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飘流汉 一朝赘东床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论起百年前的佬爷他爹,是从何处来?至今已是无从考究。他的籍贯生卒不详,仅从他本人口中偶尔获知,他出生于某年正月初一,故名曰元太。起一元复始、万物更生之意。佬爷他爹鼻直口阔,行方坐端,识篇断字却不入正经。常谓人言之:学文为乱法,练武须犯禁。什么王道、帝道皆是空!一介布衣倘能食到小鱼小虾,在苟延生存中行点霸道,聊以温饱方为实,余之,皆为枉论。也未知是家道中落或是遭遇兵燹之灾,总之,佬爷他爹是孤身飘落到了龙潭镇。 也是有缘,到了这山清水秀的南国小镇,佬爷他爹不偏不奇,偏就一脚踏进了黎家大院;偏就这黎家就是个家大业大的主;偏就佬爷他爹这主又过了黎家不慎:今天丢镯子明天失银子,偏就又都给佬爷他爹拾到后完璧归赵的桥段戏;偏就佬爷他爹的模样,又入了被黎篾匠视为掌上明珠的独生女儿--黎紫竹的法眼;偏就入门不到两年,那黎篾匠就撒手西去,给佬爷他爹留下一个偌大的家业,让他一下子来了个咸鱼翻身。也不知佬爷他爹是灾神还是福星,或许真就应了跟随黎篾匠三十多年老帐房的私下语:这主啥都周正,只那一双眉毛生得太过浓密。 黎篾匠心生怪异,惊问道:男儿正当此状呀。 老帐房摇头摆手道:眉浓无间,煞气重。 黎篾匠随即笑道:我黎家自上三世以来,历代单传。到我这里,也仅得一女,今招赘入房,若要成得我黎家儿郎,非戾气重难以压邪!我观元太此状,罡气当时! 老帐房闻言,知多劝招嫌,心知黎家掌柜早视元太如已出,遂掩口再不复言,无奈蹙眉摇头掩身而退。 任邻里街坊如何闲话,这黎篾匠已认定佬爷他爹承了衣钵,预备收为乘龙快婿。于是乎,经了一段时间教习磨练,入了黎家大院的佬爷他爹,在黎紫竹的青眼下,不再是来时穷酸的某元太,转眼便成了腰缠万贯、家大业大的黎元太。 随佬爷他爹入赘东家黎篾匠的还有位名叫伍起重的壮汉,此人忠孝仁义,膂力过人。认识那日,伍起重当街卖薪,闻母病危,见闹市人流壅塞,情急中,遂仰天霹雳一吼,只见他双臂端起那三轮推车,惊得众人纷纷避让,见人流中分出一条小道,那伍起重再不置理,经自集市中穿流而过,路人皆惊为天人。佬爷他爹在旁目睹,赶紧贴身紧随,待追至其家中,知其母悴然溘逝,再见茅屋中惟见悲恸之声却无人置理,知其亦是流落异乡之人,心内恻然,遂慷慨解囊,周全其母丧葬。事毕,伍起重感念佬爷他爹义气深重且同怜萍踪异乡,两人便以髭须长短论长幼,歃血为盟,结为异性兄弟。 那年,桃红李白乍暖还寒。春笋萌动,河水荡漾,是谓竹材禁伐之期,由是,成品竹器价格自然水涨船高,而这黎家独有的紫竹篾器更是价比黄金。 这龙潭镇的竹器闻名远近十里八乡,而黎家大院的竹器名号,更是响彻云霄。其中最重要的原由便是他的材质与众不同,那深锁龙潭一角的那片的紫竹林便是它致胜的法宝。紫竹林的器材细腻,柔软,光滑,既使是她的二道篾,都要赛过其他产地的头道鲜。说到她的头道篾,那就是一条条的蓝色妖姬,是所有篾匠们的梦中**!更怪诞的是,近郊竹林园工,想从这里移栽出紫竹这个品种,却总也培植不出她那种如梦如幻的紫色来。江南为橘,江北为枳正是她的奇异之处,也正是有了紫竹的稀有和不可复制的缘由,紫竹林便成了黎家的聚宝盆,也是女儿名字的由来之一。 说佬爷他爹人怪,这黎紫竹更是让人蹊跷,闺中待字十八,本是龙潭镇一等一的美人,又家财殷实。那上门求婚的人,有如过江之鲫,纵是踏破门槛,然每遇媒妁,老父询问,却总是笑而不答,迟迟定不下一门像样的亲事,惹得镇上人等唏嘘不止。直待佬爷他爹偶入黎家,被这黎紫竹一眼瞧见,便动了眉目。看佬爷他爹属飘泊之人,又一身虎气,识得大体,早把一颗心附转过来,一来二去,日久生情,也就成就了一段奇缘。 “怪得守身如玉,原来还真是缘分天定。”在大喜之日,来祝贺的镇里人等一脸羡慕地看着一对新人,莫不慨叹。 有没吃到葡萄的年青人,更是酸溜溜地低语道:“真是狗行千里吃屎,狼行千里吃肉!也不知这穷小子得了什么造化,一来龙潭,竟生生折了我们的镇花。真是咸鱼翻身啊!这下好了,早化子升天了,今后吃喝不愁了。” 站在一旁的伍起重闻声,剑眉倒竖,伸手拽过那说话的年青人,轻轻拧在手中,高高举起,厉声发问道:“我大哥大喜之日,你在这里只是叽咕什么,是不是讨打来着?” 那年青人身悬半空之中,见伍起重金刚神力,早被吓出一身冷汗,双身作揖,口中颤抖道:“这位大哥莫急,先放小弟下来,小弟再不敢了!”语音未落,招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自此,伍起重的名头,在龙潭针针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佬爷他爹来龙潭白驹过隙十八年的那年今日,穿戴自然齐整。引了伍起重及四个佣工,收拾装载完毕,准备启程到汉口码头送货。 停泊在河边的那条黎家贷船,亦是煞有气势。在建造前,自深山中选购得上等百年树木原材,回家后,在满池桐油中经数年浸泡,再请来能工巧匠,细心打造而成。船体成型后,更是不计成本地反复打磨涂刷,仅用去的桐油、原材、手工花费,便不计其数。远远望去,古铜一般的坚固,随着碧波,在河面上轻轻荡漾,又显得格外轻巧,与周遭的其它船只相比,简单就是鹤立鸡群,让人叹为观止,心生仰慕。临行,伍起重一招手,那豹身狗头的雄黄,自门前的黎树上纵身跃下,箭一般来到跟前。伍起重摸着它的头,轻声说:老爷和我们走后,要看好家门。那雄黄闻声,“呜,呜”地作出回应,似是听懂了人言,回过头去,顺着那粗壮的树干敏捷地回到了枝丛中去。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 第二章 巡竹园 不意收怪兽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那是每年的惊蛰当日,各家竹林都要举行一次盛大的祭祀活动,场所分别选定在各自园林东头外的开阔处,设坛立幛,摆设祭品,奠祭自家林神,以企求平安丰收。 祭祀活动开始,各林园格外慎重,不吝财力,总会把活动办得热闹张扬,以示对自家财神的敬重。这当口,论起场面规模,年年都要算黎家办得最为庄严隆重。数日前,这黎家便磨刀霍霍,屠宰了早已预备的隔年猪羊。待到当日,家人浩荡着用竹筐抬出祭品,一路招摇而过,整齐地摆放在竹园的空旷处,然后虔诚地烧纸焚香,跪拜祈祷,以祭竹神。 仪式完毕,随着鞭炮声渐次响起,那轰鸣声总会连绵不绝,声震云天,直至傍晚日落方休,整个林区,便笼罩在浓浓的烟雾之中。外界林区一听,就知道这是黎家弄起的阵仗,摇头叹息道:也只有他黎家有这等财力,敢弄出如此气派。 正是在这热闹之后,伍起重方才得了那非狗狗生、非兽兽面的雄黄。说起雄黄,来得真还有些怪异。那是两年前,也正值这祭祖旱季之后的某日,为防盗贼偷挖紫竹竹根,黎家加派了人手当值。而在紫竹林巡园的队伍中,伍起重便自然是举足轻重的领头人。这日,正当他提着竹刀,带着一帮青壮人等,在紫竹林巡视之际,突然听到竹林幽径深处,传出剧烈的撕咬缠斗声,心里甚是惊赫,待循迹到临潭一处,眼前一幕,不由让他大惊失色,那竹林深处十米方圆的杂草地上,已是一片狼藉,到处血迹斑斑。想在此前,这里一定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殊死搏斗。伍起重小心翼翼地近过身来,留心一望,只见草丛的角落处,一条三米长的大虫正缠绕一只黄狗不断地收缩着身体。那被困的黄狗,这时正无力地咬住蛇头,仍是死死不肯放松,它们缓慢地来回辗转着。许是经了长时间的纠缠,黄狗已渐渐处于窒息状态,翻着一双白眼,呆呆地瞪望着来人,眼里流露的尽是哀求和无奈。伍起重见此情状,心中顿生怜悯,掂起砍刀,小心翼翼地偎靠近处,瞄准蛇头,手起刀落,蛇头随之滚出一米开外。 伍起重拖开蛇身低头看时,那黄狗尽管奄奄一息,看到伍起重,眼中竟然流露出无尽的忧伤。伍起身细心拨开它的身体一看,就在那黄狗的身下,一团沾染着血水的黄绒球,不经意间滚落而出。这,就是雄黄。 雄黄到了黎家,甚是让人奇异,初别娘胎的它不叫不闹,尽管任人摆弄。一开始,佬爷他爹和伍起重以为,它少了母狗的哺育,活不了多少时日。佬爷他爹便授意伍起重调制了他手刃的长蛇,制作成肉羹,让其亲手喂养。许是这狗与黎家亦是有缘,亦或是它命不该绝,自食过蛇羹之后,渐渐竟也兀自存活下来,随后便茁壮起来,且长势煞是迅猛。佬爷他爹及伍起重见它生命顽强,很是来了兴致,对它更是细心调养起来.不久,小家伙就大大有了精气,时间不长,却又长成豹身狗头的怪模样来,很是让众人新奇。慢慢地,伴着它逐渐长大,整个真像便毕露出来:黄毛间杂有黑色斑纹,眼中竟闪现出宝石般碧绿,起伏行走间迅猛敏捷更是异乎于同类,是个典型的亦豹亦狗,非狗非豹的异类,甚是令人怪异。 待到半年之后,那经常来采收山珍野货的老江湖赵掌柜,在镇上各家商铺转过一圈,来到黎家猎奇。那时正值午时,佬爷他爹便留他共餐。赵掌柜知道佬爷他爹为人豪气,便放下顾忌,撇下肩上褡裢,合手一揖道:“贡敬不如从命,讨扰了!”佬爷他爹一听,朗声笑道:“都是老朋友,仅用个便饭,还客气什么?”待摆上酒菜,两人入座,佬爷他爹唤过伍起重作陪,三人正推杯换盏间,那雄黄纵身蹿过,在桌下就与佬爷他爷及伍起重间,耳鬓厮磨地亲热起来。不一会,再转过身来,对赵掌柜浑身上下细细嗅了一阵,赵掌柜见雄黄生得怪异,来得迅捷,只唬得浑身上下一阵激灵。 “赵掌柜不必惊慌,雄黄只是家犬,不会伤害于你,请你只管放心。”佬爷他爹见赵掌柜面有惧色,抚了抚他的手,舒颜安慰道。 “它是只狗?”赵掌柜闻言,瞬时释怀,禁不住缩身垂头对雄黄一阵细细端详,再麻着胆子,伸手摸了摸雄黄如毡的毛皮,心里不由一怔,知道是只稀物,不禁连声称奇。当听说雄黄的出处,愈是乍舌对佬爷他爹央求再三,定要出重金从佬爷他爹手中购得。佬爷他爹沉吟良久,不忍地望一眼伍起重,脸露难色。那赵掌柜一见,愈是哀哀相求。佬爷见赵掌柜意决心坚,只得爽朗道:“既然赵老板如此厚爱雄黄,说到钱,人性就淡薄了。这样,君子当成人之美,我和起重就只好割爱了,今天就把它送与赵掌柜。只是望赵掌柜不要亏了雄黄,要细心善待才是。” 赵掌柜一听,大喜过望,对佬爷他爹千恩万谢,吃完午饭,便携了雄黄匆匆而去。不想离镇不出半日,正在佬爷他爹与伍起重为雄黄伤感太息之际,那雄黄竟自顾兀自湿身归来。正在佬爷他爹瞪眼诧异之时,那雄黄见了众人,也不答理,纵身便上了门前大树,再不回屋。伍起重数次呼唤,雄黄仍雄踞树身,只是摇尾,却不动身色,久之,便以树为家,一时成为黎家上下人等之奇谈。只是自此之后,黎家门前的那棵数百年的黎树便成了雄黄的起居之所。 一年后,雄黄长成。某日子夜,有蟊贼二人欲入院行窃,刚爬上墙头,只听“嗖”的一声,那雄黄早近到那人身前,伸出前爪在他身上划下一道抓痕,深可裂骨的伤痛顿时让那窃贼重重地跌下围墙。地上另一窃贼见状,慌忙从怀里掏出利刃,正在张望搜寻间,手背亦被撕裂,匕首亦应声落地。未待他们弄清原委,雄黄已转瞬遁入黎树丛中,一对幽灵般的蓝光在黑暗中游离闪动,只吓得他们魂飞魄散,俩人带着惊恐和伤痛落荒而逃。 自此,黎家大院再无人敢来行窃。 雄黄看家护院的声名由此大显。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 第三章 乘东风 携礼酬旧情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这日,春风轻拂。佬爷他爹装束整齐,辞了家人,唤过伍起重,健步如飞上得船舷。东风处,佬爷他爹展开鸢飞戾天的气势,**船头。那家佣人等随着一声吆喝,相继登上船来。待众人上得那条泛着油光、轻巧华丽的快船,各就各位。伍起重在船上端视一番,见佬爷对自己一点头,便踮脚踱至船尾站稳身体,撩起长褂,捋紧袖管,顺手抄起船尾那根粗壮长篙,只在岸边用力一挺,伴着船上、岸边众人一声叫好,那船便箭一般投向河心。这时,船夫稳稳地一摆橹,那船便乘起碧波,挟着春浪,顺流直下而去。 佬爷他爹循声回过头来,赞许地看一眼伍起重,见他踏步贴身过来,再展望沿河两岸青翠欲滴的层山峻岭,开始一路指点江湖、谈笑风生起来。船只一路向东,行不数里,又入长江而来。舟行不到一日,抵达汉口码头。 不日,船至汉江码头,这里早是一片“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的繁华景象。佬爷他爹耐不住漫长等待,对船上伙计吩咐一声,拨开接踵转运货物挑夫,与伍起重一道,纵身几个跃跳,上得码头,健行不远,下塌入住悦来客栈。 当日无话。待到翌日清晨,佬爷他爹唤了伍起重,到码头看过卸运的货物。再对伙计们逐一交待转运器物及收款事项,这些随来的伙计本是黎家老人,对此自是轻车熟路,未待佬爷他爹说完,嘴里应一声“晓得了!”便各自忙碌去了。佬爷一见,胸中一宽,对伍起重会心地笑一笑,示意他提了舱内早已预备的竹箱,俩人上得岸来,径直奔向珍宝斋,前去拜见多日不见的赵掌柜。 那赵掌柜远远瞧见佬爷他爹,赶紧放下手上活计,快步迎出门来。待近到身前,满面春风拱手道:“黎兄什么时候过来?为么事早不支会小弟一声,也好让小弟前去码头迎候迎候嘛。真是罪过,罪过!快请,快请!” 佬爷他爹双手抱胸,赶紧回礼道:“赵掌柜客气了。今儿个送货过来,见码头船多壅塞,与起重闲得无事,加之您上次所托,故而先来拜访一下老熟知。”话没说完,那赵掌柜早抢上一步,拉了佬爷他爹的手,一迭声地“稀客、稀客!”。引了伍起重,进到珍宝斋。致礼寒喧毕,无意间谈起雄黄,当赵老板知道那雄黄义不弃主,只身归家,众皆感慨。 原来,那雄黄跟了赵掌柜上得船后,一路哀呜不止。赵掌柜知它初离旧主,便不时抚摸慰藉,意欲平息那怪兽情绪。诸不知,待船行数里之外,那雄黄愈是躁动,变得更加焦躁,开始大声咆哮嘶吼起来。正在船上客人惊赫不定,纷纷退避之间,那雄黄奔力挣脱赵掌柜,只纵身一跃,便跳入冰冷湍急的河流之中,顷时没有踪影。 “回来后,我还一直为此纠结耿耿忧心。如今听黎兄有此一话,心里倒是放下了许多。哎,难得呀,难得!这可是条难得的好畜牧,回家了,也就就好了。”赵掌柜叹息道。 “这是老兄上次催要的货。”待赵老板心绪稍作平息,佬爷他爹撩起长袍在条椅上坐下,指了指伍起重摆放在木桌上的那只竹箱道。 伍起重随即打开那口精致的篾箱,赵掌柜近身一看,顿时被里面的东西深深的吸引住了:那是一对用紫竹头篾编制的花瓶,梅瓶形制,放眼望去,只见那瓶身通体透出秋梦一样的墨紫,隐隐一嗅,似乎从中泛出少女一般的体香。“妙,妙!”赵掌柜近到桌边,小心捧起竹瓶,赞不绝口。 “紫竹,头篾,油桐浸,檀香熏。此瓶形可万年不变,色可千年不退,香可百年不消。可谓竹器中的绝品,要说用来作为贡品,恐怕亦不为过吧?”佬爷他爹手指竹瓶,对赵掌柜一字一顿地说。 “是啊,单这紫竹头篾即顶极上品中的极品,再经过如此工序和黎家这个名号,这对竹瓶若经时日,其价不可估量。”赵掌柜摩挲着光洁的瓶身,眼睛片刻不离地盯着竹瓶,爱不释手地把玩道。 “明人不说暗话,出个价吧。”过了会,赵掌柜小心翼翼地放下竹瓶,转过脸来,看着佬爷他爹,狠心咬牙说。 佬爷他爹哈哈大笑:“你赵老板识得了物,但未必识得了人。我儿到汉口求学没少麻烦于你,你对他的照顾我自然亦是铭记于心。更何况那雄黄于你不辞而别,你又只字不提索要那笔重金,就这份情谊,只当我黎某不识得吗?赵掌柜太小看兄弟了!今天,这物什是我专为老兄备制,万望不要推辞。” “黎兄果然豪情,只是总觉受之有愧呀。”听得佬爷他爹如此一说,赵掌柜心里自是欣喜不已。看看已近午饭时分,忙起身说道:“既如此,老弟收下了。今略备薄酒,为老兄洗尘,晚上另有安排。来,来,我们边吃边聊。” 来到餐厅,酒菜早已摆好。宾客入座毕,酒过三巡,佬爷他爹道:“每次来,总是叨扰,晚上就不劳烦老兄了,我与起重兄弟去见见犬子子杰。” “这又哪里话来,客气了。至于见子杰,我来安排。”赵掌柜顿了顿,故作神秘道:“晚上可有个好去处,去了才算真正洗尘。” “啊!”佬爷他爹问道:“什么去处?” “天机不可泄露,到了那里,老兄自然就知道了?”赵掌柜卖起了关子。 饭毕,见赵掌柜多次与下人耳语,知有诸事缠身。佬爷他爹遂对赵掌柜合掌一揖:“承蒙老兄盛情款待,既然晚上有局,下午我与起重顺便四处走走。” “甚好,甚好,只是晚上早些回来。”赵掌柜把我佬爷他爹送至店外,持意叮嘱道。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 第四章 茶楼外 仗义劫囚车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真是今岁不同往昔,光阴似水流年,这半年未经汉江码头,岸上行道上新年气象尚未消散,路人尽皆面有喜色,让佬爷他爹感慨颇深。只是不知何时,陡然之间,行人中乍然多出一些异样皮色的外乡人来。那偶尔穿行人群中的洋人,让佬爷他爹心里荡起了许多的不平涟漪。待得进到老街的一个道口处,寻得一处茶馆,佬爷他爹便与伍起重闪身走进,顺着木梯,上得楼上,有意唤来两盏浓茶,一者权作消除些腹内酒气肉腻,二者也为消解心里的忿懑之气。 茶过三巡,味便吃得有些淡了。佬爷他爹正待叫茶保付帐离去,却陡然听见楼下震天的响起锣鼓开道的嘈杂声。不由止住举措,近得琦窗向下俯望,不径意间,只见那楼下本自清冷的路面,这时早只布满拥挤的人群,把那狭窄的街道,直围得水泄不通。正惊诧时,在人们翘首观望间,一辆囚车在官兵引带下,缓缓弛近楼前。 乱哄哄你推我攘一阵喧嚣,待那如织一队官兵行至楼下,佬爷他爹向下一瞧,方才看得明白:只见在官兵的护押下,那被羁押在囚车内的中年男子,脸色清癯白晰,浑身血迹斑斑。一眼望去,便知此人受尽皮肉之苦,久经**。行进中,那人见路旁行人驻足,忍住伤痛,仍不时亮起嗓门,高声呼叫:“打倒封建帝制,革命万岁!”慷慨之声,裂云穿帛,令旁观者无不唏嘘动容。 正在众官兵趾高气扬,押着人犯在街上招摇穿行间,囚车近得茶楼处,人群中突然出现一阵旌动。紧随着,几条蒙面汉子,迅速辄出大刀长棒,从人墙内跳出,大吼一声:“要命的让开!”众人一听,大惊,果然“哗啦啦”地避得开去。蒙面汉子一见,再不答话,举起手中家伙,径直扑向囚车。 官兵一见,顿时猝不及防,嘴里高叫道:“有劫匪,有劫匪!”脚下现出一片慌乱,纷纷聚向囚车,紧紧护住。那骑高头大马在前开道的官兵一见,赶紧调转马头,强作镇定地对脚下官兵喝道:“慌什么?看好囚犯,赶紧把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乱匪给我拿了。” 押解囚车的官兵一听,稳住阵脚,见来者人稀势薄,更是长了许多的豪胆来。便“哗”地一声散开,撩开大刀长矛,瞬时将六个蒙面汉子团团围定。 “先生,我们来救您了。”正在双方僵持间,随着一声高呼,又一群蒙面人,手持短刃从人群中跳出。听到喊叫声,那被官兵困住的六个蒙面汉子,为之一震,大叫一声:“上!”挥舞手中利器,舍命向官兵扑去。 正在楼上观望佬爷他爹,对此早司空见惯,初时并不为所动。正准备缩身回屋,当闻得后来那声喊叫,不觉心中一惊,愣神侧过身来,看了看同样面色凝重的伍起重,两人顿时失色,不觉一阵恍然。当他们张眼扑身向下望去,看到楼下那条身影,更是大赫。 正在两人傍徨间,这时的茶楼下,早已是撕杀绞斗成一片,惨烈的喝叫声、兵器的撞击声错乱的交织在一起。两路蒙面人几经搅杀,数次冲击囚车未果,而这边的官兵却越聚越众,形势对蒙面者一方变得异常严峻起来。 佬爷他爹见情势危急,再不敢有半点犹豫,赶紧合起伍起重,移步茶楼的角落处,“呼”地撩起长褂,从内衬中,撕下两条灰色布条,各自蒙上面颊,相互示意一番,双双纵身从楼上一跃而下,直奔囚车。 正在鏖战中的官兵何曾想到:这当口,竟有神兵天降,且从背后悄然杀出。此时,只见混入阵中的伍起重,施开神力,伸开手臂,不断把多名官兵擎起掷下,官兵的阵营中,倾刻之间,便不时传出惨烈的鬼哭狼嚎之声。紧随其后的佬爷他爹并不恋战,眼见逼近囚车,便弃下伍起重,抬头看一眼囚车内人犯,弯下腰来,自地上抄起一片大刀,朝囚车只“哗啦”一砍,囚门便敝得开来,再伸手一提,那被唤作先生的人犯便稳稳落在佬爷他爹的背上。 修长身材的蒙面人见佬爷他爹得手,眼睛顿时一亮。丢下官兵,捷步闪身过来,对佬爷他爹一示意,再手一指,用佬爷他爹依稀耳软的声音说道:“快,这边!跟我来。”佬爷他爹除了择路之虑,怀着满心的狐疑,赶紧随了蒙面人的脚径,飞奔尾随,入弄堂而去。 “快快,快追!囚犯被劫匪劫了。”那骑马的官人策马扬鞭,招集众官兵向弄堂口蜂拥追来。伍起重一见,见佬爷他爹脱身而去,精神大震,也不答话,双手端起那辆宽大的囚车,使出神力,“嗨!”地一声大吼,那近千斤的囚车竟自离地三尺,从伍起重手中飞起,原地旋转飞抡,只扫得官兵人仰马翻,呼天抢地,只见死者倒地、活者奔逃,再无人近得前来。伍起重见官兵畏缩,用车堵了那道口,也不耽搁,转身快步追向佬爷他爹。 出得弄堂,路旁早有一辆马车守候,一众人等见那先生被佬爷他爹救出,惊喜交加,纷纷从车内跳下迎住。先生见已脱去险境,忍住浑身伤痛,缓缓握住佬爷他爹的手,轻声道:“多谢壮士出手相救,请问高姓大名?”佬爷他爹也不置答,只是把眼来回四处睃巡那修长身材的蒙面人,待发现他已隐身车内一角,正要过去质问,却被先生看破端倪,一把拉住。那先生知有隐情,含笑对佬爷他爹道:“大恩不言谢,壮士保重,后会有期。”说完,在众人的搀扶下,上得车去。 目送马车辗尘而去,佬爷他爹怀了心思,不由怅然若失。望着那失了车影的滚滚黄尘,一脸不舍地引了伍起重,悻悻而归。 第五章 沐浴处 怒斥龌龊行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近得傍晚时分,满城已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佬爷他爹和伍起重乘了薄薄暮色,如约来到珍宝斋。进门一瞧,见赵掌柜早已酒菜躬候,便按主宾次序坐下。三人边吃边聊,说起下午所行之事,赵掌柜脸上露出诧异惊慕之色,连连责怪佬爷他爹,打趣没让人支会自己也去拜识一下那位舍生取义的先生。 “这是何等人命关天的大事,赵掌柜不见也罢。”佬爷他爹对赵掌柜摆摆手说。 “这里也只有老兄你,敢仗义行这石破天惊之事啊!”赵掌柜不由慨叹一声,言毕,端起自己门前酒盅,对佬爷他爹豪情道:“来,我敬壮士一杯。”说完,仰起脖子,一口干了。 “壮士?这个名头我可担当不起。这里怕是唯有我老弟伍起重,敢横刀立马,堪当此称谓尔。”佬爷他爹让过身来,对伍起重哈哈大笑道。 “对,对,当敬伍起重壮士一杯。”赵掌柜再向伍起重举杯,干了。 三人边喝边聊,饭毕茶后。见天色已晚,佬爷他爹与伍起重正待起身告辞,被赵掌柜一把拉住,大声嗔怪道:“黎兄何必过急,说好晚上为老兄洗尘,怎可言而无信?” 佬爷他爹立身望了望赵掌柜,满面诧异道:“这尘已洗过,赵掌柜,莫非?” “随我来。”赵掌柜见佬爷他爹一脸疑惑,禁不住笑了笑,赶紧挽了佬爷他爹,唤上伍起重,出得珍宝斋。叫来马车,一路向西。半袋烟工夫,来到一幢新盖的两层楼的排房前停住,下得车来。待落得地来,恍惚间,佬爷他爹只看见门前有“瑶池”二字,便被赵掌柜抢步拉进厚厚的门帘中去。 入得室内,屋里云蒸雾罩。这时,佬爷他爹才明白:这里是专供沐浴处所,赵掌柜所谓的洗尘,亦为洗去身上的尘埃而已。只是把洗澡地也弄出这偌大的排场,委实从未听见。即来之,则安之!客随主便,也不枉了赵掌柜一番盛情。 “掌柜的,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一个瘦削男人上前招呼道。 “今天有客人来,给我开两个包间。”赵掌柜从怀里摸出几绽银子递了过去。 “好咧,楼上请。” 穿过一道侧门,中间隔出两个大众澡池。上得二楼,便是一溜的包间。赵掌柜把佬爷他爹和伍起重安顿在一个房间,自己去了另一单间。 房间内摆放着两个一米见长的木盆和两张单人木床,沐浴用品一应俱全。佬爷他爹和伍起重解衣溜进浴盆后,顿感皮酥骨软,浑身便有了通透地舒坦,不一会,便若入了幻境。泡了近一袋烟工夫,侍者他们各自上得木床,细心捏搓按摩。半个多时辰下来,任是不尽的忧愁烦恼,早化作一缕云烟,散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舒服,舒服,这儿还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啊!”佬爷他爹边穿衣服边对伍起重说。 “要不?回了龙潭也开这么一家,倒也可以让家乡父老快活快活。”伍起重也起了兴致。 穿上衣服,佬爷他爹顿觉神清气爽。刚欲出门,只见外间有人对侍者传进话来:“好了吗?那对东洋夫妇来了。” 佬爷他爹好觉诧异:“这儿还做鸳鸯同浴?” 那侍者道:“这对东洋夫妇可是这里的常客,东洋有这个习惯,好这口爱这味,避不得什么羞赧的。” 另一侍者一听,早来了邪念,偷过一边“嘻嘻”窃笑起来。 佬爷他爹一见,心里生出许多疑惑,便拉过那侍者问道:“何故发出阵阵嘻笑?”那旁立的侍者赶紧上得前来如此这般一番。 原来:那浪人日常到此入浴,后而总会“的的,哒哒”地跟随一位艳丽少妇。一次辗转再来,待得他们各自宽衣入浴。侍者先是端坐一侧,静心侍候。经得他们一袋烟工夫烟蒸水泡,男女先后各自出得浴盆上得木床来。一侍者便规矩地湿了浴布,拿了气力在东洋汉子肥厚的背上死力揉搓,直使舒适经得皮肉钻进背骨之内仍是不停不休。转眼,那浪人便肥猪一般“哼哼”着松软了身体,朦胧了双眼昏昏欲睡了过去。 这边的那个少妇,显然已是熟了这里的路径,经了盆泡气绕,身体早已化成水般的绵柔。此时出得浴盆,伏上木床,到得那精壮的侍者面前时,那侍者竟对眼前尤物早燃起了包天的**。于是乎,此时的这少妇又何异于屠夫手中待宰之羔羊?更何况那侍者又是何等经了沧海、过了巫山的壮汉,穴位、力道的拿捏自然是直奔主题而去。待到少妇的呼吸变得越来急促,侍者深谙时机已熟,便掏出那什物从那湿滑的两腿间悄悄地插入。 随着“嗯”的一声,木床上有了轻微的震动,而那少妇转瞬竟又默然。 “什么的干活?”听到邻床妻子轻微的**,东洋人嘟噜着沉闭的声音问道,随即转过头来。 “外面的已搓干净,搓里面的干活。”那侍者随机应变地回道。 “呀西!”东洋人说完又把头转了过去。 事毕,侍者便张扬四处,道那东洋浪人戴着绿帽叫呀西。 “狗苟蝇营之辈,还敢大言不惭在我等面前卖弄如此不椹之事,。再闻此言,看我不撕烂尔等脏嘴!”佬爷他爹对那侍者怒吼道:“君子立于天地间,岂可有那鼠摸狗盗之行!” 出得门来,佬爷他爹仍是怒气不休地对伍起重道:“真个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伍起重见赵掌柜亦出得门来,便对佬爷他爹劝慰道:“也不必太过较真,江湖之中,自是泥石俱下,少不得一些小人作出些荒唐怪事来。” 见赵掌柜红光满面,听得伍起重一番言语,佬爷他爹随口道:“也罢,只是今后自然是要少来这污秽之地了。”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 第六章 相见时 佬爷违父命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待到第三日,诸事已毕,在赵掌柜的安排下,佬爷他爹终于见到了佬爷。 眼前的佬爷瘦了,但山笋已茁壮成参天翠竹,整个人反倒更显精神壮硕了许多。 “一个人在外而呆了这么长时间,不想回家看看吗?”佬爷他爹眼睛盯着佬爷,瓮声瓮气地问道。对眼前的这个小子,他是又爱又恨,人说女大不由娘,如今这愣头青更是儿大不由父子,每次父子相处,总会有一段激烈的交锋。 也或许,正是爱得太深,方才恨得才切!这正是父子间时隐时现,经常激溅浪花的缘由罢!有时,佬爷他爹总会如此揣想。 “不想!”佬爷神色淡定,语气仍是那么让人愤怒的坚定。 “还是应该回家看看呀。你知道吗?桂花病了,病得很重。”缓了缓,佬爷他爹声音变得沧桑低沉起来。 听到“桂花”两个字,佬爷内心便像打碎的腊菜罐,即酸又痛:桂花是佬爷爹娘和赭家为他许的娃娃亲。那赫家是龙潭镇有钱的大户,桂花就是那老赭家的独生女。赭家高门阔户,我佬爷儿时随父去他家作客,初入得那弄堂,见青砖壁垒,再行至天井,脚下绿苔黑土深重,四周深邃阴暗,便觉出那家的沉重,在幼小的心田里,便埋下逃避的种子。随着时日一久,每次作客出入,佬爷总有一种似觉囚徒的幻觉,自此,那赫家压在我佬爷的胸中的阴郁之气,愈来愈重,总也不得开释。由此,随着年事渐长,任是家人强拉硬拽,便再不肯踏入赭家半步。 这就可怜了那貌美气高的赭桂花,本是自小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认定了佬爷这个姑爷。豆蔻怀春,又偶尔见识过佬爷少年倜傥,竟是日思夜想染上花痴,作了非他不嫁的癔念。不想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佬爷自到汉口求学,启了鸿蒙,开了眼界,更是不屑乡约民俗的束缚,每每归家,总是借口避而不见。久而久之,便不愿再回龙潭。 渐至适婚之年,这赭家又爱女情切,惟恐夜长梦多,生出不测事端,惹人耻笑。故再三贿金赂银多次遣媒人催婚,可到得了佬爷处也只是迟迟不见归来。由此也就应了你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了。 “她生病了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佬爷咬牙恨道,寸步不让。他瞪眼望着天花板,不想给佬爷他爹任何劝解表白的机会。 “也可能真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造了什么孽,要生生害死那可怜的桂花了。”佬爷他爹心里想着赭家,眼里望着佬爷铁了心的不置不理,不禁无奈顿足道。这会的佬爷他爹可谓是麻杆打虎――两头害怕,一边怕儿子一怒之下,远走他乡。另一边,却又怕桂花专情,解不开心结,弄出什么意外。 顿了顿,佬爷他爹克制住内心无尽的忧虑,拿下身段,放缓语气,近乎哀求地轻声对我佬爷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么长时间不回家,你母亲很想你。”见佬爷眼皮只是上翻,一派无动于衷的神色,与自己顽强地对峙着,佬爷他爹心里真是又怜又痛,模糊着双眼,背过身去,试探道:“能告诉我,你现在的去处吗?” “有些事,我不好对爹明言。不过,到时您和母亲自会知晓。您回去后,代我向娘问好让她放心。爹,起重叔,你们保重,我走了。”我佬爷给爹鞠过躬后,退出门外,临行前,突然回身对佬爷他爹和伍起重道:“谢谢您们那天救我们大伙和那位先生,再见。”佬爷他爹一听,顿觉目瞪口呆。陡然忆起那晶劫囚车的情境,想起那似曾熟悉的声音,一时恍然大悟。随即急步追出门来,大声叫道:“子杰,子杰。”待要问个明白,那子杰已随门外身穿马布长褂的年青人,瞬间消逝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 “造孽,真是造孽啊!”佬爷他爹眼望门外,不由仰天一声长叹。 “子杰有难言之隐,你也不能过于逼他。都说强扭的瓜也不甜!缘份自由天定,还是随了他去吧。”伍起重走近佬爷他爹,对他低声开释道。 “可那日劫人犯一事又作何解释?我那天隐约觉得那伙蒙面人中有他,不然不会冒险出手相助,想不到果真如此!起重,你知道吗?劫囚车!就凭这一条,这可是犯了死罪啊!”佬爷他爹忧心如焚地说道。 伍起重笑笑道:“可不论怎样,您还是参与其中了。”说完,他对佬爷他爹继续道:“自古道:有其父,必有其子!我看你们父子,这义薄云天的气慨,真是如出一辙。子杰志存高远,侠肝义胆,身逢当今乱世,立志自强,我看,未必不是好事。” 佬爷他爹一听,神情不由稍有舒展,他转过身来,对伍起重道:“我与子杰不同,如今我已年近半百,生死大可置之度外。而子杰年龄尚幼,我怕他误入歧途,被人利用,到那时我黎家仅他单传,一旦出了差池,让我如何交待啊!” “以子杰性情,由我看,不会出什么大的差池。凭他的个人才智,自会明辨是非、驱吉避凶,您还是放心随他去罢。不然,逼得紧了,一旦弄巧成拙,反而得不偿失呀。”伍起重是看着佬爷长大的,对佬爷很是了解,也有很深的个人感情,故而对佬爷他爹劝道。 “哎!当下之际,也只好随他去了,不然又能如何?只是我揣摩赭老大那里,我又该如何交待?”佬爷他爹想到佬爷他娘来时的殷殷嘱托,想到桂花的卧床不起,不由忧虑再生,又是深深一叹。见伍起重不复言语,神情严肃地对他说道:“起重,今天见子杰一事,天知地知,万不可对任何人有半点泄露。” 伍起重闻言,慎重地点头道:“这个自然,一旦消息透露出去,被那赭老大知晓,岂不是又要逼出人命来。” “正是这个道理。只是这样一来,就太可怜他家的桂花了。”佬爷他爹边说边仰天长叹一声。 第七章 遭挟持 仪正警恶徒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这日,待到众伙计把货物款项发收清理完毕,佬爷他爹携了伍起重,来到珍宝斋,在赵掌柜一再盛情挽留下,依依辞别。回到码头,伍起重一点篙头,船便缓缓汇入江流,几个船夫赶紧摆好舵手,迅速摇起橹来。江涛中,一路樯帆逆流艰难而上,伫立船头的佬爷他爹,这会心里像是承载着巨浪的冲击,早忆失了来时的轻快,显得压抑而沉重。 伍起重依身过来,紧紧站在佬爷他爹的身后,默默地注视着那宽厚的背影。 一路少语,经了近两日的行程,佬爷他爹的船,将近傍晚,方才靠近龙潭镇码头。 船刚泊岸,已近飞鸟入林之时。待船停得稳当,佬爷他爹正要举步下船,举目一望,远远瞧见家人如云烟一般,神色匆匆地飞奔上得前来,哭丧着脸,气喘吁吁地对他急切说道:“老爷,老爷,不好了,家里出大事了!” 佬爷他爹闻声一震,正待问话,那伍起重赶紧唤过来人,简单地询问了原委。遂转身低首对佬爷他爹耳语一番,随后撇下众人,两人不惜脚力,疾步如飞一般,向家中赶去。刚绕过黎家门前那棵大树,早见佬爷他娘正翘首以盼。见佬爷他爹归来,佬爷他娘踮起一双小脚也不落地,久旱逢甘露似的,碎起一双三寸金莲,便急步扑了上来,未语泪先流地哽咽道:“孩子他爹,我可总算把你和起重盼回来了。快,快,你们商议一下,看如何处置才好。我们的女儿——女儿,前儿个遭别人绑去了。”边说边从怀里抖索出一张对折的黄裱纸,颤抖着递了过来。 佬爷他爹接过展开,细细一望,只见那纸上用一行草书简短写道:“三日后申时,紫竹林内,百两银子赎女,迟则撕票!”的字样。看罢,佬爷他爹沉思片刻,随即抬起头来,目光焦灼地对着佬爷他娘问道:“这信是什么时候传来的?” “正是三日前,再迟怕要出事了。”佬爷他娘一脸憔悴,满面泪光,神情恍惚地回道。 “孩儿她娘,你先别慌,这银子可曾备齐?”佬爷他爹扶住佬爷他娘,低声问道。 “早已备齐。”佬爷他娘软着身子,有气无力地应道。 看看天色已近黄昏时分,佬爷他爹知道事不宜迟,转身对伍起重吩咐道:“起重,赶紧回家取了银子,我们马上赶过去,想必还来得及!” “不用了,银子就在这里。”佬爷他娘乍然似梦初觉,赶紧伸手入怀,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布袋,递与佬爷他爹手中,嘴里悲哭有声地催促道:“快去,快去,我怕去晚了,小儿会遭不测。” 佬爷他爹从佬爷他娘手中接过布袋,再不敢有半点迟疑,一招手,合了伍起重,又是一路狂奔,径直来到紫竹林。那护林的佣工见是佬爷他爹,知道林中出了大事,早远远地避过小道两旁。佬爷他爹同伍起重一道,披了落日余辉,一头扎进渐近昏暗的林径深处。窸窣入得竹林深处,顺着一条条曲幽小径,四处搜寻起来。 “站住!”正在两人匆忙穿梭间,从紫竹林临河一角暗处,传来一声沉闷的喝叫。 “你们可是拿钱赎人的?”见佬爷他爹和伍起重停住脚步,正在警惕地四处张望,一个粗壮的汉子用刀拨开哗哗的竹叶,从茂密的竹丛中穿身而出。 “是的,人呢?”佬爷他爹一见来人,心里明白定是劫匪,挺直腰身,镇定地朗声应道。 那汉子讪然一笑,打了一声忽哨,不一会,从竹林深处,很快拥出一群手提大刀的蒙面人。佬爷他爹放眼一望,那夹杂在人群之中,被紧紧捆押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让佬爷他爹忧心如焚的女儿。 “算你们来得及时,再晚些,怕是就见不到你家宝贝女儿了。”那汉子乜眼看了看佬爷他爹,斜着身体说道。顿了顿,他站直身子,不耐地张口吼道:“天晚了,别磨磨蹭蹭的,快,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们好两清走人。” 交易进行得很顺利,待佬爷他爹用钱换回女儿,解开她身上的绳索,女儿早被吓得“哇”地哭出声来,紧紧地偎依在他爹的怀里,尽情释放这数日来的心里恐慌和委屈。佬爷他爹扶着女儿抽搐的肩头,仔细打量一阵,见她并未受到额外伤害,再细细一问,果见女儿频频点头,知道这伙匪徒只是为图财而来,心里那块重石方才落下地来。 那汉子拿到钱后,心满意足地一摆手,几个匪徒便随了他转身欲走。佬爷他爹一见,不由对着他们的背影亮开嗓子,高声叫道:“诸位,就这么走吗?”声音像一阵惊雷,隆隆在紫竹林激荡。 那帮匪徒闻声不由大震,身子瞬时似定住一般。待惶惑面面相觑一阵,稍作镇定后,赶紧按紧手中家伙,踅过身来,颤声问道:“这人已奉上,不知黎掌柜还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当,只是这几日小女蒙各位兄弟照应,还要略表谢意才是!”说完,对伍起重使个眼色。 伍起重从怀里掏出一把碎银,“哗”一声抛向汉子,待那汉子诧异地从草丛中逐一拾起。再不答话,退后几步,看准一根碗口粗细的紫竹站定,从腰中抽出一把锋利的砍刀,深深吸一口长气,“扑”的一声把刀锲入那竹体,正在众人惊疑间,只见他手腕一翻,只听“哗啦啦”一声,那挺立的紫竹,竟生生的从中撕裂开来。 “好神力!”几个蒙面汉子一见,禁不住由衷发出收好声。随后想了想,脸上竟露出惊悚之色,转尔又缩过身去,紧紧握住各自手中的刀棍。 “敢问这位英雄,可是板桥端车过闹市的伍起重?”那领头汉子双眼盯住气色不变的伍起重,大声惊问道。 “让各位见笑了,他正是神力过人的黎家护院伍起重。”佬爷他爹朗声代答道:“今天,当着各位的面,黎元太有个不情之愿:还望各位收了银子后,再不要行此伤天害理的营生,能够弃恶从良为善!在下之言,请各位多多斟酌,以免误了前程。” “惭愧,惭愧!。”那汉子一听,知道遇到高人,赶紧诺诺连声,对着佬爷他爹和伍起重,深深一揖,带着满面羞愧之色,引着众人去了。 第八章 痴情女 香魂逝清风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佬爷他爹初回龙潭镇翌日,那赭家便闻讯遣来媒人张嫂,探听子杰消息。 “哟,这黎掌柜经汉江一遭,果然不同凡响,越是显得意气风发了。”那媒人前脚踏入黎家大院,后脚还没跟进,依着门槛儿,远远瞧见到佬爷他爹,脸上便绽开菊花朵朵,满含笑意地高声逗趣道。 佬爷他爹见是张嫂,知道她定是为子杰一事而来,想要避身,那张嫂已扑面而来,只得踅身迎住,傍徨让座道:“张嫂真是稀客,快请,快请。”边说边示意家人,从内室唤出佬爷他娘。 待佬爷他娘来到客堂,寒暄过后,那张嫂谢茶话毕。大家尴尬地面面赧赧地呆坐一阵,各怀了心事,不知如何开得口来。那张嫂是个急性子,耐不住沉寂,斜目瞟了瞟佬爷他爹,便首先打开僵局,对佬爷他爹试探道:“这次黎掌柜汉江之行,可曾会住过子杰?” 佬爷他爹一听,立起身来,来回在堂中踱过一阵,嗟叹道:“说来让人寒碜,自打过到汉江,经多处打探,一直不曾会得这个孽子。哎,这会正与他娘商议派专人前去找寻,真是造孽呀。”说到这里,佬爷他娘早跟着嘤嘤哭泣起来,直惹得那张嫂也是一阵心酸。 无奈,张嫂只得上前,对佬爷他娘细心劝解一阵,待佬爷他娘心绪渐平,拿出一些打赏银两,便推辞再三的受起,悻悻回去报了赭家。 自打听说佬爷他爹去到汉江,赭家便一直企盼,今闻得黎家掌柜并未会见子杰,那桂花的病是越发的重了。赭老大尽管不断更换郎中,却总也不见成效,每日间便总是急得像是热锅里蚂蚁一般。今儿听说有一游医医术高明,所医奇病怪症,无不手到病除,坊间传得甚是神奇。便带了厚礼,亲自登门唤来。待引入家中,让家内道出祥情,那游医捋了捋山羊胡须,沉思片刻,用眼一示意,随家内导入桂花闺房。近到床边,看到那气若游丝般的桂花,呆立一旁的赭老大,心中甚是悲酸凄凉。那游医双眼透过厚重的镜片一视,依榻坐下,轻声唤出桂花一条枯枝般的胳膊,细细地切了脉,待她母亲盖好薄被,便随赭老大走出内室。 来到厅堂,赭老大让坐毕,一脸急切地对老郎中问道:“小女现在病情如何?” 那游医摇了摇头,低声叹道:“小姐这病,源自于心。这心病还须心来医啊!依老夫今日诊视,怕已是病入膏肓。于小姐现在的病情而言,老夫确也无力回天,黔驴技穷,如今怕是无可奈何了。”随即,开出几道安神补阴的药方,交与赭家管事,提着药箱辞了赭老大,到别家出诊去了。 赭老大待起身挽留细问,见那游医只是摇头,只得随他去了。“黎子杰啊黎子杰,我女儿若有三长两短,老子和你黎家没完!”赭老大咬牙切齿地说道。 偏这时桂花她娘这会手握泪湿的手帕,悲戚戚的转入客堂,不见了游医,一脸怅然地欺过身来,对赭老大迫不及待的质问道:“老爷,怎么这老先生看过病就走了?这小女的病情,他倒底如何说来?” “如何说来?都是你养的好闺女!天下那么多的好男儿,只是一味痴想那个不成气的黎家少爷,把我老赭家的脸都丢尽了!”赭老大一肚子忧闷之气无处发泄,一见自家婆娘,便厉声喝斥道。 桂花她娘一听,眼中的泪珠儿,便哗哗的撒落下来,嘴里不住的念叨道:“可怜我的桂花呀――”那手中的花帕愈是湿得透了。 “老爷,你看这药……”立在一旁的管事,手里攥着药方,怯怯地地看着赭老大,欲言又止道。 “你只是在这儿傻呆着作什么?还不赶紧照了方子抓药去!”赭老大一见,调过头来,对管事大声吼道。那管事身子一筛,赶紧畏畏缩缩退出门去,待出得堂屋,嘴中吐出一口气闷气,转身一溜烟跑了。 盛夏某日,佬爷他爹正与伍起重在河边清理竹器,陡然见得有人自深潭捕出一条肥硕大鲤。心里挂念病重的桂花,也是怀了一份愧疚,遂出重金购得,遣人赶紧送至赭家,一者:为表示黎家不忘旧情;二者:给桂花补养一下身子。赭家家佣哪曾见过如此硕大的的鲤鱼,又是黎家亲自送来,顿时欢天喜地,上前一把接过,对来人诺过一声谢,便紧紧抱在怀中,即往内弄奔去。 不曾想,这鲤鱼一入赭家,口中竟“嘟嘟”发出声来,家佣心中自是惶惑。再行至小姐闺房处,那鱼兀自奋力挣脱滑落于地。正在家佣工惊慌无措、手忙脚乱间,眼前一幕更让他惊诧不已:那多年卧床不起的赭家小姐,不知何时现出身来,这会正端端地扶门倚立,呆呆地望着那尾鲤鱼,看着看着,眼里两行清泪便随之汩汩而出,嘴里“喃喃”轻语道:“是子杰吗,是子杰你来看我了吗?” 那鲤尾鳍“霹霹”拍地有声,眼中也似有泪光闪动,似是在冥冥中,作着某种回应。 “子杰,是你。一定是你回来了,你终于肯回来见我了!”桂花一见,神情愈是热切起来。待要抢步上前拥过,脚下却只是松软,踉跄几步后,两颊现出一股兴奋的潮红,身子早向前一扑。倾刻间,便一下子昏厥过去,只吓得那家佣一时间呆若木鸡、魂飞魄散。 转眼,入得清秋。 那日深夜,一位长发飘飘的白衣女子,在皎洁的秋月下,失魂落魄地来到紫竹林边独自泣零良久。待哭得嫦娥掩影、清风止步,伴着一阵深深的艾怨和无尽太息,只见那清瘦的肢体悄悄转过身来,再无挂念,闭起双目,瞬间投落到冰冷的潭水之中,化作一缕幽魂。 随之,天地间飘撒出丝丝靡靡细雨。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 第九章 中元夜 平地起惊雷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仲秋十五中元节,黎家大院上下一片喜气洋洋。平日邻里乡朋相互多有往来,值此佳节,自然少不了一些走动。这当口,佬爷他爹刚自外客串归来,乍见那曾劫过女儿的汉子,竟带了许多山珍野味来到家里贺节,甚是疑惑和惊讶。 原来,这汉子姓张名贵,自那次劫过佬爷他爹后,内心一直忐忑不安。经过一段时日再三权衡,张贵一狠心,遣了那帮江湖弟兄,独自上山做起了猎户,自此再不行苟且之事,着实金盆洗手,真正从起良来。 听到张贵腼腆着一番细说,知道他归了正途,佬爷他爹一脸喜庆地拉住张贵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是欣慰道:“好,好,张贵兄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啊!” 伍起重走了过来,知了详情,早唤住张贵,高兴地说:“张贵兄弟,真是不打不相识啊。今天既入了正途,自是一家的兄弟。来,看你也经了一天的颠簸,想这会早已是饿了。走,我们一道喝酒去,就为你这迷途知返的善举,今晚我们定是要不醉不休了。” “自然,自然!”张贵听说,拂去满脸羞愧之色。伴着佬爷一阵“哈哈”大笑,便随着伍起重去了。 夜暮的黑纱般缓缓笼来,一阵秋风袭过,扫起万千落叶“簌簌”作响。正在这时,伏卧门前黎树上的雄黄,突然从树枝上弹起,口中发出“呜呜”的怪叫。继尔,浑身黄毛根根竖立,焦躁难安地在树丛中蹿跳起伏不停。 “雄黄这是怎么了,快出去看看。”佬爷他爹似乎觉出一股阴森之气,站起身对伍起重说。 “老爷陪着夫人、小姐,我和起重兄弟出去看看。”酒已微醺的张贵站了起来,拉着伍起重开了院门,信步走了出来。 又一阵凉见掠过,吹得前面的张贵浑身上下一阵哆嗦,正待伸出脑袋四处探寻时,只听身后的伍起重一声大喝:“张贵兄弟,快回!”。 伍起重借着月光看到黎家大院周遭有绰绰的人影伫立,随即退至门前,抄起一根扁担。 但为时已晚,几条人影迅速裹住张贵,随着刀光的起落和几声狰狞的惨叫,空气中渐渐弥漫出股股血腥的味道。夜,很快又复归入可怕的沉寂。 “什么人?”伍起重厉声问道。 沉寂,院前仍是死一般沉寂。 夜光下的伍起重紧紧地攥着那根粗壮的扁担。 不一会,几条人影开始向门前聚拢,聚拢。 待得人影到了跟前,伍起重再不答话,“嗨”地一声,铁臂横扫,扁担过处:惨叫迭起,落叶纷飞。 正待收势,不想人群里早有人放出两只怪獒,朝着伍起重小牛般地扑了上来。伍起重见状,只得弃了扁担,一手抓住一只,重重按住。就在这纠缠的当口,一壮汉乘虚而入,举起一把砍刀,照着伍起重凌空劈下。 间不容或之际,只听“嗖”的一声,雄黄从树上纵身而下,一口咬住了那举刀人的喉咙。 但所有的一切都已为时过晚,这本就是一次有预谋的屠杀。雄黄没能救得主人,在它咬碎壮汉颈部的同时,对方的大刀也已落下。未待自己转得身来,瞬时间又被那两只“嗷嗷”乱叫的怪獒撕得粉碎。 “大当家,二当家被那怪物咬死了。”一个黑影扶着壮汉,对后面的人高声叫道。 “看好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带着满腔的怒气,对壮汉吩咐一声,领了众人迅速闯入黎家大院。 这时,佬爷他爹知情势不妙,早已屏退家人,独自一人提刀端坐在院中。 “来者何人?”佬爷他爹见他们进院后,朗声问道。 “知道黎家老爷是个人物,故今儿也明人不做暗事,实话告诉你:青龙寨罗刚。”带头人一字一顿地答道。 佬爷他爹一听,不由一震,大觉不好,镇定一下情绪,再问道:“我黎家与青龙寨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不知阁下今日为何而来?” “受人钱财,代人消灾。”那罗刚毫不迟疑地应道。 “代何人消灾?”佬爷他爹一听,一时迷惑道。 “道上规矩,无可奉告!”罗刚面露不屑的神色,低声道。 佬爷他爹再要多说,亦是于事无宜,便端端挺直腰身道:“如何消灾?” “有人要你一条手臂。”罗刚轻蔑道。 “一条手臂多少银两?”佬爷他爹沉思片刻,顿了顿说。 “白银五百两。”罗刚有些不耐烦,声音里冒出浓浓的火药味,厉声说道。 佬爷他爹突然问道:“一颗人头多少银两?” “黄金一百两。”罗刚一怔,诧异道。 佬爷他爹仰天一阵长笑,随即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问道:“那我这里也有一单生意,不知寨主敢接否?” “没有青龙寨不敢接的生意!”罗刚肯定答道。 佬爷他爹闻声,大叫一声“好!”,转瞬扭身唤叫道:“竹儿,取一百两黄金来。”佬爷他娘一听,唤人装出一只沉甸甸的手袋,交到佬爷他爹手上。 佬爷他爹顺手接过,对罗刚道:“这一百两黄金,是让阁取买我手臂那人的人头酬金,还望不要失信。现在,我也不会为难你,明天这个时候交货。”正在罗刚犹豫间,佬爷他爹抬起拿着布袋的左臂,大呼道:“这是你今天要的东西,看好了,拿去!”只见佬爷他爹右手奋力一挥,随着寒光一闪,只听“当啷”一声,那提着钱袋的左臂便掉落在了地上。转眼,那鲜血便撒落黎家大院之中。 那晚,月光里充满冷冷的杀气。 第二天晚上,当有人提着一只木匣子来到佬爷他爹床榻,佬爷他爹苍白的脸上面无表情,只是轻轻吩咐道:“随起重、雄黄他们一起葬了罢。” 第十章 散家财 自此影无踪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那年的冬天显得格外寒冷和漫长,卧病在床的佬爷他娘经了几次惊吓,又偶染风寒,苦苦支撑了一段时日,终究没能熬到这年春节,便猝然去逝了。 佬爷闻得家中出了变故,母亲又溘然长逝,忍着无尽悲痛,在一个风高的深夜,乘着夜色,潜回家中。见母亲已经丧葬、伍叔新亡,强掩悲愤,低声哽咽几欲昏厥。知道父亲伤重,他跌跌撞撞来到佬爷他爹床前,腿一软,只听取“扑嗵”一声,匍匐在地,长跪不起。 一连多日,佬爷呆坐他爹榻前,缄声默语,细心侍候,待到佬爷他爹精气有所恢复,父子俩才在百般伤痛中,有了些许交流。 “子杰,你所行之事,为世人之大个不韪,若按常理而论,是否可称得是乱匪?”佬爷他爹满面沧桑,一脸忧虑地垂望着我佬爷,低声问道。 “爹,国家处危难之中,民族在涂炭之里。作为一个普通国民,为民族前途计,为国建言,为民请命,实属本份,何来乱匪一说。”佬爷倔犟的否认道。 “如此听你一说,那日劫囚,果然真是你等所为?”佬爷他爹试探道。 “那天来去匆匆,又身处危难之险境,幸得父亲、伍叔出手相助,方才脱出困境。只是当时情况危急,故而不敢与你相认,还望父亲见谅。那日事后,先生及那帮义士,对你和起重叔舍死相救的义举,一直耿耿于怀,甚是感佩。”佬爷压低声音,探视一眼门外,对爹说道。佬爷见爹脸上有了欣慰之色,继续道:“爹,谢谢您!”说着,再次跪了下去。 待得佬爷他爹渐渐问得明白,突然,从门外悠地奔入一长衫青年,佬爷他爹定神一望,知道是在汉江时随子杰奔走的那人,不由心里一紧。果然,那青年对佬爷他爹一声问安后,随即转向我佬爷道;“子杰,先生那边急需经费,让你――”未待青年言毕,被我佬爷用眼神示意止住。我佬爷给他爹掖好被角,道一声安,便引了那青年转身出得门去。 次日,我佬爷垂着来到他爹床榻前,悲泣有声,含泪跪别。佬爷他爹知他去意已定,强忍伤痛,从床上坐起,挺直腰板对我佬爷道:“也罢,正如你伍叔所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子杰,既然你选了这条路,就大胆去闯罢。现在,我已不留你,只是不要做出辱没祖宗的事来就好。” 我佬爷默默地点点头,挥手擦去眼中泪水,站起身来,毅然决然地走出家门。 腊月的一天,佬爷他爹带了一个精明的家佣,蹒跚着脚步,来到镇上的赌场。近到门前,佬爷抬头看了看漫天飘舞的雪花,迟疑片刻,伸手过去,掀开那厚重洋布门帘,进到室内,一股热气便扑面而来。佬爷他爹展目一望,只见室内人头攒动,嘈杂纷乱。佬爷他爹不动声色,挨身过去,来到一张赌桌前,悄然坐下。 赌徒们一见是佬爷他爹,顿时一片哗然,几个镇上的熟人头贴在一起,掩口议论道:“黎家掌柜从不沾赌,怎么今儿个太阳从西边出了!” “黎老爷可是稀客,下多少。”庄家见佬爷他爹近身过来,招呼一声,随即笑道问道。 佬爷他爹看也不看,豪气地从怀里掏出银子,“啪”一声,按在桌上。“好哩,各位请下注!”庄家一见,喜上眉梢,望了一眼围观的人群,扬声叫道。大伙一见,纷纷掏出银两,掷向赌桌。 摇骰,揭碗,检点。 伴着庄家高叫一声:“大!”跟着众人的此起彼伏的呼叫,佬爷他爹赢了。 第二局,佬爷他爹毫不迟疑,继续押大,随着庄家开点:大!佬爷他爹赢了。 第三局,佬爷他爹把面前赢来的银两向前一堆,还是押大。庄家一开:大!佬爷他爹赢了。 转眼,整个赌场似乎被佬爷他爹的豪气点燃了,转眼沸腾起来。整日里,佬爷一直押大,赢多输少。 第二天,佬爷他爹再次出现在这家赌场,整天又一直押小,输多赢少。 一连数日,佬爷他爹每日总会准时出现在赌场。渐渐地,佬爷他爹开始用地契抵押,换取赌资。 直到年节前两日,当佬爷他爹慢慢地从怀中掏出紫竹林地契时,人群中才发出一阵错愕的惊呼。 “黎老爷赌疯了。”有人低声叹道。 “黎掌柜真要抵了紫竹林?”庄家看着那张地契,眼中露出贪婪的神色,假惺惺地问道。 佬爷他爹只是低头不语,庄家见状,悄悄示意,桌边的一个帮佣工很快会意过来,很快溜了出去。 很快,有人抬出了一筐金银。佬爷他爹与庄家签押完毕,又坐上赌桌。 那年的年夜饭,少了家人的陪伴,佬爷他爹和女儿馨竹过得格外凄冷。 也是那年的年夜,飞雪连天。龙潭镇正在守岁的人们,看到龙王山顶烈焰冲天,雪与火在半空中交织,辉映。 那晚,黎家大院再无半点声息,待邻里友人,好奇地过去一瞧,黎家早已人去屋空。 第二天,有龙潭镇好事的人为了一弄究竟,上山去一看,才恍然明白:足有三尺厚的火纸是为黎紫竹、伍起重及雄黄他们烧的,因为那里树着三个醒目的墓碑。 那年正月初一那天,汉口珍宝斋的赵掌柜意外收到一只紫竹篾箱,当他小心翼翼打开一看,见里面装的尽是金银珠宝,不由煞是惊诧。正在迷惑间,随手一拂,那金银间还夹着一张信笺,待拿起一看,只见上面清晰写道:烦请转交子杰!他一下子明白过来。 那年翌年春天,龙潭镇紫竹林里出了一件怪事,那满园的竹子盛开一轮灿烂的紫花,映得天地之间一片霞紫。正在人们惊异时,没过多久,紫竹林就无声无息地衰败了。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 第一章 避难行 坠身阴阳湖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我佬爷怎么遭难的,不得而知。只听得我后来的佬佬后来说,他那天一路奔逃,当艰难地来到阴阳湖边,慌不择路,竟然发现是一片死地。眼前除了悬崖峭壁,就是恶潭深涧,回头看了看挥舞着长刀短矛“嗷嗷”逼近的追兵,嚎叫着步步惊心地向他逼来,他不敢再作半点犹豫,眼见山路险峻,探身向崖壁攀去。 这时,被逼入险境的我佬爷,精疲力竭地崖层间攀爬穿纵,顾不得山崖的陡峭,顾不得阴阳湖的险恶。张开手脚,奔力向上移动着自己的身体。一路奔爬,一路心想,挥汗如雨尚还可耐,让他心碎的是:那场被他倾尽心力而奋斗的革命,在叛徒的出卖下,瞬时间土崩瓦解。一群仁人志士,有的舍生取义,为此献出了生命;有的被捉拿入狱,在牢中受尽非人的折磨。其中,佬爷他爹留下的那笔巨资,也在这次活动中,损失殆尽。 乍暖还寒,料峭的山风,吹落他满脸的汗珠,却没能吹走他满心的伤痛。当他再次回头看向后面的追兵,一双饱含热泪的双眼,显得格外失落凄迷。 正当他附身崖边,稍作憩息,拚尽最后一点力气,转进身一条山体狭道――不意间,身边陡然刮起一阵凛冽的寒风,险些把他打落。不一会,这股突如其来的阴风,愈刮愈烈,直吹打得佬爷浑身一个激灵。我佬爷情知不妙,双手紧紧抓住崖石,身体贴紧崖壁,当他惊恐万状的低首俯望脚下那变幻莫测的阴阳湖时,一幅阴森可怕的景象乍然出现了―― 转眼间,阴气密布,黑云压湖,天地间树动山摇。偌大的阴阳湖面上,顿时失去了初时的平静,大地在剧烈抖动中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紧接着,那湖面上,便开始从外至内波动开来,。不一会,那无垠的湖水,迅速旋转,幻化成一张魔兽般的血盆大口,似要吞噬万物。正在我佬爷万分惊悚间,随着一阵呼啸,阴阳湖中央,倾刻出现一个巨大的滔天旋涡。 我佬爷被眼前的情景惊骇得目瞪口呆,尽管他紧紧依附着冰冷的崖体,仍然被山体滚下的巨石从刀削般的悬崖打落。我佬爷的身体,如一片秋落般,随着骤风一阵飘忽,瞬时,我佬爷来不及作任何挣扎,便被湖水渐渐吞没了。 那此尾随而至的追兵,见此情景,收起兵刃,龟缩进杂树石林之中,再不敢探出头来。待那风暴过后,他们战战兢兢地过到崖边,四处观望。这时的山峦之间,早已是风平水静,远山近水,已是一片萧瑟。猜想我佬爷已坠入湖中,再无生还之理,那引头人一挥手,一皆人等便垂头丧气地自原路返回。 据当地县志记载:阴阳湖位处巴蜀西北山麓,自有记载:洪灾频乃,遗祸迁延数百年。历来县吏每逢中秋之时,皆以人畜祭之,未得根治,其因不祥。 民间亦有传言道:人畜祭湖前,为抑悲号,唯恐惊动湖神,自明清始,大凡家有出祭者,皆以禁药服之,方可投祭。那服过禁药人畜,自投湖后,便如死去一般,无半点声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我佬爷醒来之时,经了数时还是数天?无从考究。只是待他朦胧更醒过来,只觉得像是经了一次世纪穿越,也像是遭了一次生死轮回。 昏暗的室外,此时已展露晨曦。我佬爷迷迷糊糊张开眼来,侧首一望,发现身边簇拥而眠的竟然有两个半裸的年轻女子,心里不由一震,恍如梦中。置身如些境地,祸福不知,吉凶难料,他心里油生出无尽的惶惑和惊恐。本想起身躲避,但却身不由心。稍一用力,便觉出浑身上下,早是灌了铁铅一般的沉重无力。 正在我佬爷摸索张惶,待要挣扎而起的当口,左边躺睡的女子,这会却慵倦着伸腰坐立而起。迎着和煦的朝霞,那俊俏的面容显出无尽的恬静和柔美,丝毫不显半点恶意。待静静的坐了片刻,当她不经意低头来,陡然发现我佬爷已张开大眼,正端端地注视着自己时,反倒惊悚得张开小嘴,再紧紧掩住。当她确伸头细细看了看我佬爷,确认他已从昏睡中醒转过去,一下子变得兴奋起来,伏在我佬爷身上,伸过手去,迫不及待地用力推摇一阵右边躺睡的另一女子,惊喜地尖声呼叫道:“月月,月月,快醒醒,快醒醒!你看,你看哈子嘛,他醒过来了!他醒过来了!” 被唤作月月女子在推搡呼唤中,愣愣地从床上坐起,闻声一看慌忙跳身下得床来,伏身一看,不觉跟着惊叫道:“哎!啷个真是醒过来了喂!”说完,一双朦胧的眼神转瞬变得精亮,声音却显得轻柔许多。三颗头挨凑在一起,三双眼圆圆地相互观望一阵,当她们确认我佬爷真从漫长的睡梦中苏醒之后,两人从狭窄的床上分身一跃而下,在逼仄的陋室里相拥着欢蹦乱跳起来,像是得了珍宝一样的高兴起来。 看到极度虚弱的我佬爷,她俩突然又大梦方觉般对视一眼,停止了跳动和喧闹,相携蹑手蹑脚出得陋室,两人合议一会,便迅速行动起来。转眼间,氤氲潮湿的空气中,便飘出阵阵肉香,其间还夹杂那独有的羊膻味。后来我佬爷得知,这是一对姐妹俩,大的叫日日,那年龄稍幼一些的就是月月。 一个时辰后,姐妹俩一前一后再次入到内室,那年幼的妹妹月月,放下手中热气腾腾的汤碗,轻身过来,扶起我佬爷羸弱不堪却又宽厚的身体,缓缓放入日日的怀内,小心翼翼地用粗木汤匙,为我佬爷喂食肉汤。 我佬爷能醒转过来,还真是个奇迹。然而,从随后她们姐妹的口中,我佬爷更觉不能理喻:他也只是复制了她们祖辈的传奇!因为她们的祖辈曾告诉过她们,明湖埠的先祖们,大都也是从一个个奇迹里走出来的。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 第二章 受深恩 萍逢姐妹花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我佬爷是怎么到得明湖埠?初始,他大脑里一片空白没有半点记忆。在很长一段时日里,当他追忆起那巴蜀西北山寨的阴阳湖,联想到鬼神莫测、人迹罕至的阴阳湖,亦是不胜恍惚。他只是依稀仿佛隐隐记得:昔日住居在邻近的那些远近乡村里的山民,每提起它,总会情不自禁地毛骨悚然,现出一副对阴阳湖讳莫如深的表情来。 既然听闻日日姐妹说,眼前这世外之所名曰明湖埠,那若是依些推测,外面的阴阳湖不就应该称作为阴湖了?我佬爷无力地躺在床上,偶尔如是猜想着。 我佬爷幼时还曾耳闻,传言这阴阳湖中困居一只魔兽,每逢秋分时节,它就会出来作怪。周遭邻里乡民,畏其暴虐,总会为它投送祭品,否则它便会兴风作浪,降灾为祸危害民间。而在投送祭品中,除开牛羊鸡鸭,还需陪祭一些正值青春年少的俊男妙女,以此祈求太平,免受灾难。历年来,沉湖祭品无数,山寨乡亲谈湖色变。难道?这就是明湖埠居民的来历? 带着满腹的疑问,当我佬爷身体逐渐康复,他便想从一些枝末节中,寻找到答案。当每每从那陡峭石壁旁、用条形状块石垒砌而成的小屋中走出,蹒跚在羊肠山道间,整个人便置身于一个陌生的世界之中,他愈来愈感到这明湖埠的奇异。 “别走得太远,小心迷了路!”我佬爷一出门,日日便对他高叫一声,脸上洋溢着潮弄一般的浪花。近日来,为了补养我佬爷的身体,每有母羊产羔,日日姐妹总会留下胎儿胞衣,熬一罐浓汤,留给我佬爷:“别忘了,把那汤喝了。”那清脆的声音,在旷野间恰如响铃一般,悠悠萦绕。“去吧,我晓得的。”听到那关切的嘱咐,我佬爷心里不由一动,歉声应道。 出得那逼仄低矮而又潮湿的房屋,我佬爷顿觉畅朗,他伸了伸腰身,展眼一望,映入眼帘的,处处是青山绿水,苍松翠柏,草长莺飞的异世幻境。 不自禁间,我佬爷似乎也总会忘记她们姐妹的咛嘱。上得道后,他便不闻不顾地拖起羸弱的身体,在荒山僻野间四处游荡,他忘记了自己的来历,忘记了自己的过去,被时间漫出的腐酸味,麻木了自己的头脑,日子一久,竟渐渐被明湖埠的自然景象深深迷住了。 在随后的日子里,我佬爷才知晓,自己是月月从明湖湖畔连背带拖给救回来的。说到这些,月月总会俏皮地鼓起小嘴,定定地注视着我佬爷,让他生出些许的爱怜来。 秋分时节,明湖总有泉涌。据月月所言,那天她正准备到湖边戏耍时,刚行至岸边,赫然发现滩涂上躺着一条人影,近过一看,那时的我佬爷已是身体肿涨、气息尚存,便舍了一身力气,连背带拖地弄回家中。 明湖埠这条穿埠而过的湖,名曰明湖,明湖埠由湖得名。明湖的神奇之处在于四季水温及形态迥异,冬暖夏凉,春溢秋泄。上游瀑布飞流直下,环山绕流一圈,随后西流而去;湖埠背靠险峰绝壁,抬首仰止,神鸟不得攀越;正面则是万丈悬崖,深不可测。明湖埠方圆不足数十里,是个与世隔绝的神秘所在。 与其说明湖埠是一个数百人的小村落,还不如说是一个荒蛮不径的原始部落。生活在这里的,是一族与世隔绝的世外之人。 明湖埠分上、下两埠,我佬爷和日日姐妹所居,位处明湖埠下埠。 经过日日姐妹俩精心调养,一月过后,我佬爷恢复了昔日的健壮,晚春的清风唤醒他对世外的思念和忧虑:正是为了改天换地,为理想奋斗,他不惜个人生死参与其中。当革命处于低潮,他被叛徒出卖,遭到官府追捕,在逃亡中被逼逃至人迹罕至的阴阳湖,爬上令人望而生畏的悬崖,不幸坠入到神秘莫测的湖中。 我佬爷知道,那些与自己生死与共的尊师和战友,现在同样惨遭各种不幸,自己能够有幸逃脱出来,完全是拜恩师所赐。是他老人家遣人秘传讯息,让他尽早潜逃,不然,这会早落官府之手,生死难卜。如今自己虽然独善其身,存留于世,但他们的境况如何?自己毕生追求的事业将向何处?时时仍忧记于心,让他难以释怀。想到这些,当他的身体略有好转,便在丛林中四处穿越搜巡,总想找到出口,出得明湖埠,再与众义士汇聚,重新走上革命道路。于是,一有空隙,他便不停地奔向悬崖绝壁,走向万丈深渊……寻找出路。 然而,就像日日姐妹所说一样,他根本不可能再走出明湖埠了!就像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明湖埠一样,他也再不会知道自己怎么样才能走出这片封闭的天地!因为明湖埠从来就没有人从这里出去过,这里更没有人知道通向处界的出口! 若困兽般四处奔突的这段时间里,再次耗尽了我佬爷的心力,当他一次次怅然若失地回到了那间小屋时,便像一只泄气的皮球,一次次无力地躺在了那张熟悉的床上。过了段时间,我佬爷的心绪似乎平息了许多。 就这样,日月如梭地过了段时间,日日姐妹慢慢再次把我佬爷调养成一个健壮的男人。只是随后他变得更加沉默不语了。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开始向她们赎罪。他把一身的力气全部投入到砍柴伐树、置羊皮、采山果、烧饭、煮酒一系列的劳作上,似乎是要用高强度的体力消耗,去冲淡内心的郁结。 这日黄昏时分,日日姐妹俩牧羊归来,见我佬爷早已为她们摆上一道丰盛的晚餐,不禁欣喜若狂,围着餐桌转了一阵,一下子拥住他,不停地拍打起来。我佬爷的举动,深深的感动和欣慰着这对姐妹,渐渐地,随着天长日久,一种相互依赖和难舍亲情,把他们三人紧紧地融合在一起。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 第三章 情难抑 陋室弄云雨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随着时季的变迁,不久,入得深秋。这时,万物开始萧条,树木随之凋零。我佬爷日日与她姐妹相处一道,白日里,他一如既往地居家看门,变得足不出户。在家里,他不时尽已所能,给她们姐妹做着可口的饭菜。不意间,有屋边山涧采得各种野味,添加其中,也多了很多趣味。这日,他又特意在菜里添加了些采摘的野天椒,作为调料,辅入菜中。待她们忙碌归来,乍一尝试,不禁哈气连连,不一会竟辣得满身香汗四溢。 “这是啥子东西,啷个这般厉害?”日日初尝一口,禁不住吐舌哈气道。 我佬爷一见,小声道:“你们这明湖埠里的人呀,真可谓是暴殄天物,这么好的东西也不知道路充分利用。你们可晓得,这可是至善至美的食物佐料!想必你们这次吃过,下次再不会忘记了。”说完,对她们神秘地笑笑,只笑得姐妹俩云蒸雾罩。果然,随后几天,这姐妹俩似是食辣成瘾,每每饭前,总要询问菜食中是否加了那佐料,似是再也离不开了。 三人就在这欢愉的气氛里过起了日子,彼此间,不是亲人,早已胜似亲人!相互的生活习性,也越来越清楚明白的显露出来。日日活泼大胆,月月含蓄恬静;日日做事勇往直前,月月遇事深思熟虑。两个如花似玉的姐妹在一起,总是相映成趣、相得益彰,时时处处给人一种温婉起伏的律动,让人心悦。 这日,晚饭毕,三人嬉笑一番,见天色已晚,便如往常一样,解衣入眠。辗转间,待到深夜,室内隐隐有了些许凉意,三人动了动身体,便不自觉地偎得紧来,相拥而眠。也难怪,我佬爷初来之时,那阵天气尚显炎热,由于身体里不时散出热量,各自便散得开些,这床自然显得拥挤了些,随着天气变得冷寒起来,体内少了热力,身子也就靠得近了、紧了,这床也就觉得宽大许多。 随着时日的迁转,天天生活在一道,大家便习惯成一家人似的了,人最初的隔亥变得轻松随意了许多。这会,伴着肌肤的无意摩挲,我佬爷那强壮的身体,渐渐触动了日日久违的情致。这日日本是与上埠的店主盐舵把有过春风几度,近段时日因家里多了我佬爷,竟少了与那外人的往来。在石床上几经反复后,手便不由伸向了尚未睡定的我佬爷这边。 日日侧过身来,轻柔的手指,在我佬爷山峦起伏般的肌体上缓缓游走一阵,见我老爷并拒绝,日日那丰腴的**慢慢依得紧来。随着日日的拨弄,我佬爷潜伏的雄性血液逐渐升温,尽管蓄意克制,怎奈得了那日日不依不饶的撩动,随即便有如火山中的岩浆开始涌动。这时的日日,自初时瞧见我佬爷生得俊俏健硕,早在心里把他拿得定了。见我佬爷有了反应,头便更是依靠得近了、紧了,一支腿像一条饥饿的蟒蛇,也用力地缠住了我佬爷的下体,让我佬爷年青的躯体,愈来愈有了一种渐次窒息的冲动。 此时,日日受到我佬爷体温的变化的感应,索性去了束缚在身上的遮掩,由了整个身体,索性爬向我佬爷,让自己肥硕得近似磨盘的臀部,在他的下体上用力的扭动碾转起来――瞬时,日日那如饥似渴身体,很快紧裹住那个让她消魂的支点,让它变得越来越强硬粗壮,这使她有了一种飘飘欲仙的幻觉。 湿润,柔软,翻覆,摇动,日日的举动,激起我佬爷原始的生命动力,当他翻身重压在日日丰满的肌体之上,开始山啸般天崩地裂地抽动时,那股蓄积已久的热浪喷薄而出…… 整个过程,月月既害怕又新奇的蜷伏在一侧,热血沸腾地感受着,她静静地背对着欲生欲死的我佬爷和月月。伴着石床忽急忽缓富有节律的晃动,她的心也紧跟着悸动不已,一种骚痒的感觉,不时浸过全身,让她跟着颤动起来。这就是明湖埠,在明湖埠没有固定的家庭关系,只有心仪游动的情侣。他们知道自己的母亲,却不愿也不可能确认父亲为何许人也。 秋日天高,很久没出门的日日。这日,收拾了些羊皮,牵了两只肥羊去埠上置换日常用度。在明湖埠,没有货币流通,只有物物交换。所以每过一旬半月,日日就会去埠上置换些生活用品。偏这段时日又遇我佬爷居家调养这档事,总也不得抽身,见家里用度少了,日日便早早准备停当,辞了我佬爷和月月,径直向那埠上去了。 临行前,日日定定的瞧了一眼我佬爷,想到近日来的欢愉,竟有了些依依不舍。那月月一见,过来嗔怪道:“既然不舍,啷个不晓得早去早回?还在哪里只是呆望着作啥子嘛!”日日一听,咬了咬朱唇,对着肥羊吼一声,风一阵似的走了。 日日一走,月月只能独个出门放羊。这日一早,他打开栅栏,逐出群羊,待它们各自寻食,月月便悠闲地立在山头,哼起小曲。我佬爷目送月月走后,转身入到屋内,专心侍弄起那些秋果。 距家不远处,散落的羊儿似朵朵白云,静静啃食着几近枯黄的野草。月月则缓缓爬上一座山岗同,披起一头长发,阆苑仙葩似地在一旁婷婷玉立。 秋高气爽,云郑云舒,整个旷野间显得清新惬意。不一会,传来一阵悦耳的歌声,那是月月从心底无意流露的,闻之让人心醉。 “山青青、水绿绿,哥哥流进妹心里头。 山飘飘、水晃晃,妹妹让哥心荡漾――” 清亮婉转的声音在山峦间流转,随着清风四散流淌。我佬爷沉闷的心结随之得以逐渐化解开来,他含笑埋下头去,开始为自己和月月准备午餐。正在忙碌间,渐近中午时,一心侍弄陶陶罐罐的我佬爷,突然听到月月的竭嘶底里的呼叫,心里不由一惊,赶紧放下手中活什,急步奔出门外,循声望去,空旷的草地上,一个矮小的男子正与月月拚命地撕扯一处。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 第四章 狭路逢 荒原毙野狼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听到月月的呼救声,我佬爷不知究里,待他停下手来,出门一望,见月月正在与一个陌生人拚命撕打,大惊失色,他迅速丢下手中的活计,起身向山头直奔而去。 看到我佬爷飞身而来,月月的叫声愈是凄冽。眼见近到山头,那正在纠缠的男子,愤怒撇下怀里正在乱踢乱叫的月月。轻蔑地转过身来,红起血色双眼,看了看我佬爷,躁动着敏捷的身躯,像只发情的怪兽,低沉地咆哮一阵,继而跳起身来,也不答话,径直向我佬爷这边猛冲过来。 “狼娃,你要做啥子?你要敢乱来,我告诉我舅舅去。”月月捂着被撕扯得略显零乱的上衣,张开沙哑的嗓门,对那被唤作狼娃的男子,大声喝止道,她怕狼娃一时冲动,给做出什么对我佬爷不利的举动来。但她脆弱的声音,更掀起男子心中压抑的**,他没有置理月月的呼叫,月月的惊叫声,丝毫没能阻挡住狼娃疾驰而去的的步伐,想必,他已被眼前的另一个男人彻底激怒了,他要在自己心仪的雌性面前,展露出自己荷尔蒙的存在。 狼娃是埠上的羊屠,生得狼一样精瘦,也似狼一样凶残好斗。私地里,总是四入猎情,昔日也曾偶尔与日日有过肌肤之亲,因些甚是恣意妄为。今见月月少女初成,出落得脱俗清丽,早有觊觎之心。这日游荡至此,巧遇月月正在山头牧羊,便悄悄寻了过去,先是言语挑逗,见月月不为所动,便欲火难耐地动起粗来。月月一见,不肯曲就,两人便撕打起来,岂料身单力弱,禁不住狼娃蛮力,浑身渐渐酸软,遂大声呼救。 这狼娃娃眼看将近得手,不想半路杀出个陌生人。一时间,他色自心中起,恶从胆边生。顾不得月月的哀声尖叫,看见眼前出现的同类,好端端,硬生生的妨碍了自己好事,怎肯轻易放过,心里竟生生动了杀意。 狼娃扑身过来,逼近我佬爷仅三步距离,睁眼一瞧,见来人身高马大,他停顿片刻,稍作迟疑。想到身后的猎物,便再不犹豫,恶恨恨地“呼”的一声,从腰间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宰羊弯刀,刀锋上闪出碧绿的幽幽寒光,指着我佬爷的的胸口,迎上前来,奔力戳去,直吓得月月“呜、呜”掩面哭泣,无力瘫软在地。 我佬爷一见,毫无畏惧之色。心想:这狼娃光天化日之下,敢对月月无礼,还兀自要对自己耍蛮,简直是不知羞耻!想到这里,更加激起我佬爷心中万丈怒火,眼看刀尖逼近,我佬爷再顾不得许多,只见他侧身避过利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抬起左臂,横挡住狼娃那单薄的身体,伸出右手扣住那狼娃握刀手腕,只用力一拧,早把那刀尖扭转过去,没等狼娃换过一口气,我佬爷只用力一送,尖刀便深深滑入狼娃胸膛。 只听“扑!”的一声,顷刻间,鲜血便从狼娃嘴里“咕、咕”渗出,狼娃张大着无力的大眼,身子像一团棉絮,软软地顺着我佬爷的手臂滑落下去。 真是瞬息万变,间不容发之际,我佬爷采取了以暴抑暴的非常手段。刚才还鲜活的一条生命,瞬间就在他的身前消亡。简直不可思议,不可想像!月月看得呆了,吓得呆了,两眼木然地呆视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看到月月脸上露出万分惊恐的表情,我佬爷慢慢走了过去,一把扶起她颤抖得有些发硬的身体,轻声抚慰道:“月月,没事了,没事了。” “可――那狼娃――”月月张大的双眼,看着狼娃那还在痉挛的躯体,战战兢兢的指道。 “他这是多行不义必自毙,死有余辜!不要怕,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事,有我!”我佬爷毫不畏惧地说道。 月月一听,抬头看了看我佬爷,默默垂着下来,一头撞入我佬爷怀里,嘤嘤哭出声来。 不曾想,在明湖埠,这里原本就是一个原始群落,既没有道德标准,更没有行为准则。完会处于一个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世外荒蛮之地,他们遵循的是森林的自然法则。 狼娃的死,没有引起多少明湖埠人的注意。他们对因男女情爱中伤身丢命,似乎并不在意,更准确的说,在每个发情的季节里,对在争夺配偶中的死伤,已是司空见惯,近乎于麻木了。所以一个非正常死亡的族人,在他们心里,并不会引起多大惊动,更不会由此喧闹。于他们而言,这是埠长的事,与他们并无多大干系。 在明湖埠,男人为繁衍而生,女人为繁育而死,这是天经地义的事!这就是所有明湖埠人籍以遵循的天道,对他们而言,天道重于人道。 明湖下埠埠长,是月月的舅舅,当他闻讯狼娃死于我佬爷之手,当即匆匆奔来看望。来到她姐妹家中,听完月月讲途,他的目光四处搜巡一遍。见日日不在,便回转身子,面朝垂首不语的月月质问:“那狼娃果真死了?” “嗯,死了。”月月怯声低语。 “咋子死的?现在尸体在哪里?”舅舅沉思片刻,对月月继续问道。 月月一字一顿地叙说了当时情形,随后“那――”地用手指向屋前荒坡。 循着月月手指方向,下埠长,这个被明湖埠人称之为智者的瘦长老人,局促着细步,走近死狗般狼娃的尸体旁。低头查看一番,悠悠地叹出一口长气,回身对月月吩咐道:“若有人问起这事,只说是他抢羊遭子杰误杀就是了。余下的事,我来给你们周全。”说完,也不让月月陪送,独自去了。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 第五章 晓家情 风冷夜归人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正是天高云低,断雁叫西风的时季,万物渐次萧瑟,草木随之凋谢。这下埠长神色匆匆忙忙地出得外甥家门,被秋风一吹,那稀疏的头发便肆意的显得纷乱。行不多远,他似乎又想到什么,踅过身来,快步回到屋内,见月月呆愣地看着自己的,不由轻声咛嘱道:“赶紧把那狼娃的尸体丢到悬崖去!还有,这段时日里,再不要让了杰招惹事端了,知道吗?” 见月月频频头,直是“嗯、嗯”应诺,下埠长这才放下心来,捷步而出。 舅舅刚走,我佬爷急急近身过来。待问清下埠长此行目的,晓知下埠长正设法为自己周全,心里虽有了一些轻松释然,但却多些怅然若失。两在在一起,站了会,随着月月一声唤,我佬爷便随了月月,遵着下埠长走时嘱咐,出得门来,到得山坡。我佬爷从草丛中提起那具渐僵硬尸体,两人一路狂奔,待近得崖边,不作片刻停顿,只用力一抛,随了一声鹰隼的尖叫,狼娃那薄薄的尸首,便随了一阵清风,飘飘坠入万丈深崖。 待到天色将晚,明湖埠变得更为阴暗潮湿,整个湖埠,便处在洇洇的雾气之中。 粗粗地吃罢晚饭,失了神彩的月月,身体有了疲倦,更显得少言寡语起来。她无声地摸索过去,早早便准备上床憩息了。我佬爷见月月情绪低落,又久不见日日归来,悄悄依近床沿,忧心道:“都这么晚了,你姐咋还不回?” 月月一听,淡淡应道:“这个我也说不准,平日里,这会她应该是早回了。这阵子不回来,怕是今晚也就不回了吧。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她以前经常这样,没啥子。今天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经了一日的波折惊吓,月月神情倦怠,说完,侧过身去。。 正在说话当口,日日竟是一头大汗地撞进屋来。围着我佬爷细细端祥一阵,见他一切完好无损,再得知事情在舅舅的授意下已处理妥当,才缓缓地舒了一口粗气。这日日在埠上早听到传言,心里很是忧虑,进门见我佬爷无事,便放下心来。 原来,这天,一路上有那两只山羊的牵拌,日日便多费了些周折,待到得埠上,已日上三杆。处理完山羊,在埠上转过两圈,换得一些用度,再抬头一望天,已过申时。见天色不早,便径直来到盐店。 与外界隔绝的缘故,这盐店里的盐巴几乎成了明湖埠人生活中的必需品。明湖埠不短水,不缺食,偏就盐巴金贵。这盐舵把承继了前辈人的衣钵,守了那一汪盐池,在上埠坐了盐店的老大。 日日前脚一进店门,那盐舵把鱼泡眼里就放出了异样的光彩。尽管明湖埠天小地窄,盐舵把每日还有要守盐店的本份,况且这财源广进的宝地,他间或敢有疏忽?故尔少有四处走动。今天见日日到来,一颗心早浮游天外,只让他喜笑颜开。 “怎么这么长时间不见再来,真是想死老夫了。”盐舵把初见日日入门,眼中大放光彩,心里早是火燎火急,迎住便要行那不轨之事。 日日除了青春靓丽,近日更落成妩媚的娇魅模样,一时把盐舵把的眼睛都看得直了,胸里的那股欲火,瞬时变得难抑难奈地四外奔腾。 “装盐!”日日见盐舵把手舞足蹈地扑身而来,扭身让过,把手的陶罐望柜台上一摆,敞开嗓门,高声大语道。 盐舵把伸出的热情,竟被日日晃身躲过,更激得他心旌剧烈的摇动起来,他按捺住心中的不快,诞着脸再次喜形于色地绕到日日身后,一把抱住。见日日停住身体,盐舵把再不迟疑,双手迅速插入那羊皮褂里,实实地抓住那两个涨大欲裂的ru房,感觉像是摸到一对熟透了的蜜桃,让他浑身上下不由酥了了几分。 日日心里想着家里,待盐舵把贪婪地抱着自己,不由躁声道:“好了,好了,快把我盐装了,我还要赶早回家去。” “急什么?晚上耍了明日再走!”盐舵把一听,嬉嬉的怪怨道,强硬的语气里带着恳求。 任凭盐舵把抚摸片刻,日日再耐不住性情,抓起那双老手,从怀里甩出,用力把身体从盐舵把怀里挣脱,拧起陶罐,摇身入得厨房,手脚利落的开始烧煮晚饭,盐舵把一见,不由一阵心喜。 明湖埠地窄人稀,盐店每日具体事务并不太多。见有人进店换盐,盐舵把这会心里怀想日日,平日间一时的工夫,这时也是半刻间便打发过去了。那往日对一些年少女子的**的举动,今日也收敛了许多。日日的到来,让盐舵把对昔日留情女子,也大大地失了兴致,这会见她们偶尔过来撩拔,也装摆出少有的端重。一得闲时,他便会偷偷绕到日日身边,做出些亲昵举动来。 好不容易挨近晚饭时分,日日刚端起陶碗,听换盐人说狼娃在她家附近被杀。乍然一听,日日心里不由一紧,赶紧丢下饭碗,舍了盐舵把。也顾不得盐舵把强巴巴的挽留,一阵烟似的紧追慢赶奔回家来。 那盐舵把满腔激情,随着日日的离去,顿时化为乌有,待他怒气冲冲地打听明白,一股阴郁之气便在他心中沸腾开来:“个狗日的,天堂有路你不走,偏偏要跑到这明湖埠来,看老子不好好收拾你这个龟儿子的!”想毕,强咽怒气,关门打烊,闷闷的权作憩息去了。然而,尽管上得床来,也只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由此,便记住了我佬爷这笔孽债。 待到夜间,日日紧偎着我佬爷,眼光如流星一般闪动着望着他,“打此往后,再不敢弄出事来了,晓得吗?”日日心痛的看着,满是柔情地对我佬爷叮咛道。 我佬爷默默地点了点头。 “也怪不得子杰哥,都是那狼娃自己惹的祸,自寻死路来的。”伏身一侧的月月一听,不由在暗处幽声替我佬爷辨解道。 “哎,不论谁对谁错,往后我们还是少惹是非才是。”日日忧怨一声,带着一身疲惫,转眼便沉沉睡去。 室外,万籁俱寂。秋月,撒下银辉一片。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 第六章 隐实情 埠长蒙过关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当日,月月老舅去到山坡,看过现场,不由一阵心惊,再见月月神色失措的样子,心里甚是不忍。便对她安抚一番,细细咛嘱话别后,再不作回家之念。迎着秋风,出得门来,在路上,月月她舅且行且想,思虑再三,抬头看了看时日,拈了拈颌下几缕细须,灵机一动,径直向老埠长家走去。 进得老埠长家门,月月她舅一眼望去,那年近六旬的老者,却并不老迈,此时正与肥妮匍匐在床,行着快意之事。月月她舅也不迟疑,只身近到跟前,见老埠长犹如一只秃鹫俯冲而下,牢牢抓住活蹦乱跳的白兔似,用自己骄健的身躯,在肥妮那白胖的**上恣意纵横碾压。而那肥妮此刻,正躺在老埠长身下,嬉嬉笑着,浑身的白肉,在老埠长揉弄中欢愉地颤动着。这是老埠长最为享受的时刻,年老的上埠长喜欢体肥肉满的女子,这肥妮是他的最爱。 “上埠长,狼娃死了。”下埠长进屋后,看着眼前的场景,清了清嗓门,大声说道。 “什么!狼娃死了,咋死的?”老埠长似乎用力过猛,有些气喘吁吁的问道,但仍未有半点停息下来的意思。 月月她舅顿了顿,朗声说道:“这鬼娃今儿不务正业,到下埠偷猎,见日日家羊群肥壮,仅月月一人牧守,便生歹意,在偷抢中,引起纷争,被众人赶来一顿群殴,不曾想,竟被打死了。” 老埠长一听,不由愣住,在肥妮身上一时停住,大声问道:“这大白日间,在你们埠上,竟有这事!” 下埠长坦然回道:“确有此事!” 老埠长眼望月月她舅,嘴里呢哝道:“那这事,上埠长现在知道吗?” “事情出得突然,我一听说此事,便过去查看了现场,待看过之后,确如众族人所言,便急急来到您这里。上埠长那里,还不曾支会,再说,这上下埠之间的事,您也时有所闻,我怕――”下埠长支吾一声,试探道。 狼娃本属上埠辖区,他的死,若是解决不好,又要弄出是非纷争。以往这种事,便时有发生。月月她舅有所顾虑,也在情理之中,这次前来,唯有请老埠长调解,最为稳妥。一路上,下埠长已经想好对策,只有选在这个时候,先给老埠长汇报后,由他出面,与上埠长交涉,才不会引起大的波澜。也只有这样,才会对日日姐妹和我佬爷有利。为了保护他们,月月她舅可谓煞费苦心,不惜编造狼娃因抢羊遭杀的借口,获得老埠长对下埠的支持。还选在这个时间点,向老埠长陈情,因为在明湖埠,男女情爱属族人常情,在寻爱过程中,不允许有打杀行为,而抢劫和盗窃行为则不为人耻,是可以杀无赦的。在明湖埠,有时,对这里的族人而言:情爱往往是罪恶的遮羞布! “真是该死!”老埠长颤颤悠悠移动了一下身体,嘴里恨恨的说道。吱吱呀呀的木床随之停止了晃动:“也就是说,那狼娃的后事,你们也都处理完了?” “嗯,族人一时义愤,按老规矩,把狼娃的尸首丢到崖下去了。”下埠长淡定应道。 老埠长想了想,怪怨道:“这事做得急了些,你还是应该对自己的族人讲清楚,等与上埠说明情况后,再作处理,怎么就随着他们的性子,随意胡来呢?” “这――”下埠长自知理屈,只好带着央求的神色,看着老埠长嘟哝道。 “也罢,既然事已至此,看来,这事也只好让我去给你们周全周全了。只是以后,可别再让类似事情发生才好,以免伤了双方和气。”老埠长见月月她舅也确有难处,弄不好,再引起上下埠之间的矛盾,反而更为难堪,不由叹息一声,无奈说道。 下埠长一听,喜形于色地赶紧谢道:“能劳老埠长亲自出马,我看这事就好办多了,若是能安然解决此事,我们下埠族人,当对您感激不尽!” 老埠长摸索着从肥妮身上滑下,用手支撑床沿坐定。低着头沉吟片刻,继续问道:“秋深了,今年你那边的收成可好?”肥妮见老埠长情绪缓和下来,意犹未尽地用手在他下体上抓弄两把,仰起肥头,把那对痴痴的目光投向下埠长,没有半点羞涩。在明湖埠,除去必要的日常劳作。情爱,也是他们重要的娱乐活动之一。 月月她舅对老埠长笑笑,捋了捋腮旁的胡须:“还好,还好。托埠长洪福,谢天谢地,比上年丰收些。” “嗯,那就好。”上埠长双手一拍双膝,缓缓地站了起来,高兴地说:“听说上埠那边的收成也很不错,嗯,看来我们明年的日子都好过了。是吗?肥妮。”老埠长边说,边回身拍了拍床上肥妮那团白肉,笑道。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唯有食物,对明湖埠这里离群索居群的族人而言,才是天下一等一的大事,只有仓禀实,才能人心安。 再重要的事,没有生存重要;再大的人,没有天大。那狼娃的死,比起生存所需的食物来,比起安定团结的明湖埠来,显得格外苍白,简直是微不足道。 还是那句老话:民以食为天!这话月月她舅深谙其理,而对于老埠长来说,他更懂。 “那好,狼娃这事,还望老埠长费心。老埠长,我也不再打扰您了,这会呢,我也该回埠里去了。”月月她舅说完,对老埠长手一拱,退身出来。 月月她舅出得门来,被秋风一吹,顿觉神清气爽,满心忧郁,随之一扫而光。 待回到日日姐妹处,把话说明,日日欢喜道:“我就说,只有舅舅是我们的护身符,每次遇到大事,总是您给我们迎刃而解。”月月她舅一听,假装沉下脸来,上前刮了一下日日的鼻头,厉声道:“谁是你的护身符!亏得老埠长明理,肯出面调解,这次才能化险为夷,若再做出这等无法无天的事来,看谁还能保得住你们!” “舅舅,您放心,我们下次再不敢了。”日日回眸一视我佬爷,嬉笑着对她舅说道。 “还有下次?”日日她舅一听,不假思索地追问道。“没有了,没有下次了。”日日一缩身子,赶紧掩口道。 第七章 秋意浓 酒熏折新枝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秋日一过,天愈是变得短了许多。白天的事还没做完,转眼,便夕阳西下。我佬爷见夜幕很快落了下来,便与月月支会一声,手执长鞭,左右包抄过去,绕着那懒散的羊群一阵吆喝,那羊儿便骚动起来,沿着湿滑的坡地,鼓起滚圆的肚皮,在我佬爷、月月的驱赶下,鱼贯一般钻入棚栏。 回到家中,见月月蹦蹦跳跳地放下羊鞭,心情开朗地在室内打着转儿,我佬爷知道,她的情绪已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调适过来。待饭菜端上桌来,我佬爷对月月示意一下,按住她手中的碗筷,笑着跳身开去,近到那一字排开的坛罐面前,乘兴拧过一瓮,回到桌边,掀开皮草,伸手用碗舀过一尝,那酒果然酿成,入得口去,甚是香醇。见月月愣愣地只在那里观望,喜滋滋地将那酒提将过来。也不容月月推辞,给她满满倒上一碗,悄声道:“月月,这天说凉也就凉了,来,尝尝我酿造的这个东西,很不错的!我们一起喝一点,要知道,它可是能解寒除邪的好东西。”说完,自顾饮了一碗。 初一开瓮,月月便远远嗅到一丝香气,早已心生向往。在我佬爷的鼓动下,月月蠢蠢端起碗来,浅抿一口,很快觉出酒中滋味来,那酸甜适口的感觉,恰如琼浆玉液一般,初一入口,顿觉满口生出津来,待缓缓沁入体内,瞬时间,便神摇意动,甚是舒畅快意。不觉间,便贪上这口,频频举碗沾唇,慢慢品饮起来,如此不多时,竟入得迷来,对它有了贪恋,与我佬爷尽兴就多饮了数碗。 待还要长饮,我佬爷早觉出月月酒已微熏,忙按紧酒罐道:“这东西最好适可而止,不可贪恋。多了可是要醉人的,想喝的话,我们明天再饮不迟。”上前劝住欲罢还休的月月。 谁知这酒虽然适口,但亦是醉人的。饭后,月月只觉浑身阵阵躁热,头也晕眩得厉害起来。 饭罢,两人久待日日不归,又见夜色深沉下来,遂双双宽衣就寝。是夜,我佬爷与月月先后入得床时,这酒力已起,月月正当豆蔻,不知就里,一时早粉面桃花,双眸流莹,举手投足间,尽显娇柔妩媚。那月月躺在床上,心绪浮动,想我佬爷与日日夜间行为,不免更是心旌摇动。静夜间,无声中,一番群鹿撞怀,心潮澎湃间,不觉倚近了我佬爷些,露出些不自觉的温存举动来。 比起日日的风火,月月更显出小鸟依人,着实让我佬爷怜悯。月月娇美恬静,巧逞婉约之姿,口吞兰香之气,自然触动我佬爷浮想联翩。这孤男寡女又同处一床,一股少女独有的体香不时从月月身上涣发出来,渐渐激起我佬爷不时勃发的冲动。 **驱使我佬爷蓄意试探着触弄起月月,那娇小玲珑的躯体也随之附合着律动,当他觉出月月除了细微如惊鸟的痉挛,没有任何的抵御,这更放纵得我佬爷欲罢不能了。 比起日日的大胆开放、健硕丰满,月月则显出温柔含蓄、精巧别致。我佬爷见月月这时已蠢蠢欲动、含苞待放,便借了酒力,放开胆子,合了月月,顷刻间若是穿街走巷,游行在湿润、窄小的生命通道里。在月月悠悠的哼叫声中,张扬出雄性的高贵和荣耀。 深夜,娇艳的蓓蕾在豆跃般的火苗中,一时间灿烂绚目的尽情绽放开来。 转眼,又是一年初春。日日挺起的腹部,暂时消退了我佬爷归家的念头,但他并没有放弃每天必修的闭气功,这是伍大叔在他儿时传授给的独门绝技。近日来,在闲暇之时,他也不时劝导月月习练。我佬爷坚信,终有一日,这闭气法定有用武之地。 这天,我佬爷练罢功,便拿来大灶里烧得滚烫的石块,摩擦羊皮上尚未剔除干净的多余赘肉。羊皮经此一加工,既能堵住漏气的毛孔,又能使毛皮变得柔软,把它用来防御湿寒,是上佳用品。此种方法,亦是我佬爷儿时居家,佬爷他爹无意间,传授给他的应急之法,记得那年杀狗取肉后,在整理那毛蓬蓬的狗皮时,佬爷他爹曾手把手向他教授,被娘亲瞧见,戏谑佬爷他爹合是当乞丐的命,惹得他老人家一脸恼怒。当时觉得好笑,不想现在却被用上,真可谓此一时彼一时,倒真应了艺多好存身的道理!据佬爷他爹说,兽皮经此一处理,可伴人浪迹天涯而无需其它行头。这当口,佬爷如法炮制此物,不为别人,却正是为日日待产准备。 午时,听到日日在床上呼叫,佬爷知是将要临盆。赶紧让月月看住日日,一路飞奔,找来年事已长的产婆,经过一阵紧张的忙碌,室内很快便传出一阵清脆的啼哭声。 “黎哥,姐生了,是个大胖小子!”不一会,月月兴奋地跑出门外,拉住我佬爷的手,兴奋地欢跳不已。 “啊――”我佬爷长长的出了口粗气,一颗悬着的心顿时落地。虽然不知道孩子父亲是何许人也,但毕竟这是在明湖埠,孩子的母亲却是日日,看到他们母子安然无恙,我佬亦有欣慰。人可以随了环境改变习性,入乡随俗,我佬爷的观念也跟着起了变化,但这种变化连他自己都感到有些捉摸不定的难堪。 做了母亲的日日,渐渐变得温顺起来。她把孩子取名风娃,希望儿子将来能像风一样,健康快乐、无忧无虑地迅速成长。这风娃似是不负母望,在日日、月月及我佬爷的呵护下,见风就长,数月后,便在大人的怀里,洋溢出甜甜的笑容,只惹得日日愈是痛爱起来,视他比生命还要重要。 在一派欢乐的日光里,我佬爷又开始做起家传篾活,他专心地为风娃编织了精巧的摇篮,在日日无名的哼唱中,风娃睡得总是那样的安祥。 有了风娃,生活显现出新的生机和热望。随着风娃一天天的成长,他们拥有了一段无比幸福和快乐时光。 第八章 身在外 家中遭惊扰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待风娃近得周岁,长得饱满,日日便带着他与我佬爷、月月分床另睡。也就在这段时日里,让我佬爷感到异常惊喜的是,月月不觉间亦有了身孕。 这日,一家人吃罢早饭,我佬爷起身近到日日身边,看着她们母子,带着一脸爱意,刮了刮风娃胖嘟嘟的鼻头,那风娃嬉嬉地看着我佬爷,嘴里吸吮着食指,便闭起眼睛“咯、咯”笑了起来。我佬爷一见,来了兴趣,从日日怀里抱过风娃,那风娃调皮,伸出柔嫩的小手,好奇地在我佬爷脸上肆意抓摸一番,被我佬爷坚硬的胡茬一刺,随即缩手去,用求助的目光,呆呆地看着日日。 与风娃戏弄玩耍一会,日头已渐渐升起,我佬爷把风娃还与日日,过身近到月月这边,轻轻抚摸一阵她那悄然隆起的腹部,眼中露出十分的温存:“在家里小心些,注意身子!”日日一见,心里泛出些许酸意,高声道:“放心吧,家里还有我哩!哼,我们明湖埠里的女子,身子哪有那么金贵?”说完,看了看月月,脸上尽是羡慕和嫉妒。那月月一听,禁不住垂下头来。 春天来了,打开羊棚。待那头羊一出,紧跟的小羊便撒开腿,咩咩欢叫着向外奔突。这时,满坡嫩绿的小草显得格外诱人,纷纷展露出丰腴的身姿,迎接和拥抱着我佬爷和他的羊群们。 安顿好羊群。我佬爷来到坡下树丛中,俯下身去,开始一点点儿捡拾前几日打落的干枝,细心把它们整理打捆起来,准备放牧间,带回家去,那细枝用来生火煮饭;粗一些的可以用作修理打造羊棚和家具。分类捆扎完毕,已近末时。 先是驮了干柴回家,待合着姐妹俩吃罢午饭,再匆匆出得门来,背回粗大的枝干。来回几趟,一天忙碌下来,这时,羊群早填饱了肚子,正悠闲地嬉戏在山坡上。 竹外桃花,春湖水暖。一阵忙完,我佬爷寻到一个僻静处,吁一口长气,舒展开略显疲惫肢体。想着月月,想着既将为人之父的自己,一种惬意的算得油然于心,竟不自觉地会心笑了。 仰面朝天憩息片刻。想起家里的食水已尽,我佬爷便“嘿”地一声翻身而起。驱着羊群,急急的向家走赶来。 刚下山坡,正在行走间,我佬爷突远远看到一个人影躲躲躲闪闪地迎面而来,待近到眼前一看,却是埠上盐舵把。这盐舵把也是奇异,行近到我佬爷身边,垂下紧捂下腹的手,竟惶恐地一闪身,低头躲过。见此情形,我佬爷不由心生疑惑。更让我佬爷不解的是,就在两人狭路交错时,那盐舵把恨恨地瞪了一眼我佬爷,颠颠的去了。盐舵把来得蹊跷,去得匆忙,我佬爷心内不由疑窦顿生,脚下便紧了步伐,吆喝一声,赶紧向家里跑去。 待把羊群归了栅栏,我佬爷再不迟疑,转过身来,一路小跑,抢步入到家中。刚一进门,果然听得风娃正在嘶声哭啼,待入得室内,只见床上一片狼藉,日日与月月正在急急逗哄着受到惊吓的风娃,心里不由一震。猜想刚刚离去的盐舵把,我佬爷知道定是此人做得好事,便不由分说,入得室内,抄出那狼娃遗下的尖刀,即要出门。月月见我佬爷手里握手,满脸怒气,赶紧上得前来,拚力紧紧把我佬爷拦腰抱住,颤声道:“你这是咋了,又要干啥子去?今儿我们可是不敢再惹事了。” “你们拦着我做什么,他这会没走多远,待我追上,宰了那狗日的,看他以后还能在明湖猖獗!”我佬爷一脸铁青,牙关紧咬,恨恨地厉声吼道。 那风娃听到我佬爷震天一吼,早被吓住,转头愣愣地看着我佬爷,一时间掩住哭声,再不敢嚎叫泣哭,闪着一双茫然的眼睛,端端地看着我佬爷。 日日见状,捂紧神色呆怔的风娃,也随了月月过来。见我佬爷雄纠纠浑身抖动,两眼喷出怒火,一手夺过刀柄,娇声嗔道:“有啥子嘛,看你火急火燎的,你来这么长时间了,咋还不明白,这里可是明湖,男女之间的事,没啥子大不了的。盐舵把,盐舵把咋了?难不能你还吃他的啥子醋来着,他能把我们咋了?不就是拉扯了一哈子嘛,平白为他找啥子气受嘛?” 见姐妹俩神情坦然,身体也并未受到任何伤害,我佬爷悬着的心方才落下地来。 随后我佬爷才知道:那盐舵把借送盐之机有心找日日寻情,日日执拗不从。被惹恼了的盐舵把想要耍强使暴,被日日情急之中,一脚踢中下体,几近窒息。偷鸡不成蚀把米,气呼呼地落荒而逃了。 听完月月姐妹绘声绘色的述说,我佬爷也随着他们“哈哈”大笑一阵不提。 日子过得飞箭一般。 月月在我佬爷的期盼下顺利的诞下一个男婴,望着自己红朴朴的儿子。我佬爷高兴地对月月说:“我早想好了的,叫他归儿吧。” “归儿?好听。”月月躺在床上想了想,随后甜甜的说。 转而又略显忧郁盯着我佬爷瞧瞧,满腹疑惑地问道:“为啥子要给他取名归儿?” “回家的意思。”我佬爷顿了顿,神情凝重地说:“待他长大后,我们回家。”语气变得十分坚定。 “回家?”月月一脸迷茫。 “是的,回家。” “回家做啥子”月月好奇地问。 “让他上学,要让他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我佬爷对归儿充满憧憬。 “上学做啥子?” “上学可以知书识礼,明断是非,长大后,好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佬爷细心的向月月解释。 “你是说我们要离开明湖埠?”月月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我们从啥子地方出去?” 我佬爷想想,摸了摸月月那张俊俏的脸,若有所思的说:“会找到的,一定会找到回家的路。”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 第九章 挟私情 恶人施凶手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那是一个漫无边际的深夜,月黑风高。 随着一阵凄怆的呼叫,划破了沉寂的夜空,也击碎了我佬爷和月月的睡梦。这时,日日房屋里传出一声紧似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号:“风娃,风娃。我的风娃。”哭嚎声声嘶力竭,闻之让人血脉喷张、心惊肉跳。 我佬爷和月月跳身而起,循声裸足而至,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到一幕让人惊心动魄的场景:日日披着一头乱发,浑身沾满血迹,正匍匐在床上抱着风娃放声悲嚎;近前一看,这时的风娃已圆睁双目,脸色苍白地奄过气去,头无力的耷拉着,在他的颈脖处,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直达后脑,他幼小的身体瘫软着,静静在躺在日日的怀里,无声地眼望着这个漆黑无情的深夜。 月月下意识地抱紧躺卧在床上的风娃,浑身痉挛着、颤抖着。看到日日悲痛欲绝的样子,我佬爷再不迟疑,转过身来,用力抱紧掩面而泣的月月,拍着她的后背轻轻安慰一阵。随后,用力一把推开,转身扑入阴云密布的夜幕之中。 佬爷进到旷野山涧,一路飞奔,四处搜寻――他愤怒着,嚎叫着,然而茫茫荒野里一片死寂,待他走遍周遭的沟沟壑壑、角角落落,却一无所获。但此刻,他心里非常清楚,这个杀人的罪恶元凶一定是他――那个阴险狠毒的盐舵把。 起到这里,我佬爷迟滞片刻,一头撞入昏暗狭窄的山道,径直闯入埠上盐店,近到房前,破门而入。待入得室内,才发现空无一人。当他突然想到月月和归儿的安危,一下子又变得惊慌失措起来,像一只受伤的猛兽,调头向家里飞奔而回。 这是一个凄冷而悲惨的夜晚,是我佬爷看不到任何生机和活力的夜晚!在这个夜晚里,我佬爷和日日姐妹,沉浸在巨大的失望和悲痛之中。 清晨,月月她舅闻讯而至。当他知道事情的原委之后,神情肃穆地对我佬爷说:“盐舵把不好惹,他是老埠长最为器重的人,掌握着整个明湖埠族人赖以生活的必须品。你到明湖埠后,已经杀过人。现在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绝对不能妄动杀要机,以免激起众怒,祸及他人!” 停了停,月月她舅继续道:“再说,事已至此,你还要照顾这家众人。若有三长两短,你怎么向他们交待。” 我佬爷一听,顿时心里一软。两人面面相觑,接着,是一个世纪的沉默。 月月她舅见我佬爷情绪稳定下来,便对月月挥了挥手,临别前,他再一次叮嘱道:“好了,余下的事我去处理,你们不要再出什么差池了。” 在凄风冷雨中,在日日伤心欲绝的悲声哭号里,我佬爷含泪掩埋了风娃幼弱的遗体。 此后一段时日里,日日一下子变得沉默寡言,把自己紧紧地封闭起来,面对一个又一个不眠之夜,使昔日风华毕露的她,愈来愈憔悴不堪。 我佬爷强忍着满腹的悲愤,耐心照料着月月母子。同时,每日出门,他还会时时关注一下日日精神状态,他怕日日一时思念成疾,会情绪失控,做出什么极端举动来,临行前,每每会对她细心安慰排遣一番。这段时日里,我佬爷顿要正常劳作,还要照顾日日姐妹,直让他尽力交瘁。但辛苦和劳累没有击垮我佬爷,最让我佬爷不能忍受的是每到深夜,日日那不时的悲伤啼哭,总是不时撞击着他愤怒的心,让他承载巨大的精神痛苦。 “不能让这样的生活继续下去了!”过了一段时日,我佬爷像是对月月,更像是对自己,恨恨地说道。 月月早体会到我佬爷内心的煎熬,转过身,紧紧的抱住我佬爷,幽幽地试探道:“那啷个想咋样?” 我佬爷更紧地抱着月月:“月月,我告诉你:我找到出路了。你知道不知道?我们的出路就在明湖里。” “啥子,湖里?”月月梦中惊醒一般地问道。 “月月,你告诉我,我可是你从明湖边救回的?”我佬爷急切地问月月。 “是呀,我告诉过你的。”月月眼里闪着晶莹的亮光,望着我佬爷,轻声回道。 “那就是了,出路就在明湖里!”我佬爷肯定的的说:“这几年我一直在观察,明湖湖水春涨秋落,正好恰逢春、秋分时节。明湖可能与阴阳湖相通,其间有一条水下通道,相互贯通,你的祖上和我就是从这里来的。” 月月惊得从床上一弹而起;“真的吗?” “真的,我仔细观察过。”我佬爷坚定地对月月说:“只是现在归娃还小,待他稍大些,我们就借着这水起水落,看准时机,冒险一试,离开这里。” “嗯。我啥子都听你的。”月月把头轻轻的伏在我佬爷宽厚的胸脯上,屋外月光朦胧。 第二天,我佬爷圈好羊棚,见已近疯癫的日日背着如血的落日直奔而来,口里不停地狂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子杰、月月,我们的舅舅被人杀死了!” 我佬爷和月月一听,半信半疑地被日日的话一下子惊得呆住。 原来,月月她舅为弄清盐舵把出盐的秘密,也便摆脱他对明湖埠族人的控制。在跟踪盐舵把时被其发现。盐舵把借口遭劫,竟在往返下埠的沟渠间,把这位善良的智叟残忍的杀害了。 尽管下埠人纷纷诉求老埠长,要求追查凶手,但却遭到上埠长的阻碍,没有对盐舵把采取任何措施。 “牲畜!”旧仇未报,又生新恨,我佬爷心中怒火被彻底点燃,见月月她舅已遭暗算,再无其它顾忌,暗暗下定决心。想罢,他弃了手上活计,怒气冲冲地回到家中,一把抓起弯刀,正准备找盐舵把寻仇,却被归儿的哭声一时牵住,那哭声像一阵惊雷,在我佬爷身后乍然响起,让他一下子警醒过来,心里燃起的万丈怒火也随之浇灭。一种欲罢不能的痛苦煎熬着他,来到门前,我佬爷挥拳向那坚硬的条石锤击…… 许久,他脑海里响起舅舅那语重心长的话语:“绝对不能再杀人!若出意外,对家人如何交待?小不忍,则乱大谋!万事须从作长远计,不可乘一时之英雄啊!” 同时他也从舅舅的行为中,隐约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那个屈人篱下,守着一片荒地,以一种善行者的虚怀和心境,平稳安度几十年。不想却在晚年,仅为了一个承诺、一份亲情,甘愿亲身涉险,以至于残遭杀手。 “舅舅,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等着,我一定要为你雪此深仇,否则我黎子杰誓不为人!”我佬爷在心里暗暗发誓。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 第十章 情难抑 怨魂随子去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岁月在蹉跎中前行。归儿三岁那年,一个天高云淡的秋日,当他独自练习完闭气功,正在闲得无聊,准备出门找妈妈玩耍。出得门来,归儿张大眼睛,探头探脑地四处搜寻间,突然,被一脸怆然的日日悄悄来到跟前,一把拉住,她蹲下身来,亲了亲归儿胖嘟嘟的脸蛋,悄声说:“归儿,要是没事,陪大姨看哈子哥去,可好?”与往日不同的是,这天的日日似是精心梳理打扮一番,穿戴得也格外齐整,眼神直勾勾地逼视着归儿。 “好。”归儿见妈妈不在,平日里又见姨妈举止怪异,就有些疏远,今见大姨亲近自己,心里既有惊喜又有恐惧,他愣愣地转过头来,张大眼睛,满脸漠然地盯着日日,怯怯的应道。 日日凄凉地抿了抿嘴角,牵过归儿的小手,僵直着身体,木然地引着他,来到山坡。归儿一见,知道那是风娃墓地,心里愈是紧张起来,嘴里便有了呜呜的哀鸣。日日闻声,好奇地注视一阵归儿,也不置理。待近到那暮地,看着那突起的孤坟,日日的眼神愈是迷离起来。俩人静静地坐了会,她转过身来,亲昵的抱起归儿:“归儿,这里睡着的是你哥哥,他叫风娃,你晓得吗?” “晓得,妈妈告诉过我的。”归儿听到日日莫名其妙的话语,心里越是惶恐,他不知所措的搅动着手指,呆呆地看着日日,虽然满心害怕,但嘴里乃是乖巧地应道。 “以后呀,你没事了,要经常过来陪你哥耍耍,不然的话,你哥一个人,会寂寞的,知道吗?”日日抱着归儿,轻轻摇晃着,嘴里轻轻呢喃道。 “嗯,要得!”归儿应道,身体在日日怀里挣扎着,显出一副很不自在的样子。 “归儿,别怕。现在大姨就要去陪你风娃哥了。”日日满面苍凉地看着坟头,抱着归儿摇晃着。 过了会,日日蹲身放下归儿,独自立起身来。从怀里掏出一根束带,对归儿笑笑,云淡风轻地对他说:“好了,归儿,快去找妈妈去。过一会,大姨要走了。”说完,对归儿招了招手,示意让他下山。 归儿一听,迟疑一阵,随即如脱笼的小鸟,张开双腿,支愣起双臂,若避瘟疫般,没命地跌跌撞撞向山下跑去。 那日日见归儿一遛小跑,去得远了,不禁黯然一笑。随即,日日再不犹豫,径直来到坟头近旁的那棵树下,静静端视一番,然后吸了一口长气,抛起那根束带,在枝干挂住。待准备停当,对天长笑地声,奔力地爬了上去,把头往那索套里只一伸,随着一阵无声的挣扎,不一会,日日的身体便晃悠悠的垂吊在空中 当归儿一头迷茫地奔回家中,唤来我佬爷和月月来到山上,为时已晚,悬在树干上的日日,早已气绝身亡。 这天是风娃四周年忌日。 在风娃坟边,我佬爷伤心地葬下日日。看到哭得几欲昏厥的月月,我佬爷茫然无措,待到天晚,他走过去,轻轻抱住月月,无奈道:“这段时间来,日日总说要与风娃在一起,都怪我们大意,没听出她的语外之音。哎,现在好了,他们母子总算还是团聚了。” 将近秋分时节,我佬爷更加频繁地去明湖观测。这天,当他发现湍急的水流开始由急变缓时,变得既兴奋又不安。 回到家,我佬爷抱起归儿,郑重其事地对他问道:“归儿,你已长大了,想回家吗?” “想!”听到回家,归儿便欢跳起来。他早听父亲讲过,那埠外的世界是多么的精彩,一直心存向往,这会一听父亲可以回家,可以和很多像自己一样的小伙伴一道上学,一道玩耍,心里乐开了花。 “爸爸,我要回家,我要和我一样的小伙伴一起顽,一起上学。”归儿抱着我佬爷的臂膀,不停地吵闹摇晃。 “好,我们出去后,就送归儿上学,让归儿长大后,做一个知书达理,有文化有、有礼貌的孩子!”我佬爷按住归儿躁动的身体,一字一顿地对他说道。 月月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心里一阵阵隐痛,眼里渐渐溢满泪水。她心里知道,我佬爷已做好了离开明湖埠的准备,但这条归乡之路,冥冥中充满无尽的凶险和未知。 然而,我佬爷再不想让自己和家人继续封闭在这个蛮荒之地,他要带着走出去,不论付出多大低价!当日午时,佬爷挑出一只肥羊宰杀,随后燃灶烹饪。那月月来到羊栏,逐个细细地对它们抚慰一阵,依依不舍地打开棚门,随着一声吆喝,将其放归山野之中,看着云朵一般翻腾而出的羊群,月月不觉凄然泪下。回到屋里,见我佬爷正在忙碌,不觉倚身过去,将我佬爷紧紧抱住,明知再无退路,仍然哽咽问道:“真要走吗?” “嗯,今天一定要离开这里!”我佬爷不用置疑的口吻回道,说完,转过身,一把搂住月月微微颤动的身体,对她轻声安慰道:“事已至此,我们只能破釜沉舟,现在要想退缩,已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渐近酉时,晚饭的餐桌上,摆满各种菜肴。我佬爷、月月知道,这一去,生死不明,前途未卜,任是房屋食品,已成身外之物,故而倾尽家中所有能食用的东西,做得一桌饭菜。待三人围坐下来,我佬爷再搬出陈酿果酒,满满斟上三碗,对他们而言,这算得上是一场真正意义的饕餮盛宴。 “归儿,明天我们就要上路回家了。今天一定要吃饱,知道吗?”见归儿对着饭桌目不暇接地左顾右盼,我佬爷摸着他的头,一脸的怜惜。 “爸爸,我知道,吃饱了,我们就可以上路回家了。”归儿抬起头,望着我佬爷,一脸灿烂地欢叫道。 月月见状,掩面抽身而退。 当夜,秋月明镜如水。我佬爷重新清理一遍准备好的行头。看看已近子时,神色凝重地对月月说了声:“看好归儿,我去去就回。”未待月月作答,便转身出门,踏着雪霜一般的月色,潜身于茫茫山道间。 此时,佬爷的步伐轻快而坚定――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 第十一章 出幽谷 生死两茫茫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深夜的明湖埠深邃而荒芜,流萤在杂草中游离,飞鸟在丛林中鸣啾躁动。 我佬爷快步行进在狭窄的山道间,几里地的行程,在他脚下,也只是弹指一挥的工夫。转眼间,我佬爷来到上埠那家阴森的盐店。 没费多少周折,我佬爷近到盐店门前,掏出那把狼娃屠羊宰鸡的尖刀,伸入木门缝隙之中,快速拨开房栓,轻声推开。然后,踮起脚尖,悄声进到盐店内。房里一片漆黑,我佬爷正在搜寻不得着落,心里焦虑间,突然听到右侧内室传出阵阵鼻息声,不由心里一宽,便循着那气息出处,很快摸索入到内室,近到盐舵把床边。 借着皎洁的月光,只见盐舵把把身体横陈床上,正鼾声如雷地微微起伏着胸脯酣然沉睡。找到盐舵把的所在,我佬爷近到跟前,凝神细细辨认一番,待确定床上躺着的人,确是盐舵把,眼中喷出两团愤怒的火焰。看着盐舵把,我佬爷新仇旧恨刹间涌上心头,不由分说,他瞅准盐舵把胸口,把满腔怒火化作全身气力,倾注于臂端,扑身上前,狠命就是一拳。随着“哼”的一声,那盐舵把的身体一下子弹了起来,双目受重力冲击,顿时暴涨开来,露出满面狰狞,嘴里发出一声闷叫,眼睛紧盯我佬爷。见是我佬爷,他一下子清醒过来,开始拚命挣扎,双手牢牢抓住我佬爷衣袖。见无法摆脱,正要张口喊叫,被我佬爷看出意图,迎面又是狠狠一拳,那还没吐出的声息,便和着满口污血,生生咽进肚里,身体也迅速跟着瘫软下去。 见盐舵把一时昏厥过去,我佬爷再不容他有更多反复,快速从怀里掏出那条保存已久的束带,经前往后,在盐舵把细长脖子间一绕而过,只用力一捋,见套得牢了,再抬腿跳上得床去,伸手往房梁横柱上一拽,那盐舵把的身体,便垂直在他卧室间悬挂起来,悠悠荡起秋千。看着盐舵把来回扭转一阵,那舌头很快从嘴里吊落出来,一命呜呼而去,我佬爷方才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转身离去。 乘着夜色,我佬爷跌跌撞撞来到日日、风娃墓前,面对那一堆黄土,他已是汗流满面。抬头仰望那一钩月牙,我佬爷静静地舒了口气。他慢慢俯下身来,细心清除坟头上渐渐长成的杂草。尽管荆棘满布的杂草,瞬时间刺得我佬爷满手是血,他仍是不停拔着、拽着,把一腔的思念,倾注于劳苦之中。将近磋砣半个时辰后,看看眼前的杂草已清理干净,我佬爷带着一身疲惫、满怀悲怆依近坟头,坐了下来,像是看着日日生前的婧影,小声诉说道:“日日,风娃,我和月月明天就要离开明湖埠了,以后怕再也不能见到你们娘俩了。我们走后,你们可要好好照顾自己。”说着,想到日日平日对自己的情意,我佬爷心里一酸,不停地哽咽道:“日日,你知道吗?自你走后,我无时不在怀念你,我怀念你的热情、怀念你的奔放、怀念你的慷慨、怀念你对我、对月月、对归儿无处不在的亲情。日日,你知道吗?在临走前,我把那作孽多端的盐舵把杀了!既给你、风娃和舅舅报了雪海深仇,也算是为明湖埠除了一害。你们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眠目了。安息吧,日日,风娃!”说完,我佬爷悲泣有声,良久,眼见东方拂晓,他狠了狠心,用力拂去脸上泪水,深深太息一声,站起身来,向后退出半步,对着坟墓深深鞠了一躬。 转身下得山后,我佬爷再不敢耽搁,一路飞奔而下,回到家中。一进门,月月这时已起得床来,正在四处找寻我佬爷,见我佬爷满头大汗归来,一下子扑入怀中,嘤嘤哭泣起来。待她得知实情,不由跟着一阵嗟叹。 “走,带上归儿,我们该上路了!”坐了会,我佬爷坚定的看着月月。 迎着蒙蒙的晨雾,我佬爷毅然决然抱起归儿,拥着月月,三人匆匆来到明湖。 飞瀑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此刻,下游的明湖较昔日显得更加宁静。与昔日水温不同,此时的明湖湖面袅袅地浮腾起股股热气。眼前展现的异象,更让我佬爷确信了自己的判断:这里就是他的来路!也应该是他和月月、归儿的归路。 三人静静在坐等良机,守候那翻天覆地的一刻的到来。月月怀抱着归儿,神情忧郁地望着我佬爷,在那里发呆,她不知道即将发生的一切将会给自己、给家人带来什么样的结果,但她认定我佬爷,愿意与他一道,面对将要发生的一切。 近得辰时,随着水蒸气的流转,湖面开始泛起层层涟漪。过了会,乍时间,随着湖水中央一阵剧烈翻滚,一时间,风起云涌,鸟惊长天,鱼跃深潭,明湖里,浮出一个让我佬爷久违的涡窝。“是它,就是它!”我佬爷望着水中,不觉暗声沉呤。 月月见我佬爷面露惊喜之色,赶紧偎近归儿,张开颤抖的嘴唇,用力亲吻着孩子稚嫩的小脸,泪流满面。 “月月,归儿。调理好气息。”我佬爷顿了顿:“走,我们回家!”他一手抱起归儿,一手抓紧月月,毅然决然地向湖中行进,扑向那已逐渐形成的巨大而神秘的旋涡。 激流裹挟着他们在明湖里迅速地转动起来,他们的身体也跟着转动起来。“月月、归儿,憋住气!”我佬爷在浪里大叫道。话音刚落,随着“呼”的一声,那深不可测的涡流像一块巨大的磁铁,瞬间把他们吸噬进去。 转眼,三人被卷入万丈深渊―― 激流用不可阻挡的力量,首先冲散了飞速行进中的我佬爷和月月,继尔又无情地把归儿从我佬爷怀里夺走…… 阴阳湖,在崇山峻岭中,悄然开启了一扇生死之门; 没过多久,那年那天,在杂草丛生的阴阳湖岸边,无声多了两座新冢; 那年那天之后,历年的春分时节,阴阳湖边又多了一个伤情的人; 那历年春分时节,伤情之余,除了祭祀亡灵,还会将无数的葫芦抛入阴阳湖。 那满脸沧桑的悲情汉,是我佬爷――他的名字黎子杰! 那每年偶尔翻腾的湖面上,不时飘浮无数的葫芦,在那葫芦中,尽是白得耀眼的盐巴!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 第十二章 归故园 重操旧家技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在阴阳湖风餐风宿露了一段时日,我佬爷甚是憔悴。待身体稍有康复,我佬爷便蹒跚起沉重的脚步,上得路来。怀着无限的悲痛和凄凉,我老爷顺河而下,徒步回到龙潭镇。这时,天色已近黄昏。尽管镇上已是物是人非,较往日荒凉了许多,遇到熟人,我佬爷亦是小心翼翼作些遮掩。待悄悄摸进表叔家门,表叔那苍老且有此佝偻的身体,正蜷伏在地,埋头做着手中的篾活。见有人近得身来,他歪斜着头,抬起昏花的眼睛,愣愣地注视一阵来人,不由停下了手上的篾活,当他艰难地立起身来,对我佬爷细细端祥过后,才似曾想起什么,颌动着嘴唇,颤抖着嗓音,轻声问道:“你,你莫不是――” “二表叔,我是子杰。”我佬爷借着一丝门缝闪入的熹光,悄声对表叔说道。言毕,怀着满腹愧疚,缓缓垂下头去。他知道,自家里出事后,全镇上下,早对他们黎家父子的不肖行为嗤之以鼻。黎家的家业被他们父子败了,名声也跟着败了。 表叔盯着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我佬爷,眼睛不由一花,随即暗淡下去。过了会,老人深深地叹了口气,对我佬爷道:“哎――黎家都没了,你还回来做啥子呢?”我佬爷一听,心里不由一涌,满脸羞愧地看了看老人,不由顿了顿脚,再不言语,转身欲走。 表叔一见,上前拉住,训斥道:“你们一对父子,都是这个德行,看你这个样子,还能比你父亲好到哪里去?别以为我不知道,前几年,官府还对你搜捕得紧哩,既然来了这里,还是避避要紧。”说完,气咻咻地引着我佬爷进到后院,端来凳子让其坐下。眼见我佬爷一副饥馁不堪的样子,再不多语,去到厨房,生起灶火。不一会,做出一碗鸡蛋面条,颤悠悠地端给我佬爷,语气里带着命令的口吻道:“家里也没别的什么好东西,将就填填肚子吧。” 我佬爷颤巍巍用手接着,蹲下身来,合着一汪泪水,风卷残云般狼吞虎咽起来。一碗热面下肚,我佬爷方觉身子暖了些。放下碗,环顾一眼四周,觉得屋内空落了许多,不禁对表叔问道:“二表叔,婶子不在家?” “亏你还记得她,她呀,前两年就病逝去了。”表叔云淡风轻在说道。 眼见夜色渐渐浓了下来,佬爷他叔过到一个堆满篾器的房间,简单拨弄一阵,空出一张床来,翻出柜子里的被褥,铺垫上去,对我佬爷道:“这里可不比得你们黎家,只能将就些了。”我佬爷闻声,不由悲从心来,轻轻地唤了声:“二表叔,还提那些做啥子哩?能有这些,子杰知足了,谢谢你!” “哎,都是一家人,还说这些做啥子呢,想想当年,你黎家是何等风光,可如今,哎,――孩子,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好了,日子呀,还是要照常过下去。”佬爷他叔嗟叹道。 第二天一早,我佬爷便随了表叔,跟着做起了篾活。尽管多年生疏,由于有了明湖的一段经历,他的篾器手艺却延续下来,做起活来,显得格外娴熟。细细地端详我佬爷劈过的篾条,佬爷他叔眼中不由放出光来,禁不住惊喜交集地问道:“看来黎家就是黎家,篾器活是你们家的传家宝,在哪手艺都没有丢!想不你出去闯荡这么多年,劈出的篾还是这么光滑整齐。哎,看来我真的是老了。” 我佬爷闻声不觉笑道:“有手艺也是枉然,您老人家看,现在还不是落魄成这个样子,像个乞丐一样。” “老话说得好:一招鲜,吃遍天!就凭你这门手艺,走哪也不愁饭吃呀。”说完,欣慰地看着我佬爷,继续道:“说了你也不要怪我多嘴,只是不要学了你老子,做啥子都凭着自己的性子,一时兴起,生生就把偌大一个黎家败了。” 我佬爷一听,不觉愧怍地垂下头去,黯然神伤。 见我佬爷再不答言,佬爷他叔望着我佬爷笑笑,埋下头去,开始细心地编起手中的竹筐,这会时季正临秋收,农活渐忙,竹器正值旺季,四处收购篾的商贩,正催要得紧哩。 连日里,有了我佬爷这个熟手帮忙,佬爷他叔的竹活做得格外轻快,过来收购的小贩,看到那干净整齐的竹筐篾蒌,眼睛都放出光来,伸着拇指不住地啧啧赞道:“想不到呀,老爷子老当宜壮了,做出的活越来越精致了。” 佬爷他叔也不作答,只是满心着了蜜的喜滋滋笑,笑得商贩愈是羡慕起来。 这日傍晚,我佬爷有心要去那紫竹林旧址看看。刚出得门来,便被尾随身后的佬爷他叔唤住,当问知我佬爷的心意后,脸上现出一片难色,禁不住对我佬爷轻声道:“你出得镇子久了,有些事倒底不清楚,哎――说来话长,反正我这会也没事,要不,我陪你一道走走,你看行吗?” 我佬爷听二表叔一说,不觉喜道:“我正在想,这一去多年,镇里的道儿倒真有些生疏了,有表叔陪着一道去,熟人熟路,也就放心多了,侄儿求之不得。走,走,正好,正好!”边说边扶住表叔手臂,两人出得门来,缓缓向河边移步走去。 一路上,两人走走停停,二表叔心里像是揣了无尽的心事,不停地哎声叹气。我佬爷待要问时,又不知从何开口,远远望见那昔日紫竹林的旧址上,已是一片荒芜,到处杂草横生,一片凄凉衰败景象。眼见如此,佬爷心里一阵悲切。佬爷他叔见我佬爷步伐加快,渐渐撇下自己,嘴里唤叫一声,惊恐地待要收住脚步,却见我佬爷已闪身快步而去,独身闯入那块早已荒芜的野地。 “子杰,当心!”佬爷他叔望着我佬爷的背影,嘴里急切地发出一声喝叫花。 但为时已晚。我佬爷一听,不由一震,回头看了看表叔满脸的焦灼,愣了愣,见他不停地对自己摇着手,愈是好奇起来,抬起脚,准备乘着余晖,过去一看究竟。 不曾想,我佬爷前脚刚踏入紫竹林,后面就听到一声凄冽的嘶叫,一个女子的身影,乍然从佬爷背后窜出,向他举起一把锈迹斑斑的篾刀――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 第十三章 探林址 遇袭遭刀砍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黄昏,夕阳给林地铺下一片血色。正在我佬爷行走间。突然从草丛中窜出一条人影,未等我佬爷反应过来,只见她手里挥舞着一把篾刀,迅速向他扑来。匆忙中,我佬爷正在迟疑之中?那举刀的手,便向他身上毫不犹豫地一通乱斫。我佬爷躲闪未及,瞬时,身上腿下被狠狠地中了数刀,瞬时间,应声倒下。 见我佬爷倒在地上,那女子嘴里发出一阵让人惊悚的阴笑,慢慢上得前去,正待向我佬爷继续砍斫,只听表叔站在在远处,对她发出近乎哀求地喝叫:“馨竹,住手,他是子杰!” 那举刀的女子一听,眼睛呆若滞一阵,不由一时怔住,停下手中高高扬起的篾刀,似觉非醒地唤叫一声:“子杰?”瞬时丢下篾刀,嘴里发出一声惊叫,跳身向林区附近的茅屋跑去,蓬松着一头乱发,匍匐在屋内,潜身隐了进去,张惶着一双大眼,窥视着倒地的我佬爷,嘴里不住的咕嘟道:“子杰,真是子杰回来了吗?” 鲜血在我佬爷体下汩汩流淌,我佬爷忍住浑身剧痛,从地上艰难爬起,正要向那茅屋寻去,被气喘吁吁的表叔跑过来一把拉住,大声怪怨道:“说让你不要近前,你就是不听。快,快,看看伤着没有?”待俯身一看,我佬爷左腿上,早豁出几道血口,那血也把林地湿成一片。佬爷他叔一见,愈是慌作一团,不敢再作耽搁,赶紧扶住我佬爷,匆匆向家里奔去。 待我佬爷一瘸一跛、血人儿一般地回到家屋,佬爷他叔把他扶在床上躺好。转身出得门去,急急唤来郎中,那郎中细心清理了创口,敷过几贴外药,把血止住。待料理完后,出得内室,这郎中本是镇上老人,话也说得直白,对表叔怨罪道:“新来的人不晓得,难道你也老糊涂了?那地方是轻易去得的!这刀若是下得再深此,伤了骨头,怕是那条腿就保不住了。哎!”说完,开了几道处方,细心对佬爷他叔咛嘱一番用药方法,燃起手提灯,去了。 刚刚恢复元气归来的我佬爷,又遭重创,在家一躺,整整过去了数旬。 在养伤期间,我佬爷方才从表叔口中得知,这林园中的疯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他失散数年的亲妹妹。 “难怪那天听得表叔唤她‘馨竹’那般耳熟,果然是我妹妹?”我佬爷大梦方觉地惊诧道。 “就是,就是,自那年你爹带着家人去后,第二年,那荒弃的林园里,就突然来了一个疯女子,守着那荒没的竹园只是不走。任是谁人近得,不是撕咬,就是刀劈,弄得人心惶惶。开始,那买了你家竹林地契的张家,还想强行驱逐,转着竹林转悠,可听说经了一夜匪患之后,那青龙寨罗刚下得山来,到张家走过一遭,也不知道他们如何交涉一番之后,那张家便认了倒霉,再不敢近得竹园。”佬爷他叔说到这里,不知何故,两眼竟流露出些许恐惧。 “青龙寨罗刚?”我佬爷也禁不住迷惑道。 “正是!也就在随后几天,在馨竹整日露宿在野地上,竟来了数人,帮她悄悄无盖起了一间茅草房,让她有了一处遮风避雨的处所。听人说,这盖茅屋之事,也是那帮山匪所为。镇里由此猜测,这疯女子定是与他们有什么渊源。后来,经人细细一打探,方才知道这女子不是别人,却是磬竹。”佬爷他叔一口气说完,嘴里悠悠发出一声长叹:“哎,初时,我本有意把他带回家里,只是她那时,神智已然混沌,全然不听人使唤,只是死死守住那处紫竹林,任是谁人近得,她都会拚了命的阻拦,为此,镇上不知有多少大人小孩,都曾受到她的攻击,到现在,再也无人敢近得林园半步。这些年,我也曾努力过,想把她接到镇上,给我帮帮忙,过正常人的生活。可每次前往,不是被她撕咬,就是被她追打,到后来,也不知她从哪里弄得一把篾刀,时时揣在怀中,见有人近身,便挥刀乱砍,甚是让人畏惧,故此,我也就把那份心给放下了。” “那她都靠啥子维持生计?”我佬爷一听完,不由悲从中来,对表叔忧心忡忡问道。 “哎,说来也真是让人可怜,昔日一个如花似玉的闺女,现如今却沦落以乞讨为生了。幸得镇里人,都知道这里面的曲折究竟,对她心怀怜悯,只要她到得哪家,还总是不吝施舍些,送她一点食物,故此,她才苟且生活下来,不然――”佬爷他叔说到这里,已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我佬爷一听,不觉愈是伤心,泪水夺眶而出,嘴里哀怨道:“都怪我这个不肖之子呀,害得黎家家破人亡!” 佬爷他叔闻声,沉默良久,随后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子侄,过段时间,瞅个人家,我为你做主,先娶妻生子,把家成了。然后呢,再操起篾匠活,立起业。以你的聪明才智,我想,过不了几年,黎家说不准就能东山再起了。” “哎,不瞒表叔说,对于成家,我早已厌倦了。”说着,我佬爷把在明湖奇遇对表叔叙说一番,只听得佬爷他叔瞠目结舌,目瞪口呆:“这现世中,竟还有如此族落?子杰,我活了这把年龄,还真是听所未听、闻所未闻这等奇人异事啊!”言罢,转念一想,对我佬爷劝解道:“只是你现在回到镇上,还是入乡随俗,娶了一门亲事,承继香火,也算是对黎家列祖列宗一个交待呀,再说,平日间,有了家,也能知冷知热,相互间有个照应。” 待我佬爷身体稍有康复,由于养伤期间,耽误不少活计,听得一些下过定金的篾贩,愈是催得紧了。这日稍能下地,我佬爷赶紧过来,坐在一旁,跟着表叔,打起下手。 佬爷他叔一见,抬头呵斥道:“你这刀伤刚好,不要命了。回去休息,等身体好了再说。”佬爷一听,凄然笑道:“我这身子,哪有那么金贵?多活动活动,不定还好得快些。表叔,你放心,我只是活动活动筋骨,不妨事。” 佬爷他叔一听,觉得也有些道理,便再不言语,默默垂下头去,开始编织手上篮筐,正在俩人低头无语,紧张忙碌之时,随着门外微光一闪,一个人影便在门边悠悠晃动起来,我佬爷不经意地抬头一望,待看清来人,不觉愣住――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 第十四章 有心人 施惠度春风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借着熹微的光线,我佬爷抬眼一看,一个瘦弱的身体,蓬松着一头乱发,正躲闪一双怯怯的大眼,向屋内探望,我佬爷细细一看,这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妹妹——馨竹! 佬爷一见,一股热气直贯头顶,他尽力克制着满心的激动,像是见到失而复得的珍宝、害怕一不留心又瞬时丢失一般,按捺住情绪,缓缓地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迎了上去,轻声唤叫道:“馨竹,你来了。你是来看我的吗?你晓得吗?我是你哥哥——子杰!” 馨竹闻声,迷离着眼光,缩紧身体,倚着木门,摇头晃脑地呢喃道:“我饿了,给点吃的吧。” 佬爷一听,知道妹妹饿了,她出来并不是找寻自己,而是来食充饥。心里一阵剧烈的抽搐,泪水不由夺眶而出,双眼一片模糊望了一阵馨竹,随即醒悟过来,忙不迭地应声道:“馨竹,你等等,哥这就给你做去。”说完,对呆愣一旁的表叔支会一声,匆匆奔进厨房,手忙脚乱地倾其所有,寻得鸡蛋、面条,还有一星半点的瘦肉,满满做得一碗面,急急端了出来。 回到堂屋,见馨竹还痴痴地依着门槛咬指坐着,一双眼睛怯怯地四处张望,我佬爷放缓脚步,把碗里的面搅拌一会,待热气散得开去,走近到馨竹身边,慢慢递了过去。果然,饥饿让馨竹忘记了胆怯,她一见食物,一把抢过,用眼乜视我佬爷一会,便摇头晃脑地呼啦啦狼吞虎咽起来。 “小心,别烫着。”我佬爷一见,嘴里说道,心里一酸。馨竹闻声,一时停住,用惊悚的眼光再次看了看我佬爷,见佬爷并无恶意,便又埋下头去,迅速地吞食起来。有如风扫残云一般,转眼,面碗见底,馨竹细细舐食一遍碗沿后,瞅了瞅屋里的我佬爷和表叔,憨憨地笑笑,倏地丢下碗筷,风一般地离去。 佬爷心里一酸,拖着一条未愈的伤腿,跌跌撞撞地追出门外,循着那条狂奔的背影,强忍着悲痛,大声唤叫道:“馨竹,馨竹——”可任凭我佬爷嘶声呼唤,那瘦弱的身影像一个来去匆匆的幽灵,转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馨竹,馨竹——”见眼前失了妹妹的踪影,我佬爷站在路边,捶胸顿足地悲声道。佬爷他叔见路人不时投来诧异的目光,赶紧上得前来,将我佬爷拉进屋内,收拾起散落在地上的碗筷,压抑住悲切,过到我佬爷身边,低声安慰道:“她要走就让随走,要来就随她来。若是强行留住,只会惊扰到她,再一走,怕是以后就不会再来了。孩子,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得慢慢来。” 佬爷一听,掩住悲泣,细细一想,觉得表叔说得甚是有理,心里渐渐开释过来。闷闷地端坐一阵,我佬爷对表叔说:“表叔开导得是,我以后定会注意。”说完,拖过篾器家什,埋下头去,左手拈过一条篾条,右手掂起篾刀,刚一用力,只听“扑”地一声,那握篾的左手早被豁开一条血口。 “好了,好了,你身体不好,精神又不能集中,还是放下手里的话,去好好休息吧。”佬爷他叔过来抢过我佬爷手中的篾刀,对他说道:“待身心调适过来,再做不迟。”边说,边过去拿来药粉,给我佬爷敷上,把他推进内室。任我佬爷嘴里强辨“表叔,这点伤,不碍事!”还是被我佬爷他叔按在床上,只得躺了下去。 “妹妹馨竹弄成了这个样子,我爹爹又现在何处呢?”尽管被佬爷他叔强按在床,我佬爷满怀心事,哪里又能安眠?躺在床上,他不停地作着种种猜想。 正在这时,一个女声传入室内:“老叔,听说黎子杰回来了,还住在您家中,是真的吗?” “嗯!”外面传来佬爷他叔带理不理的声音。 “那他人呢,现在哪里?”那女声大咧咧地好奇道。 “你一个女孩子家,找他做啥子?”屋里静了会,再次传来佬爷他叔带理不理的声音。 “没啥子事,只是想看看他是个啥样子。”女声不依不饶地继续问道:“他在吗?” “还不是两只眼睛一张嘴,还能是个啥样子?娃子,他这会身体不好,正在休息,没事的话,我还要干活,没工夫和你摆龙门阵。”佬爷他叔不耐地下了逐客令。 屋里又陷入一片沉寂,在沉寂中,唯有那窸窸窣窣编织声未曾停息,过了会,那女声再次响起:“啷个好,老爹,这是我今天没卖完的菜,留给你们,下次有时间再来看他。”音落,听到一阵啪啪、啪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哎,娃儿,啷个不拿钱就走了?”室里传出佬爷他叔一声叫喊。 “不用了,啷个菜是我送给你们吃的。”声音里带着咯咯、咯的笑声。 “这个女娃儿,真是莫名其妙。”佬爷他叔嘴里嘟哝一声,窸窣声停顿一会,随即再次传出。 两人室外的谈话声,声声入得耳来,我佬爷忍不住满心的焦躁,跳身下床,踱了出来,见门边散放一捆青菜,故意对表叔问道:“二表叔,今天怎么买菜了?你不是说,不爱吃带叶的蔬菜吗?今儿是怎么了?” “哼,你小子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嘴里说道,佬爷他叔手里并不闲下,继续道:“这哪里是我出去买的,是别人慕名而来,专门送给你吃的!看来呀,你真成了镇上的名人了,还有人给你送菜吃。” 佬爷确是镇上的名人,但历历记载的,是一段段辛酸的血泪史。 小镇很小,隐藏不了多少秘密,从那日到紫竹林被砍之后,当有人听到表叔的惊呼,便猜测出这个陌生人的来历,因为很久以来,早没有人冒着风险,在傍晚时分,进到那阴森恐怖的荒芜之地,人们早对那里唯恐避之不及。 当佬爷他叔背着满身是血的我佬爷回到家中,待那老郎中看过,经那长舌人一传扬,果然不假,确是黎家的儿子归来了,一无所有的人归到了一无所有的家,人们开始暗暗揣测起我佬爷长期在外的经历,也在注视着我佬爷怎样走好今后的路。 正是在种种臆测中,这个不径意的消息,一下子打动了一个女子的心扉,她开始留意,开始傍徨,开始有了那种莫名小鹿撞怀的心动——今儿个,她终于鼓足勇气,作出了第一个大胆的行动。 “子杰,你可要小心了,这女子着实了得,千万不要随意招她惹她,她可不是善主,晓得吗?”佬爷他叔抬起头,表情严厉地望着我佬爷,嘱咐道。 “她一个弱女子,我啷个招她惹她作啥子?表叔,你尽管放心就是了。”我佬爷随意应了一声,把菜一把拧起,向厨房走去。 “哎——”望着我佬爷的背影,佬爷他叔禁不住幽幽的叹息一声。 夜幕渐渐垂落下来,二表叔正要掌灯,听到里间一声叫喊,缓缓的蹲起身来,顿了顿近乎麻木的下体,挥去身上的竹絮,扶着门墙,向里屋走去。 第十五章 烈女子 疾言斥媒妁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第二天,渐近黄昏,正在我佬爷与佬爷他叔忙碌间,一个人影突然闪身进到门里,端端站在槛外,瞬时挡住西落夕阳的亮色,让屋内的光线一下子昏暗下来。我佬爷抬头仰面一看,却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女子,正嬉笑着盯着我佬爷注视得仔细。见我佬爷愣愣在看着自己,心里不觉一喜,一伸手,把拧在手中的一捆青菜,一把塞给我佬爷,转身匆匆去了。 佬爷他叔看着我佬爷丢下篾活,望着那捆菜,坐在那里只是发呆,一边忙碌着,一边深深叹了口气,忧怨道:“哎!看来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呀!” 我佬爷一听,满心疑惑,转过身来,对表叔不解地问道:“二表叔,什么叫‘该来的还是会来’?” “知道刚来的娃儿是谁吗?”佬爷他叔伸了伸酸痛的腰身,拍拍手上的篾絮,摸过烟袋燃上,巍巍地站起身来,开始慢慢地对我佬爷讲起了关于那个女子的故事: 原来这女子名叫方桂芝,是邻家菜农方天壮的女儿,家里历代以种菜为生。幼年丧母,跟奶奶一起长大。儿时缺了母爱,养成一副任性敢为的个性,那时女子皆以三寸金莲为美,独她不以为然,到了适龄年纪,她奶奶依着旧俗,要为之裹足,那知这方桂芝虽小,却脾气怪异,一见那长长的裹脚布,便嚎啕大哭,抬脚就跑。奶奶年迈,虽每每好言相劝,那方桂芝却不为所动。见无可奈何,便只能一味迁就,到得骨骼生成,再想随俗,悔之晚矣。由此及至桂芝及笄之年,与别家女子便有了差异,竟养成一双大脚,时时被人耻笑。 巧的是,她还是赭家表亲,自小出入赭家,见表姐桂花虽生在福中,锦衣玉食,却整日忧郁,难见欢笑,儿时甚是迷惑。待到懵懂初开,知晓了一些世事,便渊中窥鱼,弄得究竟,心里就时时怀挂起一个男人,总想一睹那让表姐魂牵梦绕的心上人模样。不曾想,一晃数年,只到桂花投河身亡,也是只听其名,未见其人,枉费了一番遐想,也因此,时时留得一份念头。 转眼,这桂芝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奶奶见别家闺女媒婆络绎,自家门庭冷落,心里甚是焦虑,整日间唠叨自己一不小心,毁了孙女的姻缘。可桂芝却不置不理,对此事看得开、放得下,张开一双大脚,该干吗干吗,该做啥做啥,自言道:“婚姻自有天定!”只气得奶奶忧郁成疾,一命呜呼。 奶奶一去,家里便仅剩下桂芝和父亲两人相依为命。这龙潭镇虽地域狭小,却是水道要塞,人多嘴杂,流言蜚语之声便不时漫漫汹涌而来。父亲方天壮虽是一个粗人,亦知女大不中留的常理!眼见自家闺女生得端庄大方,只因一双大脚,总也女大无人求,一是心急,二是气恼,久之,便染上酒瘾,每日间在菜园里捣腾完毕,就窝在家中借酒消愁,煞是不快。就这样,方家自桂芝长大,便一直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之中,少见晴日。 这几日陡然见桂芝脸上隐隐现出喜色,方天壮甚是诧异,便故意对她牢骚道:“看你整日高兴的样了,啷个是在哪里钓到金龟婿了?” 桂芝一听,心里不由一愣,张口说道:“什么金龟婿!你还真以为我桂花嫁不出去吗?” “哼!要嫁不早嫁了,还让你老爹一直为你操心,你看人家和你差不多的闺女,小孩都能跑了。你呢,都成老姑娘了,到如今连个媒人都还没上过门。”方天壮乜着一双醉眼,瞧着桂芝怨声道。 “你等着,只要你家娃儿肯嫁,迟早能嫁得出去。不信,马上让你瞧瞧,我方桂芝倒底是不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桂芝说完,愤愤一扬头,甩开大脚片,回自已的房里去了。 真是不巧不成书,没过两天,家里还真来个媒婆。这媒婆是镇上的吴三宝内人,吴氏一进门,便俏声笑道:“恭喜方老汉,贺喜方老汉,今有一媒,不知方老汉可应承否。” 方天壮一听,不由大喜过望,赶紧起身迎住,待吴氏坐定,满脸堆一团灿烂笑容,急声问道:“蒙吴家嫂子跑脚,辛苦了,不知你说是哪家媒?” 吴氏笑呤呤端端坐下,跷起二郎腿,竖起兰花指,有空中划一优美弧线,对方天壮一指,俏声道:“方老汉你可有所不知,这前几年,镇上的张篾匠走了堂客,几年来一直想要续个弦,这思来寻去,却看中你家闺女了。张篾匠,你是啷个是晓得的,张家家大业大,你家闺女如能嫁过去,那可是吃穿不愁,掉进福窝里嫁去了。”那吴氏边说,还不住地啧啧赞道。 方天壮一听要自家闺女嫁给张家续弦,脸上的喜气似是秋风吹过,不觉耷拉下来,低声道:“那张篾匠我晓得,怕是年龄腻是大了些吧,我怕――” “哎呀――我说方老汉,人家张家没嫌弃你家闺女――”刚说到这里,那吴氏似觉不妥,赶紧掩住口,顿了一顿,含笑道:“你倒好,反嫌弃人家年龄大来了?再说了,老夫少妻,更懂得疼爱。人家看上桂芝,是你家福气。我可告诉你,这样的好事,可是过了这个村,就没了下个店!你可别误了自家闺女的好姻缘。这样,我看呀,你今儿就应了吧,人家还在等我的回音哩。”吴氏舌簧巧转,软硬兼施地对方天壮说道,一时竟把正在愁嫁的方天壮,说得心弯给转了过来,不觉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吴氏寻思方天壮默认下来,知道峰回路转,赶紧乘热打铁道:“今儿我这话已传到,过两日,待你和闺女商量过后,我们再来洽商过媒聘礼,你看怎么样?” 方天壮一听,正要答言,突然听到屋内房门“哗啦”一声巨响,只见桂花一脸怒气地从内室冲了出来,拔开父亲的身体,瞪起一双杏眼,指着吴氏厉声道:“你是啥子人?敢跑来我家指手划脚!那个糟老头,你也敢给他说媒?若是看重了别个家钱财,只管自家嫁过去说是了,还好意思涎着脸到我家来――” 那吴氏何曾见过如此未嫁闺女如此泼辣,瞬时不由愣住,正在无措间,只见桂花仍怒目圆睁地逼视着自己,浑身不觉打了个激棱,冷冷一颤。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 第十六章 龉龃汉 意欲黄花女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说起这张篾匠,镇里人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他白日是人,夜间成鬼,是个出了名的浪荡淫棍。那村头的月晓庵,村尾的春香院,是他每夜的流连之所。张篾匠的家内尚在之时,他便借着自家财势,四处沾染花草,只是惧于张氏家族旺盛,不敢肆意招摇,待她一朝染疾而逝,这张篾匠便拨云见天,豁然开朗,再没了丝毫忌惮,日日流落风月,夜夜笙歌燕舞起来。 这段时日,许是在万花丛中玩得腻了,竟想吃起嫩草。数日里,在街头搜猎一段时间,见方家闺女长成,虽生着一双大脚,却出落得清水芙蓉,别有情致,便每每留意。每每见她上街卖菜,总是蓄意以买菜为名,施出一些手脚。夏天某日清晨,正在街上转悠的张篾匠,瞅准桂花担了一筐小菜,正窈窕着身体行走过来,便迎上前去,色迷迷一把拦住。桂花本是粗犷豁达之人,虽闻知张篾匠名声不佳,但见他恃买菜之名,一时并不在意,站在大街中间曲意迎合住,讨价还价一番,那张篾匠以多买为名,便唤桂芝入家。进得张家大院,那张篾匠借择菜之机,对桂芝挑逗道:“满街一看呀,就只你这菜跟你人一样鲜嫩,看得让人心里酥酥地发软。”边说边近身过去,见桂芝穿得单薄,弯腰间,胸前那对双峰似在影影绰动,不由心旌摇荡,装出无意,上前竟有了些微触蹭。 桂芝本是黄花闺女,身体发肤,是何等敏感,见张篾匠近得身来,早早警觉过来:按理,这买菜之事,本是下人所为,由不得张篾匠亲自出面。今儿他把自己引入家中,莫不是酒翁之意不在酒,要对自己有所企图?正在疑惑间,见张篾匠不停涎笑着靠身过来,她一下子便明白过来。见张篾匠这会仍是不休地对自己动着手脚,知张篾匠心怀不轨,桂芝不想还罢,一想到这里,心里一阵恶心。待他再来,桂芝闪身避过,把菜向筐里一丢,对张篾匠怒目相向道:“你倒底买还是不买,只是在这里磨蹭做什么?要买就买,不买拉倒,我还要到别处做生意,莫耽误了我的时间。” 那张篾匠一听,怕惊扰到周邻,招来笑话。赶紧掩饰住一脸窘态,心里甚觉没趣,匆匆把筐里的菜抓起几捆,悻悻付过菜钱,随了那桂芝担起菜筐,夺门而出。 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张篾匠虽在桂芝面前碰了个硬钉子。但他并不气恼,反而从中觉出那方桂芝含苞欲放的趣味来,想起她的那番嗔怒,更激起他内心强烈的占有**:“真是一朵火辣辣的野玫瑰呀,带刺儿的玫瑰!若是能把她娶回,那该是何等的逍遥快活。”怀了这等臆想,待再见桂芝卖菜的身影,便更像一把挠头,搅弄得他愈是心痒难耐起来。 熬过朝思暮想的一段时日,这天,张篾匠终天让人唤来邻里吴氏,奉上重金,委婉道明心意。不想这吴氏亦是贪财之人,见张篾匠出手阔绰,那里还顾得了这淫棍的品行和两人之间年龄上的巨大悬殊,一口应承下来:“我也知道,张掌柜自走了内当家,多年寂寞,早有说媒的意思,又怕走了眼,看不好人,既然您自家看上了,我自当为奋勇向前,您老只管在家静待佳音就是了。” 张篾匠一听,喜形于色道:“好,好,有劳吴嫂了。待事成之后,我定当重谢!” 出得张家,这吴氏拿捏方家家贫,那桂芝虽生得端庄,却因一双大脚和火烈个性,多年来,无人敢上得她门提亲,耳闻她爹爹为此时时责骂,甚是愁苦,故而私想自已定不会虚了此行,便一路兴冲冲而来。不曾想,刚与方天壮说出些眉目,这桂芝却生生撞身出来,根本不对自己留半点情面,见面就是一通棒吼。 “桂芝,有些事你不懂,那张家可是镇上的大户之家,他不光有钱,还有势,人家既然看上你,是你的福份。再说,你也不小了,过了这个年龄,就要耽搁了。”吴氏忍着一肚子的憋屈,笑呤呤地过去,拉起桂芝的手,殷殷说道。 桂芝一听,浑身不觉一抖,未待吴氏把话说完,“啪”地一掌把她伸过来的老手打开,大声说:“啷个你也不用再说,我也不用再听。这给张家说媒的话哩,今儿说哪丢哪,再不要给我提起。否则,别怪我方桂芝翻脸不认人。” “桂芝!”方天壮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对女儿大声喝斥道:“你给我住口,这里轮不到你说话的份!”说完,转口对吴氏道歉道:“吴嫂,你莫见怪,这小女子从小被她奶奶娇惯坏了,回头我好好教训她。” 吴氏见此情景,一时下不得台来,想到张篾匠那一脸期待,踌躇道:“那,那你们再合计合计,等想过来了,告诉我。”说完,怯怯地望了桂芝一眼,见她脸上怒气越是盛了,赶紧抬起小脚,出得门后,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吴氏一走,屋里剩下父女二人,那方天壮满腹的愤懑刹时奔腾而出,他双眼喷出火焰,直直望着桂芝,仿佛一下了就要把桂芝烤得焦去,嘴里颤抖着骂道:“谁让你出来的,好端端的事,让你给搅得翻了天,这事传扬出去,你就是老死,怕也再没有人敢上门说媒了!造孽的东西!” “你就这么想把我赶出去吗?好,到时候我就让你看看,我倒底嫁不嫁得出去!”桂芝听父亲口口声声替外人说话,不论自己死活,一心只想把女儿嫁出去了事,心里不由一阵悲切,毫不退让的对方天壮回道:“告诉你,再怎么,我也不会嫁给那个猪狗不如的老东西,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 母亲早死,这会儿,又有谁能解女儿心?想到自己受的委屈,桂芝看了一眼勃然大怒的父亲,禁不住“哇”的一声悲从中来,抱头回到自己房内,恸哭起来。 这方天壮一见,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大声艾叹一阵,关上房门,到酒肆解愁去了。 桂芝独自在家,待哭得醒转,看看空落的家中,心里不由甚是哀凉,她坐在桌边,望着两眼红肿的自己,用袖头狠力一拂泪水,扣上房锁,急急地走出家门, 晚风,吹散了她一头秀发,也吹乱了她蠢蠢欲动的春心。桂芝甩开一双大脚,坚定地向街头走去。 再说那吴氏,回到张篾匠那里,如此这般一说,像是兜头给他泼了一盆凉水,浸得张篾匠浑身瑟瑟发抖起来,半口张不开口。 “这女子果然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闷闷地坐在太师椅上,那张篾匠咬牙切齿道。 “谁说不是呢,她就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哼!这么好的主她不嫁,难不能还能上得天去!”吴氏跟在一旁诅咒道。 “也罢,就让这事冷静一段时间,我们再作打算。”张篾匠恨恨道。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a><a></a> 第十七章 红颜怒 私奔如意郎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这方桂芝果然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她怀着满腹怨气,一抹泪水,甩开一双大脚,旁若无人地一路狂奔,闯入佬爷他叔家,一进家门,便近到我佬爷跟前,二话不说,对他径直问道:“黎子杰,我今儿问问你,啷个有没有堂客?” 我佬爷蹲在地上,抬头见是方桂芝,不禁一愣。见她来得突然,问得蹊跷,不由站起身来,四目相对,见她两眼红肿,更是惊异,摇了摇头,嗫嚅道:“我哪来啥子堂客?你一个大闺女,啷个问这个做啥子嘛?” 方桂芝心里一喜,把那肿起眼睛,细细打量一阵我佬爷,大脚一顿,除了少女羞涩,垂下头去,用手指绕起衣角,不加任何掩饰地问道:“那啷个感情好,既然你没有堂客,啷个觉得我要不要得?”方桂芝来这里找我佬爷,于她而言并不唐突,自打小往来表姐家,便对我佬爷有了仰幕,只是一直未曾谋面,知我佬爷归来,多次探视后,见我佬爷生得周正,大有玉树临风之态,她那女子情愫早已悄然开启。连日里,怀着一份期许,万份念想,却为世俗所累,羞于开口,今遭张篾匠戏弄,又被父亲不解,一气之下,竟作破釜沉舟之想,意欲自作主张,私嫁我佬爷。 我佬爷闻言大震,他那里知道其中缘故,见一个女子作出如些大胆举动,不由一时愣住,佬爷他叔察言观色后,更是赶紧停住手中的活计,抬起头来,一脸惊诧的望着圆睁双目的方桂芝,不知如何是好,一时间竟失了言语。 “这――这――”我佬爷那里见过如此不避忌讳的女子,闪避着慌乱的眼神,不知所措吞吐道。 “这个啥子嘛?说呀,我这个人要不要得?”方桂芝张开一双大脚,步步紧逼道。 我佬爷迟疑少许,被逼无奈,只得支吾道:“你啷个心地善良,为人豪爽,是个好姑娘,当然要得。” 佬爷他叔一听,情知不妙,赶紧过来帮我佬爷纠正道:“要不得哟!” “好!我也不听您老人家的要得要不得。只要你黎子杰说要得,那就要得!”说完,也不容佬爷他叔置辨,转身甩开那双大脚,风一般地去了。 佬爷他叔一见,不由大大的哎叹一声,不住地摇头对我佬爷道:“子杰,这下,你可真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你啷个随口就对她说要得哩?” “啷个就不能说要得?我这也没其它啥子意思!”我佬爷昏头昏脑,满面不解地问道。 佬爷他叔一听,叹了口气,对我佬爷说:“你啷个晓得哟,她可是我们镇里出了名的女辣子,今儿说得出,明日做得到!你说要得,说不定她就认了真,你们一个未娶,一个未嫁,她要是认定了你,硬要做你的堂客,你啷个办?” 我佬爷说出一番话,想到刚才那方桂芝急风骤雨模样,一下子警悟过来,心里顿时有了悔意。待坐下再一想,不觉又似有一些莫名的激动在胸中沉浮,确实,我佬爷经了太多的波折,再不习惯毫无波澜的平静生活,他需要的是风起云涌、浩气激荡的感受,而恰在这时,他从方桂芝那里感受到一种不同于世俗的冲击。对她,我佬爷心里有种难言的感觉。 正在我佬爷欲罢不能的想着念着,埋头编织篮筐时,天惭惭暗了下来,东边一轮浅月,与西落的夕阳辉映着,伴着缕缕云纱,已悄然挂上半空,我佬爷对表叔支会一声,回到厨房,燃灶点火,做起了晚饭。 待吃罢晚饭,见近日来,天渐次寒冷下来,我佬爷心里牵挂馨竹。收拾好碗筷,对二表叔道:“表叔,这近了‘八月秋风凉’时季,夜里果然就凉了许多。眼见天要冷了,不晓得馨竹那边过得怎样?我想过去看看。” 自打那次砍过我佬爷时,听到佬爷他叔唤过一声“子杰!”,馨竹再来到表叔家,眼里便生出一些悔意。许是血脉相承,冥冥之中,这馨竹似是有了感应,近来到这里便来得勤了,那股生硬的戾气也跟着缓和了许多。佬爷他叔一听,觉得我佬爷言之有理,便对他说道:“去看看也好,只是小心些,不要靠得太近,若是缺些啥子,回来备些,待她上得街后,让她带回去。” 我佬爷一听,嘴里诺一声,踏着如血夕阳的余晖,匆匆向紫竹林走去。少瞬,近到那片荒夷之地。我佬爷见四处一片沉寂,一边走,一边拨开杂草荆棘,穿身向那茅草屋靠近,嘴里小声唤道:“馨竹,我是子杰,哥哥来看你来了。” 声音悠悠从草丛中飘过,随着一阵哗啦啦脆响,一个身影跳了出来,沙哑地嘶叫一阵,听来人嘴里嚷着“我是子杰,”神情倏忽一闪,跳身退回屋里,蜷缩一团,偎依在床角一边。我佬爷近前一看,见是馨竹,为了消除她的紧张,他轻声说道:“馨竹,是我!我是了杰,我来看看你。天冷了,你还需要些啥子御寒的东西,告诉哥哥,哥哥明儿给你置办,要得不?” 馨竹瞪着一双大眼,怯怯地望着来人,虽然没表现出如上次那般的激动,但仍然警惕地摇了摇头,不作任何表示。 我佬爷见馨竹满脸恐惧,对自己并不十分信任,怕停滞太久,生出异端。便迅速瞅了瞅那简单的床铺,见上面堆放着的尽是些破布乱絮,心里不觉一酸,对馨竹道:“过两天再到镇上,去二表叔家一趟,我给你一些衣物带回来,要得不?”那馨竹一听,身体缩得更紧,两眼恐惧地看着我佬爷,只是缄默。我佬爷见一时说不明白,见天色愈是沉了一下,便转过身,怀了满肚子的怜惜,深一腿、浅一脚,慢慢走出那片草地。 一路怅然若失行来,那临街居民,早燃起盏盏油灯,悠悠昏光从屋内撒了出来。望着那百家灯火,想起置身荒野之中的妹妹,我佬爷不觉更是恻然。且行且想,渐渐到了家门,当他推开房门,进得屋里,张眼一望:只见表叔正一脸愁闷地坐在屋中,而在门边一侧,竟端坐着一个女子,心里不觉一惊。 佬爷正待张口,那女子却起身迎了上来――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 第十八章 情定处 难脱俗世忧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方桂芝见我佬爷从外边归来,满脸梨花带雨地站起身来,久旱逢甘霖一般跳身上前,带着三分羞怯,七分温存的神情,用仍不失铿锵的语气,坚决对我佬爷低声呢哝道:“黎子杰,你看,我把自家铺盖都带过来了,你答应过了的,我今天要做你的堂客!”说完,用眼向身边的被盖一瞟,扭过头来,瞪起那双明媚的杏花眼,锁定我佬爷。 我佬爷闻言向方桂芝身侧一瞅,不由瞠目结舌。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方桂芝会做出这等有悖常理、石破天惊的壮举办来!不禁心里即佩服,又害怕。要知道,在闭塞的山间小镇,大多女子,总会把自家的名节,看得比生命还重要。而方桂芝,一个居家未嫁的黄花闺女,竟深夜来到自己身边自荐枕席!别说一个女子,就是一个堂堂七尺男儿,也未必敢行此破乡俗灭情礼为世人讥垢之举!一时间,我佬爷惶然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坐在房屋一角,沉闷地抽着水烟的表叔,一时间竟瞠目结舌地呆滞在那里。 整个房屋里,陷入一片死一般的沉寂之中。我佬爷与方桂芝面对面地站在堂屋中间,端端地对视着。 佬爷他叔沉不住气了,他缓缓地叩灭烟袋,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隐身进了内室。 屋里再次沉寂下来,方桂芝见我佬爷呆愣在那里只是不语,一扬头,拂了拂额上那绺散乱头发,用她独有的女声,对我佬爷问道:“黎子杰,听别人说,你曾经也是一个人物。怎么了,这会哑巴了,怎么不说话?是我配不上你,还是你已有意中人,痛快点,给我一个话,若是看不上我,我立马走人!” “这――你让我说啥子好呢。”我佬爷被桂芝镇住了,一时犹豫不决道。 “我哪儿做得不好,哪儿做得不对?”方桂芝温水煮蚌一般,对我佬爷问道。我佬爷无奈地摇摇头。 “心里有人了?”方桂芝用火一样的眼睛,盯着我佬爷,继续问道。我佬爷还是摇了摇头。 “那就行了!”方桂芝转身裹起棉被,径直向我佬爷卧室咚咚走去。我佬爷一见,慌忙跟了上去,嘴里急道:“桂芝,桂芝,你这是要做啥子嘛?” 方桂芝回头瞥了我佬爷一眼,面色一悦,拭去眼角的泪水,柔声道:“打今往后,我就是你黎子杰的堂客了。”说完,径直进到室内,麻利地摊开床被,在床边铺展开来,再不言语,静静地合衣躺了下去,轻轻合上双眼。 我佬爷踌躇再三,在一旁不停地搓了搓手,只得轻轻掩上房门,蹑手蹑脚来到表叔卧房,见表叔正愁闭地在床边抽着水烟,心里愈是不安起来,找来一张椅子,依着床沿坐下,头便像秋日的茄子一般,慢慢地萎靡下去。 随着屋内烟雾不停升腾,狭小房间里,便沉浸在浓浓的氤氲之中,让人窒息。沉默良久,表叔终于开口道:“也罢,既然桂芝看上了你,这人又来了。我们也不能亏了人家,毕竟,这桂芝也是个好闺女,媒妁之言可免,聘礼可免不得。明日,我去方家,说明缘由,送上礼金,若他爹还是个明事之人,我们就选个黄道吉日,把你们的事给办了可好!” “可――”我佬爷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婚姻搅得心绪大乱,大脑里一片空白,嘴里懵懂道:“可这,不附常理呀。” “大凡非常之人,总会做出一些非常之事来。我早就对你说过,这桂芝不同于常人。那段时间,她天天给我们送菜,我就从她眼里看出些端倪来,我料想,你们之间,迟早会弄出一些事来。想不到啊,这事会来得这么快。子杰,我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这事既然来了,怨不得桂芝主动上门,也怪不得我们,我想方天壮应是个识礼之人。再说了,依我看,方桂芝这娃,也算是个性情中人,敢爱敢恨,你们俩若能合在一块,未必不是件好事。”佬爷他叔边咕嘟嗜呼抽着烟,边对我佬爷语重心长的说道。看来,他早对这事思虑已久。佬爷他叔说完,掐灭手中的引火,熄了水烟,让过身体,对我佬爷吩咐道:“今晚,你就在这里,跟我将就一晚。明一早,我就去方家。好了,我们爷俩早些睡吧。” 一夜无话,只是这一晚上,我佬爷哪里睡得安稳,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安眠。 待得翌日清晨,被折腾得精疲力竭的我佬爷,反倒朦胧睡去。正在沉沉睡梦间,忽然听到身边一阵唤叫声,我佬爷睁眼一望,见一女子正甜甜地望着自已,手上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米饭,端端地站在床头,亲昵地注视着自己。 “天都大亮了,你该起床吃饭了。这饭呀,我都热过几遍了。”桂芝悄声说道。我佬爷一听,看屋外早已一片大白,不由咕噜爬起,穿上衣服,愣愣地问道:“你啥子时候过来的,啷个会在这里?” 桂芝羞赧一笑,两朵红润早在脸颊绽出,侧过身去,轻声道:“你忘了,我昨晚就来你家了。”我佬爷一听,捂额一想,一时醒悟过来,四处探视一番,再问道:“那你晓得吗?我表叔现在哪里?” 桂芝闻声,见我佬爷满脸焦躁的样子,不由嗔哄道:“难道你表叔没给你说?他一早就出门了,说是――”边说边垂下头去,搓揉起自家的衣角来。 “说是啥子嘛?”我佬爷心里一急,赶紧追问道。 “说是去找我爹去了。”桂芝说完,放下手中的碗,扭身跑得开去。 我佬爷拍了拍脑袋,想起昨晚表叔对自己说过的话,一时明白过来,心想表叔年已老迈,还要抹下颜面为自己奔波,心里不由一阵愧疚,坐在床上,竟痴痴发起呆来。 正在我佬爷惶惑无措地呆坐家中,我佬爷他叔早上得街上,依了旧俗,买了聘礼,去到方家。进得家门,那屋里四处,弥漫出一片凄凉惨淡的景象。方天壮见是二表叔,都是街邻旧居,虽不熟络,却也相识,见他拧着礼物进到家门,还以为老人家走错了道,不由一脸诧异地上前迎住,作揖道:“老哥子,你可是稀客。今天这是有啥子事,要找啥子人?” 佬爷他叔放下手中礼物,对方天壮笑笑,随后摸出烟袋,给方天壮让过,那方天壮虽是嗜酒,并不抽烟。看佬爷他叔慢条斯理地装好烟丝,抽身过去找来洋火,递了过去。佬爷他叔眼望方天壮含笑接过,吧哒燃上。待吸过两口,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定定地望着方天壮,如是这般,把桂芝所行之事,细细叙说一番,待方天壮一听,一颗心,似是受了猛烈撞击,竟一下子炸得开去。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 第十九章 解疑难 老人巧为媒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刚开始,佬爷他叔乍一入得方家大门,那方天壮就甚是纳闷:这镇上知名的老篾匠,平日里与自己一个菜农,并无啥子瓜葛,今儿个为啥子无缘无故一大清早,竟提着礼物过来拜访,倒底是个啥子情况?当他耐着酒兴,听佬爷他叔把话说得清楚,知道自家女儿昨夜竟在黎家度过,不禁瞠目结舌,羞愧难当,张着的口一时合不拢来,酒已醒去一半。待他稳住情绪,回头再细细一想,方才豁然开朗:原来这桂芝早就怀了嫁给黎子杰的心思!难怪自黎子杰一回镇上,那卖菜的劲头也足了!难怪那吴氏上门提亲,不但对人家不理不睬,还表现得那么蛮横!方天壮尽管心里想到这层,却也不好当面对我佬爷他叔点破,心里不觉曲幽通径一般,渐渐明白过来,惊喜参半地端坐着,只是在那里发起呆来。 佬爷他叔见方天壮一副猪肝脸色消褪下去,悠悠地吸了一口烟,缓声对他说:“方东家,我这次来,不为别的,只为子杰提亲之事。我看呢,事已至此,这桂芝有情,子杰呢,来之前,我也给他支会过,他已默肯。若你不反对,我们就择个吉日,把他们的事给办了,若是拖延日久,怕他们弄出事来,反而被外人取笑,你看如何?”表叔眼睛盯着方天壮,一字一顿道。 “哎!怪只怪她母亲死得早,缺了管束。我这做爹的,也是教女无方,竟让她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方天壮听佬爷他叔说罢,低声叹息道。 佬爷他叔一听,磕了磕手中的烟袋,摆摆道:“这也怪不得桂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谁不想嫁娶一个合心的人。我看你方家教女有方,桂芝这娃不错,敢作敢当,算得上一个女中豪杰。只是我家子杰,家道中落,年龄又大她一些,怕是配不上啊!”说道,偷眼窥视方天壮表情,见他神色缓和下来,便继续道:“只是可怜桂芝这娃,似是心意已定,非子杰不嫁呀。否则,凭她的冰雪聪明,她又怎么会做出——哎!”老人欲言又止。 方天壮听佬爷他叔如此一说,心里早已明白,如今生米已经下锅,是否成为熟饭,未然可知,若再一味阻拦,于事无补,再说,以黎家昔日在镇上的显赫地位,也并不算辱没方家,想来自家桂芝也并非没有眼光,倘若结得这份姻缘,未尝不是花好月圆。只是、只是这桂芝太不晓事,不该瞒了自己的父亲,私定终身,这一旦传扬出去,岂不让人贻笑大方。想到这里,方天壮心里的怒气不由慢慢泛上面颊。 佬爷他叔一见,捧起桌上酒瓮,对方天壮笑道:“方东家,能否做得了亲家,今天暂且不议,今早起来,听说镇东头酒肆酿得一品上等稻花香,故而沽得一瓮,今带给你尝尝,若是还下得了口,也不枉我为儿女们费了心事。” 方天壮闻言,心内不觉一软,便半推半就,顺坡下驴道:“既然他二人有心,那我们做长辈的,也只能随了他们的心意,那就早早把事给办了,免得弄出啥子事来,你看可好!” “正是,正是!”佬爷他叔近过身来,一把拉住方天壮的手,轻轻地抚住询问道:“你看,我们啥子时候过礼?” 方天壮一听,思忖片刻,一拍桌子,惭愧道:“这人都去你家了,还过啥子礼?既然是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依我看,我这里也没啥子亲戚,一切从简,明天在家摆上两桌酒席,行个礼,就算给他们完婚了,老爷子,你看要不要得。” “这——只怕这样一来,真要委屈你家桂芝了。”佬爷他叔蹙眉言道。 “啥子委屈不委屈的,她自己选的道,好走难走,都得自个担着。再说,这子杰刚刚回来,也没有多少用度,我看啊,还是一切从简好。”方天壮豪言道。 佬爷他叔一顿足,伸出大拇指,不禁哈哈赞道:“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真是一对龙虎父女,佩服,佩服!”说罢,佬爷他叔慷慨道:“虽说现在黎家不振,不怕你笑话,以我观子杰,才高学厚,胆识过人,绝不是久处檐下的池中鱼,想必终有一日,必能成其大器。方亲家得此佳婿,亦是可喜可贺啊!” “承你吉言,但愿如此!”方天壮见过我佬爷,听佬爷他叔如些一说,不禁面露喜色。 俩人把手言欢一阵,见天色已近午时,佬爷他叔携了方天壮,对他说:“亲家,你如今一人在家,饮食多有不便,若不避讳,今儿到我家里去,一起吃顿便饭,顺便也好看看闺女,要不要得?” 方天壮一听,脸上现出些许难色,但经不住佬爷他叔一再怂恿,一咬牙,便随着佬爷他叔出了家门。 一路无话,回到家中,我佬爷一见,抢步迎住。那桂芝乍然一见父亲来到,赶紧缩住身子,避过一旁。 方天壮见女儿有羞怯之色,也不置理,只是把眼睛盯住我佬爷定定端祥,望了一阵,见我佬爷渊渟岳峙,觉甚是合意,便故意大声道:“子杰,去沽一瓮上等的稻花香来,今天我们不醉不休,要不要得?” 我佬爷一听,顿时愣住。佬爷他叔一见,用眼对他一示意,我佬爷赶紧应了一声,一跃而出,兴冲冲地去了。那桂芝待在一旁瞧得真切,知道父亲气也消了,便走了过来,对佬爷他叔问道:“老叔,想吃点啥子,我给你们做去。” “也好,桂芝,你先把饭蒸上,我这就到菜市场,买些鱼肉回来。”佬爷他叔说完,有心对桂芝使使眼色,便抽身出了家门,腾出他们父女说话的空当。不曾想,这父女果然是父女,相互看也不看,竟生生的赌起气来。 佬爷和佬爷他叔先后归得家中,一见他父女二人情形,不觉唏嘘不已。待到开饭,这方天壮手里有了酒盅,对着佬爷他叔、佬爷,方才激奋起来,一通大酒下来,直喝得醉眼迷离,方才归去。望着方天壮跌跌撞撞归去,佬爷他叔对桂芝怪怨道:“桂芝,你为啥子还不快过去给你爹爹认个错,说不定,他还在生你的气哩!” “谁叫他让我嫁那个糟老头,我才不管他哩!”桂芝愤愤说道,眼睛却悠悠地瞟向那个熟悉的背影。 临近傍晚,桂芝再忍耐不住担心,偷偷潜回家中,进到屋里,见父亲孤身一人,横躺在床上,形单影只,甚是凄凉,不由悲从中来,悄悄为父亲掖好被角,才狠了狠心,一步一回头地掩好房门,悄悄回到我佬爷的家中。 当她从我佬爷他叔那里得知,父亲已同意自己的婚事,不由悲喜交加,禁不住掩面哭泣。 她,方桂芝——我后来的佬佬!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 第二十章 显身手 初试露峥嵘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吃过一顿婚庆饭,我佬佬便算正式入得我佬爷家门,自此融为一家。要说我佬佬这双大脚,并不遭我佬爷嫌弃,我佬爷往日在城里之时,那里就曾刮起一道男子剪辫子、女子弃裹布的革命风,只是这风吹到这山镇旮旯,为时尚晚,佬佬这流露出的敢为人先本性,注定备受我佬爷喜爱和关注。 一日深夜,两人相偎床榻,我佬爷拥着佬佬,一番缱绻过后,从佬佬身上,我佬爷既体味到日日的火辣,也感受到月月的婉约,心里愈是对我佬佬喜爱起来,望着满脸潮红的她,禁不住戏谑道:“桂芝,人家高门绮户你不入,怎么就偏偏看上我这低门寒舍?都说你是个与众不同的女汉子,真的果然如此吗?你就不怕一旦进了黎家门,就要遭受一世穷?” 我佬佬一听,照着我佬爷胸前就是一拳,娇嗔道:“谁说跟了黎家就要受一世的穷来着,你真是守着金山叫穷,凭着你的才智和手艺和我敢冲敢干的劲头,要不了几年,黎家就会来个大翻身!不信,你等着瞧。” 我佬爷一听,不由一愣,想不到眼前这个小女子,对自己和黎家竟有如此信心,一时让我佬爷不由再次对她刮目正视起来。 更让我佬爷对我佬佬另眼相看的事,不时在她身上开始层出不尽地上演。几日后,来佬爷家的商贩逐渐稀少起来,因为那风风火火的佬佬,早把他们赶得没有踪影,自己揽起了买卖活计,她把佬爷、佬爷他叔做的那经看、耐用、价低的竹器,自个儿担着出去叫卖,从中不但赚取商贩手里的差价,还讨得一个好名声,随着她不停在小镇大声叫卖黎家竹器,人们一见到她,总是不惜出高价购买。自此,黎家竹器,在龙潭镇再次悄然兴起。 有了佬佬卖力的销售,很快,我佬爷名利双收。过了一段时日,让我佬爷、佬爷他叔有了幸福的烦恼:不管他们如何累死累活赶做着活计,总也满足不了市场的需求。 这天,累得腰酸背痛的我佬爷,来到正在清点帐目的佬佬身边,望着她,她怨声道:“你还要命不,能不能缓些卖,也让我和表叔休息一阵。” 佬佬一听,停住手,细细地望了望我佬爷,心里一动,眼睛一时变得精亮,哈哈笑道:“你不说我还倒忘了,我心里正有事要和你和表叔商量。”说着,挽了佬爷手臂,近到表叔身边,把我佬爷按住坐下,开口说道:“表叔,现在正是篾器销售旺季,你们做的竹器已成镇里镇外的抢手货,这可是个好兆头,现在我们是既赚钱又赚名,在这个当口,我们千万不能泄气。” 佬爷他叔一听,挺了挺腰身,有气无力道:“桂芝呀,你看我和子杰日夜不停地忙乎,啥子时候闲过,都累成这样了,你娃子还想咋样,想累死我们爷俩?”说着,顺手摸起那一天都未曾沾过嘴的烟袋。 佬佬一见,赶紧抄过递上,绕到佬爷他叔背后,轻轻捶打着他的腰背,轻声道:“表叔怎么会这么想,我桂芝是那种要钱不要命的小女子。” 佬爷他叔抽了一口烟,闭目讪笑道:“不要命我们的命,那你要啥子?” 佬佬跟着笑道:“我这阵子一直在捉摸,既然我们的篾活这么紧俏,为啥子不索性做大些?要不,咱们招兵买马,你叔侄二人,多带些徒弟出来,我们大干一场,让黎家竹坊重新兴旺起来,这样要不要得?” “啥子,你是说,我们重新把黎家竹坊搭起来,让子杰做掌柜?”佬爷他叔一听,从佬佬话里品出意味来,不觉睁开眼睛,盯住我佬爷不停端祥起来,只看得我佬爷浑身毛刺刺不自在起来。佬爷他叔看了阵,嘴里赞许道:“像,像,像你老爹,还真像个掌柜的。”再回头望了望桂芝,不由自夸道:“看来表叔我眼光还真是不错,找了你这么个有胆量,有算计的侄媳妇。哎,我怎么就没想到这曲?看来,还是桂芝有心啊!” 佬佬见佬爷他叔表了态,转头对我佬爷道:“你哩,说话呀,要不要得?” 佬爷望了望表叔,见他默许下来,便踌躇道:“想法倒是可行,只是这场地、资金从何而来?” 佬佬一听,信心满满道:“只要你们爷俩同意,其它的事,就不要你们费心了,我都想好了,这材料呢,凭黎家名声,我们可以先赊一些,待东西卖出后,就有钱支付了;场地哩,把我娘家的宅院给腾出来,稍加改造一下,便可暂用;至于佣工工钱,我们这里已有一些积蓄,还可应付下来。如果你们不反对,打明儿起,我就着手打理,要不要得?” 佬爷他叔、我佬爷听佬佬说得头头是道,不禁面面相觑,心里甚是感叹,不由鸡啄米地点起头来。 不日,佬佬他爹住进家门,再不去沿街卖菜,在黎家做起了家庭主厨,专门负责全家的伙食营生;佬爷他叔、我佬爷除开自己编做活计外,各带起三、四个半生不熟的徒弟;我佬佬负责采购销售,在自己单打独斗的同时,寻机在街头巷尾,选设了几个卖点,专售黎家篾器。一时间,黎家竹器,便在佬佬手里,做得风生水起。 那镇里的张篾匠见黎家篾器渐渐初具规模,而自家生意逐渐冷落下来,心里不由得恨恨骂道:“这个小娘们,果然不同凡响,一嫁过去,就把黎家给盘活了。看来,她生来就是和我张家作对的主!” “谁说不是,这几个月下来,我们张家篾行可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张家老帐房叹了口气,跟着怨责道。 张篾匠走过柜台,看了看老帐房手中的帐本,一拳擂在桌上,一股怒气在胸中迅速升腾起来。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 第二十一章 思亲切 暗织同心结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待招收的伙计们手艺熟络,我佬爷、佬爷他叔,便从烦杂的具体事务中脱身而来,变得轻松惬意许多。这日,我佬爷正在伙计中背手穿梭,作些适当指导,一个熟悉的身影,悄然在门前晃动,我佬爷弯身借着门缝向外一瞧,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馨竹,便不动身色地依着门边,迎着她的身影,留心观望。 正在我佬爷看得出神,想要作出举动,恰巧佬佬这时刚好从门前经过,见到馨竹,轻轻唤过一声,贴身过去,显出十分的柔情。馨竹见我佬佬,多半同是女人的缘故,便去了惊恐惶悚,对我佬佬裂嘴一阵傻笑,扭着头,直直的望着我佬佬。我佬佬心知馨竹心智脆弱,每每遇见,甚是和蔼,故脸上心里,流露的尽是善意。今见她近到门前,却迟迟徘徊门外,便牵手引她入到屋里,从厨房端出饭菜,细心捧到她手上,看着她慢慢食用毕,佬佬再从她手里接过碗筷,俯身对她说:“馨竹,你一个人住在外面不安全,要不搬到家里来,和我们一起住,你看要不要得?” 馨竹闻声,脸上现出一阵慌乱,眼神刹时散开,张惶瞪望我佬佬一眼,像是遇见瘟神一般,毛发一抖,跳身避出。我佬佬心里一急,待回追赶,却见她如风一般,早逃得远去。 我佬佬一愣,眼望着馨竹匆匆而去的身影,不由从心里发出一声长叹。 眼前一切,尽收我佬爷眼底,见我佬佬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他绕身过去,望了望佬佬隆起的身体,爱怜道:“馨竹定是受了啥子大的惊吓,才有今天这种景象,你也不要心急,慢慢来,到时候她一定会回来的。” “毕竟,她是你的亲妹妹,每日见她流落街头,我这心里,就如刀绞一般难受。就算外人不说,我们也不能把她一个人弃置荒野不闻不顾。黎子杰,我跟你说,不论你用啥子手段,一定要早些把馨竹带回家来,不然,你就不配做她的亲哥哥,我也无颜做她的嫂嫂。”佬佬哽咽道,缓缓垂下头去。 我佬爷闻言,背过身去,一股热血顿时浑身奔涌,眼内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晚上,待伙计们收得工后,我佬爷坐在竹篾旁,想起白日间来而复去的妹妹,禁不住发起愣来。正在傍徨间,他盯着那薄薄的篾条的眼睛不由一亮,想了想,伸手拿起篾刀,开始忙不迭地细细地劈弄起来,转眼,一根根竹蔑便变得细薄平滑起来。 随后,我佬爷弃了篾刀,端坐下来,把那蔑条绕来送去,慢慢把它们编织成一个漂亮的同心结,待纺织完毕,我佬爷不觉深深舒了一口气,兴奋地把它揣入怀中,向家里奔去。 翌日清晨,来到镇里染色店,那店主见是我佬爷,赶紧迎住,躬身道:“黎掌柜,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了。” 我佬爷谦恭一笑,掏出那篾制同心结,对店主如此这般一番,直说得店主一脸愁色地唤过当家师傅,那师傅见我佬爷手中物什,明白了他来染房的意图,不觉摇头道:“黎掌柜,不是我推辞,我们这染铺,只染布,还从未接过这样的生意。对不起,这活我们接不了,也做不来,实在让您失望了。” 我佬爷听那师傅说出难处,从调料中取过刮刀,兹兹一阵,刮去头篾的表层,对染色师傅道:“这样一来,颜料上色也就容易些了。师傅,你看要不要得?” 那师傅见我佬爷甚是执著,勉强接过,嘴里却言道:“既然黎掌柜定要为难我等,我们也只能试试了,只是,若做得不好,还望您多多体谅才是。” “好说,好说,无论做得好坏,都是咎由自取,与你们无关,我都不会怪罪,至于工钱,我先预付给你们。”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银洋,递与店主。 “这――黎掌柜!我们无功怎好受禄,要不得呀。”店主一见,赶紧推辞道。 “这活本来就难为你们了,若是再不付工钱,我就更过意不去了。”说完,赶紧把钱递了过去。见店主只是推辞,我佬爷只得把钱放在案上,道过一声谢,转身走了。 待到傍晚,佬爷一家正在吃饭,一个伙计拿着那染过色的篾制同心结,进到屋内,交与我佬爷道:“黎掌柜,我家主人让把这东西交与您,说若是染得不好,还望见谅。”我佬爷接过一看,虽不算十分满意,却也上了些颜色,隐隐有些模样,便对那年青伙计道:“给你家主人带个话,就说我在这里谢了。” 打发走染店伙计,佬爷他叔望着我佬爷手中的竹玩,甚是纳闷,不禁放下碗,对我佬爷问道:“子杰,你这都成大人了,还做这些无聊的东西,小心玩物丧志呀。” 佬佬在旁看得真切,知我佬爷做这物什必有用处,也不置言,只顾埋头吃饭,偶有抬首,也只是对我佬爷浅笑。饭毕,佬爷他叔仍是怨声不止,我佬爷却也忍而不答,待入得房中,我佬爷对佬佬好奇道:“饭间表叔见人送来同心结,只是唠叨,尽是怪怨。你为啥子只是窃笑,毫无异样?” 佬佬一听,过去掩住房门,对我佬爷小声道:“有表叔训斥,也就够了,难道还让我添油加醋,让你愈是难堪。再说,你既做此物,必有它的用处,别人阻拦,又有何宜?早就听说,黎子杰如他父亲一样倔犟难驯,表叔都奈何不得的事,轮到我一个弱女子,又怎么拦得住。与其牛不饮水强按头,不若姑且放任以纵之,到时候转过弯来,自己也就知道回头了。”说完,对我佬爷嬉嬉一笑。 听佬佬一席话毕,听得我佬爷甚是感慨,想不到一个幼年丧母的女子,竟历练得如此通情达理,是非豁达,心里对我佬佬愈是多了几分敬重:“知我者,夫人也!”说着,一把拥过佬佬,恨不能把她揣在怀里化去。 “小心!”佬佬见我佬爷兴起,一把推开,嘴里惊叫一声,手上紧紧护着怀中胎儿。 我佬爷放开手来,俯下身去,抚住佬佬的腰身,贴耳静静聆听一阵胎动,脸上尽是爱怜。 在房里呆了一阵,我佬爷见屋外天色尚有亮光,对佬佬呢哝一番,佬佬一听,不觉露出喜上眉梢,赶紧对佬爷催促道:“快去,快去,早去早回,我在家里等你消息。” 佬爷站起身,对佬佬点点头,揣了那篾制同心结,拉开房门,快步走出内室。待渐渐远去,佬佬的心,跟着我佬爷的步频,亦发出急骤的咚咚欢跳声。 不一会,佬爷脚步声便消失得远了。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 第二十二章 获隐情 突遇不安夜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我佬爷出得门来,眼见西边的夕阳已沉沉落下,东边的一轮弯月随之缓缓升了起来。揣着自己的希望和佬佬嘱托,我佬爷迈开大步,向镇外匆匆而去。 出得小镇,乘着落日的余晖,我佬爷怀着激动的心情,一路健步如飞,来到那片熟悉的紫竹林,待近得被秋风破歌的那间茅屋,他掩饰不住满心的期冀和欢喜,颤声唤道:“馨竹,馨竹,我是子杰。你快出来看看,哥哥今天都给你带什么来了?”边说边迫不及待地掀起那破旧门帘,探身伸头向里一望,浑身不觉一怔,那杂乱空间里,哪有馨竹的身影。 这么晚的天,她会到哪里去!我佬爷心里惴惴不安地想道。回身迟疑一阵,我佬爷怅然若失地放下门帘,在门外迎风伫立片刻,沿着房屋前后细细搜寻一番,仍是没有发现妹妹丝毫踪迹。当他想起近日闻得镇里内外匪患猖獗,心里愈是一紧,甚是为妹妹安危担虑。就在这傍徨不知所措间,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当我佬爷焦急万分,无奈地长长地叹了口气,欲悻悻离去之时。突然,一阵细微的声响由远及近,瞬时打破了荒野中死一般沉寂。我佬爷心里一惊,潜身循声看去,只见馨竹正披头散发地拖着一床破旧棉絮,慢慢向房屋拢来,脸上绽开一副胜利者笑容,我佬爷见此情景,心里不觉一阵酸涌,眼内顿时炙热起来,他端端望子着憨笑的馨竹,现出身来,迎上前去,柔声问道:“馨竹,你总算是回来了。现在外面不太平,这么晚了,你还到处瞎跑,不怕遇到坏人?” 正在行进的馨竹,乍见眼前现出一个人影,不由大惊,瞪眼一瞧,见是一个男子,顿时如遇鬼魅,神色瞬时紧张起来,丢下手中棉絮,赶紧跳身开去,睁着那双张慌的大眼,嘴里发出一阵呜呜厉吼,闻之让人赫然。 “馨竹,别怕,我是子杰,我今天是来专程为你送一点东西,送完就走。”我佬爷轻声说道。为了稳定妹妹的情绪,他赶紧从袖内掏出那染色的篾制同心结,向躁动不安的馨竹递了过去。馨竹见我佬爷伸手过来,情绪一时激动,扑过身来,张牙舞爪,作势就要撕咬。我佬爷情知她神智昏乱,排斥他人侵入到自己领地,情急之下,定会作出疯狂举动,便闪身避过。离开时,顺势把那手中的同心结,轻轻放置在那团棉絮上,轻轻招呼一声,快步离开。 待走得远了,我佬爷回首一望,那荒芜的野地,再次隐入平寂之中。 回到家里,我佬佬正依偎床头,翘首期盼我佬爷的归来,见佬爷进到室内,赶紧问道:“怎么样?同心结给馨竹后,她明白过来了吗?” 我佬爷摇了摇头,凄怆道:“她一见外人进去,便又打又闹,哪里明白得过来?哎,我这作哥哥的,怕真是有心无力呀。” “可怜的馨竹!”我佬佬跟着叹息一声,沉吟片刻,接着说:“你也不要太急,尽人力,听天命,只要我们有耐心,我就不信她不会明白过来。好了,你也累了一天,早此歇息罢。”说完,缩身潜入被中,只是难眠。 正在我佬爷和佬佬怀着心事,在床上辗转间,一阵密密麻麻的枪击声,声声传入耳中,我佬爷不觉一愣。掀开被子,对佬佬道:“不好!土匪进镇来了。” 佬佬见佬爷就要披衣下床,伸手一把拽住,低声厉斥道:“你这是要做啥子?镇上驻有民团,你一个平头百姓,又手无寸铁,去了还不是送死。快灭了灯,早些歇息!”说着,欠身过去,一口吹灭油灯,拉着我佬爷钻进被窝。 “可那馨竹独自身处荒野,我怕那土匪一旦过去,岂不要伤害到她。”我佬爷挣脱佬佬,在黑暗里跳出身来,找来衣服披上,声音急促地说道。 佬佬一听,哑然失笑道:“恐怕别人惊扰,就怕土匪不来!若是土匪来了,馨竹倒是好了。你晓得吗?她那屋还是那帮土匪给盖的呢!也不知啥子原因,那土匪对馨竹可是用了心的,根本不会伤害她。你尽管放心好了。” 我佬爷愣在屋内,张耳细细听,外面的枪声忽密忽疏地响着,在他心里鼓点一样忐忑不安地敲击着,不停不休地恍惚着他的心神。这会听佬佬如此一说,不觉反倒平静下来,但仍是不解地问道:“那土匪为啥子会那样对待馨竹,其中定有缘故,只是现在她神智不清,如何弄得明白?” “听镇上一些人说,馨竹初时归来,也不知道啥子原因,那山上土匪总会隔三插五地给她送些衣物食品啥子的,显得对她甚是恭敬。只是近来,来得少了,馨竹这才经常入得镇里寻衣求食,许是被民团剿得紧了。”佬佬依在床上,对佬爷说道。 俩人说话间,那外面初时密集枪声,逐渐变得稀疏,近得深夜,便停住了声响。见没了动静,我佬爷的心,也跟着枪声平息下来,浑身的困顿漫漫席卷而来。听着佬佬缓缓入得睡去的鼻息声缕缕传了过来,我佬爷再不言语,宽衣解怀,悄悄摸上床去,合了佬佬,转眼就沉沉睡去。 正在我佬爷、佬佬入眠不多时,一觉还未睡过,瞬时间,只听得从前门传入一阵急骤的敲门声,我佬佬一听,从梦中醒来,不觉一惊,赶紧推醒我佬爷,佬爷醒来,定神细闻声响,觉出确实有人唤门,赶紧披衣而起,迅速跳下床来,摸索着点亮油灯,对佬佬安抚道:“别慌,我去看看!” 佬佬一见,慌忙起得床来,小声对我佬爷咛嘱道:“万事小心,待问清来人,才可开门。” 我佬爷望着佬佬点点头,镇定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放心好了。”说完,借着油灯昏暗的光束,蹑手蹑脚地出得内室,向堂屋走去。 “子杰,是你吗?外面是不是有敲门声?”邻近堂屋的卧室里传出佬爷他叔低沉的问话声,原来,佬爷他叔也听到了。 “嗯,表叔,我过去看看,不碍事,你只管安心歇息就是了。”我佬爷应一声,踮脚近到大门后,借着门缝向外一瞧,看到影影绰绰两个人,正一身肃穆地站在门外,不时用手轻轻而快捷地叩打着房门,嘴里急切唤道:“黎子杰,开门!” 他们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我佬爷缩身一愣,心里大惑不解地想道。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 第二十三章 夜澜处 涉险救旧友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待我佬爷离开紫竹林,馨竹回过身去,正要挟起那团棉絮,发现上面那个编织得精巧的同心结,不由怔住。她若有所思,摇头晃脑地举起似曾相识的玩具,迎着夕照一看,上面泛出丝丝幽幽的紫光。看到这里,馨竹眼瞳里散落的神光,不一会,竟渐渐收拢到了一处。很快,她的思绪也跟着逐渐清晰过来,儿时童年的记忆,唤起她悠悠的亲情。馨竹的嘴唇轻轻的张合着,喃喃呢哝道:“同心结!这是我妈妈送给我和哥哥的同心结,用我家紫竹做成的同心结!难道他是哥哥子杰,子杰哥哥回来了!”说完,不觉一阵惊喜,把那篾竹做成的同心结,紧紧揣在怀中,在那片荒地间兴奋的奔跳起来:“是子杰,我的子杰哥哥回来了。” 正在狂跳间,挨到深夜,随着一阵枪声,再次把她惊吓得缩成一团。馨竹哆嗦着蜷伏在床上,一夜难眠,有喜悦、有害怕,有欢欣、有悲伤。头脑里,忽而清醒,忽而明白,一整夜,馨竹捂着那破烂不堪被子,浑身瑟瑟发抖,难休难眠。 紫竹编织的同心结,果真唤起了馨竹的童年记忆:那是还在他们兄妹很小时,母亲用上好的紫竹头篾,为他们兄妹精心编织的,在亲手递交他们时候,母亲殷殷说道她:“他是你哥哥,你是他妹妹,你们是这个世上最亲最近的人。我今天给你们做这对同心结,就是要让你们这对小宝贝知道,你们是我最爱的人,愿你们兄妹,永结同心,永不分离。” 同心结,不单是馨竹儿时的最爱,也是她对待哥哥的权杖,每每与哥哥在一起,只要子杰对她稍不如意,她便会亮出同心结,借此要挟黎子杰:“哥哥,娘说过,我是妹妹,你是哥哥,我们是同心兄妹,你是我哥哥,比我大,啥事都应该让着我!”边说边说噘起小嘴,瞪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望着子杰。如此一来,黎子杰总会偃气息鼓,败下阵来。 一直以来,自有了同心结,馨竹就把它当生命一般珍视着。直到那年那日,与父亲在船上遭了大难,那紫竹编织的同心结,便失了踪迹。今天,同心结失而复得,唤醒了她点滴记忆,把这个多年昏昏沌沌的黎馨竹,荡涤一清,竟朦胧中,有了些许的意识。 “一定是子杰哥哥回来了,这一定是哥哥子杰的那只同心结!”馨竹半是糊涂,半是清醒地想到:“难道,那个来找我的,就是他――” 黎馨竹准备明天一早,便去那篾匠家去看看,然而,那一阵阵枪声,却再次打乱了她的思绪。 我佬爷轻轻拉开房门,门外的两个男子迟疑一阵,其中那个高个汉子,借着我佬爷手中昏暗的灯光,细细端祥一阵,松开捂着右臂沾满血迹的手,一拍我佬爷的肩膀,颤声道:“黎子杰,果然是你。”我佬爷这时已看得明白,这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曾经与自己生死与共的同道――潘仁海。 见他身上有伤,我佬爷赶紧让过。待他们闪身进得屋内,我佬爷扑身上前,掩住房门,既紧张又兴奋道:“原来是你们来了,快快,快到到里房去。”边说边吹灭油灯,引他们来到偏房,清开杂物,端来两张椅子,拧来马灯燃上,让他们二人坐下,近身过来,看了一阵潘仁海的伤口,问道:“仁海,你这――” “不碍事,只是受了点轻伤。啊!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队里的警卫员小邓,他会帮我处理的,你尽管放心好了。深夜来,只是要借你的宝地一用。”潘仁海淡定地对我佬爷说。 一旁的年青人一听,上得前来,细心观察一下伤口,对我佬爷道:“早就听说过您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名士气慨。黎前辈,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潘大队中枪了,我们要立刻把他身上的子弹取出来,请您帮忙烧点热水可好?” “让我来好了。”小邓话音未落,房外传来一声细微女音,随即,厨房便飘起袅袅炊烟。 潘仁海和小邓警惕地愣住身体,把探询的目光投向我佬爷,我佬爷低声道:“没事,不是别人,她是我内人。”两人一听,方才放松下来。那小邓望了望天色,近到潘仁海身边,脱去他的上衣,从随身布袋里,掏出一把利刃,划开那汩汩淌着污血的皮肉―― 事后,我佬爷从潘仁海口里得知,夜里的那场战斗,是他们与民团遭遇后展开的。经过数年的奋斗,和我佬爷一起参加革命的同道,现已大多投身入队伍之中,而这些队伍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壮大起来。目前已在部分城市建立起自己的政权,这次西进,只是为了与那些地方势力整合,不想却遭到顽固派的阻击。 “子杰,先生对你一直念念不忘,知道你回归乡里,几次想亲自过来与你相见,因事务繁忙,一直抽不出时间,故尔未能成行。你知道吗?现在我们追求的理想已成燎原之势,队伍所到之处,简直就是摧枯拉朽、所向披靡!那段不堪回首的阴暗日子一去不复返了,中华民族觉醒了,革命前途大有希望!子杰,要不,跟我一道回去,加入到革命队伍中去,为我们曾经的理想而奋斗,好不好?” 我佬爷一听,沉寂了多年的热血瞬时再次沸腾起来,他目光炯炯的望着潘仁海,眼睛在阴暗的房屋里,闪出夺目的光芒。佬爷正要开口说话,侧室间传出一阵苍老的声音,把他的心一下子泼得冰冷,佬爷他叔依着门框,沉着脸道:“子杰,我既不懂啥子叫革命,也不想知道啥子是革命。我只想告诉你,你可知道,这篾行刚刚上得正道,桂芝也有了身孕,现在,你是有家有业的人,再不可随兴浪荡,失了一个男人本份!”说完,转身离去。 潘仁海、小邓一听,不禁面面相觑,待清理好伤口,潘仁海握住我佬爷的手,一脸苍白道:“人各有志,我也不便勉强,只是以君才学德能,不能为人生理想而奋斗,实在令人可惜啊!”说完,再不言语,携起小邓,乘着朦胧天色,踉跄出得房门,向外探视一番,见没有异常,对我佬爷一抱拳,匆匆潜身而去。 看着两条黑影很快隐入晨雾之中,我佬爷不由仰天一阵太息。 二人一走,我佬保险金掩门入到房内,正在心潮澎湃,情绪无措间,佬佬近到跟前,心知我佬爷浑身不得着落,悄声问道:“他们是啥子人?”我佬爷正要开口,听到隔壁房里只是传出“吭吭”的阻止声,便闭口不言,轻轻推了一把我佬佬,佬佬会意地含笑缄口,上得床去,准备睡个回笼觉,不想刚刚躺下,外面再次传来急骤不停的敲门声,我佬爷心里一咯噔,看了看我佬佬,踮脚出得内室,来到门前,偷眼向外一看,不觉一惊,随即定了定神,对着门外大声问道:“什么人?” “少罗嗦,快开门!”门外有人厉声吼道。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 第二十四章 遗蛛迹 激昂退民团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刚刚送走昔日同道,还未来得及作半点收拾,忽然再次传来急骤的敲门声,一时让我佬爷心里一紧:怎么又有人来!?我佬爷迟疑一阵,悄悄靠近门来,当他闻得雷震般的叩门声,借着门隙一望,见一群民团正围站在房外,正蜂拥嘈杂着,心里顿时忐忑起来。待佬爷伸手“吱”地拉开房门,迎住来人一瞧,那几个手握长枪短炮的民团队员,不容分说,凶神恶煞地迎着他扑身进来。 这时的晨曦,早已拂去夜间最后一丝暮色,天变得清朗起来。我佬爷打开门,镇定住情绪,端端地望着来人,神色淡定地对他们问道:“做啥子,这么早就把门敲得震天响,可是出了啥子事吗?” 那几个民团见门豁然打开,不由分说,一拥而入。一个手握短枪的汉子横目定定地逼视着我佬爷,高声道:“你耳朵聋了吗?没听到枪声响了一夜?我问你,家里可有乱匪窜入?” 我佬爷一听,心里不由一愣,望了望来人,不由讪笑道:“乱匪!我等小户住民,唯恐避之不及,怎可见得啥子乱匪?” 那汉子一听,哈哈笑道:“良民?我可有所耳闻,听你黎子杰并非等闲之辈。往日里行走汉江,可是做了不少惊天动地的大事啊!”说道,对身边人一示意,那帮民团刹时散开,围定我佬爷,就要入室搜查。 “慢!你们这可是私闯民宅,若要查房,可得给个凭证,道个说法,方才让人心服。”我佬爷一见,大声喝斥道。 那帮民团闻声,一时怔住,竟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起来。见我佬爷只身一人,横身立在通道间,色厉内荏,毫无避让之意,又知我佬爷是个经了世事的人物,便收住脚步,回头探视一眼那汉子。 汉子见此情状,心里疑窦愈生。他缓缓上得前来,瞪起铜铃般的大眼,恶恨恨地咬牙道:“黎子杰,果然不同凡响!难不成你想耽搁我们民团公务吗?告诉你,我们这可是在搜查乱匪,若你不识趣,只是阻碍,我这手里的家伙可不是吃素的。识趣的,赶紧让开!”说完,伸出手来,上前一把抓住我佬爷,用力一推。 我佬爷见他来得凶猛,凝神静气,运足力气,瞬时定住下盘,整个人便如一棵生了根的大树,生生定住。那汉子尽管用尽力气,却丝毫没撼动我佬爷身体半步。 “你,难道敢抗法吗?”汉子见凭一已之力,一时无法挪动我佬爷,很是气馁,满脸顿时涨得通红,知道遇到厉害角色,跳身退后一步,举起手的短枪,指着我佬爷,气急败坏的嚷道。那一旁的民团一见,哗啦啦地拉开枪栓,把枪齐刷刷地对准我佬爷,屋里气氛刹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住手!”随着一声喝叫,我佬佬捂着腹部,张开大脚迈步出得内室。只见她柳眉倒竖,杏目圆睁,一脸愠怒地盯着民团,大声道:“做啥子,你们这是维持治安,还是扰乱民生?一大清早,无凭无据,凭啥子持枪闯入民宅,以众欺少,如此对待一个手无寸铁的良民,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那汉子本是镇上居民,知道我佬佬厉害,见她双目怒视,声音铿锵有力,再一看眼前情势,确实以多欺少的嫌疑,不觉一时气短,顿时软下三分。他收起短枪,在屋里踱了几步,叹息一声道:“我这也是情非得已,黎太太,昨夜确有乱匪窜入,为了镇上居民安危,我们正在四处搜捕,准备把他们捉拿归案,以绝后患!非常时期,非常手段,若有叨扰,还望见谅!” “这样说来,才像是个乡党嘛!都是乡里乡亲,何必为一语之争,起了龃龌,倒是伤了和气?”随着侧门吱一声打开,佬爷他叔从里面缓步走了出来,近身看了看那汉子,又迈步过到佬爷这边,艾怨道:“他们这也是为镇上安全着想,子杰,快避过身去,让他们例行查看查看,这样,也可让自家人放下心来。”说完,用眼色对我佬爷示意一番。 我佬爷一见,缓声侧过,让过道来。 那汉子望一眼佬爷他叔,嘴里道一声:“还是老人家明理,叨扰了。”抬手一挥,那众人便入到各房搜巡起来。不一会,一民丁从厨房处过来,对汉子附耳一阵低语,汉子一愣,赶紧随着去了。 转瞬,那汉子踅回身来,一脸阴笑地望着佬爷他叔,谑声道:“这天还没亮,家里就烧得一锅烫水,不知有何用处?”佬爷他叔一听,心里不由一慌,脸上露出难色,不知如何作答,正在踌躇间,佬佬迎上前来,朗声道:“叔,您忘了,昨夜您老吩咐让我烧水,把那陈篾浸泡浸泡,做起活来皮条一些,怎么现在倒忘了?这昨晚打了一夜枪,我睡不好,便过去把水烧了,现在正好,您还不快去泡篾去?小心水又冷了下来。” 佬爷他叔听说,拍了一下脑袋,不觉怨声道:“你看,我真是老糊涂了,倘若不是你提醒,我还真忘了。我这就去!”说完,撇下众人,疾步向厨房走去。 那汉子无趣,只得收了奸笑,对民丁一招手,出了佬爷家门,到别家搜寻去了。 待民团一走,我佬爷不禁对佬佬赞叹道:“真是有惊人无险,亏你急中生智,否则还真要被他们瞧出些端倪来。” 佬佬一听,满脸得意道:“好了,好了,坏人都送走了,我们也该去做早饭慰劳自家肚子了。”说完,正要转身,眼瞧一条人影在街上晃动,渐渐向自家房屋走来,待近到房门,又瞬时消失。佬佬心里不觉一怔,一把抓紧我佬爷,惊诧道:“刚刚明明瞧见,怎么一眨眼又走了呢?” 我佬爷莫名其妙地望着佬佬,借着她的光,探身出去一瞧,果然,在门边的角落处,藏着一个人影,待看得清楚,我佬爷不觉大喜,赶紧奔了出去,将那人一把揪住。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 第二十五章 兄妹情 唤醒癔中人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我佬爷探身走出大门,只见馨竹曲身蹲在角落处,心里一酸,赶紧迎上前去。待他细细一看,这时的馨竹神情恬静,情绪淡定,浑身上下,经过一番打理,显得干净清爽。昔日那大家闺秀的模样端端毕露;以往眼中的那种张惶混浊的表情,更是烟消云散,整个人变得清澈明亮了许多。馨竹见我佬爷只是拿眼看她,不觉腼腆地垂下头去,紧紧攥住手中的同心结,待要转身离开,被我佬爷横身挡住,轻声道:“馨竹,你记起来了?我是你哥哥,子杰!” 馨竹闻声,脸瞬时变得绯红,抬眼看了看我佬爷,眼睛愈是明亮起来,轻轻唤了声:“哥哥,我记起来了,你是我的哥哥子杰,你啥时回来的?” 听到妹妹那熟悉的声音,我佬爷眼里湿润了,他强忍着满心的惊喜和悲痛,伸出手去,一把揽住妹妹瘦削的肩头,哽咽道:“是我,我是子杰,我是你哥哥子杰。快,快跟哥哥进屋去。” 待两人慢慢向屋里走来,佬佬早在一旁看得真切,这时早被眼前情景感动得泪流满面。见他们入到房里,她掩面避身进到厨房,麻利地做起饭来。佬爷表叔出来一见,满脸堆笑道:“好,好,馨竹回来就好,一家人终于可以团圆了。” 饭后,我佬爷几次意欲向馨竹打探父亲下落,又怕触到她的痛处,只得在佬佬的示意下,生生缄下口来,再把满口的疑问咽下。佬佬见馨竹神智清醒过来,又经了梳理,顿时像一朵艳艳的花儿绽放开来,收拾毕碗筷,一把拉起馨竹,就要出门。那馨竹一愣,眼神一时慌乱起来。我佬爷唯恐再次激起馨竹臆症,附身过来,轻声对她说道:“馨竹,别怕,她是你嫂子,以后只管叫她嫂子好了。”馨竹一听,方才放下心来,嘴里叫一声“嫂子”,俩妯娌很快亲热一处,相亲相拥作,上得街来。 有了家人陪伴,馨竹胆子逐渐放大开来,在街上转了一圈,回到家中,馨竹便被我佬佬打扮得焕然一新,整个人越是变得俊俏端庄,一日无话。 待到傍晚,一家人忙碌完毕,汇在一处,吃罢夜饭,馨竹拉过我佬爷,对他悄声道:“哥,有件事,不知该不该跟你讲?”我佬爷一听馨竹心里有事,转过身来,面对馨竹,含笑道:“馨竹,我们是一家人,有啥子事,没有该讲不该讲的。在哥哥面前,你只管放心说就是了。” 馨竹犹豫一阵,低声道:“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这几日,我在紫竹林里,发现了一些新笋冒出头来,不知是不是紫竹?心里一直拿不准,想让你过去瞧瞧。” 我佬爷听说,心里不觉大惊,待他回味过来,跳身大喜道:“当真?” “嗯!”馨竹似是而非的点点头道:“只是――我不敢肯定。” “在什么地方,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听说有紫竹冒笋,佬爷他叔也跟着惊讶起来。他知道,自从紫竹林一夜衰败后,紫竹这个名号,几近成了传说。那曾经遗落的紫竹篾器如今已是价比黄金,早一路飞涨入天,谁家拥有一件,那都成了镇家之宝。 记得前几年,镇上还因用紫竹做成的一件工艺品,招来了日本人。那日人来后,经数次交涉未果,后来,也不知什么缘故,那藏家便遭灭门惨祸,一家数口,竟尽数死于屋中,而那件竹器,随后也跟着销声匿迹,失了影踪。镇上有人猜测,是那日本人派人做的。自此,谁家藏有紫竹蔑器,再不敢声张。由此。紫竹声名愈是远乡近邻大涨起来。这会,佬爷他叔、佬爷、佬佬听说紫竹重新出世,自然是战战兢兢,亦喜亦忧,急需弄出个究竟来。 佬佬也是在镇上长大的明白人,对那紫竹也是名闻已久,听说得多,却见识得少,今听馨竹一说,亦是惊喜万分,见他们一时情切,就要动身,细心一想,听说那紫竹林地,现已属张篾匠家所有,以前,因是一片荒地,又有馨竹疯癫癫的阻挠,故而弃之不理,如今若是果发现里面长出金玉一般的紫竹来,倘若被他获知,那张篾匠岂有不抢占之理?思忖至此,心里不由一紧,赶紧上前唤住既将出门的我佬爷,说明其中情由。我佬爷听说,不由吓出一身冷汗道:“你若不提醒,如此一来,纵是真有紫竹出笋,岂不是要鸡飞蛋打,那好端端的紫竹,就要让阴险狡诈的张篾匠占去?” 佬爷他叔也觉有理,便停住躁动的脚步,沉吟片刻,小声对馨竹问道:“这事别人可曾知晓?” 馨竹肯定地摇摇头,断然道:“那竹笋生在杂草丛中,平日间也没人往来,哪里有人知晓。” “那就好,此事切不可有半点泄露。待明日清晨,我们再悄然前往探视,若果真是紫竹新笋,再作定夺。”佬爷表叔说完,细细追问了一下那竹笋的出处,当他确认了馨竹说出的生出详址后,口里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睛盯着我佬爷看了许久,感叹道:“倘若果真是紫竹新笋,还真是蹊跷了。” 我佬爷见表叔云蒸雾罩地注视着自己,一时迷惑起来,小声问道:“有啥子蹊跷?” 佬爷表叔顿了顿,缓缓道:“子杰,你忘了,去年我俩去看馨竹时,那时馨竹一时情急,用刀砍你的地方,可是就在此处?”我佬爷与馨竹一想,只听馨竹似是一下醒觉过来,惊声道:“对了,表叔不提,我倒忘了,正是在我误伤砍哥哥的所在。” “这就对了。子杰,你还记得吗?当时,你遭刀砍之后,可是流血不止?”佬爷他叔继续问道。馨竹一听,不觉面露愧色,默默垂下头去。 佬爷他叔一见,赶紧对馨竹安慰道:“馨竹,表叔不是有心怪你,那时你尚在昏噩之间,并不是出于恶意。我只是想对你们说,正因为有了你这一砍,才砍出一个惊天动地来。” 一旁三人一听,不觉浑身一冷,眼睛一下子瞪得浑圆,越是不解起来。 佬爷他叔过到房里,捧出水烟,缓缓燃起,狠狠吸了一口,然后悠悠吐出一缕轻烟,向他们道出原委。 第二十六章 承血脉 荒林出新笋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一夜无话,待第二天天刚擦亮,佬爷他叔为掩人耳目,先遣馨竹依旧装出一副疯癫状,自顾先回茅屋。自已则和我佬爷分道绕行至河边,悄悄来到那紫竹林旧址。见一路并无行人,林区亦无异样影踪,三人便汇作一处,在馨竹的引领下,来到杂草间,开始搜寻起来。那馨竹也不言语,引了我佬爷、佬爷他叔,轻车熟路,来到那处杂草丛中,只轻轻一拔,一耸带着淡紫竹笋,在褐灰蓑衣包裹中,俊俏地崭露出尖尖头角。 佬爷他叔一见,眼前不觉一亮,像是看到初生婴儿一般,小心俯身下来,细细地观望一阵,随后,扭过头来,对他兄妹惊喜道:“子杰,馨竹,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就是它,它就是紫竹竹笋。” 我佬爷一听,跟着蹲下身去,仔细甄别一番,果然与其它竹笋不同,在一缕紫烟轻罩下,那竹笋虽然形体与其它竹类相似,可在它身上,尽管还显稚嫩,却从表及里,隐隐浮出一股紫气,这是紫竹幼笋的独有特性。 “果然是紫竹,紫竹果然重生了!”我佬爷看毕,站起身来,不由一阵惊呼。 佬爷他叔见我佬爷情不自禁地发出声来,不由大赫,扭头看看四周,赶紧上前停止道:“子杰,千万不要弄出啥子声响,小心传扬出去,对紫竹不利。”说罢,拉起我佬爷,快步道:“此地不可久留,我们现在赶紧离开这里,待回到家中,再从长计议。”说完,三人匆匆而去。 “嗯,表叔说的是,可这――”我佬爷顾虑到刚刚露头的紫竹,脚下不由迟疑道。 佬爷他叔一听,停住脚步,沉吟片刻,近到馨竹身边,低声道:“馨竹,我想你也知道,这紫竹,可是你们黎家血脉。这几天恐怕还要劳烦你继续守在这里,以免遭到别人糟蹋。这当口,也只有你在这里,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等我和子杰有了周全计策,作出打算,再来接你回去,你看要不要得?” 这馨竹对紫竹是何等希罕,听佬爷他叔一说,频频点头道:“要得!表叔,这紫竹可是我们黎家命根子。你们尽管放心,我会看好它的,只要有我馨竹在,我就不会让别人动它分毫。” 我佬爷担心馨竹病情刚有好转,害怕众一旦离去,把她一人留下,倘若再遭不测,岂不又要弄出反复?心里甚觉不忍,脚下遂有了踌躇。佬爷他叔一见,顿时情急,低声催促道:“子杰,天快亮了,再不快走,让人瞧见,反而招人猜疑。” 佬爷他叔尽管忧心如焚,我佬爷只是茫然站着不动,他一边顾虑妹妹馨竹,一边忧心紫竹幼笋,举步维艰,正在犹豫间,馨竹掏出那染色同心结,对佬爷说:“哥,你放心去吧,这儿有我哩。我知道,这同心结让你费心了,我一见到它,便神智清醒过来。就像表叔刚才说过的一样,紫竹是我们黎家血脉,待它长成,我们再好好做一对同心结,把黎家亲情好好延续下去,你说要不要得?” 我佬爷一听,重重地点了点头:“要得,黎家的亲情延续下去。” “那你还不快去?”馨竹殷殷一笑,对我佬爷轻声道。我佬爷这时醒悟过来,对馨竹道:“你一个人在这里,一定要小心,我们回去后,会及早想到法子,到时候,一定早点接你回家,让你重新过上正常生活。” “嗯,我等着。”馨竹定定看看我佬爷,毅然转身,向那茅屋走去。 回到家中,未等我佬爷、佬爷他叔坐定,我佬佬近身过来,待听说明白,见两人愁眉紧锁,她竟掩口爽朗大笑起来。佬爷、佬爷他叔闻声,顿时大惑,一时竟莫名其妙起来。我佬佬一阵笑罢,低首对佬爷道:“我还以为是啥子难事,让你们爷俩啷个愁成这样。既然认定那新笋就是紫竹,余下的事,就让我来打理,保证叫它万无一失。” “果真!”我佬爷不禁一时愣住,疑惑道。 “当然!只是到时候,恐怕又要让你黎子杰再受些苦了。”我佬佬脸色一沉,痛惜道。 “别说受苦,就是让我上刀山,下火海,只要能保住紫竹,让馨竹平安,我个人生死,在所不惜!”我佬爷慷慨道。 “呸!”佬佬对我佬爷啐一口道:“谁让你要死要活来着,你死了,我这怀里的骨肉啷个办?芝麻大的事,还真弄出个天大的窟窿来?快吃饭,饭后我再与你们细说。”边说边把饭菜推给我佬爷、佬爷他叔,随后从厨房拧出一屉饭笼,对我佬爷说:“我去给馨竹送饭,待会就回来。” 我佬爷一听,心里不由一急,放下碗来,急声道:“你这一去,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无故让别人妄生猜忌?”起身就要拦阻。 “你这是啥子话,难不成我给自家大姑子送饭,倒成别人口里的不是了?这是哪门子道理!看谁敢说,让我听见,我把她的嘴给撕了。”佬佬撂下狠话,甩开大脚,“噔噔、噔”!不管不顾地去了。 近到紫竹林,远远被馨竹看见,她一阵风迎地扑了上来,嗷嗷大叫一阵,故意对我佬佬撕扯起来,待两人隐入茅屋,馨竹停住手脚,小声埋怨道:“这个时候,你咋还记得这个,让别人瞧见,岂不全功尽弃!” “哪有这个理,为了紫竹,难不成要把人活活饿死,这样的事,我看不下去,也做不出来,你身体刚刚好些,若再受这般苦,又弄出个好歹来,我这做嫂子的,岂不是要一辈子不得安生。馨竹,不想别的,先吃饭要紧。”说着,抻手在床上一扫,草草清理出一片空隙,从笼中端出饭菜,摆放上去,对馨竹严厉道:“吃饭,吃完饭再作道理!” 尽管馨竹年龄比佬佬年长,但见到佬佬气势,只得依了她的意思,乖乖蹲下,慢慢吃了起来。 等馨竹把饭吃完,我佬佬把碗筷收入笼中,蹑身拔开门帘,探头身外扫视一番,招手唤过馨竹,把嘴贴在她耳边,如此这般一番,直说得那馨竹喜上眉梢,欢天喜地起来。说完,我佬佬挎起饭笼,大步走出茅屋,行不多远,回头大声喝道:“好好在家里呆着,别走得太远,晚上我再与你送饭过来。” 爽朗的声音,在荒野里回荡。转眼,我佬佬上了大道,一路招摇回得家中。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 第二十七章 费思量 设计护幼苗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我佬佬刚回到家中,我佬爷、佬爷他叔赶紧围拢过来,待问明情况,佬佬把昨夜发生的情况粗略说过一遍,一闪身,进了厨房,弄得两人一头雾水。 正在我佬爷与佬爷他叔面面相觑、满心忐忑不安之时,佬佬从厨房里面探出头来,轻声对他们吆喝一声,两人脚下顿时像装上发条,身体一弹,迅速向厨房聚拢。待他们入得屋内,我佬佬向外间探视一眼,“啪”地掩住房门,示意二人坐下,自己却依近灶沿站定,开口说道:“既然说这紫竹是黎家血脉,我们就要守护好,眼见它死而复生,现在那地又是张篾匠家财产,若是让他知晓,凭他的贪婪脾性,非闹个天翻地覆不可。” “这正是我们现在最为忧虑的地方。这竹子呢,只要一出笋,就长得快了。一旦成势,仅凭馨竹在那里守护,哪里防护得了。哎,看来,我们还是要及早想想办法,看如何才能周全,毕竟,那是紫竹啊。”佬爷他叔燃起水烟,边吸边说。顿时,满屋间,便沉浸地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儿时我也曾听父母说过,这紫竹生得娇贵,须时时清理养护,方可茁壮生长。如今,它虽然露出头来,若是任其在杂草荒木中苟且,吸收不到养分,要存活下来,怕是很难。若是我们去芜存菁,想要保住它的性命,又怕一旦弄出动静,被那张篾匠知道,岂不是为人作嫁?想想真是两难。”我佬爷瞻前顾后,想要保住紫竹幼苗,却总不得要领,心里甚是迫切。 我佬佬见二人神情焦炙,一脸无奈。想到那紫竹的金贵,若不及早想出办法,一旦出了差池,岂不是要鸡飞蛋打。再想那馨竹,病情刚刚有所好转,却又回到竹林,心情愈是焦虑不安起来。见二人只是愁虑,并不曾想得妥善解决办法,脑子一转,近到佬爷身旁,小声道:“既然事情迫在眉睫,我看这事宜早不宜迟,否则夜长梦多,迟则生变。”我佬爷一听,心里一喜,知道佬佬定是想到啥子护笋办法,赶紧探目过去,定定地望着佬佬,满脸希冀道:“你有啥子好法,可解此难?快说来听听。” 我佬佬见佬爷甚是迫切急,轻声嗔道:“瞧你猴急的样,我还没说完,你就抢口过来。若是我这主意出得不好,弄得你再受第二遍苦,遭第二次罪,你可愿意。” “只要能保住紫竹,别说受苦遭罪,就是天打雷轰,我也在所不惜!”我佬爷立起身来,神色严厉、信誓旦旦道。 我佬佬一听,对我佬爷啐道:“这么作死,敢是想抢着去投胎不成!告诉你,再不许说出这种不吉利的话来。” 佬爷见我佬佬只是罗唣,愈是急道:“别尽说是没有油盐的话,快说说你都有啥子好主意。” 佬佬俏皮杏眼一瞪,望了望佬爷,再回头看一眼佬爷他叔,用试探的口吻道:“表叔,您看,我这也是权宜之计,你老酌摸酌摸,看是否合适?” 佬爷他叔一听,也跟着急了起来,嘴里不觉也有了怨声:“桂芝,平日里见你风风火火的,咋到了这节骨眼上,却变得吞吞吐吐起来?我们这不是在一道商量吗,有什么话只管道来,不妨!” 佬佬一拍手,跳身欢呼道:“好!既然你们爷俩让我说,我就说了。当务之急,为了紫竹不被别人掠去,让它好好存活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挪个地,把它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再好好养护,那紫竹岂不是依旧是黎家的紫竹,再不会流落他人之手了?” “什么!你要把它移裁到其他的地方去?”佬爷他叔一听,如五雷轰顶一般大震道:“可它现在还是一株幼苗,弄不好,死了咋办?再说,我们现在手无寸地,那里找得到合适地方?” “桂芝,我知道你是个敢想敢作的女人,但这事,确有不妥之处。算了,你还是让我们多考虑考虑再作打算。”我佬爷听罢,悠悠地站起身,就要出门。 佬佬一见,上前一把拉住我佬爷,生气地说道:“还想啥子,这都火烧眉毛了,让一个大病初愈的人在那里守着,若是再生出个好歹来,如何是好?我都想好了,若是你们对我放心,我家菜地离那竹林不远,土质也适合,明儿个就把紫竹移到我家园子里去,免得让它寄人篱下,被人觊觎。” 佬爷他叔一听,细细一想,觉得我佬佬言之有理,便唤住我佬爷道:“子杰,以眼下情势,听桂芝如此一说,我觉得也有几分道理,只是――” “只是啥子?”我佬佬见佬爷这边止住脚步,一脸惊奇;佬爷他叔这边面有置疑。神情瞬时缓和过来,随声问道。 “只是这一动竹根,我怕苗子太小,一时不好存活啊!若是那样,竟不弄巧成拙了。”佬爷他叔忧郁道。 佬佬一听,哈哈笑道:“我们就把它死马当活马医,与其把它丢在那坏人家田地里不管,不如冒险一试。再说,我们不是还有子杰吗?” “子杰,有子杰又能如何?”佬爷他叔一时被我佬佬弄得糊涂起来。 “难道你们忘了。”我佬佬嘻嘻一笑,把嘴附过佬爷他叔耳边,轻轻一阵低语,只听得老人目瞪口呆。 待佬佬把话说完,佬爷他叔缓缓起得身来,近到我佬爷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满眼怜惜道:“子杰,为了紫竹,为了馨竹。看来只得冒险委屈一下你了,毕竟,这些人和物,都与是你黎家血脉,与你紧紧相连啊!” 我佬爷一听,不由一时愣住。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 第二十八章 稳人心 巧施缓兵计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再说那张篾家,自方桂芝嫁了我佬爷后,心里甚是不爽。便随着那吴氏四下打听,新娶得一家婆姨在家,欢愉一段时间后,见那妇人虽生得几分姿色,只是不解风月,显得甚是呆愣,渐渐失了兴致,在家憋闷一段时日,又犯起旧病,开始四处猎起艳来。 一日偶然在街上与我佬佬相遇,见她经了雨露,愈是丰姿绰约,越发激起心中无限愤懑起来。心想黎家本已衰落,不想这黎子杰不知打哪儿突然冒出,一回镇里,果然不同凡响,把如此一个可心的人儿,兀然生生从自家手中抢去,再次占尽风光。再遥看她身边,那黎家原本疯颠女子,也不知啥子时候,病也好转过来,跟在这桂芝身边,一脸喜气在街上招摇过市起来。 回到家中,心中一股愤愤不平这气难抑,思前想后,令人唤来帐房。待佬帐房入得客堂,张篾匠那浮肿眼袋里,王八般珠子的溜一转,瞪着老帐房,悄声问道:“听说那黎家的疯女子近来神智清醒过来,是不是也该让她搬回家去了?” 那帐房掌柜如此一问,附身过来,对张篾匠道:“这几天我也觉得有些蹊跷,按理说,那黎家大小姐病情已有所好转,本该回家去住才是。不想昨日奉了掌柜您的意思,去了他家后,仍是回到了紫竹林,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啊!” 张篾匠一听,不觉大怒道:“既然她身体已经好转,凭啥子还赖在我地盘里不走!要知道,那可是我用几百两银子从他家老爹手里换来的,虽说现在那竹林一夜萧条,如今成了一片荒地,但那毕竟成了我家田地,即便租给耕种,也能换些钱来,总比闲置在哪里好些。这样,你抽空过去看看,与那黎子杰交涉一下,让他尽早把那疯婆子接回家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这――”老帐房一听,脸上露出难色。当初在不知情情况下,为去驱赶那疯颠的馨竹,亏他跑得快,险些遭到馨竹的刀砍,为此,事后还受到过土匪的威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如今怕招惹馨竹,会再次引来山匪,对自己及家人不利,故而犹豫不决。 “这啥子?!”张篾匠眼睛一瞪,大吼道。 “大掌柜,我怕――”老帐房听到张篾匠霹雳声吼,身子一抖,哆嗦道。 “怕啥子?”张篾匠声嘶力竭地问道。 “掌柜的,我怕为了那片不毛之地,再次招来山匪,得不偿失啊!”老帐房叹息道。 张篾匠一听,拍案而起,指着老帐房喝道:“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难道你不曾听说,前些时日,那山匪早已被民团给揍走了,这会哪来还来山匪?再说,我是让你先到那黎子杰那儿去,让他把自家妹妹接回家中,并没让你到紫竹林去,你有啥子好怕的?我们这是先礼后兵,看他黎子杰啥子态度,说得好,他把他家疯婆子接回家中,还了我家田地,我们相安无事。说得不好,他若任由那疯婆子占据我的田地不走,我们就到镇上民团那儿讲理去!怕他啥子。” 老帐房一听,觉得张篾匠讲得也有些道理,便诺过一声,退出客堂,引了一个家丁,慢慢向黎家走来。 待进得家门,见我佬爷正在忙碌,老帐房悻悻近到跟前,对我佬爷说明来意。我佬爷一听,心里不觉一愣:“怎么会这么巧?早不来,晚不来,紫竹林里刚刚长出新笋,张篾匠就派人过来要地,莫不是他们闻到什么风声?”想到这里,我佬爷心里不由一紧,待镇定了一下神色,停下手上篾活,站起身来,望着张家帐房,试探道:“老帐房,这地本是你家张掌柜的,拿回去理所当然,只是我那妹子,你也知道,我上次过去探望,就被她伤过,我怕――”说着,我佬爷摊开手,显出一脸无奈。 “黎掌柜,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前几日我还看见你家夫人与馨竹一道,在街上有说有笑,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的病情现在早已大有好转。既然这样,你何不把她接回家中,好生调养,让她迟早恢复过来。再说,让一个好好的女子,独自置身荒野之中,说出去,也不大好听,你说是吗?”老帐房话里有话,软硬兼施。 正在我佬爷为难之际,被我佬佬进门撞见,远远便吼声过来:“哎呀,老帐房,啥子风把你给吹过来了。” 待老帐房侧身一望,我佬佬早近得他身边。老帐房心里一惊,知道来人厉害,赶紧颌首笑道:“哎呀,黎夫人,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刚才还说到你,你就来了。”说完,把自己的来意重叙一遍。我佬佬一听,哈哈笑道:“原来老帐房来此,是为这事呀。哎,老帐房有所不知,我家那馨竹呀,正是托了那紫竹林的福,这会病情才稍稍好转过来,所以为她病情着想,还要借这块宝地,再休养几日,待她稳定下来,不劳帐房费心,我们定将她早日接回家中。你说,让一个好端端的女子,独自住在那一片荒野之中,我们哪里放得下心来?我们这几日,一直寻思,想早日把她接回家中,好好照料,谁曾想,一提到让她离开那鬼地方,她的病又犯了。这不,我现在每天还要给她送饭过去,老帐房,你回去支会张掌柜一声,要不让他宽限一些时日,容我们再想想办法,可好?” 老帐房听说给馨竹提出离开那地,那病又犯了。便无奈地摇了摇头,顿时觉得惭愧起来,赶紧道:“也好,只是快些,我家掌柜可是对我说过,若是馨竹再占据紫竹林不走,他可要让民团出面干涉。到那时,都是熟人熟面,撕破了脸,不好说话呀。” 我佬爷一听,悬着的心,一下子落了下去。猜想张家并不知道紫竹林里长出新笋,遂对老帐房拱手道:“多谢老帐房周全,只要张掌柜能宽限数日,我们定把馨竹接回家中,还回你家田地,再不劳掌柜费心。” 老帐房见我佬爷答应得爽朗干脆,顿感浑身一阵释然,满口应道:“好说,好说,我回去后,一定向我家掌柜周。,只是黎掌柜可要言而守信,不可迁延太久才好?” “大丈夫一言九鼎,老先生尽管放心,多则数日,少则一两天,我便把妹子接回!”我佬爷大声承诺道。 “如此我就放心了。好了,老朽也不叨扰,就此告辞。”说罢,对我佬爷一拱手,转身欣欣然唤过下人,回家向张篾匠复命去了。 那张篾匠翘首盼得老帐房归来,获知紫竹林不日即可归还,不觉喜笑颜开。望着老帐房,他得意道:“那黎子杰果然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材!要知道,黎家能名盛一时,靠的就是紫竹林,虽然现在那紫竹林已成荒地,但它的灵气还在,倘若哪天斗转星移,一旦发出新枝,那岂不是一处无尽的宝藏。如今,黎子杰让出这黎家根基,那就再也没有重振家业的根本了。哼,紫竹林呀、紫竹林,看来你终归要成为我张家的聚宝盆啊!”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 第二十九章 假疯婆 是夜逐无赖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我佬爷见张家帐房一走,禁不住笑脸迎住我佬佬,把她扶入内室。看看避开众人耳目,私下对我佬佬满口赞誉道:“亏你来得及时。否则,情急之下,我还真不知啷个应付,倘若一时情急不慎,慌忙间露出马脚,被他们看出些端倪来,到那时不光田地要丢了,连那刚出笋的紫竹,怕也要被他们占去。真想不到,你一个小女子,那来这么多的临场机变来?” 我佬佬捂着隆起的腹部,抿嘴殷殷笑道:“你这富家子弟,那里晓得贫苦家小孩的辛苦。当年,我自小靠在镇上卖菜讨生活,天天与外人打交道,别说一个老学究,就是他家老掌柜来了,只要他尾巴一翘,我就晓各他要拉出啥子屎蛋蛋来!这生意人啊,讲的就是个利字;读书人呢,讲的是个理字。人见得多了,也不外乎这么几类,看多了,自然也就通透了。” “真是‘洞明世事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啊!不愧是个方大脚,路走得比别人多,见识的也比别人广!”我佬爷见我佬佬登鼻子上脸,自夸自擂,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头,调侃道。 我佬佬听我佬爷唤起她方大脚来,一时情急,涨红着脸怪怨道:“啥子,你也厌弃我大脚!别人说我方大脚也就罢了,啷个你也这么埋怨我。我这大脚还不是因为幼小失了亲娘,没人痛才生成这样?”说完,兀自垂下头去,满脸尽是哀怨。 我佬爷见我佬佬当真伤心起来,甚是怜惜,一把拥过那略显臃肿的身体,歉声道:“我那里埋怨你的大脚来?你这双与众不同的大脚,我喜欢还来不及哩!你晓得不晓得,在城里,早就没有裹足的女子了,她们正闹着求解放,要自由哩!你若不是这双大脚,说不定我还真看不上呢。” 我佬佬听佬爷如此一说,不由转忧为喜道:“啷个说的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佬爷一脸浩然正色道。 “难怪你要往城里跑,啷个城里就是和我们这里不一样。那你当初看不上我表姐,是不是因为她裹了小脚?”我佬佬想到表姐为佬爷忧思成疾,殒命深潭,心里即辛酸又好奇地问道。 我佬爷听佬佬提到她表姐桂花,心里不由五味杂陈,一时缄默下来。 正在两人相视无语间,佬爷他叔缓缓移步过来,见他们痴痴对望,轻轻哼过一声,对我佬爷问道:“子杰,听说张家帐房来过,是不是又在催要紫竹林那片地?” “嗯!”我佬爷听表叔问他,移过目光,转头应道。 “他们是不是嗅到啥子风声了?”佬爷他叔回头望了望背后,周遭并无外人,小声问道。 “刚才我和桂芝也担心他们晓得了啥子情况,但从他的口气里猜测,目前他们并不明白林里发生的事情,只是一味想让我们早点接回馨竹,把竹林还给他们。”我佬爷望着他表叔,淡淡说道。 佬爷他叔一听,不禁舒了口气,随即道:“不管他们晓得不晓得那新笋的情况,我们都要及早行动,否则夜长梦多,要不,明早我们就去把它给移裁过来,到自家田地里,馨竹也可早些回家来住,大家都能宽心些,你看要不要得?” “嗯,要得!我看这事还是得宜早不宜迟,表叔说的是。”佬佬一听,早放下心中忧结,急声说道:“人心隔肚皮,尽管张家帐房今儿过来,口口声声只说要讨回林地,谁知道他们心里倒底盘算着些啥子。若是被他们发现其中有了奥秘,那张篾匠是何等人,岂肯轻易罢休。还有,自从这事发生,我这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要不这样,晚上我给馨竹送饭后,就不回来了,夜里陪着她,以防不测。待把那新笋移过,我再与她一道回家,你们看要不要得?” 我佬爷听佬佬话说得恳切,分析得也不无道理,不由点了点头。再看看我佬佬的身体,禁不住又有些忧心道:“说的不错,考虑的也还周全。可是,以你现在的情况,吃得消吗?” “就一晚,咋就吃不消了!与其在家担心,不如守在那里倒还好受些。就这样了,我去做饭去,饭后我去到馨竹那里,今晚就不回来了。只是,明儿你们可要剩早些去,免得惊动别人。”说完,刚要转身,又细细上下打量一阵我佬爷,脸上露出丝丝怜惜道:“到时,怕是要让你受些苦了。” 我佬爷不解地瞪了佬佬一眼,不解的问道:“受啥子苦,不就一夜的光景,又不是啥子生离死别。” 我佬佬见佬爷并不曾理解自己的意思,摇了摇头,怆然一笑,回身向厨房走去。 做好饭毕,我佬佬唤过佬爷及佬爷他叔吃过,自已拧了饭笼,便向那紫竹林走去。馨竹远远见嫂嫂过来,假意嘶叫数声,见林区并无他人,便轻声过来迎住。入到茅屋,我佬佬递过饭菜,说明今晚自己要留宿此地,陪她过夜。馨竹一听,先是一愣,随即欢愉道:“好啊,以前一个人住地这里,并不觉得害怕,不晓得今儿咋的,头脑清楚过来,反倒有些心慌。晚上有嫂嫂相陪,我这心里也就安怡多了。”馨竹边吃边说。 “当然了,以前你是神智雍塞,只凭感觉行事;如今明白过来,晓了事理,便有了恐惧害怕。馨竹,看来,你的病真是好了。”我佬佬高兴地看着馨竹,轻轻说道。 “嗯,这些都亏了哥哥嫂嫂,若不是哥哥用心良苦,做了那染色的同心结,不定我这心智,就不得开释了。” 两人正在说话,屋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那馨竹在这里住得久了,对周遭环境异常警觉,闻得那脚步声由远及近,心里不由一惊,对我佬佬“嘘”地示意一声,慌忙放下手中碗筷,拔开门帘,探头一望,见一条人影鬼鬼祟祟向茅屋拢来,向上毛发不觉竖了起来,从床上抓起篾刀,也不答话,厉声叫嚷一声,纵身奔出门外,张牙舞爪地向来人扑去。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 第三十章 乘晨曦 迁得紫竹归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暮色朦胧中,荒草凄凄。来人一见佬爷他妹馨竹持刀扑身而出,不由大惊失色。仓惶间,身子一转,落荒抱头鼠窜。我佬佬闪身出去一望,从那背影里,早瞧出那人来历,原来只是镇上鳏居多年的无赖路大。 见那人去了,馨竹怀着满腹恼怨,气咻咻归来。我佬佬一见,不觉迎上前去,莞尔一笑,对她逗趣道:“想不到,一个泼皮,竟也思起春来,敢来打起我家小姐的主意来。”佬爷他妹一听,脸上一臊,竟兀自红成一通,转头恨恨瞪我佬佬一眼,对自家嫂嫂嗔怪道:“啷个嫂嫂好没来头,拿那么一个风不得人的人,来开我的玩笑,啷个是不是嫌弃妹妹了?” 佬佬见馨竹果真生气,赶紧掩口道:“妹妹别生气,我怜惜还来不及,哪会嫌弃,若是让你哥哥知道,岂不是要休了我了。好了,好了,妹妹不要生气,快些吃饭,小心饭凉了。”说着,挽起馨竹的胳膊,进到屋里,两人紧紧偎在一处。 待馨竹吃罢饭后,我佬佬对她说过明日打算,馨竹顿时一下子兴奋起来。为了确认那紫竹是否还在,也为了满足一下我佬佬的好奇心,两人一商议,遂悄悄摸近那新笋处,细细瞧上一遍。见那笋尖悠悠放出紫光,甚是惊叹。“果然有些灵气,若是没有你那一阵刀砍,沾了子杰精血,这紫竹怕是就再难见天日了。”我佬佬望着馨竹,悄声道。馨竹闻声,不觉愧色道:“啷个哥哥该要遭此一难,若是不小心砍得重了些,闹出了人命来,我这做妹妹的,岂不是要断了黎家香火,成了黎家罪人?到那时,既使这紫竹长了出来,又有何用?说不定,我这会也就把它给灭了,免得让人记挂!” 我佬佬听馨竹如此一说,心里不觉一震,再想到怀里胎儿,又欣慰起来,细细端祥馨竹一阵,紧紧捂住腹部,大为释然道:“妹子尽管放心,你黎家血脉呀,我想也该有延续,再勿需忧郁。”馨竹低头一望,嘻笑道:“还没临盆,谁知是男娃是女娃?”我佬佬闻言,正声道:“你这妮子,男娃咋了,女娃又咋了,都是你黎家血脉,难不成还非得分出个雌雄来?”馨竹埋头一笑,轻声道:“倒底还是不一样,我娘曾说过:‘挎个竹篮走天下,不生男娃不还家!’可没说不生女娃不还家。”我佬佬对馨竹“嗤”一声,再不争辨。见天色已晚,寒气乍起,佬佬对馨竹唤过,两人亦步亦趋回到茅屋。 “嫂嫂,你这有身孕的人,在这里陪着我,我心里总觉过意不去。要不,你还是回家去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守着,不碍事。”我佬佬来到这里,一时让馨竹有些不适,她边整理被褥边对我佬佬说道。 “啷个天都这么晚了,你才想起赶我回去,难不成想让你哥哥责骂我?说好了,明日一早,我们移了新笋就一道回家,这一晚还抠不过去?好了,不要多说了,今夜就让我陪你好好聊聊,也让你哥哥放心。”说完,我佬佬一头钻起被窝,蒙头就睡。 馨竹一见,无奈地叹了口气,侧身上得床来,贴着床沿,收紧身子,生怕挤了我佬佬怀中胎儿,和衣躺下。 一夜无话。待到翌日鸡叫头遍,馨竹便起得身来,拂开门帘,探头向屋外看看,如是有三,已近拂晓,闻得旷野间,有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便回头唤醒我佬佬,轻声道:“嫂嫂,你听,是不是我哥哥他们来了?” 我佬佬坐起身来,凝神循声一听,果然闻见我佬佬那熟悉的步频,不觉喜道:“你还真是个顺风耳,这么细微的声响也被你听到了。”说完,也顾不得身子,掀被跳下床来。馨竹见我佬佬这般模样,煞是担心她怀中胎儿,上前一把拽住,嘴里怪怨道:“慢点,都是有身孕的人了,还这样风风火火的,小心动了胎气,伤到我侄儿,看我哥哥会轻饶你?”我佬佬见馨竹一脸急迫的样子,不禁哑然一笑,方才放缓了脚步。 不一会,我佬爷和佬爷他叔,拧着竹筐、提着锄头,悄悄近到茅屋。在屋外站了会,闪身入到屋内,见佬佬和馨竹已然起床,对她们支会一声。便又拿起家什,匆匆过到新笋出处,看准那杂草丛生的荒地,我佬爷在佬爷他叔的指引下,捋起衣袖,顺着那竹根的走向,举起锄头,奋力向下挖去,半个时辰后,在一团泥土的呵护下,那紫竹新笋,便被我佬爷、佬爷他叔众星捧月一般,端上地面,小心翼翼放置在篮筐里。 “快,把土坑填埋好,以免被别人发现。”佬爷他叔把装着竹笋的篮筐用力挪了挪,对我佬爷吩咐道。 我佬爷一听,会意地点点头,挥动铁锹,迅速把那深坑填平,再用脚夯实,抱来树枝杂草,厚厚覆盖上去。转眼,那起获竹笋的深坑,便没有影迹。 “嗯,要得,我们可以走了!”随着佬爷他叔一声轻唤,佬爷和佬爷他叔两人抬起竹筐,吭吭哧哧地往佬佬家菜园走去。 佬佬一见,上前拾起锄锹,对馨竹招呼道:“快,把屋里的饭笼带上,我们一起去。”馨竹闻声,闪身跑进屋里,拧出那早收拾好的竹笼,与我佬佬汇作一处,尾随我佬爷而来。 来到菜园,我佬爷方才长长地啥了口气,佬爷他叔在园地里踱量一会,选准一处平坦肥沃之地,坐在上面,掏出水烟,咕隆隆吸过一阵,散了一口气,指着地面对我佬爷道:“就这儿了,但愿它能在这里伸根发芽,散叶开枝。”说完,向手掌里唾一口涎,从我佬佬手中接开锄头。我佬爷一见,赶紧上前,对表叔劝道:“表叔,你也累了,先在一旁歇会,让我来。” 佬爷他叔把眼向我佬爷一瞪,挥手推开他,轻声道:“这开土之事,不可小觑,以我的年龄,还不敢妄为,你岂能轻易动得。走开,过会再来。”说完,放开手脚,用力挖了下去。我佬佬、馨竹在旁一见,对那新笋愈觉神圣起来。 待佬爷他叔挖开三尺见方面土,已是气喘吁吁,他停住身体,细细的看过之后,唤过我佬爷,把锄头递了过去,对我佬爷说:“好了,剩下的交给你了。子杰,用力挖,能挖多深,就挖多深。”言毕,过到一边歇息去了。等一袋烟毕,再过来一看,那坑已被我佬爷掘得三尺有深,便唤住我佬爷,两人抬过竹笋,沿着那坑,深深埋了下去。 裁好幼竹,我佬爷拍了拍手上泥土,心中一阵释然,正要蹲下稍作小憩,佬爷他叔扭头过来,对我佬佬示意一眼,我佬佬便满心怜惜地姗姗走上前来,对我佬爷道:“子杰,这最后一道关口,怕是还要让你受苦了?” 我佬爷一听,看着佬佬为难表情,不觉瞬时怔住。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 第三十一章 祭竹灵 歃血浇新笋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我佬佬拿出一条洁白毛巾,为我佬爷拭去满头汗水。随后,迟疑一会,从衣兜里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削竹尖刀,拿在手里颤抖着,甚是不忍地低声对我佬爷道:“表叔说,依照常理,新竹移裁,便动了竹神筋脉,这黎家紫竹很是怪异,想来依你血脉所生,还需用你的精血再给它浇铸一番,方能让它存活下来。”说着,眼望我佬爷,那手里攥着的小刀愈是抖动起来。 我佬爷听罢,爽朗一笑道:“看你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我还以为是个啥子事,原来如此。你们不说,我还倒忘了。”话毕,再不复言,伸手从我佬佬手中夺过利刃,转身近到那刚埋下土的竹笋前,嘴里轻声祷告一番,张开那粗大手掌,只轻轻在上面一划,那血便汩汩流出。我佬爷见血冒着热气涌动,赶紧握住,近到那新笋处,把手伸近那紫色笋尖,朝着嫩紫的开合处,慢慢张开,殷红的鲜血便顺着幼笋尖头缓缓流下。 佬爷他叔见祭祀已毕,掏出身上早准备好的创伤药,给我佬爷敷上。再缓身过,给新土浇过一层薄水,对新笋作一长揖,见天色已经放亮,赶紧引了众人,匆匆归到家中。 回得家里,我佬佬担心佬爷伤口,一进门,赶紧拉过那只受伤左手,细细端祥一阵,见那掌心中仍有鲜血不断渗出,知道我佬爷爱竹心切,刀口下得深了,忙又把药取过,再次厚厚敷上一层,唤馨竹找来白布,紧紧裹住。见两人不停奔忙,我佬爷一把甩开,露出满脸不屑道:“这点小伤,也值得你们跑前奔后,好了,好了,我稍作歇息也就好了。” 佬佬一见,狠狠瞅一眼我佬爷,责怨道:“果然不受抬举,都快做父亲的人了,还这样轻薄自己。”说完,拉了馨竹,过到内室,换得一身新衣。想馨竹就此要住回家中,便要好好庆贺一番,两人手挽手,拧了菜篮,上得街来,买酒置菜去了。 待到中午,我佬佬、馨竹做好饭菜,摆上桌面。待一家人坐齐,佬爷他叔见菜肴甚是丰盛,便对佬佬道:“好久没和亲家一起坐坐,桂芝,不如把你父亲唤来,我们一道喝两盅。”那桂芝一听,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赶紧答应一声,喜形于色地去了。不大会,这父女俩兴高采烈走了过来,佬爷表叔一见,起身让方天壮坐了首席,余下人等按序坐下。寒喧毕,一家人便推杯换盏起来。这佬爷表叔酒量本是不浅,又受了劳累,自是频频举杯;佬佬他爹,亦是酒中之仙,更是来者不拒,两人坐在桌上,一顿酒下来,亏得我佬佬买酒时备了大瓮,直喝得日落西山,沉沉大醉方休。 酒席刚散,张家帐房便走了进来,一见家里气氛,上前打一拱,对我佬爷道:“黎掌柜,有啥喜事,家里这么热闹。”我佬爷睁开醉眼一瞅,见是张家帐房,赶紧起身迎住。知道他此行是为催要田地而来,揣想事已办妥,便一身轻松地回道:“哪来啥子喜事,你看,还不是我这妹妹回得家来,乘兴庆贺一下。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那地的事,再不劳你家掌柜烦心了。我这妹妹一回,你们自管安心收回那紫竹林就是了。” 张家帐房一听,甚是欢喜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黎掌柜果然是守信之人,如此一来,我家掌柜定是感佩不尽了。今儿你一家团聚,我也不便打扰,在下告辞。”说完,细细端视一眼坐在一角的馨竹,退身而出。 “老帐房走好,不送了。”我佬爷晃着身体,把老帐房送出大门,对着那匆匆的背影朗声说道。 “不送,不送。”老帐房作一揖,欠身谢道。 待老帐房走得远去,佬佬边收碗筷边说:“亏得我们做得及时,否则还真被他们看出啥破绽来。”佬佬此话一出,招来满屋一阵哄堂大笑。 佬爷他叔笑毕,深深地吸了一口水烟,对方天壮说:“亲家,亏得你家桂芝想得周全,否则,这会我们还真拿不定主意。你这闺女呀,现在可成了黎家护竹功臣了。将来呀,黎家想要重振家业,还真离不开这紫竹啊!” “看老爷子这是说哪里话?这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这桂芝人是野了些,但她也确实敢作敢为,若是将来弄出啥子风波来,还望你老多担待些才是。”方天壮听佬爷他叔在他面前夸赞自家女儿,心里煞是受用,故意谦逊道。 正在收拾的佬佬一听,眼睛一瞪方天壮,嗔怪道:“爹爹,我现在可是黎家的人了,你说我野,我倒要问问,自嫁到黎家,我啥子时候再野过了。” 佬佬她爹见女儿满脸愠色,知道自己不该在外人面前戳女儿短处,笑着改口道:“好好,我女儿以前是爹爹教育无方,处处撒野。现在嫁入黎家,近朱者赤,有了修养,再不野了。这样说可好!” “这还像是爹爹对女儿说的话!”佬佬殷殷一笑,埋下头去,嘴里轻声嘟哝道。 佬爷他叔见他父女一恢一谐,甚是有趣,禁不住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见天色已晚,佬佬她爹便起身告得辞去,临行前,佬爷他叔过到他身边,按着酒兴,对他耳语一番,大意是让他回得家后,细心护看一下那竹笋幼苗。方天壮一听,酒便醒了三分,很快会过神来,对佬爷他叔频频点头道:“老爷子不说,我还真忘了。你放心,我回家后,定会细心看管。” “亲家,不是我今儿累了,不怕你笑话,不定我马上就搬过去,日夜守护着它。今天,就只有劳烦你了,待明儿,我们再细细商量此事,要得不?”佬爷他叔一脸殷切道。 “要得,要得!我正愁没个伴,你若是搬过去,我岂不是又多了个酒友。到那时,不知要解除我多少的孤闷?要得!”佬佬她爹一听,十二分的乐意道。 佬佬一听,想想老爹如今孤身一人,心里不觉一阵凄然,上前咛嘱道:“天晚了,路上小心。” 佬佬她爹见佬佬面露忧怜之色,打趣道:“来了大半时日,这才说出一句贴心的话来。”言毕,心里甚沉受用,哈哈大笑一声,推门去了。 入夜,劳累一天的佬佬刚进得房来,不觉腹中一阵烈痛,赶紧捂住,只觉下体一阵大热,身体不由一紧,那腹中的胎儿竟一下子滑落下来。 “子杰――”佬佬捂住身子,惊慌失措,嘴里大呼一声,瞬时瘫软在地。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 第三十二章 动胎气 大意失骨肉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我佬爷许是白日间受了劳累,又贪了几口杯中之物。故尔,一躺上床,便在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而这边,馨竹初换了环境,一时间不能适应,难得安眠,正在侧房里辗转反侧。突然听得屋外传来一阵悲切的呼叫声,不觉大赫,赶紧跳身出来。待一脸张惶近到我佬佬身边,低头一看,只见嫂嫂正张着一双大眼,惊慌失措地望着自己,早唬得呆住。我佬佬曲膝跪伏在门旁,满脸苍白地绻曲着身体,在她的身下,一瘫血水早散得开去,让人触目惊心。 “哥哥,不好了,嫂嫂出事了!”馨竹一头撞开房门,冲进屋里,对躺在床上的我佬爷发出一阵嘶心裂肺的喝叫。 我佬爷闻声从床上跳起,出门一看,不由呆住。这时,只听我佬佬有气无力地幽声叹息道:“子杰,子杰,我怕是娃儿保不住了。”我佬爷一听,慢慢把我佬佬从地上抱起,一团血肉从她两腿间“哗”地随之掉落在地。 夜,变得格外冰冷。 许是受了劳累,亦或真如老人所言,动了竹神地气缘故。总之,我佬佬渴望已久,怀下黎家首个胎儿,就在移置新竹当夜,竟在不知不觉间流产了。这――让我佬佬在往后的生活中,不时念记,每说到这里,她总会唏嘘不已。 那夜,馨竹静静地守护在我佬佬床边,不停地安慰着伤心欲绝的我佬佬。 佬爷他叔闻讯从屋内走出,坐在堂屋里不停抽着水烟。良久,对我佬爷道:“节哀顺变吧,这也许是天意吧。”说完,颤巍巍地收起烟袋,缓缓回到自己的房间。 一夜无眠。待到天明,一家人张着带着血丝的眼睛,望着那布中裹着已成型的婴儿,不知所措。佬爷他叔近到我佬爷身边,低声对他耳语一番,我佬爷黯淡失神愣了愣,随后点了点头,神情木讷地入到内室,如是对我佬佬言明,我佬佬一听,不由嘤嘤悲啼起来,过了许久,只得无奈地背过身去,狠了狠心,对我佬爷挥了挥手。 我佬爷迟疑一阵,弯身抱起布裹,跟在拧着铁锹的表叔背后,亦步亦趋地出得门来,向那菜园走去。 来到方家菜园,见佬佬她爹早起得床来,正在那畦菜园间徘徊。佬爷他叔缓缓移步过去,对他说明情况,佬佬她爹一听,犹如五雷轰顶一般刹时愣住,一把抓住佬爷他叔,大声吼道:“昨晚还好好的,啷个会这样!” 佬爷他叔沉着脸,满面悲切道:“啷个晓得会这个样子嘛?眼见黎家后继有人了,转眼就去了!啷个晓得会出这个事情嘛,早知如此,啷个要那竹笋作啥子嘛。”说完,提着铁锹不停地忤着菜地,对天大声悲号道。 佬佬她爹见佬佬他爹悲痛欲绝样子,心里甚是不忍,只得赶紧松开手来。佬爷他叔顿了顿,撇下佬佬她爹,一脸忧闷地抬起脚,踉踉跄跄向那新裁下的竹根走去。 佬佬她爹一见,不由大惊,一把拽住佬爷他叔的臂膀,大声道:“老爷子,你这是要作啥子?这可是娃儿用性命换来的呀,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一时冲动,做出啥子不妥当的事情来!” 跟在后面的佬爷,怀抱着那团布裹,上得前来,对佬佬她爹轻语一阵,佬佬她爹这才会过神来。小声道:“也罢,这一去换一来,如真是有死有生,也还有个念想。”说完,只得放手开去。佬爷他叔拍了拍佬佬她爹手背,哀声道:“亲家,我们这可是作了啥子孽呀,要遭此报应!” 三人过到竹笋处,拔开松土,把那布裹紧紧偎在根蔸处,细细掩埋好,佬爷他叔悲声怨道:“竹神啊,您若就此吸了黎家精血,生成园林,老黎家对您好感谢不尽,若是还嫌我们动土罪孽,来日,就让我把这把老骨头也随了您!”说完,悲恸有声。 佬爷一听,上前一把将表叔扶住,怨责道:“表叔,您也不必过于自责,这生死有命,您怎可说出这种不吉利的话来,让晚辈听了伤心。” “子杰,你有所不知,这黎家历代单传,眼见刚刚看到点希望,瞬时又油尽灯灭,你让我这个作长辈的,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何受得了呀。”佬爷他叔老泪纵横道。 佬佬她爹见佬爷他叔哭得悲切,不觉跟着泪下。眼看佬爷他叔伤心得几近昏厥,不由上得前来,低声安慰道:“老爷子,你也不必太过伤心,你想,这会子杰和桂芝还年轻,以后时间长着哩,不愁黎家无后。” “可我怕,怕看不到那一天了啊!”佬爷他叔一听,掩住悲啼,仰天长叹一声。 佬爷一听,忍住悲痛,上前怪怨道:“表叔这是说哪里话来?您瞧瞧,我们的好日子还刚刚开始呢,过不了两年,说不定黎家就儿孙满堂了。”佬爷他叔一听,凄然一笑道:“老了,再见不得生死了。子杰,你快回家去,好好照顾桂芝。” “那您――”我佬爷盯住表叔,疑惑道。 “你放心,让我在这儿坐坐,陪亲家摆摆龙门阵。对了,回去告诉桂芝一声,打今儿起,我就在亲家这里住下了。我要守着这竹笋,看着它长大,看着它成林。”说着,转头望了望佬佬她爹,问道:“亲家,你说要不要得?” 佬佬她爹听佬爷他叔话说得坚定,频频点头道:“要得,要得!” 佬爷见表叔留意已决,加之这样一来,两家老人想互有了照应,便不再多言,拧起那铁锹,独个怅然若失地走了。 眼见一轮红日泛起,佬爷他叔在佬佬她爹的搀扶下,进到屋里。从此,他便在佬佬她爹家住了下来。 一晃,那紫竹便在佬爷他叔精心陪呵下,茁壮成长起来;再一晃,我佬佬又有了身孕。这时的竹坊,再勿须我佬佬奔波打理,馨竹早接手管理起来。馨竹凭着她一手家传手艺和精细的管理,那黎家的篾器,再次蜚声龙潭镇内外。 更让人希冀的是,那渐渐蓬勃开来的紫竹,将来会给黎家带来一种怎样的景象?镇里的人期待着,我佬爷期待着,佬爷他叔期待着,佬佬同样期待着――因为,在那竹林里,闪动着一缕缕紫色的霞光,那是一个梦想,一种希望。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 第三十三章 迁父墓 喜得骄儿郎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这年清明前,馨竹的病情终于完全恢复过来,变得清醒了许多。从她口中,我佬爷断断续续得知了父亲和她那段不幸遭遇。 原来,那年的大年初一,佬爷他爹带着女儿和一个老家人,上得船后,准备顺流西下。船行到下游一条湍激处,正要调转船头,突遭一帮打劫的河匪,他们用逼近船只,两条船在河心打着旋儿,佬爷他爹一见,怒气填膺,用一只独臂,抄起竹篙,奋力扑打,那河匪见奈何不得,只得把船狠力一撞。佬爷那条小船,便如一片秋叶,瞬时翻落入河中。 跌落在河中的佬爷他爹和老家人,在与河匪的争斗中,那里还用得力来,不一会,便被刀棍击毙,随即被冰冷的河水吞噬。正在馨竹爬到岸边,蹲在那里悲声嚎恸间,那河匪却淫笑着跳将过来,欲行不端。正在嘶叫拉扯间,不意一群山匪冲至河边,吓走那帮河匪,把她劫持上得山去。 不曾想,待上山一看,这山匪首领不是别人,正是罗刚!罗刚知黎家遭难,感念佬爷他爹为人豪气仗义,便收留下馨竹。派人沿河四处寻找佬爷他爹,经了两日搜寻,最终在白雪皑皑的河水岸边,发现了佬爷他爹及老家人两具僵硬的尸体。馨竹看到父亲遗体抬到身边,望着那乌青苍白的面孔,倍受精神打击,一时惊恐万分,顿时失措,大叫一声,飞奔而去。 由此,这孤零的馨竹,便游落进紫竹林,变成一个被人厌弃的疯女。这期间,亏得罗刚义气深重,体恤馨竹孤苦。在掩埋了佬爷他爹后,便时时派人下山,送些衣被食物,仗着自家江湖名头,在紫竹林搭起一间茅屋,方才让馨竹有了一处安顿之所。 获悉此情,我佬爷不由悲从中来。感念父亲的恩情,他有心上得山去,意欲拜谢恩人,顺道打探父亲的葬身之所。然而近年来,因民团连年剿匪,那青龙山上昔日高垒深筑的营寨,经了无数战火后,早是满目疮痍,变成一遍残垣断壁的废墟。 一日,我佬爷上得山去,触景生情,不由一声哎叹。再一日,我佬爷循迹前往,正在山林间转悠嗟呀,恰巧一老迈樵夫正担柴从山道行来,见我佬爷生得俊朗,一派书生之气却满面愁容,且煞有礼节地让道一边。遂歇下脚来,对我佬爷问道:“这位先生,何故孤身来到山林,独自在此伤感?”我佬爷见老人家慈眉善目,上前对他鞠一躬,道明来意。老人一听,拈须笑道:“想不到,你还真是个有心之人。”说罢,放下肩上负薪,看了看我佬爷,对他道一声:“随我来!”说罢,引了我佬爷钻林穿石,近到一处荆棘丛中,指着一陇黄土,对我佬爷道:“你近去看看,那里可是你要寻找的去处。” 我佬爷闻言,迟疑片刻,来到那杂草丛生的坡地,俯身拔开枯枝落叶,近前一瞧,只见一块石碑上,歪歪斜斜地深嵌着“黎家掌柜元太之暮”六个大字。我佬爷一见,扑身上去,悲切连声,赶紧叩拜起来。许是上天悲悯我佬爷一片诚意孝心,借老樵夫之身,引得我佬爷寻得他爹葬身之处。冥冥之中,似有神助。 待我佬爷回首,想要拜谢老人引导之恩,哪里还见人影?那樵夫早含笑隐身离去,徒留我佬爷一阵怅然。见天色已晚,我佬爷迅速起身,留意一番他爹墓地的大体方位,匆匆下得山来。待到清明当日,我佬爷支会过我佬佬,唤起家人,来到佬爷他爹墓葬处,对天地祷告一番,遂破土起坟,收敛起父亲遗骸,细细包裹起来,带回家中,打造了一口楠木大棺,郑重放置其中。自己和馨竹则各自披起重孝,请来锣鼓班子、治丧人等,汇聚亲戚家人,风风光光地把父亲葬在母亲墓首,让逝去父母,重新团聚一处。我佬爷的仁孝之举,让镇里人等,再次领略了黎家气概,也由此了结我佬爷一桩夙愿。 没过多少太平时日,镇内外开始涌动一股暗流,四处逃荒躲难的灾民,悄悄来到龙潭镇,到处游离。一时间,镇上处处弥漫不祥之兆,人人自危。也就是在这个当口,一天深夜,随着一声嘹亮的啼叫,我佬爷家喜添新丁。这个不期而来的新生命,就是我大舅,黎新生。 “太好了,黎家终天有后了。”我佬爷妹妹馨竹,望着襁褓中的我大舅一脸喜色。随后,探视一下疲惫不堪的我佬佬,高兴道:“嫂嫂,是个胖娃儿!这下好了,黎家有后了。”说完,怀抱婴儿,乐颠颠出得门来,对正在焦急傍徨的我佬爷呼唤道:“哥,你看,是个男娃儿!”我佬爷一听,赶紧迎了过去,细细一望,不禁喜形于色地挽过表叔,对他说:“表叔,快来看,我有儿子了。”表叔步履蹒跚地探头过来,笑眯眯地说:“是啊,是啊,你有娃儿了,我也有孙子了。好哇,好哇,黎家有后了。” 转眼,待到我大舅满月,那日吃过喜酒,我佬爷兴高采列地回到内室。这时的我佬佬月子刚过,满眼温情中炯炯放出光彩,望着我佬爷近过身来,张口说道:“老爷,你看这娃儿已满月了,为今后打算,你看我们是不是该把黎家老宅给收回来?” 我佬爷听佬佬打起收回老宅主意,心里不由一紧道:“你看我们这日子过得刚刚宽裕些,怎么就想起这个事来?若是把钱投到房子上,岂不要累了生意?再说,如今时势不稳,花钱回购房产,一旦有啥子风吹草动,岂不是空欢喜一场。我看,还是缓缓再说罢。”“啥子不妥当了,常言说得好‘买房不穷,卖屋不富!’啥时候都是这个理!以前,我可以不管这事,可今儿,不行,今儿个我们有后了,我们的后人,就要堂堂正正住在黎家宅子里,就要为黎家作长远打算。”我佬佬边说边掀去裹头,“呼”地跳下床来,杏眼圆睁,用不容质疑的口吻对我佬爷说道。我佬爷见我佬佬虎虎生风地跳到跟前,一把揽住,温声道:“看你这个样子,啷个还把我当老爷?我看呀,在家里,你分明就是个实实在在的母老――爷。” 我佬佬被我佬爷拥入怀里,再经那温存的口气一拂,产后养得更加丰腴的身子,早软了三分,眼睛顿时泛出丝丝柔光,嘴里轻柔道:“那你是同意了?”“嗯,这个家,本来就是你一手打理起来的,我哪敢有半句质啄的道理?”我佬佬望着佬佬,轻声道。 两人正在浓情蜜意间,突然听到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紧接着传来家人低沉而惊悚呼叫:“老爷,奶奶,不好了,一帮带枪的人撞进屋里来了!”我佬爷、佬佬闻声不觉一愣,心想:这个时候,会是啥子人擅闯民宅,是寻仇,还是抢劫? 我佬爷赶紧一把推开我佬佬,对她叮嘱一声,让她看护好我大舅,然后整理一下衣衫,昂首阔步地走了出来。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 第三十四章 逢旧识 承恩再出山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待我佬爷出得内室,随着家人来到客堂,借着灯光隐约间一看,只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正身挎一把盒子炮,威威风凛凛地站在堂屋当中。 那人正在焦虑徘徊间,转眼见我佬爷从内室里拐身走了出来,脸露欣喜之色,抢步扑身上前,伸出一双有力大手,把我佬爷一把握住,亲切地唤叫一声:“子杰兄,久违了!”。 我佬爷看清来人,一拍对方肩膀,大大地舒了口气。待抽出手来,用力对来人当胸一拳,轻声怨责道:“你看都是啥子时候,来前也不支会一声,看你把家人给吓成啥样子?”站在的一旁家人闻声,知道他们相识,便知趣的讪讪一笑,便知趣地收身退下,入得内室,给我佬佬报平安去了。 原来来者不是别人,却是佬爷旧时同道潘仁海。闲聊中,我佬爷得知,他们往昔的队伍,现已日逾壮大起来,目前正南征北战,对旧恶势力犹如摧枯拉朽之势,所向披靡,正横渡长江而来。这次潜入龙潭镇,是受先生之托,专程请佬爷出道,一路南下,清剿乱匪,组建地方政权。 “先生对你一直耽耽于怀,这次让我请你出山,望你一定不负重托。我们若能一道同行,为民族大业建功,也算没有枉费先生对你的一片厚意啊!” 我佬爷一听,早已热血沸腾起来,对潘仁海问道:“说走就走?” 潘仁海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道:“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再说,地方民团亦不安定,若是方便,我们今夜立即动身。” “只是,你这乍然一来,未必太过唐突了些。”我佬爷搓着双手,踌躇道。 潘仁海闻言,怕延误了时日,眼珠一转,心想:请将不如激将!于是,便近身到我佬爷身旁,悄声道:“黎子杰果然今日不同往昔,如今怕是有了家室,便入了温柔乡,享起天伦乐,早把先生的教诲忘到了脑后。” 我佬爷一听,心里嗟呀一阵,犹豫片刻,一颗沉寂多年的心,刹时复活了,心想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随后,狠了狠心,一咬牙,对潘仁海说:“潘兄稍等,我去去就来。”说完,来到内室,对佬佬如此这般一说,直惊得我佬佬张开的口,半天合不拢去。她沉吟良久,狠了狠心,眼里溢出泪花道:“也罢,我早就知道,终究会有这一天。老爷,你是个有大抱负的人,现在这家也有了,后也有了,你也该放开手脚施展施展自己才华了。我若是把你人留在家里,也断然留不住你的心,乘你现在还年轻,就出去闯荡一番罢。你放心,你走后,我会把你这个家守着,一直守到你回家的那一天。” 我佬爷看着佬佬红着双眼扭过头去,心里甚是不忍,嘴里轻唤道:“桂芝――”待要再言,只见佬佬抱起孩子,轻轻对他挥手道:“去吧,去吧,只是闯荡一此时日后,记得早点回家。”说完,给我大舅喂起奶来。 我佬爷见此情景,转身出了内室,合了潘仁海,悄悄出得大门,合了在外警戒的队伍,迅速向镇外走了。 不一会,随着一阵犬吠和喊叫声,镇上响起一阵零星的枪声,转眼又再次沉寂下来。 我佬佬的心紧一阵,松一阵,望着那豆跳一般昏弱的灯光,觉得天地间一片黑暗,一夜间,辗转反侧,难休眠能。 第二天,当佬爷他叔闻讯来到佬佬家,望着一脸落寞的我佬佬,不禁捶胸顿足道:“这个孽子,果然像他父亲一样,是个不守本分的家伙,放着好端端妻儿不管,却偏偏跑到外面颠簸流离,生就一个浪荡命。” 佬佬听佬爷他叔在一旁怪怨我佬爷,心里不忍,满腹辛酸地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孩儿,轻声道:“老爷子,您也不要太生气,子杰打小就是个有想法的人,许是龙潭镇真的是太小了,容不下他,既然这样,就让他出去闯闯吧。” 佬爷他叔听我佬佬如此一说,愈是气上心头:“桂芝,不是我说你,这子杰要走,你就让他走了?如今这世道不太平,倘若他在外面有个啥子闪失,今后你和新生可如何是好?” 佬佬一听,凄婉一笑,近到佬爷他叔身边,安慰道:“老爷子尽管放心,我是自愿嫁到黎家来的,不论子杰怎样,我都会支持他,他要上天,我给他搬梯子;他要捞月,我给他提筐子。他不在家,我手有一双,嘴有一张,饿不死,照样撑起一个家来。盼只盼,到时候,子杰能想起我们母子俩,能时常回家看看就是了。” 佬爷他叔听了我佬佬一席话,一时老泪纵横,嘴里嗫嚅道:“亏了娃儿了,子杰亏了桂芝这娃儿了。”说道,缓缓出得门去。 馨竹知哥哥离家而去,便从竹坊分出一份心来,对我佬佬、大舅愈是细心照料起来不提。 一晃,过了数月,在我大舅还在咿呀学语之际,我佬佬便把他交给女佣,每天奔波在竹坊和竹林间,打理起家中事务,由于紫竹渐已成林,做出来的篾器奇货可居,甚是抢手,加之佬佬经营有道,一时间财源滚滚而来。当佬佬手里有了足够的资金,这一日,她请过佬爷他叔和馨竹,对他们说道:“往日子杰在家时,我曾对他说过,等有了余钱,我们就把黎家的老宅收回。现在,家里也有了些结余,你们看,我们是不是该把这事做了?” 佬爷他叔一听,高兴道:“财大不忘本!看来,你还真不愧是黎家的好当家,好媳妇,这个事,我赞成。” 想到马上又要再现黎家当年的风光,馨竹亦是喜形于色,趋身上前,一把拉住我佬佬的手,欣慰道:“真能这样,也就不枉了我们这些年付出的心血了。” “只是,我怕老李家――”看到她们妯娌俩亲热的样子,佬爷他叔嘴里虽然欣喜,心里却禁不住忧虑道。 “佬爷子,您放心,这老李家我拿捏得住。”我佬佬望着佬爷他叔,信心十足地说道。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 第三十五章 巧周旋 重振旧门庭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按理说,这老李家,在镇上本是靠陶艺立家的手艺人,昔日间凭祖上留下的丰盈家财,亦是风光无限。不意传至李旺财这代,由于染上赌好、嗜上**,自此便耗了积蓄,荒了家业,日子过得也就一天不如一天,渐渐昏蹶下来。 这日见我佬佬进得家门,端端来到客堂,李旺财一脸晦气,嘴里打着哈欠,病恹恹问道:“黎家少奶奶,你这个大能人,今儿怎么得空,竟然光临寒舍。”我佬佬一听,不请自坐,爽朗一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儿到李东家这儿来,确是有事相商。” 李旺财强睁困顿的眼神,望了望我佬佬,有气无力道:“啥事?” 我佬佬哈哈笑道:“给李东家送钱来了!” 李旺财正愁上顿接不上下顿,听说有人给自己送钱来,精神为之一振,坐直腰身,想了想,赶紧问道:“世上真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少奶奶,你可别捉弄我这个老头子啊。” “李东家,你有所不知,这样说吧,这几日,我把你往日的旧宅购置下来,请人清理维修了一番,想把它送还给你,让您老人家搬回去住下,你看要不要得?”我佬佬婉转问道。 李旺财听我佬佬话说得蹊跷,挠头道:“我不明白少奶奶的意思,你为啥子做出这等出力不得好的事来。再说,你凭啥子擅作主张。让我搬回旧居去住?” 我佬佬再不转弯抹角,开门见山道:“李东家有所不知,前些日有财神托梦于我,梦中说,黎家现在福旺镇西,让我舍财收回旧居,方可保得黎家基业。我纳闷问道:‘这黎家旧居已成李东家家产,黎家如何收回?’你道那财神如何作答?” 李旺财一听,顿时好奇起来,掸了掸长褂上的飞尘,问道:“竟有这事,大神如何说来?” 我佬佬起身凑近李旺财,装出一副神秘模样,悄声道:“财神说:‘这李家正财本在他自家旧居,他不守住家业,偏偏占了黎家地盘,故尔失了财神庇佑,正因为此,家业渐衰。若你两家各归其本,则财源不止,兴家有望。’我一想,对呀,李家自打搬入黎院,生意一落千丈,若是家财果然在旧居,我们各自归得正位,岂不是两全之策。正在思虑间,那财神一转眼便没有影踪。临别时,他还一再咛嘱道:不可泄露天机!我思忖数日,一时不得其解,前几天到东神庙卜得一卦,果然不假,故而前来告知。’” “果有此事?”李旺财眼珠一转,满腹疑惑道。 “李东家不信!你想想,自李家入居这方宅地以后,可得到哪些好处来?”我佬佬张目问道。 李旺财一听,揣摩自搬入黎家大院以来,着实是霉运不断,赌钱输钱,吸烟伤身,生意亦是每况愈下,只弄得家徒四壁,一蹶不振。想到这里,他心里憋闷一阵,对我佬佬的话,便半信半疑起来,不由瞪着眼睛呆呆望着眼前的方大脚。 我佬佬一见,继续道:“所以,我见李东家近来手头紧,方才擅自买下你家旧居,花钱把它修葺一新,想让我们两家互相挪挪地,避凶趋吉,求个好前程,不知李东家意下如何?要不,李东家这几日抽空过去看看,瞧合适不合适?若是合适,我黎家愿再出一笔安置费给您作安置家用。这样一来,我们两家也算遵了财神旨意,各安所位,你看要不要得。若是要得,觉得还有啥子难处,尽早支会一声,我们黎家自会再为李东家周全周全。好了,我呀,是个劳顿命,也不便在这儿呆得太久,李东家,我就此告辞了。”说完,也不待李旺财回话,兀自甩开大脚,风一般地去了。 李旺财待我佬佬出得门去,细细掂量一番,觉得果然有些道理。想自己自那日在赌场赢下这黎家地契,搬入黎家,便诸事不顺,甚是忧闷。今见黎家将自家旧宅购回,平白送还自己,这物物交换,自己倒大大地拾了便宜讨得乖,何乐不为。想至此,撩起长衫,急步出得门来,向那东神庙寻去。 入得庙堂,近得佛龛,李旺财扑嗵一声跪下,鸡啄米一般叩头毕,再行至庙堂西侧,恭恭敬敬伸手卜得一卦,寻得僧人一解,果然如黎家少奶奶所言,让他避西趋东,方可财源广进,心里顿时豁然开朗。待出得庙门,再绕道近到自家旧居一望,那老宅亦是焕然一新,站在道旁,李旺财遂对我佬佬所言所行再无置疑。想我佬佬催得迫切,便踱步到竹坊,见我佬佬正在忙碌,唤过一个家人,支会一声。我佬佬听说是李东家光临,转眼来到他跟前,两人一合计,我佬佬听李旺财家手中拮据,爽快唤人拿出三十块大洋,递与眼巴巴的李旺财。那李旺财见了大洋,一把抓过,揣进兜里,点头道一声谢,哼着京曲去了。 第二天,李旺财并不食言,见当天是好日子,清晨一起床,便命人举家搬出了黎家旧居。任是李家婆姨撒泼放赖的不忍离去,还是被李旺财唤人抬回到了旧居,把那地契还给了我佬佬。 没过多少时日,黎家大院经过整修扩建,顿时涣然成高门深户、红墙绮窗,更是显出大家气派来。 乔迁之日,黎家上下,济济一堂,热闹异常。庭外花团锦簇,室内春意盎然。筵席上,佬爷他叔爽朗地端起酒杯,乘着酒兴对着方天壮大声道:“亲家,谁说你这大脚闺女娶不得,依我看呀,是他们都瞎了眼!都说手大掌乾坤,脚大江山稳!我看桂芝这娃呀,大脚往黎家一站,就把黎家的基业稳住了。这下更好了,拿回大院,让黎家在龙潭镇再振雄风了。”方天壮闻得佬爷他叔盛赞自家女儿,面上得意地笑道,嘴里却谦逊道:“老人家说哪里话?小心把她给惯住了。天壮惭愧呀,都是她母亲去逝得早,把这小女子给耽搁了,让您见笑了。”佬爷他叔闻言,眼睛一瞪道:“啥子叫耽搁了?这脚大好呀,不光这桂芝脚大江山稳,依我看,还得加句‘腚大添子孙’!这黎家呀,今后怕是离不得你家闺女了。” 方天壮见佬爷他叔话说得走了味,以为是酒喝得重了,便上前按住佬爷他叔的酒杯,劝道:“老爷子,你老纪大了,还是少喝一些罢。” 不想佬爷他叔一听,定定地瞪眼对方天壮望了望,竟仰天一阵长笑,直笑声石破天惊、穿云裂帛、连续不绝,把在座的众人听得刹那呆住,待众人明白过来,拥过身去,只见佬爷他叔面带笑容,早被一口浓涎噎住,止了气息。这会正两眼圆睁,望着蓝天飘拂的丝丝白云,已自安然驾鹤仙去。 方天壮大赫,上前扶住佬爷他叔,随了众人,把佬爷他叔平担起来,轻轻抬至新房堂内,放置下来―― 我佬佬、佬爷他妹闻讯过来,想起佬爷他叔对黎家的如海恩情,不禁悲恸失声,嚎啕大哭起来。待哭得力竭,两人醒转过来,赶紧唤人叫来治丧班子,在新建大院内,支起灵堂,不吝重金,购得棺柩,盛殓起佬爷他叔的遗体。不日,把佬爷他叔风光大葬于黎家墓地之中。 第三十六章 撑危局 不惜紫竹林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一经数月,佬爷一去杳无音信。而恰在此间,佬爷他叔又不意腾云西去。转眼间,黎家除了佬佬她爹,只剩我佬佬孤儿寡母和馨竹三人。守着一个偌大的家业,人手便显得捉襟见肘起来。而彼时,又正处世事动荡,不时有官匪侵扰,更是让黎家上下雪上加霜。平日里,这隐处世外的平静小镇,随时局变迁,亦变得躁动不安,一时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这日,我佬佬早早起得床来,望了望尚在熟睡的老舅及天红,转身唤过室内女家佣,对她嘱咐一声,正待出门,见佬爷他妹馨竹过来,便停住身子,对她问道:“馨竹,听说现在各家竹坊生意吃紧,可有此事。” 馨竹闻声,缓缓过来,轻言道:“嫂嫂,我正要给你叙说此事。当下时局混乱,民不聊生,不光材料少有人送,即使做出来的竹器,也鲜有商贩问询,很难卖得出去了。所以,我们得赶紧想个法子,看如何应对。” 佬佬伸手捋了捋额角鬓发,望一眼屋外昏昏沉沉的天气,心情跟着忧郁起来。想了想,拉过馨竹,对她轻声道:“真不知这种日子还要过多久,方能太平下来?”说完,叹息一声,继续道:“那你有啥子好的法子?” 馨竹沉吟片刻,心有不忍道:“既然活少,不如效仿其它竹坊,我们也把一些多余的佣工遣散回家,暂时避避风头。待过了这段时间,等日子好过了些,再把他们唤回来,你看要不要得?” 佬佬近日一直在竹器坊行走,虽见竹材紧张,但竹器已是滞销,从各行仓储可以看出,那新出的成品,如今已是堆积如山,无人问津。为了节省成本,各大竹行,纷纷采用裁减佣工、降低薪酬方式,聊以维持生计,应对不利时势。 我佬佬听佬爷他妹如此一说,知她心里亦是焦虑,便轻声道:“馨竹,你想过没有,这些人可是我们黎家的家底,是你叔、你哥亲手带出来的。若要遣散,我哪里狠得下心来?毕竟,他们跟了黎家这么多年,为黎家基业,付出过辛劳和汗水呀。”我佬佬心痛道:“一旦把他们遣回家中,他们这些手艺人,靠啥子生活?如此一来,我们黎家,岂不和别人一样,成了唯利是图、见利忘义、过河拆桥、蝇营狗苟的小人了?馨竹,不行,我们黎家决不能做这种被人戳脊梁骨的事。” “可――若是长此以往下去,我们岂不是要坐吃山空呀!”馨竹依着一旁的椅子哎声坐下,深深叹息道。 “等等,这裁人之事,还是过一阵子再说。”我佬佬说完,撇下馨竹,独自出门去了。 无奈,馨竹起得身来,无精打采地望了望空落寂寥的黎家客堂,心里一片怅然。悠悠来到竹坊,竹坊伙计见多日不曾露面的馨竹,满面愁容地进到坊间,纷纷避过一旁,他们从各竹行已获知,由于现在竹器生意不景气,现在大部分的伙计,都已歇业在家,靠往日的微薄积蓄,艰难度日。 看到伙计们一脸诚惶诚恐的模样,馨竹心里亦是一片凄怆。为了缓和一下气氛,她对伙计们笑了笑,不想这一笑,更让众人心悚,他们担心接下来,馨竹会说出那令人不安的话来,愣愣的,傍徨着,既害怕、又期待地盯望着馨竹。 正在踌躇间,伴着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风一般卷进一个人,那人进到竹坊,瞬时打破屋内令人窒息的沉寂。从那脚步声,众人知道,少奶奶来了!当他们把齐刷刷的目光瞄向门外,我佬佬早已站在了门前。 “咦!大伙干啥子都愣着嘛?快些做事去!”我佬佬进门看了一眼呆愣在眼前的众人,嘴里呼叫一声,待在伙悻悻散得开去,拉过馨竹,过到一旁,细声道:“馨竹,我刚才到镇上篾行看了看,尽管大多竹篾难销,可黎家的紫竹竹器仍有外地商贩收购。要不,我们把大伙留下,专做紫竹竹器,你看要不要得?” 站在一旁的伙计一听,神色一下子松弛下来。大家面面相觑一阵,高兴道:“太好了。这样一来,我们不就有活干了?” 我佬爷的徒弟闻声,凑步上前,忧郁道:“师娘,这紫竹尚幼,还不到大量砍伐的时候,若是在这个时候,大面积砍伐,我怕也维持不了太久,还是等它成林之后方为妥当呀。” 馨竹听嫂嫂要提前伐竹,心里亦是不愿,想当年为了这片竹林,黎家作出多大牺牲?若是一时不慎,弄出事来,岂不前功尽弃,故而屏气凝神,并不吱声。 佬佬见众人亦喜亦忧,笑了笑,对大家解释道:“这些我也有所顾虑,但毕竟,我们不能活人被尿给憋死是吧,如今市场不景气,若是啥子也不做,岂不是要生生饿死不成,再说,既然外面把我们紫竹林当作是希罕之物,我们就权宜来个精益求精,间伐出一些成竹,慢工出细活,把它做成一件件工艺品,这样,既赚了钱,又保证黎家大伙人手不散,岂不两全其美。” 众人一听,瞬间明白我佬佬的良苦用心,一致称好,连满脸阴郁的馨竹,也跟着面露殷殷喜色。 正在大伙喜不自禁、欢动雀跃之际,那黎家内室女家佣却满头散发撞了进来,一边奔跑,一边嘶声力竭地哭嚎道:“太太,不好了,大少爷不见了。” 我佬佬、馨竹闻声,瞬时怔住,迎着她劈头问道:“哭啥子,叫啥子,出了啥子事?” 家佣来不及喘一口气,捂着胸口急声道:“太太!不好了,少爷打一早出去后,就再不见回家。我唤了家人四处找寻半日,也不见半点踪影,我怕――” “住口!”我佬佬恐怕她说出啥子不吉利的话来,赶紧劈头厉声喝住。尽管如此,我佬佬浑身仍是禁不住一抖,一种不祥之兆突然袭上心头,随着浑身一阵颤动,脚下顿时发起软来,随之一晃,险些倒下。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 第三十七章 再丧子 高人指迷津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众人见事出突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还站在这里做啥子,赶紧分头找人去!”从不发火的馨竹见事态危重,心急如焚的对大伙一声大吼。众人一听,先是愣了愣,随后一哄而散,兵分几路,跳身出门,四处寻找去了。 见众人惶惶夺门而出,馨竹按捺住内心不安,过到我佬佬身边,安慰道:“嫂嫂,你也不要太担心,新生命大福大,不会有事的。说不准他一时贪玩,和谁家的小伙伴出去耍了,过一会就回家了。” 佬佬一听,心里稍许平静了些,转尔又急促道:“馨竹,这新生可是黎家独苗,若是有个啥子闪失,我可如何向你哥交待?这样,我俩赶紧回得家去,等众人消息。”说完,再不迟疑,甩开大脚,匆匆向黎家大院冲去。 回到家中,大院空空如已,所有家人皆出门寻找我大舅去了。 在焦急傍徨中苦苦守了一下午,仍不闻得新生半点消息,馨竹见我佬佬站起坐下,一副魂不守舍、望眼欲穿的楚楚模样。再忍耐不住,对我佬佬支会一声,就要夺门而去,亲自前去探寻。刚走到门口,只见众人簇拥着一个壮汉,怀里正抱着一具湿漉漉的尸体,迎面走来。馨竹乍一见,不觉大惊失色,扑身上前一瞧,那壮汉怀里的人儿,不是别人,正是我大舅。 见我大舅双目紧闭,浑身软塌着依在那汉子怀里,馨竹伸手抚摸一阵我大舅的身体,见没了气息,再掩不住悲切,禁不住“哇”一声哭出声来。我佬佬一听,赶紧夺步出门,一见眼前情景,身子一软,早昏厥过去。 我大舅的意外过世,一时令黎家大院天塌地陷。他的死因,至今成谜,倒底是自己贪心玩耍,一不小心跌落河中,还是遭人存心陷害?不得而知。后来听我佬佬讲,我大舅自小从未涉足河滩,那天是怎么去到河岸,又怎么坠入深潭,实实让人猜疑。而据街邻透露,就在事发前几日,一个平日喜好游荡、好逸恶劳的张家佣人,曾时时在黎家大院前晃悠,事发后,却再也不见那人踪迹,许是已离开龙潭镇,远走他乡去了。 终究,人死不能复生。我大舅一去,黎家愈是冷清起来。 我佬佬经了此事,一个子变得缄默了许多。 待我佬佬渐渐从悲伤着走出,一日清晨,正要出门,突然听到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木鱼声响。伴着一阵悠悠清呤,声声入耳,一理竟让我佬佬神清气爽起来。当她展目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僧人早闪身立于门前。我佬佬天生慧根,本有悲天悯人的胸怀,见来人虽年愈花甲,生得仙风道骨、神色飞扬,赶紧合手上前迎住。待引入堂中,唤家人备好素食清汤,招待僧人用毕,正要作些施舍。不想被僧人抬手止住,那僧人细细端祥一眼我佬佬,并不言语,起身过到帐房处,径直抄来笔墨纸砚,扶案一挥而就,留下字墨,拈起木鱼,含笑拂袖飘然而去。 随即,街头巷道那“咚咚、咚”敲击声再起,声声渗入我佬佬心田。 待那木鱼声远去,我佬佬见这僧人来得蹊跷,去得坦然,一时不知所故。正在迷惑间,馨竹却款款走了进来,看到我佬佬神情古怪,便近身问道:“我刚才在门外见一僧人游走,是不是进到黎家门来?” 我佬佬正在寻思僧人来历,听馨竹如此一问,醒悟过来。赶紧过去拿过那张纸墨,耽于手上,苦于并不识得,只好递与馨竹道:“快看,这就是刚才那僧人留下的,你给瞧瞧,上面都写的些啥?” 馨竹接过一看,只见那黄纸上端端写道: 天怜黎家,花开并蒂;承蒙福德,香火延续; 女当男养,男作女妆;世事无常,人生如戏。 待馨竹念毕,俩人细细酌量,不解其意,虽知其并非诳语,但亦知定有玄机。便放下种种猜想,把它留意藏入柜中,意欲待日后遇到有识之士,再求解惑释疑。 弹指一挥,半年的光景便过去了。一日深夜,在龙潭镇,突然响起连绵不断的枪炮声。镇里瞬时间,变得异常混乱。在人们的惊恐中,直到第二天黎明,那令人心颤的嘶杀声方才平息下来。随后,龙潭镇便发生天翻地覆变化,那经常欺压百姓的民团被打散了,镇上那些为非作歹的乡绅也被押解进牢笼,偶尔受到百姓巡游批斗,而那些强硬顽固的地方武装分子,甚至被当场被枪毙!紧接着,一些不知名的队伍,便开进龙潭镇,他们一进镇,便四处张帖着各种标语,宣传他们的政策。 “嫂嫂,听说这些队伍是专门打倒有钱有势人家的,要不要暂时把我们的伙计遣散了,待风声过后,再作打算?”馨竹见这些队伍来势凶猛,隐隐忧心地对我佬佬道。 “我们黎家一不偷,二不抢,靠手艺吃饭,凭啥子怕他们!再说了,我们家伙计是自愿聚在黎家的!啥子年代,啥子队伍来了都要讲理,怕啥子!”我佬佬昂着头,理直气壮道。馨竹一听,觉得我佬佬话里也有些道理,便不再与她理论,含笑与她支会一声,匆匆去到竹坊管事去了。 自从依了我佬佬的主意,黎家的生意愈是好了起来。尽管世道不明,人心杂乱,但那些外地的商贩仍是冒着伤身杀头危险,偷偷慕名来到龙潭镇,采购紫竹竹器。他们知道紫竹的稀有价值,从这里购得一件,一转手出去,便可获取暴利。在商言商,自古一理!他们唯利是图。对啥子生死宠辱,都可以置之度外。 所以,就在全镇上下人心惶惶之时,我佬佬仍是以赚钱为本份,且在这个非常时期,倒是赚得个盆满钵满,家境愈是丰裕。 这日,正在我佬佬埋头查对帐目,一队人马从狭窄的龙潭镇街道驰骋而过。来到黎家大院前,只见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军官模样男子,近得黎家门前,小心探视一番,随即跳身下马,把腰间短枪摆正,推门入户,阔步闯了进来。 听到脚步声,我佬佬回头一望,只见来人招呼也没有一声,便毫不犹豫登堂入室,向自己慢慢拢来,心里不由一惊,正要大声喝斥,细细一看,瞬时掩住刚要张开的大口。 “你――” 第三十八章 伤别离 乍然探家门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待来人近得身前,我佬佬不看则已,一看不觉大愣!等看得明白,瞬时呆住:这一身戎装、威风凛凛欺身而来的人,不是别人,竟是我佬爷! “老爷,真是你吗?”我佬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神情恍惚地丢下手中的帐本,慌慌张张迎上前去,嘴里不由喃喃道:“你为啥子早不回,晚不回,咋子这个时候就回来了哩!”说着,举起手臂,奋力向我佬爷胸前捶打过去。 我佬爷一见,心知我佬佬憋屈太久,便挺直腰身,任由我佬佬在身上尽情发泄。待佬佬缓过神来,轻轻一把拥过,轻声道:“对不起,桂芝,我这一别数年,让你在家受苦受累了。”我佬佬闻声,再掩饰不住满心委屈和伤痛,禁止住“哇”地哭出声来,满含眼珠地仰望着一阵我佬佬,无限悲恸和愧疚道:“老爷,我对不住你!我把黎家的根苗给弄丢了,我对不住你呀。” 我佬爷也曾风闻家中变故,今听佬佬一说,知道我大舅确实遭难,不由沉默下来。但毕竟,我佬爷已是久经战火、见过无数生死的军人,早磨练出一副钢筋铁石一般的心态。过了会,待平静了一下心绪,伸臂扶过我佬佬,神色镇定地安慰道:“桂芝,你也不必太伤心,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好了。” “可他,毕竟是我们黎家唯一的血脉,他这一去,你让我如何对得住黎家的列祖列宗!”我佬佬想到逝去的大舅,不由再次哭泣道。 “人死不能复生!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没有明白过来?”我佬爷把佬佬扶在椅上坐下,见她不停提到我大舅,不禁脸露愠色道:“你以前的那种从容豁达,难道也随着新生去了?” 我佬佬一听,赶紧掩住悲泣,不解地望着我佬爷,嘤嘤问道:“难道你都晓得了?” 我佬爷也不言语,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算是作了应答。 “这次回来,再不走了?”我佬佬轻声悠悠问道。 “现在局势虽已明朗,但斗争依然严酷。我这次是准备北上参加一个会议,途经此地,经上级批准,顺道回家看看,不日就要启程。”我佬爷神情凝重地端视一眼我佬佬,满心不忍道。随后,他转起身来,在堂前屋后踱步细望一阵,回过头来,对我佬佬道:“看来,你还真为黎家操了不少心,这男人不在家,你一个弱女子,竟把黎家的家业都给打理回来了。” 我佬佬闻声凄然一笑,起身道:“说起来,这也不是我个人有啥子能耐。你走之后,多亏二叔和馨竹相助,才有黎家今天。只是,二叔他享不起这福,黎家刚刚有了点起色,他就去了。” “那馨竹现在可好?”我佬爷问道。 “她呀,现在可是黎家的顶梁柱!手艺好,人也好,每日在竹坊指导打理着一帮伙计,现在可是名附其实的大掌柜了。”说起馨竹,我佬佬满口溢美之词。 我佬爷望着佬佬脸上现出红润,心情顿时大悦,拉起我佬佬说:“那我们现在过去看看,要不要得?” 我佬佬一听,拂去脸上泪水,嗔怪道:“就你这一身服饰,去了岂不吓住家里伙计们。还有,别只管在这里说话,赶紧把你带来的那帮人唤进屋里,让他们好好歇息一下,我让爹爹给你们多准备些酒菜,吃过后,再去竹坊,要不要得!” “还是夫人想得妥贴,要得,要得。”我佬爷正要张口对门外士兵唤叫,只见馨竹神色匆匆的进了家门。她惟恐家里又遭什么不测,避过门旁警戒,急步入得厅堂,张目一望,看到堂中端端立着一个身着军装的汉子,愈是惊诧起来。佬佬见馨竹归来,抢步上前,用身体挡住我佬爷,俏声对馨竹问道:“馨竹,你道是谁来了?”馨竹一愣,侧身歪头一望,见那男子正一脸惊喜地瞧着自已,待赧颜细细望去,不觉恍悟过来,上前拨开我佬佬,张口失声地指着我佬爷大声道:“哥哥,怎么是你,你啥子时候回来的?” “刚到,正要去看你,你就回来了。”我佬爷细细打量馨竹一番,见她神清气爽,欣喜道。 馨竹一听,上得前来,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端视一眼我佬爷,一脸诧异道:“想不到,我哥哥穿上这身军装,还真是威武!”随后,转头望望门外,偎近我佬爷,轻声问道:“外面的那些兵,也是你带来的?”见我佬爷笑着点了点头,一下子兴奋道:“看来我哥哥是当官了!” 我佬爷闻声,脸色不由一沉,对馨竹训斥道:“不许瞎说,当啥子官,我们是官兵平等。”佬佬见佬爷默下脸,上得前来,用手拂了拂我佬爷的手臂,蹙眉道:“作啥子嘛,刚一回家就喝三道四的,既然官兵平等,为啥子还不让大伙进屋坐坐,只知道在这里训斥人?” 馨竹听嫂嫂子一说,喜笑颜开走出大门,对那些站得笔挺的军人唤道:“还站在这儿作啥子,我家哥哥说了,让你们进屋喝茶去。” 那些小伙一听,面面相觑一阵,见馨竹并不像开玩笑,再伸头向里一望,看见我佬爷无奈地对他们示意,便留下一人,跟着馨竹一拥而入。待近到我佬爷身边,一个俊朗的年青军人凑近我佬爷身边,悄声问道:“黎政委,看这阵势,这里莫不是您的家宅?” 我佬爷伸手刮了一下那军人的鼻头,正色道:“就你鬼机灵,难不成我们这是打富劫贫来了。” 那军人一哈腰,惊叹道:“乖乖,黎政委家这么气派,还去参加革命,这是革谁的命呀。” “多嘴,难不成富人就不革命了?我们闹革命,革的是天命,可不是革所有人的命。小赵,你可要知道,对那些靠勤劳致富的人民,我们可是有优待政策的呀。” 小赵一听,似是而非的答道:“政委就是政委,水平就是高!我不多嘴,只听政委号令就是了。” 馨竹见被唤作小赵的躲过一旁,端起茶杯,赶紧跟了过来,悄声问道:“小兄弟,这政委是多大的官?” 小赵一昂头,对馨竹道:“政委?这官老大了!” 屋里人一见小赵满脸神秘兮兮的样子,竟轰然一声“咯咯”大笑起来。 第三十九章 归去焉 徒留空寂寥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待到傍晚,黎家大院摆满桌椅板凳,除了那门外值守的警卫,黎家上下人等与那些官兵汇作一处,一时间,院里屋外,人头攒动,煞是热闹。 原来,馨竹听说嫂嫂安排了酒席,便把竹坊的伙计们放了假,专门让他们过来为哥哥接风凑趣。刚开始,那些伙计初见那些一身戎装的官兵,还有些胆怯。待相处一久,见他们和蔼可亲,随和有趣,转眼便跟他们亲如兄弟一般相处在一起。他们拉着小赵,不停地嚷叫着,让他们讲起打仗的趣事来,瞬时间,便相处得如鱼水一般亲密起来,场面甚是融洽。 待到摆好莛席,倒上美酒,刚刚还眉飞色舞、意气风发的官兵,望着眼前的佳酿,不禁迟疑起来,瞪眼望着斟得满满的酒杯,亦愁亦喜地不住推却道:“老乡,我们队伍里有规定,到了百姓家,不能拿群众的一针一线,更不充许喝酒。” “这是啥子规定,我们专程为你们洗尘而来,无酒不成礼仪,那有不喝酒的道理?来,来,小兄弟,你们跟着我家掌柜的舟车劳顿,辛苦了,喝点酒,解解乏。”黎家伙计端起酒杯,竭力劝道。 那小赵一见,站起身来,面露难色道:“他现在可不是你家的掌柜,他现在是我们的首长,实话告诉你,不是我们不近人情,我们真的有纪律。”边说边不住地拿那眼神,带着恳求的神色,不住探视我佬爷。 我佬爷对邻座这边,视而不见,抿嘴笑而不答,坐在那里故意缄默不语。 我佬佬察颜观色,心里明白,眼里看得真切,见大家执箸不语,呼地站起身来,抢步来到小赵跟前,端起酒杯大声道:“小伙子,嫂子现在也不管啥子纪律不纪律?今天到了黎家,就是黎家的客人!这客随主便,既然我让你们喝,你们就只管喝,管他啥子首长不首长。到了这里,你们就算是回到了你们自己的家,回了自己的家,难不成还有人管得住你们不喝酒?今儿个听嫂子的,只管喝,不醉不休!”说完,一仰脖,一杯酒便生生自顾灌了下去。 那小赵等人见此阵势,只得纷纷端起杯来,向我佬爷这边望一眼,一咬牙,跟着一饮而尽。桌上众人一见,大声欢呼起来。接下来,待我佬佬一转身,这边便你来我往,推杯换盏起来,直到夜幕降临,一干人等,皆尽兴而归。 入夜,我佬佬把众人安顿妥当,回到内室,见我佬爷酒后微醺,过去倒一杯茶水,递到跟前,沉吟片刻,对我佬爷轻声道:“老爷,今儿你总算给黎家露脸了,只是――” “只是啥子?”我佬爷见我佬佬欲言又止,边脱衣服边问道。 我佬佬犹豫一会,叹了口气道:“只是现在黎家无后啊!要不,你瞅着合适的,纳个妾回来,要不要得?” 我佬爷知佬佬心有郁结,上前一把将她揽过道:“纳啥子妾?有夫人一人足矣!”说着,把佬佬轻轻抱上床来,佬佬自与佬爷别后,已有经年,这会见佬爷兴趣盎然,又在酒意之中,便恰如**,很快熊熊燃烧起来。两人轻车熟路,肆意一番**过后,我佬佬抚着佬爷宽厚坚实的臂膀,幽幽道:“若是过些时日,待到人老珠黄,再育不出儿女来,我怕黎家就要断后了。”佬爷一听,甚觉没趣,不由转过身去,待要昏昏睡去,我佬佬欲罢不能,扳过我佬爷,轻声道:“要不,我再给你物色一个,待你下次回来,收作二房,你看要不要得?” 我佬爷朦胧一听,回转身来,对佬佬道:“那啷个要得!这都啥子年代了,哪里还许做出这等有妻纳妾之事!你知道啥子叫革命?我们要革的就是这些封建思想的命!你记住了,现在全国都快解放了,我们实行的可是一夫一妻制,千万不可再作这种打算,说出来让人耻笑。” 我佬佬闻言,又喜又急又氛又气道:“黎子杰,我告诉你,不管怎么说,啥子年代也不能革了自家的命,我可不能让黎家在我这儿断了后,让别人耻笑!” 我佬爷见我佬佬又发了虎威,怕隔墙有耳,让人拾到牙慧,赶紧嘘声道:“好,好,这事我们以后再议,你看要不要得?”我佬佬见我佬爷软了下来,方才作罢。 第二天清晨,我佬爷换了长衫,来到紫竹林,到林间巡视一番,甚是惊奇。想不到数年间,紫竹已蓬勃成林,望着那一棵棵修竹,婷婷挺拔,不由浮想连翩。归到家中,从佬佬处闻知紫竹给家里带来巨大收益,对佬佬道:“桂芝,这紫竹林以后怕是要归公了。”我佬佬一愣,不解问道:“啥子,归公,为啥子,这可是黎家血脉润育而成,属私家财产,为啥子要归公?” 见佬佬一时情急,我佬爷耐心道:“桂芝,有些事,你暂时还不懂。这世间万物,本性为公,生死之道,皆有定数,哪来血脉一说。我这次出去参加革命,为的就是天下为公,实现人间大同,目的就是要把大多人的思想,从狭隘的个体思维中解脱出来,建立一个公正、平等的社会秩序。” 我佬佬一听,更是糊涂起来,跳身道:“啥子天下为公,啥子人间大同?我只知道这紫竹是黎家的血脉,绝不能让别人来糟蹋。老爷,你这次回来,难道就是要我让出紫竹林,让黎家倾家荡产不成。不行,你不能让我方桂芝背上这个罪名,我做不到!” 我佬爷一听,见一时劝解不开,便摇头去了竹房。见到馨竹正带着伙计们忙碌,过去招呼一声,与大家一道,做起篾活来。 第三天一早,我佬爷再不敢在家滞留,与佬佬辞过,唤起小赵,引了众人,跨上那匹高头大马。待缓缓出得小镇,上得那蜿蜒山道,便策马扬鞭,一路急骋,径直北上去了。 望着佬爷一行人等渐渐远去的背影,佬佬心里一空,伫立良久,嘴里发出悠悠一声长叹。拖着沉重步履回到家中,看到前几日还人来人往的房屋,一个子寂寥如已,不觉怅然若失。 “哥哥走了?”从外面匆匆归来的馨竹,见我佬佬一脸落寂地坐在客堂上,猜想哥哥已去,心里不由一紧,甚是不安,她踱步过来,对我佬佬轻声问道。 佬佬抬起眼帘,红着眼眶,望了望馨竹,无奈地哑然失声道:“走了。” 两人无言对视一会,我佬佬立起身来,一挥手,拂去满屋空寂,大声道:“走,做我们自己的事去!”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 第四十章 应谶语 胎生并蒂莲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我佬爷走后,佬佬的思念,像一根根滕蔓,在心壁上四处攀爬,绕得人心痛。随着时日的累积,再次磨血成茧。数月后,龙潭镇的时势逐渐归于平寂,家里竹房,也再次红火起来。那紫竹篾器随着市场热销,更是水涨船高,一路金贵下来。我佬佬在整日奔波间,便把那一腔的思念,早已暂时忘却。 这日清晨刚起,我佬佬只觉一阵晕厥,心里一涌,竟“哇哇”呕吐起来,把一肚子的酸水尽皆倾注而出。佬爷他妹闻讯,慌忙进到内室,望着我佬佬一脸苍白,知她平日身强力健,这会徒然现出病态,甚是奇异,仓促令人唤来郎中。那老郎中入到黎家,把脉静静一断,便含笑放开手来,引佬爷他妹出得内室,满脸喜色道:“勿妨,勿妨!” 佬爷他妹馨竹一见,诧异道:“黄水都吐出来了,郎中何言勿妨,倒底是啥子原因?还请你快快道出实情。” 那郎中收起药箱,悄声道:“大小姐,恭喜你家太太,她这是有喜了。” “老先生,你说啥子,我家太太有喜了?!”佬爷他妹瞪大眼睛,张嘴惊呼道。 “不瞒大小姐说,刚才拈的一脉,确是喜脉!”老郎中眼望馨竹,毫不迟疑地信心十足道。 “太好了,太好了!”佬爷他妹颤声呼道。话没说完,一把拉住笑吟吟就要转身离去的老朗中,从怀里掏出两块大洋,塞了过去。佬郎中一见,拱手推却道:“大小姐,这――”佬爷他妹闻说我佬佬有了黎家血肉,心里那里耐得住万分激奋,容不得老郎中再三推辞,执意让其收下。待郎中叮咛远去,转身扑入内室,目光定定地望着我佬佬,颤声道:“嫂嫂,你晓得你身子咋了?” 我佬佬看馨竹一脸迫切,不由一怔,忧声道:“咋子了,难不成出了啥子大问题?”佬爷他妹一听,近过身来,抚了抚我佬佬的肚子,温声道:“嫂子,你这肚子里呀,是有了黎家骨肉了。” 我佬佬听馨竹一说,浑身不觉一抖,欣喜道:“前几次怀上,风平浪静的。咋这阵子竟有如此反应,让我心里好生难受。” 馨竹想了想,嘻笑道:“以前怕是我哥哥处在逆境中,少了罡气。而这次呀,与往日大不相同,所以来得猛烈一些。说不定,嫂嫂这次怀的,一定又是个黎家混小子。”我佬佬闻言,伸手过去,用指一戳馨竹额头,软声嗔怪道:“都啥子年纪了,还来打趣我,再如此说,小心你的狗头!”嘴里怨道,心里却煞是受用。 两人在内室嬉戏一番后,馨竹唤来家人,对她们细心嘱咐一阵。由此,我佬佬便把家中大小事务,尽托佬爷他妹之手,安心在家养起胎来。 一晃又是数月,在一个寒风怒号的冬夜,随着我佬佬腹中一阵剧痛,佬爷他妹知道嫂嫂就要临盆,赶紧唤来那早嘱咐过的接生婆。接生婆来到黎家,刻不容缓,入得内室,经过一会奔忙,少顷,伴着一声啼叫,我佬佬便顺利诞下一婴。馨竹伸头过去一望,见是一个女儿,顿时泄气不少,心里不觉有些怅然。我佬佬见馨竹脸色,黯然问道:“馨竹,是男是女?” 馨竹一听,为了不让我佬佬伤心,和颜悦色道:“嫂嫂,是个女儿。这下好了,你和我哥哥,以后可多了一件棉袄了。” 我佬佬闻言,头一扭,转向内侧,禁不住紧抓被衾,低声暗自悲泣起来。 那接生婆收拾完毕,知黎家少后,这会却只诞得一女,亦是尴尬。见我佬佬又如此伤心,便屏声静息,把婴儿安置在佬佬床头后,就要隐身退去。刚转得身来,突然听到我佬佬大声呼叫一声:“快,快,张嫂,下面好像有啥子东西。”那接生婆张嫂闻声,一时大赫,以为自己疏了手脚,遗下物什,慌忙掀起被子一瞧,顿时直惊得两眼瞪得滚圆――就在我佬佬裸露的下体间,一个婴儿的头颅,这时正悄无声息的探露出来。 不一会,随着一声啼哭,又一个婴儿在黎家诞生了。 “哎呀――恭喜太太,您这可是难得一见的龙凤胎!”那张嫂熟练的接下婴儿,细细端视一番,大喜过望的附身过去,对我佬佬叫道:“先前是个女婴,这会可是个男婴!” 站在一旁的馨竹一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待她小心翼翼地近过身,抱过那婴儿一瞧,果然是个男婴。顿时惊喜万状对我佬佬道:“嫂嫂,果然是对龙凤胎!太好了,太好了,黎家终于有后了。” 这时,窗外不径意间,飘起漫天飞舞的雪花。而屋内,黎家上下一片欢腾。 躺在床上的我佬佬,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脸。 馨竹欢天喜地地厚赏过张嫂,把她送去黎家。待回到我佬佬身边,望着两个露出红朴朴脸蛋的婴儿,煞是喜爱。等家人服侍料理完毕,我佬佬满脸疲惫中,仍显出十分兴奋地对佬爷他妹道:“馨竹,你哥哥不在家,我们给他们姐弟起个啥名?” 馨竹思忖揣摩一阵,挨近我佬佬说:“我哥哥刚红红火火一走,嫂嫂就在这雪夜里得了这一对龙凤,我看,这女儿就叫黎天红,儿子就叫黎天白,要不要得?” 我佬佬听馨竹如此一说,再细心捉摸,觉得甚是满意,笑着点头应诺道:“不亏喝了墨水,这名起得就是别致。好,这名好,如此一来,黎家不但就此天红了,而且还亮得白晃晃耀眼。要得!就叫天红、天白。”说着,轻轻抚弄了一下睡在一侧的姐弟俩。 “嫂嫂,你还记得上次来过的那位僧人吗?这说来还真是希罕,他留的那张纸条还在吗?我似乎隐隐记得,上面好像写着花开并蒂啥子来着。要不,你给我说说藏处,我去找来看看?”馨竹似有所悟,对我佬佬问道。 我佬佬一愣,想起那老僧,恍然大悟道:“你不说我倒还真是忘了。快去,我把它放在堂屋柜子里。” 馨竹一听,夺步而出,从柜里翻出那张发黄字条。回到室内,待两人合在一处,细细一看,那僧人果然奇异,在纸上端是说得清楚,顿时明白过来。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 第四十一章 庙堂外 再遇老僧人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自我佬爷带着一众士兵,一身戎装来去龙潭镇,镇上那些势利乡民,愈是对黎家青眼有加。如今家里又添得新丁,喜得一对龙凤胎,有了儿女,近乡远邻,更是对我佬佬羡慕尊敬不已。 如此一来,黎家整日间,便沉浸在喜气洋溢之中。待到月子一满,我佬佬便甩开大脚,捋起膀袖,越是心潮澎湃。这日一大早,她欣欣然,跳身下床,重新操理起家里日常事务。展眼一望,黎家上下,万众一心,心里越是欢愉。 说来也怪,让我佬佬、佬爷他妹疑惑不解的是:家里那对初生龙凤,甚是蹊跷,那姐姐天红,一月下来,偏就生得一副朝气蓬勃的儿郎样,活泼好动;而那稍小的弟弟天白,打生下后,就有些羸弱不堪,怏怏乏神,甚是叫人忧虑。“馨竹,这月子已满,你有没有瞧见,这一对同胞姐弟,我看是不是生得有些颠倒?这天红活机敏多动,整日间叫人不得消停。可这天白,却总也不吵不闹,甚是安静,看样子,反倒像个女儿。长此以往,若依此长成,这可如何是好?”我佬佬见馨竹过来,不禁自言自语道。 馨竹逗弄一阵他们姐弟,果然,那天红很快应合着“咯咯”笑了起来,天白却不理不睬地扭过头去,只顾含吮着自己的手指,不禁言道:“嫂嫂,你大可不必为此忧心。听人说,这女生男相,将来必定大富;男生女相,更是大贵之态。更何况,那僧人曾言道:‘女当男养,男作女妆’!讲的就是这个道理。” “你不说,我还真把那一茬给忘了,说不定,还真有这个来历!”说着,阿弥陀佛一声,双手合十,嘴里念起佛来。 馨竹见我佬佬满口一阵咕嘟,也不知说了些什么,便怪怨道:“真是‘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真若是有诚心,嫂嫂有空闲,不若到庙里去,烧一柱高香,还一个诚愿,倒是在理哩!”佬佬一听,心里不由活动,一把拉住佬爷他妹道:“馨竹说得有理,瞅哪天,我们一道去,拜佛许愿去。你看要不要得?” “啥子要不要得?依我看,要得!嫂嫂,你晓不晓得,今天就是个好日子。你若真想去,我现在就陪你去。”佬爷他妹瞅着我佬佬,柔声道。 我佬佬闻言,赶紧溜下床来,安顿好我老舅姐弟,拉了佬爷他妹,出得内室。来到客堂,细细打听了一番还愿所需礼节,便唤过家人,备了香纸、麻油之类,携了馨竹一道,出门上得山来。 果然如馨竹所言,近到山下,展眼一望,那进山拜佛的行人,在一条山道上,正往来如织若过江之鲫一般,甚是热闹。我佬佬与佬爷他妹两手相携,赶紧汇入人流,唯恐落人身后,向山上爬去。待两人兴冲冲上得山顶,早已是气喘喘、汗涔涔。 近到庙前,站在一片开阔地,舒目一望,别有一番景致。这里风清气朗,香雾缭绕,一派祥和安谧气象。我佬佬久经凡世,染尽俗尘,到了此处,心里顿觉一阵荡涤,瞬时豁然开朗了许多。“往日只听说佛量广大,不想还未近得佛身,便觉出他的气派来。果真不同凡响啊!”我佬佬轻声感叹道。 “嫂嫂真有慧根,还没有看到佛,便感觉到他的存在了。”馨竹扭头对我佬佬戏谑道。 我佬佬闻声,把眼向馨竹一瞪,怪怨道:“就你多嘴,你这一说,我心里愈是诚惶诚恐起来,倒不敢近到佛前了。” 馨竹嘻嘻一笑道:“看来还真是佛法无边啊!平日里,嫂嫂天不怕、地不怕,这会却有了胆怯。我看呀,怕是嫂嫂做了啥子亏心事了,若不然,怎么会如此战战兢兢起来?” 我佬佬上前推搡一把馨竹,面有愠色道:“鬼东西,说啥子来着,再如此糟蹋你嫂嫂,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馨竹一见,赶紧避过身去,一路小跑,进了庙堂。把那手上的供品,悉数交与门旁一位僧人手中,款步来到佛前,在蒲团上缓缓跪下,颌嘴默念一阵阿弥陀佛,便许了心愿。再深深磕过头,引身让过,回身看一眼我佬佬。我佬佬一见,如法炮制,虔诚礼毕,屏气凝神地端视一眼大佛,悄然让身一旁。 两人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退出庙堂。刚欲下山,只见迎面走来一位年长僧人,慈眉善目地望着她们。我佬佬心里一惊,正要低头避过,只听那僧人合掌唤道:“善哉,善哉!请问这二位施主,莫不是就是镇上黎家少奶奶、大小姐?” 我佬佬、佬爷他妹抬目一望,不禁怔住,细细一瞧,顿时明白过来,惊喜道:“失敬,失敬!这位老师傅,莫不是前几年到过我家的那位长老?难道长老就是这庙里住持,若真如此,是我们来得晚了。承您吉言,今年黎家果然有后了。” “缘生缘灭,自有天定。我乃一游僧,哪里是这庙里住持,今云游至此,刚巧遇上二位施主,故而上前搭讪,也算了却一段因缘。”老僧一捋长须,云淡风轻道。 “那你怎么知道我们今日上山?又如何了却因缘?”我佬佬一听,愈是疑惑起来,禁不住轻声问道。 老僧颌首一笑,缓声道:“世间凡人,终究一个惑字了得!知以不知?何谓可知!晓以不晓?何谓可晓!因缘天定,晓即是知,知便是晓。不知不晓,到老余了!施主,即是因缘,见面则过,哪里还有那许多的因果,老纳少陪,告辞了!”言毕,风也似飘身而离,形同健硕年青人一般,逍遥而去。 我佬佬、佬爷他妹一见,不禁面面相觑,云蒸雾绕一般,惊诧无比,半日间不得言语。 下山路上,我佬佬四处留心在人群里巡寻,又哪得佬僧半点踪影?归得家里,望着那一对儿女,愈是惊奇起来。 是邂逅还是巧遇!一连数日,我佬佬陷入无端的猜想之中。 佬爷他妹见我佬佬神情恍惚,怕她陷入癔症,赶紧近过身来,替她排遣道:“嫂嫂,那老僧可是得道高人!他的话半真半假,当不得真的。一时想不明白,姑且放下,待日后慢慢捉摸就是了。当下之计,还是抚养我侄儿侄女、打理黎家竹坊要紧。” 我佬佬一听,如梦初醒,灿然一笑道:“馨竹提醒得是,不然,嫂嫂险些入了梦魅。”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 第四十二章 庆生诞 远方传噩耗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待到龙潭镇形势稳定,竹器再次俏销之际,黎家由于前期留有大多能工巧匠,人员稳定,竹行生意很快便步入正规。加之拥有紫竹这个得天独厚的稀有品种,更是如翼双飞,很快招得大批商贩,来购买篾器的人,进出黎家,川流不息。 也是人心换人心,竹坊里的伙计们,一见生意好了起来,想想平日间,那太太一介女子,独自支撑着一个偌大黎家,在危难之际,对他们不离不弃,便愈是卖起力来。眼见生意兴隆,黎门上下,顿时众力齐心,把这篾器活计,做得风生水起。 看到自家产业蒸蒸日上,馨竹对我佬佬的远见卓识,愈是敬佩起来。 这天是天红、天白周岁生日。早晨一起,黎家便张灯结彩,上上下下的家人,便洋溢在喜庆欢愉的氛围之中。黎天红、黎天白刚起床,便觉出些异样,正在躁动不安间,待众人围住给他们穿好新衣,戴上花帽,把他两人打扮得花团锦簇一般,他们才似乎觉出这日的主角来。天红见众人只是围着自己摆弄,早蹦跳着喜上眉梢,肆意兴奋起来。而那天白,开始还显得别扭,等看着大家满面堆出的灿烂笑脸,便也跟着随意起来。 自古以来,锦上添花者众多,雪中送炭者稀少!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乡邻间见黎家重现昔日光彩,欣闻黎家做事,纷纷前来道贺。一时间,黎家大院,便甚是热闹起来。 这天红较天白生得茁壮,见家里人来人往,早崭露出她活泼的天份,见人就笑,在大人怀里只是闹腾着,想要扑身下地,家人无奈,在征得馨竹的同意,便把她放下地来,天红双脚一沾地,便满堂跌跌撞撞的摸爬滚打起来。相比天红,那天白倒是安份了许多,除了在大人怀里好奇地张望,便伊呀着让家人抱回床上,伏在那里独自捧起摇鼓、响铃之类玩具,独自摆弄,把自己置身事外,寻得一处僻静所在,避开家里的喧闹。 “咋子只见闺女,不见少爷。”远亲刘妈一进屋,抱着天红逗弄一阵,扭头四处寻视一番,却不见我老舅踪影,对馨竹问道。 馨竹一听,浅声一笑道:“这娃儿,喜静不喜动,想必是又回屋里躲着自个玩去了。” 刘妈闻声,一时来了兴趣,把天红递给家人,拉了馨竹道:“这就怪了,天红这娃儿性格如此外向,天白怎么倒似个女娃般文静,走,看看小少爷去。”说完,挽起馨竹的手,便奔内室而来。 两人拂开门帘,入得屋内一瞧,一张大床端端摆在房屋正中,室内红烛闪耀,香烟缭绕。这时,我老舅正埋头自娱自乐地玩耍摇鼓,听到小皮鼓发出“咚咚”响声,嘴里嘻嘻地笑着。馨竹一见,上前道:“天白,看谁来了?”我老舅闻声,瞥一眼刘妈,嘴里含糊不清地“姑、姑姑”地咕噜一阵,算作回应。 刘妈踮起小脚,近到床前,细细看了看我老舅,嘴里啧啧道:“馨竹大妹子,你瞧,天白果然有大少爷的派头,啥子人,也动不了他的神色!这天红闺女,像个男孩,少爷倒像个女孩,看这气象,今后黎家,可真是要大富大贵了。” 馨竹听刘妈嘴里尽是溢美之词,心知她也只是奉承。便笑着不作应答,待她说完,两人蹉跎一阵,想家里来客甚众,馨竹便把刘妈引出内室,让家人递上茶水,奉上点心,轻轻招呼一声,到别处应酬去了。 这日,我佬佬也刻意把自己打扮一番,浑身涣发出少有的风彩,站在堂内,婉如一个镇定自如的女将军一般,亮开她那独有的宽大嗓门,对家人指挥若定,安排着黎家的场面。 随着亲朋乡邻的陆续光临,黎家顿时沸腾起来,我佬佬穿梭其间,不停地与人打拱作揖,朗朗有声地笑迎来客。正在忙碌间,一个家人近到跟前,对我佬佬低头耳语一阵,我佬佬神色一沉,赶紧出得门来。 出门一看,只见镇上新任镇委会主任方大来,满脸忧郁地站在那里踌躇。在他身边,一个挺拔的军人,正搓着双手,不知所措地低头沉思。两人见我佬佬迎面过来,迟疑一阵,那军人抬起头,低声唤道:“大嫂。” 我佬佬一听,仔细看去,那军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些日子与我佬爷来过家中的小赵。待看得真切,我佬佬抢前一步,惊喜道:“小赵,怎么是你?你啥子时候到镇上的?都到家了,怎么不进去坐坐?快,快,进屋里去。”我佬佬有些慌乱地说道。 “嫂子,今天本不该过来的,只是部队任务紧,所以――”说着,用眼瞟一下镇委会主任,嗫嚅道。 方主任见小赵不忍再言,只得上前一步,对我佬佬道:“少奶奶,小赵这次到镇上,是专程为黎政委而来,本想过了今天再说,只是部队现在任务重,他要抓紧时间赶回去,我想拦也拦不住。所以,只好陪着他过来了。”说完,顿了顿,正待继续吞吐下去,馨竹却闪身走了出来,见我佬佬在门边与人窃语,便跑了过来。一见来人,不觉愣住,指着小赵好奇地问道:“这――这不是跟在我哥哥身边的小赵吗?你啥时候来了?我家哥哥没跟你一道回来?既然来了。为啥子不进屋去坐,偏偏站在门外作啥子?” 方主任、小赵闻言,脸色愈是沉郁。 我佬佬细细看了看两人神色,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袭上心头,两眼一黑,顿时一阵晕眩。馨竹见我佬佬神色不对,赶紧上前一把扶住,惊声问道:“小赵,是不是我哥哥出事了!” 我佬佬一听,推开馨竹,大声道:“馨竹,你说啥子?还不赶紧闭嘴!让小赵说。”说完,眼睛楞楞地望着小赵,满是乞求道:“小赵,你说,我家老爷现在在做啥子,今天可是他一对儿女的生日,快说,无论出了啥子事,嫂子不怪你。” 小赵听了我佬佬的话语,心里越是难受起来,他迟疑着从怀里掏出那只用紫竹纺织的同心结,缓缓递给我佬佬,悲声道:“嫂子,都怪我不好,没有保护好政委,他,他――牺牲了!” 小赵的话,犹如一声惊雷,瞬时把我佬佬击中,我佬佬“啊――”的一声,应声倒地。方主任和小赵一见,赶紧上前扶住,正在迟疑间,只听馨竹掩声悲呼道:“快,快把我嫂抬起屋去。”说完,怕惊动众人,引方主任和小赵,从后门悄悄穿入。 第四十三章 涉山水 冒险觅遗冢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获知我佬爷突遭噩耗,黎家大院天塌一般,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之中,一时哀声四起,乌云密布。那日的客人是如何打发散去,我佬佬已记不清楚。只知道当日,她在昏聩沉暝中,若抽去了浑身筋骨一般,再无力说出只字片语。事后,经打听,我佬佬方才从方主任那里得知,我佬爷是在南下途中,经过一处小镇,被叛徒出卖,遭到流匪袭击,不幸被捕,英勇就义。 在叙说期间,方主任亦是悲恸有声。他哭道:我佬爷遭匪徒捕获后,虽身负重伤,仍大义凛然,刚烈不屈,被恼羞成怒的乱匪挖除双眼、斫去双足,高悬树枝,弃之荒野。待队伍数日找到,已是满目疮痍,浑身上下,爬满虫蛆,让人不忍卒睹。由于当时战事吃紧,条件有限,战士们只得将我佬爷的遗体,暂时就地掩埋。处理完毕之后,他们群情激昂,朝天鸣枪致哀,誓将顽寇余孽清剿殆尽。事后,他们在坟头细心做下标识,待胜利之后,再作处置。 我佬佬闻讯之后,知道我佬爷死得惨烈,悲痛欲绝,在家躺过整整三天三夜之后,这日清晨,待神智稍有恢复,她从床上艰难爬起,唤家人端来一碗稀粥喝下,等馨竹过来看时,我佬佬乌黑的头发间,早已染尽白鬓,心里不由一阵绞痛,近到身前,轻轻叫一声:“嫂子!”两人便无力地拥作一处。 两人悲泣一阵后,我佬佬推开馨竹,抹去满面泪水,飘身而起,就要出门。佬爷他妹一见,赶紧上得前去,扶住我佬佬,啜泣道:“嫂嫂,你这是要去哪里?”我佬佬呆呆望了望佬爷他妹,哽咽道:“我到镇上去一趟,打听打听你哥哥的下落。”说罢,再不言语,晃身出了内室,跌跌撞撞寻到镇委会来。 刚入镇委会,被一年青办事员瞧见,看我佬佬神色恍惚,赶紧迎过。待问明来意,匆匆把我佬佬引入主任办公室。正在忙碌的方主任见是我佬佬,站起身来,让过坐,细细一瞧,几日之别,我佬佬竟已是满头白发,心里不由一阵凄然,嘴里不禁怜惜道:“少奶奶,你不在家里歇息,到这里做啥子?” “方主任,我来找你,就是想问问,我家老爷现在葬身何处?”我佬佬两眼无神,浑身无力,一脸苍白地问道。 方主任望一眼我佬佬,心里愈是不忍。过去借倒水之际,避开我佬佬伤楚眼光,低声道:“少奶奶,实话告诉你,由于当时斗争复杂,找到黎政委,来不及转移,只好暂时就地掩埋了。当地政府正在考虑,待形势稳定后,他们准备筹建一座烈士陵园,把现在、以及曾经在那里战斗牺牲的英雄们,一起迁移进去。到时,可能会派人通知你。” 我佬佬听方主任如此一说,心里越是伤痛起来,她憋着一口气,沉默少许,突然开口道:“方主任,你能不能帮我给那边联系一下,我想过去看看。” 方主任一听,甚是诧异道:“少奶奶,那边的局势目前很不稳定,加之路途遥远,这――” 我佬佬凄然一笑,继续道:“若不方便,就请你告诉我家佬爷掩埋的具体地址,我自己过去。你想想,他活着是黎家的一家之主,走了,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荒郊野岭之中,做一个孤魂野鬼吧!” 方主任听我佬佬话说得恳切,心里不由一颤,顿时失了主意。再细细一想,许是我佬佬念夫心切,一时情急,方才有此一说,便安慰道:“也好,待我联系好之后,我给你个信,你看要不要得?” 我佬佬见方主任一脸真诚,点了点头,悠悠出了镇委会。 我佬佬归得家中,一等数日,却不得镇上半点信息。待又过得两天,我佬佬再沉不住气,只身来到了镇委会。方主任见无法推却,只得拿出湘西传过的信函,递与我佬佬。我佬佬接过一看,只见上面盖着一方红通通印戳,具体是啥子内容,却不甚识得。我佬佬看了一会,赧颜对方主任道:“方主任,这上面写的啥子,我看不明白,也不想知道。我只想让你给我写个信,指条道,晓得了那里所在,我自个寻去。” 无奈,方主任只得依着信函,把那地址名称写好,递与我佬佬。我佬佬接过,揣入衣兜,转身去了。 回到家中,我佬佬唤过馨竹,对她如此这般一阵吩咐,直惊得馨竹半日合不拢嘴来。待明白过来,知我佬佬主意已定,便赶紧准备起行程来。待第二天天刚拂晓,那马车已候在门外,我佬佬对帐房交待吩咐完毕,与馨竹一道,出门登车而去。 一路风尘数日,我佬佬与佬爷他妹受了多少颠沛之苦?勿须赘述。这日黄昏,待我佬佬抵达湘西重镇――盘龙镇,已是日暮西山。进得盘龙镇,馨竹依着方主任信上所书地址,穿过一条羊肠街道,便找到当地镇委会。这镇委会,是昔日富家家院,高门大户,门外两侧石狮旁,有两名持枪战士把守大门。馨竹看过墙上牌匾,见上面写有镇委会字样,便唤过我佬佬。刚要进门,被左侧武装战士喝住,那战士上前问明缘由,顿时肃然起敬道:“你们是黎政委的家眷,失敬失敬。”说罢,转身唤过另一战士,交耳低语一阵,随即引了我佬佬、佬爷他妹,直奔镇委会而来。 待进到镇委会,那战士停住脚,回头对我佬佬道:“您请稍等,我进去报告一声,马上回来。”说完,捷身而去。 不大功夫,一个身材挺拔的年青军人,便一阵小跑过来,见是我佬佬,甚是惊讶,站直身体,给我佬佬、佬爷他妹行了一个军礼后,上前道:“嫂夫人,您们怎么来了?”我佬佬闻声一望,这来人不是别人,竟是一直跟随我佬爷的小赵,心里亦是惊叹道:“是你,小赵,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赵一听,赶紧迎住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嫂嫂快随我来。”说罢,引了我佬佬、佬爷他妹,向弄堂内走去。 进到内堂,这里是镇委临时的办公地点,待小赵招呼我佬佬二人坐下。一个年青的女军人近身过来,知道我佬佬的身份后,热情地给她们端茶倒水,闻听我佬佬不远千里,来到这里,愈是惊奇,嘴里不停念道:“黎政委若是在天有灵,也该欣慰了。这盘龙镇如今彻底解放了,黎政委的家人又爬山涉水过来看他,我想,黎政委也该安息了。” 小赵闻得女战士在一旁呢哝,赶紧咳嗽一声。那女战士闻声,低头偃声而去。 “看样子,小赵是在这里做官了?”馨竹见此情势,对小赵打趣道。 小赵憨笑一下,算作默认。随后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学起我佬爷的口吻,轻声道:“我们队伍里没有当官的,官兵平等,官兵平等。”停了会,神情一下子肃穆起来,对我佬佬说道:“嫂嫂,这会你真不该来。你看这流寇还没肃清,倘若有个什么好歹,我如何对得起黎政委。” 我佬佬闻言,不觉怆然一笑道:“你们都不怕,我一个女人还怕啥子呢?再说,我家当家的命都被他们拿去了,还有啥子豁不出去了的?” 想起我佬爷生前的义无反顾、胸怀坦荡,再听我佬佬如此一说,知黎家人皆重情义,都把生死置之度外,小赵不觉愈是敬重起来,想了想,对我佬佬问道:“嫂夫人,你们这一路舟车劳顿,不如今天先歇息一晚,明天我们上山可好?” 我佬佬望了一眼浑身疲惫的佬爷他妹,应声道:“要得,今儿我们就暂且打扰你们一晚。待明日一早,你给我们安排一下,我们上山过后,去去就回。”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 第四十四章 归家陵 遗少染瞑疾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一夜间,我佬佬、佬爷他妹一者来到异地他乡,水土不适;二者心念我佬爷,满腹不安,哪里睡得安稳。两人一夜间,唉声叹气声此起彼伏,整晚不得消停。待到雄鸡报晓,天刚擦亮,我佬佬和佬爷他妹再无睡意,早早便收拾着起得床来。刚梳洗完毕,许是小赵晓知她们心意,轻声敲门而入。引二人来到办公室,合着吃罢早餐,便在两名战士的护卫下,出门上山而来。 出得小镇,迎面处处青山绿水,一片生机盎然。我佬佬、佬爷他妹无暇顾及,随着小赵,在山高树密的林萌小道上,步行将近一个时辰,在一座巍峨山岭旁,小赵示意一下,穿身拐入一处丛林。一人众人等,再次弯腰前行不过数百米,到得一个斜坡处,在那杂石间,只见一座孤坟孑然而立。小赵近到跟前,毕恭毕敬地敬了个军礼,指着那一座新冢,回身对我佬佬道:“嫂夫人,这就是黎政委的临时墓址。” 我佬佬一望,只见坟头几许荒草凄凄,一片萧瑟。心里一酸,不由悲从中来,眼里的泪水刹时奔涌而出。但在小赵面前,她尽力克制着,近到坟前,轻轻抚摸那隆起的沙土,嘴里呢哝一会,匍匐下去,慢慢用手拨弄起来。 我佬佬不知不觉扒着坟上的泥土,无声啜泣着。渐渐,过了许久,她的手指被坚利的沙石划破了,渗出丝丝鲜血。但她似乎并没察觉,也没有停下来的意图,只是咬着牙,不停地向下挖去。 她要做什么?小赵一下子觉悟过来,赶紧上前按住我佬佬的手臂,哀声道:“嫂夫人,您节哀顺便,不要伤了自己的身子,让黎政委暂作安息吧。” 我佬佬闻声,不置不理地用力甩开小赵,大声道:“别拦我,我要看看我家老爷,我要带我家老爷回家。”说完,继续张开双手,愈是快速向那泥沙扒去。馨竹一见,也扑身过来,伸出双手―― “住手!嫂夫人,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小赵一见情势不对,惊声喝道:“这可是我们黎政委的墓葬,他是革命烈士,未经上级领导许可,任何人不能轻易擅自作出任何决定!” 我佬佬一听,掩住悲泣,回头盯着小赵,声嘶力竭道:“小赵,我不管啥子革命不革命,我也不问啥子领导不领导!他只晓得,他是我家男人。既然他是我家男人,我就不能让他弃死荒野,更不能让他客死他乡之后,成为一个孤魂野鬼!” 小赵见我佬佬态度坚决,一时失措,上前哀求道:“嫂夫人,黎政委是我们队伍的高级干部,他是为革命牺牲的,上级领导正在准备把他的遗骨迁往烈士陵园。你若是这么一带走,让我如何交待?” “这是你们的事,我管不了!我只管我男人能够回得家去,能够认祖归宗!”说完,再不置理,埋下头去,继续和佬爷他妹一道,伸出血肉双手,奔力向坟地刨去。 小赵无奈,见我佬佬、馨竹手上早已沾满鲜血,心中不忍。迟疑一阵,只得咬了咬牙,对身旁两名战士吩咐道:“也罢,你们快找些工具,帮助她们把黎政委尸骨,从地里清出来吧。” 两名闻言,知事态严重,望着小赵,踯躇不决。小赵一见,近到他们身前,对他们道:“你们放心,一切后果,由我个人担待,快去!”言毕,过来劝住我佬佬。我佬佬闻声,悲泣不止。 待收拾好我佬爷遗骨,我佬佬用早准备好的红绸缎,细心包裹好,紧紧抱在怀中,对佬爷他妹道:“馨竹,给你哥引个道,我们回家。” 佬爷他妹一听,望了望我佬佬怀里那一团裹布,抹去脸上泪痕,竭尽全力,高声唤叫道:“哥,我们回家。”一时间,清越之声响彻云宵,在山谷间久久回荡。 “哥,我们回家了。”一路走,佬爷他妹一路呼唤着我佬爷的亡灵,声声刺耳,句句泣血。 来到镇上,我佬佬再不作丝毫停留,唤过马夫,辞过小赵,一路急急归来。 待回到龙潭镇,来去已经一旬有日。家人见我佬佬及佬爷他妹归来,纷纷迎上,等弄清原委,甚是太息。我佬佬一进家门,便令帐房购来楠木大棺,将怀里的我佬爷盛殓入内,招来锣鼓班子,倾尽奢侈之礼乐,把我佬爷风光大葬在佬爷他爹墓边。 “姑姑,这里埋的是啷个?”刚刚学会说话的天红,偎在馨竹怀里,见我佬佬一脸悲戚,禁不住怯怯问道。 佬爷他妹听天红问得突然,想起哥哥还没看到自己一双儿女,就这么悄然去了。不觉愈是悲伤,她紧紧抱定天红,哽咽道:“这是你爹,记住,你爹回来了!” 天红一听,“哇――”地哭出声来:“爹――”佬爷他妹闻声,把她抱得更紧了,继而小声道:“天红乖,天红不哭。” “让她哭,让她哭!哭得让她爹知道,他还有一个能为他哭的女儿。”佬佬回头望着天红,悲声道:“老爷,你怎么忍心舍得抛下自己儿女,一个人走了呢?”话未说完,身子一软,早瘫了下去。 我佬佬在墓地整整呆守了三天,待到第四日天晚,方才回到家中。正坐在堂间忧伤,只见佬爷他妹匆匆过来,附近她身边,对她道:“嫂嫂,不好了,天白的眼睛好像出了点问题,平白间只是流泪。刚才找过郎中来看了看,说是迎光盯得久了,得了眼疾。”我佬佬闻言,刹时怔住,慌忙起得身来,随着佬爷他妹,来到内室。待抱过我老舅一看,果然见他一双眼睛微微张合,不停眨动,泪流不止。转头对佬爷他妹问道:“那郎中可说过医治之法?” 佬爷他妹摇摇头道:“怕是没有良药可医了。” 我佬佬一听,不由愈是悲怆起来,仰天嚎啕道:“这是咋了,难道老天真要毁了我黎家吗?” 原来,就在我佬佬、佬爷他妹出得门后,我老舅一时失了母亲,没了亲情依赖,心里甚是胆怯,每每醒来,便眼望红烛发呆。时间一久,便患了眼疾,待这时发现,已然迟矣。我佬佬获知此情,愈是内疚。就此,我老舅的身体,也更是羸弱起来。 “只要还有命在,黎家的血脉就不会断,就一定能延续下去。”伤心之余,我佬佬唤来家人,恨恨吩咐道:“打今往后,对少爷一定要细心照料,不得有半点闪失!”看护我老舅的家人,知道黎家仅剩这一枝血脉,赶紧战战兢兢地应道:“是,太太。” 第四十五章 排众议 持意守家财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为医治我老舅眼疾,我佬佬焦虑万分,伤心不已,尽管费尽心力,四处奔波求医问药。然而终究病入沉疴,已失了医治时机,再无力回天。时间一久,见进出郎中皆是垂首而来,摇头而去,我佬佬亦是心冷,只得放弃。 随着龙潭镇潮起潮落,这阵子,应着新政权确立,各行各业兼并之风乍起。木匠成立了木器社;泥瓦工成立了建筑队;铁匠铺也汇成一团,成立家具厂。各家篾行亦是议论纷纷,说是要成立啥子篾社?一时间,街道上沸沸扬扬,打富济贫之声甚嚣尘上。 昔日间,一些为非作恶的商贾之人,瞬时成了打击对象。那上街的张篾匠、镇边的地方老财周洪树,皆被挂着红袖章的穷苦大众戴上高帽,推上街头,四处巡游。家里的一些资产,也被镇委会收缴过去,分配给了昔日穷人。 这日,我佬佬正在家中,一心侍弄我老舅黎天白。不意间,只见方主任带着一个手提公文包的年轻人,急急进得家门。一个阵寒喧过后,方主任谦声道:“黎家太太,现在镇上各家私有作坊,都已纳入集体管理,这些,想必你也都看到了。我这次来,是想和您商量一下黎家竹坊,是不是该合计着加入镇上竹社,为众乡亲服务?” 我佬佬闻言,甚是诧异,惊问道:“合入竹社!这黎家竹坊,自成立之初,就是黎家苦心经营,刚刚有了起色,就要合入竹社。这一入竹社,岂不是成了公家的了!那我们今后靠啥子生计?” 方主任一听,笑着道:“这个太太大可不必费心,入了竹社,我们有饭大家吃,有衣大家穿!饿不到您,更冻不着你。现在都是新社会了,所有一切,都是国家的,集体的。再说,黎家掌柜曾为之奋斗的革命事业,就是为了劳苦大众,让他们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您说是不是?” “方主任,黎家竹坊,可是我们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你这一说合了,就合了?那我们黎家的产业,岂不是就要化作乌有?”我佬佬听方主任说得轻巧,顿时勃然大怒,大声道:“难道我家老爷为革命丢了性命,换来的就是要把黎家的财产给分了。不行,说啥子我也不会答应的!” 方主任见我佬佬一说到黎家竹坊,情绪甚是激动,讪笑道:“可这,确实是黎政委革命的初衷啊!他为革命牺牲,人民不会忘记他。但他追求的事业,我们不能停止。否则,就愧对先烈了。黎太太,要不您再好好想想,等想通了,支会我一声,你看要不要得?” 我佬佬一听,不耐烦地挥手道:“别说了,若是分了黎家财产,我将来如何面对我家老爷,若是其它的事,我们可以商量,就这件事,没得商量!最是要不得!”说完,起身唤过帐房,对他厉声吩咐道:“送客!” 方主任见无回旋余地,只得站起身来,引了那年青人,悻悻而去。 佬爷他妹回家见我佬佬气色不对,问明缘由,深深叹了口气道:“嫂嫂,这可是大势所趋啊!这段时间你在家看天白,不经常出门。你啷个晓不晓得,镇上若不是顾忌我家哥哥情面,这会早把黎家给分了,由不得你嘴硬。” “啥子,想分就分了?我们黎家一不偷,二不抢,这所有家产,凭的是手艺赚来的?他们凭啥子想分就分了,还有没有王法?”我佬佬眼睛一瞪,大声喝道。 佬爷他妹哀声道:“嫂嫂,你晓得啷个是王法?现在没有王法了!啥子叫革命,革命革的就是王法的命,你也不看看,现在到处都在打土豪分田地,闹得轰轰烈烈的。人家好心过来跟你商量,是对你客气。你倒好,生生把别人轰走了。” “听你这一说,难不成我还要拱手把黎家送给他们?馨竹,你这可是胳膊肘儿往外拐呀。”我佬佬使劲瞥一眼佬爷他妹,怪怨道:“你想让你家侄儿侄女和我们当初一样,受苦挨饿,遭人白眼?” 佬爷他妹一听,嗤声笑道:“嫂嫂,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你知道哥哥的革命理想吗?他为啥子要参加革命吗?他就是要为穷人打天下,现在穷人胜利了,得势了,谁还敢对穷人白眼?”说着,敛起笑脸,郑重道:“现在,所有有钱人的财产都没收了,你还在这里坐井观天,把别人惹急了,他们会把你这个守财奴,拉出去毙了都有可能的。” “那你哥哥岂不是白白为他们死了,到头来革了自家的命?”我佬佬听馨竹说得恳切,一时无措道。 佬爷他妹见我老舅一脸稚嫩地望着自己,过去一把抱起,低声对我佬佬说道:“信不信由你,这是大势所趋,由不得我们了。依我看,方主任这次来,是先礼后兵,若不是看在哥哥的情份上,保不准早把你送给那些穷人游街去了。再说,啥子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何必太与他们计较。不如遂了他们的意,保得全家平安,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 我佬佬听馨竹如此一说,心里不觉一寒,一时无言。 佬爷他妹见一时半会也无法开释得了,只得叹一口气,正要引我老舅天白出门玩耍,那天红一见,赶紧扑身而过,嚷着牵住她姑姑的手,随着一道,三人上街看热闹去了。 人走屋空,我佬佬一下子陷入万般孤寂之中,细细回味一番佬爷他妹的话,觉得也不无道理,心曲弯弯的她,煞是不得要领。 正在愁闷间,一个身穿军服的人,近到黎家大院。待到了门前,他留下跟在身后的警卫,左右端视一番,阔步走了进来。我佬佬远远看见,正要起身,那军人早挺拔到了眼前。未待我佬佬开口,来人哈哈一笑,向她伸出手来,见我佬佬迟疑地缩着手,一脸茫然地望着自己,来人只得缓缓放下,轻声唤道:“嫂夫人,你难道忘了?” “你这是――”我佬佬细细端视一阵来人,抬手一指,欲言又止道。 来人一见佬佬神情,禁不住朗朗笑出声来。待一阵爽朗笑罢,他眼望着我佬佬,大声道:“嫂夫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呀!”正要给我佬佬自我介绍时,只见我佬佬一拍脑袋瓜子,笑殷殷道:“啊!我记起来了,你是――” 第四十六章 散竹坊 情切染癔疾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见来人拍了拍自己的左臂,一脸感激的样子,我佬佬突然忆起数年前的那天深夜,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再次展现在我佬佬脑海,望着眼前的来人,我佬佬指着他,惊声问道:“难道――难道你就是我家老爷,时时念起的昔日好友潘仁海!” 潘仁海见我佬佬隐约忆起,一脸惊喜,跟着兴奋地点头道:“嫂夫人,我正是子杰的旧同事――潘仁海!亏你还记得。” 看着潘仁海,我佬佬一时心潮澎湃,过了许久,我佬佬才哎声道:“可我家老爷――”见潘仁海端端站在面前,我佬佬陡然间,再次想起自家老爷,眼里不觉一阵潮润起来。往事历历在目,然而人过景迁,如今早已是物是人非了。 潘仁海见我佬佬沉浸到悲痛之中,一副未语泪先流的伤情模样,赶紧上前前去,缓缓扶住我佬佬坐下,轻声道:“黎子杰的牺牲,是我们革命的一大损失。嫂夫人,人去不能复生,你可要节哀。”我佬佬闻言,掀起衣角,拭了拭眼角泪花,凄然一笑道:“人都走这么长时间了,说这些还有啥子用呢。” “但子杰用他的牺牲,换来了革命胜利。他所追求的人生理想,今天终天实现了。如今,国家走上了正轨,人民终于自己当家作主了。”顿了顿,潘仁海见我佬佬沉默下来,轻声道:“嫂夫人,听说你把子杰从湘西迁回故土,我想让你陪我一道去看看他,好吗?” 我佬佬心里不由一震,张目看了看潘仁海,沉吟片刻,轻声道:“今天是不是太仓促了些,要不,我让家里先准备一下,明天去,要不要得?” 潘仁海眼望着我佬佬,想了想,站起身来,近到我佬佬身边,低声道:“嫂夫人,我这次来,时间紧迫,不敢作太长时间的逗留。若是您抽不开身,让家人给带个路,我自己去,你看可好?”说完,一脸哀求地望着我佬佬。 佬佬见潘仁海执意要去,叹息一声,唤来帐房,对他交待一声,回身给潘仁海招了招手,两人遂出得门来。 见二人出门,门前四个警卫赶紧拢身过来。潘仁海一见,对他们挥了挥手,四人随即散开,远远尾随在后。一路无话,两人来到山上,黎家墓地背山依水而立,在林立的坟墓中,左侧一隆新坟格外显眼。我佬佬用手一指,潘仁海便抢步上前,望着一块汉白玉墓牌,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军礼。随后过去,拢了拢坟边的乱石杂草,轻声道:“子杰,都是我害了你,若不是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你出山,说不定,你现在正在家里安然享受天伦之乐。”说着,眼眶竟跟着湿润起来。 我佬佬一见,缓缓走了过来,对潘仁海道:“这都是命呀。当时,我家老爷他叔一再劝阻他,让他留在家里,可他,就是不听,偏就信了邪,非要去革啥了命。这下好了,自己的命丢了,镇上又要革我们黎家的命。哎!” 潘仁海听我佬佬对镇上的举动颇有怨言,神情不禁一愣,赶紧问道:“嫂夫人,你说什么,镇上要革你们黎家的命?此话怎讲。” 我佬佬见潘仁海问得急切,便把镇上方主任对黎家竹坊的打算对他叙说一遍。不想潘仁海一听,竟轻声笑了起来,扶着我佬爷的墓牌道:“嫂夫人,这就是我和子杰革命的最终目的。我们要消灭各种阶级,让世人平等、自由、当家作主,这是子杰的愿望,也是我们全人类的愿望。难道,你要让子杰在九泉之下,对你失望吗?” 站在我佬爷坟边的佬佬一听,浑身不由一颤,毛发顿时根根竖起,惊悚道:“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啥时候让我家老爷失望过。”说完,伏身跪在我佬爷坟头,高声怨责道:“老爷,你真是这样想的?你真要把我们黎家,生生给毁了吗?若真是这样,那阵子,我作啥子也不会让你为革命卖命了。” 潘仁海见我佬佬并不理解,只得叹息一声,引了警卫,下山而去。 自这次上山之后,我佬佬听到潘仁海也有此一说,愈是诚惶诚恐起来。再出门见到各家私人作坊,大都归了集体,心里越是忐忑不安起来。 没过数日,那方主任再次登门过来。聊起黎家前途,方主任道:“潘委员归行前,专程到镇委会交待过,让我们对黎家竹坊要作特殊对待,切不可操之过急。所以一直以来,我们也不好决断,可如今是百姓当家作主,民怨沸腾,我们也不好应付。今儿个只好前来与您商议,是不是先把竹坊先遣散了,让你家伙计到竹社报道上班,我们也好向委员会交待。黎太太,您看要不要得?” “啥子要得要不得!这伙计一散,我这黎家竹坊不是形同虚设了?若我不同意,你们再封了我黎家的销路,我们做的篾器还卖得出去吗?方主任,算你们狠,你们要怎样就怎样?我们也只好悉听尊便了。自古道:‘民不与官斗’!打明起,我这竹坊关了还不行吗?”说着说着,我佬佬心曲难解,一时间,悲号一声,头向后一仰,竟晕厥过去。 那方主任一见,直唬得七魂走了六魄,跳身唤过站在一旁的馨竹,让她伸出拇指,按住我佬佬的人中,使劲一阵揉捏。捣弄良久,只听我佬佬“啊――”一声醒转过来。方主任瞪眼看着我佬佬缓过神来,拂了拂满头冷汗,嘴里道一声:“打扰了!”再不敢吱声,唤过身边的年青人,赶紧穿堂而出。 馨竹拍了拍我佬佬的后背,怨声道:“嫂嫂,你这是何苦来着。” 我佬佬睁眼看了看佬爷他妹,随即无力闭上,深深地叹息道:“我这可都是为黎家呀。” 打此,黎家竹坊并入到龙潭镇竹行。我佬佬自此之后,便似乎着了癔症,神智忽清忽浊,甚是让家人忧虑。 “这么一个天不怕、地不怕、响当当的女汉子,想不到啊!为了黎家,竟被自家男人把命给革了。可惜啊,可惜!”街邻里的张木匠望着自家婆姨,低声叹惜道。 那婆姨是个大嘴,听得自家男人为别人抱不平,心里早涌起一股酸意,瞪眼恨恨道:“这方大脚本就爱惹些惊天动地事,天不灭她黎家,人来灭!有啥子好奇怪的?” 自此,黎家竹坊,便再次在龙潭镇消声匿迹,而那片蓬蓬勃勃的紫竹林,也在一夜之间,又一次无声无息的衰败了。 第四十七章 鸳鸯会 姻缘自天定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望着紫竹林里遍地枯枝败叶,一片萧瑟凄冷景象。恋恋难舍的篾行师傅们不由暗暗惊叹:“真是奇了怪了!这紫竹为啥子会成是这个样子?难不成它还真是随了黎家血脉铸起,家兴则兴,家衰则亡!” 也真是天有不测风云,随着连续不断的大雨,龙潭镇受了水灾。临河岸边的房屋,瞬时被滚滚的洪水吞噬殆尽。在龙潭河的上下游,连月来,一时间饿殍遍野,百姓流离失所。 而在黎家,我佬佬对我老舅看管得愈是严厉了。近水的地方不让去,陌生的场所,更不充许他轻易涉足。这时的黎家,对于我老舅而言,就是一所牢笼,呆得久了,习惯了,便愈是显得胆小怯懦。 这日,我老舅刚出家门,偷窥了一眼门外奔涌而过的人群,便被我佬佬一阵呵斥,缩头战战兢兢地回到屋里。佬爷他妹一见,不由伸手一把揽过,轻轻抚慰一阵后,抬头对我佬佬劝道:“嫂嫂,天白也慢慢大了,你不能总是这样待他。毕竟,他是个男孩,迟早还是要出去见些世面。” 佬爷他妹话音未落,我佬佬便抢步过来,一把拽过我老舅,也不言语,拉起他便进到内室去了。 佬爷他妹见嫂嫂执著,悠悠叹口气,出得门来。她缓缓来到紫竹林,呆呆地伫足在荒野边,顿时浮想联翩:想如今黎家竹坊归了集体,自己虽随着入得镇上竹社,然每日间除了劳作,却了无意趣,不觉甚是怅然。加之今日休息在家,偏又遇见嫂嫂对自己视若无睹,行为举止,越是暴戾起来。看到黎家逐渐空落下来,心里更是失了寄托。站在河边高处,望着滔滔河水,细细回味一番自己所经人生,竟如那滚滚东逝河水一般,浩渺无依,心里便有了去意。正在傍徨间,乍然看到一个尼姑,正沿着河滩款款行来,不由张目细望,待她近身一瞧,却是镇外明月庵住持。未待她近到跟前,佬爷他妹眼前早生出幻境,赶紧上前迎住。那住持见佬爷他妹一脸沉静,又生得端庄,双手合十停在佬爷他妹面前,也不答话,只把手一招,馨竹便随着那老尼姑去了。 家里少了佬爷他妹,日子愈是过得沉郁。随着我老舅渐渐长大,他那懦弱的本性,愈是显露无遗,亏得还有个个性张扬的同龄姐姐,老舅方才从生活中找到点滴晨曦,有了此许的快乐。可就在两人十八岁那年,受佬爷烈士声誉的庇荫――由于老舅身体有疾,视力不佳,县里便把唯一一个女兵名额留给了黎天红,让她从军去了。 也就在这同一年,镇上为了照顾烈士后裔,把我老舅安排进了粮管站,做起了会计。这,在当时那缺衣少食的年代,可是人人梦寐以求的职业。 刚上班的我老舅,见每月都有各种票证配发,而在分发票证时,却鲜有发给自己烟票,不由纳闷起来。经打听方知,单位里只有会抽烟的人,才可分到此票。老舅明白后,不由一时心动,便学会抽起烟来。一开始,只是做做模样,待混得烟票后,换些油票、布票之类,补贴家用,不想日子一久,竟染上烟瘾。由此,他那本来虚弱的身体,便愈是雪上加霜,变得更加糟糕起来。 一日,在收取公粮时,进到一家农户,刚抬出两袋稻谷,我老舅身子一软,便晕倒在地,直吓得在的人员呼天抢地,不知所措起来。 恰在这时,一个乡间妮子刚巧路过。见此情景,也不答话,不由分说伏身过来,将我老舅背负在肩,一路小跑,来到乡卫生室。经过一阵抢救,我老舅方轻危为安。谁知经此一曲,我老舅便对这小女子暗生情愫,归家后向我佬佬一说,我佬佬大喜过望道:“遇到这女子,也是你们的缘分。如今这世道,在农村好,有粮吃,有衣穿,只要身强力壮,她本人愿意,我这就给你说媒去,也好早早续上黎家香火。” 随即,我佬佬当下便托人去到乡下。一打听,还真是不巧不成书,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年被劫了馨竹,被佬爷他爹劝恶为善、改邪归正的山匪张贵孙女。我佬佬闻讯,更是喜上眉梢道:“看来真还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原来却是故交。”说完,抱孙心切的佬佬,第二天一早,备了厚礼,亲自上得门去。待爬山涉水入得张家,进门擦身一见张家妮子,非但生得端庄秀丽,还挺着一副好身板。我佬佬一见,顿时觉得眼前亮堂起来,心中不觉暗暗喜道:“我家天白身子弱,能娶得这等女子,岂不可以大大弥补老黎家的天性不足?”当下报了家门,说明来意。 那张家一听,明白了我佬佬的来历来意,念起昔日间张家与黎家情谊,想这黎家天白虽然体弱,但终究也是端了个吃国家公粮的饭碗,不觉心肠回转,便欣欣然十二分的合意起来,当下应承道:“黎、张两家,本存旧谊。只是近年来,受世事烦累,少有来往,今家儿女,一个当婚,一个当嫁,又拜少奶奶亲来求婚,哪有托词之理?” “既如此,只要妹子乐意,我看呀,这个月初八,我们就把他们的喜事给办了。亲家,你看要不要得?”我佬佬见张家满口应承下来,半是清醒,半是糊涂地说道。 张家媳妇一听,转头望一眼站在一旁的自家妮子,那也是个爽快之人,想不到自己仗义之举,竟给自己背回一个男人来,心里顿时像惴了一只小鹿“嘻嘻”直跳,当下红着脸,对自己的母亲点点头,嫣然一笑,躲进自己闺房去了。 “这么多年没行走的老相识,终归有缘分,让他们两个小辈遇见了。既然都说到了这里,一切就按亲家的意思办,我看,要得!”张家媳妇见黎家儿郎甚合女儿心意,一拍大脚,笑声说道。 待到当月初八,黎家喜气盈门。一座八抬大轿,自乡下把张家妮子迎进镇上黎家大院,瞬时一扫家中阴霾,屋里内外,变得喜气洋洋。 这张家妮子,便是我舅母。 数年后,我舅母尽管身强体健,偏偏不得身孕,一时间,让盼孙若渴的我佬佬,甚是忧虑,待找来郎中,问得仔细明白,原来都是因为我老舅体弱的缘故。我佬佬闻言,顿时若泄气的皮球,心里早憋着的一口气,顿时失了希望。在满腹沉沉的忧虑中,整日间便失了仅有的欢愉,日子一久,竟一病不起,驾鹤西去。 第四十八章 续亲脉 来去渺如烟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我佬佬走后,家里顷时失了主梁骨,整个黎家便坍塌下来。偌大的一个家院,随着家人逐渐离去,房间院内,顿时变得空空如已,显得一片凄凉。一日清晨,这天我老舅闲置在家,正在与舅母为诸事踌躇,伴着一阵木鱼声响,门外转来一位年长尼姑。二人闻声,迟疑一阵,赶紧将来人迎住,引入家中。进到房里,我老舅细致一看,不觉一时愣住:原来这尼姑不是别人,正是离家多年的姑姑――馨竹。 馨竹入得门后,端端地站地那里,仙风道骨一般款款坐下,慈眉善目地望了望我佬舅、舅母,轻启朱唇,殷殷一笑道:“自离开黎家,已有数载,一直未曾回家看看。难不成眼前这位姑娘,就是我黎家媳妇不成?”见两人频频点头,她悦颜继续道:“想不到一别数年,我家天白竟已完婚,着实可喜可贺。”说完,呤呤笑着望着二人。 我舅母正在诚惶诚恐不得要领间,听馨竹如此一说,顿时心有所悟。待我老舅稍事安顿好自家姑姑,引她过到一旁,细细叙说一番后,我舅母方才从云雾中坠回人间。知道老人家归家省亲,心里愈是热切。赶紧穿身过去端茶倒水,殷勤奉上,嘴里轻言道:“自嫁到黎家以来,未曾听说有姑姑一事,今日幸会,真是天上人间一般,失态之处,还望姑姑体谅才是。” 馨竹接茶当口,展目细细端祥一阵我舅母,见她出水芙蓉一般清涟秀美,心里不觉暗暗生喜,顺手一把拈住我舅母,让她依近身边,低声道:“成家多久了?” 我舅母翘指道:“回姑姑话,都快四年了。” “那我也合该做姑奶奶了吧?”馨竹抚着我舅母的手,轻声问道。 我舅母一听,难掩愧疚之色,羞赧地垂下头去,低声哩哝道:“不瞒姑姑说,我们正在为此事发愁哩。”说完,把二人情况对馨竹细细叙说一遍。馨竹闻说我佬佬为此不幸离世,不由哎叹吹嘘一阵,张口念一声阿弥陀佛,随后道:“看来真是我来得太晚了些,否则,我那好强的嫂嫂,也就不会这么早就去了。”说完,唤过我老舅,对他如此这般吩咐一番,从怀中掏出一包中药,递了过来。我老舅一见,赶紧收好,对姑姑说道:“姑姑一别经年,还记得子侄体弱,甚是过意不去。这次归来,一定要在家中聚些时日,也好让子侄、侄媳妇在您面前尽尽孝道才是。” 我舅母闻声,急声应合道:“是了,是了,姑姑今儿既然回到家中,也就再不必回到那冷清的庵子里去了。我们在家腾一间空屋来,让姑姑只在家里修行就是,这样一来,也好给我们做晚辈的,有个照应。” 馨竹见二人夫喝妇随,很是默契,心里甚是欣慰。听他们说完,嘴里再道一声阿弥陀佛,笑意殷殷道:“亏你二人有此孝心,正所谓百善孝为先,今儿有此一见,也就知道你们是一双好后生了,我也放心了。只是姑姑如今既已入得空门,早把世俗之情看得淡了。这许多年,我已习惯了世外生活,再回不到世事之中。既心意若此,何苦沾染凡尘。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今见过你二人,我的心便彻底放了下来,只是不知天红现在何处?” 我老舅一听,赶紧答道:“她现在去部队了,听说过得不错。” 馨竹一听,不觉怔了怔,哎声说道:“果真好一个‘女作男养,男作女妆’!这妮子也活该脱了个男儿命,随了他爹爹的性情,不爱家妆爱武装,出门闯荡去了。也好,也罢。都是造化弄人。”说罢,缓缓站起身来,对我老舅道:“如此,我也该走了。出门便是陌路,天白,好自为之。” 见姑姑起身要走,我老舅急身上前拦住,一把拽住姑姑,遽声道:“姑姑,怎么就走就走,既然回得家门,总要吃顿便饭再走不迟。” “天白,你可知道,出家人以天下为家,再不可以家为家了。我这一别,怕又要经年,愿你们二人好生相处,也就让我宽怀了。”说完,轻轻拂却我老舅的手,出得黎家大院,飘身而去。 我老舅一见,恍如梦中,想儿时姑姑悉心照料自己的情景,如今还时时记挂着自己的身体,不顾劳累,亲自给自己送药,心里一热,眼角竟不觉渗出滚滚泪珠。我舅母回头一望,想老舅姑姑年老体衰,为家里这事,来去匆匆。再见我老舅眼中涌出的泪水,也跟着悲戚起来,悄悄掩面哭泣有声。 自此一别,我老舅再没见过姑姑踪影。偶尔让我舅母前去明月庵探询,也未得任何信息,只知道她每每云游庵外,却不知去向何方。 一日天红归家探亲,说到此处,那天红不觉一脸惊奇,怨声道:“都怪我大意,记得有一日,我正在带兵集训,远远见一道姑近到营区,被我一阵训斥,把她给揍走了。事后我还在纳闷,那道姑啥子时候进的营区?有哨兵说,她是专程来找我的。哎!我真糊涂,想必那人定是姑姑了。” 我佬舅闻言,不由怅然有声:“你咋子就把她给轰走了,她可是你的亲姑姑哩。” 天红挠首道:“我那会咋晓得她是我姑姑哩,要晓得,我做啥子也要留住她,与她好好摆摆龙门阵。哎!都怪我粗心大意,把这档子给忘了。现在想见都见不着了。对了,姑姑给你的药咋样了?” 我舅母听天红问起那药的事,早骚得把头垂下,见天红不住地拿眼探询自己,不觉一时涨红着脸,悄声嗔怪道:“看我做啥子嘛,还不问你自家弟弟去。” 天红一看,顿时明白了三分,大喜道:“看来,这黎家血脉,是延续有望了。” 我老舅闻言,使劲推攘一把天红,啧声道:“哪有你这样当姐姐促狭捉弄人的!还好意思,竟与自家弟妹开这种玩笑?” 天红一听,仰头一阵朗声大笑。 天红在家没呆太久,过了几日,便匆匆归队去了。待她一走,我佬舅征得丈人家同意,便把偌大的黎家房院暂且让给了镇里,把家搬到了舅母娘家,以求得个彼此有个照应。当然,在缺衣少食的年代,农村确实也是个好去处,那里山清水秀,乡情纯朴。 也就是在那时那会,我佬表黎家宏在众人望欲穿中诞生。出生后,儿时求知上学,也没做出啥子惊天动地的壮举,在庸庸碌碌中成长。随着大学毕业后,便也生出些断断续续的故事来,此是后话。 第一章 夜未央 卖场起风波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春寒料峭,乍暖还寒。这时的白昼像拉面一样,轻轻一甩,天就变得晃眼细长起来。初春把阳光的温暖揣入她厚厚衣兜,粉红着笑脸,一路向西,不一会,便沉沉隐去。 “收摊了!”老魏拄着一根铁钩,人还未近得卖场,便远远对着店里众人,大声喊叫。 “老魏呀,你看现在天渐渐黑得晚了,能不能迟点关门哪?”朱道明倚着店门,操着一口外地口音,一脸无奈地对老魏央求道。 “都说过好几次了,怎么还在为这事纠缠,快收,快收!”老魏定了定神,不耐烦地晃了晃手中的钥匙继续催促道。 开春以来,卖场里的生意有了一些起色,整个电动车车市场如春笋般,不经意间,便冒出许多的尖尖角来,到卖场看车买车的客户逐渐多了起来。虽然渐近黄昏,卖场里销售各种品牌电动车的小老板们,总还是怀想一份希冀、一份喜悦,幻想着多一份耕耘、多一份收获,自然不想早早关门走人。 我老表也代理了个电动车品牌,在卖场做着销售。见老魏不停的催促,也只好收拾好自己的店铺,与小杨一道,缓缓踱出店门。 那边的刘超义和妻子黄丽,正在与一对小情侣耐心的捉对儿地推介着产品。 听到“哗啦,哗啦”铁卷门阵阵落地的轰鸣声,看车的情侣见此情势不妙,匆匆地挽起手臂,一步三跳逃似地奔出了卖场。 刘超义一见,红起关公脸,几个大步跨到老魏跟前,从个头上看,明显高出老魏一大截,怒气冲冲地吼道:“老魏,你真想和我们过不去是不是?” 我老表一瞧这阵势,与卖场的众老板退了回来。 “怎么了,谁想和你们过不去了!”老魏挺直腰板,毫不畏惧地迎上一张苍劲的老脸。 “天还这么早就关门,你还让不让我们做生意!”刘超义近距离地质问道,满嘴的唾沫都快喷到老魏的脸上。 “五点钟关门,这是规矩。”老魏寸步不让。 “规矩是人定的,不合理就得改!”刘超义声嘶力竭的吼道。 “要改你们找周老板说去,跟我吼什么吼?周老板说改就改。”老魏并不为众人气势所动,不由分说气地向卷闸门走去。 “慢着,我就要从今天改。”不提周老板还罢,一提起周老板,那刘超义还真扛上了。 周老板何许人,周保财经理是也。几年前,在计划经济时代,与刘超义在惠民商场共事,周保财任部门经理,刘超义做保安队长。如今,惠民商场已被外资并购,大部分公司员工都已树倒猢狲散去。这周保财,刘超义即属遭遣之列。 周保财在商场做经理那阵子可是赚了钱的,他赚钱的方式是与老婆合伙。昔日时,他在商场明修栈道,他老婆在邻近商场的小店里便暗渡陈仓;商场里什么商品好卖,他老婆店里总也不缺。说是合伙,其实也是内外勾结,几年下来,早挖足了第一桶金,如今承包卖场,靠的就是这些积累。 而这刘超义,那年退伍复员,依仗他父母的关系是分到银行的,由于不懂业务,做的是武装押运的保安工作。这工作事不是很多,但收入不低。端起金饭碗,吃着无忧粮,平日里口袋里又厚实,手脚也就放得开,自然羡煞无数聚散在一起同龄战友。 可上班不到一个月,一次押送运钞车回行后,经不住他人唆使,说他当兵没摸过枪,他一激动,拉开枪拴,竟生生地朝天扣动了板机,随着“啪”地一声轰然响过,早吓得众人缩起头来,眼望那袅袅冒着表烟的枪管,呆的呆,傻的傻,瞬间作了鸟兽散,留下他端着长枪,石雕一般地站在那里。尽管这一枪响过,刘超义甚是后悔,第二天,还是被分管保卫工作的领导,不由分说地叫到办公室。 “小刘啊,看来银行不适合你呀。”张部长曾经做过刘超义父母的学生,声情并茂地对刘超义无可奈何地说。 “真对不起你呀张部长,我知道错了,你处分我吧。”经过整晚的煎熬,刘超义血红双眼,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可怜巴巴地低头认错道。 张部长掏出烟,弹出一根燃上,语重心长地说:“银行领导昨天已经召开过紧急会议,看到你还年轻,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已经给兄弟单位打过招呼,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去五金公司,二是去惠民商场,你考虑二天给我个答复吧。” 就这样,两天后,刘超义悻悻地到惠民商场保安部报了到。入伍时从这里走进军营,看来冲动真的是魔鬼,一声枪响,再次回到了解放前。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在商场上班不久,他认识了现在的妻子黄丽,那会的黄丽可是商场里一朵骄傲的场花。 “找你们的周老板来,从今天起就把时间改过来。”刘超义冲着老魏吼叫。 “真是老了的猫子不逼鼠啊!”老魏见刘超义身强力壮地杵立在面前,想想自己年轻时,在数万人的厂子里当保卫科长,是何等风光时,不禁深深地慨叹道。 夜的薄纱缓缓地罩笼下来,街头的华灯眨着调皮的眼睛,随之一只一只渐次忽闪忽闪地展亮开来。 “算了,算了,天已晚了,开门关门是老魏的职责,他一时半会也当不了这个家。改时间的事,明天我们卖场的人一起去找周老板商量,大家说好不好?”我老表提议道。 “对,我们明天一起去。”有人附合道。 我老表上前推了把刘超义:“走,回家了。” 黄丽见天色已晚,上得前来,轻声怨道:“和他有什么话好说?”言毕,拉住刘超义正欲离开。 不想老魏嘴里竟又嘟噜着冒出一句:“还有懂道理的人嘛”话来,顿时把刚转身的刘超义再次激怒得暴跳起来,幸亏被他妻子黄丽一把按住,方才压住火气。 “好,你给我听到,明天无论如何,我们一要找老周好好的理会理会,今天懒得和你多嘴绕舌。”刘超义手指着老魏,忿忿不平地边走边说。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 第二章 群激奋 众人讨说法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老黎,老黎,叫上大伙,我们找周扒皮去。”翌日清晨,店门刚打开了不大会儿,待老魏怏怏离开,刘超义的声音便从侧边传了过来:“东风吹,战鼓擂,当今世界谁怕谁!”大叫一声过后,刘超义自顾自喋喋不休道。 我老表不老,这会年当二十来岁,正是意气风发年龄。刘超义唤他老黎,既含有戏谑成分,也有尊重意思,两者兼而有之。 刚刚涉足生意场,我老表对销售并不太熟悉,所以总想:“善抱者不脱,善建者不拔!”为计成本,便尽量把摊了铺得小些,以儿长久之计,故而只找了小杨一个帮手。这会见他正在埋头摆放陈列商品车,便走过去交待一声。来到赵宝强的店内,赵宝强也是一对夫妻档,家住市郊,近来因房地产正如火如荼搞开发,土地被政府征用。事后,虽拿得一笔土地补偿款,却失了赖以生存的土地,如今只好领着孩子进得城来,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权衡再三,也在卖场里做起了电动车生意。 “老赵,店里忙好了吗?”我老表上前问道。 “好了,好了。”赵宝强拍拍手上的灰说。 “那好,我们一起过到周老板那边去,毕竟人多力量大,好好与他商量商量。”我老表愤愤道。 “嗯!”赵宝强拂了拂满身灰尘,大声应道。 就在我老表与赵宝强说话当口,这边刘超义,已邀上朱道明一道清闲自阔步走了过来。 “走。”刘超义对我老表、赵宝强一挥手,大声唤道。 这朱道明何以到得当地,又何以进到卖场来?大伙都是彼此初来乍到,卖场里众人也未曾打听过,故而无从知晓。只知道他目前恋人吴冬梅,是本地人,那生得是一个明媚清丽,不说有落雁沉鱼之容,也有闭月羞花之貌,只是为人少言寡语,给人一种无形的神秘之感,让人不敢轻易造次。 几个人在刘超义的带领下,一路大咧咧踏步而来,待晃晃悠悠踏入周保财办公室,迎面遇上了周保财会计兼办公文员的裴月,这裴月何等察言观色之人,先是一愣,见卖场几个老板整整齐齐地来到办公室,早满脸堆出笑意,迎风招展道:“呦,今天什么风,把卖场各位老板给吹过来了?” “还用说,当然是冷冷、寒寒的风呀。”这裴月是周保财从惠民商场带过来的,刘超义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了如指掌,其中原委勿须细说,大家都懂。所以,对深谙其道的刘超义于裴月而言,简直是视若敝屐,说起话来自然随意,言辞中有轻蔑,也有不屑。 “瞧你这副嘴脸,就是改不了。”裴月表情里流露出一副纯情少女状,惹得刘超义心里一阵酸涌。 正在裴月翘起兰花指,拈着端杯布茶,不停游鱼般来回穿梭在众人间,尽显妩媚地招呼大家时,只听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响由外及里,一个矮胖的男人走了进来,原来正是大家久候的周保财。这周保财油亮着一头背发,身着笔挺的西装,腋下夹着黑色的皮包,一脸豪迈地来到办公室。见到大家“哈哈”一笑,在办公室绕视一周,继尔转到宽大的老板桌后面,放下手中的皮包,一屁股落了下去。 “今天怎么聚得这么齐,一天早光临寒室,有事吗?”周保财有如检阅士兵一般,睁大眼睛扫视一圈大家,轻轻咳嗽一声,清了清嗓门,开口说道。 “真是明知故问,还不都是因为卖场开门、关门的时间问题吗?我们都给老魏说过多次了,他难道没有和你汇报过?”刘超义见周保财对大伙打起官腔,心里甚是不爽,腾地站起身,义愤填膺地吼道。 “坐,坐。大家有话好好说嘛,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不好说的?不要一见面,总是那么个火烧猴屁股的样子。”周保财摆出一副大将风度来,掏出一只烟,自顾啪地一声燃上,慢条斯理慢地说道。 “什么叫火烧猴屁股?我说周大经理,你知道现在这都是什么天?快夏天了!你看看外边那些开店做生意的,都是什么时间才关门?我们卖场一关门,整天守来的生意,都被别人抢去了!我们的车子卖不动,用什么交房租、养家糊口。火烧屁股?现在都火烧眉毛了,你让在座的各位老板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刘超义见周保财给自己摆谱,心里愈是气愤,嘴里早喷出一通连环炮声。 “我知道,现在不是正在商量吗?”周保财仍是那样的慢条斯理地说:“你也要替我考虑考虑嘛,你知道现在负责任的保安很难找,你们这么一闹,老魏撂挑子了,让我怎么办?” “怪了。两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保安满街跑!一个保安有什么了不起的。”刘超义对裴月的眼色视若无睹地说道。 见周保财脸上渐渐有了红润,朱道明用肘子碰碰我老表,我老表知道他的地方方言重,与周保财沟通起来有困难,便向前倾了倾身体说:“周总,我们今天不是来吵架的。连日来,我们一直对老魏要求晚上延迟关门时间,可他却总也置之不理,所以昨天出现了些情况。你也知道现在天长了,那么早就关门对我们的生意的确是很有影响的,你能不能和老魏商量一下,适当推迟一下关门时间。” “是啊,外边卖车的都在笑我们卖场的,说我们是公务员,按国家时间作息,气死人了。我们下班了,他们做生意,占了便宜唱雅调,还诋毁我们卖场卖水货车,实在是气人啊。”赵宝强再也憋不住心里火冒,愤愤地说道。 周保财看看动了众怒,身体向后一靠:“好吧,这事我和老魏商量商量。” 刘超义一听,马上跳了起来说:“你是老板,他一个保安,值得商量吗?” 我老表也站了起来,一把拉住刘超义:“也好,商量好了给我们回个话。周总,你忙,我们店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好,等我们商量个结果后,我会让裴月通知你们。”周保财说道。 刚出门,刘超义用力挣脱我老表,露出满脸不屑,气鼓鼓独自先行走了。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 第三章 细微处 难脱依依情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这日傍晚,卖场保安老魏,像是一只被打蔫的茄子,迈着沉重的步履,直到日落西山之后,方才夹着那把锈迹斑斑弯勾,姗姗来到卖场。待近到门前,见众人别过脸去,露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也不言语,埋头杵在一旁,等大家收拾完毕,便屏声偃气走了过来,依次关了卷闸门。 与众人陆续分手后,我佬表急步穿过临街大道,一路小跑,跨入政府大院。这时,天也黑得定了。一路上许是少了行人,正好免除了不少虚伪得无谓寒暄,让我老表的心情,瞬时间,变得少有的轻松舒畅起来。 独自归得家来,胡乱地下了碗面条囫囵吞下。待收拾完毕,正在茕然间,刚准备打开电视,随着往日生活惯性,意欲了解一下时事新闻。不想这时,芳菲却风以似的推门而入,随着一阵细风起处,她端端地闪身进到屋内,见我老表神情里稍稍有喜色微微伸张,近过身来,戏谑道:“好久不见黎大人面带喜色,今儿可是遇到什么情况了?”随即穿堂而过,匆匆换下身上的工作服,转身回到客厅,依着我佬表,一屁股落在沙发上。 “老实招来,你那情况现在怎么样?”芳菲拂了拂额间一咎乱发,眼望我佬表,满脸兴致地问道。 “什么情况不情况的?都老夫老妻了,听到让人笑话。”我老表面色一收,容颜不改,镇定自若地扭头对芳菲说道。 “哎呀呀,还知道了笑话?怕人笑话就不应该做那些事!”芳菲的声腔一变,顿时有了辗转。 “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本人行端坐正,哪来什么鼠摸狗窃之行?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我老表见芳菲的语气中大有不平怨怼,义正词严地说道。 “哎呀!还君子坦荡荡哩?君不见箱底所藏何物乎!”芳菲的戏腔出来了。 “真是无聊至极!”我老表见芳菲一时戳破昔日隐情,为避战火升级,只得偃旗息鼓,败下阵来。 芳菲提到的所谓情况,确为实事;说到箱底衣服,也并非虚构。她嘴里提到的那情况,是我老表的初恋恋人肖燕,而那件煞是让她郁闷的衣物,便是肖燕送给我老表的第一件信物。 肖燕是她的一个同窗陈虹,在一次不经意间,介绍给我老表认识的。那时,我老表刚被借调到市经委工作不久。一见面,俩人便互有好感,相处一段时间后,彼此都觉得情投意合,关系便很快发展起来。端午节前夕,肖燕逛商场看到一件亚麻长袖衬衣,款式新颖,便买来送与了我老表。 翌日,我老表到食堂买早点时,不经意一回头,顿时傻眼:稀松的买饭行列中,刘市长也穿着他同一款式的衣服,让所有在场人等甚是诧异。 随后,这件与市长撞衫的衣服便存入了箱底。 “也不知是谁无聊至极!”芳菲反唇相讥。 我老表略显疲惫地站了起来,拉开门,走进了黑黝黝的过道里。 “同志哥,小心,外边天冷,加件衣服再出去嘛。”芳菲对我老表的背影打趣道。 来到大院,经夜风一吹,我老表清醒了许多。这是多少次坐在冰冷的石凳上,他自己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在这里,他才能畅开胸怀,让一个身影走进自己的心灵,作一次轻松的交流。 这天是星期一,来卖场的客人变得稀疏了很多。开门不久,只有卖三轮车的赵宝强的摊位前还有一位农民模样的人在咨询。 “宝强,快,装上电池让这个老哥试试这台。”赵宝强的老婆高着嗓门大声支使着他,赵宝强晃着两条罗圈腿吭吭呀呀地抱来电池,打开坐板稍作憩息时,只听他老婆叫嚷道:“快点,快点,死人哪!”赵宝强只得又马不停蹄地拿起工具操作起来。 黄丽看到这情景,忍不住“吃,吃”地窃笑,刘超义听到黄丽地笑声,禁不住发出一阵感慨:“苍天啊,大地啊,什么时候能让女人成哑巴!” “你让哪个成哑巴?”黄丽回过头来质问刘超义:“都变成哑巴了,看你的车还能卖得动!” 黄丽是卖场里出了名的导购人,能说会道,那刘超义的客户大部分都是她拿下的,她这一问,直噎得刘超义摆手欲走。 “哪里去,在这里守着。”黄丽命令道,自己却拍了拍屁股,转身走人。 “你哪里去?”刘超义停住问道。 “做哑巴去。”黄丽知道今天生意清淡,一扭头走了。 刘超义看着黄丽向右一拐,知道她又去了麻将室。这段时间里,黄丽就像一个初学驾照的楞头青摸到了方向盘,对麻将简直痴迷到了爱不释手的地步。 不一会,赵宝强那单生意做成了,身上夹着汗酸气跑到我老表和刘超义这边,嘴里“哈哈”着一人递上一支烟。 “老赵,你好脾气啊。”刘超义开玩笑地说。 “哎,听老婆的话有饭吃嘛。”我老表说。 “是啊,是啊。”赵宝强随合道,继而一转口:“告诉你们,我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以前什么样?”刘超义故意打趣道。 “以前是她吼我也吼,她再吼我就动动手。吼多了,打多了,习惯了,过段时间不吼不打反倒不习惯了。”赵宝强兹地吸口烟继续说:“直到那次出车祸被抢救过来,躺在病床上,几天几夜没睡觉的她对我说了一句话:‘宝强,在你没醒来时,我真的好害怕。我看到所有认识的人都死了似的。’从那以后,我再没对他动过手,你们知道吗,她是刀子嘴,豆腐心。” 我老表听着听着,瞬间就一下子沉默下来。刘超义满脸疑惑地看了看赵宝强,突然一拍他的肩膀说:“你小子给我们秀夫妻恩爱来了,找打不是?” 这边隔着几行车子的吴冬梅,听到他们的谈话,一点朱道明的额头,用并不标准的普通话说道:“听到没有,学着点。” 赵宝强回头憨实一笑,回到他的摊位上去了。 这里的卖场是以地线划分识别区的,完全靠自觉摆放,偶尔有越位现象,只要谁谁故意站在线上用眼一扫,邻里就会心知肚明,把样车挪回到自己地界。 第四章 偎栏热 众人仇敌忾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真是:轻易入得生意场,几家欢喜几家愁?这其中隐情,个中滋味,也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真正体会明白得了。这些时日,卖场里老板、众人见自家店内生意清淡,而别家店铺里人来人往、生意兴隆,心里自然而然,很不是滋味,恨不得出去抓几个客户过来,撑撑自家门面。 “做生意呀,就是这个样子。大家不要急,不要慌,我们这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刘超义见卖场里一片死寂,大伙儿各自守在自家铺里,像是刚刚溃败脱逃而出的残兵败将败一般,失了锐气和斗志。他抱起胳膊窜到我老表的摊位,边走边叫,意欲唤醒一群沉睡不起的将死之人。 来到我佬表铺前,他看了看店前阵列的样品车,声音降了八度,对我佬表说:“老黎哪,你也该学学别人的样子进点新款了。你看,他们的款式都换了,那些兔崽子们正在打击我们卖场,说我们这里卖的都是些淘汰货。” “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刘哥,不要慌嘛,山人自有妙计。”我老表端过一张椅子,递给刘超义,望着他不禁一笑,现出一副胸有成竹模样。 刘超义一听,不觉一愣,随声问道:“嗯,老黎,我知道你见多识广,一定有些想法,说说,你都有什么新板眼。”刘超义来了兴趣,坐下来问道。 我佬表见刘超义一脸迫切,转过头去,大声叫道:“老赵,道明,没事的话,你们过来一下,我们合计合计!” 听到一阵吆喝,那朱道明,赵宝强本就闲得无聊,赶紧站起身来,屁颠颠地跑了过来,,嘴里连声答道:“来了,来了。” “老黎,你这是要做什么?”刘超义盯着我佬表,愣愣地问道。 “看大家闲得无趣,不如把他们召集起来,一起开个会。”我老表不置是否,淡淡说道。 “既然是开会,为么事不叫我们?太不够意思了。冬梅,来,来,我们也来参加。”近在咫尺的黄丽闻声,一扭身,凑了过来,向吴冬梅招手唤道,并不理会赵宝强的老婆李春华。 “现在,会议开始!”见大家拢身过来,我老表一本正经宣布道。 待大伙围着自己危襟正坐,一派严肃,我佬表对小杨一招手,大声道:“小杨,拿牌来。” 小杨先是一怔,接着笑眯眯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副扑克牌,隔着赵宝强向我佬表抛了过来。 我佬表一个飞天揽月,跳身接住,把那纸牌在手上一拍道:“来,斗地主!”随即拖过一条茶几,把牌“哗啦啦”洗好,往上面一丢,示意刘超义、朱道明、赵宝强道:“来,你们三人先抓。”我老表手扶后脑往后背一靠,暂作壁上观。 “搞什么鬼,我还真以为你有什么好主意呢。”刘超义边说边拢身过来,与赵宝强、朱道明一道,兴致勃勃地开始抓牌。 “无聊!”黄丽见遭了戏弄,满脸嗔怪道:“走,我们到外边走走。”拉起吴冬梅的手就走。 “看好店,别又只管跑到麻将室去玩牌!”刘超义见她们转身要走,扭头向黄丽唬道。 黄丽闻言,嗤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对刘超义噎道:“刘超义!不要给你点颜色,你就开起了染行。难道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呀,管好自己再说。” 众人一听,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来我往,几轮下来,大家各有输赢。见大家到了兴头上,玩得愉快,轮到我老表做庄时,他拿起牌,边发边说:“各位兄弟,我们来自五湖四海,今儿能聚到一起,也是个缘份。” “这个当然,俗话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嘛,之缘份呀,都是修来的,不然,人海茫茫之中,没和别人一起搅锅铲把子,怎么我们单单聚到了一起?这都是缘份啊!前世修来的。”赵宝强感叹道。 “是啊,不是缘份,我朱道明能认识你们吗?”朱道明边抓牌边低声应合道。 “所以,看在这缘份的情面上,我们要团结起来,一致对外。”我老表把脸转向刘超义,坚定地说:“这段时间,生意刚有起色,外边的同行就给我们下套子,说我们在卖淘汰货,我想你们也应该是有所耳闻的。” “是呀,他们也太没有商业道德了,竟想出这样的损招。”朱道明望着手里的一把乱牌,恨恨地叹道。 “生意上讲的是先入为主,他们店,地理位置好,占据市场分顾客来卖场前的必经之地,散布谣言的机会就多一些;另外,他们进据市场时间长,在经营中,积累了相当人脉,散布的谣言就会广一些;这地利加人合,都被他们抢了先机。所以对我们来说,要想扭转目前局势,的确很有难度啊。”刘超义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多年,加上黄丽平日对自己的说教,分析起商场里的那些尔虞我诈来,自然是清晰明了,一夭中的,入木三分。 “是啊,是啊。你看我们这偌大一个卖场,地势不佳,人气不旺,每天卖的车子,还不如他们一个分店,看得让人心寒,想来真是急死人啊。”赵宝强摸了摸头皮说道。 “所以呀,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更要精诚团结。”我老表加重了语气。 “什么团结,团结?怎么说起话来倒像个国家干部,你是村支书呀?团结能解决问题吗?”赵宝强有点耐不住烦了,对我老表牢骚埋怨道。 “只要我们大家齐心协力,就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我老表理直气壮,信心百倍地说道。 “好,我们齐心协力,我们团结!”刘超义跟赵宝强一样,早憋不住气了,站起身吼道:“哪这火焰山怎么过?难道就在这里让我们给他们活活地烤乳猪!” 赵宝强,朱道明见刘超义红涨着脸,一别怒气冲冲的样子,无趣地放下手中的牌。 沉默,一时间,卖场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过了许久,我老表望了望大伙耷拉着的长脸,把身体向前倾了倾,耐心道:“其实他们有他们的优势,也有劣势。只要我们攥紧拳头,力往一处用,劲往一处使,他们在我们的面前,就是一盘散沙。”我老表顿了顿,接着说:“现在我们可以集中物力、财力、人力从宣传、促销、和产品摆放上下功夫,何愁打不垮他们这些散兵游勇。”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 第五章 同协力 一举扭颓势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众人拾柴火焰高!经过数日精心准备,卖场里所有人员,分工协作,挨到周五晚上,见一切安排妥当,大家方才歇下一口气,关门下班。 回到家中,我老表不由来了情致,唤起芳菲,拉起她来到街边餐馆,大大的点了几个菜,一是调节一下两人的感情,二是犒劳一个自己。那芳菲见我老表甚是殷勤,煞是疑惑,睁着一又犀利大眼,上下打量一阵,不由问道:“今儿太阳从西边升起了,让我们黎老板如此破费,我愧不敢当呀。” 我老表先是支吾一阵,随后便把自己的营销方案和盘托出,直说得芳菲瞠目结舌起来。欢天喜地吃罢晚餐,两人余兴未了,一个情致高涨,一个兰麝香薰,相拥相惜,夜里煞是缱绻一番。 待到第二天上午,卖场里所有人等,像是听到冲锋号的士兵,个个精神抖擞。室外到处是请来的促销人员,室内陈列的展品样车,亦是码放得整齐划一,门前悬挂一条“大卖场电动车统一大降价”巨幅横标,显出一派气壮山河的喜庆气氛。 随着阵阵锣鼓声起,吆喝便声声声入耳而来。那往来穿梭的顾客一见阵势,纷纷来涌跃过来,进到大卖场,询问选购起车辆。瞬时间,直忙得卖场里的众人应接不暇。 虽然客人川流不息,但真正下单的人并不是很多。我老表心想不好,便把目光锁定在有意向的顾客身上。 就在这时,我老表不经意间一回头,发现在人群中,兀自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她清丽的面容中,夹杂此许憔悴,孤身一人低头游离在那台小巧型的电动车前,正百无聊赖地用手轻轻抚摸着它的面罩,神情忧郁。 “肖燕,她今天怎么来了?”我老表心里不由一动,暗暗惴想道。随后,他不动声色地望了望四周,轻轻对小杨唤叫一声:“小杨,你到这边来一下。” 小杨会意地来到我老表身边那位的客户前,对他讲解起电动车的各项性能。我老表对客户笑笑,轻身便向肖燕走来。 “你今天怎么有时间到这里来?”我老表对肖燕说。 “周六没事,在家里闲得无聊,出来透透气。”肖燕声音很小,在嘈杂的空间里,如蚊蝇一般,我老表几乎不曾听得清楚。 “老板,这款车什么价格?”一位中年客户望着我老表,大声问道。 “啊!”我老表若梦中乍醒,笑声应道。继尔歉意地对肖燕说:“你先在这里随便转转,我马上过来。” “嗯,我只是过来看看。你有事,先去忙吧。”肖燕幽幽地轻声应道。 我老表只得撇下肖燕,转身过来,对客户招呼道:“你好,你是说这款车吗?” “对,就是这款,它都有什么性能,多少钱一台?”那位中年顾客见我老表一脸和气,抬手指着那台电动摩托车,和颜悦色地问道。 “啊,这是一台电动摩托车,它的功率大,一次充电续行里程长。你真有眼光,平常它的价位是3200元,今天卖场做活动,优惠200元,给你3000元好吗?” “能再低点吗?”那顾客踌躇一会,对我老表还价道。 “说实话,今天我们卖场所有的电动车都是特价销售,如果说留了点利润的话,那也只是保个运费而已。”我老表耐下心来,细细解释道。 “价格还算合算,只是这种黄色车子,我骑好像不太合适,有没有老一点颜色的?”那顾客犹豫不定地望着眼前的电动车,略有质疑地对我佬表道。 “有,还有本田灰,枣红色,都很适合你的。”说着,我老表找来色板给她细心的介绍。 最后,那位客户选定了本田灰。我老表便叫来搬运师傅一起到仓库提货,回到卖场一瞧,肖燕早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当天,仅我老表这边就破天荒地卖出五台电动车,其它摊位也都大有斩获。尽管都已累得腰酸背疼,仍是皆大欢喜。 周日,闻讯而来的客户更是较周六有过之不及,卖场内一时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一扫连日来的阴霾。 客人散尽,还没收摊,只听刘超义大声叫道:“老彭,道明,喊上老赵,晚上我们一起喝酒去。” “老赵,收了摊,我们喝酒去,好吗?”朱道明过到赵宝强这边,低声对他问道。 “喝酒是好事呀,当然去,做人可不能亏了自己。”赵宝强连连应合道。 “什么好事,一喝就多,一多就醉,一醉就喜欢伸胳膊撂趵子,是什么好事!”赵宝强老婆春华在一旁听得清楚,禁不住大声吼道。 “都是几百年的陈谷子乱芝麻,还嚼它做什么?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少说两句,我现在大小也是个老板了!道明等我,我们要自己犒劳自己。”赵宝强赶着忙地收摊,唯恐单下自己。 “还老板哩,我警告你:去可以,给我少灌点。”春华在丈夫临行前,再次咛嘱道。 “知道,知道。微醺,微醺。”赵宝强如领圣旨,学着我老表的口吻,对老婆躬腰颌首。 “我们也去。”黄丽眼见男人们就要一哄而散,顿时激愤起来,厉声号召两个女同胞道:“凭什么喝酒只有你们男人的份,我们是卖场里生力军,女人也能顶起半边天。” “想干吗,想干吗,造反呀!黄丽,你给我听好了,收好摊赶紧回家,早早洗好屁股等着。”刘超义话刚说完,招来店内男女一阵哄堂大笑。 “啪!”的一声,黄丽呶着俏嘴,冲上前去,扬手狠狠甩了刘超义一个巴掌。 “一口清; 哥俩好; 三碗不过岗……” 这顿酒喝得爽快,淋漓,豪气干云。几轮下来,连小杨也喝得语无伦次了,他乜着眼,一脸羡慕地看着刘超义,大着舌头道:“刘大哥,还是你快活啊,这酒醉饭饿后,回到家里,说不定黄姐这会已洗好屁股,正翘臀以待呀。不像我,回到家里,冷床冷被――”大家一听,不由哈哈大笑。 “你小毛孩子!聪明,聪明,孺子可教啊。待明儿让你黄姐给你介绍一个,保证让你‘小乔初嫁了……什么来着”刘超义伸手用力拍打一下小杨的头颅,麻着脑袋说。 “……羽扇纶巾,雄姿英发,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我老表补充道。 “对,对,灭了那些小崽子们!”刘超义迷迷糊糊地挥着手,大声地说道。 吃完饭,已近子夜。我老表蛇行两条腿,踩棉花糖似的,软软回到家中。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 第六章 意缠绵 悠悠难断情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深夜,我老表怀着满心的忐忑,悄悄摸回家中。房间很狭窄,为了不打扰到芳菲,他蹑手蹑脚地抱了床棉被,胡乱铺在客厅沙发上,怀着一股悠悠怨气,随即躺了下去。 其实在我老表未到家前,芳菲一直在床上胡思乱想,并未睡得定去。这会,我老表在室内里的一阵细微的窸窣声,早如雷贯耳地传了进来,黑暗里她能清楚地看到我老表的一举一动,见他猫似的溜出了卧室,轻轻地叹了口气,只是我老表没有听到而已。 万籁俱寂的深夜里,从楼外传出一声声“喵喵”的猫叫声,显得凄苍和哀凉。 “啪!”芳菲起身重重拍打着关上了窗户。 “猫来穷,狗来富。”我老表嘟噜说道,紧接着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哪来什么猫来穷,狗来富,分明就是猫叫春。”芳菲在里面回应道。 “咦,你怎么现在还没睡?”我老表一时不解地问道。 “你这么一搅和还睡得了吗?”室内透出一股怨气,芳菲幽幽说道。 “既然这样,我还是到床上来睡吧。”我老表重新卷起被子,钻进卧室。 我老表现在的住房,是老式办公楼改建的,每层一溜的通间。结婚时,我佬表从中间一隔两断,分出内外两室。即便如此,这间小小的住房,还是由经委领导出面给房管局做工作争取来的。 躺进宽大的双人床棉被中,我老表顿时感到一种温馨,悄悄地溢遍全身。不觉间,他把身子向芳菲靠紧了些。见她并不回避,想到刘超义晚饭前对黄丽所说的话,竟一时耳热心跳起来,不由得抱住了芳菲。 “今天怎么会回来得这么晚”。两人一番恩爱过后,芳菲难舍难分地抱紧我老表,口吐蕙香地问道。 “店里那帮人聚了聚。” “又喝了不少酒吧?” “是有点多了。” 有生以来最知酒力之盛,莫过于肖燕举行婚礼的当日,那天,我老表的心被撕扯着,感受到了膏药贴与幼嫩皮肤之间火辣的撕痛。 维系了二年的感情,在那一天被肖燕的父母无情棒打鸳鸯散。因为肖燕的柔弱,也因为我老表家庭和经济上的困窘,总之,他们被生生的拆散了。 也就在那一天,我老表大胆地给了芳菲一个莫名电话,也就是在那天晚上,我老表喝得酩酊大醉;也就是那天,我老表第一次在一个女人面前痛苦流涕;也就是那一天,我老表接受了芳菲的抚慰;也就是那一天,在这个房间里,我老表和芳菲第一次有了肌肤之亲;也就是从那天起,我老表才明白金钱于人生是何等的重要。 第二天,芳菲带走了他们一起用过的床单;第三天,他们**了;不到一个月,他们在这个房间里举行了简单的婚礼;不到半年,他离开了经委。 他内心无数次的发誓,要对得起身边的这个人,然而,世事总是那么的牵强,直到现在,仍无法摆脱那些无由而来的痛苦和磨难。 白天那个强势的芳菲一下子变得细腻和柔润,我老表这时才明白,被爱的女人才会回归她原有的本色。 “又在想什么?睡吧。”芳菲朦朦胧胧地说。 “嗯,睡了。” —— “给我也来一台好吗?”一位老者见别人正在购买一台迷你型电动车,挤进人群围拢过来,对朱道明说道。 朱道明看看这位老者,摇了摇头说:“老先生,对不起啊,这款车只适合年轻人骑的,你这么大年龄不好用的。” “你这个小伙子,说话很有问题呀!人家就能买,怎么到我这儿就不好用了?”那老者挺直了腰杆,摆出一副吾自尚能饭乎的样子。 吴冬梅见状,赶紧走过来,细心解释道:“我是说这款车轮子小,扭距短,您骑行起来不安全。” “我骑车慢,没事,我就相中这台。别人能用,我也能用,就要这台。”老者霸王硬上弓了。 朱道明无奈地为老者装了一台,当崭新的电动车推到那老汉面前时,那老汉喜得满脸的皱纹都开出了灿烂的秋菊。 老汉从深层的**里掏出钱,细细的数了三遍,交给站在一旁的吴冬梅。吴冬梅抻手接过,便带着那老汉办理购车手续。 “老先生,会骑吗?”朱道明一直跟在老汉的车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会的,会的。”不想刚接过电动车没走两步,就一个趔趄,朱道明慌忙扶着。 “没事,没事,地滑。”老汉安慰着朱道明,也安慰着自己。 “老先生呀,你慢点,你吓着我了。”朱道明头上早汩汩地冒出冷汗。 待那老汉出了卖场,渐渐消逝,朱道明双手合掌:“阿弥陀佛,上帝保佑老先生一路平安。”惹得卖场众人“哈哈”大笑。 “小杨,小杨,过来帮忙看看这车。”刘超义的小姨子小玲朝我老表这边叫着。 小杨看了看我老表,我老表挥了一下手:“过去帮忙看看。”心里却纳闷:“这刘超义两天都不来,就让他个小姨子守店,也太不近情理了。” “老赵,这老刘好像有两天没来卖场了吧?生意都不做了,知道干什么去了吗?” “你们邻居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呢。”正在帮人修三轮车的赵宝强正拿着铁锤说道,看准那被撞偏的货栏“嘭”的一声下去,只听那修车人大叫一声:“过了。” 赵宝强侧着头看看,铁锤又向左边抡去。 “又过右边去了,哎,你是四川来的吧,真是个‘锤’师傅。每次来修车,你就是铁锤当家。”修车人无可奈何地叹息声,再次激起卖场内一阵哄笑。 赵宝强的脸一下子涨红起来,换了把小号的铁锤,又看了看那跑向右边的货栏,“乒、乒。”地小心敲打起来。 “好了,好了,别又打过了。”那修车人上前一把拉起赵宝强。 修车人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锤打过的地方,回过身问道:“多少钱?” 赵宝强放下手里的工具,喘着粗气说:“算了,又没换什么部件,不收费的。” 修车人露出诧异的表情说:“手工费还是要的嘛。” “不用,不用,这可是我们卖场里的规矩。只要是在卖场里买的车,修车不换件,是不用交费的。”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赵宝强肯定的说。 “啊,那谢谢了。” 那修车人前脚一走,朱道明后脚跟了过来,拍了拍赵宝强的肩膀说:“老赵,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卖场有不换件不收费的规矩呀?你这是唱的那一门哪,明明是在给自己放水嘛。” 老赵嘿嘿一笑说:“我觉得卖场应该有这个规矩,彭老弟,你说是吗?” 我老表沉默片刻说:“老赵你这个想法是对的,这样做可以大大提升我们卖场的美誉度。只是事先没给我们大家讲清楚,如果我们不知道,在售后时有了差异,反倒弄巧成拙了。这样,我们先这么做,待刘超义来了,大伙坐在一起商量一下。” “我不同意!这不明摆着有钱不赚吗?做生意怎么能这个样子嘛。”朱道明一听,怒气冲冲地说。 我老表想了想说:“那还是等刘超义来了我们再一起商量吧。” 第七章 遇无赖 仗义陈直言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这日一清早,大家一如旧例,各自进到自家铺面,细心做起店面布置工作。正在忙碌间。只见黄丽无精打采地入到卖场,晃悠着身体,待进到自家店铺,看到一张桌椅,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一般,爬伏上去,倒头便睡。那刘超义一见,赶紧“喂,喂”连声地拉着叫着,那黄丽只是赖着不起,“哼哼”不休地摆起手来。 李春华打从走道经过,见此情形,疑窦顿生,伸头过去,望了一眼黄丽,不解地对刘超义问道:“黄妹子往日里,风风火火的,今儿这是怎么了?难不是病了?” 刘超义闻言,嘻嘻掩口一笑,对李春华挤了挤眼,一脸神秘附身过去,对她耳语道:“连续玩了两天两夜的牌,都快得道成仙了!” 黄丽闻言,强睁惺忪不堪的眼睛,拂了拂满头蓬松的乱发,瞪着刘超义用手一指,大声吼道:“说什么来着,别以为我没听到,你才得道成仙了!尽在别人面前说我坏话,看我今天回家后,会轻饶你?” 我老表刚巧拧着垃圾打此经过,见黄丽一脸怒气,不由停住,上前关切地问道:“刘哥,你们没事吧?” “没事,没事。”刘超义假惺惺地靠身过去,轻轻捧起黄丽的脸,看着她的双目可怜巴巴的样子,怜悯说:“只可惜了这双秀目,前几天看上去还是亮晶晶的一对两筒,今天却变成两条了。” 刘超义的话还没说完,只听黄丽“卟哧”一声跳身起来,奋起一双香拳,就朝刘超义抡去,那刘超义一见,赶紧避身躲过,不想那黄丽此时又气又急,岂肯善罢甘休,跟着就是一阵穷追猛打,嘴里还不停地念叨:“都怪你这个混蛋东西,合着你那帮狗男女,一起来捉弄老娘,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好了,好了。小玲,快送你姐回家睡觉,免得在这里丢人现眼。”刘超义抱头鼠窜,待跑得远去,藏身于那排工具柜后,大声叫道。 “好的。”小玲闻言,一溜小跑过来,拉起跌跌撞撞的黄丽,两人上得一辆电动车。待出得店门,上得大道,那小玲猛一扭转把,电动车便迅速启动。黄丽还没坐稳,一时猝不及防,身体随着惯性向前一扑,险些摔下,她不由死力一拍小玲,大声道:“你个小蹄子,赶着投胎呀,这么急做什么?”小玲垂头吐舌一笑,也不敢答话,只得把速度控制下来,缓缓地带着黄丽去了。大伙一见,不由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刚刚笑声送走黄丽姐妹,大家正要回到自家门店忙碌,突然,只见一辆电动车“呼”地从门外窜入。一个戴着栓狗一般粗细项链的青年男子,气势汹汹地奔到朱道明摊铺前,把车子“哗啦、啦”一摔,来到朱道明跟前,指了指倒在地板上的电动车:“小子!这车是你卖的吧?” 朱道明一见男子阵势,知道来者不善,缩身向后退了半步,嘴里嗫嗫嚅嚅道:“这车――是我卖的,怎么了?” “怎么了?给老子退车!”男子双眼滚圆地瞪着朱道明,厉声吼道。 朱道明闻声不觉一抖,身体越是收得紧了,颤声问道:“老哥,你不要生气,有话好好说,这车子是有什么质量问题吗?” “质量问题!要是有质量问题还好说了!就是因为它的速度太快,把我家老头子给摔了。你也不想想,怎么能把这样一种电动车,卖给一个老爷子?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吗?要是出了人命,老子看你怎么收场!”男子不停地用手拍着桌子,气咻咻地连吼带骂道。 “老哥,你听我说,我当初确实坚决不肯卖给他老人家。可他一再坚持,我也是情非得已呀。”朱道明一听老人骑车摔了跤,早吓出一身冷汗,一脸胆怯地望着男子,带着一副口腔对来人解释道。 “别罗嗦了,先把这车给老子退了。”男子见朱道明是个外地人,又露出怯懦的神色,愈是嚣张起来。 “好,好,老哥,您稍等,我这就给你办退车手续。”朱道明说罢,唤过李春华,悄声对她说:“春华,把车款退还给这位老哥。” 李春华见此情势,只得掏出钱,点过数,递了过去。 男子接过钱,眼望着朱道明,把那一又叠钞票在手中抖了抖,恨恨地说:“就这么算了?” 李春华一见,赶紧上前,横身扫住朱道明,质问道:“那你还要怎样?” “我老头子的医疗费就这么算了?”男子低垂着眼睛,乜视着朱道明说。 “老哥,我们做生意不容易,这车卖给老先生确实不是我们的本意。当时我们反复说过,可他当时就认定了,这卖场的人都看见听到了的。”朱道明一脸无辜的样子。 “那你说怎么办?”男子见朱道明一时强硬起来,拨开李春华,抢身向朱道明逼了过来。 “喂,喂,这位老兄,有话好说。”站在自家店内的刘超义,早已看不过眼,他愤愤地挺身而出,走了过来。 “你是谁?”见卖场内有人出头,那男子不由一愣,整个身体转向刘超义,右腿晃悠着问道。 刘超义双手插在裤兜里,身体挺拔得像一颗劲松,满脸尽是不屑地说道:“我可是坐不更名,行不改姓,姓刘名超义。老兄,做人要厚道。人家已经给足了你面子,不要弯树好上只管上。我们这儿卖车可都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你老爸又不是三岁小孩,不小心摔了跌,不能把责任都推给我们卖车的,你说是吧。” “是啊,是啊,那天我们都一再劝过老先生,说他年龄大了,骑这种小车型款式的车不安全,可他执意要买,没办法呀。老人家摔了,谁都不愿意,双方各让一步,也就算了。”赵宝强也过来劝解。 男子见惹了众怒,又看刘超义亦不是善主,便卖一个人情,顺坡下驴便随口道:“既然这样,我今天就给刘哥一个面子了。霉气!”说完,揣了钞票,扫了一眼围观的众人,悻悻而去。 男子一走,朱道明和吴东梅面面相觑后,长长地舒了口气,对大伙儿连连称谢。 “都是一条绳上蚂蚱,有什么好谢的。”刘超义大度地一挥手,高声说。 看到大家聚到了一块,我老表便对刘超义说起卖场售后服务,统一收费的问题,对没换配件例行修理,是不是可以暂不收费的做法是否合理?征求大家的意见,刘超义一听,肯定道:“老赵的做法是对的,做生意要看长远,不能只顾眼前。金杯银杯,不如用户的口碑。所谓‘舍得舍得’,有舍才会有得,我赞成立下这条规矩!” 我老表跟着说:“我也想了,‘将欲取之,必固与之。’商场如战场,我们不可小觑售后服务中的点点滴滴呀。” 朱道明经大家这么一点拨,细细沉思一阵,渐渐也就想得通了,他抬起头,望了望子大伙,点了点头,低声说:“既然大家都认为这样做合理,我以后就依着规矩做就是了。” 第八章 不意时 悄然入店客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直到第二天,这黄丽来到卖场时,仍是哈欠连天。更让她恼羞成怒的是,就在她昏昏噩噩中,那不时进进出出的刘超义,总还会瞅准时机,肆意对她促狭一番:“黄大美人,那麻将室里的老板又在叫你呢。” “滚,你给老娘滚得远远的,我再不想见到你这个混帐东西!”黄丽见刘超义不停在她面前嬉皮笑脸的捉弄自己,气不打一处来,打也打不到,捉也捉不住,只得对他啐一口,满面困倦地恨恨骂道。 原来,之所以让黄丽这几日饱受尽疲累之苦,都是拜刘超义所赐。前几日,有战友自远方来,众友不亦乐乎!战友相聚本是好事,不意刘超义欲乘此良机,竟与众友妻密谋整蛊黄丽牌瘾,便合盘托出蓄谋已久计策,大家闻言,皆应之,遂给她设下圈套。待会聚一道,纷纷依计而行,数日之内,对黄丽展开车轮战术,使其不得半点喘息。两天两夜下来,直累得黄丽筋疲力尽方才罢休。待黄丽朦胧觉悟,众人皆作乌兽散。 “真是可恨,吃我的,喝我的,竟还昧着良心合伙来欺负老娘,真是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黄丽尽管捧着一堆花花绿绿的战利品,已是油尽灯枯,望着众人哈哈大笑,她无力地指着刘超义,恨恨地责怨道:“为了这几个小钱,你竟忍心害得老娘我花容失色呀。” 刘超义见黄丽醒悟过来,跳身跑开,远远在望着她,笑言道:“人为财死,鸟为食记亡!谁让你迷上麻将的,我一片好心满足你的牌瘾,才让大家来陪你。现在好了,你牌瘾也过了,钱了赚了,反倒不知好歹地埋怨起我来,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这黄丽一听,不由又气又急,正待扑身上前,那刘超义早知趣地跑开去了,只留得黄丽一人,呆在家室里凭空余恨了。 ―― 这生意场上说怪它还就是怪!前几日还风风火火、人来人往,这几天,却变得冷冷清清起来。真是晴一天,阴一天,公一天,母一天,数日里,整个卖场一时间:人流欲断车马稀!前日门庭若市,今天门可落雀。 “都是经了昨日经那男子来卖场一顿糟践,今个连鬼都不上门了。”赵宝强逡巡一眼空荡荡的卖场,不由唉声叹气道。 大家一听,不由愈是垂下头去。正待大伙心里不得着落时,小玲在一旁寻隙望着我老表这边,轻声唤道:“小杨,小杨,快过来看看这车灯怎么突然不亮了?”坐地那里垂头丧气的黄丽闻声,扭过头来,对小玲埋怨道:“叫什么叫,你哥在店里,还叫小杨做什么?让你哥过去看看去!”小玲嘟了嘴,噤若寒蝉地缩身呆坐在那里。 瞬时,卖场里再次陷入沉寂之中。就在这时,一个不经意间,一个女子的身影幽幽晃进卖场,在五颜六色的样车间,她屏气凝神,不作丝毫停留,一路穿行而过,径直来到我老表店铺里。 “肖燕,你今天有时间出来?”我老表抬头一见,赶紧站起身来。 “那天看你忙,也不好跟你说,近来上班远了,我想在你这儿买辆车。”见卖场内死一般寂静,大伙都把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肖燕点惶恐,亦有些佝促,小声吃吃道。 “啊,看中那种款式了没有?”我老表一听,轻声问道。 “就那辆吧。”肖燕手望着我老表,信手一指。 循着肖燕手指的方向一看,仍是那天她倚弄的浅谈色小款电动车。 “好,你过来,试试看。”我老表过去把它推了出来,扶着车把对肖燕说。 “不用了,你把它装上吧。”肖燕神色淡淡地说道,似乎对车并不在意。 “小杨,把镜子装上。”我老表一愣,对坐在桌边发呆的小杨唤了一声。小杨闻声,梦中初醒一般,答应一声,赶紧过来装起车来。 “近来生意好吗?”“马马虎虎,还过得去。”我老表和肖燕见他俩在众目睽睽之下,心里便顿生出许多的忌讳,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交谈着。 待我老表填写好保修卡、发票一应手续后,缓缓递交给肖燕。可她并不伸手来接,只是问清车款,从坤包内利索掏出钱来,如数付给我老表,茕然推过车子。待出得卖场,闪身坐了上去,转眼便走得远了。 “什么情况,这是什么情况?这可是我看到我们卖场做的最为简捷明了的一单生意了。”刘超义见我老表弹指间一挥间,便做完一单生意,大为感叹。 肖燕前脚刚刚轻轻飘走,裴月后脚便笑嬉嬉地跟进卖场。“各位老板好,恭喜大家发财。”裴月脚下迈着碎花步,嘴里打着大花腔,一进卖场大门,便漫无目的地高声给大家打着招呼,她的身体婀娜多姿的卖场里转过一圈,最后在刘超义面前停下。 “哎呀呀,真是天上掉下个裴妹妹!今个怎么得空,让你大驾光临我们这个不毛之地来了?”刘超义屁股坐在桌子上,斜着身子与裴月搭讪道。 “今儿来,是有好事要告诉你们。”裴月神神叨叨,故弄玄虚道。 “好事轮得上我们?你只要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我们大伙就阿弥陀佛了”。刘超义毫不在意地挖苦道。 “你就是狗改不了吃屎,好事到你这儿,也变成糗事了。”裴月一捻兰花指,啧声道。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在这瞎耽误工夫。”刘超义吐一口烟圈,毫不客气在回道。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大伙都听着,过几天‘五一’节,周老板的瓷器店隆重开业,到时呀,周老板说了,请大家赏光过去助助兴。”说完,从提袋里拿出一叠请柬,就要分发。 “别,别,都在一个市场里,到时候去就行了,别浪费资源。”刘超义闻言,心里早明白几分,上前一把按住。 “好,好,就照刘哥的意思,这请柬我也不发了,只是到时候,大家可一定要去捧场啊!”裴月只好把请柬收起,对大家妩媚一笑,甩开两片肥臀,一磨一蹭地出了卖场。 “谁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们周老板这儿不是就有吗?这下好了,等‘五一’那天,我们大家好好去吃他个痛快。”刘超义手一挥,吹响了集结号。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 第九章 夜初澜 难舍未了情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天色渐渐昏沉下来,临近下班时间,只听刘超义大声吆喝一阵,我老表便站起身来,正准备与大伙一道收摊,不意间,电话铃响。他接过一听,是肖燕打来的电话。 “喂,是黎家宏吗?”悠悠间,那边传来声轻柔的问候。 我老表一听,赶紧接过话语。“嗯,肖燕,有什么事吗?”我老表看看天色渐晚,略显诧异地问道。 “是这样的,我这刚卖回的电动车,这两天一直充不进电,不知是怎么回事?你晚上下班后,有时间吗?若是方便的话,能不能过来帮我看看?”肖燕语气迟疑着央求道。 “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顾客就是上帝,既然你的车有问题,我责无旁贷。下班后,我马上过来。”说完,刚准备挂机,我老表又似有所悟地问道:“对了,你的车现在停在那里?” “就停在档案馆停车场。你下班后,过到这边给我来个电话,我等你。”肖燕闻声,缓缓地对我老表交待道。 一关门,我老表再不迟疑,跳上电动车,便径直向档案馆停车场驰去。待进到政府大院,穿过一条林萌小道,远远看到肖燕正独自一人,孓然呆立在一棵苍翠的松柏下,犹如一幅清丽的写意画。见我老表骑车穿过小桥,便款款迎了上去。 “车停在哪?”一见面,四目相接,我老表心里不由一热,灼灼的眼光躲闪开来,直入主题地问道。 肖燕用手一指,对我老表低声道一声:“那,就在停车篷里。”随即转身向停车蓬款款走去。 我老表尾随肖燕身后,来到停车蓬,停好电动车,从后备箱拿出工具,走近那款电动车,借着微弱的灯光,仔细查看一番充电插孔,发现里面的接触点业已断裂,便悄声对肖燕说道:“可能充电插座出问题了。这样,今天暂时在电池盒上充电,等明天车能走了,到店里去再更换一个,只是以后**插头时,不要用力过猛。”我老表边说边用钥匙打开座桶,拔掉电源,在电源连接处,直接插上充电器。 “好了,明天早上你拔了充电器后,再把电源接上就可以用了。”我老表边说边耐心地给肖燕演示了一遍。 肖燕探着头,聚精会神地看毕,对我老表不由莞尔一笑,随即点点头,轻声应道:“嗯,知道了,以后一定按师傅的吩咐行事。”说完,一扬头,对我老表关切地问道:“刚下班,还没吃饭吧?” “嗯,还没。你呢,是不是也没吃?”我老表拍了拍手,很随意地问说。 “我也刚下班,要不,我请客,算是犒劳一下大师傅,我们到门口那家餐馆去,一起吃点东西吧,你看好不好?”肖燕用即调皮又欢快的口吻,对我老表征询道。 “不方便吧,你老公不在家?”我老表迟疑一会,摇了摇头道:“都是有家有口的人了,让人看见,岂不妄生猜疑?我看还是算了。”说完,收拾起散乱的工具,把它们放入到车箱内。 “我现在住在档案室里,早从家里搬出来了。”肖燕闻声,迅速低下头去,掩饰住满腹辛酸和尴尬表情,强露欢笑道。 我老表听肖燕话外有音,再不好推却,脸上现出一个大大的惊叹号。张目见肖燕神色顿时低落下来,只好强忍一肚子的疑惑,举头望望明月,也不便多问,只得推过电动车,豪气满怀道:“今就是舍却一身剐,也要陪陪我们的肖同志了!” 肖燕一听,抬眼一望,见我老表露出一副慷慨激昂、大义凛然的表情,不觉嫣然一笑,百媚顿生。 借着暗弱的灯光和清冽的月华,俩人且行且谈,来到那家清雅小吃餐馆。 路还是那条路,餐馆还是那家餐馆,老板也还是那个老板,只是服务员换了。两人轻车熟路地入得餐馆,老板娘一见是我老表二人,早抢身上前,热情地迎出门外,高声道:“哎呀,你二位可是稀客,好久不见了。快请进,快请进。” 肖燕眼见肥嘟嘟的老板娘热情的过来招呼,生怕招来他人的眼光,赶紧闪身溜进屋里,寻得一处僻静处,呆呆地站在那里出神。以住,在与我老表恋爱之时,这里可是他们经常的去处,一有时间,他们总会来到这里幽会,时间一久,这里的老板及老板娘,便与他们熟识起来,隔几日不来,便会受到老板娘的数落。如今鸳鸯分飞,物是人非,个中况味,唯有失意人独自孤苦品尝。 餐馆不大,但很干净素洁,加之老板娘的能说会道,热情好客,便让这里显得别有一番情致。来到里间的一张餐桌边,我老表拉过一张椅子,让过肖燕坐。,唤来服务员,叫过菜单,递给肖燕。 “想吃点什么,随便点。”我老表边说边甩着手上的水渍,对肖燕道。 “你可是我今天请来贵宾,你客我主,想吃点什么?你来点。”肖燕望着刚从卫生间走出的我老表,一脸浅笑,把菜单推给我老表。 我老表闻言,背向后一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这个可是门外汉,也不太讲究。无论谁东谁西,我们还是照例,女士优先,还是你来点吧。”肖燕见我老表还是老样子,颌首殷殷一笑,唤过服务员,照着菜谱,随便点了几个小炒和一个汤,然后抬起一双秀目,用耐人寻味的口吻,对我老表问道:“够吗?” “够了,吃完不浪费,方显劳动人民本色。”我老表来到熟悉的环境,一下子放松开来,半开玩笑调侃道。 服务员嘻嘻抿嘴一笑,拿起菜单,转身去了。待服务员一走,我老表想起肖燕又住回档案室,不禁好奇地问道:“怎么想起从家里搬出来呢,独自一人住回单位,是不是近来工作太忙?” 听我老表乍然这么一问,刚才强颜欢笑的肖燕,一下子变得忧郁沉默下来。 瞬时,气氛变得异样沉闷。肖燕似乎感觉有些失态,勉为其难地抖擞了一个精神,抱臂于胸,深深地舒一口气道:“也好,实话告诉你吧,我们现在已经分居了。这样一来,感觉反而舒畅多了。” “分居了!你们分居了?好好的,为什么要这样?”我老表惊诧地问道:“倒底什么情况?” “一言难尽,概言之,强扭的瓜不甜!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不说这个了。对了,你现在的生意怎样,还好吗?”肖燕缓缓地转过话题,避重就轻的幽幽望着我老表,轻声问道。 “还好,只是还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我老表见肖燕心事重重,跟着叹了一口气,轻描淡写地回道。 “这个自然。常言道:‘隔行如隔山’!再说现在做那一行,竞争压力都大。刚入行,切不掉以轻心,你可要处处小心,万事谨慎啊。”肖燕望着日渐消瘦的我老表,一脸怜惜。 饭菜上桌后,肖燕看着我老表狼吞虎咽地样子,自己也来了兴致,跟着狠狠地吃下几口。望着我老表找来餐巾纸,心满意足地擦擦嘴,便唤来老板娘结帐。我老表一见,抢步上前,一把按下,扭头对肖燕道:“这次就算了,下次算你的。”我老表掏钱付罢餐费,见夜色已深,送肖燕回到宿舍,便匆匆向家里奔去。 第十章 声声切 劝归仕途行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第二天中午一下班,肖燕把自己细心打扮一番,着一身轻装,骑着那辆从我佬表处购得的电动车,蝴蝶一般飘入店里。坐在店里的正与小玲谈兴正浓的小杨一见,赶紧起身迎住:“肖姐好,有事吗?” “一点小事,你家老板不在?”肖燕姿态优雅地停好车,对小杨轻轻问询一声,随即用眼光在卖场四处逡巡一番。 “他刚出去,可能马上就回来了。要不,你先坐会。”说完,小杨知趣地拉过一张座椅。 待肖燕怅然坐下,正在与小杨闲聊的小玲,细细打量一阵肖燕,依近小杨耳边,悄声啧啧道:“真想不到呀,你们老板娘真漂亮!与黎大家可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 肖燕在旁边隐隐听到他们的窃窃语声,一绯红润顿时浮上脸颊,只得不置可否地对他们含笑颌首。 见此情状,反倒激起了小杨情趣。他站起身来,推攘一下小玲,对她故意大声喝斥道:“别瞎说,我们老板娘可没有肖燕姐这般花木兰再世似的,要文有文、要武有武的巾帼女汉子。你说是吧,肖燕姐。” “小鬼头,没做三天生意,倒是学会了巧言令色、如此贫嘴,哼!等你老板来了,看我不告诉他去,让他好好收拾你。”肖燕嘴里说着,心里却蜜饯似的甜润。 “好,好,再不敢在肖燕姐面前班门弄斧了。只是待老板来了,别叫他训斥我就好了。”小杨连声讨饶道。 正说话间,我老表进得店里。见肖燕上黄下白一身暖装打扮,一扫昔日沉郁,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小玲见我老表阔步走了过来,机灵地一缩身,鱼儿般游回到自己的店铺去了。 知道肖燕专程过来换插头,他笑着与她打过招呼,便埋头来到那停置在卖场通道的电动车前,细心的检查了一遍,转过头对小杨吩咐道:“充电插头坏了,你过去拿一个换上。” “好的。”小杨爽快地答应一声,对肖燕伸了伸舌头,一溜小跑,到内室翻找配件去了。 “吃饭没?”我老表望着肖燕,轻声问道。 “还没呢,你呢?”“没。” “那好,来而不往非礼也!走,今天我回请你。”肖燕见我老表答应得干脆利落,自己也便少了平日矜持,大咧咧对我老表招呼一声,率先抬腿便走。我老表一见,迟疑了片刻,摇了摇头,只好跟上。 就近来到一家好再来餐馆,我老表与肖燕先后走了进去,寻得一僻静所在,入座毕,那肖燕点完菜,便端端地看着我老表,试探着问道:“家宏,你觉得现在在这里做得怎么样?” “还行。”我老表不知肖燕何意,随兴答道。 “哎!”肖燕叹了口气,眼里流露出三份忧郁、七份婉惜,嘴里满含深情地对我老表说:“家宏,我以前认为、现在还是认为:你不适合做生意!以你的学识、品性,在这里,你不觉得有些大材小用和委屈你了吗?” 我老表一听,不觉一愣。他伸头细细打量肖燕一眼,又退身向后仰去,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不这么想。我一直以为:职业没有贵贱之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任何事情,只要尽心尽力地做,没有做不好的事!”本来心情逐渐向好的我老表,突然从肖燕说话的口气里,嗅出一股她父母特有的味道,一下子变得有些反感起来。 “家宏,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样跟你说吧,近来,我听说政府马上要招考公务员,你各项条件都附合。要不,报名去试试?”肖燕仍用那怜惜的口吻,穷追不舍的对我老表央求道。 我老表头向前一埋,继尔挺直腰杆,摇了摇头,用坚定不移的语气,对肖燕道:“不,好马不吃回头草!再说了,古人有云:‘吃了三天生意饭,给个县官都不干’!做生意如此逍遥自在,又不受人随意拨弄摆布,还可以今日有酒今日醉。如此快意人生,夫复何求。” “佩服,真是佩服!黎家宏还就是黎家宏。我父母没看错你,我也没看错你。来,来,吃饭,不考也罢,怪我多嘴了。”肖燕无奈地鼓了鼓掌握,禁不住低头嫣然一笑,自嘲道。 其实话虽如此说,我老表心里却是满怀悲凉和痛楚,只是他的倔强个性使然,不想在肖燕面前有所流露而已。 “对了,服务员,再给我拿套饭盒。”我老表刚伸箸,似乎想起什么,扭头对服务员的背影大声唤叫一声。 “要饭盒做什么?”肖燕闻声,双眉微蹙,一脸不解地望着我老表,瞠目道。 我老表见肖燕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禁不住轻笑一声:“借花献佛,顺便给小杨带点过来,免得他来回奔波。” 肖燕一听,顿时恍悟过来。她一拍脑袋,眼瞟我老表,嘻嘻笑道:“哎,你看,我还真把这个小人精都给忘了。都说你是个细心人,看来还真一点不假。” “有谁用如此言语,盛赞一个男人?这是表扬哩,还是揶揄?简直是匪夷所思嘛!”我老表装出一副很受伤的样子,楚楚可怜地望着肖燕,幽声哀叹道。 肖燕一见,扑哧笑出声来:“当然是表扬,男人心细不好吗?” 我老表严肃道:“男人还是粗线条好,没听说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鬼话!都是些混帐逻辑。”肖燕一脸不屑道。 两人边吃边聊,似乎再次穿越到那段难忘时光,享受起一道人生盛宴。饭罢,两人依依不舍地起得身来,提了饭盒,缓缓出得餐馆。刚进得店里,迎面撞见到周保财,只见他一身笔挺西服,头上泛着黑油光芒,腋下夹着锃亮皮包,正在与刘超义众人商议着什么。我老表心想,他定是为瓷器店开业筹备之事而来,便上前招呼道:“周总好雅致,今天怎么有时间到我们卖场来了?” “哎呀,好一对郎才女貌的神仙伴侣!怎么,才吃完饭呀?”肖燕一听,知道是生意场上惯常的玩笑话,也不好置言是否,只得红着脸,埋头紧着自己脚步,匆匆过到我老表摊铺,推出电动车,急急出门上班去了。 我老表把饭盒递与小杨,向周保财走了过来:“周总啊,你的生意可是越做越大了呀。” “哪里,哪里。这会还在问你呢?真是说曹操__曹操到!对了,刚才那位可是你家夫人?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明天带着一块来。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黎老弟,你说是吧。”周保财拿腔耍调地悠扬顿挫对我老表说道。 “周总真可谓见多识广,义胆仁心。明日您的瓷器店开业,我们卖场的兄弟,一定前来捧场。”我老表含笑看了看众人,对周保财扬声说道。 “周哥有情,我们卖场兄弟自然不会无意,到时我们自然会悉数到场。”刘超义大声附合道。 正说着,只见裴月扭着细腰肥臀晃入卖场,远远一见众人,隔山赶猎一般,对周保财大声叫道:“周总,办公室有人找!”周保财听到震天声吼,神色不觉一愣,知是裴月,脸色一沉,给大伙招呼一声,急急去了。 第十一章 贺庆典 应邀备薄礼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一年一度的国际劳动节,悄然来临。 “五一”这日,电动车大市场内,一派节日气氛。各店门前,焕然一新.为了招徕顾客,各店铺各显神通,张灯结彩礼迎客户。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的刘超义,尽管对这种阵仗,已司空见惯,仍隐约感到市场似有一股暗流涌动。刚刚对黄丽说出心中忧郁,那黄丽是何等敏感之人,当即柳眉一蹙,让他赶紧出去看看。 刘超义奉命出得卖场,沿头大市场细细遛达一圈,待归得卖场,气呼呼的唤过众人,恚声道:“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狗日的陈旭,这下子要对我们卖场‘断胳膊摸鱼,下独(毒)手了’!” 这陈旭何许人?他是市场做电动车生意起步最早的元老之一,亦是个颇有经营头脑的商界精英,多年来,凭实力击败对手无数。在市场内,由于经营时间长,积累了大批的人脉和资本,加之店铺位置处于有利地势,更是有恃无恐,不把任何同行放下眼下,一直以来,颇为自傲,自认是行业龙头老大。如今,随着大卖场进居市场后,他的生意才陡然受到冲击,心里煞是恼怒,由此对大卖场的存在如鲠在喉,意欲除之而后快。所以在“五一”前,拟定节日营销攻略,采取地面投递、媒体传播立体宣传、店面推销三位一体的强大攻势。不仅如此,就在节日当天,更是祭出新款车型大幅降价的杀招。 “新款底价销售,这不是自杀吗?”朱道明闻言,不由胆战心惊,对刘超义大声惊呼道。 “做空销售利润,这是让所有市场商户无利可图。如此一来,那谁还敢再做电动车生意?他这是想把电动车这个行业逼入绝境啊。”我老表深深地吸了口凉气,内心受到强烈的冲击,十分忧郁对大家分析道。 “财大就是气粗啊,他这不是在做生意,是在烧钱!”赵宝强的主业是电动三轮车,而陈旭并不经营此类产品,所以他受的冲击较小,但同样也感到深深忧虑。 “咦,怎么一个个愁眉苦脸的,不准备去参加瓷器店开业了?”从外边过早归来的黄丽见卖场里一片愁云惨雾,奇怪的问道。当她随后明白,卖场里的愁雾自陈旭处引来,不禁莞尔一笑,见大家用朦胧眼神,望着自己,一脸不屑道:“真是少见多怪,这有什么,生意场上杀价很正常呀,它的目的是逼退对手,吸引人气。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会祭此杀招!要知道,杀价可是把双刃剑啊,弄不好,伤人伤已的。”在商场历练多年的黄丽,早对商界各种惨烈的经营手段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 “双刃剑!”一语惊醒梦中人。我老表一拍手道:“是呀,他这是以众为敌呀!我们现在只须以不变应万变,任他东西南北风,我自巍然不动,随他尽兴表演,等他图穷匕见、黔驴技穷,我们再‘待从头,收拾旧河山,朝天阙!’” “黎老板,你的一席话真可谓慷慨激昂、拨云见日,让人大有醍醐灌顶之感啊!”朱道明听我老表一说,神情为之一震,伸出大拇指,大声赞道。 “淡定,淡定,这都缘自于黄姐的淡定。”我老表挥了挥手,对黄丽一脸钦佩地笑道。 “好了,好了,别在这里自己拍自己的马屁了,我们也该去拍拍周总的马屁了。”刘超义见大家一时释了心怀,想想枯坐在店中无聊,便叉开话题,拉起赵宝强和朱道明,给大伙招呼一声,合了众人,向店门外走去。 一帮人三二成群,出得卖场,随刘超义来到市场背后礼品店。远远一见,花店老板正与三个服务员拾掇各色花卉,那刘超义待近到跟前,大声唤住老板,老板一见,停下手中的活儿,踮脚从花枝丛中窜身跳出,满脸堆笑地迎住,从衣兜里摸出香烟,逐个让过,轻声言道:“各位老板,今儿大驾光临,有什么吩咐?” 刘超义鼻子里嗤一声,挥手道:“都是一个市场里混饭吃的主,少跟我们来那些酸不叽叽的客套话!我问你,就两个花蓝,一共多少钱?” 花店老板一听,嘻嘻一笑,附身上前,悄声问道:“要好的,还是差点的?” “难不成这里面还有大行道?都有什么讲究,尽管说来。”刘超义闻言一怔,眼望花店老板,大咧咧问道。 花店老板瞧了瞧刘超义身边众人,一脸神秘地眨了眨眼睛,低声道:“明人不说暗话,这花呀,我店里各种档次都有,好的两百元钱一对,次些的一百八一双。外人分辨不出好坏,只有行内人识得。刘老板也是生意人,因人而异。”花店老板随即指着身后的样品介绍着。 刘超义一听,禁不住颌首一笑,回头望一眼众人,朗声道:“各位老板,地方我给带来了,如何定夺?”说完,抱起臂膊,让立一旁。赵宝强闻言,眼瞧着一地花花绿绿的花枝,不容置疑道:“我们这也就是过去做做样子,管它好的坏的,我看买个一般的就行了。” “是的,这东西暨不能吃,也不能喝,只是摆摆样子,我看没必要太浪费。”朱道明也随声附合。 “好,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这个意思。那就给我们来两个八十元的吧。”刘超义一拍手,定了板。 花店老板一听,脸顿时默了下来,心里揣想眼前这些都不是放血的主,便转过身去,随手拖过两只花蓝,对众人嚷道:“花蓝上都写些什么?什么时候要?”随即从刘超义手里接过钱,把花蓝摆到他面前。 “今天要,写什么呢?啊,对了,笔墨侍候。”刘超义见花店老板不情不愿的样子,一把推出我老表:“我们这里有秀才,老黎,你来露一手,让周保财知道我们大卖场,也是藏龙卧虎之地,人才济济。” 那花店台桌上原本备有纸笔,我老表见状,也不推辞,便捋起袖管,近到桌前。待赵宝强、朱道明双双牵红纸,对他们点头一笑,随即拈起一支粗壮狼毫,饱醮笔墨,并不作半刻迟滞,在一条纸上落笔一挥而就,端端写道:恭贺瓷器店隆重开业;另一条纸上书道:电动车大卖场全体同仁。花店老板一见,刚才还沉郁的面容,一下子乍然张开,睁大眼睛细细一瞧,不禁连声赞道:“好字,好字,颇有柳公遗风啊!” 我老表一听,搁笔拂袖道:“过奖,过奖,好长时间没有侍弄纸墨,今儿让大家见笑了。” “原来是恭贺周老板开业志庆呀,你们放心,我马上叫人给你们送过去。”花店老板像是拾了墨宝一般,兴高采烈地捧起花蓝,唯恐有什么闪失,毕恭毕敬地把它们轻轻安放在货车之上。 第十二章 忆旧昔 得子弃公职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归来路上,我老表合了赵宝强、朱道明,边走边聊,想到仅送一对花蓝,未免太过寒酸,便趋身上前,对刘超义道:“刘哥,你和周总关系比较熟络,看还需要送点什么,我们不妨乘大家在一起,再商议商议,一起置办了,免得来去奔跑。”刘超义闻言,不觉一时愤然,扭头断然喝道:“老黎,你道他周保财是什么人?纯粹国家一蛀虫!我们今天送他一对花蓝,还是对他的情谊。以我往日脾气,不送他一个花圈,就算对得起他了。”刘超义言毕,气呼呼扬头而去。 我老表见此情状,再不好言语,只得与赵宝强、朱道明一道,垂头向卖场走去。 进得店里,看到大厅里清冷一片,想想一路行来,看到那陈旭店门处热闹景象,刘超义更是怒发冲冠,像是一只斗败的脱毛公鸡,恹恹地坐在那里。 正在无聊间,一个人影恍若幽灵一般,悄悄飘然而至,待进到卖场,众人一望,见是芳菲,不觉便抖擞起半点精神。小杨看得真切,见得了空隙,迎上前去,甜甜地叫声“嫂子。”便借机躲开,与小玲一道,溜出去闹腾去了。 “这是咋了,怎么假日里店里还这么清淡呀。”芳菲逡视一眼卖场,见外面热火朝天,室内哎声叹气,一时纳闷,迟滞着身体,过到我老表身边,找张椅子坐下,低声问道。 “别家在做活动,购车的客户都被他们引过去了。”我老表懒洋洋地伸展了一下酸软的身体,闭目应道。 这芳菲整日间,只呆守工厂方圆之内,与外界接触甚少。往日间,只是与冰冷的工具及工人交道,故而少了见识,加之她率性真直厚道,那里知晓生意场上奸狡诡谲。见我老表脸色沉郁,知道他为生意之事忧虑,心里甚是不忍。有心想要为他排遣,又不知从何开口。正在无措间,突然想起我老表的母亲,一时激奋起来。 “对了,家宏,你母亲生日是什么时间来着?”芳菲拍了拍脑袋,推一把无精打采的我老表,大声问道。 “六月初三,都说过好几回了,你怎么就是记不住!”我老表见芳菲一惊一乍,竟吓得跳身而起,眼望芳菲,不禁怨声道:“我这就奇了怪了,自己母亲生日,不要别人提醒,到时候就记起了。” 芳菲上前推一把我老表,嗔怪道:“看你这个没良心的,我这不是故意问你来着?难不成,我不提,你还记起了?” 舅母今年年过六十,早在年前,我老表就定下要为她老人家做寿。这会经芳菲提起,便有了兴奋。这芳菲也是因为时已迫近,有意给我老表一些提示。本来,这一哩,我老表是家里独子;二哩,也是他们新婚第一年。这做寿的义务,自然也就责无旁贷地落在我老表、芳菲二人身上。 舅母近得三十得子,那当口,数代单传的我老舅,还在粮站做会计,晚上接到电话,得知我舅母生产,迎关第一句话便问:“生了啊,是个带把的吗?” 那传话人知道黎家盼子如渴,有心捉弄我老舅,明知故问道:“刚刚生下,我哪里知道,你自己猜?” “猜啥子啥猜嘛,你若是晓得,就快快道来。告诉我,是不是个带把的嘛?”我老舅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那传话人听老舅急不可耐,只是戏耍,嘻嘻道:“猴急啥子嘛,回来不就啥子都晓得了。” “真要把人给急死呀!你快些告诉我,我现在就要晓得,不然的话,我不好请假。快说,回来给我给你多拿些烟抽,要不要得!”我老舅带着哭腔央求道。 传话人闻言,这才缓缓松口,嘴里道一声“要得!”然后大吼道:“龟孙子,你有儿子了!” 我老舅一听,心里大喜。呆愣片刻,突然把手里电话一抛三尺,跳身而起,范进中举一般着了臆症,欢声大叫道:“老天有眼,真是老天有眼啊!我黎家有后了!我有儿子了!”随即夺门而出,一路癫狂地跑到所长家门外,嘴里不停杂乱喊叫着,煞是难抑兴奋。俟近所长大门,见木门紧闭,早卸了昔日谨慎,举起重拳,直擂得大门山响。待所长妇人诚惶诚恐,开得门来,我老舅视若无睹地冲入房内,对正在泡脚准备就寝的所长道:“所长,我有儿子了,今天我要回去了,明天就不来上班了!”说完,掉头就走。直唬得所长浑身一激凌,那洗脚水便溢出满地溅流。 走!我老舅再无顾虑,回到单人宿舍,卷了铺盖,凭着一双脚板,硬是钻进黑黢黢的夜幕,踩着凹凸不平的山路,近二十里野地,一路狂奔而归。 待我老表满月,我舅母见老舅迟迟不去上班,顿时心生疑惑,瞅我老舅殷勤之际,悄声道:“这娃儿也有了,月也满了,你咋子还不回单位上班去?一个大男将在家,只是侍奉妻儿,让人看见,着实笑话。” 我老舅闻声,理直气壮道:“有啥子好笑话的嘛,我黎家的后了,我还不该在家好好照应,那个班有啥子好上的嘛,我回来之时,早把它给辞了,再不用去了。” 我舅母一听我老舅把工作给辞了,顿时大骇,她睁大眼睛瞪着我老舅,厉声道:“你把工作辞了?” “嗯,辞了!”我老舅不容质疑地应道。 我舅母闻言,不禁哀号道:“你真是作孽呀,你晓得不晓得,你的这份工作,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都得不来的,你说辞就辞了?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娘,我们今后靠啥子生活?”说完,嘤嘤哭泣起来。 隔房舅母他娘闻声过来,待弄清缘由,亦是手足无措,正在踌躇间,舅母他爹也循声进到屋里,细细打量一眼我老舅,一拍他瘦弱的肩头,竖起大拇指道:“这才像个黎家男人,敢作敢当,有种!既然回来了,还哭啥了哭,打明日起,就陪我下地干活,饿不死!”说完转身去了。 舅母见爹爹自己拿了主张,从此回不到单位上去,家里少了来源,只得掩住哭泣,也不敢再与我老舅计较。 只是没过三年,不惯农活劳作的我老舅,便染上痨病,卧床不起,没过数月,留下舅母孤儿寡母两人,独自去了。 如今往事已越经年,我老表每每忆起,心里仍是愧疚难平,五味杂陈。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 第十三章 宴席间 频频唤酒切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正在我老表思绪翩翩,望着芳菲忆古思今之际。那黄丽悄悄踱身过来,望了望耽耽无言的我老表、芳菲,大声道:“真是来到早不如来得巧,恰逢周老板开业,小妹子便来了!既然来了,那来者都是客!今天,我们大伙也凑个热闹,一起给他捧个场去。”说完,黄丽一把挽住芳菲:“走,时候也差不多了,我们赶场去!” “对,对,反正今天也没什么生意。要去,大家一起去。”李春华闻声,唯恐落人身后,一溜小跑过去,唤起吴东梅就走。知道今天是“五一”佳节,李春华特地翻出结婚用过的礼服穿上,只是那双长筒丝袜,在昔日间,不径意挂出几处破洞,竟露出些皮肉来,倒反显得有些寒碜。 卖声内男人被她们这么一起哄,心情顿时渐渐好转过来。随着刘超义一声吆喝,他们便紧紧尾跟在黄丽等人身后。待要出得店门,刘超义一眼瞧见李春华丝袜上的几个亮点,不觉心里一痒,悄声喊道:“李嫂,到了那个场合,你可要小心自己下盘的漏网之鱼哟。”众人一听,低头一看,识得个中意味,不由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小心什么,都老嫂子一个了,想看就看,想摸就摸,怕什么?别说露,大伙若是想看,就是脱,嫂子都敢。”李春华亮开嗓门,豪气万丈地说道。 大伙被她的气势压住,一时噤若寒蝉,绕道急奔而出。 吴东梅见李春华言辞犀利,举止泼辣,不由用肘对她轻轻一碰,用眼示意一下小赵、小玲,小声怨责道:“嫂子,你可要注意点分寸,小心别把他们也给带坏了。” 李春华闻声,偷眼一望小玲,果然见她满脸绯红,吐了下舌头,一把捂住嘴巴,低头笑了。 “有小杨留下看店就行了。小玲,你也跟大伙一起去吧。”我老表行到店门,回头高声唤道。 “不了,有你们大伙去就行了,我不想凑那个趣。再说,这儿清静,我还是守在店里,这样也好和小杨有个照应。”小玲低头脆脆地应道。 李春华闻声,放开掩住嘴巴上的右手,望了望欲去还休的小玲,再瞟一眼呆呆坐在店里的小赵,调侃道:“对,对,让她留下也好,看店配对,坐着不累!是吧小玲。”小玲一听,内心像是被人一下子看得通透,脸愈是涨得通红起来,她嘟起小嘴,恨恨地白了李春华一眼,惹得李春华“哈哈”大笑,拥着吴东梅扬长而去。 待卖场内一干人等近到亚华大酒店,那门庭外早已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此时正值下班高峰时节,蜂拥面至的客人,如过江之鲫,摩肩接踵,纷纷如潮水般向大厅涌去。 刘超义一看,心里不禁又是一阵酸涌,口里噤声骂道:“狗日的,真是有钱好办事啊,这样一对人渣,到那儿也都能兴风作浪。”待进得厅内,里面更是人声鼎沸,几十张席面的宴席,早已坐满,仅剩下靠门道处,还落下几张空桌。刘超义也不客气,率先过去坐下,望着大伙一招手,我老表几个便围坐上来。 那裴月一眼望见,早扭起水蛇腰,晃着肥臀从桌椅间穿行而来。待俟近刘超义,一脚刹住,捧起一双玉手,对众人一拱道:“欢迎大卖场各位老板大驾光临,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别,别在这里‘猪鼻子里插大葱――装象(像)’了,什么大驾小驾的!都已成黄脸婆了,还‘小女子这厢有礼了’碜不碜人呀?若真是待客有道,那就快上烟上茶!少在这里假客套。”刘超义瓮声瓮气,嘴里毫不留情地数落道。 裴月闻言,不觉大怒,对刘超义愤然道:“刘超义,你可别‘狗子上轿(叫)――不识抬举’,今天可要给我老实点。服务员,上茶!”伸指一捣刘超义脑门,情不由衷地从包里掏出两包香烟,抛在桌上,一扭身,匆匆走了。 待裴月一走,刘超义望着桌上的茶点,手一挥,对大伙招呼道:“还停着做什么?来,大伙动手吃呀!要知道,这里面可都是我们大伙的的血汗钱啊!不吃白不吃,女同志们,吃不完带走。”刘超义腹中,早已“咕咕”唱起“空城计”,抓起茶点,便往嘴里狠命塞去。 “看你个饕餮样,尽在外面丢脸。给老娘检点点!”黄丽早就有些看不过,用犀利的目光,狠狠瞪一眼刘超义,低声训斥道。 “好,好,把胃留着,一会酒肉侍候。”刘超义见黄丽发威,只得收敛起来,自已找台阶下来。众人一见他们夫妇一庄一谐,煞是有趣,禁不住窃窃偷笑起来。 “安静,大家安静!”随着主持人登场后的一阵吆喝,大厅内瞬时安静下来。 “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大家好!今天,周总在这里举行隆重的瓷器开业庆典!首先,感谢各位领导及亲朋好友的光临。”开场白还没讲完,大厅里的“嗡嗡”声复又响起,嘈杂声接踵而至。 待主持人之乎者也,一阵俗套陈叙完毕,接着是周保财礼节性发言,继尔他老婆铿锵上台,几番程序过后,伴着餐厅外雷鸣般地鞭炮声,音乐响起。未待硝烟散尽,这边刘超义早已执箸上阵:“同志们,操家伙,启酒!”待几口菜裹下腹去,刘超义愈是来了劲头,举着筷子,对赵宝强大声吆喝道:“老黎呀,今天我们只喝开瓶酒,好不好。”我老表一听,一时不解,眨眼问道:“什么叫‘只喝开瓶酒’?” “都说老黎聪明,怎么这个时候倒跟我装起糊涂来了?开瓶酒不懂?开瓶第一杯叫开瓶酒,知道了吗?” “那瓶里剩下的怎么办?”我老表愈是糊涂起来。 “丢这儿呀。”刘超义毫不犹豫地答道。 “丢这儿不就浪费了吗?浪费可是最大的犯罪!”我老表一字一顿地说道。 “老黎呀,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我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呀!今天,我们就是要让这个周扒皮好好地放放血!”刘超义有点急了,从赵宝强手里一把夺过酒瓶,递给我老表:“你先来。开瓶酒,满上。”又把桌上另一瓶酒取过,利索地拆开外包,拧开瓶盖,交给朱道明,大声吩咐道:“倒上!”待两人各自筛酒完毕,再把两个酒瓶一把抓过,收入膝下。回头高声叫道:“服务员,拿酒来。” “来了!”服务员闻声,赶紧送过两瓶酒。刘超义抢身取过,分别与赵宝强依次开瓶满上。 边吃边聊,看看几瓶余酒,我老表甚觉不忍:“刘哥呀,我们做得是不是有些过了?” “过了?他周保财什么人,市场给他16元一个平方。他一承租下来,就转给我们36元一个平方,翻着翻、打着滚地讹我们贫下中农的钱,刀子下得狠啊!” “服务员,上酒。”一杯酒下肚,刘超义豪气更甚,一脸怒气地大声叫道。 酒过三巡,刘超义的唤酒声不歇,声声入耳。只震得邻座客人心惊肉跳,口中不禁暗暗发出惊叹:“佩服,佩服,真是几个酒仙啊!” “那里只是酒仙,简直就是几个酒神嘛。”众人皆侧目以望,暗自慨叹。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 第十四章 危难时 受压出新招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宴毕,众人意气风发,带着浑身酒气,归到店里。待进门一瞧,那小杨、小玲这会正嬉闹戏耍一处。黄丽一见,不觉脸色一沉,归到店内,厉声唤过小玲,正要训斥。李春华早抢身过来,赶紧劝住。随手给小玲递过带回的饭菜,示意她到一边乘热吃下,踅身对黄丽说:“都是这样过来的,何必有那么多拘束。让小玲快吃,这会恐怕早就饿了。”这小玲是黄丽本家姐妹,在家亦是多承父母宠爱,平日里本就视亲妹一般爱护,见李春华有此一劝,小玲脸上亦有惭惭愧色,便也就罢过一边,不再言语。 刘超义、我老表、赵宝强、朱道明几人,这会个个红光满面,早吼叫着聚在一起,乘兴斗开了地主。不一会,吵吵嚷嚷间,你来我往几轮下来,那酒便醒去大半。 “你们玩,我回去把那几件衣服洗了。”芳菲见我老表和大伙玩得兴致,依身过去,对我老表轻言一句,回头向黄丽几个姐妹招招手,出得门去。 “走,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去。”黄丽看着店里清冷,狠狠瞪了一眼小玲,邀了吴东梅,出门看热闹去了。 “我们总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吧。黎哥,你前几天说有办法,怎么也得拿出几招,应付应付呀。”朱道明想到生意一落千丈,人心涣散,忧心如焚地说道。 朱道明话一出口,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把大家玩牌的兴趣,瞬时驱散得荡然无存。刘超义见大伙一时沉默下来,把牌往茶几上一丢,身体向后一仰,眼睛直直的瞪向我老表。 “我这几天很是想了想,也倒是想出一招,不知管不管用。”我老表见众人把焦灼的目光投向自己,心里一热,犹豫道。 “老黎呀,你什么都好,就是这种吞吞吐吐的习惯,让人听了难受。大家关起门来一家人,有什么话,只管照直说就是了,何必总是遮遮掩掩。”刘超义不耐烦地催促道。 看着大伙急不可耐的样子,我老表只得一拍茶几,加快语速道:“前期,我们大卖场的售后服务措施已被客户承认,收到很好的效果。现在,我们还是要把分散的资源整合起来,一起设计出一个统一的标牌,把卖场零星售出的电动车尾牌全部换下,形成一个整体的,流动的宣传网,让它们在大街小巷把我们品牌,展示在人们面前,这样就能达到一种整体效果。”我老表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还未待我老表把话说完,刘超义早被我老表的想法折服了:“老黎呀,你真是个天才,以前没做过生意,现在鬼点子一个比一个多。这个做法好啊,低成本,但效果一定不错,你想啊,那么多的车子换成一种牌子满世界跑,那将是一个什么样的景象,那就是一条条流动的活广告呀!哎,想着就让人热血沸腾啊!” “嗯。是个好主意!”朱道明扭过头来,望了望一头木然的赵宝强,点头称赞道。 “就这么定了。老黎,我们说干就干。”刘超义也顾不得秦时明月、汉时关的诸多讲究,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站起身来摇旗呐喊道。 “这样,今天我们首先把牌子定制好。从后天起,我们再以检修车子为名,通知所有客户来店里统一换牌。”我老表当机立断。 “好,就这么定了。”刘超义见我老表运筹帷幄,拿捏得当,语气肯定地赞许道。 尾牌定制起来非常容易,一个电话,广告公司便派来一个年轻业务员,简单一洽谈,待交过定金,那业务员对我老表说:“明天这个时候,就可以交第一批货。等到后天,我们就可以全部完成到位了。”言毕,那业务员做出定单,待双方签字完毕,递交我老表一份,提起公务包,出门跨上摩托车急驰而去。 刚送走业务员,我老表的电话铃响起,掏出一看,见是肖燕打来,便赶紧接过。几秒钟嗡嗡声后,电话里却并无声音。我老表心里一顿,随即对电话“喂”了一声,轻声问道:“肖燕,有事吗?怎么不说话。”问声过后,电话那边仍是一阵沉寂,正在我老表焦躁不安之际,电话里终于发出一阵“嘻嘻”笑声,瞬时完成了一次时光穿越,紧接着,那边传来悦耳的声音:“家宏同志,晚上有事吗?若是没事的话,我请你吃饭。”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我老表一颗悬着的心,顿时落下地来。 “搞什么鬼,我老婆放假在家,我要回去陪陪她呢。”我老表虽已释怀,仍被肖燕的促狭捉弄扰得纷乱,一时情急,故而言语间有了怨责。 “哎呀,还真是有了新人忘旧人。只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啊!”那边的肖燕故做一副怨妇声,接着又显出不容分辩的十足霸气道:“黎大人,黎老板,我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只是有点事想和你聊聊。” 这可不像她肖燕的平日作风,听她这么一说,反倒激起了我老表的好奇,便断然应承道:“好,什么地方等你?” “别的地方也不太熟悉,这样吧,还是老地方。”肖燕一反常态,毫不迟疑地说道。 “嗯,好的。”我老表一时猜不透肖燕找自己有何要事,只得怏怏应道。 “到时候不见不散哟!”那边说完,挂断电话,把我老表一下子丢在云里雾中。 就在我老表接电话当口,刘超义已嘱咐黄丽、小玲,按客户登记表,逐个联系他们来店更换尾牌事宜,见我老表呆若木鸡的坐在店里出神,过来一拍,惊得我老表浑身毛皮一紧,顿时一弹而起。 “咦,老黎,青天白日里,在这儿梦游哩。我们大伙都行动起来了,你这边安排得怎样?可不能拖了大伙的后腿呀。”刘超义近到我老表身前,望着一头雾水的我老表,好奇地说道。 “哎呀,对了!一不留神,险些忘了正事。”我老表起身奔向立柜,也不置理杵在店里的刘超义,找出客户登记表,叫来小杨,交给他一部分名单说:“明天一早,按上面的电话号码一个一个的打,就说自明儿下午起,厂里统一安排电动车检修。待客户来后,先对车子各部位检修一番,然后换上卖场统一定制的新尾牌,明白了吗?”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小杨装腔作势地“啪”向我老表敬了一个军礼,接过名册,过到一边,细心准备去了。 刘超义一见,含笑道:“嗯,雷厉风行,这才是老黎的本来模样。”说完,悠悠离开我老表店铺。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 第十五章 知隐情 劳燕各分飞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晚霞散尽,天逐渐昏暗下来。待老魏过来拉下卷帘门,我老表与众人招呼一声,不敢再作丝毫耽搁,跳上电动车,沿道一路飞奔,风驰电掣来到清雅餐馆。 老板娘见我老表行色匆匆,迎身出门,眼望我老表,悄声笑道:“只顾着赚钱,连自家朋友都忘了,今天你可是迟到了。快进去,人家早在里面等着哩。” 我老表停好电动车,不好意思地对老板娘问了房间,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拨开那道暗花门帘,进得餐厅。穿过一道弄堂,入得那间常坐的单间,推门一见,肖燕正独自静静依在餐桌一角,形单影只,垂首而坐。望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我老表心里一阵痛惜,想到家里的芳菲,一种责任感油然而生,他拉过一张椅子,与她对面坐下,双目耽耽地望着肖燕,缓声说道:“对不起,肖燕,有什么事?长话短说,路上还接到芳菲电话,让我早些回去,不然她会担心的。” “从未见过黎家宏还有这么火急火燎的时候,看来家庭对你来说还是很有魅力的嘛。哎,怪只怪我肖燕有眼无珠,丢了一个大西瓜,却拾了一个小芝麻。”肖燕迷离着双眼,嘴里发出一声太息,不缓不急地对我老表打趣道。 这时,老板娘走了进来,对他们说道:“今晚还是你们两位?”肖燕“嗯”地应了一声,接着轻启小口,小声道:“若是做好了,现在就可以上了。”老板娘欣然一笑:“若不是等黎老板,怕是已吃好了。二位稍等,马上就上。”出去不大一会功夫,服务员便按菜单上的菜肴,把几个小炒摆上桌子。 待那服务员出得门去,我老表望着肖燕幽的睛神,揶揄道:“看你说的什么话?你现在那位,可是你父母为你精择细选的高富帅,他可是人人眼里的金钱龟啊!别不知足了。今晚到底找我来有什么事?快说,你都把我给急死了。”我老表并不理会桌上饭菜,双眼喷火地对肖燕催促道。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如今连芝麻也丢了。实话告诉你,今天我和他离婚了。”肖燕憋着一口气,把话说完,头便深深垂落下去,声音也变得艾怨。我佬表一听,不啻凭空惊起一阵惊雷,刹时怔住。瞬时间,狭窄空间里便静默下来,变得死一般沉寂。许久,待肖燕缓缓抬起头来,低眉窥伺我老表一眼,见他煞是惊讶,便昂然挺起腰身,转尔自嘲道:“哎!也好,如今恢复了自由身,落得逍遥自在,一身轻松!” 我老表一听,知道肖燕言不由衷,沉默少许,悠悠问道:“正所谓间不疏亲,上次你们尚是夫妻,我不便深问,如今你们既已倦鸟分飞,我想问一下,如此说来,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们二人造成如此后果?”我老表从衣袋里掏出香烟燃上,抬头望着肖燕说。 “他是个花花公子!婚前,我的家人并不知道,待婚后,我才发现,他外边的女人,多得数也不清,而且人也浅薄粗俗,让人不堪忍爱,所以……哎,还是不要再提他了,好吗?”肖燕神色沮丧,欲言又止,眼里迷朦出一层无法控制的袅袅轻烟。 透过烟雾,望着肖燕欲哭无泪的神情,我老表一阵心酸,沉呤一会,我老表狠狠吸了一口烟,对肖燕安慰道:“既然也决意走出,也就不必再去回首。肖燕,你各方面的条件都很不错,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我老表一时找不到太多合适的话语,勉强劝解道。 肖燕听到我老表撇脚的安慰,禁不住讪笑一声,垂下眼帘。随着,一行清泪顺颊而下。 看到肖燕沉默不语,双肩抖动,我老表有些无措,只得狠命地抽着手里的烟,一时间,只见房间里烟雾迷漫,两人无言相对,气氛变得沉闷而压抑。 过了许久,我老表见肖燕并无意进食,只是坐在那里掩面抽泣,便一咬牙,狠了狠心,大步走出房间,找到老板娘,结过餐费,迅速踅回,过到肖燕身边,递给她一条纸巾,轻声道:“肖燕,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也好。”肖燕强掩悲泣,红着双眼,扶着餐桌缓缓站起身来,对我老表嫣然一笑道:“真不好意思,本来乘兴而来,想与你……不想反弄成这样。哎!让你见笑了。”说完,藏身我老表背后,随了我老表避开餐馆内众人眼光,潜步走出清雅餐馆。 待把肖燕依依送回宿舍,我老表再不敢有丝毫耽搁,跨上电动车,一扭转把,慌忙向家里赶去。 刚推开房门,果然不出所料,劈头就遭到芳菲一阵棒喝:“都是什么人,让人修车修得这么晚?不知道明天到店里去修呀!” “商人最重要的就是信誉,卖车时对别人表态,车有质量问题,随叫随到。现在别人的车坏在路上,总不能让别人推着回家吧。”我老表心里虽然发虚,但嘴里依然对芳菲耐心解释着,他知道:一个谎言必须用无数个谎言来掩饰了!但毕竟,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吃过饭没有?”芳菲见我老表说得在理,顿时缓过气来,眼睛望着我老表,一脸关切地问道。 “你不说我倒真忘了。你这一说,我肚子里还真觉得饿得难受起来。你吃过没有?要不我们出去吃,你看怎么样?”我老表心怀对芳菲十分的歉意,对她问道。 “等你回来早饿掉大牙了,见你许久不回来,我自己先吃过了。平时你一个人在家,可要注意身体,不要这样饥一顿饱一顿的,知道吗?今天回来,我特地给你做了回锅肉,这会怕早已凉了。你等等,我过去给你热热,马上就好。”芳菲说完,卷起袖子就走。 不一会,饭菜便端上桌来,见我佬表狼吞虎咽的样子,芳菲叮嘱道:“吃慢得,当心噎着。” “嗯”听芳菲如此一说,我老表越觉愧上心头,便贴近芳菲道:“知道,以后一定谨遵妇命!” “咦,瞧你今天神情,怎么看,怎么像还是有情况呀。”芳菲见我老表今天格外乖巧,没心没肺的诈道。 “又有什么情况了,不要总是这样大惊小怪的好不好,你家老公呀,是只赖蛤蟆,丢街上都没人拾,放心好了!”我老表知道再不会出现什么险情,神情一下了放松下来。 “谁说我老公是只赖蛤蟆?”芳菲一听,愤愤不平地跳身而起道:“告诉我,我过去撕了她那张破嘴!” 第十六章 施巧簧 传授迎客道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紧锣密鼓的辛苦忙碌,没有白费。数天后,城里的大街小巷上,开始流动起川流不息的车牌广告。渐渐地,给卖场带来了不少人气。 顾客一多,黄丽如鱼得水。这几日,在卖场里,她这边的人气最是旺盛,直忙得腰酸背痛。这会,她正偎在桌边,想要稍作歇息,只见一对母子缓缓走了过来,后面紧跟着小孩的父亲。黄丽一见,展开笑脸,迎了过去。 “小帅哥,你好,陪妈妈来看电动车呀。”黄丽一见那一家三口走得店内,蹲下身去,一把拉着小孩,仰头盯着他,挤眉弄眼地对他说道。那年纪男孩听眼前阿姨叫他“帅哥”,又见黄丽不停地对他做着鬼脸,既兴奋又亲切,张开双手,一下子蹿进店里,背起小手,逐台车子细细地巡视起来。 那夫妇二人,本准备顺着走道四处看看,眼见小孩进了黄丽店内,只得随身跟了进来。见黄丽笑脸招呼自己,也不多语,旁若无人地注视男孩儿闲庭信步般的神情。黄丽一见,扭身倚近年轻妈妈,熟人般地欣赏男孩的一举一动,两人看了一阵,黄丽对那位年轻妈妈夸赞道:“真是个机灵的鬼东西,上学了吧?”年轻妈妈见黄丽清丽干练的打扮,言语中又有对儿子的赞许,一种优越、幸福感油然从脸上流露出来:“调皮得很,见别家孩子上学,有电动车接送,这不,非逼着来买不可。”一点不掩饰对孩子的溺爱之情。 “现在小孩都是这样,你看,你看,小大人似的。”黄丽见男孩站在一辆紫色电动车前,停下脚步,悠悠地晃着小腿,用眼乜视着自己的母亲。知道小孩看中了那台电动车,不禁笑着对年轻妈妈道。 “妈妈,就这辆。”果然,男孩见母亲对他的举止不为所动,绅士般伸手一指那台电动车,用十分肯定的语气命令道,似乎是在展示自己男子汉气概。 年轻妈妈见儿子露出一副潇洒倜傥模样,不禁扑哧一声,掩口回眸一笑,望了望身旁的那位男士,那男士显然已经疲累,脸上现出一副傀儡相,怨声道:“看什么看?又不是我骑!再说,那小家伙已表态了,不就辆电动车吗,看中了就买嘛。” 年轻妈妈闻声,狠狠白了一眼男子,回头对黄丽问道:“多少钱一台?” “2480元。”黄丽找过进货单,细细地看了看价格表,郑重地对年轻妈妈报了车价。 年轻妈妈温柔地走到男孩跟前,轻轻抚弄了一下他那松软的头发,充满爱意地问:“是这辆吗?看好了!” “嗯,就这辆!”男孩叉着双手,得意地望了一眼黄丽,肯定道。 黄丽一见,弯腰一把抱起小孩,用手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笑赞道:“你真是有眼光,这车可是市场里的新款,样子好,性能也好,真不愧是你妈妈的好参谋!”小孩一听,嘻嘻笑了起来。 年轻妈妈见黄丽与儿子打得火热,扭过头去,再不理会那男士,径直跟了黄丽过来,开始办理购车手续。 “黄丽,黄丽。”正当忙碌中,一个少妇模样的女子和另中年妇女进得店门,朝着黄丽高声叫唤。 “张敏,先等等,马上过来。”正在填写售后服务卡的黄丽一见是昔日同事,招着手应道。 送走那对夫妇,黄丽过来一把挽住张敏,听张敏介绍完同来女子的姓名后,再过去右手揽住,也不问来意,尽是些家长里短的贴心话。转眼间,便与那同来的女子便熟络得亲如姐妹。 “说着说着还真忘了,今天她想来看辆车子。正好前段时间听说你做了老板娘,在做电动车生意,我便把她给带来了。不过,今天我可给你说好了,人我可是给你带来了,你可不能乱宰哟!价格、质量你都要给我保证,不然,我可不依你的。”那张敏也曾是商场中人,嘴皮子吧啦吧啦上下翻飞一通,说得在场的买卖双方,心里如熨斗熨过般的妥贴。 “都是什么人?真人面前我还敢作出假来。到了我这儿,就说明张姐还记得我这个妹子!张姐尽管放心,一切都好说。”话没说完,向刘超义一招手:“超义,把那辆车赶过来。” 刘超义过来一瞧,大大的张着口道:“哎呀我的妈呀,这不是张姐吗?几年不见,怎么还是这么青春年少,像个学生伢呀。”张敏闻声,张手向刘超义迎头捶去,心里却是灌了蜜的甜,嘴里笑道:“鬼东西,尽在瞎嚼,你老嫂子都秋葫芦一个了,还在取笑。” 刘超义晃身躲过,把那蓝色平板电动车推过来,摆在她们面前。黄丽一见,向中年女子问道:“这个款型看得中吗?”那女子本由张敏陪来,心里自是不大有主意的。扭头望望张敏,张敏便当仁不让,替她拿了主意:“行,就这辆。” “刘超义,按进价给这位妹子开票。”见刘超义准备离开,黄丽急忙唤住,回过头继续与她们家长里短去了。 邻铺里的朱道明见黄丽手起刀落,仅半个时辰便谈笑间卖出了三四辆车,而自己与吴东梅磨破嘴皮,也只销出一辆。心里眼中满是羡慕嫉妒恨,禁不住对吴东梅说:“都是一个地方的人,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你一个男人是做什么的,你看人家刘哥,忙得满头大汗,一句话不说!”吴东梅反讥道。 “只要能卖车,就是累得吐血我也心甘情愿,只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啊!”朱道明发出一声慨叹。 朱道明与吴东梅的牢骚话,被这边刘超义听得真切,刘超义与黄丽相视一笑说:“这些呀,都亏得那会商场站柜台时的历练。说实话,店内销售也真是一门学问啊,刚上班那阵子,黄丽也是呆头呆脑的,时间一长,也就被逼出来了,说到底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什么呆头呆脑,你才呆头呆脑,什么‘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才尽说鬼话!你会做,你会说,以后你来说你去做?”黄丽听刘超义话里有不逊之词,当既反驳要挟道。 “开玩笑而已,我几时能练就你那察颜观色,伶牙俐齿的本领。”刘超义见黄丽要撂挑子,心里早服了周,赶紧拜起了软三爷。 黄丽一见,落着得意收场。 “慢慢来,总会好起来的。你看老黎,不声不响地早把黄丽那两把刷子给偷去了,这几天也卖了不少车子了。不过,说实话,这做生意讲的是天时、地利、人和,你们也不要太急。”刘超义安慰着朱道明,但一番话下来,却更让朱道明心里难受:“真是世事抵不过外乡人啊!” “老板娘,缺角,去补个角!”麻将室老板进得店里,对黄丽叫道。 黄丽一摆手,指着刘超义道:“不去了,不去了,早被这鬼东西整得伤了,现在怕是看到麻将牌头都晕了。”看刘超义在一旁窃笑,抓起一本产品说明书便掷了过去。 连日里,卖场里的生意明显又有了起色。 第十七章 归家里 满院乡土情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山峦连绵起伏,沿途一片葱绿。面包车在崎岖的山道上,一路疾驰。 “路况不好,慢点!”我老表与芳菲坐在面包车的后排,紧紧抓住前排车靠,控制着左晃右摆的身体,小声提示着前面年轻的司机。 “没事,这样的路走得多了。”司机自信满满地说道。 我老表近半年没回家,车子出城后,很快就转入山林。看到蜿蜒的乡村小路,嗅着熟悉的泥土芳香,那青山绿水、小桥、流水、人家的自然景象,早把压抑在我老表心里的块垒化为无形,心情一下子变得格外舒畅。 “家里应该准备好了吧?别弄得不好,让乡邻们笑话。”芳菲略带忧虑地对我老表说道。 “放心吧,年前都说好了的。再说家里也没几家亲戚朋友了,照应得过来。”我老表胸有成竹,轻描淡写地安慰着忐忑不安的芳菲。 车到缓缓近潺潺流动的小溪旁,我老表嘴里说一声“到了!”示意司机停下,那司机望一眼对面山下的村落,知道那就是我老表的去处,便一脚踩住刹车,把车停在路旁。我老表待车停稳,拍了一下司机的肩膀,与芳菲从车上小心翼翼抬出一盒双层蛋糕,又拖出几只提包放下。随后,我老表踮脚过到车前,给年轻司机递过一包香烟,说声“谢谢,辛苦你了”。那司机推辞一阵,对两人挥挥手,掉转车头,一溜烟去了。 走在熟悉的乡间小路上,我老表与遇见的乡亲,热情地打着招呼,一脸喜色溢于言表。进得村里,一条大黄狗远远便“汪汪”吼叫道飞奔过来,舅母闻声出得院门,顶着一头白发,随风飘摇地迎了上来。 “过去,过去!”舅母见芳菲倚在我老表背后,左右躲闪着黄狗的肆意亲热,便挥手对黄狗厉声喝斥一阵。黄狗一见,自知无趣地低头摇晃起粗壮尾巴,恹恹地回到院内。 “我还以为你们明天回来,怎么今天就听到喜鹊叫声了。”舅母一脸喜气地望着我老表、芳菲,抬手揉着昏黄的双眼,对他们说道。 “明天就是你的正生,要是等客人都到了,我们还没回家,岂不让人笑话呀。”芳菲一把拥住我舅母,快人快语道。 “笑话什么,一个乡村老太婆过个生,用得着这么大排场吗?”舅母心甜口苦地说。 三人说笑着进得屋里,我老表放下行李,从包里拿出几样礼品,对母亲说:“平日你一人在家,多亏得乡邻们体贴照应,乘现在早,我先去拜望拜望他们。” “应该的,应该的。只是早去早回,别叨扰了人家的饭食。”舅母高兴的叮嘱道。 “知道了。”说完,我老表拧了礼物,出了门去。 芳菲把带回的东西摆放整齐,见舅母提了菜蓝将要出门,便紧追几步,跟了过来:“妈,我跟你一起去吧。” “走了这么远的路,在家里憩憩,我一个人去就行了。”舅母喜上眉梢,嘴里却埋怨道。 “没事。”芳菲跑过来扶了舅母,来到自家一畦菜园前,拨开围栏,两人便随意采摘起绿油油的蔬菜。 下午,我老表预计客人数量后,找来邻村的家政服务员,刚核定好舅母生日用餐规模和菜单,只听外边传来高声祝贺:“恭喜,恭喜,恭喜老寿星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随后便是一阵嘈杂声起,我老表循声伸头一望,见是外舅母合着一众村邻乡亲,喜气洋洋地进了家门,赶紧拉了芳菲的手,迎出门来。众人一见我老表和芳菲,早人墙般势拢了过来,仔细端详一番两人之后,转头对我舅母说道:“看你老好福气,一个玉人儿般的媳妇,还专程从城里赶回来给你做寿,真是母慈儿孝,前辈子修来的福份啊!您老真有福气。” “什么福气呀,人说‘有福六月生,无福六月死’这么大热天,还让你们来为我受累,我心里过不去呀。”我舅母喜极而泣,拿手揩了揩满是皱纹的眼角道。 “呸,呸!明天就是您老寿辰,可不能说这种丧气不吉利的话来!”我外舅母对舅母挥了挥手,像是要赶走空气中的晦气,大声对我舅母呵斥道。继尔垂头一笑,转头过来,对我老表说:“家宏,还有啥子需要帮忙的?你可不要跟我们客气,尽管开口就是了。” “舅母,也没啥子忙的,这会都已安排妥当了,谢谢您的关心。平日里我不在家,总要大家伙儿担待着,明天还请舅舅、舅母、各位亲邻早些来吃酒就是了。”我老表搓着双手,眼望大伙,一脸诚恳地说道。 “那你们忙着,今就不叨扰你们娘儿的亲近了,明天我们一早再过来帮忙。”话没说完,外舅母对大伙一示意,继续道:“也不知道买些啥子,这点意思,算是给你妈祝寿了”。边说边掏出一个红包,塞到舅母手里,我舅母一见,赶紧推辞不受。正在僵持纠缠间,那后边的亲邻也随了势,把各自准备的贺礼放在桌上,打个招呼,一哄散了。 “这也是大伙的一份乡情,你就收着吧。”我老表愣了愣,对母亲说。 舅母一一拾起桌上礼金,对芳菲说:“我晓得,乡邻们手里头,也不是很宽豁,但这礼轻情意重,我瞧呀,你就帮我收下吧!”“这――”芳菲一见,竟不知所措地呆呆看着我老表。 “妈,你这是作啥子?”没待我老表说完,舅母不容分说,早把那一叠红包装进芳菲衣袋里去了:“我一个老婆子,在家不愁吃,不愁喝,要这些做啥子用呢?拿着!”言毕,眼圈一红,转身向厨房走去。 芳菲迟疑片刻,赶紧随身过来,一把按住我舅母,熟练地在灶前开始生火做饭起来。不一会,见芳菲滤出浓稠的米油,舅母的脸绽出喜悦,她殷殷笑道:“芳菲呀,你可晓得,那家宏刚生下没奶吃,全靠了这些米汤喂养。你还别说,这东西就是养人,还真把他从小养得白白胖胖的了。” 我老表一听,赶紧依身过来,跃跃欲试地对芳菲道:“留着这些米油,把饭蒸久些,等会我们煮锅巴粥吃,好不好?好长时间没吃过这东西了。” 听我老表如此一说,芳菲也是垂涎欲滴,“嗯!”地兴奋应一声,便在灶间狠狠地加了几把柴火。 舅母在一旁对他二人夫唱妇随,那笑也变得更加灿烂一些。平日里很少言语的我舅母,这会一开口,便像开了瓶的陈年佳酿,飘出对生**味的无尽芳香:“这人啊,活着总只是为了寻找一种缘分,缘分到了呢,要抓住,抓住了缘分就是幸福。佛前莲花少,凡间草茂盛,能抓住自己缘分的人,少啊!” “哟,难怪家宏那么博学多才,是因为家里还有这么一个懂得玄学的娘亲呀。”芳菲闻言,不觉瞠目结舌地打趣道。 “呜呜呜――”正在三人谈笑间,我老表的电话,在口袋里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他随手掏出一看,屏幕显示着肖燕的号码,神情顿时一阵慌乱,赶紧按下拒绝接听键。 第十八章 忆旧情 慈母细开释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饭后,带着一日的奔波劳累,芳菲吃罢晚餐,嗅着满是泥土芬芳的气息,早早安然歇下。望着一片亮瓦间悬挂的一轮明月,好身上带着淡淡疲惫和丝丝惬意,转眼,沉沉睡去。 乘着一弯月色,我老表怀着心事,蹑手蹑脚出得院门。来到一往如洗的山坡上,倚偎在路边那棵华顶如盖的云松旁,迟疑片刻,接通了肖燕的电话。 “肖燕,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事吗?”我老表捂紧电话,轻声问道。 “家宏,你现在哪里,这会有时间吗?”少顷,电话里传出肖燕幽幽的问话声。 “我现在乡村老家。”我老表平静地说道。 “你回家了?什么时候回去的?”肖燕一愣,慨然惊叹道。 “明天是我母亲生日,今天刚到家。”我老表说道。 “您母亲生日,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哎。那就――算了吧,等你回来后,我们有时间再聊。”肖燕在电话悠悠叹息一声,似有千言万语,又无从启口。只得支唔道,随后,便轻轻关了电话。 收起电话,我老表抚住苍松那粗壮枝干,思绪一下了流回到三年前,那个寒冷中裹着无尽温馨的月圆之夜:避过了父母的严防死守,为了看看我老表的出生地,肖燕在节后的正月十六,约了我老表归到乡里。 在家中,集父母亲朋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肖燕,那日出得温室一般的家,到得这荒径僻壤,顿时感觉晃若隔世般清新雅奇。也是在那天夜晚,山峦起处,朔风劲扫。眼前,雪花飘荡,漫天飞白。我老表为避风雪,引肖燕藏匿这棵松树下,彼此凝神对望,这时的肖燕,玉面倩影,早被寒风吹得片片粉红,而柳叶眉下的一双杏眼,却闪烁出夺目光辉。侍我老表依得近处,肖燕檀口吐香,轻伏入怀。 自是参加工作以后,肖燕的身边也不乏蜂狂蝶舞,但她孤傲清高,总让人望而却步。情路独行,偏就遇上形单影直的我老表,真好似:一个莨苑仙葩,一个白玉无瑕,经同学一搓合,便相爱相恋起来,让她父母很是伤神。 启开尘封已久的帧卷,便泛溢出令人心仪的馨香,彼此相互寄托情意,两人便倾心细细品读起来。恰在这时,我老表揽住肖燕,情到流露处,轻轻贴近一吻,这二人便从中吻出了沧海桑田,吻出了地老天荒。两人嘴唇第一次颤抖着,久久地、忘我地水**融在一起。这时这刻的他们,忘记了身外的飞雪,忘记了所处的僻野,忘记了所有的闲言,忘记了所有的碎语。 我老表第一次坚定地牵起肖燕温热的小手,回到家门前,肖燕酥软着身体,倚在那面斑驳陆离的土垣上,紧紧抱住我老表,彼此再次疯狂的热吻……进屋前,肖燕说出了让他终生难忘的一句话:“黎家宏,以后如是负了我,我就杀了你!” 睹物思人,如今景是人非!一时间,我老表的内心情感,忽而坍塌,忽而飘忽,顿时百感交集。 这时,我舅母稍无声息地走了过来,她在远处,一直默默地注视着自己儿子的一举一动。待近到跟前,见我老表满脸的愁绪,知道他又是怀念那早已逝去的往事,便捋了捋满头霜发,轻声道:“家宏啊!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看芳菲更适合你,我们家载得下她,但载不动那妮子。缘分尽了,要晓得放下,不然就是造孽了,知道吗?” 见母亲愁容满面,我老表上前一把扶住,笑着“嗯”了一声道:“妈,你放心,我早放下了。只不过是到了这,心里总还是有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心绪。哎,走,不想它了,明天还要给你做寿,我们早点回去休息吧。” 舅母拍了拍我老表的肩膀说:“记住,以后要对芳菲好些,她虽然嘴直,但心好。还有呀,早点让我抱上孙子,你们现在住房困难没关系,乘我手脚还利索,有了小孩子,送回家,我帮你们带,要不要得?” “要得,要得!”我老表见母亲一路喋喋不咻,一心只盼着孙子,口里殷勤应承道。不一会,两人便回到屋内。怕惊扰了芳菲,母子不再言语,各自回房歇息不提。 夜,变得宁静而安谧。 第二天一早,给舅母祝寿的乡邻亲朋便陆续过来。我老表和芳菲马不停蹄前后照应,看到舅母乐哈哈、笑嘻嘻的样子,两人甚是心慰。 中午喜宴一毕,下午的事,便少一些。酒醉饭饱的客人们散席后,便各自寻了去处玩耍。那外舅母丢下饭碗,乘着酒兴,寻机拉了芳菲,硬让芳菲陪她玩麻将,芳菲推却,自言不会,外舅母这当口借了酒势,脸红气壮道:“走,下午有事留给家宏,听我的。那有麻将都还不会玩的理?城里竟还有你这种宅婆,跟我学去。”无奈,那芳菲只得随着去了。 待到天色黄昏,那外舅母与芳菲晚饭前自牌场归来。众人迎住,端端问外舅母战绩如何,外舅母低头悻悻然,闷声道:“今儿真是遇见鬼了,整个一‘**撒尿,只出不进’!不一会功夫,竟输去二百多元,真是晦气!”话一出口,众人闻言,待细细酌摸,禁不住发出一阵会心大笑。 临到晚饭毕,舅母让那家政,把未曾用完菜料留下少许,余下尽皆分发与乡邻亲朋,众亲朋委委扭怩,待要闪身夺门而去,我舅母沉下脸,怨声道:“天热,家里人少,留着也是糟了的。”大伙见左右推辞不过,便一一收下谢过不提。 晚上正要休息,不想却接到小杨电话,一通话毕,我老表按捺住情绪,口中只是:“嗯嗯,知道了。”应付几声,待关了电话,脸一下了沉了下来。 舅母一见,关切地询问道:“有事吗?” “没事。”我老表故作轻松地答道:“娘,店里出了点急事,明天一早我和芳菲就要回去了。我们走后,你可一定要注意身体。” “这个我晓得,这么多年我已习惯了,你们放心吧。”舅母知道我老表心里有事,不便久留,只得侧去红红的眼圈,轻声说道。 第十九章 船欲倾 偏遇打头风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第二天一早,我老表唤起芳菲,与母亲依依惜别后,上得路来。待行到镇上,方才乘上去往城里的客车,径一路颠簸,回到卖场,已近中午。见刘超义、朱道明,赵宝强等人均不在店中,而这时的黄丽、李春华,又各自忙着店铺里的事务,唯有吴东梅独自坐在那儿出神,看到我老表进店,也只是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我老表一脸焦虑地进到自己铺内,这时的小杨,正焦躁万分地埋着身体,为平日常来店里那位胖嫂检修电动车。见我老表归到店中,胖嫂悠然一笑。过了会,眼见自己的爱车,修理完毕,过去望了一眼满头大汗的小杨,谢过一声,再不言语,推过电动车,躲债一般快速离去,小杨对着她的背影,愤愤道:“真把自己的电动车当成宝马了,屁大点事都叫人不得消停。” 我老表一听,赶紧制止道:“不要瞎说,人家爱惜自己的车子,有什么过错!做售后服务,一定要有耐心。”继尔,转过话题道:“收车的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前天主管部门说是例行检查,让所有经营户各送一辆车子去捡测,可一送去,便被他们扣下了,说是要先交检测费。如今又听说送去的车子都不合格,要罚款,现在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呢。”见我老表乍然一问,小杨心里一急,有些语无伦次地说。 “电动车市场里,所有店铺的电动车都被扣了?”我老表想了想,继续问道。 “好像是,市场里现在正闹得沸沸扬扬的。”小杨拂了拂额头上滚落的汗水,不安地望着我老表说。 正在不得要领间,卖场里突然传来“咚咚、咚咚”杂乱的脚步声,我老表转头循声一瞧,只见刘超义等人,犹如战场上溃败的散兵游勇一般,踢踢踏踏地进到卖场,东倒西歪地站在那里,神情低落。 我老表一见,知道情势不妙,谨小慎微地丢下小杨,迎住赵宝强问道:“大[有回来了。” “回来了。”赵宝强停晃着罗圈腿,一脸无奈地说道。 “情况怎么样了?”我老表低声问道。 赵宝强再不想言语,一摆头,眼光瞄向刘超义。 我老表过到刘超义这边,那刘超义径直奔向台桌前,端起茶杯,大声道:“喝口水再说。”上前抓起杯子,“咕嗜嘟”地一口灌下,浇灭咽喉残存的硝烟:“太不讲理了,还没检查就说不合格,这不摆敲我们的竹棒吗?” “瞧你这熊样,是不是又和他们去争了吵了?”黄丽跟过来,刘超义横眉冷对道。 “是又怎样?难不成任人宰割!我就不信,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天下就没有王法了?”刘超义忿忿不平地回道。 “你看看,又来了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人家是吃皇粮的,别人避之不及,就你挺难而上,遇事总爱霸王硬上弓。到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老子就是霸王硬上弓了!吃皇粮有什么了不起?那皇粮也是用我们纳税人的血汗钱换来的!我们才是他们的衣食父母,有这样的龟孙了吗?吃老子们的,喝老子们的,竟还在暗地里给老子们下绊子,天理何在?”刘超义越想越恼,脸一时涨得通红,义愤填膺地吼道。 “刘超义呀刘超义,你这是‘屎钢鳊(小鱼)撵鸭子――找死!”黄丽伸起脖子红着脸,对刘超义训斥道。 “过去,过去。你们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哪好玩到哪儿玩去,少在这里瞎掺和。”刘超义见黄丽怨责自己,气不打一处来,仰起粗壮的脖子,对她驱逐道。 我老表见此阵势,知道他们此行,一定凶多吉少,赶紧劝过黄丽。待黄丽过到吴东梅处,我老表坐下问道:“你们去后,他们是个什么态度?” “吃了生狗屎一样,强硬得狠。一句话:先交罚款,然后退车。”刘超义一梗脖子,大声道。 “那他们的罚款依据是什么?”我老表纳闷道。 “肉上了案子,欲加于罪,何患无词?车辆行驶速度超标,重量超标,什么问题都来了。”刘超义一屁股落了下去,那坐椅便发出吱吱叫声。 我老表听罢,大体明白了事情原委。正在低头苦思应对之策,只听朱道明嘴里喋喋不休地怨声道:“这电动车在我们那儿,好像也没听说有什么行业检测标准,他们的检测依据是什么?这事看起来真的有些蹊跷。” “老黎,你觉得呢?”赵宝强被推走的是三轮车,若是说大家的车辆超标,那他的问题就更大。这会回来,听大伙如此一说,心里愈是惴惴不安起来,他惶惶地向我老表靠近过来,迫切想讨个说法,以求得心安。 “我还没理出个头绪,但无凭无据,和他们作无谓的争吵,总也不是个办法。这样,待我们大家开动一下脑筋,想个周全的法子,再与他们理论。反正那车子既不能吃,又不能喝,放在他们那儿也坏不了。”我老表无力地站起身,赵宝强,朱道明一见,分头回到各自店铺里忙自己的事去了。 正在心里不得开释,肖燕昔日闺蜜陈虹晃晃悠悠地踱入店里,白眼珠多黑眼珠少地紧紧锁定我老表,半晌才一字一顿对我老表道:“黎总,你可曾知晓,肖燕病了。” 陈虹不期而来,已让我老表心生诧异,这会听她口出讳言,理让我老表然心惊:“肖燕病了,前几天还好好的,这会怎么就病了!什么病?” “怎么说呢,大概是忧郁症吧!”陈虹仰天一叹,神情专注地盯着我老表,轻声道。 我老表一听,以为陈虹与他玩笑,心里顿时一宽,很随意地对她说:“我这儿还有事,别在这添乱,陈虹同志,哪儿幽静到哪凉快去。” “黎家宏,好个当世陈世美!肖燕啊,肖燕,你那颗心可真是明珠暗投了。”陈虹见我老表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咬牙切齿地低声悠悠慨叹道。 “少在明人面前说暗语话了。我和肖燕的事,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还当世陈世美,我黎家宏才是真正的窦娥冤!”我老表为自己的委屈辩解道。 “好,不管当初谁是谁非,但现在肖燕的心可比榴莲苦,人家现在病得卧床不起,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总还是要关心一下吧。” “真病了?”我老表再次惊问道。 陈虹“嗯”的一声点头道:“你以为我没事找事,专程过来骗你?告诉你这个――好了,我也不称你是什么陈世美了,她已经两天没吃没喝了。” 见我老表迟迟不语,呆呆地愣地那里,陈虹来时的白眼,这会渐渐变成红眼,声音寒冬般凄凉道:“她的母亲现在天天逼她复婚,而她根本就对那人死了心。当初是她父母给她造个孽,如今还是要她继续受这份罪,你说这何时是个头啊!” 第二十章 行正道 秉书仗直言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乍暖还寒时节,最难将息。我老表陪着肖燕漫步在初秋樾埭旁漫行,肖燕病中体弱,脚步晃忽,两人渐行渐停,正在行走间,肖燕忽然对我老表说:“家宏,这会感觉有点饿,要不,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吧。”我老表一听,顿时喜得雀跃三尺道:“好啊,我也正好想吃点东西了,陪你陪得我肚子都快贴墙了,你怎么这会才说出这样善解人意的贴已话来。”肖燕闻声,知道我老表的心意,勉强挤出一丝明媚的笑,看了看我老表,无力地说:“还是我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我老表扶着肖燕,下得坡来,就近找得一家餐馆,点了几道清淡菜肴,又特地叮咛备了些白粥,两人便四目对望,静静闲坐,那肖燕见我老表不住地盯视着自己,脸上竟现出近日少有的红润。不一会,待饭菜到齐,我老表收住目光,先叫服务员端出米粥,亲手递给肖燕,让她慢慢腾腾地喝了些许。 “好香。”多日未曾沾得米粒,今日终于有饭食入腹,顷刻间,肖燕额头竟沁出细微汗珠,面色也有了难得的潮润。 “真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以前也只是听说笑笑而已。现在看来,话语质朴中带着人生哲理,一点儿不假。”肖燕自嘲抬起手来,用手巾拭去眉宇间泛出的丝丝湿气。 我老表囫囵地陪着肖燕吃过,看她再没有食欲,便也停下碗筷,倚着背椅靠在那里,专注的看着稍稍恢复了些元气的肖燕。 “本来不想对你说的,也没多大意思。现在市里下派来了一位市长,三十来岁。听说他夫人病逝,我们领导说他来了之后,对我有些意思,想搓合我与他交往,你看这事靠谱吗?”肖燕一脸袅袅雾气,有气无力地说。 我老表一听,顿时来了兴致,他想了想,对肖燕劝道:“恕我直言,你的性格和工作性质都很封闭,是应该走出自我,走出狭窄的环境了。在现在这个社会里,拓宽生存空间很重要,交往一些异性朋友对你现在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你说的我也知道,只是我现在觉得自己人生早已枯萎。心亦静如止水,好像任何人,任何事都激不起我内心半点的波澜。”肖燕两眼迷离地望着我老表,悠悠道。 “慢慢来,‘牛排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我老表见肖燕情绪再次沉落下来,赶紧打趣道。肖燕一听,很随和地“扑哧”一声笑,也算是还了我老表一个春满园:“不再占用你的时间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毕竟,你现在还是个有家室的人。”肖燕酸酸地看着我老表,戏耍道。 一叶知秋,辞别肖燕,踩着黄绿相间的落叶,我老表脚步匆匆地回到仄窄的家中。 芳菲一见,光脚趿着一双还没来得及更换的凉鞋,迎着我老表便道:“搞什么鬼,打电话又不接,人影也不见,弄得别人在家瞎担心。” “没事,没事,你早点去休息吧。”我老表怀着满腹愧疚,支唔着芳菲。 “再这么晚不家,就不要回来了,一个人在外面过算了。”芳菲愤愤道。 “行行好吧,见不到老婆,那岂不是要让我彻晚难眠了。”我老表露出一副摇尾乞怜状,直说得芳菲双眼一瞪,扭身进了卧室。 待芳菲一走,我老表赶紧从大饭桌上拨出一块空间,找来纸笔,并没作多少思考,拟出一个标题,奋笔疾书起来。 第二天到得卖场,我老表把写好的的稿件交与朱道明说:“你给帮忙看看,里面还有什么要补充和修改的地方,改好后再让刘超义、赵宝强他们过过目。若是可行,我们联合整个市场人员都在上面签上字,向上级部门反映我们大伙的呼声。” 刘超义,赵宝强一听,早拢了过来,坐在一起看完我老表的文稿,赵宝强怯声道:“俗话说:‘民不与官斗,官不与府斗’。我们这样做,岂不是与当官的结下了梁子?弄得不好岂不是要鸡飞蛋打啊!” “不是我们要和他们斗,我们只是要跟他们讲清道理。我一直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他们收车的目的不是检查,而是要从中渔利!现在类似的事情发生得很多。其实,中央给我们的政策已经越来越好,可到了有些部门、有些人那里,他们却狐假虎威,欺在老百姓头上作威作福,这样的时代,应该一去不返了。”我老表义愤填膺地继续说:“你们看看,仅我们大卖场,就聚集了下岗的工人,失地的农民,无业的商人,我们为的是什么?我们只是在自谋生路!职业无贵贱之分,凭什么我们要在这里任人欺凌,任人宰割!” 刘超义一听,大叫一声“好!”:“我也觉得他们只是在利用手中的权利,想在我们这里捞油水,我这就找市场里其他兄弟去,与他们一起联名上访,讨一个说法。” 朱道明与我老表对稿子的内容交换了看法,我老表随即拿过稍作修改后,交与刘超义:“多打几份,多与同行们交换意见,这次我们一定要做得稳妥些。” “余下的事交给我来办,你们放心好了。”刘超义接过手稿,兴冲冲地走了。 刘超义这边刚出门,那边却跟进一个时尚艳丽的小太妹来。只见她“噔噔噔”地推着车子朝店铺一丢,“哐啷”一声,那辆崭新的电动车,便如一堆废铁般瘫倒在地。“这是什么狗屁东西,把老娘推得累死了,换车,换车!”小太妹气喘吁吁猛地一屁股坐在靠椅上,两个硕大的耳环,在她白皙的脖颈间剧烈地荡起秋千。 黄丽一瞧,赶紧过来架起车子,看刘超义不在,让小玲唤过小杨。小杨见黄姐传令,早抖擞起十二精神,扑身过来,打开那电动车电门,见指示灯并没显示,便翻起坐桶接好。一眨眼,电源随既通了,转过头来对那凶巴巴的小太妹说:“只是电源插头松了而已,没什么大问题。”手一拧转把,电动车“呜呜”欢快地转动起来。 “黄姐,好了。”小杨兴奋地对黄丽说。 黄丽对小杨赞许地点点头,转身把车钥匙交给满脸狐疑的小太妹。 “这插头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松了呢?”小太妹余怒未消地质问黄丽。 “还不是因为路况不好,颠的呗。”小玲见小杨瞬间便帮助解了难题,得意洋洋的抢过话题。黄丽见小玲态度轻蔑,横眼对她一扫,退去小玲,小声对那太妹解释道:“也有可能充电后,没有插好,在行驶过程中脱落了。没事!只是让你辛苦了。下次记住,出现这样的情况,先自己检查一下,免得受累。” 小太妹见黄丽说话诚恳,车子又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吃苦受累也有自己的责任,气也就消了大半,走过来,骑上了电动车,狠狠地盯了小玲一眼,“呼”地一声,冲出卖场。 第二十一章 情难舍 夜澜泛惊梦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没过两天,各个电动车商铺突然接到主管部门的电话,通知他们去单位仓库领取被扣电动车。听到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瞬时,整个电动车市场内各商户奔走相告,顿时欢欣鼓舞。 原来,上级纪检部门接到市场各商户联名投诉,经过走访调查,确认这是有关部门为一已私利,巧立名目,蓄意以权渔利,已对市场管理科科长立案调查。在此期间,为维护商家利益,稳定市场秩序,他们决定,先返还被扣车辆,再对责任人作出相应处理。 “走,领车去!”随着刘超义一声吆喝,卖声里众人群情激昴,跳身面起,赶紧随着一起去了。 来到主管门宽大的仓库,那市场管理人员,早失了平时傲气,一脸和蔼地接待了他们,待凭着单据,各自推出电动车,脸上顿时露出胜利者笑容。 一出仓库,各人跳上电动车,便兴高采烈地一阵急驰,回到卖场。“还真是为了部门私利!若不是我们及时发现,采取措施,险些还真被那些狗杂种给坑了。心真黑呀,他们哪里知道,仅这辆车子,要是被他们收了,那可是我们一个月的纯收入呀。”赵宝强把自己的三轮车推回摊位,心有余悸地说道,终于舒了一口粗气。 待各自摆好车辆,大伙又聚在了一处,似乎要为自己的胜利,举行一个仪式。“我们的社会,就是要弘扬公平正义。公平正义,不是说来就来的,要靠我们自己争取,经过这次以后,看以后谁还敢拿着鸡毛当令箭,给我们设套子、乱作为。若以后发生类似的情况,我们再也不要和他们争吵,就像这次一样,联合起来告他,摘了他的乌纱帽!”刘超义以一个雄纠纠的军人姿态,挥舞着有力手臂,大声说道。 “刘大炮,又要摘谁的乌纱帽!”不知什么时候,那裴月悄悄潜进卖场,站在卖场道口,眼睛乜视着刘超义,对他阴阳怪气地挖苦道。 正在兴致上的刘超义闻声,回头一望,见是裴月,不觉露出一脸蔑视,大声回敬道:“真是牝鸡毛司晨,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吗?谁是大炮,那周保财才是你的大炮。”刘超义话一出口,招得卖场内一阵哄笑,顿时骚得裴月一脸涨红。 “刘超义,我告诉你,上次你在宴会上喝下的‘开瓶酒’,我还没跟你算帐,今天你又如此大胆的羞辱我,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裴月恼羞成怒地抬起兰花指,恶恨恨地指向刘超义,厉声吼叫道。 “咦,你一个小女子,竟敢大言不惭,想收拾我?我倒想听听,你是怎么个收拾法?回去告诉你们周总,我刘大炮早恭候多时了。”刘超义毫不留情的嘻笑道。 这边黄丽见他们争吵起来,怕战火升级,早闪身近得刘超义背后,狠了命地抡起粉拳,擂向刘超义脑勺,娇声喝道:“好你个刘超义,一得意,就忘了你个狗熊形,给老娘收敛些。”刘超义闻声,见黄丽从身后袭来,眼见她的一阵组合拳即将出击,知道情势不妙,抱头鼠窜地跳身避过。 黄丽见刘超义躲入我老表店铺,眼睛一瞪,也不追赶,对裴月嫣然一笑,一把拥过,小声陪礼道:“裴会计,你大人大量,莫要与他这种粗人计较。有什么事,只管跟我说,今天到卖场来,怕是‘没有要事不登门’吧。”黄丽望着余怒未消的裴月,九曲十八弯地对她问道。 见黄丽对自己柔情蜜情,裴月不由叹息一声,缓缓开口言道:“还是黄丽妹子善解人意,会说话。我今天过来,确实有一件事要告诉大家。”裴月来卖场,本想与大家稍稍拉近关系后,再切入正题,不想弄巧成拙地被刘超义呛得险些流了鼻涕。这会见黄丽出面圆场,便借梯子下得台来,口气也随之变得低调起来:“你们看,这每年一道签订租赁合同的时间又快到了。经市场董事会研究决定,自明年起,这卖场商铺,每平米加收租金10元,这两天还望卖场各位老板酌情考虑,找个时间,到办公室把合同给签了。” “什么,你这分明是拿着只鸭子当鹅卖呀。”刘超义在坐在侧边,一听房租又要涨价,暴跳如雷地喝道。 裴月一看又是刘超义一马当先,跳起身来对着自己吼叫,身子不由一筛,怕他又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神色慌张地对大家说:“我来只是通知大家,如果大伙还有什么异议,找个时间,到办公室直接找周总说去。”匆匆言毕,唯恐避之不及,躲瘟神一般,撇下黄丽,扭转身去,逃也似地离开卖场。 “走,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我们找那个吃肉不吐骨头的周扒皮理论理论去。”刘超义见裴月一阵小跑,出了卖场,拽起我老表大声喝道:“真是旧仇未了,又来新恨!”招呼起赵宝强、朱道明就要出门。 “刘哥,别急,别急。这离合同到期还有一个多月,我看呀,还是把他周总凉几天再说。”我老表挣脱身子,对刘超义劝道。 黄丽见刘超义又要惹事,一睁杏眼,把刘超义死死盯住,厉声道:“刘超义,你还嫌事惹得不够?今天你要是敢出这个门,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刘超义闻声,只是偃旗息鼓下来,一屁股坐了下去。 劳累了一天,待回到家中,我老表的心神方才放松。饭后,躺在床上,人便舒畅得无缘无由的多起事来。刚一睡定,我老表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就近距离看到肖燕再次穿上洁白的婚纱,艳丽而羞赧展现在自己面前。这时,我老表近身上前,轻松地携起她柔软的手臂,带着无限憧憬踏上猩红的地毡。 肖燕陶醉在幸福的情怀里,她紧紧依偎在我老表坚实的肩膀上,甜蜜得如花儿般绽放……就在这时,一个男子穿过人墙,愤怒地拉走了肖燕,接着,眼前出现一个似曾相识的中年女子,指着我老表恶恨恨骂道:“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赖蛤蟆想吃天鹅肉。”看到那女人声色俱厉模样,早惊出我老表一身冷汗。正待分辩,被身边芳菲一把推醒:“家宏,你这段时间怎么了,怎么总是夜夜惊梦!”我老表从梦中醒来,诚惶诚恐在摸过床边凉开水,一口喝得干净,对芳菲道:“可能是最近压力太大的缘故,总是做一些莫明其妙的梦。没事,过段时间就会好些了,睡吧。”劝罢芳菲,自己却张着一双大眼,久久不得入眠。 第二十二章 受创伤 迎来慰籍人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一场秋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像是在诉说一种难言的愁绪,点点滴滴,汇集于心,让人无端沉重起来。 雨过天晴,初霁的阳光,一扫连日的阴霾。瞬时间,天高云阔,把人的心,一下子打扫得亮堂起来。由于长时间阴雨多水的缘故,是电动车出现故障的高发期。这时,电动车专卖店,便会车来人往,总会显出异常忙碌。这天,整个卖场内,带着各种问题进出的车辆川流不息。我老表和小杨和卖场大伙一样,在店铺里不停在忙碌着,耐心地为客户逐台检查修理。 “你这是轴承坏了,必须更换,马上就好。”我老表拆下那辆陈旧电动车前轮,对坐在穿道上的中年妇女说道。车主看我老表态度和蔼,人也诚实,知道没有欺骗自己,便殷切地点点头:“好的,只是快点,我还有事。” 一边另一女客户见我老表就要拆卸车辆,附身过来问道:“老板,这需要多长时间,要不先看看我的怎样?我还要去接小孩,怕时间来不及了。”说完,掏出手机看了看,一脸焦急。 我老表对她疚意笑笑,赶紧道:“要不了多长时间,一会就好。” 那女客户一听,只得依着自己的电动车坐下,嘴里说一声:“拜托,求你快点!” 我老表“嗯”地应过一声,转身从工具箱内,找来锤子和铁钎,把轮毂放在脚下,看准那中心破损轴承,右手抡锤,左手握钎,用力一抡,不想因为手臂早已疲软,铁锤擦过铁钎,重重地落在左手上,我老“哎”地丢下手上工具,一股鲜血自左手指间汩汩流出。那车主一看,大惊失色抢步上前来,看着我老表的手,一脸怜惜道:“哎呀!我看你就不像是做这粗活的人,这该怎么办?要不,快去医院找大夫看看。”我老表捂住受伤的手,泰然一笑,看了看受伤的手,毫不在乎道:“没事,只是擦破皮而已,我可没那么的娇气,麻烦你等会,我去去就来。”过去撕块布条,进得厕所,一泡尿冲过,再作简单包扎,便回过来,定了定神,很快把车修理完毕。 刚刚还在催促我老表的女客户,再不言语,屏声静息地守在一旁。 “小伙子,真是难为你了。”中年妇女临行前,再次看了看我老表的左手,关心地对他说:“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的好,别感染了。” “嗯,谢谢你。”说着,对她招招手,唤过等在那里的女客户,让她推过车来。 正在我老表忙不迭地修理时,肖燕推车走进店里。见我老表忙得满头是汗,便停车静候在走道一角。待我老表扭头发现她时,她招手对我老表莞尔一笑,点了示意。 待到近得中午时分,我老表抬身送走最后一位客人,肖燕方才进得店内。陡然间发现我老表左手渗出的鲜血早染得满掌间污秽一片,肖燕一时间芳容失色,惊声道:“一定是刚才修车时弄伤的吧?你看,都流了这么多血还不去医院,你不要命了。”说完,拉住我老表就走。 出得卖场门外,我老表含笑挣脱肖燕,弄得失措的她一阵羞赧,我老表一见,赶紧安慰道:“这点小伤,没什么大不了的。走,这近处有家门诊,我们过去简单的处理一下就行了。”肖燕只得随了我老表,来到门诊。 中午,肖燕自主作起东来。刚坐定,看着我老表略显浮肿的左手,肖燕一时眼神迷离,对我老表现场说法道:“家宏,我早就对你说过,这份工作不适合你,你还不信!这会好了,你看你,遭累不说,还不时受伤。依我看,以你的能力,完会没必要屈就在这里。” “又来了。你没听老人说:人各有命,富贵在天!强求不来的。”刚还想说“这或许是我的劫数”又怕犯了指桑寓槐猜疑,嘴上赶紧踩住刹车,笑笑继续道:“前几日梦见你穿上婚纱,看来你将有大喜临门了。” 肖燕闻言,一时愣住。“想不到我们的黎老板,不为自己当前处境着想,竟给别人做起**来!这还真是件稀奇事。既然说到这儿,我还倒想问问:那男主角是何许人?说来听听。”肖燕被我老表一梦燃起心中激情,满脸不禁泛出层层好奇的涟漪来。 “梦里新郎可是一个‘羽扇纶巾,雄姿英发。谈笑间,樯橹灰飞烟!’**倜傥的美男子,正与你人间携手,潇洒快活,羡煞众生哩。”我老表少有地眉飞色舞描述道。 肖燕神色专注地望着我老表略带表演性质的陈叙,见他似乎进入到角色之中,不由眨眨眼,随声附和道:“啊,就这样,春风渡了玉门关,我也勿须再去枉费心力,艾怨杨柳。”继而站起身来,过到我老表身边,用手触摸一下我老表的额头,继续道:“黎家宏啊,黎家宏,看来你的手,真的伤得不轻啊!你现在已经被烧得神智不清了,知道吗?” “那就说点正经的,你现在和你那位年轻有为的市长大人相处得怎样?”我老表把跑偏的话题转上正轨。 “心里的栅栏打开了那么一点点,出去看了看,感觉外面的世界还有那么一点点儿的亮点。”肖燕的心情似乎渐渐地开朗起来,脸上也有了那么多一点点改变,半是戏谑,半是调侃地说道,直听得我老表的内心也无名地跟着愉悦起来。 “今天到店里来,有事吗?”我老表收敛起笑容,对肖燕问道。 “没事就不能登你的三宝殿了?今天没事,路过此地,来看看老朋友嘛!再说,晚上又不好打扰你,免得扰了你们夫妻的清梦。”肖燕抿着嘴,对我老表言道。 “肖同志也变得巧言令色了,看来跟我们市长大人一起,长进不少啊!由此看来,不是你晚上没时间打扰我们,怕是另有隐情吧。”我老表用少有的搞怪的表情,对肖燕说道:“也罢,也罢。‘青山挡不住,毕竟东流去’啊!” “都什么什么呀,小心你的左手。”肖燕伸手一拍我老表,啧怪道。 这会我老表的手上,早已没有了初时撕心裂肺的痛感。“对了,过两天我有个局,请你带上你的夫人一起来参加,好吗?”肖燕亮着一双明眸,盯着我老表,用征询的口吻说道。 我老表闻言,一脸惊喜起来:“市长准夫人盛情,黎某焉敢怠慢!到时候一定捧场。”肖燕听我老表说完,叹息一声,说道:“不好意思,又叨扰你半天时间,后天我给你打电话。” 第二十三章 欲擒时 妄且故纵之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这两日,必想到周保财涨房租的事,卖场里的大伙便怨声载道,尤其是刘超义更是愤愤不平、怒气不休。 待客走人散,店里清闲下来,刘超义过到我老表的店铺里,屁股像山崩一样压得椅子发出“吱吱”的声响。坐了一会,他两眼直视着我老表,怨声道:“老黎呀,你还真是沉得住气!这周保财要涨我们的房租,都已过去几天了,你和大伙也不表个态?这样拖下来,也不是个法子。要不,今儿我们一起找他周保财理论理论去,凭什么他说涨就涨?” “刘哥,没看见我在盘点吗?”我老表一脸专注地埋头清点着帐本,对刘超义爱搭不理地说道。 “这个时候,月不月,年不年的,你忙这些干吗?当务之急,是找周保财评理说房租的事,我看呀,你还是先放放,待把事说清楚,再来清理不迟。”刘超义不解地望着我老表,急切道。 我老表听刘超义燥动起来,停下手里的活计,嘴一呶,对他说道:“说你聪明,你还真是糊涂,没看见道明、宝强他们在做什么吗?你也该回去把自己的店铺拾掇拾掇了。” 不说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经我老表一提醒,刘超义扭头一看,还真看出蹊跷来,只见赵宝强、朱道明两家店铺里,早清理出一片大大的空地来,心里愈是不解起来,一时间,他莫名其妙地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难道要卷铺盖走人?” “算你识相!他周保财若是把房租这么个涨法,我们在这儿还活得下去吗?都是被他周保财逼的呀!”我老表这会扬起头,气愤填膺地对刘超义说道。 刘超义一听,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心想,若是大伙这一走,岂不要留下他一人,空守卖场,尽管自家有黄丽巧舌如簧,能够留住客户,然而这偌大一个卖,自己也独木难撑呀。想到这里,他心里顿时冒出丝丝寒意,随即跳起身来,对大伙大声吼道:“不行,你们这一走,我一个人在这里怎么办?我这就找那个狗日的周保财说理去。”刘超义“呼”地推开坐椅,不由分说,闪身而出,直奔市场管理办公室而去。黄丽一见情势不好,生怕他去了之后,弄出事端,对小玲交待几句,一路小跑跟上刘超义。 那刘超义走后不久,裴月便屏声静息地溜到卖场对面,向里面窥视一番,随后,晃着肥大的臀部,绕道而去。 待到中午时分,刘超义与黄丽欢天喜地回到卖场,挥手招去我老表及朱道明、赵宝强。待众人坐定,刘超义清了清嗓门,用沙哑嗓音学着周保财的腔调道:“卖场里的各位老板,各位兄弟,从今往后,请你们再不要因为房租的事,三心二意了,望你们全心经营,继续坚守好阵地,房租呢,我周保财半分钱也不加了。”说完,竟兀自哈哈大笑起来。 我老表、朱道明、赵宝强一听,相拥一起,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你们早知道了。”刘超义一见众人心领神会的样子,反倒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地问道。 “对不起,对不起,事先没与你商量。”我老表上前一步,安抚刘超义道:“刘哥啊,我们这也是情非得已之举。你想想,这大卖场靠谁支撑,还不是靠我们大家。他周保财想涨租金,我们就给他来个釜底抽薪。如果我们一走,他一时半会找谁租房去,明摆着算不过帐来嘛。所以我们就想了这么个法子,可这几天又不见他周保财人影。所以呀,我们就在这里故弄玄虚,想借你的威名,过去给我们当一回说客。” 稍作停息,我老表陪着笑脸,继续对刘超义说道:“只是还须刘哥为我们保密,既然他周保财有心让步,我们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假戏真做下去,让他周保财再放放血,进一步维护我们大家的经营权益。” 刘超义一拍脑袋,如梦初醒地说:“难怪我一说你们要退租,他周保财便慌了神。对,我们要继续给周保财那个狗日的施压,现在不单不能让他涨租,还要让他给我们降租。”说完,对坐在一旁的黄丽、小玲一招手:“走,把这几辆车子推到仓库里去,给他周保财腾出说话的地来。” “好的。”黄丽姐妹听大伙如此一说,早明白过来,赶紧动起手来。 正在刘超义来回转运车辆货物奔忙之际,早被那再次前来探听风声的裴月瞧见,一见情势不妙,她扭身拐过墙角,双脚踩风似地奔回办公室,如此这般给周保财说过。不一会,周保财那沙哑的嗓音又在空旷的卖场响彻:“超义,超义,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刚才还让你回来做大伙的工作,怎么你也杠上了?” 刘超义见是周保财,摆出一副哭丧脸,无可奈何地对他说:“说实话,周哥,我陪你玩不起呀。你也是知道的,这卖场本来位置不好,生意一直萧条。如今,只是我们这几位在这儿‘瘦狗子屙屎――硬撑’,也是有苦难言啊!刚才你说房租不涨了,回来和大伙一商量,还是觉得租金太高,做下去赚也不到几个钱,不如改行另谋出路。我一听,觉得大伙说得也对,对这儿心也灰了,意也冷了。这不,只能树倒猢狲散了。” 周保财一听大伙真做了退出打算,再一看偌大的卖场,早已空出大半,若不及时作出决断,势必落得个鸡飞蛋打的不利局面。一时竟也自乱了平日那大将分寸,连忙上得前去,按住刘超义,对在场众人故作镇定道:“好,好,大家做生意确实也不容易。不过呢,生意是靠人守出来的。这样吧,今年我把卖场的租金降至15元每平米,让你们轻松上阵,大伙觉得意下如何?” “这?我再和大伙商量商量。”刘超义看了看愁坐四周的患难兄弟,假装为难道。 “好,大家再好好商量一下,行的话,下午到办公室把合同签了。”周保财唯恐夜长梦多,临行前嘱咐刘超义道。 “哼!老狐狸也有‘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时候呀。”黄丽见周保财走出店门,在他背后掩嘴小声笑道。 大伙儿笑着闹着,直到晚上下班前,方才推推攘攘、磨磨蹭蹭地来到办公室,与周保财签下租赁合同。 关门后,我老表早早地下班回到家里。待芳菲回家坐定,对她说:“这个周六可能有人作东请客,你想不想去。” “不是年不是月的,我们一个大头社员,会有人请我们的客?”芳菲莫名其妙的问道。 “不要总是那么妄自菲薄好不好,同学聚会总行了吧。”我老表蹙眉道。 “你的同学聚会我去做什么,你去应酬一下不就得了?我还是不去了。”芳菲推辞道。转头一看我老表的神色,突然发现新大陆似的尖叫一声:“是你那个情况吧,她也是你的同学呀。” “又来了,又来了,你有完没完,不去也就算了,何必又惹出这么多的不快来。”我老表高高地举起免战牌,作出一副投降的姿态。 “去,去,有白食吃,凭什么不去?”芳菲瞬间改了口,放开了兴致,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 第二十四章 受宴请 曲终意未尽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俟到周六那天,我老表果然接到肖燕的电话,让他周日中午,携了自家夫人,到丰华大酒店聚会。我老表闻讯,应声答承下来。放下电话,想想周末有应酬,便给小杨安排下工作。待晚上回得家后,欣欣然,把消息告诉芳菲,芳菲一听,诚惶诚恐地应过一声,便躲进卧室,开始准备应邀行头去了。 翌日上午,我老表与芳菲一道,在街上溜哒一阵,眼见近得午时,便缓缓向丰华酒店行来。这日的肖燕轻装素服,淡如一缕轻烟地坐着与陈虹浅呤低语,眼见我老表和芳菲携手进来,便打住话头。那陈虹在不经意间,上下打量一眼芳菲,脸上尽显蔑视之色。只有肖燕,见芳菲一身红装艳服,抬身上得前来,款款细语道:“闻听不如眼见,看来,这位一定是嫂夫人了,真是花开富丽,一身华贵呀。来来,快请这边坐。” 芳菲到得这处市里久富盛名的酒楼,早被这里繁琐的礼仪和华丽氛围,压抑得有些无措。这会进得包间,又见对面端坐两个画儿般的人物,心里自是有些自惭形秽,早早收敛起平日间爽朗率直本性,瞬时变得小心和细致起来。这会见肖燕起身招呼,回头看了看我老表,见他淡泊泰然,便应声过到肖燕身边,依着她们坐下。 陈虹身旁那位身穿夹克的男士,一见来了位同性男胞,早跳身而起,久旱逢甘霖般伸出手来:“这位一定是黎老板了,久仰久仰!”我老表心知此人定是陈虹丈夫,朗朗有声道:“彼此,彼此,幸会,幸会!”迎合着伸出手来,一把握住。如是,这边:我老表与男士寒暄殷勤;那边:肖燕却是对芳菲细细端详。瞬时倒是冷落了陈虹一人,陈虹甚是无趣、如坐针毡。看看已近午时,那耐不住寂寞的陈虹,便仰了头对肖燕燥闹道:“都什么时候了,眼看客人都到齐了,主人却迟迟不来,是不是要放我们的鸽子呀。” 话音未落,只听酒楼廊道间,传来一阵“嚓嚓”的脚步声。“岂有此理,谁敢放我们大小姐的鸽子!”转眼,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应声进得包房内,一进房间,他用犀利的眼神,扫视一下大坐的众人,声色爽朗道:“看来,这些都是我们肖燕同志的闺蜜了?”边说边利索地拉过椅子,曲身坐下。 待男子坐定,房间里刹时被他巨大的气场镇住,顿时沉寂下来。肖燕一见,缓缓站起身来,为了消除室内的紧张,她右手对来人一示意,轻声道:“啊,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新来的潘副市长。今天,是我们的东家。” 大家一听,不由会意一笑,刚要起身致意,那潘副市长伸出双手,手心向下一压,对众人道:“坐,坐。进得一家门,便是一家人,既然都是肖燕的旧友,就不必太过拘礼。” 众人一听,只得压住身体,再缓缓舒展开来。“这位是――”肖燕手指着芳菲,眼睛却茫然地望着我老表,一时语塞。 “孙芳菲,我家堂客。”为了活跃室内气氛,我老表开着玩笑帮肖燕介绍道。众人一听,沉默片刻,随既畅怀大笑起来。瞬时间,室风变得稍许轻松愉快起来。 “这是我同学,黎家宏。”肖燕笑语盈盈地面朝我老表,对潘副市长介绍道。 “久闻黎老弟大名,一介儒商哟。今天初识,果然不同凡响,刚才的一席话语,不拘一格,雅俗共赏,好啊,好啊。”潘副市长仔细看了看我老表,点头赞许道。这时,一位身材高佻的服务员款步进来,低头向潘副市长耳语一番,随即匆匆忙忙离去。 “这是我的同学,人称一对俏鸳鸯陈虹、刘刚同志,在坐都是我的好朋友。”见潘副市长聚精会神地抬起头,肖燕拉着陈虹的手轻柔说道。 “初来乍到,能认识到你们这些朋友,我很高兴啊。”见服务员已经开始上菜,潘副市长示意一下肖燕道:“今天能参加肖燕同志的聚会,我很荣幸。不过呢,客是她客,单是我买,希望大家吃得尽兴,玩得愉快!” 正待潘副市长举箸,包中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他不好意思地对大家笑笑,示意大家随意,掏出电话颌首“嗯嗯”两声,随即对着话筒说:“好,我马上过来。”说完,收起电话,放下筷子,端起酒杯,站起身来,一气呵成道:“来,为我们今天的相识,我敬大坐的朋友们一杯!”众人一见,瞬时“哗啦啦”地从座位上就声而起。各自端起面前的高脚杯,陪着市长一道,一饮而下。 潘副市长一仰脖子,饮了杯中酒,对大伙挥手道:“大家不要客气,请坐,请坐。”待大伙坐定,他歉声道:“对不起各位,本人少陪了,刚才办公室来电话,市里有事,让我马上过去一下。肖燕同志,委托你一定陪好在坐的各位朋友。我们下次再见!”说完,推开坐椅,过来逐一与在坐客人握告别,转身拧起皮包,捷步而去。 待潘副市长出得房门,众人不禁大大地出了口粗气,相互间尴尬地笑笑。转眼,伴着肖燕不停的招呼声,餐厅内的气氛一下子活跃开来,话说起来也轻松了许多。 “这就是你说那位市长大人?”陈虹侧过头来,对肖燕探问道。 “今天让人亲眼见了,算是如你愿了。你看,这人怎么样?”肖燕手支起头,幽幽地回问道。 “彪悍!”陈虹伸出大拇指,眼望着我老表和李刚,举起纤纤玉手,一拍餐桌,大声赞许道。肖燕一听,抻出手来,在她的鼻子上狠狠一刮道:“也不知道羞字为何物!我就知道就你口味重,来,尝尝这只螃蟹。” 待到曲终人散,各人渐渐辞别离去,肖燕仍是孓然一身,正要孤寂落寞独自回家,被陈虹一把拽住:“走,没人理,咱自己理自己,我陪你逛街去。”刘刚一听,甚是无趣,与我老表握握手,兀自溜去打牌去了。 回家的路上,芳菲默了声地跟着我老表漫行,我老表心知芳菲揣了疑惑,便在马路的转角处停下,对芳菲说:“你先回家,我到店里看看去。”见芳菲仍是缄默不语,知她有了心结,便曲了心意,随她一人站在那里,自顾百无聊赖地回得店里。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 第二十五章 情急处 怒向起纷争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这日,天像背了黑锅似的阴沉,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一上班,我老表便发现朱道明的脸颊上,深深浅浅地映出几道抓痕,虑于间不疏亲、清官难断家务事的缘由,也不便详加追问,心里愈是为朱道明忧切。 不想,那朱道明脸上伤痕,还是被不停在卖场内转悠的刘超义发现。他大大咧咧地过到朱道明面前,围住他惊诧地环视一周。再近到吴东梅处,对她细细逡视一眼,见两人皆置之不理。不由会意地讪笑一声,自觉无趣地回到自己的店里。黄丽乜视刘超义神情沮丧地归到店里,倏地伸出一指惮,对他脑门死了劲儿的一弹道:“你傻呀,明知道人家在闹矛盾,你去掺和个什么。哼!说你二,你还真二到家了。”小玲看到平日张狂的姐夫,这会呲牙裂嘴耐住疼痛不吱声,早忍俊不禁,掩嘴“扑哧”笑出声来。 “去,去。”刘超义在朱道明店里讨了个没趣,回到自己店内,又遭黄丽的一阵唠叨,现在又受到小姨子的嘲笑,心里一阵气闷,背起手,对小玲嗤一声,便溜过一边,靠着角落间的柜子,抽起了闷烟。 黄丽再要与小玲理论,却听店外传进一个似曾熟悉的嗓音,大声嚷叫道:“喂,喂,那里面卖电动车的,快给老娘出来。”黄丽循声出来一瞧,那在门外跳动的身影不是别人,原来是上次来店弄事的那个小太妹,心里不由一紧,赶紧出得门来。小太妹见黄丽出得店门,把那车朝地上使劲一撂,指着黄丽,大声责骂道:“你这店里倒底卖的是什么鬼东西,害得老娘几次三番地推来推去,是不是想要老娘的命?” 躲在墙旮旯的刘超义闻声,丢掉手上的烟头,循声奔出店外。见那小太妹嘴里骂骂例例,甚是难听,一股怒气早冲上脑门,他大步抢上前去,指着小太妹道:“有话好说,你怎么可以张口骂人,年纪轻轻的,怎么竟像一个泼妇一样骂街,太不像话了!”听到大卖场前的吵闹声,周边店铺里人群,哄一声拥过,纷纷围拢过来,唯恐天下不乱地看起卖场的热闹。 “你看看,这就是你们店里卖出的好东西,害得老娘好苦。今儿我就骂了,就当泼妇了,你能怎样?这车我不要了!”小太妹跳动着身体,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咄咄逼人道。 随后跟身出店的小玲,眼瞧又是那个小太妹闹事,早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冲上前来,指着她的鼻子,大声说:“又是你呀,你怎么这么多事,一来就无理取闹,你这明摆耍赖嘛。”那小太妹见是小玲上前,本就对她心存怨怼,今天听小玲又对自己出言不逊,早已气得七窍生烟,一步抢了过去,二话不说,一把抓住小玲,即要撕打。黄丽见势不好,挺身上前,横身拦在两人中间,紧紧抓住小太妹的手,强陪笑脸道:“小妹妹,我们有话好说,何必动手生怨呢。”不想就在拉扯间,小玲这边早气鼓鼓地放出空来,手捷眼快的她,嘴里叫一声:“我叫你还骂人!”便臂起掌落,狠狠给了那小太妹一个大大的嘴巴。 “啪!”的一声脆响过后,小太妹的脸上顿时现出一片紫红。黄丽一见,早吓得愣住,只得更紧地抱住那小太妹不放。小太妹何曾在众目睽睽之下,受过如些大辱,挨掴后,只觉脸上一阵火热,随即“啊、啊啊!”地抬脚一阵乱踢,亏得黄丽抱住,小玲才闪开躲过。 “好,凭你们人多是不是?”小太妹散乱着头发,气喘吁吁大叫道:“这烂车子老娘今天不要了,就丢在你们这儿,你们等着!”边走边回头恶恨恨的瞪了小玲一眼。 一场不意而来的争吵、撕扯过后,让黄丽感到整个身体虚脱般酸软下来,她望了一眼小玲,无力地吩咐刘超义道:“还在那里站着做什么,快把那车子推到店里去,免得别人看笑话。” 刘超义见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几个跨步上得前去,与我老表、赵宝强一道扶起小太妹丢弃的电动车,抬进店内。经过一场折腾下来,刘超义一时半会也再无心理会那车故障,他知道那小太妹一定不会就此罢休,忧心忡忡地闷头坐地一边。 我老表架起车子,仔细检查一遍,发现这电动车只是电池连接线脱头,导致电路不畅,便找来烙铁把那脱头焊接上去。再接上电源,一扭转把,那车便飞快地转动起来。待到修理完毕,我老表回到自家店内,黄丽方才缓过神来。她神色凝重地唤过小玲,声音如泣如诉道:“你个小女子啊,劝劝也就算了,这做生意那有不遇到各式各样的人来着,遇到不讲道理的人,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常言道:‘和气生财!’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今儿你这倒好,不忍也就算了,怎么反倒动手来?小玲呀,今儿你怕是闯下大祸了!”那小玲冲动过后,已知自己犯下大错,见黄丽说完后呆立一旁,也只得垂首不语。 “算了。小玲,你这两天暂时不要上班,等过了这场风波以后再说。”站在一旁的刘超义,深知个中厉害,对小玲闷声闷气道。 “嗯,刘哥说得没错,我看,这两天还是让小玲回避一下好。”我老表走过来,安慰着 小玲,眼睛盯着黄丽说。 “嗯,小玲,你现在就回去,免得别人过来找你的麻烦。惹是有人来了,你不在,我们也好应对一些。”黄丽一听,对小玲挥挥手道。那小玲经此一说,心里这会本已惶惑,犹如那“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便忐忑着转过身,正欲离开。小杨一见,赶紧走了过来,觑了我老表一眼,讷讷对黄丽道:“黄姐,还是让我送小玲回家吧。” “也好,路上小心一些。”黄丽闭着眼睛,唯恐避之不及地对小玲说。 这天,整个卖场里,一直沉浸在沉闷、紧张的氛围里,让人感觉到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一种不祥预兆,死死地笼罩在每个人的心里。 直到晚上下班,卖场空气里仍然氲氤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关门后,我老表正要离开,那紧随身后的朱道明,似乎早有准备,赶紧追身过来,对我老表轻轻唤过一声。随即朱道明跟上我老表快捷的步伐,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河边那一字排开的休闲处,钻进了低矮的蒙古包。 第二十六章 欲说愁 偏遇莺飞绕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朱道明攒掇我老表入得蒙古包内,一阵羊膻味顿时扑面而来。两人还未坐定,那留着大胡子的老板,便跟身进来,给二位倒上两碗茶,问道:“二位,想吃点什么?”那朱道明闻言,随口道:“涮羊肉!” 老板捋了捋满腮胡须,口里应一声“好的!”点头对朱道明笑笑,转身拂开布帘,出去准备去了。 待老板一走,包内很快沉寂下来,坐了片刻,朱道明瞅了瞅我老表,开口说道:“黎哥,早就唤你出来单独坐坐,一直不得机会。说实话,在近一段时间相处中,我看得出来,你这个人有修养、有才华,对朋友肝胆相照,对客户诚实守信。你是我来到这个地方后,最让我看得起、信得过的人。”朱道明说完,垂首从衣兜里掏出香烟,递给我老表一支,先欠身给我老表燃上,然后啪一声,随着那打火机一晃,朱道明脸上印痕便碜碜地显现出来,看得我老表心里一颤。点燃香烟,朱道明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飘渺间他的脸上,更显出惨淡和凄凉。 我老表知道朱道明这会惴了心事,数日里,朱道明的话越来越少,心事越来越重。我老表能理解,他不远千里,外出谋生,不外乎赚钱养家糊口。而在卖场里,由于人生地疏,生意自然不比别人做得轻松,心情压抑,在所难免。正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何况他与吴东梅目前还只是一对小情侣,个中滋味,我老表自然很是清楚。 正在两人默言相对,沉浸在一片愁云惨雾间,老板大咧咧在招呼一声,端进一个小火锅道:“二位乘热吃,这可是正宗的涮羊肉!”边说边摆上碗筷,见二人脸色阴郁,那老板迟滞一阵,再不言语,知趣地转身出去了。 “黎哥,今儿约你出来,是想跟你说句实话,我真的不想再在这里做下去了。”朱道明见火锅内腾腾鼓起热浪,启开酒瓶,把酒斟满,对我老表示意一下,端起面前杯子,一仰头,猛地灌了下去喝,也不吃菜,闷着头对我老表说道。 我老表正待说话,忽然电话响起,掏出一看,见是肖燕打来,只得歉意地向朱道明笑笑,把电话接了过来。电话里,肖燕问我老表在哪?我老表随即告诉她自己所在位置,只听电话里那边传过“啊!”一声后,惊喜地说道:“别走,我现在正好在河堤上散步,马上过来找你!” 我老表听肖燕口气,知道她就在附近。脸上不禁惨淡一笑,收起电话,对朱道明开解道:“道明啊,这情侣间呢,好有唇齿一比,你想想,两人长相厮守,哪有不打架的呢?出现矛盾并不不怕,可怕的是,彼此忘记了唇齿相依呀,我们总不能因为一片树叶而忽略了整个森林。据我观察,小吴虽然在生意场上比较生疏,但人还是不错的。假以时日,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练,你们会好起来的。遇事不要操之过急,慢慢来。” “我不是说这个!黎哥,你误解我了。”朱道明拿起酒瓶,一脸委曲地自斟自饮了一杯,打断我老表的话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真的不想再做下去了。你看,我在卖场是个什么,纯粹一个陪练的角色,再说……”正待要继续说下去,肖燕从外边掀帘走了进来。 “啊,好难找,你,原来你们在这里逍遥。”陡然发现朱道明神色凝重,兴冲冲的她,陡然打住话题。 我老表一见,尴尬地站起身来,给肖燕介绍道:“这是我们卖场的小朱。” 肖燕略显诧异地应道:“见过,见过的。” 我老表又给朱道明介绍:“这是我的同学,肖燕。” 朱道明忙站起身,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地说:“啊,肖燕女士,很高兴认识你。” “坐,坐,都坐啊。”我老表看大家面面相觑,一副不自在的样子,忙不迭的招呼道。 “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你们了。”肖燕歉意地颌首。 “没有,没有,是我占用了黎哥的时间,你们坐。”朱道明用手掩起留有伤痕的脸,欲言还休地踉跄着脚步,趔趄着身子走出了蒙古包。 “道明,道明。”我老表走出蒙古包,对着朱道明的孤寂的背影高声唤道。 “不打扰你们了,你们聊,我先走一步了。”朱道明在外面的灯光下盘桓片刻,向我老表招招手,便渐渐消失在夜幕中。 “他好像不太高兴,怎么回事?”朱道明一走,肖燕关切地对我老表问道。 “没事,小夫妻吵架而已。”我老表淡淡地回道。 “为什么吵架?”肖燕好奇地问道。 “无非生意场上生意事,如今真是多事之秋啊!”我老表仰天一叹:“我们出去走走吧。”出得蒙古包,找来老板,待要付账。那老板笑吟吟说道:“那小伙子早付过了!要找他零钱,他还只说不用,说是小费。在这里开业至今,我这还是第一次收人小费,有时间一定再来啊。”听那老板说完,我老表只觉心里一沉:“莫非――!”不容多想,我老表匆匆忙忙掏出手机,接通朱道明的电话,里面却是一派莺歌燕舞。不一会,朱道明的声音从嘈杂的话筒中,悠悠传出:“黎哥呀,枝上有花只管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啊!‘哈哈哈’!”我老表一听,恨恨的“啪”地关了电话。 “怎么了?”肖燕停住脚步问道。 “我还为他担心,他这会却‘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呢。”我老表自嘲地说。肖燕跟着一笑:“你可真是盐吃萝卜淡操心啊!那我这会是什么,莫非因了‘壮年听雨客船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我老表一听,早释去了心中不快,禁不住对肖燕欣然一笑道:“如此一说,那我岂不是‘如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了!” 肖燕停下脚步,借着夜色,仰头定定地注视着我老表说:“家宏,你的心真的老了。我一直认为你这种人不适合做生意,现在我还是这么认为。要不,我让潘副市长帮忙做做工作,让你再回经委怎么样?” 我老表一听,一下子愣住了,刚刚如烟飘逝的沉郁瞬间重又聚拢,再次塞进他的胸怀,我老表神情肃穆而又沧桑地说:“肖燕,谢谢你。我知道你是真心对我好,但我现在已是覆水难收了。” 第二十七章 无声处 机智解危难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待到这天上班,我老表留意观察了一下,那朱道明的情绪,许是受了昨夜倾情发泄,明显有了些微的变化,脸了沾染的雾霾,也好似好似渐次消逝。就在的勃勃兴发,准备过到我老表店内,一个客户却迈步进到卖场,径直来到他的店内。那朱道明一瞧,脸上绽出笑容,弹身而起,用他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迎住那位顾客,细心介绍起产口来。那隅身一旁的吴东梅,依然颦眉蹙额,孤零零一无声响地露出一脸慵懒,坐在店铺的角落处,显得凄婉而哀怜。 见赵宝强正在百无聊赖的伸腰打哈欠,我老表从自己铺位绕步踱了过来。“闲得真是无聊啊!”赵宝强见我老表过到店铺,让过我老表坐下,话里带着无限感慨叹道。 “做生意嘛,就是这个样子,正好借机调理休息一阵,没有什么不好呀。”我老表悠悠言过一声,对赵宝强排遣道。 “若只是这样下去,闲得心里发慌啊!若是在家里多好,这会田里也都忙罢了,仓库里有装的,菜园里有吃的,心里也就踏实多了。不像这里,天天受着煎熬,总担心上顿接不住下顿!”赵宝强对昔日的生活满是憧憬:春播,夏种,秋收,冬藏,从希望的萌芽到金黄的收获,只要肯吃苦耐劳,大地就会馈赠你,庄稼就会善待你,乡亲就会尊重你,就连那鸡鸭猪狗也会扑腾腾地亲近你。朴实无华的日子虽然平淡,却总是淋浴在和煦的阳光下,在灿烂中点绿,欢笑中收获。 我老表一听,深有感触。他顿了顿,对赵宝强道:“你的这种心情,我完成能够理解,因为,我也是从农村里出来的。”说完,我老表伸手拍拍赵宝强厚实的肩头,把自已内心情感用力传递过去,正要与赵宝强继续闲聊,眼见店里来了客人,便收住话语,为避免打扰他与客户洽谈,赶忙起身,快步离开。 正在卖场平静如水,一片安祥当口,突然从店外乱哄哄闯进几个人来,待他们走到近处,我老表循目一望,只见五个头剪平顶,身穿黑色夹克的青年男子,上身僵直,下体晃悠着,径直来到刘超义店铺前,满脸喷着浓浓戾气,盯着店内的刘超义和黄丽。 正在刘超义、黄丽惶惑间,那个打扮入时的小太妹跟身进得卖场,指着店内,大声喝道:“就是他们!咦,那个小妮子哪里去了?”边吼边拿眼四处逡巡一遍,旁若无人的问道:“小妮子,躲着算什么好汉,有种,你今儿给老娘出来。” 小太妹大声嚷嚷一阵,见并无人理睬,双手叉腰,把目光锁向黄丽。瞬时,卖场内一片沉寂。 那横身闯入卖场的矮壮男子,见卖场众人似是被他们的举动镇住,露出得意的神情,斜目乜视一眼刘超义,咬牙问道:“你就是这里的老板?”那跟在他身后的四人闻得矮壮男子开口说话,便晃动着身体,散落开去,各自东倒西歪地坐进店铺里。 黄丽见来者不善,早起身迎了过来,陪着笑脸,正待开口,被刘超义轻轻拨过一旁。刘超义站起高大身躯,迎上得前去,平静地掏出香烟递向矮壮男子,被他甩手拂过。刘超义见男子执拗,含笑踱过身来,把烟逐个递向那散坐的四名男子,亦被一一推过。便自顾自地弹出一根燃上,深深地吸了一口,随声说:“来者都是客,请问各位兄弟,今天到店里来,有什么吩咐?” “知道我们来找你,是为什么吗?”那矮壮男子,眼露凶色,恶恨恨道。 “愿闻其祥!”刘超义毕竟行伍出身,挺直腰背,毫不畏惧道。 “那打老娘的小女子跑哪里去了?给老娘交出来。”小太妹见刘超义一派凛然,心里早窝出火来,上前指着刘超义,嚷声问道。邻里路人听到卖场内出现吵闹声,纷纷聚拢到卖场前,远远站在门外观望。 “啊,你是说那位女店员呀,上次因为与这位小妹争吵,影响了我们卖场声誉,我们已经把她给辞退了。”黄丽眼见小太妹逼身上前,怕刘超义一时激奋,说出什么戗人的话来。赶紧闪身掩住刘超义,对他圆场道。 “辞退了?少在老娘面前演戏!难道就一声辞退了,就这么轻易完事了吗!”小太妹仗了那帮男子阵势,指着黄丽的鼻子,厉声吼叫。 刘超义见小太妹盛气凌人,再抑不住满腔怒火,拨开黄丽,对小太妹厉声问道:“那我倒想问问,你想怎样?” “跑得了和尚跑不上庙!她人跑了,你们店里就要承担打人的责任。还有,你这破车,老娘我也不要了,加上上次那小女子的一耳光,一起给我赔偿经济损失。”小太妹声嘶力竭地跳身嚷道。 “手是你先动的,车现在已经给你修好了,你还要我赔偿你什么经济损失?”刘超义的声调,随着小太妹的喊叫声提高了几度,大声反问道,瞬时压住那小太妹的气焰。 “看来,你小子还真不识抬举啊!”那矮壮男子从旁边靠了上来,推开爆跳如雷的小太妹,抬手指向刘超义,冷冷吼叫一声。那四个散坐一旁的男子闻声,似是听到了进攻的号角,“呼呼,啦啦”地站起身,向刘超义围拢过来。 “你们想干什么?”黄丽一见情势不妙,惊慌失措地上前拦阻道。 那四名男子用力推开黄丽,不由分说,逼住刘超义,瞬间摆开架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卖场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警笛鸣叫声,不一会,一辆警车在卖场外停下,接着从车内跳下一群公安干警,他们拨开人群,快步走进卖场。 “住手,你们想干什么!”走在前面的一位干警一见,厉声喝斥道,那帮男子见是警察,望了望矮壮男子,只得缩身退下。 很快,局势得到迅速控制。待警察问明缘由,再不容双方争辩,为了恢复卖场秩序,公安干警把那五男一女唤上车。又叫过刘超义,让他独自骑上那台修好的电动车,一起去了警局。 门外众人见戏草草收场,心有不甘地一哄而散。 待得卖场平静如初,黄丽如烂泥般瘫坐在店内。稍作喘息之后,方才大梦初觉地问道:“好险,刚才是谁打的110?” 李春华指了指我老表:“一定是黎老板,那群人一进卖场,我就看见他拿着电话出去了。对,是他,一定是他。” “我猜也是他,只有他才会在这种时候冷静地处理问题。”黄丽一脸感激地望着我老表,有气无力地对李春华说道。 一直等到下班前,刘超义才迈着军人特有的步伐,回到店里。卖场大伙一见,迅速聚拢过来,表示安慰。黄丽待众人言毕,轻声问道:“怎么样,处理好了?” “我们又没做错什么,怕他个鸟!再说,都到了那里了,他们那可是老鼠见了猫,躲还来不及,还敢怎样?”刘超义轻松地说道,看到我老表在场,掏出香烟,先递过一支,随后给赵宝强、朱道明各递上一支,然后自已叨出一支燃上,唤过我老表,小声道:“老黎,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我老表笑笑说:“都是一家人,还客气什么?不过,以后我们还是要谨慎些,我怕他们不会就此善甘罢休。” “黎老板提醒得是,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就靠打碰吃喝!以后还是要多加防范才是。”黄丽心有余悸地应道。 第二十八章 零落人 寄情相依偎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那日深夜,我老表自与肖燕分手后,怀着满腹心事,步履沉重地回到家中。来到楼下,为了慎重起见,我老表绕道小楼背后,抬首向上一望,见楼上窗内,一片灯火通明。知道芳菲并未寝息,正在家里等他归来,心里不觉一沉,夹着丝丝纷乱及愧疚,嘴里轻念一声道“不好!”。便踅身返回,蹑手蹑脚上得楼道,近到家门,掏出钥匙,轻轻扭开门锁,闪身进得门来。 关门转身一见,那芳菲果然端端坐在房里,脸上写满忿怒不平。见我老表正要向内室溜去,大声棒喝道:“这么晚才回家,也不支会一声,难道我只是坐在这里的树桩不成?是不是做了啥子见不得人的事?一回家就想躲着我!快与我从实招来!” 我老表闻声,赶紧跳身过来,伸手一把捂住芳菲张开的大嘴,小声道:“我的姑奶奶,都啥时候了,别人家都睡了,你这样大声喝斥,是想把楼上的邻居都吵醒,看我的笑话吗?” 芳菲见我老表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里一软,放低声调,但嘴里仍是不依不饶地怨声道:“黎家宏,你跟我少来这套!我每天晚归,是因为路远。你倒好,从家里到卖场,就那么两步路,可每次比我回来得还晚!而且是天天如此。黎家宏,你还把我们这个家这里当家吗?” 我老表唯恐激怒芳菲,双手一拱,对好小声陪礼道:“哎呀,我的姑奶奶,我不是早跟你说过吗?做生意这个事情,本来就事多事杂,哪比得上你们这些上班族,那么准时!告诉我,是不是在外面受了啥子气,或者又是哪根线接错了?”我老表叹着气,莫名其妙地望着芳菲问道。 “不是我哪根线接错了,我怕是你的那根线,与别人搭上火,又开始导电了!”芳菲压抑已久的怒火,顷时喷发出强烈的火焰,坐在那里,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你看,你看,又来了不是。你这年岁,本来距离更年期还远,怎么综合症就提前出来了呢?芳菲,我求你了,这段时间店里的事已经够我烦心的了,回到家,你就让我消停消停,感受一点盛世太平的滋味来,好不好?”我老表疲惫不堪地对芳菲一揖到底,终于逗得她“扑哧”一笑。我老表见芳菲的情绪稍有峰回路转的迹象,上前“啪”地打开电视,依偎着芳菲坐了下来。 “这就是你想像中的太平盛世景象?哼!对自己的要求未免也太低了点吧。你看人家――”芳菲嗔怪中欲语还休。我老表知道她话里隐含的潜台词,是那次见过的市长大人如何的潇洒倜傥、举重若轻,故而转头对她献媚一般地讪笑一阵。唯唯诺诺地举起暂停手势道:“打住,打住,芳菲同志,别尽拿外人说事,做人要厚道,可千万莫欺少年穷啊!” 芳菲从我老表口中听得“少年穷”三个字,心里的委屈一时四溢起来,她瞪着双眼,一掌击散我老表紧握的双手,怨道:“还少年穷?你都快成老年痴呆了!还真以为自己现在是个少年郎呀。”说着,转身捂住我老表的脸,假装细细盯视一番,随即打趣道:“看,看,啊!这些深深的皱纹,啊!这些星星点点的老年斑――” 我老表见芳菲怨气已消,心情也随之愉悦起来,他故意张开嘴,扮着老迈的嗓音道:“看,看,啊!这边的缕缕白发;看,看,啊!这落牙后的门户大开――”芳菲见我老表做着怪脸,甚沉有趣,随兴搬摆过我老表的头颅,在上面拨弄起来,嘴里惊叹道:“咦!黎家宏,这里还真有几根白发哩。” “不仅有白发,里面还有一坛陈酿老酒。”两人凑到近处,芳菲嗅到我老表满嘴酒气:“对,里面还住着一个酒麻木。” 我老表一听,不觉一怔,望着芳菲,开口道:“我这里是个酒坛子,对面放置着一坛老醋。”芳菲一听,双眼一瞪:“在哪里?”我老表捧住芳菲的脸,在上面狠狠亲了一口,柔声道:“就在这里面呀!” “讨厌!”芳菲一把推开我老表,娇声嗔怪道。 “好了,好了,今天累了,我们也别闹了,还是早些相依相偎一起睡觉去,可好?”我老表见芳菲心情好转过来,轻轻唤了一声。 芳菲闻声,心里甚是受用。白了我老表一眼,嘴里却止不住喝斥道:“臭美,谁要与你相依相偎来着?” 我老表一见,对芳菲嘻嘻一笑,跳得身来,进到洗漱间,拿起了洗漱用具。回头用眼向外一瞅,芳菲那边早已是艳阳高照。 不一会,我老表麻利地把自己收拾完毕,随着他一声轻唤,那芳菲上前关了电视,嘴里嘟咕一阵,收敛起初时的张扬,小鸟依人一般,归入巢中。待两人宽衣钻入被衾,肆意缱绻过后,芳菲头枕我老表膀臂,用手不停划弄那宽阔的胸脯,悄声道:“家宏,以后可不能再回得这么晚,若是朝日如此,会伤了身体的。” 我老表紧紧搂着芳菲柔滑的身体,满心怜爱,深深地吻了吻她的头发,“嗯”声应道。 夜,在我老表的悉心营造下,变得格外温馨。那些身体上的疲累、精神上的不安、物质上的希求,感情上的挫折……在这会,便一时显现得无谓的轻薄起来。 但这美好的时光转眼即逝,当他们一觉睡来,张眼一望,那熹微的晨光,正用她潮红的口唇,亲吻飘忽不定的窗帘时,我老表朦胧中,侧身过来,伸手一摸,芳菲这边仅只留给他一缕温香。那初时经过官能的路径,曾有过的家的穿越,瞬时又消逝殆尽。 清晨,芳菲早早地迎着朝霞,随着厂车去了,开始了她新一天的劳作。 我老表好似梦里一般,再次跌入到冰窖的现实之中。 于是,我老表再也不作它想,匆匆起得床来,简单洗漱一遍,骑上电动车,朝着卖场方向,一路疾骋而去。 ,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 第二十九章 遭冷落 偶接大订单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卖场里经上次沸沸扬扬一闹,早成了市场头条新闻。竟争对手们,紧紧抓住这个打击卖场的口实,众口一夭,四处传扬卖声内销售伪劣产品,坑害用户。如此一来,形势刚刚稍有好转的大卖场,再次沦陷入一片萧条清冷之中。 这日清晨,李春华见大伙出去过早未归,摇身一转,来到我老表店铺,先是不经意的闲聊几句,继而缩头巡视大厅一眼,神秘兮兮地凑近我老表,悄声道:“黎老板,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我老表一听,正色道;“都在一个卖场讨生活,有什么当说不当说的,李嫂,有什么话,只管说来就是,小弟没什么忌讳。” 李春华闻言,顿时放宽胸怀,低头对我老表道:“黎老板,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你可晓得?那朱道明可不是一般的小青年,他可是大有些来头的。” 我老表明白,乡下人到了城里,总爱家长里短,见李春华一脸神秘,并不在意。这会乍然听李春华说出这等话来,心里不由一惊,诧声问道:“李大嫂,此话怎讲?从平日间看来,这朱道明在用钱使度方面确实较别人大方一些,但具体有什么特别之处,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看出。” 李春华见我老表对朱道明果然没有太深了解,神色愈是诡秘,再次回头四处探望一眼,挪了挪臀下坐椅,对我老表贴耳道:“难道前两天你没瞧见他脸上的伤痕?现在还留着哩。” “原来是这个呀。我早发现了,那还还不是小俩口吵架的缘故吗?”我老表闻言,浅声一笑,轻描淡写地说道。 李春华见我老表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心里煞是不爽,脸上现出十二分的不堪来,对我老表怨声道:“这你就小瞧了不是?那一道道抓痕,别人都以为是吴东梅所为。错了,你可知道倒底是谁给留下的?那是他以前的未婚妻给抓的,她那未婚妻还真是剽悍,那可是千里奔袭啊!”李春华说完,瞪起双眼,死死盯着我老表。 果然不出李春华所料,我老表一听,瞬时愣住,对她惊问道:“有这等事?” “是啊,是啊。那小吴给我诉苦说:朱道明是富家子弟,为了逃婚,才与她私奔来着,不想还是给别人追到这里,捉了个现行。”李春华见我老表呆呆地望着自己,大大地来了兴致,唾沫四溅地对我老表说道。 “原来如此!”我老表恍然大悟道:“难怪前几日那朱道明对我露出欲言又止的样子,怕真是有难言之隐啊!”听到这里,联想到那晚朱道明令人诧异的举动,我老表一时明白过来,深有感触地说道。 “要我说,刚开始我也在纳闷,那小吴怎么舍得弹他一指头呀,看着他跟她在这里平白的受苦,捧在手里怕丢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心疼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下那样的狠手。”李春华滔滔不绝道:“这段时间,他家里打听到了小朱的下落,怕是要来人了。为这事呀,小吴这人哩,天生胆小又善良,整日里惶恐不安哪。这不,前几天晚上找到我,竹筒里倒豆子,都给我说了,想在我这儿讨个主意。可你也知道,我一个乡下人,能给她出个什么主意来着?只能一个劲地安慰安慰她,然后心痛地看她抽抽泣泣地走了。哎,苦命人哪!” 我老表听李春华说得真切,一时陷入沉思。 突然,一声尖叫,打破了宁静。“黎家宏,还在哪里发什么呆,你来客人了!”正在我老表与李春华二人低头无语间,一阵女高音的喊话声,在卖场里轰天响起,只惊得李春华猝不及防,待她闪身而起,向大厅一望,只见两个美女,正携手朝这边走来。 闻声识人,我老表知这放声喊话之人,定是陈虹莫属。待他循声瞧去,果然,陈虹这时正迈步在前,那紧随其后,粉面低垂悄无声息款款而来之人,自然也就是肖燕了。还没近得身来,陈虹大大咧咧地打趣道:“俩个鬼鬼崇崇的男女,又在说什么悄悄话来着,讲来大家听听。” 李春华一听,早红涨了脸颊,再见来人阵势,知道不是善主,便偃声对我老表歉意道:“黎老板,你有客人,我先走了。”与两个不速之客点头示意一阵,风卷残雪般把身子挪回到自家店内。 我老表拖过两张椅子,让过二人坐下。肖燕用眼睛扫视一下卖场,见一片冷清,脸上便露出些许的不忍,声音中也夹杂一些凄婉,对我老表问道:“生意不是太好吧。” “嗯,这段时间这里出了些情况,生意也受到了一些影响。”我老表支唔道。 “什么情况?”肖燕关切地问道。 “这――,一言难尽。”我老表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道。 陈虹见两人惺惺相惜的样子,心里的火一腾而起:“又怎么了,一见面就现出一副悲悲戚戚的可怜像!黎家宏,我今天可是给你带来一笔大订单,你可要好好地感谢我和肖燕。” 肖燕一听,狠狠地白了陈虹一眼:“你是来邀功,还是来领赏的?” “哎呀!你这可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这生意成不成关你什么事?你是他什么人,处处护着他。”陈虹一边故意数落肖燕,一边留意着我老表脸上变化。心里思忖着:打一边,痛两处。果然,我老表这边早耐不住她数落肖燕,刚要开口,却被肖燕识破陈虹伎俩,先我老表一步与陈虹接上腔:“好了,好了,多谢你陈大小姐不就是了。”说完,用力鼓捣陈虹一把,示意她别再为难我老表。 “是这样的。”陈虹见一计不成,只得坐直身体,装模作样地“哼”一声继续道:“公司安排本人选购一批电动车,主要派作业务人员公务出行使用,这个――数量嘛,先酌情安排五十八台,要求全部带脚踏的简易款。”说完,目光锁定我老表:“听清楚了吗?” “一次性团购这么多?”我老表半信半疑地问道。 “是的,五十八台。”陈虹肯定道。 “感谢,感谢!”我老表一脸惊喜,忙不迭道。 “好了,好了!别光只记得感谢我,你黎老板最要感谢的人,是肖燕同志。”陈虹见我老表高兴得手足无措,嗤声道。 “只是我这里一时还没有这么多货,能不能延迟几天。”我老表犹豫道。 “这个当然是可以的。过两天,等你的货物备齐,我带人带款过来提货。”陈虹非常肯定地说:“好了,肖燕同志留下来陪你,我先走一步,单位里还有事。” 肖燕一听,盯着陈虹,上得前去,把那一只小手,重重举起,轻轻落下,给了陈虹一巴掌,俏声道:“鬼东西,说什么来着。”然后对我老表笑笑,招招手道:“好了,我们走了。”俩人重新挽了胳膊,亲如姐妹一般,洒下一地欢笑,出得卖场。 第三十章 聚众力 同舟渡难关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卖场内大伙闻说我老表不经意间,接下一个偌大订单,个个羡慕不已。待陈虹、肖燕二人一出卖场,纷纷过来祝贺。我老表见自家店内这款车型太少,便让小杨到仓库查询,待小杨清罢库存发现,两处存货加在一起,不足三十台。我老表顿时踌躇起来,转念一想,卖场大伙近来生意萧条,经营煞是不易,而赵宝强主要经营也只是电动三轮车,便拉过刘超义、朱道明,让他们两个加进十五台凑足所需数量。 那刘超义闻说,先是一惊,然后喜上眉梢道:“真的吗?哎,这段时间大伙真是霉得像个淹菜的坛子,晦到头了!若是一下子能走十五台车,那可是‘新娘子上轿――头一回’呀!好,好!” 朱道明一听,望了望我老表,一脸质疑道:“黎哥,你这说的可是当真?我知道,这个订单对你来说可是来之不易呀。把这么大的份额分给了我们,你可就要少赚一大笔钱的,你可要想清楚呀。” 我老表闻言,对朱道明摆手道:“都是一个卖场伙计,说什么两家话。有生间大家做,有钱大家赚,分什么彼此。再说,我这不是一时半会凑不齐那么多货吗?说到底,这也是巧借众人之力呀。” “黎哥,你这话就说外了。现在的物流轻便快捷,别说几十台车,就是成百上千台车,只要您一个电话,厂里发起货来还不就两三天的事?借众力是假,想帮我们出点货倒是真的。”朱道明一语道破玄机,对我老表道。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确实,现在每天看到大家愁眉苦脸的,来了一笔生意,我也不能只顾自己。有肉大家吃,有酒大家喝。下次你们有了这样的机会,我不也可以跟着沾沾光,从中分得一杯羹,你们说是不是?”我老表的话还没说完,刘超义早接过话茬:“对,对,进了一家门,就是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老黎这是在给我们做表率。” “也确实呀,这段时间简易款的车子,走的还真是不好。这会好了,一下子走这么多,不但提振了士气,还可以大大减缓我们的库存压力,真是太好了。这样,黎哥,我们的车子按厂家价格给你,差价部分还是你自己留着。”朱道明见我老表执意让出订货份额,婉转提出自己的看法。 “对,对。这个法子好,我赞成,就按道明说的办,车子我们提供,钱你赚。”刘超义爽快地大声附合道。 我老表见二人一唱一合,甚是默契,知道他们在为自己的利益着想。一脸感激地看了看他们,含笑摇头道:“如此一来,你们还是把我黎家宏当外人看了!刚才还说有福同享,有难同挡,怎么回过头说忘了,又说起两家话来。我今儿给大家说好了,到时候车子卖出去后,我们收多少分多少,只是到时不要怪我把价格卖低了就行!” 看到刘超义、朱道明还要争辨,我老表一挥手道:“刘哥、道明,你们也不要再作什么理论,就按我刚才说的办,赶快把你们各自的车准备好,过两天好让别人验货。” 赵宝强在旁边看得眼直,扭头对李春华说道:“见过生意人的奸滑,还真没有见过生意人如此仗义,今天还真的让我开眼了。”话音未落,卖场里传出一阵轰然大笑,这笑是出自肺腑的发泄。笑过,心情格外的畅快。 “老黎,这货他们什么时候要?”刘超义问我老表。 “就这两天吧,只要大家有现货,我们也不必操之过急,慢慢把车调试好。以后呀,只要是我们卖场里出去的货,最好不要再出什么问题,免得别人给我们找由头说事。”我老表一字一顿道。 黄丽在旁一听,深有同感,对刘超义道:“黎老板这话说得有道理,这次我们卖场出货多,做得好,是声誉,做得不好,是自己坏自己的牌子,不可不慎呀。” “当然,当然。道明,我们现在就去准备,免得到时措手不及。”刘超义对朱道明唤叫一声,各自喜气洋洋地回到自己的店铺里,先把仓库清点一遍,高高兴兴的装起车来。赵宝强见大伙热火朝天地忙碌起来,自己闲得无事,知道我老表要交付的车子量大,便留下来帮忙。 我老表见赵宝强埋头帮小杨调车试车,毫不惜力,心里甚是不忍,一把拉住他,歉声道:“赵大哥,真是对不起了,这次订单,大家都有份,唯独委曲你了。现在又让你为我出力,我心里真有些过意不去呀,要不,你还是歇息吧。” 赵宝强闻言,心里更是感动,向我老表伸出大拇指道:“黎老弟,你这是说的哪门子话?为你帮忙,我心甘情愿!说实话,我心里在想啊!你这拿过笔杆子的人,做起生意来就是和别人不一样,我现在真的是打心眼里佩服你。” 我老表一听,惭愧地摆了摆手,望着赵宝强,叹息一声道:“赵大哥,都说生意人是奸商,可我们卖场里的这几个人,哪个生来就是商人?你看,刘超义呢,当过兵扛过枪,算得上是弃武从商;你赵宝强呢,种过田拓过荒,算得上是弃农从商;道明呢,听说和吴东梅在厂里做过,算得上是弃工从商;我呢,大学毕业后坐过办公室,自抬一下,是弃文从商。我们这些人,来自五湖四海,曾经各行各业。今天聚在了一起,不容易呀,我们要学,就应该学商人的精明,不要沾染商人的恶习,时间长了,自然会改变别人对商人的一些看法。”我老表边说边给电动车装着电池,说得赵宝强啧啧称道:“喂,你不说我还真没想到,我们卖场里人还真是各怀绝技呢。这读书人,就是和别人不一样,一句话就道破了机关,让人心里亮堂。” 因为要赶时间,我老表一心埋头干活。那赵宝强这天像是遇到了知心人,嘴不停、罗圈腿不闲地在我老表店铺里,尽是择些粗活重活卖力地干着。喜得这边的小杨乐不可支,因为那些活,平时都是要由他来做,今天来了个大力士,举重若轻,他能不高兴吗?一声一个“赵老板,赵大哥”的叫个不停,喊得那叫一个贴心,听得那叫一个熨贴,省了大伙不少的力气。 第三十一章 喜庆典 平时起风云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正在大伙紧锣密鼓地准备交货当口,这日上午,陈虹打来电话,询问过货物准备情况后,说是单位急用,第二天就要来提货。我老表闻讯,与刘超义、朱道明一通报,店里顿时沸腾起来,大家吼吼声欢喜一片。只是坐在卖场一隅的李春华,见赵宝强跟着一道挥臂高喝,把那罗圈腿一蹦三尺,便气鼓鼓闪身过来,抬腿朝他厚实臀部狠狠踹了一脚,责怨道:“看你猴蹦舞跳的熊样,又没你啥子事,你跟着起个什么瞎哄!” 赵宝强腰一闪,险些跌倒,慌忙转身过来,瞧是自家婆娘,气咻咻道:“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卖场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卖场车子卖得多,买三轮的客户不也就跟了进来了吗/?真是。去,去,过一边去!”赵宝强理直气壮地犟着头,伸出双臂,赶鸭子般对李春华大声喝斥着。 “说你傻,你还真不傻,能想到这层,也说明长见识了。”李春华抿嘴一笑,跳身跑开。 其实,早在前一天,我老表就已对所需货物作了清理,刘超义、朱道明为了慎重起见,于昨晚已对电动车作了全面检查。如今,勿须陈虹催促,那几十台电动车,早已如一排排整装待发的战士,整齐齐地摆放在店里,只待一声号令,便可从卖场内长驱而出。只是在这意气风发时刻,却独独不见朱道明。黄丽近到吴东梅身边,细细一问,方才知道他一早便出去了。只是此时却迟迟未归。再要探问他的确切去处,那吴东梅却笑而不答。弄得众人心头顿时腾起无名雾障。 正在疑惑间,只见朱道明额上沁着汗水跑回了卖场。大伙见他回来。松了一口气,刘超义上前查问他准备的货物情况,还未张口,一辆电动三轮车载着满车货物,随即闯入卖场。朱道明回过身去,把车上那灰色布罩轻轻掀起,里面便露出许多的绸缎大红花来。 朱道明的举动,让刘超义愈是迷糊起来,一时竟被朱道明给懵住了。他探身上前,对朱道明问道:“小朱,大伙儿都在这里等你,你弄些这东西来做什么?今天什么日子,莫非要在我们的见证下,与小吴在卖场里拜堂入洞房?” 赵宝强一听,脸上立即来了个睛转阴,他望着朱道明,怨声道:“不行。不行!这两天卖场里正忙,要成亲过两天再说。道明,急也不在一时,要不。往后推两天?” “你们恐怕把道明的意思领会错了,他可能是另有玄机吧!”置身一旁的我老表猜测道。 朱道明会心一笑:“知我者,黎哥也。”随即向吴东梅一招手。吴东梅丢下手中的活什,来到三轮车前。弯腰拿起一朵红花,轻轻披挂在刘超义摆放的电动车车头上。那车瞬时变得庄严肃穆、喜气十足。 “啊!你是要让它披挂上阵呀。”刘超义恍然大悟。 “就你性急,不问青红皂白便怪罪别人。”黄丽一把拥过吴东梅,显得格外亲昵,对着刘超义怨怼道。 “对呀,这个创意不错。我们把已订购的车辆,全部摆放在卖场显眼位置,给它们妆扮妆扮,让它们像新娘一样风风光光地嫁出去!同时,也好借此壮壮我们大卖场的声威。”刘超义慷慨激昂,眉飞色舞地说道。 朱道明一听,对我老表、赵宝强连连称道:“正是,正是,我正是这个意思。” “好,大家还等什么,马上行动起来!”刘超义大手一挥,大伙立即行动起来。 “喂!几天不见,卖场里变化不小呀。哎,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正在大伙热火朝天的布置摆放卖场时,好久未见的小玲,这会却悄无声息走了进来。小杨听得是小玲的声音,眉眼顿时欢快地舞动起来,赶紧迎上前去,大声道:“是啊,我们现在要开始做大动作了,看谁以后还敢小看我们卖场。” “鬼东西,不在家里呆着,又跑这儿来做什么?”黄丽一见小玲,心里的忧愤之气喷薄而出,压低声音对她吼道:“还嫌给我们惹的事不够呀?快回去!” 怕事还真就来事,黄丽话音刚落,门外就冲进那小太妹来,对后面跟着的矮壮汉子向小玲一指道:“就是这个小妖女,抓住她,我要好好揍她一顿。”矮壮汉子后面几名男子一听,迅速散开成一张人网,向小玲围了过来。 “慢着!”小杨见小玲早已如惊弓之鸟,挺身迎住,拦在矮壮汉子的面前。 矮壮汉子上下打量一眼小杨,两眼露出凶光:“给老子滚开!” “我是卖场里的人,凭什么要给你让路,你们――”未待话毕,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小杨单薄的身体被那矮壮汉子一掌掀倒在地,嘴角瞬时汩汩地淌出鲜血。 “住手!”刘超义见状,对矮壮汉子大吼一声,大步跳身过来,横身护住小杨。那汉子见刘超义高大的身躯,铁塔一般威武地挡在面前,暂时傻了眼,伸出的手臂在半空中收住。两人面对面僵持片刻,那矮壮汉子再耐不住性子,低头向两旁男子示意一眼,那近处的男子丢下小玲,从侧边顺手抄起一把沉重的木椅,蹑手蹑脚向刘超义背后偷袭过来―― 黄丽一见,不觉大惊,大声喝道:“超义,小心!” 一声凄凉的喊叫声,顿时在空旷的卖场回响。未待刘超义反应过来,那男子抡起木椅,狠命向刘超义后脑砸下―― 刚收起电话的我老表回头一望,直惊得目瞪口呆,伴着刘超义“啊――”的一声惨叫,巨大的身躯便直挺挺地趴了下去。见此情景,我老表丢下电话,奋不顾身地扑了过去,一把抱住那行凶男子死死不放。随着一阵凛冽的警铃声,小太妹、矮壮汉子及四名男子面面相觑,见势不妙,慌忙惊作鸟兽状四散而逃。 小杨捂着脸,看着躺在地上、满脸沾着血污的刘超义,泣不成声地喊道:“快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呀。” 不一会,120急救车过来和黄丽一道,抬走了昏迷不醒的刘超义。几位民警从我老表怀里押走了那名拚命挣扎的行凶男子,又细心地勘查现场后,神色肃穆地离开了卖场。 看到店里那滩触目惊心的斑斑血迹,小玲欲哭无泪,神情沮丧而痛苦地站在那里,呆若木鸡。李春华战战兢兢地拥过小玲,抚着她零乱的头发安慰道:“小玲不怕,小玲不怕,都过去了,坏人都被警察捉走了。” 话刚说完,只听小玲“哇”的哭出声来。(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惜故友 又虑眼前人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晚上,下班后,我老表邀了卖场里大伙来到医院。刚到急救室,被医护人员拦在门外。黄丽一见,睫目惨黛地偎坐一侧,见众人过来,她紫红着眼眶,欲语泪先流道:“真是造孽呀,若是他们下手再重些,今天,刘超义怕是就没命了。”说完,强忍悲痛,嘤嘤哭泣起来。 李春华闻言,心里不觉大骇,上前扶住身体不住颤动的黄丽,关切问道:“那现在他的伤情怎样?医生都有什么说法?” 黄丽一听,掩住悲泣,轻声道:“谢谢你们,店里那么忙,还过来探视超义。经过抢救,他现在已经苏醒过来,医生说目前看来,问题不大很大,但需要一段时间疗养。谢谢大伙的关心,我看你们已辛苦一天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众人黄丽如此一说,心里沉压的石头方才落下地来。吴东梅见黄丽神色甚是憔悴,再不忍打扰,上前拉住黄丽,哽咽道:“黄姐,你也要注意身体,店里的事,你放心,我们会帮你打理,你只管在这里好好照顾刘哥就是了。”黄丽一听,强颜一笑,应声不住点头,早失了昔日卖场里见风使舵、八面玲珑的灵动风采。众人望着她呆滞的神情,禁不住唏嘘太息不止。依依惜别过后,直待走出医院大门,众人心里那个可怕阴影总也挥之不去。 “哎!怎么会想到出这种事呢?”李春华走在路了,不由伤心叹息道。众人闻声,缄默不语。行到叉道处。大家招呼一声,各出忧忧散去。 回得家里。芳菲也是到家不久,见我老表满脸沉郁。一身倦怠,近身问道:“出啥子事了?”我老表身体一软,瘫塌在沙发上,望了望一脸急切的芳菲,细细把卖场发生的事故,对芳菲述说一遍。闻知店里出了这等事,芳菲满面惶恐地对我老表说:“这都啥子年代了,竟有这等事?青天白日便敢仗势行凶,真是太无法无天了!家宏。你可要吃一堑、长一智,以后遇事可要当心。记住,做生意要和气生财!不管遇到啥子问题,首先,要耐住性子,看清厉害,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切不可争强好胜,惹出事来。”见我老表坐在那里没了声息。上前推了他一把,忧郁道:“听到了吗,家宏!我们家可是担不起这么大的风波,一旦你有个啥子三长两短。叫我可怎么活呀!” 我老表本不想告诉芳菲,如今听她如此的忧心若焚,更是后悔莫及。为了缓解芳菲的忧虑。他起身一把搂过她,紧紧拥在怀里。俯身对她脸贴脸安慰道:“知道了,知道了。老婆大人!以后我一定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好不好,放心吧!” “这样就好!”芳菲依伏在我老表怀里,轻轻拍打一阵我老表后背,轻声道。 正在二人昵哝间,我老表的电话响起,待推开芳菲,接过一听,知是陈虹,脸上顿时露出些许欣慰之色。此时芳菲近在咫尺,我老表避之不及,芳菲便也闻得是一女声,便尖了耳朵过来探听。 “陈虹你好。”我老表眼睛盯着芳菲,对着电话说道。 “黎家宏,这么晚了,没打扰你吧?今天给你来电话,只是想核实一下,我们明天要的货,你都准备好了吗?”陈虹在那边捏着嗓门,对我老表悠扬顿挫地问道。 “陈主管,您客气了。按照你们的要求,我们今天已经准备好了,你们随时可以过来提货。”我老表见芳菲伸头探耳地附在自己身边,唯恐遭遇不测,话语中显得格外客气。 电话那边,似乎嗅出某种味道,迟疑一阵,赶紧回道:“那,那就好,既然这样,那我们明天就过来提货吧。” “好的,好的,随时欢迎。”我老表话刚说完,陈虹便挂了电话。芳菲把屏住的呼吸松弛下来,垂下眼帘,缓声道:“一听就是你那位同学的声音,她要什么货?” “一个大订单,她们单位这下定了50多台电动车,说是配给业务员跑业务用。刚好,她是业务主管,知道我在卖电动车,便把这单生意拉到我们卖场名下。芳菲,你知道吗?这单生意,可是我们卖场自开业以来,遇到的开天辟地第一单大生意。”我老表捧起芳菲的脸,深深一吻,眉飞色舞说道。 “哎呀!这么好的事,你怎么不早没跟我说?让我――”芳菲欲言又止,一把搂住我老表,兴奋道。 “真是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依呀!刚刚遇到这样的好事,卖场偏偏又弄出刘超义这等事。你说,我哪有时间来得及跟你说呢?”我老表说完,想起刘超义尚且还躺在病床上,情绪旋即低落下去。 芳菲见我老表的脸色再次沉郁下来,一把拉住他的手,大声道:“好了,不想那些不高兴的事。走,我陪你出去散散心怎么样?”我老表心想自开店以来,便冷落了芳菲,再没好好陪过她,这会经她一提议,心里愈是觉得愧疚。见芳菲一脸迫切,便顺着她的意思,点了点头,两人携手一道,缓缓走出家门,穿过楼道,漫步到了街头。 自屋里陡然出得室外,芳菲突然感到一股寒气迎面袭来,她缩了缩身体,上前挽了我老表的胳膊,紧紧的偎在他肩头上,俩人不紧不慢地依在一起,循着人行道在夜幕下穿行。 “呀,这不是我们的黎老板吗?这么风冷夜寒的时候,还有兴致陪夫人一起逛街?你好逍遥呀!”刚转入闹市区,一条黑影陡然从侧巷窜出,追近身来,用力一拍我老表肩头,厉声戏谑喝道,直吓得我老表一跳,芳菲也跟着魂飞魄散,闪身避在一旁。 我老表踅过身来,回头借着灯光一瞧: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刚才通过电话里的陈虹。再蓦然探首,在陈虹背后的灯火阑珊处,婷婷玉立着一个我老表熟悉的身影,那身影此刻被霓虹灯拉得细长,在寒风的吹拂下,竟显得有些瑟瑟发抖。 陈虹见我老表愣头发呆,早是款款一笑跑开,挽了肖燕的手臂,嘻笑着一路汇入人流中去了。 “家宏,你这是怎么了?”芳菲见我老表一时失魂落魄的样子,近得身来,用力拉扯我老表的衣角,轻声唤道。 “没什么!外边冷,我们还是早些回家吧。”我老表顿时失了兴致,对芳菲支唔道。 芳菲望了望我老表的神色,早意会了我老表心中况味,逛街的情趣,也随之了然而逝。她忿忿地松开我老表的手,怨声道:“我说今天就这么怪了,一会是她的电话,出来又就这么巧就撞见了。好事呀,坏事呀,都摊她身上了!”芳菲故意在我老表面前露出一副捉摸不透的样子,惹得我老表“嗤”的笑出声来。见芳菲在归家路上,只是默不出声地捷步而行,再不置理自己,我老表抢步上前,伸臂拥住芳菲肩头道:“斯人已去,吾当怜取眼前人!” “呸!还‘怜取眼前人”,谁叫你可怜!依我看,那躲在树荫下的人,才真正让人可怜呢。”芳菲佯装出一副贞女烈妇状,生气地晃动着肩膀。(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幄帷间 忽遇陌生人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知道这天陈虹要来提货,我老表抖擞起十二分精神,早早便爬起床来。那芳菲一见,揉着惺忪的双眼,望了望朦胧的窗外,奚落道:“搞什么鬼?天还没亮钻出被窝,是不是又想起你那个老同学来了?” 我老表闻言,嗤声笑道:“你就知道老同学,老同学的,一大早,怎么又说起她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说完,俯身过来,掀开被衾一角,探过头去,在芳菲额头上轻轻一吻,捏了捏她暖暖的脸蛋,柔声道:“这都是身在江湖,身不由已!今天卖场要出货,早点去准备一下。正所谓无利不起早,在商言商,有利就要起早。不然,到时候忙起来,就有些措手不及了。那样的话,岂不要误了正事。”说完,见芳菲嘻嘻一笑,方才放下心来。待迅速穿好衣服,出得家门,来到了卖场附近。见卖场大门紧闭,我老表就近叫了份早点,坐在那里,边吃边等老魏过来开门。 不大会,似是心有灵犀,那朱道明、赵宝强也陆续来到卖场,见我老表正在一旁用着早餐,便围拢过来。待近到身前,朱道明对我老表问道:“黎哥,这店门还没开,你怎么就来了?”我老表笑道:“一晚三慌,一早三光,今儿店里有事,自然来得早了。”说完,他愣愣地望了望二人,不禁问道:“你们不是也这么早就来了?还在这里明知故问。” 朱道明一听,一脸忧虑道:“哎呀,我这可是一夜未眠啊!这个时候,刘哥偏偏出了事,我们若不来担待些,怕到时候忙不过来呀。” 话音刚落,那老魏便走了过来,知道昨日大卖场出了事故。佝偻着头,也不言语,近得大门前,“呼啦啦”逐个打开卷帘门,转身去了。三人一见,快步进得卖场,把今天准备交货的电动车,一台台整齐地摆放在卖场入口显眼的位置。不大功夫,那58台电动车,便整整齐齐摆放完毕。 “哎。不出那档子事该多好。”息下手里的活,赵宝强感叹道。 “人算不如天算,福者祸之所伏,祸者福之所倚!这祸一去,说不准我们这里还有福至也说不准,不要太悲观了。”朱道明虽然对昨天的事仍是心有余悸,但今天明显开朗了不少。 正在说话间,那李春华、吴东梅、小杨纷纷进到卖场,见车辆摆好。便给它们披红着绿地打扮起来。 “对,对,该来的总会来,不来的也请不来。刘超义的事。我们多帮他担待些。小杨,这段时间你就以照看他的店面为主。”我老表边说边唤过小杨交待道。 没过多久,陈虹便引领着一帮俊男倩女进了卖场。还没进到店内,远远对我老表高声招手道:“呀。黎总,看你把这些车子打扮得赛新娘似的,还真是那回事哩。这些都是我要的货吗?” “什么黎总黎总的,别埋汰我了,我看我瘦成竹条似的,哪儿总(肿)了。”听到陈虹一个劲地叫自己黎总,我老表浑身上下顿时冒起无数鸡皮疙瘩来。再看那一群正“叽叽喳喳”吵闹着的几十个男女,突然灵机一动地对陈虹央求道:“蒙贵公司厚看,能从我们这里定货,我们深感荣幸之至。如今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陈大小姐能否成全?” 陈虹一听,不知道我老表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便忐忑着说道:“不要装做一副伪君子的模样了,若不是肖燕竭力搓合,我算懒得管这种闲事,有话快说――”后半句“有屁快放”在众人面前羞于出口,便红了脸,生生地吞了下去。 我老表一见,媚笑道:“我想要再借贵公司众人之力,给我们卖场做做宣传,不知意下如何?”我老表指了指正在雀跃的众员工,眼睛直直地望着陈虹。 “怎么个宣传法?”一位小女生模样的员工见陈虹满眼疑惑,便凑过身来,兴趣盎然问道。 “黎家宏,不要提什么非份的要求啊,我只是负责带人带款提货,没有义务给你做什么宣传的。”陈虹假装义正词严,一本正经地对我老表说。 “当然,当然。我只是想看看,这些个帅哥靓妹骑车绕行市区,是怎样的一道独特风景而已。是这样,我想让他们驾着卖场的电动车,环城绕行两周,送给市民一个惊喜。当然了,这骑行过程中,即可展示了贵公司员工之风采,亦可推介一下我们卖场的产品,一举两得的好事,何乐而不为?陈大主管,你看――”我老表欲言又止,话语恳切地说道。 “好,陈主管,这主意不错,送人玫瑰,手留余香!”一旁女生闻言,跳身过来甜声道。 “既然你们是同学,又是好朋友。那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把这个忙给帮了。再说,我们在骑行过程中,还可以检测一下这些车子的性能,陈主管,你就答应他吧。”一男生朗声说道。 “黎家宏,肖燕还说你不是个做生意的料。哼,转眼你就把生意做到我头上来了。好,好,既然大家的工作你也做通了,就按你黎老板的意思办。只是路上车子出了什么问题,你可要全权负责。”顺水人情陈虹自然会做,只是当着公司这许多年轻员工的面,自然要摆出些秉公办事的恣态而已,免得今后授人以柄。 “自然,自然。沿路我们会做好保驾护航的工作,这个你陈主管完全可以放心。”我老表拍了拍胸脯,信心满满地对陈虹保证道。 “对,对,我们对车况有十足的信心。”朱道明挤上前来,随声承诺道。 随着陈虹一点头,瞬时,几十台五颜六色、披着红色绸花的电动车,在卖场门前摆出一字长蛇形,源源不断地从卖场里弛出。紧接着,慢慢在大街上汇成一条巍巍壮观的长龙,惹得无数行人驻足观望。 车队刚出发不久,一辆越野悍马“呼”地停在大卖场门前,只听“蓬”的一声,从车上走下一位珠光宝气的妇人,那妇人下车扶了扶鼻梁上金边珐琅眼镜,径直走进大卖场来。 走进门里,那妇人四下环顾一遭,刚好遇见正要出门的吴东梅,便优雅地伸手拦下,用一口标准的普通话问道:“请问,你们这里是否有一个叫朱道明的小伙子?” 吴东梅一听,诧异地后退一步,瞥了一眼妇人,怯声问道:“你是什么人,找他有事吗?” 那妇人闻言,知道朱道明在此无疑,脸上顿时露出十二分的喜悦之情,眼睛迅速在卖场内逡巡。当她并未发现朱道明时,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拽牢吴东梅,急切地问道:“他在这里,一定在这里!怎么不见他的踪影,他人哪去了?” 见妇人焦急不安的神色,吴东梅愈加疑惑起来,便细细地打量了一眼那似曾相识的面容,好奇地反问道:“你好像不是当地人,找朱道明有什么事?” “那你所认识的朱道明,是当地人吗?”吴东梅一语醒了梦中人,那妇人生怕自己弄错似的,赶紧对吴东梅的问道。 “不是。”吴东梅显然被她近乎疯狂的情绪浸染了,顺着她的话答道。 “那就对了!求求你告诉我,他现在在那里?”那妇人拉起吴东梅的手,近乎哀求道。 “他出去了,可能一会就回来了。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找他有什么事呢。”吴东梅恍恍忽忽如置身梦中道。 那妇人听说朱道明马上回来,转身走到卖场门前,朝那停在门前的悍马一挥手,车内的司机便心领神会地启动发动机。不一会,只听“呜”的一声,那越野悍马便弛出了卖场视野所能及的范围之外。吴东梅见此情形,心里更是疑窦丛生。想要上前问个明白,又碍于那妇人浑身散发的气场。只得咽下满腹狐疑,呆呆地回到自己的店铺里暂作壁上观,静待朱道明的归来。 这当口,我老表已与陈虹办理完毕购车手续。待送走陈虹归来,见那位妇人正在焦虑不堪的来回踱步,便微笑着过来问道:“请问这位妇人,有事需要帮忙吗?”妇人一听,茫然不知所措的摇摇头道:“对不起,我不是当地人。”我老表低头歉意地对妇人一笑,用普通话重复了一遍刚才话里内容。妇人这才上下打量我老表一眼,慎重地说:“我在等一个人,这里方便吗?” “当然,当然,您请这边坐。”我老表就近端过一张椅子,让过妇人道:“对不起,我那边还有点事,妇人您请便。”(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望穿眼 母子终相见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这时,赵宝强、朱道明、小杨三人,正意气风发地引领着浩浩荡荡的电动车大军,一路上欢声笑语。他们忽而穿街,忽而走巷,所经之处,无不招得一片沸腾和阵阵惊呼。 “继往开来的引路人,带领我们走进那新时代,高举旗帜开创未来!”小杨行进在队伍的前列,一边骑行,一边满怀激情的引吭高歌,招惹来后面队伍中的员工们也随声跟着高唱起来:“总想为你表白,我的心情是多么豪迈――”歌声汇成一汪海洋、一股洪流,瞬时间,在每个人心里奔涌激荡,在城市的上空中流淌飘扬。 渐近中午,一个青年员工从队伍中急弛而出,赶到队伍的前列大声叫道:“停下,停下,公司来电话了,让我们马上回去!”瞬间,整条电动车长龙这才缓缓停下。那男青年与小杨稍作接洽,便带领员工调头回公司去了。正在激情燃烧的当口,见他们拂手而去,赵宝强、朱道明、心里有不舍,也有失落。再想想毕竟是给卖场义务做了宣传,也便心存了感激之情,相互悻悻地对视片刻,一拧转把,骑着电动车朝卖场方向凯旋归来。 正当三人嘻嘻哈哈先后冲进卖场之际,朱道明侧目一眼见到孤坐于道口边的妇人,脸色顿时一下子僵住了。见朱道明近在眼前,那妇人座上瞬时犹如装了簧板,整个身体顿时一弹而起,像个害怕到手的鱼儿溜走孩童,上前一把抓住朱道明的手臂道:“道明,我终于找到你了,你真的是想死我了!”仔细打量一遍朱道明后,已是泣不成声,待掏出一块手巾,拭去两行清泪后。哽咽道:“这次我和你爸商量过了,你自己的问题你做主。走,跟娘回去!”那妇人也不待朱道明答话,拉起他就要离开。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吴东梅有如电击一般呆愣了,她进退维谷地上得前去,从侧边攥住朱道明:“道明,这又是怎么了!” 吴东梅的半道杀出,抹去了妇人喜极而泣的泪水。她如获至宝地拉着朱道明退后一步,不屑地上下瞥过吴东梅一眼。轻蔑地问道:“你是谁?走开!” 朱道明见妇人对吴东梅怒目相向,使出力气甩开被缚的手膊,跳过一边对妇人吼道:“我在这里过得很好,我不想回去!”妇人看到朱道明涨红的脸,一下子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见有陌生人场,用纸巾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神色镇定下来:“我知道了,她就是你说的吴东梅吧。也好,今天也算我们见过面了。即然我不远千里来到你这儿。你们总要给我个面子,晚上陪我吃顿饭总可以吧?”言词虽然严厉,但其中也隐含着一种哀求。 “好吧。”朱道明看了看吴东梅,犹豫了一下后。对妇人说道。妇人一听,稳定住自己的情绪道:“那你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到时方便我给你联系。” “不用,到时我联系你好了。”朱道明挺起头。倔强地说道。 “好,我先去安排个地方住下,下午早点联系我好吗?”妇人叮嘱完朱道明。扭过身去,掏出电话一拨打,那隐蔽着的越野捍马随即捷弛而至。妇人姿态优雅地迈步上车,向朱道明招招手,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满脸不舍,满怀无奈地缓缓离去。 站在一旁云里雾中的赵宝强、小杨,探头看着妇人的车走得远了。回头上前对朱道明好奇地问道:“好气派,那位妇人是谁呀。” 朱道明茫然无措地看了看他们,郁郁寡欢地沉下头去。回到自己的店铺,身体像是散了架的一般,重重瘫落在条椅上。 “她是不是你母亲?”吴东梅跟着过来,对朱道明冷冷地质问道。 “嗯!”朱道明默默地点点头。 “她是来找你回去的?” “嗯。” “你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 “那你下午要去找她吗?” “去,毕竟她是我母亲,再怎么我们也要尽一点地主之谊吧。去,我们一块去。” “我才不跟你一起去!” “即然她都找到我们了,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你怕什么?” “我丑吗,丑你当初还跟我到这里来?”吴东梅既羞又愧,小声埋怨道。 朱道明站起身来,眼睛盯着吴东梅柔声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自我们相识以后,我就认定了你,你是我今生的唯一!” “道明,这是你那批货的货款和差价。”我老表把刚算完的帐交给朱道明,顺手递过四沓钞票。 “黎哥,货款我收下,这差价我看就算了。你把碗里的肉让给我吃,兄弟受之有愧呀!”朱道明推辞着,见我老表执意把钱塞进自己的抽屉里,也就不再扭怩,推开帐单说:“这个就不用看了,我还信不过你黎哥吗?” “亲兄弟,明算帐嘛。对了,刚才那位妇人可是你的母亲?”我老表看着朱道明,关切地问道。 “咦!你一直在那里忙着,怎么会知道她是我母亲?”朱道明瞪着惊诧的双眼,好奇地问道。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从妇人来时的神情,言谈和举止一眼就能辩出:她,朱道明的母亲!儿生母相,看来你是个有福之人啊!”我老表一语道破玄机。 “黎哥果然目光如炬,见微知著,我朱道明佩服,佩服。今后若遇不明之事,定要向你讨教,还望不要吝啬推辞呀。”朱道明也是一本正经的样子,抱拳对我老表一揖道。 “讨教不敢当,大家兄弟一场,多沟通交流才是。”我老表说完,和朱道明会心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招来赵宝强,他罗圈腿一跷,拍了拍我老表的肩头问道:“你一个人的生意,现在叫全场人给分了,不后悔也就算了,怎么还笑得出来?” “后悔?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一人赚钱不叫赚,全场赚钱笑满天,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独赚赚也不如众赚赚也!赵老哥,一花独开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啊。在一起,大家都高兴才叫真高兴啊!”我老表推了一把赵宝强,笑声朗朗地说道。 正在谈笑间,朱道明忽然蹙眉呆目站起身来。我老表循着他的目光扭头一看,那妇人这时已款款转回卖场,她笑呤呤走近朱道明,向前倾着身子对他说道:“道明呀,在这里我一个人闷得慌。不如让小吴陪我到处走走,好吗?” 吴东梅在旁一听,眼睛张慌无助在看了看朱道明,身体早像老鼠遇猫似的缩作成了一团。 “闲着也是闲着,那我和东梅一起陪你出去走走吧。”吴东梅听朱道明跟着一起去,方才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嗯!这样最好。”妇人一听,顿时心花怒放。 待朱道明一走,我老表拉过赵宝强:“老赵,晚上有没有事?” “老汉一个,能有什么事?” “那好,我们一道去看看刘超义怎么样?顺便把货款给他送去,我想他现在资金方面一定很紧张。” “好的,好的。”(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探病情 顺便施雨露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待到下班后,我老表和赵宝强,乘着朦胧夜色,来到医院。进院一打听,知道刘超义已从重症监护室,转至普通病房,两人顿时轻松了许多。一路打听,寻到刘超义的病房,当他们推门而入,那刘超义一见我老表和赵宝强,斜躺在病床上的他早瞪直了眼睛,一副他乡遇知音、久旱逢甘霖般的惊喜道:“哎,老赵,老黎,你们可来了,我在这儿都快憋死了。”一边说,一边就要起床倒茶、摸烟,被刚从诊断室回来的黄丽抢步上前,一把按住。随即伸手“啪”地一声,打在刘超义拿烟的左手上:“你把这里当家呀,客人一来,就抢着抽烟,这里可是医院,看来你脑袋里还真的是进水了。没看见呀:病房内不许抽烟!说了多少次就是记不住。”邻床病人、我老表、赵宝强一见,看着刘超义一脸委屈的样子,尽皆“哈哈”大笑起来。 那黄丽对刘超义训斥完,转过身来,对我老表、赵宝强陪礼道:“他在哪里都是这个样子,不守规矩,让你们笑话了。哎!店里那么忙,又得一天到黑不间歇的守着,还让你们总是惦记着,真是不好意思。”黄丽边招呼着赵宝强、我老表在床铺边坐下,边向他们陪着不是。 “黄家妹子,你这是说的哪里话?进了一家门,就是一家人!我们卖场里呀,几天没听到刘老弟的声音,心里总觉得少些什么似的。前两天我和你嫂子还在担心:这刘老弟的病情怎样了呢?今天过来一看。刘老弟已转到普通病房,看来已没了什么大碍,这下。我们就可以放心了。”赵宝强大着嗓门说道。 说话间,我老表顺手从包里掏出售车货款,递与黄丽,黄丽一见,惊诧道:“这是?” “啊!这是我们卖车收的货款,怕你手头紧,就给你给送过来了。”钱交到黄丽手上。我老表转头对刘超义说:“小朱本想一道过来探视一下,让一件急事给耽搁了。怕是来不了,还望刘哥、黄姐见谅。” “老黎呀,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又不是那儿来的大人物。来了就来了,不来就不来。还用得着见谅吗?”刘超义仍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 “又来了,又来了不是,你就改不了那个臭脾气。”黄丽把那包厚厚的钱塞进自己包内,厉声封住了刘超义的口。转过头来我老表说:“黎老板,你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啊!你看,这儿又走不开,让你们受累了。” “那笔大单生意做成了?”刘超义寂寞难耐的插进话来。 我老表吁了一口气,缓声道:“嗯!成了。” “何止是做成了,还做得挺漂亮呢。”赵宝强抢过话头。下颌高高挑起,看着刘超义。 刘超义闻声,一下被赵宝强的话激起兴致。大声问道:“怎么个漂亮法?” “是这样,黎老板见来提车的都是些帅男亮女,便与带队的主管通融了一下,让他们帮助我们做一次义务宣传。结果呢,她同意了。后来,由我和朱道明、小杨率领。在整个城区内来回巡游。刘老弟,你想想。近六十台车的车龙啊,会是个什么效果,哎!”正在赵宝强眉飞色舞、绘声绘色讲叙那天情形当口,邻里的一位大妈闻声蹒跚过来,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了一眼赵宝强,直看到赵宝强浑身上下根根毫发竖起冒,正在无措间。那大妈把赵宝强盯视完后,摇了摇满头银丝,挥着手,没牙瘪嘴儿地说道:“不像,不像!那天没你,我看到的都是些衣着光亮的帅小伙,没看到你这样的糟老头。”赵宝强一听,尴尬得有如泄气的皮球,偃旗息鼓地弯下腰来,惹得室内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老黎,有你的,总会在危难之际显身手。”刘超义坐在床上,伸手在我老表肩上用力一拍。“哎呀!”随着病床一声震动,刘超义瞬间捂着头部,歪倒在了床上,吓得黄丽“超义,超义”的喝叫。 “医生,医生!”赵宝强推门而出,站在病房走廊间,大声呼叫。 主治医生闻声过来,按住刘超义,细细检查后,紧绷着脸,引退众人。随后走近黄丽,对她低声咛嘱道:“病人没什么大碍,只是间歇性的头痛,躺会就好了。只是以后千万注意,不要让病人太激动。” 我老表见刘超义病情并不稳定,便不敢继续打扰,又见夜色已深,便拉了赵宝强蹑脚辞过黄丽,出得医院。 下得楼梯,见黄丽只是相送不舍,我老表回头问道:“对了,到卖场闹事的那些人抓住没有?”黄丽一听,神色黯然道:“人过了两天就抓住了,为这事公安局也来调查过几次,我本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也只是协助而已。不过,那帮人也曾托人来说情,想赔钱了事,那刘超义你们也知道,非要讨个说法。” “既然交给了公安局,就公事公办,你也不必太忧心。”我老表安慰道。 “我想人家赔了钱,道了歉,也就算了。做生意的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嘛,你们说是吧!”黄丽低声说道。 “是啊,是啊。黄妹说得有理。”赵宝强赶紧上来附合道。 “等保义的病情好了,你们也侧边劝劝他,免得他总是为这事想不开。”黄丽衰声叹道。 “这个自然。黄姐,你也早点回去吧,我们先走了。”我老表说完,拉起赵宝强缓缓离开。 路上念起朱道明,我老表便对赵宝强问道:“看不出啊,想不到朱道明还真是富二代?”赵宝强见我老表提起朱道明,短壮的身体一下子停在夜暮中,手从口袋里掏出香烟递给我老表一支,自己叨出一支,两人各自燃起。赵宝强深深吸了一口,从嘴里吐出一股浓浓的烟雾道:“那小吴对李春华说过,当时也不是太在意。如今看来,来头也的确是不小的了。” 我老表见赵宝强对此事也是知之甚少,便叉开话题,上前拉了一把赵宝强说:“算了,算了。天也晚了,回去晚了,嫂子会怪我的。我们回去吧,有事明天再说。” 赵宝强张嘴打了一个天大哈欠,把身子晃了晃道:“也是,今天忙了一天,还真的有些累了,你也早点回家吧。”凛冽的夜风吹得赵宝强浑身起了寒意,这无疑让他再次想到了家的温暖。“那我就先走一步了。”说完,抱紧胳膊肘儿,兀自匆匆地朝家的方向奔去。(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化冰释 毕竟血浓水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这边,朱道明带着一脸的倔强和怨气,不情不愿地陪母亲整整逛了一个下午市场,整日下来,显得身心俱疲,憔悴不堪。那吴东梅跟在一道,更显尴尬,一路走走停停,像是一片无根的浮萍,随水飘游。他们的这副无奈神情,早被朱道明的母亲,透过那层薄镜片,端端看在眼里。 待从一家商场出来,朱道明母亲偎身过来,凑近儿子身边,轻声道:“道明,我看你累了。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吃点东西吧。”朱道明母亲,在商场闲逛中,看到一些合意的东西,本想买下送给吴东梅,拉近一些彼此的关系。可那吴东梅总是不解风情,一见朱道明母亲正用征询的眼光看她,她便转过头去,丝毫不给她半点发力的机会。这会见天色已晚,所以心里即懊恼又无奈的用试探的口吻对朱道明说道。 “随便。”朱道明阴沉着脸,神情淡漠得如荒野中一缕孤烟。 看朱道明不置是否,他母亲一咬牙,恨恨地进得一家餐厅。朱道明、吴东梅见她自作主张,一头撞进餐厅,为了不拂情面,只得恹恹地尾随而入。待进到里间坐下,朱道明母亲掏出电话,接通与她一起来的陈师傅道:“晚上你就不用管我了,我这会和道明他们在一起。你自己到外边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正通话时,服务员进来递过菜单,朱道明对服务员向母亲那边一示意。那服务员便过到他母亲这边来了。 他母亲收起电话,看了看菜单,对朱道明说:“道明。小吴,你们想吃点什么?” 吴东梅一见,把那无助的目光,很快投放到朱道明这边。 “随便。”朱道明背靠坐椅,还是那副淡淡的模样。 朱道明的母亲望着朱道明那副淡漠的神情,煞是恼怒,但她很快用坚强的毅力。把那股即将喷薄而出的股怒火按捺住,故意对服务员戏谑问道:“请问小姐。你们这里有‘随便’这道菜吗?” 服务员闻声,礼貌地摇头道:“对不起,妇人,我们这里没有这道菜。” 朱道明的母亲后背一仰。双手一摊,一脸无辜地对朱道明说:“对不起,我家公子,这里没有你点的‘随便’,怎么办?”说完,她迷离着双眼,一脸凄楚道:“道明,到了这里,你就不要再随便。不要再为难你的母亲了。来,看看这个,点几道你们爱吃的菜。”边说边把菜单递了过来。 “还是你自己点吧。”朱道明说完。倔犟地把菜单重新推到他母亲这边。 朱道明的母亲再不理会那菜单,扭过头对服务员吩咐道:“那好,这位小姐,麻烦你一下,就请你来给我安排,来两荤两素一个汤。品种你来定!” 服务员闻声,望了望室内局促的场面。茫然不知所措愣了愣:“这――” “不用这、那的了,就按这个标准,做几个你们这儿最拿手的招牌菜。”朱道明的母亲有些焦躁的低声道。 “好,好,马上来。”服务员收起菜单,避瘟疫般一步三回头,慌慌张张走出这令人窒息之地。 吴东梅坐在一旁,有些看不过朱道明对他母亲的作派,悄悄从桌下伸过脚去,轻轻的踢了朱道明一下,以此警示朱道明的言行。朱道明收到信息,看过吴东梅一眼,渐渐地舒出一口气,谁知就是这内心深处一松动,心中竟无由地涌出无尽的委屈,鼻孔里一阵酸楚,眼眶也跟着潮红起来,正是:“儿子见了娘,没事哭三场,”这近两年无依飘泊来的酸甜苦辣,齐齐涌上心头,一个生生大男人,竟在两个至亲女性面前,不由自主地抽泣起来。 突如其来的变化,一下子把他母亲的愠怒击得粉碎。朱道明的母亲一见,神情大骇,正所谓母子连心,她从儿子瞬间的情绪波动里,看出他正在对亲情的挣扎,内心正在经受难以名状的煎熬。她的心此时早化为一滩柔水,碍于吴东梅的面子,她急忙从手袋里掏出纸巾,默默地低下头去。 身处此境里的吴东梅,眼内早已是热气外溢。她无声扭过头去,悄悄站起身来,静静移动着脚步,低声对朱道明说了句:“我去下洗手间。”便掩面捷步从令人胸闷的餐厅,奔突而出。 “东梅这孩子不错,看来我们以前对她的认知,还是太主观了。”朱道明的母亲见吴东梅适时的悄然离开,红着眼眶对他说:“道明,我们毕竟是血浓于水的母子,不管遇到什么,都要相互体谅、相互谅解。你父亲现在已经老了,我们的家业也需要有人承继。我知道你为了躲避家庭的追责,在外边也吃了不少苦。但这样也好,我们只当是做了一次人生历练,现在,你该回家了!” 朱道明听母亲如此一说,仰起头来,任由两行热泪肆意畅流。 母亲继续道:“你走后,你的父亲非常后悔自责,也十分担心,几次病倒在公司里。你知道,他对你表面很严苛,可是在对你的感情上却很脆弱。毕竟,你是他唯一的希望和寄托。” 母亲的一番春语,在朱道明心上轻柔拂过,让一块块凝结的坚冰,随之渐渐消融。 “妇人,您看,现在可以上菜了吗?”服务员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眼望着朱道明母亲,怯声问道。 “啊,当然可以。”朱道明母亲温和的声音,让服务员感到一种情绪的巨大穿越:刚才还是寒冬般的苛厉,现在却是春日似的呢喃。正在服务员恍惚间,那充满母性魅力的声音再次传到她耳边“哎,刚才这儿坐着的那位姑娘哪去了,怎么还没回来?” 服务员茫然无措地摇摇头道:“她一出门便急急地走了,好像有什么心事。” 朱道明心知吴东梅此刻早已回了住处,便闷声对服务员说道:“上菜吧,她不会来了。”服务员用探询的目光看了看他母亲,他母亲点头示意一下,那服务员随即招呼一声,去了。 “我们先吃,一会带些饭菜回去。”见饭菜上桌,朱道明对母亲说道。 “那吃过饭后,我们一起去看看她好吗?”母亲对吴东梅去了陈见,同时也想进一步了解一下他们当下的生活状况。 “不用了,您今天也够累的了,还是早点去宾馆休息吧。”朱道明在母亲面前哭过后,心里堆起的壁垒早已卸去,话也说得体贴些了。 “那你这次不跟我一起回去了吗?”母亲满眼期盼地问道。 “我还要把这里的事安排一下,总不能说走就走吧。” “也好。只是要尽快些,你看这春节马上就到了。几年了,真希望今年我们家里能团团圆圆地过上一个春节。”母亲露出希冀的神色,对朱道明说。(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意初阑 呼友走远方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秋老风寒,霜零木脱。天渐渐凉了,骑车的人少了,到店里买车的客户也就更少了。因了时序更替缘故,电动车销售,便到了淡季。由于店里清闲,大伙跟着也就散淡了许多。这天,为了消磨时光,我老表带了几本书,见店中无人光临,便躲在一角,埋头阅读起来。渐近午时,正在入迷之时,他抬眼一望,才陡然发现,小杨整整一个上午,都未曾在卖场露面。正在纳闷,却接到黄丽一个急促电话,只听她在电话中焦虑问道:“黎老板,你店里的小杨在吗?” 我老表心里一惊,马上回道:“我这会也正在犯嘀咕:小杨今天怎么现在还没过来上班?黄姐,怎么了?”正待继续询问,只听黄丽那边传出一声:“不好!”便挂断电话,一时弄得我老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茫无头绪间,我老表试着拨通小杨的电话,谁知里面传出的尽是一些茫音,联想到刚才黄丽打过来的无厘头电话,我老表心里顿时一紧,不觉愈是紧张、不安起来。 瞅瞅那边一片愁云迷雾的朱道明,看看正在忙忙碌碌地摆弄着电动三轮车的赵宝强,我老表无措地过去问了问李春华,她听问小杨行踪,头便摇得像拔浪鼓般地回道:“今天一直没见他来过,难道他没告诉你去处?”我老表喉头间一堵,心想定是出了什么差池。 正在焦虑不安之时。朱道明母亲的悍马再次驰到门前,他母亲下车后,对卖场里众人见面便点头打着招呼。脚下却并不滞留,径直来到朱道明店铺前,依着儿子微微一笑,悄然坐下后,柔声说道:“道明,你也知道,家里事多。我今天要赶回去了。我走后,你若是有事。一定要给我来电话,今年春节是否回家,提前给我招呼一声。”临行前,她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朱道明,叮嘱道:“在外面,一定要当心身体!”说完,恋恋不舍地出了卖场。 原来,朱道明的母亲昨晚回到宾馆后,再三权衡,经过一天的努力,她发现朱道明已有回心之意,这个时候。如果再一味强逼,只怕又会弄巧成拙,所以不如来个欲擒故纵。让他冷静一段时间,再作打算。加之家中事务烦杂,故而今天收拾起行装,给朱道明交待一下,便打道回家。 至此一来,朱道明自觉家人也承认自己选择。加之,在这奔波两年中。愈加体会出物离乡贵、人离乡贱的意味,心里也就萌生出了归意。 正在百无聊赖间,朱道明突然想起我老表,在这段时间相处中,他已渐渐把我老表引为知已。如今身处两难境地,意欲在他身上讨个说法,便悠悠晃到我老表店铺里,看到平时神清目明的我老表此时也是满脸的云雾缭绕,一下子起了不小的兴趣:“黎哥,什么事把你弄得像只打懵了的鸡?” “啊,道明,正好,我想问问你,有没有觉得这两天小杨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老表见朱道明过来,赶紧上前拉住,对他问道。 “没发现呀,这家伙昨天不还好好的吗?成天都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样子,朝气蓬勃的!”其实朱道明这两日,也正处多事之秋,并不十分注意到别人动静,只是凭印象敷衍而已。 “不对,自从刘超义出事后,我就感觉到他的心里有事,只是没时间过问而已。”我老表自责地说道。 “怎么了,小杨出事了?”朱道明梦中初醒般惊怍道,窜身依近我老表,意欲一探究竟。 “事倒不会出什么大事,只是此事可能是因小玲引起。刚才黄丽打过电话,我猜想,一定与小玲有关,只是现在还不好确定。”我老表犹豫不决道。 朱道明闻言,不觉一怔。“难不成小杨和小玲私奔了!平时就见他们眉来眼去,嗯,大有这个可能呀。”显然,朱道明对此体察入微,感受颇深:“是他们父母知道后坚决反对?还是另有什么隐情?” “这个也不好妄自猜测,只是以前太不经意了。”我老表惋惜道。 朱道明见我老表不停自责,甚是不忍,上前拍了拍我老表的手背,安慰道:“儿女私情,你情我愿,这又怎么怪得了你,黎哥不必太过为难自己。” 我老表心事重重地望了望朱道明,掏出电话,拨通黄丽,一打探,果然不出所料,那小玲确实去向不明,如今她的家人正在四处找寻。这会刚从她枕下发现一封书信,信上大体言明,她对姐夫被打一事深感愧疚,想外出散心一段时间,让家人不要为她担心云云。再经多方探明,那小杨也随她一道外出。 “一个女孩子家从未出过远门,怎么不叫家人担心呢。真不该让她到我店里来的,现在我的肠子都悔青了。”黄丽在电话里抽泣道:“如果小杨有电话来,请你一定要劝劝他们早点回来,以免发生什么意外,要是那样,我就真的不好交待了。” 我老表听着听着,心里早抽丝剥茧似的空落出一片,嘴里只管应道:“如果小杨有电话过来,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坐在一旁的朱道明见此情景,早是起了愧疚之心,默默垂下头去。 两人对坐无言,沉默一阵,朱道明缓缓抬起头来,问了一个令我老表石破天惊的问题:“黎哥,想不想跟我一道走?” “走,到那里去?”我老表望着朱道明,莫名其妙地问道。 “到我老家去,我们去开辟一片天地,做一番事业。”朱道明话一挑明,便没了什么顾忌,信心十足地对我老表说。 “大事业,什么大事业?”我老表越听越是糊涂起来,定定瞪眼望着朱道明,不解地问道。 朱道明瞟一眼坐在那里出神发呆的吴东梅,压低声调,对我老表说道:“跟你说实话吧,我这次也是和吴东梅私奔出来的。” 尽管我老表已从李春华那里偶有所闻,但这话朱道明亲口说出,仍让我老表有些惊诧,眼里流露出的尽是些大漠荒烟的迷茫。 朱道明话既出口,再不想作丝毫保留。把坐椅移了移,向我老表靠近了些:“我的事呢,你也看到了些,这里面的曲折说来话长,我也不想多作陈叙。现在我只想告诉你,我真的很想交你这个朋友,交个真心朋友。你呢,呆在这里也是个浪费,这里的空间对你来说还是小了些,你不应该只是一条池中鱼,应该是云中龙,风中虎!真的。当然,我只是有这样的一个想法,你先考虑考虑,怎么样?” “道明,谢谢你对我的信任。不过,你太高看我了。你的建议我会慎重考虑,我也很愿意交你这样的朋友。只是这――”我老表顿了顿,目光飘忽地盯着朱道明犹豫道。 “其实几次我都想对你说这件事,今天陡然提起,对你来说是显得仓促了些。不急,我等你的决定。”朱道明慎重其事的对我老表说。 正在这时,我老表的电话铃声响起,朱道明知趣地回到自己的店铺。我老表掏出手机一看,是陈虹打过来的,按下接听键,陈虹的声音马上豪迈地传了出来:“怎么这么久不接电话?赚了钱就了不起了,可别又做卸磨杀驴的事啊。这招对肖燕管用,对我忘恩负义,哼!我可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电话里夹着肖燕呵斥的声音,我老表知道那是肖燕在为自己抱不平,忙陪着笑道:“陈虹同志,你这是说那里话来,我黎家宏岂是那种不明事理之人。有什么吩咐,只管道来。” 电话里出现短暂的嘻闹声。过了会,陈虹的声音再次传出:“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我施恩图报,今晚我们成了孤家寡人了,你得请我们吃饭。” “明明有两个人,还‘孤家寡人’!好,一言为定。什么地方,由你选。” “老地方,清雅餐馆怎么样?”陈虹故意对“老地方”加重了些语气,对我老表戏谑道。 “好,好,到时你们先去,我下班就马上过来。”(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零落心 依情诉衷肠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渐次入得寒冬,电动车市场变得少有的清淡,昔日9人的卖场,如今一下子少了4人,故而显得格外的空旷和凄凉。 正当各种想法在我老表心里徘徊间,一条信息传到手机上。我老表心里一震,迅速打开一看,出乎意料的是,信息竟是小杨发过来的。我老表细细一看,只见上面写道:“黎老板,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也请转告一下黄姐,我和小玲现在都好,请你们放心。”还没读完,我老表赶紧回拨过去,电话里只是“嗡嗡”传出茫音,一连拨过数次,只是不通,急得我老表额头竟沁出些许的汗来。 刚巧经过的赵宝强见我老表一脸沉凝,低头探视一眼,停住脚步,趋身进到店里,俯身对我老表问道:“怎么了,黎老板,出啥子事了?” 正在沉思的我老表,闻声不觉身体一拌,见是赵宝强,放下心来,手里拿着电话,对赵宝强不解道:“小杨,小杨刚才给我发了个信息。可这会再打过去,却发现那边关机了。”朱道明、李春华、吴东梅闻言,齐刷刷奔跑过来,聚在一起,对我老表急切问道:“他现在在哪里?” 见我老表摇了摇头,朱道明神色坦然地推测道:“这还用问吗?既然是私奔,能给个信就算不错了,他还会把地址告诉别人吗?” “也对,小朱这不也是――”李春华话刚出口。陡然发现吴东梅亦站在朱道明背后,自觉不妥,急怕掩嘴打住。脸上露出十二分的尴尬来。那吴东梅早听出李春华的弦外之音,转过身,悻悻地回自己店铺去了。 “就你嘴贱!”赵宝强转身过来,瞪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直看得李春华浑身发起毛来,想想自己平白惹得别人不快,心里满是惭愧。赵宝强见她仍是呆若木鸡地站在哪里。嘴里不依不饶地恨恨骂道:“把人都打发了,看你一个人在这儿凉快。还不赶紧过去给人家陪个不是去?” “我哪有这个意思嘛。”看到赵宝强依然怒视的目光。李春华转过话头:“好好,今天是我错了,我过去给东梅陪罪去。”说完“啪啪”地甩开大脚片,朝吴东梅那边去了。 我老表也不理会赵宝强夫妇的争吵。只是隐隐感觉到问题正在向更加复杂的方向发展,浑身早惊出汗来,再听朱道明如此一说,联想到朱道明已有了去意,竟有了人尽曲终的感觉。刚才惊出的那身冷汗经此凉气一吹,心愈加冷了起来,浑身不禁一阵颤抖。 待近到下班后,卖场里的众人,像是一群战败的将士。神情黯然地各自收拾起东西,伴着卷帘门的隆隆声响,有气无力地退了出来。 我老表沮丧地行走在回家路上。正在无精打采时,怀里电话响起。我老表心烦意乱地正在揣想:今天的电话为啥子如此这般的总是乱象丛生!但听得铃声仍是不急不缓地响着,只得掏出一看。谁知不看则已,一看是陈虹打来,瞬间记起陈虹说起的见面之事,此时已被忘到九霄云外。心里再次惊慌起来。他停下车子,紧紧握住手里电话。站在风中,迟疑片刻,只得硬着头皮接通,果然,里面很快传来锐利言辞:“黎老板,好大的架子!你这是要临阵脱逃了呢,还是故意拖延时间,故意捉弄我们?到现在还不来,也不打个电话,想让我们喝西北风啊!” “正在路上,马上过来!”我老表说完,一把关了电话,调转车头,迎着凛冽的寒风,风驰电掣地向清雅餐馆奔去。 看到我老表满口白雾、一脸红紫的样子。肖燕使劲的向陈虹使劲一拳捶了过去,却被陈虹“嘻嘻”着闪身灵巧躲过。转过身的陈虹,见肖燕气得浑身娇喘,挺直腰身戏道:“哟,哟,都快贵为市长妇人了,对老情人还这么风生水起的,成什么体统。” 我老表一听,一下子愣在了那里,瞬时间变得手足无措起来。陈虹细细端详着室内两人,早看破其中隐情:“罢,罢,野红娘今天已功德圆满。这会呢?我这个灯泡也该退场了。”肖燕一听,赶紧上前一把拉住:“你这个野女子,饭还没吃,怎么可以说走就是。” “我说我的同志妹,你说这像是吃饭的样子吗?根本就是一场告别宴。说实话,这种事,别人避还来不及,我还掺和着坐这儿做什么?拜托,拜托,让我避避嫌罢。你们聊,我还是识趣点,走了。”陈虹从坐椅上抄过提包,拍拍肖燕的肩头,一溜烟地走了。 “这么说你要做新娘了,嫁给那位市长大人?”我老表坐下身来,看着肖燕问道。 肖燕无声无息的点点头,算作了默认。 “想听听我的看法?”我老表掏出香烟,燃上。 肖燕还是无声无息的点点头,算作答复。 “我觉得不错,你们很般配,也很合适。”我老表低着头,言不由衷地说道。 “我家里也是这么认为,陈虹也这么认为,你也这么认为?”肖燕的语速显得有些急促,里面含着无尽的怨气:“好像我是个多余的人,你们都想尽快把我打发出去。这样就不会有人再来打扰你们正常、幸福的生活了,是不是!”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大家都是为你好。” “为我好?从开始到现在,我那儿好了?”肖燕低沉道嘶哑的声音问道,眉目间尽是哀伤。 肖燕剧烈起伏的情绪,深深激荡着我老表飘浮不定的心神,像一汪平静的湖水,被风拂过,荡起层层涟漪。我老表用深邃的双眼望着面前端坐的肖燕,整个人,瞬间像只泄气的皮球,一下子瘫软在那里。 肖燕看到我老表无声沉默下去,知道自己流露的情感太过刻薄,已触痛了我老表本就脆弱的心绪,缩下身去竟自无助地捂面抽泣起来。 “对不起,我本来是不想这样的。但不说出来,憋在心里实在太难受了,所以――”过了一会,肖燕拭去眼角的泪水,哽咽着对我老表满含歉意地说道。 我老表仰起沉重的头,面朝餐厅里的天花板长长的叹出一口气:“真真可谓是‘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啊!”(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释胸怀 慷慨辞旧情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这日,黄丽偷得闲暇,避着刘超义,裹着雍容羽绒服,悄悄下得楼来。待走出道口,她不禁长长舒了口气。自刘超义受伤以来,她被憋屈压抑得太久,好长时困在医院和家里,更未到卖场。这会,她想抽空出来看看,向卖场大伙表示一下自己的谢意。 快步来到卖场,黄丽进店一看,见众人散落四处,店内一派凄凉,心里不由一寒,一股凉意顿时浸遍全身。大伙一见黄丽进到卖场,纷纷起身迎候,黄丽对大伙招呼一声,带着歉意对我老表冁然一笑道:“真不好意思,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们了。真是造孽,那小杨一走,店铺里丢下你一人,既要看守门店,还要瞻前还要顾后做修理,这段时间下来,一定把你累得不行。要不,这几天我来帮你看店,你回家休息两天吧。” 我老表惨淡地笑笑回道:“黄姐这是说那里话,谁会想到近段时间出这么多的事呢?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哪。要说辛苦,你可比我们辛苦多了。对了,刘哥的情况现在怎样了?” 黄丽的脸上明显憔悴了许多,但仍是强颜欢笑道:“还好,只是落下了轻微的脑震荡,间隙性的会发作一阵,不过现在好多了。好长时间没过来,挺想你们的,这不,前两天还非要和我一起过来,被我阻止了。临来之前,还说让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你和大家呢。” “哎。人好了就好,还那么客气作什么呢?”我老表叹息一声道。 “那你先忙着,我过去与宝强哥、小朱他们招呼一声去。”黄丽少了平日风风火火劲头。步履沉重地向赵宝强的店铺走去。 望着黄丽的背影,我老表心里生出许多的怜惜来,一种悲怆的情绪顿时系绕在心怀,久久不得开释。 正在我老表心不在焉的躺坐在条椅上,突然听到电话铃声响起,接过一听,是陈虹打来的。电话里她低沉着声音对我老表训斥道:“黎家宏,你是真不解风情。还是故意装糊涂,那晚我辛辛苦苦地把你们俩搓合到一起,容易吗?你就那样对人家?你这样做,对肖燕公平吗?” 我老表闻声。内心久已裹结的火山终于爆发了,陈虹话音未落,我老表便对电话问道:“陈虹,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倒底是想害我,还是想害肖燕?” 陈虹被我老表乍然一问,一时愣住,她不解地似懂非懂地反问道:“黎家宏。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老表正等着她这一问,压低嗓门,厉声道:“陈虹。你知道吗?我们现在满心的哀愁,是谁造成的,难道是我吗?只要看到肖燕遭了委屈,你就怪罪于我,这对我而言,公平吗?再说。若是我们不忘旧情,重新走到一起。对单纯的芳菲来说,公平吗?既然别人对她有意,她又还之以情,这当口再断然拒绝别人,对那个爱着她的人来说,公平吗?陈虹,你想过没有,我们为情困得太久,但不能失去做人最起码的原则。我们现在应该理性的、坦然的从迷情中走出来,过上健康的、正常的生活。现在这个时候,你们既然是好朋友,你就要好好劝戒她、引导她,不要怂恿她、误导她,让她沉溺在错误的泥潭里挣扎。有时候,尤其是在这关键的人生十字路口,你可不能跟着犯糊涂、陷人入不义啊!” 见电话那头没了声息,我老表“喂,喂”地急促呼叫数遍后,陈虹才如梦方醒地冒出泡来,只听她哎叹一声,悠悠道:“好了!黎家宏,我明白你的心意了。”说完,迅速挂断电话。 收起电话,我老表如释重负,怔愣地依靠在坐椅上。 黄丽回头见我老表一脸愁云惨雾,气色凝重,神情不由一恍,转身走了过来,一脸关切地对我老表问道:“谁来的电话,怎么了?” 我老表无力的向黄丽挥了挥手,吱唔道:“家里来的电话,没事,没事。”待黄丽神色默然离开,我老表方才伸了伸腰背,筋疲力尽地自言自语道:黎家宏啊黎家宏,这段时间倒底怎么了,怎么总是摊上这些纠缠不清事啊! 晚上,待芳菲回到家中,我老表把她拉近坐下,郑重谈起朱道明让他一道南下经商的打算,芳菲一听,从还没坐热的沙发上一跃而起,瞠目道:“啥子,你想跟他到南方去,那我怎么办?这个家怎么办,不行,不行!”她愣愣地逼视着我老表,头摆得坚定而执着。 “我这不是正在和你商量吗?我也在想,如果跟他撒手就这么一走,你怎么办?如果在那边发展得好,你还可以过去一道发展。可我母亲怎么办,常言道: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如今她年龄大了,虽然现在不在一起,但离得尚且不远,有个啥子事,我们还照应得过来。可一旦离得远了,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我老表忧虑重重道。 “就是嘛,你看,虽然我们现在没有大富大贵,但起码天天在一起。如果你丢下我们走了,那我们岂不是要过起牛郎织女两地分居的生活来。家宏,依我看,你还是安安份份地守着你那店铺,我们慢慢来,早晚攒够了钱,在城里买了房,置了业,扎下根,到时再把你母亲她老人家接过来,我们住在一起,过个安稳的日子,你看要不要得?”芳菲抚着我老表的胳膊坐下来,满怀憧憬地说。 “嗯!这年关也近了,等过罢年后,我们再从长计议。”我老表站起身来,望着芳菲轻声道。 刚准备就寝,突然接到黄丽打来的电话,只听她在电话里急骤问道:“黎老板,刘超义到过你哪儿吗?”我老表闻声,浑身一炸,赶紧应道:“没有呀!黄姐,怎么了,刘哥出门了?” “哎,他到现在还没回家。对不起,打扰了,我再问问他战友。”黄丽说完,挂了电话。 原来,这黄丽下班后,匆匆回到家中,久敲房门不开,待掏出钥匙进门一望,家里空空如也,那刘超义早没了踪影。黄丽眼望空房,只得一人茕然独坐,偎在沙发间,若惊霜寒雀、吊月秋虫一般,在家苦苦守候,直到深夜,仍不见刘超义归来,心里方才渐渐害怕起来,赶紧拿起电话,四处询问起来。 正在惶惑无措之时,随着一阵急骤的敲门声传入,黄丽跳身而起,过来拉开房门,迎面一看,门外端端撞进两个醉汉来,黄丽瞪眼一瞧,不由一惊――(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波未平 一波乍又起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正在黄丽惊惑不安之际,那两个满嘴喷着酒气男子,跌跌撞撞闯入屋内。这时,黄丽借着室内灯光,看得明白:这两彪形大汉不是别人,正是刘超义和他的战友方晓虎。 方晓虎见黄丽避身一旁,嘴里嘟哝着唤一声“嫂子!”气喘吁吁地把刘超义那高大身躯,连驮带拽,安置到了卧室床上。许是酒喝得重了,那刘超义头刚沾枕,便像死尸一般,沉沉睡去,不一会,鼾声如雷,进入梦乡。 黄丽傻楞着身子,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方晓明把刘超义摆弄完毕。想自己刚刚离家一天,那刘超义便不顾医嘱,竟又擅自出门聚友酗酒,早恼羞成怒。这会见方晓明转向面向自己,正要对他质问,谁知那方晓虎煞是机灵,见黄丽一脸愠色,未待她张得口来,抢先一步,拦住黄丽的话头道:“嫂子,天晚了,我已把刘哥完璧归赵,下面的车还等着,有什么话,等刘哥醒了再说,我走了!”说完,闪身“咚咚、咚”跑下楼去。留下黄丽痴痴望着熟悉睡在床的刘超义,满心尽是无奈。 翌日晨起,黄丽见刘超义昏昏沉沉,从梦中朦胧醒转过来,扑身过去,掀开被子,对着他就是一阵厉吼:“刘超义,你真不是一个省事的主,一个人好好呆在家里不好,非要与那帮狐朋狗友花天酒地不成,难道你忘了医生的嘱咐,非要把自己折腾死了为止吗?” 刘超义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见黄丽横立床前,杏眼圆睁,一脸暴怒。不由讪讪一笑,跳身而起,拉过黄丽,乞声问道:“黄丽,你不吼叫。我还真倒忘了,现在几点了?” 黄丽一把拂却刘超义的手,厌恶道:“几点了?没看见吗?太阳都快晒到屁股了。” 刘超义闻言,愈是紧张道:“不好,要误事了?”说完,匆匆穿上衣服,就要出门。黄丽一见,愈是恼怒起来,绕道近到门前,横身拦住。高声道:“怎么了,魂丢外面了,刚一起床,又要出门。刘超义,你给我听好了:好好给我在家里呆着,今天哪也别想去!” 刘超义见黄丽只是阻挡,一时不能脱身,只得对她低声下气道:“黄丽,今天真的有事。这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要不,我们边走边说?”黄丽闻声,乜视刘超义一眼。双膊抱胸,依着房门,只是不理。 无奈,刘超义拥身过来。老鹰抓小鸡一般,抱过黄丽,任她扑腾挣扎。把她挪过一旁,急急拉开房门,兔子一般纵身跑下楼去。黄丽一见,又气又急,嘴里高声骂着,手上掩住房门,飞身追了过去。 来到楼下,见刘超义转身一路向卖场奔窜而去,黄丽方才稍稍放下心来,她紧追慢赶,待近到店门,探目向内一望,只见曩时那帮肇事人等,正静静坐在店内。我老表及卖场大伙,这时各自散立在卖场中,默然想对。见此情景,黄丽心内不觉一沉,脸色遽变,再见刘超义正要挺身而入,两腿顿时软了三分。 正在黄丽惶恐不安,进退两难之际,被那眼尖的小太妹瞧见,当她确认站在店外的人确是黄丽后,迟疑几下脚步,缓缓向黄丽走来。待到得跟前,只听她嘴里唤叫一声:“嫂子。”垂下头去。黄丽闻声,细看小太妹神色,一时云里雾中,竟不知如何应答。 见黄丽踌躇不决,那小太妹早换了个人儿一般,跳身上前,一把挽住她的胳膊肘儿,轻声道:“黄姐,今儿来,是专程过来向你陪礼道歉,想不到,我们这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以前有冒犯黄姐的地方,还望您大人大量,多多原谅。”说完,扭头望了望黄丽,拥着她身店内走去。 店内,那粗壮男子亦是如故,见刘超义入得卖场,几个男子迅速聚拢过去,一个奉烟,一个叩火,竭尽献媚之能事,待刘超义缓身坐下,那粗壮男子躬身上前,悄声道:“刘哥,我们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打今往后,有用得着小弟的地方,只须吩咐一声,刀山火海,弟兄们在所不辞!” 刘超义闻言,不禁嗤之以鼻,低声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以为我刘超义也是下三烂?像你们这种打街骂巷的人,我才懒得与你等为伍。你们这帮小子,今天都给我记住了,若再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小心我刘超义不放过你们。” 见刘超义慷慨激昂,那粗壮男子顿时赧颜彻颈,唯诺连声。待刘超义言毕,粗壮男了局促着附身过来,对刘超义耳语道:“要不,大哥今天给我们个面子,中午,在一块坐坐,算是我们给大哥你的陪罪酒,您看怎样?” 刘超义正要开口,被一旁的黄丽上前止住,她望了望一副奴颜婢膝的粗壮男子,浅笑道:“这位兄弟,这请客的事,我看就不必了。各家有各家的事,再说,我家刘超义,是个正经的生意人,历来与外人少有往来。你们的一番盛情,我在这里先代他谢过,若是各位再没有什么其它的事,就请不要在这里耽搁,也免影响了大伙的生意。你们看――” 那粗壮男子见黄丽大有逐客的意思,只得点点头,对那帮弟兄一挥手,先后散去。 “什么情况?”待那帮人出了店门,赵宝强伸头探望一阵,回头对刘超义问道。 刘超义爽朗一笑,轻声道:“我就是怕他们今天过来惊扰到大伙,方才急急赶来。想不到昨晚酒喝得多了,睡过了头,还是让你们受惊了。” “倒底是个什么情况?看他们以前气势汹汹,今儿个低眉顺眼,真是天上人间,简直判若两人啊!刘哥,你给我们说说,倒底给他们施了什么魔法?”我老表带着满脸好奇,对刘超义问道。 刘超义闻声,哈哈大笑一阵道:“凭你老黎的花花肠子,难道就看不出其中奥妙?对付这种人,自然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别无他法。” “刘超义!难道――”黄丽一听,神色大恸“你――” 刘超义见黄丽再次激愤起来,赶紧上前安慰道:“你只管放心就是了。你想想,打我受伤那会起,这么长时间,你见过我离开过一时半会没有?刚从医院归来,就被你孵蛋似地看管着,我哪里有时间和精力去做这种事?” “可你昨天出去做什么了?给我从实招来!”黄丽怒吼道。 见黄丽不依不饶,怒目相向,刘超义忍不住叹息道:“不能回去再说?” “不行,现在就给我说清楚,免得大伙儿跟着担心!”黄丽上前推攘着刘超义,用一副不容置口吻说道。 刘超义摊开手,像个罪犯一样,垂头丧气道:“我坦白,我交待。”继尔,眼珠一转,又卖起关子:“这个,说来话长――”(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探病房 恶人获解释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刘超义望了望大伙神情专注的目光,一拍大脚,便竹筒倒豆子―般,一五一十给大伙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抖落出来: 那日,听说刘超义被殴,他的一帮战友闻讯赶到医院,见他昏迷不醒,甚是恼怒,听黄丽嘤嘤哭泣毕,愈是激愤,待问黄丽具体情节,看她在悲怆中只是摇头,便罢过一边,细心留意起往来探视的人群。 过了数日,那帮战友四处查询无果,正在无措间,只见一个矮壮男子,晃晃悠悠在医院病房廊道间来回走动,被黄丽一眼瞧见,她神色惊异地唤过方晓虎,低着对他耳语一番,那方晓虎闻言,对同行战友彭海风悄声低语一会,潜身过去,绕出病房,近到来人身边,细细对他打量一阵,走到楼下去了。 那男子在病房外,见刘超义已苏醒过来,深深舒了口气,踱步进到急诊处,对医生打探一番,获知刘超义伤情稳定,欣欣然,转身离去。眼前一切,早被那彭海风看在眼里,他对黄丽支会一声,尾随下得楼来。见方晓虎偎在门旁,近身过去,对他一示意,两人分散开来,紧紧盯住男子。 男子下楼后,对楼下几个晃悠在草坪间几个青年招了招手,那剪着平头的四个男子,跳跃着身体,迅速聚拢过来伙到一处,随着粗壮男子,迈着轻松逍遥的步伐,向院门外走去。 进到一家餐馆。他们电话招来小太妹,嘻嘻哈哈围坐在餐桌前,小太妹见大伙神色镇定。附身过去,对那矮壮男子问道:“大哥,那家伙现在情况怎样,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矮壮男子闻声,蔑视小太妹一眼,低声道:“算那小子命大,若是杆子手再下得重些。看来这会他也就没命了。”小太眼眨了眨眼睛,继续问道:“大哥意思是说。那小子现在没事了?” 矮壮男子嗯了一声,便再不言语,低头拨弄起手机。 “妹子,你是不是有些害怕了?就是有事又怎么样。那些条子也没抓住我们,他能把我们怎么样?放心好了,只要这段时间我们暂时消停一会,过了这阵风,什么事也都没有了。” 小太妹见大伙早把这事抛到脑外,心里的石头跟着落下地来,她嬉嬉地笑道,娇声道:“那今天我要好好陪陪各位大哥了,你们终于给我出了口恶气。”说完。站起身来,跑出门外,从对面超市拧来两瓶白酒。“咚”一声放在餐桌上,捋起袖子,对餐馆老板大声喝道:“都啥时候了,快上菜!” 老板一见,顿时手忙脚乱道:“稍等片刻,马上就好。” 不一会。待菜肴上桌,几个男子各自收起手中的手机。朝桌上一拍,大呼道:“倒酒!” 小太妹闻声,赶紧拆了白酒外包,给对面坐着的杆子递过一瓶,自己手里拿着一瓶,启开瓶盖,“哗啦啦”照着杯子斟满,望着大伙,坐了下来。那粗壮男子见各位迟愣着不动筷子,眼睛一瞪道:“都傻坐着看着我做啥子,操家伙,开饭。” 众人一听,欢呼雀跃,瞬时间,筹觥交措,吃喝开来。酒没过三巡,小太妹见两瓶酒店便见了底,对老板吆喝一声,那老板近前一看,知道酒已喝完,唤过服务员,让她依着小太妹的意思,再到超市买来两瓶。大伙一见,愈是来了兴趣,倾刻间,推杯换盏,喝得越是热烈。 见天色已晚,那矮壮男子眯着血红双眼,巡逡一遍在坐兄弟,嘟哝道:“今天就到此为止,这几日,大家还是给我收敛一些,别惊动了条了,谁要是再惹出事来,自己兜着,知道吗?” 几个男子一听,歪歪斜斜地应道:“知道了!”言毕,待小太妹付过餐费,各自站起身来,对老板大声吼叫几声,跌跌撞撞出了餐馆。 一出餐馆,经寒风一吹,前面两个男子,顿时摇晃起来,其中一人,心里一涌,口里便如喷泉一般,把肚里刚落下的食物吐了出来,身体也跟着瘫软下去,蹲在了路边。那粗壮男子一见,嘴里骂道:“真是个窝囊废,就这点酒,就被放倒了,今后怎么成得子大事。”骂完,对身边的杆子道:“叫辆的士,把他给我拉回去,免得在这里给老子丢人现眼。” 杆子一听,抢步过去,从路上拦下一辆的士,把那歪倒在路边的男子扶进车内,吩咐一声,的士司机皱了皱眉头,疾驰而去。 “还愣在这里做啥子,酒已喝了,饭也吃了,还不早点滚回家去。”粗壮男子掏出香烟,自顾燃上,对另两个男子大声喝道。 两个男子闻声,望了望他身边的小太妹,涎了口唾沫,低声悻悻地去了。待一拐弯,见道边有家美容院,两人相视一眼,乘着酒气,一头扎了进去。不一会,里面便传出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小太妹见众人散去,赶紧向那粗壮男子依近身来。粗壮男子也不言语,待小太妹近到身边,伸出胳膊,一把揽过,两人很快拥到一起。 漫无目的地行走一阵,小太妹扬起红彤彤的小脸,对粗壮男子问道:“大哥,天晚了,要不,我送你回家?” 粗壮男子伸手在小太妹胸前用力抓了一把,沉声道:“回啥子家!走,跟我到宾馆开房去,要不要得?” 小太妹闻言,没半点忸怩,仰头道道:“大哥若是真有兴致,小妹我今天奉陪到底。”说完嬉嬉笑了起来。只听得粗壮男子顿时心痒难捺,他张嘴狠狠在太妹脸上亲了一口,唤一声要得,见身过一辆的士恰巧经过,挥手大声呼叫一声,未待停稳,两人拉开车门,便钻了了进去。 到得郊外那家顺风宾馆,已是夜色深沉。两人付过车费,从车内踉跄出来,刚要向宾馆走来,一辆摩托却呼地从他们身边擦身驰过,粗壮男子一见,跳起身来,对着摩托车,便高声大骂起来。那摩托车车手一听,“呼”一声把车停下。待车停稳,车上两个纵身跳了下来,也不答话,迎着他们径直走了过来。(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露峥嵘 惩治众恶徒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寒风中,两个头戴护盔的人,慢慢向粗壮男子和小太妹走来。粗壮男子见两人身手敏捷,快步向自己迅疾靠拢,情知不妙,正要拥起小太妹向宾馆逃离。但为时已经晚,那两个来人见他们有心躲避,用迅雷不及掩耳的脚步,瞬时滑到他们身边,其中一人,从男子怀中拨出小太妹,另一人迅速伸出手臂,一把按住男子,迎面就是一拳。 这一拳势沉力猛,似铁锤一般,挟风带雨迎着粗壮面门擂了过来。粗壮男子受此一击,顿觉天旋动转起来,脑内轰地一响,几近昏厥过去。小太妹一见,不觉大骇,正要高声尖叫,被身边那人伸出铁钳般的大手,捂住嘴巴,一时出声不得,只得乖乖地掩口不语。 这粗壮男子本是亡命之徒,何曾遭此欺辱,突然间被人重创,岂肯善罢甘休,待稍稍醒悟过来,他探手从腰间抽出一柄弹簧刀,“啪”地一声张开刀刃,运足全身之力,狠狠向来人刺去。 对面那人一见,轻蔑一笑,待刀刃寒光近到身前,侧身一避,伸手抄住粗壮男子手腕,只轻轻一翻,只听那粗壮男子“啊”一声惨叫,他那握刀的手腕,便很快脱得臼来。随即,那人上得前去,抓住粗壮男的的衣领,向后一捋,那粗壮男子便如杀猪一般地嚎叫起来。 “大哥,我们无冤无仇,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求你们放过我们。”小太妹见粗壮男子根本不是对手。赶紧哀求道。 小太妹身边的男子一听,摘下头盔,对她喝道:“无冤无仇!那你们今天到医院去做什么?”这边的男子。见粗壮男子再无反抗能力,跟着摘下头上的帽子,对他问道:“那刘超义是不是你们给打伤的?”原来,这两人刘超义的战友方晓虎、彭海风,自医院出来后,一直跟踪着他们,待他们一分手。便来到这里。 这方晓虎、彭海风二人,在部队就是特务连战士。练得一身好本领,对付这些社会残渣余孽,可谓手到擒来,见刘超义遭难。心里甚是不忍,私下商议,定要好好为他出气。故而到医院后,便四外打探,时时留心,今日果然被他们撞上。 那粗壮男子见遇上仇家,顿时泄下气来,忍着手上剧痛,垂首道:“那刘超义之伤。确是我们所为,今被你们撞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请你们高抬贵手,放了这个小妹,捉一个小女子,算啥子英雄好汉!” 彭海风闻声,一把推开小太妹。过来迎住粗壮男子就是两个响亮耳光,打过后。他大声道:“怎么,到现在还不服气是不是?好,我们今天也不做以多欺少的事,若是想继续练练,你就马上叫人过来。若是害怕了,把那伤害我大哥的人交出来,我们便放过你!” 粗壮汉子闻言,大声道:“你们果然言而有信!” 方晓虎一听,一时技痒,爽朗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若不服气,尽管叫人放马过来。”说完抱臂于胸,退过一旁,静观其变。 粗壮汉子有伤在身,凑身到小太妹身边,大声道:“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立马过来!” 小太妹闻声,窥探方晓虎二人一眼,战战兢兢地掏出电话,对电话里支吾一阵,缩身依近眦牙裂嘴的粗壮男子身边,低声道:“大哥,杆子他们接到电话后,让你稍等,他们马上过来。”说完,怯怯地望着方晓虎二人。 方晓虎、彭海风一见,知道一场大战不可避免,过去放下手中头盔,稍稍活动一下筋骨,再次来到粗壮男子面前。 不一会,随着几声汽车喇叭的鸣叫声,两束白光探照过来,车上众人见粗壮男子与小太妹站在路灯下,让司机停下车来,一众人等一拥而下,吵吵嚷嚷地聚了过来。 “大哥,是哪个龟儿子的这么大胆,敢找你行凶!”话没说完,只听“啪”一声,早被方晓虎一记直拳,打倒在地。 从车上下来的众人一见,瞬时散开,那躺在地上的杆子爬起身来,“嗷、嗷”叫道:“谁,谁!”待他看见眼前仅仅站着两人,手指方晓虎、彭海风,大声吆喝道:“兄弟们,上,给老子灭了这俩龟儿子!” 众人一听,“哗”地散开,紧紧围住方晓虎和彭海风。方晓虎、彭海风一见,早就按捺不住,相视一笑,俩人背靠背大声道:“找死!”话音未落,早施展开手脚,身如闪电一般,起落之处,一众人等,不一会便人仰马翻,东倒西歪地哀鸿遍地。 待他们再不敢拢身,方晓虎来到粗壮男子跟前,戏谑道:“这帮废物不禁打,还有没有,尽管招来,让我们好好练练身手!” 的士司机一见,赶紧启动车辆,迅速离开现场。 粗壮男子见状,知道遇上了高手,只得拱手道:“兄弟算是见识了,我们今天认栽,你们还想怎样,我一人担待。” “听你这话,还像条汉子。告诉你,刘超义也是我们的大哥,他这次的医疗费、误工费,你们必须承担,另外,等他伤好之手,你们必须到他的店里,向他当面道歉,以挽回他的声誉,知道吗?”方晓虎厉声说道。 粗壮男子想了想,对方晓虎道:“这些我们能够做到,只是我这手――”方晓虎笑了笑,上得前去,一手抓住他的胳膊肘儿,一手握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拉一送,只听“咯嘣”一声, 便接上了,随后道:“若要违言,下次撞到,见一次打一次,明白吗?” 那粗壮汉子摇了摇手腕,见恢复如初,心里甚是骇怕,赶紧唯唯诺诺道:“一定,一定。” 方晓虎、彭海风一见,哈哈大笑一阵,转身跳上摩托车,扬长而去。 待摩托车没了影踪,小太妹悻悻地附声过来,对粗壮男子问道:“大哥,手还痛吗?” 粗壮男子望了望小太妹,再看看那帮被打得七零八落的弟兄,满脸沮丧。顿了顿,他一把将小太妹推开,大声喝道:“滚开,都是你给老子惹的祸!” 正因为此,才有上述道歉一曲上演。(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表真意 百善孝为先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新年的脚步渐渐向春节拢来,街上气氛也随之逐渐浓烈起来,那流动的人群,像一朵朵绽开的腊梅,满街飘动。`顶`点`小说`x.人逢喜事精神爽,那些穿梭不停的行人,他们张扬出各色艳丽的服装,坦露出迷人的笑脸,一派喜气洋洋,在本不宽畅的街道上接踵擦肩,相互昭示体味着一年收获的喜悦,尽情释放口贷里躲藏的快乐。 卖场里,这时已鲜有客户光顾,大伙各自守在店内,呆呆地坐在那里,一脸羡慕地望着门外,静静地沉思着,向往着。 正在大伙痴愣在店内百无聊赖之时,一个人影跳身进了卖场,我老表一见是芳菲走了进来,起身上前迎住,轻声道:“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卖场像是注入一溪清流,瞬时骚动起来。李春华一见,踱身走了过来,对我老表艾怨道:“咋了,妹子抽空来陪陪你,你反倒不高兴了,难不成――”想想,赶紧收住口,眼珠一转,改口道:“难不成让她成一只孤雁,守在家里?” 赵宝强在一旁听得明白,见李春华险些走口,虽是峰回路转,回到正道,怕她再说出什么闪失的话来,大声喝道:“就你嘴快,见个人来了,就去凑热闹,人家两口子好不容易到了一块,你个老嫂子跑过去做啥子嘛!”李春华一听,白了赵宝强一眼,对芳菲笑笑,退身回到店里。 芳菲掩口嬉嬉一笑,转过头来,对我表表道:“家宏,都快过年了,在这里坐也是坐着,不如我们到街上去看看,买几件衣服去。”芳菲这天放了年假,在家里闲得无事。看到外面热闹,就过来约我老表。 “这,这――”我老表摊了摊手,指着店铺,满脸无奈地望着芳菲。坐在店铺里的黄丽一见,赶紧笑着对他们挥挥手道:“黎老板,这有啥子好为难的?去吧,去吧!也真是难为你了,一个大男人,一年到头地守在个店子里。现在也该放松放松了。我们大伙在店里,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放,店里我们帮你看着,你尽管放心陪妹子去。平时也没时间陪妹子,这阵得闲,你说陪陪她吧。” 李春华一听,跳起身来,附合道:“也是。我们这老夫老妻的还天天在一起,你看今天人家都来了,还不好好陪人逛街家去。”直说得芳菲缩着脑袋不好意思地抿嘴偷笑。 “也罢,也罢。既然大家都这么说,这店里的事就拜托大家了。”言毕,我老表挽了芳菲的手,出了店门。 汇入汹涌的人潮中。我老表就有了后悔。漫无目的穿行在拥挤的人缝中,脚步显得十分的踌躇不前。芳菲仿佛早看出他的心事,便死死的挽住向前拖行。到得一家商场,看得琳琅满目的各色商品,芳菲一个箭步冲了进去,我老表见她生龙活虎一般,便偷偷躲到一旁,找了只方凳坐下。 不一会儿,芳菲来到我老表跟前,一脸惊喜地说道:“快来,快来,你看那个款式怎么样?” “你看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一切由你当家作主,你就让我歇会好吗?”我老表浑身无力瘫坐在那里,拂手说道。 芳菲一见,上前一步,不由分说,一把拉起我老表就走。来到衣柜前,看着尚在趔趄中的我老表,指着一件灰色的棉袄说:“就这件,表个态,你看要不要得?” 我老表探头一瞧,不由大失所望。“芳菲呀,我说你离更年期还远着呢,你怎么尽朝那个方向努力呀。这种颜色和款式衣服也适合你穿!真是乱弹琴。”我老表双目呆滞地看着芳菲,无奈地摇摇头。说得一旁的导购员抿着小嘴“嗤、嗤”直乐。 “啥子更年期?黎家宏,大众场合你给我正经点!”芳菲回手轻轻甩了我老表一巴掌,一脸啧怪地道:“你他细看看,这么小的衣服我穿得进吗?我这是想买给你母亲的。快,给我参谋参谋,你看合适不?”我老表一听,一时愣在了那儿。 那导购员闻言,脸亦跟着僵住,那看芳菲的眼神也由先时的轻蔑变得尊重起来,她趋身上前,对我老表道:“这年头,只听说婆婆给媳妇买东西的,还很少看到媳妇给婆婆买衣服。这位大哥,你娶了这么一位贤惠善良的嫂子,真是你修来的福气啊。” “啊,啊!”我老表张口结舌地应合道。 芳菲对那导购员的话也不理会,只是一个劲催促我老表道:“黎家宏,别只是站在这儿发呆,表个态,合适我就买下了。” “这个,还是你作主吧。”我老表迟滞道。 “好,就照这个款式给我拿一件。”芳菲麻利地转过身去,对导购员说。接着又自作主张地给我舅母买了一条裤子和一双鞋子,这边跑过去付钱,这边帮着服务员装袋,一会儿,直累得满头大汗。 待从商场里走了出来,芳菲一眼瞧见场外的休闲处,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对我老表招手道:“家宏!快来,东西买齐了,我们来休息会了。”芳菲下了台阶,在一处休闲亭里放下手中的手提袋。 “怎么就想起给我母亲买起衣物来了?”我老表近到芳菲身边,心里存着感激,嘴里流出好奇,对她问道。 “这是什么话,老人家一年到头在家里忙碌,过年了还不换换新?再说了,你家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不给她老人家买,谁给买?”芳菲理直气壮地反问道,直说得我老表一阵心潮涌动。 “看来还是她老人家有眼光啊,找媳妇不是看的,是过生活的。”我老表痴痴地回想起母亲的话,深有感触地看着偎靠在栏杆上的芳菲。 “好了,我们也该打道回府了。”喘完粗气,芳菲理好衣袋的提绳对我老表招呼道。 我老表心痛地看了一眼芳菲,上前一把抢过道:“你已累了半天了,还是我来吧。”两人出得亭外,我老表突然唤住芳菲道:“哎,不对,你自己还没买呢。这大过年的头一遭,总得也给你换换新吧。” 芳菲一听,眼睛一亮道:“亏得你还记得我!我嘛,今年效益不好,对付一下就过去了。等你明年赚了钱,好好的补偿我。”见我老表仍在那儿出神,过来促我老表一把:“我嘛,还年轻,有的是机会。走,回家!”(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逢新年 众人暂惜别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翌日晨起,窗外漫天飘起纷纷扬扬的雪花,房檐屋下、树草丛中,处处银装素裹,白雪皑皑。 我老表恋恋不舍、摸摸索索地从热乎乎的被衾中爬出身来,望了一眼侧睡一旁的芳菲,爱怜地给她掖好被角,见那粉红的脸蛋煞是可爱,便俯身过去,轻轻地吻了一下。芳菲经此一触,睁开朦胧双眼,懒懒地把头缩了过去,艾怨道:“天这么冷,店里又没啥子生意,不如把店门关了,在家里休息两天,我们也好回家过年。”我老表闻声,叹了口气,悠悠道:“这做生意,又不是开菜园,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既使要关门,也和大伙商量一下。也罢,今天就与大伙商量去。”言毕,迅速穿好衣服,起得床来。 出得门来,望着天地一色,路上行人稀少,我老表捂紧衣领,迈开大步,“吱呀、吱呀”踏着厚厚的积雪来到卖场,远远一瞧,见老魏正茕然一人,正在俯身掀起卷闸门,便快步过去,跳上台阶,跺去脚下积雪,大声道:“老魏,这快过年了,还让你受此劳累,真过意不去呀。”老魏回头一望,见是我老表,嘴里呼出一口腾腾雾气,讪然一笑道:“哎,命苦呀,这腊时腊月的,也不叫人安生。对了,黎老板,你们啥子时候放假?” 我老表拍打一阵衣服上飘撒的雪花,戏谑道:“怎么,也想回家过老婆孩子热炕头了的生活了?” 老魏一听,脸上绽开笑意道:“啥子老婆孩子热炕头呀,我那口子,早在几年前就走了,今年呀,是我儿子第一次带孙子回家过年。我得回家好好准备准备不是。所以,见你们到现在还不提放假的事,我心里这个急呀。”说完。俯身过去,逐一把卷帘门打开。随即撇下我老表。独自去了。 待老魏一起,我老表进到店内,空旷的卖场死一般沉寂。正要清扫打理店铺,电话响起,我老表掏出一看,是一条长长的短信,细细看去,竟是朱道明发来的。上面写道:黎哥。我和东梅回已归老家。没当面与你告别,请见谅!店里货物全权委托于你。年后若有意合作,望来电!我这里将虚位以待,切盼回音!看毕短信,一股寒气顿时袭身而来,我老表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 正在茫然无措间,只见黄丽披着一身白雪踏上台阶,扬手掀去头套,抖落身上的落雪,又使劲的甩去沾在脚上的雪泥。跳身进得卖场。不一会,赵宝强夫妇也陆续来了,大家聚在一起。听我老表说起朱道明的不辞而别,众人皆是慨叹不已。李春华哀声婉惜道:“也不知道那吴东梅跟着一块儿去,会是怎样的结果。哎,这女人呀,就是一个菜子命,那朱道明呢,看上去倒像是一块肥田,怕只怕他家里为难,进不了那家的门呀。” “我看小朱是个外弱内刚、重情重义的小伙子。他不会丢下小吴的。要不然,怎么会带着她跑到这里吃这么长时间的苦。受这么长时间的罪!”赵宝强瞪了李春华一眼,丢下一句话。到自己的店铺拾掇去了。 “他们这一走,我们卖场就更显得清冷了。”黄丽一腔凄凉地喟叹道。 “黄姐,你也不要太过伤怀。你看,也不只我们这里冷清,现在所有店铺都是如此。快过年了,高兴点,等开年后刘哥回来,我们这里不就又热闹起来了。”说话间,我老表电话再次响起,便对黄丽笑笑道:“对不起,我接个电话。” 黄丽知趣地对我老表点点头,随即向自己的店铺走去。待我老表拿出电话一看,是陈虹打来的,接过一听―― “黎家宏,肖燕让我告诉你,后天她结婚,请你和嫂妇人参加!”那声音像一泄飞瀑,瞬时在我老表心里,激起浪花朵朵。 我老表闻讯,沉默片刻,对阵虹道:“陈虹,真是对不起,请你告诉肖燕,我明天要回乡下。代我向新娘、新郎祝福:祝他们相敬如宾、白头偕老!”我老表对着电话,婉转地拒绝道。 “肖燕本来还想要你们夫妇做伴郎伴娘的,看来她又要失望了。”陈虹话里溢出的尽是悲天悯人的伤感。 我老表嘻嘻笑道:“都啥年岁了,还给人当陪郎伴娘?说出去岂不让人笑话!真的,陈虹,你也知道,我母亲一个人孤身在家,这大过年的,我怎么能置之不理?对不起,我和芳菲明天就要回去了。”说完,我老表狠心地挂断了电话。 “哎!过来这边烤火吧!”李春华打开取暖器,对我老表和黄丽唤道。 围炉坐下,赵宝强一脸憧憬地指着取暖器说:“这东西烟不出,火不冒,就是让人感觉不出年味来。过去这会儿,在老家时,村里大人小孩围坐在炭火边,唠着年景,嗑着瓜子,再喝上几口小酒,那才是叫一个爽啊!” “还爽呢,一出门灰头狗脸,蓬头垢面,整个就是一叫花子。”李春华“嗤”地一声,不屑地说:“那叫个什么爽,成天就酒麻木一个。灌了那夹皮骚,也不安份,一来劲,见了孩子打老婆,见了老婆骂爹娘,整日里没个正经。” 赵宝强一听,脸一时涨得通红,憋着一口恶气,对李春华怨道:“婆娘家的晓得个球,累了一年到头求个啥?不就求个啥都不想,求个畅了气的舒坦!那像现在一天到晚就想着卖车修车这些事,没着没落总不得消停!可着劲没完没了的折腾自己。” 我老表和黄丽静静地、无声地听着、看着赵宝强夫妻,忽尔愤怒的吵着、忽尔激烈的辨着、忽尔又欢快的唠叨着,眼里、耳里、心里溢满赞许和羡慕的神色。 风雪是一对纯洁无瑕的伴侣,在寒冷的冬天里,他们挪动轻盈的脚步,彼些深情款款,相依相随,向世间万物展示出着娇美曼妙的舞姿,在天地之间,肆意张扬演绎她们不离不弃、生死相伴的爱情故事。 “这叫花子也有三天年,要不,我们明天就放假吧。”见天色已晚,我老表提议道。 三人一听,欢喜雀跃道:“好,打明儿起,我们也放假。” 一天、一年,白驹过隙、飞逝而去。待老魏过来关门时,大伙把明天放假的事对他一说,老魏亦是高兴。几人聚在一起依依惜别,我老表见大伙皆有不舍,只得凄婉地对他们说:“该回家了。我明天要回老家去了,今天只能在这儿提前给你们拜个早年了,祝你们新年快乐,身体健康!同时也请你们代我向各位家人拜个年。好了,我们年后再见!”话未说完,两眼噙住泪水,一头撞进风雪中――(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促膝谈 母子话远游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潮汐一般的归乡大军,涌入车站,亏得芳菲早有准备,提前购得车票,当两人携着大包小裹,近得站门,还是被海量的归乡大军,惊得呆住:站里站外,处处散落着回乡人流,那里近得身去。 待随着人群亦步亦趋,蚂蚁搬家一般,挪进站内,排队上得车上,车厢里便成了人肉罐头,哪里还有立足之所。两人满头大汗,好不容易挤到自己的座位边,见车座上端端坐着一个孕妇,身旁依着一位疲弱的老人,芳菲赶紧回头对我老表示意,也不忍惊扰,只得站在走道间,任人潮拥挤、推搡,如潮水一样,波来荡去。 直到客车启动,车内方才流入缕缕新鲜空气。这时,我老表与芳菲才相互盯视一眼,缓缓舒出一口气。车子一路颠簸,到得镇上,刚停稳,乘客便蜂拥而下。两人随着人流,缓缓下得车来。下车后,我老表唤过一辆三轮车,与师傅议定价格,便拧起包裹,引芳菲转上车,随着一阵轰隆隆声响,车子缓缓上了村乡小道。 我老表见路面积雪甚厚,搴开蓬帘,对师傅叮嘱道:“师傅,路上滑,小心慢行。” 那师傅闻声,回首点头道:“要得!”握紧车把,放缓车速,三轮车便在狭窄的小道上,一路逶迤而行。待到得小河对面,我老表唤住师傅,与芳菲相携跳下车来,付过车费,对他招呼一声作别,引关芳菲迈过冰封溪流。踏进村落,我老表顿觉满心里的尘埃,便得到一次彻底的荡涤。和芳菲拧着大包小包刚步入家门,母亲一见,撂下手上活计。脸上绽开喜悦花朵,连连招手道:“回就回来了,还带这么些东西做什么呢?”嘴里怪罪道。心里却是着了蜜的一阵甘甜。 “快,快。外面寒气重,快坐下来烤烤火,去去寒。”母亲边说边向火盆里添加木炭,黑炭遇上明火,顿时发出“噼噼、啪啪”的脆响,只吓得芳菲张开双腿,跳身而起,嘴里发出“呀、呀”的惊叫。 站在一旁的我老表一见。心里不由一热,赶紧上得前来,对我舅母道:“妈,你先息息,我们刚走过路,不冷。”我老表扶着母亲坐下,朝着芳菲使了个眼色。 芳菲会意起得身来,从包里抖出给我舅母买回的衣物,照着我舅母身体一比画,惊喜道:“嗯。家宏,看我眼力还不错哩,大小合适。” 我舅母初时一愣。当悟出是儿媳给自己带回新衣,不由一脸哄怪道:“你看,你看。我又不是小孩?还给我花钱买这些作什么呢,穿出去让人笑话。”舅母看到那崭新衣服,笑着对芳菲啧怨。 “笑啥子?都说老来俏,啥子叫老来俏?就是说人老了,有后生行孝就叫老来俏。”芳菲对我舅母打趣道。 乡村的新年,虽然简陋,但裹着浓浓的乡情。别有一番情致。“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转眼,我老表回家陪舅母过罢春节。新年第一天。为了对乡邻表示感谢,我老表和芳菲提着礼物,给周邻亲朋拜过年,刚回到家,便收到朱道明的贺春短信。我老表心知这贺信的言外之意,也礼节性的快速回复朱道明诸如新春快乐,身体健康之类的祝福。待得进到屋内,被一路奔波劳顿得疲惫不堪的芳菲,打着哈欠、伸起懒腰一头钻进卧房内,倒身滚入棉被里再不动弹。 我老表见状,出得卧房,把一张椅子轻轻地拉近母亲身边,悄悄但慎重地低声道:“妈,有件事我想了很久,一直拿不定主意,想问问你老。” 舅母闻声转过身来,答非所问地说:“我也有件事想问问你。凭什么给我个老婆子买了这么些衣物,却不见你给芳菲置件新衣服什么的?” 我老表搓了搓手,惭愧地低下头说:“这都是芳菲的主意,她说今年收入不太好,就先给你买了,说自己年轻,有的是机会,就给她自己也免了。” “这可不行,头一年就这样,明天回她娘家,岂不让人笑话!”舅母压低声音,十分严肃地对我老表训斥道:“能找到芳菲这样的孩子呀,是我家的福气。将心比心,你可不能亏了她。”见我老表无语,舅母换回温和的语气问道:“你说的那件事,是什么事?” 我老表吱吱唔唔道:“是这样,前段时间有人一直想让我到他那边帮忙,我有些拿不准。”我老表想了想,迟疑道。 “在什么地方?他人怎么样?”我舅母问道。 “在南方,人呢,看上去还不错,是个本分人,家业好像还很大。”我老表悠悠道。 “芳菲知道吗?”我舅母试探道。 我老表闻言,头缓缓埋了下去,轻声道:“她不怎么愿意让我去。” 舅母捋了捋满头白发,“哎”地一声叹惜道:“俗话说:‘男儿志在四方’我看呀,既然你现在做得也不是太顺意,乘现在还年轻,出去闯闯未必不是件好事。” “可俗话说:‘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呢,如果我这一走得远了,想见一面就难了。”我老表忧郁道。 “你就为这个纠葛?”我舅母用火钳拨了拨炭火,问道。 “总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我老表拂了拂瞬时飘起的灰尘,叹气道。 “那岂不是要让为娘的给你担罪名了?儿呀,你现在做得不如意,娘看得心里更难受。常言道:‘树挪死,人挪活’!有机会就不要错过,男人要活出个男人样来。你放心做自己的事,我这把老骨头这几年还撑得住,到真不能动的那天,我知道该怎么办。”舅母用火钎把一盆炭火拨得一片辉煌,对我老表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老表抬起被映得通红的脸,眼花一闪一闪地望着舅母,声音哽咽着说:“都怪儿子无能,若那边如意,只怕又要委曲你一个人过几年孤苦的生活了。” “家宏啊,常言道:百善孝为先,缘心不缘迹,缘迹家贫无孝子。我知道你有心,别人也都看得出你是个孝子。但自古道:男儿志在四方!乘我现在身体还硬朗,你只管出去闹。”舅母的一番话像一把利刃,把吸附在我老表内心上的忧虑、畏缩层层剥落开去,瞬间便被弃之如敝屐。 “你真不必为我担心的,我一个人几十年都过来了,习惯了,只要能看到你和芳菲过得畅亮,生活得快乐,就是我的幸福。”舅母拉过我老表的左手,把一只泛着湿润绿光的手镯塞了进去,慎重地吩咐道:“它跟了我近三十年了,芳菲这娃不错,找个时间交给她。” “这?”我老表捧着玉镯踌躇道。 “听话,拿着!”舅母用近乎于命令的口吻,对我老表说道。(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得闲暇 意阑神欢动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循着乡村习俗,正月初二,应是姑娘回娘家庆年的日子。这日清晨,我老表依了旧俗,惜别母亲,携了芳菲,转道来到老泰山家中。待顶着风雪,近得岳父母家,那岳父岳母早翘目以盼,见芳菲领着新婿上门,满脸喜气洋溢,匆匆唤来芳菲七大姑八大舅,连日间,轮番相陪,待如上宾一般。 这芳菲亲戚,见我老表锦绣其表、儒雅其内,早已心生好感。这次见面,便是显得热情,酒席上殷勤有加,这厢推辞饮罢,那厢杯又举起。我老表何曾经得这等阵仗,见盛情难却,数番应对下来,顿觉天翻地覆,早不醒人事起来。芳菲见我老表不胜酒力,赶紧上前把他扶过,引入厢房。不想一觉躺下,竟昏睡两日不起,直唬得芳菲惊怍连连,怨声不已。待第三日我老表酥然酒醒,仍是头晕目眩,浑身瘫软,便误了时日。 在芳菲家呆了数日,等我老表缓过气神,心里便打定了主意,想去南方看看。与芳菲述说心曲,那芳菲一听,柳眉顿蹙道:“正是过年时节,你想把我一人丢在家里,自顾东奔西走,让人知道,岂不笑话?” 我老表闻言,轻笑道:“这会儿,我哪里舍得丢你一人在家,独自出行?我是想借这假期之际,闲得无事,我们一道出去考察考察,一来实地了解一下情况;二来借此出去旅游,到处走走看看,欣赏一下南国旖旎风光,岂不两全。”我老表兴致勃勃说完,用眼望着呆愣一旁的芳菲,一脸爱怜。 芳菲见我老表并非戏言,一时神游天外,兴奋道:“家宏,就算你把我们结婚没出门的缺憾补回来。权当旅游也好。说走就走,你看我们啥子时候动身?”芳菲憧憬万分。 “这个嘛,还要等我给朱道明联系联系再定。”见芳菲应诺,我老表放出手来,掏出电话,拨通朱道明。那边的朱道明一听是我老表的电话,兴奋之情溢出话语之外:“黎哥,你好,年过得还好吗?” “托你的福,还好。”我老表提起精神。大声应道。 朱道明顿了顿,声音迫切道:“黎哥,告诉你,我们这儿今年有重大人事调整。上次我给你的提的事,你有考虑吗?” 我老表听朱道明声音里,流露出无尽殷切之情,犹豫片刻,对朱道明说道:“是这样的,我准备这两天到你那儿看看。不知道现在方便不方便?” “黎哥,你客气了。我们两人还谈什么方便不方便,只要你过来,我什么时候都方便。小弟我随时恭候你的大驾。快告诉我,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成行?”朱道明闻言,大喜过望,高声问道。 我老表望眼身旁芳菲。对朱道明说:“那就后天吧,到了我给你打电话。” “好,黎哥还是那个黎哥。做事就是干脆利落。”朱道明声音热乎乎地说道。 “嗯,那就不打扰你了,到时候再见!”我老表说完,收起电话。 芳菲扑楞着眼睫,定定地望一眼我老表,见他挂了电话,赶紧凑近身来,轻声问道:“啷个样子,说好了?” 我老表轻松地点点头道:“说好了,后天就动身出发。若是这样的话,我们只好今天先回城里,你看要不要?” 芳菲拿过一条围巾,含笑一把挽起我老表说:“要得!”这芳菲亦是雷厉风行,说到做到,转身过去,与父母辞过,辗转回到城内。一下车,我老表对芳菲道:“要不,我们这会就把车票先订好,在家里再好好调适两天,到时候也好从容出行,你看要不要得?” “要得!还是我老公想得周全。”芳菲上前一把挽住我老表胳膊,大声应道。两人迈开大步,踩着厚厚积雪,一路径直转向火车站而来。 车站售票处,此时正如当下时节一般寒冷,经过腊月间人流高峰之后,正月初候车室,一片清冷。两人来到空旷如垠售票室,从窗口向内一望,仅有一个售票员值守。他们兴冲冲偎身过去,当芳菲嬉笑着问去南方的车次有没有座位时,那售票员用慵懒目光,仔细瞧了瞧这对星外来客般夫妇道:“大过年的,谁还会在这个时候出行!放心吧,这几天哪有乘客?弄得不好,你们可能要坐专列了。” 芳菲一听,早已喜不自禁地一跳三尺,哈着冻得有些发僵的双手,雀跃道:“都说春运时期买票难、乘车难,我们却赶上买票乘车的好时光,还是专列,太好了,真是不可思议。” 那售票员一听,轻蔑道:“别高兴早了,当心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呀。” 我老表从窗口递钱取过车票,陪着笑脸道:“谢谢你的提醒,我们会快去快回的,希望回来的时候还能坐上专列。”说完,一把拉起芳菲,脚下抹油,溜之大吉。 回家的路上,我老表和芳菲自然是欢声笑语不断:“我就纳了闷了:这个时候才是旅游的最佳时机嘛,人们为什么总是偏偏喜欢扎堆出行呢?看看电视里,报纸上,每次遇到旅游旺季,那就是一个挤呀、一个吵呀、一个累呀、一个乱呀。”芳菲把脸凑近我老表,喜鹊登枝般的欢叫着。 “山水花木是风景,人未尚不是一道风景呢?仁者乐山,智者乐水,自然也有人乐众生了。在旅游期间,有时,游客也不失为一道不可多得的风景啊。”此时我老表也是心情一片大好,停住脚步对芳菲说。 “告诉你:本人虽属粗人一类,但不是很喜欢把人当风景看。”芳菲慎重其事的看着我老表,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神秘地悄声说:“告诉你,我的好老公,我的眼里只有你。” 我老表缩身捂体,像是浸了阵阵寒意,神情夸张地说:“哎呀呀,我的芳菲同志,是不是世界末日来临了。你看,太阳可真是从西边袅袅升起了。”芳菲随我老表手指所向,头还没转回,便遭到我老表一个大大熊抱。 连日间奔波劳累,并未击倒二人,回到城内那简陋的家中,芳菲拿出从娘家带回的腊肠、肉鱼,狠狠抓地做了几道佳肴,两人美美地对桌轻酌一番,待到夜深人静,芳菲借着酒力,扑腾扑入我老表怀中――随后,我老表拥着那微醺娇媚的身体,入得床上,竭尽夫妻之能事,大大宣泄一番憋屈多日的人伦快意。 过后,两人相依相偎,昏昏噩噩,死死的睡了个懒觉。 花儿有意,落水有情。寝中有梦,梦在远方!(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携妻行 应邀赴远约 - 佬爷家族那年那事 - 拙夫2014 由于正处年假之际,小楼里单身男女,大都回家过年去了,楼幢内显得格外孤寂。然而,也正是这样,我老表和芳菲,在这有限的两日里,才有了自己的世界,越发的惊霜寒雀,更是亲昵。待到第三天,天还未亮,那久违的阳光,悄悄透过窗帘撒晒进来,让芳菲一阵惊喜,她抱着我老表娇声喝道:“看来,老天有情,它也露出笑脸,欢送我们这次远行哩。” 我老表过去“哗”一声拉开窗帘,让阳光大大方方地走进屋里,当他循目向外一望,那温暖的朝霞,正映照在尚未消融的积雪,放射出夺目的七彩光芒。 两人囫囵用罢早餐,收拾起行头,掩好房门,冒着寒气剌骨的北风,朝着火车站快步走来。一进候车室,果如那售票员所言,站内候车乘客,寥若晨星,他们肆无忌惮地相依坐下,手臂相措,偎在一处,竭尽恩爱之能事。 不一会,随着播音员清脆的报站声,他们缓缓站起身来,进到站内。检票上车一看,车厢内空空如已。芳菲一见,像是归了家门,一声欢呼,张开双臂,跳身过去坐下。待列车启动,两人又深情地相偎一处。那后面跟着的一个男乘客一见,对他们善意地笑笑,知趣地过到另一节车厢。 芳菲待那男乘客走后,一把拥住我老表,望了望温暖如春的车厢,脱去外套,扔在坐椅上,对我老表道:“家宏,差一点,这列车还真成了我们的专列了。哎,这个时候出门,还真是一个外出游玩的好时候。等上班后。我一定要告诉厂里的小姐妹,让她们把结婚日子选定在这个当口,好好享受一下二人世界。”说完。甜甜一笑,把头埋入我老表怀里。 一路无话。列车在旷野中飞驰,车内尽是浓情蜜意。看看天色将晚,我老表掏出电话,拨通朱道明,待电话接通,那边很快传来话语,只听朱道明惊喜道:“黎哥,到了吗?”我老表应道:“道明呀。我们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到达吴湖了。这个时候来,不会打扰你吧。”那边的朱道明闻声,怨责道:“黎哥这是说哪里话?你可是我请来的贵客,谈什么打扰不打扰的。”说着,声调一转,大喜过望道:“是哪趟车,告诉我,到时候我和东梅两人过来接你和嫂夫人。”我老表拿出车票,对朱道明报过车次,朱道明听完。大声道:“黎哥,我记住了,你出了车站不要走远。我们在出站口等你。”随后,两人嗯嗯连声,收起电话。 一个小时一晃而过,不一会,车内传出报站声,列车已进入到吴湖境内。我老表抄起芳菲的外套,让她披好,两人站起身,向窗外一望。莽莽原野上,一片葱绿。婉如一次时空穿越一般,俩人心里顿时跟着春意盎然起来。 “家宏。我们是不是穿得太多了,你看,这里的天气多好啊!”芳菲一阵欢跃道。说完,随手脱去身上外套,快步向车门走去。 下了列车,出得站口,远远一瞧,那朱道明和吴东梅早迎候在那里,见我老表走了出来,他们抢步上前。朱道明一把握住我老表的手,欣喜道:“黎哥,一路辛苦了。”说着,侧身道:“嫂夫人新年好!” 一旁的吴东梅见到芳菲,脸上露出十二分的亲热。她款步过来,轻轻挽住芳菲的胳膊,悄声道:“欢迎你们到吴湖来。” 朱道明一见,酸声对我老表喟叹道:“自来到吴湖,任凭怎样殷勤相待,也未曾见过她的笑脸,今天遇见嫂夫人,总算开颜了。看来,最美不过家乡人啊!”我老表闻言,拍了拍朱道明的手,哈哈大笑道:“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嘛。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即使到了天涯海角,总还是乡音不改、故土难忘呀。” 待我老表说完,朱道明突然歉意道:“黎哥,你这一来,大家一高兴,倒是把大事给忘了。”我老表闻言,不觉一愣,问道:“什么大事?”朱道明见我老表脸上果然露出疑惑,不觉笑道:“民以食为天,吃饭的大事呀!”说完,一挥手,只见不远处呼地开过一辆大奔,近到身旁。朱道明来到车前,拉开车门,待我老表三人上得车后,自己钻进副车座,对司机吩咐一声,那车便迅速向车区内驰去。 进到市区中心,一幢挺拔大楼高耸入云。车子驰到楼下,缓缓停下。朱道明回头招呼一声,率先跳下车来。我老表、芳菲走出车外,抬头向大楼一望,只见“云中鹤”三个金光闪闪大字,光耀夺目而来。朱道明整理一下衣衫,携了我老表的手,轻声道:“到了吴湖,不入云中鹤,枉为风流。今天黎哥初涉吴湖,就让小弟作东,让你领略一下吴湖的风味。”言毕,抚住我老表,径直登堂入室。后面的吴东梅一见,携了芳菲,举步紧随其后。 进得大厅,里面宽敞明亮。几个靓丽的服务员穿着艳红旗袍,显得温情款款,修身侍立,见有客人进来,其中一人,欠身走了过来,盈盈一笑,软声道:“欢迎光临云中鹤,请问是用餐还是住宿?”朱道明闻言,轻声道:“我们有预定,先到鹤顶用餐。”那服务员一听,颌首一笑,欠身让过,迈开修长双腿,把众人引至内廊,转过一个道口,来到内置电梯旁,按开电钮,让客人进到厢内,对里面鞠一躬,那电梯门便轻轻合上。 随着显示灯不停跳动,电梯平稳上行。待到运行至78层,电梯门无声打开,朱道明一见,对我老表道:“黎哥,到了。”说完一摆手,众人走出电梯。楼上服务员一见,迎过身来,朱道明对她低语一阵,回头一招手,便尾随服务员穿堂绕阁,来到一间大厅。大厅内,金碧辉煌,流光溢彩,靠西角,一支乐队,正在演奏一首舒缓乐曲,优美旋律在空间漫溢开来,让人舒心畅意,大有置身仙境之感。 待行到大厅东面,服务员轻轻推开一扇粉色大门,我老表进得房间,不觉一时愣住,只见满目尽是星星点点,恍若幻身天际一般;待近到窗前,低头俯瞰,处处灯光闪烁,街道车行如练。真可谓天上人间,尽收眼底。 “真是个好去处。”我老表在餐厅内转了一圈,对朱道道赞叹道。 朱道明闻言,甚是得意道:“黎哥,你可知道,我们现在可是置身于云中鹤头,这可是吴湖的至高点!这吴湖的万千景象,在这里可一觅无余、尽收眼底。”说完,近身过来,拍了拍我老表的肩头,脸上露出一副踌躇满志的神情。 “嗯,‘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看来,我们说话得小声一点了。”我老表点头赞叹道,说得吴东梅也跟着笑了起来。(未完待续)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