗衣服都不会?” “谁不会了!刚刚都说了,那是意外,白工你能不能别抓着我痛脚不放,温柔一点懂吗?要不你会嫁……娶不到媳妇的!” 听听这嘴,偶尔就像这样,抹了毒似的,再加上变态的强迫症,三十二岁的老童子,那东西又不能留着当传家宝的!要是生活里也是这样,他只能等着买国外那种特殊功能的机器人来解决生理需求了。 “我就喜欢抓痛脚啊,怎么办呢?”他略带苦恼地说。 两人站在电梯前,等着它上来,顿时又翻了个白眼儿,她发觉,从当了助理之后,翻白眼的次数越来越多。 电梯到了,两人走了进去,季随这才从楼道拐角走了出来,脸色严肃地盯着电梯那里,不知在想什么。 一路上,江晚绿都没说话,她今天再也不想理这个人了,好气啊!河豚都没有她气! 白舸开车向来不喜欢听音乐、听电台,之前都是江晚绿去开,今天反了过来,他心情好,打开了电台,就是她平时都挑选的那个频道。 舒缓的歌曲流泻而出,江晚绿在座位上蹭了蹭,找个比较舒服的位置,而白舸则跟着不熟悉的音乐也在心里哼唱,至少表面看上去,分外和谐。 到了宿舍楼下,夜幕降临,校园里的路灯都开了,大多在外头转的都是去食堂觅食的。 “站住,还没告别呢!” 江晚绿下了车,白舸今天确实比较欢腾,降下玻璃,露出头来。 好不容易灭下去的火又冒了上来,这冷嗖嗖的,穿着小皮鞋蹬蹬走回来,算了算车价,还是没下脚踹。 “告别?好啊,白工再见,最好在梦里梦见我,我要把你揍个过瘾!” 好啊,不是要告别啊,她给他告别! 白舸捂住脸,嘴角忍不住往上翘,只是这个笑容太过隐晦,她并没看到,否则肯定要拍下来传上群,让大家都欣赏下堪比昙花的笑容。 “这么想揍我?行啊,我等着,看到底谁比较厉害。” 结果当晚,江晚绿真的梦见了,只不过,没有像她想的那样。 梦境中,白舸异常高大,她反而成了被猫逗弄的老鼠,怎么跑都钻不出他的手掌心,最后玩腻了,终于被抓了起来,张开血盆大口,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片漆黑。 导致转天上班后,江晚绿看着他的目光又气又恨。 018 好兄弟就是拿来坑的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白舸记不清自己第多少次抬起头来,当他看过去,江晚绿又慢条斯理地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过不了多久,她就又看过来。 那个眼神骚扰性太强,白舸很久都没有遇到这种被人看的静不下心。 其实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 想到昨晚的梦境,咳,他更工作不下去了,甚至暂时都无法面对办公室里的江晚绿。 白舸忽然站起来,江晚绿还以为自己的眼神骚扰太过分了,赶忙正襟危坐,装成认真看文件的模样,可他什么都没说,直接出了办公室,搞的江晚绿都不知道什么意思。 他半天没回来,江晚绿渐渐也就把这事忘在了脑后,下午到了上班时间,依旧没影子。 她有点担心,忍不住发了个短信,没几分钟白舸便回了。 “今天请假?奇怪。” 嘀咕了两句,没想到白舸请假回家了,一点预兆都没有,明明早上看起来没事的,难道眼神真能杀人? 他不在,江晚绿更加自在,整个办公室都是她的了,遗憾就是找不到人随时解答。 时间过的有点慢,刚到下班的点儿,她收拾了东西准备回校,没有白舸这个免费司机,她想尽可能还是早点回去。 谁知,刚到门口就碰到季随。 “你不用为了这事请我吃饭。” 自助烤肉店里,两人随便选了个位置坐下,江晚绿翻动了下自己的那几片肉,不小心被油溅到,赶忙缩回手。 她的动作季随没有注意到,“你不要想太多,就当成是师兄恭喜你进入清源科技罢了。” 他本来说是觉得他的仓促行为使得一些同事误会了两人的关系,想请她吃个饭,江晚绿并不想来,如果之前不是他的语气太那什么,她兴许就直接拒绝了。 昨天人家耽误了一下午的时间给她讲解,再拒绝就有点不知好歹了。 季随很快就带过了那个让她尴尬的话题,不可否认,他很擅长聊天,没多久就把气氛活跃了起来。 江晚绿喝了口果汁,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她瞥了眼,是白舸的电话,赶忙接起。 刚说了个“喂”,白舸略带严厉的口吻就传了过来。 “你还没回学校吗,怎么这么吵?” 她赶忙朝季随做了个手势,走了出去。 “还没呢,季随非要请我吃饭。” 白舸正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灯红酒绿、车水马龙,顿时皱起眉头,手下一个用力,直接捏碎了手下一盆多肉的叶子,汁液溅了满手。 “告诉我地址。”他淡淡的说着,却已经随便擦了擦手,去拿汽车钥匙了。 一听,江晚绿就猜出他可能要来,赶忙劝,“别啊,你不是请假了吗,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 “不要废话,地址发给我。” 一句话又把她堵了回来,嘴上拒绝,嘴角却微微翘起,她早就不想待了。 挂了电话,把地址编辑过去,回到店内,也不再坐下,略带抱歉地跟季随提出了告辞。 季随挽留了下,没能留住,便提出送她回去。 “这个,就不用了,我朋友说要过来。”她就是怕他们见了尴尬这才准备提前去外头等,还送?饶了她吧。 季随只好放弃,把她送到烤肉店门口,在江晚绿的坚持下,提前走了。 好冷! 站了五分钟,江晚绿就有些后悔了,今天风好大,帽子戴都戴不住,总是被吹掉,用手拉着手又冷,背过身去又怕错过白舸,只能缩在树边,企图让那棵还没有她粗的小树帮忙挡挡风。 白舸一眼便看到恨不得缩成一团的她,车子缓缓滑行过来,见江晚绿没反应,按了下喇叭。 江晚绿赶忙拉开车门做进去,立刻被暖气包围。 “白工,你什么时候换车了?”怪不得没认出来。 “本来就有,季随呢?”他状似无意问了句。 江晚绿正忙着系安全带,手冻僵了不太灵活,回道,“早就走了。” 等她系好,白舸这才开车,她在车里四处看看,刚刚在外头没看,好像这辆要更好一些。 “幸亏你打电话来了,要不还不知道要坐到什么时候,好不容易早下班,想提前睡觉呢。” 她看看时间,这一耽搁就快九点了,带了点抱怨。 白舸通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我还以为你会很高兴呢。” “高兴什么……唉,不对,白工,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怪怪的?上午就莫名其妙请假,这会儿语气也不太对,你是对季随这个人有意见吗?可还是不太对……” 江晚绿喃喃自语,嘀咕半天,白舸倒是什么都没说,等她念叨完,这才给了两个字:“放屁”。 她瞪大了眼睛,用手抓住了前面他的座椅,身子前倾,因为这一动作,安全带绷紧,即便穿了呢子大衣,依旧勒出了胸前的弧度。 “白工,你说脏话!你再说一遍行不行,我要录下来!” 说着就去掏手机,被白舸抽空回过手,两巴掌把她的爪子打落。 “好好坐着,录什么录,谁还没说过几句脏话了?” “那不一样,”她又攀了上来,“你是白工啊,跟我们这些凡人哪一样。” 白舸笑了,“贫嘴。” 这下江晚绿更惊奇了,真的笑了!虽然很短促,却是实实在在的真的。 看着她的身影没入楼门,白舸拨打了个电话,而后转动方向盘,二十分钟后出现在一家酒吧。 “真难得,你居然约我来这儿,有什么事快说,我这跟你嫂子请假出来的。” 白帆装模作样的看了看手表,其实这么暗哪里看的见。 “一杯果汁,谢谢。”白舸没搭理这个妻管严,坐下之后说道。 “约我来酒吧就喝果汁?” “我开车啊,大哥。” 结果不愧是亲兄弟,白帆也要了果汁。 白帆:“咳,你嫂子不喜欢我身上有酒味,除了应酬基本都不喝,别说这些没用的,你到底有什么事?” 他用了好大的毅力才从顶着寒风出来,足以昭示兄弟爱了,有这功夫,坐在家里陪着老婆女儿看电视剧和动画片不好吗? 白舸当然了解白帆,也不搭理他的催促,把果汁喝出了酒的氛围。 其实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觉得今天的情绪变化太不受控制,从昨晚那个荒诞旖旎的梦开始就不正常。 这种感觉,只有六年前体会过一次,他不喜欢这种不可控的感觉。 明明是他约白帆来的,结果到了又一直不说话,白帆不乐意了,顺着白舸的目光看过去,是个衣着火辣的美女,饶有兴趣地走到他耳边。 “怎么,你个三十二岁的老处男终于开窍了?原来你喜欢那种款,要不我把西服借给你,就凭咱这脸,往那儿一戳,就乖乖跟你走了,不过哥哥劝你,那种女的处处还可以,千万别认真,不是当老婆的好人选。” 白帆以过来人的身份,颇有经验地说着,刚说完,腹部就被捣了一下,赶忙捂着躲开。 “干嘛啊你,谋杀亲哥啊!” “就你,在外头别提是我哥。”白舸都不想搭理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对哪个感兴趣了,什么眼神,就会乱点鸳鸯谱,还嘲讽他是处男,处男怎么了,他没结婚以前开过荤? 他们本就是半斤八两,谁嘲笑谁啊! “听你这意思经验挺多啊,回头我告诉嫂子。”让她教训你。 白帆一听就怂了,哪里还有平时站在一众员工面前睥睨江山的模样? “啧,还是不是兄弟了,说什么你都信,逗你玩的,别跟你嫂子瞎说。” 他哥俩好的搂住白舸肩膀,白舸有点嫌弃。 “还说不说,都问你好几遍了,到底怎么了?” 白舸的目光看向玻璃杯,轻轻晃了晃。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个人不想到这边来,”他几口喝掉最后的果汁,“喝完了,走吧,你不是急着回家吗。” 白帆无语,这还真是来喝果汁的,单纯喝果汁在家里喝不行吗,对瓶吹多爽! 他赶忙跟在白舸身后往外走,腹排归腹排,他还是还得出来白舸绝对有事,只是不愿意说,这个弟弟从小就这样,什么都埋在心底,跟谁都不说,尤其在母亲去世之后。 看着白帆离开,白舸坐在车里并没有立刻就走,脸上透出几许疲惫之色。 他仰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 时间缓缓流逝,其他部门的旅游团已经到达了云江古城,有人传照片过来,公司上下都有点躁动,终于慢慢轮到了最后一组的他们。 有前面那些同事们的经验,说那边天气不错,还在零上十几度呢,只是早上和晚上有些冷,江晚绿翻出秋装来,带上一件风衣,怕突然变天又捎上保暖内衣。 看着她整理行囊,陈圆还是挺羡慕的,叮嘱了好半天让江晚绿别忘了带特产。 “好了,记住了,我忘了什么都忘不了你的特产。” 陈圆嘿嘿嘿的笑了,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抱住江晚绿的腰来回晃着撒娇。 “要不明儿我送你去机场吧。” 陈圆终于良心发现,主要是这行李有点多了。 “这个不用,白工过来接我。”刚才下班的时候,白舸特意说的。 “啊!”陈圆抬起头来双眼发亮,江晚绿从里面看到了八卦的热情,“晚绿,我觉得你跟白舸的关系好像有点那什么啊,老实交代,你们到底有没有那个那个?” 哪个哪个? 江晚绿好半天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怎么可能,别瞎猜了你。” 这世界上谁跟白舸都有可能,只有她。 或许是看江晚绿面容笃定,陈圆这才讪讪的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019 一份甜品引发的血案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熄灯后,夜深人静,江晚绿好半天都睡不着,陈圆的问话反倒一直在耳边回响。 不可否认,白舸很有魅力,虽然毛病一堆,可相信肯定有人是愿意忍受、歉疚那些毛病的,而绝对不可能会是自己。 手机震动了下,她点开,想曹操曹操就到,留言叫她明早别起晚呢。 机票定的比较早,江晚绿收拾好时才清晨五点,她很少起这么早,窗外还是一片黑,安静的出奇,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 这时候还没到开宿舍门的点儿,她只能叫醒宿管大妈开了门,一下子便看到门口等候的那辆车。 白舸下车,帮忙打开后备箱把行李放进去,车里放了两份在二十四小时快餐店买的早饭,咳,另外还有两袋牛奶。 她先吃,等到机场停好车白舸这才几口吞了早饭。 “你怎么也在?” 白舸诧异地看着混在队伍里的乔婉婉,怎么回事,她不应该是这一队的。 乔婉婉露出抹得意的笑,往他身边凑的同时,暗暗挤开江晚绿。 “我前些天病了,这两天才好,只能跟你们一起了,怎么,你嫌弃我?” 白舸没说话,直接默认了,乔婉婉哼了两声,倒是也没怎么生气,她都习惯了,可还是忍不住去一遍遍确认。 等人齐了,等到了登机的通知,几人排队去过安检,江晚绿行李有点多,主要她多带了点衣服,白舸顺手帮忙提了下,结果就被乔婉婉瞪了两眼。 好凶! 江晚绿心中暗道,这简直就是只随时喷火的凶兽,她还是尽量离白舸远一点吧,结果登机后一看,真是不想什么就非要来什么,她的座位居然在白舸身边,而乔婉婉离的很远。 这下,乔婉婉不乐意了。 “喂,那个姓江的,我们换个位置!” 江晚绿皱眉,但还是站起来准备跟她换,刚起到一半,就被白舸一巴掌直接按了回去。 “乔婉婉,别闹,回去好好坐着。” 她跺脚,“我不,我要跟你坐。” 白舸也不多说话,就那么盯着她,直到把乔婉婉盯的气势弱了下来。 “好吧,不换就不换。” 临走前,乔婉婉又看了江晚绿好几眼,她如芒在背,悄悄问他为什么不让她们换。 白舸找出眼罩来,看样子是准备在飞机上补眠,“她太烦,小动作太多,我根本睡不着。” 好吧,原来是为了睡觉,可结果怎么是她吸满了乔婉婉的仇恨值呢? 唉,江晚绿总觉得,好好的一次旅游,很可能是玩不好了。 等飞机起飞时的不适感过去,她正好坐在窗边,上次去珠市江晚绿就没坐过这么好的位置,忍不住朝外看,只不过新鲜劲儿过了就有些无聊,困意弥漫上来。 朝旁边看看白舸已经调低了座椅睡着,她问了下漂亮的空姐,也调低座位,把呢子大衣外套脱下来盖在身上。 下了飞机,迎接他们的是云江暖融融的阳光,这个温度毛呢大衣就穿不住了,上了出租车,江晚绿赶忙就把外套脱了,露出里边的毛衣,即便这样还是有点热。 公司没有直接报团,而是找的当地做自由行项目的小团体,花费少不说,也不会带他们去强制性购物,比较方便,能玩的尽兴。 这位小姐姐叫小洁,清源科技前面几批人也都是她带的,因此这个流程都比较熟悉,不过也能根据他们的需要更换景点行程,当然这个最好提前说,好提前安排。 从下了飞机之后开始,乔婉婉就开始占位,占据着白舸旁边的位置。 江晚绿算是跟她打过点交道,知道这都不算什么,但旅游团里有的人有些看不过去,不怎么待见她,只是嘴上不说什么。 到了酒店,不知道是什么孽缘,她的房间号又是在白舸隔壁,这回都没等乔婉婉说话,刚走过来就主动把卡拿出来。 乔婉婉挑眉,递给她个“还算识趣”的眼神,把她那个位于左侧最顶头的那间房给了她。 “你平时的骨气呢?”白舸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 江晚绿吐吐舌头,拉着行李箱就先过去了。 她哪有什么办法,自己跟乔婉婉硬杠根本杠不过,就算吵架一时爽,杠完火葬场,等回到公司还不知道又出什么损招对付她,多烦。 而白舸更不可能时时帮忙,那还不如干脆换了,要骚扰,让她留着精力骚扰白舸去! 她捂着嘴笑了,本来嘛,他们两人的事,少牵扯外人比较好。 刷卡进了房间,把行李稍微收拾了下,在飞机上睡了这会儿倒是不困。 中午直接就在酒店对面的饭店吃的当地特色菜,然后小洁领着他们坐车到了古城区。 经过之前她的提醒,江晚绿涂了防晒霜、包里塞了件风衣,据说别看天气舒爽,可等到了晚上温差有些大,而且这边紫外线强度高,哪怕感觉不热也容易晒伤。 她上午在酒店查过资料,据说古城区矿产资源和水能资源丰富,当然可能是职业习惯,江晚绿在后者上多看了一会儿。 这是“三江并流”之地,一年中雨水丰沛,四季如春,河水流入古城后,又分为无数支流,穿街过巷。 城内,大多保持着原有的建筑风貌,是江晚绿这种北方妹子只在电视中见过的古色古香,区别于北方略微粗犷的建筑风格。 怎么说呢,她觉得他们这衣服穿错了,如果换成古装那才叫合适。 江晚绿举着手机不停拍照,阳光在镜头里留下光圈,飞檐斗拱、石墙灰瓦,时光在这里好似定格甚至倒退。 这边来旅游的外地人很多,操着各种带着各地方言的普通话,周围的小店也不少。 而那些本地人,大多坐在店里或者门口,连招呼都不招呼,任由游客挑选购买,生活节奏在这边慢了下来。 她看到有家店卖手工披肩,跟他们打了声招呼说要进去买点东西,乔婉婉看到也跟了进来,说实话,这些东西不喜欢的女孩子很少。 店里有个老阿姨,正坐在柜台后织着还没完工的披肩,江晚绿拿起一条看,全手工的东西摸起来就跟机器做的不一样,问了下价钱,虽然稍稍有点贵但还能接受,于是准备买两条,另外那条是给陈圆带的。 旅游团里除了导游小洁就她们两个女的,若是放在平常,他们哪里愿意跟着家里的女性成员逛街啊,太累了,可站在这里,他们也被这边的慢节奏影响,或者通俗点说是看花眼了,甚至也钻进旁边的店铺,还有同样过来要给家里人带围巾的。 “白舸,你看这样好看吗?”乔婉婉拿起一条来披在身上,转过身问道。 江晚绿手里正拿着三条不知选哪个好,闻言转过头,就见白舸也走了进来,伸手直接拽过她手里一条。 “好看。” “真的?那我买了!” 乔婉婉高兴的欢呼一声便去付钱。 就听身边的他继续说道,“左手上那条应该更适合你,这条嘛年纪大一点的戴着好看。”说着,他也付了钱,嗯,这是给大嫂带的。 付钱回来的乔婉婉正好看到,惊喜的过去就准备拿,却被白舸躲掉了,“这是送给我的吗,颜色好像不太配,不过没关系,只要你送的我就喜欢。” “别抢,不是给你的,是带给我嫂子的。” 他叠好,放在老板娘给的袋子里。 听到是这样,乔婉婉也不好再争,反正只要不是送给哪个勾引他的妖艳贱货就好,只是接下来,她突然执着于叫白舸买件东西送他,遇到什么想要的,都跑去问他好不好看。 起先白舸每次都说好,可又装作看不懂她的样子,之后大概被烦到了,又什么都说不好,气的乔婉婉直骂他是不解风情的木头呆子。 夕阳西下,街上的红灯笼都亮了起来,温度确实有些冷,江晚绿从包里拿出风衣穿上。 “白舸,我忘带衣服了,好冷。” 乔婉婉爱美,中午不听劝穿了长裙,又不带衣服,这会儿受不住了。 本来还计划多逛一会儿的,小洁一看这样,干脆提前带他们去吃饭,屋里好歹要好一些。 “白舸,我冷。” 乔婉婉紧跟着白舸坐在他身边,瑟瑟发抖。 其实屋里根本不冷,这演的也太过了,江晚绿都懒得看,别的人也不理她,开始点菜。 白舸也不理她,他知道她的意思是想要他的衣服。 “服务员!” 他招了招手,问道,“你们这最近的哪儿有卖衣服的吗?” 服务员说了个地方,隔壁的隔壁就是。 他看了看乔婉婉,意思是这么近,直接去买不就行了。 乔婉婉气的要死,“你怎么一点浪漫都不懂,真是急死我了。” 她喊了句,桌上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寂静,而后有人招呼着又热闹起来,可大多偷偷瞄白舸。 白舸依旧我行我素,不理会,菜上的挺快,又要了点酒,他虽然偶尔抽烟,却极少喝酒,公司里的人基本都知道,因此也没招呼他。 江晚绿不说话,默默吃菜,偶尔看看气呼呼的乔婉婉,再看看没什么表情的白舸,这半天下来,她看着都累了,也不懂为什么这人非要白舸不可,明明人家对她没意思嘛,这样强求有什么意思? 过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气氛活络些,正吃着,就听到白舸说了句,“给江晚绿上一份酸奶芒果捞,谢谢。” 结果这句话,彻底引爆了乔婉婉,当甜品放到桌上,她突然一把拿起,朝着地上摔了过去,只是有不少都直接溅在了江晚绿身上。 020 乔婉婉发烧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乔婉婉,你发什么疯!” 白舸吓了一跳,赶忙接连抽出好几张纸巾往江晚绿身上按。 “没事白工,我自己弄。” 她躲了下,不太习惯被他碰到身上,心中也有些气闷,就说有乔婉婉在,旅行不会太愉快,这才第一天就出了这么多事,自己真是倒霉催的。 黄澄澄的混合物撒在衣服上,也不知道能不能洗掉,不明真相的路人看到说不定还以为是什么很恶心的东西呢。 “对,我就是发疯,嫉妒的要疯了,这一天明里暗里的暗示了你这么多次,你根本不理,不理也就算了,对这个小助理比对我都好,还主动帮她点甜品,你都没有帮我点过什么东西!” 乔婉婉又气又嫉妒,看着手忙脚乱的江晚绿半点不觉得自己错了,亏她还觉得她挺识相的。 旁边的食客都被这边的吵闹吸引过来,白舸瞪着乔婉婉,叫她坐下,被这么多人盯着,很好看吗? 结果她半点情分不领,仍然梗着脖子说道,“那你把你的衣服借我穿,我就坐下。” 江晚绿觉得实在尴尬,跟白舸小声说“算了”,可又刺激到了乔婉婉。 “不用你装好人,我们相处的时间远比你多多了,用不着假惺惺,以后离白舸远点。” “乔婉婉,不想吃饭就回去,别逼我对你发火。” 他不过是看到江晚绿盯着旁边桌子上人家的甜品眼巴巴瞅着,小眼神跟侄女看到好吃的时一样,记起她喜欢吃甜食来着,看着太可怜这才帮忙点了一杯,结果没想到乔婉婉会这么暴躁。 她盯着他看,慢慢地,似乎终于确定白舸不会妥协,眼眶有些红了,使劲往后拖了下椅子,发出刺耳难听的声音,转头就走,还抬起手来好像在擦眼泪。 同桌上有人想叫住乔婉婉,被白舸拦住,“别叫了,让她去吧,你们慢慢吃,江晚绿,跟我出去。” 她哦了声,拿起包背在肩膀上,两人在前台帮忙结了账。 “白工。” 江晚绿喊了一声,小跑着追上去,四处看了看,没有看到乔婉婉的身影。 “要不你去找下她吧,这么晚了,又人生地不熟的,出了事怎么办?” 白舸没有吭声,直接带着她走到旁边之前服务员说的那家服装店。 “衣服脏了,你重新选一件换上,就当我赔你的。” 她看了看,这边卖的衣服也都是很有民族特色那种,标价都是中等,并不是很贵。 “不用了,酒店里还有衣服,这件洗洗就好。” 见她确实不肯换,白舸只得作罢。 “白工,我说真的,你去找找她吧。” 江晚绿裹了裹风衣,天气确实冷,乔婉婉穿着裙子就往外跑,还不知冻成什么样。 “她还没有给你道歉,还把你衣服弄脏了,结果你叫我去找她?不生气吗?” “生气啊,我恨不得也要一杯芒果捞摔在她身上,可这跟那个不一样。”对错可以以后再说,单身女子大晚上在外头太危险,白舸既然在旅游团里,职位又高,万一出了问题,口诛笔伐的对象都会是他。 白舸看了她半晌,叹气,“要是她能有你一半听话就好了,先送你回酒店。” 等等,听话什么意思,“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又不是小孩,这应该叫有大局观好不好!” 就这还大局观,他侧过头又笑了,“你在我眼里就是小孩,小屁孩!” 白舸轻轻推了下她的脑袋,江晚绿控制不住后退几步,气坏了,悄摸摸追上去也要推他,结果白舸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快走几步躲开了,气得她冲过去想继续。 他紧走几步,凭借着大长腿的优势很容易就把江晚绿耍的团团转。 等到了酒店累的江晚绿累的不行,可又觉得很畅快,伴随着薄汗之前窝在心里的怒气也消减不少,问了下前台,确定乔婉婉还没回来,她回了房间,白舸直接又出去找人了。 气还没喘匀,有人敲门,站在门口问了下原来是白舸叫来送晚饭的,正好她也根本没吃饱。 晚上十点多,其他人都回来了,白舸还没动静,十一点,依旧没有。 江晚绿趴在床上慢慢睡着了,直到听见楼道里有响动,猛然惊醒,揉揉眼睛再看都已经快十二点了。 怎么还没回来,难不成真出事了? 拨了白舸的电话,熟悉的铃声却在楼道里响了,她爬起来赶忙开门,就见乔婉婉跟他正站在楼道里,只是样子看起来不怎么好。 “你们没事吧?” 她揉揉眼睛,还有些迷糊,扒着门一副马上就又要睡过去的架势。 白舸无奈,还说不是小孩,怎么就连这副样子都跟侄女这么像?他走过来轻声说道,“没事,你快回去睡吧,别管了,听话。” 江晚绿一脑子浆糊,只觉得他的声音真好听,跟着点了点头,便缩回脑袋。 乔婉婉看到白舸的动作更加难受,四个小时前她堵着一口气就是不回来,在外头游荡,也没敢走太远,还遇上两个醉酒的男人。 当时她都吓坏了,有点后悔不顾后果的任性,她干嘛就这么跑出来,坐在酒店里多好! 幸亏明确地拒绝了他们之后,两人并没再过多纠缠,乔婉婉不停地看着手机,不停地告诉自己再多等一会儿,也许下一秒白舸就会打电话过来,可一次次希望的背后全都是失望,直到他略显焦急地找了过来。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 那一瞬间,什么气啊全都消散了,白舸就是骑着白马来拯救她的王子,站起来就要上前来个拥抱,可是王子躲过去了。 即便没能抱成,乔婉婉也是非常开心的,坐到车里,不停揉搓着冻僵的手臂,满怀希望的她想跟白舸增进下感情,结果他批头盖脸上来就是一顿骂,而且还要她去给江晚绿道歉。 “我不去!我才不道歉!” “你小声点,别影响别人!” 两个人在楼道里发生了争执,乔婉婉气的踹了不知道谁的门一脚,结果就把江晚绿踹出来了。 “影响别人?你是怕我影响你的小助理吧。” 等江晚绿回屋,乔婉婉怒火中烧,那样亲昵的互动,是她好多年都不曾有过的,反而小时候关系要更好一点,而这些年基本一见面就会吵架。 她也不想吵,可谁让白舸太招桃花,自己又太容易嫉妒,看不得任何一个另外的女人跟他哪怕有一点点牵扯。 “乔婉婉,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白舸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明明看似没有半点生气的预兆,可那声音那表情,偏偏让人觉得比生气还要可怕。 “你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明明知道我们的性格不合适,还非要强求,你都已经变的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乔婉婉了。” 小时候的她,也曾是同学们仰慕的学霸,是男同学们暗暗喜欢的人,即便性格上有些小缺陷也无伤大雅,可再看看现在,她早已被嫉妒消磨的变了个人。 她仍然梗着脖子,而心底的荒凉越来越大,当一个人连生气都懒的生时,就代表他对她已经完全不在乎了,哪怕一点朋友情分。 “天很晚了,我也很累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白舸叹口气不再理她,自顾自先回了屋,满身的疲惫。 本想就这么睡了,可洁癖症还是让他支撑着身子去洗了澡,随后反而睡不着了。 他点了根烟,拉开窗帘一角,身披白色浴袍的影子在玻璃上映出很浅的影子。 不知道江晚绿有没有睡着,刚才的模样可真是够困的,眼睛只剩下一条缝。 想起她,白舸的目光渐渐变得和夜色同样深,一口烟圈吐出,模糊了一切。 吃着早饭,江晚绿还在不停的打呵欠,眼角瞄着楼梯口,都快吃完了白舸才下来,看来昨晚睡的不早。 “你跟乔婉婉没事吧,她今天都没下来。” 对于凌晨的记忆,只记得他们好像又吵架了,具体为什么并不知道。 白舸拿着烧饼的手一顿,“应该没事吧。” 结果所有人就等她一个了仍然不见人影,江晚绿准备去敲门问问,毕竟只有她一个女的,别人去不合适,白舸就收到了短信,说道。 “不用等了,她说她不去了。” 江晚绿觉得不太对,还是坚持去楼上看了,敲了半天门都没开,只能找酒店经理要了备用钥匙,就见屋里拉着窗帘一片昏暗,而乔婉婉面颊烧的通红,已经晕过去了。 又是一片兵荒马乱,其他人都先去玩,江晚绿叫了白舸,自己给边给她穿衣服,边嘀嘀咕咕念叨什么,尤其发现乔婉婉身材比她好太多,昨天那样欺负人还照顾她,江晚绿都觉得自己真是大度,现在让她骂两句出出气。 穿好以后,这才让白舸进来背她去医院,却见白舸眼神有点异样地看着自己。 江晚绿瞪大眼睛,询问地看向他,样子萌萌的,好像在说,刚才的坏话都不是她说的哦!她很乖很乖的,是个乖小孩! 白舸莞尔,伸手在她脑门上屈指一弹,调皮。 到医院检查过后,幸好只是感冒发烧,应该是昨晚在外面冻的,输上液温度降下来就没事。 “白工,要不你回去再休息休息吧,我在这看着就行。” 见白舸手撑在桌子上打盹,江晚绿忍不住说道。 他揉揉通红的眼睛,晚上天都快亮了他才睡着。 “不用,你打电话问问他们现在在哪儿,跟他们一起去玩吧,我留下。” 好不容易来一次,谁知道居然会这么度过,她确实想出去玩,乔婉婉那样过分,江晚绿才不想照顾她。 “那好吧,唔,你要是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最后她还是选择走,江晚绿做不到以德报怨,乔婉婉醒来之后肯定也不愿意看到她,何必在这里相看两相厌?就之前的事来说,除了道歉,她还欠自己两句谢谢呢。 021 讲鬼故事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出了医院,江晚绿在旅游聊天群里头问了下他们在哪儿,便准备打车过去。 “美女,坐车不?” 刚走没几步,就有一人从车里探出脑袋,她指指自己,这周围人挺多的,不知是不是叫她。 那人剃了个光头,身材偏肥胖,看着挺魁梧的,“就是问你呢,美女,是外地来旅游的吧,哪个景区我都熟,给你算便宜的!” 江晚绿摇摇头,后退两步赶紧走了,昨天刚被导游小洁普及了点常识,云江是旅游胜地,一年四季游客都很多,也就催生出一些黑车骗局,骗取一些游客花费高昂的价格却没有享受到应有的旅游乐趣。 如果他们单独外出时,碰到看似很热情很好心的大叔大妈拉客最好还是不要随便去,虽然他们也是当地人,可却给这座城市抹黑。 因此,那个司机大叔一问她,江晚绿就感觉自己可能是遇上骗子了,尤其长得又高又壮,她一个人哪里敢上? 还是找了个正规的出租车,一上去就赶忙把车牌号发在聊天群里。 没多久,手机铃声就响了,一看是白舸来的电话,赶忙接起。 白舸:“上车了?” 他的声音有些喑哑,比平时多了几分性感,江晚绿却是皱起了眉。 “白工,你是不是又抽烟了?” 那边没有立刻回话,他这人,不太喜欢说谎,沉默一般有两种可能,一是默认,二是就是懒得搭理人、不想回答,你爱怎么想怎么想。 她觉得,现在应该极可能是第一种情况。 “白工,你是在医院呢,居然偷着抽烟!” 你的道德呢,你的品质呢,小学学的思想品德课没及格吧? 手机听筒中终于传来他的一声干咳,“胡说”,他特意去的吸烟区! “没有,你看你都心虚了!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江晚绿抓住不放。 医院里的白舸看看刚碾灭的烟头,拿起来扔到墙角的垃圾桶里毁灭证据,刚偷着抽了两口就被抓了。 “现在还害怕吗?” 他转了话题,不想让黑历史落在江晚绿手里,这个小助理就是那种给点阳光就灿烂的,瞧瞧,刚来的时候过听话多乖啊,叫干什么就干什么,连给买个煎饼都只敢偷着吃,现在呢?都敢管他了! 江晚绿一愣,看向窗外飞逝而过的陌生街道,嘴硬,“我就没害怕过。” 白舸低低笑了出来,“是啊,你没害怕,那天晚上哭唧唧跑回办公室找我的人不叫江晚绿。” 江晚绿:“……”有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能不能别带揭人伤疤的啊! 不过她确实没那么担心了,直到下了车,白舸才挂了电话。 “也没这么冷酷嘛,好吧,等以后有人再问起来,多夸你几句好了。” 一行人玩到晚上八点多才坐车回到酒店,本来按照计划他们应该是去另外一处古镇,接着就退了这边的酒店直接住在古镇上。 可出了乔婉婉这样的意外,白舸还留在这里,于是都决定还是赶回来。 上楼回房间的时候,路过白舸房门口,发现他的门开了条缝,于是敲敲门,伸进去个脑袋。 “白工,我进来啦?” 话刚说完,她的嘴巴就长成O形,背对着她的是一片弧线优美的脊背。 白舸听到动静,赶忙把衣服往下拽,可刚洗完澡,衣服很难拽,直接在上面卷成了卷儿,伸手去够还够不到。 他无奈的抬眼看着屋顶上的灯,柔和的光线似乎都在嘲笑他。 “白工,要不我给你拽下来吧!” 江晚绿憋着笑,刚才他的样子,好像四脚朝天、怎么都翻不过来的乌龟啊。 白舸侧过身来,眼神无奈中带着点点警告,带着别扭的小傲娇,干脆也不遮挡了,大大方方转过身来,直接把T恤全都脱了,将后面弄好再穿上去,得意地看着她。 这回换成江晚绿脸红了,心里嘀咕了句流氓,却一帧帧将刚才见到的画面印在脑海里。 可能是整天泡在实验室里的缘故,白舸皮肤比较偏白一点,却又不是奶油小生那种白,动作时牵动了腹部的肌肉,她数了数,虽然轮廓没有特别明显,但确确实实是八块。 愣神的时候,白舸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微微弯下腰来。 等她回过神,就看到了面前徒然变大的帅脸并且越来越近,那一瞬间,江晚绿居然以为白舸是要吻她。 “白、白工,你干嘛?” 她伸出手,抵住他的胸口,白舸停了下来,接着脑门挨了一下。 “想什么呢,你以为我想干嘛?” 他顺手拿下江晚绿头上的一片树叶。 江晚绿后退两步拉开距离,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就是想问问乔婉婉怎么样了。” “烧退了,不过还要在医院里住两天,明天我会跟你们一起去玩,怎么,不想我去?” 江晚绿摇头,“不是不是。” 白舸:“那就是想让我去?” 这话好像有点不对,她看了看他,总觉得白舸是不是在调戏自己? “你爱去就去,不爱去就不去,关我什么事。” 气氛有些危险,江晚绿总觉得有点暧昧,语言上拉开距离,她偏过头去,也错过了白舸眼中闪过的一缕黯淡。 “江晚绿、白工,我们这边要玩讲故事,你们过来吗?” 有人跑过来邀请道。 “我去!” 江晚绿抢先开口,她觉得白舸应该不喜欢这样的活动,正好趁机躲开他。 “我也去。” 听到他的话,江晚绿差点咬到舌头,瞪向白舸,却见他侧过头来。 “怎么,江助理不想我去?” “我哪里管的到您啊,您想去就去呗。” 她话是咬着牙说出来的,都用上了“您”这个尊称,嘴巴却是气鼓鼓的。 三人去了某个同事的房间,发现地上放了不少饮料、水果和零食,其他人除了乔婉婉全都在这儿了。 看到他们来了,赶忙招呼着盘腿坐在地上铺着的毯子上,有人忽然关了灯、拉上窗帘,不知谁点了根蜡烛放在众人围坐的圈中。 江晚绿摸摸露出来的手臂,这氛围好像不太对。 结果真叫她给料中了,这群人特么居然是讲鬼故事! 烛光昏暗,连对面人的脸都看不清,只能通过声音,隐约猜到是谁在讲。 同事A:“有一回我去坐出租车,刚上车,司机问我:‘你们两个要去哪里’?” 江晚绿一哆嗦,其余人却笑起来,纷纷说一点都不吓人,都烂大街了。 同事B:“小明晚上做噩梦忽然醒了,看到床边站着他的哥哥小青。小青就问怎么了。小明说,‘哥,我刚才梦到一群鬼抱着脑袋追我,好可怕!’小青问是不是这样,说着把自己的头摘了下来。” 同事B还故意把小青的语调说的飘飘忽忽,伴随着幽暗的气氛,江晚绿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按都按都按不下去了,偏偏这群人仍旧嘻嘻哈哈。 嘤嘤嘤,早知道就问清楚,她就不来了,这些人都是变态! 她怂怂地缩成一团,看为看不清他们的脸,甚至幻想着会不会突然面前的同事也会突然摘下头来露出狰狞的面孔。 结果越想越害怕、越害怕就越想,吓得她赶忙闭上眼,可声音依旧传入耳朵。 同事C嚷着,“你们这讲的都是什么,我来一个!都别闹了!我一朋友大学的时候骑自行车带女朋友出去玩,抱抱腰多浪漫,晚上回去的时候女朋友的手忽然碰了碰他的脸,问他冷吗。他刚想接口,低头却发现……他的腰上,明明就一直被她抱着的手。” 忽然间,江晚绿感觉自己的腰部也缠上一只手来,“啊”的尖叫出声,整个人蹿了出去,接着又是嘭嘭几声,乱七八糟响了一片,终于有人按亮了电灯。 就见江晚绿吓的脸色发青,抱着自己缩在墙角处,眼睛微微眯着,不知是吓还是被灯光刺的,反射性流了眼泪,本来放在她旁边的饮料也倒了。 同事们面面相觑,没想到她那么胆小,接着就是爆笑出声。 白舸的手还保持伸出去的姿势,摆明了他就是罪魁回首。 江晚绿看向他,一眨眼,眼眶处本就要掉不掉的泪又流了下来,瞪了他几眼,转身就走。 “江晚绿,你别跑啊,我错了行不行,谁知道你那么害怕?” 白舸紧跟着追了出来,拉住江晚绿,她挣扎了两下就被拉到了他的房间里,接着反身扣在门板上。 “你看看你,真有这么害怕,还哭了?” 他看了看手指,最后还是在兜儿里掏出张纸巾给她略有些笨拙的擦眼泪,擦了两下江晚绿就抢过去了。 “你才哭了,我这是被灯照的,手这么重,你故意的啊!” “真不是,天地良心!” 白舸这回是真的委屈。 江晚绿哼了声,扭过头。 擦干眼泪,情绪渐渐平复下来,白舸也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根很大的棒棒糖。 “没准备花生牛奶的,用这个给你赔罪好不好?” 她看看白舸,再看看糖,抿唇,犹豫半晌,慢慢接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棒棒糖放在了桌子上,江晚绿侧着身子看着它。 白舸是她上司,以后还要一起工作的,怎么也得原谅,他铺了个台阶,接下来那是识相。 可心底另一个声音蠢蠢欲动,叫她不要自欺欺人,不止是这样。 翻了个身,江晚绿发现自己失眠了,而且不敢关灯睡觉,好像听说酒店里她住的这种位置的房间很危险,经常会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 完了,越想就越睡不着,甚至身子都不敢转,生怕一转头就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啊啊啊啊,她好想把那几个同事尤其是白舸,全都抓起来暴揍一顿! 022 我愿做巨人的肩膀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江晚绿神情萎靡地坐在早餐桌上,眼底一片青黑,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东西。 旁边的凳子被拽出来,白舸坐在旁边。 等服务员给他盛粥的间隙,凑过来看了看江晚绿,而后很明智地搬起凳子往旁边挪了挪、再挪了挪,离她远一点。 快吃完准备出发时,乔婉婉脸色苍白地回来了,她冷漠地瞥了这边一眼,就上去收拾东西。 怎么回事? 江晚绿的瞌睡暂时跑掉,看了看白舸,见他也有点惊讶的样子,便知道了,应该是乔婉婉自己做出决定出了院。 其实按照本来的计划,昨天就应该离开这里,今天的路程也更改了,几人对视一眼,又看向导游小洁,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乔婉婉拎着行李下来了。 “不是应该离开这吗,走吧。” 其他人面面相觑,最后白舸点点头,买吃完的赶忙扒拉了最后一口饭,上去收拾行李了。 江晚绿放下碗筷,从乔婉婉身边上楼,总觉得她看着像是变了个人,阴森森的。 退了房,又临时叫了车过来,本以为乔婉婉又要抢着坐在白舸旁边,结果却自己直接坐到另一辆车上去了。 她想问问白舸这人怎么了,之前再怎么闹也是直来直往,现在却只会用阴直勾勾的眼神盯着你看,就跟一些恐怖电影里头的那什么似的。 想起那些画面,江晚绿打了个哆嗦。 可后头没有位置了,她只能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两人根本说不上话。 一路直接开到蓝城,只是他们到底出发的比较晚,到了另一家酒店放下行李后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从乔婉婉回来之后,团队中的气氛就有点怪,开玩笑的都少了,尤其饭桌上,围坐在一起,她夹在其中,也不说话,就是夹菜、吃饭、夹菜、吃饭这样的循环,还有人想在饭桌上活跃下,还是被她冷掉了。 真是的,不光冷,还汗毛直竖。 人散了以后,江晚绿终于抓到了跟白舸说话的机会。 “白工、白工你过来!” 她招招手,等他终于过来了还左右看看。 “干什么,偷偷摸摸的。”白舸也跟着她看了看。 她能干什么,主要就是看乔婉婉呗,那模样看着真的让人害怕。 “乔婉婉啊,她是不是病没好,早晨看我的时候还笑呢,笑得我心底发毛。” 白舸也觉得她的状态不太对,不过他又不是医生,哪里知道怎么回事,唯一确定的就是,她的发烧确实好了,临走前他联系了医院的医生,毕竟不管怎么说,还是同事。 “我知道随便揣测同事不好,但是……唉。” 她有些不安的站在那里,因为焦躁动来动去,反正乔婉婉给她的感觉很不好很不好,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忽然头上落下一只手,将她柔顺的头发揉了好几下。 “安心,大家都是一起活动的,你不要落单就好了。” 言外之意,白舸的也觉得不太好,也可能只是暂时被刺激了,过段时间就好了。 也只能这样,江晚绿点点头。 一行人组织出去的时候,意外的是乔婉婉以身体仍然不太舒服为由不想参加集体活动,自己待在酒店里。 说实话,大家都松了口气。 他们住的地方距离要去的蓝湖很近,步行就可以,其实就刚刚出来的酒店环境就很不错,站在二楼窗口便能看到他们将要去的蓝湖,只是被乔婉婉的事弄的都没心思多观察看看就出来了。 不过那点点郁闷等看到了蓝绸锦缎般的湖水便一下子消散。 蓝湖是该省海拔最高的淡水湖,湖岸停泊着几条木船,随着水纹的起伏缓缓飘荡。 山峦起伏,白云留恋在山尖,如果从高处看,层层起伏的群山如同一只只大手,将湖水拥抱在怀中,却又给它自由,平静疏远地蜿蜒流淌到远处。 大山是静止的,没有办法移动,水流再平缓,依旧是动态的,座座山峰更像默默守候的家人,温柔地看着在外的游子,不管它去了何方,这里一直是它的家。 湖边拥挤地搭建着一些房屋,却不觉得难看,几个小孩子忽然跑了出来,看到他们也不害怕,呼啦啦的闹着又跑远了。 江晚绿深呼吸,空气中带着山间吹来的清爽,连风都是温柔的,里里外外都有种被洗涤的感觉,心境空灵。 天蓝,水清,就连岸边的石头和水底的沙粒都能清晰看到,虽然近处的湖面上也飘荡了一些绿色水藻,但相比较她看到的一些污染湖泊、海洋已经算是保持的很好了。 随着工业的发达、一些化学产品的使用,国内基本已经找不出几个完全不受一点污染的河水,就比如之前去过的珠市的那条母亲河,都被糟蹋成了什么样子?都要堪比农村的臭水坑了。 希望公司团队设计的净水厂能够也还珠市一条清澈干净的河流。 正想着,旁边传来脚步声,江晚绿转头见是白舸,就又转了回去。 其他的同事们也都被这样纯净的景色所感染,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指着湖面说着说那,颇有点指点江山的意思。 此时两人站在从岸边延伸出去的栈桥上,脚下便是泛起波纹的湖水。 他们一时间都没说话,过了好半晌,白舸才开了口。 “感觉怎么样?” 几缕头发被风吹的到处飘,她把它们收拢到而耳后。 “我觉得能用两个字形容我的心情,那就是沉醉,这次来的真的不亏。” 她看了看偶尔落到湖面的不知名水鸟,拿起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只是怎么看都不满意,这样静止的画面就死了,一点都看不出原本的鲜活气和震撼来。 “我们国家面积在一平公里以上的湖有两千八百多,其中有八成左右达到了Ⅳ和劣Ⅴ类,你应该知道这代表什么吧?” 白舸的声音尤为清晰,带着点点凝重。 突然撩起的专业知识让江晚绿放空的大脑迟滞了下,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Ⅳ和劣Ⅴ类水质就代表收到了污染,这其中应该还包括一些作为饮用水源的淡水湖。 我国本就淡水资源稀缺,都说水是生命之源,如果生命之源被破坏,饮用水安全出现问题,就像六年前的事故,那还只是一场小型事故,都能造成那样的破坏力和影响,而历史上也记载了很多次饮用水事故导致的灾祸。 虽然这其中大规模的都是发生在科技、卫生都远没有现在发达的七八十年代甚至更加久远,可随着生活水平的提升,新的污染源也出现了,给人们的生活带来新一轮的问题,也给他们这些水污染处理前线的科研人员提出新的挑战。 白舸双手插兜,迎着阳光,他的身影在这片天地间显的很渺小,却深深的印刻在江晚绿的脑海里,直到十几年后,依然挥之不去。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亲手治理好更多的水源,让更多的人喝上安全的饮用水,清源科技虽然已经是国内领先的水污染处理企业,但仍然有许多无法解决的难题,就算我不行,那就让我成为巨人的肩膀。” 他慢慢转过身来,一手扶着栏杆,眼中闪着流动的光,“江晚绿,我希望你在这条路上坚持下去,把我会的全都教给你,或许有一天,你能实现我的愿望也说不定。” 她似乎看到渺小的自己站在白舸的掌心,他慢慢将她托起。 江晚绿皱皱眉,故意撇过脸掩盖微微模糊湿润的眼睛,也真是奇怪了,最近泪腺似乎发达了不少。 “你的愿望干什么要我实现?我能站在你旁边帮忙,却永远不能代替你,这种事情,还是你自己来比较好。”所以,一定要加油啊。 场面微僵,这话说的有点不知好歹,可江晚绿没办法,她其实很想答应,这样的白舸伟大而耀眼,但是…… 她咬咬唇,将那点私心和心尖泛起的疼痛压了下去,江晚绿能感觉到白舸一直在看她,可是她不能接受这么丧气的话。 他是谁? 是国内污水处理上的权威,甚至可以说是第一人,他这辈子的梦想不努力实现说什么丧气话,自己也并没有取代他的想法。 自己早已深陷泥沼、满身尘埃,而他注定光芒万丈,那是光与暗的分界,是空气与水面的相隔,注定不可能的。 “喂,白工,你们要不要坐船!” 岸边的同事把手张开在嘴边朝这边喊,他旁边站着个做当地打扮的人,正拉着拴在船上的绳子。 难得来一趟当然要坐,白舸跟过来,看样子还想跟她坐一条。 “白工,不好意思我想一个人静静。” 他抬起的脚收了回去,其他人都不懂他们两个忽然之间怎么了,看着怪怪的,但识相的都没说破,找人一起上船去了。 船不会划的太远,明明还是之前的景致,可看在眼里,反而感觉没那么好看了,另外一条船在面前划了过去,她没有抬头,然后又划了过去,这才看到是白舸。 江晚绿斜睨了他一眼,故意扭过头去,他又让船夫帮忙划过来,围着她转。 几次过后,她脸上的表情还是有所松动。 这人大多数时候都带着超出年龄的稳重,可最近也幼稚起来,哄人的法子低级到不行,偏偏她还就吃这一套。 023 篝火晚会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白舸跟在江晚绿身后下了船,其他人都很有眼色的在别处上的岸,以免被波及。 他快走了两步,左右看看,伸手轻轻去扯她的衣服。 结果江晚绿正好踩到石头,身子歪了下,这一扯就扯了个空。 白舸摸摸鼻子,不知为什么总是感觉搞不定这个小助理。 “江晚绿!” 她停下脚步,白舸却又踩上了刚刚的石头,一下子扭了脚,嘶了声。 幸好扭的不厉害,稍微试着活动了下便好多了,气的他一脚把石头踢走,怎么总跟他们作对。 江晚绿早在一旁看的想笑,努力憋着。 白舸微微低下头,胸膛因为生气起伏有些大,他舔舔嘴唇,莫名觉得有些干。 “刚才是我的话说的有些不对,没有表达清楚,我的意思是,就算这条路很难,我也不会放弃,希望能跟你、跟清源的其他同事们一起努力。” 江晚绿怔了下,“不,我也有问题,我太激动了。” 她的手背在身后,十根手指彼此纠缠,因为用力微微泛着白,忽然江晚绿笑了,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白工,你刚刚在给我道歉吗,能不能再说一遍,我要录下来慢慢听,一天听它三四遍!” 晃晃从包里掏出的手机,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空气分子一下子活跃起来。 白舸很想看看她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怎么就这么有本事把话题打乱,手则作势要去接过手机,无所谓似的说。 “没问题啊,来给我,我帮你录,我觉得他们讲的那几个鬼故事不错,多听两遍就不害怕了。” 她刚忙缩回,气呼呼地瞪着他,心中的悸动却并没有因为这番插科打诨削减一分。 旅游团的行程安排的并不算紧,每到一个景点都会有一部分自由活动时间,很快就到了黄昏时分。 残阳铺陈在水中,将半江湖水都染成了橘红,一行人小朋友排排坐般直接坐在泥土地上。 白舸本来是不愿意的,地上全都是草屑泥土,一屁股坐下去说不定还会把裤子染上草绿色,更别说偶尔爬过去的蚂蚁了。 最后还是江晚绿一把将他拉了下来。 坐在地上的那瞬间,他表情都僵硬了,眼神中带着淡淡的威胁,好像在说:好啊,你胆子大了! 江晚绿笑嘻嘻的,假装根本没看见,就是不撒手,直到白舸挺直的脊背放松下来,这才不知不觉松开。 看吧,什么洁癖啊,就是欠练!不知什么时候有机会弄乱他的办公桌,看久了那样的强迫症,总有种破坏的欲望,弄完肯定会很爽。 当然,破坏前得考虑下后果是否承受得起。 此刻的蓝湖跟下午又是别样的不同,如果说下午是翩翩起舞、情窦初开的青葱少女,眼前则像是披了嫁衣的新嫁娘。 都说女孩子最美的时候便是穿上婚纱出嫁之时,既有女孩子的单纯,又带有一丝妩媚。 蓝湖也披上了红彤彤的嫁衣,轻纱在脚下铺陈十里,在柔风中旋转起舞,眼波动人。 江晚绿早已震撼在面前的美景里,微微张着唇,那点朱色在有心人眼中却更加诱人。 回到酒店的时候,天已经黑透,红彤彤的灯笼以及装饰在屋檐上的小灯泡亮了起来。 已有好客的主人燃起篝火、夹起烤架、搬出美酒,准备一场盛大的篝火晚会。 几人在酒店门口就被老板告知了这件事。 既然来了当然要去,正好肚子饿了,不过还是得先回屋里穿上外套。 江晚绿直接换了长袖上衣,楼下已经传来阵阵欢呼和烤肉香味儿。 肚子咕噜两声,她赶忙拿上手机和钥匙下楼,却在楼道里撞上幽灵似的乔婉婉。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居然把自己搞的脸色比生病时还要苍白,偏偏又涂了大红色的口脂,一袭白裙披散着长发站在窗边,被风一吹,那效果…… 被鬼故事荼毒不久的江晚绿差点没大声喊救命。 待看清是乔婉婉,这才收回后退的脚,吞了吞口水,强自镇定的越过她往楼下去,可乔婉婉的一句话敲打在她的心上。 “你喜欢他。” “胡说,没有!” 江晚绿下意识便否决。 乔婉婉直勾勾盯着她,江晚绿不知为何有点心虚,可自己本来就跟白舸没有什么关系,哪怕就是有过一点点……不,他们根本不可能。 她把要浮出水面的什么东西死死压下。 “希望能像你说的那样。” 乔婉婉又盯了她几眼,似乎要看清江晚绿的内心,耳边传来鞋子踩在木质楼梯上的声音。 “江晚绿,你怎么还没下去,他们让我来叫你!” 是团队里头的一个同事。 “哦,我这就下去了。” 她应了声,再看眼前哪里还有乔婉婉的人,刚刚的一切恍若鬼魅和梦境,江晚绿硬生生出了身冷汗,直到坐在篝火边,被暖烘烘的火堆一烤,这才感觉好多了。 “怎么了?” 太过热闹周围很吵,白舸只能凑近一些跟她说话。 “没。” 江晚绿摇摇头,几乎是硬挤出个笑容,掩饰性的去拿牛肉干吃,并且离他远了点。 白舸坐正身子,毫不掩饰地就这么看着她一点点啃那块肉干。 肉干是当地人自己做的风干肉,比较有嚼劲,一块能吃好半天,江晚绿看似是在吃东西,其实一点点地撕扯肉丝,眼睛看着旁边的某处愣愣出神。 火光把她的脸不知是烤的还是映照的发红,细微的小绒毛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他微微蹙眉,江晚绿明显是有心事,明明下午过的挺愉快的,回来的路上还坐在车里不停看拍的照片,全都是笑意,怎么一会儿功夫就这样了?到底是谁惹了她。 白舸也有点烦躁起来。 白帆已经不止一次说他最近变了,本来他并没怎么注意,可谁让他总是在一旁提醒。 可白舸的心里又是矛盾的,从踏入这个行业开始,生活里就只剩下研究和项目,他一度觉得爱情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而现在这份还处于朦胧中的感情就摆在眼前,是拿取还是放弃,他摇摆不定。 只是整天埋头在办公室和研究室里,好不容易出来放松一次,偏偏一波三折。 他轻轻叹了口气。 江晚绿完全不知道旁边的人早就想了这么多,有人说哈欠会传染、笑也会传染。 本来晚上的温度是比较低的,可篝火一点,吸引的住在这边的游客全都出来,甚至有人就着当地的音乐跳起舞来,她的注意力渐渐也转移了。 除了肉干还有鱼和其他一些热菜,听说用的就是蓝湖里的鱼,只是这边的口味太辣了,恐怕有些人根本吃不下多少,不过对于本就嗜辣的她来说反倒很过瘾。 “白工,你总看我干吗?” 江晚绿摸摸脸,奇怪地看着白舸。 他很自然的偏过头去,“哪有看你,明明看的是别人。” 她哼了声,扯了扯衣服,偶然仰头看到了天空。 “哎,好多星星!” 声音有点大,周围好几个人都跟着一起抬头。 “这边太亮了,如果想看星星去那边更好。”有个当地人正好听到他的话,给指了指离这边稍微有点远的地方,那边没有点这么多灯,黑乎乎的。 江晚绿犹豫了,她看看天空,又看看那边,好怂,不敢去。 白舸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站起来,状似不经意的说,“我想过去看看,有一起的吗?” 其他都是些大男人,他们更喜欢热闹,在这边吃东西拼酒,又没带着女朋友来,去那里干啥,于是纷纷表表示不去。 “我想去,可你别再吓我。” 对于白舸的劣迹斑斑,江晚绿仍然不太信任。 他并没直接保证,往那边走了两步,“唔,要是星星好看就不吓,反正我要过去了啊!” 见他又走,江晚绿赶忙也站起来,急匆匆小跑着跟上。 两人的身影渐渐没入黑暗,跟那边的光明与喧闹隔开成了两个世界。 本来她是不害怕黑暗的,要不然在学校里晚上怎么上厕所?都怪那几个鬼故事,弄的这几天一进入到类似的环境里就一遍遍控制不了的想起。 白舸忽然停下朝她递出插在口袋里的那条手臂。 “要是害怕的话,胳膊暂时借给你。” “你才害怕。”话是这么说,江晚绿还是伸过去挽住。 黑暗中,白舸控制不住的嘴角上扬,两人找到个长椅,坐下舒展脊背,一仰头便是星光闪闪的天空。 “好亮,真的比北原市更容易看。” 她低声惊呼,一只手仍然抓着他的衣服。 那是一片处在城市大气污染以及光污染中没有见过的璀璨星空,虽然分不出银河,也只能看出最简单的北斗七星以及书本上提过的猎户座腰带,完全就是个天文学小白,也阻挡不了一个普通人观赏的心。 至于那些恐怖故事,早就忘到了脑后。 她伸出手,朝天空抓了抓,从江晚绿的角度看,就像真的把星星抓在手里把玩。 明明没什么意思的动作,她却笑出了声。 024 露天索道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因为第二天一早还要去看日出,大家并没玩的太晚,江晚绿定好闹钟,整晚梦境里都是璀璨的星空,只是旁边好像有个模糊的人一直看着她,眼神不仅没让她觉得害怕,反而盛满温柔,比星辉都更亮。 看完日出,他们出发去了草海,那里有一座蓝海上唯一的桥,它有个很美丽的名字叫做走婚,这也是当地人的一种习俗。 导游小洁跟在大家身边,轻声介绍着这座桥的来历。 脚下水草丰美,只是来的季节不太对,若是温度再高一些,应该是一片翠绿。 随后又坐了猪槽船去看情人树,最后乘索道上山时,这边的索道是露天的,当天天气又有些阴沉,滑过去时,风吹的江晚绿睁不开眼睛,还不停流泪。 这是老毛病了,也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大概是小学?每到冬天骑自行车来回上学,必定满脸泪水,全是被风吹的,一度被母亲怀疑她是在外头受了欺负。 索道一滑,江晚绿就知道坏事了,哪怕遮的快,依然有风钻进了眼睛附近。 “江晚绿,你怎么哭了,是害怕吗?” 旁边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估计是怕在风里听不清,震的她耳朵都聋了。 怕什么啊怕,张嘴想回话,却灌了一肚子风就被憋了回去。 旁边好像有人走动了下,接着有人拉住她的手腕,江晚绿已经什么都看不见,眼泪哗啦哗啦的,然后就感觉被人按在了怀里,而那股松烟味道,还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儿,已经告诉了她这是谁。 等下了索道,同行的人很默契的都往前走,眼睛和耳朵却都注意这边动静。 江晚绿赶忙推开他,推了两下却都没动。 “白工,你赶紧放开,他们都走了!” 而且她侧着头,还看到那些人不停往后看,带着暧昧的打量。 见她有些着急,而且很不愿意跟自己有所接触的样子,白舸微微失望,终于松开了手,故作轻松地说道。 “你确定你要这样子过去吗?” 江晚绿撇撇嘴,掏出纸巾来一通擦,皮肤都被摩擦的有些红了。 白舸更加无语,动作太粗鲁了,张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一前一后追上了大部队。 对于那些打量江晚绿装作没看见,只是低着头心事重重。 乔婉婉的变化与威胁还在耳边回荡,她刚刚信誓旦旦地说过绝对不会喜欢白舸,可是刚刚那个拥抱…… 江晚绿使劲摇头,把自己摇的都晕了,催眠自己那应该就只是帮忙挡风罢了。 心里的另外一个声音却在问:真是挡风的话,站在你面前不就可以了,至于抱在一起吗?你这个胆小鬼就承认吧,你就是对他有好感! 江晚绿一惊,摇摇头,不,胡说,他们只是同事而已,而且就算在一起,当谎言被拆穿的那天,会更加难受。 哈哈,所以,若是没有六年前的事儿,你很可能就接受了呗,江晚绿,你承认了啊! “江晚绿!” 身前传来惊呼,她回过神来,却见白舸往这边跑,脸上全是惊慌。 他慌什么? 下一秒,江晚绿就知道了,脚下的石块一个松动朝下滚去,而她在最后时刻被拉了过去,直到现在还是懵的。 “你做什么呢!在山上还敢发呆,还站的这么危险,活腻了吗!” 她楞楞地看着白舸发怒,听着他骂自己,回头去看刚刚站得位置,这才发现不知不觉的时候居然站到了山崖边上。 江晚绿知道白舸是救了她一命,就算摔下去不会死可能也要断胳膊断腿,这会儿终于后怕,只能怂成只鹌鹑乖乖听训,她从没见过白舸这么骂人,太可怕了。 悄咪咪抬眼,那些没良心的不知什么时候早就溜了。 “我知错了,下回……” “你还想有下回?” 江晚绿肩膀一缩,赶忙摇头。 白舸叹了口气,强忍着将她抱在怀里的念想,垂下的手指颤抖两下,只要一想起刚刚的惊险,他不敢想如果江晚绿真的在自己面前掉下山会怎么办。 别人早就绕到了其他地方,江晚绿小心抬起头看了他几眼,确定白舸不会再骂人,拍了拍胸口。 山顶上风有些大,也有点冷,整个蓝湖尽收眼底,美是很美,可才刚被训,天气又不好,没多大会儿就被吹的脸颊冰凉麻木。 有同事一脸不情愿的走了过来,一看就是那些人玩了什么小游戏后推出的“替死鬼”。 “那个,白工,他们让我问问要不要走,导游说这天气可能会下雨。” 白舸摸摸脸颊,是有些冷,见江晚绿缩成一团,于是点了点头。 本来他们是计划走路下去的,可天气真的很不好,乌云密布,只能还是乘坐索道,这回江晚绿有了心眼,跑到离白舸比较远的角落,面朝外往那里一戳,谁拉都不转头。 结果等到下来,又是满脸的泪水,被凉风一吹,皮肤通红。 众人刚回到酒店,便哗啦一声下起雨。 江晚绿脸被吹的难受,进了屋就赶忙洗澡。 雨点一落下来,温度骤降,出了浴室才发现没关窗户,冷的要死,关好后,哆哆嗦嗦的直接进了被窝。 手机充上电之后,不停的震动,都是微信消息,旅游团临时小群里那群男人在聊天打屁,目前说到要一起玩扑克了。 退出去,点开跟陈圆的对话框,随手挑了几张今天照的照片发过去,发出去没多久,通话请求就打来了。 “喂?” 陈圆那边是不知道什么游戏的背景音,平时有她在,为了不互相影响看视频听音乐大家都会戴上耳机,江晚绿不在,她也终于能解放耳朵了。 就听陈圆说道,“那些照片都好漂亮,搞的我都想去了,不行,等回头上班有了钱一定也要去一次,对了,这几天有没有发生点什么特别的事儿,比如来个艳遇什么的,顺便解决下单身状态?” “什么艳遇,你就惦记着这些,操心我的情感生活前,麻烦先操心你自己吧,我记得某人从大一就说不谈恋爱就是浪费的。” 江晚绿翻了个身,终于感觉身子暖和了些,别看陈圆一身肉,平时说话也挺那什么,其实胆子小的很,要不然就不会暗恋了学弟那么久都没敢下手了。 果然,一提到这个,陈圆就支支吾吾不说话了,江晚绿则是想起,虽然没有艳遇,可特别的事还是有的,只是……想起来就烦心。 “我倒是想艳遇,可我这硬件条件不行。” “那就减肥呗,胖子都是潜力股,减下去说不定比我漂亮多了。” 陈圆嘟囔,“就是减不掉啊。” 她喜欢吃,又爱吃高热量的零食,分明就是下不了决心。 江晚绿也懒的再说,给她讲起旅游见闻来,“其实你要是也想来,最好还是春天或者秋天,错开旅游高峰期,应该会更美,天是没有工业污染的蓝,水的品质也高,绝对是咱们那边看不到的。” 她忽然想起白舸所说的,如果能将江河湖海都治理成蓝湖这样,哪怕只是一条,就算穷尽一生她也愿意。 记得见过一些关于黄河污染的报道,具体也说不清从何时开始,尤其是工业化加快之后,黄河污染就一直在加重,工业废水混入江河,其中还包括大量生活垃圾。 而它又是流动的,尤其在秋天水库放水之时,运河两岸的垃圾都会被冲走,而后停留在某一处。 班里就有几个农村同学,他们的家乡便是大运河流经之地,据他们说,住在河道附近的人,基本都是有什么脏水、垃圾都往里面倒,不过那是小时候的事了,近两年随着新农村建设的深入,这种情况得到了有效管理,已经好多了。 除此之外,她也看到过好几次什么海洋生物吞食塑料包装袋无法消化,最后惨死的新闻报道,环境污染、河流污染的背后,其实一直都是素质教育问题。 两人又随便说了几句,在陈圆“要帮战”了的急迫喊声后,挂断通话。 窗外刮起了风,呼啦呼啦的,旅游小群里有人艾特她要不要打牌,回了句不去要睡觉,就把手机放在旁边。 今天起的太早又累还惊险刺激,江晚绿是真的困了。 不远处的客房中,白舸攥着手机,看着群里江晚绿的回复皱起眉头,他还想着如果她去,他也去跟着玩玩算了,这会儿也没了兴致。 看到白帆发了邮件给他,准备拿电脑看一下,房门被敲响,同时传来乔婉婉的询问声。 “白舸,你在吗,帮我开下门。” 想起她的异常,这也确实是件麻烦事,于是还是站起来给她开了门。 乔婉婉穿着一袭黑色长裙,反正酒店里也不冷,高跟鞋踩在地砖上发出“哒哒”的脆响,在屋里看了一圈,没有发现江晚绿,也没有女人的气味,心情舒缓不少。 “白舸,你都不帮我倒杯水的吗?” 她优雅的坐下,没有急躁,也不像以前上来就非要往他身边贴的急切,这种变化本应该是好事,却让白舸更加戒备。 迟疑了下,还是拿了纸杯,走到饮水机旁。 025 我不嫌你麻烦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白舸微微弯下腰,衬衣绷出背部的弧线,乔婉婉有些贪婪地看着他,当白舸的手从饮水机上离开,就很缓慢而自然的转过头,仿佛从没有看过。 “谢谢。” 接过水,手中纸杯的温度比正好要稍稍热一点,但又不烫手,他总是这样,虽然不谈情不说爱,行动间的风度总是不自觉吸引女人。 乔婉婉眼神暗了暗,就是它迷惑了自己,直到现在仍然不能自拔。 “你前几天的话,让我想起了以前的好多事情,白舸,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白舸一怔,他有多久没跟乔婉婉这么坐下来平心静气的说话了? 被她这么一问,白舸也渐渐沉浸在了回忆里。 那年,应该是初二的时候,班里忽然来了个转校生,她故作大方地站在讲台上介绍自己,可仔细看就能发现她微微颤抖的手。 他作为年级第一,有优先挑选座位的权利,于是长期占据了靠窗的位置,每当懒的听课时,就喜欢侧着头,看操场上踢球的学生或者偶尔停在枝头的鸟,另一只耳朵中传进的女孩声音转眼就忘了个干净。 白舸也曾有过短期中二的年纪,学习好、长得帅,觉得自己肯定是天生男主命,也曾在篮球场上故意做出些很炫的动作,听到女生们的尖叫暗暗得意,而脸上还得绷住表情,不能叫她们随意看出来。 至于为啥,当然是因为是电视上的肥皂剧都是那么演的! 当然,在知识面前他还是很谦虚的。 有一天最后一节课是自己,白舸拿着几道不会的物理题就去办公室了,一直把老师纠缠到下课二十分钟之后。 找到解题思路的他心满意足地回了教室,以为班里没人了,一推门却听见“哎呦”一声,走进去往门后头一看,原来是那个转校生正蹲在地上扫垃圾,这一下把她拍的歪坐在了地上,姿势颇为狼狈。 “……抱歉。” 白舸忍住到了嘴边的笑,觉得太不礼貌了,道歉之后就准备过去。 “站住!” 乔婉婉声音脆生生的,拍了拍膝盖上的土,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气愤,她指着地上的一张面巾纸命令道。 “捡起来!” 那纸是刚刚从他口袋里掉出来的。 白舸皱皱眉,到底还是走过去捡起来扔进了垃圾桶,不过也算是记住了乔婉婉这个转校生,又过了几天才发现,她居然跟他们家住一个小区。 要说白舸的缺点,有,而且很多,其中最讨厌的就是球类运动,当然篮球不算,除了篮球以外的任何球他都玩不好。 白帆那个无良哥哥还总是拉着他在楼下打羽毛球,把他耍的团团转,明明每一颗球他那颗聪明的大脑都能计算出最好的击球角度,就是打不出去,偏偏还不想认输。 白帆嘴角带着坏笑,故意把一颗球用力击打的特别高,白舸脸上全是汗水,白色T恤更是湿透,微微咬着唇努力去接,结果脚底被石子一咯,没有赶得及,球一下子掉在路过小女生绷着的冰粥里,还溅了她一脸。 坏事了! 白帆捂住嘴,眼珠子一转,赶忙扔掉球拍飞奔上前,从口袋里掏出纸巾胡乱往人家脸上擦,边擦边道歉。 “小妹妹真是对不起,回头哥哥再给你重新买一碗冰粥,白舸,你的球把人家弄成这样,还不快过来道歉!” 白舸瞪大了眼,而后很是气愤,这个无良哥哥!就知道办了坏事往他头上栽赃,还学会恶人先告状了! 他还没来的及说出事实,小姑娘抬起头来,露出张有些印象的脸,赫然是乔婉婉。 当天,向来是白家骄傲的宝贝儿白舸挨了骂,因为乔婉婉找到白母告了状。 白舸倒是无所谓,最让他生气的还是混蛋哥哥白帆在一旁添油加醋、幸灾乐祸,实在太坑弟弟了。 白母从小就喜欢女孩子,可惜生了两个都是带把儿的,听说乔婉婉是白舸同学,更是邀请她来做客,后来两家人也熟悉了。 也许是一开始的接触都不怎么美好,其实白舸跟乔婉婉的关系一般,他也不爱跟女孩子玩,更何况乔婉婉被养的有点娇气,每次她来找的也都是哥哥白帆,他曾一度以为他们两个会擦出点小火花来,谁知道最后盯上的却是自己。 起初白舸也纳闷,这怎么可能? 他知道,班上的男生私底下经常谈起她,学习好长的又漂亮,暗恋者众多,经常有人偷着往她书桌里塞零食。 偶尔到白家去玩,他也大多在书房看书,基本就是打个招呼。 后来,他们又考上同一所高中,大学虽然分开了,可依旧偶尔能在小区里碰面,虽然也是个有不少缺点的女孩子,总体来说还能接受。 谁能想到大学里的某一天突然就跟他表白了,接着猛烈的追求与纠缠实在让人吃不消。 “记得。”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乔婉婉转动着手里的纸杯,水摸着已经没有那么烫了。 过了好半天,她才叹息似的说着,“好怀念小时候的日子。”无忧无虑,也没那么多欲望,只要能好好玩一场,吃喜欢的零食就很满足。 乔婉婉微微笑了笑,把纸杯凑在唇边喝了口水,入了口才发现其实还是挺烫的,只是手指习惯了那个温度。 她放下杯子便走了,白舸站在门前,想了想,也不知道她说这两句话有什么更深的意思,拿起桌上染了唇印的纸杯倒掉剩余的水,扔进纸篓里。 室外风雨大作,江晚绿倒是一夜好眠,养足了精神。 只是早晨起来温度骤降,于是翻出放在行李箱里的那件风衣来。 之后旅游团又去了几个景点,最后一天下午可以自由活动。 从乘坐索道之后,江晚绿和白舸之间就怪怪的,虽然偶尔白舸让她做些什么还是会做,可就是不敢正眼看他,也不像以前那样聊天说笑,就连其他同事都觉得不太对,尤其白舸之前在索道上的拥抱,那意思太明显,也太容易引人猜测,只是当着他们的面不敢说,万一跟前几次一样又是乌龙呢? 听说可以自由活动,江晚绿松了口气,这两天那个目光总是如芒在背,她准备单独找个地方看一看,再买点特产小吃带回去给吃货陈圆。 鲜花饼以及其它糕点、火腿、酸角糕等等,她都买了一些,拎着有点重,江晚绿把它们拿回酒店准备再去转转,刚才看到有座山,买东西的时候问了下,得知那只是当地一座很不起眼的山峰,并不是什么旅游名胜,更让江晚绿提起了兴趣。 只是没想到会碰到在酒店门口吸烟的白舸。 江晚绿脚步顿了下,微微低下头,准备直接走过去。 “去买特产了?早知道就跟你一起去了。” 白舸见她不说话就要走微微有些着急,偏偏还不愿表现出来,装作刚看见的模样,好像那个特意等在这里的不是他自己。 “不是还有那么多人吗,白工可以跟他们一起,女人逛街很麻烦的。” “我不嫌你麻烦。” 江晚绿觉得心弦被弹了下,这话应该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咳,白工说笑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只能随便说了句很通用的应付话,“只是我已经买完了,想去附近再转转,已经是最后一个下午了,白工有什么想做的还是赶紧去吧,万一晚了就只能等下次有机会再来玩了。” 江晚绿只是想让他别再总盯着她了,白舸却是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是啊,是应该赶紧。” 她总觉得这话哪里怪怪的。 回屋放好吃的,没多久就又锁好门出来,白舸还是在门口站着,江晚绿懒的再管他,直接往外走,白舸却踩灭了烟,悠哉地跟在她身后。 走到了街道上,准备往看到的那座小山走,她忽的停下来,气鼓鼓对着一直跟在身后的白舸说道,“白工,你总跟着我干嘛?” 这人怎么连点矜持都不讲了? 白舸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说的很凛然,“我也想四处转转,你一个女孩子在外头不安全。” “可是我想一个人静静。” “我就跟在后头,绝对不说话。” 江晚绿气急,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人这样,这两天同事们的闲话还不够多吗? 好吧,你是上司,你要跟就跟好了,反正我理你是小狗! 她转过身,跟路边卖东西的当地人打听了下,有些人的普通话怪怪的,有的地方听不懂,只好边说边做手势,颇有些艰难,而白舸也确实做到了只是跟着,并没上来帮忙。 终于问清路,江晚绿徒步走了过去,所谓望山跑死马,看着那座山挺近的,却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 当然其中也有因为这边不是旅游景区的缘故,路不太好走,都是土路,就连人们踩出来的小路也只是细细一条,再加上前两天下了雨,某些地方还有些泥泞。 走到一半其实她就有点后悔想回去了,可一看后头的白舸,咬咬牙,还是继续向前。 026 山间河流变故起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当看到山脚下树林掩映中的小村庄时,江晚绿觉得真是太不容易了。 低头看了看,鞋子底上沾了厚厚的一层泥,就连鞋面也弄上一些,怪不得脚步越走越沉。 悄悄回头,发现白舸不知什么时候捡了根木棍,略带嫌恶地弄着脚底的泥,平日总是清清爽爽的模样也有些狼狈,对于洁癖症患者来说,应该也是够难以忍受的了。 江晚绿到底还是有些不忍心,摸到包里还剩下一包纸,想着给他,突然从村子里跑出四五个孩子,差点被撞倒。 为首的小男孩却是受不住反作用力,啪叽一下摔坐在地上,也没哭,倒是有些摔懵了,其他几个小伙伴不停朝他做羞羞脸的动作,气得小男孩手撑着地站起来,随便拍拍屁股,追赶着就又跑了。 “给你纸。” 见白舸手上也不小心弄上了泥点,她走过去把纸巾递到他面前,只是脸撇到另一边看地,还在生气的模样。 白舸看了她两眼,唇角忽然就露出点弧度,随后很快就压了下去。 感觉到手上一暖,接着一轻,是他接过纸巾时碰到了她的手指,江晚绿赶忙缩回去,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爬个山再下来应该没什么问题,僵硬着身子,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继续往山上走。 山脚下的村庄看样子得有三四十户,有老人微微佝偻着身子,不时往院子里撒一把不知什么粮食,小鸡跟在母鸡后头低着头咕咕咕的啄食吃。 偶尔有村里人路过看到他们两个衣着很明显的外乡人,也大多是投来善意的一笑。 江晚绿很快就穿过了村子,从山脚下隐隐有几条村民踩出的小路,没有景区中特意铺建的青石板,完全就是泥土路,旁边野草恣意疯长,更没有半点人工雕琢的味道。 说句显得她很没见识的话,咳,不对,她本来就是没什么见识,生活在内地的江晚绿也是到了云江才第一次见到山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虽然前几天也坐索道登上了山顶,但现在两相对比,到底还是能感觉出不同来。 江晚绿举起手机,走的不怎么快,边走边拍却很是安心,因为她听得到脚步声,知道白舸就在身后。 这儿的人都爱吃菌类,下雨的关系,山上草丛间也常能看到一两朵娇嫩的小蘑菇,不过她可不敢摘,又不认识,万一是有毒的呢? “啊!” 白舸怕江晚绿还在生气,只得不远不近地跟着,皱着眉头仔细避开地上的小泥坑,忽然听到她的尖叫,心跳顿时快了几拍,也顾不上什么泥坑不泥坑了,赶忙往前跑。 就见江晚绿身体僵硬地站在那里,他赶忙上前把她拉过来,视线从上到下发现并没有伤口。 “怎么了?” 白舸这么着急,缓过来的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没怎么,其实就是突然看到只不知道什么东西跑过去了,像是蛇吓了一跳。” 她往后退了一步,肩膀上白舸碰触的地方火烧火燎,明明心底告诉过自己很多次,不要被眼前的温柔迷惑,可大脑总是管不了心和感觉。 白舸也有点不自在,咳了声伸手去揪旁边的草叶。 之前太兴奋,一停下来江晚绿这才觉得脚脖子那里很痒,低下头看了看,倒是没看出来什么。 为了爬山,她特地穿了运动鞋和长裤,可仍然有草不时碰到了皮肤,手背也有些痒了。 江晚绿挠了两下,结果越挠越痒,很快就红了。 “我看的差不多准备下山了,你还要不要继续爬?” 白舸本就是跟着她来的,当然也不要,于是摇摇头。 江晚绿于是越过他准备下山,记得前头不远处有个岔路口,连接着另外一条小路,想要换条路走,刚越过白舸就被他一把抓住。 刹那间,周围的鸟鸣都一下子安静了。 她的手本来就痒,敏感的肌肤与微微潮湿的汗水相贴,立刻起了连锁反应。 “你……” 刚说出一个字,白舸就放开了手。 停顿了好一会儿,可能几分钟也可能只是十几秒,见他不说话,简直莫名其妙,也不明白什么意思,江晚绿只好走了过去。 重新选的这条路要宽一些,地面上的鞋印也比较多,像是有很多人走过,只不过两人都心乱如麻,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就算是注意到了,也只会以为村民们喜欢走这条。 走了半天,耳边隐隐有溪水流动声,江晚绿这才觉得奇怪,看了下时间和位置,他们并没有如期到达山脚,踮起脚眺望,只见抬眼可见的村庄依然距离他们有一段距离。 好像走错路了。 她停下脚步,略带懊恼地看向白舸。 “白工,我们好像走错了。” 白舸走过来,四处看了看,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对的。 “没关系,看样子错的也不是很离谱,再走走吧,这条路有人走,肯定就能下山,可能就是绕了远路而已。” 他微微皱眉,刚刚心思太乱没有注意,否则可能就不会出这种差错。 江晚绿稍稍心安,不敢再随便乱走,她的方向感其实很一般,尤其这地方导航都没有。 白舸自动担当起了寻找出路的任务换成了他在前,可跟在身后的人往往不太安全,走了两步他就又一把伸过来去抓她的手。 “白工,你怎么又想占我便宜,那什么,我签的是工作合同不是卖身契!” 她企图再次歪曲事实,把之前的错乱都开玩笑似的糊弄过去,江晚绿就总是有这种急中生智的本事,当然结果如何那就把控不了了。 白舸被她逗的又气又想笑,这手胡搅蛮缠怎么用的这么熟练,却偏偏不用在别的使用途径上呢? “牵牵手就算占便宜了?那你的便宜可真好占,别闹了,我怕你走在后面万一有什么事我不能立刻知道,在山上还是小心点好。” 路还是比较窄,没办法并肩行走,白舸牵着她继续往前,江晚绿只要朝前看,必然都会看到那个身影,她咬咬唇,神色间是掩不去的担忧。 耳边的溪水声却豁然扩大,白舸忽然停下,江晚绿只好侧过身子,从间隙中看过去,只见前方的道路却是被一条溪流给阻挡了。 “怎么有河?” 她轻轻念叨了一句,山里有河其实并不怎么奇怪,她惊讶的是河把路挡了,这条路是错误的? 江晚绿看不到,白舸却是皱紧了眉头,忽然往河边走去,蹲下,用手捧了捧水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就赶忙松开指缝让它们落下,还甩了甩手。 “唔,白工,是不是有什么味儿?” 她忽然捂住鼻子,又松开手再闻,空气里的味道怪怪的,也许之前就不太对,可到了河道这边尤为强烈。 是有股酸臭味来着。 江晚绿顺着白舸的目光看向河水,河水虽然没有蓝湖那样清澈,但看着水质也还可以,当然这东西不是单单用眼就能看出来的,这股有点像是化学药品的酸臭味总给人不好的感觉。 “这个水……” 白舸左右看看,又摸摸兜儿,只有用剩的一些卫生纸,最后看向了她的背包。 “你的包里有能盛水的容器吗?” 反应过来他要干嘛,江晚绿赶忙翻了下包,还真找到个小化妆瓶,里头还有半瓶爽肤水。 “这个行吗,就是这里头盛过东西。” 不行也得行,凑合吧。 白舸接过,把爽肤水倒在地上,小心地盛满扣上盖子,看着这小瓶子忽然又摇摇头,暗道自己真是职业病发作。 他们今天半夜就要离开这里回到北原市了,就算这水有问题,又能怎么办呢? 不过他还是把它交给江晚绿让她放在包里,看看时间还不算晚,沉吟了下。 “我有点事情想确认,一会儿下了山,你能跟我去村子里看看吗?” 也许有人会觉得他是多管闲事,或者正义感爆棚、充当烂好人,可想起六年前母亲的死,还是想要尽量做点什么。 脚下的河水虽然目前看着还好,可他能肯定绝对有问题,如果只是静静的流淌在山间,问题不大,但若是被村里人当成了饮用水……他不想也不能看着六年前的事情再次重演。 见白舸神情很是严肃,江晚绿也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当然点头,瞬间切换到了小助理角色,什么情感啊纠结啊,暂时都扔到一边,而且她本来就理不清那些东西,说不定等回到北原,工作进入正轨,这些暂时脱轨的东西就都被遗忘了。 两人不再耽搁,脚步都加快几分,既然这条路走不通只能返回,花费了些力气终于找到了之前的那条。 只是白舸速度太快,她跟着很是费力,黑如锅底的脸让她不敢要求慢一点,只好闭嘴坚持,就连脚腕被什么植物缠住划了口子也没吭声。 总算走到山脚见到了村子的影子,江晚绿喘了口气,边调整呼吸边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两人也松开了手,赶忙跟着白舸随便挑了家看起来有人在的走了过去。 027 毒水与荒田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请问有人吗?” 两人商量了下,决定还是有赵欣敲门,毕竟她一个小女生,看着就比白舸有亲和力,不管是下到八岁,还是上到八十岁的男人女人,都对她的防范更小。 “谁呀?” 一个穿着蓝底白花裙子的女人探出头来,手上还拿着几根青菜。 “姐姐,我们是到这边来旅游的,想去爬山,刚从山上下来,能不能跟您讨点水喝?” 问完江晚绿就自己在心里吐槽,真是好古老的问询方式,西游记她小时候被迫看过很多遍,除了那句“大师兄、二师兄,师父让妖怪给抓走了”就是“我们师徒四人从东土大唐而来到西天取经,能不能化点斋饭或者讨碗水喝”。 至于为什么说是被迫,因为一放寒暑假就要播,根本没有其他什么好看的电视节目。 理由虽老套,却很是实用,女人打量了他们两眼,带着点点戒备,江晚绿赶忙露出自认为最灿烂的微笑,偷偷又扯了下白舸,叫他别这么严肃。 白舸瞪了她一眼,还是努力调整面部表情,可惜那表情怎么看怎么奇怪。 江晚绿捂脸,您老还是快换成扑克脸吧! 兴许是江晚绿的笑容感染了她,也可能是白舸虽然表情奇怪,底子还是个帅小伙儿,姐姐点头让他们进屋了。 这边的屋子都是石头砌的,院子里堆着一些干柴和农具,迈了两步,忽然从小角落里蹿出一直小奶狗来,“汪汪汪”的冲他们直叫唤。 “小白!” 女人呵斥一声,拿了根木棍作势要打它,小白狗赶忙跑了两步,又继续冲他们叫。 “这狗娃子就是这样,你们别害怕,它也就叫叫不敢咬人的。”她抱歉的笑笑。 江晚绿看看小狗,又看看白舸,来回两遍,捂住嘴肩膀小幅度颤动着偷笑。 白舸奇怪地按着她,猛地明白了她在笑什么,居然笑他是小狗! 能耐了,还记不记得谁是上司了? 他撸了撸袖子,屋内女人却已经端出来两碗水,他只好按捺下来,等回去再教训她。 女人的眼中依然带着防备,即便两人没有进屋,只是站在院子里。 江晚绿接过碗,既然要水不喝就不像话了,她摸了摸碗边,还是温的。 可想起山上那条河中的刺鼻气味,又有点犹豫。 而白舸接过水后却是什么也没说就低下头喝完了。 见他这样,江晚绿也低头要喝,却是被他拦下。 “你不是说不渴吗,给我喝吧。” 说着就伸过手来拿她手上的碗。 江晚绿脸色微变,明白了他说这话的意思,可万一水真的有问题,白舸在这里出了事情怎么办? 她拿着碗不肯给,手上使劲,却是笑着说道,“你都喝了一碗了,刚才不渴,但我现在渴了。” 白舸投来不赞同的目光,两人私底下较着劲儿,旁边的女人却“噗嗤”笑了。 “你们外地的恋人都这么好玩的吗,我们这儿别的没有,水多的是,我再去盛一碗就是了。” 说着,端着刚刚白舸放下的碗走了。 等人进去,江晚绿终于有些急了,“白工,你怎么还真喝下去了,能不能吐出来,要不我给你扣扣嗓子眼儿?” 她伸出根手指头弯曲着示意,这手之前摸过泥土,摸过草叶,还摸过很多东西,呃,反正以白舸的洁癖程度,绝对不干净。 白舸摆摆手,刚才的账还没算呢,又来? “没事,就算有问题一两碗也不碍事,不过你还是别喝了,听话。” 怕女人听见,两人挨的比较近,说话也小声,最后连个字飘啊飘啊,飘到了江晚绿的耳朵里,她耳根微红,听到女人暧昧的笑声,赶忙后退几步分开。 “谢谢。” 白舸又接过那碗水,倒是没有立刻喝,在院子里看了两眼。 “大姐你就一个人住吗?” 这屋子看样子有三间,院子里晒的衣服也有男人的,看样子绝对不是一个人。 或许是之前的事打消了点她的疑虑,终于露出点点笑容来。 “还有我男人还有孩子。” “你都有孩子了!”江晚绿惊讶道。 “是啊,都六岁了。” “这么大,可是姐姐你看着好年轻,一点都不像。” 甜言蜜语在哪里都很管用,女人开心的笑着边说“哪有”,而江晚绿这个夸赞其实是认真的,就是不知道这边的小村子里结婚都早还是青山绿水养人。 只是如果村里出了毒水,那就只能害人了。 女孩子跟女孩子聊天,多聊几句就容易相熟,再加上江晚绿夸了她几句,专门找她喜欢的话题,就更加融洽,女人甚至没注意到他们两个都没有再喝水,白舸甚至趁她不注意把水倒了。 “阿妈,阿妈!” 院门外传来孩子的喊声,没多大会儿一个泥猴子跑了进来,跑到墙根处趴着的白狗又冲了出去,泥猴子男孩立刻抱住小狗,把它身上也弄了不少泥。 “你怎么又把衣服弄脏了。” 女人赶忙过去把小孩扶起来,语气略带责备眼中却全都是母爱,这看来就是她的孩子了。 见到有外人,小男孩好奇地看过来,忽然“啊”了一声。 “你们不是在村口吵架的哥哥姐姐吗?” 女人看过来,江晚绿和白舸对视一眼,忽然记起那时候是有几个小孩子跑过去来着,还有一个撞了她。 江晚绿眨眨眼,哼了声,脸上却带着点点羞涩,“原来你就是那几个小朋友里的,是啊,这个大哥哥啊,他之前惹人烦的事,当然得晾晾他给点教训,要不还以为离了他地球就不转了!” 女人又笑了,说他们感情真好,先带着孩子进屋去换衣服。 白舸凑过来,“我惹你烦,还给我教训?” “咳,”江晚绿干咳两声,“我这不是打消她顾虑吗,电视剧上男女主的互动都是这么演的,对了白工,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村子有点怪?” 虽然是转移话题,可她也确实有这方面的疑虑。 见白舸不明白,往屋里看了看,女人还没出来,这才继续说道。 “这个小村子背靠大山,俗话说靠山吃山,之前我大致看了几家的院子,养鸡养鸭的农户不少,院子里也有些荒废的农具,山脚下还遇到个背着背篓采蘑菇的,说明这个村里的人基本还是靠种地养活自己,可是你看到地了吗?” 白舸想了会儿,摇摇头。 “其实地还是有的,你看对面那家就在院子里种了点蔬菜,而且山上其实也有地,只是你没发现,因为都变成荒田了。” 江晚绿去过采摘园,人家不仅种有水果还有蔬菜,都能采摘,田地会被分成一小块一小块,有微高的田垄,在山上的时候,她蹲下系鞋带正好发现,而且里面还生长着几棵零碎的玉米。 可能因为地势原因,那些玉米的分布都是零零碎碎的,说明以前种田时,大家甚至就在缓坡上栽种。 可是田地都荒废了的话,他们靠什么赚钱呢,这边可不是旅游区啊,就算偶有游客过来玩,也都是探险的驴友罢了,大多之前那段又长又难走的泥土路就让很多人放弃了。 “我觉得……” 江晚绿还要继续说,白舸忽然抓住她,“你说的都对,我错了别生气了。” 异常温柔的语气叫江晚绿有点恶心,但立刻读懂了他眼神中的意思,顺着话接着往下说。 “知道错就好,要是再有下回,你回去就跪键盘跪榴莲去!” 心中念道:别当真别当真,哪敢让你跪,你可是清源科技的团宠、我的上司,真的罚你咱的小命要不保喽! 拉着换好衣服的儿子出来的女人笑出了声,“你们外地人真的好好玩,你男朋友看着挺让人害怕的,原来这么爱你,还愿意跪榴莲的。” 江晚绿呵呵呵笑了两声,求求大姐快别说了,某人的视线都要把她衣服穿出洞来了。 “大姐你们这儿的水真甜,对了,我们在山上转悠的时候,好像闻到了挺刺鼻的味道,他还非说我闻错了,又跟我着急,姐,你说到底我们谁是对的?” 本来对他们放下戒心的女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下,眼神也有些躲闪。 “这、反正我是没闻到过,应该是你男朋友对了的吧。” 这里头绝对有事。 其实看到溪水污染,他们两人就有了猜测,肯定是排了生活垃圾或者污水,前者也没什么,别说这大山深处,就算是别的地方的农村也都这样。 可若是后者,而且还饮用,造成的后果他们知道吗? 两人沉默间,院外蹒跚而来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站在门口喊。 “满山媳妇,你没事吧,这两个人是?” 老者扶着拐杖的手如干枯的老树皮,脸上也都是老人斑,可那双浑浊的眼睛却很有精神。 “阿伯,这是两个来这边旅游的外乡人,讨水喝的,您怎么过来了,快进屋来。” 面对同村人,女人就热情多了。 老人终于收回了落在他们身上的视线,摆摆手,“我没什么事就不进去了,这不是小虎子又咳嗽了,想问问你家里还有没有治咳嗽的药。” 女人闻言,有些着急,关切地问,“怎么又咳嗽了,上回不是好了吗?” “我也不知道,就是咳嗽也没什么别的事,咱村儿里别说小孩了,大人也有咳嗽的,应该是这两天天冷感冒了,你先借我点药我给你钱。” 女人赶忙推拒,“什么钱不钱的,那倒是还有点,也是我家皮猴子吃剩下的,阿伯拿去就是,放着也是放着。” 她说完就去找药了,江晚绿看向蹲在地上跟狗玩的小孩,时而咳嗽两声,应该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028 奇怪的村庄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没过几分钟,女人便把药拿了出来,将几个铝制药板交给老人并且告诉他每种药的服用数量,非常耐心,看起来真是个很温柔的母亲,待回过身时微微低垂下睫毛,思索什么,而后看到他们这才恍然发觉院子里还有人。 “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江晚绿看了白舸一眼,他眼中坚决一闪而过,两只手伸进口袋而后有些慌乱地把全身的口袋都摸了一遍。 “糟了,我给你买的那对翡翠耳环不见了,你看看你的背包里有没有?” “什么耳环?”江晚绿不明所以,接着便收到了白舸的眼神提示,“哦哦哦,对,你是给我买过一对来着,可我记得不是放你那儿了吗?” 她着急地说着,边说变很配合地翻动背包,也不知碰到了什么哗啦哗啦地响。 “真的不在我这,不信你自己找,别又丢了什么东西都怨我。” 分辨不清他到底想干什么,江晚绿只能配合着演,把包扔在他身上。 白舸接过包,也翻动几下。 “糟了,可能是丢在山上了。” 他看起来很着急,好像真的买过这么一对耳环似的。 云江的翡翠市场非常火爆,经常有外地人特意前来购买,大多要价都不便宜,不懂的很容易被宰一刀。 白舸转过头来,面色带了几分为难,“这位大姐,能不能让我女朋友在你这边在待一会儿,就让她在外头坐着等我就行,那翡翠耳环花了我好几个月工资呢,我得上山再去找找。” 女人当然也知道翡翠的贵重,而且他的要求也不过分,想了想就点头同意了。 院子角落里就有个小马扎,白舸拿过马扎放在边上,让她坐下双手按着江晚绿的肩膀。 “你好好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上山找到耳环我就立刻回来,就算找不到我也会按时回来,毕竟不能耽误咱们晚上登机,记住了吗?” 他的语气很是温柔,就像黏黏糊糊、半秒都分不开的情人,一手抬起来慢慢抚摸她的长发,眼神却很是严肃认真。 “好,那你要快点回来。” 白舸点点头,转身要走时正好看到哄着孩子玩的女人看着这边,对上他的视线,立马做贼被看穿似的低下头,他忽然有点担心把江晚绿留在这里是不是个好决定。 脚步这么一犹豫,手就被拉住了。 看着他的手渐渐从自己肩膀抽离,江晚绿不知为什么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一把抓住白舸的手,见他转过身又不知道说什么。 “你……你一定要回来,我肯定会一直等的。” 白舸顿了顿,点点头,而后小跑着快步离开。 等他走后,女人很快也抱着吵着要吃东西的孩子进屋了,江晚绿一个人留在院子里。 没过多久,就刮起了风,风不大,可一个劲儿的往脖子和领口中钻。 她拢了下衣服,手上白舸残留的温度早已散去,徒留冰冷的指尖,看着天边太阳离地平线越来越近。 江晚绿忽然记起,白舸只穿了件运动外套,山里又冷,他会不会生病?而他临走前那些话一直在脑海里翻来覆去的回想,总觉得意有所指。 让她好好在这里等,暗示自己一定会回来,那那个所谓的耳环,是白舸随便编出来的说词还是什么? 江晚绿揉了揉额头,屋内传来刺啦刺啦的炒菜声响,饭菜香味涌了出来,都开始做晚饭了啊。 忽然感觉有点饿,她打开背包想找两块糖吃,一下子却摸到了那个盛满溪水的小化妆瓶。 奇怪,她记得自己明明把它很妥帖地放在内侧口袋里还拉上了拉链,刚才翻动也没有去拿,那么就只能是白舸拿出来的,可是他拿这个干什么? 一阵风吹来,江晚绿打了个哆嗦,该不会,他又突然返回山上,是想确定污染源的吧? 周围忽然静的出奇,只能听见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 感觉溪水有异之后,又发觉这边的人们都放弃了田地,任由它们长满荒草,那平时生活所用的钱从哪里来? 所以有百分之七十可能是在山上建了工厂,更有可能已经威胁到抵抗力最差的老人和孩子们的健康了。 江晚绿都能想到的事,白舸不可能猜不到,他比自己更不想看到六年前的事情重演。 可是他们晚上就要登机离开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拍到证据,然后交给警察,让他们过来控制住工厂,至少让它暂停生产都是好的,等他落地后,再想办法利用清源科技的影响和人脉解决这件事。 她抬头看了看天边橘红色的太阳,距离他离开已经过去快两个小时了。 “阿花,咦,这个人是谁?” 外面传来阵阵男人的喧闹,其中一个汉子跟同伴打了招呼走进院子,先喊了声,然后就看到了边上的江晚绿。 之前的女人走了出来,看到男人满脸都是笑容和爱意。 “没什么,一个来爬山的外地人,她男朋友丢了翡翠耳环上山去找了,一会儿回来就走了。” 男人皮肤比较黑,身材粗壮,孔武有力,跟纤细苗条的女人站在一起其实有点不太相配,他本来正好往屋里走,突然朝着这边又看过来。 江晚绿跟那双眼睛对上,身子都绷紧了,赶忙低下头,总觉得那眼神不太对劲,而且好凶。 “哦,这样啊,可是这天都这么晚了,他们还赶的回去吗,要不多炒两个菜招待下?或者在咱家住一晚也行。” 男人的头转了回去,跟叫阿花的女人说话。 阿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丈夫不是向来不喜欢外人住在家里吗,以前也有外地人来爬山,他从来不叫人住的,哪怕能赚不少房费。 “可是他们说晚上就得走的,应该不会住吧,你看你怎么又弄到身上脏泥了,快点进来先换个衣裳,小宝从中午就说想你呢。” 两人拉着手慢慢进了屋,后头就听不太清了。 江晚绿又看了看时间,按理说白舸应该回来了,他说过肯定会回来的啊! 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大,不行,她要去找他! 江晚绿站起身子,屋内传来小孩的欢快笑声,应该是去逗孩子了,她赶忙跑出了小院,她总觉得,这个村子的人都不太对。 耳边风声凛冽,她使劲地跑,就像身后有什么怪物在追,被石子绊了下跌坐在地,江晚绿这才发觉喉咙里干涩难受,有了血腥味儿,而她早已跑出了村子。 拿出手机拨打白舸的电话,打了两遍都没人接,第三遍直接便挂断了,随后发来个短信,只有三个字“我很好”。 江晚绿提着的心总是放下一些,稍微休息了下这才爬起来,身上已经沾了泥污,可是她顾不得这些,爬起来跌跌撞撞继续往山上走。 明明还是之前的羊肠小道,明明不久前她还跟白舸在这里牵手,他的欲言又止、含情脉脉,其实江晚绿都看懂了,只是害怕接受。 不过是两个小时的相隔,这里的每根枯草却都成了一个个暗中窥探的怪物,江晚绿不敢大声喊白舸的名字,只能一次次拨开草丛,却根本找不到那个人。 你到底在哪儿? 她蹲下将头埋在膝盖间,哭了出来,不对,她不能哭,现在不是懦弱的时候。 擦干眼泪,江晚绿看了看四周,最后选择了那天通往小溪的道路,如果他是去找污染源头,那么肯定要往上游走。 果然很快她就看到了沿着溪边的两行鞋印,非常清晰而且看起来就是不久前留下的,应该就是白舸,江晚绿心情大起大落,又一下子充满希望。 别的先不管,人一定不能出事。 因为是溪边,泥土比别的地方都更湿润一些,很快鞋子就发沉,甚至陷在泥里。 她看看脏的没法看的鞋子,尽量勉强单脚站着去拿,结果还是一脚也踩在泥地上,白嫩的脚底也脏了。 江晚绿虽然没有白舸那么严重的洁癖,可这河边看着太脏了,闭了闭眼,把那股情绪压下去,既然脚都脏了也不怕更脏一点,干脆踩实了地去够鞋子。 泥水早已从网面透进了鞋内,看也不看赶忙穿上。 又往前走了十分钟左右,一间屋子出现在视线里。 肯定就是那儿了! 按捺住激动,她慢慢缩起身子靠边藏起,往周围看了看,之前回村的男人如果是下班,那就说明白舸应该暂时是安全的,肯定也藏在了附近,或者已经拍到了证据离开。 一切,只要她靠近屋子就知道了。 江晚绿慢慢移动,身子跟草叶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等等,不对,这摩擦声是不是大了点?她明明已经停下了! “唔!” 一双手猛然从身后伸了出来,一只勒住她的脖子,另一只堵住她的嘴,鼻子里传来腥臭的味道,脖子上的力道也在加大,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江晚绿跌在身后的人身上,触感硬邦邦的,她仰起头,终于看清了男人的样子,瞳孔微微放大,接着颈后一痛,眼前归于黑暗。 029 很快就有关系了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好冷。 江晚绿的眼睛睁开一条细缝,眼前却是一片黑。 颈后传来顿顿的疼,她嘶了两声伸手揉了揉,头向旁边微微偏转,终于看到了从碗口大的小窗处漏进来的月光,以及昏暗中靠在那里的人形物体。 “啊!” 昏迷前的记忆涌入脑海,她微微瞪大了双眼,手往地上一按,却摸到一处温热的皮肤,好像是条腿,顿时叫了出来。 “喊什么喊,闭嘴!” 门被踹的哐当几声,接着脚步远去。 “江晚绿?” 那个人形物体动了动身子,熟悉的声音顿时让她知道原来是白舸。 “白舸?” 窸窸窣窣一阵响,是白舸在往这边挪,终于他的脸出现在月光下,只是下午离开时还好好的,这会儿脸上却带了几处擦伤。 “是我。” 他的手往前伸了伸,江晚绿犹豫了下,递了过去,顺着那力道,她坐到了他的身边。 两人都没有被捆绑起来,屋外隐隐有人声以及机器转动声,根据从门缝里透进来的光,看来他们很可能是几班倒的二十四小时制,随时有人看着,窗口连五六岁的小孩都爬不出去,觉得他们是逃不了的。 江晚绿叹了口气,“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那个制造污染源的小工厂吗?” 白舸点了点头,过了会儿才记起她可能看不见,“嗯”了声。 “我本来是想上来看一下拍张照片就走,谁知道这些人很警惕,还有放哨的,结果就被抓了,你怎么也上来了?” 他一直都是清醒的,当看到那些人把江晚绿也扔了进来,生怕她出了什么事,检查一番发现只是昏迷,这才松口气,把外套卷成个简易枕头给她垫在脑后,昏睡到现在才醒。 江晚绿把自己的猜测说了,“我也觉得你是这样,可左等右等都不来,之后给你打电话也不接,那个女人的丈夫就回来了,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不太对,一害怕就想上来找你,没想到他追了上来,我看到了竹屋,刚准备仔细找你,就被他打晕了。” 她摸摸脖子,那种即将致命的窒息感似乎还在,嗓子这会儿吞咽口水都很疼。 “原来是他,我也是被他抓住的。”白舸苦笑。 江晚绿释然,怪不得在院子里时总觉得那男人很奇怪,原来一开始就怀疑她的身份跟了上来。 “对了,你有没有受伤?” 她忽然面对他把他往月光下拉,怕白舸的身上还有伤口。 “没事,唉,你别乱摸啊!” 白舸无奈,她也太没规矩了,赶忙拨开她要往小腹摸的两只手。 “哦。” 手腕被握住,江晚绿这才意识到刚刚太着急越了界,赶忙缩回,脚一踢,正好踹到什么东西,拿起来一看是他的外套,展开抖了抖还给他。 眼角余光中看着白舸穿上衣服,她发现自己原来是光着脚的,估计是那双鞋子沾了泥太沉,半路上掉了吧。 江晚绿蜷缩了下脚趾,上头的泥都已经基本干了,仰头看了下小小的窗口,喃喃道,“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间,咱们没有按时回去,他们应该会报警吧?” 旁边传来“嗯”的一声,没再继续答话。 奇怪,他们两人身陷囹圄,还不知道那群人会怎么处置他们,江晚绿却不觉得怎么害怕,或许是因为身边有白舸。 “咕噜”几声,她摸了摸肚子,有点尴尬,背包被拿走了,要不然还能吃两块糖。 旁边也传来奇怪的声音,江晚绿侧头看过去,白舸也侧着头,不过是用后脑勺对着她,虽然不合时宜,可她忽然有点想笑。 门外活动的声音少了一些,夜深了,江晚绿往白舸那边凑了凑,脚微微互相蹭着,很冷,手也冰凉。 张开手哈了哈气,可温热的气体很快消散,觉得更冷了,她昨天还看过天气预报,晚上温度会降到七八度,而且山里植物茂密,更要冷上几分。 “过来。” 白舸忽然开了口。 “嗯?干什么?” 江晚绿不明所以。 还没明白过来,白舸却拉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很重,她猝不及防直接跌进了白舸的怀里。 感觉到他双臂环住自己的腰,微微动了动调整姿势,两人却是挨的更近了。 “咳,我有点冷,你帮我挡挡风。” 江晚绿暗暗翻了个白眼儿,嘴角却微微翘起。 不过他只穿了件运动外套,天天在科研室,身体素质估计也是一般,可能是会更冷一些,如果不抱团取暖,说不定晚上就会冻出病来。 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没有发觉指下的肌肉霎时紧绷。 “白工,你居然让我一个女孩子给你挡风,要是让公司的人知道了,你的形象就崩了。” 下一刻,手指便被攥紧。 白舸只觉得心口上一阵酥酥麻麻的痒,这些日子以来的困惑、压抑的情感喷涌了出来。 他咬了咬唇,不行,这个地方不行。 “崩就崩了,但估计没人会信,这里只有我们两个,谁能证明你说的话?” 他低下头,两人的距离不断接近,近到鼻尖几乎就要相触、近到呼吸相闻。 江晚绿猛地偏开头,“咳,那什么,白工你先起来下,要不我把外套脱下来盖上吧,还暖和一点。” 白舸好半天没动作,江晚绿没看他,却能感觉到他的心情不太好,过了会儿,腰上的手这才送开。 她脱下风衣,白舸伸手拿住,这个姿势正好他将她环抱起来,很有束缚感,面前是身体,身后是手,她被困在其中,无处可逃。 江晚绿正准备抱住他,白舸却往后退了退,正好靠在墙上。 她咬唇,脱下衣服后更冷,抱在一起取暖的那点热乎气一下子就散了。 犹豫了下,终究还是颤抖着指尖伸出手,慢慢抱住了他,而后白舸用风衣把两个人裹住,江晚绿的上半个身子几乎都压在了白舸身上。 这样她是舒服了,有人给她当垫子,可一晚上下来,他肯定会麻,而且坐在地面上、靠着墙,都比较冷吧? 江晚绿动了动,想滑下去一些,却猛地被他按住腰。 “别动!再动信不信我吻你?” 她僵住,又不是五六岁的小孩子,腹部硌到的硬物她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是什么玩具,只好不再动作,后背上的手却是又用力几分,仿佛要把自己嵌入他的身体里,另一只手把她的头按在白舸的锁骨处。 眼前终于全都黑了,两个人的距离,仅剩下几毫米的厚度。 耳边悉悉索索,感觉到是白舸将大衣拉高,盖住了江晚绿的头,就连白舸的声音都带了温柔的弧度。 “睡吧,明天天亮了我们再想办法逃出去,养足精神,不要胡思乱想,其他的事,”白舸顿了顿,“等出去再跟你说。” “我能拒绝听吗?”半晌,风衣内传出江晚绿闷闷的声音。 “不行!” 她咬了咬唇,哼了声,专制、独裁! 屋外一直传来机器转动的声音,身处不知明天如何的地方,本来江晚绿应该会睡不着的,即便白舸努力营造出了这样的区域,其实依旧没有暖和多少。 整晚,她都半睡半醒、断断续续,天快亮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轻轻在她的唇边徘徊。 “两只蠢猪,起来了!” 露在外面的小腿被踹了一脚,江晚绿惊醒,从风衣里抬起头来,就见门打来,刺目的阳光使得她的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光线,却见是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她缩了缩脚,赶忙从同样醒了的白舸身上下来,白舸死死盯着那个男人,眼神阴郁。 男人被盯的吓了一跳,随即更加生气,抬腿就要再去踢他。 “瞪什么瞪,你其实连猪都不如,好歹还能杀来吃肉!” 白舸缩回腿,可还是被踹到了两下。 男人脚上的鞋子有不少泥,把他的裤子也弄上了泥点,感觉到他在濒临发怒的边缘,江晚绿赶忙握住他的手,他们人多势众,如果吵起来绝对是最不明智的。 好在那男人踢了两脚听到有人喊他便不再动作,把另一只手上的一个馒头扔了进来,馒头在地上滚了几圈,沾了不少土。 “哈哈,吃吧,猪们!” 说完,哐当一声狠狠关门上锁。 两人面对面沉默,小屋子里终于亮堂了一些,如果把夜色当成幕布掩藏住什么的话,现在则完全暴露在了阳光下,昨夜种种,这会儿想来江晚绿心中只剩尴尬。 直到白舸扶着腰,呻吟了两声。 “怎么了,是不是我把你的腰给压坏了?” 江晚绿凑到他身边,话一出口,就感觉这话不太对,太有歧义了。 “就凭你也能压坏?以后你可以试试我的腰到底有事没事。”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揉着腰微微蹙眉,墙壁太凉,可能是受寒了。 “鬼才去试,都什么时候了别乱开黄腔好不好,咱们又没什么关系。” 她本来还想让他别把刚才那个男人的话往心里去,现在看来,他根本一点事都没有。 江晚绿走了几步捡起馒头,好在居然还是热过的,她的手在衣服上蹭蹭,把外面那层皮揭下来,掰成两半,把大的那块递给他。 白舸却不接,而是直直的、很倔强地看着她。 “很快就会有关系了。” 江晚绿只感觉视线灼热烫人,再次避开。 “只能是同事关系,你到底吃不吃?” 白舸看了她一会儿,“我要小的,太干了,没有水这么多咽不下去。” “他们肯给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她嘟囔两声,却还是拉过他的手把大的放在他掌心里,“这个太多我吃不完,你要是不要就扔掉喂蚂蚁好了。” 说完走到个离他比较远的位置,一点点慢慢啃。 两人一起吃过那么多次饭,白舸会不懂她的食量? 知道这不过也是江晚绿的借口,还是只能吃了下去。 馒头入喉,自动分泌的唾液根本不够,很快嘴便干巴巴的,他机械性地往嘴里填,那是白舸这辈子吃过最好吃、也是最难吃的一块馒头。 030 骑大马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吃完了馒头,江晚绿只觉得嘴里干的要命,见白舸还在慢慢吃,观察起这个屋子来。 屋子只有三四个平方米左右,墙角堆了一些竹竿、木块等杂物,到处落满灰尘,墙角上还有不少蜘蛛网,一看就是杂物间。 她站起来试了试,根本够不到小窗的高度,忽然腰被一双手臂抱住,身子也被托举起来。 “哎,别!放我下来。” 重心不稳,江晚绿赶忙胡乱扶住墙壁,蹭了一手的灰。 白舸却是没动,等她扶稳后这才说道,“小窗太高了,我也够不到,等下我数三个数,会把你举起来,你扶着墙再试试,能不能看到那些人在干什么。” 她看了看距离,点点头,如果只等那些同事联系警方救援的话太慢了,最好还是自救。 听到白舸数了“一二三”,身子渐渐被举高起来,她扶着墙壁,身上已经蹭了一身的灰。 “还差一点。” 江晚绿伸了伸胳膊,手已经勉强能够到了,可还是看不到。 “行不行?”白舸深吸了口气,再次使出最后的力气。 还是不行,可他的手臂早已酸软,重心一偏,江晚绿掉了下来,他赶忙抱着她就地一滚,白舸被压的差点吐血。 “咳咳咳!” 灰尘乱飞,两人不停地咳嗽。 “搞什么,再乱搞把你们捆起来!” 房门打开,有人看了他们一眼随即便关上。 江晚绿不止咳嗽,还迷了眼睛,手不停地揉。 “快点起来,你太沉了,想压死我?”白舸抱怨道。 “咳咳,我才不沉,明明是你太弱了,都举不起来。”她爬起来坐到旁边,还忍不住斗嘴。 灰尘终于弄了出来,只是眼圈也红了,白舸本来还想再逗她两句,以为她难受,闭了嘴。 两人看起来都颇为狼狈,尤其江晚绿,头发上还弄到了蜘蛛网,而整天洁癖兮兮的白舸前胸后背都是土,也好不到哪儿去,这会儿正慢慢揉着腰,刚才似乎闪了下, 果然是老胳膊老腿,三十多的人了,比不上年轻人。 外面越来越喧哗,能听到不少人的说话声,应该是白天上班的来了。 “白工,我觉得咱们还能再试试,不过可以换个姿势,咳,就是怕你不愿意。” 江晚绿的眼神很亮,却让白舸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几分钟后,白舸有些不情愿地背对她蹲在地上,江晚绿笑得很得意,牙齿雪白雪白。 “江晚绿,你到底要不要上来,快点!”声音带着点点不易察觉的羞赧。 “当然要,你准备好啊,别又撑不住怪我胖。” 她走上前,慢慢跨坐在白舸的脖子上,就像很多孩子小时候,把父亲当大马骑那种。 双手扶住他的头,白舸身体用力,江晚绿再次升高,站直身子后,慢慢朝小窗走。 “往右一点,对对就是这,别动!” 这回高度终于够了,她用手扒住窗户框子,小心地看向窗外。 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所有事情的起源——河流,屋后有绿植,不知名的参天大树遮挡了部分视线,也正好遮挡住了江晚绿。 只见有四个人正蹲在小溪边洗脸。 “庆哥,昨天抓到的那两个人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关着吧?” 不知道哪个男人问道。 被叫庆哥的人身上纹了纹身,只是离得有点远看不清是什么,他沉吟一会儿。 “当然不能,听大晨说那两个人本来昨晚就要坐飞机回去的,不知道他们是两个人来的还是跟了旅游团,如果人不见了,肯定会找,早晚可能会找过来,而且咱们凭啥要一直养着他们,给吃给喝?” 感觉到身体下的白舸有些不稳当了,江晚绿轻声说了句“再坚持一下”,同时双手用力抠窗户框子,把一部分重量放在手臂上。 她觉得那个什么大晨应该就是把她打晕的那个男人。 “那可咋办,庆哥,你说他们会不会是那啥……记者?上个月不就来了个男的吗,让咱们给连糊弄带揍的给打发走了,该不会又是吧?” 另一个人啐了口,骂道,“呸,那些个狗记者吃饱了撑的,自己赚大钱我们不过是喝点肉汤还要搞什么曝光,曝你麻痹的光!要不干脆女的卖了,男的找个山崖扔下去完事,让他们就算找都找不着人!” 庆哥弯着腰,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这一做法,拘起一捧水来洗了把脸,可能是习惯了,也不觉得凉。 “咱们只是为了赚钱,尽量最好还是别惹出人命来,万一真的查过来,哪怕就是调查问话,也耽误咱们的事儿。” 水面渐渐静止下来,庆哥忽然看到倒影中好似有什么,突然回过头,朝身后的小窗看去。 糟了! 江晚绿赶忙缩回去,拍了拍白舸,示意快点把她放下,好像听到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两人还没来得及交换信息,就听到外头脚步声很多而且越来越近,江晚绿眼睛瞪大。 吱呀。 门开了。 庆哥身后跟着几个人,推门一进来,就看到白舸正挨着江晚绿坐在角落,身上盖着件风衣,听到动静,齐齐看过来,看样子没什么不对。 感觉到他的眸子在自己身上看了好一会儿,江晚绿有些不适地拉高风衣,白舸也侧过身子挡住他的目光。 “你们最好老老实实待着,惹出什么事来,丢了小命也活该。” 嘭的一声,他们终于走了,江晚绿紧绷的身子松软下来,这才发觉后背出了不少汗,然后小声地把刚刚看到的、听到的告诉白舸。 “他们怀疑咱们是记者?”他小声嘀咕着,“我怎么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可是又说不上来。” 江晚绿舔了舔干涩的唇,她也觉得奇怪,那些人口中的记者也是来调查水污染的吗? 刚刚看的时候,恰好也看到了排水口,里头却根本没有水流出,而且河水虽有异味儿,从色泽上至少看不太出来,也就是说这个小工厂建成的时间不算长,而且排水量不多。 不对! 江晚绿忽然又想到一个极其可怕的可能,也有可能建成有一段时间了,只不过造成污染事故的生产线使用次数不多,那他们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聚集在这里干什么呢? “白工,你说,他们该不会是……” 她在地面上写了两个字,等白舸看清后立刻又用手把灰尘抹乱,一颗心砰砰直跳。 如果是那样,他们会不会掉进了毒枭窝?还能出的去吗? 云江所在的整个省因地处边境,靠近金三角地区,除了旅游业发达,也滋生出不少为了财富铤而走险的人。 做这个的,没有一个会是善茬,每一枚硬币,都沾了人血和罪恶,说不定就像那个人说的,叫庆哥的人根本不会任凭他们活着。 江晚绿越想越多,也越想越害怕,微微颤抖的手被另一抹温暖包裹住。 “别自己吓自己,我觉得应该不是。” 他的脸因为没有休息好以及食物匮乏更加苍白,唇角干裂带着血丝。 这话沉稳有力,使得江晚绿也慢慢静下来。 “对了,”白舸低着头拍身上的土,似乎不经意地说,“刚刚的事儿,以后不许到处乱说!” 什么刚刚? 她半晌才反映过来,应该是指自己把他当马骑的那个,剩下的半丝担忧也一下冲散了。 中午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过来送饭,他身材很瘦,穿着不合身的衣服,为了不拖到地上,裤腿挽了好几折。 他开了门,先端进来两个碗,里面放了些菜和馒头,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 江晚绿一出声,少年便被吓了一跳,她赶忙尽量放轻声音,露出笑容来,即便她知道,自己这样狼狈绝对不怎么好看。 “你能不能帮我们拿一些水进来,从昨晚我们就一直没有喝过水。” 少年眨眨眼,微不可查地点了头,过了一会儿,果然又端进来两碗水,放下就赶忙跑了。 终于看到水,江晚绿捧起碗来,也顾不得管这是不是煮过的了,凑到嘴边先润了润唇,然后小口喝了一点。 怪不得都说水是生命之源,口腔得到滋润之后,感觉喉咙口更加干涸,这才又小口喝了两口。 虽然仍不够解渴,她还是放到一边,很可能他们要靠这两碗水到晚上甚至明天。 菜炒的很一般,甚至可以说有点难吃,不过就连最为挑剔的白舸都忍着吃完,过了一会儿门又开了。 还是那个少年,是来收碗筷的。 江晚绿飞快地摘下脖子上的项链,他们两个身上的东西都被拿走了,就连白舸的手表也没保住,反而她没有搜的那么严,拉住男孩,把项链塞进他手里,压低声音。 “这个给你,你藏起来,去卖掉最少也能值三五百块的。” 少年嘴上长着青涩的小胡子,都没有刮,估计根本没人教他,看这衣着和性格,好像根本不是这边的核心成员,这会儿都快被吓哭了,可看着项链又有些喜欢。 他知道,这东西有铂金的、金子的和银的,哪怕是银项链他都买不起。 “你别害怕,我们也不让你干别的,只是再要一些喝的水,要是长时间没有水喝,我们会死的。” 死这个字刺痛了少年,他咬着唇犹豫了下,点头,赶忙拿走项链藏在裤子口袋里。 “你干什么,收拾个碗还这么慢?” 只是刚出去就遇到了人。 “我、我……” 少年嗫嚅两句,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算了,我跟你说什么话,不许跟那两个人多说话听见没?” 他点点头,微微垂了眼看向地面,他只是在这边负责打扫卫生、干些杂活儿的,整天被呼来喝去,偶尔还要挨打,基本都瑟缩着胆小如鼠,没人会瞧得起他,所以也没人相信他居然敢收江晚绿的东西。 刷完碗,少年看了看四周,有的人在午休还有的吃完饭就出去了,找到个坛子洗干净,装满水提了过去。 031 墙角的线索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少年关上门,看了看四周,看到没被人发现悄悄松了口气,突然捂着口袋的右手被捉了起来。 “好啊,你小子让我抓到了,刚才你搬了什么进去,是不是收他们好处了?” 少年因为惊恐微微瞪大双眼,摇摇头,有些无力地嗫嚅着“没有”。 “没有?哼,让我搜一搜就知道到底有没有。” 他把手伸进少年的裤子口袋里,衣料不太好,稍微一用力就听到撕拉一声。 “项链?好啊你个小兔崽子,还知道藏东西了!” 少年还没来得及心疼裤子,一耳光便重重拍在脸颊上,瞬间就肿了起来,身子倒退好几步,最后还是没站好跌倒在地上。 “怎么了?” 这边的响动吸引了别人的注意。 “没啥,”男人摇了摇项链,“这小子估计收了那女人的东西,叫我给逮着了。” “活腻歪了!” 刚赶过来的另一个人一脚便踹了过去,少年吓的瑟瑟发抖,躲都不敢躲,硬生生挨了这下。 “行了,我就知道这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去里头看看他到底给的什么。” 几人找来钥匙打开房门,江晚绿和白舸正一人端着一碗水,外头的响动他们听见了,一边替少年担心,一边又根本无处可藏那水坛子。 “原来是水啊。” 那人一摆手,江晚绿认出这就是河边跟庆哥说要卖掉她、把白舸扔下山崖的那个,这人太狠了,不由得拉着白舸后退几步。 他摆摆手,旁边的人揪着少年的耳朵将他扔在地上。 少年后背上印了个鞋印子,脸颊浮现出清晰的五指印,被地上的土呛的咳嗽几声,边咳边躲。 江晚绿忽然有点后悔给他项链换水了,哪怕以前他处境艰难,也总比这样好,而且他们根本没喝几口。 “还有你,臭娘们渴了是不是?我就让你们喝个够!” 话音落,又是一脚将水坛踢起,正是对着江晚绿的方向,速度之快根本来不及躲。 嘭,哗啦! 水喷洒在她的脸上、落在地上,压住不少欲要起航的灰尘,却无法遮挡江晚绿脸上的惊讶。 “白舸?白舸,你怎么了!” 她赶忙挣脱开来,已经有些吓傻了,顾不得潮湿后贴在身上的衣服,赶忙要去看他的背。 “咳咳,没事。” 白舸敷衍两句,一动肩膀便嘶了声皱起眉头,也让江晚绿看到了身后。 入目便是一大片打湿的衣服上刺眼的红,从红红的一小团,快速向四周扩散。 “喂,你们有病是不是,不止囚禁我们,还欺负小孩子,就没有警察来管吗?” 江晚绿气的也管不了许多,捡起地上一块比较大的碎片就冲了过去,看什么仿佛都带了血红。 “江晚绿!” 白舸惊讶地喊了一声,可是她速度太快,去看时已经冲到了他们面前。 或许是这些人人多势众,觉得她一个瘦瘦弱弱的女人没什么可怕的,居然也没怎么防备,于是便让江晚绿的了手,瓷片一挥便划破踢水坛那人的肩膀,几点血渍喷溅而出,落在她的脸上,竟显得有些妖冶。 “你……” 男人看到伤口,片刻后痛感才传递到脑中,面目变的狰狞,扬起手便要去打江晚绿,无人注意到的白舸却抓住了她后背上的衣服,将她拽走,两人滚落在地上。 “吵什么吵!” 庆哥终于被吵醒,起床气还挺大,一吼闹的最厉害的男人立马微微低下头,江晚绿也是刚刚靠近了才知道这个最凶的男人眼角处居然有一小块刀疤。 庆哥低头看了看流淌了满地的水、以及打碎的瓷片,看向抱在一起的江晚绿和白舸。 “庆哥,刚刚我发现这婆娘用项链跟竹竿子换水,从他身上搜出了项链,你看。” 伤疤男把项链交给了他,庆哥看了看,一眼扫过叫做竹竿子的少年,少年瑟缩两下。 “行了,有这功夫还不如歇一会儿,竹竿,知道错吗,罚你今晚不许吃饭,至于他们,也不许再给送饭送水,你去处理下伤口,别耽误干活。” 呼啦啦,一群人一下子就全都走了,只是临走前,刀疤男朝江晚绿狠狠瞪了一眼。 关门时掀起的风吹的江晚绿身上一冷,回过神来才感觉到有几分后怕。 “白舸,你先把衣服脱下来让我看看伤,而且也不能再穿着湿衣服了。” 好在大衣之前是盖在两人身上,可以暂时让他先穿那件,而江晚绿身上倒是不太多。 白舸却没有立刻就动,抬起手来在她脸颊上轻轻擦了擦,血渍站在手指上,很烫。 江晚绿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有些着急,只能自己挪到他身后,此时后背上整片衣服都湿了。 运动外套脱下,里头的衬衣也没好到哪儿去,而且贴着身,红色晕染的更厉害,她捂着嘴,努力遏制住酸涩的眼睛以及啜泣。 在这种困窘的环境下,不能再添乱。 衬衣脱下,露出骨肉匀称的脊背来,之前江晚绿还欣赏过来着,此时却根本没心情。 只见后背微微靠上的位置,那里划开了道口子,血看似流了不少,其实伤口并不怎么大,也不深。 她松了口气,幸亏没有太大的伤口,否则一点办法都没有。 抖了抖风衣,江晚绿想尽量抖的干净点,但其实根本没什么用,给白舸披上,他自己慢慢将手伸进袖子里。 只是这衣服对于他来说,有些小了,袖子绷的紧紧的,扣子也扣不上,只好敞开,江晚绿一扫就能看到他的胸口以及腹部肌肉,赶忙收回视线。 情况变的越来越糟,哪有心思想别的。 “白工……” “怎么这会儿不叫我名字了?” 她没心思,不代表白舸也没心思,这不,刚说两个字,就被抓住了字眼儿。 有吗? 江晚绿回想了下,好像真的有。 “刚刚只是心急。” “没关系,我并不介意。”白舸慢慢靠在墙壁上,拉扯了下风衣,还真是冷嗖嗖的。 什么意思,不介意自己叫他名字吗? “咱们现在是不是应该讨论下怎么办,说名字这些有意思吗?” 江晚绿有点着急,怕陶瓷片伤到他们,尤其自己光着脚呢,去墙角处拿了跟木棍把它们往边上扒拉。 “哎,你把那个木头棍子给我看看。” 弄好了碎片,她正要放回去,白舸却忽然说道。 “这个怎么了?” 江晚绿递过去,还真别说,这木头块儿不算大,却挺沉的。 白舸接过,细细观察了下,用手沾了点地上的水擦了擦木头上的灰,还凑过去闻,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这个,好像是红豆杉。” 江晚绿坐下,也凑过头去看,没想到他也往这边转,两人正好撞在一起,痛得都弯下腰捂着脑袋。 “嘶,白工,你的头真铁。” “你的也不差。” 疼痛缓缓过去,心中的担忧倒是减少了一些,再去看那根木头。 “红豆杉是什么,好像在哪儿听说过似的。”江晚绿嘀咕道。 白舸没有立刻说,而是解释起自己是怎么看出来的。 “红豆杉木有一个很明显的特征,就是树皮剥开后,中间的木头是红色的,边缘黄白色,而且比一般木头要重,味道有点酸臭,木质有油性。” “最重要的一点是,它是一级珍稀树木,砍伐珍贵树种,加工、经营、收藏珍贵树种家具的人,都会受到刑罚,而红豆杉因为特殊的颜色,一直受到家具收藏爱好者的青睐。” 他又看向墙角其他的木头块,想过去看看,一动却牵扯到了背上的上。 “白工你别动,我去拿。” 听出事情的严重,江晚绿过去拿了几块过来,白舸看了看,摇摇头,他并不是辨认木材的行家,也就知道几种,却是不好分辨。 如果说,这些人建造这家小工厂而不好好生产,每天忙碌,难不成是在砍伐、贩卖山上的珍贵树种? 这样说来,厌恶记者倒是比较合理了,只是就算知道了这些,他们出不去也没办法,没有食物,他们的力气会越来越弱,甚至只能活三天。 所以,如果要逃,必须趁早。 可是,怎么才能逃走呢? 江晚绿把木头都搬了回去,并且还蹭上了灰,虽然照目前看来他们并不爱监视他们,可刀疤男之前怀疑他们是记者,还想害死白舸,如果被知道了两人可能猜到了这些人的事情,后果就更不好说了。 天色渐渐变黑,天气也更冷了,而白舸脱下来的衣服都还没干。 寒冷、饥饿、口渴,折磨着他们,江晚绿只能过去重新拥抱取暖,那些人也果然没人再来送饭,结果肚子里没有能量的支撑,感觉越来越冷。 她抱住白舸的腰,脸靠在他的肩膀上,江晚绿的指尖冰凉,触到温热的肌肤,他微微瑟缩,却在她迟疑间,抓着她的手放在身上,用大衣把她包裹起来。 “你说咱们还能出去吗?”希望太渺茫了。 江晚绿的脚底早已灰扑扑,甚至觉得两人身上都有些发臭,这会儿,白舸就算有洁癖也没办法。 “我也不知道,”白舸的声音有点哑,把衣服又裹了裹,“不过只要有机会,看我的眼神,咱们就往外跑。” 032 逃跑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听着仅有一墙之隔的地方从喧闹变得安静下来,随着食物香气消散,江晚绿的饥饿感也削减不少,但她知道,这种饱腹感只是暂时的。 当食物消化完毕,就会消耗身体中的糖分,她不知道这样下去自己还能撑多久。 已经是十二月初了,早晚温差很大,小窗户上没有玻璃,冷气嗖嗖往屋里灌,单靠一件风衣根本没什么用,一张开嘴,都能呼出白色的水气。 她微微发着抖,能感觉到白舸也差不多,两人越抱越紧,可这时候已经没人会再想到其他。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眼皮沉重困乏,可江晚绿不敢睡过去,她不知道这样睡着会不会有危险。 “白舸?” 忽然间,她觉得白舸有些不太对劲,喊了声没人应声,借着月光能看到他微微仰着头靠在墙壁上,似乎睡着了。 “白舸?” 江晚绿又喊了一声,仍然没得到回应,心底疑惑更甚,在这种地方,按照他的习惯,不可能睡这么死。 她想抽出手来,却发现他把自己抱的死紧,越挣扎反而他下意识越往这边靠,白舸的身子晃了晃,没稳住两人往旁边倒去。 风衣有些凌乱的被掀开一角,冷风灌了进来,冻的她直打哆嗦。 “白舸!” 江晚绿有些心慌,他仍然保持刚刚的动作躺在地上,摇了两下,依旧无果,伸手往他额头上一放,好烫! 这是被困在这里的第二个晚上,白舸发烧了。 没有水、没有食物,他们更不可能会给药物,这该怎么办? 先保证温度,对,不能让他再受凉! 手忙脚乱地把风衣重新盖在两人身上,可之前的热气早就散了,一直烧下去,很容易就会把人烧坏,她该怎么办? 她趴在白舸身上,抽了抽鼻子,又记起了六年前的事。 六年前,是他看到她的情况立刻打车去了医院,半路上,死神的脚步已经近了,可白舸却背起了她跟死神赛跑。 自己欠他一条命,更是间接害死白母的凶手。 江晚绿以前没有信过神佛,这时却在心里诚心祈求,如果可以,她愿意把白舸身上的病痛转移给自己,甚至偿还他这条命! 或者让她六年前没有遇到白舸,直接死掉,那样或许六年后就不会攀爬这座山、发现这个团伙,他也就不会有事。 “怎么又哭了?” 耳边传来一声沙哑的叹息,下巴被勾了下,微微抬起来,接着眼底的泪痕被一点点擦掉。 其中的几分温柔、几分情深,都被巨大的狂喜忽略掉了。 “白舸,你终于醒了,你发烧了!” 白舸能感觉到身体的无力与部分肌肉的酸疼,抬手摸摸自己的额头,摸不出来。 “好像是的。” 他很累,却知道不能再睡了,发现两人都躺在了地上,干脆就这么搂着她也不再坐起。 “所以刚刚你是在为我哭?呵,我还没事呢,你也不会有事。” “没有!” 江晚绿继续不承认,低下头,在他胸口处胡乱的把眼泪鼻涕一蹭,消灭证据。 白舸眼角微微抽搐,却没办法管她,反正身上早就脏了。 “懂的这么多,你知不知道现在能做点什么帮你降温吗?再这么烧下去,烧成个傻子,就当不了总工程师也实现不了愿望了,我可不想再跟着比你差的人。” 黑暗中,他的眼眸带了微微的笑意,却看向了那个小窗,透过窗户,有几个随风摇摆的树影以及黑沉沉的夜空。 “我又不是医生,哪里懂这些,我懂的你都懂,可是这里……” 两人好半天都没再说话,江晚绿死死咬着嘴唇,又忍不住哭了,过了一会儿,她忽然狠狠一抹眼睛。 “要不我去敲门,我去找他们要药。” 刚准备站起来,却被白舸拉住胳膊,接着又抱住腰,即便他生病了没力气,这点力气还是有的。 “不能去!他们不会给的,你去了也没用。” “那怎么办,看着你烧的越来越严重吗?” 她忽然很生气,说话也没控制脾气,同时更气的是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能救下自己,自己为什么不能救他!她受不了这样,她不要这样! 最多不过是受点羞辱、挨顿打,最坏的也不过是……她连这条命都可以还给他,那些还算什么? 自己早就应该是个死人了啊,这六年的时光,不过是偷渡而来,或许她的船已经快到岸了。 江晚绿下定了主意,挣扎几下准备过去,本应虚弱无力的白舸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不管她怎样都不放手。 “白舸,松手,你凭什么干涉我的选择!” 她忽然发飙了,气氛一下子冷凝,两人挨的很近,江晚绿能看到他变的严肃的脸,那代表他要生气了,却依旧没像往常那样服软。 “你只是我的上司,我的决定干你什么事?以为我是为了你吗,别自恋了,我受够了跟你忍饥挨饿不可以吗,我想加入他们有问题吗?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想节操高尚,我——江晚绿,根本不是那样的人,从来都不是,你看错人了。” “收回你的话。” 良久,白舸硬生生从嘴边挤出这几个字。 江晚绿回应给他的却一直是沉默。 当人面临困境时,很多东西都有可能动摇他们的信念,也许是金钱、权利,也可能是仅仅是食物、饮用水这样简单的东西,反正只要她走出那一步,将来就不可能会继续留在清源科技,白舸不会再要她了。 反正,那些都没关系啦,只要他能活下去。 江晚绿微微偏过头,长发滑落,遮住大半张脸的表情,身上的力道一点点变松,心底却像有什么撕扯似的疼,有很重要的东西就要离她远去了。 终于,白舸的手滑落,落在地上发出了轻微的沉重声响。 他终于放弃她了。 江晚绿的喉咙干涩的疼,慢慢站起来,将风衣给他披上,往门口走,身后却传来扣子跟地面撞击的声响,是白舸又把衣服扔到旁边。 她攥紧了手,另一只抬起来准备敲门,还没落下,另一侧却传来几声极轻极轻的敲击声。 她愣了下,可能是那边的人见没回应,又敲了敲。 “谁?” “是、是我,你们醒着吗,我、我偷了钥匙。” 门口传来少年变声期中的嘶哑声音,话音很低很低,几乎听不到,江晚绿必须贴到门板上,其中的内容却叫她兴奋起来。 “真的?” 接着,便传来钥匙扭动的声音,门开了。 “他们都睡着了,你们、你们快走!” 少年没有进来,站在门口看着周围,白天他就吃过这样的亏,这会儿非常警惕。 顾不得去问他为什么这么做,江晚绿赶忙小跑回去,拿起旁边的外套往白舸身上盖。 “快点穿上,咱们能走了!” 白舸毕竟还生着病,那样小的声音根本没听清,只看到她忽然跑回来就拉他。 “什么?” “哎呀不要拖了,那个男孩来帮我们了,快点!” 以为他还在闹脾气,江晚绿只能伺候着给他穿上,来不及系扣子,两人往外走。 “这边。” 少年有点着急,在外头引路,看得出来他很害怕,却仍然帮他们开了门。 猛然见到亮光,江晚绿和白舸都赶忙用手挡住眼睛,稍微适应了下,来不及打量,赶忙跟着他走。 “顺着这条路就能下山,但他们可能会追上,你们还是绕路吧,快走!”少年不停看着后头。 想起那场毒打,男孩儿的脸依旧肿着,显的很丑,江晚绿忍不住说道。 “你跟我们一起走,只要逃走,他们就没法把你怎么样,”见少年眼中有了抹希冀和犹豫,江晚绿赶忙继续,“他们肯定能猜到是你拿了钥匙,会打你的,我们离开后,会报警,这些人跑不掉,你可以回到父母身边,如果没有父母了,我也会帮你安排好。” 少年的神色依然犹豫,江晚绿也着急,这会儿天还没亮,就算亮了,两人根本不清楚路也不好走,他救了他们,帮助这个少年也是应该的。 “那好,我跟你们走。” 他终于点了头,结果就在这时,有人醒了。 那人可能并没有发现他们要跑,只是醒来撒尿,走到门口正好撞上,几人大眼瞪小眼,还是白舸最先拉了把江晚绿,说“快跑”!“有人要跑,快起来!” 听到响动,刀疤男最先冲出来,手上拿着亮晃晃的刀子就直刺过来。 别看少年小,却跑的很快,江晚绿却是忘了自己没穿鞋,一踩到地面上就被枯草扎了脚底,顿了顿,便落到最后,若不是有白舸拉着,恐怕就被抓了。 “别跑!” 刀疤男从地上捡了块石头,脸颊上的伤口皮肉微微外翻,露出嫩红一线,却分外可怖,他将石头扔过来打在江晚绿身上,她打了个踉跄脚底一阵刺痛摔倒了。 一道身影忽然蹿了过来,扑向要刺向她的刀疤男,两人滚在一起。 “白舸!” “你先走!别拖累我!” 他喊了一声,江晚绿只能爬起来跑了几步,又忍不住往回看,就见两人在地上滚成一团,也看不清谁有优势,忽然白舸一脚踢中刀疤男要害,刀疤男躺在地上半天没起来,他捂着腹部,踉跄着往这边跑。 江晚绿赶忙往回跑去接他,却见几缕嫣红血丝,从他手指缝中流了出来。 033 救他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快走!” 想问白舸有没有事,却见其他人也慌忙穿着衣服从屋里追了出来,江晚绿只能拉着他朝不远处少年招手的地方跑。 脚底不知是第多少次被碎石瓦砾、草木荆棘划伤,她顾不得放慢速度辨认路径,咬着唇,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白舸的状况以及身后的追兵。 白舸闷哼一声,忽然跌倒在地,江晚绿也只能停了下来。 “你怎么样?” 她半蹲下,除了月光,四周都是影影绰绰仿佛鬼怪的黑影,却早已来不及害怕。 想看看他腹部的伤口,却被白舸一把推倒。 “你不是受够了忍饥挨饿吗,肯定也不愿意跟我一起被追,不用再管我了。” 江晚绿刚刚碰到了他捂在腹部的手,却只感觉到一片温热的粘腻,听他居然又想起刚才的账,顿时急了。 “白舸这个时候不能不能别闹了,起来快点走!” 可碍于怕被那些人听到,只能小声说着,边去拽他另一只胳膊,却根本拽不动。 “好了,我承认我那是说气话行不行,你快点起来啊,你不起来我也不走!” 听到呼喊声越来越近,江晚绿也丧气地说道。 好啊,你不是耍大少爷脾气吗,我也会! 白舸忍着疼痛,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扶着她站起来,只是走两步就又往下坠。 “哎,你……” 两人再次摔倒,江晚绿发现,原来他是出血过多,真的走不动了,赶忙背对着蹲下。 “你快点上来,我背你!” 看着她瘦弱的背影,白舸黑眸更沉,在江晚绿的催促声中,还是爬了上去。 “白舸,你好重!” 他一上来,就把她压的差点趴在地上,前面的少年发觉两人半天没跟上来,返回来想要他来背人。 “没事,路太长,咱们换着背。” 在少年的帮助下,江晚绿站起来,往前迈了一步,一步迈出,就有第二步、第三步…… 此时的天气依旧寒凉,可她却渐渐冒出了汗,呼吸加重。 感觉到白舸微微下滑,她停下往上颠了颠,手抓紧他的腿弯,鼻间的血腥气却是更加浓重。 “你的伤到底怎么了,跟我说说话行吗?” 过了会儿,耳边才传来略微虚弱的声音,“没事,我还死不了呢。” “呸呸,什么死不死的,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 白舸觉得这话略微有些耳熟,却怎么都记不起来在哪儿听过,本就发烧,严重失血使得他的身体更冷,大脑昏昏沉沉。 “江晚绿,等我们回去之后,你就做我女朋友吧。” 什么? 江晚绿脚底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的刺痛,估计又破了。 “什么啊,你别说笑了。”她从这条路口转了过去。 “我没说笑,真的,做我女朋友吧。” 她又咬了咬嘴角。 “我、我们不合适,白工,你是烧迷糊了吧,别说这个,换个话题好吗?” 他就猜到江晚绿可能不会答应。 白舸将脸埋在她的肩膀上,叹了口气。 他不再说话,可呼出的热气都喷在那里,倒是也能让江晚绿确定情况,前面的少年忽然慌慌张张又跑了回来。 “快走,那边有人!” 江晚绿一听,赶忙跟着他换了个方向跑,她不熟悉地形,只觉得晕头转向。 “这边也有!” 晨光熹微,两道身影在荒草中投下了斜斜的影子,其中一道女人身上还背着个人。 不用少年的提醒,江晚绿也能听到周围的声音甚至看到人影,少年拉着她赶忙在一处坡地后蹲下躲着。 对方体力要好,人也多,这样耗下去只会对他们越来越不利,感觉到背后白舸的身子往旁边倾斜,赶忙让少年帮着将他放在了地上,却见白舸露出的小腹上那道伤口依然在出血。 江晚绿摸了摸他的额头,似乎更烫了。 这样不行! “姐姐!” 少年忽然拉着她低下身子,原来就在前面不远处,两个男人走了过去,她听到其中一人说。 “庆哥已经叫人下山去喊人了,就不信全村人一起还能找不到他们!” 江晚绿微微垂眸看向脸色苍白、已经陷入昏迷的白舸,下了决定,等到那两人离开,非常严肃地看向少年。 “后面的路,就麻烦你背他下山了,记住绕着村子,尽量别让人看到你,不要跟村里的人联系,下山以后赶忙去医院,然后报警,我们的同伴应该已经报警了,你只要跟警察说白舸这个名字就行,至于答应你的事,只要他没事肯定会履行的。” 其实她很不安,不知道把白舸托付给少年是对是错,只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那你呢?” 这样郑重的语气也让他觉得不太对劲。 “我去帮你们引开他们,然后就找个地方藏起来,等你通知警察来找我,记住我刚才的话了吗?” 他点了点头,江晚绿再次看向白舸,他的脸上有不少灰尘和血,下巴上也冒出了胡茬,好狼狈。 江晚绿抬起手来,慢慢帮他清理脸上的污渍,可怎么都清理不干净,她手指微微颤抖,终于放弃。 “我走了,你路上小心一点。” 最后叮嘱少年,江晚绿站起来看了白舸一眼,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跑,跑出一小段距离,看到少年背着他离开后,边跑边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 没过多久,便撞上两个寻找他们的人。 “哎,我找到那个女的了,快过来!” 听到那人招呼一声,江晚绿继续跑,根本不看路,身后追上来的人越来越多,脚底疼的要命,她却很高兴。 因为这边的人越多,就代表白舸那边的人越少,他们就越安全。 不知是谁遗留下来的铁钉扎进脚底,她“啊”了一声,重重摔倒在地,很快那些人便赶了上来。 “臭婆娘,让你跑,你丫接着跑啊!” 她护住头,施加在身上的拳脚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眼睛看着地面,笑了出来。 白舸迷迷糊糊时,似乎看到江晚绿穿着脏污的衣服,身上布满伤口,在跟他道别,猛然睁眼,却被眼前的光刺激的又闭上,耳边都是男男女女的声音。 被按着检查了一番,适应光线后,这才发现自己在医院,床前却是一脸复杂看着他的乔婉婉。 “怎么是你,我回来了?” 白舸摸了摸腹部,那里已经被包扎好,他朝周围看去,却没有找到想找的人。 “乔婉婉,江晚绿呢?” 乔婉婉偏过头,没有回答,白舸忽然坐起来,拔掉手上的针,忍着腹部的疼痛就要往外走。 “哎,你不好好躺着干什么去?” 乔婉婉赶忙过去阻拦,却被他用很大的力气一把甩开。 “滚开!” 她没想到白舸会那么大的脾气。 “为了她你又跟我发脾气?他们已经带着警察跟着那个小男孩去找了,根本用不着你去,就不能好好躺在床上养伤吗?” 白舸却是瞪过来,眼中满是血丝,根本不理她,看到桌上有钱,拿了之后就走,乔婉婉跺跺脚,心中又气又急,只能跟上。 路很颠簸,忍着腹部的疼痛,从乔婉婉口中白舸知道了全部,当听说江晚绿让少年背他回来,自己去吸引那些人的注意时,他的心脏就隐隐的疼,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看着窗外,不断希望能再开的快一点。 最后车开不进去了,白舸就下来走,没多久腹部的纱布就渗出了血,可他未曾放慢脚步,路过村子时,看到很多村民都站在门前,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神情紧张。 “同志,你们找到那个叫江晚绿的了吗?” 看到村里的警察,白舸赶忙上前询问。 对方并不知道他是谁,不过此次上山的目的还是清楚的。 “我还没有接到消息,他们还在山上找呢。” 道了谢,他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继续往山上走,半路上终于有些支撑不住跌坐在地上,乔婉婉上来扶他,白舸依旧不理。 他看着茫茫树林与荒草,攥起拳头狠狠捶了下地面。 江晚绿,谁稀罕你这么英雄主义?你到底在哪儿! 只休息了片刻,白舸便准备继续往前走,乔婉婉从出了医院就一直打电话,这会儿终于打通,急忙叫住他。 “白舸!同事说他们在山上找到一处痕迹,觉得江晚绿可能是被那些人又抓走了!” “庆哥,竹竿儿果然跟着他们跑了,他还带着好多警察上了山,怎么办?” 刀疤男从外面转了一圈儿回来,语气中满是阴狠,看向地上的江晚绿,目光更是恨不得杀了她。 额头上有血流下来,江晚绿的脸颊和眼皮上都是血,嘴上有贴的胶带,什么都说不出来,却是又笑了,既然他们来了,就说明少年按照约定将白舸带到了医院,他应该没事了。 她看向墙角处堆积的尘埃,二十四年中第二次感觉到生命的流逝,这次却并不觉得害怕,因为这次她救了他。 “庆哥,怎么办?我们特么被包了饺子了,要不然咱们分头跑吧!” 庆哥手指在桌上敲击几下,终于点头,其实屋里还剩下的兄弟已经不多了,有些在听到风声时已经跑了。 “这次是我判断失误,没有狠下心处理他们,也没能带着大伙儿多过几天有钱的日子,以后有机会的话,咱们再继续干!都走吧!” 他一下令,几个人互相看了看,赶忙跑了。 “你也走吧,我去带上账本就走,要是跑的出去,就到老地方等我。” 庆哥拍了拍刀疤男的肩膀。 “我知道,你先走,我要先给这个女的一点教训,她害的咱们这样,不能便宜了她!” 庆哥知道他说的处理不会是简单的处理,没有阻止,拿了账本也走了,很快,屋里只剩下江晚绿以及刀疤男。 “哼,臭婆娘,那个男的还敢踢我,老子现在还在疼,他们还想救你?下地狱去救吧!” 刀疤男啐了口,拉住她的头发,拖着她往溪边走去。 034 他们是兄弟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江晚绿被扔到地上,只感觉头皮疼的像是马上要掉下来,还没缓过两口气,便又被提起,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片平静的水面,正是他们发现问题的那条溪水。 排水管道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因此,刺鼻性味道更显浓烈,她偏过头去,却又被死死捏住脸又拧了回来。 “你们两个是记者吧,把我们又一次弄成这样是不是觉得很得意?我告诉你,就算带了警察上来也抓不住所有人,其实你们除了玩弄笔杆子又会干什么,我们不就是赚点钱有错吗,什么这树那树,树长在哪儿就是让人砍的。” 刀疤男笑了,在江晚绿眼中却更显恐怖,她挣扎几下,却只引的头皮越发疼痛。 “我们这里除了穷,倒是有你们城里人说的好风景,能死在这边,相信你也是高兴的吧,你听见没,那些人找你的声音越来越近了,这种听得到却没办法呼救的感觉很绝望吧,你马上就能体会到更绝望的,所以,再见了。” 她的眼眸微微瞪大,头却是被按着猛地一沉,水接触到眼睛,不适感使得她闭上眼睛,可更加难受的是越来越强烈的窒息感。 救命! 江晚绿听到刀疤男断断续续的低笑,也闻得到微腥的泥土沙石与不知名物质的刺激性气味。 她坚持不住了! 她死命挣扎,水被江晚绿弄的飞溅到刀疤男身上,结果头上往下按的力道更重,动作幅度越来越小,终于身子微微往下一沉,不再动了。 “江晚绿!你个混蛋!” 刀疤男正准备站起来离开这里,身后却传来一道呼喊,他回头一看,见是穿着病号服的白舸,阴森的笑容又露了出来,甚至舔了舔唇上的水渍,莫名更像一条毒蛇。 来的正好! 可紧接着,白舸的身后又蹿出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越过白舸往这边跑,刀疤男脸色一变,只能转身跑进树林里。 警察追着他的背影离去,白舸却踉跄着几乎是连滚带爬奔到溪水边,完全没有平时的镇定优雅,手微微颤抖着把江晚绿从水里捞了起来。 “江晚绿,你醒醒,快点醒醒!” 撕掉胶带,又解开她手上的绳子,白舸赶忙给她解开领口上的几颗扣子,用手按压心脏,做人工呼吸急救。 终于能够像梦中那样两唇相贴,可只感觉到微微的凉意,更是半点旖旎心思都生不出来,每按压一下,他都在心中祈求一遍:活下去,醒过来! 乔婉婉站在旁边喘着粗气,看到白舸的失态,眼中满是复杂,再看向江晚绿,她甚至生出这个女人最好就此死掉的恶毒想法。 “噗咳咳咳……” 江晚绿喷出几口水,突然传出的咳嗽让白舸终于停下动作抬起头来,对上她虚弱睁开的眼眸,狂喜喷涌而出,这种喜悦,甚至比他研究出又一项、又获得一个国家级奖项还要巨大。 他猛地俯下身将她拥抱,没有过失而复得,白舸可能这辈子也无法理解什么叫感情。 幸好,缘分没有让我理解它之后又将你的命夺走,你在,爱情就还在。 “咳咳,白工,你能不能先把我松开,刀疤男没有溺死我,要被你捂死了。” 江晚绿的喉咙很疼,说话都像是有什么在划嗓子,脚也很疼,全身都疼! 白舸闻言微微松开一点,却直到有警察和同事过来说要尽快背她下山看伤,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伤口,脚底更是早已血肉模糊。 而白舸从医院里私自跑出来的事也被医院的护士发现了,电话打到了某个同事留下来的手机号上,几个人坐在两辆车上连忙往回赶,剩下的事交给警察就好了。 江晚绿从清早逃跑到现在就没好好休息过,这会儿已经睡着了,她跟白舸单独做在后排,歪倒在了他身上。 回到医院,她接受治疗,而白舸则是被护士狠狠骂了一通,长这么大白舸难得被别人骂还没发脾气,那些同事都害怕那天让白舸想起来看了他的笑话杀人灭口,一溜烟儿全跑了。 等护士骂完,他的伤口也包扎好,忍不住开口,要求把江晚绿也挪到这个病房来。 护士以为他这么拼命去救人,会是情侣呢,便答应了。 江晚绿一直没醒,经过治疗之后,身上倒是没有白舸那样的重伤,只是双脚比较惨,有些木屑扎进脚底,好半天才清理好,抹上药之后被包成两个粽子。 两人之间有一道帘子,白舸之前伤口崩开,只能又打了麻药重新缝合,歪过头见她还在睡,他也觉得有点困了。 江晚绿这一觉醒来就已经是转天的上午,耳边有低低的交谈声。 她哼了两声,交谈声停下,接着把被子往上拽,盖过头顶,终于遮住微微刺目的阳光。 低低的笑声让她逐渐清醒,木屋中的拥抱、刀疤凶狠的笑容在眼前转动,江晚绿猛地睁开眼。 没有树林,也没有溪流,身下是床,鼻间……则是满满的消毒水味儿。 那个声音,好像有点不对。 掀开被子,先是被阳光刺的有些睁不开眼,笑声又传过来,她侧过头,就见帘子拉开了一部分,旁边病床上的是一脸无奈的白舸,而他旁边的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江晚绿想了半天,嘴巴慢慢张大。 “你、你……白董?” 清源科技的创始人,也就是董事长姓白,国外留学归来后创建了这个公司。 公司的基本历史江晚绿还是知道的,不过她这种实习生根本没亲眼见过这位董事长,只是在网上看过照片罢了。 她的眼神不停在两人间移动,难不成是听说公司总工程师出了事这才千里迢迢过来慰问?可这两人怎么好像长得有点像啊。 白帆这是却是笑着转了过来,朝她伸出手,“你好,你就是江晚绿吧,我是白舸的哥哥白帆,谢谢你照顾他了。” 啊,啊? 江晚绿楞楞的也伸出手,跟他的指尖碰了碰就立刻收回,这才记起赶忙坐起来。 “你们居然是兄弟啊,不,我的意思是是白工一直在照顾我。”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在公司里可从来没听人说过。 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江晚绿这个小虾米也不敢多说什么话,赶忙闭了嘴,却瞪大眼睛,眼珠子来回转,萌萌的模样就像一只偷吃被发现的猫。 白帆又笑了,却被白舸拽了一把。 “哥,你别逗她,她还没恢复呢。” 白帆只好又转过去,不再被盯着,江晚绿松了口气,感觉到脚的异样,从被子底下伸了出来,看那上头厚厚的绷带,耳朵却支棱着。 “我哪里逗了,这还只是你的助理就护着,要是……哎!”、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因为被白舸没好气地拧了一把。 “好了好了,我不说你那块宝贝疙瘩了行不?行了,我还有会要开,给你们请了个护工,平时送送饭什么的,就在这边养着吧,差不多了再回去就行,别人今天就都回去吧,我也走了。” 然后又转过身来,朝江晚绿“拜拜”,她也回了个,而后白帆就走了。 “白工,我觉得白总还挺平易近人的。” 见他离开,江晚绿放松很多,忍不住说道。 白舸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从小到大,他都被这个哥哥坑惨了,还平易近人呢,年龄比他大不少,其实幼稚的要死。 有人敲门进来送早饭,应该就是白帆说的请的人,两人都还受着伤,所以只是清粥咸菜。 算起来,两人都有一天没吃东西了,闻到食物的味道,嘴巴里就开始不断分泌唾液,好饿。 喝了一碗半的粥,碗挺小的,也就吃个半饱,没敢吃太多。 等护工离开,白舸在那边折腾着好几个袋子,过了会儿,递了两个袋子给她。 “我哥带来的,一些水果跟零食,给你无聊的时候吃。” “哦。” 江晚绿也没客气,两人的床挨的挺近的,一伸胳膊就能够到,还挺沉。 她的手被坠的往下一沉,白舸以为她拿不住,也去提,正好握住她的手。 “我拿的住。” 白舸移开。 将两袋子吃的拿过来,两人都沉默了,江晚绿记起在木屋里的那两晚,两人一直拥抱在一起,而且,他还表白了。 视线移过去,他不知从哪里拿出本书,浸在阳光下看起来,似乎觉得光有点亮,他拉了下遮光帘。 “怎么,你也想看?” 白舸摇了摇书。 江晚绿微微眯眼去看封面,好像是被武侠来的,原来除了专业书他还会看别的,摇头,她浑身还疼呢,才不想看书。 躺好转过身去,却是想起了背着他时,那句很随意的表白,抿了抿唇,应该还是说着玩的吧。 两人的手机早就被那些人拿走,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儿,好在白帆想的挺周到,刚刚带了两个来,里头有手机卡。 她连上无线网,随便进了个视频网站点开某个娱乐节目,戴上耳机,平时工作太忙,都没时间看,正好休息下。 两人各干各的,从外面看的话,倒是也很和谐。 035 左右为难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江晚绿脚受伤,根本没法走路,去卫生间只能借助轮椅以及护工帮忙。 护工是个阿姨,经常会背她上下轮椅,看着跟自己母亲差不多年纪的阿姨,她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而且她每次过来,除了营养餐还会带很多零食水果,以及两个人想要的其他东西,听说这些钱花的都是白帆的。 “白工,要不我取点钱给阿姨吧,总花白总的钱好像不太好,等出院之后是不是还要还?” 那是一个微风轻摇、阳光和暖的午后,两人刚吃完饭不久,看着床头柜上的好多好吃的,江晚绿微微发愁。 算算自己卡里剩下的钱,在看看好吃的,吞口水,默默转头,跟花钱比起来,她宁愿少吃点,按照这样吃下去,等养好伤回了学校,她就分文不剩了。 好在还有学校的宿舍床位接纳她,不至于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白舸的目光从书中转了过来,眼神复杂,呃,有点像是看到了什么珍稀动物,而后,确定刚才的话就是她说的,又转了回去。 “你救了清源科技的顶梁柱、总工程师,还是他的亲弟弟,给你花钱那不是应该的吗,用不着你还,放心吃。” 江晚绿哦了声,这才随便拿了袋零食拆开放进嘴里,两人已经在医院里住了两天,她已经闲的快要长草,除了看视频、玩游戏,就是要白舸的书看。 没有按时回学校,陈圆早就着急了,可江晚绿的手机丢了,手机卡还没有补办,就连登陆社交账号都需要验证码,她去哪找那个鬼的验证码哦! 最后还是让白舸帮忙联系公司,通过学校联系上的,报个平安。 听说了这边发生的事,得知江晚绿只是收了点轻伤,陈圆这才松了口气,要她好好休养。 她看了看雪白的墙壁,病床又没有靠窗,连窗外都看不到,还真是休养,休养的要闷死了。 江晚绿第一次觉得时间这么难熬,除了吃,还是吃。 哪怕让白舸给讲解点专业知识,也被拒绝了。 “好学的江助手,我是个病人,需要休息。” 好吧。 呼,她大大吐出口气。 江晚绿把帘子拉上,干脆睡午觉。 帘子还在晃动,另一边的白舸看着微动的它,根本看不到江晚绿的身影,不过想也能想到她郁闷的表情,笑了。 他发现自己真的像白帆说的那样,最近笑容很多,伸手摸摸脸部肌肉,不再那么僵硬。 “弟弟啊,过了年你都三十三了,就算形象好、气质佳,有房、有车、有存款,也改变不了已经奔四的事实。” “男人三十是个宝,四十是根草,老弟啊,即便不想承认,可事实就是你已经在慢慢从镶金变成镀金了,再不抓紧机会,镀的金都要掉了!” 这是昨晚白舸跟白帆打电话的时候,对方说的,话里头的暗示,他怎么能听不出来? 只是…… 白舸又看了看布帘,三十二年的老处男心,第一次萌动就被拒绝了,而且江晚绿有明显的抵触情绪,让他短时间内怎么再开口? 今天来医院看望病人的明显增多,很热闹,她正无聊地躺在床上看让护工阿姨在随便买来的菜谱。 阿姨识字不多,不知道江晚绿想要的言情是什么,她随便形容了下,说封皮花花绿绿的,结果就买来两本二十四节气菜谱,别说,图片挺好看的。 病房门忽然被敲响,有点奇怪,这病房里头就他们两个人,而且都是早上换一次药,这会儿来的肯定不是护工阿姨,难不成白帆又来了? 门缓缓打开,先露出来的是两束满天星,接着,居然是江晚绿绝对想不到的人。 “季随?你怎么来了?” 季随身穿一件夹克衫,手上还提着个衣服袋子和果篮,袋子里头是大衣,一看就是没有查这边的天气就过来了,路上买的衣服临时换上。 “当然是来看你和白工了。” 他的头发有些微凌乱,把果篮放桌子上,就将两束满天星分别插在江晚绿和白舸旁边的花瓶里。 “白工,听说你们在这边出了点事,同事们让我做个代表过来看望下你们,过来的急,也没准备什么太好东西。” 季随朝着江晚绿很温柔的笑了笑,走到白舸那边,还是先跟他说明自己到来的原因,毕竟白舸是上级,越过他直接去找江晚绿,有些不像话。 当然,白舸肯定能看得出来醉翁之意不在酒,什么代表同事,可能也有这个原因,不过最重要的估计还是……他的目光看向江晚绿,脸色也恢复了平时的严肃。 “没事,有心了。” 他还能说什么? 季随做了这么个样子,就又去了江晚绿那边,两人之间基本上平时都会拉半面的帘子,只露出上半身来,季随背对白舸坐下,正好把那边的情况挡了个严严实实。 白舸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江晚绿自然看不到白舸的状况,虽然之前在公司季随说过要追求她,她不太想在跟这人接触,可人家不远万里坐飞机来了,总不能晾在那里。 刚开始的话题很正常,接着谈话的声音便越来越低,偶尔江晚绿还会发出笑声,有点像是打情骂俏。 白舸身周笼罩着低气压,书看到了哪儿早就忘了。 江晚绿怕他会说让她不舒服的话题,不过季随很有分寸,并没有再提感情的事,而是聊了聊公司里的趣事,他讲话本就风趣幽默,简单的事情也能说出花儿来,倒是解了不少烦闷。 “你是不是在病房里躺了好多天了?今天天气正好,要不然我推你出去散散步吧。” 她犹豫了下,还是被窗外传来的孩童笑声吸引,点了点头。 季随把轮椅推到床边,准备就这么公主抱去抱江晚绿。 “这个还是别了,背我下就好。” 他这一挪开,江晚绿感觉到了白舸像是要把她盯出洞来的目光。 她吐了吐舌头,还是偏过头,突然想起来这两个人都跟她表过白,这……可这两天看白舸的意思,似乎就是根本对她没意思了啊! 不过,去外头转转的念头还是占了上风。 趴在季随背上做到轮椅上,那了张薄毛毯盖住腿,季随推动轮椅,两人离开病房。 乘坐专用电梯到了一楼,几乎全是人,看望病人的多、看病的也多。 终于出了楼门口,江晚绿深呼吸一口气,终于不再是带着消毒水味儿的空气,实在是久违了。 医院旁边有个小公园,是专门给住院病人散步的,里面几乎都是穿着病号服的病人,还有几位护士和病人家属。 有丈夫妻子带着孩子来看望老父亲,小男孩手里拿着泡泡水,小手举起来稍微使劲那么一晃,一个个大泡泡就飞了出去。 虽然泡泡飘在人脸上有股味道和湿乎乎的不适感,不过也不会有人呵斥,而是投来善意一笑。 “还是外面舒服!” 风吹在脸上舒服的,阳光晒着也是舒服的,看着别人活力满满,就连她自己也精神了。 “那怎么不多出来转转?” 季随把轮椅停在长椅旁边,自己也坐了下来。 “不太好意思,护工阿姨要给我们两个做饭,还要照顾,自己家里肯定也有事,散步总感觉太麻烦她了。” 她用手去摸旁边的灌木,这些路边的灌木丛看着翠绿,可叶子上都沾了灰,她一片一片去抹,没多久手指头上就黑了。 季随看了江晚绿的动作一会儿,就又放在了远处,“那有什么麻烦的,做护工这些本来就是她的职责,花了那么多钱请,当然就得提供服务,跟咱们上班是一样的啊。” 两人在这点上的观念不太一样,她虽然觉得季随说的也对,不过散步也不是什么必须的事儿,主要是吧,看着母亲一个年龄的人伺候自己,太不落忍了。 忽然,穿着背带裤的小孩冲了过来,一头扎进江晚绿的腿上,其中一只手就按在了她的脚上,顿时皱了皱眉头。 “哎呀,宝贝儿,都说了别跑这么快,撞到人家了吧,真是对不起。” 年轻妈妈随后跟来,看到了江晚绿赶忙把孩子扶起来道歉。 “没事。” “妈妈,馒头!” 小孩儿指着她的脚,很高兴地叫,呃,其他人都沉默了。 “什么馒头,小孩子胡说八道,不好意思。” 江晚绿除了没事,还能说啥呢,其实她觉得这一道道的还是更像粽子多些。 “馒头,咳。” 季随低头看了会儿,捂着嘴笑了,可能随后又觉得不太好,用咳嗽来掩饰,不过已经晚了。 “要笑就笑呗,不过我真的觉得更像粽子。” 季随不再压抑,持续的笑声传了出来,江晚绿看着他,虽然这个人每次见面都是笑的,即便她拒绝他的约饭时依旧是,好像总是那么阳光灿烂。 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这一刻,季随的笑声才是发自内心,是真的开心。 两人在外面一直坐到日落,天气有些冷了,也快到护理阿姨送饭的时候,季随又推着轮椅送她回去。 进电梯之后,里面就他们两个,面对着反光的铁皮箱,气氛很是安静。 “晚绿,今天晚上我就要回去了,祝你跟白工都能尽早康复吧,公司里好多人都在等你们回去上班呢,我们研发室还有人说,这么多天没人来拿着本子讨债似的追着问问题,都不习惯了。” 呃,讨债? 别说,还真有点像。 “那谢谢你的祝福了。” 电梯门打开,两人一出来,江晚绿迎面就撞上了白舸的扑克脸。 得,这位的气怎么还没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又生气了。 她的脑海中自动循环播放某个小品词。 而似乎白舸就是在等他们出来,看到两人之后,就慢慢走回到屋里。 江晚绿跟季随对视一眼,都没再说话,季随把她又背回病床,跟白舸告别,不过对方只给他哼了声作为回应。 036 失控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一直到晚上,白舸都没有搭理她,虽然平时两人也经常一段时间都不会说话,可江晚绿总感觉怪怪的,因为他的表情不同。 人都是有气场的,两人的床铺相距只有不到一米,他的气场已经严重干扰到自己。 江晚绿把手机放在床上坐起来,受不了地一把将帘子整个儿拉开。 “白工,咱能不能收了您的神通,奴婢要受不了了。” 白舸在看书,不过如果仔细注意,就能发现好半天一页都没翻动过。 听到她的话,眼神瞥了过来,淡淡说道,“收了也可以,不过这称呼不太对。” 哪不对? 江晚绿没明白,不说奴婢不成难道还要自称奴才?可她又不是太监。 “你可以称臣妾。” 她的耳根一下子便红了,这会儿若是再装没事,简直是自欺欺人。 白舸干脆也放了书本。 由于失血过多,他的脸色比平时还要苍白,唇色极淡,眼神却比平时还要锐利,如同藏在树上豹子,盯紧了猎物,只要等到到恰好的时机便会蹿出,一口咬上对方脖颈。 江晚绿有种感觉,似乎她就是被盯着的猎物,不由得往后蹭了蹭。 白舸撩开被子,慢慢下床也没穿拖鞋,就这么赤脚踩在地上,一把抓住她的脚腕,小心避开受伤的地方。 她吓了一跳,想要把脚收回来,白舸的力气却是更大,死死按住,甚至忘了伤口,用另外一只去踹,结果又被抓住。 红晕蔓延到了脸颊,她的脚腕哪里被男人碰过?又气又急。 “你、你放开!” “不放,江晚绿,我已经容忍你很长时间了。” 感觉到他的手有继续往上的趋势,情急之下抓到了枕头,一把将它扔出去,却被偏头轻易躲过,而白舸整个人也把她压在了病床上。 “白工,你、你耍流氓!” 江晚绿侧过头,灼热的呼吸喷洒在锁骨处,激起酥酥麻麻的痒。 “就是要对你耍流氓,你能怎么样?” “我我我我……我听不懂你说什么,快点起来,让护士看到不好。” 白舸却是极轻地哼了声,索性连胳膊也不撑着了,直接趴下来,差点将江晚绿压扁。 “少装傻,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两人身子贴的挤进,只余几件衣服的厚度,可她又不敢乱动,一是怕起什么不好意思的反应,二也是顾忌他的伤口。 江晚绿咬牙,他还真是会利用优势。 一时间,他们都不在说话,白舸微微挪动两下,将姿势调整到彼此都舒服的位置,发现她的两只手紧紧抓着身子底下的被子,直接靠蛮力掰开,交叉而握。 江晚绿的身体更加僵硬。 “那这样懂我的意思了吗?”白舸朝她的耳廓吹了口气,那处更红了,心中的不满这才纾解不少,说实话,这些都已经是他所能想到的最有效方式了,她紧张,他其实更紧张,若不是被气狠了,根本做不出这样的事。 屋内沉默下来,除了彼此的呼吸声,只有楼道内的走动声传进这不甚隔音的屋里,更添几分刺激感。 江晚绿生怕这期间有什么人推门看到这场景,要不真是有嘴都说不清。 “我我……我告诉白总,说你骚扰同事。” 一开口,又结巴了,江晚绿差点把自己舌头咬掉。 “好啊,你可以尽管打,看他会不会管。” 她垂着眼睛,睫毛微微抖动,是人在思考是眼球不自觉的转动,这样的状态说明她依旧不愿答应。 白舸很头疼,他本就不擅长处理自己的情感,以前都是别人追着他跑,好不容易终于喜欢上一个人、准备有所改变这枯燥无味的生活,对方却不停推脱。 不管是从身材样貌、人品金钱,他哪里比不上那个什么季随? 想起那个名字,一抹不甘浮上心头,低头,咬上她修长的脖颈。 “啊!” 湿濡和刺痛将江晚绿从沉思中唤醒,忍不住喊了出来,他居然咬她,还真是属狗的? 感觉到白舸好像只用牙尖咬了一点点的皮肉,可越是这样就越疼。 微微蹙眉,疼痛不断加剧,就在以为他要把这点肉咬下来时,又忽然松开,继续咬旁边的。 “别,你别咬了!” 江晚绿受不了,终于抗拒着推他,却无济于事。 发现他终于又换了个地方,到旁边继续咬,她气急,抬起膝盖来顶上去。 “你还真敢!” 只是在快顶到的时候,白舸就翻身躺到了旁边,而江晚绿飞快地缩到角落,拉起被子包裹住自己,捂着脖子不敢看他。 两人气息都有些不稳,过了一会儿,白舸慢慢坐起来,有些懊恼地揉了下眉心。 “我……不好意思,情绪没有控制住,但我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的,你可以考虑一下。” 他们在山洞里也曾经非常亲密,她那样的不顾一切,让白舸以为至少她对自己也是有感觉的,今天看到江晚绿跟季随在一起时也能很快乐,甚至似乎比他们的关系还要好,便有些失控,自己刚刚都做了什么? 白舸绝对想不到,他曾经三天不眠不休待在实验室里为了研究新的膜材料,也曾经连续好几个月不回家,只是在办公室的隔间里眯一会儿,心无旁骛,除了工作和研究,对外界的任何东西都不感兴趣。 可自从江晚绿来了以后,就慢慢变了。 “不用考虑了,白工,你只是我的同事和领导,我没别的想法,也不敢有别的想法,你以后不要这样了。” 她被子底下的手指一直抠着藏在里头的被角,根本不抬头看他。 白舸盯着她的头顶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站起来回到他的床位上,屋内气氛却更加尴尬。 听着帘子被拉动的声音,江晚绿依旧没动,好半天这才又锁紧身体,一只手伸出来捂住嘴,无声地哭起来。 眼泪模糊了视线,掉落在被子上晕染开来。 “那两个人是不是就在这间病房?” 医院楼道里,七八个人朝一个女人询问,那女人正是江晚绿和白舸要水喝试探情况的那个阿花。 只是此时阿花的脸蜡黄,眼底两团青黑,愁容和恨意似的她的容貌丑陋上几分。 听到同伴的问话,她点点头。 原来家里的泥猴子病了,比之前咳嗽更加严重,有没有药了,便带来医院看病,结果正好看见了江晚绿。 “我只看见了那个女的跟另外一个不认识的男的。” “有一个在,另一个应该也跑不了,就算抓到一个也没事,他们搞的咱们村里被抓走这么多人,不给点教训,还以为咱们村好欺负!”其中一个瘦瘦巴巴的男人说道。 其他人应和,“对!” 可女人却露出了犹豫的神情,来的这些人中,就她一个女的,这架势,若是进去如果动手肯定会把人打出个好歹,记起江晚绿,又有点不忍。 不过其他人显然不是女人能控制得了的,在她思索间,他们已经走了过去,将门一脚踹开。 江晚绿正躺在床上玩手机,听到门响,下意识看过去,却看到一群不认识的男人,想问问他们是不是走错了,还没问出口,就听一人喊道。 “就是她,打!” 好几个人顿时冲了进来,一只手拽住她的胳膊直接往地上脱,她下意识要抓住什么,却只抓住了被子,跟着被子一起摔在地上,手机也掉下来摔碎了屏,接着便是数不清的拳头和脚。 “你们是谁,放开,别打了!” 头发再次被拽,本就一直没恢复、仍然很疼的头皮像是要裂开,她赶忙护着头弯着身子,尽量往被子里躲。 唯一的想法居然是幸好白舸不在屋里,要不然伤口又要裂开。 刚想到他,就传来了白舸的呵斥,施加在身上的拳脚越来越少,终于整个人被抱在熟悉的怀里,不知是谁又朝白舸背上踹了一脚,就听他嘶了声,带着她往前扑倒。 “拦着我们干啥,这两个人该打!” “他们害得我们村里被抓走十几个人,还断了财路,打死他!” 还有人在叫嚣,可已经被赶来的保安和医生控制住,门外头围满了人。 “晚绿,他们打你哪儿了,有没有又受伤?” 身上的被子扯掉,两人之间因为昨晚的意外而产生的尴尬早已被抛到脑后,江晚绿更是顾忌不到跟他生气。 掀被子时他不小心拽掉了她几根头发,顿时捂着头呻吟起来。 “别动我头发,好疼。” 被救下来以后,上药什么的,她就没喊过一句疼,那两个字叫的白舸心都疼了。 江晚绿捂着头,这两天她连头发都不敢梳,哪怕是躺在枕头上碰到某些地方也疼的厉害,这会儿简直想扇那个揪了她头发的人两巴掌。 “我肚子也疼。” 白舸听后,赶忙在别人看不到的位置撩了下她的衣服,露出小腹来,却见那里青紫一片,显然并不只是今天被踹过,怪不得这几天她有时弯腰就会停顿下。 那些畜生! “医生,推病床来,我们要做检查、要验伤,刚才谁打了她,我白舸一个个告!” 被保安抓住的几个人被这凶狠的目光一瞪,居然后退几步,随即又更加恼怒。 “有本事你就告,抓我们村的人,我们还告你呢!” 白舸却暂时没时间理会他们,活动病床被推过来,几个医生护士帮忙把江晚绿抬上去,推走。 037 揭露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经过一系列检查,医生诊断出她有轻微的肾脏出血,不过还好并不严重,只要吃药和卧床调理就好,期间腹部不要再受伤。 喝过药和热水,江晚绿总算感觉疼痛减轻一些,眉头渐渐舒展,却见白舸脸色依旧冷的吓人,正拿着手机站在角落里打电话。 她扶着墙站起来,刚才肚子痛的身体痉挛,路都不能走,刚动了两步,挂掉电话的白舸就过来扶住她胳膊。 “怎么起来了?” “没事。” 江晚绿还记得昨晚的事情,锁骨上的两个印子已经红得发紫,幸亏扣上最上面的口子可以差不多盖住,想摆脱他的手,可白舸根本不放。 “我真没事,对了,他们那些人呢,他们说的什么抓了村里的人指的就是木屋里的吧,我们去问问,说不定这些人知道些什么。” 白舸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刚刚给警局打了电话,他们说除了庆哥和那个刀疤男,别的全都抓住了,而且已经确定这些人建的是造纸厂,只是造纸是幌子,偶尔应对外人才会用那些机器,其实真实目的就是贩卖珍稀木材。” 听到刀疤男,她打了个冷颤,不得不承认,江晚绿有些害怕那个男的。 太狠了,若不是白舸及时赶到,自己或许就溺死了,那种怎么张嘴都呼吸不到空气、身体缺氧窒息的感觉这辈子她都不想再体会。 “谁?” 突然白舸朝门边看去,楼道里传来“噗通”的重物摔倒声,他狐疑地出去看,没多久,就用纸垫着手抓进来个脏兮兮的男孩儿。 “竹竿儿?怎么是你?哎呀对不起,这几天太混乱,我们把你都给忘了,真是对不起竹竿儿,我记得他们是叫你这个名字吧。” 看到少年,江晚绿露出高兴的神色,她倒是不怎么嫌脏,若不是有他他们要跑不掉呢。 摸摸病号服口袋,只摸到几块糖,拉过少年的手把糖果放在他的掌心。 竹竿儿有些怯怯地朝他们看了看,这才慢慢攥紧掌心收下糖,结结巴巴地说了句“没关系”。 “白工,你怎么没让人安顿他?” 想起来,江晚绿有点自责,之前明明答应过少年的,看他这样子这几天就没过好,说不定都失望了。 “你不是也忘了吗?” 白舸的话,让她哑口无言,好吧,谁知道后来会发生这么多事,全都乱套了。 “这样吧,先在医院这边等一会儿,中午护工过来让阿姨带他去洗洗澡、买几件衣服,我让她中午多做点饭菜。” “不、不用了。”少年连忙摆手。 江晚绿笑笑,“没事,之前都答应你了的,不用害怕,这边没人会再欺负你,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们住在这个医院?” “我一直藏在村子里,听说他们要来医院找什么人,觉得说的是你们,就悄悄跟过来了,好像是来打架的,到病房门口我觉得不对,就赶忙去叫了保安。” 少年终于适应了点,说话通畅不再结巴。 这么说,他又救了她一次。 江晚绿摸摸他的头,先把竹竿儿领到了病房,拿了不少零食和水果给他,让他别乱跑,先坐在病房里等,而他们要去跟村民们对峙。 竹竿儿看着这么多好吃的立马吞了口水,肚子咕咕叫起来,似乎好几天没吃好了,顿时又不好意思起来,在江晚绿的再三劝说下才接住。 不过看着已经被打扫干净整洁的病房,他还是没敢往椅子上坐,而是直接坐在地上,看看零食,没动,而是吃起水果,因为这边的水果都卖的很便宜,他怕花这些好心人的钱。 两人出了病房,得知村民们已经被安置在了会议室,留下两个保安帮忙看着。 “要不我自己去吧。”白舸不顾江晚绿的抗拒,依旧扶着她慢慢走。 “别把我想的这么脆弱好不好,再说,我也想认真看看打我的人什么模样,等他们知道真相后还不会这么嚣张。” 小会议室几步就到了,江晚绿推开门,就看到八九个男人或坐或站的在里面,有的拿着根烟,应该被保安提醒过了也不敢吸。 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叫阿花的这个唯一的女人身上,她顿时偏了偏头,神色难堪。 “你们……” 看到他们两个人,立刻又有人激动起来,就要上前,被保安很快拦住。 “我们怎么了?”随手关上门,江晚绿也不管白舸如何,她先开了口。 “都是你们,我们村里的人才被抓了,别以为我们村子小就能欺负人,那些都是家里的壮劳力、是好孩子啊,没了他们,要我们喝西北风吗?” “对啊!”好几个人附和。 江晚绿嗤笑一声,赶忙用手捂住肚子,动作有点大扯到了,之前她就憋了不少火,这些人什么逻辑? “欺负你们?囚禁、打人,这就是你们口里所谓的好孩子干的?而且抓不抓人又不是我们说了算,若不是做了违法的事,谁吃饱了去抓他们?” 她的话让几个村民面面相觑,部分人露出思索的神色。 “你胡说,什么犯法,我们家儿子才没干违法的事儿,是在跟大伙儿赚钱!是你们不让我们赚钱,才打你们的,谁挡着我赚钱我也打!” 一个满脸凶相的男人朝地上啐了口,狠狠说道。 因为事关警方破案,倒卖珍贵树种的事儿江晚绿不知能不能说,毕竟还有人没抓到,而且还要利用这一点揪出一条线上的人来,于是她避开了这个。 “可笑,原来你们觉得天大地大赚钱最大是吧,谁挡了路谁就得死,你以为现在是古代你是皇亲国戚吗,家里有王位要继承的,说什么就是什么。抱歉,你没这么牛,触犯了法律,谁都要受到惩罚,现在被抓,也是自找的。” 江晚绿放弃跟这些人讲道理了,虽然都说农村人淳朴,可也有句话叫穷山恶水出刁民,因为很多人不上学或者在以前九年义务教育没有出来的时候半路辍学,受周围人影响形成了与社会格格不入的价值观,然后在孩子的身上不停循环。 记得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盲山》,引起了不少关于拐卖的热议,就像面前的村民一样,他们根本就不觉得自己是在犯法,只有自身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好吧,江晚绿无法扭转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那她就跟他们说另外一件事,也是后来所有事情的起因。 “我不是学法律的,看来也没法说服你们,那我就说说另外一件事。” 她看向白舸,白舸全程没说一句话,就用很柔和的目光看着他,发现江晚绿询问的目光,点点头说示意可以说。 “其实你们都误会了,我们根本不是什么记者,之所以上山也跟你们赚钱没关系,而是冲着山里的那条河去的。” 那河又怎么了? 有人窃窃私语。 “那条河的河水散发着很淡的刺鼻性气味,也许流到下游就闻不出来了,你们应该庆幸那些造纸机器很少开,否则别说孩子,村里的人都要生命甚至病死,经过专业机构化验,喝水里含有剧毒的化学物质,也就是造纸厂的排放物。” “可能有人会喝里面的水,孩子和老人抵抗力低,最先表现出病症,记得当时阿花说她家的孩子咳嗽生病,一个大爷邻居也来借药,孙子发烧咳嗽,再多喝几个月的水,你们赚的钱加在一起可能都没机会救治一个孩子!” 想起这个,她就觉得不值得,自己跟白舸明明是为了他们的健康着想这才去调查,却被误当成记者身陷囹圄,还差点死了。 而这些人也算是报应吧,来自大山的报应。 “什么,怎么可能,村里人喝了这么多年水也没事啊!” “我觉得她说的没错,好像是那个厂子建起来之后我家孩子总容易发烧的病。” …… 关系到下一代甚至自己的生命安全,他们总算顾忌起来,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从狐疑慢慢变成担忧,而那个叫做阿花的女人,更是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管他是不是,先把孩子带医院来好好检查检查!” 有人站起来就急匆匆往外走。 这些人生病其实很少来大医院,都是随便拿点药就算了,因为就算是感冒,医生也会要求做很多检查,他们没那么多钱。 “我、我也去看看孩子。” 有第一个人离去,也就有第二个,而且由于从众心理,有些摇摆不定的人也渐渐站到了相信的一边。 还剩下几个坚决不信的,没有了同伴的支持,人数变少,也只能暂时离开。 最后只剩下阿花,她低着头朝门口走,忽然脚步一转,朝着江晚绿和白舸跪下。 “你们说的是真的吗,真是那条河的问题?对不起,从昨天开始泥猴子就发烧说胡话,我怕出事带他来医院,正好看到了你,就告诉了他们,都是我不好,要怪就怪我。” “你们既然知道问题在哪儿,求求你们能不能救救我家孩子,求求你们了!” 女人痛哭,头抵在地面上好半天都没起来。 038 翡翠耳环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江晚绿跟白舸对视一眼,屋内只有女人的哭泣声。 她的丈夫就是抓住他们的人,也是那些人中的一个,应该已经被抓走了,唯一的儿子又突然重病,所有的一切都压在这个女人身上。 都是钱惹的祸,如果不是不是为了钱,村里人不勾结外面的人贩卖树种、建造纸厂,孩子也就不会有事。 看着伏地痛哭的女人,江晚绿忽然想起了六年前自己的母亲,她意外中毒住院,父亲的工厂又成为千夫所指,都是因为她,父母才咬着牙坚持下来,甚至晚上上门一个个去给那些家属跪下赔罪,等到晚上回到家,裤子都破了,膝盖也肿的老高。 他们以为瞒过了她,其实江晚绿都知道,若是自己当初死了,父母肯定不会原谅自己,面对舆论压力,说不定更加难受。 都说天下父母心,除了极个别的父母,大多数虽然身上有缺点、有代沟造成的误解,但依旧是最亲的人。 “你求我们也没用,我们不是医生,检验报告应该很快就出来了,根据结果医生才能给出合适的诊断,我们帮不了。” 女人捂着脸,歪坐在地,她也知道,如果江晚绿说的是真的,那这一切只能怪他们自己。 “你没事吧?” 出了小会议室,白舸扶着她有点担忧地问道。 她摇头。 两人回了病房,坐在地上吃水果的竹竿儿立刻站起来,有些慌乱地把果皮捡起扔到垃圾桶里。 “你怎么坐在地上?” 江晚绿把他拉到椅子边按着坐下,见零食都没动,只少了点水果,心里叹了口气,不知道这个孩子是怎么会跟那些人混在一起,肯定又是一个带着伤感的故事。 “这个好吃,这个也挺好,我给你撕开你尝尝。” 她挑了几样自己喜欢的零食,拿出一片放在他手里,竹竿儿观察了下他们,这才慢慢放在嘴里。 “怎么样好吃吗,好吃给你自己拿着随便吃。” 说着,她也找了块糖吃掉。 毕竟刚刚被踹了几脚,见竹竿儿开始吃了,也就躺在床上休息,等中午护工阿姨过来,一起吃了饭这才让阿姨把竹竿带走,晚上送饭时又带过来,他已经洗了澡、剪了头,还换了新衣服。 “谢谢你们!” 忽然他朝着他们鞠了个躬,动作生涩,可能是不知道在哪里看来学的。 白舸似乎不太会跟这么大的孩子接触,都是江晚绿在说。 “都说了应该是我们谢谢你,你还有家人吗,如果你想回去我们就帮你找家人,要是没有……” “我不回,”竹竿儿的声音有些大也有些急促,而后意识到这样不好,又低下头,看着新衣服上的图案,“我是偷跑出来的,我妈不在了,爸只会打我,后来喝醉酒淹死了。你们送我去孤儿院吧,只要可以读书就行,我想读书,变成跟你们一样厉害的人。” 送孤儿院是最简单的一种办法,既然他这么要求,“好,那我们肯定帮你找一个好的孤儿院,对了,我想知道你那天为什么会帮我们?” 这是江晚绿最为困惑的一点,看样子竹竿儿在造纸厂里的生活并不好,那些人估计只是给他口饭吃,还经常挨打受骂,要知道,绑住了他们被发现后,等待他的就是更严重的责打。 竹竿儿飞快地偷着看了江晚绿一眼,“因为,因为他们打我的时候姐姐帮我说了句话,你们是好人,不能被他们害死。” 她飞快地回想,却是根本不记得自己是否说过这样的话,或许她早就忘了,只是无心的一句话,最终却是救了他们。 竹竿儿不能住在这里,只能暂时先跟护工阿姨一起住,两个人走了,病房内又只剩下他们两个,江晚绿想起刚刚检查时,护士看着她锁骨那里露出暧昧的笑容,知道肯定是被看到了红痕。 想起昨天的事儿,顿时又不想待见白舸。 好在他也不再来招惹她。 这样微妙的氛围一直维持到半个月后,两人的伤好了大半,可以坐飞机离开这座城市时。 期间,那些村民没再来找他们,而是不少人带着孩子和老人,全家一起来医院检查,有的有心特意带了一点河水过来,最后还真查出是那些水害的全村人咳嗽发烧,最严重的一个三岁小男孩,病情最为严重,听说肾脏还是脾脏出了问题。 江晚绿没去刻意打听,她已经能够下床走路,脚底的大部分伤口都结痂了,医生说比较深的几个地方可能会留疤,毕竟当时脚底太脏,后来没怎么发炎就不错了。 他们两个在酒店东西早就被送了过来,她又把它们都检查、重新整理了下,有一些带给陈圆的糕点都不新鲜了,于是放到一边准备临走前去孤儿院看看竹竿儿,送给他吃,自己再去重新买。 “我陪你一起去!” 听说江晚绿要去逛街买东西,白舸忽然说道。 “不需要,你还是休息吧,我自己去就可以。” 白舸腹部的伤口还没有结痂,恢复的比较慢,平时走动什么的也不是不行,但外面人那么多,万一被撞到,哼,她就让他自己在这边继续住院先走,就是怕白总会怪她没看好这人。 江晚绿看了下钱包里的钱,钱包是新买的,除了手机又丢了,证件和银行卡都在,是警察后来搜找出来送过来的,只是庆哥和刀疤男一直还没找到。 “我也要带东西给嫂子和小侄女,小心一点就没事。” 可是我不想跟你逛街啊!江晚绿心道。 “那你要买什么,我一起带回来。” “我也不知道,想出去看看。” 两人大眼瞪小眼,白舸的目光很是坚定,江晚绿无奈,只能带上只跟屁虫。 是的,就是跟屁虫,若是两个月前,她肯定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用这个词语来形容白舸。 好在这个时间点不是旅游高峰期,也不是节假日,人相对要少一些。 江晚绿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鲜花饼和糕点,上来几下就买完了,反倒是白舸犹豫不决。 “白工,要不你也干脆买吃的算了,小孩子应该都喜欢的。” 他掏钱买了一些,“不过这些感觉不太够,对了,这边是不是有玉石市场,我给他们带点首饰回去。” 之前上山的时候,白舸就是用什么耳环的理由糊弄住了阿花,哪个女人都喜欢首饰,想来嫂子也会喜欢。 两人乘车去了最近的玉石市场,一个个摊位基本都是连着的,琳琅满目,玉镯基本都能按堆算,而且对于江晚绿来说,价格都不低,反正不是现在还没毕业的她买的起的。 “江晚绿。” “什么?” 她正盯着摊位上的老板给另外的客人拿出自己这边的紫色玉镯,却听到白舸叫她。 “别动。” 他说了两个字,把手上拿的一对紫翡耳环举起来,像是用她来做模特观察是否好看。 耳环上面的翡翠粒是很小的水滴状,色彩却比之前的手镯还要浓郁些。 “连带着这个帮我包起来。” 江晚绿被他碰触的耳垂有些发热,白舸的目光有点迷离,甚至有些分不清是在看她还是看耳环,等到他拿着耳环转过去付钱,江晚绿这才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想把那股热意赶走。 他买了一堆绿色的手镯、一枚听说是什么冰种料子的佛像吊坠,以及那对耳环,被刚才的事情搞的,她都没听到具体多少钱,反正白舸是土豪,人家买得起。 刚出市场等车的时候,他从口袋里掏出红色的小盒子,很不在意似的递到江晚绿面前、 “送你的,算是这些天你的照顾。” “啊?”她先是一愣,随即赶忙摆手,“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他们的关系就已经够那什么了,再收东西的话,江晚绿真是说不清了。 以为白舸还会再说些什么,却只是看了她一眼就把耳环收回口袋。 第二天上午,他们办了出院手续,并去孤儿院看了下竹竿儿,除了糕点,江晚绿又给他买了不少的东西。 那家孤儿院是白舸让人帮忙联系的这边最好的一所孤儿院,并且能够让他接受教育。 两人去的时候,竹竿儿正在院子里照顾比他小很多的小孩子们,他依旧很瘦,却满脸笑容,看得出来,在这里他很快乐。 “哥哥姐姐,谢谢你们,我听说你们在清源科技上班,还给这里捐了不少钱,我一定好好学习,将来去那边应聘!” 临走时,竹竿儿又朝他们鞠了一躬,他依旧有些害怕白舸,不过却知道他才是出钱的人。 “好啊!” 江晚绿笑着回应一声,摆了摆手,出租车里就放着行李箱,直奔机场。 这一趟本以为能够散心的旅游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事、出了这么多意外,本来只有一星期的她却待了将近一个月。 回到学校,陈圆听说她回来了,立马下楼帮忙拿行李。 “你这是干吗,这些又不重,我还是提得动的。” “那不行,你可是大病初愈,放着我来!” 终于到了宿舍,江晚绿把给她带的特产分了,高兴的陈圆哇哇大叫,只是在打开行李箱时,却见角落里歪歪斜斜放着个眼熟的红色盒子。 打开之后,里面的正是那对紫翡耳环。 039 项目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晚上,江晚绿躺在床上拿着那对耳环看了好久,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着淡淡的光晕。 她要拿这东西怎么办呢? 将翘起的腿放下,翘起另一只脚,两只脚上依然缠着一些绷带,还有点没有愈合,公司并没要求她立刻上班,而是又放了三天假。 也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时候被白舸放进来的。 “晚绿,你能不能帮我挑下衣服,看看哪个更好看?” 陈圆举着两件毛呢长裙,说话时微微咬着下巴,刚敷过面膜的皮肤光滑水润。 江晚绿扒着旁边的隔板,带着淡淡的疑惑,“这两件有什么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上面的装饰不同啊!” 她仔细再看,还真是,左手这件胸口有个蝴蝶结,右手那件则缝了个小人儿。 江晚绿有些无语,这么一点点区别貌似也不大吧? 好半天她没有答话,陈圆有点着急了,又追问了句。 “……这个问题可比什么世界性难题难多了,其实我觉得你可以穿一件带一件,中途去卫生间换个衣服,怎么,你明天有事儿要忙?” “当然啦,我要去上班,忘了跟你说,你还在云江的时候我应聘的那个公司就让我去了,已经工作好几天了。” 那就更奇怪了,她的梦想不是做一只不用干活的米虫吗,什么时候对上班那么积极? “那就选这边这个吧。”江晚绿指了指带蝴蝶结的那件。 陈圆若是打扮打扮,其实属于有点甜美可爱那种类型的,配上宽松些不显肉的衣服,也挺不错。 她高高兴兴放下另外一件,到半身镜前比了比。 “对了,你怎么不吃我给你带的特产?” 陈圆还在照镜子,头都没回应道,“不吃,我正在减肥,晚上都不吃东西。” 奇怪,太奇怪了。 江晚绿又看了她一会儿就又躺了回去,自己这儿还一团乱麻,也没闲心思去八卦别人。 回到自己熟悉的小窝,这一晚,她睡的格外香甜,等早晨醒来都九点多了,陈圆早已不在。 下床洗漱完穿上厚外套,在云江住久了居然有点不习惯这边的温度,觉得有些鼻塞。 这种寒冷的天气,没有比吃顿小火锅更美的了! 穿上毛呢大衣、戴上围巾,她把自己裹成了一只熊,即便如此,出门还是打了个哆嗦,看看别人、再看看自己,江晚绿就纳闷了,她怎么这么不抗冻呢,以前这个时候好像也没穿那么多,估计是住院后身体素质都差了。 慢吞吞走到食堂三楼,正在排队等着刷卡,这个时候大多数学生都还在上课,因此食堂的生意只是一般。 口袋里手机响了,一看是导师来的电话,赶忙接起,就听到那边的导师问道。 “小江啊,你在学校呢吗?” 她赶忙回答,“在呢导师,有事吗?” “是这样的,学院这边有点事交到了我的手上,你现在要是有时间就过来下帮个忙。” 江晚绿的目光看向食堂上的钟表,这都十一点十分了,这个时候去学院? 听导师的语气挺着急的样子,还是答应了,反正下午也没什么事,大不了晚吃会儿。 学院在靠近学校门口的位置,距离食堂不近,等走到就又过去十几分钟,来到导师的办公室敲了敲门这才推开。 “老师我……” 她一推门,站在屋里的两个人都回过头,看到其中一人眼角闪过的笑意,更加疑惑。 这人怎么会在这儿? “小江,快进来,有段时间没见都不认识我了?” “哪有。”导师还是这么幽默,“白工,你怎么会在这儿?” 是的,另外那个人正是昨天才一起回来的白舸。 他没有回答,而是导师笑眯眯地看着白舸说道,“白舸过来是有个项目要跟咱们学校合作,然后学校呢,知道你在清源科技做他的助理,就交给了我。” 所以您又要交给我?江晚绿心道,同时暗暗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儿,一个推一个的,这到底是什么合作,这么放心,就不怕她一个小小的、还没毕业的学生给弄砸了? 不过看来学校还真不怕。 导师继续说道,“至于具体是怎么个合作,还是让白舸告诉你一下吧,对了,小江你不是应该跟他挺熟悉的吗,怎么还这么拘谨?” 江晚绿心里就呵呵了,当然熟悉,不久前这位还偷偷往她行李箱里塞翡翠呢。 她瞄了眼白舸,这位依然是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只是脸色依旧是缺血的苍白,不知道他腹部的伤口到底恢复的怎么样了。 “这样吧,时间也不早了,不如我请教授和晚绿一起吃个饭,咱们边吃边谈。”他看了看手表,说道。 教授欣然答应。 三人去的是上回白舸来学校做演讲后,学校请他吃饭的那家,江晚绿蓦然记起,那天晚上他还喝醉了来着,然后…… 感觉手上被什么碰了碰,低头一看,是菜单。 “我吃什么都行,还是导师跟白工点吧。” 白舸看了她一眼,等导师点完,他又叫了几个,有辣也有清淡,尤其没忘记叫甜品,很明显是她的口味。 饭店上菜的速度不算慢,十多分钟就上齐了,三个人也没要酒,都是喝的果汁饮料。 白舸转动桌子,把辣的菜全都放到了江晚绿面前,根据刚才教授点菜的习惯,看来只有她自己吃辣。 这副颇为照顾她的模样让江晚绿有点赧然,尤其被导师盯着,也不知道他笑呵呵的是提携晚辈的意思还是看出了别的什么,或许这就是做贼心虚。 吃饭时并没有谈事情,等吃的差不多以后,江晚绿慢慢吃最后的甜品,白舸这才谈到这回的合作。 “前不久我受到咱们学校学生会的邀请过来做过演讲,教授您应该还记得,那次演讲的效果不错,也给了公司一些启发,前两年呢也举办过相关的竞赛,提供给学生们实习机会,只是之前由于公司条件有限,给的名额不多,导致一些想要来到清源科技的同学无法得偿所愿。” 听到这里,江晚绿被呛了下,赶忙抽了两张纸捂住嘴咳嗽起来,边咳边瞪向罪魁祸首,好好的提这个干吗,那个人说的似乎就是她。 白舸瞥了他一眼,目光太过幽深,以至于江晚绿根本不敢深入探究。 “所以公司经过慎重研究,决定在不久的将来,陆续进行在校建立联合实验室、设立清源科技奖学金等合作并且还会定期派人到学校进行演讲讲座、参观清源科技等一系列活动,培养更多的专业型人才,也为那些想要进入我们公司工作的学生们提供绿色通道。” 在这之前,其实江晚绿的导师也不知道是怎样的一个合作,听白舸说完,点点头就笑着说了几个“好”字。 这对于学校、尤其是他们学院来说,确实是互惠互利的好事。 白舸继续说道,“因为江晚绿是我的助手,而且也是咱们学校的学生,对于两边都比较熟悉,所以公司决定由她来负责这个项目,跟学校对接。” 说到这儿,他又看向江晚绿,“这些公司内都有相关的流程框架,并不麻烦,回头我把资料发你邮箱,有空的时候看一下。” 她擦擦嘴巴,赶忙点头。 江晚绿也不傻,这个算是她来到清源科技之后,第一次独自负责一件事情,别看这事简单,如果放在公司里,肯定是许多人抢破头的,只要在这个项目上挂了名字,以后那些学弟学妹们到了公司就职,肯定会更加尊敬和亲近她,便是经营起了属于江晚绿的人脉。 白舸应该是跟学校早就商量过,敲定了这件事,所以此时只是通知。 吃完饭他坚持要送他们回学校。 导师下车后,白舸却是没有立刻把车开走。 “白工,你的伤还没好利索吧,白总能放心让你开车?”江晚绿抿抿唇,车内空调温度开的稍微有点高,她穿的这些就感觉太热了。 当然不放心,不告诉他就行了。 白舸借着后视镜看向江晚绿,脸颊红红的,早就解开了大衣扣子。 “没关系,那个项目交给你,会不会觉得有难度?” 江晚绿摇摇头,“我相信我能做好,对了白工,你怎么不开了,要不然就在这边放我下来也行,我看到我的行李箱里多了那对耳环,应该是放错了吧,等上班我会给你带回去的。” 等了一小会儿,白舸依然没有发动车子的打算,江晚绿以为他是不想往里开了,准备推门下车,却发现车门是锁的,而白舸忽然抓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温度有些凉,她知道,一般血液循环不畅以及生病的人就是这样。 “白工,你别这样。” 江晚绿拽了两下,他反而握的更紧了,她朝两边看看,这可是在办公楼下,幸亏这时候外面的人不多,若是被老师看见怎么办? 她毕竟还没毕业,对于老师,从小养成的习惯便是听话的乖乖好学生,即便大学谈恋爱是常态,依旧会觉得难为情。 不对呸呸呸,他们根本没有谈恋爱! 040 见死不救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江晚绿看了看周围,幸好没什么人,心跳加快,荷尔蒙上升。 她知道,自己对白舸有好感,尤其经过山上那两夜之后,经历过那些之后,恐怕很难会有女人不动心。 可理智告诉她,不行。 车内一片沉默,良久,他终于松开了手。 “你紧张什么,我只是试试你还冷不冷,至于耳环不用还了,那只是边角料做的,不值什么钱。” 车子启动,朝宿舍楼驶去,校园内人比较多,车速很慢,白舸既然这样说,江晚绿就继续装傻。 “白工,你的伤还没好,工作还是慢慢做吧,我走了。” 拉开车门,冷风嗖嗖涌了进来,吹乱了长发,也吹散了集聚起来的温暖。 回到宿舍,在窗口往下看,楼下早已没了那辆车的影子,她叹口气关了窗,脱下衣服,把手放在暖气片上焐一会儿,打开电脑进入邮箱,便看到了里面躺着的白舸早就发来的邮件。 “当当当,看我带了什么给你!最近很火的网红蛋糕!” 晚上八点多,陈圆才回来,她鼻头冻的红红的却满脸喜气,手上提着个纸袋子,从里面拿出一个来递给江晚绿。 江晚绿接过道了谢,随口问道,“你吃过没,晚上加班了?” 陈圆正忙着脱衣服,“没有,我都说了以后不吃晚饭了,你看我最近有没有瘦?都坚持一周多了。” 昨晚太累,她还真没怎么注意别的,仔细再看她,脸盘还真是有些瘦了下来。 “你来真的?但节食对身体不太好,你多少还是吃一点。” “没事没事,我心里有数。”听到有人说她瘦,陈圆很是高兴,看了看袋子里剩余的蛋糕,肚子传来咕噜噜的声音,狠心还是没吃。 她越是这样,江晚绿就越觉得奇怪,哪怕之前陈圆暗恋那位学弟时都没坚持一个星期之久,基本一两顿就受不了了,后来直接把及时行乐当成四字真言,奉行该吃就吃的准则,自己不过才离开半个多月,怎么就这样了? “你……没事吧?”江晚绿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被陈圆嫌弃的拍开。 “我能有什么事。” “你……恋爱了?跟那个学弟?”江晚绿试探性说道。 没想到陈圆浮现出恋爱中女孩的娇羞来。 “这么容易就被猜到了?有这么明显吗,不过不是那个人。” 她都破天荒的减肥了,还要怎么明显? 可不是学弟,还能是谁能让陈圆愿意牺牲那么大,那人得是多有魅力的男人,江晚绿忽然有点好奇了。 或许是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陈圆更加害羞,却忍不住跟她分享起来。 “其实我们现在还没确定关系呢,就是之前上班的时候天气不太好,风特别大,我的帽子没戴好飞了出去,正好落在那人脚边,谁知道当天下班差点被一辆车撞到,结果又是他,他送我去了医院,就这么认识了。” “后来偶尔又约了几次,晚绿,我觉得这次我真的碰到了真命天子,骑着白马的那种,他一点也不比那个学弟差,而且更加帅气、更加成熟,谈吐幽默、气质也好,”陈圆双手托住下巴,很是沉醉,“我这次真的恋爱了,最主要的是,他根本不嫌弃我胖。” 江晚绿看着浑身都散发着粉红泡泡的人,虽然有点怀疑世界上是否有这么完美的人,不过也知道有句话叫恋爱中的人智商都是负数,看到的只有优点。 “好吧,既然喜欢那就加油追,祝你成功!” 如果好友能真的找到属于她的那份恋情也不错。 陈圆点点头,坐下开始卸妆,江晚绿则是将目光移回电脑上的文件,内心有些许茫然。 自己的那份幸福,还会到来吗? 三天的休息时间一晃而过,她将脚上的绷带拆掉,看看脚底,已经全部结出丑陋的痂。 赶到公司,跟久违的同事们打了招呼,推开白舸办公室的门,吸了口气,还是熟悉的味道。 “白工,早。” 打了招呼,仿佛时间又回到正轨,每天例行的吃早饭、喝牛奶,以及繁琐的工作。 虽然离开的有点久,得益于白舸的严要求,处理起来倒是不觉得生疏,目前手头上最重要的有两个,其一便是与北原科技大学合作的事,其二则是清源科技即将启动的,云江某山区的山间污水处理试验点。 这不就是那个地方吗? 江晚绿惊讶地看向办公桌后的人。 这份文件,是她刚刚才发现的,而他,什么时候不声不响搞出了这些? 在得知白舸跟白帆的关系后,虽然这文件是白帆签署的,但不可能这么巧偏偏把试验点设置在那里,她不信这里面白舸没出力,甚至就是他挑的头。 “又看我做什么,太过惊讶?”显然,白舸猜到了原因。 江晚绿连连点头,“我还以为你会很恨那个地方的人,没想到你还要帮他们解决那条河的污染问题。” 她一直觉得,他就是那种只会跟实验数据打交道、内心冷冰冰的人,可是越接触,越是能感觉到柔软的内心,就像沼泽,明明知道不能,自己还是不停往下陷。 白舸轻笑,“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种人?没错,其实我是挺恨那些人的,恨他们让我们受伤、让你溺水。” 江晚绿心中一跳,微微偏过头,这家伙是在故意撩人? 可他却又继续说道,“不知道你对六年前北原市的自来水污染事件有没有印象,你应该也听我讲过我妈妈的事。” 气氛忽然有些伤感,白舸叹口气,“那些小孩毕竟是无辜的,那条河是他们的饮用水,饮用水污染重则能导致无数人丧命,能够来一趟这个世界不容易,每一个生命都值得珍惜。” 过了好一会儿,可能是见江晚绿半天没说话,“这件事你不用太上心,是交给别人的,你跟我还有别的要忙,我之前一直在研发一种新的膜材料,刚刚有所进展,你来帮我,只是可能要经常加班了,你学校那边,我建议你还是提早在外面租个房子,毕竟寒假上班也方便。” “呃好,我会考虑的。” 突然转变话题让她愣了下,点头答应。 “江晚绿,你终于回来了,身体没问题了?” 去上厕所,在楼道遇到季随。 “已经没事了。” 他的头发特意打理过,白大褂下穿了正装,江晚绿忽然想起,阿花之前说见过他们,从时间上来说,应该就是他推着自己在楼下散步的时候。 打过招呼,季随本来都要走了,忽然又哎了声。 “对了,大家都说要庆祝你跟白工康复出院,要庆祝呢,晚上过去吧,叫上白工一起。” 自从进入清源科技后,她还从没参加过什么这种集体活动,嗯旅游除外,又因为都是在白舸办公室工作,除了请教问题时,跟其他同事的交流也相对不多。 人家都说了是为了他们庆祝,考虑了下就答应了。 “那就这么定了,我回去就通知他们。” 回到办公室,江晚绿把这事儿跟白舸说了,见他似乎不太愿意去的样子,她也听说过白舸不怎么喜欢参加这种活动。 “好歹是大家一份心意,也不能天天窝在实验室里、不跟外界交流吧,要是你不想去,我就自己去好了。” 这个公司都是他们家的,有钱任性,白舸哪怕专心科研什么都不管也是没问题的,其实江晚绿发现,他也不是那么不善于交际,只是内心有些封闭。 “我去,没说不去。” 白舸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他确实是不想去的,可是更不放心江晚绿跟季随在一起。 告诉陈圆自己晚上应该会晚点回去,下了班,直接坐上白舸的车去了他们定的酒吧。 别看江晚绿说别人,其实酒吧她之前根本就没来过,一进去就被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和欢呼声给吓了一跳。 好吵。 她捂着一边耳朵,有些不适应。 “江晚绿,我们在这儿!” 有人看到他们的身影,大喊,但声音哪里穿得出去,只能过来个人领他们过去。 江晚绿懵懂的样子一看就没来过,有女同事拉她到了吧台问她喝什么。 “呃,我不太会喝酒,有没有饮料什么的?白工也喝饮料吧,他的伤还没好彻底。” 听她这么说,本想让她喝酒的同事也只能帮她点了绿茶和可乐,刚出院确实应该注意一下。 江晚绿把绿茶递给白舸,看看别人,咳,好像在这边不喝酒是挺奇怪的,但他只能喝这个。 有之前喝醉的经历,就算别人让他喝,他也不想喝,接过绿茶放在桌上也没动。 “别光坐着,晚绿,我带你去跳舞吧!” 同事指着那边群魔乱舞的舞池,她摆手。 “我可不会,还是算了。” 她平时跟这几个人相处还是挺熟悉的,几个女孩子互相拉着就把她带过去了,要教给江晚绿。 她求救地看向白舸,对方根本不理,反而饶有兴致想看她出什么洋相。 哎哎哎,用得着这么见死不救吗! 041 我也是有要求的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舞池中,年轻男女们围绕着中间的驻唱歌手扭动身体,尽情排解一天的压力。 平时工作严谨的同事立刻跟着节奏跳了起来。 江晚绿学着做了几个动作,无奈肢体僵硬,左脚总是去踩右脚,十几分钟后还是放弃,做了个抱歉的动作赶忙一溜烟儿小跑回来,就见白舸坐在灯光昏暗的卡座里,偶尔有光闪过,照出嘴角的笑意。 这分明就是在嘲笑她! 哼了一声,随后拿起桌上的饮料来喝,入了口却差点喷出来,这根本不是她的可乐而是绿茶! 可之前自己明明就是放在这儿了。 江晚绿瞪向白舸,肯定是他暗中捣了鬼。 “江助手是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吗?”他忽然问道,态度特别端正自然。 江晚绿捏紧手中的杯子,是啊,她很想用拳头问候一下他,可说出的话却成了: “没有,只是有点遗憾白工身子虚弱,不能一展舞姿给我们开开眼,我相信白工肯定跳的比那些人好。” 呵,全公司都知道这就是个工作狂,天塌地陷都不能把他从实验室拽出去那种,而且马上就步入三十三岁高龄,怎么可能会这些东西? 但江晚绿说出了他们的心声啊,他们也想看! 只是全公司上下,除了董事长,恐怕只有作为他助手的江晚绿能这么直白地提出来,其他人根本不敢。 白舸端起可乐杯子微微晃动两下,仿佛里面盛装的是顶级葡萄酒。 江晚绿一直盯着那个杯子,因为去舞池之前,她喝过几口,如果他也喝,那就成了……咳,自己这个应该没被喝过吧?真不知道他搞这种恶作剧是为了什么。 他拿着杯子,却半天也没喝,忽然弯下腰,凑到她的耳边,用只有她能在这样嘈杂的环境里听到的声音说道。 “如果你真的想看,我不介意单独跳给你,只要你想要、只要我能给,什么我都会满足你。” 她感觉到脸颊上的温度迅速攀高,而白舸早已靠了回去。 “哎,白工你刚才说了什么,我们都没听到!” 有同事问了出来,而白舸却没再回答。 “不好意思,加班,我来晚了。”季随赶了过来,道了声抱歉,“刚才你们在说什么,好像很热闹的样子?” 于是有人给他科普刚刚江晚绿让白舸跳舞的事儿。 “哦?你们别乱闹了,白工身体还没恢复的,还是别剧烈运动。” 在别人耳中听着还算是正常的话,在白舸耳中就有点变了味儿,他很确定,刚才季随肯定看到了他跟江晚绿有点暧昧的画面,这话反倒是有点像是挑衅。 白舸没说话,假装没听出潜在意思,因为他其实真不会,他愿意在喜欢的人面前露丑,也为什么要给无关人员看? “你们谁跟我去跳一会儿,在实验室坐一天肌肉太累,正好放松一下。” 季随将外套脱下来搭在椅背上,衬衫也解开最上面的两颗扣子,一下子就从禁欲系变的有点点的落拓不羁,都是很容易让女人产生兴趣那种。 立马有几个女同事站了起来,他不知道江晚绿不会跳,看向她没有得到回应,只能跟着那几人滑入舞池。 不过季随今天的荷尔蒙似乎有点超高,舞姿很是帅气诱惑,江晚绿看了两眼就转过头。 旁边的白舸哼了一声,“雕虫小技、哗众取宠。” 卡座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江晚绿倒是也不用怕被别人听见。 “我倒是觉得跳的挺好的,白工你还不会呢。” “谁说我不会,都说了可以跳给你看。”白舸坚决不愿承认,他分外希望江晚绿能够接下句说‘那我等着’,却根本没反应。 当晚回到家以后,他就上网搜索了一些跳舞视频,在客厅里空间比较大的地方开始扭。 白舸冷着张脸扭啊扭,越扭脸色就越难看,就算没人提醒他也知道自己动作比之前的江晚绿好不到哪儿去,没想到看起来挺简单的,自己做起来怎么就这个鸟样子! 想起酒吧内季随的耀眼,本来从不在意这些的他撇撇嘴,他站在领奖台上的辉煌可那人耀眼多了! 哎呦! 白舸的动作忽然僵住。 “白工,你怎么了?” 江晚绿到办公室时,奇迹的白舸没到,又过了几分钟,这才来了,只是走路的姿势有几分怪异。 难道是伤口出了问题? “咳,没事,昨晚睡觉睡的有点不舒服。”总不能说是连跳舞扭腰了吧,那也太没面子了。 江晚绿狐疑地看着他坐了过去。 “白工,要不然去医院看看吧?” 其实伤口即便还没结痂也差不多了,但毕竟这个伤也有一部分是因为自己,总有点不放心。 “没事,不用!” 他那么说,别人也没办法强迫他去,好在没多久自己就好了,江晚绿也没深想。 只是从那以后,白舸再对上季随,眼神冷嗖嗖的。 “晚绿,你要出去租房子了?” 陈圆敷着面膜从她身后走过,正好看到了租房的页面,其实在大一大二的时候,有些同学就因为不习惯宿舍生活在外租房,大四以后,因为实习工作原因,这种情况也不少。 “是啊,这不快寒假了吗,学校住着不方便,对了你不是也上班了,要不要一起?” 两个人已经合住了那么多年,彼此已经熟悉了,能继续当室友的话起码性子上合的来,还能节省一些房租,如果陈圆不愿,江晚绿也不想再去适应新室友,不如直接租一室。 陈圆犹豫了。 “那个,还是不了,我准备自己租个房子,不好意思啦。” “没事。” 江晚绿理解,转而直接点一室的分类,她想尽量租个离公司近一点的,只是太近的地方房价很贵,只能尽量。 恰好明天就又放假了,看到合适的就直接打电话,还没租出去的便约定明天看房。 总共约了两处,看完以后不喜欢的话再找。 租房是个很漫长、又要跑断腿的过程,最早的一个约了上午十点多。 去了两处,其中一个房子很旧,而且家用电器缺好多,另外一个还不错,只是有些贵,她想再看看。 跑了一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反而在去一个老城区时,遇上了醉汉,吓得她绕了个圈子跑了。 研究生宿舍区留校的同学越来越少,反正也没课、学校也不管,大多干脆回了老家。 转眼已是十一月底,他们这栋楼居然有的楼道都空了,晚上下班回来天早已黑透,楼道灯光又暗,总觉得阴森森。 江晚绿觉得,还是尽快搬走的好,就连陈圆都说她也不知什么时候早就找好了房子,她一走,陈圆也跟着走。 可房子哪是这么好找的? 奇怪,也没看见她为这事东奔西跑,怎么找到的? 这事儿在脑子里转了一圈也就扔出去,中午午休时,江晚绿也在看那些租房信息。 大多数其实她都眼熟了,还有一些是骗子,更多的是中介,可她不太想找中介。 “还没找到?”白舸走到她身后看到了页面。 江晚绿“嗯”了一声。 “其实我家倒是有处房子没人住,租金可以算你便宜。” 晚上下了班,她坐上白舸的车,“白工,你说的给便宜哦,喜欢的话我就租下。” 白舸没说话,那地方就在地铁边上,离公司五六站左右。 把车开进小区,停在楼下,江晚绿知道这处老小区,房子大概都是七八十年前的,不过呢因为建了地铁,交通比较好,所以出租的价格都不算很便宜,却依然抢手。 推开单元楼的铁门,里头黑乎乎的,白舸使劲跺脚,昏黄的感应灯闪了几下,两人只能掏出手机照明。 “我家的老房子在三楼,就是楼道的情况不太好,你平时上下小心一点。” 刚说完,江晚绿就踢到了台阶没踩上去,晃悠几下扶住旁边的扶手,身后的铁门“嘭”一声,重重关上。 “没事,我之前看过几处也是这样的。” 这边的住户不少,大多其实也都是租客,隐隐能听到一些电视之类的声响。 白舸直接拉住她的手,继续往上,到了三楼,很自然地松开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门,在里面的墙边找到开关。 “进来,虽然房子老了点,但装修还不错,就是暖气费给停了,你要是决定租,明天我就让人给交上,顺便叫人检查下管道。” 江晚绿走进去,里面的家具都蒙着白布,白舸随手掀开几个,她发现这哪里算是不错,这些装修肯定是他们家搬走前新装修过的,就是家具有点老,但也很干净。 这间房子是两室一厅一卫,有七八十平米,就是卫生间小了点其他都很棒,已经是她看过这么多房子后最好的了。 “白工,能不能便宜点,你知道我的工资的,唔,我能接受的最高的话,给我留一千块零花就行。” 这么好条件的房子,江晚绿知道,都不便宜,还是这样的地段儿,基本都是两三千,可她还拿着实习期的工资啊! 白舸推开窗户,长久不住人有点霉味儿。 “一千?够吗?不用这么多,这房子放着也是放着,租给别人我们又不放心,你每个月付我一千块就可以了,当然水电网都是不包的,今年供暖期就剩下三个多月,可以给你付了。” 这么便宜! “当然,我也是有要求的……” 042 报复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什么要求?” 江晚绿目光转向墙壁上挂的一副画,还以为他又要撩人,结果听到的却是…… “希望你能爱护这间房子,毕竟这里还留着我的回忆。” 白舸抚摸着沾有淡淡灰尘的家具,表情很是柔和,还有一点点的伤感,江晚绿一下子便明白,这很可能是他们一家四口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订好了房子,白舸知道她没钱,只要了押一付一。 “反正你人都在公司呢,还怕你跑了?” 想象着以后不用再在宿舍里那么拥挤的地方住,江晚绿很是期待,回到学校把这件事跟陈圆一说,两人都决定这周六一起搬。 只是她们都没想到,后来事情会发展成那样。 周五下班时,白舸问她搬家需不需要帮忙。 “算了,有室友帮我,如果碰到你的伤口出点什么事需要住院,后面的责任我有点承担不起。” 他听到这话,用文件拍了下她的脑袋,倒是也没再坚持。 本来两人准备一起走的,刚收拾好白舸就接到一通电话,说他有点事情需要加班,让她先走,路上小心。 江晚绿戴上帽子和围巾把自己包裹严实,出了公司大门,看到街对面有推着小车卖冰糖葫芦的,想过去买一根,左右看了下来往车辆,准备走到前面的斑马线再过。 刚要往前走,忽然从后面伸出一只手,猛地捂住她的嘴,江晚绿惊讶地睁大了眼,整个人却被往后拖去,而周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 最先感觉到不对的是陈圆,等到十点半,江晚绿还没有回来,哪怕是加班也不至于加到这么晚,便打了个电话,谁知刚刚响了两声就被按掉了。 “奇怪。” 她嘟囔两句继续打,可这回直接变成了关机。 难不成没电了? 又等了五分钟再打,依旧是关机。 陈圆有点坐立不安,想给白舸打电话吧,却根本不知道人家号码,因为她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对了! 她想起什么,低下头拨打了另外一个号。 白舸揉揉有些酸胀的眼睛,工作弄的差不多了,喝了口水,准备继续做完好回家休息,忽然手机响了,看到来电显示是季随,便微微皱起眉头,他给自己打电话干嘛? 前几天跳舞那事儿还让白舸记恨着呢,想着不接吧,电话自己因为时间太久没人接挂断,接着打过来,只能接起,他还没说话,就听到那端传来季随焦急的声音。 “江晚绿是不是还在公司?她好像不见了!” 白舸心里咯噔一声,“下班时就走了啊,你说清楚,怎么会不见?” 季随:“是这样的,刚刚我给她打电话,怎么都打不通,就想问问你……” 后面的话白舸根本没听,他记得公司员工表上的紧急联系人她写的室友陈圆来着,赶忙在电脑上找到电子版的资料打过去,那个陈圆直接就哭了。 整晚,江晚绿都没有回学校,而白舸也陪着警察查看监控,终于在一个监控器的角落处看到了她站在马路边的画面,接着一只手突然出现,她也跟着不见了。 “后面的呢,还有没有拍到的?” 熬了一夜的白舸眼睛中泛着红血丝,身边是听到消息同样赶来的白帆。 “对不起,这个地方是监控死角,拍摄不到,不过应该可以确定她是失踪了。” “失踪?你们折腾了一夜就只给我这么个结论?!” 他忽然很是暴躁地拍了下桌子,接连的坏消息以及长时间煎熬让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旁边的白帆赶忙拉住他,连声道歉,把他拉了出去。 “我说你小子,平时不是挺沉稳的,喊什么喊?” “要是嫂子失踪了,你也一样!” 白帆翻了个白眼儿,心里也承认,不过着急也没办法,江晚绿也不会突然从头顶上掉下来。 “你先回去睡一觉,这边有我盯着,看看你什么样子,要是倒下了,还怎么跟着一起找她?” 白舸本不愿意,可听到后面的话还是不情愿地点了头。 “那只要一有消息,就打电话给我。” 他打了辆出租车回到家,眼皮很困但精神很亢奋,怎么都睡不着,躺在床上,脑子里全都是江晚绿的样子,她现在到底在哪儿? 江晚绿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是一间小屋,没有窗户,也没有阳光,像是地下室,空气中都是发霉的味道,而她自己则被绑在一个椅子上。 忽然传来开锁的声音,随着门缓缓打开,看清进来人的样子,她惊讶地瞪大了眼。 怎么会是他们! 面前出现的正是云江的刀疤男和庆哥。 刀疤男一脸阴郁,摸了摸脸上一道结了痂的伤口,“没想到还是落在我手里吧?现在感觉如何?” 江晚绿没有说话,垂下眸子盯着满是泥垢的地面,她只希望其他人能赶快发现自己不见。 “说话啊!之前你不是挺厉害的吗,算你命大,居然没淹死!” 他忽然扯住她的头发让她抬起头来。 感觉到头顶上发丝的疼痛,江晚绿在心底哀嚎,她真的真的不想头皮再疼了。 “好了,”旁边坐在床上的庆哥说了句话,“别忘了咱们的目的,先打电话办正事,之后你爱怎样就怎样。” 刀疤男这才松开手,从口袋里摸出之前从她身上拿走的手机,“开机密码是多少?” 江晚绿依旧沉默,看到他又扬起了手这才说出六个数字,落在这两个人手里,她知道恐怕很难再逃走,那还不如尽量少挨两下打,积攒些力气。 只见他解锁之后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几下,拨出了个电话,直接按了扩音,嘟嘟的连线声让江晚绿的心跳也随着那个频率跳动,忽然,那边有人接了。 “喂?” 听到那个声音,她的眼中闪过激动,随即又被压下。 “白舸吧,你应该还记得我们吧,那个女的现在在我们这里。” 电话那边有什么打碎的声音,接着白舸的语调急促了几分,“你们是谁?” “呵,您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忘了,上个月你们不是还从我手里逃出去了吗?” “是你们!” 刀疤男很是得意地笑了,“是我们,想不到会追到这儿来吧,别废话,你的相好现在在我手里,一千万,买她的命,你买不买?” 江晚绿瞪大了眼,一千万!这些人穷疯了! 只听白舸接着说道,“你要让我确认她确实在。” 刀疤男把手机凑到她的嘴边,让她说句话。 江晚绿嗫嚅了两下,“白舸,我……”还没说完手机就抽走了。 “我给你们一千万,但我需要时间筹措,而且你们必须保证不能伤她一下!” 刀疤男皱了皱眉,便挂断电话。 “屁事真多,我还想教训她一下呢,坏了咱们的生意,还损失了那么多兄弟,让他拿一千万还嫌少呢!” 庆哥倒是没他那么气急败坏,“行了,拿到钱才是正经。” 那边,白舸接到电话之后反倒没那么慌乱了,他刚从梦中惊醒,想了想,先把这件事通知了还在警局的白帆,然后赶忙换上衣服赶过去。 “一千万?” 白帆听到这个数字也是皱了皱眉,他不是不想拿,那是弟弟喜欢的人,很可能做未来弟媳的,要多少都得救,但哪怕清源科技做到这个地步,也根本没有那么多流动资金,一下子很难凑出来。 当然,他们更希望的是配合警方行动抓住那些人,而且那两个本来就是目前在通缉的逃犯,恐怕还得联系云江的人联合行动。 “好在有了消息就好办多了,既然他们要钱,江晚绿肯定不会有事,咱们先回去筹钱,她肯定会没事的。”白帆安慰两句。 他们不知道如何调查,确实也帮不上忙,白舸回到家把所有的银行卡、信用卡全都翻找出来,所有的钱加在一起,也远远不够。 江晚绿庆幸的是,有那个庆哥压着,刀疤男除了吓吓人倒是也没真的敢怎么样她,就这么过了一天,再次给白舸打了电话,告诉他最迟明天,就必须要拿到钱。 他们知道对方肯定会报警,没有说多少话便挂了,可接着,却是有人又打了过来。 刀疤男本不想接,直接关机,可接着又进来一条短信,他不认识字儿,只好给了庆哥。 庆哥经常三四个小时不说话,江晚绿根本看不透这人,要说他没什么本事也不太可能,要不然怎么能管得住这么多人呢? 最让她好奇的是,会是谁打来的。 只见庆哥看了看短信,忽然拿着手机走到了外面,大概十几分钟这才回来。 “先弄晕她,我再跟你说。” 别啊! 可接着便是后颈一痛。 那两个人说了什么,江晚绿什么都不清楚,中途好像醒了一次,却发现自己好像躺在了车里,可周围空间很狭小,一片黑暗,耳边隐约有其他车辆的鸣笛以及超市门口的促销声,脑子昏昏沉沉,没多久就又在颠簸中晕过去了。 043 资料丢失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再次醒来,江晚绿脑子有些迷糊,根本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哪儿,好半天才回忆起来,她好像被他们转移地点了? “呵!” 旁边传来一声略带轻蔑的笑,她没想到屋里还有别人,立刻转过头去,却发现这个人她从没见过。 他的身形跟刀疤男和庆哥相比更偏瘦弱,衣服和裤子都是黑色,就连脸都戴了只黑白面具,将真实面孔掩藏起来。 怎么回事,她有点搞不明白这是哪一出,那两个人不是还说用她换钱吗? “别乱找了,他们已经把你转交给了我,只要你回答一个问题,我就能放你回去。” 真的? 江晚绿眼中闪过喜色,却没立刻就信他,谁知道这个又是什么人,而白舸跟警察的目光肯定全都被刀疤男和庆哥吸引,根本想不到中间又倒了一次手。 她的心又凉了半截。 “我说的是真的。”男人的声音有些可以压低的低沉,皮鞋在地板上点了点,点出一串没有节奏的轻响。 “白舸最近新研发了一种过滤膜,听说已经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你知道它的详细资料放在哪儿吗?” 江晚绿心中一凛,怎么都没想到他是为了这个而来,难道这人是清源科技的竞争对手?出卖商业机密的事她绝对不能做! “我不知道。” “别那么着急就说啊,好好想想,只要说出来,你就安全和自由了。” 面具人忽然站起来,在她不远处转了一圈,在她背后停下,忽然使劲一拉椅子,江晚绿重心后仰,吓了一跳,忍不住失声叫出,接着椅子又被放好。 其实这也没什么,只不过是吓吓她,但这么突然,真的挺吓人的。 “我真的不知道!” 她有点生气,这个面具人到底在干什么,而且自己也确实不了解,白舸是说过让她参与那个项目,可根本还没有就被抓走了。 “不,你肯定知道,白舸那么信任你,你肯定很熟悉他的一些习惯,只要告诉我他把重要文件都放在哪里就好。” 江晚绿心中警惕,这个她还真知道,谁让白舸那个该死的强迫症,他所说的新型过滤膜资料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真的在那里! “我只在清源科技上过两个月的班,怎么可能会熟悉他?你怎么问我也不会知道的。你对那边的事那么清楚,这么厉害还问我做什么?” 面具人好半天没说话,忽然低低笑了出来。 “不愧是他喜欢的人,我差点都被你绕了进去,还反过来想探听我的底?你不说也没关系,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催眠,即便是你平时忽略、忘记的记忆,它也能帮你唤醒,你想不想试试?” 江晚绿当然知道似乎很是神奇的催眠术,也在网上看过一些什么所谓的传闻,但那只是听说,也有人指出那些都是骗局,即便有一些心理医生会用到催眠也没这样神奇。 这真的有用吗,她并不想泄露什么商业机密,那样她连清源科技都没办法继续待下去了! 面具人拍拍手,门开了,又有一个戴着面具的人走了进来,在她面前停住。 江晚绿偏过头,不想理会,头却被扭了过去,一根吊坠出现在她的眼前…… “怎么回事,江晚绿呢,为什么没有人!” 白舸按照刀疤男说的进行交易,早就布置好的警察有惊无险地将两人抓住,可屋里根本没有她的踪迹。 正当他手足无措的时候,忽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是医院打来的,说他们接收到一名出了车祸的病人,她的口袋里有张纸条写的就是这个号码。 白舸心头直跳,直觉告诉他那很可能是江晚绿,不顾白帆的问询便上了车,按照得到的地址开过去。 那所医院有些偏远,处于北原市郊区,询问了下医生,当走到病房门口,又有点不敢去看,生怕万一里面的人不是她,又是一场空欢喜。 他忽然有些自嘲,这种无法控制的情绪出现,似乎还是六年前,白舸无法想象,如果江晚绿跟母亲一样突然离开他的世界,该怎么办? 迟疑良久,就连路过的护士都有点奇怪他怎么不进去时,白舸走到病房门边,透过玻璃往里看。 这家医院很是陈旧,墙皮泛黄,有些地方还带有时光留下的不知名斑点,早已洗不掉、擦不去。 不时有神色痛苦的人呻吟着路过,而他透过小小的格子窗,看到了生命中的那抹暖色。 房门“咔嚓”一声轻响,江晚绿没有动作,以为是护士,结果那人走到了不远处,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她这才慢慢转过头,当看到居然是白舸,脸色瞬间变的惨白。 “你……” 话还没说完,他忽然走过最后一步,抓住她的手,眼中是她从来没看到过的灼热情感。 “我还以为你会……总之没事就好。” 江晚绿低垂下头,好半天都没有所回应,更没有劫后余生的惊与喜,这样的反应太过不对。 她慢慢抽出来,双手捂住脸,她根本没有办法面对他。 “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还是又打了你?对了,你不是被庆哥两个人抓住了吗,怎么忽然又出现在这儿?” 白舸也终于意识到其中的反常。 “对不起,有一个戴面具的人,他说你在一种新型过滤膜的研究上有所突破,问我资料的存放位置。” 江晚绿一字一字艰难地说着,那些字像是沙粒,粗糙地从嗓子里挤出来,带着血丝。 “我虽然不知道什么新型过滤膜,但我知道你平时存放重要资料的位置,他找来了一位催眠师,最后……对不起。” 白舸听到这些话,愣了下,赶忙拿起电话,让人封锁他的办公室,不许任何人进去,安慰了她两句随即就赶忙离去。 江晚绿并没有受什么伤,刀疤男和庆哥终于被抓,而所筹集的钱财也没有受损,可是最严重的资料却不见了。 她有些浑浑噩噩地办理了出院手续,回到学校,宿舍内却只剩下她一个人的物品,想必陈圆已经搬出去了。 虽然屋里生了暖气,可学校里的暖气温度就是那么一回事,把冻的已经麻木的指尖放在暖气片上,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干,好半天她都觉得身子暖和不起来。 想必清源科技早已大乱,不,或许并没有乱,别看白帆似乎挺平易近人,可到底也是带领着公司走到今天这一步,白舸的兄弟,怎么可能会没什么本事呢?要不然也当不上董事长这个位置。 打开电脑,删删减减,除了“辞职信”三个字以外,依旧什么都写不出来。 到最后,从来都没有做过弊、以及投机取巧的她随便在网上找到了封辞职信,稍微修改了下就发到了白舸的邮箱里。 江晚绿甚至连到清源科技亲自辞职的勇气都没有。 仔细想想,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明明是想来到他的身边,帮他完成他所想要完成的一切,让白舸的梦想能实现的快一点,能为水污染的处理作出一些贡献。 更想让那个镜头前冷冰冰、每天执着于科研的人能够放松一点,不要变成什么人型机器。 这些也都是她的愿望,只有这样,才能为六年前父亲所犯的过错赎罪,才能让她心中的负罪感减轻。 努力学习了六年,奋斗了那么久,最后却毁在一个想要窃取商业情报的人以及心理医生手上,甚至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 江晚绿唇边扯过一丝苦笑,哪怕白舸不会将她跟六年前的饮用水事故联系起来,这次的事也能够判她死刑了。 目光掠过桌上的红色丝绒盒子,里面装的是那对紫翡翠耳环,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想到他偷偷摸摸把这东西放在自己行李箱里的样子,心里就暖烘烘的,转而却只剩苦涩。 她喜欢上了一个,从一开始就知道不应该喜欢的人,江晚绿忽略了一点,心,是没有办法控制的。 再见了,她的爱情。 对不起,白舸,更对不起那位老师,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做到。 白舸并没有发现江晚绿的辞呈,他回到公司又翻找了一下,当从她口中听说了这件事以后就没再抱太大希望,果然没有。 他狠狠地捶了下桌子。 可十楼并不是谁都能上的来的地方,难道是内部人员? 想到这儿,他和白帆连夜加班,将研究室所有人的资料都翻找了一遍,最后自然一无所获。 这些年,他在水污染领域上的耀眼,除了帮助解决了不少污染难题,做了不少科研项目,同时也树了不少敌。 近年,环保项目日渐兴起,绿色企业也在政策的号召下越来越多,将公司定位为处理水污染的相比于什么金融公司要少很多,但起码大大小小加起来也有数十家。 做公司就是为了盈利,而这又是一项非常需要技术的领域。 清源科技起步早、发展早,再加上注重科研,一直走在行业最前,早已拥有自己先进的膜处理技术,占领了市场的大部分比重。 被人盯上是肯定的。 一个个公司名字在他脑海里晃动,可最后都只变成一堆字符,根本无从下手,更想不到对方会选择在那个时候,在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大好机会下,对江晚绿下手,还选择了心理干预的手段。 弄的他们措手不及。 044 天才和疯子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江晚绿把自己闷在宿舍里,什么都不做,就那么看着屋内的光线由暗到明再转暗,如同一个轮回。 直到某天去食堂买饭的时候,看到墙壁上悬挂的屏幕上,播放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据悉,在海成科技董事长公子季随的带领下,耗时一年零两个月之久,终于研发出新一代波纹膜技术,这标志着国内在水处理膜技术领域的又一次发展与变革,而海成科技也将凭借这一技术成为绿色能源产业中夺目的新星,为……” 记者后面的话她已经听不清,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意气风发的身影。 季随怎么会变成海成科技的人?还是董事长公子? 饭早就忘了买,她浑浑噩噩地回到宿舍,桌上的手机不停响动,江晚绿拿起一看,全都是清源科技中几个同事打来的电话。 本想挂断,结果手抖不小心按成了接听,那边说话声很小,似乎是偷着打来的。 “晚绿你总算接电话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没来上班?我跟你说,这几天你最好还是在家里避避风头,有人说那个波纹膜的资料是你泄露出去的,还有证据,公司里太乱了,但我觉得你肯定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是那个什么海成科技在造谣,你千万别来啊,等这几天过去再说。” 江晚绿踉跄一下瘫坐在椅子上,可那个资料确实是她不小心泄露的,但那个人怎么会是季随? 脑中一团乱麻,手机却又震动了,这次是白舸的,她没有接,接着一条短信发了过来。 【江晚绿,你为什么给我打辞职报告?我不会批的!实话告诉你,那份文件我并没有放在那个柜子里,可依然被偷了,这件事责任不在于你。你在学校多休息几天也好,我很快就能把这件事弄清楚。】 没有? 她的心中有了一丝侥幸,随即又被掐灭。 资料丢失是事实,或许那只是白舸安慰她的呢? 可同事跟自己说的所谓证据又是什么,总不能是催眠的录像吧? 电话又响,犹豫了下,江晚绿还是选择了接通,那边传来白舸略微嘶哑的声音,她知道,他肯定又熬夜了。 “我想知道,公司里流传的证据是什么?既然你说文件不在柜子里,那什么又能作为证据?” 这是她刚刚想到的,真是这样的话,那明显就是个悖论,不会有人相信泄露资料的是自己,可现在明显很多人都信了。 “这件事你不要管了,总之,肯定不会是你。” 江晚绿没有理会他的牵强附会,重复了一遍她要看证据。 “如果你不给,我就去跟别的同事问。” 白舸拗不过,只能发了过来,看着那些所谓的证据,江晚绿只感觉心底中有什么在崩塌。 那是几张照片,第一张,那是她大四实习时,在海成科技工作的照片,后面几张,则是自己和陈圆的,两个人坐在一家快餐店里说着什么。 有人认为,她其实早就是海成科技的人,伙同刚刚进入海成不久的实习生陈圆盗取了波纹膜的资料,而来到清源科技,机缘巧合下成为白舸的助理,更给盗取资料提供了便利。 怎么会又牵扯到陈圆? 江晚绿继续往下翻,赫然发现,陈圆满脸羞涩和欣喜,跟一个男人出入饭店与电影院,那个男人正是季随。 所以,季随就是陈圆这些天为之拼命减肥的男朋友? 江晚绿忽然发现,这分明安排的是一场巨大阴谋。 呆滞片刻,她赶忙打电话给陈圆,第三次那边才接起。 “呜呜呜,晚绿,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是这样,季随是我最近喜欢的那个人,可我不知道他会是海成的人啊,一直以为他在你们那里上班呢,我只不过是在那天晚上,怎么都联系不到你,忽然记起季随应该能联系上白舸就告诉他你不见了,别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陈圆边哭边说,有的时候一句话都接不上。 从大一开始她们就认识了,到现在整整六年,江晚绿感觉到莫大的悲哀。 虽然这件事确实也不该怪罪陈圆,真正可恶的是利用这些事设下骗局的季随,可是,自己却也因此再也无法在清源科技立足,甚至相关的许多行业都无法再从事。 这个时候,最难受的其实还是白舸吧,那个新技术也不知是他花费多少日夜研究出来的,不仅耗费了时间也耗费了金钱,一项新技术的研发,没有巨大的财力支持是无法研发下去的。 甚至对于整个清源科技,或许都会遭受动荡。 至于白舸所说的不会批复辞职信的话,江晚绿倒是没怎么听进去,只要超过三十天,她就能够自动离职。 她已经没有脸再回去了,不仅没帮到白舸的忙,反而酿造出这样的祸端。 季随是去年进入的清源科技,可为什么没人知道他的亲属关系呢,难道这一切早在那时便埋下祸根了吗?连带陈圆入职海成,也是事先算计好的? 只知道有个词叫职场险恶,成功的商人也都是优秀的阴谋家,现在江晚绿算是体会到了。 再过几天就是元旦,父亲母亲早就说想她了,她也很想家。 短短三个月,所经历的却比学校中的三年还要丰富,将江晚绿的天真和浅薄打击的七零八落。 定了回家的车票,她又带上鲜花到墓地去看望了那位老师,也就是白舸的母亲,她在心里说: 对不起,我没有实现自己的诺言,但我会用另外一种方式去弥补。 回到家里,江父正在忙着小卖店的生意,还以为是有顾客买东西,抬头一看是她,摘下老花镜立刻惊喜地拉着她直念叨瘦了,提前关了店门带上自家铺子里的蔬菜和肉让江母做上一顿好菜。 虽然有些疑惑她怎么难么早就回家了,元旦就算放假也不会放那么早。 捧着热的红枣水,看着年迈的父母斑白的头发,可能是被热气熏的,她的眼睛有些酸胀。 “是前段时间领导觉得我做的好,特意答应让我提前放假的。” 二老没有疑惑,拉着她念叨邻里间发生的琐事,劝导她平时跟同事相处友好一点。 江父叹了口气,“当初你大学填报了那个专业,我一直以为是我对不住你,都是因为当初化工厂的事儿,看到你这么喜欢这份工作,我也算是终于放下了。” 江晚绿心尖儿一疼,时间在往前走,可那件事一直都是笼罩在江家人头上的阴霾。 “晚绿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又提那些干嘛,你们也不是故意的,我啊,现在就盼着什么时候你能领个女婿上门了。”江母劝道。 提到这个字眼,江晚绿脸上的笑都有些挂不住了,她第一个想到的居然还是白舸。 “妈,我还没毕业呢,说这个干嘛,时间也差不多了吧,咱们去做饭吧。” 江母以为女儿饿了,便起身去了厨房,只是还念叨着谁谁谁家上着学就领来了男朋友之类的。 清源科技,总工程师办公室。 因为波纹膜的事儿,季随以及海成科技一时间风生水起,甚至有人认为他们即将超越清源,成为国内水处理的领先者。 虽然一再控制,可依然有小道消息传出,波纹膜是对方窃取了技术资料所得,却没有什么特别有说服力的证据。 白舸皱着眉头,看着侧面空荡荡的办公桌,忽然门被推开。 “你怎么又上来了?” 乔婉婉直接走到他的办公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不把江晚绿是内鬼的真相告诉大家?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维护她?哪怕事实证明,她就是个骗子。” “这件事还没有定论,不能乱说。” 乔婉婉气笑了,“没有定论?她以前就在海成工作过,肯定是对方派出的商业间谍,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在坚持什么,私底下早就传开了,不过是你自己不信而已,我真搞不懂,那种人你有什么好喜欢的。” 白舸却说了些答非所问的话,“警方说,庆哥交代,他打过勒索电话后又接到一个男人的电话,与他们进行了交易带走江晚绿,那个人应该就是季随,后来我们才发现,季随就在那天的前两天辞了职。” “既然他已经辞职,那么到底是谁进入了我的办公室,偷走文件?” “啊?你突然说这个做什么,莫名其妙。”乔婉婉后退一步,微微捏紧了衣角,“他们都能用钱带走人,找个什么人收买也是很容易的吧。” “是啊。”白舸似乎是认同地应了一声,接着,像是没听到之前的话,“对了,你刚刚说江晚绿怎么样?” “我说你应该辞退她,这样的人还维护那点不存在的名誉做什么,不过我只是财务部的一个员工,又管不了你们这里的任免,你爱怎样怎样吧,研究成果都被偷了还不急不忙,搞不懂你们这些疯子。” 疯子吗? 白舸倒是觉得乔婉婉的那些废话中,这个词倒是挺贴切,不是有人说,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 045 翻盘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乔婉婉看着白舸,他们相识于高中时期,自己小时候总是喜欢去白家,找白帆只是个幌子,她喜欢的一直是面前的人。 她骄傲、努力学习与他一拼高下,有的人以为是两个学霸间的较量,只有乔婉婉自己知道,每天的挑灯夜读,不过是为了看着两人的名字并排出现在成绩单上是隐秘的欣喜,如果自己胜过他,对方是不是也会多看她一眼? 如今,铁树终于开花,只是诱导他开花的根本不是她。 “白舸,我还是想再问最后一次,你对我真的一点感觉都不曾有吗?” 白舸听了,连一点的怔忪都没有,只是缓缓的点了头,道了句抱歉,感情这种东西,不是嘴上说说就能有的。 乔婉婉凄然一笑,“好吧,可是你跟江晚绿也是不可能的,想知道她为什么一直不接受你吗,我知道她的秘密,因为——她的父亲,就是六年前那家化工厂的厂长,而她就是你救了的女孩。” 白舸瞳孔微缩,那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终于取悦了乔婉婉,能打破他的镇定,不容易啊,只是为什么只有江晚绿的消息才能有这样效果呢? 她好不甘心。 既然你不可能喜欢我,你们也别想好过! 她离开了,徒留白舸在办公室内皱着眉头思绪翻飞,江晚绿的那些表现都有了解释。 他有些疲惫地靠在椅子上,把手搭在眼睛上,六年前的一幕幕从眼前划过。 女学生的痛苦,自己的无措,以及赶到学校后母亲的噩耗以及变硬的尸体,白舸听到,这些年一直锁在心房上的锁链晃动的声音,心脏也跟着抽疼。 江晚绿躲在家中,陪父亲下棋、陪母亲遛弯儿,难得闲适几分。 “晚绿,是不是你的工作出了什么问题,我怎么觉得你一直不太高兴呢?” 这天跟母亲买菜回来的路上,她忽然问道,江晚绿心里诧异,有这么明显吗,但还是决定隐瞒。 “没有,您怎么会这么问,真的蛮好的,就是最近要写毕业论文,再加上之前做的不错,这才给了我比较长的假。” 母亲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那我就放心了,我跟你爸爸也不要求你一定要做的多好多好,只要能有个稳定的工作,将来再找个对你好的人,我们就安心了。” 看着她眼角的皱纹,江晚绿鼻子一抽,扭过头去,却忽然发现对面似乎有什么反光。 她闭了闭眼,那反光就消失了,江晚绿也没往心里去,扶着母亲的胳膊进了黑乎乎的楼道。 元旦前夕,也就是今年的最后一天,正在跟家人包饺子的她忽然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季随?你还打电话给我做什么。” 那边的人笑了,笑声似乎很是畅快欢喜,“那你为什么又会接呢?” 江晚绿把卧室门关上,这几天她就连网上的信息都不敢看,甚至噩梦连连,有白舸已经去世的母亲质问她为什么还要坑害她儿子的公司,也有面目不清的人朝着父亲抓去,直到把父亲抓的血肉模糊。 看着窗外暗沉的天空,她听到自己轻轻问道,“我想要一个答案,设计这些的到底是不是你?” 季随沉默良久,江晚绿能听到他很细微的呼吸声,代表并没有挂掉电话。 “是。” “为什么,只是因为商业竞争?” 季随忽然叹了口气,语气倒是一贯的温和和慢条斯理,他给江晚绿讲了一个故事,而这个故事也解开不少谜团。 他说,从前有一个小男孩,从小就没有父亲,很多小孩子都骂他是私生子。 他曾经哭着向母亲询问自己到底是不是私生子,而母亲只是哭,直到七岁时,她带他来到一个男人面前,说那就是他的父亲。 男人有自己的儿子与家庭,虽然不能认回母子,却给了他们还算是优渥的生活,直到男孩成年之后,男人的另一个孩子也成年了,却是长成了不折不扣的纨绔。 男人经营着一家每况愈下的公司,在大大小小的公司中挣扎生存,男孩知道,自己见不得光,可是他足够优秀,终于在某一天得到了父亲的许诺:如果他能让公司崛起,就认回他,并把公司和所有家产都给他。 他说,“江晚绿,他体会过生存的残酷与世界的恶意,他不想像臭水沟里的老鼠一直见不得光,可是按照他自己的能力,根本无法开发出那样的技术,所以选择了一个最为便捷的办法。” “可是那终究不是你的东西,你又不能靠着那项技术活一辈子!”江晚绿知道季随说的就是他自己,哪怕他再可怜再悲哀,也不是偷盗商业机密的理由。 “我知道啊,”季随此时正站在海成科技的办公室内,俯瞰着下面为生活而劳碌的人们,如今的海成,可是大大不一样了呢,只是事情还没有结束,“我很抱歉,牵涉到了你和你的朋友,不过我不后悔,那个男孩从来都是没有心的人,他想做的除了这些,还有报复。” 报复?什么报复? 江晚绿还想再继续问,可电话已经断了。 想了好半天,她也没理出个头绪来,终究还是拿出电脑搜索了清源科技那边的反应,结果是……没有任何反应。 白舸和白帆会是那种平白让人占尽便宜的吗,显然不是,反而是海成科技,趁此机会曝光度很大。 这些异常以及季随的话总让她觉得,事情还没有结束。 晚上一家人吃了晚饭,坐在电视机前看元旦晚会,很是平静,回到床上睡觉时,江晚绿还在想这样的平静还能持续多久,没想到第二天就变了样。 早起跟母亲准备早饭,父亲一直都有看早间新闻的习惯,江晚绿只是听了一耳朵,就赶忙从厨房赶到客厅。 电视里,白舸穿着整齐站在镜头前,画面并不多,主持人表情严肃地念着新闻稿。 清源科技对于海成科技波纹膜的技术表示质疑,表示他们所说的技术存在漏洞,并不成熟,经过专家检测后,证实了白舸的说法。 也就是说,海成根本没有完成这一技术,接着,清源科技一纸诉状将对方告上法庭,窃取其他公司的技术并申请专利,并且对他们造成了严重的经济损失,还欺骗大众,他们根本不配立足于这个行业! 江父听到了新闻主持人的话,“现在的年轻人啊,晚绿,以后你可不要跟他们学!” 父亲的话,江晚绿根本就没听进去,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屏幕中的白舸身上,多日不见,他似乎又清减几分,似乎也又回到了他们未曾再次相遇之前。 谁能想得到,看上去那样高不可攀的人,三十出头的人了,其实遇到感情的事情,比学校里的大学生也好不到哪儿去。 见清源科技给出这样的迎头暴击,那肯定就是已经在背后调查清楚了事情,并且有了证据。 他们全心全力搞科研,本就不该被海成那样只会投机取巧的人坑上。 见到公司顺利,江晚绿总算能够安心几分。 吃过早饭,江父说约了朋友去附近小区的棋牌室玩象棋便走了,谁知道临近中午,他们却接到了江父受伤的消息,江母当场就差点晕了过去。 安抚了母亲,两人也顾不得什么做饭,赶忙打车到了医院,人已经进了抢救室,帮忙把江父送进医院的大爷,也就是跟他一起打牌的人向江晚绿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两个人上午在棋牌室时,江父把他杀了个片甲不留很是威风,还说这是女儿回来了给他带来的好运。 看看时间差不多到了午饭的点儿,江父提议去附近的菜市场称上几斤海鲜,刚出小区口,突然就有个人蹿出来手上拿着刀刺伤了江父。 江晚绿道了谢,亲自送他到医院门口上车回家,又回到抢救室门前跟母亲一起等待。 母亲早已哭的眼睛红肿,她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两人怎么都想不到不过是像往常一样出去下棋怎么就会这样。 没过多久,警察就过来了,向他们调查取证,得知目击者是位老人,刚刚坐车回家,跟江母要了地址便先追过去了。 安慰着母亲,江晚绿自己其实一样茫然,感觉到手机的震动,看都没看就接了起来。 “江晚绿,你在哪儿,我已经到了你老家了,为什么你没在学校,告诉我地址我们把事情说清楚好吗?” 她走到旁边的消防通道里,听到白舸的声音,终于绷不住哭了出来。 没过多久,风尘仆仆的他便赶了过来,江晚绿只介绍说这是公司同事,江母虽然狐疑却也没心情多问,抢救室灯终于灭了。 医生的话让江家人放了心,原来那人并没刺中要害,只是病人年纪大了点,恢复的会比较慢。 江晚绿本想自己在这边守着,让母亲回去休息,可江母拒绝了,她只好带着白舸回了家,准备做点饭再熬些汤带过去,等父亲醒了也能吃一点。 046 大结局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先前不知道江父病情,这会儿已经确定了没事,江晚绿这才感觉到诧异,白舸怎么会来这儿? 在菜市场下了车,买了只宰杀好的肉鸽,而对方只是一直跟在她身后,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疲惫。 “你怎么忽然又过来了,我都说我辞职了。” 回到家,先把鸽子炖上,这才着手做饭。 之前见他似乎挺累的,让白舸去休息,可他非要跟着不行。 “我也说过我不同意,事情已经解决了,而且确实不怪你,拿走文件的是楚珊珊,是在办公室里的隔间找到的。” 他靠在厨房门边,看着她穿着围裙切菜,当当当的声音清脆整齐,不用看都知道有一手好刀工。 “而且,那件事我也知道了。” 菜刀一偏,差点切到手,假装镇定地问道,“什么那件事?我听不懂。” 白舸叹了口气,看来不说清楚她就要装傻到底了。 “六年前,你也在北原一中上学吧,而且我还救了你?” 江晚绿惊讶地看向他,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却听他继续说道。 “你的父亲也是那家化工厂的厂长?” “哐当”一声,是她不小心碰到了盐罐子,细白的食盐撒了一地。 “你、你怎么知道的?” 她的声音微微发着抖,带着被揭穿后的茫然无措,白舸却说起另外一件事。 “我去祭拜母亲的时候,经常能看到墓碑前有一把被风干的花,也是你放的吧。” 白舸往前走了两步,最后在她身前站定。 “这也是你一直纠结的地方?” “白工,对不起。”江晚绿低着头,她没想到被识破的那天这么快就到来了,自己该怎么办? 却听头上传来一声叹息,接着被揽在怀里。 “如果不是楚珊珊带了别的心思告诉我,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说,六年不见,你居然变成了这样,我都没有认出你。” 江晚绿眼前有些模糊,她哪里敢说,说出来还有被录取、来到他身边的机会吗? “我也能猜到你的目的,从母亲去世后,我就把自己困在原地,后来更是改学了专业,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科研项目上,觉得只要能有更先进的技术解决水污染,就能让更少的人受害。” “如果说错,或许从一开始选择你做助理就是错的,吸引了我那么多注意力,到现在你想跑也晚了。” “不行,可是……”在那个清冷的山林里,他已经告白过一次,再听到这样的言语,江晚绿依旧有心理负担,他们中间相隔的是人命啊! 白舸却是没理会她的拒绝,“其实,有一件事你不知道,我的妈妈本身肾脏就有问题,根本经受不住硫氰酸盐的积累,那天哪怕没有救你,她……”白舸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哽咽的感觉,“她也坚持不到医院的。” 这些其实他一直很清楚,就连哥哥白帆、以及自己的职业,都因为那件事有了改变,白舸更是把自己困在一座牢笼里,走不出去,反而更加痛苦。 “甚至我有些庆幸,庆幸在那短短的时间里,因为自己的行为救下另外一条命,让死亡人数又少了一个。” “那我爸呢?”江晚绿忽然出声。 “我若是说不恨你可能也不会信吧,芥蒂还是有的,甚至曾经觉得他肯定不是报道上说的意外,但现在我信了,因为伯父应该还不会害自己的女儿。” 热气拱动了煤气炉上的锅盖,发出响声,她推出白舸的怀抱,去查看鸽子汤,身后又传来他走近的脚步声。 “时间已经过去六年了,我们也不该再停留在过去,所以,你现在愿意跟我试试吗?” 江晚绿咬唇,没说话,加好佐料之后又盖上盖子,回到厨房继续做饭,良久才传来一句,“这个,我还要考虑考虑。” 这话其实基本上就是同意了,两人都笑了笑,等她做完饭,先盛出一部分放在保温桶里一会儿给母亲带去。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现在住哪儿?” 只炒了两个普通的素菜,白舸看样子也没介意。 “附近的酒店里。” “那你吃完就回去休息吧,我去医院送饭。”见他眼底的青黑以及偶尔的呵欠就知道没有休息好。 也是,清源科技发生了那样的事哪怕明知道那项技术存在漏洞,主动权其实还是掌握在他们手上依旧有些担心吧,只是江晚绿没想到偷资料的其实是乔婉婉。 同时也想通了季随说的报复是什么意思,他虽然想拥有财富和地位,但也是恨那个父亲的吧? 至于白舸,其实她下意识还是不太想他跟父亲碰面。 “那好吧。” 白舸倒是也不坚持,他确实累了,昨天处理完公司的事就连夜赶了过来,至于他们的事,症结都解除了,他也能看出来其实江晚绿的心里一直都有他,否则自己也不会这样争取。 送走白舸,又让鸽子汤熬了一会儿,这才关火盛出来带去医院,到了却发现父亲已经醒了,旁边有民警在问问题。 等他们离开,这才把鸽子汤喂给父亲喝。 “爸,你感觉怎么样,刀口疼不疼?” 江父摆摆手,表示没事,可脸上却依旧带着心事,他叹了口气。 “刺了我的是个年轻人,而且好像是为了六年前的事来的,唉。” 又是六年前,江晚绿低垂下眸子,旁边的母亲却是有些承受不住。 “都六年了,那些人怎么还不放过咱们,当年我们都去一家家下跪道歉了,你也不是故意的啊!” 直到现在,她想起来仍然很是心酸,那件事不仅给别人的家庭造成创伤,他们也一样,一家人甚至为此一直很愧疚。 刚才警察询问时,江晚绿也听到了,父亲在他们问到有没有怀疑对象是,还是摇了头,依旧心软想放那人一码。 “爸,妈说的对,刚才你应该说的,事情已经过去六年,该给的赔偿、该做的事都一点不差地做了,总不能以后还放任他们继续伤害你,这次能捅你一刀,下次就说不定是怎样了,我们当年付出了应有的代价,他们也给为自己做的错事负责,我这就打电话告诉他们。” 江晚绿推开病房的门,江父又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没有阻止。 有了新线索,很快警方就确定了嫌疑人,那是个二十四岁的男人,因为六年前的自来水污染事件,父亲中毒但也及时受到治疗,可母亲却拿着所有的赔偿款跑了,最后父亲没有得到有效的术后修养还是落下毛病。 男子没有考上大学,毕业之后只能找一些小工厂之类的辛苦工作,恰逢父亲发病,他所赚的钱根本无法负担治疗费用,却把所有的罪责都怪在江父身上,花了半年时间调查,终于还是找到了他们。 知道审讯结果后,江父看完,这事要怪其实只能怪那个母亲,以及这个男的自己,其实跟他们早就半毛钱关系没有。 又调养了几天,他的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而且对于六年前的事也看开了些,而白舸还很忙,能停留这么几天已经不错了,再说都快要过年了。 这些天两人也相处了一段时间,江晚绿从很早前就知道,自己喜欢上了他,至于清源科技,当初决定辞职本就是无奈之举,如果可以,她当然还是想继续做科研,继续没有完成的东西。 “爸,我想领一个人给你们看。” 她走到病房门口,示意白舸进来,他手上提着一束鲜花和一些营养品。 老伴儿多年的心病总算好了,江母也舒心不少,看到是个长的好不错的小伙子,本就一直念叨着该找对象的她立刻就懂了,尤其白舸的样貌、以及彬彬有礼的样子,越看越满意。 “你就是晚绿的男朋友吧,哎呀这孩子,谈了恋爱也不跟我说,我还催她呢,快过来坐,你是做什么的,怎么跟晚绿认识的啊?” “妈!” 看到母亲查户口似的,江晚绿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有些事情,为了避免以后的误会,她还是想提前说清楚,这也是白舸同意了的。 当听到原委,知道白舸即救了江晚绿,却也是那件事的受害人时,江父其实是不想同意他们在一起的,因为他无法保证他是真的喜欢自己的女儿。 白舸看懂了江父的审视,其实突然的就见家长了,他这是第一次也没什么经验,有些微紧张。 “江伯伯,我知道您现在恐怕没办法完全信任我,如果我说六年前的事情我已经想通了可能也没有什么说服力,但是我愿意用时间来考量,而且我们接触时间也算不上长,多接触、互相了解也是必要的。” 这话说的很实在,也诚恳,江父的脸色缓了些,而且追根究底,他一直都不知道女儿心理上背负着这写,想起来也挺对不起女儿的,如果因为旧事便葬送了她的幸福,将来恐怕也会后悔。 “好吧,以前的事对不起你们的是我,我只希望晚绿下半辈子能幸福就好,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们也不管那么多了。” 阳光从云层中透出,江晚绿送白舸去机场时天空一片晴好,过不了多久就是春节了,而江父又受了伤,所以让她春节后再回公司,而她居然有点舍不得了。 “怎么,不想让我走了吗,我也不想走,可是没办法,事情太多了,不过没关系,我等着你年后回来,我们继续一起研究改进膜技术。” 江晚绿笑了笑,点头,帮他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衣领。 是啊,他们未来还很长,她也将站在他身边,帮他实现未完成的梦想。 047【番外】普通的人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白舸离开后,江父江母脸上或多或少都显露出一丝愁容,虽然他话说的很好听,可依旧有些担心六年前的事,最后还是江母劝慰。 “既然小伙子表了态,那咱们就看着,而且你还不了解女儿的心思吗,她都把人领了过来,肯定也是喜欢,事情过去那么久,不该影响到晚绿的幸福,那只是个意外,如果他对晚绿不好,咱们再让两人分开就是了。” 对此,江父也表示同意,那么久的事,确实该过去了。 工作上的事情已经解决,清源科技的技术泄露事件也基本算是搞定,感情上也有了进展,江晚绿的心情跟前几天回家时已经大不一样。 除了每天变着花样做东西给父亲补身子,每晚的通话或者视频也成了必做功课,虽然有时白舸在加班,只是说两三分钟的话就要挂断,后来哪怕两人出差在外,这个习惯一保持就一辈子,如果晚上接不到对方的电话根本不能心安。 白舸一个三十二岁……过了年就是三十三岁了,这么大岁数才迈进初恋爱河的老男人,很不理解那些热恋中天天都恨不得在一起的情侣,更不理解白天黏糊就算了,晚上还要煲电话粥,哪来那么多话可讲。 直到自己也干着这些让他不解、甚至当初很不屑的事,才觉得,那句:恋爱后女人的智商会变成负数这句话不算虚言,就连男人也会,疲累的工作后,跟喜欢的人聊天,是最解乏的方法,喜欢的人的声音,是最好的神丹妙药。 “又打电话呢?” 白帆今天也加班,推门就进,翘着脚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着朝他瞪过来,让他安静些的弟弟,即便包养再好也难免眼角有了些许皱纹的脸笑了出来,满是玩味。 大年初七江晚绿就回来继续上班,虽然之前波纹膜泄密的事在公司内部闹的沸沸扬扬,可最后已然澄清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季随和乔婉婉,所以也没闹出太大波澜。 相关的诉讼流程有法务部在走,乔婉婉也已经辞职,只是除了白帆,目前还没什么人知道白舸跟江晚绿在恋爱,不过白舸才不会偷偷摸摸,想必过不了多久,过于亲密的举止也会暴露这一消息。 白舸对着手机又说了两句才挂断,平日总是冷硬着的嘴角微微上翘,划出柔和的弧度,显示了他的好心情。 “啧啧啧,瞧瞧,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白舸吗,都会笑了!” 白帆故意很是夸张地说着,走过来趴在办公桌上作势就要去拧他的脸,这是幼时作为哥哥经常欺负弟弟的手段,要说性子,其实白舸反而更像哥哥一些。 “起开!” 面对就会坑他的哥哥,白舸才没什么好脸色,身子往后仰躲过了。 “唉,真没劲,你恋爱了那相当于铁树开花,我早就觉得你们两个有戏,说起来,其实我还算是你们的月老呢。” “你以前还劝我接受乔婉婉怎么不说?”白舸很想翻白眼。 “咳,提她干什么,我那不是担心你,你嫂子也替你操心,我就说嘛,咱们白家这么好的硬件条件,怎么可能会出光棍,等你们结婚,我跟你嫂子肯定包大红包!” 平时为了维持董事长的威风,故意会装的比较严肃,向白舸通知学习,但在家里或者亲近的人面前,那些伪装早就被抛了个一干二净。 如果没有当年母亲的事,白帆根本不会创业,他喜欢画画,以前最大的梦想是当个艺术家,周游列国,来个全球旅行,一边玩一边画,恣意潇洒,而不是坐在办公室里研究财务报告,被许多条条框框束缚住。 “哥,你真的不介意她是那个人的女儿吗?” 白舸已经走出了给自己设下的牢笼,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父母亡故,他的家人便只剩下了哥哥一家。 虽然白帆看起来挺满意江晚绿,但她的家人呢? 屋内一时间寂静下来,窗外呜呜的风声更加明显,过了会儿,白帆轻快的声音这才传了过来。 “你怕我会拿着刀让江家人偿命吗?你说你那么傻的怎么智商却那么高,还得了这么多奖,咱们家被困住的只有你而已。” 白帆其实智商也不低,要不然也不会管理好那么大的公司,只是性格豁达,还带着点玩世不恭的劲儿,容易让人误解。 兄弟两个又把波纹膜和打官司的事儿聊了聊,季随和海成科技做出这样的事,他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些人,敢做,就得承担相应的后果。 而江晚绿在回来之后,就搬到了之前租下的白家旧屋里,她没再跟陈圆联系,哪怕她也是被利用的,短时间内两人也需要时间和空间来平息那件事。 三个月后,官司胜诉,而经过进一步研究与检验后,已经实现了突破的完美波纹膜技术也重新上市,宣告着清源科技在膜技术领域上的领先地位。 春雨霏霏,江晚绿与研究团队加班了这么久,终于能够踏实、安心的睡到天亮,醒来后收到白舸的短信,赶忙起床,换上一身黑色的衣服,十五分钟后电话就响了,赶忙咽下最后一口面包,匆匆下楼。 一前一后两辆车在马路上行驶,前面那辆,是白帆一家,她则是坐在白舸的车里,沉默地看着窗外熟悉的道路。 这条路,六年间她独自往返数次,还专门挑选不会遇到白家人的时候过来,今天终于能跟他们一起去了。 车子停在墓园附近,一行人打了伞,各自买了鲜花往里走。 细雨将墓碑冲刷的颜色较平时要深一些,江晚绿把鲜花放下,弯腰鞠躬,轻声道了句“对不起”,白舸一直站在她旁边帮忙撑伞,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祭拜完白母,他们又一起吃了顿饭,白帆家的小孩特别喜欢江晚绿,因为她包里经常有糖,当然,江晚绿是不敢给她吃太多了,还得教育她好好刷牙。 吃过饭后,白帆一家走了,剩下江晚绿和白舸,两人去了附近的公园,并肩走着。 天气虽然还有些料峭春寒,可有些植物已经发出了嫩黄的芽,河水里的冰也化了。 他们虽然确定了恋爱关系,也像一些小情侣聊聊天、打打电话,却没有太多的热烈。 白舸哪怕有所改变,依旧还是那个理智的他,都已经三十三了,对于他来说,恋爱其实就是准备结婚。 有句话叫相恋容易,相守却难,婚姻是需要经营的,生活中摩擦肯定也会有,激情不可能会持续一辈子,总不能激情过去,就不过日子了吧? 两人偶尔也会搂搂抱抱,但总体来说依旧很是平淡,平淡的……甚至有点像是老夫老妻的生活。 江晚绿也有女人的通病,喜欢买买买,更喜欢给白舸买东西,有时聊着天,就给他发过去一张图问怎么样,白舸则更喜欢先判断是否需要,不需要那就不要买。 “哦,那好吧。” 被拒绝,江晚绿也不会生气或沮丧,她其实还蛮喜欢这种平淡却细水长流的恋爱方式,白天一起上上班、吃吃饭、散散步,挺像老夫老妻的生活。 如果来个腻腻歪歪,整天疑心病,什么都要管的男朋友,江晚绿反而会受不了。 哪有那么多好腻歪的? 反正今天不上班,在外头转悠了一下午,天晚了的时候去菜市场买了些菜。 江晚绿挑菜,白舸付钱提着,偶尔拉着她躲过自行车,时刻注意着周围的情况,很是细心。 她笑着提着青菜,看着白舸。 因为祭拜,他穿了一身笔挺的西装,外面套了驼色大衣,个子高、相貌好,平时总是拿笔、拿各种实验器具的手拎着各种蔬菜肉类,跟菜市场这样喧闹、甚至脏兮兮的地方有些格格不入,浑身充满烟火气。 放在以前,这是江晚绿根本想不到的场景,这就是生活啊,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很幸福。 “笑什么?” 白舸正好瞥到,随口问了句,看到有卖花生牛奶糖的,想着要不要称上一斤,要不还是算了,这边可能卖的不太好吃,说不定是假货,回头去找手工制作的吧。 “没什么,觉得你帅不行吗?” 白舸抿了下唇,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带着很淡的宠溺。 回到家,熟悉的儿时环境让他格外放松,屋里添加了不少有着江晚绿气息的物品,心弦被拨动了下。 两人把食材处理好,下锅的工作只能由江晚绿完成了,即便开着抽油烟机,屋里依旧有不少油烟味儿,偶尔还能看到她忙碌的身影闪过。 油烟容易让女人变老,而家庭和喜欢的人,都是让女人甘愿变老的对象,以前白母也曾在灶间如此忙碌。 白舸的心中溢满了温暖和爱。 这就是他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不管富贵贫穷,生老病死,简单平凡、却又并不平凡的一辈子。 白舸站起身,融入那一片烟火之中,其实他也只是个普通的人。 048 主人和简单的求婚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你怎么过来了,这边太呛,你会客厅去等着吧,要不用我的电脑看剧也行。”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江晚绿回头,就看到白舸靠在厨房门口。 他没说话,只是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坚持,江晚绿也就不再劝说,他想看就看呗。 回想起来,这几个月,其实也只有在云江的山上,肢体接触更加频繁,确定关系以后,白舸更是表现的如同平常,那些焦躁的情绪仿佛是脱轨的经历带来的脱轨的反应。 她知道,不管哪个其实都是他。 只是少年的经历,使得白舸养成了将情绪掩藏起来的习惯,习惯着习惯着,就成了本能。 当遇到了让他触动心弦的事,才会再次释放出心中的猛兽。 或者还有个说法,说人都有两面,善和恶,是相对而生的,谁都有私心,一辈子里都会做错事,小到说谎,大到杀人。 不过大多数人经过教育,在心底都有各自的标准线,控制自己不要越过那条线。 很多说法哪个听着都有道理,江晚绿又不是研究哲学的,她只需要知道,自己喜欢这个人,他平淡的生活下,也有一颗喜欢她的心就够了。 唔,偶尔来点小惊喜、表达一下这种喜欢也不错。 把菜盛出锅,她不是什么大厨,做的都是些家常菜,有荤有素,虽不及五星级酒店里的菜肴,却有种家的味道。 依照她的了解,白舸当然的饭量明显比平时要多半碗,吃完以后,少见的懒洋洋的瘫在沙发上不想动弹。 江晚绿也有些犯懒,跟他一起窝在沙发上,白舸伸出一条手臂揽住她的肩膀,把人往怀里带了带。 “白舸、白工程师,你平时饭后都干些什么?” 他想了想,“工作。” 好吧,江晚绿也没期待他能有些娱乐活动,拿起他的手机,让白舸帮忙解锁。 “我在玩一个五五对战游戏,以前经常跟……算了,平时玩一两把消遣下也不错的!” 她点了下载,游戏安装要等一小会儿,先去把碗洗了,等洗好再回来,就见白舸正捣鼓着手机,一看昵称,白工bg,嗯,是他的特色。 看见她,白舸伸出手把江晚绿又拉回自己怀里,在她头顶轻吻一下。 见他已经打开软件,在琢磨怎么玩,自己也拿出手机来进了游戏,加上好友。 江晚绿喜欢玩漂亮的法师,陈圆也喜欢,因此两人以前组队时只能有一个去玩别的英雄,所以嘿嘿嘿,她把几个自己连用都没用过的丑丑的坦克或战士送给白舸,忽悠他玩这些。 英雄都有很短的教学视频,她知道一点但也不精通,就让他自己看,看完之后两人组队就去随即匹配了。 匹配成功后,江晚绿秒选法师妲己,妲己是个妖娆的狐狸影响,穿着系统教学任务送的皮肤,声音带着点魅惑,就三个技能,操作简单,要玩好却不容易。 白舸果然选择了刚刚看过教学视频的肌肉男程咬金,剩下三个队友,一射手一战士还有一个选了名打野英雄,到时间后进度条载入。 “白工,第一把咱们打着玩就是了,输了没关系,对了,你分得清你要走那条路吗?” 白舸想了想,点头。 这时候进度条也走完了,江晚绿操作着妲己扭啊扭的直着往前走,白舸跟着射手去了下路。 江晚绿靠在他的怀里,第一时间遇上对面的法师安琪拉,两人打了个照面都没动手,等对面的小兵过来,她才丢出一技能。 安琪拉却把一技能丢到了她的身上,吃了这条兵线,江晚绿升到二级,用二技能把对方晕住,甩一技能,赶忙带着半管血跑到塔后回城。 抽空她瞄了眼白舸的手机屏幕,肌肉男程咬金正藏在草丛里等对面的兵过来,那大块头看着有点猥琐,射手则去跟打野抢红了。 补满了血和蓝,妲己又往中路去,吃掉兵线后,见自家上路有点招架不过来,便扭过去帮忙,自家战士的血已经被打残了,终究还是死了,江晚绿则用二技能配合刚刚升四级后的三技能秒掉对面射手。 两人都开了游戏声音,白舸那边一个劲儿的叫“进攻是最好的防守”! 白舸也直愣着耳朵听江晚绿这边的声音,忽然小妲己冒出一句,“妲己会一直爱主人,因为这是设定好的”。 江晚绿手滑,大招防空,脆皮小法师被对面的安琪拉火球和射手击中,几秒就倒在了地上,有气无力地说着。 “啊,被玩坏了!” 屏幕进入死亡后的恢复倒计时,江晚绿却感觉到心跳加速,她敢用这颗心担保,她真不是故意选的妲己,只是想玩罢了! 偷偷瞄了眼白舸的手机,程咬金不愧是坦克,而且大招还有回血技能,又带的治疗,这个纯新手到现在一个人头都还没送,而且跟我方射手合力,都把一塔推掉了。 妲己复活,见中路兵线已经被打野清掉了,而上路正在混战,跑去那边帮忙,等走到一半,自家人都死了,便又回了中路。 草丛里突然跳出对面的打野,一个技能,将近半管血就没了,小妲己赶忙213招连用,将对方秒的只剩下一层血皮,往回跑。 技能全在CD,估计又要送个人头的时候,程咬金忽然跳了出来,挡在她面前,还用了手治疗术,抬高妲己血线,并且挥起手中的武器,把对方干掉了。 哇,肌肉男也是可以那么雄壮威武,程咬金大大,我再也不嫌弃你啦! 当然前提是操作的人得是白舸。 见白舸面色平静、气定神闲,收了一个人头之后,又跑回下路继续带线,江晚绿觉得,嗯,他应该没反应过来那个主任和主人的话题,于是操作着妲己继续扭腰战斗。 屋里几乎同时响起游戏中的音乐和播报声,只是角色声音不一样,两人都有些沉默,看似全在认真打游戏。 白舸是新手,可新手玩坦克这样能抗揍的英雄反而比脆皮要好,他们这边的另外三个人也玩的不错,形势大好。 小龙刷新,三个人跑去打龙,江晚绿跟白舸也过去帮忙,对面的人也不想放龙给他们,于是爆发了团战。 妲己扭着腰,躲在坦克和战士后面,等待技能CD,伺机而动。 江晚绿的手机中传出了妲己娇媚的声音:请尽请吩咐妲己,主人! 程咬金:一个字,干! 白舸和江晚绿听到这莫名有点暧昧的对话手上一顿,妲己立马倒地成了死尸,程咬金幸亏皮糙肉厚,还剩下点血皮,白舸赶忙按三技能补血,可还是被对面三个人追着打,也死了。 两人的屏幕全都黯淡下来等着复活倒计时,江晚绿咳嗽两声,玩个游戏而已,怎么连游戏角色都会调戏人了? 再看白舸,看似淡定,可眼睛一会儿看看窗户外的夜色,一会儿转过来看屋里摆设,而后正好跟江晚绿的对上,赶忙转开,耳根渐渐红了。 哈哈哈! 江晚绿被白舸的反应逗笑了,却又没敢笑出来怕他恼羞成怒,再也不陪她玩游戏,见已经复活,赶忙继续打。 只是这回她的心思根本不在游戏上了,只要里面的妲己台词一喊主人,就偷摸着去看白舸,江晚绿终于发现,白舸其实内心根本不像表面上那样毫无波动。 他因为母亲去世的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本就应该是个内心柔软、本质温柔的人。 江晚绿觉得,越了解白舸,就越喜欢他、为他而着迷。 之后两人又玩了两把,她次次都选妲己这个英雄,白舸肯定已经猜到她的小心思,也没阻止,继续选程咬金,跟她打配合,任由江晚绿玩闹。 三局游戏打完,已经晚上八点多了,江晚绿的手机发烫,电量不多了,只能遗憾的去充电,还有点颇为舍不得放弃这个调戏白舸的机会。 不过没关系,时间有的是,以后再慢慢玩嘛。 她搬来电脑随便找了个平时看的综艺节目放在茶几上,放在平时,白舸怎么可能会看这些东西? 他不过是像陪江晚绿而已,没有恋爱之前,大多数的单身夜都是在实验室里消磨,恋爱之后,即便陪喜欢的人看没营养的肥皂剧,时间也变得有了意义。 这或许就是爱情的力量? 连带着白帆都松了口气,毕竟白舸都三十多了,天天加班熬夜,身体也受不了,应该多休息下,劳逸结合嘛。 娱乐节目看完,已经快十点了,白舸站起来准备离开,江晚绿帮忙去拿来挂着的外套。 穿上大衣,他没有立刻系扣子,忽然抱住江晚绿,将脸埋在她的发间。 “晚绿,我们结婚吧,我的房子已经迫不及待欢迎它的女主人了。” 以前是习惯了寂寞,现在再回到那个冰冷的家,反而有些不适应了。 白帆经常拿着自己有老婆和孩子的事儿来炫耀,白帆曾经不觉得娶妻多好,不过有个小侄女这样可爱的孩子应该不错。 他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这样的烟火气,期待着开车回到小区时,在楼下看到家里亮着灯光的安心感觉,期待着一打开房门,便满是饭香。 晚上睡觉时,不用一个人躺在床上形单影只;早上起来,有人互道早安再来个早安吻。 他已经寂寞太久了。 江晚绿一愣,继而笑着点点头,其实她也有些不习惯白舸走后的寂寥,而且这么久相处的也不错,就连江父江母都认可了他,结婚是早晚的事。 她点了点头,拥抱着白舸的手又紧了几分。 049 【番外】平淡的结婚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既然决定结婚,没多久江晚绿就打电话告诉了江父江母,替他们定了车票,过来跟白家的人见一见。 白舸这边只能大哥白帆和大嫂去。 跟白家相比,从物质上说,江家反倒算是小门小户,一般来说,江父江母对女儿未来丈夫的期许,从来都不是白舸这种。 毕竟从古至今都讲究门当户对,差距太大不是什么好事,灰姑娘嫁给王子后,生活也不一定快乐。 好在这些日子以来,白舸也提着礼物上门拜访过几次,他工作忙,大多当天来,当天或者第二天就要赶回去,二老已经接纳了这个未来女婿。 江父卸下心里的重担,身体和精神都要比以往好很多,邻居看到白舸之后,纷纷夸赞找了个不错的女婿,这让江父更是有种炫耀的心思。 白舸成熟稳重,事业有成,又是搞科研的高级知识分子,跟女儿的感情也很好,嗯,就是年纪稍微大了那么一点点,不过长得不显老嘛,而且知道疼人。 “你说我穿这套衣服怎么样?” 到了约定的那天,白舸提前来到白帆家里,准备三个人一起去。 白帆却是打扮上瘾了,五分钟换了六套西装,不知道的还以为要谈婚论嫁的是他呢! 就连大嫂都有点看不下去了,说他怎么比自己这么个女的还磨叽。 “你懂什么!我这不是给白舸撑场面吗,再说今天这是大事,不穿的正式点,人家以为咱不重视呢。” 他边说还边照镜子,“这条领带好像不太好,我再去换一条。” 白帆一直折腾了半个小时,眼看再不出发就晚点了,更显得不好,大嫂揪着他的耳朵这才出了门,结果还是晚了几分钟,幸好江家那边堵车,更晚了一点。 在长辈面前,白帆这种性格其实更讨喜,把白舸说的就跟除了江晚绿没人要了似的,被妻子差点一巴掌扇飞。 “您别听他胡说八道,白舸还是很好的,可就只有晚绿被他看上眼了,他这人很重情,您不用担心晚绿嫁过来受欺负,要是真的有什么矛盾,就过来找我!” 最后很愉快地就把婚期定下,然后白舸又请他们吃了顿饭,过后几天,都陪着二老在城里的景区转,照顾的非常好,估计把这一辈子拍马屁的功夫都用在这时候了。 “你还好吧?要是公司有事,明天还是别来了。” 趁着江父江母去了卫生间,江晚绿小声对白舸说道。 她知道他有多忙,担心白天转了一天,晚上还要彻夜加班加点,对身体不好。 “没事,最近真的没什么工作,再说他们将来也是我爸妈,这都是应该的,我也能一起放松放松。” 听他这么说,而且这么重视自己的父母,江晚绿还是很高兴的,见他们还没回来,抓住白舸放在桌子上的手,对方也很快回握了她。 婚礼定在三个月之后的良辰吉日,玩了几天江父江母就回去了,两家人都要准备结婚的东西。 江晚绿因为毕业事宜,暂时没时间去公司上班,除了准备论文,就是准备婚礼要用的东西。 最后很荣幸地一手毕业证、一手结婚证离开了校园。 答辩那几天,她终于在学校里再次见到了陈圆。 陈圆穿着身雪纺裙,居然瘦了不少,看到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吃饭了吗,一起吃点吧!” 江晚绿没问她好不好,表情比较自然,看起来已经完全不计较之前的事情了。 陈圆犹豫了下,点头答应。 两人去了以前经常去的大食堂三楼那家小虎麻辣烫,在学校里学习七年,食堂里的很多美食其实都在默默的变动,有些都找不到了。 挑选了菜,称重、付钱、领号牌,随便找了个离得近的空位坐下。 江晚绿细细打量她,陈圆变了好多,不仅收了,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活泼开朗,哪怕以前胖,也是个快乐的胖子。 这件事是她不太对,忽略了陈圆的感受,她不过也是个受害者,受到的创伤同样不小。 “其实……” “其实……” 两人同时开口,又闭嘴,好一阵沉默,周围来来往往的都是那些还没毕业的学弟学妹,一张张青春靓丽的脸上满是神彩和喜悦,生活在象牙塔中的他们,依旧保持着那片纯真。 “你先说吧。”江晚绿开口。 陈圆点点头,她一直低头看着桌面上印制的广告。 “过年之前我就辞职了,晚绿,那些照片都是我保存在手机里的,我本以为季随是真的喜欢我,后来就去他家住了,可能是他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弄走的照片。” “当时我还以为真的遇到喜欢自己的人,不会嫌弃我胖,谁料到……”陈圆啜泣了下,“如果早知道……可是没有如果。” “晚绿,我也没奢求你能原谅,只是想跟你当面解释一下,我们那么多年的友情都是真实的,我也一直很珍惜你这个朋友。” 陈圆低着头,手放在桌子上抠手指,声音有些发涩。 江晚绿刚准备答话,叫到她们的号牌了,两人走过去还了牌子,端着碗回到桌上,像往常一样各自放很多的辣椒,汤立刻红彤彤一片。 她尝了一口,感觉味道跟以前差不多,从包里掏出一张红色的请帖来。 “这是我跟白舸的结婚请帖,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就来吧,至于那些事,我没有再怪你,都让它们过去吧。” 见陈圆有些惊讶和激动,接着说道,“看,你以前还经常说我不懂情趣,是个书呆子,现在结婚可比你还早,好好生活、好好工作,总能遇到对的那个人,如果你同意,那我还有个请求,能不能来当我的伴娘?” 陈圆摸摸眼睛,破涕为笑,连连点头,拿过请柬,里面贴着两人的结婚照,连说好漂亮,和祝福的话。 “好了别哭了,以前可不见你这么爱哭,再不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正式毕业后,江晚绿彻底忙活起了婚礼的事,至于到了那一天,总结下来就是一个字:累! 晚上总算送走宾客们,清源科技的员工全都收到了请帖,还有两家的朋友们,白董事长的弟弟结婚,商场上的朋友来的也不少。 偏偏两人都是不怎么能喝酒的,只好多找了几个能喝的伴娘和伴郎,总算应付了过去。 回到新房,江晚绿很没形象地一头栽倒在床上,白舸松了松领带,扔在椅子上,结果没挂住,滑落到了地上,他也不想捡,直接躺在她的旁边。 江晚绿的肚子叫了几声,好饿,可是不想起,摸到床上撒的桂圆花生啥的,摸了几个就吃了,也不知道这有没有什么说道,哎呀不管了! 她边吃,还不忘往白舸嘴里塞了几个,空腹喝酒,他恐怕也不好受,脸都喝红了。 忽然白舸翻过身,把她压住,想要吻她,江晚绿拍了他后背两巴掌,歪过头。 “别,身上都是酒味儿难闻死了,我脸上妆也太浓了,先去洗漱。” 白舸有些醉了,不过他也不想吃一嘴的粉底唇膏,歪倒在一边又休息了一会儿,去了浴室。 江晚绿也坐起来卸了妆,去了另外一边。 转天清晨,两人酒醒后再回去起昨晚,咳咳,听到身旁白舸的悠长的呼吸声,显然还在沉睡,看看自己身上的痕迹,红了脸,也算是战绩骁勇。 咳,想不到白舸都三十三了,还挺能折腾。 两人终于如愿,合法的居住生活在了一起,平淡如水却自有其甘甜。 早晨基本都是一起坐车去公司,如无必要,白舸也尽量晚上不加班,回去过二人世界。 当然,如果有紧急项目,白舸加班,江晚绿十有八九也得跟着加。 新婚一个月后,清源科技竞标拿下了开源市的海绵城市改造工程试点。 海绵城市是一种城市雨洪管理概念,从源头治理城市雨季出现的内涝问题,同时加强对雨水的利用以及污水处理。 其实很多老旧城区都存在这样的现象,当进入雨季,频繁的降雨很容易使得城市的排水管道出现问题,排水不及时,造成一些出行的困扰和危险。 这是一项很大的工程,如果实验成功,将在全国其他地方推广,而且这其中涉及到的专业领域很广,通过多种技术手段结合,来解决问题。 如果还做这个项目,肯定这一年半载都要在外地,本来白帆有点不好意思麻烦白舸,毕竟他们才刚结婚。 虽说其他工程师也不错,可白舸若是不去,没人能挑得起大梁,也怕环节上出什么问题,毕竟这个项目对公司非常重要。 白帆还没提出来,白舸就主动把这个任务揽在了身上。 “没关系,晚绿会跟我一起去,我记得开源市你有一套房吧?” 他把钥匙要了过来,有自己的房间住,总比酒店舒服。 于是夫妻两人就这么去了开源,进入繁忙的工作中。 江晚绿靠在白舸的肩膀上,跟着团队飞过去,她倒是没觉得这样有什么委屈或者不好。 他们都是闲不住的,工作也好、生活也好,只要两人在一起,抬头的时候,彼此一个眼神,就很满足了。 而且她也想参与更多项目,实现自己的价值,每完成一个工程,他们距离白舸的梦想就更近了一步。 不,现在那也是她的梦想,等到老了,闻着清新的空气和美好的环境,跟子孙回忆他们两人当年为梦想拼搏的历程,倒是似乎也挺有成就感的。 050【番外】女儿白溪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江晚绿得知自己怀孕,是在两年后,她在主持治理某一淡水湖的工程项目时。 因为表现出色,她早已是清源科技仅次于白舸的工程师。 或许是跟他在一起的时间比较久,还一直跟着对方学习,江晚绿在主持这种大型项目上的经验比较丰富,所学的知识面也要广一些,这是她第二个独立主持的项目。 两人结婚两年,刚开始时工作还能经常在一起,后来公司的项目越来越多,她只能帮忙分担,于是聚少离多,她也有了点工作狂的属性。 所以孩子也迟迟末到。 白舸跟江晚绿不着急,可急坏了江父江母,自从女儿结婚之后,就一直盼着抱孙子,而且白舸本就年纪比较大,这时候不养孩子,将来不是压力更大吗? 动身离开的前一天晚上,江晚绿靠在白舸的怀里,两人一起看同一本书。 “刚刚吃完晚饭,妈又催咱们要孩子了,白先生,你着不着急?” 其实他们从来就没做过什么避孕措施,也曾怀疑过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检查后医生却说一切正常,那就顺其自然吧,结果两年的时间如策马奔腾,在繁忙的工作中扑通扑通就跑掉了,那速度,拦都拦不住。 虽然白舸不说,可江晚绿知道,他还是很期待能有个孩子的,经常在云雨之后,抚摸着她的小腹,只是怕给她压力,毕竟这事儿有时候真不是努力努力就能成功的。 白舸闻言,吻了下她的额头,“顺其自然,别想太多。” 自从结婚后,江晚绿看不得他一加班熬夜就抽烟的样子,让他把烟给戒了,还让他的新助理一定要提醒他按时吃饭,倒是健康不少。 即便如此,也抵挡不了岁月的侵蚀,她的白先生,眼角都有细纹了。 有时候洗完澡,江晚绿会强迫他敷专门给他买的面膜,或者用精油按摩,白舸总是一脸嫌弃的表情,但只要她提、撒撒娇,他就会做,任由她笑着把面膜给他糊上。 江晚绿要赶飞机,早上四点就要起床,她一动,白舸就也醒了,等她洗漱完毕,涂抹了护肤品,白舸就已经戴着围裙在厨房煎蛋。 白先生厨艺不佳,可早饭还是能做做的,江晚绿来到灶台边,交换了个早安吻。 “我都说了打车去就行,你不用起那么早送我。” 不过这话说了也白说,每次都这样,哪怕白舸出差,江晚绿同样会这么做,不过她不会开车。 在机场跟团队的人聚齐,看到白舸也在,公司的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们在公司里也是模范夫妻了,除了工作可能稍微特殊一点点,但平时的生活跟普通人也都差不多。 只是那种淡淡的关怀,能一直坚持下来本身就是种温暖,恋情并不需要太过浓烈的修饰,陪伴就是最好的告白。 飞机落地,到了酒店之后,休息半天,第二天团队就去了这次要治理的淡水湖。 问到湖面上散发出的怪味儿,江晚绿就干呕了两下。 同行的同事以为她不舒服,她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可能酒店的早饭太油腻了吧,毕竟江晚绿早已习惯这种生活和味道,哪怕不喜,早就不会呕吐了。 没过几分钟,胃里又开始泛酸,她跑到大树下却只吐出两口水来,也没怎么在乎。 晚上回去的时候也没胃口吃饭,结果居然晕了过去。 幸好白舸交代了一位同行的女同事照顾她,打电话半天没人接,觉得不对这才发现并送了医院,结果却检查出她怀了孕,已经三个月了。 江晚绿醒来后得知情况一脸懵,她的经期有些不太稳定,工作又忙就没注意,怪不得觉得最近有点胖了。 她摸了摸小腹,脸上现出柔和的笑容,半个小时后,病房门突然被打开,是急匆匆得到了消息就赶来的白舸。 “你怎么来了?” 江晚绿有些诧异,结果白舸冲进来就一把抱住了她,还小心地避开了小腹,后头传来白帆气喘吁吁的声音。 “我说小弟,你走这么快干嘛,居然把我丢在机场!” 白帆推开病房门就累的坐在椅子上,他听说弟媳妇怀孕了,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顺便看一下这边的工作组是否需要调整就跟着过来了。 主要吧,还是不太放心白舸,接到电话以后那家伙就当机了。 虽然他脸上的表情没太大变化,甚至比以往更加严肃,可亲兄弟当然很了解,白舸怕他太激动路上出什么事,那可怎么办? 这明明是一番好意,他可倒好,行李也不拿,下飞机打了个车,白帆只能去拿行李,再到外面,人找不到了! 一猜肯定就是来了这儿,行李让助理提到酒店去了,他重新打了车追了过来。 江晚绿听着白帆的控诉觉得很好笑,推了推白舸,医院这么多人,这样多不好意思。 白舸只能起来,却不肯松开她的手。 “你怀孕了?” “嗯,医生说都三个月了。” 白舸转头,“换人,这个项目我们不跟了,另外,江晚绿要休产假!” 噗! 白帆嘴里的水喷了。 他本就不打算让弟媳妇再跟这个项目,可休产假,是认真的吗? “你别胡闹,这才几个月,休什么产假,野外项目不跟,我可以回公司上班的,放心吧,没那么娇弱。” 白舸眼中都是不赞同。 江晚绿跟他对视,最后他只能败下阵来。 “好吧,不过不能加班,不能做太累的工作。” 她在医院又修养了一天就出了院,回到家里。 白舸也不知道从哪里查来的,给她买了孕妇装,还不许她看太久的书和手机,这根本没办法工作嘛! 江晚绿差点跟他吵起来,不过也知道这是关心她,没过几天,得知消息的江父江母也过来了,原来白舸也不知什么时候跟他们讲好了,让二老到这边来生活,也能照顾江晚绿和未来的孙子或孙女。 这个提议之前就说过,可二老都不愿意,可现在孩子最大,一说立马就收拾东西来了。 有三个人看着,还有母亲帮忙煲汤,江晚绿觉得,很快她就胖了起来。 怀孕的过程,后来她都不想回忆,肚子越来越大,后来什么都做不了,挺着个肚子在屋里走路,身材都走样了。 不过江晚绿并不后悔,那是她跟白舸的孩子,她愿意! 孩子生下来之后,她就跟卸掉一个重担似的,等出了院,那孩子却几乎交不到她手上,若不是还要喂奶,二老看样子都不想给她。 所以出了月子,江晚绿就上班去了。 也因此,带孩子,倒是也没给他们添什么乱。 不过也有坏处,江父江母太过溺爱孩子,虽然是个女孩子,可富养也不用这么富吧?她可不想把孩子养成个娇小姐,身为白舸的女儿,骨子那得是硬的,价值观得是正的! 好在白舸的基因是强大的,白溪并没长歪,遗传了两人的相貌也挺漂亮可人,就是这个智力……怎么那么笨呢? 若不是鼻子像白舸、眼睛嘴巴像江晚绿,她都要怀疑是抱错了。 两人非常注重孩子的教育,还没到上学的年纪,就开始教她数数和背诵简单的古诗。 两岁半时,能从1数到10,会背一首《静夜思》。 三岁时,能从1数到15,古诗还是会那首《静夜思》。 四岁上了幼儿园,直到六岁,50以后还是不会。 江晚绿也没希望着自己孩子是神童之类,就希望她过得高高兴兴,成绩看得过去就可以,可小学一年级后,看到那糟糕的数学成绩单,她很疑惑、很费解。 “白舸,你的数学成绩怎么样?” “我一直是奥林匹克竞赛全国一等奖,怎么了?” 江晚绿沉默,她想了想自己,虽然没有白舸那么厉害,但也不至于小学就开始不及格,基础都打不好,将来怎么办? “你看到她的数学试卷了吗,我有点怀疑人生。” 白舸闷笑,一把揽过她。 “看过了,你放心,小溪没有智力问题,可能就是数学方面不太擅长,我把卷子的错题给她说过一遍,她理解能力也没问题,就是……”他有点不知该怎么说,“理解问题的方式可能不太一样。” 这个江晚绿还真没怎么注意,觉得自己对孩子的关爱不太称职,所以后来一段时间就没怎么加班,每天都去接她放学。 通过交流和观察,她发现白溪确实对数字不敏感,反而日记写的不错。 晚饭后,她也会教她数学功课,当时是会了,可一个小时后就忘掉了。 期中考试后,老师打过她的电话,只是言语间,有说白溪智力不行的意思,江晚绿当时就怼了回去。 我家的孩子只是对数学不敏感,什么叫智力有问题?你这个老师才是智力有问题! 白溪在数学上学习进度很慢很慢,她说她理解不了,不明白为什么一加二要等于三,是怎能加的。 这一点江晚绿也解释不了,但她并没再因为她糟糕的数学成绩骂她。 于是,白溪的小学就在数学不及格,和十分优异、甚至得了奖的作文中度过的。 因为有数学成绩的拖拉,白溪只上了个比较一般的高中,但那里的老师口碑不错,而她真正开窍,是在高二的时候,数学成绩突飞猛进,总排名也一个劲儿往上蹿。 江晚绿终于放心了,当然,这也是因为她和白舸一直没放弃,将白溪的基础教的还是很好的原因上,否则基础不行,想起飞都没有跑道。 051 【番外】爱她所爱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转眼之间,十七年过去了,白舸已经五十二岁,只要一看书就得戴上眼镜,却更显儒雅,一看就是颇为睿智和内敛的人,此时正坐在沙发上喝茶,看妻子在旁边絮絮叨叨地给女儿白溪吩咐着什么,边检查她的行李。 江晚绿也已经是四十出头,不过保养的极好,她对于什么新款衣服不怎么感兴趣,就喜欢买一些昂贵的护肤品,看来颇有效果。 “妈,已经够多了,缺什么在学校里就能买,而且来回就两个多小时,回家拿也是可以的。” 今天是送白溪到大学报到的日子,仍然是在北原市,不过她更加喜欢文学方面的东西,于是由她自己做主报考了古汉语文学。 对于白溪的生活,她和白舸向来都是引导,初中毕业后,她自己的事情基本都由她自己做决定,哪怕有些决定,两人知道结果肯定不会那么美好。 至于学习,除了默默地帮她补习数学,别的都没太过分的要求,只要总排名在前三分之一就可以了。 在这样的教育下,白溪过的很自由自在,有一定的自我选择权和生活空间。 他们从不主动为她报各种补习班,但只要她想学、主动要求的,肯定会给她报。 比如七岁的时候,看到电视上人家弹钢琴觉得很好,想学钢琴,想学那就学!一星期后,白舸就给买了一台,江晚绿则给请了一名在音乐大学毕业的学生。 两人并没强迫她一定要学成什么样、考到多少级的证书,因此这些年白溪也只是把这当成一个爱好,说不上很好,却也不差。 曾经有朋友觉得他们这种放养的方法不好,小孩子没主见、没耐性,根本不能决定那些事,也不能明辨是非,将来肯定要后悔的! 只是白舸和江晚绿依旧我行我素,并没什么改变。 使用什么样的教育方法要看孩子的性格,他们家白溪根本不调皮捣蛋,很自律,这一点应该是遗传了白舸。 之前数学成绩怎么都提不上来,开家长会时有的老师甚至一点都不给面子,点名批评,江晚绿从来都不跟白溪说,不管怎么样,他们的孩子都是最好的! 想想说的也是。 江晚绿直起腰来,一挥手,提行李上车,不查了! 白溪背上一个塞的鼓囊囊的包,里头都是江晚绿自己做的各种她爱吃的零食,真空包装,比外头买的那些要好吃多了还干净卫生。 又背上个吉他,这是高考放假后买的,最近她喜欢这个。 左手提起一个袋子,里头是单独放的羽绒服和两件厚衣服,右手则拉上拉杆箱。 剩下的东西就不太多了,白舸跟江晚绿分着拿了。 他们家不缺钱,但一家三口都保持着低调的习惯,不过若是相处久了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得出白溪家境不俗。 车上,江晚绿又叮嘱了她几句,从小她都是走读生,就没住过宿舍,别看女儿性子很好,在班里跟女生们的关系都挺不错,但有些方面跟白舸一样执拗,在那些问题上起了争执的话,寸步不让。 集体生活总归不太一样,四个女孩子住在一起,难免在一些问题上会起争执,她地学会宽容和让步,但当然,那不意味着就是平白受欺负。 “妈,你之前都说过一遍了,我知道的。” 到了学校,办好入住手续,帮忙把行李提上宿舍,看了下居住环境,两人就走了,这番干脆,跟另外一些家长简直大不相同。 “你就是白溪吧,那是你爸妈吗,感觉有点眼熟啊,他们转了一圈就走了?”其中一个女孩子上来打招呼。 四个人其实都到了,不过另外两个都是外地的,家人来送人,顺便在这边多住两天、旅旅游。 但是哪怕是本地父母,怎么也得帮忙铺铺床之类,她的爸妈就是这样的。 白溪放下肩上的东西,活动了下有些酸疼的肩膀,心想,当然眼熟,他们就在上个月刚刚上过某个电视节目的采访,不过化了妆,跟真人有点差距。 微微笑着只挑选了一个问题回答,“他们忙,而且这些我自己都能做,不用他们管,对了你吃零食不,我妈自己做的。” 她从包里拿出一袋牛肉干,拆开,里头都是小包装的,倒出几个给她,又在另外两个桌子上放了相同的几块。 从小白溪就爱吃零食,为此江晚绿特地买的厨具和塑封机,上学时经常抓几个,平时饿了吃两口。 虽然是放养,可白溪从来不觉得自己缺少爱。 “阿姨还会做这个?好厉害!” 少女当即拆开一个吃了,不停称赞,念念叨叨的说自己爸妈都不许她买零食,不让吃这么不让吃那个,这下终于解脱了,根本不用白溪搭理自己就说个不停,看起来是个单纯又好相处的。 就这么,白溪离开生活了十七年的家,开始集体生活。 白舸和江晚绿其实并没立刻回去,在学校里转了转。 正值开学,校园里搭着许多棚子,有给新同学办手续的,也有卖手机卡的,到处都是人,根本看不到什么,两人只得回去。 不过并没回家,而是就近找饭店吃饭。 坐在车上,江晚绿还念叨有些不习惯,少了个人,顿觉清冷许多。 “有什么不习惯的,咱们又能过二人世界了不是?” 她眨眨眼,很难想到这是白舸会说出来的话。 红灯,停车,白舸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像两人刚刚谈恋爱时似的,江晚绿“哎”了两声,为了送女儿她特意打理的,都被揉乱了。 “想开点,总会有这么一天的,你想想,这些年咱们的时间其实都花在养女儿这件事上了,然后就是工作,现在咱们也老了,女儿马上就十八岁了,该有自己的生活,咱们也该过过咱们的生活。” “谁老了,你才老!” 江晚绿整理好了头发,掏出包里的小镜子照了下。 白舸微微露出点笑容,开了车,顺嘴应道,“对,我老,行了吧?年轻的白夫人,你先看看想去哪儿吃饭,你上次不是嫌弃我不陪你逛街吗,下午就去逛街好吗?” 江晚绿立马兴冲冲开了手机软件找评价高的饭店了。 所谓的逛街,其实最后两人就去了超市和菜市场,买些家用的东西,她喜欢囤货,洗发水,买两瓶大瓶装的,还搞活动;洗面奶和洁厕剂也没了,至于江晚绿也不明白自己看见洗面奶怎么会想到洁厕剂上去。 提着东西回家,把它们都分类放在该放的地方,不过还是觉得家里太情景,江晚绿干脆开了手机里头的音乐,放的很大声。 刚刚买了原切牛排和红酒,干脆晚上就吃这个吧,搞的热闹点兴许就好一点了。 于是,女儿离开的第一天,他们就来了个浪漫的二人西餐,江晚绿还特地拍了个照片发给白溪,让白溪气了个半死。 她刚去学校他们就吃大餐,这是亲生的吗? 看到女儿气呼呼的回复,江晚绿举着手机给白舸看,白舸哑然失笑。 “你就逗她吧!” “还说我,你比我恶劣多了。” 江晚绿记起一件事,那是白溪还穿开裆裤的年纪,什么都不懂,软嫩嫩的小可爱,好玩极了。 他们一家三口在小区里乘凉,是夏天,晚上天气凉爽的很,白舸极少说话,江晚绿反而跟邻居们在分享一些养儿育女经。 这个无良老爸看着白溪走来走去,偶尔蹲下,忽然发现了什么,走过去,指着地上蠕动的小虫子,让他看,用眼神问他是什么。 白舸起了戏谑的心思,故意说道,“那是好吃的,甜的!” 白溪就爱吃甜,看着虫子的眼神都放光,蹲下用小胖手捡起来就往嘴里放,正好被江晚绿看见,哎呦一声赶忙把虫子从她嘴里抠出来。 “白舸,你骗她这个干嘛!多脏啊!” 邻居们也看见了,都乐开了花,没想到平时非常正经的人,也有蔫儿坏的时候。 白舸好无辜,“我也不知道她真的敢吃啊!”蹲下从口袋里拿出纸来给女儿擦嘴。 等白溪长大后,江晚绿把这件事当做笑话讲给小姑娘听,白溪捂着脸,很是不敢相信,估计都无法面对那么蠢的自己。 最后,跑去跟白舸要什么心灵补偿,如愿得到一个比她还高的兔子毛绒玩具。 一转眼,白溪从那么小的一个小娃娃,都长这么大了,他们却是老了。 洗完餐具,她回到客厅,发现白舸正在看篮球比赛的重播,直播昨晚他都看过一遍了,见到江晚绿过来,很是习惯性地张开双臂,她靠了过去,白舸拿着遥控器换了她平时看的那个电视剧,两人一起看。 江晚绿时而会跟他讨论下里边的某个角色,白舸不停点头嗯两声,表示自己在听,时而也插两句自己的间接,足以证明,他是真的看了这个电视剧。 若是以前,恐怕他自己也想象不到,他一个满身荣誉的工程师,居然有一天会对嗤之以鼻的各种流行电视剧如数家珍。 这一切,都只是因为江晚绿爱看罢了。 喜欢一个人,便也会忍受甚至喜欢她喜欢的东西,就是这样。 051 【番外】与鬼神的约定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时光匆匆而过,转眼,白舸已经七十岁,江晚绿也六十二了。 按年龄来说,他们早就该退休,不过作为重要科研人员,两人偶尔还会去清源科技去一趟,现在,公司也已经交到了白帆的二儿子手上。 退休后,两人都被北原科技大学聘请成了客座教授,每个月每人都会办两次讲座,依旧会参与一些科研课题的研究。 江晚绿身体还很硬朗,倒是白舸不大好,年轻时太不爱惜身体,导致体内就多了许多隐疾,等到老了,就再也压不住,爆发出来,去年还住了一段时间的医院。 两人是水污染处理方面的权威,尤其是白舸,他一病,每天去病院里头看望的人呼啦呼啦的,没半刻清静。 除了江晚绿和白溪,对外人他可没那么多好脸色,向来我行我素,直接转去了VVVVIP病房,并且要求不允许家人以外的人来打扰。 这下总算清静了。 江晚绿提着保温桶来给他送饭,看见他正戴着眼镜跟女儿视频聊天呢。 白溪本科毕业后又考了研究生,跟一位导师研究先秦文化,毕业后留在高校任教,最近也不是哪里出土了先秦的大墓,需要他们帮忙,这会儿还在外地,工作要求也根本不能离开,听说白舸病了,只能抽空视频。 江晚绿和白舸也不用让她回,只是些陈年旧疾发作,他们为水污染奋斗了一辈子,其实都是很重事业的那种人。 江晚绿的身影出现在镜头里,听到女儿跟自己打招呼,她也跟她说了几句话,把饭盛出来,电脑拿开,让白舸吃饭,然后抱着电脑坐在床边霸占了大部分镜头。 白舸极少会跟白溪说什么“我爱你、我疼你”之类,年纪越大,就越不会表达感情,尤其一心科研的人,越来越追不上时代的发展,尤其那些什么新兴网络词汇,跟女儿的沟通方面就会存在很大的代沟。 不过白舸有个很棒的优点,就是不管女儿说啥,啥都好听,配合着点头就是了,非常合格的听众。 江晚绿看到他朝自己瞪眼,那意思说的好好的呢,怎么给他拿走? 江晚绿就当做没看到,跟女儿聊上了。 那个老头子就是这样,明明心里很爱女儿,就是不说,有时候人家关心他还绷着个脸,越老越别扭! 白舸不会跟她发脾气,只是瞪,像拿不到糖果还说不清字句的小孩,江晚绿特别喜欢这样逗他。 等出院了,医生说让他尽量别再在工作上耗费那么大的精力,多休息、多锻炼,于是每天早晨和晚上,她就拉着他去散步,拽着他看电视剧,每天最多只能工作三个小时。 其实江晚绿心里挺害怕的,他比她大八岁,身体还不好,很担心这老头子会走在自己前头,老了之后睡眠质量不太好,总会半夜惊醒,摸到旁边的人、感受着那种温暖才会安心。 这种担忧她一直没说过,仍然装作没心没肺地跟女儿开玩笑、逗弄白舸,但随着他的身体病况一次比一次严重,没人的时候她经常看着窗外偷偷哭。 后来主治医生说出现了一种新药,疗效挺好,给白舸换了这个,症状也减轻不少,江晚绿总算放了些心。 可没想到,又过了一年,白舸坐车去大学做讲座的路上出了车祸,昏迷不醒,医生说,他很可能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已经结了婚的白溪听到这个消息,由丈夫载着,一路是哭着回来的,等到了病房,眼睛都肿了。 “妈,我爸他……” 江晚绿同样很难受,只是跟白溪相比,反而坚强很多。 “别哭,你爸不喜欢看你哭,他舍不得你和我,肯定会醒过来的。” 她跟女婿一起交各种药费、住院费,学习怎么护理,江晚绿没有掉一地眼泪,拿着本子比当年学习还要专心。 过了一段时间,白舸的病情稳定下来,她就把女儿跟女婿都赶回去了,他们还要上班,照顾白舸就让她这个退休人士来就可以了。 江晚绿没有选择请护理,而是什么都亲自来。 等擦完身子,把脏水倒掉,她有些气喘地坐在椅子上休息,过了会儿,这才慢慢地自言自语。 “老白啊,你那臭脾气肯定不愿意别人碰你高贵的身子,只能我来了,你肯定想不到自己还有这么一天。” “可谁让我是你老伴儿呢,也知道你肯定不喜欢就那么躺着,既然不喜欢,就得早点起来,听见没有?” 好半晌,没有回应,江晚绿握住他枯树皮一样的手,因为经常扎针输液,上头有些暗青色的针孔,她每天都得给他热敷。 而长出了老人斑的脸上,隐隐还能看出年轻时的帅气,她笑了笑。 “还记得刚退休的时候,你第一次去学校里讲课,好多人都跟你叫老帅哥呢,我没告诉你,我吃了好久的醋,你说你都这么老了还招蜂引蝶,老不修的!” “当时我就想,你们这些人往前凑也没用,因为这个人是我的了!” “我知道,你肯定是这些年搞科研累了,才借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休息,可咱们俩都老了,别看我比你小八岁,说不定先走的还是我呢,你个死老头可不许那么没良心,都不愿意再看我一眼。” “对了,你还记得我刚当你助理、咱们去云江旅游的那次吗,就是咱们被困在山上那个屋子的时候,后来我经常觉得那是个多好的机会啊,我害什么羞,说不定还能收集点你的黑历史!” …… 江晚绿自说自话,休息了一会儿,又开始给他按摩,就连晚上她都住在这边。 因为如果不看着他,她实在放心不下。 白舸这一躺,就是十二年,后来江晚绿的精力实在没办法再护理他,只能找了专业的护理人员,不过在家里安置了医疗器械,把他接回了家。 每天晚上睡觉前,她都要陪着他说会儿话,甚至于白溪和女婿都要以为她会患上什么精神疾病,后来江晚绿听了,翻了个白眼儿。 “你们才患病呢,我好得很!” 这么多年,他们的好多朋友都有些放弃,唯有江晚绿一直坚持,可护理的再好,一直躺着也会生褥疮、肌肉会萎缩,年轻人都受不了更别说他这个老年人,情况只会越来越差。 凌晨一点多,江晚绿躺下好半天睡不着,只好又爬起来去了白舸那屋。 “老头子,明年就是咱们的金婚了,白溪他们都说要给咱们庆祝,可你就这样子怎么庆祝?就算累了,也得有个限度吧?” 过了好半天,她才继续说话。 “我也老了,恐怕你都认不出来了,你说要是我离开以前你还没醒,到了地底下,你是不是都不认得我了?也不知道是谁婚礼的时候说的要白头偕老,咱们俩头发都白了,你就是这么偕的啊!” “到时候要是不认识,我肯定生你的气,下辈子再也不跟你在一块儿了,我找别人过去!不对,你这老头儿根本不信那一套,要是真有下辈子,反正我就是不理你了!” 江晚绿终于感觉到了疲惫,扶着墙关了灯,慢慢走了出去。 自从白舸出了事,她的身体也每况愈下,前两年还摔了腿,骨头没有愈合好,阴雨天总是疼的走不了路。 在这么下去,她真的担心自己等不到那一天。 她没有看到,在关上门之后,黑暗里病床上那人枯树枝般的手指动了两下。 因为江晚绿年纪太大了,白舸又那个样子,白溪和他的丈夫一直坚持把他们接过去一起住,江晚绿不肯。 白溪的丈夫是自己做网络公司的,经营的很好,两人从初中就是同学,非常恩爱,而且他也很敬佩白舸和江晚绿。 反正这边又是护工又是保姆的,江晚绿不想去打扰他们的生活,最后逼急了,就说“真的不用,你们快别打扰我跟你们爸的二人世界,过你们自己的去!” 白溪哭笑不得,这哪是二人世界,怎么也得是四人…… 拗不过她,只能就这样了。 有过了一年,今年的结婚纪念日,就是金婚,白溪跟她的丈夫暗暗筹备,江晚绿知道并没管,她也想好好过过,转眼都五十年了啊! 五月二十三号,江晚绿余下的这辈子都记得那一天,在床上躺了十三年的她的老白先生,终于醒了。 醒来的时候,是护工先发现的,要给他检查,他说什么都不睁眼,说,“我的第一眼,要留给晚绿,谁也不许跟她抢!” 护工哭笑不得,只得先做了身体检查,各项指标都不错,白舸就那么一直闭着眼,直到半个多小时后,江晚绿买完菜回来听到这个消息,才睁开。 他从她的头发,一点点往下瞧,最后又回到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的、满是皱纹的脸上,微微笑着。 “总有个人在我耳朵边上唠叨,说要是我不醒,她下辈子就不理我了,所以我醒过来了。” 从来不信鬼神的老先生,这辈子终于信了一次,若是它们真的存在,他如约醒来,它们也要履约啊! 053【番外】白溪的回忆 - 你是我的救赎 - 非临 在我印象里,我的父母正应和了那句话:父爱如山,母爱如水。 山坚硬而高大,水柔顺拍在脸上却也很疼。 其实我最害怕的不是爸爸,而是妈妈,别看爸爸看似严厉,其实很宠人、很会疼人,只是那种疼都是默默的,而妈妈发起火来,连老爸都怕。 他们跟别的父母不一样,小伙伴经常跟我抱怨,每天除了老师留的作业还要上各种辅导班,都要累死了,然后就特别羡慕我。 是啊,我也觉得我的父母特别特别特别好,是全天底下最好的父母! 他们从不逼我学那些课外的东西,她想学的时候立刻就能帮忙安排好,不想学时也不会勉强,说什么“花了那么多钱不学怎么行”? 其实若是我们不想学,强压着学也没有什么效果,相比之下,还是我的爸妈开明啊,我好幸福!要是生在别人家,我肯定要烦死了! 我们家里不缺钱,却也不是那些拿着几百万出去挥霍的富二代,给我买衣服都是挑又舒服又实惠的,不会刻意追逐名牌效应。 对了对了,唯一不太满意的就是都不许我吃路边的垃圾食品,可我还是想吃怎么办? 等到长大一点,不需要他们接送,我就跟着朋友去买那些小吃,在路上偷偷吃掉,嘿嘿嘿,他们一次都没发现哦! 我今天知道了一件事,爸居然骗小时候不懂事的我吃那些可恶的虫子,好恶心!他的良心不会痛吗!幸好给了我补偿,嘿嘿,这个大号兔子我早就想要啦! 哎呀,我的数学又考砸了,爸妈肯定很失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看不懂那些数学题,老师总是说那些定义、规定什么的,可为什么要那样规定?不知道原理我根本理解不了,都说背下来记住就那样用,可我还是不行,好难受。 可是妈妈说,那是很复杂的数学问题,不需要想的太复杂,每晚跟爸爸都给我补习,可成绩依旧上不去。 我知道,今年的家长会,又给妈妈丢人了,虽然她从来没说,可叔叔阿姨们回家后会当成乐趣闲聊,我的朋友们都听到了。 爸妈这么出色,怎么我就那么笨呢? 哪怕他们没有骂我,我依旧觉得很难受,有个学习委员一直看我不顺眼,好像从老师那里知道了他们的职业,在班上嘲讽我。 说我的坏话可以,但不能说我爸妈! 那天下午,我把她堵在巷子里打了一架,最后我赢了,可脸上也红了一道,只能骗他们说是自己摔到了。 妈妈找来药膏给我涂,嘴上说我怎么那么不小心、万一留疤怎么办,可手上却很温柔。 “没事,我从来不留疤,嘿嘿!” 我没心没肺地朝她笑,妈翻了个白眼儿,总归不再研究我的伤了,松了口气。 这种情况在高中终于停止,数学成绩突飞猛进,虽然高中只是个二流学校,可老师们很好,教学质量也不错,也出现过许多考上重点学校的例子,我终于能成为爸妈的骄傲了! 我越来越高,爸妈脸上的皱纹越来越多,可一个还是那么帅气,另一个还是那么美丽。 他们从没吵过架,而小伙伴总是因为父母吵架找我哭诉,当时我就想,我爸妈感情真好,可是好多电视剧里一些父母也不吵架,可那是因为根本都没把对方当成夫妻,叫相敬如宾。 后来我发现,爸妈也不是没有矛盾,只是不会大吵大闹,妈妈都那么大了还爱吃零食,哦,原来她也想吃垃圾食品,可爸不让她买,就那么生了一路的气。 冷战了好几天,最后还是爸爸屈服了,去亲自买了一袋垃圾食品,妈妈立刻笑了,还上去吻了他的脸颊。 哈哈哈,原来他们也是会闹别扭的,而且非常恩爱,这下我放心了。 爸妈是我这辈子最尊敬、最佩服的人,我的爸爸叫白舸,妈妈叫江晚绿,帮助许多城市和江河解决了污水问题,有一间屋子专门存放他们的证书、奖杯。 我进去看过,真的好多啊!比我的奖状还多! 而且他们还上过报纸和电视,爸妈让我低调,不要随便拿着个炫耀。 好吧,他们是两个不需要别人喝彩的人,反正我永远都是爸妈的小粉丝就足够了! 稚鸟终将离巢,去大学那天,我还偷偷的很舍不得,跟三个人一起住很不习惯,最喜欢的就是学校的食堂,里面各种好吃的都有,还有一些所谓的垃圾食品,这回能吃个痛快! 可我依旧想念妈妈做的美食,只能吃一块牛肉干聊以慰藉,谁知道马上就收到了妈妈发来的牛排大餐图片! 啊啊啊,好气! 在大学里,我终于适应了集体生活,品味到更多人情冷暖,交到了更多的朋友,看到了更为广阔的世界,认识了更多新奇的东西,而爸妈则有些跟不上时代了,给他们讲的那些笑话都听不懂! 好吧,他们是只知道钻研的科研工作者,兢兢业业,笑话听不懂就算了,下次我不再讲那些了,给他们做鬼脸就好了。 结婚的前一天,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我又害怕不想结了,盯着父亲不赞同的眼神把妈妈拉到自己房间里一起睡。 我的先生是一家网络公司的老板,初中时的同班同学,后来又成了高中同学、大学同学,以前这家伙还欺负过我呢!没想到他居然也考上了这所大学。 其实我们是大二的时候才又遇到的,学校那么大,一年居然都没碰见,他在校学生会,长得挺帅气,所以后来听说追求他的人也多。 听到这里我有点生气,他初中时可是个小胖子,怎么能混到瘦子群体里了呢? 后来我们又遇到几次,他请我吃了两顿发、表白,然后就很自然地就开始谈恋爱,直到我研究生毕业后一年后,工作稳定下来才结婚。 结婚后我才知道,什么在学校里的巧遇,其实都是他可以安排的,那小子高中时就喜欢上了我,偷偷看了我的志愿表才填写的,你们说他有多鬼精! 先不说这个,上研究生时经常有朋友劝我,这么优秀的男朋友还不结婚,不怕被别人抢走吗? 我才不怕,他要是敢喜欢别人,我就打断他的腿!而且是他这辈子离不开我,哼哼! 好久没跟妈妈一起睡了,她的身上有股让人安心的味道,我还是睡不着,她一只手抱着我,给我讲了她跟爸爸相恋的故事,我渐渐沉浸在挖掘隐秘里,不停追问,原来以稳重自持的老爸还有那么冲动的时候,他们还经历过这么惊心动魄的事!而我早就忘了紧张。 结婚那天很是热闹,大伯家的姐姐和弟弟过来帮忙,还有许多关系好的朋友、我的闺蜜们。 朝爸妈拜别时,我哭了,我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有些害怕爸妈会孤独寂寞,不过先生答应我,以后每个星期至少都要过来一次,陪着他们。 可后来我们还是食言了,工作的特殊性以及繁忙让我们两个的空闲时间很少,爸妈退休后依旧还在搞科研,有时过来他们反而不在家。 许多年后,我无比痛恨以前怎么没多陪陪他们。 我从来没想到,那么相爱的爸妈,有一天居然会因为疾病而变成这样。 不知何时起,爸爸的高大的身躯不再显得那么高大强壮,妈妈保养极好的脸上也多了许多皱纹。 那是我全世界最好的爸爸啊,他怎么能躺在那里面! 我朝丈夫哭诉,将他们有多恩爱、上天又有多残忍,他抱着我轻轻安慰,花了许多钱用最先进的设备和药,爸依旧没醒,而妈妈却迅速老了下去。 爸妈根本不知道,当得知十三年的守候和照顾以后,爸爸终于醒来时我有多激动,更不知道知道爸爸醒后固执的要求有多嫉妒妈妈。 我就知道,爸爸心里,排第一的一直是老妈! 爸爸的苏醒使得我跟丈夫准备金婚更加有劲儿,我们只请了几个他们两人的朋友,这些人也都不年轻了,由子女陪着过来。 那天我给妈妈化了妆,她穿上一身红色宽松旗袍,爸爸则穿上了红色的唐装,虽然彼此的身材跟五十年前的婚纱照比走样的厉害,可依旧是彼此眼中最美的。 看着两人靠在一起拍了照片,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偷偷哭了。 爸爸的身体依旧不好,可他知道妈妈很担心她,每天都在笑,其实却过的很煎熬。 妈妈以为爸爸不知道,她的身体也不太好,吃药都是偷着,还不准我们和护工说,重新捡起化妆品给自己打扮起来。 两年后的早上,我忽然接到保姆的电话,说早上起来好半天他们都来吃早饭,敲门也没人理,找到备用钥匙赶忙开了门,却发现他们亲密地拥抱着,一起离开了,两人还微微笑着,应该很是安详。 爸、妈,我好想你们,爸爸的愿望一定能实现,你们下辈子一定还能在一起的。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