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魔都居不易 求得一寸缘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这是白玉兰第八次进招聘会了,流程她已经相当熟悉:招聘单位的人员在展台后面礼貌而疏远,开场都是热情洋溢地介绍本单位,突出与其他公司不同的优点,然后收简历,简单询问。如果有公司管事的在,也会当场面试,但他们很快会离开,只留下普通职员,介绍公司,收简历,如此而已。 这一个月,白玉兰已经投出去一百多份简历了,却没有收到一个反馈电话。 这个周末会展中心举办的是高科技人才招聘会,白玉兰明知道没有希望,还是来了,她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一天很快过去了,她一份简历也没有投出,没有吃饭,只喝了一瓶水。慢慢的,很多展位开始收摊了,每收摊一个,她就走向下一个。 李燕在澍森公司展台后已经看了白玉兰很久,见她过来,便示意她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歇歇。 “谢谢关注澍森,周二上午九点我们将举行面试,若您接到电话通知还请务必光临,这是我们公司名片,谢谢!”李燕旁边戴着公司名牌的女孩子熟练地打发走最后一位初选合格的求职者,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说道:“李姐,我们终于可以走了吧,累死我了!” 白玉兰道谢坐下了,默默地看着她们将桌子上的简历分类放入不同的文件袋,再放进一个已经几乎装满了的箱子中。 看她们终于整理好了,白玉兰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道谢,准备离开,却又站住了脚。 李燕看出了她的犹豫,问道:“这位同学,是不是想应聘我们公司?带简历了么?可以拿给我看看,我猜你还没有找到心仪的工作。” 白玉兰的脸有些红,连忙从背包里拿出一份简历,双手递给李燕,说道:“这……这是我的简历,谢谢您!”李燕接过简历,打开仔细看了起来。 白玉兰看着李燕的脸色,心里多希望她能把简历放进文件袋带回去。可惜,奇迹没有发生,与以前几次一样,简历被退了回来:“很抱歉同学,我们公司是高科技企业,你的经历不太适合。不过别放弃,可以继续深造。祝你找一个好工作。” 这几张简历纸在白玉兰手里很沉,沉得她几乎拿不动了,又似乎很轻,像有魔力似的带动她的身体恍恍惚惚的飘出会展中心的大门。 这是她在上海参加的最后一次招聘会了,口袋里的钱再也不能支撑她等到下一个周末,参加另一场招聘会。她该怎么办?回家的路她不敢想,回那个小饭店继续打工?想想都觉得恶心。真的没有路了,命运就是这样一次次地把她逼到绝境。 “吱! ”一辆黑色SUV戛然停在她的前面,挡住了去路。 白玉兰神情恍惚,继续下台阶向前走,猛然发现有台车正面对着她。没有看出车子已经停了,她急急忙忙地往后退,不想被台阶绊了一下,踉踉跄跄,重重地摔在了石阶上。 戴着墨镜的欧阳澍打开车门走了出来。 “你,没事吧?”欧阳澍侧低着头,用目光扫视着白玉兰的腿,问道。 白玉兰连忙挣扎着站了起来,嘴里不停说道:“没事,没事。” 欧阳澍抢先一步捡起她的背包和那几张简历纸,交给她时却发现白玉兰的手掌也破了皮,正往外渗着血丝。他连忙攥住白玉兰的手腕:“这还没事?已经出血了。走,我们先去医院吧。” 白玉兰咬着嘴唇,忍着疼痛,甩开他的手,抢过背包,嘴里说着,“没事,真的没事”,一瘸一拐地跑走了。 李燕与同事抬着文件箱走了出来,见欧阳澍站在车子前,便喊道:“欧阳,你来啦,快过来帮忙。” 欧阳澍耸了耸肩,嘴里嘟囔着,“这丫头,明明很严重的。”走过来双手接过箱子向车子后备箱走去。 李燕看着远处白玉兰的背影,又看了看欧阳澍,“怎么,你看到那个学生了?名字很好听,叫白玉兰,气质也好,就是文凭太低,今天这场招聘会,连一份简历都没能投出去。” 周二,是白玉兰在这个简易宾馆的最后一天,如果还找不到工作,今天晚上,她就要睡在火车站了。 看着手上和腿上刚刚结痂的伤口,脑海中闪现出李燕那温和的面容。灵光一闪,她做了一个决定,一个改变命运的决定,一个挑战自己一贯原则的决定,虽然有违李燕他们公司的规定,但那又怎样,一切都不会更坏了,不是么?现在就出发,去澍森公司,与那些初选合格的人一道去面试。她相信李燕对她的善意,她准备求李燕帮她,只要是个正经的好公司,就算去那里打扫卫生,她也乐意。 欧阳澍远远就看到了杨紫珊,虽然隔着几张桌子。酒店上座率已达7成,但很安静。客人要么西装革履,要么裙衫飘然,言语嫣嫣,听不到喧哗。 他当然也看到了和杨紫珊碰杯的男人,衣着光鲜,皮肤白皙,鬓角眉梢修饰得干净利落,也许又是某个影视新星吧。 他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背着那对男女坐下。同来的王文斌只好坐在他对面,就像以前一样,永远都是他的配角,欧阳澍选择,他跟从。 “你还是喜欢来这里吃饭。上次和你一起来是三年前吧?”王文斌环顾四周,有些感慨。 “若不喜欢,我们换个地儿?” 王文斌连连摆手:“就它,就它,挺好的。” 欧阳澍很快点好酒菜,王文斌看到侍者拿来的竟是威特驰冰酒,不禁微笑摇头,“你啥时候也喜欢上这甜兮兮的东西了?” 欧阳澍盯着他,“你去德国后,想揍你的时候。” 说完,就认真盯着王文斌,直到他夸张地笑得前仰后合,却没有多高的声音。 欧阳澍吃得很快,一课牛排很快下肚。王文斌见他不经意看表,知道下午肯定还有事,便配合着很快也吃完了。 欧阳澍给王文斌倒酒,自己却没有喝。王文斌知道他要开车,只好和他的水杯碰了碰,“下次回来找个度假村吧,咱们一醉方休。” 王文斌住的很近,欧阳澍开车把他送到酒店,掉头又回到了刚才吃饭的地方。侍者见他把车又开了回来,想上前帮他停车,他却关上车门,快步进入大厅,果然看到杨紫珊与那个男人携手下楼。 他站在楼梯口,耸着一侧眉毛,波澜不惊地看着略带惊恐的杨紫珊。 那两个人迅速松开握着的手,杨紫珊故作镇定地走过来,脸上红霞晕染,不知是酒的缘故还是爱情的滋润,抑或是被捉到奸情的胆怯。 “欧阳,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先生是......” 欧阳澍迅速打断她:“这位先生是谁不重要,我也没有兴趣知道。囡囡后天做手术,你早些到。” 说完,欧阳澍转身离开,不管后面杨紫珊的呼唤,“欧阳,我会去的,等等我,你听我解释,欧阳......” 门口,侍者正指挥新到的客人绕过他的车子往停车场开。他上车发动引擎,快速离开。 这是第三次了,被他抓个正着,竟然是第三次了。虽然每一次的男人不同,但绝不是普通朋友的亲密程度。欧阳澍想不通,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弄得家不象家、爱人不象爱人、孩子从出生就一直和死神斗争。 而这一切他无法和父亲解释,因为按照父亲的逻辑,是他的能力有问题。即使是囡囡的病,父亲都认为是他的问题,是他没有照顾好她们娘俩,是他没有及时找专家,是他忽视孕期检查,总之,都是他的错。他只好选择息事宁人,让杨紫珊继续扮演欧阳家好媳妇。 从他出生,就是骄子,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小学成绩不好,考不上中学,爸爸一笔赞助,他就能上最好的重点中学;初中为个女生把情敌打得头破血流,校长亲自带他去给人家登门道歉,却不告诉爸爸,怕给他爸爸添麻烦;高中他突然开窍了,各科成绩名列前茅,并到美国读了大学。经历了去国怀乡的痛楚,得到斯坦福大学的化学博士学位,荣归故里。27岁与同学合伙创办了一家化学分析公司,自觉不懂经营,交给一个经理人打理,他和同学将各自的专利都投了进去,五年了,公司已经走上正轨。他虽为老板,却只担任了公司技术总监,求仁得仁。 只有家事一塌糊涂。他心里烦乱,车轮紧紧抵在车位栏杆上,他知道,又刹车晚了。 走进B座26层,澍森公司的大门,走廊里还有些等待面试的人。见他进来,都纷纷行注目礼。应聘的人心理活动:也许这人会成为他们的上级,也许他们的礼貌表现能够被公司管理层看到。 那个叫白玉兰的女孩也还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清澈的眼神跟随着他的脚步。他略一点头,回到自己办公室。 关上门,狠狠地扯松领带,坐在老板椅上,抬眼就看到镜框里抱着婴儿的杨紫珊温柔地冲着他笑。他将照片扣到桌上,还不解气,拿起来狠狠摔在了地上。玻璃破碎,框架散开,洒落一地。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几不可闻。 “谁?”他大吼一声。没有人进来。 “笃、...笃” 敲门声再次响起,他绕过老板桌,大踏步走到门前,猛地拉开了门。 门外是一张清秀的脸,仰头看着他,胆怯而又固执。正是那个白玉兰。 他反身走到沙发前坐下,抬头看着她。 那女孩犹豫着,有几次头向左转,似乎要回头走了。突然像下了决心,进屋,返身关严了门,来到他面前。 “能否麻烦您帮帮忙,我想应聘到你们公司,拜托了。” 欧阳澍看着她:“对不起,你找错人了,我不负责招聘。我只是个技术总监。哦,你的伤怎么样了?” 那女孩没理他的提问,快速地说:“可是我只能找您了,因为……因为……因为李总不肯见我……我知道您是总裁,我听到她们……其实,我只想应聘个秘书,我要求的工资很低的,您一定能帮上忙的,求您了。” 欧阳澍看着那女孩鼻尖上沁出的汗珠,刚想说什么, “嘀铃铃铃......”电话响了起来。 “亲爱的,你手机为啥关机呀?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对不起,我有事。”他挂了电话,眼神阴郁,手不知不觉握成了拳头。 “欧阳澍…先生?”那女孩胆怯的声音再次响起。 欧阳澍转头看向她,同样的高挑,同样的白皙,这就是女人,给他带来烦恼的女人,本以为会有不同,无欲无求,受了伤吃了苦都会独自承受,其实不是,不是的。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你凭什么认为我能帮你,你那天是故意摔倒的吧?你们都很会演戏!出去!” 白玉兰被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住了,她怔怔地看着他,然后突然转身,快步跑出了屋子。 第二章 艰难入职场 如临渊履冰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白玉兰冲进卫生间,镜子里的人竟然面无表情,让她十分迷惑。明明自己的脸在烧,心狂跳,手在抖。当眼泪出来的时候,镜子里的人终于装不住了,眼圈充了血,红红的,一串串的泪珠顺着下弯的嘴角流到胸前,很快打湿了羊毛衫。 来上海后这是她第一次哭。也许是最后一次了。如此好强的她觉得尊严再次被踩在了脚下,但这次是自己在强求,强求那份根本不属于自己的尊重。 她盯着镜子,眼红如血。没有办法了,必须做个决断了,走,回去,回到东北那个小县城,与那帮人周旋到底,大不了就是这一条命。 老师,我用尽了方法想留在上海,走另一条你所说的宽阔的路,我真的尽力了,就让我再软弱一次,哭个够吧。 欧阳澍进洗手间时,迎面碰到白玉兰出来,短短十几分钟,她仿佛变了个人,不施脂粉的脸是肿胀的,长而黑的睫毛湿漉漉的,眼睛没有了刚才的清澈,红红的。看到他一怔,侧脸低头让在门旁,等欧阳澍过去后,就静悄悄地向走廊尽头走去。 欧阳澍回头,看着白玉兰的背影,那瘦弱而倔强的双肩,那略有些瘸的脚步,让欧阳澍想起了展览馆外快速离去的背影,也是如此急切,像要逃离一般,不禁对自己刚才的迁怒产生一丝愧疚。 “等等,先别走!跟我来!”欧阳澍转身向人力资源部走去。 白玉兰回过头,愣了一下,忽然明白过来,天!他让她别走,别走这个词,这个声音,此时对她来说比任何音乐都美妙动听,深深烙在她的生命里。 亦步亦趋跟着前面那个宽大的肩膀,瘦削的腰身,这一刻,她难以相信幸福竟然离自己是这么近,云开日出的感觉竟然如此的令人眩晕。 “李总,让她做技术部秘书吧。”欧阳澍回头示意了一下。 李燕看到他身后的白玉兰,露出诧异的目光,但很快调整了表情,说:“好的,我这就给她办手续。” 欧阳澍转身走了。 看着从身旁走过的欧阳澍,挺拔、严肃,一身光芒,白玉兰的那声谢谢哽在咽喉。 晚上,搬进公司统一租赁的公寓,白玉兰拿出手机,向妈妈报告:她找到工作了,是一份非常体面的白领工作,公寓床具电视齐全,卫生间一尘不染,还有空调;单位在上海最著名的开发区,好高好高的楼,在办公室能看到黄浦江;领导多么好,同事多么优秀,整个公司一半都是博士......,直到把话费全部打没,她才跃到床上,抱着被子连打了好几个滚。 生活从此不同,她再也不要去派出所,再也不要去法院,再也不要去面对那些各色各样的记者、律师,更不要去面对那几个恶棍。她要好好生活、努力工作。 一上午没有人来安排工作。白玉兰整理好书桌,就安安静静地看公司各项规章制度,看公司的通讯录,把它们牢牢记在心里。 中午,白玉兰跟同事孙晓蕊一起去公共食堂吃饭时,遇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白玉雪,她的中学同学。 象被剥了鳞的鱼,痛楚瞬间遍布全身。白玉兰第一个反应是躲避,想低头从她身边过去,装作不认识,她相信这是最好的方法。她下了多大决心才终于与那痛苦的五年彻底隔绝,怎能轻易放弃。 “玉兰,真的是你?我听说新招个秘书叫白玉兰,还在想不可能是你,想不到真的是你!”白玉雪显然没有看出白玉兰的躲避,她大着嗓门叫到。 白玉兰只好端着餐盒转身对着她。 白玉雪夸张的嗓门引来无数目光,其中一定有澍森公司的人吧。 白玉兰看了一下周围,连忙找个空位坐下,她恐惧成为目光焦点。白玉雪跟着她坐了下来。 不想,旁边坐着的竟是李燕。白玉兰连忙点头,问好。 李燕笑看着她,说:“你俩不会是姐俩吧?白玉兰、白玉雪,一字之差。不过长的不像。” 白玉雪连忙说:“上学的时候老师和同学都把我们当姐俩,其实我们一点儿亲戚关系都没有。李总你知道么?我们那块儿差不多一半儿都姓白呢。哎,对了,玉兰,你怎么应聘到我们公司了?这可是高科技公司,你不是连高中都没有毕业么?” 李燕收低了目光,不动声色。 白玉兰一下子站了起来,脸红了,她心里很清楚,高中学历是进不了这个公司的,所以她找了欧阳澍。可是经玉雪这么一说,简历上的高中学历都涉嫌造假了,她该如何向李燕这个人力资源总监解释? “李总,是这样的,我......” 不等她说完,李燕挥手打断了她的话:“白小姐,手续是我办的,但你不是我招进来的。也许你应该去和欧阳总监解释。” 白玉雪知道她闯祸了,也连忙站起来:“李总,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玉兰在我们班学习可好了,要不是因为出事了,被我们那......” “玉雪!”白玉兰绝望地喊了一声,转身跑出了食堂大厅。 玉雪看着餐盘里的红烧小排,吞了一下口水,心里默默觉得可惜,转身追了出去:“玉兰,等等我,我不是故意的!” 白玉兰在卫生间待了很久,她知道,好不容易到手的工作恐怕又要失去了。这个世界信任太难了,说假话的人太多,所以,说真话也没有人相信。她该如何解释白玉雪说的高中没有毕业,如何证明她的高中毕业证的确是学校通过考试后校长亲自盖章后发给她的,谁会相信?谁会有耐心去东北那个小小县城去调查?想起面试那天李燕一副公事公办不肯通融的表情,想起欧阳澍发火时不耐烦的样子,她的头皮一阵阵发麻。 怀着忐忑的心情,她来到自己的格子间。 没想到,办公桌上已经堆满了资料,每一摞上有个便签,注明是复印的,还是存档的,还是录入电脑的,抑或邮递的、传送给某某某的。 见到这么多工作要做,白玉兰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是激动加感激。她没有被开除,她终于要工作了!双手按在桌子上,她觉得全身都是力量。拿出笔记本快速将要做的事情记录下来,并排了顺序。 一下午,她过得愉快而充实,不饿、不渴,连卫生间都没去。下班了,同事们都走了她也没注意到,直到将最后一份录入完毕的文档放入档案柜。 “嘀铃铃......”突兀的电话铃声在静悄悄的楼道显得特别急切。白玉兰来到走廊,发现只有技术总监的房间还亮着灯。 她悄悄推开门,见欧阳澍睡在沙发上,铃声吵得他皱着眉头,却不去接。电话固执地响着。 如果欧阳澍没有睡着,白玉兰很想去和他解释一下学历的事情,但现在总不好把他叫起来。再说,电话都没有叫醒他,为了自己的事情把他叫起来,他肯定会发火吧?想到他发起火来的样子,白玉兰轻轻地关上门,打消了这个念头。 回到办公室,关灯、关门,按电梯。 电梯门开了,欧阳澍房间的电话又响起来,且固执地响个不停。白玉兰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看看,她劝自己说,人家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应该帮他接一下,就算接了不该接的,挨他骂了,也不怕的。万一真有事呢。 是真的有事,电话是一个温柔苍老的女声:“小澍在么?让他赶快到医院来,囡囡不行了,快点儿!” 放下电话,她去推他,才发现他脸通红,烧得很厉害。 看到他那虚弱的样子,白玉兰想到了自己的父亲,那个刚强的男人,因为她,生生成了一个酒鬼,挪动他,帮他穿衣脱鞋成了她的日常家务。 白玉兰熟练地将欧阳澍架在自己肩上,拿起他的西服,拖着他一步步往外走。 在门卫的帮助下,将他塞进出租车,她才想起不知道该去哪个医院。只好打开车门问他。 欧阳澍迷迷糊糊地问:“囡囡的医院?怎么了?明天才手术呢。她在陪着。” 白玉兰猜到囡囡可能是他的孩子,她想了想,说:“你病了,去医院吧。和囡囡相互照应一下。” 他说:“我没病,不去医院。送我回家!” 白玉兰正在为难,欧阳澍的手机响了,他却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无动于衷。 白玉兰只好将手机从他口袋里拿出来,还是那个急切的声音:“小澍,你终于接电话了,快到医院来,囡囡…囡囡她不行了,喂!”白玉兰连忙把手机放在欧阳澍的耳边。 欧阳澍彻底清醒了,他用手扶着头,嘴里念叨着囡囡,说出了儿童医学中心。 白玉兰连忙坐到副驾,让师傅快些开车。 到了医院,车还没有停稳,欧阳澍就跌跌撞撞下了车。白玉兰拿了他的衣服,付了车费,看着前面的这个大男人踉踉跄跄地直奔住院处而去。 第三章 死别向谁宣 工力有自然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会客室满是鲜花,娇艳的花朵衬得欧阳俊生脸色更加灰暗。看到儿子,金蕙兰泪眼朦胧地迎了上去,欧阳澍拍了拍母亲的后背,看了脸色阴郁的父亲一眼,疾步走进了病房。 孩子身上所有的管子都拔掉了,小小的人儿像睡着了一样平卧在病床上,杨紫珊坐在床边垂泪。 欧阳澍踉跄奔过去,一下子扑倒在床边,他感觉自己的心像被揪起来一样的疼痛,瞬间,汗水从额头流下,他的眉毛因痛苦拧成了突起的一道棱。 良久,他略略直起身,用手拍了拍抽泣着的杨紫珊的肩膀,三口人在这个地方相聚了,却痛苦万端。 会客厅里陆陆续续来了好多人。 白玉兰一直拿着西服站在门口,她不能把衣服拿走,又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或交给谁。 “赵师傅,请将总裁和夫人送回燕园。” “是,粱姐。” “文总,所有善后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放心吧,粱姐。” ...... 梁杰在会客厅指挥若定,很快,大家都陆续离开了。 白玉兰悄悄走到梁杰身边,将西服递给她:“这是欧阳澍的上衣,请您带给他,谢谢。” 梁杰接过衣服,“请问你是...” “我叫白玉兰,澍森公司员工。”说完,略颌首,退出了房间。 梁杰将衣服递给秘书,走进病房。 欧阳澍满脸是泪,蹲在床边,痛苦地呆望着女儿,杨紫珊靠窗站着,默默流着眼泪。 梁杰蹲下,用手轻轻拍着欧阳澍的后背:“欧阳,囡囡走了,你们父女缘分尽了。虽只短短几个月,囡囡就像个天使,她的可爱与美好我们永远会记住的,是吧?来,把她交给我,让她走吧。” 欧阳澍一听梁杰的话,马上紧张起来,要去抱孩子。梁杰使了个眼色,旁边的两个小护士麻利地用一张布单盖上了孩子,随后把病床推走了。 欧阳澍眼睁睁地看着孩子被推走,心中痛苦万状,脑海中一下子回想起几个月前的场面: 一家人聚在一起,又兴奋又焦急地期待着孩子的到来… 护士把囡囡抱出产房,他看到女儿黑黑的头发,粉嫩的小脸儿,张开又闭上的小嘴儿,还有她响亮的哭叫,兴奋得自己一夜未眠。大家说着、笑着,到处洋溢着欢乐和祥和。 梁杰说得对,她是天使,她带给我们大家快乐。只是太短暂了,仅仅几个月,小天使走了。现在,连这里的空气仿佛都充满着忧伤。 看着窗前站着的杨紫珊,他首先想到的是,她是妈妈,一定是吓傻了,看她呆呆的眼神,似乎眼前的所发生的一切都不在她的视觉之内,又似乎,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她已经有了思想准备,除了流泪,她一动不动。她肯定是吓坏了,他想。 欧阳澍来到杨紫珊身边,拉着她的手,现在,只有自己是她的依靠了,他希望能为她减轻一点儿痛苦。杨紫珊任由欧阳澍拉着自己的手,麻木地跟随着他,一直到离开这里。 来上海快两个月了,白玉兰还是搞不清东南西北,何况上海太大了,不像在县城,闭着眼睛都能从南到北、从西到东。所以,出了医院大门,白玉兰找不到去地铁站的方向了。她下了台阶,想找个人问路。 幸好,在树荫下站着一个男人,她赶紧走过去:“请问地铁站…,咦,你是…”,是的,他是欧潼阳,虽然光线昏暗,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不会错的。可惜只有那么几秒,欧潼阳冲她微微点了一下头,转身走了。 第一次离她的偶像如此之近,她却只是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着偶像上了车,看着车开走了。 愣怔了好久,白玉兰不禁嘟囔了一句“这可真是上海,什么都可能发生,什么人都可能碰到,太神奇了!”。 第二天早晨,白玉兰早早就来到办公大楼,远远见电梯门快关了,连忙跑了几步,电梯里的人按下了开门键。 电梯里只有一个人,是市场总监肖涵,一个四十多岁的白白胖胖的男人。白玉兰昨天给他送过资料,所以认识。 白玉兰点头道谢。 肖涵与白玉兰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问她是否适应新的工作啊,觉不觉得累啊,对上海印象如何啊之类,每一个问题,白玉兰都认真做了回答。电梯门开了,肖涵突然说:“我有事想和你商量,中午吃饭聊聊好么?” 白玉兰微微怔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秘书工作就是这样,闲的时候很闲,忙的时候活都堆在一起。通过昨天一个下午的工作,白玉兰已经基本摸到了规律。虽然上午没有工作,但她仍然很忙碌:将档案柜里的文件夹、打孔机整理成最方便取用的排列方式;按照以前会议纪要的格式建立几种不同类型会议纪要模式。 中午白玉雪过来找她,嘻嘻哈哈的,看不出有多少歉疚:“玉兰,走,吃饭去。哦,对不起啊,昨天害你难过。还有,你昨晚去哪里了,我本来想负荆请罪,见完客户后请你吃饭来着,结果你不在!” 白玉兰微微一笑,没有搭腔,收拾一下就跟她走了。 俩人打好饭,白玉兰看到了肖涵。她记得早晨的约会,便走向他。他却看了看她旁边的白玉雪,低下了头,没有招呼她的意思。白玉兰便疑惑地与玉雪一起吃了饭。 下午,白玉兰收到一个内部邮件,是肖涵的,让她去他的办公室。她拿了笔记本和笔,向市场部走去。 市场部外间只有两个人在,一个在打电话,一个在电脑前看着什么。肖涵在里间看到她,迎了出来。 “小白你好,中午吃饭的时候没有看到你,只好约你过来了。档案的事情还得需要你帮忙啊。” 白玉兰笑笑:“肖总客气了,有啥事吩咐我就行。” 来到里间坐在沙发上,肖涵亲自给她倒了一杯咖啡,白玉兰欠身说谢谢,拿出笔记本翻开准备记录。 肖涵看她认真的样子,不觉也认真起来。 “是这样小白,我来澍森一年了,一直有一个想法,想把公司所有销售与成本按单项价格做一个数据库,详细到每一种类型的色谱分析管,工作量十分大,我希望你能帮助我。” 白玉兰听得一头雾水,但她还是努力将他说的话记到本子上。 “说白了吧,我想达到的效果就是形成一种程式,任何一个销售人员,只要掌握了这个数据库的数据,在市场上就能随时对比分析我们产品的优势和劣势,知道我们产品的主要成分,就能快速判断成本,得出合理价位,与客户谈判时心里就有了底。接下来还有好多工作,我们不能只比较一个案子在市场中的竞争力,我们需要比较到细项。” 这番说白,等于白说。白玉兰仍然无法插嘴。她不知道在这些想法中她能做什么。 外面陆续回来了几个人,有人在走廊里喊白玉兰的名字。 肖涵问:“你明白我的意思了么?” 白玉兰不知该如何回答,犹豫了一下,说道:“肖总,您的这件大事我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 肖涵仿佛有些失望:“那这样,你先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想法,明天我们再聊。” 白玉兰点头告辞。 办公桌上又是一堆的文件,这次比昨天凌乱。只用了昨天的一半时间,她就全部处理完毕。提前准备与掌握方法是快速完成工作的前提。 闲下来她开始搜索什么是数据库,什么是色谱,什么是成本。网上的解释也是云里雾里,她尽量记住其中主要的内容。 白玉雪来找她时,她才知道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 “还忙啊,你知道么,公司不让随便加班的,除非有正当理由。快走吧,今晚我请你吃麻辣烫。” “不让加班,为什么?那活干不完怎么办?”白玉兰想起自己昨晚加班,有些不自然。 “干不完证明能力差,不适合这个岗位啊。你呀,以后天天按时走,干不完就收起来,第二天再做,明白么?尤其是你们人力资源部和财务部。我们市场部还好些啦,有时候有应酬,要陪客户,时间上宽松很多。”白玉雪边说边将挽起的头发披散下来,弯弯的,弹力十足地披散在肩上。 白玉兰一边关电脑,一边点头,表示明白了。 白玉雪突然搂住她的肩,凑近她耳朵悄声说:“知道么,欧阳澍的女儿死了,这回肯定是要和他老婆离婚了。” 第四章 白玉无暇玷 幽兰自有芳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白玉雪将最后一个鱼丸撸进口中,烫得嘶嘶哈哈,晃着头嚼着。这顿饭,她讲了太多公司八卦,几乎说到了每个人。这些人名白玉兰是熟悉的,将这些八卦生生嫁接到这些陌生人身上,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看一部很次的电视剧,主人公哭得声嘶力竭,观众没有一点儿哀伤;主人公兴高采烈,观众却只是觉得莫名其妙,这就是没有共鸣。因为首先,八卦么,虚构的成分居多;其次,这些人除了名字,白玉兰大都不熟悉,没见过,没说过话,自然无法把他们和这些事件联系上。 但有一个关于肖涵的八卦白玉兰还是听进去了。 “咱们公司,最爱做无用功的就是肖涵了,就是我们部门的头。他是全公司最忙的,加班最多,早来晚走,当然,话也最多,一天天的,总爱找人谈话。还有,他的努力人人都看得到,却就是不被人理解。上次他和欧阳吵起来了,吵得可厉害了,总裁都来劝架了,从来没见办公室那么热闹过。他和欧阳算是结上仇了。” 白玉兰想起他下午的那番忙活,想起他要干的大事,便关注了一下:“他俩为什么吵?” “嗨!肖涵管多了呗。他说做市场要了解技术,让欧阳澍提供什么组成什么参数。你知道吗,欧阳澍可是幕后老板哎,能听他使唤?他脾气又倔,俩人就吵起来了呗。说真的,他一点儿也不像在日本留过学的,傻得很。” “肖总很倔么?看着脾气很好啊!” “看着笑呵呵的,发起脾气来也挺吓人呢,尤其是,他居然跟欧阳吵,咱们公司,谁敢哪!” 俩人边吃边聊就到了公寓,其实几乎是白玉雪一个人在说。 来到白玉兰的宿舍,白玉雪看了一圈,总结道:家徒四壁、不惹盗贼。 白玉兰笑了,说:“谁像你土豪劣绅,小心被绑票。” “怎么也得有个像样的茶杯吧,你看我这贵客来了,你连茶叶都没有,只能喝白水。哎,算了,白水也行,刚才吃的太咸了,我可是口渴得很呢。”她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对了,对了,今天要陪我一起看电视,必须的!你知道么,今天有欧潼阳的‘今生有爱’” 欧潼阳,又是欧潼阳。那个25岁就演法官的演员,那部‘法之魂’白玉兰看了几十遍,碟片都看坏了好几张了。现在她的行李里面还放着到上海后新买的影碟,只是没有播放器,所以还没拆封。 白玉兰连忙将自己的杯子拿去洗了,又用快壶烧上水。打开电视,里面出现了那个人,迷人的眼神,洒脱的动作,磁性的声音,与以前在电视里看到的一样,但今天在白玉兰的眼里,感觉十分不同,因为今天他不是在电视里,而是就在她的眼前,在她的身边。 俩人陶醉着,边看边用一个杯子,将一壶水都喝光了。 四月,正是上海最好的季节。不用去公园,在路边就可以看到各种花儿。这风景对白玉兰的诱惑太大了,以至于天没亮透她就来到浦东大道,沿着大道开始漫步,欣赏道路两旁的树与花儿。 过去的一个月是没有心情,现在不同了,现在的上海在白玉兰的眼里,到处都是生机和活力,到处都是香气,充满了希望。这是梨花,白白的,老家也有,但没有这么高;这应该是樱花吧,开得这么烂漫;这是山茶,颜色如此艳丽;这一簇簇是杜鹃么?很像。还有牡丹,真的是牡丹。居然还有没落的梅花,是正宗的红梅。 天,她看到了什么?是一颗玉兰树。满树的玉兰花朵朵努力绽放,花蕊底一抹紫色,叶片竟是如此纯粹的白,虽然已经过季,但仍是如此芬芳。过去因了自己的名字,看过很多玉兰花的图片,今天终于看到了真正的玉兰花,白玉兰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她陶醉在这芳香和烂漫里。 正是因为这玉兰花,她才来到了上海。那是她最后一次找老师哭诉,老师劝她离开。她问去哪里,老师说:“白玉兰是上海市花,也许你在上海能找到自己的路,因为你就是白玉兰啊。去上海吧。”于是,她来到了上海。一度以为自己来错了,想不到,找到工作了,也看到了玉兰花。原来冥冥中自有约定,她和玉兰花的约定。 路上少有人车,白玉兰满心喜悦,踮起脚尖、昂起头深深吸着玉兰花的芳香,彻底陶醉了。 无巧不成书,在电梯里又遇到肖涵,又是只有他们两个人。肖涵手中拿着一个便当盒,透明的盒盖下是满满一盒寿司。肖涵问她早餐吃的什么,白玉兰说是油条豆花。 肖涵扬了扬手里的便当盒,说:“这是我自己亲手做的,有没有兴趣过来尝尝?” 白玉兰看着那盒寿司,她知道那是寿司,也叫紫菜包饭,但是她从没有吃过。她听说过寿司大部分是用生的鱼做的,这让她不能接受,也无法想象那么腥的生鱼怎么入口。她笑着摇了摇头,道了声谢。 肖涵竟打开了盒子,拿出一个放进口中,很快吞了下去,露出满意的神情,说道:“相信我,真的很好吃。”把盒子举到了白玉兰的眼前。 白玉兰很犹豫,她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他的热情,只好拿了一个,说:“好的,我相信一定好吃。谢谢。” 肖涵却一直看着她,等待着她将美味吃进去。白玉兰没敢仔细看是否有生鱼,她没法躲避,只好放入口中,想直接咽进去,不想却噎到了。 电梯门开了,白玉兰捂着嘴向卫生间跑去。 后来,每次吃寿司,白玉兰都会想起肖涵,想起他亲手做的那真的不腥的寿司。 肖涵今天仿佛格外清闲,从上班就站在白玉兰的格子间旁,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着。他说到樱花,哪个公园的樱花最像日本的,还向白玉兰推荐看樱花的路线,以及如何避过人流高峰;他说到爬山,说佘山根本就不能算山,但锻炼身体还是可以的;说到哪个健身房设施最全,哪个会所的泳池人最少,哪个电影院音响效果最好,… 白玉兰只能“哦”、“是吗”、“这样啊”地回应着。她觉得这是起码的礼貌,虽然她心里已经腻歪得很了。 救她的是李燕。 “白小姐,麻烦你订一束花,然后和我去趟医院。” “哎,好的。”白玉兰爽脆地答应了下来。 斜靠在枕头上,欧阳澍显得疲惫和憔悴,面孔越发棱角分明。王文斌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随手剥着山竹。 “今天就走了,还来干什么?非得看到我的怂样你心里舒服是不是?”欧阳澍斜着眼睛看着把白色的山竹瓤弄进碗里的王文斌。 “行,还知道挤兑我,看来恢复的不错。要不我现在拉你去练练?” 欧阳澍哼了一声:“臭显摆,知道你又升段了。” 王文斌得意地笑了一下。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昨天接电话的是你老婆吧?那个叫杨紫珊的?我可是一面都没见着呢。我豁出赶不上飞机了,就坐在这里,看看嫂子到底是何方精灵。” 欧阳澍心里一阵烦乱,正不知道该说些啥,病房的门开了,跟着一束百合的是一张小巧灵秀的脸。 第五章 清芬待有时 愿证黄金姿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王文斌看到白玉兰,又看了一眼欧阳澍,忍不住脱口道:“不会是她吧?!” “胡说。”欧阳澍满脸严肃。 白玉兰走到床边,将花放在床头柜子上,轻声说道:“我是和李总一起来的,她在外面和梁姐说话呢,让我把花先送进来。您还好吧?”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抬头向王文斌致意。 王文斌看到她,不禁眼珠左右移动,似在回忆。突然,他指着白玉兰,笑不可抑地对欧阳澍说:“是她,真是她,那个马尾巴丫头,抢位那个。” 白玉兰疑惑地看着王文斌。 王文斌隔着病床一直用手点着她:“忘了,看,忘了吧。那天,上午,电梯,你愣是把我俩给挤出来了。想起来没?” 白玉兰想起来了,那是她去面试的那天。因为走错路,到大厦的时候有些晚了。她和两个人一起进了满是人的电梯,确切地说,是那两个人已经进去了,她看到电梯门开着,便挤了进去。结果,警铃响了,她赶紧出去,但警铃还是响,那两个人只好出来了。其中一个人一边说“行,你可以上去了”,一边把她推上了电梯。在电梯门关上的一刹那,她看到了欧阳澍,认出他就是那个在展览会外面停车的人,想不到他竟然也来了这个大楼。她想出来,电梯门却已经关上了。后来在走廊里,在一群人后面,她又看到了欧阳澍,并盯着他与另一个人进了标注技术总监的房间。 原来那天被她挤出电梯的另一个男人今天也在这里,还口没遮拦地笑话她。白玉兰觉得脸发烧,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瞧了。 “哎,你别脸红啊,我没有别的意思。那天是我们不对,应该给你让地方,女士优先吗。其实我很绅士的,只是你的速度太快了,没有给我机会,哈哈哈哈...”王文斌饶有兴致地盯着白玉兰,调侃着她,逗得欧阳澍的表情都缓和了下来。 白玉兰的脸更红了,低声说:“对不起,那天我害怕迟到,所以……” “哦,看来你没迟到,应聘成功了。那就证明我们的牺牲还是有价值的。不如这样,等我下次回来,你请我和欧阳吃饭。就凭我俩的损失,你至少得请欧阳吃顿肉夹馍,再请我吃顿涮羊肉,对,得请两顿。就这么定了,你可不能反悔呀。” “行啦,再不走,你真的赶不上飞机了。司机赵师傅应该在门口等着你,快去吧。”欧阳澍用没打针的手推了推他。 “得令,好好养伤。下次回来时,你最好胖点儿,别弄得我下不去手。马小姐,再见,记住你欠我两顿饭哦!” “什么马小姐,人家叫白玉兰,别瞎叫。” 已经走到门口的王文斌没有回头,背着身摆了摆手:“欧阳,马尾巴白玉兰小姐,Byebye!” 白玉兰向门口走了两步,目送着王文斌离开,直到门再次关上,才返回来。 欧阳澍显然累了,将头放在枕头上,闭上了眼睛。 “那个,欧阳澍…先生,我那天晚上把您的西服交给了梁姐,她应该已经给您了吧?” 欧阳澍没有睁眼,也没有说话。 “那个,…我把花插上吧。” 白玉兰把窗台上的花瓶拿过来,放在床头柜上,再将床头柜上原来放着的那瓶康乃馨挪到窗台上。经过脱敏处理的粉红百合释放着淡淡的香。她细心地将它插进瓶里,然后整理了一下形状。阳光透过白色的窗纱抚摸她柔软晃动的身影,白色的墙、白色的床、白色的柜子,只有百合和她是粉色的,床上的人,地上的人,和谐宁静。 莫名其妙的,白玉兰心头突然一紧,她想起一件事,一件对她来说绝顶重要,甚至能影响命运的大事,那就是她的文凭,那个被白玉雪称为没有毕业却真实躺在简历中的高中文凭。她不禁皱起了眉头,该怎么解释这件事?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白玉雪说的话?李燕应该已经告诉他了吧?是现在就向他解释还是等着他来问自己,他是否已经做出了决定,准备开除自己了?要不要在他做出决定以前先跟他坦白,求他放过自己?还是等他病好了再说?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说吧。” 欧阳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正在看着她。 “是这样,我…我的文凭是高中,我知道这个文凭不高,但我没有作假,真的。其实,我虽然和玉雪同学,但她已经离开县城很久了,很多情况她不了解,你要相信我,真的,欧阳…澍…先生…” “叫我欧阳就好。还有,那个梁姐也不是你该叫的,她是俊生地产上海公司总裁,叫她梁总吧。”欧阳澍没有听明白她在说什么,打断了她 “谁在叫我?梁总梁姐一字之差而已,小澍栽培手下倒是尽心尽力。”进来的是那天白玉兰见过的梁姐,真名梁杰,个子不高,一脸的精明强干,话语干脆利落。 白玉兰连忙转过身来行礼问梁总好。 跟在她后面的是李燕。 欧阳澍见到梁杰,欠起身,介绍到:“梁姐,这是白玉兰,我的下属,我们技术部新招聘的秘书。” 在梁杰的印象中,欧阳澍对什么事情都是不在意的,对什么人都是淡淡的,很少这么郑重其事地介绍人。 “我知道她叫白玉兰。公司的事情本不应该拿到病房来讨论,但你既然说了,我倒是想问问,白小姐,你是什么文凭?” 白玉兰没想到梁杰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 李燕侧过头,没有说话。 欧阳澍抬头看着白玉兰,想起了她刚才说的话,不禁有些愣怔。那天聘用了她,说实话,他还真的没看过她的简历,因为那不是他的工作范畴。 “我高中毕业。”白玉兰向着梁杰微微点头,一字一字说道。 “哦,高中毕业!小澍,我要是没记错,你那个公司可是个高科技公司,最低文凭是本科吧?前台小妹都是交大毕业的。作假又是怎么回事?” 白玉兰的耳中一阵轰鸣,眩晕感一陈陈袭击着她。看来刚刚得到的体面的工作、幸福的生活又要离她而去了。她该怎么办?不行,不能,她不能就此放弃! 她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对着病床上的欧阳澍,低声而坚定地说道:“欧阳先生,相信我,我没有造假。我不是个怯懦的人,如果我造了假,我会承认的。您只要给我们县城一中的任何老师打个电话,他们都能证明我是高中毕业了的。还有,我知道我文凭低,可我没想瞒着谁。况且公司制度明文规定,员工个人愿景需与公司目标同步,岗位业绩每周总结评估,并没有区分文凭高低,只比较岗位业绩。我一定会达到我的个人愿景,实现岗位业绩。希望欧阳先生能给我一次机会。” 欧阳澍看了看她,没有说话,目光望向李燕。 第六章 文凭随风过,才真起楼台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李燕见欧阳在看着她,转头看了看梁杰,看得出梁杰对白玉兰刚才的说辞不以为然。她低头笑了一下,抬头对着欧阳澍,清晰地说道:“谁作假会只作高中文凭?作个本科生、研究生的文凭不是更好!还有,这几天我交给白小姐的工作她完成的非常好,有头脑、有方法,不比那些本科生差。” 梁杰显得很不高兴:“李小姐,你是做人力资源的,应该清楚人事管理最重要的就是公平、公正。招她进来,必然将那些苦读多年的高学历人才拒之门外,对内让员工寒心,对外会带来不好的社会影响。” “梁总,我同意您的观点。但纵观历史,迅速发展时期往往会不拘一格使用人才,设置一些硬性的筛选条件是在不能辨别人员优劣时的权宜之计。胜任本职工作并快速成长,才是我们公司目前阶段最需要的人才。其实,我也心存疑虑,一直没与她签合同,想进一步考量。她上班后,我第一次交待的工作,是新人全天的工作量,她用了半天加一个半小时就完成了;第二天,我增加了工作量,并故意弄乱了次序,而她用了半天就全部整理完成。她善于总结,精力充沛,思维缜密,工作完成的非常好。您知道我一贯就事论事,所以,我们应该给白小姐一个机会,也给我们公司一个机会。” 李燕态度诚恳、言辞切切,让白玉兰敬佩得五体投地。原来做人可以这样,不感情用事,能据理力争,有理有据。现在想来,刚入职的两天,李燕将工作交给她,其中竟然包含如此深刻的用意。只用感激已经无法形容白玉兰现在的心情,泪水滂沱而下,洒满衣襟。 “李小姐,按理说你们公司的内部事务容不得我插嘴。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一个道理,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仅仅这么几天你能看出什么?谁又能保证,一个高中生,在未来公司的持续经营发展中,能创造出比本科生更大的效益,你能保证么?” 白玉兰低着头,听着这位女强人干脆高昂的话语,心里竟没有一丝的埋怨。她觉得梁杰说的很有道理,如果是她,也会愿意招聘一个本科生而不是高中生。 但是她觉得李燕说的也有道理,不拘一格才能百家争鸣,况且自己的确对这份工作很有感觉很有方法,她自信,在这个公司她会快速进步。 “梁姐说哪里话?澍森公司你完全能当得起家。我饿了,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欧阳澍看着梁杰带来的提篮,面露馋相。 听欧阳澍这么一说,梁杰表情一转,完全不似刚才的咄咄逼人,嗔怪地笑了:“病了还这么馋。你最喜欢吃的皮蛋廋肉粥,我加了根刺参。你只能吃稀的,没给你做肉夹馍。来,多吃点。” 李燕适时说道:“欧阳,你好好休息,我们先回去了。梁总,谢谢您,再见!” 白玉兰脸又哭肿了,她不敢说话,只是冲着欧阳澍和梁杰深深低了下头,紧紧跟在李燕的身后走出病房。 在医院的电梯里,李燕看着白玉兰:“哭了?很难过吧?” 一句话说得白玉兰的眼泪又一串串留了下来。她很想说点儿什么,但声音哽在咽喉,怕一出声就会嚎啕。 “玉兰,别怨梁总,她是真心关心澍森,关心欧阳。你知道吗,澍森的很多规章制度都是她建立起来的,她是我师傅,澍森刚成立的时候,她带了我半年呢。”李燕轻轻拍了拍白玉兰的后背。 怨,怎么会,白玉兰的心中不知道多佩服她,还有李燕。 李燕直接将她送回公寓,说:“中午了,你回去换件衣服吧,下午再上班。还有,合同暂时还不能签,你别想太多,好好工作,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祝你周评顺利。” 白玉兰打开车门下了车,犹豫着想说点儿什么,憋了一会儿才说出一句:“谢谢李总。” 李燕微笑着冲她点了点头。 回到住处,她拿出手机,想告诉谁自己今天的经历,搜索了一遍通讯录,里面竟然全都是黑龙江的手机号码,没有一个可以诉说心事的。白玉雪倒是她现在最好的闺蜜了,可是她们在一个公司,决不能说太多,影响了人家对周围同事的判断,这是白玉兰上班后给自己定的原则。她并不知道这个原则其实正是一个人事工作者的必备素质。 手机里面有个记事本,她将今天上班后发生的一切简单记录下来。意犹未尽,又将那天在医院外大树下巧遇欧潼阳的事情也记了下来。当时太激动没有注意,现在回忆起来,觉得偶像的脸上应该是悲伤的表情,或者是难过,总之是不开心的、不阳光的,她心里不禁充满怜惜,哎,原来屏幕中无所不能的英雄,现实中其实也会有无奈。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如此痛苦,竟然在傍晚时分流连树下独自哀伤? 下午一上班,肖涵就过来了。 “白小姐,欧阳总监身体还好吧?” 想到白玉雪说的他们俩人不和的传说,白玉兰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反问到:“肖总,我昨天查了一下关于数据库的事。不知道肖总可有关于建库的具体目录?” “哦?你查了?你真是太敬业了。不过这些有点儿专业,难为你了。不急,你慢慢熟悉。回头我把关于这方面的资料发给你,有空就看看。如果你能帮我建立起这个数据库,那可是立了大功了。你忙吧,我先走了。” 资料分类整理传递工作很简单,没有技术含量,细心就行。所以,对于接下来李燕额外给她安排其他的工作,白玉兰没有奇怪,她知道这是李燕在帮她积累工作经验。 “玉兰,孙晓蕊怀孕了,我想将她手上的差旅报销交给你,怎么样?” “可以啊,谢谢李总。” 白玉兰是真心感激,她感觉到李燕是想留下她,是在帮她。 “呵呵,你别高兴的太早。这个活儿很繁琐也很累。公司出差最多的就是技术部和市场部,所以凭证也最多。每个月报销一次。你不但要整理粘贴报销凭证,还要准确计算补助。我还有个额外的要求,你每月要把这些人的行动轨迹,当然,限于你从凭证上看到的,做个记录给我。这是对你额外的要求,以前的秘书工作范围中是没有这一项的,你只需汇报我一个人就好。…还有…,嗯,我听说肖总监找你了?这件事你不用管,他再说什么你听着就行了,别顶撞他,若觉得为难就和我说,我找他。” 白玉兰记下了李燕的叮嘱,来到孙晓蕊的办公桌前。 孙晓蕊应该是刚怀孕,体型没有任何变化,十分苗条。精致的妆容上也看不出一点儿异样来。她已经将交接单写好,见到白玉兰过来,立刻站起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玉兰,你真是个天使。你可帮了我大忙了。那天你一来我就看你特顺眼,真的!这些天可折磨死我了,每隔几天就要去产检,耽误了不少工作呢。瞧,这是上个月的报销,还有两个人的没有处理完,而这个月的马上又要开始了,我的头都大了。哎呀,你可真是来的太及时了。早晨李总和我说将市场部的报销交给你,我还担心你会不同意呢。” “怎么会?我开心还来不及呢。不过孙姐,你得教我怎么做,我啥也不懂啥也不会,你别嫌我笨就行。” 白玉兰的话让孙晓蕊彻底放心了。她翻开差旅凭证,开始悉心传授白玉兰凭证的粘贴整理方法以及计算补助的标准,连同她自己总结的一些窍门都一并告诉了白玉兰。 白玉兰发现,在没有处理好的报销中,其中一个是肖涵的。 第七章 爱从荒草去,无语问离殇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欧阳澍悄悄地出院了。 当天,他就来到墓园。 工作人员将他带到一个小小的石碑前,碑上没有照片,只有欧阳囡囡四个大字,以及下面一排生卒年月小字。墓碑周围铺满白色的马蹄莲和白菊花。 欧阳澍慢慢蹲下,将一束娇黄的太阳花放在碑前,用手轻轻抚摸着碑上的几个字。他的动作如此轻柔,像抚摸轻纱一般。 只听他轻声说道: “孩子,到了天堂你就再也不会生病了,你会慢慢长大,你会开心快乐地生活了。” 想到几个月大的可爱的小生命,就这样消失了,欧阳澍鼻子一酸,泪水滑下了他的面颊。 这一生,他经历过两次生离死别,一次是在美国,一次是在这里。每一次都让他铭心刻骨、痛彻心扉。 悲伤让病体难以支撑,他摇晃了一下就歪倒在地上。司机赵恩和走过来想搀他,他摇了摇手,继续抚摸着冰冷的石碑,神情无限温柔,仿佛女儿就在眼前。 “孩子,我曾经想过千遍万遍你长大后的样子,你要学做很多事,爸爸也要为你做很多事,……唯独没想到你会这么小就离我们而去,你小小的心儿还不知道、也体会不了这对爸爸的打击伤害有多么严重!” 赵恩和见欧阳澍泪流满面、絮絮叨叨、越说越痛,只好将他搀扶着站起来:“欧阳,孩子走了,你病还没好利索呢,跟我回家吧。” 欧阳澍迷迷糊糊被赵恩和扶上车,回到了他在青浦的家。 他歪倒在沙发上,浑身无力。 “别走了,陪我喝一杯吧。‘军马场’在酒窖。” “好!” 赵恩和去地窖将他去年回内蒙时从军马场灌的65度散装白酒拿出来,用茶杯给两人分别倒上。 两个男人沉默着,接连喝了几杯。 “恩和,还记得我写的挽联么?就是你姐姐出殡那天我写的,放在她坟头了。” “我记不住。”赵恩和仰头又喝进去一杯。他不记得的事情太多了,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和欧阳澍一起喝烈酒,不记得有多少次因打架被欧阳澍从派出所保出来,不记得媳妇已经离开他多久了,甚至连儿子的声音都记不准了。 欧阳澍的舌头也有些大了:“我记得,当时仓促,仿古人典故写的,”他用手指敲击着沙发桌:“‘秦箫韵断江南冷,宝琴声决塞北寒’。秦箫对宝琴,江南对塞北。你知道为啥写秦箫么?就是秦始皇的女儿,吹箫引凤,公主招来了驸马啊,最后成了,成亲了。可你姐姐不跟我成亲,她不信我呀!” 赵恩和的酒量比欧阳澍的大,且他也特别爱喝这种高度酒。他对琴箫不感兴趣,今天难得可以喝个痛快,他不答腔,只喝酒。 欧阳澍已经喝过量了,声音嘶哑,语无伦次:“你姐姐吉娜,吉娜是谁?吉娜是我的妻子,她是我的妻子啊!我就是要用怀念妻子的话缅怀她,我就是要娶她做老婆,谁也拦不住。我不管她同意不同意,我都要娶她,我怕啥,我啥都不怕。艾滋病算个啥呀,算个啥!有什么可怕的?不就是个病吗,有病咱就治啊,怕啥?可是吉娜,吉娜她害怕了,她一害怕,她就跳下去了。她怎么能那么忍心!你说,你说,你说她怎么能抛下我?她和囡囡一样,她们都抛下了我。吉娜,吉娜她太狠心了!”说到最后,他用手捂上了眼睛。 赵恩和将酒杯一墩,指着欧阳澍叫到“胡说!吉娜是太阳底下最善良的女子,是你,是你害了她,是你没有保护好她。你不是个男人!” 赵恩和的手指几乎捅到欧阳澍的头。 欧阳澍拨开他的手指,狠狠地盯着赵恩和:“你说谁?你说谁害了她?我会保护她的,我没有害她!我没有!你什么都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赵恩和的手指重新指上欧阳澍的头:“是你,就是你,你把吉娜带走了,你把吉娜害死了!你还我的姐姐!” 欧阳澍起身扑上去揪住了赵恩和,就像以前一样。赵恩和将他一抡就摔在了地上,也和以前一样。欧阳澍挣扎着站起来,用拳头击向赵恩和的眼睛,赵恩和晕乎乎地没有躲开,却也抓住了欧阳澍的手臂,又来了一个过背摔。 几个回合下来,杯子碎了,酒洒了,客厅里一片狼藉。 打是打不过的,酒也喝不过。欧阳澍踉跄着奔向卧室,他太需要床了,因为每次醉酒后,他都会做同样的梦,梦里有他的初恋---赵吉娜。 第一次见到吉娜是上小学三年级,她从内蒙来,住在外婆家。黑黑的皮肤,大大的眼睛,声音洪亮,爱憎分明。小学阶段,她和欧阳澍经常打架,互相给对方身上留下了疤痕。 高中他们进入同一个班级。吉娜变化很大,皮肤粉白通透,声音清朗婉转,还经常会脸红害羞。于是,春天,他们恋爱了。 有爱情滋润的日子过得特别快,他们要考大学了。两人商量着要考同一所大学,一个搞写作,一个当翻译,做一对神仙眷属。 高考前一天,吉娜被车撞了。 看到吉娜头上、手臂、腿上都是绷带,渗着殷红,欧阳澍第一次感觉到心痛,仿佛心脏被生拉硬拽般的疼痛。一个月后,除了略带点疤痕,外伤都好了。只是没想到复查时发现血液中的HIV(艾滋病病毒)呈阳性。 欧阳俊生得知欧阳澍没参加高考很生气,从香港赶回来。欧阳澍带吉娜见了家长,金蕙兰很喜欢吉娜,把她当成了儿媳妇。 欧阳澍将吉娜的遭遇告诉了欧阳俊生,同时表态这辈子非她不娶。欧阳俊生拗不过儿子,只好建议他们去美国治疗,尽量延长生存期。 赵吉娜到美国接受了抗病毒治疗。一个多月后,吉娜得知艾滋病是不可能痊愈的,最长还能活10年,她崩溃了。她让欧阳澍离开,欧阳澍咬破自己的手指,希望和她一样也感染上艾滋病毒。吉娜被迫从医院大楼窗户跳了下去,只留下了一句话:“我活还是我死,都只为你。” 欧阳澍没能和赵吉娜一起走,欧阳俊生和金蕙兰将吉娜的骨灰和他一起带回了国。休养了将近一个月,欧阳澍才渐渐冷静下来,将吉娜的骨灰送回内蒙她父母的家。 吉娜的爸爸妈妈捧着骨灰盒哭了。 吉娜的弟弟赵恩和说:“是你害了她,是你没有保护好她 ,你不是个男人!” 就在他家的场院里,赵恩和把欧阳澍摔得七荤八素,毫无还手之力。在他终于爬不起来的时候,赵恩和将他扛进了屋。 吉娜的妈妈投湿了毛巾为欧阳澍擦掉满脸满身的土,清洗了伤口。 吉娜的爸爸递过来一大杯酒,示意他喝下去。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喝这么烈的酒,入喉便一路灼烧,一直烫到胃里。恍惚中,他甚至开心地觉得是不是吉娜的爸爸送给他一杯毒酒,好让他去陪伴吉娜。 从此,每年他都会去内蒙,到吉娜的坟上看看,走的时候就带走一桶‘军马场’的酒。后来,他将吉娜的弟弟赵恩和一家带到上海,培养赵恩和成了公司的司机。 每次酒醉梦醒前后,欧阳澍的耳中总是响着一个声音:“我活还是我死,都只为你……” 第八章 唯觉杏花冷 含羞对茱萸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杨紫珊打来电话的时候,欧阳澍还宿醉未醒。她只好开车来到青浦小区,在院子里等了很久,没有上楼。 欧阳澍穿戴整齐,看起来还算精神,只是走路一瘸一拐,这是昨天赵恩和给他留下的纪念,不过比起上次俩人打架在医院躺了三天,这次他算是手下留情了。 欧阳澍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客气地向杨紫珊问了一声早。 “不早啦!你看看都几点了?昨晚喝酒了吧?我知道有家新开的意大利餐厅,那里的厨子相当不错,你需要好好吃顿饭了。” “好,听你的。” 车里放着十分舒缓的音乐,欧阳澍靠在椅背上,忘了今夕何夕。等他周公梦游回来,已经到了。 由于午餐已过,又没到晚餐时间,餐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欧阳澍难得听话,任由杨紫珊选座订餐,没有提出异议。今天的杨紫珊仿佛也与以往不同,虽然丧女之痛让她脸色仍然苍白,但微妆之后,显得雅致、自信、放松,欧阳澍说不上来,只是觉得不一样。 杨紫珊举起高脚杯,淡淡地笑了一下:“欧阳,我敬你,谢谢你的包容。” 欧阳澍拿起酒杯,没有和她碰杯,只是玩味地晃了晃杯子里鲜红的酒,一饮而尽。 杨紫珊只好收回酒杯,放下,摆手让侍者离开,她将酒给欧阳澍倒上。 没等邀请,欧阳澍又将酒干了。 杨紫珊叹了口气,看着欧阳澍,柔声说道:“欧阳,其实你是个好人,好男人,好丈夫,是所有女人心中最理想的伴侣。你有文人气质,却没有文人的酸腐与花心;你高大挺拔,英俊潇洒,却从不以此为骄,遍惹花丛;你是正宗的富二代,却不见一点儿纨绔;你周围弱水三千,莺莺燕燕,你却只深情于一人;你历史清白、前程远大,有理想、有抱负,认真做事,诚意待人……你真是一个美好的人。哎,你说,你说我是不是很傻,竟然会错过你这么完美的人,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傻?” 欧阳澍看着杨紫珊,看着泪水从她眼中溢出,看着泪水流过她光洁的面颊,他微叹了一声,有些动容。 欧阳澍举起酒杯:“紫珊,我没有那么好,你也没有错过。我不知道将来怎么样,也不知道会不会完全原谅你,但至少我可以试试,我想试试。我还没醉,这是我的真心话。” 杨紫珊含泪笑了,笑得有些无奈。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包容。其实,我早就想向你解释,向你坦白,我不想让你痛苦,我不忍心……” 欧阳澍打断了她:“别说了,你要说的我都知道。囡囡走了,我们向前看吧,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欧阳澍将杯子里的酒倒进口中,苦涩的味道一点点在胸中蔓延开来。 杨紫珊看着欧阳澍那隐忍而又痛苦的面容,她知道,欧阳澍的心早已经伤痕累累,而最新鲜的两道正是她加上去的。她真的不忍心。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放在桌上。 “你总是这样,以为什么都知道,以为无所不能,以为能扛得住一切。今天,我请你,我请求你,听我把话说完,我向你保证,一切都会好的,你不会再痛苦,我也能得到解脱。” 欧阳澍猛地站了起来,眼中象要喷火,冲着杨紫珊吼道:“杨紫珊,你自重!我没你想的那么好脾气!给我留点儿尊严,也给你自己留点儿脸面!”说完,转身就向外走。 “你站住!难道你想逃避一辈子吗?那你就是个懦夫!” 她一定是疯了!欧阳澍心里残存的那点儿怜惜和情谊消失殆尽。他回转身,重重坐了下来,脸色铁青,阴沉得仿佛下一秒就有一场大暴雨。他拿定主意,既然杨紫珊如此决绝,那她就要为她的言行付出代价,她不就是想触怒他么,好,他就当是听别人的故事,他们很快就没有任何关系了!他强忍着没有立刻给秦律师打电话。 杨紫珊将文件袋向他这边推了推,示意他打开。 欧阳澍坐着纹丝不动,冷笑着:“你想说什么?说那三个小明星么?你到底想怎么样?”欧阳澍的痛苦是每个男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有的痛苦,在他愤怒的眼底透着一抹悲凉。 “欧阳,你知道我,我可以不说话,但我从不说谎话。我从没有说过我爱你,就像你也只说过你喜欢我一样。我们都是诚实的人。今天我要和你说,我从没有做出任何实质性的背叛你、背叛咱们婚姻的行为,你相信么?” 欧阳澍不禁苦笑:“你是想说你和他们只是精神恋爱?” “确切的说,他们是治疗我精神疾病的“药品”,我只是用他们来代替一个人,代替那个我求而不得的人,就是…” “住口!你不要太过分!难道非要把你的不堪全部摆出来?你真的一点儿脸面都不要了么?你非要伤及我们兄弟的情分才甘心?”欧阳澍拍案而起,及时制止了她,今天他被彻底激怒了。这件事他本来想深深埋在心底,这是家丑,是耻辱,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本来他想息事宁人,大家都装糊涂,想不到杨紫珊竟把它摆到了桌面上,她真是疯了!他不想听,不能听,不愿意听,他宁愿此事永远湮灭。 ‘兄弟的情分’,原来他早就知道了,难怪他如此的隐忍,如此痛苦。 杨紫珊站起来走到他旁边,双手握住他攥紧的拳头,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别这样,你不能再这么痛苦下去了。我没想到你居然连这件事情都知道。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真的。” 欧阳澍两眼通红,一把甩开了她的手,死死盯着杨紫珊:“不是我想象的样子?不是么?那墙上的照片、海报,几箱子的影集,可惜你藏的晚些,我已经看到了。从我们结婚,他就没有回过家。你连做梦都喊他的名字!你隐藏的真好!” “你说的对!就像你有你的吉娜,我也有我的阿潼。你比我幸运,你的吉娜为你生为你死,而我的阿潼视我如空气,从未把我放在眼里。他是大众偶像,不属于任何人。我连他的朋友都算不上。可我却把他放在心里,已经整整爱了他12年,几乎我所有的青春时光。” “12年!你有病啊!那你为啥要嫁给我?!”欧阳澍的胸口剧烈起伏着。 杨紫珊慢慢将桌子上的档案袋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份病历卡,递给欧阳澍。 “欧阳,我的确是有病。” “够了!”欧阳澍一把推开杨紫珊和她的病历。他再也不顾杨紫珊的呼唤,忍着身心的伤痛,向楼梯奔去。 她终于承认了,她爱的是他的哥哥,是欧潼阳,而且居然爱了12年。12年?她18岁就爱上他了,18岁! 这件事必须结束了,必须让杨紫珊彻底从欧阳家的生活中消失。 第九章 病似秋千索 放手也关情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欧阳澍坐上了一辆出租车,司机边开边问先生去哪儿?欧阳澍没有说话。 开了很久,司机不耐烦地把车停在了路边,追问他到底想去哪里,欧阳澍想了一下,告诉了司机澍森公司分析化验室的位置。 也许,只有那些试管和瓶瓶罐罐才能让他的心安宁吧。 坐在车上,欧阳澍难以克制地一遍遍回忆着杨紫珊的话:“我已经爱了他整整12年,几乎我所有的青春时光!”是啊,12年,从18岁开始就爱上欧潼阳了。 那么欧潼阳呢?欧潼阳爱她么?不爱,杨紫珊说了,他们连朋友都不算,欧潼阳不爱她。但是,欧潼阳是知道的,他一定早就知道杨紫珊爱他,他怎么能允许一个如此爱他的女人嫁给他弟弟! 他们兄弟俩虽然从小分开,长大了也是聚少离多,但相互的惦念关怀一点儿不比别人家兄弟少。欧潼阳每部片子的首映式,无论多远,欧阳澍都会赶去参加,有时甚至没空说上一句话就返回机场。而欧阳澍的毕业典礼,欧潼阳也一定会赶来参加,哪怕正赶上他拍清剧剃了光头。每年爸爸妈妈的生日,是他们兄弟最开心的时候,他们可以聚在一起喝酒唱歌,一起去打球打拳,甚至摔跤。欧潼阳摔跤很厉害,赵恩和都不是他的对手,赵恩和最崇拜会摔跤的人,夸他英雄,他总是腼腆地笑,说是拍戏需要。 他们的疏远就是从欧阳澍结婚开始的,从此只见礼物不见人,连打电话问候都只是短短几句。 但欧阳澍知道欧潼阳其实一直都关注着他这个弟弟。他也一样,每次有欧潼阳的消息,不论是电视上还是报纸上,李燕总会在第一时间将播放或登载的时间发给他,他也总是尽量挤出时间来看。记得囡囡出生不久 ,欧潼阳参加一个综艺节目,主持人说他今天穿的很不同,很居家,很温暖。节目中有几个小朋友,他抱着他们不肯放开,坚持说自己是孩子王,说自己现在特别喜欢小孩子,惹来好多记者问他的婚期。这期综艺节目结束后,很多报道都猜测他是不是已经有了自己的贝贝。只有欧阳澍知道,他其实是挂念他的小侄女儿。囡囡的玩具很多都没有拆封,其中大部分是他从全国各地邮来的,从得知杨紫珊怀孕就开始不停的邮,还有他亲手做的陶土的牛。囡囡死,他没有来,但是欧阳澍在病房的电视上看到了他的悲伤,那是在电视剧《拒敌》的收官发布会上,欧潼阳一直坐在台下,还一直躲避着镜头,记者当然不会放过他这个主演,终于还是被拍摄到了他在流泪。导演过来替他解围,对记者说这个剧拍的如何如何不容易,所有演职员都付出了多大多大的努力,等等。欧阳澍却知道,他们的眼泪都是为了那个小小的精灵而流的。 杨紫珊在实验室的走廊里焦急地等待着,一看到欧阳澍便迎了上来。 欧阳澍此时最不想见的就是这个女人,不想听她说话,更不想再对她说一句话。他转身向外奔去。 那个女人的一声喊叫让他停下了脚步:“你不想知道囡囡为什么会死吗?” 欧阳澍将自己埋进休息室的沙发上,闭着眼睛。只有胸部剧烈的起伏显露出他此刻的不平静。杨紫珊坐在他的对面,双手紧紧抓着档案袋的边缘,泪水从她的眼中不断涌出。过了很久,她终于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从里面拿出了那本病例,打开,放在欧阳澍身前的桌子上。 “欧阳,就是因为我,因为我的病。” 欧阳澍睁开眼睛看了看病历本,上面字迹龙飞凤舞,但还是能认出来,是‘遗传型躁狂抑郁性精神病’。他不懂,实在是不懂,杨紫珊是精神病?她害死了自己的女儿? 在杨紫珊喊出那句话后,欧阳澍快速想了各种伤害女儿的可能性,连下毒都想到了,他还幻想着,如果知道罪魁祸首,他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为女儿讨回公道。可现在,杨紫珊说女儿是因为她的病,精神病。对了,遗传,难道是女儿遗传了她的精神病? “你是说,囡囡是因为遗传了你的精神病?可她那么小,而你已经这么大……” 欧阳澍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欧阳,你看看诊断的时间,是在我怀孕5个月的时候。这个病不发作与正常人无异,可是我怀孕后,免疫力下降,加上经常一个人在家胡思乱想,就发病了。我经常妄想有人要加害我,不敢吃饭,不敢喝水。我…我还想害你,我把你车子的刹车弄坏了。你还记得有一次恩和说刹车坏了,那就是我弄的,但我不专业,被他一下子就发现了,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欧阳,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害怕,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吃了大量我认为能解毒的药。你带我去参加的所有妇科检查,我都把医生开的药藏了起来,我不敢吃,因为我觉得你会害死我的孩子,那时候我总是妄想这孩子不是你的,而一旦你知道了真相,你一定会杀死她。唔……” 一声叹息,欧阳澍将头靠在了沙发上。囡囡竟然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害死的,而间接的凶手还有他这个父亲。 当时他对杨紫珊的反常不是没有察觉,可那时候他刚刚了解到一点儿她可能喜欢欧潼阳的蛛丝马迹。他们结婚后第一年,妈妈生日,欧潼阳破例没有回来,只是通过视频和礼物表示了祝贺,杨紫珊的失望之情是那么的明显,他怕老人看出来,连忙将她带回了青浦,而那时候她刚刚怀孕。后来的一切反常他都以为是因为欧潼阳,他能做的就是躲的远远的,尽量避免和她见面。晚上总是很晚才回家,早晨很早就出发。为了不让老人发现,爸爸妈妈在上海期间,他不让杨紫珊回燕园,减少她和父母见面的机会,为此爸爸十分不满,还狠狠训斥了他。那段时间,他甚至连正常的商务活动都很少参加,尤其是需要携眷的活动。 欧阳澍是如此的后悔,如此的心痛。原来他和女儿今世的缘分被他的疏忽大意给断送了。如果他当时多一些关心,如果他能够再多一些耐心,如果他不去维护那可笑的自尊心,他那可爱的女儿就会健健康康地快乐地活着。 看着泪眼迷蒙的杨紫珊,又想起这几个月病床上那个小小的可爱的人儿,想起怀抱里她弱小柔软的身躯,想起那郊外冰冷的墓碑,心如刀割,不禁以手覆面,泣不成声:“我以为、我以为…我以为你伤心害怕难过是因为欧潼阳,我以为、我以为…你把自己藏起来是害怕我发现你们的关系,我一直心怀侥幸,以为只要孩子生下来你就会安心和我过日子,没想到…没想到,没想到我竟然如此粗心大意,害了我的女儿……我的囡囡……” 杨紫珊走到沙发前,挨着欧阳澍坐下,哭着握住了他的手。 “欧阳,不要这么折磨自己,不怪你的,真的,是我,是我没有保护好她,我错了,是我亲手毁了咱们的家。你不要怪自己,你应该怪我才对,你别这样,你这样我更难受!你骂我吧,你可以怨我,千万别责怪你自己!欧阳!” 欧阳澍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问道:“你后来是怎么知道自己生病的?” 杨紫珊放开欧阳澍的手,擦了擦眼泪,把档案袋里的资料都拿了出来。里面有一张照片,长的和杨紫珊很像,细看神态又不相同。 “这是我妈妈,在我五岁的时候她就死了。还记得你去年送我回南京么,当时我在家里待了几天,是爸爸发现我不对劲,才将妈妈的事情讲给我听。他很后悔,说早些告诉我就好了。原以为瞒着我能够保护我,没想到我还是遗传了妈妈的病。我妈妈就是因为抑郁症自杀的,她爱爸爸,却总是觉得爸爸爱的是别人。你知道爸爸是银行家,应酬多,再说爸爸当时也不懂,没有很好照顾到妈妈的情绪。现在提起来爸爸还不能自拔。所以,回上海后我就去精神卫生科做了检查,检查的结果就是这个。我那时候告诉你去做理疗,其实都是去的诊所。我见了好几个心理咨询师,他们帮助我寻找病因,以便对症治疗。因为怀孕,我不能吃药,也不能做电疗,所以医生建议精神疗法。他们认为我的病根在于情感,必须放松心情随心所欲才能缓解症状。” 杨紫珊抬头看着欧阳澍,小心翼翼地说道:“他们建议直接找欧潼阳。” “别那么瞪着我,在催眠状态下,你连小时候尿床的事情也会说出来的。我当然没有同意。我们商量的结果是幻想疗法,找和欧潼阳相像的人,实现爱的幻想,缓解精神压力。也就是你后来看到的男影星,你只看到了三个,其实我是每个月换一个。人是诊所帮我找的,我把钱付给诊所,至于这些人是谁,我也不知道,我只叫他们阿潼。是医生让的,别那么看着我!我们做的事情就是象年轻人谈恋爱一样,吃饭、看电影、跳舞,讲一些肉麻的情话,如此而已。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你知道我没有说谎的习惯。如果你还不相信,这里有给我看过病的所有医生的名片,以及他们的简历,你可以去询问。至于那些影星,说不定也能找一、两个给我作证,不过,你可能要付他们出场费。” 这样的事情欧阳澍闻所未闻。他首先自然是怀疑杨紫珊的诚信度,可是看她的眼睛一片清明,况且有这么多人能够作证,如果说谎,很容易被拆穿。进而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听力,一定是他没有听明白,可是杨紫珊的话字字在耳。接下来他又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智商出了问题,他无法理解这么诡异的疗法。终于,他觉得自己还是找到了问题的症结:“幻想疗法?幻想疗法为什么不找我?我和阿潼长的最像,不是更有效果么?” 杨紫珊看到他的神智终于慢慢恢复过来,也看到了他那故作聪明的表情,苦涩的笑意浮上了她的面颊:“你不懂表演,所以不合格啊!还有,医生说了,在这个情感危机中,你是施害的一方,我怕的其实就是你,怎么可能把你幻想成我爱的人呢。” 欧阳澍被打败了,他泄气地哀叹了一声,不禁两眼开始发直。原来是这样,原来竟是这样,只有原告,没有被告。如果说赵吉娜的死他可以归结到科学不够发达,对血液的检测不够到位,他可以去学习化学分析,研究出快速检测血液的方法,避免输血感染艾滋的悲剧再次发生,那么囡囡的悲剧该怎么办?都很无辜,又都有责任。 “欧阳,我知道你很痛苦。其实,我一直想把事情向你解释清楚。自从没了幻觉,我就想向你解释了,可是每次你都是大发雷霆,不肯听我说哪怕一句话,也不接我的电话。我当时在治疗中,无法中断,因为每次的检测总会有几个指标不合格。今天拿到的检测结果才算满意,医生说我可以不用再做治疗了。” 欧阳澍痛苦的说:“我不敢听,我以为…我以为,我怕,我一直害怕听,我怕你会提到阿潼。我不想听…” “一切都过去了,欧阳,你看,这是我最新的检测结果,一切正常。谢谢你能耐心听我解释。”杨紫珊开始将桌子上的照片、名片、病例等东西往档案袋里收。 “是啊,一切都过去了,囡囡却再也回不来了!我那可怜的女儿啊……”欧阳澍低下头,将右手盖在了眼睛上。 杨紫珊重新坐到了欧阳澍的对面,轻声呼唤着他:“欧阳,欧阳,阿澍,阿澍!你别这样!其实,我们的女儿很聪明的,她知道,她现在离开是最好的时候,能带走我们完整的爱,她不想成长在一个单亲家庭,她也不想象她的妈妈一样经历情感的伤心、病痛的折磨,所以,她走了。你没有看到她走得多么安详,就那样,像个天使,慢慢把眼睛闭上了。你应该看到她嘴角的笑了吧?她是带着笑走的。”泪珠又一次滚落杨紫珊的面颊,她的声音透着无限的温柔。 屋子里安静极了,天慢慢黑了下来,看不清彼此的面容。一切都变得模糊了,只有窗外的霓彩灯光透过窗户洒在冰冷的瓷砖地面上。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静成了两个雕塑。 不知过了多久,欧阳澍终于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靠在沙发上,看着眼前这个模糊的人影。这一天他听了太多的解释,颠覆了他一年以来的无端猜测,是的,无端猜测。他拷问自己的心灵,原来竟是这么的低级、卑微,他竟然怀疑他最亲的哥哥会背叛他,他竟然将自己的妻子想的如此不堪,他的痛苦全部都是他咎由自取。而眼前的人,明明知道他一直在误会她,一直以小人之心揣度她,还是一遍遍费尽心力想向他解释,只是为了不忍看到他痛苦,和她相比,自己才真的是一个病人。 “在想什么?”杨紫珊模糊地见他抬起头,却半响没有声音,便问道。 欧阳澍很庆幸天黑,让杨紫珊看不到他懊恼的表情,说道:“我想,我需要看看心理医生。” 一句话把杨紫珊逗笑了:“好,我带你去吧,还能打折呢。” 欧阳澍总觉得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处理,是什么事情,他却想不起来。只好站了起来,说:“先回家,明天再去看医生吧。” 杨紫珊迟疑了一下,没有说话,跟着他出了门。 一路上,欧阳澍又睡着了,他好像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睡得象一个婴孩。车到青浦,杨紫珊没有叫醒他,任由他靠在座位上直到睡醒。 欧阳澍终于醒了。他下了车,等在车旁,杨紫珊却迟迟没有下来,而是把车窗打开,犹豫着,嘴巴张开又闭上。最后还是对他说:“欧阳,其实我考虑了很久,我们不适合。” 杨紫珊的话让欧阳澍大吃一惊,他扑到车窗前,激动地问道:“为什么?我们的误会不是已经消除了么?你是不是不肯原谅我?你还在气我误会你?” “不是的,欧阳。虽然没有强迫,但你我都知道,我们的婚姻其实就是一场商业联姻,你没有准备好去爱别人,我则是因为对爱绝望才同意与你结婚。这一年半就像感情的炼狱,你疲惫不堪,我也倍受煎熬。现在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我知道自己爱的是谁,我不再追求得到,只要他过得好,我就开心。我还要让自己做到更好,以感谢上苍让我心里有爱。希望你能明白,你的美好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我们只是遇到的太迟了,结果,我没有做成你的吉娜,你也做不成我的阿潼。” 欧阳澍退后一步,将手慢慢从车窗上收回。 他抬头看了一眼夜空,那么深邃,那么神秘,但是他知道天空有多辽阔,因为他经历过白天。低下头看着杨紫珊,他笑了。他明白了,刚才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有什么事情没有处理,现在他知道是什么事情了,他没有想明白的事情,原来紫珊早就想明白了,还明明白白地把决定说了出来。 他点了点头,又后退一步,向杨紫珊摆了摆手,说道:“天黑,慢点儿开。” 第十章 小亭新雨后 事成有相知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白玉兰第一次看到鲁仲达是在餐厅,当然是远远的。白玉雪指给她看:“那个人,怎么样,标准的美男子吧?他就是咱们澍森公司的CEO,总裁,非常有名的职业经理人,刚从国外考察回来。” 公司通讯录上第一个就是他,鲁仲达,白玉兰当然知道这个名字,这次终于对上了号。她尽量控制自己不再望第二眼,巧笑着,低下头悄悄问白玉雪:“你确定他不是姓司马?或者名字中间多了一个“仲”字?” 白玉雪敲了一下白玉兰的头,啐到:“司马个头啊,还诸葛亮呢!不过,你别看他一白面小生,可厉害着呢!光各种注册类的证就考了一堆,什么会计的、税务的、造价的,还有个MBA,他还是中国第三大名校的博士,博士哎!” “注意你的口水,小心你的炸鸡不脆了。” “要你管,我就爱吃口水鸡,怎么了?” 白玉兰摇摇头,叹息到:“以前你挺矜持啊,咋变的这么花痴,还花得如此明目张胆了?!” 白玉雪笑了,说:“我呀,只对绝品美男花痴。哎,你说,他算不算美男子?你看那眉那眼,用眉清目秀形容都嫌贬低了他;你再看那鼻子,比那大卫的雕像还美上十分吧;你再看看那嘴,哎,起码还算红润吧!” 白玉兰故意反问道:“起码?红润,嗯?” “是,是稍稍有那么点儿薄。但人不能让上帝太嫉妒不是?” “行啦,快吃吧,你真想只吃秀色呀。” 两人说说笑笑地吃完了饭,白玉兰拉着白玉雪说带她去看稀奇。她们来到大厦门前,白玉兰指着喷水池旁的两棵樟树给白玉雪看:“瞧我发现了什么,这个和这个,它们可是香樟啊,咱们那儿没有。你闻闻,真的有一股香味,你仔细闻闻。” “嗨!我还以为你发现什么新大陆了呢,原来就是这两棵香樟树啊!这两棵太小,你是没看到咱们公司化验室门前的那两棵,100多年树龄,那香味比这个浓多了。”白玉雪伸出两只手臂,比划着。 “真的呀,100多年?那不是很高很粗!我什么时候一定要去看看。” 俩人正围着樟树说个不停,突听有人说道:“嗨!两个小白,你们中午也不休息一会儿,在这里拈花惹草!” 只见同事孙晓蕊,正慢慢地踱过来。其实她怀孕没多久,一点儿都没有显怀,可是她故意腆着肚子,走路也是摇摇晃晃,生怕人家不知道她怀孕。 白玉兰见她过来,连忙迎了上去,说道:“孙姐中午也没休息会儿?” “这不正要去歇着吗,突然就看到你们这一对双了。哎,你别说,在后面看,还真分不出你们谁是谁,个头、胖瘦、体型,连肤色都一样。你们要是不转头,我还真不敢认呢。” “瞎说,我的脸都能把玉兰的装下了,我俩可一点儿都不像。”白玉雪一直就看不惯孙晓蕊装腔作势的样子,所以,只要她说的话,想当然地就要反驳。 “我可没瞎说,你俩除了脸不一样,其他都一样!” 白玉雪翻了一下眼睛,拉着白玉兰就走,“别听她在这里胡说,我们回去吧。” 孙晓蕊不依不饶:“切,你们体型本来就象么,有啥可恼的?不信你问问李姐她们,一准儿和我的看法一样,真的。” 白玉兰被白玉雪拉着往办公室走,她知道白玉雪与孙晓蕊一向唇枪舌剑惯了,也没有在意,只是边走边回头说:“孙姐,我们先走了,你慢慢溜达吧。” 下午,白玉兰终于正面近距离看到了白玉雪口中的美男子--鲁仲达。是李燕带她去的,办理用工合同的签字手续。 鲁仲达长的还真不缺彩,大眼睛、双眼皮,目光灵动,很有神韵,看着你,即使不说话,也能读懂他眼中的善意和关注。 他在两本合同书上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最后写的是他姓名中间的字:仲,拉出长长的一笔。白玉兰也在两本合同书上规规矩矩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鲁仲达将其中一本双手递给白玉兰,热情洋溢地说道:“白小姐,我代表澍森的老员工正式欢迎你加入到我们这个大家庭。同时,我要祝贺你在周评中取得的好成绩。虽然你进入公司的过程我错过了,但以后我会关注你在公司成长的每一步!加油!” 白玉兰觉得自己被温暖包围了,他那磁性的声音,温暖的眼神,深深感染了她:“谢谢鲁总!我会的!”白玉兰双手接过合同,笑靥如花。她将合同紧紧贴在胸前,不停点头,这种肢体语言应该就是——我太幸运啦! 鲁仲达将另一本合同交给李燕,说:“辛苦了。”李燕接过来,说道:“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好,那你们出去忙吧。” 白玉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飘出总裁办公室的,反正一直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她都没有感觉到自己还有脚。捧着合同她看了一遍又一遍,里面所有的条款似乎都记住了,可是再看一遍,还是象没看过的一样。在她眼里,所有的权利都是恩赐,所有的义务都是应当,她怎么可能不按时上下班?她怎么可能不遵守公司的规章制度?她怎么可能不为公司的利益保守秘密?她怎么可能擅自辞职离开而不提前通知?总之,她一定要好好工作、努力工作!她把合同放在桌子左上角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开始整理凭证,但那本合同时常吸引着她的目光,让她不自觉会瞄上两眼。她强忍着不去看它,可是它就好像是发着光,一晃一晃照得她的脸颊直发烧。她只好把它收到抽屉里,锁好,才算安心。 下班了,同事们陆陆续续告别离开。 白玉兰一边整理书桌,一边盯着李燕办公室的门,见她出来,立刻迎了上去:“李总,我想和您说几句话。” “好的,玉兰。嗯,这样吧,我们去楼下小亭子那坐一会儿。” 大厦是综合性的写字楼,3-10楼是酒店,所以,院子里的环境休闲、清幽。喷水池北面有个小亭子,红柱飞檐,中有石桌,石桌周围是鼓状木面古色古香的石凳。 李燕坐下了,白玉兰背对着喷水池也坐了下来。她双手放在石头桌上,紧紧握着。 李燕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低头一瞧,见眼泪正一双双滴落她的眼睛,赶紧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她,问道:“玉兰,怎么了?心里不痛快了?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么?” “李总,我想说,谢谢您!”白玉兰呜咽着说道。 李燕轻轻拍了拍白玉兰的手,说道:“傻孩子,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事呢。其实,能签合同,是因为你的周评成绩非常好,我没有帮你。不要想太多了,你很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以后有什么不如意,就把我当姐姐,和我说,好么?” 李燕难得一见的柔声细语让白玉兰哭得更厉害了。李燕只好陪着她,等她哭够。 白玉兰擦干了眼泪,顶着那对肿眼泡,对李燕说:“李总,我想向您解释一下文凭的事儿。” “不用了,这事儿已经过去了,我相信你。从现在开始你就忘了文凭,干好你份内的事情就行啦。” “可我还是想让您知道。”白玉兰坚持着。 李燕只好点了点头,说道:“好, 你说吧。” 白玉兰擦了擦又溢出的泪水,说道:“我的确不是正常毕业的。这中间很波折,经过很多事情,但最后,学校为我单独举行了毕业考试。我的毕业证是去年暑期和09届的毕业生一起发的,当时一中很多老师和同学都在场,他们可以证明。而且,我所有课程的成绩都是优秀,校长亲自在毕业证上签的字。” 李燕看着白玉兰,她不知道‘经过很多事情’到底指什么,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一个好学生不能正常毕业,又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一个学校为了一个学生而破例,单独举行毕业考试。可是白玉兰不说,证明她还没有做好说的准备,所以,她也不能问,只能用温柔的目光凝视着白玉兰,表达自己的信任。 “李总,你还没回家?” 一步跨进亭子里来的是欧阳澍。他远远看到李燕坐在亭子里,便过来看看。进来才发现,原来白玉兰也在这里。 见欧阳澍进来,李燕和白玉兰都站了起来。 白玉兰尽量侧过头,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 “哦,我和玉兰聊了会儿天,这就走。玉兰,晚上好好犒劳一下自己吧!” 第十一章 餐尝略不厌 樟语耐岁寒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李燕也许本来就有事,只因白玉兰找她聊天才耽搁了。现在欧阳澍来了,她竟没有等白玉兰,而是道别后就走了。 白玉兰站在那里,目送着李燕远去,突然感到有些无助。她用右手紧紧攥着左手的手指,犹豫着是先走还是等欧阳澍离开后再走。 欧阳澍站在身后,在看着她。这个距离给白玉兰一种真切的压迫感,她不禁希望欧阳澍能快点儿离开。 “你,还没吃饭吧?”欧阳澍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白玉兰头转了一半,突然想起自己刚才脸都哭肿了,赶紧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哦,我也没吃。要不,你请我去吃肉夹馍吧?” 肉夹馍是什么东西?是用肉片夹着馍?还是用馍夹着肉片?去哪里吃?多少钱?她能否请得起? “怎么样?”欧阳澍又追问了一句。 白玉兰想起在医院碰到的那个欧阳澍的朋友,他就说过让她请欧阳澍吃肉夹馍,现在欧阳澍也说让她请吃肉夹馍,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欧阳澍到底有多喜欢吃肉夹馍!不过,若没有欧阳澍,自己今天也不可能在澍森工作,说不定早就离开上海了,请吃顿饭太应该了!必须得答应,至于其他,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欧阳澍别去太大的饭店,希望肉夹馍别太贵。 “去哪里?” “跟我走吧。” 紧张,还是紧张。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见到欧阳澍就整个人都不对了,心脏狂跳,手足无措。也许是因为自己求职时在他的办公室里碰的钉子吧,那时候的他太可怕,冷淡决绝的表情和声音至今难忘。 即使是坐在他的车上,她也紧张地挺着身,脖颈都僵硬了。 欧阳澍边开车边转头看了看她:“下次再见你的时候能不能正常点儿?怎么每次都哭得这么惨!” 还真是,除了送欧阳澍去医院那次外,每次见面都不太正常,不是受伤就是哭到脸肿,想到这里,白玉兰不禁扑哧一声笑了。 这一笑让白玉兰放松了不少。 上海大饭店白玉兰去过,不过不是当食客,而是应聘服务员。她从没有想过,做一个饭店的服务员竟然这么难,需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最关键的是要知道哪些人一定不能怠慢。结果一天还没做完,经理就让她走人了,说她太矜持,缺乏经验。 欧阳澍带她进的就是这个大饭店的三楼,白玉兰知道,那里是贵宾服务区,菜都是精品,用料考究,大厨亲自打理,所以价格也特别贵。她迟疑了,自己口袋里的两个大毛估计不够付餐费了。 欧阳澍已经熟练地进了包间,随意坐下了,白玉兰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各种各样的想法不断冒出来,让白玉兰坐立不安。她担心一会儿结账钱不够怎么办,让欧阳澍付账太丢人了;若欧阳澍也没带钱怎么办?这里是上海,三毛流浪记里,吃白食可是要挨揍的,好恐怖! 她借口去洗手间,悄悄给白玉雪打了个电话,请求她江湖救急,带一千元到上海大饭店来。她对自己的急中生智很满意,用凉水拍了拍肿胀的眼睛,回到了包房。 两个服务生各端着一个餐盘进来了,每个餐盘里放着一个盘子一个碗一个杯子,盘子里面是两个切好的肉夹馍,碗里是汤,杯子里是柠檬水。 欧阳澍盛了一勺汤,喝了一口,很满意,示意她也喝。白玉兰看了一下,只见碗上飘着热气,汤很浓,有白色的、黑色的、黄色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切成的纤细的丝在里面浮动。 桌子中间是一个圆圆的插满各种鲜花的桌摆,散发着特有的芳香。然后就是他们每人面前的一套精致的餐具,以及一个盘子,一个碗,一个杯子,再无其他。 白玉兰又等了一会儿,见服务员不再进来,知道欧阳澍真的没点其他菜品,她急急忙忙又去了一趟洗手间,发短信告诉白玉雪,行动取消,并承诺回去请她吃麻辣烫作为补偿。 欧阳澍没有问白玉兰为什么没吃饭就去了两次洗手间,他只想好好享受一下这久违的安静的晚餐。而且今天很开心,实验快成功了,新试剂所产生的反应已经越来越接近他的预期。 白玉兰的新麻烦又来了,这是她第一次吃肉夹馍,和她想象的不一样,是用肉粒炒的青椒什么的,夹在一个剖开的饼里面,再一切为二。肉很嫩,不知道是什么肉,不过很香。白玉兰矜持地用筷子夹着,一小口一小口地咬。很快,肉粒和饼就散开了,她只好先吃饼,再吃肉。 而欧阳澍就熟练多了,用他那双修长的指头,掐住肉夹馍的两端,一会儿就吃下了半个,一点儿菜末都没掉出来。 很快欧阳澍面前的盘子和碗都干干净净。他靠在椅子上,看着白玉兰手忙脚乱地和盘子里的小肉丝较劲,就提醒到:“拨到粥里一起喝掉吧。” 白玉兰手心都出汗了,她有些生自己的气,她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像个傻瓜一样,呆兮兮的。她听话地用勺子将肉丝菜粒一股脑倒进粥里,把粥喝了。 “叮铃铃……”,白玉兰拿起电话,是白玉雪打来的,她追问白玉兰和谁在上海大饭店。 白玉兰脑海中满是白玉雪眉飞色舞的八卦表情,她看了一眼欧阳澍,后者在看手机。 她脸憋得通红,才想出了一个最佳答案:“一个老师。”怕白玉雪进一步追问,赶紧挂断了电话。 “叮铃铃……”,还是白玉雪,追问是哪里的老师,她认识不。 白玉兰没说话,直接把电话挂断了。她尴尬地看着欧阳澍。 欧阳澍毫不理会她的慌乱,摆弄着手机,随口问到:“你号码是多少?” 白玉兰犹豫着:“这,您,您问这个干什么?” 欧阳澍奇怪地看着她:“打电话呀!” “哦,”白玉兰脸红了,是啊,人家是技术总监,自己是秘书,技术部的秘书,总监若有事找自己,不知道号码怎么行呢,她记得欧阳澍的号码,赶紧拨过去,说“这个就是”。 趁欧阳澍摆弄手机的时候,白玉兰赶紧出门,悄悄来到服务台。在东北,请别人吃饭,结账得悄悄的,不然大家会因抢着付账而纠缠不休。 欧阳澍出来的时候,正巧看到白玉兰拿着钱尴尬地站在服务台前,猜到一定是这个傻丫头去付账了。可三楼不收现金的,只刷会员卡。他走过来故意问道:“咦,你的卡呢?没带?那怎么办?” 白玉兰小声说:“我,我没有卡。” 欧阳澍笑了,“那这顿只好我请你了。” 白玉兰无精打采地跟在欧阳澍后边上了车。她心里很懊恼,请人家吃饭,却要客人来付帐,太不讲究了!虽然欧阳澍人不坏,知道自己没钱,所以点的很少,挺体谅人的,可是自己还是没能付账,多没用啊!又一想,不对,他明知道自己没有会员卡,却带自己来这儿吃饭,分明是不想让自己请客,还故意看自己笑话,真是的!这个人,有点儿坏! 欧阳澍发现她的表情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便问道:“在想什么?” “请人吃饭不付帐啊,很没品的!” 欧阳澍笑了起来,问到:“这,这很重要么?你就为这个不开心?” “当然。我是想感谢你吗!真没用!”白玉兰噘着嘴说道。 “今天澍森与你签合同,表示我当初留你还算有眼光,理当庆祝一下。” 听了这话,白玉兰知道,他还是关注自己的,不然不会知道自己今天与澍森签约。同时,听他吹自己有眼光,不禁心底一松,彻底放下了面试那天的尴尬,想不到,欧阳澍劝人的法子还真是特别。 “怎么,还不开心?” “哦,没有,能在澍森上班,我真的特别开心,真的,谢谢你!还有,谢谢你今天请我吃饭,我从来没有吃过肉夹馍,也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汤。” “呵呵,你已经谢了又谢了,不如说说你上班以来最开心的事儿吧。” “嗯,都很开心的,上班开心,下班开心,干活开心,吃饭开心,什么都很开心,呵呵,真的,连睡觉都特别香。还有李总,她人太好了,说让我拿她当姐姐,有事就可以找她呢。还有鲁总,在合同上签的字真的很好看,说话那么温暖,今天他说欢迎我加入澍森,会关注我今后的成长,我感动的都想哭了。还有,还有这里的环境太美了,尤其是门前那两棵香樟树,绿叶棕枝,幽香淡淡,我最喜欢了。说樟树在树中最有文人范儿,因为它纹路象写好的文章,所以取‘章’,形声字,因此才叫‘樟树’。它的树语是…” “是永远不能忘怀的情感。” “哦,是的。” 放松下来的白玉兰话很多,一字一句从她嘴里吐出来,如叮咚的山泉,悦耳悦心。 欧阳澍见识过白玉兰的隐忍善良、见识过她的绝望饮泣、见识过她的助人为乐、见识过她的据理力争、见识过她的慌乱无助,现在,他又看到了一个乐观灵动的白玉兰。 见欧阳澍凝视着自己,白玉兰赶紧闭上了嘴。 欧阳澍突然道:“我带你去看樟树吧。你一定还没见过夜晚的百年老樟,只闻其香,不辩其形,另有一番情趣。” “这…可是…” “不麻烦,回头送你回来。” “那,好吧。” 白玉兰没想到的是,观树之行开启了她别样的人生。 第十二章 影孤难梦醒 惊世有新朋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欧阳澍带着白玉兰来到百年香樟树下。 远处的景观霓虹一闪一闪,香樟树投在地上的影子也魔幻闪烁。 与白玉兰想像的需要几人合围的百年老树不同,香樟的树干不粗,但树冠枝叶繁茂如盛夏一般。置身其下,全身笼罩在浓浓的香雾里,别有一番静谧恬淡的感觉。 是‘永远不能忘怀的情感么’?为什么会是这个树语?也许是因为香气笼罩,余味难忘吧。 夜晚站在树下的经历,白玉兰太熟悉了。灯光与欢乐永远只属于远方,她的身边却剩下黑暗与寂寥。但是,每一次夜晚的树下徘徊,都能让她如充了电一般,重新活过来,因为只有在黑暗中,她看不到亲人的愁苦、看不到路人的怜悯、看不到敌人的利刃,也只有在黑暗中独处时,她敢于张开怀抱,伸手去触碰大树的坚定与强硬,像一座山,那么踏实,可以依靠。然后她会把自己也站成一棵树,脚生根,头向上,无限伸展,浑身重新充满了斗志和力量。 白玉兰笔直地站在香樟树下,模糊的身形与树影浑成一体。樟树的香气让她的心中有了与以往不同的温柔和欣喜。这百年的香樟树啊,你用你的“文章”究竟记录了多少喜怒哀乐,多少思绪烦忧? 欧阳澍被白玉兰那肃穆的表情吸引了,此刻这丫头的脸上有和她年龄不匹配的成熟与坚韧,是怎样残酷的经历能让她在如此花样年华沉稳冷静如斯,让人心生怜惜?他捡起一片落叶:“你看,与春芽秋霜不同,香樟在春天要抖掉身上四分之一的老叶子,轻装上阵去应对酷暑寒冬,这样才能四季常青。” 一句话把白玉兰从孤独中唤醒,却还是有些愣怔,她还不习惯夜晚有人与她并立树下,不习惯暗夜树下有人与她说话。 欧阳澍没有介意白玉兰的不回应,“夜晚凉,先进屋喝杯热茶吧。” 俩人来到休息室,正是杨紫珊和欧阳澍曾经待过的那个房间。一样的昏暗,一样的微亮的窗。 欧阳澍将灯打开,熟练地拿电水壶接水、烧水。白玉兰拿起水杯凑到水龙头下清洗。 门开了,技术部高工刘浩伸进半拉身子,大声叫到:“欧阳,你来了?正想给你打电话。有变化了,颜色变了,这次方向肯定是对的,你快来,再试试新试剂!” 欧阳澍向白玉兰指了指茶叶的位置,转身跟着年轻人快步离开了。 白玉兰将茶沏上,摆好茶杯,缓步来到窗前。从这里隔窗看那两棵樟树,感觉又有不同。室内温暖明亮,而窗外香樟树却是黑黢黢孤零零地站立着,夜色冷凝,无法嗅到那纭纭的香气,那阴森的树影不停地压过来、压过来,沉重得让白玉兰无法呼吸。她觉得自己仿佛正弯腰背负着重重包袱,在斑驳的灯影中,在阴森的树影下,艰难地在落叶上移动。 哦,落叶。刚才欧阳澍说,香樟是春天抖落衰老的树叶,以应对酷暑寒冬。自己的春天是不是已经到了?是时候摆脱那些重负,以迎接新季节了吧? 白玉兰使劲晃动了一下肩膀,仿佛是在抖落满身的重负,这轻松的感觉让她心中一片空明。 突然,传来一阵越来越刺耳的噪音,像是拖拉机启动的声音,不,现在比拖拉机启动的声音大了不知道多少倍,接着感觉窗户、玻璃、茶桌、沙发、外面的香樟树,应该是整个天地都在尖叫。白玉兰用手捂上耳朵,使劲闭上了眼睛,再睁开,再闭上,再睁开,她觉得自己已经被这个声音撕裂成无数的细丝,房间里的一切包括空气也都变成了细丝,飘飘荡荡,如蚕丝般在空中旋转飞扬…… 突然,一切都安静下来。白玉兰发现,自己一动不动,仍然静静地站在窗前,房间里的一切也都如前一样,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她很想去问问欧阳澍,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怕会不会是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导致的误听和眩晕。 白玉兰打开门来到走廊,看到化验室的门开了,一个人从里面跑了出来,跑步的姿势很奇怪,动作幅度很小,但速度很快,瞬间就来到眼前。 这是一个装在套子里的人,装束十分奇怪,背着背包,看不清面容,但个头与白玉兰差不多。 他在白玉兰面前来了一个紧急刹车,站住了,用一种缓慢的声音说到:“你,白玉兰,对,就是白玉兰。”说完,侧身绕过她,跑出了大门。 “快!快!找纱布!” 化验室的门又开了,欧阳澍与一个年轻人一左一右架着刘浩冲了进来,刘浩的手腕被欧阳澍紧紧攥着,血漫过他的手,快速向下滴着。 白玉兰见状反身打开休息室的门,让他们进来。 “纱布,纱布在哪儿?有没有纱布?”那个年轻人开始着急忙慌地翻找抽屉。 白玉兰沉着地将沙发罩上的棉质叠边撕下了长长的一条,快速来到刘浩身边,示意欧阳澍松开手。在血液喷涌的瞬间,她双手麻利的将布捆在刘浩的手腕上,然后,一手按住绷带,一手取下头绳,套了两下,将绷带固定住,又用手捏住了他臂弯处。血,竟然止住了。 欧阳澍对那个不知所措的年轻人说:“我们带他去医院,你留下,所有东西留在原位,锁好门,等我回来。”那年轻人点点头,帮助他们将刘浩扶上欧阳澍的车,返回了实验室。 一路上,白玉兰掐着那男孩子手臂上的血管,偶尔再放开一下,直到医院。来到急诊室医生的面前,医生看到她所按压的位置,赞许地说:“这位小姐看来学过急救护理。” 欧阳澍告诉医生,刘浩的手腕是被崩开的试管碎片割破的。医生给他做了紧急处理,并给他吊上药水,用于排毒和补血。欧阳澍他们只好在走廊等着。 白玉兰的护理知识是被逼出来的,爸爸经常会把自己弄伤,她必须帮助妈妈护理他。不知有多少个夜半,她和妈妈把爸爸弄到急诊室,爸爸在里面打点滴,她就在走廊的椅子上坐着睡觉,已经养成了习惯。现在她又睡着了,坐着。 一觉醒来,发现欧阳澍就坐在她旁边,正看着她。她连忙站起来,问道:“那个,刘工怎么样了?” “没事了,医生让留院观察,我们可以走了。” 白玉兰发现她身上披着欧阳澍的西服,连忙说谢谢,将衣服递还给他。欧阳澍接过衣服,打开,冲着她说:“穿上吧,晚上凉。” 白玉兰摇摇头说:“我没事的。” 欧阳澍站在那里不动,固执地举着衣服,活像西服店里热情的售货员。 白玉兰只好转身将胳膊伸进袖子。就这样穿着肥肥大大的西服,两人上车出了医院。 一路上欧阳澍很沉默,白玉兰有很多疑问,却不敢打扰他。 其实欧阳澍心中也有很多疑问。在医院里他给白朗打电话,讲述了今晚的奇遇。经验丰富如白朗,也是满头雾水,说闻所未闻。于是他觉也不睡了,坚持立即赶赴现场进行勘察,欧阳澍让他稍等,并约好了见面地点。 此刻,欧阳澍的脑中不停出现刚才的恐怖画面,那个突然凭空出现的人到底是谁?实验室里奇怪的尖利声音是什么发出来的?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十秒,但欧阳澍断定,那不像他所知道的任何机器发出的声音,更不是他所知道的任何生物发出来的,那声音让人眩晕,不辩南北,难分东西。声音一停,那个套中人就出现了。难道对手有了如此先进的仪器,能利用声音把人直接发送到他的实验室里?那就太可怕了!欧阳澍的物理很一般,远不如化学精通,他不了解现在物理到底进步到了什么层次,越是不了解,就越是心存畏惧。 第十三章 涉途无师智 别易见应难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车到公寓大门口已经是凌晨2点多,欧阳澍叫醒昏昏欲睡的白玉兰,坚持让她穿走了西服,并看着她走进大楼,直到四楼的房间亮起了灯才开车离开。 白玉兰也真是困极了,她从来都是能起早却不能熬夜,回到房间就一头扎在床上,只来得及给妈妈发了个短信:我和公司签约了!就沉沉睡去。 早晨,白玉兰是被手机铃声叫醒的,她一看表,刚刚5点。 电话是欧阳澍打来的:“白小姐,请看看我西服上衣口袋里是否有张黄色的便签?” 白玉兰赶紧来到挂着的西服前,找到那张黄色的便签,见上面用红字写着一个复杂的化学式。 “有就好,打扰了。嗯,记住,这张便签不要给别人看,到单位后,直接把它交给我。我大约八点钟左右能到公司。” “知道了。我会在公司等着您。” 白玉兰匆匆起床、洗澡,擦干身上的水珠,穿好衣服,又烧开水冲了一杯泡面。忙完了这一切,才发现时间还早,不禁暗暗笑了一下:真是奇怪了,为啥欧阳澍的指令让她如此紧张呢?欧阳澍八点才到单位,自己这么早就赶到办公室,还拿着欧阳澍的西服,被人家看见该如何解释呢?她决定比平时晚些,最好能在八点钟的时候刚好到单位就行了。 白玉兰随意拿了本书坐在沙发上准备看书等待天亮。可书上的字看在眼里,她的思绪却早就飞走了。白玉兰相信那张便签上的化学式一定非常重要,重要到欧阳澍凌晨打电话寻找它,说不定欧阳澍回去后一直都没睡,一直在寻找它呢。 由于刘浩受伤的突发事件,白玉兰一直没有机会询问那个怪人的事情以及那刺耳的声音,或者说,她希望欧阳澍能主动解释一下,若不解释,就代表他认为这是件不需要她知道的事情,她也就没有必要问了。但是,她还是非常想知道,那个套中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他知道她的名字,还有那奇怪的尖利的声音,化验室有什么样的仪器会发出那样的声音呢?还有,从刘浩受伤开始,欧阳澍的表情就一直非常凝重,不像仅仅是因为担心刘浩的伤势,他到底还在担心些什么呢?难道他的担心与这个化学式有关? 看来,这张小纸片太重要了,可千万不能弄丢了。她站起来,将欧阳澍的西服叠好,用一个纸袋装了。想了想,又将便签从西服口袋中拿出来,折叠后塞进自己牛仔裤兜的里层。 就这么想一会儿折腾一会儿,终于等到七点四十,可以出发了。 从公寓到公司并不远,走路只需要15分钟左右,且只有一条大路。 路边,玉兰花已经落了,山茶却开得正好。白玉兰无心去欣赏这些花花草草,她抱着装衣服的纸袋,急匆匆地向公司赶去。 走了一大半的路,公司所在的商务大厦已经能看得很清楚了。白玉兰心中莫名的有些紧张,她不禁猜测着,当她把便签和西服交给欧阳澍的时候,对方会告诉她昨晚听到的声音是怎么回事么?以及那个怪人,关于他,欧阳澍又会说些什么呢?她想自己有必要告诉欧阳澍,那个怪人竟然知道她的名字,她希望欧阳澍能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手机响了。白玉兰放慢了脚步,拿出手机,发现是欧阳澍打来的,她按捺住自己的激动,按下了接听键。 还没等她说话,突然眼前一黑,一个袋子套在了她的头上。接着装衣服的纸袋被抢走了,她伸手想要抢回来,可惜头被蒙住,什么也看不到。与对方撕扯了一会儿,就被推推搡搡的,塞进了一辆汽车。 糟了,被绑架了。 手机被抢走了,接着白玉兰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头儿,还是没有。”一个公鸭嗓焦急地说道。 “再找,上衣口袋!黄色的纸片。”这个声音就沉稳多了,但显得有些冷酷。 白玉兰突然明白他们在找什么了,是那个便签!她想起欧阳澍嘱咐过她不能让别人看到,那么这个方程式对欧阳澍来说一定很重要,这些绑架的人显然也是冲着这个便签来的。她的头被黑色的口袋罩着,看不到车里的情况,但她知道,车里至少有三个男人,她没有逃脱的可能。 白玉兰的手刚一动,攥着她手臂的身上有股令人窒息的狐臭味道的男人便大声呵斥,让她老实点。等了一会儿,她又是一阵晃动。当那个男人死死按住她的时候,她已经将便签抽出悄悄扣在了手中。 见白玉兰安静下来,那个男人便慢慢放开了她。 “头儿,确实没有,我都翻遍了。是不是弄错了?”那个公鸭嗓又发声了,比刚才更加焦急。 “笨蛋!拿回去再找。” “拿来我看看。”坐在白玉兰旁边的狐臭男人伸手去接衣服。 白玉兰乘机起身,一边用右手去揪他的衣领,一边全身压了过去,同时,迅速将左手中的便签放入口中,然后再用左手拉扯头上的口袋。 这是她仔细研究过的动作,只有用手拉口袋,她才不会被怀疑吃了东西。 白玉兰的突然发难,让那个狐臭男人的脸重重磕在前座靠背上。他咒骂了一句,反身狠狠地推倒她,拔刀刺了过来。 欧阳澍送完白玉兰,就赶去与白朗见面。 白朗没有开警车,而是谨慎地开了老婆的标致车。围绕车周围的地上已经有了好几个烟头,看到欧阳澍的车开过来,他从绕的圈子中走出来,扔掉了手里吸了一半的烟。 欧阳澍的车还没有停稳,他就焦急地上来拉车门:“你怎么才过来?听说刘浩受伤了,是那个怪人弄的?用的什么武器?” 欧阳澍从车里出来,摇了摇头,说到:“刘浩受伤与那人无关。”又看了看标致车:“你带谁来的?” 白朗一边快速返回自己的车,拉开车门,一边挥手示意让欧阳澍别下车:“还能带谁,袁华研呗。快上车快上车,赶紧走!” 欧阳澍知道,白朗带来了刑侦组最有名的现场痕迹专家,看来他对此事也是相当重视的。 他赶紧上车,在前面带路。不知道,那个神秘的人到底给他们留下了什么蛛丝马迹呢? 第十四章 俯仰俱陈迹 沧浪渺无痕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欧阳澍与白朗的车先后赶到实验大楼。 白朗叫起车后座上一直在睡着的刑侦痕迹专家袁华研:“袁老师,醒醒,到了!” 袁华研一脸的困倦与不开心:“你这个狼崽子又折腾我!你当我还像你那么年轻啊?” 白朗陪着笑脸,一只手放在车门上方,恭敬地把袁华研迎下车,一只手打着手电为袁华研照着脚下的路:“袁老师,这次绝对是个大案子,您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欧阳?一阵怪声就能送来一个大活人,您想想,这样的稀罕事儿,除了您,谁能查清楚弄明白?” 袁华研不以为然,他一边弯着腰拿出他的专用工具箱,一边叨叨咕咕:“哼,大案子,是人命关天哪还是国家安全哪?在你的眼睛里,啥都是大案子,一盒唇膏丢了也是大案子,哼!” 欧阳澍走过来,接过工具箱,说了声请,借着实验大楼外微弱的景观灯光的亮,率先向化验室大门走过去。 张晓已经接到欧阳澍的电话,听到他敲门,赶紧从里面把门打开。 白朗、袁华研两个人十分专业地从口袋里掏出鞋套、手套儿穿戴起来,袁华研接过欧阳澍手中的工具箱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滤镜,扣在眼睛上,再把带子从头顶越过,系在后脑勺上。 勘察开始了。 白朗一脸的严肃认真,他上下左右观察着,一边用聚光手电看看门框、门锁,一边盯着袁华研的一举一动。 袁华研一改刚才的老态龙钟,动作变得轻盈、迅速。他先是趴到地上仔细寻找,用手在上面摩挲,然后突然快步来到化验室门口,仔细检查化验室的门把手,最后,趴在化验室的地上,边观察边摇头,嘴里念叨着:“奇怪,真奇怪!” 白朗没敢离他太近,听他这么说,连忙问道:“袁老师,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能发现什么?一个像样的脚印都没留下,踩得乱七八糟的,啥也没发现!”边说边从工具箱里拿出一瓶显影剂喷在地上,然后用一个小刷子轻轻刷着。 白朗不再问了,任由他一会儿从门口到房屋中间,一会儿又从房屋中间到门口来回爬来爬去地搜索。 实验室还是离开时的样子,试验架上酒精灯已经熄灭,一排试管儿仍然摆放在架子上,地上有一个碎了的试管儿,黑色的血迹从破碎的试管处一直延伸到门口。 白朗悄悄问欧阳澍当时在干什么,欧阳澍回忆:当时刘浩、张晓和我正在做实验,就听到巨大的声响,然后那个人就出现了。 张晓凑过来说:“我当时在帮你拿笔。” “对,你在拿笔,刘浩当时举着试管。” 白朗听得云里雾里,他要求他们俩个再细化一下,最好能情景再现。 张晓细腻地描述道:“欧阳让我从冰箱里拿出三号试剂交给刘浩,然后刘浩加在试管中,颜色变了,他举起来给我们看,然后欧阳撕了一张便签,向我要笔。然后欧阳写化学式,举到眼前看了一下,说,终于找到了。然后声音就响了起来。然后刘浩把试管磕在桌子上碎了,然后声音一停,那个人就站在欧阳和刘浩之间了。” 张晓的“然后”说完了,白朗问欧阳澍:“那个怪人和你面对面站着?有多久?” 欧阳澍想了一下,摇了摇头:“不记得了。好像我刚问了句‘你是谁?’,刘浩的手腕就崩出血来,我们就忙活他。那个人,那个人好像把头伸过来一下,但什么也没做,转身就出去了。” “味道呢,你闻到什么味道了么?他出现以后身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 欧阳澍摇了摇头。 白朗耸了一下肩:“也是,这实验室啥味道都有,难怪你闻不到。” 张晓辩解道:“我们有排风系统,房间空气很好的。” “有梯子吗?”袁华研的话打断了他们的讨论。 张晓连忙把实验室的人字梯搬过来,立在袁华研的身边。袁华研爬上梯子,用滤镜仔细观察棚顶。 张晓吐了吐舌头:“难道这个人是从棚顶掉下来的?不可能啊,我和刘浩在这里足足待了一天,他要是贴在天花板上,我俩肯定能看见哪!” 白朗精明地笑道:“隐身衣你没听说过吧?” 又转身问欧阳澍:“对了,你总该看到他的穿着了吧,什么样式、什么颜色?” 欧阳澍回忆着:“好像是一种很综合的颜色,有点儿金属光泽,黑、兰、黄吧。是那种从上到下套起来的,不是很贴身,没有裂缝,连眼睛鼻子都包在里面。” “那你总能看出是男人还是女人吧?” “男人,身高170cm,体重75公斤,鞋底没有纹理,尺码40左右。”袁华研走下人字梯,边摘滤镜边说道:“现场破坏太严重,没找到进来的痕迹,只有出去的痕迹,也未曾躲在天花板上。”打了个哈欠继续说道:“既然他没有伤着人,这件事就此完结,我也要回家睡觉了,我老人家不比你们年轻人,折腾不起呀!” 张晓着急地说:“那,那就不找了么?这随便就能进出我们实验室,太恐怖了吧?” 白朗也赶紧接上:“是啊,袁老师,您难道对这种一声怪叫凭空出现一个大活人不感兴趣么?您再给琢磨琢磨。” 袁华研已经把手套鞋套都脱下来,工具箱也整理好了,拎起来就向外走,边走边说道:“有什么可稀奇的,少见多怪。凭空出现的事儿多了去了,哪次最终不是都证实没有妖魔鬼怪?猫有猫道狗有狗道,他肯定有他的来路,纠结这事儿没有什么意义。我相信出去也找不到他的去向了,门外就是马路,神仙也找不到他的痕迹了。行了,走了!” 白朗只好紧紧跟上。 外面天仍然很黑。袁华研举着手电筒,仔细看了看大门到马路上的这段路,回头对白朗和欧阳澍说:“我预测的没错,这个人直接就上了马路,痕迹断了。” 送走白朗和袁华研,欧阳澍与张晓返回实验室。 “虽然遇到些波折,但实验成功了,还是值得庆贺的。等刘浩回来,我请你们吃大餐。” 张晓还是沉浸在刚才的情绪中,他在房间里变换着站位,一次次重复着自己的动作。 欧阳澍看到张晓把那只笔拿起来放下去又拿起来又放下去,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写过的化学式,印象中那个尖利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自己把便签折叠后随手放在西服上衣口袋中了。 他连忙拿出手机,给白玉兰打电话。 第十五章 倩影未相忘 救难若有情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周小宝的车开得越来越慢,像蜗牛爬。对此欧潼阳是领他的情的,因为车外前方远处就是那个匆匆赶路的背影,那个如玉兰花般的女子,代表着活力与美妙的女子,正走在清晨的林荫路上。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一个早晨。那天他看到路旁各色鲜花盛开,姹紫嫣红,就让周小宝停了车,想在花林中走一会儿。刚要下车却发现了在白玉兰树下有个纤细的女孩,深蓝色的牛仔裤,粉色的羊毛衫,就那样站在树下一动不动,好像与玉兰树成为一体了。于是他就坐在车里,静静地看着,真是‘花面交相映、树影玉兰香’…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朵玉兰花终于移动了,他才下了车,也到了那株玉兰树下,仰头闭目,好好感受了一下“馀佩下幽兰”的意境。 第二次,也是早晨上班的时间,周小宝的车快速经过那个女孩的身边,欧潼阳赶紧扭头看过去,发现她依然穿着那件深蓝色的牛仔裤,那件粉色的羊毛衫,还是站在玉兰树下,仰头陶醉。 今天是第三次了,虽然不是站在树下,但那深色的牛仔裤、粉色的羊毛衫,以及那纤细的身形,一看就是那个玉兰树下的倩影。周小宝赶紧踩下刹车,慢了车速。 欧潼阳摇下车窗,看着前方,问到:“是哪个艺术院校的学生吧?” 周小宝摇摇头:“不可能,一是附近没有什么艺校,再一个,这三次都穿着一样的衣裤,现在哪个艺校的女孩子会这么土?” “但气质不错,像朵玉兰花。” 周一宝的眉毛一阵跳舞,暧昧地看着欧潼阳:“老大,你是自己相中了,还是替哪个剧本相中的?反正今天出来的早,要不去认识一下?” “乱说!走吧,小心误了航班闫娟娟又骂你!” 周小宝失望地摇摇头:“哎,总是那么一本正经!就不能有一次意外么?真没劲!”说完,坐直了身子,准备踩油门提速。一看后视镜,见后面一辆车在超车,吓得他赶紧又踩了一脚刹车,嘴里骂道:“奶奶的,疯了,开这么快!” 欧潼阳手扶前座椅背,笑道:“是你自己突然想加速,还怪人家超你的车?人家是匀速的。” “不对,不对,老大,那车停了。老大,快看,什么情况?!天,抢劫!不对,啊!绑架!绑架呀老大,你的玉兰花被绑走了!奶奶的,太狂了吧,光天化日的…”周小宝边说边一脚油门踩到底追了过去。 欧潼阳也是大喊一声:“追!” 很快追过了一道街,遇到红灯。那辆车已经开过去了,周小宝被迫踩了刹车。早高峰时期,闯红灯相当于送死。周一宝急得狠狠拍着方向盘。 欧潼阳拿出手机拨打110:“喂,110么,我们遇到一起绑架,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被绑架了,什么?在哪里呀,在浦东大道上,靠近,哦,靠近浦东商务大厦。对,是用轿车,自西向东,我们正在追。什么?核实信息?你别管我是谁了,赶紧派车堵截吧!黑色车,外地牌照,尾号3043,…当然,是真的,我,我是欧潼阳,求你别再核对了,赶紧拦截!” 欧潼阳挂断电话,专心致志地指挥周小宝追赶。 又开过了两条马路,不断有车插进来,那辆黑车时隐时现,已经很难跟踪了。 正在俩人焦急的时候,电话响了,是欧潼阳的经纪人闫娟娟,欧潼阳只简单说了两句:“我们暂时去不了了,把航班取消吧,回头再说!” 电话又响了,是110的工作人员,要核对报警信息:“请问您的联系方式是这个电话吗,请问您具体的位置是哪里,请问您的姓名和身份证号码,我们需要跟您再核对一遍信息,谢谢配合。” 饶是欧潼阳的好脾气也受不了了,他大声对着手机吼道:“人命关天,你们要赶紧派人追呀,光核实信息有什么用?”不知道他听了什么,态度马上和缓下来:“哦,已经通知刑警和交管部门啦?那就行,放心吧,没有报假案,我是欧潼阳,身份证号是***。我们的车牌号是***,对,就是那个欧潼阳,哦,是么,谢谢关注,嗯,谢谢你的鼓励,…” 周小宝听着欧潼阳讲的电话,使劲翻了几个白眼,哎,每次都是这样,公众人物就是这么容易受关注。 又到了一个红绿灯路口,两人只好凭感觉选了一条人少的路拐了进去,想不到竟然被他们发现了那辆车,赶紧加油一顿狂追。前面的车显然是发现他了,速度越来越快,周小宝也被迫加速。路上的车越来越多,那辆车与他们隔的也越来越远了。终于,头脑一发热闯了个红灯,他们的车很快被警察骑的摩托车逼停在路边。 周小宝打开车门,指着前方冲着警察喊道:“绑架!快追!有人绑架!” 警察从警用摩托上下来,拿出一个小本子,步伐标准地走过来,敬了个礼:“先生您好,请出示您的驾驶证。” 经过一番解释,警察半信半疑地认可了他们的报案人身份,但要求他们必须要去警局作笔录。 闫娟娟的电话又打过来了,让欧潼阳他们无论如何立即去机场,说世博义演的开机仪式必须他亲自去,别人替代不了。欧潼阳只好告诉她自己在派出所,一时半会儿赶不过去了。闫娟娟问清楚在哪个派出所后,说你什么都别管,等我消息吧。 欧阳澍一直没有等到白玉兰,他只好去找李燕,证实白玉兰也没在办公室。想起昨天晚上的怪事,欧阳澍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和李燕赶紧去了公寓,证实白玉兰是在8点前出的门,他果断决定立即报警。但李燕提议还是先去找白朗。 两人到了警察分局的时候,白朗刚好从里面出来。见到欧阳澍,转了一下眼球,装模作样地过来和他握手:“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几小时不见,如隔三秋!” 李燕推了他一把,说:“你咋就没个正形!” 欧阳澍没有笑,神情很严肃:“白朗,这次还是找人,不过找的是我公司的员工,她在上班路上失踪了,麻烦你务必尽快找到她。” 白朗也收敛了笑容:“哦?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介绍一下,越详细越好。” 第十六章 路断无迹藏 幽兰哪堪伤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白朗转身问身边的一个年轻警察:“今天的紧急协查通知都处理了么?” “共两件,都处理了,一件已经出警,一件也已经更新通缉信息了。” “好,拿给我。”白朗边说边带着欧阳澍、李燕来到办公室。 欧阳澍简单说了一下白玉兰没上班,也没在公寓的情况。 白朗很奇怪,“你不会为了一个小姑娘没准时上班就来找我吧?肯定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情。正常受理失踪案是24小时后。” 李燕斥道:“别打官腔。玉兰上班一向准时,昨天刚刚与公司签了用工合同,开心的都哭了,今天绝对不会迟到,更不会旷工的,肯定是出什么事情了。” “是,而且今天早晨我给她打电话时,她明明接了,但没有说话,只有一些噪音,电话就被挂断了,再打就关机了。这件事情…” “被绑架了,一定是她。”白朗举着手里的案情通报,打断了欧阳澍的话,“早晨7点50分有人报案,在浦东大道商务大厦附近,看到一个年轻女孩子被强行推进一辆车里,方向从西向东,应该就是她。斌子早晨出警就是为了协助拦截。目击证人现在龙阳路派出所,我们走。”边说边抓起皮包带头向外走去。 路上,白朗接到案情进展通报电话,说监控摄像头已经跟踪到绑架车辆,最后出现的地点是龙阳路附近。于是,他们一行人又赶往龙阳路。 李燕此时很紧张,虽然作为警察的妻子,听过看过的事情很多,但涉及到自己公司的刑事案件还是第一次,她不得不谨慎对待。 “欧阳,让秦律师过来吧,我担心会有法律上的事务需要处理,咱们又不懂。” 没等欧阳澍说话,白朗接住了话头:“你说老秦哪,让他过来呀,小燕快打电话。这小子脑袋好使,上次的案子多亏他了。我哥们儿还真有事想要请教他呢。” 李燕瞪了他一眼,说:“假公济私,懒得理你。” 白朗双手放在方向盘上,耸了耸肩,微微侧头对欧阳澍说:“欧阳大老板,你看到了,这个人只听你的,不听她老公的,你说怎么办吧?” 欧阳澍笑了,示意李燕打电话。 那辆被抛弃的车子停在一个僻静的小巷子里,距离有摄像头的马路不到500米,难怪警察这么快就找到了。欧潼阳和周小宝也在现场,指认说这就是绑架白玉兰的那辆车,因为车牌的第一位字母或数字是被一块胶布遮上的,他们认得这个特征。 欧潼阳见到欧阳澍也来了,微微一怔。 欧阳澍此时才明白那个目击证人就是欧潼阳。他走过去在欧潼阳的胳膊上拍了一下,其实他有很多话想对哥哥说,只是场合不对,且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所以,哥俩只是简单打了个招呼,没有过多的沟通。 倒是周小宝和李燕,熟络的很,在一边聊得很热烈。 现场的民警向白朗报告,说在后座上发现了血迹,他们已经提取样本去化验了。在车上还找到一部手机和一只白色的女版旅游鞋。他们正在搜索五十米半径周围,希望能发现其他线索。 看到手机和鞋,李燕不禁哭了,她确定它们是属于白玉兰的。 欧阳澍看着车后座上那黑红的痕迹,他的心开始抽痛。不用怀疑,血一定是那个丫头的,她受伤了。那个时而哭时而笑,时而坚定执着的丫头,不知道她经受了怎样的磨难。 白朗接到了一个电话,他斜眼看了看欧潼阳,问到:“你就是欧潼阳?你可以走了。” 李燕连忙擦擦眼泪走过来,对欧潼阳说:“阿潼先生有事快去忙吧,被绑架的是我们员工,接下来的寻找工作就交给我们了。谢谢您仗义相助。” 闫娟娟在警戒线外下了车,向这边招手。 欧潼阳略显沉重地点了点头,“可惜没能及时追上。希望这姑娘吉人天相吧。” 警戒线外围着很多人,举着相机和手机对着欧潼阳拍照,闫娟娟和周小宝在前面开路,欧潼阳低头跟着离开了现场。 秦律师到了。白朗将现场勘查交给了同事,带着欧阳澍和李燕回到了分局。 派出所的两名警察也跟他们一起回了分局,他们将证人关于目睹白玉兰被绑架及追车的详细经过的问询记录向白朗汇报,欧阳澍他们在旁边听着。 欧阳澍和李燕听到紧张处,面色动容,李燕更是流下眼泪,叹到:“这可怜的姑娘啊!白朗,你一定要把这群坏蛋找到,救出白玉兰哪!” 白朗郑重地点点头,“还需要你们配合呀,我需要了解到更多信息。” 秦律师看着欧阳澍,突然问道:“你昨晚在哪儿睡的?” 李燕微微挑了一下眉毛,显然她觉得秦律师多此一问。但白朗却饶有兴致地听着。 “没睡。怎么了?” “哦,没什么,见你衬衫是皱的,应该是没换。”说完秦律师就把嘴闭上了。 大家互相看看,等了他一会儿,他却低头摆弄起一只笔,让它在手上转来转去。 连白朗都疑惑了,这就完了?分明是虎头蛇尾吗!他本以为秦律师此时问出的应该是非常重要的问题,至少不能这么家常吧,这不像他的风格呀。 李燕见秦律师不再说话,就对着白朗和那两个警察详细介绍了白玉兰的情况,包括家庭地址、学历、在公司目前的岗位,来上海的时间及工作经历等等。白朗在纸上画着只有他自己能看得懂的时间、地点以及一些符号,随口说了一句,“原来是老乡。” 白朗又问了白玉兰的日常表现,有没有男朋友以及闺蜜什么的。李燕说:“有没有男朋友不知道,因为她来公司不到一个月。平常走得近的就是她的中学同学,叫白玉雪。不过她们不是姐妹。” 白朗沉吟了一下,问道:“这个白玉兰长的如何?算不算很吸引人的那种?” 欧阳澍脱口说道:“挺有气质的。” 李燕接过去说道:“照片我已经发到你的邮箱了,我这里只有电子版的。这孩子长的秀气,性格文静,不张扬,不是那种一眼就让人转不开眼球的类型。还有,重感情,爱哭。昨天下班后我俩在一起聊天,她还哭了呢。” 白朗问道:“那就是说,今早她被绑架前,你是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了?她为什么哭?” 李燕想到昨天白玉兰的样子,不禁有些心疼:“我不是跟你说过么,她昨天刚刚和公司签合同,开心的哭了,当时欧阳也在场。想不到今天就出事了。” 欧阳澍见白朗问谁是最后一个见到白玉兰的,连忙接过去说道:“那应该是我,我是最后一个见到她的。” 秦律师在桌子下面踢了踢他的腿。 白朗看了看秦律师,又看了看欧阳澍,说道:“昨天和小燕一起看到的不算。” “是今天看到的。今天凌晨两点我送她回的公寓。” 一屋子的人,除了秦律师,都瞪大眼睛看着他,包括那两个做笔录的警察,他们认识欧阳澍可不是一天两天了,确切地说是通过赵恩和认识的欧阳澍,虽然赵恩和是被拘留的,但却是他们比较佩服的人,摔跤的功夫那可是数一数二的。而欧阳澍的严肃和不苟言笑也是出名的。 白朗最先笑了:“行啊欧阳,我说你这么关心呢!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澍就把与白玉兰一起吃饭、然后去化验室、然后去医院以及送她回家的事情叙述了一遍。他说得很坦然,速度也很快,语气连贯,不带情感,就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但当说到白玉兰帮助刘浩止血时,还是露出佩服的表情,并复述了医生的话。 白朗听完,点了点头,问了一下大家还有什么补充,然后说道:“年轻姑娘被绑架,不外两种原因,一是因情,二是招风。因情会涉及两类人,一类是她过去的男朋友,另一类是她潜在或现在男朋友的女朋友。招风也是两种可能,她吸引了恶人,或者恶人想利用她给自己带来利益。一般年轻的小姑娘,特别是这种外来女孩,因仇或因抢劫钱财被绑架的可能性很小,这次绑架用的车子很高档,可以排除因钱绑架;按她的年龄与个性,也不是会与人结下深仇大恨的。所以,我们打算从两个方面去查,一是请东北警方合作,了解白玉兰的过去,看是否存在这样的一个男人;二是到你们公司以及她的活动范围去摸排,寻找可疑目标。秦律师,你别不出声啊,有没有什么建议?或者你再提示一下欧阳?” 秦律师尴尬地笑了,他用手指点了点白朗,说:“你真是得理不饶人哪!我就知道你眼睛尖。这个案子,如果是我,就盯住浦东大道的录像,那伙人不经踩点儿不会那么精准正好就在那里绑架她,时间、地点、她,太巧了。” 白朗听了,点了点头。 警察将询问笔录整理好,秦律师仔细查核后在上面签字盖了手印,与欧阳澍一起走出分局。 上车前,秦律师叫住了欧阳澍:“欧阳,你和杨紫珊的婚内财产还没核定完,一天没拿到证,你就注意着点儿。这时候最容易躺着中枪,明白么?” “她的律师怎么说?什么时候能全部办妥?” “我说欧阳,你以为象普通百姓家离婚,签个字就完事?且等着呢。就算你着急,也得等会计师签字盖章的核产报告,不然会有后患。我找过她,她说没空,也没找律师,只是签了一份授权书给我,说等一切都弄好后,她就签字。我担心,她这是集中精力想打歼灭战。原以为你靠谱,想不到看错你了。就昨天你的表现,让人家一哭二拍三登报,再找网络写手宣传一下,你就等着净身出户吧。” 欧阳澍拍了拍秦律师的肩膀, “最近没少看战争片吧?一肩挑两家,你真是能人!既然都授权给你了,一切你做主吧。不着急,别让她委屈着就行了。” 见欧阳澍要上车,秦律师又把他叫住了:“哎,等等!关于绑架案,我觉得没那么复杂。会不会是绑错人了或者只是想绑一个女孩子?” 欧阳澍想了想,说道:“你说的对,绑错了或者只是要绑一个女孩子。如果是绑匪弄错了,那很快会把她放了,毕竟是蒙着头的,她又认不出绑匪。如果落到人贩子手里,起码还有解救的可能。嗯,你的分析很好。” 欧阳澍上了车,看了旁边的座位一眼,突然一个激灵,赶紧下车跑进了屋子。李燕和白朗正准备向外走。 欧阳澍拦住了他们, “我的衣服呢?我的西服呢?” 白朗看了看他,用手指着他身上的西服,说道:“先生,你的西服在这里。” “不对,不对!他们匆忙中丢下了她的鞋、她的手机,却把我的西服带走了。还有,西服里有我的便签。天,会不会是因为那张便签?” 白朗疑惑地看着他,秦律师也追过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白朗奇怪地问。 欧阳澍用手拍了拍额头,说:“我忘了说那件衣服的事儿了。白玉兰在医院睡着了,我怕她着凉,让她穿走了我的衣服。今早才想起来,我把化验室的便签放到西服口袋里了。便签上的化学式属于商业机密,我本来是想带回家的,可昨天事发突然,没来得及拿出来。我担心她不小心,便签被人看到,特意给她打了个电话,嘱咐她直接交给我。天哪,怎么办,说不定就是因为这张便签!” 秦律师点了点头,说:“嗯,这就解释得通了。” 白朗问道:“那你好好回忆一下,有谁知道或可能知道你把便签放在西服口袋里并将西服让白玉兰穿走了?” 欧阳澍想了想,摇了摇头:“到公寓的时候,都睡觉了,没有人啊。小刘在病房。嗯,只有我自己知道,连白玉兰都是我打电话后她才知道衣服里面有便签的。” 这时,白朗的助手拿过来一沓资料,说道:“队长,白玉兰的资料,她有前科,您看看。” 一听说白玉兰有前科,欧阳澍马上就喊了出来:“不可能!” 李燕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秦律师则是若有所思。 这些资料里面有传真,也有刚刚打印的,竟然是厚厚的一叠。 白朗接过来开始翻看。刚看了两页,就不禁抬头看了欧阳澍一眼,说道:“是挺复杂的。” 第十七章 折羽笼寒雾 罪简竟留名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欧阳澍伸手想要资料看看,白朗没有递过来,只是边看资料边说:“这是内部资料,涉及犯人隐私,所以不能给你看。” “犯人?你说她是犯人?怎么会,她现在被绑架了,她是受害人!”李燕诧异地问道。 白朗皱着眉头,“我想你们被骗了,白玉兰不是你们说的那么简单。这些资料有的是黑龙江同行应协查要求传真过来的,还有一些是她在警方内部网络上留下的案底资料。初步判断,她的被绑架与她的同伙刑满释放有关。欧阳,看来和西服里的便签没有什么关系了,至于他们为什么留下了西服,等抓到了人一定会审问出来的。你们可以回去了,放心,无论白玉兰是什么样的人,既然她是被绑架的,我们一定竭尽全力抓住罪犯,把她营救出来。” 白朗的话再一次震惊了所有的人,她居然还有同伙,而且同伙刑满释放绑架了她,根据正常判断,一定是当初因为她的原因导致同伙入狱,她躲避到上海,想不到还是被同伙找到,把她绑架了。那么接下来,要么与同伙同流合污,要么被同伙伤害以达到报复的目的。 “那要如何尽快救出她?” “她到底犯的什么案子?” 欧阳澍和李燕几乎同时提问,问题却大不相同。欧阳澍关心的还是如何能尽快营救出人质,秦律师向他摇头也没能阻止他。李燕是个专业的人力资源总监,她更关心的是白玉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员工,未来如何处置。 白朗对他的助手附耳说了几句话,其中有一句是:让斌子赶紧去,要快!助手点点头快步走开了。 白朗这才转过头来,看看欧阳澍和李燕两个人,思忖着应该先回答谁的问题,最后做了取舍,“白玉兰五年前涉嫌伙同他人拍摄违禁录像并传播而被刑拘,定案后因未到16周岁且存在被诱骗情节,免于刑事处罚。虽然不用坐牢,但是被学校开除了。她的其他同伙除一人被判8年,其余都是五年,今年初刚好刑满释放。”他目光看向欧阳澍,“据查,已经确认同伙中有一个叫涂大庆的出狱后就来了上海,资料里有他打工的地址,我已经让斌子去传讯了,若他不在,就可以直接通缉。”最后一句等于也回答了欧阳澍的问题,试想,还有比直接找到罪犯位置更好的解救人质的方法了么? “她承认犯罪了么?” “她如何被抓的?” 欧阳澍与李燕又是同时问出不同的问题。 白朗低头看着资料,说道:“上面说,警方是掌握了他们团伙的活动规律,销售渠道,锁定了几个犯罪嫌疑人,统一实施的抓捕。在抓捕她时书包里当场搜出两千元现金,同伙承认是分给她的赃款,而她自己也说不清钱的来源,加上照片和影碟作为证据,就给她定了罪。虽然证据确凿,她却一直没有认罪,并找律师申诉,可都没有翻案成功。当地媒体几年来一直在追踪这件事,各种猜测都有,炒的沸沸扬扬。能说的就这些。我们目前的侦破方向已经调整,偏重于寻找当年那个团伙的成员下落。” 李燕的心沉了下去,看来是真的了。知道白玉兰被绑架后,大家都是那么的担心她,竭尽全力,急切地想将绑匪抓到重罚以泄愤怒,救她于危难。她是那么年轻、那么美好,想到她可能因为今天的绑架而发生各种难以预料的后果,人人都为她心疼!连欧潼阳都为了她狂追逃犯几条街,临走前还惦记着她的安危。现在突然间发现,她其实劣迹斑斑,她的美是罪恶,她的眼泪是骗局,她的努力、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成了别有用心,她骗过了所有人。虽然自从有了中山狼的故事,世人都不愿意做中山先生,但要做耳聪目明、杀伐决断的赵简子,太难了。 白朗冷静地看了看面前的几个人,李燕是痛心疾首的,而欧阳澍的眉毛都快拧成绳了,那表情与其说痛心不如说是痛苦。只有秦律师紧锁眉头,还在苦苦思索着,便问道:“老秦,你怎么想?” “说不好,都有可能。”秦律师摇着头说道。 白朗叫来两个同事,吩咐道:“你们去到白玉兰的公寓,找到她的头发样本,快去快回,直接拿到勘验科,化验后与现场提取的血样比对,把结果告诉我。小燕,麻烦你带他们一起去吧,你熟悉环境,能加快时间。” 这时一个警察过来了,将一份清单交给白朗,是白玉兰手机里的所有通话短信记录。 白朗看了看,对欧阳澍说:“欧阳,我真得去你们公司了,我需要找白玉兰的那个姐妹谈谈。”说着把通话记录交给欧阳澍看。欧阳澍看到,就在昨天,白玉兰与白玉雪有三次通话记录。 白朗、欧阳澍、秦律师,三个人,三部车,驶向澍森公司。 秦律师在车上给欧阳澍打了一个电话,“欧阳,现在侦查方向变了,所以,关于你的西服和研究成果在白玉兰身上的事情再也不要提了,别让人对你们的关系产生联想,对你不利。还有,你要尽量防止消息扩散。”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一行人来到澍森公司,欧阳澍将白朗领到鲁仲达的办公室。鲁仲达与白朗和秦律师握手,说情况他都知道了,有什么需要他做的尽管开口,他会全力协助。白朗说需要一个空房间,要约见目前在公司的人聊聊,了解一下情况。 鲁仲达让欧阳澍来安排。他抱歉地说有一个科技局的会要去应酬,没有办法。白朗让他请便。 出门前,鲁仲达对白朗说:“白玉兰是我们公司的优秀员工,请尽快抓到绑匪把她解救出来,成功之日我请你喝酒。” 白朗犹豫了一下,想到鲁仲达不了解情况,便又释然了,回答道:“我们一定尽力。” 大家来到小会议室,欧阳澍一直都是闷闷的,看得出,来自北方的消息对他的打击很大。 由于李燕不在公司,白朗的谈话进行的不太顺利,他不知道谁和白玉兰接触的多些,只能大撒网,和所有人都聊聊。 白朗还发现,和白玉兰一批进入公司的还有6个人,被分配到了各个部门。这批新招进来的除了白玉兰,都去参加岗前培训了,为了开会,才从培训班被接回公司。他们都不认识白玉兰,只知道她是和他们一批来的,与他们来了就签合同不同,她是刚刚签合同,过几天才能去参加培训。 白朗将白玉雪和肖涵的约谈顺序放在了中间。 和白玉雪一见面,白朗就说:“你叫白玉雪?和白玉兰是什么关系?是姐俩么?” 白玉雪说道:“不是。我们是高中同学。” “哦,是么?那好,你说说白玉兰的情况吧。” 第十八章 谈访问灵彻 构陷另有因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听到白朗让她说说白玉兰的情况,白玉雪有点儿犹豫。但又难掩焦急,“玉兰很喜欢上海,也很喜欢她现在的工作。警察同志,什么时候能把她救出来呀?她不会有事吧?找到绑架她的人了么?” “哦?你是怎么知道白玉兰被绑架的?” 这个问题她没有丝毫犹豫,激动地说道:“公司都知道了,而且是被大明星欧潼阳撞见的。网上都传遍了,欧潼阳还去现场指认绑架的车辆了呢。照片上还有我们李总,还有欧阳总监。” “你说的对,白玉兰的确是被绑架了。昨天她和你联系了么?你认为她会被谁绑架?” “我们天天在一起吃饭,天天都联系呀。谁会绑架她呀,她那么善良、那么老实,她能得罪谁呀?” 白朗不想浪费时间了,直接问道:“昨天下班后她给你打了两次电话,你也给她打了一个电话,都说了些什么?” 白玉雪眼神突然亮了,“对哦,警察同志,我想起来了,昨天她不知道和谁在上海大饭店一起吃的晚饭,第二天早晨就被绑架了。你们只要找到这个神秘的人,一定就能知道是谁绑架了她。” 白朗简直无语了,这个白玉雪还真的会转移话题,问她电话的事情,她顾左右言它,还用找么?昨晚是和欧阳澍一起吃的饭。 “你怎么知道她昨天晚饭在上海大饭店吃的,还是和别人一起?” “我当然知道,她说请别人吃饭,怕钱不够,打电话让我送钱过去。我刚准备出门,她又告诉我说不用了。后来我打电话问她和谁一起吃,她居然直接挂断了我的电话。警察同志,我俩可是无话不谈的,我俩连最喜欢的明星都是同一个人,唯独此事她神秘兮兮的,一定有问题。所以,您要尽快找到这个人,就能找到玉兰被绑架的原因了,说不定就把她救出来了,真的…” “说说她过去在学校的事情吧。她有没有男朋友?”白朗打断了白玉雪的神推理。 白玉雪的热情被打击了一下,但为了救出白玉兰,她只能依靠警察,不能不回答他的问题,“没听说她有男朋友。她一直学习很好,后来出了点儿事,没能毕业。后来我就上大学离开了。” “出了什么事情?” 白玉雪想了很久,终于象下定了决心,说道:“她可能被一伙流氓强迫拍了黄色录像,学校把她开除了。” “可能?强迫?她和你说的?还是你自己这么认为?有什么证据么?” “玉兰从来没有承认过,可是警方证据确凿,所以,…所以我想她是被强迫的。” “那就是没有证据。和她一起被抓起来的人应该刑满释放了吧,你觉得会不会是他们又来找她了?” 白玉雪脱口说道:“不会!” 白朗弯下腰,紧盯着白玉雪,问道:“你这么肯定?” 白玉雪被盯得很不舒服,她躲开他的眼神。但只一会儿,她就迎着他的目光,说道:“因为这件事,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他们为什么还要找她!是他们对不起玉兰,又不是玉兰做了对不起他们的事儿。” 白朗点了点头,说:“看来你们的关系不错。你说你们是同班同学,但你比白玉兰大两岁,为什么?” “玉兰上学早一年,我休学了一年,我们就在一个年级了。” 看来白玉雪所知有限,白朗只好让她走了。 白玉雪走之前又返回来,忸怩地对白朗说:“玉兰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在东北的事情,所以,所以…” “知道,我们会为她保密。” 白玉雪满意地走了。 接下来是肖涵。 还没开始谈,就接连传来两个消息: 第一个消息,斌子找到了涂大庆,他与一群工友早晨刚刚从南通另一个施工现场回到他在上海打工的工地,很多人都能证明,也有他在南通市离开施工现场的考勤签名为证,因此斌子就没有传讯他。 第一个消息还没有消化完,第二个消息就来了,“队长,出事了,嫂子受伤了。小刘送她去医院了。我没用,没追上那个坏蛋,让他跑了。我拿到头发了。” “那你把头发送回去,该干嘛干嘛,有了化验结果,马上通知我。哪家医院?” 白朗叫上欧阳澍和秦律师,三人坐着白朗的警车驶向医院。 一路上白朗将情况对他俩说了,三个人的共识是在没有找到其他同伙行迹的情况下,只能先假设绑架是与欧阳澍的化学式有关。那么究竟是谁,从什么渠道知道了白玉兰手里有欧阳澍的便签呢? 李燕伤的不重,是在追击歹徒的时候被歹徒扔了东西砸在头上,就晕了。白朗见她口齿伶俐、思路清晰,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不免责备她:“谁允许你抢我饭碗了?逞什么英雄?当自己穆桂英啊?” 李燕笑了,说:“我不是忘了么,以为在高中呢,那时候我在运动会上跑的可是比你快。” “你就吹吧!啥时候男生女生一起比过?我那时候都是让着你。说说吧,什么情况?” 小刘做完检查也过来了,俩人互相补充,将发生的事情说给白朗他们听。 原来,李燕他们到了集体公寓,找来公寓管理员开白玉兰的宿舍门时,却发现门已经被撬开了。等他们推开门,有一个男人突然从屋里冲了出来,小刘措不及防被他一拳打在脖子上,弯下腰喘不过气来。李燕和另一个警察就开始追他。不料李燕被他扔过来的花盆砸伤了头。那个警察沿着楼梯追到大门口,见那人上了一辆出租车跑了,他惦记俩人的伤势,便无心再追,回来查看他们的情况,见小刘很快恢复过来,带着李燕去了医院,他就给白朗打了电话。据小刘说,那人肯定会两下子,打在他脖子上的一拳并不重,却足以让他暂时失去战斗力。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下,了然于胸,没有异议了,就是那个化学式惹的祸。看来便签没有被拿走,白玉兰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藏起了便签,所以他们才会去她的住处寻找。同时他们也知道,白玉兰不可能不带着便签出来,因为目击者看到他们在抢白玉兰手里的袋子,那个袋子里肯定就是欧阳澍的衣服。 三个人跟李燕告别回到了公司。 白朗一进屋就急切地对欧阳澍说:“这伙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看来,这帮歹徒不是那么简单,能力很强,白玉兰手里没有了化学式,又受了伤,歹徒入室肯定也没找到,若迁怒于她,则凶多吉少。” 白朗深深地看着欧阳澍,说道:“在我的眼里,人只分有罪和无罪。白玉兰这次是受害人,不是罪犯。欧阳,为了保护人质,我需要你做一件事,马上想办法让你们公司尽可能多的人听到一个信息,那就是白玉兰被绑架了,绑架她的原因是她知道或持有你的最新研究成果,越多的人知道就…” 秦律师打断了他:“不行!首先这不一定是事实。就算是事实,你怎么就肯定这样做能救出白玉兰,而不是害了她?” 白朗说道:“种种迹象表明,歹徒对这个化学式是势在必得,若让他们从其他渠道知道白玉兰的的确确拥有你最新的研究成果,这会给白玉兰留下一线生机。” “我不明白,我看不出这个消息对白玉兰有什么好处。” 白朗还想解释,欧阳澍已经站起来走了出去。 秦律师在后面追赶着:“欧阳,忘了我和你说的话了么?你等等,听我说!” 欧阳澍来到前台,嘱咐秘书收拾一下大会议室。 秦律师问欧阳澍:“你真明白他的意思了?” 欧阳澍摇摇头,说:“不明白。” 秦律师又问:“你确定要开大会?” 欧阳澍说道:“还要加上视频。麻烦你通知汤姆森,以及在外面现场服务的人,公司所有人。通知鲁总尽快赶回来。会后你发个公告给我们的关联公司。” 秦律师说:“别人好说,汤姆森那里,现在是晚上…” “叫他起来!” 15分钟后,会议准备就绪,除了一个技术人员休假关机,没有联系上,其他人都到了现场或在视频里。欧阳澍讲话只用三分钟就结束了,他通告了白玉兰被绑架的事情原委,同时为他自己的大意表示抱歉。 鲁仲达巧妙地把话题接过来,大意是:首先,公司现在不断有新的研究成果出炉,已经形成规模,正准备推向市场,大家要有信心;其次,大家都要努力工作,幸福生活;第三,也是最重要的,让大家注意安全,别让悲剧发生在自己身边。 趁开会时间,白朗把整个公司都转了个遍,每间办公室他都东敲敲西摸摸,还做一些奇怪的事情。他将一枚硬币扔出,然后迅速关上门,再侧耳倾听。 会议结束了,白朗立即约见了肖涵。 肖涵见到白朗很热情很主动,说他和白玉兰很熟,白玉兰还吃过他亲手做的寿司呢。对绑匪他表示了极大的愤慨。 “请问你办公室的门是不是换过?我发现和其他办公室的好像不太一样。”肖涵突然问道。 “门?什么门?没有啊!从我来公司就是这样啊。你,你觉得有什么不同么?”肖涵的反应有些过度。 白朗说:“哦,没事,好像颜色不太一样。” 然后热情地送走了肖涵。 这时,那个小警察拿着一个档案袋来了,白朗一见很兴奋,说道:“是人是鬼,立见分晓。” 第十九章 惊闻谣未已 有谋救婵娟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队长,车上的血迹是白玉兰的。” 这已经不是悬念了,白朗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检测监听仪是否带来了?”。 “嘿嘿,袁老爷子可是把你骂了个狗血喷头啊,说你的鼻子比那个啥还灵,他的宝贝还没入库你都能知道。还有,他让我嘱咐你,这可是他最值钱的东西了,若你给捅咕出半点儿毛病,他就要跟你拼命!”警察小钟夸张地传达道。 “甭理他,每次他都是这么说的。把说明书给我,我先研究一下。你回局里吧,关注一下东北同行反馈的信息,尤其是其他刑满释放人员的行踪。还有查找车主的进展情况,及时向我通报。” “是!” 欧阳澍和秦律师来到小会客室,见白朗正在鼓捣一个像耳机似的东西,就问他为什么不继续访谈了。 白朗见他们进来,连忙递过来两只无线耳机,示意他俩戴上。耳机中传出的声音很清晰,仔细辨认一下,竟然是市场部肖涵与他们部门其他人员的对话: “她是秘书,技术部的秘书,知道这个秘密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们不要在背后乱说话呀,这是要负责任的哦。”这是肖涵的声音,言辞听起来严厉,但声调显然有点儿不严肃。 一个尖利的男声,“我觉得没那么单纯,你们想想,白玉兰刚来多久,是吧,没来多久,比白玉雪还晚呢,难道她的忠诚度比咱们这些老员工还要高?她凭什么能知道这么秘密的技术?” “这是意外,谁说她知道那些技术了,她只是穿了欧阳总监的衣服。”这又是肖涵的声音。 另一个男声说道:“欧阳总监的衣服都给她穿了,而且那么晚了开车送她回公寓,这里面的事儿,嘿嘿…” “就是啊,据说她是欧阳总监招聘来的,连合同都是后签的,到现在都没有进行岗位培训呢。进公司晚,不代表进欧阳家晚呦。” 几声敲门的声音,然后是白玉雪的声音,“你们都在呀!肖总,刚才关联公司廷峰生物的采购员打来电话,说他们老板认为这次咱们公司技术失窃可能会影响下一个批次的检测剂价格,所以原定的采购合同今天不能签约了,我已经跟他们解释了,但他们很坚决,还说他们的老板会直接和您联系。” “简直是乱弹琴,谁说我们的技术失窃了,明明只是我们的员工被绑架了,技术并没有失窃。他们公司是怎么传达的视频会议纪要啊?”肖涵怒道。 “哎,玉雪, 你来的正好,我们正在说你的好姐妹白玉兰的事儿呢。跟我们比你是新人,但是跟白玉兰比你可就是老人啦,你都不知道,她为啥能知道那些秘密呢?”那个尖利男声说道。 另一个马上接茬,“是啊,是啊,你俩最好了,快说说,她是不是和欧阳总监那个,那个了呀?” “你们还是不是人啊?玉兰被绑架了,就在上班路上,现在还不定受多大苦呢,你们还在这里嚼舌头,不怕天打五雷轰!”白玉雪真的怒了,骂人的话冲口而出。 “这有啥稀奇,现在年轻姑娘当小三的多了去了,又不差她一个…” 肖涵马上说道:“你们在这里吵什么?都给我出去!” 欧阳澍的眉头都立起来了,他扯下耳机子一扔就往外走。 秦律师赶紧拉住他,“你不能去,这样的事越描越黑。我就说吧,不能开大会,不能开大会,你不听啊!这下好了,满城风雨了。” 白朗双手伸出,堪堪地接住那个耳机,宝贝似地放回盒子里,然后才伸手拉住了欧阳澍,不过那表情竟然,…竟然是诡异的笑。 见欧阳澍和秦律师都恼怒地看着他,连忙正色说道:“哦,我,我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与我预期的有些偏差。” 秦律师手里拿着那个无线耳机,奇怪地看着白朗,“你安装了窃听器?为什么是肖涵?”。 白朗指着那个闪着好几个红灯以及标尺的集成电路板给他们看,委屈地说道:“我哪里有装窃听器呀,专业点儿好不好,这个宝贝比窃听器贵了可不是一星半点。我只是搜索到了窃听器而已,而且我相信是你们的肖总监亲自装上的。你们没发现肖总监的门里面敷上了一层膜状隔音板么,真是奇怪,难道窗户上不需要隔音,只有门上需要隔音么?所以,我认为他就是那个内鬼。” 秦律师长大了嘴,“啊?!为什么呀?他为什么要在自己的办公室门上安装窃听膜呀?难道想窃听自己?说不通啊!” 白朗嘿嘿一笑,“为什么装我不清楚,但肯定是他自己亲自装的。今天我发现只有他的门上有隔音膜,就用硬币试了一下,却没有一点儿隔音效果。谈话时,我故意提到他办公室的门与别人的不同,他一下子就激动起来,坚决否认,这可不是不知情的态度啊。袁老师说过现在窃听新产品就是这种窃听膜,我还真没见过呢,这不,局里刚进了一台检测监听器,我就让小钟直接带过来了,果然,一下子就找到了这个鬼,哈哈哈,看我这钟馗怎么样?” 欧阳澍皱着眉头,给白朗泼了一盆冷水:“他在办公室门上装窃听器,是不可能知道白玉兰手里有我的化学式的,因为我们根本就没有在单位说这件事情。” 白朗自信地伸出手来,“这点我早就想到了。录音膜传递的只是一般的商业秘密,通过他在房间里说话或故意在房间里开会、谈话把信息传递出去,至于那张小便签,呵呵,来、来、来,把你的手机给我吧,”他在手里摆弄着欧阳澍的手机,“里面有没有怕人知道的秘密?” “没有。我从不在电话和短信里谈实验的事情。” 白朗笑了,在欧阳澍的心目中,实验就是他的秘密,真是个干事业的男人哪。 白朗把手机放到自己的口袋里,“我要把手机带回勘验科检查一下,我相信你的手机里面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说完冲着欧阳澍挤了挤眼睛,“放心,我会一直与你的手机在一起的,绝不让它离开我的视线。” 白朗的故弄玄虚欧阳澍一时也想不明白,但他知道,这个刑警队长很称职。欧阳澍相信他,只是不代表就没有疑问,“与你的预期有偏差,你的预期是什么?” “什么预期?”白朗还沉浸在自己取得的阶段性成果中,没有明白欧阳澍的意思。 欧阳澍很无奈,不得不生气地重复了一下:“就是刚才,你听了那些混蛋的胡说八道,说那是你的预期,只是有偏差。你什么意思?难道这就是你说的救她的方法?” 没等白朗回答,他好像明白了什么,自己继续说道:“你让更多的人知道白玉兰手里确实有这个便签,就是想让绑匪也知道这个消息,那便签就是白玉兰的护身符。因为血迹,你知道白玉兰反抗了,没有把便签交给他们;因为他们去了白玉兰的公寓,你猜测白玉兰没有告诉他们便签的所在。所以,…所以这个护身符能够给破案赢得一些时间,是不是?那如果他们把白玉兰当做人质来交换便签,而不是杀害她不是更好?就算他们当初的绑架不是为了便签,白玉兰的反抗,让他们想利用她挣钱的希望化为泡影,可如今有了便签,他们还可以留下白玉兰,作为交换的条件,她就怎么都能活了。是这样吧?” 秦律师听得莫名其妙。 白朗看着欧阳澍,点了点头,说道:“让你公布还有一个原因,我希望他们有这个认识,那就是白玉兰的护身符除了那张便签,还有你。” 欧阳澍点了点头,说:“我有事先出去一下。”走完就大步走出会客室。 秦律师看看欧阳澍又看看白朗,他感觉出了不对劲,白玉兰的护身符怎么都不应该是欧阳澍啊,她现在可不能与欧阳澍有什么关系呀!他喊了一声欧阳,欧阳澍摆了摆手不让他跟着。他转头刚想问白朗,白朗说:“我有事,要赶紧回警局!” 秦律师一看,跟着欧阳澍怕不成了,但他咋也得跟着一个,那就是白朗。 两个人出门上了警车,向着警局奔去。 第二十章 简言自解惑 奈何义举惊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一路上,秦律师缠着白朗,让他一定说出为什么会怀疑肖涵,以及欧阳澍的手机里有‘不可告人’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朗开着车,故意吊着秦律师的胃口:“你真的这么想知道?” “那当然!” “我哥们老楚的事儿,就是骗保那个案子,这法律支持你到底是帮还是不帮啊?” 秦律师表情一滞,知道白朗是故意拿这个卡他,但没办法,事关欧阳澍,他不能不妥协,只好说道:“帮,谁说不帮了,只是老楚,哎呀,他也太鸡皮了,一件事哇啦哇啦讲个没完,一个小时都不知道他在说啥,虽说是公益免费的,但时间也不能用来这么浪费吧?好、好、好,我帮,我帮行了吧?回头你让他来找我,保证不让你失望,一帮到底,这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其实你的问题答案特别简单,两个字:直觉。不是蒙你,是真的。知道关键技术秘密的人不止欧阳澍,化验大楼那边的人都知道,既然对方需要费尽心思地绑架白玉兰,那就证明化验室的成员是铁板一块,而且昨天晚上我们刚刚去勘察过,环境方面没有问题。那么只有办公大楼这边了,要么是人,要么是环境。这时候需要用排除法,白玉兰和我老婆肯定没事,白玉雪思维浅显还有点儿仗义,也不可能。听说单独与白玉兰接触过的就只有肖涵了。然后与他谈话,最后凭着直觉判断,就是他了。事实证明我对了,他的门上就是有监听膜,这个膜的缺点是需要经常更换电池,只有他最方便。” 秦律师不相信地摇摇头:“我觉得在自己门上装窃听膜没必要,难道是为了窃听自己?说不定是别人悄悄地装上去的呢?你凭什么那么确定是他自己装的,窃听来的内容给谁听啊?!” 白朗一拍方向盘,“你太聪明了,又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难题,这件事情的关键是窃给谁听。这就对了,肖涵装这个窃听膜是给别人装的,两公里范围内都可以搜索到它的信号。这样他就不需要专门传递信息了,即安全速度又快,连面都不用见了。老秦,你太棒了!” 白朗绕过一个路障,兴奋地说道:“看来这间谍行业已经如此精明了,若警方不介入,根本发现不了任何蛛丝马迹,不见面,不传递,即使发现了,也不会怀疑是他自己装的,甚至他自己都可以装成受害者,哎呀,真是厉害呀!居然被你一下子就发现了。” “既然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也免费回答你第二个问题。你不是想知道我为啥要拿走欧阳澍的手机么?你想想,知道白玉兰有便签的除了欧阳澍和白玉兰自己,还有谁?他们的电话呀!能在门上装窃听装置的,有这样的高科技,想在手机上动点儿猫腻,太容易了!我跟你打赌,赌欧阳澍的手机有问题,当然也不排除白玉兰的手机。明白了没?” 秦律师感叹,“这破案原来全是靠猜的!” “你是不是还想说靠赌?错,我们专业的说法是叫推理。哈哈哈…” 秦律师还是有很多的疑惑,“对了,你说,从知道消息到实施绑架只有两个多小时的时间,身手又如此厉害,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商业间谍雇佣的打手。” “商业间谍很少伤人性命,这次很奇怪。他们完全可以不必绑架,只要搜到便签抢走就好了么!” “你没有听说过狗急跳墙么?也许他们搜过了,没有找到才绑架了她。” 秦律师又问道:“浦东大道这几天的监控你看了么?我总觉得绑架的人至少要提前知道白玉兰每天的必经之路吧。当然,也可能什么都没有,毕竟公寓到公司只有那一条路。” 还没等白朗回答,车载电话响了。小钟告诉他,去白玉兰家的匪徒画像已经出来了,正在进行系统鉴别,如果他有案底,很快就能查出来,并公开通缉。各大医院外科也已经发了协查通知,高速公路收费口也发了白玉兰的照片。 白朗拿开通话耳机,简单说了说刚才小钟的话,并说欧阳要是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高兴的。 突然他象想起了什么,问秦律师:“你为啥总是神经兮兮的,像个老母鸡,连欧阳感情的事儿也管起来了?” “我不是在管他的事,我管的是我自己份内的事。”秦律师看着窗外的一栋栋建筑向后退去,本想闭嘴,但是又想到白朗是欧阳澍的朋友,有些事情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就没有避讳,“欧阳现在是关键时刻,可不能任性啊。可他偏偏爱揽闲事。”突然又想起了一个问题,“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你说欧阳是白玉兰的护身符,此话怎讲?” 白朗知道秦律师是反对欧阳澍参与这个案件太深的,就不想跟他说太多,敷衍道:“反正歹徒是为了钱么,那护身符越多就越好呗!” “为了钱?你说歹徒是为了钱?哎呀不好!赶紧靠边停车!快!” 路边的低矮建筑正是东方广播电台编辑部,秦律师清楚地看到了欧阳澍的车就停在编辑部的门口。 白朗停车让秦律师下去后就把车开走了。 等秦律师赶到编辑部,看到欧阳澍正在和一个人握手,嘴里说着拜托,说后续资料会陆续送过来。 秦律师简直气晕了!他一把将欧阳澍拉到一旁,抱怨道:“你疯了,还嫌不够张扬?你知不知道这样会给你减多少分?你的离婚协议还怎么签!你到底晓不晓得,你已经仁至义尽了,况且她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非得把自己陷进去你才肯罢休啊?” 欧阳澍拍了拍他的肩,说道:“没事,回公司吧。” 天快黑了,已经到了下班高峰期,路上的车一辆辆慢慢爬行,走走停停的。 欧阳澍看了看还有些气哼哼的秦律师,觉得应该说点儿什么,“她一个小姑娘,还受伤了,必须快点儿把她救出来。” 秦律师怒道:“已经报警了,警察会救她的,跟你没啥关系了。这回全完了,你居然惊动媒体,你就等着人家铁证如山吧!想洗清是一点儿都没有机会了。” 在秦律师一遍遍用尽各种词汇表示生气的时候,车载收音机里寻人启事响了起来,每说一句,秦律师就用手指点着前面,嘴里嘟囔着“你看看,你看看,这都是证据呀!” ‘寻人,女,20岁左右,身高一米七左右,深色牛仔裤,粉色羊毛衫,在浦东商务大厦附近走失,有知情者请与周小宝联系,电话136***45111,酬金20万元。’ 秦律师张大了嘴巴,欧阳澍也是一脸迷惑。 第二十一章 兄贤弟有爱 探寻璇与玑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周小宝发的寻人启事在收音机里连续播了三遍,秦律师的火气显然已经降下来不少,他最担心的是欧阳澍以自己的名义悬赏,那样和白玉兰的关系就彻底撇不清了。他虽然不认识白玉兰,但从白朗那里以及从市场部员工的谈话里,他基本断定,白玉兰就是个有难堪历史背景的红颜祸水。欧阳澍正在与杨紫珊办理离婚手续,若与这样的女人牵扯不清,可能会因婚内出轨影响权益的分配。作为欧阳家和澍森公司的法律顾问,他必须要尽到提醒的义务。听了这则寻人启事,他发现原来欧阳澍还知道避嫌,居然以周小宝的名义来悬赏,总算没有辜负他的一番叮嘱。 可惜他的担心消除没多久,新的刺激就来了。 车载收音机突然停止播放音乐,传出一个男音:‘现在插播一则启事,今天清晨7点50分,在浦东大道靠近浦东商务大厦附近发生一起绑架事件,被绑架者是澍森公司技术总监欧阳澍先生的女朋友白玉兰。该女子22岁,一米七零,身材苗条匀称,长发(常梳成马尾辫),皮肤白皙,容貌姣好,穿一件蓝黑色牛仔裤,粉色立领羊毛衫。有知情者,请拨打电话136×××××××9,欧阳澍先生承诺重谢,并支付酬金20万元。’ 秦律师几乎要从座位上跳起来,双拳在空中一阵挥舞,最后,无奈地用手指点着欧阳澍, “你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瞎善良、乱慈悲,你刚认识她几天哪?和这样一个女人搅合在一起,将来有官司要打了!还花20万救她,拜托你,你快要破产啦,没钱啦,你拿什么救她?” 欧阳澍没有理会秦律师的激动,他从容地开着车,不紧不慢地跟着前面的车辆。路灯亮起来了,只是天还没有黑透,让它们看起来只是一个个暗红色的摆设,没有辐射出多少光芒。对面偶尔有拐弯的车,车灯的浅淡光影晃过在他的脸庞,脸庞上竟然是淡淡的笑。 “你笑什么?你还有心思笑,你和那个周小宝就是一对十三点,傻的厉害了,我跟你说。那个周小宝居然和你出一样的酬金,他吃饱了撑的他。他是谁?他说不定才是正主,他才是白玉兰的男朋友。” 车已经到了公司,欧阳澍将车拐进去,淡淡地说道:“他是欧潼阳的助手,平时大家都叫他小周,你应该听说过。” 秦律师愕然,使劲闭上了嘴,随后摇了摇头。 出了电梯,两人就听到欧阳澍房间的电话铃声,直到他们走进屋里,铃声还在执著地响着。接起来,是梁杰。 “小澍,怎么回事?你是不是为了救白玉兰才那么说的,你和紫珊商量过没有?打你的手机一直关机,是不是手机没电了?那悬赏广告是刚发的么?怎么阿潼也发了寻人启事?事先你俩怎么没通通气,是故意这么发的?白玉兰还没有找到么?这件事先不能告诉你爸爸,还不得把他气死。哎呀,说不定他已经知道了,这可怎么好!” 梁杰这一连串的问题让欧阳澍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好,只好说道:“梁姐,你别急,找人的事情由白朗负责。等人找到了我马上告诉你。我先挂了。”说完就放下了电话。 白朗来了,兴冲冲地举着欧阳澍的手机。一进门就冲着欧阳澍竖起大拇指, “有情有义!” 秦律师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白朗刚想说什么,手机响了,“什么?人现在北京?在哪里不重要,关键要知道他到底是谁,哦,你知道,什么?是欧潼阳的助手?不就是那个目击者么?你一定要调查清楚,看看他为什么要发这个寻人启事,看看他与这个白玉兰是什么关系。哦,等等…”他发现欧阳澍在冲他摆手,便问道:“你知道他们的关系?”见欧阳澍点头,他便冲着电话接着说道:“那行了,这件事不用查了,等我的消息。” 欧阳澍对白朗说周小宝他们俩与白玉兰不认识,他们只是在帮助他找人。 白朗想了想,点了一下头,他知道欧潼阳是欧阳澍的哥哥,便不再疑惑。 他这次来是有重要的事情的,关于欧阳澍的手机,他有话要对他们俩说,因此,他不再东拉西扯,而是挥动着欧阳澍的手机,告诉他们,经过对手机中的所有软件进行扫描,找到了里面植入的监听软件,这是非常新的高科技版本,接收者的电脑或手机只要装上相同软件,就能同步接收这部手机所有的通话信息。当然,现在专家们已经把这个软件从手机中清除了。他让欧阳澍回忆一下,谁能在他的手机上安装监听软件,并说这个软件若想安装,必须要拿到手机,且需要5分钟以上。 欧阳澍回忆着,摇了摇头,说:“没有印象。我手机没丢过,虽然我不太在意,但手机被拿走5、6分钟我还是能够发现的。” “欧阳,年初你不是换过手机么?” 欧阳澍的脸略沉了沉,很快恢复了正常,“对,是换过。” 秦律师提醒道:“你几天不带手机,找你都找不到,后来你说换了手机。会不会就是那时候被植入的?” 欧阳澍摇了摇头,“不会,虽然是市场部帮我介绍的手机店,但是我亲自挑选的。”忽然又是恍然大悟的表情,“啊!我明白了!记得当时从手机店把手机买回来,还没开封,店家就给我打来电话,说由于销售人员的失误,把那批有瑕疵的手机拿给我了。问他们是什么问题,他说这批是召回的手机,带机充电容易爆炸,可以给我换一个。我当时还训斥他说这也能叫品牌手机?后来我没空去,他们派人亲自给我送来的。” “你还记得送货人的样子么?是当时卖你手机的人么?” “我没注意。但可以肯定,后给我的手机与我选的手机是一模一样的。” 白朗恍然,“原来他们已经盯上你这么久了。幸亏你从来不用手机传输研究数据。” 秦律师说道:“你原来的手机也是新买的,非要换,要是不换就不会有这个事儿了。” 欧阳澍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白朗眼睛一转,问道:“欧阳,你们公司几点下班,怎么这么晚了大家都还没走?” 欧阳澍到门口看了一下,说道:“是啊,很多屋子都亮着灯。可能是有什么事儿吧。” “哦,这样啊…那怎么才能让肖总监离开办公室半个小时?” “这好办。你要去他的房间?什么时候?” “我们的电脑专家马上就到,你现在就可以想想办法了。” 第二十二集 豺虎窟豪胆 再聚首实难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欧阳澍准备去找肖涵时,手机响了,里面是一个阴沉的陌生男人的声音,“欧阳澍先生?”得到满意答复后继续说道:“你不要说话,我知道你跟警察在一起。带着你那该死的东西出来,还有,保持你的手机畅通。不要报警,要她活命就乖乖合作。”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欧阳澍知道白朗在看着他,只好尽量抑制住疯狂的想大声骂人的冲动,尽量控制住手臂的颤抖,将手机稳定地举在耳边没有放下,继续说道:“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我也正好要找你,这就过来。” 放下电话,欧阳澍对白朗挤出一个笑脸,指了指手机,“是…鲁仲达,叫我过去。嗯,我可以让他缠住肖涵。嗯,我这…这就过去。” 白朗看着他,点了点头,但犀利的眼神似乎看穿了一切。 欧阳澍在白朗眼神的注视下有些手足无措,心不在焉,他到了桌子前,拿起笔记本和笔,出门前又向白朗点了点头。 欧阳澍从鲁仲达房间刚一离开,鲁仲达就将肖涵叫到了他的办公室,请他汇报一下这一个月以来市场及销售状况。 白朗等在走廊过道,见到欧阳澍就迎了上来,说分局的电脑专家老刘到了,让欧阳澍和他们一起去肖涵的办公室。 欧阳澍心不在焉,不停看手机,间或也看一下手表。他是个科学家,对于撒谎骗人临时编借口的事儿,实在是不熟练,即使把他那英俊的面庞憋得通红,还是想不出离开公司去赴约的合理理由,更何况,对方是白朗,一个刑警队长,想骗他真是太难了。 肖涵走得匆忙,电脑没关,只是进行了屏保。这可难不倒老刘,别看他满头长发像乱草一样,头脑可是清晰得很呢。他带上手套,连上密码锁,让密码锁飞速计算,他自己则趴到地上把主机轻轻放倒,一会儿拧螺丝一会儿东掰西撬,很快电脑盖子就打开了。他那蓬乱草就把整个机器盖住了。 手机又响了,欧阳澍像触电一样,拿着电话,有些魂不守舍。白朗看着他,示意他听电话。 电话是欧阳俊生打来的,说自己已经到了上海,正在去俊生地产上海分公司的路上,让欧阳澍今天晚上务必回燕园,他有话说。 欧阳澍看了白朗一眼,灵机一动,对着电话说道:“哦,爸,您已经到机场了?好,我这就去接您。” 欧阳俊生对着电话说他已经离开机场了,不用来接我,发现欧阳澍的电话已经挂断了。他的脸不禁又阴沉了几分。 欧阳澍匆匆忙忙地对白朗和秦律师说:“你们忙你们的,我去接一下老爷子。回头见。” 出门时他险些撞到门框上。 秦律师在后面喊了一句:“这么晚了让赵师傅去吧。”欧阳澍没有回应。 还没上车,欧阳澍就接到了那个男人的电话,问他到哪里了。他说刚上车。那人骂了一句,说他太慢了,再晚白玉兰就没命了。然后说了一个地址,竟然是让他去浦东机场。 车刚刚开到龙阳路,那人又打来了电话,让他改去另一个地点,就在龙阳路附近的住宅小区。在电话的指挥下,欧阳澍终于找到了那个位于顶层的房间。屋里开着灯,一进门还没有完全看清楚,就有人用黑布蒙住了他的眼睛。 “搜!”一声令下,两个人就过来扒掉了他的西服,把他全身上下都搜了个遍。 欧阳澍觉得和他们打交道真是侮辱了自己的智商,他不禁冷笑着任他们折腾,直到他们把他的鞋脱下来掏弄,才说道:“你们在找什么?找那个化学式?你们以为我会把它写出来乖乖地放在口袋里让你们把它搜出来?哦,既然你们想要那个该死的东西,那还是来搜搜我的脑袋吧,它们就在那里面。” “老大,没有,他没说谎,真…没有。” “写,那就把它写下来!”那个阴沉的男声命令道。 欧阳澍侧耳倾听着声音的方向。他回忆刚才进屋时扫的那一眼,桌子、椅子、电视、收音机、塑料袋和三个男人,还有两扇门,白玉兰应该就在其中一扇门的里面,于是大声说道:“笑话,凭什么写?我得见到白玉兰!只要白玉兰安全离开,我就写给你们。” 两个男人抓住他的手臂,扯掉他的眼罩,把他推到桌子前,找了一张纸和一支笔,把笔塞到他的手里,让他快写。 欧阳澍那雪白的衬衫早已经被他们揉搓拉扯得满是褶皱,西裤也失去了挺刮和光泽。他拧过头,轮流看了看那两扇门,没有,白玉兰没有出来,他心中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看来白玉兰是凶多吉少了。 他强行挣脱出自己的手,握住一个男人的手臂,大声喝问:“你们把白玉兰怎么样了?快说!” 另一个男人上来狠狠按下了他的头,“快写,写完你的小心肝就会出现了,写慢了,她,她的血说不定就流没了。” 欧阳澍一听,心脏不禁剧痛,大喊一声,忽生神力掀翻了桌子,反身一拳向身后打去。 一场实力悬殊的混战,很快,欧阳澍就被制服了。他的头被打破,血顺着眼角溜下来,一阵眩晕使他摔倒在地上,他试了几次,都没能爬起来,只好就那么栽歪着,愤怒的眼睛涨得通红,“你们!你们!为啥要杀了她?!” 掀翻的桌子砸到了那个老大的脚,他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咒骂着,一脚踢在欧阳澍的前胸,把欧阳澍踢得翻了个跟头。他一边脱下鞋揉脚,一边嘱咐两个手下:“打,打到他肯写为止!” 两个家伙一边踢打欧阳澍,一边叫嚣着:“让你不写!…让你掀桌子!…看你写不写!” 欧阳澍一开始抱着头在地上翻滚,每一脚踢在他身上都让他的闷哼从牙缝中泄出。慢慢的没了力气,伏在那里不动了。他也不想动了,即使踢在身上真的很疼,他也不想再躲避了。他的心底一片凄苦,虽然闭着眼,他还是仿佛看到赵吉娜,看到她因为自己而跳楼放弃10年的生命;看到囡囡因为他的猜忌而夭折;如今,白玉兰,一个那么鲜活的生命,也是因为他而命丧黄泉。他搞不懂自己为啥还苟延残喘,身体的疼痛反而让心里好过了许多,这是快要解脱的感觉么?那么,干脆打死我好了! 那个老大一遍遍问,见欧阳澍满脸是血,闭着眼睛,脸上竟是嘲讽的笑,终于红了眼睛,凶残的本性彻底暴露出来,举起一把厚重的木椅向欧阳澍的头上砸了下去。 “住手!不要!” 白玉兰从里面的屋子出来了,用手捂着肚子,佝偻着腰蹒跚地半走半爬扑到欧阳澍的身上,以身遮挡住他。欧阳澍迟疑地转过头,看着她:“你,你竟然,还活着!” “活着,我们都活着!” “你不是已经跑了,怎么…”其中一个歹徒指着白玉兰,翻着眼睛。 那个老大见白玉兰出来,大喜过望,说道:“这回好了,你看到人儿了,赶快写吧!写了我就把她放了,把你们俩都放了!” “不能写!”白玉兰坚定地对欧阳澍说。转回头去,冲着那个老大吼道:“你们这帮败类,赶快把我们放了!自首吧,说不定还有条生路,要不然,…” “要不然,就是死路一条!”说话的是白朗,跟在他身后的有秦律师、斌子和小刘。 从没觉得穿皮夹克的白朗这么英俊、这么帅,如天神一般!欧阳澍和白玉兰来不及表达他们的感谢,双双晕了过去。 第二十三章 巾帼须眉义 慷慨何惧伤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白玉兰被刺后因没有得到及时救治,肠穿孔外加失血过多,到医院后连夜进了手术室。术后被送入重症监护室。李燕在手术同意书上签的字。 欧阳澍只是外伤,一根肋骨骨折但无血胸,只固定不需要手术。头部、臂肘部创口已经缝合,轻微脑震荡。 早晨,欧阳俊生来到医院。看到病床上被包扎得像粽子一样的儿子,他十分心疼,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想了一路要骂他的话,只好都咽了下去。他轻轻触碰了一下欧阳澍头上包着的绷带,问道:“还晕么?若是恶心头晕要赶快和医生说,脑子里的病可马虎不得。” “不晕,拍CT了,一点儿淤血,医生说…很快会吸收掉。我妈没回来吧?”欧阳澍不能大声说话,只好压低声音回答。他不习惯这种温柔,轻轻转了转头,躲开欧阳俊生的手。记忆中他很少生病,所以,欧阳俊生在他面前总是严厉的,挨打罚跪是常有的事,就是没有柔情。 欧阳俊生收回手,说道:“没回来。这件事也没让她知道。小珊说带些吃的就过来护理你。小珊是个好女孩,你就别再闹腾了,好好过日子。我明天去香港,就不来看你了,下个月和你妈一起回来。等到给你妈过生日的时候,你要活蹦乱跳的才好。” “当!当!当!当!看我带什么来了?” 房门口露出半张脸和一束粉色百合。 王文斌一看到欧阳俊生在病房里,马上就规矩了许多。安安静静地走进来,低头叫了声:“欧阳伯伯!” 欧阳俊生嗯了一声,说:“你们聊,我先走了。” “欧阳伯伯慢走!” 王文斌冲着欧阳澍伸了一下舌头,欧阳澍无奈地摇了摇头。 王文斌很怕欧阳俊生。他是欧阳澍童年时搬家到南京后交的第一个朋友,他们上天入地,敢想敢干,无所不为。有一次惹祸后,欧阳俊生教训欧阳澍,他勇敢地冲上去想讲义气,结果被欧阳俊生狠狠地抽了一鞭子,火辣辣痛彻心肺,他没义气地哭着走了,从此和欧阳澍一样惧怕欧阳俊生。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游乐场里…玩坐飞机?” “哎 ,先别说我。你怎么回事,和病床有缘哪?那也不能这样啊,我走的时候你虽然也是在病床上,但多少还算是白白净净的,怎么我回来了,你反倒化了妆挂了彩,太让我跌眼镜了!” “眼镜…在哪儿呢?当初…费好大劲都…没成近视,现在…倒近视了?是…老花了?” “啥眼镜见到你也跌掉啦!来,看看这花,是不是很眼熟?心情有没有好一点儿?”王文斌将那束粉色的香水百合插进床头柜上的花瓶里。 欧阳澍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出事了?” “打你手机关机,打你办公室的电话占线。我想那就去你单位看看你吧,好家伙,一屋子警察。” “一屋子?” “可不就是一屋子么。你们单位有个白白胖胖的,戴眼镜的,被逮起来了。有个穿黑皮夹克的,拿着你和那个马尾巴女孩的照片, 向那帮警察一顿布置。我一听这帮人是要去救你,把我急的都不行了。可是他们不让我去,我手都扒到车门了,人家把我一推,啪一关车门,走了。你知道那时候出租车有多难打了,都急死我了。回头我得赶快买个车。今天一大早我就跑到你们单位,鲁仲达告诉我你在这里。他还说等处理完手头的事儿就过来看你。哦,对了,那个马尾巴小姐,不是,那个白玉兰小姐,据说是和你一起被绑架的,现在怎么样了?” 欧阳澍想起白玉兰捂着肚子,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救他,就感到心疼。 李燕自己穿着病号服,但却一直守在手术室外,直到白玉兰手术结束,知道结果后赶紧过来告诉欧阳澍手术成功的消息。清晨又过来告诉他,说白玉兰生命体征很好,已经出了ICU病房,回到普通病房了。现在听王文斌提起她,不禁还是有点儿惦记,他很想去看看她到底怎么样了,可医生又不让他动。李燕匆匆忙忙地来,又匆匆忙忙地走,他虽然有很多疑问,但俩人都想让对方多休息一下,便没有多聊。 王文斌见欧阳澍眼睛发直,剑眉紧锁,知道他又神游了,便问道:“你到底怎么了?好像总是麻烦缠身呢?别怕,哥们这次回来就不走了,谁和你过不去就是和我过不去,我帮你对付他。” 欧阳澍白了王文斌一眼,一副瞧不起的表情。 王文斌急了,“同甘共苦,同甘共苦你知道不,哥们我为你两肋插刀!你不信?哎,咋也比那个白玉兰强吧?当时要是我在你身边,你肯定不会被绑架,我左勾拳、地堂腿,外加擒拿手…” “是谁在医院里练全武行呢?是不是觉得这里抢救起来方便啊!”杨紫珊一身浅绿色羊绒长裙套装,拎着食盒袅娜地走了进来。 王文斌看着她 ,眼球转了转,捋了捋他头上已经很整齐光亮的发型,稍稍正了一下领带,清了清嗓子,“阿澍,介绍一下,我怕自己再弄错了。” 欧阳澍看到王文斌那怪声怪气的样子,没理他。 “我很快会成为欧阳的前妻。你好,我叫杨紫珊。”杨紫珊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来。 王文斌听了她的话一愣,什么叫很快就成为…前妻?他赶紧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欧阳澍,没有得到任何提示,这让一贯八面玲珑的他反而不好意思了,连忙伸手和她握了,却张嘴尴尬地愣在了那里。他实在想不出来该如何称呼,嫂夫人?不对,直接喊杨紫珊或杨小姐又显得太生分,只好说:“在下王文斌,欧阳发小。” 看到王文斌吃瘪的样子,欧阳澍无声地笑了。 “哦,那你对他小时候的事情了解很多了?有空一定要和我详细说说。阿澍,我做的是鹅肝芥菜麦片粥,浓些。明天用三七给你炖鸽子。你要少喝水,等拆了绷带再说。” 欧阳澍微微点了点头。确定离婚后,他们的关系反而更亲密了,像认识多年的老朋友。 王文斌觉得自己有点儿碍眼了,赶紧说道:“那,有空咱们再聊。那个,欧阳,你们,哦,你先吃饭,我一会儿再来看你。我出去一下。” 杨紫珊将米糊倒出来,用勺子喂他。欧阳澍想接过来自己吃,结果牵动了肘上的伤口,疼得一咧嘴。 “给我吧,听话。现在觉得疼了?你的英雄气概呢?独闯虎穴英雄救美,真能!要不是白朗,你现在的小命儿都没了。如果我不了解你是个怎么样的人,还真会以为你对那个白玉兰有多痴情呢! 不过,我倒是真想去看看这个白玉兰,若真的年轻貌美心地纯良,又和你一起经历了生死,你应该考虑跟她做个伴,等我搬走后,让她留在家里照顾你的饮食起居,总比一个老头子要强吧?” 欧阳澍没有理会杨紫珊的热心,打断了她的遐想,“白朗…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我听李燕说,你在接绑匪电话的时候,白朗就已经怀疑了。他问了鲁仲达,也给你爸爸打了电话,证实你说谎了,他自然会想到是绑匪。其实他早就预料到绑匪会找你。知道你去找绑匪了,他自然不能让你独自去涉险,警察里不是有个网络专家么?能定位到你的手机。幸亏他们去的及时。哦,对了,李燕说你告诉她是白玉兰救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姑娘,胆儿大,冲出来…用身体为我…挡椅子,还冲他们…大喊大叫,叫他们…败类!” 杨紫珊惊得瞪大了眼睛:“还敢和那帮歹徒叫板?她真是活腻了!傻呀,那场合不能硬碰硬,得以柔克刚,不能轻易激怒对手,对手冲动了,就是你的不幸了。和疯狗不能比赛疯狂,这道理她不懂?” 欧阳澍摇了摇头,表示不同意她的观点,“真逼急了,啥都忘了,光想着拼命了。” “就知道拼命!”杨紫珊举着勺子,突然抑制不住地格格笑了起来:“你们男人哪,真是看不透。你一贯傻乎乎的,爱冲动,也就算了。你说秦律师,平常文质彬彬一个人,据说昨天像疯了一样,人家警察还没冲呢,他上去了,结果让刀子给划了一下。真是难以想象,那么瘦弱,风吹都要倒了,眼镜像瓶子底,去和会武术的杀人不眨眼的歹徒去搏斗,当时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我这不是担心那刀扎了欧阳么,那刀子,离欧阳就这么点儿距离。”秦律师边说边走了进来,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比划着长度。他提了提手里的文件包,正色说道:“谢谢杨小姐过来照顾欧阳,有些事我得和你解释一下,等一会儿我们去医院的小花园吧。” 欧阳澍见秦律师的手上缠着纱布,就用眼神盯着他的手。 秦律师抬起左手转了两圈,说:“没事儿,就划破了点儿皮,医生非让包上。真没事儿,比我切菜划的口还浅呢。” 杨紫珊举着饭盒示意了一下,“等欧阳吃完的。” 这时白朗那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看到秦律师,他双手抱拳,笑着说道:“老秦,佩服!佩服!好家伙,你可真猛,有义气,懂功夫。那是正宗的无影脚吧?” 秦律师不好意思地笑了, “哎呦,啥无影脚,是让人家给摔了个跟头,脚弹出去正好碰到那家伙而已,嘿嘿…” 白朗面色突然严肃,“下不为例!这次我擅自带你去,害你受伤,已经受了处分。” 一屋子的人都“啊”了一声。 白朗双手手心向下,凌空压了压,又灿烂地笑了,“救人质有功,只是口头批评了一下,口头的,我经常被口头批评的。” 众人“噫”了一声,以鄙视他的小题大做。 白朗等秦律师和杨紫珊出去后,对欧阳澍说:“欧阳,只抓到一个鬼,就是肖涵。正在审讯。局里说人也救回来了,催着快点儿审讯结案,要派新活儿给我。” “肖涵身上…没有线索么?” 第二十四章 肖涵谋已尽 友朋讶缘姻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如此多的悬念都在肖涵身上,欧阳澍自然十分关心抓到肖涵后的审讯情况,关心他身后的阴谋集团。 白朗摇了摇头,说:“昨天连夜审讯了。据肖涵交待,他是上海人,本科文凭是真的,但工作简历都是假的。他从没有留学过日本,也没有在大型企业干过,他一直自己创业,但几次都失败了,把父母给他的钱都败光了。一年多以前他在寻找新创业机会的时候,有人通过电话找到了他,帮他制造假的简历,鼓动他进入澍森,目的很明确,就是盗取你所有的研究成果。当时就给了他一笔现金,并答应日后再分成给他,还交给他窃听膜,让他安装在你的门上,他没敢,就装到自己办公室的门上。他一直很害怕,怕对方会来找他茬,说他没有完成任务,可是没有人来纠正他。反正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见过这个人,都是电话指挥他的,拨回去,电话就关机了。” 欧阳澍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怪不得对参数感兴趣。有证据么?” 白朗笑了,说:“这小子,怂得很。老刘在电脑里没找到窃听软件,我就直接去向他要来了手机。老刘检查他手机时他的汗都下来了。等查出软件,老刘还没有说话,他就马上坦白了,还问我们能不能算他自首。昨天早晨他偷听到你们的电话后马上到办公室把信息说了出来,他没有想到会发生后来的事儿。他啰嗦的很,我懒得听他说了,就这熊人还能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 欧阳澍点了点头,说:“不知是谁,在做这些事。没关系,只要是阴谋,总有揭穿的一天。对了,白朗,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白朗摆了摆手,说道:“要谢就谢白玉兰吧,那几个人都交待了, 如果她不出来,你就被砸死了。你还得原谅我,就昨天的情形,按照规定我必须得请求武警支援,结果去晚了些,让你受苦了。” 欧阳澍说道:“不晚,刚刚好,早了,就看不到老秦的无影脚了。” 两个人都笑了。 白朗说他还要回去监听审讯,就和欧阳澍告辞了。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转身,笑着说道:“那个白玉兰,挺机灵。我查看现场,发现她砸开了消防管道的窗户。那帮人都以为她跑了呢,结果,她却回去躲在了床底下。不然,也救不了你。嗯,有点儿脑子!”说完就走了。 欧阳澍一愣,慢慢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怪不得当时歹徒无法交出白玉兰,不是她死了,而是歹徒以为她已经跑了,所以才如此焦急地把自己骗过去,并残忍地逼自己写出化学式。其实,她可以不用出来的,她出来完全是因为自己,她是为了救自己。那个爱哭的柔弱的女子,内心竟如此强大!想到就因为自己,差点儿又让一个美好的姑娘香消玉殒,内心充满了懊恼。 王文斌探头探脑地进来了,到欧阳澍面前,在他眼前摆了摆手,说道:“喂!看啥呢?怎么一会儿不见就两眼发直了?你那个准前妻走了?她给你下了药了?” 欧阳澍看了看王文斌,闭上了眼睛。 王文斌举着双手做投降状,“知道,知道,算我说错了,你记仇的很,我早就领教过啦!不过,要是有个人能象你媳妇那样,哦,叫什么来着,杨什么珊,那么温柔、那么大方、那么体贴,还亲自给我喂饭,哎呦,…就算是给我喂毒药,我也心甘如懿。”说完,还故意摇着头闭上了眼睛。 欧阳澍睁开眼睛看着他,低声慢慢说道:“人家都说了,马上成为前妻,再体贴又有什么用。你的媳妇也不错,游艇上,拉一横幅:‘王文斌,我爱你!’,浪漫!” 王文斌一脸苦瓜相,对欧阳澍说道:“人家都说一边是火焰一边是冰山,她?你根本找不到边儿。她一会儿是火焰,一会儿是冰山,中间没有过度的。这三年,我是要么被火焰烤焦,要么被冰山冻僵,我不容易呀!” 欧阳澍低声笑道:“你小子...好福气呀。结一次婚,娶俩美女,乐享...呵呵,乐享齐人之福,还不知足?三年不和我联系,真行!” “哎,别说我了,我不知足是有道理的,任谁都受不了。你说你现在身在福中怎么能轻易放鸭子飞呢?要是因为孩子,你们这么年轻,可以再要啊。是不是你心有旁骛了?我跟你说,就看今天那个杨什么,哦,想起来了,杨紫珊,她的表现,那整个就是个贤妻良母啊,现在这样的女人上哪儿找啊?而且她绝对心里有你,不然能那么精心吗!你别动,别摇头,我已经给你诊断完毕了,杨紫珊就是你的菜!”欧阳澍轻轻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这时杨紫珊快步走了进来,对欧阳澍说:“阿澍,我先走了,明天我再过来。” 秦律师紧跟着进来了,犹豫了一下,说:“杨小姐,我们能不能再出去谈谈?” 杨紫珊边收拾东西边说:“该说的我都说了,那个报纸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还得去看看李燕,别再烦我了。” 欧阳澍问道:“秦律师,什么报纸?” 秦律师的一只手始终放在后面,迟疑着不肯拿出来。 杨紫珊走过去,将报纸从他手中抽出来,拿到欧阳澍的眼前,摆好位置,让欧阳澍看。这是一份早报,打开的这页上用彩色字体写着大大的标题:白领丽人变身小三,激怒原配遭绑架。后面的小字则一句句解析欧阳澍登出的悬赏启示。报纸上说到名字的时候,用的是白某某,欧某某。欧阳澍没有细看,笑了一下,说:“随他们便吧。” 秦律师解释道:“杨小姐,我不是说这件、就是登报这件事与你有关。我是想跟杨小姐解释一下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欧阳和白玉兰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他这人就是好心,讲义气,刊登悬赏启示是为了配合公安捉拿歹徒。他要是不登启示,就出人命啦,白玉兰咋说也是他们技术部的秘书,是澍森公司的员工。正因为这样,最后才顺利抓到歹徒。这里边细节很多,你能不能再听我说说?我这里有一些资料也可以给你看看。” “秦律师,麻烦你过来一下。”欧阳低声叫道。 杨紫珊很不耐烦,对秦律师说:“秦律师,你已经跟我都解释过了,我也都听明白了。你的担心我知道,要不这样,你包里应该有空白离婚文书吧,请拿出来。” 秦律师拿出了一张文书,中间很多内容都是空白的。杨紫珊伸手要笔,秦律师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想提前签字啊。他疑惑地转头看了看欧阳澍,欧阳澍点了点头。 正当秦律师低头找笔的时候,王文斌一把将文书抢了过来,说:“不行!欧阳,这件事还是再商量一下吧,太草率了!杨小姐,别干让自己后悔的事,你比我清楚,欧阳是个多么优秀,多么专情的男人,世间没有第二个欧阳澍!” 杨紫珊向秦律师耸了一下肩,说道:“秦律师,我真得走了,我还要去看看李燕。”说完优雅地对王文斌点了一下头,姗姗离开了。 秦律师使劲晃了晃自己的头,疑惑道:“难道是我错了?” 他走到欧阳澍身边,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事?” 欧阳澍压低声音说道:“你打算把什么资料交给杨小姐看?能不能先让我过过目?哦,对了,你们律师的资料都是保密的吧,可是刚才你好像打算犯规呀。郑重告诉你,如果白玉兰的经历泄露出半个字,我就另聘律师和你打官司,我说到做到!” 秦律师一听,脸都变色儿了,眼睛瞪得老大,委屈地说道:“可是,可是知道的不止我一个,你不能只盯着我呀!” 王文斌过来问:“你们说什么呢?” 欧阳澍闭上了眼睛。 秦律师赶紧捂严了手里的包,好像生怕王文斌抢他的资料看似的,包着纱布的手指微微颤抖。 第二十五章 解语春气暖 深惠感温存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王文斌见秦律师还立在房间里,就客气地请他把欧阳澍交给自己,让他去忙。确切地说,他觉得有这个离婚律师在这里,欧阳的婚姻就要玩完了,看刚才的情况,这种危险是存在的,这是他不想看到的,所以,越早把他打发走越好。 秦律师一步三回头,听话地走了。 见秦律师终于走了,王文斌马上继续刚才的提问,他此刻非常想知道欧阳澍究竟与秦律师说了什么,因为他实在想不出来秦律师做错了什么,“欧阳,你跟他说什么了,怎么把他吓成那个样子?”,欧阳澍仍是闭着眼没理他。王文斌举起拳头凌空对着欧阳澍的头一顿冲拳。 感觉到他的拳风,欧阳澍睁眼瞪着他,王文斌赶紧将拳头松开,用手指肚轻轻摸了摸欧阳澍头上的伤口,眉毛一阵跳舞,“这帮歹徒太狠了,看这伤口,缝了好几针吧?对了,我正想问你,听护士们说,你是发了寻人启事去救人被打的,不是被绑架的,而且阿潼也发了寻人启事,难道这件事和他也有关?”见欧阳澍还是没有搭腔,就故意挑逗道:“既然他也发了寻人启事,你说,要是歹徒先给他打了电话,他去救白玉兰会怎么样?到时候躺在这里的是他呢还是那些歹徒呢?” 王文斌的话触动了欧阳澍,他不禁担心,歹徒会不会给周小宝打电话,如果打了会怎么样?最后他判断,应该没打,因为昨天晚上,那帮歹徒一句都没有提钱的事情,反而是不停地索要那个化学式,证明他们只想拿到那个化学式。周小宝毕竟不是他们想要的人,应该不会向他勒索。 看到欧阳澍的表情,王文斌误会了,以为他生气了,赶紧又做举手投降状,“翻篇,翻篇了啊!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打小你就这样,说什么也不让提阿潼,比你差比你强都不让提,又老是跟我吹他多厉害多厉害,弄得我手直痒痒,真想和他比试一场。” 王文斌永远是个开心果,他到哪里,哪里就断不了笑声。这不,欧阳澍没忍住,还是笑了出来,“去找专业的比呀!” 王文斌马上圆瞪双眼,及其认真地说道:“那可不行!我这辈子,在金融界武功最好,在武术界金融最棒,我绝不会与武术界的人士比武的,这是我做人的基本原则,不能改!” 对这样的原则,欧阳澍除了摇头,别无他法。 李燕办好了出院手续,准备回家。她来到欧阳澍的病房,一是过来看看欧阳澍;二来,她一直犹豫着,要不要与他说一下自己打算辞退白玉兰的想法。毫无疑问,她是喜欢白玉兰的,虽然自己是搞人力资源的专业人士,不能以个人好恶评判一个员工,但白玉兰的文静、礼貌、坚持、刻苦、肯干、聪慧还是让她打心眼里喜欢。可惜,一个人的过去毕竟按不了返回键,也不能直接删除,她相信警方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公司用人的原则她比谁都清楚,哪些人能用,哪些人不能用,哪些原则可以打擦边球,哪些是硬杠杠,不能模糊,她都明明白白。肖涵进公司虽然符合所有的招聘程序,但毕竟招进来一个间谍,人力资源部脸上无光,属于没有把好招聘关,后期的考核追踪也不到位,才让这个间谍在公司隐藏了这么久。痛定思痛,公司的人力资源招聘、考核制度和流程回去一定要进一步完善,亡羊补牢,杜绝类似事件再次发生。因此,白玉兰是肯定不能留在公司了,否则她这个人力资源总监就失职了。 她站在门口,听着王文斌在屋里耍宝,听他们说到救白玉兰的事情,她决定不与欧阳澍商量白玉兰的去留了。因为她太了解欧阳澍了,这个男人虽然有着科学家的头脑,但属于直线性思维,所有复杂的规章制度在他那里都是一条条可以随便跨越的线条,感性是他最可爱的特点,却也是他最大的劣势,因此公司几乎所有的合同谈判、产品定价,都不让他参与。他自己也知道在这方面能力不足,就放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不与他商量,自己一个人能做主么?白玉兰的过去,知情的只有欧阳澍,连鲁仲达都不知道,若坚持开除白玉兰,该如何向公司其他人交代?如何通过欧阳澍这一关呢?压力真是挺大。看来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李总,怎么不进去?” 鲁仲达到了,他的秘书王萍提着两个果篮跟在后面。他看到李燕头上仍然贴着纱布,关心地问她怎么样了。她连忙说没事了,正准备出院,来向欧阳告别。鲁仲达让她放假回家,不必着急上班了。俩人边聊边走进了病房。 鲁仲达在欧阳澍的病房与他稍做寒暄,见欧阳澍说话不方便,就不再与他说话,只是嘱咐了几句需要注意休息之类的话。 王萍拿出草莓清洗干净想递给欧阳澍吃,欧阳澍摇头谢绝了。 李燕很沉默。 只有王文斌,充分发挥了他巧舌如簧的特质,一会儿夸夸王萍穿的漂亮,一会儿和李燕聊聊这次的事件。他最热衷的是和鲁仲达聊他准备开的投资公司,金融是他的专业,说起那些术语来头头是道,虽然一句都没有提到想和澍森公司合作的事情,但他所描绘的投资蓝图是任何一个公司都在期盼的未来。 鲁仲达是精明的,他从来不做没有准备的商务讨论,因此敷衍着鼓励了王文斌几句,就起身说要去看望白玉兰,告辞离开了。 王萍留下了一只完整的果篮,将那篮已经打开少了一盒草莓的果篮拎上,跟在鲁仲达的身后出去了。 李燕赶紧和欧阳澍简单告别,也跟着鲁仲达去看白玉兰。 虽然只过去了一宿加半天,但白玉兰恢复的不错,躺在床上,头和手臂都可以自由活动,只是腰腹部绑着厚厚的绷带。 鲁仲达从王萍手里接过果篮,亲自放在了床头柜子上。白玉兰想起身,也被他阻止了。他亲切地对白玉兰说,她这次受伤,一是在上班路上被绑架,二是为了保守公司的秘密,所以,属于工伤。既然是工伤,那这次住院的所有费用她都不用操心,全部由公司出面结算,并且还会派专人护理。告诉白玉兰别急着回去上班,工资照发。等她恢复好了,上班以后,公司还会给她发一些补贴,具体数额由人力资源部按照公司相关规定执行。 白玉兰口袋里已经没有钱了,工资还要几天后才发,真要自己出医药费,哪怕是垫付,她都无能为力。因此,对这位极品美男又增添了一份好感,原来他不止是白玉雪的“秀色”,也是她白玉兰的“炭火”。 第二十六章 闺中劝俗理 甘为香助茶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按照鲁仲达的吩咐,李燕安排白玉雪和孙晓蕊轮流来陪护白玉兰。虽说叫陪护,其实医院里有专门的陪护阿姨,帮助打饭、擦洗、翻身及与医生护士沟通,她们俩人过来就是纯粹的陪伴。 晚上下班后,白玉雪来了,买了很多吃的。她拉起白玉兰的病号服,看到绷带上那红红的一滩,立刻哭了。 白玉兰笑着安慰她:“别怕,那是药,不是血,我已经好多了,很快就能出院啦。” 可是白玉雪却越哭越厉害,抽抽搭搭地说道:“你可吓死我了,那帮人要是把你杀了可怎么办哪?你来上海我还没好好陪你到处走走呢,我还有好多话想对你说呢,你要是死了,就剩我一个人了,那我多孤单哪!” 白玉兰无可奈何地说道:“玉雪,我还活着哪!” 白玉雪睁开泪眼看看白玉兰,也觉得自己说的不像话了,“噗呲”一声笑了,“以后不许自己一个人走,上班下班都得和我一起,再不许离开我。你可吓死我了…”说着又哭了起来。 当晚,白玉雪坚持留下来陪夜,医院给配了一张折叠床,躺上去吱呀直响。白玉雪皱着鼻子说还不如上学时候的床宽呢。白玉兰就笑,说让你回去你不回去,非得在这里吃苦。我已经快好了,不用陪的。白玉雪说那可不行,这是公司派的任务。再说了,回去也惦记她睡不着,还不如就在医院两个人做个伴,还能聊聊天。 白玉雪是个话痨。幸亏她还知道忌讳,说话的时候尽量避免谈及过去,尤其是中学时代。所以,说来说去都是公司那些人的八卦。 对于白玉兰来说,很多人她不熟悉,就直接飘过,有些则真的记在了心里,比如关于欧阳澍的。 “真的,欧阳的老婆喜欢泡明星,公司好多人都看到过,就在附近的大酒楼一起吃饭,还互相夹菜,可亲昵呢。哎,你说像欧阳,多优秀的男人哪!过去是因为孩子,这绿帽子他只能戴着。现在孩子没了,他不可能容忍的,肯定离婚。又不是找不着,比杨紫珊漂亮、家世背景好的小姑娘多了去了,想找一个不要太容易哦!就冲他长的那么帅、个子那么高,还有钱有才,我要是家世好也会爱上他的,真的!” 白玉兰实在忍不住想笑,那个严肃的男人,要是知道背后有人如此对他评头品足,会不会怒发冲冠。欧阳澍对白玉兰来说是不同的,他帮助她留在澍森公司,留在了上海;他还为了救她,孤身涉险,这种仗义,这种无畏,不能不让她铭感五内。 “别跟着瞎起哄,人家过得好着呢,外人爱说啥说啥,咱不跟着传谣。” “瞧你这小大人的样!当初在学校时就是这样,虽然你比我小,但我们这些农村的住宿生都挺服你的,真的 。其实我们非常瞧不起县城那些学生,天天就知道看电影、打游戏,除了你。你不常跟我们这群人在一起,但老师让你挑朗诵比赛表演者的时候,你选的都是我们住宿生,可让我们露脸呢。我对你说欧阳澍的事情,也是想给你提个醒,像他们这种公子哥,再好,也不在咱们的择偶范围,你以后真要离他远点儿,不然这风言风语多了,对你将来找对象都会有影响。毕竟,咱们成不了他床头翻看的书和客厅摆放的鲜花,你也不会想成为他在外面偶尔摘一朵插在扣眼里的玉兰吧?” 白玉雪的本意是想劝白玉兰认清现实,知道自己与欧阳澍的差距。她了解白玉兰,清高矜持,绝不肯低三下四,所以,对于公司里人说她是小三的话,白玉雪是坚决反对,也绝对不会相信的。但是现在,欧阳澍舍身去救白玉兰,两人双双受伤,这个傻丫头难免不会胡思乱想,必须及时提醒她,免得她陷进去拔不出来。 白玉兰对人的认识与白玉雪不同,在她的眼中黑白分明,有恩必报、有冤必伸。对于人言可畏,她比白玉雪了解的更透彻,知道它的危害性有多大,但是她不怕,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躲避,正如她今天在上海打拼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回去洗刷冤屈,所以,说出的话连她自己都觉得大胆而深藏着感情,“他舍命救我,我不会退避三舍。即便他要把玉兰花晒干烹茶,只要他愿意,我也绝不后悔。” “晒干烹茶?你知不知道公司里的人现在都怎么议论你?你知不知道上海的警察已经了解了你在咱们县城的一切?他为了救你,公开说你是他女朋友,搞得满城风雨,你已经坐实了小三的身份。若还不能及时抽身,等他了解了一切,还会晒花烹茶么?说不定,这花早就被吐沫星子淹死了。不知好歹!” 白玉雪自觉是真心为白玉兰考虑的,见她毫不领情,不觉有些生气,干脆不说了,侧身睡了。 白玉雪的话中含义,白玉兰听清楚了。像绑架这么大的案子,上海警方不可能不查询她过去的背景资料,只要查询,就会知道她有案底,这没有什么可惊讶的。至于欧阳澍的寻人启事内容,大报小报都有登载,护士们的种种言外之意,她也都清楚,无非是说她与欧阳澍有这样那样的关系。但是她十分坚信,这是欧阳澍的权宜之策,是为了让歹徒相信她的重要,是为了救她的性命,她相信欧阳澍也是这么想的,而不是白玉雪所说的,欧阳澍想在扣眼里插一朵花。她坚持认为欧阳澍就是这样的人,一个无私的、仗义的、品格高尚的伟丈夫。至于其他,她不愿揣度太多,也不怕欧阳澍知道她的过去。最让她心里惴惴不安的,是她的工作,她担心,如果公司知道了她有案底,即使再宽容,恐怕也不会再留她了。这一夜,白玉兰失眠了。 第二天一早晨,白玉雪的脸还是臭臭的,但查房时医生说的注意事项她还是小心地记在了本子上。医生走后,她一项项核实着:今天可以下地稍稍站立几分钟排气,还有,可以进些流食,少食多餐…… 周小宝来的时候,白玉雪的脸已经完全晴朗了,正在帮着白玉兰下地站立。当她听说欧潼阳居然就在楼下,马上要上来的消息,她简直兴奋得要跳起来了。 而欧阳澍听到欧潼阳要来的消息,就远没有这么兴奋了,他是满怀心事和担心,因为杨紫珊快到了。 第二十七章 掷果潘郎慕 依稀剧中人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与欧阳澍的预计不符,周小宝在欧阳澍之前接到了歹徒的勒索电话。 欧潼阳从舞台上走下来,闫娟娟迎上去递给他一瓶柠檬水,“明、后两天排练,大后天过检,检审通过后,就等世博会开园前的舞台走位、彩排,这项公益性演出,你出面的时间需要4天共20个小时。” 欧潼阳点点头,“知道了,日程表给小周吧。”说完看向周小宝,见周小宝冲着他摇动手机,不禁眉头一皱。 周小宝凑到他的耳边,悄声说道:“他们来电话了,说要一张便签,我告诉他们只有钱。他们说要50万现金,我说可以,他们让我等电话。对了,不让报警。” 现场吵闹,对于这种贴耳朵说话的习惯闫娟娟已经司空见惯,只是欧潼阳急迫的表情让她觉出不寻常,“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我们先走了。”欧潼阳急匆匆带着周小宝离开了排练中心。 半小时过去了,电话一直没响。欧潼阳决定把电话拨回去,连续拨了十几次,不是没人接听就是正在通话中。回到酒店听广播,才知道欧阳澍也发了寻人启事,且直接就说白玉兰是他的女朋友,欧潼阳知道,欧阳澍是为了救他的员工。虽然他相信有警方的配合,欧阳澍一定能救出白玉兰,但是仍然让周小宝保持手机畅通,等待对方联系。 当夜无眠。 在第二天的晨报上,他们开心地看到白玉兰被救出的消息。 白天,欧潼阳忙于排演,但欧阳澍和白玉兰受伤的消息让他心神不宁。与周小宝商量后,决定晚上夜航飞到上海,在早晨医生查房后护士打针前的这段空隙时间来看望欧阳澍和白玉兰。闫娟娟早已经习惯了欧潼阳的任性,没问原因就去和主办方解释沟通,将排演向后推了半天。 欧潼阳去医院旁边的花店买花,派周小宝先去探路。 看到欧潼阳出现在门口,欧阳澍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因为杨紫珊等着医生查完房,把注意事项交代给彭叔后就离开了。没能让她撞到欧潼阳,避免了很多尴尬。 欧潼阳把一束百合横放在床头柜上,摘掉帽子和墨镜,放进风衣的口袋,然后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弟弟,心痛之情溢于言表,“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脸色这么难看!伤的很重么?算了,别说话,回头我让小周去问医生。”仔细看了看头上的伤处,问道:“有没有头晕恶心的感觉?脑子里的病可不是闹着玩的,有不舒服要赶紧跟医生说,知道吗?” 欧阳澍咧嘴笑了,想起当时爸爸在床边对他说的话,真是爷俩,说的话都如出一辙。 “还笑,不是有警察么,怎么你还受伤了?算了,回头等出院了再和我详细说吧。肋骨肯定是断了,这个胸带我熟悉,说话肯定疼,那就别说了。凡事别想太多,身体最重要。出院后少伏案,多锻炼身体,还有,按时吃饭,你总是不爱吃早饭,这个习惯可不好。” 彭叔带着洗好的饭盒走了进来,看到欧潼阳很激动,“阿潼,你来了?哎呀,快两年都没见你了。今天回家吧,我给你做点儿你爱吃的。” 欧潼阳犹豫了一下,说今天不行,还要飞北京,但很快会回去。然后拿起桌子上的花,对欧阳澍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就走出病房。 杨紫珊在医院的停车场启动车子,刚刚开出十几米,就看到了欧潼阳的车,不禁全身一震,把车停住了。这个车她太熟悉了,两年来欧潼阳在上海的日子都是用的这辆车。记不清有多少次她等在车子附近看着欧潼阳上车,她还曾经在这辆车上哭、在这辆车上笑。现在,车子在这里,那么他一定是来了,他来看欧阳澍,他的弟弟。她知道,若不是欧阳澍受伤,他绝不会出现的。 杨紫珊赶紧往楼上跑,她想看看他,从她婚礼那天开始,她就再没有见过他了。 白玉兰和白玉雪一样,从周小宝说欧潼阳要过来开始,笑容就一直浮在脸上。是欧潼阳哎!17岁那年,第一次看欧潼阳的电视连续剧《法之魂》,就深深地记住了“文伯鸿”这个名字,共28集,文伯鸿在哪一集多少分的时候出现,他的每一句台词,与他对手的演员,包括他的一举一动,手里拿的什么,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她能如此坚强,一直相信人间有正义,相信邪不压正,就是因为看了剧中文伯鸿冲破一切艰难险阻,坚决维护法律坚守正义的决心。她心里充满感激。 白玉兰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已经等了很久。白玉雪已经涂了两遍唇彩,加抹了一层睫毛膏,还用深色粉饼将圆嘟嘟的两腮涂深,显得脸庞瘦了些。还一遍遍过来用水把白玉兰的头发弄湿捋顺,分成两缕摆在胸前,又弄了弄刘海儿,说这样照相的时候会好看些。 又等了一会儿,见人还是没来,白玉雪就把她的口红又拿出来要给白玉兰那苍白的唇涂上,“我这个唇彩可是上次托人家去香港买回来的,好贵呢,哎呀别动!一定得涂,你要见的可是我的偶像,不能给我丢脸。一会儿记得笑,你笑起来的样子小嘴儿鼓鼓的,可好看了!”在她的劝说下白玉兰只好乖乖把头仰了起来。 欧潼阳进来得很是时候,白玉兰的上嘴唇刚刚涂上口红,白玉雪听到动静一转身,整个人就呆住了,然后一声尖叫:“啊!是欧潼阳!真的是你!” 白玉兰带着半片口红也呆呆地看着她心目中的“文伯鸿”,看着他笑着走过来,绕过白玉雪,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明星范儿就是无论什么样的衣服,穿在他们身上都会发光,简单的灰色西裤,上面是浅黄色细条纹,灰白相间的千鸟格羊绒衫,灰色大翻领风衣,却没有一点儿灰暗的感觉,反而像闪着银灰色的光芒。坐下后连裤子上形成的褶皱都显得那么自然妥帖。白玉兰呆呆地看着他,今天的他与那天在医院外大树下的他眼神完全不同,温暖、阳光,充满了善意和关切。 “听说你受伤了,怎么样,很疼吧?” 声音与电视里“文伯鸿”的声音一模一样,原来真的是他自己配的音,这么清朗,这么透彻,如叮咚流过山石的清泉。不知为什么,白玉兰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就和她在看《法之魂》的时候一样,她太需要一个这样的法官,她愿意付出一切,只要现实中能有一个这样的法官在自己的身边。 白玉雪赶紧跑过来,冲着她一顿抿自己的嘴唇,希望她学着样能把口红均匀地抹到下唇上,一边提醒到:“玉兰,玉兰,跟你说话呢!” 白玉兰没有涂过口红,也没有理会白玉雪的动作,但白玉雪提醒她的话还是听到了,连忙说:“多谢文先生报警,还有那个寻人启事,多谢!” “文先生?!”欧潼阳愕然,他怀疑周小宝是不是没有说清楚,或者白玉兰根本就不认识他。 第二十八章 晴空见真像 翩翩画中来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哎呀,你在说什么呢,什么文先生,是‘阿潼’!我们举的牌子都叫欧潼阳‘阿潼’的。”边说边用胳膊遮挡住白玉兰的脸,然后用无名指将白玉兰上唇的口红在下唇上涂抹了一下,终于使白玉兰的嘴看着正常了些。 这种忙乱欧潼阳已经司空见惯了,对于女孩子化妆这种事他完全能做到视而不见。听白玉兰说的感谢他,虽然名字叫错了,他还是很认真地回答道:“客气了,举手之劳。任谁赶上都会这么做的。” “对不起,阿潼先生。”白玉兰不好意思地抹掉脸上的泪珠,“我总是会把你当成‘文伯鸿’。” 原来如此,欧潼阳明白了。经常有粉丝会把他当成剧中之人来喜欢,看来白玉兰也是一样。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她喜欢的是哪部戏,“哦,是《法之魂》里的角色。我记得是2003年在香港拍的,那时候法政剧比较受欢迎。我在里面演的是一个法官,叫‘文伯鸿’。那是一部很励志的正剧,我自己也很满意。” 白玉兰连连点头,刚想再说些喜欢之类的话,白玉雪却接过话题,“《法之魂》我看过,那个‘文伯鸿’法官太帅了!是有史以来最帅的法官了!阿潼,你知道么,我们看过你所有的电影和电视剧,所有的!有的要看好多遍!现在我俩还在追你的剧呢,就是热播的《今生有爱》,太煽情了,我俩都看哭了!你演的太好了!” 欧潼阳礼貌地回答:“谢谢!” “那接下来呢,接下来你还有什么剧要拍?”白玉雪接着问道。 “《拒敌》应该8月份在东方卫视和湖南卫视上线,最近有一个谍战剧快开机了。” “那演唱会呢,你为什么不开一次演唱会呢?在今生有爱中你唱的插曲太好听了。听说几年前你开过演唱会的,希望你能再开一次,我好想听啊!” 欧潼阳继续礼貌地回答:“目前档期没有演唱会计划。” “你真像网上说的,最喜欢红色么?你真的最喜欢看夕阳么?你最喜欢的诗人真的是泰戈尔么?” 欧潼阳仍然认真地回答:“我有一阶段喜欢红色。长河落日和群山日出都很壮丽。泰戈尔的诗很超然,我的确很喜欢。” “那……那……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你会选圈内人么?”白玉雪脸红红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欧潼阳熟练地答道:“女孩子都是招人喜欢的。找什么样的人要看缘分,不分圈内圈外。” 白玉雪特别激动地宣布道:“哇,今天回答超过三个问题了!” 欧潼阳略带狡黠地笑了,“今天可不是见面会呦!我是来看望遇险受伤的白玉兰的。” 白玉雪做了一个恍然大悟的夸张表情:“对哦,今天可不是记者会也不是粉丝见面会哦,自然不受‘过三不答’之限。我是白玉兰最好的朋友,我叫白玉雪。我是你的铁粉!谢谢你能来看玉兰。” 欧潼阳握了一下白玉雪伸过来的手,笑着点了点头,“很高兴认识你。”然后转向白玉兰,“你身体还好么?” 白玉兰一直静悄悄地听着两人的对话,插不上嘴,就自顾想着自己的心事。听欧潼阳问到自己,才把思绪拉了回来,“挺好的。”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绑架你了么?” 白玉兰点了点头,“知道。” 白玉雪觉得白玉兰肯定是高兴过头了,连话都不会答,跟偶像说话怎么能这么简单呢,人家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会绑架你,而不是问你知不知道,赶紧替她回答道:“还不是因为我们公司的一个试剂的分子式么?是商业秘密,欧阳把它交给玉兰,人家就绑架了玉兰想让她交出来,她不肯交,还把它吞了,那帮坏蛋就用刀把她的肠子……,”白玉兰扯了扯她的衣服,示意她不要说,她才赶紧收尾,“哎,好不容易才抢救过来呢。” 欧潼阳明白了,怪不得阿澍不顾一切去救这个女孩子,原来还有故事在里面。看着这个苍白柔弱的女孩,想象着她独自面对一群穷凶极恶的歹徒该有多害怕,又受了这么重的伤,他莫名地有了怜惜和心痛。 “今天是我们第二次见面。”白玉兰见不得别人可怜自己,想转移一下话题。 “玉兰,想不到你真的叫白玉兰!”几乎同时,欧潼阳也说了一句话,想调节一下气氛。 两个人同时看了看对方,都笑了。欧潼阳优雅地示意女士优先,让白玉兰先说。 “嗯,第一次是在儿童医学中心外面的树下,我去向你问路。” 欧潼阳想了想,估计早就忘了,但他还是温暖地笑了,“那对于我来说,今天我们就是第五次见面了,我比你多哦。” 白玉兰觉得不可思议,她绝对不相信自己见到欧潼阳会忘记,这,这绝对不可能! 欧潼阳笑眯眯地看着白玉兰那惊讶的眼睛:“不用怀疑,你的记忆没错,是我见到的你,你只是不知道而已。其实那天我能目睹你被绑架不是偶然的,在浦东大道上,那是我第三次见到你。第一次,是见到一个女孩站在玉兰树下,很美!从此我就叫她白玉兰;第二次还是玉兰树下,还是很美!第三次,若不是慢下来跟着你,也不会看到你被绑架。加上你见我的那次,我们实际已经见过四次,是不是?” 欧潼阳说的很慢,但很清晰,余音缭绕,仿佛一支色彩斑斓的画笔,把这单调洁白的病房绘成一片浪漫的花海,一个梦幻的殿堂。 白玉兰笑了,双眼弯弯,笑成了月牙儿,原来被自己偶像夸奖的感觉是这么幸福这么甜,像吃了蜂蜜,从嘴里一直甜到心间。欧潼阳竟然和自己争谁看见谁的次数更多些,如此低调、如此亲民,没有一点儿明星的架子,让她意外,却又在她的预料之中。在白玉兰的印象中,“文伯鸿”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多情、睿智、善良、亲切!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有傻笑,点头同意。 白玉雪见白玉兰一味地傻笑,气得直摇头,把花从白玉兰的胸前拿走,去找花瓶准备插上。 “玉兰,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喜欢站在树下?当时你在想什么?”欧潼阳温暖清朗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白玉兰的笑容慢慢凝固了,消失了。是啊,她喜欢站在树下,原因太多了,最主要的是她知道树根深植于地下,不像其他物种那么浮动不可捉摸,树是她的依靠,不会伤害她,树还会开花,开玉兰花,洁白通透芳香四溢,让她难以忘怀。但这些她都不想说,太沉重,她怕他听了会不开心,便展颜笑了一下,说道:“我喜欢上海的树,尤其是玉兰花树,因为过去没有看过,都是图片。找到了好工作,很开心,就站在树下以示庆祝。” “这么说你很喜欢现在的工作?那你具体负责什么呢?” “就是秘书。整理档案、编写会议纪要、发通知、跑会签,对了,还有整理报销凭证,目前只负责一个部门的。”白玉兰认真地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说着。 白玉雪站在欧潼阳的身后,替她着急。人家是大明星,谁喜欢听你的啰啰嗦嗦,你干的那些活和人家有什么关系?哎,要签名啊!要拍照啊!她一遍遍做着口型,又用手弄成相框的样子,示意白玉兰提出和欧潼阳合影。 可是欧潼阳好像对她的工作很感兴趣,继续问道:“跑会签是什么意思?” 白玉兰看到白玉雪的暗示了,她点点头表示明白,可还没等提,欧潼阳的问题又来了,只好答道:“就是将文件打印出来,到各个部门,请他们在上面签字,汇总签审的意思。那个……” “哦,这样啊!那你岂不会认识很多人?你们公司各部门的头儿你都认识了吧!” 白玉雪已经急得双手握拳在头顶一阵挥舞了,挤眉弄眼的表情逗得白玉兰忍不住笑,又不得不回答欧潼阳的问题,“我必须记住他们的名字和联系方式,这算是认识吧。” “哦?那你说说,你们公司都有哪些部门,头头都是谁呀?” 欧潼阳的话谁又能忍心拒绝呢,但是白玉兰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问这些跟他毫不相关的事情,而且白玉雪已经等得实在不耐烦了,她必须转移一下话题,“呵呵,你要是有时间就好了,可以见见我们技术部的头儿。” “为什么?” “见着你就知道了,一定会惊讶的!” 白玉雪实在忍不住了,她拿着手机冲了过来,“阿潼!阿潼!我们合个影吧!” 欧潼阳爽快地答应了。可惜,白玉雪的姿势还没有摆好,门一下子被撞开了,周小宝趔趄地冲了进来,后面跟着一群小护士,吵吵嚷嚷着:“啊!真是啊!阿潼!我们也要照!” 于是,欧潼阳站了起来,见大家够不上他的高度,就扶着椅子半蹲,于是周围的女孩子们各种摆拍。 周小宝被挤到了圈子最外边。他只好跳起来,冲着欧潼阳喊着:“飞机!赶飞机!时间到啦!” 没有人听他说话,大家都在叫着、喊着,忙着寻找最靠近欧潼阳的理想位置拍照。 最不开心的就是白玉雪了,明明可以单独和欧潼阳拍照,结果突然出现这么多抢镜头的,害得她没要到签名没拍到照片,而且她听到周小宝的声音,知道欧潼阳马上要走了,灵机一动,按响了白玉兰床头的呼叫铃。 “叮铃铃”的铃声一响,护士们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职责,纷纷和欧潼阳告别后跑了出去。有一个护士边跑边大声喊道:“我马上就过来,我去取药!”其他护士向她投来羡慕的眼神。 杨紫珊到欧阳澍的病房没有看到欧潼阳。她的心神不宁,欧阳澍看在眼里,却又不能说什么,静静地看着她。 杨紫珊搓了搓手,有些尴尬,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嗯,阿澍,我想问问你,我是不是应该去看看白玉兰?” 欧阳澍眉头微微一蹙,问道:“为什么?” “她,她在上海没有亲人,刚刚工作,又受了这么重的伤,我想,我想,也许能帮她点儿什么忙。” 欧阳澍的面色一下子温和了许多,“好,你去吧。” 杨紫珊离开欧阳澍的病房,在附近寻找着,没有发现欧潼阳的踪影,很失落。整理了一下心情,向C座肠胃科白玉兰的病房走去。 第二十九章 珊珊伤春目 朗朗乐音声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肠胃科病房在C座11楼,与欧阳澍所在的胸科有廊桥相通。 杨紫珊还在廊桥上,就听到肠胃科的走廊里闹闹吵吵的,等她走过去,终于安静下来,护士、病人和病人家属慢慢从电梯口散开。她没有过多关注,直接走到护士站,问白玉兰的病床号。接待的护士心不在焉,拿着手机翻来翻去看着照片。她只好又问了一遍:“请问白玉兰在哪个病房?” “你找谁?是白玉兰么?哇,你找白玉兰?”护士的过度反应让杨紫珊感到奇怪,她点了点头。 “哇,你是白玉兰什么人啊?是她姐姐么?那你一定认识欧潼阳吧?!快来,我这就带你去!”护士的态度出奇的好,脸上满是热情的笑。 “欧潼阳?”杨紫珊全身一震,“他在哪儿?” 护士被杨紫珊的声音和表情吓住了,赶紧指了指电梯:“刚,刚下去。” 杨紫珊跑过去按电梯,发现电梯刚刚下到5层,停车场在B2层,等电梯下去再上来,太慢了。她走到安全通道的楼梯开始向下跑,心里希望那个电梯能下得慢些、再慢些。 车子快出大门的时候,欧潼阳看到了身穿粉色麻织巧云纹毛呢面料连衣裙的杨紫珊,虽然看不到表情,但那急切追赶的脚步,猜得出她在追赶他。 周小宝没停车,看了看后视镜,说道:“好像是……要停么?” 欧潼阳叹了口气,沉默着。 周小宝把车稍稍提了速,“来不及了,飞不回去闫娟娟会骂死我的。” 最了解欧潼阳的就是周小宝,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说什么,既能让欧潼阳避免陷入尴尬,又不失时机地说出恰到好处的话语,让一切显得含蓄而又自然。 “医生给我看了阿澍先生的片子,一根肋骨,轻微脑震荡,头缝了三针,没有血胸,没有炎症。恢复的都挺好的。” 周小宝的声音又适时地响了起来,把欧潼阳的思绪拉了回来,情绪明显好了许多,“嗯,看来问题不大。以后尽量选择在外地拍戏吧,少回上海。” 杨紫珊刚刚走进白玉兰的病房,第一眼就看到了床头柜上花瓶里插着的百合花,是洁白的那种,与欧阳澍床头柜上掉落下来的花瓣应该是同一束。柜子旁边就是那把椅子,杨紫珊相信欧潼阳刚才一定就坐在那里。她急急地奔过去,轻轻抚摸着,感受着上面残留的体温。屋子里还有一种淡淡的香味,她也能辨别出来,这就是欧潼阳常用的淡香水。 “就是太着急了么,要是早点儿照一定比这个照的好!都怪你,你看看,就这么两张,太可惜了!”白玉雪坐在病床边拿着手机和白玉兰抱怨着。 白玉兰的点滴已经扎好了,眼睛半睁半闭地听着白玉雪的抱怨,嘴角挂着宽容的笑。这时,她发现了杨紫珊。 “你,找谁?” 听到白玉兰的话,白玉雪赶紧转过身来,看着表情奇怪的杨紫珊。 杨紫珊清醒了。她调整了表情,温和地笑着,对白玉兰说道:“你是白玉兰吧?看你的脸色恢复的不错,真好。我是杨紫珊,刚从欧阳那里过来,来看看你。”边说边仔细打量着白玉兰。 白玉兰点头致谢,问道:“欧阳总监的伤怎么样了?他的头出了好多血。” “他没事,只是不能动,要卧床养养肋骨。你伤在肠胃,饮食上需要格外注意,不如以后我每天给你带些粥过来,你家不在上海,做吃的总是不方便。”杨紫珊说话柔声细语,却也不容置疑。 白玉雪没有见过杨紫珊,今天看到她,想起公司里的种种传说,不免有些尴尬。听到她这么说,赶紧回绝:“不麻烦了,玉兰有我呢。我可以在公寓里熬好粥带过来。” 白玉兰也跟着说:“是啊,太麻烦了。我订医院餐就好。” “不麻烦,你好好休养,我明天过来看你。”说完,转身向门口走去。 孙晓蕊刚好进门,一见杨紫珊,马上一脸惊喜;“欧阳夫人,您好,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您!” 杨紫珊矜持而礼貌地说了一声“你好”,并没有丝毫停留,就出门离开了。 白玉兰见是孙晓蕊,连忙说了一句,“孙姐,你怎么也来了!” 白玉雪一看到孙晓蕊,却是满脸的不高兴,“你来的还真早,难道是想在这里执业么?那你应该下午来呀!”转念一想,又笑了,“幸亏你来的晚些,要是我离开得早,还没法和我的偶像合影了呢,哼!” 两个人的话让孙晓蕊从刚才不被理会的尴尬中解脱出来,她脱下那身大花风衣,里面是大下摆的花色夸张的针织连衣裙,整个人像只花蝴蝶一样飞到白玉兰的傍边,“你受这么重的伤,我当然要来护理你呀,我的好妹妹!要是别人,我才懒得来呢,我还得好好养胎呢!” 白玉兰习惯了她俩的斗嘴,笑着说:“不用,我已经好啦,你快回去好好养你的小宝宝吧!” 白玉雪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出门前突然又跑回来抱着白玉兰头亲了一下,“玉兰,我今天太高兴了!下午过来陪你,你要好好的。”然后,冲着孙晓蕊一抬下巴,摇摇摆摆地走出了病房。 孙晓蕊满脸嫌弃地看着白玉雪的背影,“哎呦,你这个老乡可真是的,土的嘞,不行不行的,却偏偏喜欢装洋气。谁不晓得她的偶像是欧潼阳,还‘和偶像合影’,做梦呢吧,欧潼阳还能跑到这满是细菌的医院来专门跟她合影?笑死人了!”把风衣小心地折叠好搭在椅子背上,抬头看白玉兰还是笑眯眯地看着她,不禁惊讶道:“难道是真的?欧潼阳真的和这个土妞合影了?在这里?啊!不可能!啊呀!我为啥不早点儿来呀!” 孙晓蕊喊叫发泄了以后,马上露出一副不在乎的神情,“哼,和明星照相有什么好,你知道么玉兰,那些脑残粉哦,还把偶像的脸印在贴身T恤上,还让偶像在脸上签名,啊呦,白痴一样!” 白玉兰不置可否,拿起水杯喝水。 孙晓蕊刨根问底,奇怪欧潼阳怎么会来这里,杨紫珊为啥也会来这里。她为白玉兰分析道:“欧潼阳是公众人物,社会责任感强,既然是报案人,希望自己能为救人出一份力,学雷锋做好事呗,所以发布了寻人启事,得知你住院了,好人做到底,干脆过来看望你,做事有始有终,值得点赞。至于杨紫珊,一贯喜欢和男明星搅在一起,说不定就是看到欧潼阳来看你了,她才临时跑过来献殷勤,想通过你认识欧潼阳。毕竟过去她交往的都是小明星。” 白玉兰打断了她,“孙姐,我想睡一会儿,你随便找地方休息一下吧,毕竟怀着孕,别累着。” 白玉雪下午来了,一进屋就着急忙慌地提醒白玉兰,“玉兰,明星有明星的世界,就像天上的星星,看看就行了,你千万不能动感情哦。要是欧潼阳再来看你,不许哭,不许感动,不过,拍拍照片,让他签字还是可以的。听见没?光听见不行,一定要记住!必须的,你得保证!”弄得白玉兰哭笑不得。 第二天,杨紫珊从燕园给欧阳澍带吃的过来,顺便也给白玉兰带了一份海参粥。白玉兰很感激,与白玉雪分着吃了。 王文斌每天早早就来陪着欧阳澍,然后跟着杨紫珊来看白玉兰,再跟着杨紫珊走。过了两天,他不跟杨紫珊走了,而是留在白玉兰这里和白玉雪斗嘴,每次都把白玉雪气得愤愤离去他才开心地安静下来继续和白玉兰聊天,而且一聊就是半天。基本上都是他在说,白玉兰在笑。短短几天时间,他已经把从11岁认识欧阳澍一直到他现在干什么都向白玉兰交待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知道么,咱们是邻居了,在一个楼里。我新注册了一个公司,还没开张。因为办公室不好租,我只租到了18楼,现在找了人在装修。楼层不太理想。我可怜啊,已经被打入‘18层’地狱了!” “谁说的,18,粤语‘要发’啊,证明你的公司以后一定会日进斗金、蒸蒸日上!” 王文斌夸张地一拍手:“对哦,我怎么没有想到呢!‘18、18’‘要发、要发’啊!哈哈哈。其实这些都是次要的啦,开心就好。玉兰,我发现你总是给人鼓励,你是真正的正能量。” 白玉兰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又笑话我了。” 白玉兰说着一口纯正的普通话,声音轻柔温馨,这是王文斌喜欢同白玉兰聊天的主要原因。 白玉兰已经可以下地活动了。她每天都能从王文斌的嘴里知道欧阳澍的恢复情况,所以,没有着急去看他。 李燕隔一天就会来一次看欧阳澍,却再没有去看白玉兰。 一天,她对欧阳澍说:“我家白朗说你们可能需要对绑架者的口供进行核实。等你能动了,他就来车接你们过去,与绑匪对质,查看审讯录像。如果你不想过去,他就不发协查函了,直接将口供笔录拿过来给你俩看,看完没有异议就按个手印也行。白朗有新案子了,今天没空,让我过来转达一下。” 欧阳澍脑海中出现了那天两个人面对三个歹徒的情景,嘴角不禁向上翘了一下,说道:“能去自然尽量去配合一下。不过这件事还是要听听白玉兰的意见,虽然她…嗯,她不一定害怕,但…也许,她不想再见他们呢?” “好的,回头我问问她。” 白玉兰的回答竟和欧阳澍如出一辙:会尽量配合,但还是听听欧阳澍的意见。于是,约好后天去。 后天,与歹徒见面,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呢? 第三十章 恋恩有日月 案白无春秋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住院已经一周多,欧阳澍可以下地走动了。按照约定,他和白玉兰今天应该去公安局浦东分局看守所去配合警方取证。 王文斌强烈要求开着他新买的车送他们去。 准备出发了,杨紫珊突然带着赵恩和来了,说王文斌不熟悉国内的交通法规和驾驶习惯,不让他开。安排欧阳澍和白玉兰坐赵恩和的车,她开王文斌的车,一起去公安局。 王文斌对这个安排十分不满,他强调自己高中毕业就考了驾照,属于老司机了,虽然是新车,但是也已经开了两天了,没有违反一项交通规则,且有导航,不会走错路的。见反对无效,只好退而求其次,问是否可以让他和白玉兰坐赵恩和的车,让欧阳澍坐杨紫珊的车。但杨紫珊一句话就给否掉了:他们两个是案件相关人员,最好能一起到达,方便公安局接待。 王文斌只好妥协了。 在停车场,欧阳澍和白玉兰自出事后是第一次见面,问的是同一句话:“你怎么样,还好么?”竟然是异口同声,一个字都不差,不禁都笑了。 欧阳澍打开车门,SUV的脚踏比较高,他自然地伸手想让白玉兰借力好上车。白玉兰犹豫了一下,不忍拂了他的好意,还是将手放进他那只温暖的大手,借力上了车。欧阳澍把车门关好,来到车子另一边,打开车门,发现白玉兰已经挪到了这边,他只好又把车门关上,重新绕回去。这次白玉兰学聪明了,没有再挪过去。不知道怎么了,每次跟欧阳澍碰面,自己都显得特别笨拙、愚蠢,白玉兰暗暗在心里贬损着自己,希望能机灵些,别总是给欧阳澍添麻烦。 欧阳澍则没有一点儿责怪和不高兴,反而好像很开心地看到白玉兰的勤快和主动。他一坐到座位上,就高兴地跟白玉兰说道:“今天咱们要跟他们单打独斗一下,你觉得怎么样?” 白玉兰想了一下,说道:“行!公平起见,他们要脱鞋,还不准拿酒瓶子,不准抡椅子。” “对,他们必须脱鞋,酒瓶子、椅子都拿走!呵呵,原来那天的经过你都看到了。” 白玉兰沉默了,慢慢的,脸红了,眼圈也红了:“你怎么能,怎么能就那么,就那么一个人就去了!多危险啊!你不知道他们有三个人么?我总是给你添乱,这次,差点儿害你、害你……”边说边低下了头,眼泪一对一双地往下掉。 欧阳澍收敛了笑意,从口袋里拿出手帕递给白玉兰,“别这么说,你受的苦都是因为我。” “我没事。医生说,再晚一会儿我就没救了,幸亏你去的及时,真是谢谢你了!” “是你救了我的命,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呀!如果不是我把那个便签放到衣服里,如果不是我打电话提到这个便签,你怎么可能被绑架,受到这么大的伤害呢?” “你还不是担心我着凉才把衣服给我穿的?怎么能怪你!” “你也是为了帮我救人才在医院待到那么晚,要不是你,刘浩的血止不住,就危险了。” “那也是因为我想去看百年香樟才赶上刘浩出事啊,要不是你开车带我去,我也看不到那百年香樟。” “其实是因为我不想一个人吃饭,不想一个人开夜车……” 俩人都沉默了。 白玉兰突然有些不安,她感到有些事情不受控制了,有一种感觉让她喜悦又渴望,这是从来不曾有过的感觉,她清楚地知道,这不是来自她自身通过学习、劳动产生的感觉,而是一种外因导致的心灵的颤动,这个外因,就是欧阳澍。 她一贯不喜欢外来的突然的变化。过去的20多年,任何外来的突然的变化对她来说都是灾难,而她自己能控制的变化往往都是喜悦。过去,她通常的选择是逃避,现在怎么办?也要逃避么? 赵恩和从后视镜看了看车后座上两个沉默的人,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上车那么有话说的两个人,又哭又笑的,现在突然都是面孔严肃地直视前方,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了。如果他稍稍细心一些,一定会发现,两个人的喘气都有些不匀。 终于到了公安分局,赵恩和下车为欧阳澍打开车门,欧阳澍下车后赶紧转到车的另一边,想帮白玉兰下车,伸出手去,她却已经捂着肚子跳了下来,他只好收回了手。 白朗已经迎了出来,把他们俩人带进监听室,然后打开审讯室的门示意斌子他们开始审讯。 那个歹徒的头儿,声音再不是阴森森的了,而是充满了谄媚和无奈,“警察同志,我说过很多遍了,您要相信我。我们真没杀过人!连打人都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我们也就是受朋友之托拍拍照、掉个包、小偷小摸,帮忙收集证据啥的。真的!其实我们还帮助过政府呢。上次有人让我们跟踪别人拍照录像,钱都付了,结果让我们拍照的人死了。他说过如果他死了,录像就交给政府,我们就交了。不信你们查查,今年4月1号愚人节那天,你们是不是收到一个包裹,那就是我亲自送来的。我们是讲信誉的,朋友圈都认我们,因为我们不问原因,干活利索,只要我们答应的,肯定……” “少废话,没打过人?你们差点儿杀了人,属于杀人未遂,知道吗?行了,讲讲那天早晨发生的事情,要详细些。” “是。是。早晨我们还没起床,就接到一个电话,说浦东大道人才公寓到商务大厦的路上有个女孩,她拿着的西服上衣口袋里有个写了字的纸片,只要我们拿到纸片就给我们一百万,让我们马上动身。一百万啊,只需要拿个纸片片,我们当然干哪!连车都没来得及换我们就往那儿赶啊,还真找到她了,在我们绕第三圈的时候。现在想想,还不如没找到的好,哎!蒙住了那女孩的头,快手猴子,哦,就是我兄弟却没有摸到纸片。我们看到后边有车过来,只好把她弄上车再慢慢搜。谁想到哇,全都翻遍了也没找到,我兄弟老黑子还被那丫头撞得把鼻子都弄破了,他生气了,也是为了让她老实点儿,就用刀轻轻捅了她一下,其实也就是吓唬吓唬她,真的,没想伤着她。要是真想杀她,她也活不到警察来,是不是?” 斌子一拍桌子,“吓唬吓唬就把人家的肠子给捅破了?你说话还真是不老实。好好交代!据实说!” “是!是!是!实话实说!后来我们就下了车,谁知道那丫头就昏迷了,咋叫都叫不醒,我们就把她放到里屋,商量着怎么办。然后我们的委托人又打来了电话,让我们去那个丫头的公寓去找那个纸片片。没办法,我只能自己去了,想不到被警察给堵在屋里,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回来后,那两个笨蛋却让那丫头逃了,追了很远也没追上,哦,对了,她没出去,她骗了我们,躲起来了,怪不得没追上。后来,委托人电话又打来了,问我们找没找到那纸片,我们说没找到,他就再没打过来了。我们寻思着这回鸡飞蛋打了,可巧收音机里播了悬赏广告,我们赶紧打电话,想弄点儿钱花。委托人又来电话,让我们只向后一个悬赏的人要那个式子,我们就骗那个人过来,想逼他交出那该死的纸片。那小子,哦,不是,那位先生,是个硬茬儿,死也不交,我们才动粗。我们也不想的,你知道我们的车虽然是二手的,但也花了快10万呢,就这么没了,我们的损失太大了。再后来那丫头出来,救了那位先生,其实我也挺感激她的。冲动是魔鬼呀!她要是不阻拦,我可就真成了杀人犯了,活不成了,所以,您一定要替我感谢一下那个小姐姐,她不光救了那位先生,她也救了我的命啊!再后来警察同志你们就来了。” 白朗小声对欧阳澍说:“愚人节那件事儿是真的,案子已经结了,轰动一时呢,那个罪犯很出名的,经常上各种媒体的。想不到这帮小子还立了功了。” 欧阳澍注意到,从一进了分局的大门,白玉兰就是紧张的,手控制不住地在抖。他赶紧对白朗说想先回去,让他将口供拿过来签字。白朗同意了。 白玉兰的紧张是那么明显,出了公安局的大门,双脚还是有些不听使唤,几次都踩不准车的脚踏。 欧阳澍的眉头一直皱着,心情烦躁。 第三十一章 避世一何久 缘谋数计长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赵恩和开车从浦东公安分局的大门出来就沿着杨高中路直奔内环高架而去。 欧阳澍担忧的心情都写在脸上,他一次次侧头看白玉兰,又低头看了看她的伤口,见白玉兰虽然在强忍着,但全身还是禁不住在微微颤抖。 “是不是冷?伤口疼了?别害怕,到医院马上让医生看看。” 赵恩和此时已经上了高架,听欧阳澍说要去医院,奇怪地问到:“不是让彭叔准备吃的了么?” 欧阳澍这才反应过来,他本来是打算今天带白玉兰回燕园吃个饭后再回医院的,现在看白玉兰的样子,很是担心,觉得去医院更稳妥些。他赶紧嘱咐赵恩和下高架回医院。 白玉兰一直在努力控制着,她不想成为别人眼中的弱者,但是当她见到公安局的审讯室,见到穿警服进进出出的警察,见到审讯室里的椅子和窗口的铁栏杆,那种恶心、屈辱、难过的感觉一下子就吞没了她,如果不是欧阳澍在身边,如果不是她一直在掐着苦口,她想她也许已经晕倒了。上车后,她觉得自己已经好了很多。听了赵恩和与欧阳澍的对话,连忙颤抖着牙齿说道:“我没事,真……真的没事,不用担心。” 欧阳澍心里有着一个大大的疑问,却不能说。他看到白玉兰在紧张,不知道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刚才的环境导致的。很明显,她不敢看警察,不敢触碰公安局里的任何东西,包括墙壁、玻璃、栏杆,这让他想起来白朗所说的话,她真的有前科。可以想象当初她在公安局里,心灵受到了多大的伤害,导致过了这么久,还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这个年轻的瘦弱的女孩子到底经历了多少残酷的事情?这是他心底抹不去的疑问,这个疑问严重破坏了来时的心情,让久违的甜蜜的感觉就这样生生堵在了胸口。 回到医院后,欧阳澍没有听白玉兰的劝阻,坚持把她送到病房,并找来医生做了检查,听医生说没有问题,他才返回自己的病房。 王文斌已经等在病房,看到欧阳澍,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一圈,“阿澍,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一会儿还出去么?” 欧阳澍边换衣服边奇怪地看着王文斌,“你不是和杨紫珊坐一辆车么?你怎么没去?” 王文斌没理欧阳澍的话,继续追问着:“哎呀,快告诉我,一会儿你们还去不去燕园了?” “不去了。” 王文斌立即蹦了个高,拿起手机边跳舞边拨号,然后冲着话筒大声喊道:“我赢啦!欧阳已经回了病房,而且,我告诉你,他们不去燕园了。怎么样,等欧阳出院那天你要请客了!”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王文斌不依不饶,继续坚持着:“那可不行,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后天,欧阳后天就出院了。什么?回不来?那好,你今天就过来,现在,现在总可以了吧?行了,就这么定了,我挂了!”说完,快速按断了电话。 欧阳澍躺到病床上,随手拿起一本书翻开,没有理会王文斌的激情表演。 王文斌舞动着来到床边,把手机随手放到床头,激动地对欧阳澍说道:“阿澍,你太给力了!我就说你是个绝对专情的男人,不会被第三者迷惑的。你知道么,我跟杨紫珊打赌,我说你办完正事后肯定会回到病房。她非得说你要带着白玉兰回燕园吃饭。这怎么可能?燕园是什么地方,那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除了我,那里只有家人能去,对不对?” 王文斌边说边看着欧阳澍的反应。可惜后者好像对书更感兴趣,翻了一页后继续看着,津津有味。 “哎,我跟你说,一会儿杨紫珊来请咱们吃饭,你要好好表现一下,刚才的表现就很好,这已经让她相信,你心里没有白玉兰,只有她。一会儿买束花,吃饭的时候送给她,再说几句甜言蜜语,一准就能挽回她的心。嫂子这个人,很传统,看着强势,其实善良。” “你也不算赢。我本来是要带白玉兰回燕园吃饭的,只是她临时身体不适,只好回医院了。彭叔已经准备饭了,我让赵恩和回去了。” 王文斌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什么?为什么呀?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心思,费了多少口舌,才说服得杨紫珊回心转意的?孙子兵法中的三十六计,我今天一下子就用了六种,什么‘无中生有’、‘围魏救赵’、‘欲擒故纵’、‘声东击西’、‘反间计’、‘美人计’……” 欧阳澍还是忍不住说道:“你确定你用了‘美人计’?” “凑个数,凑个数。我先是吓唬她,说经过我这么多天的观察,白玉兰长的好看、有气质、身材好,最主要的是她秀外慧中,温柔、体贴、善良、大方,是所有男人心目中的红颜知己。不过她特别纯洁特别单纯,相信她对欧阳没有一点儿意思,但是,若总是放任欧阳跟这个女孩在一起,难保不会喜欢上她,反正我自己就快要沦陷了。这算是‘无中生有’吧?然后我话锋一转,利用她关心你的事实,关心则乱么,我就说,这次救人事件闹得沸沸扬扬,两位老人家恐怕会非常生气,还有社会上对你欧阳的诟病很多,这个时候,如果你们俩的婚姻再出现问题,那就坐实了你的人品确实有问题了,这肯定不是嫂子希望看到的。当然,如果她不在乎,那也可以,我相信,只要你们前脚离婚,后脚你肯定会娶了白玉兰,到那时候你们出双入对,报纸、电视上都是你们秀恩爱的新闻,那她看着得多难受,这可以算是‘欲擒故纵’吧?还有‘声东击西’……” 王文斌在那里眉飞色舞地说着,欧阳澍的表情则是忍不住的笑。可以想象,杨紫珊一定是被王文斌的口才折磨得实在受不了,才托词打赌,赶紧溜之大吉。 “阿澍,杨紫珊在南京有什么业务么?刚才本来我们已经快到浦东分局了,她接了个电话,说要先办个什么事情,掉头就把我送回医院,开上她自己的车就走了。说晚上还要去南京。” 欧阳澍不在意地说道:“她家就在南京。” 王文斌奇怪地问:“她家不是在上海么?怎么会在南京呢?” 欧阳澍刚要回答,门一开,李燕进来了,脸色很难看。在她后面边说话边跟进来的是白朗,“这不是参不参乎的事儿,问题是它能影响一个人的一辈子,你不谨慎点儿能行么?” 白朗见有王文斌在,就打住了话头。 李燕率先说道:“欧阳,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谈谈。” 白朗也马上说道:“欧阳,我也想单独和你聊聊。” 王文斌看看李燕,又看看白朗,笑道:“合着你们俩就是想把我赶出病房呗!好,我这就给你们让地方。不过,一会儿有人请我吃饭,我邀请你们大家和我一起去,打赌赢的,不吃白不吃!走了。”拿起手机走出了房间。 第三十二集 天理无情辩 媛化君子舌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欧阳澍从病床上坐起身,把书签夹进书里,合上书,放到床头柜上。 李燕一套黑色条纹西装,脖子上系一条红色大丽花图案的羊绒围巾,这套装扮应该是她的上班服,证明她是从公司过来的。但严肃的脸上略带病容。 白朗还是那件皮夹克,天不热,但他额头发亮,满是汗珠。左臂夹着公文包,右手捏着一个医疗本和一张单子。 在欧阳澍的印象中,李燕永远是好脾气的,喜怒不形于色,办事稳妥,从没见过像今天这样怒气冲冲的。 欧阳澍清了清喉咙,习惯性用手摸了一下胸部,尽量抬高声音问道:“你们两个,谁先说?” 李燕没等白朗反应,直接说道:“欧阳,我要和你说说白玉兰的工作……” 白朗连忙伸手,好像要挥断李燕的声音,“你要想好了再说!” 听到事关白玉兰,欧阳澍不觉认真起来,他用手指了指白朗,“你先说。” 李燕双手在胸前交叉,靠在窗台上。 白朗听欧阳澍让他先说,有点儿出乎预料,想了想,也对,李燕是他的手下,对于澍森公司来说,他属于外人,让自己先说,是礼貌也算是照顾“弱势群体”吧。 白朗想了想,清了清喉咙,扬起手里的医疗本,“你们刚走,小燕就到了分局,还没说几句话就晕倒了。把我吓坏了,赶紧送她来医院。这医院的急诊也不见得有多急呀,挂了号,医生见人是清醒的,让排队,前面12个人呢,她就想过来看看你。”他犹豫地看了看李燕,见她没有什么反应,就接着说道:“然后,然后,……然后我们就过来了。” 欧阳澍听得很糊涂,不是白朗说的不明白,人家解释得很清楚,关于两个人为什么会在欧阳澍离开分局不久就跟到了医院。是李燕晕倒了,他们过来看病,排队时间太久,就过来看他。可是,可是白玉兰呢,两人刚才不是因为白玉兰的事情在闹矛盾么?怎么白朗只字未提? 欧阳澍见白朗闭上了嘴巴,看着李燕,目光中有些期待,但明显心里没底,就转头对李燕说:“那,你说吧。” 李燕站直了身体,有板有眼地说道:“是,我跟他说了,打算辞了白玉兰。” 白朗咧着嘴跺了一下脚,然后在那里直摇头。 欧阳澍则以手抚胸长大了嘴巴。 “玉兰是个好姑娘,我承认我也很喜欢她。可是她有前科这件事不容置疑,咱们公司不能留这样的员工。是,现在这件事情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但纸是包不住火的,公司里还有她的老乡,你救她这件事又传的沸沸扬扬,网络上稍加搜索,很快就尽人皆知了,这对我们公司的影响太大了,社会上那么多优秀人才不招,却招一个有前科的高中毕业生,将来我们还怎么立足。公司间的竞争说白了就是人才的竞争,你欧阳是咱们公司的精英,是其他公司不能比拟的,但是只有你一个人是不行的。所以,白玉兰必须得走。” 白朗气愤地反击道:“你这就是‘官僚作风’你知道吗?有前科怎么了?有前科就不能有个体面的工作了么?你也说过白玉兰干活很好,是吧?你也说过这孩子以后会有发展,是吧?五年了,五年前她刚多大?16岁!那么小的一个女孩子,犯点儿错怎么了?谁年轻的时候还不犯点儿错?你那时候不也卸掉过学校储藏室的门玻璃,偷着进去弹那架破风琴么?要是被抓住,你也会有前科。” “你是警察,你当然希望所有的犯人都改邪归正,都有一个好的前途。我不一样,我是人力资源总监,我是管人的,我要为我们公司负责,我要为公司里每一个员工负责,而不是只为一个有前科的人服务。这件事你不要再参乎了,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李燕怒怼白朗,毫不留情。 白朗焦急地看了看欧阳澍,然后深呼吸一口气,柔声说道:“燕儿,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在为肖涵的事情责怪自己,所以你才不能容忍自己一错再错。我不懂招聘的那些事儿,但是,我相信你是一个很称职的人力资源总监。欧阳也在这,公司是他的,咱们今天就好好探讨一下,拯救一个人重要还是维护一个公司的面子重要。”他转过身来,面对着欧阳澍,“我觉得,一个公司不光要名声好、能挣钱,它还有社会责任,你说是不是?社会责任不是捐点钱就算了,它还要在每一件事儿上都体现出来。我不是说让你们公司到社会上去专门招聘有前科的人,可是,既然招了,就不能歧视。像白玉兰这样的,当初没招她,她会再去找其他工作了,现在招了,因为前科辞了,那才是彻底害了她,想想她将来的命运,我真是担心她以后很快又会和我们打交道了。” 白朗的话让欧阳澍的眼神一暗,他想起白玉兰在浦东分局里那颤抖可怜的样子,脱口说道:“不可能,她不会再进公安局了!” 李燕对于白朗为自己做判断的事情十分不满,现在见他居然为公司做决定,更是气愤。但欧阳澍的态度她又不能不重视,反正该说的话她是一定要说出来的。 “欧阳,别听他在那里瞎忽悠,哪儿就那么容易又进警局了?他只是一个警察,根本不懂公司经营管理的难处,凭什么为公司做判断?我知道你一贯善良、大度,肯定想要留下玉兰,这也是我今天要和你谈谈的原因。用肖涵,是我的失职,今年的考评我会请求公司将我的考评分清零。但白玉兰与肖涵的情况不同,她即使离开咱们公司,也会找到其他适合的工作。你放心,我会尽全力帮她找到新的工作,在没有安顿好她之前,我同意先让她留在咱们公司。” 白朗松了一口气,“你早说呀,你看我吓的这一头汗!” “哼,你那一头汗是担心我病了没人给你做饭熨衣服吧?”李燕转过头来对欧阳澍说道:“还有一件事儿,我虽然留下她,但她不能独自住一套公寓了。咱们公司新招聘的员工陆续上岗,有几个住的太远,我想将他们搬过来,公寓就比较紧张了。回头我找她谈谈,看她选择和谁一起同住,估计应该是和白玉雪。” “她什么时候出院?”欧阳澍皱着眉头问道。 “应该是比你早一天,明天吧。”李燕小心地回答道,“按照医嘱,她还需要休养一个月。和白玉雪住在一起,互相还能有个照应。” “白天她自己一个人,吃饭怎么办?肠胃的病需要注意饮食的。不如让她来燕园休养吧,彭叔在家能照顾她。” 李燕和白朗对视了一眼,同时看向欧阳澍,见他十分肯定的在点头,才知道自己并没有听错。 李燕犹豫地说道:“这……,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只是,玉兰的个性我了解,她不可能同意。是的,她肯定不会同意的。” 欧阳澍脸上有了一些笑意,他想起白玉兰请他吃饭时,抢着付账却没能成功的懊恼样子,想起在车上拒绝他帮忙的举动,就知道这个万事不求人的小姑娘,能同意来燕园让别人照顾么? “是啊,她的确很难被说服。这倒还真是个难题。” 李燕爽快地说道:“没关系,既然她不想去燕园,就还是让她和白玉雪住在一起好了,我帮她联系一家酒店,每天给她送吃的上门,她自己点就行。既然是工伤,公司有规定可以报销的。” “不用,酒店的吃食哪有彭叔做的吃着应心!”杨紫珊穿着一件手工刺绣粉色荷花的掐腰绿尼子连衣裙,一双恨天高的绿色绒面高跟鞋,笃、笃、笃地走了进来,“不就是让她去燕园休养么?交给我吧。”她自信地说道。 第三十三集 思结传道义 难多有亲朋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听说杨紫珊要出面劝白玉兰去燕园,李燕和白朗都不好再说什么,他们借口急诊号快排到了,要去看医生,告辞离开了。 欧阳澍温和地问杨紫珊:“听说你要回南京?是爸爸有什么事了么?” “是,后天要开庭。这种股权纷争的事情本来常有,又不是第一次上法庭,但我总觉得爸爸这些天有些操劳,想回去帮他分担一下。刚才我去‘中诚律师事务所’找了一个朋友,明天和我一起去,后天就不能接你出院了,过来和你说一下。白玉兰的事儿你就别烦心了,你想让她去燕园,我就来劝她去。”杨紫珊坐到床头,随手拿了一个橘子剥起来 “这些天来回跑医院让你受累了。我可以提前一天出院和你一起去南京,也许能帮些忙。” “那倒不用,你又不懂金融,又不懂法律。我先过去吧,有需要我会找你。” “也好。那我等你电话。” “嗯。白玉兰的事情你就放心吧,我的身份还是欧阳家媳妇呢,虽然我没有资格邀请她,但只要我公开同意,别人谁也说不出什么来,也容易打消白玉兰的顾虑。而且,违拗我,她应该没有这个胆量。最好是你先发出邀请,然后我再劝说她,一定能行。” “让你费心了。”欧阳澍边说边解开病号服的扣子,准备换衣服。 “等等,”杨紫珊将剥好的橘子一半交给欧阳澍,一半放进自己的嘴里,“忙活半天,还没来得及吃东西呢,先吃点儿水果再去吧。你呀,总是这样,什么都想自己扛着,其实白玉兰被绑架受伤这件事就是个意外,和刘浩的事情一样,那也是个意外,你没必要如此自责。” 欧阳澍没说什么,接过橘子放进了嘴里,继续换衣服。 欧阳澍和杨紫珊来到白玉兰的病房,发现孙晓蕊和王文斌都在。 王文斌正在跟两位女士吹他去买车的事情,说他差点儿被当成偷车贼抓起来。看两个人听得起劲,便详细叙述起来,原来,当他听说取车至少要等3个月,就把人家的样品车直接开走了,店家差点儿报警,后来找了他们总部,最终只好同意卖给他。他就是有这个能力,无论到哪里,永远都有话讲,永远都有笑话。 孙晓蕊一看欧阳澍和杨紫珊到了,连忙去护士站借凳子。 王文斌一看到杨紫珊,笑得嘴都快咧到耳朵了,露出满口雪白的牙齿,“哈哈哈……,嫂夫人真守信用,这么快就过来请我吃饭了?我还真是饿了。涮羊肉,就涮羊肉了!本来想着你若不来,让白小姐请我呢,是吧白小姐,你还欠着我一顿呢!” 白玉兰见欧阳澍和杨紫珊一起正装出现,难免有点儿紧张,赶紧下地穿上拖鞋,站了起来。 欧阳澍看着白玉兰,沉吟了一下,轻声说道:“明天出院了,这一个月的休养期就住到燕园来吧,那是我父母的房子,他们没回来。那里有人能照料你的生活,护士还可以到家里给你打针,不用来回跑医院。” 白玉兰立刻摇了摇头,“那怎么行?太打扰了。我自己能行的。” 王文斌听了也是很激动,大声嚷嚷道:“欧阳,你怎么回事,我今天怎么跟你……” 杨紫珊马上打断了他,“文斌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转身向外走去。 王文斌看了看欧阳澍,背着白玉兰使劲摆了摆手,希望欧阳澍不要再提这个茬了。其实他也知道是在做无用功,叹了口气跟着杨紫珊出去了。 在走廊里,杨紫珊难得笑眯眯地问王文斌:“阿斌,你觉得欧阳澍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人!好男人!好丈夫!”王文斌一副想当然,不值得一问的表情。 “能经得住考验那种?” “必须能啊!我可是他的发小,最了解他了。你看他对吉娜,对你,多少年了,专心痴情从来没有变过。我对他比对我自己都有信心!真的!” “那好,这就是一个考验。让白玉兰去燕园待一个月,如果一个月以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我就回心转意,否则,我们只能离婚了。” “可是,为什么呀,好好的,非得离婚?而且你这考验也太,太,太有创意了!”王文斌眼珠子一转,把本来想说的“变态”改为‘有创意’了。 “这么说你同意了?好,那就帮我说服白玉兰,住进燕园。” “怎么说服?你也听到了,人家不想去,怕麻烦。要我我也不去,不说别的,我要是去女老板家住,我老婆非杀了我不可。” “就凭你那三寸不烂之舌,一定能说服她,我看好你!” 王文斌只好苦着一张脸,说道:“谨遵嫂夫人懿旨。” 房间里,欧阳澍叹道:“我早就想到了你会拒绝。我这人嘴巴笨,不会劝人。你考虑一下吧。” 孙晓蕊让欧阳澍坐在椅子上,她拉着白玉兰坐在床边,接着欧阳澍的话茬道:“咱们欧阳总监最是心疼下属了,知道你伤的重,在公寓里休养不方便,才让你去他家里的。玉兰,你可得好好谢谢欧阳总监哦!” 白玉兰只好点点头,说:“谢谢欧阳总监!不过,真的不用,我已经好了,出院后就可以上班。工作又不累,没关系的。” 孙晓蕊马上反驳道:“那可不行,医嘱说了,要在家里休息一个月的。你是工伤,咱们公司有这个待遇,你可以享受带薪休假,在家里歇着,一分钱都不少拿,多好啊!你可别傻呀!” 欧阳澍也说道:“还是要休养一下。你虽然自己觉得已经好了,但伤了的元气还是需要慢慢恢复的。” 王文斌无精打采地跟在杨紫珊的后面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嚷嚷道:“白小姐,你还是同意去吧,那里环境非常好,有利于你身体的恢复。要是能在那里待上一个月,保证你的身体比原先还健康!” 杨紫珊没理会王文斌的阴阳怪气,对欧阳澍说道:“你和阿斌先去饭店吧,等玉兰换完衣服,我再和她一起过去。” 欧阳澍明白她是想单独留下来劝说白玉兰,就答应着,与王文斌一起出去了。 杨紫珊先当着孙晓蕊的面对白玉兰说道:“欧阳这个人我最了解,欠不得人情,若有谁对他好点儿,他总想着怎么能报答回来,否则,寝食难安。现在你救了他,还为他受了伤,他心里会时刻挂记着你,不看到你彻底康复他是不会安心的。” 白玉兰说:“其实我没那么娇贵的,现在已经全好了,您可以告诉他,让他不用再操心了,更没必要让别人再来照顾我。而且,去了燕园我反而会不自在。” 杨紫珊举手打断了白玉兰的话,“我知道,你是担心人言可畏,那就更没必要了。那个悬赏广告的内容你也知道了,他直接就说是你的男朋友,你应该不会觉得他冒犯你吧?对,我相信你不会,因为他就是为了救你,他是怕歹徒觉得你没有利用价值会害你性命。但毕竟广告和小报铺天盖地,早已落人口实,也不在乎多养这几天伤。我只是为了让你快点儿好起来,让他好心安,没有别的意思。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白玉兰犹豫着,为了让别人心安就去占别人的便宜,这个道理还是有些说不通。 “你要是觉得去了会给他们家添多大的麻烦就更没有必要了。彭叔天天在家,喜欢做饭,多一个人吃饭,他高兴还来不及呢。他家房间很多,都空着,有人住有人聊天,挺好的事。” 孙晓蕊早就听出了杨紫珊是真心诚意想为了欧阳澍邀请白玉兰去燕园住,赶紧帮忙劝道:“玉兰,你怎么这么犟呢!这是多好的机会呀!你不会让咱们的欧阳总监一直欠着你这个人情还不上吧?要我说,你就去休养,等完全康复了,就好好工作,报答欧阳总监和夫人就行了呗!” 白玉兰说她再考虑一下。借口胃肠不好,也没有跟杨紫珊去吃涮羊肉。 晚上,白玉雪来了,她的意见完全是两个极端。在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坚决反对,说去了以后与欧阳朝夕相处,肯定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况且他们夫妻要是离婚了,会以为白玉兰是第三者。等知道了杨紫珊说的话以及全部的过程后,又变了,反过来劝道:“去吧,能和老板朝夕相处,多少人都求不来的,趁机拉拉关系,以后提薪升职不在话下。只可惜他和杨紫珊和好了,要不然,哼哼,钓上他一个金龟婿也不错呀!” 白玉兰推了她一把:“人家烦着呢,你还没个正经!” “哎呀,你烦什么呀!人家杨紫珊都那么说了,你不好不去了。就得把事情往简单了想,为了那个什么破公式,差点儿把命搭进去,去他那里养养伤怎么了?到了那里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的,一个月后回来继续上你的班,看你的书,考你的文凭,多好!” “呵呵,这倒是像你说的话,没心没肺。” “谢谢夸奖,哈哈哈……” 欧阳澍决定提前一天,与白玉兰一起出院。医生拗不过他,只好让他签了责任书。 赵恩和来医院接的他们。 车到燕园,出来迎接他们的除了管事的彭叔,还有王文斌。 第三十四集 燕园屋檐下 筵羞劝客餐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王文斌迅速迎上来,抢过白玉兰手上的提包:“我还以为经过一个晚上的思想斗争,你不来了呢。这回好,燕园可算热闹些了,这几天憋死我了!” 欧阳澍挖苦道:“你还能憋死?你不是和自己的手指头都能玩上三天三夜么,怎么了?手指头没了?” “哎呀,我不但手指头没了,连脚趾头都没了,都让你家大小姐给剁掉了!” 欧阳澍不禁皱眉:“她又来上海了?” 王文斌马上嬉皮笑脸:“来了,好几天了,天天说走也没走,怕你心烦,就没告诉你。不过,我在这儿,心烦的就是她,嘿嘿,我是谁呀?麻烦见到我那吃亏的准是麻烦。放心,让我给收拾的溜溜的。晚上给你看成果。走,玉兰,我带你去西座,给你选个好房间。” 白玉兰只好向彭叔和欧阳澍告辞。 欧阳澍看着白玉兰跟王文斌走了,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回头见彭叔还站在身边,便让彭叔去忙,自己拉着箱子向东座走去。 王文斌也不看白玉兰,在前面边走边说:“你呀,就叫他欧阳就行了。这个家里,只有他爸才被叫成欧阳先生。喏,这就是西座,是客房。挨着的是主人房。东边是婚房,欧阳澍结婚后的住所。我呢,过去只要一个人来上海就住在这里,这儿就像是我的家,所以,欢迎光临寒舍!你就住三楼吧,靠西那间,特别安静。” 白玉兰跟着王文斌来到楼上,见三楼靠西的房间是个套间,不大,装修很温馨,粉色调。窗外的梧桐树叶几乎伸手就能摸到。她静静地站在窗前,看着王文斌边沏茶边介绍房间的结构,哪里是卫生间,哪里是储物间,哪里是衣帽间。 王文斌给白玉兰倒了一杯茶,双手一摊,说道:“好了,你喝杯茶休息一下吧。我就在你的楼下,有事敲敲楼板就可以了,连电话都省了。对了,能不能有幸留一个小姐的电话呢?” 白玉兰道了谢,将电话号码告诉了他。 王文斌走了。 白玉兰将自己简单的衣物挂起来,小的物件整理好,觉得有些气喘,就躺在床上想休息一会儿,不料竟睡着了,直到被敲门声惊醒。 敲门的是彭叔,他说给白玉兰做了鸡肉蛋米羹,问她晚餐是在西座用,还是与欧阳和王文斌一起去大屋用。 白玉兰想了一下,说:“就在这里吧。反正我只能吃流食。彭叔费心了。” 彭叔说:“餐厅在一楼,我带白小姐下去。” 俩人到了楼下,正好看到欧阳澍进来。 见到白玉兰,他眉毛一挑:“怎么样?休息的好么?真巧,我来接你去吃晚饭。” 彭叔说:“白小姐说她在这里用,厨房已经做好了,是鸡肉蛋米羹。” 欧阳澍摆了摆手,说:“端到大屋吧,一起吃热闹些。” 白玉兰向彭叔点了点头,便跟着欧阳澍来到主人房楼下的大屋餐厅。刚进门,王文斌从后面风风火火地赶来了,说道:“啊,你们已经到啦。快吃吧,饿死我了。” 欧阳澍看着王文斌,问道:“你不是去公司了么?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公司都装修好了?” 王文斌看了一眼白玉兰,说道:“这不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么!再忙也得赶回来吃晚饭啊!哎,你明天陪我去取车吧,这没车太不方便了。你把车放在公司也不给我用,你老婆又把她的车开跑了,你知道从你家得走多远才能打到车?” 欧阳澍说道:“才买的车怎么就去修理了?明天我让恩和把我的车开回来给你用。” 两人边说边走到餐桌旁,欧阳澍拉开一把椅子,安顿白玉兰坐下,他自己坐在白玉兰的旁边。王文斌便坐在了白玉兰的另一边。 “没事,把我的车取回来就行,不然白买了。”王文斌说完后抬起头,正巧看见从楼上走下来一个女孩,眼圈指甲嘴唇都涂成了紫黑色,他马上站起来进入临战状态,双眼紧紧盯着她。 白玉兰也看到了这个女孩,超短裙,长筒靴,头发挑染的红红绿绿的,正往餐桌走来。听到彭叔叫她欧阳小姐,她便站了起来。欧阳澍拽了拽她手臂示意她坐下。 “哟!今天怎么又多了个人哪?这燕园哪,是越来越热闹了。今天多一个,明天多一个,以后啊,都能开戏园子了!” “彭叔,开饭吧。”欧阳澍没有理会那个女孩。 “我看多出的那个人就是你吧?你说你,自己从哪儿来的都搞不清楚,没名没姓,还住在主人屋,脸皮可真厚。”王文斌双手抱胸,一副拉开架势大吵一架的样子。 女孩哼了一下,坐在了他们的对面,没再搭腔。 王文斌冲着欧阳澍抬了抬下巴,得意地坐了下来。 由于是肠道手术,白玉兰这些天一直没有饿的感觉,上午在医院又点过葡萄糖液,所以,她只吃了一小碗就放下了。欧阳澍拿过她的碗,亲自走到后面的备餐桌旁盛了一勺,将碗放到她面前,说道:“坚持一下,多吃点儿。” 白玉兰点头道了声谢,拿起勺子将它吃了。 王文斌在旁边说:“就是,你得多吃,要想恢复好,顿顿要吃饱,王氏理论。” “切,装什么装呀,吃个饭还得三请四让的,真把自己当林妹妹啦?”那个女孩把手中的高脚杯重重地往桌子上一墩,生怕别人不知道这句话是她说的。 白玉兰的脸腾的就红了,从小到大,吃饭的时候被人如此聒噪还是第一次。 “彭叔,以后白小姐的一日三餐按照医院的食谱做,就在西座用吧,这边空气不好。”欧阳澍气哼哼地瞪着那个女孩,咬着后槽牙说道。 “好的,知道了。”彭叔答应道。 王文斌腾地站起来,指着那个女孩说道:“玉兰是白领丽人,比林妹妹强多了!就算是林妹妹也比你这个野丫头强啊,你白吃白喝、无名无分地住在这里,知道这叫什么?鸠占鹊巢!你就是只斑鸠!” 那女孩也腾地站了起来:“你……,你不是也在这里白吃白喝?!” 王文斌哈哈地一阵狂笑,然后得意洋洋地说道:“我,当然不同了!知道我住的地方叫什么?西座,欧阳家的客房,我和玉兰是欧阳家的客人。欧阳澍住东座,东座是什么,东宫太子爷。只有你,既非客人又非主人,名不正言不顺的,还敢在这里发飙?你也不称称自己的分量!” 那女孩拿起面前的碗,啪地扣在桌子上,大声喊道:“我不吃了!”转身向楼上走去。随着她屁股的扭动,超短裙后面的两根羽毛也跟着一摆一摆地晃动,真的像只鸟。 王文斌大喊了一声“不送!”,高昂着头目送那只‘鸟’离开,然后又给白玉兰盛了一勺,对她说:“你把这个再吃了,吃完我就领你去他家花园逛逛,可好看了。” 第三十五集 悔处锦檐下 书催墨意浓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欧阳澍盛的粥白玉兰已经是强咽下去了,现在王文斌又给她盛,她就没有再动勺子,真的是吃不下了。刚才那个女孩张口说自己装,闭口说自己是“林妹妹”,虽然有欧阳澍和王文斌的极力呵护,但心里仍然像吞了苍蝇一样觉得恶心、难受。她努力劝着自己,这是那个女孩的错,是她说话不假思索,是她没有礼貌故意攻击,但是,如果不是自己同意,亲自送上门来,谁又能攻击得了自己呢?还是自己能力不够,不足以留在这个奢华的所在。白玉兰越想越后悔来燕园。 王文斌见白玉兰不吃,他干脆也不吃了,站起来说道:“那就不吃,走吧,我们现在就去看看花园,顺便消消食。” 白玉兰看了看欧阳澍,见他正在吃着盘子里的点心,就对他说道:“我吃好了,您慢用。”说完站了起来。 “对,对,你慢用,欧阳,你慢用。” 看着两个人慢慢走出去,欧阳澍的叉子停在了嘴边。过了一会儿,将叉子和点心扔在了盘子里,擦擦嘴也站了起来。随手从门边报刊盒里拿了报纸,出门往凉亭走去。 五点钟的太阳已经坠到远处楼和树的下边,但眼前的景物还是能够看得清楚。白玉兰跟着王文斌慢慢地走着,想着自己的心事。不知道那个“鸟”女孩是谁,若像王文斌说的是欧阳澍的妹妹,为什么在他家没人待见她,王文斌可以随便说她名不正言不顺之类的话,欧阳澍也不制止。 “唉,玉兰,你……能跟我说说你自己么?我可是连小时候偷同学弹弓打老师家玻璃的事情都告诉你了,你的事儿我却一点儿都不知道呢。” “我有什么好说的?” “你肯定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你看你啊,总是那么淡定,见到什么都不惊讶,也不见你东张西望,更从不问为什么。那个词怎么形容来着,对,对,就是波澜不惊。” 一句话把白玉兰逗笑了:“哪儿有!” “哎,玉兰,你不知道,欧阳家刚搬到燕园不久我就来了。我第一次到燕园的时候,哇,简直是惊呆了,愣是缠着欧阳陪我转了整整一个下午,把他都累惨了。燕园的历史、装修、摆设、布局都是十分有讲究的。难道你就一点儿也不好奇?” “我也好奇呀!只是个人的习惯吧,我的问号都留在脑子里,有的能解开,有的解不开。” “那什么样的问号能解开,什么样的问号解不开?” “不一定,看机会吧。” “那说说看,你脑子里都有些什么问号,就现在。” “现在么?”白玉兰扫视了一下周围,随口说道:“这个花园的周围为什么要铺一圈鹅卵石的路啊?这条路为什么不是标准的圆形而是波浪形啊?这边花架上开着花儿的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紫藤啊?花园里为什么还放了一丛柏树啊?那丛黑色的竹子叫什么竹啊?还有沿着路种的这些树都叫什么树,都是什么月份开花,花儿都是什么样的,是否有香味,什么月份结果,结的果子都能吃么?花园为什么建在楼的这边,那边的水井是否可以灌溉花园…” “哇,你观察的好细呀!”王文斌跑进草坪,来到白玉兰指着水井的地方,果然看到盖着水泥板的地方真的是一口水井,他每次只顾看风景,从来没有注意到这里。心里想着一定得问问欧阳澍这口水井是否还能用,周围连个水桶都没有,怎么用?他知道,燕园的所有设计都是严丝合缝绝无废笔的,这花园,一年四季,月月都有花开,前后左右错落有致,绝不会无缘无故放一口废井在这里。 王文斌又跑了回来,深表钦佩:“那里真的是口井,肯定有什么讲究的。你好厉害。这么多问题那你为什么不问呢?”两人离开花园,沿着甬道绕到燕园的另一侧,边走边聊着。 “可能从小就没有人回答吧,我就习惯了把问题都放在心里。有时候,我会自问自答,只是答案不一定正确。呵呵。”白玉兰轻声说着。 哎,这可怜的小姑娘,不由让王文斌心生怜惜,小声说道:“以后我可以回答你的任何问题,只要我知道的。不知道的你也可以问,我去大英图书馆给你查。” “嗯?什么?”白玉兰只听见王文斌提到大英图书馆,或者说她对这个词特别敏感,因为这是她这辈子最想去的地方。 王文斌突然有些尴尬,连忙说:“没什么,我是说怎么到现在欧阳那家伙也没吃完。哦,在那里,又在凉亭上看书。” “可是你好像说到大英图书馆……” “是,是,我是说欧阳家的藏书有的连大英图书馆都未必有。快走,看看他又在看啥书。” 两个人来到凉亭,欧阳澍收起报纸,灯光下他的脸显得阴晴不定。 他微侧头看了他俩一眼:“怎么样,逛完了?” 白玉兰点了点头。 王文斌迫不及待地说:“哎,欧阳,你家花园草坪上怎么有一口井啊,你怎么没和我说过呀?按说浇园子也用不上它呀?” 欧阳澍还是那样侧抬着头,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才说道:“那就是一口井,放在那里,你就当看不到就行了,何必一定要那么关心它?” 王文斌笑了,走过去将手臂架在欧阳澍的肩上,说道:“我当然关心,玉兰来第一次就发现了它,我来了这么多次都没有发现,这让我多没面子啊!再说了,如果我不了解它的品行,放任它错浇了园子,把那朵姣美的花给弄枯萎了,多可惜呀!我以后还怎么赏花看景啊!你说是不是?” 欧阳澍奇怪地看了一眼嬉皮笑脸的王文斌,突然站了起来。王文斌没注意,弄了个趔趄,好在他灵活,一下就稳住了。 “玉兰,你晚上一般都喜欢看什么书?我那里有些书,带你去选一下吧。” 白玉兰大喜过望:“真的么?好啊。”她从住院就没看过书了,又不好意思向别人借,白玉雪每次去只带吃的,从不带书。 “好啊,好啊,我正好也想选几本书看看。玉兰,你知道么?欧阳的书好多,哪个朝代的都有。”王文斌一下子扑了过来。 欧阳澍嫌弃地看着他:“你不是最讨厌我家的藏书房么?” “我讨厌藏书房不假,但我想选几本书看看也是真的,这又不矛盾,是吧玉兰?” 白玉兰笑着摇了摇头。她知道所谓的发小,就是发乎内心,吵吵闹闹,不分大小。 藏书房,听着就让人想往。《东周列国志溯源》她已经停了太久了,如果能找到《东周列国志》,哪怕一个片段,让她看看,那比饿了三天的一个打包饭都让她开心。 第三十六章 书痴读史易 茶饮忘情难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王文斌说的没错,欧阳澍这里不止是“有些书”,简直可以算是一个小型图书馆了,两个连着的房间里,满是直立到房顶的书架。这么多书,不做分类还真是不好找,所以,在每一个书架上都挂着一个木牌牌,上面用毛笔字写着书的类别,什么科技类、武侠类、诗词类、言情类、地理类。历史类就在一进门的右手边,分的很细,先秦的,汉唐的…… 白玉兰扫了一眼历史类,抑制住自己的激动,站在原地没动。 王文斌一进去就耸了耸鼻子,“哎呀,弄这么多书,这得看到猴年马月去?再说了,想看书去图书馆、去书店,网上看也行啊,何必非得买回来呢?一股潮味,还得放除湿机。”转过头来对白玉兰说:“你知道么,这里头有一半书都是我帮他拆箱的,还搬来搬去的,简直累死人了!” 欧阳澍“哼”了一声,对他的吹牛嗤之以鼻。他转向白玉兰,说让她自己随便选。 得到许可,白玉兰就在历史类的书架上面翻查起来。哇,真是找见宝了,这里有好几个版本的《东周列国志》,而且其中居然有个解放前版的,里面还有蔡元放的评语。她一本一本查了下去,竟然是整整12册,一本不少。天哪,现在市面上能找到一册都已经很难了。这一刻,白玉兰十分庆幸她能来燕园,只要能让她看这些书,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甚至那只“鸟”的话她也可以不介意了。 欧阳澍和王文斌都在看着她,他们从未见过她如此忘形,如此欢欣鼓舞的样子。只见她用手摸着那些画本,象摸着无比珍贵的宝贝。 “怎么样,选好了?”欧阳澍问道。 “我,我想看这套。我先拿这一本看吧。”白玉兰用手指了指刚才摩挲的那本书。 王文斌走过来,扫了一眼,发现白玉兰选的是一套大小一样的画本,就二话没说,几把将这12本都拨拉出来,急得白玉兰忙不迭地在下面接着,生怕有一本会掉下来摔掉了书页。 “哎呀,什么一本,看就拿一套,要不看完了一本,却接不上下一本,多着急呀!” 白玉兰连忙看向欧阳澍,她担心欧阳澍会生气,因为如果有人这么伤害她的书,她一定会发火的。想不到欧阳澍笑眯眯地看着她,说道:“嗯,你的样子和我当初看到这套书的感觉一样。至于他么,就是个俗人,不懂爱书。” “谁说的?我也是个爱看书的人。玉兰,不如这样,你从前往后看,我从后往前看,哪本是最后一册?” 白玉兰连忙从他怀抱里找出最后一册。王文斌点点头:“就它了,我准备用一周时间看完它。笑什么笑,和武侠小说差不多的,一周准看完。” 欧阳澍笑道:“这位大哥,看清楚,这是画本。” “那就更快了,三天吧,不,两天,两天我去玉兰那里换倒数第二册。” “你知道是什么书么?还从后往前看!” 王文斌低头看了两眼,“不就是《东周列国志》么?看过,里面有姜子牙钓鱼愿者上钩,为美人儿纣王烽火戏诸侯,投资大家吕不韦……” 欧阳澍趁着他说话,已经一本一本地将他手里的书抢了过去,“就凭‘纣王’烽火戏诸侯,这书你就不能看。你还是去最里边那个书架拿你的武侠小说吧!” 王文斌很有自知之明,估计是自己的知识掌握度不牢靠,让欧阳澍抓到错处了。抓到就抓到,又不是没抓过,他向来不喜欢和欧阳澍比书本知识,所以,他懒得辩解,知道辩解了也没有,直接就承认了,“咋了?我又错了?哼!都是几千年的事情了,就算知道的清清楚楚,能有什么价值?我觉得看书就是看个高兴,啥高兴就看啥比较好,比如看古龙的书,百看不厌,‘小李飞刀,例不虚发’多好啊!”边说边直奔里屋的书架去了。 王文斌拿了一本《边城浪子》,欧阳澍捧着白玉兰选的《东周列国志》民国版话本,白玉兰经欧阳澍允许又选了一本中国古代地图册,几个人说说笑笑地来到西座,上楼进了白玉兰的房间,把书放在房间客厅里空着的酒柜上。 王文斌开始熟练地沏茶,边烫茶壶边给白玉兰讲解各种茶叶的沏法和诀窍,“这铁观音啊,先洗一遍,然后放在一边,准备好茶杯后,再用热水冲。茶叶泡在水里的时间不能超过两分钟,否则就是乏茶,不好喝了。白茶也这样的沏法。普洱就不一样了,要泡得久些。” 白玉兰则配合着将小茶碗都洗净,一个个摆在王文斌旁边的茶盘上。 欧阳澍坐在沙发上,看着两个人的双手在茶桌上忙活着。 王文斌给欧阳澍递过来一只小茶碗。这是很小很厚的那种青花瓷茶碗,一碗只够喝一口的。虽然用滚烫的水刚刚沏出来,到了小碗里,却立刻就能饮,丝毫不觉烫嘴。 欧阳澍将这碗茶转递给白玉兰,让她先品尝。 白玉兰接过茶碗,品了一小口。 “怎么样?怎么样?香不香?铁观音有一种特殊的香气,慢慢喝。”王文斌一副献宝的表情,急切地盯着白玉兰。 白玉兰点了点头,表示很好喝。 王文斌又给欧阳澍倒了一碗茶,“你呀,弄了这么多好茶叶,总不见你静下来好好喝一喝,天天泡在实验室里,多没劲哪。你要是天天多在家陪陪你老婆,多领着她看看花看看草,喝喝茶养养鸟,她能琢磨着要跟你离婚?这次她可跟我说了,只要你以后好好待她,多在家里吃饭,多陪她,她就不和你离婚了,以后会好好和你过日子的。杨紫珊多好啊,长的那么漂亮,人又……” 欧阳澍一推茶杯,突然站了起来:“很晚了,玉兰不能太操劳,早些休息吧。” 白玉兰一怔,拿杯子的手停了下来,嘴里自然而然地应了一声。 王文斌觉得很突然,他看着欧阳澍拿起他的那本武侠书站到了门口,只好咽下本来想说的话,回头看了看白玉兰:“也好,那明天再聊。茶已沏上,你自己慢慢喝吧。晚安,玉兰!” 欧阳澍与王文斌来到二楼的楼梯口,欧阳澍将书拍在王文斌的怀里:“好好看!”转身下了楼。 王文斌拿起书,冲着他的背影故意大声嚷道:“放心,我会的!” 第三十七集 研史一寸墨 书香胜红妆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第二天一大早,欧阳澍来到西座白玉兰的房间,发现门开着,人却不在里面。窗前写字台上放着一摞书,信纸上好像有字迹。 “楚:《东周列国志》中讲到楚国,总有不咸不淡的涩感,公、侯、伯、子、男,楚国君仅为楚‘子’,延续历代未获封赏升级。征讨商纣,楚人领袖战死,当时未获封国可以理解成运气不好,后立国于周成王时期,仅获‘子爵’,细推敲,若鬻熊不死,则楚人何往?此段历史尚需追溯‘史记’片段以……” 欧阳澍拿着白玉兰写的信纸,竟有好几页。他仔细看着上面的内容,嘴角不知不觉勾勒出笑意,这个小姑娘究竟还藏有多少能量,可以这么一次次带给他惊喜。很显然,对于《东周列国志》,她不仅仅是看个热闹,而是有自己的想法,并且在找寻一些佐证,所以需要与史记相互印证。旁边的历史地图册也是翻开到楚国那页,她到底在研究些什么呢? 欧阳澍把信纸原样放在桌上,来到楼下,听彭叔说白小姐已经吃过了,正在花园里散步,他便也来到花园,果然看到王文斌和白玉兰在鹅卵石路上并肩走着。王文斌在兴高采烈地比比划划,白玉兰则笑着低头慢慢在鹅卵石路上一步一步使劲踩着。 欧阳澍走过去:“你们在说什么,这么开心?” 白玉兰笑着抬了抬脚:“足底按摩,包治百病。” 欧阳澍问王文斌:“你不用去公司的么?” 王文斌反问道:“那你什么时候上班销假啊?你什么时候上班,我的公司就什么时候开业。嘿嘿,这样我们以后可以天天一起去上班,我给你当司机,不用给我开支,你给我修车费、加油费就行了。” 欧阳澍没理会王文斌的话,而是仔细看了看白玉兰的穿着,说道:“我先去吃饭,等恩和来我们去买点儿换季的衣服。” 白玉兰刚说不用,他已经转身走了。 王文斌接过去说道:“是得买点儿了,这时候还穿这么厚的羊毛衫。一会儿我帮你选,我很懂颜色搭配的。” 白玉兰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这是她两件羊毛衫之一,薄的那件粉色的已经被扎破了,她只能穿这件白色的厚些的。昨晚洗了,一夜没晾干,早晨用熨斗和电吹风合作,才算把它勉强弄得干了些,但还是有些潮。是应该买了,可是,她没有钱,她目前全部的家底就是那两百元,所以,她不想去,也不能去。她想起请欧阳澍吃饭时的尴尬,真的不愿意再重复:“以后再说吧,我有衣服。”她向王文斌道了一声抱歉便往西座走去。在餐厅门口,碰到刚刚吃好早餐出来的欧阳澍。 欧阳澍见白玉兰走的匆忙,便伸手拦住了她:“别走的那么快,对伤口不好。要不,咱们去大屋等恩和吧,我给你看几幅画。” “谢谢,不用了,我想回去看书。”白玉兰回绝道。 一听说看书,欧阳澍想起她写的那些东西,便很感兴趣地问到:“你是怎么看《东周列国志》的?” 白玉兰随口答道:“冯梦龙是以写现实的感觉来写历史,读起来不像历史,反而像面前展开的一幅画卷,这些人物仿佛就在身边,所以,这部书的画本版读起来最有感觉。不过,他毕竟是个小说家,演绎的成分太多,引人入胜同时也需要考究,所以,做《东周列国志》的溯源很有意思。” 王文斌从后面赶了上来,听到白玉兰的一大段话,夸张地张大了嘴巴。 白玉兰明显感觉到王文斌的异样,也觉得自己随口说的,在别人眼里有点儿卖弄之嫌,不禁有些脸红,赶紧闭上了嘴。 欧阳澍却没有一点儿惊讶,他温暖地笑着,“嗯,我相信很有意思。你确定现在去看书,不去和我看看画?” 白玉兰坚定地摇了摇头。 欧阳澍用目光问向王文斌。王文斌耸了耸肩,翻了一下眼睛。欧阳澍只好说:“那也好。一会儿恩和到了我就去叫你。” “真的不用了,谢谢。我有衣服。”白玉兰说完,匆匆忙忙地上楼了。欧阳澍迟疑地看了看王文斌,王文斌也眨着眼睛看着他。 欧阳澍用手指了指楼梯的方向:“我只是,我只是看到她的衣服是潮的,且用熨斗熨过的样子,她应该买换洗的衣服了,为什么不呢?” 王文斌摇了摇头:“不知道,她好像不爱打扮。着急看书?” “不像,好像有点儿不开心了。” “不会吧,你们聊的挺好的呀。”俩人边说边往楼上走。 白玉兰拿起一本书,闭上了眼睛。在看书前,她总是喜欢让自己的心灵静下来,这是五年来养成的习惯。她知道每一本书都是作者用心写成的,饱含了作者的智慧、情感、心灵的火花,而她必须完全脱离世间的繁杂,洁净了内心,才能去体会作品的境界。睁开眼睛的时候,脑中已经一片清明,她忘了没有衣服的烦恼,忘了没有钱的烦恼,也忘了有人非要带她去购物的烦恼。打开了书,她就忘我了,进入另一个世界。那里有祸起萧墙、骨肉相残,帝王将相、美人江山,春秋五霸、逐鹿中原。画本上的侠士义薄云天,美女风流婉转。蔡元放的评语直白,有力,有很强的个人好恶。看到高兴处,白玉兰不禁张开嘴巴,仿佛在大声叫好。 欧阳澍和王文斌从开着的门,看到了白玉兰的痴迷,不禁互相看了一眼。欧阳澍刚想叫她,王文斌拉了他转身就走,小声说道:“瞧,就是着急看书,不想出去买衣服,没有什么不高兴。我跟你一起去吧。” 到了楼下,赵恩和已经来了。两人上了车,驶往欧阳澍熟悉的服装*店。 两个大男人在里面看了半天,竟一件也没有选好。他俩的衣服这些年都是别人帮着选的,一次买一打。也曾陪夫人来过,但每次都是坐在沙发上喝茶看报纸,真正的陪购,哪有买女装的经验哪!好在他们都是聪明人,明白没有尺寸不行,王文斌充分体现出他的机灵,他从两个店员中找了个相对贴近白玉兰身材的,让她帮忙试衣服,只要觉得还算凑合的,就包起来。很快选好了,刷了卡,两人觉得做了一件非常满意的事情。离开店铺,又帮王文斌到4S店取回修理的车,开心地带着战利品回到燕园。 欧阳澍拎着一个袋子跟在后面,赵恩和与王文斌一起把大大小小的盒子和袋子弄进了白玉兰的房间,堆在地毯上,像个小山。 白玉兰站起来,惊愕地看着他们。 欧阳澍搓了一下手,指了指地上的衣服,又指了指白玉兰。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却看到白玉兰已经红了眼圈,那眼神好像不是感动的,应该是生气,不是,是愤怒。他不禁有些手足无措,回头看了看王文斌。 王文斌显然也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 好在这时,欧阳澍的电话响了:“什么?!怎么会?好,我马上就过去!嗯,我会带李燕和恩和,我们开车过去。” 欧阳澍略带焦急地对白玉兰说:“嗯,我,去趟南京。可能要几天时间。过一会儿护士来点滴,你,要照顾好自己。”说完转身走了。 白玉兰擦擦泪,叫住转身也要走的王文彬,王文斌赶紧说道:“我,这,都是欧阳买的,不关我的事!” 白玉兰快速说道:“麻烦你告诉欧阳。让他多带两个固定胸带。” 第三十八章 珊父不能救 谁人抚惋伤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欧阳澍在回房间的路上告诉王文斌,杨紫珊的父亲突发急性心脏病,抢救无效去世了。本来今天是要出庭的,早晨,杨紫珊吃完饭,律师和秘书已经到了,也不见父亲下楼,便到楼上父亲的房间,发现父亲已经倒在地上。送到医院抢救,没能救过来。 王文斌在欧阳澍的起居室帮他整理行装,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声音很郑重,“你这身体能不能经得起折腾啊?要不我还是去吧,至少能帮你处理些银行方面的业务。” 欧阳澍把床头柜上一本厚厚的《史记》递给王文斌,“不用,有律师和会计师事务所的人审计与处理相关事项。你把这本书交给白玉兰吧。” 王文斌一手接过书,一手提起箱子就往门口走。 “等等!”欧阳澍叫停王文斌,从医药柜中拿出两个胸带递给王文斌。 王文斌恍然大悟地叫道:“我说我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幸亏你已经听到了,是玉兰提醒的,让你多带两个胸带备用。”说完,赶紧将胸带放入行李箱。 欧阳澍一行按照梁杰的指挥直接去了杨家。 院子里很多记者。欧阳澍刚下车,就被记者围住询问并拍照,他走不了,只好低头站在车旁,等赵恩和下车帮他和李燕趟出一条路。 赵恩和在前面走着,欧阳澍跟得很慢,尽量防止与人接触。谁知赵恩和推的过猛,人群反而拥了过来,把欧阳澍撞倒了。李燕和赵恩和连忙拨开众人,将他扶了起来。豆大的汗珠瞬间滚落下来,他的手不自觉地按在胸骨受伤的地方,咬牙忍着。李燕扶着他,大声喊道:“欧阳先生有伤,请你们让一让!”这时,房间里出来很多人,拨开记者,将他们接了进去。 客厅暂时布置成灵堂,墙上挂着照片,照片四周环绕着黑纱。照片下面铺满鲜花。 房间里很多人,大都是杨氏集团成员,以及俊生公司的高管。见欧阳澍来了,他们纷纷围过来,说着慰问的话。 梁杰见欧阳澍脸色惨白,知道触动了伤口,便对大家说:“大家看是不是让欧阳先生与杨小姐先私下见个面,咱们留在这儿商量一下怎么向外界公布杨总不幸的消息,待措辞拟好后,再请欧阳先生与杨小姐定夺,尽快召开记者发布会,公布追悼会时间等事宜?” 众人纷纷点头。 欧阳澍忍痛向众人鞠了一躬,便由李燕与赵恩和陪着向楼上走去。 见到杨紫珊的第一眼,欧阳澍就觉出不对劲来。她一身黑衣,站在窗前,面对着门。看到他们进来,就皱着眉头,目光在他们三人的脸上扫来扫去。 保姆送进来一些茶点,放在桌子上,转头看到欧阳澍,激动地哭了:“欧阳先生,杨小姐她,从杨先生走,就这样了,和谁也不说话,呜…” 欧阳澍走过去握住杨紫珊的手。杨紫珊带着怀疑的表情,看看欧阳澍,再看看窗外,再看看欧阳澍,再看看门。 “紫珊,我来帮你,什么都别怕。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有我呢。我知道你很难过,但人总是要走的。爸爸他,他走的突然,但没受罪,是不是?你……要坚强,爸爸才走的安心!”不知不觉,眼泪滚下欧阳澍的面颊。 杨紫珊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欧阳澍,突然,一滴眼泪流了出来,接着又是一滴。保姆在旁边悄悄说:“好了!好了!终于哭出来了!” 李燕摆了摆手,带着赵恩和与保姆悄悄退出了房间。 神采终于回到了杨紫珊的眼中,她动情地说:“你,怎么来了?” 欧阳澍擦着她脸上不停流下的泪水:“你醒了?你终于醒了!紫珊,别担心,你一定能挺过去的,有我呢,我在这儿呢!” “爸爸也走了,他们都离开我了。你,你也是要走的,你说过,你不是属于某一个人的,你不属于我,你让我嫁给爱我的人。你还是要走的,你是偶像啊,对不对?” 欧阳澍的目光暗淡了,轻轻拍了拍杨紫珊的脸:“紫珊、紫珊!是我,是我,欧阳澍,我是阿澍,你看清楚!你不能这样,你必须清醒,坚强些,坚强些好么?” 杨紫珊疑惑地问:“你是谁?” “我是欧阳澍,紫珊,我会帮你的,我们一起面对,别怕!” 突然狠狠地,杨紫珊一把推开了欧阳澍。欧阳澍措不及防,重重摔倒在地上,刺痛与眩晕感瞬间淹没了他。 李燕听到屋里的动静,打开了门,见欧阳澍摔倒在地上,连忙叫赵恩和与她一起将欧阳澍扶到床上半躺下。 杨紫珊站起来,声音尖利,表情凶恶:“你们!就是你们这些人!你们都是凶手!你们恨我,想我也死!”杨紫珊边说边退到窗边,“你们别妄想了,我是不会如你们愿的!我已经好了,我没有病了,我不会死的!”说完这番话,她就安静了下来,恢复了呆滞的状态,静静地站在那里。 欧阳澍靠躺在枕头上,闭着眼睛,很久才缓过劲儿来。他将保姆叫过来,轻声嘱咐道:“别刺激她,就让她待着。你勤照看着点儿。也别怕,她很快会好的。” 这时,梁杰上来了,拿来起草好的讣告以及向媒体发布信息的草稿。见到屋里的情景,让大家把欧阳澍扶到隔壁房间,她到走廊里给医院打了个电话,然后跟了进来:“昨天杨总身体就不适,所以才叫紫珊回来陪着他上法庭,谁知还是出了不幸。小澍,紫珊那个样子现在不能主事,你看看草稿吧。媒体在外面很久了,不能再拖了。” “梁姐 ,那就发吧。这件事你做主。紫珊的事儿还请瞒着。爸爸什么时候到?”欧阳澍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捂着胸,问道。 “机票已经买了,可是飞机晚点了,现在还没有登机。估计得很晚才能赶到。小澍,你先躺这儿休息一下,一会儿有事我再叫你。李燕你和我来,帮我安排一下。恩和,麻烦你去机场接一个人。” 众人出去了。欧阳澍慢慢地走到床边,躺上去,拿出手机,忍痛拨了一个号码:“你在哪里?” “上海。” “过来南京,立刻、马上!两个小时后我在高速路出口处等你。” “好。” 仿佛要刺破心脏似的疼痛让欧阳澍无法入眠,他换了好几个姿势,找到相对还算舒服点儿的,就那么歪着。他解开衣服,想敲打一下那疼痛的部位,突然脑海里想起了一个声音,温柔的音调,美好的旋律,“告诉欧阳,让他多带两个固定胸带”,这声音宛若天籁,环绕在他的身上、心上。欧阳澍突然觉得身体轻飘飘的,所有的疼痛竟瞬间消失,“欧阳”,原来他的名字竟是如此好听,“欧阳”、“欧阳”…… “欧阳,来,打一针吧。”梁杰带着一个护士走了进来。 护士打完针,顺便将欧阳澍带来的胸带重新替他固定上,对梁杰说:“梁总,我们已经调来欧阳先生的病历,傍晚会把配好的药拿过来为他点滴。” 欧阳澍连忙摇了摇手:“不用了,今天没有时间。明天吧,或者,哎,再说吧。”他抬手看了看表:“梁姐,恩和回来了么?” “还没有,在路上,很快就到了。怎么了?” “回来让他马上过来,我要出去一下。” 欧阳澍他们赶到高速路口时,欧潼阳已经等在路边,靠在一辆出租车上。 见他们过来,迎了上来:“少东家,我如期赶到,付钱吧,1500元。” 第三十九章 驰坑终见悔 余心诚弟兄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欧潼阳戴着鸭舌帽,一条米黄色毛呢收腿马裤,一件同样材质的收腰夹克衫,这打扮仿佛旧上海街头的混混。 欧阳澍以手抚胸,见欧潼阳一脸痞气,不禁咧了咧嘴,这家伙,天生做演员的料,演啥像啥,唯有洒脱帅气不变。 他让赵恩和去给出租车司机付钱,然后示意欧潼阳上车。 欧潼阳边上车边唠叨着:“着火了?这么急着把我唤过来,还搞得神秘兮兮的。” 欧阳澍表情严肃,没有说话。欧潼阳也没有理会他的表情,随手拿起车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大口。 赵恩和很快就回来了,他边将车子掉头边问道:“欧先生,*是谁?” 欧潼阳狡黠地笑着,回答道:“不认识。” 赵恩和气哼哼地说道:“那司机非说你是*,我说不是,他还说我扯。他还说他一下子就认出你了,可是你故意不承认。那个虎犊子,叫他*他认哪!乱给人家改名字,什么人呢!” 欧阳澍歪着头,斜了欧潼阳一眼,他记得“*”是欧潼阳饰演过的一个痞子大亨,为此还获得了金鹰奖。显然出租车司机对这个角色印象深刻,见欧潼阳打他的车,而且又是差不多的装扮,自然就认出了他。 欧潼阳从背后看着懵懵懂懂的赵恩和,耸了耸肩,挑了一下眉毛,无声地笑了一下。然后,找到安全带的扣,系上:“说吧,什么事?”突然想起什么,轻轻摸了一下欧阳澍的头:“你的伤没事吧?” 欧阳澍拨开他的手:“已经好了,没事了。你这两天在忙什么?” 欧潼阳摘下了帽子,扔在旁边座位上,开始整理他的发型:“筹备‘拒敌’首映式。” “在那里?” “山西晋城。” “几号?” “明天。” 欧阳澍沉默了。 欧潼阳已经整理好头发,微笑着好整以暇地斜靠在座椅上,面对欧阳澍,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他的脸。 “我和杨紫珊在办离婚手续。” 欧潼阳一下坐直了身子,满脸的笑意瞬间消失,眼神中吐露出隐隐的痛苦。他迟疑地心里怀着一丝侥幸地问道:“为……为什么?” “因为你。”欧阳澍面无表情地说道。 欧潼阳颓然靠回了椅背上,低下了头, “对不起!我不是,……我没有,……你要相信我。” 欧阳澍盯着欧潼阳的脸,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爱你的?” 欧潼阳抬起头,紧张地摇着头说:“不是,她不爱,她……她只是一个喜欢看剧的粉丝而已。”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爱你的?”欧阳澍继续盯着欧潼阳,追问着同样的一句话。 欧潼阳转头转头看了看车窗外,又不耐烦地转过来对着欧阳澍的脸,仍然摇着头说:“她不是爱我,她爱的是我演的角色,仅此而已!你知道的,很多人都喜欢我剧里面的角色的。”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爱你的?”欧阳澍不理会欧潼阳的解释,脸色阴沉一字不差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欧潼阳叹息一声,低头闭上了眼睛,仍然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你说呀,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爱你的?”欧阳澍的声音越发低沉,一个字一个字简直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车里很静,赵恩和习惯性地专心开车,他没上过几年学,自己的名字都勉强写,对于这些弯弯绕绕他没有兴趣听,也懒得知道。 “还不肯说么?你明明是知道的。我只想听你亲口说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至少你要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的?”欧阳澍放缓了声调。 欧潼阳将目光转向窗外,陷入沉思。快两年了,他把自己与家完全割裂开来,就是担心会有这么一天。但同时,他多么希望永远都不会有这一天!经过了这么多的戏剧人生,他希望杨紫珊也能像很多电影电视里面所描写的那样,最终改弦易辙,爱上欧阳澍,幸福美满地过完一生。现在看,这个希望破灭了。但他怀着最后的一点儿侥幸心理,转过头来问道:“你们,还有没有可能挽回?” 欧阳澍眉头一皱,反问道:“你觉得呢?可能挽回么?看来你还是不想说,你到底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欧潼阳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轻声说道:“好吧,我告诉你。是在你们婚礼那天,晚会上。” “是她告诉你的?” “她给我看了她的手表、项链、胸针、鞋,问我知不知道品牌。” 欧阳澍没有催他,静静地等待着。 欧潼阳痛苦地继续说道:“我当然知道,那些都是我代言的!” 停了一会儿,欧潼阳又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但有一点我知道,如果告诉了你,依你的个性,这场婚礼肯定就此停止。我就去问妈妈,妈妈说:‘不需要相爱,只要这个男人有颗高贵的心,时间一久,就成了生死相托的伴侣。’阿澍,你要相信我,这件事我也是犹豫过的,觉得应该告诉你,可是告诉了你又能怎么样?若是当场退婚,不但欧阳家与杨家会就此翻脸,成为仇人,杨小姐以后更是无法做人了。你当初不同意结婚,爸爸为此已经打了你一次,还想让他再打你一次?你让我怎么做?我除了躲开,还能做什么?!” 这一切都在欧阳澍的预料之中,只是证实了而已,他没有感到惊讶,甚至也没感到气愤,“仅凭使用你的代言你怎么就能确定她爱你?” 欧潼阳的情绪激动起来,“好了啦,你有完没完!你非得……非得……好吧,我告诉你,她说,只要我一句话就……跟我走,无论……哪里。”欧潼阳真的很痛苦,他虽然早有准备,知道弟弟发现真相那天一定会向他兴师问罪,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今天欧阳澍急三火四地把自己叫到南京来,就是来讨这个公道,来审问他,而且审问得如此令人难堪,没有一点儿默契,这是过去从没有过的。他们之间的对话一贯是点到即止,不会像今天这样血淋淋地撕开所有的伤口。他躲开媒体,骗了助理,瞒着经纪,就为了颠颠儿地跑到这里来承受揭开伤疤的痛楚?从欧阳澍结婚那天开始,他几乎天天祈祷弟弟与杨紫珊能象妈妈所说,变成生死相托的伴侣。杨紫珊怀孕,他们终于有了孩子,他比谁都高兴,他以为这一切已经过去了,烟消云散,柳暗花明。他一直在等着,等着杨紫珊的一个电话,坦诚地叫他一声大哥,他就可以回去看他们,看可爱的小侄女。想不到,等来的是孩子走了,他们要离婚了,而且还是因为他。 欧阳澍能想象到杨紫珊会说什么,绝不会仅仅只是“跟他走”这一句话,依照她的个性,肯定会说出很多恣意的话来,只是欧潼阳不想再说罢了。但是够了,这些对欧潼阳已经够残忍了,因为一直以来,他是那么不想伤害他这个弟弟。 欧阳澍平静地看着欧潼阳:“你就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发现的?” 欧潼阳痛苦地摇了摇头。他不需要知道,作为一个丈夫,娶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稍稍留意,肯定会发现的。可是,听欧阳澍的说辞看来是有话想告诉他这个有愧于心的当哥哥的,他哪里有权力拒绝呢,因此,欧潼阳又赶紧点了点头,心里想了许多许多安慰的话,准备一会儿用在弟弟身上。 第四十章 弟有张良计 玉颊梦尽醒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其实欧阳澍一直都不知道杨紫珊爱的是欧潼阳,他只知道,她爱的不是他。因为他知道爱人在一起的样子,说话时的柔和语调,亲吻时的甜蜜温度,缠绵时的热烈回应,眼神的频繁交流,这些感觉他在杨紫珊的身上统统找不到。直到婚后他第一次陪她回南京,期间她去楼下接电话,他闲着无事从二楼会客室溜达到她的房间,看到屋子里满墙都是欧潼阳的照片与海报,床上还放着各种各样有欧潼阳签字的毛毛熊、大熊猫、长毛狗等等好多玩具。他来到楼下,本来想调侃一下她的追星行为,但是看到她略带紧张的神情,便没动声色。其实只要一句话就能解释得通的事情,可是她没有解释。等到吃完饭,她再带他来到她的房间,里面就一点儿欧潼阳的痕迹都没有了。这件事,欧阳澍把它放到了心里,两人的亲昵行为就更少了。春节,她兴高采烈地给俩人买了一款情侣手机,他用了不到一个月,就发现是欧潼阳刚刚代言过的,便立即换掉了,为此还着了肖涵的道。 欧阳澍转头看见欧潼阳那准备悉心听讲的神态,那泫然欲泣的表情,突然有些不忍心了,于是轻描淡写地说道:“她亲口告诉我的。她说18岁时去香港,看到了你演的一个舞台剧,你在里面扮演一个舞者,那时候开始她就爱上你了,从此追随你的脚步,整整十年。她想了很多办法接近你,曾经买过一个品牌的代理,就为了邀请你去做代言。在决定嫁给我之前,她特意让她的公司租下上海香格里拉酒店的多功能厅,免费提供给你们节目组做“今生有爱”的开机仪式,是那次你让她彻底绝望了,这才嫁给我。我,只是个赝品。” 欧阳澍的话让欧潼阳难过万分,他双手抱住了头,哭了。 “可是……可是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每次见粉丝,我都会很紧张,我生怕会伤害到他们的感情。我只想好好演戏,做到他们心目中的最好。我从不想伤害他们,就像他们一直都在维护着我一样。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竟然会伤害到你,你是我的弟弟!我真的不想的…”这一路走来,他的粉丝太多了,他们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表达对偶像的爱,也不乏以极端方式直接过来告白的。欧潼阳曾经为此咨询过一些专业人士,请他们从心理学的角度指导他该怎样说、如何做才能将对粉丝的伤害减到最小。他是如此的谨慎小心,与粉丝说话互动时循规蹈矩,绝不逾矩。他知道这个世界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因果的,一定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才会让弟弟家庭破碎。如今弟弟对他的怨念他只能全盘接受,未来的日子只怕再也没有兄友弟恭的欢乐时光了!他的心里一片悲凉…… 接下来是令人压抑的沉默。 车快到了,欧阳澍的表情突然活络起来,他拍了拍欧潼阳的后背:“老哥,我找你来是要你帮个忙。杨伯伯去世了,紫珊精神已经崩溃。现在能帮她的只有你了。其实我和她早就已经把话谈开了,没有缘分,怨不得别人,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我真的没有怪你,我怎么能不知道你一直呵护我这个弟弟,呵护着这个家的心呢!这很难,我都知道!” “你说什么?杨伯伯?我以为,我以为你叫我来……,那你刚才……” “求人办事吗,恩威并施效果更好。这是管理的哲学,你不懂。晚上八点半有一班去郑州的飞机,我这就帮你订票,让恩和陪你去晋城,包你毫发无损。我的要求只有一个,一会儿到杨家你要陪她五分钟,就五分钟。” “阿澍,这不公平!”欧潼阳喊道。但心里的温暖已经通过嘴角的上翘暴露出来。他这才发现,原来演戏的能力是欧阳家的遗传,弟弟的演技不比他差。 车停了,院子里的记者已经不见了踪影,大概都去吃饭了吧。 欧阳澍解开安全带:“以后我再告诉你为什么,我不是爱心泛滥,只是要你去救人。你做过很多慈善事业,不在乎多做一件。就当是演一出感情戏。去吧。” 欧潼阳边下车边心里嘀咕着,到底谁是哥哥,会不会当初爸爸妈妈把我们两个弄错了,哪有这么腹黑的弟弟,如此算计大哥,怎么说他也是大哥,比他大了整整两岁呢。不过没办法,每次他都得听他的,就像玩牌,永远得按照他的规则来,结果就是每一把牌都是欧阳澍赢! 他们从后边的小门进了屋,上楼来到杨紫珊的房间门口。 欧潼阳沉吟了一下,想象自己真的是要走进一个放着摄像机的房间,里面有和他搭戏的女演员…… 欧潼阳推开了门。 杨紫珊一身黑衣坐在窗前,表情呆滞。 欧潼阳走进去,走到杨紫珊的身边,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说话。房间拉着厚重的窗帘,很暗,只开着一盏昏黄的台灯。 明显地感觉到杨紫珊的肩随着欧潼阳的靠近而紧张起来:“你们都出去,别来烦我,是不是觉得我讨厌,想我也死?你们妄想。我不会死的,我要给我爸爸,给我女儿报仇!滚!”杨紫珊尖叫着站了起来,想去推来人。 突然,她怔住了。她仔细凑近,辨认着来人的脸,努力回忆着。当她认清楚面前的人的确是欧潼阳时,突然捂住脸转过身去,然后,悄悄用手整理着刘海和脸上的妆容。再转过脸来,刚才的呆滞与凶恶不见了踪影,表情变得亲切柔和,声音温柔动听,还略带羞涩:“你,怎么来了?” 欧潼阳是个演员,但是此刻他确信,和他合作过的任何一个女演员都没有眼前这位悲伤的女子这么好的演技,他知道,这是真情。 “我来……看看你。杨伯伯不能复生,还请节哀顺变。” 看着那孤立无助的瘦削小人儿,欧潼阳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握住了她的肩:“你要振作!一切都会好的,别放弃,知道么?” 杨紫珊伸出手去,想要抚摸欧潼阳的面颊,半路却收了回来。她凑近些仔细看他:“你,真的是你么?” 欧潼阳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心里有了一丝怜惜。 杨紫珊还是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你怎么来的?你不是要去晋阳参加首映仪式么?按照日程,应该是明天吧?” 欧潼阳放下手,说道:“我坐出租车从上海过来的。今晚从郑州去晋阳,不会耽误明天的首映。你怎么样?一定要保重身体!” “哦,原来真的是你。我……知道了,我会保重,谢谢你!” 眼泪一双双留下了杨紫珊的面颊。从她知道爸爸再也抢救不过来时起,心就冻住了,就像当初听到欧潼阳亲口告诉她,他们是不可能的那瞬间一样,心是冻住的,她固执地觉得周围的人都是恶意的,他们知道她的一切,她的无知、她的病、她的放纵、她的不堪,她坚信是他们害了她的女儿,害了她的父亲,他们嘲笑她,让她不好过。可是欧潼阳那熟悉的温暖的磁性的关切的声音彻底融化了她的心,她突然清醒过来。 “哦,你……你怎么来了?”她又一次问道。欧潼阳当然明白她问的其实是什么,便说道:“阿澍在外面。” 第四十一章 示路有知感 雁行白玉温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欧潼阳拍了拍杨紫珊的肩,转身走到门口,把门打开。果然,欧阳澍就站在门外,见到门开,焦急的目光看向欧潼阳,见欧潼阳点头,才放心地长舒了一口气,快步走了进来。 杨紫珊泪眼朦胧地看着欧阳澍,她知道,是欧阳澍,是他把欧潼阳叫来的,只有他知道,欧潼阳是治疗她最好的“药”。 欧阳澍径直走到杨紫珊身前,抱住了她,任她在胸前哭泣。 “阿澍,谢谢你!”杨紫珊啜泣着,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欧阳澍轻轻放开杨紫珊,双手握住她的肩膀,柔声说道:“紫珊,你好好休息,什么也别想。爸爸的身后事都已经找到人帮忙处理,我爸一会儿就到了,有他在你就放心吧。秦律师明天也会过来,加上你带来的律师,法律方面的事情他们会处理。梁姐已经联系好会计师事务所,以及银行家协会,具体她会去协调处理。李燕就在外面,她会安排好你这几天的一切活动。至于媒体,不想见咱就不见,觉得自己准备好了的时候再说。好么?” 杨紫珊用手背抹了一下顺着面颊滴落下来的泪珠,哽咽着说道:“谢谢!我知道了,你们去忙吧,阿潼……他还要赶路。” “好,那我们先出去。你要吃点儿东西。”欧阳澍嘱咐道。 欧潼阳向杨紫珊点头告辞,杨紫珊也深深地向他点了下头。 轻轻关上房门,欧阳澍转身直视着欧潼阳的眼睛,低沉而真挚地说道“哥,谢谢你!” 欧潼阳伸出手臂搂住欧阳澍的肩膀,晃了两下,示意不必在意。俩人慢慢向楼下走, “她的身体……”欧潼阳提出了他的疑问。 “是精神。治疗过一段时间,本来已经好了。这次杨伯伯的死又刺激得她发病了。” 欧潼阳一怔,站住了,放下了手臂。他转过身,满面痛苦的神情看着欧阳澍:“也是因为……?” 欧阳澍伸出手去,搂了一下欧潼阳的肩,摇了摇头:“你别多想,不是的,是遗传。她妈妈就是因为这个病自杀的。医生说,随着年纪的增长,发病的频率会降低,以后有可能彻底康复。” 欧潼阳听到欧阳澍的话,明显松了一口气。 欧阳澍虽然不在演艺圈里打拼,不了解那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但他知道,在哥哥绚丽的光环背后有着怎样的无奈。他的善良、他的完美主义让他时时如履薄冰。他至今不能在人前称呼爸爸、妈妈、弟弟,所以,人后,只要有机会,他不停地称呼着他们。曾有女影迷为他自杀,他知道后痛心疾首,所以,每次公开场合,只要有机会,他总是重复同一句话:他和影片里的角色其实一点儿都不像,他们是情圣,是男神,他不是,他很普通,很贪玩,很懒惰。他总是强调,粉丝们必须过得好,过得健康,他才能开心。他参加所有综艺节目,永远是一副邻家男孩的形象,没有城府,不含情愫,不谈爱人,严格控制自己,不做大众情人。在综艺节目里他经常会告诉观众,他追求健康、快乐的生活,他要做个好榜样,让他的粉丝也都能健康、快乐。其实他的生活一点儿都不快乐,或者说,他的快乐远没有他粉丝的多,他的粉丝可以从他的作品中寻找快乐,而他连天伦之乐都要躲躲藏藏。 杨紫珊这件事对欧潼阳的打击很大。一直以来,他最怕他的家人因他而受到任何的打扰和伤害,想不到最后还是没能圆满,伤害的还是他最爱的弟弟。他不知道能做些什么来弥补,知道杨紫珊偏执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他犹豫过,想过要提醒他的弟弟,他甚至曾经试过,在电话里问过弟弟,“是不是很爱很爱你的新娘子?”而弟弟的回答是:“新娘子都是很可爱的,不是么?”而且还反过来调侃他什么时候娶个嫂子给他看看。最后,他能做的就是彻底离开他们的视线,不见面,不联系,让时间来冲淡一切。可他是公众人物,他的影像、他的声音,不可能不出现在杨紫珊的面前。 欧阳澍加重了手的力量,说道:“放心吧!真的和你没关系。我看到了她的诊断证书。她刚刚经历过完善的治疗,已经痊愈了,只是这次突然刺激太大,不得已才找你。我相信,通过你的‘治疗’,应该已经没有问题了。” 俩人继续往楼下走。欧潼阳问道:“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还像过去你所坚持的,单身?爸爸肯定不会同意的,小心你又要挨鞭子了。” 欧阳澍不答反问:“你的那个幼儿教师怎么样了?” 欧潼阳苦笑着摇了摇头,“还能怎么样?总之是我对不起人家。”欧潼阳的脸色突然放出异样神采,“二弟,我相信这次找到对的人了,为了她,我不会再过以前的日子,我不想再躲躲藏藏了,等从晋阳回来我打算留在上海,开始努力追求她,因为她是让我最有感觉、最想呵护、最念念不忘的女孩儿。” 欧阳澍站住了:“你?你确定要去追求别人?这倒是新鲜事儿,追你的女孩都能排到下辈子了,你还用花心思去追求么?她是上海的?现在没空,回头你详细和我说说,等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完,我来帮你,一定能追到!” 欧潼阳开心地笑了,举起了拳头,和欧阳澍轻轻碰了一下。 梁杰走过来,看到欧潼阳一怔。欧潼阳看了她一眼,转身向后门走去。 梁杰沉吟了一下,对欧阳澍说道:“你爸爸快到了,我想和赵恩和去接一下,但赵恩和说你有安排。” “是的,我亲自去接爸爸。梁姐,麻烦你照顾一下紫珊。”说完,欧阳澍也从后门出去了。 欧潼阳已经上了车。欧阳澍看了看表,在车窗边叮嘱赵恩和:“时间来得及,不要开的太快。还有,一路上机灵些,别和人搭讪,更不能与人冲突。遇到事护着他些。到郑州后立即打车送他去晋阳。到晋阳后不要在他的人面前露面,送到赶紧回来。” 赵恩和拍了拍胸脯,示意欧阳澍放心吧。 欧潼阳在后座上看得直摇头:“你真是比我的助理还像助理。” 欧阳澍上了另一辆车,去机场接欧阳俊生。开车后,他拿出手机,在手里一遍遍转动着,打开、关上,再打开,再关上,温柔的笑意一点点儿浮现在脸上。终于下定决心拨了个电话:“喂!今天怎么样?针打了么?晚饭吃了么?” 第四十二章 道善解人意 感随遇而安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接到欧阳澍电话的时候,白玉兰正在写字台前看书。欧阳澍的第一个问题是“今天怎么样”,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习惯性地回了两个字:很好。其实她今天过得很不好,先有他们不经她同意买了一堆衣服在先,害得她想逃出燕园;后有王文斌磨磨唧唧非让她试衣服,满嘴大道理,让她无法反驳;还有那天晚饭时遇到的那只“鸟”居然也跑到她的房间里面,对她冷嘲热讽一番。总之,心不静,这一天过得实在不怎么样,但这些她都不想对欧阳澍说,且不说买衣服他是罪魁,说了他也不能理解。至于后两个人带来的麻烦,一个是他的铁哥们,一个是他的妹妹,难道告诉他,这两个人让她不爽了?她还没有那么娇气和幼稚。 白玉兰一个个回答着欧阳澍的问题,终于都回答完了,欧阳澍应该没有疑问了,但仍然没有挂断电话,白玉兰也没敢先挂断。停了一会儿,欧阳澍接着说道:“那个,我这里……一切顺利,只是要耽搁4-5天,等全部处理完才能回去。还有,谢谢你让我带那些护胸带子,它们很有用。嗯,你要照顾好自己,尽量多吃饭,想吃什么要向彭叔说。还有……还有……,算了,晚上再给你打电话。” 晚上?现在已经快晚上七点了!放下电话白玉兰的第一个感觉就是温暖,其次是累。温暖是来自于欧阳澍那关怀的话语;累,是因为看到地上那一堆装衣服的盒子和袋子。来到燕园,她只有两个时间能安宁,一个是自己待在花园里,一个是看书的时候。今天真的很累,虽然她什么也没做,除了中午打针,就是吃饭睡觉。但是她还是很累,心累,今天一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让她心累。 自从那堆装衣服的袋子放到地上,她就想逃出燕园。 王文斌送欧阳澍回来,看到白玉兰正在往背包里收拾东西,他赶紧将手里的书放在酒柜上,冲过来将东西又从背包里往出拿,边拿还边警告她:“不辞而别非君子所为。” “我不是君子。”白玉兰又把自己的梳子放回了背包。 “那……不辞而别非女丈夫所为!”王文斌又把梳子拿了出来。 “我也不是女丈夫。”白玉兰把梳子和手机一起放进了背包。 “不辞而别非英雄所为。”王文斌干脆把白玉兰的背包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我也不是英雄。”白玉兰伸手去抢自己的背包。 “不辞而别非人所为!”王文斌把背包紧紧搂在自己的怀里。 “我也不是……”白玉兰看到王文斌坏坏地笑着,干脆懒得和他理论,到阳台玻璃屋去取晾着的衣物。 王文斌大笑着:“哎,怎么不说了?你也不是什么呀?”他靠在通往阳台的门上,歪头看着白玉兰:“不是君子,不是女丈夫,可以。但要说你不是英雄,不行。欧阳向我讲起那天你们在狼窝虎穴的事情,当时我就想啊,这个百合花一样的女孩子,怎么敢毫无畏惧地怒斥歹徒,如此地英勇无畏,还劝导人家自首,你怎么就不知道害怕呢?” “好了啦,谁说我不害怕了?”白玉兰将衣服收到一起,绕过王文斌来到床边,开始折叠。 “你害怕?你害怕怎么还护着人高马大的欧阳澍,还敢骂那帮人是败类?你不懂什么叫恼羞成怒吗?激怒了他们你会没命的!凡事都要顺势而为。原则可以讲,不是不能讲,但是得区分场合时机。你没练过太极你不知道,因势利导顺势而为,才能成事,否则就是逆水行舟,会被浪打的粉身碎骨的。”王文斌到客厅那个小山傍,拿起一个衣服盒子拿进卧室,站在白玉兰的旁边:“就好比说这些衣服,如果我没猜错,你的原则是不要别人的东西。但你可以换个角度想,你主动开口要了么?没有。那你就没有违背原则啊!是我们主动去买的。我们有坏心么?没有。我们是坏人么?不是。你忍心伤害我们么?不忍心。那我们花了钱,把衣服买回来了,没有坏心眼,只希望看到你穿得舒服,别再晚上洗衣早晨穿,伤了身体浪费了力气,是不是?你想让我们失望么?不想!” 白玉兰将枕套袜子等东西全部都折叠得整整齐齐,放到了床边,然后到写字台前坐下,拿起了书。 “看,我说的没错吧,你这么懂事的姑娘,怎么能因为我们买了这点儿衣服就要离家出走呢,对不对?看看,我这还有个任务呢,欧阳临走前让我把这本书拿给你,我这一进来却发现你要走,你走了,我这书交给谁呀,是不是?”王文斌到酒柜上把那本《史记》拿过来,递给白玉兰。 白玉兰看着这本《史记》,心里有些慌乱,那种隐隐的不受控制的感觉又出现了,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她想要看《史记》,是想查询一下里面关于楚国的相关内容,这件事她写在了读书笔记中。欧阳澍看了她的读书笔记,在如此着急的情况下,他居然还想着把《史记》带给她,这份细心,这份看重,不能不让她感动!她已经记不清这是欧阳澍给她的第几次感动了,是那种让她不安的感觉。 “喂,你倒是说话呀!你不喜欢?我就说么,你不是正在看那个什么东周,哪有空再看这么厚的书啊?欧阳总是在那里自作多情,也难为他了,紫珊的爸爸过世了,他着急要赶过去帮忙处理后事,这么着急的时刻,他居然惦记给你拿书看,你说他这个人是不是傻?那行了,我这就把它送回他的卧室去。你不许不告而别了呀?哎,别抢啊!你喜欢啊?给!给你!那你拿了这本书就更不能走了哦,不然欧阳回来我不好交代,还以为是我把你气跑了呢!” 白玉兰拿过书,笑了,举了举书对王文斌说道:“不走了,随遇而安!” 第四十三章 霓裳恨不遇 误会言璧瑕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书是送出去了,王文斌舒了一口气,但看到那满地的衣服盒子着实让王文斌为难了。从小到大,每次给女孩子送礼物,得到的反馈都是欣喜若狂外加感激不尽,即使不够喜欢,至少也会礼貌地说声谢谢,还得有一个拥抱吧!唯独这次,虽然钱不是他花的,但他也付出了劳动,至少有一半的功劳得算他的吧?可是现在,看那个白玉兰,是一句感谢话都没有,反而像欠了她似的耍脸子,还把这么好的衣服就堆在地中间,碰都不碰,向她讨个好也太难了吧,难道是公主病泛滥了?放弃不是他的性格,他还是决定试试,还真就不相信,会有女人不喜欢漂亮衣服。他将手里的衣服盒子递给白玉兰,“玉兰,这些衣服不能总这么堆着,得挂起来,还得试试有没有不合适不喜欢的,要不我帮你打开吧?这活我最愿意干了!” “帮我把它们退回去吧。”白玉兰一边看书一边面无表情地说道。 王文斌收回盒子,用手指点着白玉兰,“合着我刚才都白说了,我们又不是坏人,也不是闲的没事有钱没处花,要不是看到你穿着没晾干的衣服,还有这么热的天你穿那么厚的羊毛衫,我们至于去买衣服么?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的眼光啊?那你可就太不了解我了,我虽然是学金融的,但我学过美学,最懂颜色搭配时尚潮流了。”说着将手里的盒子打开,是一件鹅黄色羊绒与真丝间隔编织的蝙蝠衫,下摆很长。他把衣服拿到白玉兰的面前,晃动着:“什么?退回去?你看看这件衣服,这颜色、这质地、这款式,分明就是为你定制的。你把它退回去,让别人穿它,那它得多难受啊!你信不信,它得哭,那就是明珠暗投哇!”随手将衣服铺陈在写字台上,还盖住了白玉兰的书,“你等一下,我给它配个裙子,你等一下。” 白玉兰无奈地翻眼看了看房顶,将书从衣服下抽了出来。 王文斌又打开了几个盒子,将里面的衣服都拿出来,随手扔到沙发上。终于找到了一件乳白色粗纱针织过膝斜边长裙,连忙拿到白玉兰的面前:“你看看,你看看,就是这件。配上这条裙子,要多飘逸有多飘逸,要多洒脱有多洒脱,而且正好是现在这个季节穿的。等等,我记得还有条腰带,等等。”他把这件裙子又扔到写字台上,跑过去翻那些小点儿的盒子,终于找到了一条细皮金属扣的腰带和一条白色水晶蝴蝶装饰的毛衣链,拿给白玉兰看:“齐了,你看。这一套搭配的多好!比你的毛衣……当然,你的毛衣也挺好看的,只是现在穿有点儿厚了。喂?你还是不是女孩啊,怎么见了这么好看的衣服眼睛都不眨一下?喂!” 白玉兰由着那些衣服在写字台上铺洒着,仍然侧过身去看着她的书,其实一页都没有看进去。王文斌的说辞逗得她几次都想笑,只是忍着。 彭叔带着护士来了,见客厅里乱七八糟的衣服盒子,一怔。 白玉兰见小护士拎着一个药箱,知道是来给自己打点滴的,就放下书,站了起来,引导护士绕过那堆盒子,来到卧室。 王文斌向彭叔无奈地摊了摊双手,开始将衣服放回盒子,又将地上的盒子一个个摆进了衣帽间,回头对护士说:“护士小姐,麻烦你一件事儿,你打针的时候,检查检查床上的这位是不是女士,如果证实是女士,请给她在药瓶里补充点儿审美能力,顺便也给我补点儿云南白药,安慰一下我这受伤的心灵。”说着,手捂着心脏与彭叔一起走了。 小护士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走出去,回头又看着白玉兰。白玉兰笑了,说:“别理他,在开玩笑。” 午饭后,白玉兰带着书来到凉亭,遇见了欧阳湉,就是昨天晚上在餐厅碰到的那只“鸟”。今天她一身酒红色翻领超短连衣皮裙,烟色翻毛长筒靴,一头红色卷发捆扎起来吊在脑后。即使不戴羽毛,但还是像只“鸟”。见这只“鸟”始终在盯着自己,白玉兰只好微微点头:“欧阳小姐。” 欧阳湉围着白玉兰转了一圈,眯着眼睛问道:“你真的是欧阳澍公司的员工?咋混进去的?我看,更像是不出名的小演员。演过什么片子么?” “什么?”白玉兰听清楚了她的话,却没听明白。 欧阳湉转过身坐在了藤椅上,翘起二郎腿:“算了,管你是干什么的。不过你挺厉害的,两个极品男人围着你转。王文斌,官二代,虽说不上怎么有钱吧,但像你这样的养十个八个不成问题。欧阳澍就更不用说了,靠上他,几辈子都不用愁了。不过,欧阳澍心里有别人,身边有老婆,两个家族联姻,关系两个集团,不会轻易看上你,你就别指望他了。不过也没准儿,看他又上电视又登报纸的,说不定能包养你一段时间。那你可要掌握好分寸了,我是欧阳湉,欧阳俊生的女儿,我爸最听我的,你要是想在这个家有点儿位置,最好别惹我。” “欧阳小姐,如果你说完了,我想回屋了。还有,我只是在这里养伤,我的药开了一周,届时,我会离开,不劳你费心了。”白玉兰说完转身就走。 “等等,一周?你不是要在这里一个月么?你难道不想在这里过五一,也不参加生日会?”欧阳恬的惊讶清楚地写在了脸上,她本来料定白玉兰就是冲着这个生日会来的,这个生日会,她一直是多么想往而不可得,这可是最好的融入欧阳家的机会,白玉兰又不傻,还有那两个男人的呵护,怎么会提前离开? 白玉兰只好停住脚步,回头看着欧阳恬,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会待到五一,更不会参加……那个会。”说完转身往西座自己的房间走去。 欧阳恬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明明穷得叮当乱响还拼命装矜持的人,她长这么大,最大的乐趣就是一个个去撕破这种人的伪装,让她们服服帖帖的。她跟在白玉兰的身后,亦步亦趋,来到她的房间。 “你骗谁呀,一周?你死都会留在这里过了生日会的,别以为我走了就没人盯着你了,想蒙我,没那么容易!” 在门口,白玉兰停住了。欧阳恬赶紧收住脚步,差点儿撞到白玉兰身上,“你干嘛?开门哪!” “欧阳小姐,我打算休息了,请回吧!” 欧阳恬的眼珠在那涂成熊猫一样的黑眼圈里转了转,“怎么,不让我进屋?我可是姓欧阳,这是我家!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边说边绕过白玉兰推门走了进去。 白玉兰只好跟在她的身后走进房间,决定不再理会她,直接到写字台的后面坐下,拿起了书。 欧阳恬用那对熊猫眼在房间里踅摸,随手将白玉兰叠好放在床上的毛巾、内衣、袜子掀开,满脸嫌弃的表情,“这都是什么呀,这袜子是地摊货吧,估计也就5元一沓,我家佣人都不穿的。看你这么可怜,还是留到五一吧,至少能弄几双好点儿的袜子回去。咦?”她转身看到了衣帽间,见里面塞得满满的全是衣服盒子,连忙奔了过去,抽出一个盒子打开,又抽出一个盒子打开,看清楚里面的衣服样式和品牌后,生气地把所有的盒子从衣帽间的台子上全部抽出来扔到地上,地中间又成了衣服盒子的小山了。她指着地上的衣服得意地说道:“怎么样,装不下去了吧?连衣服都悄悄准备好了,还说不想参加生日会,你这么骗我有意思么?就是一个生日会而已,参加了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个捞女,装什么装!真没劲!”说完转身走了。 这是什么人啊!难道真的是欧阳澍的妹妹?太奇葩了。白玉兰决定不再出去了,留在自己的房间直到吃晚饭。然后就接到了欧阳澍的电话。 第四十四章 念远语声细 承波不堪惊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等到晚上11点多,欧阳澍终于打来了电话:“你……睡了么?” 白玉兰不禁笑了,心说,睡了还能接电话么?再说,你晚上要打电话,谁还敢睡呀!但总不能这么回答,赶紧说道:“还没有。” “今天过得好么?都吃了什么?饭吃的多不多?针点了多久?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去没去花园散散步?又看了多久的书?” 白玉兰对他的问题一一做了回答。电话里面的欧阳澍让她特别陌生,与历次见面的那个真人好像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一个啰啰嗦嗦,一个惜字如金,一个温暖琐碎,一个冷酷直接。现实中的欧阳澍让她既敬又怕,电话里的欧阳澍却让她常常溜号,因为问题太多了,她要集中起所有注意力才能回答全部问题,而且有些问题她觉得根本就没有必要问,答案与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对于欧阳澍来说,这个电话很不同,不在于电话里说了什么,而是电话一直通着,能听到电话里面传来的轻柔、醉人的声音,这就足够了。所以,即使所有能想到的问题或不是问题的问题都问完了,他还是不想放下电话。更何况,他还有一个问题,因为是不该问的,他只好忍住不问,起码现在不能问。于是他打算放下电话了。这时,却听到白玉兰问出了一个问题,“你的针打了么?” 这是白玉兰问出的第一个问题,欧阳澍听到她关心他,很开心,“这不是刚扎进去么,呵呵,今天一直在忙。我……我有个问题,今天你见了衣服,好像很不高兴,是怎么回事?” 人在放松的时候最容易犯错误,因为放松了就不知道收敛,不收敛,就容易暴露本心。欧阳澍一高兴,就忘了控制自己的疑虑和情绪。 白玉兰心里一沉。他问的是她为什么见到衣服不高兴,他会和王文斌想的一样认为自己是有原则么?或者他会认为自己是不识抬举? “为什么不说话?怎么了?你不高兴我给你买衣服,认为是对你的不尊重?”欧阳澍的语气逐渐急躁了起来:“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我觉得你想多了,几件衣服而已,我还不至于无聊到用几件衣服去收买你,你也不会清高孤傲到连朋友间的关心照顾都不能领情吧!再说我还是你老板呢,就当我提前给你发的薪水好了。你听着,别让我再看到你半夜洗衣服,早晨起来熨烫,还有,穿潮湿的衣服容易生病,我不想你生病住院,影响我公司的形象。你最好明天给我换上新衣服!” 欧阳澍果然是认为她不识抬举了,霸道、专横、暴躁、不可理喻,这才是真实的他,刚才电话里那个嘘寒问暖的欧阳澍不过是个短暂的假象而已。白玉兰看着手里被欧阳澍挂断的电话,心里莫名有了一丝怨怼。自己有了一份这么好的工作,能开开心心开始新的生活,已经很满足了,很感激了,为什么还要强加给自己一些不舒服的感觉?先是让她搬到燕园,让她如进大观园,自惭形愧;接着是欧阳湉晚餐时让她难堪;明明她已经无法排解这些烦恼了,他们又挑剔起她的衣服,不经她同意买了那么多,不穿还惹来责备,这都是什么逻辑呀! “叮玲玲…”这是她手机的铃声。她一看,是‘树’。 “嗯,玉兰,你别误会我,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也不是想用这些衣服来收买你。我……我是想……你很好,很年轻,很善良,有责任心,应该过好一点儿的生活,像其他女孩子那样,有换洗的衣服,如此而已。好了,太晚了,睡吧。晚安!” “等等!”白玉兰不是不了解欧阳澍与王文斌的好心,她只是不想接受,“谢谢你能这么说,没有纠结于我的不识抬举。我想你误会了,我没有认为你想收买我,相反,我觉得自己没有那个能力值得你来收买。我也想过好的生活,有很多衣服可以换着穿,但是我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实现这些。现在你接我到燕园来养伤,我已经很感激了,不想再承受更大的压力。” “压力?什么压力?你说我给你压力?我……我处处小心翼翼,深怕伤了你的自尊,你可以去问问,我对谁这么用心过?你竟然认为我在给你压力,你领会的还真好!”说完,欧阳澍又挂断了电话。 白玉兰怔了,自己只是说出了真实想法而已,他为什么会这么大的反应?难道自己真的领会错了?她看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谁知,没等放下,电话又响了起来。又是‘树’:“你是我们技术部的秘书,我的指令就是你的工作,现在你给我听着,好好在燕园待着,把那些该死的衣服都给我换上!”电话挂断了。 白玉兰看着手机苦笑了一下,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和这些成功人士们走的太近,不该和欧阳澍有那么多的纠葛,不该去和他吃饭,不该去看百年香樟,甚至不该救小刘,即使救小刘了,也不该睡着了,更不该穿他的衣服,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他就不会感激自己,不会心存愧疚,也就不会强迫自己去接受这些超出她承受能力的好意。“再坚持一下吧,还有五天,就可以走了。”白玉兰暗暗对自己说道。 第二天一整天没有见到王文斌。下午六点,欧阳澍打来了电话:“你在哪里?” “在凉亭。” “和谁?” “我自己。” 那边欧阳澍好像松了口气:“那个,那个丫头没有烦你吧?她说什么你都不要理她,也不要生气,就当没听见好了,可以试试把她当空气。彭叔那里有藏书房的钥匙,我已经给彭叔打过招呼,你可以随时进去看。还有,我问过医生,说你可以吃些面食了,像馒头、白面饼什么的,别忌口,尽量多吃些。” “我知道了,谢谢。”好奇怪的人,好像昨天的电话不是他打的,那些狠话也不是他说的似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大,没有丝毫过渡,好像很自然的样子。 “猜猜我现在在干什么?我在打点滴,刚刚扎进去,呵呵。这个时候比较清闲,没有人打扰。我还希望能多点一会儿呢。你是在藤椅上坐着么?看书还是看报纸?” 欧阳澍的情绪终于影响到了白玉兰,她几乎忘了昨晚的不愉快,“我……在藤椅上看夜色,看它渐渐笼罩这房子、这树、这花、这草。”白玉兰看了一眼周围,叙述道。 “我知道那个风景,我也常常坐在那把藤椅上,看夜色笼罩大地。你抬头,从主楼上面东西两栋楼中间的缝隙望出去,应该能看到‘长庚星’,也叫‘昏星’,傍晚都会从这里看到。燕园在建园的时候,设计师特意在主楼上面留了这个缝隙,就是为了在亭子里的人能够看到‘长庚星’。而且你看整栋建筑,是不是像一个燕子?这也是燕园名字的来历,寓意燕子在长庚星的指引下飞回来了。” 白玉兰抬头望过去,果然看到了那颗亮亮的星。她看过很多天文方面的书,知道这颗星就是金星。看来这个别墅的设计者真的很用心,为了能够看到金星,竟然将主楼压低了这么多。 “夜凉,别在外面待太久,早些回屋吧。”欧阳澍嘱咐道。 “我知道,一会儿就回去。” “对了,衣服还合身么?不合适的那些可以单独放着,等我回去带你重新挑选。……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还没换?喂!你一定是没换,为什么?”欧阳澍的声调又高了起来。 “我不想穿。” 大概人身体不好的时候情绪波动特别大,欧阳澍又被激怒了:“真是不可理喻!你究竟要抱残守缺到什么时候!” 电话又挂断了。 白玉兰看风景的心情被彻底破坏,她返回房间,将注意力全部放入《史记》之中。 晚上11点多,欧阳澍又打来了电话,一改傍晚时的坏脾气,温言说了很多他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他说,白玉兰就听着。 后来的几天,每天都会打电话,先温言问候,但涉及到换衣服,就难免会发脾气。然后过一会儿又重新拨过来,修正自己的态度,再说些其他的事情。 欧阳澍的发火与坚持让白玉兰开始疑惑自己的观念是不是正确,她甚至把衣服重新整理了一番,发现这些衣服虽然不是她一直以来的风格,但是颜色样式她都非常喜欢。或者说她过去的风格是没有钱的风格,能以最少的钱穿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就是她的风格。 今天是白玉兰的最后一针了,她很开心。几天没见的王文斌也出现了,他郑重提出邀请,邀请白玉兰明天下午去参加他公司的开业典礼。白玉兰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场合,不敢轻易答应。王文斌告诉她,就是在他们大厦的二楼大厅搞个仪式,然后自助餐,李燕、白玉雪等很多人都会参加。白玉兰很想她们,也想典礼后可以搬回公寓,就答应了。 晚上欧阳湉来了,到白玉兰的房间巡视了一番,说道:“看来你的吸引力不过如此,养病期间也没见王文斌天天陪着你,欧阳澍更是人影都不见了,呵呵。是不是你装得太厉害,他们都不待见你了?对了,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吧,你不是说只待七天么?怎么还不走啊?” 白玉兰继续换床单,没有说话。欧阳澍说过,把她当空气。 欧阳湉继续说道:“切!你根本就不想走,还跟我装,没想到我会留这么久吧?就为了戳穿你!” 说完转身扭搭扭搭地走了。 第四十五章 念君归更早 仙步整羽衣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白玉兰将自己的行李—--一个双肩背包整理好,想到明天就可以搬回公寓了,有些兴奋。一直没有睡觉,等着欧阳澍每天晚上11点的定时电话。 楼下传来吵闹声,白玉兰来到阳台,向下望去,见彭叔正在将几个行李箱往一辆车的后备箱里放,欧阳湉在主楼门前的台阶上手舞足蹈地又喊又叫。夜很静,声音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我不走,我就不走,杀了我好了,把我埋起来,谁都看不到了!” 彭叔打开了车门, 也不劝欧阳湉,就那样站在车门边,看着欧阳湉在台阶上撒泼。 欧阳湉在门口叫喊了很久,可能累了吧,不说话了,转头看了看周围,突然到门边一株梅树盆景那里,使劲把树推倒,青花瓷的花盆滚落台阶,碎了,里面的花土都撒落出来,梅树也摔到台阶下面,枝条折断,七零八落。欧阳湉在土上狠狠踩了几脚,又把梅树主枝踢出一米多远,然后才昂首挺胸地上了车。 彭叔稳稳地关好车门,目送着车开出燕园大门,这才拿出工具清理台阶上的梅树和瓷片花土。很快,彭叔用小车又运过来一盆梅树盆景,与刚才摔碎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彭叔看了看周围基本恢复了原样,就关了大灯,只留了雨达上面的小灯,走进楼里去了。 白玉兰也回了卧室,看了看手机,已经十一点半了,没有欧阳澍的电话,觉得有些奇怪。又一想,也许今天他不需要打针了吧,因为每天都是在打针的时候给她打电话的。她又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双肩包,还有她写的《东周列国志溯源》也已经放进了包里。看来今天欧阳澍不会来电话了,白玉兰关了灯,上床睡了。 而此时,欧阳澍刚刚从南京出发往上海赶。到了燕园他直接来到西座,在楼下默默看着白玉兰的窗口,站了很久。 第二天一大早,欧阳澍就来敲白玉兰的门:“起来了么?今天带你去鲜花港看郁金香,还有桃花。我们要早些走,免得中午人多。” 欧阳澍又敲了敲,见里面没有回应,就轻轻推开了门。 白玉兰没想到欧阳澍已经回到上海,按照他电话里所说,他应该今天晚上才回来,她正打算去向彭叔告别后就离开,所以,欧阳澍的敲门声真的是吓到她了,她背着包,站在门边犹豫着,没有说话。 欧阳澍向里面瞥了一眼,看到白玉兰整装待发,便笑了,说:“你打算出去呀?说吧,你本来想去哪儿玩,我可以考虑和你一起去。” “我……我不是想出去玩儿。你回来了,我……” “哦,那就跟我去鲜花港吧。现在是郁金香花展,说不定能看到黑色郁金香。对了,天热,赶紧把衣服换了,包也不用背了,我等着你。”说完,转身率先下了楼。 欧阳澍在楼下等了很久,才见白玉兰衣服也没换,背着包扭扭捏捏地从楼上走了下来。欧阳澍的脸沉了下来,绕过她重新上了楼,走进房间,坐到沙发上,抬头看着她。 白玉兰只好跟了回来。此时的白玉兰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想认错,又觉得伤了自尊心,何况自己也不知道错在了哪里。她站在那里,用手揪着毛衣的边儿。 其实两人对峙,任何时候先发脾气的一方往往会显得更主动更有理,而欧阳澍就是先发脾气的一方。他突然的生气弄得白玉兰手足无措。 欧阳澍左臂横在胸前,支撑着右肘,右手握成了拳头,抵在下巴上,严肃地看着白玉兰:“快去换吧,还等什么?” 白玉兰犹豫着。 欧阳澍低下头,闭着眼睛,用手抚摸着额头,火气在一点点儿堆积。突然他站了起来,上前拉住白玉兰的手将她拽到里间卧室,一只手打开衣帽间,将里面的衣服纷纷掏出来扔到床上,反手就将白玉兰的背包拽了下来。 “你,你干什么!”白玉兰惊叫。 白玉兰的叫声让欧阳澍清醒了,他松开手举着,后退了两步,脸有些红。 “出去!”白玉兰叫到。 欧阳澍退了出去,站到客厅窗前,听着门在身后被白玉兰重重关上,心里一阵烦闷。自己这是怎么了,如此失态?昨天不是非常想看到她么?早晨看到她时不是特别开心么?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就把事情弄的如此糟糕?看来自己也要看看心理医生才好。他随手从桌子上拿了一本书,翻动着,却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白玉兰从里面走了出来。 欧阳澍的心已经妥协了,他想,不管白玉兰穿什么,今天他都要带她去鲜花港,那是住院时他就有的想法,他就是想和她一起去看看花、看看草,享受人间四月天。 “咱不换衣服了,热了我们就……”他边说边转回身,却发现白玉兰已经变了一个人。 鹅黄的长袖蝙蝠衫,乳白的斜长裙,水晶蝴蝶的毛衣链,以及扣在她腰间的细细的皮带,飘洒的衣裙,纯美的色调,配上她小巧白净的面庞,灵动如黑珍珠一样的眼睛,就那么翩翩向他走了过来。半晌,欧阳澍才有了呼吸的欲望。他满意地笑了。 白玉兰看到了他眼里的满意,其实她在第一次试这套衣服的时候也对自己很满意,她从没有想过原来衣服还可以这样穿,腰带可以扎在衣服外面,而不是仅仅用来束裤子。她无视欧阳澍眼中的笑意,自顾自向门外走去。 一股甘甜的味道沁入欧阳澍的胸中,喜悦从眼中迸发出来,“原来,原来你早就选好啦!真没想到你……真没想到我能有这么好的眼光。”欲言又止、不善于表扬的欧阳澍跟在白玉兰的后面,两人来到主楼。 “哇!欧阳,还是你厉害。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玉兰也不肯穿啊。现在好,这就对了,顺其自然、因势利导、顺水推舟、顺势而为,这才能事半功倍、万事亨通!从上到下……坏了,咱俩那天咋忘了给买鞋了?” 欧阳澍也总觉得哪里别扭,经王文斌提醒,终于发现是鞋子。白玉兰的鞋是运动鞋,与这条飘逸的长裙十分不搭。欧阳澍带着他们来到东座的顶楼,里面有一间屋子,进了门,四周都是架子,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女鞋。欧阳澍和王文斌各自精心挑选了一双鞋,让白玉兰试穿。白玉兰犹豫着。 王文斌有些不耐烦:“哎呀,只是借给你穿穿,别婆婆妈妈的了。” 欧阳澍也说:“杨紫珊个子小,但脚偏大,你应该能穿的,为什么不试试?” 白玉兰只好选那个鞋跟小些的穿了,想不到正好。鞋子看起来很凉很硬,穿在脚上却很合脚,很软。 两个大男人惊艳地看着眼前霓裳仙子一样的白玉兰,呆住了。 白玉兰将手里一直扣着的一张纸塞给欧阳澍,然后留下他们两个人在楼上,自己‘笃笃’地走下楼去。 欧阳澍打开一看,是一张借条,声称借了欧阳澍××万元人民币,陆续归还。借款人:白玉兰。欧阳澍气乐了,冲着白玉兰的背影喊道:“我会小心保管的!”然后低声说道:“这债主当的,真想揍人!” 王文斌凑过来一看是一张借条,便问道:“什么情况?买衣服的钱么?这么多?她怎么知道的?”欧阳澍敲了一下王文斌的脑袋:“她有嘴,不会问啊,猪脑子。” 王文斌揉揉头,问到:“那你还小心保管什么?难不成还真想要她还?” 欧阳澍笑了,将食指竖到嘴唇上,向他眨了眨眼睛。 王文斌不以为然地‘切’了一声:“这有啥神秘的!难不成是留作纪念?好了,不说了,我是专程回来给你送请柬的,今天下午我的公司开业,过来捧个场吧!” 欧阳澍摇头拒绝了:“我是病人,怎么能去你那里站那么久呢?你还是叫老爷子去吧。” 王文斌狡黠地笑了:“老爷子是肯定要去的,而且,玉兰也答应要参加了。” “不可能,她最不爱热闹了。再说我们今天去鲜花港!” “好哇,不能去当嘉宾,却能去赏花观景!欧阳澍,我算认识你了!我那里你最好别去,去了我也把你轰出去!”说完,王文斌气哼哼地走了。 第四十六章 花艳黄莺语 茶香月胧明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吃了早饭,赵恩和开车,拉着欧阳澍和白玉兰赶到鲜花港。由于时间还早,公园里人很少,安静,空气清新。美中不足的是有一部分郁金香凋谢了,更别提最珍贵的黑郁金香了。 欧阳澍看着那凋谢的郁金香,有点儿遗憾,“看来咱们来晚了,早两周来,开的正好。” 白玉兰的注意力在那些尚在盛开的花上面,听欧阳澍这么说,连忙反驳:“不是的,来的正好。你看,要是两周前来,这片、这片、还有这片花你就看不到了。你看它们开得多好啊,‘挺拔岩松姿,端庄且亭直;素雅流粉浪,秀丽波中溢。’” 看欧阳澍那温暖开心的表情,就知道他其实一点儿都没有感觉到遗憾,听了白玉兰的话,更是觉得不虚此行,“没错,这片、这片,它们都专门今天盛开,只为了咱们的到来,哈哈哈……。这首诗很好,像咏荷的,不过,用在这里也很形象,郁金香的确挺拔端庄。” 白玉兰听欧阳澍夸这首诗,有些害羞,“打油诗而已,我胡诌的。不知道为啥,一看到郁金香就想起荷花了。” “胡诌?很不错,赶上七步成诗了,我还以为是哪个大家的咏荷之作。看来你对文学也很有感觉,今天鲜花港之行让我又发现了你的一个优点。我答应你,等到六月份,一定带你去上海最好的荷塘看荷花。”欧阳澍兴致勃勃地说道。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从不虚言承诺只重实际行动的他今天竟然不知不觉就许下一个承诺,且如此自然,好像这是一件无需犹豫必须要做的事情。 荷花,白玉兰也只是在画中、在屏幕上见过,“真的么?从看《爱莲说》和《荷塘月色》,就一直希望能有一天看到真正的荷花。啊!今年真是我的幸运之年,看到了玉兰花、梅花、山茶花、香樟、郁金香,还能看到荷花,真是太好了!” 两个人就这样边聊、边看、边走着。意外的惊喜是,今天刚好是阳光温室开办百合花展的最后一天,各色百合花争奇斗艳,居然还有最珍贵的金色百合!阳光温室很安静,只有两个解说员在里面聊天,见他们进来,立即迎了上来,热心为他们介绍各种百合花的产地、品性等。解说员还说了百合的药用和食疗,真是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听完介绍,白玉兰还是意犹未尽,兴致勃勃的在各种花间穿梭,仔细看,低头闻。欧阳澍则站在一边,白玉兰看花,他看着白玉兰,那个花丛中鹅黄的身影,在他的眼前翩跹。 下午,两人回到燕园。彭叔见两人回来,便在西座摆开了午餐。 王文斌打来电话,让他们下午务必赶到商务大厦,否则断交。欧阳澍本不想去的,但今天的鲜花港之行让他意犹未尽,问过白玉兰的意见后,坐车去了商务大厦。 王文斌的‘德瑞亨金融投资股份有限公司’今天正式开张,下午三点十八分在商业大厦二楼举行隆重的开业典礼,专门请礼宾人员主持及服务。人很多,有从德国总部赶过来的王文斌的妻子和一个年轻的副总裁;有上海开发区的负责人;有中国很多大的风险投资公司派出的代表;还有王文斌父亲多年的至交好友、商界精英,其中就有欧阳俊生。 鲁仲达也在嘉宾之列。 主席台上的王文斌看到了欧阳澍和白玉兰,远远地向他挥了挥拳头。欧阳澍则举起双手对他抱了一下拳。 鲁仲达过来详细询问了欧阳澍的伤情以及南京葬礼的情况,并告诉欧阳澍,他正在通过猎头寻找市场总监,只是有了上次的教训,不敢轻易拍板,暂时由他代理职责。然后又询问了白玉兰的恢复情况。白玉兰也告诉他,自己将尽快上班。 王文斌带着他的‘冰火’老婆来到他们身边。这是个中德混血儿,面孔棱角分明,皮肤是近乎透明的白,头发是黑的,眼睛却是深蓝的。不笑的时候冷峻高傲,笑起来微眯双眼,大大的嘴巴就咧到了耳边,瞬间周围阳光灿烂:“欧阳澍?我知道你,经常挨打的那个,阿斌的死党。这位小姐很漂亮,你们很登对。” 王文斌在她的后面苦笑着直摇头。 欧阳澍也笑道:“对,常挨打的那个。你国语很好。” 她甩了甩头发,骄傲的说:“当然。我爷爷在台湾,我常去。”突然收敛了笑容:“阿斌一直住在你家?” 欧阳澍见她变脸如此之快,心中不禁一凛,对王文斌的痛苦有了感触。他转着眼球想了想,慢慢说道:“你想听什么样的答案?真话还是假话?”见她好像没有听明白,只好回答道:“偶尔……会过来住。” “欧阳澍!你要害死我!”王文斌一拳打了过来。 欧阳澍一边抓住他打过来的拳头,一边对‘冰火’说到:“看到了吧,杀人灭口。这小子一向品行不端,还请弟妹带回去好好管教。” 那‘冰火’灿烂地笑了:“我相信了,你们的确是发小!发小就是用来被出卖的,哈哈……” 欧阳俊生远远地看到欧阳澍与白玉兰在一起,便走了过来,谁知路上被一个人拦住说话,等寒暄过后再看时,已经不见了这俩人的踪影。 欧阳澍趁王文斌去应酬,转身拉着白玉兰就走,到地下车库,白玉兰停住了,“我想上楼看看李总和玉雪她们。” 欧阳澍想了一下,说道:“一会儿有个宴会,她们会过来参加。我不能再去了,因为……因为我父亲也在。” 天下男孩都怕父亲,此话果然不假,白玉兰抑制不住想笑,即使优秀如欧阳澍,也不能免俗。 “那,好吧,反正明天就看到她们了。我们回去吧。”白玉兰想尽快去燕园取了行李再说。 欧阳澍松了一口气,俩人上了车。 白玉兰斟酌着说道:“欧阳,我……已经恢复好了,非常感谢你同意我在燕园养伤,我想今晚就搬回公寓住了。” 欧阳澍一惊,“搬回去?医生不是说要休假一个月么?” “没事,我身体好,已经完全康复了。这一个星期彭叔做的饭很好吃,看我都吃胖了。我完全没有问题了,还是想搬回去住方便些,离公司也近。” 听了白玉兰的话,欧阳澍亢奋了一天的情绪慢慢沉寂,怅然若失。他勉强地挽留道:“我,我刚刚回来,哦,我是说,今天已经很晚了,恩和也要休息一下,”一想不对,她会说她可以坐公交,连忙纠正道:“即使恩和能送你,公寓那边也不好安排了,因为以后你要和白玉雪挤在一间公寓里,床铺什么的都还没有准备好,所以……” 看到白玉兰因失望而显暗淡的表情,欧阳澍又觉不忍心,连忙说道:“你看这样行不行,今晚你先住在燕园,明天,明天我会让他们把一切都安顿好,再把你送过去,可好?” 白玉兰只好点头。 夜色笼罩着凉亭,也笼罩着凉亭里的两个人。石桌上有刚刚沏好的茶,两个小茶杯里面注满茶水,茶香随着热气在杯子上面盘旋,升腾。 白玉兰还沉浸在白天看到鲜花的喜悦中:“真不愧是鲜花港,到处都是鲜花,还有那么多品种的郁金香,太美了!亭亭兮玉立,窈窕兮美人!还有百合,那么多颜色,好像现在衣服上都是它们的香气!”白玉兰抬起衣袖嗅着。 ‘长庚星’在天边遥遥地闪烁着。 欧阳澍坐在亭子的那把老藤椅上,看着那颗星,想象着那天夜晚白玉兰坐在这里看星星的情景,心中涌起一股温情。 第四十七章 月明百花重,香霭舞意浓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白玉兰坐在亭子中央实木桌旁那个纺锤型的凳子上,见欧阳澍一言不发,她也就闭了嘴,顺着欧阳澍的目光回头看向那颗“长庚星”。 月亮升起来了,今天是将满的上弦月,很亮,星月同辉。月华流水般飘过两个人,如梦如幻。一阵阵花香随着月色包拥过来,沁人心脾。白玉兰已经不想辨别它究竟是紫色丁香的香还是白玉兰的香,她只知道,这香味是如此怡人,吸入肺腑,渗透到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遍体通透。她站起来,在月华中缓步走到亭子边缘,闭上双眼,抬起头,深深地呼吸着。是啊,此时、此景,谁又能不陶醉。平生第一次,白玉兰有了想跳舞的冲动,花前亭畔,月胧烟纱,夜色如水,香浸阑干。 欧阳澍见白玉兰站了起来,裙衫翩翩地走进月色里,纤颈微扬,下巴柔和地抬起来,一道玲珑的剪影,美得令人窒息:“好想跳舞!” 白玉兰回头看向欧阳澍:“我也是!好想!月明百花重,香霭舞意浓!真是一场空灵的月光舞蹈,让人陶醉,恨不能随它起舞,只可惜……” 欧阳澍深深地看着白玉兰很久,突然他吸一口气,长身玉立,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也许,我们可以,我们来跳舞。为什么不呢!” 白玉兰后退了一步:“我……不会,从没跳过舞……” 欧阳澍上前一步,拿起白玉兰那柔软小巧的右手放在自己的左手中,又将她的左手搭在自己的肩上:“跟着我就好。” 欧阳澍的手掌宽厚而灼热,白玉兰像烫到了一般抽出右手,又快速向后退了一步,腰撞上了栏杆。 欧阳澍上前握住她那柔软的、微冷的双手,问道:“你很冷么?” 白玉兰想把手抽回来,却被欧阳澍握的更紧。他握住白玉兰的双手放到唇边,用灼热的哈气温暖着,像在寒夜里取暖。渐渐地,他的唇紧紧贴在了那柔夷上。 白玉兰的脸涨得通红,有些六神无主。她见欧阳澍已经闭上眼睛,在一寸寸亲吻着她的手指,更加慌乱,狠心用力地将手抽了出来,因紧张而气喘嘘嘘:“欧阳,我……明天……明天就回公寓了。谢谢你,谢谢这些天来的照顾。我……我去和彭叔告别,再见。” 欧阳澍睁开微微泛红的眼睛,疑惑地看着白玉兰,“你,还是要走?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白玉兰头脑有点儿不太清晰,舌头也有些不听使唤,本来走是自己的权利也是自由,为什么还要给他理由呢,但这些话她现在一点儿都想不起来,只希望快些解释清楚,请他同意自己离开,“这个,针……打完了,我……已经好了,明天……要上班,所以,所以,我得回去了。还有,我……答应今天留下,只是,只是想……当面向你道谢,还有,向你……向你道别!” 白玉兰说完后不等欧阳澍答复,转身向亭子外奔,却被他猿臂一伸就捞了回来。他用两条手臂将白玉兰禁锢到亭子边的圆柱上,低头看着她的眼睛:“道别?!你知不知道这些天在外面,我……我有多担心你!我担心你在燕园不习惯、担心你吃的不够多,不够营养,担心欧阳恬会欺负你,担心你的伤口不能愈合,担心你不肯换衣服,仍穿着湿衣服而感冒。昨天我连夜奔回来,只为了能早一点儿见到你,我在你的楼下站了半夜,觉得只要能离你近些也是很幸福的!你……你难道就一点儿没有感觉!从你被绑架那刻起,你……就一刻不曾离开我的心,你……已经驻在里面,出不来了!你竟然想和我道别?!” 白玉兰怔怔地看着欧阳澍的眼睛,听着对她来说如炸雷一样的话语,今天的一切都太突然,她无法判断这些话的真实含义,她只知道,这是危险的,这种不受控制的情绪会伤害她。她像个受惊的小兔子,躲避这欧阳澍的眼神,环顾着四周,双手使劲推挡着欧阳澍的前胸。 欧阳澍的气息越来越近,压迫得她喘不上气来,她觉得自己现在必须要说点儿什么:“我……只是想,你……误会了,你不了解……” 欧阳澍一下子捧住了白玉兰的脸,盯着她那晶莹的、微微鼓起的唇,柔声说道:“我了解,一切……我都了解。别怕,跟着我就好……”这柔软的、微凉的、馨香的、红润的、小巧的唇瓣,令欧阳澍着迷,他彻底沦陷了,亭子中充斥着他的喘息声。 白玉兰所有关于恋爱的知识都来自于书本,书上讲的各种各样关于亲吻的美妙感觉此刻她一丝一毫都没有感觉到,她有的只是恐惧,这种被禁锢的感觉令她恐惧,这种逃无可逃避无可避的压迫让她害怕,还有欧阳澍的疯狂让她担心,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慢慢的,白玉兰发现越是挣扎,欧阳澍会越加用力地挤压吸吮,让她无法呼吸,她不敢再抵抗了,这种外来的突然的变故,无法逃避,她只能想办法应对。 欧阳澍感觉到白玉兰不再僵硬,紧扣的牙齿也慢慢松开,仿佛邀请他的进入,这让他的心里充满喜悦,便越加放肆,长驱直入,去汲取那深处的甜蜜。激动中,他找到腰带的挂钩,解开了她的腰带。随着腰带的落地,欧阳澍却发现白玉兰的身子也开始向下坠。他赶紧伸手从腰下扶住白玉兰,焦急地问道:“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告诉我,你怎么了?” 白玉兰双手叠加盖在肚子上,闭着眼睛,不说话。她要的就是欧阳澍在意她的伤。果然,欧阳澍见她捂着肚子,完全清醒了,立刻抱起她来到车旁。 白玉兰见欧阳澍打开车门,便问道:“你要干什么?去哪儿?” “你的伤口裂开了。别怕,我们去医院,一会儿就不疼了。” 白玉兰用手推着车门,不肯上车:“我要回公寓,我不去医院。我要回家。”边说边哭了起来。每次危机解除后,白玉兰的发泄方式就是大哭一场,这已经成为她的习惯。欧阳澍只好把她放下,她慢慢蹲了下去,开始专心致志地哭,把这些天的烦闷与不快都发泄出来,还有刚才的紧张、害怕与眩晕都哭出来。 “你别哭啊,不哭了,啊!”欧阳澍站在旁边束手无策,他看着白玉兰,心中充满痛惜。长这么大,还没有哪个人的眼泪会让他如此心疼:“都怪我,忘了你有伤。好,不去医院,你想怎么样,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只要你别哭!” “我要回家,我要回公寓,我要走。” “好,好,回公寓。来,你先上车等着,我送你回去。” 欧阳澍叫来彭叔,让他将白玉兰的东西都收拾好搬到车上,然后,他连夜开车送白玉兰回到了人才公寓。 白玉兰下了车,正巧看到白玉雪从公寓大门出来。 白玉雪见到白玉兰又惊讶又开心:“哇,玉兰,你怎么回来啦?哇,你穿的好漂亮啊!不是要在燕园待上一段时间么?”又赶紧跟欧阳澍打了招呼,“哦,欧阳,你好!”然后又转头悄悄对白玉兰说:“亲自送你回来,看来和老板处的不错,他很重视你。” 白玉兰装作没听见,打岔道:“这么晚你干什么去?” 白玉雪脸上有点儿不自然:“我出去买点儿东西。哇,这么多东西!等等,我找人帮你搬上去。不过,你的房间已经住人了,你就和我一起住吧。”她见欧阳澍在从车里往出拿东西,连忙跑进楼。不一会儿,好几个小伙子跟了下来,帮着白玉雪和白玉兰将衣服、彭叔给拿的各种补品,还有白玉兰的背包都搬进了白玉雪的房间。 欧阳澍坐在白玉雪房间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白玉兰和白玉雪忙活着归拢东西,一言不发。 都整理好了,白玉兰却始终不敢看他,背着他用手摆弄着带回来的文稿,假装忙着。 “那套《东周列国志》带回来了么?”欧阳澍突然问道。 白玉兰连忙转身说道:“不用了,谢谢!” 其实看到白玉兰那身打扮以及刚刚哭过的脸,白玉雪已经觉出不对劲了,加上两个人的表情都怪怪的,她识趣地对白玉兰说:“玉兰,我还得出去买东西,欧阳,再见。” 白玉兰伸手想拦住她,却没能抓住。在欧阳澍目光的逼视下,她不自然地收回了伸出去的手。 白玉雪离开了。 欧阳澍站起来。白玉兰见状快速退到窗边。 欧阳澍目光一暗,稍停了一下,问道:“你确定你的伤口没事?” “没……没事。”白玉兰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那就好。那……你好好休息,多保重!” 白玉兰的一系列表现让欧阳澍很难过,他一直以为白玉兰应该跟他在一个航道上,能够感受到他的喜怒哀乐,和他喜欢她一样,也在喜欢着他,但是,看来他错了,错得很离谱,她没有一点儿想要喜欢他的意思,她一直在坚决地逃避,在拒绝自己。看来,自己今天唐突了。 欧阳澍径直走到门口,却站住了,没有回头,沉声说道:“今天……对不起。我想是因为那月色,不,我想……是因为我喝醉了。”说完,开门走了出去。 第四十八章 放手有高义 诗笺墨尚新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欧阳澍神情落寞地来到公寓楼下, 听到有人在说话,是白玉雪的声音。他没有理会,打开车门上了车,但不知为什么,白玉雪的声音却一直回荡在他的耳边,也许是因为声音里面有个令他痛心的名字吧,“大庆,太晚了,你先回去吧。一会儿上去我就交给玉兰,放心,她一定会喜欢的。” 欧阳澍启动了车子,稍稍集中了注意力,将车子开上公路。但思绪却还是偏离了,玉兰,应该是指白玉兰吧,那个让他爱让他痛却又不得不割舍的女孩!大庆是谁?他这么晚送礼物给白玉兰,一定关系不错。大庆,好熟悉的名字,大庆,哦,是涂大庆!是白朗口中的那个刑满释放人员,白玉兰的同伙!原来……他已经找到白玉兰了,是他,他真的来找白玉兰了,那么,白玉兰是他的……他的女朋友!白玉兰急着回来一定是为了他!怪不得! 痛苦瞬间淹没了欧阳澍,他一脚将刹车踩到底,双手狠狠地拍打了一下方向盘,慢慢将头低下,抵在了方向盘上。怪不得,怪不得白玉兰不肯接受他的礼物,不让他触碰,抗拒他的吻,甚至不惜装作伤口撕裂来躲避他的热情,原来……原来,不是他的问题,而是她,她的心早就另有所属,她喜欢的竟然是个曾经的罪犯!她的美好、她的柔软、她的馨香原来都是为着那个人,她等了他五年,她坚守了五年,抗拒任何诱惑,即使优秀如自己,她也不屑一顾!他在她的心目中竟然不如一个罪犯! 欧阳澍抬起头,靠在椅背上,一只手覆盖住眼睛。他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可笑,即便她一次次地躲避,即便他明明看出她在装痛,可是看到她的眼泪,他还是陷了进去,无法自拔。 如今,欧阳澍清清楚楚地知道了,白玉兰她另有所爱。这是一个多么让人痛苦的感知,真相摆在那里,和他胸部围着的胸带一样真实。可是,为什么,他的心里还是充满期许,盼望着她能有一天改弦易辙,重新选择?他欧阳澍什么时候卑微到要祈求一段感情?一想到这些,欧阳澍十分烦躁,心里像有一团火在烧! 欧阳澍深深吸一口气,随手拿瓶矿泉水下了车,他告诉自己要冷静,连着喝了几口水,他仿佛压制住了心中腾起的火焰,但脑海中还是一遍遍回忆着与白玉兰相识的点点滴滴,就像一个个的电影画面晃动在眼前,挥之不去:会展中心那个一瘸一拐的背影、办公室走廊里那双哭肿的眼睛、医院里那个温暖的百合花姑娘、香樟树下那个挺拔的思想者、救助刘浩时自信安定的表情、睡在医院走廊上那个乖巧的小猫、魔窟中那个义气为先、视死如归的女英雄、鲜花丛中快乐的花仙子、月光下舞动的精灵……。原来,这一切的美好都是幻影,至少对他来说是这样,因为它们都属于另一个男人,对,另一个,就是刚才和白玉雪说话的那个涂大庆,那个送白玉兰礼物的涂大庆。不行,不能让白玉兰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决不能。且不说他是个刑满释放人员,单就他利用白玉兰的年轻无知引诱她犯罪,毁了白玉兰的学生时代这一条就不可饶恕,绝对不能让白玉兰和这样的男人搅合在一起,他绝对不允许! 欧阳澍的目光越来越清明,越来越坚定,他告诉自己,不能就这么放弃,即使白玉兰不爱自己,他也不允许她继续爱涂大庆,他不忍心看着她把美好的青春再付诸沟渠,他要回去,他一定要找到涂大庆,他要让涂大庆永远离开白玉兰,为此他不惜任何代价。 欧阳澍发动车子,掉头,重新向人才公寓驶去。他绕着人才公寓的小区转了两圈,没有看到离开人才公寓的行人,却发现在小区大门旁边的树下站着一个人。他又转了一圈后,那个人还是没走,他便将车停在路边,下车仔细观察着。那是个穿着不合身的破旧牛仔夹克的男人,正站在树下抽烟,偶尔会抬头看看人才公寓的窗户。 欧阳澍思考了一下,径直走到他面前:“涂大庆?” “你是谁?”涂大庆转过头,警觉地问道。 “如果你是在等白小姐,那我请你离开。”欧阳澍看着涂大庆,这个男人个头不高但很壮实,头发很短,手脚宽大。手心向外捏着香烟,而不是用手指夹着。听到他说话,将半截烟头狠狠摔到地上,一脚踩灭了。 涂大庆的肢体语言告诉他,这个家伙随时可能发动攻击。欧阳澍微微侧了侧身,将胸口的伤处隐藏起来以躲避可能受到的攻击。他同时也做好了迎战的准备,他要让这个教唆犯付出代价,让他以后一想起做过的错事就追悔莫及。 “你没有听错,我要你离开白小姐!你自己是什么人自己最清楚,白小姐是什么人有什么样的前途你也清楚。不论过去发生过什么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如今时过境迁,人事全非,你们再也不可能了!咱们都是男人,男人就要为自己喜欢的人负责任。死缠烂打拖累爱人一辈子,这不是爷们的作风。”欧阳澍声音清朗,直抒胸臆。今天晚上的憋屈让他很想找一个人打一架,他甚至希望他这句话没说完的时候涂大庆就动手,这样他可以好好地发泄一下。当然,他也随时防备着对方的攻击,因为他很清楚,这些话对一个男人来说意味着侮辱、贬损、轻蔑和挑战,这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接受的。 “你丫的闭嘴,胡说些什么呢?”涂大庆瞪圆了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欧阳澍。 预想的攻击没有出现,欧阳澍充满疑惑,转念一想,心里有了底,“你以为自己很爱白小姐?” “关你什么事?”涂大庆还是一样恶狠狠的表情,一样地圆瞪着双眼盯着欧阳澍。 两句了,还没有动手,欧阳澍觉得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他太了解北方的男人了,只要他们肯和你谈,不论他们说多么难听的话,都表示他们已经听进了你的话,甚至可能已经认同了你的观点。如果没有听进去,现在又觉得你忤逆了他们,对不起,他们肯定会用拳头说话。 既然如此,欧阳澍当然不必客气,他继续刺激道:“当然关我的事,因为我爱她。在我的心目中,她是世间最美好的女子,应该得到最幸福、最无忧无虑的生活。这些我能给她,你,不行。” “你他妈算老几呀,在这里跟我磨叽。你谁呀?” 三句了,三句如此贬损的话都没能让他动手,欧阳澍更加确信,这个汉子已经动心了。他看着涂大庆,幽暗的灯光下,看得出他目光里透露出来的自卑与无奈。显然,他在用不屑的口气来掩盖心虚。 “我是白小姐的仰慕者,我喜欢她、爱她。你应该能够看出来,我有条件让她过好的生活。她在澍森公司上班,我也是,而且我有自己的公司,我能令她一生衣食无忧。” 两个人都沉默了。 涂大庆又掏出一根烟点上,借着喷出的烟雾,含混地问道:“她……怎么想?” “她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照顾她,也有能力呵护她一辈子!我会用尽全力让她不再受到一点儿委屈,我会让她的未来远离一切艰难困苦!”欧阳澍信誓旦旦地说道,他多希望此时白玉兰就站在身边,能清楚地听到他的表白。 涂大庆狠狠吸了一口烟,他心里很清楚,这个人不管是不是真的爱白小姐,但他的确比自己更有能力,至少现在是这样。他歪着头,仰望着欧阳澍,问道:“说吧,你想怎样?” 欧阳澍感觉到,这个男人对白玉兰应该是真心的,而且也是有些头脑的。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分析利弊,做出抉择,显然出狱后他的生活过得不好,对自己能否给白玉兰带来幸福没有足够的自信,不然不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欧阳澍尽量柔缓声音,说道:“我想和你做个约定,请你远离她,三年内不要见她。我知道她现在……可能心里只有你,但是三年的时间足以让她开始新的生活,我保证。为了她,你要放手!告诉我你的地址,明天我会派人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还可以给你提供一些帮助,包括资助你创业。” 涂大庆把烟头摔在地上,用脚碾灭,搓了搓手掌,看了一眼人才公寓那个亮着灯光的窗口,背对着欧阳澍说道:“不用了。以后要是让我知道你对不起她,就活剥了你的皮!”说完,径直走了。 欧阳澍看着这个男人的微微有些驼的后背,突然觉得他的背影很高大,这是个心中有情的东北男人。 欧阳澍大声喊道:“喂, 你住哪里?我开车送你!” 没有回答,涂大庆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欧阳澍回到燕园,来到白玉兰住过的房间,馨香还在,人已离开。他拿起床头的书,一张纸片掉了出来。是白玉兰的笔迹,里面是一首小诗: 花香纷扰的季节,凌乱月光碾碎一地梦幻。 随风飘散的灵感,只剩真诚恒久远。 碾碎烘干烹香茶,余味绕心间。 欧阳澍把这个诗笺贴在胸口,深深吸了一口气,拿下来又看了一遍,从口袋里抽出白玉兰给他的借条,一起折叠了,重新夹进书里,将书放在胸口,躺倒在床头的摇椅上。 第四十九章 远筹莫争利 旧迹可堪循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嘭嘭嘭!嘭嘭嘭!” 欧阳澍一直在做梦,梦到在一个黑黑的山洞里,一个个深深的坑,躲也躲不开,一次次掉下去,再爬上来,再掉下去,再爬上来,终于找到了一个门,他拼命敲着,想快点儿离开这个地方。 敲门声终于把欧阳澍惊醒,原来不是他在敲,而是门外的彭叔。 天已经亮了。 “阿澍,欧阳先生马上就要到了,说回来吃饭。” 欧阳澍脸上都是细细的汗珠,梦里爬坑的经历让他特别累,也没有反应出来彭叔话里的意思,“嗯”了一声就回到房间,疲惫地坐到沙发上。 彭叔跟了进来,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你是不是要回到你自己的房间去?洗漱一下,换换衣服,欧阳先生马上就要到了,刚才他还问到你了,我说你已经起床了。” 欧阳澍苦笑了一下,他完全领会了彭叔的好意。欧阳俊生每次回上海的第一天都会去一些会所见朋友,然后睡在那里,一般早饭也会在外面吃。看来是昨天就想找欧阳澍聊,被他跑了,今天一早就赶回来吃早饭,为了当面训斥他吧。 虽然欧阳澍已经32岁了,但是在欧阳俊生的眼中,他却是个总也长不大的孩子,事无巨细地干涉他的一切是欧阳俊生的这么多年的习惯,且都是以批评的态度:吃饭快了说不懂养生、慢了是磨蹭;起床早了是不好好休息、晚了是懒惰;出去打球是不务正业、总不出去是不懂劳逸结合;总出差是瞎忙活;不爱应酬是没教养……,总之,一切在他那里都能挑出毛病来。看彭叔的态度,就知道欧阳俊生肯定是又说了什么话了,彭叔担心欧阳澍会挨骂,赶紧过来提醒他。 欧阳澍清醒了,他知道这次爸爸有太多的话可以训斥他了,首先,与杨紫珊离婚这件事他肯定会坚决反对的,然后还有他登报救白玉兰的事儿,还有,他竟然睡在客房,还有,……,总之他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若时间许可,他得赶紧离开燕园。 欧阳澍快速站起来,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服,拍了拍彭叔的后背以示感谢,冲出了房间。 王文斌正在启动车子,见欧阳澍突然钻进来,衣服上满是褶皱,嫌弃地说道:“你怎么搞的,逃难去了?” “少废话,赶紧开车,老爷子要回来吃饭!” “啊!天哪!”欧阳澍这话非常好使,王文斌一脚油门,车子就驶离了燕园。 “老爷子是专门回来找你茬儿的?不过我觉得问题不大。你现在最怕的事情莫过于杨紫珊要和你离婚,但是杨紫珊很可能回心转意,不和你离了,再一个紫珊的爸爸死了,欧阳伯伯未必在意这门亲事了。”王文斌安慰着他的好友。 “只要是我做的,他天生都不会满意的。离婚?他肯定不会同意的。”欧阳澍想起当初劝他结婚的那一鞭子,后背隐隐作痛。 王文斌眼睛转了转,想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未必!我觉得这次他不会因为这件事情骂你,真的,不管你是不是想离婚,他都不会骂你,……说不定他反而会劝你离婚呢。我跟你说,我觉得这次欧阳伯伯做的有点儿过了,他但凡考虑到紫珊是他的儿媳妇,就不会在股东大会上把她搜刮的这么干净,你知道么,这次遗产再分配,杨氏企业中所有的银行,杨紫珊是一点儿话语权都没有了。所以说,……这次他一定会劝你离婚的!” 欧阳澍一惊,“你什么意思?” 王文斌苦笑了一下,“能有什么意思,这是商场,也是战场。估计整个过程你肯定不知道。我有个朋友参与了杨氏企业银行的重组讨论,整个过程都跟我说了,还和我商量了一些签约文本的细节。紫珊爸爸虽然遗嘱里有遗产的详细分配,但所有经营权都是给你们夫妻的,可能他知道他的女儿不喜欢管理银行吧。欧阳伯伯有你的商业决策授权,想把杨紫珊剔除非常容易。现在所有的文件都已经准备完毕,该签的字也都签了,只剩公证一下,让律师事务所出个手续。” 欧阳澍还是不能相信,“杨氏其他合伙人呢?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 王文斌将汽车改道,上了高架,然后回答欧阳澍的疑问:“和他们谈判的可是欧阳伯伯,他们能维持住自己的那点儿利益就不错了,哪里还有能力为杨紫珊争些什么。况且,紫珊爸爸本来就与合伙人有股权纷争,现在这群人见有欧阳伯伯接手,未来收益可期,有了利益大家分呗。这件事……,哎!虽然说杨紫珊对银行经营不感兴趣,但她可以委托给别人哪,不能让她没有一点儿决策权,毕竟那是她爸爸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江山!” 欧阳澍相信王文斌说的话,他了解他爸爸是什么样的人。资本积累的过程就是巧取豪夺的过程,这是他爸爸的一贯说法,说强者就是要欺负弱者的,因为这个世界只有强者才能创造性地向前推进历史的进程,必须强者为尊,占用更多的资源,更好地整合资源,创造出新的价值和财富。现在,他为了手中能有更大的权利,联合紫珊爸爸的合伙人,吃掉整个杨氏集团,是符合他强者恒强的理念的。欧阳澍不同,他认为人人生而平等,体现在对社会资源的占有上,也应该人人平等,为此他爸爸常常贬低他,说他的善良会拖累社会进步。可是他觉得他爸爸已经占有太多的资源了,至少与他创造的价值已经不相匹配。 “你,能帮她打理银行的业务么?”欧阳澍的叛逆性格再一次让他灵机一动。 王文斌眼睛一亮,“你是说……,当然能!我们有专门的经理人团队的,肯定会比你爸爸找的人更加专业!” 欧阳澍坚定地说道:“好,具体你来操作,需要我签字就打电话。” 白玉兰回到公寓的第二天,没有听白玉雪的劝阻,去单位上班了。 白玉雪见劝不动她,只好上班、下班、吃饭都粘着白玉兰,按照她的话说,她是白玉兰的贴身保镖,绝对不再离开白玉兰半步。白玉兰只好笑笑,到哪里都带着这个拖油瓶。 来到单位,坐在自己的座位前,一种熟悉的感觉充满白玉兰的心胸,她又成为一个自食其力的有用的人了,她有工作,她被需要,这样的感觉真好! 陆续有同事过来跟她打招呼,虽然白玉雪提醒过她很多次,说这些人背后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了很多她的坏话,但她还是善意地回应着他们的问候,因为她了解,没有永远的敌人,职场更是如此,若说了几句坏话就成为你的敌人,那用不了多久,你就没有一个朋友了,在职场将寸步难行,这就是从历史书中得出的宝贵结论。 前台管接待的张丽也过来了,亮晶晶的杏核眼,小巧的鼻子,一张大嘴巴和她胖乎乎的脸比起来就不显得那么大了。她说话语速很快,一口天津腔,透着一股子精明,“我说玉兰哪,你休假的这段时间哪,你的活可都是让我给干了,现在你也好了,我也就终于解脱了。” 白玉兰笑眯眯表示了感谢。她记得白玉雪曾经说过,张丽是交大的学生,今年毕业,现在属于实习阶段,人很精明,能说会道,李燕有心将她培养成澍森公司未来的行政主管。想不到张丽说到做到,当天就将手里没干完的活,包括两个要复印的合同和一个跑会签的审核材料都拿过来交给了白玉兰。 白玉兰先将张丽交过来的事情处理好,然后开始整理肖涵的报销凭证。提到肖涵,白玉兰不禁唏嘘,想起他热情地请自己吃他做的寿司,指点她玩什么、吃什么,却原来竟然是个商业间谍。现在,人肯定会被公司开除的,但相关的手续正在处理当中,她想自己应该在肖涵的案子开庭前做好手头关于他的一切,尤其是李燕交待的报销与行动轨迹统计。 肖涵的行动轨迹让白玉兰发现了问题。她将统计出来的表放在电脑上,重新核实了一下上个月每晚8点到10点,肖涵有20次是在阳光大厦停留,阳光大厦停车场的停车票据上既有时间又有地点。白玉兰将票据拿出来,重新核对了一下,是20次。她决定将肖涵今年所有的停车票据都统计出来,看看结果。 第二天,白玉兰正在统计肖涵的行动轨迹,张丽抱着一摞的材料来到她的办公桌前,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抱怨道:“好沉啊!你明明已经来了,不知道为啥还要放到我的桌子上。行了,玉兰哪,这些就都归你了!” 白玉兰赶紧扶住差点儿歪倒的文件垛,爽快地答应下来。 孙晓蕊正好拿着水杯从茶水间回来,见情景叫住了张丽,“玉兰的身体还没恢复好,她现在本应该休假的,你把这么多活都拿过来,你什么意思啊?想累死她!” 张丽大嘴一咧,脸上的肉鼓溜溜地在嘴边形成了两个肉包包,“孙姐,我可没有欺负谁呀,你看我那里还有一大滩事儿呢,当初李总跟我说的可是暂时接替白玉兰,她上班就会交还的。现在她上班了,肯定是觉得自己能行的,你说是吧?” “那也不能都拿过来呀,至少拿走一半!” 张丽笑呵呵地拍着那堆文件,“成!听孙姐的。玉兰,你先弄着,留一半给我,等我那边忙活完了,就过来接着弄哈!我先走了。” “你!”孙晓蕊生气地指着她:“这,这什么人呢!” 第五十章 过错无底线 教人有清音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孙晓蕊心里知道,自己批评张丽有点儿名不正言不顺,毕竟不是她的上级,只是年龄比她大了点儿而已,所以就没再多说什么。她转过身对白玉兰说道:“你呀,就是太好说话,太善良,容易吃亏。张丽这孩子啊,太厉害了,总想欺负人,总这样怎么行呢?我就是想掐了她这个尖儿!” 白玉兰当然知道张丽的意思,把李燕交给她的工作擅自分配给别人肯定是不对的,公司的规章制度中明确说明:“对于上级交待的工作,不允许拖延、故意出错或推给其他人”,但是她不想拒绝,因为她太在乎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她太想多为公司做些事了,她不在意这个工作是怎么来的,只要能让她干,她就很满足。但她还是感谢孙晓蕊能为她撑腰,说:“谢谢孙姐,没事儿的,活不多,我能干得过来。” 孙晓蕊凑了过来,问道:“玉兰,你为啥离开燕园?” 是啊,为啥离开?白玉兰有一瞬间的恍惚,但很快就调整过来,回答道:“针打完了,就离开了呀!” “可是,我记得欧阳说过,要让你在燕园待一个月呢!是他们有什么事儿让你离开,还是你自己决定要回公寓的?” 孙晓蕊的话令白玉兰有点儿反感,如此追问别人的隐私,总是不太礼貌。但她不习惯轻易翻脸,只好拿起一张要签字的凭证,边向外面走边说道:“公寓离公司近,搬回来好些。” 孙晓蕊半信半疑地看着白玉兰的背影,叹道:“这个傻丫头,多好的机会,错过了,可惜呀!” 整理完所有的文档和签字,白玉兰继续统计肖涵的行动轨迹。终于将今年的都整理完成。白玉兰把统计表格发给了李燕,并特意将他最常去的地点用红色字体标记出来,以便于李燕分析。 收到白玉兰的邮件后,李燕立刻给白玉兰打电话,让她到办公室来。 从昨天白玉兰去找李燕销假,她就发现,李燕的态度淡淡的,没有了过去的嘘寒问暖,只是简单地答应了就让她出来工作。这两天见到白玉兰也只是微微点头,连招呼都不打,这让白玉兰有些不安。所以,接到李燕的电话,白玉兰很意外,立即来到她的办公室。 “李总,是不是我的统计表有问题?”白玉兰惴惴不安地问道。 李燕一边打印一边说道:“问题大着了,不过不是你的问题。你收拾一下,一会儿跟我走一趟。” 白玉兰发现,李燕竟然带她来到了实验大楼,那是欧阳澍带她来看百年香樟的地方。 欧阳澍出来了,白玉兰瞟了一眼,觉得他明显瘦了,颧骨显得有些突出,头发没经修剪,整个人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白玉兰没敢抬头看他。欧阳澍眼光扫到了白玉兰,很快移开,就像没有看到一样。 李燕将那张表递给他看,显然他也十分惊讶,与李燕对视了一眼,说道:“阳光大厦?是和咱们竞标的那家?也许,有什么别的原因?” 李燕说道:“不可能,我太了解他的,他只在乎钱。” 欧阳澍想了想,点了点头,“对,那就不止是窃听膜那么简单了。看来肖涵还有其他故事,倒是小瞧了他。” 李燕恨恨地说道:“决不能饶了白朗,他渎职。” 欧阳澍笑了:“不要扣那么大的帽子。真相如何还不知道呢,咱们这只是猜测。我们可以现在就去找他。” “出差了,昆明,还得两天才能回来呢。” 欧阳澍摆了摆手,说道:“估计他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这事不急,反正人也在监狱,跑不了。若对方没有新动作,就等白朗回来再作打算。我很忙,不送了。”说完,转身进去了。 白玉兰听着他俩像打哑谜一样的话,始终没有抬头看欧阳澍一眼,直到他离开。但心里却记住了阳光大厦。 李燕不是个肯轻易放弃的人,她问白玉兰:“想不想跟我去破案?”问完自己先笑了:“其实我都不用问,你怎么可能不敢呢?你可是能虎口拔牙的人。行了,你跟我去一趟阳光大厦吧!” 白玉兰也笑了,“我必须去呀!” 两个人来到阳光大厦,按照李燕查来的地址,上次跟他们竞标的那家在28楼,是一个生物制品公司。想不到,上去后发现已经人去楼空,玻璃门上一只铁将军把门。李燕仔细看了看那把锁头,说道:“应该关门不久。这肯定是肖涵的另一个金主。” 两个人在28楼转了一周,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就回到了单位。 中午吃饭的时候,孙晓蕊故意在李燕面前提起张丽,说最近她的活好像挺多,有点儿干不过来。李燕专心吃饭,什么也没说。 孙晓蕊从此对这件事再不插言。 接下来的几天,张丽上午、下午各来一趟,把李燕放到她案头的资料全部都搬到白玉兰的桌子上。她甚至故意大声跟旁边的小姐妹说:“我可是帮她干了整整两个星期呢,又没有多拿一分钱工资,她呢,两个星期什么活都没干,一分钱没少拿,凭什么呀?不知道感激我,还让我每天把资料送到她的桌子上去,就是老板给惯的!哼!” 张丽的话很大声,白玉兰当然能听到,但她还是不吭声,不是胆小,是她觉得这就是她的工作,再说,自己病了这么长时间,已经占尽了便宜了,若再跟张丽斤斤计较,闹得办公室乌烟瘴气,会给李燕找麻烦。所以,她劝阻了白玉雪要为她出头的打算,也对孙晓蕊的“事态会继续升级”的预测置之一笑。 一个星期后,张丽直截了当地来找白玉兰,提出了新的要求:“玉兰,你去跟李总说说,把资料直接交给你得了,每天让我这么搬来搬去的,多麻烦呢?” 白玉兰善良,但不笨,她接过张丽手里的资料,没有说话。 张丽见白玉兰没有说话,很生气,随手将资料夺过去,摔在桌子上,并用手一顿划拉,故意将资料的顺序弄乱,嘴里说道:“不想说?那你不嫌烦我反正无所谓!” 白玉兰看着桌子上那乱乱的一片,哭笑不得,“你觉得我去说,李总会听?你觉得李总不知道这些资料是我在弄?她为啥还要放到你的桌子上?” 白玉兰已经在尽量善意地提醒了,只可惜,这一个多星期,张丽的心膨胀得厉害,根本听不进去。她以为她已经把白玉兰踩在脚底下,这种感觉让她非常满足,简直是忘乎所以了,信口说道:“为啥,还能为啥,怕得罪欧阳呗。她怕,我可不怕,该咋着咋着,该谁干的活就应该谁干,别拿谁当傻子,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白玉兰吓得赶紧看向李燕办公室,将食指竖在两唇之间,示意张丽不要再说了。 张丽也有点儿紧张,盯着李燕办公室的门好久,见始终没有任何动静,就放松下来。走的时候得意地对白玉兰说道:“你不跟她说也行,那从明天开始,你就每天主动来我这里搬资料好了!” 白玉兰实在太想能继续工作了,她觉得这么点儿工作根本就不算什么,对她来说就是驾轻就熟,不值一提的,因此,她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 当天下班前,李燕打电话把张丽叫进了她的办公室,给了她两个选择: 一、自己主动提出辞职。 二、公司解聘她,但会在解聘书中详细列明对她工作态度的评价。 这样的结果让张丽始料未及。张丽一贯自视甚高,尤其是这几天,李燕对她的所作所为没有提出一点儿异议,明知道她在欺负白玉兰,也没有为白玉兰说一句话,让她在小姐妹面前赚足了面子,她已经让她们坚信李燕的确拿自己当心腹了。甚至刚才李燕打电话来,小姐妹们互相都在传递眼神,充满了敬佩呢!但突然就开除她又是什么意思?说好的重视呢?我是学霸也不能豁免么?不是说要培养我当行政部经理么? 如此大的反差让张丽几近崩溃,她嚎叫着:“凭啥,太欺负人了!我又没做错什么,来公司实习两个多月了,哪个活没干明白?不就是得罪白玉兰么?不就是没帮她干活么?凭什么就辞了我?” 李燕赶走门口看热闹的员工,关上了门,将纸巾递给张丽,坐在沙发上听着她哭诉,直到她渐渐安静下来,才说道: “张丽,来,我们谈谈。 “首先,我要问你几个问题,你好好想一下。你来公司有六十多天了吧,难道你光低头工作了?没有看到其他人的工作?他们都怎样工作,你能概括一下吗?其次,我让你牢记公司的规章制度,你都看过了么?” 张丽不再喊叫,看了一眼李燕,她一下子明白李燕要说什么,毕竟是大学生。 她平时太自信了,自认为智商高,有文凭,交大毕业生,到澍森公司,自己是拿得出手的。现在外面人介绍的时候都会说,澍森公司的前台小妹都是交大的,她觉得自己已经给足了公司面子。听说白玉兰是高中生,她打心眼里不服。接触白玉兰几天后,明显感觉这个人很傻帽,工作狂,但心里还是有一点服气的:她是真能干工作。但是表面上还要镇住她,你没有学历,不干活干啥。难道还让我服你么!这是张丽的真实心理。 现在,李燕突然这样让她选择,让她威信扫地,她当然不舒服,强词夺理说:“让我辞职,不就是因为白玉兰么?我不服!” 李燕说道:“张丽你错了,白玉兰是公司的普通员工,你是大学生应聘试用,你的选择和白玉兰有关系么?” 李燕拿出白玉兰做的表格,摆在桌子上,接着说道:“如果你非要提到她,那我也告诉你,她没有和你一样的高学历,她只是个高中生,但是她工作态度端正,善于学习,合作意识强,她和各部门的员工都和睦相处,在较短时间内熟悉业务,不断提高自己,努力工作,得到大家的认可。她处理工作上的事游刃有余,还经常帮助别人,甚至不是自己本职的工作,只要是上级交待的,她都完成的很好。还有,这次受伤不是她个人原因,是她为公司立了功,但她没有居功自傲,反而带病上班,受到大家的关注,你认为这个人如何呢?你又是怎么做的?你来公司两个多月了,我认为你还要静下心来总结一下,放下自我。” “我……我……”就算张丽再能言善辩,此时也只能哑口无言了,她说什么呢?李燕把两个人的对比已经摆在了桌面上,一目了然!惭愧与后悔终于让张丽脸红了。 李燕收起桌子上的打印纸,将一个档案袋交给张丽,柔声说道:“你还年轻,年轻人都是被允许犯错的,因为你们有改正的机会。澍森公司的经历对你来说就是个教训,它会让你在以后的从业生涯中不再犯错。相信我,你以后一定会做得很好的,下一个实习你一定会成功的。怎么样,想好了么?” 张丽接过了档案袋,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谢谢李总,谢谢!” 张丽走了。 大家都下班走了。 白玉兰让白玉雪等在外面,她来到李燕的办公室,敲了敲门。 第五十一章 挽留情不止 探知遇险途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张丽从白玉兰身边走过的时候,脸色灰黄,像土一样。莫名地,白玉兰心中充满不忍。 孙晓蕊轻轻笑了一声,“我就说,太精明太能算计了,早晚得吃亏!”张丽气得回头看了她一眼,但没说什么,面上带着愤愤的表情,走回前台,静悄悄地收拾东西离开了。 白玉兰来到李燕的办公室,心里惴惴不安,她知道凭她的身份无法说服李燕改变决定,她能想到结果,但却不得不做些努力,也许只是想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吧,“李总,其实,我一点儿没有抱怨张丽,她已经替我干了两周的活,我应该感激她的。要是因为我的原因……” 李燕摆摆手打断了白玉兰的话:“解聘张丽和你无关,我不会没有原则地开除任何一名员工。至于你,在员工守则里面有一条,不知道你是否记得:‘若发现同事的错误,不得隐瞒’。我没有找你,是因为你根本不认为她做的是错的,但你想想,若在她第一次去找你的时候,你就明确指出她这么做有问题,不应该把我安排的工作擅自指派别人,她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直到被解聘么?玉兰,善良不能没有了原则,你好好想想吧!” 白玉兰觉得李燕说的话非常有道理,但又觉得自己也没错,总不能任由着工作没人做呀。还有,张丽这次一定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问题了,她可以改了呀,为啥一定要把她开除呢?但她没说,李燕的态度显然是不容置疑的,她不会因为自己的求情就让张丽回来的。 李燕整理好东西,从白玉兰身边绕过,打开门,又站住了,转过身来对她说道:“你也许在想,自己多干些活,没什么错,总不能让活放在那里;你或许还想我为什么不再给张丽一个机会。其实我已经给了她三次机会,第一次是你休假的时候,白玉雪想过来接你的活,我没同意,因为她不属于人事行政部门的,当时有条件接的只有张丽,她却等到我开口才勉强把这个工作接下来;第二次是孙晓蕊指出她不应该把工作分出来,她不但不及时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第三次就是今天,你提醒她,我的想法就是让她继续做这些工作,她竟然选择直接对抗我,你觉得我该怎么做?这件事情已经在员工中造成很大影响了,不处理,规章制度就形同虚设。你能干好一件工作,而我是让每个人都干好他们的本职工作,你明白了么?”话说到这里,李燕已经表达清楚了,她相信白玉兰也听明白了,但还是想对她说点儿什么,“其实,我也不是一个很坚持原则的人,虽然那一直是我努力的目标。比如……比如现在,我就在为一件事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再一次行使我的职责。算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 这是自从白玉兰休假以来,李燕对她说的最多的一次,她隐隐感觉,李燕是想告诉她些什么,到底是什么呢?让李燕想再一次行使职责,难道…… 白玉兰追了上去,在走廊叫住了李燕:“李总,李总,你,是不是在犹豫该不该开除我?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事?请你告诉我,我一定改!” 李燕的心软了,每次见到白玉兰,永远都是在努力地做工作,这样的人开除了,只能是公司的损失。她痛恨当初让她有了前科的那些教唆犯,不然,这该是个多好的女孩,多好的员工啊! “你什么都没做错,别胡思乱想,好好上班吧!”说完,李燕走了。 白玉兰相信李燕,她说自己没做错,那就是没做错。她放心了。 鲁仲达的秘书王萍偶尔会到前台来,代替张丽协助另一个小姑娘倒一下班。她见到欧阳澍的时候,吃了一惊,因为欧阳澍比她当初面试和在医院见到的时候还要憔悴,“欧阳,你怎么来了?你不是一直在实验大楼么?” 欧阳澍只是向她点了点头,就直奔人力资源的办公室。一进门,他看到白玉兰坐在工位上,吃了一惊,脚步立即缓慢下来,慢腾腾地走进李燕的办公室。 李燕看了看表,“不是九点开会么?怎么这么早就到了?” 欧阳澍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以为……” “你以为我打算辞退的是白玉兰吧?怪我没有在短信里说清楚,因为时间太匆忙了。张丽的辞职信刚刚发给我,各个部门对她的评价我也才收集齐,所以紧急请各部门经理过来开个会,做个决策。” 这是澍森公司的制度,就是每辞退一名员工,必须经过所有部门经理开会同意并签字,若有一人反对,则此员工留用一个月,一个月后再开会,若其他部门仍然不想留用,则辞退;对于主动辞职的员工,也必须要开会,只要有一个部门想挽留,则该部门负责谈话挽留,不成功后才能放人离开。 对于人事的安排,欧阳澍的原则一贯是同意李燕的意见,李燕说留他便签字留,李燕说辞退,他也绝不反对。但这次,他本打算投否决票的,见要走的不是白玉兰,便无条件在审查表上签了同意。 白玉雪又来粘着白玉兰了,商量着要周末带她去看电影。白玉兰说有事,白玉雪追问有什么事,白玉兰拗不过她,只好告诉她说自己要去阳光大厦:“你知道肖涵是因为商业间谍罪被抓起来的,肖涵出事前常去阳光大厦,这里面肯定有事儿,我想去看看他在阳光大厦都和什么人接头,打探一下,说不定能找到绑架我的幕后真凶。” 白玉雪有些担心:“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怎么还念念不忘呢!再说,你一个人去多不安全哪,不如报警,让警察去调查多好。” 白玉兰摇了摇头:“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现在肖涵和那三个歹徒都被抓了,而真正的幕后元凶却没有伏法,我不甘心。报警也不行,没有确凿的证据,警察是不会参与调查的。” 白玉雪问道:“你就这么在意真相么,非得揭开才甘心?万一不是你想象的怎么办?哎,算了,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吧。我说过,以后绝不会让你一个人冒险了,上次都吓死我了。你什么都别说,我是一定要和你一起去的。不过我们不能这么直接去问,得想想策略,看看该问谁,怎么问。” 白玉兰奇怪地问道:“不就是一个大厦么?而且还叫阳光。我们只要进去找一找,每一层都看一看说不定就能发现一些秘密,还用什么策略?” 欧阳澍和李燕从总监办公室出来了。白玉雪一伸舌头,问了声好就跑了。 欧阳澍向白玉兰微微点了一下头,就走了。 周六到了,白玉兰和白玉雪两个人做了些准备,便坐地铁来到阳光大厦,按照事先的排演走进地下停车场。 在停车场里面慢慢转了两圈后,果然引起了一个年轻保安的注意,他主动过来搭讪道:“两位小姐,你们在找什么?” 白玉兰柔声说道:“这位大哥,不知道你见过这个人没有?”说着,将肖涵的照片拿给那个保安看。 保安一看就说:“当然见过,这是我们这里的常客。不过,最近好像没有看到他么。” 白玉雪一听就捂着眼睛哭了:“怎么会?他让我们来找他,说他的车就停在这儿。我们已经付了10%的定金给他了,现在车不见,人也找不到了,这可怎么办啊?” 白玉兰见保安迷惑,就说道:“他说要换车,把旧车卖给我们了,说好今天交车,让我们来这里取,可是他人没来,车也不在,电话又打不通。要不我们再等等他,一会儿他就过来也说不定。或者……找找认识他的人也行。”最重要的一句话要放在最后说,白玉兰和白玉雪在公寓里就是这么商量的,两个人还排练了两遍呢! 保安连忙说:“那也是,他肯定认识23楼的菊女士,我看到他们一起坐车出去过的。你们去问问她看好了。其实我觉得哦,这位先生是个有钱人,不会为了这么点儿小钱玩失踪,你们不要着急哦。” 白玉兰忙问:“菊女士,是什么公司的?” “好像是三山公司。” “哦,谢谢你,我们去问问看。谢谢啊。” 到了大厦电梯口,白玉兰对白玉雪说:“我一个人上去就行了,人多了,他们会警觉。” 白玉雪嘱咐道:“记住,你只是要确认和肖涵接头的人是谁就行了,只要见到菊女士,看清楚她的模样就立刻下楼。” “知道了。” 白玉兰乘电梯来到23楼。这层楼面有很多房间,只有一个房门上印着‘三山公司’的字样,其他都没有标识。白玉兰来到三山公司门前,敲门。门里有人应了一声:“请进。” 屋子里光线很暗,没有前台,只是放了几张桌椅,就像一个很普通的办公室。 “你是谁?”电脑后面一个声音问道。 第五十二章 害生性难驯 疑险终救成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白玉兰走过去,看到一个女人坐在电脑后面,脸抹得很白,嘴唇猩红,一弯细细的眉毛,给人感觉没有‘人’气,更像是一幅仕女图里的画像。 “我来找菊女士。” “你是谁?” 白玉兰觉得后背有些发凉。她很想转身逃走,因为她已经确定这个女人就是那个菊女士。可是她很想再看看清楚,透过她厚厚的粉底,好好辨认一下。 白玉兰绕过桌子走到她跟前:“是肖涵让我来的。” 那女人身体一震,立即站了起来:“肖涵?他让你来的?不可能,他绝对不会告诉别人这个地址的!” “他若不说,我怎么会知道?”白玉兰又走近了一步,看清楚了那个女人,她鹅蛋脸型,杏核眼,鼻尖右侧凸出来一颗米粒大小的黑痣,脂粉都没能遮住。 “哦?那你是谁?他为什么会让你来?”那女人根本就没有相信她。 白玉兰想起她刚来公司时,肖涵说过的那些话,尽量模仿他的语气说道:“我是新到澍森公司的,肖总让我帮助建立一个数据库,搜集一些数据,现在数据库弄好了,他却……” “那他让你来做什么?”那女人显然还是怀疑的。 “我去看他,他说,让我来找菊女士,把一些数据给菊女士。当然,我今天只是来看看有没有这个人,东西我是没带的。” “东西?什么东西?优盘么?”那个女人迟疑地问道。 “哦,对,是优盘,我把数据都拷在一个优盘上了。”白玉兰转头看了一下电脑,正好看到那个女人的电脑上面插着一个U盘,就用手指了指,意思就是这种。 这时,有个男人从里屋走了出来:“你撒谎!胆小狡猾的肖涵是不可能主动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的。你这个混蛋,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女人走过去,轻轻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转过头来对白玉兰说:“肖涵骗你了,他是不是还说我能给你一笔钱?说不定他还以为我能出手救他。但是,你也看到了,我已经有了别人。我对肖涵的任何情况都不再感兴趣,我们俩只能算是过去式了。如果你看到他,就和他说,我对不起他,让他忘了我吧。好了,你可以走了。” 那个男人还想过来,女人拦住了他。 白玉兰借机将U盘拔出来握在手里,为掩饰内心的慌乱,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那肖涵为啥要骗我说你想要这些资料呢?真奇怪!等下次探监我一定要问清楚。对不起,打扰了,告辞。” 在电梯门关上的瞬间,白玉兰看到了那个男人的影子,也听到了他的咒骂声。她知道,被发现了。幸亏电梯门关的及时。 中途电梯停了几次,有人上下,白玉兰觉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终于到了底层,白玉兰对着白玉雪喊道:“快跑!” 白玉兰拉着白玉雪就往前跑。可是,地下车库的地形太复杂了,一排排的车,她们绕来绕去,跑了一大圈竟然又跑回来了,迷路了。 正疑惑间,只见两个男人在前面东张西望,其中一个正是在三山公司看到的那个。 “在那里,就是她!”那个男人指着白玉兰叫到。 白玉兰拉着白玉雪连忙向相反方向跑,但是很快她俩就被追上了。白玉兰的头发被那个男人一把拉住,把她摔倒在地上,用膝盖死死地把她压住,拉出她的胳膊。 白玉兰面部朝下,手臂被向后面拉着,没有一点儿反抗的余地。 “快拿出来,你这个贼!”那男人使劲抠着白玉兰紧握的双手。等他终于全部抠开,却发现白玉兰两手空空,不禁大怒,狠狠打了白玉兰一拳头。 那男人将白玉兰拉起来,扇了她一巴掌,白玉兰的嘴角出血了,却仍然盯着那个男人,说道:“你不用白费力气了,我是不会给你的!” 那个男人松开白玉兰,从身上拿出一把刀,对白玉兰比划着:“快点儿把优盘拿出来,不然弄死你,快拿出来!” 白玉兰狠狠地反盯着他:“做梦!你们干下不可告人的勾当,不思悔改,还要杀人行凶,你们就不怕被警察抓起来么?” 那男人气急了,举起刀刺了下来。 白玉雪刚才被另一个男人按住了,她十分害怕,大喊大叫。白玉兰的镇定与无畏影响了她,她冷静下来,回头看了看那个男人,见他在盯着同伴,便乘其不备,一脚踢中他的要害,又用手肘拐在他的耳后,脱身出来。正巧看到白玉兰处于利刃之下,她来不及思考,飞身扑过去,扑倒那个男人,趴在了白玉兰的身上。 “找死!”那男人转身举刀刺在她的身上。拔出刀来,将她推到一边,鲜血飞溅。 就在这个男人举刀重新刺向白玉兰的时候,听到一阵紧急的刹车声,他一愣神,没有刺中。 车上跳下来的是欧阳澍和李燕,两人飞奔过来,欧阳澍一脚踢飞匕首,再一脚踢在那个歹徒的脸上,将他踢翻在地。李燕也将另一个刚刚站起来的歹徒重新摔倒在地上。 白玉兰爬到白玉雪旁边抱起她,见她流了好多血,就用手尽力捂着止血。看着白玉雪虚弱的样子,眼泪一双双流下了白玉兰的面颊。 欧阳澍一见白玉兰衣服上的血,便扑了过来,上下检查着:“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怎么这么多血?赶快止血,快呀!” 白玉兰抽抽嗒嗒地说道:“不是我的……呜……是白玉雪的,她为了救……救我,被……被……” “那快去医院,上车!”欧阳澍走过去,坐上驾驶室,李燕与白玉兰将白玉雪搀扶上车。 这时,保安带着警察也到了,警察将两个歹徒铐了起来。有一个警察认出李燕,叫了声“嫂子”。 白玉兰对着警察大声喊道:“23楼,三山公司,菊女士,是罪犯肖涵接头的人!”她将藏在身上的优盘拿出来,递给警察,说这是从三山公司拿出来的,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李燕请求先将伤者送医院,然后再去警局配合录口供,警察同意了。 李燕又请他们申请搜查令,立即搜查23楼的三山公司。 警察给最近的医院打了电话,让他们准备迎接外伤急诊。 欧阳澍、李燕和白玉兰在手术室外焦急地等着。 白玉兰哭成了泪人,她喃喃地说着:“我错了,我竟然怀疑她,我竟然怀疑她陷害我,我怎么能怀疑一个这么拼死护着我的人?我怎么能把她想的如此不堪!我错了,我错了,我不再追究了,我不想知道真相了……” 欧阳澍和李燕交换了一下眼神,问道:“怎么了?你在说什么?你怀疑白玉雪什么?” 白玉兰不理会他的话,只是哭。 欧阳澍不忍心,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别哭了,放心吧,白玉雪不会有事的,你没看到进抢救室的时候,她的心跳呼吸都还正常么,一定会没事的,你别担心了。” 白玉兰抹了一把眼泪,没再说话。她对着手术室那亮着的灯双手合十,心里默念道:“玉雪,你一定要活着,不能就这么走了,给我个机会,让我向你说声抱歉,对不起,是我小人之心。” 李燕心里的疑虑更重了,她学过心理学,知道人的行为大都是有迹可循的。与白玉兰这些天的接触,她总觉得白玉兰的性格特征是不大可能走太偏的,因为她特别善良、自律,不容易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有自己的处事原则。她甚至想过,这样的错误白玉雪可能犯、孙晓蕊肯能犯,但白玉兰不可能。可是警方人证物证俱在,又不可能错怪她。难道她会是传说中的分裂型人格? 几个小时后,白玉雪连同一堆管子终于被推出了手术室,直接送进了隔离病房。 医生告诉他们:“病人是肺部被刺穿,形成单侧开放性气胸,所幸没有伤及心脏及大的动脉,加上病人被送来的很及时,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害,所以,手术很成功。但是需要隔离24小时特别护理,若明天能够正常呼吸并清醒过来就没有问题了。” 医生的话让大家都长出了一口气。 白玉兰尤其紧张,医生说话的时候,她双手紧紧握着医生的手肘,不停追问“那她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那她会不会很痛,那……” 欧阳澍抓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与医生的小臂分开,解脱了的那个男医生赶紧走了。 李燕打电话向鲁仲达报告了情况。鲁仲达很关心,说会派两个人过来帮忙。 李燕向来人交待了一下,让他们轮番守候在医院,听医生调遣,有什么事情就给自己打电话。 欧阳澍开车,带着李燕和白玉兰来到阳光大厦。 警察正在搜查三山公司。 一个队长借用阳光大厦的一间办公室,开始做询问笔录。 白玉兰详细讲述了事件的整个过程,期间欧阳澍听得十分激动,几次打断白玉兰的话,问她为什么要去,为什么要拿优盘,为什么不尽早出来,为什么要和歹徒对抗,警察很不高兴,警告他再打断被害人的叙述就赶他出去,欧阳澍才收敛了些。 当警察问白玉兰为什么要去三山公司时,她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也只是怀疑,觉得肖涵经常去那个大厦,猜想也许绑架我的幕后真凶就在那个大厦里。其实他们若是不追我,我几乎就相信那个女人也许只是肖涵的……情人了。” 警察又问欧阳澍他们为什么会去那里。 原来昨天欧阳澍离开公司总部,先去了阳光大厦,在28楼碰到了当时与他们公司共同参与竞标的生物制药公司老总,他正在锁门,欧阳澍赶紧过去询问。 “谁?肖涵?你们公司还没把他开了?这个人谈判水平太差,胡搅蛮缠,要不是他手下的人专业素质高,恐怕你们的投标书连业主的桌面都上不了。” 那个人说完,转身要走,欧阳澍赶紧追问,“那请问,他经常来你这里么?” 那个人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我明白了,你是来……,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公司连私生活都要管么?放心吧,他找的是个女人,不是我。不过,那个女人可不简单哦。我可以告诉你,她在23楼。” 欧阳澍想既然是见女人,那应该没什么问题,便回实验大楼了。 晚上李燕打来电话,说王文斌找上门向她要白玉兰,她本人已经同意了。 “为什么?为什么把玉兰给他?” 欧阳澍的疑问让李燕觉得很奇怪,“上次我答应你给玉兰找个好的工作后再辞退她,现在有王总这么好的公司想要她,何乐不为呢?” “他怎么说的?”欧阳澍对王文斌擅自做主显然有些生气,这件事王文斌竟然没有和他打过招呼。 “他说……他说他就需要这样勇敢无畏的员工,比招一个爱钱的肖涵好百倍。” “勇敢?无畏?他在招聘保安么?肖涵?哦,对了,你说过肖涵只爱钱。李总,明天周六吧,你早晨和我去一趟阳光大厦。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就这样,他们来到了阳光大厦,正巧救了白玉兰和白玉雪。 第五十三章 怜我百年意 盛装抵故园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警察做了笔录,留了联系方式,便让他们走了。 欧阳澍先将李燕送回家,白玉兰对李燕说想去医院陪着白玉雪,李燕同意了,让白玉兰在白玉雪住院期间不用上班,就陪她好了,并嘱咐她自己也要注意身体。 白玉兰转身想上车去医院,却发现欧阳澍也下了车,站在车边,双手放在车顶上,没有看白玉兰,有些生气地低着头问道:“你为什么要去那里?” 白玉兰只好站住,摆弄着手指甲,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去阳光大厦?” 欧阳澍转身面对着她:“我怎么知道,我当然知道!那天李燕和我提到阳光大厦的时候,你的口型就在重复着这四个字,还有你和白玉雪说要在周六去那里。你真把自己当英雄啦,什么都敢干!你难道就……就不怕我……不怕受伤?” “那你,你今天不也去了么?” 欧阳澍气道:“我今天去,我是一个人去的么?我是带着警察去的!你居然赶到了我的前面,连累白玉雪差点儿送命。如果没有白玉雪,现在躺在医院里的就是你了,你想过没有,就你的身体有可能挺不过来了,如果你有什么事……哎,也许我昨天就该去一趟,你就不会陷入险境了。” 白玉兰喏喏地说:“其实,如果我不拿那个优盘就没事了。我当时就是觉得那个优盘里面可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想都没想就拿了。现在觉得挺后怕的。” “你还知道害怕!我看你的胆子晒干了有南瓜那么大。以后你能不能别老是弄出这样那样的事情,让人心惊肉跳的。” 白玉兰被他的比喻逗得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南瓜,我们那儿叫倭瓜,你知不知道它到底有多大?” 欧阳澍的表情终于缓和下来,嗔怪道:“你还笑,心可真大!” 白玉兰耸耸肩上了车,边系安全带边说:“知道啦,心晒干了也比南瓜大!” 车到医院,欧阳澍让白玉兰自己注意休息。 白玉兰解开安全带,却迟迟没有下车。 欧阳澍转头望着她。 “你又救了我一次,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感激,真的,没有你,我今天必死无疑。” 欧阳澍见她憋了半天说出这样一段话,略有些失望。但很快轻松地说道:“那就说声谢谢吧,或者,学王文斌,请我吃肉夹馍好了。” 白玉兰想起当初王文斌让她请吃肉夹馍的话,以及上次她请欧阳澍吃肉夹馍闹的笑话,一下子轻松起来,“好啊,我一定会找到一家不需要办会员卡的店,请你吃十顿,不,一百顿。” “那我一年吃一顿,你岂不要请我吃一百年?!” 白玉兰一愣,脸唰地红了。 欧阳澍苦笑了一下,下车帮她打开了车门,“好啦,下车吧,我实验室还有事情。” 白玉兰下了车,随口说了句:“谢谢!” 欧阳澍郑重其事地回答道:“不用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两个人相视一眼,都笑了。 不到一周,白玉雪就基本康复了,期间很多人都来看过她,孙晓蕊把她和白玉兰叫做难兄难弟,她还有精力辩解,说是“患难姊妹”。 白玉兰成了白玉雪的贴身丫鬟,悉心照顾着她。 出院那天,李燕把白玉雪送回公寓,用车拉着白玉兰到了王文斌的公司,说王文斌想找白玉兰谈谈。 公司里的王文斌西装笔挺,皮鞋闪亮,表情严肃。猛一见他中规中矩地握手寒暄,还真是让人不习惯。等一关上办公室的们,他仰靠在沙发上,懒散的样子,嬉笑的表情,让白玉兰找回了熟悉的感觉。他告诉白玉兰,自己的公司已经正常运转了,他还特意给白玉兰留了个位置,当商务合同部主管,工资是现在的双倍。 王文斌说的时候,李燕在傍边点头,以证实王文斌话语的真实性。 白玉兰疑惑地看了看李燕,“李总,咱们公司要辞掉我么?是不是我有什么事情做错了?” 李燕连忙摇手,“没有,没有,王总这里机会更好些。你现在也需要钱不是么?我们公司不会阻碍员工进一步发展的。” 白玉兰向王文斌婉拒道:“谢谢王总。只是我怕来了会给您添麻烦,我只是高中文凭。” “我从来不介意文凭,你能来,我求之不得。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你就正式来我这里上班吧。” 白玉兰还是没有答应:“我没有打算跳槽,澍森公司挺好的。不过,还是要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 李燕着急地劝道:“玉兰,你可要想清楚了,商务合同部专业性强,能学到很多东西,而在咱们公司行政部,若不继续往上走,那只能吃青春饭,不会长久。” 白玉兰坚定地说道:“谢谢李总提醒,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我不走!” 王文斌遗憾地摇了摇头,说:“那好吧,工作岗位这种事不能强求。不过有一件事你得答应我,明天有个晚会,我们公司要出两个人,为了给你留这个位置,我可都没有招人,现在招也来不及了。虽然你不来我们公司,但也得暂时充当一下,可以么?服装我已经帮你选好了,保你亮堂出场,仪震群芳!” 白玉兰很犹豫,她不喜欢人多的场合,可是王文斌在燕园的时候几次帮过她,若参加个舞会都不肯,显得太过于小气了,只好答应了下来。 下班了,王文斌开车送白玉兰回家,然后开车走了。没一会儿就又返回来,送来了口红、眼影,然后又走了。过了一个多小时,又送来了粉饼和香水等一系列化妆用品。 第二天就是周六,早早的王文斌就来了,在白玉兰的公寓看着她试穿礼服。 混熟了,白玉雪也敢跟他开玩笑了,给他起了个外号,叫“欠儿登”,东北话形容过于热心的人。 在王文斌和白玉雪的帮助下,白玉兰终于打扮妥当,她觉得很不自在,但又没有办法。 在赶往燕园的路上,王文斌对白玉兰说:“我们参加的晚会是一对老夫妻的生日,他们很恩爱,老先生自己的生日他亲妈都没记住,后来他就把生日定为和夫人同一天过。所以,确切地说,今天应该是老夫人的生日。” “他们好恩爱呀!相信这位老先生一定是个非常温暖柔和的人!” 王文斌“噗”地一下笑出声来:“温暖?柔和?不搭嘎,那就是个‘野兽’。不过千万别告诉欧阳我这么称呼他爹,他会和我翻脸的。” “你说什么?欧阳?你是说今天是欧阳妈妈的生日?你怎么不告诉我?我以为……你明明说是商务活动的!”白玉兰大吃一惊,怎么转来转去还是没能躲过这场生日会? 王文斌好像早就预料到白玉兰的态度,一副得意的模样,“我可没有说是商务活动哦,我只是说公司需要出两个人参加晚会。其实,你也不用紧张,燕园你去过,今天晚上不过就是在院子里挂上彩色灯笼,放上桌子,一帮人先看演出,然后就是切蛋糕唱生日歌,再放放音乐跳跳舞,吃吃喝喝,各取所需。你若嫌烦,等演出结束,唱完生日歌就可以走了。到时候你和我说一声我就送你回来。” “我还是别去了,下了高架停车把我放下吧,免得到时候会害你早走。” 王文斌不好意思地笑了:“其实我也不想去,我最怕他家老爷子,一看见他我的脑袋后面都冒小脚,想逃得越远越好!但没办法,请柬下来了,不去不行啊。这回有你在我身边,还能给我壮点儿胆儿。当然是越早走越好。” 白玉兰想不明白王文斌为什么一定要她跟着去燕园,总觉得不会只是壮胆这么简单。但既然无法下车,她也只好跟着了,同时也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和王文斌聊了起来,“记得你说过的,关于欧阳老先生打你的事情,可那时候你还很小吧,怎么到现在还记得这么清楚?而且居然现在还这么怕他?” 王文斌睁大眼睛惊恐地说:“你是不知道那一鞭子有多疼,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现在想想腿都发软。估计这老爷子小时候是个放牛的,把我和欧阳都当做牲畜了。” “那欧阳见了他爸岂不更害怕,他可是经常挨打呀!” “那当然!他比我得怕上好多倍呢!起码我不会被人用鞭子逼着就结婚了。哦,我也只是听说。” 白玉兰突然感到一阵心慌,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谈起欧阳澍的婚姻,她听欧阳湉说过,欧阳澍心里有人,身边有杨紫珊,那意思很明显,知情人都知道,杨紫珊不是欧阳澍心中那个人。她的心突然跳的好快,脸也开始发烧,幸好,燕园到了,他们将车子停在了门外的停车场。 再到燕园,白玉兰不由感慨。今天的燕园灯火通明,人头攒动。杨紫珊和梁杰在门口迎接客人们的到来。 王文斌拿出一束花和一盒礼物,见到杨紫珊便问道:“欧阳呢?咋不见他在这里迎接我?”边说边对她使了个眼色,指了指他的身后。 杨紫珊向外面迎了出去。 梁杰笑道:“一来就找欧阳,你应该先去见欧阳老先生和夫人吧。” 王文斌连忙点头,“对,对对,我必须先见欧阳先生去!”心里说,才怪,我还是先去见见老夫人吧,赶紧跑进去了。 杨紫珊看见白玉兰过来,挽住了她的手臂:“玉兰,真高兴你能来。我带你去见欧阳。” 白玉兰连忙推辞道:“不用了,谢谢你。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忙吧。” 梁杰看到白玉兰,脸上没动声色,但却一把扯住了杨紫珊,说一会儿有政府的人到,不能失礼。杨紫珊只好嘱咐白玉兰,让她照顾好自己。 白玉兰独自轻轻的,缓步走进了燕园。 第五十四章 歌喧人已醉 诗残自流连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说是生日会,实际上就是欧阳家利用这个机会举办的一个大型party,每年一次,已经举办了很多次,形式差不多,举办地点会有不同,有时候在上海,有时在香港,偶尔还会回到欧阳俊生的家乡—--陕西咸阳举办。人们以收到欧阳家的生日请柬为荣,很多商界领袖、投行精英、媒体、猎头都会在晚会上各取所需,各报纸头条也都会跟踪报道生日会的盛况。 微笑、点头、问好,白玉兰一路穿过人群来到那个熟悉的凉亭。凉亭前面搭起了一个平台,周围立着高高的架子,上面满是彩灯,霓虹闪耀不停。走近了,音乐的声音震耳欲聋。绕过平台,白玉兰想进入亭子,找那个藤椅坐坐,王文斌拿来的这双鞋跟有点儿高,她的确有些累了。 一个大大的幔帐将亭子整个围了起来。白玉兰掀开幔帐,摸黑走到藤椅的位置。里面有七八个人,正围着小桌子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音乐声太大了,白玉兰什么也听不到。好在没有人发现她,在灯光的阴影处,她看到了藤椅,上面放着一沓衣服。她将衣服抱起来,却没有找到放的地方,只好就那么捧着坐了下去。 那几个人走了过来,一直走到白玉兰的面前,用手拿衣服时才发现,原来衣服是在一个女子的怀抱,他们都伸长脖子看着她。 白玉兰只好站起来,将衣服递出去。 “是你?被绑架的女孩?真的是你!老大,老大!快,快过来,你那个白玉兰在这里!”说话的是周小宝,欧潼阳的助手。 欧潼阳将周小宝拨到一边,来到白玉兰的面前,凑近了,仔细看着。白玉兰也认出了他,说道:“欧潼阳?!” “真是太巧了,想不到刚到上海就看到了你。我本来打算今天晚上去找你呢!怎么样,你的伤全好了吧?你是怎么进来的?” 白玉兰没有想到在这里能碰到欧潼阳,有些激动,乐呵呵地回答道:“我已经全好了,那个,是……” 欧潼阳却已经等不及她的回答,那边小周在喊他。他匆忙地语速极快地问道:“你有没有男朋友?” 白玉兰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 “你愿不愿意做我的朋友?我们可以是朋友么?”白玉兰很开心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跟我来!” 欧潼阳转身吩咐了一句:“你们先准备着,就跳那个。我马上回来。”拉起白玉兰的手就跑。 白玉兰的礼服是长裙,虽未及地,但跑起来也甚是累赘。她磕磕绊绊地随着欧潼阳来到主楼的后门。 欧潼阳在门口停住,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就开心地看着白玉兰。 白玉兰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那天你走后白玉雪嫌照片拍得不够清楚,今天我能再拍一张发给她么?她可是你的钢铁粉丝!” 欧潼阳低头认真听着,连连点头。 这时,门开了,一个雍容的老妇人走了出来。 欧潼阳将白玉兰推到那妇人跟前,说道:“妈,就是她!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玉兰树下的女孩。” 那个老妇人仔细打量着白玉兰,拉起她的手,笑了:“不错,是个文静的孩子。” “妈,交给你了。演出结束我来接她!”欧潼阳边说边往后退,说完,跑着离开了。 这位老妇人看到白玉兰有些不安,就拍拍她的手,说道:“别担心孩子。你是阿潼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我们先上楼准备一下,然后和我一起去看阿潼的演出,走吧。” 白玉兰跟随着老妇人来到楼上,见很多女宾,长裙云鬓,举止优雅,在二楼大堂的沙发上或站或坐。看到她们,纷纷走过来。 “这是谁家的孩子,这么秀气!欧阳夫人,从没听说你还有一个女儿啊?” 欧阳夫人?欧阳夫人!她竟然是欧阳澍的妈妈,而且她又是欧潼阳的妈妈,这么说欧阳澍和欧潼阳竟然是亲兄弟,虽然他们不是一个姓。其实对于大户人家来说,亲兄弟不同姓没有什么稀奇,也许是家族有过一些不同寻常的经历。怪不得,怪不得自己当初第一次见到欧阳澍就觉得他亲切、正义、面熟,因为他很像文伯鸿,也就是欧潼阳,她的法官偶像。 白玉兰觉得情况又不在她的控制之中了,先是和欧阳澍弄成这个样子,现在欧潼阳又把她介绍给他妈妈,这些都是她没有想到的。她又有了逃离的念头,想尽快离开这里,离开燕园,离开上海。 欧阳夫人拉过白玉兰的手,拍了拍,对那些女宾们说:“我哪有福气能有个这么好的女儿,我现在呀是责任重大,当护花使者呢。这孩子是那个欧潼阳的小朋友,人家委托我照看着,一会儿还要完璧归赵呢!” 女宾们一阵惊叹:“哇,就是跳舞演戏的那个欧潼阳?郎才女貌,真是一对儿璧人!” 也有不相信的,悄声说:“欧潼阳从不带女朋友出席任何场合的,不会吧,欧阳夫人是不是搞错了?不知道这女孩儿是谁家的,这么有福气。” 另一个说:“能参加晚会的,都是有些家世背景的,看那身装扮就知道了。欧潼阳和她,还不定谁有福气呢!” 也有女孩子羡慕、嫉妒、恨,远远地瞪着她,故意做出一副嫌弃的模样,却悄悄地拿手机拍下她,估计是想回去搜索一下,是谁抢走了她们的偶像吧。 白玉兰脸色惨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刚想对欧阳夫人说告辞的话,却发现王文斌气喘吁吁地上来了。他见白玉兰在这里,长出了一口气:“哦,你在这里呀,瞧我这顿找,急死我了。快跟我走,我带你去看演出。伯母,演出快开始了,欧阳先生让您和众位女宾都过去呢。” 欧阳夫人疑惑地看了白玉兰一眼,对王文斌说:“文斌哪,你先过去吧,就说我们随后就到。这丫头就跟着我吧。”回头对那些女宾们说:“咱们也走吧。” 王文斌迟疑了一下,答应一声走了。 不知道从哪次过生日起,欧潼阳的歌舞成为了晚会的开场仪式,这几年一直没变过,除了去年欧潼阳在国外,没能赶回来,欧阳俊生找了另一位当红歌星。很多不了解实情的媒体猜测,欧阳俊生有意收欧潼阳为义子,但欧潼阳一直不肯,可能是怕辜负了他智障的老爹。为了报答欧阳俊生的好意,欧潼阳在他每次过生日的时候都会来献舞唱歌。欧潼阳的舞很多人都看过,街舞、国标都很拿手,但是想听欧潼阳唱歌,只有一个场合,那就是欧阳俊生的生日。 台子前面地上已经放了很多椅子,以及绒面的长条凳。台上的幕布也已经拉开,乐队就位。 白玉兰坐在欧阳夫人旁边,几乎正对着舞台。 杨紫珊也来了,见白玉兰坐在这里,很开心,连忙替她介绍:“爸、妈,这就是白玉兰,阿澍公司的,是阿澍的患难之交。别听媒体上的胡说,玉兰是个非常好的女孩。”说完,就坐在她的旁边,偶尔焦急的回头看看。 欧阳俊生听了杨紫珊的话,面孔一沉,欧阳夫人也是一惊,她侧过头回忆着。两个人都没有说什么。 主持人手拿麦克风在台上说着吉利话,最后说道:“好,下面我们有请著名影视演员欧潼阳及他的团队,为两位寿星献舞,祝二老寿比南山!有请!” 欧潼阳一身闪亮劲装,与同样装扮的演员们一起,随着音乐舞动着,来到台上,引起台下一阵掌声。快速的音乐节奏、大开大合的队形、协调优雅的动作、英俊挺拔的舞姿,配上陆离闪耀的灯光霓虹,整个舞台像一团热情的火焰,在舞动,在燃烧。 媒体是这个晚会上最忙碌的人群,他们在画好的白线内,转动摄影机,各种角度各种方向拍摄,一刻不停。 欧阳澍终于来了,他坐在杨紫珊的旁边。向爸爸妈妈问好时,发现了白玉兰,不禁一怔,悄悄问杨紫珊:“谁带她来的?” 杨紫珊正沉浸在欧潼阳的舞蹈中,随口答道:“王文斌。” 欧阳澍抬起头找了一下,果然在舞台侧面发现了王文斌,后者没有看舞蹈,而是一直在盯着他们这边,见他来了,扬手向他一顿挥舞。 欧阳澍隔着杨紫珊瞥了一眼白玉兰,她应该已经看到他了。只见她双手交握放在腿上,紧张地揉搓着。看到她这个动作,欧阳澍知道她又紧张了,不禁有些心烦,他趁着音乐停歇,起身走了。 欧阳夫人见欧阳澍来了又走,就对白玉兰说:“这个是我的二儿子,带你来见我的是我的大儿子,外面的人都不知道,其实他们俩都是我的亲生儿子,这两个人啊,是我的一切。” 白玉兰心里很不安,没有回应。 这时,舞蹈结束,掌声四起。欧潼阳谢幕返回后台。 欧阳夫人就问杨紫珊:“阿澍怎么走了?” 杨紫珊恋恋不舍地盯着舞台,回答道:“他有点儿事,一会儿就回来。” 少顷,欧潼阳一身白色西装回到台上,拿起麦克风,唱了一首‘山里的孩子’。这也是晚会的保留项目,先舞后歌。 白玉兰看过欧潼阳的很多影视作品,也听过他为影视剧录制的插曲。欧潼阳的歌声很磁性,谈不上技巧,就是用嗓子在唱,但唱得情真意切,动情之处更是催人泪下,唱出了离家的孩子思念与感激父母的深情。白玉兰明白,他今天的感情是真的,因为他面对的就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他在为他们歌唱。 听完这首歌,媒体和观众开始陆续起身。欧阳夫人对白玉兰说:“这孩子,每次都是这么用力,瞧,都跳出汗了。唱首歌也流眼泪,哎,这么多愁善感的,让我操心!咱们也走吧。” 白玉兰连忙站起来,轻扶着她。 主持人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各位,请稍等。欧潼阳先生临时准备了一首歌献给大家,请欣赏!” 现场一阵忙乱,媒体重新将手里的长枪短炮架好,宾客们也重新入座。 欧阳夫人转身坐下,笑着说道:“这孩子,又弄什么意外惊喜呢?” 欧潼阳出来了,一身休闲装扮,似要去旅行。他手拿麦克风,边走边唱到: 爱,不掩盖,一起走,向未来。 爱,不再更改,一起走,向未来。 花香纷扰的季节,凌乱月光碾碎一地梦幻。 随风飘散的灵感,只剩真诚恒久远。 碾碎落叶烘干烹香茶,余味绕心间。 是谁在向天空大声呼喊,爱!永不变! 爱,不徘徊,请你,跟我来! 爱,刻心怀,一起走,向未来! 听到歌词,白玉兰一惊,中间的四句分明是自己随手写的书签,怎么会到了欧潼阳的手里,还被他填字加句唱了出来? 第五十五章 离肠清风笑 告白樟树香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欧潼阳在生日会上唱的这首歌,旋律悠扬,节奏明快,曲调重复,朗朗上口。当他唱第二遍时,台下的很多人都开始跟着又唱又舞,气氛十分热烈。 歌声结束,人们纷纷站起来鼓掌。宾客中有很多女孩子们围上去请欧潼阳签字,并和他合影,问着各种各样傻傻的问题,比如这首歌是为谁写的,这首歌是为谁唱的?有的女孩还自作多情地说道:我就知道,这首歌就是为我们这些粉丝们写的,是不是?真是太好听了,我一定要把它学会。阿潼,我永远爱你!我会永远跟随着你,一直走下去的,走向未来,走向永远!旁边的女孩也跟着一起发誓。 欧潼阳被这些女孩们围着,他程序化地微笑,签字,回答问题,有条不紊,不带一丝感情和挑逗,显得落落大方,礼貌温存。 只有三个人坐着:欧阳夫人、白玉兰和杨紫珊,三个人各怀心事。 天下最好的母亲是什么都知道,及时疏导,不让孩子走偏,避免孩子受到伤害,即使孩子错了,也不跟孩子恼怒,做大禹,疏导。欧阳夫人就是这样的母亲,她从不责备孩子,总是在他们需要的时候,做出最恰当的引导。所以现在,她最先反应过来,站起身微笑着为欧潼阳鼓掌。 白玉兰仿佛受到惊吓,有些愣怔,看着一群女孩子们围着欧潼阳,想着欧潼阳唱的那首歌,那首歌真的是他补充上去的歌词?可是诗笺怎么会到了他的手中呢?还没有想明白,见欧阳夫人起来,也连忙跟着站起来鼓掌。 杨紫珊则坐在那里发呆,欧潼阳的一切她都太熟悉了,今天的欧潼阳很不寻常,一定是有了她不知道的一段新感情,虽然每一段感情都与她无关,但每次心里还是很伤感。 欧潼阳在台上鞠躬谢礼之后,笑呵呵地来到台下,先向欧阳夫人鞠躬,然后向白玉兰伸出手去。 欧阳夫人马上伸手拉住了欧潼阳的手,说道:“你太客气了,今天受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我想和这孩子聊聊,我们很投缘。” 杨紫珊站了起来,调整好表情笑着对欧潼阳说道:“阿潼,谢谢你!” 欧潼阳疑惑地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白玉兰,又对杨紫珊微微点头,见白玉兰低头没有说话,只好握了握欧阳夫人的手,迟疑地离开了。 欧阳夫人拉着白玉兰的手,来到主楼大厅一幅画的下面。远处楼梯旁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蛋糕和蜡烛,仪式快开始了。欧阳夫人对白玉兰说:“你先在这里等等我,一会儿我们聊聊。” 白玉兰连忙说道:“夫人请等一下。白玉兰祝夫人长命百岁,福寿安康!我有事先告退了,实在对不起。” 欧阳夫人看着她,“你……要走?” 白玉兰点点头,“我会离开。” 欧阳夫人深深地看着白玉兰的眼睛,然后放下眼帘,轻轻一笑,柔声说道:“好,谢谢你的祝福!我也祝你找到好的归宿。”说完转身走入聚光灯的中央。 白玉兰趁着众人唱生日歌、切蛋糕的时候,悄悄地沿着阴影处走出了大门。她不知道方向,附近没有公交车站,也没有见到空着的出租。 走了20多分钟,总算找到一个公交站点,她便坐下等着。15分钟过去了,竟然一辆公交都没有来,反而是王文斌和欧阳澍的车一前一后停在了她身边。 王文斌气鼓鼓地质问道:“你果然自己跑了。我不是事先告诉过你,想走一定要告诉我,让我送你么?带你来却不带你走,让我很没面子的。” 欧阳澍也下车走了过来,得意地笑着,“那首歌怎么样?好听吧?歌词是不是很熟悉?我在一张书签上填的词,交给阿潼的。咦?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灯光的问题么?是不是伤口又有问题了?”他拉着白玉兰的胳膊将她推上了车。 王文斌向他们俩喊了一句:“那我先回去啦,说不定今天能和阿潼较量一下。”上车走了。 欧阳澍一上车就仔细打量着白玉兰,看得白玉兰都不自然了,只好笑了一下,他这才放心。他略带兴奋地说道:“我看到你被我妈带走了,就追过去,但灯一黑就不见你了,问了好几个人都说没看到。王文斌也说一直盯着你的,说一错眼珠,你就没影了,挺神出鬼没的!不过还好,我们没有走错方向,一出来就找见了你。” “我……我在等公交。” “这里是郊区,公交这个时间已经停运了。这么远你走过来,一定累坏了。而且很危险,容易碰到坏人。对了,今天唱歌的是欧潼阳,你应该认识他,上次你被绑架他是目击者,还登了寻人启事悬赏20万元救你呢。” 白玉兰有些不自然,“哦”了一声。 欧阳澍继续说道:“有一个秘密,很多人都不知道,阿潼是我哥哥,亲哥哥。我们很小就分开了,他一直在香港,后来进了演艺圈,就越发不敢公开认我们了,怕给我们带来麻烦。他很善良,每年都做很多慈善,所以,登寻人启事的事儿你别介意,那20万也没支付,不用感激他。”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我很怕你给他也写个欠条。” 白玉兰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们的关系,欧阳夫人告诉我了。” 欧阳澍恍然,“对哦,你是和我妈在一起的。”他又想起一件事,问道:“今天,你怎么会和王文斌一起来了呢?” “王文斌想让我到他们公司上班……” “什么?跟你说了?你答应了?”欧阳澍急急地打断了白玉兰的话。 “正因为没有,他才说要我帮他办一件事,就是陪他参加一个晚会,我就来了。” 欧阳澍能想象到,白玉兰没有答应王文斌的招聘,觉得对不起人家,自然会同意王文斌的请求,这小子,一贯会乘人之危的,不过,他的招总是挺有效的。想起自己为了能说服白玉兰参加这个晚会,想了一路都没想出办法,到了公寓等了好一会儿楞没敢进去,而王文斌却一招就把她带来了。 “其实,我去接你了,想带你参加生日会的,但公寓没人。如果是我接到你,就不会是这样的打扮了。” “我的打扮?”白玉兰诧异地问道。 “哦,你今天的打扮,很……很复杂。”欧阳澍有点儿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指出来,他更喜欢白玉兰清水出芙蓉的感觉,今天的她太精致了,像个瓷娃娃,不灵动。 白玉兰笑了,这就是科学家和文学家的区别了,打扮“复杂”,而不是“浓妆淡抹”。 欧阳澍赶紧接上一句:“不过也挺好看的,真的,就是有点儿不真实。” “你要是看到鞠女士,就会觉得更加不真实了。”白玉兰想起了那张白白的脸,那厚厚的粉,那血红的一点朱唇。 车停了,白玉兰发现竟然又到了实验大楼外。与上次相比,夜更深了,百年香樟仍然静静地伫立在夜空下,暗香幽幽。 两个人站在香樟树下,白玉兰习惯地靠着树干挺拔起来。 欧阳澍站在白玉兰的对面,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玉兰,我想问你一件事,你一定要据实回答。” 白玉兰点了点头。 “你……你过去是不是很喜欢一个人?”欧阳澍犹豫地问道。 “为什么问这个?”白玉兰随口反问道,一想到燕园月夜的事情,明白欧阳澍想知道什么了,赶紧回答道:“哦,是的,很喜欢,这些年一直都在想着他。”白玉兰觉得自己也不算撒谎,至少《法之魂》中的文伯鸿是她这些年的念想。 欧阳澍的面色暗淡了,不甘心地问道:“他在你心目中,就那么重要么?” “是,在我最艰难的时刻,他是我的精神支柱。” “你们的差距太大了,你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不应该总是活在过去的阴影中,难道你就不想放下所有的包袱?或者,他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生活和视线之中了,你……你会忘了他么?” 白玉兰想了想,回答道:“即使他不出现,我也不会忘了他的。我知道差距很大,但他一直是鼓舞我坚持下去的动力。” 欧阳澍仍不死心,问道:“这么说,你想选择他?” 白玉兰发现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那么紧张了,反而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又见到了欧潼阳,也许是因为欧阳夫人,也许是有了新的打算,总之,她只想告诉欧阳澍,“非常感谢你,让我见识了不一样的人生,真的。” 欧阳澍懊恼地回到了车上,从车窗伸出头来向白玉兰喊道:“上车!不想回家了?” 白玉兰赶紧跑到车旁,上了车。 终于到了公寓,欧阳澍嘱咐道:“今天你走了太远的路,天凉,最好用热水泡泡脚,再喝点儿姜汤,好好睡一觉。” 第五十六章 品性天之付 辞章难依俗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白玉雪还没有睡,穿着睡衣在洗澡间外面等着白玉兰。 “喂,你咋回来的这么早?” 白玉兰出来,一边用浴巾擦着头发,一边回答道:“不早啦,都下半夜了。你快睡吧,明天不是还要去南通么?” 白玉雪一下子把白玉兰推倒在沙发上,扑上去几乎贴着她的脸说道:“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丫头管我的事儿了!快点儿向我坦白,为啥要这么早就跑回来?你不是想故意放人鸽子?不对,你是在演欲擒故纵吧?” 白玉兰推了她几下,没有推开,“哎呀,小心你的伤口,弄裂了又得去医院,这回可没人陪你了。” “别打岔,快说,你为什么要回来?是不是在耍花腔?”白玉雪还是在跟她嬉笑着。 白玉兰使劲把她推开,“你瞎说什么呢?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白玉雪站起来,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甩着头示意白玉兰看楼下,“过来,过来,你自己看!” 白玉兰嘴里说着有什么好看的,边走到窗边,向下一看,发现欧阳澍的车居然还在楼下,车里亮着灯,他人在车里。 “可能是有事吧。别管他,等会儿就走了。” 白玉雪狡黠地笑了,“当然有事儿,是不是因为你?这回看到人家的媳妇杨紫珊,你不高兴了吧?是在跟他耍脾气吧?你做的对!我觉得吧,男人的确不能惯着,甜头要抻着点儿给,才有吸引力。你不耍,他就不会在意你。想不到你竟然无师自通,我还担心你会只顾把自己送上门去,专谈爱情不讲收获呢。你过去就是太傻了,才容易在这方面吃亏上当,这个世道,没有绝对的爱情,只有相互利用,等价交换。所以说,作为一个第三者,千万不要奉献到底,醉死在爱情的迷酒里,那只能血本无归!” 白玉兰瞪了白玉雪一眼,“懒得理你,好像你很懂的样子。”边说边去换衣服。 白玉雪连忙跟了过去,“哎,你还别不信,姐姐我在大学的四年可是曾经沧海,该经历的都经历了,也就什么都看得开了。不然你以为我的学费是哪儿来的?你以为我家真能供得起我上四年大学?我弟弟现在还有人供着呢。不过你与我不同,你毕竟是公司的员工,公司有明文规定,同事之间上下级之间不能谈恋爱,你们只能悄悄进行,更无法与欧阳直接签供养合同,这就得靠你自己把握分寸,有感情还要有利益。” 白玉兰全身一震,曾经的疑虑又一次涌了上来,“玉雪,你……你怎么能把自己说得如此不堪,是不是……是不是过去……,算了,你别管了,不是你想的那样。”还是不能说破,白玉兰相信自己的判断,白玉雪绝对不会陷害她。 白玉雪的脸红了,虽然她从没有向白玉兰说过自己的事情,但她觉得白玉兰应该是了解的,都是成年人了,没必要装得这么清纯吧?“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就不堪了?我是在为你着想,你到底懂不懂啊?” 白玉兰见白玉雪恼怒了,只好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你。但我和他真的没什么,我……我不会当第三者的。” 白玉雪根本就不相信,她觉得白玉兰是在蒙她,“你在燕园住了那么久,你还想说自己不是第三者?你觉得什么样叫不堪?我为了生活去服侍别人,与人做公平交易,怎么就不堪了?你又有多好?你敢说自己没有上了欧阳澍的床?你敢说欧阳澍从来没有把你怎么样?别说现在没人相信你是清纯的,就是过去,你敢发誓说你就没有睡过男人?” 曾经如此亲密的闺蜜,怎么会为了男人的话题轻易就翻了脸,是她们的交情不够深么?不是,她们是真正的生死之交;是他们在为争夺爱而斗争么?也不是,她们在爱情方面没有任何交集。归根结底,是她们的三观不同。白玉兰心里暗暗感叹,了解一个人到底要经过多少事才行? “我们三观不同,多说无益。”白玉兰穿好衣服,开始整理自己的背包。 白玉雪一把抢过背包,“你什么意思啊?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三观不同,我是什么三观,你是什么三观,怎么就不同了?” 白玉兰还是什么都不说,直接去墙上把充电的手机拔了下来,又去书架将自己写的东西拿出来,与手机一起放到沙发桌上,再把从燕园带来的衣服、鞋子、书都整理好,摆放在沙发桌旁边的地上。 白玉雪这才注意到她的举动,问道:“你打算搬走?” 白玉兰点了点头,从白玉雪手中拿过背包,将自己的东西装了起来。 “你……你是回来取东西的,你想跟他走?都这样了还跟我辩论什么不当第三者啊?你的三观更危险,你知道么?玉兰,太快了!这刚几天哪?我告诉你,你不能跟他走,他还没离婚呢,他会怎么安置你呀?你就住在这里,你们的关系只能是地下的,悄悄的。始乱终弃的男人太多了,你将来会后悔的!” 白玉兰的心很疲惫,她懒得再向白玉雪解释,今天的对话让她对白玉雪彻底失望了,但她救过自己的命,这是不争的事实。她拿出自己的檀香木梳子,交到白玉雪手里,“玉雪,谢谢你。这把梳子你用吧。” 白玉雪推脱道:“我不要,那是你妈给你的,你一直很宝贝的。”见推脱不掉,只好收了起来,“玉兰,你要听话,千万别就这么跟着他走了。嗨,就算跟他走了,也要千万注意,别怀孕,别要孩子,不能当有钱人家的生育工具,你千万要记住啊!那这些衣服怎么办?你不一起带走啊?那什么时候回来搬啊?搬之前来个电话就行!” 白玉兰在白玉雪的唠叨声中开门走了出去,还是穿着她的羊毛衫,背着她的双肩背包。到了公寓楼下,她开启了一条门缝,发现欧阳澍的车已经开走了,她这才悄悄地走上了马路,向地铁站旁边的麦当劳而去。 “亲爱的李姐您好,很抱歉我不能留在澍森,我要走了。不能提前通知公司,也没有什么正当理由,也没有等公司正式同意,擅自离开,违反了公司的规章制度和员工守则,我只能说很抱歉了。这两个多月我学到了太多东西,非常感谢您,感谢欧阳,感谢梁总,感谢所有帮助过我的人。再见!” 给李燕的短信删了写,写了又删,终于发出去了。天也微微亮了。白玉兰决定出去走走,连着走了两站地,一直走到陆家嘴地铁站,进去开始等待首班地铁。 回到燕园,人刚散尽。此时杨紫珊应该睡在东座了。欧阳澍躺在白玉兰房间的摇椅上,脑海中像过电影一样,显示着她公寓窗口那昏黄的灯光,自己走的时候还在亮着,她还没睡么?是在为今天香樟树下说的话生气?她心里还在惦记那个人吗,那个已经被自己赶走的男人?也许她已经睡了,只是看书看得忘了关灯;也许她回到公寓觉得害怕,所以不敢关灯。那她会想起自己么?欧阳澍闭上眼睛,觉得那个昏黄的灯光一直照进他的心里,就像坐在藤椅上看‘长庚星’。渐渐地,欧阳澍躺在摇椅上睡着了。 电话铃声把欧阳澍叫醒了,是李燕打来的,欧阳澍赶紧起身跑了出去。 欧阳澍到公寓的时候,李燕和白玉雪已经等在了房间里,客厅沙发桌旁是那些衣服、鞋子和日用品,但是白玉兰常背的双肩包以及随身的衣服都不见了。 白玉雪低声说道:“我以为玉兰是……是跟你一起走的,我们看到了你的车停在楼下。” 李燕翻了翻有字的纸片,都是些读书偶感,没有找到其他留言,便对欧阳澍说道:“欧阳,她关了手机,是不想让咱们再找她了。这样,你先回去上班吧,我去找一下白朗,看看他有什么好的建议。白玉雪,你通过同学呀什么的找找她家的电话,看看是不是家里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她赶回去了。” 欧阳澍想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但还是没能想明白。 这时,白玉雪找到了白玉兰家的电话,打过去,是她妈妈接的。她怕吓到老人,只说她是兰子的同学,很久没联系了,想问问白玉兰好不好。她妈妈说,白玉兰去上海了,在那里上班呢,都挺好的。还把白玉兰的手机号码告诉了白玉雪,让她们以后有空常联系。放下电话,白玉雪向李燕和欧阳澍摇了摇头。 欧阳澍一直皱着眉头,直到上了车。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请李燕给白朗打电话,询问涂大庆的行踪。过了一会儿,白朗回话说,涂大庆一周前已经辞职不干了,说回东北老家了。 欧阳澍马上对李燕说:“请帮我订最早的去白玉兰老家的飞机。” 第五十七章 寻美人如梦 助贤妻问潼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欧阳澍开车直奔浦东机场。路上接到李燕的电话,说白玉兰的家乡没有机场,要飞到附近的城市再转汽车或火车,具体怎么走最好直接去机场询问。她说白朗那里可能有线索,让与她保持联系。 到了机场问讯处,欧阳澍才发现不知道该飞哪里,只记得白朗说过和白玉兰是老乡,却不知道是哪个城市哪个县。 欧阳澍只好打电话给李燕,问道:“白玉兰的家是在哪里?” 李燕说是鹤乡县,同时也将她家的电话告诉了他,并说她家住址好像是在县城老乳品厂对面。” 放下电话,欧阳澍来到机场问讯处,询问离那个县城最近的城市机场是哪个,今天是否有航班。服务人员回答说,最近的城市是齐齐哈尔,两天一个直飞航班,今天的航班刚刚起飞。后天早晨有一班。 欧阳澍请他帮忙查一查今天的航班上是否有位乘客叫白玉兰。服务人员查询后说没有。欧阳澍便订了后天一早的机票。 欧阳澍从机场直接去了实验室,在里面待了整整一天,回到燕园已经是深夜。他累极了,简单洗漱了一下,倒头便睡。这一觉他睡的很不踏实,不停做梦,梦里都是鲜花丛中的白玉兰,飘飘忽忽地向远方飞,远方有一个男人向后面退着,白玉兰就一直在追他,而欧阳澍自己就在后面不停地追,却怎么也追不上。 李燕来到刑警队,认识的人告诉她白朗正在审讯犯人,她只好等在会客室里。想起早晨打开手机,看到白玉兰发来的辞职短信,至今仍然不敢相信,白玉兰有多珍惜这份工作李燕心里很清楚,王文斌两倍的高薪都没能诱惑得了她,而且她觉得白玉兰是个有责任心的人,不会不告而别,但现在这一切都发生了,欧阳澍的着急也是真的,她必须先帮他把人找到,然后再谈其他。 白朗进来了,看着她笑嘻嘻地说:“咦,待遇提升了,亲自来接我下班了?”又低头贴近她的耳边说:“是不是今晚有额外福利?” 李燕轻轻打了他一巴掌,啐到:“没个正形!” “那你来干什么?是不是在企业干腻了,想重回警局上班?” “白朗,我来是找你帮忙的,白玉兰辞职后失踪了,欧阳想找到她,都急坏了。” 白朗慢条斯理地‘哦’了一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李燕焦急地问他:“你快说说,有没有什么办法呀?” 白朗没有接李燕的茬,反而问道:“你没发现你们的欧阳对白玉兰这个小丫头格外上心么?先悬赏后舍命,现在又是这么着急找人,我觉得……” “你别觉得啦,赶紧想办法,把人找到再说!” 白朗叹了口气,“唉,你怎么总是这么着急!好吧,人找到就行吧?那跟我来吧。”说着把桌上的一张报纸撕了一个角,折叠了放入口袋,向会客室外面走去。 李燕赶紧拿了包在后面跟着他,两人上了李燕的车。 白朗看了看焦急的李燕,说道:“老婆,今天带你去看个明星,你虽然不是他的粉丝,但肯定对他耳熟能详。” 李燕瞪了白朗一眼:“你又发神经,看什么明星。你赶快帮我想想办法,找到白玉兰!这孩子,半夜离开公寓的,现在电话打不通,家也没回,人没了,要是出了事儿可怎么办?!” 白朗笃定地说:“放心吧老婆,出不了事。我向你保证,你陪我见了明星,我就帮你找到白玉兰。” 李燕在与白朗吃晚饭的时候,接到了欧阳澍的电话,询问进展。李燕看了白朗一眼,见白朗向她边挤着眼睛边摇手,便对欧阳澍说还没有找到,不过他们正在想办法,告诉欧阳澍不要着急。 “你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李燕不耐烦地问道。 白朗将盘中最后一块酱牛肉放进嘴里,满意地嚼着,咽了下去:“别急,山人自有妙计!” 俩人开车来到陆家嘴,在地下车库停好车。李燕虽然着急,却不得不跟着白朗在夜色下的外滩闲逛。美轮美奂的灯光水影并没有让李燕的紧张情绪得到放松,相反,她觉得白朗太不用心了。终于熬到快9点钟,白朗一改懒散的状态,说道:“老婆,随我出击!” 听到白朗这么一说,李燕一下子就来了精神,迅速跟上白朗。 俩人来到上海国贸大厦高层的一个酒店。白朗将证件拿给前台,前台服务员很有礼貌,带他们来到一个房间的门前,按了门铃。 门开了,欧潼阳从里面走了出来。 走廊里灯光稍有些暗,但李燕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欧潼阳,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惊讶,面无表情地看着白朗与他交谈。 “欧潼阳先生?我是白朗,浦东分局刑警,我们见过的,上次绑架案。这是我的工作证。” 欧潼阳疑惑地拿起他的证件,看了看,交还给他,然后,请他们进房间。 房间里还有一个人,一个男人。 “这是我的助手小周。这位是……大队长,警察。你们请坐。” 李燕与小周当然认识,但她不知道白朗在搞什么,就没有说话,跟着白朗在沙发上坐下,小周从冰箱给他们拿了铁罐装的咖啡和茶,让他们自己选。 白朗坐的位置正对着卧室,门开着,床上一目了然。白朗的表情很失望,坐在那里迟迟没有说话。 小周看了看欧潼阳,又看了看白朗,搞不清楚是什么情况。 欧潼阳从桌上拿起高脚酒杯,喝了一口,坐在那里静静打量着白朗和李燕,心里在揣摩着他们的表情与形体语言。他判断,白朗应该是很失望,在思考,有些后悔,想离开;而李燕是单纯的焦急。 白朗见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的身上,只好尴尬地说道:“您有没有见过怕老婆的警察?” 李燕气恼地瞪起了眼睛。 小周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欧潼阳玩味地看着白朗,不动声色。 “哦,是这样,欧先生。我老婆是您的粉丝,一直想亲自见见您,要个签名,合个影。我很想帮她完成这个心愿,这不今天早晨看了报纸,知道你住在这里,所以就利用警察的身份冒昧登门。”说完,从兜里掏出一张报纸的截图,“喏,就是这张。”说着将纸张交给欧潼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李燕恼怒地问道:“你在搞什么?我当然认识阿潼,他是欧阳的哥哥,我经常与小周联系,向欧阳汇报他的行踪的。” 欧潼阳接过这块报纸截图,见是白玉兰的照片,配字是:著名影星欧潼阳的新宠,后面还详细说了欧潼阳将他的最爱交给欧阳夫人看护,估计在陆家嘴的国贸大厦今晚会春意盎然之类的话。 欧潼阳笑了笑,将这张纸放在了一边,没有说话。 白朗看到了欧潼阳的反应,又听到李燕的话,有些尴尬。“呵呵,对不起啊,是这样,白玉兰辞职了,老婆说有些事情要问她,可人家关机了,她就逼我把她找出来,所以我就……” 欧潼阳差异地问道:“白玉兰辞职了?为什么?” 李燕回答道:“她没说原因。这孩子工作很努力,王文斌还想聘她当商务合同部主管呢,谁知她却辞职了。我想找她再谈谈。” 欧潼阳笑了,“所以你们就来我这里了。”然后正色道:“请告诉我实情,她是不是有什么危险或意外?这对我很重要。” 白朗连忙摇摇手,“没有没有,今天一天都没有恶性事件的通报。我估计她是有了其他紧急的事情需要处理,但时间比较长,就先辞职了。说不定过段时间,人就回来了。” 送他们到门口的时候,欧潼阳说道:“若白玉兰有任何消息,请及时告诉我,或告诉小周。” 回到车里,李燕再也忍不住了:“白朗!你不是说能找到白玉兰么?人呢?你在那里装神弄鬼的,还‘山人自有妙计’,我看你是‘山人一败涂地’!” 白朗靠在椅背上,思索着,不时还摇摇头。突然问李燕:“你觉得欧潼阳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燕继续追问:“别打岔,快告诉我,白玉兰在哪儿?” 白朗不理她,继续问:“如果欧潼阳把你介绍给他妈,你会不会跟他走?” “不会,我和他没有共同语言。不过也不一定,也许让他帮忙买演出票什么的。好像脸皮有点儿厚哈。” “那是因为你已婚。要是个未婚的女孩呢?” “那肯定会呀。一起拍几张照片,向闺蜜们显摆一下。要是再能谈个一年半载的恋爱,带到亲戚那里转上一圈,多拉风啊!够脸面!” 白朗丝毫没有发怒,反而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万一处好了,向你求婚怎么办?” 李燕一边开车一边说道:“必须控制分寸,坚决不能任其发展到那一步。和明星结婚,想想都累!”突然又反应过来:“快说,白玉兰在哪儿?不说今晚我和你没完!” 白朗苦着脸说道:“老婆,我坦白,我错了!我的侦查方向一开始就错了。你今晚怎么罚我都行,但是得让我睡觉。有个案子上面催的特别急,明天我还得和斌子去威海抓一个人。” 一句话气得李燕恨不得想揍他:“行啊,白朗,你这神探今天也掉到沟里了。要不是开车,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五十八章 有情何敢怨 相逢在故乡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欧阳澍被彭叔叫起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他觉得全身很冷,额头上却都是汗珠,本想好好冲洗一下,但彭叔说欧阳俊生叫他去书房谈话。 欧阳澍来到爸爸的书房,见欧阳湉也在那里,穿着一身公主装,显得文静而有礼貌。 欧阳俊生一见欧阳澍,马上板着脸开始训斥:“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公司闹出间谍案,你还闹出了这么多绯闻!”拍了拍沙发桌上的报纸,“这都弄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有,都几点了,也不去公司上班,还在家里睡大觉!” 欧阳澍乖乖地站着,没有搭腔,这些话父亲每次都要重复说,从小到大,已经32年,至少说了有几百遍了,而且乐此不疲。接下来才是他这次想谈的事情,欧阳澍只能洗耳恭听。 “你不是一直想和阿珊离婚么,怎么最近还让你那个姓王的小朋友过来接管阿珊的生意?你们懂什么生意?!赶紧告诉他立即停止,他能有什么经验接手杨氏银行?”欧阳俊生的手指一直慢慢敲击着沙发的扶手,欧阳澍知道,这是他心里不确定的表现,就是说,他对谈判结果没有完全的把控。 按照惯例,现在开始谈正事了,欧阳澍应该可以坐到沙发上,但他今天没坐,想快点儿结束这个对话,“爸,我了解王文斌,他有这个能力,而且支撑他的还有德国总部,能随时提供技术和法律层面的支持。阿珊也不应该完全放弃控制权,这和我们的婚姻无关,毕竟那是他爸爸的心血。” 欧阳俊生抬头看看儿子,示意他可以坐下了。 欧阳澍还是没坐,继续说道:“爸,我还要去实验室,紫珊的事情让她自己去处理吧,您就别插手了,昨天我妈自己回香港了,您还是赶快过去陪陪我妈吧。”说完看了欧阳恬一眼。 欧阳澍等着欧阳俊生发火,奇怪的是他没发,而是温和地说道:“阿澍,你和阿珊的事情我听你的意见,但你妈那里需要你自己去解释,她可是很重视这件事的。还有,过两天是阿湉的生日,你看是不是找一下阿潼,我们全家一起去瑞士或日本度个假?” 欧阳澍明白,这个生日会爸爸本来答应将欧阳湉介绍给妈妈,可能是妈妈的原因,或者是欧阳恬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儿,让欧阳俊生临时变卦,提前将欧阳恬从燕园赶走了。爸爸的脾气他了解,一向说一不二,但这些年为了迎合妈妈,一直没有认欧阳湉。估计这次也是被欧阳湉逼得狠了,才下了这个决心。但是明天他要去东北,没有时间参与全家的这个所谓的度假,也没有时间去安慰受伤的妈妈。 “爸,我最近很忙,这件事能不能拖一拖?”欧阳澍的话是商量,但与欧阳俊生一样,那语气却不是商量,意思就是他不同意。 “哥!人家22岁生日可就一次!爸爸!你答应了我的,从22岁生日这天开始正式进入欧阳家!我不管,反正我要和你一起去度假,别人爱去不去!”欧阳恬使劲摇晃着欧阳俊生的手臂。 “胡闹!”欧阳俊生训斥完欧阳恬,抬头看着欧阳澍,怒气一点点儿堆积,“你还有没有一点儿尊敬长辈的心思?是不是觉得自己是个博士了,能开公司了,就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告诉你,你还嫩得很呢!明知道你妈妈心脏不好,你看看你都惹了些什么事?当年为了一个臭丫头,你也要跟着跳楼,你妈为了你在医院住了两个月!现在不过是让你去开导一下,关注一下,你还推三阻四的,你能有多忙?难道比我的事业还大?比我的产业还多?告诉你,天大的事儿这次都得给我放下,就这么定了!” 想到妈妈的痛心难过,欧阳澍心里平添很多愁怨。爸爸的个性他太了解了,没有人能违逆他,只有妈妈是他心中最柔软的一个存在,但现在,他还是想去伤害她,且策划了很久,看来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任何解释都会被当成反对他认回欧阳恬的借口。看来这次妈妈难免要伤心难过,自己和哥哥应该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的;可是,白玉兰可能回东北了,那朵芳香的玉兰花,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她也许这几天就嫁为人妇,成为别人的妻子,想到这里,他突然一阵眩晕,晃了两下,摔倒在地毯上。 急诊室里,医生对欧阳俊生说,欧阳澍的伤无大碍,只是饮食不规律,情绪不稳定,加上超长时间使用镇痛药带来的并发症,只要补充营养并卧床休息几天就好了。 欧阳俊生坐在病床边,有些心疼地说道:“今年诸事不利,你操劳太过,又没有章法,导致一次次受伤住院。出院后你要好好总结一下,看看怎么加强身体的锻炼,一个男孩子总是这么弱不禁风的可不行!好好休养一下吧,阿湉的事儿以后再说。”他去找了两个熟悉的医生,把欧阳澍托付给他们,带着哭闹的欧阳湉走了。 从上海直达鹤乡县的火车是慢车,且要下午四点发车。白玉兰买了上海到沈阳的动车火车票,再从沈阳转鹤乡县。 车窗外一棵棵飞快后退的树和电线杆,像她想要彻底抛开的一个个难忘经历,在上海的经历。她希望头脑中的历历在目,都能够全部抛却。 记得春节后她坐在去上海的火车上的时候,随着这些树木抛开的是一个个的绝望和仇恨,很成功。现在,她的心中,早已经没有了绝望和仇恨的踪影,有的只是对上海求职经历的记忆,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情愫。但可惜,这些现在也要全部都抛开,她要抛下所有的包袱,带着一颗感恩的心,还有对自己能力的信心,开始新的生活。 欧阳澍到了鹤乡县的时候,已经是白玉兰离开后第三天的下午了。他让出租车司机直接将他拉到鹤乡县老乳品厂的大门口,下了车。 老乳品厂的大门很宽阔,能并行两辆大卡车。高高的门楣上是斑驳的红字:鹤乡县乳品厂,每个字都有一人多高,笔画苍劲有力,应该是出自名家之手。大门两边是三米高的院墙,墙上的铁丝网歪歪扭扭,一段段露出缺口。两扇合拢的大铁门已经锈迹斑斑,用一把满是红锈的大锁头锁着。工厂已然破败不堪,但仍能看得出当年的风光,一定曾经是鹤乡县的支柱产业。 乳品厂外大铁门的旁边有一排摊位,卖菜的、卖鱼的、卖眼镜的、卖头饰的、卖衣服的和卖鞋的,摊主们聚在一个凳子周围,四个人在打纸牌,其他人围在旁边看着,没有人理会自己的摊位,即使欧阳澍过来,也没人看他一眼。 老乳品厂马路对面是一大片平房,六、七家连成一排,一共有二十多排。这六七家一排再往后,一条小路过去,又是一排。这一片少说也得200多户人家,根本找不到白玉兰的家。 欧阳澍客气地叫一个围观打牌的人,“师傅,请问一下,师傅!” 一个男人不耐烦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要买啥?” 欧阳澍不禁苦笑,这哪是卖货的语气呀。“请问您知道白玉兰家在……” 没等欧阳澍说完,那个男人见不是买东西的,而是打听事儿的,立即转身兴趣盎然地去观战,再不理他了。 欧阳澍只好拨通了白玉兰家的电话。 电话是白玉兰接的:“喂,你是谁?我是白玉兰。你是谁?欧阳?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个电话?” 她果然回家了!听到白玉兰的声音,欧阳澍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欣喜,也有担心。“白玉雪查到的。” 白玉兰有点儿小紧张,她没有想到欧阳澍这么快就查到了她家的电话。她今天早晨刚刚到家,本想待两天就离开的。她猜到了欧阳澍得知她辞职离开的消息,一定会找她,但只要她离开家乡,就谁也不会找到她了,然后让时间去冲淡一切,就像海水漫过沙滩,再不留一点儿痕迹。可是不告而别毕竟有违常理,但真的当面告别,她还没有那个勇气,只好抱歉地说道:“哦……是,我回东北老家了。走的太匆忙,没有和你告别,对不起哦。我……我已经辞职了,以后不会再回上海,谢谢你,谢谢为我做的一切,我……” 欧阳澍打断了她:“你是不是家里有什么急事?为什么辞职后立即回家?” 白玉兰停顿了一下,回答道:“嗯,也不是很紧急。只是……只是因为我个人的私事。” 因为私事!欧阳澍满怀失望,那一瞬间,他想赶快逃离这个小城,放弃寻找,放弃探索,他不想知道什么真相了,她未来好不好他也不想再理会,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你还好么?是坐火车回来的吧?你为了他这么折腾自己,值得么?” 第五十九章 世事皆过往 缘情却重逢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白玉兰的“私事”,是欧阳澍最担心的,他要做最后的努力,他不想放弃。 白玉兰听到欧阳澍的话,微微停顿了一下,说道:“我还好,我喜欢坐火车。”她忽略了“是否值得”这个的问题,还有,欧阳澍口中的这个“他”是谁?难道是指欧潼阳?欧阳澍觉得自己是因为欧潼阳才离开上海的么?难道他已经知道了,自己是在刻意逃避么?如果他知道了,那欧阳夫人岂不很难过?这件事坚决不能承认。 “你千里迢迢赶回来,就是为了回来看看他,对么?”欧阳澍想把话题引回来。 白玉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来,他并不知道欧潼阳的事情,连忙回答道:“我也是头几天知道的消息,没有办法,她不想让我回来的,可是我怎么能不回来呢?” “你没办法!你一定要回来!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辛苦!你就这么不知道自珍自重?!你就这么离不开他?!” “你在说什么?为什么让我离开她?”白玉兰觉得很诧异,难道欧阳澍是觉得我没有长大? “对,你必须离开他,你是自由的,应该独立走你自己的人生。我要见你,我必须和你谈谈。告诉我,你家在哪里?” “我家很远,在东北的一个小城,叫鹤乡县。这里很偏的,不通飞机,火车也只有慢车。你不要过来了,有什么就在电话里说吧。” “我现在就在老乳品厂的大门口。” “什么?你到了县城?在乳品……你等等。” 也就是几秒钟的功夫,欧阳澍看到白玉兰出现在乳品厂对面的马路旁。她穿着一件红色的棉毛T恤,一条白色的薄尼长裙,亭亭地站在阳光下,还是那么的美。只是,她的脸有点儿肿,应该是哭过吧,她在伤心么?是为了谁? 那排房子的第二家就是白玉兰的家。 白玉兰有些紧张,她拘谨地在前面走着,引导欧阳澍来到她家的大门前。这是一米五左右宽的铁皮门,下面是铁皮面,上面竖着几根铁栅栏,从铁栅栏的缝隙能够看到院子以及里面的房子。 白玉兰推开了大门。 欧阳澍看到房子的门上、窗户上新贴的‘囍’字,不禁一阵摇晃。他扶住大门旁用泥土夯起的围墙,努力控制着眩晕的感觉,大口吸着空气,象一条被甩到岸上的鱼。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见白玉兰站在甬道旁边,正看着他,将正中间的砖石铺就的小路让出来,邀请他进去。 欧阳澍双手扶着墙,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平稳:“我……是不是应该恭喜你?” 白玉兰咧嘴苦笑了一下,低声说道:“谢谢你能过来参加婚礼,昨天刚刚举办的,喜酒还有,进来吧。” 怒火将欧阳澍的眼睛瞬间烧得通红:“你……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白玉兰看着欧阳澍,十分疑惑,“你……你不要生气,我是因为……因为已经长大了,我想我自己可以……” “你可以什么?你可以离开我,是因为你已经长大了?为什么?为什么你如此决绝,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地把我们的未来全都葬送掉!” “我只是想过平静地生活,不想伤害谁。” 欧阳澍咬了咬牙,强迫自己站直,说道:“好得很!我也不想伤害谁!我只是来参加婚礼的!我倒要看看,这是个怎样平静的生活,能喝到什么样的喜酒!”说完,绕过白玉兰就向院子里摇摇晃晃地走去。 一条砖石小路连接着屋门与院门,小路两边分隔成一畦畦的,开成了庄稼地,各种绿色铺陈着,衬托得小院生机盎然。 欧阳澍抬头,透过贴着喜字的窗户,看到屋里那红红的幔帐,那血红的颜色穿过窗户直接向他弥漫过来,逐渐淹没了他,使他无法呼吸。随着一阵阵的眩晕感袭来,欧阳澍勉强回头看了一眼白玉兰,便轰然倒了下去,一身阿玛尼就那么华丽丽地压在新长出的小葱上面。哎,可怜了这些小生命,不知道还能不能修复伤痕继续生长。 屋里跑出两个人,帮助白玉兰将欧阳澍扶了进去。 欧阳澍睁开眼睛,看到白玉兰坐在床边凳子上正焦急地看着他,在她的身后是一个高高的书架,里面放满了书。环顾一下四周,房间素净、淡雅、馨香。欧阳澍想起那红色的幔帐,突然坐了起来,一把抱住白玉兰:“不要……不要离开我,不要结婚,求你了!” “欧阳!欧阳!你怎么了?快放开!” “我不放,我再也不放手了,一辈子都不放。我来找你,就是不让你跟他走,你不能跟他结婚,你不能跟别人结婚!” “跟谁结婚?谁说我结婚了?你疯了么!快放手!” 欧阳澍还是紧紧地抱着她:“不放,我就不放!我是疯了,这几天我几乎不敢闭眼,一闭眼就看到你全身是伤被人绑架,一闭眼就看到你飞走了。我真是疯了!你不能结婚,我已经疯了,我什么都不在乎了,你和我走吧,离开这儿,你不能结婚!” 玉兰妈妈端着一杯热水推开房门,一见屋里情景,连忙转过身去,叫道:“兰子,叫客人起来吧,喝点水,吃饭了。”说完赶紧走了。门在她身后关上了。 欧阳澍尴尬地放开了手。 白玉兰站起来,把欧阳澍的鞋放到他的脚下,然后站起来,说道:“我在外屋等你。” 欧阳澍光脚下地,一把抓住已经走到门口的白玉兰,焦急地说道:“玉兰,你心中现在有他,没关系,但你必须离婚,你必须给我点儿时间,一年,不,半年,我保证,半年后你心里就只有我了。离婚吧,请你!” “你误会了,喜酒是……是我妈妈的。” 开饭了,玉兰妈妈穿着红色的夹袄,与新婚丈夫一起张罗着,为欧阳澍倒酒,感激他能过来参加他们的婚礼。白玉兰在旁边默默的,用一双公筷为欧阳澍夹菜。 欧阳澍酒未入口,脸先红了,满脸的惭愧和笑意。他举起酒杯,“祝伯父伯母新婚快乐!实在是对不起,我太鲁莽了,以为……以为是……” 玉兰妈妈擦了擦眼泪,笑着说:“没事的。不怪你,怪我。玉兰爸爸是去年过世的,玉兰和她爸爸感情很好。我本来就没想告诉她,更不想让她回来,是她白叔给她打的电话,也是为了哄我高兴呗,说这么大的事儿不能背着孩子。玉兰这孩子很懂事,什么反对的话都没说,就悄悄赶回来了。哎,苦了她了!” 白玉兰低声说道:“妈,别想那么多了。以后,你和白叔互相照顾,好好过日子,我也就放心了。” 白叔马上表态说:“兰子,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妈的。” 玉兰妈脸红了,说道:“你们先吃着,我去把那几张饼烙出来,卷羊肉吃。” 白叔对欧阳澍说,玉兰妈妈的饼是出了名的好吃,周围邻居都时常会跑过来解解馋。 这顿饭是欧阳澍很久以来吃的最饱的一餐,他心里没有了负担,有白玉兰浅浅笑着陪在身边,玉兰妈妈和白叔也对他满意非常,几乎拿他当准女婿对待。他真心夸赞玉兰妈妈的厨艺,硬是多吃了两张饼。 饭后,在白叔的建议下,白玉兰送欧阳澍去县城最大的招待所住宿。 欧阳澍喝了很多酒,脸上一直都挂着笑,走路已经不是一条直线。白玉兰刚伸手想搀扶他一下,他顺势就抓住了白玉兰的手,再也不肯放开。 白玉兰只好任由他拉着手,就这么一直走进了招待所。 欧阳澍洗完澡换好招待所的睡衣出来,看到白玉兰已经洗好他那满是泥土的西服和衬衣,正在桌子上熨烫,便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了白玉兰。 白玉兰挣脱了几下,没有挣脱开,便将手里的熨斗举起来。 欧阳澍连忙躲开,后退着躺倒在床上,眼睛半睁半闭地说:“真幸福啊!真希望时间就此停止,你就这样,天天在我身边,熨熨衣服,做做家务,多好啊!” 白玉兰没有说话,她将熨斗火力开到最大,想快些熨干。她发现,自从欧阳澍拉过自己的手,他就变得越来越危险,且毫不避讳,随时都会拉她的手,拥抱她。刚才在她家,他拉她的手,妈妈看到都不自在了,他居然脸不红不白,对她妈妈说什么不能让她嫁给别人。对了,嫁给别人,嫁给谁?他一来就闹腾说她要嫁人,为什么?回过头去想问问他,却发现他歪倒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欧阳澍这一觉睡得十分沉,一夜无梦。醒来天已经大亮。身上盖着招待所的被子,想是白玉兰替他盖上的。衬衫和西服挂在空调的下面,已经干透了。他换上衣服,先去找一家金店,买了一对金手镯包装好作为结婚礼物,然后循着昨天的路,找到了白玉兰的家。 玉兰妈妈正在院子里摘菜,看到他很高兴,叫他快进来,说兰子正要去叫他回来吃早餐。 欧阳澍将礼盒递给她,说道:“伯母,祝您幸福!”玉兰妈妈十分开心,接过来,眼圈又红了。 白玉兰为欧阳澍盛好熬了一早晨的香喷喷的玉米面粥,递给他一个妈妈做的婆婆丁菜饼子,“我妈特意为你做的,说婆婆丁撤火。” 欧阳澍赶紧接过来咬了一口,没有苦味,只有清香,仿佛闻到了青草的味道,不禁称赞起来,“真好吃啊!从没有吃过这么清爽口感的饼!” 白玉兰问:“能与你的肉夹馍媲美不?” 欧阳澍边嚼边说:“有过之无不及。” 白玉兰笑了,又给他夹了一个,“你呀,现在火大,吃这个当然会觉得特别香。等你好了,就不会这么喜欢了。” 欧阳澍自己又夹了一个,否认道:“我会,我记住这个味道了,永远都会喜欢!” 第六十章 寻真鹤乡县 胶漆冷弥坚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吃过早饭,欧阳澍来到白玉兰的房间。里面女孩子的东西很少,没有照片,没有布娃娃,没有毛毛熊,甚至没有梳妆台和化妆品,只有一个书架,上面满是书。她的床头和桌子上也放着书。欧阳澍随手拿起一本,见是曾国藩的《读书录》,里面满是写满字的小纸片,仔细看,那纸片应该是报纸的边缘,她居然节省到连纸都不买了,不禁笑了。 “你是想成为女学者么?怎么什么书都看?” “没事随便翻翻的,打发时间罢了。” 欧阳澍来到书架前,感慨道:“你打发时间的方式很特别,值得推广。你的闲暇时间好像特别多呀,这么多书,你都看过么?”他有手指在那些书上划来划去。能看得出来,这些书几乎都是在打折或展销的时候买的,上面留有展销的标记。 “我的时间很多,整整五年,还不够看这些书么?”白玉兰边更换床单边说道。 五年,这让欧阳澍想起了那件案子,那件让白玉兰无法继续求学的案子,也是他至今耿耿于怀的事情。昨天大喜过望后,他几乎忘了还有涂大庆这个人了。 “你还是不能忘了五年前的事情么?可不可以将它们抛到脑后,再也不去想?你要让它们缠着你到什么时候!”欧阳澍不知道涂大庆是否回了东北,是否还和白玉兰有联系,让他欣慰的是,昨天没有看到他的踪影,至少,玉兰妈妈的婚礼,他没有参加。看来他遵守承诺,没有找白玉兰,但这件事毕竟存在,如鲠在喉,他不能不介意。 “你都知道了?我明白,这件事是瞒不住的,只要和警方打交道,这件事就会浮上来。你知道了这件事,还能来鹤乡找我,我真的很感激。其实我也想忘记,我躲到上海去,就是为了抛开以前的一切,不再追究,不再争。人说故土难离,我离了;父母在不远游,我也远游了。我能确定的是,绝望和仇恨都已经淡了,我也以为自己全都忘了。可是,这次回来看到妈妈满头的白发,眼中的泪水,才知道,过去真的很难完全抛下。”白玉兰叹息了一声。 “你究竟抛不下什么?除了你母亲,是不是还有他?”欧阳澍抽出一本书,尽量掩饰着自己的气恼,翻着书假装不经意地问道,实际上,他集中了全部的注意力,准备听白玉兰的回答。 “谁?你在说谁?对了,你一来就说我要结婚,你以为是和谁结婚?” 欧阳澍放下书,走过来,拉起白玉兰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胸前,任白玉兰挣扎,也不肯放开:“涂大庆,我说的是涂大庆,他不适合你!你看着我,别哭,我说的是真的,他代表过去,而我,才是你的未来,你要看清楚!” 白玉兰哭了,她奋力将手从那双大手中抽出来,后退了一步,大声喊道:“你说什么?他就是那个诬陷我的人!我会嫁给他?我恨不得杀了他,如果他没有坐牢,我一定会杀了他!” 听了白玉兰的叫喊,欧阳澍十分震惊。白玉兰奔涌而出的眼泪,又让他心痛难忍。他走过去一把抱住她:“我是疯了,我一定是疯了。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又成了诬陷你的人?他到你的楼下等你,他送你礼物,他说爱你,还说如果我负了你就剥了我的皮。他离开上海,你紧跟着就失踪了。告诉我,求求你,告诉我,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好么?” 白玉兰啜泣着:“他是个混蛋,是个败类!我是清白的,是他,是他诬陷我……” 欧阳澍轻轻拍着白玉兰的后背,很心疼,却又觉得有一块大石头被从心中搬开了,突然好轻松,好舒坦,觉得周围的世界好像一下子就变得清晰和美好。 等了一会儿,白玉兰渐渐止住了哭泣,欧阳澍扶着她到床边坐下,自己坐到床头的椅子上,真诚道歉,“对不起,是我一直误会你了。现在,你把五年前的事情说给我听听好么?” 白玉兰用手背抹掉下巴上的泪珠,摇了摇头,“你都已经知道了,公安局有我的案底,即使我再说冤枉,谁又会相信呢?” 欧阳澍紧紧抓住白玉兰的手,摇了摇,目光坚定又温暖,“我相信!你放心,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相信你,那一定是我!”说完,眼睛一转想起什么,未说先笑了,见白玉兰诧异地在看着他,便故作严肃地说道:“如果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人相信你,那我宁愿不再做人,也要相信你!” 白玉兰含泪笑了:“想不到,你还有幽默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永远都是……” “都是什么?”欧阳澍又摇了摇白玉兰的手,瞪起眼睛装模作样威胁道:“你想说我严肃不苟,一丝认真?!” 白玉兰笑意更浓了,“你故意的,什么一丝认真哪!其实呢,也没那么严重啦,我想说的是……凶神恶煞!” 欧阳澍把脸一下子靠过去,离白玉兰的脸只有一寸,“你竟然说我是‘凶神恶煞’?要不要我凶一个给你看看?” 白玉兰的头连忙往后靠,想脱离开欧阳澍的呼吸,却一下子磕在墙上,负痛向前,却又与欧阳澍的脸碰到了一起。 欧阳澍及时捕捉住她的唇,深深地印了过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白玉兰的眼泪成了欧阳澍心底的痛,每一次都让他怜惜不已,恨不能以身相代,免其苦痛。现在,吻着她的唇,唇边的泪,向上吻着她的眼,她的眉,一直到她的额头,然后,深深地印在额头上,像在那里盖上了一个心形印章。 离开白玉兰的脸,欧阳澍睁开了眼睛,看到白玉兰的脸已经红的像火烧云霞一般。 “兰,你是个好女孩!” 听到欧阳澍的话,白玉兰闭着的眼睛不敢睁开,泪水却从眼角一滴滴滚落下来。微微鼓起的晶莹欲滴的樱唇,以及从中吐出的馨香如兰的气息,让欧阳澍再一次俯身下来,含在口中,流连忘返。…… 白玉兰先平静下来,她推开欧阳澍,问道:“你说涂大海送我礼物,什么礼物?” 欧阳澍迷蒙的眼睛逐渐清朗,他将白玉兰的手放到唇边,又吻了一下,才用手一边揉搓着她的纤细的手指,一边讲述了那天晚上遇到涂大庆的事情,整个经过,包括那个礼物。 “我明白了,他是因为愧疚,并不是爱。是我误会了。”最后,欧阳澍总结道。 听完欧阳澍的叙述,白玉兰起身走出房间,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根琉璃发簪,簪子的流苏璎珞上垂着几个小小的琉璃珠子,闪闪发光。白玉兰举着它说道:“就是它。我不知道是那个混蛋拿来的,白玉雪说她有个亲戚在琉璃厂上班,做了两个,送给我一个。我居然还把它当宝贝,我居然还把它送给了妈妈,我居然……”话音未落,她狠狠地将这个琉璃发簪摔在砖地上,顷刻间变成一堆碎渣。 欧阳澍的开心只有他自己能体会到。他站起来抱住还在气得发抖的白玉兰,抚摸着她的头发:“好了,一切都过去了,永远都过去了。我不会让他再伤害你,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到你。”他边说边亲吻着白玉兰的头发:“你知道我有多开心么?自从知道五年前的事情,我的心就堵上了,我也曾经劝过自己,远离你,可是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你把我的心占的满满的,我再也逃不开了。我把你接到燕园,我不想让你见李燕、见白朗、见秦律师,我不想你见任何知道你过去的人,我想把你同过去彻底割裂开,我想要给你未来,我的未来,你和我的未来。看到涂大庆去找你,知道你心里有别人,我都嫉妒得快要发疯了,我要把那个人揪出来撕碎,让他永远消失……” 欧阳澍看到白玉兰眼中的惊恐,笑道:“别怕,我不会那么做的,我是一个守法公民。所以,我只是向涂大庆陈晓厉害,让他知难而退了。我有这个自信,要在三年的时间之内,让你接纳我。现在好了,你,就是你,你是完整的,我可以连同五年前的你一起爱,你知道我有多开心么!” “你相信我?欧阳,你真的相信我?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你是除了我父母外唯一无条件相信我的人,谢谢你!五年前的事就像是一场噩梦,我心里重复过无数遍,也对别人说过无数遍,可是没有人相信我。而涂大庆那个混蛋,还有他们一伙儿的,一口咬定那个人就是我……” 欧阳澍用手捂住白玉兰的嘴:“不要,不要说,不必说了,我相信你。其实我本来就该相信你的,是我错了,我错得离谱,我居然会怀疑你。白朗说过,你从来都没有承认过,你既然都没有承认过,我怎么居然傻到还要怀疑那件事呢?是我不好,我只想要保护你,却从没有想过要帮你揭开真相。” 白玉兰抬起头,哭得通红的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欧阳澍:“你说,你是说你要帮我揭开真相?” “当然,我帮你!我要还你清白,我必须帮你!” 白玉兰感激的看着欧阳澍。这些年很多人说过这样的话,但最终他们都没能实现。他们从她这里得到感激、得到名声、得到他们所需要的,接着就偃旗息鼓了。可是她相信欧阳澍,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坚定,看到了真诚。她太想为自己洗刷冤屈了,她太想将自己的案底抽出来扔入大海,她太想重新还原成一个清白的人了! 第六十一章 雪夜啼渴旦 辜负少女春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白玉兰打开书架底层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书包,放在写字台上。书包里有很多纸张,大部分是她自己写的用来上访的情况介绍,还有一些复印件、扫描件,开庭通知书,法院传票,判决书等,还有一只录音笔,两张光碟,一些照片,以及一个30兆的U盘。她坐在床头的凳子上,把这些东西一一陈列开来,手微微地抖着。 欧阳澍坐在床上,眼神凝重地看着桌上的这些材料。他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将录音键打开,向白玉兰示意了一下,见白玉兰点头,就把手机放到桌子上。 到底是怎样的一段经历,让一个鲜花般的女孩子从此改变了锦绣人生。随着白玉兰的讲述,一个故事在欧阳澍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那是五年前的冬天,地上的雪从十月份开始就再也没有化过,已经堆积了一个多月了。人们走在踩得坚硬的雪路上,都是摇摇晃晃的,不敢迈开大步。 那天,白玉兰上完晚自习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吃过饭,她回屋去写作业,却发现书包里有三千元钱。她连忙跑到大屋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爸爸妈妈。 当时爸爸正在和家里的破电视机较劲,无论他如何调整那个天线,电视仍然无法显示出一个完整的画面。 妈妈见到钱,首先想到去报告警察,说这钱来路不明,竟然能凭空被人放入女儿的书包,想想就觉得害怕。 可是爸爸不让,说捡到钱留下都不犯法,何况钱还是主动到书包里的。两个人吵了起来。 白玉兰是站在妈妈一边的,觉得不明之财不可取用。可是,爸爸在乳品厂干了一辈子,一直是车间主任,大小是个官,在家里也向来说一不二。他从白玉兰手里把钱拿了过去放进口袋里,说正好换个新款的带机顶盒的电视机,让白玉兰和妈妈不要再啰啰嗦嗦。 白玉兰只好回屋写作业了。她没有时间考虑太多的事情,因为明年就要高考了。 接下来周末休息了两天,白玉兰一直在家里学习,没有出门。爸爸不顾母女俩的反对,还是用那个钱买了电视。白玉兰拗不过爸爸,只好当这件事没发生。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里面可能隐藏的阴谋,如果她当时及时去报了警,至少作为分赃的证据就不存在了,直接就推翻了整个案情也说不定。 周一,白玉兰在上学路上遇到了涂大庆。他一路跟着她,在她身旁纠缠,说些“老妹儿好漂亮啊”、“老妹儿要不要人陪陪呀”、“哥哥我带老妹儿去玩玩怎么样啊”之类无聊的话。这样的事情白玉兰经常遇到,以为又是那些社会不良青年瞎搭讪,不理会就行了。谁知到了学校门口,突然出来几个人,将他们两个围住了。 涂大庆看到人围过来,就推了白玉兰一把,大声喊道:“老妹儿快跑,他们是警察!”说完转身就跑。 有两个人大声喊着:“涂大庆,还想往哪儿跑?”几个健步冲过去,当场把涂大庆按在了雪地上。直到此时,白玉兰才知道,这个不良青年叫涂大庆。 白玉兰不想惹是非,她看了一眼这群人,转身就想往校园里走,却被那帮人拦下。她挣扎着,说她要去上课,不然要迟到了。但没有人听她的话,更没有人信她说的根本不认识涂大庆的解释,夺过她的书包,将她的双手也铐住了。 一个人打开她的书包,从里面拿出一把钱,问她这钱是哪儿来的。她怎么知道,早晨收拾书包的时候还没有,但她马上向警察喊道:“一定是这个人,是这个叫涂大庆的人,他放里面的!” 可惜,没有人听她的叫喊,她被这群人趔趔趄趄地拽着走了。一路上,她大声质问涂大庆,为什么要往她书包里面放钱,他到底想干什么,可是涂大庆一直低着头,一句话不肯说。两个人就这样被带到了警察局。 到了警察局,一个女警搜了白玉兰的身,然后将她带到审讯室,把她的双手用手铐铐在暖气管子上,嚷了一句“好好待着!别惹事儿!”,说完就走了。 从来没有想过暖气片的热浪会如此强烈,外面冰天雪地,而白玉兰稍稍移动一下,都会把手碰到暖气片上,烫出一片片的红。但这些她都不介意了,只是大声叫喊着,让他们放了她,可是直到她把嗓子都喊哑了,也没人理她。中间有人给她送来了盒饭,她没有吃,问来人为什么抓她,来人没有回答,就出去了。 一直等到天快黑了,才把她从暖气片上扶到一把椅子上。 审讯她的两个警察很凶,先是问她姓名年龄等,然后问她从什么时候开始拍的。她听不懂,他们就将一叠照片摔在她面前的地上。 白玉兰看着这些照片,从几张正面向上的照片中,看得出是一个女孩各种颜色的裸照,摆着各种各样很放肆的姿势,身上床上地上还有好多花啊水果啊什么的,形体色调都很美,但从镜头注重点和那些鲜花水果插摆的地方,一下子就能看出挑逗和勾引的意味。 一个警察走过来,拿起地上的照片,在她眼前一一晃过,“怎么样,是不是很熟悉?这场景、这道具。知道为啥抓你了吧?”说完,还用照片拍了拍她的脸。 白玉兰明白为什么抓她了,他们一定是以为拍这个照片的人是自己,赶紧辩解说:“这个人不是我,我从来没有拍过。你要相信我!” 她用脚拨拉着地上的照片,找了一下,发现没有一张照片是有脸的,就是说,没人有能确认这个女孩 就是她。于是,白玉兰大声地质问他们:“这些照片根本就没有脸,你们凭什么就断定,是我拍的照片?” 没有人回答她。那个警察将地上的照片都捡了起来,走的时候,还特意用那沓照片重重地在她头上敲击了一下,嘴里骂骂咧咧:“你个小丫头片子,嘴还挺硬,敢做不敢当了?当初拍的时候咋没想想会有什么后果?不拍脸,不拍脸照样能把你找出来,还跑了你了!”说完回到审讯桌的后面,将那沓照片摔在桌子上。 另一个警察好像是个小头头,脾气更大,说话更加的咄咄逼人:“白玉兰,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一共拍了几次,都是什么时间,在哪里。还有,你一共分得了几次赃款,每次都是多少钱,最后一次就不用说了,已经作为证据存档了。别以为你什么都不说就无法定你的罪,现在人证、物证都有,审你就是想给你个坦白从宽的机会,别给脸不要脸。你就算什么也不说,老子照样可以定你的罪,你信不?” 白玉兰哭了,但她仍然清晰地辩解着:“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人证是假的,涂大庆肯定是在陷害我,我们根本就不认识,对质一下,很容易就能澄清。至于物证,没有人脸,怎么就能说是我呢?你们不要诬赖好人!警察也不能不讲理!” 那个小头头生气地站了起来,背着手走出了审讯室。另一个警察马上跟着站了起来,走过白玉兰身边的时候,一脚将椅子踢翻了,嘴里骂道:“不识抬举的东西,害得我们加班!” 双臂被手铐在后面拷住的白玉兰,随着椅子摔倒了,头重重地嗑在地上。 回到看守所,看守她的女警是她同学的妈妈,很同情她,在不违规的情况下,告诉她一些情况。原来,所谓的她的同伙涂大庆,在进公安局的当天就已经招供了,他招认在两年前,先是胁迫,后来是利诱,让白玉兰和他一起参与了那个制黄、贩黄组织,他们合起伙来找人设计,他负责拍摄,然后把照片交给团伙去售卖,他们参与分成。 当时国家正在从重从严打击制黄、贩黄犯罪,鹤乡县公安局仅仅用了一周时间就破了一个大案,法院、检察院也积极配合,开放绿色通道,快判、快批,案件很快就结束了。此案被作为典型案例,省电视台来县里做了专门采访,相关办案人员得到了表彰。 白玉兰在拘留所里仅仅待了一周,就被放出来了,是因为还差几天到16周岁,被判免于刑罚。可是,学校还是将她开除了。 白玉兰的爸爸十分后悔,加上愤怒,从此酗酒,不能自拔,后来因酒后伤人被单位劝退了。 白玉兰走上了漫漫的上访之路,她找学校、找法院、找妇联、找媒体,但没有人能真正帮到她。白玉兰还几次到监狱去,劝说涂大庆,希望他能说出真相,但涂大庆一口咬定就是她。 五年,从16岁到21岁,一个女孩最美好的青春时光,白玉兰都是在出门上访,回家看书的沉闷中度过的。 欧阳澍站了起来,把白玉兰紧紧地抱在怀里,心疼地说道:“我知道,和我想的一样,我知道一定是这样的!你怎么能……忍受这么多的痛苦,你……你怎么能让我这么心痛。好了,以后我不允许你再一个人承受了,跟着我,我要你跟着我,我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让你受苦,再也不让你受伤害。答应我,我只要你跟着我,别再离开,别再让我心痛……” 第六十二章 校园春秋梦 翻案有丹经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欧阳澍将录音文件直接发给了秦律师,让他尽快答复。 玉兰的妈妈和白叔去赶集了,说今天会有从江桥镇运来的开江鱼,去晚了就抢不到了。按照他们的形容,开江鱼是野生鱼中最好吃的,这些鱼在冰层下藏了一冬天,没有被污染,肉质香甜细腻,煎、蒸、炖、红烧,无论怎么做都贼香賊香的。 白玉兰带着欧阳澍去了她读书的学校---鹤乡县一中。 一中在县城的最西端。再往西就是五棵树乡的苗圃,这是全省最大的苗木培育基地,没有围墙,基地周围是用20多排松树围起来的,里面有各种林木、实验田。每到夏天,县里和四乡,甚至外县的人,都会来这里采蘑菇。松树林子里采的松蘑、草菇,味道特别鲜美,在别处是吃不到的,有人还把它们晒干了,拿到集市上售卖。学校南面是一条小河,15年前,这条河是嫩江的一个支流,水量很大,夏天能过船、打鱼,冬天能汆冰(指在冰面上凿出窟窿捞鱼),由于在上游修建了一个三湾水库,河水改道,这条河现在已经断流,只有夏秋两季水量大的时候,才能有河的影子,冬天和春天都是干涸的。现在是五月,上面满是枯黄的芦苇和蒿草,但是在下面,新的青草已经绿了。岸边还有几树杏花和桃花,花已经谢了,叶子刚刚抽芽。学校的北面地势稍高,叫西岗子,上面盖了很多栋楼,一直是学校和齐齐哈尔铁路局员工的家属楼和职工宿舍。在这样的环境中,学校很安静,空气极好。 走进校园,里面绿树成荫。白玉兰指给欧阳澍看哪片树是她们班级种的。在一颗白杨树上,他俩还发现有淘气的学生在上面刻的字。如今树已长高,抬着眼睛仔细看,那字迹也已经模糊,辨认不出来了。 欧阳澍告诉她,现在的电子地图很厉害的,能直接看到他们的校园,甚至那片树林。他打开手机地图演示给她看。 白玉兰拿着欧阳澍的手机,在地图上果然找到了她们的学校、学校的教学楼以及这片树林和操场,这让她非常激动和兴奋。她继续找,又找到了她的家,找到了那排房子,以及她家房顶上的烟囱。然后她又找上海,找她在上海住过的公寓、浦东大道、她上班的浦东商务大厦,还有实验大楼,更让她惊喜的是,她居然清晰地看到了那两棵百年香樟。 欧阳澍看到开心的红晕又回到了白玉兰的脸上,这让他心里像喝了蜂蜜一样,甜丝丝的。他在旁边提醒道:“你还能找到燕园呢,试试看!” 白玉兰赶紧滑动屏幕,沿着内环高架一直向南,然后放大再放大,果然,燕园的三栋楼高低不平,周围的小花园以及那个小亭子,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她诧异地问道:“这是实时的么?要是燕园里有人在花园里走,能看到么?” 欧阳澍笑了,故意说道:“能,你仔细看看,说不定王文斌正在花园里发疯呢!” 看到欧阳澍那调侃的表情,白玉兰知道是假的,将手机还给了他,“实时的也不好,那不就没有什么隐私了?!” 欧阳澍接过手机,点了点头,“是,采用卫星拍摄,肯定会涉及到隐私保护的问题。这个地图虽然不是实时的,但若卫星上的摄影机拍摄的时候,你我正走在燕园的小路上,那现在的地图上就会有我们俩了。” 白玉兰指了指天上,“说不定现在就有哪颗卫星在拍摄地图,你要小心了,会被拍进去变成地图里的小人哦!呵呵……” 欧阳澍高举双臂,大声喊道:“来啊!来拍我们吧!我是欧阳澍!她是白玉兰!我们在鹤乡县一中逛花园!我们在一起!” 白玉兰拉着他的衣服袖子,让他放下手,小点儿声,又连忙看了一下周围。幸亏周末,又是在广场后面的林荫小道里,周围没有人。 两个人沿着林荫路穿过操场,向教学楼走去。 一路上,白玉兰对欧阳澍讲着教过她的各科老师的特点,各种好笑的经历,逗得欧阳澍一阵阵大笑。 “我们数学老师是个地震奇才,真的,学校在围墙边给他搭了一间实验室,里面有很多像地球仪一样的东西。他除了教课就躲在里面做实验,写了好多好多数据分析。有时候会让我帮忙将他的稿子交给县广播局。他总是把‘定理’说成‘定你’,我们就笑,他就赶紧纠正,结果就纠正成‘顶你’,哈哈哈……” “我们物理老师长的特别帅,也特别注重仪表,爱照镜子。同学们经常会在他后边学他在镜子面前捋头发的样子,就这样,就这样,哈哈哈……” “还有……” 来到教导处的大楼,看门的大爷扶了扶老花镜,认出了白玉兰,赶紧迎了出来:“玉兰子,你可好久没来了!” 白玉兰眼圈红了,说:“是啊,我出去打工了。白大爷,您还好吗?” 那大爷说:“我挺好!你出去好,出去好哇。你会有出息的,我老白不会看错人。” “谢谢您,白大爷。” “你来看谁呀?老师们都休息啦!” “我知道,我就是过来看看。我走了,再见,白大爷!” 白玉兰指着一扇窗,说,那就是他们学校新校长的办公室。就是这个新校长,在一些老师的申请下亲自张罗给白玉兰单独举行毕业考试,并在她的毕业证上盖了章。说到这里,白玉兰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欧阳澍紧紧搂了一下她的肩膀。 白玉兰待过的教室,目前是高三毕业班,里面有很多孩子在复习,两人没靠近,悄悄地离开了。 晚上,秦律师打来了电话:“欧阳,你怎么搞的,玩儿真的了?我奉劝你赶紧回上海来,不要趟这趟浑水!你现在是不是还和那个白玉兰在一起?” 欧阳澍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问道:“录音听了吧,怎么样?有可能翻案么?” 秦律师气恼地说道:“什么怎么样,我是在问你,是不是还跟那个白玉兰在一起!一定是的,哎呦,你可是真急死人呢!从没有听你说话用这个调调,还发誓,让人家跟着你。我可是个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人哪,而你呢,那么肉麻的话你也能说出口,说了还怕我不听,还打包发给我,你让我哪能办呢?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还是有妇之夫,你还没有离婚呢,又没开分居证明,你们现在的关系是违法的。” 欧阳澍反驳道:“我们什么都没做!” “哎呀,我知道,我知道你们什么都没有做,但你们天天在一起,保不准会发生什么。你敢说白玉兰的父母、她的邻居、她周围的人没把你当成她的男朋友?这些都对你很不利,万一被人关注,给捅了出来,你不止名誉受损,弄不好就是重婚罪。啊呦,你说你自从认识了白玉兰,怎么就把自己豁出去了,不懂得保护自己了呢,你真是太让我操心了!……” 欧阳澍打断了秦律师的啰嗦:“少废话。情况怎么样,有可操作的机会么?” “当然有了!但是你得首先保证,白玉兰的确是无辜的,因为所有的操作最终只是让真相更加直观、更加具体、更加板上钉钉,操作后再想翻案就难上加难了。” 欧阳澍听了很开心,连忙说道:“我保证,她肯定是无辜的。你赶紧操作起来吧。” 秦律师的声音还是那么不急不慢:“先不忙操作,先不忙操作,我得考虑一下是否真的有必要。事情都已经过去五年了,白玉兰现在也已经脱离了那个环境,真的还有必要翻案么?最重要的是,对你来说,翻案有什么好处?” 欧阳澍马上说道:“不必考虑对我的影响。” “那可不行!我必须得提醒你,你不能把自己圈进去。我仔细查了一下,这件事情当年在东北影响很大,而且这些年,因为白玉兰上访的关系,当地媒体也一直在关注着。如果你翻案,不可能不搞出动静,到时候万一弄成南北媒体联合发难,你就一点儿退路都没有了。” “你就说你能不能操作白玉兰的案子?”欧阳澍有些急躁了。 秦律师仍然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别急呀,这件事情的利害关系我还是得好好和你谈谈嘀。哎呀,不是操作的问题,现在要考虑的不是操作的问题,那都是小节,技术性问题。现在关键的是你的利益怎么来保证。” 欧阳澍实在拿他没办法了,只好软了下来,提醒道:“秦律师,白玉兰是被冤枉的,而且这个污点会影响到她一辈子的幸福,你一定要帮她!” 秦律师见劝不了欧阳澍,很无奈:“你别和我说这些,你现在是感情至上,我可不能由着你的性子。这样,告诉我你现在哪里,我这就过去。” 欧阳澍又有些恼了,“你不必过来了,我会找其他律师来操作这件事。” 秦律师赶紧叫道:“等等,等等!哎呀,你总是这么急躁。我过去的确是想劝你,可万一还是劝不动你,要操作我也得亲自过去不是?好啦,快把地址发给我吧。我先准备些资料,再联系一下东北的同行,然后会尽快赶过去的,放心!” 第二天早晨,欧阳澍赶到白玉兰的家去接白玉兰,两人昨天就说好,今天一起去城里的服装*店给欧阳澍买些换洗的衬衫。还没有进大门,就看到院子里站着两个穿警服的人。 第六十三章 背书知承诺 傅底贵重重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白玉兰家的院子虽然开辟成了农田,但中间的砖石小路上却是纤尘不染。红色的砖面,被玉兰妈妈用砖头将它表面上的脏东西磨掉,露出红红的平面来。小路两边的石子,也都被水泥固定住,被水洗得白白净净。 大门开着,欧阳澍走进来几步后,站住了。 两个穿警服的人站在小路靠近房门的地方,看到一个陌生人走进来,很惊讶。但他们也看出,这个人绝对是和白玉兰家有关系的人,因为他进来的时候带着自信、关心的神情,且品貌端正,衣着合体,浑身都散发着一种不凡的气势,通常这种人不会轻易走错了房门。现在,这个人就站在两个人的对面,眼睛却盯着地上。两个人顺着他的目光向地上看过去,发现在干净的红色砖面上赫然躺着两个被踩扁了的烟头,这是他俩刚刚扔到地上,并踩了一脚的。 其中一个人想都没想,就弯腰捡起了两个烟头,转身找了找,没有看到垃圾桶,就把它们装进了自己的口袋。另一个人赶紧拉他的同伴,想阻止他,却没有成功。于是他恨恨地看着欧阳澍,问道:“你、你找谁?” 欧阳澍没理会他,问那个捡烟头的人:“你们是警察?有证件么?” 那个没捡烟头的人说道:“都、都认识,要、要什么证件!” 而那个捡烟头的人从口袋里掏出证件,却没有交给欧阳澍,只是举了举,说道:“我们随身都会带着的。你能说说你是谁么?与白玉兰是什么关系?” 欧阳澍走过来,伸出手,“我叫欧阳澍,是白玉兰的朋友。你们是来找白玉兰的吧?” 那个捡烟头的人把证件交给欧阳澍,就不再说话了。 欧阳澍看着证件,是鹤乡县公安局中心分局的,这个人叫白杨。他把证件交还给白杨,问道:“找白玉兰有什么事么?对了,白玉兰的事情我都知道,她亲口授权给我了。以后我会全权代理她的一切涉及警察、涉及法院、涉及媒体的事物,所以,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对我说,我能回答的回答,不能回答的,由我转达给她。” 欧阳澍看到白杨的眼中露出欣喜的表情,但却没有说话。 另一个警察将白杨拉到身后,站到欧阳澍的面前,“你、说你、叫欧、欧什么?你、是哪儿的人?在、哪里工作?你什、什么时候、认识的白玉兰?把、把你的身份证、拿、拿出来我看看。” 欧阳澍冷笑了一下,反问道:“这里有人报案么?这里是公共场所么?你凭什么要看我的身份证?” “你、你脸孔陌生,一看就、就不是鹤乡县的人!查、查你怎么了?你不服?想抗警?”一直结巴,只有后面的六个字说的特别溜,看来是经常说。 欧阳澍看到白杨在他同事的身后,一只手捂住嘴,用另一只手指了指房门。欧阳澍明白,他是在向自己示意,答案都在屋里。他懒得再理会那个结巴的警察,绕过他们向屋里走去。 那个不捡烟头的警察在后面瞪着欧阳澍,却摄于欧阳澍的威仪,没敢动手阻拦,只是用手指点着他的后背说道:“你、你给老子小心点儿,别犯到我、我的手上,不然要你好看!” 房间里,玉兰妈妈坐在炕沿上哭着,白叔站在玉兰妈妈的身旁,急得直搓手,脸通红,却敢怒不敢言。 白玉兰神情凛冽,双臂抱在胸前,直视着对面站着的一个中年警察。 那个警察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张纸,伸到白玉兰的面前,“我最后再问你一次,签不签?不签,那对不起了,你今天就得跟我走,我们有的是专门对付你这种人的地方!” 欧阳澍走过去,一把抢过那张纸,看了起来。 那个警察见突然出现一个不速之客,还抢了自己的文件,想一把抢回去,却没有成功,而且欧阳澍的个头比自己高,硬抢会闹得很难看,就十分生气,大声喊道:“你们两个!进来!怎么随随便便就放人进来?” 白杨和那个不捡烟头的人连忙跑了进来,那个不捡烟头的人回答道:“局、局长,他、他说他、是白、玉兰的男、男朋友,说、想进来和、和您谈谈,我、我们就、放、放他进来了。” “他说是白玉兰的男朋友你们就放他进来,他要说是省、厅、局长,你们还直接把枪交出去了呢!规矩就是规矩,不能破,让你们在外面是站岗的,就得起作用,不然要你们都是吃干饭的?!还有,费文明!不许叫我局长,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是所长!” 费文明赶紧回答:“是、是、是,傅局长,阿不,是傅所长。” 白叔走到欧阳澍的身边,悄悄说道:“他们非说兰子今年去北京上访去了,让兰子签一个不再上访承诺书,不然,就要关拘留。解释说没去,他不信哪!” 欧阳澍点了点头,看着承诺书笑了,向那个所长伸出手去,“把笔拿来吧!” 那个傅所长没反应过来,看了看他的两个手下,又看了看白玉兰,迟疑地将手里的笔递了出去,但又马上收了回来,“你签不行,我要她签!”他回头指着白玉兰。 欧阳澍伸着的手没有收回来,说道:“好!” 从看到欧阳澍,白玉兰交叉的手臂就放了下来,再也忍不住了,眼泪一对一双地往下掉。她靠在墙上,放松了自己,眼睛盯着墙角的一个花盆,任由眼泪撒湿了衣裳。当听到欧阳澍想让自己签字,不由奇怪地看向他。 欧阳澍拿过笔,来到白玉兰身边,温柔地问道:“你看了承诺书上的内容了么?” 白玉兰疑惑地看着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点头,表示她看了,知道是承诺书;摇头,表示她没有仔细看过。 欧阳澍把这张纸展开,两个人一起看着: 本人:某某某 保证:热爱中华人民共和国,坚决拥护中国共产党的领导,遵守法制,抵御歪风邪气…… …… 在此,本人保证,绝对不做任何有损于鹤乡县人民利益的行为,绝对不与鹤乡县人民政府为敌,绝对不妨碍公安、检察院、法院的公正执法行为。 通篇没有提到上访的字眼,更没有提到不允许自由发言之类的话,都是一些劝人向善、向党、向国家、向政府的话,这些对白玉兰没有任何约束力。看到这些文字,白玉兰带着眼泪苦笑了,摇了摇头,说道:“何苦!” 欧阳澍将笔递给白玉兰,她随手在后面签了字。 欧阳澍接过那张承诺书和笔,坐到八仙桌旁,在白玉兰的名字下面,工工整整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傅所长、白杨和费文明呆呆地看着他,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欧阳澍站起来,将纸和笔又递给玉兰妈妈和白叔:“叔叔、阿姨,你们也来签一下吧。我看每一个公民都应该在上面签一下。” 玉兰妈妈和白叔迟疑地看了看傅所长,没敢接。 傅所长几步走过来,一把抢过那张纸,看了看,愤愤地说道:“搞什么嘛!你在上面乱签个啥?” 欧阳澍冷冷地笑了一下,“傅所长,白玉兰已经签了,你总不能拘留她了吧?我也签了,要不你把我带走拘留起来?” 傅所长拿着那张纸,像拿着一个烫手的山芋,收?名字多了一个,回去没法上报;不收,这趟又白出来了。 费文明伸长了脖子看了看纸上的签名,帮着出主意道:“所、所长,要不就、就拿、拿回去,说、说签错了,重、重新签的。” 傅所长双手一并,把纸张揉成一团,仍在费文明的脸上,嘴里骂道:“看他妈啥?这么点儿事都办不明白,谁让你放人进来的?” 说完,向外面走了。 白杨紧跟着走了出去。 费文明从地上捡起那团纸,带着被当面训斥的尴尬,也灰溜溜地走了。 玉兰妈妈抬头看了看外面,见警察们的确走了,这才赶紧过来,拿了一个毛巾给女儿擦眼泪,嘴里念叨着,“兰子,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他们没文化,你是知道的,那个傅贵,是个什么东西,初中都没念完就跑去跟一帮小流氓瞎混,现在人模狗样儿地来折腾人。咱不理他啊,不跟他生气。回头你还是出去上班,离他们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不用惦记妈啊!”说着,自己也跟着哭了。 白叔赶紧烧水,沏了一壶茶,给每个人都倒了一碗,开始跟欧阳澍讲这些个警察的底细:“那个叫白杨的小伙子还不错,是白玉兰的小学同学,没考上大学,就被公安局招了当警察了,每次他们来折腾,他都不讲重话,有时候还能帮着兰子说两句呢。那个结巴叫费文明,过去是个城管,现在在派出所当辅警,傅贵很器重他,到哪里都带着。傅贵,哦,后来改名了,叫什么傅尔泰了,先当小混混,后来被招工当了辅警,接连破了些大案子,还考了在职硕士,现在是公安局坐第四把交椅的副局长,也是中心派出所的所长,这小子吧,一会儿仁义一会儿邪乎,就说兰子这事儿吧,他就做得特别过分。但没办法,他哥是县里的头头,他爸搞房地产,鹤乡县集贸市场、超市都是他开的,反正鹤乡县大半条街都是他家的,谁也不敢惹他呀。可是有他在吧,那些小流氓啥的,还真不敢惹事儿,鹤乡县这些年治安一直不错。唉,这咋说呢,没办法。咱惹不起,就躲吧!” 第六十四章 乡音羡可道 迹发愁甫同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县城里有很多绿颜色的小出租车,都是电动的,5元钱就能跑遍整个城区的大街小巷。 白玉兰只坐过一次出租,就再也不坐了,去哪里都是凭借一双腿,安步当车。她一是舍不得花那5元钱,毕竟她没有工作,没有收入,全凭妈妈的退休金生活,5元钱是她们两个人一天的生活费。二是不愿意和司机搭讪,北方的出租车司机,把乘客当成了聊天对象,她实在是心烦,不愿意听司机的唠唠叨叨。 今天他俩遇到的就是一个话痨司机。 “两位好靓噢,要去哪里啦?”明明是一个东北莽汉,偏偏要和他们说粤语。 白玉兰故意用浓重的东北话回答道:“拉俺们去站前商场那噶哒。” “艾玛,东北人哪,我还以为是香港来的呢!”司机马上就换了东北腔,从刚才的做作变成了放松,“对不起,老妹儿,认错人了,呵呵。那老妹儿,你们俩要买啥呀?那商场可大,卖啥的都有,我得停得近些,省得你们走道了。” 白玉兰简洁地说道:“男装。” “啊,给你老爷们买衣服啊,那我把你们拉到‘大世界’去,那噶的男式衣服老好了。我外甥去年考上大学了,就是在那噶买的衣服,一穿上,老精神了,跟变了个人儿似地。真地,就去那噶就行,我给你们拉过去。” 见白玉兰和欧阳澍都不搭腔,他就开始自我发挥,“瞅这老妹儿挺面生嗫,我经常在这噶拉活,你肯定没坐过我的车,你要是坐过我的车,我肯定能记得你。这位大兄弟,肯定也没坐过我的车,眼生。我咋觉得你不像是咱们这噶的人呢,这老妹儿,有点儿像,说话像。” 王文斌是欧阳澍见过的最话痨的人了,想不到,这位司机师傅比他更严重,而且没有一点儿隐私意识。 “我为啥这么说呢,因为我有个亲戚,远房的,就是在香港做生意的,大高个,长的帅,就和这位兄弟差不多的样貌,真地。那穿衣服的样式、那头型、那胡子刮的,精神!他呢,就从东北往香港运绿豆,哎呀,咱们这噶的绿豆好哇,我家就是种绿豆的,我不是县里人儿,俺家住在五棵树,我爸和我妈还有我妹的地,我们都种上绿豆了。我那个亲戚呢,年年就过来收,完了把钱打到我的账户上,我再和我妹呢两家分成……”司机师傅也不管有没有人听,就这么讲着他自己的故事。 白玉兰没有一点儿觉得厌烦,她一直面带笑意听着,偶尔看一下欧阳澍,发现他也是一样,脸上带着笑意,听着。 司机把他家叔叔、伯伯、二大爷是干啥的都说了个遍,还意犹未尽,可惜,大世界已经到了。他将车稳稳地停在了男装门口。临下车,还把欧阳澍给叫住了,从兜里掏了半天,居然掏出一张名片,上面有姓名和电话号码,以及出租车的牌号,“大兄弟,这是我的名片,你拿着,需要用车了就吱一声,我保证随叫随到,真地!” 欧阳澍认真地接过来,看了看,放进了口袋里。 这个商场虽说叫大世界,其实不过是沿街商铺,2楼至7楼住人,1楼是商店。但在县城来说,已经很大了,因为整个一条街都是他一家开的,就叫大世界,连成一片,隔成一个个房间,分别卖男装、女装、鞋袜、箱包、化妆品,面对街的一面单独开门,但里面又有侧门相通。 两个人走进了男装店。 傅尔泰离开白玉兰家,带着白杨和费文明开车回了派出所。 一进派出所的门,他就叫了两个人,跟着他进了办公室,一个是信息股股长,一个是档案员。 “你们两个听着,立即将白玉兰所有的资料都整理一下,我需要知道几件事:1、白玉兰最近一个月在什么地方,和什么人在一起,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情没有。2、白玉兰的案子、同案的人员都有了什么新的动向。3、跟白玉兰的案底有联系的所有手续、档案、痕迹,全部都给我找出来。快去!” 傅尔泰像一只聪明的狐狸,今天在白玉兰家,他嗅到了危险,给他这个信号的正是欧阳澍。虽然他只是听到了一个名字,没有任何关于这个人的职业、籍贯、关系网等等信息,但是,从他如此轻松化解签字难题,就知道这个人不一般。这个人,自己看承诺书的时候,明明看到了背面写的“承诺不再上访,不再扰乱社会秩序”等字样,但是,在给白玉兰看的时候,却故意没有给白玉兰看那些话,他自己也在上面签了字,这样,既让白玉兰签了字,同时也作废了这张承诺书,又让警察们说不出啥来。 傅尔泰来到窗前,楼对面就是公安局的大楼,他正对着的就是公安局局长办公室。 傅尔泰18岁进公安局,15年的警察生涯练就了一双识人的眼睛,即便是在大街上,一走一过,他就能通过人的眼神、面部表情、衣着、仪态,辨识出罪犯,无一出错,这也是他这些年上升的如此之快的主要原因。人们都说,他是靠着当副县长的哥哥,靠着富甲县城的爹,才爬到今天的位置。其实这么说是不对的,至少不全面。当初能进公安局,是因为想当赏金猎人,看了一些通缉犯的照片,领着几个小兄弟到处闲逛,还真让他找到了几个。因为这个能耐,他被一个老警察看中,当了他手下的一名辅警,专门为他到处侦查。老警察退休的时候,使了劲,把他转正了。 说到他的文凭,那才是真正靠着他的哥哥得来的。哥哥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了市里的广播电视大学当辅导员,一直劝导他,让他好好学习。他就借光学了高中、大专和本科的课程,靠着同学们间的互相帮助,通过了考试,拿到了文凭。 哥哥调走到市教育局了,他也本科毕业了,而恰好单位又有在职考研的名额,那时候他已经是中心所的所长,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于是,短短10年时间,从一个初中都没有毕业的小混混,一举成了国家承认学历的硕士。 所以,过去的他借哥哥的光仅限于此,哥哥调来鹤乡县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中心所的所长了。现在,他想趁着哥哥手中有权,再前进一步,那就是进县公安局当局长。 现在的县公安局,有一个正局,四个副局。正局是管公检法的县长兼的,相当于没有;第一副局主管全面工作,但他父母是浙江来的下乡知青,退休后都回到杭州了,他也一直在申请回到南方去,傅尔泰也在帮他找关系办手续,估计今明两年就差不多了;另外两个副局,一个是负了伤的英雄,常年挂职在家休养,一个今年就要退休了。自己是第四副局,其实,现在公安局主要的日常跑腿工作都是自己在做。现在是天时地利人和,当个县局长可以说是手拿把掐,希望就在眼前,但是,他必须每天尽量待在所里,不让人看到他急切的心思。有时,必须要去开个会或办理个程序上的事情的时候,他也都尽量减少待在局里的时间。但实际上,他在所里,在他的办公室里,每天都盯着局长办公室那明亮的窗户,宽大办公桌椅。 傅尔泰还是有这个自信的。这些年鹤乡县的治安是全省最好的,每次跟第一副局长或代理局长出去开会,局长总会向同行们介绍他,说他是鹤乡县的门神、安全卫士,同行们都投来羡慕的目光。已经连续5年了,鹤乡县都是全省排名第一的治安文明县,是个标杆。为了这个荣誉,他做了很多工作,有明的,有暗的,有能放到经验介绍材料里说的,有私下里做了手脚不能对人言的。 白玉兰的案子就是不能对人言的,虽然大家都知道,他是破获这个案子收益最大的人,但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白玉兰的那些所谓的铁证,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而且只有他一个人知道,那些证据是如何作假的。其实,凭他多年看人的经验,他早就知道白玉兰是被冤枉的。他也曾经悄悄暗查过,也悄悄审问过几次涂大庆,但是,他一直找不到那个拍黄色照片的女人,所以,他只能让白玉兰顶替着。现在,他连寻找这个女人的心思都不能有了,他特别害怕找到这个女人,因为如果她出现了,就证明自己错了,自己当年可是为此被记了三等功的,那一切荣誉就都不在了,弄不好,连自己现在的位置都保不住,更别提当什么局长了。 手心里已经满是汗水,傅尔泰盯着对面的窗户,全身肌肉绷得紧紧的。他能够感觉到,欧阳澍的出现,一下子拉开了自己和那个局长宝座的距离。他必须要尽早行动,让威胁自己的问题神不知鬼不觉的全都解决掉。 第六十五章 侠客舞罗袖 叱咤一女英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男装店的售货员坐在收银台后面,脸上画着浓浓的彩妆,长长的假睫毛上涂着厚厚的睫毛膏,让她的眼睛睁开都很费劲,好在眼睛够大,还是比较漂亮的,远看像芭比娃娃。她见到有顾客进来,把手机随手放到收银台上,站了起来。 欧阳澍成年后的衬衫大都是欧阳夫人找裁缝来家里量体裁衣,一次就定制出一年的,根本就没有成品衬衫的号码,所以,俩人找了一圈,也不知道那种牌子多大号码能适合他穿。 那个妖艳的女售货员紧紧地跟在他们身后,也不说话,一眼一眼地打量白玉兰,估计对她的土里土气的服装和素面朝天的妆容甚看不上眼吧。 欧阳澍想了想,回头问那个售货员,像他这样的个头胖瘦,是否有合适的衬衫。 “那要看你买哪个价位的了,最便宜的五十八,最贵的五百八。”大概只有东北姑娘有这么粗的嗓门了,与她精致的妆容极不相配。 “哪个价位都行,只要尺寸合适,穿着舒服。”欧阳澍随意地说道。 那个售货员不以为然,大声大气地说道:“俺家卖的衣服穿着都舒服,都是高档货,在咱们县那都是最好的衣服了。就是尺寸你自己挑,价位也不一样。你要是不说价位,我咋给你拿呀?” 欧阳澍看了看,选了一件看起来做工较细腻的白色长袖衬衫,从格子间取了出来,交给白玉兰,让白玉兰看看是否合适。 白玉兰接过衣服,一脸懵懂,因为买衣服这个活动太奢侈了,她从来就不曾享受过,她的衣服都是妈妈趁赶集的时候,挑那有毛病的便宜打折品回来,自己再行修改过的。可以说,她对挑衣服一窍不通,更何况是男装。她仔细看了一下标价,是580,心想,一分钱一分货,贵的总归是好的吧,就对那个售货员说道:“那就要这种颜色,五百八的,你帮他选一下尺寸吧。” 售货员看了看欧阳澍的体型,弯腰从地上一个纸壳箱子里拿出三件衬衫,交给欧阳澍。 欧阳澍接过来,迟疑地问道:“我……我只要两件,这?” 那售货员很鄙视地说道:“这三件不同码的,是用来让你试的,谁说都卖给你了?你得去挨个试试,哪个合适就买哪个,要几件我再帮你找!一看你就不经常买衣服!去吧,试衣间从这里走到头,一拐弯,挂个帘子的就是。进去之前吆喝一声啊,别里边有人。” 欧阳澍看了看白玉兰,示意她在这里等着他,就沿着售货员的指示去试衣服了。 “把你们这里最贵的衬衫拿出来,我挑挑。”一个脖子上戴着粗金项链的肥头大耳的男人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廋小的男人,手里甩动着一把汽车钥匙。 那个售货员使劲瞪了两人一眼,说道:“五百八的最贵,没有你这号的,你试试四百八的吧。”说着拿出一件衬衫交给那个大金链子。 “给我件白色的,我不稀罕蓝色。” “白色的小,就蓝色你能穿。想要白色也行,那就试试三百八的。”弯腰从箱子里拿出一件大码白色的,递给他,“大哥,我劝你两件都试试,我家衣服穿着老舒服了。” “哼,谁卖货都会这么说,舒不舒服只有我自己知道。”一转身看到站在衣架子后面的白玉兰,马上对这个浓妆女人说道:“得了,你别管了,我让她帮我换衣服。”说着像苍蝇一样一步步蹭过去,盯着白玉兰。 那个小个子也笑嘻嘻地凑了过来,“哥,想不到这小地方还能有这样的绝色,幸亏你昨晚喝多把衣服吐脏了,不然今天可就错过了。” 大金链子一只手拿着衣服,一只手解着自己的衬衫,向白玉兰靠了过来,“老妹儿,你帮哥换衣服,哥哥我就买两件,怎么样?” 白玉兰厌恶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向隔壁女装店走去。 女装店里面的售货员是个男的,见白玉兰过来,连忙迎了上来,问她想买啥,裙子还是旗袍,风衣还是羊绒衫。 大金链子也跟了进来,一只手就将男售货员拨拉到一边儿。那个售货员以为他和白玉兰是一起的,什么也没说,就退开了。 “小样,还躲了!你还能躲到天边去?哥看上你了,是你的造化,这回你想帮我换衣服我还不让了呢,你得跟我道歉,不能这样的态度对待顾客,你懂不懂?”边说边转身对着那个男售货员喊道:“好好干你的活,直购地瞅啥?!” 男售货员奇怪地看着他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时男装店的艳桩女售货员追了过来,“大哥,你误会啦,这个老妹是来买衣服的,她不是卖货的,你可别跟着人家啦,你说你这不是惹事儿么!” 那个瘦男人尖声反驳道:“你说她是顾客,她就是顾客了?骗谁呀?你当我们是傻子啊?怎么对待买衣服的顾客呀,是不是不想干了?想被炒鱿鱼啊?不想干就给个痛快话,你,赶紧去找你们经理来,我还就不信了,千里迢迢从沈阳赶过来,到你们这个小地方还要受你个小丫头片子的气,真是没天理了!” “哎呀大哥,你这都说的啥呀,人家真是顾客,一起来的试衣服去了,我咋能骗你呢?可别折腾了!” 那个大金链子扔了衣服,追过去一把揪住了白玉兰的头发,将她拉向自己的怀里,边说边伸出嘴:“装什么装,反正都是卖的,就多卖一样吧。来,给哥香香嘴!” 白玉兰用手使劲推着他,“臭流氓,滚开!” 那个男售货员傻眼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那个女售货员来气了,“你他妈地,说啥呢?啥叫卖呀?”边说边四周看了一下,随手从地上拿起一个铁管折叠圆凳,抡起来就向着那个大金链子的头上砸了下去。 一声闷响,大金链子应声倒地。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那个瘦小的男人最先反应过来,冲过来一把抓住白玉兰的手臂:“她、她、她杀人了,你、你、你不能走,都是因为你,你是同谋!” 白玉兰的头发已经被大金链子抓散了,瀑布一样盖住了半张脸。瘦男人的手抓着她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她死命地挣扎着。 “放开她!”一声断喝,欧阳澍扔掉手里的衣服冲了过来,抓住那个瘦男人的手腕,死命地攥着,好像要把它捏碎。 那个瘦男人赶紧放开白玉兰,杀猪一样地嚎叫着:“啊呀!啊呀!啊呀!碎了!碎了!碎了!疼、疼、疼、疼死我了!” 欧阳澍使劲一轮,将他远远轮到一个衣服架子上,扑倒在地,然后拿起白玉兰的手臂,检查了一下,见没什么事,又捧过白玉兰的头,将头发向后面捋了捋,仔细看了一遍,见也没什么事,就问道:“伤到那儿没?” 白玉兰摇了摇头,说没事。 那个艳桩女英雄手微微抖着,回头看着那个男售货员,骂道:“死鬼,啥都指不上你!打电话呀!我要不是手抖,连这都不用你!” 那个男售货员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躺在地上的大金链子,他的手不必那个女英雄抖的轻。 这时那个瘦小的男人躲着欧阳澍,一点点儿挪到大金链子旁边,轻轻拍着那胖胖的圆脸,小声问道:“哥!哥!你怎么样?” 那大金链子使劲闭了闭眼睛,然后睁开一只,示意了一下,又闭上了。 瘦小的男人得令,立即大声哭闹起来,“哥!哥呀!你死的冤哪!千里迢迢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吃什么开江鱼,晚上连个暖被窝的都没找到,买件衣服还让他们合伙给打死了……”他还真流了好多眼泪,不知道是因为手腕上的青紫疼的还是他真的很会演戏,“哥呀!弟弟一定会替你报仇的,我要让打死你的人偿命,让他们倾家荡产,家破人亡,不得好死,肠穿肚烂,把他们打入十八层地狱,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我要让他们……” 他每说一句,那两个售货员的肩膀就抖动一下,那女英雄还回了一句,“我,我是正当防卫,谁,谁让他骂人?” 男售货员赶紧劝道:“你,你别说话,他,他又没骂你,再,再说,就算,就算骂你,也,也罪不至死,算,算不得正当防卫。” 欧阳澍拿出手机,弯腰捅了捅那个瘦小男人,吓得那个男人一哆嗦,赶紧收住了哭声。 “法治社会,报警吧,再叫个救护车,说不定能把人救过来。” 那个瘦小男人胆怯地看着欧阳澍,“我,我也不认识这里的警察呀!这儿又不是我们沈阳。” 欧阳澍看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拨了110。 那个女售货员终于恢复过来了,向那个男售货员喊道:“赶紧给你二姨夫打电话,让他把他们医院的救护车派过来,跟来两个外科的大夫,越快越好!” 这回那个男售货员反应很快,连忙打电话,大声对着电话喊道:“二姨夫啊,出大事儿啦,你外甥媳妇杀人啦!” 女售货员一把抢过电话,对着话筒喊道:“二姨夫,是我,翠花,我店里有人受伤了,好像快要死了,你赶紧帮忙拉去医院抢救一下吧,回头我们再好好谢你和我二姨,快点儿啊!” 警察先到了,一进门就大声嚷道:“谁?谁报的警?敢在鹤乡县惹事儿,不想活了?!” 第六十六章 警出精神异 虚惊见真情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女装店一进门是一个塑胶模特儿的架子,隔着衣服架子,进来的警察只看到了高挑的白玉兰和欧阳树,立即像见到鬼一样的大声叫道:“白玉兰!是你呀!你回来了?你又惹什么事儿了?明明是个男的报警,你怎么会在这儿?” 后面进来的年纪较大的警察推了他一下,问道:“谁报的警?怎么个情况?” 前面的警察回头嚷道:“白玉兰!白玉兰在这儿!” 后面进来的警察边往里走,边大声问道:“哪个男的报的警,出来说一下情况!哎呀!”他突然发现了躺在地上的大金链子,叫了一声。 那个瘦小的男人见警察来了,一下子就蹦了起来,用手指着翠花,刚要说话,翠花旁边的男售货员已经冲了过来,狠狠地扇了他一个大耳光,把他扇得一个趔趄,险些倒在地上。刚刚站稳,那个男售货员又补上了一脚,把他踢得整个人向后摔了过去,压倒了两排衣服架子。 先进来的警察一把抱住了他:“柱子哥,快停手!你看我们都来了,你当面还动武,也太不给我们面子了,快停手!” 那个叫柱子的男售货员停住了手,但嘴里还是骂着那个小个子:“你个王八羔子,欠揍你知道不?你那手往哪儿指呢?再他妈的瞎比划,我废了你!” 后进来的那个年纪较大的警察看着地上躺着的那个大金链子:“到底咋回事儿?这儿咋还躺着个人呢?”说着话蹲下身去查看。 柱子对那个刚刚放开他的警察说道:“钢子,这两个二货,”用手指了指地上躺着的两个人,“一来店里就找茬,真的,根本就不是来买衣服的,”他指了指白玉兰,“看着人家小姑娘漂亮,这货就跟在人家后面,嬉皮笑脸,动手动脚,还拉人家小姑娘的头发,还要跟人家亲嘴。”回头一指翠花,“你嫂子不让他瞎胡闹,他还骂你嫂子。你说我能忍么?是个爷们都忍不了。这不,胖子让我给拍死了,瘦子让我给打伤了,他们活该!我知道,杀人偿命,但我不怕,只要这次不枪毙我,下次遇到这种人,我还得削他。哥不为难你,你改咋办就咋办!”说完,把双手伸了出来,示意钢子给他带手铐。 翠花赶紧用手拉住柱子的手往后拽,不让钢子拷,嘴里喊着:“你傻呀,杀人的罪你也争!这么多人看着呢,人家警察一问,啥都清楚了,你还搁这儿蒙人家,”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在脸上流出了两道黑色的线,“钢子,别听你哥瞎说,那个胖子是我拍的,就用那把凳子,真的,别带他走,你知道的,他胆子小,平时连鸡都不敢杀,鱼一动他都吓得直叫唤,哪敢杀人哪!是我,真的是我杀的。”翠花的哭腔越来越浓,最后变成了嚎啕,“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看他使劲拽着人家小姑娘的头发,我就用凳子轻轻拍了一下,谁知道就把他给拍死了!他怎么这么不经拍呀,我要是知道会死人,我也不会下这个死手啊,我好好跟他说呗,现在可咋整啊?我的小凤以后可就没妈啦!呜……” 柱子转身抱住翠花,眼圈也红了。 叫刚子的那个警察转头瞪了白玉兰一眼,“你呀,到哪里都能惹出点儿事儿来,你说你咋就不能消停的呢!” “你这说的什么话?”欧阳澍生气地斥责道。 另一个警察站了起来,笑呵呵地对翠花说“翠花,你这小丫头可真行啊,还真敢动手,不过,我知道,你从不主动惹事儿,他不欺负你,你肯定不会打他的。”说完用脚踢了踢那个大金链子,“别装啦,快起来吧,我一看你那个脸色儿就知道你没事儿。带着那么厚的橡胶的凳子就能把你拍死了,你也太怂了点儿吧,是纸糊的还是面捏的呀?行啦,快起来罢。” 大金链子躺在那儿就是不动。 钢子本来听老警察一说,正高兴呢,见大金链子没动,又有些担心,问道:“队长,不会是真出事儿了吧?” 队长说:“哎呀,你这个人哪,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以后要学着心细点儿,别光叮叮当当地就知道训别人!”他抬眼看了白玉兰和欧阳澍一眼,表示一种间接的歉意,然后继续说道:“你就瞅他那脸色儿,要真是翠花一下子把他拍死了,这也过了有一会儿了吧,那现在早就硬了。”他蹲下身捏了捏那个大金链子的脸和脖子,“你看看多软呼,而且那个脸热气腾腾的,放心吧,没事儿!那个小个子你过来,我问问你到底咋回事,你俩哪儿来的?给我说清楚了,怎么想起到这里来惹事儿了,你不知道我们现在管的很严吗,你这叫什么行为?调戏妇女!这是要判重罪的!还搁这儿跟我装。” 翠花的胆子也是真大,她一听警察这么说,马上冲过来,摸摸大金链子的鼻子,又摸了摸他的脖子,一看身上还温乎呢,就气的狠狠地拍了大金链子脑袋一下,说道:“你这装死装的咋这么像呢!你可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赶紧起来吧!一会儿医院的救护车来了,给你拉到医院去一顿收拾,到时候你这大活人最后都给你变成死人了,你快点儿的吧!你要是现在就起来,我就让救护车回去了,行不行啊?哎呀,你可真能忍,你太能装了,这躺地下这么半天,你也不嫌呼凉?” 大金链子让翠华一顿揉、一顿拍的,实在是躺不住了,再说,地下是真凉啊,虽然屋里头有暖气,但是毕竟是一楼,地下的凉气还是往上串,他都觉得腰有点儿受不了了。他慢慢睁开眼睛,站了起来,摸了摸脑袋后边的那个包,揉了揉。现在警察来了,他也不敢太作了,但还是气哼哼地对翠花和白玉兰说道:“你们这两个臭娘们儿,差点要了老子的命,我跟你们没完!警察同志,这两个人你可得把她们抓起来,这是谋财害命啊!我是来买衬衫儿来的,你看这衬衫儿还没买到手呢,就、就、就一凳子把我拍的我是啥都不知道了,真的,我当时一下子就躺地下了,晕过去了,我以为死了呢,再也活不过来了呢,警察同志你一来,你看我就活过来了,我得谢谢你呀!” 大金链子伸出手去,想与那个警察握手,老警察没理他,他只好讪讪地收了回来,“警察同志,你不来我也不敢起来呀,我害怕呀,我要是起来了,她再给我一下子,那我可就彻底死了。你可得给我主持公道啊!” 钢子接过去斥道:“主持什么公道?主持什么公道?你不想一下你自己都干了些啥。你知道你这是上哪儿来了吗,这是鹤乡县,鹤乡县是什么县你知道么?是全省的治安文明县。我们这儿没有流氓,也没有调戏妇女的人。就你这样儿的,到我们这儿,在公共场合儿还敢去对一个女孩子动手动脚,尤其是敢惹白玉兰,那白玉兰是你能惹的吗,你知道她是谁吗,她是我们这儿的告状专业户,你还敢惹她?我们见了她都得躲着走,你一个外乡人,你到这儿来还敢调戏她,你真是活腻歪了。翠花不给你这一下子,白玉兰也饶不过你,她能把你们祖宗八代都给你搞出来,你还想美事儿呢!赶紧的,跟我上警察局做笔录去,我看你够不够关拘留的条件,要是够的话呀,你就蹲拘留儿去吧,还买衬衣呢!你们都是哪儿的?身份证都拿出来!” 大金链子见情况不妙,赶紧说道:“我没说要亲她,真的。我是来买衣服的,这个对待顾客,就得好好的态度,是不是?好好的来帮我选帮我挑,你看她转身就走了,我也不知道她是顾客呀,我就寻思她是卖货的,咋见了我转身走了,不理我呢,这态度也太差了,我就追过来问一问,我就是问一问。谁知道把我给打了,还下这么死的手,我是上你们这儿买货来了,你全国文明县,也不能我问一问你,就把我一下子就削倒了吧?” 那个小个子男人赶紧过来说道:“就是啊,我们可是从大城市来的,你说我们大老远的跑你们这儿来,那是给你们带来经济收入的,我们又住店又买鱼吃又买衣服的,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待我们呢?我们受了这么重的伤,回去肯定要花药费的呀,你们至少得给点儿补偿吧?” 这时,救护车到了,停在路边。车门一开,下来了两个穿蓝衣服的人,抬着一个担架,一路小跑儿的就进来了,嘴里还喊着:“伤者在哪儿?伤者在哪儿?” 翠花一见救护车进来,回头儿就对着她丈夫喊道:“你这个死鬼呀,让你给二姨夫打电话,告诉他别来、别来!你看来了吧!人家能白来吗,那是要付钱的。”又转过头儿对大金链子说:“大哥,那没办法了,你就上担架吧,咱们到医院去,到时候这个钱该咋出咋出,该谁出谁出,咱们听警察的,好不好?快上吧,快点儿吧!” 第六十七章 智言应勒索 事远终宁人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救护车的到来,让两个警察显得有点儿多余了,这里没有罪犯,只有伤者。 钢子狠狠地瞪着大金链子,迎合翠花,咬着后槽牙说道:“对呀,赶紧上担架,让医院好好抢救抢救你,这救护车不能白跑,快点儿上!” 两个抬担架的蓝大褂楞楞地看着现场的人,搞不清是什么状况,其中一个看着大金链子,问道:“谁是要死的人哪?是你吗?那就上去吧!” 大金链子生气地冲他嚷道:“上、上什么上啊?怎么了我就非得上担架?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是要死的人哪?你见过死人能站着跟你说话的么?我这都已经站起来了,我不需要抢救了,你还让我上什么上?现在你们赶紧走吧,别在这儿杵着,我们这儿商量事儿呢!”转头对翠花说道:“现在咱们能不能自己商量一下子,你看你已经把我打成这样儿了,你不能跟没事儿的人似的,对吧?” 两个蓝大褂不让了,“没受伤你叫什么救护车呀?折腾人么?玩儿哪!” 那个小个子男人赶紧过来将两个蓝大褂拨拉到一边,让他们先等会儿,对那个老警察说:“就是啊!那个,警察同志,这个事儿您就别管了,我们私了,行了吧?”他转过去对翠花说道:“你叫翠花,是吧?那你说说吧,今天这个事儿,你怎么赔偿吧?我这胳膊、腿都破了,脸也肿了,还有我哥,头上那么大的包,脑袋里面肯定也震荡了,这警察同志就是见证,是吧?这个事儿,你要是赔偿得我们满意,咱就拉倒,我们开车就回去;要是我们不满意,那对不起了,咱们就法院见!你别看我们在你们这儿没人,回去就告到我们那块儿的法院去,我能告得你倾家荡产,你信不信?” 钢子伸手拍了一下小个子的头,“挨打了是吧?你告去呀!我让你告!”小个子赶紧用手挡着钢子的手,钢子一把抓住了他,“你比划什么呀,想和我较量一下?我告诉你,挨了打你也只能在我们这里告,知道不?这叫地域,啥叫地域你懂不?就是你在我们这块儿犯的事儿,就得我们这块儿的警察和法院管你,不论你是哪儿来的,就算你是北京来的,也管不到我们这块儿,知道不?” 小个子赶紧将手抽了出来,认真地解释到:“警察同志,我们不是犯事儿了,我们是遇到事儿了,我们被打了。” 那个老警察接上了话茬,“你们被打了是不假,可也有前因后果。我看现在就这样,你把身份证拿出来,我现在就可以受理,就当你是报案人了,说说你要告谁,我现在就给你记录上。只要我做了这个记录,咱们以后就可以法院见了。但是有一件事儿得先处理一下,就是你们光天化日,公然在我县公共场所调戏妇女,这个事儿咱得先调查清楚,至于她打你那个事儿咱们后面再讨论,到底是属于见义勇为,还是正当防卫,调查清楚后自有定性。” 欧阳澍微微一笑,很佩服这个警察的机智,“要么是见义勇为,要么是正当防卫”,反正这一板凳,肯定是白拍了。他看了看白玉兰,心里知道,白玉兰对这些警察是没有好感的,而钢子对白玉兰的误会也很深,从他一次次用语言刺激白玉兰就能知道。 白玉兰和钢子是老熟人了,因为钢子是负责接待的,几乎每次白玉兰去公安局都能看到他,由他判定是否受理。钢子每次一见到白玉兰,就会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推脱、搪塞的话都说出来,想尽快把白玉兰赶出公安局了事。但白玉兰每次都和他唇枪舌剑,戳穿他话里的虚伪伎俩,还能引经据典,把他的语言、行为贬低得一塌糊涂,让他辩无可辩。所以,每次到最后,都会把他弄得脸红脖子粗的跑去找上级,然后挨上级一顿骂,再回来继续和白玉兰互怼,又怼不过,只好投降,收下白玉兰的材料。他讨厌收这些材料,收了就得有处理意见,每次内查的时候,还得一遍遍地整理这些报告。白玉兰给他找了太多的麻烦了,让他畏之如虎。 翠花把目光转了过来,她需要一个人证,就是白玉兰。“老妹儿,你快帮我说句话呀!你说说那个大胖子当时在干啥,告诉警察同志,我为啥要打他?他不但调戏了你,他还骂了我,对不?” 大金链子连忙双手合十,不断地点头作揖,对白玉兰说:“老妹儿,老妹儿,都是哥对不起你啊,哥误会你了,真以为你就是这个店里的售货员,真的!我当时一看你没理我,我这个脾气不好,就犯浑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求你了,你原谅我!你可不能跟他们一伙儿啊,我一看你就是一个特别善良的人,不能让我这一板凳白挨,你可得说实话啊!”他眼睛转过去使劲儿翻了翻,向警察那边示意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道:“老妹儿,你帮我,我绝对不会让你白帮!你相信我,哥哥我绝对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你帮帮我好不好,求求你了!” 白玉兰厌恶地向后躲了一下。 那个瘦小个子倒是很有眼力见儿,他看了看白玉兰身旁站着的欧阳述,觉得这个人不简单,白玉兰可能会听他的,所以他悄悄的走到欧阳澍身边,说道:“这位先生,求求你,你就当不认识我们好不好,你就当我们是个屁把我们放了,什么也不要跟警察说,你们就悄悄的走吧。山不转水转,出来混,都是宁可种花,千万别种刺,再说我们也不是好惹的,你可以到沈阳那边儿打听一下,要真得罪了我们也没啥好处不是?” 欧阳澍冷笑了一声,转过头对那个老警察说:“警察同志,别的我没看到,但是我进来的时候,这个人死死的抓着白玉兰的手臂意欲不轨,我能证明。我觉得首先应该把他抓起来。” 老警察心领神会,马上掏出手铐,把那个瘦小个子拽过来,一下子就给拷上了。 大金链子赶紧过来说,“哎呀,不能拷、不能拷!警察同志,您看这样行不行,这件事儿我们不告了,我们也不要赔偿了,就当今天什么也没发生,我们挨的打都算白挨了,您看行不?你把这个给他打开吧!” 老警察没动,“我说过了,你们挨打的事儿咱们后面再调查,现在要调查的是调戏妇女的事儿!” 大金链子赶紧说道:“一回事儿、一回事儿。警察同志,这个事儿其实都怪我,我真的以为这个姑娘是服务员,见她态度不好,我一生气,这言谈举止就出差了。那个,那个翠花妹子误会我了,这不打了我一下。就是这么个事儿,两下就算扯平了,没事儿了。真的!” 翠花一听他这么说,赶紧说道:“那行,那就放了他吧!我这儿毕竟是开门做生意的地方,整的一会儿救护车,一会儿警车的,再有客人被抓走了,这以后谁还敢上门哪!把他们都放了吧,这个事儿就算拉倒了!”又转头训着那两个惹事儿的人,“我说你们两个人哪,沾花惹草、招猫逗狗的瞎惹事儿,惹啥事儿啊,装啥呀?你瞅你们一进来那个得瑟劲儿,现在咋样,傻了吧?” 钢子犹豫了一下,叫了一声:“翠花姐!”抬起下巴对着欧阳澍那边,向她示意了一下,暗示人家报的案,要销案,也得征求人家的同意才行啊。 翠花赶紧双手合十,对欧阳澍说:“大兄弟,你们也是着急买衣服,是不是,这个事儿就算了吧,你看我这还得做生意呢,你这一抓他,咱们都得上警察局录口供。哎呀,他们那套手续,我懂,没完没了的,到时候你说咱们在那里头一呆呆半天,我这生意也不能做,你们的事也耽误了,是不是?我看这个事儿啊,就拉倒得了。”然后转身,对那个大金链子说:“行啦,掏两百块钱,让人家救护车走吧。不掏也行,我豁出生意不做了,咱们就都去公安局。” 大金链子赶紧从兜里掏出两百块钱递给那两个蓝大褂,“对不起啊兄弟,让你白跑一趟,你赶紧走吧。”然后双手合十,对欧阳澍深深鞠了一躬,说:“这位同志,实在对不起,这个事儿是我们不对了,你赶紧让那个警察把案子消了吧,把我兄弟给放了,我们走,我们以后再也不来了,行了吧?” 欧阳澍一侧身,“你对不起的不是我!” 大金链子转身,双手合十,对着白玉兰深深弯下了腰。 白玉兰站在那里,始终没说话,脸上的表情很明显,对这个大金链子的厌恶不亚于对警察的厌恶,所以从她心里来说是希望把这个人抓起来的,可是看到大家都在看着她,包括翠花,包括警察,包括欧阳澍,显然都不希望这件事情搞大。她明白,欧阳澍是在担心自己,他知道自己进了公安局会很难受。 白玉兰走到翠花身边,拉住翠花的双手,甜甜地笑了,“翠花姐,谢谢你!这件事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 翠花开心地一把抱住了白玉兰,发现自己脸上的油彩蹭到了白玉兰的围巾上,赶紧退后,回头看了一眼镜子,一声嚎叫:“哎呀!这可咋见人!”转身就跑了。 第六十八章 解铃有规矩 金诺重如山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听着翠花在往洗手间跑的路上一路“哎呀吗!哎呀吗!”的叫声,大家都笑了。 柱子连忙跟着跑过去大声喊道:“媳妇儿,你等着我,我帮你!” 大金链子和小个子男人有些垂头丧气地向外头走去,被那个警察队长叫住了,“你俩等会儿,把身份证都拿出来,我登记一下。” 小个子连忙讨饶:“警察同志,我们都不告了,你就让我们走吧,你看都快中午了,我们还得开车赶挺远的路。” 队长慢悠悠地说道:“很着急么?很着急还有闲心招惹事端?人家打的是110,能那么容易就销案吗?我回去还得把这件事情前因后果来龙去脉都写清楚,形成个文件交上去,要真是像你们想的那么简单,你说销案就销案,那你们来干警察吧!” 两个人没办法,只好去车上把证件翻了出来,交给警察。 钢子瞪着白玉兰,气哼哼地说道:“你的身份证就不用拿了,我都能背下来了!” 白玉兰没理他,把头扭到了一边。 欧阳澍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递了过去,警察队长在那里记录着身份证,还在一个小本儿上记录。 钢子也没闲着,他站在大金链子和小个子的前面,批评道:“你们两个呀,以后可真得注意点儿了。今天这个事儿,你以为就过去了吗,为啥记录你们的身份证?我们鹤乡县有个规矩,凡是在我们县捣乱的人,都会记进黑名单,视情节轻重,一年或者两年内不允许你们到我们县城来,来了会把你驱逐出境,或者有专人盯着你们。今天这件事,幸亏没留下案底,要是留下来了,就你们这种调戏妇女的情况,估计得判你们三年不能登陆我们鹤乡县,知道不?” 大金链子现在只求快点儿离开,连忙点头。 倒是小个子在一边儿叨咕着:“三年?哼,一辈子我都不想再来你们这个破地方了,没吃没喝没乐子,还打人。” 两个警察终于走了。 翠花又妆容精致的走了出来,一路上和柱子两个人互相打情骂俏。 柱子在翠花的后边拿着她的化妆盒,嘴里磨叨着:“你呀,你就是太彪,一个老娘们家家的,遇上事儿,你往前冲啥?那打人,是老娘们干的事儿吗,你冲上去了,那老爷们留着干啥?以后再遇上这事,你躲远点儿,知道不?” 翠花嘴一撇,“等着你?黄瓜菜都凉了!你要是往前冲,还用我动手?你可算了吧!” 柱子不以为然,“我没有你那么虎,该动手时再动手,能讲理时还得讲理!” 翠花转头笑了笑,说:“这回我知道了,你真挺爷们!原先老听你跟我吹,说你上学的时候打过人,还被警察关了,我还不信呢。这次警察一来,你那么勇敢,那么英雄,那么能替我扛事儿,我看你行!这样,柱子,下次等你杀了人,我一定替你顶罪!” 柱子狠狠地推了翠华一把,“你说啥呢,谁杀人?没事儿杀什么人呢!” 翠花笑了,“对,不杀人,和为贵!” 大金链子在那儿听着他们两口子的对话,感叹了一声:“这噶的老娘们儿是真虎,不过,要是能碰到你这样的老娘们儿做媳妇,也是一种运气呀!” 小个子凑到雪花跟前说道:“翠花,现在警察也走了,你看,是不是赶紧给我们一人挑一件衣服?我们毕竟是来买衣服的,这挨了打,也不能不穿衣服啊?你给打点儿折扣呗?” 翠花看着他俩,哈哈大笑:“我说小个子,你还要打折?我还没管你要精神损失费呢!哎,算了,咱们不打不相识,这样吧,今天你们四个,我一人给你们选一件,成本价给你们,一分钱不挣,这总行了吧?”又转头问那个大金链子,“大哥,你的脑袋没事儿吧?我给你拿了一个冰袋,你拿去敷敷吧。” 大金链子接过冰袋,放在后脑勺上,道了声谢。 翠花又对白玉兰说道:“老妹,你也自己挑一件好的,姐免费送给你。” 白玉兰推辞道:“那怎么行?你救了我,我还没谢你呢,怎么好还拿你的衣服?” 翠花在衣架上踅摸了一下,拿了一件青花旗袍,交给白玉兰,“谢我啥,你是在我的店里遇到的这些烂事儿,我能不管么?还是没照顾好你,让你吃了亏,姐对不起你了。不知道你喜欢啥,就这件吧,你瘦溜,一定能穿。快拿着,就当姐给你赔礼了。” 欧阳澍替白玉兰接了过来,称赞道:“翠花好眼力,这件很适合她。”又捡起刚才扔到地上的衬衫递给翠花,“不好意思,把衬衫弄脏了。你选的很对,我正好穿中间的那号儿,你帮我拿两件吧。还有,我必须要郑重地谢谢你,谢谢你今天救了玉兰,这样吧,也快到中午了,我请你们去吃个饭吧?” 翠花瞪着那个小个子,“你看你,就知道打折,你看人家这位大兄弟,多敞亮!”又转过来对着欧阳澍,“大兄弟你真讲究,还要请我们吃饭,应该是我们请你吃饭,在我的店里遇到的麻烦事儿,就是我的责任。再说,我要看店儿,也出不去啊!你不生气就算给姐面子了,以后没事儿的时候经常光顾一下,我们就知足了。行了,你们都忙去吧,我这就给你拿衬衫。”边说边拿了两件衬衫儿交给欧阳澍。 欧阳澍将钱包交给白玉兰,他帮助柱子把三件衣服打包。 白玉兰走过来,从钱包里拿出信用卡,对翠花说道:“翠花姐,今天这件事儿多亏你了,谢谢你啊!我们不能让你打折,开门做生意的也不容易,如果打折,这些衣服我们就不能拿了,快收钱吧。” 翠花和白玉兰推让着,在白玉兰的坚持下,收下了三件衣服的钱。 大金链子和小个子也没再废话,老实地付了全款,嘴里念叨着:“不打不相识,相识就是缘分,各位再见了!”见没人搭理他们,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欧阳澍和白玉兰回到了家,玉兰妈妈习惯性的观察着女儿,见她头发有点乱,可是看着还挺开心,不像是受了委屈的样子。 欧阳澍看到了玉兰妈妈的关切,连忙解释道,“在大世界遇到了一点小事,没事的,已经都处理了。” 白叔过来,看了看白玉兰,问道:“是不是又遇到警察了?” 白玉兰轻声安慰道:“我没事,你们别担心,有欧阳在呢。真的没事儿。” 玉兰妈叹了口气,“你呀,你这脾气啥时候能改改,这出去能不吃亏么?以后警察再来,让签字就签字,让去学习就去学习,咱老百姓就图个安稳,别跟他们争了,以后咱也不告了,行不行?” 白叔也跟着感叹道:“哎,作孽呀,兰子是我从小看到大的,这么要强个姑娘,学习那是一等一的好,咋就摊上这样的事儿了呢!他爸在的时候,隔三差五的就去公安局找他们理论,这些警察们呢,也不嫌费工夫,常常过来让签这个写那个,她妈自己在家的时候,就都代签了,她爸回来俩人就吵架。这五年,家里没一天消停。我这不琢磨着,有个兄弟在海拉尔,等……等玉兰爸爸的事儿都办完了,我们全家就搬过去,再也不回来了。” 白玉兰听了一惊,问道:“妈,你们要去海拉尔?” 玉兰妈含泪点了点头。 白玉兰很难过,听爸爸说过,太爷爷解放前就在鹤乡县老乳品厂当搅拌工,然后爷爷,然后爸爸。爸爸就是在这间房子里出生的,快60年了,现在因为自己,妈妈就要奔走他乡,怎能不让人心酸。 “白叔,您住在这里也有几十年了,肯定不舍得走。您放心,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参加……,为了来看看您和我妈,过两天我还得回去上班。等我走了,他们就不会来了,你们就安静地生活。以后……以后,我安顿好了,你们搬过来和我一起生活。” 白叔的眼圈红了,重重地答应了一声:“好!” 听着他们的对话,欧阳澍心里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又仿佛有一团火,烧得他特别难受,只想大声喊出来才痛快。他不是个善于承诺的人,一味抱怨警察也于事无补,他能想到的唯一安慰的方法,就是一句话:“我们可以先试试把玉兰的案底撤了。” 白叔欣喜地睁大了眼睛,“撤案底?撤案底不就相当于平反了么?那玉兰就清白了,就和其他孩子们一样了。玉兰妈,你听到了么?” 玉兰妈倒是很平静,也许是这些年说帮白玉兰翻案的人太多了,失败也太多了,所以她只是擦了一下眼睛,说道:“那就谢谢了。我不在乎翻不翻案,只要兰子能够好好地,别再遇到啥风吹草动,我就知足了。” 欧阳澍看着这对老实巴交的夫妇,他们是白玉兰的亲人,一生与人无争,却要承受这无妄之灾,让人唏嘘。 “有个姓秦的律师明天会过来,他来操作比较专业,他会尽力的。二老不用担心,不管这个案底能不能撤得了,玉兰……玉兰以后都会过得好好的。我也会尽力。” 玉兰妈妈感激地看着欧阳澍,眼睛里全是笑意,突然站起来说道:“她叔,去院子里杀只鸡,我去泡粉条,今天吃烙饼!” “好嘞!”白叔高兴地站起来,答应着出去了。 第六十九章 开心繁琐罢 歉客闻酒来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白玉兰静悄悄地走到欧阳澍身边,轻声说道:“不管能不能撤了案底,我都很感激!他们在家里太苦了,我可以一走了之,他们不行,是我连累他们了!现在害得你也跟着操心。”说完,眼圈红了。 欧阳澍拉起她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你不伤心,我就开心。” 午后的阳光透过洁净的玻璃窗,拥抱着这两个紧紧靠在一起的人,白玉兰的心也如这阳光,一样温暖。 白叔将八仙桌又从墙边搬到了屋子中间。这张桌子,平时靠在墙边的时候是写字台,来人时往地中间一放就是饭桌,一物两用,节省空间。在院子里还立着一个大圆桌面,人多的时候,就把圆桌面放到八仙桌上,变成一个大大的餐桌,可以坐下十五~六个人呢。 白叔是开心的,他的想法很单纯,玉兰妈高兴,他就高兴,所以,现在的他满是皱纹的脸上泛着笑意,摆桌子、拿酒瓶、擦酒杯,每一个动作都像带着音乐的韵律,轻盈而有节奏。 菜上的差不多了,玉兰妈妈把一小碟酱拿了进来,边放边对白叔说道:“还剩一个酸菜,粉条太长,不好盛,玉兰一会儿端进来。我去烙饼,你叫欧阳出来吧,你们先喝着。”说完转身进了厨房。 白叔开心地叫了一声,“欧阳!” 傅尔泰一掀门帘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后面跟着白杨,手里拿着一个档案袋和一个礼品袋。两个人都没有穿警服,一身便装。 白叔的脸一下子就凝固了,倒着酒的手就此停住,拿着酒瓶不知道该做什么。 欧阳澍听到声音手里拿着一本书从里屋走了出来。 傅尔泰一见欧阳澍,赶紧伸出手快步走过来。 欧阳澍转身到大炕前,躲开了傅尔泰伸过来的手,没有与他相握,坐在炕沿上自顾自翻动着手里的书。 傅尔泰有些尴尬,好在他的脸皮够厚,把风衣脱下来,随手放在椅子背上,俯下身来,看着桌子上的菜,赞不绝口:‘哎呀,小鸡炖蘑菇,这是苗圃自己采的榛蘑吧,不用问,这小鸡一定是自己家养的,天然绿色呀,看着就好吃。小葱蘸酱,土豆丝,哎呀,都是地道的东北菜呀,看着就有食欲!要是再有几张春饼就更好了。那啥,白杨,玉兰家你最熟,去,拿两双筷子,两个碗。再把那两个凳子搬过来。对了,别忘了再拿两个酒杯!” 白杨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听话地过去把凳子搬过来,然后到碗柜去拿碗筷。 傅尔泰嘴里一边叨咕着:“老白,你这酒是咱鹤乡老白干吧,闻着就有劲。”一边将凳子重新挪了挪,将四人位置变成六人位置。 白玉兰端着一盆酸菜炖粉条进来了,看到两个不速之客很意外。 傅尔泰热情地上来想帮她端,她转身让开,没让他碰,自己放到了桌子上。抬头看到白杨在往桌子上放筷子,不客气地喊道:“你在干嘛?拿走!” 白杨看了看白玉兰,手停住了,不敢再往桌子上放。 白玉兰走过去,将桌边的两个凳子重新放到墙边,并重新摆正了四个人的位置,对傅尔泰说道:“我家庙小,供不起两位菩萨,你们有什么事快说,别耽误了正事儿!” 傅尔泰看了看白玉兰,“哎呀,玉兰哪,你误会了,今天的确是有事,但都是好事儿!”他从桌子上把档案袋拿起来,从里面抽出三个透明文件袋,举起来向白玉兰比划着:“我今天来是让你看看这个,以后什么签字呀、学习呀、开会呀就都不会找你了。你看看,这个是‘未起诉人员考评记录’、这个是‘上访人员登记簿’、这个是‘嫌疑人员行为跟踪记录’,我们用了一个上午,把你的名字都从里面删除了,以后再也不会有警察上们来找你了。” “真的?”玉兰妈妈从厨房端着一盘春饼走了出来,听了这话,赶紧将饼放在桌子上,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伸手接了过去。“‘上访人员登记簿’,玉兰是33号,咦?真的换了人了。”她又从头看了一遍,没有找到白玉兰的名字。又将另外两个文件袋一个交给白叔,另一个她自己打开寻找了一下,都没有找到。 “傅所长,那你以后会不会再给加上啊?”她迟疑地问道。 傅尔泰哈哈一笑:“玉兰妈,你误会了,这可不是我随便减了加了的,是这样,去掉这些名字都是有标准的,比如‘未起诉人员考评记录’和‘嫌疑人员行为跟踪记录’,只要五年没有犯相同的事儿,评价优良,就可以从名单中删除;另外一个登记簿,只要证实半年没有上访,也是可以将名字删除的。今天回去后我好好让人查了一下,发现截至今天,玉兰正好够半年时间没上访,所以,我干脆把三个文件中白玉兰的名字一起删除了。这不,为了让你们放心,今天特意把原件都带来给你们看了。” 白玉兰冷冷地问道:“你手里还有多少文件簿上有我的名字?” 白杨接过了话头,替他们所长回答道:“所有需要登门家访的登记簿就这三个,只要这三个没有了你的名字,以后我们就不会定期过来了。” 玉兰妈妈和白叔听了这话,十分开心,“真的?那我们以后就能安安静静地过日子了?那可挺好!谢谢你啊,傅所长!” 白玉兰马上说道:“这有什么可谢的,这些都是他搞出来的事情,我又没有犯法。好了,这些我们都知道了,你们可以走了。还有,以后也不要来了!” 傅尔泰表情很沉重,语重心长地说道:“哎,玉兰,你对我的误解太深了,一时半会儿的也解释不清楚。我只能这么跟你说,你是不是被冤枉的,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我自认为有识人之明,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好学生?但是没有办法。五年了,我也一直在想方设法寻找那个真实的照片人,但都没有找到。咱们国家是法制国家,判案也好,改判也罢,讲究的就是个证据。现在,一天找不到这个人,一天就没有办法把这个案子翻过来,除非我们有个天才律师。可是你知道,咱们这个小地方,哪有那么厉害的人哪,过去这五年,你的案子开了好几次庭,各种仲裁、复审,也都过了几回堂了,结果咋样?不行,咱就得认命,不过,我会尽我所能帮你不再受这件事情的干扰,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要好好珍惜才行。” 白叔看了看欧阳澍,忍不住了,“有好律师就行么?那个,那个,上海的秦律师要是过来,那兰子的案子是不是就能翻过来了?” 傅尔泰闻听一惊,马上看向欧阳澍,见欧阳澍没有表示反对,他表情一变,故作激动地说道:“秦律师?是秦德明大律师么?哎呀,那可是律师界的泰斗人物啊!可惜人家远在上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驾临咱们这个小地方。” 白叔又看了一眼欧阳澍,见他没有什么表示,就回答道:“好像是明天就能到。” 白杨的脸上已经明显的高兴表情了,偷偷地向白玉兰举了一下握着的拳头。 傅尔泰沉思了一下,说道:“那可太好了!要是秦大律师能到咱们这儿的话,我可以全力以赴协助他,帮助他把玉兰的案子重新审过,若真能翻案,那可是天大的喜事。不用说了,今天好事连连,咱们更要喝一杯了。” 白叔马上说道:“对,对,今天一起喝一杯。玉兰哪,欧阳,来,你们都坐下,今天咱们啥都不提了,就高高兴兴地吃顿饭。” 傅尔泰拦住了大家,说道:“等等,今天我们来,还有一件事儿。”说着,从桌子上拿起那个礼盒,双手递给玉兰妈:“婶儿,今天我才知道你和白叔结婚了,赶紧备了礼物送来。千万别推辞,不是啥贵重的东西,就是柱子,我那个侄子自己店里的东西,四件套,不值钱,一点儿心意,您一定要收下。今天上门叨扰,就是想喝您的喜酒,再吃您烙的饼,这饼我五年前第一次吃,至今难忘啊!” 玉兰妈妈看着白玉兰,表情十分为难。 白玉兰低头装作没看见。 白叔拉了拉玉兰妈妈,示意她收下。她还是犹豫着。 欧阳澍走过来,伸手接过礼品袋,问道:“柱子?柱子是你的侄子?” 傅尔泰马上像打了鸡血一般,“是啊,他是我的亲侄子,傅铁柱。说到他,我今天还有一个来意,就是关于沈阳来的那两个混蛋。钢子回去跟我一说,我马上批评了他,怎么能这么办事儿呢,这么重的罪,怎么能轻易就把人放跑了呢?我马上派人去追,刚才进门前,钢子给我电话,说人已经在高速路口截住了,马上带回来。我来也是想跟你和玉兰表示一下歉意,都是我没有管好咱们县的治安,才让你们受惊了。亡羊补牢,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么了了。玉兰,你好好想想,看有什么意见提出来,该补偿补偿,该坐牢坐牢。法律可不是儿戏,想触犯就触犯的!” 白玉兰冷笑了一下:“我没有意见,你的意见不就是法律么!” 第七十章 礼重盖金碧 酒辞语义丰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欧阳澍看了看那个礼品装的四件套,交给玉兰妈妈,饶有兴趣地问傅尔泰:“把玉兰的名字从黑名单上划掉,这宗大礼我们收下了;祝贺你治下百姓新婚,大礼我们也收下了;沈阳来的两个人,你把他们抓回来,是打算怎么处理呢?” 傅尔泰使劲眨了眨眼睛,有点儿发蒙,本来,把那两个“大城市人”抓回来,是为了向欧阳澍献宝,让白玉兰出气的,现在,白玉兰没领情不说,欧阳澍的话里也没有想为此感激他的意思,而欧阳澍的话他又不能不重视,只好斟酌着说道:“这个,按照鹤乡县的惯例,凡是外地人在本县惹事,情节严重,又没有触犯法律,不够判刑的,就记录身份,驱逐出去,并知会旅店、车站、高速收费站,在一定时间内不允许他们入境。至于他们两个……” 欧阳澍追问道:“他们两个是不是犯了法了?” 傅尔泰赶紧摇头,“没有,那倒没有。哎,说起来这两个人根本不是沈阳市人,他们是长白山脚下的农民,这几年养红参挣了点儿钱,胖子的老婆跟人跑了,他们就开车追到了沈阳,在沈阳待了一个月,也没找到人,钱也快花没了,想起他老婆说要来鹤乡县吃开江鱼,赶紧跑过来,找了好几家旅店也没找到人,结果就惹了这么大的事儿。要说犯法,还够不上,毕竟……” 白玉兰哼了一声,“犯不犯法,还不是看你的需要么?” 傅尔泰有些恼了,“玉兰,你这话说得我可不爱听啊,什么叫看我的需要?我要是能左右法律,你的案子早就翻了!”他看了一眼周围,见大家都在看着他,赶紧收敛了脾气,放缓了语调,说道:“哎,每个人都有无能为力的时候,真的。你白玉兰这么多年吃了多少苦我心里是有数的,所以去年一中那个新校长来我这儿了解情况的时候,我强烈建议她,必须让你毕业,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咋能把学生往外推吗。今天跟你说这些个事儿,我不是跟你要这个人情,我就是想告诉你,法律是死的,没法更改,但人是活的,咱们可以想办法把伤害降到最低。这么些年了,我自认还算兢兢业业,不说别的,五年前,像你这样的小姑娘,敢不敢两个人以下进松树林子?肯定不敢么!那时候在苗圃的林子里哪年不死个把人?而这五年,那里一个强奸、死亡的都没有吧?现在任谁都敢一个人进林子采蘑菇,是不是?过去咱们县打架、斗殴、暗局子有多少?你们天黑了敢一个人上街么?现在呢?你在路上还遇到过拦路乱搭讪的人么?没有了。我曾经五天五夜不睡觉,排查咱们县关键巡逻点,我为了啥?不就是为了咱们鹤乡县的老少爷们能够安居乐业么!让像你这样的好姑娘再也不受骚扰么!你不能再这么不理解我们了,你受了委屈,可是我们也没故意做错呀!” 白叔听了傅尔泰的话,连连点头,“傅所长说的是实话,别的不说,就说老乳品厂的废厂房,过去哪个月不有一伙打群架的?你看现在,安安静静的,只有些捡破烂儿的人。年轻人好像都不咋敢打架了。”转头对白玉兰说:“傅所长对咱们县是有贡献的,你看那电视里都演了,省里的大领导都是这么说的呢。” 其实同样的话白玉兰听过无数遍了,傅尔泰的口才她在各种环境下也早就领教过了,只是过去从来没有在她家这么说过,因为过去警察们来家里的时候都是颐指气使,带着任务来的。 既然今天不同,她也不好再用以前的话应对,只是淡淡回应到:“傅所长当警察以来,日理万机,令人钦佩。可是你数过这些年在你的手里有多少冤假错案么?咱们县有多少好人被你冤枉么?” 傅尔泰知道,这些年,白玉兰认识了一些曾经被自己关过的人,那些假案错案是自己午夜难眠的源头,但每一个都有原因,有的是为了立威,有的是为了仕途,有的纯粹是因为心情,这些,想必这个玲珑剔透的白玉兰都是知道的,这就是她一直不依不饶的原因吧。白叔的话鼓励了他,让他有了自信心,他相信,只要有业绩在手,个吧差错在所难免,都应该被原谅。所以,他故作语重心长地对白玉兰说道:“玉兰,你是读书人,该懂得乱世需用重典。我也是没办法,你看五年前咱们鹤乡县有多乱,那时候我要是不强硬些,不矫枉过正,怎么可能肃清那些歪风邪气呢?” 欧阳澍皱了皱眉,如果不是知道过去的事实,今天听傅尔泰的一番说辞,还真以为面前的人是一个多么伟大的忧国忧民的英雄呢。 “傅所长,你是执法者,自有法理规章可遵循,重典二字属于国策,怎能轻提?” 欧阳澍轻轻的一句话,点中了傅尔泰的要穴,一下子撕下了他的伪装,让他所有的辩解都显得轻浮可笑。他十分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幸亏这时,他的电话响了,看到来电号码,脸上出现了狂喜的表情。 “喂,哪位?什么?白朗,哦,你是白杨的哥哥吧,哎呀,久仰久仰啊,总听白杨提起你这个大侦探,专破大案要案,全国闻名啊!…… 哎呀,我不行,那是白杨替我吹牛呢,没法跟你比呀!告诉你,我在白玉兰的家里哪,是,白杨就在我身边。放心吧,年轻人的闯劲他还是有的,我经常跟他说,年轻人不能懒,必须学习,高中文凭是远远不够的。我逼他去读本科了,是,报上去了,今年秋季入学,两年后毕业,毕业后,我还要盯着他把研究生也读下来,不读不行,咱们警界总体文凭还是偏低,就要从年轻人开始抓,提高上去才行啊。哎呀,不用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他是我的兵,我必须得护着他。 “哪里,夸奖了。谁,欧阳澍,哦,他也在,我们在一起喝酒呢,要不你和他说两句?好,不客气,和我还客气啥!” 傅尔泰笑呵呵地把手机递给欧阳澍,转头对白杨说,“你哥虽然从小就离开家乡,但口音可是一点儿都没变哪,听着特别亲切。以后要多邀请他回来做客,到时候,我请你们吃饭。” 白朗在电话里调侃了欧阳澍两句,然后向他讲述了他和白杨的关系,原来,他的爷爷与白杨的爷爷是亲哥俩,也算很近的亲戚,但多年没联系了。今天白杨突然给他打电话问到白玉兰的事情,他就实话实说了,并且应白杨的要求给他们所长打了一个电话。他问欧阳澍在东北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若有事可以找白杨出面解决。 欧阳澍不禁暗暗佩服傅尔泰的侦查功夫,短短半天时间,就能查到自己的底细,连白朗的关系都能用上,他相信白玉兰在上海的发展路径他应该都了解了,于是放下电话后说道:“既然傅所长查到了白朗,那也一定知道了我欧阳澍的为人。” 傅尔泰连忙回答道:“知道,知道,欧阳澍先生重感情,讲义气,您的大名如雷贯耳,尤其是上个月,在上海孤身入虎穴,勇斗劫持玉兰的歹徒,更是我们学习的榜样。您虽不在警界,但不逊于真正的警察,为整个治安环境做出……” 欧阳澍打断了傅尔泰对他的近于忽悠的夸赞,“所以,玉兰的案子我会管到底的。你也知道,秦律师很快就到了,具体事务均由他处理。当然,若他力有不逮,我会与白朗商议跨境侦查,务必还玉兰清白。” 傅尔泰一惊,“你,你懂跨境侦查?那很难的,旅途奔波,人生地不熟,还有各方面的协调配合,难度特别大,很少能在短时间破案,所以,跨境侦查通常都是以原结论为主。” 白叔打断了两个人的讨论,说:“咱们坐下说吧。傅所长、欧阳、玉兰、白杨,你们看,这菜都凉了,大家都别站着了,咱们边吃边聊吧!”说着,张罗着让大家都坐下来。 玉兰和妈妈挨着,欧阳澍坐在玉兰的旁边,傅尔泰拉过白杨,他自己移到挨着欧阳澍的位置。白杨赶紧去把那两个被移到墙边的凳子搬过来,他挨着白叔坐下。 “对,对,对,对,咱们边喝边聊。哎呀,想不到白杨竟然是白朗的兄弟,而白朗的媳妇和你们在一个单位工作,还是玉兰的领导。那咱们啥也不说了,都是实在亲戚,以后有啥事儿,一声招呼,随叫随到。”傅尔泰看起来十分开心,自来熟地边说边给每个人倒酒。 傅尔泰今天的举动白玉兰心知肚明,都是因为欧阳澍。早晨还狂风暴雨地来家里要带走自己,下午就雨过天晴,主动上门送礼示好,不是见到欧阳澍又能因为什么呢?看人下菜碟、及时攀亲贵的功夫,傅尔泰是做到家了。虽然她极端不耻这样的人,但今天她还是很开心的,毕竟,以后再也不会有警察莫名其妙地上门来骚扰妈妈和白叔,让他们安安静静地过日子,自己走的也能放心些。所以,虽然勉强,她还是与大家一起碰杯,比划了一下,但没有再说话。 整个酒桌上,最开心的是白叔和玉兰妈妈,他们终于放下了一桩心事,天真的以为玉兰的冤案终于平反了,以后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傅尔泰十分健谈,鹤乡县的奇闻趣事一件件从他嘴里讲出来,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席间,也一次次试探欧阳澍的底线,但欧阳澍无论他怎么说,就是坚持一点儿,翻案。 第七十一章 酒酣预罢宴 人醉逢旧师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这顿饭,吃了有三个多小时。酒足饭饱,但傅尔泰意犹未尽。他始终在和欧阳澍辩论着,到底是撤掉案底重要,还是翻案重要。他一直在强调着,翻案不好,会重新撕开以前的伤疤,对现在的形势没有任何帮助,而且重新揭开很多人早就已经遗忘的事情,人们会凭借想象力重新演绎,真相也会变得虚无缥缈,失去了翻案的意义,使效果大打折扣。而光撤掉案底,丝毫不会影响白玉兰的发展,也不会有附加的伤害发生,何乐不为呢?车轱辘话说来说去,就是想说服欧阳澍放弃翻案。 欧阳澍却一直在坚持着,他一遍遍地对傅尔泰说,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还原事情的真相,是后来人对以前发生的事情的责任。 白玉兰反而沉默了。这些年她看了太多的历史书,深深地了解历史都是由后人来书写的,不同的人对历史有不同的理解,如果真的想寻找当年的真实状况,靠记录下来的蛛丝马迹是很难的,所以她相信现在人们所了解的历史,应该有很多是被歪曲的。更何况,历史都是由一个个的现实组成的,现实是什么样,还原后的历史就应该是什么样,但是,现实都不真实,历史怎么可能真实。她的脑海中浮现着中华五千年,想象着如果当时的人都能复活,是不是会把历史全部精准地叙述出来?又一想,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这些复活的人到了现代,又会有新的目标新的追求,他们真的能说出当时的真实情况吗?现在仅仅五年前的事情就没有办法还原,尽管涂大庆还活着,可是他就没有说出事实真相,五年了,他都不肯说,难道以后就肯说了吗?她不抱希望,所以从一开始的坚持翻案变成现在的沉默。 傅尔泰见没有办法说服欧阳澍,而白玉兰已经沉默,就又抛出了一份大礼,说他父亲的公司最近准备去哈尔滨建立一个销售分公司,他认为白玉兰最适合去开拓这部分业务了,所以他推荐白玉兰到哈尔滨这个分公司任副总经理,不用操心,薪水很高,最主要的是,这个销售公司的主要业务是向海外推广东北的产品,所以有很大的机会去国外学习,他保证用不了三年,肯定会把白玉兰派到国外去学习,将来白玉兰会成为一个销售界的奇才,管理界的精英。 听了这个消息,最高兴的是白叔,简直是手舞足蹈了,他借着酒劲儿对白玉兰说道:“兰子,我记得你考高中的时候,对,就是那时候,我和你爸问你要不要到厂子里来上班,那时候乳品厂招工,很多孩子都去了,你当时说的很干脆,说你要考一中,以后学好了,还想去留学,到国外见识见识。你看,虽然咱没有上大学,但现在照样能去国外见识见识!我看,那些上了大学的孩子都未必有你这样的机会呢!” 玉兰妈妈赶紧拉了拉白叔的衣袖,嗔怪道:“说啥呢,八字没一撇的事情。”今天是玉兰妈妈最高兴的一天,她没有责怪白叔的不稳重,只是稍稍提醒了一下。 白玉兰对这个消息更不热衷,她根本就不相信傅尔泰这种人,还有这种送来的机会,肯定是有目的的。 欧阳澍直接把傅尔泰的本意给道出来了:“我相信你的诚意,你一定能为玉兰找个好工作,玉兰也当得起任何好工作。但是,我怀疑你的目的。你不同意翻案,以为送给玉兰一份大礼,她就会同意不再翻案。可是,五年前的阴影永远都在,你认为玉兰真的就能放下一切包袱,什么都不想了?这件事情我不同意!” 白叔红着脸,仔细听着,好像也听出了一点儿滋味,附和道:“对,不能同意,玉兰心思重,这包袱一时半会儿是放不下的。” 玉兰妈妈又拉了拉他的衣袖,白叔讶异地看着玉兰妈妈,“你,你又拉我做什么?我现在觉得欧阳说的有道理!真的!” 白杨低下头悄悄笑了。整个酒桌上,要说谁最清醒,没有心事,恐怕只有他了。他今天的任务就是倒酒,谁杯子里没酒了,他就负责倒酒,但他倒的很有分寸,每次都不会倒满,虽然傅尔泰嘴里一直喊着“满上!满上!”。这种体贴的做法博得玉兰妈的赞赏。 玉兰妈从一开始的开心,现在变成了犯愁。这四个男人已经喝了三瓶老白干,第四瓶也已经打开了,这种酒她知道,后反劲儿,真怕谁喝出毛病来。 所有的人都是酒红耳热。 傅尔泰大讲机会是均等的,只是不同的人,上帝给机会的时间是不同的,企图继续说服白玉兰和欧阳澍,接受他的所谓的机会。这时,欧阳澍的电话响了。 电话是秦律师打来的,说他已经到了,订了欧阳澍住的招待所,正在办理入住。并说他只有明天一天时间,后天要赶回去,有个案子要出庭。 欧阳澍侧头悄悄对白玉兰说道:“秦律师来了,在招待所,你能和我一起去见见他么?他时间紧,想今晚就把计划赶出来,需要你提供资料。” 白玉兰赶紧站起来跟妈妈说了声,“妈,秦律师到招待所了,我去整理一下资料,今晚要去做个计划。”说完进屋了。 玉兰妈赶紧站起来,寻思了一下,到炕头柜里拿了一个包裹,跟着白玉兰进了里屋。 傅尔泰一听说秦律师到了,红红的眼睛睁得老大,“什么?是秦德明大律师到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伏尔泰的表情充满了失落,但是语气却显得很急切,对欧阳澍说道:“秦德明律师是我的偶像啊!记得当初我在读硕士的时候,法律课上用的案例就是他的,真的,令我印象深刻。当时就想,他人在上海,太遥远了,想不到今天就降临到我们这个小城了。”他转过头去问白杨:“白杨,你小子,想不想见见秦律师,将来等到你学硕士的时候,法律课上一定也会讲秦律师的案例,现在能亲自见见真人,这是个多好的机会呀!” 白杨听傅尔泰这么一说,自然是十分憧憬,说道:“好啊!好啊!要是能见到真人,以后再学习自然会好很多,我基础不好,当然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欧阳先生,您看可以吗?我能跟你们一起去看秦律师吗?” 欧阳澍看了看满脸醉态、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臂不停摇晃的傅尔泰,说道:“你就别去了吧,我们只是商量一下计划,明天他肯定会去你们那里的,到时候不就见到了?” 傅尔泰坚持着:“一定要去!怎么能不去呢?我一定要尽尽地主之谊,为他接风洗尘,与他把酒言欢!我要请他喝酒,到宾馆咱们要接着喝。” 欧阳澍想了一下,说道:“喝酒就算了,秦律师滴酒不沾,再说他这次来得匆忙,也未必能有时间和你吃饭。我打个电话问问,看看你们是否可以见一面,聊几句,我得问问他有没有这个时间,请稍等。”说着拿出手机打电话,跟秦律师说明了这个情况。 没想到,秦律师一听说当年办白玉兰案的那个傅尔泰所长要见他,很高兴,说正好有几个问题想当面跟他了解一下。 玉兰妈妈陪着白玉兰走了出来,只见她满脸红晕,好像一下子年轻了十岁。这些年,女儿受的委屈她看在眼里,丈夫也为这件事情早早地离去,她怎能不过早衰老!今天,一切突然间出现了逆转,看着白玉兰,她的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对女儿的未来充满信心,那也是她的未来。尤其是看到欧阳澍对白玉兰呵护有加,让她很安心。她悄悄对白玉兰说道:“兰子,妈知道你一向心高气傲,但我看欧阳这孩子可托付,你能不能给妈透个底?” 白玉兰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欧阳澍,扭头对妈妈说:“妈,别想那么多,他有老婆。我们是不可能的。” 一句话,玉兰妈的脸色就变了,“那……那你们,那他为啥……” 玉兰轻轻拍了拍妈妈的后背,“就当咱们是碰到了好心人了。” “这,这情可咋还?”玉兰妈叹息一声,嘀咕道。 白杨扶着傅尔泰,傅尔泰拉着欧阳澍,白叔跟在他们后边,几个人摇摇晃晃地走出白玉兰家,来到警车前。 白杨打开车门就想坐到驾驶室,欧阳澍阻止了他,不让他酒后驾车。 傅尔泰马上指着白杨说道:“你不行,不能开车喝酒,也不能喝酒开车,咱们是警察,更不能知法犯法,对不对?”说着,摇摇晃晃地拿起电话给费文明打了个电话,让他赶紧过来给他们开车,可是费文明在电话里明显舌头都大了,说他在喝酒呢,而且一点儿都没喝多,保证完成任务。欧阳泰狠狠地骂了他一句“喝死你得了!”,转而给刚子打电话。 刚子正好刚刚审讯完那两个“沈阳人”,接到电话,连忙从看守所里赶紧打车过来了。 刚子把傅尔泰、白杨、欧阳澍和白玉兰送到了宾馆,秦律师已经等在那里。 一见面,傅尔泰冲过去紧紧地拉着秦律师的手,左一个恩师又一个恩师地不停的叫,“秦律师啊,你是我的恩师啊,当初我在公安大学读硕士的时候,法律课上的案例讲的就是你打的一个官司,当然,是你赢了,我们警察输了,当时是把你那个官司作为反面教材,来提醒我们在破案的过程中要注意证据的环环相扣,当时我老佩服你了,那时候我就想这个秦德明律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怎么能够有那么缜密的思维,发现出蛛丝马迹来推翻检察官的报告呢,我还寻思你有三头六臂呢,可是今天一看,也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和我们一样,哈哈哈哈……。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您可不能着急走,今天我喝多了,欧阳先生说你们有事儿,明天,明天一定要在一起喝一顿!来,白杨,见过秦律师,很快他就是你的恩师了,提前敬个礼!” 秦律师拉住傅尔泰的手说道:“来,来,来,我们先进去吧,我现在就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第七十二章 成笺待翻案 忽闻移卷宗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这时,欧阳澍的电话响了,电话是上海打来的:“欧阳,刘浩说他手疼,想休一天假。” 欧阳知道,上一步骤的实验任务已经完成或者遇到了麻烦,拿刘浩说事儿是他们事先约好的暗号,他必须得赶紧回去,制定下一步方案或去解决问题。 见对方还在等着,他就答复道:“这小子又想去见女朋友了吧,告诉他等着。” 这句话可不是约定好的,见女朋友?怎么会随口说出这么句话来?欧阳澍看了一眼白玉兰,暗暗嘲笑了自己一下。 秦律师的房间是一个套间,大家都进了外面的会客室。秦律师没有管其他人,只是把欧阳澍拉到了一边,继续劝着他,希望他能重新考虑一下是不是要趟这趟浑水。 欧阳澍把秦律师拉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坐到秦律师对面,诚恳地说道:“爸爸曾经对我说过,勇敢的人不是不怕死的人,真正勇敢的人是不怕失去的人。但是,世间没有不怕失去的人,只是害怕失去的东西多或少而已。懦弱的人什么都怕失去,怕失去一顿饭、怕失去一个工作、怕失去口袋里的一元钱、怕被雨淋湿、怕被风吹感冒、怕走路摔跤、怕天上掉陨石、怕坐飞机失事、怕同事生气、怕领导不高兴、怕朋友不开心、怕父母不满意、怕爱人不爱他、怕孩子不孝顺、怕门没关好、怕贼偷、怕强盗抢,结果一天到晚活得战战兢兢。即使很看得开的人,也有很多怕失去的。比如明星,他们怕失去容貌,因为容貌是给他们带来人气粉丝的重要因素,所以,他们拼命保护,不让皮肤受到一点儿伤害,做梦都不敢梦到自己有一天会毁容;比如官员,他们怕失去地位,因为地位给他们带来超出自身能力的尊敬、财富、爱情,当上官,他们的灵魂就卖给了权利,没有了自我,所以,拼死保护权利是他们最原始的选择;比如商人,他们怕失去金钱,比失去生命都怕,因为在一次次积累财富的过程中,金钱已经成了他们骨子里的追求,再也无法剔除出去了,所以才有守财奴至死不肯点两根灯芯。人世间,越是追求的越怕失去。虚荣的人怕失去尊重,哪怕只是表面的尊重,他们也要拼命维护;重情的人怕失去亲人、爱人,他们……” “好啦,你今天怎么这么多话!别说了,我知道你就是那个重情的人。你现在很怕失去,是么?可是,我觉得……,你别生气,也别怪我多嘴,你和白小姐之间,我是说,她不像有情,倒像是感恩。” “不像什么?” “你别生气,咱们都是成年人,都有过经历,你不可能不知道,或者说,你不可能感觉不到,你只是现在不愿意面对。你觉得白小姐爱你么?我承认她不讨厌你,你也很难让人讨厌,别瞪我,我这是在夸你。但是要说她喜欢你、爱你,我看未必。我看过很多人的眼神……别这样看着我,我不止看被告,我还看原告,看对方律师、看法官、看证人。有情无情我一眼看不出来,但多看几眼,加上语言和肢体动作,就能判断个差不离儿。白小姐对你心怀感激,任谁都看得出来,但是刚才你每次拉她的手,……别这么看着我,你从来就没想过要避讳,不能怪我。你有没有感觉到,你每次靠近她,她都有些刻意躲避,为什么?因为她心里没有你,你只是给她带来温暖的人,比如一杯热水、一碗热汤、一个暖水袋、一台空调、一瓶汽水……” “好了啦,我还是一池温泉,能治百病。” “你领会的很好,你现在对白小姐就是这样。我之所以说这些,就是要告诉你,你要考虑清楚。这是一种单相思,本来无害,悄悄回味还很甜蜜,可是你现在想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让媒体挖出你的一切。你将再也没有秘密,所有的感情生活都会暴露于人前,包括你的初恋,以及年轻时所有轻狂的一切,还有你的家人。这不能怪媒体,积累了五年的雷区,你去踏了,不能怪人家爆炸,就好比你站到聚光灯下还想让人们都闭上眼睛,那是不现实的。我想这些你也许曾经考虑过了,但是有一点你不一定考虑到,就是将来,当事情过后,一切尘埃落定,或成功为她洗脱罪名,或让她剥去最后一层虚伪的外衣,之后你怎么办?就算你想带她浪迹天涯,她未必肯跟你走。即使跟你走,那也只是她的身体,你要么?就像你说的,你要好好考虑一下,你怕失去的到底是什么?” 秦律师的话欧阳澍听清楚了,也听懂了。他很感激,秦律师和他的关系早已经超越了一个雇主和律师的关系,他们是朋友,是经历过生死的兄弟,只有这样的朋友加兄弟,才会如此掏心掏肺地为他考虑。其实,秦律师何尝不了解欧阳澍的性情,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很难改变。 “我告诉你我怕失去的是什么,是安心。你听的没错,是我的安心,不是她,也不是她的心。她被绑架,我惶惶难安;她受伤,我心中惴惴;她被冤枉,我心痛万分。这些年我也经历了一些事,失去过亲人、爱人,可是,失去就失去了,我痛苦,却没有让我如此害怕。老秦,你能明白我的感受么?我是疯了,但是我还没傻,我知道事情过后会有很多不同,也能想象将要面对些什么,可是我告诉你,我不是懦夫,我现在只害怕失去这一件东西,其他的,我不怕!” 秦律师长长地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叠纸,扔在桌子上。 欧阳澍走过来,拿起那叠纸,只看了一页,便笑了,拍着秦律师的肩说道:“所谓‘下君尽己之力,中君尽人之力,上君尽人之智’,我可谓上君乎?把你的智慧用得如此淋漓尽致,哈哈哈哈哈……” “别高兴的那么早,你就那么确定你的白玉兰一定是清白的?” “我确定!”欧阳澍扬了扬手里的纸笑着说。 傅尔泰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紧紧抓住秦律师的手,说道:“秦律师,你们俩怎么到这里了呢?我还有话要对你说呢。你看哈,今天咱们见面就是个缘分。那咱们的缘分是从哪儿来的呢,是从白玉兰这儿,咱们都是为了玉兰姑娘来的。我今天到玉兰家,其实表达了这么几个意思,我得跟你汇报一下,首先,我承认玉兰是冤枉的,其次呢,我是想把玉兰的案底撤了,既然您亲自来了,那这个事儿就更好办了,有一些事情法律方面的问题,您能直接帮我解决了,对玉兰就更好了。” 秦律师很惊讶,“你说什么?傅所长,你是想把白玉兰的案底撤了?你说的是真的么?” 秦律师转过来对欧阳澍说道:“欧阳,你听见了么?秦律师说可以把白玉兰的案底撤了,那咱们不用翻案目的就达到了呀!” 欧阳澍回答道:“我知道,但我让你来是来翻案的,不是来撤案底的。” 秦律师说,“哎呀,你没理解我的意思,我一直担心的就是把这件事情搞大,我们最想要的结果就是让白玉兰再也不受过去的影响。案底撤了,她将来到哪里都不会有人能查到过去的事情,她从此就是个清白的人了。难道这样不好么?而且对你又没有影响,对谁都没有坏处,这多好啊!我觉得这件事情可行。” 欧阳树摇了摇头说:“不行,玉兰受了五年的苦,这五年她一直在做的一件事就是翻案,如果不把案子翻过来,不能够还她五年前的清白,那这个活相当于没干,我不同意。” 秦律师说:“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现在给他翻案,很麻烦,首先要把卷宗全部重新整理调取出来,然后要经过法院、检察院,还要修改证人证言,还要修改证据说明,当然,物证好办,我已经有了方法,但是人证你怎么办,翻案不同判案的时候,你等于是要推翻以前留下的种种证据,每一往前走一步都是一个坎,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阻力,有各种各样的人来阻挡你。即使翻案成功了,会带来的后果,你想没想过?现在傅所长同意撤掉这个案底,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欧阳澍坚持道:“我不同意,半途而废不是我做事的风格。你来,就是为了翻案。” 秦律师在地上绕了好几圈,“哎呀,我怎么跟你说呢,你怎么这么固执,我是答应你来翻案的,但现在情况发生变化了呀。可操作是可操作,但是阻力也是实实在在的,咱们放下这么好的效果不采纳,你到底想达到什么样的目的呀?你不就是想给白玉兰一个清清白白的生活吗,那撤掉案底就够了呀,难道非得搞的满城风雨,谁都不得安宁吗?” 第七十三章 动唇枪舌剑 议法理输赢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秦律师的态度让傅尔泰有些愣怔,他使劲晃了晃头,拦住秦律师问道:“秦律师,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想翻案不是那么容易的,不容易!” 秦律师甩开了他的手,继续冲着欧阳澍快速说着:“首先你要判断咱们的目的是什么,就像打仗一样吗,你想攻下这个城池,结果呢,你把这个城池连同它周围的一切全都炸了个稀巴烂,这是你的目的吗,这算是拿下了吗,南辕北辙啊!欧阳,这件事你一定要好好想一想。” 在秦律师套间的客厅里,白杨悄悄问白玉兰:“兰子,你对傅所长和你朋友的辩论怎么看?我看你一直都没有说话,你到底想不想翻案哪?” 白玉兰没吱声,她心里很复杂,五年了,她最盼望的就是能够翻案,但是翻了案真的就能回到五年前吗?再也回不来了,五年前她在上学,爸爸也还在,他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现在呢?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她抱起那沓资料,来到了欧阳澍的房间在门口,正好听到秦律师在对欧阳澍说:“你真的什么也不顾了?为了白玉兰,你要让自己暴露出所有的伤疤,把自己陷入不仁不义的境地,在公众面前再也抬不起头么?你能不能为自己想一想呢?” 她听到欧阳澍的回答是:“这件事情不用想,你就只管翻案就好,我不同意只撤销案底。” 白玉兰打开门,一头冲了进去,“我同意!秦律师,我不想翻案了!” “为什么?”欧阳澍立即问道。 “因为,因为我觉得翻不翻案,我都回不到从前了,我不可能回到16岁,我可能重新考大学,我爸爸也不可能回来了!”白玉兰含着眼泪快速说道。 伏尔泰摇摇晃晃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玉兰你也来了?秦律师,我可跟你说,这个翻案是绝对不可能的,撤案底,我同意。你既然来了,我相信你,你帮我劝劝欧阳老弟,他非得坚持要翻案,这怎么可能呢?白玉兰的案子那是已经板上钉钉了,绝对不能翻过来的。” 请律师一听,反问道:“傅所长,你对你自己办的案子真的这么有自信?竟然说绝对翻不成?” 傅尔泰得意地笑了笑,说:“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这翻案和破案一样,你得有证据,现在你有吗?没有。你知道白玉兰的案子做的有多瓷实么?人证物证俱全,且相互印证,非常完美,翻案,哼,怎么可能?” 秦律师的眼睛笑眯眯的,好像一闪一闪在发光。 欧阳澍笑了,他知道,秦律师的好胜心已经被激发起来了,这是他最愿意迎接的挑战,那就是当他有把握胜利,而对方质疑的时候,他就是这种眼光。 果然,秦律师拿起桌子上的打印纸,一个个平铺着放在伏尔泰的面前,说道:“请看,这就是你们当初作为证据拍的照片,我已经请了专业的人士,他们经过分析后,告诉我说这些图片是拼凑的。拼凑的是什么意思?我看了一下你们这个案子,两个最主要的证据:第一个是钱,当时白玉兰包里的钱被当成所谓的赃款,而指认白玉兰的人被捕时就在她的身边,没有证据显示他没有放钱进去,他放钱,然后指证,这是一个典型的栽赃陷害表象,在法庭上,是很容易被法官采信的,所以说,这第一个证据是有瑕疵的;第二个证据是这个照片,我说了,这个照片经过专业人士的判断,是属于拼凑的,有很大可能这个人头是后放到身体上的,这是最主要的证据,也是最能直接证明白玉兰是案犯的证据,但是,这个证据也有瑕疵。说道证人,就是涂大庆和他的同伙,如果证据显示他就是栽赃陷害的人,那他的证言自然就不可信了。所以说,只要用一个假设,假设涂大庆是栽赃陷害的话,你所有的证据和证人就都不存在了,这个案子有什么不可推翻的?” 傅尔泰用手拍着桌子上的纸,说道:“你现在就凭着几张纸就想推翻这个案子吗?您可别唬我了,我懂,只要原始的案卷不在你的手里,你就没有办法到法官那去告我!” 秦律师冷笑:“我是律师,我随时可以申请调取原始的案件案卷,难道不是吗?” 傅尔泰坐到沙发上,将头往沙发后背靠了靠,用手向后梳着头发,“哎呀,您是律师不假,可我是警察呀,这个原始案卷,现在没了!” 秦律师和欧阳澍同时问道:“为什么?” 傅尔泰继续梳理着头发,“不好意思,今天上午,我们的档案员在调取档案的时候,一不小心,把白玉兰的原始档案误当垃圾给烧掉了。这不,我批评了她一上午,现在还在单位加班,我让她务必想方设法将白玉兰的档案补充完整,这是严重渎职,我肯定要追究她的责任。但是,您也知道,这后补的档案有些肯定补充不全了。” 秦律师气愤地说道:“傅所长,你、你、你知道这是什么行径吗,你这是在销毁证据!” 傅所长又得意地挠着头发,“秦律师,当初我在听您的辩护案例的时候,就学会了一句话,您说的,不知道您现在还记不记得:‘任何证据,只要原始资料一消失,后面有再多的说辞,都会像是在沙滩上盖楼,像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一样。” 秦律师说:“你也别太得意,只是照片的证据销毁了,忘了我刚才说的,如果在法庭上提出那个假设,假设涂大庆故意栽赃白玉兰,还是有可能被采信的。” 伏尔泰怀疑地说道:“那也只是有可能。”突然,傅尔泰的眉头皱了起来,真的只是有可能么?他是谁?他可是秦德明大律师啊,他的分量决定了,凡是他说的话,估计法官天然就会信上几分。何况,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这件事本身就是假的。 这时,酒店的送餐服务到了,说知道秦律师在欧阳澍的房间,就送过来了。 秦律师抱歉地对大家说:“不好意思哦,我得先吃饭,从小胃不好,必须按点儿伺候它。” 傅尔泰凑了过来,见只有两片面包、两片生菜、两片火腿,一杯牛奶,连连摇头,“秦律师,你这分明是在打我的脸哪!你来的可是咱们鹤乡县,怎么能吃的如此简单?你等着,我这就叫服务员去,至少得给你做一条开江鱼啊!” 秦律师连忙拦住了他:“不成不成,晚上只能吃这些,别的吃了会失眠。” 秦律师小心地讲生菜和火腿夹入两个面包片中,咬了一口,慢慢咀嚼着,咽下去后才说道:“多年如此。只有这老三样能让我保持最好的睡眠。”喝了一口牛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傅所长,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白玉兰的案子又不是你判的,你为什么一定要反对翻案呢?翻案对你有什么坏处吗?我得提醒你,如果这个案子拿到法官面前的话,只要提出这个异议,说涂大庆是故意对白玉兰栽赃陷害,然后把这个影印件作为佐证提交上去,虽然不是原件,不能作为翻案的有力证据,但是我有80%的可能会赢。这么跟你说吧,如果是在五年前,我赢的把握可能只有50%,但现在我判断,因为有白玉兰这五年的坚持,还有很多人能证明白玉兰的人品,就连你不是都想撤了她的案底么?所以,我很有把握会赢。所以,如果咱俩打赌,你恐怕会输的。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你这么坚决的反对翻案呢?” 伏尔泰坐直了身子瞪着秦律师说,“难道你翻的不是我的案子么,这个案子当年可是我破的!” 秦律师哈哈大笑,“傅所长,您确定自己在警界干了很久了么?怎么连这个常识都不知道?你误会了!翻案不是翻你破的案子,是翻白玉兰的案,主体不同。好吧,我来给你讲一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五年前的这个案子,我从头到尾都研究过了,你破得非常漂亮,您破的案子名字叫什么,你还记得吗,不是白玉兰的案子整个案子的名字叫,制黄贩黄团伙这个团伙你打得很漂亮,一共抓起来十几名一共抓起来时七名罪犯,其中有一名另外还有白玉兰十七名加白玉兰十八名。 第七十四章 分证脱干系 人美抑呼吸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见大家听的都很认真,秦律师的老师瘾大发,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他一贯好为人师。只听他继续说道:“明白了吗?你只有在白玉兰一个人的抓捕上面有瑕疵影响的只是她一个人,对你们警方和整个案件来说一点影响都没有,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坚决反对。” 傅尔泰还是有些怀疑,如果翻了白玉兰的案子,会不会翻出当年警方证据不足? 秦律师好像看出了傅尔泰的疑虑,继续讲解着:“这不能算你们警方的失职,判断一个人是不是真的犯法了,是法院的职责范畴,你们警方只是执法者。法院是根据警方提交来的所有的证据来判断的,现在白玉兰的原始证据不在了,重新来确定白玉兰在这个案子里的性质的话,那也只是法院的责任,跟你们没有关系,翻案,你们只是当事人之一而已。” 傅尔泰听明白了,他一拍大腿:“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啊,我一直觉得得这个事儿是我们问题,怕把整个案子翻了。” 那就算啦,这个事儿就这么定了。你放心,我一定协助秦律师把你这个案子给你翻过来。傅尔泰仿佛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地了一般,其实并没有全放下,他决定承受白玉兰翻案给他带来的不利影响,他要抱上秦律师的这个大腿,如果白玉兰的这个案子翻过来了,将来再遇到类似案件的时候,他送给秦律师的这个大礼就可以得到回报。 可是白玉兰坚持说:“我想好了,我不翻案了,傅所长,您真的能把我的案底撤了吗?” 傅尔泰说:“你不用担心,我跟秦律师合伙,一定能把案子翻过来,只要这个案子翻过来了,你就是不想撤它也撤了。” 白玉兰说:“不行,我不想再折腾了。五年的时间我已经受够了,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只要你能把案底撤了,我就十分感激了,秦律师,谢谢你能赶过来,请您就帮我和傅所长一起把这个案底撤了吧,我会感激您一辈子的。” 欧阳澍叫了一声:“玉兰!既然你一直希望翻案,咱们还是要把它做到底才好。” 秦律师终于反应过来,他光顾着和傅尔泰辩论能不能翻案成功的事情,忘了应该帮助欧阳澍脱离危险了。他有些懊恼,为自己的好胜之心。 “欧阳,既然玉兰已经这么说了,这属于当事人的意愿,对你来说,有百利无一害,何乐不为呢?白玉兰的案子翻了固然好,但公开这种翻案的过程,知道是你和我来到东北,亲自处理此事,媒体一掺和,发酵成一个热点,你的损失可就太大了!” 伏尔泰听他们辩解来辩解去,就因为白玉兰始终不同意翻案,而秦律师也在劝欧阳澍,于是他站了出来说道:“我明白了,其实,秦律师只是想找到一双翻开真相的手。难道这个手是谁,谁就会惹火烧身吗?我愿意做这个人,既然对我没有伤害,我又想还玉兰的清白,就让我来这做这双手好了。” 白玉兰没有说话,用不信任的眼光看了看他。 欧阳澍摇了摇头,“不需要,傅校长,我不怕。既然是真相,管他是谁。就先开他的手呢,无所谓的,既然秦律师来了,就让他把这件事情做到底吧。” 秦律师一下子跳了起来,说:“不!这件事情还是不归我管。我看那,让傅所长来办这件事情正好。” 你们那个赶紧出去吧。 数学长来来来,你跟我回去到我的房间,咱们好好研究一下吧,看看如何来做最伤揭开真相的手。只要有你来牵这个头,那肯定的呀,我保证。不会受到任何牵连,我会从法律层面教你到底怎么来做这件事儿。 接下来就是白玉兰和欧阳树。的那一段在一起的事情,在这之前。还有他妈妈教给白玉兰的一万块钱。海南打算把她交给我杨树。本来是打算给秦律师的,可是刚才一直在辩论也没有机会给他。海南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只能把他交给欧阳树了。 假期快结束的时候,白玉兰被当地公安局叫去了,给了她一纸证明,上面盖着鲜红的大印,大意是说,五年前的案子白玉兰是无辜的,公安局对由于破案过程中的疏忽给她造成的损失和痛苦表示道歉。那个警察还说,相应的金钱赔偿及登报道歉将待所有程序走完后再实施。 那天,白玉兰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哭了好久,来看她的人,都在大屋,由玉兰妈妈陪着聊天。 证明资料很多,有白玉兰上学期间的请假记录,有二十二个老师的证人证言,有公安局当初的审讯记录的整理稿,有关于照片及录像的拍摄时间的专业证明,有白玉兰后拍摄照片与作为犯罪证据的照片对比不相符的权威单位的证明,有玉兰妈妈的证言,有玉兰爸爸单位同事的证人证言,有商店销售电视的售货员的证人证言,有白玉兰家邻居的证人证言。这些证据已经基本证明,首先,涉案照片与白玉兰后拍的照片经鉴定80%不吻合;其次,在这些照片被拍摄时,白玉兰很多时候都能被人证实是处于另一种环境中,不可能去拍照片。 秦律师最后出示的证据欧阳澍没有想到,竟然是涂大庆自首后交待笔录的整理稿。他详细交代了陷害白玉兰的过程,说他知道自己暴露了,警察在跟踪他,就准备陷害白玉兰。第一次天黑,他担心警察会看不到,只放了三千元到白玉兰的书包。果然,警察没有抓他们,也许没发现,也许是放长线。周一他又放了两千元,这次是早晨,结果警察就把他们抓起来了。每一个细节他都交待得很详细,唯独没有说为什么要陷害白玉兰,照片上的女孩到底是谁。 记者们终于都走了,欧阳澍尽力了,至于他们怎么写他控制不了。秦律师对欧阳澍的应对相当满意,他拍了拍欧阳澍的肩膀说:“你是个疯子,但还不傻,不错!” 欧阳澍十分关心涂大庆的情况。秦律师说:“我将照片等证据送到公安局前,先通过朋友找到了涂大庆,他在一家快递公司干活。我刚说明来意,他就答应了,收拾了一下就跟我去了公安局。我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问他有什么要求时,他犹豫了半天才说:‘让白玉兰别那么恨…’  哎,真看不出来这样一个人怎么能做出这么恶劣的事情来。” “他会判刑么?” “肯定会。诬陷罪,自首能减轻处罚,但是他又有问题拒不交代,包庇同伙。最少一年。” 欧阳澍点了点头,说:“可惜了。” 带上资料,欧阳澍连夜去了白玉兰家。 第四十一章 你的美让我无法呼吸 欧阳澍到白玉兰家的时候,最后一批客人还没有走,是她家的邻居。 玉兰妈妈开心得嘴都合不拢,不停地诉说着女儿是多么的懂事、多么的委屈。 白玉兰坐在旁边,心不在焉地听着,偶尔配合地笑笑,点头。邻居们也都表示,一直就知道玉兰是冤枉的,她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她是啥样人他们当然都知道。 见欧阳澍进来,邻居们纷纷围上来夸他,说他是个有能耐的人,年轻有为,说玉兰妈妈真应该好好谢谢这个大恩人。 邻居们陆续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欧阳澍和白玉兰一家。 玉兰妈妈说道:“小伙子,你可救了我们家玉兰子了…”说完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白叔把她扶到炕沿坐下。 欧阳澍诚恳地说道:“伯母,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这次能有机会帮到玉兰,我也很开心。她人好,应该得到好的回报。其实真相总有被揭开的一天,即使没有我,她也会重获清白的,伯母不用太在意。” 从欧阳澍进来,白玉兰就有些不自然。见欧阳澍和妈妈说话,便进了里屋,她自己的房间。 欧阳澍回头不见了白玉兰,她的房门也关着,有些不知所措。 他过来就是想与白玉兰一起分享一下案件的操作过程,他希望能与她一起分享喜悦。还有,他也想与她说说涂大庆的事情,涂大庆自首了,他希望能让白玉兰的心中少些怨恨。 欧阳澍正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去敲门,这时,白玉兰出来了,穿着一件杏红色的长款羊绒衫,腰间一条细细的白色腰带,下身米色针织鱼尾裙,白色小皮靴,亭亭玉立在屋门前。欧阳澍看呆了,他走过去握住白玉兰的手,点了点头说道:“你…你很会搭配,很好。” 白玉兰抬头瞟了一眼妈妈的方向。欧阳澍松开手,回头从茶桌上拿起那些资料,向白玉兰晃了晃。 白玉兰又看了妈妈一眼,对欧阳澍说:“去你那里吧。” 白玉兰转身对她妈妈说:“我出去一下。”玉兰妈妈擦了擦眼泪,说:“早去早回。” 出门到了院子里,欧阳澍停住脚步,回身双手扳住白玉兰的肩,面对面打量着她,上上下下看了很久,深深吸了一口气:“你真是太美了,你怎么能这么美,美的让我无法呼吸!” 白玉兰羞红了脸,低下头去。 欧阳澍低头贴在白玉兰的额头上,嗅着她的发香,然后将她拥在怀里紧紧抱了一下,便拉着她的手向大门走去。 一路上,欧阳澍详细地向白玉兰讲述了今天秦律师向记者们说的话,以及他与秦律师的对话。 第七十五章 偿债身莫赎 寻歧欲南东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欧阳澍停了下来,睁开眼睛看着白玉兰。 白玉兰没有躲避,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紧闭双眼抬着头,剧烈的呼吸显露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白玉兰这奉献的姿态让欧阳澍心神激荡,他口中喃喃道:“跟着我,玉兰,跟着我,别怕!” 欧阳澍引导着白玉兰走到床前,坐在上面,他脱掉自己的西服外套,又帮白玉兰脱去了羊绒衫。 白玉兰里面穿的是一件小花翻领衬衫,很薄,是夏天穿的,她还不习惯空心穿羊绒衫。 欧阳澍坐到她旁边,捧住她的脸端详着。他自己也弄不懂为什么会如此着迷,如此沉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每次一见到她,他就觉得亲切、美好。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神经,让他觉得没有人会比她笑得更好看,说话会比她更动听,动作会比她更优雅,总之,只要是有她的地方,他的视线就会被吸引,眼中再也放不下其他人。他如此沉醉、如此迷恋:“玉兰,哦,玉兰,我醉了!” 白玉兰还是有些胆怯了,她躲避着欧阳澍那火辣辣的眼神,这仿佛醉意朦胧的眼睛让她害怕,这是不一样的欧阳澍,全身上下充满了情欲,面孔、脖子都如沐浴在红霞之中。 欧阳澍双目痴迷,情难自抑,他将她紧紧地印在自己的胸前。他是如此用力,仿佛想要将白玉兰嵌入自己的身体。 白玉兰扭动着,躲闪着。终于用手推开了他,有些不知所措。 “别怕,玉兰,别怕。”欧阳澍低头看着她的脸,她的眉眼,摇着头说道:“真是太美了!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玉兰,你让我不能自拔,无法呼吸,我把这条命送给你,我全部都是你的,拿去吧!” 白玉兰用双手拉扯着衣襟,想护住自己的身体,却躲避不开欧阳澍。她翻过身去,将台灯关掉,满室旖旎顿时隐藏在黑暗中,只能听闻欧阳澍那沉重的喘息。 随着欧阳澍唇舌的深入,白玉兰的眼泪开始流了出来。 她的哭声让欧阳澍瞬间清醒,他打开了灯,坐了起来:“你,怎么哭了?” 白玉兰用被子包住自己的身体,低头嘤嘤地哭。 欧阳澍的心乱了,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为白玉兰擦眼泪:“是不是害怕?不怕,不怕。对不起,如果你没有准备好,我不会勉强你,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白玉兰继续哭着。 欧阳澍下床站起来,整理好白玉兰的衣服,一件件摆在她的身边:“我去外面等你,送你回家。” “别走。”白玉兰突然用手抓住了欧阳澍的衬衫,让他坐到床上。欧阳澍疑惑地看着她。她起身用手抹了一把脸,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开始解欧阳澍的衬衣扣子。 欧阳澍抓住了她的双手,盯着她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哭?” 白玉兰低着头,仍自抽抽嗒嗒。 欧阳澍晃了晃她的双手:“告诉我,为什么哭?” 白玉兰渐渐平静下来,她将双手从欧阳澍的大手中抽出来,推开欧阳澍的双手,继续为他解衬衣的扣子。 欧阳澍低下头看着她,长舒了一口气,笑了,轻声问道:“好了?不怕了?” 白玉兰的手顿了一下,停住了:“我没怕,我只是……只是,不习惯,和陌生人……不是,不是陌生人,我……不懂,我担心……” 欧阳澍抬起白玉兰的下巴:“担心?你是担心,不是害怕?有什么区别么?” 白玉兰看着欧阳澍的眼睛,这是她不熟悉的眼睛,轮廓丹凤,黑白分明,黑眼珠喷墨一般如同黑洞,要把她吸进去。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救过她一命又为她洗刷冤屈的男人,这个能力强大呼风唤雨的男人,这个长相帅气英俊潇洒的男人,他家世显赫、事业有成,他不图名利,就算他图名利,自己也给不了他。他唯一求的就是这个身体吧,这也是自己唯一能给予他的。白玉兰在心里小小地哀悼了一下自己的青涩,从此成为女人。悲哀么?也许有点儿。绝望么?还不至于。无论如何,不能背负这巨大的人情债在世间生活。从家里出来,妈妈把钱交给她,还告诫道:天下最难还的就是人情债,能还的时候,死也要还上,不能拖,等到再也还不起的时候,做人就直不起腰板了。不能欠他的债,那就还吧,一次够么?要几次?要几次才能算还清?这是自己仅有的了。白玉兰嘴角牵动,微微苦笑了一下。 “你说什么?什么几次还清?”欧阳澍盯着她的眼睛问道。是的,欧阳澍听见了,听见她的自言自语,也看到了她眼底的空洞。一个念头猛地攫住了欧阳澍的心,他突然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住白玉兰,双手摇晃着她的肩,沉声问道:“你……你能解释一下么?你不想解释一下么?你到底在想什么?” 白玉兰很慌乱,她在欧阳澍的眼中看到了危险的信号。这个男人不是她能掌控得了的,或者说她根本就不了解男人,不知道男人为什么开心、为什么感动、为什么发怒。但是这一刻,她知道她肯定是激怒他了。“我没有,不是我说的,我……我是想说谢谢你,我想……我想跟着你,我听你的,我……我只是想谢谢……”白玉兰勉强控制着自己的慌乱,伸出颤抖的手,继续解着欧阳澍最后一个纽扣。 欧阳澍冷笑了一声,又自嘲地笑了一声:“哈,你,只是想谢谢我?呵呵,好!真好!我真是个傻子,我还以为你在意我带给你的幸福,我以为你会了解我的心,以为你会和我一样!我是这么的在乎你,你……你难道没有心么!” 白玉兰更加慌乱,她将欧阳澍的衬衫拉开,可是看到他的胸膛,却不知道接下去该如何。又听到欧阳澍责备她的话,更是不知所措,慌乱间为自己辩解道:“我……我不是,我有心的。我知道你是好人,你一次次帮我。我欠你太多了,我无以为报,我不习惯欠别人的人情,那样我心会不安。可是,我……我不懂,我……我也不会,我不知道该做什么……” 果真如此,她果真是这样想的!她无以为报!欧阳澍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手臂上青筋暴起,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无以为报!你说无以为报!哈哈哈哈,我还真是,真是幼稚!” 稍稍稳定了一下情绪,欧阳澍一把将衬衣从白玉兰手中拽出,站起身来。由于动作太大,将床头柜上的书掀翻在地,夹在里面的钱掉了出来,洒落一地。 欧阳澍一看这满地的钱,用颤抖的手指着白玉兰,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白玉兰也站起来,上前重新拉住了他的衣服,大口喘息着,焦急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惹你生气。你……你想怎样就怎样,我听你的。我不会再哭,也不会乱说话,对不起,你……你别生气。” 欧阳澍气得大手一挥,分隔开自己的衬衫与白玉兰的手:“你!你把我当成什么!把你自己又当成什么!”说完,拿起椅背上的西服外套,跌跌撞撞离开了房间。 第二天,沈阳机场。欧阳澍登机前接到了秦律师的电话:“欧阳,你怎么回事,房也没退,连夜跑哪里去了?你那个玉兰小美女一大早就来找你,眼睛哭得跟桃似的。” “我马上要登机了。你,你……直接打车到沈阳,这里飞上海的航班很多。好了,挂了!” 秦律师不知道欧阳澍又抽的哪股邪风,只好帮他退了房,又到白玉兰家解释,说欧阳澍因为公司有急事,连夜回上海了。他也要告辞了,并让白玉兰和他一起走。 白玉兰犹豫了。她知道,这次欧阳澍是真的发怒了,她见识过他的怒气,就是面试那天。可是昨天见识的怒气又有不同,多了些失望、多了些难过,还有后悔。她想不明白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各种各样的古书上讲的不都是无以为报,以身相许么?而欧阳澍对她,比古时候一个树林子中的英雄救美更要值得报答,她这么说有什么错?为什么像点了炮仗一样,一下子就把人给点着了。她很想当面去问个究竟,想去上海,可是自己已经辞职了,去上海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只是问句话然后就回来么? 秦律师听到玉兰妈妈说白玉兰已经辞职并打算留在家乡,不再去上海了,有些着急,追问白玉兰:“白小姐,你的不白之冤很快不存在了,你在这里可以堂堂正正做人,留下来本也无可厚非,可是你知道么,欧阳特意提醒我从沈阳走,以前他从未管过我的行程,他这么嘱咐,就是想让我带你一起走哇。你别以为我是多心,我要是连这点都悟不到,我还能跟了他们爷俩这么久?话又说回来了,就算你急着辞职,也得回去将合同了结了,给公司一个月的时间找到新人,你这样擅自离职是不负责任的。还有,你难道就不想和你的同事们告个别?” 第七十六章 故乡惜别后 沪湿花雨容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白玉兰觉得秦律师关于欧阳澍让他带着自己回去的话没有什么依据,因为欧阳澍只是告诉他从沈阳走更方便,并没有说其他,况且凭着欧阳澍昨晚的怒气,他不可能还希望自己去上海给他添堵。至于合同,自己是临时做出辞职决定,的确是没有按照合同要求提前一个月递交辞职申请。想起自己当初与公司签约时那激动的样子,以及自己在心里暗暗发的誓,当时还觉得自己绝对不可能擅自离开公司。想不到世事难料,如今的境况令人唏嘘。 不管欧阳澍想不想她回去,白玉兰都觉得自己应该去上海当面解释一下,还有工作的交接也应该办一下。 玉兰妈妈见女儿没有说话,便过来劝她:“咱们不能做那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的人,做人就要懂得知恩图报,人情债是千万欠不得的。那个欧阳帮你洗刷了冤屈,你正应该好好回去上班报答人家,怎么能翅膀硬了就想跳槽了呢,你要是那样我可真没脸见人了。” 白玉兰轻轻拍了一下妈妈的后背,其实,很多事情她没有办法同妈妈讲,上海是另外一个世界,有太多她不熟悉和无法理解的事情,那里有白玉雪、有杨子姗、有王文斌,当然,还有欧潼阳以及她不想伤害的欧阳夫人。她必须得和秦律师一起回上海了,这是她离开家的最好借口,也是她跟欧阳澍解释的唯一机会。她想好了,解释完,交接好工作,她就离开,到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去。 走之前,白玉兰和秦律师去了公安局,还是钢子接待的她,满脸惭愧地递给了她一纸道歉书,是他亲手写的,大意是说,五年前的案子白玉兰是无辜的,钢子对没能及时将白玉兰的诉求反馈给有关部门,造成她的损失和痛苦表示道歉。 白玉兰接过道歉书,折叠了放进钢子办公桌上的一个文件夹里,没有拿走,她不是个贪婪的人。 钢子热心地向她解释了翻案的计划,需要的证明资料很多,都列在一沓打印纸上,有白玉兰上学期间的请假记录,有一中老师的证人证言,有公安局当初的审讯记录的整理稿,有关于照片及录像的拍摄时间的专业证明,有白玉兰后拍摄照片与作为犯罪证据的照片对比不相符的权威单位的证明,有玉兰妈妈的证言,有玉兰爸爸单位同事的证人证言,有商店销售电视的售货员的证人证言,有白玉兰家邻居的证人证言。这些证据综合起来就能基本证明涉案照片与白玉兰后拍的照片不吻合以及在照片被拍摄时,白玉兰被人证实是处于另一种环境中,不可能去拍照片。 最后一份是已经存在的证据,让白玉兰没有想到,竟然是涂大庆的自首书。钢子说,涂大庆早就回来了,这次傅所长想翻案,就先把他给控制了,并与他达成妥协,只要他说出事实真相,就可以算他自首。涂大庆选择了自首,并连夜写了自首书,详细交代了陷害白玉兰的过程,说他知道自己暴露了,警察在跟踪他,就准备陷害白玉兰。第一次,他放了三千元到白玉兰的书包,但是,警察没有抓他们,也许没发现,也许是放长线。周一他又放了两千元,这次是早晨,结果警察就把他们抓起来了。每一个细节他都交待得很详细,唯独没有说为什么要陷害白玉兰,照片上的女孩到底是谁他也坚决不肯说。 白玉兰问秦律师:“他会判刑么?” “肯定会。诬陷罪,自首能减轻处罚,但是他又有问题拒不交代,包庇同伙。最少一年。” 刚一年,白玉兰有些失望。但毕竟他自首让自己的案子会翻得更容易些,想想还是挺开心的。 钢子说一会儿要去大世界找柱子夫妇,因为傅所长昨天下令把那两个假沈阳人抓回来了,需要他们两个作为原告,才能将这两个人绳之以法。 秦律师连连摇头,说道:“执法过度、执法过度了!如果我是这两个人的律师,你们肯定要道歉赔款的。” 钢子看着这个被傅所长极度推崇的瘦弱男人,问道:“凭啥,他行为不端、调戏……不对,道德败坏,有人证有物证,凭啥不能抓回来?” 秦律师的教师瘾又上来了,“这位警察同志,我请问你们,故意放走一个明知道有罪的罪犯,是什么行为?包庇罪呀!你们放了一个罪犯,现在还振振有词地说什么人证物证,难道这人证物证是刚刚才有的么?放他们的时候,这些证据是不是都已经存在了?” 钢子无语。 白玉兰悄悄笑了,看来这个钢子就是这个命了,谁来都能损他个青紫颜色。但这个人还是挺真诚直率的,白玉兰有些不忍,就抢进来说道:“这样好不好?我正好要去向翠花姐告别,顺便帮你问一句他们想不想告吧,有消息我给你们打电话。” “那好吧,这里的电话是………” 白玉兰打断了他,说:“我知道,而且很熟悉。” 钢子恍然,说道:“对哦,我都忘了这茬了。” 果然,翠花、柱子坚决不同意告那两个假沈阳人,他们认为做生意吗,和气生财,只要白玉兰不计较,他们肯定不会再计较。 告别翠花、柱子夫妇,白玉兰整理行装,跟秦律师来到沈阳桃仙机场。 这是她第一次坐飞机,紧张得一塌糊涂。直到机翼下那凝固如白雪样的云朵映入眼帘,才放松了精神,开始惊叹大自然的奇妙。 白玉兰终于回到上海。 想不到,几天没见,白玉雪瘦了好多,话也明显比原先少了。但对白玉兰这次突然回鹤乡县,格外关心。 白玉兰揉了揉眉心:“玉雪,很多事,容我慢慢和你说。你先坐着,我睡一会儿,头晕得厉害。” 白玉兰一觉睡了两个多小时,直到晚上李燕过来看她。白玉兰向李燕和白玉雪简单说了那天离开上海的事情,以及回老家后,欧阳澍找到她并帮她找律师还她清白的事儿。她讲的平淡,却把李燕弄哭了,她搂着白玉兰说:“你这个丫头,这是什么命啊!” 白玉雪也哭了,还详细打听了将来可能的补偿及对犯人的处罚。 白玉兰向李燕道歉,为自己的不辞而别,并请李燕帮忙处理一下合同上的事情。 李燕很惊讶:“玉兰,为什么还要离开?你已经翻案了,再也没有案底了,你是清白的,可以在任何单位工作,为什么还要辞职?难道,你在公司做的不开心么?还是觉得遇到了太多的事情,受打击了?都不是?那是为什么?莫非,你在老家那里有了更好的归宿?” 白玉兰想了想,说道:“李总,我回老家是因为我妈。过去,因为那件事,我在老家待不下去,才被迫出来打工,离开我妈。我妈身体一直不太好。如今我在老家没有了障碍,政府也答应,说特许我这种没有本科文凭的人参加国考,与别人一样考公务员,一样评分,不会歧视。所以……” “好吧,如果你主意已定,我尊重你的选择。只是你要再等一个月后离开。所以,你先安心上一个月班,等我物色到人和你交接,你就可以走了。不过,玉兰,我真是舍不得你。” 白玉兰眼圈红了:“李总,我也舍不得你。” 白玉雪怔怔地发呆,没有说话。 第二天,白玉兰上班了。见到她的人都说她和白玉雪一样,整个瘦了一圈,调侃她:“按理说沉冤得雪,你应该志得意满才对,怎么反而这么憔悴?” 她笑着应付:“故土难离,不舍得,自然憔悴。” 白玉兰和白玉雪每天准点儿出门,早餐都是晚上带回来的,早晨在微波炉里转一下吃。就这样过了几天平静的日子,直到周末下班,俩人正打算往公寓走,欧阳澍突然截住了她俩。 白玉雪趁白玉兰呆住的时候,悄悄溜走了。 欧阳澍打开车门,将白玉兰推上车,关好车门。他走到另一边上了车,边倒车边问道:“你有卡了吧?” 白玉兰抬头看着他,问道:“什么?” “我问,你有卡了吧?我饿了,想吃肉夹馍。” 白玉兰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说:“有了,李总给我办的。工资已经存进去了。哦,没有,那个会员卡太贵了,我没办。” 欧阳澍继续问道:“那怎么办?你是不打算请我了?” 白玉兰连忙说道:“打算,请。要不……” “我知道了,写欠条呗!” 欧阳澍终于笑了,开车向上海大饭店驶去。 同样的汤,同样的肉夹馍,白玉兰觉得比上次好吃多了。想起上次的经历,她偷偷笑了。可是,看欧阳澍买单签字时,她却笑不出来了,这是什么汤什么馍呀,这么点儿东西居然收了她276元,一份138,太夸张了吧。 上车后,欧阳澍问她:“心疼了?怎么盯着单子看那么久?” 白玉兰叹了口气,说道:“是啊,这样消费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上你的钱。” 欧阳澍想想,点了点头,说道:“对,还钱很重要。以后得省着点儿花了。人就得重承诺。你答应的事情一定要做到才行,是不是?对了,你说承诺究竟有多重要?” 白玉兰想了想:“妈妈说,比生命都重要。” 欧阳澍笑了:“嗯,我记住了。实在无以为报的时候就以身相许。” 白玉兰的脸红了,她很想对欧阳澍解释一下那天的事情,可是却没有想好该说什么,怎么说,因为她自己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 “是不是你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该怎么向我解释?” 白玉兰红着脸点了点头,再不敢说一句话。 欧阳澍看着白玉兰,说道:“那就等想好了再说。我想带你去看些东西。你着急回去么?” 白玉兰看看车窗外的天空,天刚刚有些擦黑,白玉雪应该还在监护室,明天才能回病房,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见欧阳澍没明白,就笑了:“我不着急回去。你带我看什么?书么?” 欧阳澍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说道:“你这个书虫,就知道书。其实你慢慢会发现,这个世界,有很多比书有趣的东西。” 第七十七章 惊世之功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欧阳澍和白玉兰又来到了香樟树下,这两棵百年香樟就这样默默守护在这里,不论你是谁,不论你和谁在一起,不论开心、难过,他们都挺立在这里,不会伤心不会喜悦,却能分享你的一切。 白玉兰站在欧阳澍的对面,不再是那个昂首挺立的孤独的思想者,更像是一个柔弱无助的小女孩,她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学生一样,站在欧阳澍的面前,低头断断续续地说道:“那天,我,不是那个意思。” 欧阳澍低头看着她,问道:“那天,你是什么意思?” “我想……,我觉得……,你可能会……喜欢……” “那你呢?你真的只是为了报答?你真的不喜欢?”欧阳澍拉起白玉兰的手,轻轻晃动着。 白玉兰任由欧阳澍抓着自己的手,抬起头看着欧阳澍,“你,真的喜欢?” 欧阳澍抓起了白玉兰的另一只手,“你说呢?我第一次被你拒绝是在燕园凉亭,那天的月光我至今还记得;第二次被你拒绝是在鹤乡,伤心之地;第三次……” 白玉兰大睁着眼睛惊讶地看着欧阳澍。 欧阳澍说道:“第三次就是在这里,今天晚上。” 白玉兰忍俊不住,笑了,“你未卜先知啊?第二次也不是我拒绝你,是你生气地跑了。” “我不跑,看着你哭,等着收你的钱,接纳你的报答么?你确定那天没有拒绝我?如果我留下,你会接纳我么?” 白玉兰心里并不确定,但是,她必须要和欧阳澍解释,“我,我不知道。我这次来上海就是想告诉你,我不是那种人,也没有把你当成那种人。” “哪种人?” “就是……就是那种人!我哭,不是委屈,只是……只是觉得有限。” “你是说,和我在一起你不会觉得委屈,是么?” 白玉兰连忙摇头,“不会,不委屈,真的。” 欧阳澍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不委屈?那你的眼泪就是假的了?” 两个人像猜谜语一样地对着话,欧阳澍很陶醉,就这么一句句引导着,直到白玉兰终于说出那句:“算是喜欢。” 欧阳澍靠在香樟上,将白玉兰拉过来抱在胸前,轻声问道:“这些天有没有想我?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其实,无论你想不想我,我都一天比一天更想你。回来后,我就疯狂地做实验,每天的计划都排到凌晨,几乎把一切都忘了。知道你回来的消息,我也强迫自己不去听、不去看、不去想。可是,我还是没能忍住,悄悄地开车去看你,一见你,我所有的防线都崩塌了。你就在那里站着,一动不动,那惊讶胆怯的表情,你叫我‘总监’的声音,震得我心痛不已。你帮我算算,这是第几伤?” 眼泪滑下了白玉兰的面颊:“你不应该对我这么好的!我是个没有心的人,不知道怎样对别人好,也不懂得怎样拒绝。我不勇敢,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的是什么。你不一样,敢爱敢恨敢说敢想敢为,但是我不行。人都说越是模棱两可的人越容易伤害别人的感情,作恶越深,我就是这样的人。你迟早会发现我是个多么不值得你喜欢的人。” 欧阳澍俯身含住了她的唇,汲取了她的声音,也控制住了她的呼吸。百年香樟见识了这一幕,深情的、迷惘的,坚定的、空虚的,甜蜜的、温馨的,紧紧地纠缠。 欧阳澍对着白玉兰的耳朵柔声说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你就是个小傻瓜,一只胆怯的小野猫。那天,我愤怒了,决定退出,放弃掉这段感情,我要给你自由,因为我不能伤害你,也不想伤害我自己。可是,在去沈阳的路上,眼睛里、脑海中,都是见你以来的影子,就像放电影一样,一遍遍在我的眼前播放,欲罢不能,所以,提醒秦律师一定要把你带回来。玉兰,你怎么能这么好!你让我爱得如此幸福,爱得如此心痛,爱得难以自拔。兰,我真的离不开你了。我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爱你、保护你,让我们永远在一起,就算生死两茫茫,也不相忘,好么?” 白玉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不停幻化着两个面孔;她听着欧阳澍的情话,幻化出的却是舞台上醉人的歌声。于是,她更加痛恨自己的无心。如果这样都不能打动一个人,那么未免太铁石心肠了。她闭上了眼睛。 这如花容颜,沁人的芬芳,让欧阳澍将头深深埋了下来:“兰,我不管了,我再也不能忍受没有你的生活。我不在乎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也不在乎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人,我只要你,我要你,你再也不要离开我。我不管你爱不爱我,我都要你,只要我爱你就够了。兰,听到了么?你听到了么?” 白玉兰的点头让欧阳澍惊喜不已,他不敢相信似地盯着白玉兰,轻声说道:“你真的同意做我的女人了?你肯让幸福来临,你相信它?是真的么!如果是真的,那你知道我有多高兴么!从此白天你在我的身边,夜晚,我不必为你担惊受怕。我答应你,给你一辈子的幸福,绝不反悔!” 白玉兰害羞地垂下眼帘:“我本来想解释一下就告别的,逃的远远的,就当自己做了一个离奇的梦,梦醒来,就什么都没有了。我很笨,什么都帮不了你,只会给你添乱,你别后悔。” 欧阳澍拥着她,根本没有仔细听她的话,只是想着自己的感觉。他点点头:“是啊,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我本来没有奢望今天能够得到你的承诺,我只是想让你分享我的事业,我想让你知道我都在做些什么,我有着什么样的抱负。想不到,你给了我这么大的幸福,兰,亲爱的,我以后就是你的了,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再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 两个人静静抱拥着,回味着,想着各自的心事。 过了很久,欧阳澍拉着白玉兰向房间跑去:“跟我来,我带你看一样东西。” 欧阳澍带着白玉兰来到他的私人实验室,一块白色的告示板上列满一条条的进度曲线,已经有一大半被红色笔迹覆盖。欧阳澍指着靠近红色的那条白线,对白玉兰说道:“今天我有点儿紧张,如果不出意外,你能和我一起见证一个奇迹,我创造的奇迹。兰,你带给我如此的幸福,我要让你知道你收获的是什么,你拥有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两个人相拥靠在沙发上,听欧阳澍详细讲述着他的设想、他的实验、他的专利、他获奖的点点滴滴,然后,就是默默地等待。天蒙蒙亮的时候,欧阳澍从保温箱里拿出一个试管,里面装着乳白色的液体。他告诉白玉兰,这是已经放置了48小时的试剂。然后他打开冰箱,取出一个透明的小瓶,用滴管取了一滴红色液体,小心翼翼地加入试管。奇迹出现了,溶液迅速变成翠绿色。 欧阳澍将试管递到白玉兰的眼前,开心地叫到:“看,成功了,兰,我们成功了!看到这个白色的试剂么,它就是检测液。你看,它如此迅速地就能检测艾滋病毒。兰,你是我的福星,你来了,把幸福给了我,也把幸运带给了我,兰,我成功了!” 白玉兰开心地看着欧阳澍那激动的脸,她知道,被这么多人觊觎的东西一定是非常珍贵的。今天的成功应该是划时代的,是欧阳澍奋斗了很多年的成果,她打心眼儿里替欧阳澍高兴。 小心收好了试管,欧阳澍又拿出一张图纸,告诉白玉兰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将试剂压入检测棒。因为检测棒必须是一次性的,为控制成本和方便携带,体积必须足够小。欧阳澍拿出一个像铅笔头一样的东西给白玉兰看,这是第一批生产出来的检测棒。现在最难的是如何将足够多的检测液注入检测棒,所以他正在设计一个注液仪,等这些都成功了,他们公司就可以批量生产了,那时,任何血样,只要用检测棒轻轻触碰,就能快速准确检测出是否含有艾滋病毒,也可以到艾滋病高发区,只要用检测棒在手指上点一下,就可以知道是否已经感染,可以尽快治疗,还可以防止传播,这可是造福人类的大事。 “兰,现在你知道你拥有什么了吧?这一切都是你的了,包括我…”欧阳澍激动地将白玉兰紧紧抱住。 白玉兰是真心替欧阳澍感到高兴,这是个有理想、有抱负、有责任心并有执行力的男人,她感慨道:“你是个好人!会有很多人感激你,你会挽救很多人的生命。知道么,你…你真的很伟大!” 欧阳澍开心地低头看着白玉兰:“真的么?你真的这么想的?那你愿意和我分享这一切么?” 白玉兰点点头:“当然,那是我的荣幸!我相信有很多人都会为你的成果开心不已。只是我这么笨,能帮上你的非常有限,但我会尽力的!” 欧阳澍抱紧了白玉兰,满脸的幸福。他轻声对白玉兰说道:“搬到燕园来吧。如果你不喜欢,我们搬去青浦也行。我…我等不及了,我无法再忍受和你分开的日子,那简直是一种煎熬,睁眼闭眼都是你的影子,醒来总是担心你会不会又出了什么事情。我只要你跟着我,什么都不用担心,我做我的实验,你就看你的书,你只需要留在我的身边,享受我带给你的幸福就够了,好么?” 第七十八章 举证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欧阳澍的求爱越来越炽热,给白玉兰带来很大烦恼,说不动心是假的,如此优秀的年轻人,又如此执着,理想远大,想想与他在一起的未来都是充满希望的。可是,欧阳夫人怎么办?欧潼阳怎么办?杨子姗怎么办?这三座大山压得白玉兰透不过气来。但是,欧阳澍那焦渴的眼神,让她无法当面拒绝,她只好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应白朗的要求,欧阳澍开车带白玉兰来到了公安局。 白朗一见到白玉兰,就笑了:“小老乡,你回来了?上次你可是让大家好一顿找啊。知道么,我同事统计了,你可是创记录了!” 欧阳澍替白玉兰问道:“什么记录?” “外地来沪人员最短时间出入警局次数最多呀!哈哈……” 欧阳澍和白玉兰都被他逗笑了。 “哎,对了,最近怎么没见你们公司那个赵恩和来警局报到啊?”白朗拍了拍欧阳澍的肩膀,问道。 “怎么,你很盼着他来么?人家早就改邪归正了,以后不会来了,你就放心吧!”欧阳澍甩开了白朗的手,回应道。其实,赵恩和已经回内蒙了,他想将老人和孩子都接来上海,这也是欧阳澍的意思,觉得赵恩和一个人在上海总不是个办法,有老人孩子在身边他的生活能规律些,也能少喝些酒,少打架。 白朗言归正传,说这次请白玉兰来是想让她指认一个人。他将两人带到一间整面墙都是茶色玻璃的房间,玻璃后边的屋子里,有五个女人面对着他们站着。在这一排女人中,白玉兰一眼就认出那个菊女士,虽然没有化妆,但体型、脸型和神态都一样,错不了。白朗点了点头,说这个就是昨天他们在机场抓获的。 那次阳光大厦抓捕行动的第二天,白朗回到上海。他的同事告诉他,那天他们上23楼搜查时,发现菊女士已经跑了,于是他们查封了三山公司,虽然没有找到与绑架案有关的资料,但是发现了很多非常重要的信息,已经上报市局,市局上报了国家安全局。白朗下令全市协查,捉拿菊女士,并在火车站和飞机场设卡。半个多月过去了,估计菊女士以为他们放松了搜查,想侥幸通关,结果昨天在机场被巡逻警察发现,给抓住了。目前她和那两个同伙都不肯招供,从进来就一言不发。 白朗还说道:“小老乡,你抢救出来的优盘,里面的内容可是与你们公司大有关系呀。经过专家的分析整理,优盘里面是完全数字化了的录音文件,经过还原,里面有欧阳澍的声音以及你们化验室员工的声音,所以,基本断定,这是他们利用高科技手段盗录的澍森公司化验室的录音文件。那天欧阳澍碰到的两个人,应该是去化验室为他们放在那里的录音设备更换电池的。我们的专家在化验室的窗户玻璃上发现了一层薄膜,就是用来接收语音的,在窗户角落还有一台微型的数字转换器。看来,绑架事件过后,他们并没有放弃,而是想了新的方法来窃取你的资料。你的研究对他们很有用啊,下了这么大的血本。” 欧阳澍恍然大悟,可是又十分迷惑:“我的研究虽然很重要,但并不是什么一本万利的东西,他们为何对此这么花心思呢?其实,我的研究只是针对防止和提早发现艾滋病毒感染的,没有…” 白朗打断了他:“白玉兰,非常感谢你能来配合我们的调查。欧阳,你说的那些专业的东西我不懂,但是有个人懂,国家安全局派来了一个生物化学方面的专家,嗯,还有一个小时到上海,我一会儿就去接他,到时候你们好好讨论一下。兄弟,你的研究好像不是你说的那么简单,通过搜查三山公司,发现很多资料,该公司不但与很多国际财团有联系,还和国际上一些臭名昭著的武器贩子联系紧密,所以,发生在澍森公司化验室以及你们两人身上的事件,绝不只是商业竞争那么简单。我走了,你们随意,但两个小时后,我希望能看到欧阳出现在我的办公室。好了,再见两位,再次感谢!” 白朗约欧阳澍两个小时以后在他的办公室与北京来的国安局专家见面,欧阳澍看还有时间,就将白玉兰先送回了公寓,让她休息一下,等事情办完过来接她一起去吃饭。白玉兰答应了,回屋拿起一本书就开始看。这时,电话响了。白玉兰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又是‘法之魂’,她没有接。这些天在老家,她每天都能看到欧潼阳打来的电话,但是她都没有接,一是怕被人听到,二是她也有心躲避,她知道有些事注定没有结果,那就不要开始。 电话还在响着,在空旷的屋子里显得十分刺耳。终于,白玉兰定了定神,还是接了起来:“喂!” “喂,你好,我是欧潼阳。你终于接电话了,谢天谢地!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声音?出什么事了么?你现在哪里?” 白玉兰想起那天在燕园的尴尬,不敢轻易回答:“请问您有什么事么?” 欧潼阳奇怪地问:“我有什么事!我能有什么事?应该是我问你有什么事吧?那天之后你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妈妈都不知道你是谁,去了哪里。我问了好几个人,才知道了你的电话,所以我赶紧打过来,可是这么多天,却一直没有人接。我没有你的任何联系方式,除了这个电话号码,幸亏今天你接了,不然我的下半生就只能天天打电话了。我还真以为你又失踪了,再也找不到了。” 欧潼阳的话说得又快又急,白玉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心里想,也许,真在他的面前永远失踪才好。 “不说也没有关系。幸好你今天接了电话,那,告诉我你现在哪里,我过去接你。这是上天给我们的缘分,不能轻易放弃,你说是不是?正巧今天世博会中国馆有个活动,我也要去,可以把你带进去看看,好不好?” 世博会,是啊,白玉兰一直想去看看的,从开馆到现在,她还没有空去看,只是听白玉雪说,排队的人相当多,某个国家的展馆要排一天才能进去看那么一小会儿。如今欧潼阳带她去,倒是个好机会,不用排队。白玉兰在理智与诱惑之间徘徊,原来选择的感觉是如此让人心烦意乱。 “活动很快要举行了,我建议你和我们一起去,顺便看看中国馆,很值得一看的。告诉我你的地址,我看能否来得及接你。” 白玉兰终于下定决心放纵自己一次,就一次。她告诉了欧潼阳公寓的地址。 放下电话,白玉兰按了按胸口,平复一下疯狂跳动的心脏,然后赶快去准备轻便随意的装束,避免走得太累。 白玉兰给欧阳澍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想去看世博会。欧阳澍马上答应等有空就带她一起去。白玉兰说让他先忙自己的事,她今天先去逛逛。 欧阳澍说道:“好吧,公安局这里还需要些时间,你先去吧,好好照顾自己。我这里一好,就给你打电话,我们在世博会碰头。”说完就撂了电话。 白玉兰犹豫了,欧阳澍要去世博会,让她很担心,如果他们兄弟在世博园碰到该怎么办呢?所以,她又不想去了。她拿起电话拨给欧潼阳:“欧先生,我想我还是不去了,您别过来了。” “为什么,我已经到你们公寓的楼下了。” 电话里传来其他人说话的声音,大意是鼓励他上楼。 没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去了。白玉兰怀着一份侥幸心理,她希望当看完中国馆的时候,欧阳澍在公安局的事情还没有办完,那样,她就能离开世博园,离开欧潼阳,让他们兄弟两个人见不到面。 白玉兰有生以来第一次没有躲避这种外来的突然的烦恼,她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电梯门开了,白玉兰看到了欧潼阳。 欧潼阳的头发一丝不乱,发型时尚简洁,他的面孔精雕细琢,目光如远山般明朗,一身白得耀眼的西装妥帖地穿在身上,白色的领带配着银色的领带夹,只有袖口钉带着浅浅的金,穿一双白色的皮鞋,整个人银白虚幻得如同仙人,却又真实温暖地笑着。 见到白玉兰,欧潼阳放心地笑了:“终于找到你了!你究竟是什么人,如此神秘!希望这次你不要再突然失踪才好。快进来吧。” 欧潼阳手扶电梯门,等白玉兰上来,便按下了一楼的按钮。他的手指洁净修长,指甲经过精细的修剪,按电梯的动作干净利落优雅。然后站在电梯的一端,与白玉兰的距离既不显得疏远,又没有近得形成压迫感,总之,与他一起乘电梯,白玉兰觉得很自然,很舒服。电梯间里有着淡淡的清香,气味宜人。他就像冬日的暖阳,光芒笼罩着周围的一切,让白玉兰觉得安宁、平静。 “你……你是不是有其他事情要办,所以很犹豫,不想去世博园?如果你的事情很重要,可以先办,以后我们还有机会,我再带你去那里。” 第七十九章 讨论电视剧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白玉兰已经决定跟着欧潼阳去世博会,因此很礼貌地回答道:“哦,不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我只是……只是觉得太突然,不习惯,不过没关系,不是已经决定要去了么!欧先生,谢谢你带我去世博园。从开园到现在我还真的一次都没有去过呢。听说每个馆都很好看,排队的人非常多。” 欧潼阳听她这么一说,开心地笑了。一刹那,电梯间阳光灿烂。白玉兰头一次发现,一个男人可以笑得这么有感染力,灿烂得这么无所顾忌,比他在电视中的笑不知道要好看多少倍!这真的是一个帅得毫无瑕疵的男人,他与欧阳澍不同,举手投足间都体现出一种精心修炼的恰到好处的韵味。 来到院子里,小周已经打开了保姆车的车门。 白玉兰上了车,和小周以及司机打了招呼。小周她已经认识了,正是那天在燕园凉亭里看到的人。 小周等他们两人上了车,他关好车门,然后上车坐在副驾驶位置,转过头来说道:“我说玉兰姑娘,你知道么,你被绑架前,可让我们老大一顿好找!我们几乎天天早晨沿着浦东大道溜达,有时候开车有时候步行。还别说,那一阵我们的身体都特别健康,很少那么早起来晨练,是吧老大?” 欧潼阳笑着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时司机说道:“糟糕,有狗仔。老大,怎么办?” 欧潼阳靠在椅背上,说道:“甭管他,我们走。” “你说你最喜欢的是那部‘法之魂’?”欧潼阳问白玉兰。 白玉兰连连点头:“是啊,我看了很多遍,我买过的唯一的碟片就是它了。” 于是,两个人就开始谈论这部剧。剧里的每一个场景每一句话白玉兰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比欧潼阳记得都清楚。她每说一个场景,欧潼阳就回忆着,讲一些他记忆中与这个场景有关的拍摄花絮。有些场景他已经忘了,白玉兰就提醒他,当时他穿的衣服、所在的场景比较特别的地方、在剧里曾经说过的话、演对手戏的演员是谁以及发生的故事在第几个阶段,欧潼阳笑了,说,其实拍的时候是不按照故事的顺序来的,所以反而不如观众对故事的发展顺序记得牢固。 欧潼阳见白玉兰说话声音虽轻,但极有见地,便请她对自己所演的电视剧做些评价。 白玉兰也没客气,直接回答说有三点:第一点,欧潼阳不适合演喜剧,特别是东北喜剧;第二点,有几部片子剪辑太差,不要再和这样的人合作;第三点,接的片子太烂,全靠他一个人撑着,不长久。 白玉兰说道:“你没有喜剧根基,表情、气质、形体、动作、语言都太正。我从小在东北长大,见过很多二人转演员和演小品的人,他们的喜剧感早就侵入骨子里,是一方环境一方水土造就了他们。而你与他们就像闽南荔枝和龙江瓜子一样,无法移栽无法替代,却可以各留各的香味。所以即使你打扮成瓜子的模样,口味也是荔枝。不如荔枝还是荔枝,瓜子还是瓜子,可以放在一起,不要相互杂交。记得有一个节目里,你痞痞地学了一句东北方言,说完后现场没有一个人笑,你那么细腻,一定感觉到了突兀,所以,没有继续再说。我当时的想法就是,只要见到你一定告诉你,千万别演东北喜剧。” 欧潼阳笑了:“呵呵,你观察的好仔细呀。我知道那个节目,当时好几个嘉宾都是东北人,应该是07年吧,已经三年了,你都还记得这么清楚。” 白玉兰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那第二点呢,让我不要再与粗心的剪辑合作,这又是为什么?” 白玉兰让欧潼阳回忆‘法之魂’的几个场景,指出其中的明显不合理之处:“好几次明明演员拿着酒杯或手里端着碗,场景中也没有能放下这些器皿的桌子或台子,结果下一个动作,这些东西就不翼而飞了。这些都是次要的,你还记得第五集,在一场办公室冲突中,文伯鸿居然就背对着画面站了好久,对身后的肢体冲突充耳不闻,这太不像他的性格了。每次看到这些场景,我心里都非常难受,如此真实的故事,偏偏留下了这些伤痕,可惜了你认真的表演。” 欧潼阳连连点头:“法之魂只有两个主要演员获奖,影片却没有得到任何奖项,应该是和后期不够精细有很大关系。你很厉害。” “至于第三个,你的经纪团队不够专业也不够可靠,我只是自己瞎猜的。法之魂之后的三年,你再没有接过一部好片子,无论故事情节、合作演员、还是服装道具都很差,我当时就想,如果换个经纪人会不会好些,会为你好好选择一下。后来我去网吧查询搜索你,才发现很多人和我想法一样,谈到你演的剧,除了知道你演的很好,再就会评价那个剧很烂。希望我这么说没有得罪人。” 欧潼阳笑了:“你的确得罪人了。小周,听到了吧?下次让闫娟娟她们收敛些,她们很不敬业的!” 小周委屈地说道:“闫娟娟是刚刚和你签约的,不能这么迁怒人家吧。” 欧潼阳说道:“这是前车之鉴,对吧,女士?” 白玉兰笑了。和欧潼阳在一起,她觉得特别轻松、舒服。 白玉兰随口问道:“那么你们在拍电影或电视时,如果不是按照故事发展的顺序拍,没有前因后果,你怎么能演得那么逼真呢?” “提前看剧本啊,还有现场导演会指导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和动作。” “哦,那么麻烦啊!真是难为你了。”白玉兰认真地说。 欧潼阳笑了:“没有啊,正好相反,我特别喜欢拍戏,从小就喜欢。我觉得演绎体会不同的人生,对我来说就相当于轮回了几世,所以我赚了。不过,缺点是,我永远在过别人的日子,几乎没有自己的时间。对了,过几天我要去非洲,你和我一起去吧,大概7天。小周,我们去的是哪个国家?” 小周连忙回答:“我们去乌干达。主办方有一个默奇森公园的野生动物游览,大概两天,其余时间在首都坎帕拉,几所教会医院还有国家大舞台的宣传活动。“ 白玉兰疑惑了:“我?我怎么能去呢,我又不是演员。” 欧潼阳看向小周。小周灵机一动:“老大,你不是一直想找个普通话教练么?踏破了铁鞋,如今人家送上门了,焉能放过,对吧?” 欧潼阳赞许地点了点头,说:“好,希望女士收下我这个弟子,不吝赐教。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普通话教练,要随时纠正我的发音哦。小周,你负责向公司通告一下吧。” 白玉兰连忙推辞:“等等,先别急。这样好不好,给我几天时间考虑一下。我还从来没有出过国,也没有护照,怕来不及。要不,下次吧。” 小周忙说:“这不是问题,今天就去照相,办加急护照。乌干达可以落地签。” 白玉兰还想推辞,可是,世博园已经到了。 世博园外围的特别通道有很多人把守,他们出示了一个证件,一扇大门就被打开了。把车开进去,停在世博园外的一个专用停车场。一行人从工作人员通道往中国馆走去。 白玉兰发现,中国馆里面一点儿没有红砖砌就的淳朴,与外面的感觉截然不同,而是分省市各有各的展位。在上海馆,欧潼阳是作为上海特约的旅游大使,参与一个‘阿拉上海欢迎您’的活动,大致是宣传上海的各个旅游景点。活动中都是主持人在说,欧潼阳就在一边站着,任媒体在各个角度拍照。然后他再说一些早就编排好的台词。最后是互动,他询问台下全国各地来上海的游客喜欢上海的哪里,都去过哪里。 有游客问:“欧先生最喜欢上海的哪里呀?你喜欢哪里我们就喜欢哪里!” 欧潼阳开心地笑了:“这样啊!其实,这正是我想要说的,你喜欢哪里,我就最喜欢哪里!” 欧潼阳的话引起了现场一片笑声。 他紧跟着又说:“其实上海的道路建设不错,我建议你去浦东大道走一走,开车也好,步行也罢,早晨、中午、晚上,只要你在浦东大道上,心情就会开朗,虽然感觉不同,但会充满希望。” 这时下面有人开始喊:“欧先生,唱首歌吧,听说您的歌唱得非常好,还能自己作词作曲!” 欧潼阳惊讶地看着那个方向:“哇,你好厉害,连这么秘密的事情都知道。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歌唱的好。看来以后我要常去K歌房练练了,不能辜负了你的期望。今天唱歌就免了,有辱各位清听,不如今天我们共舞一曲如何?” 主持人连忙接过话茬:“是啊,我们期待欧潼阳先生给我们来一段他最新编排的现代舞。好,请欧潼阳先生下去准备。现场的各位朋友,我们先来欣赏一段上海老城厢的视频,请看大屏幕…” 欧潼阳从台上下来,马上问小周:“那个,那个…” 小周回答说:“白,白玉兰。她在这里呢。白玉兰!” 白玉兰连忙走过来。欧潼阳看着她,笑了:“我怎么总是会担心你又突然消失了呢,呵呵,神经快脱线了。我这里还有点儿事,然后我带你逛中国馆,你别走,在这里等我。” 白玉兰点了点头。 欧潼阳换了一身儿劲装上场了,上场前还回头向白玉兰招了一下手。 白玉兰手里捏着电话,其实她一直是紧张的,有点儿做贼心虚。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她几乎有些发抖。找了一个相对安静些的地方,按了接听键。 “兰,你在哪里?这里的队伍好长,我恐怕得10分钟后才能进去。你在哪个馆,我去找你。” 第八十章 世博会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白玉兰的手有些抖:“中国馆。不过我已经看完了,你别进来了,我正好要出去,我有点儿累了。” 欧阳澍连忙问:“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那你出来吧,我在10号门等你,我们先去吃饭。 欧潼阳到了后台,马上对小周说:“换便装,帽子,尽量隐蔽些。那个白玉兰呢?” 小周回头喊着,却没听到回应。 欧潼阳很快在后台转了一圈,到处寻找,见没有,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他拿起电话拨过去,果然没有人接听,他失望极了。他的时间是以分钟算的,好不容易向严娟娟请下来半天假,打算好好带白玉兰逛逛世博会,现在看又泡汤了。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怕什么?我们现在正巧没事,晚上的现场会9点才开始。老大,我们去找她。” 半个小时以后,一行人从白玉兰的公寓出来,欧潼阳有点儿沮丧。他拿起电话先拨了白玉兰,果然又没有接。想着既然白玉兰是弟弟公司的员工,也行他能知道白玉兰去了哪里,于是他又拨了欧阳澍的电话:“你在哪里?” 欧阳澍的声音明朗高亢:“内蒙古火锅店,我在吃火锅。如果你不怕狗仔,可以过来,一起吃。” “好,你等我。我们是三个人。” “那正好,我们也是三个人。” 欧潼阳一怔:“三个人,谁?” 欧阳澍得意地回答道:“文斌。另一个是我的……情人,媒体给册封的,呵呵,你过来就见到了。等你。” 欧潼阳的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个念头,难道弟弟的情人会是白玉兰?难道她离开自己去赴了欧阳澍的约会?难道历史又要重演,自己还是要避走天涯?想到自己毁了弟弟的第一次婚姻,毁了杨紫珊的幸福,欧潼阳感到痛心不已。如今该如何选择?自己永远地躲开?白玉兰会不会像杨紫珊一样选择封闭自己最终难以自拔?或许弟弟根本无意娶她,只是媒体的片面之词。可是如果那是真的,自己该怎么办? 今天就是个好机会,欧潼阳打算好好看看,感情的真相。 “内蒙古火锅店,知道在哪里么?”欧潼阳转身问小周。 “内蒙……?”小周还没有说完,司机马上接过去回答道:“知道,是连锁的,上海有三个店。” “浦东的。”小周提醒说。 “浦东有俩,奉贤有一个。” 欧潼阳边拨电话边嘀咕:“还是浦东人民好吃火锅啊!” 问清楚了火锅店的具体位置,欧潼阳他们很快就赶到了那里。 王文斌一看到欧潼阳就开始喊了起来:“哎,我说那个谁,你不是问我要了电话吗,打没打呀?不过没关系,你问的电话的主人就在这里。”他用嘴努了努,指着白玉兰:“不会你是白玉兰的粉丝吧,没见你要过女孩的电话呀,哈哈……” 欧潼阳没有说话,欧阳澍眉头皱了皱,看了看白玉兰。白玉兰的紧张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大家重新坐下,开始点菜。 王文斌将欧潼阳叫到自己身边,搂着他的肩膀问道:“哎,那个谁,你那天唱的那首歌叫什么名字啊?大家都跟着唱呢,可好听了。你自己作词作曲的吧,想不到你还有这个特长。我说你到底还有多少我们没发现的才能啊?” 欧阳澍疑惑地看着欧潼阳:“你要了玉兰的电话?为什么?” 铺在腿上的餐巾已经被白玉兰快拧出水了,她希望自己的心脏现在就碎了,就不至于跳得这么让她难过了。 欧潼阳将手臂放到桌子上,手握成拳头放在嘴唇处。兄弟俩的动作竟如此相像,即使常年不在一起。 “哎,那个谁,说说,为啥要白玉兰的电话?你不会是想让她给你写剧本吧?哎呀,那你可找对人了,你知道么?这个女孩就是一个书虫,天天无书不欢的。看了那么多的书,估计多少能写出两把刷子了。” 欧阳澍看了看白玉兰,又看了看欧潼阳那故作镇定的神情,彻底明白了。哥哥告诉过他,相中了一个女人,打算为她付出所有。他早该想到的,那个玉兰树下的女孩就在浦东大道上,那是白玉兰上班的必经之路,又是早晨,哥哥能目睹她被绑架并追赶,事后人都到了北京了,还是悬赏找人,证明他一见钟情的对象就是白玉兰。老天爷这又是开的什么玩笑,杨紫珊爱的就是欧潼阳,现在,自己如此深爱的人,竟然是哥哥钦慕的对象。哥哥这些年的苦他都知道,一次次地寻找爱情,一次次地不可得。如今他夺了哥哥所爱,兄弟情分该怎么办?还有白玉兰,她为何如此不安?她的爱是一种承受、一种报答,她一直躲避,是自己步步紧逼。她说过不懂如何拒绝,她其实是想拒绝自己的,那么她爱谁?那张碟片,自己偶尔看到的欧潼阳演的‘法之魂’的碟片,原来她与杨紫珊一样,早就爱上了欧潼阳。欧阳澍越想越觉得胸口发闷,不禁拿起餐巾咳了起来。 欧潼阳不得不回答王文斌的提问,“玉兰小姐除了气质脱俗,难道还能文善书?那当然好,我倒是想拜读一下玉兰小姐的大作了,不知道是哪方面的作品?” 王文斌赶紧接过去说道:“历史,是历史方面的。你知道么,白玉兰的历史研究的那叫个透,好几本书,一下子都能看完,就是那个什么东周,……” 欧潼阳连连点头,“哦,原来是历史方面的。那很好啊,我正打算过一把皇帝瘾。”他转过头来看向欧阳澍,“二弟,你和白小姐,你们……你怎么了?怎么回事?” 血渗出了餐巾。欧阳澍低头看到餐巾上的血自己也吓了一跳,他忙用餐巾捂上嘴,说道:“没事,没事,可能是牙龈又出血了,我去洗洗。”说着站起身,刚迈出一步,身体一软就倒了下去。 一帮人赶紧将他抬上车,向医院开。 在车上,欧阳澍很快醒了,他推着欧潼阳的手,说道:“你别跟着,看又被媒体说。” 欧潼阳抓住欧阳澍的手,眼圈一红,泪水流了出来:“二弟,你还想让我更心疼么?!” 白玉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眼泪早就湿了胸前的衣裳。 到医院的时候,欧阳澍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大家扶着他走进急诊室,医生稍稍检查了一下,说没啥大事,就是连续缺乏睡眠,思虑过度,加上突然情绪激动,导致的上火迫血妄行,吐出来就没事了。给他开了几盒中药,补血调养。 白玉兰不放心,始终跟在欧阳澍的身边,见医生这么说,连忙问道:“医生,麻烦您再给看看。是不是需要再做些检查拍片什么的?还有,是不是补液恢复的快些?” 医生看了看焦急的白玉兰,耐心地说道:“拍片就不必了,他的资料我这里都有,我们是联网的。相信我,真的没什么大事。如果你想快点儿恢复,想补液,也可以。我给你开两天药,补液的确能恢复的快些。” 白玉兰很高兴,连声说:“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办理挂号及缴费这活,小周干得最是熟练拿手。 王文斌远远站在楼梯口,心里十分懊恼。他只是想撮合杨紫珊和欧阳澍,他觉得杨紫珊温柔,对欧阳澍好,不应该将他们拆开。欧阳澍对白玉兰的感情他也是看在眼里的,但是,他不能任其发展,他总是觉得俩个人差距太大了,不适合。所以,当欧潼阳向他打听那个女孩的时候,他马上想到就是白玉兰,如果白玉兰能和欧潼阳在一起,也可以断了欧阳澍的心思。只是,他担心欧潼阳知道了白玉兰的名字会想起她和欧阳澍的事情,所以,只告诉了电话号码,却没有告诉他白玉兰的名字。他没想到,欧阳澍竟然陷得这么深,自己差点儿要了好朋友的命。 欧潼阳站在一边,看着白玉兰温柔地围着欧阳澍转,一遍遍看药品说明,扶着欧阳澍去注射室,盯着护士打针,然后用手按摩欧阳澍的胳膊。而欧阳澍也心安理得地接受她的服侍,好像已经习惯很久了。他明白了,两个人的关系应该是已经确定了,这次媒体并没有瞎说。 欧阳澍低头对白玉兰说了一句什么,白玉兰点了点头,便走过来对欧潼阳说:“欧先生,您忙去吧,欧阳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欧潼阳心里一阵悲凉,同时又很欣慰,也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不是么?他看到很多人举着相机走过来,还有几个小护士也认出了他,正长大了嘴巴,连忙礼貌地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向外面走去。到门口时他回过头,发现欧阳澍正在冲他摆手,笑得很温暖,很……歉意?他也笑了,摇了摇头,也摆了一下手。 药水终于吊完了,王文斌找代驾司机开着他的车子,他则开着欧阳澍的车,将两个人送回了青浦。不回燕园是欧阳澍的意思,也合了白玉兰的心思,他们不想两个老人担心。 第八十一章 你若不离 我便不弃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王文斌感觉很抱歉:“欧阳,对不起,我没想到你陷得这么深。你和杨紫珊真的不可能了?” 欧阳澍气哼哼地说道:“少在那里乱点鸳鸯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算盘。从在燕园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其实,夫妻不是看着和睦就一定能在一起的,你也是好心想撮合紫珊和我,但冰冻三尺啊。我不瞒你,上次出院回燕园前我们俩已经启动离婚程序了,协议已经签好,财产尚在分割。你以后就少操心吧,看好你的冰火就行了。” 王文斌连忙说:“这样啊,你看我这张嘴。不过谁让你连我都瞒着,活该!对了,说到我那个冰火,现在只剩冰,没火了,早晚我也要登记了。哎,你看咱哥俩这命,就不能一次婚姻混到老,结了又离,再结再离…坏了,又说错话了。下次一定一路走到底,再也不离了。对吧,玉兰妹子,不是,玉兰嫂子?” 白玉兰惊讶地看着欧阳澍,原来欧阳澍早就签订离婚协议了,怪不得上次她提到他还没离婚时他笑得那么得意。听到王文斌叫她嫂子,不禁红了脸,低下了头,任由欧阳澍抓着她的手。 车到青浦,欧阳澍对王文斌说:“这里没有女士用品,所以,还得麻烦你,这方面你是专家…” “为什么,又是我?我都已经道歉了。” “少废话,你知道都买什么的。还有,我的剃须膏也没了,你知道哪个牌子的。快点儿送过来。”欧阳澍说完,和白玉兰携手向房门走去。 王文斌认栽地走出院门,上了自己的车。 欧阳澍来到二楼主卧,拿出一条浴巾和一件男士睡袍,递给白玉兰,说道:“你去三楼客房吧,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今天走了太多的路了。” “可是,你还没有吃饭!我给你做点儿面好么?” “哦,好吧。多做些,还有文斌。” 白玉兰去厨房,看到冰箱里有挂面,鸡蛋,没有青菜。冷冻箱里有些成卷的羊肉,便都拿了出来。她先用一个炉灶将水烧上,然后在另一个炉灶开始用羊肉、鸡蛋和酱油做卤。 王文斌到了,不止带来了女士洗漱护肤用品,还有好多吃的。几个人到了一楼餐厅,开始吃饭。结果白玉兰的面被吃得一根不剩,连卤都吃没了,王文斌的酱鸭、蟹黄粥、汉堡却没有人动。 “玉兰嫂子,你做得太少了,不够吃啊!”王文斌拿着空碗说道。 欧阳澍笑了:“想夸人家厨艺你就直说,吃了一大盆了,还嫌少!” “是么?我怎么觉得没吃多少啊?是因为好吃么?不一定,我看是因为太饿了,真的,人要是一饿呀,吃什么都香,真的!” 白玉兰笑了,开始收拾碗筷。 欧阳澍轻轻敲了一下他:“好了啦,天都黑了,你还要开车,快走吧。” 王文斌站了起来,用手摸了摸肚子,说道:“嗯,站起来才发现,的确没少吃。玉兰嫂子这面真奇怪,吃的时候没感觉,站起来才知道吃的有多饱,嗯,神奇!欧阳,你好好养养,最近怎么总是受伤?回头去普陀山我得找那个大师帮你看看。别送了,走了!” 送走王文斌,白玉兰到厨房开始收拾擦洗,并将王文斌带来的吃的放进冰箱。 欧阳澍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你……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 白玉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能说什么呢?说自己喜欢欧潼阳?可是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向他道歉,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只是心存侥幸,在他们兄弟之间踩钢丝?如今欧阳澍吐血,自己就是罪魁祸首,道歉有用么?如今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伤口已经形成了,没有人能若无其事,只好留给时间。 欧阳澍继续说道:“对不起,我太性急了,昨天,我不应该逼着你承诺,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白玉兰又摇了摇头,继续刷着碗。 欧阳澍走过去拿起白色的无纺布,擦拭刷好的碗,再一个个放进消毒柜:“欧潼阳是我大哥,一奶同胞。因家庭变故,他两岁就去了香港,8岁回来,11岁又去了,直到长大。没有父母在身边,从小他吃了很多苦,大了又为荣耀名声所累,没有自己的隐私和时间。这次他……他似乎想有些突破,在南京他和我谈到了那个女孩,我不知道是你,当时还答应帮他一起去追求。”欧阳澍边说边摇了摇头:“是我太着急了,我以为……我以为你心里从来没有过其他人,其实我应该再等一等的。” 白玉兰惊讶地抬头看着欧阳澍,她不明白,或者说她不想明白,这个男人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你是说……”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不应该逼你承诺,我……我太着急了,为什么不能再等一等?如果早些知道,一切也许会不同,我们都还有挽回的余地,你也可以重新选择。大哥……大哥也可以……可以……我只是觉得大哥太可怜了!他从没有对哪个女孩如此用心,甚至不惜放弃他一贯的低调。老天开了一个玩笑,让我们兄弟俩喜欢上同一个人。而我是这么的自私,没有顾忌你的感受,放任自己的感情,让三个人都受了伤。所以,你可以重新考虑一下,不必太在意昨天的承诺。” 泪水涌出了白玉兰的眼睛:“为什么这么说?你后悔了?” 欧阳澍拉起白玉兰的手,喃喃地说:“兰,你太年轻了。你现在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所以,你总是迷茫,我从你的眼睛里能看出来,你不是不爱,也不是爱,你自己无法判断这到底是什么。我以为你只有我,所以我帮你做了判断,我想以爱的名义拥有你,从此拥有幸福。可是我不知道,原来你的心里还藏着另一份感情,你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爱,因为你太小了,你不懂。我剥夺了你选择的权利,没有给你问询内心真实情感的时间。” 白玉兰心里充满了感激。原来他懂的,原来他都懂,自己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原来都在他的眼中、心中。难怪他一直在说“跟着我”,难怪他一直安慰自己“别怕”,原来他都知道,自己的恐惧、失落,自己的纠结。还有欧潼阳,他们兄弟两个有着那么深的感情,如今自己两边晃悠是不道德的。只能离开,回到东北,永远离开他们的视线,把一切都留给时间,去抚平创痛。 “欧阳,原来最了解我的人是你。现在你知道了,我不值得你付出感情,也不值得欧潼阳为我费心,我本来就没有打算留下,昨天也不是承诺,只是被你感动了。也许我走了,你和欧潼阳的烦恼就没了,你们兄弟两人的感情就不会受到伤害。” 欧阳澍的眼圈红了:“晚了,兰,晚了。大哥他很聪明的,也很善良。你逃不掉了,无论你去哪里,他都会帮我找你回来。他已经认定我们两个是两情相悦了,他并不知道你心里还有他的位置。现在,只能你自己来选择了,我会给你时间和空间,让你好好想一想,好好面对自己的真实情感。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会义无反顾地支持你。我相信,我们三个人都会幸福的,虽然短期内只能让两个人幸福,但我保证,你一定会是最幸福的那个。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我送你回公寓,你就好好上班、好好读书、好好思考,我相信,你总有想明白的一天。” 还用选择么?这样的男人,如此了解自己,为了自己命都不要了,这就是爱呀,世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珍贵?白玉兰抬手擦了擦眼泪,走到欧阳澍的身边,将头靠在他的胸前,轻声说道:“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你若不离,我便不弃”这句话听在欧阳澍的耳中,仿佛仙乐,顿时耳聪目明。这是白玉兰的选择,纵使无奈,也代表了她想走向成熟,而这个成熟的过程,她选择了他的陪伴。 “兰,是真的么?你说的是你心里真实的想法?你选择我?” 白玉兰故意装作奇怪地问道:“不是你选择的我么?我什么时候有选择的权利了?” “对、对、对,我选择了你。我选择陪伴着你一起成熟,一起长大。我不离,我永远不离。你也不弃,永远不弃。承诺很重要,比生命都重要,对吧?” 成熟,成熟是什么?是跟着他就行了?放松地跟着他?应该没错吧,他那么了解自己,他帮助了自己一次又一次,他绝对不会伤害自己。那么,跟着他就对了。 白玉兰闭上了眼睛,放松地迎合他。 这份顺从、这份柔软、这份温情给了欧阳澍全新的感受,他把自己更深地溺在爱里,用尽一切力量将两个人重合、重合,不留一丝缝隙,直到融合成一个人。两个交叠在一起的人,一直静静地立在那里,幻化成了一尊爱的雕像。 终于,两人分开了,欧阳澍将白玉兰送到了楼上的客房,轻轻吻了一下,让她好好休息,自己回到二楼主卧。 来到自己的房间,欧阳澍看着床头柜上放着的他和哥哥在学位授予仪式上的照片,面孔不禁沉了下来,轻轻叹了口气。 第八十二章 艺人的隐秘爱情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第二天一大早,燕园就打来了电话,让欧阳澍回家去吃早饭。这是很少有的事情,欧阳夫人外松内紧,从不主动邀请他们回家吃饭,但只要他们回家,她都好像早有准备。 欧阳澍系好领带,拿着西服来到楼下,看到白玉兰在厨房忙碌的身影,笑了,想了想,便没有立刻走,而是乖乖地坐在餐桌旁,与白玉兰一起吃早餐,然后一起出门,先送了白玉兰去单位,再开车回了燕园。 欧阳澍发现欧潼阳的车停在燕园,他有些惊讶。兄弟二人陪父母一起吃早饭,这在燕园还是第一次。 见到欧阳澍,欧潼阳温暖地笑了,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欧阳澍明白那含义,他感激地向哥哥点了点头。 “二弟,你的研究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批量生产?” “技术已经没有问题了,试剂也配置好了。现在就是如何压进测试笔。” 妈妈从楼上走了下来,到餐桌旁,将一张报纸放到他们面前。娱乐版一张很大的照片,画面里只有三个人,欧潼阳、欧阳澍和白玉兰,欧阳澍在打点滴,白玉兰弯腰站在他的旁边,而站得远些的欧潼阳,目光在白玉兰的身上。报纸的标题是:“养子成虎,欲夺弟爱”,说欧潼阳想利用自己的男神魅力,诱惑弟弟的恋人,小女子已经受其蛊惑,陪同他一起去世博园做活动了,等等。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有新闻,总是会把欧潼阳说得十分不堪,这也是欧潼阳不肯披露身世的主要原因。媒体以为他的养父欧先生是他的亲生父亲,结果,养父也被说得罪大恶极,几乎难以为人。幸亏欧老先生从不看报纸,也不在意别人的指指点点,每天唯一的两件事就是看书和爱他。 “说说吧,你们兄弟俩到底是怎么回事?” 母亲的聪明兄弟俩深有体会,骗是不行的,但直说更不行。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心领神会。 哥哥欧潼阳十分得宠,因常年不在身边,爸爸妈妈对他说话从来都是轻声细语的,一贯爱护有加,所以,在父母面前他的胆子比欧阳澍要大,自然是他先说:“爸,妈,我那天带给妈妈看的那个女孩就是玉兰树下的那个人,生日晚会以后她就不见了。我查到了她的电话,昨天打给她,约她出去。她说她要去看世博会,我正好昨天在那里有活动,便答应带她去。昨天我们谈了很多,我发现,她心里根本就没有我,她只是喜欢我演的几部片子,给我提了点儿建议而已。你想,如果她心里有我,不是早就给我打电话了?你儿子头一次有被人抛弃的感觉,哈哈……。活动还没结束,她就走了。后来二弟给我打电话问我是不是要和他们一起吃饭,我才知道,她出了世博园,正好碰到二弟和文斌在一起找地方吃饭,便叫上了她,他们一起去吃饭,然后听那个白玉兰说我在附近做活动,就给我也打了电话。谁知道还没等开始吃,二弟就犯病了,医生说他最近睡眠不足休息不好营养不够,您两位也知道他的身体最近有多弱了。在医院里,发现有媒体的时候,我就走了。媒体的照片每次都是选他们认为有故事的,您又不是不知道。”欧潼阳的演技可真不是盖的,说得声情并茂,情节严丝合缝,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接下来的球就踢给了欧阳澍。 欧阳澍当然知道如何接球:“白玉兰这丫头是东北人,心眼实,不扭捏,李燕、文斌还有我都喜欢和她说话。这些天我的研究一直没有进展,心里特别烦,每天睡的很少。妈您过生日那天我都没有好好陪着您,脑子里都是实验数据。正巧昨晚有了突破,我特别高兴,就给文斌打了电话。文斌就让我请他吃涮羊肉,您也知道这小子就爱吃这口。后来碰到白玉兰,就一起去吃。她说欧潼阳在附近搞活动,我们就给大哥打了电话。您过生日的时候,她就知道大哥和我的关系了。本以为大哥不会来,可是正好晚上有个空挡,大哥就乔装过来了。”欧阳澍的演技虽然差强人意,但是一番话也说得滴水不漏,一切都是那么偶然又那么顺理成章。 欧阳夫人摇了摇头笑了,用手指点着他们俩:“幸亏我见过那个白玉兰,也看到了那天晚上你们两个的表现,不然,就被你们两个小鬼头给糊弄过去了。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你们费口舌,阿澍,你安排一下,我要带白玉兰走。” “您…您带她走?去哪里?” “香港。我很喜欢这孩子,就让她跟我一年半载的。这孩子好学,也许去香港能完成学业也说不定。” 欧阳澍急了:“妈,您不是明天就走了么?可是白玉兰现在没有护照,没有港澳通行证,她又没有上海的户口,要办的话得回原籍。” 欧阳夫人淡定地说:“那就更好了,我正打算去东北走走,找一个老朋友。有她陪着,你们也好放心了。” “什么?您……您要跟她去东北?”欧潼阳与欧阳澍同时问道。 “怎么?你能去得我就去不得?我看过报道,那小城民风淳朴,地势开阔,有山有水,值得一去。” “妈,那不叫山,就是一个土坡!爸!”欧阳澍无奈地喊道,希望爸爸能劝劝妈妈。谁心虚谁知道,他最怕的是妈妈到白玉兰的家,那样他和白玉兰的事情就再也没有办法瞒住她了。 爸爸严肃地说:“你见过你妈妈改变主意么?想办法帮帮她,看看怎么样路上少吃些苦才是你该想的。” 欧阳澍看了一眼欧潼阳,后者耸了一下肩膀。 欧阳澍想了想,答应了。 欧潼阳告辞,说时间来不及了,今天还有一个慈善拍卖会要去捧场。 欧阳夫人慢条斯理地问道:“阿潼,听说你要去非洲?” 欧潼阳连忙说道:“那是几个月前就定下来的行程,与白玉兰没有半分关系。” 欧阳夫人眼圈红了,说道:“以前定下来的也好,临时躲避也罢,到了那里就要记得保护自己,那些有棱有角的锋利的东西千万别碰,全须全尾地回来,就是你的孝顺了。” 欧潼阳眼圈也红了:“放心吧,妈,我会注意的。爸,妈,我先走了。二弟,再见!” 欧阳澍连忙也告辞:“哥,等等,一起吧。爸、妈,再见。” 等兄弟二人出了门,欧阳俊生看着夫人:“蕙兰,你确定想去东北?是不是还想找到那个人?我看算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人在不在世都不一定了。就算要去也得我陪着你去呀。” “你不能去。好不容易人家都忘了你的过去,你还想把它们再牵扯出来去填补人家的茶余饭后?我去也不是一定要为美兰讨回公道,只要他能心存愧疚说声抱歉,安慰一下美兰的在天之灵,我就满足了。不提这些了。哎,你看看这哥俩,你说一家人一起吃顿饭怎么这么难呢!”欧阳夫人摇头叹气道。 欧阳俊生看了夫人一眼,心说:今天可真的不怪我。 兄弟俩来到院子里,欧潼阳上了欧阳澍的车,让小周他们开车跟着。 “哥,你要去非洲?”欧阳澍边起动车子边问道。 欧潼阳笑了:“刚才跟咱妈说的话中只有这句是真的,这是几个月前就定下的行程。非洲很多国家都来中国参加世博会,所以华人演艺联合团体就有了一个“大爱非洲”的计划,大概有几十个艺人参加,我只是其中的一个,分配给我的国家是乌干达,相对其他非洲国家来说条件算好的,真的不用担心。你是不是有事问我?” “是的,我是想问那个……那个幼儿教师……” “二弟,原来你也很八卦呀,好吧,我就和你说说她。开车吧。” 是的,那个幼儿教师,是欧潼阳最近的一段感情。故事的开始,曾经详细地对二弟描述过,它的无疾而终却一直没有机会对弟弟说。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觉得自己的这些感情戏码,比起弟弟所经历的人生痛楚实在是太小儿科。 其实在欧潼阳的心里,这段感情时时汹涌地敲击他的灵魂,让他不停地反思自己究竟应该情归何处,因为透过这段感情,他深深感到自己的自私和无能,他所能给予的是那么的少,而他得到的却几乎是对方的全部。 幼儿教师是他去幼儿园录制节目的时候遇到的,后来他一直叫她‘小老师’。小老师有着柔美的声音,温暖的眼神,阳光的表情,这些都让他很感动。节目后,他悄悄地返回去找她,问她是否有男朋友。她害羞地笑了,说,还没有。他又问她,可不可以和她交往,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点了头,而且很兴奋。他继续告诉她,恐怕短时间内没空谈婚论嫁,她说不介意。这些都是他早就想到的,因为每一段感情的开始几乎都是千篇一律。于是,他们开始了秘密交往。 他让小周重新帮她租了个单身公寓,每天乔装打扮去她那里或接她到自己的酒店,俩个人在一起的生活如蜜似糖,那段时间他每天拍戏的时候心里都是甜丝丝的。那时候她说,你果然和电视里的人不一样。他问,哪里不一样?她说,比电视里更帅。他笑了。 第八十三章 无疾而终的感情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在租来的公寓里,欧阳澍与那个幼儿老师度过了一段最美好时光,只是他们的美好时光几乎都是在家里度过的。他们不能去公园,不能去度假,因为只要订飞机票,就会被发现。但是他教她跳舞,她教他弹钢琴,他教她蝶泳,她教他素描,他们一起看电视、一起种花种草,而且,他们还去过一次台湾,当然,没有坐同一个航班,还定了酒店不同的房间,俩人换了好几个造型,也没敢一起在旅游景点出现。到了台湾,也是分别活动。这种偷偷摸摸的恋爱经历让小老师感到很刺激,她每天都十分开心。她说,你的确和电视里的不一样。他问,哪里不一样?她说:比电视里机灵,呵呵。 后来,他接了新戏,到大陆封闭拍摄,有两个多月不在她身边。有时连续在野外拍戏,几个人住在一起,他连电话都不敢碰,怕被发现。终于杀青,他回到香港,连忙乔装跑到她的住处,思念让他几乎发了狂。她却说,你和电视里的你不一样。他问,哪里不一样?她说,不能为了爱不顾一切。他知道她开始抱怨了。于是,他尽量迎合她,想方设法增加在香港的时间。他推掉了去大陆拍戏的邀请,参加了一个香港室内剧的拍摄,而且,为了尽快拍完戏,他和剧组里的人商量,加快进度,很多镜头争取一条就过。他工作得更加努力认真,剧组的同事给他起名叫拼命三郎。不得不到外景地时,他就举办一次粉丝会,让她夹杂在粉丝中,以便与他见面。 室内剧终于杀青了,欧潼阳让他的朋友带着小老师参加了他的新剧发布会。会上他尽量控制自己不看向她,免得她被媒体发现。而她也刻意控制自己,不能总是盯着他一个人看。会后再见面时她说,你和电视里的确不一样。他问,那里不一样?她说,当你的女人,太累。他知道她已经开始烦了。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越来越少,让小周去接她,她多数时间不肯来。他只好到她那里去,好几次差一点儿被狗仔发现,幸亏小周机灵。而在她那里,两个人似乎也没有了过去的激情,她会经常不开心,莫名其妙地哭泣。那一阵,欧潼阳心情特别低落,加上弟弟结婚时发生的事情,让他心情烦闷。于是他主动接拍了一部苦情戏,这样他就可以在镜头前痛痛快快地哭。片子拍完后,他不再接戏了,而是搬到了小老师的家。白天,小老师上班,他就在家里烧菜做饭,或者乔装打扮后去买菜甚至去咖啡厅;晚上,他做好饭等着小老师下班一起吃,然后给她讲白天逃过媒体和公众的经历,甚至被认出来也坚决否认的狡猾,说得十分开心。欧潼阳对影视拍摄的邀请都婉言谢绝,只会参加一些很温馨的少儿节目,通过屏幕让家人看到他。慢慢的,媒体不再关注他了,他从娱乐版头条消失了,但他的厨艺慢慢见长。而她却对这样的生活逐渐感到厌倦,她很想出去旅游,享受更加浪漫的生活。 于是,在欧潼阳的建议下,小老师辞职了,两个人搭夜间航班来到了迪拜。欧潼阳在酒店预定了一个长期包房,他要好好地和爱人享受天伦时光。他们每天看电视,看影碟,在人特别少或人特别多的时候,去海滩玩耍。那一个月,欧阳澍觉得小老师很开心,好像回到了他们刚刚恋爱的时光,他觉得小老师特别的温顺,特别的迷恋他,因此,他认为放弃的一切都是很值得的。第二个月,他回去香港,参加一个好朋友的婚礼。当时有记者问他是不是在准备新的作品,或是婚礼,他笑着说,也许是作品。因他一贯在感情上低调,每次的回答都是模棱两可,媒体已经习惯了他的没有答案的答案,就没有再深究。况且他不是主角,当时现场媒体曝光率高的人很多,所以,连他悄悄离开都没有人跟踪,只在第二天的娱乐版报道时提到“阿潼的粉丝心凉凉,他仍在神秘潜伏中”。他回到了迪拜,他心目中的家。晚上,亲热过后,她说,他的确和电视中不一样,他问,哪里不一样?她说,电视中他的吻是那么激烈,他的眼神是那么深情。他激烈地吻了她,深情地看着她,问:“是这样么?”她摇了摇头,说道:“你的确和电视中的不一样,你没有显赫的身世,没有过人的才华,没有一呼百应的权柄,没有摧山动岳的手腕,你不是体贴的情人,不会做精致的西点,你也不是浪漫的情人,不会每天清晨送一朵玫瑰花。” 欧潼阳知道,这一次,她是真的要离开了,她一定是看出了他心里对演戏的热爱,他离不开他的舞台,正如她说的,离开了舞台,他真的就什么都不是了。他抱住了她,他们就那样相拥着在枕头上靠了一夜。第二天早晨,他睡着,她走了。镜子上用口红写了一句话:“今生无悔,荧屏相约。” 从17岁开始欧潼阳就有了交往的女朋友,却从没有一个女人被他带到人前去过。在这些女人中,小老师是时间最长的一个,一年半。经过了这次的感情,欧潼阳一直在反思,如此隐秘的恋爱方式究竟是对女友的保护还是伤害?每个女孩子最终都无法忍受躲在背后的生活,即使她们曾经多么确定自己能够忍受寂寞,但最终她们都离他而去。 欧潼阳觉得自己需要有所变化,就从那个玉兰树下的女孩开始,可谁知道,那是属于弟弟的精灵。如今看来,自己需要重新寻找属于自己的白玉兰了。 欧阳澍脸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告诉对方两个字:心疼。欧潼阳十分不忍,拍了拍他的座椅:“好了,都告诉你了,靠边停车吧。你要好好把握住幸福,人各有命,我相信,我会有新的幼儿教师的,放心吧,二弟!” 欧阳澍想叫住哥哥,谈谈白玉兰的事情,可是很明显,哥哥觉得没有谈的必要了,他已经认定白玉兰与他亲爱的弟弟就应该是幸福的一对儿。 看着欧潼阳那瘦削孤独的背影离开了他的视线,欧阳澍心中不禁一阵酸楚,这个荧屏上万众瞩目的人,其实是个内心极度孤独的人,他对爱人的要求如此简单,只要两情相悦就可以了,可是,连这么一点点的幸福,老天都吝啬地不肯给他。他能遇到并喜欢上同时也爱他的人太少了,因为他把生命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演绎别人的人生,反而忽视了自己。 欧阳澍觉得自己应该再给白玉兰一些时间,让她看清楚她的内心,而不应该在自己刚刚救了她的时候让她做出选择。他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白玉兰后悔了该怎么办,会不会成为第二个杨紫珊,所以,当听到妈妈要带白玉兰走的时候,虽然很错愕,却觉得这是个让她冷静思考的好办法。他相信自己,可以等到瓜熟蒂落,顺理成章。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不会后悔。他已经经历过很多,而白玉兰却是第一次,他要给她充足的时间来思考,来选择。 回到化验室,欧阳澍始终无法集中精神。化验室最近活不多,很多人都没有出差,大家疑惑地看着他来来去去的,却没有忙活出什么东西,都感到很奇怪。 欧阳澍感觉到了众人的目光,只好离开化验室,开车来到商业大厦。 下了车,欧阳澍在楼前遇到刚从内蒙回来的赵恩和。赵恩和一看到他就咧嘴笑了,比划了一个喝酒的动作。欧阳澍问了问老人的安置情况,才知道老人家并没有跟来,他们舍不得那片土地。 告别赵恩和,欧阳澍找到李燕,问有什么办法能让白玉兰去香港待一段时间。 李燕说:“这好办,公司今年的境外培训还没做呢,不如今年就选在香港。不过不能一个人去,至少要两个人一起去培训才显得公平。至于时间先看看香港方面的大学再定。一会儿我就联系一下,等时间课程定下来再去向鲁仲达汇报,然后在公司范围内发个通知,看看报名的都有哪些人,限定条件将白玉兰加进去就行了。” 其实所谓的公平不过是当权者作为设计师设计的天平,他们可以任意设定天平的刻度,按照他们的心意摆放‘0’的位置,只要指针在‘0’处,即使天平已经歪了,但是谁又能不承认天平归零了呢,那就是公平! 欧阳澍让李燕去操作,并告诉她白玉兰要请假回原籍去办理护照和港澳通行证。 好不容易等到下班,欧阳澍给白玉兰打了个电话,让她等着他。待人们都走得差不多了,欧阳澍来到白玉兰的办公室,搬来一把椅子,坐在她的旁边。 第八十四章 去香港的培训通知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白玉兰一直等着欧阳澍说话,却很久没有听到声音。她将电脑关掉,转过头来问道:“你,是不是找我有事?” 欧阳澍难得的有些气短,尽量放缓语气说道:“是这样,你那天见到我妈了,是吧?老太太想去东北找个人,就在鹤乡县,所以,想请你陪着她去一趟。” 白玉兰看着欧阳澍,心里千回百转。她判断欧阳澍后悔了,他还是不忍伤害他们兄弟的情分,所谓的‘不离不弃’不过是激动时随口的承诺而已。白玉兰没有兄弟姐妹,她无法体会那种亲情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竟然能够抵御爱的诱惑。 她的目光让欧阳澍更加慌乱:“你不要多想,只是陪着老人家去一趟,等找到人,你还要陪着她一起回来。” “是老夫人提出想让我陪着的么?” “是的。她让我问一问你。不过,如果你不想去没有关系的,我陪她去也是一样。” 白玉兰很快答道:“当然我去!你那么忙,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呢。我会照顾好老夫人的,请放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走?” “你安排一下吧,买最近日期的软卧就走。” 白玉兰重新打开电脑,随口问道:“老夫人不坐飞机么?那样快些。” “不用了,不能直达,还要坐几个小时的汽车,挺累人的。不如包下一个软卧包厢,边休息边就到了。她说很久没去东北了,沿途看看风景也不错。” “哦。我查查看。……两天后的车还有很多软卧车票,应该能买到四张,包下一个包厢,我问一下代购点。” 很快,白玉兰订到了四张两天后的软卧。 欧阳澍松了一口气,心说,只要白玉兰同意回东北,自己的工作就算完成了,至于能否说动她办理护照和港澳通行证就看老妈的了。公司虽然会派她去香港培训,可她能不能同意去,回东北后会不会变卦,自己心里也没底。 将白玉兰送回公寓,回化验室的路上,欧阳澍接到了警察的电话,是赵恩和醉酒闹事被派出所扣起来了。欧阳澍只得开车前往派出所。 在派出所的门前碰到了白朗。白朗一见欧阳澍就笑了,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来了?你不是说你的摔跤手已经改邪归正了么,这咋又进来了?还没吃饭吧?不嫌弃去我们食堂吃?我请客。” 欧阳澍有些不好意思,摇了摇头。 白朗继续说道:“让他在里面再待会儿,酒还没醒利索,睡觉呢。我有事和你说,走,去食堂,看着我吃也行。” 欧阳澍只好说道:“有人请客,焉能看着?”便和白朗向警局的食堂走去。 白朗边吃边问:“那个专家和你说什么了?怎么那么快就结束了?” 欧阳澍夹了一口青菜,举着,回答道:“没说几句,就是问了问试剂的主要原理,好像对速度很感兴趣。别的也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你这回的麻烦可大了。我们专家连你在美国的研究论文都弄来了,”白朗低头小声说:“好像你的什么研究能快速破坏脑神经。” 欧阳澍以为白朗又在开玩笑:“胡说,我的研究方向一直是艾滋病的快速检测,和脑神经有什么关系?”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又不懂。不过那个专家说了,他明天要回北京,希望你能在他需要的时候也去,让我提前跟你打个招呼。他说他自己也弄不了,得找他导师。我也是套了很久,他才告诉我你的东西和什么武器有关,能破坏人的脑子。他现在要做的是查找所有和三山公司有联系的并且正在进行这方面研究的武器生产厂家。” 赵恩和脸上、胳膊上都带着伤,躺在审讯室的长条椅子上鼾声阵阵。估计犯人中只有他能有这个待遇了,犯了事儿还能把派出所当旅馆,还能睡觉。其实他能这么被优待还有一个原因,今天看守他的警察一定是和他摔过跤的,对他有些惺惺相惜。 欧阳澍走进来,哭笑不得地用手推了推赵恩和。 赵恩和见是欧阳澍,酒醒了一大半,马上站起来老老实实地跟着他离开了派出所。 欧阳澍惦记着白朗说的话,没心思责备他,将他送回了家。 赵恩和把着车门不肯走,对他说道:“我不是故意的,真的,那个男人骂她,我才动手的,我都从来没骂过她。” 欧阳澍被他气到了:“你是没骂过她,你打她了,把她打跑了,人家没告你家暴,算便宜你了。” “可是就一次,我就打过一次,我都认错了……” 欧阳澍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说道:“好了,她在哪里?把地址给我。你呀!” 公司的内部信箱发了一则培训信息,地点在香港,是一个在职教育培训基地,开学时间是9月份,学期一年。后面附着学校的简单介绍:入学需考试,全封闭教学,师资力量雄厚,该校毕业的学生能力都得到极大提高,成为各行业的佼佼者,所以,该校的毕业证书目前成了含金量最高的在职培训证书,持有该证书的人很容易被理想的单位高薪聘用。 公司同时发布了一条消息,限定报名条件是:两年内没有参加公司培训,年龄在28周岁以下。并同时说明,为了提高学习能力,顺利进入该校,公司决定报名的员工需提前去香港参加该学院举办的考前培训,并熟悉该校的教学课程,了解教师的讲课特点,特别是英语培训。具体出发时间待定。 通知一出,公司中的年轻人都动心了。因为有了这个证,以后跳槽升职都不成问题了,比去美国欧洲镀金一两个月强多了。但是28周岁的限制,让很多人恨自己为啥不晚生两年,而新招聘来的又刚刚参加过培训。还有一些够条件的公司中层没有办法离开公司这么久,所以符合条件并能够成行的没有几个人,这些都在李燕的预计之内。按照她的设想,只有白玉兰、白玉雪、孙晓蕊以及一个马上要结婚的男孩子可以报名。孙晓蕊已经怀孕,预产期在12月份,男孩子肯定不能去,那么只有白玉兰和白玉雪能去。 这个通知没有给白玉兰带来任何影响,当孙晓蕊问白玉兰,她和白玉雪是否想去的时候,白玉兰说,没想过,也没听白玉雪说起过。 孙晓蕊这几天是茶饭不思,为培训这件事情所困扰。 自从嫁到上海,她的压力一直很大。婆婆嫌她是外来媳妇,工资职位都不如丈夫,很瞧不起她,经常与邻居阿姨讲她的坏话。自己本来是丈夫的学妹,俩人感情非常好,可是因为婆婆,丈夫在家人面前总是对自己态度生硬。而婆婆只要看到丈夫不给自己好脸色就特别开心。 这次的培训对她来说无疑是个改变命运的好机会,可惜偏偏怀孕了,没有办法报名。本来她是不需要纠结的,既然怀孕了,就等下次参加培训好了,只是最近发生的事情让她对这个家的未来失去了信心。 在得知孙晓蕊怀孕后,妈妈从内陆省份特意赶过来,希望在女儿怀孕的最初几个月照顾一下她的饮食,谁想从此家里就不得安宁。她见两个老人天天吵,很烦,就同丈夫商量,将出租的两个人的婚房收回来,他们搬出去住,可是丈夫坚决不同意。孙晓蕊很生气,便背着丈夫与租户解除了租赁合同,并悄悄找人收拾了房子,想既成事实,逼着丈夫同意。 还没等孙晓蕊和丈夫商量,婆婆知道了这个消息,马上告诉了丈夫,说:“这回你知道这乡下女人有多坏,多不晓得过日子了。自己不能挣钞票,还把你买的婚房退租,这一来一去损失多少,你算算。还把一张嘴就这么放在屋里厢吃吃喝喝,一个月水电煤气要多花这许多。她不就是仗着怀孕了么,以为怀了你的孩子就了不起,你娶谁还不是照样要怀孩子的,她就是要拿住你,用孩子拿住你,以后就让你乖乖听她的话,听她家人的话,你自己想想吧。” 孙晓蕊并不知道那房客其实是丈夫公司的老总包养的情妇,丈夫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除了他自己的努力和名牌大学的文凭,也和老总的提拔分不开。所以丈夫的愤怒她不能理解,两个人进入了冷战,谁都不理谁。过去每次吵架丈夫都会先来哄自己,可是现在已经半个月了,丈夫都在客厅睡觉,一句话不同自己说。婆婆每天开心地唱歌,妈妈天天抹眼泪。 这个培训消息让孙晓蕊觉得多了一个选择,她不必每天看着婆婆的脸子,不必每天痴痴等着丈夫的回心转意,她要拿这个培训作为一个筹码,让丈夫做出让步,搬出这个黑暗的家,未来的家将只有丈夫、她、自己的妈妈以及将要出生的孩子,那该多好。 晚饭后,孙晓蕊给丈夫发了一条短信,约他到他们结婚前常去的那家咖啡馆。丈夫如约而至。她看出这半个多月丈夫也不好过,头发没有精心修剪,整个人显得瘦削了好多,她不禁有些心疼:“你瘦了!”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第八十五章 不同的追求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男人坐在那里,没有说话,低头喝着咖啡。 孙晓蕊擦了一下眼泪,觉得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必须把该说的话说出来:“我们还是搬出去吧,这样对两家人、对孩子都好。年轻人与老年人是有代沟的,很难和睦相处。” 男人还是没有说话。但是,他的碗里好像已经放了太多的糖了,他却还在放。 孙晓蕊将打印出来的培训通知放到男子的面前,说道:“这个家快把我逼疯了,既然你不愿意搬出来,那我只好先出去躲躲了,不过,我们恐怕要等我回来后再重新要孩子了。” 男人身体一震,抬头看着她。 孙晓蕊故意装作我意已决的样子:“亲爱的,你知道么,从结婚到现在我没有过一天舒心的日子,你妈妈总是在挑剔我,她根本没有打算让我留在这个家。也许我走了,就随她的愿了。” “蕊,你不能这么不讲理,我一直对你怎么样,我想你是知道的。可是你不知道我父母对我怎么样。从小学开始,他们就没有过休息日,送我去各种各样的学习班,陪我参加各种各样的竞赛。我上大学那年,带他们去杭州,才知道从我出生,他们就再没到过杭州,而那里是他们相识相恋的地方。他们老了,有些唠叨,我和你说过,只要表面上过得去,我还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我以为你懂我,能理解我,可是你为什么坚持让我离开他们,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残忍。当初买房的时候,爸爸妈妈满心欢喜地想一家人开心地在一起,当时的场景历历在目,你让我怎么忍心搬出去!” 男人走了,很坚决。 孙晓蕊脸色铁青,她知道,丈夫是不会改变主意了。 这两天白玉兰很忙。除了自己的工作,她还主动将白玉雪的部分工作接了过来,包括合同文案以及向客户发联络函件,有不懂的地方她就请教白玉雪。 白玉雪这些天却一直迷迷糊糊的,经常犯错,对白玉兰的帮忙,她没有一句感激的话,但却全心全意地提供帮助。 下班之前,白玉兰将这段时间两人手里堆积下来的工作全部都处理完了,将书桌整理好,一些登记簿她都列成清单,并在交出人那里签了字,放到桌子上。弄好后,她来到李燕的办公室。 对于白玉兰请假回东北的事情,欧阳澍已经和李燕打过招呼,所以,李燕打算什么也不问就批准她的假期。谁知,白玉兰请求的却是:“李总,因有些私事,我可能要提前离开公司了。如果李总找到接替的人,我就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为什么?玉兰,我没有找人啊,那怎么办?” 白玉兰明白,李燕不想让她走,这是她早就预计到的。其实自己的工作不是什么重要岗位,任何人都能干,想找一个替代的人是分分钟的事情。 “李总,真的是有些私事,我不想留在上海了。您一直对我非常照顾,我也知道您舍不得我,其实我何尝不想就在这里干下去呢!” 李燕走过来,拉着白玉兰的手,一起坐在沙发上:“玉兰,你经历的多,也是个十分有主见的人,我知道劝不动你。可是作为姐姐我只想说,离开上海是你最差的选择。不论什么事都可以慢慢去解决,实在解决不了,还可以交给时间,逃避肯定不是个好办法。如果挂记伯母,就好好工作,将来把他们接过来。这个工作是你多么努力才争取到的,你我心里都有数。你为公司付出了那么多,使公司的机密不至于外泄,是功臣,如果我轻易就放你走是我的失职。所以,我恳请你,再给我一点儿时间,也给你自己一点儿时间,回去好好陪陪伯母,然后回来工作,就再做一年好了,如果一年后你还是想离开,到那时我绝不会留你,而且还会帮助你劝那些留你的人,你看好不好?” “李总,我真的是不得已,不是我不想留下……” “哦,那是有谁不想让你留下?你告诉我,我来和他理论!好了,现在还没有人和我说呢。就这样,快回去准备吧,明天还得起早呢。到了家里记得给我打个电话。要乖乖地回来,听到没?对了,白玉雪的事情你知道了么?她一直不让告诉你,但我觉得你早晚得知道。” “玉雪?她有什么事?”白玉兰诧异地问道。 李燕无奈地摇摇头:“你们这小姐俩,我真是拿你们没办法。都是好不容易才进来公司,却又不知道珍惜。白玉雪辞职了,就在你从东北回来那几天,她把辞呈直接给了鲁仲达,也说是私人原因。鲁总转给我,让我劝劝,说实在不行就发两个月工资走程序。我口才不行,没劝动,她特别坚决,还说不让大家知道,尤其是你,说她自己会和你说。这次你回东北,也许你们可以结伴同行呢,我听说她也是这两天走。” 白玉兰特别疑惑,自己要回东北的事情,她没有瞒着白玉雪,白玉雪也知道自己要和欧阳澍的母亲一起走,她为什么不说呢?一起走不是很方便么?她想,这件事回去一定要问问清楚,她为什么辞职,为什么一定要瞒着她。 瞒着她,对呀,瞒着她,因为不能让她知道,现在的、过去的很多事情,都是在瞒着她,也许白玉雪根本不是回东北,而是逃到其他地方。这么说,那件事情有可能是真的,不,肯定是真的!白玉雪辞职就是为了躲开自己,不动声色地远离自己的视线,继续伪装,过她的生活。那么她和涂大庆应该是一对,涂大庆到上海来也是为了找她,至于涂大庆自首,说不定也是怕自己再深究下去,牵扯出当年他费尽心思保护的白玉雪。不是无端怀疑,自己没有冤枉她,她就是那个人,自己替她背了这么多年的黑锅!一切都能够解释通了,当年那个案子,照片上的人就是白玉雪,是她拍摄的照片获利,东窗事发后,他们合伙陷害自己。可以想象,如果是白玉雪被抓,她年龄超过16周岁了,应该是要被判刑的。判刑?想到白玉雪会身陷囹圄,白玉兰不禁打了个寒战。 李燕喊了白玉兰好几声,却一直得不到回应,便拉着她站起来,用手背测了测她的额头,问道:“你怎么了?冷了?脸色这么难看?别感冒了!”推着她去收拾东西,说正好用车捎她回公寓。 车到了公寓楼下,白玉兰把着车门,手有些发抖,迟迟打不开。 李燕奇怪地问她怎么了,她说不想回去。 李燕笑了:“你怎么了?心事重重的!算了,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不如我带你去吃炒面吧。” 白玉兰赶快答应了。只要是不去面对白玉雪,去哪里都一样。 白玉兰一根根地将炒面放进嘴里,却吃不出一点儿滋味。 李燕很奇怪:“玉兰,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和我说说?” 白玉兰猛省过来,犹豫了一下,说道:“没啥,都是私事。对了,李姐,能说说你的故事么?” 李燕爽朗地笑了:“我?我哪里有什么故事啊。我这么多年的故事也不如你这一个月的多。考上警校,毕业分配到派出所当片警,自学考了行政管理,递出的第一份简历就被相中,离开警队到了澍森公司,做到现在。你看,就是这样,一杯白水,哈哈……” 白玉兰受李燕的感染也笑了,说道:“哪会那么简单啊,经过那么多的选择,努力,才能走到今天,你是举重若轻罢了。对了,你有特别要好的朋友么,我是说,过去,上学的时候?” 李燕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有啊,现在还是我的死党。都怪我家白朗,弄得我俩差点儿就掰了。” “为什么?” “我和白朗早就认识,不怕你笑话,16岁就确定了关系,他要当警察,我就傻乎乎地跟着考了进去。到学校不让谈恋爱,就没声张。白朗总来我们宿舍,我那死党误会了,以为是对她有意。后来我觉得挺对不起她,跟她道歉,说不应该瞒着她。死党就是死党,一点儿没记恨我,所以现在我们俩家是最好的朋友。哈哈……,我们现在经常会聚聚。对了,我觉得你和白玉雪也会是一辈子的朋友,她为了救你,两肋插刀啊,这关系,是经得住考验的,真朋友,讲义气!” “是啊,我俩挺好的。谢谢你李姐。” “谢我什么?一顿饭而已。对,就叫我李姐吧,每次你一叫李总我就觉得别扭。好了,我也该走了,祝你回家一路顺风。再见。” 送走了李燕,白玉兰心神恍惚地向公寓走去。 白玉兰回到房间,白玉雪没在,于是她洗澡、整理行装、收拾房间,最后,实在没有什么可做的了,就站在桌边看着几乎一直响着的手机。电话是白玉雪打来的,这已经是第15个未接了。本来今天白玉兰有很多话要嘱咐她的,关于工作、关于身体、关于自己回东北的事情,可是现在,她连听白玉雪的声音的勇气都没有了。 第八十六章 是天使还是魔鬼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白玉兰想到白玉雪五年前可能的所作所为,觉得十分恐惧。电话铃声让她的头皮都有些发麻,走廊里的响动也让她难以控制地心都在颤抖。看来自己现在还是无法面对白玉雪,她拿去手机跑出了房间。走在林荫路上,她控制自己,试着去面对,去想象,去站到白玉雪的角度思考问题,还原事件的真相。 白玉兰想象着,应该是因为什么原因,白玉雪参与了制黄贩黄,被发现了。为了逃避惩罚,和涂大庆一起诬陷了自己。白玉雪这些年为了自保,故意装聋作哑,任凭自己在被冤枉的漩涡中挣扎。涂大庆出狱后,来上海找白玉雪,欧阳澍以为涂大庆是白玉兰的男友,赶走了他。所以,当白玉兰回了东北,洗清了冤屈,白玉雪害怕了,赶紧辞职。应该就是这样的。但是,她为什么要救自己,如果那天自己被杀死,就没有人会揭穿她了,她不是就安全了么?白玉兰想起当时白玉雪要陪她去的理由就是不想让她去冒险,是担心她;扑过来为她挡刀,同样是担心她,李燕说的对,这份友谊是两肋插刀的义气。她到底是个什么人,白玉兰看不清了。 她在外面走了好久好久,一直徘徊在两个极端,真陷害还是真义气?直到第三十个电话响起来,她回到了公寓。 白玉兰打开房门,看到的是满脸通红的白玉雪。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为啥不接我的电话?是不是病了?快进来!” 白玉兰控制着自己,走进去坐到椅子上。 白玉雪转身倒了一杯水给白玉兰,又用手试试她的额头:“哎呀,一直打你的电话,你都没有接,我又没带钥匙。后来让楼下物业的人给打开的。你没事吧?” 白玉兰喝了口水,摇了摇头。 白玉雪将手里的一张纸拿给她看:“玉兰,香港的培训。你正好够条件,机会太难得了,先把名报上吧,报完再回去。” 白玉兰看着她,尽量保持正常的声调和语速说道:“你也够条件啊,你为什么不报?” 白玉雪犹豫了一下,然后故作轻松地说道:“我当然也报,我们一起去。两个人还是个伴。” 白玉兰将杯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放:“你还想骗我!为什么辞职?” “你已经知道了?我本来想等过些时候再告诉你的。” “你想等到什么时候告诉我?” 白玉雪显然没有想到白玉兰会因为她的辞职如此震怒,她看着白玉兰,问道:“你怎么了?我不告诉你,只是不想让你为我担心。其实我回家完全是个人原因,加上我在单位做得也不开心,前途渺茫。而你不同,你现在有功劳有人脉,以后在公司里会很有前途,我相信欧阳和李燕一定会把你留下的。再说,我必须得回东北做我该做的事情。”白玉雪说着说着,语调低沉了下去。 白玉兰‘腾’地站了起来,走过去拿起白玉雪的包,‘哗啦’一下都倒在床上,一张车票从里面掉了出来。白玉兰拿起车票:“你回东北?你还想骗我!我来看看你到底是要去哪里!”她低头看了一眼车票,呆住了。车票上清清楚楚地显示,上海到她的家,日期是后天,自己走后的第二天。 “原来你真的是回县城?!” 白玉雪很奇怪:“那你以为我是去哪里?” 白玉兰好像在自言自语:“我以为……我以为你害怕我拆穿你,逃跑了。” 白玉雪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她怔怔地看着白玉兰,说不出话来。慢慢地,抓住了胸前的衣服,摇晃了一下跪坐在地板上。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有日光灯洒下来的光的粒子打在两个虚弱的人儿身上。 白玉兰看着地上的白玉雪,见她的手正按在胸前,那里应该是肺吧,是为她受伤的地方,她的呼吸听起来是那么的勉强。不知道为什么,白玉兰的心也跟着开始痛,她知道那是心疼,是怜惜,是舍不得。 白玉兰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有那个心胸原谅她,但这一刻,她心软了。她走过去,打开衣橱,拿出白玉雪的行李箱,将衣服折叠了放进去,又将她的包也放进去,关上箱子,将箱子放在桌子上,说道:“睡吧,明早4点钟我叫醒你,和我一起回去,路上有个照应。” 白玉兰迟迟没有等到白玉雪的回应,就站在那里没动。过了一会儿,她回过头去,发现白玉雪坐在地上正无声地哭着,泪水已经把睡衣打湿了。 白玉兰又重复了一遍:“明早四点,我们一起走。”又等了一会儿,终于看到白玉雪点了点头,白玉兰便走回了自己的小房间。 白玉兰觉得心跳动得特别快,她走到窗前看夜空。每当心情不平静时,她就喜欢看夜空,看星星,就像在燕园的凉亭看那颗星一样。突然电话响了,她一看是欧阳澍:“喂,有事么?什么?你在楼下?我看看。” 白玉兰拿着电话来到窗前,果然,看到欧阳澍站在车边,手里拿着一个皮包向她比划着。应该是大门锁了,他的车进不来,只能停在路边。 白玉兰擦了一下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流下来的眼泪,来到楼下。 欧阳澍好整以暇地靠在车上,两腿交叉着,一只手肘搭在车盖上,这洒脱的姿势与欧潼阳十分相像。白玉兰连忙晃了晃头,甩掉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快步穿过了马路。 欧阳澍看到那个翩翩的身影走过来,笑容不知不觉就浮上了面颊:“你终于出现了,为什么才接电话?刚才干什么去了?” 白玉兰没有回答,反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关于明天的安排么?我想我们需要四点钟出发,然后到燕园接夫人。” 欧阳澍站直了,拉过白玉兰的手,握了一会儿,才将手里拎着的皮包交给她:“这是最新款的笔记本电脑,上网卡在里面,你要学会使用视频,与我保持联系,当然,是为了随时知道老太太在那边的情况。还有,原来的笔记本电脑还给公司吧,记得将里面的内容备份出来,并清空电脑。” 白玉兰没有说话。 欧阳澍仔细有看了她两眼:“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白玉兰接过电脑,说道:“没有,我很好。我想让白玉雪和我们一起走,她也回东北。” “好,没问题,车上不是有位置么,我来和老太太说。我还有事,明天就不送你们了。赵恩和明早四点来接你们,然后去燕园接老太太。你,确定没事?” 白玉兰摇了摇头,退后了一步。欧阳澍只好皱了一下眉头,转身上了车。 自从欧阳澍让她回东北,白玉兰内心里就以为欧阳澍是想分手。经过白玉雪的事情,她已经无暇分辨欧阳澍的真实想法了,只想快点儿回到东北,脱离开这一切,再也不回来。 还没到凌晨4点钟,白玉兰打开房门,想出来洗澡整理,发现白玉雪已经收拾好东西,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等着她。 白玉兰没说什么,直接进了盥洗室,全部收拾好后,背好自己的背包,又走过去拉起白玉雪的箱子,往外走去。白玉雪站起来默默地跟在后面。 锁门时,白玉兰突然想起白玉雪上次受伤后,有一种清肺的中药一直在吃,问了一句:“那种药带了么?” 白玉雪一怔,随后无所谓地说道:“不必了,我已经全好了。” 白玉兰推开门进屋,打开灯,走过去打开抽屉将药全部拿出来,放下背包,将药放进去,然后关上灯,走出来,直接去按了电梯。白玉雪锁上了门,跟着白玉兰进了电梯,她悄悄地站到白玉兰的后面,无声地流下了眼泪。 虽然没到四点,赵恩和的车却已经等在了大门外。 看到她们,赵恩和下车打开了车门。 白玉兰说了声:“谢谢!”刚要进去,却发现欧阳澍坐在里面。 欧阳澍看了看白玉兰的背包,问道:“电脑呢?” 白玉兰心虚地低下了头。 欧阳澍下了车,伸手接过她的背包:“还不快去取!” 白玉兰犹豫着。白玉雪拉起她的手,两个人返回公寓。 在白玉兰的小房间里,所有东西都收拾得整整齐齐,她没穿过的衣服盒子齐刷刷地摆在桌子上。白玉雪明白,白玉兰这是不打算回来了,便摇了摇头,走过去,到桌子上拿起那个笔记本电脑以及电脑上的一封信。她将信递给白玉兰,关灯、锁门,拉着白玉兰来到电梯前。白玉兰一直皱着眉头,她不喜欢这种被人摆布的感觉,却又无可奈何。 车开了,欧阳澍的脸一直沉着,车里静悄悄的,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欧阳澍长出了一口气,拿出一个U盘递给白玉兰:“香港的培训我已经替你报了名。这里面是那个大学历年入学考试的真题及答案,还有一些复习资料也都拷到里边了,回去这几天,有空多看看,真题至少要做两遍。” 第八十七章 回东北的路上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白玉兰犹豫着没有接。白玉雪从副驾驶座位上回过头来:“玉兰,怎么了,没睡醒吧?还不快接过去。欧阳,给我吧,我先替她保管着。谢谢了。对不起哦,她昨天没睡好。” 白玉兰只好对欧阳澍说道:“多谢你!” 欧阳澍苦笑了一下,看车快到燕园,喊了一声:“停车!” 赵恩和连忙把车停在路边,眨眨眼睛,奇怪地问:“还没到啊,怎么在这里停?” 欧阳澍打开车门,顿了一下,说道:“路上多保重!”下车关上车门,然后拍了拍车,用手向前比划了一下。 赵恩和只好继续向前开,进了燕园。 欧阳夫人已经收拾停当,白玉兰和白玉雪帮助彭叔将老夫人的东西拿上了车,车绕过喷水池开出燕园,向车站驶去。 白玉兰安排欧阳夫人和白玉雪睡在下铺,她自己爬到上铺。三个人简单睡了一会儿,直到广播通知,说餐厅可以吃早餐了。 白玉兰想去餐厅打些盒饭带回来,欧阳夫人说:“还是去餐车吃吧,新鲜些。”于是,她带着欧阳夫人来到餐车。白玉雪主动留下照看行李。 点了两碗粥、两个馒头和几盘小菜,白玉兰很快就吃完了。老妇人却吃得很慢,白玉兰只好等着。 “丫头,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和老太婆说说?” 白玉兰勉强笑了一下:“没有啊,欧阳夫人。” “还没有?看那小脸都抽抽着,一副愁苦模样。别想太多,人哪,总是要经历些事才能长大。也别担心,一切不开心都会过去的,忘掉过去,你才会有新的开始,是不是?” 白玉兰只好回答:“是,谢谢夫人。” “哎,这孩子,话太少。算了,你还是回去吧,让雪丫头过来陪我吃早饭吧。” 白玉兰连忙答应了一声“是,您请慢用”,便回包厢,换白玉雪过来吃饭。 等了很久,白玉兰几乎要去餐车找她们了,才见两个人终于回到了包厢。白玉兰急着让白玉雪吃药,却也注意到白玉雪的眼睛红红的,老太太的眼睛也有些红。 白玉兰从包里拿出白玉雪的药,抠出两片,倒在瓶盖里,递给白玉雪。白玉雪道了声谢,接过来用水服了,将瓶盖递给白玉兰。白玉兰将药瓶与药盒重新收到她的包里。 “丫头,我也该吃药了,你到我的包里拿出来,我告诉你,我都吃多少。” 白玉兰连忙答应,到夫人手指着的那个小包,将药拿出来。夫人说:“白色的半片,黄色的一片。” 白玉兰拿起两种药的说明书,认真看了一下,然后用包里带的刀片将白色的药切成两半,拿半片连同一片黄色的递给老太太。老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 几个人重新躺到铺上,老太太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白玉雪聊着小城的那些主要地标:“我记得原来站前广场上有个纪念碑,好像是纪念一位抗日烈士的。” 白玉雪回答说:“已经搬走了,车站前面现在建成了一条步行街和一个站前花园,早晨、晚上很多市民在那里散步、跳舞打太极。” “哦,好,好。车站前面有个招待所不知道还在不在?” “我只知道我们县就一个招待所,在老乳品厂附近。站前现在有好几家旅社酒店,都是个体经营。还有一家是全国连锁的呢。” 老妇人连连点头:“是啊,这么多年肯定会有变化的。对了,我记得车站前面还有一个站前派出所,应该也搬走了吧?” 这一次是白玉兰接上的:“没搬,还在。现在叫站前街派出所,大约五年前改的名字。我们县现在好几个派出所都以街命名了,像解放街派出所、新生街派出所什么的。” “哦?那公安局在什么地方啊?还在站前街派出所旁边么?” “不在了,早就搬了,现在县政府大院的隔壁,和县法院在同一座大楼里,挨着中心派出所。” “哦,这样啊,那公检法可以联合办公了,呵呵。” 时间一点点儿过去了,很快,午餐时间到了。这次,没等两个人提议,欧阳夫人便问道:“丫头,你饿不饿?” 白玉兰知道她是在问自己,便回答道:“不饿。不过餐车应该开始供应午餐了。” “你要是不饿,就在车厢等着吧,我想让雪丫头陪我去吃饭,然后,给你带回来,你看可以么?” 白玉兰一听连忙回答:“当然可以。我来看箱子吧。” 老太太拉着白玉雪的手匆匆走了,那表情,好像是要去赶一场盼望已久的电影。 餐车里很空,没有几个人。 欧阳夫人马马虎虎地点了几个菜,然后着急地对白玉雪说:“快说说,后来怎么样了?” 白玉雪说道:“后来,医生诊断说我爸爸的腿没有可能接上了,只能截肢。他再也不可能去跑船了。” “哎,可怜见的。那你妈妈和妹妹们可就苦了。后来又是怎么认识那个什么大庆的?” “我爸没办法跑船了,就帮船老板看着他的电影房。 “说是电影房,就是在旅店里开了一个房间,那些跑船的和住店的客人晚上没事就过来花两元钱看影碟,大都是些港台的武打片,还有国外的一些破案、恐怖片。大家想看什么我爸爸就放什么。 “涂大庆是个开出租的,也卖影碟,有时候会送些影碟过来给爸爸。我给爸爸送饭,碰到他,他就会开车送我回家或去学校,慢慢地就熟了,在路上碰到也会载我一段。 “一年后电影房被查封了,我爸爸也被警察抓了起来。老板拿出我爸爸私设的一本帐,说我爸爸放的黄色片子收入没有交给他,他完全不知情,也没有过错,所有的罚款他也不交。涂大庆拿出两万元交了罚款,把我爸爸保了出来。从此我课余就跟着他卖影碟。可是这样赚钱太慢了,到手的钱永远不如花出去的钱多,根本没有办法攒钱还债。 “有一天涂大庆找到我,说有一笔大生意,只要我肯,就能一下子赚到伍仟元。我那时候15岁,却也知道拍那种照片不是什么好事,但没有办法,我必须要还债,还有,我妹妹小四也该上学了。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慢慢的,我就没有了羞耻感,越来越放肆,越来越露骨。…” 白玉雪哭了,再也说不下去。欧阳夫人站起来,走到对面,坐在她身边,拉住她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不停唏嘘、叹息。 饭、菜端上来了,欧阳夫人将筷子递到她手里,说道:“快吃吧,多吃些。等吃完再给兰丫头买些带回去。雪丫头,我一见你就知道你是个善良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就诬赖别人。别急啊,慢慢跟我说,把心里话都说出来。吃吧。” 老夫人回到座位,给白玉雪夹了几筷子菜,慢悠悠地说道:“我15岁那时候啊,刚刚从北京到陕西,响应号召去农村务农。可是地里的庄稼不熟它不能吃啊,饿得我们啊,每天半夜起来喝凉水。那时候要是有这样的白米饭,这样的菜,那得打破脑袋抢着吃啊,还能这么客气地你推我让的?眨眼睛的功夫就啥都没有啦,哈哈…” 白玉雪本来吃不下去,听老夫人这么一说,禁不住笑了,一点点儿吃了起来。 老夫人边吃边说道:“那个兰丫头家境还可以吧?” “是,她家就她一个孩子,爸爸妈妈都在乳品厂上班,虽然收入不高,但维持生活足够了。如果不是因为我,玉兰应该能考上很好的大学。对了,玉兰好像不太想回上海了,也不想参加香港的培训。可能是太惦记她妈妈了吧。” “香港的培训?” “是,我们公司今年海外培训选在香港了,去一个大学的在职培训学院,大概一年吧,需要考试才能进去的。欧阳特意让玉兰带了电脑,还帮她弄到了考试真题和复习资料,早晨特意送过来的呢。但我觉得玉兰不一定看。” 老妇人目光一暗,悄悄叹了口气。她太了解她的儿子们了,本来还奇怪为什么阿澍没来送站,原来早就送过了。她之所以要带走白玉兰,就是因为只有把白玉兰放在身边她才能控制局面,她绝对不允许为了一个女人让两个儿子的感情受到伤害。现在他们大了,能耐也见长了,只要是在地球上,没有他们找不到去不了的地方,而且寻找的过程会导致他们本来不确定的感情反而坚定了。不如把白玉兰就放在自己身边,成为一种近如兄妹的关系,大家发乎情止于礼,慢慢收敛了感情,这个小插曲也就过去了。香港那个大环境,也会慢慢磨掉白玉兰身上的青涩、淳朴与稚气,逐渐对两兄弟失去吸引力。 “放心,我会劝她学的,我还要把她带到香港去,让她有更好的发展。对了,雪丫头,你也可以一起去呀!干脆你也办了证件,和我一起去吧。” 白玉雪眼圈红了:“我哪有玉兰那样好的命啊。我这次回来就没打算再回去,我得等着他,反正时间也不长,两年而已。” 第八十八章 老妇人的智慧与坚持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你不是说五年前你家搬走了么,那你回去住哪儿啊?” 白玉雪吃了口饭,坚定地说道:“先找一个能包食宿的地方打工,等他出来我们就一起创业,我就不信养活不了自己。” 老夫人赞赏地点了点头:“好样的,雪丫头,人活一口气呀,你一定能行的。” 回到包厢,白玉兰已经将白玉雪的药准备好了,她服侍白玉雪吃完药,才坐下来开始吃带回来的饭菜。 白玉雪吃完药就拿了几个水果去洗了。 老夫人坐在白玉兰的对面,劝着她:“丫头,你得多吃点,看你吃饭像咽药一样。” 白玉兰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老夫人又说:“你边吃边听我说吧。香港很繁华,你应该去见识一下。而且这个培训对你的未来很有好处,能改变你和你家人的命运。人的一生中重要的选择往往只有那么几次,不能错过呀,丫头。” 白玉兰抬头看着老夫人,有些疑惑。老人家不是最想让自己离开她的儿子们么?她说过两个儿子是她的全部,她怎么可能让他们在感情上受到伤害?难道是在试探我么? 白玉兰勉强笑了一下:“谢谢夫人。香港我是不会去的,上海我也不会再去了。我想留在县城找个工作,陪着我妈妈。不过,您在县城的这段时间,我会一直陪着您的,直到您顺利离开。” 老夫人摇了摇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也就不和你兜圈子了。关于我的两个儿子,阿潼和阿澍,能和我说说你的想法么?” 欧阳夫人直截了当地问白玉兰对她两个儿子有什么想法,这让白玉兰心惊不已,连忙说道:“夫人您误会了。欧潼阳是我喜欢的演员,他演的一个法官是我最崇拜的偶像,仅此而已;至于欧阳澍,我们只是同事,他是我的上级,我的老板,阴差阳错地一起经历了一些事情,引起了外面的风言风语,其实没有什么的。” 老夫人轻轻摇了摇头:“丫头,阿潼当众唱歌表白你也听到了,我相信他的想法你是明白的,那孩子不谙世事,心底纯净,追求完美,敏感善良,坚强执着,这是他第一次公开表露感情。而阿澍呢,他一贯谨慎,做事不张扬,可是为了你,他成了娱乐版的头条,你难道还会认为他对你没有一点儿情愫?” 老夫人的话击中了白玉兰,让她无话可说。这是一个精明的老人,任何伪装在她面前都失去效用,任何辩解也都显得无力。想到欧潼阳在台上深情的告白,想到欧阳澍不离不弃的承诺,白玉兰心乱如麻。 “丫头,不用这么痛苦,老太婆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些都是很正常的。可是,阿澍是有家室的人,他不能再做出格的事情了。阿潼虽然无牵无挂,却不能与你有瓜葛,让兄弟感情受伤。你是个聪明的丫头,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那天我就看出来了,我也相信你不是故意的。所以,你还得帮助老太婆把这件事情处理好,你帮助我了,我也会帮助你,你说对不对?” 白玉兰眼圈红了,虽然老夫人没有责备她,其实她心里还是有些自责的,毕竟惹下了这感情债,让老人家担心。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去上海也许就是个错误,那里不属于自己,那里属于有着坚强心脏的人,而不是自己这种小心翼翼,很怕惹是生非的人。她低声说道:“欧阳夫人,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会永远离开,再也不会去上海,我会不看、不听,以后,欧阳……,不是,以后,大家都会忘了还有白玉兰这个人了。” 老夫人摇了摇头:“傻孩子,你还不了解我这两个孩子啊。本来他们只是猎奇,就像看到新鲜的玩具,自然会欢喜,会日思夜想,放在手里把玩,一眼看不到都会着急。如果你真的躲开了,反而会激发他们寻找的乐趣。这哥俩,都是执着的人,哎!” 白玉兰拿来她的包,拉开后面的拉链,从里面掏出一个DVD碟片,递给老夫人:“夫人,请您相信我,我保证,再也不看、不听,我绝不会让他们找到我的。” 老夫人接过碟片,见上面印着欧潼阳的剧照,知道这是欧潼阳的影视剧的碟片,不禁暗暗叹气:这孩子,心里还是有阿潼的,随身还带着他的碟片。她收起碟片,看着白玉兰,说道:“你是不是以为躲开了就万事大吉,就不会伤害到任何人了?” 白玉兰没有说话,但心里却真是这么想的。她记得王文斌说过,要想解除怀疑,最好的方法就是远离,总不在一起,外人慢慢也就淡忘了。那么,两个人不见面,时间久了,感情就淡了,自然彼此也就忘了。 “你错了丫头。现在有高铁、有飞机、有网络,还有那个什么人肉搜索,想找一个人没有找不到的。我那两个孩子我了解,他们不是那种肯轻易放弃的人,你的逃避说不定反而让他们提高了追求的兴趣。孩子,你这样是不是有些欲擒故纵啊!” 白玉兰突然想起欧阳澍说过,他哥哥会帮助弟弟来找她。那该怎么办,难道还是要和他们牵扯不清?他们就像是一阵旋风,让自己不辨东西;他们也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与她充满隔阂;他们更像是一幅画,引人入胜,能够触及,却永远走不进去。和他们在一起,除了开心、惊奇,其实还有紧张,她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没法控制,前途茫然,远不像在家乡的小县城,一切都按部就班,现在就能看到老了的自己生活的样子。 白玉兰看着老夫人,摇着头说道:“我没有那么想,真的。我不会耍心机去算计别人,也没有善良到为了别人伤害自己,我只是不喜欢活在失控中,不想深陷没有一点儿把握的感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躲避都不成,我还能做什么?总之我会尽力,问心无愧就好了!” “我知道,你不是个坏孩子。其实,你现在能做的就是要自强自立,别再让他们担心你、怜惜你。我这两个孩子,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他们见过的女强人还是不少的,如果你成为一个坚强、独立、自立的女孩,说不定他们反而失去了猎奇的兴趣。所以,你应该去香港,边学习边见识,我相信你很快就会成功的。” 白玉兰摇了摇头,回答道:“多谢您的好意。我会好好生活,我会自强自立的,不必去香港。” 老夫人有些急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固执!我很喜欢你,想让你去香港陪陪我这个老太婆也不行么?你这次把手续办好,去香港陪我待些天,考一考,试一试,能不能成功还不一定呢。”老人缓和了一下语气,继续说道:“兰丫头,其实咱们的目标是一样的,你想把握自己的命运,不受感情的困扰,我想让我的两个孩子都活的开开心心的,你不想和他们有感情上的瓜葛,我又何尝不想他们一个能维持住自己的小家庭,一个能找到理想的结婚伴侣呢!所以,只有去香港才能好好解决问题,你说对不对?” 白玉兰见老太太急了,连忙安慰道:“夫人您别着急,去香港不是一天两天,这件事情太大了,我需要回去和我妈妈好好商量一下,然后再答复您。” 至此,白玉兰相信老夫人是真心想让她去香港的,虽然她不能确定理由是不是真的像她所说的那样。这么多年,白玉兰相信了很多人,也有太多的人让她失望,她已经不那么容易相信别人了。但欧阳夫人的真诚,她还是能深刻体会到的,不管欧阳夫人是因为什么原因,但她相信,那都是善意的,绝对不会坑害了自己。 白玉雪一直在包厢的门口站着,听到里面彻底没有了声音,才端着水果走进来。 晚上,欧阳夫人看到白玉兰打开了电脑,不禁欣慰地笑了。 餐车里,白玉雪一边陪着欧阳夫人吃饭,一边继续着她的讲诉: “那个冬天特别冷,校园里地上的雪从10月份开始就没有化过,我当时住校,每天都复习到很晚,准备高考。很久没有见到涂大庆了,突然有一天他来找我,说那件事情被警察知道了,已经有很多人被抓了起来。我吓坏了,问他怎么办,他说没有人知道我,因为从来没有拍过我的脸,让我忘了这件事,好好学习,就当从来也没有发生过。他说他已经被人供出来了,所以只能去自首,他咨询过,自首的话只会判三年,他还让我从此开始装作不认识他。我让他逃,可是他说逃跑的话以后就再也见不到我了,他不想那么做。他让我等他三年,三年后如果他能顺利出来,就来找我,无论我在哪里。我哭得很惨,真心舍不得他。 第八十九章 何陛来了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白玉雪继续向老妇人讲述着:“在老家的奶奶病了,我们全家只好搬回了偏远的柳条屯,我们户口都在那里,那里有属于我们家人的土地,起码能养活自己了。我帮助搬完家返回县城的时候,就听说涂大庆被抓起来了,因为正赶上‘严打’,被判了五年。最让我意想不到的是,玉兰竟然也因为制黄被抓起来了,幸亏年龄不到,免于起诉。消息很轰动,但当时学校处理的比较低调,没有向同学们宣布细节,只是说玉兰因违反校规被开除了。我当时以为她是另一组悄悄参与拍摄那些照片和录像的人,还暗自庆幸自己躲过一劫。从那时候开始,我再也没见过玉兰,怕见面她会尴尬,但是我听说她一直都没有认罪,所以,我也有些怀疑是不是他们冤枉玉兰了。直到涂大庆头些天再一次因诬陷入狱,我才知道真相。原来当初他为了我,故意陷害了玉兰,让她替我背了五年的黑锅。知道这个真相后,我非常后悔,如果我当年挺身而出承担责任,玉兰也不会承受这么长时间的委屈。可是,我害怕坐牢,害怕有案底,那样以后我就完了。我是个胆小鬼,我只能将这件事情隐瞒起来。我一直希望吉人自有天相,如果玉兰真的是被冤枉的,那总会有洗清的那一天。果然,在欧阳的帮助下,真相被揭开了,只是,不是我想的那个真相,是与我有关的真相。涂大庆自首并再次入狱,而玉兰那么聪明,自然也猜到了我在整个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我想这次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我的了。” 白玉雪拿出纸巾,开始擦眼泪。欧阳夫人不禁又叹了口气。 “对不起,能打扰一下么?” 白玉雪抬头看了一眼站在桌边的男人,突然想起来,这两天吃饭他好像一直坐在她们的旁边。坏了,一定是自己和老夫人说的话被他听去了,怎么办,这个人会不会去报警,让警察来抓她?一刹那,白玉雪的脸色变的煞白。 欧阳夫人看了一眼那个男人,也想起来什么,便请他坐在旁边。 “二位女士,我很抱歉,这两天无意间听到了你们的谈话。我对那位玉兰小姐的遭遇十分感兴趣,对您,雪丫头?对不起,我不知道您的名字,但我觉得您应该为您的所作所为负责。” “你打算要多少钱?”欧阳夫人厉声问道。 白玉雪看了看这个男人,又看了看欧阳夫人,她有些没明白。看这个男人穿的格衬衫应该价格不菲,那双鞋少说也得几千块吧,肯定不是普通的打工白领,为什么要钱呢?难道老夫人和他认识? 那个男人显然也没有明白老夫人的话:“您说什么?” “我问你,你听到的消息值多少钱?你开个价吧。” 男人听明白了,白玉雪也听明白了。原来这个男人是想敲诈她,天哪,她哪里有钱给他呀,自己怎么那么不小心,忘了隔墙有耳么?何况这里只是隔着一张桌子。白玉雪后悔呀,肠子都悔青了。 男人有点儿慌乱,急忙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双手递到两人面前:大地出版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何陛。 “何陛,何必呀。你的名字好奇怪!”白玉雪见他是个有正当职业的,还是个总经理,就放心了,还开起玩笑来。 欧阳夫人拿着名片,玩味地看着他:“何先生,你说听到了我们的谈话,那么你都听到了什么呢,能说说你的想法么?” 何陛坐直了身体,一板一眼地说道:“我想我听到的是一个悲剧,始作俑者就是那个涂大庆,他已经为他的行为付出了代价。而这位雪丫头因行为不端触犯了法律,虽然情有可原,但是对那位玉兰造成了伤害 ,对社会构成了危害,不客气地说,您应该承担起应负的责任,我建议您去自首,如果您不去自首,我也会建议那位玉兰揭发你,这不属于纯粹的复仇,而是为了维护社会公理。” 欧阳夫人反问道:“你建议?你只凭道听途说就提建议,想把一个好人送进监狱?你有什么证据?再说,如果兰丫头手里有证据,说不定早就揭发了,还用等着你来建议么?我倒是建议您就当听了一个故事,看了一次演出,发一通感慨就算了,免得造成新的悲剧。这个世界就是喜剧太少、悲剧太多了!” 何陛怔住了,他眨了眨眼睛,看着这个厉害的老太太,嘴里反复说着:“我,我没想把谁送进监狱,我没有。我只是个公民,我在尽公民的义务,我在做我该做的事情。至少,至少应该征求一下那个玉兰的意见,毕竟她是当事人,你们说是不是?” 白玉兰站在了餐车的门口,奇怪地看着这个提到自己名字的男人。 欧阳夫人见白玉兰来了,连忙岔开话题:“兰丫头,你怎么过来了?我们这就打些菜和饭回去吃。你一定是饿坏了,我们在这里聊天聊得忘了时间了。” 白玉兰看了一眼面色惨白的白玉雪,又看了看身穿格衬衫的何陛,最后对着老夫人说:“有您的电话,对方好像是欧阳先生,而且似乎很急。您看是不是给他回一个?” 欧阳夫人正想离开餐车呢,一听白玉兰这么说连忙回应道:“哦,那一定是很急的事情。我们这就回去吧。何先生,告辞了。” 何陛伸出手,叫到:“请留步,请留步!能否请这位玉兰小姐留步,我想和您聊聊。” 白玉兰奇怪地看着他。 他连忙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白玉兰,见白玉兰没有要和他聊的意思,便嘱咐道:“玉兰小姐,欢迎随时给我打电话和我联系,相信我可以帮到您。” 白玉兰接过名片,微微点了点头道谢,跟着老夫人和白玉雪一起离开了餐车。 电话是欧阳俊生打来的,欧阳夫人将电话拨了回去:“你说有急事,什么事?……哦,我很好。……什么?死了?……什么时候?不会是你编来哄我的吧?……谁?……这么巧?你怀疑……嗯……对……有可能。……好吧,等我见到人再说。你把地址和人名发给我,等到了我先去找他。……知道了,放心吧。我很好。再见。” 白广田已经死了?欧阳夫人有些愣怔,自己到底还是来晚了,晚了半年。如果自己半年前来,说不定就能找到他,听到他亲自道歉了。而白广田有个女儿也叫白玉兰。难道冥冥之中老天自有安排?想起过去,欧阳夫人至今难以释怀。 白玉雪问道:“老夫人,谁死了?” 欧阳夫人看了看白玉雪和白玉兰,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一个旧相识。兰丫头快吃饭吧,再过三个多小时就到了吧!” 火车终于到了鹤乡县,白玉兰的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白玉兰的继父等在出站口接他们。 白玉兰介绍说:“欧阳夫人,这是白叔。白叔,这位是我同事的妈妈。这是白玉雪,以前去过我家,白叔有印象么?” 玉兰的继父连连点头,说道:“有印象、有印象。你高中的时候,我见过她到你们家玩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边说边接过他们的行李。 他们先将老夫人送到提前订好的站前大酒店,老夫人将白玉雪留下陪她,让白玉兰和她继父先回家。 白玉兰对老夫人说明天一早就过来陪她找人。老夫人却让她明天先去办理护照和港澳通行证:“不论你这次是不是和我走,有了这个证件以后,你做什么事情也方便些不是?” 白玉兰点头答应了,然后和她的继父一起离开了。 在酒店前台,欧阳夫人让白玉雪和服务人员要求,换了一个有两张大床的房间,并让服务员帮她们将行李拿进了房间。 安顿好后,老夫人躺在床上,对白玉雪说道:“听了你讲的事儿,我觉得玉兰这丫头是个有胸襟的孩子。明知道是你做的事情,让她委屈了这么多年,还照顾你吃药,哎,难为她了。” “是啊,我也觉得自己太坏了,明知道她是委屈的,却从没有想过要去自首,还她清白。我总是心存侥幸,以为不会被人发现。我还拿她因为岁数小没有被判刑来安慰自己,觉得她只是生活过得差些,总好过让我进监狱。我真是太自私了!”白玉雪静静地躺着,任眼泪顺着眼角流到枕头上。 欧阳夫人叹了口气:“哎,也不怪你呀,你不是一直都不知道么。是吧?你也不是个无情的人,还救了兰丫头一命,这也许就是你们的缘分哪,想来兰丫头也不会再责怪你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呢?” 白玉雪强忍了哽咽,说道:“我一直心存愧疚,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补偿她这些年所受的苦。其实救她的时候没有多想,只是担心她会再次受伤,就算我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那种情况下,我还是会扑过去替她挡刀的,也许这就是本能吧。打算么,明天我想去看看涂大庆,本来我们说好都留在上海打工、挣钱,以后要在上海成家过日子的,谁知他突然不告而别,竟然回来自首了。我想劝他,让他检举我,这样他就能出来了,我也不用再提心吊胆,既还了债,玉兰还可以出了这口气。” 第九十章 上一辈的恩怨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哎,你们这两个孩子啊。哦,你看我这个记性,我想和你打听一个人,白广田你听说过么?” 白玉雪擦了擦眼泪,说道:“玉兰的爸爸就叫白广田。很久没见了,听说去年因为醉酒睡在雪地里冻死了。” “冻死了?那今天那个白叔是谁?” “哦,听玉兰说,那个白叔是她家邻居,一直对她家挺照顾的。她爸爸死后,就和她妈妈结婚了,现在是玉兰的继父。上次玉兰回来就是为了参加她妈妈的婚礼。” “哦。你说那个白广田醉酒冻死了?他经常喝酒么?” “玉兰说是因为她的那件事情,她爸爸性情大变,经常喝得不省人事,还被乳品厂开除了。为此玉兰很自责,所以她特别恨涂大庆。” “你是说白广田原来是乳品厂的?” “是,玉兰的爷爷奶奶都曾经在乳品厂上班,她爸爸也是很小就上班了。” 错不了了,就是这个人,白玉兰的爸爸,白广田,就是他做了假证,让罪犯逍遥法外,让自己的妹妹含冤而死。 金蕙兰还记得,当年在派出所里白广田与欧阳俊生对峙,白广田高抬着头,脖子上的青筋都出来了,叫嚣着说就是金美兰勾引他那个朋友的,还向他的朋友要了20元,说那可是他两个月的工资。虽然事隔多年,金蕙兰还是能回忆起当年那张年轻的红红的脸、闪烁的眼神、外强中干的叫嚷。记得当时欧阳俊生冲上去要揍他,被警察拦住了。那是自己第一次见到他,也是最后一次,但却深深记住了他的样子,每次念起金美兰,她都会想起这张脸,让她如此痛恨的脸。 因为他做假证,把本来很简单的一宗强奸案演变成风化案,让罪犯逍遥法外,让美兰枉死。欧阳俊生也因为气不过,当街鞭打那个犯了事的混蛋,结果打伤了他的眼睛,那个人在逃跑时因视力不清掉进下水道摔死了,欧阳俊生也因故意伤害罪被判了6年。 欧阳俊生的入狱也改变了他们一家人的命运。欧阳俊生的弟弟欧阳保生回来了,像疯了一样,每天早晨一起来就到外面疯跑,一刻都停不下来,两个老人只能天天围着这个二儿子打转,无暇他顾。欧阳澍出生了,金蕙兰实在没有办法照顾两个孩子,正好舅舅从香港回来看她,要带她和孩子走,她舍不得这个家,就让舅舅把大儿子欧潼阳带走了。 如今,孩子们都大了,但过去的那段时光在孩子们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尤其是阿潼,在香港长大,却因为舅舅的离世变得无依无靠,幸亏舅舅早有安排,将他托付给家里的仆人,让阿潼叫他爹。阿潼个性怯懦,从不与人发生冲突,总是与人为善,外人都道他儒雅,只有她这个当妈的知道,阿潼小时候是多么胆怯、怕事。而阿澍则是完全相反,7、8岁的孩子就敢和村里的淘小子们死磕,直到人家承认他们自己才是劳改犯的儿子,他才罢休。 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两家的孩子都已经长大成人,当年的恩怨还没有理清,现在又有了新的纠缠。老天爷真是又和他们开了一个玩笑。 这一夜,白玉雪与金蕙兰一样,睡得很不踏实。她一直在想象着明天见到涂大庆时会是什么样的情景,涂大庆会不会答应她的请求,主动去揭发她,立功出狱。如果自己被抓起来会判几年,自己能不能坚持下来。其实,她内心里坚信,涂大庆是绝对不会揭发她的,那么她就去自首吧,让一切都归于起点。这个打算她没有同老太太讲,她是刚刚和白玉兰分手时做的决定。白玉兰的勇气让她钦佩,她觉得自己也要理智地去处理这件事,去承担,让一切都有个结果。 第二天,白玉雪和欧阳夫人洗漱好后,来到酒店大堂,意外地发现白玉兰竟坐在会客区。欧阳夫人走过去嗔怪道:“我不是让你去办理证件么?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白玉兰连忙站起来回答道:“已经办好了,15天后取就可以了。” 白玉雪看了看表,已经十点半了。昨天睡得太晚,现在连早餐时间都过了。 “你们吃药了么?欧阳夫人,您的降压药和降血脂的药吃了么?玉雪,你的药吃了么?” 白玉雪答道:“吃了,我们都吃了。你都快成了我婆婆了,管得太多啦,呵呵。” 白玉兰走过去扶住欧阳夫人:“夫人,我先陪您去吃饭,然后再去找人,好么?” 欧阳夫人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们先吃饭,然后你们把我送到公安局,我要到那儿找一个人。你还是陪着雪丫头吧,我要是你,我就不让她去自首。” 最后那句话欧阳夫人是趴在白玉兰耳边说的。 白玉兰一惊,转头看了看一脸迷惑的白玉雪,对欧阳夫人点了点头。 到了公安局以后,白玉兰一直密切关注白玉雪的动向,好在将欧阳夫人送到二楼,也没见白玉雪去自首,而是乖乖地跟着她走了出来。 白玉兰将白玉雪带到路边的椅子上坐下,想和她说几句话。 白玉雪犹豫了一下,说道:“玉兰,我…你知道,涂大庆是因为我才…我必须得去看他。我已经和城北监狱预约了,今天就去。所以,你能不能等我回来,等…有时间我们再聊?其实我也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白玉兰拉着白玉雪的手,站了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什么?你…你要去看涂大庆?” 白玉兰边走边说:“你错了,我不是去看他,我要让他当面向我道歉,这是他应该做的。” “可是,他已经被判刑了呀,已经受到惩罚了呀!” 白玉兰回头说道:“那不一样。我要的是他真心的道歉,对我、对我爸爸、对我妈妈,他得有愧疚才行,不然,我心不安宁。” 白玉雪在后面低声说道:“玉兰,还记得那个琉璃簪子么?其实他心里觉得特对不起你,才会用剩料做了簪子送给咱俩,那可是他熬了好几夜才做出来的。他早就后悔了,只是他这个人不会说话,我怕他会惹你生气。” “我不需要他说话有多好听,三个字就够了。” 白玉雪无奈地跟在后面。 涂大庆没有想到白玉兰会与白玉雪一起出现,他十分惊讶,坐在那里有些不安。 白玉雪一见涂大庆,眼圈就红了:“你还好么?你怎么一声不响就走了呢?你怎么这么傻呀!” 涂大庆看看白玉兰,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咋都来了?” 白玉兰说道:“我来看看你是不是后悔了,你做出这么坏的事情,不觉得欠我的么?你不觉得有话应该和我说么?” 涂大庆眨了眨眼睛:“说啥?” 白玉雪接过来说道:“大庆,你把玉兰害惨了,她自己被学校开除了,没有机会考大学,爸爸又酗酒,死于非命。你欠玉兰的实在太多了。我知道你心里是十分愧疚的,把你心里的话说出来吧,让玉兰知道你有多后悔,她心里也好受些。” “我…没啥好说的。反正我是对不住你了,以后出来当牛做马,只要你一句话呗。” 白玉雪开心地看看白玉兰,白玉兰转过头去,没有说话。 白玉雪对涂大庆说:“我这次来是想和你商量个事,你别急,听我把话说完,你先答应我,不论我说什么你都不许着急,不许打断我,好么?” 涂大庆反问道:“你咋回来了?那个…那个什么老板呢?” 白玉雪莫名其妙:“什么老板?” “就是,就是对你很好的那个,开一辆黑色SUV。他现在还没说喜欢你?” 白玉雪还是没有明白,但白玉兰却明白了。欧阳澍赶走涂大庆,是误会涂大庆来找自己,而涂大庆却误会欧阳澍是来找白玉雪的。 “哎呀,别管什么老板了。大庆,你听我说,你能不能检举我?我查了,你只要检举我立功,马上就可以出去了。出去后你要好好等着我。哎呀,你先别急,别急吗,你听我说,你一个男人在外面比我容易闯一些,你可以创业呀,而我在外面只能给人家打工,你说对不?” “少在那儿废话,赶紧回上海去!”涂大庆急了。监狱是个什么地方他深有感触,怎么可能让白玉雪进来! “我已经辞职了,我再也不回上海了。我已经打定了主意,你要是不检举我,我就自首!” 涂大庆气得眼睛都红了:“你他妈疯了!你傻呀!我懒得理你!” 涂大庆站起来转身就走,没走两步又快步回来,对白玉兰说:“就她这样的,我当初可是啥都没敢告诉她。我冤枉你的事儿她根本就不知道,我出来后才告诉她的。我求…求你,别…别恨她,跟她没关系。等我出来一定报答你。” 白玉兰懂了,这个男人对白玉雪的爱很深、很深。 第九十一章 用零和博弈来劝说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大庆!大庆!你等等,你听我说!别走!你别走!” 白玉兰将白玉雪握着栏杆的手掰开,拉着她向外面走去。 白玉雪还在那里叫嚷着:“不行,我不走,我要自首,我要留在这里,我得陪着他。玉兰,玉兰你放开我!” 白玉兰将白玉雪拉到院子里,“你闭嘴,怕警察听不到么?你有什么可自首的?你想直接就进去么?”见白玉雪安静了一些,就对她说道:“你是上过大学的人,学识比我高,我想请你回答一个问题,什么是‘零和博弈’?” 白玉兰突如其来的问题令白玉雪有些摸不着头脑,机械地回答道:“匈牙利数学家冯创立的博弈论,一方所得等于另一方损失,总和为零。你为什么问这个?” 白玉兰坚定地看着她:“因为我正在学习‘双赢’理论,而你还只是停留在‘零和博弈’上。你的选择是你代替涂大庆坐牢,逼着他检举揭发你,你们两个人只能是一个得到,一个失去,如果你判的刑比他还多,那就不是零和,而是负数。你还看不明白涂大庆的心么?他为了你别说坐牢,要他的命他也是甘之如饴的,怎么可能去检举你呢。所以,你为什么不安心在外面做你该做的,鼓励他做他该做的,承认现实、各自努力、实现双赢呢?” 白玉雪怔怔地看着白玉兰:“可是,可是,可是我…我要还你公道。” 白玉兰眼圈红了:“玉雪,那我是不是应该还你一条命呢?” 白玉雪的眼泪一双双流了下来:“玉兰,对不起,我对不起你,都怪我。” 白玉兰摇着头,动情地说道:“玉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能不能原谅你,我一想起你和别人合伙陷害我…”白玉兰突然睁大了眼睛,看着白玉雪:“不对,玉雪,你没有陷害我。涂大庆说你原先并不知道他陷害我的事情,这么说你没有和他合伙害我?” 白玉雪连连摇头:“没有,我怎么可能害你,我要是早知道,我根本不会让他那么做的。但是我求你,求你别再恨他,他也是不得已,真的,他是为了我,你要怪就怪我吧,你恨我吧,他已经吃了太多苦了,而我本来是应该陪着他坐牢的。你知道么,他当初要是自首,能少判两年呢。都是因为我,是我知道后不敢去自首,你怪我好了!” 白玉兰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落了下去,不再那么堵了,相反有了一种欣喜。原来信任别人的感觉是这么的好。 白玉兰拉着白玉雪的手,摇了摇,说道:“好了,别哭了,这里可是监狱,警察要是以为我欺负你,把我抓起来,那可怎么办哪!” 白玉雪脸上挂着泪,却噗嗤一声笑了:“要抓也是抓我好不好?谁敢抓你呀!以后要是真有警察抓你,我就替你坐牢。我说到做到。” 白玉兰用纸巾擦了擦白玉雪的脸:“坐牢很好玩么,总是挂在嘴上!好了,说吧,想吃什么,我饿了。” 白玉雪眼珠转了转,说道:“是不是想吃什么都行?” “说来听听。” “我特别想吃白婶烙的千层饼。” 想到妈妈,白玉兰有些黯然。但是看到白玉雪兴高采烈的样子,不忍心拒绝,便说道:“那咱们去公安局接上欧阳夫人一起去我家吧,等吃完饭我再送你们回去。” 白玉雪愉快地答应了。 来到公安局,在门卫的指引下两个人来到三楼的一个小会议室,欧阳夫人果然在里面,和她在一起的还有一个人,白玉兰认识,那个人就是傅尔泰,中心派出所的所长,公安局副局长。 见白玉兰和白玉雪进来,欧阳夫人便做了简单的介绍。 傅尔泰笑了:“白玉兰我们很熟的。由于我们工作的失误,让白玉兰同志蒙受不白之冤,我真是过意不去。玉兰你来的正好,我们有些东西要给你,麻烦你跟我来一下。” 过了一会儿,傅尔泰和白玉兰出来了,白玉兰手里拿着一叠报纸,每个上面都刊载了鹤乡县公安局的公开道歉信。还有一个信封,里面有几千元的赔偿。傅尔泰不停解释着:“我已经尽力争取了,但是你知道,你没有被判刑,不存在工资补偿,所以……所以……” 白玉兰淡淡地说道:“谢谢傅所长,能给我平反并道歉,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多谢!” 傅尔泰一直将她们送到楼下。分手时,他对金蕙兰说道:“金女士,实在对不起,今天让您等了那么久。您问的那件事情大致就是这么个情况了,若还有什么问题我们以后在电话里聊,您也可以直接来找我。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地方,请不要客气。” 欧阳夫人感谢道:“多谢,多谢!你那么忙,还抽出时间接待我这个老太婆,我只有感激的份儿。我想知道的情况你都告诉我了,没什么需要再问的了。十分感谢,再见!” “再见!再见!” 傅尔泰回去了,只剩下她们三个人站在公安局的门外。 因为不是休息日,下午3点多钟正是小县城最安静的时候,街上偶尔有几辆过路的汽车开过,路边是一排等活的出租车,司机们三三两两在聊天,有的干脆躺在驾驶室里睡觉。 “这个小县城的变化实在太大了,一点儿没有了以前的影子。”欧阳夫人感慨道。 “夫人,您上次是什么时候来的?”白玉兰问道。 欧阳夫人站在六月温暖的阳光下,整个人都是暖暖的,和善的面容上是温柔的回忆表情。 欧阳夫人看了看白玉兰,笑了:“30年了,那时正怀着阿澍。眼前这条路那时候还是土路,街上看不到一辆汽车,连自行车都很少,倒是有很多马车、驴车,地上都是压碎的马粪蛋,和雪冻在一起,走路都不敢迈大步子。整个县城最高的建筑还是旧衙门改的县政府,现在你看看,这马路两边哪里还能看到平房啊!” 白玉雪接过话头:“夫人,您别说30年前了,我是5年前走的,现在回来也觉得陌生呢。路还是那条路,但周围可是都变了呢!” 白玉兰问道:“夫人,您是回酒店还是有什么其他安排?” 白玉雪连忙接到:“我们去玉兰家吧,她妈妈烙的饼可好吃了!” 欧阳夫人想了一下,爽快地答应了,说:“好哇,我正想去兰丫头家看看呢!” 玉兰家离县城中心比较远,三个人打了一辆出租,来到乳品厂。一上车,玉兰就给妈妈打了电话,说带两个朋友到家里做客,所以,她们到的时候,玉兰妈妈已经等在路边了。 “哎呀,老姐姐,昨天就听玉兰说你们到了,我还怪她咋不让你们来家里住呢,玉兰说太晚了,那么远过来不方便。要不今晚就住在这里吧。” 玉兰连忙打断妈妈:“妈,我白叔呢?” 玉兰妈妈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说:“他在家里杀鸡呢,这不是有贵客到了么,正好我们也解解馋。家里现在啥都不缺,园子里种着现成的菜,现吃现摘,可方便了。鸡也都是自己养的。” 欧阳夫人说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现在不像过去,过去是有啥吃啥,现在是想吃啥就有啥,哈哈…” 很快开始摆桌子了。欧阳夫人手里拿着一把刚刚洗好的香菜进来,开心地说道:“很久没有闻到这么纯正的香菜味儿了。”白玉兰摆着碗筷,认同地点点头。 这时电话响了,欧阳夫人问道:“是谁的电话响?” 白玉兰说:“是我的。”连忙接起电话,竟然是欧阳澍打来的。 “…你…还好么?怎么样?都好么?” “都挺好的。嗯,老夫人在我家,我们正打算吃饭。” “哦,那不说了。别忘了做题。再见。” 白玉兰觉得冷汗在从鬓角往外冒,她相信欧阳澍在电话那边应该也会吐舌头的,虽然她不知道他吐舌头是什么样子。这个电话打得太不是时候了,她悄悄看了看欧阳夫人的脸色,见夫人在看着她,只好解释说:“是欧阳,他…问您…是否一切安好。” 欧阳夫人不置可否,将香菜放在桌子上。 玉兰妈妈进来了,将刚烙出的饼放到桌子上,对欧阳夫人说道:“快,老姐姐,您快上座,这饼得趁热吃才好。” 玉雪也端着一盆小鸡炖蘑菇进来了,开心地闻着,说很久没闻到这么香的味道了。 老夫人和玉兰的妈妈先坐下了。这时,白玉兰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白玉兰刚要坐下,电话又响了,白玉兰一惊,十分担心又是欧阳澍打来的。她犹豫了,知道老夫人对欧阳澍与她频繁联系是很反感的,便看了一眼欧阳夫人。 “兰子,是你的电话,快去接呀!”玉兰妈妈提醒到。 白玉兰只好走过去拿起电话。 坏了,这次居然是欧潼阳。完了,怎么会这么巧,好死不死地哥俩都赶在这个时候来电话。 “喂,白玉兰?”电话里是欧潼阳的声音,清澈、柔和、磁性。 第九十二章 善良的妈妈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是我。”白玉兰无奈地答道。心里想的却是:不是,你打错了。能这样说多好。 “我在默其森野生动物园,你那里应该是傍晚吧,我这里是中午。上午刚刚看了长颈鹿、牦牛、大象、狒狒和许多野生动物,下午我们要去看河马和非洲鳄鱼,晚上开车去寻找非洲狮子。”欧潼阳愉快的声音。 “哦,注意安全。那个,欧阳夫人现在我家,我们要吃饭了。您……您是否同夫人说话?” “谁?我妈妈?她一切都好么?” 白玉兰又看了一眼欧阳夫人,见老人家在和妈妈说话,但眼神还是关注到这里的,便答道:“欧阳夫人身体很好,您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哦,那就好。我只说一句话,你一定要回上海继续上班,不能辞职。好了,再见。” 这句话说得太快,白玉兰还没有听清楚,电话已经挂断了。白玉兰只好对着电话又说了两句:“好的,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老夫人的。嗯,再见!” 白玉兰手里拿着电话,字斟句酌地对欧阳夫人说道:“是……是欧潼阳先生,他……他让我照顾好您。他说已经到了非洲,一切都好,让您不必惦记。” 欧阳夫人玩味地笑了,对玉兰妈妈说:“你看看他们这些年轻人哪,一天天地没完没了地打电话。咱们那个时候,人都到了门外,愣是不知道有客人来。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白玉兰连忙走过来,对欧阳夫人说道:“夫人,我…我这是第二次,不是,是欧潼阳先生第二次给我打电话,他没有打过别的电话。” 欧阳夫人正想说话,白玉兰的继父开门进来了,手里拎着一网兜啤酒。 “哎呀,那小卖部正好没啤酒,去进货了,我就在那里等了一会儿。不好意思啊,让你们久等了!” 白玉兰连忙过去帮忙把酒拿出来,并递给白玉雪用瓶起子打开。 欧阳夫人连忙摇了摇手,说道:“哪里,不急的。倒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玉兰妈妈连忙说道:“麻烦啥呀,不麻烦。平常我们自己不是也得吃也得喝么。老姐姐,你来了,我高兴都来不及呢。你是玉兰同事的妈妈,玉兰在上海肯定没少给你们添麻烦,你到了这里就是到家了,还那么客气干啥呀!” 玉兰的继父也接过去说道:“就是、就是,玉兰懂事,但毕竟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还不是你们帮忙照顾着。今天一定多吃点菜,好好喝两杯。” 白玉兰取来一双公筷,给欧阳夫人、妈妈和继父分别挟了菜,白玉雪也如法炮制给三个老人挟菜倒酒,然后,俩人坐下来开始吃。白玉雪边吃边凑到白玉兰的耳边说:“太好吃了!我想把舌头吞进去了。” 白玉兰笑道:“看你那点儿出息。那就多吃点儿!”边说边给白玉雪挟了她最喜欢吃的鸡心。 白玉雪贪婪地看着鸡心:“哇,还是你最了解我!” 其实白玉兰的心一直是惴惴的。刚才的两个电话让她仍心有余悸。她能看出老夫人也是心事重重的,虽然嘴上说这些菜都是她爱吃的,可是却吃得很慢,不像很有食欲的样子。 玉兰妈妈显然也看出来了,问道:“老姐姐,听玉兰说你这次是来找人的,不知道你要找的是谁,找到没有?” 欧阳夫人手一顿,刚刚挟的一根香菇掉到了碗里。 “哦,也可以说找到了,只是人已经过世。太久了,都三十多年了。” “这样啊,那太可惜了。那个人有没有什么亲人啥的,你也可以见见啊,知道点儿消息也是好的。我知道找人最烦了,有时候你以为他在那里,等你费尽力气跑过去,偏偏人就不在,急得啊跟什么似地。去年我和玉兰就是,大冬天的,整个县城都找遍了,谁知道…” “妈!您…您别总是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玉兰的继父忙接过话茬:“是啊,是啊,不开心的就别去想它。姑娘说的对呀。来,吃菜、吃菜!那什么,你尝尝这小水萝卜,这可是没有一点儿化肥农药的,咱自己家园子里长出来的。来…” 欧阳夫人听清楚了,去年冬天,到处找,应该就是找白广田吧,和自己要找的是同一个人。可惜她们要找的人已经死了。 欧阳夫人接过白玉兰的继父递过来的小水萝卜,咬了一口,夸道:“真有萝卜味,又脆又甜,很久没有吃到这么纯粹的青菜了。玉兰妈妈烙的饼也这么好吃,还有这小鸡、这豆腐、这小辣椒,我都不知道吃哪口了。哎呀,真是过瘾啊。玉兰妈妈,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人找不到了,那就是在提醒咱们忘了他,忘了过去,你说是不是?” 玉兰妈妈看了看白玉兰的继父,有点儿尴尬地点了点头。 欧阳夫人继续说道:“我这次来你们家还有一件事,就是想请求玉兰妈妈和她叔同意让玉兰去香港见见世面,深造一下。我的户口是在南京,但是常住的却是香港和上海。如果玉兰这丫头去香港,我老太婆就留在香港,让她陪我一段时间。兰丫头担心两个老人家不放心,我就脸皮厚些过来做个说客,孩子在香港期间我会尽我所能照顾她,不知道玉兰妈妈和她叔是否同意?” 玉兰妈妈和丈夫对视了一下,又看了看玉兰。很显然,玉兰并没有和两个老人商量这件事。她有些心虚地躲避着妈妈的目光。 玉兰的继父说道:“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我说姑娘…” 玉兰妈妈接过去说道:“我们能有什么不放心的。从她的亲爸开始酗酒,我身体又不好,这个家其实都是玉兰在当。五年了,她现在自己出去闯生活,说实话,我们帮不上啥忙,只求不给孩子添乱就行了。”玉兰妈妈说到这儿,眼圈一红,哭了起来,哽咽着说:“玉兰是不放心我呀。玉兰哪,你也看到了,咱家的日子比以前好了不知多少,妈妈和你白叔都有工资,我们能照顾好自己的。去不去你自己定,别考虑我们,千万别让这个家再拖累你了,你这样,妈妈心里难受。”说完,玉兰妈妈站起来向后屋走去。 白玉兰看了一眼那个表情十分无辜的老太太,摇了摇头,追进了后屋。 白玉雪举起酒杯,对欧阳夫人说:“欧阳夫人,我敬您。这一路多亏您的开导,我现在心里特平静、特舒服,真的,非常感谢您!” 欧阳夫人笑着和她碰了碰杯:“你这个丫头,快人快语,我喜欢。她叔,来,一起喝。”说着,回头扫了后屋一眼。 玉兰继父也跟着碰杯,喝了一大口,说道:“没事的,她们娘俩都是多愁善感的人,尤其是玉兰妈妈。哎,这么多年她吃了很多苦。不说了,不说了,喝酒!”他自己干了一杯。白玉雪连忙给他倒上。 欧阳夫人看到桌子上有个小碟子,里面放着黑色的像咸菜一样的东西,便问道:“雪丫头,这是什么?” 白玉雪得意地说:“这还是我和玉兰当年发明的呢,我俩最喜欢吃了。夫人您尝尝,可好吃了!您尝完我再告诉您是什么。” 玉兰的继父边喝酒边笑着看欧阳夫人小心翼翼地吃着那个小咸菜。 “嗯,有点儿像蒜茄子,但比蒜茄子脆,还有点儿芹菜的味道,蛮清香的。” 玉兰的继父听她这么说便笑了:“哈哈…,就是茄子。不过今年玉兰不在家,腌的太久,太咸了,不那么好吃了。” 白玉雪故作惊讶:“哇,夫人,您连芹菜味都尝出来了!其实这个咸菜是我俩当时淘气,把刚结的小茄子包摘下来,扔进了玉兰妈妈用来腌油咸菜的坛子里,怕被发现,还埋在坛子的底层。没想到过了半个多月,拿出来一吃,特别好吃。后来玉兰妈妈就将蒜剁成末塞到茄子里边,再放进油咸菜的下面,就成了这个咸菜了。玉兰那时候带饭,没有这个咸菜就吃不下呢。” “哈哈…,这样啊,挺好吃的,应该很下饭。油咸菜是什么?” 白玉兰的继父接过去说道:“玉兰妈妈饼烙得好,油咸菜也腌得好。等着,我给你弄点儿去。” 不一会儿,玉兰的继父端来了一小碟油咸菜。原来是圆白菜与芹菜拌在一起,用酱油泡的,吃起来,味道十分清香。 “怎么样,好吃吧?玉兰妈妈人好,手巧,就是命不好。从小没了爹妈,本想找个比她大十岁的男人能享享福吧,可谁知,还没能善了,可怜哪!” 欧阳夫人便跟着问道:“玉兰的亲爸对她妈妈不好么?” “也不是不好。其实呢,她爸爸原来不是跟她的,找的是我们县一户打铁人家的姑娘,你知道吧,就是打些农具,或者给马钉马掌的那种,现在是早就没有这个行当了。他们俩人已经谈婚论嫁,马上就要结婚了,结果他那个未来的大舅哥出事儿了。” 欧阳夫人连忙问道:“谁?大舅哥出事了?出了什么事儿?” 第九十三章 白广田的歉意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白叔没有注意欧阳夫人的紧张情绪,喝了一口酒,仍然不紧不慢地说道:“就是那个姑娘的哥哥,好像干了什么坏事得罪了一个陕西的汉子,让人家一鞭子把眼睛给抽瞎了,他打不过就跑,那汉子在后面追,他跑着跑着,没注意看路,那雪下边是个深坑,他一脚踩下去,掉到坑里摔死了。这件事情过后,县里人说啥的都有,他们家没法在县城待,就搬走了,姑娘也就跟着走了。白广田等了好几年,直到人家姑娘都结婚生孩子了,他才死心,和玉兰妈妈结了婚。后来又有了玉兰,本来一直都挺好的,自从玉兰出了事,他就开始喝酒,天天人不人鬼不鬼的,我都帮着送去医院好几次呢。哎,这些年,玉兰和她妈妈过得苦啊。” 白玉雪低下了头,心中无限愧疚。 欧阳夫人听了这段话,明白当年白广田为啥要作伪证了,原来他和那个罪犯是有关系的,他是在为未来的大舅哥开脱,说不定是他的未婚妻逼着他的,或者是有什么利益在里面。如今人已经死了,不知道他可曾为他犯下的过错感到后悔?如果他当初不去作伪证,他的准大舅哥—那个罪犯大不了会坐牢,判个几年,也不至于枉死,妹妹美兰也不会死,自己的丈夫也就不会坐牢了。现在他的想法没有人能知道了,他的道歉美兰也听不到了。 欧阳夫人收拾了情绪,尽量扯开话题:“我发现你们家的小院子挺好,生机勃勃的,都是谁在侍弄啊?” “都是玉兰她妈妈,我也就帮着弄弄土啥的。” “嗯,收拾得不错,一排排挺齐整的。这小葱不错,正好用来卷饼,也是园子里长的么?”欧阳夫人拿着一根小葱,问道。 “是啊,呵呵,这小葱啊,可结实了。上次也是玉兰的一个同事来了,一下子就摔在小葱的上头,那时候小葱刚冒头啊,结果你猜怎么着,一点儿都没事,第二天我一看哪,全都立起来了,一根都没死。倒是把那个孩子摔得全身葱浆泥土的,哈哈……” 欧阳夫人一听就知道说的是谁,白玉兰的同事来过鹤村县的怕只有欧阳澍吧。她想象着阿澍应该也是这样和白玉兰的一家人欢聚在一起,吃饭喝酒聊天,阿澍应该会很开心吧。说实话,白玉兰家特别有生活气氛,热烈、温暖、有乡土气,任谁都会喜欢的。不过为什么会摔在园子里?她正想问一问,却被白玉兰和她妈妈给打断了。 “来,来,尝尝我俩做的拔丝地瓜,今天的糖浆熬得恰到好处。幸亏玉兰手快,不然又像上次那样弄糊了。来,老姐姐,快尝尝!” 白玉雪连忙把一碗凉水放在拔丝地瓜盘子的旁边:“凉水、凉水,千万别忘了蘸,不然容易把牙齿粘下来。” 欧阳夫人感叹道:“你们很厉害,这个很难做的,一般只有饭店才能做得出来,他们锅大油多火旺,我是做不出来啊。玉兰妈妈,你真是个巧人儿啊!” 玉兰妈妈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嗨,我这算什么巧啊!单位一年放半年假,可不就天天琢磨吃的。我看老姐姐你呀才是个厉害的人呢,真的,你的眼神那么一扫,好像啥都看懂了。你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却一点儿都没有嫌弃我们这小破家,还帮我整理园子,一点儿都没有架子,你才是了不起呢!” 欧阳夫人笑了:“瞧你说的,我哪有那么厉害!” 白玉雪接过来说道:“真的,真的,夫人可厉害了。玉兰,你还记得在火车上碰到的那个人么,叫什么来着?何陛,对,叫何陛,别看夫人平常慈眉善目的,那天,夫人问他‘你打算要多少钱’,那声音,那眼神,我都吓了一跳,真的,老厉害了!” 白玉兰眉毛一挑:“要钱?那个何陛?” 白玉雪连忙摇了摇手:“不是,他没有要钱,是个误会。那个人好烦的,磨磨唧唧地,‘我是个公民,我要尽公民的义务,做我该做的事’,哎呀,那个声调,简直像在发表演说,别提多虚伪了。” 白玉雪学得惟妙惟肖,把大家都逗笑了。 大家终于吃完了饭,白玉兰的继父去小卖部退酒瓶子,白玉兰与白玉雪就负责收拾桌子、刷碗、整理厨房。玉兰妈妈带着欧阳夫人来到白玉兰的小房间,给她看玉兰小时候的照片。 在影集里,欧阳夫人看到了白广田,那个让她憎恨了30年的人。照片是他们一家人的合照,但头像很大,看得很清楚。 “玉兰他爸就是不爱照相,这张照片还是玉兰2岁的时候,该给孩子上正式户口了,照相的师傅费了好大劲才说动他的,勉强和我们照了一张,这也算是全家福吧。”玉兰妈妈伤感地说道。 照片里的白广田比欧阳夫人见到时的样子显得成熟了许多,表情有些无奈,头歪着,嘴闭得紧紧的,木然地看着镜头。欧阳夫人赶紧将这一页翻过去。 白玉兰小时候很瘦,大大的脑袋、大大的眼睛,总是歪着头用探究的眼神看镜头,只有一些抢拍的照片才能看到她的笑容。有一张照片引起了欧阳夫人的注意,那是一个陷在厚厚棉衣中的小白玉兰,在照片的下面写着:小美兰一周岁。 玉兰妈妈见欧阳夫人盯着这句话看,便说道:“哦,玉兰哪,小时候叫白美兰,她爸爸给起的名,说生个男孩就叫白什么,哦,对了,叫白保生,女孩就叫白美兰。现在我很多的小姐妹还叫玉兰小美兰呢。玉兰两岁那年冬天,家里来了一个客人,是她爸原来的对象,来给她哥迁坟,顺便来看看我们,在我家住了几天。她很喜欢玉兰,说白美兰叫着有点儿拗口,还说这孩子皮肤白,像玉一样,就叫白玉兰吧。我开始不想给孩子改名字,可是接下来的几个晚上,她和我说了很多,哎,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不过我想她是对的,就把孩子的名字改了。正好派出所通知我们给孩子上正式户口,我就给改成白玉兰了,为此她爸还和我吵了一架,呵呵,还是他原来的那个对象给我俩劝的和,把她爸给训了,说他当初不要她了,是不是也不想要现在的媳妇了?她爸就再也不敢说啥了。” 欧阳夫人一惊,全身立刻紧张起来:“她,她说为什么孩子不能叫白美兰,什么理由?” 玉兰妈妈回答道:“她说了,说有个可怜的女孩子,命不好,也叫美兰。这个美兰姑娘和她家有些渊源,所以她知道的比较清楚。我一想,总不能让孩子叫这个名字,不知道就算了,既然已经知道了,又没有上户口,不影响什么,改了就改了。” 欧阳夫人声音颤抖地问道:“那她有没有说,这个叫美兰的姑娘,后来怎么样了?为什么要说她命不好?” 玉兰妈妈很奇怪欧阳夫人为什么对这个美兰姑娘这么感兴趣,但还是回答道:“这个美兰是个中专生,长的可好看了,被一个坏人给欺负了,还被冤枉说她不是正经人,是收钱干那种事的。后来这个姑娘就憋屈死了。可怜呐,被冤枉成这个样子,她的父母得多心疼啊!” “那玉兰爸爸认识这个美兰么?” “应该是知道点儿吧,所以后来我给孩子改了名字,他也没太强烈反对,他要是不同意呀,孩子的名字也改不了啊,呵呵……” 白美兰?金美兰。欧阳夫人明白了,白广田在用他的方式表达一种歉意,原来他是真的后悔了,白美兰的名字就是他的歉意。 欧阳夫人心里有些轻松了:“他看来也不是个十恶不赦之人。” “你说谁?谁十恶不赦?”玉兰妈妈奇怪地问道。 欧阳夫人怕玉兰妈妈想多了,便说道:“没事,我只是想起来一些事。对了,你说玉兰爸爸当初不要他的对象了?为什么?” 玉兰妈妈摇了摇头,叹口气,说道:“要说这都是缘分哪。其实两个人都快结婚了,结果他的对象哥哥死了,好像是干了什么对不起人的事情,让人家把眼睛给抽瞎了,死了。我家广田瞧不起他们家,说啥就不想结婚了,谁也劝不动,他的对象说当时她自杀的心都有了。也是,她哥哥的事情咋能怪到她身上吗。过了一年,见我家广田,不是,是玉兰他爸还是不肯吐口,她家又连个主事的男人都没有,铁匠铺也干不下去了,只好搬走了。事后玉兰她爸啥也不说,别人都以为是他不肯帮大舅哥的忙,对象才不要他的。要不是那次他的对象来我家,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真的,刚结婚那时候吵架,我还说他‘怪不得你原来的对象不要你,你太可恶了’,他就气跑了,也不为自己辩解。其实就是两个人没有缘分呗,我看他对象那个人心直口快,是个好人。哎,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今天你不问,我都忘了。” 第九十四章 赵恩和的妻子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欧阳夫人感慨地说道:“是啊,幸亏我问了。你改名字是对的,哪个母亲会希望自己的孩子遭遇不幸呢?” 玉兰妈妈摇了摇头,说道:“名字改晚了,要是刚生出来就改,说不定玉兰不会受那么大的委屈被人冤枉了。她爸可后悔了,玉兰出事后,每次喝醉酒,就大喊大叫,说是报应,是对他的报应。他总是吵吵闹闹的,说让老天爷来找他,别找他姑娘。哎,看着都让人揪心。其实他可心疼这个姑娘了,从小到大,一手指头都没碰过,你问问周围邻居,谁家不打孩子,只有我们家。广田他脾气不好是出了名的,但就是对姑娘好。后来他可后悔了,说当时鬼迷心窍了,非得把那三千元钱留下,非得看什么电视。哎,不说了,人都死了,说也没用了。” 欧阳夫人陪着叹了口气:“是啊,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好在兰丫头懂事、争气,以后啊,你们就等着享福吧。其实这和名字没有什么关系的,还是看孩子自己。我看兰丫头不错,细致、周到、善良,不浮夸,妹子,你有福啊!” 玉兰妈妈骄傲地笑了,嘴上却说道:“嗨,有啥福啊!玉兰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就是个书呆子。你看这个房间,除了书没别的玩意了,天天一回家就写呀看呀的,也不知道都忙些什么。” 欧阳夫人放下影集,来到白玉兰的书架前,拿出一本书,竟然是班固的《汉书》原文第一册,翻开书,空白处都是白玉兰的笔迹,写不下的,就夹进去一张小纸片。欧阳夫人又拿了几本书,见每一本都有这样的字迹,估计是这丫头读书时写的心得吧,可惜字太小了,欧阳夫人眼睛老花,又没戴眼镜,看不清楚。但是她相信,白玉兰是个有心的孩子,她发现自己真心开始喜欢她了。 玉兰妈妈见欧阳夫人也专心致志开始看起书来,不禁摇了摇头,心想怎么这位老姐姐也像女儿一样,见到书就迈不动步了呢!便将影集悄悄放下,出去看两个孩子收拾厨房去了。 白玉兰走后,欧阳澍搬回了燕园。天气渐渐热起来,他每天晚上都会到凉亭藤椅上坐会儿,每天也会到白玉兰住过的房间去看看,偶尔还会躺到摇椅上看一看那本《东周列国志》,却看不进一个字,脑海里都是白玉兰的影子。 王文斌偶尔也会到燕园住,每次看到欧阳澍就叫他“怨妇”,欧阳澍也懒得搭理他。王文斌见欧阳澍总是懒懒的,提不起精神,就提出让他约赵恩和,他要和赵恩和比试一下,因为他最近报了一个自由搏击班,刚去了两次,很有心得,想试试自己的学习成果。 欧阳澍没有理王文斌的邀战,但却因此想起赵恩和给他的地址,便趁着一天的空闲,找到了那个热闹而狭窄的街道。 这是欧阳澍第一次去,他在附近的街道绕了半个小时,也没有找到停车的地方,在各种摆摊叫卖以及晾晒衣服的空隙好不容易开车进了一条巷子,在巷子口停了车,找到了那个门牌号码,问一位穿着拖鞋的人,是否认识赵恩和的妻子,对方答道,他也是租客,外地刚来的。又问了几个人,终于有一个人认识,回答说白天人不在家的,在外街口卖菜,每天都去。欧阳澍只好又把车开到街上,却无论如何开不到外街口,又看时间差不多了,只好打道回府。 第二次,欧阳澍打了一辆出租车去了那条街,很远就下了车,终于走到了外街口的自由市场。里面很多卖菜卖鱼的,地上到处都是鱼鳞下水烂菜叶子,空气中回荡着一股腥臭的味道。欧阳澍将袖口钉取出,放进口袋,挽起了袖子,让自己看着比较像一个居家的男人,走进了菜市一条街。一个个摊位逛过去,很快被蹭了一身的菜浆鱼水,欧阳澍不敢娇气地躲避,尽量显得大大咧咧的,果然,注意他的人还不算多。一直走到头也没有看到赵恩和的妻子,欧阳澍有些泄气。看了看人挤人的一条街,他失去了挤回去的勇气,打算先回去,下次晚上直接去她家。这时,他听到了一个北方口音,准确的说,是内蒙口音: “你以为你是个白领就了不起哇,老娘还是高中毕业呢,也不比你差到哪儿去!这菜你觉着贵呢哇,别人还喜欢呢吗,你爱买不买!” 这个声音欧阳澍很熟,曾经每次去赵恩和的家,这个声音的主人都会做一桌子的菜,然后看着两个男人喝酒,笑得脸红扑扑的。欧阳澍转过身去,看到在街角有一个摊位,果然是赵恩和的妻子,正扠腰在和一个女人吵架。那个女人衣着还算整齐,估计也是受不了一条街里面的拥挤,才在街角这里买菜。 欧阳澍走到摊位对面的一堵墙下,想等她们吵完再过去。他明白,让两个女人停止吵架的最好方法是没有观众,无人观赏,她们的表演会自然而然地收场,若有了观众,则一定要争出个谁对谁错。可惜的是,他虽然没过去,却有好事的闲人过去了,于是,声调越来越高,骂的也越来越难听,人群越聚越多,纷纷指责赵恩和的妻子卖的菜贵得离谱,质量还差。她于是声调更加高昂,嗓子几乎都喊破了,一个人力战群雄,毫不畏惧,话里话外都是词,没带一个脏字儿,却把这些人气得脸红脖子粗。原来她也是个有文采的人啊,毕竟高中毕业。白玉兰也是高中毕业,恍惚间,欧阳澍觉得站在那里卖菜的就是白玉兰,没有了柔美的身段、温和的声音,而是掐着腰大着嗓门在和人吵架。欧阳澍不知不觉地走了过去,拨开众人,抬头看着正站在凳子上比比划划的女人,这时才发现,她的脸上带着明显的巴掌印,不知道是刚才被打的还是早就有的。“谁打的?你的脸是怎么回事?”欧阳澍大声喊道。 旁边怕事的人开始悄悄溜走了。 欧阳澍回头看了看众人。 “不是我们打的,过来的时候她的脸就是这样的。不是我们。” 欧阳澍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些人。 赵恩和的妻子见是欧阳澍,便没有了声音,悄悄从凳子上跳了下来,躲到菜摊后面,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 人群散得差不多了,只有三、四个人站在原地。有一个男人嘴都气哆嗦了,不依不饶:“太过分了,你这个女人太过分了,竟然诅咒我的孩子,你一个卖菜的,也太恶毒了!” 欧阳澍迎了过去,问道:“她骂你了?” 那个男人一愣,想了一下,回答道:“那,那也算骂,不带脏字,可是她诅咒我的孩子,这比骂我还恶毒呢!” 欧阳澍用手指了指赵恩和妻子的脸,逼问道:“你动手了?” 那男人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跟一个女人动手!”他回头问周围的人,“是不是?我们一过来她就是这个样子的,脸上带着手指头印,一点儿都没影响吵架,说话还极其恶毒!” 周围的几个人连忙点头称是。 欧阳澍见赵恩和的妻子低着头,没有一点儿其他表示,估计应该不是这几个人打的,便对这几个人说道:“对不起,实在对不起大家,我替她向各位道歉。但你们也看到了,她脸上有伤,你们要是再继续跟她吵,我只能报警了。” “报警也不怕,又不是我们打的,这么多人都能作证的!”一个人喊道。 到此时,欧阳澍心里已经明白了,这伤痕应该是赵恩和提到的那个男人打的,“那怎么办?要不这些菜你们选一份满意的,我免费送给你们,以示歉意,好不好?” 众人见欧阳澍不像胡搅蛮缠的样子,是明事理的人,也就不再计较,嘱咐他看好自己的人,嘴太黑,容易得罪人,下次再这样可没有这么便宜了,等等,然后陆续散去。 欧阳澍看着赵恩和的妻子,低声问她:“你,想不想儿子?” 她搓了搓手上的泥,眼圈红了,说:“咋不想,要不能回上海么?到了上海才知道孩子被送走了。想回老家,没有盘缠了。昨天为了钱还和那个混蛋干了一仗。”说着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欧阳澍叹了口气:“你呀,就是脾气太犟。既然想孩子,可以来找我,也可以找恩和。其实,恩和还是心疼你的,见你给人家骂还要替你出头,你若回去,一家团聚多好!” 女人说:“已经都这样了,还咋回去呀?” 欧阳澍知道,当初赵恩和因为怀疑她和同学不清楚,酒后打了她,她一气之下干脆就和同学私奔了。赵恩和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她,从此开始酗酒打仗。后来欧阳澍和赵恩和提起过,说他的妻子脾气倔强,不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他确实是冤枉她了。赵恩和也十分后悔,知道自己不对,但却没法挽回了,妻子的性子有多烈,他是知道的。如今到了这步田地,总得想办法处理。 “回去吧,相信我。你现在就和我走,我送你回内蒙,把老人和孩子都接过来。老人多盼着你们能够在一起啊,只要你去接,老人一准过来,那时候一家人开开心心过日子,多好!恩和的工资够你们一家人生活了,孩子入托上学的事情我来处理,好不好?” 没等女人说话,一个男人手里提着一把杀鱼刀冲了过来:“谁?谁和我老婆干仗?是你么,小白脸?” 第九十五章 实力悬殊的较量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那个男人提着一把宰鱼的刀,冲到欧阳澍面前一顿比划。 欧阳澍站在那里没动,看着这个长得还算周正,却偏偏剃个光头、裸着上身,摇摇晃晃走路,把自己生生打扮成屠夫的男人。 赵恩和的妻子连忙走过来,挡在欧阳澍的身前,说道:“不是他,那帮人都被他轰走了。” “那你是谁?”这个膀大腰圆的男人歪着头问道。 “你又是谁?”欧阳澍反问道。 “我是谁,我是……我是她老公,怎么地!” 欧阳澍喝到:“你是她老公?我怎么不知道?把你们的结婚证拿出来我看看!” “我……我,结婚证,我说你他妈的算老几呀,凭啥看我们结婚证,我看你是活腻了!” 这时人越聚越多,赵恩和的妻子低声对欧阳澍说:“求求你,给我留点儿脸面吧,你想让人家都知道我是……,你快走吧,回头我去找你。” 她转身拉住那个男人,大声喊着让欧阳澍快走。周围的人也过来推欧阳澍,让他离开,免得被那个拿刀的伤到。欧阳澍只好走了。 欧阳澍回到办公室,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那个卖菜的身影,这个身影与白玉兰的身影相互交叠,他仿佛看到白玉兰用她那无比温柔的嗓音用力大声喊着:老娘还是高中毕业呢,高中毕业,高中毕业…… 欧阳澍把手机拿出来,把玩了很久,几次打开屏幕,想点击那个“兰”字,却几次都放弃了。这时电话响了,是欧潼阳的来电。 “二弟,我到乌干达了,这里比想象的好多了,到处都是‘风吹草低见牛羊’啊。从没见过那么大的一片甘蔗林。还有,长颈鹿就在我们吉普车的外面,那小脑袋摇晃的真是慢啊。马上就到酒店了,据说酒店里的住客除了人还有野生动物哦!” 欧阳澍勉强笑了一下,说道:“好啊,注意安全。你……你什么时候回来?” 细心的欧潼阳马上就听出弟弟有心事:“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怎么这么无精打采的?有事可别瞒着我呀。是爸爸又打你了?还是妈妈有什么事了?” 欧阳澍叹了口气:“你怎么总是猜这些事啊,能不能有点儿新想法?一打电话就问是不是爸爸打我了,你很希望我挨打么?告诉你,爸爸去南京了,妈妈去东北了,没有人打你弟弟!” 欧潼阳象突然想起来:“对呀,妈说要和白玉兰去东北的,真去了?!这老太太不是一般的固执。我错了,不应该这么说妈。这不是挺好的么,让白玉兰把手续办了,和老太太去香港待一段时间,见见世面,挺好的事情啊,你为什么还不开心呢?放心吧,咱妈不会把她吃了的!” 欧阳澍又叹了口气:“白玉兰要辞职,她不想再回上海了。” “为什么?辞职?你不是说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这份工作么,怎么这么容易就放弃了呢?不对,这不像是她的风格,她应该是那种锲而不舍、不屈不挠的人,一定是你误会了。” 欧阳澍深深叹了口气:“我没有误会。我不是孩子了。她把我给她的电脑、衣服、鞋都留下了,我辛苦了一夜帮她拷贝的复习资料她看都不看一眼,走的时候我去送她,她一句话都没有和我说。我知道,她是不想再回来了。” “二弟,你很少这么叹气,这次是怎么了!别灰心,白玉兰不会就这么一走了之的。其实就算她不回来又有什么关系,你可以去呀,你记住,追求幸福,怎么做都不过分。放心吧,我经历过太多坚持,太多不放弃了,除非彻底死心。让我来劝她,你要相信我的口才。” 欧阳澍赶紧说:“不要,万一妈妈知道就不好了,你懂的,妈疑心有多重。” “现在你们那里应该是下午吧?这个时间应该快到晚餐了,妈妈肯定自己在酒店准备吃饭呢,放心吧。” 放下电话,欧阳澍觉得哥哥说的有道理。他也太想知道白玉兰现在的想法了,还有,他很想听听她的声音,于是终于按下了“兰”。电话接通了,从白玉兰的话里,他知道了妈妈竟然也在旁边。他连忙挂断电话,不知不觉伸了一下舌头。他一直在尽力隐瞒,连送站都不敢被老妈发现,想不到打电话还是被发现了。他用手拍了拍胸口,才发现原来衣服上面还沾着不知是什么菜的汁液,便脱了西服,来到卫生间。 欧阳澍在卫生间洗了两把脸,突然想起欧潼阳说的话,他说要给白玉兰打电话。天哪,他要是打可就彻底完了。他边擦脸边飞快地跑回办公室,给欧潼阳拨电话,占线,再拨,占线。终于,拨通了,他知道,欧潼阳给白玉兰的电话已经打完了。 果然,欧潼阳说,刚才给白玉兰打电话被妈妈发现了,欧阳澍的脸抽抽成了苦瓜,兄弟俩竟然一前一后打电话,可以估计到老太太有多生气了,哥俩懊恼不已。 欧阳澍在办公室的壁橱里找出一套衣服换上,准备回燕园。走出商业大厦的门,还没等他走到自己的停车位,一个人冲了过来,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说,你把我老婆藏到哪里去了?” 欧阳澍一看,是那个卖鱼的,赵恩和妻子的同学,此时双眼通红,大口喘息着。 “你把刀拿开!你已经害得一个家庭妻离子散,还想杀人放火不能回头么?那不是你的老婆,人家有丈夫有孩子,那才是她想要的生活,你咋还不明白?”欧阳澍用手捏着刀边,防止他动来动去割破自己的脖子。 那个男人大声吼着:“你胡说!她已经跟了我,我们过得好好的,是你,你把她拐走了!说!你今天和她说了什么?快说!” 欧阳澍尽力向外拉着,但锋利的刀刃还是将他的脖子拉出了血丝。大厦的保安已经报警,并和几个男人围上来,却不敢轻举妄动。 “好吧,好吧,我告诉你我和她说了什么,你别激动。” 欧阳澍看到王文斌从那些保安的身边轻轻闪到那个男人的后面,便和他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其实,那天你们在小酒馆里碰到赵恩和,你就应该知道了……”欧阳澍故意不再往下说。 那男人不耐烦了,问道:“我应该知道什么?我怎么知道?” “你应该知道……” 王文斌出动了,一个手刀再跟着一个侧翻双脚踢,动作如行云流水,那个男人已经弃刀跪趴在地。 欧阳澍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用刀不是真豪杰,哈哈……” 随队的警察用酒精简单地给欧阳澍处理了一下伤口,贴上创可贴。欧阳澍、王文斌以及两个保安代表跟随押解那个男人的警察一起来到派出所。 在派出所里,有不了解情况的片警看到欧阳澍,又看了看那个男人,问道:“怎么不是啊,不是赵恩和。欧阳,这不是你的那个哥们啊,你换了司机了?我说你下次能不能换个不打架的司机呀?”说得欧阳澍哭笑不得。 事情的经过保安都看到了,大家七嘴八舌地一说,案情很快明朗。一个警察进入审讯室拍了拍那个男人的肩膀,说道:“快说吧,你有勇气拿着刀挟持人质,还没有勇气承认?大晚上的,赶紧坦白了,我们也好下班走人。” 那个男人脖子歪着,什么也不肯说。欧阳澍对警察说道:“警察同志,能不能让我和他单独聊聊,我争取让他开口招认。” 警察马上提出反对:“那可不行,你是受害人,他刚才差点儿杀了你。他那么恨你,要是一会儿再伤到你怎么办?在我们派出所伤到被害人,那我这警察就不用干了。” 欧阳澍不死心:“你也说了,我是被害人,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要不这样,”他一指王文斌:“这个人会武术,刚才就是他一招制服了歹徒,有他在身边,歹徒一准伤不了我。” 警察还在犹豫,欧阳澍马上趁热打铁:“刚才歹徒有刀,刀都架在我脖子上了,他都能救得了我,何况现在没有刀,人也被手铐拷上了,咋能伤得了我?” 警察终于同意了。 王文斌跟在欧阳澍的后边,故意摇晃着肩膀像个膘肥体壮的保镖的样子走进了审讯室。那个男人见到王文斌,显然心有余悸,斜眼看了一下,悄悄往椅背上缩。王文斌盯着他,双手十字交叉,晃了晃手腕后,才坐到了欧阳澍的旁边。 欧阳澍看了那个男人一会儿,看得他都有些不自在了,才开始问道:“说说吧,咋弄?” 那男人哽了哽脖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没有说话。 欧阳澍继续说道:“我看你也是个有血性的汉子,何必装聋作哑呢!说说吧,咋弄?” “你们爱咋弄咋弄,老子皱一下眉头就是孬种!” “嗬!你不是孬种,难不成你还是英雄?要是英雄你咋能干那狗熊干的事儿?霸着人家的老婆,几年了,三年了吧,你也够本了。我劝你呀,好聚好散,自己找个合心意的,生个孩子,过自己的小日子!” 那个男人嘴硬道:“我没霸着!是……是她要跟我走的,她说要跟我一辈子的!” 第九十六章 幽香凝澹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欧阳澍见那男人已经开始辩解,应该还算明白些事理的,知道自己所为不符合道德标准,便继续刺激他:“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她想跟你过一辈子?她如果想跟你过一辈子,为啥跑了?你也不想想,她为啥一直不和你领结婚证?三年了,你们生了一男半女没有?还有,你心里应该清楚,她为啥要回上海?你要是个男人就勇敢面对,别躲在自己的梦里,以为自己是有情有义,其实你就是钻进了牛角尖里的笨蛋。你好好想想,想想你爹、想想你妈,他们是不是希望你过这种家不像家的生活!” 那个男人的眼神开始暗淡,两眼发呆,看着天花板,想必是哪句话打动了他,便又说道:“她亲口告诉我,她回上海就是来看孩子的,她想孩子了,她离不开孩子。现在她着急卖菜,还卖得比别人都贵,就是为了攒钱,然后回内蒙去看孩子。昨天晚上你们吵架了,是吧?她想要钱,你打了她。要是像你说的,你那么在乎她,为啥打她?因为你心里明白,她要离开你,你留不住她了,只能动手。当初赵恩和动手打她,她离开了,你现在也动手了,你觉得她还能再跟着你么?你为啥还找她,这样做有意义么?” 欧阳澍的话清清楚楚一字一句敲打着那个男人的心,突然他捂着脸弯腰哭了起来。王文斌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低头凑近他,听了一会儿,摇了摇头,站了起来。 欧阳澍抬起眉毛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王文斌比划了一个出去的手势。 到了门外,王文斌对警察说,等他哭好了你们就进去吧,一定会问什么说什么。 欧阳澍问王文斌,那个男人说了什么,王文斌摇了摇头,说:“不能告诉你!你小子平时不言不语的,今天竟然如此咄咄逼人。反正你把人家弄得够惨了,不能让你太得意喽。” 欧阳澍用手指头点了点他,便跟着警察去签“放弃追究民事责任协议书”,然后给赵恩和打了个电话,让他赶紧去找妻子。 出了派出所的门,欧阳澍的脸又恢复了心事重重的模样,牵挂像一片乌云,一直盖在他的头顶。 王文斌见欧阳澍要去开车门,连忙开始喊饿:“欧阳,饿死我了。本来呢,我过来是想请你吃饭的,主要是念在你这些天没有食欲,想请你去吃肉夹馍。可是如今我改主意了,我要吃涮羊肉。附近就有一家新开的火锅店不错,这个时间正好有蒙古族的舞蹈。哇,骑马的汉子威武雄壮,挤奶的姑娘古道热肠,快快,不远,走过去就到了。”边说边手舞足蹈地跳过来拉欧阳澍。 欧阳澍甩脱了他的手:“凭什么?涮锅子涮得满身都是羊肉的膻味,不去!” 王文斌气鼓鼓地盯着欧阳澍:“你什么意思?我刚刚救了你的命唉,对待救命恩人总得客气些吧,我又没求你别的,一顿涮羊肉而已,你的命难道还不值一顿涮羊肉的钱!” 欧阳澍严肃地看着他,说道:“这和我的命没有一点儿关系,而你,今天显示了你的段位,还可以狠狠地殴打他人,不用怕被警察抓,所以,你应该感谢我给了你这个机会。” 王文斌被欧阳澍的逻辑弄得差点儿晕倒,无奈地摇了摇头,乖乖地陪着欧阳澍去吃肉夹馍了。但嘴上还是叨咕着:“我这人心胸宽大,不邀功、不计较、识大体、顾大局,肉夹馍就肉夹馍,但是我要吃两碗海参汤。” 欧阳澍走在前面偷偷地笑了。王文斌歪头看到了他侧脸的笑意,耸了一下肩膀,心说,想让这个家伙开心点儿还真费劲,得武打加小品全套配合。 俩人饭后回到燕园 欧阳澍想去西座,陪王文斌喝茶,王文斌却强烈要求去欧阳澍的书房,说已经给他住的客房想好名字了,就叫“觉远”,而且他要亲自书写。 欧阳澍奇道:“我听着怎么像电影里一个和尚的名字?” 王文斌说:“你不懂,这是我想了三天才想出来的名字。不过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儿自怜,现在可不就是跟和尚一样么!” 欧阳澍笑着向他的头摸去,“带发修行的和尚。”却被他躲开了。 到了欧阳澍的书房,王文斌用毛笔写了‘觉远’两个字。 欧阳澍看了看他的字,没敢恭维,只是闭紧嘴巴摇了摇头。 王文斌把字拿起来欣赏了一番,说道:“我明天就找人刻了,贴到我的门上去。对了,别的客房也一起写了,一并刻出来得了。不过,一时之间也想不到那么多名字哈。这样吧,把白玉兰住过的房间先给起个名字吧,你是窑塌瓦碎,一肚子词(瓷),你来起。叫‘冰雪玉兰’,怎么样?” 欧阳澍想了想,拿起笔来,在纸上写了“凝澹”两个字。 王文斌看着这两个字,使劲点了点头,连连说好、好、好。然后看着欧阳澍,指着后边的那个字,问道:“啥意思?” 欧阳澍笑道:“这句话才应该是你说的。开始你点头说好,我还真有些冒汗,以为自己错了呢!李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那时候你背得很熟啊,怎么连这个字都忘了?” “没忘,我记得啊。‘海客谈瀛洲’,‘海客谈瀛洲’,下面是啥啦?哎呀,你就说到底念啥不就完了吗!” “‘水澹澹兮生烟’,想起来没?” “哦,对、对、对,‘水澹澹兮生烟’,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凝澹’,‘凝澹’,怎么听着像零蛋,不好听,不好听。” 欧阳澍将手里的字递给王文斌,转身向外走去:“是,还是‘觉远’好听,走吧,觉远大师!” “哎,哎,等等我,我说,加上‘幽香’两个字如何?‘幽香凝澹’更好听些。” 欧阳澍奇怪地挑了挑眉毛,难道这小子也看到过吴文英的词了?他没有搭腔,直接走下楼去。是啊,“幽香凝澹”,正是他心里想的词,但是太明显了,不是么? 欧阳夫人在白玉兰家的这顿饭吃了好久,宴罢席散,天已经黑了。县城的这个时间段,在郊区很难打到出租。 白玉兰的继父推着自行车,与白玉兰一起送欧阳夫人和白玉雪去酒店。 白玉雪与白玉兰的继父走在后面,她不停向白玉兰的继父打听县城都有什么样的单位会招聘她这样的人,而且能包吃包住的。 白玉兰的继父好心地劝她先吃住在他们家,不着急上班,慢慢找工作,还说像她这样的大学生在县城找个工作还是不难的。 白玉雪一听很开心,但坚持想快些找到工作。于是,白玉兰的继父就问她想找什么样的公司、想做什么样的工种、喜欢什么样的环境,还把他所知道的有关县城招聘的信息都说出来,两个人谈得十分热烈。 欧阳夫人与白玉兰走在前面,她们两个人相对就安静得多了。 “你家很有生活气氛,有亲情,难怪你很喜欢回来。回去替我谢谢你妈妈的热情招待,我今天很开心!”欧阳夫人今天真的很开心,压在心头多年的那口怨气得到了缓解,而且她相信,妹妹金美兰如果听到她今天的见闻也一定会减少些怨气。 白玉兰笑了一下:“您太客气了。”其实,她的心里还是有些苦味的。每次提到这个家,白玉兰最先想到的还是她以前那个温馨的家,那个家里有她强大而固执的爸爸,温柔娴淑的妈妈,如今,人事已非,她不习惯。唯一能让她感到安慰的是白叔的体贴和妈妈的幸福。 又走了一会儿,欧阳夫人问道:“兰丫头,现在能和我说说你的打算么?还是不想回上海,也不想去香港么?” 白玉兰犹豫了一下,说道:“离开县城的这几个月,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没了脚的燕子,落不到地面,一切都不是我能控制的,我只能一直在飘,这种感觉让我很害怕。夫人,我是不是太懦弱了?” 欧阳夫人突然站住了,定定地看着白玉兰。后面的两个人注意了她的停顿,也站住了。欧阳夫人便携了白玉兰的手,继续往前走:“丫头,你竟然也有这样的感觉?这个比喻真好。你知道么,想当年我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感觉,也十分害怕,怕变成一只没有脚的燕子,所以,我选择了一种自以为能把控的生活。可是,你永远不知道命运之手下一步会把你推到哪个方向,我违心地选择了安定,可是最后还是陷入了更大的不安定。你也是一样,小县城真的好控制么?你看,五年前的事情,一个小小的事件就让你难过了五年。其实,懦弱和逃避是人的天性和本能,你不必为此自责。” “您是说,您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感觉?为什么?” “我是说,应对困境最好的办法不是逃避,而是面对。只有面对这一切,你才能看到、听到、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然后准备下一次的面对,这才是不会后悔的人生。能力强了,你的脚就长出来了,不用总是在天上飞。 “想当年,我也很想飞,可是当我发现,飞起来我可能就没有脚了,我害怕了,就选择留在地上。可是结果呢?妹妹走了,孩子分别了,我的人生还是动荡不安。所以,你要想清楚,你到底是不是一只燕子。你要是问我老太婆的意见,我只能说我看到了你的翅膀,孩子,你是有翅膀的。” 白玉兰没有说话,只是更紧地攥住了老夫人的手。 第九十七章 寻找万方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丫头,帮我看看这几天有没有车票。端午节我们汉语文学社有个活动,我得赶回香港,做做准备工作。” “好的,我今晚就看看车票,争取订到最早的车,陪您一起回上海。” “那你的证件怎么办?” “没关系,办理和申领只要有一次是本人就行了。我会求白叔替我领,再给我邮到上海。” 欧阳夫人开心地笑了。 县城的夜晚静谧而朗然,久违的银汉闪闪点缀在天空。 他们走了很久,路上竟没有一辆汽车经过,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只有他们的脚步声、谈笑声,以及沁人心脾的青草芳香。 快到酒店了,人、车渐渐多了起来。这里是鹤乡县最繁华的地段,到处灯火辉煌,虽不能媲美大城市奢华,却也热闹非常。 欧阳夫人左顾右盼,看得兴趣盎然:“兰丫头,别说你,我都有点儿喜欢这里了。这里既能采菊东篱,又有车马喧嚣,出世入世皆宜。所以我想还是推迟两天走吧,再看看还有什么美景,怎么样?雪丫头明天和我们一起吧,具体去哪个地方就让玉兰来选。” 白玉雪连连摇手,说道:“夫人,您还是和玉兰去欣赏美景吧,白叔明天要带我去面试,那可是咱们省最大的一个快递公司哦,白叔认识他们的人,据说他们正在招中层管理人员,还管吃住呢。所以,明天我就不能陪您了,等放假我一准陪着您。” 欧阳夫人很为她高兴:“那好哇。那明天她叔过来接你……哦,你干脆和他们一起回去吧,明天可以一起出发去应聘了。” 白玉雪犹豫道:“可是我担心您,您自己住能行么?” “嗨!有啥不行的,我一个老太婆,没啥可担心的。再说,我也经常外出,还不都是自己住?没事的,去吧,祝你面试成功!” 白玉雪笑着说谢谢,开心地拉了拉白玉兰的手。 白玉兰点了点头:“好的,夫人。我回去想想去哪儿,明天十点钟过来接您。” 到酒店了,白玉雪上楼去拿她的行李箱。 欧阳夫人转过身来,靠近白玉兰低声说道:“丫头,别忘了你已经答应我,要陪我一起回上海。还有,你能不能再答应我,和我一起去香港?哦,我想起来了,不能一起走了,我要先回去,那你答应我办好证件就来香港,好么?” 白玉兰犹豫了一下。 “丫头,别忘了,你是有翅膀的。飞久了,燕子的脚就会长出来。” 望着夫人那殷切的目光,白玉兰的心开始剧烈跳动,那只燕子也开始在她的脑海中翱翔。 “好,我答应您,我会去的,一定会!”白玉兰的双眸在酒店灯光照映下,荡漾着一层水雾。 欧阳夫人笑了。 白玉雪下楼,将房卡交给欧阳夫人,见老人家这么开心,便问怎么了。欧阳夫人告诉了她,说白玉兰准备去香港了。白玉雪一听开心地跳了起来,她拉着白玉兰的手嚷道:“太好了!太好了!玉兰,加油!” 第二天一大早,白玉兰就来到了她的母校,鹤乡县一中。这所学校是市重点中学,所有的学生都是经过小升初与中考选拔进来的。白玉兰的初中与两年多的高中都是在这里度过的,被学校开除后,她也会经常来看望老师,继续聆听老师的教诲,跟踪最新的课程,所以后来她顺利通过了毕业考试,以优异的成绩拿到了高中毕业证。而老师们对她的指导也远远超过了对一个高中生的指导,他们之间亦师亦友,相互分享读书心得,对白玉兰的进步他们充满喜悦和骄傲。 白玉兰像过去一样守候在校门口,向每一个认识或不认识的老师问好。一个有点儿面熟的中年男人向她走了过来,白玉兰鞠躬说道:“老师,早!” 何陛被白玉兰的反应吓到了:“你……你叫我什么?老师?不敢当,不敢当。你真的是白玉兰么?我不会认错人吧?” “我是白玉兰。请问您是?” “哇,真是太巧了!居然在这里碰到你!我是何陛,火车上,餐车里,咱们见过的,我还给了你名片。想起来了?” 白玉兰想起来了,餐车里那个穿格子衬衫的男人,今天已经换上白衬衫。当时在车上他略有胡须,显得很老,像快40的人,今天胡子鬓角都拾掇得非常干净,至少年轻了十岁。白玉兰识别面孔的能力很差,有些不好意思,又想起白玉雪对他的描述,忍不住笑了:“想起来了,是很巧。您怎么来这里了?” “哦,我是来找人的,找一个叫万方的老师,他是1975年到鹤乡县,一直在县城一中教书,现在应该退休了。” “万方?不认识。我想应该是在我上中学前就退休了吧。我们学校有一个姓万的老师,叫万红心。” 何陛点了点头,说道:“其实,我也没想在这里能见到他。但是学校一定会有他的档案,档案里会有家庭住址、联系方式等信息。希望他还住在县城。” 这时,有老师过来了,正巧认识白玉兰,便和她打招呼,询问她的近况。白玉兰简单介绍了一下,同时询问老师的近况,并将联系方式写给老师。学生们也陆续来了,人越来越多,白玉兰与何陛只好退到学校大门稍远些的树下站着。 “请问,您为什么要找万方老师?”白玉兰看了看校门口的人群,见没有认识的老师,便转头问何陛。 “哎,这件事说来话长。这么说吧,我找万方是为了看一个作品的手稿。我告诉过你我是搞出版的吧,而万方原来也曾经是出版社的编辑,他手里有我需要的一本小说的原稿。” “哦,是什么小说?很好看么?为什么要找它的原稿?” 本来不喜欢打听别人私事的白玉兰,一听说是书,马上来了精神,接连询问起来。 何陛急急忙忙用手比划着,“原稿,就是原稿!”见白玉兰还是不明白,他转动着眼睛想了一下,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解释,拉开架势打算好好给白玉兰讲一番:“这本书太好看了,即使删减了大部分,仍然感人肺腑。原本不是小说,是传记,后来两个主人公都死了,作者就把它写成了小说。故事的原型特别有名,可惜他的名字后来没人敢提了。那个作者将手稿交给出版社,可是那个年代这样的书是不能直接出版的,结果改了又改,删了又删,最后,终于同意出书了,谁知道……” 何陛正讲得来劲,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了:“玉兰?真是你么?你怎么回来了?” 白玉兰一见来人,便开心地迎了上去:“万老师,您好。我……我是陪伴别人来县城找人的。” 何陛也迎了上来,拿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这位老师,您好!我是何陛。” 来人就是白玉兰高中时的语文老师万红心。她一只手拉着白玉兰,一只手接过名片,看了一眼名片,又疑惑地问白玉兰:“请问这位是?” 白玉兰便介绍到:“这位何陛先生来学校是为了找一位叫万方的老师。我不记得咱们学校有这样一位老师。” “找万方老师?玉兰,你就是特意从上海回来陪他找万方老师的?” 白玉兰看到万红心误会了,连忙解释道:“不是的,我陪的那个人是我同事的母亲。何陛先生是我们在火车上遇到的。今天我来看你,碰巧再次遇到了。” 万红心明白了,转头问何陛:“请问您找万方老师有什么事么?” 何陛连忙答道:“我们大地出版社出版的刊物,连载了一本小说,准备翻拍成电视连续剧。我找万方老师是想看一看当年这本小说的原稿,只是借看一下就可以。不知道您是否有他的联系方式或家庭住址。我非常担心他已经离开这个县城了,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北京人。” 万红心说道:“他没有离开。你找对人了,他就是我的父亲。” 何陛简直欣喜若狂:“哇,看我多么有运气呀!万老师,您……您能带我去找他么?您不知道,为了找到这本手稿,我们付出了多少努力!我简直没想到,第一次出来就能找到万方,只要找到他,手稿就有下落了,哇,太兴奋了!” 对这个结果白玉兰也很惊讶:“真的呀,原来万方老师是您的父亲。他没有教过我,所以我对他没有印象。” 万红心说道:“你当然没有印象,他退休十几年了。对不起,何……何陛先生,现在我要上课,这样好不好,我下午4点钟上完最后一堂课,到时候您到学校找我,我带您去我家。” 何陛一听,眉开眼笑:“好、好、好,太好了。我四点钟一定过来。您忙吧。” 万红心向白玉兰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白玉兰连连点头,目送着老师走进校门。 上课铃声响了,校园门口已经空无一人。白玉兰来到大门口,向门卫白大爷问好:“白大爷,最近好么?” 老爷子见到白玉兰,特别高兴:“玉兰哪,你咋又回来了?报纸上说你不是已经去上海不回来了么?是不是你的案子又出什么岔子了?” 白玉兰连忙答道:“没有,案子没事,我是回来帮同事办事的。您老身体可好?学校最近有啥变化没有啊?” 白大爷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没啥,学校还是老样子,我也还是老样子,都好着呢!行了,我不耽误你功夫了,又是来看老师和校长的吧,快进去吧。” 第九十八章 得道多助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白玉兰往学校教导处走去。上楼梯时觉得有人跟在身后,回头一看,才发现是何陛。 何陛见白玉兰回头,连忙用手指了指门口,“他,是他放我进来的。”白玉兰明白了,一定是白大爷以为何陛跟她是一起的,所以把他也放了进来。 白玉兰只好转过身来:“何先生,您还要找什么人么?我可以帮您。这里很多老师的办公室我都知道。” 何陛有些尴尬地笑笑,说道:“不找人,我只是……只是想和你聊聊。主要是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是关于那本小说的。” 何陛的跟随让白玉兰有些为难,担心带着他去拜访老师会造成误解:“何先生,我……我想去看看校长。” 何陛一听连忙说道:“对、对,我也正想去找校长,了解一下万方老师的详细情况。” 白玉兰无语。拜托,你都认识人家的女儿了,晚上就要与本尊见面,还需要了解什么详细情况?何况校长比白玉兰进一中的时间还晚,她又能知道什么详细情况呢! 没办法,白玉兰只好带着他向校长室走去。 校长的活动规律白玉兰是知道的,除非特殊情况,一般早晨刚上课的半个小时是她最有空的时间,所以,每次来看校长,她都是赶到这个时间过来。 校长一看到白玉兰就迎了上来,握住白玉兰的手说道: “玉兰,你来啦。我一直在关注你的消息。” 她注意到白玉兰后面的人,便问道:“请问您找谁?” 何陛向校长点头致意,说道:“我找校长,有些事情想了解一下。” “我就是,如果不急,请您到隔壁休息室稍等,可以么?” 何陛心里后悔,应该直接说和白玉兰一起来的,那样他就可以留在屋里看看白玉兰与校长都会说些什么了,现在,就算他脸皮再厚,也觉得一直缠着人家太唐突了,连忙点头:“不急、不急,您先忙着。”转身到隔壁休息室去了。 校长拉着白玉兰来到她的办公桌前,从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些报纸的剪裁版,上面都是白玉兰的消息。 “校长,那个案件在签了重新审理委托书后,我因有事第二天就返回上海了,没来得及向您汇报详细情况,对不起。” 校长指着这些报纸说道:“没关系,这上面都有了。虽然有些宣传不太靠谱,但是基本脉络是清楚的。我非常高兴这件事能得到警方大力协助,你能顺利翻案成功,这也证明当初我的决定是正确的。其实学校也应该公开向你道歉,为当初开除你的决定。” 白玉兰的眼圈红了:“校长,您说的是哪里话呀。从您来一中,一直都十分关心我,还让我拿到毕业证书,我感激您还来不及呢!今天来本就想向您汇报一下情况,既然您都知道了,我就放心了。您看您,这么忙还收集我的这些信息。对了,现在马上要高考了,是不是特别忙啊?” “哎,每年一次,都已经习惯了。这几天需要更加关注学生心理动态、安全,这不请了几个心理咨询师,明天从省城过来,准备做几次心理辅导,减轻学生的压力,避免像二中去年那样的悲剧再次发生。多么年轻的生命,抗压能力太差了,马上要高考了,就那么没了,家长和学校白白培养了他这么多年。这需要我们老师多关注啊。所以今年我们校班子成员与每个参加高考的学生都建立了联系,及时了解他们的心理动态,对那些个性突然发生变化的学生给予高度重视,我想心理咨询师的到来对他们会有很大帮助。哎,你看我和你说这些干啥。是这样,说到高考,我还是想再劝劝你,回学校复习一下参加明年的高考吧,所有补习费用全免,只希望你能考上个理想大学。你年龄又不大,刚21吧,我当年也是重修了两年,20岁才考上的师范学院。” 白玉兰犹豫了一下,本想把实情告诉校长,但一想到这件事说来话长,怕耽误她的时间,只好简单回答道:“谢谢校长,我会考虑的。” 校长继续说道:“又是考虑,你都考虑很久了,年初我就劝你,如果你那时候就答应,现在已经和那些高三学生们一起准备参加考试了。玉兰,文凭还是很重要的。你看看咱们学校,就算书教得再好,如果没有文凭,也是没有办法申报高级职称的,没有职称,升职加薪都没份。没办法,硬杠杠在那里,我也只能为他们可惜。所以,我觉得你还是应该继续求学。你家里的情况我都知道,过去需要照顾父亲,脱离不开,现在没有这个问题了,你好好考虑一下,明年三月份开始报名,你提前和我说一声,我帮你报上。” 白玉兰的眼圈红了,感动的泪水悄悄流下了她的面颊,她知道,校长和她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是完全为她考虑的。她只能点头,哽咽地说道:“谢谢,谢谢校长,我一定会好好的,不论以后是继续学习还是工作,我一定会好好的,我知道,在我的母校,您一直在关注我,我……我一定会很努力的。” 校长拍了拍她的后背,说道:“那就好,只要你这么想,不论做什么都会成功的。加油,玉兰!” “我会的。校长,那我先告辞了。您多保重!” “嗯,你也是,照顾好自己。再见玉兰。” 白玉兰告别校长,来到休息室,见何陛果然等在里面,便对他说道:“您过去吧,校长在等您。” 何陛连忙站起来,走到门口,又返回来对白玉兰说让她稍等一下。白玉兰想到与欧阳夫人的约定,有些犹豫,但何陛没容她拒绝已经冲进了校长室。白玉兰在休息室等了一小会儿,她有些着急了,就踱到走廊等他。 只听校长说道:“万方老师?我见过他,很精神的一个老人,元旦来参加过学校的团拜会,我对他印象很深。老先生对人对事很有见地,话锋犀利,有名士风范,一看就是个有阅历的人。” 何陛的声音:“是,他是一个不可替代的人。谢谢您的介绍,告辞。” 白玉兰与何陛离开学校,何陛感叹:“风雨过后,挺拔依依,未见其人,心向往之。” 白玉兰见何陛很动情,便问道“看来您与万方老师很有渊源?您这么急于找他不会只是为了那篇手稿吧?” 何陛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我找他是为了……”停了一下,继续说道:“你很敏锐。我找他当然是为了那篇手稿。嗯……,这么和你说吧,事情的起因是上一辈的事儿,家父在大陆参与出版的最后一本书,名字叫《一世香樟》,因为他携全家去了美国,就停止印刷与刊发。这次除了为拍剧找到手稿,其实主要是为了圆老人家的一个梦,找到他的老搭档,重新出版《一世香樟》。” “哦,原来是《一世香樟》,万老师送过一本给我,的确非常好看。主人公是黄平与毓秀,讲的是他们半个世纪的爱情故事。” 何陛感叹:“原来你也看过《一世香樟》,不知道是看过的人都气质独特,还是气质独特的人才会如此喜爱此书。其实你有一本一点儿都不奇怪,你是万方老师女儿的高徒啊。可惜后世看到的都是删改得面目全非的再版,太可惜了。你放心,等拿到手稿,我一定将它重新出版。” 何陛的话让白玉兰觉得有点儿像恭维,可是她已经没有时间和他继续客套下去了,便认真地说道:“能看到这本书我很荣幸,我也真的很想听听这本书背后的故事。不过今天来不及了,我约了人。再见,何先生。” 何陛上前一步:“玉兰小姐请留步,我能邀请你下午和我一起去看万方老师么?你若想了解这本书背后的故事,恐怕他是最有发言权的,因为在我的思维意识里,他是见过作者次数最多的人之一。” “您的思维意识?”白玉兰奇怪地问道,她觉得何陛的话总是有点儿不着边际。 何陛连忙解释:“哦,我是说,我的……我的判断,对,是判断,他与这本书的作者非常熟悉,非常熟悉!” 白玉兰当初看这本书的时候,就被那曲折感人的情节深深折服,十分佩服作者的想象力。今天听说原来是个传记,不禁关心起这故事的主人公来。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演绎出那么缠绵、那么曲折的爱情故事!想知道这些,就要先找到那个编辑,再找到那个作者,最后找到故事中的人。哎呀,想想都让人激动。 可是想到和欧阳夫人约的时间快到了,只好说道:“何先生,感谢您邀请我,我也十分乐意和您一起去拜访万方老师,只是……只是我已经和人约好了要一起出去,不知道那个时间能不能赶得回来。” 何陛有些小失望:“这样啊。那好吧,如果你来得及就直接来学校,来不及,你可以给我或者给你的老师打电话,我可以在她家等你。对了,我可不可以留你的电话?我没有别的意思,你知道我是个搞出版的,喜欢感动人的题材。我对你的故事十分感兴趣,这个事件很能撼动灵魂。我知道你不喜欢成为公众话题,但一个公民于社会于民众都是有责任的,你有义务……” 白玉兰打断了何陛:“何先生,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时间了。就按您说的吧,我会给万老师打电话的。再见!” 第九十九章 《一世香樟》陆敏行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何陛出现的场合总是那么凑巧,这让白玉兰心存疑虑。尤其刚才的那番话,让白玉兰感觉他像是小报记者一样,只是为了打探她的故事,虽然理由很冠冕堂皇。白玉兰不怕失礼,直接打断了他,快速向站前酒店赶去。 欧阳夫人跟着白玉兰来到城东的松鹤湿地。这里栖息着大量的丹顶鹤,如今正是繁殖期,数不清的丹顶鹤在清水浅草间飞舞,鸣声阵阵。 欧阳夫人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她将披肩向里拢了拢,靠在栏杆上伸出手去,仿佛要触摸小鸟的翅膀:“玉兰,真是太美了!你选的地方很好,明天我们还来,好么?” 白玉兰点点头:“好。这里原来是片盐碱沼泽地,经过十几年的生态环境保护,终于变成了今天的湿地。生态恢复了,各种鸟儿春天就都飞来了。丹顶鹤也是近几年才开始在这里繁殖的。” “‘丹砂结顶煜有辉,咳吐璀错生珠玑。’今天终于体会到刘伯温对鹤的形容了,一点儿都不过分啊!” 詠丹顶鹤的诗词白玉兰也背过一些,像“羽毛似雪无瑕点,顾影秋池舞白云”、“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但她感觉欧阳夫人特别有才情,文学造诣应该很深,便不敢卖弄,只是连连点头。 两人在湿地边的砂锅居吃了一顿正宗的泥鳅炖东北大豆腐,欧阳夫人用勺子一点点舀着豆腐,吃得很开心。 “您,是不是吃素?”白玉兰小心地问道。因为她发现欧阳夫人昨天家宴就没有吃鸡肉,今天也没有动泥鳅,只是在吃豆腐。 “我没有刻意吃素,只是血脂高,尽量避免而已。时间久了,对肉类就不感兴趣了。但菜里还是有肉好吃些,所以,我家里的菜也有肉的,虽然我不怎么吃。我这连锅边素都算不上,呵呵。” 白玉兰放心了,将那盘肉丝拌黄瓜轻轻推到欧阳夫人那边。 饭后,俩人又在观鹤台流连了很久,才心满意足地往回返。 送欧阳夫人回酒店后,白玉兰见时间已经很晚了,就给万老师发了个短信,说不过去了。再给家里打了电话,说一会儿就回去,不用惦记。然后按照欧阳夫人的嘱咐去火车站买了两天后回上海的车票。 白玉雪已经在家里等她很久了,见到她就开心地说道:“玉兰,我被聘用了,明天就可以上班,包吃包住,条件可好了!” 玉兰妈妈接过去说道:“哎呀,看把这孩子高兴的,见谁都是这几句话。这算是个啥工作呀,你一个大学生,到快递公司天天只是接接电话管管帐,多屈才呀!” 白玉雪头一歪,笑道:“白婶,管账才能懂全部流程呢,能学到好多东西呢!” “好、好、好,能学好多。行了,玉兰也回来了,你俩赶紧吃点儿东西洗洗睡吧,明天还要起早。” 白玉雪将两根手指并拢,放在额头比划了一下,说道:“遵命!”又转头对白玉兰:“对了,玉兰,今天陪老夫人出去玩的怎么样?我觉得欧阳夫人挺神秘的,真的,心思让人猜不透。可能这种大户人家的女人都与常人不同吧,我觉得她特别有智慧、特别厉害!” 白玉兰点点头:“嗯,还特别懂文学。今天在湿地,看到丹顶鹤,随口就是一句诗,很生僻的,我想了好久才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句。” 白玉雪叹了口气:“你呀,三句话不离本行,只关注这一点。” 白玉兰笑了。 晚上,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白玉兰将白天何陛说的话以及《一世香樟》的事情告诉了白玉雪,白玉雪立刻精神了,连连吵吵可惜,说白玉兰应该去参加这次约会,去看看万方老师,想办法知道这个作者到底是谁。《一世香樟》她在白玉兰家看过,是她喜欢看的为数不多的小说之一,也曾和白玉兰热烈讨论过,想象着究竟是什么人才能写出这么煽情的作品。 白玉兰被白玉雪说得有点儿气短,只好答应明天去找万老师了解一下情况。 白玉兰预料之外,何陛预料之中,早晨他们又在一中大门口“巧”遇。 “玉兰小姐,我知道昨天你应该是时间来不及才没去万老师家。今天我一大早就来等你,我相信你一定很想知道这本书的作者究竟是谁,对不对?” 话都被他说中了,白玉兰只有点头的份儿。 “那为啥不给万老师打电话询问一下,还自己亲自跑过来?” 白玉兰答道:“我……我是想过来看看老师。再说,打电话万一打扰到她备课就不好了。” 何陛赞许地点点头:“嗯,是个心细的姑娘。那本书的作者叫陆敏行,是故事主人公的一个秘书,他的工作就是给部长写回忆录,写传记。” 白玉兰知道了,原来《一世香樟》的作者是这本书的主人公的秘书。她能想象出来作者是以怎样崇敬的心情来写这部作品的,而且每天这个传奇英雄就在自己身边,举手投足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难怪人物的形象、动作描写毫不艰涩,仿佛主人公黄平就在眼前。 何陛继续说道:“据万方讲,黄平的原型曾用名叫金和平,解放后也一直沿用这个名字。他和他的妻子毓秀,都是晚清皇族。作者陆敏行后来失踪了。” “失踪?怎么会?” “昨天万老说,当时因为家父的原因,书不能出版了。他去找陆敏行,想告诉他这个消息,可是一连去了他家几次,门都是锁着的,没能看到他。万老又找到了陆敏行的单位,单位说,因为受金部长牵连,他被拘留审查了半年,还被单位开除了一切公职。后来万老找到街道,一起向公安局报了案,把他的房门打开,才发现了他的遗书,自杀理由说得十分隐晦,有涅槃重生的意思,说是寻找自己的香樟树去了。后来万老也被迫调离北京。那时候没有人知道陆敏行的亲人在哪里,所以公告了两个月后,房产就归了街道。这么多年了,听说街道居委会早已经向法院申请宣告他死亡了。” 听了何陛的话,白玉兰不免唏嘘,像《一世香樟》这样精妙的文笔,泣血的讲述,在现代作品中是她唯一仅见的,而作者就这样死了,太可惜了!不知道为什么,白玉兰总觉得这部小说不止是一个秘书写他的部长的回忆那么简单,她感到作者是在用生命写作,仿佛倾尽了所有心血、用尽所有激情。 “何先生,这本书的作者与主人公之间仅仅是秘书与领导的关系么?” “关于这点,万老昨天提到一件事,说金部长有两个女儿,陆敏行对金部长的大女儿十分痴情,但是好像没有结果,不然,陆敏行也不会想不开选择自尽了。” 万红心老师在大门口看见白玉兰在与何陛聊天,就走过来:“何先生早!玉兰,你又过来了。陆敏行的手稿我已经带来了,爸爸说他不打算保留原稿了,想请何先生将原稿带给何一非老先生。我已经复印了一份留给他了。” 万红心边说边拿出一个沉甸甸的文件袋,交给何陛。 何陛没有接,摇了摇头,说道:“我其实只要看看内容就可以了。家父不会要这个原稿,如果万方一定要把原稿交给他,那他的要求是,必须让万老当面交,他想与万老见一面。我们接下来恐怕要安排一下,是家父回国还是让您的父亲去美国。这老哥俩心有灵犀,不见一面怕不行了,呵呵。” 万红心说道:“也好。回去我和爸爸商量一下,看怎么办。爸爸让我跟你道个歉,昨天不相信你,没有把原稿直接交给你,直到夜里与何老先生通了电话,家父才放心了。” 何陛连连摇头,“哪里、哪里!万老谨慎,才能把这本书保管的这么好。这样,我先将稿件拿着,等复印好给你送过来。” 白玉兰接过袋子,说道:“交给我来复印吧。复印后再给万老师送过来。” 何陛与万红心同时说道:“也好。” 万红心去上课了,白玉兰也准备与何陛告辞,去复印材料。何陛却提出要和她一起去复印店。白玉兰只好带着他,来到站前的一个数码店。 开始时白玉兰亲自动手,她边复印边整理纸张,顺便看一看内容。慢慢的,她将复印工作交给了复印店的小妹,自己一边核对数量一边飞快地看了下去。 何陛站在门口看着她飞快扫描文稿的眼神,不禁莞尔,看来这姑娘在玩一目十行,果然,从数码店出来,白玉兰就一直在同他讲原稿与出版稿的不同,很少见这姑娘这么兴奋。 何陛不发一声,耐心听白玉兰在那里讲。手稿他没有记忆,但是对于出版稿,他却记得很牢,因为他曾经为了练习汉语拼音,将《一世香樟》一个字、一个字地输进电脑。他能听得出,白玉兰对出版稿的熟悉程度竟然不比他差,而对于刚刚浏览过一遍的手稿也能如数家珍,这不能不让他感到惊奇:“玉兰小姐,请问你看书总是这么快么?” 第一百章 原来她是金慧兰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白玉兰还沉浸在寻找两个版本的差异中,听何陛这么问,谦虚地说道:“哪里快啊,可能是太喜欢了吧。其实我常在书店和图书馆看书,看的快些就可以多看几本,开卷有益呗。” 何陛欣赏地看着白玉兰,“看来,你的优点还挺多的!值得那位的付出。” 白玉兰奇怪地问何陛的话是什么意思,何陛连忙小心翼翼地应答,“哦,我是说,你有很多优点,也有很多故事,值得……,嗯,值得好好采访一下。” 白玉兰知道何陛隐藏了他的真实想法,但也没有过多深究,与他告别后,来到站前酒店。 欧阳夫人见白玉兰的文件袋里装的都是纸张,便说道:“兰丫头,你真是个精灵,怎么就知道我老太婆想看书了!说吧,什么好书?” 白玉兰连忙将手稿递给她,说道:“是《一世香樟》的手稿。您先看看吧,很好看。” 老人的手停在了半空,没有接,反问道:“《一世香樟》?手稿?哪儿来的?” 白玉兰答道:“是万方老师保管着的。他曾经是这本书的编辑。您可以先看看,写得非常好,等您看完我再给他送回去。您,是不是不舒服了?” 欧阳夫人定了一下神,接过文件袋:“那看来今天不能去看仙鹤了,我想好好看看这部书。” 白玉兰见欧阳夫人的面色有些惨白,连忙问道:“夫人,您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早晨吃药了么?” 欧阳夫人神色凝重,没有理会白玉兰的话,只是专心致志地看着文件袋,慢慢打开封口的线,将手稿往出抽了一半,却停住了,抬头问道:“这个手稿怎么会到了你的手里?你是怎么知道《一世香樟》的?” 白玉兰见欧阳夫人问得认真,便也谨慎地答道:“我的老师叫万红心,是万方的女儿,她将剪辑过的出版样本送给了我,所以我很早就知道《一世香樟》。至于这个手稿,您还记得何陛么?就是我们在火车上遇到的那个人,他也来鹤乡县了,就是为了找寻这个手稿。特别巧,他找到了万方,拿到了手稿。今天,我帮他复印了一份,原稿由我来还给万方老师。” 欧阳夫人回忆了一下:“何陛?他为什么要找这本书的手稿?” “说是为了完成他父亲的心愿,他父亲叫何一非,曾经是万方的老板,当年是这本书的主编,一直有重新出版此书的想法。” 欧阳夫人叹了一口气,说道:“原来如此!丫头,你能找到那个何陛么?还有万方,我想见见他们。” 白玉兰疑惑地看着欧阳夫人,想不明白老人家今天是怎么了,如此不对劲,但仍然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这里有何陛的名片,可以给他打电话。” 欧阳夫人恍然:“哦,对了,我也有他的名片。我自己打电话和他说吧。你快回去吧,趁在家的时候多陪陪你妈妈。” 白玉兰答应了一声,告辞出来。 站在阳光下,白玉兰的脑中都是问号。她想起白玉雪说的,欧阳夫人很神秘,说是来找人的,人已经过世了。现在看到一本书又如此失态,真的不像她一贯豁达的风格。 告别欧阳夫人后,白玉兰先到商店买来床单被罩三件套,和其他一些用品,然后来到了白玉雪打工的那家快递公司。 公司办公场所连同货场就在火车站旁边,以前是煤建公司的仓库,现在县城用煤量大减,仓库也闲置了,用来存放快递包裹。 白玉雪的住处在仓库办公室的顶层,那里被分隔成一个个小房间,供职工住宿。早上8点到下午3点是白玉雪休息的时间,听说白玉兰要过来,她便等在公司大门口。 白玉兰看到这里的环境与上海简直没法比,厕所和洗漱是多人共用的,连个洗澡的地方都没有,不免有些心酸。好在白玉雪一直开心地笑闹着,没有一点儿不如意的表现。 “怎么样?我们公司大吧?一会儿我带你去食堂,东北菜、朝鲜菜,两种菜系任选。尤其是那冷面,昨天中午我吃的,那味道,绝了,你在上海是绝对吃不到这么正宗的朝鲜冷面的。” “好了啦,快带我去你的宿舍吧。” 白玉雪接过白玉兰买的床罩、被单、枕套,还有大大小小的纱帘,嘴里叨咕着:“哇,都是我想要的,我正准备去买呢,你真是太好了!” 两人来到白玉雪的小房间,开始用纱帘布置窗户、门、沙发,很快,本来简陋的小屋变得温馨起来。 “玉兰,你把我的房间收拾得这么好看,你自己的怎么不好好拾掇一番呢?”白玉雪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新居,说道。 白玉兰笑道:“我是照你上海的布置买的纱帘,知道你会喜欢。要是这么布置我的房间,我无法想象,总是觉得不对劲,呵呵。” “是、是、是,你的房间哪,得布置成书架!”白玉雪用手比划着书架的形状,笑道。 白玉兰拉住了她比划的手:“说正经的,你晚上有时间睡觉么?” “你以为我们真是熬通宵啊?不是的,下午四点收集整理、七点运送发货,整理好单据后就没事了,睡到早晨3点半,准备4点的铁路接货,分类派发。其实很清闲的。以后,等到涂大庆出狱,我们就承包一条支路,管两个乡的货应该没问题。算了,别说我了,走吧,咱们去吃饭。” 在食堂,白玉雪悄悄问白玉兰:“那个欧阳,给你打电话了么?我觉得他对你肯定有意思。虽然他有老婆,但是据说她老婆有好几个情人,都是电影明星,欧阳哪是受得了这个的男人啊,他俩分手是早晚的事儿。你考虑一下吧,女人,再努力最后还是要屈服于感情,感情这个东西,培养成啥样就啥样,想改都改不了。” 白玉兰低着头,没有说话。 “玉兰,你到底是咋想的?老太太那么想让你去香港,不一定是真为你好,她可能是怕欧阳围着你转,影响她儿子的婚姻,所以干脆把你放在自己身边。她就是想当王母娘娘,弄一条银河……” 白玉兰打断了她:“玉雪,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可是现在要顾忌的东西太多了。其实我真的不想长大。小时候,很多选择都是大人帮助决定,自己无忧无虑的,因为即使选择错了,大人可以去承担后果;再大些,自己做选择,也没有一点儿犹豫,因为有老师和家长替我分担,甚至帮我买单;现在不同了,所有的选择都需要我自己来买单,用我的未来买单。你是学经济的,比我懂的多,知道所有的选择都会有沉默成本,你选择了这一个,就等于减少了选另一条路的收益,这些沉默成本现在需要我自己来买单。我想我把自己也说糊涂了,其实这么形容是不对的,尤其是感情,谁是沉默成本呢?算了,不说了,反正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不二的选择,我知道这点就行啦!” 白玉雪摇了摇头:“玉兰,你真的走火入魔了,是不是最近看这些经济管理类的书看多了。你也说了,感情是不能用经济学模型来形容的啦,感情就是感觉,有了感觉后,日久生情,你心亦是我心,就变成恋情了。老祖宗在造这些字的时候都给你解释得透透儿的了,是吧?既然你还迷糊着,我看你就好好跟着欧阳夫人多学些东西吧。欧阳夫人身边的人都差不了,以后你不论嫁给谁,都会有很好的生活。”白玉雪叹了口气,接着说道:“玉兰,其实我真的挺不放心你的,你脾气太执拗,不懂变通,有时候心又特别软。哎!你一定要好好的,你好好的,是我最乐意看到的。我也会好好的。我唯一希望的,就是你能忘了我,再也别惦记,因为你忘了我就等于忘了过去,忘了所有的伤心、难过,那句话怎么说了?哦,对了,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白玉雪说不下去了。 白玉兰用筷子拨拉着盘子里的酱茄子,一滴滴的眼泪滴在了上面:“瞧你,说的……说的都是什么话!”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又简单吃了一点儿,便离开了食堂。来到大门口,白玉雪抬头擦了擦眼泪:“好了!没事了!”她挤出了一个笑脸,对白玉兰说:“我们这里没有什么节假日,但是白天有大把的时间。等有空我就去买一辆自行车,我向你保证,会经常回去看看白叔和白婶,你就把他们交给我吧。还有,刚上班我很忙,你走我就不送了,你照顾好自己,欧阳夫人那里,替我说声抱歉,我就不去看她了,让她多保重身体。还有你,别总是把原则放在头顶,有空也多听听自己的心。你走吧,我回去了,很多凭证要整理,走了!” 白玉兰站在大门外,看着白玉雪那苗条的身形正在远去,不禁大声喊道:“你也要保重!你和他都要好好的!我会想你的……” 最后一句,白玉兰喊不出声了。她一直站在那里,直到白玉雪的身形消失在办公楼的门里很久,她才转身离开快递公司。 第一百零一章 妈妈的嘱咐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万红心老师给白玉兰打来电话,说关于那本手稿,不用再还给她了,因为她爸爸和何一非老先生决定把它送给一个更适合拥有的人了,是一个从香港过来的老夫人,她就是那本书的主人公的女儿。 白玉兰知道,这个香港来的老夫人一定就是欧阳夫人,她心里的疑团一点点解开了,她相信欧阳夫人应该姓金,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她听到一世香樟这几个字时的失态,而且她急于联系何陛。应该是何陛将她的事情告诉了万方老师和何一非,两位老人知道了欧阳夫人是陆敏行爱着的人,所以才决定把作品的手稿交给她。 白玉兰问万红心什么时候有空,她想去看她。万红心与她约好了时间。 白玉兰又一次来到了校园,与万红心走在校园的林中小路上,就是当初万红心劝白玉兰到上海发展的那片树林。那时候还是冬天,寒枝铺霜雪,大地冻无声。可如今鸟声莺莺,碧叶沙沙,满眼都是生机。 “其实在上海的时候,我好几次都在心里对您说,‘老师,我坚持不下去了,我要回去了,您不会怪我吧?’” 万红心问道:“是么?我说你走后我的耳朵总是发烧,原来是你在同我说悄悄话啊!那我是怎么回答的?” “你总是说:‘再坚持一下,玉兰,再坚持一下,明天就不一样了’。” “我就那么不近人情么?坚持不下去还让你硬坚持?” 白玉兰点点头:“您一直都是这样的,给了我太多的指引,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您一直鼓励我……” “玉兰,苦难是人生的财富,尤其年轻时经历的磨难。我看好你,经此磨砺,会更加锋利。” 白玉兰心中充满了感恩,她一直折服于万老师的敬业与睿智。白玉兰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飞多远、飞多久,离开老师她十分不舍,在她的请求下,两个人用手机照了一张合影。 白玉兰低头摆弄着手机,看着照片的效果:“以后再遇到困难的时候我就看照片……” 白玉兰认真的样子把万红心给逗乐了,说:“傻孩子,你可以打电话呀。” 白玉兰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我……我怕打电话会更想你。万老师……” 万红心红着眼睛,搂住了白玉兰。 终于到了要走的时候了,所有的书评都已经整理好,录进了电脑,包括这两天整理的,以及以前在网吧整理的。白玉兰发现,原来这几年自己竟然写下了这么多字。看到每一篇书评,当时读这本书时的感动就历历在目,仿佛重温了一遍。 白玉兰将她的小房间也重新整理了一番,把所有的书都装在几个大纸箱子中,柜子中所有自己的东西也都拿出来,或扔或放入纸箱,要带走的都放进自己新买的拉杆箱中,包括她悄悄加洗的那张全家福。 一切都整理好后,白玉兰叫来了妈妈:“妈,明天我走后,这个房间不必特意留着了,咱家房间少,连个像样的客厅都没有,您和白叔商量一下,重新装修,那样你们能住得舒服些。” 玉兰妈妈看到空空的书架、空空的衣柜,眼泪顿时涌出眼眶:“这是怎么说呢,兰子,你这是咋了?不想回家了?你不想要妈了?你还是记恨妈的,是不是?” 白玉兰拉过妈妈的手,扶着她坐到床上,摸着妈妈那因常年劳作,有些变形的粗糙的关节,摇了摇头,眼圈红了:“妈!快别这么说!我怎么会不想回来?我本来就没想再去的,您不知道我有多舍不得您,舍不得这个家…… ,可是现在,我决定圆我五年前的梦,出去学习、增加阅历,想闯一闯。不论结果如何,总得试试,而且我也有这个信心,一定能做个自食其力的有用的人。女儿不孝,这一走恐怕一年半载都回不来了……,这个屋子就这么空着怪可惜的。我没法在跟前照顾您,您要好好的,尽量让自己过得安逸些,注意身体。” “你真的不怪妈?” “妈,我怎么会怪您呢。其实,白叔……白叔他人真的很好,知根知底的,对您也很体贴,这几天我都看在眼里,他对您是一心一意的。如果没有白叔,我还不放心您一个人在家呢。妈,您和白叔要多注意保重身体,不用惦记我。只要有空闲,我就会给您打电话的。” 玉兰妈这才收住了眼泪。女儿从小心思就重,她是知道的。这次几个好姐妹撮合她白叔和她结婚,她开始是不同意的,觉得都这么大岁数了,最主要的是担心女儿会生气。可是她白叔一次次托人找她,他自己也经常买这买那送过来,加上广田喝酒的那段晨光,人家也帮了不少忙,她这个人,这辈子最欠不得人情,也就和她白叔走到了一起。后来在她白叔的软磨硬泡下,才同意领了结婚证,本想慢慢再说给女儿,让她一点点儿接受,可是她白叔悄悄地打了电话,女儿就突然回来了,让她一直心里不安。今天听女儿说出这番话,她总算放了心:“孩子,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你也一样,在外面不比家里,处处都得留神。尤其是女孩子家的,可别上了坏人的当。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要吃,不能瞎对付,能自己做尽量自己做着吃。哦,还有,别和人争吵,遇到事能忍就忍,不能忍就躲开,你一个人在外面千万不能得罪人的,要知道,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小人多堵墙啊。还有,你脾气拗,遇事不要太较真,遇到麻烦咱得躲着点儿,不能太出头,你姥爷常说,出头的椽子先烂,枪打出头鸟。还有,在外面千万不能欠别人人情,凡事能自己做的尽量自己做,不该是自己得的千万别要,要了,欠了人家人情咱还不起。还有……” “妈,这些道理我都知道了,早就记在心里啦!天不早了,您早些休息吧,明天再继续讲您的大道理,好不好?” “嗨,这孩子,我说的都是祖辈传下来的经验。好了,我走了,你也早点儿睡吧。” 玉兰陪着妈妈走到门口,为妈妈打开门:“嗯,我会的。早点儿睡吧,妈。” 白玉兰拿起电话,想和欧阳夫人商量一下明天一早出发的事情,看自己什么时候过去帮她整理行李,可是电话却一直没有开机。连续拨了好几遍都是这样,白玉兰有些担心了。她换上衣服,跟妈妈说去看看欧阳夫人,商量一下明天出发的事情,便出门了。 白叔见天黑了,赶紧跟了出来,推着自行车。 白玉兰坐在白叔的自行车后座上,想起小时候白叔也经常驮着她,不过那时候她坐在前面大梁上,后座是白叔那比她还大几岁的儿子,可惜多年前的冬天,白大哥和白婶丧身于一场车祸。 “玉兰,你小时候可瘦了,一到刮风天我就担心你会被大风给刮跑了,哈哈哈。”白叔边骑车边说道。 “我记得!刮风天,您还到学校去接我呢,也是这样驮着我,风可大了,您都骑不动了!” “瞎说,我还能骑不动?你呀,坐在车上都没有什么份量!” 白玉兰笑了,像过去一样,用手紧紧攥住了白叔的衣服。白叔感觉到了她的小手,脸上笑开了花。到了酒店,白叔说他先去看看朋友,一个小时后过来接她。 白玉兰敲开欧阳夫人的门,发现一天不见,夫人有些憔悴,虽然仪态仍然大方,却少了些精气神,神情略有些恍惚。 “您晚饭吃了么?手机怎么关机了?” “哦,兰丫头,你来了。手机关机?我没注意呀。晚饭还没吃呢,还早吧。” 白玉兰连忙给客房服务打电话让他们送来晚餐,然后找到夫人的手机,果然是没电了,她插上充电器。 欧阳夫人回到沙发上坐下,随口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白玉兰来到衣橱,将夫人不穿的衣服整理后放进箱子:“我打您的电话,一直没有开机,就过来了。” “呵呵,你是不是担心我老太婆有什么事情啊?” “您能有什么事?我想是手机没电了。明天一早的火车,您看还有什么事情么?” 这时,白玉兰的电话响了:“喂,是白玉兰么?” 竟然是欧阳澍,声音仍然厚重而霸道。白玉兰看了看欧阳夫人,说道:“是我。我……我在老夫人这里。” “什么?你在我妈那里?是不是我妈妈出什么事了?是不是病了?” 白玉兰连忙说:“没有,夫人很好。我让她接电话吧。”白玉兰将手机递给了欧阳夫人。 这时有人敲门,白玉兰以为晚餐送到了,连忙打开门。进来的却是何陛。 何陛见开门的是白玉兰,连忙向里面张望了一下,见欧阳夫人坐在沙发上讲电话,便对白玉兰点了点头,大步走进了房间。 欧阳夫人看到何陛,示意他坐下,对着电话说道:“方才是手机没电了,我很好,明天的火车,嗯,票已经买好了。嗯,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回去。好了,我这里有客人,回去再说吧。” 欧阳夫人将手机递给了白玉兰,转向了何陛,“何先生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情么?” 第一百零二章 返回上海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何陛恭敬地回答欧阳夫人:“夫人,家父和万老商量了,手稿还是由您保管比较合适,毕竟……,这个,您看呢?” 欧阳夫人用手捋着手稿,说道:“谁保管都很合适,没有什么特别的,相信大家都会珍惜作者的这番心血。手稿我暂时借阅,因为我那里还有作者的一些笔墨,若真的出书也可拿出来相互映衬一下。” 何陛想了想,点头称赞:“对,如果能有作者其他笔墨,的确会给该书增色不少。这么说夫人同意家父的出书计划了?” “嗨,我有啥同意不同意的,何老先生良好愿望,何先生你又已经做了这么多铺垫工作,相信书一定会成功出版。手稿暂时放在我这里,请转达我的谢意,同时,既然书选择在香港出版,那我还有个提议,请你父亲和万老先生能到香港来,让我略尽地主之谊,既能让他们相聚,又能共同见证这本书的出版。” “好的,我一定转达夫人的美意。”何陛见白玉兰与服务员推着餐车过来,便起身告辞:“原来夫人还未用餐,那何某就先告辞了。夫人再见,玉兰小姐再见!” 欧阳夫人站起来,送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问道:“请问何先生什么时候到香港?” 何陛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哦,等这里的事情都完成了,我会尽快离开。到北京还有些俗务,估计得……半个月后吧。” “哦,如果你能在端午节前赶到香港,我邀请你参加两岸三地汉语文学社举办的活动,何先生大才,去了一定能为我们文学社的活动增光添彩。” “夫人太客气了,既然夫人邀请,何某一定会赶去的。我走了,再见夫人。” 白玉兰送走何陛,回来陪欧阳夫人一起吃了点儿东西。欧阳夫人吃的很少,很没有胃口的样子。人一生中总会有些事情,每每提起来都会心潮澎湃,经历过很多刻骨铭心的磨难与喜悦,特别是像欧阳夫人这种一生起起落落,反反复复经历无数生离死别的人,无论多么坚强,心情也不能平静。白玉兰没有说话打扰她,只是那么静静地陪着她,直到吃完饭,将餐具收走,她才告辞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白叔将白玉兰和欧阳夫人送上了火车,他不停对欧阳夫人说着感谢的话,拜托欧阳夫人照顾好白玉兰,惹得白玉兰眼圈都红了。然后他又不停对白玉兰说放心吧,放心吧。白玉兰听懂了,点了点头。 车开了,白玉兰一直盯着外面,看着故乡的景物在车窗外一点点儿后退,一点点儿远离。这次离开她的心是最笃定的,也是她最留恋故乡的一次,因为确定了方向,没有退路,不像上两次出去就是为了回来,包括第一次去上海,也是为了脱离当时的环境,待一切平息后再回来。可是这次不同了,她要飞,飞得很远、很高,将来再回乡已是归客,所以,她更加留恋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贪恋地看着它们从窗外匆匆晃过。 欧阳夫人躺在铺位上,比来的时候沉默了许多。直到第二天车到天津,她的心情才逐渐好了起来,好奇地问白玉兰:“现在坐火车的人这么少么?怎么那两个铺位都一直没有人呢?” 白玉兰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了:“我买了四张火车票,将这个包厢包下来了。” 欧阳夫人一听,不禁神色一凛,继而叹了口气,说道:“看来从上海出发的时候,也是包下的。我当时就奇怪,怎么包厢里就咱们三个人。这回好,就两个人,整整浪费了两个铺位。兰丫头,这么做太浪费了,我不是心疼买票的钱,我是说,这种公共资源,应该是大家的,你多买了票白白浪费掉,就会有人因为买不到票而无法成行,这是不对的。” 白玉兰想起自己当时因为买不到卧铺,连硬座都只是买了半途,累得浑身像散了架一样,腿都肿了,觉得夫人的话的确有道理,便连连点头。 欧阳夫人见白玉兰满脸惭愧,有些不忍心:“兰丫头,你是个善良的孩子,无心之失在所难免,只要保持自己善良的本性就好了。没关系的,下次注意就行。” 白玉兰连忙说是。 即使白玉兰不说,欧阳夫人心里也明白,像白玉兰这种小家小户出来的孩子,不会有这么大的手笔浪费钱财包下一个包厢,一定是阿澍让她这么做的。白玉兰一句话也不多说,受到责备也不为自己辩解,这究竟是本来就有的品格,还是故意在维护阿澍呢?还有阿潼,也不知道在非洲怎么样了,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想起自己的这两个孩子就让她心烦。阿潼是演艺界的,至今感情没有着落,好在演艺圈都那样,阿潼又乖巧懂事,她不担心会捅娄子;阿澍就不同,任谁都能看出,他的婚姻是不幸福的,两个那么好的孩子,怎么偏偏就不能揉和在一起呢?当初阿潼来问她,她还自信满满地说,只要男人心胸宽广品格高尚,就一定会相爱的,她与欧阳俊生就是这样,她是一点点被他感动,一点点体会到爱,风风雨雨地走过了大半辈子,所以,她希望阿澍两口子也能像他们一样,慢慢磨合,找到齿轮环环相扣的那种感觉,完成他们今世的缘分,但现在看来,她的愿望要落空了,那两个孩子现在比过去还要相敬如宾。 欧阳夫人看着静静坐在那里用电脑看书的白玉兰,无声地叹了口气。如果,如果她只有一个儿子,她倒是真心希望能有这样的儿媳妇。哎! 车终于到了上海,来接站的是王文斌,还有一个竟然是金发褐眼的白人男子,头发很短,软软地贴在头皮上,大大的眼睛装满笑意。 欧阳夫人见欧阳澍没来接站,不动声色,只是诧异地看了看那个老外。王文斌连忙介绍:“伯母,这位是汤姆森,阿澍的合伙人。汤姆森,你不是说曾经见过伯母么,怎么伯母好像不认识你哟?” 汤姆森一听连忙冲过来,将他那毛茸茸的手放在胸口,对欧阳夫人说道:“南京,盐水鸭,你让我吃鸭皮。我们见过的。” 欧阳夫人看着眼前这个人高马大的男人,问道:“你说你是那个瘦猴?真的是你么?” “对,猴子,那个秀(瘦)猴子。”汤姆森将手掌搭在额头,比划了一个猴子的动作,他的滑稽表演把大家都逗笑了。欧阳夫人想不到十年的变化会这么大,当年阿澍领他回家的时候,他刚刚17岁吧,瘦得像个猴子,她就让他吃鸭皮,说长肥肉,他开始不肯吃,后来便谁都挡不住了。看来鸭皮的功效还是不错的。 “嗨,汤姆森,这位是白玉兰小姐,我和你说过的。” 汤姆森看到亭亭站在欧阳夫人身后的白玉兰,费劲地说道:“哦,你好,玉兰小姐,很高兴认识你。欧阳去北京了,我用表……用……用我自己来代表,代表他来接你。” 白玉兰点头道谢,同时谢绝了他想帮助拉箱子的好意,拉着行李跟在他们后面,向停车场走去。 王文彬帮助白玉兰将行李随便地放进了后备箱,汤姆森看了看,犹豫了一下,还是过来将它们重新摆放得更加整齐合理。王文斌看得直摇头,用英语说“这有什么用呢?一会儿就拿出来了,摆放得再整齐给谁看呢?” 汤姆森歉意地耸耸肩,用英语说:“对不起,没有办法,看到斜着摆放,我浑身会不舒服。就是人们所说的强迫症,我有这个病。” 王文斌不再理汤姆森,他为欧阳夫人打开车门,说到:“是这样的,伯母,欧阳去北京了,公事。恩和回内蒙。所以我就来接您了。” 欧阳夫人一边上车一边说道:“哦,谢谢你啊,文彬,害你一大早就跑过来接站。也谢谢你,汤姆森。” 王文斌坐在驾驶座位上,系上安全带:“伯母您太客气了。主要是您到站的时间好,接完站去上班刚刚好,什么也不耽误。” 欧阳夫人笑道:“就你会说话。呵呵…” “那是,至少比汤姆森强,他不太会说中国话,哈哈…” 汤姆森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一听提到他,马上接过去:“我会!欧阳教会我: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我很会。” 王文彬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对不起啊,冤枉你了。你连绕口令都会,何况中国话?” 汤姆森接到:“一点儿不冤枉,我何况会中国话!” 汤姆森的话把大家都逗笑了,他自己也笑了,点点头,抬了抬眉毛很得意地说道:“是真的,都说我的中国话,好。” 王文彬摇了摇头,开动车子。 欧阳夫人问道:“汤姆森,你为什么来上海了?我都有十年没见你了。” 汤姆森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了,说道:“有人总是……”这时,他看到王文彬在向他使眼色,悄悄摇了摇头,于是汤姆森的话就转弯了:“有人总是……不是,是欧阳叫我,公司有事。” 王文彬把着方向盘的手悄悄竖起拇指。汤姆森看到了,很得意。 第一百零三章 忙碌的回归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车子快到燕园了,欧阳夫人问白玉兰是否到燕园吃完早饭再走,白玉兰说她想直接去上班。欧阳夫人叮嘱白玉兰晚上一定要给她打电话,有事商量。 车到了燕园,欧阳夫人下了车。大家帮助彭叔将欧阳夫人的行李拿了下来,便告辞离开了。 王文斌从后视镜看了看白玉兰,问道:“怎么样?这次回老家一切都好么?” 白玉兰答道:“谢谢,都挺好的。” 汤姆森也回头看了看白玉兰:“玉兰小姐,你很美,不是漂亮,是很美,对吧,王?” 王文斌回答道:“嗯,你用词很准确。也很懂审美。” 汤姆森继续说道:“玉兰小姐很古典、很文静、很窈窕、很优质、很古代典型……” 王文斌打断了他:“算了,别形容了,那叫优雅、古典。哎,真不知道阿澍是怎么教你的,弄你这么个徒弟太丢脸了。” “是,我也是你的徒弟,你也是我的徒弟。” 王文斌不知道汤姆森到底听懂了多少,没有理他,而是对白玉兰说道:“现在我在跟他学太极拳,所以,他也算是我的师父。不过,我在教他柔道和散打,他又算是我的徒弟。这小子最近遇到麻烦了,在美国发现总有人跟踪他,有一次还差点儿被人绑架,他就跑到上海来躲清闲。结果来的那天刚出机场就被劫持了,幸亏我和欧阳及时赶到,把那几个人给打跑了,从此他就跟着我,寸步不离,都烦死我了。” 王文斌说的很快,汤姆森仔细听着,认真得头都有些晃,最后那句终于听明白了:“为什么?为什么烦?你怎么了?” 王文斌耸了一下肩,白玉兰不禁莞尔一笑。 汤姆森正回头想看看白玉兰是否明白王文斌为什么烦,见到白玉兰的笑,不禁脱口说道:“你的笑真美,像杨贵妃,‘回眸一笑百媚生’。” 王文斌一听拍着方向盘哈哈大笑:“欧阳啊欧阳,你这教的是什么徒弟呀!快回来管教一下吧,可愁死我了!” 汤姆森疑惑地看着王文斌:“你怎么了?有什么烦恼么?” 王文斌闭上嘴,再也不说一句话。汤姆森见大家都安安静静地,他也就不说话了,自顾自看着外边的风景。 李艳见白玉兰回来上班,非常高兴:“玉兰,你回来可太好了。家里都好吧?玉雪回去后怎么样?”边说边拉着白玉兰坐到沙发上。 “谢谢李姐,家里都挺好的。玉雪回去后,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快递公司,包吃包住,她挺满意那里的条件的。” 李燕想了想,问道:“你和玉雪,……你们是不是有事情?我家白朗说,他觉得白玉雪肯定和你的案子有关,应该是有点儿愧疚心,但是她又肯定不是会伤害你的人,所以,上次谈完话后,他就没再找她。我一直在想,她突然辞职是不是和你有关?” 白玉兰犹豫了一下,说道:“李姐,这是她个人的隐私,我不好说什么。她之所以辞职回老家去工作,是因为她爱上了一个人,她不想离开他,所以……” “哦,没关系。玉雪虽然不在咱们部门,但我还是挺喜欢她的,是个快人快语,很热心的女孩子。我只是觉得可惜,本来这次你们两个人可以一起去香港培训。不过,既然感情有了归宿,也是好事,缘分的事情是可遇不可求的,她这么在乎,不惜放弃上海的工作,足见是一个好姻缘。好了,我和你说说工作上的事情。” 李燕叫来了王萍,对白玉兰介绍到:“王萍,过去是鲁总的秘书,你们认识的哈。玉兰,我想让你尽快把手上的工作交给王萍,告诉她每天都做些什么,以及档案管理和凭证报销的一些技巧,让她尽快上手。还有,孙晓蕊休假了,她的工作你也要做起来,并在你走之前逐步教给王萍。” 李燕又对王萍说道:“其实,技术部的秘书并不止负责技术部门的工作,你向玉兰学学就知道了。既然你申请这个岗位,那么所有这个岗位的工作你都要承担起来。” 王萍连忙应道:“李总,放心吧,我懂的。” 等王萍出去,白玉兰问道:“孙姐休假了?” “是的,病假。坐公交车下车的时候摔了一跤,流产了,哎!” “啊?怎么会!太可惜了!” “是啊,我去看她了,人都傻了。她爱人也特别难过,好像有点儿埋怨小蕊的意思呢。男人啊,女人流产了,不是比他更伤心?”两人唏嘘不已。 下班了,白玉兰回到久别的公寓。离开之前的情景历历在目,让她不由思念,不知道白玉雪这两天过得好不好。想起那天晚上,自己揭穿她,她应该是很绝望的吧?可是她对自己还是那么好,处处为自己着想。白玉兰拿起手机,想给白玉雪打个电话,可是,想到这个时间应该是她最忙的时候,只好将手机放下了。 白玉兰走到卫生间拿出抹布,开始擦灰、擦地,收拾房间。屋子里到处好像都有白玉雪的影子,白玉兰的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那天晚上,是啊,那天晚上自己也是绝望的,感到全世界都抛弃了自己,亲情、友情、爱情,她一样都没有把握住,成了孤家寡人。是玉雪,一点点温暖她的心,让她知道友情其实一直都在,玉雪从没有故意陷害她,而是处处维护她;接着她发现亲情还在,而且更加积极更加乐观;爱情呢?她走到床边,发现枕头下面空空如也,才想起那张碟片已经交给了欧阳夫人,碟上面有她看了五年的照片。现在照片没有了,她的心也就空落落的,毕竟这是坚持了五年的习惯。 白玉兰不想躺在床上了,她拿着枕头来到沙发前,掀起苫沙发的布,却发现沙发上放着那套《东周列国志》画本,画本上面有一张纸,写着:“白玉兰同意继续上班之奖品,望再接再厉。”这是欧阳澍的杰作,只有他用这么粗的笔,写这么狂乱的字,他的字看似狂乱却自成一体。白玉兰心里一阵烦乱,一切又回到离开之前,那种左右为难的境地。她来到窗前,看着夜空,可是辽阔的苍穹也无法让她纷乱的心变得澄静,她不敢低头,害怕低下头会看到那辆车以及车旁站着的那个人。可是,她还是忍不住低下头去,因为余光让她感觉到下面真的有辆车,有个人。 王文彬从车上下来,抬头发现公寓楼有个窗口站着人,而且探出半个身子,他连忙喊道:“喂,你,小心点!”仔细一看竟然是白玉兰,连忙摆手让她回屋里去。白玉兰见王文彬来了,知道一定是来找自己的,连忙去卫生间洗去脸上的泪痕,打开门等着他。 “玉兰,快换身衣服,欧阳伯母让我接你去燕园吃饭。”王文斌一出电梯的门就向她嚷道。 通过多日来的接触,白玉兰发现欧阳夫人的决定都不是无缘无故的,也不容质疑,所以点头说好,到卧室换上一身浅色长裙,随手将一条丝巾斜搭在肩上。王文彬显然对她的搭配很满意,频频点头。 两人上了车,王文彬问道:“你是不是没给欧阳夫人打电话?” 白玉兰突然想起欧阳夫人早晨的嘱咐,可是自己下班后一忙活给忘了,不禁有些懊恼。 王文彬一见白玉兰的表情,知道她一定是忘了,便吓唬到:“你知道么,老太太的记性可好了,而且说一不二,以后你可得小心点儿,她训人可厉害了!” 说完,还认真地用手指比划了一下。 白玉兰被他的表情逗笑了,但想起欧阳夫人早晨叮嘱,说有事商量,又有些疑虑,欧阳夫人能有什么事情要和自己商量呢? 到了燕园,欧阳夫人对白玉兰十分亲切,一点儿没有责怪的意思。她拉着白玉兰的手,坐到餐桌旁:“兰丫头,我明天就要飞香港了,真是舍不得你呀。叫文彬接你过来,就是想和你一起吃顿饭,这一路你一直照顾我,吃药吃饭收拾行李的,都累坏了。” 白玉兰连忙说:“夫人您太客气了,我没做什么,倒是您一直开导我,我感激都来不及。” “好啦,客套话咱就不说了,你今天一定多吃点儿,我瞧着你还是有点儿偏瘦,再胖些才好。文彬,你可以喝酒,今晚丫头就睡在燕园,不用你送了。哎?那个汤姆森今天怎么没回来呢?” 王文彬连忙答道:“他也去北京了,现在应该和阿澍在一起。” “什么事情让两个股东都跑到北京去了?那个鲁仲达不是他们的CEO么,公司有事怎么不让他去?” “不清楚,他们没说,会不会是股权转让的事情?听说汤姆森不想干了,要卖了股份。” 欧阳夫人不再问了,开始殷勤劝白玉兰吃菜。白玉兰给自己盛了一碗汤,给夫人和王文彬也盛了。来南方后,她习惯了边吃饭边喝汤,欧阳夫人在火车上也是这样,说很舒服。 欧阳夫人喝了一口汤,斟酌着说道:“丫头,其实今天叫你来还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 第一百零四章 致命的武器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这时白玉兰的电话响了,欧阳夫人说到:“你先接电话吧。” 电话是欧阳澍打来的:“你,看到那套书了么?” “看到了,谢谢。” “不用谢,那是给你带着去香港慢慢看的,你说过好书一遍不过瘾的,是吧?”欧阳澍难得的耐心。 “是。”白玉兰看了一眼欧阳夫人,想尽快结束谈话。 可是欧阳澍仿佛意犹未尽:“你今天一定上班了吧,现在很晚了,你吃饭了么?吃的什么?” “我在燕园。” 欧阳澍一听有些着急:“你在燕园?现在?我妈妈也在?” 白玉兰回答道:“是的,”欧阳澍立刻把电话挂断了,白玉兰只好对着话筒又说了一句:“好的,知道了。” 欧阳夫人的余光一直扫着白玉兰,见白玉兰挂了电话,便不动声色地问道:“是阿澍还是阿潼?” 白玉兰抬头看了看欧阳夫人,然后低头轻声回答:“是欧阳澍先生。” 王文彬大声问彭叔是否还有其他菜,说他今天特别饿。彭叔连忙说还有一个拔丝地瓜,马上就上来。 拔丝地瓜做得很好,丝亮而长,地瓜外酥里糯,香甜可口,欧阳夫人却还是觉得玉兰妈妈的拔丝地瓜做得更好吃。老人回忆在东北的这几天,十分感慨:“兰丫头的家乡风景如画,淳朴自然,美不胜收,我没待够啊。玉兰妈妈勤劳善良,烙的饼特别好吃,尤其是那个小园子伺弄的,绿油油的。兰丫头,以后还能带我去么?” 白玉兰松了一口气,连忙回到:“当然,您什么时候想去都行,我一准陪着。” “兰丫头,咱们接着刚才的话题,今天晚上我想和你商量一下,能否让我带着你的读书笔记,参加我们文学社今年在香港举办的研讨会?” 白玉兰没想到欧阳夫人会提到她写的东西,不禁有些惊讶:“这……我那都是乱写的,难登大雅,夫人见笑了。” “丫头,文、理不同,在于理有对错,文无规章。只要是发自内心的东西,乱也是一种文体。我之所以要带着你的读书笔记,就是要让文学社中的同仁了解一下不同的思路和看法,顺便也推广秦汉时期的好书,这对读书很有帮助。” 白玉兰听欧阳夫人这么一说,连忙回答道:“只要夫人觉得可以,我当然没问题。” 欧阳夫人很高兴:“那太好了,回头我把邮箱写给你,你将看过的秦汉时期的读书笔记归拢一下发给我吧,一本两本都行,至于结构,只要写清楚是针对哪本书哪个作者哪个版本就可以了。”欧阳夫人记得在白玉兰的书架上看到过她读《汉书》的笔记,只是当时没有戴眼镜,不知道这孩子写的都是什么。 白玉兰点头应道:“好的,我尽快归拢出来发给您。” 不知道为什么,欧阳夫人越是和蔼可亲,白玉兰越觉得紧张,所以今天晚上,她一直是小心翼翼地应对着。 欧阳澍在北京也是相当难过,他这些天与那些专家们在一起,根本抽不出时间给白玉兰打电话听一听她的声音,甚至无暇考虑她现在好不好。还有,更加烦心的事情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研究成了制造武器的要素,但是各种迹象表明,上海的绑架案与窃听案都和那些武器制造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的研究肯定对武器制造有帮助,不然他们不会下这么大的血本。 欧阳澍看着手机,哭笑不得。知道白玉兰回了上海,他想方设法抽出时间,到外面给她打了个电话,想不到还是被老妈给发现了,他心里对老妈的佩服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看来即使还没有到香港,老妈已经把白玉兰牢牢控制住了。突然想起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忘了问,白玉兰学会使用视频了么?一定得让她学会视频,这样就可以……和她视频聊天。 欧阳澍没有想到这次的安全级别这么高,刚到北京机场出站口,三个特警就将他围在中间,连与国安专家握手的机会都没给他,就这么围着他走啊走,直到上了车。 在车上,专家问道:“怎么样,又遇到跟踪绑架了吧?” 欧阳澍很疑惑:“没有啊,很平静啊!” 国安专家摇了摇头:“你警觉性不高,肯定是没有发现。” 欧阳澍认真地说到:“真的没有,我这几天晚上经常在马路上散步,如果有人想绑架我,有的是机会。” 专家疑惑了:“我们得到确切情报,敌人针对研究者展开新一轮绑架活动,并且已经实施了一次,未遂。我们是为了更好保护你才让你来北京,同时也能和我一起做一些实验。” 欧阳澍没再纠结于是不是有人绑架,他更加关心接下来的实验。 国安专家说道:“过一会儿,我会将实验室交给你,因为我要出差两天,你自己先做,等我回来后咱们再一起探讨。记住,所有与这次实验有关的数据与进程都只能面对面说,不能采用任何通信方式来传递。你的实验方向,主要是把你的研究成果中能提高细菌捕捉红细胞的速度的程度计算出来。” 欧阳澍问道:“你为什么认定我的研究能协助制作武器?” “这很简单,因为盯上你的人是武器制造商,而且臭名昭著,很多造成悲惨结果的催命武器都出自他们的手。他们研制的化学武器已经在现实中使用过了,现在他们正在大力开发细菌生化武器,而且已经研究了十多年。我私底下和你说,没经过证实啊,有些区域突发的肺瘟疫就应该是他们的杰作,因为在我得到他们公司生产出此产品的消息时,非洲有两个国家同时爆发了肺瘟疫。” 欧阳澍仍然不解:“我的研究是救人的,我的成果是用来尽早判断艾滋病情,预防血液感染,怎么会和生化武器的研究挂上钩呢?” 专家说道:“我知道,可是在你的研究中,要想检测红细胞是否携带病毒,需要研究出快速捕捉红细胞的方法,对吧?” 欧阳澍还是没有理解。专家见车已经到了国安局,便说等到了给他看资料。 车通过岗哨验证后直接开进了国安局大院,里面各个楼也都是戒备森严,由荷枪实弹的武警把守。 专家将欧阳澍领到实验室,拿出一叠资料,说道:“你研制出的艾滋病检测试剂中有一种物质,能在白细胞发动攻击之前,迅速捕捉红细胞。这项研究是你在大学期间就开始的,并针对此项研究写了文章,发表在著名科技刊物上,敌人也是通过这些信息找到了你。” 欧阳澍迟疑道:“你是说,他们需要的是快速捕捉红血球的技术?这没有什么稀奇呀!很多病毒以及细菌都能快速抵抗住白血球的攻击,这样的研究很多的。” 专家点了点头:“是的,这也正是我们需要验证的地方。我查了他们遗留的资料以及内线传出的消息,他们最关心的就是你的快速捕捉成果,估计你的研究更符合他们的需要。至于他们为什么不再来硬的,我想是因为你上次的强硬态度让他们对强迫你合作失望了。可是我很奇怪,他们绑架的难道另有其人?或者他们发现了同样也在研究这个领域的其他科学家?你想想有没有认识的和你研究相同领域的人?” 欧阳澍想了想,说道:“这样的人很多,关于艾滋病检测方面的研究这些年一直都没有停止过,所以,我无法判断。可是据我所知,还没有人研究出能在常温下快速检测血液的试剂,相关文献我也没有看到过。” “你的同学中呢?” “我的同学研究方向和我相反,我是研究快速检测,需要与红血球结合的,他的研究是脱离红细胞,用来分离细菌,清洗血液的。所以……” 国安专家点了点头:“知道了,这件事我们再搜寻一下相关信息。我还能告诉你的一件事是:敌人的这次生化武器主攻方向是人的大脑,情报显示,该细菌能定向侵蚀大脑组织,已经做过很多次动物实验了。好,我只知道这么多了,两天后希望我们都能有所收获。” 国安专家走了,欧阳澍苦苦思索着,一遍遍回忆他的研究,一遍遍重复他的实验,希望能从中找出端倪。实验室来了好多专家,大家纷纷发表见解,提出自己的想法,却又都被其他人否定。时间就这样一点点过去了。 今天,他终于明白自己的发明为什么能对武器研究有帮助了。 国安专家回来了,带回一个最新消息:武器制造商研制的生化武器对于免疫机能低下,白细胞抑菌作用不强的人来说已经构成威胁。如果欧阳澍的研究成果被窃取,他研制的红细胞快速捕捉物质被从试剂中分离出来与细菌结合,就能在十分之一秒捕捉到红细胞,将细菌带入任何健康人的血液。 第一百零五章 生化武器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两天后回来的国安专家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一些新的消息,这个消息给欧阳澍带来的震撼几乎让他否定所有的研究成果,原来,快速捕捉红血球不是重点,重点是携带。欧阳澍研制成功的“斯科沃1号”是一种快速捕捉物,与其他捕捉物不同的是,它不但能够快速捕捉红血球,还能够携带检测液,而检测液是最难以携带的物质,所以,用它来携带细菌甚至病毒都是再好不过了,两项功能兼备,所以,即使是健康人也不能抵御它所携带的病毒或细菌的袭击。很显然,武器制造商们想要这门技术,不止是为了一种生化武器,而是未来各种各样的生化武器,只要他们能制造出来细菌或病毒,都可以用“斯科沃1号”来携带,只有它能实现攻无不克。 专家说到这里的时候,表情凝重:“欧阳,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这代表着以后他们研制出的任何细菌病毒,都可以越过所有人的免疫系统,直达血液,无法防范,没有救要。太可怕了!” 欧阳澍已经不知不觉地攥紧了拳头。 专家继续说到:“情报显示,这次他们研究的细菌,是专门针对脑记忆神经的,如果用在人身上,不出一周,他就会忘了自己是谁。但是这类定向性细菌武器天生惧怕白细胞,进入人体后会很快被白细胞杀死,除非在白细胞杀死它们之前能迅速捕捉到红血球,隐藏进去。你的研究正好能解决他们的难题,所以,他们怎么能放过你呢?” 欧阳澍愤慨了,为什么在他殚精竭虑想要拯救艾滋病人的时候,还有这样的一些人干着反人类的勾当,居然想利用自己的研究制造伤害人的武器。他还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研制“斯科沃1号”,为什么不能想出其他的方法来实现艾滋病的检测,为什么没有做好保密工作,让这些反人类的坏蛋知道了,并想利用他的科研成果。他甚至想把自己的研究全部毁掉,绝对不能让自己成为反人类分子的利用工具。 “博士,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还有什么办法能阻止这件事么?” 国安专家回答道:“阻止也只能是暂时的,他们手里有很多科学家。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推迟他们掌握这个技术的时间,同时,我们也尽快研究出应对方案,一旦他们研究出来这类武器,我们要能拿出反制措施,至少要有疫苗或治疗药物。” 国安专家突然想起一件事,说道:“对了,说道疫苗,你的同学汤姆森现在成了他们新的绑架目标,你要提醒他注意安全。” 听到国安专家说汤姆森成了绑架的目标,欧阳澍恍然大悟:“原来是汤姆森,白朗一直以为是我,还问我是否被跟踪。是的,他在国外的确遭到跟踪与绑架,侥幸逃脱了,现在人在上海。这帮坏蛋为什么要绑架他?” 国安专家答道:“这两天我研究了汤姆森的论文以及他的专利,发现他的研究方向是促进外来物质与红细胞的分离,清洗血液,这项研究对肾透析病人是巨大的福音。同时,他的研究应该是生化武器的克星,它能让捆绑到红细胞上的病毒、细菌与红细胞脱离。利用这种研究,如果能生产出疫苗,武器贩子的罪恶企图就落空了。” 欧阳澍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那他岂不危险了?坏了,汤姆森现在上海,只有王文彬一个人在他身边,怕不安全,怎么办?” 国安专家立即说道:“你马上打电话,让汤姆森立刻来北京。如果汤姆森能与我们合作生产出疫苗,那就不怕这种生化武器的危害了,你和他未来的安全也就有了保障。” “好的,我马上给他打电话,让他今天就来北京。” 汤姆森接到欧阳澍电话的时候,正在机场候机,只不过方向不是北京而是云南,他想去丽江古城,看看那里的古朴与浪漫。听了欧阳澍的电话,他连忙退票重新买了去北京的飞机,并给王文斌打电话让他妥善保管好他的行李,如果觉得放在家里不安全,可以送去银行保险箱保存。王文斌见他说的严重,便也郑重地答应了。 飞机到了北京,欧阳澍带着三个国安特警接机。可是直到所有人都走了,也没有看到汤姆森。查询了机场,说他的确订了这个航班,却没有登机。欧阳澍感到情况不妙,连忙给国安专家打电话通报情况,请他们出动警力协助寻找汤姆森。 欧阳澍对汤姆森的科学研究多少了解一些,当初在大学,两人跟随同一个导师,只是研究方向不同,但经常在一起做实验。看到专家带回的关于汤姆森的研究资料,结合自己的记忆,欧阳澍越来越觉得国安专家的看法是对的,汤姆森的研究的确对制造疫苗很有帮助,可是具体会是什么样的成份构成以及确切的方程式,还需要他本人来进一步研究。欧阳澍在实验室待了一夜,用自己的方法试验了多种可能,仍然无法实现快速剥离。他思考了各种各样的方向,甚至将自己的研究倒过来走一遍,还是行不通。他知道,现在是进入了实验瓶颈,需要有新的思路与理论支撑,所以,他决定坐第一班飞机回上海,翻查一下当年从国外带回来的研究资料,里面应该有汤姆森的零星研究数据,希望能启发灵感,当然,还要帮助警察寻找汤姆森。他心里还有个柔软地带,就是,他希望见到白玉兰。 王文彬一大早就去机场接欧阳澍,一见面,就把汤姆森给他打电话让他保管行李的事情说了,问欧阳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欧阳澍摇了摇头,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王文斌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问道:“哎,哎,先别睡,去哪里呀?” 欧阳澍睁开眼睛,想了想,说道:“办公室吧。” 王文斌狡黠地一笑,踩下了油门。 白玉兰在电脑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秦汉时期读书笔记,选了两本,其中一本就是汉书,将它们放入一个文件包,发给了欧阳夫人。弄好了这一切,也到了上班时间,便拿包出了门。 六月的上海正是栀子花开的季节,隐藏在绿树丛中的洁白的花朵远远就能闻到沁人的香气。白玉兰闻到香气,开始寻找,发现了一颗树露出点点莹白,便慢慢走过去。栀子花瓣比玉兰花瓣要小些,只是香味更加浓郁,同样的白,玉兰花开得清冷,不像栀子花绿叶环绕的热闹与随和。 流连了一会儿,白玉兰略带不舍地转身,抬眼就看到了旁边香樟树下站着的人,米色休闲裤,运动鞋,白色鸡心领的T恤衫,全身干净利落,脸型、皮肤、五官的搭配都恰到好处,整个人站在旭日中,发出暖暖光辉。 只有一个人能有这样的魅力:欧潼阳。 欧潼阳看到白玉兰终于转身,便说道:“嗨,真巧。” “是啊,真巧。” 连小周都知道了,现在的欧潼阳,只要一有机会路过浦东大道,总要下车在林荫道上散步,让车慢慢跟着他,走过两条马路,有时候发现有好看的,他还会停在那里欣赏半天,不论有多么着急的事情,风雨无阻。今天也是一样,他正在散步,结果远远看到白玉兰走过来了,他下意识躲开,藏到了路的那一侧。他看到白玉兰娉婷地走着,偶尔东张西望,还俏皮地用手在鼻子旁边扇风,抬头使劲嗅着什么。看到她在栀子树下流连,忍不住走了出来,站在香樟树下等着她。 两个人的沉默令气氛有些尴尬,欧潼阳找着话题:“你这是去上班?你们上班挺早哈?” “是的,很早。”白玉兰觉得自己的心快跳出来了,她略微侧了侧身,怕对方听到心脏跳动的咚咚声。她悄悄将手提包有些破损的那一面藏到里面,并用提包盖住衬衫下摆处的一条没熨开的褶皱。她不敢看他,将目光注视着旁边的树。 欧潼阳看着眼前这婷婷立着的怯生生的人儿,往前走了一步:“我从乌干达回来了。你也回上海了。不辞职挺好的。” 白玉兰抬起头:“哦,对哦,非洲。那,那你遇到危险的事情了么?那里热不热?看到很多动物吧?坐飞机是不是很辛苦?” 欧潼阳笑了,他的笑让周围瞬间灿烂起来。 白玉兰也笑了,摇了摇头,说道:“你可以不回答。” 欧潼阳笑道:“我试试看能不能都答上来,若答得好还希望能给我打个高分,至少要给我及格吧。其实在飞机上可以躺着睡觉,不辛苦,再说我已经习惯飞来飞去了;我们到乌干达邻国肯尼亚,正好赶上了一拨动物大迁徙,主要是角马,十分壮观;乌干达虽横跨赤道,属热带,但平均海拔一千多米,所以常年温度20到30度,不冷不热,气候宜人;至于危险的事情,可以说是每天都有,也可以说是无惊无险。” “为什么?” “呵呵,猴子会闯进来和我抢杯子喝酒,大象会突然从树后出来,你说危险不?可是我相信他们都是无害的,所以一点儿都不可怕。怎么样,对我的回答还满意么?你看可以给多少分?” “呵呵,101分吧,因为你的回答已经远远超出我的预期了。” “谢谢!这是我得到的最高分了!其实100分就可以了。我接拍了一个戏,明天离开上海,……” “谁得了100分啊?恭喜啊!喊你们都听不到,原来是在考试。” 欧潼阳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白玉兰与欧潼阳同时回头,发现欧阳澍站在两人的面前。 第一百零六章 栀子树下的邂逅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欧潼阳看到欧阳澍,十分惊讶,开心地冲过去,也不管欧阳澍同不同意,就来了一个拥抱:“二弟,这么巧!今天是什么日子啊,都这么凑巧。你瘦了,脸色这么差?” 欧阳澍推开欧潼阳,稍稍退后一步,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又侧头扫了一眼白玉兰,将她的局促不安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说道:“我刚下飞机,从北京回来。这几天一直忙,没怎么睡觉,身体还好。你呢,什么时候从非洲回来的?在那儿遇到什么危险了么?是不是看到很多动物?那里很热吧?听说要坐十八个小时的飞机,你还吃得消吧?” 欧潼阳看了看白玉兰,有些玩味地笑了:“你的这些问题……哈哈哈,听着很耳熟,为了不重复,我想我还是用一句话来回答吧:看我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了,一切都好!还是说你吧,为什么不睡觉?出什么事了?你的研究怎么样了?” 欧阳澍揉了一下太阳穴,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耐心地解释道:“项目恐怕要搁置了。我去北京是被国家安全局叫去的,在那里我们证实了我的抓运器“斯科沃1号”可能会成为化学武器的关键构成,所以国安专家让我停止试验,转而研究疫苗。在疫苗生产出来之前,我的试剂是绝对不会被允许进入活体试验阶段的。我和你说过汤姆森吧,我的同学,他是专门研究疫苗的,可是昨天在上海机场他可能被绑架了,我在北京没有接到他。所以接下来的研究会很难……” 欧潼阳担心地问道:“绑架?为什么?什么人干的?你会不会有危险啊?我让保安公司派两个保镖来吧。” 欧阳澍摆了摆手:“不用担心,没事的,疫苗是汤姆森的研究方向,不是我的,所以我很安全。这伙人胆大妄为,国安部门会抓到他们,救出汤姆森的。我除了协助他们寻找汤姆森,最主要的工作还是与各位专家一起研制疫苗,所以接下来会很忙。你呢?有什么计划?” 欧潼阳指了指白玉兰,回答道:“哦,我刚才正和玉兰小姐说呢,明天去香港参加一个新剧的开机仪式,这个剧总计要拍三个月,室内部分就在香港拍,外景是上海、沈阳和北京。” 欧阳澍看了一眼白玉兰:“香港?你是说你明天要去香港?待多久?” “前期室内部分档期是半个月。” 欧阳澍计算了一下时间,说道:“那你们两个在香港就能碰到了。” 欧潼阳也想起来,老妈要带白玉兰去香港,不禁笑了:“是啊,玉兰小姐也要去香港了。那到时候我可以带你到处逛逛。” 欧阳澍用手指在眼前晃了晃,否定了他的想法:“你呀,能抽出时间去看看她就不错了,至于带她逛,我看还是免了吧,狗仔队还不把她给吃了!” 欧潼阳下意识地两手交握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了:“是啊。到时候再想办法吧。我听说老妈今天走,那个,阿湉也在香港,关于她,咱妈还不知道。你怎么想?” 欧阳澍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还是得爸爸亲自说,不然妈会更难过。不好办!等着吧,需要的时候,咱们再冲上去。” “你说的对,只能这样了。哦,对了,你得注意安全,还得注意休息,看你的脸色,太差了。”欧潼阳拍了拍欧阳澍的胳膊,疼惜地说道。 王文彬在车里等得实在不耐烦,下车走了过来:“我说你们几个能不能上车说话,这里不能停车太久的。”他一边与欧潼阳握手一边说道。 欧潼阳跟着王文斌走到车边,打开车门,说道:“我就不上车了,小周在后面。玉兰小姐,咱们香港见。” 王文彬的到来让白玉兰如释重负。从看到欧阳澍,她就一直想逃跑,躲到一个没有人看到的地方,悄悄地待着。当她回到上海,就知道有些事情终于还是躲不开了,她只能尽量拖延着。好在他们两兄弟在那里不停地说着话,不需要她参与,也插不上嘴,因为她不知道该说啥。她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尴尬。 见欧潼阳用手把着车门在对她说话,不禁有些愣怔。 欧阳澍走到白玉兰的旁边,拍了拍她的胳膊,轻轻推了一下:“发什么愣啊,上车啊!” 白玉兰被欧阳澍轻轻推着上了车,只来得及对欧潼阳点了一下头。欧阳澍随后上车,关上了车门。 车子在欧潼阳的注视下开走了。 “玉兰,你知道么?欧阳昨天一夜没睡,回来就直奔你的公寓,见你没在,就沿途寻你,你看看,你看看,这是什么阶级感情!” 欧阳澍坐在那里,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也没有反驳。 白玉兰不禁有些局促,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车里很安静,静得有些不自然,这让王文斌有些失望,调侃道:“玉兰,我以为你得感激地痛哭流涕呢!咋一句话没有了呢?” 欧阳澍看了看白玉兰,深邃的眼神越发显得疲惫。 白玉兰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那个,汤姆森怎么样了?还没有找到么?” 欧阳澍嘴角牵出一丝笑意,他真的担心白玉兰会说出不想去香港的话来。现在她问出其他事情,可见,即使是到香港会见到欧潼阳,她也没有想要刻意回避,这让他感到放松不少,立即答道:“没找到,今天我要去警局配合警察回放机场录像,查找线索。对了,你,你……你的电脑学得怎么样了?是否会使用视频了?” 欧阳澍觉得自己莫名地有些激动,只是问个问题而已,为什么会这么在意? 白玉兰想了想,说道:“我会,只是没用过。” 欧阳澍满意地点了点头,闭上嘴,不再说话。 白玉兰张了张嘴,想说点儿什么,可是,说什么呢,谢谢?是不是显得太轻飘飘了?或者解释一下早晨为啥会在浦东大道上遇到欧潼阳?能解释清楚么?还有,现在想起遇到欧潼阳的事情还脸红心跳,激动不已,这又怎么解释呢? 王文斌看着后座上的两个人,直摇头。 欧阳澍的电话响了,打破了沉闷的气氛:“欧阳,最新消息,武器贩子已经研制出细菌,名字居然与你研究出的抓取红细胞物质一样,也叫“斯科沃一号”,能在十秒钟绑定红细胞,对于免疫力低下的人群已经构成威胁。所以,我们的疫苗研制刻不容缓。今天我将带几个化学专家到上海,他们很优秀,到时候都听你调遣,你准备一下。” “什么?这么快?记住了。幸亏我的研究没有泄露,不然就不是十秒,而是十分之一秒,任何一个健康人都抵御不了。” “是啊,所以,国家现在非常重视。欧阳,你的担子很重啊。好了,晚上见,不必接我们,我们直接去你的实验室。” 来到办公室,白玉兰看到了孙晓蕊,她连忙走过去问候:“孙姐,你来上班了?身体还好吧?” 几天没见,孙晓蕊瘦了好多,看到白玉兰,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玉兰,你回来了?” 白玉兰握住孙晓蕊的手,劝到:“孙姐,别难过,你还那么年轻,还会再有的,别哭了,对身体不好。” 孙晓蕊手很凉,说话明显有些颠三倒四:“玉兰,你说怎么会那么巧,别人上车下车都没事,为什么偏偏是我?我真的恨自己,不该和我老公置气,不该威胁他说不要孩子,一定是孩子知道我不是个好妈妈,所以就离开我了,玉兰,老天爷对我太不公平了,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会让我摊上啊,我怎么这么倒霉呀!” 白玉兰任由孙晓蕊抓着她的手磨叨着。 李燕过来了,拍了拍孙晓蕊的后背,说道:“晓蕊,别难过了。来我办公室一下,我想和你说说报名的事情。” 孙晓蕊停止了哭泣,跟着李燕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在忙碌中度过的。王萍很聪明,已经接手白玉兰的全部工作。孙晓蕊的工作也分成几部分,被部门其他人员分担了,因为她已经报名参加香港的培训。 白玉兰每天上班都会在那颗栀子树下流连一会儿,栀子花的香气总是让她感受到一种温情,这种温情一点点沉淀在她的心底,让她的脸一整天都柔和宁静。 欧阳澍在机场提供的录像中找到了汤姆森,录像显示汤姆森去了洗手间,再没有出来。增加前后搜索时间,没有发现有可疑人物进入,就是说在洗手间行凶的可能性比较小。可是,在汤姆森进入洗手间10分钟后,有一个苗族打扮的高大女人,从洗手间里出来,却没有看到她进去的录像。根据‘她’的身高和面貌特征,基本可以断定,‘她’就是汤姆森。这个发现顿时让欧阳澍和国安局的人哭笑不得,他们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 第一百零七章 向香港出发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当天晚上,欧阳澍在燕园见到了汤姆森。汤姆森紧紧地拥抱了欧阳澍,故作可怜道:“我是受害者,歹徒追杀我。约翰,你要提供保护。” 欧阳澍倒了一杯红酒递给他:“保护就不必了,压压惊吧。” 汤姆森疑惑:“你为什么不问我怎么逃脱的?” 欧阳澍边给自己倒酒,边轻描淡写吐出三个字:“万圣节。” 汤姆森泄气地坐在沙发上,说道:“没有趣,每次都发现。坏人以为我去北京了,所以我很安全,明白?陪我去丽江,好么?我准备很多戏服,四方街,我们表演,一定好玩。” 欧阳澍搬过吧台的小凳子,坐到汤姆森的对面:“汤姆森,你知道没有疫苗意味着什么?你现在还坐在这里和我喝酒,可是七天后,你就会忘了自己是谁,更不会认识我了,你会忘了你做过的事情、说过的话、喜欢过的人,你会成了没有过去没有未来的白痴,你难道想让这种事情发生么?” 汤姆森努力思索着,突然答道:“不错啊!一个新人,新生人,过全新的生活。” 欧阳澍真是服了,但想到自己的使命,只好耐心劝到:“战士,忘了自己属于哪个阵营,会反过来伤害自己的同伴,懂么?” 汤姆森眼睛一亮:“将球投到对方的篮筐!” 欧阳澍点了点头:“对呀,你能允许么?让别人把你变成这样?” 汤姆森伸出手来,与欧阳澍击掌:“OK,那我们就立即开始吧。我不能确定,一定能研制出疫苗。我需要找王,拿回我的电脑。” 李艳今天的例行汇报让欧阳澍的心神一直无法宁静,李燕说,白玉兰明天就要出发去香港了。其实,从得知白玉兰收到证件那天,欧阳澍就已经不能淡定了,可惜一直没有时间去看她。今天,他终于抽出时间,开车到白玉兰的公寓楼下站上一会儿,看着那个露出宁静灯光的窗口,想象着里面的人儿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明天,这个灯光将不再亮起,里面的人儿将在另一座城市芬芳,而他连仰望的小小幸福都没有了。欧阳澍坐在车里,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胸口起伏着。他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问道:“你在哪里?哦,我想喝酒。好,我这就过来。” 赵恩和在家里已经将军马场准备好了,还炸了一碟花生米以及一盘酱牛肉。 见到欧阳澍,赵恩和开心地笑了:“欧阳,你来了,不忙了?” 欧阳澍拍了拍赵恩和的肩膀,问道:“老人孩子他们什么时候过来?” 赵恩和搓了搓手,腼腆地说到:“得等秋后了,收完庄稼把地包出去,他们就都来了。嘿嘿。” 欧阳澍看到桌子上的茶杯已经倒满了酒,就拿起来一饮而尽。辛辣冲击着他的食道和胃,以及他的眼。 赵恩和将他按着坐下,自己坐在另一边,又给他倒了一杯,还没等说话,欧阳澍又是一饮而尽。赵恩和终于看出问题,怎么今天欧阳澍的状态和自己当初喝酒一样呢?他把酒瓶子拿在手中,问道:“咋了?出什么事了?” 欧阳澍伸手来夺酒瓶,见赵恩和没给他,才发现原来赵恩和没有陪他喝,便问道:“你怎么不喝?” “我戒了。” “戒了,为什么?” “嘿嘿,嘿嘿,她不让。” 欧阳澍伸出手去:“哦,好样的,你早就该戒了。那我自己喝吧,把酒给我。” 赵恩和将酒藏到身后:“不给,你咋了?先吃点儿菜吧。” “我咋了?我还能咋的!我想把我自己也变成测试剂,绑定到她身上,无论她走到哪里,都跟着,可是,不行啊,不行。” “你说的是谁?” 欧阳澍看着赵恩和,有些醉意:“谁?是啊,她是谁?她不过是个求职的,任意妄为的小丫头。可是,她,她是玉兰树下的精灵。真希望,玉兰树下只是个精灵,不是她。” 酒意越来越浓,欧阳澍看着赵恩和,摆着手说道:“恩和,你妻子让你戒酒,是吧?我羡慕你!没人让我戒酒,没人。我喜欢的是个精灵,精灵是没有心的,她把我的心拿走了,不知道放到哪儿了,找不到了,我想用她的心,用她的心代替一下也行啊,可是她没有,她是没有心的。你知道么,她就那么站在栀子树下,就是那么看着我,没有表情的,我知道,她没有心。” “你,喝多了。” “是,我好晕,再喝些就不会晕了。”欧阳澍站起来去抢酒瓶子,却被赵恩和一下子推开,一时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 “我要酒,我要喝酒,为什么不给我?”欧阳澍拍着地,质问道。 “你喝多了,不能再喝了。”赵恩和固执地坚持着。 欧阳澍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给我酒!我只是想睡觉,喝了我就能睡着了,心就不疼了。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不让我喝酒?” 汤姆森打来了电话,他说要去大学找一个教授,让欧阳澍回实验室等着他。 汤姆森的电话让欧阳澍稍稍清醒了一些,他摇了摇昏沉沉的头,想了想,觉得的确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便摇晃着向外走去。 赵恩和连忙放下酒瓶,锁上门冲到车边,将欧阳澍从驾驶室拉下来,拽到车的另一边,推进副驾驶室,又上车为他扣好安全带。 赵恩和发动车子,问道:“去哪儿?” 欧阳澍歪着头靠在椅背上:“去哪儿?去,去人才公寓。” 车到了公寓,欧阳澍摇晃着下车,踉跄地走了几步,环顾四周,疑惑地返回,问道:“你怎么开到这里?我不是要去实验室么?汤姆森让我在实验室等他。” 赵恩和眨了眨眼,心说:这什么情况?欧阳今儿这是怎么了?他只好重新启动车子,却发现欧阳澍站在车外不肯上车,便喊了一声:“上车啊,去实验室。” 欧阳澍没理他,闭眼将身体靠在车上。突然睁开眼睛,向公寓大门急匆匆走去。 白玉兰靠在窗前,看着这辆去而复返的车。今天是她在上海的最后一天了,她捧着书,却看不下去,静静地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楼下,看到那个人将车开来、下车、上车,再开走。她有预感,他还会回来。果然,回来了,还下了车,甚至,进来了。白玉兰的心一阵狂跳,凉亭、青浦别墅、招待所,一幕幕在眼前闪过,他还是决定了么?看来,他还是决定了。白玉兰知道自己还没有准备好,但是她放任了他的选择。她踱到门边,静静地等着,等着尘埃落定的一刻。不是所有事情都是自己能选择能安排的,有时候老天自有安排,不是么? 欧阳澍撑着墙,支撑着自己摇晃的身体。敲门吧,只要敲门,一切就尘埃落定。他又举起了手,却还是停在了半空,当手举不动的时候,他就放下了,又一次告诉自己,再举手一定会敲门的,他只是需要休息一下。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一次次就这么重复着,门就在眼前,却无论如何敲不下去。 白玉兰站在门边,好久。她听到了门外的喘息声,甚至闻到了酒气和他身上特有的味道,可是,没有敲门声音。她不想再等了,慢慢的,她拧开内锁,犹豫了一下,轻轻打开了门。 门外空无一人,她只看到拐角处有个快速闪过的背影。 一股巨大的幸运感攫住了白玉兰的心,她靠在墙上,心中充满感激。欧阳澍,一个君子,终于把选择权还给了自己,这该是怎样的爱呀! 第二天,白玉兰走的时候,欧阳澍与王文斌都没有去送机,因为,汤姆森这回真的被绑架了,有人看到他被推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机场,白玉兰与孙晓蕊的登机手续已经办好,李燕给了她们一个告别拥抱,嘱咐她们毕业后一定要回公司帮忙。 孙晓蕊调侃道:“放心吧李姐,为了那一万违约金,我也不会轻易跳槽的。” 李燕轻轻拍了她一下,说道:“还记着那一万哪,没办法,公司就是这么规定的。晓蕊,玉兰是第一次出去,凡事你多照应着些,我希望你们两个人都能安安全全的回来。” 白玉兰眼圈有些红,低声说道:“会的,李姐,我能行的。不用惦记。” 李燕向安检的方向推着她们:“去吧,快去安检吧,到了马上给我打个电话!” 飞机上,孙晓蕊一直在诉说着,白玉兰只能做个听众。白玉兰不明白孙晓蕊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苦水,仿佛全世界的不幸都降临到她的身上,所有奇葩的人都被她摊上了,无论是邻居、丈夫、婆婆、公公,甚至自己的母亲,都是如此不理解她,不为她着想。还有那没出世的孩子,孙晓蕊认为也一定是嫌弃她的,所以最后她总结道,孩子没了其实是好事,不然,生出来不定会怎么给她添堵呢。 第一百零八章 选择课程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白玉兰靠在飞机的座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孙晓蕊的抱怨,她觉得丧子之痛让孙晓蕊仿佛变了一个人,以前那个阳光开朗谦逊的孙姐不见了,如今这个孙晓蕊,怨气冲天,喋喋不休,变成了一个多嘴妇人,这让白玉兰心里不禁充满怜悯。 飞机终于降落到了香港,入境手续很繁琐,与从沈阳到上海的简单出闸截然不同,这里还有两边的警察查验港澳通行证,还有很多人被打开行李检查。通关手续办完,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两人排队打车到事先订好的一个经济酒店,才算安定下来。孙晓蕊出门经验丰富,一切手续,包括找地方吃晚饭,都是她来张罗,白玉兰只是跟着。 晚上,孙晓蕊安排道:“玉兰,明天我们就去报名参加考前培训吧,我先查一下路线。哎,你不觉得奇怪么,我们是九月份开课,现在刚六月怎么就让我们来参加考前培训呢?” 白玉兰心里很清楚,这件事应该与欧阳夫人有关。现在孙晓蕊提出来,她只好说道:“是啊,考前培训怎么会这么久呢。不管了,还是好好复习吧。对了孙姐,我这里有考试的真题,还有一些英语培训测试题,我给你拷贝一下吧。” 孙晓蕊没有在意,随口答道:“行啊,有空就拷给我吧。你呀,也不用太用功,公司既然派我们来了,一定也是和学校打好招呼,付过钱了,总不能让我们来了再回去吧?” 白玉兰摇了摇头,说道:“孙姐,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没有上过大学,起点太低了,不学肯定不行的。报名的事情我就听孙姐你的,学习的事情,还得请教你啊。” “放心吧,没事的。有事可以和我说。” 在孙晓蕊的带领下,两个人坐地铁来到教育培训中心,准备报名参加在职教育考前培训。培训中心的人告诉她们,考前培训八月份才开班,她们来得太早了,不过可以先报上名。 孙晓蕊急了,对白玉兰说:“你看,我怎么说的,让我们这么早就过来,真不知道李燕咋想的。你说说,现在该怎么办?” 白玉兰没有说话。 孙晓蕊将白玉兰拉到接待区,商量到:“玉兰,现在我们已经来了,再回去不太现实,这一个半月究竟该怎么办,能做些什么,还有,怎么和家里说,咱俩商量一下吧。” 白玉兰想了想,说到:“孙姐,要不我们问问李姐吧,看她怎么安排?” 孙晓蕊反对道:“她若让咱们回去怎么办?我们好不容易出来的,回去待一个月再折腾出来,同事们会怎么看啊,知道的说李姐没安排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俩花着公司的差旅费出来旅游呢。” “孙姐,你看我想的对不对,我觉得李姐是知道开班时间的,她让咱们提前过来会不会是公司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做啊?或者是这个职业培训很难考上,让咱们多补习一些课程好准备应试?” 孙晓蕊摇了摇头:“公司真有事她送咱们的时候怎么不说呀?不管了,先把这个报上再说,回去咱们再商量接下来怎么办。” 白玉兰知道早来的真实原因,但是她不能说,她现在唯一能做的是希望李燕有所安排,交给她一份在香港也能做的工作。可是孙晓蕊的态度让白玉兰有些为难。 “玉兰,你怎么了?如果你想回去我也不反对,那就跟李燕说一下,我们一起回去好了。” 见孙晓蕊有些不悦,白玉兰连忙说道:“不是的,孙姐,我听你的。咱们去看看还有什么培训班,利用这个时间可以再学些东西也行啊。” 孙晓蕊耸了耸肩,说道:“好吧,随你便吧。” 这里的培训班种类很多,有职称类的、文凭类的考前培训,还有技能类的,有些收费十分昂贵,有些却是公益性质的,只收场地费。白玉兰发现,培训时间大都是两个月的暑期班,这让她有些为难,因为八月份在职教育培训考前辅导班就开学了,她没有时间学习两个班。 培训中心的服务生见白玉兰选了很久也没有选到中意的,便帮她出主意:“这位小姐,我看你报了在职教育考前辅导,那你一定是要参加在职教育培训了。在职教育培训有个附加体验课,学员只可以参加一次,若成绩合格了也可以不参加,每年二月和七月举办,为期一个月。我觉得这个班挺适合你的。” 白玉兰看了看孙晓蕊,问道:“请问,费用是多少?” “完全免费的哦。但是,体验课期间,你们要完成一些工作,这些工作是我们培训中心的赞助商实际发生的业务。” 孙晓蕊一听就明白了:“就是让我们先打一个月的零工呗,请问,做了这一个月后,对在职培训成绩有什么影响么?” 工作人员想了一下,说道:“增加一个实践课学分吧,不过好像不多。其实不是打工,还是有老师带着的,对你的工作及时总结评价。” 白玉兰很感兴趣:“孙姐,我看我们就报这个吧,只要是和在职培训有关的,将来对毕业总会有帮助的。” 孙晓蕊兴趣不高:“你报这个吧,我再看看其他的。” “孙姐,那这样,你再选选,若你能选到更好的,我就跟着你报,我觉得我们还是报一样的好些,我担心自己跟不上。” 孙晓蕊又沿着墙壁走了一圈,然后返了回来,说道:“哦,那算了,咱们就一起报这个吧。这样和李姐那里也能交待得过去,省得她认为咱们在香港玩儿了。”她转头对接待员吩咐道:“好吧,那给我们两个报上体验课吧。” 孙晓蕊给李燕打了电话,汇报了报班培训以及报名体验班的事情,李燕觉得这个安排不错:“很好啊,这样等你们一结业,不用再上体验课,能提前结束,真挺好的,你俩可真是有心人。” 接下来就只等开学,白玉兰一颗心终于放下了。等车的时候,她想起和欧阳夫人的约定,便给老夫人打了个电话。 欧阳夫人听说白玉兰已经到了香港,连忙说道:“你能来很好。明天是端午节,汉语文学社秦汉文学研讨会正式开始,为期3天,你今天能过来帮我张罗一下吗?” 白玉兰连忙答应道:“当然可以,只是我不知道能做什么。” “没关系的,到时候我会告诉你都做些什么。把你的地址发给我,我让老刘去接你。” 白玉兰犹豫了:“只是……” 欧阳夫人见白玉兰迟疑,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白玉兰看了看孙晓蕊,说道:“我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一个同事,我们……” “哦,没关系,一起过来吧。” “好的,谢谢夫人。我这就把地址发给您。” 孙晓蕊等车有点儿不耐烦了,走过来问道:“你在给谁打电话?交通车太难等了,天又这么热,要不咱们还是坐地铁得了。” 白玉兰没动,专心地发着信息,发完后,对孙晓蕊说道:“孙姐,是这样的,欧阳的妈妈邀请咱们去她家,明天她的文学社有个活动,想让咱们帮她忙活一下,你看可以么?如果行,她家的司机一会儿就过来接咱俩,先听她和咱们说说明天的安排,看咱们能做些啥。” 孙晓蕊一听,两眼亮了:“玉兰,你什么时候和欧阳的妈妈联系上了,哇,你可真厉害,那可是咱们公司的太后啊!她老人家指派的任务谁敢推迟啊,况且咱们现在正闲着没事情做呢,不是么?顺便看看她家什么样,这是我最喜欢的事儿了!” 白玉兰听孙晓蕊这么说,很开心:“那就好了,咱俩还是个伴。这种文学研讨会我从来没有参加过,还真是有点儿紧张呢。” “一个研讨会而已,其实没什么的,就是拿出几篇文章,分发一下,也有作者会站到前面读一读,然后大家讨论一下,选出几篇最好的,作为本次研讨会的推广作品。最后,把大家的评论汇编成册,连同推广作品,出本期研讨会的书,或者期刊。” 白玉兰听得云里雾里:“孙姐,你懂的可真多。可是我们去了能帮上什么忙呢?帮助倒水或分发资料?” 孙晓蕊笑了:“你以为呢?难不成你还能是作者或者评论家,坐在那里参加讨论?像这种场合,正式参加的人都是很有名的,有专职的,也有兼职的,但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说不定还能认识几个文学泰斗呢。总之,这是一个非常好的认识能人的机会,咱们可千万不能错过了。玉兰,你确定他们会过来接咱俩么?这天也太热了,都汗透了!” 老刘终于来了,笑呵呵地表示抱歉,用不标准的普通话解释了半天,原来白玉兰说的地址是大楼上挂着的牌子名称----在职培训中心,现在他们的位置是报名处,分属于两个不同的街区,害得老刘跑错了。幸亏他机灵,想到他们可能会在报名处,才将车开过来。 白玉兰很抱歉,从此也知道报地址的时候,需要报某某路靠近某某路,那样才不容易出错。 第一百零九章 两败俱伤的绑架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欧阳澍握着坐在轮椅上痴痴呆呆的汤姆森的手,满眼痛惜。汤姆森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歪着头,眼睛斜视着,没有焦点,脖子到头顶盖住耳朵缠着厚厚的纱布。欧阳澍摇晃着叫了几声,汤姆森没有一点儿反应,欧阳澍声音越来越大,动作也越来越激烈,旁边穿白大褂的外国医生和白朗一起将他拉开了。欧阳澍将拳头狠狠地打在了墙上,白朗拉住了他。 现在的汤姆森,从没有过的安静,这安静让欧阳澍如此不习惯。记得十多年前,在飞机上认识了瘦猴子一样的汤姆森,他就像是有多动症一样,一刻不停,仗着自己练过两招太极拳,抄着蹩脚的中文,一下飞机就要找大他一岁的欧阳澍较量中国功夫,结果几下就让欧阳澍给打趴下了,从此非跟着欧阳澍,要拜他为师。那半个月的中国行,有7天是在欧阳澍家度过的。再后来也是二人有缘,竟然在同一所学校读大学,毕业后还一起创业。他热情、天真,喜欢冒险,做事投入,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是生产出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没有病痛,永远年轻,因为他从小体弱多病,免疫力差,所以选修了生物化学。就这样一个激情四射活泼好动的人,却因为被注射了过量的麻醉剂,如今只能乖乖地坐在轮椅里,失去了行动能力,怎能不让人心痛。 机场的接驳车来了,将汤姆森、医生和警卫接走了。欧阳澍看着轰然升起的飞机,心里空空的,他转身问白朗:“去美国就能治好他么?为啥不能在上海治疗呢?” 白朗的头上、手臂上都缠着绷带。他用那只好手拍了拍欧阳澍:“麻醉药是他们美国的,人也是他们美国的,按外交上的礼节是得让人家接走。而且,绑架他的也是美国人,虽然都死了,但人种在那里摆着呢,呵呵。算了,不说笑了,其实我们决定让汤姆森回美国治疗主要是考虑到美国在麻醉神经科的治疗领域世界领先,相信汤姆森在美国一定能尽快好起来的,你放心吧。” 欧阳澍摸着白朗那绑着纱布的手臂,问道:“没事吧?伤到骨头没?” “没有,伤到骨头医生还能放我出来送人?”白朗边说边带头向出口走去。 欧阳澍跟在后面,小声说道:“谢谢你,白朗!” 白朗故意大声问道:“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欧阳澍认真地说:“不是开玩笑,真心的。如果你不将车撞上去,子弹就把汤姆森的头打爆了,他哪里还有命在?” 白朗笑了:“我也不想撞啊,没办法,你欧阳下了死命令了,无论如何不能让汤姆森死,我不敢不听啊,呵呵。” 那天晚上,欧阳澍听到白玉兰开门的声音,慌忙跑开了。刚到了车里,就接到教授的电话,得知汤姆森在大学实验室楼下被绑架了。欧阳澍的酒彻底醒了,他知道问题严重,立即告诉了国安局并打电话给白朗。他提醒白朗,这不是普通的绑架,汤姆森可能会遭到犯罪集团的谋杀,以推迟疫苗的研究,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汤姆森死在罪犯手里。得到消息后,上海市国安、公安两个机构同时出击,不到两个小时就锁定犯罪车辆,将其围堵逼停在临海高速公路上。车停后,白朗突然将警车撞向犯罪车辆,忍着伤痛打开车门,将已经昏迷的汤姆森拉出来,持枪的歹徒被冲过来的警察击毙了。经勘查,歹徒在被围堵逼停后,是想枪杀汤姆森的,可惜被白朗制造的撞车事件给破坏了。欧阳澍得到消息后就一直在医院陪着汤姆森,希望他能醒过来,可惜,医生的诊断很不乐观。这毕竟是外交事件,最后,两国商定将汤姆森送回美国继续治疗。 欧阳澍与白朗来到机场大厅,迎面碰上奔跑而来的王文斌。王文斌气喘吁吁地问道:“我徒弟怎么样了?怎么会出这种事?去美国能治好么?他现在哪里?” 白朗拦住了他:“飞机已经起飞了。放心吧,应该很快就治好了。他被施用了过量的麻醉剂。” 欧阳澍也说道:“他嫌每次带着保安烦,自己悄悄去找一个教授要数据,出来的时候被绑架的。这伙人简直丧心病狂,根本就没想让他活。” 白朗纠正道:“应该不是,他们开始并没有想要汤姆森的命。麻醉针一共打了两针,证明他们还是心存侥幸的,想让汤姆森同他们合作,后来希望破灭,才打了大剂量的麻醉剂,甚至最后无法脱身时才要杀他。” 王文斌后悔道:“我应该跟着他就好了。” 欧阳澍摇了摇头,说道:“不怪你,是我让你去南京帮紫珊处理杨氏集团事务的。其实怪我,我不应该离开实验室,我要是在,至少会陪着他一起去。” 白朗和王文斌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那就坏了!” 白朗说道:“看罪犯手段如此残忍、目标准确、行动迅速,就知道这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杀手所为,别说你,就是文斌和我,突然被袭都会失手。如果你与汤姆森一起被绑架,那后果更加不堪设想。”王文斌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王文斌简单向欧阳澍汇报了一下南京之行的成果后,就独自开车离开了。 欧阳澍与白朗上了赵恩和的车。欧阳澍靠在椅背上,陷入沉思,他忧心忡忡,没有了汤姆森的帮助,疫苗的研究更加艰难了。 老刘将白玉兰和孙晓蕊接到了香港的燕园,欧阳夫人的家。白玉兰觉得两个燕园除了房屋的外形结构不同,其实里面的布置十分相像。 孙晓蕊被欧阳家大气豪华的布置惊呆了,在欧阳夫人的吩咐下,佣人陈妈带着孙晓蕊去参观了各个房间以及花园游泳池。 欧阳夫人将一叠纸递给白玉兰:“丫头,这是我明天的发言稿,你帮我看看。这期研讨会以秦汉文学为主,那个时期的文学作品多为纪实、写史、论理的。” 白玉兰接过发言稿,回应道:“是,或者即使民间有其他文体作品,流传下来的也较少。那,我就来拜读一下夫人的文笔。” 很快,白玉兰看完了发言稿,她有些意外,也有些不安:“夫人,您这样夸赞我胡乱写的东西,让我无地自容,我怕会贻笑大方。” 欧阳夫人笑了:“就知道你这个丫头会这么说。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你写的东西的确是好,只是有些词语的使用还不太到位,我想在最终定稿前,你能不能再润色一下,我希望明天送到每一位会员面前的作品要做到字字玑珠,好么?” 白玉兰说道:“好是好,那是很久前写的,我知道有些词用的不准确,应该改一改。只是,我是说,您这样夸赞,会不会太……” 欧阳夫人挤了一下眼睛,说道:“这就是推广的技巧了。今年的主题就是号召年轻人读书。” 香港人的下午茶与广东饮食习惯很像,精致而讲究,可以作为午餐,减肥的人也可以直接当做晚餐。陈妈厨艺高超,四样点心两样小菜一碗粥,色香味俱全。点心有四个颜色,黑黄白绿,黑色的据说是荞麦芝麻酥饼、黄色的是玉米香芋糕、白色的是晶莹剔透的虾仁蒸饺、绿色的是青团,小菜是广式干肠炒荷兰豆、蚝油菜心,粥是紫菜菇鲍菇粥,营养十分丰富。 欧阳夫人特意嘱咐多做了些点心,说是要给孙晓蕊带回去当夜宵。 吃完饭,欧阳夫人带白玉兰二人回到客厅,请她们吃切好的水果。 孙晓蕊连连夸赞水果好吃。 欧阳夫人回应道:“其实,香港的水果上海基本都有,只是有些南方水果这里的要新鲜些,少了运输的过程。”她又转向白玉兰,说道:“对了,兰丫头,你的文稿要修改,恐怕得花些时间,我看你今晚就别走了,住在这里,等写完我也好看看。” 白玉兰看了看孙晓蕊,犹豫了一下,回道:“我还是回去吧,有些资料还在我的电脑里没带来。但我会尽快写完,发到您的邮箱。” 欧阳夫人有些失望,但仍然同意了,让老刘将她们送了回去。 孙晓蕊对白玉兰的决定感到可惜,一路上都在说着她:“你这个傻丫头,人家都留你了,为啥非得回来?电脑里能有啥资料?就算有,可以让老刘给你带过去呀!这机会多好啊,要是我,说啥都不走了,能在那样的环境睡上一宿,我就知足了。你没看到,那房子好大呀,还有游泳池呢,上海我就没看到有这样的房子。还有那卫生间,浴缸是那种最先进的能自动按摩有冲浪效果的,哇,你真是太不会享福了,真是太可惜了!” 白玉兰笑道:“行啦,下次欧阳夫人再邀请,咱俩就一起留下,让你按摩一下,呵呵。” 孙晓蕊翻了白玉兰一眼:“想的美,你第一次就不给人家面子,你没看欧阳夫人都不高兴了,下次还能再邀请你?我看是没戏喽,只能回到咱俩的小窝冲冲淋浴得了。” 白玉兰轻轻推了孙晓蕊一下,两人都笑了。白玉兰用手悄悄指了指开车的老刘,孙晓蕊吐了一下舌头。 第一百一十章 研讨会的艰难开端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司机老刘听懂了两个女孩子的普通话,又从反光镜看到了两个人的表情,憨厚地笑了,用粤语说了一句“佢中意你哋!”,两个女孩子都没听清,互相看了看,没敢搭腔,老刘便不再说话。 车子到了快捷酒店,老刘将点心交给孙晓蕊,用蹩脚的普通话说道:“明天早晨7点。”边说边用手比划了一下“七”。 白玉兰问道:“是不是明天早晨7点钟您就过来接我们?” 老刘连连点头。 白玉兰和孙晓蕊向老刘道了谢,目送车开走了。 回了宾馆,孙晓蕊的兴奋却一直延续着,拉着白玉兰一件件回忆在欧阳家的所见所闻,谈着自己对富裕生活的向往。白玉兰很无奈,她不能理解为什么看到那些大房子、大床、大浴缸能让孙晓蕊这么激动,难道小的床就不能睡觉?小的房子就不能遮风挡雨?小的浴缸就不能洗澡? 孙晓蕊对白玉兰的不以为然很鄙视,“你呀,到底是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所以,对财富没有渴望和向往,所以,你永远也发不了家,因为你对奢侈生活没有努力争取的勇气。真的享受过了,就会发现,你现在过的生活有多么单调,多么困苦!” 白玉兰辩解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还是在俭这里待着就挺好,呵呵。” 孙晓蕊气得无可奈何,只好说:“哎,咋说你好呢,发家致富的机会,你们这种想法的人会白白错过的!” 白玉兰急着要修改文稿,她安抚孙晓蕊说道:“知道了,你胸有大志,是个想当将军的士兵!我不想当将军,还是爬我的格子吧。不陪你聊了,时间来不及了,我要赶紧写去了。” 白玉兰将文稿改好后发给了欧阳夫人,欧阳夫人很快回信,改了两处习惯用语,使文稿看起来更‘文’一些,并让白玉兰将终稿给她,她来打印,明天带到会场,与她的发言稿一起发给与会者。 第二天一早,白玉兰与孙晓蕊来到欧阳家,帮助欧阳夫人将打印好的文稿与发言稿分别装订,两个一套装进信封,与老刘一起,将它们搬进汽车后备箱,运到会场,交给了服务人员。 会场是文学社临时在联华会议中心租用的一个会议室,里面有五十个座位。中心雇了几个服务人员沏茶倒水,分发装文稿的信封与文具。 欧阳夫人与白玉兰她们走进会场的时候,会场里已经到了十多位会员,看到欧阳夫人,纷纷迎了上来,与欧阳夫人握手致意。 欧阳夫人和他们寒暄着,问问这个人的生意,问问那个人的子女,还有某本书的销量,看得出,这些人都是有自己事业的人,对汉语文学的共同追求让他们走到了一起。 陆陆续续又来了一些人,房间里热闹起来。其实,这一年一度的研讨会现在已经成了这些文学爱好者的见面会,平常他们大都是网上或电话联系,所以现在见了面,有说不完的话。很快,五十人的座位,有八成都坐了人。 从他们的称呼中,白玉兰知道,欧阳夫人是会长,还有一位年轻的杜先生是副会长兼秘书长。这次有好几个会员都带来了自己的信封,里面应该是他们本次想要推广的文稿,包括杜先生,也带来了一本厚厚的书。 看时间差不多了,欧阳夫人站到了演讲台上,说道:“时间到了,我看人也都来的差不多了,没来的咱们就不等了。今年的汉语文学社研讨会现在就开始吧。之前我和几位常务理事商量了一下,决定今年的研讨会以秦汉文学为主,民国文学为辅。接下来……” 欧阳夫人话还没有说完,副会长杜会宁举手示意,欧阳夫人皱了一下眉头,但还是和颜悦色地问道:“杜先生,您有什么事么?” 杜会宁站了起来,向众人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对欧阳夫人说道:“金会长,我同意本次研讨会讨论秦汉和民国文学,但是对于谁是主谁是辅,还有待商榷。目前出版界以及演艺界,民国文学正是热点,民间正掀起一股民国文学热潮,我们汉语文学社正应该顺势而为,将本次研讨的重点放在民国文学上,那么会后的研讨期刊才能得到更大范围的认可。”杜会宁转过身来对各位会员们说道:“各位同仁有很多是新闻出版界的,不用我列举,大家都应该知道,现在什么是热点。那先生,您说是不是?” 那玉麟连连点头:“是啊,现在到处都是说民国那些事儿的,连带追溯到北洋时代、抗战,都火的不得了。” 欧阳夫人站在台上,仍然和颜悦色,说道:“杜先生说的也有道理,现在民国风正盛,且从去年一直刮到了现在。我们这次考虑以秦汉文学为主,两个原因,一是去年的研讨会我们只推了民国,没有涉及其他,今年想换个侧重点;二是汉语文学社作为华人最大的汉语言文学民间组织,对民众阅读有一定的导向作用,秦汉文学在中国的文学史上有其独特的地位,它不只涉及一个朝代一个时期,还包含一种追溯,追溯中华民族秦汉以来的全部历史,对每一个华人以及想要了解中华民族文学史的人来说意义非凡。当然,民国文学的重要性也不容忽视,尤其在民国热的今天。这样吧,我们来做个研讨前的热身,民主投票,服务小姐帮忙统计一下,看支持哪种方案的人多些。调子定了,才好走下一步。来,同意以民国为主的请举一下手,过半数我们就改调子。杜先生是第一个。” 欧阳夫人耍了一个人人都看得出来的小聪明,迫使杜会宁放弃了以民国文学为本次研讨会主调的想法。其实杜会宁心里很清楚,现场至少有一半人,是哪种提议都不会举手的,因为他们关心的不是以哪个为主调,他们关心的是研讨会的内容是否精彩,是否能带来现实利益,而且,这些人对正副会长之间的明争暗斗根本就不感兴趣。杜会宁没有举手,他瞄了一眼,见举手的不过三、五人,便笑着说道:“金会长,各位同仁,其实我只是突发奇想,并不反对金会长给本次研讨会定的调子。我是发现最近很多人都在研究北洋时代,也出了很多书,才真心地为咱们学会考虑,提出自己的想法。秦汉文学隽永光华,的确值得我们很好地探讨一番。是吧,那先生?” “那是、那是。秦汉文学是中国文学的形成期,辞赋、史传、诗歌、乐府,哪个都对后世有极其深远的影响,以它为主调,对研究其他时代的文学特征会有极大帮助。” 那玉麟的语言极有天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听得白玉兰有些目瞪口呆,她无法想象一个人的前后意见不一致时,能够如此若无其事引经据典侃侃而谈。原来文人的脸皮是最厚的,因为他们是最不需要为脸皮厚付出代价,相反,伶俐的口才会给他们带来额外的利益。 “各位,各位,对不起,我来晚了,研讨会已经开始了?刚才是在讨论民国和秦汉文学吧?我这里有个民国的小说,很想向各位推荐一下,作为我第一次参加这次研讨会的礼物吧。” 欧阳夫人见何陛到了,而且一来就把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的水搅浑了,心里暗叹:这个冒失鬼!嘴里却介绍道:“各位,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何陛先生,何以解忧的何,皇帝陛下的陛,大地出版公司的总裁。何陛先生是我邀请来参加研讨会的,他的家族与民国文学有着很深的渊源,爷爷那辈就开始投资出版业,父亲更是亲身实践,他自己也投身于此,所以,我相信,何先生的加盟会给我们协会带来新的活力。大家欢迎!” 欧阳夫人带头鼓掌,大家也跟着鼓起掌来。大地出版公司的名头,业内人士都有所耳闻,只是这个公司总部在美国,近十年也很少涉足国内出版业,所以,在座的没有谁接触过该公司的管理层。现在,听说他就是大地出版公司的总裁,不免交头接耳一番,因为该公司是业内最不赚钱的出版公司,但仗着资金雄厚,在争夺新作者的时候还是很有竞争力的,所以,推出了很多新人。但是管理不善,推出的新人最终都去了其他出版公司发展,等于是他种了庄家都被别人收了。可是何陛乐此不疲,他常说一句话:新人就是活水,放进文坛这个池子,文坛才能保持清澈。 何陛向大家鞠躬,见白玉兰在向他做手势,便将手里的文稿递给旁边的人,让他帮忙继续向下传,自己走到白玉兰身边,问道:“这位小姐,请问有什么事?” 白玉兰奇怪地看着何陛,她发现何陛好像突然不认识她了,虽然面孔表情都很像,包括说话的声音。而这个何陛却是一脸真诚和无辜地看着白玉兰,惊讶于这个美丽的女子为啥盯着自己。 白玉兰没有办法在此时了解清楚为啥何陛像变了一个人,她将手指放在嘴唇上,让他噤声。 何陛向周围看了一圈,听话地闭嘴,静静坐下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崭露头角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会场终于安静了。 欧阳夫人拿起演讲稿,微笑着看了看众人,继续说道:“关于秦汉文学,我来做个抛砖引玉吧。今天我要说的是,气势恢宏的秦汉文学。……” 欧阳夫人的演讲感染力极强,有很多与现场互动的情节。而且在演讲中,她将李斯与韩非的作品拿来比较,以及汉代班固的《汉书》,还摘录了白玉兰的部分读书笔记,其对这三部作品的不同寻常的评价角度,在现场引起了剧烈讨论,大家都认为值得重新去研究一下秦汉文学。 欧阳夫人的演讲结束了,她却没有立即离开主席台,而是拿起白玉兰的读书笔记,向在场众人隆重推荐,评价白玉兰是书评界的一颗新星。她请大家今天先阅览一下白玉兰的读书笔记,然后在明天的会上做讨论,并争取在明天的会议上将本次研讨会关于秦汉文学的研讨文章定稿。 接下来,几个带着秦汉时期文学评论的学者上台发言,与大家互动。由于有欧阳夫人的演讲和白玉兰的独特视角的读后感,与新发言的论点产生碰撞或共鸣,导致每一场演讲结束,都会引起大家的激烈辩论,现场气氛十分热烈。 白玉兰飞快地看着递到她手里的所有文稿,心情十分激动。她惊奇地发现,这些意见和想法十分新颖,文笔各有千秋,是她过去闻所未闻的,大开眼界的幸福感充斥了全身。 孙晓蕊对这一切都不感兴趣,她从一开始的研究与琢磨这些人的背景的兴奋中冷却下来后,懒得听这些深奥的文绉绉的演讲,坐在角落里,昏昏欲睡。 何陛几次想跟白玉兰说话,但看到白玉兰在专心看着书稿,就没好意思打扰她,又发现今天不能谈他带来的书,便开始专心致志地研究起手里的文稿来。他拿出笔在上面做着记号,排出顺序,打算会后找这些人谈谈,看能不能签约他们,让大地能出版一些他们的文字。 白玉兰看书的速度引起了何陛的注意,他刚刚看完一本,白玉兰已经将手里的四本全都看完了。 “这位小姐,你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你会速读?” 白玉兰将书归拢好,看了看何陛,她相信何陛不肯在这里表示出以前就认识她,肯定是有原因的,他不想说,她也不戳穿,随口应道:“习惯而已,没什么的。” “习惯?”何陛把自己手里的书打开,翻到刚才折叠的那页,问道:“刚才这个学者提到李斯的‘狱中上书’,说了什么新颖的观点?” 白玉兰浅浅地笑了一下,她对这种考察早就习以为常,本来不想满足何陛的好奇心,但见他十分认真,不忍心拒绝,便回答道:“无‘狱中上书’不知李斯之功,有‘狱中上书’才知《史记》之妄。虽然我不认可他的说法,但观点也算奇特。” 何陛一看,竟然是这本评论中的原话,白玉兰这么快的读书速度竟然还记住了书中的原话,所谓过目不忘不过如此,所以,他十分开心,高声说道:“想不到我第一次回国揽才就碰到了你!相信你不会是无名之辈,还请赐芳名。” 何陛的声音很大,惊扰了周围的人,连几米之外的欧阳夫人都转头向这边看了过来。 何陛见大家在看他,连忙压低声音,小声说道:“女士,一定要告诉我你的名字!还有,你今天有文章么?不论你有什么文章我都要拿来出版的,还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 白玉兰越发觉得何陛的不正常,装的太像了,连自己都怀疑是否真的在东北见过他。但还是保持不拆穿,只是对他的话质疑道:“今天所有的文章不是要形成研讨会专刊么?你怎么出版?” 何陛小声说道:“我不管别的事情,只想和你签约,你的文章我要排在华文版第一条。” 白玉兰连忙摇手:“我可不行,我那是随手乱写的,欧阳夫人只是想用它来妆点一下秦汉文学的门面。” “欧阳夫人?你是说……你是说欧阳夫人刚才推荐的读书笔记是你的杰作?原来你是,你就是白玉兰?!你不是在鹤乡县么?怎么来香港了?”何陛的惊讶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白玉兰的心里隐隐觉出不对劲了,此何陛非彼何陛,不是想隐藏身份,是真的没有见过自己。或者,他突然失忆了,选择性地忘了一些东西。她决定问出真相,“何先生,你去过鹤乡县吧?” 这回轮到何陛尴尬了,他显然不想正面回答,但白玉兰问得太直接了,答案很简单,是或否,不容他有其他答案。他只能拖延了,“白小姐,此事说来话长,等方便的时候,我再好好和你聊。现在的关键是,我想和你签约。我虽然刚刚回国,但对欧阳夫人早有耳闻,知其一贯有识人之明。既然她欣赏你,一定错不了。况且,你也说是妆点了,不出彩哪能妆点得了呢?别谦虚了,秦汉这两篇我要定了。还有,你再给我一篇其他的吧,比如,你看过《一世香樟》,是否也写过书评?” 白玉兰急忙说道:“哎呀,我那都是乱写的。《一世香樟》与秦汉文学不同,是纯粹的感情描写,我的笔记都是有感而发,即不严谨也没有参考价值,所以,你真的别抱希望。” 何陛一听大喜:“哇,看来你真的有《一世香樟》的书评啊!那太好了,就这么定了。你知道么?电视剧马上开机,直接按照原稿拍,但我想再弄些画外音或插曲放进去,苦于没有找到和作者共鸣的文字。听了欧阳夫人的演讲,知道你写书评很贴切也很深刻,我想,帮我的人就是你了。你就别推辞了。” 从何陛进来,杜会宁就十分关注,几次看过来,听说他是欧阳夫人邀请入会的,更加盯紧了。如今,听到他居然打算拍《一世香樟》,那可是民国剧呀!他连忙弯腰悄悄走过来,坐在何陛身边:“何陛先生,在下杜会宁,文学社学会副会长,欢迎加入我们协会。” 何陛连忙伸手握过去:“幸会幸会,杜先生!” 杜会宁紧跟着问道:“您是搞出版的,怎么涉足电视剧了呢?” 何陛一听有人打听他的剧,马上来了劲头:“杜先生,这部民国剧名叫《一世香樟》,小说是家父多年想出版的书,因各种原因没能成功。我接手后,自然也想出版,目前已经报去审批了。至于将《一世香樟》拍成电视剧,这个想法却不是我提出来的,是一个投资公司,而且已经运作了一段时间,我也是在寻找这本书作者的时候与他们走到了一起,现在我是编剧之一。所以,出版还是我的主业。这次有幸能加入贵会,第一天就让我受益匪浅,所以,十分感谢!” 杜会宁夸赞到:“何先生大才,出版编剧样样通,难得难得。” 何陛摇了摇手,谦虚道:“赶鸭子上架呗,我从没有做过编剧,剧组之所以找我,大概觉得我对这本书背后的故事了解的多些罢了。” 杜会宁将手里的一本书交给何陛:“何先生过谦了,这本书也是民国小说,涉及很多北洋时代的内容,还请何先生斧正。” 何陛接过来,见是已经出版的书,问道:“这?” 杜会宁拍了拍书,说到:“一个新人写的,已经出版了,我觉得不错,想要推广一下。” 何陛一听是新人写的,很重视:“杜先生,谢谢你推荐给我看。我最喜欢读新人作品,没有局限,不拘一格,自由任性,随心所欲,不经意间会找到很多意外的闪光点,就比如白玉兰的读书笔记。我回去一定好好拜读。” 杜会宁点点头,说声有劳,又悄悄潜回了他在前排的位置。 何陛转头问白玉兰:“你什么时候能把读书笔记交给我?” 白玉兰想了想,反问到:“您确定要用我写的东西?” 何陛坚定地点了点头,“当然,而且我还要给你最高稿酬呢。如果你能够随我到片场,根据剧本以及演员的表演不停修改,我就给你一个编剧的名头,你的名字可以打到字幕上去。” 白玉兰连忙说:“那到不用,我没那么贪心,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的名字能上字幕。不过,我真的可以去看拍电视剧的现场么?我从来都没有去过,还不知道电视剧是怎么拍出来的。” 何陛看着白玉兰,心里一阵暗笑,到底是小姑娘,无论看着怎么成熟,都有着好奇心,喜欢追星,喜欢看表演,“当然,你能到现场是最好的了。其实一个作品拍得好不好,导演很重要,编剧更重要。把一个小说剧本交给导演就完事的编剧,绝对不是一个好编剧,因为他在剧本里设计的人物,各种表情、语言以及场景,现场的演员及环境未必能达到效果,需要不停修正,如果碰不到一个好导演,那多好的剧本也完了。所以,编剧一定要到现场,不停修正、完善,不停根据演员及场景增加内容,以充分表达作品的精髓为己任。这次我就想加上一些旁白,以及心理活动的画外音,还有,小说改编的电视剧,需要增加很多人物对话,语言的文采特别重要。如果接下来的半个月你能一直跟着,完成室内部分,室外部分就好办了。不知道白小姐的时间是否能安排得开?”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世香樟》主演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半个月!何陛想让白玉兰跟踪电视剧《一世香樟》的拍摄,时间是半个月,这让白玉兰很为难,她本想在上实验班之前自学一下英语,还有答应了欧阳夫人帮她整理研讨会的资料。可是何陛的说辞也很打动她,如果通过自己的努力,能够让一个电视剧更加有声色,那也是件功德无量的事儿,不是么?自己经常觉得欧潼阳的表演可圈可点,只可惜剧情和编剧语言不到位,严重影响了演员的发挥,自己曾经无数次为欧潼阳惋惜,恨不能冲上去修改剧本。《一世香樟》虽然与欧潼阳无关,但至少自己能为电视剧贡献一份力量,也挺好的。 白玉兰拿不定主意了,她看了看昏昏欲睡的孙晓蕊,又看了看坐在前面专心与演讲者互动的欧阳夫人,觉得还是和欧阳夫人商量一下比较好,因此对何陛说道:“我需要和欧阳夫人商量一下,因为我答应她帮着做点儿事的。” 何陛说道:“好的,请吧。其实,我相信欧阳夫人那里肯定没有问题的,《一世香樟》的拍摄她十分支持,知道你过来帮忙,一定会很开心。” 与何陛的预计不同,欧阳夫人没有立刻答复,当白玉兰问她的时候,她只是犹豫地看看白玉兰,心事重重,说了一句:“再等等吧,我这里还有些事情。晚上陪我一起吃饭,咱们好好聊聊。” 这个态度让何陛很意外,他刚想说什么,却被杜会宁给叫走了,说介绍几个人给他认识。 倒是孙晓蕊,一听说白玉兰要去电视剧的拍摄现场,兴奋极了,不但举双手赞成,还不停央求白玉兰带她也去看看,见见明星,弄几张签名照片啥的。 会议结束了,白玉兰帮助欧阳夫人将需要她查看的资料放到了车上。 欧阳夫人见孙晓蕊一直跟着白玉兰,没离开,便对老刘说:“先把孙小姐送回酒店吧。” 孙晓蕊听欧阳夫人这么说,连忙说道:“不用单独送我,我陪着玉兰一起回去就行了。” 欧阳夫人没再说什么。 车子启动前,何陛匆匆过来,对欧阳夫人说道:“夫人,今天能否有幸邀请几位赏脸一起去吃顿饭?” 欧阳夫人显然有些累了,微微一笑,对何陛说道:“谢谢何先生盛情,今天就不去了。不过,如果何先生不嫌弃,可以跟着我们的车到燕园,简单用点儿下午茶。” 何陛一听,马上说道:“好啊,那就打扰了。我的那顿饭先记下了,以后补上。” 欧阳夫人点了点头。 白玉兰知道欧阳夫人可能是想私下里和自己聊聊,不过,能聊什么呢?为什么不同意自己去帮何陛?她很想知道。可是,她也希望孙晓蕊在身边,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些惧怕欧阳夫人,有个孙晓蕊,能让她觉得不孤单。 车子到了燕园,陈妈已经做好了下午茶,几个人稍作洗漱便一起吃饭。 何陛对陈妈的厨艺赞不绝口,他家虽然在美国,但家佣却是香港人,所以,他从小就吃惯香港的饮食,陈妈的点心又做的如此精致美味,不由他不喜欢。 孙晓蕊见今天的点心又有不同,便将昨天陈妈的手艺描述了一番,何陛又是一阵感叹。 何陛看了看沉默的白玉兰,想起欧阳夫人没立即答应白玉兰去片场的事情,便问道:“夫人,您是不是有事情要安排给玉兰小姐?没关系的,您的事情为先,等玉兰小姐有空再去片场。刚才我给导演打了电话,谈了我打算邀请玉兰小姐的想法,导演十分赞同,说这样的感情戏,女子来设计一些语言会更细腻,更能打动观众。您知道么,这部戏的男主角是现在特别火的欧潼阳,来会场前我去片场见到了他,那长相那气质不能说象,简直就是一世香樟里的黄平,剧组能签到他真是幸运,导演说了,除了他,别人都演不了,说没有欧潼阳,他也不会来导这部戏。” 欧阳夫人不动声色,看了看白玉兰。 白玉兰的脸色变了。直到此时,她才想起欧潼阳曾经和她说过,有部电视剧要在香港开机。怪自己大意,在会场听到何陛介绍这部电视剧时,应该想到半个月的室内部分跟欧潼阳说的正好符合,他们说的应该是一个剧。现在,如果不去片场何陛一定不能理解,必然要给他一个理由,什么样的理由能让何陛不至于怀疑又能不再纠缠? 白玉兰看了看表面上若无其事的欧阳夫人,她知道,欧阳夫人之所以没有答应,显然是早就知道欧潼阳在香港拍《一世香樟》,她希望老太太坚持下去,不放她到片场,因为她现在不能去,也不敢去。她斟酌了一下,说道:“《一世香樟》里面的人物描写很细腻,语言也都很到位,其实不需要有什么大的改动的。况且那个时代对我来说太陌生了,我帮不上什么忙,还请何先生原谅。” 欧阳夫人显然能感受到白玉兰的目光,但是她刻意忽略了白玉兰的话,而是与何陛聊了起来:“嗯,欧潼阳的确有那个架势,与我的父亲很像。我还真看过几部他演的片子,演啥像啥,武打的、古代的、现代的,有英雄,也有情种,挺适合演《一世香樟》的。” “您说的太对了。我今天早晨一到片场,那么多穿军装的人中,我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当时我就问导演,那个人是不是演黄平的演员,导演得意地点头。关键是他的整个形象、神态,与小说中的描写太像了。其实现在唯一不足之处就是剧里面的对话,原著的人物语言文艺腔很浓,您想啊,七十年代前后,语言一定要带上阶级与革命的色彩,看书的时候不觉得,表演出来就降低了语言的感情深度,让现代人看起来会稍显滑稽。”何陛显得有些着急了,他希望欧阳夫人能认识到他的忧虑,认识到白玉兰的帮助将对这部剧带来的影响。 欧阳夫人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玉兰谦虚了,她应该能胜任的。这本书我很了解,里面的对话是肯定要改的。兰丫头,这件事还真得你帮帮忙了,尽快将对话整理好交给何先生,要是有什么修改的建议也一并提出来,集思广益么,总是好的。” 白玉兰听得出,欧阳夫人是有条件地答应了,那就是将对话整理好后交给何陛,不用在片场待半个月。她只好点头答应了。 何陛听欧阳夫人这么说,便还想提出自己的建议,无奈欧阳夫人已经同孙晓蕊聊了起来:“孙小姐,你今年多大了?” 孙晓蕊刚将一片香菇放进口中,听欧阳夫人问话,连忙嚼了嚼咽下,回答道:“26了,夫人。” “学习可是个苦差事,你能坚持学,值得敬佩。有男朋友了么?” “有……啊,不是,我已经结婚了。” 欧阳夫人惊讶地睁大眼睛:“你已经结婚了?有家庭了还能坚持学习,那更加让我佩服了。不知道你们的课程是怎么安排的?” 孙晓蕊有些不好意思了:“夫人过奖了,其实家里也不是很同意出来学习,但是公司这次机会实在是难得,我不想错过。在职培训是9月份开学,在这之前,我和玉兰报了一个实践班,7月份开学,8月份还有一个考前培训班。剩下不是还有些时间么,我和玉兰打算再多学些东西……” 孙晓蕊本意是想在欧阳夫人面前表现一下,不想让夫人以为她们浪费半个月的时间什么也不做,结果反而帮了白玉兰的忙,白玉兰连忙接上,说道:“是的,等研讨会开完,我和孙姐打算去培训中心,找一个语言课,补习一下英语。毕竟在职培训很多课程都是英语教学,到时候听不懂就惨了。” 欧阳夫人点了点头:“嗯,有道理。你们两个是挺努力的好孩子。不过丫头,别光顾着学习了,何先生那里,看看能帮上的要尽量帮忙。” 白玉兰连忙点头答应:“知道了,夫人,我会的。何先生,我会尽快将笔记给你,里面有我的一点儿粗浅的想法。关于对话,我也会尽可能多写一些,希望能对何先生有所帮助。” 何陛明白,白玉兰改主意了,不想去片场了,而且原因就在欧阳夫人那里。他虽然想不通,但也不好强求,只能说谢谢。 饭后,白玉兰帮助欧阳夫人将今天的会议纪要录入电脑,并整理资料,然后与何陛、孙晓蕊一起离开了欧阳家。 白玉兰与孙晓蕊下车时,何陛似乎想说什么,叫住了白玉兰,但是,只是说了一句:“不急,关于笔记,你慢慢整理,再见。” 何陛刚刚关上车门,就发现有一个人跑过来敲他的窗户,他连忙打开窗户,发现是欧潼阳的助手小周,便问道:“你怎么来了?” 小周大口喘着气:“总算找到你了,你怎么也不接电话呢?”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小周回答道:“我哪里知道你在这里呀,我是来找白玉兰的。” “你认识白玉兰?你为什么找她?” 第一百一十三章 偶像之约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何陛很奇怪,欧潼阳的助手小周居然是来找白玉兰的。 小周着急地说道:“是,我是来找她的,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了,得先把你拦住不是。你稍等我一下,一会儿和我一起回片场。我得先去和白玉兰说两句话。” 何陛便与老刘打了招呼后,下了车,与小周一起回到了白玉兰他们住的宾馆。 在电梯里,小周对何陛说:“你不知道,现在剧本的毛病太多,导演都急疯了。一共就这么几天的档期,时间根本就来不及。今天上午演员按照剧本拍戏的时候,那对话怎么说都不合导演的意,导演就改了一些,还尽量让演员不说话,可是不能总也不说呀,结果导演就大发脾气。这不,下午就不拍了,给演员放假,然后他就疯狂地让我找你,你手机不接,我的手机却被他打爆了。我去了你们出版社,他们说你去片场了,幸亏有个人知道你要去联华会议中心,但是我赶到那里,你们已经都走了。刚才我看到你的时候简直太激动了,比见着我妈都开心,哈哈哈……” 小周的话把何陛逗笑了:“呵呵,你可别把我给弄变性喽。哎,其实我也着急呀,这不,参加研讨会我都没忘要请一员大将,就是你要找的白玉兰,有了她,《一世香樟》就更完美了。对了,你怎么跑过来找白玉兰了?你怎么会认识她的?” 小周说道:“我是来接她的。欧先生要带她去半山看夜景。” 何陛大惊:“欧先生?你是说欧潼阳?欧潼阳认识白玉兰?” “这……是啊,是认识,不过也不是很熟啦。” “不会吧?像欧先生这样的大明星,不熟能邀请她去半山?而且是大晚上的?你在打埋伏!” 小周连忙说:“哎呀,你是知道的,明星不愿意透露隐私的,我总不能让这些八卦从我的嘴里露出去,还请何先生见谅。” 何陛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我是不会将任何有关白玉兰与欧潼阳的消息吐露出去的。” 何陛有些明白了,白玉兰突然不想去片场,是在她知道主演是欧潼阳之后,原来她与欧潼阳之间真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导致她在躲着他,而且这件事情欧阳夫人是知情的,所以一直都在帮她。白玉兰的神秘感在他心中又增加了几分。 来到白玉兰与孙晓蕊住的房间,敲门,是孙晓蕊开的门。 孙晓蕊见何陛又返回了,还带来了一个陌生人,有些奇怪:“何先生,您怎么没走啊?是不是想接我们去片场?” 何陛笑笑,说道:“我倒是十分乐意接你们去片场,可惜玉兰小姐有事。这位周先生找玉兰小姐,麻烦你帮忙叫一下。” 白玉兰坐在电脑前正在修改笔记,听说有人找她,就走了出来,见是小周,不禁一怔:“小周?是你?你怎么来了?” 小周看了看一旁站着的孙晓蕊,说道:“闲着没事了呗,来看看你。” 白玉兰明白了,便对孙晓蕊说道:“孙姐,我先出去一下,麻烦帮我把电脑的东西保存了,谢谢。” 孙晓蕊疑惑地看了看小周与何陛,点头答应了。 三个人来到楼下的大厅。 白玉兰听说小周是来接她的,便委婉地说道:“我恐怕去不了,是吧,何先生?何先生要的稿子我还没有准备好,很急的。要不下次吧。” 何陛一听,连忙说道:“不急、不急,玉兰小姐,我建议你还是和小周去吧,所谓磨刀不误砍材工,与主演见面对你的语言设计会更有帮助。” 小周也说道:“下次?我的小姐,一共就剩这不到十天了,剧组好不容易才放了这么半天假,等剧本改好了,他们就得连轴转了,没有休息的时间,吃喝拉撒都得等在现场。欧先生现在住的酒店离现场只有几分钟的车程,忙起来他都不能回酒店的。白小姐,您就行行好,和我走吧,欧先生在等着呢。你还不知道吧,半山是俯瞰全香港最好的地点,尤其是晚上,特别漂亮。” 白玉兰没有立即答应,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 小周想了想,说道:“好像,好像是……”他看了看何陛。 白玉兰明白了,是欧阳澍告诉了欧潼阳她的住址,欧阳澍是从李燕那里知道的。那天在栀子树下,欧潼阳说要带她游香港,欧阳澍当时还调侃他会被狗仔吃掉,说只要能看看她就行了。看来,欧潼阳是真打算要带她游香港,而且是夜游。香港的夜景,白玉兰在很多图片、影视中都见到过,真的是美轮美奂,堪比上海外滩,别有一番景象。而且她相信,与欧潼阳夜游香港,一定会是今生最难忘的经历,风度翩翩器宇不凡的男神,星光灿烂灯火辉煌的夜香港,想想都让人激动。可是,她能去么? “当然能啊,玉兰小姐,你当然能去呀。你们这是工作,不要想太多。利用今晚,你和欧潼阳好好探讨一下剧里的人物对话,尽快定好剧里语言的基调,特别是男主人公的语言特点,对这个剧的帮助可太大了。你想过没有,《一世香樟》对很多人来说都是感情的寄托,对他们非常重要!如果《一世香樟》电视剧热播,那么它的小说一定会成功出版并且大卖。玉兰小姐,你是了解的,这本书的出版意味着什么,包括欧阳夫人,万老先生,还有家父,他们都期盼了半辈子了。所以,我恳请你……” 白玉兰看着这两个人,她知道,今晚不去怕是会被误会,也显得太矫情了,容易让人多想,便点点头,刚想说话,只见孙晓蕊风风火火地从电梯间跑过来,手里拿着她的手机。 “玉兰,快,电话!出来也不带着手机!” 电话是欧阳夫人打来的,说可能是白天累着了,身体有些不舒服,没有办法准备明天的总结资料,想让白玉兰过去帮忙,问她是否有时间。 白玉兰立即回答说有时间,请欧阳夫人等着她。 何陛脸色复杂地伸手示意白玉兰将电话递给他。 白玉兰与欧阳夫人解释了一下将电话递给了何陛。 何陛接过电话,对白玉兰道了声谢,然后开始与欧阳夫人通话:“夫人您好,我是何陛。” 欧阳夫人问道:“何先生有什么吩咐么?” 何陛连忙解释:“哪里哪里,夫人客气了。是这样的,我本来已经走了,很凑巧,欧潼阳的助手小周来了,您知道,欧潼阳是《一世香樟》的主演,我想劝劝玉兰小姐,让她与小周一起去见欧潼阳,与他商量一下剧中的对白,以便提升观赏效果。” “何先生,你好厉害呀,呵呵,把小周都找来了。” “夫人,您真的误会了,不是我把小周找来的,是片场放假了,欧潼阳让小周过来接玉兰小姐的。我的电话早晨落在家里了,就是想和他联系也不行啊,还请夫人相信我。” 电话那边停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把电话交给兰丫头吧,我跟她说。” 何陛听到白玉兰对着电话说道:“放心吧,夫人,我当然去燕园。……知道了,我们这就整理一下,办理退房手续。” 何陛发现自己的推波助澜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白玉兰还是不肯见欧潼阳,于是,更加肯定他们之间一定是有着复杂的关系。他沉思地看着白玉兰,没有说话。 小周可急坏了,好不容易找到白玉兰,她却不肯去,怎么办呢? “白小姐,您能不能先去看看我们老大,他很着急的,都等了一下午了,您就算不去半山看夜景,见见总行吧?你说我这样回去,没法交差,他饶不了我!” 看到小周那恐惧的样子,白玉兰笑了:“看你说的,他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 小周连忙说道:“你是被他的外表给迷惑住了,他看着文质彬彬,其实很霸道的。你今天要是不去,我就得陪他去道馆了,你知道么,摔跤教练状态不好的时候都躲着他,他玩命啊!我的小体格哪儿是他的对手啊。” 白玉兰叹了口气:“对不起啊,小周,欧阳夫人身体不好,我今天必须得搬去燕园。你回去和欧先生说,感谢他的好意,下次吧。” “欧阳夫人病了?怎么了,不要紧吧?这,这,这件事我可以和我们老大说么?” 白玉兰想了想,说道:“没事,夫人只是累着了。这样吧,我来给欧先生打电话解释吧,你不用担心。孙姐,欧阳夫人邀请咱们搬去燕园,要不你先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我去送送何先生和周先生。” 孙晓蕊一听可以住到燕园,开心极了,欢天喜地地上楼了。 白玉兰将何陛与小周送到门外,刚想返回,何陛叫住了她:“玉兰小姐,你一定有你的理由,我不强求,但是我相信一点,你与欧阳夫人都不希望这个电视剧夭折或拍得太差,对吧?现在投资方已经投入了相当大的人力物力,人员、场地租赁、形象服装设计等等已准备就绪,很多人都放入了档期,包括欧潼阳,不论他们经济上是否损失,至少他们在时间上损失了。我请你再考虑一下。” 白玉兰笑着摇了摇头,没有答应。 第一百一十四章 香港燕园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小周也说道:“是啊,先去一趟片场又耽误不了很长时间的,我们老大可是下了死命令了!” 白玉兰迟疑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两个人说道:“你们二位稍等,我就来。”说完跑着返回大堂。 过了一会儿,白玉兰拿来了一个优盘,交给何陛:“何先生,这里有我当年读《一世香樟》的笔记,还有我新修改的前三章的对话,前三章应该主要是在室内吧。我写的简陋,希望能入您的眼。若不嫌弃,我到燕园后会继续写,写完马上和您联系。” 何陛大喜过望,说道:“我怎么没想到呢,这样至少可以先拍几个场景了。这回我能向导演交差了。” 白玉兰疑惑地问道:“何先生,您是不是过于高看我了,其实我从没有自信能帮助《一世香樟》拍戏,毕竟有文采、有底蕴、有能力、有经验的人很多。不知道您为什么会看好我。” 何陛笑了:“因为我有眼光,我也相信欧阳夫人的眼光。当然,还有一个人对你的人品极力推崇,以后你会知道的。这个世界有伯乐就一定有千里马。我还相信一个年轻的新人不带一丝功利对一部作品的解读。总之,别担心,我会把关的,这是我的出山之作,我将全力以赴。好了,不说了,我得赶紧去找导演了。保持联系,玉兰小姐,再见。” 小周拦住了何陛:“何先生,别走啊,我怎么办啊?我们老大还等着呢!” 何陛拍了拍他,说道:“放心,他没时间去半山了。快,我搭你的车回去,告诉欧先生,放假结束了,今晚恐怕要连夜开工了。” 目送他们离开,白玉兰叹了口气。欧潼阳会怎么样?会很失望么?他失望的样子是不是像电视里一样,很落寞,眼神深邃?怎么又想这些没用的,白玉兰甩了甩头,回到了现实。 孙晓蕊已经整理好行李,办理了退房手续,两个人上了赶回来接她们的刘师傅的车,来到燕园。 欧阳夫人很高兴:“你们来了,燕园就有了生气了,我真的很高兴。来,我带你们去客房,今天特意让陈妈重新打扫了一番呢。” 陈妈在走廊里看到她们,连忙说道:“夫人,我带两位小姐去客房吧,别累着您了。” 欧阳夫人摆了摆手:“不用,我亲自去,当锻炼了。” 孙晓蕊也说道:“夫人,我们自己去就好了,我和玉兰住一起,哪个房间都行的。多谢夫人让我们过来,燕园太漂亮了。” 欧阳夫人看了看她,说道:“怎么能委屈了我们的客人呢?你俩当然要各住各的,燕园房间很多,空了太久了,得靠你们增加点儿热乎气儿呢。” 三个人来到了二楼,欧阳夫人指着一个门上镶嵌着“凝澹”字样的房间,说道:“这间较大,就给孙小姐住吧,希望孙小姐能喜欢。” 孙晓蕊特别高兴:“当然喜欢,嘿嘿,多谢夫人,那我先进去了。再见夫人,再见玉兰。” 往里面又走了两个房间,到了最东面,欧阳夫人指着门上镶嵌“觉远”字样的房间,说道:“这个房间不大,但是能看到早上第一缕阳光,丫头,我知道你是个勤奋的人,把这个房间给你,希望你能喜欢。” 白玉兰微笑着点了点头:“多谢夫人。这个‘觉远’是……” 欧阳夫人打开门,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说道:“客房只有这两个房间命了名,我本是不在意的,都是阿澍和阿斌,他们搞出的玩意儿,随他们胡闹吧。” 白玉兰有些疑惑,凝澹,幽香凝澹,应该是咏兰的吧,欧阳夫人不可能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把凝澹给了孙晓蕊呢?欧阳澍命名香港燕园,为什么说和上海燕园保持一致呢?她清楚地记得受伤住在上海燕园的时候,客房是肯定没有命名的。后来再住,就是陪夫人在主楼了。 欧阳夫人看到白玉兰的表情,不免有些心惊。是的,她又耍了一个小聪明。在上海燕园她看到了客房中白玉兰住过的房间上刻着‘凝澹’,就知道这一定是儿子阿澍的手笔,所以回来后,她照原样刻了放到客房,为的就是淡化上海燕园客房名字的影响力,想不到这个丫头一下子就看出了问题。她只好说道:“丫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做你想做的,我也有我想达到的,我们就在这里互相帮助,达成愿望,你说好不好?” 白玉兰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夫人。” 白玉兰将行李箱拉进屋里,问道:“夫人,您身体没什么吧?我们现在就开始整理明天的文稿?” 欧阳夫人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看房间,说道:“好像少些东西,是不是?嗯,回头我让他们把屏风搬进来吧,不然,一进门就能看到客厅沙发了,不好。屏风能起到影壁的作用。哦,你说我身体呀,没事,只是最近有点儿累。文稿的事儿不急,你先安顿一下吧,一个小时后再到我的书房来,现在我约了师傅做太极。” 送走欧阳夫人,白玉兰打开箱子开始整理衣服、书籍及日用品。放洗漱用具时,发现浴缸果然如孙晓蕊说的,很大,里面有一些管道,形状也不是平平整整的椭圆形,而是根据人体的形状弄得凹凸不平,比上海燕园的还要大、亮,还要豪华。 整理好东西后,白玉兰将电脑打开,继续写《一世香樟》的对话。现在该写第四章了,这章的故事情节发生在当时北平的督军府,是黄平与毓秀从互相仇视的敌对关系,到相互熟悉、化敌为友重要转折的一章,里面的人物除了两个主人公,还有少督军、刘莲以及刘莲所在医院的院长。故事情节复杂,但人物关系清楚,个性鲜明,每个人的语言特点还是很好把握的,所以,很快就完成了一章。 白玉兰看着书里对黄平的描写,眼前不停晃动着欧潼阳的影子,阳光的、帅气的、睿智的,略带些探究的眼神。她知道,有一件事应该做了,虽然她一直假装自己忘了,可是,躲不过去的,她已经答应小周,这个电话是一定要打的。她相信欧潼阳现在一定很着急,想要知道欧阳夫人的情况。 白玉兰拿出手机,看着‘法之魂’,却迟迟按不下去。她先将‘法之魂’改成‘欧潼阳’,觉得不好,又改成‘欧阳澍之兄’,还是觉得不行,又改成了‘树兄’,保存了,还是迟疑着,终于,将‘树兄’又抹掉了,想了很久,改成‘一世香樟’。 电话拨通了,里面传出欧潼阳柔和、磁性的声音:“嗨,白-玉-兰!” 白玉兰稳定了一下心神,镇定地说道:“是我,白玉兰。欧先生,我现在燕园,欧阳夫人留我们住在这里。我给您打电话,是想告诉您,夫人身体没大碍,刚才还亲自上楼将我们送到客房,现在去练太极了,所以,您不用担心。” 欧潼阳的声音欢快了些:“是吗,好啊。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电话是白玉兰打的,她不能指望欧潼阳主动询问,只能自己找话题:“那个,小周已经回去了吧?他都和你说了么?” “说什么?你认为他会和我说什么?呵呵……” 欧潼阳显然在装糊涂,小周不可能不说,包括她被欧阳夫人拦下的事情。 “我,我让他转达对您的谢意,十分感谢您这么忙还惦记着来接我,带我去看夜景。希望,希望您不会介意,……” “介意?介意什么?我会介意么?” 白玉兰有些泄气了,她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些什么。想了想,反正欧阳夫人的健康信息已经传递了,谢意也表达过了,就干脆地说道:“您没有介意那最好了,我虽然有事没有赴约,但仍然感谢您的安排。再见,欧先生。” 白玉兰刚想挂断电话,突听电话里面传来欧潼阳焦急的声音:“别,别挂!” “请问,还有什么事?” 电话里传来欧潼阳的一声叹息,然后声音低沉地说道:“你第一次给我打电话,以前每次都是我打给你的,怎么这么着急呢!是的,小周都和我说了,我都明白的。突然邀请你游半山,我也觉得唐突,对不起了!可是……可是我答应阿澍了,在香港要带你玩玩,让你开心,本来以为没有时间,恰好今天放假,才突发奇想的。你现在一个人在香港,阿澍又不在身边,难免会觉得孤单,去燕园也挺好的,和妈妈也是个伴儿。” 一股酸涩的味道突然涌入白玉兰的咽喉,也冲上了她的眼睛,原来,原来他是这么想的,果然是因为欧阳澍。 白玉兰强忍着哽咽,问道:“你们又开工了吧?” “是,大部分人都回了片场了,不过还得等等,导演还没到。我现在服装间呢,偷懒看会儿书。” 白玉兰刚想问是什么书,一想,什么书和自己有关系么?她暗自摇了摇头,“哦”了一声。 第一百一十五章 第一名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欧潼阳拿着书,看着书名《一世香樟》,等着白玉兰问是什么书,可是,她却没有问。他只好说道:“阿澍……他来电话了么?他什么时候能过来香港?” 自从白玉兰来到香港,欧阳澍就没有打过电话,而且,欧阳澍很久都没有打电话了。白玉兰想了想,说道:“汤姆森被绑架了,他现在很忙,短期不会过来。” 电话那边传来小周的呼叫:“老大?老大?欧先生?你在里面么?导演来了,在找你!” 欧潼阳没有理会小周的呼叫,问道:“你在燕园还习惯么?” 白玉兰回答道:“我很好,夫人对我很好。你忙吧,不打扰你了。” 欧潼阳继续说道:“燕园有我的房间,我却一天都没有住过,呵呵,没办法。我争取近日回去一趟,看看老太太,也……看看你,嗯……这是……我答应阿澍的。” 白玉兰已经听到小周在说:老大,就知道你在这里,快!快!她无暇多想,连忙说道:“好的,什么时候回来给我电话。” 欧潼阳放下电话,只觉得一股苦味在咽喉迟迟不能消退,他做了个深呼吸,和小周一道走了出去。 白玉兰将白天的职业装换下,穿上一套略显家居些的衣服,来到欧阳夫人的书房。 欧阳夫人还没到。 白玉兰拿起桌子上的文稿,发现第一页上面就有她的名字。文稿的左上角写着一行小字:汉语文学社第十三期研讨会期刊,封面上有个文章目录,自己的笔记赫然排在第一位。 白玉兰往下看了看,虽然她不懂这篇期刊的份量,但是白天那些人为了主题都争得面红耳赤,可见很重视研讨会后出的期刊,如果就这样把自己排在第一位,一定会引起大家的不满,这样会让欧阳夫人为难的。 “呵呵,放心吧,我有分寸的,他们难不倒我!”欧阳夫人一进来就听到了白玉兰的自言自语,便说道,“既然已经都这样了,我们就没有必要畏首畏尾,还不如把事情一次做完。何况,我觉得你完全有这个实力。” 白玉兰见欧阳夫人准备在这次研讨会期刊上推出她的笔记,心中不禁惴惴不安,她能想象到欧阳夫人的压力有多大:“夫人,您没必要为了我承受那么大的压力,我本来只是写着玩儿的,没有期待会得到什么,所以...” 欧阳夫人打断了她:“我有分寸,放心吧,如果大家都反对,我自然不会坚持。现在就看今天晚上人们对你的文稿理解的如何了。总之,别担心。” 两个人继续整理文稿。 这时,一个打扮略显妖媚的女人走了进来:“夫人,完成任务,我要告辞了。按照我说的方法继续练习,您的血压就能控制住了。这个女孩是谁?身段不错,适合练瑜伽。” “呵呵,你不是教太极的么?怎么又想教瑜伽了?陈妈的太极学得怎么样了?” 那个女人表情十分丰富,细细的眉毛高挑着,夸张地说道:“我教太极,可是我也在学瑜伽呀。您让陈妈学太极,太难为她了,我从来没遇到过这么笨的学生,不如还是我教您,您教她吧,我真是受不了她的唠叨。哎呀,夫人,看您面孔有些灰暗,您最近有彗星挡路,诸事不吉,恐怕心愿难以达成。” 欧阳夫人不予置信:“胡说,分明是灯光晃的,刚才你怎么没说我面孔暗?” 那女人仔细看了看,迟疑道:“也许是灯光晃的,呵呵。不过,你要小心点儿了,防着点儿女孩,尤其是年轻的女孩。” 她转头对着白玉兰:“姑娘,你刚刚打完电话吧?这个电话让你心情特别差,是不是?” 白玉兰听到她说让欧阳夫人防着年轻女孩已经有些不爽了,如今听她说自己刚刚打过电话更加心惊:“你听到了?” 那女人一副先知的模样:“怎么会?我是看到的!人的行为即使结束了,可是行为造成的电波还在,有天眼的人就能看到刚刚发生的事情,当然,时间久了就看不到了。看!它正在一点点消失!” 她用手比划着,好像抚摸着一匹绸缎。 欧阳夫人笑道:“文嫂,你又来神儿了,上次说我回大陆会有凶险,还会住院,结果呢,我还不是健健康康地回到香港来了?你的话不可信,别再故弄玄虚了。” 文嫂见欧阳夫人不相信,辩解道:“本来是有凶险的,但是,能给你带来凶险的人半年前死了,人死神走,我们离得太远,没传递过来。其实想验证也很容易,你只要找出你过去认识的人中有没有半年前横死的就行了。算了,过去的就不说了,咱就说说这个女孩吧。我说姑娘,当你主动打第三个电话的时候,姻缘就成了,所以,别为眼前的事情懊恼,你周围多的是喜欢你的优秀男生哦!” 白玉兰摇了摇头,没说话。 欧阳夫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不留你了。我让老刘送你,下周等我电话吧。” “行!都听姐姐你的。那我走了。姑娘,记住哦,三个电话,还剩两个!哈哈……” 文嫂走了,欧阳夫人对白玉兰说道:“她就是这样,疯疯癫癫的,从我认识她就没正常过。” 白玉兰笑了笑,没有吱声。 第二天,研讨会在继续,所有关于秦汉的文章都已经演讲过了,欧阳夫人让白玉兰最后一个宣讲。 虽然昨天晚上做了很多准备,白玉兰仍然很紧张,她拿着文稿,站到演讲台上,手和腿都有些抖:“各位前辈,大家……下午好!”坏了,声音也是抖的。 欧阳夫人打断了她:“丫头,你简单介绍一下当初为什么要看这些书,以及看这些书的时候有什么想法就行了,不用紧张,大家对你的文稿都很感兴趣。”她又转过头对与会者说道:“各位,相信大家昨天已经看了白玉兰写的读书笔记了,一会儿听她说的时候,希望大家带着问题来听,有什么疑问可以随时问她。”说完回头示意白玉兰继续。 欧阳夫人的打断,就像在燕园两个人对文稿的讨论一样,让白玉兰心神稳定了许多,她不再发抖,平静地说道:“最初看秦汉文学是因为想了解我国的历史,了解文学的起源、形成和发展,结果看了以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对文学的兴趣大增。我看李斯……”白玉兰拿着稿件,却没有照本宣科,而是用更加朴实的语言描述她的读后感以及对原文的理解,台下的人听得纷纷点头,欧阳夫人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白玉兰讲完了,台下的人意犹未尽,有人问道:“白小姐,请问您是不是还有其他时期文学的读书笔记呀?不知道能不能分享给我们?”还有人问道:“你年纪也不大,为什么对如此晦涩的古文感兴趣,并理解的如此深刻?”也有人说:“白玉兰小姐,你一定是有名师指导吧?你的文稿是不是经过名家润色呀?”有位出版商直接说道:“白小姐,我想买断您所有笔记的版权,我是第一个提出来的哦,还请白小姐优先考虑。”大家七嘴八舌,让白玉兰没有办法回答。 欧阳夫人见现场有些混乱,便走上了演讲台:“各位,各位,我本来是希望大家能问些与文稿有关的问题,现在看来,大家昨天对文稿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没有什么问题了。时间很紧,明天要讨论民国文学,所以,今天我们要把秦汉文学期刊定稿。白玉兰的联系方式会后我会给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单独找她探讨。那么我们现在就来讨论研讨会期刊的选文及顺序吧。在讨论之前,我提个希望,文学界从来不搞论资排辈,尊崇不拘一格,以文论才,我们研讨会更应该如此,若有人提出某个作家曾经获得过什么奖,所以应该排在前面,这样的意见我会直接无视,我们只评价本次会上讨论过的文稿。好,现在讨论开始,我们先分成小组吧,然后将小组意见汇总上来。” 很快,五个小组的意见出来了,白玉兰的《论汉书》被三个小组排在第三,一个小组排在第一,一个排在第二。大会开始讨论,很快,排在前面的文稿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被否定,排到了后面,白玉兰的文稿终于排在了第一位。欧阳夫人不再发言了,而是坐在那里看着,等待着接下来的意见。 在大家热烈讨论的时候,杜会宁一直坐在那里,没有赞成,也没有反对,只是把他们小组的结果提交上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经过几轮讨论,终于尘埃落定,确定了本期研讨会期刊秦汉文学部分共选择五篇文章,白玉兰的《论汉书》如愿以偿排在第一位。 欧阳夫人站了起来,微笑着对大家表示感谢,并希望大家再接再厉,争取明天将民国文学的期刊也顺利定稿。 回家路上,白玉兰接到了一个电话:“请问,是白玉兰小姐么?我是新视角文学版编辑,今天在研讨会上我们见过面,您看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和您预约个采访。” “采访?”白玉兰看了看欧阳夫人,用手指了指电话,用口形问怎么办? 欧阳夫人笑着摆了摆手,又用两根食指做了个叉。白玉兰点了点头,对着电话说道:“对不起,我最近有培训课要上,恐怕没有时间接受采访,谢谢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杜会宁的推荐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新视角文学版打算采访白玉兰,被白玉兰委婉拒绝。 欧阳夫人听到她的回答后笑着摇了摇头。 白玉兰举着手机用询问的眼光看着欧阳夫人,不明白哪里说错了。只听那个编辑马上问道:“您参加的什么培训?是脱产的么?需要每天都去么?是不是要占用您很多时间哪?” “是的,需要很多时间……” 白玉兰见欧阳夫人在不停摇手,只好停了下来,疑惑地看着欧阳夫人。 编辑在电话里继续问道:“一定是和秦汉文学有关的培训吧?请问是在哪个机构进行的培训?” 白玉兰看着欧阳夫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欧阳夫人将电话接了过去,说道:“是新视角的小齐吧?就知道你一定会是第一个打来电话的,呵呵。别急,我会安排一个时间让你们正式谈一次,但现在不行,她很忙。你这么说也对,现在我就是她的经纪人,哈哈哈……。好的,等我的电话吧。” 欧阳夫人很快挂断了电话,对白玉兰说道:“丫头,现在陌生电话先别接了,估计都是这类事情。媒体是在提前做工作,等期刊一出来,他们的新闻稿也马上就出来了,嗅觉灵敏着呢。可是现在见他们有点儿早,尤其对新人来说,最忌讳的是没有成果先被炒作,容易引起反感。比如你刚才说的就有点儿多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呀!为什么?”白玉兰疑惑地问道。 欧阳夫人耐心地解释着:“因为他们会自由发挥呀。” “他们会怎么发挥呢?” 欧阳夫人笑了:“呵呵,可供发挥的空间太大了,善意的会说你不骄不躁、崇尚学无止境;不善意的会说你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至今还在参加低档次的培训。总之,和媒体,说的越少越好,尤其是涉及到自己的喜好、行为习惯、过去的岁月、对人对事的评价,都不要明确表达。” “哦。”白玉兰想到上海以及鹤乡县的媒体,真的是这样捕风捉影,常常今天正着说,明天反着说。尤其在上海,报纸和电视将欧阳澍与她的关系说得绘声绘色,这里面虽然有欧阳澍当时为了救自己故意为之,但后来媒体的发挥可都是为了收视率与发行量了。 欧阳夫人见白玉兰陷入了沉思,便安慰到:“没关系的,其实这些媒体见见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担心……” 是的,欧阳夫人感到杜会宁今天的表现太乖了,不象他一贯的行事作风。 “丫头,你一会儿给何陛先生打个电话,让他明天过来参加研讨会,由他来主推《一世香樟》。还有,今晚你查一下关于民国文学出版界有什么新鲜事,特别是有关新人的介绍,打印出来给我。” “您是担心明天的研讨会?还需要我做什么?”欧阳夫人的指挥若定让白玉兰不知不觉地紧张起来。 “是的,我觉得今天太顺利了。没关系,咱们兵来将挡,我不是还有何陛和你两员大将么!” 何陛接到白玉兰的电话十分高兴:“玉兰小姐,首先转达我们剧组导演和演员的谢意,导演已经决定在编剧一栏加上你的大名了。哎呀,你就不要客气啦!现在瓶颈过去了,戏拍得十分顺畅。明天?明天我当然要去,我也是准会员呢,况且,如果能通过期刊来推广《一世香樟》,那可是意外之喜呀!当然,希望明天我还能拿到《一世香樟》后边那些章节的对话。” 白玉兰将欧阳夫人的担心告诉了何陛,问何陛是否有什么方法,提前做个准备 何陛说道:“没关系,让欧阳夫人放心吧。我有一个本地助手,关于新人,恐怕没谁比她更了解了,你想知道谁的故事,问她就行了。” 白玉兰听他这么说,心放下一大半。 这一晚白玉兰很忙,准备了很多东西,包括一年以来文学出版界的奇闻异事以及新人的简介与履历。还有《一世香樟》的对话,虽然内容很多,但她写得如行云流水,因为每个场景每句话她都能想象出来欧潼阳的表达方式,然后再把它写下来;她还把自己想象成毓秀,应对欧潼阳的深情,设计出贴心又温柔的话语。很快,室内部分的那些章节写好了,白玉兰检查两遍后,发给了何陛,附上一句话:请斧正 已经很晚了,想不到何陛竟然在线。收到白玉兰的邮件,他马上给白玉兰回了一句话,说他将立即拿给导演看。 全部都整理好后,白玉兰又将所有的资料看了一遍,才洗漱睡觉。 最后一天的研讨会开始了,今天是讨论民国文学,因作品很多,且能列入期刊的只有两部,所以竞争非常激烈。 何陛来得很早,果然带来了一个不像助手的助手。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个助手比他本人更加有名气,是港大新闻学院的名誉院长,著名学者何婉婷教授,她也是《新文学》刊物的总编,难怪何陛说她对新人新作是最了解的。 何婉婷一到就被很多人包围了,各种寒暄和提问。而何陛则充分发挥了他的社交优势,会议还没开始,他就已经得到好几个人的支持,所以,他是第一个讲的。他节选了《一世香樟》里面的几段话,又把《一世香樟》背后的故事声情并茂地说了出来。他讲完后,掌声十分热烈。有个老人说:“听说过《一世香樟》,一直无缘得见,这是我参加这次研讨会最大的收获。所以,毫无疑问,这样的好书一定要放在专辑里。” 白玉兰紧张地看着现场的众人,担心会有人提出异议。令她没有想到的是,现场竟然没有一个人反对,全票通过了这个决定。她看了看何陛,两人均露出欣喜的表情。 接下来十几篇读书笔记,欧阳夫人每本书只给了10分钟的时间。因为去年已经研讨过民国文学,所以,今年拿出来的都是新书。虽说是新书,可是有好几本的构思与技巧都能找到去年推出的作品的影子,没有办法与《一世香樟》媲美。其中只有两部还算有些新意,一部是讲袁世凯小站练兵的故事,一部是讲段祺瑞的,视角与以往脸谱化的人物刻画不同,情节也很吸引人。 就在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时候,杜会宁走上了演讲台:“诸位,相信大家都拿到了梦里青澜的作品《魂断长春》。金会长规定宣讲十分钟,那么我也不例外,下面我介绍一下这本小说。” 杜会宁在演讲台上大谈梦里青澜的作品,说民国文学作品一直没有穿越剧,这本小说构思新颖独到,填补了这方面的空白。虽在民国,但是故事涉及宫斗、卧底、抗日、虐恋等多种热门话题,值得推广。 欧阳夫人收到了两张纸条,一张是何陛的,一张是白玉兰的,内容基本一样:梦里青澜是杜会宁的妹妹,原名杜青澜。欧阳夫人看到纸条,脸不由一沉。 杜会宁讲完后,欧阳夫人没让大家点评,而是直接宣布休息,让大家用些茶点。 杜会宁有些生气,看着大家纷纷涌到休息室去了,便径直走到欧阳夫人身边,问道:“金会长,您这是什么意思?早不茶歇晚不茶歇,非得等到讨论我推荐的作品时茶歇,您是故意的吧?” 欧阳夫人用手指了指椅子:“年轻人,火气不要那么旺。为什么会茶歇你心知肚明。你也是中文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对文学的敏感度相当好,不然当初我也不会同意老杜的推荐。现在你看看你推荐的作品,刚才我特意翻了一下,构思奇巧我没有发现,但是,那文笔,对人物、服装、环境的描写,我相信今天任何一部宣讲的作品都比它强了不是一点点。我们学会每年会员推荐的作品规格之高你是知道的,期刊更是优中选优,所以,才会备受瞩目。如果你把这样的作品放上去,不用到后年,明年我们的研讨会及期刊就不再会有人关注了。你不会不明白的,对吧?” 杜会宁想了一下,说道:“金会长是不是言重了?您不是一直强调:文学本无优劣之分,欣赏角度不同而已?为什么就不能给这个新人一次机会呢?再说,我们可以在文笔上引导她做一些修改。金会长不能因为是我推荐的就一口否决吧,这样就太小气了!” 欧阳夫人摇了摇头:“亏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那么我还说过的另一句话相信你也记得:期刊推荐小说,第一选文原则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我们不能决定读者的喜好,却可以让故事精彩感人,选文原则是期刊成立之本,也因此学会与期刊才受重视。《魂断长春》这本小说第一原则就不符合,更别说进步意义、社会责任等原则了。我之所以茶歇就是不想把这些话拿到大家面前去说,在场的都是些什么人?编辑、出版商、作家、学者、文学爱好者,哪一个看不出你这本书里的问题?” 杜会宁有些蔫了,但仍然坚持道:“反正我觉得不错,要不就让大家投票决定好了。” 欧阳夫人看着他,悄声说道:“你不知道故意徇私被发现是要被开除文学社的么?” “您,您什么意思?” “杜青澜是你妹妹,你将她不合格的作品硬推出来,难道就不怕我会行使清退权?” 第一百一十七章 各种巧合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杜会宁冷笑了一声:“就知道您会这么做的,一点儿都不讲情面。好,我倒要看看,您打算怎么处理我妹妹的这本书,还有,您这么得罪身边的人,让人寒心,看谁还真心实意地帮您!”说完,转身走了。 欧阳夫人叫了他两声:“杜先生!杜先生!考虑一下,不要太固执!”杜会宁没有回答,径直走到外面去了。欧阳夫人叹了口气。 茶歇结束了,会议继续。 那玉麟见杜会宁没在,站起来看了一下,说道:“杜会长怎么没在?不是应该讨论他带来的那本书么?” 马上就有人说道:“那书不讨论也罢,昨天我看了一下,根本就胡编乱造,将宫斗剧和穿越、谍战揉合在一起,有很多情节都似曾相识,一看就能区分出来,抄袭部分还算顺口,自己添加的内容就说不明白了,这样的书还能拿到咱们研讨会来,我感到很奇怪。” 跟着也有几个人附和:“是啊,比其他宣讲作品差远了。” 那玉麟反驳道:“文学作品,尤其是小说,从来都是众口难调,不能因为你们不喜欢就说它不好。杜先生的水平你们也是知道的,他会不负责任地将一部很差的书带到研讨会来么?你们这么做未免会让杜先生寒心,是对他的不信任!” 这时,何婉婷站了起来,右手拿着那本书,用它敲击着左掌心:“我说两句啊,大家都知道我是最宠新人的,很多新人都能受到我的追捧,但是梦里青澜,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她是新人,因为她的作品里能找到很多旧书的痕迹。其实所谓新人,得新,有自己的特色,不论偏左偏右,一定要有自己的特点,这本书没有特点,抄袭的精彩桥段也不连贯。至于杜先生的眼光,放心,他的眼光没问题,是他的心偏了,因为梦里青澜就是他的妹妹杜青澜。” 现场一片惊讶。 那玉麟也不由一惊:“何、何总,您听谁说他们是兄妹的?就算是兄妹,只要作品好也不算徇私,您这么说他,是存心想将他逐出文学社呀!莫不是,您想让他把副会长的职位让出来,给这位何先生?” 欧阳夫人站到了演讲台上:“呵呵,文学讲究的就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就是要听到争吵的声音才好啊!刚才大家都纷纷表达了自己的看法,我大致听了一下,觉得多数人的意见还是中肯的。其实选择什么样的作品,做什么样的排序,大家早已经心知肚明。今年和往年相比有一点不同就在于对大多数作品,大家的意见高度一致,只有那两部北洋时代的难以取舍。我有个提议,既然难以取舍,不如我们都选进来,今年我们的期刊就放八篇文章,多一篇好文相信读者只会开心,大家说是不是啊?” 掌声一下子就响了起来,很多人都在叫好,说这个想法太好了,这两部书还真是难以取舍,无法评判,这回好了。 那玉麟问道:“金会长,您、您毫不理会杜会长推荐的书,是不是已经判定杜会长徇私了?您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 欧阳夫人回答道:“我没有说杜先生徇私,相信他再看几遍会有不一样的认识。至于其他,我想他需要时间,等他想通了,自然会给大家一个解释。” “不必解释了!金会长,你说他推荐妹妹是徇私,那请问,你推荐自己的女儿算不算徇私?”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 这几天,欧阳澍在上海的日子很难过,因为疫苗的研制一直没有突破性进展,而国安局已经决定更换一批专家,希望能换人换思路。所以,今天他可以从隔离状态恢复正常,取回了手机。他本想立即给白玉兰打电话,却被李燕给打断了。原来,公司的运营出现了问题,好几家签约药厂和大学都与澍森公司解约,连正当的理由都没有。 李燕十分焦急,认为鲁仲达不够积极地应对这些危机,好像不在状态。 欧阳澍安慰她说:“企业运营总有低潮,也许现在就是澍森公司的坎,跨过去就好了。鲁总还是有能力应付的。”接着又问道:“白玉兰她们两个在香港还好么?” 李燕说道:“很好,俩人知道自己去早了,没有深究,而是选择去上其他培训班,估计现在已经开始上课了。在欧阳夫人的邀请下,她们已经退了原来的经济酒店,搬到燕园去了。” 欧阳澍听到李燕的话,不禁苦笑一声,耸了耸肩,没有说话。 李燕走后,欧阳澍放弃了给白玉兰打电话的想法,准备回书房看点儿闲书换换思路。刚打开电脑,想不到,一闪一闪的,竟然是白玉兰在呼叫他,他不禁精神一震,迅速点开对话框。 兰:在么? 澍:在,你在燕园还习惯么?课程是否紧张?饮食如何?睡觉怎么样? 兰:课程很紧张。我有一件事想问问你,帮我拿个主意。 澍:说吧,什么事? 兰:我有个主课导师前天着急回北京,让我帮他把工资奖金领出来兑换成人民币,一共38,423美金。我在上大课,打电话不方便,你帮我问问他想要多少汇率兑换才可以,行么? 澍:当然可以。把电话号码告诉我吧。 兰:他叫卢玄明,电话13264265365,谢谢啊。 欧阳澍马上给卢玄明拨了一个电话,那边显得很焦急,说话语无伦次:“哎呀,6就可以啊,用6兑换我就够用啦,越快越好,10点之前就要给我汇到,我母亲要做手术啊,你让白玉兰快些给我汇过来呀。” 澍:已经联系上卢教授,他说他母亲做手术,需要10点前把钱汇过去。至于汇率,6就可以。 兰:啊?10点前?我怎么能来得及?学校在很偏的地方。坏了,人命关天的事儿,让我给耽误了。昨天作业太多,我忘了给他汇过去了,现在离市中心太远了,我又在上课,这可怎么办啊,急死人了! 澍:别急,会有办法的。你不觉得奇怪么?你们导师为什么不让财务直接将钱打到他的账户里呢? 兰:他说是急着用钱,从学校预支的,不是通过财务,所以给的现金。这可怎么办啊,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吧。 澍:别急,别急。这样,你赶紧给我妈妈打电话,让老刘来接你,去找到最近的银行,兑换和汇款哪个银行都可以办的。现在刚刚九点多,应该来得及。 兰:可是,这堂课要是不上,这个培训就作废了。都怪我,现在拿着这么多美元,却帮不上导师的忙。还有什么办法么? 欧阳澍很为白玉兰着急,恨不能以身相代。这时电话响了,是卢玄明:“怎么样?白玉兰能不能在10点前给我汇过来呀?哎呀,急死我了,说好今早一定能到账的,现在可怎么办,医生说账户没钱人就不能进手术室啊。怎么办啊,已经是第二次手术了,脑出血呀,我都花了60万了。” 欧阳澍安慰道:“你先别急,我们正在想办法。你也知道你们学校离市中心很远,银行也远,你总得给她容个空啊。要不你把情况先和医院说说,让他们等等,最迟1点,钱就能汇到。” 卢玄明焦急地说道:“刚才我已经和医生说了,医生说10点钟钱到了就手术,否则今天就安排不上了。白玉兰能不能再想想其他办法呀?不行先找人帮我垫上也行啊!” 欧阳澍突然想到了自己,是啊,自己可以帮助白玉兰先把钱垫上,免得白玉兰在导师那里失信。他马上给李燕打了一个电话,让她先从公司划款24万元救急。 李燕迟疑道:“欧阳,什么事这么急呀,下午行不行啊?鲁仲达出去了,下午才能回来,你知道,没有他的印鉴银行是划不出款来的。” 欧阳澍有些着急了,对李燕讲了事情经过,说这是人命关天的事,一定要想办法。 李燕知道,欧阳澍的钱是由银行的理财部门帮助打理的,收益很高,唯一的不足是,哪怕取一分钱都要提前一天打招呼,而日常的大额消费基本都是用信用卡,还款由理财人员每月帮助处理。见欧阳澍如此着急,她便将自己账户上能动用的5万元划到欧阳澍卡上,然后对欧阳澍说她再想其他办法。 欧阳澍边往银行走边给卢玄明打电话:“卢教授,我有一个办法您看是否可行,你去和医生说,我们正在积极想办法,争取尽快将钱汇到,我这就去银行看能不能办下来小额短期贷款,如果不能,我先给你汇过去5万,将手术期间用药先解决了,等手术做完,剩余的资金也就都到位了,可以么?” 卢玄明想了一下,说:“那只能这样了,希望白玉兰能尽快将钱都给我汇过来。” “你放心吧,我们会尽快的。” 卢玄明愁闷地说道:“我怕医生会不同意啊,你能不能先和亲戚朋友挪借一下,先给我垫上,我都急死了。” 欧阳澍走进了银行,招手叫了大堂经理,然后对电话说道:“别急,好好照顾老人,钱一定会及时到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骗子卢玄明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欧阳澍到了银行后,怕卢玄明着急,还打电话安慰他。这时,银行的大堂经理走过来,礼貌地询问他办理什么业务。欧阳澍问道:“请问有小额短期贷款么?最快多长时间能到账户?” 保安问道:“您需要多少金额,贷款多长时间?” “我希望今天就能到账,等着做手术呢!” 保安怀疑地看了看他:“等钱手术?这词有点儿熟悉,呵呵。您今天肯定是拿不到贷款的,小额贷款要住房抵押,最短审查期限是一周。” 欧阳澍没有注意到保安的欲言又止,他坐在银行等待区,给他的理财经理打了个电话,问是否有账户可以取款,理财经理听说他要用钱,马上答复他会立即申请额度,明天保证到账。欧阳澍失望了。 这时,白玉兰的信息又来了,问欧阳澍是否想到办法了。 欧阳澍信心满满地安慰白玉兰:“放心吧,我已经和卢教授说好了,先汇五万应付一下手术的药费,剩余的我会尽快筹上,你不用担心。” 欧阳澍来到柜台,说打算汇款,并按照银行职员的提示向卢玄明要银行卡号。卢玄明说白玉兰那里应该有他的银行信息。幸好这时候白玉兰及时将卡号发了过来,欧阳澍便开始填制汇款凭证。银行前台柜员的一句话让他十分尴尬:“请提供您的银行卡。” 欧阳澍已经太久没有独自到银行办理业务了,早已忘了需要带好自己的银行卡。 保安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他的身边紧张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没能拿出银行卡,这才微笑着转身走了。 欧阳澍询问银行职员,除了银行卡,还有什么其他方法能汇款?银行职员告诉他,有身份证也可以,办理挂失,重新补办一张卡。他连忙拿出身份证,交给了银行柜员。 银行柜员拉出他名下的所有存款单,问道:“请问您要挂失的卡尾号是多少?您确定没带的卡是我们银行的么?如果是其他银行的,我们没有办法给您办理挂失,您需要到卡的开户银行办理。提醒您一下,挂失后7天才能补办新卡并存取款项,另外,办理挂失需要……” 银行职员的话还没有说完,欧阳澍已经道了声“谢谢”走了。他打算回去不远的化验室,拿来他的包,里面应该有他所有的银行卡。 路上卢玄明又打来电话催款,欧阳澍说正在办理,让他不要着急。并问老人的手术怎么样了,卢玄明说已经和医生说好了,但手术期间用药用血的钱要准备好。 白玉兰也发来QQ信息,询问款项是否划过去了,欧阳澍让她不要着急,正在办理。 小刘见欧阳澍从门外进来,十分焦急的样子,便问他出什么事了,他说汇款忘了带卡了。小刘笑了,说道:“不需要,我有网银,可以先帮你将款子汇了,回头你把卡给我,我再提出来就可以了。多少钱?” 听欧阳澍说五万,小刘笑容僵住了,因为他的账户只有两万。突然他想起支付宝:“我支付宝里还有钱,等等,我马上就能转过来,给我半分钟时间。” 欧阳澍焦急地看着小刘操作。 时间一点点儿过去,已经10点零5分了,欧阳澍不放心地给卢玄明打了个电话,问道:“怎么样,老人家推进手术室了么?放心吧,我正在办理汇款,马上就能汇到。你和医生说说,一定不要耽误了老人的手术。嗯,我知道,我会尽快。” 小刘的网络却出了点儿小状况,网页突然停止不动了。欧阳澍马上拿包想去银行,正当他要走的时候,网络又好使了,小刘开始输入卢玄明的账号信息。 欧阳澍又给卢玄明发了短信,问老人是否进手术室了,卢玄明说:进了,钱快些汇,别耽搁用药。欧阳澍回到:马上,马上。 小刘在输入校验码了,只要按个回车确认,钱就汇走了。 这时,欧阳澍接到了李燕的电话,让他等一下再汇。欧阳澍对小刘摆了一下手,小刘便没有按回车,抬头等着他的指令。 李燕说道:“欧阳,先别汇款!我有些疑惑,玉兰不是这样的人,至少不会这么麻烦你,她知道你很忙,没有时间帮她操作这些事情,找你都不如找我,我比你更熟悉银行汇款。况且,你现在网络骗子这么多,贸然汇款,我担心会上当。你先给玉兰打个电话问问情况,没准是她上当了,问清楚再汇,就算解解心疑也行啊!” 欧阳澍表示反对:“她在上课,打电话我怕会影响到她。” 李燕立即说道:“上课她能发qq信息,却不能打电话?一个电话,半分钟而已,你就打吧。因为我总是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欧阳澍勉强地说道:“好吧,我拨一个。其实我也是有点儿怀疑,一切都太巧合了,但万一是真的呢?五万元而已,错了也没关系。不过,既然你也觉得有问题,我就拨一个,若是她上当了,也好能帮她出出主意。” 欧阳澍终于拨通了白玉兰的电话:“你,在上课?” 白玉兰的声音吐露出少有的慌乱:“欧阳,我在医院!刚想给你打电话。老夫人……老夫人她晕倒了,我们把她送进了医院急救室,医生说有脑出血的症状,但看起来出血面积不大。你不用担心,刚才在进去前,她已经有些清醒了,抓着我的手说‘电话’,应该是要让我给你打电话。” 欧阳澍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会突然脑出血?又是脑出血!这到底怎么回事?你的导师母亲也是脑出血,哦,明白了,你没有让我给你的导师汇钱吧?我马上就出发,今晚争取赶到香港。拜托你照顾好她。” 白玉兰对欧阳澍的话觉得奇怪:“导师?汇钱?什么意思?” 欧阳澍说道:“一件小事,没关系。你……你等着我,保持联系。” 欧阳澍给李燕打电话,让她帮忙定最早的航班,飞香港,又让她通知赵恩和,开车过来送他。 小刘不识相地问道:“欧阳,钱还汇么?” 欧阳澍边走边说:“汇呀,为什么不汇?反正钱是你的。” 小刘笑了,冲着欧阳澍的背影喊道:“那我真汇了!你要是不还我钱,我就到处讲你上当受骗的故事,让公司的人都知道,我们大名鼎鼎的欧阳老板让骗子给折腾了一上午,还亲自跑银行给人家汇款喽!哈哈……” 欧阳澍回头向他挥了一下拳头。 卢玄明又打来了电话,问欧阳澍钱汇了没有,欧阳澍不耐烦地斥道:“给我闭嘴!” 欧阳澍拿着他的皮包来到院子,见李燕开车进来了。 李燕下了车,说道:“欧阳,票已经订好了,三个小时后的航班。恩和陪鲁仲达出去了,我送你去机场吧。反正时间来得及,你看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我带你去买。” 欧阳澍将包放到李燕车上,上了车,说道:“先去医院吧,我要了解一下脑出血的详细信息。……不,先去找梁姐吧,她对医院更熟悉些。杨紫珊最近在忙什么,恐怕她也得去。爸爸在南京,今天应该没有飞香港的航班了,来不及和我一起。” 欧阳澍给杨紫珊打了个电话,才发现她竟然在非洲,便问她什么时候能回来,她说正打算回上海。欧阳澍让她直接去香港,他们在香港会合。 欧阳澍又给梁杰打了电话:“梁姐,我妈妈……” 梁杰在电话里说道:“我已经知道了,正要给你打电话。我和你爸爸订好了明天的飞机票。你是打算今天就回去的吧?我联系了一个医生,正准备过去听他给讲讲,一起吧?” 欧阳澍答应了,让李燕直接将车开到医院。 路上,李燕想询问骗局的详细情况,分析一下骗子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信息的,见欧阳澍闷闷的不爱说话,便也就沉默了。她心里知道,欧阳澍精明强干,不可能对骗子的伎俩没有怀疑,只是对白玉兰太在意了,所谓关心则乱,才上当了。 欧阳澍将装银行卡的卡袋交给李燕,让她自己把那五万元取走。李燕边开车边示意他放在旁边的座位上,笑着说:“希望没有被理财经理给划走,呵呵。”见他邹着眉,就又安慰道:“欧阳,不要着急,现在脑出血的治疗方法都很先进的,何况是在香港,医生都是世界一流的,伯母一定会没事。若不放心,你就再给玉兰打个电话。” 在上飞机前,欧阳澍给白玉兰打了五次电话,了解欧阳夫人的最新情况。而欧阳夫人出急救室,吃饭,以及办理完住院手续,白玉兰也主动给欧阳澍打了电话。 看到妈妈的病情基本稳定了,欧阳澍稍稍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开始向白玉兰了解欧阳夫人患病的真正原因。 原来,研讨会进入尾声的时候,欧阳湉突然闯了进来,为杜会宁辩解,并带来了很多报纸与照片,大声嚷嚷,说她有铁的证据证明白玉兰就是欧阳夫人的私生女,说欧阳夫人这次如此费尽心机地推白玉兰上位就是为了给白玉兰博一个出名的机会。 第一百一十九章 欧阳湉撒泼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欧阳湉的关于白玉兰是欧阳夫人的私生女的说法,无论她做了多少努力,最后都没有人相信。她很愤怒,对于这帮人如此维护欧阳夫人,她无法接受。于是,她拿出了亲子鉴定证明,说自己是欧阳俊生的亲生儿子,因为欧阳夫人的心胸狭窄,一直不肯认她,剥夺了她认祖归宗的权利。 欧阳夫人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加上这几天劳累过度,看完亲子鉴定后就晕倒了。 欧阳澍心急如焚,他知道,妈妈这次受到的打击太大了。欧阳湉找到燕园后,她就成了他们父子三人的秘密。就是考虑到妈妈的身体,爸爸决定这件事先不吐露给她。后来爸爸安排了好几次机会,想亲自向妈妈解释,但是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成功。如今,残酷的事实突然出现在面前,她怎么可能不受伤。在欧阳澍的心目中,妈妈一直是高贵的、聪慧的、骄傲的,爸爸这个在外面呼风唤雨的大企业家,在妈妈面前永远都是小心呵护言听计从的,如今,却被妈妈突然发现20多年前的不忠,并且有了女儿,她的震撼可想而知。 欧潼阳坐在化妆间,任化妆师在他雪白的衬衫上涂抹红色的染料,他脸上的鞭痕也已经画好了,不显狰狞,却有着让人心痛的英雄的美感。 何陛坐在他的旁边,还在继续描述着:“说白玉兰是欧阳夫人的私生女的理由很多,第一条,白玉兰一个高中毕业生居然能进入欧阳澍的公司做文员,并很快被派到香港培训,这不合常理,分明是欧阳夫人一手安排的;第二条,欧阳澍亲自带律师去东北为白玉兰洗刷冤屈,无亲无故的,这样的事情谁会去做?毫无疑问是欧阳夫人授意的,为自己的女儿洗刷委屈;第三条,去年白玉兰的父亲死了,欧阳夫人今年就出现在东北,并把白玉兰带回了香港,时间上也非常巧合;第四条,欧阳夫人想方设法步步为营,终于将白玉兰署名的文章放入期刊第一名,用心着实良苦。那女子手里还有很多照片,还有报纸,照片上竟然是在东北时两个人在一起的亲昵样子。哎,真不知道是啥时候拍的,反正人家是做了充足的准备的!” 欧潼阳感兴趣地听着,问道:“那欧阳夫人就任由她在那里胡说八道?” 何陛得意地说:“哪里用得着欧阳夫人出马啊!欧阳夫人开始特别惊讶,但后来就云淡风轻了,连辩解都不屑。这时候就看出白玉兰的聪明智慧了,她等那个女娃娃说完,也不反驳,还继续引导她,问是否还有别的证据。哇,她的镇定和脸上不温不火的表情显得那么高贵!最后,等那个打扮的像只火鸡的女娃娃气势已经衰竭的时候,她说:你是不是应该提供一份亲子证明,那比你这些所谓的证据都有力得多!” 欧潼阳笑了,他能想象出白玉兰说这话的样子。自从与白玉兰谈过话,他就知道白玉兰语言天分很高,思路清晰,声音醇美,有感染力。最近他习惯去白玉兰的空间,看她的一举一动,即使一两句话,都能让他回味很久。这让他很紧张,所以,他现在不想让白玉兰探班了,尤其不想让她看到与女主人公的对手戏,因为在演对手戏的时候常常会把女主人公当成白玉兰,甚至,亲热的戏份时会被调侃太投入。他不知道,其实,这是白玉兰在写对白及表情时用的就是自己的语言特点,她是凭想象去写的,有想象力的语言才有生命力。但是太有生命力了,让欧潼阳有了错觉。 何陛还在说着:“那女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哼唧了半天,还真的拿出了一份亲子证明,不过不是白玉兰的,是她自己的。她等于是没交锋就败下阵了,亲口承认白玉兰不是欧阳夫人的女儿,在场的人都哭笑不得。” 妆画完了,接下来的场景是在督军府的刑讯室。欧潼阳站起来向外面走去。 何陛继续说道:“白玉兰和欧阳夫人是没关系了,可是,这个女娃娃却真的是欧阳先生的亲生骨肉,有亲子鉴定为证。” 欧潼阳惊呆了:“你说什么?” 何陛被欧潼阳的态度吓了一跳:“是……是欧阳先生,亲生女儿。” “她叫什么名字?” “好像、好像叫欧阳湉。” 欧潼阳大声问道:“那夫人呢?夫人怎么样了?” 何陛断断续续回答道:“我这么晚回来,就是送欧阳夫人去医院了,一直等到她抢救过来才……” 何陛的话还没说完,欧潼阳已经跑的没影了。 欧潼阳站在病床前,看着昏睡中母亲的苍老容颜,心痛不已。当何陛告诉他欧阳湉找到了母亲,他就知道,这件事终究瞒不过去了,而且是以最坏的方式揭露出来。爸爸、阿澍和他,三个亲人谁都不在母亲身边,她连个可以问询求证、发泄情感的对象都没有,这将是怎样的无助与无奈! 房间里的空调有点儿冷,欧潼阳走过去,将被子向上拉了拉,却发现了趴在床的另一边已经睡着的白玉兰。欧潼阳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找到能给她披的衣物,便将身上的西服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 欧潼阳坐在床边,看着白玉兰酣睡的模样,不免感叹。妈妈当初坚持要带白玉兰来香港,原本是为了近距离控制白玉兰,防止三个人的情感令他们受伤,如今,当她遭遇磨难,只有白玉兰在她身边陪护她、照顾她,让她不至于孤独面对。难道冥冥之中安排好了让白玉兰来做这个看护天使?这个一见面就像天使一样深深打动他的女子,光洁的额头上一缕发丝弯弯地垂着,秀气的眉毛舒展着,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影子,温润的棱角分明的嘴唇微微噘着,纤细的脖颈下露出瘦弱的锁骨,莹白、光滑,…… 欧潼阳转开眼神,看着母亲,心里祈祷着,希望医生所说的最坏的那种情况不要出现,希望母亲还能像以前那样神智清明,行动无碍。他将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低头祈祷着。他不信神佛,但是,这一刻,他愿意请所有的神佛都来帮忙,让母亲能够平平安安。 门“嘭”的一声被推开了,欧阳澍旋风一样冲了进来:“妈!妈!您怎么样了?” 欧潼阳连忙站了起来,将手指放在唇上,示意他小声。 欧阳澍冲到病床旁边仔细观察着母亲。 白玉兰被惊醒了,她睁开眼,看了一下周围,突然醒悟过来,连忙望向欧阳夫人:“夫人!夫人!”见欧阳夫人还在睡着,没有任何反应,这才放心,转过头来看着房间里的哥俩。 白玉兰首先被欧潼阳脸上的伤痕和一身的血渍惊呆了:“欧先生,您,这是怎么了?您,受伤了!”她快速冲到欧潼阳的身边,拽着他的衬衫观察伤口,却发现破了的衬衫下面是欧潼阳光滑的肌肤,再看脸上,欧潼阳已经拿出手帕擦了一下,脸上的鞭痕便淡了许多,白玉兰想起《一世香樟》中刑讯室的一幕,明白了,欧潼阳是没有卸妆就直接从片场过来了。两个人不禁相视一笑,欧潼阳耸了耸肩,说道:“别担心,不是真的。” 欧阳澍也被欧潼阳的血衣吓了一跳,见是假的,才释然,走过来盯着欧潼阳的脸看了一会儿,举手摸过去,说道:“装神弄鬼的。你瘦了,化妆化的?”欧潼阳拨开他的手,说:“我好的很,呵呵。” 白玉兰见欧阳澍走过来,便后退了两步,躲在一边。 欧阳澍转向白玉兰,见她俏生生地站在那里,一缕头发遮住了半个面颊。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拨开她的头发,她却轻轻歪过头避开了。欧阳澍的目光暗了,他感觉到胸口某个地方紧紧揪痛了一下。 欧潼阳微微叹了口气,几不可闻,他做了个深呼吸,说道:“我还要去赶场,你和玉兰在这里陪着妈妈吧。等拍完戏我再过来替换你们两个。我打电话了,卓医生说妈的血块很小,没有手术的必要,自己会吸收掉的,放心吧,没事的。”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欧阳澍叫住了他:“等等,你就这么走了?跟我来!”他将西服脱下扔给欧潼阳,回头对白玉兰说:“拜托了,等妈妈醒了给我打电话。”说完,便和欧潼阳一起向外面走去。 白玉兰抬手抚摸着身上披着的西服,挺拔而温暖,就像它的主人。她将西服脱下来搭在椅背上,重新坐回欧阳夫人身边,看着夫人紧闭的双眼,心中十分难过。自从认识了欧阳夫人,她的眼界开阔了,心智也成熟了不少,更加自珍自爱,不再把自己当一颗野草,而是努力去散发花的清香。欧阳夫人总是在鼓励着她、教导着她,一步步在前面做给她看,成为了她的偶像。可是如今,夫人躺在这里,悄无声息,让人心痛。想起当时现场的情景,白玉兰就愤懑难平,如果不是怕欧阳夫人摔倒,必须搀扶着,她一定会冲过去狠狠地扇欧阳湉两巴掌! 第一百二十章 教训欧阳湉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白玉兰想到的事情,欧阳澍替她做了。在欧阳湉家,欧阳澍狠狠地扇了欧阳湉两个嘴巴,欧阳湉反过来想撒泼撕扯时,欧潼阳将她轻轻一转就放倒在地上,控制住她的手,按住了她。 欧阳澍蹲下来,盯着欧阳湉,气得眼睛都红了:“当初你刚来的时候,爸爸是怎么和你约定的?你不是答应的好好的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如此丧心病狂?把老人家气病了你能得到什么?我警告你,再有下次,或者老太太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非卸了你的胳膊,让你变成残废,我宁可养你一辈子!” 欧阳湉张开涂着黑色口红的嘴,大声呼喊着:“来人啊,救命啊!杀人啦!你们哥俩合起伙来欺负我,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欧潼阳将手放轻了些,说道:“阿湉,你太不懂事了,爸爸既然答应让你回家,肯定会把你接进家门的,这需要时间。你这么一闹,惹恼了爸爸,弄得全家不得安宁,积怨于身,这个家你还怎么进?” 欧阳湉翻眼看了看欧潼阳,嚷道:“你少猫哭耗子了!你们都是一路货色,就是不想把我认回去,怕我和你们争家产!来啊,有种你们就把我杀了,死了倒干净了,也少了一个和你们争的人!” 欧阳澍用手指点着她:“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爸爸为你的事儿想了多少办法?度假、晚会、毕业典礼,你但凡争点气,也不至于一次次失去机会!” 欧阳湉狠狠地瞪着欧阳澍:“哼,度假,还好意思说,那次如果不是你要去东北帮那个私生女,我早就回家了!是你,还有那个老女人,你们都是绊脚石!还有那个骚狐狸,也不是好东西。我要报仇!” 欧阳澍气得又要冲过去揍她,被欧潼阳拦住了:“发怒无轻重,先等等。” 欧潼阳怕时间久了害她受伤,说道:“我现在放开你,你答应我别放泼,咱们好好说几句话。”说完放开了她。 这时从里屋走出来一个妖艳的女人,扶起地上的欧阳湉,说道:“大家都是文明人,有啥话不能好好说呢,至于动拳动脚的?!” 欧潼阳与欧阳澍站起来,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知道她应该就是欧阳湉的养母。虽然很生气,但是两个大男人收拾一个女孩子,毕竟有些胜之不武,所以,一时之间,俩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欧阳湉见到这个女人,立即大发脾气:“你舍得出来了?刚才我挨打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有能耐你永远都别出来,死在里面算了!没有你,我一个人也能对付得了!哼!” 那女人有点儿讪讪地说道:“我这么疼你,你咋能昧着良心说这样的话?他们是你的亲哥哥,还能害你不成,不过就是为他们的妈妈挣面子罢了。你应该好好向你的哥哥们学学呢,分出亲疏,知道该护着谁。两位欧阳先生,阿湉想回欧阳家,这总没错吧?她今天只是说出了事实而已,你们也不用这么生气呀!” 欧阳澍的怒火又上来了,他一把将欧阳湉揪过来,对那个女人说道:“说事实?她在会场大闹,造谣说我妈有私生女,不顾跟爸爸的约定宣布身份,我妈妈经受不住,脑出血,已经进了医院,这就是她的想回家?还而已?你问问她,让她自己说,她是怎么闹腾的!”欧阳澍说完,狠狠一推,将欧阳湉推倒在沙发上。 欧阳湉象弹簧一样刷地又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嚷道:“怎么样?我就是要闹!我就是要闹得那个老女人不得安生,我就是要让她不好过!她死了更好,省得挡我的道!她已经当了这么多年的家了,凭什么一定要听她的?” 欧阳澍怒不可遏,一巴掌又扇了过去,却被欧潼阳给拦住了。欧潼阳放下欧阳澍的手,对他说道:“二弟,你先到外面小周的车里坐坐,一会儿我叫你。” 欧阳澍用手指了指欧阳湉,说道:“你听着,公司很快会开除你,你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离开香港,滚回陕西,找个好人嫁了,本本份份过日子,我还认你这个妹妹,否则,我让你没好日子过!” “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那个老女人!”欧阳湉大叫着扑了上来,却被欧潼阳挡住了。她就在那里连踢带打,欧潼阳忍痛拦着她,让欧阳澍赶紧出去。 欧阳澍见欧阳湉放泼,气得将客厅摆放的一个唐三彩拿起来,狠狠摔在地板上,一时间彩瓷破裂,碎片飞溅。 “我今天干脆就把你废了得了!”欧阳澍边说边冲了过来。 欧潼阳一把抱住了他,欧阳湉也吓得躲到了那个女人的后边。欧潼阳将欧阳澍推出房间,关上了门。 指了指沙发,欧潼阳让欧阳湉和那个女人坐下。那两个人看着满地碎屑,心有余悸。 “阿湉,刚才阿澍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你之所以能来香港,是因为爸爸的香港公司聘用了你。上海也是一样。你学识不足,又不肯锻炼,想要在大城市里自食其力很难。这次你做的如此过分,不给自己留后路,爸爸来了怎么办?你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欧阳湉眨了眨眼,一脸疑惑的表情。 那个女人接过去说道:“这有什么?欧阳湉是欧阳俊生的女儿,有这个名头就够了,难道还真的让千金大小姐和那些小白领一样,朝九晚五拼了命挣那口饭吃?那欧阳俊生挣来的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不留给子女又能给谁呢?欧阳湉什么都不用干,只需要学会花钱就可以了。至于今天发生的事情,充其量算是豪门恩怨,试问哪个有钱人家没有争权夺势的纠纷,凭什么我们阿湉就没有后路了?” 欧潼阳惊讶地看着这个女人:“你是这么想的?你这样会误导阿湉的!阿湉,爸爸的公司是他和老夫人一砖一瓦、劳心费力,一点点儿经营起来的,他最讨厌不劳而获,之所以一直容忍你,是可怜你自小没有母亲疼爱。你已经过了18岁,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爸爸已经没有义务再照顾你了,所以,惹恼他是什么后果你应该考虑一下。爸爸若真的不介意,为啥当初和你约法三章,坚决不允许你擅自进家门,而是费心地制造各种机会,慢慢才能把你介绍给夫人?因为在他的心目中,轻重分明。你还不明白么?” 欧阳湉翻了个白眼:“那又怎么样?我是他的女儿这总是事实吧?虎毒还不食子呢,我就不信他能把我怎么样!” 欧潼阳叹了口气,问道:“好,那你说说你究竟想怎么样?” 欧阳湉和那个女人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得到那个女人的鼓励后,她仰头说道:“很简单,我和文嫂要搬到燕园去住,燕园的房契上要加上我的名字。爸爸的公司分成三份,我要占三分之一的股份。” 欧潼阳有些吃惊,问道:“为什么?你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钱。有了钱,我看谁还敢轻视我!还有那个白玉兰,凭什么在我面前趾高气扬的,还不是因为我没钱?等我有了钱,她还敢当众和我对着干么?” 文嫂接茬说道:“就是,你们有钱人各个精明,当别人都是傻瓜,说什么阿湉是欧阳宝生的女儿。要不是我多个心眼,打听个明白,阿湉现在还蒙在鼓里,以为是那个死鬼的女儿呢。现在既然知道了阿湉是欧阳俊生的女儿,总不能还让她像过去那样生活吧。三个孩子,每人一份财产,很公平啊!就算告到法院我们也不会输。” 两个人的话让欧潼阳哭笑不得:“你们除了这个还有什么要求?” 欧阳湉说道:“没了,和你们有了一样多的钱,到时候还不知道谁求着谁呢,还能有什么要求?” “爸爸要是一分钱都不给你,而且还不肯认回你,你怎么办?” 文嫂回答道:“那我就告他,遗弃在先,不养在后,现在又不管了。法院会判阿湉赢的。” 欧潼阳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去告呢?” 欧阳湉随口答道:“因为律师说……” 文嫂接过来说道:“我们这叫先礼后兵!毕竟父女俩打官司让人家笑话不是。” 欧潼阳咧嘴苦笑了一下,心想,真的顾忌爸爸的面子,怕人笑话,就不至于当众宣扬了。 “阿湉,相信律师已经详细向你说了。第一,你已经超过18岁,爸爸没有抚养你的义务了,现在和将来,一分钱都可以不给你;第二,过去的20多年,你和你养母的吃穿用度,包括你受的教育,都是爸爸负担的,不存在遗弃。所以法律上,你告不赢的,你想要的钱财永远也得不到。” 欧潼阳的话并没有打动文嫂,她固执地坚持:“法律当然会向着有钱人!我知道,你们家有专门的律师,也有钱一遍遍打官司,但是,我们也不是没有一点儿胜算,我们可以找媒体呀,媒体总是同情弱者的。” 欧阳湉的气势弱了许多,有些心不在焉,随口说道: “是啊,杜会宁说了,他会帮我的,他家很有钱。” 欧潼阳奇怪怎么又多出来一个人:“杜……会宁?他是谁?他要帮你做什么?” 第一百二十一章 说服欧阳湉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文嫂觉得现在不应该暴露杜会宁,所以,她不想让欧阳湉说太多,就把话茬接了过去:“他是谁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有好心人在帮我们就行了。你们这些有钱人不怕官、不怕法,最怕有人将丑事抖落出来,如果知道你爸爸连亲生女儿都不肯相认,顾客就不会买他公司的东西,银行也不会贷款给他,他的公司就干不下去了,所以,他比我们更害怕,不是么?” 欧潼阳心中一动,很显然,文嫂是欧阳湉的主心骨,起主导作用。他很奇怪,文嫂的仇富心理为何如此强烈,她究竟想干什么:“文嫂,阿湉的身份你很清楚,新的婚姻法是如何保护一个家庭完整的,相信律师也对你说过。至于媒体,你想想关注媒体的人中有多少是想维护家庭利益的妻子和母亲,又有多少是想维护婚生子女权益的人,舆论怎么可能一边倒地站在你们那边?你在香港,应该听到过很多这方面的例子,其中不乏名人,结局是怎么样的,你应该都了解了。我只是奇怪,你怂恿阿湉做出格的事儿,伤害我母亲,惹恼父亲,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 文嫂心虚地看了一眼欧阳湉:“我为什么,我当然是为了阿湉,我只是想让她过上公主的生活。谁不想过好日子?” 欧潼阳摇了摇头:“不对,你不是这样想的。这种两败俱伤的行为,阿湉什么也得不到,反而会失去更多。你这么不顾及阿湉的利益,我想,那个杜……会宁,一定是答应你什么了吧?阿湉,你好好想想,你们之所以衣食无忧,是爸爸,顾念那份血缘亲情。如果你们以后也不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自食其力,能依赖的还是这份血缘关系。威逼、撒泼、打闹,只能让这份亲情磨损,最后消失殆尽。我不愿意揣度外人心思,我只是想让你们冷静想想,如果真的没有了我爸爸的看顾,外人还会不会不计报酬地找你们,明知道阿湉再也没有可能成为欧阳企业的人,他们还会来浑水摸鱼么?到时候谁的损失最大?” 文嫂的声调低了许多:“我们又没做什么,只不过是阿湉不想再做个没名没分的人,想认祖归宗,才把那份亲子鉴定公开罢了。” “包括你雇佣私家侦探跟踪我妈妈,拍她的照片?” 听了欧潼阳的话,欧阳湉不禁惊恐万分,她拉着欧潼阳的手臂,摇晃着:“你是说这次爸爸再也不会认我了,是真的么?那我就不能在香港和上海待着了,他会把我赶回陕西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吧?还有这房子、车子和我的衣服、首饰,他是不是都要收回去呀?那可怎么办呀?”她转过身来冲文嫂吼道:“都怪你,是你说只要在公共场合把亲子证明公布出去,就再没有人阻挠我回家了!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哪?还有,你为什么要冒充是我妈妈?我早就看出你不怀好意了,知道我爸爸是欧阳俊生,就不想当文嫂了,想当我的妈妈,觉得那样我就能听你的摆布,弄来的钱就都给你了,告诉你,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的!” 文嫂一惊,问道:“阿湉,你怎么了,我……我怎么就不是你妈妈了?” 欧阳湉愤愤地说道:“你既然是我妈妈,怎么会不知道我爸爸是谁,还到处去查找证据证明!这么多年,欧阳宝生一直是我爸爸,而你连他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再说,有妈妈会这么害女儿的么?现在好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你满意了?” 文嫂心中十分后悔,刚才不应该说那么多,居然随口把找了很多证据才发现欧阳俊生是欧阳湉父亲的事情说了出来。是啊,哪有母亲不知道父亲是谁的道理呢?看来这个谎是圆不下去了。 原来几年前,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的文嫂悄悄去了趟陕西,向当地的村民打听,才知道欧阳宝生根本就没有结婚,而且很年轻就死了,欧阳湉不可能是他的女儿。很快,她的怀疑得到了证实,在欧阳湉生日晚会上她弄到了欧阳俊生的头发,悄悄去做了亲子鉴定。得到确定答复那天,她简直欣喜若狂,思虑再三,她决定与欧阳湉先绑定在一起,便假称自己实际是欧阳湉的妈妈,这样她就会更听话,自己也能得到更多的利益。没想到,钱还没到手,谎言就被揭穿了。 文嫂只好认了,但还是不甘心:“阿湉,做人可不能没有良心哪!我虽然没有生你,可是,是我把你从巴掌大的小婴儿,一点点儿养成现在的,没有我,你早死了。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女儿啊,哪有母亲不疼自己姑娘的呢?” 欧阳湉叉腰吼道:“你少来了,我早就看出你不是什么好人!若不是我爸爸给你钱,你会养我么?” 欧潼阳心里有些悲凉,阿湉从小就离开了母亲,和自己一样,从记事起父母就是个符号。唯一不同的是,自己生活在有爱的家庭,而阿湉,可以看得出来,文嫂更多的是想利用她,这样的情感与影响,难怪她如此桀骜不驯。他默默地看着这对共同生活了20多年的一老一少,如今反目成仇。 文嫂开始哭天抹泪:“哎呀,老天爷呀,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却说我不是好人,那你去给我找个好心人来,让我看看,谁能给你做饭,给你洗洗涮涮,送你上学,给你过生日?我除了没有生你,哪点妈妈能做的,我没有做到?” 欧阳湉站到她面前,大声说道:“好啊,既然今天话说到这里了,咱们就好好掰扯掰扯。我问你,这些年你上过一天班没有,你哪来的钱养活我和你自己?你做过几天饭?衣服都是保姆洗的好不好?生日哪次不是我大伯,不是,是我爸爸,哪次不是我爸爸给我办的?还有,我生日的时候,每次还得给你买礼物,你的项链、戒指都是怎么来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至今还在外面养着小白脸呢!你还恬不知耻说我爸爸喜欢你,呸!我告诉你,以后,你想都别想从我这里,不是,从我爸爸那里拿到一分钱!你说,你到底是什么用心?你让我这么闹到底想得到什么?” 欧潼阳知道文嫂一定和那个杜会宁有了交易,现在影响已经造成了,再这么闹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有,看到阿湉如此放泼,他的心里也很难过,便对欧阳湉说道:“阿湉,不论别人怎么想怎么做,你都要管好自己,起码不能做伤害自己的事情。我告诉你,伤害爸爸就是在伤害你自己,同理,伤害爸爸在意的人,就是伤害爸爸。你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欧阳湉看着这个大哥,想到就在几年前还把他当做偶像崇拜,可是,自从文嫂告诉她,他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心里就有了仇恨,再也喜欢不起来了。但这次,在她的眼中已经有了不一样的内容,她感觉到这个大哥是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情的:“我,我还能怎么做?其实我也没想到她身体那么差,一下子就晕倒了,还进了医院。我又不能让时间倒流,我,我只是按照文嫂说的,去闹事,我没想让她死。” 欧潼阳说道:“所以你要去道歉,向老夫人,向爸爸。对了,还有阿澍,你二哥,你伤害了他们。” 欧阳湉犹豫了,这辈子她都不知道什么是道歉,在她的印象中,道歉就是下跪、磕头、低三下四,就像上学时她的同学对她做的那样,即使是她错了。对了,要道歉还得说自己的坏话吧,她没有那个习惯,也不会说呀! 欧潼阳给欧阳澍打了个电话,让他进来。 欧阳湉看了文嫂一眼:“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滚?” 文嫂委屈地看了看欧阳湉:“阿湉,你不能这样……” “滚!我不想再见到你!最好别被我发现你还有什么坑害我的事情,否则我饶不了你。” 文嫂只好进里屋去收拾东西。 欧阳澍一进来就用眼睛瞪着欧阳湉。欧阳湉不敢说话,悄悄躲到欧潼阳的身后。 欧潼阳问道:“二弟,你带我到这里来,不只是为了要打阿湉几巴掌吧,说说你的意见吧。” 欧阳澍看着欧阳湉,说道:“我的意见?你得问问她还能不能听懂人话!她就是那茅坑里的石头!” “呵呵,你不说,怎么知道她不听?” 欧阳澍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好,我说。”他转向欧阳湉:“你听着,你惹的麻烦,不能就这么完了,必须亲自到医院道歉;还有,爸爸明天就到了,你要好好赔不是,不能惹他老人家生气;第三,以后没有夫人的允许,不能在夫人面前出现;第四,上海和香港的燕园你都不能再涉足,好好呆在你自己的房子里。我说的这些估计你也不会听,我也没指望你能听。医院你爱去不去,反正以后你别出现在老夫人面前,否则我知道一次打你一次,我还就不信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汤姆森醒了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听到欧阳澍的话,欧潼阳笑了,问欧阳湉:“怎么样?你想不想去道歉?” 欧阳湉小声说道:“人家又没有道过欠,不知道咋做吗!” 欧阳澍惊讶地张开了嘴,看着欧阳湉,说不出话来。 欧潼阳看了看两个人,说道:“行啦,都跟我走吧!”转身向外走去。 欧阳湉赶紧找她的包,东张西望后,发现包在欧阳澍身后的沙发上。她见欧阳澍一直在盯着她,便低着头远远地绕过他,蹚过地上的磁屑,拿了包就跑,去追欧潼阳。 欧阳澍看着欧阳湉的背景,慢慢缓过神来。他狠狠将脚下的一块瓷片踢飞,走了出去。 夜深了,白玉兰熟练地将新的冰袋替换下夫人头上的冰袋,动作轻巧、神态温柔。这个冰袋是她向医生要来的,考虑到病人毕竟是脑出血,医生同意了,只是嘱咐不要敷太久。 重新整理好被子,白玉兰缓步走到窗前,靠在窗帘上。回头看看病床上的夫人,白玉兰想起了她的爸爸。曾经无数个夜晚,她守在医院护理爸爸,记得有一次,爸爸醉酒摔倒了,站起来后,右半身却麻痹了,重新倒了下去。到医院检查是脑出血,医生给了冰袋,让先冷敷两天,防止继续出血,所以,这次她坚持要冰袋。爸爸如果活着,知道她来了香港,还有她的文章可能会见报,一定会非常高兴吧。记得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市里举办的作文竞赛,她得了一等奖,鹤村县日报报道了这件事,还有她的名字和领奖的照片,爸爸知道后高兴的脸都笑开了花,一下子把她抱了起来,还亲了她的脸,胡子把她扎得呲牙咧嘴的,爸爸却开心地哈哈大笑。那是爸爸最后一次抱她,因为她很快就长高了,变成大姑娘了,再后来,爸爸就不那么清醒了。 白玉兰悄悄抹去脸上滚落的泪滴,重新将目光移到窗外。昏黄的灯光温柔地洒在这俏生生的人儿身上,也笼罩着窗帘、地面和病床,静谧而又安详,像一幅油画。 欧潼阳与欧阳澍静静地站在门外,透过玻璃看着屋里的一切,不忍打破这份宁静。如此美好的女子,像一幅画,更像一个天使,守护着他们的母亲,让他们心中充满了感动。 欧阳湉见这两个人站在门口,她只好选了一个离欧阳澍较安全的距离站着,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她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相信欧潼阳,潜意识里,她感觉到,欧潼阳会保护她,指引她。 电话响了,欧阳澍到医院走廊的尽头去接听,是白朗:“欧阳,伯母怎么样了?” 欧阳澍回答道:“在医院,听说问题不大,轻微脑出血。” 白朗说道:“不要太担心,老年人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及时送医院很快会没事的。对了,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欧阳澍苦笑了一下:“我还能有什么好消息!是什么?” 白朗的声音变得轻快欢畅起来:“好消息就是,汤姆森彻底清醒了!” “什么?天哪,是真的么?” “当然,今天我还和他通话了呢,他的中文真够蹩脚的,还自夸说是你徒弟呢!” 欧阳澍很激动,他已经太久没有开心过了,几乎忘了兴奋的感觉。对,就是兴奋的感觉,现在他十分兴奋:“是吗!那可太好了。我就说这小子命硬着呢,过去那么多次生病他都能挺过来,这次咋也不会太怂吧。更何况,是你救了他的命,他要是一直都不能清醒,多不给你面子啊!” 白朗的声调变得低沉起来:“可是,他的家着火,被彻底烧毁了,他的电脑被入侵,所有的资料全都毁了,再也找不回来了,这个就是坏消息。” “什么?你再说一遍!” 不用说了,欧阳澍已经听明白了。汤姆森所有的资料都没有了,一切要从头开始,天哪!疫苗怎么办?欧阳澍刚刚兴奋起来的神经马上又进入了冰冻的状态:“怎么会这样?那帮警察干什么吃的?怎么能让这么宝贵的资料被毁了,天哪!” 白朗说道:“是啊,汤姆森知道这个消息简直疯了,说自己就不应该清醒过来,否则也不会听到这个残酷的消息。不过欧阳,你也别太着急,只要有人在,还怕不成事么?资料不也都是人弄出来的么?我不懂那些高深的科技,只知道着急没用,什么事都得一步步来。你先在那里好好照顾伯母,咱们的国安专家在汤姆森身边呢,只要两国外交部商量好后,汤姆森可能会再来中国。有什么进展我会及时和你联系。好了,就这样,再见!” 欧阳澍只好收拾起心情,重新回到病房外,对疑问的欧潼阳说道:“汤姆森清醒了。” 欧潼阳疑惑地看着他:“你并不开心。” 欧阳澍垂头丧气地答道:“资料都毁了!” 欧潼阳明白了,拍了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慰。 欧阳湉向欧潼阳招手,将欧潼阳叫到身边:“我饿了,可以出去吃饭么?” 欧潼阳想起自己也有些饿了,加上欧阳澍下了飞机也没有吃饭,还有屋里的白玉兰,便对欧阳湉说道:“不如我们出去买些吃的,带回来,和玉兰小姐一起吃。” 欧阳湉犹豫着,停了一会儿,说道:“我不吃外卖。” 欧潼阳明白了,这孩子是被惯坏了,就说到:“好吧,我和你去,你在饭店吃,我带回来。我让小周他们陪你一起吃?” 欧阳湉还是摇头:“我不爱和陌生人一起吃饭。” 欧潼阳转身对欧阳澍说道:“二弟,我和阿湉出去吃饭,然后给你们买些带回来。你和玉兰在这里等着,我会尽快回来。” 欧阳澍走进了病房,将椅子上的西服拿了起来,递给白玉兰,比划了一下,让她穿上。 白玉兰走过来,接过西服,披在身上,示意他出去说话。 俩人来到走廊,白玉兰轻声说道:“别担心,医生说,只是一个很小的出血点。主要是受到刺激,加上年纪也大了,才会突然晕倒的。怕她情绪过于激动,所以打了镇定剂,不然现在应该醒了。” “委屈你了,我是说欧阳湉的事情。” 白玉兰询问道:“你们去找欧阳湉了?她今天为什么……” 欧阳澍摇了摇头:“不知道这个丫头怎么想的,胆子越来越大,竟然敢向夫人下手。”想到她后来的态度,和之前简直是判若两人,不知道欧潼阳是如何说服她的。还有那个叫文嫂的女人,应该没起什么好作用。 白玉兰点了点头:“老夫人这次受到了很大刺激,以后要注意些才好。” “是,我已经向那丫头做了最后通牒,要是她再敢跟夫人闹事,我就废了她。她来了,刚才和阿潼出去买吃的。阿潼说服她过来给夫人道歉。” 白玉兰想了想,说道:“是不是等欧阳先生来了再说,现在夫人情绪不稳定,能不能先不见面。” 欧阳澍明白了,是啊,自己只想着出气,让欧阳湉赶紧道歉,好让妈妈消气。可是,这不只是生气的事情,这件事得让爸爸慢慢给解释通了才好,毕竟,这是爸爸做下的事情。妈妈得先原谅爸爸,然后才能决定是不是要见阿湉。 欧阳澍点了点头:“对,一会儿我就把她赶走,不让老夫人见到她的面。那个臭丫头,打扮的像只土鸡一样,看了就让人生气。” 其实不用他赶,欧阳湉已经偷偷地跑回家了。她受不了脸上时间太久的浓妆,也受不了这么晚了不睡觉,这是她的美容常识绝对不允许的。只是,今夜注定她无法入睡。 欧潼阳回来了,带来了几个餐盒,大多是清淡的吃食。他叫上欧阳澍与白玉兰一起到休息室吃饭。 欧阳澍边吃边问道:“那只土鸡呢?” “土鸡?” 白玉兰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欧潼阳反应过来:“你是说阿湉哪,她不吃外卖,我让她留在饭店吃了。对了二弟,我觉得现在让她见妈妈不是一个好办法,即便道歉也不到时候。最好的方法是尽量先稳住老太太,等爸爸来了再说,你说呢?” 欧阳澍眯了一下眼睛,看了白玉兰一眼,脑中出现了一个词“心有灵犀”,不免有些愣怔。见欧潼阳还在看着他,赶紧收敛心神,回答道:“嗯,那就先不让她见,等爸爸来了之后再说。爸爸这次,哎,早些下手好了。对了,那丫头怎么突然转性了?” 欧潼阳简单说了一下文嫂的事情,说阿湉其实就是个被惯坏了的没有主见的孩子,而且他觉得好几次爸爸制造的机会都被破坏掉可能不是偶然的,文嫂并不是真的想让阿湉回到欧阳家,因为阿湉回家,她就没办法再继续装作阿湉的妈妈,也没有办法继续从爸爸那里拿到钱物。 欧阳澍觉得欧潼阳太没有原则,过于护着欧阳湉了:“她还能算孩子?要是算年纪,她比玉兰还大些呢,可是你看看她那个样子,说话,办事,哪里像一个成年人?” 欧潼阳没有说话,其实,他很赞同欧阳澍的说法,只是,他没有背后说人的习惯。 第一百二十三章 智退歹徒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白玉兰很快先吃完了,她不想参与兄弟俩人的讨论,回到了病房,发现欧阳夫人醒了,正看着她,便连忙走过去,握住了她的手:“夫人,您醒了?医生说没事的,多休息一下就好了。” 欧阳夫人疑惑地看了看周围,想起了今天发生的事情,问道:“那个……那个,欧阳……湉吧,是叫欧阳湉吧,人呢?” “夫人,她已经走了。” “兰丫头,你确定那个亲子鉴定是真的么?你可不要骗我。” 白玉兰想了想,欧潼阳说要瞒着夫人,可是,她不想欺骗夫人,何况老人家特意嘱咐不能骗她。于是,她双手紧紧握住欧阳夫人的手,肯定地点了点头。 欧阳夫人放松了紧张的脖颈,躺了下去,泪水溢了出来:“哎,这么多年了,他终究还是瞒了我。当时以为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想不到他竟然瞒了我这么多年。夫妻间的真诚相待,太难做到了,更何况是生死相随。丫头,你看《一世香樟》的时候,是不是特别感动?现在我明白了,为什么世人会这么感动,因为现实生活中太少这样的爱情了,你以为自己已经得到了,实际上,欺骗与隐瞒总是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在你不注意的时候,会出来,伤害你,折磨你,让你失去自信、失去信念、失去理智甚至失去尊严。那只没脚的燕子,其实就是我,总是在天上飞呀,飞呀,以为自己是属于蓝天的,其实,终究还是要落下来。可是落下来她才发现,原来她已经不能行走了,她没有脚了,没有支撑……” 白玉兰用手揉搓着欧阳夫人因激动而绷紧的手臂,希望她能放松一些,不要情绪那么激动。可是欧阳夫人的脸却涨得越来越红,让白玉兰很担心,想转移她的注意力,连忙对欧阳夫人说道:“夫人,欧潼阳先生与阿澍都来了,他们在外面吃饭呢。要不要我叫他们进来,陪您聊聊天?” 欧阳夫人的思绪果然一下子就被拉了回来,脸色也渐渐恢复正常。她闭目思考了一下,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白玉兰,说道:“丫头,老太婆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你一定要答应!” 白玉兰郑重地点了点头:“您请说。” “我醒过来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阿潼和阿澍,甚至医生。” 白玉兰惊奇地睁大了眼睛:“可是……” 欧阳夫人说道:“没有什么可是,就这么做吧。你弄本书来给我念,再给我弄些……”欧阳夫人见门口有个人影,连忙闭上了眼睛。 白玉兰知道来人了,慌乱地说道:“您一定要快些醒过来,您不是让我给您念书么?只要您好好的,身体健康,以后我天天都给您念。” 进来的是个年轻的男医生,进门后没有走向病床,却先扫视了一遍房间,还打开盥洗室及卫生间的门看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白玉兰后,转身欲走。 白玉兰本来有些心惊,担心医生会发现欧阳夫人已经醒了。但是见他要走,又连忙叫住了他:“医生,请等一下。嗯,请问病人是不是需要吃些东西?不是,我是说,如果她一直不醒,那么如何补充营养呢?” 那个医生皱了皱眉,想了一下,说道:“没关系的,不是挂了营养液么?” “营养液?没有啊!” “哦,好吧,我回去开点儿营养液来给她点上。”说完匆匆忙忙地开门走了。 白玉兰觉出了不对劲,她连忙拨通欧阳澍的电话,小声说:“欧阳,病房好像来了一个假医生。” 欧阳澍想起白朗说的话,汤姆森已经清醒了,而且近期可能来中国,保不齐自己又被那帮坏蛋给盯上了,他相信白玉兰的判断,应该是有人装扮成医生进了病房,他连忙说道:“不要惊动他,把他当医生。” 刚刚关掉手机,门口就传来了脚步声。欧阳澍向欧潼阳使了一个眼色,拿起他与白玉兰的碗筷躲进了休息室的卫生间。 门开了,那个男医生手插衣兜来到休息室,见欧潼阳在吃饭,桌子上很多菜,却只有一副碗筷。他扫视了一圈,向卫生间走去。 欧潼阳叫住了他:“医生,请留步!” “有事么?” 欧潼阳急中生智,说道:“我吃了几口菜,现在肚子疼得厉害,能不能帮我检查一下?”他捂着肚子说道。 那个人疑惑地看了看欧潼阳,回忆了一下,又看了一下他的西服,问道:“您是病人家属,叫欧阳澍吧?” 欧潼阳说道:“我不是欧阳澍,我是隔壁病房的。欧阳澍出去吃饭了,说不喜欢这些给他送来的菜,让我先吃。我刚吃了几口就觉得味道怪怪的,肚子就开始疼了,会不会是有毒啊!”欧潼阳摇摇欲坠,他诚挚的语气,逼真的表演,让那个人信以为真:“快停止,不要吃了,那不是给你吃的。” 那个男人迅速来到欧潼阳的身边,拿起桌子上的一杯水交给欧潼阳,让他快喝下去。 欧潼阳接过水杯,边喝边思索着。 那个人突然问道:“你的西服……” 欧潼阳见这个男人关注这件西服,才想起这件西服是欧阳澍的,明白这个人果然是来找阿澍的,便强撑着将西服掀起来:“是啊,西服是欧阳澍的,我穿着有点儿短,但是没办法,我受伤了,怕吓到别人,他便将衣服借给我穿。”欧潼阳故意露出自己的衬衫血印,然后捂着肚子说道:“好像越来越疼了,医生,怎么办?” 那人见欧潼阳已经将身体伏到桌子上,便一边后退一边说道:“多喝水,尽可能地喝,我去找急诊室的医生过来帮忙,别着急啊!” 那个男人前脚刚走,欧阳澍就从卫生间里跑了出来。 欧潼阳拦住了他:“你干什么去?” 欧阳澍焦急地回答道:“白玉兰,白玉兰在病房呢,还有妈……” “你不能出去,他现在找的是你。他是有枪的,很危险。等一下,我这就报警,还有,你需要带保镖了。” 欧阳澍甩开了欧潼阳,边往外跑,边说道:“放心,你都‘中毒’了,他还敢留在医院,等着被抓?”说完跑出了休息室,直奔病房。 欧阳澍推开病房的门,直奔白玉兰,他没有注意到白玉兰的慌乱,抓住她的双肩,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问道:“你没怎么样吧?” 白玉兰被他盯得不好意思,低头说道:“我没事。那个人,是来找你的?” 欧阳澍放开白玉兰,走到窗边,掀起窗帘向下望,回答道:“应该是的,大哥装中毒吓走了他。奇怪,我来香港的事情怎么会这么快就被人知道了呢?”他转身来到白玉兰面前,抓起她的手说道:“我知道这样做不一定对,但是现在情况紧急,你不能留在这里了,和我一起回上海吧,我觉得有人启动了新计划,不知道是不是以前那伙人,可是我觉得这次应该更危险,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香港,万一,我是说万一这次他们拿你来威胁我,我不能保证,我不知道,会不会还能坚持……” 白玉兰焦急地问道:“还是因为细菌……”她回头看了一眼病床,“还是因为那件事么?那伙人不是已经被抓起来了么?应该没事了吧!”她用眼神向欧阳澍示意,不能让夫人听到。欧阳澍明白了,拉着她的手向门口走去。 “你们还想瞒着我么?到底是怎么回事?阿澍,你遇到了什么危险?”欧阳夫人突然说话,将欧阳澍和白玉兰都吓了一跳。 欧阳澍连忙来到病床前:“妈,您醒了?太好了,我们都吓坏了!醒了就好,我就说我妈天天锻炼,身体素质好着呢,怎么能轻易被小鬼气倒呢?您想吃什么,我这就给您买去……” “你少打岔,说说那个危险是怎么回事,丫头说的找你的那个人是怎么回事?阿潼装中毒了?他在哪里?”欧阳夫人将身体抬了起来,白玉兰连忙跑过去,将冰枕拿下来,又放了两个枕头在后面让欧阳夫人靠着。 欧阳澍只好编着:“那个,就是上次那个,绑架白玉兰的那伙人,主犯被抓起来了,还有漏网之鱼,可能是想找我报仇……” “胡说,找你报仇还用威胁你?说吧,那帮人想要什么?钱?还是别的什么?” 欧潼阳领着医院的保安进来了,见欧阳夫人醒了,很开心:“妈,您终于醒了?怎么样,感觉还好吧?医生!医生!”说完跑了出去。 欧阳澍也想跟着欧潼阳跑出去,却被夫人叫了回来。他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他们想要儿子的研究成果,用来制造细菌武器。不过您放心,这件事情,国安局和公安都知道了,他们会保护我的,回头我就给白朗打电话,他们会派人来香港,您千万不用担心,养好身体要紧。” 欧阳夫人马上向白玉兰要了手机,拨了一个电话:“麻烦派一级的,四个,到医院,欧阳澍,立刻!”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三个电话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欧阳澍见老太太给保安公司打电话了,只好无奈地看着她:“妈,不用他们的,没那么夸张!” “不行!听着,你不能离开香港,还有,把你的成果交给国家,别怀璧其罪。在这伙人没有被彻底抓干净之前,你不能离开我身边。”欧阳夫人坚决地说道。 欧阳澍无奈地摇了摇头。 医生被欧潼阳带来了,他仔仔细细第检查了一下欧阳夫人的反应情况,说恢复的很好,可以进食,但要注意不要劳累和情绪激动,也不要剧烈运动,说完就走了。 欧潼阳坐到欧阳夫人身边,握住老人的手,问道:“妈,您现在头还晕不?有没有感觉身体哪个地方不舒服的?” 欧阳夫人发现了欧潼阳带血的衬衫,仔细看了两眼,问道:“在拍戏?片场过来的?” 欧潼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血衣,笑了:“老妈英明!什么都瞒不过您的法眼。是的,在拍一场刑讯室的戏码。二弟和玉兰小姐都被我吓到了,只有您,一眼就看出我这是戏服,姜还是老的辣呀,呵呵,看来您真的没事,那我就放心了。” 欧潼阳的电话又震动了,他随手将它关掉了。 欧阳夫人见此情况,说道:“好啦,你是不是也该回片场了?别耽误了拍戏。” “没事的,明天拍一样。” “你还是去吧,既然人家催了,证明一切就绪,差你一人儿了。我已经没事了,你留在这里于事无补。” “好吧,那您好好休息,好好保重,拍完这场我就过来看您。” “去吧、去吧。” 欧阳澍看了看白玉兰,叫住欧潼阳,让他把白玉兰带走,说,别让她自己待着。 欧阳夫人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也好,丫头,你跟他们的车回去换身衣服好好睡一觉。阿澍,你留下,等保安公司的人来。你们让老刘去买些皮蛋海参粥来给我吃。” 白玉兰不想离开医院,连忙说道:“夫人,我不累,我去给您买粥吧。” 欧阳澍和欧潼阳同时说道:“你不能留在这里!”欧阳澍接着说,“忘了刚才那个假医生了?大哥的车是房车,较隐蔽,赶紧走!” 欧阳夫人只好说道:“你的那个同事,叫孙晓蕊的,还没有从澳门回来吧?你不能留在医院,自己在家也的确不行,这样吧,你去阿潼家吧,阿潼,送丫头去你家休息一下吧,麻烦刘嫂给弄些吃的。” 欧阳澍看了看母亲,他知道,这样的安排也许是最好的了,起码那帮人现在应该还不知道欧潼阳的身份,不会找到他的家去。 小周隔着车窗看到白玉兰与欧潼阳一起向保姆车走来,十分高兴,连忙下车打开车门:“玉兰小姐,您怎么才来呀,室内部分都快拍完了,瞧您探班的场子,竟然是刑讯室的戏,哈哈……” 白玉兰道声谢,上了车。 欧潼阳微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小周看了看两个人,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伯母……” 白玉兰连忙回答:“没事,欧阳伯母已经醒过来了,没事了。周先生,你是说,我,真的可以去探班了么?”她问着小周,却用探寻的目光看向欧潼阳。其实在白玉兰的内心,她宁愿去片场,也不想去欧潼阳的家,她觉得冒昧去别人的家里总归是不太礼貌,她也不想给他家里人添麻烦。 小周欢快地回答道:“当然可以,你不知道,我们老大有多希望你能去看看他……拍戏,是吧老大?”见欧潼阳没有回应,小周迟疑地问道:“老大,玉兰小姐问你呢,她想去探班,你听到没有啊?” 欧潼阳看着白玉兰,连忙答道:“可以,如果你不累的话。” 小周觉出气氛不对,便耸耸肩转回头去,不再说话。 欧潼阳心里很乱,爸爸妈妈的事情接下来不知道会怎么样,明天爸爸的解释是否能让妈妈原谅;现在,二弟又处于危险之中,而他却无能为力。还有,阿澍今天的表现让他震惊,明明处于危险中,他却只关注白玉兰的安危,不要命地冲出去,他知道这代表了什么。看了看闭着眼睛的白玉兰,那微皱的眉头显示她的心里并不宁静,她在想什么?也是在为阿澍的事情烦心吧?多想抚平那道皱纹,让她再也没有愁苦,每一天都开心快乐!可是…… 欧潼阳的心里泛出一股酸酸的感觉。 白玉兰的心果然是不宁静的,她在计算着时间。从欧阳夫人打电话到现在有20分钟了吧,那四个保安公司的人到了么?欧阳澍会听话地让他们跟着么?将来怎么办?回上海安全么?如果那个假医生再返回医院怎么办,会不会把他绑架或者直接就…… 她不想再等了,睁开眼睛,立即拨通了欧阳澍的电话:“我就是想问问,保安公司的人到了没有?哦,已经到了?那,什么?两个人怎么够呢?哦,你还是听夫人的吧,凡事多留意,不要一个人单独行动。嗯,我知道,我会的。好的,知道了,再见。” 欧潼阳看着她,也很想知道欧阳澍的情况:“是阿澍?” “是的,保安公司的人已经到了,欧阳觉得太夸张,想放回去两个,夫人没同意。放心吧,现在应该安全些了。哎呀,应该让他离开医院,那里人员成分太杂,什么人都可能会进去。”白玉兰边说边拨通了欧阳澍的电话:“欧阳,你带着保安公司的人回家吧,留在医院还是不够安全,那里什么人都能进去,人多眼杂的,什么?哦,这样啊,也是哈,那好吧,那就明天回去。那睡觉怎么办?哦,知道了,这样也好。嗯,知道了,你多保重,再见!” 白玉兰挂断电话对欧潼阳说:“欧阳担心夫人的安全,不肯回家,在诊室中加了一张床。没事了,不用担心了!” 欧潼阳看着摆弄手机的白玉兰,明显看出了她的紧张,虽然她一直在安慰着他,实际上也是在安慰她自己,但看得出来,效果不好,便问道:“你很担心阿澍,是不是?” 白玉兰一怔,随口说道:“没有啊,我只是……只是,是,我是有点儿担心他。在上海,我们曾经一起遇到过一些事情,很危险,所以,我有些担心。上海,他说要回上海,你说上海和香港两个城市,哪个更安全些?” 欧潼阳没想到她会反过来问自己,想了想,答道:“应该是上海吧,香港是自由港,外来人比上海多,管理相对也宽松,不像上海可以天罗地网的。” 白玉兰自言自语到:“是啊,上海,上海有白朗,还有李燕,他应该回去。可是怎么回去呢?最好是白朗能过来就好了。” 白玉兰又将电话拨了过去:“还是我,欧阳,你看是不是让白朗过来把你接回上海,好像上海比香港安全些。我给李燕姐打个电话说一下吧。什么?哦,哦,知道了。没事,我不担心。嗯,知道了。好的,再见!” 白玉兰挂断电话,看到欧潼阳正微笑地看着她,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呵呵,白朗已经买了机票,明天就过来接欧阳。这回好了。你知道么,白朗很厉害的!” 欧潼阳想了想,用手比划着:“白朗,白朗,我见过的。他曾经去酒店找过我。你觉得他很厉害?”欧潼阳想起那天白朗的表现,有点儿怀疑他的能力。 白玉兰点了点头,说道:“当然,他有勇有谋,上次就是他救了我和欧阳,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她爱人就是我们公司的,叫李燕。” 欧潼阳说道:“那就好,有他跟着阿澍,就不会有危险了。你不要太担心了。” 白玉兰脸红了,连忙说道:“哪有,我只是……”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没有继续辩解。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从欧阳澍焦急地冲进病房检查她是否受伤开始,她的心就悬着,不曾放下。放不下的还有他说的那句话:“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香港,万一,我是说万一,这次他们要是拿你来威胁我,我不能保证,我不知道,会不会还能坚持……”这句话,让白玉兰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她突然注意到,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连续打了三个电话,按照文嫂的说法,姻缘天定,难道,自己心里竟然真的是惦记欧阳澍的?她悄悄看了看旁边座位上,淡定望着窗外的欧潼阳,那帅气完美的侧脸,气定神闲的表情,优雅的姿态,还有那只搭在靠背上的干净修长的手,无一不体现出一种迷人的风采。很少见他当面将脸转过去,每次见面,他都是热情地看着自己,温存又不失风度,只有这次,他的面孔向着窗外,也许,他在烦心欧阳澍的事情,或者,是欧阳夫人的事情? 车子拐了一个弯,终于驶进了一个大门,稳稳地停在了一栋房子的前面。这是一个停车场,里面已经停满了各种轿车、房车和小货车。影视基地到了,白玉兰悄悄擦去了眼角的泪滴,摇摇头,放下了这一切胡思乱想,准备好好做个探班生,因为能够探欧潼阳的班,这也是她过去做梦都想不到的美好的事。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个人的演出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白玉兰第一次来到拍片的现场,她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好奇,紧紧跟着欧潼阳的步伐,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堆人的中间。 何陛远远就发现跟在欧潼阳后面的白玉兰,连忙跑过来:“玉兰小姐,你也来了?太好了,正好导演想见见你呢!欧先生,您可回来了,都等着您呢,赶紧的,去化妆吧,导演都急坏了!” 现场的其他人都好奇地打量着白玉兰,切切私语:“原来她就是白玉兰啊,好年轻啊!这才女亲自来探班,还显得这么亲密,看来欧潼阳好事近了!那些粉丝们要哭喽!” 欧潼阳转身对白玉兰说道:“这里就是今天的现场,一会儿你跟在摄像后面,从摄像画面里看,与在电视上看到的差不多。我去换装,你在这里等我吧。何先生,照顾一下,谢谢。” “放心吧,交给我了。玉兰小姐,跟我来,我带你去见见导演。有个场景,导演跟我说,他有些疑虑,想让你也来参加,一起商量一下。”何陛边说边向一个摄影机后面走,回头见白玉兰没有跟上来,便问道:“玉兰小姐,怎么了?” 白玉兰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懂,帮不上啥忙的,还是在这里吧,不去见导演了。我最怕见名人,给人家添麻烦。” 何陛哈哈地笑了起来:“哈哈……,你是怕见名人还是怕一会儿看不到欧先生出场啊?放心吧,导演不发话,摄影机就不会开的,跟住导演,欧先生就跑不了。” 白玉兰认真地说道:“我是真的不想见导演,就这样悄悄看看拍戏就好,万一影响了别人的工作,就不好了。” 何陛大大咧咧地说道:“放心吧,磨刀不误砍材工,你的帮忙只会让他们更好,绝不会有坏的影响的,跟我来吧。” 白玉兰只好跟着何陛来到摄影机旁,只见一个穿着皮夹克,满脸络腮胡子的*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个本子,正在和旁边一个不修边幅的年轻人说着什么。听见何陛在喊导演,两个人同时向这边看过来。白玉兰向那个络腮胡子深深点了点头,说道:“导演好!” 大家都笑了.络腮胡子说道:“又骗到一个,这已经是第几个了?哈哈……” 何陛连忙将那个年轻人拉过来:“玉兰小姐,这位就是《一世香樟》的导演金小川,他可是大名鼎鼎啊!大胡子是管道具的,我一开始也认错了,哈哈……。来,导演,这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白玉兰,玉兰小姐。” 白玉兰的脸不禁通红,连忙向金小川点头问好:“金导演好!” 金导演看着白玉兰,惊讶道:“这么年轻?我还以为是个多沧桑的女人呢!不用客气,叫我金导就好。我想问问你,为什么刑讯室这一幕你将女主人公的戏份给删掉了?原著不是这样的。” 白玉兰当然记得这一幕戏,在修改时她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将毓秀放在了刑讯室的外面,她实在不忍心让毓秀亲眼看到黄平被打得遍体鳞伤,那样太残忍了,她一想到欧潼阳被人折磨便心痛不已,何况毓秀是他扮演的黄平的恋人。可是,这话不能说,她只好对导演说道:“您不必考虑我的意见,我只是乱写的,您看着怎么好就怎么来吧。” 导演翘起眉毛,想了一下,问道:“你会乱写么?何先生不会向我推荐乱写的人。如果是乱写,为啥其他场景没有串改原著?你到底是觉得不合理,还是不忍心?” 白玉兰面对金小川的咄咄逼人,只好答道:“后者多些。” 导演摇了摇头,说道:“在合理的情况下感动观众是我的一贯追求,作为编剧更应如此。你不是个合格的编剧,不过,看在你那贴切的对话功力上,我还是会建议在编剧栏加上你的名字,排在末尾。” 白玉兰连忙说道:“不必了,真的不必加我的名字。我只是为了帮何先生的忙而已。其实不让毓秀进去除了我不忍心,还因为我不知道该让她如何表现。” 导演奇怪地问道:“还能如何表现?当然是哀痛欲绝!” “她能大闹总督府救出黄平,说明她不是个柔弱的女子。既然她进来了,凭她格格的身份,就不会让黄平受那么重的伤。所以……”白玉兰还是不想让毓秀进入刑讯室,她努力坚持着。 导演打断了她:“你还是在找理由说不合理!女孩子嘛,总是一会儿软弱一会儿坚强的,就是这种善变才能让女子更吸引人呢!戏剧不是生活,怎么可能全部都循规蹈矩的?戏剧就是要有各种冲突,并且这些冲突都要达到极致,在不可逆转处却柳暗花明,才能体现出效果来。就像这一幕,受伤与爱恋表达出来的情景、言语、画面必须达到重度虐心的程度,才能最大限度地打动观众,才能有感染力,懂么?!” 白玉兰明白为什么欧潼阳的‘伤’那么重,衬衣上那么多血了,这是导演要达到的虐心效果。她不再说话,跟着摄影机向‘刑讯室’走去。 “名导演都是有脾气的,别往心里去。”何陛安慰道。 白玉兰微笑着摇了摇头,表示她没有介意。 现场的拍摄让白玉兰震惊,真的可以用震惊来形容。她跟在摄影机的后面,镜头里面的世界与现场竟然是这样的格格不入,在演员的周围有那么多的各种服装各种表情各种动作的人,他们或举着麦克风,或拿着水杯准备淋水,或拿着扇子造风,或举着曝光板,演员被这些人包围着,还要不受干扰地做出各种各样的表情,真的太难了。她不忍心去看椅子上的欧潼阳,也明白了欧潼阳为什么让她看摄像头的影像,因为只看影像,她才能不分心地欣赏欧潼阳一个人的表演。 镜头里的欧潼阳,遍体鳞伤,双手反剪绑在椅子上。他的目光坚定而倔强,带着鞭痕的脸颊淌着汗水,一滴滴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滴落到衬衫上。 白玉兰明明知道如此逼真的效果都是化妆与道具的功劳,可是,心里就是忍不住隐隐作痛,尤其是随着接下来的鞭打,欧潼阳的头渐渐垂了下来,处于昏迷的边缘,她越看越觉得无法呼吸,不敢再看,紧紧闭上了眼睛。她不知道那鞭子的成分,抽在身上是不是真的没事,但一鞭下去欧潼阳的颤栗让她难以忍受。好在这一节很快过了,化妆师过来补充鞭痕,欧潼阳也抬起头来,让助手帮他擦擦眼睛里进去的水。白玉兰睁开眼睛焦急地观察着,直到欧潼阳冲着镜头咧嘴笑了一下,她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下一幕是用凉水喷醒欧潼阳,接连试了好几遍导演都不满意,只好暂停。欧潼阳被解开了,由于绑得太久,他费了很大的劲才让两条手臂活动自如。来到白玉兰身边,欧潼阳笑着说:“你的表现是第一次探班的人中最淡定的,和我想象的一样。怎么样,什么感觉?” 白玉兰如实答道:“震惊!想不到一个动作要重复那么多遍。你,真的没事么?会不会受伤?” 欧潼阳笑道:“不会,工作人员会考虑到安全的。” 白玉兰指了指现场的人,问道:“你周围那么多人,你还能专心于表演,怎么做到的?我觉得太难了!初中我们拍小品,别人一打岔我们就容易笑场。” 欧潼阳认真地想了想,说道:“还好啦,因为现在专注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了,眼睛里是看不到工作人员的,心里只想着剧本,感觉着镜头和与自己搭戏的演员。其实刚开始拍戏的时候,狠练了一阵儿专心致志呢,那时候经常会溜号、忘词,忘记该有的表情与肢体语言,现在已经没有了这些障碍,一开拍就把自己迅速转换成了黄平,体会他的感受、他的人生。所以,如果你看到周围的工作人员,再看表演中的演员,会觉得格格不入,甚至觉得演员就像是精神病,哈哈哈……” 白玉兰受欧潼阳乐观情绪的感染,也笑了起来:“呵呵,是啊,人生如戏,谁也不能永远都当观众,都得在众人注视下演绎自己,所以人人都是精神病,只不过演员会多演绎一些人生。”突然觉得话题有些沉重了,便转换了:“你最喜欢演什么样的场景?你觉得比较爽的。” 欧潼阳想了想,说道:“我回答过很多次最喜欢演什么角色,还没有回答过最喜欢什么样的场景。嗯……应该地骑马吧,是那种真的骑,一溜烟跑过去,不必顾忌摄像头跟不跟得上,因为马是不在乎摄像头的,哈哈哈……” “什么马,什么头?室内结束后是去沈阳拍外景么?”何陛走了过来,问道。 欧潼阳见何陛一头汗,便反问道:“何先生在忙什么,很热么?” 何陛擦了一下汗,说道:“哦,刚才出去见了一个作者。还说我呢,你自己还不是都湿透了,也不去换换衣服,空调这么冷,小心着凉。” 欧潼阳用手拉了一下胸前已经贴在身上的衬衫,说道:“不用,一会儿就拍了,换了还得重新画。若对不上,就穿帮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不一样的欧阳夫人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白玉兰心里很感动,原来拍戏不但难,还很辛苦。 欧潼阳被叫走了。 何陛凑近白玉兰小声说道:“玉兰小姐,我想将你修改后的《一世香樟》剧本在大地期刊连载,稿费我会按照大地最高稿酬标准,你若同意,我就通知编辑们定稿了,你看可以么?” 香港之行,带来了太多的机会,就像这一次,白玉兰相信,机会来了,虽然她还不清楚这个机会究竟能给她带来什么,但却知道她有了一个新的努力方向。 “多谢何先生!我怎么会不同意呢?只怕会影响你们刊物的销量,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突然发表连载,怕不会有观众。” 何陛笑了:“放心,只要你同意,这件事就算成了。而且,我担保,你就是我们大地的福星,哈哈哈……” 白玉兰小心地求证到:“你确定?还需要我做些什么?” “我还想出一套读书笔记,你的读书笔记,你有时间能系统地整理一下么?欧阳夫人的话给了我很大的启发,他们汉语学会推广汉语,也推广中国文学,这是个契机,大地若能紧跟着推出读书笔记,一定会取得成功的。相信我!” 白玉兰点了点头:“好的,我回去就开始整理。按朝代来吧,好么?或者也可以按照书籍类别……” “就按照朝代来吧。从秦汉开始,我看你入选文学社期刊上的那篇就相当不错,不妨用它作为第一篇,回头我同欧阳夫人商量一下,因为这是汇编,应该没有版权的冲突。大地的观众群定位,一半以上是海外的华人,所以,你的这些笔记对他们来说很有必要,能指导他们了解更多的国学,玉兰小姐,我们一起加油吧!” 白玉兰肯定地点了点头:“我会的,多谢你,何先生,给我这个机会。我只是有些不安,怕辜负了你的信任。” 摄影机的对面,这个镜头终于拍完了,欧潼阳的全身都湿透了,但是他一直坚定地看着镜头,直到这一幕结束。 白玉兰心里有些疑惑,金小川说过要安排毓秀进刑讯室,难道还有其他内容要在刑讯室拍? 换上一套病号服,欧潼阳带着白玉兰来到隔壁,等待拍摄医院的场景。白玉兰见他的头发还很湿,便问哪里有电吹风。 欧潼阳摇了摇头,说道:“不能吹,不然下一幕会显得不真实。” “拍戏真的好辛苦啊!欧先生,除了过去媒体说的那些原因,还有什么理由让你坚持下来了?” 欧潼阳有些腼腆地笑了一下:“呵呵,就那么一直走下来了呗。你呢?你一直是什么样子的?你的父母家人都是什么样的?” 白玉兰歪过头想了想,说道:“我父母都是乳品厂的工人。爸爸是个霸道的、但对家人很好的男人;妈妈,妈妈很温柔,很善良,不喜欢拿主意。我从小没挨过打,不爱惹事,朋友不多,好静,如果不是遇到一些意外的事情,我会无风无浪地考大学、工作,像很多大陆的孩子一样,呵呵。” 欧潼阳温暖地笑着:“那你像爸爸还是象妈妈?” “我呀,长的像爸爸多些,性格像妈妈,不喜欢做选择。”突然想起了什么,白玉兰连忙闭上嘴。她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么多,而且当着一个算是陌生的人,虽然他是偶像。这也是欧潼阳的能力,他能在不知不觉中把话题引到对方身上,了解你的一切,让你说出心里真实的想法,就像每次对待媒体一样。可是,不喜欢做选择,这句话是不应该说的,尤其是现在,容易被误解。 “是啊,谁又愿意总是做选择呢?按部就班地每天重复做一件事,能让心宁静,这样的人会长寿。几年前我曾经在一个寺庙住过半个月,每天早晨陪着一个僧人扫落叶,我们没有沟通交流,他从东边扫起,我就从西边开始扫。开始两天我总是扫得很快,怕与他收尾的点靠近我这边会很丢脸,后来心情宁静了,无欲无求的,眼中只有扫帚和落叶,就不在意结束点是在哪边了。应该带你去看看那个大师,看了他的眼睛,就知道什么叫目如远山了。” 白玉兰谨慎地问道:“半个月,是不是网上传的你‘出家’那次?” 欧潼阳笑了:“媒体总是喜欢捕风捉影。有一部电影,我演一个高僧,为了能传神,特意去体验生活的。” “哦,我想起来了,里面只有几个镜头而已,想不到你也这么认真去体验生活。” “没办法啊,导演当时给我这个角色的时候,我还真的不想接,我没信心啊,因为对僧人的生活了解的太少了。好在导演答应帮我联系寺庙住进去体验,我又对这些很好奇,又有档期,就接了。我只演过一次和尚,就是这次。我真的是剃了光头的,还穿了袈裟。虽然镜头很少,但我学到了很多东西,其实一切都有禅意的,要相信因果,多做好事。不说我了,你上学时遇到的那个意外,能和我说说么?” 白玉兰看了看欧潼阳,作为偶像,他太不张扬了,几乎没有什么锋芒,他所有的锋芒都在作品中,而现实中他就像个邻家哥哥,平实、淳朴、不做作,轻声细语、循循善诱。她就是相信他,所以,也没有想要隐瞒:“那个意外是,我被学校开除了。有人犯罪,嫁祸给我,学校也是为了严肃校纪。不过现在都过去了,欧阳和秦先生已经为我成功翻案了。只是我没能读大学,心里觉得很遗憾……” 欧潼阳安慰道:“上不上大学有什么关系呢?其实你已经很幸福了,童年很快乐。我两岁的时候家庭变故,被舅公带来香港,他很严厉,追求完美,不允许犯错,所以童年我都是在各种学习中度过的。八岁回国后,只过了两年幸福的生活,便随母亲到了南京,又遇到了一些变故。我妈妈的情况你也看到了,阿湉就是那个时候出生的。我心里不能容忍,做了一些过激行为,11岁,爸爸又把我送回了香港。四年后舅公辞世,没有人再告诉我什么事情对什么事情错,我开始随心所欲,第一件事就是报了演艺训练班,学习表演。当时没想做很久的,只想各种事情都尝试一下,谁知道一干就是这么多年。我估计是舅公对我的影响太大了,凡事都喜欢追求完美,不服输,结果就走到了现在。” 欧潼阳的表现让白玉兰觉得有些陌生,她多少了解一些欧潼阳的身世,但如此曲折如此不快乐的童年,她没有想到。 白玉兰只好转移了话题:“你很坚强,和欧阳夫人一样。” 其实母亲的脆弱只有欧潼阳知道,那是他心灵上的一道烙印。 他轻声说道:“妈妈其实很脆弱,希望她能挺过去。” 那年他只有10岁,爸爸的事情被妈妈发现了,那夜妈妈的脸色,再没有了温柔的莹白,是一种死灰,眼神空洞,忽而血赤,疯狂推搡阻挠她的爸爸,要跑出门去。 妈妈不再笑,也不再说话,每天只是想带着他离开这个家,离开爸爸。于是爸爸每天基本不出门了,实在有事,就用一把大大的锁头将房门锁住。每次妈妈推不开门,就会抱着他哭,很久很久,哭得欧潼阳的心都湿漉漉的。他那时候虽然小,却知道是爸爸对不起妈妈。突然有一天,爸爸回家,见妈妈做了菜,还热了酒,便十分开心,多喝了两杯。半夜,妈妈拿来了他的羽绒服,问他想不想去找弟弟和爷爷奶奶,他当然想,于是,他们连夜悄悄出了门。 妈妈精神一直是恍惚的,去火车站买票时,钱包被偷走了,然后又发现爸爸工程队的人在寻找,他们躲进了铁路道口旁的一个小旅馆。那天真冷啊,夜里,妈妈几乎把所有的衣物都围在了他的身上,但是仍然冻得簌簌发抖。第二天,店老板见他们没有钱,就委婉地将他们赶走了。爸爸在一节火车厢里找到他们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晕过去了。 在欧潼阳心目中母亲是脆弱,同时又是睿智的,包容的。这些年无论他漂泊到哪里,母亲就像是一个港湾,永远亮着一盏温暖的灯,等着他靠岸。 但是,对于欧阳澍来说,母亲永远都是聪明、勇敢、坚强的象征,这些年,家里大事小情都是她老人家说了算,她一直都是那么坚定、那么从容,即使像现在这样躺在病床上,也是雅致干净,不带病容。此刻,欧阳夫人正坐在病床上与欧阳澍聊天。 “你和紫珊都是重情重义的好孩子,紫珊执著、聪明、善良、诚恳,这样的女孩现在已经不多了。你们两年的婚姻,共同的牵挂,这个缘分多难得啊!阿澍,你是不是应该把精力往你们的小家放一放啊。” 第一百二十七章 安安的责难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欧阳澍细心地将猕猴桃肉用钢勺挖出来放在碟子里,将碟子递给欧阳夫人:“我知道啦,您就放心吧!我和紫珊现在很好,她现在应该在飞机上,明天就到了。我当然知道紫珊是个好女孩,她很坚强,经历了这么多,她已经从阴影中走出来了。我会好好照顾她关心她的,您就别为这事烦心了。” 欧阳夫人摇了摇头,儿子的意思她明白,关心和照顾,不是爱。看来,他和紫珊还在各过各的,并没有和好如初。如初,他们原先相爱过吗?现实中的婚姻更多的是对家庭、对世俗、对物质的妥协,就像当初她的婚姻是对物质的妥协,阿澍的婚姻就是对两个家族的妥协。她看了看低头弄水果的儿子,这个倔强的孩子,在爱情与婚姻的路上走得并不是一帆风顺,他曾经的美好期盼:相依相伴的温柔、两情相悦的爱恋,什么时候能够实现呢?看来这次要好好和紫珊谈谈了。 白玉兰的三个电话欧阳夫人看在眼里,她没有问,因为她知道即使问了儿子也不会回答,年轻人的心思她不是看不懂,她心里清楚的很,其实这些孩子自己都未必懂得自己的感情,他们太年轻了,需要引导与控制。 白玉兰的电话让欧阳澍心里很不安,自己让她如此担心记挂,却又无能为力。看着门口走来走去的保安,他感到自己就像笼子里的困兽,被限制了自由。 欧阳夫人吃了一口水果,见欧阳澍皱着眉头看门外,知道他不喜欢这种被禁锢的感觉,便问道:“阿澍,接下来你怎么打算的?我看,将公司关了,工作辞了,所有的成果交给国家,放弃研究是最好的办法。你在明处,人家在暗处,防不胜防,不如就退一步,等一切都过去了再搞你的研究,好么?” 欧阳澍的思路还没有完全跟上母亲的节奏,随口答道:“那怎么行?我可以退,那些人不会退的,等他们研究出杀人的武器,得有多少人遭殃啊!我不能任由他们胡来。” 欧阳夫人见他又犯了执拗,便生气地说道:“难道你想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么?别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不想你们担心。报纸上说的绑架本来就是针对你的吧,你还差一点儿就死了,是不是?这群人杀人越货胆大妄为,你怎么能是他们的对手?你以为自己是超人么?” 欧阳澍清醒了,想起母亲现在不能激动,连忙说道:“妈,您千万别急,听我说。其实这件事情不是咱们自己找的,只是我研究的艾滋病检测试剂恰好能帮助那些人制造细菌武器,他们才想着要盗取我的研究成果,还想让我帮助他们,我当然不会帮他们。其实,现在问题很快就能得到解决了,只要研制出疫苗,武器就有了克星,制造出来也没用了,他们自然就不会再纠缠于我了。您应该了解,即使我将成果交给国家,也不能阻止这帮人找我的麻烦,所以,尽快研究出疫苗是解决这件事的唯一方法。” “可是,如果那么容易能研究出疫苗,不是早就研制出来了?你现在连自由都没有了,怎么研究啊?” 欧阳澍尽量安慰着母亲:“您放心,这回不是我自己研究,您还记得汤姆森么?他才是研制疫苗的大主力,而且他在大学的时候,这正好就是他的研究课题,他很快会来上海。我相信,只要我俩合作,很快就能研制出来的。明天上海警察就来香港接我,一路保护我的安全。等疫苗研制出来,我就自由了。” 欧阳夫人还是忧心忡忡:“哎,你说得轻巧。离上次绑架有两个月了吧,也没见你研制出疫苗啊!我看这件事情只怕会很难……” “妈,不一样的,绑架的时候我们都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当时都以为是商业间谍呢。最近才通过内线的消息,了解到细菌武器的制造详情,疫苗也是刚刚决定要研制的。我答应您,回到上海努力研制,争取尽快出成果,您就放心吧!只是,这样我就不能留在这里陪着您了。”欧阳澍觉得妈妈在这件事情上太忧虑了,便转移话题道:“妈,您,您确定明天可以出院么?” 欧阳夫人的目光黯淡了,将果碟放在床头柜上,低头沉吟道:“不出院,难道躺在医院里等着解决问题么?我一开始倒是想着一直这么昏迷下去呢!你爸爸明天应该会到吧,我倒是想听听他会怎么解释!” 欧阳澍焦急地说道:“其实爸爸心中是最不想伤害您的,他一直小心翼翼的,想找个恰当的时间场合来告诉您。他……” 欧阳夫人看向欧阳澍:“一直?这么说你们一直是知道的,只有我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成了一个笑柄!” 欧阳澍赶紧解释:“妈,不是的,您千万别急。这件事我也是刚知道不久,阿湉在上海燕园逼爸爸,爸爸也是没有办法了……” “阿湉,你们叫得好亲热啊,你是已经认了她吧?也许,她的妈妈也被你爸爸找回来了吧?这些年他瞒得我好苦,你们也都是同情你爸爸的吧?” 见欧阳夫人的脸开始泛红,欧阳澍害怕了,一边大声喊医生,一边揉着欧阳夫人的太阳穴:“妈,您别激动。医生!医生!妈,明天爸爸就来了,让他慢慢和您讲,现在您什么也不要想,不能再让血管破裂了!医生!医生!” 欧阳夫人冷静了下来:“不要叫医生,不安全,不要叫医生!” 欧阳澍连忙对外面喊道:“阿汤,别让医生进来了!” 欧阳夫人闭目养了一会儿神,对欧阳澍说道:“哎,和你的安全比起来,这些都是小事儿。我只是一时想不开,没事的,毕竟已经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不用担心。找本书来吧,给我念念,随便什么书都行。” 欧阳澍连忙到处找,终于在欧阳夫人的包里找到了一本《一世香樟》,便慢慢地念了起来。欧阳夫人的情绪渐渐平复了。 在白玉兰的眼中,欧阳夫人一直是强大、智慧,能掌控一切的,直到今天倒下。欧潼阳说母亲脆弱,之后就一直陷入沉思,脸上是痛苦无奈的表情,让她心有不忍,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只好静静地坐着,看着他若有所思地摩梭着修长的手指。 门开了,一个穿银丝旗袍的年轻女人华丽丽地扭了进来。欧潼阳连忙站起来,问道:“开始了?” 那女人不回答欧潼阳,目光一直停留在白玉兰的身上,问道:“戏还没有搭完,人就走了,啥意思啊?这位美女也太不讲究了吧,探班么,不至于非得单独会面吧?” 白玉兰认出来,这个人是目前红得发紫的著名演员安安。她人长的娇小玲珑,演的戏也大多是柔弱淡雅的个性,没想到真人竟然是这么的‘威猛’,粗声大气,不依不饶。 白玉兰不禁有些脸红,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看着欧潼阳。 欧潼阳匆忙翻查着剧本,随即抬头问道:“没有我的镜头了呀?” 白玉兰一时气滞,人家分明就是来找茬儿的,您还在这里和她分辨,怎么能讲得清楚呢?果然,安安立即回应道:“没有镜头就可以随便离开片场了么?不需要考虑搭档的感受么?你拍戏的时候,也没我的镜头啊,我不是照样在片场陪着么,这是起码的尊重吧?” 欧潼阳微笑着耸了一下肩,说道:“我以为很快会拍下一组镜头。既然这样,我们就过去吧。” “下一组镜头?这组还没有拍完呢,怎么可能拍下一组?欧潼阳,我真是受够你了,搭过这么多的男演员,还没有像你这样我行我素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下午把我们大家都晾在片场,现在又不配合拍摄,这样的工作态度,我没有办法再和你搭戏了,这剧没办法拍了!”安安说完,转身向外走去。 她的声音很大,吸引来很多现场的其他演员以及工作人员,大家围堵在门口,探头探脑地看着里面的情况。见安安生气地向外走,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欧潼阳皱了一下眉头,向白玉兰无奈地摊了摊手,转身追了出去:“安安小姐,请留步。” 安安又走了几步,停在了人群之中,转身等待着欧潼阳。 “安安小姐,各位,实在对不起,下午的确是临时有急事,影响了拍摄进度,耽误了大家的时间,我在这里给各位陪个不是,实在对不起大家了!”欧潼阳向前向后深深鞠躬两次,然后对安安说道:“对于我影响的进度,我会与导演和制片协商,拿出一个补偿方案。如果各位有什么意见,也可以现在就提出来,或者向导演提也行。安安,我知道大家档期都很紧,还是接着拍吧,有什么事咱们过后再说。” 第一百二十八章 她是无辜的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欧潼阳的息事宁人并没有打动安安,她嘲讽地一笑:“补偿?拿什么补偿?拿钱么?知道你有钱,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地耽误大家的时间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不想这件事情扩大,想尽快解决问题而已。安安小姐,要不说说你的解决办法?”欧潼阳的语气仿佛一点儿都没有生气,仍然和她商量着。 安安固执地站着不动,斜了一下眼睛说道:“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这个人孤陋寡闻,从没有见过这么拍戏的,多大的事情能扔下整个剧场的人说走就走啊?太不敬业了吧!” 周围有人悄悄用手机在拍照片,人们切切私语。远处有两个探班的媒体已经架好了摄影机,记者的麦克风就在人们的身后。看他们那开心期盼的眼神,就知道安安制造的这个头条是多么有吸引力了。 白玉兰站在门口,站在众人的背后,为欧潼阳着急,却不知道如何帮他。 欧潼阳还是那么云淡风轻、不骄不躁,他向安安又鞠了一躬,说道:“安安小姐,实在对不起,是我不够敬业,耽误了你宝贵的时间。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 欧潼阳的助手小周这时候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站出来说道:“安安,我们老大已经给你鞠躬了,你还想怎么样?杀人不过头点地,再说了,不就是请了一会儿假么?问问剧组里谁有事没有请过假的,你不是也晚来了一天,让剧组临时改变了拍摄计划么?你耽误的时间又怎么算,怎么不见你给大家鞠躬啊?” 众人纷纷说道:“就是啊,算了吧,欧先生够敬业的了,从来不耍大牌让人等的,今天真的是个例外,不应该计较的。” 安安见情形几乎一边倒,不免焦急,随口说道:“我当然不只是为这件事替大家不值,也是为我自己。我拍了这么多年的戏,从没有遇到过这么不配合的男演员。既然是搭戏,就要在现场帮着制造气氛,他呢,跑到这个房间里关着房门私会女粉丝,这也太离谱了吧?” 众人的目光唰地一起射向了白玉兰。 突然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白玉兰有些不知所措,雾蒙蒙的大眼睛看着众人,眼底泛起一片晶莹。 欧潼阳大步走过来,拉起白玉兰的手,带着她沉稳地穿过人群,脸上无波无谰。走过安安身边时没有停顿,只是清晰地说道:“别着急,等我回来。” 小周飞快地一路小跑,先于两个人到停车场打开了车门。 欧潼阳将白玉兰送到车上,自己也上了车,吩咐司机回家。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递给白玉兰,让她擦去眼泪。 白玉兰没有接,任眼泪滑下脸颊。 欧潼阳笑了,说道:“委屈了?你可是大编剧呀,笔下什么人没有啊!” 白玉兰翻了他一眼,拿过手帕不客气地擦眼泪擤鼻涕。然后问道:“你不知道愤怒的吗?” 欧潼阳表情凝重起来,慢慢靠在椅背上,说道:“是啊,我已经不知道愤怒。可是我知道,愤怒是奢侈品,不是所有人都能用得起的。” 白玉兰眨了眨大眼睛问道:“什么意思?什么奢侈品?” “奢侈品的意思就是要有钱才能穿上,穿上能抬高身价,满足虚荣心。我是穷人,买不起,呵呵。” 白玉兰沉思道:“你是说,愤怒让人畏惧,但同时要给付对价,而且有时候代价会很大,是么?” 欧潼阳故作惊讶地看着白玉兰:“哇,不是吧,这么专业,连给付对价都知道,我还是上次拍一个商战戏的时候才学到的!”接着语音转为凝重:“你说的很对,让人畏惧的代价很大,有时候是无法承受之重。” 车子开出了十几分钟,小周在副驾驶的位置叫到:“老大准备,要拐弯了!” 欧潼阳向白玉兰招手示意,做出准备下车的手势,同时,一只手放在了车门把手上。车子一拐弯就靠边,没有停稳,欧潼阳已经迅速打开车门,拉着白玉兰跳下车。车门刚刚关好,车子就向前面开走了。 欧潼阳拉着白玉兰迅速隐藏到路边商店门前树下的阴影中。等了一会儿,探头看看周围没有人注意,便向右拐进一条小巷,径直穿过去,来到一条大街上。欧潼阳前后左右地打量着,惹得白玉兰也像做了贼一样,左顾右盼,还稍稍弯着腰。终于,开来一辆出租,欧潼阳拉着白玉兰上了车,递给司机一张纸条,出租车载着他们来到一个酒店。 顺着酒店的停车场快捷通道直接进了客房,白玉兰还是处于懵懵懂懂的状态,她心里知道这是为了躲开媒体的追踪,但这也太……太戏剧了吧! 看到白玉兰那迷迷糊糊的样子,欧潼阳觉得很好笑,他到房间的吧台倒了两杯红酒,递给白玉兰一杯:“怎么了?还迷糊着呢?呵呵,放心吧,不会有人发现的,这是这次回香港的安全策略,每次都不同的。是小周的杰作,他说自己是006,相当于007的六哥,呵呵。你就先在这里休息一下,等我拍完戏,过来接你一起回家。”说完,欧潼阳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白玉兰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回片场,他们会不会为难你呀?要不先找导演或何先生,请他们帮忙,有他们在,情况也许会好些。” 欧潼阳笑了:“哈哈……,你以为是打群架呀,还要人帮忙!放心,只要你不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即使打群架也没事,我有功夫的!”欧潼阳屈臂握拳表示自己身体很棒,“行了,已经凌晨了,好好睡一觉,醒了,一切就都过去了。”说完,放下杯子,按下电动窗帘按钮关上窗帘,又按下‘请勿打扰’键,开门离开了房间。 一出门,欧潼阳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他明白,一切不是过去了,而是刚刚开始。这么多年了,他与媒体的关系十分微妙,既保持着紧密的联系,不拒绝媒体举办的各种活动,同时,又用尽一切方法巧妙应对、保护隐私,不让媒体拿自己的隐私去炒作。可是安安这么一闹,估计明天娱乐版的头条会热闹非凡,白玉兰的照片将会出现在香港的各种大小报纸及网络贴吧上。也许,今天是她最后的一个安稳觉了。这件事情的发展违背了他的本意,带白玉兰去片场是他的心愿,很早他就有了这个想法,他想让白玉兰看看他拍戏的场景,想让她了解一下那是什么样的环境和状态。尤其是这次,白玉兰编写《一世香樟》的人物对话,还有一些心理活动,开启了她的编剧之旅,按照何陛的话,她会是个伟大的编剧,可是有些对话与拍摄环境的贴合度不是很强,显然对拍摄现场的环境缺乏熟悉,所以,他才直接将她带到片场。本以为编剧的身份能让她躲过一劫,他心里还很笃定呢,可是当安安说完话,他看到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惊惧的白玉兰,才突然想起曾经在上海发生的事情,在饭店、在医院,媒体曾经拍到过他们在一起的照片,如果媒体翻出当时的报道,再加以联想勾勒,那么白玉兰将形象尽毁,刚刚开始的编剧事业会夭折,以后在编剧界将很难立足。 欧潼阳给小周打了一个电话,让他立即找闫娟娟团队,作为公众人物,他平生第一次主动需要危机公关了。 欧潼阳刚到片场楼下,闫娟娟就给他打来电话,答复说此事不宜理会,越描越黑,最好的方法是低调处理,不解释不申辩不反驳。相反要关注请假事件,小心有人拿这件事情做文章。 欧潼阳似乎早就想到这样的结果,他立即让闫娟娟安排一下,召开记者招待会:“我要立即公布自己的身世,将欧阳先生与夫人是我父母的事情公之于众。” 闫娟娟大惊:“你疯了,这个时候公布!刚刚签了两个代言的合同,还有两部剧要公映,你想过会有什么损失么?钱到还是小事,关键是你这么多年在公众面前的形象,一个孝顺的儿子,照顾智障老爹,现在突然被发现你为了保护亲生父母不被媒体骚扰,竟然欺瞒观众,你的诚信可就没了,善良和孝心也没了。要是再被挖出当年的旧案,你的演艺事业也就完结了。三思而行啊,欧先生!” 欧潼阳反问道:“纸是包不住火的,闫董,你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也就只能出此下策。再说,早晚都有这一天的,不是么?” 闫娟娟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欧先生,你为什么如此保护白玉兰,不惜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她是无辜的。” “她无辜,那你是有意的了?你既然有意,为什么不像以前一样偷偷地来呀,为啥还把她弄到片场让人家抓现行?对不起,我无意冒犯,只是这件事情太棘手了。算了,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拜托你,以后再有人探班,尤其是女人,提前跟我打个招呼,让我来安排好不好?行了,等我的消息吧,如果搞不定,让你的白玉兰做好准备吧,反正我是宁可牺牲她也不能牺牲你的,如果你胆敢公布,我就站到对方阵营给他们爆料,你信不信?” 欧潼阳笑了:“哈哈哈哈……,信!拜托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捕风捉影的娱乐圈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欧潼阳十分相信闫娟娟的能力,见她答应应急处理这件事,自然放心不少。 闫娟娟嘱咐道:“听着,别给安安好脸色,也别向她道歉,更不能承认任何事情,媒体面前什么也不要说。好了,就这样!” 酒店房间里的白玉兰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她拿着酒来到镜子前,看着里面俏生生的小人,似乎还保持着刚才受惊的样子。她学着欧潼阳的话,说道:“好好睡一觉,醒了,一切都过去了。”这淡定柔和的话语果真让白玉兰平静下来,她学着欧潼阳的样子,将红酒对着镜子一饮而尽,然后摇了摇头,对自己的动作很不满意。看来洒脱的姿势不是一天能练成的。她快速洗了个澡,披着宽大的睡袍,头发也没有来得及吹干,带着微醉,趴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把这几天来的风风雨雨都抛在了脑后。 何陛跟在金小川的身后,问道:“金导,你不是说让毓秀进刑讯室么,怎么没拍呀?” 金小川摇头说道:“我推敲了半天,实在找不到合理的解释既让她进去,又能眼睁睁地看着;如果她下手阻拦,阿潼的刑就没法煽情了。你别说,那个白玉兰有点儿门道。刑讯就这样吧,我现在考虑要不要把‘医院’那场戏恢复原著的样子,不让她那么强势,你觉得呢?” 剧本是何陛按照原著改写的,他当然不希望修改:“金导,医院那场冲突是室内部分最吸引人的了,要是改了,怕缺乏戏剧性了。电视剧不像书本,靠文字让观众去回味去感动,它必须得有视觉冲击,爆发力,才能吸引眼球。其实不让她进刑讯室也对,虐心可以在‘医院’里呀,增加黄平疗伤的场景,再加些对手戏,也一样能达到效果。” 金小川慢慢踱着步,用笔在那头乱发上拨来拨去,时而闭目皱眉,时而歪头沉思。 何陛坐下,在剧本上刷刷写了起来,很快将剧本递了过来,问道:“这样,这样你看行不行?” 金小川接过剧本,扫了两遍,又仔细推敲一遍,脸上出现了笑容:“对,就是这样。还有前面,前面再加上两段,一段是出刑讯室,一段是进医院,黄平的受伤无力与毓秀的心痛呵护,同样能虐心。哈哈……,越是英雄无力越让人心痛。好,就这样!” 一个年轻的剧务匆匆跑进办公室:“金导,不好了,安安把欧潼阳给气跑了,今夜怕没办法接着拍了。” 金小川抬起眉毛,奇怪地看着这个年轻人:“欧潼阳?气跑了?你开什么玩笑?” “真的,真的,安安把他和白小姐堵到房间里了,还当众大吵大闹,说欧潼阳不敬业。欧潼阳一气之下拉着白小姐就走了,还说回来要找安安算账呢!” 何陛眨眨眼睛问道:“欧先生和白玉兰不是一对儿么?安安跟着掺乎什么呀?”他突然一拍大腿:“哇,金导,天赐良机呀,剧刚拍就出绯闻,惹来关注,以后能不火么?这件事可以推波助澜啊,怎么样金导?” 金小川黑眼仁少白眼仁多地斜了何陛一眼:“扯!我跟阿潼合作三部戏了,他不是什么情种,也没那么胡闹,这小子,拍戏认真着呢。这件事不能瞎搞,弄不好被冠上故意炒作的帽子,我还不至于这么衰。奇怪,安安挺出名了,不至于拿这个去炒知名度啊!”他转身问剧务:“安安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应该还在‘医院’外面吧。刚才我看欧潼阳走了,就马上来向你报告了。” 金小川淡定地说道:“行,我知道了,你出去吧。通知剧组的人准备拍‘医院’那场戏。对了,把演老王爷的群众演员叫来扮上,我要增加他的戏份。何先生,咱们再推敲一下这场戏。要是白玉兰在就好了,可以弄几句有分量的对话。不过没关系,也许此时无声胜有声,眼神动作到位会更好。” 何陛也觉得自己的提议有点儿不专业,正感到不好意思,听金小川安排自己推敲剧本,连忙拿出一张大纸,开始在纸上布置演员的走位。 本以为会有大热闹可看的年轻剧务失望地回到人群中,宣布了导演的决定。 安安最先反应到:“开什么玩笑?刑讯室外的那场不是还没拍完么?怎么就准备拍‘医院’里的了?” 剧务回答道:“不是玩笑,这可是导演亲口吩咐的,让大家赶紧准备呢!对了,安安小姐,导演可说了,欧潼阳先生拍戏认真着呢,从不胡闹,更不是什么情种,您是和他第一次搭戏,不了解,金导和欧潼阳都合作过三部戏了!” 周围有和欧潼阳合作过的人纷纷点头:“是啊,我和他也合作过,真是这样的,他很认真的,也没有什么绯闻,从不炒作。” 安安不想让这个负面影响延续,便大声说道:“什么叫认真啊?大家也看到了,是谁把大伙扔到片场不管不顾的?不是情种?真的么?不是情种能在那种场合拉着女粉丝的手扬长而去?你行么?你行么?”她指着在场的男士:“你也做不到一点儿不解释就把人带走吧?这得多深的感情,才能这么呵护啊,连自己的面子都不要了!” 大家伙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情景,有几个不禁点头了:“是哈,怎么就那么领走了,还手拉着手。”有位美工感叹道:“啊!真是一对儿璧人!他们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我立刻就有了画画的冲动,欧潼阳先生从容镇定,有‘虽万千人吾往矣’的气概,白小姐,荆棘中的一朵玉兰花,怯生生惹人怜爱。说他们一点儿没关系,我不信!” 安安转身说道:“我去找导演,拍什么‘医院’啊,人都不知道和粉丝躲到哪里去了。我看今天就散了吧,我正好要去做做美容,几天没睡好,人都长褶子了!” 她的助手拿着电话飞快地跑了过来:“安安,快,电话!” 安安瞥了一眼电话,拿起来走到众人视线之外去接了。 众人见没有什么热闹可看了,也就陆续散了,只有几个媒体的人匆忙穿梭于众人之中,采访着他们对今天事件有什么看法,特别关注是否有人知道白玉兰的背景。他们的问话引导性很强,大多是问欧潼阳和白玉兰在房间里待了多久,以及问大家觉得白玉兰的衣衫是否整齐等等。 欧潼阳跑进片场时,现场正是一片混乱,几台摄像机已经架在了‘医院’,可是工作人员却没有就位,都是懒散地三三两两聊着天。 欧潼阳抓住一个人就问:“导演呢?安安呢?” 那人回答道:“导演在办公室,安安?”他转头看了看:“不会吧,一个电话接了这么久!” 欧潼阳只好向办公室跑去。在门口正好遇到从里面出来的金小川与何陛。 “阿潼,你回来了?我俩修改了一下剧本,你先看一下。咱们接下来拍‘医院’那场戏。” 欧潼阳看了一眼那密密麻麻的字,不禁惊讶:“改这么多!” 金小川的白眼仁又多了:“给你20分钟看剧本,我先拍一场医院门口老王爷的戏。20分钟后化妆,今天医院的戏争取都一条过了。” “遵命!”欧潼阳知道,自己想借‘医院’的床休息一下的想法又泡汤了,这一番折腾恐怕要拍到大天亮。他心里琢磨着怎么和安安好好谈谈,让她配合拍好这场戏。 欧阳澍拿着《一世香樟》,胡乱念着,心里像有一团乱麻堵着,烦乱,却又理不清头绪。汤姆森醒了,是个喜讯,他们可以一起研究疫苗了,可是,没有资料,一切得从零开始,这让他们的研究举步维艰,所有的数据都没有对比,进展会十分缓慢;阿湉的事情,估计妈妈是绝对不会原谅爸爸了,这个温暖的家将面临一次风暴,后果如何,无法预料;还有白玉兰,那连着的三个电话让他了解了她的担心,也让他更加放不下。 “错了!错了!又读错了!”欧阳夫人嗔怪道。 欧阳澍连忙集中精神:“哦,对不起,对不起,溜号了,呵呵。” “哎,算了,算了,别读了,你心不在焉,再读也是这样。” 欧阳澍竖起拇指,说道:“老妈你真厉害,居然能听出来我读错了,您记性也太好了吧!放心,这回我一定认真读,保证不出错!” 欧阳夫人摇了摇头:“不是记性好,是没有办法忘记。不用读了,怎么读,你都读不出玉兰丫头的味道。你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儿,还是过去睡一会儿吧,都熬了一夜了。” 欧阳澍放下书,伸手到欧阳夫人的额头测了测体温:“我睡不着。” “你这孩子,打小觉就少,天天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精神头。反正都睡不着,咱们娘俩就聊聊天吧。对了,你说紫珊今天就到?我想和她好好谈谈,一个家庭全仗着女人支撑,女人的心思不在了,这个家也就散了。你说,紫珊是不是有什么心思啊?” 第一百三十章 欧阳俊生的爱妻之道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欧阳澍听妈妈怀疑杨紫珊有其他的心思,连忙为紫珊辩解:“妈,您想哪里去了,紫珊能有什么心思啊?她……她就是,就是从小在家里娇惯的,不太会照顾家,贪玩。囡囡的事情她挺内疚的,所以,不怎么和咱家人亲近。您别胡思乱想了,我们很好的,等过了这段时间,一切都恢复正常,我们还搬回燕园去住,到时候您也过去,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多好!” 欧阳夫人看着欧阳澍,怀疑到:“不和咱家人亲近,那和谁亲近?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还是你根本就怀疑她?阿澍啊,紫珊这孩子我觉得不是像媒体上说的那种孩子,如果她和别人在一起一定是有原因的,你可不能听风就是雨啊!我的儿子这么优秀,难道还比不过那些个男明星么?” 欧阳澍心里一阵苦笑,是啊,您的儿子太优秀了,而且还就是男明星,所以早就把紫珊的心带走了,只是可惜不是眼前这个儿子。“妈,我知道了,我没怀疑她。您老就别操心了。” 欧阳夫人还在思考着:“会不会是因为阿潼啊?紫珊会不会是对阿潼不满意啊,觉得阿潼没有把她当做家里人。可是阿潼的工作性质就是那样,不可能随时都回来参加生日啊、小孩子出生啊什么的,她不应该挑剔这个的。” “怎么会?紫珊不是爱挑理的人,您想哪里去了,和大哥没有一点儿关系。” 欧阳夫人点了点头:“是啊,我也觉得应该不是咱们家人的问题,从她嫁进来,我就拿她当亲姑娘一样对待,从没对她多提要求。也许这大家大户的姑娘,待人处事总是这么淡淡的吧。其实只要人好比啥都强,你以后要精心着点儿,一个家,女人的心得由男人给捂热了,她才一心一意对待你,对待这个家,所以,男人的态度是最重要的。两个人都用心,这个家才温暖。” “知道了。妈。您,您能原谅爸爸么?我是说,爸爸虽然伤了您的心,可是,这些年爸爸的态度多好啊,咱们这个家也需要温暖啊!” 欧阳夫人的眼神黯淡了:“这是两回事,现在不是我能不能原谅他,是他的心是不是还在这个家呀。男人如果变了心,只靠原谅是挽回不了的。” 欧阳澍发现,妈妈不自信了,那种坚定的神采已经在眼睛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迷茫。他想了想,问道:“如果爸爸没有变心呢?如果爸爸还是象过去一样爱您,爱这个家,您能原谅他么?妈,您想过没有,阿湉已经20多岁了,那已经是20多年前的事情了,您当年不是已经原谅爸爸了?我相信爸爸没有再犯错,阿湉只是,只是代表过去的事情,不是现在呀。” “傻孩子,那可是他们两个人的孩子,他们要共同关注共同照顾,还要一起瞒着我。每次见到孩子,他能不心里重新选择?这么多年,他的心应该早就不在这里了。” “蕙兰!蕙兰!你怎么样?” 风尘仆仆的欧阳俊生一进屋就直奔病床,拉起欧阳夫人的手,仔细端详着她的面容。显然是坐最早的航班赶来的。 “我还好,不用惦记!”欧阳夫人将手抽了出来。 欧阳澍见欧阳先生进来,连忙站了起来,将椅子推到他的身后,请他坐。自己又去忙活烧水沏茶。 “阿澍啊,不用沏茶了,你爸爸很忙,不会在这里待很久的。”欧阳夫人淡淡地说道。 欧阳俊生看了看欧阳澍,欧阳澍连忙点了点头,转身向外面走去。 “蕙兰,你别这样,听说你病了,我都急坏了。这次都怪我,应该早就和你说明白。你现在什么都不用担心,一切都听你的,你说认咱就认,你说不认,我从此不让她进家门。” 欧阳夫人苦笑了一下:“瞧你说的,我哪有那么独性啊!男人,特别是像你这样的成功人士,有个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么,私生子上门,也是理所应当啊,我怎么能不认呢!” 欧阳俊生有些着急:“看看,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生气,不肯原谅我。你想多了,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什么样都不重要了,你既然赶过来了,就应该已经考虑好了接下来怎么办吧?道歉、解释的话就不必再说了。” “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我就是想让你赶快好起来,健健康康地和我过完下半辈子!我赶过来就是为了这个!蕙兰,这20多年我唯一做错的就是不该瞒着你阿湉的事,可是你也要体谅我,当时你刚刚原谅我,我那时候怕得不行,做梦都梦到你离开,我哪里还敢把阿湉的事情告诉你?后来一次次想乘你高兴的时候说,但最后都没了勇气,我还不是怕你会生气离开么?” “好!那你告诉我,那个女人到底是谁?是不是我认识的人?” “你又来了,那个人早就死了,出车祸死的,阿湉是由养母带大的。” 门上传来“笃笃”的声音,欧阳俊生知道是梁杰,便说道:“进来吧。” 梁杰拿了片子及病例卡走了进来,脸色很不好看,将东西递给了欧阳俊生。 欧阳俊生站起来接过梁杰手中的片子及病例档案,翻看着:“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夫人脑部只是个很小的出血点,只要清醒,加上用药,很快就会吸收,问题不大。需要注意心脏,还有,不能再受刺激。” 欧阳俊生点了点头:“还好,还好。蕙兰啊,你看多危险啊!”他转身坐下继续握着欧阳夫人的手,说道:“你心脏不好,不能激动。以后,咱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激动,要做到不听、不看、不想,咱就等着,等我来处理,无论是什么事情,都让我来做,你就好好保养,好不好?” 梁杰脸色暗暗的,悄悄地离开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欧阳夫人将手再一次抽了出来:“欧阳先生,过去的事情我不想追究了,她是谁我也没兴趣知道。既然我的身体没什么了,你就不必留在这里了。” 欧阳俊生皱着眉头:“蕙兰,这次阿湉这样闹,害你住院,我一定不会原谅她。你等着,我会让她亲自向你道歉,为你出这口气。这孩子都是让她的养母给惯坏了,一点儿教养都没有。” 欧阳夫人心内一阵悲凉,他已经站到欧阳湉一边了,就像一个护犊子却还装大方的父亲,对闯祸的孩子给予看起来严厉实则呵护“处罚”,让欧阳湉道歉不是等于就认了她的身份了么?她不禁冷笑:“不关欧阳湉的事,她不必来向我道歉,是我自己身体不好,怎么能怪别人。我累了,你忙去吧。”说完躺下,闭起眼睛。 欧阳俊生知道一定是自己的哪句话又说错了,他搓了搓手,见欧阳夫人闭上眼睛不再搭理他,便问道:“我怎么没有看到阿潼?他没过来看看你?要不要我把他找来陪陪你?” 欧阳夫人还是没有说话。 欧阳俊生见阿潼都不起作用,想了想,继续说道:“阿澍的公司好像遇到了麻烦,我听说他们一些大的客户纷纷解约,这小子恐怕要上火了,他没和你说吧?我准备出手帮帮他,你看行么?” 欧阳俊生见欧阳夫人还是没有搭腔,有些无奈。过去每次欧阳夫人生气,只要他用两个儿子的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夫人自然会跟着他的思路和他一起讨论,今天却没有一点儿回应,不禁泄气:“哎,你究竟要怎样?门口的保安是阿澍找来的吧?这个愣头青以为保安就能保护你了,其实,咱们现在要处理的是情绪,要控制怒气,你说对不对?” “亏你心里还有阿澍,他现在很危险你都不知道。保安是我为他找的。研究那个什么疫苗,得罪人了,人家要杀他!” 欧阳夫人终于肯跟他说话了,这让欧阳俊生很开心。但是她说的内容却让他高兴不起来了:“什么?阿澍危险了?阿澍!进来!蕙兰,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和阿澍过不去?” 欧阳夫人只好睁开眼睛,回答道:“具体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今天有人来医院找他,他躲开了。听他和兰丫头的对话,是他的研究挡了武器制造商的财路,人家想清理他。政府好像也知道了,会派人来保护他,还要把他接回上海。” 欧阳俊生脸色一沉:“清理我儿子?我借他个胆子!梁杰!” 梁杰开门进来了,问道:“什么事,总裁?” “阿澍在外面么?怎么喊不应他?你赶紧给老顾打电话,两件事,一是让他派人想尽一切办法保护阿澍,明里暗里都要;二是让他帮忙查清楚现在究竟是谁想对阿澍不利,最好能落实到具体决策的人。好了你去吧,看到阿澍让他赶紧进来。” 欧阳夫人问道:“老顾是谁?他能保护得了阿澍?” 第一百三十一章 金小川的新发现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欧阳夫人问老顾是谁,欧阳俊生小声说道:“比你找的那些保安公司的人强。放心吧,阿澍会没事的。这个混小子虽然从小就在外面惹是生非,但是哪一次不是化险为夷?他运气好,总有贵人帮他,放心吧!那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下,叫他进来陪你。有事你就让他找我。别再生气了,不论你想怎么样,我都听你的,好么?”说完走了出去。 欧阳俊生走到门外,长长舒了一口气,他知道,欧阳夫人的气应该是消了一些了。但是一想到欧阳澍的事情,不禁眉头又皱了起来。 这些年两个孩子各自忙活自己的事业,他不干涉,但是暗地里是一直关注的。夫人经常提醒他,不让他干涉两个孩子的事情,尽量让他们自己处理,甚至几年前,阿潼被黑社会威胁,他悄悄出手教训了那些人,夫人知道了都不高兴,说阿潼自己能处理得了,咱们不能跟着他一辈子。可是这次,她没有反对找老顾,看来阿澍这次是真的遇到*烦了。 欧阳俊生站在门口,隔着门默默看着屋里,久久没有移动。他是信命的。40年前,金慧兰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他就已经断定这就是他老婆,是他要娶的人,而且要和他走完一辈子的,这个念头从来没有变过,他坚信以后也不会变。他从没有考虑过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她爱她容忍她,他只知道自己无论如何离不开她,他觉得这就够了。过去在村里,人家都说他是一根筋的人,脾气犟,不爱说话,爱认死理,大家都不相信金蕙兰会嫁给他,可他不管,他一直坚持着,把所有他认为她会需要的都给她准备好,帮她照顾妹妹,带包工队出去挣钱盖房子,为她买书、买录音机、买电视、买化妆品,一切他认为她会需要的,他都给她。终于她嫁给了他,幸福从此降临了,他相信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最幸运的男人,他知道蕙兰嫁给他心有委屈,他就继续努力,他要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最开心的女人,他要把最好的一切都送到她的面前。他差一点儿就实现了,如果不是20多年前的那场邂逅,那场差点儿就毁了他的幸福他的生活的出轨。至今他都没法解释清楚当时是怎么就鬼迷了心窍,是的,就是鬼迷了心窍。他从不给自己找借口,梁杰当时劝他的时候说可能是当时公司刚起步,压力太大,还有,自己刚出狱不久,离家在外长期孤单,一个年轻男人难免会控制不住,她还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纸,女的如果主动,男人就不可能躲得过去,但是他不信这些,他觉得就是鬼迷了心窍。他很快清醒过来,连忙将蕙兰接到他身边,甚至不惜将她和阿澍母子俩拆散,他不能忍受再与蕙兰分开,他害怕自己走得太远。 但是生活就是这样,有时候走错一步,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即使在他的努力下,蕙兰原谅了他,但是他知道,那个裂痕其实一直都在,无声无形,却一直横亘在他们之间。现在,欧阳湉强烈要求回到欧阳家,他却一直犹豫,一边是女儿,一边是爱人,但他的心却始终在蕙兰身上,不曾有过动摇。知道欧阳湉伤害了蕙兰,他的第一个想法竟是抛弃欧阳湉,再也不见她。总之,他是死也不会让蕙兰离开他的,无论蕙兰想怎么样,只要她不像20多年前那样决绝地离开,他都会答应。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她会再一次离家出走,离开他,离开这个家。她会么?欧阳俊生焦急地看着房门,却不敢再迈进去,他要在这里守候着,直到她做出决定。 《一世香樟》医院一幕,拍得相当顺利,欧潼阳本以为回来后会遇到很大的阻力,没想到安安这次十分配合,几个镜头的拍摄都特别顺利,包括其中两人近距离的接触拍摄,体现了很高的专业素养。最后的镜头是安安含泪亲吻欧潼阳的额头,神态、表情、眼神都十分到位,整个肢体动作也符合导演的要求,一条就过了,让导演十分开心。见天已经大亮,金小川宣布休假一天,他会视剪辑的情况看补拍哪条。欧潼阳没有立即走,而是跟导演去看回放。 欧潼阳与金小川已经是第四次合作了,两个人熟稔得很,沟通上没有一点儿隔阂。金小川边看回放边摇头:“阿潼,这里眼神可以更狠厉些,你已经知道她是日本特务了,还那么客气干什么?” 欧潼阳双手抱在胸前,站在金小川的后面,盯着屏幕:“她可不知道黄平的身份啊。你忘了当时在现场还嫌我不够亲近呢!” 金小川增加了他的白眼仁:“我有么?” “有!还‘cut’两次呢,让再近些、再近些……” “哦,想起来了!我当时是为了让少督军更加生气,增加紧张程度。哎,我说这些事情你以后不用记得这么清楚吧?”金小川不满意地回头说道。 欧潼阳笑了:“不是故意记的,不小心,呵呵。如果你以后不这么出尔反尔,我的记性也会差了!” “切!你不知道出尔反尔是导演的专利么!等等,停!这条是怎么回事,怎么拍了这么多遍?”金小川指着喷水的画面,正是欧潼阳“晕”过去,被水喷醒的镜头。 “靠!阿潼,全身都湿了吧?咋不提醒我一下,前面拍得已经很好了!”金小川嘴上这么说,表情却有些幸灾乐祸。 欧潼阳苦笑:“导演,没有这么整人的吧,公报私仇啊!说吧,这次又是为什么?” “为了让你看一组画面。”金小川得意地切换到四号机。 屏幕上出现了白玉兰的脸,表情是如此丰富:震惊、关切、心痛,雾蒙蒙的大眼睛噙着泪,从眉头的紧皱和舒展就能判断对面发生的事情对她的震撼。能明显地感觉到,她放松的时候是刚刚拍完,但是马上情绪就紧张起来,应该是又一次重拍开始了。到后来,她已经受不了了,摇着头流着泪,怕被人看到,悄悄转头擦眼泪。突然,画面上的她深吸了一口气,故意露出轻松的表情,然后关注地看着前方,脸上痛惜的表情换上了端庄,微笑着点头,直到画面里出现了欧潼阳。 “怎么样,喷点儿凉水值得吧?说实话,后来我看得都不忍心了,才叫停的。也是怕你被绳子绑时间长了有危险……”金小川边说边回头,却发现欧潼阳的眼睛还盯在屏幕上,痴痴的满脸的不舍与心疼,不禁用手肘塠了他一下。 欧潼阳醒过劲儿来,双手掐住金小川的肩膀使劲摇晃了几下:“你太过分啦!” 金小川笑道:“别、别,零碎了、零碎了!你是有功夫的,轻点儿!这不能怪我,是你家白小姐不让毓秀进刑讯室的,我总得增加点儿强度,不然观众看着不过瘾啊!好不容易把黄平这个大英雄弄到刑讯室去,不吃些苦头怎么行呢?也怪你的精神头太好,到最后最后才出现那种疲惫不堪的眼神,要是早些露出来,我也不至于让你吃那么多的苦头啊!” 欧潼阳又摇晃了他几下:“那你说呀,你说用疲惫呀!” “我当时不是没想到这个词吗!哎,不过你说,白玉兰的表情怎么样?太丰富了,这天生就是个演员啊!我让何陛改改剧本,加个人吧。你正好短期也离不开香港,咱们加一点儿室内剧的部分,嗯,比如,你这个贝勒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怎么样?” 欧潼阳开始解身上病号服的扣子,边解边往外走:“你又开始做梦了,想都别想!我回去了!” “哎,别走啊,商量一下,哎,你想金屋藏娇啊?阿潼,相信我,她一定会红的!” 欧潼阳没有理他,耸耸肩大步走出了门。 手机的闹铃声把白玉兰惊醒了,她看了一下周围,清醒过来。半个晚上的好眠让她的脸红扑扑的,几缕黑发柔顺地搭在半露的肩上,莹白与墨黑形成了鲜明对比。纤细柔和的脖颈,瘦削的下颌,上方是温润鲜红的唇瓣,红黑白三色构成了一幅永不过时的色调。 担心欧潼阳回来看到,白玉兰赶紧爬起来,跑进卫生间,先把衣服扔进了洗衣机,自己也冲了一个热水澡。 衣服烘干后,白玉兰觉得还是有些潮,加上略带棉质的裙子,难免褶皱,便拿起熨斗熨烫起来。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衣服还没有熨好。白玉兰知道一定是欧潼阳拍完戏回来了,她不免有些慌乱,想赶紧将角落里的褶皱熨平,谁知越急越错,结果熨出一个更大的褶子。 欧潼阳拿着一个皮箱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里面却没有什么动静,他估计昨天白玉兰一定是太累了,也许是睡着了没有醒,便笑了笑,靠在门上等了一会儿。 第一百三十二章 欧潼阳的小世界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欧潼阳等了一会儿,看了看表,觉得没有时间了,便又敲了敲门,还是没有声音。他只好加重的手劲,并呼唤着:“玉兰!玉兰!我们要出发了!”见还是没有声音,只好拿出门卡。‘叮’的一声,门却从里面打开了,白玉兰出现在面前。 欧潼阳仔细打量着白玉兰,笑了,将手里的皮箱递给她,然后边解领带边从她旁边绕进了房间:“知道你没有带换洗的衣服,这是我让小周去燕园给你带回来的,你去换上吧。” 白玉兰接过皮箱,说道:“谢谢,不用了,我已经穿好了。” 欧潼阳脱掉了西服,回头看了看她:“穿好了?嗯,看得出来,是穿好了。” 白玉兰疑惑地看着欧潼阳 ,说道:“这里的洗衣机能烘干,我洗过了。” 欧潼阳开始解衬衫的扣子:“这里的烘干机出故障了。” 白玉兰眨了眨眼睛:“还好啊,挺好用的。” 欧潼阳笑了:“的确是有故障,凡是经它洗过的衣服,就前后里外不分了。你还是换了吧,给你半个小时,我在里面不出来。”说完进了盥洗室。 白玉兰低头拉起领口,才发现原来裙子里外前后都穿反了,下面还有条大大的褶皱,不禁满脸红云。 欧潼阳进入盥洗室,动作明显慢了下来,刚才与白玉兰见面时的自然和放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沉思与回味。他走到洗脸池,拿起白玉兰刚刚用过的牙刷,用食指在上面摩挲,闭目感受着,然后睁眼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苦笑了一下,将牙刷扔进了垃圾桶。 把自己放进满是泡沫的浴缸,欧潼阳很希望能睡一会儿,就像以往一样,可是,满脑子都是屏幕上白玉兰震惊的脸和流泪的眼,让他无法安静入睡。还有安安,配合的背后是不是还藏着什么阴谋,如果明天、后天,白玉兰被大报小报追踪报道,身败名裂,这个妙人儿的恬静安宁就不复存在,阿澍会多焦急!撩起水将头脸打湿,又闭上眼,脑海中却出现了阿澍焦急狂奔出去的身影。欧潼阳知道,他没法睡觉了,这混乱的画面已经彻底扰乱了自己的思维,只好出来打开淋浴,任喷泻而下的水柱敲打着头脸,他一动不动地站着,像一座喷泉下的雕像。 半个小时到了,白玉兰站了起来,走到屏风后面,那里看不到盥洗室的门。 欧潼阳穿好衣服走出来,嘴角带着笑:“换好了?” 白玉兰脸又红了:“嗯。”接着问道:“你,一夜没睡,能行么?” 欧潼阳耸了耸肩,问道:“你看出哪里不行了么?” 欧潼阳的衣着永远那么合身,颜色搭配让人看着就舒服,人也显得神清气爽,丝毫看不出疲倦与困顿。 白玉兰摇了摇头:“没有,很精神。” “那就好啦。咱们走吧。对不起,我不能带你出去吃饭,我们只能回家吃了。” “可是,我想去医院。” 欧潼阳笑呵呵地看着白玉兰,说道:“不放心?” 白玉兰见欧潼阳的笑有点儿意味,连忙回答:“我要去看看夫人恢复的怎么样了,接她出院。你今天去么?” 欧潼阳想了想,说道:“也好,那我们就先吃饭,然后一起去医院。等以后有空,我再带你去我家。”说完打电话叫了客餐。 等餐的时候,白玉兰看到他的书桌上面放着很多书,还有一些剧本,便问道:“这些书你总是随身带着么?”她随手拿出一本《隋唐演义》,翻看着。 欧潼阳走到她身边,也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个剧本,指给她看:“我很少住同一家酒店,每次住店带的书也不同,但都是和拍戏有关的。这是《英雄传奇》剧本,讲的就是《隋唐演义》里的秦琼,有可能成为我下一部剧;还有这本《鬼谷奇谋》,改编自《东周列国志》;这本《李斯》,是一个著名编剧的作品,他说专门为我写的,让我无论如何要接拍。” “哦,这么多,那你打算怎么选择?” 欧潼阳转身回到吧台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还有一些呢,需要选择和取舍。可惜我没有决定权,只有建议权,呵呵,不相信?我得认真看这些书和剧本,让自己的建议看起来有理有据,即使这样也常常被否定。不过这样也好,每个人演绎的人生往往都不是自己想要演绎的,太多外在的因素在里面,决定了不一样的自己。” “那,演一个自己不想扮演的人物,你会不会觉得很别扭,很抗拒?” 欧潼阳想了想,回答道:“没有别扭的事情,只有别扭的人。要想让这件事情不别扭,人就要调整。我不喜欢的角色,那我就想为什么会不喜欢,如果我是他会怎么样?慢慢的,拍戏前我就会成为他,并且变得自信起来,尽量爱自己的优点和缺点,并把他们表现出来,我就是另一个自己,就不会别扭了。” 白玉兰笑了:“怪不得,你演的坏人也那么让人同情和理解,原来你一直是爱着你的角色,正如你一直爱着自己一样。” 欧潼阳眼神少有的黯淡了一下:“人不会总能做到自爱的。小时候我做过一件错事,至今不能释怀。” “是你11岁那年发生的事情么?上次你说过的。” “你记忆力很好,是的。那时候很愤怒,不肯妥协,也特别不能理解妈妈的宽容。当我用自己的方式来解决问题时,便惹下了祸事,害得阿湉早产,她们母女差点儿死于非命。其实我的世界原来只有黑白,一直到舅公去世,我开始了演戏,才发现原来人生有这么多的色彩,每一种颜色都应该存在。愤怒的代价太昂贵了,所以,我选择了宽容与妥协。”欧潼阳自顾自说着。 白玉兰似懂非懂地听着,在她眼中,今天的欧潼阳有些不同,她不知道他想表达些什么,只知道他想告诉她一些事情,一些关于他过去的事情,可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他说过他不敢愤怒,原来愤怒曾经让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就比如11岁那年,他被迫离开了父母,就是愤怒的结果。 “宽容是美德,而妥协,则容易惯坏一些人。” 欧潼阳歪着头笑了:“我就是那个惯坏别人的坏人,你是不是想这么说?哈哈哈哈,看来以后得多演些正能量的东西,多挽救一些人,以赎回我的罪过!”说完,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逗得白玉兰也笑了。 吃过饭,欧潼阳与白玉兰一起来到了医院。 欧阳澍见白玉兰来了,连忙从病房门口的椅子上站了起来,推开拦着他的保安,迎了上来:“你怎么不待着那里,又过来干什么?” 欧潼阳拍了拍欧阳澍的肩膀,然后进了病房。 白玉兰听到欧阳澍那责备的语气,便说道:“我来接夫人出院。你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欧阳澍简直有些气急败坏了:“我能有什么事!我是问你为什么要来医院?夫人出院这么多人呢,还需要你么?以后这种危险的地方你少来!” 白玉兰很奇怪,不知道他这又是抽了什么疯,便没有理会他,直接进了病房。 欧阳夫人从欧潼阳手里接过手袋,嘱咐欧潼阳赶紧走。欧潼阳只好微微向白玉兰点了点头,悄悄出门了。 欧阳夫人见白玉兰进来,连忙伸手拉过她:“你来了就好了,陪我一起回家吧。不要理会阿澍,他和自己过不去呢。” “出什么事了?”白玉兰诧异地问道。 欧阳夫人说道:“他不想让你留在这里学习了,怕你有危险,又不敢让你回国,跟着他也有危险,所以和自己较劲呢。等他想明白了就好了。我觉得你还是留下,总不能半途而废不是。你说呢?” 白玉兰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决定权,她只是稍稍点了点头,然后整理好东西,扶着欧阳夫人走了出来。 欧阳澍等在门口,和白玉兰一起把欧阳夫人送上车,然后拉着她的手将她又拉进了病房。其中两个保安一见他进病房,连忙也跟了进来,并迅速跑到窗前,警惕地盯着外面,看是否有射击点。 欧阳澍见保安跟了进来,不耐烦极了,狠狠地盯了他们两眼,无可奈何地拉着白玉兰的手,轻轻放在胸口,小声说道:“兰,我不管那么多了,我不想让你选了,我不能再等了,我要你跟我走,给我个机会,让你知道我所有的一切,而这一切都将给你,我所有的一切。我们一起回上海,从此寸步不离。答应我,跟我回上海吧,我不能再和你隔着千山万水,我放不下!” 白玉兰回头看了看两个保安。两个保安互相看了一眼,识趣地将头转向了窗外,装作什么也没听到,没看到。 白玉兰抽回了手:“欧阳,这次是不是真的非常危险?白朗是一个人来么?回上海真的就安全了么?” 第一百三十三章 感恩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这些都不重要,兰,这些我都不在乎。你知道那个假医生来的时候我都在想些什么?我想我要躲起来,我不能和他冲突,如果我打不过他,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我舍不得你为我哭,我舍不得!他走了我又担心他会去伤害你,我心急如焚,不敢想象如果你再受伤我会怎么样,我舍不得,舍不得你受伤,舍不得离开你。你知道吗,就是因为你,我已经变成了一个怯懦的男人。跟我走吧,跟在我身边,我不强迫你,我会给你一生的时间来了解我的一切,好不好?” 白玉兰看着欧阳澍因为着急而剧烈地起伏着的胸口,又抬头瞥了一眼他满眼红红的血丝,和潮红的面孔,过去的种种一起涌上心头,她只能轻轻点头,随即被狂喜的欧阳澍拥入怀中。她连忙回头看了看两个保安,见保安正看着他俩笑,不禁羞红了脸。 欧阳夫人在车里等了一会儿,见欧阳澍和白玉兰没有跟上来,便对已经悄悄上了车的欧潼阳说道:“阿潼,紫珊今天或明天应该就到了,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劝劝她和阿澍回上海吧,两个人总是这么分着不是个事儿啊。” “妈,这件事让阿澍自己处理吧,他有分寸的。”想起杨紫珊,欧潼阳不禁有些头疼。 “你工作固然重要,但紫珊怎么说也是咱家一份子,你不能连她也躲着吧,我觉得她对你不满意,以为你不把她当自己家里人呢。这次她回来,咱们一家得聚聚才好。还有,一会儿兰丫头就别跟着我回燕园了,人多眼杂的,你还是带着她去你家吧,等阿澍走了我再把她接回来。” 欧潼阳一怔,看了看母亲,说道:“妈,这件事是不是再商量一下,玉兰和阿澍是什么意见?” 欧阳夫人摆了摆手:“没关系,他们的意见不重要,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一会儿叫兰丫头上这辆车,我们先一起去你家,再让小周送我回家。” “妈,您还是不肯原谅爸爸?听儿子一句话,既然您当年选择了原谅他,现在就没有理由在意一个孩子,事过境迁,爸爸这些年怎么样,妈您是最有数的,没有谁能破坏您和爸爸的感情,你们两人是我和阿澍的榜样和骄傲。” 欧阳夫人拍了拍欧潼阳的手:“傻孩子,你爸爸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愣头青了,他选择隐瞒,就是因为他不担心隐瞒会带来的后果,他为什么不担心?因为他不怕,不怕失去这个家。男人的心变了,你不能说他错了需要原谅,而应该说他有了新的选择。与其让一个内疚的男人生活在后悔中,不如给他自由,让他过他真正想要的人生。放心吧,如果证实离开这个家会让他痛苦,那我还是会收留他的。” 欧潼阳拍了拍胸:“那我就放心了,我坚信爸爸是最在乎您、在乎这个家的。妈,你想设计什么样的场景来测试爸爸?我来帮你。” 欧阳夫人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等了一会儿,欧阳澍和白玉兰从电梯口走了出来。 欧阳澍轻轻搂着白玉兰的肩膀,在保安的包围下,来到保姆车前,打开车门,让白玉兰上车。白玉兰满面红霞,不敢直视欧阳夫人的眼睛,低下了头。 欧阳澍探头进来刚想说话,欧阳夫人马上打断他,先说了话:“阿澍,你们人多,车里坐不下了。你赶紧回到楼里安全些的地方,等着跟爸爸的车一起走吧。好了,就这么定了,开车。” 欧阳澍把着车门,说道:“可是,可是,妈,我们已经商量好了,我们一起回……” 欧阳夫人没有理会他,对司机说:“开车吧,谢谢!阿汤,带欧阳进到楼里,这里不安全。” 保安把欧阳澍架走了,飞快退回了楼里。 白玉兰在车里看着欧阳澍被架走,无能为力,低下头没敢说话。 欧潼阳低低叫了一声:“妈!” “放心,我有分寸。走吧!” 车很快到了欧潼阳的家,大家下了车,坐电梯到了一个公寓楼的顶层,一个中年女人为他们开的门。 “刘嫂!你看看谁来了?”欧潼阳进屋先拥抱了刘嫂,然后侧身让刘嫂看到后面跟着的欧阳夫人。 “哇,是您来了,真是稀客呀!您可是有两三年没到这里来了,快进来、快进来!我正煲了章鱼丸子汤,本打算给阿潼送过去呢,正好他回来了,你们也来了,就一起喝汤吧。这位姑娘是……白玉兰?阿潼,我猜对没?” 欧阳夫人挽着刘嫂的手走进屋里,岔开话头:“刘嫂煲汤的手艺可是一流啊,我正好口淡得很,就不客气了。你看阿潼让你养的这么年轻、皮肤这么好,这可都是你煲汤有方啊!” 刘嫂跟在欧阳夫人后面,边走边回头看了看欧潼阳,见欧潼阳向她比划出一个ok的手势,并指了指白玉兰,她知道自己没有认错人,不禁笑了。 众人来到餐厅喝汤的时候,刘嫂一眼眼地看白玉兰,满脸都是温柔的喜欢。欧潼阳15岁时刘嫂就进了这个家,十几年过去了,她待欧潼阳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这也是欧阳夫人如此放心将欧潼阳交给她照顾的原因。如今,她已经认定白玉兰就是欧潼阳未来的妻子,因为还没有哪一个女孩能让欧潼阳这么上心,还一遍遍向她讲诉玉兰树下的情形,她相信欧潼阳一定能找到那朵兰花,而且也一定会娶了她,从此他们就像王子与公主一样,幸福生活。她还要帮他们带孩子,把小少爷小小姐也养的白白胖胖的。在她的眼中,欧潼阳是无所不能的,天下所有的女孩子都应该任他挑选,果然,今天就把这朵玉兰花带了回来,还喝到了她亲手煲的汤,那么,结婚生子应该就不远了。想到冷冷清清的家里要添人进口,她不由得十分开心。 “兰小姐,你都爱吃什么?甜的、酸的还是辣的?只要你喜欢的,我一定做给你吃。” 欧阳夫人替白玉兰回答道:“你少说了一样,兰丫头是东北人,爱吃咸的,呵呵。我建议你先学学做鸡蛋酱、酱茄子,再加上白肉炖酸菜。对了,还有油咸菜和小茄包。” 刘嫂眨着眼睛,奇怪地问道:“做过番茄酱,没听说过还有鸡蛋酱,鸡蛋也能做酱的么?” 一句话逗得欧阳夫人和白玉兰都笑了。白玉兰解释道:“其实是东北的大豆酱,和南方豆瓣酱差不多,然后用鸡蛋炒一下,就是鸡蛋酱。谢谢刘嫂,我吃饭不挑剔的,口壮得很,酸甜苦辣咸都喜欢。” 白玉兰说话的爽快让刘嫂更加喜欢:“真的呀,那可太好了。阿潼吃饭就挑剔得很,再喜欢的饭菜,第二天做同样的,就一口不动了,现在比过去好多了,但还是口刁得很,差一点儿味道就吃不下,天天总是喝红酒,那东西也不能当饭啊!” 欧阳夫人摇了摇头,叹息道:“刘嫂啊,要说阿潼的口味可是你给惯的,弄得这样刁。他小时候可不这样啊,听我舅舅说,他们家原先都是军队的饮食,每天吃饭都限定时间的,哪里还能挑剔?自从你带他以后,天天换着样给他做,而且还都做得那么好吃,弄得他出去吃什么都不香,可不就把他给惯坏了!” 欧阳夫人的话让刘嫂特别开心,嘴上却谦虚道:“哎呀,我那都是胡乱做做的,哪有那么好吃啊!还是阿潼不嫌弃,给我面子呗,就喜欢吃我这口,哈哈……” “你就别谦虚了,我的口也刁得很,却十分愿意吃你煲的汤呢。阿潼和欧先生是有福的人啊,有你照顾他们。对了,欧先生最近还好吧?上次我说介绍个医生,不知道他后来去没去?” 刘嫂随口说道:“没有,他呀,固执着呢,天天习惯了不见人,说自己没病。这几天可开心了,说等着看阿潼的新剧。哎呀,他总是这样,天天痴痴呆呆地,说些疯话,一会儿说要看医生,一会儿又说不去。谢谢你啊,欧阳夫人,还让你这么惦记着。” 欧阳夫人叹了口气:“你这话就不对了,说谢谢的应该是我啊,难为他照顾了阿潼这么多年!我真想当面谢谢他,可惜他一直身体不好。他也是个痴人啊,一辈子只关心一件事,就是阿潼的事,一辈子也只惦记一个人,就是阿潼。他就像阿潼的父亲一样!还希望什么时候等他身体好些了,你给我打个电话,我还是想当面和他聊聊,哪怕只聊聊阿潼也行啊。” 欧潼阳拍了拍欧阳夫人的后背:“妈,您就别惦记了,我会好好孝敬爹的,传递您的谢意。爹在外人眼里是糊涂的,其实在我心里他比谁都清醒着呢。他不愿意见任何人,是不想扰乱自己的思绪,不受外界打扰,那样他才能完全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其实他比世人活得都快乐呢!” “也许你说的对。”欧阳夫人点了点头。 第一百三十四章 娇生惯养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白玉兰帮助刘嫂刷过碗,又切了一盘水果端进房间。刘嫂惊得连忙追过来:“哎呀,哎呀,怎么能让你干这活?快放下我来吧。” 白玉兰将果盘递给欧潼阳,扶住了刘嫂,说道:“你快歇歇吧,忙活这么久了,一盘水果而已。” 欧潼阳左右欣赏着手里的果盘:“嗯,切得还不错,应该能挺好吃。”说着从里面拿出了一块苹果。 “哎呀,快放下,用叉子。还有,不能吃苹果,饭后最好是先吃梨,梨不要切块,要切片才好。” 白玉兰惊讶地看着刘嫂,见她拿着刀飞快将梨块改成梨片,又用小蝶盛了,放个小钢叉在里面,递给了欧潼阳。欧潼阳笑着耸耸肩,对白玉兰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接了过来。 欧阳夫人笑着用手点着刘嫂:“丫头,看到了没,就是这样把阿潼的口味弄刁的。我说阿潼每次到家里都吃不进去水果,原来都是这么给惯的。” 刘嫂又飞快地拿了一块折叠好的餐巾放在欧潼阳面前的桌子上,嘴里念叨着:“不是我惯的,他就是不爱吃大块的东西,打小就是。” 欧潼阳没有辩解,很快将盘中水果吃完,用餐巾擦了擦手,习惯地递给伸手过来的刘嫂,刘嫂边将餐巾拿走边说:“就是这样,他不爱用纸擦手,就喜欢用餐巾,还必须得是白色的,打小就这样。” 欧潼阳摇头笑了起来:“没那么夸张吧!哈哈……” 白玉兰歪头看着这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不禁奇怪,他在片场上的拼劲和吃苦的劲头,都是哪来的呢?和他现在的情况相比,那个被人折腾来折腾去的,好像不是本尊,真是太难得了。她摇了摇头,感慨道:“真是难以想象,你在片场是多能吃苦的人哪,回到家里其实是这个样子的!” 欧阳夫人笑了,凑到白玉兰耳边说道:“要不是看他还没有被惯的太坏,我早把他领回去了!” 白玉兰看了一眼笑得得意的欧阳夫人,心想,要是真的一点儿都没被照顾到,估计欧阳夫人更得带回去了,她对孩子是多精心多爱护啊! 欧阳夫人继续低下头,跟白玉兰商量道:“丫头,我看刘嫂很喜欢你,你就在这里多陪陪她吧。我也该走了,今天紫珊要来,一家人总得聚一聚了。” 白玉兰想起和欧阳澍的约定,很犹豫:“可是,可是……” 欧阳夫人见白玉兰犹豫,有些不解,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我能帮你么?” 面对欧阳夫人略带凌厉的眼神,白玉兰只好说道:“可是,我,我想把我的电脑拿过来。我答应何陛,要尽快整理一些东西。” 欧阳夫人放心地长长出了口气,说道:“没问题,我到家就让老刘把电脑给你送过来,不会耽误了你的正事。” 白玉兰只好道了谢,抬眼看向欧潼阳。 欧潼阳微微向她点头,然后站起来走向刘嫂,和刘嫂说着什么。 刘嫂边听边点头,还不停向白玉兰这边张望,开心地笑着。 欧阳夫人拉过白玉兰的手,轻轻拍着:“丫头,我这次生病真是难为你了。你做事稳妥,反应快,顾大局。一会儿回去我让老刘给你带些书过来,说说看,你想看什么书?” 白玉兰知道欧阳夫人的意思,就是想让她能留在这里多些时间,不要回去。她连忙说道:“夫人,不用了,我……会很忙,整理读书笔记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应该没空再……看书了。” “还是拿几本过来吧,你不说我就帮你选了,也许你什么时候就想看了。” 白玉兰当然了解欧阳夫人的深意,却无可奈何。欧阳澍今天的举动彻底搅乱了她的心,可是他们之间的承诺很明显不能容于欧阳夫人。 欧阳夫人正打算出门的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是欧阳俊生一行人来了。一时间,屋子里多了这么多人,显得更加热闹。 刘嫂笑着招呼众人,也奇怪欧阳俊生怎么会突然来了。 欧阳俊生直接就走到欧阳夫人面前,焦急地问道:“蕙兰,你怎么不等等我就出院了?不回家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转过头去问刘嫂:“欧先生在哪里?喊他出来我要和他说话,他当初答应我的难道不打算遵守了么!” 欧潼阳连忙过来拉着爸爸坐到沙发上,用手轻轻按了按,说道:“爸爸,您说什么呢?我爹他是糊涂的,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谁。这几天正病着呢,谁也不见。您老就别难为刘嫂了。” 欧阳澍一进门就看到了站在欧阳夫人身后的白玉兰,他想冲过去,白玉兰用眼神阻止了他。乘大人们说话的当儿,欧阳澍用手拨开保安,向旁边的门走去。 白玉兰回头看了看众人,见没人注意她,也跟了过去。 关上门,欧阳澍一把拥住白玉兰,将她紧紧贴在胸口,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答应我的不会变卦吧?一路上我就在担心你会不会又变了。我终于体会到一时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了。” 白玉兰委屈地说道:“一直都是你在变,我从没有变过。我承诺过的事……” “我知道,我知道,你重承诺,我知道。你若不离我便不弃,我心匪席,我们都不变。”欧阳澍闭起眼睛,满脸的幸福,满心的欢喜。 白玉兰突然想起来:“可是夫人……” “夫人怎么了?” “夫人……她身体刚刚好些……” 欧阳澍的手臂稍稍一滞,但很快又拥着白玉兰轻轻摇晃着,“我妈不想我和你在一起,那是因为她还不知道我和紫珊已经离婚了,所以她一直在劝我和紫珊和好呢,等她知道了,自然就不会反对了。” “还是先别告诉她了吧,她现在不能受刺激,如果再发病就危险了。”白玉兰马上抬起头阻止道。 欧阳澍轻轻在她唇瓣吻了一下,说道:“别担心,有我呢。我不想再等了,为了减轻对两家企业的影响,爸爸答应我尽快出让两家的关联公司,同时帮助杨氏企业寻找新的合作伙伴,以减少离婚对股东和经营的影响。爸爸说了,最多三个月就能完成调整。等妈妈知道我和紫珊已经彻底没希望了,她自然就不会再反对了。你是这么的美好,有你做她的儿媳妇,她高兴都来不及呢。再说我会坚持的,她不会忍心拆散我们。” “可是,可是她的身体……要不我们再等等?”白玉兰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担心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夫人是个有主见又坚持的人,不会这么轻易妥协的。 欧阳澍捧过她的脸,盯着那双迷离的大眼睛:“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只是三个月而已,三个月后,就谁也不能阻挡我们了。你什么都不用管,什么也不用做,就等着我好了。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知道么?” 欧阳澍的坚定让白玉兰暂时忘掉了所有的顾虑,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欧阳澍盯着她问道:“相信我了?快,告诉我,说你相信我!” “嗯,相信!相信你再也不会变了。”白玉兰笑意盈盈的眼盯着欧阳澍,点头说道。 “兰,你记住,我的心是永远都不会变的。”他拿起她的手平铺在心口:“就是这里,这里永远都不会变,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要相信,它绝不会变。你就在里面,永远!” 白玉兰用手抚摸着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然后慢慢将手移到欧阳澍那已经长出胡茬的下巴,又用指尖搭在他棱角分明的双唇上:“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信!” 欧阳澍突然叼住了她的手指,吸吮着。 白玉兰慌忙往外抽离,将手放到背后。 欧阳澍假装寻找她的手指,贴了过来。 白玉兰笑着不停扭动手臂,躲闪着,不让欧阳澍抓到自己的手,冷不防,却被深深地吻住了,再也逃离不开。 白玉兰犹豫了一下,还是踮起脚尖,将手轻轻揽住欧阳澍的后背,笨拙地迎合着。 欧阳澍微微睁了双眼,瞄了瞄她,感觉到了她的配合,嘴角不禁向上翘起,露出了一丝甜腻腻的笑,伸出舌头,更深地沉醉下去。 门外,是一个犹豫的人影:欧潼阳。他不知道是不是该打扰这一对,告诉阿澍,该回燕园了。 欧潼阳到这里是来催欧阳澍的,这是欧阳夫人的意思,因为她关注到了欧阳澍和白玉兰,这让她心里烦乱,就更加急于赶回去了。 其实欧阳俊生的话欧阳夫人都听到了,但她只是理解成了字面的意思,并没有往深处想欧先生会答应欧阳俊生什么事情,她只是嘲笑地问了一句:“你不回燕园到这里做什么?又让别人答应你什么了?难道你还有什么秘密么?” 欧阳俊生却清醒的很,欧潼阳的话让他一下子明白过来,原来金慧兰还什么都不知道,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于是他连忙和缓语调,转移思维,对夫人说道:“不是的,蕙兰,你怎么能连家都不回了?这个家没有你可怎么好?我赶到病房,你已经走了,回到燕园你还没到,我都急死了!我来这里,就是想赶紧把你接回去,你还没有好利索,太劳累了不好!”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心匪席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欧阳夫人看了看表情惊讶的刘嫂,回头说道:“我怎么能不回家呢!刘嫂煲了鱿鱼丸子汤,我这不是馋了么,就留下来吃了点儿。正打算出门,你就来了。也是你有这个口福。刘嫂,如果这个汤还有,就麻烦你给先生也盛一碗吧。” 欧阳俊生一听欧阳夫人并没有打算留在这里,不禁十分开心:“好!好!我喜欢吃鱿鱼。” 刘嫂看着欧阳俊生,心想,这是怎么了,刚刚还雷鸣电闪的,突然就雨过天晴了。连忙盛了一碗汤递给欧阳俊生。 欧阳俊生三下五除二地喝完,起身感谢,回头却发现欧阳夫人的脸又沉了下来。他不知道欧阳夫人是因为发现欧阳澍和白玉兰的事情,还以为又是因为他,赶紧说道:“蕙兰,我……我刚才真的是有事,才离开那么一小会儿。你看,咱们是不是该走了,别打扰人家太久。” 欧阳夫人点点头,看了欧潼阳一眼,然后转身拿起自己的手包,向门口走去。欧潼阳连忙来到欧阳澍与白玉兰所在的小客厅门外,却被门玻璃映出的影像阻滞了脚步。 欧阳俊生伸手想帮欧阳夫人拿手包,见夫人没给他,只好收回了手。 欧阳夫人走到门口,故意回头问道:“阿汤,阿澍在哪里?” 阿汤看了看欧潼阳站立的门口,犹豫着。 “叫上他,和我一起坐小周的车吧。让欧潼阳和他爸爸一起。” 阿汤答应了一声,走过去就想开门,欧潼阳阻止了他,敲了敲门,说道:“阿澍,走吧,车等着呢。我们先下楼了。”说完比划了一下,让阿汤他们留下等欧阳澍,自己出门追赶父母去了。 欧阳澍听到了欧潼阳的话,却不忍分别,更紧地拥着白玉兰,压得白玉兰几乎喘不过气来:“跟我走吧,我们一起,我不能和你分开,不能……” 白玉兰的泪水滚落下来,她努力挣脱出来,低头向外推着他:“车在等你呢……” 欧阳澍吻去白玉兰脸上的泪水,又深深吻了一下那略肿的唇瓣,喃喃说道:“等我,兰,等我。记住,我心匪席,不弃不离。” 老刘很快将白玉兰的电脑送到了欧潼阳的家。 白玉兰先给何陛发了一个邮件,将读书笔记总体大纲做了一个介绍。 何陛回信说正在忙于《一世香樟》剧本在报纸上连载的事宜。因为原定的连载作品要撤掉,推迟到《一世香樟》连载完之后,属于毁约,正在与作者沟通赔偿事宜。他抱怨说这个新人不懂规矩,不依不饶的,让他很是挠头。 白玉兰想起在拍片现场时何陛满头大汗进来,说见了一个作者,看来就是这个人。虽然无法体会作品没有发表的心情,但是,白玉兰对这个作者有些愧疚,如果不是因为她,人家的作品这期就应该见报了吧。 “何先生,你能选那个作者的小说,他一定有过人之处。我有个建议,你看行不行,将《一世香樟》剧本每一集拆分成两集,让那个作者也这么做,这样,一个版面放两部作品,既不至于违约,又能让读者有选择地看。” 何陛很快回信:“好是好,只是一集拆分成两集,还得保持每集故事的完整性和增加每集结尾的悬念,怕很费时间,要是影响了故事整体效果就不好了。” 白玉兰回答道:“等我,先拆分两集,你看看。今晚就发给你。” 何陛回答道:“别勉强。这个新人我能摆平的。” 白玉兰发了一个笑脸。 刘嫂来书房叫她去吃晚饭的时候,她刚好将两集拆分好的剧集发给何陛。 白玉兰随手将《一世香樟》手稿的复印件放在桌子上,电脑也没关,就跟着刘嫂来到餐厅。 让白玉兰特别惊讶的是,刘嫂居然做出了鸡蛋酱,真的是用鸡蛋炒的豆瓣酱,虽然鸡蛋已经炒的很老,没有了东北鸡蛋酱的韵味,但仍然让她十分感动:“刘嫂,您真是太好了!” 刘嫂得意地看着白玉兰:“我呀,虽然没读过书,可是无论什么菜,只要听过我就能做出来。我还在社区里考了厨师证呢,连熊掌都做过,不过现在保护动物,不让做了,呵呵。阿潼也不吃这些野味。改天你能教我做油咸菜么,还有那个什么包?” “当然可以。不过,您真的不必为我改变饮食习惯,我吃饭没有挑剔的,什么都能吃。我也很喜欢吃粤菜的,比如您今天煲的汤,就非常好喝。” 刘嫂连连摇头:“那不行,那怎么行呢?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喜欢吃的,我一定得能做得出来。以后,这家里人越来越多,哎呀,我这回可是有好多事情要做啦!” 一个男人手里拿着一叠纸从里屋急冲冲出来,打断了刘嫂的美好憧憬:“你怎么会有这个?你怎么会有?” 白玉兰抬头看着这个穿着老式化纤衬衫的男人,头上一条伤疤,创口翻卷着,使半边都没有了头发。但浓眉鹰目,鼻直口方,看得出年轻时是个英俊的男人。他手里拿着的正是白玉兰放在书房的《一世香樟》的手稿。 “您,知道《一世香樟》?”白玉兰迟疑地问道 刘嫂站起来将那个男人往里面推:“哎呀,你出来干什么?她可是白玉兰啊,阿潼的女朋友。看你吓着她了!” 那男人推开刘嫂,坐到了餐桌旁:“我就是陆敏行,《一世香樟》的作者。你怎么会有这个手稿?” 白玉兰强抑制住惊讶,简单向他介绍了得到手稿的经过。 陆敏行捏着手稿,听白玉兰说到欧阳夫人要参与出版这本书的时候,手上青筋暴露,全身都紧张起来。慢慢的,他放松下来,低声喃喃地说:“痴人哪!我该走了,该走了……” 听到陆敏行的话,白玉兰问道:“您……就是陆敏行?您,原来您一直和欧潼阳先生在一起!这也太传奇了!怎么会这样,您不是已经……” 陆敏行完全不理会白玉兰的话,问道:“阿潼的剧本是你写的?” “嗯,不是的,是何陛,何先生。我只是负责修改其中一部分对话。” 白玉兰等着陆敏行的进一步提问,可是却见他只是在那里沉思,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了,便问道:“陆先生,您,您能见见何陛先生么?他十分希望能见到您,当面听您解读这部作品,我给他打电话可以么?” 陆敏行那鹰一样的眼睛盯着白玉兰:“不见!我为什么要见他?” 是啊,为什么要见何陛,为什么?因为《一世香樟》是你的作品啊,何陛要出版,你作为作者当然要见啊,起码得把稿费要回来呀。但是这条不能说,这是他和何陛之间的事情,白玉兰不便插手。可是何陛真的说过很多次,说可惜陆敏行死的太早,不然非得好好认识一下这么有才气的人。现在人就在面前,可是他不同意见何陛,怎么办呢?白玉兰突然想起一件事,何陛的父亲叫什么了?何一非,对,何一非。 “陆先生,何陛的父亲是何一非,何一非您还记得么?他一直想出版《一世香樟》的,如果你们见面一定有很多话好说。还有,等小说出版,万方老先生也会来香港,这些都靠何陛来联络,所以,您也许应该提前见见他。” 陆敏行想了想:“何一非?那个叛国者?还有万方,哈哈哈,居然齐聚香港了!” “是啊,再加上您和欧阳夫人,特别是有了您,《一世香樟》才算彻底圆满了。”白玉兰兴奋地憧憬着。 “小丫头,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阿潼喜欢你,你就好好待他,一辈子照顾他。世间哪里有什么圆满的事情啊,永远都是动裂残缺,永远都是动裂残缺……”陆敏行边说边转身离开了餐厅。 白玉兰连忙站起来想继续询问,刘嫂拦住了她:“兰小姐,别追了,他就是这样,谁也劝不动的。从进了他家的门,我就没见他笑过几次,也很少说话。今天怕比他一年说的话都多。阿潼每次回来他就会下楼听,只是听,不想听了转身就走,无论怎么叫他都不会回头的。” “他不和你们一起吃饭的么?” 刘嫂摇摇头,又点点头:“那得看他高兴了。只有阿潼回来的时候,他才会下楼吃饭,听阿潼说外面的事情。饭后就拿一大堆什么意见的纸给阿潼看,有时候也给阿潼编个钥匙串或画些个书签什么的。” “那平时他都干什么?” 刘嫂开始手脚麻利地收拾碗筷:“你别动,不用你,我自己来弄,你找不到地方。他平时就英语、汉语来回翻,然后让我寄出去,有人就给他汇钱。我刚来他家的时候啊,他比现在糊涂,眼睛里只有阿潼,阿潼吃了、阿潼穿了、阿潼冷了、阿潼累了,每天就盯着这些事情。那时候阿潼吃鱼都是他给择刺的,阿潼吃虾他就在那里剥皮,一直剥、一直剥,阿潼每次出门他都要检查的,连鞋底的纹路浅了都不行,说滑,必须换了。过了很久,他总算是认识我了,才开始让我给阿潼做饭吃。有好几年我一直以为他真的就是阿潼的爹,后来听他们说话才知道,他只是阿潼舅公家的一个客人,舅公死后给阿潼留了房子和钱,让他照顾阿潼的。” 白玉兰想起了他的遗书,想起他在遗书中说要新生,便问道:“那他头上的伤是怎么落下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陆敏行走了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听白玉兰问起陆敏行头上的伤,刘嫂有些心疼地说道:“那伤啊,我见到他的时候比现在还吓人呢,整个脸都是扭曲的。听别人说,他是从大陆偷渡过来的,可怜呐!被黑老(黑社会的人)给打了,抢救过来后,人就傻了。后来能说话了,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总说 “欧”、“欧”的,大家就叫他欧先生。要被遣送回大陆时,毓老先生认领了他,办了手续,将他留下了。他人虽傻了,对书法文章却十分在行,后来阿潼来香港后,毓老先生就让他教阿潼语文,还让阿潼认他为干爹。” 白玉兰明白了,陆敏行的重生原来是要去香港,按照时间推断,他做出那样的选择应该是因为感情受挫,事业难成。能碰到毓老先生应该也不是偶然,他毕竟是金部长(金慧兰的爸爸)的秘书,应该见过金慧兰的舅舅毓老先生。他待欧潼阳如此之好,也是因为欧潼阳是欧阳夫人的儿子吧,那是他永远的爱恋,持续了一生。 帮刘嫂整理完厨房,白玉兰回到书房,发现何陛已经来信了,上面说到:“收悉,佳作,望继续。已联系那个作者,同意。” 白玉兰回到:“他能同意真是太好了。我还担心他会不会怕咱们的剧本分流他的读者群呢。” 何陛写到:“多虑了,其实作家都是阿Q,他们都十分自负,总觉得自己的作品比别人的更好,更能吸引读者。有时候,即使读者少了,他们也会认为是读者还没有认识到作品的真正价值。所以,不必担心。忙吧。” 白玉兰飞快地打下了一行字:“何先生,我见到了陆敏行,他没有死,希望你能见见他。”打完后,想起陆敏行的话,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了。她想等下一次再见到陆敏行的时候,好好和他商量,说服他。 没等白玉兰去找陆敏行,第二天早晨,陆敏行亲自来到白玉兰的房间。 白玉兰见陆敏行拎着一个提包,穿着西装,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不禁惊讶:“陆先生,您,您这是要去哪儿?” 陆敏行递给白玉兰一封信,封皮是粗犷的钢笔字:欧潼阳(亲启)。 白玉兰接过信,继续问道:“您能告诉我去哪里么?我怎么才能找到您?阿潼知道您要走么?他回来看不到您会着急的!” 陆敏行直勾勾地看着白玉兰:“别找!走了!” 白玉兰知道拦不住他,在他出门后,连忙给欧潼阳打了个电话:“陆敏行走了,我拦不住他,怎么办?” “为什么?要去哪里?” 白玉兰对着电话焦急地说:“他没说去哪儿,只说不让找他。你看怎么办哪?” 陆敏行的出走让欧潼阳十分惊讶,拿着手机不免有些愣怔,但嘴里还是安慰道:“不急,不急,他不会有事的,别急。” 看到欧阳夫人在盯着这边,欧潼阳没有再说其他的,直接挂断了电话。看着妈妈,一个念头突然在欧潼阳的脑海中一闪,他想起昨天妈妈去了他的家,是的,就是这个原因,他知道陆敏行为什么离家出走了,就是因为妈妈。陆敏行早就为这一天做好了准备,两年前老夫人去欧潼阳家的时候,他就准备走了,当时欧潼阳费了很多口舌才把他留住。如今只是晚走了两年。 欧阳夫人握着杨紫珊的手,轻轻拍了拍,放下了,看着欧潼阳问道:“阿潼,谁的电话?” “是……白小姐,说我爹早晨突然走了,她和刘嫂都没有找到。估计是糊里糊涂地出去又找不到家了。” “哦?他不是生病了么,怎么又出去了?”欧阳夫人疑惑地问道。 “是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跑出去了。”欧潼阳随口应付道。 欧阳夫人看了看杨紫珊以及坐在沙发上弄电脑的欧阳澍:“阿潼啊,你还是先回去吧,她们两个妇道人家可能不知道该怎么找人,你去看看,别让老人家在外面出什么事情。阿澍和紫珊很快就出发了,等我送走了他们,就去你家帮忙寻找。” 欧潼阳向杨紫珊点头,又来到欧阳澍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声“注意安全”,转身离开了。 欧阳澍一边看着电脑,一边向欧潼阳摆了摆手以示道别,突然反应过来,回头问道:“谁?谁有危险了?什么东西找不到了?” 杨紫珊回答道:“哎呀,不是东西,……不是‘不是东西’,是……是阿潼的爹啦。你快看电脑吧,别跟着掺乎,把我都弄糊涂了。” 欧阳夫人嗔怪地看了看欧阳澍:“他呀,总是这么糊里糊涂的,可怎么得了。紫珊哪,你以后可得看紧点儿,什么吃啊、熬夜啊,都管着点儿,也别让他老是惹事,不然,今天病明天伤的,着实让人烦心。行啦,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准备一下就走吧。等我回上海,再把那对祖母绿的耳环也拿出来,配上这条项链,那才好看。” 杨紫珊拈起胸前的那条祖母绿项链,故意对欧阳澍显摆了一下,回过头对老夫人说道:“妈,不用啦,这已经很贵重了!您就是不送我东西,我也会对您儿子好的,放心吧。您哪,就好好养护身体,别生气。只要一有时间,我一定飞回来看您!” “好!好!咱们下次就上海见。奇怪,阿斌怎么还没有回来,你们该出发赶飞机了吧?” 此时王文斌正在欧阳俊生的书房,两个人的谈话已经持续了很久,而且,昨晚王文斌与白朗一到燕园,欧阳俊生就把王文斌叫进了书房,一直谈到吃饭。今早又把他叫进了小客厅,迟迟没有出来。 室外,白朗与顾青平及四个保安在比划擒拿,顾青平年轻气盛,几次被白朗锁住后,脸有些急了:“你耍赖,提前动手了!” 阿汤瞧不起地看着他:“那不叫提前,人家动作快、准确。你都挨到人家衣服了,人家才动的!懂不懂啊?” 白朗哈哈笑着:“这玩意属于雕虫小技,没有啥硬件要求,反应快、落手稳准狠就行了,看,就是这个点,手就握住这个点,不论他打向那边,手就握对方这个位置,准成。” 顾青平拿阿汤当靶子,果然成功将阿汤锁住了,不禁开心起来。阿汤也不依不饶,让顾青平扮演小偷,过了把瘾。 “白先生,你什么时候能再来香港啊?到时候一定要来找我呀,我太愿意交你这样的‘牛’朋友了!”阿汤动情地说。 顾青平耸了耸肩:“阿汤,要不你也跟着我老爹干吧,那样你这次就能跟着白先生去大陆了,咱们一起保护欧阳澍,怎么样?” 阿汤眼神暗了暗,没有搭腔。 “怎么样吗?” 这时司机老刘出来喊道:“白朗先生,可以走了。” 阿汤连忙一摆手,带着两个手下去屋里接欧阳澍。 王文斌也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阴晴不定,拍了白朗一下,径自上了商务车的副驾驶位置。但是很快被保安给叫了下来,说这个位置是他们坐的,因为这是最危险的位置,他们必须把欧阳澍送上飞机才算完成任务。王文斌只好下来,按照他的嘱咐坐到了车的中间。 七座的车满了,杨紫珊和一个保安只好坐了老刘开的车,其他人都上了商务车。 车上,王文斌劝欧阳澍赶紧将杨氏集团的决策权交给杨紫珊,还说这话他绝不再说第二遍。 欧阳澍诧异地看着王文斌:“你什么意思?不是已经全权委托给你了么?怎么要放权了?不想管了?” “你……你开什么玩笑,我也只是帮紫珊过渡一下,最后,还是需要她自己上手的。再说,那不是我们公司的主业,我的主要精力还是投资方面。” 欧阳澍不容置疑地说道:“你那个公司早晚得黄了,这都多长时间了,怎么不见你们公司有什么突破啊?你那个董事长媳妇估计没少给你脸子看吧?还不如你就到杨氏干。” 王文斌摇了摇头:“天下最无赖的就是你欧阳澍了,你说没凭没据、没名没分,我管着杨氏集团算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你不能交给杨紫珊?她自己再委托给别人不就好了么?” 欧阳澍笑了:“谁说你没名没分的?你是正宫!” 王文斌将头转了过去,不再搭理欧阳澍。 白朗问起白玉兰的情况,说李燕很想她。看到欧阳澍眼底流露出的那种温柔,白朗明白,那是为了白玉兰才有的温柔,他知道,李燕猜的没错,这回,欧阳澍真的恋爱了,对象就是白玉兰。 果然,欧阳澍听到白朗提到白玉兰,立刻就反应过来:“她很好,刚来就要发表作品了。白朗你知道么,她是真正的才女,听我妈妈说,第一次参加研讨会,就把在座的都镇住了,她的读书笔记排名第一。哎,像她这种女孩,很多年才能出一个!” “哦,那回去可得好好跟李燕说说。” 突然,欧阳澍的头被保安压下,两个保安同时趴在了欧阳澍的身上。只听“咣当”一声,车子被撞了一下。 “快!快!不要停车,继续开!继续开!”阿汤焦急地喊道。 司机连忙加速,继续向机场开,边开边说:“他追尾,是他全责,咱们为什么要跑啊?” 阿汤摇了摇头,心说,这孩子在保安公司怕是干到头了,这点儿常识都没有。 第一百三十七章 没有缘分的情感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车终于到了机场,白朗、王文斌以及四个保安带着欧阳澍迅速进入候机厅,办好手续后,才看到杨紫珊匆匆赶来。一见到他们杨紫珊就笑:“我刚才看到你们的车了。就知道一定是你们。知道么?撞你们的是一个‘马路杀手’,那女孩刚学会开车,把油门当刹车了。我们过去的时候,她正在跟警察道歉呢,那警察还说:等着吧,撞那么狠,怕不好善了。” 杨紫珊的话令大家恍然大悟、哭笑不得,原来是虚惊一场,并不是有人想故意撞车对欧阳澍不利,只不过是偶然遇到一个不会开车的人,把油门当刹车碰巧撞上了而已。 王文斌指着阿汤:“香港的保安警觉性真高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你们就把欧阳给按下了。欧阳,压坏了吧?哈哈哈……” 阿汤警觉地看着周围:“白先生,赶紧过安检吧,这里人太多了。希望欧阳先生安全,一切顺利。” 顾青平也警惕地看着周围,同时向某个方向做着手势。 阿汤知道顾青平带着暗哨,不觉放心了很多。其实保护人质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放置暗哨,他们能在最早时间发现杀手,以阻止谋杀。毕竟明处的保安围得再紧,也有缝隙,一旦缝隙被利用了,就只能干看着了。 一行人与阿汤他们告别,终于过了安检。 飞机上,欧阳澍对杨紫珊表示了谢意:“紫珊,谢谢你啊,让你陪着演戏。爸爸答应帮忙了,过不了几个月,你就不用辛苦地扮演我的媳妇了。” 杨紫珊苦笑:“我不辛苦,现在辛苦的是你,要躲避追杀,隐藏感情,维系亲情。说实话,我现在挺怀念咱们在一起的日子,抛开感情不提,有你随时在身边还是挺有面子的。这次独自去非洲,见到很多为一口饭而辛苦奔波的人们,和他们相比,咱们那点儿小儿女的情绪真的算不了什么。” 提起非洲,欧阳澍来了精神:“快说说,你到那里做什么,都看到了些什么?大哥去了乌干达,大概待了7天,回来感觉还挺好的。” 杨紫珊犹豫了一下,“他们去的都是富人区。我是跟着去的,隔着一天的行程,但是我被肯尼亚吸引了。他们走后,我就去了肯尼亚,那里有我一个心理学的老师,他们专门为艾滋遗孤或艾滋病儿做心理辅导。我留下来帮助他们。你知道么,这些孩子的心理竟然比我们很多大人都健康,与他们的身体状况形成鲜明的对比,他们需要的不是心理辅导,而是医药与医生,所以,我又转而变成护士,帮助护理病患。我想明年我还会再去的。对了,你的情况怎么样了?和白玉兰还没有什么结果么?” 欧阳澍一脸幸福:“差不多了,她已经答应我了。等公司的事情摆平,妈妈的身体康复,我就正式向她求婚。” “阿澍,真心祝福你!你一直追求的就是这种两情相悦,而这种幸福太多人都没能实现。好好把握!” 欧阳澍点了点头:“我会的。对了紫珊,你是不是还要一直坚持下去?需要我帮忙么?” 杨紫珊摇了摇头:“感情的事勉强不来的,只要能远远看到他,关注他的一切,我就很满足了。不用担心我,我现在已经是初级心理咨询师了!” 一上飞机,白朗就在头等舱里到处转悠,弄得王文斌十分不满:“我说你别转悠了行不,选个座位坐下吧。” 白朗笑道:“我这不是正在选吗!第一次坐头等舱,总得看个新鲜不是,呵呵。” 顾青平对白朗十分佩服:“白先生可不是看新鲜,您查看的地点都有深意吧?” “哪里有什么深意,随便看看,随便看看。青平,第五排和第二排都有你的人吧?” 顾青平连忙看了一下,不禁汗颜:“白先生好眼力,他们是我的暗哨。后面经济舱还有两个。” “哈哈哈,我哪里有什么好眼力。倒是你们这么专业让我佩服,这种暗哨最适合保护人质了。阿斌,你老盯着人家小两口看什么?”白朗调侃着王文斌。 王文斌没有理他,直接坐到欧阳他们身边去了。 “紫珊,杨氏集团的管理权你有什么考虑么?一旦你们离婚的事情公开,冲击会很大。” 杨紫珊看了看欧阳澍:“家父遗嘱中已经将公司委托给阿澍了,相信他不会让我失望。对了,谢谢你帮助阿澍打理杨氏集团。” 王文斌只好说:“不客气,应该的。我只是……只是觉得你应该放些心思在公司管理上,阿澍现在没有时间和精力,我也经常是有心无力,接下来的局面不好控制。”说完,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沉思起来。 在欧潼阳的家,白玉兰的焦急情绪因为欧潼阳的淡定也逐渐安定下来。欧潼阳看了一遍信,浅浅一笑:“没关系的,我爹很喜欢独处,他说他出去住一段时间,也许很快回来,也许就不回来了,让我们不要找他。那就尊重他的意见,不要刻意寻找,以后若还能碰到,就是我们爷俩还有缘分。” “可是,可是,为什么突然就走了呢?会不会是因为我?我想让他见见何陛,毕竟他是《一世香樟》的作者,作品出版这么大的事情,他全程参与才好。其实,我也想能好好跟他学习一下。” 刘嫂坐在沙发上抹着眼泪,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 欧潼阳轻轻拍了一下白玉兰的手臂,迈步走到刘嫂的身边:“刘嫂,别难过了,我爹他一定会回来的,你做的饭这么好吃,他在外面吃不到了,时间一久,自然馋了,就回来了。” 刘嫂抬起泪眼:“你是说,你不辞退我?欧先生走了,不是,是陆先生,他走了,家里没谁了,还需要花钱雇人么?可是,我舍不得离开,这么多年了,我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你要是让我走,我都不知道该去哪儿……” “你就是我的家人啊,为什么要离开呢。我们就是一家人,你还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不论我爹回不回来。” 刘嫂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是说……你是说,我们是一家人?是么,那太好了!那以后我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我不要工资了,我就是这个家的人,只要你不赶我走,我就一辈子留在这个家里,等着陆先生,一辈子照顾你!等你结婚了,我就给你照顾孩子!哦,我这就去给你们做饭去。”刘嫂十分高兴,脚步轻快地向厨房走去,走了一半又返回来,小声说道:“对了,其实我知道陆先生为什么会走,我看到他拿着欧阳夫人的照片,对,就是因为欧阳夫人来了,他才走了的。”说完,刘嫂离开了客厅。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欧潼阳走到窗前,白玉兰跟在后面。 “是的,是因为我妈。大多数人都逃不脱一个‘执’字,一个‘痴’字。” 白玉兰在后面看着欧潼阳,塑形西服显得他的后背很瘦削,在阳光的照耀下留出一条暗暗的影子,显得那么孤单、那么寂寞。她不禁叹道:“是啊,没有缘分的情感,怎不令人扼腕叹息!陆先生这一世情,一世的寂寞,让人心痛。” 一句话触动了欧潼阳,是啊,没有缘分的感情,难道要持续一生?欧潼阳转身看着白玉兰,面孔隐藏在逆光里。 白玉兰觉得欧潼阳的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悲凉,虽然他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白玉兰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是不想他如此难过,不想他带着绝望:“也许,守望也是一种幸福,陆先生的一世情,就是一种守望,只要夫人能幸福安康。你说是不是?” 白玉兰走近一些,探头向上端详着欧潼阳的脸,却发现他满脸泪水,眼睛红红地正看着她。头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到一个大男人默默流泪,而且是她的偶像,白玉兰不禁慌了,不由自主地抬手去为他擦泪:“别!欧先生,您,不能这样,其实没什么的,不想他离开,我们可以去找他啊!其实他懂翻译,在外面也会生活的很好的,真的不用担心,不哭……啊,不哭……” 欧潼阳躲开了白玉兰的手,转身面向窗外,紧紧闭上了眼睛。他的心痛只有他自己知道,和他爹爹一样,不能说的深情,也许,是一生一世。 白玉兰拿出纸巾递给欧潼阳,突然想起刘嫂说过欧潼阳不喜欢用纸巾,连忙跑到吧台拿出一块折叠好的棉巾,绕到欧潼阳的身前,递给他。她见过很多次欧潼阳在影视剧中的哭,悲伤的、难过的、愤怒的、委屈的,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声无息地闭着眼睛流泪让人心痛,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让他不要这么难过。 欧潼阳控制了一下纷乱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睁开眼见白玉兰也流着泪,手里举着棉巾,站在他的面前。他没有接棉巾,狠了狠心转身离开窗户,到吧台倒了一杯红酒,一饮而尽。 白玉兰还举着棉巾傻呵呵地站在那里,见欧潼阳已经收敛情绪回到吧台去喝酒了,她的心总算放下了,才发现自己受他影响也流泪了,身体不觉有些发软,便就势蹲在窗边,将棉巾扣在了眼睛上。 欧潼阳背对着白玉兰,有所感觉,但没有回去扶她一把,而是放下酒杯向外面走去。打开门,却看到欧阳夫人站在门外。 欧阳夫人看到欧潼阳满脸的泪,满眼的悲伤,不禁心中一动,又看到窗边蹲着的白玉兰,便走到吧台拿一块棉巾回身递给欧潼阳,来到窗边扶起白玉兰,问道:“怎么了这是,兰丫头,怎么哭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成功的赌徒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白玉兰听到声音,连忙擦擦泪站了起来:“哦……没事,……阳光刺到了眼睛。” 欧阳夫人看了看两个人:“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因为等老刘的车所以来晚了。” 白玉兰看了一眼欧潼阳,小声问欧阳夫人:“他们去机场还都顺利么?” “都还好,只是被一个新手把油门当刹车撞了一下,没人受伤。” 白玉兰疑惑地问道:“怎么会这么巧?在哪里撞的?” 欧阳夫人回答道:“在青衣大桥附近吧,我听老刘是这么说的。” 白玉兰依然很疑惑。 欧潼阳擦完脸拿来一张香港地图,放在沙发桌上,指点着青衣大桥,说道:“那应该是在长青公路上,这是去机场的第一座桥。” “哦。”白玉兰真心希望这只是一场意外。 欧潼阳皱着眉头折起报纸。 欧阳夫人问道:“有什么问题么?是不是有人故意撞的?” 白玉兰接过去说道:“应该不会,故意的为什么没有人受伤呢?” 欧阳夫人本来见两个孩子拿出地图找地点不免有些紧张,如今听白玉兰这么说,便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也不知道让他回上海对不对,但那个白朗说上海安全。” 欧潼阳接过去,鼻音有些浓重:“我也是这么想,上海更安全些。” 欧阳夫人接过白玉兰递上的茶,说道:“现在也只能这么想了。对了,阿潼,欧先生找到了么?” 白玉兰看了看欧潼阳,见欧潼阳有些为难,便替他回答道:“没有线索,不知道该去哪里找。” “没有线索?他常去的地方啊,哦,对了,他几乎不出屋哈。那么他有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他常看的书啊什么的,还有,看看他最近在做些什么,阿潼,他不是经常给你画书签么,你看看他最近画的书签是什么样子的,有没有什么痕迹可循。”欧阳夫人观察着两个孩子的表情,提出她想到的办法。 欧潼阳连忙说道:“是啊,我去看看书签。”他转身向书房走去,可是没走两步就被欧阳夫人叫住了。 “好啦,别装了,你们根本就没找。阿潼,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兰丫头也不是外人,我不妨告诉你,今天我一定要见到你义父,我倒要看看这个神秘的人物当年和你父亲做了什么约定。” 白玉兰和欧潼阳都想起了昨天欧阳俊生来找夫人时说的话,“他当初答应我的难道不打算遵守了么?”这句话证明欧阳俊生肯定是与欧先生有过秘密约定,而且这个约定一定与欧阳夫人有关。看来欧阳夫人是听到了这句话,只是见欧阳俊生弯转的快,便没有揭穿他。 欧阳夫人看着欧潼阳,她相信欧潼阳一定是知道真相的。再看看白玉兰,她觉得白玉兰应该也是知道一部分的真相。 欧阳夫人伤心地说道:“阿潼,真相有那么难堪么?你要保守这个秘密到什么时候?你的义父到底是谁?” 欧潼阳的脑袋飞快转着,他知道真相并不难堪,但是秘密却绝对不能泄露,这是义父坚守了一生孤独换来的宁静,他不能说。但是母亲问了,他又不能等,只好边说边算计着:“妈,是这样的。爸爸很担心,因为,因为我爹他知道,他知道谁是阿湉的母亲,爸爸不想让他告诉你,他们当初有过约定。” 欧阳夫人怀疑地问道:“欧先生一直在香港,他怎么可能知道谁是那个女人?” “他知道,因为当初就是他去南京把我接到香港的,那时候您和爸爸去老家接阿澍和爷爷奶奶了。” “他不是一直糊涂的么?怎么能去接你?还有,他怎么还能懂得和你爸爸约定事情呢?难道他实际是清醒的?” 欧潼阳见妈妈步步紧逼,只好说道:“其实我爹没有那么糊涂,特别是年轻的时候,还是很清醒的,您忘了他还是我的语文启蒙老师呢?他只是讨厌到人多的地方,不愿意同人交往,加上原先患病曾经遗忘了很多东西,就干脆一直装糊涂下去,我干了这行后,经常有狗仔骚扰这个家,他就更不出屋了。” 欧阳夫人总觉得这个神秘的人没有这么简单,仅仅是不愿意与人相处就躲藏了这么多年?“那他为什么要走呢?而且走得你们都不想去找,似乎知道他在哪里一样。”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却早就知道他要走了。因为,因为,因为那个女人其实是他的一个亲人,应该是他的侄女或外甥女吧,他说你早晚有一天会来问他的,可是他又答应了我爸爸不能说,所以只好走了。而且很早以前他就在大陆买好了养老的房产,还和我们说如果哪天他走了,不要找他,他只是找个有亲属的地方去养老了。中国这么大,我还真不知道该怎样寻找一个刻意躲藏起来的人,我担心如果找到他,他会不会继续逃走,最后连个养老的地方都没有了。” 白玉兰听了欧潼阳编的故事,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这男人,当演员真是太适合了!不知道谁将来有幸能成为他的妻子,应该是不幸成为他的妻子,每天都生活在谎言中而不自知,哈哈…… 欧潼阳没有理会白玉兰强忍的笑意,继续编到:“您还记得两年前么,您当时不听劝阻执意过来说要好好感谢他,还带来很多东西,他没敢见您,就是怕见了您不小心漏了口风。您走后,我爹就开始筹备要走了。当时是我答应他,以后您绝不会再上门了,他才打消了要走的念头。昨天您来这里,临时决定上楼,弄得我有些措手不及,只好希望他没有听到和看到,可是您知道,那么多人,那么大的阵仗,不可能不惊动他,所以,他走可以说是在我的意料之中,只是我没有想到会这么快。他一生追求心灵的宁静,所以,我和玉兰商量,决定不找了。” 白玉兰看到欧潼阳那坦诚的面孔、诚挚的态度、稳定的声音,她觉得自己已经相信他了,觉得陆敏行除了是《一世香樟》的作者,还是知道一个大秘密的人,所以,听到他提到自己的名字,连忙点点头,说道:“不找了,不找了,陆……,路是他早就选好的,我们还是随了他的心愿吧,也许这样对他是最好的,对所有人都好!” 其实,谎言之所以能被人相信,就是因为谎言中有真的能被人相信的东西,比如两年前的事情,比如陆敏行的躲避,大部分都是真的,只有那么一点点谎言,那就是躲避的目的。 欧阳夫人迟疑地看了看这两个孩子,欧潼阳善演她了解,但白玉兰是个实诚的孩子,不会演戏,不由她不信:“真的么?那我是白来一趟了?阿潼,你义父就没有和你说过那个女人的名字么?” “妈,他宁肯离家远遁都不肯泄露的秘密,怎么可能告诉我?”欧潼阳无辜地说道。 欧阳夫人叹了一口气:“看来一切皆有定数。难为你义父是个这么守信义的人,哎。兰丫头,你是在这里住下去还是跟我回燕园?我当然是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只是燕园怕不宁静啊。” 白玉兰看了看欧潼阳,她有些担心他,今天他莫名的哀伤流泪让她心里放不下,第一次感觉到这个男人不总是那么阳光,过去的一切也没有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随风而逝,他的心中隐藏着太多的不为人知的情感。想到他每一天都要把自己调整到阳光、向上、正能量,把所有的心酸难过哀痛都悄悄隐藏,偶尔爆发,这样的人生会把人逼疯的,他真的没事么?可是欧潼阳淡然地转过了脸,没有理会。 欧潼阳的反应白玉兰理解了,她只好选择离开。 燕园真的不宁静,回去后第一个迎接白玉兰的人竟然是孙晓蕊。 “玉兰,你去哪儿了?我都回来大半天了也没见到你。快,看我给你买了什么礼物,看,可好用了,你可以在车上、地铁上都能看书了,这个叫‘艾派’,跟电脑一样好用。” 白玉兰看着孙晓蕊焕然一新的装扮,笑道:“干什么,买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发财啦?” 孙晓蕊将白玉兰拉进她的“凝澹”,拿给白玉兰看一张纳税凭据,白玉兰一看那个金额,顿时惊得嘴巴都闭不上了:“孙姐,你……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孙晓蕊得意地说道:“这回你知道我为什么在澳门待好几天了吧?那里真的是天堂,眼看着财富就这样几何倍级地增长,想想咱们每天为了那么蝇营狗苟的几千元钱劳心费力,真是太不值当了。挣到能买一个房子的钱的时候,我犹豫了,想收手,但是我就想了,我孙晓蕊要么还做穷光蛋,要么就从此一步登天,我一下子全都押了上去,玉兰,我一下子都押了上去,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成功了,再也不用为每日三餐奔波,也不用为那百十平的房子向婆家低头,没必要听老板的唠唠叨叨,我要自己做老板!” 第一百三十九章 得意与失意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白玉兰看着这个暴发户,恭喜道:“孙姐,你运气真好!不过,你自己当老板,有什么项目了么?当老板可是要操心啊,很难的!” 孙晓蕊说道:“我还没想好干什么呢。不过,我敢肯定一点的是,我再也不需要费心巴力地学习了,我要辞职先享受一下生活,明天我带你富逛香港,哈哈……” 白玉兰一听这话,不禁惊讶:“孙姐,不行啊,你辞职了那以后做什么呢?万一你没有找到可做的项目,天天在家里不上班,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会很孤单的!” 孙晓蕊翻了一下眼睛:“也对哈,为啥要辞职呢,回去上班,但咱不差钱,迟到了扣钱好了,完不成任务扣钱好了,裁员就开除我好了,我不在乎!” 孙晓蕊的样子把白玉兰逗得哈哈大笑:“对,咱不差钱儿,不行就扣我钱好了,哈哈……” 两个人躺在床上笑作一团,孙晓蕊笑出了眼泪。她边擦眼泪边说:“人家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真是不假呀!玉兰,你知道么?他发来了短信,要和我离婚,他要和我离婚!我们八年的感情啊,八年,高二的全国中学生辩论大赛我们就一见钟情了,几轮下来一起走到了决赛,就悄悄确立了关系,到现在八年了,抗战都胜利了,我们的爱却失败了!玉兰,你说男人怎么就那么容易变呢?” 白玉兰见孙晓蕊不像开玩笑,而是真的哭了,忙安慰她:“别哭啊孙姐,也许他只是一时生气,想不开,说的气话,你别介意,等你回去再和他好好谈谈,你们感情那么好,有什么谈不开的事情呢,况且你又是那么爱他!” 孙晓蕊两眼通红地看着白玉兰:“我为什么要找他谈?他为什么不来找我?过去他家人瞧不起我,觉得我是乡下人,挣的少。现在我有钱了,就他家那点儿财产都不够我的零头,我凭什么要低三下四地去求他?哼!离吧,等到签完字,我就把钱一拍,我让他后悔死!” 白玉兰连连摇头:“孙姐,那不明智,你们感情还是很深的,不然你为什么要哭啊?我不会劝人,但是我知道你现在其实很伤心,就别再说让自己伤心的话了。你要好好想想该怎么答复他啊,你们多不容易啊,八年,不能让缘分就这么断了!” 白玉兰说完,突然想起这句话好像有谁说过,“不能让缘分就这么断了”,啊,是欧潼阳,是他说过,只可惜,不是缘分。 “你不用劝我了,我已经答复他了,我同意离婚,而且越快越好!我已经买了后天的头等舱,明天我要带你去逛逛香港。玉兰,我其实挺感谢你的。” “谢我什么呀?” 孙晓蕊神秘地说:“当然要感谢你呀,其实,这次搞的什么香港培训,就是为了让你能来香港吧?职场的这点儿道道我门儿清,一下就看出来了。你就别装了,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吧?我一开始挺嫉妒你的,真的,凭什么你一来就得到老板的赏识,还为你大开绿灯?凭什么我在公司待了那么久,总算有了培训的机会,却以失去孩子为代价?但现在我不恨你了,我要感谢你,真的,非常感谢你!” 孙晓蕊的话让白玉兰惊呆了:“孙姐!你在说什么!” 孙晓蕊摇摇头,站起来,推白玉兰离开她的房间:“无所谓了,一切都无所谓了,我现在没有必要在意这些了,你早些休息,我明天带你去逛街!” 白玉兰离开凝澹,返回自己的房间,心里还想着孙晓蕊说的话,不过,她的话太恐怖了,她摇摇头,相信是孙晓蕊胡说的,希望尽快忘掉。接到李燕的电话,她才相信原来孙晓蕊并没有全胡说,起码不再参加培训是真的,因为李燕来电话问她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孙晓蕊不再参加培训了。白玉兰觉得赌博不是好事情,不应该向外宣扬,只好反问道:“她说了不学的理由了么?” 李燕说道:“说是身心双重原因。我还没问明白,她就挂断了。” 白玉兰想了想,说道:“李姐,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现在的确挺难过的,我觉得这件事还是让她亲自告诉你比较好,后天她就回去了,到时候就都知道了。” “没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吧?或者,没有谁受到伤害吧?会对公司产生影响么?” 白玉兰见李燕问得这么详细,知道她在担心,只好说道:“李姐,和公司没有关系,好像是孙姐的婚姻出现了问题,她丈夫提出离婚。我希望单位能做做工作,劝一下,两个人都在气头上,很可能会冲动行事。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她的个人隐私,我这么说出来也不知道对不对。” “没关系的,这是为她好。别担心,我会找她丈夫谈谈的。” 燕园果然不宁静。 晚上,白玉兰例行来到欧阳夫人的住处外,想向夫人道个晚安,顺便问问她期刊定稿的事情是否还需要帮忙。 客厅里亮着灯光,里面有人。 白玉兰推门走进客厅,却立即愣在当场,进退两难。 欧阳俊生、欧阳夫人、欧阳湉、梁杰还有文嫂坐在里面,人人表情凝重,气氛十分诡异。 “我……各位,哦,对不起,我一会儿再过来吧。”白玉兰犹犹豫豫地说道。 “兰丫头别走,过来吧。”欧阳夫人向白玉兰招了招手,指了指身旁的椅子。 白玉兰向欧阳俊生和梁杰点了点头,慢慢走过去,静悄悄地坐到欧阳夫人身边。 白玉兰低头坐了很久,和大家一样没有出声,但是,当她见欧阳夫人唇色略略有些发青,就站起身,轻盈地走到吧台倒了半杯热水,放了两个冰块,轻轻晃了晃,拿过来递给欧阳夫人。 欧阳夫人喝了两口,将杯子递给白玉兰:“丫头,你有什么事么?” “我……我只是想看看您休息没。还有,关于期刊的事情……”白玉兰说道。 欧阳夫人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这件事明天需要找何陛,今年我打算委托他的出版社来出版咱们的期刊,你记得明天给他打电话看他什么时候有时间,约他见个面,什么时间都可以,这是大事,越快越好。” “知道了。” 欧阳俊生叫道:“蕙兰!” 欧阳夫人挥手打断了他,继续对白玉兰说道:“还有,你那里有大会人员清单吧,明天挨个给他们打电话,询问他们的意见,两件事,一是对期刊稿件的意见,二是对更换出版公司的看法。你把意见汇总起来,我看看结果是什么样的。”欧阳夫人慢声拉语,旁若无人。 白玉兰连忙答应了一声。 欧阳俊生加重语气叫道:“蕙兰!” 欧阳夫人没有给欧阳俊生机会说话,继续对着白玉兰:“对了,还有,《一世香樟》的出版申请批下来了,接下来可能就要筹备广告推广,你代表我,去何陛的公司,帮着出版公司忙活一下,别让他们乱弄。” “好的,我会用心的。” “蕙兰!”欧阳俊生又叫了一声。 欧阳夫人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想说了?” 欧阳俊生看了看白玉兰。 欧阳夫人说道:“不用看她,她不会走的。我相信这个房间里最希望我健康长寿的就是这个丫头了。” 欧阳俊生苦笑道:“蕙兰!你不要太偏激了!” 欧阳夫人点了点头:“好,我不偏激,你说吧,我听着。” 房间里静悄悄的,欧阳湉坐在那里脚尖内扣,低着头,偶尔抬眼看看周围,难得地乖巧。 文嫂几次想说话,但是看了看欧阳俊生那阴沉沉的脸,便也不敢开口了。 梁杰满脸是泪,一会儿就用手擦一下,却止不住继续流着。白玉兰见过梁杰精明强干、口齿伶俐、不依不饶的样子,今天这样让她心里有些怜悯,因为梁杰是她见过的第二个女强人。 欧阳俊生清了清喉咙,说道:“蕙兰,不论真相是什么,你都要相信一点,至始至终,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过去是,现在是,永远都是。不怕孩子们笑话,这些年我连做梦都只梦到过你一个。既然你想知道这所有的真相,那今天就都告诉你。但是你要回答我一句话,当年那件事情,你,你今天是不是还肯原谅我?如果你想法变了,不肯再容忍当年我的错,那我无话可说。” 欧阳夫人没看他,而是望向欧阳湉:“你是想说你只犯过那一次错,后来再也没有背叛过,是么?” 欧阳俊生站了起来:“蕙兰,你心里都明白的,我就知道你是最明白的。当年你说过:人都会犯错,只要肯纠正,你既往不咎,对吧。这么多年了,我心里只有两件事,公司和你,相信我。其他的人和事我都是尽义务,真的!” 欧阳夫人看了看欧阳俊生:“我说过的话我自然不会忘。你说吧。” 第一百四十章 恼人的真相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欧阳俊生看了看梁杰。 梁杰用手捂住了眼睛。 “蕙兰,其实,人这一辈子的情感太复杂,很多事情我至今都想不明白,还有很多事情我都忘了,除了你的事。你的血压、血脂高低是我最关注的,比公司的报表数据都关心……” “你还不肯说么?”欧阳夫人看着重新坐下的欧阳俊生,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她尽量控制着情绪。 白玉兰悄悄趴在她的耳边问道:“我给欧潼阳打个电话好么?” 欧阳澍说过,当初欧阳先生为摊牌做了很多工作,想乘着两个儿子在夫人身边的时候提起欧阳湉的事情,怕夫人刺激过度,有人能帮忙。现在白玉兰有些担心夫人会受不了,想让欧潼阳过来。现场的情况,她已经基本判断出来,那个女人应该就是梁杰。只是,为什么会是梁杰,梁杰为什么会是欧阳湉的母亲,她还是想不通。 欧阳夫人摆了摆手,小声说:“别担心,我刚吃过药。” 欧阳俊生犹豫了一下,又看了梁杰一眼:“蕙兰,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我慢慢和你说,好么?” 欧阳夫人转过头去,没有看他。 欧阳俊生又站了起来,到吧台下的抽屉处翻出一瓶药,走过来递给白玉兰。白玉兰连忙接过来。 “蕙兰,这些年我无数次地想过应该在怎样的情况下对你说出这件事,怎样对你的刺激会最小。你知道我是粗心的,可是这件事情我甚至设计到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表情,”欧阳俊生苦笑了一下:“想不到,想不到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文嫂一下子站了起来:“哎呀,算啦,还说啥呀,傻子都能看出来了,阿湉的妈就是她梁姨呗。我说这些年,每个生日她都过来陪着阿湉过,还给阿湉买这买那的,原来还以为你是为了讨好老板呢,谁想到,你竟然就是阿湉的妈。我就琢磨,你咋有那么多的时间,阿湉的事情你咋都那么关心!你这个女人也真够狠心的,这么多年,就是不认自己的孩子,你还真能做得出来呀!” 见文嫂一下子就拆穿了梁杰的身份,欧阳俊生大怒:“文嫂,你闭嘴!”边说边转头看夫人的脸色,随时准备冲上来。 欧阳夫人不动声色地接过白玉兰手中的水杯,又喝了一口。 欧阳湉此时一下子把头抬了起来:“谁?谁是我妈?”她看了看文嫂,又看了看梁杰:“你?你么?你是我亲妈?是真的么?” 文嫂冷笑地看着欧阳俊生:“已经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瞒着的了?你也不用冲我吼,我算看透了,这些年我的这些苦是白吃了,帮你们辛辛苦苦地带大孩子,一点儿功劳没有,到头来,连个窝你都不给我留下,我还有什么好怕的?!你就是个现用现交忘恩负义的王八蛋!” 欧阳湉冲上去开始厮打文嫂:“你才是王八蛋,你才是王八蛋!让你害我,让你骂我爸!” 文嫂开始反击,她学过太极,练过瑜伽,身体比欧阳湉强健得多,只两下就占了上风。 梁杰跌跌撞撞地冲过去,挡在欧阳湉的身前,替她挨打,嘴里喊着:“不要,不要打她,不要啊!” 欧阳俊生也冲过去,拉开文嫂:“够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文嫂看着被她打得披头散发的梁杰母女,得意地说:“你不是要收掉我的房子么,好,今天我就好好出出这口气。我要把你、把这个狐狸精的丑闻告诉所有人,看你还怎么经营你的公司,看这个狐狸精以后还怎么在社会上混!” 欧阳俊生眯了一下眼睛,说道:“房子可以不收,只要你今后安静地待着,别到处煽风点火,否则,你给我小心着点儿。” 文嫂摸了摸刚才不小心被欧阳湉抓破的脸,斜眼看了一下梁杰和欧阳湉:“我小心得很,你不用威胁我。倒是你要多留心了,用不着我煽风点火,你的这个败家子儿女儿就能把你的全部家当都烧成灰,哼,不信咱就走着瞧!” 欧阳湉一把推开梁杰:“你离我远点儿!”然后又要冲过来与文嫂厮打。 梁杰被推倒了,仍然死死抱住了欧阳湉的腿,不让她过去。 欧阳夫人冷笑地看着这一幕,回头对白玉兰说道:“丫头,陪我上楼吧。” 两个人缓缓离开了客厅。 欧阳俊生一看夫人要走,连忙追过来:“蕙兰,你听我解释,先别走……” 欧阳夫人站住了,没有回头:“解释就免了吧,要么是欺骗,要么是难堪,还是留些脸面,以后也好和孩子们相见。我想安安静静地在香港待一个月,然后安安静静地在上海待到中秋,不要打扰我。” 欧阳俊生满脸的不甘心:“蕙兰,你不能这么不讲理,你得给我机会解释给你听,这样决定对我不公平!” 欧阳夫人转过身对着欧阳俊生:“你是想跟我讲公平么?” 欧阳俊生立即低下了头,想了想,说道:“好吧,听你的。我明天离开香港,一个月后离开上海。但是蕙兰,你要答应我,照顾好你自己,千万别想太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欧阳夫人没有回答,面无表情地带着白玉兰离开了。 那边文嫂和欧阳湉还在对骂着,梁杰拉着欧阳湉不让她冲过去。 欧阳俊生恼怒到了极点,大喝一声:“都给我滚!”说完恶狠狠地盯着文嫂。 文嫂想到他答应不再收回房子,怕惹怒他再改变了主意,连忙说道:“走就走,喊那么大声干嘛么,你还以为我愿意待在这里呀?是你非逼着我来解释的,我还不愿意过来呢。不过呢,也算是看了一出好戏……”见欧阳俊生要发火,连忙一路小跑出了客厅。 欧阳湉见文嫂走了,挣脱了梁杰的阻挠:“好了啦,你快放手啊,少碰我!你以后离我远点儿,不许再来看我,不许叫我的名字!” 梁杰叫到:“阿湉,阿湉,……” 欧阳俊生走到沙发旁坐下,用手揉着太阳穴。 欧阳湉走到他身前:“爸,我已经尽力配合了,没有再刺激她。以后也不会了。爸,你不会也收回我的房子吧,那样我就没有地方住了。还有我的车,我都答应朋友们明天去郊游了,没车很不方便的,你还是别收回了,好不好?” “阿湉哪,我们走吧,别和爸爸说话了!”梁杰看着欧阳俊生的脸色,提醒着欧阳湉。 欧阳湉气哼哼地瞪了梁杰一眼:“你闭嘴,没你说话的份儿,我还没跟你算账呢!爸,爸,你听没听见我说什么呀?” 欧阳俊生的声音几不可闻:“你们也都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梁杰赶紧拉着欧阳湉向外面走。 欧阳湉边走边挣脱着:“放手啊你,别拉我,放手!你干嘛,用不着你管我,你算老几呀!” 骂骂咧咧地两人终于走了。 欧阳俊生从沙发桌的下面拿出一根雪茄,点着,无奈的面孔隐藏在烟雾之后。 白玉兰陪夫人回到卧室,去卫生间放水,并在水中滴了两滴苹果精油。来香港后,白玉兰才开始使用精油,而且在所有的精油中,白玉兰最喜欢苹果的,觉得它安神效果好。 欧阳夫人走进来,闻到了苹果味,问道:“又放的苹果精油?为什么?” 白玉兰微笑着答道:“苹果味的安神效果好。您早些休息,我先走了。” 白玉兰往外走了两步,没有听到欧阳夫人的答应声,便停住了脚步,果然看到欧阳夫人在犹豫着。 欧阳夫人将手举着,过了一会儿才说:“带个小被,他若睡沙发就给他盖上。若没睡,你就劝他上楼找房间睡吧。” 白玉兰轻轻调侃了一句:“夫人还是在乎的吧?” 欧阳夫人摇了摇头:“只是一种亲情。傻孩子,总有一天,你也会有这样一个人,如兄如父,难以割舍。所有的不原谅都是形式,心里的伤才是最真实的。哎!” 白玉兰似懂非懂,但还是听话地拿了床被子来到客厅。 “欧阳先生,您还是上楼找个房间休息一下吧,明天还要飞上海,会很累的。您别难过,夫人说了,您于她如兄如父,只是她现在心里有伤,暂时……”白玉兰见欧阳俊生没睡,脸上那孤单的痛苦的表情与欧潼阳竟有七八分相像,不禁开口安慰道。 欧阳俊生接过白玉兰手中的被子:“没关系,我有耐心。” 白玉兰看到欧阳俊生孤独地蜷在沙发上,满头华发显出老态。很多人提到欧阳俊生,都折服于他的精明老道、手腕高超,凭借着勇气和头脑,白手起家创立了俊生集团。更有着宽广的心胸,将业务发展到了香港、台湾和东南亚。可是,这些光环白玉兰没有看到过,近距离见到欧阳俊生两次,都是在他最疲惫最无奈的时候,一次是囡囡死的那个晚上,他是个伤心的爷爷,还有今晚,他是个被老伴儿抛弃的老人。 第一百四十一章 娱乐头条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白玉兰倒了一杯热水放在沙发桌上,又将烟灰缸拿走清洗干净放回来,见他躺在那里眼睛半睁半闭地想着什么,就附身轻声说道:“欧阳先生,我还是扶您上楼吧,能休息得好些。” 欧阳俊生抬眼看了看白玉兰,摇了摇头:“你去休息吧,很晚了。把灯都关了吧。” 白玉兰犹豫了一下,见他很坚决,便不再劝,说道:“您喝口水吧,我就去关灯。” 欧阳俊生看了看白玉兰,又看了看那杯水,坐起来拿杯子喝了几口,又躺了下去。 白玉兰关好所有的灯,回到她的“觉远”,先是给欧潼阳和欧阳澍分别发了一封短信,简单提了句,夫人安好!然后打开电脑继续忙活剧本和她的笔记。 在片场的办公室里,娇小的闫娟娟以高分贝的嗓门叫嚷着:“你到底想怎么样啊,我的大少爷?你是存心想砸我的饭碗啊!你不想挣钱,可是你不能让我也和钱结仇啊?今天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你得听我的,这两个代言你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不然我就不干了,您就另请高明吧!” 欧潼阳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摆弄自己的手指头,没有说话。 闫娟娟满屋子转悠了一下,快速走到他身前,用右手背拍打着左掌心:“怎么办?怎么办?你怎么能不跟我商量就擅自回绝了呢?我也要养家糊口的,我的少爷!你知不知道,这样的天价代言费,人家押的就是《一世香樟》播出后好的收视,你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劲才压下了安安那头小母狼的?摆不平安安,《一世香樟》就完了,甭说新的代言,过去的那些广告也甭想续签了!现在,钱花了,劲儿使了,你却回绝了新的代言,你……你怎么这么傻呀,到底是为什么呀?” 欧潼阳眉头微皱,抿着嘴,在病号服的映衬下脸色有些苍白。 闫娟娟用手拉开了他的胳膊,不让他摆弄手指:“你玩够了没有?倒是说话呀!” 欧潼阳只好坐直了:“闫小姐,你坐下来,我有话和你说。” 欧潼阳少有的语气以及严肃的表情让闫娟娟很惊诧,她坐了下来,斜着眼睛仔细看着欧潼阳:“欧潼阳,出什么事了?没关系的,两个代言而已,只要《一世香樟》播出,会有更多的天价代言上门,你不用这么严肃的。” 欧潼阳摆摆手:“我想同你解约。你要提前做个策划,看用什么样的方式好,只要能最大限度地维护你的利益,搞话题弄炒作我会尽力配合。” 闫娟娟没反应过来,一时惊呆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欧潼阳的意思,马上就炸了,跳了起来:“你疯了,还是傻了,想炒了我?你知不知道没有经纪人更适合你,除了我!你还想炒了我,你看看从我接手,你的形象提升了多少,你的剧质量又提升了多少,还有谁能像我一样,既维护你的原则又保持你的热度,你这样做未免太不仗义了!你……,好,好,不用虚情假意说什么维护我的利益,算我闫娟娟瞎了眼,主动送上门,被你给摆了一道。也好,这行我也干腻了,正好换个行当。明天我就找媒体宣布,金牌经纪人闫娟娟被欧潼阳辞了,人家另选贤能了!说吧,你找谁了?是谁来抢我的饭碗了?” 欧潼阳摇了摇头:“没有人,没有。” 闫娟娟满屋一阵乱串,嘴里不停念叨着:“一定是有人找你了,一定是。这个该杀千刀的,居然想半路截胡,知道《一世香樟》要大卖了,就跑来收果子吃,也不怕噎死!也不想想欧潼阳是什么样的人,谁能有我更了解他,想利用他来打击我,想都别想!”她突然惊醒,是啊,她才是最了解欧潼阳的人啊,欧潼阳怎么能做出这样过河拆桥的事情呢?她摇晃着手指头,来到欧潼阳的身前:“不对,不对不对,不是这样的。这肯定不是你真实的意思。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无论是什么,你都要告诉我,你要相信我,连安安我都能摆平,别人更是不在话下。” 欧潼阳苦笑了一下:“闫小姐,如果我说是因为我想息影,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 闫娟娟仰头笑了两声:“哈哈……,你息影?这辈子都别想了,表演是你的生命,你怎么可能息影?” “是啊,我曾经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这个世界变数太大了,很多不可控的因素在里面。以后你就会明白我今天的苦衷,我要把损失降到最低,我要你尽早抽身,我会全力配合,闹绯闻搞对抗,怎么炒作都行,只要你能平稳过渡,在《一世香樟》拍完后解约。提前通知你做准备就是因为我看重我们之间的友谊,也是对你一直以来的帮助表示的谢意!” 闫娟娟眼珠转了转:“看来你是铁了心想解约了,你是一意孤行到底了?” 欧潼阳点了点头。 闫娟娟用手指着他:“好,欧潼阳,我今天算彻底认识你了,好,解约就解约,没有你,我还当不了金牌经纪人了?”拿起包冲出了办公室。 小周站在门口,见闫娟娟冲出来,连忙躲到门后。待闫娟娟走远,他悄悄走到欧潼阳身边,问道:“老大,开始了,你还出现场么?要不,咱们先回去休息?” 欧潼阳轻松地笑了一下,站了起来:“哦,这么快就开始了?好啊,快过去吧,晚了安安又要臭着脸了。”说完大踏步离开了办公室。 安安一见欧潼阳来到片场,十分开心:“导演,快看,欧潼阳来了,这回好了。我保证这次一条就过,绝不NG!” 欧潼阳坐到椅子上,歪着头笑眯眯地看着安安。 安安走过来,用手弄乱他的头发,娇滴滴说道:“你这样看着人家可不行,你得靠到椅背上,别忘了,你可是受了很重、很重的伤!对,就这样,这样人家才有激情替你讨回公道。” 欧潼阳听话地将头侧靠在椅背上,显得慵懒而无力。 有欧潼阳好脾气地在片场陪着拍戏,安安果然拍得十分顺利,几乎没有重拍的。 导演见欧潼阳始终跟着,衣服都没有换,就干脆增加了他几个镜头。 室内部分终于杀青,导演十分开心,率领全组在督军府里搞了一次火锅宴犒劳大家。 第二天一早,欧潼阳与剧组一道赶往沈阳拍室外。 欧阳俊生没有在家里吃早餐,到楼上与欧阳夫人道了别就与老刘一起走了。 餐桌上,欧阳夫人听孙晓蕊说今天要带白玉兰去逛香港,便让她们等老刘回来,由老刘开车带她们去。 孙晓蕊谢绝了,说她们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万一家里有事用车就不方便了。 白玉兰问道:“你打算要逛很久么?” 孙晓蕊神秘地一笑:“不一定,也许去外太空兜一圈呢。” 欧阳夫人感叹道:“年轻就是好啊,逛个街都能这么开心激动的。那就去逛吧,不过晚上要早些回来,别迷了路。” 孙晓蕊答道:“您就放心吧,保证将白玉兰完完整整地带回来。” 出发前,孙晓蕊问白玉兰是否带了身份证,白玉兰问为什么,孙晓蕊说怕有些项目会需要。白玉兰赶紧回屋取了。 她们俩人出发的第一站竟然是银行。白玉兰很诧异:“孙姐,来银行做什么?” “傻孩子,当然是给你建个账户了。别忘了,我明天就回去了,公司给咱们带的备用金原来一直在我这里,这次都转给你,你不建个账户怎么行呢?” 白玉兰一听还有备用金,连忙说道:“不用了孙姐,你带回去给公司吧,我这里用不上。再说我带工资卡了,里面还有钱呢。” 孙晓蕊没有理她,要了她的身份证,又拿出自己的身份证,来到柜台办理开户手续。 银行柜员问是谁开户,白玉兰连忙应声:“是我。” 孙晓蕊对白玉兰说:“去吧,签字再叫你,我把钱先给你转过去。” 白玉兰答应了一声便到等候区去坐着看电视。 由于来得早,银行里没有几个人,很安静。 电视里播放着财经新闻,股票、期货行情滚动,一些时政信息,然后是娱乐时空,播放一些演出信息、艺员动态等。 对这些八卦白玉兰从来都不关心,她宁愿听那些枯燥的行情数据,她希望孙晓蕊能快些办好,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当白玉兰站起来想到柜台看看孙晓蕊办得如何时,电视里出现的画面留住了她的脚步。那是一栋大楼的窗户,窗前站着两个人,一个纤细的女子,另一个……另一个分明就是……是欧潼阳! 白玉兰对自己的影子不熟悉,但是对欧潼阳的影像,无论多遥远、多模糊,她一眼就能认出来。毫无疑问,电视里播放的就是昨天早晨两个人站在欧潼阳家窗前的画面,白玉兰惊呆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人怕出名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电视不但有录像,画外还有一个讲话速度极快的女音:“日前,有网友拍摄到著名影星欧潼阳在其私人住所秘密约会白姓女郎,不过,两人感情似遭遇危机。虽然画面不够清晰,仍能看得出白姓女郎主动巴结,不停送上疑似毛巾的物品,而欧潼阳却没有接,将白姓女郎撇开独自走了,害得白姓女郎羞愧不已,坐地哭泣。欧潼阳一贯以温文尔雅著称,如今竟忘记绅士风度,弃女士于不顾,足见与白姓女郎关系交恶。更有网友提供信息,证实该白姓女郎为大陆人士,演艺圈之外的白领,曾经是某著名企业家公子的恋人。数月前欧潼阳利用他的男神魅力一举从某公子手中抢得美人归,此事曾经被大陆媒体披露,该白姓女郎这么快就出现在香港,而且早晨出现在欧潼阳的住所,也进一步证实了这个消息。如今看来,太容易得到的往往就不珍惜,这位女士不知道是否后悔所托非人。还要问一问男神欧潼阳,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呢?”而画面竟然就是昨天早晨与欧潼阳在客厅窗前,她将棉巾递给欧潼阳的一幕,想不到竟然被狗仔拍了下来,而且居然这么快就在娱乐版播了出来。 白玉兰连忙看看周围,担心有人会认出自己,幸好画面不太清晰,加上没有几个看电视的人,这让白玉兰心里略略安慰。她站起来,想到柜台叫孙晓蕊,又怕柜台里面的职员认出自己,便躲到一株绿化树的后面,假装欣赏,眼睛瞟着孙晓蕊。 过了很久,不停与银行职员对话,不停填写这个那个单子的孙晓蕊终于停了下来,回身叫白玉兰过去签字。白玉兰走过去,低着头在指给她的位置签上自己的名字,签了几张她都没注意,只记得银行柜员提醒的话语,什么同时为您开通了电子银行、网上银行、手机银行,密码请在第一次登陆的时候设置等等……。终于签完了字,白玉兰拉着孙晓蕊逃也似地出了银行。 孙晓蕊十分开心,没有注意白玉兰的表情:“玉兰,说吧,两个地方,迪斯尼和海洋公园,你选哪个?喂!玉兰,想什么呢?” “我想回家。” 孙晓蕊十分诧异:“回家?回哪个家?上海的还是香港的?为什么呀?我们才刚刚出来,还没有正式开始玩呢,你急什么呀!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白玉兰有些慌张:“孙姐,你说香港的电视节目在咱们那里能不能看到?” “能啊,怎么了?放个卫星接收器就能收到。我家隔壁就在阳台上放了接收器,能收到好多台,她还叫我过去看香港的很多卫视节目呢。你问这个干什么?” 白玉兰心里一阵叫苦。在上海,在鹤乡县,她也曾经频频见诸报端,各种各样的风闻、揣测,但是那时候自己都是坦坦荡荡的,从不担心会有什么负面影响。可是现在不同了,今天的这个娱乐新闻让她首先想到的是欧阳澍,她不想让欧阳澍看到,不想让他误会。欧阳澍在她心中除了高大伟岸,就是脾气坦白、率真、火爆,不藏事的,如果闹将起来,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按照现在流行的语言,叫做“有图有真相”,加上牵强附会的画外音,活脱脱就把一个追星女的形象勾勒出来了。 白玉兰担心的另一个事情是期刊,一年一度的文学社期刊,社会影响很大,如果作者被人挖出这样的背景,对期刊的出版会造成极坏的影响,这样就让欧阳夫人的心血白费了。 在白玉兰的坚持下,孙晓蕊只好带着她打车回到了燕园。 欧阳夫人见这两个雄赳赳去游香港的女孩这么快就回来了,很疑惑:“怎么了?这么快就回来了,钱丢了还是找不到地方了?老刘回来了,让他带你们去吧。” 孙晓蕊用手点了点白玉兰的头,做了一个鬼脸,转身上楼了。 白玉兰一见欧阳夫人,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就上来了,眼泪喷涌而出。 欧阳夫人奇怪地问:“你这是怎么了,你们都去哪儿了?” 白玉兰抽泣着:“银行。” “去银行?去那里干什么?” “开户。” “去银行开户?为什么?开户怎么还哭了?好了,好了,过来,坐下说。” 可是白玉兰坐下后还是哭,就问道:“丫头,是不是在银行遇到什么事情了?钱被偷了?不对,孙小姐看起来挺开心的呀!是不是看到什么了?电视,是不是看到电视里说什么了?” 白玉兰连连点头,抽抽搭搭地说道:“他们说我被欧潼阳甩了,还说,还说我所托非人。夫人,我怕,我怕会影响期刊。他们怎么能这样呢,捕风捉影胡乱猜疑不负责任到这种程度!” 欧阳夫人沉默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不容易给期刊定稿,她自信今年的期刊品质是非常好的,偏偏有人开始黑作者,不可能仅仅是巧合。 欧阳夫人拍了拍白玉兰,安慰道:“丫头,不关你的事,咱们是被人给盯上了,专门抓把柄企图抹黑咱们,没有把柄就造谣生事,这是那些小人们的一贯伎俩,不用怕,也不用担心,会有办法的。来,给你看点儿开心的事儿,有人给你送衣服来了!我见你衣服太少,就擅自做主替你留下了!快打开看喜不喜欢。” 白玉兰见沙发后面大大小小的衣服盒子,不禁想起当初欧阳澍为她买衣服的情景,脸色略变。 “怎么,不喜欢?没关系,不喜欢明天我就给他们退回去。” 白玉兰正色说道:“夫人,能来香港并参加研讨会,我已经非常感激了,怎么可能还收这些衣服?” 白玉兰严肃的态度把欧阳夫人逗笑了,“你这个孩子啊!你以为是谁给你买的么?不是的,是有那些消息灵通的商家,知道今年的论坛有你文章,提前下手让你免费给他们做广告呢。这个免费是你吃亏,因为等文章发表,再想让你穿他们的衣服,就得支付给你广告费了。这只是衣服,接下来还会有鞋子首饰化妆品啥的,估计今天能收到好几拨呢,快拿到你房间挨个试试吧,呵呵呵……,等弄好这些穿的,把我昨天交待的事情赶紧完成。” 白玉兰擦了一把眼泪,点了点头,知道对于那个电视节目,欧阳夫人目前也没有什么好方法,只好将那些衣服盒子摞起来,双手端着上了楼。 把衣服扔在了一边,白玉兰按照设计好的问题,逐个打电话,记下了参加会议人员的意见,大部分人都同意欧阳夫人的想法,其中有一位年轻的会员还说道:“何陛的出版社海外影响高,而且他们近期正在向国内市场进军,宣传力度大,可以为期刊节省推广费用。至于选取的文章,毫无疑问是近几年质量最好的。” 白玉兰道谢并将意见记了下来。 还有一些出版商会员乘机邀请白玉兰做访谈节目等,都被白玉兰礼貌地回绝了。 杜会宁的电话没有接通。 那玉麟坚决反对:“那怎么行?原来的出版社和我们是有伙伴协议的,多年的合作了,给我们的都是相当优惠的价格,现在期刊发展的好了,就想甩了人家,未免太不仗义了。虽然他们今年想涨价,但是那也是人之常情吗,物价飞涨,出版费用却几年没涨,也不合情理呀。虽然他们今年宣传的晚,但据我所知已经在筹备宣传了,花的钱谁给补偿?” 白玉兰将那玉麟的意见也写了下来。还有几个会员也是担心与原来的出版商解约会给协会带来损失,白玉兰将他们的意见也记了下来。最后,白玉兰统计了一个表格,列明各类意见,经计算,完全同意欧阳夫人的占到78%,坚决反对的2%,其余都是有条件赞成或反对。 电话响的时候,白玉兰正拿着打印好的意见统计表向欧阳夫人的房间走,见是个陌生的号码,她就将其挂断了。电话又拨了过来,白玉兰按照这些天的做法,还是给挂断了。到了欧阳夫人的房间,白玉兰听到了收到短信的“叮叮”声,她没有理会,将表交给了欧阳夫人:“夫人,您看这样行么?” 欧阳夫人看着表格,很满意白玉兰的工作:“很清晰。又是那玉麟,我就知道他会起刺,他与那家出版社的关系太密切了,我怀疑这次原出版社到现在都不做宣传威胁涨价,都与他们有关。好,剩下的20%我来说服他们。告诉何陛,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让他们赶紧启动宣传。我想从明天开始,你就先到大地出版社去上班吧,作为学会的派驻代表,可以么?” 白玉兰刚想说话,电话响了,又是刚才的号码。白玉兰又按了停止键。 欧阳夫人笑了,以为又是约谈的电话。 白玉兰有些担心:“夫人,我资历太浅,水平低,怕辜负……” 欧阳夫人打断了她:“丫头,不用担心,就按照自己心里想的去做,有什么难题随时给我打电话。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你也要相信自己的能力。去与何陛联系吧,再做个准备。对了,孙小姐有什么打算?” 第一百四十三章 梁杰的心声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白玉兰将孙晓蕊明天回大陆的事情告诉了欧阳夫人,欧阳夫人想了想,说道:“那这样吧,明天让老刘送你俩去机场,然后再送你去大地。我会让陈妈准备些特产让她带回去。丫头,同伴走了,你会不会觉得孤单啊?” 白玉兰笑了,难得地撒了个娇:“没有,我不孤单,我还有您啊!” 一句话把欧阳夫人给逗笑了:“这丫头,终于学会顺情说好话了,难得啊!”见把白玉兰的脸都说红了,就接着说道:“你也没有时间感受孤单了,从明天开始,要进入紧张的职场。你接下来要不停学习,包括学习文化课、语言、职场交流,以及穿着打扮。别笑,虽说‘腹有诗书气自华’,但‘人是衣裳马是鞍’,该打扮还得打扮,你要每周抽出半天时间到这个地方去美容和弄头发,这是半年的贵宾卡,是你用自己的名气挣到的,没错,就是免费广告。”欧阳夫人将一张卡交给白玉兰。 白玉兰接过卡,嘟囔着:“能有时间么?我不想烫头发!” 欧阳夫人听到了,郑重地说道:“没有时间挤出时间也得去,这是女孩子的必修课!明天从机场回来,让老刘直接带你先过去,就算第一次了,都弄好后再去大地出版社吧!” 白玉兰无奈地答应了。 欧阳夫人看着眼前有些懵懵懂懂的单纯的白玉兰,想象着半年后,她就是一个精明强干、妆容精致、进退得体、举止优雅,讲究高品质生活的人,就像自己周围有教养的富家女一样,心里特别开心。她相信,那样的白玉兰肯定不再会是自己那两个好猎奇的儿子的对象,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只要生活变了,习惯变了,人就变了,没有了新奇的感觉,情也就淡了。 白玉兰满脑子都是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本来时间就相当紧张,现在又多了一个美容任务,她要把它们按照时间顺序全部排好,然后一个个去完成,无暇它顾。第一件事就是要联系何陛。 在给何陛打电话前,白玉兰看了一眼短信,才知道刚才一直给她打电话的竟然是梁杰。 “白小姐好,我是梁杰,能出来我们谈谈么?我就在燕园旁边的小花园里。” 白玉兰不想掺乎这种豪门恩怨,尤其梁杰是欧阳湉的母亲,让她很惊诧,也对梁杰的人品产生了怀疑。她不打算理会梁杰,直接给何陛打电话,商量出版期刊的事情。 何陛听说期刊很大可能由他们公司出版,简直大喜过望,强烈要求白玉兰过来他们出版社帮忙宣传。白玉兰将欧阳夫人让她做甲方代表的事情说了,何陛十分高兴,说:“英雄所见略同。”同时也向白玉兰报告了《一世香樟》改编版连载的进展,说估计这几天就能刊印了。 白玉兰想起银行电视上的一幕,心里掠过一道阴影,犹豫了一下对何陛说道:“何先生,我想和您商量一下,能不能不要把我的名字写上去。” 何陛感到很奇怪:“为什么?原著:陆敏行,改编:何陛、白玉兰,这是原先就说好的呀,怎么了?” “以后您就知道原因了,总之不要写我的名字了,对刊物影响不好。” 何陛笑了:“我知道了,这件事情你就别管了,交给我。” 白玉兰知道何陛没有领会,便还想说什么,何陛却已经匆匆忙忙地挂断了电话。 梁杰的电话又打了过来,想起这个女强人当初带给自己的震撼,白玉兰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电话。 梁杰在电话里面很焦急:“白小姐,给我点儿时间,咱们谈谈吧,关于阿湉的事情,关于……,哎,我想和你谈谈。” “梁总您好,我在欧阳家做客,不该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我想,欧阳家的人也不愿意我了解太多,您说是不是?” 电话那边停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明白白小姐的意思。可是昨天的情景……,能够传达我心声的只有你了。所以,拜托白小姐,帮帮忙,我相信你能够化解这场危机,解了欧阳夫人的郁结,也帮助欧阳先生解脱困境。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不会让这些人难过下去的。下来听听我的心声,不会耽误你很久的。” 梁杰言辞恳切,白玉兰难以拒绝,只好答应了。 下楼前,白玉兰到“凝澹”房间对孙晓蕊说,自己要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若夫人有事就打她电话。 孙晓蕊正在电脑前忙着什么,见白玉兰找她,慌忙迎了出来,答应如果欧阳夫人找她,她将代为转达。同时提醒白玉兰快去快回,因为燕园下午茶的时间快到了。 小花园到处都开着三角梅,绿枝红花几乎淹没了小道。 梁杰在凉亭下焦急地踱着步,抬头见白玉兰沿着小径走来,连忙迎了上来:“白小姐,谢谢你能来,请跟我来。”说完在前面引路,将白玉兰带到小花园旁的一间咖啡厅。茶色的玻璃门将热浪隔在了门外。 白玉兰点了一杯果汁,静静地坐着,等着梁杰开口。 梁杰明显比在上海时憔悴了许多,她一直在用小勺搅动着浓浓的咖啡,不喝也不说。 白玉兰有些着急,偷偷看了一眼手表。 梁杰看到了白玉兰的小动作,开口说道:“白小姐,我会长话短说的,我只是在想从哪里说起。首先,谢谢你能来,现在的人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换作是我,我也不会趟这浑水的。 “其实大家都误会了,我与欧阳俊生的关系20年以前就只限于是阿湉的父母以及工作中的上下级了。我自己是否还对他有其他期盼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他对我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意,一直都是。 “你很惊讶?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其实,人最不了解的往往就是自己,因为通过别人的行为、语言,你能判断他的情感,但你是看不到自己的行为、语言在别人眼中的样子,这就是所谓的旁观者清,所以,你只能不停拷问内心,而人心却又是最善变的。我愿下辈子托生成男人,按直觉做事,从不拷问内心。 “你一定有很多疑问,但你不会问出来,就和我一样,习惯自己寻找答案,因为我们从小都是被忽视的人,一切只能靠自己。我会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说,如果你有疑问可以打断我。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如果夫人问到你的时候,你能将实情告诉她。 “你不用急于推脱,我相信夫人会问你的。可以告诉你,我不是为了夫人,她是否伤心难过和我没有关系,我是为了阿湉,阿湉把自己完全依附在欧阳俊生身上,欧阳俊生的施舍就是阿湉的幸福生活。是的,我很失败,没能教育阿湉独立,但木已成舟,我没有办法。而欧阳俊生的喜怒哀乐完全取决于欧阳夫人,所以,我也只能尽快解开她心里的疙瘩。我给她打过电话,她不肯接,发短信也没回,她不相信我,我能理解。” 梁杰的话率直得让白玉兰应接不暇,也没有给她回话的余地,却每一句仿佛都在回答着白玉兰的疑问。有些话新颖却不无道理,特别是人不知道自己的情感,却能判断别人的感情,让白玉兰陷入沉思,真是这样么?自己真的不知道情感的期盼么?男人都是凭直觉的么?白玉兰压抑住自己的疑问,努力听着梁杰的叙述。 梁杰见白玉兰有些溜号,就喝了一口咖啡等着,等她重新直视自己的眼睛,才继续说道: “我来自苏北偏僻贫穷的农村,成绩优异考到南京,寒假为省钱留校打工,一个老掉了牙的英雄救美的故事,欧阳俊生救了我的命。那个年代崇尚英雄,港台的武打片刚刚在国内盛行,一个19岁的女孩做的都是英雄梦,我把欧阳俊生当成了我的真命天子,一个英雄。明知道他有妻有子,还是飞蛾扑火,主动送上门去。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纸。可惜欧阳俊生不是我的英雄,事情发生后,他的酒醒了,竟然告诉我他什么也给不了我,还拿刀让我杀了他,最后自己把刀插进肚子。他的决绝和无情让我只好离开了,本来从此再无瓜葛,直到我发现自己怀孕了,让我重新燃起希望,我有了他的骨肉,我希望能有不同的结局。 “去找他的时候,远远看到了夫人,以及一个俊秀的小男孩。欧阳俊生看到我,脸都吓白了,问我是否被夫人发现了。我见他根本就没有关心我那已经有些显怀的肚子,一时生气,便说夫人已经知道了。他听了便匆匆走了,把我一个人留在寒冷的街道上。 “我来到医院,受着白眼,医生告诉我,孩子已经五个多月了,做引产很危险。我给医生跪下了,求她帮忙,因为那时候在校学生怀孕是要开除的。医生好心到内科给我开了一个肺结核的病假条,我得以休学半年。 “我不能回家,只好又找欧阳俊生,让他负责任。这时候他才知道我怀孕了,他哭了,一个大男人就那么跪在冰雪地上哭,说自己不是人,是畜生。那个小男孩就跟在他旁边,我能看出他眼中的仇视。 “欧阳俊生找了房子,找了保姆,把我安顿下来。他经常会过来,买些吃的,却总是放下就走。曾经又高又膀的男人那时候却瘦得像张纸片。 “有一周他没有来,我让保姆去他家看看出什么事了。保姆走了,那个小男孩却来了,拿着一把刀。就这样,阿湉7个月就出生了,小男孩也被警察带走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梁杰的目的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那个小男孩……?”白玉兰明白了,就是因为这件事,欧潼阳被迫再次离开家,回到香港。 梁杰看着白玉兰,点了点头:“是的,是欧潼阳,那时候他就像一匹凶恶的小狼,一心要杀了我。” 白玉兰的怜悯之心泛滥,泪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流,却不知道该怜悯谁。梁杰沉稳地讲述着,眼中没有一滴泪水,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梁杰递给白玉兰一张纸巾,说道:“这个世界存在即合理,做了就得承担,没有什么可值得怜悯和难过的。你也不必为我流泪,我不需要可怜。 “我唯一遗憾的是,没有在正确的时间爱上对的人。不同的男人有不同的情路,欧阳俊生的情路是一条直线,没有一点儿弯曲度,这种人只会有一次恋爱,爱了就会是一生,要么美满,要么孤独。可惜我遇到他太迟了。” 白玉兰接过梁杰递过来的纸巾,吸着脸上和眼中的泪水。纸巾很快就湿透了,新的泪水却不断涌出。 梁杰疑惑地看着白玉兰:“你,为什么?为欧阳俊生?为我?为阿湉?还是为夫人?或者,是因为欧潼阳?” 白玉兰尽量平复了一下情绪,问道:“您,没有受伤吧?” 梁杰继续用小匙搅拌着咖啡,“小孩子,吓唬人而已。开始我也很害怕,就一直跑,他就在后面追,追上了,刀却掉到地上,也没再捡刀,只拿小眼神盯着我。我想去把刀抢过来,他赶紧踢了一脚,却正好落在我的脚下被我踩到,我滑倒了。欧潼阳叫来了邻居,把我送到医院,阿湉早产,不过很健康。 “我让邻居报警,警察带走了欧潼阳。 “几天后,欧阳俊生来了,见面的第一句话是和我商量能不能把阿湉的事情瞒过去,不要让夫人知道。” 梁杰苦笑了一下:“就这样,孩子被抱走了,我继续上学。每年孩子生日,我会收到一张照片和一些钱。毕业后,我被分配到一个机床厂,厂子却很快倒闭了,我也处于半下岗状态。阿湉7岁生日那天,欧阳俊生带我去西安看她,对文嫂介绍说我是他的秘书。从此,我这个‘秘书’就经常去看望孩子,而欧阳俊生只在孩子生日那天会去。孩子的户口上,父亲是欧阳宝生,母亲是个陌生的名字。” 这种悲欢离合书中已经写了很多了,但在现实中,白玉兰还是第一次接触到。她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归宿,书中的结局或喜或悲,要么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要么是有情人共赴黄泉。可是这纠结的三人该如何归结呢?她看着梁杰,这个本该悲剧式的女主人公,却有着精致不显老态的面孔,一脸的精明与淡定,光洁的额头没有一丝乱发,精心描画的眼线淡若无痕,却让眼睛显得炯炯有神。 梁杰一只眉毛轻轻上挑,等待着白玉兰的提问。 “您,这些年过得好么?” 梁杰笑了:“你这孩子,想问的不是这个吧?好,我告诉你。生下阿湉一年后,我就在大学交了一个男朋友,做过两次流产,也因为这样不能再生育,毕业后分道扬镳。机床厂倒闭前与厂长的儿子谈婚论嫁,到俊生地产后与他分手。欧阳俊生送我出国留学,在国外待了六年,嫁给一个老外,后来离婚了。回国后经人介绍找了一个老革命,目前丈夫已经离休。生活而已,无关爱情。这个答案就是你想知道的吧?” 白玉兰皱了一下眉头:“这些,这些夫人知道么?” 梁杰摇了摇头,目光深邃地看着白玉兰,“她应该只知道一些。我没有义务主动去告诉她全部。不过,我的两次婚礼她都是参加了的。白小姐,看来你真的很心疼那位夫人,难怪她这么信任你。不过我奉劝你,这个世界不是花园,不止有美丽与脆弱,它还有钢筋水泥。你以为夫人看不出欧阳俊生对她的深情么?她比我们都精明百倍,她将欧阳俊生牢牢控制住,玩弄于股掌之中。她一切的不原谅与气愤,不过都是一种伎俩,一种让欧阳俊生远离阿湉的手段。而我今天之所以示弱,不是因为我欠了她,我是为了阿湉。” 白玉兰的头脑中回映出一幕幕欧阳夫人悲伤与无奈的画面,她知道,梁杰对欧阳夫人的判断是不公允的,她完全是从她自己的角度来评判欧阳夫人,以为精明的女人都能看穿一切,都只能伤害别人而不自伤,以为她们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目的的,其实不是这样的,她了解的欧阳夫人不是的。 梁杰见白玉兰还在沉思,便从包里抽出钱放到桌子上,向招待示意了一下,站了起来。 白玉兰也连忙跟着站了起来。 “好了,多谢白小姐抽时间听我唠叨。其实这些话我应该当面对夫人说的,不过,我相信对白小姐说也是一样。阿湉为回归欧阳家吃了很多苦头,她,她还被他们绑起来扔进浴缸差点儿淹死……”梁杰说不下去了,今天第一次,她的眼圈红了。每个人心中都有个柔软的不能触碰的地方,那里就是她的泪点,欧阳湉就是梁杰心中的柔软。 白玉兰看过梁杰的两次流泪,都是为了女儿,可是她的女儿……,哎! 重新走进小花园,来到亭子,白玉兰知道要分手了。她斟酌着说道:“梁总,我不确定自己能帮到您什么,但您说的话,让我相信欧阳先生对夫人用情很深,且不曾变过。” 梁杰走近一步,看着白玉兰:“白小姐,你很聪明!是个善良又坦诚的人,我喜欢和你打交道。你的话就是我今天想表达的,而且我向你保证,我说的事情都是真实发生的,欧阳俊生对我只有内疚,没有感情。阿湉的未来就靠你了。” 白玉兰苦笑着摇了摇头:“梁总言重了,我怎么可能决定阿湉的未来?” 梁杰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说道:“是啊,我糊涂了。对不起,白小姐,我太着急了。这件事急不来的,急不来的。我再坐会儿,你先回去吧。” 白玉兰见梁杰脸色不好,便问道:“梁总,你还好吧?” 梁杰摆了摆手,说:“没事,只是突然从空调房出来,有些热了。白小姐快回去吧。” 白玉兰没走,过去将她扶起来,到路上打了一个出租,将她搀扶进去。梁杰没让白玉兰上车,说自己回酒店。 燕园的餐厅里,欧阳夫人与孙晓蕊坐在餐桌旁等着白玉兰。 白玉兰一进门,就略侧过头,不让欧阳夫人看到她的眼睛。她对孙晓蕊说道:“孙姐,吃饭了怎么也不给我打电话?” 欧阳夫人接过去说道:“是我不让她打的,不能耽误了你的‘正事’。好了,既然回来了,就吃饭吧。” 白玉兰莫名地有些脸红,好像做了亏心事一样。 几个人默默地吃完了饭,孙晓蕊说上楼整理行李,走了。 白玉兰也说她要去整理笔记,却被夫人叫住了:“丫头,你不想和我说点儿什么?” 白玉兰一怔:“夫人,我,我……” 欧阳夫人站起来,挽住白玉兰的手,向楼上走去。进了她的书房,来到落地窗前,她指着外面对白玉兰说道:“丫头,我不是神仙,不会未卜先知。你看看外面就知道了。如果你不和我说点儿什么,岂不辜负了人家的‘美意’?” 白玉兰惊讶地发现,夫人书房的窗户正对着小花园的亭子。知道夫人已经看到了她与梁杰见面的事情,不免有些尴尬:“夫人,我无意隐瞒,只是不知道从何说起。梁总她……,如果您想知道……” 欧阳夫人打断了白玉兰:“丫头,她说了什么,我一点儿都不感兴趣,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想法。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白玉兰字斟句酌地说道:“其实在去见她之前,我就想跟您说我的想法了,与她见面,更加印证了。其实,欧阳先生对夫人您的感情很深,而且从来都没有变过。欧阳湉只是个意外,先生这些年只是在完成他做父亲的责任。瞒着您完全是因为怕再伤害到您,我相信欧阳先生昨天说的话都是真的,夫人您是不是错怪先生了?” 欧阳夫人看着白玉兰,继续问道:“你再说说看,我应该怎么做?”边说边走到书房的写字台前,拉开抽屉,拿出一串钥匙。 白玉兰慢慢走到书房的中间,鼓足了勇气说道:“您,您不要把欧阳先生赶走,不要让他远离,不肯见他。” “就这些?”欧阳夫人转过身来,靠着桌子,歪头看着白玉兰。 白玉兰想了想:“是的,就这些。欧阳先生说的对,您既然已经原谅了他犯过的那次错,那么关于欧阳湉的事情,他是没有错的,仅仅是怕伤害您,所以,您不应该再继续生他的气,不让他见您。我觉得欧阳先生很难过,不见他您其实也未必好受。” 欧阳夫人笑了:“还好,你没有让我失望,我还以为你会劝我认回欧阳湉。” 第一百四十五章 家族的责任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认回欧阳湉?白玉兰心里真的没有想过是不是认回欧阳湉,那只“火鸡”给她的印象实在是不怎么好,她无法想象燕园里面有她天天晃悠是个什么景象,也许就像在上海燕园一样,弄得家室不宁。 白玉兰连忙摇了摇头:“不会,我怎么可能会想让您认回欧阳湉呢?我只是……只是不想您和欧阳先生相互误会、难过。” 欧阳夫人向门外走去:“你这个说客不太称职啊,没有达到预期目标。好了,跟我来吧。” 白玉兰赶紧追了两步,跟在欧阳夫人的身后。 “丫头,一个家庭,只靠一个人是撑不起来的。可是,一个家庭,只要有一个败家子儿,就足以毁了它。历史的殷鉴历历在目啊!一个家族,不论多古老、多荣耀、多和谐,都需要家族中每一个成员努力建设自己、提高自己,给家族添荣誉,才能延续它的辉煌。只要有一个相反的例子出现,那家族的崩塌瓦解,往往就在一瞬间。家族的荣誉感是从小就要灌输的,是给予,不是索取;是建设,不是毁损。” 白玉兰连连点头。原来在欧阳夫人心中,欧阳湉的回归不涉及情感,而是关乎家族,她坚持是因为她不想让欧阳家族遭受打击。 两个人来到地下室,欧阳夫人打开门,白玉兰发现这是个类似祠堂的地方,香炉后面,高高低低很多个桌子,每个桌子上面都放着画像或照片。 欧阳夫人先上了香,然后拿起掸子,一个个桌子扫过去。最后,她拿了一张照片,让白玉兰过来看:“丫头,你看看,这是我舅舅一家。” 照片中间坐着一个山羊胡子的老人,一身白色中式汗衫,精神矍铄。后面站着两对夫妇,各抱着一个小孩,微微笑着。彩色的照片凝固着祥和的家庭氛围。 “舅舅的毓家在香港也算是有头有脸了,我的表弟和表妹也都是守本份的人,只可惜,就在这张像照了不久,舅舅又娶了一个妻子,她欲壑难填,为争家产竟毒死一家老小,毓家从此在香港消失了。那年阿潼15岁,如果不是司机在送他上学的路上就发现端倪,及早将他送到医院抢救,只怕,只怕……” 白玉兰明白为什么陆敏行那么久都不信任别人照顾欧潼阳,原来他是担心有人下毒伤害到欧潼阳。也可能发现欧潼阳中毒的根本就不是司机,而是陆敏行,只有他才会那么关注欧潼阳。 “丫头,一家人可以不亲近,也没有必要天天拴在一起,但必须心怀善念,相互牵挂,那才是真正的一家人。你看这个小祠堂,里面有欧阳家的,有毓家的,也有金家的往者,他们在这里享受香火,感受家族的兴衰,他们都在看着。你过来,我说给你听听。” 白玉兰感觉到今天欧阳夫人有些激动。她有些迟疑,她知道祠堂不是外人应该进的地方,但是她又不能拒绝,只好走过去。 “这两张画像分别是我的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他们都是晚清皇室的,我的叔叔、姑姑有很多,散落在世界各地,只是至今保持联系的没有几个了。外公家只有妈妈和舅舅。这张照片是我的爸爸妈妈。” 白玉兰接过照片,仔细看着。这就是《一世香樟》的原型了,两人都穿着草绿色的解放军制服,戴着军帽,男人的脸型眉眼与欧潼阳十分相像,女人的脸型比欧阳夫人更柔和。看得出来,欧阳夫人像爸爸多些。 接下来是欧阳先生父母的照片,那是一对淳朴的农村夫妇,满面皱纹,慈眉善目。 白玉兰突然发现一个画像,活脱脱就是欧阳澍。 欧阳夫人见她盯着那张画像,就拿下来递给她:“这是欧阳宝生,阿澍的叔叔,年轻轻就没了。都说阿澍像他,可惜当年没留下一张照片,只好画像放在这里。这像还是阿澍画的呢,我和他爸爸在旁边指导,我觉得画的还是挺像宝生的,只是,宝生当年没有这么干净利落,头发永远都像刺猬一样。哎!” 欧潼阳与欧阳澍兄弟俩虽然神态动作很像,但是看得出,欧潼阳像母亲多些,与他的外公就更像了,所以,他演《一世香樟》里的黄平再合适不过。而欧阳澍则像父亲多些,面容更粗犷。 白玉兰看着一个漂亮的女孩照片,问道:“这位是……” 欧阳夫人的眼神有些暗淡,拿起照片用手轻轻擦拭着:“这是我的妹妹,可惜了,走的时候还不到20岁。舅舅说她和外婆最像了,都是细长的眼睛薄薄的嘴唇。舅舅也是因为她的死,一直不肯原谅我和俊生,说我们没有照顾好她。俊生判刑后,舅舅坚持把阿潼带走了,他本来是想把我和阿澍也带走的,是我放不下那个家。阿潼可怜哪,两岁就离开家,8岁才回来。结果,哎!” 欧阳夫人将照片放回桌子上,重新用掸子扫了一下香炉外面,对白玉兰说道:“逝者已矣,故事却还得继续,他们都在看着所关心的人呢,所以,我们得谨慎生活。丫头,带你来这里,是有件事情想和你说,希望你能答应。这也是我的一个不情之请,我想……我想认你做干女儿。” 白玉兰突然明白欧阳夫人跟她说这些话的原因了,她相信欧阳夫人还有其他的决定,肯定是有需要她出力的地方,赶紧点了点头:“玉兰求之不得。您待我这么好,可不就像我的母亲一样么?” “你先别答应的这么快,不是来一次祠堂,说了点儿家族史,就算认了女儿了。当然,你能答应我非常高兴,希望你不要反悔。接下来,我们必须要办理一些手续,走正式的程序,经过律师公证,还得通过媒体对外公布,你将享受与欧阳家其他子女同样的权利。” 白玉兰怔住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欧阳夫人回头看了看那些照片:“为了这个家,为了让这个家能无风无浪地延续下去。丫头,你是个有福相的人,我老了,这个家需要有人精心维护着。那两个男孩子我是指不上了,只有你能在我身边,所以,我们必须成为一家人。” 白玉兰明白了,欧阳夫人的这个决定一定与认回欧阳湉有关,自己将成为欧阳夫人的同盟者。只是,这究竟能起多大的作用她还没有预计到。想到只要能帮助到欧阳夫人,令她开心,就没有道理拒绝:“夫人,我不知道能帮到什么,但我会尽力的。如果您需要我做什么,请尽管吩咐。” 欧阳夫人轻轻拍了拍白玉兰的后背:“我没有看错人,丫头,你是好样的。你不是希望我和先生和好么,那很快你就会看到了。你也来上柱香吧,然后我们再上楼。” 白玉兰恭恭敬敬上了一炷香,心里默默祈祷,让他们保佑大家安康,她祈祷欧阳澍、欧潼阳平安,祈祷欧阳夫人健康,心中默念:“愿好人一生平安!” 往楼梯上走的时候,欧阳夫人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欧阳湉应该回到欧阳家?” 白玉兰知道这个话题太敏感,她无法回答。欧阳湉毕竟是欧阳俊生的亲生骨肉,而且梁杰也在为她女儿加紧筹划,今天找到自己应该不过是其中的一个步骤而已。况且欧阳俊生早就想将欧阳湉认回,只是没有找到恰当的时机,连欧潼阳和欧阳澍也都没有反对。自己的意见无足轻重,不说也罢。她相信欧阳夫人已经做了决定,知道挡不住欧阳湉回归,所以才找自己做她的同盟者,以抵挡欧阳湉进来后对家里的冲击。 幸亏欧阳夫人也没有想让她回答:“不好回答是不?丫头,你不了解,一个心无善念的人,再心有不足,这一无一有,后患无穷啊。人心都有不足,若不控制贪念,会失去更多。道理人人都懂,做到的却没有几个,尤其是母亲不能正确引导孩子,反而助其寄生,更是可恶、可悲、可叹!接下来的引导会何其难啊!” 白玉兰突然懂了,欧阳夫人内心的大慈悲,无人可比。梁杰的爱女之心现在看来是那么的渺小,欧阳俊生对自己女儿所谓的负责更是显得冷漠,只有欧阳夫人,她才看到了未来,看到了接下来的几步。虽然还不知道欧阳夫人接下来的计划,但是,白玉兰相信,欧阳夫人的选择一定是对所有人最好的,伤害最少的。 来到欧阳夫人的房间,白玉兰先将洗澡水放上,摆好精油和睡衣,便准备告辞。 欧阳夫人在后面说道:“丫头,别担心,你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就好。” 白玉兰深深点了点头,离开了欧阳夫人的房间。 白玉兰的心一直不能平静,她拨通了白玉雪的电话,却发现她正在忙碌,只好简单说了两句问候的话就挂断了。 又给妈妈打电话,报了平安,简单透露,说欧阳夫人待自己就像妈妈一样。玉兰的妈妈在电话里连忙嘱咐,让白玉兰待欧阳夫人也一定要像对待自己的妈妈,不能辜负了人家等等。 第一百四十六章 暖男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白玉兰又给欧阳澍拨电话,欧阳澍的手机却关机。她打给李燕,李燕在单位开会,说公司最近经营遇到问题,在研究对策,并说欧阳澍与国安专家一直待在实验室,没有到过公司办公室。简单聊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白玉兰将通讯录移到“一世香樟”,这是欧潼阳的号码,刚想按,却有电话打了进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挂断了。回头又想按时,这个电话又打了进来,她便又按了拒绝。 终于接通了欧潼阳的电话,男神还是那种轻松磁性的声音:“玉兰,别来无恙!” 白玉兰嘴角不知不觉就挂上了笑意:“拍摄还顺利么?” “我的戏份还没有正式开拍,不过我很期待。你知道么,是骑马的场景。” 白玉兰想起他最喜欢拍的场景是骑马,嘴角的笑意更浓了:“那好啊,正是你喜欢的。” 接下来一阵沉默。 白玉兰想,电话是自己拨打的,要找话题,便说道:“夫人恢复的很好,你不用惦记。” “我知道,妈妈身体素质一向不错,恢复应该很快。” 又是一阵沉默。 白玉兰:“那你忙吧……” 欧潼阳:“阿澍……” 两人几乎同时说话,却都听到了对方的话。 白玉兰:“阿澍关机……” 欧潼阳:“我不忙……” 俩人又是同时回答,接下来都笑了。 白玉兰说道:“阿澍可能是在忙着他的实验,所以关机了。你忙吧,骑马的时候注意安全,再见!” “嗯,谢谢,我会的。妈妈就拜托你照顾了。再见!” 白玉兰发现她心里是不安的,这几天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尤其今天下午欧阳夫人的那番话,让她感觉生活将会发生很大变化。这一圈电话打下来,并没有缓解这种不安的情绪,她还是没有办法静下心来整理她的读书笔记。 电话又响了,是梁杰:“白小姐,你是不是挂断了欧阳先生的电话?他有事情找你,马上打过来,请你接一下。”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白玉兰这才知道,原来刚才她挂断的是欧阳俊生的电话。她连忙找出刚才未接电话的号码,存到联系人中。毫无疑问,欧阳俊生的电话一定与欧阳夫人今天说的事情有关,他应该是急于知道夫人的意见,或者,他已经知道了夫人的意见,那就是认回欧阳湉,同时也认白玉兰。那么他是同意还是反对?欧阳湉是他的亲生女儿,他自然不想让自己参与进来,妨碍他的女儿,所以,他不同意的可能性会大些。为什么会给自己打电话,他是想让自己主动拒绝么?白玉兰觉得自己的心绪完全被搅乱了,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她决定,如果欧阳俊生反对的话,她就以此为借口回绝欧阳夫人。其实当不当他们的干女儿都不重要,因为无论如何她都会尽力帮助欧阳夫人度过难关的。 电话又打了过来,白玉兰赶紧按下接听键。 欧阳俊生的声音很严厉:“白小姐,你是不是以为有夫人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白玉兰听欧阳俊生这么说,以为是因为自己挂断了他的电话让他生气了,连忙解释:“对不起,欧阳先生!我真的不知道是您。对不起!” 欧阳俊生不依不饶:“那你以为是谁?你总是习惯挂断别人的电话么?你平常在工作中也是这个样子?看来我真是小瞧你了,你的胆子还真不小,竟掀起这么大的风浪。不过,我在这里要提醒你,不要耍什么花样,你的那点儿小伎俩瞒不了我,你不要得意忘形,得寸进尺!不要把别人都当成傻子!你那点儿小聪明还差得远呢,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别祈望太多,要适可而止,做好你的本份,照顾好夫人,不要动歪心思。你记住,有我在,你最好事事谨慎些。夫人那边有什么事要及时向我报告。好了,就这样,告诉夫人,后天我回香港,若她不同意我可以不回燕园。发布会的事情我会尽力安排,具体条款由秦律师处理,让她务必放心。” “等等!等等!”白玉兰听出欧阳俊生要挂断电话,连忙叫道。欧阳俊生的狂轰滥炸让白玉兰彻底蒙了,她几次想打断欧阳俊生的话却都没有成功,气愤、委屈、不解让她激动得全身颤抖,她不能承受,也不堪忍受。 欧阳俊生不耐烦地问道:“怎么,你还有什么事么?” 白玉兰擦着不断流下的眼泪,强压着哽咽,问道:“您是什么意思?我已经道歉了,挂断您的电话是我不对,可是我真的以为是骚扰电话。我不明白您说的风浪是指什么,我……我也并没有得寸进尺,我不明白,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电话那边久久没有回音。 白玉兰举着电话,固执地坚持着。剧烈起伏的胸膛,紧咬的嘴唇,显示着她的愤怒。 “你在跟我装糊涂!”只听欧阳俊生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白玉兰的气愤到了顶点,她大声叫道:“我没装糊涂!倒是您才真糊涂。我敬您是长辈,一直在客气地向您道歉,您却不分青红皂白,给我安了一堆莫须有的罪名。我倒想知道,您究竟看出我有什么样的歪心思!如果您是指做干女儿的事,我可以告诉您,是夫人当着那么多往生亲人的像片求我的。我答应了夫人,可是我没有答应您,今生我只做夫人的干女儿,和您没有一点儿关系!” “扯淡!”欧阳俊生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白玉兰拿着电话的手一直在抖着,她记不起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自己被冤枉了,却无处伸冤。她希望自己从来都不认识欧阳俊生,也永远不要和他发生任何纠葛,她甚至觉得如果自己从来都没有答应欧阳夫人就好了,就不会受到这般屈辱。她想不明白欧阳俊生为什么就认定她是别有用心,他凭什么对自己说那么难听的话,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放下电话,她控制自己要冷静下来,仔细捋了一遍发生的一切,白玉兰确信自己没有做错,她是真心想帮助欧阳夫人,没有一点儿私心。 白玉兰来到盥洗室,把自己放进水中,开始尽情地哭,直到哭累了。过去五年来,她受的委屈太多了,什么样的话都听过,什么样的委屈都受过,她已经有了相当的耐受能力。冤情昭雪后,她以为再也不会被冤枉,再也不用受到人们的误解,却原来,理解是这么的难。慢慢的,她觉得没什么好不安的了,无非就是被人误解,被人冤枉,受些委屈,那又能怎么样?只要自己心底无私,一切又有什么可怕的,把承诺的事情做好就行了。深吸一口气,她彻底放松了自己,舒服地洗了一个热水澡,然后回到书房继续整理她的读书笔记。 临睡前,欧潼阳打来了电话:“玉兰,你今天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有事想和我说?” 白玉兰犹豫了一下:“是。” 欧潼阳:“为什么没说?” 白玉兰沉默了,是啊,为什么没说?可是说了有用么? 欧潼阳:“玉兰,你确定要这么委屈自己么?或许,我能帮你说服我妈妈……” 白玉兰听出来了,欧潼阳知道了这件事,也许是欧阳俊生或夫人告诉他了。是啊,欧潼阳善于表演,一定能说服欧阳夫人改变主意。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放到风口浪尖上呢?不认干女儿,也不认私生女,不行么? “我不知道夫人的计划到底是怎么样的,所以,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觉得很突然。你有什么办法么?”白玉兰充满希望地问道。 欧潼阳叹了口气:“哎,其实这件事不该把你牵扯进来,让你积怨于身。我猜妈妈是想通过认干女儿这件事转移公众媒体的注意力,淡化阿湉回到欧阳家的影响。可能是阿湉让她太失望了吧,她担心毁了这个家,又不能不顾忌爸爸的感受,所以才处心积虑地想出这个办法,希望这样能让阿湉有所顾忌吧。不过,不应该把你牵扯进来,你是无辜的。玉兰,我知道你很懂事,很善良,但这件事情后果难料,不该由你承担。就让我来说服妈妈吧。” 白玉兰沉默了,她感觉得到欧潼阳的关心,但是,欧潼阳明白地说出了欧阳夫人的想法和打算,自己不能再退缩。于是,她坚定地说道:“我已经答应夫人了。只要是对她有利,我就不会改了。谢谢你。” 欧潼阳似乎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好吧,既然这样,那今后你就是我妹妹了。你不知道一直以来我多想能有个像你这样的妹妹。以后,不论遇到什么难处或委屈,就来找我,让我好好当个大哥,享受一下当大哥的感觉。提醒你一下,我爸爸可能会误解你,但他听妈妈的,不会对你怎么样,若他说什么,你当耳边风就好。至于其他人,若敢出言不逊,你就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白玉兰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欧潼阳先生,您不会为了我去打架吧?” 电话里传来欧潼阳爽朗的笑声:“会!哈哈……,保护妹妹天经地义!我练了这么多年的摔跤和跆拳道,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替我的小妹妹主持公道,看谁敢来欺负你!” 白玉兰笑了:“呵呵,这个感觉还真好!欧潼阳先生,注意你的男神形象哦!” “不是男神,是男生。玉兰,你也改口吧,叫我大哥,或叫我阿潼都行。” 白玉兰一时还是叫不出口,只好说道:“好的,我记住了。谢谢你,真的!你多保重,再见!” 欧潼阳犹豫了一下,说道:“玉兰,你也要多保重。无论遇到什么事,记住还有我,还有阿澍,我们商量着来处理,没有什么过不去的,知道么?好了,早些休息吧,晚安!” 白玉兰的心软软的,眼泪又一次流了出来。原来一个人可以这么温暖,人与人之间可以如此没有猜忌与隔阂,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暖男’么? 第一百四十七章 有备无患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欧潼阳的理解与支持让白玉兰暂时忘记了被冤枉的痛苦,她把这些乱纷纷的事情都放在脑后,只想用心做好自己目前该做的事情。 “觉远”房间的灯一直亮了很久,白玉兰在灯下也一直忙碌了很久,白天的纷纷扰扰都已经抛到了脑后,她心无旁骛地按计划写着要出版的笔记,直到完成今天的任务。起身做了一遍自己编的体操,锻炼一下头、眼、腰和四肢,洗澡,然后拿了一本枯燥的针灸大全,看了没两页,就沉沉睡去。 一大早,白玉兰送孙晓蕊去机场,然后按照夫人的指示,到了赛丽,那个给她卡的美容院。 见到卡,赛丽的值班经理亲自接待,热情周到,领她到了一个大机器前,说要先做一次全身的肌肤清理及软化。 白玉兰赶紧问需要多长时间,最好不要超过一个小时。 妆容精致的女经理不禁一怔,因为所有来美容院的女人,尤其是手持贵宾卡的女人,都巴不得天天泡在美容院里,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而今天来的这个,虽然衣着不俗,但头发和皮肤一看就是原生态,没有经过精心护理,尤其是眉毛,虽然浓密细长,但在她看来就是一堆乱草,恣意生长,没有纹理没有方向。真不知道这个女孩高昂的头,满满的自信,到底从何而来。 在白玉兰的不断催促下,女经理只好仅仅给她做了面部补水按摩、修理了眉毛、美白了手和胳膊,修整并涂了无色透明的指甲。 而做头发实在太费时间了,白玉兰坚决不肯做了。与赛丽约了下周做头发的时间,白玉兰匆匆来到何陛的大地出版社。 看到何陛的出版社,白玉兰明白为什么人们都说何陛不差钱儿了。首先出版社位于香港中心区域的写字楼,可以想象其租金的昂贵;其次,内部装修十分豪华,进门就是一整块的大理石画屏,画屏两旁是高大的缠枝牡丹纹梅瓶,彰显着古色古香。办公室明亮宽敞,设施齐备。 何陛正在翻看一本刊物,看到白玉兰,赶紧迎上来,指给她看连载的那几页:“玉兰小姐,你看看,这样排版可以吧?这种颜色的搭配,是不是能突出这部作品的厚重?” 白玉兰知道自己对这些是外行,不敢胡乱发表意见,赶紧说道:“我没意见,就按照您设想的来吧。等等,怎么回事,为什么只有我的名字?” 白玉兰发现在《一世香樟》剧本连载的改编者栏只有自己的名字,想起在银行电视里看到的关于自己与欧潼阳的娱乐新闻,不禁有些焦急地说道:“何先生,有件事你不知道,等有空我详细说给你听。现在请将我的名字去掉吧,求你了,真的不能放我的名字。” 何陛笑了:“我知道,你说的就是娱乐新闻那件事吧?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你多虑了,文学作品而已,不会因此增加关于你的谣言的。” 白玉兰差异地睁大了眼睛,“你,你知道了?” 何陛郑重地点了点头,但随即又笑眯眯的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白玉兰只好说道:“我是担心,担心那些谣言会影响刊物的销量,改编者的人品肯定会影响人们对一个作品的判断的。” “玉兰小姐,你只是担心销量么?” 白玉兰点了点头。 何陛有些坏坏地笑着:“那我得感谢这些造谣生事的人了,他们制造的这个新闻,让咱们这本刊物至少增加20%的预定量。你不要低估读者的智商,他们对媒体新闻都是持怀疑态度的,但却不会因此减少对新闻人物的关注度。你不小心成了新闻人物,我知道你不开心也不情愿,但是,相信我,对咱们的刊物出版只有好处。所以,我把你的名字从颜色到字体都鲜明化了,并且第一次印刷比原计划就多印了20%。” 白玉兰似乎有点儿明白了,也许这就是炒作绯闻吧,虽然不是主动的。她想,只要对出版没坏处,能让更多的人看到这本书,自己的名字写上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为什么没有何陛的名字呢,毕竟他才是主要的改编作者。 何陛解答了她的疑问:“我是大地的老板,把我的名字放上去,容易引起不必要的猜疑。人们会觉得我利用自己的身份强行添加自己的名字上去,以后新人会不愿意和我合作。其实,只要刊物大卖,就是我最大的收获,不是么?” 白玉兰想了想,也对,便夸奖道:“您,很懂经营。虽然您看起来更像一个学者,一个作家。” 何陛得意地笑了:“谢谢,这是对我最大的夸奖。其实我一直很纠结,担心自己会越来越像个商人,所以,总想把出版社卖了,专心去搞研究。既然你觉得我更像作家,那我还可以再经营几年,哈哈……” 白玉兰想起欧阳夫人的嘱托,便询问何陛关于研讨会出版物的准备情况。何陛拿出一份草拟好的合约,说如果可以今天就上门与欧阳夫人商量合作事宜。 正事商量好了,正好有闲暇,白玉兰说出了她几天来一直藏在心里的疑问,因为她越发觉得何陛不是一个能小心翼翼地隐藏秘密的人。 “何先生,我有个疑问一直想问问你,现在可以吗?” 何陛眼睛一转,笑了,“当然可以,你当然可以问,但我未必能答得上来呀,在加州我就不是一个好学生,在港大就更不行了,呵呵呵……” 白玉兰听何陛这么说,明白他应该知道自己想问什么了,便追问道:“若鹤乡县的何陛与研讨会的何陛都是你一个人,这个问题就一定能回答出来。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在研讨会上要装作不认识我?” 何陛又笑了,“既然你早有疑问,为何几次见面,都没有问我呢?” “我以为,我以为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想说的时候,你自然会说的。” 何陛饶有兴趣地问道:“哦?你是以为我有难言之隐?你认为是什么难言之隐呢?” 白玉兰觉得这个何陛是故意以进为退的,明明很好回答的问题,他却拐来拐去地不肯答复,知道他不想说,不免有些泄气,随口答道:“不知道,我只是奇怪而已。” 何陛见白玉兰不再寻根究底,便打开柜子拿出西服穿上,又开始整理签约要带的文件和印章,让白玉兰和他一起出发,赶去欧阳家吃下午茶,顺便把合同签了。 合约终于签好了。 何陛答应最迟明天下午会把小样带过来给欧阳夫人过目。 一天就这样在忙忙碌碌中过去了,如果不是欧阳夫人让她准备明天要穿的衣服以及要对媒体说的话,白玉兰几乎忘了还有个烦恼的事情在等待着她。 “丫头,明天当着媒体的面,我要送你一件礼物,你看你是喜欢项链还是胸针,抑或戒指?” 在白玉兰的印象中,项链与戒指应该都是比较贵重的东西,她不想夫人在她身上过于破费,便选了胸针。 欧阳夫人好像看出了她的不安,劝慰道:“别担心丫头,就是个简单的仪式,到时候我宣布一下决定,然后送你礼物,你给我行礼,就结束了。你就当是参加一次演出,我不会让你改名字,也不用改对我的称呼,该怎样还怎样,什么都不会影响的。怎么了?为什么眉头皱着,是不是有什么事?” 白玉兰斟酌着说道:“夫人,我……我担心,那个‘窗下事件’让我有点儿害怕媒体。他们的报道没有事实做底线。” 欧阳夫人一拍手:“哎呀,你提醒我了,媒体会提问的,若是问到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咱们还得想办法应对呢。嗯,没关系,咱们先来列个提纲,看看他们都能提些什么问题,咱们提前想好答案。” 白玉兰连连点头:“最可能的就是问让我做女儿的原因吧。” 欧阳夫人笑了,看着白玉兰:“是你想问,还是媒体想问?呵呵。我和你特别投缘算不算理由呢?一直就想有你这样的一个女儿,今天终于找到了,开心啊。” 白玉兰看着欧阳夫人,小心地问道:“也许到时候他们会提到欧阳湉。” 欧阳夫人笃定地说道:“没错,这种场合他们一定会提到欧阳湉。记住,咱们都不认识她,不知道她是谁,无论媒体怎么说,咱们就这样回答好了。尤其是媒体若提到上次欧阳湉闹会场的事情,我们只说不清楚就行了。” 白玉兰点了点头。 欧阳夫人见白玉兰还在那里纠结着,便问道:“你还想到什么了?不用顾忌,都说出来,有备无患。” 白玉兰迟疑地说道:“是我自己的事情,就让我自己来想应对的策略吧。” “傻孩子,没有你自己的事情了,明天是欧阳家的大事,不论什么,都要咱们共同应对的。你是不是担心会有记者问你和阿潼的事情?我已经替你想好了,不用否认,你就实话实说,喜欢就是喜欢,偶像就是偶像,崇拜就是崇拜,没有必要隐瞒。以后阿潼还会增加回燕园的次数,而且都是因为你。至于将来,就看你们的缘分吧。” 第一百四十八章 完美的仪式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欧阳夫人的话让白玉兰惊呆了。 白玉兰自从五年前被冤枉,就开始经常与媒体打交道。不过那时候媒体给她带来的是希望,她借用媒体说出自己的冤屈,希冀引起有关部门的重视。可是如今,媒体成了洪水猛兽,她小心翼翼地想躲避开,却没有一点儿办法。“窗下事件”让她陷入了尴尬,她不知道该如何向媒体解释,怕越描越黑。从古至今,与名人发生绯闻纠葛,承担恶劣后果的往往都是普通人,因为人们心中都有个固定的程式,认为名人都是有磁性有吸引力,是你没有自控对自己不够负责才主动迎上去让自己受伤。欧潼阳深深知道这点,昨天在电话里虽然没有说,但希望通过自己的鼓励,温暖白玉兰的内心,使她不至于受伤太深。 欧阳夫人一贯不愿意白玉兰与她的两个儿子发生纠葛,可是如今竟然让她干脆承认与欧潼阳有关系,这让她十分不解。 欧阳夫人看着白玉兰惊讶的面孔,说道:“这只是缓冲之计。首先,你无法否认去过阿潼的家,太容易被揭穿的谎言会让你更加被动;其次,你如何解释和阿潼的关系?阿潼为你唱歌,为你发悬赏寻人,就是今年的事情,媒体不会忘记。所以,不如大大方方承认你就是他的粉丝,同时也是《一世香樟》的编剧之一,这两个身份让你无论将来如何变化都能解释得通。应付媒体,就是所有的问题你都要回答,但是都停留在表层就可以了,你考虑一下是不是这样。” 白玉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合理解释,不予深究。将深的问题变浅。” “对,就是这样,说的越少越好,现在我们是被迫给媒体发挥的空间,同时也给自己留下足够多的转圜余地。现在只能这样说了,因为阿潼和我们的关系还不能泄露,不然,就可以说将他当哥哥了。所以,提到阿澍就简单得多了,我可以为你解释。” 白玉兰不觉有些脸红,低头没有做声。阿澍是她心中别样的牵挂,她知道接下来的很多事情都不会是他能接受得了的,但是,她别无选择,只能继续走下去。 欧阳夫人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阿澍的电话也打不通,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好了,回去早些休息吧,明天怕要忙碌一天呢。” 白玉兰安排好欧阳夫人睡前的事务,告辞回到自己的房间,久久不能入睡。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没有处理,有些不安,还有些恐惧。 早餐时间,白玉兰与欧阳夫人边吃边谈论着今天可能会遇到的人,媒体可能会问到的问题。 看到欧阳俊生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进来,欧阳夫人很惊讶:“你怎么回来了?” 欧阳俊生不满地看了白玉兰一眼,说道:“我回来当然是为了配合你,咱们是一家人,你认干女儿,我肯定也得认啊。我带秦律师过来了,他正在外面安排呢。其实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决定我们一起来办这个仪式,怕你不同意我回来,电话里就没和你说。我告诉白小姐了,她没通知你?”说完,瞪着白玉兰。 白玉兰终于知道自己忘了什么了。那天欧阳俊生打电话冤枉她,事后,她只想尽快忘掉这件事,结果,将应该通知欧阳夫人的事情也一并忘记了。现在,看到欧阳俊生盯着自己,心说,完了,他一定又会以为自己是故意的了,只好小声对欧阳夫人说道:“对不起,我忘了。欧阳先生前天打电话让我告诉您,说他今天过来。我当时只顾着难过,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难过?为什么?”欧阳夫人关切地问道。 欧阳俊生在那里冷哼了一声:“白小姐的记性这么差,能不难过么?” 白玉兰知道误会已经造成了,没有办法解释,干脆不解释了,直接说道:“我难过是因为欧阳先生冤枉我。” 欧阳俊生把话头接了过去:“你连着两次挂断我的电话,这我总没有冤枉你吧?” 欧阳夫人瞪了欧阳俊生一眼,嗔怪道:“你还真是冤枉她了,最近太多人骚扰她,不胜其烦,是我让她不要接陌生电话的。兰丫头又不知道那是你的电话,挂断不是很正常么?算了,别计较了。也是那天我脾气不好,没给你时间说话,不然你当时就告诉我了,还用兰丫头传话么?你既然回来了,也好,我已经准备了一个胸针,你不会打算空手吧?” 欧阳俊生从包里拿出一个首饰盒,说道:“咱俩想到一起去了,我也是买了一个胸针。”欧阳俊生献宝似地将胸针递给欧阳夫人。 他们在那里谈论着给白玉兰的见面礼物,让白玉兰不免有些尴尬,却又插不上嘴,只好悄悄扶着椅背站在那里。 欧阳夫人接过胸针看了看,说道:“嗯,挺闪的,和我那个不是一个风格,兰丫头可以换着戴。其他的你还有什么安排?” 欧阳俊生连忙说道:“没有,就按照你那天说的,我也和你一样修改遗嘱,把白小姐放入共同继承人里面去。另外香港公司我的两个合伙人今天也会到场,这样显得隆重些,你觉得怎么样?” 欧阳夫人点了点头:“好,你想的很周到。”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本来想过一阵再说,既然你回来了,那今天晚上,把梁杰、文嫂还有……欧阳湉,一起叫过来吧。” 欧阳俊生先是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欧阳夫人,继而感动地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什么。转过头来看了看白玉兰,然后走到欧阳夫人身边坐下,问道:“为什么要安排在今晚?” 欧阳夫人嗔怪地看着他:“你不是一直处心积虑想把欧阳湉尽快认回来么?” 欧阳俊生摇了摇头:“蕙兰,这件事情不急。一是我担心你,怕你过于操劳,二是阿湉她太不懂事,过于任性,而且这次也做得太过火了,要让她吃点儿苦头,不然以后她没有个是非观念,真的就成了败家子儿了。乘她现在还年轻,还可以教育一下,如果再一味惯着,我怕以后想管都来不及了。” 欧阳夫人点了点头:“我知道,让她们过来吧,一切我都想好了。今天过后,兰丫头就是咱们的干女儿了,有兰丫头在,相信欧阳湉会慢慢学好的。” 欧阳俊生好像明白了点儿什么:“蕙兰,原来你……” “飞机餐没吃饱吧?你再吃点儿。兰丫头和我去大厅看看准备的怎么样了,估计一会儿记者们就会到了。”欧阳夫人说完便站起来,与白玉兰一起走出了餐厅。 欧阳俊生连连点头,百感交集地一直目送着欧阳夫人走远,然后才拿起桌上的一个包子,狠狠咬了一口。 仪式进行得很顺利。虽然有些紧张,但白玉兰表现得很得体,加上欧阳夫人的雍容大方,处处替她担待,使她顺利完成了接受礼物和行礼的过程,并简单说了两句表示感谢的话。 接下来记者提的问题也大都在预料范围,按照预先准备的,欧阳夫人和白玉兰都做了回答和应对。 唯一没考虑到的是欧阳俊生会突然回来参加仪式,关于他与欧阳湉的关系,由于事先没有与欧阳俊生沟通,商量应对办法,在有记者提到了那个亲子鉴定,问欧阳俊生打算什么时候认回欧阳湉时,欧阳俊生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欧阳夫人只好接过这个问题,说这是误会,事实并不像媒体想象的那样。并示意秦律师接过话题,向媒体讲述东北鹤乡县的见闻,渲染白玉兰的坚持与努力。 记者们并不买账,他们见终于有一个人可以对他们的问题敏感了,便纷纷准备提问,场面一时有些难以控制。恰在此时,何陛出现了。他是出版行业的,很多记者都认识,记者中有些立志写书的,与他更是熟稔,所以,他一来就被记者围住了,询问他与欧阳家的关系。 原来何陛等不及下午,把连夜做好的期刊小样送了过来。如今见白玉兰成了欧阳家的干女儿,很为她高兴,即兴发表了演说,盛赞白玉兰的才气,还把白玉兰为《一世香樟》写的一段对话朗诵了出来,引起现场的一片赞叹之声。何陛还当众公布了他们出版社成为欧阳夫人的文学社伙伴出版商的事情。他这么一说,替期刊、同时也为他的出版社做了广告,还做得不露痕迹,欧阳夫人感激他的捧场,媒体觉得又得到一条有价值的新闻,真是双赢。 何陛的到来让媒体见面会顺利拖到了结束的时间,欧阳夫人很开心,同时对他带来的小样也很满意。 何陛与白玉兰约好明天在出版社见面,商量读书笔记出版事宜,就匆匆走了,没有答应欧阳夫人一起吃下午茶的邀请。 记者会散了,下午茶只有欧阳夫妇和白玉兰了。 欧阳俊生、夫人和白玉兰三个人第一次一起坐到了餐桌旁,欧阳夫人很开心,说今天的小菜特别好吃,让白玉兰多吃些。 欧阳俊生也找到一个话题,对白玉兰说道:“我以为你只是个小白领,没想到白小姐还能编电视剧,这么年轻,很难得。” 第一百四十九章 父慈笑突兀 忧女天壤别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听了欧阳俊生的话,白玉兰紧张起来。她不知道欧阳俊生又要闹什么幺蛾子,所以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 欧阳夫人责怪欧阳俊生道:“虽然不在乎形式,但毕竟兰丫头也是咱们的干女儿了,你还这么白小姐、白小姐地叫,是不是不大妥当?” 欧阳俊生赶紧改口:“那叫玉兰,叫玉兰行了吧?呵呵,叫惯了。你说的对,叫白小姐太生分了。那玉兰,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已经做了编剧了,阿澍的公司你还干么?” 白玉兰有些不适应欧阳俊生突然的和颜悦色,反应迟钝地问道:“您,您说什么?” 欧阳夫人笑道:“这丫头,今天累傻了。先生是问你还要不要继续参加培训,是否还回阿澍的公司上班?呵呵,你可能还不习惯,你义父他特别欣赏文化人,他自己不肯学习,但对于有才学的人特别尊重,总会另眼相看的。在他眼中,编剧比打工要强太多了。” 白玉兰反应过来了,对欧阳俊生说道:“若能考上,我会继续参加培训的,等培训完仍然要回澍森公司上班。” 欧阳俊生继续问道:“何先生不是说你编剧很好么?不想继续在这行发展?” 这个问题白玉兰还真的从来也没有考虑过。到了香港以后,先是听孙晓蕊的,然后是欧阳夫人安排了一切,自己从没有想过要改行或离开澍森公司,她还停留在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稳定工作的思维定式上。今天欧阳俊生的话,突然把她的思维定式打乱了。她迟疑地答道:“我只是给何先生帮忙而已,从没有想过要改行,也没想过会不回澍森公司。这个培训机会非常难得,我很珍惜,我从来没有想过做编剧,所以……” “不急,你还年轻,慢慢来,总能找到自己喜欢又干得来的事情。”欧阳俊生态度和缓地说道。 白玉兰对欧阳俊生态度的突然转变很不适应,她看了看欧阳夫人,见夫人带着疑问的眼光正在看着她,连忙转头向欧阳俊生点了点头:“是,我……我会努力的。” 欧阳夫人微笑地看着白玉兰:“我就喜欢这丫头的文静劲儿,说话办事都是稳稳当当的,还大度、阳光、向上,满身都是正能量,比现在那些拜金的女孩子们强多了。俊生,认兰丫头做干女儿,我保证你不会后悔。” 欧阳俊生玩味地看着白玉兰,笑着说道:“后悔也晚了,那么多人都见证了。不过这丫头和别的孩子是不太一样,当我们的女儿,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只有她,还得让蕙兰你求着当,而且还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呢。” 白玉兰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她发觉欧阳俊生的态度在转变,不再那么锋利,没有恶语相对,更不误解她了。她不知道是因为夫人在场故意演给夫人看的,还是他真的想明白自己没有什么歪心眼,所以,她没有说话。 欧阳夫人认真地看了看白玉兰:“丫头,不高兴么?今天是忙乱了些,你也累了。一会儿吃完饭上楼去休息一会儿,晚上咱们一起见见梁杰她们,好么?” 白玉兰听欧阳夫人这么说,连忙摇头:“没有,我没有不高兴,只是,只是不太习惯……”她看了一下欧阳俊生,心说,不太习惯他的好态度。 欧阳俊生看到白玉兰那想说又不好说出来的样子,笑了:“玉兰,别担心,慢慢你就习惯了。那个……,今天太匆忙了,我这个当义父的没有准备什么礼物,这样,明天,明天我们去选个车,你自己开着,去哪里就方便了。” 欧阳夫人笑着问欧阳俊生:“你,是不是又做错什么事了?今天态度很特别。” 欧阳俊生马上说道:“我堂堂一个总裁,怎么会老做错事呢?我要是总做错,那公司岂不要倒闭了?我今天是看你这么开心,自然也跟着高兴了。” “我很怀疑,呵呵。不过,买车这个主意很好,我赞成。” 白玉兰连忙推辞:“欧阳先生,千万不要,您已经给我礼物了,不能再破费买车。再说我也不会开。” “没关系,不会开就学,现在年轻人没有不会开车的。”欧阳夫人也跟着说道。 白玉兰只好说道:“嗯,知道了。此事等我学会开车后再说吧。” 饭吃完了,白玉兰已经由一开始的紧张拘谨,变得放松自如起来。欧阳俊生对白玉兰会编剧这件事十分感兴趣,问了好多这方面的话题,虽然语气高傲,但是能听出对有文采之人的崇敬之意。 饭后,白玉兰道别上楼了,她要将第一期“秦汉篇”共12本书的读书笔记完整版再整理一遍,发给何陛,以便明天去的时候可以直接讨论。 楼下,欧阳俊生与欧阳夫人还在谈论着白玉兰:“这丫头的确与众不同,这次我真是看走了眼了,以为她也是那种虚荣的女孩子。” 欧阳夫人想起刚才的情景,不禁笑了:“你周围都是尔虞我诈的商人,也难怪你会看错人。看到兰丫头会编剧,你的态度一下子就变了,把丫头都给吓着了。” 欧阳俊生见夫人又在笑他,为自己辩解道:“我尊重有才学的人,这没错吧?” “没错,你从来都没有错!哎呀,看到兰丫头我真是喜欢啊。你还记得么,当初怀阿澍的时候,你就说,要是个女儿就好了,和我一样,天天琴棋书画的,你会把她养成天下最幸福的小公主……” 欧阳俊生的眼神黯淡了,靠在沙发上,不再说话。 欧阳夫人知道,欧阳俊生一定是想起了欧阳湉,那是他的亲生女儿,也是她心里的痛。 这几天,欧阳夫人想了很多很多,也给未来设计了好几种方案,包括忍辱负重,为了这个家忍耐下去。这些年来,她一直想知道当年那个让欧阳俊生出轨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是想八卦,而是要了解并判断这个女人会不会给她的家、她的亲人带来危害。知道那个女人竟然是梁杰时,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因为她太了解梁杰了,那是一个小事精明大事糊涂的女人,给她一个具体的工作她会完成的非常好,接人待物从不吃亏,脾气火辣,周围的人都被她得罪遍了却不自省,还以为自己很能干,以为别人都很怕她。实际上遇到大事的时候往往又心软拿不定主意。 在感情上,梁杰也是不成功的。回国后的第一段感情,是欧阳俊生与夫人一起给她介绍的。那个男人是俊生公司最年轻的合伙人,也是从国外回来的,人长的帅气,还很风趣,妻子死于癌症。梁杰对他十分满意,而她的精明漂亮也很得对方欢心。婚姻持续到第六个年头,那个男士站到楼顶,说他宁可从楼上跳下去,也不再维持和她的婚姻。梁杰只好妥协了,同意离婚,结束了五年的跟踪。她是真的爱他,离婚了还每周煲汤送到他家保姆手里,直到新夫人嘲弄了她一番,欧阳夫人也劝慰了她好久,才算作罢。现在嫁了一个离休的高官,豪车别墅的,经常参加各种会议,人也拿腔拿调了许多。这种人,欧阳夫人把她归类于无害,她也相信欧阳俊生真的和她没有后续的感情。虽然20年前的往事仍然是她心里的痛,但是,她告诫自己,往前看,不能总是纠结于过去,那样于事无补,白白让孩子们担心,同时对欧阳俊生也不公平。 欧阳夫人能看出欧阳俊生对白玉兰态度的转变,相信他心中一定也是希望有一个这样懂事、乖巧、聪明、好学的女儿。随着年龄的增长,欧阳俊生的性情柔和了很多,不再那么锋利。不过他看人还是喜欢以经商的那种犀利的眼神来看,除了对待自己的家人。今天他看白玉兰的眼神,已经不再是以商场对阵那样探究观察了,而是以看家人的眼光,这让欧阳夫人很欣慰。她理解欧阳俊生的烦恼,正如她自己的烦恼一样:“你是不是在想欧阳湉的事情?” 欧阳俊生叹了口气:“是。她和玉兰年龄相仿,却天差地别。她……她简直没有一点儿善良之心,对待她的母亲以及抚养她长大的人都要打要杀的,我不能让她进这个家。我会一直养着她,要么她改好,否则,等我死的时候,我就把她一起带走,免得遗祸别人。” “她还年轻,立事晚。” “年轻?她应该比玉兰还大呢!气病你在先,欲杀人在后。知道么?你住院那天,她从医院回到自己家,竟在杯子里下药,要毒死文嫂,结果那个姓杜的把水喝了,人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她见文嫂没死,还拿刀要杀了文嫂,文嫂把她捆起来扔进浴缸,要不是我和梁杰赶去,她就被淹死了。我原先只知道她爱玩、任性,没想到她竟然这般恶毒。要不是为了向你解释,我是绝对不会让她进家门的。所以,蕙兰,今后有玉兰这丫头陪着你,我也就放心了。至于欧阳湉,一开始就是我的错,接下来我又没能尽到管教的义务,就让我一个人来承担吧,我不能让她败了咱们这个家。” 第一百五十章 深情满双鬓 筹策显从容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欧阳夫人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你呀,总以为自己能扛起一切,一个好汉还得要三个帮呢!更何况,咱们本就一体,还分什么你我?总归是要一起承担的。那个杜,难道是杜会宁?他的家人以及警察怎么说?” 欧阳俊生点了点头:“你说的对,就是杜会宁,现在人醒了,没报警,不知道为什么。我已经和梁杰说了,一切条件都答应,报警也可以,让阿湉进监狱吃吃苦头,说不定就能教育好了。蕙兰,我真的后悔。其实我这辈子,幸福都是你带来的,背叛你给我带来的都是烦心,都是不幸!蕙兰,你再不要生我的气了,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以后咱们就好好过日子,我永远都把你放在心尖尖上,不变。”欧阳俊生抓住夫人的手,放在胸前,眼睛红红的。 欧阳夫人被他拉得歪了身子,连忙调整姿势坐正:“看你,还学年轻人搞什么海誓山盟的,也不怕人家看见笑话。我说过原谅你,自然不会反悔。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你都要和我说,咱们要共同商量,共同面对,这个家才能平平稳稳的。就好比一条船,你是舵手,但我们也要一起用力才行啊,这样不论顺流还是逆风,都能安全到达彼岸,你说是不是?” 欧阳俊生故作受伤无力的样子,看着欧阳夫人:“我不行了,当不了舵手了。我只想做个划船的,听你的指挥。” 欧阳夫人抬起眉毛,略带娇嗔地问道:“是真听我的指挥么?” “当然, 必须的。” 欧阳夫人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欧阳俊生听令,你立即通知欧阳湉与文嫂过来。至于梁杰,就看她时间了,是不是还需要在医院。” “让她们过来烦你?还是算了,不如就让玉兰好好在家陪着你得了。” 欧阳夫人笑了:“看,还是你掌舵,我是指使不动你的,我的大董事长。” 欧阳俊生皱着眉头:“不是,我担心她们过来让你不得安宁。要不你说说打算,看我怎么能协助你。” “我打算从今天晚上开始,让欧阳湉搬进燕园。” “不行!”欧阳俊生对发生在欧阳湉公寓里的事情难以忘怀,他不肯让欧阳湉搬到燕园来,怕她会危害到欧阳夫人的安全。 欧阳夫人叹了一口气,用手指抚摸了一下欧阳俊生鬓边的白发,说道:“咱们都老了,未来就是这些孩子们的世界了。欧阳湉还那么年轻,怎么可能跟着咱们一起离开人世呢,你想的也太不靠谱了。阿潼和阿澍本性善良,有仁爱之心,讲亲情,对欧阳湉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自然是包容的,将来他们还要交往、相处,即使咱们在世的时候不允许他们来往,那么等咱们走了呢?所以,不如现在把咱们能做的都做了,别把乱摊子留给他们哥俩去收拾。我不知道欧阳湉是个浑身长满钢刺而内里柔软的刺猬还是一个包藏祸心的*,无论是什么,都必须加以控制。我们要好好教育她,引导她,让她学会做人做事的道理。更何况,还有兰丫头做她的榜样,相同年龄段,同是女生,这种潜移默化的作用比说教还要有效得多。” 欧阳俊生抓住欧阳夫人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低头揉搓着,久久没有说话。 又是那天晚上客厅里的那些人,梁杰也被欧阳俊生叫来了。 白玉兰沏了一壶铁观音,给每个人都倒上了一杯。 欧阳俊生接过茶杯,指了指椅子,说道:“玉兰,你坐下,别忙活了。” 白玉兰点了点头,坐在了欧阳夫人的旁边。 欧阳湉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皱着眉头说道:“这是今年的新茶吧,真难喝!” 梁杰赶紧推了一下她,叫了一声:“阿湉,不要放肆!” 欧阳湉翻了一下眼睛:“本来就是么!别以为贵的茶就是好茶,再好的铁观音也要第二年喝才好!你怕什么?既然让我们来了,总得给个交代。说吧,分给我多少家产,要是我满意,马上就走,再也不会烦你们了。” 文嫂在那里用眼睛斜了一下欧阳湉:“哼!想美事呢,还分家产,我看是你的那些房子、车子、首饰都要被收回去吧!” 欧阳湉用手指着文嫂,叱道:“你闭嘴,你差点儿没把我淹死,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敢在这里胡说八道。这回我非让我爸把你在香港的房子收回来,让你变成要饭的!” 文嫂冷笑道:“我那是正当防卫,是你拿刀要杀我,我才把你绑起来的,再说了,你不是没死么?谁看到我把你淹死了?” “你还敢抵赖!像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还配活着么?你就该死!骗我,说你是我妈,还阻挠我回家。春节联欢,要不是你将夫人骗走了,我那次就能回欧阳家了!” 文嫂激动地看着欧阳俊生:“欧阳先生,当时你也看到了,她可是又下毒又拿刀捅啊,我要是不把她制住,那我就得死啊。我下手是狠了点儿,差点儿酿成大祸,我已经知道错了,您说我一个寡妇,这辈子本想依靠阿湉养老的,结果,临了临了,连个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没有了,你可让我怎么活呀……”说完嚎啕大哭。 欧阳俊生在夫人的示意下,默默地坐着,皱着眉头看着两个人的表演。 欧阳夫人则若无其事地喝着茶。 梁杰在那里干着急,却没有人听她的。她看向白玉兰,希望白玉兰能帮忙劝慰一下,可是白玉兰正襟危坐,像没有看到她一样。 “哭!哭!哭!你又装哭!这招在我和我爸这里没用。你想淹死我时候说的狠话都忘了?你说早就想让我死了,说我留在世上也是祸祸人,说我这些年让你烦透了,你怎么不说呀,说你想淹死我呀!” 文嫂借着擦泪的手遮挡,偷偷看了欧阳夫人一眼,说道:“我也是当过母亲的人哪,怎么可能想淹死你呢,我只是看不惯你太黑心罢了。你想想,你把那么多吗啡放进我常喝的饮料里,不就是想让我死么。我没喝,你就拿刀要捅死我,是不是?怎么说我也是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的,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这不是忘恩负义是什么?谁还敢对你好啊?” 欧阳湉恶狠狠地说道:“你该死!我真后悔把吗啡放进右边的瓶子里,要是放进左边的,你早就死翘翘了,还会把我绑起来?” “够了!”欧阳夫人站了起来,大声喝道。 在场的人都是一怔,一起看向欧阳夫人。 白玉兰也站了起来,按了一下手里拿着的笔。 欧阳夫人对欧阳俊生说道:“你这个做父亲的,还真是失败,竟然教育出一个杀人犯女儿。这样的人,你怎么还能让她逍遥法外?赶紧打电话报警,这样的重罪不是在家里能够解决得了的。” 欧阳俊生疑惑地看着夫人,想了想,说道:“这,没有证据,怕警察不能受理。” 欧阳夫人拿过白玉兰手中的录音笔,举起来示意到:“刚才你们说的话兰丫头都录下来了,你们不防听听。”说着按了一个键,里面想起欧阳湉那尖利的声音:你该死!我真后悔把吗啡放进右边的瓶子里,要是放进左边的,你早就死翘翘了,还会把我绑起来? 欧阳夫人继续说道:“你亲口承认的想要谋杀吧。连未遂都算不上,毕竟杜会宁现在医院躺着呢,查一下病例一切都清楚了。香港的法律,谋杀属于公诉案件,不需要受害人举报。” 梁杰哭喊着:“夫人,求您了,不要,她还小,不懂事,您放了她吧!” 文嫂也惊呆了,忘了哭泣,大声叫道:“夫人,不要啊,阿湉进去,我也逃不了啊,我也会判杀人未遂呀,夫人,求您了!” 欧阳湉惊呆了,她盯着欧阳夫人,大喝一声:“我要杀了你!”扑过去就要抢那只笔。 欧阳俊生一把捞住她的胳膊,随手将她掼倒在地毯上:“放肆!想不到你小小的年纪竟然如此恶毒,如果不让你吃些苦头,你早晚会惹更大的祸事。监狱就是现在最适合你待的地方。你不要怪我狠心,是你自己太不争气了,不思悔改、一错再错……” 欧阳俊生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机,拨打了999。欧阳夫人伸*过他的手机,悄悄挂断了电话。 见欧阳俊生真的想将自己送进监狱,欧阳湉这次害怕了,她爬到欧阳俊生脚边,哭喊着:“爸,不要,我不想进监狱,我不想穿囚犯的衣服,我不要被枪毙!爸,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听话,再也不回燕园了,我不要房子,也不要车子了,您把我送回西安吧,我以后哪儿也不去了,再也不烦着夫人了,您若不喜欢,我还是叫您大伯,我不让你认我当女儿了,爸,我知道错了……” 梁杰哭着走到欧阳夫人身前,直挺挺地跪下了:“夫人,求您了,阿湉还小啊,进了监狱她这辈子就完了,您就放过她这一次吧。我这就把她带走,我保证她以后再也不来烦你们,我让她跟我的姓,她不再姓欧阳了,求您了,夫人!阿湉,阿湉,快过来,求求夫人!”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严恕皆有道 使役纨绔儿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欧阳湉转过来对着欧阳夫人,趴在地上哭求着:“求求你了,夫人!我不姓欧阳了,我不来燕园了!我不要进监狱!唔……” 欧阳夫人把笔递给白玉兰,说道:“丫头,你义父从上海赶过来,今天已经很累了,扶他上楼休息吧。”又转头对欧阳俊生说道:“俊生,你脸色不好,上去先休息吧。” 欧阳俊生沉着脸说道:“我不累!” 欧阳夫人轻轻推了他一把:“去吧,你也试试兰丫头弄的苹果精油,挺好的。”然后轻轻在他耳边说:“放心吧,交给我。” 欧阳俊生只好和白玉兰上楼了。 白玉兰一步一回头地看着欧阳夫人,她很担心,那三个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夫人能应付过来么?但是,看到欧阳夫人那笃定的神情让她安心不少。 同欧阳俊生一起来到主卧,白玉兰将苹果精油拿出来,倒了一些在浴缸里,打开了水龙头,然后对欧阳俊生说道:“先生,您早些休息,我去夫人那边看着。” 欧阳俊生疲惫地点了点头:“好吧,注意安全,护着夫人。有事马上来叫我。” 白玉兰答应了。她走下楼,来到客厅门外,隔着玻璃向里面张望。 只见欧阳夫人坐在椅子上,放下茶杯,说道:“你们还想跪到什么时候?再不起来,我就走了。行啦,都起来吧,都起来坐着说话。” 梁杰与欧阳湉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没敢坐,就站在了文嫂的旁边,三个人齐齐盯着欧阳夫人,像等待宣判一样。 欧阳夫人问道:“梁杰,你懂法律,香港的,大陆的你都懂些,应该知道,香港法律没有诉讼时效,就是说我无论多少年以后都可以随时将欧阳湉送进监狱,是这样吧?” 梁杰连连点头:“是,是的,夫人。求您不要,我马上就带她走,再不会让她出现在您的面前。” 欧阳湉也依赖地靠着梁杰,哭着说道:“我不要,我不要进监狱!” 文嫂也跟着连连点头。 欧阳夫人挨个看着她们,然后说道:“你们知道轻重厉害就好,尤其是欧阳湉,小小的年纪就敢杀人越货,再不加以管教,更加无法无天了,到那个时候就不是进监狱,而是直接上刑场了。那时候后悔可就晚了!梁杰,我说的对吧?” 梁杰惊喜地看着欧阳夫人:“夫人,夫人您,您是说,您不报警了?太好了!谢谢!谢谢您!您放心,我把阿湉带回去一定会严加管教,再不让她惹一点儿祸。我要教她好好做人,不做违法犯罪的事情。谢谢,谢谢夫人!阿湉,快,快谢谢夫人放你一马!” 欧阳湉显然还没有弄明白是什么情况,怎么梁杰突然就说夫人不报警了。但既然梁杰说了,她总不会害自己的,连忙对欧阳夫人行礼,嘴里说着谢谢!谢谢! 欧阳夫人指了指沙发,说道:“都坐下吧,你们站着,我昂头说话很累。” 看到她们小心翼翼地坐下,欧阳夫人说道:“欧阳湉的确是还年轻,未来的路很长,需要好好规划一下。所谓‘养不教、父之过’,俊生作为欧阳湉的父亲,对她没有尽到管教的义务,也是有责任的。所以,我决定,欧阳湉从今天起就留在燕园。我们要约法三章……” 白玉兰见欧阳夫人已经完全控制了局面,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她掂着脚尖,悄悄回到了楼上。 主卧室的门开着,欧阳俊生将头伸出门外,见白玉兰上楼,连忙招了招手,将白玉兰叫到身边,悄声问道:“玉兰,楼下情况怎么样?她们没有闹夫人吧?” 白玉兰想起欧阳夫人那掌控一切的气势,心里十分敬佩:“夫人完全控制了局面,很厉害!您放心吧。” 欧阳俊生点了点头,想了想,又点了点头,才反身进屋。但是马上又返了回来:“一会儿你再下去看看,别出事。费心了。” 白玉兰点了点头,答应了。 再下去时,梁杰已经走了。欧阳湉跟在欧阳夫人的后面,站在客厅门口。 欧阳夫人对门外的文嫂说道:“等办理过户后,你那个房子的一半就租出去吧,租金作为你进项,加上教太极的收入,够你日常开销了。” 文嫂恭敬地站着,感激地连连点头:“谢谢,谢谢夫人!以后我会好好过自己的日子的,绝不会来给欧阳家添乱。” 忙碌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白玉兰开门见欧阳湉站在门口,吓了一跳:“欧阳小姐,你,你怎么在这里?” 欧阳湉翻了一下眼睛,机械地说道:“白小姐你好,我是你的司机,请问你今天想去哪里?” 白玉兰看了看周围,见没有别人在场,不禁疑惑地看着欧阳湉:“欧阳小姐,我没有听错吧,你要当我的司机?” 欧阳湉有点儿不耐烦了:“是,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司机。请问你今天去哪里,我好去查查路线,看看车况,准备加油,你明白了?” 白玉兰明白了,这应该是欧阳夫人对欧阳湉的第一次管教。她觉得自己应该配合欧阳夫人,于是,抬了抬眉毛,说道:“今天要去大地出版公司,9点钟出发,下午三点半返回。” 欧阳湉生气地叫道:“啊!要一天啊!我三点钟要去……,算了!我知道了,这就去准备车,九点准时在院子里等你。再见!” 欧阳湉转身走了,白玉兰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笑着摇摇头,往楼下走去。 早餐时间欧阳夫人没有下楼。白玉兰跑到楼上,想看看欧阳夫人是不是身体不适,却在主卧外遇到了欧阳俊生。 “夫人,夫人没事吧?她说不下来吃饭了?” 欧阳俊生说道:“没事,她只是想再休息一会儿。咱们先下去吃饭吧,吃完饭我带你去看看车。” 白玉兰跟在欧阳俊生的后面,边追赶边推辞:“不行先生,真的不行!我不需要车,也不能让您破费。” 欧阳俊生摆了摆手:“就这么定了。没车出行总是不方便的,万一有什么事情,会开车还可以快速逃生呢。你抽时间学学车。” 白玉兰无奈地跟着欧阳俊生来到楼下。 欧阳湉已经坐到了餐桌旁,见白玉兰下来,翻了一下眼睛,将一张报纸放到餐桌对面白玉兰的位置旁。 欧阳俊生见白玉兰向欧阳湉点头,而欧阳湉却只是斜着眼睛,不禁有些气恼:“你连正常的招呼都不会打了么?你看看人家玉兰,文明、礼貌,还会编剧,你呢,坐没个坐样,站没个站相,你就不能学学好?” 欧阳湉收敛了一下,在椅子上坐直,嘴里嘀咕着:“问个好能长肉么?反正你就是看我不顺眼,看外人怎么都好。我今天是要给她当司机的,还不够么?” “司机?当什么司机?” 欧阳湉一听欧阳俊生竟然不知道她要给白玉兰当司机的事情,马上诉起苦来:“爸,夫人让我给白小姐当司机,今天就要拉着她去什么大地出版社,还得负责把她送回来。我的车从买来后还没有坐过外人呢,现在,成了她的专车了,还得听她调遣,连下午约好的赛车都不能参加了,还有……” 欧阳俊生打断了她:“我看夫人安排的很好!让你给玉兰开车那是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还挑三拣四。要依我,就把你送到监狱去磨练!你竟然还想去赛车,玩那些纨绔子弟的玩意!” 欧阳湉夹起一个虾饺放进碗里,翻了一下眼睛说道:“我又没有得罪她,凭啥给她赎罪呀?再说,她也不是什么好人!” “胡说!夫人让你做什么你就好好地给我做!玉兰,你今天有事,那我帮你选一个吧,不喜欢你再去换,好么?” 白玉兰神情有些恍惚,因为从她来燕园,欧阳夫人从来没有错过早餐,还总是告诫她早餐是一天健康和活力的保证,即使在研讨会期间,从早忙到晚,都没有错过早餐。会不会是昨天欧阳夫人劳心劳力,太累了,身体不适呢? 她的思绪还停留在担心之中,没有注意欧阳俊生的问话是针对她,以为还是他们父女在聊天。 欧阳湉问道:“爸,你要帮她选什么呀?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呀!” 欧阳俊生考虑了一下,说道:“也好,你们年轻人的眼光应该都差不多。你把玉兰送过去后就和我一起去车行,给玉兰选辆车吧。” 欧阳湉一下子瞪圆了眼睛:“什么,给她买车?凭什么呀?她算老几呀?我的车都买了快一年了,早就该换了,您怎么不给我买呀?” “放肆!什么时候要你教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了?” 白玉兰终于听明白了他们的争论,连忙接过话头,说道:“先生,我真的不需要车,再说我也不会开,买了白白放着也浪费了。您就不用为这件事情费心了。” 欧燕俊生倔哼哼地说道:“早晚得开,那就早些准备着!” 第一百五十二章 才忍车马劳 又闻西楼约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欧阳俊生真的把白玉兰当做了自己的干女儿,非要给白玉兰买车,这让她很为难,推脱不过,只好点了点头:“谢谢欧阳先生。这样吧,我先报名学车,等我拿到驾照,再麻烦先生帮我买车,好么?” 欧阳俊生无奈地摇了摇头,用手指头点着欧阳湉:“你看看,你看看,好好学着点儿!” 欧阳湉不以为然:“学什么?学她勾引男人的本事?先是把我二哥迷的七荤八素,为她死为她活的,现在又和我大哥搞的不清不楚的,就这么一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你还把她当宝贝,哼!” 欧阳俊生气极了,举起手里的碗狠狠扣在地上:“你,你给我滚!简直是不可救药!” 欧阳湉吓得连忙站起来往外跑,边跑边喊道:“又不是我说的,是报纸上说的。” 白玉兰连忙拿起面前的报纸,上面果然有她的消息,娱乐版她是头条,还有一张大大的照片,是在片场欧潼阳拉着她的手往外走的时候被拍下来的。照片中自己的表情是委屈和惊慌失措,而欧潼阳则是带着一点儿愠怒却尽量控制的样子。粗略扫了一下文章,里面有‘欧某某’,还有‘白某某’,题目就叫做‘情陷兰花沟的男神’。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是乍看到文章,白玉兰还是很气恼。她轻轻将报纸拍在桌子上,抿着嘴,神情黯淡地站了起来:“我吃好了,您慢用。我出去了。” 欧阳俊生担忧地看着她的背影离开了餐厅,摇摇头,深深叹了口气。 欧阳湉的车故意开得摇摇晃晃,一脚刹车一脚油门的,搞得白玉兰下车的时候都快吐了。 欧阳湉幸灾乐祸地问道:“白大小姐,下午三点半我来接你,好么?” 白玉兰点了点头。 欧阳湉发动了车子,从后视镜中,看到白玉兰摇摇晃晃跑进旁边的小树林,不禁冷笑一声:“让本小姐伺候你,你还没有那个道行!” 何陛见白玉兰脸色惨白地进来,连忙问道:“玉兰小姐怎么了?病了?” “没事,有点儿晕车!” “晕车?回头我送你回去吧,我开车稳当,坐我车保你不晕。” 白玉兰摇了摇头:“谢谢,不用了。我发过来的笔记你看还可以么?” 何陛冲着外面喊到:“彦青!彦青!” 然后转身对白玉兰说:“不是可以,是相当可以!我的样书都画出来了,这就拿给你看。” 像一阵旋风,突然就刮进来一个大男生,手里拿着一叠纸。 “兰女士,您终于来了!哇,比我想象的还要年轻,还要美,难以描画!只是,只是稍有病容……” 何陛向白玉兰介绍道:“我们的美术编辑--彦青,昨晚连夜设计这本书的封面及整体格调,你看看满意不?” 彦青精神抖擞地立在那里,眼神明亮,肌肤通透,服装妥帖,看过去,整个人的每根头发丝都充满活力。 白玉兰接过他画的书样。 与彦青青春的外表不同,封面设计整体显得十分厚重,颜色搭配像浅浅的油画,却有着泼墨的效果。本来白玉兰对读书笔记的成书没有任何想法,见了这个设计,脑海中就有了一本书,封面是古朴、淡雅、幽静的,让人想起午后阳光、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茶以及一把舒适的躺椅。 何陛紧张地看着白玉兰,问道:“怎么样?你觉得怎么样?” 白玉兰没说什么,彦青却将画纸从白玉兰手中拿了回来,说道:“不行,不行不行,得改一下,增加少许粉色。” 何陛与白玉兰同时问道:“为什么?” 何陛见白玉兰也这么问,显然对这一版已经很满意了,便接着问道:“你早晨还说对这版挺满意的,怎么又改主意了?” 彦青笑了:“那是因为当时没有见到兰女士本人,现在不一样了,看到了作者本人,我有了一种全新的感觉。放心,再给我一上午的时间,我一定把作者的灵魂体现在设计上。告辞告辞!”说完,又是一阵旋风一样刮走了。 何陛摇头笑了笑:“对不起啊,玉兰小姐,我们这里的人各个都有点儿神经。” 白玉兰真诚地说道:“何先生,我看到的是敬业和活力,真的。” 何陛点了点头:“哈哈哈,活力,对,是太有活力了。来,我给你安排了一个位置,带你过去看一下。然后我们去印刷厂。哦,对不起,事先我没有跟你说,今天我要去印刷厂,你想和我一起去么?” “好。”白玉兰边说边跟着何陛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何陛边走边说道:“今天你恐怕要留在印刷厂帮我看着了。” 大地出版社门面大气,其实里面没有想象的那么宽大,除了何陛有一个单独的办公室,其他人都在一个大房间里办公,只不过隔断开一个个小间。隔断很高,形成了一个个私密空间。每个隔断配备都是一样的,一个衣橱、一个写字台、一台电脑,最人性化的是椅子,放平了居然就是一张床,可以躺下睡觉。白玉兰环顾了一下,竟然真的有人在隔断里睡觉,不走近他的位置还真发现不了,看来管理还真是很宽松。 稍稍整理一下办公桌,白玉兰就跟着何陛来到了位于一个偏僻小巷中的印刷厂。印刷厂是几家出版社共同投资成立的,产品五花八门什么都有,有报纸、海报、小广告,杂志、书籍、笔记本,甚至还有墙纸。按照何陛的说法,是为了节约成本,因为自己单独包下一家印刷厂成本太高,毕竟现在与过去不同了,传统纸媒销量逐年下滑,出版社举步维艰,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坏处就是印刷质量不尽人意,经常会有串页、错字及漏排事情发生,所以,每次出稿前必须紧盯着。 与大地出版社的其他两位同事在印刷厂待了一天,白玉兰果然发现了好几个错处,幸亏文学社的期刊她比较熟悉,才能这么快就找到。尽管她很低调,同事还是对她的校核速度赞不绝口,于是,明天的最后一遍终版校核任务自然落在了她的肩上。 三点半,白玉兰准时来到停车场,却一直等到4点钟,在打了两个电话后,欧阳湉才把车开来。白玉兰上了车,简单说了句:“回燕园,谢谢。” 车子这回开的比较平稳,累了一天的白玉兰终于在座位上睡着了。 车停了,欧阳湉大叫:“下车!醒醒吧,到站了,赶紧下车!” 白玉兰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开门下了车。环顾一下周围,却是个很陌生的地方,不是燕园。她连忙想上车问问情况,欧阳湉却一脚油门,迅速将车开走了。 白玉兰知道,欧阳湉不会回来接她了,她必须想办法自己回去。可是,这里到底是哪儿呢,手机没有信号了,手机地图也迟迟显示不出一个完整的画面,她只好沿着路往前走,希望能找到一条大路,寻找公交站点或能遇到路人。渐渐的,路边开始出现一些坟墓,她明白,走的方向反了,这条路是通往坟地的。于是,她沿着路开始往回走。 天已经开始黑了,在白玉兰几乎快绝望的时候,小路终于到了尽头,前面是一条宽阔的大马路。路上虽然车不多,但是总算见到了灯光。 沿着马路走了一会儿,终于看到了一个公交站点,可惜站名都是不熟悉的地方。不管了,来了一辆公交,白玉兰赶紧上了车。 司机人很好,听了白玉兰要去的地方,十分惊讶,奇怪怎么有人会没有车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于是热心地帮她设计路线:“你三站后地铁站下车,坐地铁到铜锣湾,然后再寻找车辆到你要去的地方。公交可没有能走那么远的。”听了他的建议,白玉兰心里笃定了,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信号好使了,她查了一下所在的地点,原来附近真的是一个佛教坟场。 回到燕园,天已经黑透了。陈妈准备了吃的,热好给她端了上来,心疼地说道:“啥工作这么累呀,要到这么晚回来?先生还以为是湉小姐没有去接你呢,把她骂了一顿。湉小姐说是你自己没等她,先走了。香港这么大,以后可不要自己一个人走,走丢了再碰上坏人可不是闹着玩的。哎呀,回来就好了,快吃饭吧,都饿坏了。哦,对了,阿澍打来电话,说要和你弄什么视频,让你晚上等他。” 白玉兰问道:“夫人的晚饭吃的如何?” 陈妈叹了口气:“没吃多少,我看先生一直在劝着她,让她别太操心了,说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啥的。哎,夫人心太细了, 一遇到孩子们的事情就吃不下睡不着的,每次都是这样。希望这次能早点儿过去。我看那个湉小姐不是善茬儿,是专门来给夫人添堵的。不说了,唠叨多了你该烦了,快吃吧,一会儿我来收拾。” 第一百五十三章 高堂慈母泪 商量问佳人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白玉兰吃完饭,将碗筷餐盒收拾到厨房。担心夫人的身体,便来到主卧想看看夫人怎么样了。 冷淡,白玉兰的感觉就是冷淡。欧阳夫人从来对她没有这么冷淡过。在她汇报了今天去大地出版社以及到印刷厂校对文学社期刊的事情后,夫人什么也没有说,像没有听见一样,坐在沙发上摆弄着手里的书。 犹豫了一下,白玉兰问道:“您为什么吃不下饭?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见欧阳夫人没有回应,就想进盥洗室帮忙调洗澡水。 欧阳夫人的话让了白玉兰的步伐停住了,“阿澍离婚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白玉兰能听出欧阳夫人话里的埋怨,可是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好转过身来,看着欧阳夫人,说道:“是。” 屋里静了下来。 白玉兰双手紧握,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心里却百转千回。原来欧阳夫人知道欧阳澍与杨紫珊离婚的事情了,她心心念着的小儿子的婚姻终于还是散了,难怪她吃不下睡不着的。她一定是在责怪自己瞒着她,说不定还会怀疑是自己破坏了欧阳澍的家庭,把自己当成了小三,不然不会对自己如此冷淡。误会往往就是这样产生的,很多事情阴差阳错,有了不希望看到的结果,而难过的情绪总要有个释放之处,追究责任,找个替罪羊,无论道义还是情感,都需要有人来背这个锅以缓解心理的创伤。白玉兰明白,现在在欧阳夫人的心里,自己恐怕就是这个替罪羊了。 良久,欧阳夫人摇了摇头:“你不应该瞒着我,我那么信任你!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能瞒着我?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代表着阿澍的心上又多了一道伤疤,他的生活更加不完整了!当年赵吉娜的死让他心痛不已,然后是囡囡夭折,现在,紫珊也离开了他,他到底还要经历多少悲欢离合!我那可怜的阿澍!” 白玉兰见欧阳夫人很激动,不禁有些担心,连忙跑到起居室拿来药,递给欧阳夫人。 欧阳夫人没有接那个药瓶,白玉兰只好举着,说道:“夫人,我不是故意要瞒着您的,是欧阳,说怕您为此事着急烦恼,伤了身体,想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和您说……” 欧阳夫人苦笑道:“又是为我好,你们还真都挺为我考虑的,可是结果怎么样呢?我没能及早阻止他们,现在木已成舟,离婚已成事实了。紫珊是多好的孩子啊,俩人都离婚了,还一直在维护着阿澍,强调是她的原因,是她的病使囡囡夭折,与阿澍没了感情,全都是她的错。唉,这样的女子,正是应该陪伴阿澍一生的呀,为啥就离婚了呢?我如果早些介入,说不定就能阻止他们分开。我听说你曾经在上海燕园养伤,那时候他们应该还没有离婚吧?” 白玉兰自然听出欧阳夫人话外的意思了,她只能尽力辩解:“夫人,您误会了!我没有……不是因为我,去燕园养伤是杨小姐劝我去的。” 欧阳夫人接过白玉兰手中的药瓶,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身旁,让她也坐在了沙发上,然后长长叹了口气:“唉!你是不是以为我老太婆已经糊涂了?我承认,刚听到你在燕园养伤阿澍对你百般呵护的事情时,我的确认为是你吸引了阿澍的注意力。正常人都会这么想,你说是不是?大部分人都会认为,阿澍两年的婚姻,还有一个囡囡,居然抵不过你短短的一个月,所以,阿澍最终决心离婚与你一定是有关系的。但是,我太了解你了,我去过鹤乡县,听过你与雪丫头的故事,还带你来香港与你朝夕相处,所以丫头,你不用担心,像你这样一腔善念,进退有度,行事不逾矩,不贪钱喜功的孩子,是不会犯大错的,这一点我绝对相信,我又怎么可能误会你插足了阿澍的婚姻呢?可若说是我儿阿澍喜新厌旧移情别恋,我也绝不同意。所以,你要给我一个答案,阿澍和紫珊他们到底遇到了什么问题,非要离婚不可,你能告诉我么?” 白玉兰沉默着。 欧阳夫人疲惫地靠回沙发上:“丫头,你是不想告诉我真正原因了,是不是?” 白玉兰喃喃地说道:“夫人,欧阳没有和我说,我也没敢问。”见欧阳夫人没有继续追问,便接着说道:“多谢夫人的信任,我无意伤害任何人,过去没有,将来也不会。” 欧阳夫人点了点头,“我知道。只是觉得这件事很蹊跷,两个那么好的孩子,怎么就不能一起生活呢?而且,从昨天开始,阿澍的电话就一直打不通,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今天打来电话,不等我接就匆匆忙忙挂断了,只说要晚上和你视频。一想到他生活在危险之中,我就忧心忡忡。无论如何,谁都不能伤害我的孩子,否则,我会不顾一切……” “什么不顾一切?蕙兰,你又不开心了?哦,玉兰也在,你怎么的回来这么晚?是不是阿湉没有按时去接你?以后她不去,你不要自己走,给老刘打电话让他接你。”欧阳俊生兴冲冲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站起来的白玉兰,关切地说道。 欧阳夫人长出了一口气,平静地说:“玉兰早些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 白玉兰向欧阳俊生和欧阳夫人点了点头,离开了主卧,回到自己的房间。 正巧这时,电脑上有个一闪一闪的QQ好友,她知道,那是欧阳澍,想要和自己视频的欧阳澍。她该怎么办?要不要把夫人知道他们离婚的消息告诉他?他有什么办法能应对么?估计没有什么办法,既然他解决不了,不如就让他不知道好了,自己在这边多精心一些,好好照顾欧阳夫人,免他担心,才是最好的方法。 看电脑在固执地一遍遍邀请着,白玉兰深吸一口气,暗暗告诫自己,说话一定要小心,要报喜不报忧,别给他添乱,他已经够忙的了。还有,把他的声音录下来,既然欧阳夫人没能与他对上话,到时候就放给夫人听,也好让老人家放心。于是, 打开录音笔,又调整了一下表情,给脸上添上一个微笑,然后,点开了那个一直闪动的小“企鹅”。 欧阳俊生看着欧阳夫人的脸:“蕙兰,你还是怀疑那个丫头插足阿澍的婚姻?相信我,玉兰不是那种人,我看人一向很准的。况且,阿澍也不是这么肤浅的人,这孩子和我一样,专一。” 欧阳俊生突然想到了梁杰,尴尬地住了嘴,脸微微泛红。 欧阳夫人没有追究他的话,也没有揭短,只是随口说道:“今天你的情绪很好啊!” 欧阳俊生这才放下心来,耸了耸肩:“看来修炼得不到家啊,又让你看出来了。咱们和杨氏共同投资的几家关联公司都出手了,基本没受阿澍离婚的影响。这小子行,给了我这么多的处理时间,愣是一点儿也没有吐露出去!你不能怪玉兰,一定是阿澍不让她说的。我一开始也是觉得这个小女子心术不正,勾引阿澍在先,牵连阿潼在后,一番运作,居然让你认她做女儿。后来发现,她是个非常有才气的人,很单纯,精力不在算计人上,而是在学问上,这样的人没有精力再去算计,即使她得到很多,也都是机缘巧合而已。” 欧阳夫人点了点头:“我想了一整天,终于想通了,和你的意见一样,兰丫头不是个功于心计的人。她未故意勾引,况且阿澍又不是个三心二意的孩子,相信阿澍与紫珊分手应该跟她无关。只是,阿澍和紫珊到底是为啥离婚的,我必须得了解清楚,只有这样才能进一步帮阿澍度过情感的难关。唉,这孩子真是让人操心,当初为了那个赵吉娜要死要活的,害我足足担心了好几年。与紫珊结婚后,又有了囡囡,本以为终于可以松口气了,谁知道,囡囡没了,和紫珊又离了,难道还是因为那个赵吉娜?或者是他怀疑紫珊?按理说不能啊,赵吉娜已经离世很久了,而且他也同意结婚了,至少心里是想过正常的生活了;至于怀疑紫珊,也不太可能,他不是个小心眼的孩子,再说了,那些媒体报道的小伎俩他一清二楚,怎么会轻易相信呢?我觉得,兰丫头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的,但她又不肯说,真是急人哪!” 欧阳俊生爽快地说道:“那你还有啥可纠结的,过去问问她呗,跟她摆明利害,就说是为了阿澍,相信她一定会说的。我看这个丫头心地善良,不会故意瞒着你的。别想了,走吧,我跟你一起去。” “可是……可是,说不定她正在与阿澍视频呢。今天阿澍突然来电话,只说了要晚上和兰丫头视频,就把电话挂断了,连我都没能跟他说上一句话。现在去打断了他们说话,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咱们是过去问兰丫头阿澍离婚的真正原因的,若他们正在视频,就听听,说不定就知道阿澍离婚的原因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怒涛卷霜雪 隐隐藏惊雷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欧阳俊生和欧阳夫人来到白玉兰的‘觉远’门外。可惜房门严实地关着,不露一点儿缝隙。欧阳夫人不禁后悔当初装修的时候不应该用这么好的隔音材料。她无奈地看向欧阳俊生,指着门说道:“这门太隔音了!哎,算了,回去吧。” 欧阳俊生笑了,站开一步,背靠着墙,伸出胳膊拧开门:“你想看就看看嘛,她就像自己的孩子,怕什么?我相信这孩子不会干什么坏事的。”说完,示意让欧阳夫人进去。 欧阳夫人嗔怪地看了看欧阳俊生,但还是把头伸了进去,叫了一声:“睡了么?我进来啦!” 白玉兰果然是坐在电脑前,在视频,对欧阳夫人进来一点儿没有反应。 欧阳夫人只好站住,大声问道:“是阿澍吧?阿澍在和你说话么?” 这次白玉兰听到了,惊讶地转过头来,立即站起身。她的脸色是那么惨白,眼神像被掏空了一样,看着欧阳夫人,却又像没有看到,仿佛失去了焦点。 欧阳夫人仔细看了看白玉兰,轻声问道:“你,怎么这副样子?出什么事了?是不是阿澍发生什么意外了?” 白玉兰木然地拉开椅子,将画面露了出来,低头轻声说道:“欧阳有消息了,他很好,您放心吧。” 欧阳夫人看到了,整个电脑屏幕上就是欧阳澍的脸,满眼的冷酷和不屑的表情,她几乎不敢相信阿澍还会有这样的表情。 欧阳澍把头脸更加凑近镜头,大声说道:“你自惭形愧了?为什么躲开?你怎么不解释了?是怕你的所谓证据会被袁华研一一戳穿么?你记住,从今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希望,我们今生永不相见!” 屏幕上的对话窗口一下子就消失了,电脑恢复了正常的页面。 欧阳夫人连忙奔到屏幕前,仔细搜寻了一遍,确定欧阳澍已经离线,不可能出现在屏幕中了,这才转身看着两手交握、抖得像风中残叶的白玉兰。这太出乎她的预料了,她本以为两个人会说到今天的事情,提到离婚的原因,想不到,竟然是两个人的决裂。若不是亲眼看到阿澍那决绝的表情和话语,欧阳夫人绝对不会相信他会这样对待白玉兰,他曾经是多么在意她呀,亲自去鹤乡县为她翻案,奋不顾身去救她,在香港的医院里也曾经那么在乎白玉兰的安危,他不可能变化这么快的,这太不符合他的性格了。 看着白玉兰,欧阳夫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轻轻拍了拍白玉兰的后背,走出了房门。 欧阳俊生在门外目睹了这一切,跟在夫人后面随口骂了一句:“这个混小子!”见欧阳夫人还是紧锁双眉,便问道:“你怎么了?不用担心,年轻人就是这样,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不高兴的,你不用为他们操心。无论阿澍咋闹腾,他俩以后能不能成,兰丫头不是还有咱们么,总不会亏待了她的,放心吧!” 欧阳夫人走到拐角处的小客厅坐了下来,望着在对面坐下倒茶的欧阳俊生,问道:“你觉得那会是阿澍真实的想法?我怎么觉得不像呢?他一直以来对兰丫头多好啊,怎么突然会变得这么……这么冷酷无情呢?” 欧阳俊生不以为然地说道:“最近媒体盯上玉兰了,你又搞了认干女儿这一出,一连串轰炸终于让阿澍起了疑心呗,加上玉兰不是那种会哄人儿的,俩人谈崩了也有可能。没关系,年轻人嘛,可能过两天就好了。” 欧阳夫人苦笑了一下,“你以为兰丫头还会留在燕园吗?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之所以要上学习班,就是为了学到能力提高水平,好回去帮助阿澍,为公司做事。现在阿澍这么决绝,断不会留她在公司了,她那么要强个女孩,怎么可能会花阿澍的钱继续学习,不学习自然也不会留在燕园了。说不定,明天早晨她就会离开燕园了。” 欧阳俊生想了想,点头表示赞同欧阳夫人的分析。 白玉兰像个游魂一样,回到房间,见电脑上的视频功能已经结束,对方退出了在线状态。她勉强控制着颤抖的手,关闭了电脑。 在大洋彼岸,欧阳澍关闭了摄像头,打开一个NBA比赛的实况录像,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还不时配合着喊道:“快!快投!好!哇,进了!” 阿汤进来了,站在欧阳澍的身后陪着看了一会儿球赛。随即看到桌子上放着的报纸,拿起来,发现上面原来有白玉兰的大幅照片。 阿汤指着白玉兰的照片,以及白玉兰手里展示的装在首饰盒里的胸针,暧昧地问道:“哎,这个,这个不是你的恋人么?你们还……哦?哈哈……,那个了,真深情啊!哇,这么大的钻石胸针。欧阳,是不是你让你妈认她的呀?” 欧阳澍轻蔑地“呲”了一声:“少提她!太精明了!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实际上诡计多端。放心吧,她的好日子到头了!” 阿汤追问道:“她干什么了,你不是挺喜欢她的么?这妞看起来挺清纯的!” 欧阳澍不耐烦地说道:“你见没见过清纯的?就这号勾三搭四的,居然还骗了我妈认她当干女儿,你还说她清纯,你什么眼光啊?回头我给你配副眼镜得了。算了,别提那些扫兴的。啊!又是三分球!太厉害了!” 阿汤看了看全神贯注看球的欧阳澍,摇了摇头,拿起报纸出去了。 球赛很快看完了,欧阳澍百无聊赖地在屋子里踱了一会儿步,看了看表,来到门外,冲着保安问道:“喂!顾青平呢?他不是说今天上午就能有汤姆森的消息么,怎么都快中午了,还没动静呢?” 阿汤从隔壁房间走了出来,对欧阳澍说道:“欧阳,汤姆森会出现的,顾青平他们正在联系呢。要不你看看需要什么器材、原料,咱们先准备起来,等汤姆森一来,不是马上就可以干了么?” 欧阳澍看了阿汤一眼,摇了摇头:“不行,这里人多口杂的,”他凑近阿汤的耳朵,悄声说道:“你不知道,这个疫苗事关重大!现在很多人的生死就掌握在咱们的手里,可不能疏忽大意呀!” 阿汤点了点头:“是,谨慎点儿对。哎,现在也不能干什么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哦,对了,你老婆好像……” “前妻,我们早就离婚了。只是,你知道,家族联姻,暂时不能宣布。她干啥与我无关。” 阿汤尴尬地笑了,说道:“对不起。” 欧阳澍摆了摆手,说道:“没关系,你又不知道。哎呀,真想回到我的大学校园去看看,要不咱们乔装改扮一下,我带你到我们学校去看看,风景很美的!” 阿汤看了看欧阳澍,又看了看周围一层层的保安,苦笑着说道:“我说大科学家,这么多人围着你都怕出事呢,何况只有两个人?我可不敢哪,你都说了,多少条人命都系在你身上呢!” 欧阳澍叹了口气:“哎!真没劲!算了,我回去了!等等,那是谁?那边来的,是谁?天哪!是汤姆森,真的是他!”欧阳澍飞快地向大门口跑去。 来的果然是汤姆森,在顾青平等一群人的簇拥下,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汤姆森的眼睛又青又紫,还肿着。他费力地睁开眼睛,看着声音的方向,终于辨出是欧阳澍,连忙大声喊道:“约翰(欧阳澍的英文名字)!约翰!快跑!快跑!” 欧阳澍听到汤姆森让自己快跑,脸上瞬间划过无奈的表情,但他很快就收敛了情绪,奔过去扶住汤姆森:“汤姆森,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欧阳澍转过头去问脸上同样青肿的顾青平:“怎么回事,你们怎么没有保护好他,让他受这么重的伤?” 顾青平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汤姆森见欧阳澍没跑,反而迎了上来,急得直推他,说不出话来。 阿汤从欧阳澍的后面走了出来,拍着手,阴阳怪气地说道:“呵呵,好感动,真是兄弟情深啊!行了,既然两位都被我们请到了,那我们就要好好谈谈了!” 欧阳澍用十分震惊的眼神看着阿汤:“阿汤!你在说什么?你说的‘我们’是什么意思?你不是保安公司的队长么?” 阿汤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周围:“队长?哈哈哈,是,我是保安公司的队长,只不过那是我的兼职,衣裳,衣裳你懂么?哎呀,这里好像不是谈话的地方。欧阳澍先生,你还真是后知后觉呀,竟然配合我演了这么久的戏!够了,弟兄们,将两位老板带进屋里,他们不是有很多疑问么,咱们慢慢谈。” 汤姆森透过那双臃肿的眼睛终于看清了目前的形势,原来欧阳澍和他一样,都成了阶下囚,不禁大急,挣扎着用英语喊道:“放开我!混蛋!” 旁边一个打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我让你横!” 欧阳澍见汤姆森挨打,一时气急冲了上去,一脚将那个打手踢翻在地。还没等他有进一步的动作,几个打手同时扑了上来将他的胳膊和腿牢牢困住了,其中一个打手走到他的面前,对准他的肚子狠狠地冲出两拳。欧阳澍闷哼一声,低头咬紧了牙关,疼得整个面孔都扭曲了,失去了抵抗能力。 第一百五十五章 污损身亦辱 离愁难自持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那个被踢了一脚的打手从地上爬起来,来到欧阳澍的身前,抬腿狠狠踹向他的肚子。控制欧阳澍胳膊的那两个人被大力撞得往后退了好几步,欧阳澍更是全身萎顿,佝偻着跪了下去,头抵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那个打手意犹未尽,又在欧阳澍的身上踢了几脚。 阿汤看了看激烈挣扎的汤姆森以及趴在地上几乎昏厥过去的欧阳澍,喊道:“好啦!好啦!对我们的朋友客气些!尤其是欧阳大老板,他是我的老板,我要保护他的!哈哈……。”说完,面孔一凛:“把他们都带进来。” 一群人七手八脚地将欧阳澍连拖带拽地弄进屋,扔在写字台前面的地上。汤姆森也被推了进来,用绳索捆在椅子上。 欧阳澍在地下挣扎着,用手撑着地,努力想站起来。 阿汤歪嘴笑着:“怎么地,欧阳老板,不习惯低人一头的感觉是吧?想站起来?好啊,站起来吧!” 欧阳澍在跪倒爬起几次之后,终于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捂着胸,有气无力地问道:“阿汤,为什么?你怎么会和他们同流合污?” 阿汤舒服地坐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为什么?为什么?这解释起来,话题可就长了。” 阿汤突然起身,走到门口,一把拉过顾青平,来到欧阳澍的身前,说道:“因为……因为他爸爸。是他爸爸教会了我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的道理。当年我只是想混口饭吃,没想竞争当那个什么‘使者’,更没想到败了会被赶出帮会。所以,我只好另寻山头。” 顾青平被阿汤推来推去,敢怒不敢言。 欧阳澍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你无非是为了钱,说吧,他们给你多少钱?我加倍给你。” 阿汤狂笑着:“钱!钱!哈哈哈,你以为只是为了钱么?我是为了一口气!我就是喜欢看你们这些有权有势有钱的人趴在我的脚下!”说完用脚一踹,本就全身痛楚站立不稳的欧阳澍应声倒了下去。 阿汤蹲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欧阳澍:“对,就是这样的感觉,哈哈哈……” 汤姆森在椅子上挣扎着,咒骂着。 欧阳澍佝偻着躺在地上,却挣扎着抬起头,满脸疑惑地看着阿汤:“你不是这样的,这一路你都是在保护我的,告诉我,是不是有人胁迫你?” 阿汤一阵狂笑:“哈哈……,都说你欧阳澍冰雪聪明,想不到竟被我玩得团团转。告诉你吧,我们老大早就看到这步棋了,就是要让你们研制疫苗。没有疫苗,我们自己人也得遭殃。所以,想杀你的不是我们的人,明白了吧?我不但不杀你,还得保护你,还要给你创造条件,让你和那个小娘们联系。哦,可惜你心里没她了,不然,今天可以用她来劝说你,你就可以少遭不少罪了。” 欧阳澍眼睛像冒了火:“原来,原来你早就设计好了!怪不得当初极力撺掇我跟你来美国,还不让告诉白朗,那些理由都是你编造的!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阿汤用手拍着欧阳澍的脸,狞笑着说道:“你现在才明白过来,太晚了!我想怎么样?我想让你好好配合,别像那个老外一样又臭又硬的,你可是细皮嫩肉、蜜罐里长大的,吃不了那个苦头的。我只需要你做一件事,把疫苗的最新成果尽快配制出来交给我。乖乖配合,你还能当你的大少爷,否则,你只能到阴曹地府去当老板了!” 汤姆森侧头仔细听着,虽然不能全懂,但是大意他是听明白了,挣扎着大声喊道:“不给他,会杀了你的!” 欧阳澍强忍着疼痛,笑了:“听……听到了吧,老外……都明白了,给你,你马上……就会杀了我。既然……给也是杀,不给也是杀,那我为啥……要便宜……害我性命的仇人?” 阿汤气得脸色铁青,点着头说道:“好!好!你还笑!一会儿就让你笑不出来了!我倒要看看你一会儿怎么求我杀了你!来呀,我们这位大科学家不配合,我们得让他清醒一下,知道自己眼下是什么处境,免得他自认聪明,错看了形势。从哪里开始呢?头?不行,他这聪明的头脑很有用,碰坏了就用不了了,这个部位不能碰。手是要做实验的,弄坏了多可惜呀。我看脚就没什么用了吧,容易惹祸,一不注意还能踢个人啥的,或者用来跑路就更麻烦了,你们说怎么样?” 马上过来两个打手,蹲在地上按住了欧阳澍。 欧阳澍挣扎着:“放开!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 房间里传出欧阳澍沉闷的嘶吼声。 送走欧阳俊生与夫人,白玉兰没有关门,回到房间,坐在电脑桌前,呆呆地看着屏幕。屏幕上那个让她心冷的面孔没有了,只有冷冰冰的深蓝色的屏幕。 就在几天前,这个人还紧紧抱拥着自己,说着感人肺腑的情话,没提山川日月,没讲海枯石烂,却能让人甘愿跟随永生永世。如今,那个宁可舍弃生命也要保护自己的欧阳澍哪儿去了? 在上海,在饭店,他发现玉兰树下的女孩是她,也发现她珍藏着欧潼阳的碟片,急火攻心吐了血,却仍然站在她的角度去思考、去理解、去包容、去让她选择,最后,与自己约定,不离不弃。如今,那个宽容、坦荡、深情的欧阳澍哪儿去了? 有多少次,他极力呵护,怕她受伤,怕她吃苦、怕她难过,虽然自己从来没有主动提出过要求,但是,潜意识里,已经渐渐习惯了他的呵护,觉得只要他在身边,胆子仿佛都大了许多,敢做许多平时尽量避开的事情。可是今天,他怀疑她、伤害她,明知道她会难过、会受伤,却毫无怜悯之意。 也不是没有提过要求,那是第一次吧,第一次对他说话,提出让他帮忙施舍个工作,还把自己的尊严出卖给了他。那时候他同样是冷漠的脸,讥讽的语言,但是,却给了她工作。就是从那次,白玉兰知道,他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究竟哪个才是真实的他?冷酷无情与情深似火、善良与残忍、包容与忌恨,究竟哪个才是他?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不再一天天、一夜夜地思考与判断,去分析一件事的来龙去脉、分析一次次上访的得失成败、判断一个人言辞真假?应该是从决定去上海开始的。在与万老师和妈妈商量好去上海后,白玉兰五年来头一次睡了一个香甜的没有噩梦的觉,仿佛一个初生的婴儿,剥离了过去,停止了混沌,五官张开,开始凭感觉做事。去澍森公司以前,她受过白眼、斗过色狼,白白出卖过苦力,却每一夜都能睡的很香,她不需要纠结太多,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找到工作,养活自己。如今,有了工作、有了朋友、有了作品,自己也飘飘然忘乎所以,却原来,一切都依赖于人,没了欧阳夫人,没了欧阳澍,一切就都回到了原点。 这三个月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多得让人来不及思考,就像钻进了万花筒,应接不暇。白玉兰坐在那里,静静地回忆着,她要将这三个月发生的所有事情重复一遍,再重复一遍,直到它们深深刻在脑海中,就像五年前一样。她发现,与五年前的回忆不同,那时候只有痛苦,而这三个月,或感动、或脸红、或温暖、或惊喜,竟然从心到嘴都是甜的。 天渐渐亮了,白玉兰的脸上还凝固着一丝回忆留下的微笑,不知道是哪一段、哪个人、什么事情让她笑得如此甜蜜……。 电脑屏幕早已黑屏了,这一场戏剧也到了落幕的时候,不论结局喜悲,毕竟有笑有泪。 白玉兰慢慢地合上了电脑,慢得就像一出剧结束之后缓缓合拢的幕布。 突然,电话短信的铃声响了,是欧潼阳:玉兰,你一切都好吧? 白玉兰苦笑了一下,欧潼阳应该又是知道了什么,却不能说得太透彻吧。是啊,都好啊,很好,一切重新开始。她将手机卡拿出来,扔进了垃圾袋。将自己的行装简单整理了一下,又写了一封给欧阳俊生与夫人的信,放在电脑上,用两个胸针盒子压住。 白玉兰拉着小行李箱慢慢走出房间。回头看到门上的“觉远”,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这个词现在看来觉得好累,前面到底还有多少路要走?真的是前路漫漫。 在大门口,白玉兰被司机老刘拦住了:“兰小姐,先生知道你要走,特意让我在这里等着你呢。上车吧!” 白玉兰客气道:“刘叔,不用了。麻烦将角门给我打开吧,我自己可以。” 老刘狡黠地笑了:“那,要不这样,我去把先生和夫人叫起来,告诉他们你不需要我送,这样我好交差呀。” “不要!太早了!好吧,那就麻烦刘叔了。” 老刘拿起白玉兰的行李放到车上,见白玉兰已经扎好了安全带,便拿出一个信封,转头递给她,说道:“这是先生给我的,我这就带你过去。” 白玉兰接过信封,见里面是一大一小两把钥匙,便诧异地问道:“这是……?” “这是一套公寓,还没住过人呢。先生说,公寓送给兰小姐你了,手续他这两天就去办。你一个女孩孤身在外的,总不能没个落脚的地方。” 白玉兰将信封递回去:“刘叔,我不能要。麻烦你替我还给欧阳先生。谢谢。” 老刘接过信封,将车熄了火,打开车门,作势要下车。 白玉兰连忙问道:“您,您要干什么去?” 老刘无辜地说道:“你不是让我还给先生吗,我得当面还啊!” 白玉兰小声嘀咕道:“您,可以等我走了再还,好么?” 老六大声问道:“你说什么?” “等我走了以后,您再还!” 老刘在那里摇着头,说道:“不行,不行,先生交待我办的事情,我办不到,不当面交接清楚,怎么能行呢?” 第一百五十六章 昨日伊人杳 今朝桃花红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白玉兰拿老刘没办法了,一大早的,角门没开,自己想走出去都难,如果再把欧阳俊生与夫人吵醒,那罪过就大了,连忙说道:“您快开车吧。好,信封给我,但是,我想麻烦您先把我送到大地出版社,今天我有事情着急处理,可以么?” 老刘笑了,将信封重新递给白玉兰,启动了车:“这就对了。你这个孩子,就是太客气了!从第一次见面就觉得你呀,心软,不肯占便宜。欧阳先生早就想到你不肯要了,所以才,哈哈……” 车很快到了大地出版社的写字楼。老刘将头探出,看了一下,迟疑地说道:“兰小姐,这么早,大厦都没有几个人啊!那个出版社能开门吗?我还是把你送到公寓吧,把行李先放下,然后再送你来这里。” 白玉兰急切中随口扯了一个谎:“有人的,有人值班,今天很忙,来不及了。谢谢刘叔,我下去了。再见!” 来到出版社,白玉兰发现,原来自己并没有说谎,大地出版社灯火通明,果然有人在上班。而且不止一个人。她怕被人看到她拿着行李,就把行李箱放到梅瓶的后面藏了起来,自己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里面的人显然对人员的进进出出已经习以为常,都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没有一个人关注她。她不禁为自己的谨慎偷偷笑了,连忙出去,将行李箱拿了,径直走到自己的工位,放进衣柜中。坐下打开电脑,聊天软件的头像静静地待在桌面上,让她不知不觉发了一会儿呆。想了一下,便重新注册了一个号码,在几张粘贴纸上都写上相同的内容:自己的名字和号码,然后放在旁边,想方便时发放给同事们。 想起U盘还在箱子里,连忙将箱子拿出来,翻找自己的备份U盘。一个声音在耳边想起:“兰女士,早!你怎么带着行李箱来的,今天要出差么?” 说话的是彦青,还是那么神采飞扬、那么有活力,脸上的笑容像要飞起来一样。 白玉兰见被看到了,连忙将箱子合拢,又放进了衣柜,合上衣柜的门,见彦青还站在那里惊愕地看着自己,只好摊摊手强解释道:“嗯,也许,也许会出差。” 彦青眨了眨眼,跟着她的话题说道:“对,出版社就是这样,经常会突然出差,将箱子提前准备好,免得到时候东西备不齐,尤其是你们女士,不像我们,拎包就走,你们带的东西比较多,对吧?” 白玉兰的脸不禁有些红,只好点头,表示认同他的话。 彦青又抬了抬眉毛,问道:“兰女士,不用客气,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你的地方,我愿意两肋插刀、肝脑涂地。” “谢谢,不用。” 彦青凑得近了些,说道:“我不是登徒浪子,也不会油嘴滑舌,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最佩服才女,所以才会对你格外关注。你今天的整体形象,包括颜色气质,与昨天判若两人,而且你刚才把行李箱放在外面,又偷偷拿进来,碰巧被我看到了。我是个正常人,碰巧思维也和正常人一样,所以,觉得你一定是遇到了难事。如果你的难事恰好我有这个能力帮你解决,而对我来说又是举手之劳,那你何不告诉我呢?” 白玉兰稍稍躲开了一些,低头说道:“彦先生,谢谢你,真的没什么。谢谢!” 彦青只好点点头,说道:“那好,你忙。我也该睡会儿了。” 白玉兰连忙将桌子上自己写的卡片递给他一张:“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彦青接过来,见没有手机号码,便问道:“手机呢?” 白玉兰不禁又有些尴尬,犹豫了一下说道:“等我有了号码再告诉你。” 彦青疑惑地看着她:“我说你有事吧?还不承认!算了,不难为你了。回头加我好友,我把最新的设计发给你。” 白玉兰点头说好。 彦青走后,白玉兰重新将箱子拿了出来,终于找到U盘,开始修改笔记,但是工作效率很低,不禁有些焦急。幸亏彦青发来了设计,并随设计发来了一句话:“昨日伊人不再,今朝桃花仍红。” 果然,在他设计的封面上,加上了淡淡的粉色,隐约呈现桃花形状。原来这就是自己昨天在他眼中的印象,白玉兰不禁苦笑。 接下来的一天在忙碌中度过,先是与彦青去印刷厂送第一期读书笔记的设计,让印刷厂做出小样,然后与同事们一起共同对文学社期刊做最后的校核。一切工作完成后,已经到了下午。 白玉兰整理完一切,走出印刷厂大门,发现彦青带着头盔,手里还拿着另一个头盔,站在门口。 “嗨,彦先生,在等人?” “是的,等你。中午的盒饭早就消化殆尽,我要饿死了。能不能荣幸请你一起去吃饭?我带你去一个大排档,很烫、很辣、很好吃!” 白玉兰中午也没有吃下什么,却一点儿都没有饿的感觉:“谢谢,我不饿。我想先回出版社看看。” 彦青只好说道:“不是我这人脸皮厚,非要请你吃饭,我这是带着任务的。也许你不知道,我还是咱们出版社的摄影师。今天安排给我的任务是要给你拍一张人物照片,剪切一下放在笔记的扉页,可是,可是……”说着拿出手机,伸到白玉兰的面前。手机的屏幕很亮,像一面镜子,照出了白玉兰的脸,“你看看,这个样子可怎么照呢,没感觉啊!何总非得在今天打电话让我照,要是昨天,那效果一定会非常好。怎么样,兰女士,配合一下吧,咋也得让我完成任务不是?” 白玉兰见他果然前胸挎着一个相机包,但还是犹豫地问道:“为什么一定要拍照片呢,你的画已经很好了。” 彦青摇了摇头:“不知道,何总说以后要陆续出很多期,封面特色与照片都不变。可能是让人家一看到照片,就知道是你写的,防止有人模仿吧。保护知识产权呗,你懂的。” 白玉兰不懂,如果要拍照为什么何陛早不和自己说呢?再说自己还不知道今晚会住在哪里呢,得赶紧去找房子。还有,那个钥匙也要赶紧处理了才行。 白玉兰想了想,对彦青说道:“那这样,我们先回社里,我要取一件东西,然后再去吃饭拍照,好么?” 彦青将头盔递给她,开心地笑了,说道:“当然可以!” 白玉兰回到出版社,从抽屉里拿出那个装新房钥匙的信封,写上燕园的地址及欧阳俊生收,放进了背包。 彦青将她带到一个邮筒旁,将信投了进去。白玉兰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大排档还没有正式开始营业,摊主们都在做着各式各样的准备。彦青无奈地说道:“我等不及了,太饿了。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吧?” 白玉兰只好同意了。 这是一个古色古香的饭店,离中心街区有一段距离,环境优雅而宁静。彦青熟练地停好摩托,带着白玉兰走了进去。从他与服务员们打招呼的熟稔程度来看,他应该是这里的常客。果然,他连问都没问白玉兰,直接对侍应生说:“老样子。”侍应生点了点头,心领神会,转身走了。 白玉兰看到陆续上来的杯盘,居然还有一瓶深粉色的酒,不禁皱了一下眉头。 彦青捕捉到了白玉兰的表情,拿起了酒:“兰女士,别小瞧这种酒啊,后劲儿很足的!” 白玉兰摇了摇头:“我不会喝酒。” 彦青惊讶道:“不喝酒?你是说你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醉过么?” “我……我不喜欢喝酒,所以,没醉过。” “那你能回忆一下上一次喝酒是什么时候么?” 白玉兰想着,是啊,上一次喝酒,应该是在欧潼阳的公寓吧。当时欧潼阳倒了两杯红酒,喝了一杯就走了,自己对着镜子喝了剩下的一杯,当时还觉得自己的动作没有欧潼阳的洒脱。可是,这不能说。 再上一次呢?再上一次喝酒是什么时候?是妈妈再婚的酒席上,自己替妈妈挡过几杯。 再上次?太遥远了,也许是初中、也许是小学,和同学们偷酒喝,可是究竟是什么时候呢? 彦青拿出一叠打印纸,从里面取出一张,推到她的面前:“看看,我来帮你回忆一下。这上面说,就在几天前,你不但喝酒了,而且喝得大醉,睡在了明星欧潼阳的公寓里。” 白玉兰的脸刷地红了,气愤地站了起来:“你……你为什么收集这些?你到底想干什么?” 彦青把那叠纸一张张摊开,平铺在桌子上,用手指点着:“兰女士,你真是令我刮目相看。你走后,我想查查你是否有其他作品,希望能全面发现你的风格,想不到居然找到了这么多内容。以前的先不说了,这是最近两天的稿子,雷同的我都没打印,上面的情节可是相当丰富!你没有看最近各个大小报纸的娱乐版么?你比那些明星们还火呢,如果你连这些都不看,怎么去应对?缩在壳里就行了么?” 第一百五十七章 彦青的动物属性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白玉兰瞄了一眼彦青点着的那张纸,是一张不太清楚的黑白照片,应该是在欧潼阳公寓的停车场里,她正准备上车,而欧潼阳站在旁边,为她扶着车门。白玉兰拿起提包,嘴里说着:“无聊!”转身向外走去。 彦青追过来,拦住了她:“别走啊,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进一步了解你,知道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考虑我的照片应该表现怎么样的格调与特质。我不希望,十年或二十年后,有人拿到你的书,看到照片,说:这照片根本就没有拍出作者的特点。其实,这个世界没有好人坏人、高贵卑贱、贤淑贞洁与放荡不羁之分,在我的眼中,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特质与风采。我只是想发现它。给我个机会了解你,为了工作。” 看到彦青的样子,白玉兰想起了何陛。当初在火车上以及在自己的家乡,何陛也曾经如此纠缠,想要了解更多,难道这是大地出版社的传统? 见没有办法走出去,白玉兰只好转过身来,正色问道:“是不是何陛派你来的?” 彦青一怔:“谁?何总?派我?没有,没有,纯粹是出于拍照片的需要,绝对没有一点儿其他杂念。给我点儿时间,你不需要主动讲,只要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哦,你也可以不回答,你不想说的我就不再问,好不好?” 白玉兰叹了一口气,回到桌子前坐下。 彦青已经拿出相机开始了各种角度的拍照。 “兰女士,昨天……我在搜索的时候……发现有个奇怪的现象,凡是把你……和欧潼阳扯在一起的报道,网络版的会很快消失,幸亏我打印了几份,不然,……就找不到了;有实体版附加网络的,很快就有人辟谣,将你们的……关系合理化,而且……说得合情合理,令人信服,……这是高手才能做到的。所以,……你得罪了人,但是,……也遇到了贵人,有人在帮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么?”彦青边说边拍,连白玉兰拿起那叠纸扫视的过程也拍了下来。 白玉兰摇了摇头。对待媒体,她永远都是后知后觉的,永远都希望能避开,所以,想不出会有什么媒体在帮助她。 彦青拿了一把椅子放在一架雕着梅花的屏风前,让白玉兰坐上去,他继续拍照:“想不出来?那……欧阳澍是怎么回事?你……和他真的是情侣关系么?他是你的老板,是……有妻子的人,据说……妻子还是个富家女,你……喜欢的是他?” 听彦青提到欧阳澍,白玉兰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背影,那个瘦削的、带着她去见李燕的背影,当时自己满脸泪痕,心里却温暖得能融化掉。是的,他就是这样成为了他的老板,那个背影也深深印在了自己的脑海中。今天彦青提到欧阳澍,自己最先想到的竟然是那个背影,真是神奇。 见彦青贴得很近在拍,白玉兰站了起来:“算了,别拍了。这么多照片了,能选就选,不能选就不要放了。” 彦青连忙收起相机,回到了餐桌前:“好,不拍了。兰女士,你其实什么也没说呀!哎,我真是太失败了!” 白玉兰坐到桌前,见彦青表情丰富地故作失败状,眉毛都耷拉下来,十分滑稽,不禁莞尔一笑:“那你就说吧,说说你自己好了。” 彦青见白玉兰笑了,连忙举起相机,连拍好几张:“对,这个神情有点儿昨天的韵味了。哦,你是说你想听我的故事?是真的么?” 白玉兰见彦青这么认真,不好回绝:“嗯,边吃边说,你不是饿了么?” 彦青拿着相机不好意思地笑了:“是哦,好饿。”他边将相机收进相机包,边说道:“我这个人的命运,充满了离奇曲折,悲喜交集,你听我慢慢说。” “玉兰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玉兰抬头一看,见何陛从对面走了过来,连忙站起来答道:“哦,我……拍照片。” 何陛回头看着彦青:“你又故伎重演了是不是?拍照片,瞎胡扯!你也不看看对象!” 白玉兰听何陛训斥彦青,说拍照片的事情是胡扯,不禁惊讶地望向彦青。 一向阳光灿烂、活力四射的彦青竟然也变了颜色,脸红了:“何总,你太不讲究了,为啥总是坏我好事?你明知道我绝不会干那强迫的事情,从来都是你情我愿的!” 何陛随手拿起桌子上那瓶粉色的酒,对白玉兰说道:“这种酒你也敢喝?你知道这是什么酒么?” 彦青站在那里已经恼羞成怒了:“你……你以为我会骗她喝么?”拎起相机包气哼哼地走了出去。 白玉兰疑惑地看着何陛。 何陛叹了口气,放下酒,说道:“彦青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在这方面不收敛。我看他早晚要出事。” 白玉兰懂了,彦青是在耍手腕勾搭女生。自己在他眼中竟然是那么容易受迷惑的人吗?她看了看桌子上的打印纸,有些明了,他是把自己当成风流的女人了。 何陛顺着白玉兰的目光看了过去,拿起那叠纸,翻了翻:“这小子,收集的还挺全的,有些照片我都没看过。他呀,就是太年轻、体力太好、太有活力了,总想找个渠道发泄。你别介意啊,他就是一个有点儿艺术细胞的雄性动物,过了这个时期就好了,呵呵。” 白玉兰知道,自己不能说什么,何况在大地一共也待不了几天,等笔记的书定稿印刷,自己就要离开了,没有必要纠结于一人一事上,便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 何陛问道:“你还没吃饭吧,和我一起吃?” 白玉兰想起彦青的话,说何陛打扰了他的“好事”几次,便问道:“何先生,你也经常会来这里?” 何陛比划了一下,说道:“我在这里住。这儿的环境与我父亲的家很像。走吧,我也没吃晚饭呢。” 白玉兰看到彦青叫的菜还一口没动,感到有些可惜。 何陛见状笑了,举手叫来服务生,“酒收走,其他记我账上。”转头对白玉兰说:“不用可惜,我请你吃东北菜。” 何陛带白玉兰来到餐厅的开放空间,在一处靠绿化树的位置坐下。 “玉兰小姐,我虽然没有去过中国的北方,但对东北菜也是很喜欢的。哦,对不起,说走嘴了,哈哈哈。算了,不瞒你了,我还是回答你的问题吧。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去了鹤乡县的那个何陛是谁么?” 白玉兰一听何陛终于想解释他为啥要装作不认识她了,赶紧集中了所有的注意力,想听听他到底怎么说。不过,听他的意思,看来不是装作不认识她,而是真的就不认识她,因为去鹤乡县的那个人肯定不是他。那他又会是谁呢?难道是他的孪生兄弟? “嗯,你猜对了,他是我的孪生兄弟,叫何卿。哦,对了,一会儿你怎么回去?如果老刘不能来接,我就送你吧。” 白玉兰连忙说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不用麻烦了。” 疑惑仍然萦绕在白玉兰的脑海,仅仅是孪生兄弟么?那为啥要顶着何陛的名头去鹤乡县寻找万方呢?何陛又为啥迟迟不肯解释呢?孪生兄弟而已,又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难道涉及家族秘密? 何陛不容白玉兰进一步提问,立即说道:“玉兰小姐,我有个想法,希望你能同意。你能不能留在咱们编辑部,你知道,编辑部一直是我一个人主抓全面工作,其他人都是各管一摊,互不干涉,协调什么的全靠我一个人。如今,我需要一个秘书、一个校对、一个编审,这三个活只有你一个人能全干下来,不如就留下来帮我吧。” 白玉兰的嘴角牵出一丝苦笑,如果不是何陛,这么好的工作机会也许她会答应,可是,偏偏是何陛,他与欧阳家的渊源让她望而却步。如今,考学培训都成了泡影,无论未来怎么样,她都不会再依赖欧阳家了,所以,实在没有办法答应他。 “何先生,谢谢你这么信任我!我可能很快要回内地了,所以,对不起……” 何陛诧异到:“回内地?你不是还要参加学习么?还有,你回内地,那你的书怎么办?” 是啊,自己答应帮忙出的书还没有整理完呢,这件事曾经给自己带来怎样的惊喜,白玉兰当然记得。她犹豫着,没有说话。 “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你今天脸色不太好。要不就是你的公司出事了?对了,你不会是因为网上的那些无稽之谈离开香港吧?” 白玉兰只好否认:“都不是。私人原因。” “那书怎么办?你违约了。我已经开始了宣传,租用三个地点的广告牌一年,合同都签了,专为推出你的读书笔记。你走了,谁来审核?” 白玉兰也觉得自己有些理亏,问道:“为什么租那么久?” “一年很久么?我是准备出一个系列的,共计六本,平均每两个月推出一本,一年不是正好么?你这样让我措手不及呀,玉兰小姐。” 第一百五十八章 银行开户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菜上来了,何陛没有了吃饭的心思,坐在那里想着心事。 白玉兰问道:“那,可不可以将全部六本印刷版的稿子先校审完成,然后分期出版?” “你是说……你是说全部准备工作先做完,到时间再推出?” 白玉兰点了点头。 何陛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鸡肉放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说道:“你早说呀,看把我急的。行了,就这么办,快吃吧。我最爱吃这里做的小鸡蘑菇炖粉条了,来,快吃快吃!” 两人边吃边商量了具体的工作时间安排。最后,何陛想让白玉兰等《一世香樟》原著正式出版仪式后再走。白玉兰考虑到可能与欧阳澍见面,怕会尴尬,没答应,何陛也就没再勉强。 饭后,在白玉兰的坚持下,何陛开车将白玉兰送到了出版社,而不是燕园。 出版社里只有两三个人,那个神出鬼没的彦青也没在。白玉兰打开电脑,想在附近查询个住的地方,却看到右下角彦青的头像在闪,便点了开来。 彦青:“兰女士,人生很短,也可以很长。多经历一些人和事,就好比延长了几倍的生命。期待与你共同探索一段未知的旅程,我相信,一定是神秘而美好的……” 白玉兰不禁哭笑不得,这货也太有毅力了吧,被何陛戳穿了,居然还贼心不死,真是难为他了。想一想,人世间真的是什么人都有,聪明伶俐的、迂腐固执的、求全责备的、得过且过的、深情款款的、薄情放浪的,却各有各的活法,也各有各的精彩。彦青就是那种随处留情、放浪形骸的人,难道这就是艺术家的特质么? 白玉兰在网上查询了一下,找到一家评价不错的旅店,离公司很近,而且每天都推出一间特价房,只是今天的已经被抢购走了,她只好订了另一间便宜些的。 来到旅店,前台要留她的手机号码,让她又有了一些尴尬。在旅店服务员的指引下,她到隔壁买了一个当地的电话卡,才算正式完成住店登记。旅店服务员见她的港澳通行证上的签注是培训逗留,态度明显好了很多,话也多了起来:“呀,你是来香港上学的呀,你看,签注期一年呢。在哪个学校呀?” 白玉兰不好拒绝人家的热情,回答道:“成人教育培训学校。” 服务员的热情更高了:“哇,你也是要考那个学校啊?我今年也要考哎。不过好难考的,我报了8月份的考前培训班了,你报了么?”见白玉兰没有说话,知道自己话多了,连忙说:“好,不打扰你了,这是您的房卡,祝愉快。” 白玉兰带着行李来到房间,冲了个澡,又稍稍整理了一下,便离开旅店向出版社走去。一路上,她回忆着旅店服务员的话,是啊,自己有些事情还没有处理,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包括已经报名的培训,还有…… 来到大厦,望着高高伫立的大楼,白玉兰恍惚了,竟然坐着电梯直接到了26楼。电梯门开了,她却没有勇气走出去,她很怕,怕真的出去就到了澍森公司,怕碰到李燕、孙晓蕊,以及其他同事,更害怕看到他…… 来到出版社,白玉兰在电脑上飞快写好了一张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辞职信》,打印出来,签好字,装进快递信封,收件人写的是李燕。然后又找到培训学校的网站,发邮件取消了自己和孙晓蕊的考前培训,以及马上就开班的实践课。做完了这一切,她长长出了一口气。 出版社里虽然还有其他人在,但是,按照何陛的说法,真的是互不干涉,各干各的。需要讨论的时候,他们就会到楼下的小咖啡厅,所以,办公室里很安静,特别适合构思创作。白玉兰这个晚上的工作效率很高,也许是放下了所有的包袱,也许是太着急想脱离目前的环境,总之,她快速将剩余的读书笔记分解成五部分,然后又做了些改动。凌晨,工作接近尾声,她只需要重新核对页眉页脚,修改字体及加重大小标题就可以了,那是个繁琐的重复劳动,白玉兰打算第二天再做。 突然想起要抢购今天的特价房,她连忙进入旅店网,幸好还没有被别人抢走,她终于以半价解决了又一晚的住宿,不禁小小开心了一下。其实人的开心很容易,实现一个愿望,就会有一份开心,就像现在的白玉兰,成功抢到这便宜了一半的特价房,让她一直嘴角带着笑意,步履轻快地走回了旅店。 到了前台,正巧碰到那个服务员,白玉兰告诉她自己抢到了今天的特价房,服务员也替她开心,告诉她不需要搬,可以继续在现在的房间住着。 天亮了。何陛上班后递给白玉兰一张现金支票,告诉她,这是《一世香樟》连载的第一期稿酬,以后会在每个月初支付。如果白玉兰离开香港,款项会打入她的银行账户。 何陛问白玉兰是否有银行账户,白玉兰犹豫了。其实,她一共有两个账户,一个是李燕在上海为她建的用来开工资的,一个是孙晓蕊在香港的分行为她建的放备用金的,这两个账户她现在都不想用了,既然已经辞职,工资卡也就用不到了,更不需要备用金。于是,她对何陛说:“我想,我还是重新建个账户比较好。” 何陛说正好他要去银行取款,带白玉兰一起过去。 何陛的开户银行竟然就是当初孙晓蕊带白玉兰去的那家。他们进去的时候,电视里正巧又在播着娱乐新闻,还是那个快速说话的女声,虽然内容和白玉兰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但那声音她太熟悉了,仿佛就在重复着那天的内容,让她不免有些心惊肉跳。 白玉兰特意找了一个靠边的柜台,侧着脸,躲避着银行柜员的直视,递上身份证,申请开立账户。对于柜员提的问题,她一一作了回答。 何陛在另一个柜台已经办好了取款,见白玉兰这边迟迟没有动静,便过来看个究竟,发现给白玉兰办理业务的柜员不在,便问白玉兰:“人呢?” 白玉兰也莫名其妙,摇了摇头。 何陛让她换个柜台办理,她说身份证被拿走了。这让何陛也觉得很奇怪。 很快,那个柜员出现在银行大厅,在他的后面跟着三个人,其中两个是着装的香港警察。柜员指着白玉兰说道:“这位就是白玉兰小姐。” 那个穿着银行经理制服的人走过来对白玉兰说道:“白玉兰小姐,这两位是香港警察,他们要找你谈谈,请跟我到会客区。” 何陛掏出名片递了过去,问道:“白玉兰是我的员工,请问有什么事情需要找警察处理?可以和我说么?” 其中一个警察回答道:“如果白小姐不反对,你可以旁听,但不能影响问询。还有,白小姐,如果你有律师的话,可以通知你的律师到场。” 白玉兰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律师,你们是不是弄错了?为什么会找到我?你们一定是认错人了……” 何陛拍了拍白玉兰胳膊,说道:“应该是没认错,别急,咱们过去听听他们怎么说,就知道究竟是什么事了。走吧。” 白玉兰有些心绪不宁,一直以来,她最怕与警察打交道,每次见到警察都会很紧张,这次也不例外。她跟在大堂经理的后面,眼睛余光总是不知不觉地扫向身后的警察。何陛看到了,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小声说道:“相信我,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我了解你,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了。” 虽然有何陛的安慰,白玉兰还是止不住紧张。突然,她发现两个警察站住不动了,眼睛盯着上方。 大家见警察不动了,便都停了下来,顺着警察的目光望向电视屏幕,里面是一个匆匆走动的女子,不难看出,正是白玉兰。这次是一个男声:“果然,热心的网友拍到了白姓女子凌晨回旅店的镜头,证实该消息是真的。不知道白小姐离开别墅豪宅,离开养父母,是属于离家出走还是被养父母赶出家门,网友猜测后一种可能性居多,不然,凭那两枚胸针也不至于住如此便宜、低档次的旅店,而且据说是住的特价房。经旅店小妹证实,白女士持有的是签注期为一年的港澳通行证,一般能签到一年的都是求学或工作的,接下来不知道该女子在离开了养父母的庇护之后,是否还能顺利完成求学或者工作呢,因为只有那样才能继续留在香港,否则,只能回大陆了。我们当然希望她继续留在香港,带给我们更多的故事与惊奇,让我们拭目以待。” 众目睽睽之下,白玉兰没有可以遁形的地方,尴尬万分。两名警察相互对了个眼神,其中一个示意大堂经理带白玉兰他们跟他一起继续走,另一个停下来环顾四周,观察了一番才追了上来,说道:“没人偷拍。” 第一百五十九章 涉嫌洗钱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来到独立的会客室,警察对大堂经理说道:“麻烦你将当时的开户记录及录像给我们复制一份拿过来,谢谢。” 银行大堂经理答应了一声出去了。 其中一个年纪大些的警察看着坐在那里紧张地搓着手的白玉兰,说道:“白小姐,别紧张,我们只是例行公事,做个简单的询问。请出示你的港澳通行证。” 在白玉兰翻包拿证的时候,那个年轻的警察浅浅笑着,说道:“我说怎么看着你眼熟呢,原来你就是那个女孩。你怎么会被媒体给盯上了,看着你也不像那样的啊!” 年长的警察轻咳了一声,那个年轻的立马闭上了嘴,但眼睛却一直在盯着白玉兰看。 “你是住在那个经济型旅店,并且是特价房么?” 何陛听警察这么问,连忙说道:“他们搞错了,玉兰小姐是住在……” 白玉兰打断了何陛,说道:“是的,我住在那里。” 何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为什么?你什么时候搬出来的,我怎么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白玉兰低下头,轻声说:“离单位近,不想麻烦他们。” 何陛急道:“你一个年轻姑娘单身住旅店,多不安全哪!那是你的义父义母,有什么可客气的?想住的近你和我说呀,我帮你找个地方。你怎么……” 白玉兰只好又打断了他:“不用担心,我能处理好。明天我就换个地方,你不是已经给我开工钱了么,我会找个好些的酒店。” 两个警察听着他们的对话,互相对望了一眼,表情显得有些诧异。 大堂经理拿着一个碟片以及一沓复印的资料走了进来,将他们交给两位警察。两位警察翻查着资料,互相指点着。年长的警察抬起头,表情严肃地问白玉兰:“白小姐,请问你是不是曾经在这个银行开立过其他账户?” “是的。” “能说一下当时为什么要开立那个账户么?” “因为,因为……”白玉兰想起当时是孙晓蕊要回去,将备用金转给自己,所以,才给自己新建了一个账户,“为了将借的备用金存进去,开立的账户。” 那个年轻警察“呲”地一声笑了:“备用金?白小姐,你从哪里借的备用金?你的公司?什么公司能允许员工一次性借这么多备用金啊?你是不是在蒙我们啊?” 年长的警察接过去问道:“这么说,这个账户实际是为了你们公司的资金而建立的了?是什么公司?名称、公司性质以及公司的法人是谁?” 何陛见两个警察迟迟不肯说出目的,怕话多了,万一有什么事情,白玉兰会吃亏,便说道:“警察先生,对不起,打断一下。能不能告诉我,今天为什么要找我们,是白玉兰小姐的行为不当,还是有哪些证件不符合规定?如果不是,我想,我们很忙,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请原谅我们的失礼,玉兰,我们走。” 年长的警察挥手拦住了他:“何先生别急。是这样,我们接到消息,白小姐的账户资金往来异常,经分析,有洗钱嫌疑,所以,才找到白小姐。我们不是今天才找她,前天我们发了协查函,昨天我们又打了电话。协查函至今没有回复,电话又关机。今天银行举报,说看到白小姐又来开户,而且很……很……很小心翼翼。” 警察尽量斟酌着词句,但是白玉兰知道,自己的行为不止是小心翼翼,因为上次电视里播的内容让自己很难堪,怕被人认出,所以,自己的行为真的有点儿鬼鬼祟祟、做贼心虚,难怪人家会怀疑自己。等等,洗钱?这个字眼她知道,是犯罪。天哪,自己怎么又和犯罪挂了边? “看来,白小姐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对我们说说?”那个警察一直盯着白玉兰,自然没有放过白玉兰脸上的表情变化。 白玉兰连忙说道:“没有,我不知道。我没有取备用金。” 这个账户自从建立,白玉兰就几乎忘了它的存在,因为她从没有想过要取备用金。原准备在培训结束时就将钱还给公司,因为能出钱让自己来香港培训,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她不想再多花公司一分钱。如今自己已经辞职,更不能花这个钱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存个备用金还能涉嫌洗钱,但既然警察说有嫌疑,那可能是香港的法律比较严,不允许这样存钱吧。 何陛也很惊讶:“洗钱?怎么可能?你们刚才也听到了,她手里没钱,她住的是特价旅店,得等着我给她开支才能换个环境好些的酒店,怎么可能洗钱?” 那个警察没有理会何陛,直接问白玉兰:“请问白小姐,那张卡现在哪里?转账秘钥你是否随身带着?” 白玉兰将那张卡翻了出来,递给警察:“秘钥?什么秘钥?我只有卡。” “那这张卡的密码是多少,你总该知道吧?里面有多少钱,一共划转了几次,每次划转了多少钱?这些你不会不知道吧?”那个年轻的警察接过卡,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很显然,看了银行记录后,他对白玉兰的好奇已经被不信任代替了。 白玉兰看着他,反问道:“这个卡有密码?” 年轻警察笑了:“你是在问我么?这是你自己开的卡,有没有密码,密码是多少,难道你不知道?” 白玉兰摇了摇头。 那个老警察接过银行卡,仔细看了看,问道:“你有没有用它查询过余额?比如款项划转是否成功,总是要查查的。或者,你都是直接在网上完成的?那么操作网银的U盾你也不打算承认你有了?” “U盾?”白玉兰自诩看过很多书,了解很多知识,包括很多财经方面的词汇。可是今天,“秘钥”、‘“U”盾这两个词她闻所未闻,看来懂得还太少,回头一定好好查查究竟是什么意思。是啊,她从来没有使用过网上银行,自然也就没有接触到这两个词儿了。 突然,白玉兰心里一动,大致明白了为什么警察会找到自己。记得当时开户签字时,上面的确写着开通了网上银行什么的,就是说,孙晓蕊弄了很多东西,可是自己并不知情,包括银行卡的密码,孙晓蕊都没有告诉自己。也就是说,今天坐在这里的应该是孙晓蕊,而不是自己。可是,真的要把孙晓蕊供出来么?就算说出孙晓蕊,那么警察会相信么? 警察见白玉兰不肯承认自己有“秘钥”与“U”盾,不禁开始怀疑她的诚信,接下来的问题就直接得多了。 “白小姐,既然这个卡是你亲自办理并签字确认过的,那么,我们有理由相信你对开通账户、网银以及一系列与银行转账有关的权利义务和用品都已知晓,所以,无论你是否承认领取过‘秘钥’及‘U’盾,只要你签字了,就是视同领取。同样道理,你对你所开立账户的一切行为要负全部责任。那么,请你回答我,开户当天存入的钱究竟来自于哪里?”那个年长的警察神情严肃,刚进来的那种探究的眼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自信以及对白玉兰的不信任。 何陛也听明白了,是白玉兰曾经建了账户,并且资金往来频繁、额度很大。他也奇怪了,按说白玉兰手里应该是没有什么钱的。 警察的话白玉兰也听明白了,看来,即使是孙晓蕊帮忙办理的,责任还得自己来负,只好回答道:“当天只是存了备用金。” 警察点了点头:“很好,第一天是存入了备用金。那么第三天分成很多笔转出了,为什么转出,转到了哪里,用来做什么?” 分成很多笔转出?难道是孙晓蕊将钱又划走了?白玉兰自己也迷惑了,她想了想,回答道:“可能是,用了吧,就转走了。” “很好,用了,那么为什么又转回来了?” “转……转回来了?那,那可能是又不用了。”白玉兰实在是想不明白孙晓蕊为什么要把备用金转来转去的。 那个年轻的警察再也按捺不住了:“白小姐,你是不是以为我们都是白痴啊?‘可能用了’,‘又可能不用了’,这么大的一笔资金,在你自己的账户就这么转来转去的,你还装什么糊涂啊?头儿,她既然这么不配合,我看,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带回警局立案吧。” 白玉兰看了看正在接电话的何陛,有些不知所措:“警察先生,我,我会好好配合调查的,我没有说谎,我只是,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年长警察耐着性子,说道:“白小姐,你也看到了,再不好好配合,我们只好把你带回警局了。其实,只要你的钱往来合理,有依据,就没有任何问题。我问的都是任何一个持卡人都会知道的资金往来的记录问题,你一个都不肯正面回答,以为能蒙混过关,这样可不利于尽快解决问题。好吧,我再问你一个比较……比较简单的,你的卡里这么多钱,你为什么还要住那么便宜的酒店,是不是这个钱是别人的,你是代为保管,不敢使用?钱到底是谁的?” “这个钱,是公司借给我们用于学习期间的住宿、通讯和交通的,我不想用,是因为……因为我辞职了,所以,所以……” 第一百六十章 危险的转账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两个警察都失望地摇了摇头,年轻的更是腾地就站了起来:“你……你……” 年长的警察整理了一下资料也站了起来,说道:“看来我们得换个地方好好谈谈了。白玉兰小姐,从现在开始,你可以保持沉默,否则,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会成为呈堂证供。请跟我们走吧。” 白玉兰只好站了起来,紧张地问道:“去……去哪里?” 何陛走过来,拦住了警察:“警察先生,请留步。白玉兰小姐的义父欧阳俊生正往银行赶来,几分钟就到。他说他能解释这笔钱的来龙去脉。您知道,他是上市公司的老板,有些资金划转也是很正常的。” “如果是他个人的资金,我们无权过问。但如果是公司的钱,通过个人账户划转,恐怕廉政公署会找他调查的。” “是,是,是,那就再等等,等他过来,就明白了。” “好吧,那我就再问白小姐几个问题。第一,你就职的是哪家公司?是你义父的公司么?” 白玉兰连忙摇了摇头:“不是。” “那是哪家?” 白玉兰犹豫了,洗钱这个罪名难道会安到澍森公司头上?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她不想提到它的名字,只是说自己已经辞职了,与那家公司再无瓜葛。 “这么说,这卡里的钱你是要还给你原来就职的公司了?”警察追问道。 白玉兰点了点头:“当然,这本来就不是我的钱,我怎么可能留着它。” “那你打算怎么还给你原来就职的公司呢?汇款?转账?总不会是全部提出来交给公司现金吧?” “这……我还没想好,也许,也许把卡还回去吧,反正有人知道密码就行呗。” 警察终于从她的话里找到了漏洞:“有人知道密码?谁?” “哦,不是,我是说,如果密码丢了可以挂失啊,反正我现在还在香港,可以密码挂失,等重新设置密码后,将卡交还,公司就可以把钱取出来了。也许留给以后来培训的人用也说不定。” “白小姐,你一口一个备用金,住宿费,你究竟知不知道你的卡里现在究竟有多少钱?”警察对白玉兰的回答真是不耐烦到了极点,随口问道。 想不到白玉兰的回答更是让他们吃惊:“我也不知道,总归够我们半年吃住和学费吧。” 年轻警察瞪大了眼睛:“白小姐,这可是用亿计量的资金哪,你确定你自己的消费有那么高?” 白玉兰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无比惊讶:“你说什么?亿……?怎么会?一定搞错了,也许是银行系统错了,也许是谁把钱转错了,我从没有存过那么多钱。” 白玉兰的态度让警察迷惑了,看得出来,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卡里居然会有这么多钱,那么,可以推断,资金的往来操作应该也不是她本人完成的。 这时,欧阳俊生被一个银行职员领了进来。 欧阳俊生手里拿着一个警局协查信,还没有开启信封。他来到白玉兰面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孩子,别担心,一切有我呢。” 欧阳俊生来了,何陛松了口气。他不知道白玉兰为什么要从欧阳家搬出来,他也怀疑白玉兰的这个卡里面的存款与欧阳俊生有关,所以,他希望欧阳俊生能够解决好这些事情,替白玉兰解围。 显然,欧阳俊生对处理这类事情要老练得多。他将名片递给警察,然后说道:“我给这丫头找了个律师,正在往这里赶。能不能给我几分钟时间,我先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尽快给你们一个答复。如果涉嫌违法,我们一定配合。” 警察同意了,先将手里的转账情况给他看了一下,简单说了一下他们的怀疑。 欧阳俊生坐到白玉兰的旁边,问道:“当时谁带你到这个银行来的?” 白玉兰看了看警察,没有说话。 欧阳俊生想了想,明白了:“备用金要两个人用,是吧?那一定是孙小姐带你来的,钱也是她存的吧。玉兰,洗钱在香港是重罪,你不了解钱的来龙去脉,是没有办法解释清楚的,越是解释不清,警方越是怀疑。孙小姐就不一样了,她了解情况,一定能够解释清楚的。你们在一起那么久,应该了解她,你看她是个作奸犯科的人么?” 白玉兰想了想,小声问道:“欧阳先生,用赌博赢来的钱存款,算不算洗钱?” 欧阳俊生一听就明白了,钱一定是孙晓蕊去澳门赌博赢来的,原来白玉兰这个丫头是在护着同伴,真是个傻丫头。他拍了拍白玉兰的肩,站了起来,对警察说道:“警察先生,情况基本清楚了,账户的名字是白玉兰的,但具体操办应该是一个姓孙的女士,我相信你们能查到当天的录像,或者是询问一下当时办业务的人就知道了。这件事和白玉兰没有一点儿关系,所以,你们没有必要再问她了。由于孙女士已经回到上海,我需要通过别人联系到她,才能知道资金来源以及往来转账的真实情况,所以,请给我一天的时间,我的律师会收集到资金来源的所有证据以及往来款项的合理解释,明天亲自送到警局,你们看怎么样?” 警察同意了。那个年轻的警察整理了一下记录,让大家签字,然后便离开了。 欧阳俊生将手里的警方协查信交给白玉兰,说道:“早晨夫人在信箱里发现的,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就给我打了电话,不然我现在就在飞机上了。” 白玉兰接过信,觉得很抱歉:“对不起,欧阳先生,给您和夫人添麻烦了。” 欧阳俊生又拿出一个信封:“你这孩子啊,为什么把钥匙寄回去?你现在住哪里呢?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住多不安全啊。钥匙你先拿着,什么时候想住了再去住,别老是推来推去的了。今天这件事你就别管了。还有,你义母让我嘱咐你,那个培训你一定要去考,考上就坚持念,毕业了,就重新找个工作。” 白玉兰的脸有些不自然,想了一下,低声说道:“让夫人费心了,麻烦您告诉夫人,我已经辞职了,不会再去澍森。存款这件事,您也不要操心了,我来和孙晓蕊联系吧,问清楚情况,然后再答复警察。至于,至于那个房子,我是不会要的。”最后那句话,白玉兰说得很坚决。 欧阳俊生有些不悦,他把钥匙放在白玉兰身后的桌子上,说道:“你总是喜欢这么和老人对着干么?一定要说一句反驳一句?我认你这个女儿就是为了找个丫头来气我的么?好了,就按照我说的吧,你先在出版社好好上班,该培训培训,该学车学车,等我安顿好公司的事情,回来再好好帮你筹划一下。知道你心情不好,这段时间你先在公寓住着,好好放松放松,等心情好些了,就搬回去,你义母还是很需要你呀!”转过头又对何陛说道,“何先生,拜托你照顾我这个丫头了,她一个姑娘家自己住在外面,你多费点儿心。” 何陛连忙应道:“放心吧,欧阳先生,玉兰小姐在我们出版社帮忙期间,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那个,那个孙小姐,我见过,不像是有钱的样子,您确定能找到她,解释清楚这件事么?” 欧阳俊生简单地“嗯”了一声,起身走出了银行的接待室。 白玉兰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何陛与欧阳俊生一起走出房间。 何陛送欧阳俊生回来,见白玉兰还站在那里发呆,便拿起桌子上的信封,递给白玉兰:“玉兰,咱们也走吧。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受托监护人了,呵呵。不要想那么多了,我看欧阳先生是真把你当女儿待了,你就好好工作,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白玉兰没有接信封,而是皱着眉头看着。 何陛摇了摇头,打开她的包,放了进去:“难怪欧阳先生说你拗,你还真是。先拿着吧,你总不会是想麻烦我帮你送回去吧?走吧!”说着率先走出了接待室。 大堂经理这时候走了进来,拿着白玉兰的身份证与开户手续,让白玉兰签字。白玉兰看了一眼,说道:“再麻烦您,帮我把账户消掉吧。” 大堂经理面露难色:“实在对不起,白玉兰小姐,您的账户已经被警方冻结了,在调查没有结果前,账户不能动,更不能销户。您一定要体谅我们,这种大额资金往来,我们必须向警方报告,否则,我们就是知情不报,是协从,对我们银行的处罚是相当重的,所以……所以,实在是对不起,请您原谅。” “可是,我刚刚开立的账户,还没有存款,也被冻结了么?” “哦,您是指这个账户啊,那没问题,这个是可以销户的。只是……只是,您是不是不肯原谅我们,所以才想要销户啊,那我们就太过意不去了。” 白玉兰拿回自己的身份证,说道:“不要多心。我很快就要离开香港,没有必要再建一个账户了,即使建了也用不了几天,就不折腾了。麻烦了。” 大堂经理不好意思地说道:“真是对不起了,给白小姐带来这么大的麻烦,请您务必谅解。我这就帮您把账户撤掉。请问还有什么能帮到您?” 面对那职业性的面孔与话语,白玉兰突然觉得特别累,原来礼貌也是需要精神与力气的。她摇了摇头,连礼貌的告别都懒得说,跟着何陛离开了银行。 第一百六十一章 揭开小算计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白玉兰跟着何陛回到出版社,彦青已经等在门口,见他们进来,连忙迎了上来:“何总,印刷厂那边来电话了,说文学社期刊第一次印刷已经完成,今天就发往各个预定的书店。还有一批装裱精美的礼品版,怕邮递人员野蛮运输,让我们去取。我想是不是直接给燕园送过去?” 何陛点了点头:“也好。那这样,彦青,你去取吧,给咱们出版社留20本送人,剩下的礼品版全部都送到燕园,一定要欧阳夫人亲自接收。还有,询问一下夫人,这本期刊的菲林是交给我们保管还是找其他专业公司保管,若由我们保管,两个月内免费,从第三个月开始按照市价打八折收费。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彦青盯着白玉兰:“兰女士为啥不和我一起去呢?难不成是怕我吧?我这人从来不做强人所难的事情,兰女士尽管放心。” 彦青还是一副活力四射的样子,眼神发光地盯着人看。这个表情、这种精神状态曾经让白玉兰赞叹,可是如今却让她觉得轻浮,缺乏稳重的气质。白玉兰没有回答,转身向自己的办公桌走去。 彦青对着何陛耸了耸肩,无奈地说道:“真有个性!” 何陛拍了拍他的肩膀:“彦青,我劝你收敛点儿,实在有劲儿没处使,就去K歌,要不去健身房,别老盯着窝边的草。” 彦青翻了一下眼睛:“何总,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像三瓣嘴的兔子了?我这可是正宗的桃花嘴啊!”说着做了个亲吻的口型,不顾何陛嫌弃的表情个,笑着转身跑了出去。 何陛在后面无奈地摇头。 白玉兰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她惦记着孙晓蕊的事情,无心干正事。从包里翻出笔记本,封皮里面夹着澍森公司的名片,上面有李燕的电话。这个名片还是在招聘会上李燕给她的,也是因了这个名片,白玉兰才能到澍森公司上班,所以,她一直珍藏着。 白玉兰拨通了李燕的电话:“是……是李姐么?” “谁,是玉兰吧?真的是你?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电话那边,李燕的声音清脆,响亮。 白玉兰稍稍稳定了一下情绪,说道:“李姐,是我。你……你们都好么?” 李燕:“好,都挺好的。你呢?你怎么样?” 白玉兰听到李燕关切的话语,眼睛不知不觉湿了,李燕应该还没有接到自己的辞职信吧,她不敢想象如果李燕接到辞职信会是什么样子,可是,没有办法了,只能辜负她的一番好意了:“李姐,我……我挺好的。我想问孙晓蕊点儿事情,不知道她在没在?” 电话那边,传来李燕的叹息:“她没在,去办复婚手续了。我正想和你说说孙晓蕊的事情呢。秦律师找我了,我才知道你差点儿在香港的银行出事儿。这件事情其实都怪孙晓蕊,她太能算计了,把钱倒来倒去的,又用的是你的账户,才让你受了委屈。本来呀,接到你的电话后我还想劝她别离婚呢,谁知她回来后没来上班,直接和她老公去办了离婚手续,根本就没容我们劝和。秦律师找她询问钱的事情,一开始她还不肯说,直到听说账户冻结了,她的钱取不出来,这才和秦律师说实话。原来是她把钱先存你账户,又转到她自己的账户,她婆婆不相信她,在他们离婚后找人要重新核查她的财产,她就又把钱划到你的账户了。秦律师给她打电话时,正巧她婆婆在场,知道了这笔钱的存在,就坚持要平分这笔钱。他老公提出不分钱也可以,但要复婚。孙晓蕊只好答应复婚了。看来她老公对她还是有感情的,估计离完婚就后悔了,借这个由头复婚呗。” 白玉兰明白了,孙晓蕊是个十分精明的人,在香港时就为她回去的事情做好了准备,她建了一个账户,名字虽然不是她的,但却只有她能操作,把钱存进这个账户后,就回去办理离婚,这样,这些钱就完全归她所有了。顺利离婚后,她又立即将钱转回她的账户。本以为此事做得天衣无缝,应该是她婆婆见孙晓蕊离婚这么痛快,做了很大让步,不像她以往的风格,所以才会坚持要彻查她的婚内期间财产,她怕被查到,只好又将钱转到了自己的账户,想等风声过去后再转回去。可惜账户的这种大额异常划转被香港银行大额预警系统给捕捉到了,账户被冻结了。 白玉兰想起孙晓蕊从澳门回来时的情绪,觉得她其实还是舍不得这个家和她丈夫的,不然不会哭得那么惨,想到此,心里一松,对李燕说道:“这样也好,至少他们不再离婚了。想不到香港的警方也算做了一桩好事。” 李燕哼了一声:“好事?谁知道呢?孙晓蕊的心思不是咱们能看透的,我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人,为了钱不择手段,差点儿害了你。” 白玉兰宽容地说道:“我没事,解释清楚就好了。” 李燕关切地说道:“你总是这么宽容,她这么利用你,你都不肯怪罪她。唉,玉兰,你以后要多长个心眼儿了,尤其是涉及到钱啊什么的,现在的人都掉进钱眼儿里了,在他们的眼中,钱比亲情、友情都重要得多。对了,这次孙晓蕊回来了,只剩你自己参加培训了,挺孤单的,是吧?培训快开始了吧,听说你在一个出版社实习呢?累不累呀?” 白玉兰犹豫了,但是出于对李燕的尊重,她决定还是告诉李燕真相,“李姐,是这样,我因为私事不能参加培训了,已经取消了我和孙晓蕊的培训报名,等培训费退回来,我会如数还给公司。” 李燕惊讶道:“你不参加培训了?私人原因?那你是想赶紧回公司么?” “不是的,我想……我想辞职。我已经写好辞职信邮给你,估计过两天就能收到了。” “辞职?为什么?又是私人原因?玉兰,这件事你……你和欧阳,还有欧阳夫人都商量了么?你知道上次你辞职欧阳都急坏了,想了多少方法挽留你。如今,你人在香港,就在欧阳夫人的身边,怎么能说辞职就辞职呢?我不同意。” 白玉兰明白李燕的心思,李燕想留自己的确是真的,但是更多的是担心欧阳澍不同意,便直接说开了:“这件事,是欧阳的意思,他也不希望我继续留在公司了。” 电话那边的李燕十分诧异:“欧阳?你是说欧阳同意你辞职?怎么可能?欧阳在香港?” 白玉兰想起了那天电脑屏幕上欧阳澍那张冷酷的脸,心里不由一阵颤栗:“没有,他没在香港。我们是……他是在视频里说的。他……他没在上海么?” “在视频里?你们聊视频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两天前。” “两天前?不可能啊!玉兰,我听白朗说,欧阳给大家留了封信,带着保镖走了,据说已经到了美国,要去和汤姆森合作,把疫苗的最后一关闯过去。本来是想让汤姆森来上海与欧阳一起研究疫苗,但是美国政府不同意,欧阳等不及外交部的交涉,直接去美国了。白朗现在联系不上他了,估计他们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研究疫苗。白朗说,外交部的交涉两天前有了结果,他在办手续,过几天就去美国接欧阳和汤姆森,但是却一直联系不上欧阳,他担心出什么别的事儿。对了,欧阳和你说什么了,为什么会突然同意你辞职呢?这不像他一贯的想法啊?” 白玉兰听李燕说欧阳在美国,已经与大家失去了联系,不禁有些担心:“李姐,你是说白朗打不通他的电话么?不可能啊,两天前他还给家里打过电话呢。” “是啊,我家白朗那人,有时候大大咧咧的,有时候疑神疑鬼的。我估计没事,一个大活人咋能说没就没了呢,再说不是还有保镖跟着呢么!你不用担心,告诉我,欧阳怎么会突然同意你辞职了呢?” 白玉兰感到一阵心痛,特别是当李燕说道‘一个大活人’‘没了’的时候,她的心简直像被谁揪着一样。稍稍缓了缓,她略有些清醒,觉得李燕说的也有道理,欧阳澍不会有什么事的。其实欧阳澍现在在哪里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不是永远都不见面了么?不是再无瓜葛了么?为什么听到他的名字自己的心还是会痛?她想尽快结束这场对话:“是我个人原因,他同意了。李姐,既然秦律师都知道了,估计他会把孙晓蕊的存款材料提交给香港警方的,那我就不担心了。李姐多保重。再见!” “等等!”李燕见白玉兰要挂断电话,连忙说道:“玉兰,你先在出版社忙着,等联系上欧阳澍,我会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在这之前,你的辞职信我不会交给鲁总,你还算是澍森公司的员工,好么?这是你新的电话号码吧,我可以打这个联系你么?” 白玉兰连忙回答道:“可以,李姐,你看着办吧。” 李燕迟疑了一下,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能和我说说么?” “没事儿,李姐。” “那好吧,你要照顾好自己,回头我再给你打电话。再见玉兰。” 电话挂断了,白玉兰的心还是有些隐隐作痛,她知道,那是因为听到了一个名字。离开燕园,她以为已经脱离了过去,现在看还差得远呢,只要自己不离开这个圈子,那么随时随地都可能会听到他、感受到他。 第一百六十二章 敏锐的白朗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白玉兰尽量控制自己,想集中精力整理读书笔记,可是李燕的话不停在她的脑海中回荡:欧阳在美国……联系不上他了……白朗担心欧阳出什么意外……。 白玉兰拿起了手机,犹豫着,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质问着她:不是说要永远离开这个圈子么?不是说再也不联系不相见了么?不是已经把电话卡扔了么?为啥他的号码一下子就蹦了出来? 另一个声音为自己辩解着:这件事很奇怪,连白朗都联系不上他了,看来真的是有事了。 第一个声音又说:什么联系不上,前天他还能给家里打电话,还能和你视频呢! 另一个声音回答道:也许是视频后他就出事了,所以现在应该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拨通。若是能拨通证明这只是一场误会,若是打不通了,那他说不定被绑架了。 第一个声音马上说道:不会的,他有保镖,而且身体那么健壮。还是想想你自己吧,就在前天晚上他还说你心机深沉、水性杨花,说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他那么对待你,你却还想着要给他打电话,电话打通了你和他说什么?说你离不开他?说你想他了?他又会和你说什么,难道会说那天跟你视频的人不是他?说那完全是个误会?怎么可能!你好好想想吧! 是啊,没有体验过幸福,就不会有如此深切的失落;如果不曾拥有,那么失去就不会痛彻心扉。这个道理白玉兰懂,所以,从合上电脑那时候起,她就用回到原点来告诫自己,为的就是忘记拥有过的幸福,她以为,只要忘记了那份情感,就能重新开始,从原点开始,因为原点有无穷的方向,可以向任何一个目标走,没有拘束,没有限制。可是现在,眼泪告诉她,她离原点还很远,她还要做很多的努力,才能让自己不这么心痛,不这么难过。 白玉兰放下手机,决定再做一次努力,不再想他,不再想过去,要做一些有用的事情。她开始整理页眉页脚,她要尽快完成读书笔记,尽快交稿,尽快离开香港,离开一切有欧阳澍声音和名字的地方。可惜她总是心不在焉,不是页数出错,就是页码的位置没摆好。修改了几次以后,她摇摇头离开电脑,又拿起了手机,输入了欧阳澍的电话号码,还没有按下“拨打”键,电话却响了,竟然是白朗。 白朗的声音是粗犷的:“白玉兰,欧阳澍同你在视频里都说什么了?”白朗的话直奔主题,没有寒暄,也不拖泥带水。 白玉兰很无奈,看来即使自己不拨打电话,也会听到这个名字。她实在不知道该与白朗说什么,何况有些话她也不想再重复了,只好简单答道:“我已经同李姐说过了,欧阳同意我辞职,其他没说什么。” 白朗很奇怪白玉兰的冷淡:“咦?你……你不在意他的失踪?” “失踪?他不是在美国么?而且已经给你留信了,你为啥这么肯定是失踪了呢?能不能告诉我,你说联系不上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白朗笑了:“呵呵,白玉兰,好像我是警察吧?应该是我来提问。首先,一周内欧阳澍和你联系了几次,具体时间及联系方式是什么样的?” 白朗的坚定让白玉兰不知不觉就跟上了他的思路,她回答道:“只有一次,前天晚上十点多,在电脑视频上。” “聊了多长时间?都说了些什么?如果不方便说内容,可以只说大意就行。” 白玉兰的脑海中又出现了那张冷酷的脸,讥讽的声音,厌恶的眼神,她觉得自己快坚持不住了,但白朗的坚定和沉稳让她又不能不说出真相:“我们,只聊了一小会儿,他说……他说……他说不想再见到我。好了吧?” 白朗没有惊讶,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最后一个问题。这个问题需要你的判断,你觉得当时他在和你说话的时候,周围有没有其他人?或者说,你有没有感觉到他的话不是说给你的,而是说给其他人听的?” 白玉兰回忆了一下,记得当时自己点开视频后,画面里是欧阳澍扑过来看镜头,而且一过来就开始发火,把报纸上的图拿给她看,大声嘲笑她。基本能判断,屋子里没有其他人。既然没有其他人,那就只能是说给自己一个人听的,怎么可能是说给别人听,谁能想听这样的事情呢?受人胁迫?听白朗的语意应该是这个意思,可是,这怎么可能?谁能强迫欧阳澍这样贬损一个他曾经喜欢过的人?!他就是因为看了报纸,以为自己与欧潼阳不清不楚,又耍心机让欧阳俊生和夫人认自己为干女儿,对自己彻底失望了而已。可是……可是白朗是刑侦专家,他有丰富的经验,他的判断不会是空缺来风。为了验证,必须要赶紧给欧阳澍打电话。 “只有他一个人,他就是想说给我听的。就这样吧,我还有事。再见。”白玉兰有些着急,她想尽快打电话给欧阳澍,证实一下是不是真的联系不上了。 “别挂断!请,别挂断!最后,这回真是最后一个问题了,他当时穿的什么衣服?梳什么头发?脸上有没有伤?哦,就是整体的精神状态是什么样的?”白朗急切地问道。 白玉兰越发心惊,简洁而急切地回答道:“他与平常没有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是,他当时气急败坏。再见!” 白玉兰快速挂断了电话,眼泪一串串流了下来,她快速拨打了欧阳澍的电话,没有一点儿犹豫。 电话通了,却没有人接。 白玉兰一遍遍拨打着,心里想着各种可能性:也许他正在吃饭、正在游泳、正在做实验、甚至正在洗澡、上厕所……,她打了半个小时,想了半个小时,希望渐渐变成了失望。接下来继续拨打的半个小时,每一次她都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这次他再不接,就肯定是出事了,但当电话里那单调的“你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留言,将为您转到语音信箱”声音响起,她就又抱着希望按下“重拨”,心里期望着欧阳澍已经赶到了电话旁边,这次说不定就能打通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白玉兰强迫自己不再重拨,转而拨通了白朗的电话,“白队长,我给欧阳打电话,他一直没有接听。我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联系不上他的,是前天么?” 白朗答道:“前天晚上十一点多开始,昨天、今天都没人接听。” 白玉兰觉得心在往下坠,一种冰凉的感觉笼罩全身,“就是说与我视频后就……就再也联系不上了?难道……他真的……真的失踪了?” “也不一定。你应该知道,他们这种科学家,一钻研起来就啥都忘了。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能详细说说那天视频的细节,可能会帮助我做出判断。”白朗安慰道。 白玉兰突然想起那支录音笔,连忙说道:“我有欧阳那天视频的录音,可以吗?” 白朗一听很兴奋,立即让白玉兰播放给他听,并由他转录下来。 白玉兰从包里拿出了那支录音笔,播放给白朗听。 白朗连着听了三遍,然后开始询问白玉兰,说某句话时的场景、欧阳的状态和表情之类的问题,然后疑惑地说道:“没道理呀,完全是正常反应啊!搁谁产生嫉妒之心时说话都会这么恶毒的。但为什么你这边刚结束没多久,我的电话就联系不上他了呢?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白玉兰,这件事我要立刻向上级汇报,你要保持手机畅通。挂了。” 白朗没有一点儿废话,告诫白玉兰开着手机,就立即挂断了电话。 白玉兰放下电话,想起被自己扔掉的卡,那个号码才是欧阳澍熟悉的号码,若他想联系自己,肯定会打那个电话的。她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最近的移动通讯公司,买了一个手机,又补办了那个号码的电话卡,回来后把两个手机都充上电,呆呆地盯着,就这样心神不宁地熬过了三个小时。 “走,玉兰,带你去吃宵夜,顺便聊聊读书笔记的广告词。咦,你怎么了?”何陛手里拿个一张彩色的印刷纸走了过来。见到白玉兰脸上有泪,呆呆地盯着手机,不禁惊讶。 白玉兰连忙用纸盖住了脸,没有说话。 何陛低下头,仔细看了看桌子上放着的两个手机,说道:“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我先回办公室,一会儿再过来叫你。无论遇到什么事,饭总是要吃的,是吧?欧阳老先生可是拜托我照顾你了,我就是你的监护人哦,若有什么烦恼可以和我聊聊。” 白玉兰心里很感激何陛的贴心,他没有追问原因,不然,自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突然她想起了欧阳老先生,对啊,欧阳俊生能量强大,一定能帮到欧阳澍的。 第一百六十三章 由阴转晴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天黑了,惨白的日光灯就像白玉兰的心情,空空荡荡无所依托。 白玉兰拨通了欧阳俊生的电话。 没等白玉兰说话,欧阳俊生反客为主了, “玉兰哪,秦律师来电话了,那笔钱的确是孙小姐赢的,还牵扯到她的离婚什么的。没事了,你不要担心,资料已经传过来,我让人送去警局了。以后有什么事记得要和我说,你毕竟还年轻,很多事,明白了不等于就会处理了,是不是?你很懂事,也不惹事,可是,有时候不惹事,不代表事儿就不来找你。要学会‘明’,‘高明’与‘精明’都要学,高明是看清事情的全貌,精明是看到深层次的本质,就跟下棋一样,要有判断力,还要多看几步才行啊。不能光是讲义气,傻善良,你说是不是?” 欧阳俊生的苦口婆心,白玉兰是理解的,知道他在用经验告诫自己不能一味愚蠢地善良。其实,回想一下,自己的确不够明智,应该早就想到孙晓蕊是不可能做什么违法的事情的,只需要解释清楚就行,可是自己还在那里一味地隐瞒和维护,差点儿被警局立案。刚刚脱离了一桩案子,又牵扯进另外一桩,想想,和自己的不聪明的确有关。 欧阳俊生也没容白玉兰说话,自顾自地说着:“行了,别担心了。对了,那个小旅店不要住了,你要么搬回来,要么住你自己的房子,要么找个好些的酒店,别又让那些媒体抓到什么把柄地胡乱说,影响不好。就这样吧,照顾好自己,我先挂了。” 白玉兰终于等到欧阳俊生停顿的一刻,立即说道:“请等一等!欧阳澍去美国,联系不上了。您……可有他的消息?” 欧阳俊生那边沉默了好久。 白玉兰估计对方在给欧阳澍打电话,她耐心地等待着。果然,几分钟后只听欧阳俊生说道:“奇怪,这个臭小子,也没接我的电话。玉兰你别急,你们都是年轻人,偶尔误会、生气、耍脾气,等过段时间就好了。他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时间长了,知道你是啥样的人,那句话咋说来着,就是马跑时间长了才知道有没有力气,是不是匹好马,人也是一样,他会知道你是个好姑娘的,我不会看走眼的。” 白玉兰知道欧阳俊生在安慰她,来不及说感激的话,她把与李燕和白朗的通话内容以及自己用新、旧手机号打了好几个小时都没能联系上欧阳澍的情况一股脑都告诉了欧阳俊生。 欧阳俊生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个臭小子,过去也经常失踪。这次最好是真的,不然我饶不了他!别担心,我这就安排人把他找到。等我的消息吧!” 欧阳俊生沉着冷静的话语,让白玉兰安心了很多,她真心希望欧阳澍又是像以前曾经有过的那样,耍科学家的脾气,玩失踪,最后又突然出现在大家面前。她做了个深呼吸,把两个手机的音量调到最大后放进包里,又去卫生间整理了仪容,然后来到何陛的办公室。 何陛在眼镜后面用探究的眼光看着白玉兰:“好了?” 白玉兰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何陛点了点头:“那就好。两件事,一是我们要审核广告公司为《读书笔记》做的广告词;二是商量一下你在大地帮忙期间的住宿。走吧,我们去吃饭,边吃边聊。” 对广告公司的几个广告提案,白玉兰选择的是用词较含蓄的,何陛却觉得它不够张扬,不容易引起读者的关注,他选择的是用词最夸张的那个。其实两个人都清楚,他们的选择是个性使然,所以,谁也不可能说服得了对方。可是,又不能同时使用两个文案。最后,达成一致意见,第一期采用何陛相中的推销感很强的文案,以后的各期采纳白玉兰的,因为这样,既可以在前期抓住读者的眼球,又可以在后期让读者领会精髓。 关于住宿,白玉兰对何陛说不需要他跟着操心挂记了,她可能会搬回燕园去住。这不是谎话,而是欧阳澍的事情让白玉兰心生畏惧,她想守在欧阳夫人的身边,和老人家一起去面对可能的灾难,她无法想象,如果欧阳澍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欧阳夫人会经历怎样沉痛的打击,她不忍心;另外,在燕园,她可以随时得知欧阳俊生寻找欧阳澍的进展情况。 何陛提议道:“我建议你还是到我住的酒店来吧。不管当初你什么原因离开欧阳家,肯定有你不得不离开的理由,我想这个理由不会这么快就消除的。其实来我住的酒店理由很充足的,第一,我和他们有协议,能拿到最优惠的价格;其次,那里离公司比欧阳家近,上下班还可以搭我的车,很方便。最主要的是,你住在我安排的酒店能为出版社省钱。” 白玉兰很诧异:“省钱?为什么?” “你现在虽然天天在出版社上班,但却不是出版社的职员,出版社属于非法用工。万一你到法院去告我,我要赔付你一大笔钱哪!” 白玉兰被何陛那心疼钱的样子逗笑了:“呵呵,放心吧,我不会去告你的。我只是在忙我自己的笔记,不算上班。再说,你不是已经给我支票了么?” “那只是你的稿酬,不是你的工资。要不你就和我签合同吧,成为出版社的正式员工,怎么样?” 白玉兰叹了口气:“你知道我很快就要走了,还这么说!” 何陛也叹了口气:“玉兰,真的是太可惜了!算了,既然你已经打定了主意,我就不再说什么了。不过,你在出版社帮忙期间,你的食宿还是应该出版社负责的,这是规矩,你不要破坏了。” 白玉兰还未回答,电话响了。因为声音开到最大,电话铃声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白玉兰慌忙地从包里把两个手机都拿了出来,才发现其中一个大声叫唤的电话是白朗打来的,“白玉兰,袁华研判断欧阳被软禁了,你必须赶紧离开欧阳家,别辜负了他的警示!还有,近期不要接触任何陌生人,等我消息。挂了。” 白玉兰连忙问道:“那怎么办?你……” 可惜白朗已经挂断了电话。 白玉兰的头皮一阵发麻,手脚瞬间冰凉,比饭店的空调还冷,止不住地颤栗,满脑袋都是白朗的声音:“欧阳被软禁了!”、“欧阳被软禁了!” 何陛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反应过来,连忙拿起电话拨给欧阳俊生:“欧阳先生,白朗……” 欧阳俊生打断了白玉兰的话,沉声说道:“我知道了,刚和白朗通过气儿。一切都还不知道啥情况呢,估计问题不大。我和老顾先去美国,你就好好在出版社待着,哪儿也别去。夫人那边我已经安排好,别告诉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白玉兰盯着两个静止的电话,心中一片茫然。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无力感充斥全身,这是她十分熟悉的感觉,过去的五年,她几乎每一天都在这种感觉中度过,唯一不同的是,过去是为救自己,现在是为欧阳澍。是啊,救欧阳澍,不是救自己,他有能力,有聪明才智,有欧阳俊生这样的父亲,有老顾那样的黑道,也有白朗的鼎力相助,与他们比起来,自己能做的就是别添乱,也许不回燕园才是明智的选择。 突然,白朗的另一句话 “别辜负了他的警示” 在脑海中响起,欧阳澍的“警示”,这么说,他是假装发怒的,他在撇清和自己的关系,他并不是厌烦自己,不是再也不想见自己,而是……而是爱护!是的,是爱,他在保护自己,不让自己受到伤害。白玉兰想起了在欧先生家,欧阳澍抱拥着自己的时候说的话:“兰,你记住,我的心是永远都不会变的。”当时他拿起自己的手平铺在心口,说道:“就是这里,这里永远都不会变,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要相信,它绝不会变。你就在里面,永远!” 原来,他一直都没变,是自己忘了,相信了他的话,却忘了他的心。暖意渐渐温暖了白玉兰的心,红晕爬上了面颊,她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不弃不离的信念重新坚定,她微笑了。 何陛诧异地看着面色由阴转晴的白玉兰,还没等他发问,白玉兰就爽快答应搬到他住的酒店。 何陛与白玉兰一起来到那个小旅店办理退房手续。 服务员一见到白玉兰,脸都吓白了,胆怯地对白玉兰说道:“白小姐,真是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们是狗仔。他们说是查超期居留的,还要查所有客人的记录。那个记录我没给他们看,但是告诉了他们你是有一年的居留期,我是担心他们误会你。实在对不起,我不应该和他们说的,你……你不会投诉我吧?” 何陛替白玉兰回答道:“原来是你把白小姐的信息透露出去的,你就等着接律师信吧!” 那女孩急得都快哭了:“我真的不知道啊,以为他们是警察。白小姐,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他们要看你的信息,我坚决没给他们看,不然你的电话什么的他们就都知道了。看在我没吐露你电话的份儿上,能不能不告我啊?” 白玉兰笑着摇了摇头:“别担心,他在开玩笑。没关系的,你帮我办理退房吧。” “啊?退房?你是不是怕那些娱记还来呀?放心,这回谁也别想从我这里听到任何关于你的事情了,你不用退房的。” 何陛敲了敲柜台:“少啰嗦,快点儿办手续吧。小心我改主意告你。” 那女孩委屈地撅了撅嘴,开始办理退房手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定稿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白玉兰回房将行李收拾好,跟着何陛来到车上。 何陛等白玉兰坐稳,问道:“欧潼阳要回香港了,你知道么?” 白玉兰一怔,那个温暖的男生,他回来了么?难道他知道欧阳澍的消息了?不会,欧阳俊生还没有确定欧阳澍的情况,不会广而告之的,他连欧阳夫人都不让告诉,应该也不会告诉欧潼阳。 “呵呵,看来你还不知道。报纸上说有个什么颁奖典礼,名单里有他。他这次好像还要在香港办生日会,好多粉丝都从各地赶来了,专门为了给他庆生呢,好像出道以来他第一次在香港办生日会。” 白玉兰没有说话,心里却在翻腾着。作为粉丝,欧潼阳的生日她是知道的,应该在两周以后。看来,欧潼阳这次回来是带着使命的,回来安慰他母亲欧阳老夫人。她还有个预感,欧潼阳一定会来找自己,他就像个火炉,带着温暖。可是,自己现在不想见他,即便是为了欧阳澍,也不能见。 白玉兰迟疑了一下,问道:“哦,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何陛调侃道:“怎么,你怕等不到啊?放心,他肯定会在你走之前到的,好像就是后天吧。有些事你不愿意和我说,可以和他聊聊啊,他那么关心你,你们俩很多事情可以商量,多沟通,少误会,以后发展才能更好,你说是不是?系上安全带,咱们走。” 后天,后天,白玉兰边系安全带边琢磨着。 何陛见白玉兰愁眉苦脸的样子,半天也系不上安全带,便伸手帮她把安全带扣插好,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急于和他联系?可以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就会知道具体的时间安排了。不要再心事重重,要尽快确定一下你将来的计划,《读书笔记》完成后,你准备去哪里?” 白玉兰说道:“我想尽快回到原点。” 何陛没听明白,问道:“回到哪里?原点?这是什么地方?” “我想,应该是在上海。” “上海?上海有这个地方么?我没听说过,何卿也未和我说过。哦,那个颁奖典礼我能弄到票,到时候给你也弄一张吧,不是记者票,是坐嘉宾席的那种。” “咱们出版社也要参加采访么?” 何陛发动了车子,说道:“没这个计划。不过如果你的《读书笔记》里面若是同意放几张欧潼阳的插图,我们就去拍他,这样至少可以进去两个,一个摄影师,一个文字记者,你觉得怎么样?” 白玉兰知道何陛是在开玩笑,便也笑了一下,没有搭腔。 当天晚上,白玉兰将剩余的5本读书笔记都改好发给了何陛,希望他能尽快审核以便拿给印刷厂赶制小样。何陛却是一副不着急的样子,回复邮件说,有空再看。然后,将近期要出版的刊物拿给她,让她帮忙校对。白玉兰无可奈何,只好静下心来,将所有稿件都校对了一遍。 校对完成后,见何陛还没有要回酒店的意思,白玉兰便到公共资料柜翻出一些出版社的相关资料来看,里面有大地出版社的成立起因、发展过程以及主要的经营理念,包括主要出版作品等。 “怎么样,对出版业很感兴趣么?”不知道什么时候,何陛来到白玉兰的身边,见白玉兰在看出版社的相关资料,便问道。 白玉兰将资料放了回去:“我看不懂,觉得出版业好难的,绝不是写两本书那么简单。” 何陛笑了:“正相反,我认为出版业太简单了,而真正静下心来写两本书才是最难的。这也是我一直推崇新人作家的原因。出版社类似一个柜台,需要有地方、有柜子、有人吆喝就成了,是否能成功,取决于柜台里面展示的商品,那才是出版社的精髓。我这一生就想能坐下来好好研究一两件事,然后把它写出来。可惜的是,到现在还没有研究明白一件,只好继续在柜台前销售别人的产品。玉兰,等你哪天不想写了,也弄个柜台吧,我觉得你的眼光很独到,一定能发现一些精品,相信我。” 白玉兰被何陛表扬得很不好意思:“你又在笑我,搞出版那是多难的事儿啊,我怎么能行呢?” 何陛却很认真:“你能行的,要有自信。明天,明天我就把新收到的稿子都给你,你过第一遍筛子,然后按照栏目挑选合适的文章,最好能把选上或不选的理由都写下来。给你三天,哦,不,一周的时间怎么样?” “我能行么?再说,读书笔记的事情……” 何陛连连点头:“放心,我会抓紧的,争取一个星期将读书笔记的事情搞定。这么说,你同意帮我选文了?” 白玉兰点了点头:“你安排的工作我一定会好好干的。不过,我不会选文的。” “为什么?” “文无是非。我只能将自己对每一篇文章的读后感写下来,尽量做一下归类,与咱们刊物的栏目相匹配。具体到文章的挑选,我觉得还是让有经验的人来做,可以么?”白玉兰斟酌着说道。 何陛赶紧答复道:“我知道,你是担心错过了好文,是不是?没关系,你先做个挑选,然后我会全部都看一遍的,不会只看你选出的。” 白玉兰只好点了点头,答应了。 何陛拿了几本已经出版的刊物,递给白玉兰:“就拿这几本吧,回去看,熟悉一下栏目。走吧,我们回酒店。” 在酒店的停车场,何陛将白玉兰的行李从后备箱中拿出来。白玉兰背着包,手里抱着刊物,想接过行李,却又腾不出手,只好任由何陛帮她拉着箱子,向客房部走去。 突然,何陛将行李箱放下转身向一辆车跑过去。 白玉兰连忙过去一只手扶住了行李箱,回头见到一辆车正在开走,何陛追了几步没追上,站在那里气得直跺脚。 看到何陛那懊恼的样子,白玉兰问道:“车里的人你认识?” 何陛苦笑了一下:“我不认识他,他却认识你。刚才我看到他在拍照,估计又是狗仔。相信明天又会有不一样的传闻了。” “随便吧,爱拍就拍,无所谓了。”是啊,传闻么,尽管传好了,现在,白玉兰已经不在意这些媒体了,她最担心的是欧阳澍,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何陛看了白玉兰一眼,皱了一下眉头,默默地接过拉杆箱,向前走去。 白玉兰几乎忙到凌晨才睡,她将刊物的栏目列成清单,归纳出每个栏目的特点,以及想要表达的思想和理念,希望利用这个清单,在海量作品中,选出适合这些栏目的文章来。她喜欢这种忙碌,特别是现在这个时候,因为只有忙碌才能让她的心里稍稍宁静一些。 仅仅用了两天,白玉兰就将所有的稿件做好分类,有些实在文笔不通、意思不明的直接就淘汰掉了,然后一起给何陛过目。剩余的都写了读后感,并进行了分类。 何陛并没有像他说的全部看一遍,他只是抽查了两个淘汰的,又在每个栏目抽查了两篇,就下了定论,完全遵照白玉兰的选择。 接下来是对下一期《大地》期刊封面的选择。对于彦青本期提交的几个封面,何陛都不满意,也与白玉兰产生了分歧。白玉兰倾向于彦青拍的维多利亚湾的蓝色风景线,而何陛想用人物,他想找欧潼阳。 彦青一听说要让他去拍欧潼阳,马上表示了极大的兴趣,而且,眼光一直在白玉兰身上晃悠:“拍欧潼阳?那太好了!我十分想近距离观察一下,我心目中的女神心目中的男神到底是什么样的。多谢何总能给我这个机会。” 何陛瞪了他一眼:“你说绕口令哪!别高兴的太早,他的经纪人还没同意呢!欧潼阳这个人守规矩,不乱来,而且听说他最近谢绝了很多商业性质的代言,不知道能不能同意咱们的邀请呢。” 彦青阴阳怪气地说道:“那还不好办,让兰女士出马,不怕他不就范。兰女士,你觉得呢?” 白玉兰沉稳地说道:“我更喜欢用风景。” 彦青语塞。 因为欧潼阳不同意做封面,大地出版社下一期的刊物封面最终还是采用了维多利亚湾蓝色风景线,那是白玉兰最喜欢的风景。 欧潼阳虽然谢绝了何陛的请求,但何陛仍然很开心,因为欧潼阳帮他申请了嘉宾席位。 这次是大地出版社刊物定稿最快的一次,只留了一个时事栏目等着放最新消息,何陛为自己发现白玉兰这个千里马感到很自豪,也毫不隐晦自己的观点。他对白玉兰说:“我的双胞胎弟弟向我强烈推荐过你,说在鹤乡县的时候发现了你的优势,你看书速度快,记忆力好,而且能快速捕捉到文章的核心,你天生就是当编辑的料,不干出版太可惜了!这次咱们刊物定稿这么快,全是你的功劳。真心希望你能留下,帮帮我,也许我就能提前几年开始我的写作生涯。” 第一百六十五章 维多利亚港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白玉兰淡定地对待何陛的表扬,轻轻一笑作为回答。 何陛无法理解白玉兰的坚决:“你为什么一定要回内地呢,留在香港不好么?回去也行,你把上海分社帮我搞起来,也是在内地,这样总行了吧?” 白玉兰摇了摇头:“多谢何先生这么看得起我。其实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这几个月的机缘巧合,见到了很多精彩的人和事,已经很感激了,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我需要安静下来好好思考一下,重新开始。” 何陛恍然大悟:“啊!我明白了,你说的回到原点其实是……是想重新开始!难道你想回鹤乡县?” 白玉兰迟疑地说道:“这,还没定,也许是上海,也许是其他地方。” 何陛看着白玉兰,连连摇头:“玉兰,我觉得你把人生过得太拘谨了!哎,算了,回头再聊吧,今天晚上咱们还要去参加那个颁奖典礼呢,你想换身礼服么?” “欧潼……欧先生不是已经拒绝了么?” “他只是拒绝当封面了,但还是给了咱们出版社入场券,我是受邀的,你俩是记者,没有什么拍摄任务,可以坐宾客席。” 白玉兰明白了:“哦,是这样啊。”紧接着说道,“我今晚有事不去了,把入场券给别人吧。” “为什么呀?我已经告诉欧潼阳的经纪人说你要去了!”何陛表现了十分的不理解。 白玉兰很坚决:“我今晚真的有事,对不起了。” 何陛想了想,突然表情变得有些暧昧:“明白了!你想……单独和他会面,享受二人世界,所以要去做些准备,是不是?哎呀,你早说呀。行了,批准了!” 白玉兰微微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何陛挥了挥手,让白玉兰走,自己在那里嘀咕着,“这张入场券很难为人,没有办法分配,该给谁呢?” 晚上,白玉兰一个人来到维多利亚港,在岸边徜徉了很久。虽然来香港这么久,但她并没有来过。夜幕笼罩下的海湾,灯火璀璨,水影渺然。沿着海滨长廊漫步,在各色人等的游客中穿梭,欣赏激光射灯音乐表演,使人很容易就忘记自己的孤独,全身心都被繁华笼罩,融入辉煌、璀璨的童话世界。 渐渐地走到人迹稀少的水边,在长椅上坐下。远处的音乐声已经显得不那么清晰,只有水面上反射的灯光还是光怪陆离,有些刺眼,映衬着长椅上一个孤零零的身影。 一个人走到白玉兰的身边,礼貌地问道:“可以坐下么?” 白玉兰看看旁边还有几个空着的长椅,心里不想被打扰,但是这毕竟是公共设施,没有理由拒绝,便没有说话,既不赞成也不反对。那个人没有等待白玉兰的反馈,已经坐下了,并且很快就开始感叹:“这里好美,好安静!您说是不是啊?” 白玉兰知道他是在和自己说话,但是没有搭腔,当他不存在。她遇到的搭讪很多,不想聊下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当聋子,这样时间久了人家自然觉得没趣,就会放弃了。 “您是从内地来旅游的吧?我是土生土长的香港人,但是我有个很好的普通话老师。我给你介绍一下维港吧,就是维多利亚港,它是世界第三大海港,也是中国最美八大海岸之一……” 白玉兰眼睛注视着前方的水面,默默地听着。这个人的语速很快,对维多利亚港以及香港的历史很熟悉,包括天星码头的历史都是随手拈来,让白玉兰觉得,这人应该是个导游。渐渐的,她觉得真的像在一个旅行团里,自己是游客中的一个,大家坐在大巴上,听导游讲景点的历史沿革以及发生在景点的神话传说,很开心,也很激动,急切地想看到传说中的那些风景。 白玉兰忍不住搭腔了:“我听说过天星码头,在一本书上看到过。” 那个人见白玉兰终于说话了,大喜过望:“真的吗?哪本书?” 白玉兰记得那本书,但是却不想说太多,只是表达了感激:“那不重要。谢谢你介绍了这么多维多利亚港的变革,我学到了很多。” “哎呀,您太客气了,我也喜欢晚上到这里来看看,坐在这把椅子上,欣赏眼前的灯光水影,然后见到人就卖弄一番。今天能遇到您,那就是缘分,您说是吧?” 白玉兰笑了:“谢谢!” 那个人打量着白玉兰,问道:“您好像是不太开心?” 白玉兰这才转头看了一下他,这是个20多岁的男人,衣着很休闲,梳着现在流行的下面很短,几乎露出头皮,而上面却很长的头发,与彦青很像,有活力,还有点儿……狡黠?不知道为什么,白玉兰的脑海中会蹦出这个词,是的,他的眼神中有狡黠,那种探究的眼神,不是一个导游该有的。这个想法让白玉兰谨慎起来,她摇了摇头:“没有不开心。你能再介绍一下太平山么?” 那个男人开始的“导游”热情已经有所减退了,他继续问道:“您真的没有不开心?我从那边走过来,看到您坐在椅子上,给我的感觉就是孤独、寂寞。像您这样的人,此刻应该坐在体育馆,参加颁奖盛典,不是么?” 白玉兰反问道:“盛典?什么盛典?” “当然是欧潼阳参加的那个颁奖盛典啊!您不会说,您不认识欧潼阳吧?” 白玉兰深深吸了一口气,知道今天晚上的安宁游览结束了。她站了起来,礼貌地对那个人点了点头:“谢谢你,我要走了,你继续欣赏吧。” 那个娱记知道白玉兰已经识破了他的身份,只好懊恼地说道:“你就不能和我说点儿什么?关于你和欧潼阳……”他对白玉兰的背影喊道,“请告诉我,你为什么没有去参加颁奖典礼,我知道你是有入场券的!” 白玉兰走远了。 有人说过,平庸的人才不会被关注。其实,被关注的并不都是杰出的人,至少白玉兰是这么想的,她对自己的被关注有十分清醒的认识,不是因为她的学识,也不是因为她的家庭,更不是因为她有多出色,而是因为她不经意间踏上了金阶,成为了媒体余光扫到的角落,所以,她不会耍大牌,也不会抱怨,她要纠正自己的错误,退下来走自己的土路,那才是属于她的方向。 白玉兰选择了和酒店方向相反的地铁,终于在一个地铁站,看到对面也来了一辆,她飞快跑过去,调正了方向,也甩掉了尾随她的人,不禁小小地得意了一下。不是有多讨厌跟踪,只是想避免麻烦。 酒店前门今天很热闹,比以往多了很多人进出。白玉兰到窗口看了一下,发现大堂里人很多,还有拿着 “长枪短炮”的记者。她只好绕道后门,悄悄上了楼。 在楼梯口两个小女孩的话引起了她的注意,“快说,你喜欢的那个明星住在哪层?” “嘻嘻,不告诉你,不过他现在餐厅吃饭呢,一会儿我也假装用餐去。” “花痴啊你!刚吃完饭,还吃?你没救了,住这么贵的酒店,就为了看那个小明星一眼,唉!” “大明星好不啦?再这么说我跟你翻脸!讲点儿义气,快,跟着我……” 看来这个酒店很得明星们的亲睐,晚会结束了,就有明星们在这里下榻。白玉兰想了想,没有回房间,而是慢慢沿着楼梯上到了顶楼。这里离繁华的闹市区有一段距离,所以,还能勉强看到星星。楼下是一个小小的喷水池花园,花园旁边有个停车场,就是在那里曾经被狗仔跟踪拍照。白玉兰苦笑了一下,香港的狗仔与县城的媒体的确不同,他们更加敬业一些。县城的媒体每次要采访拍照,会提前好几天就和你打招呼,而且往往你等了好几个钟头,都见不到人影,然后告诉你今天的采访取消了,连原因都不说。而现在,自己为了躲开媒体,要上反向的地铁,要走楼梯,还要不睡觉跑到顶楼,等待他们的离开,反差真的很大。 白玉兰将李白的诗词翻来覆去地背了好久,终于发现停车场的车陆续开走了一些,而且有很多是记者。她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向楼梯走去。 来到自己的楼层,拐过弯,突然发现一个人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白玉兰连忙藏到墙壁后面。只一眼,她就认出那是欧潼阳,虽然走廊灯光昏暗,虽然距离有点儿远,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只有他,服饰永远是那么妥帖、身姿永远那么挺拔,整个人就像发光一样,让周围都感到温暖。 欧潼阳没有敲门,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看着门牌号,好像这么看着,门就会开一样。 慢慢的,白玉兰觉得腿都站僵了,她把自己靠在了墙上,祈祷欧潼阳尽快离开。太累了,她想赶快躺下睡一觉。她希望他赶快敲敲门,就知道自己不在房里了,然后赶紧离开,可是,欧潼阳就是站在那里,不动也不敲门。白玉兰坚持不住了,蹲了下来。腿麻了,她只好又站了起来,悄悄侧头看了一眼,发现欧潼阳来回在自己的房间门前踱步。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不见亦温馨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白玉兰觉得自己挺不过欧潼阳了,她决定还是去楼顶,至少在那里能躺下来。刚刚走了一步,电话突然响了,在寂静的楼道,这铃声显得如此突兀、如此震撼。她连忙拿出手机,发现来电号码是记忆中欧潼阳曾经给她的号,原来他没有敲门,却在打她的电话,她呆住了,一动也不敢再动。 电话被对方挂断了。白玉兰举着手机,她能感觉到欧潼阳正在向她这边走过来,地毯很厚,没有声音,但是她就是能感觉得到,甚至能闻到一股清新的气息,就像在上海的时候,欧潼阳来到她的人才公寓,俩人同乘一部电梯时闻到的一样,那么清晰,那么温暖。 白玉兰握着手机的手已经全是汗水,她紧张地等待着,等待接下来的见面。没有期待,因为她知道见面后的情景。欧潼阳肯定会为欧阳澍抛弃她的事儿来安慰她,怜悯她,这是她最不愿意听到的话题,她不需要被可怜。 但是,她的预料没有发生,没有见面、没有寒暄、没有怜悯。欧潼阳在拐角处停住了。他在拨电话。会不会又是打给自己的?白玉兰双眼紧紧地盯着手机,更加紧张了。 “闫董,你好,我是欧潼阳。我知道你在楼下。我?我在楼上。我想与你核对一下接下来的行程。嗯,我知道,我只是想再核对一下。你不用上来,电话里说就好。生日会是明天下午3点开始吧,在酒店A座三楼大厅。嗯,我今晚先住601,明天提前10分钟到三楼‘百合厅’。生日会5点结束,然后我乘晚上8点的飞机飞北京,参加户外拍摄,大概要一个月吧。没什么,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照顾好自己,什么都不用担心,大家都是你的后盾,可以随传随到。多保重!好,就这样。” 隔着一个墙角,白玉兰一动都不敢动,只能站在那里听着他清晰的话语。她也不敢转身,就那么等待着,直到欧潼阳挂断了电话,直到那股清新的味道渐渐远离,她才回过神来,转身看了看空空的楼道,快速跑到自己的房间,开门进去,把自己僵硬的身体扔到床上,放松了酸涩的肌肉。 走廊的另一边,靠墙站着一个身影,随着关门的声音,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转身沿楼梯走下楼去。 第二天,白玉兰接到何陛电话的时候,她已经早早赶到了办公室,“是的,我今天起得早,就没等你的车,先过来了。是,没给你打电话,怕吵醒你。嗯,我知道了,下次提前告诉你。” 何陛语气带着意味:“我了解,今天一定是有车送你。相信昨晚很嗨皮吧?我亲眼看到他上楼了,哈哈……,可是没看到他下楼哦。嗯,不调侃了,言归正传,我去印刷厂,你今天就自由活动吧。” 白玉兰没有理会何陛的调侃,听说他要去印刷厂,连忙说道:“带我去吧,是不是已经有小样出来了?我去看一下。” “你?今天?今天不是有活动么?你需要做准备呀!” 白玉兰没有说话。 何陛继续说道:“哦!我懂了!你们一定是已经商量好了是吧?应该是这样,你没必要和那些粉丝们在一起凑热闹。好的,我立即开车过去接你。对了,昨天彦青是与欧阳湉一起来的,这小子,只去了燕园一次,就跟欧阳湉打的火热,跟情侣一样。你看他在没在,若没在,就给他打个电话,让他今天也去印刷厂,审核一下小样的色彩。” 白玉兰答应一声,拨通了彦青的电话,通知他去印刷厂核对小样的封面色彩,得到的答复却是没有时间,明天再说。这让白玉兰很惊讶,也很为难。在白玉兰的印象中,彦青是一个充满阳光与活力,工作敬业的人,唯一的缺点是私生活不够检点。如今他公然不听何陛的调遣,让白玉兰不知道该如何向何陛回复,实话实说吧,有告状的嫌疑,不说呢,又怕耽误了何陛的统筹安排。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想不到何陛比她更了解彦青,到了下午茶时间,何陛见彦青还没有到,他直接判断到:“懂了!彦青这家伙,每次有了新欢,总要散漫几天。好在这小样不是很急,也许我们可以再等等?等他过了这个劲头,自然就好好上班,或者明天我再催催他。” 白玉兰只好说道:“不急,可以先校核内容。” 何陛见白玉兰恹恹地没有食欲的样子,问道:“你……是不是不舒服?明天休息一天吧,怎么样?来出版社你还一天没休过,不要把自己累坏了。明天你和欧潼阳出去玩玩,我来安排,保证不被狗仔发现。” 明天?明天他应该已经到了北京拍外景了吧?那个打给闫娟娟的电话分明是说给自己听的,他知道自己躲在墙角不想见他,他不想让自己为难,只好通过这种方式告诉自己他的行程,还劝自己想开了,多保重。暖男,就是这样,如春雨,如初雪,细腻无声,滋养心田。 白玉兰被何陛的呼唤拉回了现实,才发现何陛在叫她,赶紧回过神,答道:“不累,我想尽快完成读书笔记的校核。” 何陛喝了一口咖啡,看着白玉兰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有心想开导一下她:“玉兰,我是否可以像个大哥哥一样跟你说几乎话?我猜测,你觉得自己配不上欧潼阳,所以,总是不开心,你急于回内地是不是有心想躲开现在的一切,包括离开欧潼阳?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自尊心太强。有一句话你可能听说过,‘峰峻于岭人仰望,木秀于林鸟筑巢’,就是什么缘分都不是无缘无故的,能成就了,就是合情合理的,你不要总是妄自菲薄,刻意和自己过不去。相信我,你是我见过的女孩子中最有潜力的,人品好,有担当,情商、智商都很高,和欧潼阳在一起,你一点儿都不比他逊色,明白吗?” 白玉兰见何陛总是把她和欧潼阳联系在一起,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何总,你误会了,我和欧先生只是很普通的朋友。” 何陛使劲眨了眨眼睛,点头说道:“嗯,很普通,很普通,你是当我眼睛有问题。好,说正事,还有三天,读书笔记的出版前准备就完成了,至于出版审批等工作就都交给我们吧,你接下来怎么打算?真的回内地么?” 白玉兰点了点头。 何陛叹了口气,说道:“我不知道你在燕园到底发生了什么,总之应该是我解决不了的事情,那我就不问了。如果你确定要回内地,我有个请求,想让你帮我个忙。” 白玉兰迟疑地看着他,她能感觉到,何陛又是想帮自己了,每次他这么说话,接下来都会给自己安排一份好差事。果然,何陛接下来说道:“我父亲在上海买了一家出版社,现在让我接手。可是最近我忙着《一世香樟》,想完成他老人家的心愿,然后又忙于你的读书笔记的出版,实在没有时间。所以,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大地上海分社下期的刊物选稿事宜帮我搞定,等我忙过这一段,就过去接你的班,你就可以离开了。” 白玉兰心里很感激,但总觉得自己能力不行,难当重任,无法接受他的好意,便问道:“香港下期刊物定稿不是已经完成了么?还有,何卿也可以帮你的忙,不一定非需要我的。” 何陛摇了摇头:“港版和内地版本大部分内容是不同的,因为审查侧重点不同,且受众也不一样。而且上海分社职员比这里多,分工也比这里细,但效率差些。所以,我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助。尤其下期刊物,我实在倒不出时间去弄,你知道,《一世香樟》原著出版仪式马上要准备起来了,很隆重,我必须全力以赴。至于何卿,呵呵,我都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反正以后你就知道了,他帮不上忙。” 白玉兰知道,何陛是在帮自己,他再忙也不至于没有时间定稿,现在网络那么发达,将稿件扫描过来简单得很,根本不用跑去内地。她想了想,说道:“我再考虑一下吧,等明天再答复你,可以么?” 何陛笑了:“好,就知道你不忍心看我忙得团团转。好了,就这样,今天就到这里吧,早些回去休息,明天我再送你过来。” 白玉兰想起这个时间应该是生日会刚刚开始,如果现在回去一定又会看到许多记者,也许还会碰到欧潼阳。她连忙说道:“你先回去吧,我再等等下一本,然后我自己打车回去。” “不用等了,印出来要几个小时以后呢。你……是不是不想回酒店?” 白玉兰摇摇头:“我想快些将小样校核好。” 何陛神秘地凑过来,说道:“既然你不想参加生日会,那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吧,你一定会很有兴趣。如果你能说动他参加《一世香樟》的出版仪式,那就是功德无量!” “去见谁?” 何陛神秘地笑了,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不过,有些远,可能要很晚才能回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拜访陆敏行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何陛的车子已经开离市中心很远了,在绕城高架上,几个转弯,白玉兰就辨不出这是什么方向了,标示牌一闪而过,也辨别不出是哪个区,只是觉得车渐渐稀少,路两边的庄稼地渐渐多了起来。就这样在仿佛是乡间的路上又开了很久,车子突然进入了一片灯的海洋,这里的繁华让白玉兰有些不适应了,本以为过了庄稼地,应该来到的是一个世外桃源,不想,却是个繁荣的闹市区,高楼大厦林立,路上行人比肩接踵,街道两旁灯火辉煌。 车子停在了一个大厦的停车场,白玉兰跟在何陛的后面,进入大厦,辗转来到一间办公室。 何陛敲了两下门,不等主人回应,开门走了进去。 “你怎么又来了?” 白玉兰见到说话的人,吃了一惊,原来,何陛带她见的人竟然是陆敏行,是啊,自己早就应该想到,最应该去参加《一世香樟》出版仪式的,当然是它的原作者。 陆敏行看到白玉兰,也吃了一惊。他迅速从椅子上站起,飞快地冲到门口向外张望。 白玉兰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小声说道:“只有我们两个人。他们都不知道您在这里。” 陆敏行怒视着何陛,这让何陛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何陛对陆敏行毕恭毕敬,只是陆敏行一点儿都不买他的帐,既不让他坐,更不和他寒暄。对白玉兰倒是和颜悦色。 陆敏行问道:“没告诉阿潼吧?” 白玉兰摇了摇头。 何陛很诧异:“阿潼?陆老,您认识欧潼阳?您怎么会认识他呢?我还以为您是担心欧阳夫人会来呢!” 陆敏行狠狠地瞪了何陛一眼,没有搭理他,转而问白玉兰:“阿潼可好?” 白玉兰心中烦乱。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周围几乎所有人在她面前都会提到欧潼阳,彦青、何陛、维港旁遇到的娱记,现在,连陆敏行见到她都提欧潼阳,看来,不论自己是不是心有所属、情有所归,人们都把自己与欧潼阳联系到一起,短期是无法改变了,或者只要在香港,这件事就无法改变。望着陆敏行那直直的目光,她只能点头,虽然她并不知道欧潼阳是不是过的真好,但她只能说好。 何陛见陆敏行关心欧潼阳,连忙说道:“您既然认识欧潼阳,那很好。他今天开生日会,就在紫荆大酒店。现在估计快结束了,据说是两个小时的媒体见面会。您这么关心他,是否现在就带您去?” 陆敏行翻了他一眼:“胡说,他的生日是下下周呢,现在开什么生日会?” 何陛故作惊讶:“哇噢,您连这都知道,想不到欧潼阳还有您这么厉害的粉丝,请稍等,我这就给他助理打个电话,让他直接和您说话。我相信,他肯定会同意和您见面,我们在一个剧组工作过呢。哎,哎,您这是干什么?” 陆敏行抢过何陛的手机,狠狠摔到了沙发上。 白玉兰悄悄向何陛摆了一下手,让他别再打电话。 何陛虽然闹不清是什么情况,但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好的,我不打电话,您别生气。陆老,下个月举办《一世香樟》出版发布会,您能不能再考虑一下来参加。您不知道,很多后辈都想一睹您的风采,您的作品已经深深抓住了他们的心。您要是出席,一定能给发布会带来轰动效应。” 陆敏行坐下,拿起一本书翻看着,仿佛没有听到何陛的话。 “容我问一句,您,是不是因为欧阳夫人,就是金慧兰女士?您不想见她?” 陆敏行把书放下,抬头定定地看着何陛:“不许透露我的行踪,否则我不翻译了。” 何陛一听,连忙摇手:“明白了,不透露,不透露,绝不透露。陆老,《一世香樟》只有在您的笔下,英文版才能有看头,您千万别反悔!我明白您的心情,只是想劝您,毕竟过了这么多年,为什么就不能放开呢,金女士要是知道您还活着,不定多高兴!您可以学学古人,白发相对,一笑泯恩仇……” “出去!” 何陛一怔。 “出去!” 陆敏行用手指着门,吼道。 何陛有点儿尴尬地看着白玉兰。 白玉兰知道,陆敏行这一辈子都在躲避,或者说,是习惯性孤独,他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心灵的宁静。不善言辞、不与人沟通和交往,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也许,这才是他本来想要的生活,这种生活不应该被打扰,应该得到尊重。她理解了欧潼阳,这么多年为他的养父保守秘密,瞒着所有人,其实,那才是真的善良与宽容,才是真的为陆敏行好。最完美的境界不是获取名誉、金钱与地位后的从容,而是求仁得仁,陆敏行求的就是一生的心安。 白玉兰向陆敏行弯腰施了一礼,说道:“打扰了,我们这就走。您多保重,不会再有人知道您在这里。” 陆敏行收敛了愤怒的情绪,转过头对白玉兰说道:“好好照顾阿潼!” 白玉兰没敢辩解,点点头表示答应。陆敏行一脸严肃地又坐了回去,拿起了书。 何陛见白玉兰能与陆敏行对话,就把希望寄托到白玉兰身上,他用眼神示意白玉兰,想让白玉兰再劝劝陆敏行。白玉兰微笑着摇了摇头,用手指放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拿起沙发上何陛的手机,带头走了出去。 何陛见白玉兰已经走出去了,只好向陆敏行点了点头,转身跟了出去。 “玉兰,你咋不帮我劝劝他,我看他只对你一人态度还行。” 白玉兰笑着摇了摇头:“那是因为我没说话,不然,他也会冲我发火的。” 何陛奇怪地问道:“你应该很早就认识他了,能告诉我是什么时候见到的么?” 白玉兰想起自己在欧潼阳家的时候,曾经想告诉何陛,自己见到了陆敏行,可是当时陆敏行不同意。是啊,那何陛是怎么知道欧先生就是陆敏行的呢? 白玉兰回答了何陛的问题,同时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就是来香港后,一个偶然的机会,知道他就是《一世香樟》的作者,但是他特别低调,不让对外面说。对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何陛打开车门,上了车,解释道:“我是因为《一世香樟》英文版。曾经委托了一家翻译公司,对方发给我三篇试译稿,其中一个叫‘欧先升’的人翻译的文稿十分出色,别人的翻译都是字面,他却翻译出了《一世香樟》的灵魂。我当时立即联系翻译公司,想见译者一面,但翻译公司答复说不行,这不符合他们公司的规定,况且译者和他们都是信件往来,从不见面。这引起了我的极大兴趣,自然不肯放过。经过与翻译公司进一步沟通,并详细介绍了此作品的背景,翻译公司终于同意提供给我稿件快递地址,我就是通过快递地址找到了这个地方。对了,我是否告诉过你,我见过陆敏行的照片?” 白玉兰系好安全带,见何陛问她,便摇了摇头。 何陛发动了车子,驶到路上,继续说道:“何卿给了我他在万老先生家找到的合照,我就找摄影工作室把陆敏行的头像单独处理,经过艺术化修饰,计划放在《一世香樟》原著的扉页上。所以,那天我找到他,因为他几乎面目全非,所以当时没想起来,直到已经下楼,才猛醒过来,原来他就是陆敏行,我就又返回楼上,结果,却被他赶了出来。嘿嘿嘿……”何陛为他两次被赶出来,不好意思地笑了。 白玉兰轻轻笑了一下,安慰道:“陆先生就是这个样子,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与外界基本没有联系,所以,也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你不必在意。” 何陛想不明白:“你怎么会如此了解他?你究竟是怎么认识他的?还有,他是如何得知你和欧潼阳的事情,为何他要让你照顾欧潼阳,似乎他与欧潼阳更加亲密一些?” 白玉兰刚想说话,电话响了,她连忙从包里拿了出来,一看是欧潼阳,她犹豫了一下,结果电话只响了两声,就在她打算听的时候,对方却又挂断了。生日会应该结束了,那么他为什么要打给自己?是有事想和自己说么?为什么只响了两声?白玉兰举着电话,呆了。 欧潼阳此刻就在白玉兰的房间外面。楼下,参加生日会的人群还没有散。他站在门外,等了一会儿。他希望,白玉兰会忽然出现,从电梯,或从房间里出来,但是没有。也许,她还是在那个拐弯处,或者刚刚回到房间里?于是,他拨通了电话。没有,没有电话的声音,楼道里没有,房间里也没有,她没在,她果然躲开了,就算她知道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会,就算她知道自己马上要走,她还是不想见他。看来,她果然受伤了,就像一颗娇嫩的含羞草,一经触碰,马上合拢了自己所有的叶片,悄悄地躲开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关心则乱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接到妈妈的电话,欧潼阳知道,最近家里发生了很多事,欧阳湉回家;揭穿了梁杰的真实身份;阿澍离婚。还有,妈妈认了白玉兰做干女儿,而阿澍却误会了白玉兰是个耍心机的女孩子。他虽然不知道阿澍已经离婚,但是,却知道阿澍的婚姻一开始就是个错误,而且,罪魁祸首是他。他不敢说,也不能说,所以,他向妈妈说了很多话,为白玉兰做了很多辩解,理由却都显得很苍白。虽然妈妈没说什么,但是,他太了解他的母亲了,宽容大度有涵养,但是,绝对不会容忍第三者,因为她自己就曾经深受其害,半生愤懑难平,所以,不可能不有所迁怒于白玉兰。他无法想象那个百合花一样的柔弱女子,顶着那么大的压力,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日子。所以,他一直在给阿澍打电话,希望这个时候,阿澍能挺身而出,呵护她、安慰她,可是却总也打不通。他只好亲自给白玉兰打电话,希望走之前能给她一些鼓励,却也没有打通。作为长子,在这个多事之秋,他希望能做点儿什么,首先要安慰一下母亲,其次看看能否给白玉兰一些帮助,所以,他勉强制造了个机会回到香港。母亲那里已经没有问题,白玉兰这里却一直躲着自己,没能当面劝慰、鼓励她。 欧潼阳正在思虑,电话响了,是小周,欧潼阳知道,小周是在催自己,该换服装去机场了。 欧潼阳走到电梯口,见电梯正在上楼,便停下脚步等着,希望电梯停了,能看到白玉兰从里面出来,结果,到了这层,电梯却没有停。他只好慢慢向楼梯走去。 从第一次见到白玉兰,欧潼阳就有一种想要呵护她的冲动,他想保护她,让她不受到任何伤害,这种感觉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不是喜欢,不是吸引,就是一种想要照顾她的冲动。接下来的绑架案,让他的这种感觉更加清晰,也更加坚定。知道她是弟弟的恋人,并没有让这种感觉淡化,他仍然默默地关注着,希望自己像个哥哥那样,在她遇到难处时帮助她。现在,阿澍联系不上,自己究竟做些什么才能帮到她呢?她一直在躲着自己,看来,是想彻底脱离开欧阳家族了吧。 小周看出了欧潼阳的无奈,没有多问,赶紧为他准备了衣服。欧潼阳简单冲了个澡,换上便装,在人们的簇拥下,向电梯走去。 大门外已经有十几名记者,是主办方安排的一次临时群访。欧潼阳打起精神,微笑着迎了上去。 “请问欧先生,您为什么选择这家酒店搞生日会?听说白玉兰小姐就住在这家酒店,您是不是为了与她见面啊?” 小周有些担心地看着欧潼阳。 欧潼阳笑了:“你不觉得这家酒店环境挺好么?反正我觉得不错,交通方便,挺好找,我很喜欢。” 栏杆外的粉丝们大叫:“欧潼阳!我们爱你!酒店很好找!” 欧潼阳对着记者得意地耸了耸肩。 记者无奈地看了看粉丝们,只好重新组织问题:“欧先生,您这次香港之行与白玉兰小姐单独会面了么?” 欧潼阳调侃道:“这么隐私的问题你也敢问?”然后正色答道:“玉兰她很忙,我也一直在忙,所以,这次我还真没见到她。” “欧先生,您曾经说过,想和白玉兰小姐一起浪迹天涯,请问,您有时间表了么?” 欧潼阳点了点头:“她很爱旅游,我也很喜欢到处走走。我相信会很快,她带着她的白马王子,我带着我的新娘,我们一起游历江湖,呵呵……” 欧潼阳笑得很爽朗,还带着些孩子气的恶作剧表情。果然,他的话让在场记者长大了嘴巴。一个嘴快的记者说道:“我说他今天怎么这么痛快地回答问题,还以为转性了呢,想不到还是摆了我们一道。哎,我说欧先生,您就别开玩笑了,我听说你不肯结婚,把你父亲都气走了,是不是真的呀?” 欧潼阳一副忍不住笑的样子:“你从哪里听说的?我从没有不肯结婚,只是没有遇到合适的缘分而已。” 一个很沉稳的记者,一直没有说话,在旁边观察着,这时候举手问道:“欧先生,我可不可以说,您因为某种原因与白玉兰小姐已经分手了?能说说具体原因么?” 欧潼阳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既然你这么郑重,那我也郑重地告诉你,我与白小姐从见面就很投缘,她就像我的妹妹一样。她是个很好的编剧,咦,好像有做广告的嫌疑哈,这条可以删掉。所以,请多关注我们的作品,十分感谢。” 欧潼阳把手插进了口袋,这是结束的暗号,小周连忙站到欧潼阳的身前,宣布群访结束:“对不起了,各位,欧先生要赶飞机,再晚就来不及了,谢谢,谢谢!” 欧潼阳在小周的后面,笑容可掬地向记者们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起身向远处的粉丝挥手,朗声说道:“保重!再见!” 在粉丝们的尖叫声中,欧潼阳上了保姆车,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小周拿出保温杯,往里面兑了一点儿柠檬汁,晃着杯子,却没敢叫欧潼阳。 欧潼阳闭着眼睛伸出手去,从小周手中接过杯子,自己晃动着。 “老大,你今天话可真多!不过,我知道这就是你,无论遇到什么事,你都能摆平。” 欧潼阳睁开眼睛:“什么意思,我这人可最怕忽悠。” 小周赶紧说道:“不是忽悠,我是说,你就是这样的人,有一颗无畏的心,不管遇到什么风浪,你都能从容面对。” 欧潼阳喝了一口水,摇了摇头,抬起一边眉毛,看着小周:“还是忽悠!” 小周叹了口气:“唉,我说不明白了。反正吧,这个世界有一种人,是打不垮的,特坚强。你就是那种人。”眼神里全是崇拜。 欧潼阳笑了一下,低头喝水,脑海中却出现了白玉兰的影子。白玉兰是这种打不垮的人么?如果是那多好,自己也少了份牵挂。 在何陛的车上,白玉兰举着电话,若有所思。 何陛见白玉兰举着电话发呆,便问是谁的电话,还笑着猜测到:“不会是陆敏行老先生吧?” 白玉兰收起电话,摇了摇头:“不是,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号码。” 何陛边开车边一次次侧头看白玉兰的表情,感觉自己猜到是谁了,见白玉兰不说,他也不好再问,何况,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证实,那就是继续追问陆敏行的事情,他希望能通过白玉兰,与陆敏行走得更近一些,毕竟,陆敏行对于《一世香樟》的出版太重要了。 白玉兰对何陛的追问却三缄其口,她了解陆敏行的想法,知道他之所以躲出来就是为了有一个宁静的不受外界干扰的生活,为此不惜离开他呵护了半辈子的欧潼阳,以及早已习惯的家。 何陛见白玉兰不肯说,拿她没办法,只好自我解嘲道:“玉兰,我发现你小小年纪,对秘密隐藏得非常好,我不如你。” 白玉兰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这件事该不该说。也许等等吧,等这些都成为过去,对谁都没有影响的时候,您自然什么都知道了。” 何陛点了点头:“那好吧,只能如此了。我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作者,既不跟我谈稿酬,也不要求做宣传,反而把自己隐藏起来。面对这样的合作者,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看是不是就按照他的意愿来呢,那毕竟是他好不容易才寻求到的安宁。” “嗯,看起来也只能这样了。我父亲过几天要来香港,我不敢对他说我找到了陆敏行,如果让他知道,会立即要求亲自来看他,如果父亲被陆老先生赶出去,老人家会很难过!” 白玉兰想到陆敏行赶人时候那语气和表情,也觉得很吓人,所以赞成何陛的做法:“是,真不能说,包括万老先生,也别让他知道了。我觉得陆先生对万老先生也未必很亲近。” 何陛怀疑道:“怎么可能?他的身后事,哦,不能这么说,应该说他在北京的那些事情,全都仰仗万老先生帮忙,而且他们还一起照过像,为什么会不亲近?” 白玉兰想了想,只好透露了一点儿:“我曾经提过万老先生,欧先生好像不太想见他。” “你向欧先生提过万老先生?你与他到底是什么关系,竟然能与他说如此多的话?” 白玉兰又闭上了嘴。 “好,好,不问了。你提醒的对,那就不和万老先生说了。接下来我将忙碌,上海分社那边无法过去,玉兰,去上海任职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白玉兰迟疑地问道:“你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是的,你能预料得到,《一世香樟》的出版庆典,会来很多人,我家老爷子、万老先生都会来,我无法分身!幸亏下个月的稿你已经帮我选定,不然,无法想象会忙成什么样。还有另外一件事需要和你说,你的读书笔记出版的时候,需要有个小小的签售仪式,我负责香港这边,上海那边你来安排,正好你是作者,合情合理而且还有意义。第一站就在上海,第二站在香港……” “什么?香港?你是说,我还要来香港?” 何陛诧异地看着白玉兰:“你以为呢?香港是出版地,在这里签售是必须的呀!” 白玉兰小声地嘀咕道:“不签售不行么?我看很多作家不是所有作品都签售啊!” 何陛有些气恼:“玉兰小姐,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其他作家宁可自己掏腰包也要搞签售,他们是为了增加影响力,同时了解市场反应,而你,六本连载,第一本竟然不想签售,难道真不在乎销量?但是,还请为“大地”出版社考虑一下,为了做广告和搞印刷,我们先期已经投进去很多资金,现在我需要你全力的支持和配合!” 第一百六十九章 惦念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白玉兰不敢出声了,她知道何陛说的没错。可是,香港,真的还要再来么?说实话,她一点儿也不想再来了。她现在就想回到上海,盯着白朗,好好跟踪欧阳澍的情况。她双手紧紧捏着皮包,里面的两个手机仍然毫无动静,无论她从哪个角度去感受,都没有一点儿震动和铃声。 何陛见白玉兰好像被自己吓到了,连忙安慰道:“玉兰,不必担心,一切都会安排好。我们一定能赶在展销会之前完成审批、印刷,即使无法完成,也可以找个书店,提前做好广告。所以,签售时,你只需要出面一天。当然,如果第一天成绩特别好,还会需要一天的答谢活动。” 白玉兰见何陛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好再拒绝,只能点头同意了。 何陛乘胜追击:“玉兰,关于上海分社的事情,你有决定了么?” 白玉兰推辞道:“我不是不肯帮你,是真的不懂。我不知道每天该做什么,也不知道做成什么样子是好。还有,那里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连上班地点我都找不到……” 何陛笑了:“玉兰,你拒绝的理由十分可笑,找不到工作地点也能算作理由么?” 白玉兰醒悟,知道被何陛抓到了把柄,只好说道:“我只是觉得太突然,什么都不懂,怕给你弄砸了。” 何陛将车在红灯前停住,说道:“该做什么,达到什么样的效果,我会提前告诉你。选稿这件事你已经会做了,不是么?接下来是审核美工的排版,以及其他。你敲不定就发给我,我来决定。我看好你是有理由的,你也许不是最优秀,但你是最肯下力气学的,你代表的就是不断进步,这点对于出版行业来说太重要了!” 白玉兰指了指绿灯,让何陛起步:“你太高看我了。那我……我就只能尽力了。” 何陛轻轻用手拍了一下方向盘,得意地笑了,对自己的劝导很满意:“终于,我可以向欧阳先生和夫人交差了!……我等不及了,玉兰,请帮我拨打欧阳夫人的电话,我要和她通话,我要立即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白玉兰的眼眸再次湿润了,原来,欧阳夫人一直都在关注着自己。她拿出自己的手机,正要拨号,想了想又放下了,担心会有电话拨进来,万一是欧阳澍的消息,岂不会耽误事儿么!她拿起何陛的手机,拨给了欧阳夫人。 “夫人,您好,我是玉兰。” 欧阳夫人很激动,“哎呀,是你这个丫头啊,你现在怎么样啊?外面的条件不如家里,吃穿住行都很差,回来吧,家里有人专门照料你的生活。你身体弱,需要好好保养的。别哭,既然你已经是我的女儿,燕园就是你的家,没有必要在外面受苦了。以后就做你想做的,看看书逛逛街,再不需要为生活奔波,另外也可以陪陪我这个老太婆……” 白玉兰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多谢夫人惦念,我现在很好。何先生帮我重新找了一份工作,去上海的出版社,可能过段时间就去上海了。只是……您最近怎么样?防血栓的药还在吃呢么?家里现在都有谁在?湉小姐没有再惹您生气吧?” 欧阳夫人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唉,你这个孩子呀!总是惦记别人,唯独忘了自己。你要去上海?也好,何陛办事我还是放心的,他这么安排肯定有他的理由。我最近很好,药都按照医嘱吃着呢,就是有时候药量会弄混,这好几种药,用量、用法、间隔都不一样,搞得我焦头烂额的。不过医生说了,偶尔弄错问题不大。家里现在人很多,你义父又从内地带来六个保安,准备用到新开的物业公司去,还没面试呢,暂时就都住在家里。阿湉怎么可能消停呢,小错不断,但不敢过于造次,慢慢来吧。我这里都挺好,阿潼回来陪我吃饭聊了很久呢。我就是担心你呀,孤身一人,身边没个照应,又那么忙,可怎么得了?回头我让人送些吃的给你,要记得吃。” 白玉兰流着泪连连点头,也不管对方看不见,答应着。 何陛见白玉兰打个电话都哭成这样,在一边直摇头。 车到了酒店,何陛将车开到大门,让白玉兰先下车,他去停车场停车。 白玉兰习惯地绕道后门,沿着楼梯向楼上走。到了六楼,她不知不觉就来到了601的门前,站在房间的门口,静静地看着门牌号,就像昨天欧潼阳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一样。不同的是,她知道欧潼阳已经不在这里了,他不会从房间里出来,更不会躲在楼道的拐角处。 电梯停在了六楼。 何陛从电梯里走出来,突然发现白玉兰站在601的门口发呆,而601恰恰是昨天欧潼阳住的房间,不禁叹息了一声。 这些年轻时候的感情游戏他也曾经玩过,这就是青春的烦恼吧,谁也逃不掉,即使淡定优雅如白玉兰。他不知道这一对儿是怎么了,从知道他们在拍拖,就感觉别别扭扭的。先是白玉兰听说《一世香樟》是欧潼阳主演,就坚决不去片场;然后就传出欧潼阳家阳台事件,白玉兰被男神甩;接着是白玉兰不肯参加欧潼阳的典礼和生日活动,即使欧潼阳主动暗示他希望能见白玉兰一面;再后来就是欧潼阳对记者们说他把白玉兰当妹妹。要说他们没有关系谁都不会相信,毕竟他们比普通朋友熟稔得多,而且在上海时欧潼阳还为白玉兰唱了一首行走童谣,还有在片场发生的事情,欧潼阳对白玉兰的呵护远远超过了一个普通朋友的程度。何陛揣测白玉兰现在与欧潼阳的矛盾状况以及她离开燕园,很可能与欧阳夫人的儿子欧阳澍有关,上海的媒体早就把欧潼阳与欧阳澍这一对兄弟一样的好朋友变成了情敌,如果欧阳澍也真的对白玉兰有意,那白玉兰受人家恩惠,也可能心有犹豫。可是欧阳澍是有家室的。 何陛觉得这件事情太复杂,他想不通,也帮不上忙。而且他觉得白玉兰这种女孩绝不会轻易把自己的情感当故事去娱乐别人,想从她那里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不可能,那孩子也是个性情中人,看她对孙晓蕊的态度就知道了。他等了一会儿,怕白玉兰尴尬,就悄悄重新按来电梯,上去,又制造了一些动静,在电梯里面等了一下,再出来,发现601门前已经没有人了。 白玉兰飞快地跑上楼梯,一直跑到自己住的9楼。她很懊悔,也很担心,自己不应该在欧潼阳的房门前停留那么久,何陛也住在6楼,如果被他发现该有多尴尬,没法解释。是的,没法解释,难道能说自己是为了感受一下昨天欧潼阳站在她房门外的情绪?自己傻乎乎地站到一个男人的门外,而且是在他离开之后,何陛一定会以为自己疯了。可是,可是,自己真的有太多话想找个人说,焦虑感一直紧紧伴随着她,在脑海中搜索一遍,竟无人可说:何陛,一门心思在他的出版社上,天天忙得忘了白天黑夜,再说,欧阳澍的事情他也从不知情,难以理解他的危险处境;欧阳俊生、白朗,他们正在为营救欧阳澍殚精竭虑,自己这个时候不能打扰他们,给人家添乱;李燕,孙晓锐,王文斌,都在上海,她不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白玉雪,天天为生活奔波,白天也行在休息,她不忍心打扰;欧阳夫人……欧阳夫人还毫不知情,欧阳先生为她找的保镖都故意说是为公司聘的保安,可见是不想让她担心。可是,欧阳澍这么久没有消息,电话也打不通,她怎么可能不担心,难怪药会弄错。 想到欧阳夫人现在身体不好,担心儿子,还要引导欧阳湉,在这种情况下,还分心惦念自己,白玉兰不禁有些内疚,她这个干女儿从没有为老夫人做过什么,却一直得到她的呵护,这个时候,真应该在她身边,为她做点儿什么。 白玉兰拿出两个手机,打开,没有短信,没有未接来电。她庆幸没有错过,却烦恼没有欧阳澍的消息。她又仔细检查了一下手机的震动是否打开,声音是否开到最大,然后小心地放进手提包,重新下楼走进热浪中。 虽然已经很晚,却不黑,香港的夏天,夜晚与白日一样,就是热。 陈妈将座位上的几个盒子举起来,每一个都仔细检查了一遍,见还算完好,总算松了口气,“这个湉小姐,背着夫人净做坏事,连几盒点心都不放过,真是个烦人精。” 老刘边开车边安慰道:“没关系,白小姐不会计较的。” “是啊,白小姐真个好性情。” 老刘苦笑道:“都喜欢白小姐,湉小姐自然心里不爽快。” 陈妈把点心盒重新码放进包装袋,还没有整理好,老刘突然刹车,把陈妈吓了一跳,“嗨呀,你搞啥!” 老刘没理会陈妈的抱怨,靠边停下了车子,摇下车窗,大声呼喊着:“白小姐!白小姐!” 也许是他口音太重,也许是天色昏暗,也许是白玉兰太焦急赶路,没有想到有人会从车里叫她,她继续向前走着。 陈妈也看到了白玉兰,她嘱咐老刘继续向前开,她从后面打开车窗,大声呼喊着。 白玉兰终于看到了他们,前后看看,连忙上了车。 “刘叔、陈妈,看到你们真是太好了!你们都好吧?夫人怎么样?” 陈妈借着昏暗的车灯,看着白玉兰热得脸都红彤彤的,额头上脖颈上都是汗水,连忙拿出一件披肩让她披上,“这么急着赶路做什么?车里冷,快披上,别感冒。我们都很好,夫人也很好。这不是,让我们给你送点儿吃的,怕你在外面照顾不好自己。” 边说边将点心盒递给白玉兰。 白玉兰接过袋子,用手在上面轻轻抚摸着,嘴里不停念叨:“谢谢,真是让你们太费心了!我很喜欢陈妈做的点心!谢谢!请陈妈转告夫人,我在紫荆大酒店住,那里的饮食很不错的,让她千万不要再担心我了,否则我心不安。” 老刘问道:“回酒店?” 白玉兰本想立即下车让他们返回,但捏了捏手里刚刚买的药品分装匣,答道:“是的,谢谢刘叔。到酒店还请等等我,帮我带个东西和信给夫人。” 已过夏至,香港进入酷暑,室内外温差很大。 白玉兰今天在外面待得太久,送走老刘和陈妈后,觉得皮肤发粘,便将两个手机放到浴室梳妆台上,然后躺进浴池,闭目养神。身体静了,头脑却越发活跃,脑海里竟然会出现《一世香樟》里的画面。她很奇怪,自己在601房间外面时,脑海中飘过的也是《一世香樟》的场景,即使她将画面强行切换到昨天,切换到9楼欧潼阳的身影,但很快,画面还是变成《一世香樟》,欧潼阳也还是会变成黄平。白玉兰苦笑了一下,暗暗给《一世香樟》的影响力点了个赞。 第一百七十章 谣多岁月省 德毁朝夕宣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早晨餐厅里,何陛一看到白玉兰就笑了,笑得白玉兰莫名其妙,连忙低头审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以为有什么不妥。两人各自取好早餐,坐了下来。 白玉兰等何陛不再笑了,便低头慢慢吃了起来。 “你没有问我为什么会笑,”何陛喝了一口咖啡,说道:“你不习惯询问,为什么?” 白玉兰愣了一下,回答道:“如果想说你自然会说。若不想说,问了反而让你为难。” 何陛又笑了:“你让我想到最近网上的一个段子:你不问,我不说,是隔阂;你不问,我说了,是热切;你问了,我不说,是藐视;你问了,我说了,是和谐。你觉得怎么样?” 白玉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却又难得地开玩笑回道:“观点很新鲜,很有趣。再加一句如何:你不言,我不语,是默契。” 何陛夸张地点了点头:“嗯,有韵味,很像多年老朋友、老夫妻。” 突然,何陛看了看周围,皱了皱眉,凑近了些,问道:“玉兰,你有没有发现今天餐厅很诡异?好像突然人多起来了。” 何陛这么一说,白玉兰也有所警觉。她扫视了一下周围,发现的确陆陆续续进来很多人,门口的服务员有些忙乱,做外来人员用餐登记。能感觉到,有几双眼睛在不经意地偶尔扫视一下他们这一桌。她疑惑地看向何陛,何陛用手轻轻拍了一下桌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快吃,车上说。” 何陛三两下就将点心吃了,又一口将咖啡喝完,擦了擦嘴出去了。 白玉兰也想尽快吃,可惜她的早餐是正餐,不能像何陛那样两个点心一杯咖啡,所以想快点儿吃完谈何容易?浪费又不是她的风格,她只好尽量快速地清光了盘子,连沙拉水果都没有去拿,就离开了餐厅。 何陛面容有些愁苦地坐在车里等着她:“玉兰,我过于乐观了。本来今早上网时,发现关于你和欧潼阳绯闻的图片、帖子一个都没了,包括那种有实体报纸的,在娱乐版都找不到你俩的影子,甚至昨天的采访,今天都没有讨论和质疑,比如他是不是真的把你一直当妹妹,还是分手后变成妹妹的,什么都没有,所以,我很开心,觉得你终于从脚踏两只船的不良舆论中脱离出来了,正想跟你说说这件事,让你也高兴,说不定就留在香港了。可是后来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觉得形势不太好,你怕又要进入新的漩涡。” 白玉兰没有按照何陛的思路走,而是问道:“读书笔记的剩余工作今天全部都能完成吧,或者我可以加加班?” 何陛明白了白玉兰的想法,她是想尽快离开,既不想分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打算浪费力气设计应对媒体的方案。他只好回答道:“不能那么快,印刷厂的效率很低,最早也要明天能全部出来。” 白玉兰点了点头,靠在椅背上:“那我就买明天夜班的机票。何总,谢谢你。” 何陛摇了摇头:“玉兰,咱们不需客气。你帮了我那么多!” 白玉兰微笑道:“我也想这么说呢,您真的帮我太多了!” 这一天,白玉兰把两部手机放在眼前的桌子上,连去厕所都带着,时时关注着。还有就是忙碌她的读书笔记小样。 而这一天,何陛却饱受电话的折磨,很多媒体记者跟他联系,话题高度一致:从朋友那里得到一些对他不利的照片,说他接手了欧潼阳的女朋友,并且就在这两天进行了最后谈判,谈判的结果是耍手段迫使欧潼阳放弃了白玉兰。这些记者还说,他们的朋友想把这件事情公开,在他们的劝阻下硬生生把这件事情压了下来,希望何陛有时间能和他们见见面,好好商谈一下这件事情,他们会协助何陛做好危机公关,保证不让何陛的个人清誉收到玷污。 一开始,何陛对着电话还能气愤地骂一句:胡诌八扯!到了下午,电话一响,何陛没等接就开始咒骂。到最后,只好把电话关机了。 何陛不是演艺圈的,他属于出版媒体,所以,那些娱记们给了他充分的“尊重”,提前跟他打招呼。即使他最后关了机,不再回应这些子虚乌有的揣测,仍然没有哪个媒体公开发布照片及八卦文,只有一些受众很少的话题吧谈到白玉兰的最新消息时提及她可能又傍上一个成熟的富二代,且是美籍华人,如此而已。 这些白玉兰都没有关注,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紧完成小样的校核,尽快回到上海,她相信寻找欧阳澍的活动正在上海紧锣密鼓地进行,她要参与进去。 六本读书笔记出版前的准备工作终于全部完成了。 白玉兰拉着行李箱,环顾了一下房间,这是自己来香港短短一个月以来睡过的第六个处所,与其他五处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一个纸片、一点儿垃圾都没有, 卫生间的头发丝她都清理得干干净净。每一处住所都代表了一个故事,第一处是与孙晓蕊一起住的经济酒店,然后是燕园,还在欧潼阳入住的酒店对付过一晚,以及在欧潼阳的家住了一晚。再就是自己找的小旅店和紫荆大酒店了。 她走出门,满天都是璀璨的星光。她又要飞了,只是不知道,在夜色中,燕子是否会迷失方向。不管了,即使没了方向也要飞,因为她已经没有落脚之处,她的舞台在天上,她只能翱翔。 何陛先于出租车停在白玉兰身旁:“上车吧,我送你。我就知道你会不辞而别。” “真的不用了,何先生。我打个车就好,太晚了,您还得开回来。” “玉兰,怎么说你还是我出版社上海分社的员工吧,这么晚,你一个年轻姑娘打车,出了事儿怎么办?上来吧,别耽误了航班。” 白玉兰只好道声谢,上了车。 何陛难得的沉默,若有所思地开着车。 白玉兰把自己深深地埋在座椅里,尽量向后靠,享受着有依托的感觉。她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看,眼前一片虚无,这种无知无觉的混沌状态真好。可是在过第一个大桥时,她还是想起了那个莫名其妙的追尾。这个大桥车不多,追尾是在上桥的时候发生的,她不懂开车,却也知道,上桥的时候车速不快,怎么会发生追尾呢?如果是精心策划的,那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欧阳澍侥幸逃脱后,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白朗是否已经联系上他?如果他真的是被绑架了,凭他那执拗不弯的个性,一定会吃不少苦头……,他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了,会不会像上次一样,几个人都来打他?他该怎么办呢?白玉兰脑海中晃动着欧阳澍满脸是血在地上辛苦挣扎的样子,心,在隐隐作痛。她有个预感,欧阳澍一定是出事了。 车子到了机场,何陛停下车,犹豫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快速说道:“玉兰,有两件事要告诉你。第一件事,那个人,哦,就是何卿,其实我们并不是很熟,我们只是互相利用而已。你不用问原因,记住我的忠告,离他远些。第二件事,彦青出事了。他被查出文凭作假、履历伪造,而且……而且他保留的很多……很多……艳照都被公布出来了。其中……其中有你的照片,就是他在紫荆大酒店给你拍的。你的照片没什么,关键是拍照的地点以及用相机给你拍照的人,与这些联系在一起,难免会被殃及。本来不想告诉你,只是,只是我担心欧潼阳看到后可能会误解,所以,希望你提前知道了,有个准备也好。” 白玉兰的思路还没有切换过来,没明白何陛所说的事儿和她有什么关系,见何陛又提到欧潼阳,就想说点儿什么,这时电话响了,声音在寂静的车里分外夸张。她连忙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先接电话。 何陛很绅士地做了个请便的动作,下车了。 电话与欧阳澍无关,是孙晓蕊打来的。原来她也到了香港,刚刚下飞机取完行李:“玉兰,我到香港了,但是待不了几天。你在哪里?” “我也是刚到机场,今晚的航班,我要回上海。” 孙晓蕊一惊:“什么?你要走?你怎么能走呢?!你什么意思啊,事儿没办完就走,那……那笔钱就永远放到你的卡上了?” 白玉兰拿着电话,一时有些懵,孙晓蕊在说什么呢? “玉兰,玉兰,你怎么不说话呀,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在哪里?我这就过去。” 白玉兰看了一下周围,说道:“在出发大厅的门口。” 何陛已经把白玉兰的行李拿了下来,在车下等着。白玉兰拿着手机下了车,对何陛说道:“多谢何先生,太晚了,你赶快回去吧。” 何陛嘱咐道:“玉兰,多保重,保持联系。我已经告诉上海分社的人去接机了,他们会给你安排吃住的地方。彦青的事情对咱们出版社有些影响,毕竟很多当事人都是咱们用过的模特,不过,影响不会太大。上海那边你多费心了。” 白玉兰点了点头,目送何陛离开了。 何陛的车又一次出现在白玉兰面前的时候,孙晓蕊也到了。 何陛拿着白玉兰的手包下了车,对白玉兰比划着:“身份证在里边吧?幸亏我看了一眼,不然看你怎么登机。呵呵……” “登机?玉兰,你真的要走啊?” 白玉兰看着一身名品真丝夏装,头戴精致编制草帽的孙晓蕊,有些没敢认。她的神情让孙晓蕊很得意:“怎么了?不认识我了?” 白玉兰笑了:“孙姐,你这一化妆,我真有点儿认不出了。” 何陛看到孙晓蕊,一下子就明白了她来的目的,马上说道:“对不起,孙小姐,你来晚了,玉兰有要事需要去趟上海,恐怕要半个月以后才能回来。你的事情只能等她回来后再说了。” 孙晓蕊那精心修剪过的细细的眉毛轻轻向上挑了一下,对何陛说道:“哦,这样啊,原来是有要事。无所谓,那不如这样好了,”她转过头对着白玉兰,“玉兰,我跟你回去,等你忙完,我再陪你一起回来。” 何陛马上说道:“你去?你去算怎么回事?” “怎么,为什么不能去,我自己花钱买头等舱的机票,我想去哪里谁又能管得着呢?” 白玉兰诧异地问道:“孙姐,你是特意来找我的?” 孙晓蕊简直气急败坏:“白玉兰,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如果没有那些钱,你在香港待得好好的,为啥突然想跑呢?” 何陛见孙晓蕊态度恶劣,心里十分不爽。他提起白玉兰的行李箱,示意白玉兰跟着他继续向出发大厅走。 孙晓蕊嘴角翘了一下,牵出一丝冷笑,也拉着箱子要跟着。 白玉兰站在原地没动:“孙姐,你是不是找我有什么事?” 何陛回过头来:“孙小姐,你当初背着玉兰把钱转来转去的,害得她差点儿背上官司,你说说是谁在装糊涂!” 孙晓蕊没理何陛,对白玉兰说道:“玉兰,账户被冻结你是知道的,你不去银行,账户怎么可能解冻呢?我是来取款的,不找你又能找谁?” 白玉兰很诧异:“为什么?材料不是已经都给了警方了么?他们冻结的时候也没通过我啊,为什么解冻一定要本人去呢?” 孙晓蕊嘀咕道:“也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然后大声说道:“银行就是这么规定的,难道你让我去找银行,让人家把规矩改了么?” 白玉兰明白了,孙晓蕊是来取钱的,这个钱还必须得自己在场才能取出来。她捏了捏包里的两个手机,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对何陛说道:“何总,麻烦你和上海的同事说一声,让他们别去接站了。孙姐,你等一下,我去办理改签。不知道取款这件事大约需要多长时间?” “我怎么知道,这就得看银行了。办不成不是正好么,我可以在香港多逗留几天。你也算没白忙活。” 何陛实在听不下去了:“我说孙小姐,白玉兰已经答应留下来帮你了,你怎么还要说话带刺?玉兰,去改签到明晚,能成就成,不行就不管了,你没有义务帮她。” 孙晓蕊看着何陛, “难道我说错了么?你知道每天的利息是多少么?我是不在乎那点儿钱,所以,早几天迟几天我都无所谓!” 白玉兰抿了抿嘴,对何陛说道:“何总,看来,我还得搭你的车回酒店了,麻烦等我一下,我去办理改签手续。”说完,没理孙晓蕊,径自向柜台走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 仇情生怨意 泄作洪水流 - 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 沉香阑干 车上,孙晓蕊依然是满脸冰霜,白玉兰也很沉默。 何陛心里很气恼,他本来没打算让孙晓蕊得逞,可是人家根本就没有征求他的意见,直接用言语绑架白玉兰,迫使白玉兰推迟去上海的行程。他很想让她远离白玉兰,可惜,没有把女人赶下车的习惯,只是心里总归不爽,所以自然不想让孙晓蕊好过:“孙小姐,恭喜啊!” “恭喜什么?” “恭喜你复婚啊!我听过一句俗语,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你能这么快就修复已经破裂的婚姻,真是让人羡慕!” 孙晓蕊脸色不由铁青,哼了一声,转过头不理会何陛。 何陛继续说道:“玉兰,你知道么,我听欧阳先生的律师说,如果没有咱们那次去银行,孙女士现在可就是离了婚的寡妇,那多可怜啊!” 白玉兰知道何陛是在挤兑孙晓蕊。其实对于孙晓蕊的做法,白玉兰也不认同。那天,孙晓蕊流着眼泪说丈夫提出离婚,白玉兰相信她其实是舍不得的,舍不得那八年积累下来的感情。只是想不到她回去后不进行修复,而是得理不饶人,干脆地就把婚离了,甚至还把钱都藏了起来。至于复婚,有多少是因为怕钱被分割,有多少是因为感情不愿割舍,恐怕她自己也分不清吧。 “李姐还好么?”白玉兰岔开了何陛的话题,问道。 孙晓蕊气恼的情绪还没有完全结束,不耐烦地回答道:“她还不是老样子,每天为了那点儿工资忙碌呢呗。” 白玉兰知道孙晓蕊不想谈话,只好闭了嘴。 “那是,人人都在为了一点儿蝇头小利拼命奋斗,哪像孙小姐命好,不劳就能有收获。孙小姐厉害!”何陛从后视镜看了看孙晓蕊,继续调侃着,“玉兰,你那篇文章的稿费恐怕还不到孙小姐存款的零头吧?咱们天天这么忙活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白玉兰笑了:“何总,你是为了你的出版社在忙活呗。我的稿费已经很高了,足够我用了。” “不够,那怎么能够呢?玉兰,你不能有这种小富即安的思想,这样是没有办法发家致富的,一定要不停琢磨,精明判断,经常逛逛赌场、买买彩票什么的,……” 孙晓蕊终于忍不住了:“够了!有完没完?你不过就是个出版社的总监,很了不起么?有什么权利指责我?” “错,我不是在指责你,是在告诉你一个道理,如何学会与人和谐相处。远的不说,就说近的,你来香港取款需要白玉兰帮忙,为什么提前不打个电话,害得她退票改签还得支付高额改签费用,她不是头等舱,她买的是打折的机票。你做事从来不为别人考虑的么?” 孙晓蕊冷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何陛在后视镜看到了孙晓蕊的表情,表示十分不解:“怎么,你还不认可?你现在的样子,别说是做一个社会公民,你连一个最起码做人的礼貌都没有,你知道么?” 虽然刚才何陛说他与何卿并不是很熟,还劝告白玉兰不要与何卿走得太近,让她很疑惑,以为何陛是想否认与何卿的双胞胎关系。但现在,白玉兰终于发现了何陛与何卿的共同之处,那就是两个人的公民责任心都很泛滥,他现在的腔调,就像何卿在火车上非要让白玉雪自首一样。 孙晓蕊看着坐在旁边沉默的白玉兰,说道:“我没打电话是因为我知道你在忙什么。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在香港的一举一动我都了如指掌。玉兰,你忙得很啊,我本来以为你只是俘虏了咱们的欧阳老板,想不到你还有欧潼阳这样的伴儿。难怪在那个小旅馆的时候欧潼阳来邀请你出去玩儿,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我还找到了咱们在银行时你看到的那个视频,就是那天的娱乐播报,内容还真是精彩。不过现在,男神终于把你当妹妹了,我还以为突然过来,能给你一个惊喜,好好安慰你一下呢,谁知道你竟然想躲回上海去。行了,我既然来了,说不定能帮你出出主意呢,作为你帮我取回我自己存款的回报。”孙晓蕊不理会何陛的一次次打断,坚持把话说完了。 何陛生气地把车开到就近的公交车站,停下了车,大声喊道:“下车!” 孙晓蕊满不在乎地翻了何陛一眼,转身拿起包就要开车门。 白玉兰皱着眉头听孙晓蕊说完,见她要下车,连忙拉住她:“我改签到明天,所以明晚我必须走。明早我会去上次的那家银行等你。”又转头对何陛说道,“何总,麻烦你了,现在实在是太晚了,她一个人……” 何陛只好重新发动了车子。 “来了,来了,何总监的车回来了。说好了,我先问,别到时候他啥都听不清,就这么定了!” 紫荆大酒店门前两伙记者商量着先后顺序,他们已经等了很久了。 何陛一开车门,其中一伙就迎了上来:“何总,请问白玉兰与彦青是什么关系,是否也是他的玩伴之一,她去哪里了?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情离开香港了?” 这些问题可以说是早在何陛的预料之中。从傍晚时分彦青找他坦白整个事件开始,他就知道媒体肯定会找他。彦青不出名,出名的是和他在一起的那些女模特们以及白玉兰,这些人一个都不能幸免,会被揭个底儿掉。尤其是白玉兰,背后有欧阳家族以及著名影星,更成为媒体追逐的重点。所以,即使明知道她已经退房,还有记者要打听她的事情,不只是为了写她,更是为了吸引那些关注欧阳家族和欧潼阳的人的眼球。 何陛本来可以从容回答,可是他不能,因为白玉兰在车上,若是被媒体发现会给她带来极大困扰。所以,他只好重新上车,打算把车开走,换个地方住。可惜,孙晓蕊已经下车了,而且显然对媒体的话题很感兴趣,对于应声而来的记者,她让开了车门,回头看着白玉兰。 白玉兰看到拿着话筒的记者,就像看到警察一样,心里又惧又怕,因为警察能限制你的身体,而媒体能控制你的精神。所以她坐在车里没有下来,心里暗暗希望何陛把车开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孙晓蕊见白玉兰没有下车,便趴着车门大声问道:“玉兰,彦青是谁?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记者的话筒已经从孙晓蕊的头侧伸了进来,白玉兰知道躲不过去了,只好对何陛说道:“何总,我们下车吧。” 何陛气愤地用手点了一下孙晓蕊,只好重新下车,打开后备箱拿出两个人的行李。他把行李递给白玉兰和孙晓蕊,对白玉兰说:“你先进去吧,我和媒体朋友们聊聊。” 白玉兰在何陛的帮助下得以脱离记者的纠缠,进了酒店的门。保安将记者挡在了门外。 孙晓蕊在后面听了几句何陛对记者的解释,也跟着白玉兰走了进来。她将身份证递给了前台,问道:“你们这里有总统套房么?” 前台小姐互相对望了一眼,回答道:“对不起,总统套房必须提前三天预约。不过,我们六楼有豪华套房,现在可以入住,您是否先去看看房间?” “好,给我一间阳面的,要干净,风景好些的,先订三天,哦,不,一周,算了,先订一天吧。” “我们这里客房都很干净,我可以给您选择一个面南房间,如果您不退订,可以一直居住。请问用卡还是现金支付押金?” 孙晓蕊将卡交给服务员,对白玉兰说:“玉兰,你和我一起住吧,我们好好聊聊。” 白玉兰回答道:“不用了,我可以办理续住,就在九楼,是我这几天一直住的房间。” 孙晓蕊接过付款单边签字边说:“好哇,我正好也不习惯和别人一起住。一会儿你送我上去吧,我有几句话问你。” 白玉兰答应了。 孙晓蕊自顾自地卸妆、洗澡、换衣服,一切都弄好后坐到白玉兰旁边的沙发上,开始喝自己调配好的美容茶。此时距她们上楼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白玉兰靠在沙发背上睡着了。 孙晓蕊叫醒白玉兰:“玉兰,你干什么了这么累,咋这么一会儿就睡着了?” 白玉兰是真的困了,今天几乎是从早忙到晚。她睡眼惺忪地看着孙晓蕊:“孙姐,你说吧,有什么事要问我?” 孙晓蕊给白玉兰也倒了一杯茶,说道:“你也喝点儿茶吧,美容养颜,我自己调的。” 白玉兰默默接过茶,说了声:“谢谢。” 孙晓蕊摆弄着手里的茶杯,歪头看着白玉兰,眼睛里的怒气越来越浓,“其实也没什么,我知道你过去是个好人,对我也不错,就像我曾经对你一样。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报警,为什么要惦记我的钱?是不是那个何陛让你取的?” “什么报警?什么取钱?” 孙晓蕊不理会白玉兰的提问,自顾自地说道:“对,一定是这样。我就觉得那个何陛不是好东西,你看他伶牙俐齿的样子,就知道他绝对不会放过任何有利可图的机会。” 白玉兰辩解道:“你误会了,他人很好的,很愿意帮助人。” “我也没说他不帮你啊,他就是太想帮你了,所以,才以牺牲我的利益为代价。告诉我,是不是他让你去取钱的?凭你还没有这样的头脑。” 白玉兰觉得孙晓蕊的误会很深,她想向她解释清楚:“孙姐,你误会了,没人动你的钱。” “没人取钱?那报警呢,报警总有吧?” “也没有人报警,是银行有个防洗钱系统自动联通警局的。后来我去银行开户,银行职员为了澄清事实才找来的警察,警察也只是找我谈了谈。这件事与何先生没有关系。” “不可能!银行当客户是上帝,有这样大额的存款,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报警得罪你?还有那个何先生,他亲口说了,你们俩一起到银行去的。你们为什么要到银行去?因为他想帮你把钱取出来,可惜不知道密码,是不是?” “我们怎么知道卡里有钱?”白玉兰终于失去了耐心,“再说,如果想取,挂失密码就可以了,照样能取出来。” 孙晓蕊很激动:“原来你果然动过那笔钱的念头,那你为什么不取呀,为什么要报警,害得我被人耻笑,被婆家看不起。复婚,哈哈哈,复婚,这叫什么复婚,看我的眼神除了厌恶就是怜悯,这样的婚姻我还要它干什么?白玉兰,这些都是拜你所赐。我真的是看错你了,我以为你看重友谊,不会妒忌,却原来你才是真的见不得别人好,见不得别人比你强,比你有钱……”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