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惩恶奴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黄花梨彩绘的案桌就安置在南墙冰裂纹的窗户边上,桌角螭纹夔身的三足铜熏香炉正燃着袅袅青烟,苏合香中掺着淡淡的冷松气儿,混着透过窗户能看见半个脑袋的茉莉花树的香味儿,萦萦绕绕地扑了人满鼻。 一个十六七模样的少女正悬腕执笔立在案桌旁,熏着茉莉香气的生宣上,落下一个个梅花小楷,大致一扫,字形紧凑,笔画圆润,可细看之下,数处棱角隐有锋芒溢出。 她一席雨过天青的撒花窄袖长袍,外头套了件玫粉的猫扑蝶琵琶襟比甲,及腰的长发编了一条粗亮的辫子垂在身后,固定发尾的枚粉带子尾端坠着两颗红珊瑚小莲蓬,随着身体偶尔的轻晃左右摇摆。 “我的姑娘诶,您怎的又开了窗?这曲太医是特意嘱咐过的,您如今可受不得风!便是现如今算是入了夏,也是万万使不得的!”随着声儿,一个檀色丰满的身影风一般地拥上了前,直接探胳膊干净利落地把半开支起的窗户扇啪的一合,扭头的功夫视线划过案桌上摆着的薄薄一沓抄写过的经文,笑纹颇深的脸上又是一板:“二姑娘,这好学是好事儿!嬷嬷本不该多言的,可您这身子才见些好,大后日又便是您大选的好日子,如今顶顶首要的是好生安歇着,这些呀!等日后您慢慢再练也就是了!” 说完,也不等姑娘开口,就直接伸手一把夺过了那正书写中的狼毫,饱含浓墨的毫尖儿猛地在撒着金粉的生宣上刮了一道,线条清秀、字态婉丽的一篇瞬间被毁了个干净。 空青瞧见常嬷嬷又擅自给姑娘做了主,还毁了姑娘这小一个时辰的辛劳,小脸就是一冷:“常嬷嬷这是年岁大了忘性也跟着长了不成?昨个儿宋大夫不是才说了咱们姑娘已然大好了嘛!还说姑娘躺了近四个月,身子骨都躺硬了,起身站站走走都是好的。” 听了空青的话,常嬷嬷脸上直接显出了两分不屑来,暗戳戳地瞪了空青两眼之后,才又道:“那宋大夫算是哪个牌面上的货色?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了?我看你这小蹄子是半点不把姑娘放在心上才是!”说着伸长指头就要往空青脑袋上戳。 那力道,真叫她戳上怕是都得出青来! 自狼毫被夺后便一直立在一旁仿若魂儿出了壳的章静姝总算有了反应,只微微侧身,便拦在了常嬷嬷与空青中间,仿若没看见那差点戳到她眉间的手指头,和讪讪中难掩怒气地收回手的常嬷嬷,歪头一笑,:“照嬷嬷这般说,那宋大夫的诊治是做不得准的了?我这身子也还未好,得仔细躺着养着?” “那是自然的,如咱们姑娘这般金贵的人物,是千般娇贵万般仔细都不为过呢!哪里是那等货色能诊治的?他也就能给那些个低贱民籍瞧看罢了!这要我说呀!老爷太太便是太小心了,大姑娘如今可是圣上亲封的贵妃娘娘!便是唤个太医来给姑娘瞧瞧又能有什么妨碍呢?不过一句话的事儿罢了,还委屈姑娘叫那老货诊治···” 懒得听这嬷嬷多言,静姝直接扭头看向强凶着一张脸的空青道:“你这丫头可是没听见嬷嬷的话?还不快去禀了我阿玛额娘,叫阿玛赶紧往户部跑一趟,连族中安排来的常嬷嬷都说我身子尚未好全,尚得仔细将养着,这一副病骨哪里能参得大选,这进了宫若是给主子娘娘们过了病气可如何使得?咱们一族上下可担不起这罪过。” “是,奴才这就去。” 听了二姑娘的话,空青一张小脸瞬间多云转晴,应地飞快,瞥了常嬷嬷一眼就要往外跑。 常嬷嬷哪敢叫这话传出去! 族中安排她来这二姑娘身边,就是要她确保二姑娘能顺利通过大选,同时还得叫二姑娘谨记族中对她的好,日后二姑娘一旦得了好运道得时时记得拉扯他们这一支上下的,若是今儿叫这话传了出去,族中上下哪个能饶的了她? 紧忙就要拦。 可她来了这二姑娘身边,自看出这姑娘是个不顶用的软包后,便日日大鱼大肉的受用着,除了一张嘴浑身上下是极少有动弹的时候,哪里拦得住纤细灵巧的空青?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叫空青钻了空子跑了出去。 想到日后会面对的局面,常嬷嬷直接扑通一声跪趴在了地上,嚎啕起来。 就是干打雷不见流眼泪。 那眯成缝的眼睛还一下下往静姝这边瞄。 看得静姝是好笑不已。 这常嬷嬷倒是真真按准了这‘二姑娘’的脉了,若是这皮子下还是原来那个傻姑娘,多半这就要心软把这扯虎皮的给轻放了。 只可惜,上天不给扯虎皮的机会呢! 叫她这个狠心肠的管了这区身子。 “蔓青,把毁了的这半边裁了,抄好的都仔细收进箱笼里,我呀!这就听嬷嬷的,去床上倒着好生将养。” “是。”蔓青应下就轻手轻脚地收拾起来。 静姝绕过梅兰竹菊的贝母四扇屏风,就进了里头的拔步床。 只留常嬷嬷一个不可置信地伏在原地,连哭嚎都给忘了个干净。 层层绣帐放下,静姝愣愣地看着上头的芙蓉并蒂花开的纹样讽刺一笑。 并蒂花开么? 一个个想的倒是挺美的。 轻放了那扯虎皮的? 怎么可能? 为了今天,她可是真真惯了这扯虎皮的五个月,硬把那肥胆惯得包了天,才拿到手的小辫子!怎么可能轻放了?! 不止这扯虎皮的,还有那一个个想要破天富贵却没本事只想用别人家女儿去换,就这般都不知足,还各种明里暗里威胁恐的东西,她是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咱们且慢慢来。 闭上眼,张张扭曲的面孔、幅幅昏暗的画面纷纷涌到了她眼前,伴随着阵阵惊恐战栗,瞬间席卷侵蚀了她整个大脑。 全当占了你这肉身的补偿吧! 虽然说,我本并不想来到这里。 但能活着,总比死了强不是? 第2章 今生路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是的,她不是章佳静姝,她只不过是一抹游荡于天地之间的孤魂野鬼罢了,也不知怎地,就成了这大清朝正蓝旗章佳一族的待选秀女,这府中嫡出的二姑娘。 这章佳府中人员相对来说很简单。 章佳老爷和太太富察氏共同孕育了四个子女,嫡长子病逝于三年前,嫡长女章佳静嫦二十五年前大选入宫伴驾,三年前升至贵妃,封号昭,嫡次子阿克敦今年十九,自小练功勤奋,从不需要看着,立志要当巴勒图!如今正日日听学。而嫡幼女,便是原身章佳静姝。 除了嫡出,府中还有章佳老爷的三个妾侍,前后生育了四个庶出子女,但因着四个庶出都是自小养在富察氏身边的,章佳老爷也素来看重嫡出,从未给过妾侍庶出什么不切实际的期望,倒是兄弟姊妹间少有龌龊。 这本该是件好事的,只可惜太过简单的成长环境使得原身生了一副太过单纯胆小的心肠。 自原身那嫡亲姐姐进宫受宠却直至封嫔都未给族中谋过什么‘福利’起,族中就打着娘娘一直未有生育的引子,琢磨起了从族中挑选适龄的姑娘送进宫的主意,还妄想叫章佳静嫦帮扶一二。 只是章佳静嫦素来强硬,那些人担心万一随便送个姑娘进宫,惹恼了这位主子,说不定还不等那姑娘见到万岁爷就直接被这位主子把人给打压废了! 毕竟那深宫之中,死个把人又算得了什么?便一直不敢擅动。 直到原身初显月神之貌,又生的是一副软和好控制的性子,才叫那些人看到了机会。 不仅强压着原身阿玛额娘推了贵妃想要求圣上免了原身大选的恩典,还打着为娘娘分忧的大旗非要送原身进宫,甚至特意安排了一个常嬷嬷送来府中,跟在原身身边,日日夜夜地跟原身念叨些不知打哪儿听说的荒唐至极的深宫争斗,一遍遍洗脑似地叫原身觉得只有族中富贵显赫才能护她平安,百般强调拉扯族中子弟的重要,还时不时挑拨原身和原身父母的关系。 结果,他们是完全高估了这小姑娘的承受能力,原身听说了这些不仅没有如他们所愿紧附族中,反而生出了不想大选的念头,先是抑郁成疾,茶饭不思,瘦的快脱了形,眼瞅着要到大选了更是直接出了昏招,春寒料峭的夜里一遍遍地泡冷水,致使自个儿本就病弱的身子高烧三日直接一命呜呼! 而她,一抹幽魂,莫名占了这幅的身体。 她本不想就这么把原身的死挂在那些人身上的。 可都这般了,那些人还不放过这么一病重的小姑娘,在她刚得了这身子脑袋还混沌不清的时候,常嬷嬷就不顾她的病情一个劲儿地在她跟前调拨起了她与章佳老爷太太的关系,还反复跟她念叨为了找人医治好她族中出了多大多大的力,谁谁谁又对她多么多么的担心,比起她阿玛额娘来胜过了多少多少,诸如此类。 甚至还不教小姑娘学好,眼瞅着要大选了,直接各种阴毒狠辣的所谓宅斗手段填鸭似的往她脑袋里灌。 真是冷血又自私、恶心又可恶。 叫人反胃。 “姑娘,宫里的贵妃娘娘又遣赵公公来给姑娘送东西啦!” 听了这话,静姝紧忙掀开帐子走出来:“蔓青,更衣梳头,赵公公呢?可上了好茶点心饽饽?” 正打算瞧瞧宫里这回送出来的都是些什么宝贝的青梅听了这话一愣,干干地放下了掀起一半红布的手,讪笑道:“赵公公说娘娘惦念着姑娘的身子,便免了谢恩一说,只要姑娘好生养着便是,嘱咐完便离开了。” “既是这般,有劳你跑这一趟了,阿玛那边缺不得你伺候,我就不留你了,蔓青,你送送青梅。” “是,青梅姐姐,我送你。”说着,蔓青就挎着不舍地眼睛还一直往托盘箱子上瞟的青梅的胳膊,拉着人就往外去。 等屋里就只剩了她自个儿,静姝才细看起了她那位嫡亲姐姐送出来的东西。 上好的药材如人参鹿茸燕窝,这是叫她养身子的; 精致的首饰如上好成色的松石珊瑚料子,还都是成套的,样式也都是些年轻姑娘会喜欢的,还有十二套成衣,精致奢华如妆花、素淡清雅如雨丝锦、娇俏可爱如彩晕锦,是一个不差,这是知道小姑娘好面子而家中境况一般给她大选时撑面子的; 还有银花生银莲子银莲蓬各两匣子,这是给她进宫之后打赏人用的。 可以说细心体贴得很了。 只不过——章佳贵妃?她怎么不记得康熙有位姓章佳的贵妃? 有印象的章佳氏,好像只有早亡的十三爷的生母一人吧? ··· 七月月末,四三年的大选,就揭开了序幕。 贵妃主理,四妃协理,一切按照既定的轨迹往下走。 命运好似一根根无形的线,拉扯着无数人前行。 哪怕中间许有弯绕,可该到哪里,却是不变的。 就如她。 ···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富察氏满面的惶恐,拉着手捧圣旨的女儿的胳膊,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仿若一个错眼,幼女就要不见一般:“怎么是四贝勒爷?娘娘不是说定了那钮钴禄家···” “慎言!”章佳老爷刚送宣旨的太监离开,一回来就听到这么一句,紧忙打断,挥手叫退了伺候的,才缓下一张脸安抚地拍了拍自家夫人的手:“这话可不敢再提,娘娘从未提过什么,姝儿更未定过哪家儿郎!”在富察氏呐呐点头之后,才扭头看向幼女,见幼女一副镇定了然的模样,一切,似乎不用再开口了,但是··· “你,可想好了?” “阿玛且安心,终身大事儿,女儿自是考虑清楚的,额娘也莫错想了姐姐,路,是女儿自个儿选的。”不得不说,作为长姐,章佳贵妃真的说不出一个不好来,给了她两条路选不说,还仔细把每条路的优劣都与她分说了清楚,没有遮掩半点。 当然,也正因为这份没有遮掩,也暴露了对方的确是穿越女的事实。 第3章 大婚时(1)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这到底是发生了何事?怎地突然就变了挂?娘娘那儿怎么一点消息都不曾递出来···” 章佳老爷抬手阻了富察氏的问话,他心中明白,富察氏到底是慌了神,若是往常,定不会如这般失了分寸妄图打探宫中之事,便想着找点事儿给她醒醒脑袋:“圣上将日子定在下月初三,距今已不足半月,姝儿的嫁妆上还要夫人多多操劳,早些备齐才是,四贝勒府到底不是寻常人家,奉禄几个的婚事便先放放,便是推迟些那几个人家也不敢乱说些什么,夫人只管紧着姝儿来就是,族中多半这会儿也得了消息,添妆之事还要劳夫人操劳支应着,无论多寡贵贱一应都收下,这种时候很没必要与她们争这一二三四的。” “我都晓得的!”富察氏这会儿多少脑袋也跟着转起来了,讪讪于方才失了分寸的言行,便跟着转移话头道:“姝儿的嫁妆是自她落地起我就给她攒着的,不过若是入贝勒府,还是轻薄了,先头打的那些床柜料子多少次了些,这会儿若是再做已然来不及,我想着不若先拿我的嫁妆顶上,日后阿克敦大婚,咱们寻摸着好的料子再给他添屋里也就是了。” “额娘只管都给了妹妹就是,日后儿子的儿子自己挣来!若是这些都挣不出来,阿玛不如早早放了儿子出家,也省得丢了一大家子的脸面!”阿克敦脚步匆匆,踏进屋随意一抹擦额上的汗珠子,看着入了一趟宫就完全蜕变了一个样子的幼妹心中是又酸又痛,本来一肚子的话只剩下一句:“你且安心,日后二哥定叫旁人不敢轻瞧了你!” “我自是信二哥的。” ··· 九月初三,没有叩拜天地,没有大红嫁衣,没有双喜贴窗,唯一应景的,怕也就是桌案上摆的龙凤烛了。 紫檀的拔步床以十根立柱坐落在方形的须弥式台座上,楣板嵌贝母象牙浮雕芙蓉并蒂花开的图样,花围、床前门围子都浮雕着折枝百花花卉纹,却独独缺了芙蓉,正好与床榻之上铺着的芙蓉并蒂被褥与楣板上的图样合到了一起去。 章佳静姝一身银红妆花的嫁衣,端坐在撒着莲子桂圆大枣花生的床褥上,瞧着一派镇定的模样,衣袖下那纤细嫩白的指头却要拧成了大团麻花。 隔着银红勾金的盖头,她只觉得自个儿心口憋闷得紧,耳边好像只能听见那如擂鼓般的心跳声,碰碰的叫人越发的心躁心慌。 突然,一阵喧闹声朝着这边拥了过来,瞬间叫醒了她混沌的脑袋! “都说四哥这侧福晋姿容上可是得了皇阿玛称赞的,也不知道这章佳一族是怎么生养的姑娘,一个个的惯在姿色上撵尖儿,一会儿爷可要好生瞧瞧,四哥可别扫了大家的兴致!” 这话一落,就是几个小的都瞬间闭了嘴,十五小心地瞅了瞅面色已然冷下来的四哥,又看了眼比四哥脸色还难看的十三哥,一左一右拉住小十六小十七,悄悄往旁边移动,尽可能远离十四这个口无遮拦的。 “章佳一族的姑娘自来在容貌才情品行上皆是上上之选的,四哥得皇阿玛看重,才得了章佳一族的姑娘做侧福晋,小十四你不要急,等日后好好办差,定少不了你的,当然啦,便是你一天天地就这么混···着了,也不妨事儿,这不是有四哥在嘛!”反正四爷给你收拾烂摊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估计你什么时候不混账了,四爷还得不习惯两天呢! “老九!你混说什么!谁一天天的就这么混着了!?” 随着那肆意高挑又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恼羞成怒的尾音儿,屋门被推开了。 接着便是一叠声的跪地请安声。 屋子里居然有这么多人么? 为什么之前我一点动静都没有听见? 还好刚刚我就这么端坐着没有往一边摊成一团! ··· 或许是下意识的逃避反应,一时间静姝脑中是各种思绪乱飞,直到眼前突然一亮。 盖头被揭起来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一点靠近的脚步声都没有听见?! 我的天,屋子里居然挤了这么多人!当早晚高峰挤地铁么你们这是! 诶——这个人就是传说中的四爷雍正皇帝? 眉若剑,眸藏锋,薄唇冷肤,仿若万事万物尽藏于心。 有点小帅呀! 比他爹长的好看呀! 就是满屋子这一个个锃亮的大脑门着实踩在了她的审美底线上。 等等!那个东西是什么鬼! 而在静姝惊讶地看向四爷的时候,屋里头的一位位也都在打量她。 鹅蛋脸,远山眉,一双桃花眼端的是潋滟多情,在烛光下更添了两分懵懂可爱,肩若削成,指如青葱,身姿窈窕,确如月神般占尽风流,又如空谷幽兰般清丽婉约。 仔细瞧来,与那章佳贵妃确是嫡亲的姊妹,便是年岁上差的多了些,章佳贵妃也的确更似那艳丽妩媚的玫瑰,性子也更为爽利霸道些,但这姊妹俩在五官轮廓上到底还是能寻出相似之处来的! 怪不得章佳贵妃特意当众点出来她们这一门同出的两姐妹在相貌上有何不同之说,还缠磨着皇上也开了金口,这是防着日后有人拿这相似姐妹嫁父子之说构陷乱言吧! 一时间喜房中寂静无声,有惊艳于静姝容姿之盛的,有感叹于贵妃谋算之早的,有嫉妒于皇上对四爷的‘偏爱’的,却都默契地看着端坐的新妇不说话,好似真的完全没注意到一旁一身正红吉服的四爷那越来越黑的脸色一般。 “恭贺四哥,愿四哥小四嫂早得贵子!”随着九爷开口,众位爷总算才或真心或被迫地回了神,不管心中如何,一个个面上是皆带着十足诚心的笑意,吉祥话祝福嗑那是一个接一个的往冒出。 这在宫中长大的孩子,脑袋里头怕是最不缺的就是这吉祥话祝福嗑了! 这是打说话起奶嬷嬷自家额娘就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地教出来的,大了之后周围更是不缺拿这些话来奉承的,如今在这方面也算是个个学业有成,轻易说上半个一个时辰都不带重样的。 第4章 大婚时(2)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四爷对着九爷点了点头,眸中似带了两分暖意,但再深处却分辨不清丝毫。 两人视线一触即离,然后便默契地你一句我一句地打算引着众位爷出喜房。 可众位爷哪里愿意就这么轻易放过这老四?这大婚头三天不分大小,过了这个村再想折腾这人可就不易了! 只可惜那混世魔王已早一步被十三激的出去拼酒去了,他们就是再百般不愿却更抹不开那个脸面,只好心有不甘地随着二人离开。 注意到主子爷离开喜房前半句话都没留给自家姑娘,空青本来满面的喜色瞬间退了个干净,看着自家姑娘是欲言又止。 主子爷不会因为方才的事儿迁怒到自家姑娘身上吧!可是这容貌本就是老天爷赐的福气,怎么能因为旁人的做派反倒迁怒到无辜的姑娘呢! 心中百般嘟囔了好半天,空青才开了口,却又不知道要怎么说,只哑着嗓子唤了一声;“姑娘?” “该改口了。”静姝卸了厚重的喜服,只着银红里衣坐在镜前,闭着眸子,一派要休息养神的模样,伺候卸妆拆首饰的蔓青瞬间把动作放得更轻,听见话了也只是低声跟着应了一句:“侧福晋。” 三个字直打的静姝眉头一跳,叹了口气道:“还是叫主子吧。” “是,主子。” “叫水。” 蔓青几个晓得自家姑娘近些日子沐浴的时候不喜有人在身边伺候,便在伺候姑娘入水之后默契地悄步退了出去。 被五扇屏风和两面墙围起来的仅供沐浴和出恭的简单‘卫生间’随之安静下来。 静姝才一改方才疲惫困倦的模样,一双眸子明亮精神,哪还有半分惫色?小脸亦是严肃异常,脑中尽是刚刚看到的画面,一遍又一遍地在死循环。 所以四爷脑袋上顶着的那个晴雨表就是她的···金手指么? 方才她第一眼看见四爷头顶正上方连着的气泡和气泡中来回飘荡的一朵乌云时,差点没绷住脸上的表情! 那是个什么鬼! 光亮的脑门顶上一朵墨色漫画风的乌云在金黄的长方形框子里上下左右的乱飘,叫人吓了一跳的同时又不禁想笑。 就是那张极严肃冷淡的扑克脸,也因为这二次元风可爱了不少。 连带着她面对四爷的畏惧心慌之意,都消散了许多。 然后一个没注意,她就发现那金框里的乌云是越聚越多,然后又突然猛地散了大半,却在同时浮上了两根闪电,嗞啦嗞啦的放着光,时隐时现··· 这是几个意思? 虽然现在她还不清楚这晴雨表代表着什么意思,但是静姝确信,那必然是与四爷有很重要的联系的! 只可惜,方才她过于惊讶那突然出现的金手指,全部注意都放在了金框之中,根本没有余力分出去注意发生了什么上。 不过不打紧。 反正她的时间还有很多,可以慢慢研究… 临近亥时,月近中天,静姝才等到了宴散归来的四爷。 紧忙起身迎出去,就撞上了满面闷死人的酒臭气。 这人脚步虚浮,面色泛红,就是被苏培盛和高无庸两个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还不稳地走着S形。 怎么就喝成了这般模样? “请章佳主子安。” “免了免了。”静姝随意摆了摆手,一双眼睛打见了人起就一瞬都没从他身上离开过,面上是满面的忧色,内里却腹诽不断。 估摸四爷这身形,也就一米七七、七八的样子,许是因为苦夏,亦有可能因为嫡子前些日子早夭之事,身形消瘦,两颊凹陷,但就算只剩下副骨头架子那也是她不可承受之重啊!就她这小身板,自来了之后虽是费心费力的养着,但这才养了多久?哪能这么霍霍? 便没有伸手帮忙,但她清楚,该表示的还是得表示的。 便把满院子的人差使地团团转。 一边嘱咐空青煲解酒汤,一边随着人往屋里去继续吩咐不断。 “蔓青,你去小库房红木雕百草纹的箱子里,把最底下那个绛紫色的包袱取来。” “苏德顺,叫水,热水要一桶滚烫的,再送桶刚打上来的井水来,其它的照例走。” “赵海,去膳房叫碗面粉粥,”想了想,静姝怕膳房没做过再乱折腾耽误时间,虽说这调理肠胃加快新成代谢的食物不止面粉粥一样,但论起做的快,怕再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它了,只得又补了一句:“时令的蔬菜不用切得太细,用一点猪油炒软,添骨汤,鸡汤也成,面粉糊状下滚开的锅里,小煮一会儿送来就是。” 苏培盛本一心伺候歪在罗汉榻上的四爷呢,也免不了被这一连串的吩咐听的直挑眉,心中把这位主子是一提再提。 自家主子爷的酒量和装醉的本事儿别人不清楚他还不清楚么?这才哪儿到哪儿呀?不说有九爷和十三爷两个千杯不醉的在前头挡着,就是没有这二位,他家爷也醉不了! 许是他家爷最开始喝酒那两年确是不那么成的,但如今可不是当初了,他还记得刚出宫建府时他家主子爷一晚上连一晚上在前院闭门练酒量的日子! 主子爷前两年一直吃不得太多辛辣寒重柴肉的吃食便是因着当初练酒量给折腾地伤着了胃肠,如今虽养的差不多了,但主子爷也吃惯了清淡素食,日子过得就像是那庙里头的和尚,这上行下效的,全府跟着茹素,累的他这个好口腹之欲的也只能把自己当兔子羊马之流,每日里胡乱往肚子里填吧些也就是了。 又跑偏了! 这后院之中,怕是没人比他看的还清了。 福晋恪守大妇之道,是规矩有余,亲近不足。 李主子呢!撒娇卖痴她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的,可却只顾着从主子爷这儿往她自个儿那儿划拉!照顾贴心之态不过就是嘴上说说的罢了,根本当不得真。 宋主子一贯的小心谨慎,明明都做了主子了,却还把自己当奴才秧子瞧,在主子爷跟前畏缩地是恨不得连洗脚婢的活计也一并抢了!平白叫人看低了身份。 耿主子年岁小,娇憨爱娇,自个儿都顾不明白呢还指望她体贴照顾主子爷? 第5章 大婚时(3)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武主子倒是体贴了,但体贴的过了分,什么都想插把手,本来的五分体贴反成了有心谋算、刻意为之。 钮钴禄主子倒是个和善的,伺候爷也一贯温柔小意,虽说一直未出过头吧!但每月里爷也总会往她院子里去几回。 只是不知钮钴禄主子近来是犯了主子爷的什么忌讳,算算主子爷已两月有余不曾往她那儿踏过一步了。 至于剩下的几个,少半个主子多半个奴才,爷怕是连她们姓什么都不晓得。 这么挨个算下来,眼前这位,若是能一如既往,福气,日后怕是大着呢! 想着,后背又往下低了两分。 静姝不知道就嘴上几句话的功夫这位苏公公居然能在脑子转了这么多,见蔓青拎来包袱就紧忙从中取出一包来,当着苏培盛的面亲自浸进热水里,然后滤干净药渣子倒进掺好水的浴桶之中,才唤高无庸把人扶进去。 同时不忘跟苏培盛解释:“是祛寒活血养肝醒酒的方子,药材都是最寻常不过的,”随口简单地报了几样,然后扭头往案桌上一指:“在闺中时家里惯常备着这药包,我阿玛一喝酒我额娘定是要压着人泡上一刻半的时候的,效果甚佳,醉酒第二日我阿玛再不曾有过头胃不适、恶心眼晕的时候,一会儿苏公公随意拾些带走,若是爷用的好了,差使人再来拿就是。” 见苏培盛应下,也去取了,静姝才一脸羞怯的到一旁收拾自个儿去了,面上霞色娇媚,脑中却是百般回转。 进宫选秀时,面对贵妃指给她的两条路,这为妻做妾本该是不用纠结的,可面对当一群人的奴才、还是做一个人的奴才无数人的主子的选项时,她犹豫了。 在宫中的每一个夜里,延禧宫宫门前的那一幕都在她梦中反复回放。 满头大汗,脸色惨白,两腿一瘸一拐的人影。 就是命妇贵女装扮又如何?还不是宫里娘娘一句话就得在人来人往的石子路上跪上好几个时辰?就算瓢泼大雨也没人敢叫起,就那么顶着雨跪着,连个遮挡的没有,一遭过去,死了算自个儿命不好,勉强苟活还是娘娘慈善娘娘恩典。 呵—— 在这个时代,便是官居一品在皇家眼中依旧是说捏死就能捏死的奴才罢了。 尤其是在景仁宫拿到了钮钴禄家那位的调查资料之后,她终于做出了选择。 正妻还没过门呢就折腾出了一母所出的三个庶子的人家,怪不得年近而立还没有娶妻,这样的情况但凡不是想攀附的人家谁愿意把自家姑奶奶嫁过去!做人家真爱双宿双栖的绊脚石么? 既然在这个时代寻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还不如叫自己这双膝盖、这条小命没那么容易折好了。 那日,章佳贵妃听了她的选择后嘱咐的话再一次在脑中回响起。 这四爷与万岁爷是极像又极不像的,那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的性子,是爱新觉罗家一脉相传的,但万岁若是想哄着哪个,这无论是规矩还是事儿上大差不差的也就过去了,但四爷却是个重规矩办实事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仅剩的那点子圆滑世故都给了万岁爷和太子爷,你日后若是但凡能见着半点,便是真什么都不用怕了。 你也不要想着去演,他们父子俩都是一等一的聪明人,虚情假意万万是行不通的,再聪明的人都骗不了他们一辈子的,何况如你我? 姐姐是个赌心大的,不愿意泯然这后宫,只在史册上以贵人章佳氏代之,便下重注,用真心赌真心,不到闭眼那天,是输是赢是分辨不清的。 你呢?你以后想占住什么角色,是下属?奴才?最熟悉的陌生人?还是与我一般赌上一把? 你要想清楚。 落子便再无后悔可言。 你要怎么走? “主子,醒酒汤好了。” 静姝这边刚把醒酒汤用井水镇的温度降到能入口,就见四爷自个儿从屏风后绕了出来,昂首阔步,哪里还能见半分酒醉之态? “···爷?”静姝一愣,这人这是装醉?!这么狗的么?然后才反应过来,连忙放下莲花盏俯身行礼:“请爷安。”这么大的酒味都没醉,要不是某人耍手段往自个儿身上泼了酒,就是某人真海量。 不过该是真海量吧!历史上的雍正爷该不会狗到往自个儿衣裳上倒酒吧! 四爷这会儿只着里衣,面色淡淡,眸色清冷,似是完全视眼前红颜如枯骨,左手十八子转的慢悠悠,视线在静姝身上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右手拾起桌案上的莲花盏,喝了一口,眉头一挑,才道了一句:“起。” 眨眼间苏培盛高无庸就拉着满屋子伺候的退了干净,这屋里,只剩他们二人。 尴尬、无措、小忐忑。 我是不是该说些什么? 要是让老板主动找话题她怕是得死! 要不问问前头的情况? 不行不行,想想九龙夺嫡的惨烈,这人怕是压根就没把那些人当兄弟,说对手都是客气话,跟老板面前聊他竞争对手,她怕是嫌自己凉的不够快! 那聊聊府中的事儿? 这人会不会觉得她心大了想插手府中事物啊? 那还能聊什么啊!要死! 四爷挑眉看着一旁脸色飞快变换的丫头,是的,丫头。一梦三百年后,就是不想承认,他的这颗心也老了不少。 眼前这章佳氏,虽说十七岁,却似个七岁的娃娃似的,心里头想些什么都显在脸面上,挤眉弄眼的,表情是丰富的新鲜,就是不知是本性如此,还是刻意为之了。 若当真天真如此,可跟宫里头那位大不一样啊! 对于与睡梦中有异之处,甚至不曾出现过的人,四爷自是待之慎之再慎。 老九也就罢了,疯傻的货,简直丢尽了爱新觉罗家的脸面!不过这般到底方便了他,他也就装看不见顺其自然罢了。 而宫里头那位梦中未曾出现过的贵妃娘娘,却是位人物,他废了不少宫里的老人,也只不过就查出来那么一星半点。 似同他与董鄂氏一般有先知的运道。 那眼前这人呢! 是宫里那位发现了什么塞进来的探子? 还是只因着先知之幸妄想用一女来保章佳一门百年? 不过,那梦中,章佳阿克顿倒是个有能力有本事的,他那小子更为出色,较之年羹尧都要胜上一筹,若是提拔一二也并无不可。 第6章 大婚时(4)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但这父子俩可要恪规守矩得多,这送上去容易,日后若是想拉下来,可就不易了。 相较之,满头小辫子的年羹尧要可爱许多。 不过也不妨事,以这父子俩的品行,倒也无妨。 静姝低着头半天,也不见四爷再开口,便偷偷抬眼去瞧,却发现这人头顶的金黄框子里是又变了一个模样,三条横杠在里头飘忽不定。 这是几个意思? 还没等她细琢磨呢,就见那三条杠突然消失了个干净,她一愣,下意识视线下移想寻出了什么变化,没想到正撞上四爷看来的目光,那淡淡的一眼,好似夹杂着雷霆海啸之威,又像深渊死海般不见其底。 她的这颗心脏瞬间如雷鼓作响,是砰砰声不断,鼓点慌乱嘈杂,还越来越急,直扰的心愈慌气愈短,只觉得膝盖一软,但到底她还是强撑着站住了,甚至有余力勾起僵硬的嘴角,顶着那视线相触的压力,微微一笑,呐呐道了一句:“爷?” 四爷剑眉一挑。 这倒是瞧出了两分姊妹该有的样子。 自他一梦三百年之后,身上的威压气势便多有变化,若是在外头,还到底能警惕着收神敛气不漏分毫,这一回了府,难免有放松外漏的时候。 上回在福晋屋里头,不过带着怒气泄了两分出来,福晋便狼狈跪地,满屋子奴才更不必多说。 也因为这,叫他近来极少入后院,平白扫兴。 如今,倒是来了个胆子大的。 只是这章佳氏怕是不知,她此时的模样可像极了那受了惊却还强撑着炸毛故作凶态的猫崽子,一双眸子是清凌凌水濛濛的,出口的音儿甜腻腻巍颤颤,叫人不禁··· “咳。”四爷轻咳了一声,错开视线,端起桌上的茶盏压了一口。 “既入了府,日后便要恪守规矩,福晋身子欠佳,已免了日日请安的规矩,一心闭门养病,你平日里勿要扰她清净,府中一应事务现由宋嬷嬷看顾着,你···”说着,四爷抬眼一瞧,见人没有不忿怨态出来,桌案上龙凤烛的烛光恍惚,映的眼前的人皮子更嫩些,恍若间比实际年岁还小些,心一软。 到底是个小姑娘,又是大婚当日的。 嘴也跟着软了些:“若是你缺什么,院子里伺候的哪个用的不顺手了,只管唤她来便是。” 静姝真没有什么大婚当日被教育规矩的难受难堪,毕竟她早就做足了心理准备。 她明白,这与她所期待的婚姻必然是不一样的,对四爷是个什么态度,她虽还犹豫不定,但就目前来说,是拿来当领导加金主伺候的,这进新公司头一天被教规章制度、打一棒子给个甜枣什么的都太正常了好不好!就算跟她画大饼她都不带惊讶。 只不过,四爷这话里的意思听着可有点不大对劲儿呀! 福晋身子欠佳,养病就养病,可是闭的哪门子的门?这年代一‘闭门’,可叫人不禁多想的。 还有,养病就养病,怎么连府务都给收了? 若是当真病的起不来身,也不该把府务从福晋手里挪走呀!不得安病号的心嘛! 可若是福晋这边出了什么问题,被闭门养病收回府务,也不对呀!毕竟弘晖阿哥才去了不久,便是福晋犯了再大的错,四爷看在弘晖阿哥的份上,也不至于如此呀! 虽心中百般琢磨,但静姝嘴上应得飞快:“妾日后定恪守府规,绝不平白扰福晋养病。”若是有人主动犯病到她这里,可就不关她的事儿了。 “嗯。” 静姝见随着四爷应声,他头顶的金框中浮现出来了一颗小太阳,火红的心儿,金灿灿的光芒异常夺目,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这是四爷觉得满意觉得高兴的意思。 默默在心中记下新出的图案,静姝接着问道:“那不知道明日的敬茶···”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按规矩,不是大婚结束她这侧福晋就能当的名正言顺的,得第二日给福晋请安敬茶之后,才算是彻底走完程序。 虽说她并不怎么在乎明天敬茶的这项流程,但是,这却是个试探的好法子。 “照规矩走。” 这就是福晋起得来身的意思了? 看起来这个闭门养病还真有两分说道呢! 不过静姝也不敢再试探,到底如何明日看看再说。 “行了,安置吧。” 这就要开始了? 这才说了几句话,你这说的话都不到一百个字加起来有没有五十都两说呢你确定不再了解一下么就走最后一步? 静姝脑中是各种想法飞窜,但身体已经按照宫里嬷嬷教的规矩爬上了床,规规矩矩地躺在了外侧。 这是哪个教的规矩! 四爷张开的手臂一顿,脸还没沉下去,就看见在床榻之上那人僵硬挺尸的模样,心中到底还是好笑占了上风,便自己宽衣解带起来。 听见窸窸窣窣的动静,静姝下意识睁开眼往声音来处看,就看见了只着亵裤的人,瞬间又把眼睛闭上了! 明明她也是曾经各种宣传海报写真杂志电视剧电影都看过的人,怎么这会儿一个背影就叫她红了脸? 明明她都闭上眼睛了,为什么那六块腹肌依旧霸道地在眼前徘徊不去,叫人越发的燥热! 不过···这长相这身材,她好像不亏呀! 热气直冲脖颈,痒的叫人睁开眼,看见的就是比她粗了不止一圈的食指,关节侧面带着厚厚的茧子,正轻轻勾住她银红里衣的带子··· 葡萄缠枝纹样的床帐晃动个不停,不远处龙凤烛依旧燃着,时而发出噼啪的动静,烛影晃动,似隐约能映出些帐中的人影,暧昧而热燥。 第二日,静姝是被蔓青叫醒的。 只觉得腰酸腿疼,嗓子发干,意识混沌不清。 等回过神立马往里侧瞧,发现空空如也! “爷呢?” 蔓青红了一张脸,往外头指了指:“贝勒爷也才起,院里正打拳呢!” 听了这话,静姝才松了一口气,灌了一盏蜂蜜大枣水,才红着脸让蔓青二人扶起来洗漱。 等都收拾好了,往外头一看,太阳升的不低了?! “···什么时候了?” “刚过辰时。” 第7章 养生道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辰时三刻?快八点了?不是,那我几点起的? “贝勒爷还差一刻辰时起的,刚洗漱好主子就起了,也就辰时前后的功夫。” 静姝愣愣地眨了眨眼。 不是说雍正每日三四点就起床办公、夙兴夜寐最后过劳死的么? “主子,膳摆好了。” 打眼往那儿一瞧,一碟子腰丁腐皮、一碟子燕窝鸡丝,一蒸碗熬白菜,一蒸碗熬豆腐,四色凉拌小菜,尽是绿油油清爽爽的,饽饽也备了四样,茴香饼香气浓郁、牛舌饼焦黄松软、豆面卷子甜软香腻、燕窝酥酥香可口。 这各色香味儿一扑鼻,肚子瞬间就着急了,接连咕噜了两声,静姝不禁急道:“爷呢?还打拳呢?”说着提步就要去外头叫人,然后看着院子里的人一愣。 眼瞅着这天说不得哪天就要落雪了,这人居然就只穿着一件藏青色圆领马蹄袖云鹤纹的袍子,连个褂子都没披,就站在回廊边上练着··· 这是五禽戏? 她还以为这人是在练布库呢? 这架势摆开的,她都不敢上去打扰了,只能望眼欲穿地一眼一眼地往屋里头瞄。 又差不多过了一刻左右,四爷才停了。 苏培盛立马凑上前,把布巾子捧举着递过去,边道了一句:“主子爷。”边往一旁示意了一眼。 四爷顺着苏培盛的目光望过去,正瞧见一只饿的可怜巴巴地望着屋里膳案的猫崽子。 “咳。” “爷~”静姝瞧见这人总算结束晨练了,又瞄见这人头顶的小太阳,胆子瞬间肥了,几步凑上去,仰着一张笑脸道:“快屋里头净净面,可别被秋风打了汗。” “呵。”出口的气音是好气又好笑。 这眼珠子一眼接一眼瞟的,章佳府里是屈了她的肚子不成! 空青几个听见了吓得直接跪伏到地。 静姝心中也是一紧,但瞄了眼这人头顶依旧活跃的小太阳,还是肥着胆子上前捏住了四爷的袖子,僵硬地一晃一晃,底气甚虚道:“爷~妾的肚子告诉妾它饿了,再不用膳它就要唱小曲了~” “哦?爷倒是从未见过会唱小曲的肚子,你叫它唱来与爷听听,若是唱得好,少不了她的赏,若是唱的不好,呵~” 又一个气音儿,直听得静姝缩了缩脖子。 她总算明白什么叫做三分嘲讽四分漫不经心了。 “爷,它唱的不好听,不好污了您的耳朵。”呐呐说完,又乖巧一笑。 看得四爷心中无奈,只得安慰自己道:这丫头还小,管束不住嘴也是有的,与她计较这个做什么。 也不知是否是因着一旁那眼巴巴地瞅着他的目光着实太过可怜可爱,四爷不知不觉加快了抹擦的节奏,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就落座膳案边。 早膳是四热四冷四饽饽,比她家中用的自是好了不少的,但同为皇子府内,这怕是最‘精简’的了。 没有那八热八冷四鲜果四干果八饽饽的繁复,桌案上的菜伸个胳膊就能够到,倒用不上伺候膳的,两人围坐桌前,仿若真一家人一般,温馨舒服。 反正早上丢人的样子这人都见了,静姝也就不再隐藏,照着那碟子燕窝鸡丝是一筷子接一筷子,眨眼间大半碟子就进了肚,肚中有了点东西,她才迟钝地注意到对面的人似乎停了半天筷子。 “爷?”咋了嘛直接说好不好?这样吃饭不好消化的。 “好吃?” “嗯!这燕窝鸡丝清淡醇美,鲜嫩滋润,膳房的手艺是极好的。”说完,看着依旧不说话的四爷,静姝不舍地瞅了眼那碟子燕窝鸡丝,又在看见它旁边的腰丁腐皮时松了口气,到底还有另一道肉菜在,才忍痛拿公筷给四爷往碟子夹了一筷子。 四爷看着碟子里那小小一口燕窝鸡丝,和对面那人脸上轻易可见的不舍,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打一早起,他这位侧福晋好似就不大对劲儿。 或许是为了报复这丫头一早作妖的心态,或许是刚刚这丫头用的太香,等他回过神,那一小撮燕窝鸡丝已然入了入口,到了胃。 燕窝细腻,鸡丝滑嫩,火腿醇厚,膳房手艺倒是进益了。 然后又看了静姝一眼,倒是没平白长那一张嘴, 四爷如何想的静姝并不知,只见到四爷头顶又显出了小太阳,她并不知这份满意是给膳房的,还道是对自己有眼力见主动给他夹菜的满意,尤其是这人还又瞅着她不说话,只能不舍地又给他夹了一筷子燕窝鸡丝,还顺口道:“这燕窝最是大养肺阴,化痰止嗽,补而能清,调理虚损劳瘵之物,爷平日里公务甚忙,夙夜辛劳的,可得常吃着。”可千万不能早早过劳死呀!她本比他小了那么多,这太妃的日子哪有后妃舒服? 想到这儿,静姝瞬间一点不舍都没有了,见四爷用了燕窝鸡丝,又给他舀了满满一勺子的腰丁腐皮:“荤素搭配荤素搭配,这药补不如食补嘛~” 比起四爷用餐的雅而慢,静姝吃的快极了,却也不会叫人粗鲁,只会觉得这姑娘吃的真香真尽兴呀! 因着这速度,便是静姝一个劲儿地给四爷夹菜,也不耽误自个儿先吃饱。 而四爷呢,只是觉得章佳氏这人面上活泛,时而不舍哀怨又时而巴不得他全吃了的架势,颇有两份趣味儿,再加上看她吃的实在是香,这不知不觉的,也就随着她一口接一口的吃,到最后嘛。 摸了摸微凸的腹部,又压了口茶。 “差不多了,走吧。”说完,四爷把茶盏一放,就起身往外走。 静姝理了理衣裳,才快步跟上。 到底是弓马娴熟,这速度,她穿旗鞋的本事可跟不上呀! 早知道就穿汉家绣鞋了! 可如今已由不得她后悔,便只能绷着头皮冲过去一把抱住四爷的胳膊。 “拉拉扯扯,像什么话!”四爷眉头一紧,但看着泛红的小脸和扶着他都晃悠不止的身子,嘴上虽凶着,但到底没把人扒拉开。 静姝一边小口喘着气儿,一边偷瞄着四爷的头顶,见半天没有啥小图案出现,而四爷虽凶,却到底由着她扶着,心中软软的,踮起脚凑到这人耳边,道了一句:“爷真好。”便立马乖巧松开手立在一边。 第8章 满春色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若是不知道的,必然会感叹一句:好一位娴雅仕女。 可是摸出了一点这人脾性的四爷,只哼了一声就提步往前走。 静姝看着这人明显放缓了不少的步子,微微一笑,提步跟上。 阳光洒在她的发间,碧玺编成的蝴蝶随着轻快的步伐微微振翅,几欲飞。 正院离的并不算远,说话间便到了。 庭院中靠西墙根立着一颗二人合抱的梧桐,便是游廊都刻意避开不去伤它,微微一绕,一侧是雕梁画柱,另一侧是这参天古木,合在一块恰到好处,瞧着别有一番趣味。 院子里此时已候着不少女眷,大多簇拥在正门门口,湖蓝、水粉、天青、月白、绛紫,明明是晚秋时节却仿若满园春色,回廊这边也有三两位,被一堆身着黑领墨青衣袍的丫头簇拥在中间,一个宝蓝色的小身影将半个身子藏在一个褐袍嬷嬷身后,怯怯地望着刚进门的四爷。 “请爷安。” “起。”四爷瞧着弘昀畏缩的模样便是眉头一紧,完全视笑着迎上来的李氏如无物,被迎出来的嬷嬷丫头引着大步进屋。 四爷刚落坐罗汉榻上,一位身着正红袍褂的纤瘦女子便从侧间绕了出来,福身行礼道:“请爷安。” 而满屋子女眷则齐声道:“福晋大安。” 一时间,屋子里乌压乌压跪了满地,只除了行福礼的李氏,与立在原地的静姝。 “咳咳,这位就是章佳妹妹吧!当真好模样。” 静姝这才仔细打量这位乌拉那拉氏,她一身正红的袍褂,滚金边嵌东珠,极尽繁复,头上更带了整套的实金嵌红宝石头面,这一身,便是去赴宫宴都是使得的。 不过若是只为了受一个侧福晋的礼,可就夸张了些。 乌拉那拉氏能不知道吗?她当然知道,可她知道却依旧这么做,只能是她已经底气不足到需要这一身行头撑场面了。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敬茶吧!” 听见四爷不耐地声音,乌拉那拉氏绘着精致妆容的脸上笑容丝毫未变,只慢悠悠道“那便开始吧!岑嬷嬷。” 黑领褐袍的嬷嬷板着脸端着茶水走到前头。 苏培盛较之慢了一拍往地上放了个跪垫。 那岑嬷嬷瞬间脸板的更冷了。 静姝仿若没瞧见这二人之间的动作,磕头奉茶。 一脸乖巧地听了一顿训诫,然后接了赏赐。 接着与其她女眷相互见礼,李氏和宋氏是满府年纪最长的,甚至比四爷还要长上一两岁,如今模样打扮却大不相同。 宋氏模样清秀如春末蒲公英,此时盖着浓厚的妆,本来的五分颜色也被压的只剩下了三分,身上穿着的黑领团花纹的褐色袍,外头套了件墨绿镶黑边的大褂,便是极尽宽松也依旧难言丰腴身段,满头青丝用头油梳成极平整的旗头,只带了几根素净的银簪子,手腕上套着一件油光的十八子,打从进屋起就垂着眼皮坐在极靠后的位置。 李氏则娇艳如初夏芙蓉,瓜子脸、柳叶眉、丹凤眼、樱桃口,精心描画的妆容将七分颜色堆做了十分,身着枚粉的大袖袍子,外头套了件月白如意暗纹的褂子,衣领袖口都绣了蝶恋花的纹样,腰身紧收,尽显窈窕,头发梳的还是汉家女眷的桃心髻,点缀了一只白玉簪子、一只蝶恋花的鎏金钗,米粒大小的珍珠穿成的珍珠穗正好垂到耳边,添上了分娇美,她行礼起身后便端坐在除了罗汉榻的最上首,压茶时袖口微滑,漏出了里头腕子上带的珊瑚手串,正红的手串衬得肌肤白皙细嫩。 耿氏还是一张娃娃脸,一双猫瞳晶亮晶亮的,长睫毛蒲扇,搭着一身水粉的猫扑碟袍褂更添几分爱娇之色,就像那玲珑可爱的铃兰。 武氏五官生的明媚大气,笑声爽利,一身绛紫袍褂,举手抬足间没有丝毫妾侍的畏缩,像极了怒放芬芳浓郁的丁香。 而钮钴禄氏,鹅蛋脸、远山眉、杏仁眼,一身规矩的湖蓝袍褂,小两把字头上银簪珍珠簪搭配着装扮,瞧着低调却不拮据,但这人美是美,但端庄不如福晋,娇媚不如李氏,明美不如武氏,可爱不如耿氏,便是规矩亦不如宋氏多矣,甚至可以说说在这一群里,绝对是头三眼瞧不见的人,可这人却是历史上最后的赢家。 一番见礼之后,静姝看着屋里唯一空着的右侧首位,和高坐左一不动的李氏,微微挑眉。 要说这座次,她是满八旗的侧福晋,还是万岁爷亲赐的一步到位的侧福晋,自然该是比汉军旗出身从侍寝宫女到格格再到被贝勒爷请封的侧福晋要来的尊贵的多的,但李氏先后育有三子一女,尤其如今满府中唯二立住的两个阿哥和一个格格都是她所出、养在她身边的,这谁尊谁卑还真分说不清楚。 其实,她主动退一步也无妨,第一天可不能给领导留下一个好捻尖儿的印象。 于是静姝便乖巧走到右一,屁股都要沾着椅子了,四爷却开了口。 “李氏,你坐右一。” “爷~”李氏一张粉面通红,自弘晖阿哥夭了之后,满府上下除了给前院的供给,全都可着她院子来,便是福晋这正院都得退一箭之地,这会儿被爷当众下了脸面,哪还受得住? 她心里是又酸又屈,可到底不敢违背爷的命令,只能磨缠着慢慢起身,一双眼睛欲语还休地看着爷,默默求着满天神佛求着爷看在她育有弘昀和弘时的份上能改变主意。 可谁晓得这眉眼全抛给瞎子了! 直到她完全起身四爷也再没开过口。 没法子,她也只能把主意打到章佳氏身上了。 毕竟,她心中清楚,今天这座她一旦让了,那这府中捧高踩低的狗奴才说不得全得换个姓! 还有她的宝贝弘时! 她好不容易求得弘时上头没有压着他的了,如今怎么能轻易放过! “妹妹是万岁爷亲赐入府的,姐姐本该一见着妹妹就把座位让出来的,可实在是弘时太小,弘昀又生来体弱,他们哥俩如今可是府中唯二的两颗苗苗,姐姐不敢有丝毫大意,每日里是不错眼地照顾他们两个,这不!给忙的脑袋也跟着乏了,妹妹可不要与姐姐计较呀!” 第9章 背黑锅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一开口先说对方是万岁爷赐下的,若是今儿真硬抢了自己这座,便是仗势欺人!传出去必然会惹万岁爷不喜。 接着又点出府中唯二的苗苗都是自己所生,如今还全养在自己膝下,为自己壮势。 只要对方不想被说成仗势欺人,或是一进府就得罪仗儿势大的自己,便只能主动退让。 而对方今儿只要一退,便是满八旗出身如何?万岁爷亲赐如何?有个宫里做贵妃的姐姐又如何?日后便再难压到她头顶上去!在这满府的主子奴才眼中,她李霓裳就是这府中名副其实的第一侧福晋! 只不过,静姝可从不喜欢按照别人给的剧本走。 “李侧福晋说的哪里话?这有什么可见怪的,古人都有云,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 李侧福晋既已知错,我哪里会见怪呢!我虽不才,但在闺中时也是跟先生学过些道理的,阿玛阿姊哥哥也常教导于我,更有幸得万岁爷挑中赐婚给爷,便是再如何,品行上也是无瑕的,不会做那般揪着知错之人不放的事儿,李侧福晋放宽心便是。 不过李侧福晋日后出口的话可得仔细思量着些,这在府中也就罢了,都是自家人,没得与姐姐争那一字半句的,都知道姐姐是照顾小阿哥小格格辛苦了,那可都是爷的子嗣,三位再金贵不过的人儿了,自然少不了辛劳的,可若是在外头,旁人可不会管那么多,怕是得以为姐姐这是在质疑万岁爷圣断呢!” 随着话落,静姝直接一个旋身插进了李氏与座位之间,礼貌颔首,然后安然落座。 抬眸看向笑容僵硬的李氏,歪头微微一笑。 你既然叫我不要见怪,那我就咬死你知错能改! 便是她真仗势欺人又如何?她仗的也从来都不是万岁爷的势,给她底气的是她阿玛额娘二哥还有宫里的贵妃娘娘!要是想传她仗势欺人的小话,那得先看你自己担不担的起质疑圣断的帽子! 不过,也不知道她隐晦的眼药某人接没接收到? “不过李侧福晋也不必忧虑于此,我幼时也有这说话不过脑袋的毛病,我阿姊便叫我说话前先把要说的话在脑袋里转三个来回,确定没毛病了再出口,李侧福晋也可以试试。” 李氏被接连威胁讽刺教育,只觉得一股火直冲灵台,叫她差点憋过去! 自从弘晖去了之后,她哪里受过这份气?下巴一抬张口就想怼回去,却被四爷接下来的话当头泼了一盆凉水,瞬间清醒。 “嘎鲁代也大了,该学的也都该学起来了,打明儿起便搬进福晋、后头的院子,自己个儿学着掌事儿用人。弘昀身子弱,弘时还小,你既疲于照顾,弘时暂离不得你,便一会儿将弘昀挪到前院去。” “爷!” 千回百转的哀怨一声,叫的人心都酥了。 也叫的让静姝为两个小家伙更为不值。 也不知李氏哀怨的到底是四爷当众下了她的面子,还是把两个她不上心的孩子从她身边挪走! 不过,虽说她是看不上李氏偏心幼子,把弘昀嘎鲁代养成畏缩胆小的样子,但也从未想过要叫人家母子分离呀! 她只是想叫四爷发现李氏偏心的情况、给李氏施压、让李氏最起码明面上待三个孩子一视同仁些的! 她可不信自己有这般重要,随便一个眼药就能上成这般威力,直接叫人家母子分离了!褒姒转世都木用好么?人家雍正帝可不是周幽王那个沉迷酒色的蠢蛋! 但如今满屋子里怕是除了她,都以为这是四爷偏着她呢! 瞧这一道道目光犀利的,她真的是受得太冤了! 不过,四爷为何会做出这么个决定? 静姝心中琢磨不明白,下意识抬头去看四爷,瞬间被这人头顶乌泱泱的画面震得一惊! 那框中雷云密布,大雨狂泊,似乎还掺杂着什么,但大都被那片黑如墨的乌云掩下了,分辨不清。 即使这人的扑克脸与来时不差什么,但那框中正无声宣示着他心中的波澜起伏。 静姝不明白,到底,这是为了什么? 四爷心中当然不平静。 他想起了在乌拉那拉家来人报丧说阿鲁黛难产而亡之后查到了的消息! 他想起了弘昀那一直养不好的身子,年仅十岁便因后宅争宠手段折腾的五脏衰败而夭的青黑小脸! 他想起了被李氏宠的四六不分因老八老十二算计抑郁而亡的弘时。 对那些人黑心肝之人,他恨不得生啖其肉、饮其血! 可李氏不会教养孩子亦是事实。 他早就想把几个孩子从李氏身边挪走,只是一直没有找到适合的机会罢了。 如今, 四爷迎上那双满含惊讶之色盯着自己看的眸子,默默转起了十八子,念起了心经。 倒是歪打正着。 等人都散了,岑嬷嬷才一改方才的肃然古板面孔,看着自家福晋是满脸慈和疼爱,手上既轻且快地给歪在榻上闭眸养神的乌拉那拉氏拆着小两把字头上的簪钗,嘴上还不住的念叨:“福晋何苦折腾自个儿呢!如今可再没什么比您的身子骨更重要的了!等您养好了身子,给爷诞下嫡子,便是之前再如何,爷也不会因着那些与您生分冷淡了。 今儿个您就是一身寝衣受那章佳氏的茶又如何?章佳氏不也得恭敬地给您磕头吗?要老奴说呀!您这一身装扮反倒是给她脸面呢!平白涨了那小妇的气势。” “有了今儿这一出,便是我如何又有谁还会记得?”乌拉那拉氏侧歪在罗汉榻上,闭着眸子,嘴角挂着讽笑:“所有人都只会记得,爷偏着章佳氏把二阿哥报到前院养去了。” “要老奴说,爷才不是偏着那小妇呢!爷是什么样的人物,便是奴才们不清楚福晋您还不清嘛~要老奴说呀,多半是爷瞧见前些日子李氏张狂的跟什么一样!这会借机小惩大诫呢! 不过这事儿呀都误会了才好呢!那李氏有子,章佳氏有依仗,她们二人自斗去,两块石头一起焚了才好呢!” “可不是!”莺歌见主子眉头松了,也过来凑趣:“前些日子李氏狂的跟什么似的,今儿先是被章佳氏威胁讽刺,又紧接着被主子爷打了脸面抱走了二阿哥,气得都快背过去气了呢!” 第10章 府中事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听了这话,乌拉那拉氏脸上不喜反怒。 若是我的晖儿还在,府中哪里会有李氏那贱人这般张狂的时候! “···主子···”岑嬷嬷一看自家主子这模样,便知晓这是又念着大阿哥了,立马扭头狠狠瞪了莺歌一眼,这贱蹄子,便是捻个尖儿都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 乌拉那拉氏闭眸片刻,才缓过了情绪,拍了拍岑嬷嬷的手道:“还是嬷嬷亲自往前院跑一趟,二阿哥身子弱,伺候的可得仔细挑着,他这些年身子骨都未曾养好,说不得就有身边奴才伺候的不精心的缘故,该敲打就敲打,该撤换就撤换,一切,以二阿哥身子为重。” 听了这话,岑嬷嬷一脸的喜色,应得飞快。 她早就劝主子把二阿哥抱到膝下来养,若是日后主子有幸再得一子,这长子嫡子都养在膝下做什么都方便,若是日后真老天爷不长眼不如主子的愿,这生恩真说不得能比得上养恩,左右都是对主子更得利的事儿,偏主子就是想不开,可不叫人跟着着急! 如今,主子可算是想清楚了! 从正院离开之后,四爷直接就往前院去了,只留下一句“晚膳你屋里用”,便大步离开。 许是方才被大出了风头,除了扭头就走的李氏,其余众人个个都瞧着乖巧地跟只只鹌鹑似的,反正不管她们心里是如何想的,面上都极恭谨地让静姝先行。 不用应酬,静姝也乐得轻省,自个儿慢悠悠地一路赏着景晃回了桐安园。 等回了院子,静姝立马窜进屋往榻上一歪,两脚一蹭,旗鞋立马脱脚。 那熟练的架势看得蔓青是欲哭无泪,只恨不得自个儿这会是胖成一座山,能彻底挡住主子刚刚不雅的动作。 “快快快,赶紧把软布鞋取出来,还有我头上这些,都撤了,这身衣裳也换了,我记得带了身粉白的夹棉袍褂来着,雪中寒梅的花样,去给我找出来,把这身硬邦邦的换下。” 听了这话,正伺候主子拆钗环的蔓青往西侧间一瞄,就笑道:“我就知道再没有谁比空青姐姐更懂主子心思了,您瞧~”说着就往西头指。 静姝抬眼一瞧,那熏衣香笼上铺的可不就是自己刚刚说的那身衣裳? 等她小两把字头彻底拆开,只松松的挽了个髻盘在头顶,空青也捧着熏好的衣裳走了出来,苏合香中混了些许冷松气儿,就如同暖阳秋高,不似暑日毒阳的浓烈霸道,温软中带着三分舒朗,甜腻中含着四分清新,是她自来了这儿便一直用的味儿。 空青与蔓青一边伺候着自家主子更衣,一边道:“主子,奴才打听到,因着主子爷偏好用檀香,这府中上下都少不得在常用的熏香中添上这一味,您常用的可要改改?” “倒也不必。”就是她爱极了什么,也不愿意走哪都见着呀!许是一开始觉得好,这天长日久的,百花百色只见一味,不得烦呀! 听了这话,空青也没有再劝,乖巧应下之后,又禀了诸多打探到的消息。 福晋是七月里突然病了的,当时叫的是御医院的杨御医看得诊,府中上下并不知福晋具体是得了什么病,只知道当日主子爷就闭了正院的门,还收了福晋的管家权,账册牌子全交到了宋嬷嬷手里。 那宋嬷嬷是主子爷的奶嬷嬷,自小伺候主子爷,似乎是佟佳家的人。 李侧福晋自六月里大阿哥夭了之后,便越发的作威作福,前些日子底下孝敬的荔枝到了,四棵小树一共就结了三十一颗果子,主子爷留了二十颗,剩下十一颗全被李侧福晋给留下了。 “哦?”静姝对着镜子带上了一支青玉梅花簪,挑眉问道:“十一颗都留下了,就没谁有意见?” “听说耿格格小闹了一番,但李侧福晋只道是大格格二阿哥喜欢,便谁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况且,这也不是头一回了,什么料子、首饰、西洋物什,但凡贵重稀有些的,李侧福晋都扯着大格格二阿哥的大旗强占下了,先前耿格格还与李侧福晋争上一争,但···” “宋嬷嬷到底是奴才,处置起主子的纠纷多少还是有些底气不足的,再就是她心里多少也偏着小主子些,反叫李侧福晋越发没规没矩的张狂起来了。” 空青叹了口气道:“主子说的是。”这宋嬷嬷这般糊涂,就怕日后有什么累的她们主子吃亏。 “若是这般,那李氏今儿可真少不得要气上一场了。”毕竟弘时还小,太多东西都吃用不上,少说三两年间,是没得大旗叫李氏扯了,不过凭李氏对弘时的偏爱,怕是就算她有的扯也碍于弘时的名声不至于做到这种份上吧! 那她这个背了叫二阿哥和大格格搬走的黑锅的,不得被李氏记死仇呀! “空青姐姐不用担心。”蔓青手脚并用地跟空青学了一番方才在正院的事儿,满脸的红光,她相信,有了今儿这一出,便是宋嬷嬷再偏心小主子,也不敢少了主子的。 相较于蔓青的单纯欢喜,空青反而是一张苦脸,哑声道:“主子?” “收收你的模样。”静姝笑着拍了拍空青的手:“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儿被下面子的是你主子我呢!” “主子~” “好啦~既来之,则安之,既承之,则受之,况且,我这不受,也不成呀!”对她这个新人来说,不怕别的,只怕没有用处,领导愿意用她,总是好的,黑锅,叫背就背呗!反正,凭李氏,还给不了她小鞋穿。 踩了踩脚下软的跟一团棉花似的汉家绣鞋,晃了晃只簪了一对青玉簪子的松发髻,静姝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舒服了,便抬步往外走,打算好好逛逛她日后的家。 桐安园就是一栋一进的四合院,面宽五间,进深四间,但胜在院中宽敞,东南角西南角各栽了两株梧桐,石子小路、石桥假山,雕花游廊皆齐全。 就是檐下的银红灯笼,看着与这院子不太搭。 “空青,把小库房开开,咱们把这院子收拾收拾。” “是。”边应着,空青边点了昨儿极有眼力见的四个小太监出来,备着。 第11章 东西风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高挂的红纱灯全给撤了下来,又从库里寻出整套的花梨六角灯替换上,镂空花牙的骨架上嵌着落日黄的纱绢,上扇寥寥几笔绘出一幅幅水墨山水,远景写意,下扇仔细描摹出了一处处石竹花草,近景白描,衬着那昏黄的纱绢,给这冷秋萧瑟之际添上了三分暖意。 黄花梨的躺椅也从库里搬了出来,就安置在正屋冰裂纹窗户底下,上头铺上细软厚实的狐狸皮垫子,隔凉保暖又宣软,长条的躺枕套着秋梨色绣着猫儿扑蝶纹样的套子,增了三分趣意,里侧安置了一对茶几,上头蒙着湖蓝的盖子布,四角坠着黄玉髓的珠子,下头湖蓝的穗子随风飘荡。 梧桐下的石桌,将原来十二月花神的茶杯都给撤了,安置上宫里贵妃娘娘赏的薄胎白瓷的茶具,杯身几近透光,恍若镀上了层暖色的光晕,四个小石凳垫上同为秋梨色猫扑碟纹样的厚垫子,四个角坠着四个毛球,来回晃荡别有一番野趣。 外头暂且差不多了,静姝正想折腾屋里头呢!前院的宋嬷嬷就带着两行小太监粗使嬷嬷进了她这桐安院。 “奴才请侧福晋安,听说侧福晋大动院子,主子爷便吩咐奴才来瞧瞧,可是奴才前头哪里办得不周叫您这缺了什么?若是当真缺了哪个,侧福晋只管与奴才说就是,主子爷说了,这一应都从他私库里取呢!” “···”静姝安抚了安抚暴躁的太阳穴,缓缓吐出一口气。 很好,非常好!今儿得了这话,怕是满府上下都得知道四爷偏她偏的私库都任她取用了! 既然如此,她可得不白担了这名头! 奴大想欺主,也得看她这东风让不让西风压! “嬷嬷可来的太是时候了!我正愁屋里头摆置些什么呢?我这手头上只有些红木的家具,但到底红木厚重了些,不比黄花梨的瞧着清丽。” 一听这章佳侧福晋真敢张口要东西,宋默默心中一冷,面上却依旧笑呵呵地道:“是老奴的不是,只想着紧着好的挑用,倒忘了章佳侧福晋不过二九年华,怎么撑用的住这东西? 小章子,你赶紧带些人从主子爷私库里取套黄花梨的家具给章佳侧福晋送来!可记着手脚快着些,若是耽误了章佳侧福晋的事儿,有你吃不了兜着走的时候!” 然后扭过头又对章佳静姝道:“章佳侧福晋一会儿细瞧瞧花样喜欢不喜欢,若是不喜欢尽换就是,这黄花梨的,不比红木,库里多着呢!” 话里话外都是章佳静姝不识好人心,不知道好东西好用,还隐有暗讽章佳静姝配不上好东西的意思。 气的蔓青涨红了一张脸! 但静姝却仿若未觉,只继续道:“这绣帐枕套,得配些颜色鲜亮花样可爱的,我这初来乍到的,手头里也不甚齐全。” “前儿宫里才赏下来一批料子,都是些粉白、粉青、天青的色儿,纹样也都是山海纹、水云纹、缠枝纹的百搭样子,自进了府还一匹都没动呢!可齐全了,奴才给您拿来挑挑?” “好呀~那就劳烦嬷嬷了。” 见章佳静姝都听见那批料子至今一批都未曾动过,居然还敢要! 宋嬷嬷脸上的笑立马僵了,只干干道:“不敢当章佳侧福晋一句劳烦。” 这话既然都说出口了,自然不敢不去拿,可若是叫李侧福晋知晓这批料子是这桐安院先挑过了才送到的她的眼前,怕是又要不消停了。 这可如何是好?! 宋嬷嬷是抓心挠肝的纠结,静姝却仿若未曾觉出半分异样来的模样,继续狮子大开口:“这黄花梨的百宝阁,金银之物搭着可分外不合眼睛的,怕是得些粉水晶、红珊瑚制的器物或是些粉青釉、天蓝釉的瓶子才衬得呢!” 你可当真敢开这个口! 主子爷不过随口一句你居然敢就这般拿着鸡毛当令箭用! 满府谁不知道李侧福晋最是稀罕那些新鲜精巧的物什,主子爷私库里的那些,李侧福晋虽对具体有些什么不甚清楚,但可早就惦记上了! 尤其是那些粉水晶红珊瑚彩碧玺制的盆景,亦或是整块玉石雕琢而成的摆件,可是爱的不得了! 这若是叫这主子知晓了今儿这些物什是一箱接一箱地往这桐安园里送的事儿,那非闹翻了天不可! 可这话她都说出了口,如今如何收得回来?! 宋嬷嬷暗暗决定,一会儿她便亲去取了主子爷私库中顶好的十数件珍品出来直接往主子爷跟前晃上一晃,这眼药她是非上不可了! 心中有了主意,但面上依旧是忍气吞声状,低声道:“···奴才这就亲自去取。” 瞧宋嬷嬷离开那架势,蔓青满脸忐忑:“主子,那老货不会与主子爷跟前告偏状吧?” “当然···”静姝看着提着气儿的蔓青,故意抻长着音儿,等这丫头急了才道:“会。” “主子?!那可怎么办?” “且安心,她告偏状便告去,也得看爷听不听。”静姝笑着揉了揉蔓青的脑袋,对也担忧不止的空青道:“有这功夫,你还是去屋里头看着点那些人,一个个手上仔细搬抬着些,可别出了什么叉子!你主子我可还想着今儿一天便收拾安顿好呢!” “是,奴才这就去!” 见差使出一个去了,静姝立马把剩下这个也安排好:“我记得前头娘娘赏了我一套十二件田黄石的印章来着,我瞧着放在新收拾出来的书房的百宝阁上正好,你去给我翻出来瞧瞧!” 小姑娘一听吩咐立马钻进库里了。 而静姝身边也总算安静了下来。 想着方才宋嬷嬷的模样,她心中不禁好笑。 这位怕是要注定失望了,不过到底是叫她得了好处的,她就大度地不记仇了。 果然,小半个时辰之后,宋嬷嬷就带着一溜小太监回了桐安园。 这次,整个人姿态上明显恭敬顺服了不少。 而她身后的小太监手上捧得无一不是佳品。 光宝石盆景就凑了五件,其中有一件最为出彩,是铜镀金嵌画珐琅盆的白玉珊瑚菊花盆景,温润的和田玉和火红的珊瑚做瓣,穿插着竞相盛开,青玉石做叶,郁郁葱葱,紫檀木做枝,亭亭玉立,还仔细熏了秋菊的香气,离得稍近些满鼻都是菊香秋意,极合了如今这时节。 第12章 小试探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还许是因着静姝方才提到过粉水晶,宋嬷嬷特意送来了一套粉水晶凸雕茶盏,共十二件,成色极为清透水润,凸雕纹样雅致,正取自如今京中大热的十二月十二花卉。 “真是有劳嬷嬷了。”这样才有四爷会托允掌事儿之权的玲珑周全架势嘛! “万万不敢应侧福晋这一句,老奴不过是尽了本分罢了。”宋嬷嬷这会是连道不敢,态度恭谨,姿态谦卑。 剩下的那些,宋嬷嬷再未敢玩什么心眼,应对起来更是处处妥帖,静姝一点就透,挥胳膊指挥起来分分钟提高了近三倍的‘换新’节奏,就是急脾气如蔓青,也少不得念她两句好。 ··· “主子~”蔓青看着完全变了一个样子的桐安园,只觉得还没缓过来神。 不过半日多的功夫,她家主子居然就叫这院子大变了个模样! 这也就是嫁入了皇家,但凡换个人家,也折腾不起呀! 不说旁人,就是静姝自己瞧着都是满心满脸的喜色,动动嘴的力气就能来个真人版家装小游戏,简直不要太幸福! “您说的秋千和葡萄架老奴都记下了,这秋千明儿就能成,不耽误事儿,就是这葡萄藤,您看什么时候移栽合适?按理说明年春日移栽更容易活些,可如今恰好尚未曾落雪,若是尽早栽种上,再培上些好料,仔细看护着,一冬的功夫尽够它恢复的了,要是等到明年春日再移栽,怕是要多缓上一年才结地得果子嘞!” 静姝见宋嬷嬷建议的真心,也就顺着她的话夸了她两句,缓和缓和方才两人针尖对麦芒的戾气:“还是嬷嬷考虑的周详,怪不得爷叫嬷嬷看顾着前头后院呢!便听嬷嬷的。” “您夸奖了,老奴这就叫庄子上挑紧好的送府里头来。” 两人又聊了两句,一个小丫头脚步匆匆地进了院子,二人到墙角处咬了半天的耳朵,才双双面带强笑的离开。 这俩人才出了她这桐安园的大门,不知什么时候离开的空青便返回了院子,凑到静姝耳边低声道了一句:“是打西边槿安院来的。” 知道是李氏那边的,静姝就不再管了,拉着空青进了屋。 里头已一改之前的方正肃穆,海蓝、秋梨色为主,秋白、天蓝、油绿、水粉穿插着点缀其间,瞧着清新又舒服。 没过多一会儿,四爷就如约而至。 瞧着完全变了一个样子的屋子,微微挑眉。 “爷用茶。”如今这屋子里,多是出自这位的私库,她在享用着方便自在之余,自然也不能忘了这‘挖井人’嘛。 不得不说,怪不得一个个的都想争宠呢!若是有这份‘脸面’,确实是值得一争的。 四爷是溜溜忙了一整日,这会得了茶,下意识便先压了一口,就这一口,就被入口香中带甜的滋味腻得一愣。 静姝一双桃花眼小心地往四爷头顶瞄,好长一会儿见那框中并无什么变化,才迟迟解释道:“晓得爷爱那黄山毛峰,这茶夏日里吃是极好的,可如今眼瞅着就要落雪了,再吃毛峰总觉得凉了些,容易伤身,妾就擅做了主,奉了这桂圆大枣枸杞菊花茶,这里头每一味都是妾亲自挑的,皆是上好的料,细细地在火上煲着,养肝明目、补血益气,如今吃着最是养身了。” 四爷本来被这甜水腻得眉头发紧,但一听说这茶养身,便忍着口舌甜腻滋味又连饮了两大口,一盏茶就这么见了底。 而同时,一颗小太阳慢慢在框子里浮现了出来。 见这人居然眨眼间整杯都‘干’出来了不说,框中还显出了一颗太阳,静姝心中难掩讶异。 不是说这人口味清淡,不喜盐重、辛辣、甜腻、赤酱、浓油的么? 还是说···这小太阳并非她之前猜测的欢喜满意之意? 虽然觉得这才入府,不该折腾,但她猫性子起了偏偏要作死,便叫蔓青去膳房叫膳,点的清一色的肉菜,唯一一道算是素菜的冬瓜盅,还用了吊好的鸡汤,是完全没有丝毫的求生欲。 等膳上了桌,不说旁人,就是静姝一张小脸都有些僵。 糖醋樱桃肉、扒羊肉、烩两鸡丝、抓炒鱼、烧鹿筋,满桌唯有一道冬瓜盅能瞧见两分绿意清淡。 小眼神是一下接一下地往四爷脑袋顶上飞,直到这人都落座了,也没见框里头有什么变化,才偷偷松了半口气。 看着满桌肉菜,静姝心虚地主动给四爷夹菜,头一筷子便是那罐子烧鹿筋,嘴上还不忘往回找补:“如今这时候正是用鹿筋的时候呢!强筋壮骨,祛风散湿,爷每日里那般辛劳,可要多用些才是~” 说完,自己也迅速往碟子里夹了两筷子,迫不及待送入五脏庙。 抬头的功夫见这人吃了鹿筋,静姝立马又给他夹了两筷子扒羊肉,继续道:“爷快尝尝这扒羊肉,光闻着味儿便知这羊肉煨的极其软烂滑嫩的,秋日里进补,可从来都少不了羊肉的,温中健脾,补血养气,再好不过了!” 接着是樱桃肉、烩两鸡丝、抓炒鱼,每一样静姝都少不了一套养生嗑,而这人居然也进盘不惧,极好喂养,便是传言中他最厌烦的鱼腥,都用了两块。 看的苏培盛直了眼。 结果便是,又是吃撑了的一顿。 瞧见空青要泡消食茶,静姝紧忙拦了,扭头跟四爷解释:“晚上咱们用了海参粥,本来晚上吃粥便是为了养胃的,可若是山楂与海参同用,反而易伤胃肠,这会儿子太阳尚未落山,不若爷陪妾在院子里逛逛?瞧瞧妾这一整日的成果,权当陪妾消食了可好?” 若是昨日,她绝对不敢这么开口的,不说旁的,就是怕被当众打脸也足够叫她不敢越雷池一步的了,但方才那一顿饭,叫她似乎摸到了一点这人的性子。 当然,更多的还是这人头顶那三颗小太阳给她的底气。 她已经确定了,小太阳就是满意高兴的意思,虽说这人一直绷个扑克脸,但还是偶有泄露出一丝满意情绪的,正好被她这个方才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精神圆场的人捕捉到了。 果然,四爷虽依旧板着一张脸,但却还是起身抬步往院里去了。 第13章 喜欢狗?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看着前头离她两步远的那人,昂首阔步,气场直奔两米八,所到之处人人弓腰颔首,这会儿却步伐缓和,是她完全不用费力就跟的上的速度。 静姝只觉得漂浮不定了好些日子的小心脏,总算有了个落脚点,随之蹦跳着凑到四爷身侧,歪着脑袋舔着笑颜跟这人挨处介绍了个便。 四爷瞧着这章佳氏不甚庄重的举止,便是眉头一紧,开口便要说教,却被那笑颜晃得思绪一顿。 秋日的夕阳仿佛比夏时光晕更长,落在她白皙的颈上、脸颊、眸中,比前几月暑日里的日头都要耀眼许多! 容姿当真是盛了些。 而这一个停顿,他便再没了开口的机会,只听着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跟围了一群麻雀似的,但这娇软的小动静,却难得不似麻雀那般惹人厌烦,反而,给这肃冷不少的秋日带上了几分温度。 “爷?” 等四爷回过神,看见的就是一双眨巴眨巴的眸子,微翘的长睫毛轻颤,似带着三分忐忑七分期待,眸中干净清澈,浅的一眼便能望到底,期待之意溢于言表。 倒是叫人熟悉的很。 四爷嘴角微勾,没有顺着章佳氏的意思往下说,而是转而道:“可喜欢犬?” “···”不是,雍正这么喜欢狗的么?就连光提到狗都能一瞬间长上两颗小太阳?这要是见着···突然觉得养只狗似乎不错的亚子··· “喜欢!”没得到夸赞,静姝不见丝毫颓色不说,甚至一张小脸灿烂极了,满脑袋都是又摸到了一处这人的偏好的喜意! 当然,她也是真的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动物,不过之前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懒,很多时候就三分钟热度,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便从未奢望过领一只小猫或是小狗回家,觉得自己承担不了这一个小生命,一直都是蹭朋友家的毛孩子撸的来着。 而如今,不用自己遛,更不用自己投食、打扫狗窝便便,还能借此讨领导欢心,跟领导有共同话题,简直一本万利呀! “喜欢极了!” 四爷挑眉,眸中笑意颇深,却似意味深长:“想要?” 静姝立马送上乖巧笑脸一张,娇声道:“可以么?” “苏培盛。” “嗻。”苏培盛打了个千道:“猫狗房前儿才来人报说两月前那三窝奶狗都站住了,其中有一窝狮子狗一窝西施犬。” 狮子狗西施犬? 见静姝犹豫,四爷便道:“叫他们都抱来瞧瞧。” “嗻。” 不一会儿,四个小太监弓着身子进了院子,个个一手拎着一只巨大的笼子,隐隐有几声奶软的汪声从里头传出。 请安后,轻手轻脚的打开笼子,不一会儿,一只细犬俯身弓背爬了出来,警惕的目光四处一扫,最后目光落在四爷身上,朝着四爷奶声奶气的呜呜。 又等了一会儿,另一只细犬探头探脑地出了笼子,小小的一只四腿紧绷,警惕地打量着周围,小鼻子还一嗅一嗅,同样最后把视线落在了四爷身上,却只躬身曲腿的警惕,没有出声。 剩下那三只狮子狗,三只西施犬都是小太监一只只抱出来的,这会儿兄弟姐妹挤在一起,颤颤地瞅着陌生的四周。 瞬间凸显的那两只细犬更为出色了。 便是四爷都开了口,道了一句:“这两只不错。” “妾瞧着这两只细犬也稀罕人的紧,先出来的勇敢威猛,后出来的警惕聪慧。”实在是这两只太出色了,哪怕剩下那六只在颜值可爱度上完胜这两只,也分不走多少关注。 四爷一听这话,立马道:“这细犬爷留了。”可一对上那双委屈巴巴的眸子,心中便满是无奈,嘴上到底没有松口:“这上好的细犬是能斗狼的,围猎时能出大力,若是给了你,圈养在这后院,才是可惜了。” 静姝也知道,这种精力过于旺盛的大型犬圈养在家里会是个什么结果,想想那些拆家的哈士奇、阿拉斯加,人家每日被圈养着不说,还运动量不够,能不拆家撕家吗! 不过道理虽然清楚,该争取的还是要争取的! “那爷带他们俩出去打猎的时候,也带着妾去涨涨见识可好?” 见多了拐弯抹角的打探或是打压旁人以此为己牟利的路子,四爷还是头回接这种直球,倒是一时失了言语。 更没想到的是,他这还没开口应承下呢!这章佳氏就自爆其短起来。 “妾从未打过猎,也不曾见旁人打过,便是马都不会骑,爷可不能嫌弃妾!” “呵!”四爷觉得新鲜,倒是任着她闹:“马都不会骑还好意思提跟爷去打猎?!” “谁又不是生下来就会骑马打猎的,我从未学过,又不是学了学不会,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四爷直接笑了出来,点着静姝道:“你倒是强词夺理的理直气壮。” “妾只是实话实说。”看出来这人嘴紧了,静姝也没有强缠着不松口,直接起身凑到六只小狗身边,离得不远不近,也就一步多点的位置就停下来,伸着胳膊把手凑到几只小狗不远处,让他们嗅嗅。 根本没注意四爷在她说完后那低低的一句;“实话实说么?似亦无妨。” 几只小狗本来一瞅见静姝靠近都缩着脖子往后蹭,但瞧见静姝没有继续往前了,也可能是发现周围虽然陌生,但没什么危险,一个个就都放松了警惕,两只最小的先眯起了眼,打起了盹。 而最大的那只轻嗅了嗅静姝,就扭头往带它来的小太监方向跑,那是只西施犬,小腿短的,一跑一颠。 有个带头的了,剩下的好几只都跟着老大一起溜了。 只有一只白中带了几缕金的小狗,嗅完之后拿脑袋轻蹭了蹭静姝的手,在静姝给它顺毛之后,更是直接就地一趴,闭眼享受起来。 “就它了!”静姝小心把小家伙抱了起来,扭头对着四爷道:“妾想要这只。” 四爷点了点头,看向一旁候着的苏培盛:“去问问哪个是伺候这只的,一并留下。”说完,看了章佳氏一眼,才继续道:“教好了规矩了,再送进桐安院。” 第14章 何至此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嗻。”虽说苏培盛嘴上应得飞快,动作上也打千的利索。但听了这话,他心中到底是愁的。 主子爷这话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若是经了他一遍手,日后这小太监还出了什么差错的话,那他多半也少不了一顿板子的。 但他能怎么办?还不是得领了命就紧忙找人去? 同时心里也飞快地琢磨,等他见到了人,安排哪个去教这人规矩好?若是这人实在是不成的话,可要把小林子送进这桐安院? 可他还是心疼自个儿这干儿子的。 这章佳侧福晋到底进府时日还短,便是如今瞧着荣宠加身,也得看命里受不受得住啊!这贸贸然安排上了,日后若是有个万一,他想把人给撤走,便不易了。 退一万步,便是他真得罪死了章佳侧福晋把人给撤走了,这跟过一任主子的,哪个还敢放心、安心用? 他们这些个太监到底与那些丫头不同,人家日后便是不拼死奔个前程,也还有嫁人这一条路走,日后少不了儿女奉养。 他们呢!这注定了断子绝孙的命,只能拼死抱住主子的大腿才能得以翻身,若是挑错了人··· 静姝并不知四爷这一句话便叫苏培盛有这么多心思可想,她这会正稀罕这新鲜得来的毛孩子呢! 只见它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里满是傲娇之色,只带着三分亲昵,就叫静姝爱的不行。 亲亲抱抱的。 看的四爷直挑眉。 等都沐浴之后,见这人居然还不顾规矩到要抱那小狗上榻,便再也不忍着了,直接一把把人给抱上了榻,明亮的屋子内瞬间熄了大半灯火,奶声奶气的狗叫声越来越远,而静姝更是连空青几个是什么时候退出去的都不知道了。 ··· 第二日,静姝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然大亮。 刚清醒便对上蔓青有些躲闪的目光,看着那张通红的小脸,静姝瞬间想起昨儿那人当着众人的面把她···直接哀嚎一声一把把被子掀过头顶,把自己埋的是严严实实的。 啊啊啊啊丢死人了! 空青好笑地摇头,但到底没敢再招自个儿主子,没办法,谁叫她家主子面皮薄呢!只能叫蔓青妹妹先避出去了。 便给了蔓青个眼色,叫她先去膳房取膳。 然后紧忙拉开那新换的厚被子,安抚道:“主子这是做什么?再捂出来个好歹可如何是好?” 静姝两手微微拉开一点缝隙,悄悄往外瞧,见空青没有丝毫异色,心中也清楚自己是不可能一辈子都躲在这被窝里头的,才讪讪放开手,任空青把被子拉开。 “咳,什么时候了?” “回主子的话,这会子已经巳时一刻了。”空青一边回着话,一边伺候自家主子起身更衣。 巳时?好家伙,九点多了? “那个,爷呢?” “主子爷还差一刻辰时起的,在院子里打了四刻左右的拳,见主子还未醒,嘱咐奴才等不得扰主子休息,便去前院了。” 听了这话,静姝微勾嘴角。 算这人还有点良心! 这边静姝刚洗漱梳妆结束,蔓青就踩着点带着膳食回了院子。 一张小脸上已没有半分羞囧之色不说,甚至还有点发青。 “这是怎么了?哪个惹了咱们蔓青姑娘?”静姝笑着打趣。 “还不是膳房那些分看不清的东西!明明是奴才先到的,膳也是奴才先点上的,但喜乐一来,瞧见奴才面前食盒里的膳食,居然直接照着报了一边,而那些不长眼的,居然真把奴才面前这盒子给了喜乐!还糊弄奴才说是李侧福晋前头先传了话来,点好了膳食,喜乐这回来只不过是来取罢了! 我呸!真当人人都是傻子呀!怎么就这么巧!四热四凉两饽饽,都一样!就是奴才肚子里的蛔虫都不成!而且这虾仁小混沌,还是奴才亲眼盯着他们用奴才说的府里的法子做的! 胃口这么大大,也不晓得吃不吃得消!” 这里的府里,自然不是指四贝勒府了,而是章佳府。 是静姝需要养身,吃不得寒凉之物,又实在是馋虾,所以叫厨房下重姜和馅儿的那种。 普通人怕是九成吃不惯的。 “有小混沌呀!”静姝紧忙加快了擦手的速度,然后往膳桌前一坐,催道:“快快快!赶紧摆上!” “是。”空青见蔓青还一副气鼓鼓的架势,没有摆膳的意思,便伸手接过膳盒,按照自家主子的喜好由近到远的摆膳,得到了自家主子一个不错的眼神,微微一笑。 蔓青见主子和空青皆没有半分恼色,显出两份茫然来。 静姝叹了口气,到底是打她来了就在她身边伺候的,便给了空青一个眼色,叫她把人拉出去好好教教。 空青点了点头,就拉着蔓青出去了。 等蔓青回来之后,脸上虽依旧带着几分不忿之色,但却到底没有再被不忿影响到她的脑袋瓜子,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饭后,静姝闲得无聊,院子里遛了四五圈,又逗了会儿狗,就往躺椅上一歪,看着不远处小太监拿着东西逗着狗狗的画面直乐。 小狗四肢短的可怜,又还小,跑着跑着就是一晃,还时不时直接窜过了头,一双眼睛茫然四顾一圈,找见了小太监二话不说掉头继续扑,倒难得的脾气好。 看了半天,静姝才对蔓青道:“去把绣棚子翻出来,我扎两针。” 她原先就是会刺绣的,打小跟着外婆学的手艺,可是狠吃了一番苦头的,也因为此,便是游荡了不知多久多少个地方,还依旧记得清楚。 空青抱着披风给静姝仔细盖在腰腿上,看着蔓青进了库房,才低声问道:“就这般由着她们?” 静姝失笑:“我还道你当真修炼好了性子呢!” “主子怎么说,奴才怎么做。” 这是说见她心平气视若无睹,所以自己也强自淡定恍若无事? 静姝一愣,看着一脸认真的空青,叹了口气,拍了拍空青的手:“这府中,福晋与李侧福晋只要不踩我底线,便当无事发生吧!” 听了这话,便是空青都愣了,一双眼睛迅速泛起了红,连出口的话都带上了哭腔:“姑娘,何至于如此?” 第15章 必争地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瞧见空青这般反应,静姝哪里还坐的住?紧忙起身下了躺椅,玫粉绣了通面芙蓉花开的夹棉披风瞬间掉落在地,染上尘土。 “你这是做什么?”静姝安抚地拍了拍空青的手:“你素来是个聪慧的,该不会不知我为何要这般才是。” “奴才,奴才只是心疼主子,若是早知主子有此打算,倒不如应下那钮钴···” “空青!” 空青瞬间白了一张小脸,扑通一声跪到了石子小路上。 如今已是深秋,枯叶打着旋,迟迟不愿粘上地面的污泥,宁愿在冷风中僵持着,冷得瑟瑟发颤。 而空青惨白的小脸上,却已是冷汗密布,一双杏眸中满是悔色与自恼。 直看的静姝心生不忍,可她差点与钮钴禄家定亲之事,却是万万不能提的! 若是其它,也就罢了,可这事儿,当真是不罚不行。 这空青也是,平常瞧着再规矩聪慧不过了,怎么也有脑袋短路的时候! “罚你半年月例涨涨记性你可有怨?” 听到有惩罚,空青小脸上才显出了几分血色来,她生怕因为方才的疏漏,叫主子起了把她送回府的心思,这回有了惩处,便是还要用她的意思,因而头磕的实诚极了:“奴才谢主子。” “行了。”静姝看着那额上通红的一块,把人拽着胳膊拉了起来:“你去膳房跑一趟,要只乌鸡,些许淮山与盐来。” “主子这可是又馋了,起了亲自动手的心思?”蔓青抱着绣筐回来时就听见这么一句,立马笑着凑趣:“乌鸡淮山?主子可是要亲自煲汤?不知奴才今儿可能讨上一碗香香嘴?” “美得你!”静姝点了点蔓青的脑袋:“真是反了你了,一天天的不知道给我做些合口味的也就罢了,还指望着我做给你吃!” “主子~”蔓青哪里看不出主子这是故意逗她,根本没生气,立马配合着缠磨不停地撒娇。 “行了行了。”静姝叹了口气:“我真是怕了你了,这回不行,等下次的吧!放心,少不了你的。” “主子,为什么这次不行呀?”蔓青也不是真的馋这一口,就是好奇。 “对福晋、李侧福晋我退一射之地,但也不是哪个都能踩上一脚的。”不然,这日子她还过得什么劲儿了?! 见主子这般说,空青多少猜出了些主子的意思,瞅了眼天色,立马加快了去厨房的步伐。 这乌鸡淮山汤少说得煲上一个半时辰,她可得快着些,可不能耽误了主子的事儿。 静姝见膳房送来的乌鸡居然都杀宰洗涮斩件全弄好了,挑眉看向空青。 “奴才去的时候,是膳房副总管李太监迎上的,听说主子要乌鸡淮山,亲自当着奴才的面都处理干净交到奴才手上的。” 空青清楚,这人都坐到了膳房副总管的位置了,什么洗涮宰杀之类的活计自然是都不用他干了的,但这会人家都干了,还是当着她的面做的,这份亲力亲为自然是为了跟自家主子卖好,而刻意当她面宰杀处理,则是为了叫她安心、叫主子安心。 不然偌大一个膳房,还能没有一只处理好的现成的乌鸡么? 而李太监这份心思,就算不是想依附,也是示好,她自然要跟主子汇报清楚的,若是能把人受揽为主子用,便是再好不过了。 静姝听了,挑眉看向一旁的蔓青。 蔓青迷茫地眨了眨眼,然后在空青无奈地提醒下,才反应过来回道:“是赵林,膳房副总管,好像是管白案的?”不确定的说完,下意识求助地看向空青。 直把空青看的想要把人揪过来揍上一顿屁股! 昨晚上她才跟这丫头说起过府中人事的,这会居然就给她掉链子! “主子,赵太监与李太监不同,是主子爷出宫建府后寻摸的江南厨子,听说,是李侧福晋怀弘昀阿哥时食不下咽,特意给寻得的,也有说是李家听说自家姑娘孕期食欲不振特意为了自家姑娘挑好的人送进府的。 三月前,大阿哥去了之后不久,二阿哥也突然大病了一场,病中食不下咽,只吃得下赵太监的手艺,也是因为这般,在二阿哥病愈之后,赵太监被主子爷提升至副总管,至今不过上任未满一月。” “好呀!怪不得早上赵林如此睁着眼睛说瞎话呢,原来他本就是李侧福晋的人!” 空青看着只顾着犹自愤愤不已的蔓青,心中无奈,但嘴上却未停:“如今福晋闭院不出,赵太监又仗着李侧福晋的势越发嚣张,就看他连主子都敢不放在眼中的做派,便能猜出那膳房之中如今是何局面了,李太监多半是见主子得主子爷看重,想寻个依仗。” “这膳房自古便是后院必争之地。”静姝微微一笑,回头瞧见亮晶晶看向她的两只道:“我呀,就不参合了。” “主子?” “就怕吃不着猪肉还累的一身腥呢!”静姝迎着半遮半掩的太阳,伸了个懒腰:“李太监既是从宫里头跟着爷出来的,那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我这才进府几日?他怎么敢就这般笃定,我能长盛不衰?还这般迫不及待靠上来?” “主子,奴才知错。”空青心中发慌,这一日之中,她已然犯了两次错了。 “你呀!”静姝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因着我方才的话乱了心神,心中担忧,想帮我尽早在这府中站住脚,免受欺辱,但有些事儿,是万万急不得的,急中易生乱子。” “奴才知错,日后定不敢再犯。”空青低垂着脑袋,眼眶通红,她家主子这般好,便是她犯了这么大的错都不仅没罚她,还体贴地教她哄她,她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主子受那些女人的欺负呢! 见空青这般模样,静姝就知道空青依旧没有改变想法,心中更为无奈:“空青,这人世间的事儿,是万万没有两全的,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又怎么会未曾考虑过得失呢? 我既然选择入四贝勒府,那么待福晋恭谨便是我作为妾室该有的本分,李侧福晋育子有功,府中站住的皆是她所出,不论教的如何,便是护养的住已然是一份功,我若是因为一点小事儿便与她争个上下不得安宁,福晋多半是只会不论对错各打一番,再不就是上禀了爷,于我,不是一顿说教就是平白扰爷正事,何苦来哉呢?” 第16章 养身汤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静姝对于如今自己在这四贝勒府中的位置是在清楚不过的,对这时候的人来说,嫡妻大妇总是不同的,而妾室中有子的总是要比无子的重要些,便是看在嫡妻的身份上,有子妾室儿女的面子上,男人也会更为偏向她们一些,对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说,甚至帮忙遮掩一二都是说不准的。 与其说她在恪守这个时代的某些上下尊卑的规矩,倒不如说她是清楚就算自己因为一些小事儿闹起来了,最后也不会是被偏向的那个,甚至连求公正处理都是奢望,如此,倒不如省省那些。 对于一些不涉及底线的事儿,便当做无事发生。 不过心中是这般想的,却不能这般说出口。 一个是时日尚短,老实讲她对空青二人并不能百分之百信任,二是这院中谁是谁的人她尚不清楚,其中有没有耳聪目明之辈更不知晓,若是日后这心里话被传到四爷耳中,多生麻烦。 倒不如改个对外好听的说法,但处事立场相同,与空青二人表示清楚,省得这俩小妮子日后做事找不准定位。 不过···看空青这一脸主子您受委屈了的小表情,静姝心中酸软。 这算什么委屈? 她清楚乌拉那拉氏这辈子再无子嗣。 她清楚李氏所处的三子一女都是早夭之命,唯一活的年岁长些的还是个傻的,被算计过继出去没多久就病逝了。 她们都不是最后的赢家,便是如今或张狂霸道、或隔岸观火,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便是忍让几次又何妨? 不过,这却是不能说出口的。 “走吧,小炉子可架上了?” “回主子的话,已经加上了呢!那包枸杞子也捡出来了。” … 四爷带着一身寒凉之气踏入桐安园的时候,便先闻到这丝丝缕缕的食物香气。 本就空了的胃腑,差点当众出声抱怨。 静姝散着头发匆匆迎了出来,脸上更是素面朝天。 下午前把汤煲上之后,她实在困倦的不行,就想回屋小憩一会,没想到这一觉直接睡到晚膳前儿了。 “怎么这时候歇了?”四爷只道章佳氏是才躺下,却不知这人已睡了两个时辰有余了。 “也不知怎的,困倦得很。” 四爷玩味一笑:“也不知怎的?” 那低沉微哑的嗓音,跟把小勾子似的,顺着人耳朵直钻进人心底,叫人想挠却挠不着。 几个字在静姝脑中转了两圈,才明白这人的意思,急吸了一口气瞅向周围的人,却只能看见一颗颗乌黑的头顶。 静姝一张小脸瞬间就红了个彻底。 这人怎么这样呀! 四爷见静姝此般模样,非但没有收敛,反而继续撩拨:“无妨,今夜爷总会教你明晓怎的的。” 这就过分了啊!还有外人在呢! 静姝瞧着这人头顶飘忽地张扬的小太阳,心中郁气更胜。 怎的这般就这么高兴! 突然胆子就包了天,狠狠瞪了这人一眼。 只不过这份狠狠之色,在四爷眼中完全变了一副样子,睫毛弯翘,眼尾微红,眸中水光潋滟,娇羞胜过恼意,只恨不得叫这双眼红色更胜、水光溢出来才好。 一时间四爷心绪奔涌,不禁转起了十八子默念起了金刚经。 却依旧半天缓不下心中燥热。 是又好气又好笑,这年轻的身体,当真不经撩拨。 静姝可不知这人青天白日的想起了带颜色的东西,只见这人半天不说话,连头顶的小太阳都消失不见了,便心中发慌。 是不是她方才那一瞪眼惹这人不高兴了? 虽然觉得经这两日的试探这人不是这般小心眼的,但到底身家性命都捏在这人手里,不敢不小心。 立马使眼色叫空青去端一碗汤来。 然后亲自接过奉了过去:“爷,这是午前妾亲自煲的乌鸡淮山汤,最合秋冬进补,有补肝益肾、健脾补肺、养胃益气、补血强身的功效,爷尝尝看可还吃的?” 一进门便闻到的香气如今就在眼前,愈发浓郁,盈盈绕绕勾着胃中越发空虚。 见便是鸡汤,却汤色极清,不见油花,心中便先满意了三分。 一入口,鸡肉滑嫩、肉香浓郁,却不腻口,淮山奶白、软糯甘甜,亦不腻舌,便满意又涨了五分。 章佳府倒是养出了个好厨子。 但对上那骄傲又带着点期待的眸子,四爷心中原本的猜测突然犹豫了。 难不成这当真是章佳氏所做不成? 这一犹豫,原本的尚可出口时就变成了:“尚佳。” 静姝眸中一亮:“当真?”她刺绣学自外婆,而一手煲汤的手艺便是出自外公。 她外公手艺极好,但不知为何自她有记忆以来,便不曾在有外人在的时候下过一顿厨,甚至这明显有传承在的厨艺都打算绝在他自己身上,便是家中最困难的时候都不愿用这手艺挣钱,若不是她早产出生、年幼体弱,外公担心她,传她了煲汤这一项,怕是手艺就彻底断了。 就这般,还叫她发誓非家人不许显出这手艺来,非万不得已不得传给他人,更不能用这手艺赚一分钱。 她虽说不解,却也不愿违背外公的意愿,自外公外婆去世之后,除了自己做给自己吃,从未叫旁人尝过,还是占了这身子之后才第一次做给别人吃,阿玛额娘二哥都宠她,就算本来只有三分好吃也能夸成十二分的好吃,严格来说,能得到严谨不掺杂其它的评价的,这人还是第一个呢! 尚佳么? 凭这人的性子,能说尚佳那肯定是不止尚佳的! 想着想着不禁翘起了小尾巴。 四爷瞧着眼前人难掩嘚瑟的模样,越发觉得那猜测为真,可这般手艺便是他府中的厨子都少有做得出的,章佳氏自出生起贵妃便已然盛宠加身,无论如何府中也不该辛劳她练这个手艺的,便是有意送她入皇家求宠,也该寻个方雅之道。 若说只仗着天分,他却是不信的。 看起来,他这位侧福晋,很有几分意思。 而静姝见这人头顶三横杠晃悠了半天又变成了艳阳天,心中便放松了警惕,又实在念着膳房某些手艺,想扯着这人的大旗挨个试过,便壮着胆子上前撒娇,小手拽着四爷的两根手指,来回轻晃,刚要开口,余光看见周围便是一愣。 第17章 升级了?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这些人头上都是什么! 满屋子伺候的其中九成这会脑袋顶上都连着漫画风文字框,而这些框里头还不是如四爷一般的晴雨表,是真的文字框! 静姝下意识扭头看向四爷头顶,小太阳依旧活跃的厉害。 什么鬼这是?! 难不成是她的金手指升级了? 眼瞧着空青头顶的文字在变化,静姝便把这些疑惑全放到了一边,一眼接一眼地偷瞄。 苏培盛头顶的文字框这会像极了饭馆菜单,一张张叫人口水疯狂分泌的菜肴仿佛冒着腾腾香气,后头还跟着食用后的点评,就是打叉的速度和出现的速度一样快,快到静姝几乎看不过来那一条条飞速划过的放弃这道菜的原因,哪怕那朱色笔迹已然十分的醒目。 很好,四爷挑食的水平怕是跟那三岁娃娃差不了许多了。 空青还是满脑子怕自己这个主子受欺负,这会文字框里都快连出来树状图了,全都是这姑娘三天来打探出来的府中人物关系。 蔓青这吃货则是惦记着静姝煲的汤。不过就算是不看文字框,单瞧那一眼接一眼的小眼神,静姝都猜得出来这姑娘的心思。 剩下的,离得太远叫人看不大清,突然觉得自己这不喜欢旁人近身伺候的习惯有时候也不是一件好事。 正好桃夭垂着脑袋上前奉茶,鬓间别着艳若桃李的绒花簪,悄步子上前,叫静姝看了个清楚。 哪怕这姑娘脑中再活跃,但那左一句福晋、右一句福晋的,叫的也不可能是她。 今儿她这是什么运气? 老鼠自己往夹子上撞呢还能。 “青天白日,拉拉扯扯,像什么话。” 这说教的音调,平和的毫无起伏波动。 随着静姝手中的两根手指离开,她发现那些文字框瞬间随之消失了个干净。 “···”静姝看了看四爷头顶依旧闪耀的小太阳,又瞄了眼恢复正常的画面,犹豫再三后直接壮着胆子缠了上去,挎着四爷的胳膊轻声撒娇,眼尾瞟见并无异样时心中难掩失望,可当她的手不小心碰到四爷的手时,方才消失干净到仿若从未出现过的文字框又猛地窜了出来。 是要肢体接触才会出现的意思? 顶着压力,静姝试着当众触碰了四爷的脖子、脸颊,最终确定了这文字框的金手指是只要她与四爷有肢体接触就可以,相触出现,分离的瞬间就消失,完全没有缓和余地。 因为这,一顿本来期待不已的晚膳叫静姝吃得是食不知味的。 而饭后,就容不得她再想其它了。 四爷身体力行地教静姝弄明白‘怎的’一事。 静姝也一遍又一遍的发誓绝对不会再撩拨这人了! 三日后,四爷的婚假结束,重新开始日日去户部点卯的生活了。 然后静姝就发现,这人除了大朝会,每日都保持在还差一刻钟辰时的时候起,然后练上四刻钟的五禽戏,晚上也没见他怎么熬过夜,跟所谓的夙兴夜寐以致过劳死瞧着可完全没有什么关系! 而静姝呢!四爷白天去工作,她只能守在这个院子里,不是逗逗狗、练练字,就是绣绣花、煲煲汤,日复一日,明明曾经也算是宅女一枚的,如今却不过进府一月便越发过不得这安宁日子了。 “主子,宫里头贵妃娘娘召您明儿入宫呢。” “去禀了福晋,再叫小林子去宋嬷嬷那儿说一声。” “是,奴才这就去。” 这天夜里,四爷又宿在前院。 第二日一早,静姝洗完漱更完衣,正坐着一边听着屋外呼呼的北风,一边用着膳呢。 蔓青就一路小跑到屋门口檐下,在门口拍打干净身上的雪后,才走进屋笑道:“奴才刚听说,昨儿李侧福晋大晚上的不知怎的想的,给主子爷书房送去了一碗汤,没想到不到一个时辰,苏公公就亲自跑了一趟,说是临近年关,主子爷挂念德妃娘娘身体,叫李侧福晋闭院抄经祈福呢!” 李氏还能是怎么想的?多半是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主子爷一进桐安院便定要先喝上一碗主子亲手煲的汤的,有时候喝完汤稍坐一刻钟钟便会离开,因为这儿,便是他们院子里伺候的人都多少猜主子爷这是近来喜欢上喝汤的缘故了。 而李氏又见主子爷多日不曾踏入自己院子,生怕自己跟弘时阿哥失宠,心中着急,想要学却又没学明白,东施效颦了呗! 这李氏也不想想,就是她这个当奴才的都知道前院、尤其是书房那是何等严肃重要的地方,你趾高气昂地要往里头送汤水,不说影响主子爷议事的问题,单单一条叫主子爷在底下人失了府中规矩便够李氏喝一壶的了! 而静姝却清楚,四爷绝不会因为这种事关李氏禁闭抄经的。 多半还是二阿哥自去了前院便身体一日好过一日,至今未曾病过一次的关系。 被一群奴才伺候着都能身体康健,反衬的二阿哥在他额娘身边是有多受不重视。 等等,或许··· 要真是如此,那李氏这回多半要黄了。 “蔓青,今儿你不用跟着我进宫,便去打听打听二阿哥之前生病多是什么时候。” “是。” 巳时左右,静姝就带着空青坐上了马车。 外头积雪厚实,车轮驶过,留下咯吱咯吱的声音。 见宫门口如今守着好些软轿马车,静姝才想起来今儿是大朝会。 谁都不容易呀! 静姝随着守在宫门口的嬷嬷往里走。 她在去贵妃娘娘那儿之前,先去了永和宫,打算先给自己这婆婆请个安,省得有人说闲话。 却出乎意料地没见着德妃。 真是难得,德妃素来最注重这些面子上的东西了,如今,怎么这么把对她的不喜表现出来? 不过静姝并没有多等,也没有受所谓的敲打,迎出来的还德妃身边的掌事嬷嬷,慈眉善目的女人一开口便先道娘娘之前的病又犯了。 接着说娘娘如今好不容易才歇下,她们这些做奴才的万万不敢打扰。 最后又把她往高了捧,说什么侧福晋心地良善,可千万不要多想,娘娘前头还跟奴才说,选秀那么多人,她是一眼就看中了侧福晋您的,还没等她张嘴跟万岁爷求,万岁爷就把您指给四爷了,合该是注定的一家人才是呢! 第18章 已冬时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合该注定是一家人?呵~真真好大的脸。”章佳贵妃一挑眉,一双桃花眼微圆,眸中的不屑之意再不能叫人看的更清楚。 静姝看着满屋子伺候的宫女,轻拽了拽自家这位姐姐的袖子:“姐姐~” 到底是四爷的亲额娘,自己心中再如何,面上也得顾忌着点不是! 更何况德妃这才哪到哪呀!一没给她立规矩,二没当她面阴阳怪气,就是避而不见罢了,反正她也不是多想见这位德妃娘娘。 “她倒是想!”贵妃毫不顾忌地翻了个白眼,捧着薄胎白瓷的十指白皙纤细,指甲仔细地染了红,还用金粉描绘了朵朵玫瑰,尤其是无名指和尾指,纤长的指甲未戴护甲,轻划过瓷面,带着如火的热烈与玫瑰花儿一般的娇媚,便是出口的声再为不逊含刺儿,也仿若挂上了天然的美声滤镜:“满宫里谁不知道当初她是想把自己娘家侄女送进老四府里的?还把老四的侧福晋之位给许出去了!也就是我插了一脚,要不,看万岁爷还容得了她! 瞧瞧小十四跟老四后院里头的女眷,身份上几近天差地别!嘴上说什么家世再高也比不过皇阿哥身份尊贵,可怎么不见她少往小十四府里塞两个满族大姓家的姑娘?” 这话静姝哪里敢应? 她只能叹了口气道“···到底十四爷年岁轻,娘娘不放心也是有的。前头万岁爷不是也道十四爷府中开销一律由内务府支应的嘛。” “好好一个儿子,硬生生叫她给惯坏了!万岁爷开的口,他倒是真敢应!” 很好,看样子自己这便宜姐姐当真是很看不上这母子俩了。 静姝还能怎么办呢? 只能帮忙圆圆,再怎么说自己现在也算这母子俩半个儿媳半个嫂子,不然传出去,一顶不孝的帽子能压死她。 “十四爷直言敢辩,胆大聪慧,日后咱们大清少不得要出一位常胜大将军呢!” “这样就对了。”随着这几个字落下,贵妃方才脸上的不屑轻蔑之态瞬间都消失得干干净净,眼皮微塌,神色淡淡,本来十二分的艳绝被压的只余八分,更添了两分端庄持重,只见她轻押了一口手中的茶之后,才继续道:“日后无论是哪个,只要跟你面前说这些,便是不是对着你说的,你也比照着今儿说的这些回就是。” 静姝小脸一肃,起来福身道;“谨领训。” 不过这礼到底没行全,就在贵妃摆手道“快免了。”之后,被一旁的宫女扶住了身子。 “你我姐妹,很不必管这些。”贵妃说着把静姝拉到身边,关切问道:“你在老四府中可好?” “姐姐放心,妹妹一切都好。”具体的静姝没有,贵妃也没有问,两人都恪守着该有的分寸。 闲唠起了家常。 看的出贵妃是想到哪儿便说到哪儿的,没有哪一句话会先在肚子里转三转的防备生疏,一举一动都透着十足的亲昵。 等她愿意把静姝放出宫的时候,日头已然落下了半个身子。 外头风雪飘飘,马车中便是烧着暖炉,也依旧防不住从缝隙中钻进来的刺骨凉风。 木质的塌座即使铺着厚厚的兔皮垫子,也带着不小的寒气。 顺着人的筋脉,直往骨头缝里钻。 马车停在二门,宋嬷嬷体贴地备好了熏得暖和的软轿,一路把静姝给送回了桐安园。 用驱寒的汤子泡泡激去寒气,静姝就往榻上一歪,闭着眼懒散的不愿意动弹,任空青和蔓青在一旁给她擦干头发。 她膝盖前安置着一件燃着的凸雕百花的暖炉,红罗炭静静地在里头烧着,几乎见不着什么烟熏火燎气。 “主子爷晌午前差高公公说晚上过来。” 听见了空青的汇报,静姝也不着急,反正这会还早,转而问起了早上的事儿:“可打探清楚了?” 提起这事儿,空青脸上也显出了两分严重来:“奴才仔细打探过,都说二阿哥在夜里更易生病,还总是一来便是个急得的风寒或胃肠不适之症。” 静姝一听这话,心中就明白自己的猜测怕是可以确定了,同时越发觉得李氏这人得警惕。 虎毒都不食子呢! 这位可是硬生生拿自己十月怀胎的骨肉当争宠的工具来的! 这一用还就是四年。 怪不得历史上弘昀早夭,这是底子都被霍霍完了吧! 有这么一个额娘,能活到十岁就已然是他命大了。 等头发快干了,空青就不再跟蔓青一起伺候主子擦头发,而是整理起了这回主子从宫里带出来的贵妃娘娘赏赐的那些大包小包大箱子小箱子:“主子,贵妃娘娘赏赐的这些物什是全都直接入库呢?还是先取出哪些替换着摆上?” 静姝静静地享受头部按摩的时光,听到空青的话,眼都没睁,伸长胳膊一指,正好对上她口中说的位置:“那件珊瑚的红梅林留下,替换下多宝阁最中间的那套印章,印章左下移一位,把那件粉彩的瓶子撤了吧!剩下的都一并入库,做好标记,别出岔子。 啊!对了,有个檀木雕山水纹的匣子给我留下。” 夜里,四爷如约而至。 静姝迎到人后先奉上热汤一碗。 经过了这一月以来的相处,四爷早已熟悉了这段流程,也不管汤水的味道是喜欢的清淡还是不喜的甜腻,直接一饮而尽。 然后低头,准备迎上那双期待的眸子,道上一句‘尚可’。 只是今儿,这句尚可到底没有送出去。 “何事?这般惫态?可是今日进宫累着了?苏培盛,还愣着作甚!还不赶紧唤李大夫过来给你章佳主子瞧瞧!” “爷,不妨事儿!”静姝紧忙叫人去拦苏培盛,可苏培盛到底不是她的人,她哪拦得住?便急忙跟四爷解释:“姐姐体贴,只来时风雪小时,是走着的,离宫时风雪大了起来,姐姐便安排了暖轿送我出宫,暖轿直接送到府里的马车前,在二门下了马车又直接坐上了宋嬷嬷叫人提前熏好的暖轿,暖和极了! 这一路上受的风雪,还没有进这桐安园之后穿这院子湿的衣裳厉害呢!” “当真?”四爷见静姝乖巧点头,才把苏培盛叫回来,嘴上不忘嘱咐道:“若是觉得不适,直接叫小太监去前院唤府医便是,要是府医拿不定主意,就叫高无庸拿爷的牌子去太医院领人。” 第19章 安抚心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一番言语,简直不能够更体贴。 只是,四爷却不是这般的人! 若单说体贴,四爷是有,但这般体贴的言语表现,却是她不曾见过的。 不说她了,没瞧那苏培盛都有两分怔愣么! 等四爷沐浴之后,两人围坐在膳桌旁,四爷看着静姝披散在身后还带着些许水蒸气的青丝,张了张嘴,却一时没有音儿。 静姝早就注意到打自己一见着四爷起,这人头顶就阴云密布的,也没敢擅自开口。 只捧着玫瑰核桃酪有一口没一口地地往嘴里塞。 过了好一会儿,静姝一碗核桃酪都见底了,四爷似才总算想好了要怎么开口,成功地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道:“德妃娘娘时有头疾,这些年都不怎么见过强,犯病也不曾有个固定频率,福晋前些年不了解情况,还多少因着娘娘这头疾撞个闭门羹就多日不开笑颜,近两年了解了之后,也就习以为常了。”因而,你也不用太过在意,纠结挂怀。 这话听得静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这人这话,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是觉得她在德妃娘娘那儿受了委屈,所以补偿她? 犹豫地看着这人两眼,静姝到底还是伸出了小爪爪勾住了桌案下头那只大手。 手心干燥,骨节分明,指侧带着明显的茧子,却叫人觉得这手握着更为安心了。 四爷见章佳氏又当众做这些亲昵动作,是屡教不改,张口便要说教。 但迎上那试探的小眼神,仿若小动物看见了远处的可口的嫩草试探着走出小窝范围的可怜可爱模样···想到晌午前她在永和宫门前撞的闭门羹,见这回这女人总算晓得遮掩一二了,便慢慢合上口。 咳,这女人如今瞧着倒尚算规矩懂事儿,就是这般喜欢腻缠着爷,可如何是好? 而静姝完全不知道自己意外躲过了一顿说教。 在静姝眼中,最明显的就是在她勾住这人的手指,把小手钻进这人的大掌中之后没多久,这人框子里的乌云就消散了不少,一颗夺目的太阳缓缓出现,飘忽张扬。 小太阳等于心情好,心情好等于四爷喜欢她这般,所以,等于四爷喜欢这些肢体接触。 嗯,没毛病。 心中有了这个连等式,静姝便把玩起这人手指更‘光明正大’了。 倒也没有拿到桌案上面来。 不过,四爷微微瞥上一眼,看着自己的大手被拉拽着放在这女人的腿上,那保养的极为细白软嫩的手就这么一下下地沿着掌心的纹路抚弄着自己的大掌。 专心地连看他一眼都不曾。 却闹得人嗓子发痒。 罢了罢了,到底年纪小,又在闺中时素来得宠,今日多半是委屈坏了她。 而静姝见四爷对她这般放纵,便安下心悄悄抬眼看向四周。 空青框中那飞速变换的欣慰之语与蔓青满脑袋美食评价搭配小图片的内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诶,蔓青想吃肘花了?等明儿叫膳时叫上一份吧! 而苏培盛头顶的却是一句半天不动的心酸感叹:主子爷上辈子怕不是欠了那母子俩的?给那儿子收拾了整三日的烂摊子,刚成了,这又轮着当娘的了! 这话里说得该不是德妃和十四爷吧? 静姝试探着开口问道:“爷瞧着眉间多了两分惫色,可是近日来太过辛劳了?” “不碍事。” 只三个字就被打回来的结果静姝是毫不意外的,反正她问的也不是这位正主,要不是怕过于异样,她都不带回这个头的。 果然,听了她的话,苏培盛脑袋上的框里飞速划过她要的答案。 可不是辛劳么!也不知十四爷这是打算结亲还是结仇?满洲大姓那么多!武职将领那么多!他非得跟伊尔根觉罗氏一支死磕不成? 前年纳了人家姐姐做庶福晋,如今又想纳人家同族嫡亲的堂妹做侧福晋,他当他是万岁爷了不成?人家好生生的一族要赔上一对姐妹花入他一个光头阿哥的后院? 甚至见人家伊尔根觉罗氏不愿,直接耍起了手段。 这耍也就耍了,还叫人家给看出来了! 一见事情不好,又一个扭头的功夫就窜了。 累的他们主子爷辛劳了这么些时候! 多半还白费功夫得不着十四爷一个好! ··· 知道大概缘由了,剩下的,静姝怕旁人发现她的异样,也就不敢再仔细盯着看,大致踅摸几眼,也能感受到了苏培盛那满满的怨念。 同时也对四爷有这么一个弟弟感到深深的同情。 要搁日后,有个倒霉弟弟怎么办?直接一顿打,一顿不成就两顿,两顿不成就四顿,四顿不成就一直揍! 总能有把小树苗掰直了的时候。 可如今,想想那位十四爷的品性,说不得四爷前脚对弟弟进行了思想教育,后脚这人就能进宫告状去! 他丢的起这个人,我们家这个还丢不起呢! 还有宫里那位德妃娘娘的态度,她这个做‘儿媳妇’对于婆婆主动冷淡不见面自然是高兴大于其它的,毕竟面都见不上代表少了不少麻烦嘛~但是这事儿搁四爷这个做儿子的身上呢?那多半是要伤心的吧? 静姝是越想越觉得四爷摊上这母子俩实在可怜。 但她知道这人的骄傲,所有的安慰就全收到肚子里,只催空青去盛汤。 “进宫前妾收拾好的陈皮蜜枣乳鸽汤,叫她们看好时辰坐上炉子的,这会差不多小火慢煲了一个半时辰,正好吃用呢!爷尝尝看。” 不说如今是一梦三百年后的四爷,便是一梦之前,静姝这点心思也瞒不过他这双眼睛。 瞧着那双满是愤愤不平替他委屈的眸子,四爷只道是贵妃与她说了十四前儿的荒唐事儿,并没有多想。 但心中却是软踏踏的。 他不需要同情,但,感同身受的体贴关心,却是他两世以来少有得到的。 不得不说,章佳氏分寸拿捏的刚刚好。 比起李氏对于十四的百般抱怨,甚至对于德妃娘娘的那种怀着不满却各种敷衍的找理由的安慰他的行为,静姝这种既没有故作体贴的用各种孩子都不信的理由安抚安慰他,也没有对长对上有不敬言论,只默默同仇敌忾的愤愤与体贴地避而不提,奉上一盏比这碗盏温度更暖心的汤水,叫他觉得舒服。 第20章 脑补帝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四爷不禁缓和了脸上素来挂着的冷硬,别扭地轻咳了一声后,转移话道:“今日怎的不提那功效了?”这女人素来敏锐细心,也不知就凭这一月有余的相处是如何一点点猜寻出他的喜好的。 怕是在乎狠了爷才能这般。 静姝并不知四爷脑补了什么,嘴上对这汤水的功效是应答的根本不用过脑袋:“这汤水最有温肺化痰、滋养补虚之效,妾见爷夜间多咳,又不喜叫府医,便私做了这汤,爷可要试试?” 夜间多咳? 四爷看向一旁的苏培盛。 苏培盛瞬间躬低了身子,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见此,四爷心中更为软和,出口的话却带着两分试探:“你夜里睡得那般沉,还晓得爷夜间多咳?” 他倒不是不信苏培盛,这奴才素来清楚自己的主子是哪个,对他绝不会更不敢扯谎。 但他嗓子不适是前几日大朝时被寒风打了身子的缘故,当日夜里只些许咳了几声,他本没当回事儿,却没想这两日咳得愈发重了起来,也正因为这咳疾,这两日他并未进过后院。 若是这女人当真不是从苏培盛口中得知,就只有是她听见了大朝当夜的那几声,便煲了这汤。 她并不知自己何时会来,多半是日日煲上,日日候着··· 静姝见四爷脸上更为冷峻,反而头顶的框中乌云尽散,艳阳漫天,正觉得奇怪呢!听了这话,顿觉领导这是觉得自己不关心他,晚上只顾着睡自己的,立马嘴甜的表态:“妾夜里就算睡得再沉,可爷身子不适又如何听不见?” 想了想,静姝觉得自己睡觉死是事实,突然觉得心虚,想起曾经恋爱甜蜜的室友曾传授过她的培养二十四孝好老公之三——反客为主,立马小脸一鼓,憋得自己眼眶发红,再满含委屈道:“算了,爷这般说,那便是这般吧,反正若是不想看见,妾就算做的再多,也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 一见这人眼眶都起了红,泪珠是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四爷瞬间麻了爪。 自章佳氏入府以来,一直整日里都笑盈盈的,自弘昀那事儿之后,他一把掌控了府中的消息,这些日子福晋与李氏的一些小手段他如何不清楚,不过是如她所言,福晋碍于身份,李氏碍于几个子嗣,不好折这两人面子罢了。 而她,便是在李氏那儿受了委屈、或是遇了其它为难,也不提不闹,只默默自己受着,见了爷也不告状上眼药,当真做到了如她所言那般,对福晋李氏退一射之地。 也正因此,他才更愿意来这桐安院歇歇脑袋。 当然,她这般懂事儿,他自然也不会叫她白白受委屈。 平日里多宠她一些,叫那些奴才不敢过分,再就是各种赏赐。 到如今,便是李氏最得他心那两年,也不曾有过这般盛宠的时候。 他也想过是否要收上两分。 只是见这人依旧能做到不骄不傲,才暂按下罢了。 如今,瞧着这人露出他本并不愿见的委屈的不行的样子,他居然虽不自在,却意外的没有什么厌烦情绪。 “爷不过与你闲话说了一句,你这就四五六句的顶着,爷还没说什么呢!你倒是先哭了,怎么这么大的脾气?”说完,见这人哭的都打起了嗝,脸上泪痕片片,突然觉得这模样像极了去年夏天滚入泥坑的多宝,不禁笑出了声。 静姝被那笑声噎的一顿。 什么鬼! 这人什么毛病,她都哭的这么惨了,这人居然还笑出声了! 四爷瞧静姝不可置信地瞪圆了一双眼睛,跟刚跌进泥坑里的多宝几乎是一模一样,笑的瞬间更畅快了。 直把苏培盛看的一愣一愣的,自弘晖阿哥去了之后,他可再没见主子爷笑的这么开心过了。 一时间眼眶也不禁红了几分。 被突然打断了哭意,静姝也哭不出来了,但见这人笑的开心,本来假装的情绪如今倒真生出了两分火气。 小脸一转,腰身一扭,直接给四爷留了一个背影。 “咳,你这狗脾气。” “···”我狗脾气?咱俩还不知谁是真狗呢! 见人哭的那么伤心居然好意思笑出声! 你笑也就笑吧!还笑得那么大声! 什么猫病! “今早老九府里送来了两盒子新鲜吃食,”四爷见这人耳朵动了动,嘴角笑意渐深:“之前倒是不曾见过,说是洋人那边的糕点,叫什么踢拉米酥。” “什么?”静姝瞬间回过头:“提拉米苏?” 什么鬼?提拉米苏这名字不是二十世纪才出现的么? 九爷府? 这个世界这是还有穿越的? “嗯,说是老九家的琢磨出来的,吃着觉得好,便往宫里、各个府里都送了一些。” 九福晋么? “苏培盛。” “嗻。”苏培盛打了个千就往外去,不到五分钟就拎着两个红木食盒回了屋。 这点时间是绝对不够往返一趟桐安院和前院的。 也就够往返个她的院子。 本来都要给她了,还非得叫人在门外头拎着。 这人太狗了! 四爷瞧着一双眼睛都要落在那乌黑嘛漆的四方点心上的女人,嘴角笑意更深:“擦擦脸再用,花猫似的。” 静姝瞬间又鼓起了脸,叫人看着却吃不着,什么猫病?! 瞬间读懂静姝眼神的四爷,低头垂眸盘起了十八子:就是要你看得见吃不着,好好涨涨记性,省的以后再动不动就掉眼泪。 怎么说呢!这份甜与苦的比例略有失调,还能尝出些许酒味,不过能在这个时代复制成这样这位已经很厉害了。 这位九福晋之前是甜品师么? 一个贵妃、一个九福晋、一个她。 这个世界到底还有多少个穿越的啊! 静姝躺在榻上默默放空,四爷也因为两日来的缺眠并无其他心思,不过新婚的二人就如老夫老妻一般比邻而躺,虽没有相依相偎的甜蜜亲昵,却透着十足的温馨暖意。 第二日,静姝起来时四爷依旧已离开多时了。 许是昨儿哭的厉害,也有可能是睡觉前吃了太多甜食的缘故,这会儿眼睛肿的厉害。 只能躺在榻上,任空青两个用混了香露的冰帕子冰敷眼睛。 第21章 盛与衰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静姝感受着眼皮上的冰凉,微微打了个哆嗦,难得没沉住气主动开口问道,“说吧,什么事儿?”老实讲,比起发生了什么,她倒是对蔓青能这般忍得住的兴趣更大些。 今儿她一早起来,满院子伺候的都满面春风的,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一个个都得了多少赏银呢!但居然一个主动开口禀报的都没有! 这空青也就罢了,蔓青什么时候也这般沉得住气了? 当真孺子可教? 一见主子问了,蔓青便再也憋不住,嘴角直接扯到了耳后根后头,把憋了一整个早上的话飞快秃噜出来:“禀主子,主子爷晨起离开前特意留下了话,说是日后您再煲了汤,直接差人往前院送就是了。”至于那句省得平白浪费糟践了好东西的话,就被蔓青默默扣下了。 接着蔓青一张笑脸更为灿烂,语气越发的雀跃道:“主子,前儿主子爷才就往前院送汤水的事儿罚过李侧福晋,如今就给了您这份脸面,怕是这回东边得拆了半边院子呢!” 上个月,主子爷连在她们主子院里歇了五宿,虽说超了侧福晋入府连歇三日的规矩,但也没碍着她点什么呀!就这,这李侧福晋都从她院子里清出了一批碎瓷器,这回遭正面打脸,那可不得气疯了! “你个促狭的!”静姝觉得差不多了,便一把摘了眼睛上盖的布巾子,往空青手里一递,没好气地点了点蔓青的脑袋:“你可得看好了你这张嘴,若是再什么都拿去说,小心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这丫头就是说话不过脑袋,心里怎么想的自己知道也就是了呗!非得拿出来说,如今这个时代,上下尊卑那般严苛,人命如草芥,她真未必护得住。 也许,当初选择带蔓青进这深宅后院,并不是一件正确的事儿。 “这会儿不是没有旁人在嘛~”蔓青撒娇地给自家主子捏起了肩,当然不忘一表决心:“主子放心便是,这有旁人在的时候,奴才会小心的,空青姐姐都有教的。” “你呀!是真的有学到心里头去才好。” “主子~”蔓青生怕主子再念叨她,生硬地转移话题道:“还不止这一件呢!主子爷还说等天气好的,就叫人把西厢南边的那间收拾出来改成小膳房,还问您偏好吃些什么,多半这是要给您寻摸灶上伺候的嬷嬷太监呢!” 空青顺着话补了一句:“听说今年宫里头要放出来一批人。” 静姝瞬间坐直了身子:“你打哪儿听说的?” “奴才额娘与府中绣房管事儿的陈嬷嬷在师承上有些渊源,这位陈嬷嬷当初是在内务府针线房伺候的,主子爷出宫建府时本来轮不到她那年岁的跟着,但她确实跟着出来了,还担起了掌事儿嬷嬷的差事,虽具体的没跟奴才说,但多半不是有手段,便是有关系。 而如今,虽说她是离了宫,却从未与宫中的姐妹断过联系,还因着那些人在宫中不甚方便,是帮着人家办了不少事儿,很是交下了一些人。 而那些人,多是与她同期小选入宫的,如今多做到管事儿姑姑的位置上,消息甚是灵通。” “可是真的?”蔓青一张脸上满是喜色,看了看主子,直接缠到了空青身边,急惶惶地问道:“怎么姐姐对那嬷嬷的境况那般清楚?” 空青无奈地应着蔓青的缠磨,对着自家主子禀道:“其中八成是陈嬷嬷自个儿与奴才说的,剩下一成半是奴才四处打听来的。” “若是这般,可是那陈嬷嬷想投了主子?”说着,蔓青那尾音颤颤地都要破了音。 刺地静姝耳朵难受。 其实自打听明白这人的情况,她的心思就已然淡了,见蔓青这般欢喜,心中是既无奈又好笑,只随意应着:“这么个人,你是怎么寻摸到的?” 说道这儿,空青一张脸上未见半分得意之色不说,还瞬间带上了两分讽色:“那可太巧了,算算奴才离乡至今都八年有余了,先后在奉安、浙州、前安都落过脚,乡音早就改的面目全非,真真是难为陈嬷嬷能一耳朵便听出来奴才是老乡,还能因为这三成原味都剩不下的乡音抱着奴才抱头痛哭了好久。” “什么呀?”蔓青这会方才听出不对来,看着仿若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主子和空青,一张小脸是又气又羞,直接涨的通红:“这又是哪个妖魔鬼怪耍的手段?!一天天擎着往那歪门邪道上琢磨!也不怕阎王老爷请她吃茶去!” “···”静姝无奈地捏了捏鼻梁,打发蔓青去膳房要食材。 蔓青晓得这是要给主子爷煲汤用的,好像已经看到李侧福晋那张扭曲的面孔一般,一步一窜地出了屋子。 那股兴奋劲儿直看得静姝迷茫:“可是李侧福晋给你们难看了?”动手应该是没有的,毕竟这俩人离开她眼前最长不过半个时辰,要是有皮肉伤她总是看得见的。 空青难得显出两分迷茫:“不曾有的。” “那这丫头怎地这般”静姝想了想才确定这种感觉该用个什么词:“敌视李侧福晋?” 听了这话,空青就更迷茫了:“您与李侧福晋是注定一盛一衰的,奴才与蔓青自然是盼着您长盛不衰的。” 进府前太太便特意说起过这位李侧福晋,便是篱笆扎的严实如四贝勒府,都能叫外头晓得这位李侧福晋很是受宠,那该是如何的盛宠?主子爷就一个人,一颗心,此消彼长,此盛彼衰,她们自是盼着李侧福晋尽早失了主子爷的宠,省的与主子相争的。 这话听得静姝一愣,下意识说出了心里话:“府中规矩,又有爷看顾,我还有侧福晋的份例,是盛是衰,很不必强求。” “主子,您是说认真的?” “···”这态度,不对呀! 听了这话,空青直接把什么规矩都抛到脑袋后头了!更不要说什么尊卑了,开口就道:“这府中再规矩又如何?主子可清楚宋格格如今的境况?七八日少见一点油腥,顿顿都是不知道回了几回锅的蒸菜,不是今儿盐多了些,就是明儿忘了放盐,红螺炭从来就没有够用的时候!” 第22章 初见时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说着说着,空青眼眶已染上了红意,一双杏眼这就这么清凌凌地看着自家主子,带着化不开的恐惧:“您可知道,便是如今这般冷肃的日子,宋格格白日里也只能用但凡有点脸面的奴才们都不愿意用的黑炭熬着,因为只有这般,她才能在夜里用攒下的无烟红螺炭睡个踏实觉! 难道宋格格就没有格格的份例么!那她又为什么会把日子过成这般呢! 退一万步讲,就算主子当真吃得了这份苦,那老爷太太呢?主子可曾想过老爷太太晓得自己千娇百宠出来的姑娘受了这份罪该如何心苦?! 更何况,主子就算不为您自个儿想想,也得为小主子们想想呀! 这有宠诞下的子嗣与无宠诞下的子嗣差的可是一星半点?!不说别的,这日日见日日相处手把手教出来的,和那十天半月都见不上一回儿的,便都是嫡亲的子嗣,在情分上也不可能相同的啊! 这大清朝自来就有格格抚蒙的说法,如今府中已有一位大格格在,若是主子也诞下一位小格格,便是主子爷再如何也不可能把两个格格全都求下来留嫁京城的恩典的,那到时候,可不是就看哪位的额娘受宠?!您忍得小主子受那般远嫁抚蒙之苦?!” 一股脑地说完,空青就碰的一声跪倒在地,低着脑袋,却死倔着不肯开口道上一声错。 静姝想着只有一面之缘的宋格格,那个浑身上下都透着死寂的女人,她居然过着这般日子? 静姝不愿相信四爷当真这般冷心冷肺,在一手掌控后院之后,能放任自己的女人受这般欺压苦肃的日子,她更相信是这位宋格格之前做过什么踩到四爷底线上的事儿,才会叫四爷这般放任不管。 不过,不得不说,空青踩在了她的死穴上。 孩子,是她的底线。 若是自己这个做母亲的,不仅没有给孩子带来依靠,反叫孩子因自己的关系处于步步退让,处处受制的局面,她这辈子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你先下去吧。” “··主子···” 看着眼眶通红的空青,静姝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摆了摆手。 随着屋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头的大半阳光,在雪地上格外刺眼的白,透过冰裂纹的窗户撒进来,只剩下暖暖的黄。 宽阔的厅堂内,目之所及,件件皆是精品。 静姝不禁自嘲一下笑。 真是被这假象安逸哄骗了脑子,这才过了几天呀!她就忘了当初的事儿了。 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扰的人眼晕得很,静姝往榻上一歪,迷迷糊糊间似乎睡了过去。 梦中,大雨滂沱。 和那日一般的大雨天。 不,那日,本是个晴天的。 那是···大选的时候了。 或许是嬷嬷看在她那姐姐的份上对她轻拿轻放了,也或许是族中安排来的常嬷嬷到底还是有两份本事在的,在大选培训其间,她是被罚的最少的那一拨里的。 但论起日子过的,却应该是所有人中最不‘顺利’的那一个了。 为期半个月的培训里,三个模样才华皆出众的秀女陆续被遣出了宫。 有培训迟到被杀鸡儆猴的。 有被揭发手脚不干净偷盗她人财物的。 当然,也有使手段诬赖她人偷盗财物反被揭发的。 其中,她被迫躲过了数次算计,实在不愿回想。 但她也同时确定了,主管此事的章嬷嬷与安排跟在她身边伺候的绿柳,就算不是她那姐姐的人,也是希望她进宫的那一伙的人。 培训的最后一日,管事儿嬷嬷说是给她们几日假,叫她们这些秀女清闲清闲,可是哪个不知道,这是给各宫娘娘传召相看的机会呢! 她第一次见这位便宜姐姐,就是在她们这届秀女刚刚结束了宫规培训课程的第二天。 也是这一天,成为了她人生之中最大的转折点。 她记得,景仁宫的大宫女还珠,便是在她的神经已经崩到了极致的时候来的。 她还记得,早上还珠到储秀宫寻她的时候,天还是透蓝瓦亮的,只有些许丝丝绕绕的仿若薄纱似的云。 她机械地跟着,一步一步走到了富丽堂皇的景仁宫。 “请贵妃娘娘安,娘娘康顺长乐。” “你这丫头,快起来,咱们嫡亲姐妹说话,又没有旁人,做这些做什么!平白外道了许多。”都不等她礼行全,章佳静嫦就上前一把把她给拉了起来,然后牵着她的手不放,拉着她一起坐到了罗汉榻上,身子紧紧挨凑着,才继续道:“瞧着倒是比往年长了些肉,年节里母亲未带你来,我就觉得不妥,差了人出宫才知晓你的事儿,这虽说谨慎是好事儿,可阿玛额娘也太过谨慎了些,若是连嫡亲的妹妹我都护不住,这些年我这百般算计又是图个什么!” 许是感受到了那份亲近,她当时多少缓和了些身体与精神的紧绷,甚至还有余力去仔细打量身边这位历史上未曾出现过的人物。 鹅蛋脸,柳叶眉,肤若凝脂,口若含朱,一双桃花眼是欲语还休,真真是嬉笑怒骂具是风情的绝丽! 她正感叹着呢!便听见了这话,紧忙回道:“娘娘这么说怎么使得?一开始我当真只是染了风寒,又赶巧在年节里,不说阿玛额娘,就是二哥与我也都想着大好的日子万不可惊动娘娘,就是年节里见不着娘娘念得慌,但想着等我身子见好了再进宫给娘娘请安磕头也不差什么,才安下心。 后来,也不知怎地,就发起了热,还累的娘娘跟万岁爷求了恩典。” 可是她没想到,听了她自觉圆和的话,贵妃居然板起了一张芙蓉面,甚至气呼呼地拍了她的脑袋两下:“你这丫头说的什么胡话!怎得一场病下来平白生分了姐妹情?” 许是做贼心虚,她心里瞬间一个咯噔,但面上未敢显出半分来,只能憋气叫面上浮上些许红粉,刻意忽闪着一双与贵妃极相似的桃花眼把事儿往本家那些人身上推:“常嬷嬷说,我若是这般说话,姐姐便会觉得我长大了,懂事儿了,定会开心的。” 果然,她就见静嫦一个挑眉问她道:“常嬷嬷?族中送进府的那个?” 她,果然知道。 第23章 意难忘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静姝自然应得飞快:“便是这位常嬷嬷,自嬷嬷来了我身边,与我说了好些宫中秘事,我才知姐姐日子过得竟这般艰难,想着若是如此说话能让姐姐高兴些许,便是再别扭也是无妨的。”这话她说的是踏实非常,毕竟这事儿他们可都做了,自己可半点没污蔑那些人。 “宫中秘事?日子艰难?你这傻丫头!” 见贵妃总算恢复了笑颜,点了点她的额头,还亲昵地把她往怀里一搂,静姝才松了那口气。 至于那声叹气,反正遭罪的不是她,这贪心不足,总要做好被吞的准备,如今,就当姐姐先替妹妹收点利息好了。 况且,这边若是不再施压,她担心那些人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来! 至于贵妃会怎么想她,她多少猜的出。 无非是犯愁于自己这妹妹的单蠢傻气,平日里什么都与家里人说、家里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也就罢了,居然对旁人也是这么个性子。 甚至多半会后悔,后悔当初就该亲自挑两个嬷嬷送回府。 再有就是无奈于阿玛额娘竟将妹妹养成了这般不谙世事的单纯性子。 最后再纠结下她这妹妹日后可如何是好?之类的。 说到底,她也不愿真被人当‘傻’了,便开口打断了贵妃的思绪:“···姐姐?” “嗯?” 许是那声太过温柔,也许是胆战心惊小半月后突然来到了一处暖处,叫她直接失了警惕开口求道:“姐姐,我不想进宫,我不进宫好不好?” 这一开口,静姝就后悔了,脑中飞快琢磨这话该怎么往回圆,却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便直接道:“谁说叫你进宫了?” “姐姐?”可以不进宫?! 便是这位便宜姐姐真把她当‘傻’姑娘待,把事儿掰开了揉碎了地跟她说,她也乐呵呵的极耐心地听着。 “不过你今儿既参了大选,便万万不可是被撂牌子送出的宫,章佳一族的名声我不在意,我如今的位置便是旁人阴阳怪气几句也很无妨,但于你,便是后半生幸福与否的关键。 若是你不参这大选,叫阿玛二弟给你寻个良善人家,有我在,他们定是不敢欺你的,但若是你是被撂牌子出的宫,那亲事可就不好说了,倒不如通过了大选我求万岁爷直接给你赐婚来得好! 虽都说这抬头嫁女,低头娶媳的,但我本不愿你高嫁。 咱们家的情况,你也是清楚的,若是你嫁入那平等人家,有我在一天,定能护你万事顺遂。 但若是高嫁,我说是占着这贵妃之位,却是个有宠无子的,日后且不说,便是眼下,莫说那黄带子,就是底蕴大家都少有把我放在眼中的,想护你,便不易了。” “姐姐这般说,叫我哪还有脸面再见姐姐,姐姐能走到如今本就不易,我这做人妹妹的,帮不上什么不说,还累的姐姐为我这般烦心累思的。”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我嫡亲姐妹,血脉相连,我不顾着你还能顾着谁?” 那日,贵妃给了她两条路,一条,是入四贝勒府,承诺她必占侧福晋之位。 而另一条,便是许给一位钮钴禄家的少年郎。 她本疑惑为何会择到这位身上,虽说这人文采尚可,但也比不过二哥,武艺便更是多有不如了,但一听贵妃给她普及那人的家庭情况,她便清楚了,这人有一叔父,名为钮钴禄凌柱。 这个名字,真的是太耳熟了,算起来可是乾隆的外祖父呢! 贵妃还说,接下来是多事之秋,行差踏错一步便是任谁都护救不及的。 若是她入四贝勒府,也就罢了,但若是她择定那钮钴禄家的,贵妃便会找个机会把那人外放,等到尘埃落定,再回来不迟,甚至还道,这两年会找机会把阿玛额娘和阿克顿都送出京,到时候在外头一家上下也能彼此扶持。 静姝这才明白,她这一个抉择,其实关系到并不只是自己,而是一家上下的命运。 本来立马就想应下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了。 贵妃也没想着叫她立刻决断,转而拉着她说了两句家常,就放她离开了。 许是见她自出了景仁宫便忧思过重,还珠便带着她绕道御花园回储秀宫。 却没想到,行至半路,突然阴云密布,大雨瓢泼。 静姝与还珠即便打着伞,也难免湿了衣摆。 见雨越下越大,还珠便带着她进了万春亭躲雨。 她刚将额前发丝擦得半干,见自己衣摆旗鞋尽湿,只觉得要不好。 她好不容易才把这个身子养的见强了些,若是因着长时间穿着湿鞋袜湿衣裳再损了身体可如何是好? 而还珠见她一脸苦色,还以为是为此时衣衫不整而担忧,体贴安慰道:“二姑娘且安心,这雨下的这般大,不会有主位娘娘在御花园停留,便更不会有主位娘娘往亭中来的。”主位皆有轿撵,至于其她的,是不敢与主子的嫡亲妹妹讲这些的。 听着这话她才想起,好像这时候见贵人衣衫不整也是一种罪来着。 更是惶惶不安。 没想到,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就听见一群人簇拥的声音远远朝这边来。 静姝纠结片刻,还是闪身躲到了假山群之中,而还珠不知为什么,也跟着躲了进来。 然后,她就看见了或许改变了她一生的一幕。 大雨之中,带着几分雾气的蒸腾,一群人明明是一起过来的,却仿若两个世界。 一方前呼后拥,软轿仪仗,便是随侍的宫人都人手一把青色油伞,而一方,似母女二人,年长者身着命妇装扮,年轻者亦是一身华贵,但此时两人皆毫无遮挡的在雨中狼狈搀扶着往前走,就是偶有高树密枝遮得些许雨水,也会被瞬间簇拥而上的宫女太监把两人从片刻安宁中哄赶出来。 直至行至万春亭前,再毫无遮挡之物,仪轿才停了下来。 左右两边两个宫女掀开轿帘,却因着大雨间隔、轿中昏暗,看不清里头的人。 只隐隐约约听见些传出来的话:“鄂拜大人任国子监祭酒,想必府中女眷该知这在贵人面前失仪要论何罪的哦?” “臣妇知罪。”那位夫人许早知有此一劫,没有半分求饶辩解,只拉着身边年轻的姑娘一起跪俯于大雨之下的石子路上。 第24章 缠梦魇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静姝头一回觉得自己个儿眼神竟这般好,她甚至能透过层层雨幕看见那二人浑身冷颤的模样。 不,她摸了摸自己的心。 冷颤不断地不是那母女,而是她心。 那前呼后拥的仪仗什么时候离开的她并不清楚,只知道回过神时,雨中只剩那母女二人。 两人如柔弱的垂柳一般,在风雨中巍颤颤,好似随时都能倒地不起,又好似无论再大的风雨都折不断她们的脊梁。 “二姑娘。”还珠紧忙拉住静姝胳膊,低声道:“这事儿姑娘可不能掺和其中。” “那位娘娘不是已经离开了?”她不确定自己发没发出声音,只觉得那吧嗒吧嗒砸落地面石缝间的雨滴声都要比她的声音大不少。 而还珠却听清了,低声解释:“惠妃娘娘确已离开,不过离开前命西林觉罗家两位夫人在此处跪满两个时辰,反思失仪之罪。” “西林觉罗?”居然还是满族大姓出身么? “是的,那位年长些的是如今国子监祭酒鄂拜大人的福晋,而那位年轻些的是鄂拜大人嫡子佐领侍卫鄂尔泰新婚福晋瓜尔佳氏。” 许是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还珠只能开口继续解释:“不是奴才心狠,实在是这事儿便是主子都是不能沾身的,这,这涉及到太子爷和千岁爷前朝之争,”说着,还珠声音压得更低了,一双眼睛四处扫看,警醒的不行:“这鄂拜大人本来是夹在两方之中却稳居中立之位的,毕竟他时任国子监祭酒,可以说科举上榜的举子七成皆是他的弟子,便是不表态,太子爷与千岁爷也不好过于逼迫于他,生怕把人给逼到了对面! 可自鄂尔泰大人娶了太子妃娘家族妹之后,鄂拜大人心中的天平就偏了,这千岁爷如何忍得?鄂拜大人在学子中声望不低,千岁爷不好随意处置了,这才有了西林觉罗两位夫人在惠妃娘娘面前失仪这一桩,这是警告,也是给他们最后一次选择···”还珠发现自己说多了,立马转而道:“所以二姑娘千万不能上前,更不能施以援手,否则,无论是府中还是主子那儿,便都成了太子爷的簇拥了。” “那就让她们那么跪着?” “二姑娘。”还珠肃了一张小脸:“您可是觉得她们是平白受了委屈的无辜之人?她们入宫前又如何不知会面临什么?或许,该说他们西林觉罗府中自决定娶太子妃族妹过门时便该已然想清楚会面对什么了,路是他们自己选的,既想登那通天梯,便无赌不成说,赌注已下,成败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闭着眼静静地数着自己的心跳,而还珠也没有再开口,两人避在万春亭角落处,她们看不见那母女,而那母女也看不见她们。 雨停时,天色已偏黑。 还珠见她一身衣裳尽是起干后的褶皱,两鬓发丝都掉下来不少,甚是狼狈,便决定带她回景仁宫重新梳妆一番,省得这么直接回储秀宫人多眼杂地乱传,再多生事端。 而同时,那两位西林觉罗夫人也双双起了身,只不过许是年长些的体质不及年轻些的,这会儿几乎是瓜尔佳氏搀扶着她婆母,一个人承担着两个人的力量。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有些别扭。 还珠把她从愣神中拽醒,拉着她往回走,然后她惊讶地发现她与那婆媳俩居然一路顺路?! “西林觉罗家两位夫人这是要去延禧宫磕头谢恩呢。” 磕的哪门子头,谢的哪门子恩?谢惠妃娘娘没有直接给她们栽赃一个诛满门的大罪么? 她心中陡然生出了两分戾气。 而这两分戾气在她泡在浴桶之中后很快转化成了恐惧。 因为她想明白了所谓的‘给他们家最后一次选择’是什么。 “主子?”空青见自家主子满脸汗意,怎么叫都叫不醒,心中又自责又后悔,恨不得直接打自己一顿,明知道自家姑娘胆子小,她做什么要逼她吓她呢!凭四贝勒爷这些日子待姑娘这般好,便是姑娘再由着性子胡来,也该是不妨事儿的。 可说出去的话已然成了那泼出去的水,便是她想收也收不回来了,只能焦急的一声接一声,想唤醒梦魇中的姑娘。 “啊!”静姝猛地坐了起来,眼前似乎还残留着那满面青白死不瞑目的一张脸。 “姑娘你醒了?!” “咳咳咳···” “蔓青,水!” “姑娘,您用些水。” 好半天止了咳,静姝眼前才化去了模糊,渐渐清晰,而熟悉的画面,瞬间缓和了她紧绷的神经。 “我这是怎的了?” “姑娘被餍住了。”蔓青急的眼眶都红了。 而空青则是扑通一声跪地不起:“奴才该死。” “与你无关,”静姝叹了口气,想伸胳膊把人给扶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酸软,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只能示意蔓青扶人,看着满脸懊恼自责的空青道:“若说有关,也只有我谢你的,若不是你,我怕是要走进死胡同里了呢!” “···主子~” “行了,别做这般模样,看着平白叫人不自在。”静姝摆了摆手,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而道:“我饿了,去叫膳吧,也不用别的,一碗鸡汤面搭两个清爽小菜就行。” “是,奴才这就去。”蔓青立马往外跑,也不管膳房这会听见章佳侧福晋大冬天的要吃清爽小菜该如何犯愁,她只知道自家主子饿了,要吃东西。 静姝看着蔓青那急匆匆地架势,无奈地摇头。 空青讪讪道:“这丫头又忘了规矩,便是再担心主子也不该如此的,等她回来奴才定好好罚她!” “你呀,是真舍得罚她才好。”静姝哪里不清楚空青的心软。 “主子~”空青被揭了底,满面的不好意思。 “你说,我当初是不是不该叫蔓青随我入四贝勒府?” “主子?!”空青听此哪里不晓得主子这是生了想把蔓青送回府的心思,可就算她再百般不舍,也更清楚蔓青的性子不适合这里,她整日里担惊受怕,不是担心蔓青闯了祸丢了小命,就是担心蔓青连累了主子,若是蔓青能回章佳府中,倒···当真是件好事儿。 第25章 愿一争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外头鹅毛大雪纷飞,屋里红泥小炉火影摇曳,上头坐着的紫砂描金砂锅肚中咕嘟咕嘟的冒泡不停。 “姑娘~”蔓青闻着这四处乱窜的香气,只觉得口水疯狂分泌,被空青瞪了一眼之后,才讪讪改口道:“主子,您这回煲的可比往日还叫人念得慌。” “明明是你生了个馋猫肚子,莫找旁的原因。”静姝尝了一口,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亲自舀出装好,确定食盒底部隔层里装的暖炉炭火足以维持三刻钟,才将这食盒交给一旁候着的林庆安。 “你去跑上一趟,莫叫旁人瞧见,悄悄交给你师傅,再悄悄回来。” 林庆安本来犹豫的模样闻此一顿,随之立马奉上一张笑脸,连连应道:“主子且安心,奴才晓得的。”师傅果然最疼他了,主子这般品行若是再没有大造化,那这满府怕是哪个都不成的。 较之林庆安的欢喜,蔓青就很不高兴了。 在她看来,主子这般盛宠,自然是要叫那些眼皮子就快粘在她们院子里的那些人好好看清楚听清楚的,要是能把那些人再气个好歹出来什么的,那就再好不过了,怎么能这么悄悄的呢! 林庆安一见蔓青这皱起来的小脸,就知道这位姑奶奶又要犯浑了。 蔓青这人脑子一般,但缠磨起人来,却是一把好手,平常时候他倒是无妨,碍于主子,也不好打她脸面。 可如今他手上拎着的可是主子爷点名要的东西,他虽不晓得这满族大姑奶奶出身的侧福晋如何煲的一手好汤?又如何能叫这汤水这般合主子爷的胃口?但这不重要,他只要知道正因为这汤水合主子爷的胃口,他更决不能让这差事砸自己手里头就够了。 于是,根本不敢停留半刻,不等蔓青开口便窜了出去。 “主子!”蔓青见小林子窜的飞快,小脸气鼓鼓地抱怨道:“这小子窜的也太快了,奴才话还没说呢~” 静姝摇了摇头,接过空青递过来的碗,端着出了膳房,只留下一句:“剩下的,你们分了吧,记得给小林子留一碗。” “是。” “空青姐姐~” “你要知道,闷声发大财要永远比将财富显露于人前来得长久,”空青说完,把汤碗往蔓青手中一塞,又盛出来一晚放在小炉上温着,才道:“你看着点儿火,我出去给外头那些紧紧嘴,再回来吃。”说完,就把满院子的人全叫到一起仔细训起了话。 静姝透过冰裂纹的窗户,看到院子里伺候的全聚到了东厢回廊下头,空青那清亮又带着两分肃色的声音隐隐约约穿过风雪顺着窗缝钻了进来。 “主子待你们慈和,你们要知道感恩,这院中发生了什么事儿,我不管你们是睁着眼睛还是闭着耳朵,但朝外,这嘴必须得给我闭的严严实实的,若是叫我知道,有哪个敢吃里扒外,将院子里的事儿拿出去说嘴,尤其若是将今早主子爷说的话传出去,别怪我不念这几日的交情,内务府送来的,一律连七大姑八大姨一起退回去,今后沾亲带故的一律不收,采买进府的呢,带血缘关系的府中一个不留全部发卖!我可不是个好性子的,别逼我下狠手,都听见了没有!” “这丫头,倒真有两分气势了。”静姝窝在罗汉塔上,看着手中的汤半天没有动弹,汤色清澄,骨肉浓郁,便是外公见了,也只有摸着胡子笑的,也是她本不想拿出来的十成十的手艺。 不过··· 她总要有些用处才好,这样才能不似那般叫人轻易舍弃了。 “主子,爷说晚膳来桐安院用。” 这是满意了。 静姝自打听了这所谓的盛宠消息,便在赌这是一次试探。 她可太清楚这些日子自己的表现了,无功无错的,哪里能叫这位破例? 对她手艺上心怕只是其一。 更多的,该是一个诱饵。 一个试探她是否会恃宠而骄的诱饵。 若是她真大张旗鼓地往前院送汤水,脸面是争下了,李氏的脸也是打了,但多半也要凉了。 谁叫她曾说过,只要李氏与福晋不踩她底线,她就愿退一舍之地呢! 而如今李氏三番四次挑些不痛不痒的地方找她的茬,还刚因着往书房送汤水受了这位的‘罚’,她得了这份脸面,只要有一丝泄露都容易被当成她刻意为之。 好歹没死在这关。 “去膳房点菜。” “主子,您何不亲自洗手作羹汤好好备上一桌菜食?”蔓青想着午前闻到的香味,光是汤水便已如此叫人迫不及待的品尝,若是整整一桌,那··· 静姝撸猫的手一顿,侧过脸没有接那话。 她做菜? 呵呵,那真的是叫人轻易忘却不得呢! 她还是别吓到人家比较好。 四爷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格外香馥浓郁的鹿筋拆鸭子锅。 银寿字锅咕嘟咕嘟的冒着大泡,比他寻常用时更为鲜香浓厚。 看了眼一身玫粉搭素白的汉家袄裙的章佳氏,眉头高挑。 “怎么穿了这么一身?” “请爷安。”静姝被叫起后在厅堂烛火下慢悠悠地转了一圈,玫粉绣了金线的马面裙随身体旋转,如层层盛开的莲,显得腰肢纤细,如弱柳扶风。 见四爷微微一晃神,静姝就猜到自己这是又赌对了,毕竟,这位后来可是留下过十二美人图的。 然后笑嘻嘻地凑到这位身边,挎着他娇声道:“妾想着原是在自家里,便怎么舒服怎么来了。这冬日进进出出的,倒是这身汉家衣裳更方便些。” 四爷往侧间一撇,熏衣香笼上正熏着一件滚了狐皮领子狐皮袖口的银红对襟外袄,袄里层是缝了细软的腹毛的,另一边是一件厚实毛亮的狐皮披风,好像正熏好了准备收起来。 而章佳氏此时只穿了一件夹了薄棉的素白小袄,那夹棉薄的几乎可忽略不计,轻薄舒服,微微收腰,又只在腰身处绣了一枝红梅,显得腰身越发的纤细,叫人的目光不自觉就往那里绕,映在脑中久久挥之不去,在这暖腾腾的屋内穿倒是刚刚好,活动轻便自在,若是出屋,外袄一穿,狐皮大氅一披,便足够保暖。 “在自个儿院子里穿穿也就罢了。” 不等四爷继续,静姝便主动乖巧接道:“妾这也只是图个方便,进出厅堂小膳房能省些功夫,若是出院子,定会换上旗装的。” 第26章 摸奸细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静姝挎着了人,便对空青点头示意。 空青立马叫外头候着的依次进屋。 素来没进过屋伺候的二等丫头一个个垂着脑袋进了屋,便是心中再好奇也不敢抬头四处瞧,手上恭谨地捧着朱红的案盘,上头摆着洗切好的肉菜,轻手轻脚地奉摆好。 静姝眼神一瞟,瞬间划过四五个人头顶的文字框。 最后,有三个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不过静姝并没有显露出什么来,用膳的时候不改话痨性子,说道起一样样食材的益处最后总会扣准中心,不是延年益寿,就是强身健体,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算是看出这位对养生的执念了,当然,她手上也殷勤不断,自己没耽误吃不说,四爷身前的碗里还没有空着的时候,便是苏培盛都没有插手的余地。 不过素来怕被抢了位置的人此时却乐的自在,心中默默计算着:主子爷今儿又多吃了三块牛肉,四块鱼肉··· 第二日,静姝醒来时只觉得腰酸腿疼,半点都不想从床上爬起来。 好的嘛,她算是知道这位的‘喜好’了。 也算是她自作孽不可活。 就是骂他两句都觉得略心虚。 “主子,”空青打起床帐,扶着自己主子坐起身便立马奉上一盏燕窝鸡丝粥,垂着眼皮低声道:“主子您润润喉咙。” “···”一看这燕窝,静姝一张小脸瞬间烧的通红。 她就知道,昨儿晚上折腾的晚了哪里瞒的过这些人。 “咳,”静姝连灌了几大口,一盏燕窝粥就见了底,然后转而道:“连翘、白芷、琥珀,日后你多注意些。” “主子?”空青听见了琥珀的名,整个人一愣。 她自打知道主子有想送蔓青想法之后,就暗暗踅摸起顶替蔓青的人。 这四贝勒府不比他处,主子把从府里带来的人送回去多半没人会说什么,但若是想再从府中带人回来,怕是就难了。 于是,这几日,她便是手头上有活也要分出半只眼睛打量满院子的人的,这个琥珀,就是她看好的。 踏实本分,勤快听话,不暴躁也不慢性子,算不得捻尖儿的,却叫人看着放心。 可听主子这意思:“可是哪里有什么误会?”说完,空青觉得自己这话好像在质疑主子,连忙解释道:“近些日子我瞧这姑娘挺好的,便是受些委屈也耐得下性子,不好争一时长短,嘴上也少言是非,干活也利索,但就是嘴上笨,干了十分的事儿偏叫旁人只能领上三分情,不会讨巧卖乖的,倒是惹得那两个惯喜欢端架子的嬷嬷不喜,可是她们与主子说了什么?” “听你这么说,这琥珀倒是个能堪用的,那就怪不得福晋会就安排这人一个进来了。”想到昨晚上那三个人,静姝也安不下心继续歇着了,直接下了床。 蔓青本听得直发愣,见主子下床了又紧忙捧着熏得暖烘烘的湖蓝夹袄伺候她穿上。 “主子今日试试这双鞋,奴才昨儿晚上刚做成的,鞋底较寻常的厚实了一倍,贴地的那层绷了层防水的皮子,也照主子说的,在鞋内仔细缝了软和的腹毛,主子试着可还和脚?” 静姝踩了踩,宣软宣软的,与记忆中的雪地棉的脚感极为相似。 不过这个的内毛肯定要更好些的。 “不错不错,你这手艺也算是出师了。”静姝从不吝啬夸奖,自己觉得好了,自然不能忘了领导,暂时把那三个奸细放到一边,对蔓青吩咐道:“你去库里把那匹藏蓝色云鹤纹的锦缎料子找出来,我记得上回从宫里出来又带出来几块整齐的狐狸皮子来着,你挑细软的也捡几块出来,我给爷也做一双,鞋底还是你来做,这几日就辛苦你些。” “主子说什么呢~这有什么辛苦的。”蔓青嘻嘻一笑,就要往出去。 静姝又把人一拦:“琥珀的事儿,你权当不知道,往日你怎么待她,如今早就也是。”不等满清开口,又继续道:“若是装不出来,一会儿就找个机会吵上一架,日后权当看不见这人也就是了,想来依这姑娘如今的戏码,你该是不缺机会才是。” 说完,静姝就抱起了绣筐,挑起了绣线。 蔓青迷茫地看向空青,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满眼都是迷茫。 看的空青是直叹气,本来因为看走了眼的懊恼自责,这会全成了无奈,拉着蔓青绕出了屏风,使劲儿点了点她额头之后,才压低声音道:“她这是演苦肉计呢!” 现在想来,也是她傻了,为何她总能看见琥珀受欺负,还只能看见琥珀一人受欺负?明明院子里伺候的不少,怎么就她受欺负呢?明明一个个都怕极了他,就算真欺负人,怎么会叫她看见呀! 见蔓青出去了,空青才悄步回了侧间。 “白芷是李侧福晋的人,连翘是钮钴禄格格的人,你日后多警醒些,别叫她们进了屋子,若是她们出了院子,就叫小林子安排人跟上,平日里也别叫她们有机会接触到入口沾身的东西。” “主子,叫林公公可合适?奴才瞧着章林也是个机灵的。”林公公毕竟是苏培盛的徒弟,这叫他知道了,不就等于主子爷知道了么? “空青,我留着她们,不是为了借刀杀人,也没想用她们耍什么手段,而是我清楚,今儿我把这三个撵出去了,日后被收买的藏得可就更深了,若是真折腾出什么事儿百口莫辩,还不如把这事儿直接捅给爷,反正都是他的女人的事儿,怎么办,他看着来吧!” 她当然不是怕这一波接一波的奸细,藏得再深她只要一摸金手指就能看出来,不过是不愿意脏了手吧!有些事,若是开了个头,她怕心中那点底线,就再也搂不住了。 “是,奴才晓得了,主子安心,奴才绝对不会叫那些吃里扒外的伤到主子一根头发!” “行了行了,现在于咱们有利,咱们空青姑娘就别板着一张小脸啦!快去我把画的花样子册子拿过来,我要想想这回绣个什么样子。” 第27章 漏手脚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只是静姝没料到,居然有人性子会这般急,她这‘雪地靴’还没做好呢!就蠢蠢欲动起来了。 近来时近年节,四爷是早出晚归,前些日子更是在户部连住了三日,虚虚一算,已有二十余日未曾踏入过后院了。 可这后院并没有因此而平静宁和,反而越发的醋意汹涌起来。 原因不是因着旁的什么,正是因为桐安园新得的小膳房。 其实按理来说,这并不算越了规矩。 毕竟福晋的正院和李氏的院子皆是备了小膳房的。 可谁叫这两处小膳房之所以建,都是打着府中阿哥的名头呢! 静姝这个‘秀于林’就秀在她是唯一一个膝下无子得了小膳房的。换句话说,就是这个小膳房建的只是为了静姝一人罢了。 如何不叫满府女眷捻酸? 而第一个有所动作的,就是白芷。 “主子,近些日子白芷总爱往小膳房跑,虽碍于早先定下的规矩,非膳房伺候的不准无主子的吩咐进入膳房,但帮着在门外扒个蒜洗个葱什么的旁人也说不得她,这借了这个引子是勤快的不得了,就快连晚上都住那膳房的门口,奴才瞧着是入了白案张嬷嬷的眼,奴才还听说张嬷嬷似起了要认白芷做干闺女的心思!” 空青说到这也很是无奈,比起张嬷嬷手底下那些个每日里都生活在严苛规矩下的奴才,她其实挺喜欢这人过于方正迂腐的性子的!更把不得满院子伺候的都是这么个性子呢!这能给她省多少事儿! 只可惜白芷的事儿是个大事儿,她还真无法早早与这位说清楚。 真是可惜了张嬷嬷做汤包、煎饺的手艺,那般顺主子的口,若是被牵连进去了,怕是主子就难寻着这么顺口的吃食了。 “张嬷嬷?”静姝手上仔细缝着狐狸皮子于新鞋内里,头也不抬,但不耽误嘴上的功夫:“那位做煎饺的白案嬷嬷?” “正是这位。” “知道了,改明儿四爷留院子里用膳的时候,直接叫这张嬷嬷做上一道拿手好菜,亲自端着奉菜,算了算了,叫小膳房那几位每人做上一道拿手菜亲自奉上,我给爷跟前给他们讨赏。” “奴才代他们多谢主子。” 静姝摆了摆手,手上飞快地剪断了线,拿着两只鞋仔细在手中比对,心中却想:她不过是想瞧瞧这些厨房伺候的是否能用着放心罢了,所谓的求赏只是说着好听的,到不用什么代谢什么的。 第二日一早,静姝刚从梦乡中想来,便收到了白芷想往外跑的消息。 “前些日子还一门心思围着膳房转悠呢!也不知这是达成了什么共识,今个晨起二门刚开的时候,就蹑手蹑脚地出了院子。”空青一边伺候静姝漱口,小心地捧着痰盂,一边道:“奴才直接去找了林公公,也没说什么旁的,只与林公公道,奴才近些日子觉得白芷总往膳房凑,心中担忧,劳他查查看罢了。” “这样就成。”像他与苏培盛这种聪明人,向来不带怎么信旁人查到的消息的,但是于他们自己查到的消息,则完全不同。 自白芷又一次悄悄摸出院子,空青瞬间就绷紧了浑身的神经,一双眼睛就快不错眼睛地盯着膳房了。 随着时间越来越久,空青甚至都失了耐心,不由怪罪起了林公公的进程。 而就在这种情况下,白芷被带走了。 一个二等丫头消失在后院,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儿。 尤其是相较而言,久不来后院,一来就又是差苏培盛提前来桐安园通知的消息传遍了四贝勒府的后院,一个本就不受重用的二等丫头就更不够看的了。 只除了做贼心虚的人。 静姝听到这个消息时,略为心虚了虚,毕竟知道这人忙,却还是给他找了活干了。 而且,这个活儿还叫他知道了一些更为令人心沉的画面。 心沉到··· “主子,您且安心,主子爷既说了要来桐安园的,便定会来,这会子突然往李侧福晋那儿去,多半是出了什么事儿。”九成是因为白芷。 她也是前儿才打听到,这位白芷姑娘,当初可是在大阿哥身边伺候过的。 “奴才素来勤正老实,可从我三十四年的时候得主子救护,此生,便再无其它路可走,我知我大阿哥聪慧可爱,我也知道大阿哥是多么无辜,可我没办法,我有千般错,便是死后多半要入无间地狱受万般罪责···” 没有知道四爷与李氏说了什么,只知道屋子里响起了两回碎瓷器的动静。 而等四爷出来之后,李氏院子的大门就落了锁。 这得是犯了多大的错?! 如今眼瞅着就到年结了,便是福晋都有所动作,多半要在三十宫宴前解了养病之说的。 李氏居然被关了,要知道侧福晋可是能如入席三十宫宴的。 尤其是李氏还是个身边有阿哥傍身的侧福晋。 “主子,武格格来了,说是要来拜访主子。” “拜访?”静姝探头往窗外瞧,红霞满天,落日的余晖依旧张扬。 这时候? 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请进来。”要不她还能如何?叫人给打出去么? “请章佳姐姐安。”武氏一席素粉夹棉旗衣,外头披了见熊皮大氅,素来得男子喜欢的大氅,此时把武氏裹在里头,显得人越发的小了:“妹妹这会儿才来瞧姐姐,姐姐可要勿怪才是,实在是近来惫懒得很,便只是给福晋姐姐抄的供于佛前求福晋姐姐身子康泰长乐平安的佛经,不敢有一日懈怠,如今妹妹才听说,福晋姐姐见强了,说不得哪日就能与咱们日日得见了,这才停下休休。” 一开口就直接放了一个消息,想来能叫她这般直言的,福晋被解禁怕只是眼前的事儿了。 “可是真的?”心中千百个不愿意,都习惯了每日睡懒觉的日子,又叫她日后天天早起,任哪个能开心起来,可心中这般想,嘴上却不是不能这般说的:“我一直便遗憾,我这都入府数月了,与府中众姐妹依旧生份的不行,如今福晋身子大安,府中众姐妹也都能安心了。” 第28章 注无子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鬼才愿意一群大小老婆多相处相处呢,都不够累心的,她就是顿顿猪心汤喝着都补不起来好不好! 武氏见眼前的人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是真为福晋大安而感到高兴一般,嘴角微微压平。 这么能装,怪不得哄住了爷! 她是不信章佳氏会真心为此感到高兴! 谁愿意上头有人时时刻刻地压着呀! 尤其是这些日子章佳氏堪称宠冠后院,怎么可能愿意低人一头?! “说的可不就是这个理嘛~福晋姐姐身子不适,咱们姐妹也不好锣鼓喧嚣的热闹,府中其实是养了两个说书的女先生的,京郊园子里养着的戏班子更是出彩,姐姐入府这么长时间都未曾听过,等年节忙过去的,妹妹定禀了福晋求福晋叫上两台戏咱们姐妹好生热闹热闹~” 福晋身子好了,这管家之权可不得还到福晋手里,到时候想做个什么不得先禀了福晋,若是福晋不准,便是做不成的,不论是她这个格格,还是章佳氏这个上了玉蝶的侧福晋,都逃不过。 一个求字,她就不信刺不痛章佳氏的心! “姐姐方才还说与府中姐姐妹妹不甚亲近,等日后日日请安的,怕是姐姐就要瞧腻烦咱们了呢~”武氏到底带出了两分酸气,说完才反应过来,别扭地抚了抚小两把字头上的嵌了珊瑚的簪子,转而娇声道:“到时候妹妹可是不依的呢~” “自是不会的。”静姝带着满面的笑意,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武氏的小两把字头。 若不是武氏此时正低头押着茶,否则绝不会注意不到那毫不遮掩的视线。 这···她不大记得上回见武氏时她的装扮了,不过如今的确是满头的红珊瑚头面,虽说颗颗细碎了些,可那红依旧是红的正正的。 好像武氏一进门她也没觉出不对来,是为了什么?明明,她现在已经习惯时不时就把视线往对面的人的头顶落上一落了。 视线在武氏头上又绕了一圈,最终落在了那朵比一掌都还要大些的白粉绒宫花上。 是因为它太过显眼,才反叫人忽视了旁边的钗环么? 心中起了试探的心思,静姝也就配合着武氏你一句我一句地‘姐妹情深’了一番。 许是老天都看不过眼了,天色暗的极快,一会儿的功夫院子里就掌上了灯。 静姝瞥了眼动不动就往门口方向望上一眼的武氏,微微一笑道:“妹妹好不容易来一趟,我本该是留膳的,可前头爷才差苏公公来说晚膳要来我这儿用,若是我再留了武妹妹,就怕那些眼皮子浅的东西编排妹妹,说妹妹是那等打着姐妹情深的名头暗行截宠之事的恶心货色!”见武氏脸色发青,静姝才转而道:“其实,爷什么性子咱们还能不清楚?哪里是这点事儿都看不清的糊涂人?更做不出这样的糊涂事儿,我自是不信的,只是担心伤了武妹妹的名声。” “怎么会呢~姐姐言重了。”武氏心中气得狠了,可脸上根本不敢显出来半分,嘴上更是不敢漏。 “我这可不是跟武妹妹说笑,”静姝笑着刮了刮茶叶沫子,道:“今儿我一旦留妹妹与爷一桌用膳,膳后,若是爷与妹妹一道离开我这桐安园,不问缘由,便是做实了妹妹是那等膳桌上行勾引之事的恶心货色,可若是妹妹一人离开我这桐安园,那些烂舌头的怕是又得说妹妹是截宠不得的无用之人呢!” ··· 空青送脸色青黑的武氏离开后,回屋一见歪靠着仿若没有骨头一般的没规没矩作态的主子,是满脸的无奈:“主子又何必直接与武格格撕开脸面?” “我这就撕开脸面了?”静姝瞪圆了一双眼睛,满脸讶异,完全一副你怎么这么说的茫然:她这才哪儿到哪儿呀!怎么就算撕开脸面了呢! “您把人家前后路都堵的死死的了,一会儿骂人家是恶心货色,一会儿又说人家是无用之人,这还不算撕开脸面?” 静姝撇了撇嘴,翻了个身道:“我明明给她留了一条生路。” “奴才眼神不好,求主子明示?” “她不是沿着我给她的生路走了嘛~” “···”她那是走了么?她那是气走的! “那还不是走了?” 空青这才发现她一个不留神把脑袋里的话秃噜出来了,不过这会儿也顾不得尴尬,只能继续劝道:“武格格明明是来示好的,主子何不收了?日后有个什么,也好有个马前卒不是?” 静姝又困又饿,四爷那边没信儿,也不好叫膳,她便想眯上一觉,谁知道空青又跟闹人的蜜蜂似的在她耳边念叨个不停,叫她根本睡不着,又烦又困之下,下意识嘟囔道:“是哪个才跟我说这后院女眷是天生的利益敌对者来着,这会儿又叫我拉帮手?” 空青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何为‘天生的利益敌对者’,不过对于自家主子时不时蹦出来的新鲜词儿她已经习惯了,继续劝道:“武格格与李侧福晋不同。” “···嗯。”静姝含混地应了一声,被空青扶起来后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强撑着精神睁大眼睛示意:我醒了,你说吧。 “李侧福晋与主子同级,虽说是汉八旗出身,但她有宠不说,膝下又有子女傍身,主子除非再升一步,否则很难把她彻底压服为主子办事儿。” 静姝迷迷糊糊,见空青停了话,随口应道:“你说的是。” 不等空青继续,蔓青直接接道:“但武格格不同,她位份比主子您低,又是汉八旗出身,膝下没有子女,用的好了,便是一把好刀。” “嗯嗯。”静姝听得好笑,这丫头又不知道去哪儿听了两耳朵话本子,好刀都用上了。 空青见自家主子脸上难掩笑意,瞪了蔓青一眼,见蔓青把要说的话憋了回去,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才继续道:“蔓青说的理还是在的,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武格格绝对不会有子肆。” 空青的话在静姝脑袋里转了一圈,瞬间叫醒了她迷糊糊的神经:“你说什么?” 第29章 涉前朝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武格格此生绝不会诞下子嗣,甚至主子爷多半都不会允武格格膝下养旁位的孩子,这才是奴才敢劝您收拢武格格最重要的原因。” “你打听到了什么?”静姝只觉得脑袋里好像炸响了一颗巨雷,哪里还有半分困倦之色,给蔓青一个眼神,叫她去门口看着,然后才把空青拉到身边仔细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奴才幼时曾在奴才阿娘那儿见过一本图样册子,那册子里有一种奴才从未见过的花,花型繁复,却清丽多过华贵,自有一种孤傲在其间。 那般的花,不说实物,便是类似的纹样奴才都不曾见阿娘绣过,那时年幼,奴才好奇心重,便撒娇耍赖从阿娘那儿问出来不少事儿,才知这种花样是,”空青看了自家主子一眼,低声道:“是前朝豪族的家徽纹样,虽说那时候有尚公主便绝了入朝一路的规矩,可那府中子孙繁茂,与那···朱家颇有渊源。” 颇有渊源?就是尚公主尚的多了呗? 都说到这儿了,静姝自然不可能还听不明白:“你在武氏那儿见过那个花样?” “今儿武格格身上亦配有那个纹样,便在香帕上。” 所以,武氏出身疑似含有前朝血脉的豪族? 不是,她明明记得武氏的父亲是台州知州武柱国来着···等等,谁说前朝豪族不会在本朝做官呢?当初不是挺多人都随左梦庚投诚大清了么?说不定,他们家就是其中一族呢! 比起轻易打探出来的消息,她还是更相信空青所言的,如此说来,再想到武氏头上那百般费心遮掩都非要戴出门的红珊瑚头面,越发觉得这人怕是牟图甚大。 “日后,武氏那边都警醒这些。” “主子?”空青被提点的一愣,她以为她说了这些,已经充分证明武格格的没有一争之力了,怎么瞧主子这架势,反而更警惕武格格了? “你呀!”静姝笑着点了点空青:“你可记得武氏小两把字头上戴的什么头面?” “好像,是比巴掌略大不少的粉白的芙蓉绢花,并几只素簪子。” 见空青嘴上说着好像,却用的陈述语气,静姝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当真是这段时间四爷表现出来的过度偏爱,叫这些人一个个的都飘了,若是往常,空青虽仗着记性好,却绝不至如此。 还是得找个机会给他们紧紧弦才好。 “一半一半。”静姝比了比自己头上相似的位置,一件件点出了武氏方才戴的是什么首饰,一串红宝石从她口中蹦了出来,听的空青直皱眉头。 “怎、怎会如此?”到最后,空青一张脸都已煞白,她不信武氏不懂非正室嫡妻不得佩戴穿用正红的规矩,明知故犯还可以费心遮掩至此,其中深意,已不必言明。 “奴才知错。” 瞧空青眨眼间就调整过来,这会儿气息沉稳,目神清正,便知道这是稳下心了,都没用的上她给紧神呢。 而只要空青脑袋清楚了,那剩下那些,空青自会管顾着,她便省心了。 想到这儿,越发稀罕眼前的姑娘了,把人扶起来笑道:“我谢你还来不及呢!这么大个消息,若是不知道,怕是真要走错了路,到时候,多半就晚了。 我也清楚,你是担心我,想叫我尽快在府中站稳脚跟,但这非我所愿。”四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还算多少摸出了一点,再加上姐姐跟她透的一些,不说七八分,但四五分总是有的,他如今既能一手把控住后院,无论是因为什么,这会儿都是他控制欲最强的时候,无论为的是什么,在他掌控欲最为旺盛的时候发展势力都不是一件正确的选择。 挑衅四大爷的权威,她可没有这个胆气! 而且,孤臣有时候有孤臣的好处嘛~ 自古帝王都爱孤臣,为的什么?好用。 而她,目前必须让自己好用。 谁叫四爷和她都是日后生‘情’的性子呢! 等日后时间长了,‘情’生出来了,她也就不用这般费心竭力了。 当然,就是这个省的‘情’是哪个‘情’,就不一定了。 想到这儿,静姝越发的认真:“我不需要马前卒,也用不着好刀,我就想好好过好我的小日子,若是有幸得子,教养好他,伺候好爷,就够了。” 伺候好老板,挣小钱钱,养小包子,没毛病! “可是后院之中,独善其身何其艰难?” “也还好,”静姝指了指新补上来的丫头,只要四爷一如既往,那么,独善其身便不难。 “请主子爷安,主子爷吉祥!” 听见院子里香气陆陆续续地请安声,静姝立马窜下床。 老板又来视察工作了! 潦草地把大氅一披,抬头的功夫正好瞧见四爷头顶的乌云蔽日,与在一片夜色烛火朦胧中飘舞的鹅毛大雪分外相和。 “这怎么话说的,这么大的雪,爷怎么也不避避?便是有急事儿,也要叫撵轿的呀~”随着娇软的念叨声,静姝脚步飞快,拉着四爷就加快速度往屋里回,一双眼睛暗搓搓地往苏培盛脑袋上瞄,果然看到了把四爷气成这般的罪魁祸首。 好的吧!怪不得这火气得她来熄! 谁叫这其中少不了她呢! 因为苏培盛头顶文字框里反复出现同一段话:也不知李侧福晋是抽的哪门子的疯,居然还敢偷运毒药入府?!真是胆大包天!敢顶风作案!这可不就撞火气头上了! 不过他也是真心佩服李侧福晋的自信,居然半点危机感都没有,落锁时坐的安安稳稳的,要知道,瞧这情况,年节李侧福晋多半就出不来了,进宫便更不用说了呢! 静姝默默收回视线,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因为她就好。 “真是纵得你胆子越发的大了,连爷都敢管束起来了?”四爷板着一张脸,轻易看不清楚这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不过,静姝却是清楚的,见他头顶乌云渐散,只继续跟他撒娇:“还不是爷待妾好,才纵得嘛?” “也就是你生得了一张嘴。”四爷伸开胳膊,看着眼前的小女人进进出出脚步叨登个不停,只为了他,便觉得压在胸口一整日的大石,总算松快了一些。 第30章 见脑补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妾烧了羊肉汤,爷可要吃些暖暖身子?”静姝虽嘴上带着疑问,手上却直接把汤碗往四爷手里一塞,然后也不等回复,就直接扭过头绕到屏风后头把一溜的小太监指使地脚打后脑勺。 留四爷在原地看着手中被硬塞进来的汤挑眉。 这倒是头回被这后院女眷这般对待,倒也是新鲜,满屋子只有那娇软却刻意压低带着肃色的嗓音,叽叽喳喳的,难得他却不觉得聒噪,甚至觉出两分踏实来。 羊肉汤色清亮,一见便知定是仔细撇过油的。 汤的鲜香味儿一个劲儿的往人鼻子里钻,叫人忍不住把碗往嘴边送。 入口鲜嫩中带着激得人一个激灵的辛辣气儿,劲儿恰到好处,不曾将这份鲜压的显不出来,也正好盖住了羊肉的腥膻之气,更叫人惊讶的是,这会儿的温度最适入口,温温的划过嗓子,热气是到了胃才四散开来的。 连灌几口,只觉得一股股暖流顺着喉咙冲撞向五脏六腑,逼得浑身的寒气顺着一个激灵散了出来。 也是难为她了,竟能做到这般细心体贴,爷只道晚膳会来这儿用,却不曾说过什么时候过来,这会儿汤刚好入口,可不是只有时时看顾着小炉子上的火候才能做到? 而这桐安园虽说起了小膳房,但今日外头雪花是一直飘着,从正房到膳房定是要顶着风冒着雪地走上一骨碌的,也难为她这个素来畏寒惧冷的,这般折腾。 自觉品出来一份心意,四爷大口大口用完了一碗后又叫人伺候着添了一碗。 这边静姝并不知四爷脑补了这么多,一心亲自焖好药汤,兑好水温,然后出来拉着人就往浴桶那儿去。 四爷也放纵地随她闹。 绕过屏风就是熟悉的药香气。 是了,这药方子也是出自章佳氏之手。 只是他觉出好用来,自入了冬,便在离不得这个了,便忘了这章佳氏才是正主呢! 这女人总是这般,有点什么好东西总想着爷,唉,着实太过缠人了些。 四爷别扭地别过脸,哑声道:“可有什么想要的?” 这深情他是回不了了,不过,其它事儿上有的补给她。 静姝偷偷转身的动作一顿,讪讪地回过头,她还以为四爷这是发现自己不想伺候他洗澡擦背了呢!笑容中带着十足十的讨好,而转身后,目光下意识往四爷头顶落,却看到了一副头回儿看到的画面。 那框中虽说乌云尽消、烈阳当空,只是那个三条杠的图标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且这三条杠居然比小太阳都要多。 这一时摸不出来情况,静姝也不敢乱说,只能含糊其辞道:“妾自入府后,便吃得顺口,穿得舒服,便是住所都合极了心意,哪还奢望带个家属呀!” 这话今日要是旁人说,四爷定会以为这人是虚伪巧言,但若是章佳氏。 于吃,他的确允了她建小膳房,虽说其中九成是为了自己这张被养刁了的嘴,但章佳氏也的确得了顺口的便宜。 于衣,他的确允了她无外人时可穿汉家衣裳,虽说也是他所喜,但亦是应了她所求。 于住,他的确开了私库任她布置院子取用,虽说是为了补偿她作了挡箭牌,却也是给了她连福晋都不曾有过的‘宠’。 但,若是寻常人家,期盼吃饱穿暖住的舒服不奇怪,但章佳氏打出生没多久,宫里头贵妃就在龙翻身之时久乐皇阿玛得了皇阿玛的盛宠,一直到如今,吃穿见识定也是不少的,怎么会如此便满足了? 想到这人是在欺哄于他,四爷冷冷从鼻间发出一声轻哼。 静姝一瞧那小太阳一个接一个的消失,哪里不清楚自己这是没叫领导满意了,立马一把抢过苏培盛手里头的布巾子,殷勤地给四爷擦起了背,一边飞快地解释:“妾所求不多,吃得顺口,穿的舒服,住的合心,自入了府,爷便对妾甚是包容,早起赖床,膳食多由妾来定,满屋子的佳品,外头的小膳房,哪儿哪儿都是爷待妾的心意,便是偶有插曲,也不能掩这日子的舒服,妾欢喜都来不及呢!哪还有什么想要的,若是非要说出一二来,只求爷怜惜,莫要将妾往这后院一放,独待枯萎。” “···一天天的胡说什么呢!”四爷没有应下,却也没有继续揪着这个不放。 没得到四爷承诺,静姝并不失落,今儿若是得了承诺,她才要慌呢!若是四爷的承诺都整虚的了,那她怕是不用再折腾了。 当然,能让这人头顶的小太阳能停止消失她就很开心很开心了,要什么自行车呀! 两人用过膳后,默契地在屋子里转起了圈圈消食,静姝依旧叽叽喳喳个不停,本来下意识放空的脑袋不自觉就随着她描绘出来的画面勾勒出一幅幅生机盎然的画面。 中秋花灯、除夕守岁、庙会解签,各有各的热闹。 相较之,这府中实在过于冷清了些。 夜里,两人难得没有肌肤相贴,按照规矩。各盖一床被,只‘被’靠‘被’地靠在一起,说起来没完没了。 夜色渐浓,隆冬压得万籁俱静,只从那散发着暖黄色的屋子里,传出来娇软女声不断,一道低沉的男声偶有穿插其间。 “主子?” “几时了?”静姝懒散地抻了个懒腰。 昨晚上她生怕自己乱突突,再把好不容易刷回来的好感给折腾到一夜回到解放前的程度,一直半睡半醒,不敢睡踏实了。 知道今早四爷下床,她才放任自己彻底睡过去。 空青见自家主子还有些迷糊,立马从不远处的案桌上取来了一份红色洒金的帖子。 蔓青更是一张小嘴再也关不住了,凑到自家主子身边叽叽喳喳个不停,表情生动张牙舞爪的比划起了晨起时的模样。 “这是送往府里的年礼?” 能让四贝勒府送年礼的,出了宫里的,也就几位王爷了,再就是福晋娘家,剩下的,多是早早备好的,等收下一份礼用来还回去的礼,没想到这会儿居然还有她家一份,而且四爷还叫她提前看了年礼单子! 第31章 嫁妆事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这可与那些先备下充做回礼的意义大不相同,那些只是为了防止被说成结党营私或是谁谁谁刻意攀附他们府里的‘客气’,而这,才是真正的‘亲近’。 “主子爷待主子真是万般体贴呢!奴才瞧着,似还给二少爷找了两位先生,一文一武,主子爷定是对二少爷寄予厚望的呢!”蔓青一张小脸都要笑开了花,便是早上瞧见偷懒摸鱼的,都不影响她的好心情。 相较之,空青自从经过武氏一事,理智周全多了,只客观道:“老爷爱的名砚珍墨,太太喜欢的百宝轩珍品,还有二少爷束之高阁许久的宝剑强弓,一应俱全,这礼,周全的叫奴才惊过于喜了。” 静姝外在榻上披着披风静静地翻着礼单子笑而不语。 蔓青眨了眨眼,疑惑道:“这周全还不好么?这是主子爷在乎主子呀!” “周全自是好的,可若是周全的让咱们都挑不出一点错处,那就未必还好了。”空青叹了口气,自大少爷意外身故,至今已三年过半,曾经张扬嗜武的二少爷敛尽锋芒,宝剑强弓尽束高阁,一改火爆脾性,待人温雅谦和,一心习文科考。 这外人不甚清楚的还道当年出了意外的是章佳府中那位嗜武的小儿子呢!便是稍微亲近些的人家,也只以为是二少爷当初年岁轻,喜好没个定性,如今懂事儿了,认清前路才决定科考的。只有她们这些府中近身伺候的,虽偶尔都会恍惚,不分如今伺候的到底是当初的大少爷还是二少爷,但心中都清楚,二少爷还是当初的二少爷,他如今只是扛起了大少爷的遗志,府中的前程罢了。 “挺好的。”静姝倒是没多大反应,对于四爷的疑心重她是早就清楚的,她平生不做亏心事,自然是不怕的,只是惊讶于雍正朝的粘杆处居然在康熙年间就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罢了。 “主子?”空青惊讶,主子不可能不清楚这其中的意思,可怎么就这么个反应? “再从我库房里捡几匹花样新鲜、颜色喜气的织金料子添进去吧!转过年来,四妹妹五妹妹也该大婚了,二哥抻着非要先立业后成家,但孔氏刘氏多半是不愿三哥四哥也跟着一并等着的,没得因着这闹得家中不安宁,有姐姐和我在,便是三哥四哥先二哥成婚,也是不碍的,空青你看着,仔细挑些,分成四分,额娘看了就该是明白我的意思了。” “主子心善,前头府中那三位姨娘可是为了姑娘嫁妆的事儿没少闹腾,万岁爷这婚赐的本就紧,太太忙大婚的事儿都分身乏术呢!还要理这些折腾!要不是后来老爷发了怒,把她们全给迁到庄子上,怕是一直都不带消停呢!主子如今还想着三姑娘、四姑娘、三少爷、四少爷的婚事,也不知道某些人知晓了后臊不臊得慌!”蔓青嘴上说自家主子心善,但小脸上可不是这个意思,恨不得叫自家主子把这些好东西一个不给那些人才好呢! “这也怪不得她们。” 静姝搭着空青的手起身下床,屋子里四角都燃着炭炉,熏得暖和和的,便是只着单衣都是不妨碍的,就是一夜过去,嗓子闷得有些干,喝了一盏蜂蜜水,见好些才继续边梳洗边道:“三妹妹四妹妹与我就差一两月,三年大选落了牌子回家就定下的婚期,本该是她们为先的,阿玛额娘因着我嫁入皇家,是挖空府邸的架势给我备嫁妆,张氏孔氏若是没什么反应,怕不是亲娘呢!” 她是因为知道四爷日后会继承皇位,自己只要不作死,这笔投资日后于家中是稳赚不亏的,才受的。 阿玛额娘是因为疼她,也有信任姐姐的关系在,才挖空府中给她备嫁妆。 而三位姨娘自然更疼自个儿的孩子,见自己孩子利益上有损,怎么安得下心。 当然,那三位姨娘不会想,她嫁入四贝勒府,对于三妹妹、四妹妹嫁入夫家、三哥哥、四哥哥日后娶亲会有多少益处。 若是她们想的明白,这些年也不会被额娘拿捏得死死的,这些年府中也不会这般平静相和了。 “主子怎么还提那些人说话呀!”蔓青瞬间鼓起了一张小脸。 这不说嫡庶之分,单单她们姑娘要嫁入的是皇家,就该一切给她们主子让路! 没瞧她们夫人连给二少爷攒下的家具都一并先给了她们姑娘用嘛! 况且,她们姑娘又没占了三姑娘、四姑娘的嫁妆和三少爷、四少爷的聘礼!她们的嫁妆聘礼夫人两年前就叫人封了箱抬到他们各自的院子里去了好不好! 这满京城的寻摸,上哪儿还找着这么宽和的嫡母正妻,谁家不是主母把庶女庶子的嫁妆聘礼捏到最后一天来拿捏庶出的?哪有如她们夫人这般早早就把这些都送过去的? 不过是那些人被老爷太太的宽和惯得大了心,见老爷太太给主子备下了这些嫁妆瞧得眼红,想多往自己个儿那边划了划了罢了! 真的是,她们嫁的人家娶的人家能比的上皇家么?还有脸跟她们姑娘攀?! 也不想想其中多少是族里头和一些府里的亲朋故交主动送来补贴的! 那些人看的什么呀!还不是看在她们姑娘嫁给的四贝勒? 你们吃了心有本事也叫族中看在你们女婿儿媳的面子上主动添补呀! 要是真觉得嫁妆聘礼少了,两年前怎么不闹?也不知当初是哪个见了聘礼嫁妆的数目激动的眼睛通红非得跟老爷太太跟前磕头的! 真是不要个脸! “你呀你呀!”静姝点了点蔓青的脑袋,叮嘱道:“日后可不准这般了,心中想的什么,万万不可这般显在脸上。”要不等蔓青回了府,到底是奴才,不说庶出的姑娘少爷,便是姨娘都是半个主子,这般不敬怕是日子也过不好。 “奴才就是跟主子面前才这般呢!若是有旁人在,奴才才不会这样喜怒尽显于色呢!奴才又不是傻的!” “原来你还知道你不是个傻的?” 第32章 故人来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静姝本以为这精挑细选的年礼已是四爷的‘补偿’,却不想,年节跟前二十七的时候,静姝的桐安园迎来了一位客人。 “额娘!?”静姝不可置信地盯着宋嬷嬷身后出现的人影。 藏蓝的命妇装扮,是姐姐三年前升至贵妃之尊后特意跟万岁爷跟前求下来的恩典!那套碧玺的头面,还是她陪她额娘去百宝轩时她挑下的呢!只不过她额娘素来偏好红宝石亦或是珊瑚料子的头面,这套头面还是她头一回见她额娘带出来。 “请侧福晋安。”富察氏自打进了四贝勒府,就浑身紧绷不敢有片刻分神,但好在无论是前头领路的‘管家’嬷嬷,亦或是一路而来遇见的丫头太监,对她都极为恭敬,叫她多少能安些心!尤其是打进了这桐安园之后,她见院里伺候的奴才皆各司其职,打眼一扫未曾见有那等偷奸耍滑的小人,又见这正房里头家具摆置件件皆是精品,自家姑娘不仅没瘦瞧着反而还胖了几分,才彻底把这颗心放到肚子里。 静姝哪里能叫自家额娘这安真请下去?便也不管一旁的宋嬷嬷,直接一把把人给搀起来,不住地念叨:“这大冷的天,额娘怎的也不加件披风?” “不打紧不打紧,今儿日头好着呢!宋嬷嬷给行了方便,马车一路行至二门口,然后臣妇直接就坐上了备好的暖轿之中,侧福晋摸摸看,这会儿臣妇的手还热乎着呢!你这···”说着,富察氏扭头往其他人身上看了看。 静姝就摆了摆手,叫其他人都撤了。 “额娘可是有什么急事?”静姝没收到自家额娘递进来的牌子,想着自家额娘得脾性,若是不出什么大事儿怕是少能见着处处担心怕给孩子添麻烦的富察氏,脸上显出两分急色来:“可是府中出了什么事儿?” “你且放宽心,好好照顾你,阿玛额娘都好着呢!这回来,不是接了四爷的传信儿,说是侧福晋想念家中了,这才上门请安。” 静姝心中高兴,在这个世界,阿玛额娘和二哥是最先给她温暖的人,无论是因为这一身血缘还是情感上,今儿能见着人她是真高兴。 富察氏也担心自个儿姑娘出嫁后的日子。 静姝便挑些可往外说的,仔细说了,尤其是静养的福晋,因为这位,她自入了四贝勒府,可除了第二日敬茶再没早起来过! “你这惫懒性子,也不晓得是随了哪个?便是福晋闭门静养,你也该时不时在门外头请个安才是!倒底人家是正室嫡妻,尤其这还是在皇家,除夕夜宴可少不了要她出席,你瞧着吧!也就这两日的功夫,这位就该开门见好了。” 母女俩好些日子不见了,一时间是有说不完的话,晚膳前,四爷还赐下了一桌席面,明显是留客的意思,静姝也就踏实的把人留到天擦黑,才姗姗不舍地一路送到二门前。 瞧见那马车缓缓离开,空青低声劝道:“主子,咱们回吧!” ··· 果然,事情却是如富察氏所言那般默默前行。 第二日一早,静姝就收到了福晋大安重开了院子的消息。 “主子~”空青看着闭着眼坐的软踏踏地主子,又好气又好笑,一边紧紧半抱着自家主子,好让蔓青方便给主子上妆,一边低声哄道:“主子您可快醒醒!今儿可是您自上回给福晋敬茶之后第二回去正院请安,可万万不能迟到了~否则传了出去,怕是又得惹上一通口舌是非。” 静姝无奈地眯着眼,坐直了身子。 空青随之解脱,转而给静姝梳起了头发。 试着头皮绷的越来越近了,静姝心中叹气,又要受这一场折磨。 其实也不是她懒,这时候还不醒,实在是昨儿从她额娘那儿打听出来了一个消息,觉得心中恐慌罢了。 鄂尔泰续娶了! 离瓜尔佳氏病逝尚不足半年,鄂尔泰便续娶了! 这还是正妻,若是轮到她,怕是她前脚刚走,这个被空出来的侧福晋之位就要被一众人撕扯成碎片了! 简单用了盏燕窝小米粥,静姝就换上一席雨过天青的撒花如意纹琵琶领夹棉大袖袍子,套了件水粉的折枝梅花夹棉滚兔毛边儿的褂子,又在外头披上了件从头包到脚的狐狸毛大氅,就匆匆坐上了暖轿。 “主子,您这头上也太素净了些吧~”蔓青瞧自家主子的小两把子头上一左一右簪了一对碧玉做瓣小米珠做蕊的菊花花簪,只半掌打小,做工却栩栩如生。另就只在中间偏左带了一朵拳头大小芙蓉石做瓣的芙蓉花盏,层层盛开,小米珠的花蕊上还立了一只碧玺做的蝴蝶,金丝编制,随着行走间翅膀颤颤,仿若振翅欲飞。 想着前头唯一来院子里做客还被主子气走的武格格那满头的头面,越发觉得自家主子今日的打扮怕是会叫那些人给看轻了。 而静姝这边,哪里不清楚空青的欲言又止和蔓青的跃跃欲试,可谁叫她怕疼又怕秃呢! 本想着得了那人的特许,她就可以在院子里只挽些简单松快的汉家发髻,好好养养头发,如今···怕是不好这般了。 也就是想着这点事儿的功夫,软轿就到了。 静姝一进院子,就发现一切似都与前些时候不同了。 上次来,正赶上福晋闭门养病,院子里气压低的,奴才们从来不敢说一句闲言。 便是岑嬷嬷刻意冷着一张脸,压着这满院子的颓态,却依旧有随时压不住的趋势。 “请侧福晋安。” “起磕吧。”静姝看了空青一眼,见她跟快融入一伙儿丫头之中,两三句就跟人家套起了话,便安心踏入正房之中。 “呦~章佳妹妹今儿来的可真早呀!” 静姝看了眼腕上的腕表。 很好,压点到。 一进门就是一波讽刺,何必的呢!大早上起来的,大家友好保住各自的面子请不好吗?非要挑衅。 “李侧福晋来的才是早呢!这般一心为了福晋,福晋定是少不了你的好处呢!” 既然你讽刺我恃宠而骄,那我就直接把你比喻成福晋身边的奴才。 第33章 冒出头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李氏与福晋积怨已深,哪里听得这话? 自她被德妃娘娘指给四爷做教导宫女起,便一直稳压旁人一头,从最初的宋氏,到后进门的武氏、耿氏、钮钴禄氏等等,就算是爷娶了福晋,福晋也比她早一步诞下长子,她也依旧盛宠不衰,什么都敢与这正院争上一争! 谁叫她就是肚子争气呢!能先后为爷生了一女三子,惹得福晋忌讳,屡屡对她耍手段,她自然不会只受着不还击,她两人的关系也随之越发的紧张。 但好在老天有眼,那贱人的儿子被天收了,如今满府站住的孩子都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正院?呵!不过是个虚名罢了,等日后她儿子继承这贝勒府的,她,才是这府中最尊贵的女人! 想到这儿,李氏瞬间高昂起下巴,睨了一眼章佳氏,闭口不言,一副不屑与对方说话的模样。 连福晋日后都得养她鼻息过日子,何况章佳氏这个侧福晋,呵呵~便由她再张狂两日。 静姝这会都不需要与四爷这个bug接触,就能猜出来李氏一定没在脑子里脑补些她的好。 不过无所谓,她也懒得与李氏争这些口舌上的是非。 实在是平日里,旁人不晓得的时候,面对李氏时她退上个一步两步的,也还好,可这种李氏当面打她的脸的事儿,她若是再不还回去,她院子里伺候的怕是全都得散了心,日后再不好管了。 满屋子里此时身份最尊贵的两个人撕了两嘴,然后‘默契’地互不出声,其她人哪还敢出头?一个个都乖的跟缩脖鹌鹑似的,是一点声儿都不敢发出来。 又过了两盏茶左右,李氏直接一甩帕子站起身,道了一句:“既然福晋身子依旧不大好,妾就不打扰福晋休息了,先行告退。”说完,礼都没行,扭头就走。 静姝摸了摸鼻子。 李氏当真张狂的不像个样子了,昨儿她才听额娘提起,李氏娘家长兄打死人了,就因为看上了人家的媳妇,便做起了强抢民妇、杀人放火的勾当。 如今想想日后李氏和她所出的几个儿女的下场,对‘欲想使其灭亡,预先使其疯狂。’的意思好似理解的更深了。 这份感叹还没感叹完,静姝就听到侧间传来慢悠悠的脚步声。 “请福晋安,福晋康泰否极。” “都起吧!”福晋垂眸不语。 不一会儿,岑嬷嬷打头,带着三个嬷嬷就把李侧福晋给堵了回来,这会儿李氏一张粉面正臊得慌,衣裳上全是褶子。嗓子尖利的怕是府中一南一北一东一西都听得清楚极了! “福晋这是做什么!好歹我也是爷亲封的侧福晋,哪里是这些奴才秧子能随意欺辱的!” “姐姐这是说的哪儿的话?这好些日子不曾见过福晋姐姐了,李姐姐一见礼不说问安与否,怎么还给福晋姐姐乱扣帽子呀!依妹妹来看,福晋姐姐不过是因为一进屋未曾见李姐姐,担心李姐姐这半年休得时候太久了,把人都给休懒了,忘了规矩尊卑,才叫奴才请李姐姐过来说话呢!” 静姝见福晋还没有开口。钮钴禄氏便耍开了一张利嘴,眉毛高挑。 今儿这是有意思了,这个凭‘苟’走到最后胜利的人,居然冒头了? 不止静姝,毕竟静姝进府时日最短,其她人彼此或多或少都了解些了,不似静姝才与众人见过一两面的样子,因而脸上的惊异之色更浓。 “姐姐?”耿氏更是伸手拽住了上首垂手而立的钮钴禄的衣袖,想开口说些什么,又好似着实不知道说些什么的可怜可爱。 钮钴禄氏顶着众人惊异打量的视线,怎么会不慌乱狼狈?不过是硬撑着罢了。 谁叫她清楚,这事儿开弓是没有回头箭的。 本来她想着,府中福晋死板规矩,李氏娇媚傲气,宋氏一潭死水,武氏权心深重,耿氏年幼不知事,而她好歹是个满族姑奶奶出身,只要她愿意慢慢等,总能等到一场宠爱一个孩子的。 可谁晓得,府会中突然进了位章佳侧福晋,这人背有依仗,模样又生的好,性子虽不清楚,但瞧爷的态度,爷多半定是极合心意的。 而她,先是不知因何惹了爷不喜,如今又一切利处皆败于章佳氏之手,她哪里还敢再忍? 只能主动出击,投靠福晋,不求如李氏那般盛宠,但只要一夜,她便能用她额娘给她的那个方子诞下一个儿子,剩下的,就可以慢慢谋划了。 “呵!”李氏并不知钮钴禄氏的百般心思,只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轻视,她钮钴禄氏算什么东西?不过仗着满八旗出身的身份罢了,是一无爷的宠爱二无子嗣傍身的,怎么敢这么跟她说话,直接讽刺出声:“真的是老虎病了,猴子也能成个大王了呢!什么香的臭的都能在我面前放肆,都敢在我,面前放肆了!” 说完,故意看向福晋道:“不知,这以下犯上,该当何罪呀!” “原来李姐姐也知晓这以下犯上之罪呀!”钮钴禄知道今儿若是不能帮福晋把李氏的气压压下去,福晋定不会留她了,便只能顶着气儿就上来了。 这会儿,静姝才仔细打量起了这位历史上最后赢家。 一身玫粉的如意纹旗装简单干净,小两把字头上也只带了一朵海棠绒花并两支纯银的海棠缠枝的银簪子,素淡至极的装扮,在一群颜色娇艳、容貌妍丽的女人当中,被衬的越发的票平平无奇。 “我与福晋说话呢,哪儿容得了你插这个嘴!?”说完,李氏直接扭头一挥手,几个酱色衣裳的嬷嬷就窜了出来,一把挟持住钮钴禄氏,就要往外拖。 福晋被连连正面毫不遮掩的打场子,一张脸已然漆黑的仿若能随时滴出墨水来。 虽然经了这一出,她也要好好考虑考虑这钮钴禄氏到底能不能用了,但这会儿,无论如何也不能叫钮钴禄氏被李氏伤到,不然,连自己手底下的人都护不住,哪还能有人再来投靠她呀! 第34章 欲借腹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放肆!”乌拉那拉氏啪的一声把茶盏落到小几上,板着一张脸扫向出手的那几个嬷嬷。 岑嬷嬷立马打起配合,一挥手,那强拉扯钮钴禄氏的几个嬷嬷瞬间被压趴到了地上:“哪个院子的混账东西!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在正院耍威风,也不想想自己那条贱命担不担得起!” 阴阳怪气指桑骂槐的本事可以说是一等一的了。 没瞧李氏就被这骂槐骂的一张粉面又青又白的。 乌拉那拉氏见了,这才多少顺了点心。 眼尾扫见跪坐在地上衣衫不整流泪不止的钮钴禄氏时,心中是百般瞧不上,但却不得不好生安抚。 岑嬷嬷接收到了自家主子的眼色,立马一张笑脸急匆匆地上前,边把人扶起来边道:“一屋子没眼色的奴才,还不快把你们钮钴禄主子扶起来。” “谢福晋姐姐~” 一个福礼行的是弱不禁风,看的乌拉那拉氏更为不满。 小妇做派! 这个钮钴禄氏,当真是个棒槌!何苦要与李氏对上,如今李氏有子,章佳氏有宠,若是能挑拨得叫这二人对上,岂不妙哉?自己犯蠢还非得把她拉下这潭污水,她便是挣开了也染了一袖子脏污! 平白糟心。 若不是她生弘晖时伤了身子,哪里会管这棒槌的死活! 只希望将来从钮钴禄氏肚子里爬出来的小阿哥对得起她这般辛劳,脑子可千万不要像了她额娘才好。 “呦,福晋真是事不关己,宽以待人呀!怎么?妾就这般命贱要白受这场欺辱不成?今儿若是福晋不给妾一个满意的交代,妾可就要禀了爷求爷做主了!” 岑嬷嬷哪里听得这话,本就因着李氏在自家主子闭门养病时使得各种手段对其心有恨意,这会见李氏居然敢当众威胁自家主子,哪里还忍得?!大嘴巴子就要往上呼:“大胆!” “你敢!”李氏梗着脖子,怒气冲冲地瞪着岑嬷嬷,讽刺道:“看起来福晋屋子里的规矩也不过如此嘛~主子们说话,当奴才的就敢随意插嘴,甚至还敢以下犯上意图对主子动手,当真是好规矩!好规矩呢!” “李氏。”乌拉那拉氏一双凤眸扫向李氏,脸色淡淡,一双眸子却含着深不见的威慑:“都是自家姐妹,不过两句玩笑话,那里就需得上纲上线的?当然,若是你非要寻爷做主,本福晋也不拦着,不过可得就事儿论事儿,得从头禀述,爷素来重规矩,想必,定不会轻放了那等尊卑不分的东西的。” 李氏想着自己早上未曾请安就直接提步离开的事儿,心中一乱。 她自然能撒娇卖痴把这事儿哄过去,可爷近来本就对她冷淡不少,若是乌拉那拉氏再借着这个引子在爷面前告她一状,那于她来说就算是拉着钮钴禄氏和岑嬷嬷当垫背的,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昏招。 不过两个马前卒,她好端端的玉瓶儿可不能被那些个烂陶瓦给伤着! “姐姐说的是,钮钴禄妹妹到底年纪轻,一时失了分寸也是有的,我这做姐姐的,自不会与她太过计较。” 钮钴禄氏一听李氏的话,脸色就一白,本来三分的委屈,这会真真成了十成十。 而福晋接下来的话,更叫她难堪。 “李妹妹大度,钮钴禄妹妹还不好好谢过李妹妹。” “妾谢过李姐姐。” 李氏垂着眸子,手上一下下划着茶盖刮着并不存在的茶叶沫子,完全视屈膝行礼的钮钴禄氏于无物。 钮钴禄氏将期盼的眼神投向最上首的人。 静姝看了眼上首踏着眼皮仿若疲惫地睡过去了的乌拉那拉氏,又看了眼她对面行福礼的人那微颤的腿,默默地转开视线。 对乌拉那拉氏来说,相较于钮钴禄氏,岑嬷嬷更代表着她的脸面,李氏既已松口连提都不提岑嬷嬷,那么,她自然也要退一步,叫李氏把心中火气发出来,而钮钴禄氏是她最好的选择。 第一,这般伤的是钮钴禄氏的面子,而不是她的。 第二,前头她已经护过钮钴禄氏一遭了,这会儿袖手旁观也不至于显得凉薄。 第三,如此,今日之后李氏与钮钴禄氏便是结下了死仇,钮钴禄氏除了一心听她的,再无他路可退。 乌拉那拉氏看着下首坐着的仿若一心打量小几上摆着的十二花神杯其中一色的章佳氏,嘴角微微压平。 只要钮钴禄氏但凡还有点脑子,就该知道跟着她远比跟着一个风华正茂、恩宠正盛、随时都有可能诞下子嗣的满八旗侧福晋要来的好! 等今儿这一场请安结束,钮钴禄氏是被她贴身丫头架着离开的正院。 乌拉那拉氏又极好人地安排了一架软轿送钮钴禄回院子,打一棒子喂一个甜枣,驯养技术玩的挺溜的。 一回桐安园,静姝就往罗汉塔上一歪,催着空青蔓青给她拆头发。 等到满头青丝垂都顺腰际的时候,她才觉得整个人活过来了。 “主子。”蔓青捧着一碗燕窝鸭条汤走到跟前:“主子快暖暖肚子。” 一口气大半碗入肚,静姝才有心思慢慢品起来,半天道:“素嬷嬷的手艺精进了。” “素嬷嬷说多亏了主子提点,要不她才做不出这般清爽的燕窝呢!” “是她手艺好,空青,送赏。” “是。” “方才府中来人了,说是太太特意给您送来的,您可要瞧瞧?” 静姝点了点头,慢悠悠地坐起身,看着眼前湖蓝的苏绸包袱皮子,心中隐隐生出几分期待,打开一瞧···“这是什么东西?” “百家衣!”蔓青一张小脸通红,凑到自家主子跟前低声道:“太太这是想抱外孙子了呢!” “胡说什么!”空青一进屋就听见这么一句,立马瞪了蔓清一眼,虽说太太是主子的额娘,但主子如今已嫁入皇家,这所谓的外家之说,便再也不能轻言。 又被吼了,蔓青委屈地瘪了瘪嘴,抬头想跟自家主子撒撒娇,却见自家主子捧着百家衣出神。 空青见了又瞪了蔓青两眼,这丫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主子肚子至今没消息最急是谁呀!还不是自家主子,这事儿,她们怎么能也跟着往主子身上插刀子呢! 第35章 KFC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孩子么? 静姝看着手上的百家衣,和她脑中固有的印象并不相同,虽说是一小块一小块的布子拼好的吧!但却一眼就瞧得出绝不是那种破烂碎布头,大多都是方方正正的一块块,便是奇形怪状些的,也都是为做衣裳刻意剪裁出来的,而且这料子都是好料子,最次一等也是苏绸,瞧着也干净的紧。 空青见自家主子抱着百家衣不说话,忧心主子为此伤神伤身,便可以转移主子注意力道:“主子,九福晋才差人送了些新鲜吃食过来,您可要瞧瞧?”其实要她说,哪至于的呢?主子才嫁入贝勒府几个月呀!半年都不到呢!太太也太急了些。 “九福晋?”静姝愣愣抬头,大脑顺利重新运转起来,想起了那位疑似穿越同仁,起了几分兴致:“叫进来吧!” 蔓青听了便立马快步出了屋,不一会儿的功夫就领着两个拎着红木凸雕故事食盒的小太监进了屋子。 这两个小太监瞧着都不大,三层高的大食盒都要有他们腿高了,进屋是一路的小碎步子,畏缩地不敢抬头。 “摆上吧!”静姝到底没说什么,她不喜欢太监在身边伺候,到底是异性,再如何也别扭,除了猫狗房安派来照顾狗的顺心,和苏培盛的小徒弟小林子,她再没和旁的太监说过话。 她也知道,这般多少有些‘打压’太监了,容易失了院子里伺候的平和,也容易叫有些人生出旁的心思来,所以自小林子来了之后,她对于小林子就刻意摆出几分看重来,一是看在苏培盛,一是她需要平衡她院子里丫头和太监之间的关系。 好在小林子是个有手段的,至今未出过差错。 她也能安心地随自个儿心意。 想到这儿,静姝开口问道:“狸奴呢?怎的几日都不见它了?” 哪怕这名已经定了有些日子了,空青听见还是摆膳的手一哆嗦,差点把碟子给摔了,尴尬道:“前两日连着下大雪,顺心怕、怕狸奴冻着了,便拘它在屋里,没叫它可哪儿跑,说是要抱来给主子解闷来着,可奴才见主子整日的抄经,担心抱狸奴来再折腾出什么来,便没叫抱。” 说到这儿,空青忍不住开口劝道:“主子若是更喜那猫儿,不妨再叫猫狗房的抱来一批猫崽子挑挑看,何必给只狗儿起这么个名儿呢~” “是猫是狗无所谓,我只是想要那样的日子!”静姝正说着,就见桌案上已摆了满满当当的八个碟子,鱿鱼圈、鸡块、薯条、薯饼、鸡柳、鸡米花、大鸡排、还有一对汉堡包,瞧着像是香辣鸡腿堡,光瞧着就口水不自觉分泌。 这香味儿,恍惚间的还以为自己是在KFC呢! 闻着空气中弥漫的炸物的香气,蔓青也馋的连吞了两口唾沫,但多少还念着小膳房的话,请示道:“送到的时候,姜嬷嬷特意说了一嘴,说是吃之前复炸一遍,口感更佳,这其它的倒是还好,就这两个大东西,小膳房的不敢擅动。” 静姝顺着蔓青的手一瞧,就看着两只趴了不少的汉堡包,入手微凉,在其他热乎乎的炸货面前,仅留下一丝丝存在感。 随手捏了两根薯条,外酥里嫩,就是炸的微空了,但在这个时代,能吃到薯条已经是一种奢侈了! 接着是鸡块,鸡肉剁碎成绒,不知道是不是没寻着黑胡椒,用的辣椒末代替,香中带辣,口感软绵,好吃的不得了。 鸡米花还保持了鸡肉的紧实口感,不知道炸之前煨了什么料,这会儿吃着是鲜香可口。 大鸡排虽说不是她最喜欢的爆浆,但却撒上了甘梅粉,酸酸的,多少缓解了炸物的腻。 “嗝~” “主子。”空青把甘草山楂茶奉上。 她一见九福晋又送新鲜吃食来了,便用小炉子把消食茶给煮上了,这会儿正好凉的适口。 “哎呀~”静姝不舍地看了眼那两个还纹丝未动过得汉堡包,还有桌子上剩下的好些吃食,但谁叫她这会儿实在是吃不动了呢?只能遗憾道:“你们分了吧!”照她的身份,便是她想留着下顿复炸了再吃,空青也不带让的。 唉。 摸了摸撑得鼓起来的胃,也躺不下,只能一边在屋子里遛弯一边捧着消食茶小口小口的喝。 “主子莫愁,九福晋连着吃食一道送来了好几张菜谱,说是见主子爷之前问起过,这回特意一并送来的呢!主子爷已经差大膳房研究起来了,等再过两日出师了,主子想吃只管叫就是呢~” 蔓青说着说着就偷笑起来,主子爷何曾贪食过什么吃食,就算九福晋送来的是新鲜些,但哪次见主子爷多用些了?不都是自家主子喜欢的不得了?但九福晋差的人既说起主子爷特意问起,那自然不会是假话,至于不贪食的主子爷为何会问起?那还用说嘛~ 空青也是眸带喜色,不过并未多言,只是说起了旁的:“福晋叫了大格格去正院。” “嗯。”静姝正被蔓青调侃地别扭,听见空青的禀报也只是随意应了一声,福晋是大格格的嫡母,便是日日叫大格格去正院坐坐旁人也只会说福晋贤惠待庶出如亲生,大格格运气好得嫡母看重,并不会说什么不好的。 “奴才还听说福晋娘家嫂子弟妹午后进了府如今都在正院说话呢~” 静姝抬头,正迎上空青的目光,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大格格今年多大来着? “三四年七月初六的生日。” 三四年?十岁?九岁?福晋这也太着急了。 “但于李侧福晋、于大格格,这却是见求之不得的好事儿。”多半因着这儿,李侧福晋日后多少要收敛两分了。 “好事儿?”静姝不可置信地抬头,就算古代女生嫁人早,也不至于九岁就相看呀!疯了么? “主子,您忘了?皇家自来有与蒙古和亲的传统,万岁爷的几位格格多许了蒙古,便是与大格格同辈的,今年夏日里直郡王府的大格格就被定给了科尔沁台吉多尔济色稜,说是明后年就要出嫁呢~” 第36章 演茶艺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听了空青的话,静姝一愣。 福晋做主给大格格相看自个儿娘家外甥这事儿,虽说这乌拉那拉家自从费扬古大人去了之后府中就多有衰败,这低嫁算是嫁的很低的了,可到底也是留京了呀! 只此一项,就已胜过万千了。 更何况,这事儿端看怎么看了,在李侧福晋眼中,多半会脑补福晋这般牵线是有联合她的意思在的,毕竟福晋早年生大阿哥时伤了身子的事儿许多人都是知道的。 说不定李氏还会幸灾乐祸,觉得福晋这是自个儿不能生了,得找个支持,不然等了日后,日子要不好过的之类。 且不说这个联合是真情还是假意,但对李侧福晋来说,这可是天大的诱惑,毕竟爷还年轻,就算府中如今只有她诞下的二阿哥和三阿哥,日后可是定不止这两位的,她的出身又是死穴,若是有福晋帮衬,日后继承府中的几率便更高了。 静姝摩擦着手中的白瓷茶盏,薄薄热气、微压的睫毛,叫人看不清她眸中的神色。 不过,这注定是白白谋划一场了。 谁叫他们都低估了四爷日后的前程呢? 不过若是不知历史,端看康熙爷待太子爷的态度,任谁都想不出这位会被废过又立、立过又废吧! “主子?”空青见自家主子半天没有反应,眸中难掩急色:“若是大格格当真定下了,主子日后诞下的是位小阿哥自是千好万好,可若是万一诞下的是位小格格···”那可如何是好呀?!“福晋此举不可谓不狠呀主子!” 静姝叹了口气,这位还是出手了。 赤裸裸的明谋。 一手拉着李氏,抛出个事端,叫她与李氏两虎相争,好坐收鱼翁之力。 棋局已然摆上了···那她,怎么好意思叫她白费了这许多心思呢~ “主子?!” “九福晋送来的这些吃食都去了那些院子?” “···”空青一时没反应过来,听明白之后便是心中再急也认真回禀道:“除了咱们院子,一份去的正院,一份去的李侧福晋那儿,两份指明给大格格与二阿哥尝个鲜,再就是往前院送去了两份。” 静姝挑眉道:“正院只一份?” “是的。” “这九福晋,倒是有意思的很。” 空青见主子面带笑意,觉得主子心中这是有了谋划,便不再多言,规矩地立在一旁,只安静地等着。 谁晓得这一等就是近十日,主子爷明明常来院中用膳,便是来去匆匆了些,可一两句话的功夫还是有的,自家主子却一直未曾提过一字半句的。 叫空青急的嗓子发哑嘴角都要钻出泡来了。 “你呀,小小年纪怎么火气这么重?”静姝仔细看了看空青的嘴,确定没发出来,才松了口气,今儿晚上的除夕大宴,她是躲不了的,除了空青,她带哪个进宫都不安心,幸好这姑娘没有给她出岔子。 “主子~”您还说呢~ “走吧~”静姝叹了口气,提步出了屋子。 旗鞋踩在刚扫过的青石板上微微打滑,头上整套的碧玺点翠头面扒的头皮直发疼,身上的狐皮大氅仿若叫她体重瞬增十五斤,两条腿略微支撑不住,一套穿戴下来,就俩字——遭罪。 静姝坐着暖轿晃晃悠悠到二门的时候,早有两顶轿子安置在廊下。 “请福晋安。” “呦~章佳妹妹来的怎么这么晚呀!叫姐姐我等也就罢了,怎么好叫福晋等你呢!没规没矩的,若是进了宫也这般,可是丢的爷的脸面呢!” “···”我最近没招你吧?怎么大过年的一见面就是一顿排头? 看着端立在一旁微微含笑不语的福晋,静姝突然明白福晋三番两次求四爷免了李氏的禁足为的是什么了。 的确,较之钮钴禄氏,李氏,要好用太多了。 不过···大好日子你们不想过了,非来招我! “不是巳时三刻出发么?这是提前了?怎么也没见人往我那桐安园说一声?”静姝直接把视线投向一旁默然不语的福晋身上,挑事儿还想半点不沾身,哪来的好事儿呢?“福晋差使的哪个跑的我的院子?这我可得好好把人拿来问问了,什么肮脏心思大过年的也不叫人家好好过个年,非整这一出,挑出事儿来,这膈应着我也就罢了,若是被那不省心的东西传出去,岂不是累了爷的脸面?” 被点了名出来,福晋再百般不愿,被暗讽的生闷气,也得开口:“章佳妹妹怎么这么大的火气?你李姐姐不过与你玩笑两句,做什么这般肃着个脸?你呀你!到底年岁轻,咱们自家姐妹面前倒是不妨事儿,不过日后你可得注意着些,再这般,旁人要说与你玩笑不得了!你呀可得早生改了才是。” “福晋说的是,我不过与妹妹玩笑两句,妹妹怎的这般开不得玩笑呢~” 这一句开不得玩笑,真是古今中外同样的膈应人呀! 真是,跟我玩茶艺,怎么说我也是经历过网络时代的人,还能输了你们? “原来李姐姐这是说的玩笑话呀!姐姐可真是能言擅词呢~不像我,嘴最是笨了,这一听见会累了爷的脸面,便什么都顾不得了,失了分寸,叫福晋姐姐与李姐姐看了笑话,真是该罚,不过,这性子我怕是改不了了呢,谁叫我把爷看的比命都重呢!听不得一句说爷不好的。”来呀!大过年的非得整这出,看谁膈应的过谁! 李氏一张粉面也不知是冻得还是噎的,通红,指着静姝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你!你!”好生不要脸! 静姝送上乖巧一笑:彼此彼此。 “咳。” “···”听见熟悉的咳嗽声,静姝猛地回身,脚下一滑,本就穿不利索旗鞋的人瞬间失了平衡往前扑。 看着视线之内那扫的干干净净的青石地面越来越近,静姝认命地把眼睛一闭,双手下意识举到胸前都已经做好破手不破相的准备了。 然后···满鼻冷松香,手中也不是那刺骨硬实的石板,而是溜光顺滑的…毛毛? 睫毛颤颤,微微睁眼,入目的是酱紫色的领子和黑熊皮的大氅,微微抬头,正对上一双凤眼,似死海不见底的眸子此时翻涌着各种情绪,叫人一时看不分明。 第37章 冷板凳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静姝下意识再往上瞧,框里艳阳高照、三道杠疯狂飘忽。 怎么又是这个?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爷?” “请爷安。” 听见身后传来几近刺耳的请安声,静姝才姗姗退后,跟着俯身行礼。 “起。”四爷眨眼间眸中恢复了平静,视线依次划过眼前的三人,在被抱着的弘时身上顿了顿,才道:“出发。” 静姝瞧那框子里眨眼间便是一空,方才几近置气的执拗瞬间跟着消退了个干净,视线跟着划过被抱着的弘时,心中叹了口气,理了理衣裳跟着那针脚极为熟悉的骑靴上了马车···等等,四爷也坐马车入宫? 她阿玛都死守着所谓脸面数九日里照样骑马出门,四爷居然会坐轿子?不是说这人最为克己的吗? 马车一路行至宫门口,便下车改为步行。 宫道上极为干净,完全看不出昨儿夜里下了整宿的雪的样子。 没有预想中深一脚浅一脚的危险,静姝多少松了口气,胳膊肘踏实地搭着空青的手,把脸往立起的毛领中缩了缩,跟着打头的四爷福晋一路急行。 眼瞅着永和宫的宫门了,静姝才松了半口气,累倒是不累,就是那自四爷半路上与他们分开了之后一个接一个往她身上扎的眼刀子实在叫人想视而不见都难。 “请娘娘安,娘娘长乐康泰。” “快起来快起来。”德妃端坐在罗汉榻上,笑呵呵地拉着身旁十四福晋完颜氏的手,见了乌拉那拉氏等态度十分的亲近:“自家人,做什么这般外道?哪里需这般多礼,快起来~你们呀,在府中什么样在额娘这儿就如何,就跟婉慧一般,撒娇卖痴地搁这儿蹭吃蹭喝的赖着,都不妨事儿的。” “额娘~”完颜氏挺了挺肚子,娇声道:“还不是您孙儿折腾的,若是往常儿媳哪有这般懒馋?”说完才对着乌拉那拉氏笑笑:“四嫂,我这模样,就不与你外道了,等你侄儿出生,叫他给你磕头。” 看着那未怎么显怀却刻意往外顶着的肚子,乌拉那拉氏心中酸涩,脸上却笑得亲近,几步上前亲昵地点了点完颜氏的脑袋,笑道:“你可快坐你的,都快五个月,哪里敢惊动你?便是你要行礼我都不依的,怎么长了一岁反而越发的孩子性子了?都是要做额娘的人了,可再不敢这样,小心我侄儿笑话你!” “他敢!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还敢笑话我,看我不揍他!” “我看你哪!我的宝贝孙儿还没出生,你就寻摸着要揍他,有你这样当额娘的嘛!” “额娘~您这是有了孙儿就不疼丫头了~” “不疼不疼,本宫呀只疼宝贝孙儿!” “你呀你!都是当额娘的人儿了,还自称丫头,好不害臊~” “四嫂,你也欺负我~额娘,我不依嘛~” 一时间,满屋子都是欢声笑语,好一派母慈媳孝的合家欢场面。 当然,得无视一旁一拖三的李氏、一拖一舒舒觉罗氏和挺着大肚子的伊尔觉罗氏那低着头都掩不住的难看脸色。 静姝老实地立在一旁当花瓶,只不过心中奇怪,德妃作为宫中少数膝下有两个长成的儿子的妃嫔,如何也不该不懂‘嫉妒’的厉害,她这般是高捧起了她嫡亲儿媳的脸面了,可也啪啪打了庶出阿哥格格的脸面,等回了府中,被忽视孙辈的额娘可不是好相与的,乌拉那拉氏这般倒还好,完颜氏那边怕是要不消停了。 这还怀着孕呢! 悄悄往一旁撇了眼。 弘时还小,奶嬷嬷抱着,眼睛眯成缝脑袋一点一点的随时都能睡过去。 大格格到底也九岁了,站着一会儿倒是还算稳当。 就是可怜了弘昀,本来就身子不好,这会儿要不是靠着奶嬷嬷,怕是都能倒。 这体质,当真是差了些。 静姝抬头往上瞧,乌拉那拉氏偶尔往这边撇上一眼,其中高傲尽显,完颜氏只偶瞟上一眼在奶嬷嬷怀中睡得踏实的弘春与小脸已然发白的伊尔觉罗氏。 这肚子,得七八个月了吧?怎么还进宫呢?多危险呀! “依尔觉罗姐姐这是几个月了?”亮亮堂堂的一嗓子,便是有些人想装糊涂都是不行的:“瞧姐姐这肚子月份该是不小了吧?我在闺中时就常听我额娘说起,这女子孕期是如何如何的辛苦,出嫁前我额娘还彻夜与我讲过好多孕期需注意的地方,我没这个福气,还不成生养过,体会不到那般辛累,当真羡慕姐姐的好福气呢!不对不对,福气最好的是十四爷才是,来年十四福晋与姐姐都要给十四爷府中添小阿哥呢!” 李氏一听章佳氏的话,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 若是往常,她自是不愿惹德妃娘娘不喜的,但今儿满怀期待进宫的心却被冷漠无视,叫她被嫉色迷了眼,直接跟着开口道:“瞧着得有八个月了吧?伊尔觉罗妹妹可得注意,我当初呀就是年纪小不懂事儿,也没有章佳妹妹那般有福气有个能提点的额娘,在孕期久站累着了身子,伤了自己也就罢了,是我活该,可还累的我们二阿哥自小体弱多病,叫我美美想起都悔的不得了,恨不得拿我的命去补二阿哥身子的亏空,你可得注意,万万不要走了姐姐的老路。” 瞥见脸色发青的完颜氏,伊尔觉罗氏虽然不喜一个汉八旗奴才出身的跟她面前自称姐姐,但能为自个儿解眼前的难处,又能叫完颜氏心气儿不爽,她便忍了。 “亏得姐妹们提点我,我这也是头胎,浑浑噩噩的什么都不清楚呢~若是真因着我这个做额娘的糊涂伤了小阿哥的底子,我、我要如何去见我们爷呀~” 一听这话,静姝瞬间眉毛高挑,这也是位有胆色的,这话一出,就差直接指着德妃的鼻子问她有什么脸见自个儿儿子了。 “你们姐妹倒是亲近。”德妃笑容依旧的慈和,然后点了点一旁的嬷嬷:“你们这些不中用的,明知道本宫一见婉慧和合璋,就有说不完的话,顾不得其她了,也不知道帮着顾着些,这要是累着她们几个了,本宫那两个儿子不得埋怨本宫这个做额娘的呀!” 第38章 又见撕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这话一出,哪个敢应呀! 以孝治国就算只是说说,那也得叫旁人挑不着理啊!真当那些个御史是吃干饭的不成? 完颜氏立马也不顾着挺肚子了,笑着贴近了德妃娘娘,娇声道:“我们爷可素来是再孝顺不过的,便是吃着一碟点心觉得好了都得念着额娘您的,打我进府起,我们爷就常说,额娘当初护他周全多么不易,养他成人多么辛苦,是如何报答额娘都不及的呢~” 说着,又拉十四爷幼时的事儿来说,什么年幼生病德妃娘娘整夜照看不假他人之手呀!什么厌食瘦了德妃娘娘亲自洗手作羹汤呀··· 只把德妃说的是眼眶通红,婆媳俩就快执手相看泪眼了。 方才和谐的三人组转眼就变成二人相亲相爱,一人尴尬做那电灯泡。 静姝这会儿端坐在椅子上,看着弘昀小口松气儿,却还是挺腰直背端坐着,一副小大人做派,心里莫名一揪,伊尔觉罗氏也是,腰背挺直,小心地垫脚落脚,偷偷拉筋随着那一下一下,耳边那叫人腻歪的话仿佛离她越来越远。 本来静姝也无所谓听那婆媳俩演大戏,可谁晓得越听越不对劲。 什么叫额娘就知道十四定是个好的? 什么叫十四最是孝顺不过? 什么叫十四粗心大意惯了,额娘倒是不信他会因此怪上额娘? 什么又叫老四心思重,额娘就怕··· “德妃娘娘怕什么?”静姝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看着坐在一旁半点异色都没有的乌拉那拉氏,脸上的笑更胜了。 鬓间的小米珠流苏晃得皮子越发的光滑细嫩,一时都叫人分不清这脸与这珍珠哪个更润和些,本就夺目的桃花眼眼尾带着潋滟的红,乌睫微压,带上两分凌厉的弧度,红唇一勾,眼尾一挑,七分的美瞬间增到了十二分,美的耀眼,美的叫人晃神。 “我们爷还心思重呀!要是心思重也不至于这些年跟着十四爷屁股后头净给十四爷擦了屁股了呀!远的咱们就不说了,单单妾进府之后,前头刚帮十四爷求下来工部的差事,后头就被嫌弃工部油水少,转过头来还要调和十四爷与伊尔觉罗氏一族的冲突,临近年前了十四爷又来府中要银子填补亏空、迎来送往···”静姝是边说着边低头扒拉着手指头,全当看不见眼前这两人的脸色有多难看,等一口气儿都念叨个遍,把十四爷的脸面打的差不多了,才姗姗抬起头,灿然一笑:“搁妾看呀!真是再没有比我们爷再老实厚道的了,我们爷若是日后能对妾生下的小阿哥小格格也这般,妾就是立刻就死都是愿意的呢!” “闭嘴!”完颜氏是气急了,这屋里多少奴才!这会儿章佳氏把这话说出了口,怕是大宴还没结束呢就得传的满京都知道了!她们爷知晓这事儿就在她眼前发生,哪里能饶的了她? 可话已出口,便回转不了了,为今之计,只能用更大的事儿把这事儿给遮掩下去!但她不好挑其它的理,只能揪着章佳氏的言辞用语来把小闹大:“什么脏的臭的话都拿来主子娘娘面前说,你好大的胆子!” “十四福晋到底是有身子的人儿了,精力不足,听差了也是有的,额娘方才说了,都是自家人,叫咱们要当在自个儿府中呢!不过我是性子急了些,听不得谁说我们爷一个不好的,不小心揭了十四爷的底,在这里,妾给十四福晋赔不是了。” 说着,静姝端正的一个福礼,起身后还呵呵笑道:“不过也不妨事儿的,十四爷,到底还小嘛~屋子里的又都是自家人,不会有人笑话他的,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好啦!” 见静姝帮着往回找补了两句,十四福晋脸色才见好了些,紧忙附和道:“他呀!就是那么个不着调的性子,也亏的这些年四哥四嫂不嫌弃他,一直帮扶着,我在这里谢谢嫂子了~” 听了这话,静姝差点笑出声,十四爷娶得这个老婆真的是太好了,专业扯后腿的吧这是。 “哪里的话,都是自家兄弟,我们爷不帮着十四弟,帮着哪个?你莫听章佳氏乱说,她呀就是那么个狗急性子,在府中也是,一个不顺心就一通歪七扭八的道理,非得哪个都按她的心意来才好。” “这性子可使不得,若是嫁入寻常人家也就罢了,既嫁入了皇家,便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皇家脸面,这是在额娘这儿,没得与她计较,若是在外头,丢的可不是她一个人的脸面,便是四哥、四嫂,额娘都得受牵连,四嫂还是要好好教教她才是!” 被当面吐槽讽刺,静姝面色丝毫未变,依旧笑呵呵地立着。 反正这些人也不敢攀咬她的规矩拿她额娘阿玛说事儿,毕竟前头还有她姐姐这个贵妃在呢!而且,受她们一两句只嘴上痛快的又能怎么样?反正她又不考科举入士,不在意所谓的好名头,用这两句过耳就忘的换四爷友善兄弟的好名头,换十四爷还小不着调的恶名头,再不能更划算了。 有了这个,便是日后十四爷再来缠磨四爷,四爷也不至于碍于多种因素对他一忍再忍了。 毕竟连枕边人都认了他还小,亲口承认他不着调了。 谁敢给他找差事呀! 若说场中唯二清楚今儿这一处会造成什么后果的,怕就是··· 静姝抬起视线,正迎上德妃暗沉的目光。 微微一笑。 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莫名其妙的多了个花洒属性,动不动就喷人,有点···爽呀! “奴才请德妃娘娘安。” “这不是贵妃娘娘身边的还珠姑娘吗?娘娘这是有什么吩咐?” 还珠一进屋就见满屋子都坐着,只自家二姑娘站在一边,还道是自家二姑娘受了欺负,立马加快了脚步,可一到近前,却发现···好似不是这么个事儿:“还不是我们主子想我们二姑娘了吗!这一听说二姑娘进宫了,半点都等不及就赶奴才来接人了,要奴才说,怎么也得留会儿功夫叫德妃娘娘与二姑娘好生婆媳亲相亲相,可这自年初二姑娘病的差点去了之后,我们主子是把二姑娘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是一时半刻都等不及了,还望德妃娘娘原谅则个。” 第39章 姐妹聚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呵!她当真好意思张这个嘴!”章佳静嫦柳眉一挑,说不出的英气,便是此时她软歪歪地倒在罗汉榻上,一双眸子困得雾蒙蒙的,也减不去两分:“这宫中的老人哪个不晓得,她那人自从摆脱了奴才的身份做了主子之后,素来严苛己身,是最怕旁人提她过去的事儿,勿说什么亲手照看不假他人之手、洗手作羹汤,便是哪个当着她的面提到‘伺候’两个字儿都要小心眼的记上好久呢!呵~” 一声轻哼,三分娇四分媚,直听的静姝耳朵通红。 两刻之前,她还在永和宫听那些讽刺暗骂,这会儿,就已然舒服地歪在塌上了,脚踩着热乎的暖炉,不远处的案桌上银锅子咕嘟咕嘟的冒着泡,一个锅子内里分成了六个小锅,中间一个小锅,外锅呈花瓣状,是一个小锅一个样儿。 有现成的如炖酸菜锅、燕窝葱浇鸭子锅、全羊锅,也有烧好的汤底如海鲜汤、麻辣汤、菌菇汤,可以涮一旁备好的牛羊猪狍子鹿等切好的薄片,备好的山珍菌菜,各色面条,只一指,就有伶俐地小太监涮好了往碗里一盛递到跟前。 简直舒服的叫人软了骨头。 见静姝没动几筷子,静嫦直接点了好几样叫送到静姝跟前:“你快垫垫,大宴上的蒸碗炖的早过了时候,少不得还有昨晚上就备好的,你这会儿不垫好肚子,一会儿你就是饿了也填补不进去东西。” “我晓得了。”静姝一边应下一边就开始消灭眼前的东西,不过到底没碰那全羊锅子。 “不怕的。”静嫦一打眼就知道自家妹妹的心思,摆了摆手,见还珠不用她开口就奔着正确的地方取东西了,才收回视线,对着自家妹妹道:“我这儿才得了老九家的孝敬的漱口水,效果好得紧,你随意用就是,一会儿保证你嘴里没有半丝异味儿。” ‘···’不是吧!漱口水都被这位给琢磨出来了?不过:“当真好用?是个什么样子?我寻常也用盐茶清口,但到底压不干净。” “你就放一万个心就是。” 随着这话落,还珠也抱着白瓷小坛回来了,倒了一盏递到静姝跟前:“您瞧瞧。” 盏中的水透着淡淡橙,隐隐有橘子和茉莉的味道,更多的还是那熟悉的清凉——薄荷。 还珠见自家二姑娘打量的细,主动解释道:“您别看就这么小小的一盏,足够用个两三回呢!可是好用的不得了,主子寻常最喜欢这羊肉,可用多了上火不说,口中还留有异味,用了这个,只一遍就压得干净,若是再漱上一遍,口中还有淡淡的花果子香味儿呢!” 静嫦见自家妹妹好奇,略微不舍道:“这小坛你一会儿直接带走吧!” “那倒不用,我怎么能夺了姐姐的心头好呢?”静姝被自家这位姐姐逗得不行,平时什么珍贵首饰钗环说给她就给她了,半点犹豫心疼都不带有的,这会儿怎么一瓶子漱口水就成这样了? “好二姑娘,您还是把这坛子带走吧!全当可怜可怜奴才,自从主子得了这漱口水,就再不知收敛,往常虽也顾着嘴儿,但碍于那异味儿还多少顾忌些,可如今不过一个半月,已经口上起过两回泡了,再这么不知收敛下去,您下回再进宫,奴才怕是这满头青丝都得秃个精光锃亮了。” 被还珠这么吐槽告状,静嫦别扭地扭过腰,直接来了个视而不见听之不闻。 “···”突然觉得自己这位姐姐有点可爱呀! 又吃了两刻,静嫦就道:“你继续用着,我去洗漱换身衣裳。” 一个人吃也没什么意思,静姝又吃了几口,就叫她们收了,用了用漱口水,入口清凉,提神醒脑,含上一会儿吐出去,嘴里没有半丝苦涩不说,还有淡淡的甜。 这手艺,可以呀! 静姝又漱了一遍,扭过头来正对上一身盛装的自家姐姐。 红宝石的实金头面,光华璀璨,银红的妆花长袍,外头套了件金底儿银红长春花纹样的褂子,扣子都是红宝石的,混着金丝儿盘成了凤扣,无名指尾指的护甲,点翠嵌宝,浑身上下可谓是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华贵,远远走来,仿若九天玄女般高贵,只是···那眼中的心疼,叫人有点出戏。 “姐姐姿容无双。” 静嫦无奈地点了点自家妹妹的脑袋:“你呀!倒是没白瞎老九家的的漱口水。” “姐姐觉得甜,那就甜喽~” “行了,时候也差不多了,咱们走吧!伺候太后娘娘去。” … 慈宁宫里已是热闹非凡,宜妃和太子妃正你一句我一句地哄着太后娘娘高兴。 “额娘康泰长乐。” “恭请太后娘娘金安,娘娘康顺长乐。” “静嫦来了呀!快过来。”太后朝静嫦招了招手,指着身侧最近的位置,笑道:“备了你最喜欢的奶糕子,泰步亲手做的,撒了好些核桃葡萄干呢!” “就知道娘娘最疼臣妾了,臣妾呀可是故意留着肚子来的呢!”说完,静嫦一副心急的架势,拉着太后娘娘的胳膊,撒娇般催道:“真的是不提也就罢了,这一提肚子里的馋虫就闹起来了呢!奶糕子哪儿呢?娘娘快让臣妾解解馋嘛~” “你这馋嘴丫头!”太后笑个不停,点了点静嫦才吩咐道:“还不快拿出来,饿着了这个嘴馋的你们哪个担待的起!” “娘娘莫笑臣妾,臣妾也就贪这一口嘛~”说着,借机会指着还跪在下头的自家妹妹道:“臣妾妹妹可在下头呢!您好歹给臣妾留点面子嘛~” “你妹妹?”太后回忆了回忆,才道:“这是老四新纳的侧福晋吧!快起来快起来!近前些,叫我瞧瞧。” 静姝这才起身,恭顺地低着头往前走,眼角瞄见坐在四妃行三位置的德妃,和德妃后头立着那些人,眉头微压,一路走到脚踏前五六步的样子。 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往前,自家姐姐就直接起身拉着她走到了太后娘娘跟前。 试着手上接受到的那微微一个用力,静姝立马顺着那力道下沉身子,跪在了脚踏上:“奴才章佳氏静姝请太后娘娘安。” 第40章 身魂错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太后仔细打量眼前的人儿,这长相端的是艳若桃李娇媚惑人,但一双眉目却清正的紧,把本身的十分艳色给压得只剩下六七分不说,通身更是带着一股子皎若明月淡如清风的舒朗劲儿,一瞧这儿,她就立马笑开了:“怪不得是嫡亲姐妹呐!瞧着就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 “娘娘这般夸你,你还不赶紧叩谢娘娘?”静嫦见自家傻妹妹这会儿只知道跟个锯嘴葫芦似的,半点没有方才在永和宫的喷子模样,直接张口定下性。 有了这话,静姝今儿在永和宫闹出的事儿就没人敢故意往外传,否则不是说太后娘娘识人不清打太后娘娘的脸面么? 想着,静嫦眼尾扫过笑的依旧含蓄温婉的德妃,点了点静姝的脑袋:“这丫头是欢喜得傻了呢!” 太后娘娘无奈地哼了一声,却依旧明知静嫦的意思也应下来,甚至还和了两句:“没得嘴甜!亏得你妹妹与你大不同,瞧着就知道是个实心懂事儿的。” “臣妾这不是就知道您疼臣妾才敢这般的嘛~”静嫦大方一笑,一语双关,又往前近了近,给太后敲起了背。 “你呀!就是恃宠而骄!”太后脸上满是无奈,眸中却尽是亲昵之色。 静姝见了乖巧叩谢之后,到了另一侧也跟着给太后敲起了背。 既说她实心,那就实心吧! “怪不得您说贵妃姐姐恃宠而骄呢!您要是也跟疼贵妃姐姐这般疼臣妾,臣妾得比贵妃姐姐娇的还厉害呢!”宜妃跟着凑起了趣儿。 “你这丫头,我还少疼了你不成!” 一时间屋里欢声笑语不断。 等到有小太监来禀,一行人才从慈宁宫离开,往乾清宫去。 静嫦当仁不让扶住了太后的左手,宜妃立马上前扶住了右边。 静姝还在犹豫是继续跟着自家姐姐呢还是等后头的德妃,就见自家姐姐给了她个眼色。 “妹妹怎地不与贵妃娘娘一道伺候太后娘娘了?”李氏一出口就是满满的酸味儿。 都是侧福晋,她伴着爷都十年了,还不曾与太后娘娘说过一句话,凭什么她章佳氏就能得了太后娘娘的夸赞还能留在太后娘娘身边那么久?! 自古不患寡而患不均。 静姝没有言语,只淡淡一笑,没有争这个先。 这会儿可是满宫但凡有点位分的主子都在,若是她当众争上了,少不得得有人说四贝勒府没规矩。 李氏冷冷地横了章佳氏一眼,见章佳氏惧了她,得意地下巴一扬,身子一侧,紧贴着扶着德妃的乌拉那拉氏与完颜氏的身后跟上,还端的气派非常。 被挤后了一位的舒舒觉罗氏冷冷一笑,也是没说什么,但瞧那模样,怕是记下了。 静姝退了一步,示意伊尔觉罗氏先行,可伊尔觉罗氏却一再要后走,她便猜是有什么说法,就没有再推辞,只微微一笑就先行一步。 “主子。”一直不是候在屋外头就氏坠在最队伍最后面的空青总算能凑到跟前,紧忙小心地扶着自家主子的胳膊,想着这般多少能给主子借些力使。 她在殿外头时听说主子能在太后娘娘身边伺候,是既高兴,又心疼,这大宴可还有的折腾呢!这会儿把劲儿全消耗了,一会儿可怎么办呀! 静姝安抚地拍了拍空青的手。 这才哪儿到哪儿。 等太后与主位娘娘们都坐上了轿撵,剩下这些人就跟在后头走。 从乾清宫侧门进了交泰殿,殿里殿外已然落座了不少人。 “皇额娘安。” “臣妾请万岁爷安。” “恭请太后娘娘金安。” 随着一流的请安声结束,便各找各的座位。 太后娘娘的凤座就在康熙爷右下手,贵妃在左下手,剩下的后宫嫔妃依着位分一右一左地落座。 而皇子王爷及其福晋侧福晋则是沿着一路往殿外的几排。 四爷就坐在直郡王下手,好找的紧。 外头屋檐往北檐下候着皇家乐队,殿外东隅依次候着舞蹈、杂技、百戏的艺人伶人。从燕礼、奏乐、进茶、进爵、行酒、进馔、乐舞、杂技、百戏一系列流程,直到宴酣之时,各行敬酒。 静姝看着眼前的两个框,紧了紧不小心握住四爷胳膊的手。 这是···什么鬼? 这女人又胡乱应承!都是皇阿哥,爷比他老四差了什么?天天顶着个冰块脸,猫嫌狗憎的。 这狗男人又掉了个脸子,我到底是为了谁,难道光为我一个么?还不是为了满府上下!要不是这狗男人立不住,这皇家又只有丧妻没有和离,我哪用得着一天天这么费心费力的! 这么光瞧着倒是像九爷和穿越福晋的想法,可是,前提这想法得安在正确性别人的脑袋上! 为什么九爷脑袋上出现的是本该是九福晋的想法!而九福晋脑袋上却是本该九爷的想法! 这是金手指出错了还是···男女互穿了?! 不行了不行了,我心脏不太好,可受不得这刺激! 犹豫了犹豫,静姝还是开了口:“九福晋,先前您给的食谱妾有一处不大明白,不知可否请教一二?” 四爷本来见章佳氏突然大庭广众地拉着他不放就眉头一皱,还没等他挣开呢就听见这么一句。 这是···她发现了什么? 一只猫在后头不说话生怕一开口就开喷的真九爷假九福晋:··· 爷放你一马你居然自己凑上来?!那可就怪不得爷了! 可还没等他开口呢,他就被一阵熟悉的嗓音截了胡:“小四嫂,董鄂氏近来嗓子起了哑症,你哪里不清楚直接问弟弟就是,她都与弟弟一一分说清楚了,若是弟弟不清楚的,等回了府叫董鄂氏写下来差人送过去。”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那料,府中膳房做的总有股子糊味儿,不似九福晋送来的那般鲜香麻辣,也是我嘴刁,旁人是尝不出,我本来也没打算就这点小事儿去扰九福晋,这不是恰好碰上了嘛,就想着不妨事儿的话就求教求教。” 听了这话,四爷瞬间就确定章佳氏是真发现什么了。 若是说旁的,他还不能确定,可这个,呵~那些个油腻之物这些日子里是顿顿都要有一道上桌的,还早早就被某人进肚大半,怎么会有什么旁人尝不出的糊味儿?! 第41章 除夕夜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四爷看着一旁的章佳氏微微挑眉。 见这人虽依旧笑面以对,但握着自己胳膊的手却愈发的紧了,一双眸子淡淡地睨向周围推杯换盏好不热闹的兄弟们。 一个个的眼力都不如一个女人! 当真笑话。 “这般呀!定是油烧的过热了,小四嫂可嘱咐膳房伺候的下回儿再烧油的时候,要不别烧那么热就浇到辣椒芝麻等料上,要不就停了火稍凉凉再浇···” 静姝强撑着模样道谢,等到下一伙来人敬酒时,脑袋已然混沌,好在如假九爷这般在乎她这个侧福晋的人不多,一个个注意力全围在乌拉那拉氏身边,便是来了侧福晋,也多与李氏一边凑趣。 倒是能叫她好好冷静冷静。 一场宴直到灯笼高掌,皎月微高之时,才散。 四爷已是一身的酒气,出来被冷风一打,本来冷白的脸色都见了些许血色。 静姝担心这人酒醉后再被冷风打了身子,偷偷扯住他的袖子塞了一个汤婆子到了他的箭袖之中。 人群之中这点动作难逃旁人视线,但好在她动作够快,更多亏着旁人不会往这边猜,到底没有毁了这人素来克己守矩的形象。 啊!过了今日,怕是还要多上一条孝顺又友善兄弟的名头。 四爷试着自己的袖子被拽的熟悉一沉,还道章佳氏这是这会儿都安不下心呢! 不过这也不奇怪,便是他初发现时,亦是惊得数日睡不踏实。 可这般大庭广众的,到底不像样子,他刚想挣开再暗暗宽舒她两句,却没想到紧接着一个暖的发烫的东西猛地钻进了他的袖子。 熟悉的花纹,还是他入冬前亲定下那批的花样。 这小东西不是极得那小女人的喜欢吗? 便是在暖阁里,手上都不放下。 还亲自做了好些各色花纹的手炉套子,比给他做的荷包花样颜色都纷杂! 手炉长时间固定一个位置热的皮肤发红,四爷默默将胳膊收进大氅之中,在大氅严实的遮挡之下暖炉随之踏实地冒出头来、落入手中,瞬间一扫方才手上被冻得紧巴巴的冷。 真是···看着一旁挤眉弄眼的小女人,四爷只觉得自己这颗心怦怦直跳,比手上这个手炉都热乎! 许是···这手炉当真好用吧? 静姝顶着冷风随着众人一路匆匆出了宫门,一掀开马车帘子,就被热烘烘的暖气打了满脸。 “主子小炉子上温的羊肉汤正合口,您赶紧用了吧!” 静姝一坐下就把快被冷气打透的大氅脱下扔到一边,两只脚一蹭,就把旗鞋脱了脚,换上屋里穿的软底儿绣鞋踩在脚炉上,不算薄的绣花垫子此时暖烘烘的,还带着茉莉的清香。 冻得发干的手上被塞进来了一个热乎乎的碗,羊肉的香气瞬间挑起了她因为寒冷消耗食物过快导致依旧饿了半场的胃的食欲。 热腾腾的羊汤下肚,一个冷颤将最后的几分凉气逼出体外。 静姝放松身体瘫倒在马车上,长舒了一口气,这一放松,疲惫随之汹涌而来,只记得嘱咐一句:“去给爷送一碗。”就迷糊地去会了周公。 马车一路到了二门,静姝才迷糊的被叫醒换乘到了暖轿上。 又在院子里被冷风吹了两下,才彻底清醒过来。 “主子,小膳房都准备着呢!您有什么要用的,奴才这就去叫菜。” 睡了一路,多少精神些了,比起脑袋的混沌,腹中空空更叫她难捱,便开口道;“旁的不要了,来碗面条吧!汤清些鲜些,片上几片牛肉就成。”说完又嘱咐了一句:“这天越发的冷了,你进进出出的都抱个汤婆子去,过年新做的披风别留着,坏了污了再做就是。”她现在可财大气粗的很。 “奴才都醒得的。”她若是病了屋里屋外也没个管住事儿伺候的好主子的!她怎么敢叫自个儿病了! 空青稀罕地摸了摸身上新做的添了比旁院大丫头多了近五成棉花的披风,虽说叫她显得壮硕了不少,却暖和的叫人心里踏实。 这是主子特意吩咐的呢! 几步路就进了小膳房,把主子话吩咐下去。 说是就要一碗面,但小膳房哪里敢真只上一碗面,摆上之后依旧碗碟不少。 他们多是宫里出来的,知道这种大宴上的都是什么,油腻软烂的一盖没上,只捡爽口的小菜冷热各备了四样,配着牛肉拉面上了桌。 汤色清澄、面条劲道、汤水鲜香。 静姝紧忙吃了两口垫了垫肚子,才有心思继续问道:“院子里的可都吃过了?” “都是吃过了的,都感念您叫小膳房包的四色饺子,若不是奴才拦着,不等明早,今儿夜里就要来给您磕头呢!”说着,空青接着夸了李师傅一句:“李师傅的手艺真是越发精进了,奴才等膳时吃用了蔓青给奴才留下温着的饺子,汁水甘香,馅料鲜滑,皮子不失劲道,一时都忘了时候,直吃得肚子装不下才停的嘴。” “这般好吃?”旁人也就罢了,可空青这些日子可没少吃用好东西,连她都这般说,那定然是不错的:“明儿早上我就吃这个了,不过也不必准备早了,反正接下来的用不着我这个侧的,叫我踏实休息休息。” “奴才醒得的。”空青微微一笑,这个懒洋洋喜欢赖床的主子更叫她觉得亲近,想起方才小林子传来的消息,小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小林子方才来说,主子爷到这会儿都没去正院的意思,已经在前院洗漱开了。” “真的?”蔓青抱着正熏着的衣裳快步从侧间绕了出来,小脸上的喜色几乎是毫不遮掩:“这般的话主子爷说不得一会会来主子这儿呢!主子这般哪里使得?奴才给主子好好梳梳。”说着就要放下手上的东西去拿梳子,被空青瞪了一眼后讪讪地不敢动。 “···主子···”空青怕自家主子心中生出痴来,又怕伤了自家主子的心。 静姝安抚地拍了拍空青的手,叫蔓青回去继续薰衣裳去。 她自然知道四爷今晚上是不会来的,就跟之前无数次一样,规矩是初一十五逢年过节该是在福晋屋子里住的,那时候正院被闭门,四爷不留宿正院却也不会宿在其它的院子里。 第42章 初一时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如今正院的门虽然开了,但四爷心中似有个结拦在那,虽偶尔踏足正院,却从未留膳留宿,管家之权也未有还给乌拉那拉氏的意思,但他依旧会守着规矩,也给乌拉那拉氏保留了最后的面子。 不过,倒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才闹得四爷与乌拉那拉氏这般相敬如冰? 心中有事儿,静姝动筷子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空青没忍住又瞪了蔓青一眼,这丫头,一天天的听风就是雨的,半点都不转个脑袋,那交泰殿中虽火烛通明,暖炉高燃的,可大门大敞着,多少暖和气都不够往外跑的,再如何也算不得暖和,主子这般饿了小两个时辰,这会儿又没了胃口,再伤着脾胃可如何是好?本来好不容易调养好的身子,可万万不能再糟蹋回去,否则她哪有脸见夫人?! 怎么也得叫主子从主子爷身上转开才是! “年前主子好一顿忙,年后可算能歇两日再辛苦了,不过只要过了初七,就能彻底松快了。” “初七?” 见主子果然被她引走注意,空青微微一笑,手上利落地给自家主子往小碗中添些面条,才道:“也不知什么时候起,各阿哥爷府便有了默契,年后打初四起,依次做东办宴,从太子爷的东宫起,到直郡王,再到三爷,再到主子爷,所有出宫建府的阿哥爷都得轮上一遍呢!” 原来就是生在皇家也躲不了正月里走亲戚拜年的规矩呀! 一想就觉得好累啊! “那我···”静姝觉得自个儿整个人都蔫了,就连方才觉得好吃的不行的牛肉拉面都提不起什么胃口了。 自家主子是个什么性子,空青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笑着安抚道:“若是您不愿,旁的怕是求之不得呢,多半是不用去的,但初七府中设宴,您可是不能缺席的。” “那就好那就好。”感觉自己瞬间活过来了,静姝吸了一口面条,只觉得这面条怎么这么劲道爽滑,汤汁怎么这么鲜香爽口··· 初一上午,都巳时快过半了,静姝才姗姗起身,受了院子里的叩首礼,又散出去不少银花生银如意的,一早就围在门前伺候的才欢喜的散了。 静姝从柜子里取出来了两个荷包递给空青和蔓青。 “谢主子。” “都起来吧!看看喜不喜欢。” 她二人都是一般的赏,一对缠枝花的银簪子,一对颇有重量的光面实心银镯子,和十六颗金花生。 按照她们俩的岁数给的。 “谢主子。”空青见了,眼眶一红,又跪下磕了个头。 “行了,大过年的,可不许哭啊!”静姝揉了揉僵硬的肩膀,转而道:“昨儿说的四色饺子呢!” 空青一抹眼泪,笑着道:“奴才这就去取。” 蔓青见空青抢了自个儿的活计,也不生气,笑嘻嘻地凑到自家主子身边给主子捏起了肩膀。 等空青回来时,不仅拎回来了食盒,方才眼眶通红的样子已然完全消失,甚至妆容精致的无可挑起。 这丫头···这是出去补妆去了。 她还记得这丫头刚刚一抹眼睛的妆容狼狈模样呢! 静姝这边用着膳,空青那边就汇报起了今儿一早收到的礼,京中人家的礼年前都到了,这会收的,不是赏赐就是···蒙古那边递过来的。 一边听着空青的汇报,一边分出一只手翻了翻礼册子,宫中从太后到她姐姐再到德妃,甚至宜妃都给了赏,府中爷和福晋也都送了东西过来,蒙古王爷福晋应该是广面撒网,她这儿爷收到了不少好东西。 只不过,有些东西有点过了啊! 这不是有所求吧? 她不会收了不该收的东西了吧? “蒙古这些礼是怎么过来的?” 空青瞬间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飞快安主子的心:“都是高公公亲自领着人送来的。”说完,笑着补了一句:“若不是高公公亲自来,有些东西奴才还真不敢做主收下呢!多半得扰了您的梦呢!” 静姝却每当玩笑,别说空青了,这有的礼便是她都不敢收的。 什么红珊瑚云肩,红宝石头面的,不说珍贵程度,这俩个光颜色就不是她一个侧福晋能用的。 “把那些越了规制的都先挑出来单独放,另单计一本册子,哪家送来的都记清楚。”说完到底难掩好奇,道:“把那件红珊瑚云肩取来我瞧瞧。” “奴才这就去。”蔓青听了立马往外头去,小脸上满是得意之色。她就知道主子会对那件稀罕的红珊瑚云肩感兴趣的,特意就放在库里的最外面。 她真是太聪明太有先见之明了! 她一见那云肩就被晃了眼,整个云肩都是由颗颗一般大小的红珊瑚雕成的玫瑰花编制而成的,圆润的玫瑰只拇指肚大小,精致又华贵,一眼望过去,是叫人震撼的美。 叫她说,除了她主子,旁人定是配不上用这好东西的! “主子···”空青一张小脸上都是心疼,可该劝的还是得劝啊!可没想到,没等她想好怎么说呢!就听见自家的理性表态。 “放心,我就是看看,逾越了规制的东西,我便是再喜欢,也不会留旁人口舌的机会的。” 空青听了这话,眼眶更红。 穿戴都要这般千仔细万仔细得来,若是当初主子嫁的不是这四贝勒府,是嫁与寻常人家做嫡妻大妇,是不是就不用受这般委屈了? 但这话哪里能说出口?只能刻意压低头道了一句:“奴才这就去整理成册。”然后就偷偷躲出去了。 静姝只来得及匆匆嘱咐道:“爷送来的都点出来给我送屋里来!” 又是整套的碧玺头面,连翻了三盒,第四盒总算不一样了,是一盒鲜嫩的粉水晶头面。 再就是好些料子,和一些金银之物,都仔细地做成讨喜讨好彩头的模样。 静姝看着匣子里有她大拇指长粗的金花生,突然觉得自己的手笔有点小。 那些金花生实在袖珍的过于‘可爱’了。 后头还有巴掌大小的银如意。 真的。 比起四爷,她这老板做的是有点太抠了。 第43章 越糊涂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吃过了饭,静姝又窝回了床上。 直到日头西斜,空青才手捧册子出现,一张小脸瞧着可不怎么好看:“主子,册子都整理出来了。” 静姝懒洋洋地坐起身,捞了两个腰枕垫在身后,才接过来慢悠悠地翻着。 其实星点的正红算不得什么,不说李侧福晋,就是武格格平日里都少不得会用些来点缀,可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当真吓一跳。 这一上午虽说收的礼是不少,可逾了规矩的居然多达八十一件!其中福晋赏下的占了三分之一还多!当真好谋划,这若是日后有个什么事儿用得各院物品统一登记造册,岂不是平白污了主子的名声? “不碍的。”静姝仔细看了,大多是些小零小碎的东西,乌拉那拉氏怎么会不明白谁都不是傻的的道理?自然不会拿太打眼的东西来,更何况,以乌拉那拉家如今的境况,怕是也舍不得太好的东西用来做她的话柄,便是真如乌拉那拉氏所愿也当不得什么大事儿,更何况这会还让他们给发现了,就更不碍什么了,不过···“你这两日把小库房里的东西全理一遍,重新登记造册,所有逾了规矩都捡出来。”想了想,又补了一句:“爷赏的,单独放置,单独做成一册。” “奴才醒的。”空青见主子稳的住,乱糟糟的心也跟着平静了下来,默默考虑着这些东西从那儿开始理才好。 “主子。”蔓青笑嘻嘻地窜进屋,身后跟着一个小太监,捧着一个大大的箱子。 “九福晋差人送进府的,说是听说主子喜欢这东西,心中高兴自己个儿遇了伯乐,正好她那儿还有许多,就送了些过来。” 静姝挑眉,她喜欢什么东西?不会是菜谱吧?一大箱子菜谱,怎么想也不可能。 打开一瞧,白瓷小坛,熟悉的花纹。 静姝紧忙坐直了身子,拿过一瓶来小心打开,熟悉的薄荷味儿扑面而来。 漱口水? “人呢?” “回主子,在二门候着呢!” “大年初一的跑一趟,你去捡个福字纹的荷包给了他!” 过年空青两个领着一院子会点绣工的丫头是加班加点地赶制出来了一批打赏用的荷包,福安和顺四样,福字纹荷包里头装的最重,顺字纹里头装的最轻。 一听这话,空青就晓得自家主子对九福晋这礼的态度了,知道主子没吩咐完,就差使小太监先回二门好好照看伺候好了九福晋身边的人,热茶热汤点心全都备了齐全。 蔓青刚从稍间取了荷包出来,正好见空青对小太监的吩咐,偷瞄了出神的主子一眼,舔着笑脸凑到空青身边,低声撒娇道:“谢谢姐姐!” “你呀,平日里多想想,考虑事儿全面些,要不是要吃亏的。” “哎呀~反正有主子和姐姐在嘛~谁都不敢欺负我的~” 空青叹了口气,低声嘟囔了一句:“主子跟我不是一直都能在你身边的呀!” “嗯?姐姐说什么?”蔓青根本没听见。 “···”空青摇了摇头,没有继续,到底正月,别扰了她的好心情,等出了正月再告诉这丫头吧! “这不可巧么~”静姝伸了个懒腰:“蔓青,你去把那件红宝石头面仔细装好,交给那小太监,就说我笨手笨脚的,只能借花献佛了。” “是,奴才这就去。”蔓青行了个礼匆匆离开。 静姝才对一旁的空青问道:“有关九爷九福晋,额娘可与你说过什么?” 空青听了小脸一白,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扑通往地上一跪:“主子,奴才···” “没事儿,我懂额娘的意思,你照实说就行。”她又不傻?空青便是再聪慧,也是六年前才来的京,又素来在府中伺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儿得来的这么多消息? 至于为何只把消息告诉空青却不曾跟她说,想想当初原身的痴傻劲儿,怕是多半是担心说了也是白说,只是浪费口舌罢了。 “夫人曾听闻九爷与主子爷素来不合,可自从三年前起,一贯喜欢宠妾灭妻、只知道逞嘴上厉害九爷却突然仿若变了一个人一样,与主子爷来往极其密切,不过九爷送起东西来倒是一贯一视同仁,这些年九爷可谓是整颗心都扑在了从商上,还真给他做成了,各种稀罕好物,各付都没少收呢!” 静姝松了口气,倒是还好,这位穿越女还清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事儿,没有办出什么自己是四爷忠实小弟指哪儿打哪儿的蠢事儿。 “那十爷那边呢?我记得,九爷与十爷关系最为亲近了。” “这是自然的,如今十爷府中所有的花费,都是九爷出的呢!还有五爷府,虽比不得十爷府中那般一应花用都从九爷府中出,但也是照四季补贴银子的,京中好些人都酸的眼红,说是养儿子也就如此了! 不过谁叫九爷待其他爷都是极好的,虽嘴上横了些,但这两年都看出了,九爷就是嘴上不讨人稀罕了些,事儿办的都是极好的。 去年商船出海,整整一年方归,可是得了不少好东西,若是一路卖出去,怕是能与国库比上一比呢!可九爷却直接拿出三成上交了国库,又拿出三成上交了万岁爷私库,剩下的又各个府中分了不少,本来稳赚一大笔的买卖呢!到最后多半只是不赔呢! 后来,九爷再赚的银子,都按这样子一一分出去。 本来国库空虚不是一日两日了,因为有了这笔进账,日渐鼓囊起来,早前的旱灾水灾才得那么顺利到了救助。 也正因为这事儿,再没人敢在万岁爷面前叨咕九爷与民争利呢!” 听了这一席话,静姝不禁没有弄明白,反而觉得自个儿更迷糊了。 她额娘不过寻常太太,每日里不是管家就是与三五好友吃吃茶聊聊八卦,这些消息都是怎么知道的? 就算上交三分入国库这个为了友好形象宣扬了一番,但上交三成人康熙私库这事儿绝对不会正大光明的往外说的,可她偏偏就知道了。 第44章 年初一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把这些疑惑都先暂且放在一边,静姝叫空青去挑了纹样吉祥又喜气的实木箱子,亲自把刚得的漱口水装进去了大半,又仔细在坛与坛缝隙间填充了些红纱,觉得糟蹋了好东西的心疼只是一瞬,就紧忙叫人趁天还亮往宫里送去。 “这东西可金贵,路上仔细着些。” “嗻。” 想着姐姐见了这漱口水欢喜地眸子亮晶晶的模样,静姝心情也跟着顺畅起来。 等到天擦黑,一箱接一箱的赏赐由景仁宫送到了她这院子里。 “···主子。”空青入完了帐,进屋时小脸红扑扑的。 跟着帮忙的蔓青更是张扬的厉害,眉飞起舞的:“主子主子!妆花锦足足有十二匹呢!玫粉蝶恋花纹的,藕荷月季团纹的,天青山海故事团纹的,白粉折枝芙蓉纹的,丁香花卉樗蒲纹的,全都是新鲜颜色年轻花样,还有八匹妆花纱,八匹妆花绢,八匹妆花缎呢!织金也有十匹,银红的,湖蓝的,蔚蓝的,蜜合的,都是些贵气又不是靓丽的颜色,冬日里做褂子正好用呢!” 入了库之后,色彩斑斓地推在一起叫人震撼的紧、欢喜的紧呢~ 空青也没想到那小小的白瓷坛子里头的东西会这么得贵妃娘娘喜爱,完全不顾晌午前才赏赐了,这会儿又大张旗鼓地上了一堆过来,按照分量来说,完全不弱于早上那些。 “行了行了。”静姝好笑地点了点蔓青的额头:“赶快醒醒,去捡些白粉、天青、藕荷的料子送去针线房,叫她们画好了花样子递过来,别做太多,凑个八身也就尽够了的。” “奴才醒的了,奴才这就去。”说完,就直接欢喜地又回了小库房。 留静姝一句‘不着急,明日白日里过去就是。’卡在嗓子里没说出来。 看的空青是又好气又担心,犹犹豫豫地开了口:“主子,这丫头越发的不像个样子,奴才瞧着是气得很,可一想着等送她回府之后,再没主子护着她了,就少不得要担心一场。” “你且安心,额娘定了留她在正院,又给她相看好了刘管家的小儿子,留她一年两年的就将她许出去,日后想留在家里相夫教子也罢,继续在府中做嬷嬷也好,都由着她!” 若是蔓青能成长起来,再过个两年,说不得许她一个爷身边的侍卫或是门下的小官太太都是使得的,如今虽是怎么想怎么委屈了她,不过这已经是目前能给她安排的最好的路了。 空青哪里听不出主子的言外之意,这张嬷嬷也算是看着蔓青长大的,又与蔓青她娘如嫡亲姐妹一般长大,最重要还有主子在,不会怎么难为蔓青这个儿媳妇的,而刘管家中又有长子媳妇青巧顶着,不需要蔓青这丫头拿大主意,最适合她这只有小聪明的性子不过了,刘管家家中小儿子又素来受宠,只要蔓青能与他两个人和顺着过日子,再没有更顺心的了。 “奴才替蔓青叩谢主子恩典。” 这些定是主子思虑再三定下的,虽说夫人待她们也慈和,但绝对不会体贴地想到这般的。 这段话时间主子这般忙,还为蔓青想好了后路···叫她如何不对主子死心塌地。 “行了行了,要谢也得那丫头亲自来谢我。”静姝笑着虚扶了下空青的胳膊肘,空青便立马乖巧起身。 看着空青眼眶泛红的模样,静姝是好笑又酸涩,这两日,这丫头都感动多少回了。 既然话说到这儿了,不如彻底把空青的心收拢住:“你也不要着急,我这边暂且离不得你,等再过两年的,你带出来徒弟了,我在府中也彻底立柱脚了,就去找爷说,端看你是想找个侍卫还是爷门下的小官做太太,我都给咱们空青好好挑!” “主子~”说着蔓青的事儿空青还能一脸认真的琢磨,一说到自己,立马小脸通红,也不管外头正飘着的鹅毛大雪,就躲了出去:“小炉子上咕嘟着参鸡汤,奴才去瞧瞧。” 静姝知道空青这是羞了,也没继续臊她,反正已经叫空青清楚自家给她想好了未来,叫她多少安下心,就放了她出去,当然也不忘吩咐一句:“叫小林子去问问,若是爷回府了,给爷送过去一碗。” 门前碧玉珠子门帘撞得清脆,差点把低低的一句“奴才晓得的。”给掩盖了下去。 因着正月,四爷特意提了个人的份例,便是太监那边,都给各加了一道菜,丫鬟这边随自家主子吃用,更是油水好得不得了。 静姝清楚自己平时就‘重女轻男’,这会儿自然不能放过‘施恩’的机会,每次都会叫空青给小太监们留出一份来,时间长了,她院子里的太监们也就不两餐往太监所那边跑了,全都留在院子边吃。 若是今儿分量少了,才会回太监所垫碗粥喝,因着后院现今算她独得盛宠,她院子里的小太监少有受到欺负压榨的,太监所的厨子偶尔还会特意给他们留下些大肉等他们晚上回太监所悄悄递给他们算是卖个好。 一切瞧着都百般顺利,直到正月初七这日。 四爷钦点的嬷嬷也是胆子大,这两日福晋明里暗里的要权,人家就是一边装傻玩的贼溜,一边麻利滴收拾出了这场‘亲戚聚会’。 当然,这个亲戚聚会的场面可能有点大。 静姝到听风轩的时候,屋里已然很是热闹了。 一进屋,清一溜的请安声。 李氏没到,福晋也还没来。 还好,没迟。 随意叫起,然后替换下来空青递过来的手炉,然后看着小丫头捧着手炉往东边闻雨楼去了。 这听风轩、闻雨楼是两栋面朝面伫立的建筑,一个坐东朝西,一个坐西朝东。 两栋建筑之间的地面上建了一座两层高的戏台子,平日里府中有宴听戏的时候,都是来这儿,男客来闻雨楼,女宾入听风轩,落座后可以轻易寻着自家人,却又稍稍满足了些许男女之别的距离。 “姐姐精气神可真好,昨儿爷又是歇在姐姐那里吧!” 第45章 初七宴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唉,又来了。 静姝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钮钴禄氏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这般死缠着她不放。 其实这么说也并不是准确。 毕竟,这种酸话膈应人的手段实在太过拙劣,以钮钴禄氏本来会成为最后赢家的脑袋,若是真想与她为难,该做的更加不动声色一击必杀才是,不会用如此蠢而无效的手段。 如今这般,倒像是迫于威胁的刻意应付伪装的蠢。 只不过···看着周围一张张如花的脸上几不遮掩的嫌弃鄙夷,静姝熟练地用茶盖刮了刮盏中并不存在的茶叶沫子,暗道:就怕这份伪装的‘蠢’,算计的也有她这一份呢! 钮钴禄氏见章佳氏完全无视了她的话,一张小脸瞬间通红,胸口剧烈起伏,捏着帕子的手一颤一颤的,红唇是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把‘想骂却又畏惧之态’演的是十分的生动形象。 “呵!” “妾请侧福晋安。” 被丫鬟婆子簇拥在中间的李氏一进屋,几乎把从们投过来的光这挡了个严实,也不理福身请礼的众人,直接懒洋洋地往椅子上一瘫,瞥踏实地坐在她上首的章佳氏一眼,没行礼没说话更没叫起,只踏着眼皮把玩着手上镶珠嵌玉的护甲。 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她与在场的人多少都有了两分‘对立’,也懒得充圣母帮忙,一副仿若手中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仔细地打量这盏十二花神杯中的九月菊花杯。 唉,怕是要叫旁人失望了。 这菊花可是经霜更艳没那么容易败的呢! “呦,看起来福晋当真体贴入微,知道这菊花定得章佳妹妹的喜欢,确定然未猜到会这般入了妹妹的眼,一瞧见便再错不开眼了呢!正好还在正月里,那姐姐就祝章佳妹妹如这菊花一般”注定是个秋残败相的结果。 静姝心中叹气,一边腹诽着又来了又来了,一边抬起头捧着茶盏微微一笑,道:“那我就借李姐姐吉言了,定要做到经霜更艳,百花杀后依旧傲然于枝头!才不辜负李姐姐的期待。” 一句百花杀后依旧傲然于枝头,直刺的李氏血气直冲头顶。 见李氏如所料被激怒了,静姝这才低下头继续打量手中的杯子。 她这话虽然无差别攻击,但当初李氏正得宠的时候,她们是被‘杀’的百花,如今她得宠,她们依旧是被‘杀’的百花,比起李氏的落差,其她人虽酸上两句,但更多的除了期盼就是习惯了。 人的习惯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行为。 “这么热闹?” “请福晋安,诸位福晋吉祥。” “都起吧。” 静姝随着众人福身行礼,乌拉那拉打头领着一众光华璀璨的福晋踏进了屋子。 本来暖烘烘的屋子,因着这些人的进出带来了盈盈绕绕的凉意。 乌拉那拉氏一左一右伴着是太子妃和大福晋,但这两人却走的较乌拉那拉氏前半步。 再往后是三福晋和十三福晋、十四福晋,十三福晋一直站在太子妃身后,还微微往外站了站,是太子妃微微回头都能瞧见的位置,而三福晋却一直往前挤,脖子前倾,将该有的端庄仪态失了个干净,十四福晋挺着不怎么显怀的肚子,走几步就哎呦一声,生怕旁人听不见。 往后是唠得旁若无人的五福晋、九福晋和十福晋,三人彼此相携,时不时能传出两声清脆的笑声。 七福晋和十二福晋,两人与前头几位隔得稍远了两步,虽搭伴在一起,却不见多亲密,连间隔的距离都远的显生疏。 在后头是八福晋,她从头到脚一身正红,在人群中扎眼得很,尤其她还独自一人落在最后头,但那高昂的脑袋,浑身珠宝翠玉加身的架势,却走出了一种‘老娘才是全场C位的牛×感’。 再往后头尽是些身材瘦削,容光潋滟的佳人儿,两三个、三四个凑做一堆,有说孩子教养的,有唠小曲儿技法的,有聊刺绣厨艺的,有论诗词书画的,但都默契地与前头嫡福晋‘队伍’保持着足够远的距离。 嫡福晋都坐在更里头的里间,与外间不仅有挂起来的层层纱幔,还有一左一右两面屏风,只稍稍挪个位置,就能叫彼此不爽的两方彻底不出现在对方的视线里。 “章佳妹妹。” “舒舒觉罗姐姐?”静姝一愣,这人怕是都快生了吧!除夕宫宴轻易推脱不掉也就罢了,怎么还往外走?尤其是今儿明显人多易乱的地方:“舒舒觉罗姐姐快坐。”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舒舒觉罗也清楚,自己如今靠近谁对谁都是个大麻烦!可她还是靠过来了,因为她想平平安安生下腹中的孩子!哪怕是个小格格,也是好的啊! “舒舒觉罗姐姐说的什么话。”静姝虽心中犯愁,但,谁叫麻烦来了呢!她也不能眼瞅着不管呀!不说这未出世的孩子如何无辜,只单单为了如今京中尽是四爷如何友善兄弟的好名声,她都不能不护着。 毕竟若是四爷府中设宴,反叫他百般疼爱的幼弟的侧福晋没了孩子,那···会传成什么样怕是真不好说! 说不定还会累得之前的好名声受到反噬! 那就得不偿失了。 虽说认了今儿做保镖的命,但静姝还是心中郁闷,开口便道:“舒舒觉罗姐姐如今身子也重了,怎么···” 话没说完,但谁都明白未尽之语是什么! “实在不是姐姐我所愿,”真的不是她想自找麻烦呀:“我们福晋说四爷与我们爷是嫡亲嫡亲的兄弟,这些年我们爷少不了四爷的帮衬,如今四爷府中设宴,我们府里便是哪场不去也今儿这场也绝对是不能不来的! 我们福晋还说,她如今怀着我们爷的嫡子呢!都得过来,甚至为了不能早些给四福晋打打下手而心生不安,我若是不想来,自个儿与我们爷说去!”她们爷如今被外头的各种传闻臊得都不敢出府,就算是出府也不似往常那般骑马就走,而是老老实实做起了马车,一切的源头都是四爷这些年为她们爷收拾的烂摊子。 第46章 做保镖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呵~”爱新觉罗胤禵当真好大的一张脸!就算全京中的人都知晓了他这些年是如何‘压榨’兄长的,哪怕他自己也清楚这些年来自己那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见不得人的‘丑事’,却依旧不懂得自省,反而把一切全怪到了四爷身上! 当真狼心狗肺! 想想四爷这些年来为他所费的心思心血,静姝只觉得一股火只往她嗓子上撞,忍不住轻咳几声,方才还好好的声儿,这会透着遮掩不足的沙哑。 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绷的发紧的头皮更疼了。 “···章佳妹妹。”舒舒觉罗氏一张粉面眨眼间泛上了层层的红。 也是她方才急了,话还没想清楚呢就一股脑全给秃噜出去了,本就是她们爷的不是,她们爷又有什么脸听不得四爷的名头?四爷都未曾听不得他呢!可···谁叫她偏嫁了这么个不是东西的爷们呢! “是我口不择言了,望妹妹勿怪。”便是心中再不愿,舒舒觉罗氏也清楚,今儿她必须得到这个歉。 静姝微微一笑,并没有应下,她还真没有那个脸替四爷应这个话,要不是看在舒舒觉罗氏腹中有孕已近足月之态,她能好好跟这位聊上一聊! 如今嘛,瞄了眼那高挺的肚子,她也只能扭头叫空青亲自去烧上一壶水,好好做她的保镖了。 随着一众皇子现身,戏台子也开了罗。 舒舒觉罗氏本就是个戏痴,听到了兴头上下意识跟着轻哼哼,不一会儿就口干舌燥,如今她也不敢多喝水,不说‘干不干净’,单单在外头不好勤上厕所就是个大麻烦,只端起一旁的茶盏轻轻润了润唇,结果,猛地先开茶盖,一双眼睛震惊的楞呼呼的,忍不住灌了一大口,依旧不确定道:“···白水?” “是的呢!我还未曾有孕过,见舒舒觉罗姐姐身子这般重了,也不晓得姐姐是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便,只能委屈姐姐先吃些白水了,莫要怪我待客不周,毕竟我只晓得这个白水是孕期能用的,咱们不是得小心使得万年船嘛~” 静姝熟知汤汤水水的秘方,自然不可能不知道所谓的孕期禁忌。 可谁叫这位方才那般说四爷呢! 她呀,最记仇不过了! “章佳妹妹瞧着与舒舒觉罗侧福晋关系极好呢!”李氏理了理腕上的珊瑚珠子手串,意味深长地看着章佳氏道:“倒是颇有两分姐妹相亲的意思在呢!”没听说外头都说爷与十四爷兄弟不穆,已然多日不见十四爷了么!章佳氏居然还敢摆出这般亲密之态,真真白瞎了爷疼她的心! 呵!娘家在京中如何?是满八旗出身如何?姐姐是宫里头的贵妃娘娘又如何?消息还不如她这个汉八旗出身、父母尽不在身边的呢! “爷待十四爷兄弟情深,妾只是学着副样子罢了。”外头那些话静姝岂会不知道?这种时候会传这些瞎话的,迫不及待想脱了眼前困境的十四便是主谋,那些想折腾的局势越发混乱打算浑水摸鱼的再如何也脱不了干系。但无论如何,只有十四狼心狗肺对四爷避而不见的,可没有四爷不想见他老十四的! 便是听着窝囊受气了些,但谁叫说了算的是康熙爷呢! 而这位如今最喜欢看兄友弟恭、夫妻恩爱、子嗣丰茂的场景了。 可偏偏当初推直郡王出来与太子爷打擂台的是他,这些年叫两方矛盾日益加深的也是他!无论是太子爷还是直郡王,早就被一众簇拥的人推着没有后退半步的可能了。 或许当初这两个还只是意气相争,如今,怕也早早就踩着一路鲜血争出了真火气,成了注定一死一活的局面,便是与对方伪装一时半刻的‘兄弟情’都做不到了。 ···被平衡之道毁掉的兄弟啊! 这边静姝心中正百般感叹呢! 那边完颜氏正冷着一张粉面坐在屋子里最下首,听着外间传来隐约约的熟悉声···探头一瞧,舒舒觉罗氏并没有如她所料那般落于外间尾座,连忙对守在门口的丫头使了个眼色。 确定计划就算拐了个弯也依旧顺利,静姝心中还是暗恨不已。 除夕夜那天晚上,本来她就刻意隐瞒满屋子的人,同时引得众人忽略舒舒觉罗氏的大肚子,无论是早她一步怀上的舒舒觉罗氏,亦或是每日里总耍着各种规矩各种赐人手段的德妃,一个孽种能叫她一把把两个人拖入泥潭,简直不要太高兴! 只可惜···就因为这个章佳氏,她好不容易找出来的机会,就这么溜走了! 如今见章佳氏与舒舒觉罗氏聊的热闹,一张脸上直接就显出了不屑之色:两个贱人凑到一块倒是有话聊!呵!正愁最后落到哪个身上呢!老天爷就给她送来了一个。 她就不信,她为了今天这一出从头到尾付出了多少?! 舒舒觉罗氏和她肚子里的孽种都必须得死! 她决不允许她的宝贝儿子前头有庶长子这种恶心人的东西! 若不是那个大孽畜出生的时候她还未曾进府,她怎么会叫他平安出生?又怎么会留他到现在?这孩子一旦站住脚行事就越发困难,一种教训吃一个也就是了,怎么会叫自己吃第二遍呢! 完颜氏轻轻摸着半点没突出的肚子,默默道:“额娘定会给你扫清一切障碍的。” 而同时,舒舒觉罗氏只觉得一股冷风从自己脖子后头划过。 “奴才为主子添茶。” 静姝仰头看着眼前容貌平凡的丢进人堆里绝对找不见的宫女,轻轻摆了摆手:“不必了。” 结果,这宫女熟练地用无名指与尾指夹开茶盖,正要用热水冲撞,却见茶盏中的并不是什么茶叶,也更不是果子露,而一眼望到底的白水。 “老四,你这就过分了吧!大哥敬你的就你能不喝?算了,不喝就不喝吧!能喝的自个儿喝,不能喝的,喝茶吧!”直郡王冷哼一声,也不管迎上来想要与四爷解围的太子,扭头就走。 四爷哪里能就这么叫直郡王离开,无奈之下,只能一杯干了个干净。 第47章 仇恨值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章佳妹妹···”舒舒觉罗氏一怔。 静姝笑的自在,只伸出食指把被夹住的茶盖一压,便听到一声清脆的盖盏相合的撞击声,然后才道:“我陪姐姐吃两盏白水。” “姐姐还道是章佳妹妹这是大喜了呢!原来···呵呵,是姐姐的错,想多了,不过妹妹是该与舒舒觉罗侧福晋多亲近亲近才是,也好呀能沾上两分喜气,毕竟咱们女儿家,这辈子还能图个什么呢?还不是就图个能早日为爷开枝散叶生下个小阿哥呀~” 此话一出,半个屋子的人脸色都不好看了。 毕竟在皇子后院,能怀上胎且平安生育的,并不是多数。 能生下阿哥的可就更少了。 “李侧福晋倒是很有经验。” 静姝顺着声儿望了过去,见开口的人一身银红妆花的大袖袍子,头上光华璀璨却灿烂的恰到好处,并不会给人移动展示柜的蠢感。 再仔细一瞧,这人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人,脸若月盘,眉中带锋,一双双凤眼,比起柔情似水,更多的是刻骨的英气傲气。 “这汉家姑娘到底与咱们满洲姑奶奶的教养是大不相同。” 一句话,尘埃落定,却又开启了新的热闹。 屋子里附和声如潮涌。 “可不是,到底是汉八旗的出身,与咱们教养不同呢!” 话里话外的瞧不起李氏的出身。 “毕竟男从女不从嘛~也怪不得李侧福晋。” 怪不得李氏,那就是怪教养出李氏的她爹她娘了?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行了,直接一竿子把李氏打成家雀了。 头疼。 尤其是见李氏一副‘老娘跟你们拼了’的架势,静姝更头疼。 李氏丢脸她无所谓。 可今儿是她们府里设宴,李氏,这个侧福晋怎么说也代表着点那人的脸面,若是闹的大了,丢脸的还不是她们府里!? 可李氏刚刚拉满了一众仇恨值,她轻易一句两句可压不下去,若是乌拉那拉氏这时候能说句话···想着,静姝就往里间看去,隔着层纱幔,虽看不清什么,但她却心中一凉。 里间安静如斯,外头这么大动静如何听不见?不过是不愿意管···甚至求之不得罢了。 怪不得李氏能在府中如此猖狂,乌拉那拉氏那般性子居然愿意退一射之地,还给大格格相看自己娘家侄儿,原来,是——捧杀! 若是李氏这个当额娘的成了京中笑话,那她所诞下的弘昀、弘时也免不得受些牵连,等乌拉那拉氏收为己用的钮钴禄氏诞下小阿哥之后,这个小阿哥既有满八旗出身的亲额娘,又有养在嫡福晋身边的加成,再加上前头两个哥哥名声有瑕,请封袭爵必然更加容易。 想到这儿,静姝往下头一瞅。 钮钴禄氏虽坐得一派乖巧之态,可正是这份乖巧,才暴露出了这人想法。 这些日子钮钴禄氏就跟只疯狗似的得着她咬她,得着李氏咬李氏,如今李氏都要被群起而攻之了她却能踏踏实实的坐着,难道还不是问题吗! 瞅见李氏猛地站起身,静姝立马飞快迎了上去,一把压下了李氏挥舞起来的胳膊,脸上笑的灿烂,心中却气的就快要骂人了:“众位姐姐妹妹可莫要这般说了,万岁爷最是崇尚满汉一家亲的,今儿这出若是被有心之人传了出去,怕是少不得要被扣上一顶不尊上意的帽子的,咱们倒是受不得什么,万岁爷哪里会与咱们小女儿家一般计较,就是为难了自家爷了···” 随着静姝话落,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李氏这时候也反应过来,自己这般是会连累到自家爷的,本来气的通红的小脸眨眼间惨白下来,简直不敢想今儿这事儿若是传到爷耳朵里会如何。 静姝根本不给李氏愣神的机会,见她似想明白了,就拉着人往椅子上一摁,扭过身来,见这事儿结束了,立马往回找补:“我明白众位姐妹的意思,是对汉家某些糟粕规矩的唾弃,咱们自家姐妹说话,没那么大的规矩,论的急些了缩词短句的才生了差意,但这大好的日子,咱们乐呵呵的听戏吃茶它不好嘛~下头可是舞着京中最好的戏班子呢!姐姐妹妹想来都是极得宠的,许听的腻了,才找旁的乐呵,但我呀,这还是头回听,可是听的正起兴呢!全当众姐妹疼疼我可好?” “你呀!”舒舒觉罗氏笑着点了点章佳氏,她方才为着肚子实在不愿掺和到闹事儿里头,但如今事儿既已了,她章佳氏又愿意看顾自己,她自然要把这个情儿还回去的,况且,这时候还可比日后挂念着强多了:“这张嘴是吃了什么糖果子了,这般甜,谁不知道四爷疼你,还来消遣我们。” “只凭你这张甜嘴这颗玲珑心,也做不得是那等没宠的。” 静姝看着第二个开口的女人,微微颔首一笑。 她倒是猜到舒舒觉罗氏会配合她,但却未曾想到这位方才一语引得李氏被群攻的女子会第二个打配合。 却不知李佳氏这会儿正懊恼呢! 她自小高傲,原认为能入东宫乃她一生大幸,却不想,初时上头未有嫡福压着,却与同姓之人同入东宫,虽过了一段舒服日子,但不想因着对方了连生两子而自个儿连诞两女而饱受比较嘲讽。 自小就饱受疼爱的她并不觉得小格格就比小阿哥差一等,可周遭一切的声音都在否定她的想法! 本来这两年她已经修身养性地把性子磨得好了不少了,可前些日子府中有人闹妖,她因着弘皙受万岁爷疼爱生咽下一顿闷气,听多了自家额娘念叨生儿子得仰仗的话,这会儿又听这般言论,也是突然气性起来,才直接讽了回去。 本来就是想出口气,谁晓得会引得旁人与她统一战线嘲讽起了李氏。 其实话一出口她立马就后悔了,本来四爷就是皇阿哥中唯二两个与太子爷交好的,若是叫太子爷知晓因着自己一句话叫四爷因李氏伤了脸面,怕是···想想前头直郡王府被许给蒙古的大格格,她只觉得心口疼,悔的不行! 这会儿好不容易见人能控制住局面了,她感激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不配合? 第48章 护平安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有了这两人先开口,其她人也随之配合着打趣,一时间屋内的气氛空前的好。 当然,只是表面上的,至于各人心中如何··· 静姝叹了口气,她也管不了了。 这边刚坐下,静姝就见李氏别别扭扭投过来一眼,那眼神清楚明白‘你做什么帮我,就算你帮我我也不会领你的情!’ 静姝直接回了个‘我帮的从来都不是你,’就别开了脸。 接着就迎上了舒舒觉罗氏的视线,对方低声道:“你也是有心了,怪不得你们爷宠你呢!” 静姝也‘懂事儿’的配合着捧起了对方:“姐姐少打趣我才是,谁不知道十四爷为姐姐清空了整片梅花林,栽了满院子的芙蓉,等来年花开了,姐姐可得给我下帖子,不然我可是不依的!” 这外间和乐融融。 里头的气氛可就不怎么好了。 这场闹剧虽不在十四福晋预料之中,但她巴不得闹起来呢! 反正丢的又不是她的人,还能多出来点事儿分分她家爷的风头!到时候她趁机叫人动手,送这贱人母子上路,更神不知鬼不觉,还半点沾不到她身上! 可谁知又叫这个章佳氏给搅合黄了! 这章佳氏怕不是生来克她的! 一时间,完颜氏就连身边的乌拉那拉都瞧不顺眼了。 一个嫡福晋,连个妾侍都打压不下去,这种好日子,叫这些贱东西出来做什么! “四嫂好福气,府中有如此能言善道之人!想必定能帮四嫂分担许多。” 乌拉那拉氏心中也不好受。 她自那事之后,就清楚自己怕是彻底失了爷的心,就连嫡福晋的权利和体面多半都要离她而去了。 可她哪里能就这么放手!? 她已经没有弘晖,已经没有宠爱了,若是再无权利,那还活的有什么意头?! 所以,面对李氏嘚瑟张扬的眉眼,她没有生气,没有打压。 为谋后事,她这段日子处处退一射之地,受尽了委屈,好不容易养的李氏失了分寸理智,今儿又拼着受管束不住府中的无能骂名,只想将李氏彻底摁死罢了,为什么老天还不如她所愿!? 不仅叫李氏解了困局,还叫章佳氏出了彩。 少年夫妻十余载,她太清楚她家爷这个性子了。 章佳氏,今后她怕是轻易动不得了。 一想到这一切都是她亲手送过去了,她就觉得有一股火在肺腑之中横冲直撞,直扰的血气上涌,好不容易才压下去强扯着一点笑容,这会儿又听见完颜氏点出她最担心的一件事儿,那股无名火就再也压不住直接冲着完颜氏去了。 “章佳氏还年轻,且有的学呢!要我说呀,你才有后福呢!你肚子里的孩子一出生就有两个兄长陪他玩耍,可不羡煞许多人!” 兄长?!那些贱皮子生的贱东西也配! 只一句话,乌拉那拉氏算拉足了完颜氏的仇恨值,完颜氏直接决定将本来确定的替死鬼从章佳氏转移到了乌拉那拉氏身上。 招手对一旁的嬷嬷低语一番。 听了半天的戏,一行人准备移步前院入席。 静姝在戏快散的时候就叫空青领着几个小太监沿着听风轩到前院的路仔细检查一遍,吩咐的时候直接当着舒舒觉罗氏的面开的口,得到了对方一个感激的眼神。 “主子,奴才在拈花院门前发现一层结的薄薄的冰,冰面不大,也就一尺见方,小花园青石板上捡到了三颗珍珠,成色一般。” 这种珍珠便是外头卖首饰钗环处都极寻常见,是根本寻不着出处的。 瞧着好似摸不到什么线索,但,无论是冰,还是珍珠,都意味着一件事儿,那就是,一会儿抬暖轿的小太监中有人有问题。 空青说冰面一尺见方,自然不可能是真的见方,但最长不过一尺的一块小冰,在宽敞的拈花院门前,若不是有人故意往上走,或引着旁人往上走,那踩中的几率可就太低了。 毕竟舒舒觉罗氏是侧福晋,必然不会打头走,前头有那么多位嫡福晋的轿子要先过去呢!但凡有一个先踩着了,自然就伤不得舒舒觉罗氏了。 还有小园子石板路上的珍珠,那真是意外踩中的几率更低了。 抬轿的小太监里没有内应才怪呢! 静姝猜得出,空青也猜得出,所以回禀的时候刻意避开了舒舒觉罗侧福晋。 若是没有这事儿,主子护她们母子平安那是情分,这人情到时候是得还的! 但若是府中有人想对人家母子动手,那主子护她们母子就变成了本分!可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了! 舒舒觉罗氏见静姝眸中发沉,心中越发的忐忑,急匆匆问道:“可是发现了什么?” “未曾,”静姝捏了捏舒舒觉罗氏的手:“就是未曾发现才担心,不过不妨事儿,刚刚空青把我院子里放心差用的都叫出来了,一会儿咱们慢慢院子里逛着去。” 空青也是怕真出什么事儿,院子里主子曾提过不是探子的,虽不至于全部被她叫出来,但也出来了六成,剩下的,刚刚够看护好院子的。 舒舒觉罗氏虽然不想走着,但也清楚比起靠旁人,自己更叫自己放心,于是笑着道:“早就听说四爷府中的舆图是四爷亲自修整的,今儿我可得仔细瞧瞧,就全托妹妹了。” “妹妹定全力而为。” 两人没有上轿的动作,很快就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但第一个开口的却不是在静姝心中怀疑指数最高的完颜氏,而是···等等,这人是谁? “林姐姐,我与章佳妹妹一见如故,想要把臂同游一番呢!” 林侧福晋眉头一皱,张口便是一通怪罪:“你都是多重身子的人了!章佳氏还小未曾生育过,不知轻重,你这个当额娘的怎么也不知轻重起来了?” 舒舒觉罗氏被怪罪的脸上的笑都僵了,不过她到底清楚这种时候是万万不能推章佳氏出去顶火的,毕竟,她这会儿还得用章佳氏呢!只能无奈地往自己身上揽:“是我想逛逛的,太医前儿个才说,我自有了孕便少行少动,虽说利于养胎,却不利于生产,这不,我瞧着天儿好,我就想活动活动,便拉着章佳妹妹陪我。” 第49章 完璧归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林侧福晋依旧肃冷着一张脸,满脸的不赞同:“身为皇家儿媳,就该一心为皇家开枝散叶,你该处处想着好生安胎才是,怎么最重要的时候反只想着自个儿!” 这是什么话说的?什么叫只想着自个儿?难不成一个个瘫着不动把肚子里的孩子养到十多斤,到时候胎儿太大生不下来等着弃大保小才是该做的不成?! 借腹生子都被你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这话你敢说皇家都不敢认好么! 静姝一把握住了舒舒觉罗氏发颤的手,上前一步半挡了挡舒舒觉罗氏的身子:“林侧福晋这是怀疑给舒舒觉罗姐姐诊治的太医有问题?这可是大事儿,还不赶紧去把林侧福晋的怀疑禀了十四爷!”人家太医都说了让活动活动,你倒是比太医还厉害! 李佳氏本来都坐上轿撵了,听见动静探头望去,正好瞧见事件中心的章佳氏。 她与这林氏素来不睦,再加上对这小姑娘印象颇好,立马就开口帮忙:“我也没见你有孕时少折腾了,一手宽以待己严以律人倒是玩的漂亮!” 林氏见人越聚越多,也怕真闹到爷们那儿去,便不再继续纠缠,只强留下一句:“等真出了事儿你就晓得哪个是好心,哪个是假意了。”说完就扭头离开。 那隐带诅咒的一句,气的舒舒觉罗氏眼眶通红。 静姝默默顺了顺舒舒觉罗氏的背,低声道:“咱们还是快着点吧,跟着大伙一起总比远远坠在人群外叫人踏实。” 舒舒觉罗氏紧了紧两人相握的手,顿生了许多勇气,道了一声:“好。”便与身边支撑着她的人相携着往前院去。 两人被里三圈外三圈地护在最中间,行进的速度却丝毫不受阻碍。 体会到了对立之中身旁有个支撑的好处,舒舒觉罗氏此时瞅静姝的神色极为亲昵,拉上了手便不再想放开:“我小字宛元,你日后直接唤我宛元就是。”说话间便抛去了姐姐妹妹的假亲近,你我相称。 “我名静姝,宛元你叫我静姝就好。” 交换了闺名,仿佛打开了舒舒觉罗氏的话匣子,话就没断过! 从她与十四丁香花下的初见,到她院子里如何费心的摆设装扮,再到当初十四把芙蓉园定名为关雎园她心中的甜蜜,还有十四为那关雎园里头的芙蓉废了多少心思的感动··· 就是静姝全程神经高度紧绷地注意着周围环境,只偶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地听上一两句,也直听的她腹中饱腹之感越来越浓,还没吃席呢!就先撑了。 “主子。”空青一直护在自家主子手边上,一路上眼睛就没离开过身后那四个抬轿的,眼见着离发现珍珠的位置越来越近,其中一个小太监神色明显有异。 静姝顺着空青的视线看了过去,正好瞧见那人满头大汗眸中惊慌不定的样子。 “一会儿到地方叫小林子点四个人把他悄悄押下,传话给苏培盛,让他找地方关了问清楚。”她心中是有猜测的,也正因为有猜测,这事儿她能不沾就不沾。 “奴才明白。”说完就悄悄跟一边的小林子嘀咕起来。 她们速度并不慢,到的时候,人还未齐呢! 落座入席。 见一道道菜肴上了桌,静姝的眸子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她正前方是一道百合虾仁,桌子中间的是清炖甲鱼汤,汤不远处是一道油焖笋,她手边是一道清炒茭白,舒舒觉罗氏手边是一道红烧肉,里头还添了山楂。 剩下的不是大油,就是甜腻。 当真好样的。 “空青,你去烧壶水,把宛元的茶换了。”说话的同时捏了捏舒舒觉罗氏的手。 虽说舒舒觉罗氏本就没打算在外头用什么吃食,但被小姐妹关心还是欢喜的。 “这甲鱼汤滋味极好,去岁我来时,只一口便忘不掉这滋味儿了,可是痴望了整一年呢~” 静姝虽不知说话的人是谁,但这人都这般开口了,她作为‘主子’,怎么也不能叫话掉地上。 所以说,最讨厌应酬了! “这就见外了不是?姐姐若是念起了,只管差事人来说就是。”一碗甲鱼汤,牵涉不到什么政治立场,实在不行,大不了各府都送点什么过去也就是了。 “那我可真记下了。” 一桌人有说有笑。 能聊什么?除了衣裳首饰,就是自家爷和孩子,一顿饭下来,静姝这边捧一句,那边和一句,叫刻意炫耀的得到了羡慕的目光,叫诉苦抱怨的觉得自己过得还不错,直聊得大家都满意了,一桌子都没一个人注意到舒舒觉罗氏一口都没动桌上菜的事儿。 静姝忙活的心累,完全没有余力去关注他处,自然也就没注意到完颜氏发青的脸色。 完颜氏从上菜起一双眼睛就时不时往舒舒觉罗氏那一桌瞟上一眼,直到宴都要散了,见舒舒觉罗氏居然真一筷子都未动,心口气的发疼。 那贱皮子不是与那姓章佳的小贱人姐妹情深么!果然是个面上一套心里一套的贼子,还什么姐妹?连筷子菜都不敢在姐妹府中用!还有那章佳氏!一个劲儿的笑笑笑!连姐妹一场席什么都没用都没注意到!算什么姐妹! 只能走最后一步了。 “嬷嬷~” “···主子?”当真要如此?怕是娘娘晓得了仅剩的几个被这么费了是要恼的。 “嬷嬷!”怕她做什么,我肚子里可是揣着爷的嫡子呢!娘娘再恼又如何?! “诶。” 这一去,就不见人回来,等宴都散了才姗姗出现,一张脸已是煞白之色。 完颜氏完全没有注意到那分异色,她满心满眼都是兴奋,膈应了她两年的贱人总算要消失了! “福晋,人不见了。” “什么?!” “十四弟妹,出了何事儿?” “就是···就是方才,小阿哥突然动了下。”完颜氏小脸煞白,强撑着一副甜蜜做派:“我这初为人母,一切正新奇着呢!叫四嫂看笑话了。” 乌拉那拉氏脸色一冷,只道:“谁都是这么过来的。” 成功把舒舒觉罗氏平安送上马车,看着车轮滚滚出了府门,静姝才松了浑身的劲儿。 第50章 正月雪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主子。”空青紧忙上前扶住自家主子,低声禀道:“方才十四福晋身边的姜嬷嬷在小园子梧桐下停了一刻有余。” 静姝心中一叹,觉得这事儿与她心中的猜测怕是要八九不离十了,只是这事儿,她还是一星点都不沾的好,可是···到底还是最后问了一句:“那小太监押下去了?” “苏公公亲自带人接的手,您且安心。” 那就好。 这人一确定安全交出去了,静姝立马就把这事儿给忘了个干净,便是接下来的日子里苏培盛是日日都要往桐安园来上一两趟,也不问上一声。 本来苏培盛还忐忑呢!不知道若是这位主子问起他该怎么回?! 这老实回禀吧!是绝对不成的。 别看主子爷瞧着跟没事儿人似的,但这事儿搁谁身上不糟心呀!若是他敢外传,主子爷定头一个不饶他! 可是这不回吧! 事儿是这位主子发现的,人也是这位主子拿下的,这说不过去啊! 更何况初七那日发生的事儿虽压下去了,但该知道不该知道的不止主子爷知道了,便是他也知道了。 也正因此,他更晓得,在他们主子爷心里,这位,怕是不一般啦! 说句大不道的,他甚至觉得主子爷就是回绝不得这位主子的问,才一连几日不入这桐安院,反叫他这个当奴才的一趟趟的跑的! 反正,便是回得不好惹恼了这位主子,也是他的过错,与主子爷无关不是! 可就算是这般猜测,他能怎么办呢?还不是主子怎么吩咐怎么是? 本来这一趟趟他是浑身绷紧了皮子来的,却不想,这位主子居然一次都未曾提过,便是连暗示都不曾有过,接赏接的乐呵呵的,汤汤水水更是一天不拉地往前院送,好似,这事儿压根就没发生过一般。 出了院门,苏培盛呵呵一笑,回头看着上头的牌匾,桐安同安。 这位主子的福气怕是大着呢! “苏爷爷您慢着点,风大雪大的,仔细打了脸。”小太监打着伞顶风在前挡着,回头露出憨憨一笑:“这几日爷爷竞往章佳主子这跑了,顶风顶雪的,好生操劳。” “不操劳。”苏培盛一缩脖子,把半张脸缩进了皮毛领子里,再微微低头,帽檐的毛也能护住半张脸,说话间丝丝缕缕地热气顺着皮毛领子溜了出来:“也就今儿这一回了,改明啊!就用不着我这身骨头了。” “这话怎么说的?”这些日子苏公公可是日日都带着流水般的赏赐往桐安院里跑,哪次不惹得满后院眼红?怎么说停就要停了:“可是章佳侧福晋做了何事惹了主子爷不快?” “不快?呵~”苏培盛先头见这小子是个眼珠子转的滴溜滴溜的,还以为是个脑袋清楚灵活的,没想到这小子扭头的功夫就改了口,方才还章佳主子呢!这会儿就成章佳侧福晋了,这是生怕改的慢了再受了牵连?心中便晓得这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讽刺一哼,蹙着眉头道:“少打听不该知道的。” “小的嘴贱,小的知错,求苏爷爷饶小的这一回,小的前儿得了些上好的烟丝,一直收着就等着孝敬爷爷呢!” “便是再好东西都你自个儿且留着吃用了就是。” “小的是什么糙贱的东西,哪里吃得那等好东西,说句不怕您笑话的话,前儿府中设宴小的托师傅的福有幸得赏了一口汤水,都把里头的鱼翅当成了粉丝儿呢!这等好东西若是进了小的肚子,可不平白糟践了?只有爷爷您享用了,才是不辜负呢~” 一连串的讨好卖乖求饶认错声随着大雪纷飞渐行渐远。 自初八之后,这大雪就再没断过。 墨云蔽日,积压地越来越低,仿佛张掌之间就够得到。 那风卷着雪,雪随着风,但凡撞着点皮肉,都恍若化作刀剑般凛冽,刺骨般寒凉。 九城兵马司近来是日日包裹严实分组巡城,尤其是南城北城,以防那些破败屋子被压塌,再伤了人。 四爷也由原来心中百般想法不得言语,到后来,再顾不得其它小情绪,只频繁招来府中先生问事儿谋算,偶尔歇上两眼也只是望着院中飞雪手中菩提子转个不停。 直到十五这日,早上太阳破晓,晨光煦暖,散了积云,停了风雪。 “备马。” “嗻。” ··· “主子,雪才停,外头且寒着呢!”空青紧忙抱着大氅出来,给自家主子披上。 “叫李厨子再点个炉子,收拾出来一只鸡,一块姜,三段葱白,一把枸杞,五六颗红枣,四五个干桂圆。” 见空青往小膳房去了,蔓青急忙拉住人提醒自家主子道:“主子,不是定好今儿煲老鸭汤的吗?怎么该姜鸡汤了?昨儿苏公公还特意提起说主子爷想您做的老鸭汤了呢~” 静姝长舒了一口气,看着鼻间团团热气,微微一笑:“姜鸡汤好,祛风,散寒,暖身,行气。” 省的某人再受了寒。 至于老鸭汤···想来这连日大雪停了,某人也该有些胃口了,也省的他们这些人百般琢磨就为了叫他多吃点。 ··· 日头从高升到西斜,静姝叹了口气,这人真是···算了。 “空青,叫李厨子大锅烧上一锅姜鸡汤,再去前院膳房叫备上两桌席面,再叫小灶上备上四个菜,一道百合虾仁、一道红油鹿丝、一道焖鹿筋、再去暖棚里摘两根黄瓜拌了。” “是,奴才这就去。” “蔓青,去开了衣箱,我年前给爷做的冬衣放哪儿了来着?还有那件虎皮褥子。” “奴才这就去取来。”蔓青匆匆去了里间,抱着衣裳出来问道:“可是这身?” “对,点上熏笼,把衣裳褥子都熏上。” 都备好了,蔓青又来问:“主子,奴才取什么香?用苏合香吗?” “衣裳用沉水香,褥子···前头九福晋差人送来的薰衣草哪儿去了?试试能不能染上这个味儿。” 空青正好进屋,回道:“奴才试试,想来该是能成的,前头玫瑰、茉莉不都是那么熏的么?火候该是大差不差的。” “我给空青姐姐打下手。” 第51章 好名声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菜肴汤水都装进了底层安置着炭炉保温的食盒之中,衣裳大氅被褥也都熏的宣软暖和,夹着汤婆子装箱,一并送入马车晃悠悠地出了府。 天色渐暗,户部后院早早就掌起了灯烛。 正屋里下座八人皆忙的连抬个头的功夫都不曾有,有借着烛光与一旁的人比对着什么的,有伏案狂抄的,有摆楞着算盘珠子噼里啪啦作响的,有拉着人越辩声音越高的···最上首宽敞的案桌后,坐着一位绛紫色的人影,他面对眼前‘闹市’却恍若无闻,只一心低头伏案,纸上笔走龙蛇。 苏培盛看着火烛尽头的人,急得来回在廊下绕圈子,就快团团转了。 这可怎么整呀!本来近几日爷就吃用的少,除了章佳主子送来的汤水就再没什么入过肚!今儿晨起前儿更是什么都没用就策马出了府,到如今眼瞧天都要黑了,除了几盏茶水啥都没吃用,这身子可怎么扛得住啊! 真是真是···松快了数月的皮子倒叫他忘了曾经主子爷是如何废寝忘食叫人担心的了! “···师傅。” “你小子怎么来了?”苏培盛眼睛一亮:“可是章佳主子差使你来送汤水?”这会儿他要求不高,能叫主子爷吃两口汤水也是好的啊! 小林子嘿嘿一笑,低声道:“不只有汤水,还有两桌席面,该是给里头户部当值的大人们备下的,还有小炉子做的主子特意点的菜肴,一大早就亲自给主子爷煲的汤,熏好的衣裳被褥,四筐银丝炭,都一并送到了。” 苏培盛听了一愣,打量着眼前眸中晶亮的徒弟,叹了一句:“你小子我算是能放下心了。” 小林子也眼眶一红,张了半天嘴只道了一句:“都是拖师傅的福。” “成了。”苏培盛拍了拍自个儿这个小徒弟的肩,就弓着身子进了屋子,凑到主子爷身边道:“章佳主子心疼爷,送来了好些东西···” 四爷一顿,瞧了眼外头的天色,才恍然道这么晚了。 回过神来只觉得腹中空空,便直接叫送进来。 姜鸡汤入口香气浓郁,后劲儿却霸道的很,顺着一个激灵散了满身寒气。 红油鹿丝咸香麻辣,百合虾仁清鲜爽滑,焖鹿筋香软劲道,拌黄瓜清脆爽口,搭配的是恰到好处。 她费了心了。 手边也点起了无烟的银丝炭,稍凉的屋子仿佛瞬间暖和了不少。 下头数位大人也吃的极尽兴,本来一大早就被催魂似的叫进府衙办差的闷气怨气,也随着这满身寒气一并散了个干净。 看着这满桌子极有心的菜色,心中只剩百般舒坦。 畏寒惧冷的在用过水煮鱼、水煮肉片之后很是畅快的出了汗,口味清淡的也有龙井虾仁、开水白菜等雅味儿入口,嗜甜的有樱桃肉、糖醋鱼等酸甜滋味选择,贪肉的也有炙鹿肉、烤羊排等能啃个痛快的,就是牙口不好的老大人也有麻婆豆腐、桂花酿豆腐这种软嫩适口的能用。 一餐过后,不仅众人都显出了些或真心或刻意的感激感恩之色,就连公务处理的效率都提升了不少! 本来四爷很不屑于如老八一般拿小事儿故意卖人情,但这会子作为受用者,倒是说不出一句不好来。 晚上入寝之时,被褥宣软,寝衣暖和,鼻间还散着若有若无的淡香,脚下还有温度适宜的汤婆子暖着操劳了一日的疲惫。 不禁叹了一声:“她这日子过的倒是舒服。” ··· “阿嚏!” 一见自家主子打喷嚏了,蔓青急忙凑上前,一边试探着自家主子额上的温度吗,一边抱怨着:“奴才就说雪才见停,外头且寒着呢!您非得不听劝,大冷天的在外头站了那许多时候,若是真受了寒可如何是好?” 正月里各府都是默契地不叫太医的。 至于府医,她们都信不过。 “没什么的,”静姝无奈地把蔓青的手拽了下来,道:“真的无碍,我自个儿的身子我自个儿还不清楚吗?多半是不知道哪个念叨我呢!” ··· 许是这回得到了后方粮草保障,四爷这回在户部一连住了七日有余。 静姝也默契地一早一晚往户部送东西,当然少不了户部那些被夙兴夜寐办公的大人的份,在不知道的时候给四爷刷了不少好名声。 其实静姝也没费多少心,只不过是屁股底下的凳子坐得高了罢了。 这若是下头想讨好上边,千般费心万般仔细说不得都讨不了一个好,就算费心费力地积了一千个好,一个地方没做好也有可能前头那些努力都白费了。 但上头对下边,哪怕千万个折腾,一个微弱不计的示好都能叫下头敏锐发现,若是再稍稍上点心的体贴更是叫人‘感恩戴德’。 好在马车东西都是直接从前院走的,高无庸把消息捂得纹丝都没有泄露。 静姝也才能较为省心地度过这日日不得缺席的正院请安时光。 “主子,主子爷回府了!”蔓青急匆匆地闯入屋里头,难掩兴奋地高声道:“直朝着桐安院来呢!说话的功夫就到啦~” 静姝瞅了瞅自己这一身,豆蔻色的五谷丰登马面裙配着水粉色的交领大袖袍子,头上松松挽了一个朝云近香髻,只攒了一支前儿她自己做着玩儿的香云纱芙蓉宫花,并两只芙蓉石兰花头簪子,耳朵手腕颈间具是空空如也,脚上踩着一双里头缝了狐狸腹毛的汉家软底鞋,枚粉的鞋面上用海棠色勾描着朵朵芙蓉并蒂纹,鞋前头正是整个面上最大的那一朵的花蕊,用米粒大小的珍珠流苏做了整朵蕊芯。 确定没什么大红配大绿的尴尬,也没什么蓬头垢面的狼狈,静姝就自在地披上大氅迎了出去。 这还没出屋门呢!就见帘子从外头被打起,四爷一身冷气地大步进了屋。 静姝刚要俯身行礼,四爷微微靠近了她两步抬手欲扶道了一句:“免了。”接着,那手还没伸到她跟前呢!整个人又瞬间远了两步,高声道:“叫水。” 看着眼前人迷茫顿在原地的憨模样,四爷无奈解释:“我一路风寒,你屋子里熏的身子骨都软了,可受不得这些。” 第52章 改路线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静姝一愣,虽惊讶于这人居然会将情绪心思外泄于口而不是别扭地藏于心,但见这人头顶暖阳高照,便知就算不若这人所言,也该是大差不差的,心中瞬间暖乎乎的。 她别扭于表现这些酸软情绪,便也没多说什么,只扭头差使起满屋子伺候的,直把所有人都差使地脚打后脑勺才算完。 见章佳氏刻意避而不言,四爷面上一冷,扭头抬步就要往外走,只一步,眼角就意外撇见那三千青丝缝隙处红彤彤的耳尖,一时间心中便只剩好笑与慢慢漫上来的软塌之感。 沐浴之后,四爷换上了一身月白的寝衣,素净软和的料子只在领口袖口绣了些祥云纹,针脚细密,线条流畅,配色舒服,与他这些日子夜夜穿的一般无二。 “这寝衣,你做的?” 声音沉中带哑,带着扑面的热气丝丝绕绕地顺着人耳朵往里钻,痒的抓不着捉不见的。 静姝怔愣地抬起头,本来脑中准备说的官方客套话‘妾手艺粗笨,自知难登大雅之堂,便只偷偷做了收起来,也不盼着爷能上身,只是聊表寸心···’诸如此类,但一对上那含笑带暖的眸子,就下意识改口道:“是呀!爷穿着可还合身?” 这自在的一应一答,透着说不出的亲近,却叫话已出口的静姝觉得别扭,下意识想张口说些别的什么,不想却意外瞄见这人头顶的框中砰的一下又出现了一颗小太阳。 ···又出现了一颗小太阳?! “···”几个意思这是,这人难道不会觉得她这般会失了尊卑之分。 “尚可。” 你若是不冒小太阳我就信了! 见这人还是这般别扭,静姝多少自在了些,眼珠一转,就道:“就是妾手艺粗糙,自知难登大雅之堂,本只想偷偷做了收起来,也不敢奢望爷能上身···”这准备的话还没说完呢!就见四爷头顶上的小太阳跟一串气球似的,砰的一下消失了一个,又砰的一下炸了一个··· 见此,静姝哪还敢继续,小脸一鼓,整张脸上写满了‘我就是这么说说,你敢应一个试试’的奶猫威胁之态。 “···”四爷缓了脸色,好笑地捏了捏这张表情异常丰富的小脸,只觉得方才胸口的沉闷全都随着眼前灵动小表情的一鼓一扭间消失了个干净:“日后少说这些违心之语。” 而静姝,见四爷头顶上的小太阳保住了不说,还又出现了几颗,偷偷地松了口气。 等等···这人什么意思呀这是?这是不想跟她玩领导下属乖巧奉承那套了,改走家长里短小温馨风? “空青,去把淮山骨头汤端一碗来。”静姝一边吩咐一边一错不错地盯着四爷头顶的框,试探道:“爷都瘦了,可得好好补补,今儿非得多用上一碗汤再吃五块藕排骨才行。” 先来一波半关心半威胁的话做前锋稍加试探。 听了这话,四爷微微挑眉,把擦手的布巾子抛给苏培盛,慢悠悠道:“你倒是管束起来爷了?” 一个反问,惊得静姝心中一缩脖子,但又瞧见这人头顶冒出来的小太阳,又是一安,继续‘得寸进尺’道:“我好不容易给养出来的肉,爷一下子全给掉光了,还不兴我再养回来呀!” 稍稍逾矩,她这是妾也不管了,直接自称为‘我’。 四爷没想到居然会得这么一句抱怨,扫过周围伺候的人,肃着一张脸直接开口道:“没规没矩,爷还没说什么呢!你倒是抱怨起爷来了。” 静姝突然发现自己的膝盖软了,这一张冷脸配上这么一句,吓得她差点跪下道一句‘谨领训!’ 咳~要不是这人一颗小太阳都没少,她说不定就真信了! 想到方才受到的惊讶,静姝本想傲娇地送他一声‘哼’的,但想到毕竟今儿是头一天,不好这么刺激人,皱起的鼻子立马一堵,小嘴一鼓,吧嗒吧嗒就开始掉眼泪。 你他喵的吓死宝宝了! “···”四爷被这噼里啪啦的泪珠子打的心尖儿一颤。 挥手把伺候的全撵出去,才凑到章佳氏身边,无奈道:“怎么性子这般娇气,又没说你什么,就掉起了泪珠子。” 见章佳氏还哭着,他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哄人的话,直接往旁边一坐长臂一捞就把一旁娇娇的人儿捞到了怀中。 突然双脚离地,人也随之离开罗汉榻落到了一处硬邦邦又暖和的位置,静姝下意识叫出了声:“啊!” 四爷环着怀中人纤细的腰身,这软暖的人儿好似老天精挑细琢刚好嵌入他怀中一般的叫人踏实,一时怔愣,便是连怀中人什么时候呜咽声止了都未曾发现,还努力学着记忆中德妃安抚十四的模样,僵硬地顺着章佳氏的后背,同时想起了他们之前最初的‘矛盾点’,轻哄道:“好了好了,一会儿爷吃用两碗汤、五块藕排骨,这般可好?” 被抱进怀里的一瞬间,静姝只觉得自己整个脑袋都短路了,脸上也呼烫呼烫的,一双脚像是踩在云彩上,不踏实却梦幻至极。 耳边低沉的嗓音仿若含着上好的蜜糖,不然,为什么就连她鼻间都能闻到甜甜的味道? 见怀中人没有反应,四爷无奈妥协:“两碗汤,八块藕排骨可好?” 说完见人依旧没反应,四爷心中无奈,就算他再勉强妥协,可他素来的饮食习惯也叫他没法子允一顿吃用那么多肉食:“日后吃食上都听你的,”反正章佳氏素来安排的都极合他的胃口,不过还是补了一句:“直到补回来为止,可好。” “好!”静姝回过神来就听见这么一句,立马一口应下,然后低着头就往屋外窜:“我去给爷盛汤!” “主子,您怎么这般出来了?”空青见自家主子一身单薄就出了屋子,立马把自个儿身上的棉披风一脱就要往自家主子身上披。 “我出来盛汤。”静姝感觉被外头冷风一吹,方才脸上的热感都消失了,才松了口气,撵空青去穿披风:“你赶紧回屋披件披风,我盛了汤就回屋。” “是,奴才这就去,您也别在外头呆着,快进小膳房,小膳房里暖和。” 第53章 何所喜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我晓得啦~你赶紧回屋去!”静姝见空青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屋,紧忙扫视一圈。 院子里虽高刮起了灯笼,但天空中飘着密密匝匝的飞雪,五步之外根本看不清什么,伺候的人除了两个在远处扫雪的,不是猫在屋里躲雪就是在院门前檐下候着,没有擅自过来。 确定雪幕遮挡的安全,静姝立马卸了方才端着的劲儿,脖子一缩,冻得十指指尖微红的小手飞快地拍了拍又开始发热的小脸。 心中仿若有无数个小人疯狂蹦迪,扰的人心口砰砰直跳,大脑也仿若缺氧般混沌不清。 静姝指着自己的心脏,颇为恨铁不成钢地念叨:‘你也太弱了吧,再亲密的你们都发生过了!就一个抱抱,有必要跳成这样么!’ 说着,又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手:‘你拍自己做什么,有本事你拍那个大尾巴狼啊!都不知道在多少女人身上练出来的,这么会撩!’ ‘还有你!’目光随之锁定花蕊乱颤的绣鞋中的那双脚:‘你也是不成器的东西,你跑什么呀你~!他是洪水呀还是猛兽呀你就跑!很丢脸的好不好!啊啊啊!’ 冷风卷着飞雪,到最后脸上那抹红已经都分不出来是冻得还是羞得了,静姝才捧着汤碗回了屋子。 一进屋子就迎上四爷意味深长的目光,哪怕立马把目光错开了,红气儿也不自控地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子跟。 “怎么这般红?”四爷收了逗人的心思,疾步上前摸了摸章佳氏的脑袋,觉出比他的手还要热些,立马高声叫人:“苏培盛,传太医!”说完就把人一把抱起来边往榻上走边念叨:“你身上穿的什么不晓得?这一身单薄就敢往外头跑!那些奴才是干什么使的!” “爷!不碍的。”静姝挣扎着要下地,却发现男女之间的力气真的差太多。 “苏培盛。”见人还闹着不老实,四爷把放到床上的人直接用被子一卷一窝一压,瞬间叫人老实的动弹不得了。 静姝没想到会闹到这样,早知道她往外跑什么呀! 今儿她院子若真叫了太医,有个什么病痛倒还好,若是没有,先不说后院那几位明儿怎么臊她,怕是她好不容易刷到这般好感度的四爷心里都得淡上她两分,想到这儿,她更急了:“爷!现在还是正月里,不好叫太医的。” “爷这儿没这规矩。”四爷扭头看向一旁的苏培盛。 苏培盛立马打了个千飞快出去了。 完了。 太医来得很快。 头顶上顶着雪,倒是一时分不清那是发丝的斑白还是雪花的沾染。 静姝躺在层层床帐之中,欲哭无泪地望着床顶。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乌拉那拉氏这回可有理由罚她抄经了。 算了算了,反正凭乌拉那拉氏的周全劲儿,也不会罚得太狠落人口实,她之前预备的那些该是够了的。 诶。 等了半天,见太医说换一只手,然后又换回来,半天不说话,静姝本来笃定的心也开始慌了。 怎么回事?她还真病了不成?不能呀,她也没感觉出哪里不好来呀? 还是说中毒? 脑袋瞬间从尘封的记忆里调出了各种章佳族中吓唬原身的‘故事’。 心中愈发的忐忑。 “宫太医?” “恭喜四爷,侧福晋这是有喜了。” “有喜?” “什么?!”静姝猛地从床上一翻而起,一把掀开了床帐,瞪圆了一双眼睛盯着眼前的太医不放。 这一连串的动作可把老太医给吓的够呛,伸手欲扶又碍于男女尊卑有别,只举到一半就不敢再动,颤颤停留的样子好笑又心酸,就这般,他也顾不得,只赶紧念叨嘱咐着:“侧福晋您才七十余日的身子,可万万动作仔细着些啊!” 七十余日,两个多月了。 很好,还有八个月她就要当妈了。 不对,怀胎十个月好像只是个泛指,真正的孕期好像是二百八十天左右来着,也就是说还有不到七个月她就要当妈了?! 她还是个孩子啊!怎么当妈啊? 就在静姝混混顿顿的时候,四爷已经问清楚了章佳氏身子的状况,叫苏培盛送了太医出去,又给满院子派了赏了。 “你这是喜得回不过神了?”四爷满眼具是喜色地看着跪坐在床榻之上的人,好笑地揉了把她披散下来的青丝,生疏却体贴地扶着人躺回床上:“日后可就是当额娘的人了,可不兴这般一惊一乍的。” 突然委屈。 “怎么又哭了?”四爷擦泪的动作一顿,沉声道:“你不愿怀爷的孩子?” “当然不是!”便是依旧意识混沌,但对于危险的本能还是瞬间叫回了她的意识,反应过来方才这人问了什么之后,静姝只觉得心惊胆战,都不用抬头去看,她都能猜到这人头顶该是如何的风起云涌、电闪雷鸣!等等,风起云涌、电闪雷鸣? 这会儿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能拥有爷和妾的孩子,妾自是万般言语都说不出的欢喜的,可妾也会害怕啊!自古妇人生产,便是在鬼门关上走一遭~ 更何况,我还是个孩子呢!这才怀了他,爷就一颗心全想着他了,全然不在乎我半分,只想这般不让那般不能地束着我···”说着,静姝就又吧嗒吧嗒地抹开了眼泪,借着袖子遮挡悄悄抬头去瞟,那框中阴云渐消,暖阳重现,才松了口气。 四爷无奈叹了一声,伸手替她擦了擦泪,道:“都是做额娘的人了,还与自个儿孩子争酸捻醋的,羞不羞。” 静姝猛地抬起头,鼓着脸,一副‘看!我没说错吧’的模样,嘟囔的声音满屋子都听得见:“这孩子还没出生呢!我就被爷说不许与孩子争酸捻醋了···” “哈哈!你呀你!”四爷笑出了声,也不知是被这精怪的小模样逗得,还是因为马上又得一子喜得:“好好好,等孩子出生,爷教育他不许与他额娘争酸,这般可好?” “你呀!”四爷见这人窝在榻上乖的如娇懒的猫儿,手上一下下轻抚着章佳氏的青丝,好似安抚,好似亲昵,见人哭得累了,不知不觉间睡过去,才低声道:“爷喜,自是因他为你所出。” 第54章 膳房事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一觉醒来,天色已然大亮。 静姝迷茫地坐起身,揉着眼睛一声‘空青’刚出口,脑中瞬间浮现起昨儿发生的事儿。 她怀孕了! 她肚子里有了一个小小的生命,这个生命也许会跟她有一双一模一样的眼睛,也许是同样的嘴巴,也许会是一般无二脸型,小小软软的,会叫她额娘,会缠在她身边腻歪,会··· 想到这儿,静姝瞬间连动作都仿若被按了慢放键,又轻又缓,生怕伤了孩子。 轻轻掀开衣裳,看着依旧平坦的小腹,纤细的腰身,静姝心中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多么神奇呀!她的孩子会在这里住上二百八十来天,他们血脉相连。 “主子?可是哪里不舒服?”空青到底年纪轻,未照顾过怀身子的人,这会子正紧张呢!晨起来就在那儿坐着巴拉着指头算要准备些什么注意些什么,听见主子唤她急匆匆往里间赶,没想到一掀帘子就瞧见自家主子一动不动的僵硬样子,生怕出了什么事儿,吓的她腿肚子都哆嗦,张开嘴就要叫人。 “没事儿。”静姝本来也紧张,可见空青比她还紧张瞬间就好了许多,还能笑着安抚起对方:“你一直在我身边,该是清楚我这身子自秋日时起就大好了的,咱们呀该小心是得小心,但也不至于束手束脚!”说着,静姝突然想起早起去正院请安的事儿,这时候必定是晚了的,但她也知道依空青的性子,必然是有什么说法在才没早早叫她,就直接问道:“晨起请安的事儿?” “主子安心便是,昨儿宫太医道主子如今虽瞧着康健,但去年到底大伤过身子,身子底子还是单薄了些,这回有孕定要好生仔细安养着才好。 主子爷听了便直接差使苏公公去了正院,说了免了主子您日日请安的规矩,也通知后院,说是无事不叫来扰主子您安宁呢~” 说话的功夫,蔓青也进了屋子,与空青一道伺候着自家主子洗漱。 这姑娘一进屋,满屋子就只剩她一个儿的动静了。 “主子,昨儿主子爷可欢喜呢!院子里伺候的皆被赏了一年的月例不说,就这还只是明面上的,苏公公特意给奴才们添了衣裳料子、加了餐食份例,整匹的新料子,道道都是肉食,奴才们都喜得不行呢!”蔓青这会儿一张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说着话手上还比划了起来。 这得了赏是一回事儿,得了谁的赏更是一回事儿! 空青跟着道:“奴才们这些丫头倒还好,吃食都在院子里用,每日里多少也能借着主子的光沾些子油水。 可那些小太监都是一个锅里的饭食,就算打饭的太监看在主子的份上对咱们院子里伺候的厚待两分,可饭食就是那些个东西,再如何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今份例赏下,他们也能解个馋添个嘴,一个个的精神头足着呢!” 蔓青听此立马嘟嘟囔囔道了一句:“我就说今儿怎么天还不亮呢院子里昨儿落得那些个雪就全给打扫干净了!还道他们是出息了,原来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说着扭头就要往外走:“我倒要去问问,往常主子待他们那些个东西差哪儿了!这会儿倒是勤快了,往常怎么不见这般?一拖再拖能拖就拖的,能干就干,不能干趁早滚蛋!如今咱们桐安院可不缺想进来的人!” 那趾高气昂的劲儿,像极了小说里仗势欺人的反派马前卒。 看的静姝脑袋直疼。 本来她也舍不得这丫头,还想着再多留两日,可如今她这情况特殊,还是早早把这丫头给送回去吧!省的空青一日里还要分半只眼睛顾着这个傻的。 空青也气的脑仁疼,主子如今这情况,是卖好收拢人心都来不及呢!哪能闹出事儿来! 就算寻出哪个真用不得了,也只有往外赶没有再叫人往里头进的呀! 谁知道新进来的是人是鬼! 真是···越忙的时候她越跟着乱。 心中再无奈,也不耽误空青的动作,这段日子,她抓人已经抓习惯了,直接一把拽住蔓青的胳膊,随意应付道:“现在天大地大都没有主子平安大,你就给我消停着些吧!”边说着,也打算起了一会儿劝自家主子抓紧把蔓青送回府中的事儿。 如今她真分不出余力顾着这个傻丫头了! 静姝与空青一对上视线,就明白彼此的意思了。 “蔓青,你叫小林子去前院寻爷,就说我想我额娘了,问问能不能叫我们母女见一面。” “是。”蔓青一溜烟的跑了出去,全然忘了府中只可疾行不可奔的规矩。 “唉~” “主子莫忧心,一会儿奴才摆好膳食,就去与蔓青说清楚,她该明白的。”空青说完,就跟着出了屋子。 许是因为自个儿如今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早膳的等级一下子拉高了不少。 燕窝烩鸡丝、海参烩猪筋、蘑菇煨鸡、鱼肚煨火腿四荤,搭配着文思豆腐、油焖草菇、凉拌黄瓜、玉兔白菜四素和凤尾烧麦、五彩抄手、豆沙卷、豌豆黄四饽饽。 一旁的长案上还摆着蜜饯樱桃、蜜饯金枣、蜜饯葡萄、蜜饯李子四蜜饯和花生粘、怪味腰果、核桃粘、苹果软糖四乾果。 不至于,真不至于! 她觉得早膳四碟子配一种或两种饽饽刚刚好,这也整的太浪费了。 “早膳谁定的?”若是四爷定的也就罢了。 “是小膳房的张管事。”空青本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主子怀了身子,自是该千般娇养万般金贵都不为过的,不过她见自家主子这般板着脸,也就乖乖把她知道的都禀了个清楚:“张管事本来是府中大膳房前红案管事儿郭由海的小徒弟,听说很得郭由海的喜欢,手艺上也尽得了郭由海的真传。 不过那郭由海是个性子刚直的,与前膳房副管事儿,就是跟了李侧福晋的那位赵林很不对付。 最初郭由海是红案掌事儿,而赵林初入府里在白案上伺候,郭由海见赵林偷奸耍滑、欺负膳房伺候的小太监就说过他两次,可谁晓得赵林面上认错认的痛快,心里却将郭由海狠狠记恨下了!” 第55章 分时愿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扭过头赵林就投了李侧福晋,不过两月就坐上了膳房副总管的位置。 然后赵林就对郭由海展开了报复。 那赵林先是刻意栽赃陷害,叫郭由海受了一顿板子不说,还丢了红案管事儿的差使! 然后又明里打压郭由海和他那几个徒弟。 本来一个个都是学有所成早就案上伺候的师傅,一夕之间全沦落成了洗菜刷碗倒余杂的膳房最底层打下手的,是什么脏什么苦什么累叫干什么。 郭由海中间那两个徒弟都受不住投了那赵林当狗,只有大弟子和这个小徒弟一直守在他身边。 那郭由海在府中这些年了,多少也有些人脉,悄悄把大弟子安排进了前院膳房,小徒弟本想也送去的,没想到中途却被赵林给拦下了。 就这般又受了不短日子的磋磨。 也是前头院子里设小膳房,大膳房总管刘德许是实在看不过眼了,也许是受了郭由海什么好处,这才把人安排进院子里。 小膳房里伺候的,不是才进府的,就是进府日子没他长的,他这个打小就泡在府中膳房的便得了个管事儿的空名头。” 其实她们院子里这种小膳房,才几个案上伺候的师傅呀!哪至于安排什么管事儿,又不像大膳房掌事儿的管膳房的库房,院子但凡珍贵些的食材都是她收着呢!其余不过一两日的份例,不当什么事儿。 静姝夹了一筷子燕窝鸡丝,不得不说,鸡丝滑嫩鲜香,燕窝仿若包着满满汁水,比重搭配的恰到好处,当真是好手艺! 就是,她这小膳房也建了数月了,这还是她头回吃着这个味儿呢! 想到这儿,静姝心中更冷:“全名儿叫什么?” “张安,取自福寿禄安。” “这名字寓意好,手上本事也好,只可惜不是真心留着的,我呀,也用不起,到底是没那个缘分。”静姝叹了口气,一边用着桌案上的早膳,一边道:“反震赵林也被斥出府了,就叫这人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空青一愣,瞬间明白了自家主子这意思。 小脸一冷,往日不是她取膳,今儿也是因着主子怀了身子,万事儿须得仔细才亲自去取的,当真不知道这小膳房里居然养了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祖宗! “奴才明白了。”空青低头正要出去问清楚。 静姝又补了一句:“从前早膳的例就挺好的,四碟子搭上一样或是两样饽饽,多了我也吃不完,主要爷素来持简,我如何好与爷相背而行呢! 况且这也平白糟蹋了好东西不是?若是为了养胎,也只把这四碟子好好做就是了,重在质而非量。” “奴才记下了。”想起主子爷素来持简的事儿,空青小脸一板,心中又给张安记下了一笔。 一出屋门,空青就与蔓青正碰上,也顾不得说放她回府的话了,开头就是一句:“原先主子那儿张安可有奉膳?” “啊?”蔓青被问得一愣,迷茫道:“有过的吧!这都多长时间了,咱们小膳房又不像大膳房那般人多灶少是轻易排不上号呢肯定有的呀!姐姐,可是出了什么事儿,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册子呢!记录每日上膳的册子呢!” 见空青一张脸黑的如前几日的天儿,蔓青也怕真出了什么事儿,拉着人就往她屋子里跑。 她们主子贪口,除了固定的早膳晚膳,中间叫点心的时候极多,别看小膳房建的日子还短,但册子已记了半个本子了。 空青耐下心,是一个一个的核对,一张一张地翻阅,一直翻到今日,才看到张安的名字。 康熙四十四年二月初一。 早膳,巳时三刻进。 燕窝烩鸡丝,小膳房张安掌事儿进,嬷嬷赵氏备菜,太监小松子灶火,太监小白子第一口。 海参烩猪筋,小膳房张安管事儿进,嬷嬷张氏备菜,太监小松子灶火,太监小白子第一口。 很好!非常好! “···空青姐姐。”蔓青一楞,她是真没想到她看着的小膳房里居然养了个老太爷! 一想到今早空青姐姐说要亲自去取膳时,她还心中不怎么是滋味的小家子气,就觉得自己脸疼! 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她都没发现小膳房里居然有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她还觉得这人好!还不止一次与空青姐姐夸过张安聪明会办事儿! 可不是聪明会办事儿么!聪明地都把她给骗的团团转了! “我去撕了他!” “你什么时候能不这般说风就是雨?!” “···空青姐姐···”蔓青突然觉得心好慌,她一直把空青当成她的亲姐姐看的,而空青也的确如亲姐姐一般体贴温柔地教她,在府中时,她娘气急了说她训她打她都是有的,可空青从来没有言语上重过她一句!便是她再犯傻,也只是耐心地护着她教着她,这…这还是头一回。 “蔓青,你性子单纯,主子喜欢极了你,我也喜欢极了你,看见你,总觉得还有好些美好能遮盖那些丑陋!可是,这样单纯的你却并不适合这里···” “…主子不要我了么?” “不是不要你,而是希望你能过回适合你的日子,我们都希望你能过的好,很好。” ··· 早膳后不久,静姝就得了信儿说是爷已经往章佳府中递了话,她额娘明儿一早就能过来。 静姝心中欢喜,就想到了投桃报李,立马收拾收拾就进了小膳房,准备煲一道她最擅长的汤,同时也是一道非常简单的汤——羊肉汤。 “主子,奴才听说主子爷不喜羊肉膻气的。” 静姝看着一旁探头探脑的小脑袋,微微一笑。 她不知空青是怎么与蔓青说的,但瞧蔓青的状态还好,就多少放下了些心。 就是吧!这两只的眼睛都有些红肿,想来是抱着痛哭了一场? 静姝也没有点出来,只笑着道:“我这羊肉汤可是一绝,只鲜不膻,若是再下些鱼片下去滚起来,入口能把舌头都给鲜掉呢!” “羊汤?鱼肉?”怎么想怎么是又腥又膻的古怪味儿,但现在主子怀着小主子呢!她可不能揭主子的短,叫主子不高兴,于是默默决定就算一会儿这汤再难喝,她也要把这汤夸出一朵花来! 第56章 鱼羊鲜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不过主子爷那儿就算了吧? 主子折腾她们就好啦,不好折腾主子爷的。 静姝哪里看不出蔓青这丫头在想什么?好胜劲儿一下子就被激起来了! 空青看着把什么都写在脸上的蔓青和斗志十分昂扬的主子,默默地别开了脸。 她真的太难了! 若是旁的,静姝许不会这般小孩儿心性。 但谁叫她看似阳光宽敞的厨艺之路上有一个翻越不过的绊脚石呢! 在做菜上,她是一看就会,一做就废! 是的,明明煲汤的时候看一遍就能复制个味道七八成相似的手和舌头,一遇上做菜,无论是煎炒烹炸、还是卤炖烩焖,不是糊了就是没熟,即便万幸成品外表与原版一般无二,也能把味道做的面目全非。 她也不是没下功夫,她那一手好刀工,就是她外公都骄傲的,单独调味,也是上上之选,可一开火加以组合,瞬间就与预想的结果背道而驰。 最后她外公都认了,说她就是缺了那根筋,这是老天注定不愿他这手艺传下去,能留煲汤一道已是对他的格外宽容了。 但年少的静姝颇有两分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犟劲儿。 学不会非要学。 最后意外研究出了一种类似鱼羊双鲜的羊汤沸鱼片。 只要往外倒的时候少倒一点汤,完全可以当一盘菜上桌。 她外公外婆虽看着她这般折腾既无奈又好笑,却未曾打击她的积极性,还很是夸赞了她一番,直把她夸得自此便认定这道羊汤沸鱼片是她最拿手的好菜! 质疑旁的都可以,但唯独质疑这道不行! 这可是她唯一会做也是唯一做的好吃的一道菜! ··· 天色见暗,远处天边金红交杂,层层光晕染出极白世界中一抹夺目的暖色。 院子里早早就挂起了灯笼,位置安排的比往常更密些,烛火摇曳,合着梧桐在地面上打下水墨般的淡影。 静姝穿着绛色的立领夹袄,月白的马面裙,松松挽着青丝,只用绛色盘金的发带固定,蜷着腿窝在榻上懒散地翻着话本子。 “主子,主子爷往这边来了。” “快点,把大氅拿来。”鱼片得现滚,她也不知这人什么时候会来,只是腌好了用冰镇着。 “做什么这般风风火火的。”四爷也顾不得有旁人在,见裹成球的人儿急急忙忙往地往外来,紧忙上把人给拥住,才觉得悬了一整日的心算是踏实下来了。 “急着给爷添上一道好菜呢!”静姝嘿嘿一笑,巴掌大的小脸未沾脂粉,被领间腮旁的大氅纯白长毛衬得越发肤白如雪,一双眸子在烛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又透着可爱的狡捷。 “府中这么多厨子,还少了一个你了,平白折腾。”四爷想把人抱回屋,但无奈于这人鼓起的包子脸,只能给苏培盛一个眼色,叫他跟上仔细护着些。 “很快的。”静姝见对方妥协了,也软和和地撒起了娇给对方安抚顺毛:“我很乖的,动刀添水但凡危险些重些的活计,我都是在一旁指挥着膳房伺候的做的。”说完又娇声抱怨:“本来我今儿还想着给孩子做两身衣裳的,但空青她们连针都不让我拿~”更遑论菜刀了,她但凡离得刀近些她们那一张张小脸立马都惨白如鬼。 蔓青猛地抬起头,一张小脸写满了不可置信。 她家主子这是在跟主子爷告状么?这是在跟主子爷告状吧! 她那么大一体贴舒和的主子呢?哪去了? “你要当真乖些才好。”四爷听了这些,晓得这人有分寸,便不再多说什么,但,该照看还是得照看的。 苏培盛躬了躬腰,表示明白。 不一会儿,四爷就知道,这人说的很快是真的很快,半点都不是客气。 他这边被冷风打透的衣裳还没换下来呢!这人就领着一串奉菜的奴才进了屋。 “昨儿爷可是应了我的,没养回来之前,吃什么都得听我的。”静姝见是高无庸在伺候四爷更衣,就没有上前,只是往旁边罗汉榻上一歪捏起蜜饯樱桃准备往嘴里塞。 这还没吃上呢!四爷就飞快虎口夺食,亲自夺了她马上就要进嘴的那颗,又差使人把桌上的零嘴一并都给收走了,而且人家理由还足气的很:“马上就用膳了,少吃些有的没的。” “是是是。”没嚼的了,静姝也就起了身干起了‘正事儿’,直接上前抱住了四爷的胳膊,一双眸子飞快往屋里伺候的人扫去。 主要是那个叫百来的二等丫头。 这是空青准备认下的徒弟。 也是预备着准备顶了蔓青差事的丫头。 自从上次出了琥珀那事儿之后,空青对院子里伺候的看的更严了不说,未免再次识人不清,便是觉得百来不错也未曾与主子提,而是先把人叫去与她一个屋里住了半月,对这人品行上多少了解确定了,才在今儿下午前禀了主子。 四爷见章佳氏当众腻缠着自己,虽眉头高挑,却也任着她缠磨,姿势别扭地擦了手之后,把布巾子一抛就半拥着人往案桌走。 “这是···”四爷一眼就看见正中间那盘子汤水奶白、鱼片颤颤的菜品。 虽不似以往那般是汤水,但这位置,只要这人下厨,旁的奴才该是不敢占着这个位置的。 “今儿怎么想起做菜了?”他还道这人只会煲汤水呢! “午前煮了羊汤,想着不如下些鱼片做道羊汤沸鱼片给爷尝尝味儿!”静姝说着就给四爷用碗盛了上半碗。 四爷本来见那鱼片时嘴角的弧度见深,可又听那汤水是羊汤···就完全笑不出来了。 他素来不喜鱼腥羊膻之气,府中也因此数年桌上都极少见这两味,除了年节应景,几乎是再未上过桌。 他曾一度念起过这味儿过,还恼这矫枉过正之气,却也不好直言,好似他贪食这口腹之欲一般,如今···有时候矫枉过正也算不得什么不好。 静姝落座后,正好离得百来近了,就抬头去看她头顶文字框中的内容。 主子爷竟待章佳侧福晋这般亲昵?完全不似之前见到的那般冷肃着脸的威压之态。 第57章 惜错付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章佳侧福晋居然敢这般当众与主子爷···与主子爷肌肤相亲? 这般不知廉耻! 这也太张狂了吧!满府上下都晓得主子爷最厌这鱼羊腥膻之气了,她怎么敢叫这道听都没听过的东西上桌? 不过才怀了身子,就敢这般张扬嘚瑟的折腾,就算能平安诞下小阿哥,也必然免不最后落得个失宠的命! 福晋也太把这蠢货放在心上了,就这性子,都用不着福晋出手,自己就能被自己个儿蠢死! 不行,明儿我得找个机会禀与福晋,实在没得为这么个蠢货浪费那么好的一步棋。 然后突然文字框一清,就见百来弓着身子低着头道了盏茶轻轻放到了四爷手边。 接着就见空青满意地点了点头。 静姝默默叹了口气,空青这丫头明明再细心周全都没有了,可这看人的运道怎么就这么‘走运’呢! 四爷见章佳氏低着头偷偷叹气,心口微酸,面前这碗颤颤的沸鱼片越发的碍眼,只觉得要它立刻消失不见才好。 想着,便直接端起了碗,舀上满满一勺就入了入口。 鲜,仿若鲜活的鱼尾在舌尖甩动起舞。 滑,像是上好的凝脂缓缓从舌尖化开悄然流过喉咙。 香,干枯的味蕾仿佛一瞬间饱尝春雨后的满足。 至于他方才所猜的腥臭膻重之气,更是一丝一毫都尝不出! 怎么可能呢? 紧接着又是一口,一口接一口,眨眼间就全进了肚,在充裕的满足感之余,便是腹中迫不及待的叫嚣。 静姝把四爷所有反应都看在眼中,挑眉嘚瑟一笑:“怎么样?可入得了爷的口?” 四爷别开眼轻咳一声,姗姗反应过来方才自己的失态,耳尖一瞬间通红,嘴上一如既往的少语,却是难得的实诚,只道了两个字儿:“极好。” 能从这人嘴里得到这么高的评价,静姝瞬间满意了,一边给他再盛上满满一碗,一边又给他夹了两筷子藕排骨。 “昨儿爷可是应了我要吃五块的。”说着,也不管四爷如何无奈,自己飞快地塞入口中了一块。 初看是亮,瞧着红亮诱人。 刚入口是香,香的叫人恨不得连舌头一并吞进去。 接着是嫩,排骨汁水浓郁,纤维细滑。 最后是脆,藕条浸饱了肉汁的香和山珍的鲜,牙齿切断瞬间的味觉体验回味无穷。 其实这道菜她也学过。 把排骨脱骨,藕切成手指粗细的方条仔细插入,顶了原先的骨头,锅中倒油、小火将葱姜八角炸香后留油炸排骨,再另起一锅熬糖色,下排骨均匀裹上糖色后添上山珍和骨头汤,小火慢煨,最后大火收汁。 只不过这道菜旁人做起来是外酥里嫩,她做是外糊内生,血水乱淌罢了! 想到这儿,静姝又不愤地塞了一个入口。 四爷本犯愁这碗中的藕排骨,但看着身旁的人仿若只松鼠似的,吃个东西还能腮上显出鼓鼓的一团,既可乐又可爱,就这么边看边用,不知不觉间,五个藕排骨、两个茄盒、一条虎皮尖椒、一块玉米烙并两碗羊汤沸鱼片就这么入了肚。 嗝~ 饭后静姝拉着人在屋里晃。 明为消食,实为进行每两三日就要复审一遍的屋内众人想法的固定活动。 苏培盛脑中此时都快炸起了烟花,一遍遍感谢漫天诸佛,还说什么若是她能日日叫四爷这般用膳,愿意给她在京郊寺庙立长生牌位一日三炷香的供着! 看起来前儿四爷不怎么用膳的事儿的确把他愁的不行,不过这牌位就算了,她目前还用不着。 空青满脑子都是孕妇注意事项,还滑动的非常快,看一会儿就眼晕的不行。 蔓青一会儿不舍她,一会儿不舍空青,就连这博古架子上的摆设都被她挨个不舍了个遍。 小林子在琢磨着明儿如何刷她额娘的好感度,希望能借机叫他稍稍入入她的眼,不什么都靠空青蔓青两个做传话。 百来在默默整理着明儿要跟福晋汇报的事儿。 等等,百来脑袋里怎么这么多菜谱?而且居然跟她做的差不太多!明明之前她煲汤的时候只叫空青和蔓青近前呀! 静姝扫了眼站在一边的空青和蔓青,默默琢磨是这俩谁漏了话。 不过乌拉那拉氏要她菜谱做什么?难不成是觉得她是靠这一手煲汤之术绑住了四爷的胃才得到的宠想照搬? 虽然事实确实也差不多吧!但是,这种事儿第一个做的是惊喜,第二个copy的可就惹人厌了。 况且乌拉那拉氏那般高傲的性子,如何愿意与她这个素来看不上的妾‘同流’呢? 该不是为旁人谋的吧?钮钴禄氏? 这俩人还真走到一起去了? 心中有事儿,剩下的静姝也就有一眼没一眼地一扫过,却没想到发现素来叫她放心到安排进她屋里伺候的安心,居然出了问题! 安心今年十五,却长的跟十一二岁似的,同样淡青茉莉团纹的二等丫头服,她穿起来却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无论是手上冻疮留下的印记、粗糙发黑的皮肤、泛黄的辫子,还是一直低着极少抬起的脑袋,亦或是从未高声说过话的习惯,整个人看起来完全不像贝勒府的二等丫头,反似逃难来的姑娘。 就算在她这儿养了半年,也只是稍稍长了点肉,身子单薄的依旧仿若一阵风就能吹跑一般,人也依旧的自卑怯懦。 她一进府就注意到这丫头了,看着就知道是个老实懂事儿会干活的,也确实老实懂事儿会干活。 甚至懂事儿老实的叫人心疼,就是蔓青那个馋嘴的,有了好吃的,除了亲姐姐一般的空青,也只会给安心留一份。 她这屋子轻易不叫旁人进,主要是不放心,平日里打扫只叫安心和顺心两个来,尤其是里间,素来都是安排给安心一人。 除了她勤快干净之外,还因为这俩都是四爷的人。 没想到···不过,更没想到的该是乌拉那拉氏吧!若是叫四爷知道自个儿的人被乌拉那拉氏给收买了,倒霉的绝不止这个生了异心的! 只不过··· 静姝又看了眼那冒出点黑茬的黄毛头顶,心中发酸。 ······ 第二日一早,静姝早早就起来了,虽然没擦粉描红,但衣裳首饰却是一挑再挑的,力求做到舒服与精致共存。 第58章 念之深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天公作美,天透蓝瓦亮,日头明灿高悬,在素白的世界洒下星星暖意。 富察氏自昨儿得了四贝勒府的信儿之后,是一宿没睡。 今儿一大早她就开始后悔,这脸色,瞧着就不像个样子。 她家姝儿本就是个软和的跟个面团似的性子,也就身边的空青还能使上点劲儿,蔓青不乱折腾就算不错了,在那贝勒府里不知道受了多些委屈呢!她还这幅样子去见姝儿,不是叫姝儿更忧心嘛! 要不是四爷那边说下的是今日,就是她再思念姝儿,也得好好养养再去见的。 想着,刚在二门下马车的富察氏又是一声叹。 “请太太安。”空青见了立马笑盈盈地迎了上去。 她一早就候在二门等着,守二门的婆子也知道府中如今属她主子受宠,而她又是桐安院的大丫头,态度是亲近至极,其中隐带着巴结之意。 听空青说了来此是为了什么,立马把人往屋里引,炭盆烧上,热茶沏上,存的都干巴的点心奉上,一溜的好话都不带断的。 空青早练出来了,笑呵呵地应着,黑炭烧起来冒的烟刺眼睛,她就说话的时候仿若累了般随意换了个姿势,粗茶喝着不习惯,她也微微沾唇,是给足了两个婆子面子。 给了人家体面,这会儿人家也给她体面。 “奴才请章佳太太安。”守门的婆子也是内务府训出来的,姿态一摆规矩的很。 “快起快起。”富察氏也不晓得这人是谁,态度很是和善,生怕自己一个没注意反累的自家姝儿吃了暗亏。 “这外头天寒,暖轿早就备好了,您快上请。” “暖轿?”富察氏因着自家姝儿可是特意打听过四贝勒府的,自然知晓府中规矩极重,怕给自家姑娘惹事儿,就要推辞不受。 空青见了立马上前扶住富察氏的胳膊:“太太,您快上请吧!这也是照嬷嬷的一番心意,再说了,若是冻着了您,主子得多自责难过呀!主子如今这身子,可不行受这些个。”说着话扶着人就往上走。 富察氏清楚空青的性子,见此也就不再推辞。 这一打轿帘子,就是铺面的暖气,上好的银丝炭,不怕浪费似的大燃着,熏的轿子里暖和极了。 脚踏之下还有暖脚炉,热气熏着鞋底,叫人身子骨很是松快了不少。 一旁的小几上,茶水温热刚好入口,茶点精致的瞧着也是新鲜的,还有供人整妆的铜镜梳子铜盆布巾子,盆中虽只有浅浅的一层水,却也是温热的,多半是见她到了才倒的。 可谓是处处妥帖处处细心。 突然觉得自家那傻姑娘也许日子过得并非她所想的那般艰难。 空青不知道自家太太把主子想成可怜虫了,边随着轿走边回头道:“我们主子前儿赏过我一罐子药膏子,对这冻疮好用极了呢!味道也是极好的,不碍主子跟前行走的,等我寻了给嬷嬷送来。” “哎!哪里使得!老奴这贱命一条,哪里用的那般金贵的物什。” 听了这话,空青小脸一板:“嬷嬷这般说是不拿我当自家人呢!不过一罐子药膏子罢了,哪有那么多的说法?还是嬷嬷嫌弃那罐药膏子是我用过的?” “哎呦!可万万不是这么个意思,姑娘这般说不是刺我的心嘛~” 空青见照嬷嬷不再老奴老奴的自称,才又露了笑模样,道了一句:“嬷嬷且稍等等,等送我们太太离府的,一道给您送来!”说完,也不等对方应是不应,就匆匆离开。 只留那照嬷嬷一脸笑意的故作嘟囔:“这可怎么使得呦!” 富察氏在轿里也一直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等到了桐安院门前下了轿后,见抬轿的小太监走远了,立马一把握住空青的手低声道:“我就知道你是个好的。” “是主子教的好。”空青亲昵地扶着富察氏往院里走:“主子有许多道理,见人三分笑,下巴对人终遭报!能搭把手就搭把手,但若是个坏根的管它去死!”说着就咯咯的笑开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太太怕是以为主子在府里日子过得很是不好呢! 虽说,她也不晓得主子如今的日子过得是否如愿,但比起府中其她女眷,主子过得该是少有的自在的。 富察氏如何不知空青这是在故意逗她宽心?但无论如何,这会儿她这心算是大安了。 瞧那暖轿,瞧空青这模样姿态,她家姝儿该是过得不差的。 这就好,这就好啊! “额娘!” 静姝披着厚实的狐毛大氅,被一众人簇拥扶护着,快步而来,行走间大氅微敞,露出里头鱼白的夹袄和玫红的马面裙,从上到下由疏到密的用金线勾描的朵朵芙蓉,在阳光下仿若初开般灿烂耀眼。 “姝儿!”往前迎了几步,富察氏才想起来如今她们母女早已身份有别,立马躬身请安道:“臣妇富察氏请侧福晋安。” “额娘这是做什么!” 不等静姝把话说完,空青便一把扶住了富察氏的胳膊。 “空青你···” “您这般主子要伤心的,前儿宫太医可是说了,主子的身子虽现在瞧着还好,但到底去年重病一场伤了底子,如今可要好生将养着,万万不能受惊起怒生悲含郁呢!”如今对空青来说,规矩算个什么!她家主子和小主子平安康健最为重要,其它一切往后退! 听了这话,富察氏立马被引走了注意,急匆匆地迎上去,牵住自家姝儿的手,觉得温暖也依旧不住地念叨道:“明知道自个儿身子不好,这大冷天的做什么往外走,又不是你走了这几步额娘就不用走了,你说说你这性子,叫额娘怎么放心的下呀!” “我这不是一想到额娘就迫不及待了嘛~”静姝嘿嘿一笑,撒娇似的挎着自家额娘的胳膊,脑袋一拱一拱地蹭。 她心中还得意呢! 就知道今儿少不得要被额娘念叨,为了撒娇当然也是为了舒服她可是特意梳了一个低髻,只在脑后脖颈上头一点处簪了一朵芙蓉宫花。 因着她也没用什么头油,随着那一下下的娇蹭,两鬓散下了些许青丝,半贴粉腮半绕颈子,显得格外的娇媚惑人。 第59章 单蠢由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好啦好啦,都是做额娘的人了,还卖娇扮痴的,也不怕人笑话!”富察氏被自家姝儿亲昵卖乖地直接折腾没了脾气。 但任谁都看的出来,章佳氏嘴上虽在抱怨,脸上却笑得欢喜极了。 “别说我只是当了额娘,就算我七老八十,牙齿都掉光啦~在您跟前,我也是能撒娇的宝宝~”静姝摸着自家额娘的手,见方才还暖和和的温度这会儿凉的跟数九的雪似的,哪里还顾得什么撒娇,拉着人就加快脚步往屋里去。 “蔓青,洗两条热帕子过来,空青,去小膳房把我早上炖的姜鸡汤端碗来!”静姝知道自家额娘这会儿定然最为担心自个儿会在这高墙大院里过得不好,一进屋就把安置了小膳房的事儿先点出来,叫她额娘安安心。 她边说着边严严实实地给自家额娘捂着手,脸上笑意满满道:“额娘也许久没尝过我的手艺了呢!一会儿可得多喝两碗,等走的时候给阿玛、哥哥捎食盒回去。” “你这丫头,赶紧把手收回去,快点!你呀尽顾着你自个儿就是,额娘身子如何你还不清楚?好着呢!你可是双身子的人,可得仔细着来!” 静姝见门帘子就在两步之外了,也不跟自家额娘挣这个,只是默默地加快了脚上的速度,道:“今年瞧着且有的寒着呢!我估摸着光那驱寒的药汤子阿玛哥哥那儿怕是不够用,而且,那方子也不好天天用,到底药性霸道了些,我瞧我们爷吃用这姜鸡汤就不错,补气养身又驱寒养血,一会儿我把姜鸡汤的方子抄下来,额娘叫张田家的仔细照着做着吃用。” “知道你是个体贴的。”富察氏这会儿还满脑袋都是自家姑娘院子里开了小膳房的消息呢!被伺候着擦了脸、热了手,鸡汤都入了口了,才迟迟反应过来姝儿又说了些什么,一双眼睛瞬间泛起了泪光,感动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族中那些长舌头的都说她偏疼姑娘,护得姝儿单蠢至极不堪大用!可她家姝儿这般孝顺乖巧体贴的人儿,如何不叫人偏疼些呢! 何况,她本就是故意的! 她已经送一个姑娘进了那吃人的地方了!难不成要两个都搭进去吗! 想想嫦儿因着当初的事儿伤了身子,再不能生育,更遑论体会母子之情!她这颗心就跟针扎的似的! 族中还老揪着嫦儿未曾生育的事儿不放,想送人进去,她就恨不得直接跟他们撕开脸面! 就是她这般娇宠女儿,把人宠的单纯不谙世事,都没叫那些小人去了对姝儿动的心思! 当初常嬷嬷的事儿,是她刻意放任的,本来她是想说那些人接触接触姝儿,知晓了姝儿的性子,就会主动放弃的。 可她到底低估了那些人的恶!族中居然那般黑心,硬生生逼得姝儿差点失了性命! 她悔呀!恨呀!一想到姝儿瘦的不成样子,几次三番差点没救回来的事儿,她就恨不得杀了自己! 她多想直接一把火把老宅那些狗东西全点了! 可是她不能,嫦儿、姝儿、阿克顿不能有一个声名狼藉的母亲,那她们就全毁了。 后来,嫦儿看出了她有心事儿,与她说:如今她们与族中早就是玉器和瓦砾的区别,没必要为了不为瓦全,碎了上好的玉石,要知道她们日后想要报仇,且容易呢! 虽然她不知这‘且容易’有何缘由,但她信嫦儿,便老实等着那日。 到时候,她定要招来舞狮子、戏班子热热闹闹庆贺上三整日才算完! “额娘?”静姝见自家额娘喝了一口汤之后,半天不再用,疑惑道:“可是姜下的重了,额娘吃着不习惯?我去重炖上一锅。” “不用不用。”富察氏顾不得什么鸡汤了,随意往一边一放,就拉住自家姑娘的手不放,一脸担忧地道:“你老实与额娘说,你在这府中,过得可好?” “好,都好着呢!”静姝安抚地拍了拍自家额娘的手,然后给空青一个眼色,空青立马领着屋里伺候的都出了屋子。 见屋中没了外人,富察氏立马催促道:“如今屋里没了旁人,你可要老实与我说! 你可是当真过得好? 四贝勒爷待你如何? 四福晋呢?是个什么态度? 还有那位李侧福晋!当初你未进府前儿这位名气就大得很,瞧着就不是个好性子的,可有欺负过你? 还有那武氏!前儿你舅舅来家中,额娘才知晓这位那说不得的背景!她既能平安嫁入咱们大清皇子府怕是所谋甚大,不过这个人该是翻不出什么大浪的,四贝勒便是再如何,也多半不会叫她诞下子嗣的,咱们女人呀!芳华之龄就那么几年,若是没个孩子,日后能自己过活就不错了,更遑论其它了。”说到这,富察氏又是一脸兴奋地看着自家姑娘的肚子:“你这胎怎么样?可吃了什么苦头?怀孩子都是这样的,忍忍就过去了,昨儿四贝勒只差人来说你有了身孕,也未曾提过详细说法,你快与额娘说说,几个月了?是小阿哥还是小格格可是知道了?瞧着没太显怀的样子,该不出百日吧?哎呀你倒是说话呀!别傻坐着一句话都不说,这把我给急的。” 话刚落,就啪一声拍了自家姑娘的胳膊一下。 听着响,其实下手一点都不重。 她哪里舍得? 静姝被一连串的问题砸的脑袋直发晕,她知道额娘这是担心她,心里热乎乎的,再不能更妥帖了,当然愿意好好与额娘说说、 但,没想到她家额娘语速居然这么快,根本没给她插空说话的机会。 等了半天,那一条条的她都要记糊涂了,又被自家额娘拍了一下。 静姝苦笑。 她这是不说么?额娘呀你给过我机会说么? 趁最后一个刚说完,自己还记得,立马‘汇报’道:“额娘真是一猜一个准!前儿宫太医才说,该是七十日左右的。” “嗯,差不多。”富察氏看着自家姑娘那此时尚算平坦的腹部,稀罕的不行,嘴上直道感谢漫天诸佛。 第60章 甜负担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说句越了规矩的话,这可是他们家孙辈头一个出生的孩子呢! 别说她本来就疼姝儿,如今她更是眼瞅着阿克顿那混小子成家的日子了了无期,全副慈爱心肠都落在这一块了,那可是怎么稀罕都没有够的! 先前听了空青几句,这会儿少不了要担心的仔细问问,若是真因着当初的事儿伤了姝儿的底子再累着了小外孙,那她···那她··· “额娘莫担心。”静姝当然知道空青如今紧张成啥样了!简直浑身的神经都要给她绷断了。这会儿见了自家额娘必然少不了要告状的,她呀早早就为此打好了腹稿,这会解释起来是仔细又真诚,叫章佳氏多少安了些心。 紧接着见自家额娘又重新问起乌拉那拉氏、李氏、武氏几人,静姝只能捡着几件小事儿跟自家额娘抱怨了一通。 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再就是正月初七她们府里发生的事儿。 当日的事儿虽说大多是闭了嘴不敢提的,但若是真想打听肯定也是能打听得出来的。 以她阿玛额娘对她的上心程度,多半是听说过的,更何况对她来说那事儿并不是一件坏事儿,也就直言了。 “那就好那就好。” 听姝儿说,四福晋待姝儿多是无视,李氏虽仗子张扬如今身边也不过只留一子,而且除了酸言讽语两句,多少知些分寸。武氏前来投靠,姝儿没应,之后便再无交集,这也很好。 “你能这般想就对了,武氏那儿你可万万不能沾,那就是个麻烦,瞧你这样子,该是多少猜到些了?” 静姝也没有把空青的事儿与她额娘说,只是道:“许是没想到周围有人能知晓一些旧事儿,家徽毫不遮掩。” 富察氏点了点头,自那一场大病之后,姝儿的确聪慧懂事儿了许多,于是接着道:“你们福晋那儿,你还是得尊着敬着,但该警惕也得警惕着,这自古就没有正妻与侧室真做到姐妹情深的,四贝勒爷重规矩,你就不能做这个先践踏规矩的人,记下了么?” 虽然叫姝儿这般退让自个儿也是心疼,但这出嫁了的姑娘,尤其是还是给人做侧室的,注定是要受些委屈的,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她只是希望能帮自家姝儿吃些小亏就罢了,大亏能避就千万避过去。 “额娘,我都晓得的。” 想起那李氏的性子,就是富察氏也少不得要叹上两回气,没办法,此时府中子嗣都是从这位肚子里爬出来的,就是做出了什么事儿,多半都得看在几个孩子的份上饶过这人,便仔细嘱咐道:“李氏那儿,你偶退上一退也是好的,一个是总有人会记你的好,另一个是小事儿上实在没得与她挣那些个有的没的,平白低了身份,但若是她实在是欺负人,你也不用怕的。” 若是乌拉那拉氏,她还能劝自家姑娘收敛些忍着些,谁叫正侧尊卑之分横在哪儿呢! 但若是李氏,那可就大不一样了,同样的位份,自家姑娘还是满八旗出身呢!比这汉军旗祖上无名那强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退让,是看在四贝勒爷的子嗣上,免得四贝勒为难的份上的。 “额娘您放心就是,我都省得的。”静姝看着准备继续念叨的额娘,只能开口转移话题:“这次我求爷请您来,一个是女儿却是想您了,这自从怀了孩子,真的是不当额娘不晓得额娘的这些年的辛劳呢!我心中总是不得安心,这会儿亲眼见了额娘才多少见强些。 至于第二个原因,就是我想把蔓青送回府。” “···我晓得了。”富察氏一口应下,然后板着脸瞪了自家姑娘一眼:“当初我就说把蔓青换成空蓝,你非不要,这会儿后悔了吧!”说着,她又看了自家姑娘平坦的腹部一眼,叹了口气:“如今想送人进来,可就难了,尤其是你还怀着身子,这又缺了个知心的···” 静姝见无论聊到哪儿自家额娘总有办法念叨自个儿,就放弃抵抗了,乖巧听话。 时间随着这份念叨越走越快,也没觉得过了多久,就到了用晚膳的点了。 静姝想要留人,但富察氏不愿。 无奈之下,静姝只能给自家额娘收拾了两食盒点心,权当路上有个嚼嘴的了。 当然,一并带走的可不止这些个吃食!簪环首饰、衣裳料子、笔墨纸砚,静姝都收拾了许多。 富察氏直说自个儿马车装不下,于是空青就跑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就禀道说他找人架了两辆马车,这会儿已经去二门门前等着搬货呢! 把人送出屋子,无论如何自家额娘都不愿自己往外出一步,看着干干净净的地上,晴空万里的天儿,静姝只能乖巧听话。 “快,把头发给我拆了!”静姝懒洋洋往榻上一歪,身上的衣裳到还好,料子舒服极了,但好长日子没怎么挽过头发了。 “主子,李侧福晋过来了,瞧着方向是朝着咱们桐安园的方向过来的。” “李氏?”静姝挑眉。 正月初八那日,四爷便随口找了个理由就关了李氏的禁闭。 所有人都知道,全是因着前一日李氏的口不择言。 静姝迷茫地看着空青,这才几天呀!怎么就出来了? 这事儿空青听过一耳朵,立马道:“说是弘时一哭就要找额娘,除了他额娘谁都不好使。 “呦,外头姐妹们一个个忙得脚打后脑勺的,章佳妹妹这日子过得真是舒服的叫人羡慕呀!不像我,自从大格格与二阿哥搬出去之后,我这段时间一个人在院子里总是各种不习惯,夜里也睡不着,一晚上一晚上的痴痴等到天亮。” 这是几个意思?是确定乌拉那拉氏与钮钴禄氏联合了,想要我这儿拉个帮手? 还是想请她跟四爷好好说说,让他们母子团聚吧! 不能吧? 打从她进府那日起,这位就没少给她折腾出各种麻烦来,更遑论给过她什么好脸色了,这人心里还没有数呀! 尤其是李氏那般好面子,怎么敢上她院子里来说这些呢! “听说妹妹会调教人,不知今日可否给我好好涨涨眼?” 第61章 真假意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李姐姐说的哪儿的话,论起调教人,我哪里及得姐姐?”静姝这会儿身子乏的紧,今儿本就一大早就起了,又过于兴奋于与额娘的相见,方才送额娘离开的一瞬间,那汹涌的困意就全涌上来了! 本来她是想着稍稍歪一会儿缓缓的就洗漱早早歇下的,可没想到她还没歇好呢李氏居然来了,还跟她在这儿绕圈子,平白惹人烦。 可就是再烦,她也不能显露出来!人家乐呵呵的来了,她呀只能笑呵呵地迎着:“府中哪个不晓得李姐姐身边的珠圆、玉润最是体贴周全、聪慧能干呢!” 真希望李氏能看在她这般说好话的份上,赶紧把事儿说完赶紧走吧! “我身边的大丫头自是好的。”李氏微仰着下巴,凤眼微眯,却丝毫不掩其得意之色,瞥见章佳氏别扭前挺腰身的动作,脸上笑意一僵。 好家伙,她光想着尽早把人情给还了,一听说章佳太太离开就立马带人往这儿赶,却忘了这人正怀着孩子呢还是个头胎! 能硬挺下一整日端坐,这会儿怕是腰酸身乏了。 嘶——本来不想这般直言的,但···罢了罢了,她是来还人情的,又不是来报仇惹事儿的,就省了这些招人厌的部分吧! 李氏轻抬眼皮,看了眼屋里头的人,直言道:“我与妹妹有几句私房话要讲,不知可否屏退左右呀!啊,妹妹是双身子的人,也离不得伺候的,空青蔓青两个丫头自是留得的···咦?蔓青呢?”大丫头不在自家主子身边伺候跑哪儿躲闲去了这是?她本以为这丫头已经够没规没矩的了,没想到今儿还能发现这丫头更没规没矩的事儿。 “蔓青跟我额娘回章佳府了。”这事儿早晚都得知道,没必要瞒着。 李氏听了,微勾嘴角,道:“你倒是还没傻到那份上。” “···”平白被损一句,静姝觉得自个儿的耐心已经在失控边缘徘徊了。 幸好李氏也只道了这么一句,就直接摆了摆手,跟着她来的除了珠圆之外,全躬身悄步退出了屋子。 静姝见李氏都这般表示了,如今还在自个儿屋里,也不怕对方搞什么小动作,便也叫其她人都出去,只留了空青一人。 空青没想到自家主子居然真放旁人离开了,心中一紧,立马往主子身边靠了靠。 她虽觉得膝下有两只一女做底气的李侧福晋不至于光天化日对主子动手,但···万一这位脑子不清楚呢! 李氏自然瞧见空青的动作了,直接毫不遮掩地翻了个白眼,心中腹诽:我膝下可是有两子一女,用得着豁出命对一个不知男女甚至连能不能平安生下都不知的动手? 呵~ 想到这儿,李氏更是不耐,直接道:“妹妹是个能言善辩的,底下伺候的也跟着学,哪儿的人都能说上两句,我前儿还瞧见你院子里一个叫百来的丫头跟福晋身边的岑嬷嬷凑到一处,在正院外头回廊树荫下脑袋对脑袋的,说话间模样极为亲昵,那相处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母女俩呢! 我进府这些年了,还从未见过岑嬷嬷有那般缓和温柔的模样呢!可见是妹妹会调教人。” 空青听了,脸色一白,下意识看向自家主子。 发现自家主子居然丝毫反应都没有。 这她还有什么不懂得? 况且,那岑嬷嬷她也是知道的,正如李侧福晋所说,这嬷嬷待府中的格格侧福晋都一贯冷着一张脸,活像对方欠了她十万两银子似的!又如何会对一个二等丫头好脸色?除非···等等,这便是真的,李侧福晋又有什么理由与主子说呢? 听了李氏的话,静姝的困劲儿瞬间散了个干净,抬眸看着对面的人不语。 李氏见章佳氏脸上没有半分异色,哪里不晓得对方这是早知道了! 顿觉丢人。 她这次来本是想着把人情还了顺便立个威的! 到底自个儿也是府中老人了,人脉消息哪里是章佳氏这种新进府的能比的?!更何况膝下更有两子一女,也不知章佳氏哪来的底气与她相争! 结果,这人情没还上不说,还惨遭打脸! 还有比这更丢人的么? 想到这儿,李氏哪里还坐得住,抬脚就要离开。 “且慢。”静姝缓缓起身,一手搭在空青腕上,借着力慢悠悠地走到李氏跟前,道:“不知李侧福晋与我说这些是所为何事?” 李氏踏着眼皮睨着眼前素面朝天浑身透着懒劲儿的女人,心中百般琢磨也猜不出自个儿到底是差在哪儿了? 心中风起云涌百般不甘,但面上却丝毫没显,只淡淡道了一句:“我素来不欠人人情。” 听了这话,静姝露出自见了李氏后的第一个真笑,道:“我说了,当初开口,并非为了你。” 李氏听了,脸上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显出两份不悦来,柳眉一挑高声道:“哼,我想如何便如何,你在教我做事儿?” “···”惹不起惹不起,您随意,不过:“为何偏偏是百来。”李氏想还这个人情方法太多了,为什么偏选了一个对自己最吃力不讨好的。 若她不把乌拉那拉氏放在桐安园里的钉子拔出来,完全可以坐山观虎斗,甚至说不准能看见两败俱伤的局面,不是么? 而且,李氏难道不是府中最不想看见再有小阿哥出生的人么? “你觉得我不愿你腹中胎儿平安出生?” 静姝默然不语。 “呵~”李氏讽然一笑,看也不看章佳氏一眼,只道了一句:“爷正值盛年,身子康健,便是没有你这一胎,也还有旁人的,只要乌拉那拉氏生不出儿子,我的儿子就是府中最尊贵的庶长子!我犯得着脏了自个儿的手还累得弘昀、弘时他们俩伤了与爷之间的父子之情?简直荒唐!”说完,就昂首离开。 静姝默默地看着自个儿的脚尖,半刻之后猛地笑出了声。 “主子?”空青瞧自家主子这样,心中慌得很。 “是我小人之心了。”静姝叹了口气,自个儿到底还是变了。 第62章 明暗探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主子说的哪儿的话?李侧福晋不过是尽挑好的说罢了,她会提醒主子,方才所言只是其中一部分罢了,自还有更重要的! 本来府中只有李侧福晋所生的两个小阿哥,可是惹了各院尤其是正院的···关注,为了护这两位小阿哥平安,李侧福晋怕是费了不少心思呢!可若是主子诞下了小阿哥,这满八旗出身额娘所诞下的小阿哥与汉军旗出身额娘所诞下的小阿哥,哪个尊贵还用人说嘛!到时候还有几个会把注意放在她生的那两个小阿哥身上了?这是叫小主子在前头给她儿子挡着呢!” 说句不好听的,在李侧福晋心中,弘昀阿哥与小主子年岁差这许多,等弘昀阿哥娶妻生子彻底立住了,小主子也不过五六岁的样子,到时候挡在前头的小主子便没了用甚至还挡了弘昀阿哥的路,怕是到时候最先对小主子动手的就是这李侧福晋呢! 静姝拍了拍空青的手,这话是有可能,但···罢了罢了,无论如何,她开口于我受益,我便还她一次。 静姝瞟了眼窗户跟底下站的小林子,也没说什么,就抬脚往里间去。 本来见这小子今儿可怜兮兮地没挤上她额娘身前,她还想寻个什么赏了他算做安慰的,但,算了,到底这人没把她当主子,她管他心情好坏呢!日后就把这人当监察的客气待之得了。 空青一直全心注意着自家主子,主子看见的,她自然也看见了:“主子,小林子方才怕是听见了。”虽然她既恨百来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又怨自己睁眼瞎看错了人,但这会儿既然小林子知晓了,主子就不好擅动这颗棋了,否则损了在主子爷心中的形象可是得不偿失的。 “百来就算了,安心你日后也多注意些,你若是真想收个徒弟,就带带顺心吧!若是不想收只为了顶蔓青的差使,也不必急,反正她那点活儿你也一并撑得起,先缓缓吧!” “主子,安心也···”空青不可置信极了,比起百来,安心的背叛更叫她伤心。 若说她待百来有三分好,其中九成还是试探,但她待安心可就有七分好!还是实心实意的。 满院子伺候的,她放在心上待的,除了蔓青,也就是安心了。 可这人居然··· 突然懂了蔓青为何把‘我撕了她’挂在嘴上! 这会儿她真想把安心撕了! “本来昨儿就想与你说的,但蔓青也在,这事儿可不能让那丫头知道。” 许是那丫头不舍她与空青,可以说是自知道要离开的事儿之后,是一步都不愿远了她与空青,晚上还非要睡在她脚踏上。 她是素来没这个规矩的,好说歹说才绝了蔓青的心思,这人又缠上了空青,非要与空青一屋睡,空青一贯宠着她,这不,俩人就睡一个屋去了。 至于安心与百来,本来她是想好好用用这两人的,但如今看着是不行了。 “你一会儿在里间坐着随意绣点东西,小林子不会留太长时间,过上两刻钟就直接出院子往前院去一趟,把李氏来了之后的话完完整整的学给爷听,就说我如今心生忐忑,又力不从心,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求爷做主。” “主子,这般当真使得?”还从没听说过哪家后院之争抛给爷们呢! “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想闹事儿的女人也是他的,不找他找谁?”也叫那人认识认识人间险恶,省得他还以为府中那一位位都是什么神仙妃子、懵懂姑娘,再随意两句就能被糊弄过去! “行了,你稍坐坐,歪一会儿也使得,只别误了时辰,我先躺会儿歇歇。” ··· 四爷看着底下伏地不起的人,沉默半刻道:“你主子还说什么了?” “回主子爷的话,主子再没说旁的什么了。” “回去告诉你主子,就说,爷知道了。” “奴才遵命。” 见空青退出了书房,四爷看着桌案上冒着热气的汤碗默然无语。 苏培盛凑到前儿问道:“爷?这事儿?” 四爷冷哼一声,道:“没听你章佳主子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爷的,想闹事儿的女人也是爷的,不找爷找谁?” “···”苏培盛瞬间垂下了脑袋,不敢再说话。 章佳主子料到了小林子会来禀报,却不知她身边还有主子爷安排过去的人,两刻钟的功夫桐安园悄悄往书房进来了三个人,还是分的三波,真是叫人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 小林子那兔崽子也是个傻的!怎么伺候主子都不懂了!可主子爷觉得小林子在明面上给安心顺心做挡箭牌好,他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日后卖个脸求章佳主子留他这傻徒弟一口饭吃了。 顺心那丫头可是粘杆处第一批里最出色的女娃,天生生了一双好耳朵,本来爷是打算安排进直郡王府中的,也不知夏日里发生了何事,主子爷居然收回了之前的决定把人给留下来了。 这留下来就留下来吧!最后还给安排进章佳主子的院子里了。 这不是大材小用么! 不过,章佳主子这胆子也着实太大了些,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就算···是这么个事儿也不能真说出来呀! 四爷沉吟了半刻,直接开口道:“叫王顺进来。” 苏培盛脸色一肃,知道主子爷这回是下了狠心了,此时心中定是纠结着呢!瞬间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生怕惹了主子爷的厌,悄步离开。 一出了门,扫了一圈左右两边站着的侍卫,虽低声却完全没有遮掩的意思道:“王顺儿!主子爷唤你呢,赶紧快去!你说说你,真是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狗性子,前儿安排的差使你今都不晓得回个话,还得主子爷亲自叫你,怎么就得了主子爷的眼了?” 王顺被当众说教讽刺也没有半丝反应,自听到苏培盛说主子爷叫他起,就立马大步往书房里去。 “呸!”苏培盛翻了个白眼道:“什么东西!” 一边的侍卫低声附和道:“就是,他就是那么个狗屁性子,寻常与我们这些兄弟见面不说话也就罢了,怎么能这般待苏公公呢!” “可不是,得了主子爷两句好就不知道自己个儿是哪个了!眼里没咱们也就罢了,怎么能蔑视苏公公呢!”这人瞧见苏培盛脸色沉下来了,立马连连摆手道:“苏公公,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张顺那个···” 第63章 粘杆处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第63章 苏培盛冷哼一声,扭头就进了书房,把剩下的解释直接关在了门外。 “你说说你,说的那是什么话啊!本来王顺碍了那阉货的眼,有那阉货在,就定有王顺倒霉的那天,到时候咱们兄弟的出头之日可就来了!你非得折腾,不会说话非得说!若是今儿你把那阉货得罪的狠了,惹得那些个怒气全到了你自个儿身上,可别怪兄弟不帮你!” “还帮他?不揍他一顿就不错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把王顺拉下马···” ··· 苏培盛就站在门后,对门外的一切全当听不见。 反正那些蠢材只不过是主子爷从旗下抽调来的打马虎眼的摆设罢了,一个个的这辈子都注定在泥里趴滚着芙蓉命,跟他们一般见识?他还怕拉低了自个儿的身份呢! 扭过头来,看着书房中央俯身下跪的人,他的后背本能紧贴身后的朱红雕花的大门,不愿意近前。 那人此时单膝跪地,额膝紧贴,后背微微弓起,却比在外头昂首直立之时气势冷冽惊人的多。 他就是王顺。 一个样貌普通名字也普通的瞧着在普通不过的人。 却是粘杆处的现任掌事人。 王顺本来不过是处里一不起眼的小角色,却突然被主子爷提拔至掌事一职。 在稳住粘杆处娇上下丝毫未乱的同时,升任不过半载,就接连立下大功。 便是弘晖阿哥早夭之事,都被这位给查了个清楚。 那般深的细作,那般隐秘的联系,那般令人头皮发麻的结果,全都清楚地在纸上一一列明。 这般办事儿的能力与速度,深得主子爷欣赏。 可其中审讯手段之残忍,也叫人不可深想。 王顺,成了他苏培盛最不喜欢打交道的人。 “查清楚。” “奴才领命。” 随着一个扣头起身,退步回身,这人的气势越来越淡,直到推开门的一瞬间,又变成了那个沉默寡言、独来独往的普通侍卫。 ··· “主子。” 打这天起,是一连三日,四爷都没踏进过后院一步。 空青看着歪在榻上极享受地吃着燕窝糕的主子,心中是百般忐忑也不敢在这时候漏一星半点出来惹主子忧心。 “空青,你也用些。” 空青乖巧接过,却半天没动一口,脑子里全都是: 主子爷不会真因着前儿的事儿厌了主子吧? 不不不,应该不至于,主子如今可怀着小主子呢!就这么芝麻大点事儿,哪至于呢! 况且,便是真要怪罪,也没个说法呀!主子只是叫她跑了一趟去陈述了下事实,既未直言说是福晋往桐安园安插奸细要对主子腹中子嗣不利,居心叵测,也没说是李氏污蔑福晋挑拨是非,心思诡秘。这是非公道都是要主子爷自个儿去论的! 可主子爷为何这些日子都没过来主子这儿呢?若是往常,主子爷便是再忙,也会偶尔白日过来插上一头与主子一道用个膳的呀! 可若是真气上了,这些日子小林子照例往前院送得那些个汤水,也未曾见主子爷不受用呀! “你呀你!”静姝好笑地点了点空青的脑袋,这丫头那满腹的心思可全都写在脸上了,还自以为隐藏的好呢:“你且安心就是,如今未曾来,只不过是还没有个结果罢了。” 或者说,那人还未决定这个结果将要是什么。 是一边包庇乌拉那拉氏,一边给她点东西充做补偿? 还是引以为戒,肃清后院? 亦或是帮她把院子里的那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全踢出去,但前事不做评论? “可百来都被押走三天了,就是安心都被押走一日有余了,怎么可能还没有个结论呀!”空青一想起那日敲门进来拿人的那伙领头的眼睛,心就又开始突突了:“那队人一身的煞气,一瞅就知道素来是办那等差使的,如何···如何至于拖到现在?”尤其是连安心都给挖出来了,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查到呢!“主子,您说不会出了什么岔子吧?” “能出什么岔子?”静姝撇了撇嘴,她比空青能多少知道得多些。 那日来人时,她虽被护得严实,只能隐约从人与人脑袋间的缝隙中瞄上两眼,但有那般气势的,多半不是寂寂无名之辈。 而与雍正相关的,可是有一个很出名的特务机——粘杆处。 不过这些,可不是她一个内宅妇人能知道的,只能装傻转移话题道:“你若是得闲,就去继续绣绣荷包打打络子打发时间,莫想那些个无用的。” 虽说静姝也在怀疑,那人到现在也不给她一个结果就是在琢磨该怎么安抚她叫她对乌拉那拉氏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想想院子里那些个‘奸细’,她还是闭口不言了。 呵~狗男人。 被念叨的狗男人此时连打了两个喷嚏,直把苏培盛急的,连那个他素来敬而远之的人都顾不上了,疾步来到了主子爷身边,沏茶敲背递帕子利落地一条龙服务。 四爷摆了摆手,示意无碍,大手一伸对底下还跪着的人道:“呈上来。” 声音隐带急切。 “嗻。”王顺平淡的气息微微起伏,但还是利落地将手中的东西高举起来。 苏培盛哪里不清楚自家主子爷这两日的状态,见事儿总算有个定论了,转呈的动作丝毫不敢怠慢。 把一切看在眼里的王顺塌下眼皮:果然,方才不是他的幻听。 随着一串串内容读进脑海,事情的起因经过很容易就捋了出来。 安心,生母早亡,父后娶,继母不慈,长篇累述的困苦日子,也遮掩不住她为了同胞幼弟背叛主子的结果。 啪! 随着那厚厚一沓子纸被重重拍在案桌之上,苏培盛扑通一声跪伏到地。 “好!”四爷脸上讽笑之色极盛,既恨那自作聪明、心狠手辣的乌拉那拉氏全为他人做嫁衣的毒蠢,同时也恼自己曾经眼瞎在弘晖去后待这蠢毒之人更尊更敬,使得这蠢妇毒妇有机会先害弘昀、福宜、福慧,又逼得弘昼扮蠢自保,故意养残弘时使其偏向那阿奇那。 好好好!当真是好极了! 第64章 惩与赏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爷息怒。” “主子息怒。” 四爷沉着脸,踏着眼皮子飞快转动着手上的十八子。 苏培盛看着下头与他一般跪伏在地的王顺,叹了口气,诡异地生出了两分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 他不敢抬头去瞧时候,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两条腿微微发麻变木,心中甚至生出了两分自省之意。 果然是好日子过得久了,连过去的‘跪功’都还给师傅了。 “苏培盛。” “奴才在。”嘴先于脑袋一步飞快应道。 “把这个给乌拉那拉氏送去。” 苏培盛连忙起身,大弓着腰双手高举接过东西,正要提步往外去,眼角瞄见手中之物是个什么,瞬间觉得这一双爪子像是捧上了大火正旺的炉子,又灼又烫。 “爷?这···”这东西若是叫福晋看见了,那怕是要失了半条命去呢! “嗯?” 沉沉的一声尾音微扬,丝毫不掩其冷冽杀伐之气。 苏培盛砰第一声再次跪伏于地,再不敢有半丝犹豫,高声道:“奴才领命,奴才这就去。” ··· “主子!”空青急急忙忙打帘子进了屋,叫退伺候的顺心、如意,凑到自家主子耳边上低声道:“主子,刚得的消息,福晋晕倒了呢!” 静姝一愣,猛地从床榻之上坐了起来,吓得空青半抱半扶,一张小脸素板着,想念叨吧又不敢,不念叨吧又过不去自己的坎,分外地纠结。 静姝摆了摆手,示意她没事儿,然后一把拉住空青的胳膊低声问道:“可打听清楚了出了什么事儿?” “奴才也未曾打听出来什么,只晓得是两刻前苏公公进了正院,一盏茶前苏公公就离开了,走之前传了主子爷的命,着正院闭门封院。 没过多一会儿正院就闹起来了,说是什么福晋晕倒了,要叫太医如何的!可是那时候正院已然闭门了,不叫进出的,这才闹起来叫咱们得了信儿,这会儿多半是满府尽知了。” 闭门封院? 静姝心中百味交杂,只觉得一颗心砰砰乱跳的不正常。 这···是四爷给她的结果么? 着福晋闭门封院? “主子,您说这事儿是不是因着···” 空青的话还没有说完,静姝就直接开口打断道:“莫要多言,先等着看看再说。” “奴才省得的,”空青长舒了一口气,无论如何,被‘闭门谢客’的福晋便是再想伸手,手也伸不了那么长了,她也能收收放在那边的心思,留有余力了。“主子,奴才伺候您继续歇着。” 如今也算是尘埃落定了,她家主子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 一觉醒来,静姝觉得这颗心空前的踏实。 甚至早膳还多用了大半碗肉蒸。 听见人来回说小膳房材料都备好了,正提步要去呢!就见苏培盛领着一队小太监浩浩荡荡地进了院子。 “奴才请章佳主子安。” “快起快起。” 都不用静姝多说什么,小林子便紧忙上前把自家师傅扶起身。 “禀章佳主子,爷有赏到呢!”说完,也不念那单子,苏培盛就把手中厚厚的那一沓子弓腰高举奉上。 “真是有劳苏公公跑这趟了。” 静姝话音儿刚落,空青就上前将山海纹的荷包悄悄塞进了苏培盛的袖子里。 “我也有东西要奉给爷,不知苏公公可有急事儿?若是不急可能稍等等?” “奴才还要谢章佳主子呢!正好能躲会儿懒。” “那就劳烦公公了。” “您客气,都是奴才应当应分的。” 两来两往了,静姝也不再与苏培盛寒暄,而是回了屋子把前头做下的‘雪地靴’取了出来,仔细放进锦盒中包好。 而小林子见自家主子进了屋子,立马扶着自家师傅就往倒座房东边去:“前儿主子爷赏的那些个好料子,我是一匹没动都留着准备孝敬您呢!还有一些上好的烟丝,我特意托同乡出去寻的,说是极好的,您吃着看看,若是吃得好了,我再托人去买。 您先泡个脚吃两盏茶散散寒气,我这就回屋子寻去。” “你呀你,师父我都说了多少遍了!你就是听不进去。 你如今也是一院的领事儿太监了,无论是说话办事儿,还是平日里的穿用,都得上得了台面!不然丢的可不只是你一个人的脸!”苏培盛叹了口气,这小林子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犟了,说一遍不听,再说一遍还是不听:“料子你留着找人好好做两身能见人的衣裳,就把那些个烟丝给我就成。” “师父?”小林子红了一双眼睛。 “莫做这般小女儿模样。”苏培盛一瞧这人又眼眶红了,头皮就开始发麻,他差点忘了,他这徒弟还有一个怪毛病,就是动不动就掉眼泪,实在叫人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你先可着你的来,若是你衣裳都做好了,还有富余的,搬我那儿就是。”大不了我给你留着,或者我直接找人给你裁好缝好到时候直接穿就是。 说完,见这傻徒弟还不应,只觉得自己本来就不剩几根的头发又有松快的余地了,心中苦笑:“你师父我若是缺衣裳料子缺到需要自家徒弟添补,岂不是这些年的操劳都白白付了流水了不成!” “嘿嘿。” 苏培盛又好笑又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还嘿嘿! 见苏培盛进了屋,空青便直接指挥着小太监把东西往库里搬。 顺心如意俩人立马跟上,守在空青身边做些帮忙入库的活计,几个人配合着一一比较对照着入库登记。 突然,顺心笑嘻嘻地指着其中一个锦盒中的簪子高声道:“空青姐姐快看,这朵宫花好生绚烂,粉水晶做瓣,碧玉做叶,小米珠做蕊,五彩碧玺其间点缀,可谓是清丽与奢华并存! 这还不是最绝的,这宫花最绝在这做瓣的粉水晶,都粉的润的仿佛要滴出水来了呢!” “主子爷果然是心中有主子的,知道主子喜欢这粉水晶,次次赏赐都少不了这个,依我看呀!怕是主子爷私库里的粉水晶物什都要全搬进咱们桐安院的小库房里了呢!” 空青听了这话,连忙捂了如意的嘴,没好气地点了点她的脑袋道:“可快闭嘴吧!你这丫头,当真什么话都敢出口!” 第65章 爱其生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不过念叨归念叨,空青还是把这宫花单放到了一边。 等静姝把雪地靴交给苏培盛目送人离开后,一扭头就见捧着紫檀匣子满眼都是‘快打开看看’期待的空青。 “什么好东西这是?”静姝知道空青这是觉得尘埃落定正心中松快呢!也就笑呵呵地配合着。 “主子您瞧,这宫花只您能配得上呢!”如意不知什么时候也凑了上来,张嘴就是一串彩虹屁,逗得静姝呵呵直乐。 “行了行了。”静姝见时候不早了,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各忙各的去,自己领着空青进了小膳房,收拾起了今儿要煲的汤。 等汤煲好期间,就又回屋重新洗漱沐浴了一番,换上一身厚实些的汉家衣裳,藕荷色的立领夹袄,下面是一条月白的马面裙,与脚上才换上的雪地靴都被熏的暖和极了,浑身舒坦地坐在梳妆镜前,取出那支新得的宫花对着镜子在发间比划。 顺心急匆匆地掀帘子进了屋:“主子,李侧福晋来了。” 静姝扭过头来,正瞧见顺心抱在怀中的绣筐,还有绣筐中还挂着绣针的绣绷子,知道定是顺心见着人来了就急匆匆进来禀告。 这是被李氏留下心里阴影了吧! 毕竟上回李氏来了一趟,院子里可是被送走了两个人,府中也折腾的到现在只勉强有了点‘意味不明’的结果。 不过,这还真怪不得人家! “呦!章佳妹妹这日子过得真是好生舒坦呢!”李氏娉婷而来,未见其人呢!就先听见这人的动静了。 等着人绕进了里间,只觉得一团火云飘然而至。 只因她穿了一身海棠红的夹棉旗衣,滚金边的褂子朵朵芙蓉花开了满面,映着窗边透进来的光,一时间倒是不知哪个更耀眼一些。 她颈间带着坠着珊瑚平安锁玛瑙南瓜珠的赤金璎珞,光瞧着就知其分量定然不轻,而小两把字头上正中簪了一对银红的芙蓉绒花簪,一左一右搭着正好凑成一对的赤金喜鹊登枝簪子,左边那支喜鹊簪子的爪子上还勾着用红豆大小的红玛瑙穿成的三股穗子,行走间隐有玉石相撞的清脆之声。 她身后跟着两个大丫头,一个抱着狐皮大氅,一个捧着鎏金汤婆子,亦是满面的喜色。 “近些日子一直不曾听说什么消息,我还道你这般好性子,就这么忍了呢!没想到,你这一闹就闹了个大的!”边说着,李氏就极自来熟地往罗汉榻上一歪,笑眯眯地道:“也是可真有你的,居然能叫那毒妇没得那层遮羞布就受了罚!” 这话一落,李氏一双眼睛就跟粘到静姝身上了似的,婉媚娇柔的一双眼,水灵灵雾蒙蒙的,满满都是好奇之色,只一眼,就看的心发软腿发飘,恨不得把命都给她! 这些皇阿哥打小就见惯了各色美人,在这种美色熏陶之下,能在进门之后连生下三子一女且十年长宠不衰的,又怎么会是寻常姿色? 静姝心中一酸,对着镜子随意簪定了宫花的位置,起身回头,开口间却未回应李氏的疑问,而是转而客气道:“顺心,上茶。” 若是她是个男的,指不定就被这双眸子看的心都化了什么都应了对方! 只可惜,她不是呢! 等茶的功夫,李氏也不放弃,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试探,直到茶上了也什么都没问出来,才脸色一冷,捧着茶神色淡淡直言道:“呦,妹妹这是不愿与姐姐解惑了?” 静姝抬起一双如幼鹿般迷茫的双眸,愣了片刻才弱弱道:“不知道李姐姐在说什么呢~” 演呀! 那就一起。 “是么?”李氏压了口茶,红茶的浑厚与茉莉的清香融合的恰到好处,暖暖的一口滑过喉咙,驱散了一路冒风而来的冷意,只是:“你这儿倒是与旁处大不相同呢!”说完又意味不明的一笑:“怪不得爷常来呢~” 又来了又来了。 静姝就知道,便是乌拉那拉氏在,她与这位都难心平气和的说上两句,更何况不在呢! “说来也巧,也不知是不是有了身子的缘故,我这几日每到午时左右,总要眯上一会儿,不然一整日都不得精神呢!”所以,能烦请您有事儿直接说事,没事儿能直接离开么? 李氏哪里听得这话,一张小脸立马就板起来了,冷笑道:“这果然是怀了身子底气都足得很呐,这把福晋弄得闭了门都不算完呢,还想撵我走!”眉毛高挑,眼皮子一塌,直接把你是哪根葱写到了脸上。 静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外头传来一串的请安声,立马紧忙就迎了出去:“请爷安。” “你身子重要,日后免了这些啰嗦。” 四爷直接把人往怀里一捞,试着怀中叫人熟悉的暖意,嗅着屋内让人安心的气息,只觉得四处不落的一颗心总算落到了踏实处,浑身上下都叫嚣着疲惫,这会儿什么都不想干,就想赶紧把汤一喝,就搂着怀中的温软补眠小憩一番。 刚想开口问今儿的汤,就见从屏风后头绕出来一个···李氏?! “你怎么在这儿?”这入目满眼的红,直刺得他眉头发紧。 李氏微微调整角度,计算着窗外的光打到自个儿脸上如何能叫自个儿的睫毛更显纤长浓密,鼻梁更显坚挺,红唇更显水润,如何摆手扭腰能叫她身姿更显窈窕,腰身更显娇软。 却不知她此时的百般心机,在宠她爱她心中有她的人眼中,自是万般皆可爱可人的。 而在心中已有芥蒂、甚至随着眼前这一幕芥蒂上又添了一笔的四爷眼中,脑中只剩下四个字——矫揉造作。 毕竟,这人可是出了名的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呢! 李氏见四爷当众环抱着章佳氏的腰,一双眼睛都要红了,还是硬撑着笑上眼药道:“妾得了闲暇,想着章佳妹妹自入了府少有与府中姐妹说话凑趣的时候,便来瞧瞧。” 静姝撇了撇嘴,不就是说她故作清高不合群嘛~有什么关系,还能拿她性格不符合企业文化的理由辞退她么?不是,休了她么? 第66章 又来人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四爷却仿若根本没听出来那笔眼药似的,只淡淡道:“爷传训后院众人不得扰章佳氏养胎之安宁,你不知晓?” 李氏笑脸一僵,讪讪解释道:“妾只是想着章佳妹妹到底是第一胎,妾前后生育了弘时几个,算是有几分经验,想着来与章佳妹妹说上一说,省得她年岁轻,再不知什么轻重,”伤了爷的子嗣。 话还没说完就被四爷毫不客气地直接打脸:“很不必。” 一想起梦中弘时办过的那些糟心事儿,就算其中有乌拉那拉氏的刻意引诱,也少不了李氏作为生母的腻宠与愚蠢。 “爷~” 李氏娇娇软软的一声,听得静姝都酥麻了半边身子,可四爷依旧冷着一张脸,没有半分缓和的趋势。 知道撒娇不好使了,李氏告了罪谢了罚,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噗哈哈哈~” 四爷无奈地由单手环腰改为双手环拥,小心地护着怀中笑得前俯后仰的人儿:“好了好了,你且悠着些,仔细着身子。”见这人还笑,只得转而道:“汤呢?” 空青一双眼睛是一错不错地注意着自家主子,生怕自家主子一个不小心再岔了气,完全没听见四爷的话。 还是顺心前一步行礼道:“奴才这就去取。”把这事儿接了过去。 用过了汤,暖和的热气熏得困意更为汹涌,四爷便上榻拥着人午憩。 静姝也困着呢!她方才说的话是想撵李氏离开,却也不是假话,近来她确实是每日午时前后都会睡一小觉的。 这一粘上枕头,试着被窝里被熏得暖和的温度,眼皮子就要睁不开的。 就在她马上就要会了周公的时候···突然耳畔响起低低沉沉的一声:“李氏来你这儿所谓何事?” 瞬间清醒。 “也没什么,就是打听事儿呗!问我为什么爷这回不给福晋遮羞布了。”静姝脸上无所谓,其实被子下面的手都要把褥单给抠破了!一双眼睛更是一错不错地盯着四爷···头顶上方。 见小太阳依旧耀眼自在,才默默松了一口气,不老实地往四爷怀里挤,不一会就被四爷连被带人抱了个满怀。 “来打听的可多?” “倒是也不曾,毕竟有了爷前头的传训,旁人也不敢不听您的。” 也就李氏敢。 静姝心中小人疯狂跳舞,叫你给我上眼药,咱们一起舞呀! “可有人打听你有孕之事?” “···”静姝没明白这人的意思,只试探道:“这倒是不曾,毕竟我这才第一胎,李侧福晋比我有经验的多。” 四爷闭着眼,隔着两床被拍了拍怀中人,似安抚亲昵,接着又仿若随意般道:“你入府不到半年,便有孕两月有余,该有一问的。” “···”静姝费力地仰着头,看着这人头顶瞬间一个接一个冒出来的三条杠,心中揣揣,弱弱问道:“我这也糊涂着呢!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怕是要叫人失望呢~” “人家既有心问,总要有个结果才好,一颗心没着没落的,伤己伤人。” 这人到底什么个意思啊! 静姝脑袋疯狂地转,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正打算用彩虹屁先糊弄过去呢!就听见那低沉的嗓音又起。 “府医赵德也算有两分本事,当初为了他那一手养身之术,许多人家都盯住了他。” “是么~”静姝眼珠一转,跟着说:“若是心中有事儿时常挂念着,倒不如踏踏实实找赵德养好身子,说不定,这缘分,也就来了,爷说可是如此?” 四爷嘴角一勾,只道了两个字:“睡吧!”便不再多言。 静姝:··· 你就不能直接说,若是有人问你你怎么这么快就怀上了孕?你就说是府医赵德调理身子调理的好就成了呗! 非得说一句半句的叫人猜!有意思没意思! 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啥呢! 抱怨着抱怨着,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等她睡醒,没见着身边的人,伸手一摸,被窝早就凉了。 “爷一个时辰前就起了,说是有公务要处理先回前院了,不过留下话,说是晚膳在您这儿用呢~” 静姝心中腹诽,若是来一回要这般吓她一回,还不如少来几趟呢! “我想擦个脸,给我热个布巾子。”好缓缓神。 “是,奴才这就去。” 热布巾子捂了捂脸,静姝多少精神了些。 “主子,晚上您想用些什么?” “我想吃牛肉面了,汤头要清要鲜,面条要劲道,再码上薄薄的酱牛肉片,撒上葱花就行。”至于其它的,也没啥想吃的了,静姝直接将这纠结的活抛给了膳房的人:“叫他们看着进吧!清淡些的,但是要有肉。” 四爷可是好几日都没来了,前两日投喂的那两顿长出来的肉怕是这几日都消下去了。 别人都是减肥是一辈子的事业。 她这儿可好,怕是养胖四爷是一辈子的事业了! “主子,钮钴禄格格来了。” “···出了上午李氏那一出,还有人敢来?”静姝也是好奇,这钮钴禄可不是个赌徒啊!见天儿还不算晚,就说见见。 “妾请章佳姐姐安。” “快起吧。” 静姝看着眼前这个人,一身规矩的藏蓝色大袖夹棉长袍,外头是一件檀色夹棉褂子,颇为老气的颜色但料子却是极好的,尽是些贡缎,花纹复杂,还滚着金边,小两把字头上簪着海蓝的绒花,花心是一颗颗金珠子做蕊,搭着的金簪子瞧着十成十的分量,花样却不是多精细的东西。 只这一眼,就知道这人看重的是什么。 不过,这份审美可不像是这么聪明的脑袋会选的。 是刻意伪装还是··· 好吧,看着钮钴禄氏动不动就瞄上一眼百宝格上的金嵌宝瓶子。 她心中就有数了。 明明一边有造型款式更为精致、价格也更为高昂的精品,而这位却把关注点都放在了那个她前儿赌气摆上的珠翠宝石嵌的繁杂又乱七八糟的金瓶子上。 突然,好像懂了为什么康熙、雍正审美一直在线,到了乾隆却突然审美突变了。 原来没突变呀!遗传是遗传,不过是遗传了他娘! 就是不知道印章这个,又是遗传的哪个? “章佳姐姐?” “嗯?” “我方才还说呢!姐姐命真好,才进府不到半年,就有了身子,不像我,进府都快两载了,还什么动静都没有~” 第67章 要如故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静姝猛地抬起头,看着对面略显娇柔的女人,一颗心怦怦直跳。 “我也知道前些日子我做了许多错事儿,定是惹了姐姐不快的,可是,可是,姐姐您信我我真的是不想的~” 说话间,钮钴禄氏就掉起了眼泪,不似一颗晶莹般悄然划过脸颊的唯美,而是吧嗒吧嗒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真实与狼狈,便是出口的话音儿都带着难掩的哽咽:“我与姐姐虽都是满八旗出身,但家世上却是天壤之别,姐姐家中父慈母善,上有贵妃亲姐做主,旁人不敢欺,身边又有兄弟疼宠,寻常不敢惹。 可是我呢!我额娘是个软性子的,家中姨娘不善,仗着我阿玛的三个儿子皆是她一人所出是处处欺辱我们母女,我阿玛又是个重男轻女的,一贯只知道和稀泥,若是我受了什么委屈,别说指着他们了,我只望着他们惹了是非不来寻我给他们做主便已是谢天谢地的。 自我入了府,前头第一年还好,第二年自弘晖阿哥去后,福晋便一病不起,前头嬷嬷掌管府务,到底是奴才处处受制,那等不敢惹的是处处孝敬着,我这等无宠无身份的,莫说攒下什么银子了,便是每月该有份例都未曾有足的时候,大暑日里一盆冰都没有,每日里我能安枕半个时辰就是好时候了,衣裳料子还尽是些老成颜色花样,有些人便是用不上那些颜色鲜亮纹样娇俏的,也宁愿放在自个儿库里落灰也不愿意留给我们,好在这些还能克服克服。 不曾想天气冷下来之后,我院子里银丝炭都不够每日只烧上一盆的,那黑炭烟熏火燎的,不过烧了几日就把我那我屋子熏得到处灰突突的,瓷器上都落了一层灰油子,我这嗓子也落下了病,日日咳声不断。 就这,我也都忍了,把金贵些的物什全收拾起来省得糟蹋了。 可我没想到,就是这黑炭后来都不够烧的。 我日日躲在被窝里都瑟瑟发抖,更不要说巧杏春兰两个躲不了的,我是真是扛不住了才投了··· 我知道我没有姐姐长相好、更没有姐姐的好才情,我也知道,我这辈子怕是都得不到爷的宠爱了,我也不奢望爷能如待姐姐三分好那般待我! 我只是想要个孩子,不拘是个阿哥还是个格格的都好,让我后半辈子能有个指望就成。 为了这个,哪怕我便是成了那等往日里自己最看不上的人,也心甘。” 一番‘掏心窝子’的话,说的是情绪饱满,字字如泣如诉。 如果静姝不知道这位可是这后院最后的赢家,她或许就信了。 知道自己多半得不了盛宠是真,想后半辈子求个指望是真,但是阿哥还是格格都不拘多半是假,为此甘愿成为自己最看不上的人多半也是假。 想来,这位很是清楚说话七分真三分假才是骗人最高境界的道理。 只不过,知道这道理的很可惜不止她一个。 静姝抬眼间,已是泪水盈眶,却还强撑着不愿泪珠子流下的傲气,只频繁地吸着气,意图把这泪意给憋回去,开口间带着明显较方才多了许多的亲近之色:“其实我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儿,去年年初,我还曾大病了一场,很是伤了身子,本来我都是做好了两三年之后才能有孕的准备了,没想到突然就得了喜讯,我这儿也迷茫的很呢!” 见钮钴禄本来期待的目光瞬间隐含起扭曲之色,静姝瞬间觉得接下来骗人的话心里头踏实不少:“不过你也莫急,事情总该是有个缘由的,让我想想哈!你也晓得的,我是再清楚自个儿的身子不过的,这半年来可谓是处处仔细小心着来,天冷多添衣,热时少贪冰,每日膳食都讲求个有荤有素有汤水,日日都要在院子里转上七八圈,夜里见黑便就寝,每日汤药···啊,对了,我在家时就汤药不断,刚进府的时候曾叫府医赵德给我改过养身的方子,差不多四十余日一改,到如今已换了好几张方子了呢!” “赵德?” “是呀!在闺中时我就听过这位赵大夫的名头,说是极擅养生调养之术,许多人家都盯着呢!后来也不知爷许了他什么被爷给悄声招揽了来,然后就销声匿迹了。 当初我病重时我阿玛就四处打听这人,可惜半丝消息都寻不着,可把我阿玛给愁坏了,也是巧了,没想到我嫁入四贝勒府,反寻着了,我有时想想,许是···我命中注定就是与爷有这一场缘分在的呢~” 说完,红霞瞬间扑了满面。 本来听得心脏激动地砰砰直跳的钮钴禄氏瞬间僵了嘴角,心中百般嘲讽,但脸上却带着十足十的感动,甚至顺着章佳氏的话好生吹嘘了一番章佳氏与四爷的缘分,等实在说不下去了,才满脸自责加遗憾地起身告辞:“怎么时候过得这般快?一个不留神,居然都这么晚了!都是我不好,觉得与姐姐投缘,便忍不住好生亲近一番,却忘了姐姐还有孕在身,耽误了姐姐休息,真是大大的不该呢!”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聊得忘了时候的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做什么全往你自个儿身上揽?”静姝刚想顺着对方的意思说些你我投缘、我这儿又素来冷清之类的客气话,就想到这人一贯的性子,怕钮钴禄氏真借着这话攀上来日日过来扰她清净,瞬间改了词:“真是没想到我能与妹妹如此投缘,我呀真是恨不得留妹妹住两日好生亲近亲近呢! 只可惜你也是知道的,宫太医说我先前到底伤过底子,还没养全呢就又怀了身子,要好生静养着,爷自听了这话便传训后院说是不许来扰我清净呢!我呀也担心妹妹再因着与我解闷受了爷的训责,就如晌午前李侧福晋那事儿似的,本来李姐姐只是担心我一人没个人说话,来与我解闷呢!却不想平白挨了爷一顿责罚,若是妹妹亦如此,那我怕是要悔死呢!” 钮钴禄氏一听李氏上午受罚是因着扰了章佳氏清净,哪里还敢坐下去?提步就要往外走,脸上却是十足的不舍。 第68章 再做戏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同时,嘴皮子却极伶俐的从罗汉榻到门帘子几步路的功夫就秃噜出了一堆:“姐姐可万万不可说这种话,如今姐姐可是双身子的人,再金贵没有了!若是因着我惹了姐姐伤心,那于我岂不是大错? 姐姐放心便是,便是为了能叫姐姐安心,我这些日子就算再念姐姐也只会强忍着,静心为姐姐和姐姐肚中的小阿哥念经祈福,等姐姐平安诞下小阿哥的,我呀就赖在桐安院,就算姐姐撵我我也不走了呢!” ‘到时候再说吧!’静姝笑呵呵地起身送了两步,就被钮钴禄氏板着脸几句‘咱们姐妹是什么情分,哪用得着这些虚头巴脑的,姐姐好生安坐着便是,勿把我当那等子外人’说的留了步,无奈地给了空青一个眼色。 空青立马快步跟上,一路把钮钴禄氏给送了出去。 等回来之后,空青满脸的不解:“主子?”主子为何要骗钮钴禄格格呢?便是真要骗也该骗些不好求证的呀!这赵德就在府中住着,说话的功夫就能叫过来问上一问,她们就算现在收买人也来不及了呀!就算收买了,可还有府案呢!一查不什么都清楚了?别说一张方子接一张方子吃得赵德的补药了,她们主子根本连赵德都不曾见过,他是老是少都不清楚的! “哪用的着咱们做这些?”静姝小心地扭了扭腰,在空青严肃地盯视下无奈地僵住了身子,叹道:“你呀就只要记得,我方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就好。” 空青虽依旧不懂,但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乖巧地应下了。 “对了,收拾些东西给钮钴禄格格送去,怎么说我也是与她一见如故的,可不能少了心意呢!” “···是。”空青叹了口气,真是越发的不懂主子的心思了,不过这到底是她干熟的活儿,一会儿的功夫就把单子给收拾出来了,奉到自家主子跟前。 静姝看着清一色的玉器,嘴角抽了抽道:“···倒也不用挑这些好的。” “···主子,这些在您私库里当真当不得一句好的。”空青心中默默补了一句,她哪里舍得拿那些个好的给钮钴禄格格啊! “用不着这些,全挑金饰金器,只要镶珠嵌宝的,瞧着越繁杂越叫人眼花的越好。”说着,静姝直接往一边的多宝阁上一指:“就照着那个金瓶去找,对了,那个金瓶也取来了一并送过去吧!” “···”空青一脸的不可置信,特别想开口问上一句:‘主子,您说得真的?’ 这东西送过去难道不是结仇吗?您确定这是心意?不对,嘲讽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种心意。 她还没开口呢,就听见自家主子又道了一句:“对了,既然她说炭少了,就从我这儿分些给她吧!银丝炭、黑炭就照三七给。”至于料子,就没法子了,前儿她额娘来的时候她把大半料子都打包叫她额娘一并带走了。 “算了,我记得前儿德妃娘娘送来的赏里有两匹靛青的妆花料子来着,你取了一道送过去吧!” 空青迷茫应了一声:“是”,就带着顺心如意脚步匆匆地重新备礼去了。 虽然她不懂为何自家主子明明不喜这钮钴禄氏还要做成一派亲近之态,这并不是自家主子的性子! 但既然自家主子想要钮钴禄氏觉得被看重,那她肯定不能拖的后腿的,栽二门落锁前一定要把主子的‘心意’给送过去! 四爷踏进桐安院时,天色已然擦黑了,正好瞧见空青打头,领着六个小太监捧抬着好些东西往外走。 “这是做什么呢?” 静姝没有遮掩,直接把与钮钴禄氏的交谈全都给四爷学了一遍,又撇了撇嘴说道:“妾这不是与钮钴禄氏一见如故姐妹情深了嘛~这当姐姐的听说自家妹妹缺衣少炭,日子过得清苦,哪能不送点心意过去呀!”说完,把汤碗往四爷手中一塞,就扭头窝进铺的软和的罗汉榻上了。 四爷闻着是参鸡汤的味儿,闭着气直接一口饮尽了,然后把碗放的远远的才笑着道:“这会儿子又记起自称来了?” 静姝撇了撇嘴,身子一扭,只给某人留了个后脑勺。 四爷心中好笑,直接把靴子一脱,也上了榻,把人往怀里一拥,大掌覆在那温软的小腹之上,哑声道:“辛苦姝儿了。” 几个字仿若含在口中般混沌不清,又丝丝绕绕如轻纱软线般顺着人耳洞直往更里头钻,带着抓挠不到痒意。 甚至,那股子痒意都扰得静姝根本没注意到方才四爷对她的称呼。 而四爷,此时正支撑着胳膊赏着怀中人羞囧的可怜模样。 紧闭都掩盖不住抖动的睫毛,通红的仿若滴血一般的耳朵,以及泛上迷人粉意的雪颈甚至那抹粉意愈往深出去… 接下来两人就这么静静相拥,仿若相伴风雨朝暮已久的老夫老妻那般无声的默契,却又带着萦绕不断的粉红蜜意。 静姝看着四爷用荤素搭配恰当的晚膳,四爷看着静姝做睡前消食散步运动。 看着窗外点点红影,看着身边随着她的步伐收步敛速的人,静姝只觉得心中无比的踏实。 如果明天钮钴禄氏没有粘上来就更好了。 “什么?没信儿传过来?”静姝惊讶地高挑着眉毛,手中的漱口水一直端在嘴边上却卡死在端在嘴边上的动作。 怎么可能呢? 以钮钴禄氏如今的境况,她不再是曾经能躲藏在众人之后的小透明了,近两个月,她被乌拉那拉氏拉在人前,哪怕刻意藏拙,也着实被迫与不少人都闹得很不愉快,别说再回到原来坐山观虎斗的透明人,怕是日子想过的平安舒服都难。 如今乌拉那拉氏被闭院,府中上下皆知,这回闭正院的门四爷连个遮羞布都没给福晋留,就这样乌拉那拉家都不敢找上门来问个说法,肯定是犯了极大的错处了。恐怕自身都难保更别说她了,更顾不上。 她好不容易碰见个能护住她的,甚至还能借此谋求一子,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是主子爷,一大早主子爷又遣苏公公往各院跑了一趟,说是不准任何人再来扰主子您清净呢!” 第69章 先择人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静姝看着眸中难掩欢喜的空青,笑着打趣道:“你可快收收笑,不然,叫院子里的瞧见你这娇俏模样,咱们空青姑姑的威信怕是要大大折扣啦!” “主子~”空青为人板正习惯了,素来不习惯被打趣,一张小脸很快就红了个彻底。 “我呀这是与你说正事儿呢!”静姝把人拉到身边坐下:“我待你和蔓青,是比四妹妹五妹妹还要亲近许多的,蔓青回了府,额娘说不得就要给她相看人了,你比蔓青还要大些,我哪能不放在心上?” 听了这话,空青一张脸刷的白了,猛地跪倒在脚踏上,抿着嘴倔强地望着自家主子道:“主子,奴才不嫁人,奴才愿一辈子都跟着您伺候您。” “你这是做什么?哪能一辈子不嫁呢?你难不成要自梳不成?”静姝见空青真要应,立马板上一张脸道:“便是你应,我也是不应的。”便是在她曾经的那个年代,生活能独立的女性选择不嫁人都要顶着莫大的压力与舆论呢!更何况如今。 她若是活着,多少能护着些空青,但哪能护她一辈子呢! 最重要的是,她未来是要住进那座宫城的,里面会埋葬太多东西,她不希望空青进去,她怕自己会在某些无可挽回的事儿发生之后才认清自己的无力。 “你莫苦着脸,虽说你如今在我身边,多少也用不着你出什么力,下头都有小丫头小太监差使,但到底还是伺候人的活儿,这府中,有名头没名头的大大小小的主子也不少,一个尊卑就能站住理的地方···” “主子!”空青紧忙扑上前,甚至逾矩地伸手捂住了自家主子的口,说话也忘了自称,只急匆匆道:“您别说了,我都明白,我都懂,您是为了我好,都是为了我好,我嫁,我嫁!” 静姝能感觉到捂着她嘴那冰凉的温度,颤颤的触感,在暗暗责怪自己又失了警惕的同时,心中也是一叹:“我不是逼你,而是清楚这个时代的悲哀。”便是空青自梳做了姑姑,日后跟她进宫做了嬷嬷,可再以后呢,空青该怎么办呢? 宫中年纪大的太监宫女都是要遣送出宫的,那些太监,大多是贫苦人出身,亲人多不可考,人家寻不着他,他也寻不着人家,不怕多年累积下的身家到最后落得个被算计夺走的下场,基本属于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 只要在宫里时能攒下些银钱,出了宫的日子多少就能过下去,毕竟有养老义会,大伙凑到一起搭个伴过日子,给足了银子就有人给养老,若是攒下的银钱足够,给自己置办个宅子,许能过上两日有人伺候的老爷生活,就是买上几房妻妾作伴都是有的。 可宫女呢?在这个时代,女子的地位到底是低的,便是有父母兄弟侄子外甥,却大多还不如没有,把人接过去所谋求的大多是银钱,为了钱财把人刻意磋磨死的不知凡几。 就算有性情好的人家,这父母兄弟姊妹之间多少还能有些感情,可下一辈呢!再下一辈呢!见都没见过,哪有什么情份在?各顾各的照看帮忙的几率都低,更别说养老了。 况且,就空青叔伯那性子,贪心不足蛇吞象,根本不用指望! “主子!”空青脸色白的厉害,她没想到主子会这般什么都能出口。这话···根本就是大不敬的呀! 静姝也反应过来了,许是她马上要为人母了,这会是越发觉得这个时代悲哀,一时间脑袋没怎么想清楚,嘴就先秃噜了,好在她声音小。 “算了算了。”静姝讪讪地摆了摆手:“不说这个,你懂我的意思就成,咱们继续说你的事儿。” 空青这会腿肚子还转筋呢!浑身上下直突突,虽然不想嫁人,但却不敢再说,生怕自家主子再冒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谈来。 “不过肯定是不能这么快的,我这儿一时半刻也离不了你,等我肚子里这个出来呀,就更离不得你了。你出嫁呀!怎么也得两三年之后了。” 说到这儿,静姝就叹了口气,三年之后,空青就十九了,虽然她觉得十九还小,但在这个时代十九完全算是老姑娘了! 有时候,只要在意,就根本没办法不顺应某些你厌恶的规则。 “主子,两三年哪里够?便是顺心如意能用,这练出来怎么也得个四五年呀!宫里头的宫女都是到二十五才放出宫的,您也二十五再放奴才走好不好?” “留你三年我都安不下心呢!生怕叫对方等这么久再给等跑了!你倒是好,还想留九年!”静姝没好气地点了点空青的脑袋,完全不打算再理空青,直接讲明白自己的决定:“我是这么想的,就从跟着爷的侍卫或是门下中挑,这样有我在一天,他们家人就不敢欺负你! 可这么一来,人选也就局限了不少,这要是等到三年后再找,一这时半刻难寻着适合的,不如打现在就找,若是找寻着了也没什么,刚好能有足够的时间好生瞧瞧,至于三年之期,只要对方长了脑袋就知道娶了你福气都在后头呢!爷开口定是等得的,况且,我也不会真叫你等三年。” “主子~”说话间空青眼泪就止不住了,自家主子这是把什么都想仔细周全了,真真再没有更好的,娘说的对,她们母女俩能遇见这样的主子是用了一辈子的运气的,可她要如何回报主子这份恩情呀! “好了好了。”静姝笑着给空青擦了擦眼泪,安抚道:“又不是这会儿就送你出嫁,做什么掉金豆子?” 见空青又被一句话羞的不好意思了,静姝便没有再逗她,而是放她出去洗漱洗漱,省得下午一双眼睛再肿成核桃。 心中挂念起这事儿,静姝就一个劲儿琢磨,等晚上与四爷相依相靠的时候,就提起了这事儿。 “空青?你那大丫头?怎么想着许人了?你不是才把另一个大丫头叫你额娘带走?如今你身边哪离得用习惯的人?”四爷叹了口气,这女人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平日里瞧着虽有些小性子,但也是挺周全一人儿,这会儿怎么做这般冒失的事儿,还是···“可是她做了什么?” 第70章 喜双标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没有没有。”静姝看着身边人眉头一紧,都不用往头顶看,就知道对方想多了:“也不是这会儿就要嫁出去,我这儿且离不得她呢!就是想先挑着,怎么也得等个两三年的吧!我才能放她嫁人呢!” “两三年?”四爷心中无奈,一个丫头,提前两三年寻人家,知道的是你嫁丫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嫁女儿呢! “怎么了?”静姝扭着腰直接一拱一拱地往四爷怀里挤:“空青蔓青对我来说可比我那些个心气儿比天高的妹妹亲近多了,最起码我待她们好她们知恩呢!”上回额娘来,自是不会与她提那些糟心的事儿的,可有空青和蔓青那俩丫头在呀!几句话就从她额娘身边的秋嬷嬷口中套出来了不少事儿。 原来自从她出嫁之后,府里就没消停过,尤其是不知道哪儿传出去四爷盛宠于她的消息,更是惹得有些人捧着醋缸不撒手,一个个都做起了春秋大梦,这会儿她怀孕的消息传入府中,有人直接打起来她孕期不便要进府给她分忧的名号。 她听空青说的时候差点没恶心死! 拿空青和那些人比,简直侮辱了空青。 四爷看着怀中人突然气鼓鼓的小脸,放在那柔软腰侧的手蠢蠢欲动,十分好奇那白嫩的脸颊此时的触感。 不过,想着她此时正为他孕育着子嗣,便暂且按下了这种想法。 这时候惹毛了,可是不好哄的! “可是章佳夫人说了什么?” “我额娘哪里会拿那些个闹心事儿说与我听呀!她恨不得让我觉得府里处处和谐自在呢!是蔓青空青俩个从额娘身边伺候的口中打听到的。” 四爷见章佳氏不细说,就知道这事儿多半还与他有关,再往这个方向在一琢磨,不用费脑袋就能猜个八九分。 “她们一个个怕是觉得我给她们好脸色了!拿着三分颜色就想开起来染坊!我不过是想着,我出嫁的时候,为了凑嫁妆,府中拿了那许多东西出来,虽说那时候三哥四哥的聘礼、五妹妹、六妹妹的嫁妆我额娘早就叫几个姨娘各抬回她们自己院子里看顾着了,算起来我只占我二哥娶媳妇的聘礼! 但怎么说,到底是觉得因着我的关系要累的府中上下拮据一段时间,才想着年节送了份厚些的年礼回去!谁能想到,我这一软和,她们就想拿我当面团可劲搓呦!” 四爷这边静静地听着耳畔小嘴巴巴的动静,明明是他素来最为不喜的抱怨,此时却怎么听着怎么觉得这小动静可怜可爱。 许是···之前听到的抱怨都是有意上眼药的女人争风吃醋之说,而这女人却是在与他抱怨她的娘家。 是的,抱怨娘家,着实新奇。 他见惯了那些出嫁后依旧把娘家放在第一位的贵女,怀中这个明显更亲近于他,甚至亲近到愿意与他说论抱怨各种娘家琐碎微瑕的人儿就愈发叫他心疼心软。 不过,那些人可不值当这女人这般费神呢! 四爷把怀中人一紧,哑声道:“哦?爷倒不知爷这侧福晋软和似面团,”说着,大掌便顺着被子的缝隙探了进去。 心中随之决定明儿叫人给阿克顿传个话,好好整顿整顿那些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东西,莫叫那些东西扰了怀中人养胎的安宁。 ··· 那日之后,静姝又缠磨四爷好几回,才叫他松口接下给她大丫头挑郎君的差使。 而四爷也着实很有办事儿效率,不过七日便送来了一厚沓子备选人员资料,看的空青满脸通红。 也不知道是谁整理的,简直太细心了,不止候选本人的信息,连他父母兄弟的基本情况都有。 “怎么样?选好了么?”那日她翻看过一遍之后,觉得有三个很不错。 一个是汉军旗出身的侍卫,主要胜在家庭简单,本人性子老实能干,不贪烟,不吃酒,不好赌,还是家中独子,他母亲两年前亡故,这样嫁过去上头没有婆婆压着教规矩,他父亲尚在,是个出了名的和善软和脾气,不会与小辈为难,而他上头两个姐姐都已出嫁,嫁的人家都是性情良善家境敦实的人家,不会是拖累,空青只要嫁过去直接就能当家做主。 一个是汉军旗的内务府管事儿,主要胜在本事儿好,是个极聪慧的人,就是家里人太多了,兄弟五个,姐妹四个,这还只是亲的,若是加上堂的,直奔二十开外。 还有一个是个汉人门人,家庭简单本人也有能力,说是秀才出身,虽排名不算前头,至今还没得什么差使,不过这人既能入了四爷的眼,定是有出彩的地方的,早晚都有活干的,只不过听四爷的意思,这人是要外派出京的。 要静姝说,最好的自然是这个汉人门人,家庭简单本人也有能力,根本就是融合了前两个的优点,简直是不用考虑的。 但空青觉得前两个好,无论是嫁给侍卫还是内务府的管事儿,她之后都能回府跟在主子身边做嬷嬷继续伺候主子。 而这个汉人她是要出京的,这一走,什么时候回来都说不定呢!更别说继续伺候主子了。 这理由虽没直言,但静姝哪里不知道她,气得不行,直把人差使出去眼不见才心不烦。 顺心笑着给主子按起了头:“主子莫心忧,说来都是奴才等的不是,没本事照顾好主子,叫空青姐姐能放心离开。” “与你们没关系。”静姝叹了口气:“她呀,就是那么个性子。” “奴才知道的,空青姐姐自是知晓主子待她好的,就是,舍不得主子。”顺心低头掩下眸中的神色,这般爱护费心,便是她,也是舍不得的。 “你莫不是醋了?”静姝笑着调侃道:“你放心,等到你和如意年岁差不多的时候,我也会给你们好好相看的。” 如意年岁小,还不到羞这个的时候,但她也是知道府中好些姐姐都在羡慕空青姐姐呢,没想到一进屋便听了这句话,立马笑着道:“那奴才就等着主子给指婚啦~” 第71章 月满亏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顺心红着眼睛横了如意一眼:“你个没皮没脸的,什么话都敢应下!” “外头不知道多少人都明里暗里地羡慕嫉妒空青姐姐羡慕嫉妒咱们呢!咱们能跟着主子这么好的主子,是咱们的福气和运道,”说着,如意扭过头看着自家主子甜甜一笑:“更是主子的恩典,反正便是主子卖了奴才,奴才也心甘的,有什么不敢应下的!” 顺心没好气地瞪了如意一眼:“你也就是生了这么张巧嘴。” 如意笑嘻嘻地对着顺心做了个鬼脸,就捧着鎏金盆伺候起了主子洗漱。 用过早膳,空青估摸着主子气儿也消得差不多了,就又凑到了主子跟前,把手中的帖子一递道:“舒舒觉罗侧福晋上月诞下的二阿哥五日后要办满月宴,来人说这帖子是她们侧福晋亲手写的,还道她们侧福晋反复叮咛要她们把话带到,原话是:这帖子不是邀你过来的,你如今怀着身子,自该千般小心万般仔细的,咱俩的关系犯不着应付那些客气客套的面子活儿,等天气暖和些的,我定带着小阿哥给她伯娘磕头请安,顺道呀去与你好好说说话。” “她倒是会讨巧。”静姝随手翻愣了两下帖子,就放到了一边。 就算舒舒觉罗氏不开这个口,这场满月宴她也不带去的。 那日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完颜氏离开前留下的眼神,怨气冲天,狠辣放肆。 这完颜氏虽不聪明,但却是个心狠的,因为她叫这位的嫡子上头又压了个庶兄,这会儿怕是生撕了她的心都有,她可不敢羊入虎口。 不过帖子都到了,她也不好不表示。 “去开了小库房,捡些意头好又不容易被动手脚的送过去。” “奴才这就去,主子放心便是。”说完,空青给顺心如意俩人一个视线,叫她们跟着打下手。 如意甜笑着腻缠在空青身边,愉悦的音调一溜的上坡,清脆的仿若上佳的百灵:“多谢姐姐教我。” 十四爷作为她们爷的亲兄弟,这回办满月宴的又是十四爷府中唯二的两个阿哥之一,他们府里必然是少不得人过去‘帮忙’的。 福晋闭院,静姝静养,剩下的位份太低,只能李氏代表全府女眷过去道喜。 打收到这信儿起,李氏就在没消停的过过一日,一会儿挑宋嬷嬷备下礼的不是,放言说十四爷是她们爷的亲弟弟,关系最为亲近不过,如何能比照着直郡王庶子满月礼走?非要再厚上三成不可! 一会儿又急着投胎似的催着府中的针线房的绣娘,一身衣裳是改完送、送完改的,折腾起来没完没了。 满府奴才都被她指使的提溜转,还得意洋洋地生怕旁人不知道她的‘威风’。 静姝乐的看戏,反正都是府里的人,有四爷在,再荒唐的话也是传不出府去的,既影响不着四爷,碍不了她的事儿,那她也懒得管,权当给无聊的生活添上几分调味剂了。 ··· 十四爷府里二阿哥满月宴这日,静姝觉得府里格外的安静。 四爷多半是一下值就直接往十四爷府上去了的,而这些日子闹腾不断的李氏也是一早就去‘帮忙’了。 不管四爷这会儿待十四爷是个什么想法,那一顶顶好名声的帽子,拘住的不只是十四一人,十四是不敢轻易叫自家亲哥扫尾了,可同时也累的四爷只能继续维持那个‘兄弟情深’的人设。 不过以四爷的性子,该是没啥大问题的。 毕竟这位历史上扮上全心念佛、耕种闲人的人设都叫康熙信以为真,更何况糊弄十四那个傻的。 等到夜幕已深,灯烛高掌,静姝都打算叫小林子落锁了,四爷突然满面通红的被扶进了屋。 “章佳主子安。” “快起快起。”静姝紧忙上前扶住四爷的胳膊,又想起她如今有孕的情况,担心这人喝多了再耍酒疯,伤了她和孩子,一时是进也不得退也不得。 正纠结呢!就听耳畔传来低低的两个气音儿。 “姝儿。” 随着这两个字落地,本来压在她胳膊上的重量瞬间轻省了不少,反而另一侧的苏培盛压弓了不少身子。 好了,看样子是没喝多。 静姝也就安下心,一边与苏培盛配合着扶着人往屋里去,一边低声道:“爷怎么吃了这许多酒?” “十四弟大喜,爷高兴!” 很好,看起来今晚上这人设立住了。 静姝心中松快,但脸色可丝毫不见好,气鼓鼓道:“爷只晓得自个儿高兴,也不管我们等着的如何忧心呢!” 说话间,静姝就把人给扶床上去了,接过空青热好的帕子打算仔细给这人擦洗一番显示下自己的贤惠体贴。 结果,刚微微压低身子,就觉得一股子臭气直往她鼻子里钻,扰得她是头晕眼花直犯恶心。 苏培盛见章佳侧福晋脸色不对,立马上前接过活儿,急匆匆道:“章佳主子诶,您可万万仔细着自个儿些,主子爷这儿有奴才伺候呢!你且安心就是,” 苏培盛见他都说了这话了,章佳侧福晋还脸色苍白地伴在主子身边,他是既喜且忧,想了想只能继续劝道:“您就算不顾着自个儿,也求看在奴才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奴才一命,若是今儿您因着伺候主子爷再累着了,奴才就是有九颗脑袋都不够主子爷砍得。”说着话还不忘招呼一边伺候的高无庸扶着主子往稍间浴间去,自己则留在外头注意着章佳主子的情况,若是再有什么不好他好立刻去请太医入府。 静姝见四爷被扶进了稍间,空气中残留的难闻的臭气也随之淡了不少,一直往上涌的恶心之感才勉强压了下去,一张小脸虽是依旧白的可怜了些,但却有心思与苏培盛寒暄起来了:“苏公公说的哪里话,爷离得我们哪个都使得,却是万万离不得你的。” 静姝也怕这话再惹了四爷忌讳反害了苏培盛,说话时声音压得低低的,只她们二人听得见。 苏培盛自是注意到章佳主子的‘小心’的,素来行事必须万般周全的人,这会子难得被人周全了,一颗心暖的跟在泡在温泉里似的。 第72章 强时弱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苏培盛心中默默决定,不管这话出自章佳主子几分真心,他都念她这个好。 “这是前头九福晋差人送来的,贵妃娘娘说是用着极好,不妨给爷试试?”她确信她今儿是没法子跟一个满嘴酒臭的男人同床共枕的,哪怕这人是四爷,也不成。 这真不是她矫情,实在是这会生理条件不允许,一闻见那味儿她就头晕恶心,方才才多一会就差点没控制住,这要是这么躺一晚上···她说不定能过去! 虽然话是这么开口了,但静姝清楚,苏培盛素来是个再谨慎不过的性子,哪能什么东西都能随便给四爷用,尤其还是入口的,她这么说只是想先把这东西往苏培盛跟前挂上一号,方便她一会儿的后续。 可她没想到··· “呦,是漱口水呀!”苏培盛笑呵呵的接了过去,欢喜道:“原来章佳主子这儿还有剩下的,主子爷那儿得的四坛子早早就用干净了。”说着就捧着小瓶子进了稍间,不一会儿就出来了,把小瓶子往空青跟前一递,笑呵呵道:“还是侧福晋心细,用了这个主子爷今晚上也能舒服很多。” “···”静姝看着眼前乐呵呵的人,只觉得好像不认识这人了一般。 什么时候九爷居然与四爷这般亲近了?亲近到那边送过来的东西苏培盛能用的这般放心?要知道那位九爷历史上可是立场坚定的八爷党! 心中百般揣测,并不耽误静姝对苏培盛示好:“爷那儿若是缺了,就先从我这匀过去些用着,”说着,静姝就叫空青去把剩下的漱口水都搬出来,然后对苏培盛解释自己剩下这许多不用的原因:“这东西我曾在贵妃娘娘那儿用过,知道娘娘喜欢,刚得了就分了一半送进宫了。 剩下的这些我也没用过几次,就得了有孕的消息,我也不知这东西孕期用有没有什么妨碍,那个···我也不是说这东西有什么害处,只是毕竟我如今情况特殊,再仔细小心都怕不够呢!这有了身子妆容都是不好再画,这东西我便没有再用,算算怀胎得十月呢!留着也是浪费了,不如公公拿去先紧着爷用便是。” “哎呦~奴才与您说实话,这些日子正愁着呢!九福晋有孕了,九爷是一心扑在九福晋身上,主子爷这边又不愿扰人家夫妻俩甜蜜,哎呀,真的是···” “真的是什么?”四爷一身烟灰色万字纹寝衣大步走了出来,淡淡地看了苏培盛一眼:“你倒是出息,讨要东西都讨到你章佳主子这儿来了。” “爷这话可就是看轻我了。”静姝小脸一鼓,眼皮子一塌,小鼻子一皱,整个人透着委屈:“不过就是两罐子漱口水罢了,别说我这尚用不上呢!就算急着用,可爷要,又有什么不能拿走的?我是个闲人,素来只待在府中,也没个什么事儿,但我知晓爷整日里操劳的都是大事儿,事关天下黎民吃饱穿暖,事关咱们大清永安长定,这东西只要能给爷省一星半点的心,那就值了!” “天下黎民吃饱穿暖、咱们大清永安长定,你当真觉得我做的到?” 静姝一愣,这人怎么回事儿?居然跟她面前以‘我’自称。 她刚想抬头去看这人头顶,琢磨着如何回话能中庸一些,结果,半路上迎上一双‘脆弱’的眸子。 仿若受不得一阵风,微微颤颤如大厦将倾。 叫人心忍不住一揪。 他是四爷呀!他是雍正呀!怎么会出现这样脆弱的神色? 脑袋一抽,整个人立马完全不顾方才的‘中庸’求稳了,直接开口道:“当然。” 斩钉截铁的两个字,连个理由都没有,却叫人下意识相信她的话。 或许因为她严肃的神色,或许因为她坚定的目光,或许因为他想要相信。 “好好好!”四爷本来见章佳氏没说两句话就撂脸子的做派多少有些恼的,觉得是自己这些日子宠的她过了些,才叫章佳氏不知轻重起来,刚想着要不要冷冷给她给教训,便听到了这么叫人心窝子发软的一番话。 若是章佳氏说什么因着情呀爱呀的舍得给他,他许会腻烦。 但这一番话下来,真真是十足十地踩在他的心底上。 他此生所愿,无非是大清昌盛万代长青,可眼前繁华、心中志远,不过一梦,大厦倾,黎民苦,铁蹄肆意践踏这片他挚爱的土地,仿佛曾经的夙兴夜寐只是一场笑话,他如何能接受? 他甚至怨上了那个尚未出生的娇奢自大的儿子!这辈子直接绝了他的出生路。 可是他依旧没办法去不怨不去怀疑自己,他甚至怀疑自己一直坚持的,一直去做的是否是对的。 若是这个天下由太子爷或是旁人接手会不会更好··· 而这一切的自我怀疑一切的自我否定,在今天眼前的人儿这一句下,全部化为了泡影。 一时间他只觉得心潮澎湃,豪情纵生,引得眼眶发热。 四爷不想再叫眼前的人看见自己的狼狈,直接一把把人拥入怀中。 还没等她细琢磨呢,就见那三条杠突然消失了个干净,她一愣,下意识视线下移想寻出了什么变化,没想到正撞上四爷看来的目光,那淡淡的一眼,好似夹杂着雷霆海啸之威,又像深渊死海般不见其底。 她的这颗心脏瞬间如雷鼓作响,是砰砰声不断,鼓点慌乱嘈杂,还越来越急,直扰的心愈慌气愈短,只觉得膝盖一软,但到底她还是强撑着站住了,甚至有余力勾起僵硬的嘴角,顶着那视线相触的压力,微微一笑,呐呐道了一句:“爷?” 四爷剑眉一挑。 这倒是瞧出了两分姊妹该有的样子。 自他一梦三百年之后,身上的威压气势便多有变化,若是在外头,还到底能警惕着收神敛气不漏分毫,这一回了府,难免有放松外漏的时候。 上回在福晋屋里头,不过带着怒气泄了两分出来,福晋便狼狈跪地,满屋子奴才更不必多说。 第73章 梦未醒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静姝放松自己窝在四爷的怀中,鼻间冷松气与檀香交杂,铸就了让她安心的味道。 ··· 第二日,静姝还带着三分迷糊劲儿醒来,只觉得嗓子干哑的厉害,刚想叫空青倒杯水,没想到睁开眼时却意外对上一双含笑的眸子。 “爷?”这人怎么还在? 四爷眉头一皱,半拥着人坐起身,一边高声道:“苏培盛,水!”一边低声轻哄般对这静姝道:“怎的嗓子哑得这般厉害?往日里可也如此?可是难受的紧?你且忍忍,一会儿爷就差人叫宫太医来一趟,好生瞧看瞧看。” 静姝怔愣地看着眼前的人,这百般体贴细心的柔声轻哄,仿若丝丝缕缕雾气,迷的人一时分不清楚这是现实还是梦中。 不,便是梦中她也不敢这么想啊! “怎的?可是哪里难受的厉害?”四爷见静姝半天不说话,直接高声道:“苏培盛,叫太医。” 苏培盛捧着凉的刚好入口的白水才踏入侧间便听见这么一声吩咐,紧忙把手中的茶盏往一旁立着的空青手中一塞,道了一声“嗻。”就脚步匆匆离开。 “不是,咳咳咳···” “水。” “主子···”空青见主子爷一把从她手里把茶盏抢走,眸中闪过急色。 主子爷什么时候伺候过人!这会儿把茶盏抢走,哪是帮忙,不是添乱嘛! 可是···怎么可能! 看着主子爷熟练地用茶匙一勺勺把水喂入自家主子口中,一滴都没洒···空青下意识扭头看了眼外头,默默回忆今早太阳是打哪儿升起来的来着。 觉得嗓子润得差不多了,静姝小心地推了推四爷的手,道:“妾真没什么,真不用折腾太医跑这一趟。” 四爷见静姝嗓子恢复了原有的娇软,才把茶盏往一旁一递,道:“都是他们的本分,日后你这平安脉改成三日一诊。”说完,就大步下了床榻。 高无庸立马捧着衣裳伺候起了四爷洗漱。 静姝把视线投给一旁的空青,以眼神询问:‘可是她入睡时发生了什么?’ 空青一边把茶盏交给顺心,一边微微摇了摇头。 她是真不知道。 她这一早也糊涂呢! 往日里这时候主子爷早起身去前院了,谁能想到今儿居然与主子一道晚起了。 在主子爷以往起身的时辰,她还特意好心提醒过苏公公,可苏公公就那么一副笑而不语的架势,侯在西厢稍间如老僧入定一般,就是不动弹。 而时不时跟苏公公争扯一两个回合的高无庸,也难得没有与苏公公争个先。 虽然她是不解其意的,但她知道,这份突然的改变是好,是上上的好! 更下定决心她这儿绝不能出了差错给主子拖了后腿! 空青见主子爷已经洗漱好去院子练起来五禽戏了,立马低声请示道:“主子,今早这早膳怎么个规制走?”是从前院膳房走还是咱们小膳房自己出?点些什么是好呢?这可是个极好的开端,万万不得马虎。 静姝这么一来更迷糊了,不过想着方才见到的艳阳灿烂,应该···不会是坏事儿,就先把疑惑放到了一边,琢磨起了眼前的事儿。 “上回那牛肉面爷提过好,今早就用这个,再来碟子红油拌鹿丝、一蒸碗焖鹿筋、一碟子蓑衣黄瓜、一碟子百合···先头暖棚那边是不是来人说西红···洋柿子成了来着?” “是,昨儿伺候暖棚的小太监来说,这洋柿子该是熟了的,送了一小筐来,差不多有个八九个。” 静姝听了直接起身,催促道:“快给我收拾收拾,最后一道我来做。”西红柿炒鸡蛋,她可是馋了好久了。 自从九爷,不是,灵魂是穿越女的九爷差人给府中建了暖棚,还送来了许多‘新鲜吃食’之后,她可是一天天盼着呢! 空青见自家主子又想下厨,想劝,但又碍于今儿主子爷这份特殊不敢劝,犹豫犹豫,人就已经跟着自家主子进了小膳房。 见主子把动刀的活都交给了膳房伺候的,她也就强压下把主子请走的想法,细细把定下的早膳与几个灶上伺候的说清楚。 四爷练了一身汗,进屋第一件事儿就是换身衣裳,往稍间去的时候眼角瞥见桌上的新鲜颜色,瞬间止了步,一脸严肃地看向静姝道:“你又去膳房了?” “我没做什么,但凡费力动刀的我全都交给伺候的了,只最后掌了个勺,就连装盘都是灶上伺候的装的,满膳房伺候的都可以替我作证的!”静姝不禁觉得委屈,觉得自己一番心意全被一张冷脸给冻得碎成了渣渣。 “你如今可是当真说不得了。”四爷看着满脸写满委屈的人,叹了口气,大步进了稍间。 静姝看着那人大步离开的背影一愣。 半天苦涩一笑。 算了算了。 不过是拍领导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没什么可委屈的,领导不生气就知足吧! 心中百般想法想要说服自己,但那委屈还是一股接一股地往上涌。 “主子?” 静姝看着空青担忧的眸子,却实在无力如往常一般安慰对方,只把手往对方的胳膊上一搭,道:“昨儿那几圈到底没走成,这会子补上吧。” “···是。” 不过在屋子里走了四圈,这只在屋里穿的软薄底绣鞋就显出缺点来了。 脚疼! 不过这一疼,心中的那股子闷劲儿反而散了不少。 “主子,您歇歇。”空青见自家主子越走越慢,立马扶着人往罗汉榻去。 “这可不行,我这才哪儿到哪儿呀!走这么两步就累了,日后等肚子大起来了,怕是更没劲儿了。” 见自家主子真愁开了,如意立马笑着上前哄道:“主子,如今天冷,穿的衣裳厚,屋子里也遛不开,都拘着不得劲儿,等外头暖和了,奴才们伺候着您外头遛弯,到时候花也开了,草也绿了,景儿也好了,您定遛着不觉得累。” “你们就哄我吧!”静姝无奈地点了点如意的额头,心中却琢磨开了这加强体质的计划。 “哪个又惹你生气了?”四爷大步走了出来,直奔榻上的静姝,大马金刀的一坐,动作熟练地把人往怀里一捞。 第74章 猜测异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她们都是好的,哪里会惹我生气,一天天净哄着我呢!”静姝心里清楚,这是领导,得哄着,可嘴上出口的话就是带出了三分委屈。 四爷被这话顶的一顿。 这些伺候的都是好的,不会惹她生气,一天天净哄着她,反之,不就是说他不是个好的,惹她生气,还不哄着她吗? 当真是说不得了。 四爷摇头失笑,把人往怀里紧了紧道:“方才一身的汗,沾了你的衣裳去稍间的就不是爷一个了。” 不是不想哄你,只是方才不方便,不想叫你跟着折腾罢了。 “不过每日的弯还是要遛的,”孩子要安稳,你也要安稳。 “我说的是吧!”静姝这会儿见自己的观点得到了四爷的认同,立马把之前的气闷抛到了脑后,一把拉住四爷的手,对着空青几个道:“我这都是为了我和孩子好,你们日后不能处处妨碍,千方百计的琢磨叫我少走两步!听到没有。” “是。”空青只是担忧主子和小主子的身体,怕主子这般会累着自个儿和小主子,不过既然主子爷都这般说了,许是有什么说道在的?毕竟,她确实之前没问到这事儿。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还默默把这一出记下想着等一会儿宫太医来请脉时私下里问问。 静姝见自己说了这些日子这几个都阳奉阴违的,四爷不过几个字就叫这几个都乖巧应下了,心中又开始不忿了。 可这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一块饱蘸着西红柿汤汁的鸡蛋块,足矣安抚她一切消极的情绪。 四爷看着眼前的人眯着眼睛一脸餍足的小模样,像极了得了好吃的的猫崽子,眉眼柔和,筷子不禁跟着也夹了一块,入口。 微酸带甜,蛋块宣软,不是什么上佳之味,但着实开胃的紧。 配着这道新鲜吃食,一碗汤清味鲜面条劲道的牛肉面不一会儿下去了半碗。 静姝赶紧往这人碗中夹了两筷子鹿肉丝两筷子鹿筋,嘱咐道:“素要吃肉也要吃,这鹿浑身上下都是宝,养人得很,爷多少也吃些,要不然我什么时候才能把爷的肉养回去呀!” 说完不一会儿,静姝见四爷居然听话的半蒸碗焖鹿筋全进了肚,又赶忙给他夹了两筷子黄瓜:“鹿肉鹿筋虽好,但不可贪食,这东西热燥得很,冬日里隔几日少食上一些便足够了,除了这个,还有羊肉,养人是养人,但吃得多了,容易上火,都得注意的···” 自从十六岁起就再没被管着吃饭的四爷:··· 不过这份管着却与曾经被奶嬷嬷管着用膳的感觉大不相同。 只觉得这份心意充满了心口,再没有更暖和踏实的了。 不过提到这儿,叫他不禁想到曾经在永和宫与娘娘、十四一桌用膳时,娘娘一会儿不许十四多食鹿肉,一会儿叫人撤了十四用的正香的羊肉,那时候正值冬日,十四与他素来畏寒惧热的身子不同,年岁小火力壮,似火气重了些··· “昨儿娘娘差人往十四侧福晋那儿送赏时问起你了。” “···”乐呵呵的时候为什么要提扫兴的话,静姝无奈地擦了擦嘴,起身朝紫禁城的方向就要福身,却没想到被四爷一把扶住了。 诧异地抬眸看过去,就只见这人无懈可击的面部表情。 反正她有金手指。 为什么阴云划过啊! 不是,是你不叫我福身谢恩的!难不成还要我怀着孕因为一句半句的随口问候扣头谢恩啊! 四爷把人妥帖安置回椅子上,才继续道:“不过是家常两句,没必要如此。” “···”你这是忘了你素来重规矩的人设了!?静姝摸了摸心口,只觉得一颗心跳的着实厉害了些。 “娘娘问起你什么时候进宫请安,爷直接禀了当初宫太医的话,说你身子弱,为皇嗣康健,生产前要静养的事儿。” 静姝听开头时心就是一紧,她胆子可小了,这时候真不敢进那龙潭虎穴,正琢磨要不要装病呢,就见峰回路转,四爷直接给她回绝了,刚要开口道谢,就听这人又道。 “但有了这话,你日后便不能再进宫了,还有诸多宴会你也去不得…” “无妨无妨。”静姝用了七分饱,果断放下筷子凑到四爷身边,轻晃着撒娇:“爷都是为了我好,也是为了皇嗣康健,我怎么会不知晓好坏呢~” “那贵妃娘娘那儿。” 静姝这才明白四爷方才的意思,笑着道:“姐姐上回差人送赏的时候就给带了消息,说是叫我老老实实待在自个儿院子里,没事儿别进宫,若是有事儿也只差人去与她说就是,一切以自个儿···与孩子康健为重。” 到底还是记起来这人是孩子的爹,临了添了个孩子,省得叫这人觉得她们姐妹不重视他的孩子,再有想法。 四爷的确有想法,可是却不是静姝所认为的想法。 静姝临时改口,以他如何听不出来? 也正是因为他听出来了,四爷才惊讶。 在他心中,贵妃娘娘是一位‘所谋甚大’的赌徒。 从十八年京中地动,章佳氏静嫦初进宫便以自己养伤半载且再难有孕的代价救了皇阿玛,换得了一步跨四级直接成妃的恩典,也为后来她能升为贵妃打下了基础。 后来皇阿玛染时疫高烧不退,章佳氏静嫦以身试药,甚至愿陪葬为赌用金鸡纳霜二救了皇阿玛,那一年,直接得了封号懿。 后来的一步步,都有敢于搏命的影子在,可是他却疑惑了。 懿贵妃此生注定无子嗣傍身,也不曾有要在膝下养上一子半女的意思,在内不曾打压过后妃,在外不曾拉扯过亲族,所言所行似乎再完美不过,却叫他愈发的觉得这人所谋甚大。 直到,懿贵妃把自己的亲妹妹指给他。 他觉得懿贵妃总算暴露了‘私心’,她自己不能生育,但把妹妹指给他,再经多方谋划,未来继承皇位的还是从她们章佳家姑娘肚子里出来的。 可这会儿,听姝儿的意思,懿贵妃居然叫姝儿以保重自己为先! 这与他一直以来的猜测岂不是完全背道而驰了?! 第75章 大不同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这边才用过早膳,就见宫太医一路小喘着被扶进了院子。 “请、请、请···” 张了半天的嘴都在跟一个请字较劲儿。 “免了。”四爷直接叫宫太医给静姝诊脉。 宫太医心中无奈,尽快平复了平复他那颗就要蹦出来的心,摆上手枕示意章佳侧福晋搭手。 这脉一探上,他就知道这位侧福晋身子无甚大碍,多还是旧时伤了身子底子的气血亏虚,再就是最近有些阴虚火躁之症。 被一大早揪到四贝勒府上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儿自己怕是逃不了一顿排头的宫太医:··· 也不知道他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 哎,还能咋整? 人家是主子爷,怎么样不得伺候着? 遛一趟腿就遛一趟吧!就当活动活动了。 总比真出了什么事儿自己挽救不回来跟着受牵连强! 这么想是这么想,但话一出口就变了个样子,是引经据典,怎么难理解怎么来。 四爷还能不了解他们太医院? 真有什么事儿一个个全成了缩脖鹌鹑,恨不得找上七八个太医一起会诊到时好一推四五六才好。 这会有心情这么拽文定是姝儿无甚大碍。 但···“咳。” 啪的一声合上手中的茶盏。 宫太医吓得一缩脖子,立马改口总结道:“侧福晋只是过去的虚空尚未补养好,如今又添了些虚火旺盛之症,都是好调理的,只是如今侧福晋怀着身子,能不用药还是不用药的好,虚空还是照先前的药膳方子继续用食补养着,虽说慢了些,但到底胜在无碍于皇嗣。 至于这虚火,侧福晋怀着身子用不得凉这一味,奴才留下两道药膳方子,一日一食,两日一循,先用上十四日瞧看瞧看。” 听了这话,四爷彻底放下了心,但同时脸上却是一冷:“章佳氏身怀皇嗣,却底子亏空虚劳,如今还有虚火旺盛之症,如何算是小事?你居然敢用只是代称之!好大的胆子!” 宫太医砰的一声跪伏在低,脑袋还迷迷瞪瞪的,四爷从来不是个‘刺头’脾性的主子,今儿这是怎么··· 等等,宫太医琢磨了一番四爷方才的话,似明白了什么,扣了个头,犹犹豫豫地开口道:“是奴才的错,奴才妄言了,侧福晋该是要在床上好生养着的,轻易不好叫人扰了安宁。” “宫太医不愧是太医院的老人了。”四爷低低叹了一句,意味深长,然后接着高声道:“既然宫太医这般说,那章佳氏,日后你定要老实在床上养胎,旁的什么帖子还是召见的,都暂且放放,等小阿哥平安出生的,你再去不迟,爷想,比起于皇嗣康健有碍,她们总是更愿意晚见上你两日的。” 静姝压下欢喜的嘴角,福身道:“妾谨领训。” 跪在地上的宫太医从四爷的话中隐约猜出了些东西,脑门子上是一层汗接一层汗地往外冒,强行把所有的猜测压进脑海深处,不敢再琢磨。 “宫太医也起吧!”四爷直接对一旁的苏培盛道:“宫太医也辛劳了,赏。” “嗻。” “奴才···谢四爷赏。” 宫太医揣着四爷的赏,才从四爷府中出去,汗都没干呢!本打算小步缓缓再去上值,没想到半路上又被九爷给劫走了。 当日天尚且未见黑,四爷府中的侧福晋与九爷福晋双双被诊出来需要卧床静养至皇嗣出生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静姝披着锦面被窝在罗汉榻上,捧着燕窝粥小口小口的用着,听见空青禀报的消息一愣,疑惑道:“九福晋?”这九福晋跟她的情况可不一样,怎么也出此下策了? 宜妃所出只站住了五爷和九爷。 而这兄弟俩中,九爷是在宜妃身边长大的,又是小的那个,很得宜妃娘娘偏疼。 有时候,她觉得五爷和九爷之间的关系颇有两分她们爷和十四之间的样子。 同样兄弟俩年岁上差了许多,同样分开长大,同样关系不算亲近。 但也大不相同。 九爷没有十四那么混账,十四是一心就想占自己亲哥便宜,拉自己亲哥顶锅,扣扯自己亲哥填补自个儿。 宜妃也不像德妃那么心冷,宜妃是没养在身边的儿子依旧疼,哪怕对五福晋出身不满意,却待五福晋不比九福晋差多少,更不要说两个亲儿子了,就算五根手指略有长短,但都是费心疼爱的。 外头人都说,德妃娘娘心慈,哪怕四爷没在德妃娘娘膝下长大,娘娘依旧事事过问,还在阿哥所的时候,每日里都要留四爷在永和宫说上好长一会儿话呢!待四爷甚是慈爱。 而宜妃娘娘则是再没有更心狠得了,五爷虽被太后娘娘养在身边,但也是从宜妃娘娘肚子里出来的呀!这都进上书房了,满语都说不利索,写大字儿更是兄弟里头最差的,念了四五年了与启蒙一年的九爷写的居然差不了太多!可宜妃娘娘也不在意。 只有清楚内情的人才知道。 四爷每日留在永和宫不过是旁观自己额娘与十四弟母慈子孝的亲昵罢了,甚少能有与德妃说话的时候。 而五爷衣食吃用没有一处宜妃不过心的,把五爷照料的壮的跟个小牛犊子似的。 静姝一直都很佩服宜妃。 父母之爱,为之计长远。 宜妃是那紫禁城中少有的从未打算叫自己孩子争那个位置的人。 五爷出生的时候,许是因为前头夭了不少小阿哥,也许事因为那时候孝庄还在,规矩重,生下的孩子都不许自个儿养。 宜妃多半既担忧自己护不住孩子,更不放心把自己的孩子交给旁人抚养,再考虑到孝庄在世,太子又得康熙看重,才决定把五爷交给太后娘娘抚养,这完全可以说是当时宜妃能选的最好的一条路了。 虽绝了日后五爷继位的可能,可有了这么一个出身,以后无论哪个兄弟登基都不会折腾这么个哥哥弟弟。 而既清楚自家这儿子没有继位的可能,又是蒙古太后教养着长大的,天生亲近蒙古,又何必非要在才学上争那个先?贤王嘛!不撵头不掐尖,中庸才最叫上头人放心的。 第76章 稍别离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至于为什么九爷后面会跟着八爷跑。 瞧着年节里宜妃完全不给良嫔好脸色,对惠妃虽客气但处处皆显露着不亲近的做派,多半是熊孩子自己往死胡同撞,宜妃娘娘这个做额娘的拉不住那头笨牛罢了。 不过如今倒是好了,穿越女直接穿到九爷身上,无论这位穿越同仁待四爷的友好亲近之态是真是假,但八爷党拆伙已是定局···等等,拆伙? 这九爷府中传出来的消息别是为了防八爷福晋吧? 这消息一传出去,德妃娘娘听说后是什么反应她不清楚,但却把她额娘和姐姐给惊动了。 当天晚上懿贵妃派来的赏和章佳府的帖子就先后脚进了府。 姐姐这边,静姝偷偷亲自见了,叫人仔细确定了她安好,才送人离开,所以倒是没什么不放心的。 就是她额娘这边,甚是麻烦。 话已经递出去了,她如今静养着,实在不好收下帖子叫她额娘见了安心,纠结了好久,最后也只能叫空青往府里去一趟仔细解释清楚。 好在,在她额娘那儿空青的信誉值颇高。 接着,从二月初就一直传万岁爷要再下江南的事儿也总算定了下来。 九爷出海船队带回来的新鲜货从江南到京城一路被争抢售尽,国库和康熙私库都进账了非常充裕的一笔之后,康熙第五次南巡启程了,太子、九爷、十三爷随行。 五月又巡幸塞外,一纸传召几乎把成年的阿哥一扫而光全部带走。 日子一天天见暖,枝头从发出了淡淡的翠色到如今亭亭如盖,外头从一派素白到如今姹紫嫣红作伴,已是匆匆走过了一整个春日半个夏天。 “主子?” “嗯?”静姝慵懒地卧在院子里的罗汉榻上,随着起身,盖着的满面福字锦缎薄被缓缓滑落,露出里头白粉的齐胸襦裙,月白的素色交领上襦搭着水粉的撒花下裙,白色的梅花从前胸到裙摆由疏到密,朵朵交杂。 “主子,主子爷差人传信儿回来,说是圣驾后日就能进京了!” 静姝轻轻活动着腰身,堕马髻上簪着的翠玉流苏花簪发出清脆空灵的碰撞声,下裙随之轻摆,裙摆荡起优美的弧度,如层层花瓣绽放,娇俏又动人,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一位即将临盆的妇人。 “中元节都过了,也该回来了,中秋大宴还得上上下下的准备呢!总不能在蒙古面前失了样子。”静姝摸着并不算大的肚子,只觉得歪了一会儿混身都硬了,手往空青腕上一搭打算活动活动。 “奴才晓得这三个月主子爷可是好一顿折腾,但如今您这身子都快九个月了,可是万万不能再进小膳房的,里头又是油又是火的,还是您口述叫他们把东西都洗涮斩切了,与砂锅一道搬到院子点上的小炉子上,该怎么做,您指挥,奴才动手。” 她心里清楚,主子定是心疼主子爷的,五月末一纸传召,主子爷就与众阿哥爷一道快马加鞭赶去热河行宫,没待上半个月,四爷又与八爷、九爷奉命回京,在京中忙碌了十七日,又快马加鞭赶回热河,也就又待了十多日,又随圣驾返京。 真是没干别的竟来回折腾了。 这次回来怕是要瘦的狠了呢!主子又要心疼了。 六月中主子爷回来时就黑瘦了许多,心疼的主子都掉起了泪珠子!日日往户部衙门送膳送汤,好不容易把主子爷养回了些肉,这半个月的功夫又一趟来回,怕是那些个肉得全消了干净。 静姝一瞧空青这模样就晓得这丫头定是又想起六月中四爷回府她哭的惨兮兮的那一回了。 真不是她多喜欢哭,实在是也不知怎么的,自五月末四爷往热河去她这颗心就不定,每日里惴惴不安不说,夜里还总做噩梦,但她又不能表现出来,毕竟四爷不在,她再慌了,这院子里伺候的怕是要乱。 而她这身子,最不能的就是乱。 这一撑,心里就多少生出了些委屈。 我这怀着孩子呢!你这当爹的溜了,还把她放在一个叫她完全不能安心的地方,她心里委屈害怕还不能说出口,还得强撑着应付后院的试探! 简直越想越觉得自个儿怎么这么可怜这么委屈! 一想他这一走就是三个月,说不定她孩子都是自己生。 她就更难受了。 没想到这人居然中间回来了。 一身尘土,又黑又瘦,眼珠子还带血丝,瞧着比她还不好。 这一层磊一层的,瞬间就绷不住了,眼泪是吧嗒吧嗒地自个儿往下淌,根本止不住。 想着那时候四爷又碍于身上的风尘不好与她亲昵安慰,又担忧她哭伤眼睛身子的麻爪样子···心里还是软踏踏的。 “夏日里哪里补得起来?他素来苦夏,又来回折腾,”静姝一想起,就觉得心酸。 “主子莫太过忧心,前头九福晋不是传信儿来说,高丽那边的凉面主子爷用着不错嘛~该是···不会瘦太过的。” “···那东西一顿两顿的行,哪经得日日吃用呀!本来夏日里就不该吃那些寒的,伤身着呢!”静姝叹了口气,可热乎的这位爷是一贯不愿意动弹。 夏日里太浓厚的汤多半四爷也吃用不进,况且这时候本就燥热,也用不得性热的,静姝想了又想才定下道:“就鲫鱼豆腐汤吧!叫大膳房那边这几日都备着些新鲜的鲫鱼送来,再去问问鲜活的河鲜海鲜都有什么,之前我说的那个拌面研究成了么?” “昨儿又送来了些新口味,奴才和顺心如意一起试过了,有两味尚算能入口,但依旧差强人意。” 静姝叹了口气,知道是自己心急了。 其实这拌面也是朝鲜冷面给她的灵感,面条煮好过上一边凉水使得温度降低后,码上各色的码子,用爽口些的料一拌就能吃用的面条。 和炸酱面相似,不过酱料不似炸酱那般厚重。 静姝给大膳房的要求是少油味鲜,不腻清爽,码子要丰富、肉菜河鲜、蛋瓜海产怎么也要一碗占其中三四。 如今···看起来是为难了些。 第77章 必有师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奴才瞧那膳房伺候的一个个都聪慧着呢!这才几日的功夫就能琢磨成这般,说不定等主子爷回来就有成的了呢!”如意笑着帮膳房伺候的说两句,见主子和空青都没说话,立马转而道:“而且等主子平安诞下小阿哥,出了月子的,就又能大显身手了,到时候还怕主子爷补不回来嘛~” 静姝想了想,也是,等她出了月子,差不多也就秋中偏末了,到时候各色汤水的都能上,正好捂秋膘。 空青见主子缓和了眉眼,也就笑呵呵地睨了如意一眼:“你呀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指使起主子来了。” 安心听了心里一个咯噔,垂着头不敢再说话,但悄声过了一会儿,见主子再没说什么,空青也没继续说她而是转而说起了旁的,也就继续跟着凑趣说笑起来。 七月二十二这日,一大早起满府就忙起了来了。 圣驾晌午头才进京,各位爷多半还要随圣驾进宫待上一会儿,但晚膳时是怎么也该能回来的。 毕竟照例,今晚上府中是要开上一席团圆宴的。 因为这,大膳房自三天前就折腾起来了,山珍野味、河鲜海色、新鲜蔬果是一应齐全。 “主子?您当真不去啊?”如意纠结地望着院门,似乎一双眼睛能透过那门看见外头是如何热闹,扭过头就止不住地劝;“要不奴才护着您就二门前迎迎主子爷?您迎迎就回来,也不往晚上团圆宴去?” “我呀,还是老实院子里窝着吧!”静姝虽觉得就算自个儿这会儿出了院子,宫里头那位也不至于为了折腾她再召她进宫,毕竟她这都九个月的身子了,那位可是最在意那个名头的,再如何也不会为了伤她而自损那么多。 但是···虽说她不介意吧!可如今这月份是大有说法着呢!若是她的孩子被设计在鬼月出生,怕是日后麻烦就纠缠不断了。 她哪能因为一时,影响了孩子一辈子。 “可是,您不去是不是不大好呀!”如意根本不管主子的意思继续劝,她实在是担心一会儿满府女眷可都在二门前候着呢!便是被被闭了门的福晋都过去了,这独独缺了主子,像什么样子呀? 这若是主子爷心里因为这再有什么想法该如何是好? 便是主子爷心中本没什么想法,李氏之流怕是也不会轻易放了这个机会,挑拨上一场,那也是大大的不好。 “奴才等知道您是念着想着主子爷的,可旁人哪里清楚?就是主子爷,本偏着您,也受不得这许多挑拨不是~” 静姝没理如意的话,只对着一旁的小林子道:“你往前院跑上一趟,把小炉子上煨的的汤交给你师傅。” “诶。”小林子憨憨一笑,立马就去了。 如意见主子没应她的话,空青也没理她,林公公更是直接应了命去端汤水了,心中是又急又怕。 急主子若是真失了主子爷的宠,日后她就算在这桐安院当顶了一等丫头的差使又如何?哪有她想要的风光! 怕自己方才虽是为了主子好,但到底一再驳了主子的意思,要是没卖着好不说,还招了主子的厌,到时候怕是连院子里大丫头的差使都做不成了,哪还有什么期待的风光之时啊? 静姝这会儿虽没四爷在身边增强金手指的威力,但单瞧如意这变来变去的脸色,哪里猜不出这丫头在想什么。 但,她没有要点拨的意思。 毕竟情分没到那儿。 而且,有些事儿还是要自己想开才好。 微微抬手,空青立马伸胳膊让自家主子的手正好落在自个儿的腕子上,扶着人就回了屋子。 “主子莫生气,明儿我就把如意调回原位。”如意本来是修枝剪叶的四等丫头,是她瞧着这人机灵才把人给提上来的。 没想到这人一开始倒是还好,如今瞧着,实在是过于‘机灵’了些。 静姝安慰地拍了拍空青的手,这丫头的眼光,她都认了,但也不好打击对方的积极性,只是道:“倒也不至于。” 空青这会正气得狠了!太阳穴一跳一跳的,这前有琥珀、后有百来,中间还插了个安心,简直她看好的就没一个好的,她怎么就眼瞎成这般了!还差点累了主子··· 想到这儿就越发地不愿意轻饶了如意,直接道:“如意今儿这般自作主张还公然驳主子的意思,一个以下犯上都是轻的,留她在院子里就已经是主子恩典了。” “你呀!有时候方正是好,可你到底过于方正了些,这一点,你完全可以跟如意学学嘛。”静姝见空青一副不可置信的架势,笑出了声。半天止了才继续道:“我这儿呀!啥性子都不打紧,只要不吃里扒外的,我都能用,你呀,还有的学呢!” 空青听了这话,脸红了红:“主子说的是,奴才愚笨,幸得主子看重,愿粉身碎骨以报主子。” “粉身碎骨就不用了,我呀用不着,不过其它的,倒是可以。 如意这个丫头,是个什么性子你心中有数就好,重要的活计莫交给她,寻常打听个消息什么的,串联府中的关系,你只管放她去就是,说不定很有两分意外的效果。” 听了这话,空青立马想着方才如意帮膳房伺候的说好话的事儿。 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现在想想,或许,一切比她想象的还叫人不自在。 那时候大膳房刘得跟前的烧火小太监刚好送完主子点的点心离开没两步,那距离,绝对听见了。 这等那小太监回了膳房把这话这传···这膳房哪个不得卖如意一个人情吧! 虽然一时顶不了什么用···但是···有了一,她相信如意定会抓住这个机会跟膳房里那一个个拉进关系,说不定每两日就哥哥妹妹、婶子丫头的亲近叫起来了。 静姝这时候想的也是如意这段时间的表现。 不得不说,如果如意生在她曾经的那是时代,日后定能成就一番大事业,抹得开脸,张得开嘴,再加上却是又两分能力,从泥里一直爬到顶峰她都信! 第78章 别后见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这边四爷一身风尘地回了府,见二门前迎接的众人中未有一直念着的人,连给其她人挑拨的机会都没有,就扭头回了前院,只道了一句:“都各散了。” 一场淋漓的药浴过后,四爷半躺在罗汉榻上,眯着眼任身后高无庸仔细拿着布巾子擦拭他的头发。 “主子爷。”苏培盛匆匆冲了个澡,就笑呵呵地拎着食盒进了屋子。 四爷一见那食盒就知道这食盒是打哪那儿出来的,一张脸虽还是冷着,但出口问话时到底显出了两分急色来。 “何事?” “禀主子爷,我那不争气的小徒弟送来的,说是章佳主子亲自看着指使的空青姑娘动的手。”说着的功夫,苏培盛就把食盒中的汤碗端出来送到了主子爷跟前,才继续道:“那小子着实脑子不灵光,做什么把这汤水送来,倒不如主子爷与章佳主子一道喝喝,再与小阿哥亲近一二来的好呢!” 主子爷自从九爷那儿听说了‘胎教’的说法之后,是日日必捧着论语、史记或是春秋与章佳主子肚子里的小阿哥念上好一会儿呢! 这回在外头,主子爷时不时就提起来章佳主子与那没出世的小阿哥,言语亲近,眸色温软。 老实说,他打八岁起就跟在主子爷身边,从未见过主子爷提起谁时会露出这般模样过! 桐安园的那位,日后的福气怕是大着呢! 四爷也清楚静姝不出来的顾虑,也知道这般才是正确的选择。 可时候就是明知道道理是这么一回事,但实际上,却难真正想得开。 看着汤碗中奶白浓厚的汤水,隐隐有鱼鲜味儿不断。 是鲫鱼汤! 这是姝儿心疼爷了呢! 他着身子娇贵如女子,是寒着也不成热着也不行的,夏日里本就进补麻烦,性热的不能用,性寒的就更用不得了。 六月时他曾回来过一趟,虽说在京中待了十余日,但大多时候都宿在了户部衙门后院,能在府里歇了五回就算不错了。 皇阿玛亲自提的事儿,又是亲自安排他来的,若是没查出个子丑寅卯来,他丢人不说,怕是要失了圣心,自然是万般重视,仔细核对,反复腹稿的,才勉强算是没有辜负皇恩。 那时候姝儿就因着心疼他盛夏里来回折腾,黑瘦了不少的身子是一早一晚的往衙门里送吃食,膳膳费心至极,可口不说还没重复过一道花样,送来的衣裳合身,被褥宣软,冰块充足。 便是同样宿在衙门的户部大臣,也因着那随膳送到的两桌席面日日吃用着,这一顿折腾下来,没瘦不说,反而一个个圆润了不少。 使得他们的效率高了三成有余。 四爷静静望着碗中的鱼汤,等到汤都快凉了,才一口饮了个干净,大步进了二门往桐安园而去。 没一会儿,满后院就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爷去了桐安园?” 李氏淡淡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人,一个轻轻的疑问,平静的仿若暴风雨掐的宁静,看的身边伺候的一个个都成了缩脖鹌鹑。 “爷去了桐安园。” 乌拉那拉氏脸色苍白地抄着经书,虽出口的话直接就是个陈述语气,但她多少还是有些奢望的,万一呢?若是万一···但见一旁的嬷嬷听了她的话后沉默不语,她就心中有了数。 等到天色擦黑她刚准备往团圆宴去时,就接到了爷叫她无吩咐不得出正院一步的命令,只觉得一颗心撕扯的疼! 居然还会疼? 她以为自那日知晓弘晖夭了的真相之后她这辈子都不会感觉到疼了呢! “爷去了桐安园!” 钮钴禄氏声音尖锐,她屋子里伺候的无一没有被这锐利的嗓音折腾过。 她对着镜子看着自个儿镜中的模样。 这上好的西洋镜,还是她去年作为表扬她老实本分得的奖呢!照的她清楚的很。 镜中的人,与往常完全不是一个样子。 她此时一张粉面泛着淡淡的红,一身精致华贵的衣裳,就连小两把字头上每一根簪子都是她一而再再而三调好的位置。 抬眸顾盼间,恍若神仙妃子。 啪! 其实这道菜她也会,把排骨脱骨,藕切成手指粗细的方条仔细插入,顶了原先的骨头,锅中倒油、小火将葱姜八角炸香后留油炸排骨,再另起一锅熬糖色,下排骨均匀裹上糖色后添上山珍和骨头汤,小火慢煨,最后大火收汁。 只不过这道菜旁人做起来的外酥里嫩,她做是外糊内生,血水尚在罢了! 想到这儿,静姝又不愤地塞了一个入口。 四爷本犯愁这碗中的藕排骨,但看着一旁的人像只松鼠似的,吃个东西还能塞上鼓出一团,既可乐又可爱,就这么看着看着,不知不觉间,五个藕排骨、两个茄盒、一条虎皮尖椒、一块玉米烙并两碗羊汤沸鱼片没救这么入了肚。 嗝~ 饭后静姝拉着人在屋里晃。 仔细审一遍屋里众人的想法。 苏培盛脑中都快炸起了烟花,一遍遍感谢漫天诸佛,还说什么若是她能日日叫四爷这般用膳,要给她在京郊寺庙立长生牌位一日三炷香的供着! 看起来前儿四爷不怎么用膳的确把他愁的不行,不过这牌位就算了,她目前还用不着。 空青满脑子都是孕妇注意事项,还滑动的非常快,看一会儿就眼晕的不行。 蔓青一会儿不舍她,一会儿不舍空青,就连这博古架子上的摆设都被她不舍了个遍。 小林子在琢磨着明儿如何刷她额娘的好感度,能叫他稍稍入入她的眼,不什么都靠空青蔓青两个做传话。 百来在默默整理着明儿要跟福晋汇报的事儿。 等等,百来脑袋里怎么这么多菜谱?而且居然差不太多。明明之前她煲汤的时候只叫空青和蔓青近前呀! 静姝扫了眼站在一边的空青和蔓青,默默琢磨是这俩谁漏了话。 不过乌拉那拉氏要她菜谱做什么?难不成是觉得她是靠这一手煲汤之术绑住了四爷的胃才得到得宠? 虽然事实确实也差不多吧!但是,这种事儿第一个做的是惊喜。 第79章 蒙古至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看的空青几个默契地悄声出了屋子。 “可用了晚膳了?”声音低哑中带着难解的温柔,丝丝绕绕的,扰的人心也跟着乱了。 “还不曾。” “苏培盛,传膳。”说完,又是低低潺潺的一句:“爷与你同用,省的你忧心。” 院子里霞光满庭,枯红、橘黄、金黄层层交杂,勾得薄云渐染、清风带暖,绚丽温柔的不知又入了谁的眼,进了谁的心。 ··· “主子,端敏公主差人递进来的礼。” 静姝懒洋洋地歪着,只随意翻了翻礼单子,就交给空青入册,等空青人快要出了屋子,才反应过来,迷糊道:端敏公主?” “回主子,是达尔罕亲王班第的嫡福晋。” “这端敏公主是哪家的女儿?”怎么从未听说过? 空青被问得一顿,顺心见了上前回道:“回主子,端敏公主是和硕庄亲王舒尔哈齐的曾孙女,和硕郑献亲王济尔哈朗的孙女,简纯亲王济度的次女,额娘是简纯亲王嫡福晋蒙古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后抚养在宫中,顺治爷收其为养女,奴才记得,是九年时嫁达尔罕亲王班第的。” 济尔哈朗的孙女? 静姝眨了眨眼,明白了。 就是亲不算亲,但这情分却不浅的。 静姝叹了口气,康熙爷巡幸蒙古,这要回京了,蒙古为表彼此情分,是一路相送,结果最后直接送到了京城! 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她猜呀就是省的来回赶路了,要不这伙人半路上回了蒙古,等到八月十五中秋前还要在赶来京城赴宴,谁愿意这么折腾呀! “主子,博尔济吉特氏喀尔喀郡王敦多布多尔济福晋差人送来了礼。”如意脚步匆匆地进了屋,额上星许汗意,一张小脸比外头的烈日还要灿烂两分,一进屋就把礼单子往主子身前高奉:“这是礼单子,您过目。” 顺心立马上前两步低声提醒道:“这是万岁爷的六格格,郭络罗贵人所出养在宜妃娘娘膝下的和硕公主。”宜妃娘娘与郭络罗贵人是嫡亲的两姐妹,这位和硕公主又自小养在宜妃娘娘膝下,与九爷情分如同一母所出的亲近,这不奇怪。 但这位与主子爷也是众位公主中最为亲近的,便是温宪公主还在世的时候,与她们主子爷间的关系也不如这位多矣。 外头许多人都猜测九爷能与主子爷这般‘亲近’,多是这位公主牵线搭桥出来的情分呢! 静姝一派明白的点了点头,这位四爷的妹妹!不说情分如何,单血缘上就亲近许多,这是与上一位完全不同的。 “她可带了什么小辈入京?” 等等,郭络罗贵人的女儿···那不就是固伦恪靖公主? 就是那位很是出名的海蚌公主。 以和亲之身权倾漠北漠南,使外蒙各部老实依附大清,再无内讧齐心协力将矛头指向噶尔丹,为大清大一统的版图做出了卓越贡献。 在大清和亲的诸位公主里,这位堪称第一人。 顺心应得极快,好似这些消息都早早被印再脑子里了一般:“回主子的话,这位三六年被赐的婚,如今膝下只有一长子,起名根扎布多尔济,这回一并领着入了京。” 有孩子呀!静姝扭头看向空青,边把手中的礼单子递给她边道:“我记得前儿姐姐差人送来的东西里有块绿砂的台山白塔澄泥砚来着,空青你去寻出来单独包上仔细收好,说不得哪日要急用的。” “是,奴才这就去。” 如意见明明是自个儿禀报的事儿,到最后主子还是交给空青去办,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只能默默安慰自己,这空青毕竟是主子带进府的,反正主子已然给空青相看人家了,说不得哪日就嫁出去了,到时候顺心嘴笨,顶事儿能用的还不是她? 这桐安园的第一人早晚都是她的! 想着那时候自己被众人吹捧奉承塞银子的大好场景,一张小脸上不禁漏出来了几分喜色,看着静姝明明不愿意动弹却还是强撑着起身要遛弯的动作,直接上前故意和着静姝的心意劝道:“主子如今身子都这般重了,合该仔细歪着养着才是,空青姐姐也是太把宫太医的话放在心上了,明明主子都这般疲惫了,又何必非得日日都在院子里活动呢!” 说话间就要扶着静姝往里间去。 一番自作聪明的得意小模样,看的静姝弯了眼睛。 不过看戏归看戏,如今什么更主要她心里还是清楚的。 “不碍的,宫太医既然这般说了,自然是有说道的。”静姝虽一派自然地搭上了如意的胳膊,但另一只手几乎同时就扶上了顺心的腕子:“想着能于孩子康健的,这每日里走走,倒是也不觉得疲乏了。” 见自家主子这般说,如意瞬间就不敢再继续劝着叫休息,而是转而捧道:“主子一片慈母心,小阿哥日后定是个孝顺的呢~” 接着,小嘴又巴巴地说起了些过去她家巷子里孩子做过的孝顺事儿,那细腻地刻画,好像人家屋里的发生的时候这位就在边上看着一般。 ··· 蒙古亲王郡王进京,京中一时间是热闹非凡。 各阿哥府门口整日里是人来人往,帖子不断,一台台礼被抬进府中。 也不知那些人都是怎么打听的,各府后院里但凡受些宠的、亦或是诸位小主子,便是才出生还吃着奶的,都一个都没缺过。 收礼收的又清出一间屋子做库房的绝对也不止静姝一个。 旁人静姝不清楚,但从如意这个小灵通这儿,静姝可是听到了不少小道消息。 今儿钮钴禄格格因为打听到自己这儿得的礼比武氏薄些故意抢了武氏的晚膳,明儿李侧福晋因着吃用过于娇奢被主子爷罚抄经十卷,后儿武格格因为穿戴逾了矩受了主子爷的罚,说是年节前不许出院子···诸如此类。 本来都是一件件小事儿,可也不知道如意是怎么生的那张嘴,平平淡淡的无聊小事儿也能叫她说的高潮迭起,叫人的情绪随着故事的起承转折起伏不断。 第80章 欲生产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哈哈哈!你这个促狭的!”静姝用帕子沾了沾眼角的泪珠子,只觉得脸都要笑僵了:“钮钴禄氏哪至于那般?” “这话可不是奴才说的呢!不过是底下都那么说,奴才听了,便想着学来与主子听听,若是能得您一乐,也不妄奴才这打听的几日功夫。 不过要奴才说呀!那钮钴禄格格哪能与主子您比呀!将主子您与她放在一处都是亏了主子呢!” 空青默默站在一边,似乎完全对主子与如意之间的亲近没有意见。 顺心看了看笑得如春花般灿烂的主子,和一边巧言谄媚的小人,心中颇为担忧。 她不明白,以主子对章佳侧福晋的重视程度,为什么在她禀上去如意的问题之后都过了这么久了,这人还没有被调走?! 静姝看着装乖卖痴的如意,再次确定前头四爷说要把如意调走时她那一拦。 这会儿作用不就显出来了? 眼瞅着这几日她就要生了,若是没有这么个‘开心果’转移注意力,这会儿她非得被各种担忧害怕恐惧占满了大脑。 可这世就是不如人所料。 乐极就容易···出事儿! “啊!疼···疼。” “主子?”空青见自家主子扶着肚子倒在了榻上,心中一急,立马往前冲。 到了近前,才注意到自家主子裙子湿了好大一块。 这是···要生了? “顺心!”空青扶着自家主子就要架起来:“过来搭把手。” “你这是做什么!”如意本来被静姝突然地叫声吓得心中直突突,生怕主子爷把主子这事儿怪罪到自己身上,正想做点什么将功抵过呢!就见空青已然先她一步抢起来她的功,这哪能行呢! 这几日她好不容易把空青从主子身边挤下去,这若是叫空青抢了先,再把人压下去可就难了。 想到这儿,立马长臂一伸,就要拦:“空青姐姐这是做什么?主子怀着身子能,你怎么能这般粗鲁地待主子呢!这若是伤了主子和小阿哥,你担得起么!” 空青这会儿本就着急,脑中飞速转动,捋着接下来的事儿。 主子说过,她与顺心必须有一个留在产房不能叫主子离开她们的视线。 主子说过,一会儿她需要入口的东西,必须只能是她和顺心二人其一不离眼睛地盯着熬得,除此之外,不能过任何人的手。 一旦吃用的东西离了她们的眼睛,无论多贵重的东西,无论她什么请款,都必须重新熬。 主子···还说过什么来着! 本来空青听着主子的叫痛声一颗心就燥的不行,脑袋就快成一桶浆糊了,可就这样,还得拼命想要做什么,安排谁做什么,谁想到如意居然敢拦下她们。 空青试着怀中的主子都开始疼的打颤了,多说一句都不愿,直接高声道:“小林子!” “空青姐姐···主子这是?” “主子要生了,快把接生嬷嬷叫出来,叫几个小太监把水烧上,安排嬷嬷澡间伺候着,要快,更要保证干净。”空青在干净上刻意压重了语气,不能再明显。 小林子自然听得明白,立马点头应下:“空青姐姐放心便是。”说完,扭头就要去忙。 结果被空青拦下,指着挡在门前得如意道:“叫两个嬷嬷把这挡路的东西给绑了,任谁都不能放,等主子处理。” “···是。”小林子看着怔愣地不可置信的如意,叹了口气,他倒是希望这如意才是院子里的大丫头呢!就这脑袋,他都不用费心思就能把人玩的团团转。 如今倒觉得,幸好不是。 人蠢些倒是无妨。 可若是因为自个儿的蠢是非不分、急缓不知、轻重不懂的话,岂不是连个摆设都不如! 毕竟摆设还能装点屋子给主子缓缓心情呢! 他虽说是想做这桐安园里第一人,但,主子待他有知遇之恩,师傅更是有如再生父母,他决不能恩将仇报! 想着,神色间已然冷下来了:“张荣家的,李广家的,把人给绑了,扔后头后罩房稍间,轮班盯着,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你们一家上下数十口的命就全陪着一起上路吧!” “定不叫林公公失望。” 转过身院子里已然忙得热火朝天。 静姝这会儿已经听不见外头的动静了,只觉得疼的眼前发黑,口中满满的铁锈味儿,然后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塞进了一块布巾子,驱散了些许恶心之感。 “还没开开。” “这都折腾三个时辰了,再这样,可就不好生了,要不然···”以眼神示意道:灌上一碗催产药。 另一位接生嬷嬷擦了把头上的汗,同样眼神回复道:行,你出去禀了。 我这儿忙着呢!之前的嬷嬷用眼神示意完之后,立马道:“不摁着点若是这位主子伤了自个儿咱们全家都不够赔命的!”说完,就讲目光投向第三位接生嬷嬷:“三嫂,那你···” “这会儿想起我来了?呵!四爷连来都没来,我去哪儿禀?”都说四爷有多宠这位章佳侧福晋,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呀! 四爷又不是不在府中,这都过了三个时辰了都没出来露一面。 还有后院诸位主子,也一个露面的都没有,这位的人缘是有多差呀! 接着,三个你推我我推你的,眼神官司不断。 只余一人守在静姝身边,默默做着该做的事儿。 顺心见那三个接生嬷嬷居然敢故意拖时间,哪里不知道这是出了问题,一张小脸惨白。 这可怎么办? 这三个都是粘杆处复核的身份。 若是今儿出了什么事儿···老大怕是头一个要倒霉! 除非··· 想着顺心就要上前把这些人先压下去。 脑子里全都是,只要主子没事儿,一切就有余地,只要主子没事儿··· 空青一把把人给拉住,微微摇了摇头。 主子说过,她生孩子这日,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就听舒麻家的,至于其她三个,注意不要让她们有机会做什么小动作。 可她就一个人一双眼睛,这时候急起来哪里顾得那许多? 如今这三个离得主子远远的,她正求之不得呢! 第81章 胎落地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顺心见空青这般,心中就知道这定然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说法,但依旧难掩急色,因着这更证明这三个人有问题,她们粘杆处当真出了纰漏了。 整个人如热锅上的蚂蚁,就差团团转了。 空青瞥见顺心满脸的急色,以为顺心这是担忧主子身边无人,但这会儿人都聚在一起,她也不好与顺心多说什么,更因着眼睛心思都在主子身上,也无力去解释什么,只能勉强拍了拍对方的手,便收回视线。 腰腹绷胀的难受,那断骨劈肉般的疼就像是海浪似一波波的朝脑中涌来,又阵阵向下腹扩散。 唉叫声一阵阵顺着嗓子想往外溢,却都被堵在了紧扣的贝齿之中,颈子上青筋直蹦,大滴大滴的汗珠子顺着额头脸颊往下淌,沿着就快忘了自个儿家在哪儿的青筋,划入衣裳之中,不一会儿就湿了一大片。 腰腹又是一紧,静姝只觉得眼前好像闪起了星星,就连胳膊上什么时候探上来一只手都不清楚。 安嬷嬷借着身子的遮挡悄然给床上的人按起了穴道止疼催产,也就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十指就全开了。 静姝试着身上的疼不再那般难熬时,就知道这位安嬷嬷出手了。 心中松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她到底没有白白谋划一场。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难熬的好似度秒如年,她只觉得口中腥咸,也不知是流进去的汗水还是没注意咬破了唇舌,突然,感觉到一下剧烈的疼的同时,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下面滑了出去了。 似乎是解脱的感觉? 一阵啼哭声在喧闹的屋中响起。 动静小小软软的。 但听这音儿该是不太弱的。 眯着眼看向床边,逆着光眼前又带着几分模糊,一时间根本看不清哪儿是哪儿,谁是谁。 但她能隐约看见一个瘦小的黑影,正利落地处理完了剩下的事儿。 不一会儿就见那人恭敬地半屈着膝立在床头似怀中抱着个襁褓,禀道:“侧福晋大喜,小阿哥瞧着就知道是个康健有力的。”说话的同时还贴心地微微压低身子调整好角度好让躺在床上的她能看清楚孩子的模样。 静姝看着红色襁褓里的人儿,漏在外头的皮肤红皱红皱的,这时候眼睛还没睁开,眉毛头发也就几根根,看着着实可怜。 眨了眨眼,这···是她的孩子? 安嬷嬷看着章佳侧福晋僵硬的神情,心中哪里不明白这位的想法,笑着安慰道:“侧福晋莫忧心,奴才接生的孩子没有一百也有七八十了,小阿哥是其中最为漂亮的。”这话她说的倒是不违心,以她的经验来看,出生时红皮子的长长定会白净的可爱。 静姝不太相信地又仔细瞅了瞅,实在是···瞧不大出来漂亮的影子。 不过到底是她的儿子,她自然不会嫌弃。 这是···她的孩子呀! 手在被子上随意地擦了两把汗,小心地探进小襁褓里握住软的好像没骨头的小手,一瞬间,静姝似乎明白什么叫做血脉相连。 接着,她便再也撑不住了,眼闭上之前只隐约看见个身影急匆匆地往外去。 接着院子里一阵喧闹声,然后随着小林子一声高昂的‘哎呦’,静姝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知睡了多久,等静姝再醒过来的时候,外头带着几分昏沉,还高点起了几盏灯笼。 屋里头昏暗的紧,隔着床帐子只能隐隐约约见到最远处靠近屏风的位置有几只烛影摇晃的灯烛。 静姝只觉得此时浑身依旧仿若骨头被碾碎一般的疼,不知道是之前残留意识中疼痛在作怪产生的幻觉,还是···真实的。 接着,就是干,好像这股子干劲儿从嗓子眼一直干到了她胃里头去,只觉得自己好似一条就要缺水致死的鱼!拼命张口呼吸却只能迎来越来越干的命运。 刚想开口叫空青给她倒杯水。 就听到外头的门开了又闭了,紧接着就是一群人的脚步声。 有的轻若无闻有的砰砰作响,一听就知道这绝不是一个地方教出来的规矩。 领头的脚步最轻,边带着人快步往里走边说着什么德妃娘娘放心不下,叫奴才来看看之类的端是听着好听的话。 乌泱泱的一堆人围到了她床前,本就昏暗的屋子一瞬间就更暗了,床帐外满屋子的人影乱晃,配着昏黄的灯光,眼睛一时倒是看不真切。 只听着一群人请了安,帘子刚被掀开,静姝就赶紧装睡闭上了眼。 耳畔随之想起空青那熟悉的声音。 “嬷嬷,您也瞧见了,我们主子这会儿人都没醒呢!前头生产的时候,四个接生嬷嬷,三个在那托时候,是一点人事儿都不干,也不知道是多黑的心多脏的血才能干出来这种恶事!对我们主子对小阿哥下手,您说她们也不怕天打雷劈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不成!” “闭嘴!” “嬷嬷您可悠着些,我们主子可得好生养着呢!若是叫爷知晓奴才等惹醒了主子,怕是要拿走奴才这条小命呢!” “你们主子才生下孩子,你就满嘴天打雷劈下地狱的,也不怕损了你们主子”余嬷嬷犹豫了再犹豫,到底这回没有攀咬到刚出生的小阿哥身上,她倒不是真担心小阿哥,而是担心四爷的手段:“的阴德。” “您说笑了,那等做下恶事的王八蛋都不怕呢!奴才行的端做得直的又有什么可怕的呢!奴才我呀,还等着看那些黑心肝的人下十八层地狱受油炸刀砍凌迟之苦呢!” 一口气突突的跟机关枪似的,听得静姝嘴角疯狂上扬。 同时默默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装睡的同时把脸朝里侧一偏,不然这会儿怕是就露馅了呢! 不过空青这是怎么了?受了什么刺激了这是? 空青一连几句话,连骂带讽还掺杂诅咒的,直接顶的余嬷嬷脸色青黑,只留下一句:“好好好,当真好利的一张嘴。”就匆匆离开了。 顺心瞧着余嬷嬷那灰溜溜的背影,凑过去低声问道:“空青姐姐,那油炸、刀砍、凌迟之邢,可是真的?” 第82章 情深浅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不知道呀!”空青仔细给自家主子窝好床帘子,严防死守每一丝可能溜入屋子里的风,头也不回就接着道:“只要那等恶毒人相信是真的,就够了。” 至于这些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静姝叹了口气,心中多少有些猜测,张口道:“空青。” “主子?”空青急切又小心地把帘子掀开了一条缝,道:“您醒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奴才这就去叫宫太医!” 话音刚落,顺心就立马极有眼力见先一步应道:“空青姐姐伺候主子就好,宫太医那儿奴才去就是。”说完,就出了屋。 “水。” 一盏微热的水入肚,又是一身的汗,疼的。 “主子···”空青心疼的连忙拿帕子给自家主子擦汗。 静姝觉得自个儿嗓子舒服多了,便主动开口询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如意那边,还有接生嬷嬷其中的那一堆姑嫂,都与乌雅家的人有过接触,但更细的,还没查出来,毕竟才被押走半天···” 静姝脸上冷的厉害:“所以呢?德妃娘娘这是遣人来叫我有眼力见的自己松口?” 空青嘴角带着十足的讽意接了一句:“最好要说服主子爷一并放过此事不提。” “很好,好大的一张脸!咳咳咳···” “主子~”空青紧忙上前,却又不敢轻易碰触自家主子,刚刚只是被扶着坐起身就疼的一身的冷汗。 “无碍。”静姝好不容易止了咳,又想喝水,但更不想起身,最后到底还是忍住了,看着空青扯着嘴角勾了勾安慰道:“养养就好了,老人都说这月子做好了,是能脱胎换骨的,我之前伤了底子,这会儿好好养养,定能康健胜过往昔的。小阿哥呢?” “主子定会康健胜过往昔的!小阿哥才吃用了奶,奶嬷嬷抱着睡去了,可要抱过来您瞧看瞧看?” “不用扰他,明儿等他醒了再说。”静姝这会儿就已经又见困劲儿了,见安嬷嬷捧来了燕窝粥,虽百般不愿起来,但到底还是九成借着空青的劲儿儿坐起来了,然后略急切道:“快,我可得快吃用两口。”再不吃一会儿就得睡过去了。 “您悠着些。”劝了两句之后,空青接着道:“太太着人递话,说是问问什么时候过来方便。” 静姝想着自家额娘自她怀上没两天,就因着防宫里头那位一直打着‘静养’的旗号一直到她孩子都生了那边都没得以来见,这会儿她好不容易卸货了,再不见人,她额娘非得担心死。 “就洗三那日的吧!”这两日且叫她先养养。提起这茬,又问道:“爷那边可说起了洗三的规制。” “今儿爷倒是不曾说起过。不过依怒才瞧前院忙得热闹的厉害,九成九的风光呢!”空青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未曾提过与哪个相比之类的,而是细细把她听说的那些都一一说出来。 什么主子爷钦定的菜单子,什么座椅配置··· 转眼间,洗三这日就到了。 一大早,屋里就被熏得暖暖的,静姝浑身放松的窝在干爽的床榻之上,若不是身上还疼,定是要舒服的打上两个滚的。 同时心中不断庆幸,幸亏了留下了安嬷嬷!特幸亏安嬷嬷是个真懂行的,她这月子做的实在受不了还能用热水擦擦身子,要不真受不了了。 虽说她坐月子依然是八月中旬了,这日子在更东偏北的地方说不得都下起了雪了,但如今的京城里,依旧是秋老虎厉害的很,这要是两个月不洗头不洗澡,她这能馊了! 是的,宫太医当日留下的话,说是她这个月子要坐上满满的两个月才行,还一并留下了许多医嘱,被空青奉为金科玉律,比康熙爷的话还管用! 而这两个月的月子一坐,不仅八月十五那日的大宴蒙古她去不了,甚至一出月子直接能搬去暖房了。 舒舒觉罗氏最先到,一绕进稍间就笑着道:“就说四爷疼你,你还总瞒着我,也不知为了点啥!”不说旁的,就眼么前这座千工的红木拔步床,就是上上之品!那床围子上雕着百子千孙图,数百上千的小人一个个都雕的是活灵活现的,嬉笑玩闹好不热闹,搭着架子上挂着的丁香色的绣帐,静姝身上盖的薄锦面被,都是满面缠枝葡萄藤的纹样,藤蔓生动,硕果累累,不知废了多少苏州绣娘的心血呢! 多少人就盼着自个儿嫁妆里能有这么一套呢!也是痴心妄想,这可都是内造办的手艺!四爷就这么把这套安置在了月子房之中,当真···令人羡慕。 “你倒是来说我了,也不知是哪个,一出月子推开月子房一瞧,都认不出来自个儿的院子了,还以为自己被送去了别院呢!”静姝配合地捧了对方一嘴,实在是当初舒舒觉罗氏所出的二阿哥办满月宴的时候,不少人见证这么一幕,本来十四爷多半是想着给舒舒觉罗氏一个惊喜,就按照舒舒觉罗氏以前所念的样子把她院子给改了。 没想到惊喜却变成了惊吓,当时不少人围拥着舒舒觉罗氏,把一句:“这是哪儿?”和后头无论谁解释都死活不认这是她的院子的场景被这些人都看到了眼里。满月宴还没散场呢,就传的满京城都是。 “都是做额娘的人了,你怎得还这般幼稚?”听了这话,舒舒觉罗氏瞬间一张小脸通红,仿若随时能滴下来血来,也想到那时候的尴尬、无措与甜蜜。 她素来觉轻,本来根本不觉得院子里动工能逃过她的眼睛,结果···谁想到孩子一生简直就变了个样儿。 她睡得跟吃了安眠药似的,外头动工的声儿是半点都没听见。 静姝好奇,笑着打探了一句:“你当真一点异样没感觉到?” 舒舒觉罗氏眯着一张含情目,笑着道:“感觉到了如何?没感觉到又如何?”日子过得好就成了,有这么一出,她也能借此骗骗自己,省得到日后一颗心碎的拼都拼不上。 突然觉得自己在领导面前过于欢脱不敬了些的静姝:··· 第83章 洗三事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你们俩个快省省,莫叫我们这些命里无宠的听着吃酸。”随着话落,李佳氏阔步进了屋。 这人今儿依旧是一身银红妆花旗衣,褂子上朵朵金线勾描的桃花开了面满,皆是上好的珍珠做蕊,金光璀璨,珠光温润,倒是搭的恰到好处。 舒舒觉罗氏见了紧忙起身屈膝福礼。 李佳氏淡淡地抬手还了半礼,然后看着静姝微勾嘴角道:“你是个有福气的。”说完便从腰间取下了一个荷包,直接递给静姝道:“我不耐烦旁人的视线,这东西是我给小侄儿添盆的,这会儿就给了你吧!” 静姝一愣,心中揣测这东西怕是极贵重,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受。 李佳氏一眼就明白静姝的担忧,直接把荷包塞进了静姝的手里,道:“你且安心收着,若是觉得不好,等出了月子去景仁宫问问,若是贵妃娘娘也道叫你不收,只还与我就是,我又跑不了。” 这位太子侧福晋与姐姐关系很好么? 不过见李佳氏都落下这般话,静姝也就不再推迟,只道谢接过。 接着又来了几位侧福晋,静姝熟悉的不多,但好在有舒舒觉罗氏,她虽嫁入皇家的也晚,但本性好热闹,虽没什么闺中密友般亲近的人物,但与大多人都混个脸熟,便在中间介绍周旋,一时间屋子里倒是尚算和谐。 除了一旁独坐着的最为年长的李佳氏。 按理说,她嫁入皇家算是她们中早的了,但与旁人之间的熟悉度却根本不如舒舒觉罗氏这个才嫁入皇家两年的新媳妇。 旁人碍于这位是太子的人,尊着,远着,少有亲近。 而李佳氏也腻歪这些人只说些衣裳、首饰、料子、儿子,半点没有意思。 “喀尔喀郡王福晋到了。” 那位海蚌公主? 静姝好奇地微微挺起身,就见一直独坐在一旁出着神的李佳氏灿然一笑,起身就欲往外迎。 却不想帘子从外头打开了,一个一身藏蓝旗衣的女子笑着走了进来。 她皮肤不似京中闺女的苍白,是更显健康的淡小麦色,梳着圆髻燕尾头,右边斜插了两支点翠红宝抱头莲,紧挨着又簪了大朵的嵌碧玺蜻蜓珊瑚牡丹簪,大红的珊瑚做瓣,翠绿的玉石做叶,小颗的珍珠攒着金丝做蕊,哪怕人不动,只风过,都能花枝乱颤,以假乱真。 而左边则是簪着满屋子只她一人能带得的金凤钗,鸟喙衔着米粒大小的金珠穿成的穗子,阳光透过帘子缝隙打进来,闪烁着五彩的光晕。 她一双双凤眼明亮有神,嘴角勾着三分笑,带着与九爷极相似的不羁,应和着她褂子上用金线绣着振翅金雕,仿若随时有搏击长空的霸气与傲然。 “六格格。”李佳氏一个利索的福礼,动作标准,却少有妩媚,多的是大方与大气。 “徽安姐姐,咱们可是许久未见啦!”六格格回了半礼,本来脸上挂着的三分的淡笑在见到李佳氏之后立马浓了三分:“前儿还说去东宫寻姐姐说话呢!但我也许久没回京了,事儿赶事儿的,忙得半刻闲都没有,只能一拖再拖的,便是我自个儿都恼的紧,没想到今儿居然在四哥府里见到了!” 李佳氏只笑着摇头:“一听这话就是不实的。” 六格格听了这话也不生气,只笑着上前拉过李佳氏的手,温声哄道:“姐姐可莫要这般说,我这听着要伤心的呢!天地良心,我就是骗谁也不会骗姐姐的呀~” “你快收收你那些酸兮兮的空话,莫叫章佳妹妹看了笑话。”李氏嘴上‘严正言辞’,可手却依旧与六格格紧握着,那相连的手仿若无声的脉络,传递着彼此的安慰与支撑,然后相视一笑,一个挺拔如松竹,一个狂傲如鹰雕,是与满屋子或温婉、或娇媚、或明丽、或素雅的女眷完全不同的风采,或者说,是这个时代女性难有的风采! 静姝看的一时失了神。 “对了,你来见见,这位便是四爷侧福晋章佳氏。” “小四嫂,妹妹这里有礼了。”说话间,六格格真的就是俯身行了个礼。 “这话怎么说的?” 静姝哪能就这么安然受了?这时代尊卑严苛,一个不敬上位轻则声明有损,重则性命不保,紧忙一边想着自己可是哪儿得罪这位了,一边强撑着身子忍着疼就要起身。 还在琢磨这屋子这么些人若是传出去可如何是好? 见自家主子要起身,下头的空青顺心紧忙上前拦着,其她伺候的也跪了一地。 六格格见这番折腾,多少反应过来自己此番示意亲近示意的‘过了’。 到底是她急了。 想着立马上妥帖扶住章佳氏挣扎的胳膊,扶着人坐靠回床上,再行解释道:“我未出嫁前四哥便待我极好,什么好吃好用好玩的从来都少不了我这一份,便是我出嫁之后,四哥也不曾忘了我,年节礼是一年比一年的厚重,正因为这,在那儿无人敢欺我轻我!这恩这情,我都记着呢!况且,便是不提这些年的庇护,单单我这做妹子的初见小嫂子行个礼怎么了?哪个又赶下说什么!”随着话落,六格格挑着眉头满屋子一扫,气场全开,颇有两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架势。 屋子里一时死寂。 不少心中有鬼之人都当起了缩脖鹌鹑。 静姝悄悄送了口气,扯着嘴角打破了宁静:“六格格至情至性,倒是我想差了。” “小四嫂说的哪里话?鲁莽失了考虑的是我,若是传将出去也是有些人心恶口毒,今儿可万万没有小四嫂有错的理!” “呦,一口一个小四嫂,当真亲密呢!也不知曾经你时时腻缠着的四嫂知晓了,该是如何了。”八福晋微合着眼踏了进来,是满脸的不爽。 精致描摹的妆容,都带上了几分恶色,一身正红妆花的旗衣,头上簪着成套的红宝石头面,红的张扬夺目却刺眼,如炙热的火,远看绚丽,再近些暖和,靠近了却会被灼伤。 郭络罗氏冷着脸打量满屋子的人,全是低贱货,就直接把蔑视刻到了脸上,踏着眼皮,一副看一眼都脏了她的眼睛的架势。 第84章 事惹人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她身为福晋,来见一个侧福晋一个庶子,也不知这俩卑贱之人担不担得起这份福分! 本来她今儿一来,见乌拉那拉氏一脸枯病之相时心中是欢喜的。 几个妯娌里,她嫌弃大福晋痴傻蠢笨,膈应太子妃自视甚高,受不了三福晋酸里酸气,看不上五福晋跟老五憨到了一处,更蔑视七福晋自卑怯懦,而她最厌恶的却是这位四嫂。 明明心里恨不得把府中的那些个贱人一个个宰杀个干净,却非得表现得大方能容,贤惠慈和,还亲自给自家爷去德妃那儿求赐贱人进府的恩典! 呵! 恶心。 本来乌拉那拉氏装她自己的,反正与她无关,她才懒得理! 但谁知道晓得她们爷与四爷无论是年岁上还是情分上都没有多亲近的意思,却被万岁爷指着住到了一墙相隔的两处府中! 这住得近了,少不了那等长舌妇就拿两府之间作比较,从位置风景,到摆设修建,最后还比起了人! 她们爷又倒霉地与四爷同去了户部,办差、圣心就没有那些人挑不着比不了的! 直到四爷府中孩子是一个接一个的出生,而她们府中却一个动静都没有的时候,一时间所有不是都朝着她朝着她们府中砸了过来。 她也急呀!可是她就是怀不上又有什么办法! 京中不知什么时候突然传起了她善妒狠辣不容人的名声。 她求外公一查,居然隐隐与乌拉那拉氏与六格格有关! 一开始她还不相信,可是后来,一个接一个拿她与乌拉那拉氏做起了比较、 她才不得不相信,原来乌拉那拉氏当真是想着踩着她的名声成就自己。 也从那天起,她与乌拉那拉氏和六格格便结下了大仇。 当初和亲蒙古时,四爷差点就给六格格求下来了恩典,她可是费了不少人脉才送六格格继续成为大清与蒙古的纽带呢! 到此,她俩的那笔账算是结了。 而乌拉那拉氏··· “先前倒是不晓得八嫂与四嫂关系这般好,”六格格按住了章佳氏想要起身的身子,笑着道:“小四嫂快躺着好生养着便是,你为皇家开枝散叶,可是大功一件!八嫂是不会因着那点子见礼的小事儿就与你见怪的,否则旁人要说八嫂吃不着葡萄就要说葡萄酸了呢~哈哈哈。” 郭络罗氏一张粉面已然青黑,再不似方才踏着眼皮的慵懒傲居,这会儿瞪圆了一双眼睛,若是眼神能杀人的话,六格格怕是早被穿成蜂窝煤了。 屋子里众人大气都不敢喘,少数几个缩着脖子就要往角落藏,生怕受了牵连。 “六格格这般言语刁钻,嫔娘娘居然也放任不管,也不知是疼格格呢还是会不疼格格呢!这若是因此失了额附的心,可怎么是好!”那一字一句,似从牙缝中生生挤了出来,几字一顿,像糅杂着深深的诅咒。 六格格好像全然听不出郭络罗氏话中的意思,只笑着道:“八嫂就放心吧!我相信额附定然会同八哥一般是个可托付之人,八嫂这嫁入皇家八载了,都未曾给八哥添下一男半女的,还束着八哥不让八哥纳妾,至使八哥如今二十有四了依旧膝下无子无女的,我八哥都还是待八嫂如珠如宝,我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就差指着郭络罗氏的鼻子对她说:你还是担心你自个儿吧!有什么脸管教于我了。 “好!好!好!”郭络罗氏气急了,扭头就走,瞧那架势多半不是找后盾就是告状去了。 李佳氏叹了口气:“你又不是不知她的性子,斥她两句解解气也叫她涨涨记性也就是了,怎么偏偏挑她的痛处踩?” “我哪有?”六格格拽着李佳氏的胳膊来回晃着撒娇道:“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她若是非要多想,也不所谓,皇阿玛总不至于因为一个碍眼的八福晋斥责她聪慧的宝贝格格的吧!” “你呀你,怎么一年没见脸皮厚了这许多?”说完,李佳氏又担忧地看了一眼章佳氏。 六格格自是不怕的. 自六格格和亲之后,她们爷都对这位妹妹多有夸赞,便是她这个不怎么懂的都能听出两分厉害来,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亲缘淡薄,但六格格有本事,万岁爷就不会因为这一点口舌争锋伤六格格的心···但是··· 以八福晋那小心眼的性子,这回被记仇的人怕是不止六格格一个。 章佳氏也当真可怜,如今算是人在家中躺,祸从天上来了。 几人又聊了一会,气氛被前头接连打断,一时半刻恢复不到之前的热闹,正巧乌拉那拉氏差人来请六格格,众人就一道跟着离开了。 舒舒觉罗氏倒数第二个离开的,本来她想留下再与静姝说说话,没想到六格格一点没有要走的意思,只能匆匆将她打好的金锁塞进了静姝的手里就直接离开。 “格格可是有什么事儿?”静姝犹豫了半天才开口。 “只是想与小四嫂道一句歉。” “没什么的···” 和没等静姝说完,六格格就道:“我前头听四哥提过小四嫂许多事儿,那时就觉得与小四嫂性格颇合,便一直想着与小四嫂多聊聊,好生亲近亲近,咱们自家姑嫂,本就是再亲近没有过得了,只是前头小四嫂在院中卧床修养,轻易不见旁人,而我又被俗世缠身,也分不出余力来,也因为这方才一见才激动的失了分寸,倒叫小四嫂作难了,是我考虑得不周了。” 人家‘龙女’都亲自道歉了,静姝哪里敢不应? 见静姝脾气这般好,六格格多少松了些气,两人又聊了好一会儿,直到乌拉那拉氏又差人来了,才姗姗离开。 看着外头水洗的碧空,张烈的烈日,放目远眺稍间枝干树叶,只有红墙灰瓦。 六格格一直在心中琢磨事儿。 她自十一二岁起就发现这时代兄妹之间规矩极大,若是想一直维持着与四哥之间的亲近关系,为自己将来拉拢好支持,日后是绝少不得要交好四哥后院的女眷的。 因为这,前头她一直费心与乌拉那拉氏与弘晖交好,给乌拉那拉氏出谋划策不知多少回,与弘晖更是时时通信,有什么好东西便是少了根扎布的也不会少了弘晖的。 第85章 抽薪计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她本以为早夭的弘晖有她这个先知在,定然是能留住性命的。 到时候以爱新觉罗家一脉相乘的重嫡观念,哪里还有乾隆的事儿? 等弘晖上位后,她背靠皇帝太后二人,定能更好的参政监国,一手掌握外蒙的政务决策方向! 可没想到弘晖到底是没留住,且也不知什么个缘由,她这回回来居然发现在四哥面前。乌拉那拉氏是提都不能提的,这位明显已然叫四哥冷了心。 她本来想转而交好钮钴禄氏这位历史上的赢家,却发现四哥似乎对这位亦十分警惕,便是她不过随意试探两句,都能隐隐觉出四哥待她时多了两分打量与思索。 这位,怕也不是个好去处。 可旁的人选中,前头她为了与乌拉那拉氏交心,几乎没给过李氏脸面,更何况这位本就没有那个命,她自不会打自己的脸与之交好。 至于武氏耿氏等人,同样是炮灰角色,之前她觉得不必费心,也多少因着身份之差,连个笑模样都未曾给过。便是她如今真就不要脸面与她们交好,她们多半也不会与她多‘真心’,成事儿的几率更是微乎及微。 甚至她都考虑过未来的年贵妃,毕竟在历史上她那位四哥可是把年氏当‘真爱’看重的,年氏病重,他就一直拖着不处置年羹尧,等到年贵妃薨了,才逐列年羹尧诸多大罪,抓人砍头。 要知道里头近半都是死罪,就这般也只处置了年羹尧一人,甚至还提拔了年贵妃的另一位哥哥年希尧以希能维持住年氏一门的脸面与荣耀。 后来还有野史称:雍正一直用自己的小金库养着‘真爱’年氏的长兄一家直至雍正驾崩。 也不知道真假。 可等这年氏入府还不知多久,而莫说四五年,如今京中风起云涌,便是要她等上一两年,这份可能的疏远她都是不敢赌的。 而就在这时,她才想起四哥府中新纳了一位历史上未出现过的侧福晋,她四哥跟她提起这位时居然还丝毫没有遮掩待之的看重与在意?! 身份足够,得宠,又与她没有前恩后怨,在她看来简直是交好的不二人选! 心中有了决定,她便打算行动,可谁知这位需孕中静养,叫她一直不得而见。 而她深知此番能留在京中的时间并不算多,这眼瞅着离期将至她人别说交好了,连面都没见上!心中如何能不着急! 这一急,便失了分寸。 明明想好了亲近之语,在福礼之后却被众人的反应给直接岔开了,又因为郭络罗氏的出现直接岔路上跑没影了! 简直糟心。 离中秋大宴蒙古的日子只有七日了。 看起来还是得想想其它法子才是。 这边六格格才出了桐安院往正院去,没过多久富察氏就从前院来到了桐安院的大门前。 “姝儿~” “额娘。”静姝前倾着身子要拉自家额娘的手,却被自家额娘满脸严肃地扶回了床上:“这可怎么使得?你才生了合该好好躺着,若是这会儿不经心可是要遭上一辈子的罪的!” 静姝乖巧地顺着自家额娘的劲儿躺回了床上,看着对方春光满面的脸,微微一笑:“可是家中有什么喜事儿?” “你能平安生产就是天大的喜事儿!”说着,富察氏又笑开了:“不过你二哥也算是有些许喜事儿吧!” “哦?二哥要说亲了?”说起这个静姝也眼睛一亮。 富察氏一听这个,脸上的笑瞬间就淡了不少:“你二哥呀!我是不指望他了,在额娘去之前能见到孙子出生就知足了。” “额娘这是说的什么话!”静姝只觉得心中憋闷,她最听不得这个了。 富察氏见姝儿眼眶都红了,心中自责的不行,怕姑娘真因为自己月子里哭再伤了眼睛,但到底还是抹不开面子退一步,只强撑着道了一句:“谁早晚都有这么一天的。” 空青见自家主子泪珠子马上就要落下来了,而太太又起了轴劲儿,立马插话凑趣两句。 富察氏本来就担忧自家姑娘担忧的不行,只是在小辈面前抹不开面子罢了,见空青递了台阶立马就跟着转移了话题。 静姝也清楚月子里不能哭的规矩,更不愿自家额娘来一回再难受着回去,忍了半天把泪憋了回去,也跟着说起了旁的。 慢慢屋子里的气氛总算回温了… 六格格踏进正院时,满屋子已经坐满了人。 郭络罗氏依旧踏着眼皮坐着,却完全不是方才在桐安园的傲然与张扬,此时仿若蠢蠢欲动的火山,翻涌着叫人心惊的狠辣。 一路上郭络罗氏是越想越生气。 最初时她也并非是不让胤禩收用妾室的,甚至在不方便的时候亲自给他抬过两个丫头,可胤禩心中有忌讳,不愿碰那些女人,难不成她要逼着胤禩去! 后来···她也被养大了心,仗着胤禩依仗她娘家,便是身份高些的也不叫胤禩收用,才因此得了个妒妇悍妇的名头。 妒,她做了,骂名,她认了。 可谁知乌拉那拉家居然那般恶心人,四处夸赞她们家姑娘贤惠良善也就罢了,居然敢踩着她的脸面给乌拉那拉氏挣脸面!? 说上两句四福晋如何如何必定得带上一句‘不像那个善妒的八福晋呀···’ 要不就是把她先一顿贬,再来上一句‘若是当初八爷能娶个如四福晋一般的福晋回来,哪会如何如何。’ 呵! 一次她忍她了,两次她也忍了!谁能想到她这一被缠上乌拉那拉氏就像是不吸光她的血不算完似的硬生生吸了她四年! 就是个好脾气的都忍不了,何况她本就是个暴性子的! 六格格一进屋,骤暗了不少的光线叫她下意识眯了眯眼,环视一圈后锁定了郭络罗氏的位置,睨了她一眼,冷淡道:“八福晋这是帮本宫跑完腿传完话了?” “你这什么意思!”这是拿她当跑腿的奴才了?! 不过一出嫁的格格,真真是可笑至极! “也是我许久未回京了,倒是不晓得八福晋最近新添了耳背的毛病,可召过太医?太医是如何说的? 八福晋怎么这个表情呀?莫不是晦疾避医,这本宫就得好好劝劝你了。” 第86章 李氏谋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这病呀!可最万万拖不得的!小病拖成大病要人命可不是一回两回的,人家寻常百姓晦疾避医是因为家里头穷无银两看病治病闹得,八哥府中又不是缺银子的样子,我瞧着逢年过节门口热闹的不比大哥府门前差,所以八福晋还是趁早治,早知早好的好。” 这话一出,郭络罗氏立马抬头看向大福晋, 此时她心中还多少有些期望,期望这个小家小户出身的听不明白六格格的意思。 只可惜,一切在迎上张佳氏探究又警惕的目光时,便只剩下通体冰凉。 脑中只剩下思索她回府后该如何与自家爷解释才能把过错全撇干净! 以至于连应付解释两句都没有。 也正因着这份过于专心,她并没有看见张佳氏越发冰冷的目光。 因为这份不解释在张佳氏的眼中,已经成了‘事已成不屑与自己再虚与委蛇’的意思。 六格格把一切看在眼中,满意入座。 郭络罗氏还以为她会跟当着众人的面开撕争执解释么? 怎么可能? 她从来都不会在这种无用的事儿上费心。 和郭络罗氏撕又有什么用? 就算撕胜了又能如何? 倒不如直接釜底抽薪断了她依仗的前路,就算断不了也叫对方短时间内只能猫着少折腾。 乌拉那拉氏看着六格格自一句话将直郡王对八爷不信任挑起来之后就一直默然喝茶,心中跟着一凉。 她本来费尽心思求来给章佳氏的儿子举办这场洗三宴就是为了想借这个机会见见六格格寻她给出个主意的。 可如今··· 眼瞅着一项项流程往下走,从宴酣到宴散,主子都没与六格格说上话,可把岑嬷嬷急得不行。 这瞅着六格格就要上马车了,岑嬷嬷再不愿等,直接上前扶住六格格的胳膊,笑着道:“奴才可是许久未见格格了,请格格安。自上回一别,我们主子可一直念叨着格格呢!只可惜今儿主子一直不得闲,也没与格格说上两句话,不若格格留宿两日,也好与我们主子亲相亲相?” 六格格一愣,回头看向火烛光影下的乌拉那拉氏。 这越仔细打量,她心就越慌。 不过一年半未见,乌拉那拉氏却仿佛老了十余岁似的,身形也瘦的脱了相,那般瘦的旗袍都撑不起来,穿在身上空荡荡的,脸上便是盖着上好的脂粉也依旧救不回那疲惫苍黄的样子。 本来乌拉那拉氏要比四哥的岁数小上几岁的,如今瞧着,却仿若比四哥要大上一辈一般。 诶!说起这,这回回来四哥瞧着可着实年轻不少,原来四哥跟太子站在一起可着实不像比太子小的,如今瞧着,倒是与老九的脸一般嫩了。 不过乌拉那拉氏的老气衰败却也是真的,她瞧着便是宜妃娘娘都要比乌拉那拉氏看着鲜嫩上许多。 瞧着就叫人可怜的紧···只可惜,得与失她还是看的清的。 “四嫂忙得紧,我哪里好打扰,更何况我这一年半未曾回京,许多事儿躲不得闲呢!” 一听这话,岑嬷嬷一愣,脸上的不可置信明显的有眼睛的都看得见。 反倒是乌拉那拉氏,还是一派的自然,但也没有应所谓的忙,只道:“你莫听她的,自忙你的便是。” 六格格之前与乌拉那拉氏亲近,自然清楚岑嬷嬷是个什么性子,怕出再出什么岔子,连应付两句都没有,直接道了一句“四嫂留步。”就上了马车。 车轮滚滚,驶出了二门,后头接着一辆又一辆的马车,将留在原地的人的视线挡了个一干二净。 让才回过神的岑嬷嬷再无回转余地。 “主子···这六格格是什么意思?” 李氏噗嗤一笑,道:“还能是什么意思?总不至于忙到夙兴夜寐吧!便是六格格熬得住旁人也熬不住的啊!”若是真忙,关系在那儿也不会拒绝的那般彻底的,这都什么时候了,晚上再如何也无事儿的,留宿一夜第二日再行离开既不耽误事儿,也护住了留人开口的面子。 六格格这是很明显要和乌拉那拉氏分道扬镳呢! 想想过去乌拉那拉氏借着六格格打压过她多少次,她心里就有多爽! 但是… 李氏往西北方向瞅了一眼,轻哼一声,也不再顾着规矩,留乌拉那拉氏一人在原地,直接先一步离开了。 武氏看了看李氏的背影,又看了看乌拉那拉氏,低头一笑也跟着走了。 接着是如隐形人一般的宋氏。 耿氏本来还在纠结,一看宋氏都走了,再不犹豫,疾步走到宋氏之前,稳占第三位才放慢了速度。 然后一个接一个,就是之前规矩的不行钮钴禄氏都离开了。 气得岑嬷嬷一张脸通红,喘气声如牛:“一个个好大的胆子!福晋还没先行呢这些人怎么敢先走!” “福晋?”乌拉那拉氏讽刺一笑:“不过一空名罢了,如今府中,哪个还把我当成女主子?” “您莫要这般说,您与主子爷那可是先皇后亲自指的婚,您是上了皇家玉蝶的嫡福晋!那些东西给您提鞋都不配,不过是小人得志的嘴脸罢了,因为那些卑贱之人气伤了自个儿才是真的不值当呢!” ··· 二门前人来人往,又是送客的时候,不知有多少奴才候着,这场面眨眼间就传的满府皆知。 便是后走的那几家,也都看在了眼里。 静姝人虽没在,但多少人都自以为是地觉得摸清楚了府中的形式,想借着这个机会跟她面前卖好呢!没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听了两拨的信儿了。 “主子~”空青眼中带着明显的喜色。 若说她一开始待乌拉那拉氏还有两分忐忑惧色,但自从这位往她们院子里插人甚至送进来脏东西准备对主子和小主子不利之后,便只剩下恶了。 就是没成也不损分毫! 因为没成那是她家主子聪慧谨慎,是主子爷明察秋毫!与乌拉那拉氏可半点关系都没有。 静姝沉吟片刻,苦笑出声:“虽然话是那么说,但我平安产下小阿哥还是给她威胁感了。” 空青不明白,疑惑道:“主子?” 静姝没有直言,只叹了一句:“本来还以为出了月子能闲上两日,十月末一大早实在是太冷了。”就窝回了被窝里。 第87章 又来客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洗三宴后,静姝又安心地坐起了月子,过起了吃了睡睡了吃的‘幸福’生活。 “主子您瞧,小阿哥眼睛瞧着好大呀!” 静姝也稀罕极了自家儿子那一双眼睛,圆滚滚乌溜溜的,像极了那水灵灵的大葡萄,虽然小家伙现在还不会笑,但她完全能在脑中勾描出他瞪着那双葡萄似的大眼睛呲着无齿的小嘴格格地笑时会是多么的萌化人心了。 不过小家伙这会儿是真吃了睡、睡了拉、拉了醒、醒了吃的死循环,差不多一个时辰就得喂上一顿,一天十二个时辰这家伙得睡上足足十一个时辰,能见着这幅萌模样着实得靠运气。 这不,她眨个眼的功夫,这家伙又睡了。 奶嬷嬷轻声请示后,就抱着小阿哥去了东侧间。 静姝活动了活动发酸的腰,就要躺下。 空青顺心紧忙上前伺候。 就见金蝉一溜小疾步进了西侧间,见小阿哥不在屋子里,知道定是又睡了,立马压低声音禀道:“主子,九福晋与六格格往这边来了。” 静姝叹了口气,这俩人怎么一块来了? 一个疑似男穿女的九福晋,别说她这会儿还坐着月子呢!就是不坐月子跟小叔子私下见面都不好好不好! 若是以后四爷发现了真相那今儿这一出可是个大麻烦! 另一个上回闹了那一出,为了哪般她这会儿都不清楚呢! 做重要的是她如今实在没那个精神头待她们。 可是···她又有什么理由不见人家呢! 如今自己身份最低,人家尊位的来了,照规矩她得往外迎出好远去的,月子里亲自来看望那是给她面子。 不见?那是打谁的脸呢! “顺心,快请九福晋与六格格去正房厅里歇歇上茶,空青,给我理理头发,擦把脸。” “是。” 披散的青丝拢起来梳成了燕尾圆髻,只简单点坠一枝碧玉做瓣的芙蓉花簪,素面朝天地就请了人进来。 两位女子相携着娉婷而来。 一个身姿纤细,皮肤冷白,五官极淡,却胜在气质极盛,如松似柏含着旺盛的盎然与生机,仿若那茉莉,颜色极淡却又依旧叫旁人不可忽视。 她穿了一席绛紫色大袖长袍,套了件月白的梅花团纹褂子,披了件月白的红梅破雪的披风,小两把字头上翡翠、珍珠、珊瑚、碧玺、赤金,白银凑了个齐全,却丝毫不显得杂乱繁复,瞧着是舒服又有底蕴。 另一个身子略丰满,小麦色的皮肤,五官极艳,明媚如芙蓉牡丹,却一身如鹰击长空的傲气,将本来艳如妖的模样中和的恰到好处。 她一身松青旗衣,同色的披风,便是连衣裳上的纹样都是男子常用的山石松柏,几乎将心中野心尽诉说于此,圆髻上用了成套的松石首饰,鬓间松石小米珠子穗从青到蓝,层层过渡,偶有轻抚,似有其深意。 一见了人,静姝就先松了口气,这位九福晋不是男的! 不过见同为穿越女的九福晋还是见男穿女的九福晋哪个轻松些…她也一时说不清楚。 九福晋一进屋就笑:“可从未见四哥待旁人这般紧张过,我们俩人一进府就先被请了过去,本来马车一路直接进的二门里,又被轿子给抬回了前院,寒暄话说了一大堆,茶都吃了好几盏,什么大事儿没有,只话里话外地叫我们稍坐坐就有点眼力地赶紧离开,莫要扰小四嫂休息呢!” “可不是!”六格格也是一脸的打趣:“我不过只一年半未见四哥,方才差点没敢认呢!” “可莫要说你了,便是我时不时见上四哥一回的,也不敢认呢~” 这两人一答一合的配合的默契,直把静姝臊得小脸通红都不算完,六格格还最后收了个尾:“九弟妹可莫要再说了,若是叫四哥知晓了,怕是觉得咱们欺负了小四嫂再不叫咱们登门了呢!” 说完两人噗嗤一笑,便停不下来。 这屋子里的气氛也随之和谐起来。 被这么一通打趣,也堵回了静姝想要开口的诸如‘未曾远迎、还望勿怪’之类的寒暄,这会儿只觉得脸上直发烫,脑袋混沌地一时不知开口说些什么。 还是九福晋先开的口:“我前儿又酿下了些葡萄药酒,往年见四哥喜欢,偏与我们客气,便是吃尽了也不说话的,等今年酿成了我就直接全送小四嫂这儿来。小四嫂可莫给了四哥,只自个儿管着,若是四哥想吃用了只来桐安院里吃用,若是小四嫂见快吃用尽了直管差人往我府里说上一声就是。” 这是卖好,也是试探。 静姝只浅浅一笑,仿若还没从方才的打趣中回过神,轻声道:“我们爷是个什么性子九福晋与六格格该是最清楚不过的,哪里是什么生疏客气,他不过是自觉做人哥哥的,从来只想着照顾着弟弟,若是从弟弟手里得了什么,一边喜的跟什么似的,觉得兄弟之间一如年少时亲近,一边又心中生忧起虑的,总担心弟弟再因着他这个做哥哥的亏了自个儿,甚是纠结呢!” “哎呦喂,可怪不得四哥这般在意小四嫂呢!叫小四嫂把话这般一说,我这颗心呀不知道欢喜成什么样了呢!”九福晋直接上前牵住了静姝的手,笑着道;“就是我这个女人都不知道怎么喜欢呢!何况是四哥呢! 不过日后小四嫂可万万得劝着四哥些,他旁的弟弟府里如何我是不清楚,但我们府中呀!我们爷这些年旁的没干什么,这银子可着实挣了不少,万万不会因着哥哥委屈自个儿的,只会随哥哥一起万事顺遂呢!” “可不是,”六格格也随之上前,跟着笑道:“听小四嫂这般一总结,四哥可不就是那么个性子嘛!” 见两位贵客就这么站在床榻前,一个还为了拉着自家主子的手躬着腰,空青和顺心对视一眼,立马悄步去一旁把太师椅搬到了床榻前。 九福晋见此挑眉一笑:“小四嫂身边的人都是极伶俐的呢!”说着就随手摘下了两支珍珠抱头莲的银簪子递了过去。 空青和顺心见了立马跪伏在地,却没有直接接赏,而是看向自家主子。 第88章 皆应酬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九福晋赏你们的,你们还不好生叩谢。” “奴才谢九福晋赏。” “就说不愿意与九弟妹一道串门子,这可不就把我比的不懂事儿了嘛!”说话间六格格摸了摸头上的赤金碧玺首饰。 她倒不是不舍得,只是这些都是越了丫头能带的规制的,就算赏下去了这俩丫头也用不了,还显得自个儿不若老九家的诚心:“我就说老九这几年往家里划拉了那许多银钱,怎么你这个做福晋的今儿出门居然戴了两支珍珠抱头莲银簪子,原来呀原来!” “瞧六姐姐这话说得,好像我是那莲藕成精似的!我哪里就有那么多心眼子了?今儿还是我第二回与小四嫂说上话呢!哪里就知道小四嫂身边有这般伶俐的人儿了?还能提前备下赏?”九福晋笑着摇头,还对着静姝无奈一笑,只道:“本来我只是见这俩姑娘生的好,又伶俐,见着心喜,才想着给点什么,一掏银子,却发现今儿刚好没带银子在身上!又赶巧想起头上簪着两根银簪子,正合她们用,这不是这两支簪子恰好与这俩姑娘有缘嘛!我自然不会做那等拦人缘分之事。” “你这一张嘴,我算是怕了。”六格格听了九福晋的话,知道九福晋在解释说自己虽想与章佳氏打好关系,却也不会拦着她与章佳氏的缘分,便不再与其纠缠。 说完六格格直接从荷包里掏出了两张银票,朝空青和顺心递了过去,对着静姝解释道:“我呀就是一俗人,打小额娘与宜额娘就说我没有什么姑娘家的样子,我这喜欢的你们也未必喜欢,倒不妨直接收下这银子,喜欢什么自个儿买。” 这话一出,空青跟顺心哪里敢应。 便是静姝都不敢随意应下。 只觉得这位六格格不大对劲,似乎···把自己的身份放的太低了些,明明,她才是低的那个不是么? 九福晋见了,撇了六格格一眼,立马笑着对静姝道:“小四嫂莫与六姐姐客气,她呀!手头上的银钱可不比我少呢!我们家爷可是年年都少不了往六姐姐那儿送孝敬的!六姐姐也是一贯大手大脚习惯了,都快不晓得人间疾苦了。”说完,又对空青俩人说:“你们俩收着就是,她在自个儿公主府里赏人也一贯如此的,你们呀就全当六格格赏你们攒嫁妆的了。” 静姝听九福晋这般说,才对着空青点了点头。 空青顺心这才磕头谢赏。 六格格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她这是又犯了蠢。 自己是想巴结人家,可这位却不是当初的乌拉那拉氏,两人如今的身份地位差距不小,她还反着来,怕是要让章佳氏多想的。 九福晋看着一边略显尴尬地两人,琢磨着这一会儿接触的章佳氏的性子,直言解释道:“小四嫂莫理六姐姐,她呀,生的脑子与咱们不同,全副聪明劲儿都在外事上,旁的呀,就显得笨拙的紧了,其实呀她是瞧着与小四嫂投缘,想与小四嫂亲近才这般的,就是办事儿说话不靠谱了些。” 静姝也不愿叫气氛再这么尴尬下去,便顺着九福晋的话捧了六格格一句:“我也曾听我们爷说起过,六格格巾帼不让须眉,有理事监国之能呢!” 只是没想到··· “当真!”六格格猛地站起了身,满脸兴奋,甚至都浮上了两片红晕,便是出口的声音都难掩激动:“四爷当真说我有理事监国之能?!” 一连串的反应惊得静姝一愣,尤其是那脱口而出的‘四爷’,着实…值得深思。 不过静姝虽脑中疯狂转动,嘴上却不耽误应着:“当然,我不懂这些的,如何敢胡说呢?” 听了这话,六格格直接笑‘傻’了。 看的九福晋直叹气,暗暗提醒道:“我原都不知道六姐姐这般不禁夸,一句话就喜得脑袋转不过劲儿了。”全然忘了今儿来这一趟是为了点什么! 她常待京城,若是想与章佳氏亲近,什么时候来不行,非得在人家坐月子的时候来讨人嫌? 还不是为了陪这位!结果这位听了一句不知真假的话直接喜傻了。 突然觉得那边智商不行呀!这么个人都敢让监国!也不怕他们的国被玩死了? 听了九福晋的话,六格格总算回了神,看着静姝嘿嘿一笑,带着两分傻气,又有十二分的爽朗大气。 彼此互捧一番,六格格和九福晋见章佳氏对各种小道消息好奇,便绕着这个话题讲,一时间算是‘宾主皆欢’。 直到聊了快一个时辰了,九福晋才起身告辞:“时候也差不多了,小四嫂快歇歇吧!我们就不留了,若是再留一会儿四哥要遣人来撵我们了呢!” 三人又笑闹了两句,便分别了。 静姝见那两人消失在视线里,立马落下了脸上的笑,连连道:“快快快,空青,扶我躺下扶我躺下。” “是。”空青小心伺候自家主子躺下,然后轻轻拆起了主子的发髻,等青丝全散开后,空青探头一瞧,发现自家主子已然睡熟了。 这边静姝累睡了,那边六格格和九福晋去前院告辞之后也双双驶离了四贝勒府。 一上马车,两人的笑就都落了下来。 六格格直接往后一瘫,叹了一句:“可累死我了,你说她们为什么对那些八卦那么感兴趣啊?有这功夫干点什么不好?”真是难为她的小脑袋了,离京一年半,她哪里还知道近来发生的八卦,就连当初的都快记不清了,每当九福晋提起一个人,她是搜肠刮肚地想,才跟着说了几个。 九福晋虽也落了笑,但坐的依旧板正,自沏自饮,一连干了四盏茶,才长舒了一口气。 短时间内她是不想再说话了,感觉今儿又扮了一回说书的。 自从来了这大清,别的练没练出来她是不知道,但说书一道她肯定是练出来了。 前有用九福晋的身子哄着宜妃太后得她们的喜欢。 后有用九爷的身子哄着老十别犯傻跟着老八往前冲! 还得兼顾与四爷之前的关系维系。 这会儿又多了位章佳侧福晋需要哄着,以防未来用她的枕头风时来不及现抱大腿。 不过··· 第89章 小女人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你觉得这章佳氏如何?” “如何?小女人一个,只看得见自个儿府里那一点事儿呗,还能如何?”打上辈子起,她就看不上那些个把全副心思都放在家里头所谓的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 只不过过去能道不同不相与谋,而如今,却是不成了。 这时代的女子都是如此,除非她日后不和女人打交道了! “我瞧着倒是未必。”九福晋看着六格格眸中难掩的讽色与无奈,也懒得与她争辩‘三观’,只顺着本来的话题继续下去:“今儿这一番,你细想想,可从她口中得了什么?” 她本想借着这位的口拉近两府之间的关系,后来又想顺着章佳氏的话说坐实她们家爷与四爷之间的兄弟情分,可她得了什么么? 人家只说四爷一贯是自觉做人哥哥的,只想着照顾着弟弟,若从弟弟手里得了什么,既喜又忧,生怕弟弟委屈了自个儿,可以说是好哥哥典范了。 可是这个弟弟是哪个章佳氏可从头到尾都没直说。 他可以是她们家爷,也可以是人家四爷的同胞弟弟老十四,更能是历史上得雍正无双宠信的十三爷! 至于聊八卦,那章佳氏更是只进不出的主儿! 人家也没干听着,‘还有这个说法?’‘可是当真?’‘不是吧?’‘我的天!’捧哏捧的是恰到好处,叫说话的人越讲兴致越高,可人家真实看法却一点都没有表露。 而她这个被逗哏的也是事后才反应过来。 “她若是普通的小女人,那你我算什么?傻的?”九福晋心生无奈,她就说这个世界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各人有各人的处事经验,只可惜这位上辈子也不知经历了什么?生了一副偏见的心肠,就是瞧不起全职太太,觉得人家是浪费生命,真是掰都掰不回来。 不过,她们也不过是利益联合,人家非要撞南墙,她也懒得管,只要不耽误她的事儿就行。 六格格脑中转了两圈,猛地坐了起来。 “扮猪吃老虎?她想做什么?觉得咱们动机不纯?被害妄想症?” 九福晋听了这一通直接翻了个白眼:“平日里没什么联系的陌生人突然上门表示亲近要是你你会怎么想!不过是谨慎些罢了,若是她当真是个傻的,我也不会再与她有交集。”四爷府中可都是不省油的灯,这位若真是个单蠢的,不值当浪费时间在她身上。 看着还愤愤不已的六格格,九福晋隐隐有些后悔。 若是真正的六格格,与之交往自然是好的,可如今这位,真的能完成历史上海蚌公主的政治宏图么? “也是我心急了,未曾想那章佳氏不过进四爷府中一年有余就脱胎换骨了一般,之前制定的计划都是根据她在娘家时的性格做的。”提起这个,六格格就觉得头疼,之前所做的一切全都成了无用之物了。 倒是九福晋淡定的很:“四爷府中哪个是省油的灯,若章佳氏还是那个软包子性子,怎么可能在那些人手底下得宠生子?”便是她,这些年都大变了一副样子,若是曾经,她怎么可能跟一群人分享老公?可是如今她又能如何?就是一个放松都不敢,生怕这条好不容易得来的小命再次进入倒计时。 “罢了罢了,莫说我了,说说你吧!水泥路谋划的怎么样了?” 一说起正事儿,九福晋立马肃起了一张脸,腰背挺直,胳膊却随意往膝上一搭,眸色暗沉,似暗潮汹涌,嘴角却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既正且邪,明明矛盾的两种感觉此时却和谐地萦绕于一人身上。 若是熟悉的人见了,定觉得这与群臣又爱又恨的变脸后的九阿哥一毛一样! “路必须修,要致富先修路绝不是一句空话。” “你可要想清楚,这修路用的银子可不是几万两几十万两能挡住的,你攒的那点家底,怕是都霍霍上都不够用的。” “一点一点来吧!”提起银子,九福晋脸上也难掩心疼,但是一想到命,这点银子瞬间就不算什么了,毕竟银子她总还又挣回来的时候,可命就只有一条!颇为安慰道:“罗马也不是一天建成的。”只是这句安慰也不知道是安慰的旁人还是安慰的自己。 “四爷那边怎么说?” “我还没跟四爷说起这事儿。”当初修京城里的水泥路时,就是好一番撕扯,好在后头各府花银钱修整各家时,工部统一排工期派人去,算是回了本,后来多少也有了富余。 这还是那些人日日常用能跟着受益的,都那般不易,若是修官道,怕是有些人得炸。 她还得琢磨琢磨,想个妥善些的法子出来再禀与四爷说。 总不能跟领导一通画大饼之后领导问如何执行她叫领导自己想法子吧!哪有这么办事儿的。 六格格见了,挑眉一笑:“我倒是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 “第一条水泥路要通归化城。”六格格懒洋洋往后头一歪。 九福晋眸中一沉。 这与她本来想的可大不相同,她本想先修下江南的路,理由也好找,对内是为皇阿玛分忧,还能刷一波康熙爷的好感度,对外是朝廷重视江南学子。 在朝京中各大家在江南都多有产业,官路一修来往多有方便,选这么一条路阻碍最小。 可··· “好。”九福晋一点头,应道:“我应了。” “爽快!”六格格猛地前倾身体,喜笑出声:“我为蒙清通商受惠的百姓谢过了。” 九福晋懒得与她掰扯,直接道:“法子。” “你也是在这儿待的时间久了,高速公路还记得么?” “你是说过路费?” “就像你说的,罗马也不是一日建起来的,一段一段的修呗!户部先出上一段的钱,剩下的,若是运作的好了,足矣补回来修路所出的银钱,说不定用过路费养接下来的修路都不成问题。” 九福晋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法子,水泥路行驶能减短多少路上的时间她是清楚的,只要那些商户知晓了不怕他们不出这份钱。毕竟相较于路上损耗的那部分,过路费那点银子又算的了什么? 第90章 出月子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在朝廷这边,有个萝卜在前头引着那些人,多少能叫他们咬的不那么死,只要有缝,她总能有法子挨个撬开的。 只是···想起康熙如今的性子,她就觉得脑仁疼:“与民争利,老爷子那儿怕是不好过。”康熙越到晚年越想留个慈和仁善贤明德章的好名声,叫他同意这一出,怕是不易呀。 “法子我出了,该怎么劝老爷子,你自个儿琢磨吧!记得,第一条路我要通归化城。” “忘不了你的。”九福晋边应承着边又琢磨开了法子。 但还是难掩心累。 真的是刚解决了一个问题又来了一个问题。 她这日子过得就跟西天取经似的,刚擒住了几个妖,又降住了几个魔,魑魅魍魉怎么他就这么多!曾经月初而起,日出而息,夜店酒吧四处浪的日子真的是一去不复返了。 一想起往昔的疏懒如死鱼的幸福日子,再想想如今,脑细胞一天死一把的悲催,只想一个人静静。 谁都不要理我。 ··· 接下来几日,六格格时不时就来静姝院里坐坐,还都不空着手。 人家送的也不是什么金银玉器,都是些蒙古那边的特色,吃食、衣裳、马匹,最后还送来了两个嬷嬷!说是极善做蒙古吃食,冬日里京中多食肉,叫静姝和她四哥换着口味也能多用些。 还话里话外的说她四哥自小畏寒苦夏,喜素厌荤,说是往年过上一个暑日一个隆冬她四哥总要瘦下去十来斤,又夸静姝照顾人照顾的好,说今年初秋她四哥的样子是她打记事儿起唯一一回见她四哥比春末时还胖些的。 静姝从一开始的忐忑,到了心中有所猜测的警惕,再到后来的无奈,只觉得应付起这位是应付的身心俱疲。 好在中秋大宴蒙古的那日很快就到了,那日后,六格格只十七日那天又来过府中一回,便返回归化城了。 知道六格格离京,可把静姝高兴的不行,直接以大睡三天以示庆祝。 风渐冷,叶渐黄,枫渐红,松依旧。 似乎随着天气转冷,日子也走起的飞快。 两个月的月子,直接猫懒起了许多事儿。 从小家伙的的满月,到福晋开了院门,再到这家那家不断的帖子,全都被她静养过去了。 好在效果是眼见的不错。 静姝看着西洋镜里肤若凝脂、气色红润的样子,才发现过去已自觉不错的容貌居然是那被病气打的枯黄渐败的叶子?!如今这副皮囊好似才与灵魂完美地融合起来,一颦一笑皆是生动的···有些勾人。 她与姐姐越发的像又越发的不像了。 同样的浓艳如桃李。 姐姐是锋芒毕露的牡丹,气势飙起来时是我花开后百花杀的霸气。 而她,却更似群芳争艳时的一株芍药,慵懒地大隐隐于花丛之中,不张扬也不暗藏。 就是…懒。 “主子,这朵绿牡丹花簪可好?” 静姝看了眼,好看是好看,可今儿是时近一年后她首次去前院给乌拉那拉氏请安,还是规矩着些吧! “取那只绿芙蓉,再随意配两支抱头莲花簪就是了。” “哪能随意?”空青是既喜主子坐月子后容貌益盛,又心焦主子这两个月养的越发懒散的性子。 据上回主子去正院请安已经近十月了,尤其是这回主子身边还有四阿哥做底气,合该好好做足了身份才是。 静姝只一眼就看出来空青的想法,不过她可不会犯那个傻。 四爷虽对乌拉那拉氏心中有意见,但爱新觉罗家是一脉相承的擅使平衡之道。 府中李氏与她两势相抗,如何能比三国分立来的稳定? 而且,四爷重规矩,决是不愿传出什么宠妾灭妻的流言蜚语的。 她退一步又不会掉块肉。 不过这话却是不好解释的,毕竟,小耳报神顺心可是在一边呢! 好在空青是个听话的,虽说心中有想法,但是主子开口了,定是顺着主子来的。 顺心看着镜子中的人,小两把字头上只中间偏右簪了支碧玉芙蓉花簪,右边紧挨着搭了两支碧玺抱头莲簪子,实在是过于素净了些,也跟着开口劝道:“主子若是不喜金银俗气,不如再搭上那支碧玉菊花簪?”那支菊花簪虽瞧着瓣瓣精致,但单看朵朵花都小的可怜,一连三朵,枝叶相缠,独带小家子气了些,但搭着旁的花作陪,倒是恰到好处。 见顺心拾起菊花簪在主子发间比划,空青眼前一亮:“没想到顺心你在这梳妆上也颇有两分心得。”这不过一指长指肚宽的花簪一搭上左半边,方才的空落之感就全消了,满头珠翠点缀,却也没越了规矩,便是谁都说不出不好来。 静姝也点头。 顺心反倒是不好意思了,只抿嘴笑着道:“一时的机灵,空青姐姐莫笑我了。” “我笑你做什么?我还盼着你日后日日都这般机灵呢!可省了我多少事儿!”往日里主子不梳妆打扮只日日躺在床上时她还不觉得,这主子一出月子,衣食住行都凑到了一起,她才知道自己能多手忙脚乱。 喝了碗燕窝粥垫了垫肚子,静姝就带着顺心出发了。 明明阔别了十月再见,可一踏进正院,静姝却觉得好似时间一直停留不前一般,依旧青石冰冷,梧桐枯枝,檐上落雪。 “请侧福晋安。”院子里姹紫嫣红一片,比争春的花儿还千娇百媚、香气馥郁。 被乱花迷了眼的静姝一顿,才道:“不必多礼。” 而对面的人同样被迷了眼。 不是说刚生产的人身姿臃肿、脸上生斑、气色疲乏么! 眼前那个仿若吸足了精气神的小妖精是怎么个回事儿! 觉得今儿能见着一个肥胖卡粉无神的章佳氏所以刻意描眉画眼仔细上妆想把人狠狠嘲讽打脸一番的众人:··· 你这剧本不对呀! “妹妹大喜了。” “李姐姐同喜。”静姝见李氏虽先开口却立在原地不动,也没多说什么,主动先行了半礼。 李氏才笑着姗姗回了个半礼。 “妹妹月子里养的是真好,爷可当真疼你,一养就养了两个月,不像我,一个忙碌命,这两月根本不得闲上半分,今儿这府里一趟,明儿那府里一头的,也没去看看妹妹,实在是有心无力呀!还望妹妹勿怪才是。” 第91章 又交手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姐姐说的哪里话?姐姐这是为爷为福晋分忧,我怎么会怪罪?佩服还不及呢!” 这话一落,乌拉那拉氏院子里伺候的九成都把视线都投向了李氏,那敌意呼之欲出。 李氏笑意一顿,上下打量了两圈静姝,才淡淡道:“妹妹也不用敬佩于我,如今妹妹出了月子,依爷待妹妹的看重,妹妹也定有为爷为福晋分忧的时候呢!”说话间视线跟着扫视了一圈,就差直接明言:“分权的绝不会只我一个,她章佳氏静姝早晚是下一个”了。 听了这话,静姝回答地坦荡极了:“姐姐可是说笑了,我这才生下四阿哥,哪里能分得出心去?怕是这日后还得劳姐姐一人辛苦了。” 便是没有孩子这一出,她也不愿意沾府务的手。 懒散有之,更多的是不想沾那个权。 那日只有静姝和舒舒觉罗氏在时,李佳氏曾直言感叹道: “也不知太子从哪儿学来的后宅平衡之道,觉得给你权了,那宠就收着些,觉得她无权无势了,反倒宠的肆无忌惮,好像没他的宠那位就无法活下去了一般。 也不想想,能在他后院之中平安地一个接一个生孩子的,哪里会是寻常角色? 可某人就是看不清呢!” 其中许有委屈牢骚成分,但感叹却是十成十的。 静姝担心这份后宅平衡之道出自那位康熙爷,毕竟她那有宠有位份的姐姐可不就是没有实权?万一四爷也学来了几分可如何是好? 莫说旁日,如今她还有了孩子,可赌不起! “妹妹可莫要妄言,这话呀!还是想想清楚再说来得好,若是轻易出了口,来日打了脸,可是就不好看了。” 李氏全然不信静姝的话! 在她看来,皇子福晋的这份权利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 便是她沾了手之后都无时无刻不在后悔。 悔为何当初要脑袋一热听了那丫头的话就选择故意当众下那乌拉那拉氏的面子,助乌拉那拉氏解禁! 做什么山观什么虎斗啊! 明明她膝下两子一女都站住了,岂是膝下只有只有一个奶娃娃的章佳氏能比得上的! 如今可好,她一边要盯着章佳氏,一边还要防着乌拉那拉氏随时把这份她不想撒手的权利给夺回去! 简直无时无刻不再煎熬。 她注定不是鹬就是蚌了,就是不知那渔翁是哪个? “若是没有想清楚,我自是不会多言的,我生性惫懒,只想照顾四阿哥平安长大,”说话间,静姝瞥见身边的顺心眼珠一转,又刻意拔高点了自己的话,套用了句曾经的名言:“然后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坐观天边云卷云舒罢了。” “妹妹当真想的清楚?”李氏见章佳氏脸上当真是实打实的真,只觉得既不可置信又心中不安,完全没了章佳氏不与她争的喜色,又问了一句:“可莫要为了一时小心思说了意气话,妹妹今儿这话一出口,怕是很快就满府皆知了,若是日后轻易改话,伺候的面上不显可心里到底是要笑话的呢!到时妹妹领了差事那些奴才要不好差用了呢!” “我呀本事有限,桐安园管明白就不易了,当真没有余力为姐姐分忧,还望姐姐原谅这个。”静姝见李氏纠缠不休,直接将分忧挂到了对方身上。 李氏听了章佳氏的话,知道若是再纠缠这位怕是又要说些挑拨的话了,她还不想正面跟乌拉那拉氏对上,便只能匆匆打住:“妹妹想起楚了才好。”就是不知为何这颗心飘悠悠的好生不安呢! 岑嬷嬷见外头一番刀剑相向停了,才出现,高声道:“福晋起了,诸位请屋内请安。” 李氏扭头率先进了屋,路过岑嬷嬷时意味深长地暼了她一眼,没忍住讽道:“嬷嬷当真不愧是福晋调教出来的人呢!” 岑嬷嬷脸色一僵。 不过就在明厅门口,里头的乌拉那拉氏如何听不清? 心中一冷。 这李氏一大早在这儿打谁的脸呢! 这是拿她立威呀! 不过代行了一点掌家之权,就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了! “方才外头出了何事儿?怎的那般喧闹?” 李氏刚行至半礼,听了这话便直接起了身,微微扬起下巴看着端坐在上头罗汉榻上的乌拉那拉氏。 依旧是熟悉的大红妆花旗衣,熟悉的整套红宝石赤金头面,不过细节处从缠枝花卉纹、到故事团纹、再到吉祥的万字纹福字纹,转变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什么时候乌拉那拉氏只着大红一色了呢? 好像是···弘晖去了之后?不不不,应该更早。 思索间,李氏随意将视线划过众人,却在武氏的头上一顿,突然一笑。 娇媚若三月桃夭、五月芙蓉,晃得人跟着失了神。 再抬眸间浑身上下好像挣开了什么枷锁一般,直接胡言道:“我这不是两月未曾见章佳妹妹了嘛!方才在福晋您院子里见着了章佳妹妹,心中实在欢喜,一时间与章佳妹妹聊得起了性子失了分寸,忘了是在福晋院中,没注意声响,扰了福晋安宁,还望福晋勿怪还是。” 听了这话,乌拉那拉氏气息一顿,脸色随之渐冷。 这是光明正大跟她这儿说瞎话呢! 这是完全没把她这个嫡妻福晋放在眼中! 若是今儿不处置了李氏,日后她要如今执掌府务?! 想到这儿,乌拉那拉氏立马扭头看向章佳氏,随之身子前倾气势暴涨,仿若化成实质的豺狼虎豹张牙舞爪地朝着章佳氏扑来,压低声威胁道:“哦?章佳氏你说说,李氏说的可是实情?” 李氏脸色一冷。 那暴涨的气势虽不是朝着她来的,但她依旧被压得心中发慌。 这还只是被余威意外扫到。 章佳氏怎么可能扛得住?若是因着这份压力胡言乱语···那她要如何是好? 静姝曲颈低头,在众人面前好像是受不住威慑服软的样子。 乌拉那拉氏刚喜,李氏才忧。 一阵异常平稳的语调便钻入众人耳中。 “回福晋的话,李姐姐方才所言不假。” 屋子里瞬间一静。 武氏与耿氏彼此对视一眼,又仿若只是意外碰上一般若无其事地错开了眼。 宋氏手上转个不停的念珠突然一顿。 钮钴禄一张小脸开始见白了。 李氏恍若不认识静姝一般又一次上下打量了两圈静姝。 第92章 选与果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李姐姐贤惠友善,完全不似那等子贪权夺利之人,今儿一见我就叫我为爷为福晋分忧呢!只可惜我是个不争气的,没长那根弦儿,能好好照顾着四阿哥平安长大、管好桐安园上下就不易了,当真没有余力,倒是叫李姐姐白费心思了,妹妹再次谢过了。” 虽然说静姝不愿乌拉那拉氏插手她与李氏两个的争执之中,毕竟好好地谁都不想被当做立威的那只,一个注定的各打三十大板的惩处结局,她就不笑纳了。 但是,李氏一大早找事儿这一桩她总是要回报回去的。 静姝笑着看向李氏,做足姐妹亲近的姿态。 李氏恶心的不行,但瞥见上头乌拉那拉氏的脸色,立马相待的亲昵起来。 或许是静姝的一番出乎众料的应对,叫不少做足了准备的人全都打起了退堂鼓,一时间气氛空前的和谐,好似当真姐妹亲相的犹如一家一般。 ··· “主子快歇歇。”空青见顺心扶主子回了院子,立马迎了上前。 这一早上的,虽然诸事繁琐,但她的心依旧七上八下的吊着。 没办法,实在是见过后院那几位的威力,她家主子柔弱的跟只小白兔似的,她是生怕自己一个错眼没看见自家主子就被大灰狼给生吞入腹了。 静姝摆了摆手。 今儿她倒是不怎么累。 往常她好脸相待,总有人阴阳怪气不断,今儿不过小小回击一番,一个个瞬间变了一张脸。 当真是人善被人欺不成? 空青见主子虽不见笑模样,但精神头还行,就没跟顺心打听,而是先转移起了自家主子的注意力:“您昨儿就吩咐的,说是叫备下母鸡、人参、党参、黄芪、红枣、枸杞等物,小膳房都备齐全了呢!按照您说的,母鸡只拔毛开膛洗净不斩件,心肝那些东西一并洗涮干净留下备用了。” “他们干活倒是利落。”静姝果然被转移走了心思,一边展臂示意空青她们给她换衣裳,拆首饰,一边回忆煲汤的细节。 怎么都是坐月子之后送过去的第一碗汤,可不能丢了她的脸。 还有他最近也瘦的太厉害了些。 明明苦夏都没瘦那许多,这两个月也不知都用了什么?大半个秋日都过去了,昨儿都落了今年的第一场雪,这人根本没长半点秋膘不说什么还往下掉了不老少的秤。 空青见自家主子眉头紧蹙,还想是哪儿出了岔子,但眼角从来人打帘子进屋的帘子缝里瞥见疾步而来的苏培盛,立马笑着开解道:“主子且安心便是,虽说主子爷秋日里瘦了不少,但主子如今出了月子,以主子爷喜欢您煲的汤的架势,不消两月定能补回来的。” 静姝听了这话,猛地笑出了声。 还不消两月? 怎么?她这刚出了双月子,再拉四爷做上一个。 越想越可乐,直笑得侯在门外的苏培盛两眼迷茫。 “奴才苏培盛请章佳主子安。” “咳。”静姝揉了把笑得红扑扑的脸,一边示意空青顺心打帘子一边道:“苏公公不比多礼,可是爷有什么吩···”话还没落,就见跟在苏培盛身后跟着那一溜的小太监,还他们手上捧的托盘。 “章佳主子大喜,万岁爷给四阿哥赐名的旨意到了。” “哦?”静姝还道这也没什么事儿四爷送的什么东西?总不能是庆祝她出月子了吧? 没想到她前儿日日盼着的事儿居然落定了。 明明自己都···有点放弃等了。 “哪个字?”他们这辈都用的弘字,另外一个少不离个日子边。 她是生怕自己这个崽子得了‘弘曆’那个闹心名字。 苏培盛哪能直称小阿哥名讳,笑着从一旁的小太监手中的托盘上取了个红木匣子,奉上。 静姝只觉得心脏砰砰跳,手指勾着穗子把匣子盖一拉,就露出里头那折着的纸条。 上面的字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却也是她记忆中未曾出现的。 终于尘埃落定。 弘旻···很好听呢! “劳苏公公跑这一趟了。” “您言重了。” 也不知是四爷本来就有所打算,还是真如某些人传的被静姝一碗汤勾进了院子。 当四爷伴着天边热烈的晚霞踏入桐安院的时候,不知多少人撕了帕子。 “主子···”岑嬷嬷相劝,却已不知要如何开口。 这些日子主子爷的态度再明显不过了,便是她都没法再欺骗自己,更何况聪慧如主子呢!如何看不清那双眼睛里的冷冽与厌恶? “嬷嬷,他当真一份脸面都不给我了,白日里章佳氏在我面前胡说八道!那么多人看着,可他还是去了桐安院···”乌拉那拉氏每一日都觉得心再冷也不过如此了,可没想到,每一日还能再尝出更苦的味道来。 “主子爷公事繁忙,哪里会知道那许多,不过是还未听说罢了,您与主子爷少年夫妻,还能不清楚主子爷的性子,那般看重规矩的一个人,怎么会放任自个儿有宠妾灭妻的传闻呢!” “我呀!有时候我真恨不得不曾那般了解他。”乌拉那拉氏想着她解了闭门令的那日,是时隔半年他第一回踏进正院,却也只是踏进正院。 见了她的面,连一句寒暄都不曾有,只摔下一句“如你所愿”就大步离开。 如我所愿? 哈哈如我所愿? 你何曾如过我所愿! ··· 李氏得了信儿的时候正在案桌前翻着礼单册子,听了这消息时也只是一顿。 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大格格抱着弘时进了屋,小小的人儿伸长着胳膊朝着自个儿要抱抱,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念叨着:“要额娘!要额娘!” 看着已经成大姑娘的大格格,李氏摸了摸自己的脸,本酸两句时光飞逝半点不由人,但话还没说出口,她的尾指就被弘时的小手握住了,奶声奶气地对着她嚎:“额娘!额娘!”仿佛在控诉额娘不理他的不好行为。 一时间正颗心都全在小儿子上,哪还有时间分与旁人? 不过是宠罢了,谁还没得过呢? 花无百日红。 她如今靠的可不是那虚无缥缈的宠了。 第93章 各人心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钮钴禄氏坐在榻上,挥退了身边伺候的人,一双眼睛无神地望着窗外,好似在看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看。 外头北风呼啸,烛影摇曳,屋里头昏暗模糊,只余墙角铜炉中炭火闪闪,时有发出几声爆鸣。 ··· 武氏听了也只是顿了顿手上的活儿,大红底的小衣裳上虎头圆胖可爱。 梨安又点了支火烛送到了自家主子身前,劝道:“主子您这都忙了十余日了,日日这般熬着,眼睛可如何受得了?” “便是伤着也无妨。”倒还能显出两分诚意来。 “主子当真觉得那位会同让主子依附吗?”梨安觉得这事儿有点悬。 那位有宠又有子,家中无拖累,背后还有倚仗,有什么理由平白叫旁人依附占便宜呢? “若是过去,我许会担忧,但经今儿早上这一出,我便有十分的把握了。”章佳氏因着四阿哥年幼需多看顾,没有余力在府务上,但府中如今势力三分,独独她一方无权,便只她可欺!章佳氏如何会不急?这会儿见她这个用的上的主动依附,那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有什么理由不同意? 梨安见主子执意如此,便不再劝,只小心地剪起了烛芯。 武氏又扎了两针,突然不耐烦地把手里头的小衣裳往绣筐子里一掷。 这章佳氏的运道也未免太好了些! ··· 小佛堂里头烟气缭绕,角落处鎏金铜炉中炭火微微地燃着,时有黑烟袅袅而升。 宋氏低着头跪在菩萨前的陈旧藏蓝蒲团上,纤长的脖颈长曲,仿若害羞的少女,一边念经一边捡着佛豆,声音低若无闻,在兰心禀告时未有丝毫停顿。 直到兰心准备退下了,宋氏才缓缓道:“你说为何偏她能平安诞下?为何她们都能平安诞下!” 宋氏似乎没打算要兰心回答,直接接道:“是我的错,若不是我因有孕心生得意,恨不得张扬到全京皆知,也不会叫那恶妇有机会对我动手,还累得小格格早产体弱而夭。” “主子,您莫要多想。”她们主子也是曾盛宠加身过的,刚有孕之时,那可是主子爷的头一个孩子,主子爷喜得跟什么似的,什么好东西都往她们主子院子里送,很是惹了某些人的眼。 也因为这,主子早产之后,没个帮着说句话的不说,还全落井下石! 主子爷被调拨地觉得是主子不消停才没留住小格格,才待主子越发淡了。 大起大落之下,主子的心好像也跟着死了。 “当初的事儿,是您与小格格的缘分还没到,说不得如今您与小格格的缘分就到了呢?您若是再这般万事儿不过心下去,小格格久等不到不知道要如何伤心呢?”说着话,兰心只觉得脸颊湿漉漉的,伸手一摸,泪水已然满脸。 也不知是替这些年受苦的主子委屈,还是被屋子里的烟气儿熏的。 宋氏听了这话一愣,两眼放空,出口的语气似含着什么:“小格格会等着么?” 兰心见自家主子总算起了争心,简直想立马给一边的菩萨磕头还愿,嘴上不敢耽误是应得飞快道:“当然会的,必定会的!小格格定然一直等着您呢!” ··· “请爷安。”嘴上说的恭敬,但静姝连起身都不曾,只半歪在床榻上逗着弘旻。 四爷也没觉得有什么,只道了一句:“你莫要老折腾他。”就示意苏培盛更换衣裳。 冷风打透飘雪沾湿的衣裳被换了下来,静姝随意一瞥,正瞧见那点点块块更深些的颜色,诧异道:“又飘雪了?” 空青正好拎着食盒打帘子进屋子,笑着应道:“回主子的话,雪下的还不小呢!” 静姝细瞧,空青此时发丝间还能隐约见上两三点白意,更多的是滴滴水珠。 好家伙!这人又不把自己身子当回事儿了! 也不知道天天起来打五禽戏的是哪个来着! 一边霍霍一边保养,怎么?是想比较比较气球是漏气快还是补气快不成! 越想静姝心中越气,一边支使顺心把屋子里的炭火烧的再旺些,一边扭头就往稍间去。 四爷此时已换上了干暖的衣裳,苏培盛正拆他的辫子呢。 一见静姝气呼呼地进来了,四爷无知无觉地先送上一个笑,只道:“没怎么见湿,到底还不到冷时候。” “不到冷时候您就这么不把自个儿的身子当回事儿呀!再说了,有下雪不冷的么?要是不冷他下的怎么是雪不是雨呢!再说,就算不坐轿子,怎么也不打把伞?” 一连串的气话秃噜出来,接着又送上气呼呼的一眼,直把苏培盛吓得都忘了手上的动作。 倒是四爷适应的更快些。 他虽说被念叨的一楞,但有了前头被看管着用膳的先例在,这点难掩心疼的关心之语倒是不算什么‘刺激’了。 “这雪说下便下,一下便是个急的,这才把爷堵在了半路上。”那时候无论是回前院还是来这桐安院距离都差不多,他也就懒得来回折腾了。 至于转个弯就能到的安和院,被这人全然忽视了个彻底。 他不知道那里头有人枯坐榻上,有人只留炭光,只为等不到、求不得。 说归说,但静姝也不耽误接过苏培盛手中的布巾子,一下下轻柔仔细地给这人擦起了头发。 当然,更少不了念叨。 “今年雪落得早,怕是这般性子急说来就来的雪,不是一回两回的,爷日后出门记得叫底下的带把伞,或是把披风替换成斗篷,多少也能遮着点。”说着还特意探过脑袋和四爷四目相对,一脸认真道:“这头发湿了冷风一打可是极伤身的。” 四爷心中百般妥帖,但脸上却刻意显出两分无奈来,慢悠悠抻呦道:“记下了。” 得了应承,静姝把脑袋一缩,悄悄在四爷背后翻了个白眼。 装什么呀!你头顶的小太阳把你全都暴露了你知道伐! 稍间一时静了下来,没了那絮絮叨叨的动静,四爷还有些不习惯,摸了摸耳朵道:“晚膳可有什么想用的?” “爷来前我叫小膳房伺候的擀了两色面条,煲了三鲜和羊肉的两样馄饨吃,旁的倒是还没想好,”说着,静姝一顿,然后兴匆匆地道:“外头既下了雪,不若晚上咱们吃锅子吧!” 第94章 家乡味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见四爷点头,静姝立马喜洋洋地道:“要羊骨汤底的,再把膳房里有的肉都洗好了片成薄片,摆上盘与锅子一并送来,咱们自个儿涮! 还有蘑菇、鲜菜、海鲜河鲜之类的,但凡能下到锅子里的都先一样备上一点,不用多,未必合炉呢!吃着合口的再加就是了。 对了,什么芝麻酱、香油、香醋、糖的都取点一并送来,若是有他们自个儿做来吃的韭花酱、腐乳什么的也取点来。”说完还支使人去暖阁把她花几上的那盆辣椒花摘下几个果子来。 四爷见静姝说的欢喜,也就任她闹,不得不说,听着她那花花吃法,倒是也好像开了些胃口似的···等等,要那辣椒花做何? “你不是护极了那四棵辣椒花,怎么这会儿舍得摘了?”说起这辣椒花,也是桩趣事儿。 八月初,四爷底下的门人回京述职,献上的中秋礼中有这么四株辣椒花。 那人多半只是图这花个新鲜喜气,在众多物件中这四株根本就不起眼,它的命运本该是在入册后直接移栽进花园暖房,在一片百色中悄然淹没。 可巧的是,静姝那时刚刚诞下四阿哥,宫中从皇太后到万岁爷、贵妃再到四妃都赐下了许多赏赐以示嘉奖。 四爷想了想,便也打算表示一二,又念及自己对静姝最初的深刻印象是从他敞开库房任她挑的事儿起,便直接叫苏培盛把私库册子给了静姝,打算看看这女人这回会给他什么惊喜。 没想到,真是给了他个惊、喜。 静姝什么都没要,只要了四株辣椒花。 还叫身边的大丫头把辣椒花搬进暖阁里,日日照看着,早晚都要叫人查上一遍果子,只要多一个她就能欢喜半天! 他虽不晓得这辣椒花有何好的,但见那女人头一回这般喜欢一个物什,便差了人去寻。 两天前人才回京,带了十四株辣椒花,如今都放在京郊庄子上,着庄子里农耕好手养殖这花。 若是能成,明年夏日里去园子里避暑的时候,这女人便能住进满院子辣椒花的院子了。 四爷这边描画未来描画的美好,直到···在锅子里见到了那四棵暗红发亮的疑似辣椒花的果实的东西。 四爷:··· 静姝捧着一个白瓷小碗献宝似的送到了四爷跟前:“这个是辣椒油,用辣椒花的果实晒干了,一半拈碎成末一半粗切成小块混上芝麻,浇上用生姜、葱段、桂皮、大料、八角小火慢炸出来的油做成的,吃着是又辣又香,比茱萸的味儿可是要强百倍的!拌菜炒菜煮菜炖菜用来添味儿样样都是一等的厉害!滚出来的羊汤淋上点更是美滋滋! 爷可要试试看?搭配芝麻酱、韭花酱,再淋上一点辣椒油,涮好的肉片往里头一沾,肉嫩味儿香,热辣爽口,叫人吃了还想吃呢!” 四爷看着身前仰着小脸、小心地捧着白瓷碗的女人,里头那深得夸赞的辣椒油没分去他半丝注意,一双双凤眼微眯发暗,视线一直停留在那张表情异常丰富的小脸上。 朱唇红亮,眉目灵动,说到兴起时那双眸子似含着漫天繁星,一闪一闪,扰的人丝丝痒痒的,不得安宁。 四爷别扭地别过脸去,喉咙上下滑动,哑声道:“你偏在这些上精灵些。” 听了这话,静姝便知晓定是晨起正院的话传到这人耳中了,状做不满地鼓了鼓脸,一本正经道:“人生在世,吃喝二字,我不在这事儿上精灵在什么上精灵呀!” “福晋身子不好,只李氏一人应酬各府终是不成样子。” 顶着四爷的视线,静姝毫不遮掩地撇了撇嘴,也不献宝了,把装辣椒的碗往桌子上一放,只低着头老实地调自己的酱料,两勺芝麻酱,尝了尝韭花酱的咸淡,舀了小半勺,又淋上一勺的辣椒油,坐到四爷对面的位置上道:“妾还当爷说的哪个呢?既然有人告到了爷面前,想来,若是事实没有扭曲的太过,妾说的那些爷该是都听说了的,妾不擅管事儿,更不擅应酬,怕是没那个本事替福晋分忧了。” “不擅管事儿?不擅应酬?”四爷想着这女人年初时的唱念做打,在众人面前毫不怯场,该硬气时硬气、该软和时软和、该细心时细心,若是这般都叫不擅长,那···那些个为一己之私丝毫不顾及他的声名,甚至为了一己私利刻意四散污他名声的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爷看你是懒的。” 被直言说懒静姝也不介意,只是这人头顶飘起的乌云到底叫她心中踹踹,一边应承得飞快一边撒娇道:“既然爷清楚,就莫要为难我了嘛~” 四爷被噎得一顿,到底是头回见着被说懒也全然不在意的,他到底还是低估了这人的脸皮。 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不过方才起的气到底随着这人撒娇卖痴不知不觉间散了个干净。 “你倒是会难为爷!” 不过到底没有坚持叫静姝分管府务。 静姝脸上笑得乖巧,为自己的聪明点了个赞,体贴地按照对四爷的了解给他配了一碗蘸料。 羊骨锅底滚了大泡。 静姝立马把羊肉先下了,片的足够薄,刚入锅就全变了色,微微等了几秒,就快速捞出入碗,分了四爷一半后,立马夹一筷子一沾酱入口。 羊肉滑嫩,酱味浓郁,那熟悉又陌生的香辣味更是叫她不禁眼眶起湿。 就是这个味道! 两三筷子下去,一碗羊肉就全进了肚,看的四爷直摇头。 四爷照着静姝的吃法试了一筷子,刚入口只觉得舌尖被刺激的发烫,眼眶不禁涌上湿气,但还没等他把口中的肉吐出来,就被由那股子辛辣劲儿衬得格外嫩滑的羊肉惊了艳。 他本不喜羊肉,多因腥膻之气,但这完全迥别于茱萸的辛辣香劲儿,居然能把羊肉的腥膻气压半点全无不说,还衬的羊肉更加的滑嫩鲜香,叫人吃了还想吃。 “苏培盛,再下一盘。” 静姝连忙补了一句:“那盘有肥有瘦的。” 四爷眉头一皱,他最不喜那肥肉油腻之感。 “爷先试试看,保准您惊艳!” 第95章 初试探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肥羊肥牛的嫩滑鲜美,很少有人能抵抗得住。 结果很显然,四爷也不例外。 接着鹿肉、狍子肉齐上场,口感较羊肉稍粗些,但在那份辛辣香醇中,没有半丝邪腥味儿,依旧好吃的紧。 静姝吃嗨了,直接叫人把虾仁、鱼片撤下去一半送去小膳房二次加工制成虾滑、鱼丸。 比起Q弹细嫩的鱼丸,虾滑显然更得四爷的喜欢,便是用勺子从虾滑‘厚饼’中简单团愣几下下入锅中的过程,都透着异常的关注与十足的兴致。 还有之前小膳房备下的两色面条和两味小馄饨,入锅一煮也是新鲜的紧。 最后再简单地用白菜、茼蒿、笋片、地瓜片溜个缝。 吃完静姝就想往旁边榻上一瘫,但摸着微凸的肚子,到底控制住了自己,拉着四爷一道在屋子里遛弯。 四爷这会子额上都起了层薄汗,只觉得方才一路顶风冒雪而来的寒气都随着这一顿饭散了个干净,浑身是说不出来的舒服。 不过就是被这女人一样一样缠磨着试,腹中着实很是积了一番肉食。 静姝也略有心虚,她也没想到这人会如此‘来者不拒’,今儿晚上各色肉吃用了好几碗不说,便是小馄饨都用了十一二枚,反而是素日里最喜欢的青菜只吃用了两口就置了筷子,多半是一点都吃用不进去了。 可莫要吃撑了才好。 四爷看着一旁小心翼翼的打量,只觉得心中好笑。 他是个男人,又不是纸糊的,况且满洲人又素来惯食各色烤肉,这点东西如何不至于伤了身子。 只不过,他到底还是享受她的体贴的,便不曾多言。 “爷,咱们今儿晚着些就寝吧~” “···也好。” 灯烛高燃,四爷坐于案桌前眉头紧蹙,静姝在不远处有一针没一针地绣着,一只圆滚滚、憨态可掬的熊猫已经绣成了大半。 “唉。”静姝看着那人头顶密布的三道杠,把方才活泼的小太阳全给遮得干干净净,把手中的绣绷子随手一放,走到四爷身后,轻轻给他揉按起了头。 “法子总是人想出来的,一时想不出便多琢磨上两日,一人难解不妨与人商量着来,说不定商量着商量着就出来了呢!” “你觉得水泥可好?” “···”静姝反应了一会儿,才觉得这人可能是误会她的意思,她不是叫他跟自己商量啊!她是想着这人素来养着那么多门人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不过…这话是几个意思? 当初说要在京中修水泥路,有些人便跟要割肉似的嗷嗷叫着不让,后来过了好久,突然就修上了,也不知中间是如何周旋的,但好在结果是好的。 如今这般问起,可又是有人跳起了脚了? 可路不是都修好了么? 静姝虽不解其意,但领导开口了,自己也不能不回呀。 只能先上一番夸夸政策:“自然是好的,我还记得幼时随额娘进宫给姐姐请安时,大道倒是青石板路自然是万般妥帖的,可是小路泥泞难行,遇上雨雪简直不能更恼人,恨不得天还没亮就得收拾整齐了出门,就怕半路上再给耽搁了! 如今满京中都修上了水泥大路,雨雪不再难行,去哪儿都省下来好些时候,瞧着还干净敞亮,莫说那些个附属小国,便是蒙古西藏那边,都是瞪圆了眼睛夸赞不断,话里话外的打听呢!可是尽显了大国之风!” “好一个大国之风!那你说,若是官道皆改做这水泥大道,可行?” “···”静姝揉捏的手一顿,迷茫的眨了眨眼。 这是要全国修国道了? 不是吧! 当初修个全京城有些人就跳成那般,这要是全国修路,那些人不得撞死在乾清宫呀! 但是··· “这当然是好事儿呀!”静姝想了想,到底还是顺从本心开了口:“水泥大道什么样子咱们都是清楚的,工期短,承重强,不受制于雨雪,若是修做官道,不说旁的,单单八百里加急就能快上许多呢!还有行军速度,南北通商,蒙内通商,都是大大的有利的。” 四爷挑眉,声音淡淡:“哦?你倒是明白了?” 静姝心中一顿,脸上立马显出两分得意来,笑着道:“那可不是!我厉害着呢!” “别是东面听了一句,西面听了一句的拼凑出来的吧!” “好了嘛!我是听九福晋与六格格前头说了两句,可这也是我觉得好的。” “两句?”四爷笑着重复了一句,又意味深长地道:“好好好,你觉得好,若是皆如你这般,倒也不错。” “可是···又有人跳出来想阻止了?” “她们倒是什么都与你说。” 语气随意的一句,静姝心中反而更警惕了。 “不过几句闲聊,我也是先前听李佳姐姐说,便是太子爷都曾夸赞过这位六格格的,我自是好奇的紧,而且九福晋又是那般聪慧的人物,新鲜东西一个接一个的折腾,这俩人凑在一起又都这般在意的,我实在是好奇,便自个儿闲了瞎琢磨罢了。” 见四爷听了她这话,头顶散了不少三道杠,静姝才偷偷松了口气。 “你能琢磨出这些,便不算瞎琢磨了。” 静姝虽觉得这会儿该谨言慎行,但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我当然不是瞎琢磨了!我可是还琢磨出了一个法子的!” “哦?” “那些人闹腾,无非是不愿户部出大笔银子,倒不如前头便解了他们的忧虑,先言是从户部借的,当然,这借也不能借太多,只够修几段路的就好,比如,通州到京城。等路修成了,可安置人收过路费,以过路费归还户部的欠款,若是经营的好了,说不得剩下的就能边赚边修了。”通州是京城来往江南的主动脉京杭大运河的上下船点,江南走水路来的,无论是人是货,都得经通州到京城这一段。 能付的起水路费用的,自然不缺这点过路费。 而且,康熙喜欢下江南,修这条路可以先一步示好康熙。 毕竟以这位晚年过于爱惜羽毛的性子,怕是对路费这个事儿的接受度不是很高呀! 四爷听了这话,回过头仔细地打量静姝。 第96章 似可行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直把静姝看的浑身不自在,别扭道:“爷这般看我做什么?” “爷倒是不知,居然纳了个女诸葛进府。” “爷这是臊我呢!不成就不成呗!我也就是随口说说,又不是非要当真的。”静姝一颗心随着那雾起雾散一上一下的,直到那三条杠维持在一个稳定的数量,才敢半放下心。 也是这会儿才迟迟反应过来,自己的后背已然是湿成一片了。 不过,她不后悔。 不仅仅是因为那些蜷缩在胡同里破衣烂衫大冬天还穿着漏洞鞋袜的人们,也是为了她自己,以色侍人终归不是长久之计,权力亦是一把双刃剑!可她也不能永远傻白甜,万一有一天犯到自己身上为脱困她漏了底,那就是刻意隐藏居心叵测!还不如这会儿就一点一点重塑在四爷心中的印象来的一劳永逸! 这,只是一个试探。 若是不成,那她就退回‘傻白甜’的位置,继续装,提心吊胆等着被揭露的那天,并且加重砝码赌那时候四爷便是心中起了隔阂但不舍更重。 若是成了,她说不定会有另一番际遇! 还好,目前的结果,是好的。 “若是早得你这一句,许,爷不至如此为难。”说着,四爷就把‘九爷’前头的禀报与静姝说了一遍。 其实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 若说是想从这儿寻得什么法子,倒也不然。 他虽觉得静姝有两分急才,却不指望她能如门客谋士一般当真能为他解忧除虑。 或许,这是他曾经的期待吧!期待着有这么一日,能月色下,火烛前,身相依,心相靠,偶几句抱怨公务繁琐,某人无耻,可得软语安慰,可得义愤共骂,清忧解虑,不外如是。 听了四爷的话,静姝突然得了个无耻的注意,小手轻轻拽了拽四爷的衣袖。 “怎么?直言便是。” “其实,路也并非得直奔着目的地去的嘛,只要这条路的终点是那里,谁又能说这条路不是通往那里的路呢!” 四爷眸子一亮。 可不是,只要终点通向那里,谁又能说这不是通往那里的路呢! 只是··· “就是有些对不起六格格,到底是费了心出了主意的···” 可不是,到底是自小疼宠的妹妹··· “不过,等过路银子丰裕了,倒不妨直通一条晋地与归化城之间的水泥大路,以方便晋商清蒙通商一事。” 静姝见四爷似有决定,偷偷摸了摸鼻子。 真不是她想教坏四爷的。 只是她实在愚笨,只能想到这种法子了。 当然,也不可否认她是有私心,她就是希望这事儿能从康熙朝就开始。 修路不是一年两年就能修完的,怕是轻易二三十年都没个结果。 她希望修路的事情能结束在雍正一朝,因为她有个想法,一个能为雍正留下个好名声的想法。 至于会被这个想法坑了的康熙···嗯,反正这位坑儿子也不是坑的一星半点,就当···补偿了吧! “笑什么呢!”四爷心中有了主意,这会儿浑身都松快,回头看着某人跟只偷腥的小猫崽子似的,自个儿美的不行,只道这人是因为给他出了有用的主意给他解了烦忧才这般欢喜,一时间心中软踏踏的,本来心中的三分警惕在不知不觉中生,又在无声无息中消散了个干净。 四爷眸色发暗,虽说一梦数百年后,对男女之事心中越发的淡了,但到底身子正当年,素了这般久,便是心不想,身子都念着。 更何况,心当真不想么? “安置吧。” 红烛帐暖,活色生香。 放纵的结果,就是,某人断了早上的五禽戏,某人赖床不想起身。 但···地位高就是不一样。 该去的请安还是得去。 ··· 满早上的酸言酸语,静姝恍若未闻。 她这会儿脑袋正迷糊着呢! 都说二十一天养成习惯,她整整六十日晚起早睡,突然早起晚睡了,大脑哪里跟得上节奏?这会儿正糊涂呢! 乌拉那拉氏见章佳氏这般沉得住气,仿若猜准了她今儿会以‘恃宠而骄、定定心性’的说法惩治她一番,看章佳氏的眼神越发的冰凉。 年初那一遭,几乎把她插进桐安院的钉子拔的一干二净,如今她对桐安院,跟个瞎子没有半点区别,除了这种光明正大的阳谋,她居然对章佳氏一点法子都没有! 什么时候,她居然沦落到如今这一种地步? 心中越觉得悲凉,火气也就越发的旺! 一时间脑子短路,直接开口道:“说起来府中两年来不过只给爷诞下一子,我身为嫡福晋心中着实不安,打算一会儿便递牌子进宫跟娘娘请罪,再求娘娘赐下两个会伺候人的伶俐人来,为爷多多开枝散叶才好。” 这一句,算是惹了马蜂窝了。 一时间屋子里所有主子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乌拉那拉氏的身上。 虽说平日里这些人都恨不得府中来新人分薄章佳氏的宠,甚至也都在骂章佳氏时顺嘴说起过。 但却没人真愿意新人来。 谁还心里没有个奢望:万一哪天爷腻了章佳氏看上自个儿了呢! 毕竟,自己也不差什么不是么? 若是新人一来,便直接断了心底的这份念想不说,甚至,日后可能的宠又要被分薄了许多,哪个愿意? 便是岑嬷嬷都是不愿的。 过去四爷待自家主子还有三分宠七分敬的时候,她就不愿意自家主子出这个头。 但当时李氏受宠的着实碍眼的紧,她劝不动主子也就放任了。 如今主子爷待主子连往日里的情分都没了,这会儿主子若是再自作主张,只怕与主子爷之间的隔阂就越发不可调和了! 想到这儿,岑嬷嬷紧忙偷偷拉自家主子的衣袖。 乌拉那拉氏被拉得回了神,见到的就是一双双或讽刺或不满的目光。 本来刚起的一丝悔意,瞬间被怒火挤得干干净净! 若是过去,这些贱人如何敢在她面前露出这些来? 不过是觉得她受了爷的厌,觉得她不顶用了,才敢这般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今儿还非得叫这些人看看,她这个嫡福晋可还没死呢! 静姝冷眼看着屋内瞬间变换的气流,踏着眼皮默然无语。 等回了桐安院,静姝直接就歇下了,一觉睡到下午前,连午点心都给睡过去了。 这可把空青急的不行,连忙拉过顺心来问:“你快与我说说,到底早起时发生什么了?” 第97章 又来人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顺心知晓这事儿如何也是瞒不住的,晨起正院那番话,怕是不过午时就能传的满府皆知。 便将请安时发生的事儿一一学给空青听。 “这可如何是好呀!”空青望着侧间层层床帐之中的人影,心中生忧。 这心中生忧的又何止空青一人,便是顺心都焦躁着呢! 瞧着空青满腹心思都放在章佳主子身上,顺心立马闪身出了院子。 不说四爷在得知乌拉那拉氏那番自作主张后脸色如何的阴沉,又在得知章佳氏‘心生醋意’后如何的自我脑补。 满后院倒是难得的沉寂下来,默契地等着乌拉那拉氏回府的信儿。 这等呀等呀的,日头都要落山了,才听说乌拉那拉氏回来。 尤其在听说乌拉那拉氏身后还跟着一个一袭水粉旗衣的貌美丫头后,众女人的怨气瞬间到达了顶峰。 “乌雅格格便宿在竹闲院吧。”乌拉那拉氏环视一圈,随意指了个二等丫头赐给了乌雅氏,就摆手示意对方退下。 乌雅格格微微抬头飞快瞟了眼赐给她的丫头,瞧着是个干净整齐的,便松了口气,又想着今夜···粉面低垂,长睫微颤,俯身行礼叩谢后,就跟着一边候着丫头离开了。 “主子一路辛苦了。”岑嬷嬷知晓事已至此,再无转圜的余地,可依旧忍不住开口:“主子您随意求个丫头回来也就是了,何必求来乌雅家的格格,这若是日后叫她得了孩子,有德妃娘娘在,主子可如何管束呀!” “如何管束?”乌拉那拉氏自嘲一笑:“我如今,哪里还有管束之权?” “主子?!”岑嬷嬷哪里听得自家主子这般丧气话,只觉得心肝脾肺都被人揉搓成了一团,闷得直喘不上来气儿。 乌拉那拉氏摆了摆手,她实在不想多说些什么。 她如何会不知乌雅一族的姑娘进府与她有害无利?又如何看不清那双看似怯懦的眼睛中汹涌的野心与怨气?可如今,她只能两害取其轻。 乌雅氏背后靠山越稳自个儿越有手段才好呢!她所愿的就是乱起来,只有府中乱起来了,他才会清楚谁才能叫他无后顾之忧! 一个卑贱的包衣奴才,一个卑贱的汉军旗女,哪里有本事替他管理这诺大的后院! ··· 静姝算是最早得消息的。 听了消息也只是用香饮子的动作微不可查的一顿。 却不想这番模样在旁人眼中便是‘心如滴血’失了常模样,却还在‘强自苦撑’。 小林子一路快步掀帘子进了屋,满脸喜色地禀道:“主子,主子爷朝这边来啦!” 主子爷能先来桐安院安抚自家主子一番,在所有人眼里已是盛宠了! 但任谁都没敢想今儿主子爷会留宿她们桐安院。 若是旁的人她们还能奢望一下,可那位新来的格格是姓乌雅的! 那可是德妃娘娘的娘家亲侄女!主子爷若是今儿不去竹闲院而是留宿在主子这儿,岂不是在打德妃娘娘的脸? 没瞧见福晋都得因着德妃娘娘的脸面把竹闲院许给乌雅格格独住嘛!看看府里旁的格格侍妾,能只两人共住都已是极好的了,还有三四个人合住一个院子的呢! “爷怎么来了?”静姝是真惊讶真疑问。 旁人知晓的她如何会不知晓? 更何况她比旁人知晓得还要更多些。 比如,去年大选的时候,德妃本是想把这位乌雅格格指给四爷做侧福晋的,却不想被她给截了胡。 比如,选秀期间那位乌雅格格有多张扬多傲气多不好相处! 比如···那支莫名出现在她枕头下面的簪子又是哪个的手笔? 可这么淡淡一句配上讶异的小表情,在四爷眼中那就是受宠若惊又醋意汹涌的可爱可怜。 便是得了这么一句也没什么不高兴的,只是示意苏培盛叫水沐浴。 这一叫水,所有人便都晓得这是今儿要留宿桐安院的意思。 一时间所有伺候的连炉子上烧沐浴汤子的都格外有劲儿! 对于她们来说,再没有什么能比得上跟对一个好主子来的欢喜的了。 “爷这般若是娘娘知晓了可如何是好呀?”等进宫请安的时候怕是又要折腾我了。 “娘娘不会为此等小事儿费神。”章佳氏便是委屈醋了整一日的功夫,这会儿听见爷说要留宿,不说欢喜,第一个反应居然是担心爷的处境?! 怕也只有甚是爱慕于爷才能如此了吧!? 相较于四爷心中的感动犹豫,听了四爷这话,静姝可是嘴角不可控的抽动了一番。 但经她细想后,突然发现这也算不意外,毕竟那是人家亲妈,印象肯定是开了美颜光圈最大级别的,没有最好只有更好,无论做什么也只能见出好来。 静姝这几番神色变换哪里瞒得住四爷的眼,他心中低叹,直接把人拥入怀中,低低安抚。 这一夜,两人只身形相依,没有亲昵,没有触碰,却仿佛两只苦海中相伴并行的行舟,挨得相近的并不只有身体,还有腹腔之内滚烫且砰砰直跳的心。 ··· “爷?” “可是醒了?” “嗯。”静姝颤颤地撑起身子,大脑还有些迷糊,迷茫着眼看着眼前熟悉的脸,直接憨憨一笑胳膊一伸投入那人的怀中,鼻间萦绕着熟悉的冷松香和檀香味儿,叫人瞬间踏实。 四爷满脸无奈地搂着微微往下滑的身体,在满屋子垂眸低首的奴才中随意点了一个人,压低声音道:“去正院跑一趟,只说爷免了你家主子近来的请安。” 想着记忆中乌雅氏那些不安分的动作,四爷本能地抬起手想要按按太阳穴,却被一声委屈的如同幼猫的轻哼声截断了动作,小心地等到女人再次睡熟过去,才轻轻拉开她的胳膊,起身下床。 回头时见床上的人睡得眉头紧皱的小模样,又好笑地从一旁拎了个腰枕塞入她的怀中。 见这人抱住了腰枕熟练地蹭了蹭,然后整个人迅速重归梦乡,四爷直觉的又好笑又好气。 这是拿爷当了抱枕不成?! 板着脸捏了捏那白嫩的坐月子补起了两分的婴儿肥的小脸,见这人红唇微嘟,小脸微鼓才点头满意离开。 第98章 修暖阁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只是不知那份满意是成功惹了那人安眠,还是满意那小脸养出来的手感。 这事儿,怕是只有四爷知晓。 静姝起床时,虽不至于日上三竿,但依旧是··· “怎么睡得过了时候?” “是主子爷心疼主子。”空青最为清楚自家主子的心思,直接解释道:“主子爷差林公公去正院说免了您近来的请安呢!” 静姝又不是喜欢自虐!自然是不喜欢被迫早起被迫接受酸言酸语的,天天踩点准时到,无非是不想四爷觉得她恃宠而骄。 知道是四爷主动免了她请安,那就无妨了。。 慢悠悠起床洗漱,然后等着来找茬的上门。 那一个个的,本来准备的一肚子的话憋了一个晚上一个早晨没撒出来,怕是要气疯的! 可没想到,静姝居然估算错误了,第一个踏进桐安院居然是许久未出现的九福晋。 “请九福晋安。” “几日不见,小四嫂可不能与我外道呀!”九福晋说完,就笑着挎上了静姝的胳膊,道:“你瞧,这是什么?” 白瓷坛子上系着红色的绑绳,光由着外面这层壳子可是半点看不出里头是个什么东西呢! 不过她好像听见水生了? “不知···” “这便是我前头说的四哥爱极了的葡萄药酒。这不是才出坛篱了出来,我就紧忙上门了!”九福晋随手摆了摆,她身后站着的一派小太监人 “请福晋安,福晋康泰否极。” “都起吧!”福晋垂眸不语。 不一会儿,岑嬷嬷打头,带着三个嬷嬷就把李侧福晋给堵了回来,这会儿李氏一张粉面正臊得慌,衣裳上全是褶子。嗓子尖利的怕是府中一南一北一东一西都听得清楚极了! “福晋这是做什么!好歹我也是爷亲封的侧福晋,哪里是这些奴才秧子能随意欺辱的!” “姐姐这是说的哪儿的话?这好些日子不曾见过福晋姐姐了,李姐姐一见礼不说问安与否,怎么还给福晋姐姐乱扣帽子呀!依妹妹来看,福晋姐姐不过是因为一进屋未曾见李姐姐,担心李姐姐这半年休得时候太久了,把人都给休懒了,忘了规矩尊卑,才叫奴才请李姐姐过来说话呢!” 静姝见福晋还没有开口。钮钴禄氏便耍开了一张利嘴,眉毛高挑。 今儿这是有意思了,这个凭‘苟’走到最后胜利的人,居然冒头了? 不止静姝,毕竟静姝进府时日最短,其她人彼此或多或少都了解些了,不似静姝才与众人见过一两面的样子,因而脸上的惊异之色更浓。 “姐姐?”耿氏更是伸手拽住了上首垂手而立的钮钴禄的衣袖,想开口说些什么,又好似着实不知道说些什么的可怜可爱。 钮钴禄氏顶着众人惊异打量的视线,怎么会不慌乱狼狈?不过是硬撑着罢了。 谁叫她清楚,这事儿开弓是没有回头箭的。 本来她想着,府中福晋死板规矩,李氏娇媚傲气,宋氏一潭死水,武氏权心深重,耿氏年幼不知事,而她好歹是个满族姑奶奶出身,只要她愿意慢慢等,总能等到一场宠爱一个孩子的。 可谁晓得,府会中突然进了位章佳侧福晋,这人背有依仗,模样又生的好,性子虽不清楚,但瞧爷的态度,爷多半定是极合心意的。 而她,先是不知因何惹了爷不喜,如今又一切利处皆败于章佳氏之手,她哪里还敢再忍? 只能主动出击,投靠福晋,不求如李氏那般盛宠,但只要一夜,她便能用她额娘给她的那个方子诞下一个儿子,剩下的,就可以慢慢谋划了。 “呵!”李氏并不知钮钴禄氏的百般心思,只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轻视,她钮钴禄氏算什么东西?不过仗着满八旗出身的身份罢了,是一无爷的宠爱二无子嗣傍身的,怎么敢这么跟她说话,直接讽刺出声:“真的是老虎病了,猴子也能成个大王了呢!什么香的臭的都能在我面前放肆,都敢在我,面前放肆了!” 说完,故意看向福晋道:“不知,这以下犯上,该当何罪呀!” “原来李姐姐也知晓这以下犯上之罪呀!”钮钴禄知道今儿若是不能帮福晋把李氏的气压压下去,福晋定不会留她了,便只能顶着气儿就上来了。 这会儿,静姝才仔细打量起了这位历史上最后赢家。 一身玫粉的如意纹旗装简单干净,小两把字头上也只带了一朵海棠绒花并两支纯银的海棠缠枝的银簪子,素淡至极的装扮,在一群颜色娇艳、容貌妍丽的女人当中,被衬的越发的票平平无奇。 “我与福晋说话呢,哪儿容得了你插这个嘴!?”说完,李氏直接扭头一挥手,几个酱色衣裳的嬷嬷就窜了出来,一把挟持住钮钴禄氏,就要往外拖。 福晋被连连正面毫不遮掩的打场子,一张脸已然漆黑的仿若能随时滴出墨水来。 虽然经了这一出,她也要好好考虑考虑这钮钴禄氏到底能不能用了,但这会儿,无论如何也不能叫钮钴禄氏伤到,不然,自己手底下的人都护不住,哪还能有人再来投靠她呀! “放肆!”乌拉那拉氏啪的一声把茶盏落到小几上,板着一张脸扫向出手的那几个嬷嬷。 岑嬷嬷立马打起配合,一挥手,那强拉扯钮钴禄氏的几个嬷嬷瞬间被压趴到了地上:“哪个院子的混账东西!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居然赶在正院耍威风,也不想想自己那条贱命担不担得起!” 阴阳怪气指桑骂槐的本事可以说是一等了。 没瞧李氏就被这骂槐骂的一张粉面又青又白。 乌拉那拉氏见了,这才多少顺了点心。 眼尾扫见跪坐在地上衣衫不整流泪不止的钮钴禄氏时,心中百般瞧不上,但却不得不好生安抚。 岑嬷嬷接收到了自家主子的眼神,立马一张笑脸急匆匆上前,边扶人边道:“一屋子没眼色的奴才,还不快把钮钴禄主子扶起来。” “谢福晋姐姐~” 一个福礼行的是弱不禁风,看的乌拉那拉氏更为不满。 第99章 养羊计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哪里是那位那位九爷的功劳?虽说九爷在经商上颇有几分本事儿,但若是没有眼前这位穿越同仁的那些个‘新奇’的发明和主意,别说填补户部和康熙的私库了,怕是养他一个八哥一个十弟也只将将巴巴。 “哎呦呦,小四嫂说的话就是叫人听着心里舒坦。”九福晋脸上的喜色毫不遮掩:“旁人只道我们家爷仗着身份与民争利,觉得我们爷那诺大的家业都是凭身份仗势欺人欺来的!呵!简直笑话!莫说皇子阿哥,便是京中百官群臣家中哪个没开两间铺子?不过是没顶名道姓的罢了,银子还不是流入他们库房里头了!一个个的不过是眼红罢了。非做那等子恶心人的事儿来碍人眼睛。”说话间柳眉高挑,一双眸子瞪得溜圆。 静姝笑着拍了拍对方的手。 看起来怕是这位近来修路进展推动的不顺呀! “与那些个计较做什么?只要你过得更好,好到他们连你的背影都瞧不见,便是对他们最终的惩罚了。” “说的可不是这个理!”九福晋亲昵地拉着静姝手,越发觉得这位侧福晋合她的眼缘。 “瞧我,把事儿给忘了。”九福晋从一旁的丫头手里取来一个盒子,推到静姝面前:“东西前几日就到了,但我见天儿一直不大好,玻璃的事儿开不了工,就没来,这个呀六格格托我送来的礼,小四嫂快拆开瞧瞧,四哥一份你一份的。”说完又悄声道:“那边还托我与小四嫂解释清楚,因着这还只是个计划开始,万望小四嫂莫与他人提起这东西。” “哦?什么东西呀!这般神神秘秘···的?”静姝看着和治理的东西,细细短短的一层绒,光瞧着就知道定然很暖和的一套···毛衣毛裤。 “这是···何物?”静姝觉得自己的演技在一瞬间爆发,眸中带着疑惑迷茫和隐约的猜测和不可置信。 她不知道她把想表现出来的表现出来了几分···但是,瞧九福晋的架势,该是没发现什么出来的。 “这个呀!是六格格的好主意!”九福晋噗嗤一笑,对于六格格的想法她几乎是一见盒子里里的东西就反应过来了。 不得不说,那人还是有几分小聪明的。 若是一切当着能如六格格所愿顺利进行,这位说不定当真能视线她的梦想呢! 只不过···看着盒子中的毛衣,九福晋的眼神中隐隐露出了些许怀念之色。 静姝伸手摸了摸那一身藏蓝一身水粉的毛衣毛裤,柔软绒绒的触感很是熟悉又舒服。 “可要劳九福晋替我好好谢谢六格格,这两身···毛衣毛裤光摸着就觉出暖和来了,这般好东西,倒是劳六格格费心了。” “小四嫂不必多虑,这东西旁处许是会缺,但六格格那儿,最是不缺这东西了呢!日后呀,这东西怕是更多了。” “哦?”就福晋这是话中有话呀! 救赎眼珠一转,突然想到:那位六格格不会是想用毛衣的利润促使蒙古多养羊产羊毛制毛衣毛裤吧!这人有限地有限,养羊的多了养马的必然就会少了,到时候蒙古没有了战马优势,又尝到了和大清通商的甜头,便再也不是威胁了。 “无论如何,今儿都是烦劳九福晋了。” 九福晋一副全然没什么的态度摆了摆手,道:“嗨!这有什么的?两样东西都是他们拿的,我呀不过就是过了遍手,份量都没试出来呢!至于那玻璃,出力的是工部的人,本来都不用我跑这一趟的,不过是在家待得实在腻烦了,这才想打着正大的名头与小四嫂说说话。要是小四嫂这般说,那我还得谢谢小四嫂不嫌我烦呢!” 两人说着相视一笑,然后又东家长西家短的聊了许多。 两人一起用了晚膳,直到西边只余些许余晖,九福晋才不舍地从静姝这儿离开。 夜幕降临,四爷大步踏进了屋。 静姝见这人头顶小太阳光芒耀眼,就知这人心情极好,边奉上汤水便笑着问道:“爷可见了那新窗户?” 听九福晋话中的意思,前儿天一直不见好,时不时就飘场雪的,不便开工,今儿瞧着万里无云的架势,工部立马全忙起来。 宫里康熙、太后、东宫、贵妃、四妃处,还有宫外直郡王府、三爷府、四爷府、五爷府处的暖阁、书房皆是一并修改的。 多半呀!就是怕下起雪落下哪个反倒是不美了。 旁处静姝倒是清楚的不多,只是她们府中前院、正院、她这桐安院,李氏那里,还有大格格那儿、乌雅氏那儿都是有暖阁有书房的,尤其是前院,光暖阁便有四处之多,书房更是有一大两小,一起修建任务量不算小。 尤其是工部的人都被各个府分了之后,每府能来的人并不算多的情况下。 他们府里当然先以四爷、福晋和几位小主子为先。一日过去了。她这桐安院连个人都没见着呢! “甚是不错。”四爷想着今儿听老九家的意思,这玻璃虽琢磨研究废了不少时候力气,但研究成了之后掌握制法并不难烧,甚至成本低廉,心中就涌出来了百般想法,整整一日都与邬先生等人商议此事,一直到天黑,老实说修建完成的书房和暖阁,他还没看呢!这会儿被问起,一时有些尴尬,只道:“你明日就能看见了。” 他多少还记得苏培盛来之前才禀过:前院正院大格格三处今儿都成了,只等明日紧着章佳主子与李侧福晋那两处修整了,至于旁的,还需再往后推推。 上头的命令是今年先紧着几位爷与小皇孙,至于后院则是先侧福晋及以上位份的主子处修建,至于旁的,大不了明年雪化了再说。 静姝虽不知四爷在心虚什么,不过想着自个儿问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便装作看不见,然后笑嘻嘻地献宝似地捧起了一边的锦盒奉上。 “这是何物?”说话间,四爷已伸手挑开了锦盒的盖子,看着里头新奇陌生的东西默然无语。 第100章 先后是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这是老九家的今日送来的?”不是说带来的东西是葡萄酒么?这是···番邦衣裳送来作何? “这是六格格托九福晋送来的,叫毛衣,是···”静姝故意抻了好长的音,然后才道:“羊毛所制。” “羊毛啊···羊毛?”四爷起先只是随意应了那么一声,眨眼之间就反应过来,一把拎起盒子中的毛衣,眸中神色似喜含忧,仔细打量着轻轻软软的东西:“此物羊毛所制?” “我骗爷做什么~”只是撒娇抱怨的一句,静姝就不再耽误说起了正事儿,将晌午前九福晋的话仔细复述一遍。 四爷听了默然无语,然后拎起衣裳就往稍间去。 “爷先等等。” 静姝看把人拦下来了,急忙道:“这衣裳一路‘长途跋涉’的自蒙古而来,还是先洗洗再沾身的好。”说完见四爷没有要听的意思,急忙又道:“九福晋也说这东西打理需仔细,咱们也先看看这衣裳可得用再论其他吧!正好也替六格格试试水。”看看她选的这条路能不能走。 四爷虽没说什么,却坐回了榻上。 空青见了,立马抱走了所有的毛衣毛裤。 今儿九福晋讲的时候她也在,该是学会了的。 四爷看着空青的背影,仿佛能透过她看见她怀抱中的箱子里的东西,直到身影再也寻不见,才突然一笑:“若是此事能成,当记她一大功!” “六格格在归化城也是辛苦了,我下午前收拾了些东西,打算送过去,礼单子在这儿,还要烦劳爷帮我看看可行不可行?有没有什么忌讳的?” 四爷虽前头就知道静姝聪明,但这会儿见静姝也猜出了此物为何用时依旧难掩惊讶。 “你倒是连爷都敢指使起来了。”四爷点了点静姝的脑袋,但还是在那软软的可怜巴巴的眼神中放弃了抵抗,一页页翻看起了礼册子。 然后···只给了一句“不错。”的评价。 静姝也不恼。 毕竟她最是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哪里而劣势又在哪里,这礼单子说是她拟的,还不如说是空青拟的呢! 虽说出嫁前她额娘有给她开小灶临时补过相关类的课程算是匆匆抱过佛脚。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天生缺那根线还是如何的,只学了点粗浅的皮毛,反倒是跟着她一起学的空青,举一反三的堪称三好学生,把她衬的越发的笨,气得她额娘不行,但好在她一贯谨慎,又有空请在一旁看着,倒是在与人来回的交往中没出过什么岔子。 瞧见空青要泡消食茶,静姝紧忙拦了,扭头跟四爷解释:“晚上咱们用了海参粥,本来晚上吃粥便是为了养胃的,可若是山楂与海参同用,反而易伤胃肠,这会儿子太阳尚未落山,不若爷陪妾在院子里逛逛?瞧瞧妾这一整日的成果,权当陪妾消食了可好?” 若是昨日,她绝对不敢这么开口的,不说旁的,就是怕被当众打脸也足够叫她不敢越雷池一步的了,但方才那一顿饭,叫她似乎摸到了一点这人的性子。 当然,更多的还是这人头顶那三颗小太阳给她的底气。 她已经确定了,小太阳就是满意高兴的意思,虽说这人一直绷个扑克脸,但还是偶有泄露出一丝满意情绪的,正好被她这个方才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精神圆场的人捕捉到了。 果然,四爷虽依旧板着一张脸,但却还是起身抬步往院里去了。 看着前头离她两步远的那人,昂首阔步,气场直奔两米八,所到之处人人弓腰颔首,这会儿却步伐缓和,是她完全不用费力就跟的上的速度。 静姝只觉得漂浮不定了好些日子的小心脏,这算有了个落脚点,随之蹦跳着凑到四爷身侧,歪着脑袋舔着笑颜跟这人挨处介绍了个便。 四爷瞧着这章佳氏不甚庄重的举止,便是眉头一紧,开口便要说教,却被那笑颜晃得思绪一顿。 秋日的夕阳仿佛比夏日光晕更长,落在她白皙的颈上、脸颊、眸中,比前几月暑日的日头都要耀眼许多! 容姿当真盛了些。 而这一个停顿,他便再没开口的机会,只听着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跟一群麻雀似的,但这娇软的小动静,却难得不似麻雀那般惹人厌烦,反而,给这肃冷不少的秋日带上了几分温度。 “爷?” 等四爷回过神,看见的就是一双眨巴眨巴的眸子,微翘的长睫毛轻颤,似带着三分忐忑七分期待,眸中干净清澈,浅的一眼便能望到底,期待之意溢于言表。 倒是叫人熟悉的很。 四爷嘴角微勾,没有顺着章佳氏的意思往下说,而是转而道:“可喜欢犬?” “···”不是,雍正这么喜欢狗的么?就连光提到都能一瞬间长上两颗小太阳?这要是见着···突然觉得养只狗似乎不错的亚子··· “喜欢!”没得到夸赞,静姝不见丝毫颓色不说,甚至一张小脸灿烂极了,满脑袋都是又摸到一处这人的偏好的喜意! 当然,她也是真的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动物,不过之前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懒,很多时候就三分钟热度,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便从未奢望过领一只小猫或是小狗回家,觉得自己承担不了这一个小生命,一直都是蹭朋友家的毛孩子撸的。 而如今,不用自己遛、投食、打扫,还能借此讨领导欢心,跟领导有共同话题,简直一本万利呀! “喜欢极了!” 四爷挑眉,眸中笑意颇深,却似意味深长:“想要?” 静姝立马送上乖巧笑脸一张,娇声道:“可以么?” “苏培盛。” “嗻。”苏培盛打了个千道:“猫狗房前儿才来人报说两月前那三窝小狗都站住了,其中有一窝狮子狗一窝西施犬。” 狮子狗西施犬? 见静姝犹豫,四爷便道:“叫他们都抱来瞧瞧。” “嗻。” 不一会儿,四个小太监弓着身子进了院子,个个一手拎着一只巨大的笼子,隐隐有几声奶软的汪声从里头传出。 第101章 自家好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这西洋镜你研···”静姝这一高兴,差点说秃噜了嘴,,还好及时反应过来,轻咳几声道:“咳咳咳···你家爷研究出来了?” 九福晋见静姝是真欢喜,脸上也露出几分真来,作坊里第一批不过才成了四块大的能做全身镜的镜面,她是一块都没留,老爷子那儿奉了一块,太后娘娘那儿奉了一块,再就是她婆婆宜妃那儿和眼前这块了,能得个好,也算没有白费这个心思:“小四嫂这般得意这西洋镜?我记得小四嫂与四哥大婚之时,我家爷添的礼中可是有一面西洋镜的。” “在呢在呢!不过咱们大清自个儿制得的,只是要比外头来的叫人看着用着核心妥帖。”静姝拉着人就往侧间去,紫檀木的梳妆台面上正坐着一个与之风格完全不同的西洋镜,白肉蓝三色,插着翅膀露胳膊露腿的小孩沿着镜子边各型各态凸雕着七八个。 本来两者搭的极不自然,但因着台面上又摆了些各色水晶的小摆件和一个样式差不离的西洋小座钟,倒是一时间和谐了许多。 “可不就是巧了。”静姝指了指这满屋子的紫檀家具,从百宝阁到小花几,从围屏榻到高背文椅,没有这时候流行的金漆、银漆,多用浮雕、透雕、嵌宝的装饰法子,也没有太显眼的,多是素色。 九福晋也是一笑:“还真是巧了,直接使唤伺候的安置上就是,省得重新开库房来搭了!” “空青,叫人把那个西洋镜仔细入库,叫小林子带几个人把外头那座落地西洋镜搬进来,就安置在梳妆台东边。” “是,奴才这就去。” 改动的简单,只一会儿,就完成了。 九福晋看着略显空的首饰台面,笑着道:“我那儿还有个四四方方的小西洋镜,是跟它一批出来的,同样的紫檀框架,凸雕的芙蓉并蒂,嵌的青玉做叶,就像是命中注定要与小四嫂这间一起儿的,等我回府就差人送了来。” “都得了你多少好东西了,可不能再收了。” “这有什么的,”九福晋故作一副不满来,更多的像是在撒娇:“小四嫂这般说可是打我的脸了呢!四哥这些年这般照顾我们爷,那是多大的情分,我们这点东西,哪值当做什么!” 又来了又来了···静姝心中叹气,脸上也直接挂出三分无奈来,道:“九福晋这般说我可就更不敢收了,外头如何,那是爷们之间的情分,自小一起长到大的,血脉相连,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呢!我若是收了这些,那成什么了!我们爷头一个不能饶了我呢!” 九福晋见依旧没得什么应承,也不曾露出什么不满来,而是飞快的改了口:“是我意思没说清楚,小四嫂可莫要恼了我!爷们外头如何,咱们女人家家的哪里管的了?是我自见了小四嫂起,就觉得与小四嫂极投缘呢!咱们亲的妯娌之间,交换两个物件值当做什么?也不会有旁人拿去说嘴的。” 静姝见九福晋不话里话外的拿四爷与九爷情分呀关系呀之类的说嘴,只道是女儿家私交,也就不再死咬着不收,毕竟她只是不能替四爷应承什么,但四爷日后怕是少不了用那位与九福晋交换灵魂后的九爷的,多少得留些松口,恢复了以往的亲近之态道:“你这般说我倒是不好不应了,只能厚着脸皮收下了。” “小四嫂说什么呢!我还等着小四嫂欢喜了,好厚着脸皮来这儿蹭吃蹭喝呢!小四嫂这一手煲汤的手艺,当真是叫我再吃用旁的都食之无味了呢!” “你若是想了,只管来就是,”静姝拉着人往围屏榻上去,边走边继续道:“我平日里吃用你的还少了嘛!” “那敢情好!日后我可时不时就过来蹭吃蹭喝,小四嫂可莫要嫌我烦了!” 这一说话,又是溜溜的一上午,静姝本来想留九福晋用个晚膳的,毕竟方才人家都那般说了,谁想突然来人禀九爷府中来了个嬷嬷求见九福晋,九福晋这一去就匆匆离开,只留了个丫头回来示歉,说改日登门与她解释。 “行了,我知道了,这会儿你主子怕是离不得你,你赶紧寻她去吧!空青,你跟着一起,去二门叫她们安排辆马车,还有,把我今儿煲好的汤装上一半,叫她一并带走。”说着,静姝又对九福晋遣来的丫头道:“你回去劝着点,无论如何,莫要亏着自个儿,我煲的这汤,算是滋补养人,若是她吃用不进旁的,吃些汤水是好的,总比空着肚子强些。” 小丫头心中也着急,磕了个头就拎着食盒随空青飞快离开了。 见外人都走了,静姝如放了气的皮球似的直接往榻上一窝,一直挂着的笑模样也落了下来。 顺心上前轻手轻脚地给拆起了头发,全散开后,又一下下轻揉轻按起来。 静姝觉出舒服来,大脑越发的放松,马上就要进入梦乡,就听见安乐快步绕了进来道:“主子,四阿哥醒了呢!” “哦?”静姝摆手叫停了顺心,撑着身子做起来道:“抱来我瞧瞧。” 因着今儿暖阁书房一并改造,静姝怕人杂出什么事儿,直接把弘旻抱到正房东侧间了,正房门口小林子带着人亲自守着,屋里头空青顺心都在,多少也能放心些。 小家伙被奶嬷嬷抱在怀里,瞪着葡萄似的大眼睛一见着静姝就咯咯的笑,挥舞的小胳膊小手一抓一抓的,见静姝半天不来抱他,也不笑了,咿呀咿呀的‘说话’,好像是在抱怨额娘为何不抱他! “弘旻这是说什么呢!” “请爷安。”屋子里瞬间跪了一地。 “起。”四爷随意摆了摆手,大步直接奔着静姝和弘旻来了。 “爷~” “嗯,你与弘旻闹什么呢!还没进门就听见他这小嗓子,没个间断。” “可不是!”静姝笑着把弘旻抱过来,示意奶嬷嬷先下去,然后才对着四爷道:“前头吃了睡睡了吃的,我还道生了个贴心懂事儿的!” 第102章 钟表事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说着,捏了捏弘旻的小爪爪,弘旻如今正是喜欢抓握东西的时候,这一叫他抓住就不乐意松手了,静姝也就任他抓着,才继续道:“谁晓得自打过了两个月,这小子一醒了小嗓子就没个消停,我都怕他伤了嗓子!” 四爷见静姝因为一只手被弘旻握着,抱着孩子的动作格外累人,想也没想就直接上前把孩子接了过来。 动作熟练的。 满洲虽向来有抱孙不抱子的传统,但四爷这儿一贯没得这个规矩,几个孩子小时候他都是抱过的,尤其是大格格和弘晖。 他们俩一个是他头一个孩子,一个是嫡子,自是怎么亲相都不够的。 但他也不曾忽略过其他几个。 他年少时就曾无数次羡慕过太子爷得皇上宠爱,兄弟们都知道,老爷子但凡有十分慈父心,太子爷得占去其中八分,直郡王一人一分,他们其余兄弟共分最后一分。 那时,他便下定决心,等他当了阿玛,就算器重嫡子,也绝不会忽略庶子,叫他的儿子重演他的少年时! 只是没想到,弘晖到底··· 静姝见四爷说着话就出起了神不说,头上还阴云密布起来,看着什么都不知道还胆子颇大地揪着他阿玛前襟的小子,叹了口气,硬着头皮打岔道:“爷?”同时伸手轻轻挠了挠弘旻的就快跟脖子不分家的小下巴。 “嗯?”四爷才回过神,正要问静姝什么事儿,就试着怀中小儿突然‘张牙舞爪’起来,紧忙小心收了收胳膊,以防这小子再挣下来。 “咯咯咯!” 小家伙笑得不见眼也不见牙,张着无齿小口,一连串咯咯声不间断的往外冒。 小爪子一抓一放,连静姝把自个儿的手从他爪爪中出来都没注意。 “倒是个力气壮的。”四爷看着怀中的小儿子,眉眼温和,抬眼看向静姝,依旧似含着水:“你养的不错。” “···”静姝心中一阵无语,你这领导式聊天真的,真的有时候叫她一句话都不想回! 可是她也只能想想。 如今她吃着人家的,用着人家的,住着人家的,每月还从人家那儿领工资和福利,实在有那个怼天怼地的心,却无那个承受后果的力。 但静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一句‘都是妾应该做的。’只低头逗着小弘旻,权当没听见。 四爷没得到回复微微挑眉,但也没说什么,只是道:“这座落地西洋镜就是老九家的今儿送来的。” “是的呢!”静姝毫不遮掩自己对这面镜子的喜欢:“还是咱们大清自个儿做出来的看着舒服,用着顺心。” 四爷打量一圈,然后落在了突然空了许多的梳妆台面上:“怎么?那个西洋座钟也给收起来了?” 静姝点头道:“爷瞧出来了啊!实在没法子,我这屋子里只那座座钟格格不入,我就叫空青给收起来了。”说完还补了一句:“真的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呢!这才撤下去小半日,我就问了空青七八遍‘这是什么时候了?’。” “苏培盛。” “奴才在。” “把前儿万岁爷赏的那件紫檀座屏钟取来。” “爷~不用,我习惯两日就好了。” 这座屏钟据说是九爷工坊里研究出来的,图纸被九爷献给了康熙爷,康熙爷素来喜欢这西洋钟,为此还特意在造办处单设了自鸣钟处,研究制造这西洋自鸣钟。得了这图纸很是欢喜,着人制了一批出来,一共二十四件,连儿子都没赏全了,更不要说一府得双的事儿了。 他们府中就得了一件,李氏前儿去三爷府中在侧福晋田氏那儿见了康熙爷赏给三爷的那件,不知吃了什么酸儿回来就琢磨上了四爷的这件座屏钟,先是自个儿讨要,后来又以弘时的身份讨要,见都讨要不成,又琢磨上了弘昀和大格格,把两个孩子支过去很是缠磨了四爷一番。 最后反正是没得着,很是伤了一番面子,就连她素来最喜欢的外出应酬都断了小七日了。 这要是叫李氏知晓这座屏钟到她这儿了,怕是又得不得消停了。 想到这,静姝紧忙劝道:“万岁爷赏下的,便是十四爷都没得着,爷若是给了我,再叫谁给传了出去,怕是又是一番口舌。”见四爷头顶上又浮起阴云,静姝连忙上前把眯起眼睛就要睡着的弘旻接过来,递给一边的空青,叫空青给抱回东侧间,顺便示意其她人都下去,才继续道:“我晓得爷这是心疼我呢!可我也心疼爷呀!不想只因着一点子小事儿,给其他人说爷嘴的机会,更何况,万岁爷这两年越发的···重视规矩起来,咱们小辈儿哪好惹长辈不畅快呢!” 四爷心中也是一顿,老爷子这些年的确是···过于严苛了些,若是过去不过一个座屏钟当然不止于,便是有人可以说嘴也是无妨,但如今···当真未准。 “不若这怀表你收着。” “我收着这个做什么?”静姝连忙把这怀表推回去,她知道这块怀表可是四爷的心头好!平日里时时带着,虽说方便看时间是其中原因之一,但自九爷建起来‘海外贸易’,这怀表已然不是当初那般稀有紧缺到皇阿哥都只有一块两块的,但四爷依旧喜欢带着这块旧的,她猜该是有其特殊意义的。 “我又不像爷,得时时用得上,平日里摆出座钟来的时候,我也不常看点,不过是看得久了一时不见觉得别扭罢了,哪至于因为这儿再耽误爷的正事儿!”说着,静姝见四爷头顶阴云居然有越聚越多的意思,一时讪讪不敢随意开口,纠结了一会儿,突然灵光一下。 不是四爷大男子主义觉得自个儿送东西没送出去才不高兴了? 不至于吧? 但···除了这个,她还真不能再想出旁的什么,便试探着开口道:“爷若是心疼我,不若改日再得这座屏钟,勿忘我了就是了。” “这座屏钟自鸣钟处忙活了小半年不过得了二十四座,如何轻易能···你是说老九?” 第103章 谋人心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可不是!”静姝见四爷随着她的痛快应下头顶见晴,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不禁生出两分好笑来。 但她到底不敢把这份笑意露出来,生怕把这人再给惹炸了毛,她怕是哄不过来的! “今儿九福晋提了那么一嘴,说是他家工坊实则早就造出了那座屏钟,如今已积压了一百三十余座,其实这功夫足够做出更多来,可到底想着物以稀为重,才没有一股脑地折腾出来,如今不过是碍于万岁爷造办处加班加点制出来的那批才亲赐入各府没多久,想着等这气儿稍稍过去的,就摆出来外售。”这外售之前,自然是少不离要往各府送上一两座的。 “你倒是打听的清楚。”四爷淡淡的一句,虽没直言,但静姝清楚,这是应了的意思,笑着拽着这人的衣袖轻晃。 当然,静姝清楚这人晚饭时候还没到就过来的原因,差使空青去把毛衣毛裤取来,然后对四爷道:“爷可是掐着点来的?我这儿才觉出那衣裳干了,打算差人去寻爷呢!爷就来了。” 四爷见捧来的衣裳眉目发亮,他知道,这是一个机会。 毛衣毛裤都做成了如今里衣的样子,苏培盛虽新奇于这料子,倒也不至于不知该如何伺候。 等四爷这一身上了身,试着身上轻薄却暖和的料子,脸上的喜色遮掩不住,直接大笑出声。 半天才止住了笑,赞了一句:“这丫头,到当真巾帼不让须眉,有理事监国之能呢!” 就是···这夸赞的话怎么这么耳熟? 这不是她当时接着这人糊弄六格格的话吗? “咳咳···”静姝见四爷头顶未见什么阴云,便直接一脸心虚地招道:“爷都知道啦~其实我当时也是真的没法子了,六格格好似有所求一般,叫人瞧着就心慌,我就一妾室,若是六格格那里当真有个什么,也是有心无力的呀!想起前儿从李佳姐姐那儿得了两句对六格格的夸赞话,便借了爷的口,拦住了剩下的纠缠。” “你倒是什么话都敢往爷身上安。”四爷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的女人儿,不错过一言一行。 “当然我也是听说太子爷都对六格格格外关注之后,才敢开这个口的。”静姝的解释七分真三分假,一时之间倒是叫人听不出差错来。 ··· 这边静姝巧言费心解释当初六格格的事儿,那边九福晋行色匆匆,马车直接一路行到了正院后门,又一路急行回了正房,坐在梳妆台前还止不住地喘粗气儿。 “主子?” 九福晋摆了摆手,示意身边伺候的赶紧闭嘴梳妆。 她如今身上这衣裳也不成,未免碍章佳氏的眼,她这两日穿的衣裳、带的首饰都素净极了,不见一丝儿正红不说,花样还都怎么简单怎么好,头上更是只簪了充作固定用的两支,瞧着也算清丽端雅。 本来她只是想着刻意贴近章佳氏的穿衣风格来拉进彼此之间的关系,只不过穿习惯了到当真觉得舒服得紧,尤其这脑袋,再不能更舒服了。 只可惜,这般模样却是不能叫那位见着的。 不然,就那位那张嘴,能不分场合打着‘直爽’的大旗说的满京里皆知,说不准还能牵扯到她们爷宠妾灭妻才惹得她如此‘贫困’都未可知。 想到这儿,九福晋心中愤愤。 这郭络罗氏也是当真不拿自己当外人,虽说两府算是邻居,但她与她郭络罗氏可素来没什么交情,更莫说亲近了,没得帖子都没下就直接上门的道理! “人做了多久了?点心、茶水可都上齐全了?对了,茶水点心多备些,见着少了立刻添,别让人觉得九爷府慢待了她八福晋。” 得了准确消息,九福晋突然也不急了。 或许,今儿是个机会。 彻底把那个傻的从八爷身上剥离下来的机会。 于是慢悠悠地对这西洋镜比划着手上的白玉簪和青玉簪。 那就叫郭络罗氏慢慢等着吧!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九福晋觉得花厅那位差不多喝茶该喝饱了,才姗姗起身。 “呦,九弟妹来啦!我还以道我得在这儿用个晚膳九弟妹才会出现呢~”郭络罗氏一身正红地凤穿牡丹的旗装,小两把字头上插得满满当当的珠玉钗环,耷拉着眼皮听见来人了头也不抬就先讽上一句。 “八嫂这是等急了?怪我,手头事儿忙,八嫂下次来之前记得先往府里递张贴子,若是赶着我忙就直接回了,也就不用八嫂在这儿等着了不是!”九福晋听见那番讽刺,直接就落下来一张脸,静静地立在大厅中间,转过头对一旁伺候的道:“你去往前院跑一趟,跟爷说去请八爷过府一叙,我这个做弟妹事忙分不开身,冷落了八嫂,合该罚酒赔礼的。” 郭络罗氏听了立马挂上一幅亲热的笑脸起身迎了上来,一手拉住九福晋的手,一手拦住打算往外走的丫头:“我们爷与九爷是什么关系?那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这点小事儿哪里值得扰他们爷们清净?” 一番软言下来,郭络罗氏瞧见九福晋依旧是一副淡笑不言语的模样,心中气急,却也只能咬了咬牙继续陪笑道:“咱们说是妯娌处的与自家姐妹也不差什么了,嫂子还能为这么点小事儿恼了你不成嘛!” “八嫂不怪弟妹?” “不怪,不怪。” “不怪就好,这般弟妹也就安心了,毕竟诸位阿哥爷们兄弟情深,若是因为咱们妯娌之间闹得兄弟失和,我这心中啊实在难安得很。”九福晋边玩笑着落下一句边拍了拍郭络罗氏的手。 话中的意思简单清楚:听到没有,你闲了想找乐子我不管,别跟我这儿玩点心眼,否则到时候闹得你家爷成了孤家寡人,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虽说现在也不差什么了,她一与她家爷灵魂交换,便拉着老十与四爷多多交际,反而淡着老八这边,她上回留在九爷身体里差不多两个来月,也就两个来月没踏进八爷府一步。 第104章 八九拆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不过,为了堵九爷的嘴,该有的礼她可是从未少过八贝勒爷府。 理由也是现成的。 八爷与他是打小一起长大的,若是她与他灵魂交换之后时常接触恐有被发现的可能,倒不如接近‘不怎么熟’的四爷。 “瞧弟妹这话说的,他们爷们是打小的交情,哪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儿就生了嫌隙?”郭络罗氏淡笑着抽出了自己的手,轻轻拍了两下九福晋的肩膀,眸中带着清晰可见的讽意。 你在老九心里芝麻大点的位置都没占住自个儿心里没点数啊!就凭你?还想挑拨我家爷和老九之间的关系,简直痴心妄想,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 “说的是呢。”九福晋笑呵呵地往主位上一坐,道:“都是打小的交情,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也就是我们家爷最近实在是太忙了,分身乏术,否则少不了要去八爷府扰八爷的清净呢!” 郭络罗氏脸色一顿,她今儿跑这一趟,本就是来打听老九这突然不往他们府里跑了是个什么由头的,前些年老九是隔三差五就和老十一道在她们府里是一待就是半天,留宿亦是是有的事儿,后来礼常到人不常到,也未曾耽误她家爷的计划,他家爷也体谅老九的辛苦,便也只做无妨。 可是这回,自那章佳氏的孩子满月宴后,老九就再没来过她们府里,连带着每月该出现的礼都在没出现,要不是昨儿她好不容易说服她家爷自己先来九福晋这儿打探一番,她家爷怕是要就忍不住今儿亲自来了! “说到这儿,我们爷昨儿还说呢,九弟最近忙什么呢?他们兄弟可好久都没聚聚了?” “还不是那摊子生意的事儿嘛,我们家爷不像八爷有好兄弟直郡王帮忙谋划差事,这都上书房结业好久了,总不能就这么闲着吧!这一府的女人要养不说,这还有小格格小阿哥呢!这日后的彩礼嫁妆可不得好好攒着,不衬现在赚呀!” 说着,九福晋眯着眼看着郭络罗氏。 九爷出宫时宜妃可是把攒的大半体己钱都给了九爷的,还有郭络罗家时有的‘帮衬孝敬’,再加上原身的嫁妆也极为丰厚,董鄂氏一脉但凡沾点关系家里还有姑娘的人家都在原身大婚前给原身添了嫁妆,所以出宫建府时这九爷可以说是所有阿哥中手头上最为宽松的了。 而这位八爷呢?八爷的母妃是辛者库出身,作为逆犯女眷家里的好东西早就查抄国库了,好不容易成了皇帝的女人又在惠妃手底下过活,位份升的也艰难,哪里攒的下体己钱?至于这位八福晋,虽说名义上是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可却是安亲王庶出女儿所生的外孙女,与安王府现在当家的嫡脉一支关系并不算好,最起码这些年除了年节礼之外安亲王与八爷府之前极少有走动。 而且,八福晋的阿玛和硕额驸明尚还是逆犯,她现在能支配的九成九都是当初出嫁时安亲王府提供的嫁妆,而这嫁妆,想来安亲王妃也不会给多厚的。 仔细算下来,这些年八爷拉拢人脉的东西不说就成,但七八成是从九爷手里划拉出来的总是有的! 甚至八爷给那帮未来的八爷党原始班子疏通上下使得也七八成都是九爷的东西! 想想这也是够了。 拿着人家的东西给自己买人心也就罢了,还一副你巴着我的态度,哪来的脸呢? 至于八爷能给门人疏通上下安排差事为什么不能给出钱的九爷也安排一个什么的,她是想都没有想的。 毕竟,她家这位爷是个别人对他但凡有一分好,他必要还人家两分的性子,这再来往上两趟就更拉扯不清了,她这会巴不得这兄弟俩羁绊越少越好呢! 送走了僵笑的八福晋,九福晋快步回屋把头上的东西卸了,感受着头皮瞬间松快,眯着眼躺在榻上。 这会儿八爷该是听郭络罗氏说完了吧?凭八爷对她家爷的了解还有手头上财政的紧张,想必最晚明天就要邀她家爷过府一叙了吧! 等晚上与九爷一起用膳时,九福晋找机会把下午的事儿跟九爷说一遍,然后瞧着九爷垂着眼睛的模样无意般开口:“想来是八爷见爷许久没去他府上了,才叫八嫂来问我的,也是八爷心思细念着,不像十爷心大,除了时不时送来的奶饼子,马奶酒还有酸奶膏子,真真是一个信儿都不来,这算算离上次大家见面一晃也都两个月有余了。 其实也是我的错,户部那边事忙八爷虽不得清闲,但也不至于一时半刻都抽不出来,实在是那种情况下我也不敢与八爷多接触,生怕漏了陷。 不过自古便是这兄弟各成了家呀就各有各的忙,难免不能像以前那般清闲!想凑成一堆喝个畅快就能凑成一堆了,不过这功夫挤挤还是能有的,八爷该是能理解的。 今儿又听了我的解释,想必明儿八爷就能给爷下帖子,到时候爷可不许喝太过,否则别怪我不给爷开门~” 随着九福晋话落,九爷脸色都发起了沉,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和八哥之间竟然走到了如此这个地步!有什么话都不能直接开口问,甚至到了要借由后院女人开口打探的地步! 第二日午前儿,八爷果然差了人来请,九福晋瞧着本来笑呵呵地逗着孩子的九爷眨眼间就落下了一张脸,然后又挂起僵笑哈哈了两声道了一句:“有酒哪里少的了爷?”就大步离开,梁自来跟在后头一溜小跑。 屋子里静地落针可闻。 “主子?”大丫头小心地抬起头,一脸担心地望着自家主子。 最初的时候爷少往正院来,他们这些奴才见爷的机会也就少,都说主子爷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除了小心再小心的伺候根本没有第二个法子。 可近些年她们在爷面前伺候的机会多了,发现爷喜怒无常倒是真的,刚开始她们几乎日日都有跪地请罪的时候。 可她们主子厉害呀!几下就能把爷给哄回来,到最后她们也摸清了点主子爷的脾性,这位就是有些喜欢闹脾气,性子像小孩似的罢了! 当然这点她们心里清楚就行了,可不能明说的。 第105章 改亲疏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可是···这回好像不大一样,虽说主子爷走时是笑着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让人听着心中发寒。 九福晋挥了挥手,叫人都下去。 她突然不晓得自己这般谋划到底是对还是错了。 九爷是个重情的,他这是伤着心了。 可是她若是不这般,那这满府的下场,便就该如史书记载的那般了! 她必须赌这一回! ··· 日头西斜,九爷才回府。 梁自来架着走道迈起了方步的九爷,一路晃晃悠悠地进了正院,有小太监想去扶,九爷上去就是一脚,虽然这时候人已经醉了脚上没有多少力气,但到底没人赶往前了。 九福晋瞧见了,立马上前扶住了九爷的另一边,梁自来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家主子爷对着福晋也上脚,一双眼珠子是一错不错地盯着主子爷的脚,一副随时往上扑挡护着的架势。 九爷眯着桃花眼,双颊耳后脖子全泛着红,许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脑袋连着身子立马往九福晋那边靠,吓得梁自来赶紧抱住主子爷的腰,生怕主子爷摔了。 两人费力地把九爷挪上了床榻。 九爷眯着眼看着昏暗光线下的身影,隔着层层床帘子其实根本就看不真切,只能随着身影晃动时的明暗隐约确定些许位置。 但,却无比心安。 因为爷知道,她就在那。 宴上八哥虽没有明说,但别说他了,就连老十那个糊涂的都能隐约听出两分意思,看起来这两年八哥的手段是玩得越发熟练了,卖惨再加上出口许诺未来前程的拉拢手段都用到自家兄弟身上了!也或许···在那人眼里,从来都没有所谓的自家兄弟,这只不过是爷一直以来的一厢情愿罢了! 现在想想只觉得讽刺,他们最初的情分本就是建立在银子上的,如何奢求真心? 不过念起老十,就不免又是感动又是好气。 那傻子在听明白老八话里的意思之后就一直再没给过老八什么好脸色,昨儿他们散的时候甚至连句话都没给老八留,蠢得爷都不忍直视! 他们这些个兄弟别管私底下撕的再如何你死我活的,但明面上向来都是维持着表面的和谐的,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太子和老大,这两个早就撕出真火气了,却依旧能在老爷子面前表演兄弟情深,老爷子明明心知肚明,却也一脸欣慰地看着那两人演! 也许是上行下效,他们不管私下关系如何,使了什么手腕,见面总是三分和气的。 毕竟比起太子和老大那你死我活的局面,他们这些个磕碰又算得了什么?老八对他也才哪到哪啊? 老十就这么跟老八撕破脸面,就老八那个满肚子谋划的,能把老十给玩死喽!还不得他这个做哥哥的多看顾着! 真的是,这脑袋,没继承半分贵额娘的聪慧审时度势。 想着想着,只觉得眼前愈来愈迷糊,就彻底睡熟了过去。 等第二日九爷洗漱用膳时,日头都快至中天了。 滚得奶白的鱼汤,弹牙爽滑的鱼圆,再配上四样清爽的小碟咸菜,简单的不像是他该吃用的,真吃着了却是说不出来的舒坦。 还别说,这酒醉后吃上点热乎东西身子果然要好受上许多。 饭后,九爷往榻上一歪,手旁的小几上摆着两样蜜饯,九制陈皮和姜糖片,旁边还放着一盏茶。 他挑了挑眉,这倒是难得。 这正院他如今可太熟了,一年怕是有十余月歇在这里儿,不论以哪个身份吧!都不曾吃用过这般简单的早膳茶点,就算入口的不是每一盏都有‘由头’可寻,但这大早上的就呈上了这么一杯··· 正想着,顺手揭开茶盖,中指和无名指轻夹住茶盖提起,还没全掀开,光闻这味儿,九爷就知道这绝不是茶该有的香! 果然,茶汤色清,瞧着有那么两分像祁门红茶的汤色,就是这里面泡的绝对不是,那一颗颗的像是某种梅子,长丝状的是···陈皮!? 九爷见此脸色瞬间古怪起来,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家这位福晋自他醒来后好像···一句话都未曾与爷说过,这是···又闷气了? “咳。”九爷一眼又一眼地瞄着不远处绣着佛经的女人。 九福晋哪里感觉不到某人那欲言又止的视线?不过她就是不抬头不停手。 九爷摸了摸鼻子,踩着软底靴子好似第一次见屋里的陈设一般,慢悠悠地逛了一圈又一圈,最终逛到了九福晋边上,看着绣了大半的心经,心中又是一软,上头早早描了个底,一横一竖他闭着眼都能描摹出来,是他的字!也是这女人这些年苦练描摹出来的字。 “咳。”九爷想着某人的闷气了一夜,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但还是不自控地辩解道:“爷不过就是多吃了两杯,又哪里惹到了你···好吧,昨儿都是老十那个脑袋不清楚的一个劲儿拉拽着爷,不喝老十根本就不撒手,”再加上老十一句话都不与老八说,连老八主动敬酒都装醉只拉着他拼酒! 可那蠢材也不想想,就他自己那点本事儿哪里能骗得住老八?爷又不能真让老十和老八撕开脸面,只能弄假成真,真把那蠢材灌醉。 真醉倒了就好了,省得半醉半醒的再说些什么不该说的。 可···爷低估了那蠢材的酒量! 本来爷的酒量素来是胜老十一筹的,但是昨儿老十那酒量简直深不可测,这一杯接一杯的,虽说最后他的确是把老十给灌倒了!但爷自个儿···也倒了。 丢人。 这桩可不能让这女人知道。 九福晋翻了个白眼。 合着这都是旁人的错了? 八爷不该凑这个局,十爷不该拉着你喝酒,可是你若是真不喝,除了皇帝哪个能真逼你喝!太子和直郡王或许可以,但他们没有必要因为这点事儿得罪一个兄弟,在老爷子面前失了有爱兄弟的名头都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失去一个帮手或是把一个兄弟彻底推给对方! ‘九爷’这个名头近几年可是着实出了不小的名头!不说那一项又一项的新东西赚来的好名声,便是那挣银钱的本事儿都叫人舍不得。 第106章 兄弟相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没瞧见年节那段日子她是九爷时只推说一句根本没人纠缠吗! 九爷看着这女人脸色还不见好,咬了咬牙扭过了头:“这酒果真不是个好东西,浑身上下的不舒坦,日后爷决计再不多饮了。” “不知爷这不多饮的量是多少?”九福晋依旧没有抬头停手,但却到底开了口。 “十···咳,八杯,八杯真的不能再少了,毕竟中秋大宴、除夕大宴的时候爷不好太过特例不是?这弟弟们也就罢了,爷随便两句打发了就是了,可爷上头还有老爷子和七个哥哥呢!” “···一言既出?”九福晋伸出了手。 “驷马难追。”九爷直接伸手啪啪啪击了三下掌,接着别扭地侧过脸道:“行了吧?” “我一会儿亲自下厨,好好犒劳犒劳爷~” “这还差不多。” “小四嫂晌午前还差人送来了份羊汤沸鱼片来,我尝着甚是鲜美呢!等得闲了过去好好请教请教,回来做给爷尝尝。” “沸鱼片?”九爷是个无鱼不欢的,听了新鲜吃食自然感兴趣,不过···“小四嫂?” “弘旻的额娘,宫里头贵妃娘娘的亲妹子。” “章佳氏?你与她有交情?除了老十家的倒是少见你提起后院女眷。” “那不是之前除了老十家的没碰见有缘分的嘛!爷素来与八哥十弟交好,我这能说话的也就五嫂、八嫂和老十家的。 五嫂的性子爷也清楚,贤惠软和,亲妯娌处着是再没有更好的了,但说个话聊个趣儿真是说不大到一起去。 而老十家的爷更清楚,满话都说的不大全活,更不要说汉话了,也就连猜带蒙的瞎聊! 至于八嫂…八嫂一贯府里府外一把抓,忙的厉害,我与老十家的约她出来吃茶十次能出来一回就不错了。 这不是前头弘旻洗三正赶上六格格回京嘛~六格格素来与四哥亲近,就想着去瞧瞧,我陪着去了一回,可巧就发现这位小四嫂是个难得聪慧合我脾性的,我想着四哥前头也帮了咱们不少忙,虽说亲近太子,但公务上素来是个不偏不倚的贤王路子,咱们相处着该是无妨的。” 一提起这个,九爷立马就想起来当初那一块接一块的拦路石。 他能攒下这些家业着实不易,不说那些小坎小磕,单单从‘与民争利’到‘远航贸易’再到‘京城修路’,就没有一个少了麻烦。 他这些兄弟里,也就老十这个死脑筋的头铁认死理跟他,五哥也帮着争上两句,只是这俩人一个真笨一个嘴笨,心是好的,着实也帮不上几分忙,真给使上力的算算还真的只有老四···至于那个满腹才华的八哥,当初说什么避嫌避亲不能使劲,他还傻子似的信了反而开导起了对方! 呵! “爷?” “日后,八嫂既然事儿忙,你们就莫再打扰人家,小···章佳氏若是你瞧着顺眼,交好便是,想那么多做什么!你家爷如今以一己之力扛起大清半个银袋子,老爷子是不愿看爷偏向哪边的,日后无论是直郡王那边,还是太子爷那边,咱们一示相待便是。”想了想,九爷到底还是又补了一句:“至于欠老四的,日后有什么帮回去就是!爷又不会平白占他的好处!况且,他做哥哥的,帮弟弟一把怎么了?就是我不送也没他挑理的地方!” ··· “九爷当真这般说?”静姝惊了,原来这位九爷这么··傲娇的猫,咳,这么傲娇的么? 突然发现这俩兄弟的共同点了呢! 不过也怪不得这俩人相处不好,猫可是极有领地意识的动物! 一京不容二猫的呀! 九福晋这会儿是真心开心。 她与九爷灵魂互换时,应付那些老狐狸老蛀虫也就罢了,还要千方百计缓和四爷和九爷对彼此的印象,重点是不能太脱离‘九爷’的人设,差点没给她整精分了都! 如今四爷待九爷如何,虽然不曾得到过十拿九稳的准信儿,但瞧章佳氏待她的态度,总是说得过去的。 其实这也就够了的,毕竟四爷是个务实看重实事的,只要她能继续‘利国利民’下去,四爷就不会亏待了她们。 而九爷待四爷,也总算有了几分亲近。 这就够了。 她的苦功总算没白费! “对了,瞧我这记性,这回来是来给小四嫂送这个的。”说着示意一旁的丫头打开锦盒。 紫檀的插屏不大,框架上凸雕缠枝纹样,嵌入亮白的砗磲,构成朵朵颇有意境的茉莉花。 底座上头还有一排三个小抽屉,似乎能装点什么,最中间的那个还挂了把小金锁,上头同样嵌了砗磲图样。 这还不算什么,最让人惊艳的是屏中间的那个表盘! 静姝惊讶回头道:“这是插屏钟?”怎么这么早就送开了? “小四嫂好眼力,可不是嘛!”九福晋似极满意章佳氏的欢喜,笑着道:“本来我是没打算叫这批插屏钟这么早出现在大家视线里的,但我昨儿见小四嫂把那座不搭的西洋钟给撤了,这不是怕小四嫂不习惯嘛!”说着,还故作压低声音道:“这一批我可就取出来了这一件,小四嫂自个儿用就是,可不要叫旁人知晓了,不然,我怕是躲不得清闲了。” “你放心便是,我就放在这西侧间里,明儿搬进后头暖阁时和这座落地西洋镜一并带走,同样只放在我夜里宿的侧间,旁人绝对是见不着的。” “说起来小四嫂你这院子的书房暖阁改建的如何?” “我昨儿还跟我们爷说该如何谢你呢!这玻璃窗户一按,屋里亮堂极了!尤其是书房,可把我们爷喜得不行,还有那暖阁,感觉换了这玻璃窗比去年可是暖和了不少呢!” “这有什么可谢的?我们做弟弟弟媳的孝顺孝顺前头的哥哥嫂子有什么用的着谢?正好小四嫂才出了月子,身边还有弘旻在,可得都暖和着养着,我跟你说呀!别看你这胎把自个儿和孩子都养的不错,还做了双月子,但依旧不能万万马虎大意了啊!” 第107章 在乎否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九福晋一贯很有分寸,一点即止,然后又是一番亲切体贴的关心之语,最后送上一些京中各府的‘八卦’,就见日头已至正午,便主动离开。 体贴地给静姝留下充足的午睡时间。 静姝也没有辜负,一觉便到了晚膳前。 才更衣洗漱一套流程做完,四爷就卡着晚膳的时候到了。 静姝把白日里九福晋与她说的话一学,然后等着这位的反应。 只见四爷肃着一张脸,也看不清有什么变化,头顶上三条杠杠是却是随着时间流逝越聚越多,看的静姝心慌。 老实说,九福晋与她说这些无非就是想表示一番态度,然后借她的口把这番态度转述给四爷罢了。 九爷那边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八爷那条船他这回是彻底撒了手,甚至待四爷是更加亲近一些,但有康熙爷在上头看着,明面上他只能做到两边不偏不倚,两不相帮,但私底下,当然是更偏向四爷和太子这边的。 静姝低头偷偷一笑。 只是那傲娇的不知道,她们家爷与太子怕是注定不是一条船上的呢! 就是不知四爷这边···是个什么态度了。 依她看来,日后大事儿小情怕都是少不了用银子的时候,九爷好好养着挺好,就凭他每年上交国库的‘税银’,能办多少事儿!更何况还有一位金手指不细的穿越版九福晋在,这一加一可绝对不是等于二的地步。 “老九,那一贯是个蠢的,但凡遇上个待他面上三分好的,就不知怎么回人家了,根本不想那人内里到底如何,恨不得把自个儿就那两三分家底,全一股脑地送与了旁人,好不容易得这么个贝勒爷身份,都得叫他葬送干净。” 静姝心中偷笑。 别看四爷这般跟她‘吐槽’九爷,但可不是真一点不在乎,这要是她傻乎乎地真跟着一起骂起来了,怕是就要被这人记小本本了。 谁叫这人就是‘我的人我怎么训怎么收拾都行,你要是动一个手指头我立马把你手剁了’性子呢! 这人素来是真上了心才愿意管呢!若是不上心,是该像如今待老十四那样,就算‘奉德妃娘娘的命’管着,事儿他是办,但怎么办,办了这事儿之后引起的一系列后续反应,是全然不在乎的,也不教不训,一副十四爱怎么样怎么样的架势,那才是真的糟了呢! 只不过十四却是不懂这个,见他这四爷待他不是过去那般各种训责教育,反倒还一副乐得自在的样子,如今更是能跟他四爷说笑两句了。 呵!这才是真的傻子呢! “···哪里至于,这贝勒爷的品级爷可是出了力的,就是九爷看在爷的份上,也不会轻易做出什么事儿叫亲者痛、仇者快的。” 当初九爷可是差点连个贝子都捞不着! 她可是听说过的,当初好些人揪着九爷‘与民争利’的引子,各种影响不好呀!影响皇室之威呀的话往上砸。 主要是那时候九爷太张扬,海上贸易的收获叫那些人看着眼热!那些人先是想加入,可九爷无论如何都不带他们,他们就自个儿折腾,却落了个一船人货都葬身海上的结果!那些人哪里忍得下这口气?一个个都恨不得从九爷身上撕下一块肉下来呢!非得搅合了九爷受封的事儿才能痛快! 若不是有四爷当时护着,十爷又公然耍了无赖,五爷还进宫求了太后求情,事情难有转圜。 那些人摸准了康熙不会因为九爷这个不受宠的儿子责众,当时跳的很是厉害。 最后还是四爷教的九爷,拿出三成利的‘税银’上交户部,再明面上偷偷实际上叫该知道的都知道地‘孝敬’了康熙三成利,这才让那些人收了嘴。 不然怎么办?谁府里没铺子?他们再死拽着人不撒口,万一火烧到了他们身上怎么办?他们就算拿得出三成利的税银上缴户部,三成利的孝敬上交康熙,那府中开销如何是好?毕竟这一下可就去了六成利!有心之人一算便知府中还余下多少,这一但超了数额,一次两次倒也无妨,谁祖辈还没积攒点银子留下了?可这长年累月的,不是直接告诉旁人自家收受了贿赂么! 自打那儿之后,不知道多少人心里偷骂九爷心黑手黑呢!可一个个到底不敢折腾这位了。 “他?不把自个儿卖了便算不错了。”四爷说完这么一句,便垂下了眸子。 静姝眨了眨眼,这怎么听着似话中有话呀? 九爷虽然有两分交下了就生死相托的江湖性子,但也不是哪个都能叫他这般意气的,既然老八此番伤了他的心,该是难再有回头路可走的,那这‘卖了’之说又是何意? ···等等,这说的该不是九福晋吧? 是是是,连她都注意到了的,以四爷的谨慎该不会觉察不出的。 这种时不时就灵魂交换一番的事儿,以这时候人的想法,怕是得把九福晋当成妖鬼之流! 说不得还会琢磨着···烧了以绝后患?! 想到这儿,静姝心中就是一个激灵。 她与九福晋何其相似?! “怎么了?”四爷见静姝脸色骤然苍白起来,紧忙起身把人拥入怀中,一把抱起就飞快往侧间榻上去:“苏培盛,叫太医!” “我、”静姝看着这人棱角锋利的面庞,明明窝在往日里最为踏实不过的怀中,此时却越发的觉得心慌、冰凉,出口的声儿都带着颤音儿:“妾无碍的。”不行!穿越这个秘密,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绝对不能! “好好好,你无碍。”四爷见怀中人眸中难掩的惊惧,就连久不可闻的‘妾’字儿都又捡回自称起来,心中无奈又疑惑,只顺着静姝的意轻哄。 宫太医来的匆忙,试了许久的脉,然后才引着四爷去明间回禀:“侧福晋身子先前的亏空已大体无甚妨碍,还是照那药膳方子继续用下去,吃满这一个冬日若无再伤该是定能康健了的。就是今儿这脉,奴才摸着细悬沉涩,瞧着颇有两分···忧思过重、惊惧过甚之态。” “忧思?惊惧?”四爷头一个不信! 第108章 一误会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这女人用起膳来那叫一个好胃口!便是他一个男子都多有不及!哪里像是忧思过重的模样? 至于惊惧,更是无从谈起,府中如今又有哪个能叫她···可一想起方才那双颤颤微微的眸子,他又不敢确定了。 四爷垂眸片刻,道:“她、可需得用安神汤药?”这惊惧忧思严重否? “这能用,自然是最好的,今儿吃用上一碗,明儿再续上一碗,也就无碍了。若是不用这药,吃用上几日的莲子猪心汤、亦或是养神粥,也该是无碍的。”就是见效慢着些。 不过宫太医自认为回禀的足够妥帖,两个法子他都说了,就看这位爷怎么选了。 却不想,这份体贴,完全没抓住问话人的重点。 “开安神汤。”四爷说完就直接摆了摆手,叫空青带着人去了东侧间写方子。 等到明间再无旁人,四爷侧过脸瞥了顺心一眼,就大步离开。 ··· 前院书房。 四爷立在案桌前,双手背在身后,左手大拇指上的红翡扳指一下下地转着。 书房中间跪俯着一个人,正是抽空偷偷跑来回禀的顺心。 “···那日打正院回来,章佳侧福晋就在明厅里愣了好些时候···打福晋带回了乌雅格格起,章佳侧福晋的精神头就越发的短了,一个人要午睡上好些时候,并不叫人跟前伺候···”所以这到底是睡觉呢还是哭呢她这也不是很清楚。 ··· 静姝见四爷与宫太医一道去了外间,还久久不归,心中就越发的担忧忐忑。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空青端着药进了屋。 静姝立马撑着身子起身问道:“爷呢?” “主子且安心,奴才仔细打探了的,主子爷离开之后,直接去的前院书房,并没有去乌雅格格那儿。”空青见了紧忙边回复道边随手把药放到一边,几步上前扶好自家主子,妥帖地放好靠枕,盖好被子,然后才继续安抚道:“主子心中不舒服,与奴才说说话,要不写信召夫人过来小住上两日都是好的呀!何必委屈自个儿,憋闷的再伤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直把静姝听到满头问号? 什么跟什么那是! 空青与顺心一般,都觉得自家主子这是见新人进府,才心中生忧,忧中生惧的,这会儿别提有多心疼呢! 空青张口就又是一串安慰:“主子莫要担忧,依奴才看,主子爷待主子好着呢!那乌雅格格进府都三日了,一回都没侍奉过主子爷不说,主子爷更是连去看过一次都不曾有,可见主子爷是极不得意这位的,更遑论跟主子您比了,那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这边空青一连串安慰的话往外冒,为了能叫自家主子得欢颜是连忌讳规矩都顾不得了。 直听得门口的小林子脸色发白,两腿发颤,紧忙高声提醒道:“奴才请主子爷安!” 四爷见屋中刷的寂静无声,才冷着脸瞥了眼小林子,大步踏了进去。 苏培盛没好气地瞪了眼自家这个小徒弟,也紧忙跟了进去,想找机会替那小子说两句好话。 没想到一进屋,这气氛,冷到他连张嘴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跪俯在地,减少起了存在感。 静姝见屋里跪了一地的人,四爷还冷着一张脸,紧忙就要撑着身子起来行礼。 四爷本来在外头听着屋里丫头口中没个顾忌,完全没个规矩,就连主子都敢拿来说嘴时,便下定了决心要紧紧这桐安院的皮子! 可他这还没说什么呢!就见章佳氏颤颤地往榻下挪,完全不顾及自个儿身子的架势,脸色瞬间更冷了:“你这是做什么!” 如何敢平白糟蹋自个儿身子!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养好 的见好了的! 可许是空气中的气氛过于凝结,也许是静姝这会子头脑中的弦儿绷得太紧实在再受不得一丝力,含着关心的一句到了她的耳朵里就变成了‘你这是在作什么!’ 顿时满心满眼都是委屈。 她作什么了她作! 她是不尊上位了还是衣着打扮屋内摆置逾矩了? 她是吹枕头风祸害忠良了还是欺压欺负府中低位的格格侍妾了? 她明明最讨厌那些个所谓的寒暄应酬的!却还是强撑着与九福晋、李佳侧福晋、舒舒觉罗氏交好。 她明明不喜六格格的,却还是将送往归化城的年节礼单子是慎而再慎,还要随单子附上一封改了七八遍才满意的满是关心关怀之语的信。 她明明只是一个只需要‘美美美’就好了的妾,却还是在这人强压着一帮大人吃住都在户部衙门的时候,一边悄悄打点好他的衣食住行,叫人小心安置好,一边仔细打听观察那些大人的喜欢,用吃食暖碳软了那些人的嘴。 她明明最懒最怕麻烦了,却还是站到了人群最中央,成了不少人眼中心中的一根刺! 她明明不能再懂事儿再乖巧了! 越想静姝越觉得委屈,眼泪吧嗒吧嗒就往下掉,不似眼尾垂泪的唯美,而是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凄凄惨惨。 然后这礼她也不打算行了,这床榻她也不打算下了,直接往回一倒,身子用力一背,锦被用力一拽一蒙。 谁都不理了! 打静姝开始掉眼泪,四爷脸上的神色就变了,这会儿又见人委屈的在被子里缩成一团哭的直抽抽,更是满心的心疼,嘴是张了又张,最后只无奈道了一句:“丫头都知晓的事儿,你怎么偏不明白呢!” 这话一落,空青就先松了口气。 主子爷还晓得哄自家主子就好! 至于她,最多不过一顿板子罢了,有主子在,总归不会卖了她。 然后便给左右一个眼神,带着旁人都退下来。 四爷这才缓了脸色,对有几分眼力见的空青生出了两分满意,决定暂不把人调出桐安院了。 等人都退下了,四爷直接两脚踢下了靴子,一步就抬脚上了榻。 他先是想把被子揭开,但却发现静姝把被子窝的极用力,唯恐硬来再伤着被中的人,他便直接也往榻上一躺,接着长臂一捞,直接连被子带人一起搂入怀中,还体贴地给静姝调整了调整姿势,让她多少更舒服些。 四爷望着头顶处复杂的凸雕百花,手上隔着被子一下下轻拍着怀中人的后背, 第109章 该清醒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当初你与乌雅氏二人,是你进的府。”当初你二人中爷择的是你,为何你会觉得如今你二人中爷择的会不再是你! “这回把人领进府,亦是乌拉那拉氏自作主张。”乌拉那拉氏自作主张,娘娘顺水推舟,谋求不一,目的相同,倒是婆媳难得相和。 “府中也不差多养一个表姑娘。”自打想起那些,爷第三个盯准的就是那所谓的包衣世家。想想也是笑话,包衣奴才,居然也敢以世家自称!甚至妄图··· “若是她惹到你面前,你很不必给她留面子,该如何便如何就是。”若是表姑娘,少不得要给娘娘几分面子,但既入了爷这府,便要守爷这府中的规矩! 静姝打四爷说话起,就发觉自己这是弄出了岔子!但已经‘作’到这份上了,哪里能说‘冰释前嫌’就亲亲蜜蜜呢!正头疼这台阶可怎么下,就听见四爷这话,紧忙借坡往下走道: “爷说的可是真的?” 静姝从厚厚的茧里小心地扒拉了条缝出来,悄悄探出一双眼睛,也不管额上沾着的丝丝缕缕的湿发,试探地目光好似初生幼崽般干净澄澈。 看得四爷一颗心越发的软塌。 伸出大手笨拙又细心地一一抚开了静姝额头上黏着的湿发,笑道:“她有四妃之一做后盾,难道你就比她差了?” 说话不清不楚的,她的后盾是哪个呀!是姐姐还是··· 静姝不满意这个回答,直接鼓起了包子脸,接着小爪子紧紧捏住的被就是一个用力要把自己再窝回那片黑暗之中,只不过··· 四爷紧忙上手拉住又要隔开他们的被子,还没怎么用力,被子就刷的一下被他一把揭开。 看着可以说是‘触手可得’的被子,四爷难得迷茫一瞬,反应过来之后,看着羞囧的红了一张脸看着马上就要再真‘恼’起来的人,直接一个翻身,叫她再没有什么心思去想那些有的没有的。 红烛暗,罗帐颤颤,伊人醉。 ··· “水,咳咳···”静姝起来的时候,只觉得嗓子干哑的厉害。 “主子,您今儿怎的起得这般早?主子爷走之前可是特意叫奴才们不得扰主子安枕的~”空青见主子了却一桩心事儿,打昨晚备热水起,就是满脸的欢喜模样。 静姝只觉得一双胳膊酸麻的厉害,就着空青的手就喝了两口,觉得嗓子舒服了不少才问起:“爷呢?”这会儿外头还燃着灯笼呢!也就是四爷平日起来的时候,该不会晚太多才是。 “丑时刚过,高公公就匆匆来了,和苏公公嘀嘀咕咕半天,俩人一起进屋请的主子爷起身,走的时候还没到丑时三刻呢!” “这么早。”静姝示意空青把衣裳给她取过来,见空青没动,无奈道:“我这身子比去岁强多了,不过是一时想岔了,便是那安神汤都很不必吃用的,更遑论躺着将养了?况且,我这都数日不曾去请安了,再不去,怕是要说你家主子我恃宠而骄了。” 虽说她不怎么在意这些个名声吧!但她在乎四爷怎么想! 昨儿九爷九福晋的事儿可是给她敲响了警钟!这位可是历史上最后的赢家!他最后继承皇位靠的也绝不是一个‘忍’字。 她必须要加深他对自己的在意,这份牵绊决定着未来的某一天自己甚至是弘旻可能出现的生死劫! “您若是早起只为了去福晋那儿请安,那您还是快歇着吧!”空青眼睛一眯,瞧着更开心了:“今儿一大早,苏公公就去前院了,说是福晋既因府中两年只诞下一子而不安,还因此事进宫与娘娘请罪烦扰了娘娘清净,便一心在佛前抄经静心为府中子嗣为宫中娘娘祈福呢!” “···”几个意思?这是又被关了? 静姝眨巴眨巴眼睛,莫名心虚。 她昨天才底气十足地说自己不曾吹过枕头风呢!今儿乌拉那拉氏就又被‘闭门谢客’了,这···不会真因为她昨天弄差了那一出闹得吧? “爷呢?”静姝下意识开口,又想起这人是一大早被苏培盛高无庸叫起来的,定是有要事,接着道:“又去户部了?”这两日越发的干冷起来,也不知道户部那几位老大人本就零星的头发会不会愁的就此彻底‘离家出走’了。 “那倒是不曾,主子爷去了前院人直接就进了书房,邬先生等人都在候着,那个···方才九爷到了,人直接进去书房了,不过差梁公公送来了一匣子新奇饰物,便是奴才、顺心和小林子都各得了一件呢!” “···九爷直接进了四爷的书房?”静姝倒没在意送来的东西,反而对九爷的‘不见外’满脸的纠结。 若是不清楚四爷知道九爷和九福晋时不时就灵魂互换的事儿,她还不觉得什么,这会儿知道了,是怎么想怎么···不自在。 “可不是嘛~小林子去给他师傅送烟丝儿想打听两句今早的事儿时亲眼瞧着的,说是九爷极为意气风发,全然不是过去那个懒散的样子,怪不得都说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呢!九爷自与主子爷亲近起来起,往日里那些个···做派全然都没有了呢!”浪荡俩字到底没宣之于口 “意气风发?”昨儿还因着‘空付’八爷伤心伤神呢!这会儿就意气风发了?怕这意气风发的不是他而是她吧! 所以···是全国修路的事儿准备开始了? 也差不多了,等跟那些人扯完皮,人力物力财力聚齐,正好明年雪一化就开工。 就是···这怕是得有一场硬仗要打呀! “扶我起来,更衣。” “主子?”今儿又无什么事儿,何必这般折腾自个儿呢! “我呀!总得做些什么,旁的帮不上忙,但在把四爷养的白白胖胖健健康康长命百岁上我还是能努把力的。” “主子,您怎么什么话都说呀!”空青紧忙探头往外瞧,见没人靠近才松了口气。 静姝这才反应过来,这时候,或者说对这些皇室子弟们,‘长命百岁’也许并不是一个祝福语。 毕竟,人家有万岁万岁万万岁,还有千岁爷呢! 第110章 谋修道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一切如静姝所料。 三日后大朝会,九爷提出将所有官道皆改成水泥大路的想法,一时间满朝哗然。 接下来的时间,九爷几乎被群起而攻之,却依旧淡笑处之,默然不语,只详细地把一个个人一句句质疑都一一记下。 三日后小朝,九爷重提此事,论述起来慷慨激昂,论修路之好处,是多方引证,还一一回复三日前某位大人提出的某项问题或是某种质疑,最后提出了详细的‘以路养路’的省钱总方案。 只可惜,持反对意见的依旧是多数。 康熙高座沉默不语,百官喧闹各抒己见,九爷言辞犀利,颇有几分要以一己之力舌战群儒之势。 五爷、十爷见了紧忙开口相帮。 正大光明匾下,一时间乱成了闹市。 而这份闹,接下来每隔上几日便要来上这么一遭,一连持续了一个多月,便是旧的一年都翻过去了,前朝也都没有一个结论。 ··· “汤好了,小林子,你跑一趟腿,给你师傅送去。”静姝把装了九分满的砂锅小心放进燃着炭炉的食盒里,递过去的时候上下打量了一圈小林子,眉头一皱问道:“不是年前给你们几个常院外跑的置办了两身棉衣两身棉披风吗!怎得没穿?”那棉披风可不止是棉披风,一条是实打实的棉披风,另一条可是里头缝了兔皮的‘棉披风’,每一块皮子都是她特意挑的上好的选的,只给空青、顺心和小林子一人做了一身。那棉衣也有巧思,在膝盖、前胸、后背、拐肘处绷了皮子,也是绣娘手艺好,半点看不出差来。 “你这一身,顶风顶雪的,这跑上一趟多遭罪!”静姝见小林子一身只续了薄薄棉的衣裳,只觉得自己也跟着冷了起来,连忙催人:“你先速去换了。”幸好食盒里放了炭炉子,该是一时半刻冷不了的。 “奴才谢主子恩典,奴才不冷的。”小林子嘿嘿一笑。 只是那张被冻的两颊通红的脸和手上更是红得厉害的关节,叫那些话瞬间就失去了所有说服力,看的静姝眉头直打结,板着脸道:“说实话。” 小林子立马砰地一声跪倒在地:“奴才四处走动的多,叫人见了对主子您不好,正院伺候的领头太监也不过奴才这身薄厚。” 他都伺候主子这么长时间了,哪里看不出来主子是多怕麻烦的一个人,且,主子待正院那边素来是敬中带慎的,生怕叫那边抓住点什么东西再给发作一场。 如何能因为他一个小小奴才再给了正院那边话引子? 毕竟,奴才用的都是有规制的,他们这些内务府出身的虽能絮棉,衣裳上点缀些兔毛也不打紧,但用上好的兔子皮制整件的披风、几乎整身的衣裳,若是有心人想拿错,也是免不了的。 静姝一愣。 她是懒了些,没啥大事儿不耐烦与李氏争些什么,待乌拉那拉氏更是能‘过去’就让事儿过去的性格,可···她也不至于是个忍气吞声的脾气呀! 到底自己是做了什么才能让自个儿身边伺候的连身暖和衣裳都不敢穿,只因为怕自己这个做主子的为难?! 难不成是平日里她担心这些人仗势欺人给他们紧皮子紧的过了? 想着想着,静姝就在这边自我怀疑起来。 空青哪里不清楚自家主子的性子,见主子‘魂儿’又不知道飘哪儿去了,就上前把小林子扶起来,拽着人就往外走。 嘴上还不念叨个不停:“平日里见你很有几分聪明劲儿,怎么这回就犯起了痴性来,咱们主子只是性子···随意了些,但也不是怕事儿的,衣裳给你做了,你穿就是,若是哪个说什么,你只管与我说!是奴才,我去撕了他的嘴,若是主子,我去禀主子给你求公道就是!” “姐姐快别臊我了!是我想岔了。” “那你还不去换了,主子身边就几个得用的,你若是再冻病了,我看你怎么跟主子交代!” “是是是,都是奴才的错,姐姐快饶了我吧!” 等静姝回过神来,见到的就是已然走远了的两人。 顺心上前道:“主子莫生气,空青姐姐已经好生说了林公公一顿了。” “生气倒也不至于。”静姝无奈失笑。只是不知道在这些人眼中,自己倒是是个什么性子。 “又下雪了,叫前头膳房今儿备下羊肉锅子吧!再准备些九福晋前头送来的单子上吃食,相必今儿九爷该要留膳的。” 正月将过,节奏该是要加快了。 第二日大朝会,九爷旧事重提,照旧的舌战群儒之态。 只是往日双方焦灼的情势今儿却开始一边倒了起来。 先是卯足了劲儿与九爷正面刚的百官有一半人沉默如死机。 接着,素来只有五爷和十爷两个不算帮手的帮手的九爷今儿身边多站了一个人。 四爷。 太子垂眸一笑,也开了口。 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声援起了九爷。 ··· “太子?”静姝一愣。 “可不是!老爷说他本来见四爷开口,便想着帮忙附和,谁知又见让太子爷紧跟着开了口,便不好开口了。” “无碍的,额娘,我与爷都懂的。”毕竟她是四爷府中人,她阿玛帮着四爷说两句那是情分,任哪个都说不出来什么错来的! 但若是太子爷也开了口,那前头四爷说话在外人眼里就成了是因着太子的示意四爷才助的九爷,她阿玛再开口,怕是容易被迁扯到太子船上去。 可章佳府中不是只有她一个孩子,不说马上就要科考的二哥,府中可还有个在宫里头做贵妃的大姑娘呢!她阿玛这一开口,再累得姐姐二哥都莫名在外人眼中成了太子一党,那哪成呀? “唉,就是怕四爷多想,再累着你。” “四爷不是那般性子的人。”再者,本来四爷就是想打着太子大旗暗地里发育,大朝会四爷的人也就出头了一半还掺和在太子一党中根本不显眼,她家里虽说官势不显,但因着姐姐,四爷便是交好都大多不放在明面上来,这种时候不冒头才是最好的呢! 静姝知道,四爷若是真用的上自家定然会开口,若是不开口,自然是谋划已定。 第111章 嘴甜人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比如今日。 “听你阿玛说,今儿朝上可是热闹的紧,去岁蹦达的极厉害的几个,今儿一个个的都跟锯嘴葫芦似的,是一句话都没说! 这其中几个你阿玛还多少有些了解,绝不是个好松口的,九爷呀!往日瞧着以为是个混不吝的,如今再看,心思不浅呢!” 富察氏虽觉得以四爷的脑袋该不会自家老爷都看出来的会看不出。 但老爷说的也对,不过只是母女俩闲话家常,便是人家已然知晓,咱们提上一两句也是咱们的心意,这是亲近呢! 四爷如此看重阿克敦,亲自挑的夫子,时不时还抽查功课,便是亲兄弟都少有能做到这般的,咱们得认情。 可咱们寻常爷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借这些话表示下咱们的亲近之意,免得叫四爷以为咱们是那等只吞不吐的贪婪人家。 静姝倒是没有多想。 一是,虽说家中又两个姑娘都嫁入皇家,但是姐姐明显是站四爷的,而她还嫁了四爷,家中是妥妥的四爷党不解释。 二是,她相信四爷的人格魅力。 对待门人,四爷可比对待妻妾‘浪漫’多了。 一句‘朕甚想你’‘朕之知己第一人’‘朕都不知该如何心疼你了’,叫多少打小被甜宠文轰炸的现代姑娘都喜欢上这样的四爷!更遑论这个时代的人呢! 小弘旻很给面子,在富察氏离开前醒了好一会儿,得以姥姥好生亲相了亲相。 晚膳时,静姝就把富察氏带来的话与四爷说了。 四爷倒是也没说旁的,只是道:“阿克墩是个好的,今年科举当榜上有名。” “二哥这是得了爷的眼?” 静姝见四爷头顶越发阳光明媚,就知这人心情极好。 家里头的做法这是得了这人的眼了。 可是为什么呢?总不能只因为‘懂得来往’‘懂得回报’吧? 虽说有些不解,但这人能跟她娘家亲密,她总是高兴的。 就也跟着笑得欢喜。 对此,四爷倒是应承的直接:“阿克墩允文允武,刚正且不失圆滑,你阿玛教的很好。” 听了这话,静姝立马坐直了身子。 居然能得这人这么高的评价! 那···为什么她不知道这么个人? 她能想到的雍正年间说完名臣,首先就是张廷玉,接着是李卫、田文镜,年羹尧算一个,鄂尔泰算一个,啊!还有舅舅隆科多···章佳阿克墩?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不过也不奇怪,毕竟她知道的也只是少数不是! 静姝不再多想,而是凑上前笑嘻嘻地撒娇道;“我阿玛难道就教好了一个二哥?” 四爷看着得意的翘尾巴的静姝,嘴角微勾,却刻意别开眼睛不随她心意道:“贵娘娘得皇上盛赞端庄贞静,柔嘉启秀,自亦有你阿玛教养之功。” “···”静姝小嘴一抿,硬邦邦道:“就没有旁的了!” 一双桃花眼随之眨呀眨的,好像在疯狂暗示:‘我呀!看看我呀!’ “你阿玛在工部多年,虽无大功,却胜在勤恳辛劳,奉公守纪,勉强,算是一件。” “···我阿玛廉洁奉公那是他的性子,非要论起来那也是我祖父教的好。”跟我阿玛教的好有什么关系! 而且这人居然当着她的面说她阿玛无大功!怎么?非得丰功伟绩才算良臣? 人家勤恳廉洁、做实事儿的就不算良臣了? 明明康熙晚年最缺这种不贪不奢老实做实事的官了好不好! 要是那些个官员都像我阿玛这样,你能多活多少你你知道嘛! 四爷见静姝说话的功夫就呼吸声重了起来,便知不能再逗了,立马改口道:“你说的极是,你阿玛廉洁奉公,乃是你祖父教养之功,而你阿玛教养之功,应胜在生养了爷那聪慧知意、娇媚可人的侧福晋才是。” 静姝一张小脸立马阴转多云、紧接着多云转晴,高高兴兴地往榻上歪着的四爷怀中一扑。 冷冽的冬日偏闹出了夏日的火热。 外头映着烛影,空青与顺心不好意思地视线一触即分。 直到可安上前打破了这份尴尬:“两位姐姐白日里那般辛苦,快屋里歇歇去吧!外头有奴才守着呢!今儿是奴才守夜,若是主子唤人了,奴才定立马就去叫姐姐们。” 不过这只是两句客气。 毕竟主子一贯最体贴下头人了,轮着哪个守夜便用哪个,从来不曾豁楞起来过空青姐姐。 果然,一切如可安所想的那般。 一整夜安稳地过去。 晨起四爷洗漱后,就在院子里游廊下打起了五禽戏。 静姝穿着熏暖的衣裳,裹着同样暖和的狐皮大氅,白色的高高的立领几乎能把她大半张给买进去,只漏在外头一双水汪汪透着三分迷茫困意的桃花眼依靠着门框远远望着游廊里的四爷。 外头雪絮飘飘,映着出升的太阳的光芒,仿若裹杂着金光般梦幻。 窸窸窣窣地被北风卷着落在静姝的鬓间、氅上,仿佛给这朵人间富贵花添上了三分清冷的仙气儿。 隔着层层雪幕,雪白的狐皮大氅中,乌发、媚眼、红唇、雪肤,好似山间应月华而生的狐狸精,魅惑人心又可怜可爱,娇媚惑人又娇憨可爱。 一眼就入了人的心,染了人的魂。 默默加快了接下来的几个动作,收势之后,阔步朝着静姝而来:“怎的今儿起得这般早?” “昨儿见爷晚上不曾用什么,便差了空青一早上就叫膳房伺候的用我昨儿煲的鸡汤下些小馄饨,要了羊肉和三鲜的两种,我陪着爷用,爷可要多用些。” “整日里费这个心,不过一顿两顿的,无甚妨碍。” “话可不能这么说!”静姝办起了一张脸,严肃道:“这素日来好不容易养成的习惯可轻易不能破的,这一破,便有二破、三破、四破的时候,之前的苦功夫可就都白费了。” 四爷清楚静姝这总有各种道理的性子,也不打岔,只摊着手任苏培盛上前伺候,然后默默听着耳边蜜蜂似的念叨。 嗯,熟悉且悦耳。 若是哪日一大早没有这一回,他反倒是一整日没得什么精神,总觉得少了什么似的。 第112章 实修路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二月初五,修路之事终成定局。 比起当初引得满朝风波的开头,结束的颇有虎头蛇尾的架势。 但虽说定局已成,四爷却较之先前更为忙碌起来。 频繁上门的除了九爷,还多了十爷、五爷以及被太子爷差使来的十三。 接着没过两日,与四爷同在户部当差的八爷也自个儿找上了门。 然后户部、工部、吏部的官员更是一涌而至。 四贝勒府门前车水马龙,日日不断,比庙会都要热闹上许多。 连带着后院女眷收帖子不断。 因着没要来插屏钟而在各家宴会上消失了好些日子的李氏重新活跃起来。 便是一直不怎么出府的静姝每日收到手的帖子都能装上一小筐了。 四爷深知如今不是冒头的时候,直接拉着九爷等人请旨要了一个二进的宅子充作修路办的衙门,前头议事,后头可简单充作‘宿舍’用,平日里忙得晚了或是些老大人中午困乏了歇个脚用。 因着事急,根本没收拾多周正就都挪过去了。 四爷更是直接就宿到了修路办的后院。 九爷紧随其后,接着是八爷和几位工部的大人,然后十爷、五爷也被九爷拽着住下了。 本来宽松的后院瞬间住的是满满当当。 静姝清楚,这事儿真正转起来之后,四爷绝对会忙得不着家,所以早早就收拾下了要带去衙门的东西,却不想这回衙门收拾的那般匆忙,以至于若是真将四爷的‘宿舍’按照她的标准收拾,就太过于扎眼了。 这与四爷本意相违。 那一日日不间断的菜食爷送不成了。 毕竟这事儿起头的是九爷,四爷是顶着太子爷的大旗‘加入’的,都不好叫旁人疑心四爷收买人心。 更不要说吃独食儿了,还是那句,扎眼。 四爷清楚静姝心中之忧,这也是他前头试探着说的那句‘整日里费这个心,不过一顿两顿的,无甚妨碍。’的缘由。 不然他好生生的,惹这人做什么? 四爷走之前是一再保证,早睡早起,吃好喝好,五禽戏每日不辍,隔上十日必回府住上两日叫静姝好生给他补养补养,才叫静姝稍稍安了些心。 这一忙起来,就从二月初一直忙到了四月初,四爷别说踏入后院了,连回府都少有时候。 便是回府也不似曾经承诺的那般十日休上两日,能在府中住上一晚就很是不错了。 好在九爷有钱能使鬼推磨,大把银子撒下去,衙门里的环境以肉眼可见的提升,静姝也就放心地把之前准备的都送了过去,心里多少能踏实些。 四月初三,官道改修水泥大路正式动工。 接着,四爷等人更是忙成了陀螺。 各种问题不断,大大小小的事儿都递上来找着做主。 四爷是肉眼可见的越发消瘦起来。 从京城到通州,人力那般多,昼夜三班倒,也忙活了整整四个月。 这边还没结束呢!宣传就先一步到位了。 有聪明的早早就等着信儿了,也有那等观望甚至觉得满洲朝廷穷疯了的。 不过这份怀疑与鄙夷也没有撑得了太久。 竣工不过七日,有九爷商队打样,不说先一步进京能早占去多少中秋商机,单单少损耗的那些东西的银钱,就很是客观。 一时间水泥路大火。 还有那等喜欢凑热闹的,大老远亲自来走上一回的,然后回乡去便是一份炫耀谈资。 一时间四爷等人是欢喜的不行,除了需要应付远在归化城的六格格的‘九福晋’。 ··· “可是多亏了九福晋,否则我这儿难得品相这般上佳的蟹。”静姝手上拆蟹拆的飞快,同时也不耽误嘴上说道:“蒙古那边说话的功夫就进京了,怎么六格格今年不曾来?” “小四嫂说的什么话?不过几只蟹罢了,哪里值当什么?不过是四哥素来不在意这些口舌之欲,而我与我家爷又偏好这些,才能今儿先四哥一步讨好了小四嫂呢!至于六格格,”说到这儿,九福晋多少有些莫名的心虚:“她呀是怀了,不过听说怀相不大好,便请旨辞了今年的中秋大宴。” 毕竟当初答应了人家的是她,没履行约定的也是她。 静姝也心虚着呢!到底当初主意是她出的,一听说六格格怀相不好紧忙打听道:“我怎么不曾听闻?还道今年六格格怎么不回京呢!想着叫我家爷打听打听。” “真是劳小四嫂挂念了,我都听六格格说了,小四嫂待她就跟亲妹妹似的,年节各礼,都是掐算好日子到的,每旬还有东西,四时衣裳齐全,叫六格格在归化城可是赚足了体面。” “九福晋这才是外道了呢!六格格可不光是九爷的妹妹,也是我们家爷的妹妹不是! 我们爷前儿忙成什么样,旁人不清楚,你也该是清楚的。 我们福晋又一心吃斋念佛给德妃娘娘、给大清祈福,李姐姐还为了打理人情往来就没有闲着的时候,我若是再连这些事儿都顾不得,哪里还有脸继续留着呢!”怕是小命都要不保了。 “那也是小四嫂想着她!”九福晋一副极亲近的架势跟静姝拉起了‘家常’:“这送礼的说法咱们还不清楚么?那等看似光鲜亮丽实际上半点用处都没有的礼单子还少了?可是小四嫂送过去的,就没有一样是被空下来的,可见小四嫂为了六格格废了多少心思呢!” “可别这么说!”静姝一被夸就浑身别扭,虽说那礼单子她确实很是费了一番心思,但到底出于‘愧疚’以及四爷的面子,实在受不起这些话。 “说起来,小四嫂今儿可煲了汤?”正说着话,九福晋就见静姝身边伺候的打帘子进了屋,手上捧着红木雕花的托盘上面是稳当当地坐着两碗汤。 一闻间鼻尖熟悉的味道,本来的客气话也便成了三分痴念,嘴上连连夸赞道:“就是这味儿!前些日子我也一直在忙,没那等口福垫那个五脏庙,可是把我念的不行。” “知道九爷忙,你也跟着忙,不过下回再想了,直接差人与我说就是。” 第113章 中秋宴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静姝全然一副不知道这人与九爷之间‘奇事儿’的样子。 叫九福晋好一番打量,才收回视线笑着连连应是:“可不是我想差了嘛!小四嫂那般体贴四哥,我总想着那时候小四嫂多半是免不了一番心疼心忧呢!便莫要让小四嫂跟着费心了。” “哪里至于的?我平时也是要吃用的,后来也是九爷撒出去大把银子,才叫我家爷在衙门住的舒服了些,我这正不知如何感谢才好呢!九福晋这点事儿又算得什么?若是叫九爷知晓了,不得怪我呢!”静姝笑着就是一番亲近之语,听得九福晋人一楞。 许是许久求而不得,九福晋这会儿直接一时半刻的不敢置信,反映了好长一会儿,才满脸喜色地拉过静姝的手道:“都是自家人,小四嫂又开始说外道话,便是我家爷真来闹,也自有四哥护着小四嫂不是~” 一时间屋子里气氛好的不了。 ··· 夜里,静姝手上一下下给四爷捏着肩,照例学了一遍与九福晋之间的话。 毕竟,她这番亲近,也是这位示意的,这任务完成了,她总是得汇报的吧! 四爷只低低‘嗯’了一声,捏完起身后,笑着把人一拥入怀,才又补了一句:“爷自是万般信你的。” 不管真假,反正静姝听着舒服,也就跟着笑呵呵地,想起就在眼前的中秋大宴蒙古的事儿,犯愁道:“今年我是躲不了了,不过弘旻尚且年幼,不折腾他了可好?” 四爷挑眉,见静姝当真不是说反话,畅快地大笑出声。 “哈哈哈···” “爷笑什么呢~” “哈哈哈!” 是笑的静姝两眼迷茫。 她出什么笑话了? 没有呀! 这怎么话说的? 难不成是犯了抽! 静姝被笑得直接毛楞了,一张小脸上写满了不开心。 四爷见自个儿又把人给召着了,也依旧没停了笑,只是到底没彻底放弃求生欲,紧了紧抱着竞速的胳膊。 “哦?” “那些人闹腾,无非是不愿户部出大笔银子,倒不如前头便解了他们的忧虑,先言是从户部借的,当然,这借也不能借太多,只够修几段路的就好,比如,通州到京城。等路修成了,可安置人收过路费,以过路费归还户部的欠款,若是经营的好了,说不得剩下的就能便赚边修了。”通州是京城来往江南的主动脉京杭大运河的上下船点,江南走水路来的,无论是人是货,都得经通州到京城这一段。 能付的起水路费用的,自然不缺这点过路费。 而且,康熙喜欢下江南,修这条路可以先一步示好康熙。 毕竟以这位晚年过于爱惜羽毛的性子,怕是对路费这个事儿的结束度不是很高呀! 四爷听了这话,回过头仔细地打量静姝。 便是岑嬷嬷都是不愿的。 过去四爷待自家主子还有三分宠七分敬的时候,她就不愿意自家主子出这个头。 但当时李氏受宠的着实碍眼的紧,她劝不动主子也就放任了。 如今主子爷待主子连往日里的情分都没了,这会儿主子若是再自作主张,只怕是与主子爷之间隔阂就越发不可调和了! 想到这儿,岑嬷嬷紧忙就偷偷拉自家主子的衣袖。 乌拉那拉氏被拉得回了神,见到的就是一双双或讽刺或不满的视线。 本来刚起的一丝悔意,瞬间被怒火挤得干干净净! 若是过去,这些贱人如何赶在她面前露出这些来? 不过是觉得自己受了爷的厌,觉得自己不顶用了,才这般。 她还非得叫她们看看,自己这个嫡福晋还没死呢! 静姝冷眼看着屋内瞬间变换的气流,踏着眼皮默然无语。 等回了桐安院,静姝直接就歇下了,一觉睡到下午前,连午点心都给睡过去了。 这可把空青急的不行,连忙拉过顺心来问:‘你快与我说说,到底早起时发生什么了?’ 哪里是那位那位九爷的功劳?虽说九爷在经商上颇有几分本事儿,但若是没有眼前这位穿越同仁的那些个‘新奇’的发明和主意,别说填补户部和康熙的私库了,怕是养他一个八哥一个十弟也只将将巴巴。 “哎呦呦,小四嫂说的话就是叫人听着心里舒坦。”九福晋脸上的喜色毫不遮掩:“旁人只道我们家爷仗着身份与民争利,觉得我们爷那诺大的家业都是凭身份仗势欺人欺来的!呵!简直笑话!莫说皇子阿哥,便是京中百官群臣家中哪个没开两间铺子?不过是没顶名道姓的罢了,银子还不是流入他们库房里头了!一个个的不过是眼红罢了。非做那等子恶心人的事儿来碍人眼睛。”说话间柳眉高挑,一双眸子瞪得溜圆。 静姝笑着拍了拍对方的手。 看起来怕是这位近来修路进展推动的不顺呀! “与那些个计较做什么?只要你过得更好,好到他们连你的背影都瞧不见,便是对他们最终的惩罚了。” “说的可不是这个理!”九福晋亲昵地拉着静姝手,越发觉得这位侧福晋合她的眼缘。 “瞧我,把事儿给忘了。”九福晋从一旁的丫头手里取来一个盒子,推到静姝面前:“东西前几日就到了,但我见天儿一直不大好,玻璃的事儿开不了工,就没来,这个呀六格格托我送来的礼,小四嫂快拆开瞧瞧,四哥一份你一份的。”说完又悄声道:“那边还托我与小四嫂解释清楚,因着这还只是个计划开始,万望小四嫂莫与他人提起这东西。” “哦?什么东西呀!这般神神秘秘···的?”静姝看着和治理的东西,细细短短的一层绒,光瞧着就知道定然很暖和的一套···毛衣毛裤。 “这是···何物?”静姝觉得自己的演技在一瞬间爆发,眸中带着疑惑迷茫和隐约的猜测和不可置信。 她不知道她把想表现出来的表现出来了几分···但是,瞧九福晋的架势,该是没发现什么出来的。 “这个呀!是六格格的好主意!”九福晋噗嗤一笑,一见便懂,根本不必多言。 第114章 又扣锅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若是她是嫡福晋,可巴不得满府里都是章佳氏这般的人儿呢! 不知道省多少的心。 李氏嘴角挂起嘲讽的弧度,冷眼看着不远处对峙的两人,直接拉着大格格与弘昀、弘时往旁边一站,默默看起戏来。 静姝懒得与乌拉那拉氏绕那些个心眼子,直言道:“福晋既身子不适,还是回院子好生养着为好,德妃娘娘那儿妾定会解释清楚,娘娘素来待小辈最是宽和慈善,定只有心疼福晋的,不会怪罪。” 被直言点出心思,乌拉那拉氏又惊又臊,脸色很不好看,但想着自三日前被解了禁起,她便一直咬牙撑着谁也不见就只为今日,决不能半途而废! “本福晋尚起得身走得路,娘娘慈和,但本福晋身为儿媳岂能叫长辈在这大喜的日子心生担忧,章佳侧福晋莫要再拦着,否则传出去怕是要觉得侧福晋心思不纯想陷本福晋于不孝之地!” 静姝视乌拉那拉氏的威胁若无睹,眸中的嘲讽之色想压都要压不住了:“福晋此言妾恐不敢苟同,福晋如今这般模样,娘娘见着了怕是要比不见还要心生担忧呢!” 李氏听了这话一愣,这才仔细打量起不远处的乌拉那拉氏。 她与乌拉那拉氏一同伺候爷十余载,若说熟悉那可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可看着眼前的人,她居然几乎寻不到什么旧人的影子了。 她记忆里的乌拉那拉氏虽不算什么美人,却也是个清秀之人,只是素来端庄持重的气质、眸中几乎不可掩的傲色与一切都要尽在手中的固执,叫人不自觉间就忘记了这人只是清秀的模样,无论站在哪里,都能叫人一眼最先看见。 而眼前的人,单薄、消瘦如枯骨,眉目暗沉如垂暮之人,腰背尽力挺直却也难掩曲起的弧度。 哪里还有半分曾经的仗嫡傲然的样子? 乌拉那拉氏见章佳氏似要不管不顾地揭开她的谋划,也恐爷当真被章佳氏差出去的人给叫回来,直接高声道:“让开!”甚至用眼神暗示伺候的人将章佳氏拉开。 桐安院的自然不能叫自家主子受了委屈。 两方人直接就在二门前撕扯起来。 顺心哪里能看得这种境况。 一位是自家主子名义上的嫡福晋,一位是自家主子差使自个儿看护住的人儿,两个哪个都伤不得。 直接给回廊处猫着的人一个眼神,然后大步上前拦在两伙人中间。 “都住手!”四爷勒马于两伙人之间,冷着脸翻身下马,身上的寒气摄得满院子人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在外头,静姝素来给足了四爷面子,该行礼就行礼,但见这人头顶那密布的就要挤出框去的乌云,与噼里啪啦的直炸的闪电,紧忙开口解释,无论如何自个儿一片好心可不能被误会。 “禀爷,是妾的不是,妾笨嘴拙舌,见福晋身子不适,劝福晋回院子养病,却不曾有本事将福晋劝回正院。福晋道恐大好的日子告病惹德妃娘娘心忧,执意强撑着进宫赴宴,妾与福晋各持己见,皆说服不得对方,才斗胆请爷回府。” 无论如何,遮羞布得先盖好。 省得一会儿四爷猫性子起来了,再不管不顾闹大了,她这一番苦心可就白费了。 四爷听了静姝的话,眉头踌躇,若是当真因为这点子事儿闹得他大老远赶回来裁决,那··· 一切思绪在他看见乌拉那拉氏的一瞬间都不再重要了。 “好!好!好!”四爷一张脸青黑到底,背在身后的手甚至打起了哆嗦。 左臂大伸,指着乌拉那拉氏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爷。”静姝自顾自地直接起了身,上前挎住四爷的胳膊,悄悄借着袖子握住了那只颤颤的冰凉的大掌,轻捏了捏道:“福晋也是至孝之心。”至孝之心一字一顿,生怕叫不回这人的理智。 四爷被手上的暖意叫回了神,扭过头看着身旁的人,许是方才的争执气得狠了,养的红润的小脸这会子白的不见什么血色,一双清凌凌的眸子,担心、关切之意溢于言表,糅杂着仿若一阵柔和的春风,一点点温暖起了他冰凉的肺腑。 “呵!你说的是,乌拉那拉氏至孝之心,当真不愧是乌拉那拉家教养出来的好姑娘。”四爷一字一顿地吐出‘好姑娘’三个字,回握了下静姝的手,然后才继续道:“不过到底考虑事儿考虑的不清楚,娘娘素来慈和,若是知晓你强撑病体也要去请安,才是免不了一场忧思伤神,你且安心在院子养病就是,娘娘那里,爷给你解释。”说完,就对一旁大喘着气的高无庸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送福晋回正院。” “嗻。” “福晋身子为重,告知府中上下不许扰福晋养病清净。”说完,看着依靠着岑嬷嬷的乌拉那拉氏道:“福晋只安心养病就是。” 话都没落,就拉着静姝大步上了头一辆马车。 车轮滚动,留下那追着马车小跑十数步嫉得气得眼睛通红的乌雅氏。 李氏嘲讽一笑,拉着弘昀等人坐上了第二辆马车,走之前掀开车帘子道了一句:“实在不是姐姐不想带着妹妹,都怪马车太小了,姐姐带着三个孩子已然很是拥挤,着实再多不得一个了。”说完,帘子一落,高声道了一个字:“走!” 乌雅氏看着最后那辆最朴素的马车,气得眼圈里转了好久的眼泪是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静姝看着自上了车就闭着眼自顾自的气着的四爷,无奈极了。 她倒是想装看不见那片阴云雷电交加的画面,但···算了算了。 静姝沏了两杯茶,试着温度稍烫却也能入得了口,就直接拉过那扣紧的大掌,轻轻掰开,塞了一杯进去。 “爷一路疾行而归,少不了灌了冷风,快吃盏子热茶暖暖胃,否则不等晚上那油腻清酒冷风的灌一肚子,夜里就少不得要难受上一场的。” 四爷早就习惯被静姝管着吃食,手中被塞了茶盏,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呢!手就下意识先将东西入口了。 等反应过来后,只剩苦笑。 第115章 来与往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也就在你这儿,这般讲究,不晓得还以为爷体弱如病娇娥。”过去那小三十载他哪年不是这般过得? 年纪尚轻时,逢上大宴蒙古,这蒙古人好酒、好骑射,他少不了就得被灌一肚子冷风再被拉着拼上一场接一场的酒。 不过如今他年岁大了,积‘肃’已重,少有人敢拉着他灌酒了。 除了老爷子、太子爷与直郡王,便是底下那些弟弟上来敬酒,只回上浅浅一抿,也无妨。 那些难受似乎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在他的记忆中了。 不,他还记得。 他还记得他刚与乌拉那拉氏大婚的那一年,乌拉那拉氏曾在他回院子时奉上一碗解酒汤。 那碗解酒汤带着淡淡的辛辣,顺着喉咙直暖进了胃腑。 灯烛下乌拉那拉氏翻愣着账本子,一句‘爷回来了。’温柔的嗓音带着沁人骨髓的暖意,叫他久久不能忘却···那幅暖橘的画面,那时说话的人,以及那份不愿割舍的温暖。 “我想喝解酒汤。” “···爷说什么?妾没听清呢!”还解酒汤?你这是想喝多少!不知道自己还在补养中!还喝酒! 四爷顺着声望过去。 一双妩媚多情的桃花眼中夹杂着毫不遮掩的威胁,娇艳如桃花的红唇不满地微嘟,肤如白瓷,睫若羽扇,眉似远山,这是一张任谁都不会不叹的精致娇艳的面孔,它正一点又一点地吞噬掉记忆中的那张清秀傲然的面孔。 眨眼间记忆中曾经的画面一张张暗淡失色起来,唯独眼前一人,越发的···活色生香。 “你倒是胆子不小,敢当众拦乌拉那拉氏的路。”一个不小心传出去,一个不敬上位的帽子就摘不掉了。 也不知我这是为了谁! 静姝不满地鼓了鼓脸,但还是没把心里的话说出口,只是道:“那时候我倒是没想那般多,只是不能叫福晋就那般出府。” 四爷听了柔和了眉眼,也不顾静姝满头珠翠,就长臂一身把人拥入怀中。 静姝任他拥着,做好了心理准备打算扮演一回知心大姐姐,至于发髻,大不了一会儿叫顺心重新理理。 因为她知道,有些事儿,说不出来反而更严重,说出来了,就代表,真的能过去了。 她是真怕四爷一句都不提方才的事儿。 如今,倒是安心了。 只是四爷却不是一个会寻求安慰的人。 一时间岁月静好。 直到··· “乌拉那拉氏呢?” 四爷和静姝还没回,乌雅氏就急匆匆先一步上前答道:“福晋念着姑姑想进宫给姑姑请安呢!谁知碰上了章佳氏这个不讲理的,非叫福晋回院子养病!”说话是还刻意上前两步,直接站到了静姝前半步的位置,只微微落后四爷半只脚的距离。 “哦?”德妃一瞬间冷下了脸,放下慈和的样子瞬间消失了个干净,只剩下四妃之威震慑众人:“章佳氏,你可知罪?” “回禀额娘,此事上,章佳氏无罪。”四爷一步上前挡住了德妃看向静姝的目光。 “老四,额娘知道你疼她,不过是非对错,还是要顾的。” 这一顶帽子,先是说四爷是非不分,接着又能引到‘宠妾灭妻’,再者,为了妾室之错与自家额娘争辩,岂不是不孝? 静姝自然不会叫四爷落一顶‘不孝’的帽子,直接自己上前争辩道:“妾不敢欺瞒娘娘,实在是六月中,我们福晋就因给娘娘抄经祈福得过于虔诚累病了,福晋生怕回禀娘娘叫娘娘跟着忧心,便一直只道是一直抄经给娘娘祈福才不曾入宫请安的。 没想到这一场病断断续续的,直到今儿大宴蒙古了福晋的身子都不曾有什么起色。 我们福晋素来至孝,便想着强撑着身子来给娘娘请安。 可这哪里使得?娘娘素来最是慈和不过的,若是见着我们福晋那般病重的模样,岂不是更得忧心?妾这才劝我们福晋好生养病,等病全养好了,再来给娘娘请安也不耽误的。” “章佳氏,莫要胡说。”四爷淡淡道:“乌拉那拉氏只是病了。” “是是是。”静姝心中欢喜四爷配合的默契,本来她还想自个儿来这么一出,不过有了四爷的铺垫,接下来的就不会那般生硬了。 虽然心中再高兴,但也没耽误她表演,脸上立马一副仿若恍然大悟的表情,讪讪改口道:“妾不是那个意思,妾真的不是想说我们福晋是因为给娘娘抄经才累病的,也不是我们福晋的病都是娘娘的缘故,妾只是想说我们福晋这病重的缘由,也不是,妾、妾只是想说我们福晋至孝,对,妾只是想说我们福晋至孝,病重还不忘给娘娘抄经祈福,还念着要进宫给娘娘请安望娘娘莫要忧心,还望娘娘勿要怪罪才是。” 说完,直接跪倒在地。 这一番话下来,静姝是跪的心甘情愿。 反正她坑挖好了,人也埋了,土更是填上了。 你敢给四爷扣‘不孝’的帽子,我就敢还你一口‘不慈’的锅! 咱们有来有往,才好相处不是。 这话一出,德妃哪里还能揪着这事儿惩治人。 只要今儿她惩治了,无论是乌拉那拉氏还是眼前的章佳氏,这不慈的锅她就算摘不下来了! 心中再气,也只能笑呵呵地道:“原来有这般缘由,也是老四媳妇是个痴的,哪里用得着给我这个老婆子祈福,你们小辈过得好,我便好了。” 静姝听了直接自顾自的起身,笑着道:“妾就说了嘛~虽说妾少在娘娘面前伺候,但听说的都是说娘娘最是慈和不过的,可也不知福晋怎么了,明明病重还非要给娘娘请安。”话里话外就是说,我没跟你接触过,只是听说你慈和,但乌拉那拉氏做你儿媳妇十五年,肯定了解你,却重病都不敢告病,非要进宫与你请安···就差直接说德妃娘娘装慈和了。 四爷嘴角抽了抽,背在身手的一把握住静姝的手,轻捏了捏,示意她见好就收,小心一会儿得不偿失。 静姝抿了抿嘴,乖巧听话不再多言了。 反正,气她都出了,不说就不说了吧! 第116章 择文武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奴才请德妃娘娘安。”还珠笑着进了屋子,俯身请安后只道:“奴才今儿还是来讨娘娘嫌的,我们主子这一听二姑娘进了宫,心就跟着一道飞来了永和宫呢~” 德妃这会儿正恨不得章佳氏这个牙尖嘴利的从她眼前消失呢!直接就痛快地松了口:“姐妹情深,合该如此,何来讨嫌之说。” ··· 静姝前脚刚踏进景仁宫,就见自家姐姐窝在院子里的贵妃榻上,如娇憨的猫儿一般,手中还迎着秋日的暖阳捻着两枚半红的枫叶,身上的锦被要落不落地半搭在身上,很是慵懒的一副秋困美人图。 只是··· “如今是一场风比着一场风凉,姐姐做什么歪在院子里?若是伤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你倒是管束起我来了~”静嫦撑着胳膊起身,见静姝身边没跟着被抱着的孩子,脸上的笑又灿烂了许多:“还算有两分聪明劲儿,没平白折腾弘旻一场。” 静姝附和一笑,道:“那可不是!我自个儿泛蠢也就罢了,若是再累得姐姐受了笑话,万岁爷怕是再不叫我进宫来看姐姐了呢!。”随着话落,上前主动扶住了静嫦手,给她理了理身上的衣裳,就扶着人往屋里去。 “你呀你呀!”被打趣,静嫦也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与自家妹妹十指交握,慢悠悠往屋子里晃:“什么话都往外说。” 等进了屋,静嫦又往罗汉榻上一歪,眯着眼任还珠给自己通起头发,道:“说说吧!永和宫里又发生了什么事儿?” “不过就是点小事儿,姐姐放心,妹妹没受委屈。”接着,静姝就把事儿学了一遍。 “你倒是个心大的。”静嫦没好气地瞪了自家这个傻妹妹一眼。 自古以来婆媳问题就是老大难问题。 遇上个明事儿的,那是大福气。 尤其是在这个时代,一个愚孝压断了多少人的脊梁? 本来德妃面慈心很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你就算不是个能巴结奉承的性子,就把‘躲’字诀练得熟练些呀! 你可倒好,不仅不躲,还迎面往上撞。 这种时候,既然四爷都开口了,你就小百花演起来任人家母子俩掰扯不好么! 依她来看,德妃使劲儿作才好呢!正好把在四爷那剩下的些许情分都给作干净了,也省的日后再因为这位出现什么差错。 但,想着四爷的性子,她又不得不承认,这傻丫头走的这一步,也算是傻人有傻福。 “我能任德妃把那顶不孝的大帽子照着四爷的脑袋压下来吗!”提到这茬,静姝这会儿心中还是满当当的火气:“我瞧呀!这位娘娘多半是因着前儿十四爷一门纳下双侧福晋进府不仅没把人家给拉拢住,反而叫人家连两个女儿都不要了的事儿传的沸沸扬扬,成了满京城的笑料,她这是想拿四爷‘不孝’的名声压下去她宝贝小儿子闹出来的笑话呢!” 当初这事儿,十四也知道自己闹大了不好收场,就头一扭进了宫直接闹到永和宫里来。 德妃心疼小儿子,非折腾四爷叫四爷出面,人必须给十四纳进府里去,毕竟她宝贝十四话都说出去了,怎么能砸地上呢! 四爷本就膈应这事儿,又碍于孝道与‘兄弟之情’出面帮忙,那段日子眼见着心情不好吃不进东西,好不容易把人给十四纳进府了,也没得一个好来。 这回十四见‘期望’落空,定是又跑德妃面前来一顿抱怨。 她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猜到十四会说什么,无非是什么四爷办事儿不上心才叫他丢了大人成了满京城的笑话,要不人家怎么会两个嫡出的姑娘都不管不顾了!额娘可要给他做主之类的。 呵! 静嫦自然清楚自家妹妹的意思,这会儿脸色也冷下来了。 不说四爷是她看好的继位人选,单单凭占着她妹夫的身份一条,就是被她扒拉进圈子里的人,十四、德妃先撩者贱,就不要怪她给她妹妹出气了。 “还轮不着他们做主。” “姐姐就莫要跟着生气了,该报的我当面都报了。”静姝乖巧的往静嫦身边一窝,不愿意叫这事儿影响了自家姐姐的心情,转而道起了旁的:“二哥高中进士的事儿可是叫阿玛额娘喜得不行,前儿额娘来看我时说家里的门槛都要被说亲的踏破了呢!” 不得不说,这时候,满族能科举榜上有名的当真算是‘稀有’宝贝,镀上这么一层金边边,立马就进了不少人的眼里。 静嫦哪里不明白自己妹妹的心思?只顺着宠着往下道:“额娘也是太心急了,仲和年岁尚轻,很不必如此早就定下。” “我也是这么劝额娘的呢!”静姝很为自己与自家姐姐英雄所见略同之事感到高兴,说话的声儿都难掩雀跃:“我瞧二哥的心思不是想这么早就定下来的,当初那一句先建功立业再成家生子不像是一句玩笑话。” 提到这个把担子一门心思往自个儿身上揽的弟弟,静嫦也是无未掺杂,骄傲有之,欢喜有之,但心疼、担忧亦有之。 只是自己已经注定被锁在这深宫之中,娘家女眷见见倒是无妨,这外男,便是亲阿玛亲弟弟,也是不行的,毕竟,这后宫,到底不是外臣能方便进出的地方,她便是想劝,都见不着人。“仲和那孩子心思重,自打伯和去了之后,他就把一切都扛到了自个儿身上,男子是当有担当,可咱们嫡亲的兄弟姊妹,又有什么不能分担着来的?他一个打小习武厌文的性子,如今居然也能高中进士,不知是如何苛待了自个儿。 你日后可要多劝劝他,就算为了担起家业、给家中姊妹撑腰,也没得必要非得走伯和选定的路,他是他,伯和是伯和,学文也好,习武也罢,都是一般的优秀。” “长兄的事儿,在二哥心中结下了死结,任谁都说不通的,不过我想着,殿试之后,尘埃落定,该是···有所变化的。”毕竟未来十四还混过大将军王的称号,年羹尧也是凭打仗起的势,文路改武路,不是没有机会。 第117章 说亲事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很显然,自家姐姐跟自己的意思差不多。 只听静嫦道:“那也得好好说说他,西北那边到如今都不消停,日后,说不得有他能如愿的时候。” 接下来,静姝直接随自家姐姐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又随着众人去赴宴。 虽说她自嫁入四贝勒府少有进宫赴宴的时候,但眼前吃用流程与前年除夕大宴没太大的变化。 同样烂糊的叫人没什么胃口的蒸碗,同样结了一层猪油皮的荤食,同样的行酒、进馔、乐舞、杂技、百戏一系列流程,同样的喝到一半开始敬酒流程。 若是说有什么不同,外头一东一西两溜摆的不见头的案桌上文武百官少了些,为彰显礼重蒙古,蒙古亲王一行都安排在交泰殿之内,就显得殿内较除夕时拥挤了不少。 上头太后娘娘瞧着是真高兴,被几个科尔沁福晋、格格簇拥着说话,笑声不断。 五福晋因着自家爷蒙语快流利过满语的情况,大婚前、连带着婚后都是特意学过蒙语的,这会儿也跟在太后身边伺候。 康熙爷正侧着头与下首的太子说些什么,瞧着满脸的慈爱。 直郡王冷眼旁观人家父子秀父子情深,酒杯一口一杯,旁边的大福晋瞧着想劝又不敢劝,还是八爷上前把人给劝住的。 ‘九爷’拉着十爷、十三爷顺着倒数顺序挨桌给前头哥哥们敬酒,等敬到他五哥这儿又拉上了他五哥,一起来到了四爷面前。 “旁的弟弟也不说什么了,显得生分,”‘九爷’端举着酒,一口干尽后又紧忙拦下四爷喝酒的手:“咱们兄弟不讲究这个,四哥以茶代酒就是,还是身子重要。”说完,还笑着看了看‘九福晋’,又看了看静姝。 老十瞧见了嘿嘿一笑,道了一句:“九哥说的是。”也跟着一口干了。 只五爷十三两脸迷茫的紧,不过他们到底听见了那句身子重要,紧忙关心道:“四哥可是身子哪里不适?” “四哥身子不适怎么不与弟弟说?是哪里不爽利?” 四爷无奈地看了眼静姝,只随口应付道:“没什么大妨碍。” 倒是‘九爷’半打趣半解释道:“五哥、老十三你们还不知道咱四哥的性子?一忙起来公务来是恨不得不吃用不安枕的,整日整夜的熬着,这四哥不把自个儿身子当回事儿,可有人在意的紧呢!”说完,又将视线落到了静姝的身上。 十爷看得直嘿嘿的乐,气得十福晋悄悄捏住十爷的腰使劲一扭。 五爷少与九爷八卦这些,听了这话也没多想,只是道:“说的极是,四哥不把自个儿身子当回事儿,咱们兄弟可是在意的紧呢!” 这话一出,听得九爷看着五爷直笑。 倒是十三但笑不语,虽说他前头也未曾与九爷多接触,知道的‘八卦’也仅限于这几个月偶听见的两耳朵,但不妨碍注意到了九哥看小四嫂那一眼。 四爷也是满心的无奈,大掌悄悄在案桌下捉住了静姝的小手,报复似的轻轻捏了捏。 真是,便是他尚年幼之时,也未曾受过弟弟这般打趣。 静姝只低头偷笑,还略嘚瑟的用指尖轻轻挠了挠那大掌的掌心。 被瞪了一眼,也只乖巧的笑。 两只手更是放肆地在案桌的遮挡下摆楞起了那个大掌。 仿若殿里殿外的热闹都不如眼前这个大手有意思。 ··· 顶着风寒霜重的回了府,静姝和四爷刚洗漱完,饭菜就上了满桌。 鱼虾蟹贝、鸡鸭牛羊、青菜饽饽是样样齐全。 最中间安置着好大一个盘子,上头摆着五颜六色的月饼,一个个就两口大小,较之方才在宫中见着的那个可供满殿分食的月饼,可以说玲珑可爱的紧了。 “爷快尝尝看,这是九福晋一大早差人送来的月饼,花样多着呢!什么鸭蛋黄的、燕窝的、火腿的、还有好些水果的,光听着就很是新鲜呢!” 四爷看着那大片的月饼嘴角抽了抽,他现在着实听不得‘九福晋’这三个字。 一想起底下弟弟居然敢当着他的面打趣他,他就浑身不对劲儿。 静姝瞧四爷的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难得好心地主动岔开话题道:“今儿我去见姐姐时,姐姐提到我二哥了。” “哦?”对于阿克墩,四爷是看重的,毕竟日后西北少不了需要能用的。 “我额娘前儿来时,喜得不行,其实莫说我额娘了,便是我都惊讶于二哥这般年纪就能高中进士,毕竟,他才改学文没有几年,不过家中倒是喜事一桩连着一桩,我额娘说是来给我二哥说亲的都要把府里的门槛踏破了,我家这也算是一家有儿百家求了。” “妹妹怎地不与贵妃娘娘一道伺候太后娘娘了?”李氏一出口就是满满的酸味儿。 都是侧福晋,她伴着爷都十年了,还不曾与太后娘娘说过一句话,凭什么她章佳氏就能得了太后娘娘的夸赞还能留在太后娘娘身边那么久?! 自古不患寡而患不均。 静姝没有言语,只淡淡一笑,没有争这个先。 如今可是满宫有点位分的主子都在,若是当众争上了,少不得得有人说四贝勒府没规矩。 李氏冷冷地横了章佳氏一眼,见章佳氏惧了她,得意地下巴一扬,身子一侧,紧贴着扶着德妃的乌拉那拉氏与完颜氏的身后跟上,还端的气派非常,被挤后了一位的舒舒觉罗氏冷冷一笑,也是没说什么,但瞧那模样,怕是记下了。 静姝退了一步,示意伊尔觉罗氏先行,可伊尔觉罗氏却一再要后走,便猜是有什么说法,就没有再推辞,只微微一笑就先行一步。 “主子。”一直不是候在屋外头就氏坠在最队伍最后面的空青总算能凑到跟前,小心地扶着自家主子的胳膊,多少能给主子借些力。 听说主子能在太后娘娘身边伺候,她是既高兴,又心疼,这大宴可有的折腾呢!这会儿劲儿全消耗了,一会儿可怎么办呀! 太后与主位娘娘都坐上了轿撵,剩下这些人跟在后头走。 第118章 心所忧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先立功建业再成家生子,倒也无妨。” 这么算那位章佳夫人这会儿年岁···怕是尚小。 确实急不得。 “我这儿也是这么想的。”静姝伸了个懒腰,在他看来晚婚晚育挺好,头三四十年拼死拼活打江山,攒下银钱本事也好养活护下妻儿,附和道:“过两日我就给我额娘传信儿,与她说清楚了,省的她再挑花了眼直接给定下了。” 四爷听此,喝汤的手一顿,道:“明儿我叫高无庸跑一趟。” “···”静姝诧异地看向四爷,这般急的么?不过既然四爷上心,她也不耽误,只道:“哪用得着爷的人?明儿一大早我叫小林子跑一趟腿儿也就是了。” “嗯。”四爷彷如随意般点了点头。 看的静姝好笑不已。 满意就满意呗!做什么非得遮掩? “老九铺子里摆上插屏钟了,昨儿差人送来了几座,我瞧着有一对故事纹嵌贝母碧玺的瞧着不错,明儿叫苏培盛给你送来。” “···谢爷赏。”也不知道四爷这满意、道歉、欢喜都送人礼物表示的性子,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 四爷等了半天,发现真只得了这么干巴巴的一句,略有不满,直接上了榻道:“安置吧。” 一大早就开始折腾,大晚上的方归,看戏演戏累的人骨头都酥了,一沾上枕头,闻着熟悉的气味,没两个数就进入了梦乡。 烛影轻晃,两个人睡梦中越蹭越近,直到相依相偎才踏实的嘴角微勾,彻底睡实诚了。 ······ “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静姝把四爷让她转达的话说清楚后,就懒洋洋地往榻上一靠。 “四爷、四爷这意思是打算给阿克敦说亲?” 这可是大大的喜事儿! 富察氏只觉得这两年家中的喜事儿是一桩接一桩。 本来老爷在工部都水清吏司待了那么些年都不曾动弹过的位置,今年因着跟四爷、九爷忙活修路的事儿直接从从五品的员外郎升任做了正五品的郎中。 虽族中那些碎嘴子的都说什么她们府中出了一位贵妃娘娘一位皇子侧福晋,她家老爷居然还是小小的从五品,这会儿挪动也只是升了半品,还是都水清吏司这种占不着银钱的清水衙门诸如此类的阴阳怪气之语,但她却觉得挺好。 以她家老爷的性子,若是真进了那等鱼龙混杂的地方,他那别扭性子还不得被生吞了! 倒不如现在,两三天只去衙门一回,一次只在衙门当差半日都算多的,清闲着家,旁人还碍于静嫦静姝这俩姑娘不敢欺负,日子过得多舒服! “那额娘可就在家中等着信儿了。” “额娘可莫要着急才是,四爷看重二哥,定会尊重二哥的意愿,若是二哥与四爷说了先立业后成家的事儿,额娘怕是近些年都见不着二哥大婚生子呢!”静姝这么一说也是提前打个预防针,省的她额娘心急给儿子娶媳妇又迟迟等不到四爷的信儿再生出什么想法来。 “嗨!这有什么!”富察氏如今全然不是前头着急给儿子娶媳妇的样子了:“你二哥那性子,且得板板呢!现在娶的什么媳妇呀!一天天得也不知道着个家,就忙忙忙的,现在一无官职二无差事的,哪有那么多可忙的···”说着就是一通抱怨。 听得静姝的嘴角是抽了又抽:“额娘前头可不是这么说的~”你那急着给儿子娶媳妇抱孙子的架势,便是姐姐都不敢怎么劝的。 “嗨!我不是怕你二哥没有成家那个心嘛!自你大哥去了之后,他整个人都变了,那时候哪个敢信?当初的混世魔王也有定下心学文的一日。 见他有正事儿,额娘这心里是既欢喜又担心啊!生怕他身边没有各知冷知热的人再累伤了身子。 这不,你出嫁之后我就给你二哥送了俩丫头过去,也不是叫他都收了,毕竟旁的人家儿子长到这么大房中早就有人了!额娘这不是想着也该给他准备人了吗。 再者,红杏、青梅你也是晓得的,自小养在额娘身边,再是乖巧规矩、细心体贴不过,身姿窈窕容貌出色的玲珑人儿。 谁知那混小子连一眼都不瞧!完全把那俩丫头无视了个彻底! 额娘这不就怕了!那俩丫头的姿色,不说顶尖的出色,也比寻常人家强上不少去的,这样的人儿都动不了他的心,额娘是真不知道日后该如何是好了。 额娘不是怕他成婚晚!而是怕他根本没有成家那个心!额娘和你阿玛不能陪他一辈子,你们姐妹也各有各的家,他身边若是没有知冷知热的人儿,额娘就是···也放心不下呀!” 富察氏到底想起自家姑娘不喜欢那些个生呀死呀的话,紧忙把不吉利的字眼吞了回去,然后还乐呵呵地说起了欢喜的事儿:“这会儿有了四爷做主,这小子无论如何是单不了了的,额娘也就放心了。” 说着,富察氏还不满地瞪起了眼:“你们道额娘喜欢应付这些呀!好好的在家里歪会儿不好嘛!都是为了谁!” “是是是,都是二哥不乖,等下回我见着二哥了,一定替额娘教训他!” “可得了,你自小就与你二哥亲,你二哥也是一个模样,只要你俩不连合在一起糊弄额娘就成了,额娘可不指望你能教训他!” 别看富察氏嘴上抱怨,但提起自家儿女关系亲近,脸上还是止不住的欢喜的。 有什么能比男人体贴顾家子女亲近孝顺来的舒坦的! 又收拾了许多东西叫自家额娘一并带回去,静姝才有精力把小林子叫过来。 “说吧,出了什么事儿。” 小林子回来时脸上虽强撑笑,但却没大掩饰好。 静姝只道,这小子是苏培盛手把手教出来的,若是连表情控制都做不好,苏培盛怕是头一个把他塞回去重造呢! 这是故意露给她的。 “回主子,奴才在章佳府中听了两耳朵,倒是,不知前后,怕只一言半句的,弄差了意思再害主子伤了姐妹之情。” “你直言便是。” 第119章 又还击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反正除了宫里的贵妃娘娘,章佳府中的那两位与她也没有什么姐妹情深。 小林子这一上午也是百般纠结,话他不好直说,反倒是引着主子主动开口询问还能稍好些:“奴才只意外听了一耳朵,似府中一位姨太太教育养在身边的姑娘,说、说是明年大选之事,听那两位的意思,似乎去处已定,便是府中···” “府中?哪个府中?”静姝并不意外,窝在罗汉榻上捏着小点心一口一个吃的好不自在! 虽说没相触太多日子,但她哪里看不出那几位是一个赛一个的心气儿高!在府中时本就喜欢与她比较,便是姐姐送来给她养病的东西都会被酸言酸语上好久。 如今这一个个地见她日子过的这般顺心如意,可不得坐不住了吗? 小林子叹了口气,只能直白道:“···是咱们府上。” “你说什么!”听此,静姝才坐不住,猛地起身,一脸讶异地看向小林子,在他确定的点头之后,只觉得心中的火气是蹭蹭往上窜! 她再次确认,不是怀疑小林子。 小林子的性子她太清楚了,也不知怎么跟他师傅学的,是一身的中庸平和之道,素来本分规矩,从不妄言妄语,更何况章佳府中人他都不认识,如何要拿这事儿诬陷那些人还恶心着她呢! 只不过,那对母女也当真好意思想! 空青一直在屋子伺候,听见了这话,虽心中也生气,但她知道如今可不是光顾着生气的时候! “主子,咱们首要之事还是得尽快弄清楚这三小姐还是四小姐的是走的哪条路子能进贝勒府!旁的咱们暂且放放,总之,也没甚非急不可的差事。” 静姝同意地点了点头。 她第一个在意的也是这一点。 能做的了这个主的,除了康熙也就只有宫里头或得宠或有两分体面的娘娘们了。 首先贵妃不可能。 宜妃也不至于。 荣妃不理外头风起云涌好久了。 唯二有可能的两位,也就是前些日子在修路一事上折在了四爷手里的大阿哥的母妃惠妃与一心只在意小儿子想拿大儿子血肉填补小儿子的德妃娘娘了。 “空青,笔墨。”总要先弄清楚,这事儿是不是真的,打算闹事儿的又是哪个。 一提笔,熟悉的簪花小楷一个个与跃然于纸上。 “你跑一趟腿,记得,要千万亲手交给我额娘。”静姝把信递过去之后,还不忘嘱咐小林子:“旁的你不用开口。” 她额娘是个什么人她多少还是有两分清楚的。 毕竟,一个人生养了四个孩子还都长成了的,又哪里是真慈善真宽厚的过了份的。 唯一一个早夭的,还是在游学的时候发生了意外。 这也是完颜氏后来把小闺女圈得更紧的主要原因。 “主子,宫里头大姑娘那儿可是要说一声?”空青见小林子快步离开,紧跟着问道。 “事儿都还没有确定,还是不要就这么去扰姐姐清净了。”静姝摆愣着手上的十八子,心中默默把一个个可疑分子都在脑中过了一遍。 三妹妹性子急,易燥易怒,她姨娘该是清楚自己姑娘的性子的,打算进宫的这一条路几率并不高。 至于四妹妹,年龄倒是难得的相合。 明年正逢三年一回的大选,四妹妹简直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 年岁合适了,宫里宫外又都有亲姐姐亲兄长照看,自己模样长得出挑。 就是明明是明艳的性子如今矫枉过正,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小百花的味道。 “主子。”小林子顶着一路风寒之气进了屋,一进屋,就是接连不断的大喘气。 看得出平日里是极缺乏锻炼的人了。 “禀主子,奴才回来时,路过丰源楼,楼中那说书先生说的就是十四爷前些日子闹出来的那笑话···改、编、的!”改编的三个字说的是一字一顿,因为小林子心虚,实在是那故事被讲的太过生动形象了,好像那人真亲眼看着事儿发生一般!勾的他不自觉就走了进去,一个不小心就听了小半个时辰。 本来十四在中下层将士中人缘极好,连带着他都差点忘了回来禀告就在屋子里一盏茶水两碟干果就这么坐了半下午。 “奴才只听了一耳朵,”说到这儿小林子都不敢抬头,生怕空青真闹起来。 只是自己已经注定被锁在这深宫之中,娘家女眷见见倒是无妨,这外男,便是亲阿玛亲弟弟,也是不行的,毕竟,这后宫,到底不是外臣能方便进出的地方,她便是想劝,都见不着人。“仲和那孩子心思重,自打伯和去了之后,他就把一切都扛到了自个儿身上,男子是当有担当,可咱们嫡亲的兄弟姊妹,又有什么不能分担着来的?他一个打小习武厌文的性子,如今居然也能高中进士,不知是如何苛待了自个儿。 你日后可要多劝劝他,就算为了担起家业、给家中姊妹撑腰,也没得必要非得走伯和选定的路,他是他,伯和是伯和,学文也好,习武也罢,都是一般的优秀。” “长兄的事儿,在二哥心中结下了死结,任谁都说不通的,不过我想着,殿试之后,尘埃落定,该是···有所变化的。”毕竟未来十四还混过大将军王的称号,年羹尧也是凭打仗起的势,文路改武路,不是没有机会。 “你倒是促狭。”四爷好笑摇头,不过提起这一茬,他心中倒是一顿。 这辈子阿克顿四五年便高中进士,与记忆中的四八年进士已有变化,那···他还会娶曾经的那人生下阿桂么? 不行,无论是阿克墩还是阿桂,都是朝廷栋梁,该用得用,该在的也必须要在。 “阿克墩的婚事,爷心中有数。” “爷要给二哥···那我就替二哥谢爷了。”静姝乖巧地福身一礼,然后笑嘻嘻地凑到四爷身边道:“爷可要好好挑挑,我可不想二哥被媳妇挑拨的不认我这个妹妹了~” 四爷眉头一促,头疼道:“你这脑袋瓜里整日里都在想着什么?” 第120章 得心安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静姝这边急的小手冰凉,就差团团转了。 天将降擦黑之时,宫里头居然出来了人,还是静姝最为熟悉的还珠。 “请二姑娘安。”还珠一身冷气的进了屋,哪怕兔毛领子遮了半张脸,眼睛下头那点地方也被冻得通红。 “快起来。”静姝紧忙把人拉起来,然后对一旁的丫头道:“去盛碗热汤来。” 还珠也没有推辞,只笑着又行了个礼:“奴才谢二姑娘赏。” 静姝拉着还珠的手不放,两只交握的手倒是一时间分不出哪个更凉一点。 “二姑娘的手怎得这般冰凉?可是屋子里缺了炭使了?” 静姝看着仿佛只要她应上一声就打算立马遣小太监回宫拉炭的架势,心就是一松。 该是无碍的。 虽说还珠平日里是略张扬了些,但也不会像今日这般,她会如此,无非是姐姐叫她出来安自己的心呢! 毕竟还珠能如此张扬,那被她仗着势的贵妃娘娘自然是依旧盛宠无虞的。 “院子里的炭向来足足,有弘旻在呢!便是委屈了哪个也委屈不到我这儿!我与你说了,你回去与姐姐说清楚,莫要替我忧心。”也不要再打十四和德妃的脸了。 “要不怎么说二姑娘和我们主子是嫡亲的姐妹呢!我们主子就是来差我来安二姑娘的心的,近日里老天虽变脸变得快了些,但内务府各物都备的齐全,主子是万岁爷身边第一得意人,就算有小人使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也很是无碍,该处理的奴才都处理好了,无论如何,外头再冷,也定然伤不着主子一分的。” “我自是信你的。”听了话还珠的话,静姝这颗心算是安了一半,但依旧挂念着:“今早额娘来又是抱怨了一通我阿玛,同僚妻妾不合闹得大了又碍不着他什么,平日里也不是多亲近的关系,非得上前跟人家说两句,说什么这夫妻之间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就是到不了夫妻的位置,若是闹得大了,爷们身上到底不好看。惹得人家不止恼上了家中妻妾,便是再见阿玛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只眼睛的,何苦来哉呢!” 还珠听了笑的越发亲近:“这还是得看是怎么个境况,毕竟若是这男人后院女眷多了,便是出了一颗两颗的老鼠屎也是无甚大碍的,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的说法还是有两分道理的,这与男人没太大关系。 若是这男人还是个位置高的,那就更无甚妨碍了,说到底能真如老爷那般把这话说到男人跟前,微乎其微,毕竟他们也怕如老爷一般平白遭了人厌烦了不是。” 听了这话,静姝才算彻底安下了心,正好空青也把汤端了进来,见自家主子脸上愁色全消,便也跟着心安,上前笑道:“膳房赶巧炖了羊肉汤,这时候吃着最是祛寒不过,正合姐姐吃用呢!还有羊肉馅儿的包子,我也取了一碟子来,虽不敢比宫里头的,但味儿也算能入的了口的,姐姐全当先垫垫肚子。” 还珠自来不是个恶性子的,见空青客气,就也跟着客气:“可别这般说,该是我谢妹妹呢!正好我这闹起了五脏庙,妹妹当真贴心,怪不得能得二姑娘看重。” 静姝见这俩人融洽,也跟着笑:“可就是巧了,膳房柳厨子羊肉处理的一绝,绝对算得拔尖手艺,还珠你也试试看。”说着扭头叫顺心去把漱口水取来。 “奴才哪里用的浪费那等好东西,”还珠说着颠了两下腰间的荷包,道:“奴才这儿日日备着薄荷糖呢!就怕吃不得好吃食亏了嘴。” 一时间屋子薰暖,欢声笑语不断。 等空青把还珠送出二门去再回院子时,静姝已然卸了头发只用布巾子裹着,又换了寝衣歪在床榻上逗着四阿哥。 “主子。” “嗯。”静姝随意嗯声,然后继续把弘旻刚要拿到手的狗狗玩偶拿起来又往远了放放。 四爪着地撅着小屁股好不容易蹲下的弘旻:··· 鼓着一张包子脸、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偏圆的桃花眼一错不错地看着自家额娘,好像不敢相信这般折腾他的会是他亲额娘。 静姝难得升起了一点负罪感,讪讪一笑,然后背过手去,示意自己绝对不会再折腾他了。 看得空青好笑不已。 这娘俩整日里也不知是主子在宠四阿哥呢?还是四阿哥在宠主子呢! 只不过四阿哥到底才十三个月,便是再聪慧,也哪里能懂主子的意思呀! 这想法还慢悠悠在脑海里转呢!空青就惊讶的发现,四阿哥好像真看懂了一般,晃晃地站起了身,好脾气的继续朝着他最喜欢的狗狗抬起了肉乎乎的小腿。 小小的人儿还不大会走路,一摇一晃的,却固执地就是不爬,一小步一小步地迈,小脸还绷着,使尽全身的力量稳着走, 看着不知道有多萌! 反正静姝是满脸亲妈笑。 看见弘旻终于成功把狗狗玩偶抱在怀里,直接上前连人带布偶一起抱在了怀里。 “额额~” “额娘。” “额额~” “是额娘哦~” “额额···” “···”静姝叹了口气,揉了把弘旻的小脑袋,无奈道:“总感觉你这小子是在占我便宜!”等你能成功会叫我额娘了,我都叫你多少句额娘了! 弘旻正等着一旁的人跟他继续唠嗑呢!却见人只看着他也不说话,他也不闹,只低下头专心撸怀中的狗狗玩偶,没一会儿就打起了小哈西,眼睛眼瞧着就要睁不开了。 “奴才去叫奶娘。” “不用了,今儿我带着他睡。”说着,静姝就小心地拽走了弘旻手中的玩偶,然后把人抱到了床榻的里侧。 “这···”空青朝外头看了眼,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劝,毕竟这不合规矩呀!若是叫四爷瞧见了可如何是好? “都这时候了,人还没来就不会来了,把院门一落锁踏实地睡就是。” 空青到底是不愿自家主子不开心,犹豫道:“那奴才今儿值夜,主子照顾小主子总是要有人在旁边搭把手的。” 静姝也清楚,虽然孩子已经一岁多了,但大部分都是奶嬷嬷在带,自个儿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新手妈妈。 第121章 久见心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也是前些日子,四爷常驻修路办,才发现自己突然间多了好些空下来的时间。 也是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分给弘旻的时间太少了。 她开始学着逗弘旻玩,无论白日里忙与不忙,一天最少也要陪弘旻玩一个时辰。 看着他一点点爬着探索他的世界,看着他撑着东西颤颤地站起来,看着他从迈出第一步到能保持不摔晃悠着走上一小段路,看着他一点点长开··· 也是经过这一点一滴的积累,她才渐渐生出母爱,且愈来愈浓。 直到如今已经完全不想离开自家崽崽了。 抱着深吸一口,奶香奶香的,软软的一小只,却叫她无比的踏实。 “你莫要睡什么脚踏,直接外间罗汉榻上躺着吧,屋里有什么动静也是听得见的。” ··· 作为新手妈妈,静姝上岗之前也是仔细请教了前辈‘奶嬷嬷’的,一整个晚上她压根就没睡实诚过,眯上一小会儿就是一激灵然后摸一摸崽崽身上的被子还在不在,然后半夜抱着嘘嘘了一次,后半夜又给换了一次尿垫。 这一宿下来,这小崽子睡得倒是香得很,大早上的精神头足的是不行。 反观静姝,迷迷糊糊地蔫着,就跟缺了水的花儿似的。 直把空青看得心疼不已,见自家主子用过早膳,就连连劝道:“主子,反正也无甚要忙的,您再里间歇歇吧!” 静姝无奈地笑:“照看孩子真的是太累了。”累到她都有点突然庆幸穿越到这个时代了。 真的是堕落了。 “您的身份本就不必亲力亲为。” 况且,说句不好听的,四阿哥打一出生身边伺候的奴才比伺候主子您的都要多,可以说是被照顾的事事妥帖,您这带着睡一晚上,不仅自个儿累的不行,耽误了第二日的事儿,四阿哥身边伺候的也提心吊胆吃不好睡不好的,了。 她们也不是有什么小心思怕被隔开了与小主子离了心呀什么的,毕竟小主子人还小呢!这会儿哪能记得什么,只是担心您这金贵玉重的人物不懂得照料人再没照顾好四阿哥,最后错处反落到了他们那些人的身上呢! “这人呀!还是得有自知之明。”她已经被这个时代腐朽了,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但凡路稍多上两步就坐轿子马车的,如今能照顾好自己都不易了更遑论照顾孩子?真的是想的挺好的,只是想的。 “罢了,我去躺躺,有什么事儿你直接去叫我就是,不用拦着,反正缺的这些觉也不是一会儿能补回来的。”说着,静姝就打了个哈希,往里间去。 “奴才晓得了。”这意思是这两日又想赖床了,奴才懂。 也是静姝运气好,这一觉就睡到了未时过半,完全无人扰她清梦。 “主子,您先用盏子燕窝粥润润喉咙?” 静姝点了点头就直接接了过来。 这暖阁什么都好,就是燥了些。 也是没法子的事儿,有得就得有舍嘛~ “弘旻呢?” “小主子午睡这会儿还没起呢~” “我前头说的改辅食的事儿,太医那边怎么说?”静姝早就想给弘旻添辅食了,她是实在受不了这清朝一哺乳就喂到七八岁甚至更大的规矩!而且小孩子也需要各种营养的,这不是哺乳能完全供给的。 为了这事儿她可是愁了好久,一方面也是担心暴露了自己也是穿越的事实,而另一方面,也是担心四爷不同意。 要说这人宠孩子吧!可也不曾有什么亲亲抱抱的举动,毕竟这时候讲究什么抱孙不抱子的奇葩规矩,但是吧!要说不宠,是绝对不可能的。 四爷打弘旻还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就开始准备叫弘旻临摹的字帖了,先生更是早早就寻摸起来,衣食住行时不时就要问上一回,还问的极细,看着弘旻的目光更是又柔又暖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四爷十分在意弘旻,因此,也怕四爷过于在意而不同意她这与这个时代不同的‘投喂’崽崽的方式。 直到快八个月的时候,她实在忍不住了,主动给九福晋送去了一封信,内容多是一些养孩子的话题,她都想好了,若是九福晋忙着回不了信,她就偷偷的喂。 毕竟她也清楚,那时候九福晋正在九爷的身体里呢!整个人住在修路办忙得比四爷只多不少。 但她没想到,那般忙碌的九福晋不禁给她回信了,还是厚厚的一封!言语精简,可字里行间着重给她灌输辅食的重要性,以及一份厚厚的辅食食谱。 食谱看着不是她的字,该是叫旁人抄录的。 并且九福晋还体贴地在她表漏出对辅食的看重同时对四爷未必允许的担忧之时,还主动言说会叫自家爷帮忙劝说的话。 也正是因为这份情谊,静姝才在后来九福晋言语间又戴上了亲近的试探时松了口气。 四爷许也是。 本来四爷待九福晋态度很是警惕,这回回来居然直言与她说日后可多与九福晋接触的话,应该也是有九福晋在忙碌之中依旧挂念着弘旻的事儿的关系在的。 毕竟四爷一贯是个旁人待他三分好,他便还人五分的‘感性’性子。 也不知道九福晋到底怎么说服的四爷?四爷居然对这辅食报以很大的宽容心,只言说定时定期或是每到换辅食单子时要先叫宫太医过一遍言语可行便可行。 当然,他也必须在场。 “回主子,宫太医那边说‘辅食改成一日三顿可行,稍增些许鱼泥亦可行,但鱼泥不可过量’。” “那今晚上便给弘旻备上吧!”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科学依据,但是她小时候外公外婆就总说多吃鱼会变聪明,她就想给崽崽的投喂里加点鱼泥。 太小的时候还是不敢喂的,但九福晋给的单子上说十三个月可以投喂大部分鱼类,她就按捺不住了。 “奴才晓得了。”空青笑着道:“今儿一大早得了宫太医的信儿,奴才就叫曾厨子亲自去大膳房挑的鱼,要最新鲜的,做成的鱼绒奴才亲自筛了一遍,保证一点差错都没有的,只等晚上小主子吃用了。” “空青就是体贴,记你一功。” 第122章 残香魂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日子就在静姝照顾弘旻中一点点过去。 外头北风呼啸,枯枝颤颤,大雪飘扬。 屋里头暖气熏熏,果香芬芳,香气袅袅。 “把香盖了。”静姝一大早上就瞧见明间鎏金三足香炉中燃起了香,眉头就是一紧,上前就把窗户门全打敞开。 如今弘旻醒着的时候都是在她这儿玩耍的,小孩子闻多了这些谁知道有没有什么不好的。 空青见了小脸也是一板,高声道:“哪个燃的?”她是千叮咛万嘱咐屋中不可燃香,只用新鲜瓜果熏熏屋子也就是了,怎么还有人把香给燃上了? 说完,见无人回她,便将视线投向了顺心。 顺心轻轻摇了摇头,今早她去了趟前院跟主子回话去了,才进屋。 一见这一时半刻还寻不着人了,空青小脸更是难堪。 主子将院子交给她看顾,结果出了这等子事儿!莫说给主子交代了,她自个儿都过不了自个儿这关! “主子,奴才知错,求您给奴才几个时辰的功夫,奴才将那等子黑心人揪出来再跟您请罪。” 静姝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她也知道,如今临近年关,各府的帖子、送进来的礼单子繁杂,她身边也就空青、顺心二人得用,其中因着院子里没有当用的嬷嬷,空青还兼任着院子里的掌事儿嬷嬷有个什么事儿就得去寻她,还得顾着自个儿,一天到头不得闲。 不过,到底无规矩不成方圆。 疏漏就是疏漏,这回罚完了,也该将空青这些时日辛劳的奖赏给了她。 “禀主子,”一个外间跑腿的四等丫头磕了个头,道:“奴才一盏茶的功夫前曾见安嬷嬷从暖阁出来。” “安嬷嬷?”静姝一愣,扫视一圈院子里,没见着人,脸色发暗。 空青也是心中一惊,主子月子里调养恢复可大半都是靠的安嬷嬷的秘方,这若是安嬷嬷是不可靠的,那··· “奴才这就去寻安嬷嬷回来。”小林子也是一脸的冷色,磕了个头就带着几个小太监脚步匆匆地开始搜起了人。 空青上前扶住自家主子的手,眸中难掩担心道:“主子~” “无碍。”自个儿的身子她总是知道的,而且整个月子里,宫太医是三日必一请脉的,若是有什么差错,不至于发现不了。 空青也是个脑子清楚的,方才只是一时惊讶脑子没转过弯来罢了,如今想明白了心中到底松了一口气。 “顺心,你去弘旻屋子跑一趟,今儿就叫他自个儿屋子里玩闹,不用过来了。”也不知那香里加了什么。 “是,奴才这就去。”顺心都小心地没靠近小主子,而是在门外对着奶嬷嬷招了招手,然后隔着老远就不让对方近前,把主子的话匆匆转述,就快步往前院去。 这事儿,得赶紧禀了主子。 毕竟,安嬷嬷,可是身份特殊··· “···主子,要不咱们也回前头正屋坐坐?正好也给暖阁里放放气儿可好?” “嗯。”静姝透过推开的窗缝,看见顺心从二进的东厢房出来直接就往前头去,便知这小耳报神是又去报告去了。 “把残香去了,你亲自仔细收了。”许过会儿就有人来要了。 “是,先叫梧桐伺候您前头去,奴才稍后就过去。”空青也知道罪证的重要,但主子的身子更重要,万万不能停留在这间疑似危险的屋子里。 果然,等空青收好残香进了小书房在自家主子一旁的案桌上理起礼单子的时候,宫太医被拽着踉跄的进了屋。 “奴才请侧福晋安。” “请、请侧福晋安。” “苏公公,宫太医快起。”静姝看着呼哧带喘的宫太医,心中微微感动,又带着些许好笑。 小林子没在院子里搜到人,主子又不许他外头搜去,正‘无所事事’呢!见着安太医被自己师傅折腾这般辛劳,紧忙沏下两杯茶,奉上道:“师傅,安太医,外头风寒天冷,用盏茶暖暖身子吧!” 苏培盛对于自家徒弟的眼力见满意地点了点头,捧起茶微微一嗅,就知道手艺没丢,心下更是满意。 宫太医与小林子也算是比较熟悉的了,见了茶也不客气,喝了两口压下涌到嗓子的痒意与咳意,才上前请脉。 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后,又问起残香的事儿。 空青紧忙从怀里取出来递了过去。 看得静姝眉头死紧。 这丫头疯了!什么都敢放怀中?! 宫太医看着香块中隐隐泛着的银光,心中就是一顿。 碾碎后倒入了装了半杯清水的茶杯中,静置片刻,果然发现了从香块中一点点渗出银色细光,不一会儿就在水面上聚成小小的一团,像是液体的一滴。 宫太医捧着水杯的手轻抖了抖,抬头时一张脸惨白发青。 什么都没说,只颤颤地留下了张方子,宫太医便行礼道:“奴才有要事要去回禀四爷,先行告退,望侧福晋勿怪。” 空青见事儿还没问清楚呢这人就要走,立马拦道:“宫太医这么急做什么?你还···” “空青。”静姝对着空青摇了摇头,见人退回来了,才笑着道:“有劳宫太医跑一趟了,我贴身的两个丫头也闻了,这汤药她们用起来可用删减?” 宫太医轻摇了摇头,只道:“若是闻了,便也吃上三帖,有则除···病,无则强身,无则强身。”说完,在不多留,就大步离开。 就这,都没忘了把那块残香和泡着一点残香的茶杯一并取走。 “空青,你找两个身子康健的用厚厚的料子把那个三足香炉抱起来一并给宫太医送过去,然后叫膳房把药熬了,从今早起有一个算一个只要接触过香的,都吃上三帖!”说完,一个视线投了过去,眼中写满了:尤其是你。 “是,奴才这就去。”空青感动于自家主子的关心。 不过若是叫她重来一回,就算知道这残香之中当真有毒,她也会选择贴身放好。 毕竟这么重要的‘物证’,若是不贴身藏她放哪儿都不带安心的。 “小林子,你往弘旻屋子去一趟,就说今日叫弘旻和弘旻贴身伺候的人都莫要出了屋子。” 第123章 该出手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是。” “还有,餐食的话找两个没接触过香也没接触过接触过香的人的送过去。” “是,奴才这就去。” ··· 静姝这边拉起一级警惕,前院书房却是阴沉如死海。 “损人心智?”四爷背在身后的手捏的关节发白,可面上却依旧是素来的不喜不怒的模样。 “回四爷的话,的确如此,这东西取自一种草的茎液,那草极其稀有,名为银星海棠。” “银星海棠?”四爷疑惑道,这名字他一回都不曾听说过。 宫太医打从进了书房,视线的小心地就不曾离开过四爷身上,“此草极其罕见少有,据奴才所知,此花京城之中,只有两株。” “你可确定?” “回四爷,此草虽名为银星海棠,却与海棠无一丝相同,整株成暗绿色,无花无果,便是意外见了不知晓的也只会当其为普通野草。而且此花培养极为艰难,只有特殊法子才能叫它存活,还不能扦插,因而奴才确定。”确定不会有第二个人像他家祖先那般会去研究一株完全不起眼的小草,还真研究出来了东西。 毕竟那茎液本身无毒,而且就是普通的略粘稠的水制模样,但是一混入切成段的根,然后小火熬制到最为粘稠的状态,等着自然风干彻底碾碎后就能呈现出一种带着银色光芒的粉末,这种粉末遇水则融,还会汇聚成一滴,无毒,但是这种粉末直接燃烧,则会毁损人心智,若是吸入的太多或是吸入的人太小,很可能成为傻子。 “在何处。” “禀四爷。”自从见了银星海棠就一直忐忑不已的宫太医这会儿见事情总算走到了最后,难得的镇定起来,道:“一株就在奴才家中,另一株就在”说到这儿,宫太医一顿,看着四爷意味深长道:“佟佳氏一族手中。” 不说四爷此时心中是个什么想法,只过来打起小报告就再没离开的顺心心中就起伏不定。 那位安嬷嬷可是曾经在孝懿仁皇后身边伺候的,某种意义上来讲,她应该也算是佟佳一族的人···所以,佟佳氏到底要干什么! 顺心敏感的注意到主子此时心中的怒火甚至···不止是怒火。 便不敢再留,直接快步离开。 走之前,垂头丧气,看着苏公公只觉得头都要秃了。 有了今儿这么一遭,就是傻子都知道她是主子的人了,这不是暴露了么!而且:“苏公公,你说我回去之后怎么回呀!” “你且安心,你主子不会问的。”一提起这事儿,他就想起来曾经,他也曾顶着风雪冒着严寒整日里提心吊胆,后来它才发现,章佳主子是位极温柔和顺又聪慧的人。 她懂得不给爷施加压力。 她懂得进退尺度、轻重缓急。 “苏公公,若是其它的也就罢了,可您也听见了,那香是针对小主子的!这若是像往常似的,侧福晋说不得就叫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但是如今,侧福晋把小主子看的可比眼珠子都要紧,哪里可能轻易放过那些人?”都说为母则刚,照她看来,侧福晋是绝对不会放过那些人的。 “那你···还是回去请示主子吧。” 作为打小在最低层摸爬滚打起来的,他见过太多那样的一双眼睛了,拥有者无一不是表里不如一之人,所以即便小林子心中再是百般惊讶于德妃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维护住的这般好名声的心性和自律,也不自觉地打高了警惕。 “出了什么事儿?” “回主子的话,外头有一个算一个,都说德妃娘娘偏心小儿子,这是要打碎大儿子的骨头叫小儿子吸骨髓呢! 还有人故意提前当初四爷曾养在孝懿仁皇后身边的事儿和因着献出儿子这事儿德妃娘娘才封嫔甚至是后头封妃的种种往事。” “哦?”这么巧?不是,那些人疯了,敢当众妄议皇家事?! “奴才瞧着,这动作,不像是意外,倒像是有人刻意为之。” “···”静姝想着昨儿自家姐姐的态度,突然忍不住的担忧。 爱新觉罗家一脉相承的好面子,这事儿虽还没沾到康熙爷身上,或者说每一个人都刻意避开了康熙爷,但是,出风头的一个是他的儿子,一个是他的小老婆,怎么都多少丢了他的脸。 这要是叫康熙爷查出来是自家姐姐动的手,那··· 哎呀!都说了那点事儿她当面就全还回去了,她这姐姐还非得动手···这可如何是好? 信她也不敢写,怕本来没发现什么再被自个儿送去了证据,可叫人进宫待她瞅两眼也是不成的,毕竟以她姐姐的聪慧,瞒下太简单了。 静姝这边急的小手冰凉,就差团团转了。 天将降擦黑之时,宫里头居然出来了人,还是静姝最为熟悉的还珠。 “请二姑娘安。”还珠一身冷气的进了屋,哪怕兔毛领子遮了半张脸,眼睛下头那点地方也被冻得通红。 “快起来。”静姝紧忙把人拉起来,然后对一旁的丫头道:“去盛碗热汤来。” 还珠也没有推辞,只笑着又行了个礼:“奴才谢二姑娘赏。” 静姝拉着还珠的手不放,两只交握的手倒是一是分不出哪个更凉一点。 “二姑娘的手怎么这般凉?可是屋子里缺了炭了?” 静姝看着仿佛只要她应上一声就打算立马叫小太监回宫拉炭的架势,心就是一松。 该是无碍的。 虽说还珠平日里是略张扬些,但也不会像今日这般,她会如此,无非是姐姐叫她出来安自己的心呢! 毕竟还珠能如此张扬,那被她仗着势的贵妃娘娘自然是依旧盛宠无逾的。 “院子里的炭向来足足,有弘旻在呢!便是委屈了哪个也委屈不到我这儿!我与你,你回去与姐姐说清楚,莫要替我忧心。”也不要再打十四和德妃的脸了。 “要不怎么说二姑娘和我们主子是嫡亲的姐妹呢!我们主子就是来差我来安二姑娘的心的,近日里老天虽变脸变得快了些,但主子是万岁爷身边第一得意人。” 第124章 被谋算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静姝听了这话心中就是一个咯噔。 九福晋接着道:“虽说那姑娘今年才十二,却生的是花容月貌,就是性子忸怩,全然不似咱们满洲的姑奶奶。 不过这也不奇怪,就李四儿那个样子,能教养出什么好姑娘来?只是可怜了那姑娘未来的夫家,隆科多这些年为李四儿闹出来的笑话也不止一桩两桩了,这李四儿又素来是个偏宠孩子的,但凡觉得她家姑娘受了什么委屈,怕是要闹破天去呢!” 静姝叹了口气,拉了拉九福晋的手道:“这次多谢你了。” “小四嫂这是说的什么?不过是闲聊两句解解闷子罢了。”说着九福晋就起了身,道:“这时候也不早了,我府里还有好多事儿呢!就不多留了,等日后得闲了,我再来与小四嫂好好说说话。” 静姝这会儿哪还听不出来九福晋的意思,她本来还在奇怪呢!年节里哪家都忙,更不要说这位了。除了府中的年节往来,还得顾着修路办的差事!尤其是今年光年节往来就够这位忙的了,毕竟‘九爷’今年可是大出风头呢!帖子都得搁筐装,这么忙的时候这位怎么来她这儿了,原来是听说了消息来提醒的。 这人情算是欠下了。 “等九福晋闲了的,差人来说话,我过去也是使得的,说起来我还不曾去过你府中呢!” “那感情好。”九福晋瞬间就见了喜色,拉着静姝的手安慰道:“小四嫂且安心等着便是,我们爷也来府中了,那些闲聊该说的也都与四哥说道了,有什么事儿自有四哥做主呢!我今儿与小四嫂说这些,无非就是想着咱们都在京中,说不得小四嫂哪里就有碰上那家人的时候,注意个小心也就是了。” “我都晓得的。” 静姝亲自把人送到了二门前,见九福晋上了轿撵往前院去了,才往回走。 熟悉的暖轿之中,依旧万般妥帖周全。 九福晋压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她方才说话的时候没有避着空青和顺心, 一个是她知道静姝信任这两个人。 另一个她也是不怕这话传出去。 毕竟最近‘九爷’声名鹊起,不说前头一直死咬着不修路而被打脸的直郡王,便是后来帮忙开口的太子爷,都生出了几分忌惮。 她本就没想过推九爷上去!不说历史上雍正对康乾两朝起到的作用,九爷本身就难担大位,尤其是她和九爷如今还是这么个境况,就算是有那个可能九爷也头一个不会同意的。 别看九子夺嫡闹腾的厉害,但那可是有个前提的,人家都姓爱新觉罗! 你弄个异姓出来试试? 这两日她正想法子自污呢!碰巧从额娘那儿听了这事儿,这可不就巧了!一边能卖四爷一个好,另一边还能与宠妾灭妻的隆科多对上,麻烦会有,但四爷清楚这麻烦因何而来,多少也会护着,不会出什么大事儿,于名声还无大瑕,又能叫两党错开眼不死盯着他们,等日后四爷登基处理了隆科多,连麻烦都没有了,简直不能更妙了。 ··· “主子?”空青一脸担心。 “无碍。”静姝叹了口气,冷气刺激的脑袋空前的清醒。 此事佟佳氏注定是讨不了好的。 若是只是想送姑娘进府,四爷许会看在孝懿仁皇后的面子上厚待那姑娘两分,那她才有的愁呢! 毕竟人家孝懿仁皇后早早故去了,人这一死,所有的不好就都随着时间的流逝淡去了,记忆里就只剩下了好的那部分,甚至这部分还会愈酿愈浓。 尤其是这些年还有德妃这个反面案例比较着,就衬得孝懿仁皇后越发的好。 而这份好,依着四爷重感情的性子,可不就得移情到佟佳一族中嘛! 等那佟佳姑娘进府,便是因着几分谋算而来,也先天得四爷偏上两分。 但如今,不知是李四儿还是隆科多出了昏招,想在自家姑娘进府前给姑娘清除障碍。 若是只清她一个也就罢了,可是那人居然将矛头对准了弘旻。 他们怕是忘了,弘旻可不止是她一个人的孩子。 以四爷的性子,这会儿怕是厌恶极了那佟佳姑娘,十成十的不愿意那姑娘进府,便是万一真迫于外力让那姑娘进了府,也多半又是一个乌雅氏。 只不过,听九福晋的意思,这位怕不能如乌雅氏那般轻易安置了。 到时候怕是且得有的闹呢! “主子,还是把这事儿说与大姑娘听听吧!毕竟涉及到孝懿仁皇后。”空青自打听了九福晋的话就开始心慌。 那位李四儿可是京中名人,但凡是正室就没有不厌恶那个的,有说她是蛇蝎心肠,也有说她是狐狸精转世,便是夫人都曾在府中提起过她好些次,每次都少不了要顺便嘲讽赫舍里氏一番,自家姑娘被一个妾侍折腾的不成人模样了,居然还装作不知道,任其受尽屈辱,简直妄为人父人母! 静姝看着天边层层积云,深浅交杂,只有几缕金色的光芒透过积云的缝隙镀上了些许光芒,明明几乎不可循的微光,却带着仿若随时日破云散的气势,叫人只看着烦躁的心就不禁沉静下来。 “叫小林子跑一趟,递牌子,我要进宫!” “是!奴才遵命。”空青脸上立马露出了笑模样,扶着静姝的步伐都带着两分欢快。 这边小林子拿牌子出了府,四爷紧接着就知道了。 听完来回禀的人,半晌不语。 苏培盛对着下头的人摆了摆手,那人悄无声息地起身后退着离开。 四爷把手中的折子一置,嘴角微勾颇有两分自家熊孩子长大了的意味道:“她倒是总算没自个儿解决了再客气地通知一下旁人,还懂得寻人帮忙了。”只是为何寻得人不是爷。 苏培盛打小就在四爷身边伺候,虽说这会子四爷瞧着脸上带笑,但他哪里看不出主子爷这是心情不好呢! 苏培盛想着自个儿往日托章佳侧福晋的福少操了多少心,这回到底没装哑巴,而是开口劝道:“奴才以为章佳主子这是担心主子,怕主子因孝懿仁皇后为难呢!”毕竟孝懿仁皇后养了主子那么些年,主子跟佟佳一族的关系太过敏感了些,是近不得,远不得。 第125章 闻旧事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四爷念起曾经自己左右不是的窘迫,也软和了眉眼,只道:“她哪里懂那些。” 那女人在闺中时阿妈额娘慈和宠爱,长姐二兄娇惯疼宠,除了被族中安排去的狗东西威胁恐吓折腾的差点去了半条命,再无坎坷。 便是入了爷的府,爷也不曾叫她受过什么委屈,娇娇软软的人儿,哪里会懂这份为难尴尬。 “奴才倒觉得再没有比章佳主子更心思玲珑的人儿了。” 无论是初七宴上周旋的妥帖聪慧,还是在德妃娘娘面前一心维护主子爷的锋芒毕露,亦或是待大格格、二阿哥和三阿哥虽不亲近,却依旧能为他们在永和宫出头的那种叫人觉得有些蠢的善良,能洗手作羹汤,也能稳抓院中事,能梧桐下针走芙蓉图,也能当众嬉笑怒骂全然不打怵··· 依他看来,章佳主子那是一等一的好!除了···懒散些,再寻不出什么毛病来。 四爷没好气地瞪了苏培盛一眼:“你倒是念着她的好。” “章佳主子一颗真心待主子,奴才不敢不念着章佳主子的好。” 这话一出,四爷就是一愣。虽说苏培盛偶有滑头了些,但待他的忠心,怕是难寻第二人。 他方才一句,也只是随口打趣,这辈子他就是疑心任何人,都不会疑心他。毕竟当初,他垂垂老矣,便是高无庸都跟弘历卖起了好,一副准备后路的蠢贪样子,只有这老小子,一心只守着他,全然不认第二个主子,在他殡天之后,也跟着他去了。 那大雪之中一身丧服蠢兮兮的狼狈样子,哪里像他记忆中的那个人。 真真是蠢死了。 “蠢死了!” 苏培盛一愣,怎么就被骂了?不过请罪请的是极其熟练:“奴才蠢笨。” “···”四爷看着底下跪着的人,一时间有些恍惚,那个苍老佝偻着的人影渐渐褪色,只剩眼前这个···蠢小子。 “起磕吧!” ··· 这一宿,四爷宿在了前院,而静姝正求而不得,毕竟,她是真怕这人会跟她来一句不要节外生枝,便是那佟佳家的姑娘入了府,也不会越了你去之类的话。 虽说依四爷‘刚正易折’的性子这事儿几率不高。 但四爷这份刚正易折的柔韧度却无人可知,毕竟历史上这位有些事儿实在算不得刚正。 第二日一早,静姝就进了宫。 “说吧,出了什么事儿?” “姐姐~”静姝把昨儿九福晋说的那些话都给学了一遍,然后叹了口气道:“我想了许久,实在没什么法子,那李四儿,京中传的是沸沸扬扬的,话语间不是妖孽就是恶鬼的,我倒不信她当真似妖若鬼,但既有这种说法,想来她那手段怕是当真是阴损毒辣的厉害,府中若真来这么一位,我这日子怕是就不得消停了。这人还没进府呢!就想除了我跟弘旻这两块绊脚石,若是进了府,怕是个大麻烦。” “李四儿?隆科多。”静嫦塌下眼皮掩下眸中的冷意,再抬起头时,依旧是往常懒洋洋的模样,迎上自家妹妹那可怜兮兮的小眼神,无奈失笑,伸出指头点了点那饱满的额头,道:“姐姐晓得了,你呀,如今只管好好顾着老四和弘旻,把他们爷俩照顾的健健康康妥妥帖帖的,若是能见些肉就更好了,至于剩下的呀,有你姐姐我呢!” “姐姐很不必为了我做那些个,我来见姐姐也只是想求一个主意···” 静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静嫦给打断了。 “这事儿你不方便出面,老四那儿更不方便,虽说我不觉得佟佳氏那所谓的养他几年值当什么,不过有人觉得值当,那他便不能叫旁人拿住忘恩负义话柄。 而我不同,我与她···”静嫦嘲讽一笑,不再多言,只是匆匆结了个尾:“便是我当真对佟佳一族中人做了什么,万岁爷也不会说我一句。” “姐姐?”静姝还是头一回见她这位姐姐眸中带出戾气来。 从来这位都是懒洋洋的,春时春困,夏时夏倦,秋时秋乏,冬时冬眠,好像什么时候见都提不大起精神,便是不喜哪个也只讽笑回去,虽是你来我往,但也只是瞧着激烈而已,真没几分火气。 而提到这位孝懿仁皇后,却是完全不同的一个样子。 锋芒尽出,眸中带狠。 静嫦也注意到了自家傻妹妹脸上十分明显的异色,无奈道:“这是我们这代的事儿,于你、于老四并无干系,有些事儿人死如灯灭,可有些事儿,灭不了! 今儿便是我什么都不说当着满朝文武叫人揍他隆科多一顿,万岁爷也不会替他开口求情,更不要指望会怪罪于我了,你就安心便是。” “姐姐这话叫我如何安的下心?”爱新觉罗家是一脉相承的偏心眼,康熙看重佟佳一族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了,姐姐这般折腾他亲表弟亲小舅子都不会受一句责训,这姐姐当初得受了多大的委屈才能稳住康熙心中那个偏了的秤? “都过去了。”静嫦侧过身子,把脚脚往一旁堆成一团的大氅中藏了藏,然后才道:“你还不了解我嘛~从来就不是个吃亏的性子,该回报回去的,我早就回报干净了,否则这些年我岂会叫佟佳一族如此安宁?至于万岁爷那儿,”说到这儿,静嫦直接闭上了眼:“不过是他觉得重要的,我不在意。”而我觉得重要的,他不在意罢了。 一时间屋子里静默无声,还是静嫦又睁开眼无奈地看着自家一脸心疼地看着自个儿的傻妹妹,道:“行了行了,我心中有数,你且回去等着便是,好好照顾你家爷、你家崽,旁的不用你操心。” 说完,就摆了摆手,示意静姝离开。 静姝觉得自家姐姐该是想独自平复下心情,便乖巧离开了。 “二姑娘莫问奴才,莫说这事儿奴才本就不知晓,便是知晓,没有主子开口,奴才也不会将这事儿说与二姑娘听的。”还珠见一路上自家二姑娘老瞧着自己欲言又止的,直接先一步开了口。 “还有你不知道的?” “奴才是十年前才来的主子身边。” 第126章 严与松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十年前?”静姝愣了,她一直以为还珠是打姐姐进宫便跟在姐姐身边的。 “二十二年时,主子身边曾换下去好些人,奴才就是这时候被添补进景仁宫的,起初,奴才只是院子里伺候花草的,后来得主子看重,这才有福气能在主子身边伺候呢!”对于这一桩旧事,还珠倒是没有刻意隐瞒的意思,毕竟这事儿当初闹得动静极大,虽说最后虎头蛇尾了些,但有些老人还是多少有些记忆的。 “这样啊。” ··· 不过三日。 赫舍里家就大张旗鼓地闹到了隆科多府门前。 哀嚎叫嚷,耍尽了‘泼妇’姿态,闹得是大冷天的都不耽误围上五六圈看热闹的人。 可以说给京中大大小小的茶楼客栈提供了不少的闲聊谈资。 两日后大朝会。 御史状告到御前,先告隆科多宠妾灭妻,放任妾室李氏欺辱嫡妻赫舍里氏,又告李氏不敬上位、以下犯上囚赫舍里氏于柴房,屡次鞭挞于她,更致其成人彘··· 往日饱受忽视甚至对额娘遭遇一直隐忍不言的岳兴阿也一身狼狈来到了御前,双目极空地静静阐述这些年他额娘在府中受到的残忍遭遇,本来因其出现而争闹起来的朝堂随着那字字带血的话渐渐如死寂一般。 ··· “我当真没想到这世间居然有如此心狠毒辣之人!杀人不过头点地,那李四儿居然敢那般欺辱残伤于赫舍里氏!那岳兴阿也是个脓包,身为人子,眼睁睁看着自家额娘饱受欺辱伤害,却视若无睹···” ‘还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是打哪儿带来的江湖风气?’静姝叹了口气,倒了一盏茶递到了自家额娘手中:“额娘润润喉,且歇歇。” “额娘又不曾说错!”许是同为正室嫡妻,富察氏待赫舍里氏已经从最初的怒其不争,渐渐转变成感同身受了,这会儿就算嗓子微干也只端着茶水不喝,生怕耽误她说话似的:“那毒妇李四儿被处以极刑倒是大快人心,只不过,那隆科多居然只被罢免了副都统、銮仪使的职位,仍在一等侍卫上行走,着实叫人不快。” 静姝倒是不这么觉得,自家姐姐也是难得有心情,每日里都要叫还珠往来于皇宫和她院子里,尽量做到及时有效地向她转述隆科多今日何时又如何闹到圣前,为了求他那好姐夫、好表兄饶过他的真爱的小故事又闹出了那些笑话呢! “若是圣宠依旧,莫说罢免干净,便是贬为白身也总有复起的时候、 可若是失了圣宠,就算还有一个一等侍卫在身又如何?这一辈子到老了也就是如此了。” 何况,对隆科多最惨的永远不是一个死。 就这么让他死还便宜他了呢!说不得还成全了渣男毒妇眼中双双赴地府的慷慨浪漫爱情绝唱! 那岂不成了笑话? 还不如叫他一辈子都坐在一等侍卫的位置上,这听惯了奉承话,见惯了繁华富丽的隆科多余生只能抱着那些回忆终于平庸,往昔的一桩桩一件件将会在每时每刻无时无刻地拷问着他的灵魂。 岂不快哉! “你这是···”富察氏挥退下屋里伺候的,拉着自家姑娘低声问道:“可是娘娘与你说什么了?” 静姝不愿自家额娘操心,只笑着绕开了详情,单挑些许能叫自家额娘畅快地说说:“额娘难道不曾听过什么?” 富察氏沉吟片刻,试探道:“你是说隆科多这些日子日日面圣的事儿?可他不是去万岁爷面前反省告罪认错的么?说不得还会抱头哭诉一番他的亲姑母亲嫡姐!万岁爷本就一贯偏心佟佳一族,再看在那两位的面子上,怕是听上两句软语告罪就叫这事儿过去了。”本来因为当初的事儿万岁爷就不得意赫舍里一族,如今··· “反省?告罪?认错?”静姝想着这一日日的‘小剧场’,直接笑出了声:“额娘这是打哪儿听到的消息?” “难不成有假?那他日日进宫所谓何事儿?”因为他的私行闹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丢了佟佳一族的脸面不说,甚至还隐隐伤了万岁爷的脸面,他这日日进宫不是跟万岁爷告罪来弥补两者关系间的裂痕,那还能是为了什么?! “求恩典,”静姝笑着道:“免罪李四儿的恩典。” “什么!?”富察氏猛地站起身,一脸的诧异:“他这是疯魔了不成?” “差不多了吧。”静姝如今是夜夜安枕,因为她知道,这一世隆科多绝对没有复起的时候了。 莫说日日被纠缠被为难的是身为绝对统治者的康熙了,就是这事儿放旁人身上心中也难免要生出不满来的。 更何况爱新觉罗家还是一脉相承的小心眼。 最当然,重要的是,这被纠缠的源头,可是康熙爷心中的一根刺。 为了一个女人疯魔,宠妾灭妻,眼里心中还只有他的真爱与真爱为他所生的儿子,全然视他其他儿子如同无物。 多么熟悉的剧情! 如今的隆科多和当初的顺治爷是何其相似? 康熙幼年时浓墨重彩的一笔——董鄂氏,同样是所有顺治妻儿心中的一根刺,一句‘第一子’,简直是对顺治前头所有儿子的否定! 便是康熙如今已继位多年、破开了辅政大臣揽权之势、平三藩、统一台湾、挫败沙俄、三征准格尔,那些事也依旧深扎于他的记忆之中。 虽平时无知无觉,但一触及就必定扎骨入髓的疼。 那可是这位帝王最狼狈最不堪的过去。 … 这好戏开场,哪有这么快就落幕? 康熙若说薄情也薄情,扶起直郡王与太子分庭抗礼以达到平衡朝局的目的,在太子被废后又把直郡王一把按下,甚至连摁下的原因恍若笑话都不顾,待亲子尚且都这般,真是少有比他薄情的了。 可若说他长情也长情,太子两立两废,或许有迫于压力平衡朝局的作用,但其中所占的比重应该不大,毕竟后面太子被二废,且二废后康熙再未曾立过什么太子,甚至驾崩前也只留下一纸诏书直接择的新帝。 从这方面来看,比起说是受外部条件所迫,她更觉得康熙此番是出自本心,他想再给自己亲自养大的孩子一个机会。 第127章 喜倒推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而康熙待隆科多也是如此。 康熙待自己母家总是有一份偏心在的,其中,比起所谓的血缘之说,应该更多是因为孝康章皇后,那位在康熙继位后不久就骤然薨逝的女人。 ··· 没过两日,成了满京城茶余饭后闲谈的隆科多家事终于尘埃落定。 而四爷,也重新踏足后院。 晚膳前,静姝正坐在烛台旁,有一针没一针地绣着手上的东西,一双眼睛还要分出一半来顾着一旁在毛皮毯子上走的尚不稳当却偏走得极欢快的弘旻。 突然,门帘子被打起,染着冷气的风随着大步进来的人一道钻进了屋内。 那大步进屋的人,不止一身大氅上沾满了雪,就是眉毛豆也染上了风霜。 多日未见,四爷看着暖黄光晕下的母子二人一时恍惚。 静姝倒是自在的如过去每日一般,一边把绣绷子交到空青手里,叫她仔细收进柜子里,以防弘旻再不小心翻出来伤着自个儿。 一边去稍间的衣箱里翻出了一身藏蓝色云海纹的常服来,往一旁跟着的小太监手里一递,才与四爷道:“爷快将衣裳换下来,如今风寒着呢!穿冷衣时间久了怕是要伤身子骨呢!” 说着,就推着人往稍间去。 等苏培盛伺候四爷更衣时,再悄步退出,对放了东西回来的顺心道:“将鹿血汤盛碗来。” “是,奴才这就去。” 四爷一身干爽出来时,鹿血汤正适口。 满鼻熟悉的鲜香味儿,没有半丝膻腥气,不用多想就知道是谁的手艺。 “大冷天的,有伺候的,你又何必亲自动手?” 静姝脸上微微一笑,心中却疯狂吐槽:‘不是你当初馋我这手煲汤的手艺的时候了。呵!当初因为一碗汤对一个人改观甚至可以说宽容的是哪个?’ 见静姝没出声,四爷默默摸了摸鼻子,慢悠悠地喝起了汤。 等一碗汤进肚,只觉得从胃里头暖和到手指尖、脚后跟,舒服的像是泡了一场温泉似的。 “皇上命法海接任副都统。”提起这事儿,四爷脸上难掩笑意。 “···”静姝被熟悉的名晃得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这位法海可不是跟小青谈情···不是,不是要渡许仙出家捉白素贞的那位。 “佟佳法海不是在御书房任职么?”她中秋时还听十三福晋兆佳氏说起过这位呢!好似是十三爷、十四爷的启蒙师傅,与十三爷私下颇为交好,甚得十三爷看重:“好像去年迁侍讲学士了?”就算如此,也是走的清一溜文职路线呀!怎么康熙爷突然就给人家改方向了? ···等等。 静姝猛地抬起头,看向四爷。 四爷笑而不语。 康熙爷这是决定了,这么快!她还以为怎么也得再纠结一段时日的。 毕竟,隆科多先前可谓盛宠无限,便是皇子阿哥都没有他风光。 突然心有点凉,这就是所谓伴君如伴虎吗? 静姝看着坐在毛皮毯子上玩着小狗布偶正开心的弘旻,突然踏实的不得了。 旁人如何她不晓得,但是隆科多绝对罪有应得。 “突然觉得隆科多不大聪明的样子。”明明天时地利都在他身上,却自个儿玩砸了,如今康熙改了佟佳一族小一辈的接班人,这回抓瞎了吧! 四爷眉头一挑,异味深长地看了眼静姝,再次摆楞起了手上的扳指,恍若无意般接了一句:“他若是真聪明,当初便不会张狂至此。”得罪人无数,以至于掉落低谷,便是同族兄弟都不愿搭上一把手。 对于这点静姝也是同意的,一边把自家崽崽抱了起来,一边道:“隆科多自个儿也就罢了,如今怕是折腾的皇上连带他那一枝都一道厌了。”要不怎么不挑佟国维的小儿子出头?毕竟虽说佟国纲、佟国维都是康熙爷的亲娘舅,但佟国维还是康熙的老丈人!按理说比法海的父亲佟国纲可是更亲上一层的。 见眼前的女人当真如他猜测的那般心中有数,四爷心中是惊讶的。 他自来知道这女人聪慧,打进府来,她走的每一步都进退得当,便是偶有出格,不是事出有因,也是在他底线之上来回蹦跶。 可没想到他到底还是低估了她。 毕竟朝堂不若后宅,小小年纪,到底如何兼顾? 静姝还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正搂着软嫩的小崽崽一口一勺尖尖的喂着呢! 光影之下,静姝日渐明艳的五官此时柔和的不可思议,长长的睫毛投下暗色的阴影,微合的眉眼说不出的娇婉。 她婉声轻哄,她举止耐心,她眉眼弯弯,她浅笑嫣嫣。 四爷一时间略有恍惚,所谓时光静好,该···不外如是吧? 一时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四爷,也就没有注意到静姝偷偷松的那口气。 作为小动物警惕性随时准备着的人,静姝在四爷情绪变化的一瞬间就感受到了。 插屏镜中那人头顶密密麻麻的三道杠,就像它的寓意——雾一般,越聚越多,越聚越浓,越聚越不可分辨,越聚越叫人心慌。 若是没有这晴雨表的示警,她大概会什么都没发现,然后留这个结子日渐发酵最终到来爆炸的那一日。 但是,没有如果。 因为及时的示警,做的不对或是叫四爷觉得不对的地方就格外容易地找出来。 毕竟,有时候倒推就是比正推来的简单而快速。 等四爷头顶雾散云清,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相依相偎的母子,不知怎的,就觉得胃里不大舒服,但看着眼前的各色饭食,用一口的心情都没有。 “弘旻有伺候的奴才,你何必万事亲力亲为。” 苏培盛听了这话嘴角狂抽,紧忙低下头省得被自家主子瞧见。 当然,心中的腹诽是不能停的:我的主子诶!您还不如直接与章佳主子说:你都没这般伺候过爷,怎么能这般伺候弘旻这小子呢! 真是,他还没见过和奶娃娃争酸捻醋的,也是新鲜。 静姝也嗅到了些许酸气,不过她倒是没往四爷这边想,权当是后头哪个院子里又念叨起她了,思索的功夫见桌上膳食都摆好了,静姝就把辅食碗递给一旁候着的弘旻奶嬷嬷,然后与四爷一道入座用起了膳。 第128章 得二甲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至于隆科多之事,已然彻底翻篇。 不过···静姝眉毛一挑,伸胳膊给四爷舀了一勺子烩鹿筋,道:“法海倒是个有本事儿有实学的。” 四爷压着眼皮看着身前那碟中占了近半碟子的一勺,悄悄摸了摸自己已然七分饱的肚子,越发觉得章佳氏这份爱过于‘撑’了些。 可那又能怎么办呢? 还能不吃不成? 四爷想想过去的那些经验,嘴角随之勾起无奈的笑,接着又听静姝说起法海,也只是随意道:“你又知晓了?” “佟佳人多仗着皇亲国戚之势入仕,而法海却靠自个儿勤学苦读科考入朝堂,难道这还不算有本事儿有实学吗?” 那抑扬顿挫的两个字——科考,就是想叫人装听不懂都难。 “殿试已定,就在年前。”你就莫要心急了。 被点出了心思,静姝也依旧自在,只送上乖巧一笑,道:“这不是一桩接一桩的折腾,眼瞅着殿试没了消息,我心中着急嘛~” 年前有了结果,他们一家子也好踏实过年不是! “爷~”既说到了这儿,静姝就笑嘻嘻地凑到了四爷身边,撒娇似的把脑袋往他怀中一猫,胳膊勾抱着四爷的胳膊就娇声问道:“二哥这进士名头该是留得住的哈~” 其实严格来说,她二哥只过了会试,该是‘贡生’名头的,不过大清情况特殊,就算康熙屡次下江南安抚江南学子,还动不动就彰显一番对江南学子的重视,也依旧进程艰难。 所以,便是今年会试所选拔出来的‘贡生’人数最多,足有二百五十余人,也依旧显得格外的稀有紧缺,多半还是会像之前那般一个不落,真正做到人尽其用,一个都不放过。 也因为这一点,为了取个好意头,很多人都直接将‘贡生’称作‘进士’。 不过,事儿总有个万一,而且,这一甲、二甲、三甲可是差了好些的。 四爷依旧肃着一张脸,仿若被美人投怀的不是他一般。 不过那头顶噗地冒出来的一个小太阳可是把这人的底揭的干净利落。 “都是当额娘的人了,还这般孩子性子。”四爷一句话就给这事儿定了性,便是旁人想拿静姝这般模样充作‘轻浮’‘无规矩’进行攻击也难成。 “爷~”静姝把人间波浪号的精髓发扬到极致。 四爷绷的脸直接大掌捂住了那恼人的朱口,额上青筋微动,可迎上那双可怜巴巴的眸子,便是知晓这人是装的,也依旧硬不下心肠,无奈叹道:“进士及第难得,进士出身总不会出大错。” 二甲就很好啦!毕竟一甲只有三名呢!要知道这可是全国考试! 等等···反应过来的静姝突然一愣。 她二哥居然成绩这么好的么?! 她这会儿心情有些复杂。 就像是一直以为自家在学校混日子的臭小子突然考进清华北大一般,欢喜,又有两分觉得忽略了他。 可四爷却容不得她这会儿继续愣神下去。 春宵一刻,哪里是能随意浪费在这儿上的。 四爷出口的声音微哑:“可是饱了?” 虽然被声音勾得脑袋还没回过神,静姝嘴上就已然先开了口:“嗯。” “那咱们消消食儿。” 烛未亮,帐已暖。 苏培盛连忙带着人退了出去。 看着外头红霞满天,苏培盛低头一笑。 若不是日日得见,他怕是要不敢认主子爷了呢! “你再勾爷!” “我、我没有呜!” ···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眼瞅着就熬过了殿试,来到了放榜的那日。 二甲第三! 静姝一边叫顺心打赏章佳府中来报喜的小太监,一边叫空青去开库房。 “笔墨纸砚尽捡些好的出来,他这几日定忙的厉害,年尾又逢放榜,迎来送往尽需那些呢!先生那里要谢,同科那里要赴宴,他该是也要办上一回的,也不知要在哪里办?”静姝一边巴拉着册子,一边琢磨起京周的好地方,也不耽误指挥道:“锦缎也捡些,还有皮子,空青你亲自去选,料子各色花样,长幼年纪适合的都要有,皮子好的不用挑太多,与同成色的一起包好,备下注,省的他忙起来弄乱了套。” “奴才记下了,那钗环之物可要备些?”顺心说话间就捧起来小库房单记钗环首饰的那本册子,奉了过来。 静姝摆了摆手:“他一个未婚娶的,到底礼单子里不好有女儿家钗环,主要怕碰上有心粘上来的,再平生事端,可这来往之中也不能全然不给人家女眷准备东西,这锦缎正好,我穿不完,又都是好东西,也省的放那儿糟蹋了。” “是如此,是奴才考虑的不清楚。” “不碍的,你也是为我二哥考虑,只不过是平日里打理我的礼单子习惯了,不妨事儿。” 这一折腾,就又是一整日,直到夕阳西斜,装得满满当当的六箱子被抬出了院子,直朝着章佳府中去。 这一幕看的不少人心酸眼酸。 “这是补贴了娘家多少呀!” “瞅那辙痕,就知道其中分量了。” “章佳侧福晋也是欢喜的狠了,才一时忘记了自个儿已然出嫁,咱们多体谅一二也就是了。” “搁我瞧着可不像是忘了自个儿出没出嫁,毕竟这位还在闺中时那些东西哪里是随便就拿得出来的?” “你们又知道了?” 一声冷淡的讥讽,瞬间打断了大冷天黄昏还相约着逛园子的几人的思绪。 几人扭头见到是李侧福晋,一个个立马跟缩脖鹌鹑似的请安问礼:“请侧福晋安。” “几位妹妹这是得了闲,大冷天的不在自个儿屋子里吃果子解闷,反倒在这露天受风的园子里吃酸说嘴的,也是好心情。” 说着,李氏将视线落在钮钴禄氏和武氏两人身上,嘴角是十足十的讽刺。 这两位前儿还上赶着巴结章佳氏呢! 最后才是乌雅氏,这位,从中秋时开的那句口就知道是个傻的,根本不用放进眼里。 “怎么?你们这是对章佳妹妹有什么意见?正好我要往她那儿去呢!不妨一起。” 乌雅氏打进了这四贝勒府心中就窝火,好不容易因着说两句章佳氏的坏话心头松快了许多,这会儿听了这话,哪里还忍得住? 第129章 各脾性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张口就要开撕:“我们几个不过是说两句私房话,李侧福晋不晓得不该听的不听也就罢了,怎么还这般只听了一言半句、事儿都没弄清楚呢就死抓着不放,这是做什么!欺我乌雅家无人么!” 李氏被这倒打一耙的架势气的额头青筋直跳:“你方才说了什么你自个儿不清楚!” “我说了什么我自个儿自然是清楚的,只是觉得李侧福晋未必清楚罢了。”见李氏被她气的扶着人的手都打起了颤,一瞬间乌雅氏的心情无比的畅快。 “你以下犯上诋毁污蔑章佳侧福晋,还敢狡辩!”李氏一副气急模样,长臂大伸着,远远瞧着是颇为盛气凌人的架势,近了瞧那白皙的指尖泛着淡淡的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冻的,正一颤一颤的打着晃。 “李侧福晋当真是误会了,我如何会对章佳侧福晋不敬呢!我可是乌雅家出身的姑娘,打小家中对我的教养就极严,侧福晋这般说,若只污我一人,我位卑言轻的认了便是,”说这话的时候,乌雅氏言辞颤颤,一双杏眸中眨眼就见着了泪珠子,瞧着是万般可怜。 只不过话一转,她语气瞬间多了两分嘲意,眸中更是毫不遮掩的嘲讽:“可这话已然累及了家中出嫁的未出嫁的所有姑娘的名声,我可就万万不敢认呢!也不知这话李侧福晋是否担待的起呢!” “好!我先前倒是不知乌雅格格生了这么一张巧言善变的嘴!只希望在爷面前乌雅格格依旧能保持如今这份风采。”李氏一副强忍憋闷的样子,可她到底不能再揪着这人的教养不放。 毕竟,乌雅氏出嫁的未出嫁的姑娘,这头一个可不就是宫里头的德妃娘娘。 见李氏这般说,乌雅氏才变了脸色,怒瞪着人道:“爷公务繁忙,侧福晋怎敢拿这些小事儿去扰爷?!” “若是寻常小事儿,自是不该的,可若是能借此多了解了解这满后院女眷的性子,我想,爷该是愿意的。”这一杆子,直接把在场的另两个也拉入了局中。 钮钴禄氏本就觉得自己不受爷的待见,哪里还敢闹出这等事儿来,第一个就服了软,反正她在府中本就没得什么好名声了:“是妾的不是,被陈醋蒙了眼睛,还望李姐姐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勿怪才是。” 武氏见有人起了头,她也就顺坡往下下:“还望李姐姐勿怪。” 李氏得意挑眉,抬眼看向一旁愤愤不已的乌雅氏,道:“乌雅格格呢?还是觉得自个儿无错?” 乌雅氏犟着性子不松口。 李氏再不开口,直接抬步就往前院的方向去。 吓得钮钴禄氏和武氏小脸惨白,紧忙你一句我一句的开了口。 “乌雅妹妹这性子,也不全是她的错,到底是乌雅家疼自家姑娘,才养的这般天真,虽直言直语了些,但总比那些个耍阴谋诡计的强上万分的,妾想着,德妃娘娘当初许就是看上了乌雅妹妹这份赤子之心,才将妹妹许给爷的,这是希望乌雅妹妹能让一贯板正的爷稍稍宽慰些。”开口就是借有利条件德妃压人,是武氏一贯喜欢的手段。 “可不就是这般,只可惜爷独宠章佳姐姐,娘娘的心思全然白费了,乌雅妹妹也是担心德妃娘娘所托之愿不得寸进,这才心中焦躁了些,口不择言,可乌雅妹妹就是小孩子性子,风一时雨一时的,还望姐姐看在德妃娘娘的面子上,不要见怪。”钮钴禄氏还是开口就是茶言语录的套路。 乌雅氏在一左一右地疯狂眼色下,到底是松了口,脸上不情不愿嘴上不清不楚的告了错,便是礼行的都歪歪扭扭的。 “知错就好,以后再捻酸吃醋,先想想自个儿能给爷带来什么!人家章佳妹妹的亲哥哥可是殿试二甲第三,要本事有本事要实力有实力,你们有本事酸不如也找一个这般的仪仗来的快。” 李氏说完便满意地离开。 等离得远了,李氏方才隐忍不发的表情瞬间消失了个干净,只神色淡淡的漫步而行。 “别说,演一场还挺累的。” “主子,您何必与乌雅家的姑娘对上?”到底主子是因着宫里头的德妃娘娘才进得四爷后院,这些年也一贯依仗着德妃娘娘才能在府中站稳脚跟甚至与福晋分庭抗礼! “那是你没看明白。”李氏看着天边的阴云,叹了口气,谁能想到还有如这般的母子关系呢!若是过去也就罢了,可自从中秋那日她回府之后一气之下把小青子、连翘都给撵回了内务府之后,她就算是单方面与德妃断开了。 她清楚,作为一枚棋子却最终‘背了主’的自己定然会引得德妃娘娘勃然大怒,可以说,她与德妃之间的关系已经完全不可调和了,所以,哪怕是为了自己的锦绣前程,她也必须要把四爷心底那点对德妃的亲情全部砍断。 而乌雅氏,正是一把好刀。 “走吧!既然话都说出口了,咱们就去桐安园坐坐,章佳妹妹也是一贯的会躲懒性子好,若是换了旁人,哪里会有那些人敢嚼嘴的时候!” 连翘瘪了瘪嘴,在她看来乌雅氏代表着德妃娘娘,必然是最后的赢家,可主子偏偏就看重章佳侧福晋,也不知这是什么奇特的眼缘。 就这般,静姝迷茫地迎来稀客李氏,配合着对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等送人离开,都是两眼迷茫。 小林子早就极有眼力见的出去打听了,等李氏离开时,刚好把事儿给捋吧明白了,紧忙就与主子汇报。 事儿其实很容易打听,主要那三个说人家小话的对于自己说的那些话,一个是仗着背后有人真不在意,一个是知道有人刻意为之,一个是看懂了另外两人的心思,顺手推舟。 都完全没遮没掩的,甚至巴不得这话传的满京城才好呢! “就这样?”静姝听了小林子那些话,嘴角抽了抽。 其实吧,自己这种行为确实不怎么好。 她如今不事生产,吃穿住用都靠人家,到底是没有底气。 第130章 酒后痴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但是吧!按照这个年代的规则,进了她的小库房那就是她财产呀,那她凭什么不能决定这些财务的去向! 再者,这不是喜事儿嘛!正常亲戚走动呀这是。 而且,她满登登的小库房也不是只剥削了四爷一个来的啊!年节各府的礼,四爷门下的孝敬,还有姐姐给她的才是多数好不好? 就是,各府的礼和四爷门下的孝敬,都是看在四爷的面子上来的···而已。 哎呀呀,怎么越想越觉得自个儿厚脸皮? 静姝叹了口气。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不事生产真的是不行呀! 看着静姝沉默不语半晌后忧愁叹气,空青和顺心对视一眼,眸中都是清晰可见的四个大字;她们死了。 顺心朝着空青点了点头,就直接大步离开去了前院。 自从主子跟空青知晓她‘探子’的身份后,她这活儿就干的更轻松了,连个理由都不用找,直接去就是。 这边空青悄悄把腰间的荷包取了下来,递给一旁候着的小丫头,低声嘱咐几句,看她快步退了出去,才去取来积攒了不少的礼单子,奉到自家主子跟前,希望能借此转移下主子的注意力。 静姝看着那一份份厚重的礼单子,一边欢喜一边纠结···直到··· “你说什么?”静姝差异地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 外头月暗星稀,在灯笼火烛的摇曳下,衬得沙沙树影更带了两分寂寥与萧瑟。 “什么时候了?” “还有一刻就戌时了。” “还有一刻就戌时他差人给我哥送贺礼?”静姝不可置信地看着小林子,一副不是你说错了就是我听错了的架势。 见章佳主子突然迟钝起来,顺心嘴角抽了抽,到底开口给自家主子爷正正名:“多半是主子爷听见了白日里那些,给主子撑面子呢!” 所以,四爷是用行动打脸那些嚼舌根的女人? 那他是表示:爷都没说什么你们跳的那门子脚? 还是:就算爷的人补贴娘家又如何?爷养得起!爷还能一起跟着补贴! 脑中瞬间蹦出了千八百字的霸道王爷宠文语录的静姝,一时间越想越觉得心中欢喜的直发软。 这份欢喜一直延续到第二日晚膳,静姝看着踏步而来的某人是怎么看怎么顺眼,便是素来板着的一张脸,都叫人觉出两分温柔来。 她怕不是疯了! 骤然反应过来的静姝直接避到了小库房,揉着泛红的脸,心中苦笑。 果然,自我脑补,最为致命。 “主子?”空青看着缩在角落里自己嘟囔着什么的主子,满脸迷茫。 “咳咳,那个九福晋之前送来的葡萄酒呢!大喜的日子取一瓶来吃吃。” “···”空青扫视一圈,屋里尽是磊着整齐的各色锦缎,叠好的大小皮子,大衣柜中挂着暂时存放的那些暖阁放不下的大氅,墙角的衣箱里都是春时夏日的衣裳,迷茫道:“葡萄酒不是放在存药材那间吗?”您怎么来料子库这间寻来了? 静姝被提醒之后,脸上越发的红,都不敢对上空青看她的目光了,只匆匆道了一句:“也是许久不过来了,记差了,那你取了回去,我先回了。”就快步离开了屋子。 “哪去了?” 嗷! 一进屋就是这么低沉微哑的一声,谁受的了! 静姝避开四爷的视线,故作语调轻快道:“去寻壶葡萄酒吃吃。” 看着莫名别扭起来的人,四爷挑眉道:“有喜事儿,是该吃两杯。” 菜肴摆上,酒水满上。 静姝吃的一派‘欢乐’,吃菜布菜‘忙的’完全没有跟四爷视线对上的机会。 还在为自个儿的聪明略骄傲呢!却忘了一个定律——人在紧张的时候嘴容易干,而她面前又只有酒。 毫无悬念的,她喝多了。 四爷是最先看出来的。 那双往日清凌凌的桃花眼,这会儿泛着勾人的红,雾气蒙蒙,仿若秋后烟雨,带着动人的温柔。 想着自打他来这人就一直视线闪躲的样子,四爷满眼的无奈:“你这是又闹得什么性子。” 静姝迷蒙间听了见熟悉的动静,就起身摇摇晃晃地往声音的方向撞了过去。 那架势,绝对不是乳燕投林,而是···饿虎扑食。 四爷被撞的往后一仰,就连身下的凳子都被撞得吱的一声往后划了一段,他又是好气又是无奈,但还是小心地护着在怀中一拱一拱地折腾的厉害的小醉鬼。 嗅到熟悉的气味,静姝渐渐消停下来,一边摸索着一边扬起头,对着眼前重影的脸费力地摇了摇脑袋,也依旧看不清,就又伸出食指试探着轻轻描摹,摇头晃脑的一点点在脑海中勾勒。 这里是眉毛,对哒,那个人的眉毛就是又浓又密,棱角锋利,就跟他的性子一般的嫉贪如仇。 这里是眼睛,对哒,那个人的睫毛就是又短又密,下面是细长的眼睛,眼窝很深,就跟他的性子一般的探不清底。 这里是鼻子,对哒,那个人的鼻子就是又高又挺···这里是眼睛···这里是下巴···这里是喉结··· 就是,就是他! 确定了人,静姝就仰着头憨憨地笑了起来。 四爷一把抓住作乱的小手,喉结上下滑动,哑声道:“还没长记性。”看起来上回教训得轻了。 发现自己动弹不了了,静姝委屈的直哼哼。 小猫崽子一般的娇软,带着十足的委屈,微勾的尾音又带着若有若无的撩人。 一个晃神,四爷就让那小爪子从他掌中挣开了。 手手逃出升天的静姝脸上得意极了,好似自己做成了什么大事儿一般,但小手手也长记性的直接藏进了怀中,弓弓身子,又开始蹭呦。 四爷被闹得双眼微狭,看着怀中的人眸中带上了些许色彩,出口的声音难得含糊不清:“且消停些。”说着就要胳膊穿过腿弯臂间准备把人抱起。 “你真好~”静姝全然不知道‘危险’的来临,还用小脑袋拱了两下,接着仰着头憨笑着道:“你怎么这么好呀!” “···好、么。”四爷叹了口气,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把人仔细往怀里拢了拢,闭眸默念起了金刚经。 静姝见这人半天不给她回应,又闹了起来,附在彼此胸腹间的小爪子一抓一挠的,折腾的四爷直接念作成了:“即从床起···” 第131章 一敲打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你不能对我这么好~” 四爷躁动的心瞬间一顿,眸中色彩退却,只余幽深。 长指轻勾起散乱在脸庞的发丝,出口的声音带着两分冬日独有的凉意:“为何。” “为什么?因为···因为我会痴心妄想,妄想”说道这儿,静姝突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脑中突然蹦出来了一个自己觉得好酸的词,笑着说了出口:“一生一世一双人。” ······ 静姝第二日起来时直犯恶心。 空青紧忙端上来一盏解酒汤。 “我这是喝了多少啊?”静姝皱着鼻子,觉得嘴里酸的苦的涩的难受。 “一整瓶都是您吃的。”她取来的是九福晋才送来不久的玻璃瓶装的葡萄酒,清透简单的瓶身,衬得里头玛瑙色的酒液好看得的不得了。一共就送来了六瓶,稀缺的紧呢! “真的是不行了。”静姝试着一跳一跳的太阳穴,心中无比的后悔。 平白无故的喝的哪门子酒呀! 闹得身子不舒服,真是何苦来哉! 静姝摸了把身边的位置,凉倒是没凉,就是不知道暖和这块的人是四爷还是睡觉不老实的她了:“爷呢?” “才去了前院,没想到主子您会起的这般早。”空青说着话就上前给静姝揉按起了脑袋。 不过一会儿,静姝就觉出舒服了不少,甚至头脑也清明更甚,还有心情笑着感叹道:“安嬷嬷的事儿,到底还是咱们赚了的。” 单单这一手揉按穴道的手艺,便是可遇不可求的,即便空青只学了三成,已然很是得用了。 只可惜,不是一路人。 她是真想过把这位培养成院子里的掌事儿姑姑的,毕竟,空青早晚都要嫁人,而再培养出来一个得用的也少不了同样嫁出去的命运,还是得琢磨找个嬷嬷。 “主子,今晨宫门一开,大姑娘身边的还珠姑娘就来了。”说着,空青就奉上了厚厚的一本册子。 “这是?” 看着自家主子迷茫的小眼神,空青想起晨时的情景,扑哧一笑,道:“还珠姑娘说这是她们娘娘给自家妹妹补贴私库用的。而且,还珠姑娘还是带着一流抬箱子的小太监刚进大门就下了马车浩浩荡荡的一路步行进了二门,这话还是在二门前高声道的,奴才觉得,这会儿那话该是满府尽知的了。” 静姝想想那几个嚼舌根的听了这话许会有的模样,也是难掩笑模样。 不过···“怎么还是叫姐姐知道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几句话罢了。” “可不是奴才说的,奴才可是不曾与还珠姐姐提起过一个字~”空青见自家主子并非真生气,只笑着缠磨,虽不曾直言,却也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 确实是因为她大姑娘才知晓的。 但,也确实不是她说的这事儿。 昨儿主子前头喜得写了长篇累句的信儿打算给宫里送,是她叫小高子跑的腿,只不过一并送去的还有一个给景仁宫还珠姑娘的荷包。 那是前一阵还珠日日来府中时私下与她做下的约定,当时说的是若是她们主子在府中受了欺负,便是她们主子不让说,她可以不用开口,但递个荷包却不算逆了主子的心思,到时还珠在宫中见了,自会详察清楚。 “你呀你呀!”静姝叹了口气,她知道空青是为了她好,姐姐也是为了她好,但是,其实这些她可以自己处理的。 “奴才知晓主子不愿扰大姑娘忧心,可若是这事儿大姑娘不出面,主子多半又要装作无事发生···” “没什么大不了的。”静姝起身下榻,只觉得脚下虚浮,方才见好的宿醉感又要卷土重来一般,好在顺心及时送上了一碗蜂蜜水,缓解了些许难受。 “这哪里会没什么大不了的?主子大度,可那些子小人却学不会这些的,只有她们得寸进尺的,哪会有她们自省的时候!”对于章佳主子总是退让的事儿,顺心在一旁是看得极为难受,提起时难掩心疼之色。 “怎么就得寸进尺了?”静姝看着一左一右两个替她叫屈的丫头,心中是好笑又妥帖,但该说的还是要说的:“昨儿四爷就表露了立场,打脸面的可不是你们主子我,何必再弄今日这么一遭? 你们要知道,在这四贝勒府里,就算我背后有什么倚仗,贵妃娘娘也好,或者是有什么朝中重臣也罢,真正能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永远是四爷的态度。 而四爷,无论如何也是不愿旁人干涉他府中之事的,尤其还是后院女眷之事。这若是传出去,平衡不了后院女眷一桩,便是旁人攻击的矛头。” 听了这话,空青碰的一声跪倒在地:“主子,是奴才的不是,奴才想的浅了,给主子惹来了麻烦。” “倒也不至于,就像你们说的,一再退让总不是个事儿,偶尔张张爪子,也能叫那些人知道些分寸,只是这种事儿,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再四,便是要用,日后呀也要用在刀刃上。” 顺心听了也跪伏在地恭谨道:“奴才谨领训。” “成了~”静姝摆了摆手:“事儿过了就过了,以后不要再私自做主也就是了,册子拿来。” 空青拘束着把礼册子捧来奉上,但嘴上还是本能的劝道:“主子,这册子奴才都理清楚了,您昨儿吃醉了酒,也不曾用些什么,这会儿腹中怕是难受的紧,不若先用些什么?” “一起,没有旁人,叫些好准备的,先送些过来,我呀,边用边看。” 热腾腾的三鲜蒸饺,粘乎乎的海参小米粥,四色清爽的凉拌菜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铺了满桌子。 静姝见没一样是能少了功夫的,就知道这是空青的心思,看着还在一还拘束着的人,安抚道:“论细心还是咱们空青细心,便是还珠都比不了的,这一大早上,我都不晓得我想吃些什么呢!这丫头提前备下的居然没有一道叫我瞧着不喜的。” 顺心自小被练出来的性子,几句敲打根本没有什么大反应,见着空青一改往日张罗的架势拘束的待在角落,心中是又好笑又酸涩,也跟着缓和气氛:“主子可不能只看见空青姐姐看不见奴才,那奴才可不依的。” 第132章 真默契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随着几句说笑,空青明显放松了神情。 静姝笑了笑,这才专心一边吃着蒸饺,一边翻起了礼单子。 顺心站在一边,瞅了瞅空青,又看了看章佳主子,眸中不禁显出了几分羡慕,紧接着又升起了几分期待。 静姝手上翻得很快,纸张刷刷作响,看的一旁的空青欲言又止,小步子越挪越近,嘴张了合合了张的,犹豫了半天才问道:“主子,您可是在找什么?不妨与奴才说说,这礼单子奴才才理过一遍,应当还记得清楚。” “我还当你不开口呢!”静姝抬起头,一张小脸上写满了‘你怎么才开口’的意思:“我晓得你们都是为我好,一时犯错不打紧,下次改了不犯了也就是了,但好习惯可还是要继续保持的。” 空青这才露出了笑模样,虽然只是羞涩一笑,但屋子里气氛明显好了不少:“主子您还没说您要寻什么呢~” “找些瞧着贵重却用不上,面上华丽却不顶用的物什。” “···”空青被问得一愣,下意识张口就道:“有还珠姐姐在,怎么会送来···这回还真有!”空青突然想起来,然后把册子翻到最后,指着最后那三样东西道:“这个镶玉点翠的实金小熏笼,这对点翠嵌珍珠的实金汤婆子,奴才见着的时候还觉得奇怪呢!这两样东西怎么能用点翠?造的再繁华富丽也不能用呀!这炭火一燃起来这翠不是就都毁了嘛~实金倒是好的,可打着内造的章,任谁也融不得呀!” 静姝看见这两行,眼睛就是一亮,连忙道:“快取来给我瞧瞧。” “是,奴才这就去。”眼见着自家主子兴奋起来,空青略显迷茫,动作却是利索的很,拦住了想要帮忙的顺心道:“妹妹伺候主子用膳便是,这三件东西是我特意往里头收着的,本想着用不上,如今倒是取得麻烦,得费些功夫,还是我自个儿去吧。” 说完,拍了拍顺心的手就出了屋子。 也的确如她所说,回来的略晚些,静姝这会儿都用完膳了,才见着人。 “主子,都在这儿了。” 两个汤婆子也就一掌张开大小,瞧着又是累丝、又是点翠、又是凸雕、又是嵌宝的,富丽堂皇的紧。 那个小熏笼略大些,直径差不多一尺,上头更为繁华富丽,光玉石珠宝就嵌了差不多十二三种,瞧着就眼晕,但最显眼的地方,都少不得点翠,整个熏笼上下都充斥着一种穷极乍富的审美只朝金钱看的味道,繁复杂乱的不像是康熙朝会出现的东西。 静姝是挨个打量一圈,把玩一番,然后噗嗤一笑,笑起来就没个停的时候。 吓得空青和顺心两个都给她顺起气来,才缓缓止了这笑,摇头道:“看起来我与姐姐是想到一块去了。” 满脸疑问的空青与顺心对视一眼,皆轻轻摇了摇头。 “行了行了,趁早上的事儿还热闹着,空青你和顺心一起跑趟腿,去乌雅氏、钮钴禄氏、武氏那儿跑一趟,带着这三个物件,就说我得了宫里贵娘娘的赏,其中正好有极合她们的物件,就借花献佛,送与他们把玩。”说完又补了一句:“记得提醒她们看看那内造的印。”她姐姐不知道废了多大力气才找到这么三件东西,可不能叫她们一句不知者不罪再给融了。 “是。”空青虽疑惑,却不再像过去那般开口劝,因为经过先前的事儿,她确定主子这般定是有主子的理由的,只是请示道:“那这三件怎么分才好?” “乌雅氏最晚进门,是妹妹,又与宫里德妃娘娘沾着亲,自然该拿大的,想来另外两位妹妹也不会多做计较。” “奴才明白了。” 东西送出去了,静姝又叫来小林子跟他嘱咐了点东西,挥手叫他离开后就歪在榻上等着一会儿的小剧场。 “主子,奴才回来了。” “嗯。”静姝点了点头,只打发她们两个去吃姜汤。 又过了半个时辰,小林子进了屋,静姝才兴奋地坐起身。 “怎么样?” “禀主子,在空青姐姐离开之后,乌雅格格直接叫人把熏笼收起来,嘟囔了好久什么‘好像谁没有好东西似的’;武格格那儿则是闭门狠砸了一批瓷器;至于钮钴禄格格那儿,奴才没探清楚,钮钴禄格格面上瞧着没什么异样,只是奇怪在带着两个丫头进屋后合严实上了门窗,但里头却也不曾传出什么异样动静来。”大冬日里虽为了挡寒在门口挂起了厚厚的棉帐子,但是门白日里却是不会合,尤其是合严实了,连点窗缝都不留。 听了这些,静姝反倒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只是叫空青给小林子拿几个没标记的打赏荷包,就摆手叫他们都退下了。 懒洋洋地往后头一靠,静姝就叹了口气。 她可是不信钮钴禄氏是个‘看不懂’的,这份能忍的劲儿,真的是跟某人很像呀! 至于武氏,性子一贯高傲,这会儿被她讽刺华而不实怕是心中要气疯了。 只是乌雅氏,这点意思都看不懂,德妃到底费心把人送进来干什么呀!给她们生活添点乐子么! 很快,后院这点事儿就传到了自从出了安嬷嬷的事儿把后院看的更紧的四爷的耳朵里。 本来这两日不打算去桐安院的四爷:··· 不过酒后醉言,当不得真! 可···还记得改用纳兰的词,当真只是醉言么? 若是见了他真问他决定与否又该如何? 可往日素来好性子的猫儿如今炸毛到还在挥爪子,他若是不去,还不知要折腾成什么样! 这边满心纠结全然看不进去书的四爷完全不知道那个扰乱他心的猫儿早就把什么醉话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也就导致纠结了一下午在二门落锁前才踏进桐安院的四爷见到的是···酣睡成一团的猫儿。 这猫儿甚至霸道的连他睡得那半边都给霸占了。 空青看着自家主子越来越不羁的睡姿也是小脸一苦,但是该找补的她还是得找补的:“禀主子爷,主子脑袋不舒服了一整日,晚间才早早睡下的。” 第133章 除夕夜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不是故意不等您,也不是故意睡成这样,只是因为白日里不舒服,都是昨晚上那瓶酒闹得!跟她们主子没有关系。 四爷直接被这一主一仆气笑了,挥手叫空青退下去,然后自行解开了外衫,只着里衣往床榻上一坐,接着就是往被中一钻,刚想‘小气’‘幼稚’的争一下地盘,谁知一旁的静姝突然小鼻子动了动,然后就一点一点地往里蹭,回到了过去的位置。 看着被空出来熟悉底盘的四爷:··· 也不知是感动好,还是好气好。 胳膊一伸把人拥入怀中,在怀中温软一蹭一蹭地窝回熟悉的位置的同时,闻着熟悉的味道,很快就会了周公。 随着日子越来越靠近岁末,本来是户部最忙的时候,可不知为什么,往年总要在户部衙门宿上几日疯狂办公的四爷,如今还是每日早晚来往与府宅与衙门,叫随时准备陪‘宿’的大人们很是犯愁了几日,然后随着时间的流逝那满心的‘不愿’‘忧愁’都变成了‘忐忑’‘害怕’。 而四爷自己呢!也十分不懂自己为何每日都要回府宿在桐安院,甚至明知道某只懒猫定是得寸进尺的早早歇下,脚还是下意识地往那个院子去。 直到除夕当日,折腾了一大早加一晌午的四爷回来接上了静姝、李氏与几个孩子,又一起返回了紫禁城。 宫门前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停着好几辆马车,虽没有排成一排,但位置大体差不离太远。 静姝掀开帘子的时候正好看见骑马探过身子对着掀开的帘子里说着什么的九爷,和···一只从帘子里伸出来扭住了九爷耳朵的手。 看起来今日大宴上有人说话了。 静姝偷偷一笑。 四爷早就体会到了坐马车的好,这会儿正与静姝同坐一车呢!见着静姝低笑,便也打帘子往外去瞧,只可惜已经过了九爷府的马车了,他什么都没瞧见。 静姝一眼就明白自家爷动作的意思,探过身子凑到四爷耳边道:“我方才看见九爷被扭耳朵啦~”字里行间带着浓浓的笑意,能压低声音已经是她对九爷最后的‘善良’了。 这一年,四爷算是亲眼见到了九福晋的聪慧,即使依旧抱着十二分的警惕,却也多少起了几分爱才之心。当然,也有静姝近来越发的在他面前没了规矩的原因在,这会儿难得的没有落下一句:‘没规没矩’。 又等了小半个时辰,直郡王府的马车才姗姗来迟,却一马当先的走到了最前头。 随后马车队伍终于动起来了,一辆辆将自家主子送到宫门口前,然后各位爷围着寒暄说笑,又一起进了宫门。 九福晋一眼就看见四爷与静姝了,拉过一边的十福晋就朝着静姝这边过来了。 临靠近时,就听见那素来冷肃的嗓音含着五分温柔的嘱咐:“一会儿便是再出了先前的事儿。你也莫要出头,有爷在。” 这话…她们不该听的。 九福晋只好抛去原先的打算,与十福晋一起,凑到了五福晋身边。 静姝没有应下,她怎么能让四爷出这个头呢!旁府里是媳妇难为,可她们府里,难为的可是眼前这位,若是四爷真否了德妃的意思,就算好声好气的,也会被十四闹得不可开交,说不得又得拿孝懿仁皇后说话,然后以四爷不孝为中心,以‘狗不嫌家贫’为结束语的嘲讽。 她怕她真听到这番话会直接挥膀子开撕! 到时候后果是什么可就不敢确定了。 所以还是在友好辩论的时候就出马比较安全。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四爷算是比较了解眼前这人了,所以当这人虽笑嘻嘻的打着哈哈,但看见那微挑的眉眼和蠢蠢欲动的表情时,他到底看明白了这人的态度。 若是再遇到那些事儿这人定然不会消停的。 罢了。 四爷给苏培盛一个眼神,苏培盛立马弓着身子慢慢放慢步伐,然后悄悄提前拐了弯。 “请额娘安。” “德妃娘娘康泰和顺。” “都起吧!”德妃和声和气地叫了起,就拉着十四的孩子坐在她身边嘘寒问暖起来,便是十三的孩子都能凑到榻上坐着得两句问候,只大格格领着弘昀,站在一旁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唯一自在的弘时,还是因为年岁小,这会儿正窝在奶嬷嬷怀里睡觉觉呢! 静姝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又来了又来了。 德妃娘娘最拿手的无视政策。 静姝又等了会儿,直到大格格最先站不住了,刚要开口,没想到却被四爷抢了先。 “额娘,嘎鲁岱站不住了,请您赏她个秀墩子。” 大格格听了这话眼眶一红,张着嘴哑声到了一句:“阿玛~” 李氏也红了眼睛,她知道,她的儿子姑娘都是因为她,才受的这般委屈。 一时间想着自己曾经为德妃传过多少次消息办过多少事儿!只觉得火气直往上顶,砰的一声就跪倒在地,砰砰就开始磕头:“娘娘,是妾的错,都是妾的错!还望娘娘看在妾这些年尽心尽力的份上,看在大格格、二阿哥、三阿哥都是您亲孙子亲孙女的份上,莫因为妾的过错牵连到几个孩子身上!” 德妃先是被素来沉默不争的儿子明指偏心难掩慌乱,又被李氏这发疯般的架势虎的一跳,等反应过来一张脸上再不能更难看:“你们若是不想来我这永和宫,自不用来,大好的日子闹腾什么!” 十四猛地迎了上来,开口就是一句老四:“老四你若是看不上额娘的出身只管带着你妻妾儿女自去你皇额娘宫中便是,一会儿敬酒也随着佟佳一族,反正额娘身边还有爷,只权当没生你这个儿子就是!” “呦!妹妹宫里好生热闹呀!” 静姝掐起腰姿势都准备好就要开撕了,结果那熟悉的动静一下子就叫她乖巧起来,垂眉顺眼简直不能再乖巧了。 “德妃,你倒是好得很!教养的好儿子!” “···万岁爷?”保养极佳的一张脸上难掩惊讶,这会儿她怕是要后悔自己格外生动的表情,写满了:你怎么来了?! 若说德妃是暗示,那十四就是明言了,开口就是一句:“皇阿玛,您怎么来了?” “呵!你当然不希望朕来,朕若是不来,怎么能看到真相呢!” 第134章 母子罚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康熙这时脑中猛地忆起表妹临去前留下的话,那时他还觉得表妹多心,如今,只恨自己···居然被这面慈心恶的欺哄至此! 心中有了隔阂,哪怕这会儿见德妃哭的如他最过去喜的那般颤颤弱弱的娇柔可人,眸中也只剩厌恶:“德妃既身子不适,便闭宫好生养病,今晚大宴亦不用出席了!” “皇阿玛开恩。”四爷听了直接跪地求情。 康熙全然不理四爷,更不顾摔倒在地的德妃,将视线投在一边跪地不起冷汗直流还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的十四,只觉得那窝囊样子越发的碍眼,脸色更为难堪:“至于你,既全然忘了圣贤之道,那就打初二起,重回上书房念书!” “皇阿玛!”十四听了这话脸色惨白! 他怎么能回上书房呢!他好不容易才拉拢了些中下层军士,算是勉强招揽了些簇拥的人!正谋算着下一步领差使好在朝堂占下一席之地呢!这时候若是再回上书房,不说他这般大年岁跟一群侄子一起念书会遭到多少笑话,上书房繁重的课业又会削减多少他拉拢人的时间,单单重回上书房意味着领差使之事将遥遥无期,他就接受不了呀! “皇阿玛!” 这一声凄惨的,听得静姝下意识往依旧跪着的四爷身后靠了靠。 只见十四踉跄着膝行到康熙爷脚边,拉着康熙爷的衣摆就是一阵鬼哭狼嚎。 呜噜呜噜的说话几近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只出了那一句又一句重复的“儿子知错了!” 康熙见他这儿子爷在他怒火之下爷是敢求情的,只是···看向脸色更为惨白的德妃时讽刺一哼:“你养的好儿子!”说完也不顾十四手上的那点子力气,直接一挣就大步离开。 静嫦看了看双眸发空的德妃讽刺一笑:这就是你养的好儿子! 然后手就往自家妹妹的方向一伸。 静姝瞬间乖巧扶住伸来的胳膊。 静嫦满意一笑,转搭为握是拉着自家妹妹就走。 出屋门前回头看了四爷一眼,道:“老四,还跪着做什么?你皇阿玛有话与你说呢!” “是。” 德妃看着起身后默然朝她行了一礼就大步离开的背影,期期艾艾地出声:“胤禛!” 静嫦眉头高挑,她就看不上德妃这样的,明明什么都指着老四,还不把老四放在眼里,就连有事儿钟无艳无事夏迎春都不如。 这会儿见老四真止住了步伐,气就不打一处来:“德妃妹妹想说什么本宫清楚,虽说本宫不曾有那福气生养过孩子,但看的多了也多少能体会两分母爱的伟大,德妃妹妹定是想与老四说叫他不要为你求情,毕竟万岁爷还在气头上,这会儿求情不说半点作用没有,反而会累得老四一并处境艰难!”说完,静嫦笑着看向被噎的不知该说什么的德妃,道:“德妃妹妹你说本宫理解的对不对?” 德妃这会儿哪敢说不对?如今十四自身难保,能给她求情的只有一个老四了!定是不能寒了老四的心,一时间脸上显出了无比真实的慈爱之色:“老四,贵娘娘说的对,你千万不要犯傻,万万不可与你皇阿玛求情,都是我与你十四弟不好。呜呜····” “额娘!他凭什么不给我求情!今儿这出闹成这样是因为谁?还不是因为他先矫情!弘昀嘎鲁岱都多大了!不懂得逗额娘欢喜也就罢了,那站一会儿尽尽孝都不行?额娘被几个孙辈哄得高兴,不过一时没注意而已,就被他揪着不放好一顿唱念做打!要不是他额娘怎么会被闭宫我又怎么会被罚重去上书房!爷丢大脸面了!是他欠爷的!他必须求情,必须叫皇阿玛放了爷!” 那架势,理所应当的叫人牙根痒痒! 静姝刚要开口,就被静嫦往后一拉,眼中写满了:姐姐在这儿哪用得着你这丫头出马! “我倒是先问问你是哪个的爷呀!”静嫦抻抻悠悠地一句,音儿没有十四一般高,也不像十四机关枪似的突突的飞快,可就这慢悠悠的架势,摄得十四不敢多言。 静嫦嘲讽一笑:“怎么不说话了?依本宫看呀!万岁爷可是看人看的准着呢!都这般不知上下尊卑了,再不好好教教,可就直溜不回来了,那万岁爷得多失望了!好在···反正万岁爷儿子多。”少你一个也不算少。 “你!” 静姝见十四拳头握的死紧,立马一个错身挡在了四爷和自家姐姐身前,高扬着脑袋道:“到底在宫里,不是在十四爷您府中,还望您谨言慎行,莫要再连累了德妃娘娘才是。” “你胡说什么!”十四本就膈应贵妃和老四,见眼前这个跟这俩个都有关系,眸中更是毫不遮掩的厌恶:“区区一个妾,也敢在爷面前放肆!” 一句话,气得静嫦直接青了脸。 便是素来脸色不变的四爷都沉了不少。 静姝倒是没有半丝不满,笑盈盈道:“今儿这出究竟因为谁,大家心里都清楚,若不是有十四爷跳着脚的那一句句,万岁爷也听不得这般精彩。” “你!” “祝十四爷学业顺利。”说完,静姝扭头就一手拉着四爷,一手拉着自家姐姐大步出了屋子。 李氏看了看出门的三人,又看了看屋子里其她人,直接一手拉着嘎鲁岱一手拉着弘昀,然后给一旁抱着弘时的嬷嬷一个眼神,紧跟着离开了。 静嫦见后头跟上来的人,也懒得计较,一路上跟自家妹妹好好聊了聊,四爷沉默地跟在一边。 从永和宫到景仁宫没两步路就到了。 静姝随着自家姐姐进屋时,康熙正歪坐在榻上翻着手中的···话本子?! 等了半天没听见后头进屋的动静,静姝微微侧头去看,正好瞧见那母子四人往东厢去,还没开口问李氏这是去做何?就听见自家姐姐娇恼的一句:“万岁爷你又偷看我的话本子!”便是撒娇抱怨的一句,但···可以说是十足的不客气了。 原来姐姐跟康熙爷是这么相处的吗? 第135章 心结事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静姝被惊得一愣,等反应过来之后,四爷、李氏和几个孩子都跪下了,才紧忙跟着跪下。 康熙倒是没注意到静姝慢半拍,实在是在儿子面前突然露出这么一面不大自在。 “咳咳。”康熙别扭地轻咳两声之后,直接选择了主动攻击打破尴尬的局面:“你来求情的?” “儿子求皇阿玛开恩,看在额娘先后为皇阿玛生下三子一女的份上,看在额娘这些年协助处理宫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看在您几个小孙子的份上···” “你倒是真敢开这个口。”康熙有几分意味深长:“蠢材。”想想他这个儿子在永和宫被欺负的样子,情绪那般毫无起伏,是得经历过多少次才能做到的? 就这般你还给她求情! 要是表妹知道自己的养子受了这么久的委屈,怕是又要抹眼泪了。 想到表妹,康熙下意识看向静嫦,迎上对方的视线后,又紧忙错开。 “···”不用想,这是又想起佟佳氏了。 呵!狗男人。 “你有火气别往最无辜的身上发!这话叫你问的,老四求情你说老四蠢,老四不求请你又得说老四不孝,怎么?都觉得老四脾气好想欺负两下?” 康熙觉得自己略委屈,怎么莫名其妙火就朝着他来了,不过见静嫦真起了性子,也就不再顾及一旁的年轻人,紧忙哄起了人。 那一句软言软语,听得静姝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然后···本能地一下接一下偷瞄着一边的男人。 等人哄得差不多了,康熙才想起一边的人,突然觉得这俩人着实不大聪明,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主动避出去么!还留屋子里看了他这么久的戏! 但是龙威还是要守的。 康熙又瞟了眼自家贵妃,见她脸色已然见晴,又绕回了方才的事儿,挽尊强调了一句:“朕是他亲阿玛。” “呵!”静嫦脸上是好不掩嘲讽之色。 多新鲜呀!刚才被你禁足的还是他亲额娘呢!那又怎么样? 康熙也从那一声嘲讽的轻哼中品出了其中味道,可这,又是事实,无从抵赖,只好领着老四以‘前头差不多开始了’的名义开溜。 那熟练的架势,看的静姝偷笑不已。 “行了行了。”相较静姝丰富的表情,静嫦可就淡定多了,只是摆了摆手道:“你若是想笑就笑便是,莫憋坏了。”反正那父子这时候也出了院子了。 静姝这才笑了半天,然后笑嘻嘻凑到自家姐姐身边,八卦道:“姐姐寻常也与万岁爷相处起来这般···如此?” “什么这般?怎么就如此?”静嫦捏了捏自家妹妹的鼻子,然后道:“时候差不多了,走吧,咱们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晚宴依旧无聊,四爷因为十四时不时偷来的暗恨目光,格外的沉默。 好在有九福晋陪着她,倒是多少松快两分。 静姝坐在马车中一晃一晃,脑中还是自家姐姐与康熙相处的情景。 趁太后娘娘与宜妃说话其她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上首的功夫,静姝偷偷问起了自家姐姐。 “姐姐真的不怕吗?” 便是四爷如今只是个贝勒,她见四爷冷脸都心中发虚,这位可是皇帝啊! “一个人有时候越缺什么反而会越执着于什么,至于给他带着这种感觉得是哪个,又有什么重要的?只要有眼力见就是了。” 真的是这样么? 静姝仰头看向闭目养神的人,直接弓着身子蹭到她的身边,然后往他怀里一窝。 你不要纠结于此好不好?所有的人际关系里,生而为人唯一不能选择的就是自己的父母,如果是亲情的,也不必非得从父母身上寻,能得到亲情的路还有很多。 四爷隐隐感觉到了怀中人的安慰之意,即使2眸子没有睁开,依旧环住了那柔软的腰身,大掌一下下顺着她的后背。 两人相依相偎,像极了相互汲取温暖的小兽。 而这一夜,四爷破天荒的破了规矩,于除夕之夜宿在了桐安院。 “额娘莫担心。”静姝知道空青如今紧张成啥样,简直浑身的精神都要给她绷断了,这会儿见了自家额娘必然少不了告状的,早早就打好了腹稿,这会解释起来仔细又真诚,章佳氏多少安了些心。 紧接着见自家额娘又重新问起乌拉那拉氏、李氏、武氏几人,静姝只能捡着几件小事儿跟自家额娘抱怨了一通。 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再就是正月初七她们府里发生的事儿。 这些虽说大多闭了嘴不敢提,但是想打听肯定是打听的出来的,以她阿玛额娘对她的上心程度,肯定是听说过的,更何况对她来说那事儿并不是一件坏事儿,也就直言了。 “那就好那就好。”听姝儿说,四福晋待姝儿多是无视,李氏虽仗子张扬如今身边只留一子,而且除了酸言讽语两句,也多少知些分寸,武氏前来投靠,姝儿没应,之后便再无交集,这也很好。 “你能这般想就对了,武氏那儿你可万万不能沾,那就是个麻烦,瞧你这样子,该是多少猜到些了?” 静姝也没有把空青的事儿与她额娘说,只是道:“许是没想到周围有人能知晓一些旧事儿,家徽毫不遮掩。” 富察氏点了点头,自那一场大病之后,姝儿的确聪慧懂事儿了许多,于是接着道:“你们福晋那儿,你还是得尊着敬着,但该警惕也得警惕着,这自古就没有正妻与侧室真做到姐妹情深的,四贝勒爷重规矩,你就不能做这个先践踏规矩的人,记下了么?” 虽然叫姝儿这般退让自个儿也是心疼,但这出嫁了的姑娘,尤其是还是给人做侧室的,注定是要受些委屈的,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她只是希望能帮自家姝儿吃些小亏就行,大亏能避就避过去。 “额娘,我都晓得的。” 想起那李氏的性子,就是富察氏也少不得要叹上两回气,没办法,此时府中子嗣都是从这位肚子里爬出来的,就是做出了什么事儿,多半都得看在几个孩子的份上饶过这人。 第136章 将变换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不许去!咳咳咳···”乌拉那拉氏晃悠着起身,一把把人给拽住,接着就咳声不止。 岑嬷嬷见此也不敢真挣,小心地顺起了自家主子的后背,连连安抚道:“主子您别急,奴才不去,奴才不去!” 听了这话,乌拉那拉氏才松开了手,慢慢平匀和了气。 “主子,您用些茶水。” 轻压了一口,乌拉那拉氏看着外头的浓稠的夜色道:“去小书房。” 磨墨提笔,一行行字迹方正的楷书渐渐显出纸上,收笔时也不过百十字,装入信封后直接递给一旁剪着烛芯的嬷嬷:“明儿,明儿爷从宫里回来的,嬷嬷跑一趟前院,把这个奉给爷。” “诶。”岑嬷嬷以为自家主子这是又有了什么主意,脸上尽是喜色。 见岑嬷嬷把信收好,乌拉那拉氏又转而说起了旁的:“把私库册子给我取来,我记得年节时得了几匹颜色鲜亮的织金缎来着?” 岑嬷嬷细想了想道:“回主子,是有这么回事儿,年前主子爷门下奴才打江南走水运送来的年礼中,有八匹织金,其中,一匹水粉百蝶穿花纹样的金银线织金缎,一匹海棠红芙蓉花开的金线织金缎,一匹天青番莲金线织金缎,一匹湖绿的福字纹金银线织金缎,另外还有藏蓝、墨绿、赭色、唐红四匹。” “你明后日的捡水粉和湖绿的那两匹送去绣房,吩咐她们照着大格格的身量,做几身时兴样式的,还有那白狐皮子,我记得还有三四块,大氅是做不成,但是镶个毛边毛领的该是还够用的。”说着,乌拉那拉氏又是几声低咳,压了口茶水才继续道:“把我衣箱衣柜里正红的那些拣花样繁复张扬的都收了,只留四五身就紧够了,再从库里捡些藏蓝、赭色、鸭青、紫檀的料子送去绣房,告诉她们先赶出来两身,剩下的慢慢来便是。” 听了这些,岑嬷嬷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了,她高傲了半辈子的主子,低下头了,应承的声难掩悲戚:“奴才晓得了,您且安心便是。” ··· 大年初一,静姝一觉直接把早膳给睡过了。 空青顺心伺候时都是一脸的喜色。 就因为昨晚除夕夜主子爷宿在她们主子这儿,一大早满府的风向都变了。 顺心去前院领桐安院一众伺候的新年赏银的时候,派发银钱的小太监都敬着她称她姑娘,管事儿的更是一口一个姐姐地叫着,虽说瞧着跟她爹差不多大年纪的一张脸叫她姐姐多少叫她有些别扭,但被奉承着总比被忽视为难强呀! 空青也是,初一是各院子去领主子的份例的日子,她本来想着伺候主子起身再去的,结果人家直接给送来了,脸上还没有半丝不满,是笑容不断的,嘴上说着各种吉祥话,送来的份例一样不缺,还都是最上品的。 其实主子们的份例虽说数目清楚,可其中能运作的空间大着呢!比如说这茶,份例上说侧福晋每月茶十二两,格格每月茶八两,府规中又规定了各位分受用的上限,哪些茶格格的位分不得吃用,哪些茶只有主子爷、福晋才能吃用。 但没有规定下限呀!都是十二两、八两的数目,得宠的能吃上贡茶如龙井、普洱,不得宠的说不得就是些往年陈茶,再欺负人的话还有给碎茶沫子的。 这回送来的不仅是上上品的茶,还是康熙爷御赐茶名的贡茶——碧螺春,因为康熙喜欢,这茶可是稀缺的紧,往日从未送来过这个。 小林子同样欢喜,一大早去大膳房领今日份例菜肉的小太监就喜滋滋的来禀他,说是大膳房捡了最上等的直接给送来了,都没用的着他去取!那人还开口闭口都是哥哥,能每日里跑腿搬抬的,哪里是什么有身份的,被这么一捧,整个人都飘了! “行了行了。”静姝用完燕窝粥,才起身更衣,点了点笑的嘴角要扯到耳后根的两个:“我不想大年初一的敲打,你们俩心中要有数,约束着院子里伺候,莫要给我闹出什么事儿来!” “奴才省得的,您就放心吧!”空青边说着,边伺候自家主子穿上从熏笼上取下来的玫粉色百蝶穿花的袍子。 “弘旻呢!” “四阿哥一大早就起了,正踩着毛毯子走的起劲儿呢!” 静姝也没用膳就直接进了东侧间,里头温度刚刚好,比她屋子里温度能稍微低些,不过这是宫太医说的,怕太热上了火气,小阿哥人还小,不好用药。 弘旻这会儿正一身大红的衣裳,上头绣着一只只小老虎,或灵动的扑蝶,或悠然小憩,或攀咬打闹,脚上还配了一双软底虎头鞋,衬得一张包子脸越发的可爱懵懂。 “额娘~”奶声奶气的弘旻听见动静,下半身不动只上半身往后一扭,见到了进来的人是自家额娘时眼睛瞬间一亮,张开小胳膊就跟只小炮弹似的朝着静姝扑了过来:“想想~” “哎呦!”静姝被奶娃娃一把抱住了腿,小脑袋在她腿上一拱一拱的,是满心的无奈。 小孩子真不能太早和小动物接触,什么都跟着学。 自从弘旻见过两回狸奴扒着她的腿撒娇之后,就跟着学起来了,可他不知道他与狸奴可大不相同,狸奴小小一只,扒上来也没多大力气,可这小家伙呢!别瞧他年纪不大,劲儿可真不小,那两个藕节的胳膊把她的腿一箍,就跟螃蟹钳子似的,轻易脱不得身,而她又不敢使劲, 到底这是她亲儿子呀! “侧福晋安。” “起吧!”静姝弯腰架住弘旻腋下,把人往上一提,弘旻这才会松开胳膊,用小胳膊搂主自家额娘的脖子,小脸贴贴,鼻子蹭蹭··· 很好,短时间内不能叫这小子跟狸奴见面了。 再学就该学咬人了! 撸了把毛茸茸的小脑袋,静姝就问起了弘旻昨天和今早的用膳情况。 等静姝跟弘旻进行亲子游戏时,几个奶嬷嬷就极有眼力见的退后,只远远的注意着,省的出什么状况。 “主子,您早膳还没用呢!” “叫的什么?” “今早是四色饺子。”煎饺、蒸饺、水煮饺子和九福晋前儿送来的吃食方子——干拌饺子。 第137章 要复起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静姝看着案桌上的干拌饺子,煮好离汤的饺子裹着红油和芝麻,还能闻见醋酸味儿,光瞧见嘴中口水就疯狂分泌。 夹起一个入口,酸香带辣的口感,是叫人吃了还想吃。 弘旻小鼻子一皱一皱的,见自家额娘吃的欢快,也跟着和蠢蠢欲动起来,本来稳扎着的小腿一蹬一蹬,小手紧拽着自家额娘的衣摆,着急的啊啊出声。 那用力‘讨食’的架势,看的静姝笑起来个没完。 可不说和馅儿时填的各种香辛调料这孩子根本就吃不得,单单这家伙早上吃得小肚滚圆的样子,静姝就不敢投喂,只能任他折腾。 但弘旻却不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嚎起来就没完没了的性子,过了一会儿好像就明白自家额娘不给他吃用的意思了,就不嚎了,小手一抹脸,继续用小腿倒腾个飞快地练起了走道。 只是这会儿他就不满屋子里走动了,而是一心绕着自家额娘走,一圈一圈的,一会儿就把静姝晃得眼晕。 “主子,主子爷回府了!”小林子得了信儿立马凑到了暖阁东侧间门口,隔着门和厚厚的门帘子高声禀道:“传了话来说一会儿就过来瞧您呢!” “怎么这般早?”静姝饭也不吃了,直接示意奶嬷嬷把弘旻往里间抱抱,避着点风,就领着空青出了屋子直奔小膳房。 “今日都有什么新鲜的?” 膳房伺候立马挨个介绍了一番,可以说整间屋子里今早新到的就没有不新鲜的。 打眼扫了一圈,静姝最后还是决定煲个最简单的骨头汤,晚上就用漂干净油的骨头汤下碗面,配上个凉拌木耳、凉拌黄瓜、麻油鸡丝、小葱豆腐,清爽开胃。 可匆匆忙忙熬上汤,眼瞅着天都要黑了,四爷一直没来。 “小林子!” 小林子垂着脑袋上前。 静姝一看就知道是有什么事儿,沉声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小林子碰的一声跪俯到地,飞快地低声道:“主子爷,主子爷去前院了,还不曾离开。” 静姝一愣,然后看着满院子低垂着脑袋的人,这会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满院子都知道,不,该是满府都知道了,只瞒着她一个呢! “起来吧!这般神态做什么?”静姝摆了摆手,扭头回屋留下一句:“面条下了吧!小菜也上了。” “主子,要不您再等等,主子爷都说···”顺心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家主子打断了。 “我饿了。” “是,奴才这就去叫膳。” 空青伺候着自己主子进屋,见主子靠着靠枕闭目养神,便低声劝道:“是岑嬷嬷往前院去请的人,主子爷也是不好不去,毕竟还是带着嫡福晋的身份的,主子您莫憋闷,主子爷心中是有您的,主子爷···” “我没事儿。”静姝睁开眼看着满脸担忧的空青,摇头笑道:“我早起时还想着要如何紧紧外头那些伺候的皮子,没想到一日还没过呢!就叫我省心了。 行啦!你也莫浪费那个精力劝我,我呀当然知晓,莫说她是嫡福晋,还亲自差人去请,便是看在这风雨相伴十数载,看在早夭的弘晖份上,看在这些年管家的辛劳,爷也会去的。” “主子您也不用这般想,主子爷能在除夕夜留宿桐安院,就已是极大的看重了,满府只唯您一位呢!您可万万不敢多想的,平白伤了情分,岂不是叫那等小人捡了便宜?”空青到底是觉得自家主子不好在爷都说了来之后自个儿先用膳的,这有点性子事情去,可今儿福晋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能叫的动主子爷,她就怕万一再耍什么手段,真被福晋给折腾的复起了,人家正院那边温柔欧小意的伺候着,她们主子这边反倒跟主子爷怄起气来,那不是平白把人往人家那边推嘛! “行了,你莫要多想。”静姝撑着胳膊坐起身,点了点空青紧蹙的眉头道:“快别紧着个眉头,年岁不大,做什么老头样子?福晋···她做的那一桩桩,早越了爷的底线。”就凭乌拉那拉氏三番两次为了自个儿私利不顾爷的名声,这事儿就算在爷心里结下了死结了:“如今能请的动爷,不是重利许之就是旧事重提,最大的折腾也就是重开院门,想恢复过去的风光,难了。”自从安嬷嬷之后,四爷紧抓后院,再加上人走茶凉了快三年,就算是重新接受府务,也不比最刚嫁给四爷接手后院之事时轻松。 空青仔细打量自家主子的神色,果真没有半分勉强强撑,才诧异出声:“主子当真···” 静姝都没等空青问完,就连连道:“当真,当真!”说着又无奈地看向空青:“所以,日后若是再有这等事儿,莫要压着,直接说与我听便是,从你们口中听到的,总比从旁人口中听到的要舒服不少,而且还免了我折腾一通呢!”要是早知道四爷不过来,那她煲什么汤呀!就她这好胃口,吃什么不香呀!哪用得着这般费劲。 空青闻此嘴角抽了抽,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莫名觉得主子最在意的、或者说方才在院子里那隐隐的几分不忿正是由于这份白折腾。 “主子,暖棚的黄瓜嫩着呢!小膳房先差人去取得,刚摘回来时还带着水珠子呢!”顺心摆膳时还不忘疯狂找话企图逗自家主子开心。 “那是刚浇完水吧!”静姝人还没坐下,就先夹了一筷子凉拌黄瓜。 清脆爽口的黄瓜,搭上滑嫩Q弹的木耳丝,麻香辛辣的鸡丝,软糯香滑的豆腐,丰富了每一口的口感,再吸上一口爽滑劲道的面条,简直吃得肚子里无比的舒服。 “还没出正院?” 空青听着那仿若随口一问般的问话,心中压力巨大,老实讲,她是不怎么信主子不在意的,后院之中,争风吃醋太过寻常,而且,经过这些年相伴而来的了解,她家主子又素来不是个愿意以德报怨的,与福晋中间可是隔了个差点伤了小主子的结,怎么可能真的无动于衷呢!所以声儿应得极低:“嗯。” 第138章 名与行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不许去!咳咳咳···”乌拉那拉氏晃悠着起身,一把把人给拽住,接着就咳声不止。 岑嬷嬷见此也不敢真挣,小心地顺起了自家主子的后背,连连安抚道:“主子您别急,奴才不去,奴才不去!” 听了这话,乌拉那拉氏才松开口,缓缓平匀和了气。 “主子,您用些茶水。” 轻压了一口,乌拉那拉氏才道:“去小书房。” 磨墨提笔,一行行字迹方正的楷书渐渐显出纸上,收笔时也不过百十字,装入信封后直接递给一旁剪着烛芯的嬷嬷:“明儿,明儿爷从宫里回来的,嬷嬷跑一趟前院,把这个奉给爷。” “诶。”岑嬷嬷以为自家主子这是又有了什么主意,脸上尽是喜色。 见岑嬷嬷把信收好,乌拉那拉氏又转而说起了旁的:“把私库册子给我取来,我记得年节时得了几匹颜色鲜亮的织金缎来着?” 岑嬷嬷细想了想道:“回主子,是有这么回事儿,年前主子爷门下奴才打江南走水运送来的年礼,一匹水粉百蝶穿花纹样的金银线织金缎,一匹海棠红芙蓉花开的金线织金缎,一匹天青番莲金线织金缎,一匹湖绿的福字纹金银线织金缎,另外还有藏蓝、墨绿、赭色、唐红四匹。” “你明后日的捡水粉和湖绿的那两匹送去绣房,照着大格格的身量,做几身时兴样式的,还有那白狐皮子,我记得还有三四块,大氅做不成,但是镶个毛边毛领的该是还够用的。”说着,乌拉那拉氏又是几声咳,压了口茶水才继续道:“把我衣箱衣柜里正红的那些拣花样繁复张扬的都收了,只留四五身就紧够了,再从库里捡些藏蓝、赭色、鸭青、紫檀的料子送去绣房,告诉她们先赶出来两身,剩下的慢慢来便是。” 岑嬷嬷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了,她高傲了半辈子的主子,低下头了:“奴才晓得了,您且安心便是。” ··· 大年初一,静姝一觉直接把早膳给睡过了。 空青顺心都是一脸的喜色。 就因为除夕夜主子爷宿在她们主子这儿,一大早满府的风向立马就变了。 顺心去前院领桐安院伺候的赏银的时候,派发银钱的那小太监都敬着她称姑娘,管事儿的更是一口一个姐姐,虽说瞧着那跟她爹差不多大年纪的一张脸叫她姐姐多少有些别扭,但被奉承着总比被忽视为难强呀! 空青也是,初一是各院子去领主子的份例的日子,她本来想着伺候主子起身再去的,结果人家直接给送来了,脸上还没有半丝不满,是笑容不断的,嘴上说着各种吉祥话,送来的份例一样不缺,还都是最上品的。 其实主子们的份例虽说数目清楚,可其中能运作的空间大着呢!比如说这茶,份例上说侧福晋每月茶十二两,格格每月茶八两,府规中又规定了各位分受用的上限,哪些茶格格的位分不得吃用,哪些茶只有主子爷、福晋才能吃用。 但没有规定下限呀!都是十二两、八两的数目,得宠的能吃上贡茶如龙井、普洱,不得宠的说不得就是些往年陈茶,再欺负人的话还有给碎茶沫子的。 这回送来的不仅是上上品的茶,害死康熙爷御赐茶名的贡茶——碧螺春,因为康熙喜欢,这茶可是稀缺的紧,往日从未送来过这个。 小林子同样欢喜,一大早去大膳房领今日份例菜肉的小太监就喜滋滋的来禀他,说是大膳房捡了最上等的直接给送来了,都没用的着他去取!那人还开口闭口都是哥哥,能每日里跑腿搬抬的,哪里是什么有身份的,被这么一捧,整个人都飘了! “行了行了。”静姝用完燕窝粥,才起身更衣,点了点笑的嘴角要扯到耳后根的两个:“我不想大年初一的敲打,你们俩心中要有数,约束着院子里伺候,莫要给我闹出什么事儿来!” “奴才省得的,您就放心吧!”空青边说着,边伺候自家主子穿上从熏笼上取下来的玫粉色百蝶穿花的袍子。 “弘旻呢!” “四阿哥一大早就起了,正踩着毛毯子走的起劲儿呢!” 静姝也没用膳就直接进了东侧间,里头温度刚刚好,比她屋子里温度能稍微低些,不过这是宫太医说的,怕太热上了火气,小阿哥人还小,不好用药。 弘旻这会儿正一身大红的衣裳,上头绣着一只只小老虎,或灵动的扑蝶,或悠然小憩,或攀咬打闹,脚上还配了一双软底虎头鞋,衬得一张包子脸越发的可爱懵懂。 “额娘~”奶声奶气的弘旻听见动静,下半身不动只上半身往后一扭,见到了进来的人是自家额娘时眼睛瞬间一亮,张开小胳膊就跟只小炮弹似的朝着静姝扑了过来:“想想~” “哎呦!”静姝被奶娃娃一把抱住了腿,小脑袋在她腿上一拱一拱的,是满心的无奈。 小孩子真不能太早和小动物接触,什么都跟着学。 自从弘旻见过两回狸奴扒着她的腿撒娇之后,就跟着学起来了,可他不知道他与狸奴可大不相同,狸奴小小一只,扒上来也没多大力气,可这小家伙呢!别瞧他年纪不大,劲儿可真不小,那两个藕节的胳膊把她的腿一箍,就跟螃蟹钳子似的,轻易脱不得身,而她又不敢使劲, 到底这是她亲儿子呀! “侧福晋安。” “起吧!”静姝弯腰架住弘旻腋下,把人往上一提,弘旻这才会松开胳膊,用小胳膊搂主自家额娘的脖子,小脸贴贴,鼻子蹭蹭··· 很好,短时间内不能叫这小子跟狸奴见面了。 再学就该学咬人了! 撸了把毛茸茸的小脑袋,静姝就问起了弘旻昨天和今早的用膳情况。 等静姝跟弘旻进行亲子游戏时,几个奶嬷嬷就极有眼力见的退后,只远远的注意着,省的出什么状况。 “主子,您早膳还没用呢!” “叫的什么?” “今早是四色饺子。”煎饺、蒸饺、水煮饺子和九福晋前儿送来的吃食方子——干拌饺子。 静姝看着案桌上的干拌饺子,煮好离汤的饺子裹着红油和芝麻,还能闻见醋酸味儿,光瞧见嘴中口水就疯狂分泌。 夹起一个入口,酸香带辣的口感,是叫人吃了还想吃。 弘旻小鼻子一皱一皱的,见自家额娘吃的欢快,也跟着和蠢蠢欲动起来,本来稳扎着的小腿一蹬一蹬,小手紧拽着自家额娘的衣摆,着急的啊啊出声。 那用力‘讨食’的架势,看的静姝笑起来个没完。 可不说和馅儿时填的各种香辛调料这孩子根本就吃不得,单单这家伙早上吃得小肚滚圆的样子,静姝就不敢投喂,只能任他折腾。 但弘旻却不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嚎起来就没完没了的性子,过了一会儿好像就明白自家额娘不给他吃用的意思了,就不嚎了,小手一抹脸,继续用小腿倒腾个飞快地练起了走道。 只是这会儿他就不满屋子里走动了,而是一心绕着自家额娘走,一圈一圈的,一会儿就把静姝晃得眼晕。 “主子,主子爷回府了!”小林子得了信儿立马凑到了暖阁东侧间门口,隔着门和厚厚的门帘子高声禀道:“传了话来说一会儿就过来瞧您呢!” “怎么这般早?”静姝饭也不吃了,直接示意奶嬷嬷把弘旻往里间抱抱,避着点风,就领着空青出了屋子直奔小膳房。 “今日都有什么新鲜的?” 膳房伺候立马挨个介绍了一番,可以说整间屋子里今早新到的就没有不新鲜的。 打眼扫了一圈,静姝最后还是决定煲个最简单的骨头汤,晚上就用漂干净油的骨头汤下碗面,配上个凉拌木耳、凉拌黄瓜、麻油鸡丝、小葱豆腐,清爽开胃。 可匆匆忙忙熬上汤,眼瞅着天都要黑了,四爷一直没来。 “小林子!” 小林子垂着脑袋上前。 静姝一看就知道是有什么事儿,沉声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小林子碰的一声跪俯到地,飞快地低声道:“主子爷,主子爷去前院了,还不曾离开。” 静姝一愣,然后看着满院子低垂着脑袋的人,这会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满院子都知道,不,该是满府都知道了,只瞒着她一个呢! “起来吧!这般神态做什么?”静姝摆了摆手,扭头回屋留下一句:“面条下了吧!小菜也上了。” “主子,要不您再等等,主子爷都说···”顺心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家主子打断了。 “我饿了。” “是,奴才这就去叫膳。” 空青伺候着自己主子进屋,见主子靠着靠枕闭目养神,便低声劝道:“是岑嬷嬷往前院去请的人,主子爷也是不好不去,毕竟还是带着嫡福晋的身份的,主子您莫憋闷,主子爷心中是有您的,主子爷···” “我没事儿。”静姝睁开眼看着满脸担忧的空青,摇头笑道:“我早起时还想着要如何紧紧外头那些伺候的皮子,没想到一日还没过呢!就叫我省心了。 行啦!你也莫浪费那个精力劝我,我呀当然知晓,莫说她是嫡福晋,还亲自差人去请,便是看在这风雨相伴十数载,看在早夭的弘晖份上,看在这些年管家的辛劳,爷也会去的。” “主子您也不用这般想,主子爷能在除夕夜留宿桐安院,就已是极大的看重了,满府只唯您一位呢!您可万万不敢多想的,平白伤了情分,岂不是叫那等小人捡了便宜?”空青到底是觉得自家主子不好在爷都说了来之后自个儿先用膳的,这有点性子事情去,可今儿福晋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能叫的动主子爷,她就怕万一再耍什么手段,真被福晋给折腾的复起了,人家正院那边温柔欧小意的伺候着,她们主子这边反倒跟主子爷怄起气来,那不是平白把人往人家那边推嘛! “行了,你莫要多想。”静姝撑着胳膊坐起身,点了点空青紧蹙的眉头道:“快别紧着个眉头,年岁不大,做什么老头样子?福晋···她做的那一桩桩,早越了爷的底线。”就凭乌拉那拉氏三番两次为了自个儿私利不顾爷的名声,这事儿就算在爷心里结下了死结了:“如今能请的动爷,不是重利许之就是旧事重提,最大的折腾也就是重开院门,想恢复过去的风光,难了。”自从安嬷嬷之后,四爷紧抓后院,再加上人走茶凉了快三年,就算是重新接受府务,也不比最刚嫁给四爷接手后院之事时轻松。 空青仔细打量自家主子的神色,果真没有半分勉强强撑,才诧异出声:“主子当真···” 静姝都没等空青问完,就连连道:“当真,当真!”说着又无奈地看向空青:“所以,日后若是再有这等事儿,莫要压着,直接说与我听便是,从你们口中听到的,总比从旁人口中听到的要舒服不少,而且还免了我折腾一通呢!”要是早知道四爷不过来,那她煲什么汤呀!就她这好胃口,吃什么不香呀!哪用得着这般费劲。 空青闻此嘴角抽了抽,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莫名觉得主子最在意的、或者说方才在院子里那隐隐的几分不忿正是由于这份白折腾。 “主子,暖棚的黄瓜嫩着呢!小膳房先差人去取得,刚摘回来时还带着水珠子呢!”顺心摆膳时还不忘疯狂找话企图逗自家主子开心。 “那是刚浇完水吧!”静姝人还没坐下,就先夹了一筷子凉拌黄瓜。 清脆爽口的黄瓜,搭上滑嫩Q弹的木耳丝,麻香辛辣的鸡丝,软糯香滑的豆腐,丰富了每一口的口感,再吸上一口爽滑劲道的面条,简直吃得肚子里无比的舒服。 “还没出正院?” 空青听着那仿若随口一问般的问话,心中压力巨大,老实讲,她是不怎么信主子不在意的,后院之中,争风吃醋太过寻常,而且,经过这些年相伴而来的了解,她家主子又素来不是个愿意以德报怨的,与福晋中间可是隔了个差点伤了小主子的结,怎么可能真的无动于衷呢!所以声儿应得极低:“嗯。” 第139章 又初七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等静姝到时,李氏早早就到了,她一身银红的旗衣,头上珠玉璀璨,正笑盈盈地招呼着各付女眷,仿若她才是女主人一般。 而乌拉那拉氏则是一身紫檀团花纹的旗衣,小两把子头正中带了一枝珊瑚做瓣的花簪,并一左一右两支几乎一般无二的点翠祥云簪子,只左边这支下头坠着红珊瑚磨成的小米珠穗。 她这会儿正端坐着,与三福晋、五福晋慢悠悠地说着什么,似完全不在意过于张扬的李氏。 这会儿见静姝出现了,还主动开口道:“章佳妹妹来了,好些日子没见了,可还好?” 静姝福身行礼,见对方几乎没有停顿就叫她起身,神色立马更为恭谨,温声回道:“妹妹一切都好,劳姐姐挂心了。” “呦!四嫂不愧是天下第一的贤惠人儿!瞧瞧这妻妾相和的,简直羞煞我等了呢!” 静姝一见八福晋太阳穴就一跳一跳的,也不知道这位的性子到底是怎么养成的?属‘怼怼’的么?见人就想‘怼’两句。 乌拉那拉氏脸色也不大好看,却依旧好声好气道:“八弟妹说笑了,有太子妃在,谁敢说自个儿是天下第一的贤惠人呢!” 八福晋全然不知何为见好就收,立马又回道:“瞧我这记性,都忘了四哥一贯跟在太子爷身后做事儿,四嫂有顾忌,也属实正常!” 这是直接说四爷这是给太子爷做奴才! 静姝本来挂着的官方笑容瞬间一收,视线迎上八福晋的目光时笑容灿烂如盛夏烈日,灼热又疯狂:“太子爷既是储君,又是兄长,我们爷身为臣弟自该是有臣弟的样子的,至于旁的什么,我们爷总要比八爷在上书房学的好些的,譬如在忠君之事上。” “你说什么!”郭络罗氏一贯听不得八爷一句不好,就是从旁人那儿传来的都要找机会打脸回去,没想到如今居然有人敢在她面前说这话!气得一张脸都红了。 “妾实话实说,八福晋若是不信,可去寻上书房当时的师傅一问,我们爷在学业上是否要比八爷强些?”太子爷好歹名正言顺,老八一个给直郡王捧臭脚还暗搓搓想要挖墙脚的有什么脸说这个! “你一个妾室好大的胆子敢跟本福晋这般说话!” 静姝依旧是笑盈盈的,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温温柔柔:“八福晋这是瞧不起妾室?” “呵!你一个妾室还想叫人瞧得起!也不瞧瞧自己的样子!你哪来的脸!”郭络罗氏一张脸上的讥讽毫不遮掩,调门高的一下子吸引来了所有人的视线。 乌拉那拉氏站在一旁眉头紧蹙。 这章佳氏与郭络罗氏对上,不说旁的,在身份上先天就低了一等。 不过,她似乎明白爷为何会因为章佳氏破了那般多的规矩了。 若是有人听不得一句说她的不好,若是有人能什么都不顾只为护她,或许,她也会那般吧··· 见众人都瞧过来了,她刚要开口劝解,就见章佳氏又开了口。 “八福晋既然觉得妾室就该叫人看不起,那真是难为八福晋这些年进宫侍奉惠妃娘娘和良妃娘娘了。” 这一句话落,全场落针可闻。 乌拉那拉氏见章佳氏没有落于下风,便不再开口,只后退两步让开活动范围。 “主子,您莫要多想。”她们主子也是曾盛宠加身过的,刚有孕之时,那可是主子爷的头一个孩子,主子爷喜得跟什么似的,什么好东西都往她们主子院子里送,很是惹了某些人的眼。 也因为这,主子早产之后,没个帮着说句话的不说,还全落井下石! 主子爷被调拨地觉得是主子不消停才没留住小格格,才待主子越发淡了。 大起大落之下,主子的心好像也跟着死了。 “当初的事儿,是您与小格格的缘分还没到,说不得如今您与小格格的缘分就到了呢?您若是再这般万事儿不过心下去,小格格久等不到不知道要如何伤心呢?”说着话,兰心只觉得脸颊湿漉漉的,伸手一摸,泪水已然满脸。 也不知是替这些年受苦的主子委屈,还是被屋子里的烟气儿熏的。 宋氏听了这话一愣,两眼放空,出口的语气似含着什么:“小格格会等着么?” 兰心见自家主子总算起了争心,简直想立马给一边的菩萨磕头还愿,嘴上不敢耽误是应得飞快道:“当然会的,必定会的!小格格定然一直等着您呢!” ··· “请爷安。”嘴上说的恭敬,但静姝连起身都不曾,只半歪在床榻上逗着弘旻。 四爷也没觉得有什么,只道了一句:“你莫要老折腾他。”就示意苏培盛更换衣裳。 冷风打透飘雪沾湿的衣裳被换了下来,静姝随意一瞥,正瞧见那点点块块更深些的颜色,诧异道:“又飘雪了?” 空青正好拎着食盒打帘子进屋子,笑着应道:“回主子的话,雪下的还不小呢!” 静姝细瞧,空青此时发丝间还能隐约见上两三点白意,更多的是滴滴水珠。 好家伙!这人又不把自己身子当回事儿了! 也不知道天天起来打五禽戏的是哪个来着! 一边霍霍一边保养,怎么?是想比较比较气球是漏气快还是补气快不成! 越想静姝心中越气,一边支使顺心把屋子里的炭火烧的再旺些,一边扭头就往稍间去。 四爷此时已换上了干暖的衣裳,苏培盛正拆他的辫子呢。 一见静姝气呼呼地进来了,四爷无知无觉地先送上一个笑,只道:“没怎么见湿,到底还不到冷时候。” “不到冷时候您就这么不把自个儿的身子当回事儿呀!再说了,有下雪不冷的么?要是不冷他下的怎么是雪不是雨呢!再说,就算不坐轿子,怎么也不打把伞?” 一连串的气话秃噜出来,接着又送上气呼呼的一眼,直把苏培盛吓得都忘了手上的动作。 倒是四爷适应的更快些。 他虽说被念叨的一楞,但有了前头被看管着用膳的先例在,这点难掩心疼的关心之语倒是不算什么‘刺激’了。 第140章 有疑心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静姝坦然一笑:“姐姐所言极是。” 八福晋本是个最受不得委屈的性子,若不是被捏住了话头,这会儿非得闹得谁都没有脸了不可!但···这会儿只得忍气吞声。 入席时,分席而坐。 爷们一块,嫡福晋一块,侧福晋一块。 静姝刚与乌拉那拉氏分开,舒舒觉罗氏就快步凑了上前,一把拉住静姝的手道:“静姝,咱们可有些日子不见了。” “宛元近来可好?”静姝诧异挑眉,她还以为舒舒觉罗氏不会来呢!毕竟,十四十四福晋都不曾来。 提起这话,舒舒觉罗氏一脸的喜色,不过到底顾忌着周围的人,刻意压低声儿说道:“可好着呢!如今我们爷忙起来了,早出晚归的,没了他这个宝贝疙瘩杵那儿争引事端,府中后院不知有多清净消停呢!这可是我过过的最消停的几日了,难得,太难得了。” “···”静姝被噎的不知该如何回她才好,尤其是在仔细确认确认她当真是发自肺腑之言之后,是又可乐又无奈。 “嗐!静姝你莫要不自在,咱们姐妹之间的交往与他们爷们之间无关的!”舒舒觉罗氏见静姝不说话,便知其意,主动挑开话来说:“你看,我呢也不打算替我们爷那些蠢事蠢言与你说声歉,虽说我们爷我们福晋允我来你府中赴宴多是打得这般主意,可他们也想的太美了,他们的脸是脸面轻易抹不开,我的脸就是鞋垫子随意叫人往地上踩嘛~这不是笑话嘛~ 当初我才进府,还多少有些天真痴傻,真当得遇一良人,也是叫你看笑话了。 如今,我才算是想明白了,他算是个什么爷们!有事儿找额娘做主!出了问题靠女人递话赔罪,将来呀也别说封妻荫子了,只要别连累儿子就算是他没白被叫一声阿玛!” 静姝被突然这么拉着手掏心窝子似的一番言语弄得是浑身都不自在。 舒舒觉罗氏也觉出来了,就笑着转移起了话题:“况且呀!我家那个小的可是你才保下的,你呀在我心里可是比什么香的臭的亲近多了的呢!” “你可莫要这般说。”静姝笑着摆了摆手:“十四爷与我们爷那可是嫡亲的兄弟,你这大着肚子来府中赴宴我能不好好照料嘛~如果若不然,我们爷怕是要头一个不饶我呢!” 说她谨慎也好疑心重也罢,反正不管今日舒舒觉罗氏的这番抱怨是真心还是假意,有前头除夕夜里的事儿在,她们府中尤其不能流出一点对十四的意见去! 舒舒觉罗氏见静姝言语谨慎,眼珠一转就释然一笑:“你说的是,咱们自家人,是我太客气了,我的错,等一会儿呀我自罚一杯!” “什么自罚一杯?” 附近的早就注意到这两人在窃窃私语着什么,耳朵全都竖的高高的呢!可惜这俩人声音太小什么都没听清,一个个的心里都跟踹了只奶猫似的被抓心挠肝的,这会儿听了个尾巴可不得紧忙接话,小步一转全围了上来。 话说,年后十四爷突然重回上书房念书可是京中大事儿。 可好些人府中都没打听出来什么。 这一下子,哪个还不明白,这是老爷子插手了! 能折腾的到老爷子插手这种事儿,那十四是犯了多大的错处? 那些个爷们未免惹老爷子不喜,才默默都收回了试探的爪子。 直郡王宴请那日,直郡王还借着酒劲儿问起过这事儿,十四死咬着就是不肯说,最后一贯死要面子的人居然往桌子上一趴装晕装醉。 接着三爷宴请,有人借着几个小的年岁小去问,结果十五十六十七都被十四这个不要脸的给灌桌案底下去了,听说抬着送回宫里时那王氏可是好一顿哭诉。 所有人都以为这事儿算是桩悬案了,没想到峰回路转! 老四宴请十四居然没来! 这是完全撕开脸面了!就是太子东宫设宴直郡王早朝时还与太子掐的要死要活呢!人家不是照样去了么! 十四这性子两个孩子都不如。 不过,十四这一出闹挺也叫所有人都瞧明白了这事儿定然与老四脱不了干系! 这会儿见事情相关的两个人最宠的侧福晋凑到一起,可不想着打听点内幕消息嘛! 静姝顶着一双双散发着八卦之光的眼睛,坦然自若道:“是宛元听说今晚上的席面我们福晋特意弄了些新鲜的花样,欢喜的说是要多吃两杯酒呢!” “是嘛~章佳妹妹可莫要框我们呦~宛元妹妹,你说说,方才,你们背着我们都说些什么了?瞧着倒像是真亲近一般,可谁不知道你们两家的事儿呀!”这话一落,也不管眼前这两位脸色如何,直接自顾自的就笑出了声儿:“哎呦呦,我说笑呢!两位妹妹莫要见怪,我这个人呀就是这般性子呢!” 静姝顺着声儿仔细打量眼前这位,年岁看着要比自己长上五六岁,一身素雅的天青色,上头还是些松竹石的纹样,可与这人性子大不相同呀! 舒舒觉罗氏也不是个好性儿的,她懒得理那些偷着看笑话的东西,可这看笑话的自个儿找上门来瞧,就不应该了吧! 脸色眨眼间就是一变,柳眉一挑,红唇一勾,仰着下巴挺直身板的舒舒觉罗氏直接把田氏衬成了矮搓肥,听到周围人窃窃私语声不断,然后才满意道:“田侧福晋许久不见,也是没想到,这般许久不见,田侧福晋还是这般词不达意,我与静姝光明正大的说话到你口中都变成背着你们了,也不知道这个们都有谁呢?至于我与静姝是真亲近还是假亲近,就不劳您操心了!还两家的事儿,我们两家有什么事儿怎么田侧福晋倒像是比我们俩还清楚似的?真不知道喜好诗文素来风雅的三爷是怎么受的了与侧福晋相处的呢~” “你!” 静姝一把拍开那只指着舒舒觉罗氏的手,然后笑声清脆地打起了配合,道:“田侧福晋莫生气,宛元她这是跟你说笑呢!她这个人呀,就是这么个性子呢!” 第141章 绿治绿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你胡说什么!有她这么说笑的吗!好哇,你们一个两个的这是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人了是么!”说话的功夫田氏就变了一张脸,委委屈屈,眼中含泪道:“你们太过分了,怎么能···” “田侧福晋说的什么话?”静姝上前两步,与舒舒觉罗氏并肩而立,嘴上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对方的话,脸上却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只不过出口的声儿却是讽意十足:“有她这么说笑的吗?当然有啦,您方才不就是这般说笑的嘛~” 舒舒觉罗氏随之露出一副委屈模样,眨眼间泪珠子是吧嗒吧嗒往下掉,声音中难掩呜咽道:“我也是见田姐姐这般说笑,以为田姐姐喜欢这般说话,才说了这些呢!没想到别说让田姐姐欢喜了,便是一个笑模样都不曾得,呜呜~” “宛元你莫伤心,想来,田侧福晋也不是故意这般的,她到底年岁要长于你,你就莫要与她一般见识了,”说着,静姝又对怔愣在原地的田侧福晋道:“田侧福晋,你看,宛元都委屈地哭了,你快与你告声罪咱们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我与她告罪?我与她告罪!”田氏看着半遮着帕子红着眼睛对着她嘲讽笑着的舒舒觉罗氏,只觉得一股火直冲脑袋,真是终年打鸟反被雀儿做了眼睛。 “田侧福晋应该熟悉这个呀!就算先前没说过也该是听过不少的不是?”静姝看着越聚越多的人开始暴躁,轻拽了一下舒舒觉罗氏的袖子。 舒舒觉罗氏也不想因为自个儿扰了四爷府中的宴,便继续演道:“静姝,算了,田氏是三爷的侧福晋,是咱们的小嫂子,不过一点委屈,算不得什么的,受了就受了吧!莫要因为我扰了大家吃酒的兴致。” “田氏,府中这是不够你显的,叫你跑四爷府中摆起谱来了!” “请三福晋安。” “三福晋康泰祥安。”静姝看着同样一身天青松竹石纹旗衣的董鄂氏,又瞧了眼几乎与董鄂氏装扮如双胞胎的田氏,只觉得三爷的审美怕是出了什么问题。 有三福晋这般真清冷美人在侧,是怎么想的会独宠田氏这个仿版真绿茶? “都起吧。”董鄂氏不再看似要争辩什么的田氏,看了眼舒舒觉罗氏,最终将视线落在静姝身上:“田氏之错,回府之后我自会罚她。” “未调和好宾客之间的小嘴角,是静姝之过,宴后静姝自会请罚。”话落,静姝对着董鄂氏行了半礼。 董鄂氏眸中显出两分讶异,听了这话才认真打量起静姝,半晌之后只道了一句:“四嫂好福气。”就转身离开。 “静姝。”舒舒觉罗氏眸中担忧显而易见。 “我自会请我们爷责罚。”她可不愿意赌福晋这回是真心假意,这种感情可是经不起试探的,大家还是相安无事的处着吧! 听了这话,舒舒觉罗氏才显出笑意来,紧拉住静姝的手不放,然后招呼起了旁人来,一路走好一路欢笑,最后落座时气氛早已好的不行。 静姝又扛起了‘主家’的责任,把一桌子上照顾的周周道道,再加上素来嘴皮子不若的舒舒觉罗氏,她们桌上是欢声笑语不断。 等宴散,静姝送舒舒觉罗氏上马车,舒舒觉罗氏扭过头再次握住静姝的右手,拉住半天不放,眼眶微红,嘴上却笑的释然,道:“改明我还来,静姝可莫要恼了我呀~”说完,就扭头上了马车,速度飞快,像是怕后悔一般。 静姝随意地把右手往身后一背,目送所有马车离开后,乌拉那拉氏只与静姝、李氏道了几句辛苦,又许诺给两人一人一支碧玺点翠的簪子,就打头回了正院。 静姝也没与李氏争先,慢悠悠地从二门晃回了院子。 一回院子,静姝立马加快了脚步,蹭蹭的进了屋。 看的空青一愣:“主子?” 静姝从袖中取出一个蜡丸,别看这蜡丸不小,但蜡皮其实就薄薄的一层,打开之后是一块牌子,是京中安福客栈天字三号房的牌子。 空青把这连番动作都看在眼中,整个人迷茫的紧。 静姝老实地立在一旁当花瓶,只不过心中奇怪,德妃作为宫中少数膝下有两个长成的儿子的妃嫔,如何也不该不懂‘嫉妒’的厉害,她这般是高捧起了她嫡亲儿媳的脸面了,可也啪啪打了庶出阿哥格格的脸面,等回了府中,被忽视孙辈的额娘可不是好相与的,乌拉那拉氏这般倒还好,完颜氏那边怕是要不消停了。 这还怀着孕呢! 悄悄往一旁撇了眼。 弘时还小,奶嬷嬷抱着,眼睛眯成缝脑袋一点一点的随时都能睡过去。 大格格到底也九岁了,站这一会儿倒是还算稳当。 就是可怜了弘昀,本来就身子不好,这会儿要不是靠着奶嬷嬷,怕是都能倒! 是谁说就疼宝贝孙儿的? 静姝抬头往上瞧,乌拉那拉氏偶尔往这边撇上一眼,其中高傲之色尽显。 完颜氏只偶瞟上一眼在奶嬷嬷怀中睡得踏实的弘春与小脸已然发白的伊尔觉罗氏。 伊尔觉罗氏这肚子,得七八个月了吧?怎么还进宫呢?多危险呀! “伊觉罗姐姐这是几个月了?”亮亮堂堂的一嗓子,便是有些人想装糊涂都是不行的:“瞧姐姐这肚子月份该是不小了吧?我在闺中时就常听我额娘说起,这女子孕期是如何如何的辛苦,出嫁前我额娘还彻夜与我讲过好多孕期需注意的地方,我没这个福气,还不曾生养过,体会不到那般辛累,当真羡慕姐姐的好福气呢!不对不对,福气最好的是十四爷才是,来年十四福晋与姐姐都要给十四爷府中添小阿哥呢!” 李氏一听章佳氏的话,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 若是往常,她自是不愿惹德妃娘娘不喜的,但今儿满怀期待进宫的心却被冷漠无视,叫她理智直接被嫉色迷了眼,跟着开口道:“瞧着得有八个月了吧?伊尔觉罗妹妹可得注意些,我当初呀就是年纪小不懂事儿。” 第142章 阴阳匙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爷来了。”静姝见着人脑中纷乱的思绪才暂且停了下来,一把拉过四爷的胳膊,然后才是空青和顺心都出去:“守在门前,谁都不让靠近。” 空青从未瞧见过自家主子这般严肃的模样,心中发慌。 还是顺心反应迅速地应声后拉着空青出了屋子。 苏培盛挑眉看着这主仆几人的反应,犹豫了下还是将请示的目光投向了自家主子爷。 奴才用不用一道也出去呀!尤其是耳尖的听见那俩丫头连屋门都合上了,越发不自在。 这一会儿若是发生点非礼勿视的,他就算想悄无声息的退下都难啊! 只不过四爷就是不开口。 苏培盛都暗暗决定一会儿就把自己当个蘑菇五感皆闭了,才听到天籁般的一句。 “你也下去吧。”四爷看着苏培盛难得坐立难安的模样,也是新鲜,看了一会儿就大发慈悲的松了口。 “嗻。”苏培盛感受到了自家主子爷难得的恶趣味,可他能怎么办呢?自家主子爷!只能做出狼狈尴尬迫不及待躲出去的模样。 一出屋子就无奈地吐出了一口气。 如今当奴才真是越发的难了。 演就演吧!谁叫主子爷欢喜呢! 只是,他这么觉得自家主子爷打纳了章佳主子进门之后性子越发···小儿调皮起来了? 四爷看着那门缓缓合上,彻底隔绝了演技浮夸的苏培盛,没好气又无奈道:“不着调的,停他半月鼻烟!” 这还是他不知道一门之外的苏培盛正在腹诽他幼稚呢!不然怕是要好好停上两月的鼻烟才能消气的。 静姝这会儿没啥心情管苏培盛的鼻烟,她在意的是手中烫人的牌子! 方才她想了半天,越想越觉得今日的舒舒觉罗氏不大对劲儿。 甚至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 而这个猜测叫她十分的不安。 “爷,您看这个。” 四爷见静姝难得没了笑模样,也收了旁的心思,将视线放到了那探来的小手上的一堆钥匙上。 这对钥匙他可是太熟了,当初你不知鬼怪头回套着老九的身子来他府中,便是为了这钥匙定花样。 不过是底下产业的一点小事儿,何至于折腾到他面前?他那时还道是老九终于迷途知返了,也愿意配合,没想到这般‘兄友弟恭’了两月之后,老九突然又变回了过去那般模样,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他那是还道是不是什么人挑拨离间了,毕竟宫里头的宜妃与宫外头的郭络罗一族是不小的一股劲儿。 后来··· “爷?” “嗯?”从回忆中被叫醒,四爷一双凤眸难得带上了两分迷茫,清醒后拿过那对钥匙,看着条子上安福客栈天字三号房的字样,挑眉道:“老九家的今日给你的?这是要做何?有什么东西不能直接差人送入府中?” 安福客栈的阴阳匙最开始出现的时候可是风靡了好一阵,都是穷家富路的,出门在外谁不携带大量银钱,尤其京城是国都,南来北往商贩从来就没有缺过的时候。 这做生意的,身上怎么能不带银钱,遇上偷儿说不得连月的辛苦就都打了水漂。 而安福客栈推出了阴阳匙,双阴一阳,很得南北走商的喜欢。 虽说麻烦一些、也贵一些,但仅仅麻烦一些、贵一些就能得到安全保障,对他们来说还是值得的。 入住安福客栈必须提供户籍证明办理入住,入住之后还要在每个楼层楼梯口办理二次登记,这里的人是三班倒的,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在,便是要如厕都需提前找小二替值。 然后各个房间的门所一锁两钥匙,又被叫做双阴匙,一把住客拿着,一把前台放着,以备不时之需。 屋中还有嵌进墙壁的带锁铁箱子,被命名为保险箱,可以寄放一些贵重物品,这个是阳匙,钥匙有且只有一把,只在客人入住时交到客人手中。 而且房间与各保险箱的锁和钥匙都是无规则流动的,不定时不定期轮换,一般住客离店的同时就会从装着大量插着阳匙的阳锁的大铁箱子里摸出一件,再从装着大量挂着一对阴匙的阴锁的大铁箱子里摸出一件配对替换上,虽说客栈的锁和钥匙都是那人拿出来的特殊法子制得,但天下之大说不得会有能人巧匠仿制出来,这般也是以防有心之人配上一把偷盗。 或许是法子有点用处,也或许是无人敢在九爷看重的客栈里闹事儿,安福客栈的生意是越来越红火。 静姝这才知道。这家客栈居然是九福晋的产业,不过还是说正事儿:“不是九福晋,是舒舒觉罗氏。” “谁?”一时间四爷还真不知道这个舒舒觉罗氏是哪个。 “十四爷的侧福晋,他家大阿哥和三阿哥的生母,舒舒觉罗氏。” “是她?”对这个人四爷还是有点印象的,最初就是因为静姝保住这位腹中的孩子还拿住了插进府中的探子才引起了他的关注。 “她给你这个作何?” “我也不知道呢!”静姝把舒舒觉罗氏遮遮掩掩地动作描述了一番。 一时间四爷看着手中的阴阳匙沉默不语。 静姝看着四爷头顶密布的三道杠,那一道道的若是浅了说不定真能做出迷雾之感。 想了想,静姝决定还是在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之前先从四爷这儿打听确认一下:“爷可知十四爷府中前些日子是否出过什么事儿?” “老十四府中?”四爷正想来一句你问这个作何?就算他们十余个血缘兄弟之间都往旁人府中插了人手,但也不好这般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可一见这张严肃的小脸,他··· 四爷暗暗苦笑,到底开了口:“一个半月前弘明落湖,好在舒舒觉罗氏及时跳湖救子,一直高举着弘明未叫弘明怎么沾冰水,才保住弘明一命,只是这弘明到底反复病了好些时日,舒舒觉罗氏似也差点一度殒命,便是除夕这母子都是告病未曾入宫的。”他也不曾想到舒舒觉罗氏居然回到。 静姝从听到‘差点一度殒命’之后,就有一种果然的尘埃落定之感。 第143章 有异端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但静姝心中还是紧张的。 毕竟她目前知道的异数都是打后世而来,似乎对四爷有着天然的好感加成,表现的更是一个赛一个的亲近支持四爷,所以这些人都是四爷的助力,她只要小心地捂好自己的小马甲就好了。 可···这位不同,这位可是重生的! 而不得不说,四爷继位后对十四一家确实不好,不管是因为各种原因吧!对十四对十四的女眷甚至孩子来说,四爷···怕是更多的是敌意了。 见静姝一张小脸眼见的沉了下去,四爷把人往怀中一搂,轻轻安抚。 静姝抬头迎上那双关心担忧的眸子,直接把白日里舒舒觉罗氏说的那些话与四爷学了一遍。 “舒舒觉罗氏道不指望十四将来封妻荫子了,只要他别连累儿子?”四爷心中瞬间警惕了起来,这话的意思,可是他想的那般? “我也是奇怪呢!虽说我是与舒舒觉罗氏几月未见了,但也没过半载呀!前头还一脸甜蜜的与我说起十四为了他们俩的关雎园又废了如何如何的心思,做了怎样怎样的蠢事儿!虽说瞧着是说十四的不是,可那双眼睛可是把十四当大英雄来看的,旁人说上一句都是不让的!那浓烈的感情怕是不若烈酒呢!这才多久呀,怎么十四到她嘴中就落了那么个评价了?” 静姝看着四爷头顶云雾渐消,该是做了决定的,才补充道:“我与宛元虽说不是什么手帕交,但多少也有两分情分在的,一想起她说的那些: ‘十四他算是个什么爷们!有事儿只知道找额娘做主!出了问题全靠女人递话赔罪,将来呀也别说什么封妻荫子了,只要别连累儿子就算是他没白被叫一声阿玛!’的话。 我就觉得心中酸涩的厉害,生怕她在府中受了什么委屈,我这也是不知怎的,就突然伤感起来了。还有她也是的,什么都没说,只悄悄塞了这个东西给我,我也怕是不是有什么说法在,才想着急忙叫爷来,可是扰了爷的公务?” “哪里就有那么多公务,莫说你本就有正事儿才寻得爷!便只是想爷了,差人传上一声话,爷难道会不来?” 四爷听了静姝的话,只觉得她是‘物伤其类’了,才会这般、 不过女儿家心思多愁善感了些也并不奇怪,前头好些人都拿他与十四独宠各自的侧福晋的事儿做比较,许是她听多了,真觉得与舒舒觉罗氏有两分联系的关系罢了。 不过这回倒是多亏了这番多愁善感,否则··· 四爷再次安抚了静姝一番,然后才道:“你先安睡,爷吩咐一声,晚些来陪诶你。” “嗯,爷忙去就是。”静姝这会儿有些受宠若惊,不知道四爷为什么莫名奇妙哄了她这么久?这实在是太难得了。 不得不说,四爷在对待门下时,感情比对待后院这些女人都要热烈的多。 尤其是十三,她记得,四爷可是曾说过;‘怡王色变……朕不得已就范。’的。 要不然后世也不会那么多人磕四爷和十三爷的CP,咳咳,的社会主义兄弟情。 这边静姝一夜安枕,而四爷却是一宿没睡。 时候差不多了就轻手轻脚的起身,丝毫未扰身侧人的美梦。 “主子,您先用些燕窝粥。”暖阁什么都好,就是太过燥了些,这燕窝粥可是停不得的。 静姝本来迷茫的精神也随着这一碗燕窝粥进肚精神起来了。 “爷昨晚回来了?” “子时之后才回来的,”空青看着自家主子,又补了一句道:“奴才瞧着今晨主子爷出门时眼底青黑,怕是一夜未眠呢~”这是心中有事儿,也不知,与主子把她们撵出去守门的事儿有没有什么关系? 不过昨晚那般晚了主子爷还来主子爷而不是直接就在前院睡,想来于两人情分该是无碍的。 毕竟,那时候二门早就落锁了,现叫门、外头还飘着雪的,麻烦着呢! 静姝换好了衣裳,打帘子一瞧:“昨晚上下雪了这是?” “可不是!戌时过半就飘起了雪花,后半夜更是下大起来。” “他顶雪来的?!走过来的?”这人怎么又不拿自个儿身子当回事儿! “主子莫担心,主子爷昨晚上是坐轿子来的,直接落在屋门前,别说雪花子了,就是冷气都没被打着呢!” “那还差不多。”静姝撇了撇嘴。 但谁知道晓得她们爷与四爷无论是年岁上还是情分上都没有多亲近的意思,却被万岁爷指着住到了一墙相隔的两处府中! 这住得近了,少不了那等长舌妇就拿两府之间作比较,从位置风景,到摆设修建,最后还比起了人! 她们爷又倒霉地与四爷同去了户部,办差、圣心就没有那些人挑不着比不了的! 直到四爷府中孩子是一个接一个的出生,而她们府中却一个动静都没有的时候,一时间所有不是都朝着她朝着她们府中砸了过来。 她也急呀!可是她就是怀不上又有什么办法! 京中不知什么时候突然传起了她善妒狠辣不容人的名声。 她求外公一查,居然隐隐与乌拉那拉氏与六格格有关! 一开始她还不相信,可是后来,一个接一个拿她与乌拉那拉氏做起了比较、 她才不得不相信,原来乌拉那拉氏当真是想着踩着她的名声成就自己。 也从那天起,她与乌拉那拉氏和六格格便结下了大仇。 当初和亲蒙古时,四爷差点就给六格格求下来了恩典,她可是费了不少人脉才送六格格继续成为大清与蒙古的纽带呢! 到此,她俩的那笔账算是结了。 而乌拉那拉氏··· “先前倒是不晓得八嫂与四嫂关系这般好,”六格格按住了章佳氏想要起身的身子,笑着道:“小四嫂快躺着好生养着便是,你为皇家开枝散叶,可是大功一件!八嫂是不会因着那点子见礼的小事儿就与你见怪的,否则旁人要说八嫂吃不着葡萄就要说葡萄酸了呢~哈哈哈。” 郭络罗氏一张粉面已然青黑。 第144章 变化因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到最后静姝也只是说说。 轮府吃席的日子还有近十日呢!一想那人又要受大宴菜食不合胃口的折腾,她···哪里真会煲厚腻的鸡汤,还是加了他不喜的姜的。 天擦黑才从五爷府离开,带着满身冷气和酒气回府的某人才踏进书房,就见到了一碗热腾腾的参芪鹿肉汤。 满满都是家的味道。 接下来两日,静姝都不曾出门,直到八爷府设宴这日。 李氏一身银红立在二门廊下,头上累金的头面在冬日难得的暖阳照射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芒。 “主子,要不奴才伺候您去侧厢吧!福晋还不知什么时候过来呢!在那里头候着多少能比这外头暖和些。” “平白折腾那个做什么。”李氏仰头望着墙角积雪的青松,轻抚了抚头上的金芙蓉花簪,懒洋洋道:“若是福晋来了没见着你主子,岂不是显得你主子没甚规矩。” 兰珍点脚望了望,还不见人,不忿地抱怨道:“都说福晋这回出来有多贤和良善,给这个什么啦给赏个什么啦!依奴才看不过是面子功夫罢了,不然为何每次都叫主子等这般时候。” 话音刚落。 从她们身后就传来了一声熟悉的问候。 “叫李姐姐久候了,是静姝的不是。”静姝看着前方不远处那两个仿若受惊了鹌鹑一般猛地回身的架势,微微一笑,道:“许是我不怎么出去应酬那些,不知赴宴的时候改成何时了?” 李氏瞥了一眼身侧低头颤颤的人,仔细打量静姝这一身并无过于出彩争先的意思,才露出了笑模样:“妹妹这是总算觉出自己懒散想要动弹动弹?不过虽说妹妹是久不走动,但素来的规矩却是不好变动的,还是巳时一刻呢!” “那姐姐怎的来的这般早?八爷府不过就在隔壁,走着也不过两刻功夫,这会儿才辰时过半,紧够用呢!”说完,静姝将视线落在听了她的话浑身一僵的兰珍身上:“兰珍怎的今日这般没有精神,可是这些日子陪姐姐四处赴宴累着了?要不怎么说姐姐会调教人呢!一个个的本事大着呢!” 李氏见章佳氏没有直言点出来,多少松了口气,就算被讽了两句也只是讪讪解释道:“这丫头伺候我好些年了,被我惯的扭了脾气,只是如今我着实抽不得空,且等忙完正月这一气儿的,我定是要好好给她紧紧皮子的。” 见李氏有所表态,静姝也不揪着不妨,笑着附和道:“姐姐为爷分忧百般辛苦之下还能顾着身边伺候的规矩,妹妹心向往之,日后定要向姐姐好生学学的。” “你这丫头,怪不得得爷欢喜,这小嘴就跟抹了蜜似的呢!”李氏再次感叹府中另一位侧福晋是眼前的章佳氏的幸运,但凡是个心思不正的,怕是巴不得把事儿闹到福晋来一边卖福晋人情一边踩她一脚呢! 也是她最近心气浮了! 眼见着福晋与主子爷关系越发的缓和,生怕主子爷把管家权重新交还给福晋,那点子好不容易分到她手的权利,她还没新鲜够呢就要留不住了! 静姝也多少猜得出来些李氏的心思,可她确信管家之权是不会全部交还给福晋的,但多少应该会还回去一部分,一部分权力不大却瞧着光鲜的,例如进出府的对牌之类的。 不过···静姝看着李氏,微微一笑。 交浅言深,她没必要与她说这些。 回廊尽头入口外,听了个全程的岑嬷嬷一脸的愤愤:“主子,那李氏···” “嬷嬷。”乌拉那拉氏摇了摇头,想象着一墙之隔的外头那两人的模样,突然又笑出了声:“原来,爷要的是这个啊!” “主子?”岑嬷嬷不解。 乌拉那拉氏没有多言,只是道了一句:“于他,到底晚了。”拐过弯来步入回廊,看着远处那一红一青的两道身影,在阳光下刺得她眼睛一通,一滴泪珠子顺着脸颊就留下下来。 “主子!”岑嬷嬷急忙拿帕子去拭泪,又是心疼又是气愤,什么时候她们主子居然沦落到要委屈自己避过那些说她闲言碎语的贱人的地步了! 乌拉那拉氏一把按住岑嬷嬷的手,看向她的目光平静而坦然。 岑嬷嬷只见自家主子突然微微一笑,恍惚之间好似看到了当初缠磨在老夫人身边的主子··· “或许,于我,还来得及。”轻轻的一句,谁都没听见就随风散了。 “请福晋安。” “起吧。” 静姝起身的动作一顿,抬头悄悄打量了一圈乌拉那拉氏。 略显年岁的檀色旗衣,精致却不繁重的点翠头面,淡薄的妆容,依旧是这位自‘病好’便一贯出现在人前的模样呀! 为什么她总觉得眼前的人好像哪里变了。 “你可想好了?”乌拉那拉氏看着静姝,微微一笑。 “回福晋的话,我出现在这里,自是想好了的,您且安心便是,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叫错处落在咱们府上的。” “我自是信你的。”乌拉那拉氏看着眼前和顺温婉的人,一时恍惚,好似初七那日势如破剑、锋芒尽显的样子自是她的一个幻觉罢了。 不过,她知道不是的。 她不止一次见过章佳氏身上那股子傲然不屈的劲儿,给李氏解围言压众人时一次,为府中几个对上德妃一次,还有三日前。 那时的章佳氏仿若天上的太阳,光芒万丈,能够吸引住所有人的视线。 或许,她打从第一回见到章佳氏那般惊人的美之后,心中就在她不愿承认中生出了危机,才会后来一次又一次地对章佳氏动手吧。 不过···乌拉那拉氏又说了一遍:“我自是信你的。”后院之中,怕是在没有谁比眼前这人更看重府中的名声、爷的名声。 她各有各的偏心。 偏心自己,偏心家族,偏心儿女,偏心故人···只有眼前这个痴傻的,会对爱新觉罗家的男人动了真心。 静姝因乌拉那拉氏的重复回答生出了些许迷茫,不过,无所谓。 她不在意乌拉那拉氏信任与否。 第145章 八爷宴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走吧,住得这么近,若是到的比五弟妹还晚些,依郭络罗氏的性子,怕是要不算完呢!” 这会儿觉得不对的不止静姝一个了。 李氏讶异地看着眼前的人,仿若不认识了一般。 在她记忆力,乌拉那拉氏一言一行再不能更规矩,那是傻到打骨子想跟爷争一争好名声的女人,怎么会当众说这种阴阳嘲讽之语? “怎么了?”乌拉那拉氏回头一笑:“李妹妹怎的这般瞧我?可是我哪里不妥?”言语中带着三分戏谑。 “···”李氏讪讪一笑:“只是觉得今日福晋鲜活···” 这个词一出,李氏心里就是一个咯噔,她这是用的什么词呀!心中着急,可脑袋使不上今儿,费劲好些功夫才总算从脑袋里翻出来了一个形容词往回找补了找补:“年轻、我是说年轻,今儿福晋瞧着格外年轻。” “这是夸我呢!那我就谢李妹妹了。”扭头回身,眉眼飞扬。 静姝看着那步入马车的背影,脑中还是方才乌拉那拉氏的一颦一笑。 那才是乌拉那拉氏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不过二十六岁,本就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年纪,在她上辈子,这个年纪正是奋斗的年纪,没结婚的多着呢! 可她记忆中的乌拉那拉氏却是···冷肃、阴郁、压抑、死气沉沉,还带着垂死对敌时随时最后一击的疯狂! 是什么改变了她? 马车中,乌拉那拉闭着眸子,身子随着马车的晃动而轻晃,嘴角却一直勾扬着。 曾经,她可是步军统领领事内大臣的嫡女!她额娘虽是继室,却极得阿玛的疼宠,又先后给她阿玛诞下一子一女,在乌拉那拉家中站的稳稳的。 父母疼爱,弟弟乖巧,哪怕前头夫人留下的哥哥们待她们母子冷淡,她也曾经是京中赛马骑射耀眼张扬的满人姑奶奶。 从什么时候起,她把自己拘到了一个框子里变得束手束脚、便是只在意利弊了呢? 是在宫中下旨赐婚后额娘带着欢喜又担忧的目光给她灌输各种想法后呢? 还是在先皇后赐嬷嬷进府教她规矩之后呢? 还是在她嫁给爷日日去永和宫请安被德妃一遍遍教着各种嫡福晋该如何如何后呢? 还是···在她阿玛去了之后她清楚自己的依靠不稳后呢? 她不记得了。 随着三人踏进屋子。 郭络罗氏立马高声一句讽刺砸了过来:“呦!不晓得还以为四哥搬府了,四嫂如何?可是辛苦?” 乌拉那拉氏眉毛一挑,直接顶了回去:“我也以为八弟这是搬府了呢!不然不过一墙之隔,我们辰时过半就从府中出发,怎么还能得这么一句?” 屋子瞬间一静。 一个个面面相觑。 便是牙尖嘴利如郭络罗氏,也一时忘了回嘴。 静姝低头偷偷一笑。 见郭络罗氏惊得忘了回嘴,乌拉那拉氏也懒得理这个炮仗,直接就朝着屋子里唯一比她年长的三福晋身边去了:“三嫂,前听说三嫂得了一匹好马,不知道弟妹可有机会见识见识?” “···”三福晋丝毫没遮掩自己的诧异,上下打量了一圈,确定是眼前这个人,才道:“我素来不好这个的,你若是喜欢,直接差人领走便是。” 没想到会得这么一句的三福晋:··· “你···”三福晋看着眼前的人,半晌后素来清冷的脸上难得露出了笑模样。 苏培盛连忙起身,大弓着腰双手高举接过东西,正要提步往外去,眼角瞄见手中之物是个什么,瞬间觉得这一双爪子像是捧上了大火正旺的炉子,又灼又烫。 “爷?这···”这东西若是叫福晋看见了,那怕是要失了半条命去呢! “嗯?” 沉沉的一声尾音微扬,丝毫不掩其冷冽杀伐之气。 苏培盛砰第一声再次跪伏于地,再不敢有半丝犹豫,高声道:“奴才领命,奴才这就去。” ··· “主子!”空青急急忙忙打帘子进了屋,叫退伺候的顺心、如意,凑到自家主子耳边上低声道:“主子,刚得的消息,福晋晕倒了呢!” 静姝一愣,猛地从床榻之上坐了起来,吓得空青半抱半扶,一张小脸素板着,想念叨吧又不敢,不念叨吧又过不去自己的坎,分外地纠结。 静姝摆了摆手,示意她没事儿,然后一把拉住空青的胳膊低声问道:“可打听清楚了出了什么事儿?” “奴才也未曾打听出来什么,只晓得是两刻前苏公公进了正院,一盏茶前苏公公就离开了,走之前传了主子爷的命,着正院闭门封院。 没过多一会儿正院就闹起来了,说是什么福晋晕倒了,要叫太医如何的!可是那时候正院已然闭门了,不叫进出的,这才闹起来叫咱们得了信儿,这会儿多半是满府尽知了。” 闭门封院? 静姝心中百味交杂,只觉得一颗心砰砰乱跳的不正常。 这···是四爷给她的结果么? 着福晋闭门封院? “主子,您说这事儿是不是因着···” 空青的话还没有说完,静姝就直接开口打断道:“莫要多言,先等着看看再说。” “奴才省得的,”空青长舒了一口气,无论如何,被‘闭门谢客’的福晋便是再想伸手,手也伸不了那么长了,她也能收收放在那边的心思,留有余力了。“主子,奴才伺候您继续歇着。” 如今也算是尘埃落定了,她家主子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 一觉醒来,静姝觉得这颗心空前的踏实。 甚至早膳还多用了大半碗肉蒸。 听见人来回说小膳房材料都备好了,正提步要去呢!就见苏培盛领着一队小太监浩浩荡荡地进了院子。 “奴才请章佳主子安。” “快起快起。” 都不用静姝多说什么,小林子便紧忙上前把自家师傅扶起身。 “禀章佳主子,爷有赏到呢!”说完,也不念那单子,苏培盛就把手中厚厚的那一沓子弓腰高举奉上。 “真是有劳苏公公跑这趟了。” 静姝话音儿刚落,空青就上前将山海纹的荷包悄悄塞进了苏培盛的袖子里。 第146章 一交锋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九嫂可不能光念着四嫂呀!”十福晋笑着挎上了九福晋的胳膊,亲昵之态尽显:“嫂子可是晓得我的,一贯最能贪个口腹之欲,可不能忘了我的那份!” “那我也见者有份了。”十三福晋因着她们爷先前与四爷、九爷、十爷一道修路的事儿,本就与九福晋、十福晋生出了几分亲近,后来那些漱口水呀、插屏钟呀的稀罕物件九爷不仅没落下他们府里,便是连十三出嫁蒙古的两个妹妹都各得了一份,叫他们夫妻不知该如何是好,虽未言明,但心中都是记下这份情分的,九爷家中什么事儿,他们夫妻都紧顾着,这一来一往的,情分何愁不厚? “都有都有。”九福晋笑着点了点两个弟妹,然后看向没说话的七福晋和十二福晋,直接又补了一句:“见者有份,等我整理好了的,各府决计一处都不会落不下的!” “那可就这么说定了!七嫂、十二弟妹、十三弟妹,改明呀咱们几个定要一道上门去好生催上一番才行,要不以九嫂忙起来就什么都顾不上的架势,这份好东西怕是咱们轻易见不着呢!” 素来没什么存在感的七福晋见话居然落到了她身上,一愣,但很快就难掩笑意温声应道:“那就多谢九弟妹了。” “谢过九嫂。”十二福晋与七福晋在众福晋里头的境况差不多,同样的小透明,不过比起七福可见的欢喜,十二福晋富察氏便是道谢依旧神色淡淡。 一时间几乎满屋子的人都簇拥在了散菜谱的九福晋身边,宽敞的大厅中就出现了对比起来极明显的一幕。 作为主人的八福晋冷着脸独自站在一边清冷沉默,旁的福晋则是喜笑颜开地簇拥在九福晋周围欢声不断。 便是开头被自家弟妹当众说教了一顿的五福晋这会儿都笑呵呵地紧挨在那边,还一个劲儿往中心移动,生怕自家弟妹小性子一起把她那份再给落下了。 从她弟妹手中出来的,就没有不好的物什! 静姝和李氏相视一笑,挪了个位置静默不语。 郭络罗氏眼尖地瞧见了那个前日叫她下不来台的章佳氏,本来主家的风头被抢心中已然气闷不已,这会儿又加上先前的憋闷愤恨,一时间火气直冲大脑,连自家设宴都顾不得张口就是一顿嘲讽:“呦!真没想到我还有这等大的面子,咱们四哥的心尖尖居然赏脸独独来了我府中,我还道只有皇阿玛和太子爷设宴才能请动章佳福晋的大架呢!” 虽说这回她本来就是打着砸场子的想法来的,但静姝也没想一开头就给郭络罗氏没脸,可如今对方都这么主动了,她也不好不奉陪不是? “倒是没想到八福晋居然这般关注我一个侧福晋。不过八福晋当真是误会了,各府设宴,我哪里是不想凑这个热闹!各个喜事儿的我也想去沾沾喜气的呀! 可是谁叫就是这么不巧,我这嫁入皇家没多久就直接怀了身子,皇嗣为重我也不敢哪里都去万一出什岔子可哪里担待得起? 这等好不容易弘旻生下来了吧!我想着我总能出来走走了,可谁晓得需要顾虑照看的事儿更多了!” 都是皇家媳妇,如何不知皇嗣的重要,这一个借口打出来,旁人还能怎么说? 尤其是,子嗣一直是八福晋的心尖刺!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会儿提到,在郭络罗氏眼中就是这贱人故意刺她的心窝子!肉眼可见眼就撂了脸子:“呵!章佳侧福晋没时间顾着我们,倒是有时间顾着娘家呢!” 这是说章佳氏二哥高中时设宴章佳氏出席的事儿! “这不是随着弘旻一日日长大,我是越辛累越思念心疼我阿玛额娘,唉,真是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呀! 我这平日里又不好出府,好不日容易得了个机会,才眼巴巴地去瞧了我阿玛额娘一眼,都没坐上两刻钟就被府中来人给急匆匆地叫回去了。 这也就是自个儿阿玛额娘,不跟我计较!若是换了旁的府上不得多想呀!要不也得觉得我没规没矩的。” 静姝解释完眼珠一转,看着缓步进屋的直郡王福晋,对着郭络罗氏直接挖坑道:“不过八爷府上倒是消息灵通的紧呢!这么芝麻大小的事儿都晓得。” 张佳氏一进屋就听见这么一句,挑眉看向郭络罗氏。 郭络罗氏脸色一青,立马干巴巴地解释了一句:“不过是我嫂子过来与我闲谈时提了几句罢了。”接着立马转移起话题:“倒是章佳侧福晋连直郡王府设宴都不露面,实在是不给直郡王府脸面了些。” 静姝对着直郡王福晋行了半礼,又扭过头对着九福晋那群人的方向行了半礼,才道:“都是弘旻那小子过于活泼了些,缠磨的我日日不得清闲,等那小子大些的,我定带着他叫他挨个府中去给他伯娘、婶子磕头赔礼去!” 九福晋见话说到这儿,紧跟着往回圆:“这有什么的?咱们嫁入皇家,什么赴宴呀,什么小聚呀!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哪里能与皇嗣相比的!” 四福晋看了急着开口解围的九福晋一眼,意味深长,不过想着晨起的事儿,也跟着开了口:“你顾好了弘旻,便是大大的功劳,何必管旁人酸言酸语。” 一句话,直接把郭络罗氏方才的话定性为了嫉妒静姝早早怀孕得子。 “你胡说什么!哪个酸言酸雨!” “怎么?”乌拉那拉氏挑眉看向郭络罗氏,道:“八福晋这是长幼不分了。” 张佳氏瞥了独自站在一边的郭络罗氏一眼,到底顾着老八是如今兄弟中唯一跟着自家爷的,即便再不喜郭络罗氏,也到底开口帮忙周旋。 直接朝着章佳氏就去了:“哦?就这么两日,弘旻就撒开手了?也不知八弟府中有如何吸引章佳侧福晋的?能叫章佳侧福晋赏脸一赴啊!就是不知这份吸引,到底有多要紧居然能叫章佳氏把皇嗣都抛到了一边?” 众人眼见着一顶不顾皇嗣的大帽子直接就朝着静姝脑袋上扣了上来。 第147章 石二鸟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静姝非但不慌,还诧异地看了张佳氏一眼。 既然这位自顾自地撞上来,那就别怪她送她一起下水了。 “实在是先前八福晋所言太重,静姝心中忐忑不解,但求解惑。” 这一句话一出,郭络罗氏瞬间就明白静姝要说的是什么,看着满屋子的人,脸上的血色眨眼间就退的是一干二净。 静姝却依旧笑盈盈的看着张佳氏,好似不知自己将说出的话会带来什么一般:“我也是趁弘旻午憩的功夫来这边解个惑,好在八爷府上与我们府里离得极近,而八爷又素来温雅之名满朝堂,该不会介意我一个侧福晋先行退场的,而这几句话的功夫于弘旻也耽误不了什么。” 说完这些,静姝又将视线投向了郭络罗氏,看着对方浑身紧绷、满眼怒火、一副恨不得上前撕了她的架势,微微一笑道:“不知两日已过,八福晋可能为我解惑,八福晋既然觉得妾室就该叫人看不起,那这些八福晋年是抱着怎样的心思进宫伺候侍奉惠妃娘娘与良妃娘娘的呢?” 这话一落,张佳氏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 她一双眼睛紧盯着郭络罗氏,里面写满了‘你赶紧给我解释清楚了!’的威胁。 虽然她也不喜欢惠妃娘娘这个婆婆,可是今儿这事儿若是传出去了,郭络罗氏固然会惹了惠妃娘娘不满,她这个开口帮了郭络罗氏的怕是在惠妃娘娘那儿也讨不了什么好! 还有!最重要的是,本来她们家爷一贯只念着前头那位,不怎么在意她,若是这话再传到了她们爷耳朵里…她根本是想都不敢想! “你是故意的!”郭络罗氏大伸着胳膊一颤一颤地指着章佳氏,简直恨极了她,甚至浑身都打起了颤,也不知是畏的,还是气得,大声吼道:“你这是要毁了我的正月宴!” “八福晋说的哪的话?”静姝浅浅一笑:“我怎么会想毁了您府上的正月宴呢!这于我又有什么好处?我本来想寻个机会悄悄请您解惑的,也省得误了旁人的功夫,了。 可谁知您与直郡王福晋非得当众问个清楚,我想着也无妨,事无不可对人言嘛,这才就直接言说了。” 九福晋看着似与她记忆中完全不是一个样子的章佳氏,这才明白她做九爷时府中那些女人对这位的评价为何会是那般。 硬茬子吗? 不过,这事儿虽是郭络罗氏之过,但当众说出来的章佳氏怕是也少不得要被宫里的娘娘们记下一笔,那可是无差别的一波仇恨值啊!无论如何,她得把这事儿圆回来。 就在九福晋正疯狂琢磨这局该怎么解的时候,静姝又开口了:“咱们大清素来以孝治国,我虽无才位低,却也斗胆为宫里德妃娘娘问上八福晋一句,此话何解。” 这话一出。 乌拉那拉氏嘴角连抽了好几下,要不是近十年习惯挂起端庄贤淑的面具,这会儿可维持不住这么一张仿若平静无波的一张脸。 还在脑袋疯狂转动的九福晋本来见章佳氏又开口是十分的头疼!现在章佳氏在她眼里脑门上是死死贴着硬茬子三个大字的! 这前头一局她还没破呢是真怕这位再给她折腾出来一出。 结果···“咳咳。”差点没乐死她。 这是一股脑把仇恨值直接扔到德妃身上了? 德妃知道怕不是要被气死。 静姝这话一出,一旦传出去旁人就得想了:这章佳氏不过只一个侧福晋,如何敢跟素来霸道狠辣的八福晋争这个理?为了点什么呀!定是德妃听了八福晋这话不满,又不好与小辈施压影响了名声!这才叫儿子身边的侧福晋替她出这个头的。 想到这儿,她瞬间放松了紧绷的僵硬的身体,看着不远处的静姝微微一笑。 挺有意思呀! 静姝感受到落在身上的目光中瞬间消失了不少敌视,甚至猛地多了不少‘同情’的目光与‘同命相连’的共情,就知道自己这局走出来了。 她今儿特意跑这一趟,怎么可能只为了一个八福晋呢? 无论是把四爷比作太子身后奴才的八福晋,还是用‘孝顺’控制着四爷当背锅侠扫尾机的德妃,一个都跑不了! “都说四哥四嫂素来纯孝,没想到这把府中人教养的也是个纯孝的性子,真真把德妃娘娘的事儿看得比自个儿重要呢!” 随着九福晋一句话,仿若知情者一般扣死了:这件事有背后指使者,那人是德妃的消息。 一个个打起了眼色,但都默契地将目光投向八福晋与直郡王福晋,看这二位如何解释。 八福晋直接扭头就走,把众人扔在了屋子里。 直郡王福晋看郭络罗氏把这个烂摊子留给自己,气得心口疼。 既然郭络罗氏不仁,她何必有义。 冷哼一声扭头就去了前院,打算抢先一步与自家爷解释清楚,最好当着众阿哥的面把这事儿说个清楚,也好叫老八好好管管他福晋,怎么敢这般不忠不孝、长幼不分! “大嫂这是回了?”九福晋眼珠一转就知道张佳氏是去做什么去了! 张佳氏阿玛从三品,在众福晋中不是最高但也不算最低。 但也不知怎么养的姑娘,眼皮子素来浅的很,好生生的嫡女养的跟个只知道捻尖儿的庶出似的!无论什么事儿都只能瞧见眼前这点,再长远的半点都瞧不见! 这会儿呀!张佳氏多半是直接跑去前院与直郡王面前把自己从方才的事儿中摘出来,再管八爷要解释歉意去了。 可是有些事儿,就算最后传呀传呀的传到各府的耳朵里,成了共同的秘密,但那也是秘密,是不能当众当面宣之于口的! 而且,张佳氏既然知晓八爷是唯一跟着直郡王的阿哥爷,刚开始维护郭络罗氏,那就应该一直维护到最后! 不管如何,哪怕是仗着身份扯些一听就站不住脚的理由都好,只要把这事儿面子上揭过去也就是了。 只可惜这俩人一个硬刚到撞了南墙也不回头,一个胆小到畏首畏尾,没一个把这事儿给圆过去,直接把这事儿踩死了! 可张佳氏居然半路上跑了然后又在众阿哥面前往郭络罗氏身上猛扣锅,那些人可是最恨中途下船之人了··· 第148章 半途散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九福晋这会儿一张脸上准备离开的想法是格外的浅显好懂。 她可不想留下来看那些阿哥们齐变脸,或是围观人家八爷府中夫妻之事,那些个姓爱新觉罗的,一个赛一个的心眼小,再平白无故被记了仇,不值当的。 乌拉那拉氏也明白九福晋的意思,直接附和道:“老八家的也是,都是叫老八宠得,越发不知个事儿,闹成这般,自个儿却走了,留咱们在这儿算怎么个事儿!” 十福晋自来是什么都跟着她家亲亲九嫂的,这会儿明白了自家九嫂的意思,直接道:“我可不是那等子能叫她郭络罗氏平白作贱的人儿!”说完,扭头就往外走。 九福晋看着十福晋大步匆匆的背影,叹了口气,只道:“这给我气得头疼都犯了,各位告罪,我就先回了。”说完,就急急追着十福晋出了屋子。 乌拉那拉氏见此,抬手示意跟着的丫头伺候她穿上大氅,然后扭头对章佳氏和李氏道:“都这样了,咱们也回吧!” 三福晋也起了身,一边随手理了理衣裳一边慢悠悠道:“得闲了直接去把马领走。” 听了这话,乌拉那拉氏应承的毫不遮掩,直接道:“可巧这会儿得闲呢!外头天儿也不错,三嫂该是也得空的,还要劳三嫂陪我去一趟。” 三福晋看着这位自打今儿出现就异常合她脾气的四弟妹,也没推辞,直接点头应下。 三爷四爷府中的一群女人就这么簇拥着出了屋门。 眨眼间屋里就只留下五福晋、七福晋、十二福晋、十三福晋四位了。 十三福晋瞧着前头的嫂子都走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七福晋维诺惯了,看向留下人中最长的五福晋问道:“那咱们如何是好?” “你还要留下?没听人家说嘛!人家可不是那等子能轻易作贱的,你想认不成!”说完,五福晋直接甩袖子走了。 十三福晋什么都没说紧忙跟上。 七福晋看了眼依旧不言不语、神色淡的仿若一切与她都无关的十二福晋,知道问这位也问不出来什么,一咬牙也追了出去。 十二福晋见屋子里没了外人,这才脸上显出了些旁的神色,嘲讽地环视了一圈摆设的富丽堂皇的明间,那一件件价值连城的好东西就这么堆得满屋子是,也不晓得八爷前面的戏散了场回来又瞧见这么间会客的屋子,会不会直接气撅过去! “主子?”小丫头见如今屋子里只剩她家主子一位,犹豫请示道:“咱们是继续留着还是···” “留着?就我一个算怎么个事儿?”说完,把手往丫头腕子上一搭,提步往外走的同时又恢复了那一张淡淡无波的脸。 这边十二福晋慢悠悠地往外走,最早出门的十福晋与九福晋已然坐上了马车。 一上车九福晋对着十福晋脑袋就是一个脑瓜崩,道:“你这直来直往的脾性怎么怎么说都没有用呢!今儿这一出,本来与咱们无甚关系,你这第一个出了门,照老八两口那黑心记仇的性子,非得狠狠给你记上一笔不可!” “我理他们嘞!”十福晋被敲了也不生气,拿起桌案上的奶茶就大口大口喝了起来,熟悉的热乎乎的味道入了口,大冷天连个大氅都没来得及穿系就这般疾行了近一刻钟染上的冷气多少散了不少去,身上舒服了。 她才叫小丫头再满上一杯抱着慢悠悠往后一歪,道:“反正老八那两口子,早叫我家那个傻的得罪狠了!有没有今儿这一出,也没什么大的妨碍! 更何况我家爷自从娶了我进门,就注定没那个命去争那个位置,九哥瞧着也不像是想争的意思,至于旁的,呵!只要不是老八上去,哪个都一样!我身后代表蒙古,我家爷只有如今这般万事儿不管没几个交好的他们才放心呢!” “那你也不能这般折腾呀!”九福晋叹了口气。 她穿来那日一睁眼见到的就是格根塔娜哭的红红的一双眼睛,那一瞬间上辈子寡亲缘的她对眼前这人就生出了天生的好感。 后来得了原身的记忆,知晓不过只是因着原身顾及自家爷与十爷关系好,对才离开蒙古嫁入京城的格根塔娜提点过几句,就被格根塔娜当成了亲姐姐,知道这人是个懂得感恩的性子,她便愈发与这人亲近起来。 可谁晓得这人居然是个得寸进尺的性子! 你对她越好,她对你就越亲,仗着你对她的好是什么话都敢跟她说,什么心里事儿都敢跟她讲! 若是自个儿有什么想法,这人恨不得拍马冲到最前头,给她打前锋,也不管这般会给自个儿带来什么后果!还怎么说都不听。 真真是养个姑娘都没有这般费心的。 九福晋气得直按太阳穴。 可一瞧见那双干净明澈的狗狗眼,就什么气都消了。 算了,慢慢教吧! 还能扔了不成! “我跟你说呀!日后你···” 这边九福晋给十福晋上课上的热闹,另外一边二门前乌拉那拉氏直接跟静姝与李氏嘱咐了两句就坐上了三爷府的马车。 “···”静姝看着乌拉那拉氏那说不出欢快的脚步,嘴角抽了抽。 李氏撇了撇嘴,直接上了乌拉那拉氏来时坐的那辆车,想了想,又回头招呼静姝一起道:“章佳妹妹也一起上来吧!咱们姐妹也好有机会说说话。” 静姝看着那小太监急匆匆闪身离开的背影,嘴角微勾。 这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这就来了。” 马车上温度不算高,伺候马车的也没想到自家主子会离开的这么早。 不过好在过来时燃着的炭也就才灭没多久,伺候的也有眼力见,见着十福晋上了马车,身后还跟着九福晋,便猜是出了什么事儿,紧忙点上了马车中的炭炉以防万一。 没想到还真给万一上了。 “妹妹快吃盏子茶暖暖身子。”李氏主动给静姝倒了一盏茶,妥帖地安放在静姝手边,然后才低声打探道:“妹妹方才闹成那般可是有什么说法?” 她瞧着打从府中时乌拉那拉氏就与这章佳氏打着什么暗语,方才乌拉那拉氏居然还帮章佳氏说话,这若是寻常怎么可能? 第149章 逗李氏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照乌拉那拉氏的性子,怎么可能不再插一刀?闭嘴不言两不相帮都算好的了! 依她看呀!定是今儿这一出是爷的吩咐,乌拉那拉氏这才只能帮着章佳氏圆圆话呢! 想想正月初一时乌拉那拉氏解禁解得就不明不白的,她还一直琢磨呢!这是有什么说法?如今瞧着,多半就是四爷有事儿要吩咐乌拉那拉氏,这才给她解了禁。 一时间李氏全然忘了那日是正院派人去请的四爷过去,也忘了她知晓正院差人去请四爷四爷还真去了时骂了多久的乌拉那拉氏! 静姝完全没懂李氏这话的意思。 不过···这不妨碍她心生警惕,除夕那日李氏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可是她是德妃的人!今儿她算是把德妃扔水里去了,可得防着这位呢! “哪里是我闹成的那般?”静姝一张小脸这会儿还泛着冷意呢!故做出一副气呼呼的样子,也不知道被冷风吹得僵硬的五官这会儿协调不协调? 不过不协调也无所谓,在李氏这儿也没必要演的多真!她本来也不指望自己能糊弄过去,只要不留话头就行了。 “明明是八福晋!一杆子把天底下所有妾都打死了! 这妹妹我也就罢了,反正我品位低于她,受两分气也就受着了。 可我这不是念着德妃娘娘嘛!娘娘是咱们爷嫡亲的额娘,就算没养过咱们爷两日,好歹也是有生恩在的,哪里能叫人这般作贱呀李姐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这话叫我听见了,你说我怎么能装听不见呢! 那日八福晋是在咱们府中宴上说的,我担心因为此事毁了福晋的一番辛劳,也怕八福晋只是一时失语再给弄差了平生波折,这才没当场打破砂锅问到底。 可如今事儿都过去两日了,八福晋重要给个交代的呀!李姐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这话一说,她哪能说不是呀!李氏心中百般无语,一边腹诽这章佳氏百般好,就是嘴巴太严太狠,嘴上也只能干巴巴道了一句:“是呢!” “我就知道李姐姐也是支持我的!” “不是!”一听这话李氏就急了!怎么就成我支持你了!“妹妹可不兴胡说呀” 你今天闹了这么大一出还想拉我垫背不成啊! “哦?”静姝一脸诧异地挑眉看向李氏,问道:“那姐姐是不支持我了?” “我···”李氏张了半天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事儿按章佳氏这般说,她哪里敢不支持? “我也没说不支持呀!” “那不就是支持嘛~”静姝脸上笑得欢喜:“我就知道李姐姐不是那等子是非不分的人。” “呵呵···”我真的是谢谢你了。 静姝捧着茶微微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看着对面气鼓鼓却哑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下这条船的李氏偷偷一笑。 她不过就是逗逗李氏罢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等马车一停,李氏就跟后头有鬼在追她一般,急匆匆就下了车。 静姝下车后,连个人影都瞧不见了。 空青诧异道:“主子,李侧福晋这是怎么了?” “许是院子里有什么急事儿吧。”静姝好笑地直摇头,然后对空青道:“走,咱们也回吧!今儿还没跟弘旻好生亲相亲相呢!” “连一个时辰都未满,小阿哥那边该是无碍的。”说一个时辰都是客气,便是路上呀等福晋呀那些都全全加起来,也就半个时辰多那么一两刻钟,定然是无碍的。 静姝回院子之后沐浴更衣就去了弘旻那里,一大一小往地上的皮毛毯子上一窝,嘟嘟囔囔嘻嘻哈哈的。 未时刚过四爷就进了屋。 他已然换下了一身带着寒凉气的衣裳,脸上还带着点泡过热汤的红。 静姝见了也不起身,也没解释,直接笑着道了一句:“爷回来了。” “嗯,”四爷看着没模没样的母子二人,素来重规矩的他是什么都没说,只是一把架着弘旻的腋下把人夹了起来,一上一下的跟弘旻玩了起来。 屋子里满是弘旻咯咯的笑声。 静姝站在一边,只觉得岁月静好。 四爷这边陪了一会儿,就回前院忙去了。 弘旻刚才玩累了,小眼睛眯着一蹭一蹭的就要睡觉。 静姝把他抱回床上,哄他睡着了之后,才悄步出了屋子。 “去叫碗三鲜小混沌,配两个快些的小菜来。” “是。”顺心听了立马就去了。 留下的空青看着自家主子欲言又止。 “说吧?怎么了?”静姝赖洋洋的往榻上一歪。 “主子,奴才斗胆,今日主子着实太大胆了些,这素来正月宴的规矩,今日断了,若是传将出去,怕是要累及主子的名声的,最重要是万岁爷若是知晓了,那可如何是好?” 静姝见是这事儿,只随意摆了摆手:“我心中有数。” 说完,见空青还是一脸的担忧,才又多说了两句:“你该是晓得我的,名声这种事儿,我当真不怎么在意,至于万岁爷那儿,姐姐听说了会明白我的意思周旋一二的。”况且变是康熙对她有意见又能如何?最多一番斥责呗!等四爷登基,他夸上一句他老子的斥责还有什么用? 静姝正在心里琢磨呢,就听见空青说了一句:“主子这般将心都许了主子爷,为了主子爷连自个儿什么都不顾了,奴才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了。” 整个人瞬间愣了。 怎么个意思?什么叫把心都许了主子爷?什么叫为了主子爷连自个儿什么都不顾了? 不是,她就给领导卖个好显个衷心怎么在这丫头眼里就成了这么个意思? 可静姝刚要解释,就看见踏入明间的顺心。 立马闭上了嘴。 有这么一个耳报神,还是别多言。 “行了,好了叫我,我也歪一会儿。” “奴才晓得了。” 空青和顺心一出了屋子,顺心就凑到空青耳边打听起方才的事儿。 空青正想叫主子爷知晓自家主子这番心意呢!哪有不言的?是仔仔细细将八爷府中的事儿学了个清楚。 听完了顺心一愣,她虽说也知道章佳主子不是所谓面团脾性,但···“姐姐可莫框我。” 第150章 传入宫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我框你做什么?”空青脸上是肉眼可见的不高兴,在她看来,顺心是主子爷放在主子院子里的人,代表的就是主子爷的意思,顺心这会儿质疑她,便是主子爷质疑主子的心意! “空青姐姐,是我的不是,你可莫要与我一般计较。”顺心见空青是真的不喜了,立马往回找补:“我也不是不信你,只是你方才所言,着实太过令我惊讶了些。”章佳主子哪里来的胆子底气折腾出来这一出呀! “我就是想框你我也框不住呀!那时候屋里屋外主子奴才数不尽,还能都跟着我框你不成?” 顺心一想也是,别的不说,福晋和李侧福晋也是在的,有这两位,空青绝不敢胡言。 那只能是···顺心看向静悄悄的暖阁内,似喜似忧。 不过眨眼间就收回了脸上的复杂,笑着对空青道:“空青姐姐,那个,我有事儿想出去会儿。” “你且自忙去吧!”空青巴不得顺心赶紧去主子爷那儿好好把这事儿说一说,听见这话只有应承的,摆了摆手就去了小膳房,都这么半天了,那帮人干什么呢!怎么还没有信儿传过来。 顺心脚步匆匆地去打了小报告。 但四爷还没有叫静姝过去说话呢!宫里就先传来了信儿。 “二姑娘吉祥。” “还珠?怎么是你?这大冷天的你何必折腾?”静姝说着就抬手示意一边伺候的小丫头给还珠搬个绣墩子歇歇。 “谢二姑娘。”还珠也不与二姑娘客气,刚坐下一杯稍烫却能入口的红枣枸杞茶就奉到了她眼前,顺着胳膊往上一瞧,一见是空青她就笑了:“今儿又要偏占空青妹妹的好东西了。” 空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只是说:“不是什么好东西,姐姐尝尝可能入得了口?”说完,就退下了,她知道还珠这时候来定是有事儿要与主子说的,她们一会儿可以慢慢再聊。 “可是姐姐有什么事儿?” “主子说想二姑娘了,问问二姑娘明日是否得闲,若是得闲了,可能往宫里去一趟?” “···”什么想她了?除夕不是才见过吗?这半个月都没到呢! 静姝心中清楚,多半是八福晋府上的那出传出去了。 “我晓得了,明日我就去给姐姐请安。” 还珠见二姑娘应承的飞快,悄悄递了句话道:“今儿可是个好日子,本来晨起时我们主子打送了万岁爷上朝后就很是不得欢颜,奴才打听了许久,主子也只道了一句:东边又得得意了。 可没想到事儿就是这么巧,峰回路转,直到奴才出宫,都没有解禁的旨意去往永和宫呢!” “···”所以自己这是无意间破了德妃的谋算了? 不过德妃当真厉害。 有了除夕那一出,居然不到半个月就能差点解禁,怪不得最终走上太后宝座的她,果然不能掉以轻心。 见自家二姑娘笑了,还珠便知晓二姑娘是心中有数了,但人情还是卖到底的,只继续道:“奴才出宫前,一日未怎么进米水的主子总算晓得叫膳了,脸上也有了笑模样呢!二姑娘莫要忧心。” “···我也是被逼无耐。”不要忧心?这是有什么说法了么? “我们主子都晓得的,您是我们主子嫡亲嫡亲的妹妹,是什么性子,主子不能再清楚了。”说着,还珠回头瞅了眼天,便道:“这眨眼间的功夫天就阴过来了,怕是一会儿要下大雪的,奴才便先回了。” 静姝瞧着外头低压压的墨色也是一脸的严肃:“成,这天着实是阴得厉害了些,我就不留你了!路上且小心,空青···” “奴才晓得的,定会安全送还珠姐姐到宫门口的,主子安心便是。” 四爷半夜里来,天刚破晓就离开,静姝虽与他同床共枕,可压根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回来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不过今日静姝没工夫打听四爷昨晚早上的行程。 “怎么样?”静姝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里,伸手轻抚小两把子头上的碧玺头面,绿菊花簪花瓣层层叠叠,深深浅浅,枝叶繁茂,一对蝴蝶簪子翅子用极细的金丝嵌着嫩粉的碧玺石,随着轻晃仿若随时振翅欲飞。这一套是正月初一她姐姐差人赏入府的,还有她身上这件玫粉的蝶恋花纹的褂子,料子也是初一那日赏下来的。连着旗鞋头顶的珍珠并珍珠穗子,都是。 “再没有比主子更娇艳动人的了。” “你可省省,”对于顺心这话,静姝是半点不信的,别的不说,她这姐姐就是比她娇艳的,任谁都瞧不出会比她大出那许多去:“一个个整日里就知道哄着我,若是哪日把我哄得五迷三道,不知真假了可如何是好?” “奴才所言句句都是发自内心的。” “···好好好。”静姝不再理这个嘴甜的,闭眸养会儿神儿。 一到宫门口,就见着了景仁宫的人并一顶早就候着了暖轿。 “劳烦公公了。” “可使不得,二姑娘折煞奴才了。” 轿子里一应俱全,借着这会儿功夫静姝理起了头发衣裳。 暖轿直接抬进了景仁宫,就停在了屋门口。 “二姑娘可来了~”还珠笑着打起了帘子:“主子一早就念叨着。” “是我起的晚了,叫姐姐久等了。” 听了这话,还珠噗嗤一笑:“二姑娘一会儿可千万莫要这般说,若是这般说了,主子非得不叫见了不可。”她们主子素来腻烦那些个故作客气之言。 “瞧我。”静姝边走边懊恼地拍了两下自个儿的额头:“都是昨儿去八爷府上赴宴,这会儿脑子还没缓回来呢!” “你还没缓回来?”静嫦侧卧在贵妃榻上,手上捧了本册子慢悠悠的翻着,见人进了屋里头也不抬,直接就来了一句:“我瞧没缓过来的该是老八才是。” 昨儿那事儿可是照着老八的脸狠狠打了两巴掌! 老八那个人一贯爱重面子,觉得名声比什么都大! 觉得万岁爷爱重嫡妻了,就不管郭络罗氏折腾成什么样都一副真情不悔的相护样子。 当然,多少也有看在岳乐的份上的关系在。 第151章 较去岁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听旁人言,直郡王狂傲,太子孤高,便开始一心维持起宽和贤明的好名声,旁人都是门下往上孝敬,他倒好,出银子为门下打通路子。 如今自从皇子阿哥们到上书房念书起就一直进行的正月宴在他府中断了,不知心中多恼呢!还亲自备礼送去各府,也没说旁的,只言语待客不周,给侄子侄女添些新鲜玩意。 自从老九从他船上被扒下来,老八银钱就没有充裕的时候,这会儿被迫出去了一笔不小的本不该有的开销,更别提有多窝火了。 真是又伤脸面,又伤荷包。 “你干的好事!” “姐姐~”静姝见着一张冷脸也丝毫不惧,主要是昨儿得了还珠的小报告,一进屋直接把大氅褂子都脱了,踢了旗鞋只着长袍就上了贵妃榻,掀开自家姐姐身上盖得狐皮小被,就钻了进去,往自家姐姐怀中一窝:“这不是她们欺人太甚嘛~我才稍稍还击一二的。” “你呀你。”静嫦叹了口气,把话本子递给一旁的还珠,然后重重地点了点自家妹妹的额头,眼见着一指头下去就是一个红印子,才停了手,没好气道:“你是拿德妃顶锅了,可你这般叫万岁爷怎么看你?!”不说康熙心里如何,但面子上‘以孝治国’的方针是绝不容出什么岔子的。 尤其是,你还是他的小辈,不孝可是个翻不得身的大锅。 这若是因为你这个做额娘的,再嫌弃上弘旻可如何是好? 尤其是,很多人多说,康熙之所以选择雍正,乾隆得了康熙的眼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原因。 虽说,她不怎么信这个推断,毕竟以康熙的脑子肯定清楚,他需要一个干实事敢干实事的继任者,而他的儿子中,撑起这个摊子最好的人选只能是雍正。 但这不妨碍她以防万一。 万一呢! 她可不想把好不容易打下来的这一切交给那个东西。 静姝对于自家姐姐的话并不是十分在意:“我不过就一个侧福晋,像八福晋所言,一个妾室罢了,万岁爷膝下那么多皇阿哥,各府加起来得有多少个妾呀!哪里能留的了心我这般一个小人物?” 听了这话,静嫦真板起了一张脸:“莫说能上玉蝶的皇子侧福晋才几人,单单你是我妹妹,就不会是个放不到他心上的小人物!” “姐姐,我说错话了,你莫要生气。”静姝紧忙解释道:“我也不是旁的意思,只是···看不过眼罢了。” 看不过看他受委屈。 看着自家妹妹委委屈屈的样子,静嫦叹了口气,把人搂在怀里,手安抚地轻拍她的后背,道:“可你要有分寸,若这一出只是老八两口子,你便是把他们二人气撅过去我都给叫好! 可德妃到底不同,哪怕她没养老四几日,哪怕她有多偏心十四甚至是奴役老四,单单老四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这一条,无论是老四,还是你都不能对她动手。” 静姝明白自家姐姐的意思,可是她就是气不过,挣扎着仰起头盯着自家姐姐的眼睛不放:“若是我不晓得昨儿永和宫差点解了禁这一出,许会后悔,但如今,我是半丝悔意都没有,只有庆幸!” 已经有这么一个额娘了,好在除夕那日他阿玛还为了他惩治了强逼他的额娘、欺辱他的弟弟,可这才过去几日呀若是永和宫就解禁了,在他心里,岂不是说明在他阿玛那儿他也不甚重要吗! “早点认清不是个坏事。”静嫦一眼就看懂自家妹妹的意思,不过她与她这个妹妹持完全相反的观点。 德妃的狠心是不争事实,康熙的权力至上同样如此。 早早叫老四认清这对不靠谱的爹娘,这份求而不得的亲情就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转移到自家妹妹和自家外甥身上,这难道不是更好么? 帝王本就不多的感情能多得到一点都是何其的珍贵! “而且,我从不认为如今的老四还会奢望一些本就不存在的东西。”静嫦垂下了眸子。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老四不怎么对劲儿。 可她的人脉大都在这紫禁城之中,相较而言,宫外头还是弱了些,对于护得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的老四的府中,她想弄清楚太难了。 静姝明白自家姐姐的意思,可是她还是有自己的坚持。 静嫦哪里不明白,只能叹气。 “罢了罢了,你轻点折腾,总有姐姐在呢!” “就知道姐姐对我最好了,不过其实没有关系的,我···”静姝在自家姐姐的视线中,渐渐止住了要说的话。 两人不再聊昨天得到事儿,说说阿玛额娘和阿克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静嫦站在门口披着大氅看着藏蓝的小暖轿一晃一晃的出了景仁宫的大门,叹了口气,道:“还珠,你去老九府里一趟。” “是,奴才这就去。” 这一日过去,就是连日的大雪。 四爷赴正月宴,也不再晚归,雪下的太大,以防万一,未时之前总能回府。 早早在前院处理好公务,回到桐安院时,也不过在未时未过半。 静姝看着又在窗前愁眉不展的四爷,伸出手指一点点抚平眉间皱起的褶子,道:“去岁时九爷不是带着人把那些个危房稍稍加固了嘛~想来几日该是能撑住的。” 当初修道到运河时,因为头一回还剩下不少料,下一段路又不知什么时候能开,九爷知道这东西留下多半就要紧某些人腰包里了,直接带着人把京中大半危房都稍加固定了下,一个工部的人带着一组兵,加固的都是承重的位置,有善心的顺便把顶棚也给修了。 后来也不知怎么就卷起来了,一个个都开始比拼手艺、速度、成果。 最后哪队胜了她不清楚,但是受惠的是穷苦百姓。 “到底剩下的料子不多,老九···就算又补了些,也依旧没有加固完全,便是加固的房屋坚持这三四日倒是无大危险,可若是下的久了,照样难捱。” “···一口气吃不成个胖子,今年只要比去年强就该值得高兴一些不是吗?” 第152章 棉花种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四爷低叹一声,道:“道理爷亦清楚,只是···” 静姝也明白,就如她,说归说,可心中如何好受的了? 他们这儿可还是国都京城,尚且城中危房林立,路旁恐有冻骨! 那旁的地方,更是想都不敢想的。 即便如此,万岁爷即将第六次南巡的消息也在朝中传得沸沸扬扬。 打去岁年尾,就有动静说转过年来正月十三圣驾就要动身。 可不知怎地就变了。 如今元宵已过,却依旧没定下准确的日子。 等等···迟迟未动身。 “九爷的商船是前年七月份去的,算算日子,差不多也该回来了吧?” “嗯。” 一瞧这随口的应声就知道这人没有心情多言,可看着这人几日未曾怎么安枕的样子,再加上直至元宵节每日的折腾才告一段落造成的消瘦,静姝只得强打着精神转移起这人的注意力。 再这般,身子怕是要先受不了的。 本来底子就不是多好的一个人,还当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呢! 想着除夕时九福晋特意透漏给她的消息,静姝觉得这会儿提再不能更合适了,若是连这个都没法子转移的了他的注意,怕是旁的就更不成了。 “那可是真个好消息呢~九福晋说这回商船上将带回来种产量极大的棉花种子。” “什么?”四爷猛地收回视线,看着静姝的目光中难掩小心翼翼的期待:“棉花种子?产量极大?有多大?” “具体的我就不晓得了,不过听九福晋的意思,较咱们的棉花种子在产量上要高上三四倍,若是上等田说不定能增上五六倍呢!” 还没等静姝说完,四爷就急匆匆地打断道:“可是当真?” “九福晋说出口的哪回不真了?难不成就这么几句话我还能给传错了?”静姝边说着边皱了皱鼻子,一张小脸上是显而易见的被质疑被打断的不满。 那日九福晋特意与她说起这事儿,无非就是要借她的口将这事儿转述给四爷,她明白,四爷也明白。 听了这似抱怨的一句,四爷眸中浓郁的欢喜之色渐渐平和,眨眼间淡淡的无奈掺杂其间。 便是说正事儿时起了小性子,便是念着打进了正月就事事妥帖处处和心意的伺候,他也不想斥责她,只是哄···也不是不能哄。 四爷嘴角勾起无奈的弧度,把身前的人拥入怀中,低声叹道:“爷并非这个意思···” “我懂得,爷只是太欢喜了,且棉花一事事关民生大计,合该慎之更慎的,不过我想着此事有多有重要,九爷与九福晋该是知晓的,既能与我说出这么个数目来,该是只有多没有少的。”静姝哪里能真因为这点事儿就不知轻重了?仔细将那日九福晋与她说的转述一遍:“九福晋说是上回商船便发现了那产量极大的种子,只不过那地方不稀罕棉花,种的少,留得种子更少,都不够几亩地的,管事儿的便与那人家约定,说是这两年多种多留种,再去时有多少种子他收多少呢!” 无论是四爷还是静姝都清楚,这话定然是假的,哪里会不稀罕棉花种子?多半是九福晋不知道从哪儿得了产量大的棉花种子,可这来源之处不方便透露,便借由商船回京之事把种子一并拿出。 可这来源之处,相较于大产量棉花种子的存在,在四爷眼中重要性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想到这儿,四爷直接高声唤起了苏培盛:“把爷的大氅取来!”说完又对着怀中人低声安抚道:“晚膳爷且不晓得回得回不得,到时候爷若是未回,你自用便是,到了时候便安枕,爷忙完了便回来陪你。” “一会儿我叫小林子送膳食过去,爷忙起了饭菜更要多用,要不然怎么顶得住?” “好好好。”自从出宫建府,真的少有这种被盯着用膳的时候了。 这人当真得寸进尺,当初一个松口叫她安排一段时间的膳食,便再没机会把这份‘权力’收缴回来,如今不止安排起膳食,更是直接安排起爷来了! 不过被她盯着,与年幼时被奶嬷嬷盯着还是大不相同的。 四爷好笑地弹了那白嫩的额头一下,没有多言,大步离开。 静姝站在门旁,透过打开的门帘子看着扬撒大雪中的人影越来越远。 “主子,天气且寒着呢!咱们还是回屋子吧!” “叫小膳房把前儿做的那个什么姜丝蒸鸭脯、归芪蒸鱼块做上两份,再炒两个清爽的小菜,叫膳房伺候的收拾出来一只鸭子,再备下黄芪、当归、枸杞、大枣、老姜,一会儿我就过去。” “是,奴才这就去。”顺心应下了就急忙走到门边上,只轻轻打起一点缝隙,对着外头低声吩咐仔细了,就见小太监一溜快步顺着回廊去了小膳房。 静姝则叫空青找块布巾子把她的头发包上。 “说不得一会儿要见人的,直接这么煲吧!”也不知一会儿要来的九爷是哪位,若是本人,怕是她这儿也要来客的。 “福晋去京郊园子还未归?” 空青仔细将自家主子布巾子包好,还不损里头的螺髻,听见主子的问话直接把听说的一并禀报了:“福晋自从初十那日与三福晋跑马跑晚了宿在京郊庄子上,直至这会儿都尚未归,奴才听说本来是准备十五那日回来的,可谁晓得大雪阻了路,主子爷才派人过去只道很不必赶回来,路上不安全呢!”随着话落,发髻也包好了,又补了一句:“主子,好了。” “嗯。”静姝估摸着差不多,就披上大氅出了屋子。 等归芪老鸭汤煲上之后,静姝就收到消息说九爷与九福晋一道到了。 好吧,真晓得的人说不上话,看样子今晚四爷不至于挑灯通宵了。 静姝这边撤了头上的布巾子,任空青整理着发髻,那边嘱咐顺心再吩咐传话的小太监一声:“叫小膳房添两道鱼。”既然大雪天的折腾人来一回了,怎么也得有两个顺口的。 “不必那般麻烦的,我们爷随着四爷的口吃用就是,小四嫂不必这般费心。” 第153章 纠结事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静姝看着冒风顶雪的九福晋走进了屋,紧忙迎了上去:“不过两句吩咐,哪里值当你这般说?况且,九爷与你这般顶风冒雪的来了,若是连口叫你们顺心合心的吃食都见不着,我们哪有脸面再去请人?” 说话的功夫静姝就拉着人往里间去,空青、顺心也都捧来了崭新的洗漱物什,九福晋身边的丫头紧跟着忙活。 等收拾的差不多了,九福晋才与静姝一道落座,空青把燕窝粥奉上。 “小四嫂这里总是叫人这般舒服,舒服的我都不想回了。”九福晋本来被这先冷后热的折腾,暖气直熏得嗓子发干,这一盏燕窝粥入了喉,瞬间不能更舒服。 “你不嫌弃就好。等雪停了,咱们一道京郊园子里住上几日。” “今年怕是不成了。”九福晋笑道:“二月初七第六次南巡,四爷与我们爷都是第一批跟着伴驾的。” 静姝听的一愣:“这是定了?” “早就定了,只等我们商船归京,银子一到,立马出发。” “···”好家伙,这回南巡还是靠九爷府中商船的孝敬呀!“户部该不缺银子才是?” 她记得年前时听四爷提过两嘴,本来因为九爷分成的孝敬,户部见底的钱袋子总算富裕起来,再加上运河口直通京城的‘过路费’,去年户部是过得相当的富裕的。 一提起这个,九福晋是满肚子的抱怨:“也不知户部那一位位大人是几个意思,当真是只进不出一毛不拔,打从去岁起,万岁爷就说南巡,人家偏说没有银子,这些是给什么准备的,那些是给什么准备的,各项那么一列,反倒缺十几万两!” 她气的从来不是这个,江南学子的‘意气’一时半刻是压不下散不开的,多这一回少这一回的在她眼中并无多大区别,至于巡视河道,以她看来,杀几个贪官立下良策比圣驾一回一回的过去以示重视有用的多! 她气得是碰见于民生于国家有利的事儿,户部依旧一毛不拔。 当初都定好了,‘过路费’是用来补之前修路户部提供的‘人力’‘物力’的费用以及继续修道的。 结果那些人非得哭丧着脸说什么什么更紧急! 紧急个什么紧急? 不过是太子与直郡王看出来修路的‘好处’来了,想重新扒拉到自己碗里去,因而一个个的全然不把‘九爷’放在眼中,一个拖字诀用到底。 而她又不能用曾经的法子,毕竟,真要那般做了怕是就彻底与那两方都撕破脸了。 四爷一贯是走低调发育路线的,如今绝不可能走到人前,场上唯二的两大势力都一通得罪,便是四爷暗中相护,她们怕是也要没有好日子过了。 可要是就这么松手,她也是不愿的。 不是她多贪这个权,老实说她还巴不得呢! 任务一个接一个,她都没时间做,整日里全泡在这上头了! 可想想太子党与千岁党那些人,一个个早早就站定党派之争的赌徒,又有几个能不贪的?便是当初怀着一腔热血进朝堂无奈被扯入党争的,走到今日也多半因着上官下官都如此,从不得不到随波逐流了。 毕竟大浪不止淘沙,也能把不合流的一并拍在沙滩上。 眼瞅着初日将至该按照计划一起修第二条和第三条了,可如今寸进不得!愁的她一宿一宿睡不着,头都要秃了。 “算了算了,好好的日子,不提那些平白扰人心情。”九福晋摆了摆手,她倒是想找四爷求个法子,可这事儿复杂,经一人口转述可别再出什么岔子,倒不如等她再成为‘九爷’的,亲自商谈的好。 “对了,上回下江南,小四嫂因着怀了弘旻没机会去瞧瞧江南风光,如今,不妨一起去呀!她们爷们忙起来的时候,咱们也是个伴儿,出去逛逛,还有六月巡幸塞外,小四嫂可会骑马?我那儿新得了几匹好马,到时候咱们一起草原上跑跑,什么不开心就都不见了!” “我倒是想去。”毕竟她记忆中,康熙只下了六次江南,若是这回不去,怕是这辈子能去江南瞧瞧的几率就微乎其微了。但是一想到弘旻:“到底弘旻还小,我这离不开。” “我就知道小四嫂得这么说,我家那个比弘旻没大两日,我这都能去呢!”说着,九福晋低声对着静姝道:“江南那边,有两处人家可是很不要脸面,收拢调教了好些扬州瘦马,还把自家姑娘也调教成了那般,就指着被送到爷们床上呢!上回四爷来去匆匆,有赶上事儿忙,才躲过一次,这回四爷可是第一批随圣驾过去的,想躲怕是难了。” “···”静姝顺着这意思一回忆,犹豫问道:“你说的莫不是那李家与曹家?” 九福晋诧异极了:“怎么?那两家的混账事儿便是小四嫂都知道了?” “那倒是没有。”静姝干干一笑,她只是因为曹雪芹写的红楼梦,了解了一点相关历史罢了。“不是说那位曾是老爷子的奶嬷嬷么?何至于如此?该不是以讹传讹?” “奶嬷嬷又算得什么?”九福晋很看不上那两家,一想起曾经的记忆是浑身上下的膈应,甚至怒气怪得一并都气上了。 爱新觉罗家冷心冷情,就是嫡亲额娘兄弟都有倒戈相向的,在他们眼中奶嬷嬷再‘亲’也只是一个奴才罢了。 “可是弘旻。”若是她婆婆是宜妃,把孩子往宜妃宫里一放知道有人护着她也能踏踏实实的走,可她婆婆是德妃,想想她与德妃之间的恩怨情仇,不,没有恩和情,只有怨和愁,再加上府中还有一个坐冷板凳随时蠢蠢欲动的乌雅氏,这位不亲自动手给自己解气给乌雅家的姑娘清路她都谢天谢地了,还能指望什么? 可若是放姐姐宫里,不说尚且不知道姐姐去不去,若是不去,德妃占着孩子玛嬷的身份,要是强要抱过去瞧看两日几步路的功夫还能不叫抱么? 九福晋见静姝是真放不下弘旻,也就不再劝。 第154章 再纠结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那一位位可都是厉害角色!到时候可别因着自个儿把这位劝走,再使得独留在府中的弘旻出了什么事儿,她可担不起这个责任···更何况,都是为人母的,别说弘旻还是章佳氏的独子,便是她这个膝下已有两子一女的,设身处地一想,怕是都受不住,要连带劝她离开儿子的那人一并怨上的。 等等···独子? 九福晋摸着腰间的荷包,若有所思:“小四嫂可是喜欢孩子?”似觉得自己这般干巴巴的一句没头没尾的,又紧忙找补了起来:“我瞧小四嫂教养弘旻,真真没有再细心周全的,咱们都万万不及呢!” 便是她,嘴上说着要好好教几个小的,多抽时间陪陪他们,可事儿一忙起了,就总想着他们身边都有十好几个人伺候着,总想着他们还小,各种理由找着,现在想想,当真不该。 “你可莫要这般说,我哪里能教养得了弘旻?”侧福晋哪里有小阿哥的教养之权?她们府中能用这两个字的,也就只有四爷和福晋了吧!“何况弘旻如今还小,能教些什么呢?等他大些搬去前院与二阿哥一道进学了,自有我们爷和先生教他呢!” 九福晋一时哑然,她素来是个周到的,也不知为何,偏在章佳氏面前总会犯些平时不会犯的差错,许是··· 九福晋抬眸打量眼前的人,她从未在眼前这人身上感觉到半丝卑微,只有一种骨子里的刚强。 不似这个时代女子该有的刚强。 九福晋轻压一口茶,抚着杯盏低笑道:“说来弘旻也不小了,小四嫂可曾考虑过给弘旻生个弟弟妹妹?” 静姝挑眉,怎么话题又跳到这儿来了,九福晋这是想委婉暗示她些什么吗?弘旻教养?小阿哥小格格?“我倒是不奢求什么,顺其自然吧!有就顾着,没有的话,只弘旻一个也是好的。” “还是要早早考虑才好,这马上又要大选了,若是府中没有好消息,怕是少不了要进人的。” 就是府里有人有孕,真想指人进府也有理由呀!只一句“谁谁如今有了身子伺候不了,给你添两个伺候的”便是。 “这个又不是急能急来的。”静姝脸上显出羞怯的笑来,心中却是一个咯噔。 怎么又提起选秀,又有谁想要送人入府么?德妃?还是谁? 见章佳氏怎么说都在与她绕,九福晋直接直言道:“小四嫂只说想不想要吧!” “···”好像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呀?静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怔怔道:“想还是想的。” 这个时代兄弟姊妹多再怎么说也是个扶持,有她在即使养不出亲如她们爷与十三爷或是老九与老十那般兄弟情深的,再怎么也不至于养出他们爷和十四那种境况的吧! 而且,她···本也是喜欢孩子的。 四爷那么好的基因,不用白瞎了。 “想就成了。”说着九福晋就起了身:“听说小四嫂这儿有小膳房?” “···是有。”静姝愣愣地看着好似要撸袖子干活的九福晋,这人今儿这到底是折腾的哪一出呀这是! “有就成,小四嫂差个人领我去吧!白吃了小四嫂这么多顿汤汤水水的,今儿呀小四嫂也尝尝我的手艺!” “哈?”不是,你九福晋在我这儿下厨算怎么回事儿呀! 等送走九福晋,吃了满满一肚子姜撞奶的静姝迷茫极了。 所以,九福晋之前说的那些话到底是几个意思? 没过多久,四爷就顶着雪大步而归。 静姝看着这人头顶几日不见的艳阳,心里松了口气,看起来即便这人没从九爷那儿得到太多消息,但是最重要的该是打听清楚了的。 “爷怎么这时候回来?也没留九爷用晚膳?我还嘱咐小膳房备上两条鱼···”静姝边说着边拿帕子擦了擦他顶雪的脑门,话还没说完,就被四爷板着脸打断了。 “还给他特意做鱼?哪来的脸面,话说的不清不楚···” “···”静姝撇了撇嘴,要不是你头顶上耀武扬威的小太阳我就信了。 不是,你这口是心非的性子究竟遗传的谁啊! 也不给他擦了,静姝直接叫空青把熏笼上正熏着的干爽暖和的衣裳拿来,苏培盛立马接过伺候自家主子爷更衣。 就在这时,外头院子里突然来了好些人。 静姝叫空青打开帘子一瞧,一个个小太监抬着大大的雕花红木书箱,正往小书房抬呢! “这是···”搬家呀! 四爷更上了一身干爽的衣裳,过来一瞧,只道:“接下来要忙一阵了,爷就在小书房,省得雪日里来回跑惹你不喜。” “我那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某个不在意自个儿的身子骨!” “···”被明敲暗怼,四爷无奈地点了点静姝:“真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了。” 静姝没瞧见这人头顶显出乌云,便知道这人没生气,便随意轻哄了两句就叫起了膳。 四爷看出她的敷衍,却依旧满眼柔暖。 这一搭一和之间,好似他们之间独有的默契,叫人心安。 不一会儿饭菜就上了桌。 四爷已经习惯饭前先喝上一碗汤,归芪老鸭汤,中药的味道并不重,甚至他还在鸭汤的鲜香之中品出了些许草木的清香与回甘。 静姝也就趁这个时候把九福晋的话捡了些说说,然后问道:“我也没琢磨明白,她说这些可是想暗示我些什么?” “闲话家常罢了,”四爷起初还听的认真,后来便不甚在意起来,只是在静姝讲完后抬头道:“倒是此次南巡,你也随行吧。”如无意外,十五年内再无下江南的机会了。 “我倒是也想,”每日拘在这四方院子里,难得有个出去的机会,莫说是去江南了,就是能去京郊跑一圈她都巴不得呢:“只是弘旻那儿···”放在府中她不放心。 可这话她又不好说明白,说不得这些爷们都觉得自个儿妻妾相和、真情同姐妹呢! 四爷哪里不晓得这人未言及的意思?若是过去,他非得好好教育她一番不可,可想着粘杆处送上来的那一张张纸条子,就再没了说那些的底气。 第155章 第三劝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不过···法子总是有的:“劳烦贵娘娘一段时日吧!” “姐姐?不行的!”德妃还在宫里呢!她都这个年岁了,康熙如何也不会叫德妃跟着伴驾的。 景仁宫又离永和宫那么近!放在府里都比送进宫安全好不好! 可这话就更不好说了。 那是人家亲额娘,四爷是谁?那真真是额娘虐他千百遍,他待额娘一如初的愚孝好儿子。 在他眼里,弘旻可是德妃的亲孙子,德妃怎么可能会伤害弘旻呢! “送进宫,太扎眼了。” “不妨事,只道贵娘娘稀罕弘旻,旁人不敢多言。” 这些年,老爷子一直因着当初龙翻身时,贵娘娘因为救他而伤了身子再不能怀子育女的事儿想要补偿一二,起先老爷子也曾想从他们兄弟中挑出一两个养在贵娘娘身边,只是贵娘娘否了罢了。 若是这会儿贵娘娘说是要养弘旻在身边数月,老爷子多半只有欢喜的,便是后头犹豫于朝堂纷争局势,想来也不会只因为一个奶娃子就叫贵娘娘失望。 话都说到这儿了,静姝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借口,只能先道:“要不,我先去问问姐姐?”反正等进了宫,跟姐姐打个配合只说不方便就是了。 “合该如此,明日你递牌子进宫问询一二再定。” “···嗯嗯。” 膳后,四爷与静姝在屋子里转了会儿圈消了消食,就去了书房。 静姝瞧见月儿都半高了,人还未归,就亲自把人给拽了回来。 四爷也不知是心生误会还是有意为之,到底没有早歇息。 鸳鸯交颈、芙蓉帐暖,暧昧低语、活色生香。 第二日一早,静姝看着身边空空的床榻,问道:“什么时候去得书房?” “寅时过半就去了。” “···”这般折腾,倒不如九福晋早早回去九爷的身子里把事儿与四爷解释清楚呢!要不再这般折腾下去,怕是种子还没到呢这人就先瘦下去三圈了! 静姝张口报出一系列菜名,顺心则领着异常丰盛的菜单子掀开了帘子。 空青见自家主子愁的直捏鼻梁,紧忙安抚道:“主子莫忧心,主子爷有事儿时吃用的也跟着多了,该是无大碍的。” “养生养生,靠的就是一个字儿——养,这是日积月累一点一滴的,他这般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怎么养得好呀!”静姝只觉得满肚子的抱怨都要喷薄欲出了! 不过到底及时闭了嘴。 怎么也得在几个丫头面前给他留点面子。 “对了,一会儿往宫里递个牌子,只道我想姐姐了。” “奴才晓得了。” 等静姝看着四爷用过早膳之后,递牌子的小太监还没出府呢!宫里头传话的人就先一步到了。 “主子道:想您了。”略眼熟的崔丰严肃的面无表情。 “···”能把这么句话说的如此硬邦邦,这人也是个人才!静姝压下心底的吐槽欲,道了一句:“那咱们走吧!”就坐上来接的马车。 车内繁华富丽,处处精致,桌子上摆的茶点都是御膳房的手艺,顶级的白案师傅,上好最精的材料,才能得这满桌。 更别说这马车内暖气氤氲,却又不干燥,马车的四角特意摆了四个广口罐子,里头都灌着六分满的雪水,还倒了好些玫瑰花露,既保证湿度又香气馥郁。 进了宫,换上暖轿,一路疾行到了景仁宫正殿门前。 一掀开帘子,一个眼生的丫头举着一柄足矣四人共用的大伞,伞沿盖过轿门,静静候着。 真真生怕她身上落一朵雪花。 倒也不必如此··· “二姑娘吉祥~” “还珠!”可算见着个熟悉的了,静姝直接朝着还珠就奔了过去,拉着还珠的手满脸的无奈:“我感动姐姐的仔细周到,可我真真不是雪捏玉雕的,当真不必如此。” 还珠倒是一派自在,并不觉得如何折腾,只是笑着安抚道:“二姑娘不必介怀,这大雪的日子主子叫您过来本就心疼不已,若是再不‘仔细周到’些,我们主子自个儿非得跟自个儿生好半天的闷气不可。” 话说到这儿,静姝也就随口一问:“姐姐可是有什么急事儿?” “是急事儿,也是喜事儿呢!”还珠明显是知道的,却没有直言,只是仔细地扶着人往里走:“您快殿里请。” 打帘子进殿,更换了玻璃窗的景仁宫正殿格外的通透亮堂。 除夕那日有康熙在她都没敢分心在这些旁的东西上,如今仔细瞧来当真是说不出一个不好来。 “姐姐没用磨砂的玻璃?” 府中暖阁的玻璃是静姝选的,用的是磨砂的那种,主要因着廊下门边都候着好些人,磨砂的玻璃多少能给她些许安全感,不然总觉得自己做个什么姿势外头所有人都瞧得见。 “开始想用来着。”静嫦懒洋洋地起身,往里蹭了蹭让出了大半张贵妃榻,抬起手示意自家妹妹与她一起倒着,然后才道:“不过我更喜欢这份敞亮,待久了闷得慌的屋子,如今这般欢喜极了。” “姐姐喜欢就好。”静姝说着就把大氅、褂子都脱了,褪下旗鞋,只着夹棉滚毛的大袖袍子上了榻,与自家姐姐分享同一床皮毛毯子。 知道外头天气不好,静嫦没有旁的问候,开口就直言道:“圣驾二月初便要下江南了。” “我听九福晋提起过。” “你到时候随驾一起去吧。” “···姐姐怎么也叫我去?” “哦?”静嫦这会儿倒是生出两分兴趣,抬头看向枕边的自家妹妹道:“还有谁提过?” “九福晋,还有我家爷,都说叫我一起去,可弘旻还小,留他一人在府中叫我如何放的下心?” “你若是留下一人在府中放不下心,放我这景仁宫如何?可放得下心?” “姐姐?”静嫦仔细盯着自家姐姐看,半点玩笑的意思都寻不出,越发得迷茫了:“我自是信姐姐的,可宫里毕竟还有那位德妃娘娘在,再怎么说她都是弘旻的亲玛嬷,若是她要抱弘旻去永和宫住两日,姐姐也不好阻拦呀!可孩子放在她那儿···” “我头一个不答应!”没等静姝说完,静嫦就打断了。 自从她知道德妃在自家妹妹怀孕生子时曾经动过手脚,就恨德妃恨得牙根痒痒! 第156章 被禁足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若非如此,除夕那日她绝不会带着康熙一并赶去永和宫。 她太明白康熙是个什么脾性的人了,这些年她虽瞧着处事张扬,实则内里最为谨言慎行不过。 从未掺和到夺嫡之争中一星半点不说,莫说与皇子之间的交集了,便是与有子的嫔妃,她都甚少接触! 也正因此,她说想把自个儿妹妹指给老四做侧福晋时,才没谁觉得自己这个起了站位之心。 一个是老四府中着实算得干净,人还看着方正重规矩的,是个众人眼中的好归宿。 另一个,就是她这些年从未掺和进夺嫡之争里,任谁都不会觉得到前朝已然成泥潭深陷拔都拔不出来这种局面时她会再踏进这摊浑水之中! 可是,除夕那日到底是个危险的信号。 表面是她开始偏向老四,可谁都不知道这份偏向会有多重,会不会造成前朝两党局势天平的倾斜。 不过好在有静姝这根联系在,便是康熙心中有疑,也只是犹疑。 且,掺和皇子之事怎么也勉强能算得家事,到底还没沾到夺嫡二字,还有周旋余地。 “德妃那边不必担忧,别说下江南了,就是今年中秋宴这位能不能出现都两说呢!” “姐姐?”静姝一愣,她什么都没听说呀!这是怎么了? 静嫦看着这个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妹妹,无奈极了,本以为静姝嫁入皇家之后多少能有所长进,如今瞧来,怕是她痴心妄想了。 “德妃被禁足了。” “什么?”静姝猛地坐起身扭腰看向自家姐姐:“我怎么一点都没听说?” “如今后宫无主位,没了每日请安的规矩,而我这儿嘛,只要初一十五时知会一声说我身子不适免了她们的请安,一个本就不怎么出来的德妃一两月瞧不见人又有什么奇怪的呢?”静嫦脸上挂着十足的讽笑:“我素来瞧不上她,本不想给她捂着这点破事儿,甚至巴不得把她为何禁足闹得满城尽知!可谁叫她的好儿子有我宝贝妹妹和我宝贝外甥护着呢!就勉强给她遮盖遮盖吧!”不过多半也遮盖不了许久的,再怎么样叫他们好生过了这个正月吧! “谢谢姐姐~”静姝一个虎扑扑到了自家姐姐怀中,撒娇般的蹭呦。 “行了行了,还整日里说弘旻学狸奴呢!我瞧着你学的更像些!弘旻到底是与狸奴学的还是与你学的且两说呢~” “姐姐~” “仔细妆蹭我一身!”静嫦嫌弃地直接伸出手想要推开扒在她怀里不妨的脑袋。 静姝顺着力气起身,鼓着脸道:“我明明一点脂粉都没图~” 看着那张与她越发神似的一张脸上做出委屈的小表情,静嫦满心无奈,一脸视死如归道:“那···你蹭吧。” “姐姐最好啦~”静姝又窝了回去,欢喜的撒娇:“那到时候我把弘旻送进宫来,要辛苦姐姐啦~” “你等我消息,我先与万岁爷说说,到时候直接差人出宫去接弘旻,差不多你们出发前三四日就先接进宫来,你每日里进宫陪他一会儿,也能给他个缓缓的时间。” “都听姐姐的~” 能下江南的欢喜直至出了宫还叫静姝兴奋不已,不过一想到少说两个月见不到弘旻,她就开始舍不得了。 接下来几日,四爷我在书房看农耕农业,静姝一心陪弘旻玩儿,就连午睡都直接歇在弘旻的屋子里与弘旻一切贴贴觉觉。 直到一月二十五,九爷主动来了府里。 静姝知道,四爷真正的忙碌要开始了。 果然,接下来几日,九爷与四爷京郊庄子上挨个逛溜一圈,后来更是早出晚归,日日奔波于府中和庄子上。 二月初一,九爷府中的商船队伍归京。 九爷除了商队归京的第一日亲自上门待了一盏茶左右的功夫之外,就再没离开过自己府中,直接把京中所有铺子的账房都集合在府里,清算这一趟往来的利润。 而四爷,则是在九爷来的当日就带着静姝和弘旻,一起搬到了京郊的一个庄子上。 自从来了庄子上,四爷整日都在前头研究,静姝还过去瞧了一眼,似乎是建了个暖房,瞧着有些仓促,房不算宽,进深却特别长,两面长墙里夹了火道,地面却是松软的黑土。 这是连春日都等不及直接开种了? 四爷甚至还亲自耕种了一小块,但他许是对自己的手艺不自信,怕毁了这难得的种子,耕种面积非常小。 等种子种下之后,他还日日都要去瞧上两眼,就算白日里户部有事儿,回来的晚了,都要瞧上一眼才能安枕。 相较于四爷的忙碌,静姝的日子也不闲着。 初三那日宫里来了人,不是旁人,是御前大总管梁九功。 便是苏培盛都得叫上一声梁爷爷的人物。 人来时只说是贵妃娘娘喜欢弘旻,想抱去宫里养上两日,和声和气的。 静姝本来早就收拾好了东西,瞧着来人是乾清宫的,也不好直接拎出来,便是康熙清楚这事儿定是她们姐妹事先商量好再‘通知’的他,但她们也得把这位‘万岁爷’的面子护周全些。 只好叫小林子去请梁九功吃盏茶歇歇脚暖暖身,她则带人去收拾弘旻的东西。 那日她是随梁九功一起进的宫,也是她第三次这么近距离接触康熙。 景仁宫后殿被收拾的特别仔细,屋子里就没有带角的东西,大件的桌案、床榻、柜脚都被仔细磨圆,小件的什么花几呀或者高处摆置的花瓶呀都寻不见了,就是多宝阁都给搬走了,显得屋子格外的空,地面上还全铺上了皮子地毯,上面摆放着几个精致的抱枕娃娃,加上地下墙里的火道,屋子里暖和的不得了。 里间的床榻面积足够四个成年人一起休息,四周还都围有高高的栏杆,栏杆上还罩了一层夹了厚棉的套子,既防止弘旻夜里摔下床,也防止弘旻翻滚玩闹时撞上。 弘旻许是觉得这屋子瞧着极为熟悉,也许是身边有熟悉的人,也许是感受到了姨母的亲近与喜欢,整个人自在的不得了,穿着软底鞋就踩着毛毯四处探索起来。 第157章 要动身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静姝仔细看了一会儿弘旻,确定他待得自在,才把注意力移到屋子里另两个主子身上。 自家姐姐难得收起了慵懒的模样,一双眼睛是弘旻走到哪儿跟到哪儿,瞧见他绊了一下就下意识往前要去接,然后就这么离弘旻越来越近。 而康熙,此时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家姐姐,那眸中翻滚着百般神色,静姝一时看不清。 康熙没待多一会儿,离下江南还有三天,且忙着呢! 这人一走,静姝就自在了许多,跟自家姐姐说起弘旻的吃睡习惯,还有辅食的进程。后来更是在宫里陪了弘旻好久,直至宫门快要落锁了,才离开,就怕弘旻不习惯。 那日静姝坐在暖轿上,眼泪不知为什么就是吧嗒吧嗒自己往下掉。 擦了一遍又一遍。 本来想捂着脸上马车的,脸上都是泪痕,冷风一打,再吹坏了。 结果轿帘子一掀开时,看着那熟悉的身影和伸到身前熟悉的大掌,她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一路被温言轻声的安慰了一道,夜里静姝更是没有安全的扒在四爷身上睡了一夜。 接下来几日,静姝缩短每日与弘旻待在一起的时间,最后一天更是只去了宫中没有去瞧弘旻,只在外头悄悄瞅了好久。 “放心吧!弘旻是个随遇而安的,这几日不曾吵闹过,你且在暖阁里等等,晚膳前他若是不哭闹叫你你再回吧!” “好。” 或许是一直照顾他的奶嬷嬷都在身边,虽然当额娘的没有出现,弘旻也依旧该玩玩,该吃吃,啥事儿没有。 静姝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行了,明儿一大早就出发,你快回吧,要带的再仔细查两遍,用惯的那些外头可买不着,弘旻这儿你放心就是,一个孩子若是我都护不住,这些年也就白活了。” “那就辛苦姐姐了。” 静姝回了府中,看着大大小小堆得箱子只觉得头疼,一颗心都挂在宫里呢!哪里有心思再查一遍。 空青见自家主子神思不属,哪里不清楚主子这是想小主子了,紧忙拿些事儿出来分分主子的神:“主子,自从九爷商船队伍归京之后,那些眼酸的都要掉进醋缸里了,真真是说什么的都有,还有说离着九爷府八丈远都能听到震天的算盘声呢!也不怕笑话。” “噗!那是算盘声么?那怕是雷声吧!”静姝也知道这种情绪不好,主动跟着调整,闲聊一会儿后叫自己开始忙起来,仔细清点装箱的东西。 没过一会儿四爷也来了,他这几日总会早早来到静姝这儿,陪着她。 静姝看着不远处灯火下专心处理公务的人,只觉得一颗心越发的踏实。 第二日一早,静姝就做上马车早早候着,差不多等了快一个时辰,圣驾才从宫里出发,静姝等人的马车队伍仿若四方河流终归大海般慢慢汇聚到了圣驾的车流之中。 “羊肉汤怎么样了?” 静姝探过身子看着紫泥小炉上咕噜着的紫砂锅,里头羊汤滚白,香气浓郁。 “回主子,一直照您吩咐的小火咕嘟着,该是差不多了。” “那就好,他也该回来了。” 静姝掀起马车窗户上的帘子,发现外头居然还封着玻璃,上头凝着大片窗花,几乎看不清外头。 见此,她才讪讪的放下帘子。 老实说,其实这马车挺舒服的。 出行的马车极大,还被隔成三个部分,一个最靠近车门处,较为宽敞,有桌案座椅,柜子暗格,能会客能用膳。再往里,与外头屏风相隔,有床榻暗格,足够两人和躺。至于最里头,是用厚帘子密密隔起来的一小块,梳洗如厕的地方,方便过后会有伺候的迅速清理,熏香清味儿。 而且,从京城到运河上船点,还是修好的水泥路,便是这时候防震能力极差的马车,坐着也不算太颠。 就是外头冷风下骑马的人,叫人比较担心。 正想着呢! 马车门帘子突然从外头被打开,静姝看着脸冻得发红的人,紧忙从柜子里取出来了一身暖和的衣裳,把那身被冻透的衣裳扒下来,又给他换上衣裳之后,才舒展开眉眼。 “这是咕嘟着羊肉汤?”大冷天的,一大早就开始折腾,这会儿肚子早就空了。 尤其是知道流程,早膳只干干用了两个夹馍,连口茶水都没吃用,这会儿见着暖和的汤水,再没有比这个更有诱惑力了。 就是这样羊肉···“漱口水可带了?” “带了。”静姝敲开一个暗格,从里头取出来一个白瓷小瓶子放到桌案上:“都备着呢!” 这几日说不得康熙就会召这些爷们到御前说话,口中定是时时不得有异味的,她出发之前可是特意去九福晋铺子里置办了好些漱口水。 就是她前头才去买了,后脚九福晋身边的人就把银子给送回来了。“我们主子说,您用点东西还给银子,那是她的脸呢!也是杂货行的管事儿是新来的,不认识您府里的人,若是老人,比不会收的。” 一并还给送来了好些东西。 漱口水就不用说了,还有热水袋,一个个包着毛皮套的硬皮质的东西,嵌了碎钻的汤婆子,江南时兴的衣裳首饰,还有一些稀奇舶来品。 珠宝首饰、茶叶吃食、摆件器皿都有,甚至还有一只活物,一只远渡重洋而来的暹罗猫。 “···”静姝看着也就半岁的猫崽崽,小东西奶声奶气的叫着,小脑袋一拱一拱的蹭着她的手还伸出粉嫩嫩的小舌头一下一下地舔着她,只觉得一颗心都要化了。 “主子说,一见了这小东西就知道您定然喜欢的,叫猫狗房的好生照顾调教了几日,确定性子乖巧亲人才给您送来,只是,主子还说,四爷见您喜欢这狸奴,早就说要寻好的给您送来了,这回叫我们主子抢先一步,还要劳您与四爷面前给我们主子说两句好话,日后莫要我们主子进不来门才是呢~” “···”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传呀! 静姝能怎么办?就是看在这只小奶猫的份上,她也只能一脸羞涩的受用了。 第158章 江宁府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想着家中那小奶猫儿,耳边仿若又响起了娇娇软软的小动静,叫的静姝眉眼弯弯。 轻巧车壁,从随着轻压车壁而打开的暗格中取出来一雕花嵌宝的红木匣子,然后她又从柜子中的绣筐里拿出一个绣好的竹石纹的荷包。 打开匣子,不大的红木匣子足足有三层,一层被分成了四个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放着或颜色不同或模样不同的剔透糖果。 静姝边捡了几颗紫色的装进了荷包里边嘱咐道:“这是杂货行里新出的薄荷糖,薄荷清口,还有股子浓浓的葡萄味儿的,我吃用着不错,爷试试?我给爷装上半荷包,若是外头摆了什么味儿重的,爷不必束着自个儿,只吃用了之后含上一两颗便是,莫要为难了自个儿。” 话落,四爷一碗热乎乎的羊汤就进了肚,侧着身子任静姝将荷包系到他腰间后,才从其中摸出了一颗放入口中,薄荷清凉醒脑,也的确如静姝所言夹杂着浓郁的葡萄果香。 他素来偏爱葡萄,莫说果子,便是果子酒是由葡萄酿的他都能多吃上两杯,如今口中满是这份馥郁果香,再加上彻底熏笼燃着,车内暖意蒸腾,生出了些许困意。 静姝知道,本来前些日子四爷就忙的脚不沾地的,再加上又得顾忌着她骤然离开儿子身边的心情,今早还在外头又冻又累地折腾了半上午,定然是疲惫的,见这人露出了困意来,就拉着人去了里头的床榻上。 四爷到没有固执地要死撑着要出去骑马,即便外头那几个伴驾的从老大到小十三都骑马而行,但多得了一辈子记忆的他再没了那股子‘死撑着’要面子的固执,如今的他再明白不过身子骨是自个儿的这句话的意义所在了。 就这般一个板着脸强行‘威胁’,一个无奈的笑有心‘配合’,在外头那些兄弟都顶着冷风骑马赶路时,四爷就悠哉哉地留在车上与静姝相依相靠着午睡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更是没有万岁爷传唤,再没出过马车。 三日后,御驾一行人在静海县杨柳青登舟。 二月十六日,帝舟停泊德州第六屯,对贵州巡抚陈洗强调以不生事为主。 三月初一,帝舟抵达江南台庄,康熙帝登岸询问农事、民生。 初五,康熙帝带着众皇子大臣由清口上岸,视察溜淮套,康熙见此地地势甚高,开挖新河工程艰巨不说,甚至即使挖成也不能直达清口,根本无法泄出高家堰堤下的涨水,当场否决了阿山等人所拟方案,责骂他们坏民田庐、毁民坟塚,命他们改为疏通洪泽湖各口,以助泄水,疏浚蒋家坝、天然坝一带旧河,以通粮船。 初七,康熙帝斥责河道总督张鹏翮不亲自巡视河道堤坝,只空言以奏,甚至将与此有关官员均革职、降级。 静姝懒洋洋地窝在船上,听着空青、顺心打听来的消息。 自从上月初十那日登船之后,不像康熙、阿哥爷和那些大臣,还能偶尔跟着圣驾时不时下船巡视民生河工,活动活动,她是一直窝在这船上,唯一的活动就是去甲板上待会儿。 整日的在水上飘着,一开始还挺新鲜的,后来,每日都这般一晃一晃的,眼瞅都要一个月了,真的是憋屈的不得了! 都不知道等下了船她还会不会在岸上走道了。 “主子,奴才打听到万岁爷发了好大的火!革职查办了不少人呢!” “这几日且消停的吧!”静姝叹了口气,早知道下江南是这般折腾,她说不得··· 三月二十一日,抵达江宁府。 在河上飘了近一个半月的静姝总算脚踏实地了,却无奈地发现自己当真不会走道了。 好在圣驾在前,接驾的人都跪地俯首,她身边又有空青和顺心的相扶,才无人瞧见她的狼狈。 坐上轿撵,一路随着圣驾进了江宁织造府,静姝看着眼前这二进的小院子高挑眉头。 不得不说,这小院子虽面积不大,却当真是处处比照着四爷的心思来的,墙角的松石小景,廊下的勾描水墨,屋内细润的薄胎白瓷,多宝阁上的单色釉,窗旁案上的兰草···如果不是院子里堆得那大大小小的箱子一个没拆封,她怕是要以为这些都是她们从府里带来的呢! 静姝头也不扭直接问道:“爷呢?” “回主子的话,主子爷还在伴驾呢~” 静姝捏着鼻梁看着衣柜里头的衣裳,那些料子都不用说,全都是贡品! 而且这一件件的都不用四爷上身试,静姝就知道即便不是百分之一百的合身,但也有百分之八十了,尤其是这段时间水上飘着四爷还瘦了不少,便是府中带来的衣裳这会儿再穿怕也就百分之八十的合身···还有这藏蓝、紫檀、黛蓝、鸦青,全都是近两年四爷偏好的颜色。 接着,静姝又来到西洋镜前头,看着妆匣子里那成套的粉水晶、芙蓉石头面,静姝更心惊不已。 “苏培盛高无庸可有一人在?”李家曹家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巴结可没有这么巴结的!这是威胁吧! “禀主子,苏公公高公公此时都不在,”顺心话音刚落,但瞧见自家主子脸色极不好看的样子,想了想接着道:“但有一人在,不知主子可要见见?” 静姝一顿,看着顺心道:“谁?” “主子爷身边的侍卫王、王顺,”顺心抬头瞧了主子一眼,见主子好似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又补了一句:“王、王侍卫极得主子信任,有些事便是高公公也比不得。” 两处不怎么明显的停顿,听得出顺心待这位王侍卫是极不寻常的, 想着顺心的来处,静姝觉得自己隐隐猜出来这位王顺是谁了。 “请他来见见吧。” “是,奴才这就去。”顺心说完后本有些后悔,可见自家主子真的应了,才发觉主子犯愁之事似乎并非自己想的那般寻常简单,立马就急匆匆出了院子。 不一会儿,一个眼生的侍卫被顺心领着进了院子。 “叩见章佳侧福晋。” 第159章 奴心大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起来吧!”静姝打量着眼前的人,第一眼过去就是两个字,普通。 可仔细一看,他眼睛细长微挑,是本该含着似水柔情的丹凤眼,他鼻梁高挺,侧颜立体,嘴唇削薄,唇色极淡,五官哪个单拿出都是极出色的,可融合在一起为什么就看起来这般普通···不对,这张脸是好看的啊! 静姝在脑中勾描了一番,惊讶地发现脑中那张汇聚成的脸极为英俊,可是眼前的人··· 她猛地抬头,再次看向那人···是的,极英俊的一张脸长在了这个人身上却叫人觉得甚是普通起来。 发现这出之后,静姝越发重视起眼前这人来,直接把自己方才的发现一一说与王顺听。 王顺一开始并不明白这位侧福晋的意思,毕竟,主子是贝勒爷,明面上是太子的人,作为太子一党的李家曹家会巴结一二再正常不过了,提前备上些上好些的东西本就正常,往年皆是如此,若是这院子当真只是一座空空的院子,那才是不对。 可后头又听这位侧福晋道出主子爷与她的各种喜好时,他才发觉不对。 “王顺斗胆进屋一查。” “顺心,你带他进去瞧瞧吧!” 静姝就坐在院子里,好在江宁不算太冷。 两盏茶过后,王顺出了屋子,依旧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只道了一句:“查验完毕。”便不再开口。 “···”静姝心中无奈,可各人有各人的性子,只能她主动开口问:“不知往年可也是如此?” “往年王顺不曾踏入过院内,主子亦不曾提起异样之处,但,衣裳、茶具、摆件李家曹家皆回回有所孝敬。”但孝敬的是什么,他并不清楚,他虽跟在爷身边,可分工不同,这事儿最清楚的该是往年跟在爷身边的高无庸才是。 高无庸··· 若是之前并非如此也就罢了,若是之前皆是如此,高无庸那小子脑子被驴踢了这事儿居然不禀报! 见着人也问不出个主子,静姝直接摆了摆手:“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 “主子,”顺心见王顺离开了,瞅着院子里的箱子问道:“咱们还收拾不收拾了?” “不折腾了,把这些箱子原封不动搬进后院东侧间。”还是等四爷回来再说吧! 当天下午,四爷回来的要比静姝以为的早得多。 “爷!”静姝一把握住四爷的手,拉着人就往屋里走,边走边说起了那些发现。 四爷看着大开的衣箱、首饰匣,半晌不语,猛地一双利眸落到了高无庸的身上。 高无庸碰的一声跪俯在地,连连道:“主子,先前当真···” 还没等高无庸说完,四爷就开了口:“你要想清楚,出库入库都是有登记的。”莫说下江南,就是出京办差依照苏培盛的谨慎仔细,带了什么走,又带了什么回去,都是会登记造册的,一查便知。 高无庸脸色一白,嘴唇颤颤不知如何开口。 苏培盛默默回忆,突然想起什么,看向一旁的高无庸一眼,也跟着跪地道:“禀主子爷,奴才想起来了,三八年、四二年、四四年您随御驾回京后,是有一些东西对不上,不在礼单册子上,还都是主子爷偏好的一些东西,奴才问过高无庸,高无庸说是您在途中置办的,带出来的银钱缺口能对上,奴才便信了是他给您在路上置办的。” 这会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高无庸偷偷把李家、曹家的孝敬当做他路上给四爷置办的,昧下了相应数量的银子。 而四爷,他哪里知道每回带了什么东西来又带了什么东西回这种小事儿?这些东西都是底下人管着的,便是瞧见了什么觉得万般合心意,也只会是觉得这是府中带来的。 “高无庸!” 一想到高无庸贪也就罢了,他明知道李家、贾家这份过于妥帖的准备不妥,他也明知道府中有李家或是贾家的探子,也就为了银子不言不语···甚至说不定还会为那两家有所遮掩! 瞬间,四爷就想到他年迈之时高无庸处处捧着弘历不说,甚至还给弘历传去不少御前消息的事儿! 他本不想因为此事处置了高无庸,毕竟那时候弘历虽无太子之名却已有太子之实,高无庸一个太监无家无后的,在他天不假年之时为己谋划也算是常人之理,毕竟也辛苦伺候了他这些年,投靠的又是他那时准备立的新帝,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眼。 结果,原来这人骨子里就是个吃里扒外的人! “王顺!” 一听到这个名字,高无庸瞬间一改方才不言不语的模样,涕泗横流凄惨不已,疯狂地爬到四爷脚边,抱着四爷的脚就开始嚎:“主子爷,奴才知错了主子爷!奴才当真不晓得李家和贾家会有如此大逆不道的作为呀主子!” 那模样,吓得静姝直接躲到了四爷身后。 王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高无庸听见这名字就像是阎王要来拿他了一般?是管刑罚的? 更令静姝惊讶的出现了。 四爷叫了王顺的名,也没见谁出去叫人,王顺就进来。 而且他手上还拿着厚厚的一叠纸,一见四爷单膝跪地俯身请安,并高举那叠纸。 苏培盛见了,知道这是王顺查出什么来了,心中松了口气,紧忙起身接过那叠纸奉到主子爷身前。 眼角撇见主子爷缓和了不少脸色,才悄悄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 虽说这事儿是高无庸的罪处,可他也有不查之罪,听信了高无庸的话,没有细查,也是他的失职啊! 四爷看着纸上详细的经过,一边为对南边的布局有所安心,一边又为李家、贾家的野心与疯狂怒火高涨! 老爷子晚年顾惜名声到底叫这些家伙撑大了心。 看着眼前那堆成一堆的东西,他只想把这些劈头盖脸全砸他们俩家人脑袋上! 好大的狗胆! “爷~”静姝看着从疯狂解释已经逐渐开始神色扭曲的仗着过去自己伺候四爷几年奴大要情份了,气得嗓子直冒烟:“不是叫王顺来有事儿嘛~” 第160章 会错意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还跟他说这些干什么! 四爷大马金刀的坐在红木太师椅上,闭着眼睛半天不语,只摆了摆手。 王顺立马捂着高无庸的嘴就把人给拖下去了。 苏培盛犹豫地看向自家爷,他是留着等罚呀还是也跟着下去呀! 静姝看着四爷头顶越积越多的阴云,闪电时现、阴雨连绵,默默叹了口气。 听说苏培盛和高无庸都是打小就跟在四爷身边的,高无庸虽不比苏培盛得四爷重用,却是四爷出京办差一贯带在身边的,情分亦是与寻常不同。 如今这是真伤心了。 静姝对着空青几个扬了扬下巴,示意她们出去,又瞧见苏培盛还下头跪着,摆了摆手,示意他也跟着下去。 等屋子里就剩他们俩人,她才走到四爷身后弓着腰缓缓把人环住,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胳膊微微收紧。 两人就这般静静的依靠在一起,呼吸相闻,心跳相应。 过了许久,四爷才抬起手覆在交握在他胸前的柔荑,大掌干燥冰凉,小手软润温柔。 “为他,不值当的。”出口的声音微哑,一字一顿。 静姝越发心疼,拉着那大手绕到四爷身前,柔声轻哄道:“可不是,若是再伤了自个儿身子,便是更不值当了。”她不愿四爷再次沉溺到那种负面情绪里头去,眼角瞟见那铺张开的大片东西,立马转移起四爷的注意:“这些如何处理?” “既然人家大费苦心的送来了,自该不辜负这番心思才是。”四爷一双眸子落在那堆在一起的东西上,极冷极凉,拉着静姝的手一并走到那两张并在一起的案桌前,视线一一划过案桌上的东西,浅浅一笑:“倒是有不少好东西,真是叫他们费心了。” 静姝抬头见四爷头顶乌云尽退,大雨尽消,噼里啪啦的闪电无遮无挡地彰显起自己的存在感,偷偷地摸了摸鼻子。 算了算了,找人出气总比闷在心里头折腾自己强。 反正他们既然敢在皇子阿哥府里插探子,就要做好事发的准备。 静姝正在脑中脑补起那些人的下场呢,就觉得一块冰凉套上了她的手···低头看见的就是腕上套着的芙蓉石雕并蒂莲花纹的圆条镯:“爷?”这几个意思? “瞧着不错,”四爷打量着,在那抹柔粉的映衬下,掌中所握的腕子越发显得白皙细嫩,只觉得怎么瞧怎么合他心意。 “···”静姝看着那镯子满心的不解,等等···她是要接见江宁官员女眷的,所以这是为了试探吗?“这几日我就带着这个镯子了?” 四爷越瞧越满意,听了这话也只道是静姝与自己喜好审美一般,应道:“喜欢就带着。”说完,又看了看桌案上的东西,有几件瞧着也不错:“腻了换着带也无妨。”莫要因为爷喜欢你便只带这一只再受了笑话委屈自个儿。 “···”静姝看着铺张了满桌子的东西,从头到脚都穿戴上都能一周不重复呢!是得勤换换,说不得不是一家的手笔呢!再把那只老鼠落下就不好了,应得飞快:“我晓得了。” 康熙下江南倒当真不是为了享受的,日程排的特别满,召见官员,检阅驻防官兵,亲往明太祖陵行礼,一项一项的走,四爷他们全都陪着,一时都不得闲。 静姝待得无聊,又听说直郡王侧福晋、十三爷侧福晋都出去逛过了,就越发不得安稳了。 “主子,要不咱们也出去瞧瞧?”空青见自家主子一颗心都要顺着飞出去了,无奈提议道。 顺心也顺着章佳侧福晋的心配合道:“可不是!都说江宁府的热闹,不去瞧瞧总觉得百来一趟,况且主子爷都允了的,只道主子若是准备出去,叫奴才与王、王侍卫说说,让他安排几个人护卫着就成。” “那咱们就出去瞧瞧?”静姝兴奋地眨着眼,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在她们都点头后,才道:“那成吧!就出去瞧瞧,顺心你去与王顺说说,看安排几个人合适,空青你去把我来之前准备好的汉家衣裳取来,咱们都换上,对了顺心,叫跟着的侍卫换上常服,莫要张扬。” “是是是,奴才晓得啦~奴才这就去。”说完,顺心就快步溜了出去。 看的静姝好笑:“这丫头,原来瞧着是个稳重的,如今越发没个定性了。” “还不是主子宠的~”空青说完就去衣箱里翻去了。 “嘿!这一个个的我瞧你们是反了天了。”静姝掐着腰,一副凶巴巴的架势,脸上却是十足十的笑意。 等一行人都收拾好了,静姝就带着人出了织造府。 圣驾出巡不是秘密,声势浩荡的,许多抱着各种心思的人早早就赶到了江宁府,本来就兴盛的一处地方就越发的热闹起来。 跟出来的侍卫不少都不是第一次跟着四爷伴驾南巡了,对江宁便是不若本地人熟悉,也是相当了解了,赶马车的小子与空青打听清楚章佳主子打算逛些什么地方,就鞭子一甩,朝着一个方向车轮滚滚而行。 “章佳主子,到了。” 宁和巷这会儿热闹的紧,往日只年节才摆起来的摊子这会儿全出摊了,还有好些外地商贩,大老远折腾过来的,一时间道两旁挤得是满满当当,除了人家铺子大门口前没有挡着的摊贩,其它地方全被占了个干净。 在街上逛的更是不少,一个个衣着光鲜,仆婢相随的。 即便这般,巷子口突然停下的马车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那马车虽未曾装金挂玉,瞧着低调的紧,但只要见了那马车前后相护的人,便没有敢小看的,不说那一个个高大壮硕的护卫,单单瞧那些护卫身下的一匹匹良驹,便知这定非等闲人家。随着一众视线落在那马车上,马车的帘子突然动了。 一个一身天青袄裙扎着双环髻的姑娘从马车中走了出来,那姑娘杏眼桃腮,身姿风流,一瞧就知道是大家出身。 不少人都暗暗打听起了这是哪家的小姐。 第161章 永和巷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接着又一个天青袄裙双环髻的姑娘下了马车。 这姑娘虽不及前头那位,却也是清秀佳人,不骄不躁气质如兰,只是那与前头那位一般无二的衣衫配饰,都表明了这两位虽瞧着都是锦衣玉食的出身却都不是正主,而是那正主身边的丫头。 嘶~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不外如是吧!” 顺心耳尖的听到酸书生念酸诗,回头就是狠狠的一眼。 居然敢肖想主子的人,不要狗命了! 但回头之际,看着缓步下车的章佳主子,心中也是惊讶的。 哪怕她明明日日伺候在主子身边,哪怕她方才已然看着这般的主子一路。 静姝这会儿梳着堕马髻,只簪着一支碧玉做瓣珍珠做蕊的一丛三朵绿菊花簪,一朵含苞,一朵初绽,一朵盛开,随着莲步娉婷,瓣叶颤颤。 月白的交领夹袄,湖绿的百褶裙,瞧着清雅娇媚,本来九分的浓颜,也被这一身的雅静压下去三分艳色,只觉得一切都恰到好处,少一分则五官寡淡,多一分则媚艳似妖。 大多数人一瞧这架势就知道是得罪不起的,默默低头退远了些,只几个书生也不知是痴傻了还是心有谋划,居然还高谈阔论起来。 “原以为方才已是神仙妃子般的人物,不想是我坐井观天了。” “我早便说吕兄方才所言甚早,如今这位才不负那湘妃洛神之名才是···” “章佳主子。”随行的侍卫见那几人越来越不像话,就想上前教育。 “不必。”静姝紧忙把人拦下,康熙祭拜明陵多少都有打着满汉一家亲的大旗拉拢江南文人的,不过几句说嘴,又没有沾些不干不净的字眼,没得为此闹出什么事儿来。 静姝朝空青伸手道:“面纱。” 空青不甚情愿地取出面纱给自家主子带上。 她不想主子带这东西,本来满族姑奶奶就不似汉家那般各种说法,当街打马什么的都很寻常,尤其是她从宅子里听说,每年御驾南巡这一路上,总会有不少小姐姑娘相随,还都是姿容一个赛一个的漂亮,这些都是想着叫贵人瞅上一眼期望一路登天呢! 尤其是皇子阿哥,简直是她们眼中的香饽饽! 她就希望让那些女人好好瞧瞧什么叫云泥之别,莫要沾她们主子爷的身。 静姝倒是不晓得这些,只是觉得这街上的姑娘比她以为的多不少,还有书生也略多些。 仔细一瞧,穿着旗衣的女子居然在其中连一成都不到···不是,汉家姑娘不都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吗? 一个侍卫跟小摊贩打听完,留下点打赏银钱就匆匆赶回,道:“禀主子,奴才打听到,论吃食,巷中有一家香格里拉火锅店最为出名,论钗环,巷尾一家百珍阁是家百年老店了,里头的师傅手艺极佳,便是江南不少富贵人家都去那儿定制珠宝首饰,论衣裳,不远处就有一家锦衣坊,只卖成衣,给定制,花样都是最好的。” 空青听得直乐:“这香格里拉火锅店不是九福晋的生意嘛~”她还记得这火锅店刚开的时候,九福晋还送来了一张紫檀木片片,说是什么会员卡,拿着不用排队有一等包间好像还给免单来着。 顺心跟着补了一句:“锦衣坊也是九爷府上的生意。” “这算什么?我大老远跑江宁来逛京中也能逛得的铺子、吃京中也能吃得的吃食?”静姝说完自己都乐了。 空青见自家主子不是真生气,跟着笑道:“哪怕是您到了松江府,怕是最热闹的还是九爷府上的铺子呢~” “怪不得说是有事儿不陪我出来逛呢!原来她这是都吃逛腻了呢!”静姝知道原因并非如此,如今的九福晋是九爷,他一个小叔子怎么好跟嫂子一块逛街?只不过因为前头九福晋特意提起过,她只能差人去问上一句,然后再找机会给找补全了罢了。 “主子还真想逛着些新奇或是好物什不成?什么新鲜东西九福晋府上没有呀!当然啦,九福晋得了的,自然不会少了主子这一份的,至于好物什,又有什么能比贡品内务府出来的还好呢?” 静姝想想也是,她出来逛逛又不是真为了买东西的。 只要能四处瞧瞧看看就已然是很好了。 “咱们随意逛逛吧!至于晚膳,就在那个香格里拉火锅店用吧!说起来它开张那么久,我还一回没吃过呢!”说着,静姝就抬步进了巷子。 十二个侍卫彼此对视一眼,只留一个看马看车,四个紧跟在静姝身边,剩下的四散开来不远不近的护卫着。 她也急呀!可是她就是怀不上又有什么办法! 京中不知什么时候突然传起了她善妒狠辣不容人的名声。 她求外公一查,居然隐隐与乌拉那拉氏与六格格有关! 一开始她还不相信,可是后来,一个接一个拿她与乌拉那拉氏做起了比较、 她才不得不相信,原来乌拉那拉氏当真是想着踩着她的名声成就自己。 也从那天起,她与乌拉那拉氏和六格格便结下了大仇。 当初和亲蒙古时,四爷差点就给六格格求下来了恩典,她可是费了不少人脉才送六格格继续成为大清与蒙古的纽带呢! 到此,她俩的那笔账算是结了。 而乌拉那拉氏··· “先前倒是不晓得八嫂与四嫂关系这般好,”六格格按住了章佳氏想要起身的身子,笑着道:“小四嫂快躺着好生养着便是,你为皇家开枝散叶,可是大功一件!八嫂是不会因着那点子见礼的小事儿就与你见怪的,否则旁人要说八嫂吃不着葡萄就要说葡萄酸了呢~哈哈哈。” 郭络罗氏一张粉面已然青黑,再不似方才踏着眼皮的慵懒傲居,这会儿瞪圆了一双眼睛,若是眼神能杀人的话,六格格怕是早被穿成蜂窝煤了。 屋子里众人大气都不敢喘,少数几个缩着脖子就要往角落藏,生怕受了牵连。 “六格格这般言语刁钻,嫔娘娘居然也放任不管,也不知是疼格格呢还是会不疼格格呢!这若是因此失了额附的心,可怎么是好!”那一字一句,似从牙缝中生生挤了出来,几字一顿,像糅杂着深深的诅咒。 第162章 小年糕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好生放肆娇蛮! 静姝拍了拍空青的手,将目光重新落回台面上。 小二也知道眼前这位夫人是受了委屈的,可他们小本经营当真哪个都不敢得罪,这会儿见闹事儿的离开了,紧忙上前把偷偷收着的匣子捧到了台面上来。 他们这铺子里一楼明面上摆着的都是一等货,价钱合适样式却多是老旧款,或是新鲜样式却隐处有瑕疵的,最上品的货都在楼上,价钱极贵样式也新鲜精致,都是掌柜收着,他们这些学徒可碰不着。 但楼下还有一种货,都是当初成批分货分到楼下时他们从中挑出来其中成色最好的,这些上一等货平日里不会摆出来,只收在底下柜子里,只有塞给他们过银钱的人家来瞧时他们才会拿出来。 今儿也是他觉得实在对这位夫人不起,才愿意拿出来的。 “您瞧瞧这些可有得您眼缘的?” 静姝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松木匣子,虽是最简单的方正样式,只在面上最中间凸雕了两朵祥云,连漆都不曾上,但边角却处理的极细致,打磨的圆滑光亮,收拾的也干净仔细。 匣子上下两层,摆开之后里头大大小小十几件饰品,大到一个巴掌大小的花簪,小到拇指肚大小的坠子,可谓是种类齐全。 “主子,您瞧这个。”空青一眼就看中角落的一支花簪,银质的簪子,半白半粉的粉水晶做瓣,颜色偏墨的碧玉做叶,虽说都不是好料子,但师傅的手艺着实不错,搭配的也合了些巧思,从枝头的含苞待放,到中间的几朵将绽未绽,再里些整朵盛开,到最后的残瓣几片,瞧着颇有两分意趣。 “主子还有这件,瞧着像一套的呢~”顺心从中取了一个缠枝镯子,开口银镯做成枝干模样,上头点缀着粉白梅花,墨绿叶子,花朵根部还是活动的,轻轻一碰,就整朵转起了圈圈。 簪子不用试就知道,只把镯子往手上一套,本就是贵妃镯的镯形,极合手腕。 “这两件我都要了。”静姝直接一口定下,然后看向小二问道:“劳烦,店中可还有同位师傅的手艺?” “这个,小的瞧瞧。”小二本不想折腾,但这位夫人却是个难得的和气人,一想再想,他又从底下取出来了一个大了不少的匣子,只抽出了最底下那层,里头全都是花簪,足足十一支:“您瞧瞧,都在这儿了。” “这是···”静姝惊讶地看着匣子里的簪子,水仙、迎春、桃花、牡丹、石榴、荷花、兰花、桂花、菊花、芙蓉、月季再加上方才她收了的梅花,这不正是康熙的十二花神杯的花型么? 不用细瞧,静姝就看出来定是出自一人之手,直接把手一按,道:“我都收了。” “诶?”小二一愣,没想到这位居然还是位财神,立马笑盈盈地应下仔细包好。 静姝对空青低声嘱咐道一会儿莫忘了给他打赏,便准备离开。 “这位夫人请留步。” 静姝又听到那清凌凌的嗓音,止步回头问道:“姑娘有事儿?” “小女姓年,闺名清瑶,请夫人安。”说完,年清瑶便是一个聘婷福礼。 一听这名字,静姝心中就是一个咯噔,但脸上丝毫未变,依旧笑意盈盈的问道:“···年清瑶?不知前湖广总督年遐龄是?” “正是家父。” 果真是年贵妃!那位后世许多人都认定的雍正真爱。 静姝轻咬舌尖,强做镇定问道:“原来是年家姑娘,不知有何事?” “年家被指给四爷做属多年,兄长却一直求四爷而不得见,正巧此次清瑶与二兄来江宁母家,遇四爷亦在江宁,期能得主子爷召见,面述忠直,若能得夫人几句美言,年家上下定记夫人大恩,年节四时孝敬必不比乌拉那拉家献给福晋的薄上一分。”说完,年清瑶便福身行礼不起。 “···”什么意思?四爷还没见过年羹尧?怎么可能?她记得年羹尧是一废太子时被抬起来的呀!可一废太子不就是明年吗? 四爷能只一载就把一个前头还默默无名之人推上高位吗?即便可以这也不是四爷的行事风格呀!他一贯求稳能忍,不该这般行事才是。 静姝心中百转千回,不过却不耽误嘴上的回应:“我从不管爷外头的事儿,年姑娘找错人了。”说完静姝不打算多留,转身欲走。 “侧福···”年清瑶见章佳氏未如她愿那般应下,心中急切,直接几步拦在了门口。 “年姑娘!”静姝这才冷下脸来:“还望年姑娘慎言。” “夫人,都是清瑶之过,还望夫人勿怪,清瑶只是心疼兄长们欲为主子爷报效而不得门,年家乃是大族,我父兄皆是才华出众、文武双全的绝色人物,只要主子爷愿意给一个机会,我父兄绝不会叫主子爷失望的。 若是夫人能在主子爷身边为年家美言两句,日后年家便是夫人的倚仗,清瑶愿奉夫人为阿姐,夫人但有差遣年家万死不辞···” “你可莫要胡说!”静姝看着不远处那人头顶已是密布阴云、作响雷电的架势,无奈解释道:“第一,我不缺倚仗,我家爷便是我的倚仗,第二,我有娘家,莫说我阿玛额娘兄长姐姐本就极宠我,便是关系冷淡,我也用不着再找一处没有血缘关系的娘家,更不需要什么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妹妹,我有我们家爷护着呢!” 静姝见随着她的话,雷电渐小,乌云渐散,偷偷松了一口气,最后补了一句:“最后,我行的正做的直,当真不需要谁更不需要哪家为我做什么万死的差事,年姑娘,看在你们年家是万岁爷指给我们爷的奴才份上,我便多与你多说上一句,这万死的差事,日后还是不要随意说出口得好,能叫人万死的,巴拉巴拉手指头也就那么两桩。” 真叫人万死的,怕是只有谋逆谋反了。 年清瑶想到这儿一张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小脸瞬间更为惨败,胸口剧烈起伏,仿若不可置信般盯着章佳氏质问道:“你!清瑶不过只是随口而言,夫人又何必如此?” 第163章 妻妾说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见年清瑶一推四五六,甚至火气冲着她来了,静姝也冷下了脸,只道:“我倒是不知,这般赌咒效忠之言,也能随口而言,这是你的性子,还是你们年家的规矩?” 年清瑶这会儿才是真急了,她本就有心入四贝勒府,名声自是不能有瑕的,可年家更是她的依靠,万万不能叫上位觉得她们年家是那等擅口舌易摇摆的不忠不信之家。 想到这儿,一双美眸眨眼间便见了泪,话题却是转的飞快:“夫人何必如此严苛待人,清瑶是真心待夫人的,实不相瞒,家中确早有送清瑶入四爷府的打算,只是清瑶是宁为寒门妻不做高门妾的性子,夫人千万莫要错想于我,清瑶并不想与夫人相争的。” “你不想进我们爷府?”静姝看着年清瑶这口是心非的样子,突然笑出了声。 年清瑶只觉那笑带着说不出的嘲讽,一张苍白的脸浮上朵朵羞色,硬邦邦回道:“清瑶不敢高攀。” “你当真是因着宁为寒门妻不做高门妾的缘由不愿入我们爷后院?”静姝笑得意味深长,看着年清瑶的目光带着冷意。 年清瑶此时已知走不通章佳氏这条路,念及日后与章佳氏必然相争的关系,也不再曲意逢迎,嘲讽的话脱口而出:“夫人怕是不懂清瑶所想,不过这不奇怪,天下间如夫人这般多矣。” 呵!露出爪子来了吧!我就说照年羹尧那般狂傲的性子,家中的姑娘怎么可能是个娇柔弱质的。 静姝笑着将视线投到不远处的人身上:“年家姑娘所求爷可是听得清楚了?” “···”年清瑶一张小脸惨败,猛地回过身,入眼的就是那个她极为熟悉的模样,那是她曾经无数次描摹过小像的人,就这般活生生的站在她眼前,可是···她方才都说了什么! “清瑶方才所言···” 解释才开了个头,四爷就冷声打断:“听得清楚,年家姑娘安心家中待嫁便是,爷的府里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静姝这会儿才是真的愣了。 四爷身边是真的缺武将,他也是真的看重年遐龄,年羹尧性情不谈,本事却是真的,而年遐龄曾经主张的摊丁入亩也是四爷后来主张推行的! 这会儿这人把话说的这般死,日后可怎么往回圆? 可是若是叫她这会儿帮忙周旋,她却是不愿的。 年氏呀!后世多少人都认为这块小年糕是四爷心头的白月光朱砂痣。 自从年氏入府,四爷后院可除了年氏再无人有孕生子!而年氏虽最后孩子都没站住,可孩子却是一个接一个的生的,堪称盛宠了。 便是四爷想杀年羹尧,也是在年氏去了之后才动的手,甚至除了年羹尧与其子年富外,几乎没牵连到年家一分,便是年羹尧其他儿子都未曾受罪,后头四爷还重新提拔了年希尧不说,甚至更是从自己私库出银钱养着年家那些人。 要知道那时候四爷有多缺银子! 没有银子万般想法都是空话,什么都推行不下去,为此,四爷更是硬担了抄家皇帝的恶名! 可他,却独独对年家轻放厚待了!这是为的什么,自不会是为了被开列了九十二条大罪的年羹尧,除了小年糕,怕是难有二选了吧! 不得不说,静姝是怕的,所以刚刚故意在四爷面前揭了年清瑶不好的一面。 可,四爷这个性子,觉得一人好了,过去这人的诸多不好都不用旁人解释,就会他自己默默给找补回去了。 也不知此时这一分的恶感日后能得用几分呢! “可是哪里不适?” 静姝试着手上的温度,抬眼去瞧,四爷已然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前,而那块小年糕却是不知踪影了。 “怎得脸色这般还出来?身子不适就好生养着,便是江宁逛不得,日后还有苏州、杭州、扬州,少不了你逛的。” 静姝轻晃了晃交握的手,轻声道:“我真的无碍,可能是船上待得久了一时没休息过来,不妨事儿。” 四爷却是不信,昨儿脸色还好好的,怎会是乘船的不是?且不过一日的功夫,脸色就这般难看,必须叫随驾太医仔细瞧看一二:“先回,召荀太医来瞧瞧,若是无碍,明日再逛也不迟,明日爷陪你。” “真的无碍,哪里至于召荀太医来瞧?我来时见着一药铺,不然去那儿瞧看瞧看,若是无碍正好,若是真有什么再劳烦荀太医也不迟。”静姝见劝不动这人,只能退而择其次。 “外头有什么···”四爷见静姝坚持,只能转而先顺着她,嘴上道:“那便去那儿先瞧看一二。”心里却已然决定回去便立即召荀太医来仔细诊诊。 药铺子离得不远,只隔着两家,里头没有看病的,只一位歪躺在躺椅上养神的老大夫和两个在药柜前头忙活着的学徒。 四爷一见铺子中这般冷清,更觉得这儿不靠谱,就想带人离开。 静姝立马开口道:“劳烦您老给瞧瞧。” 老大夫慢悠悠地睁开眼,看了静姝一眼,又瞧了后头的四爷一眼,垂眸缓了半刻才坐起身,伸手敲了敲身前的小几,道:“先号脉。” 静姝把手往脉枕上一放,顺心立马把帕子盖到章佳主子的手上。 老大夫挑眉,又看了眼静姝,才伸出手,半晌收手又歪回了躺椅上,把身上盖的被子往上拽了拽,才慢悠悠道:“夫人已有身孕五十余日,虽舟车劳顿,所幸于子嗣无碍,无用汤药,好生养着便可,慢走不送。” “···”猛然得知喜讯且又头回被这般‘嫌弃’的四爷。 知道自己又怀孕的静姝:··· 五十余日,那就是正月尾?算算可不就是九福晋劝她再给弘旻添个弟弟妹妹的时候么?这么巧的么? 等等,我这一个多月都在水上漂着孩子当真无碍么? 静姝正想再细打听一二,那两个在药柜前忙活的小学徒就赶到了她身前,准备请她出去了。 “···”不是,这几个意思呀?! 静姝看着闭眸不语的老人,扭过头仔细打量起眼前的药铺,处处可见岁月的痕迹,便是那个药柜,都不止百年了,只不过…这些东西的样式,比之江宁,更像是扬州的。 第164章 又有孕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等等,扬州? 嘉定三屠,扬州十日··· 静姝白着脸回头看向那张布满了岁月痕迹的面孔,一把拉住四爷的胳膊,轻轻摇了摇头,然后示意涌上前的侍卫退下,对着闭眸老人颔首谢道:“多谢老人家。” 道完谢,静姝拉着人就往外走。 “你这是做什么?” “我心中欢喜,咱们快回去,请荀大夫来瞧瞧,接下来还有好些日子奔波,还是得问问清楚我才能安下心呢!” 随行的侍卫大多都听见了老大夫的话,虽说他们对那老大夫很是不满不忿,但这不耽误他们对府中即将又要迎来小主子一事心生欢喜。 一路上众人是再小心谨慎不过,便是马车稍稍颠簸都免不了心惊胆战一番。 看得静姝不自觉间舒就缓了紧绷的情绪。 苏培盛先一步回府请的太医,等静姝回院子时,荀太医早早就候着了。 经过一番诊脉,所说的与方才的老大夫不差什么。 对于接下来路上的颠簸静姝的身子是否受的住的问题,荀太医只道:“章佳侧福晋身子康泰,且圣驾所行不算快,,便是路上稍稍折腾了些,于腹中子嗣该是无甚妨碍的。”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走之前还是给开了一方安胎药。 “主子,奴才这就去抓药煲上。” “不用。”静姝一手轻抚尚无什么起伏的孕肚,一边摆了摆手:“本就没什么不好的,不必吃那些。”见四爷似有意见,静姝紧忙解释道:“可不是我嫌苦!到底是药三分毒,我本就没什么妨碍,何必吃这药,若是对腹中胎儿有碍可如何是好?况且太医院素来开的都是平安方,还不如多多注意食补些的好。” 四爷想着确实是这般,就道:“便先如此。”大手一挥发下赏银之后,就熟练的取来论语做起了胎教。 静姝歪靠在榻上,听着耳边低沉的嗓音,不知不觉间就进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已近黄昏。 空青紧忙奉上一碗燕窝粥道:“主子这一觉可是睡得实诚,连主子爷抱您回榻上都不曾醒来呢~” “爷呢?” “下午前万岁爷传召,去御前还未归呢!”说着,空青就从袖子里取出来了一封信:“九福晋身边的青芳送来的,说是九福晋道您大喜,九福晋本欲亲自过来道喜的,可不巧正赶上身子不适,风寒之疾愈重,不敢来您近前,只能借鸿雁托书呢!” 静姝心中软和,九福晋这会儿怕是正忙呢!随驾御前,还要分出时间给她写信,还有这边的生意要巡查,也是辛苦了。 打开匆匆一瞧,多是问候体贴之语,只不过···“晌午年家姑娘的事儿闹大了?” “该是不曾的,”空青见主子问起略有疑惑,不过还是仔细禀道:“晌午前奴才仔细瞧过了,附近未见着熟悉面孔,更何况主子白纱蒙面,又只是‘夫人’而称,莫说旁人了,便是不甚熟悉的怕是都认不出来呢! 而年家此番也是丢了脸面落下话柄的,多半是不敢拿这事儿说嘴的。” 静姝也不觉得会是年家,毕竟,单单一个万死之事年家就巴不得闭紧了嘴巴呢!她只是担心有旁人见着了。 此番御驾随行,皇阿哥不过五人,直郡王,太子爷,四爷,九爷与十三爷,其中九爷与十三爷自是不必多说,太子爷那边也不会自断一臂,毕竟如今康熙待太子爷越发严苛,皇阿哥里头还跟在太子爷身边只有四爷和十三了。 尤其是四爷与十三还不同。 十三是康熙亲自拉到太子爷身边的,这些年无论康熙去哪,太子只要随行,必有十三跟着,还多是皇阿哥中只有他们两人伴驾在旁,太多人太多事十三都看在眼中,早已跳不下船了。 而四爷呢!走的是直臣路线,太子是正统,在直郡王与太子之争中,他便站太子,可这是圣意在前,若是有一日圣意变了,四爷会如何太子也是担忧的。 这种时候太子多半想的是如何把四爷牢牢绑在战船上呢!定然不会自个儿把人给推远的。 所以,唯一有可能的就是直郡王了。 直郡王此次带在身边的是给他生下二儿子弘昉的庶福晋王氏,而所谓的庶福晋不过只是挂了一个好听些的名头罢了,实际上与格格没太大区别,不过近来听说直郡王似乎有意请旨升这位的位份,也不知是真是假,毕竟直郡王到如今府中可是一位侧福晋都没有呢! “你出去打听打听,看有没有与晌午那事儿的消息在传。” “是,奴才这就去。” 顺心见了主动分忧道:“主子,您如今离不得空青姐姐,不若这事儿交给奴才吧!不瞒主子,奴才在这织造府还当真有两个熟人,打听起来多半是要比空青姐姐方便些的。” “···”静姝看着自告奋勇的顺心,心中好笑。 这人一贯是个‘不长进’的性子,叫她如何她是能处理的很好,就是从来都不会主动揽事儿。不过静姝也不在意,毕竟顺心是认四爷做主子的,在自己这儿,好听是保护,不好听就是眼线,能借着几分力就不错了,也不指望顺心能如空青一般。 但静姝没想到今儿这是太阳打西面出来的?这姑娘今儿居然主动揽活儿了。 就是这话太假! 这姑娘上哪儿能在织造府有熟人?多半用的是四爷手底下的线。 可就为这么点小事儿,哪里至于这般折腾。 “不过一点小事儿,何必用那些关系?” 只这一句,顺心就听明白了章佳主子的意思,笑着解释道:“主子爷吩咐了,如今是什么都没有您金贵重要,若是能让您早安上一分心,用了她们也是她们的福气。” “···” “她们都闲惯了,身子骨也都养得酥了,有点事儿能叫她们活动活动也是好的。且,若是这点事儿都办不明白,还漏了什么出来,主子爷日后还能用她们做什么?”对于大材小用,顺心是接受度良好的。 静姝见顺心都这般说了,也就不再坚持,只叫空青拿打赏银子交给顺心,道:“不白叫她们忙活。” 第165章 年家事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空青也听明白了眼前两人打的暗语,直接从装打赏银钱的匣子最底层取了七八个荷包出来塞给顺心道:“你放心用,都是没标没记的光面实心银镯子。” 顺心拿出一个来看,挑了挑眉。 若是后院女眷都处事这般谨慎不留痕迹,她们查事儿就更难了。 不过凭这些日子的相处,这位主子不是那般会被她们盯上的人物,顺心便笑着道:“主子您先用膳,奴才去去就回。” “主子,要不奴才先伺候您用膳?” “摆上吧!” 静姝用着膳,脑袋也不闲着,还在琢磨。 若是晌午前的事儿没有消息传出来,那九福晋是如何知道的? 等等···说来九福晋突然上门明里暗里地劝她随着四爷一并下江南这事儿就很是蹊跷呀! 她虽与九福晋算得常来常往,可又不是闺中密友的处法,相处起来彼此一贯都很有分寸的,这般言语很有交浅言深的意思了。 是九福晋早就知道年氏会在下江南的路上与四爷见面?然后叫她来搅局? 可是九福晋是如何知道的呢?不成是书穿? 不至于不至于。 若是书穿,凭九福晋待年氏这般谨慎的态度,年氏绝对是其中风云人物,多半是女主,有了这么个先知的金手指,九福晋又何必处处示她以好呢? 等等,说来年羹尧如今求见四爷而不得就是一桩奇事儿。 四爷很早就注意到年遐龄了,自然不会不知道年羹尧这个人,便是前头没有什么接触,但也不至于叫人家求见无门呀! 除非,有人先在四爷面前做了什么。 是九福晋么? 可凭她们之间的关系,九福晋不至于如此费心呀! 就如九福晋当初从乌拉那拉氏转向她一般,若是她有个万一,九福晋完全可以由她再转向年氏不是么? 还是因为子嗣的关系?交好一个宠妃,总归不如交好一个太后。 静姝这边脑中百转千回,顺心那边也顺利打听清楚早早归来。 见顺心一路小喘的进屋,静姝满心无奈:“何必如此?虽说江宁比京中暖和些,但终归还是三月里,风凉的紧,折腾自个儿做什么?” “奴才身子康健着呢!骑马打仗虽说是不成的,但骑马夜奔个八九十里还是扛得住的,主子安心便是。”顺心笑着安完自家主子的心,气儿也顺匀和了,直接道:“奴才打听清楚了,各院子里都不曾听说。” “···我知道了,你呀快歇歇去,晚上厨下煲了米酒炖鸭子,空青给你留了好些呢!” “是,那奴才就先退下了,”说完,顺心又对空青挤了挤眼睛道:“多谢空青姐姐。” 等顺心离开,空青才道:“九福晋伤寒之症,主子可要奴才带封信过去?” 静姝想了想,觉得这般也好,不如直接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便提笔写下了一封信,开头是寒暄问候的关心之语,接着把晌午遇上年清瑶的事儿简单提了两嘴,抱怨一番后随意带上一问她是如何听说的,然后又夸赞了一番荀太医的本事儿,劝她勿劳心费神,多休息,好早日养好身体她们倒时再一起逛街。 静姝没想到,她这一封信递出去,直接接到了大大的一只九福晋···人家亲自上门了。 九福晋一进屋就一把握住了静姝的手,态度极显亲近:“都说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谁晓得搁我这儿倒是反了,病来的慢慢悠悠、拖拖拉拉,走的却跟快刀斩乱麻似的,干巴溜脆的,这说好就好了。”说完又一脸的感动道:“小四嫂如今怀着身子,还叫小四嫂为我忧心,是我的不是呢!” “你这是说的哪里话?”静姝见九福晋极显亲近,也跟着配合道:“咱们什么关系,说这些可就外道了。” “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了。”九福晋听了这话,是满脸的笑意,嘱咐了静姝好些注意的事儿,然后才道:“这也是赶巧,我那老二也是南巡上发现怀上的,我们家爷非要叫我吃那安胎药,可这是药三分毒!哪里是能随便吃得的?我这大人也就罢了,吃两口也不妨碍什么,可孩子那般小那般弱,哪里能随意折腾! 这些呀都是当初我用过的食疗方子,一路上我是半口汤药都没用,依旧安安稳稳的,我家二小子你也是知道的,出生就是个胖小子,如今更是生龙活虎的整日里折腾的不行,小四嫂只管放宽心便是,御驾走的不快,随行又有那么多护卫,再不能更安全妥帖了。” “我也是这般想的,若是真有个什么,两害取其轻,那安胎药吃也就吃了,如今我和孩子都康健着呢!吃那劳什子的做什么!” “要不怎么说咱们妯娌处得来呢!”九福晋听了静姝的话,安下了心,才有心思说起旁的事儿来:“前头我不是提起那年家姑娘嘛!也是我听我们家爷提起一嘴,觉得其中有事儿,才找人打听了两句,觉得不对,才想着先与你说说以防万一。 这事儿呀还得打从前年说起。 要说这年家被万岁爷指给四哥做奴才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儿了,可年家却一贯无声无息的,年节四时也不上门请安,礼单子一递就算完了,且各府他们年家还都有递的。 因为这,都说年家眼皮子高,四哥也不缺那一家奴才使,就这般两相淡着来。 可突然前年吧!那年家老二也不知怎的就开始各种托人敲四哥的门,四哥懒得理他,后来多半是想磨磨那年羹尧的性子,可谁也想不到,不过撞了几回锁头,那年羹尧就有胆子另投他门! 先是时不时就往十四府上去,后来又成了老八府中常客,但年羹尧这人恃才傲物,狂傲的紧呢!老八这个人虽瞧着温润如玉、脾气甚好的样子,其实内里最为敏感自卑不过,与年羹尧这种性子,合得来一时却难合得来一世! 年羹尧到底是个脑袋清楚的,多半是发现了这点,这会儿又想重新跟回四哥。 他也知道,自个儿这般左右犹豫的怕是不得上位的心,就想起了自个儿那位容貌清丽绝美的妹妹。” 第166章 生犹疑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剩下的九福晋已然不用多说。 在这个时代,联盟也好,效忠也罢,最好的法子莫过于男女之盟,只献上一个女儿,就能换来大把的利益,在有些人眼中可是求之不得的好生意! 至于女儿如何想? 既享受了家族带来的锦衣玉食、高床软枕、骄傲荣光,那就要做好为家族做奉献的准备! 该说的都说完了,九福晋看着章佳氏沉默不语,安慰道:“四哥是个什么性子,小四嫂总是比我清楚的,都当面听见那年家姑娘道什么‘宁为寒门妻,不做高门妾’的话了,多半是不会再纳那年家姑娘进门的。” “他什么想法,总是只他自个儿知晓的。”这话一出口,就是带着十成十的酸气。 静姝瞟了眼一旁的顺心,点到为止,不再多言,而是转而聊起了旁的:“也不知万岁爷还要留几日,满江宁府我就只逛了一家铺子,前头还说想去你家的香格里拉火锅店尝尝鲜呢!如今也是不成了。” “这有什么?香格里拉京里也是有的,等小四嫂平安生下小阿哥小格格,做好了月子,到时候我陪小四嫂去火锅店里连吃上三天!”九福晋边说边真觉得这主意不错,扒拉指头道:“算算,等小四嫂出了月子正好是腊月,最合吃火锅不过了。” “好呀!”静姝笑着应下:“到时候你若是不来我可是要找上门去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九福晋见四爷回了院子,便主动离开。 “今日觉得如何?” 静姝放松自己依靠进熟悉的怀中,然后拉着他的手覆上了自己的肚子,道:“他与弘旻一般,体贴我这个做额娘的辛苦,懂事儿的紧呢~” 四爷右臂环着怀中人的腰身,左手与柔荑交叠,双双靠在美人榻上享受这份半日清闲:“那便好,御驾还有四日便要离开江宁,接下来去苏州,路上差不多要五六日的功夫,船上多有不变,你近来稀罕吃用些什么,只管告诉王顺,叫他备好了。” “我哪里缺过嘴儿?就是好不容易来了外头,依旧拘在这四方天地里,憋闷的很。” “你呀你!”四爷轻拍了拍怀中人略作安抚,,脸上却是一副爷就知道你这般的模样,笑道:“午后爷无旁事儿,便与你出去逛逛,那香格里拉便算了,旁的地方尚可逛逛。” 静姝猛地扬起小脸,一双眸子灿然若星,含着满满的惊喜:“多谢爷~” 四爷出行,护卫的人多了一倍不止。 静姝想着前头被年清瑶找机会到近前的事儿,也就不再阻止这里三圈外三圈的护卫了。 街上小食,静姝看的新鲜,却摸着肚子没有要碰的意思。 四爷看着可怜巴巴瞅着一个个小摊的人儿,心中是又好笑又酸软。 大掌直接牵上了一旁的柔荑,安慰道:“等回府问过宫太医的,若是你吃用得,便叫灶上伺候的给你做。” 跟哄孩子似的,外头吃食不干净,先忍忍,等咱们回家给你做哈! 听了这话,静姝才勉强收回来被黏住的视线,低声撒了两句娇,才算完。 又逛了几间铺子,静姝也没觉得这些有什么新鲜的,便只道累了找家茶楼馆子的歇歇脚。 四爷本还想劝呢!就是担心这人新鲜劲儿还没过不愿意,都在腹中打好‘割地赔款’的腹稿了,结果这人倒是先散了兴致。 这样也好。 到底有身子的人了,便是没瞧出什么妨碍,也不能累着。 前头就有一家馆子,瞧着算得干净,招来小二便直接上了二楼。 没想到···静姝隔着围在身边的侍卫,视线落在了不远处满眼欲语还休的年清瑶···以及她身旁兼容文人傲气与武人高壮的男子。 这边是大名鼎鼎的年羹尧吧! 静姝的视线只是一触即离,毕竟,人家美娇娘的媚眼又没抛给她! 越想越不忿,气呼呼地扭头看向一边,没想到正迎上一双含笑看来的眸子,那眸中带着戏谑与调侃,却满眼皆是自己。 “···”哼!算他过关啦! 四爷看着拈酸吃醋起来的娇人儿,眸中温软,低声哄道:“可想吃用些什么?” 静姝脸上满是对四爷视不远处那二人若不见态度的肯定与表扬,应起话来带着三分不自觉的雀跃:“既然咱们来了江宁府,自然要吃些当地盛名的,盐水鸭、湖熟板鸭、烤鸭、清炖狮子头、蟹黄汤包、梅花糕、红蓝玉带糕、再来一壶龙井茶!” 四爷听着那不打嗝的一串菜名,眸中笑意更胜:“谈及会吃,真是少有能与你比肩的。” “再来份什锦豆腐涝、如意回卤干。”说完,还横了四爷一眼。 听着两道明显为他而点的素菜,四爷错开了视线,却紧了紧手中的柔荑。 年清瑶看着不远处气氛温馨到仿若她插不进去丝毫的两人,顿觉恐慌,下意识看向自家二哥,想求个主意。 年羹尧也是紧皱着眉头。 以他看来,四爷当真是年家如今最好的选择了。 不说四爷如今的声望,身旁极缺武将的境况。 单单从四爷后院来看,府中嫡福晋无子嗣,这就有很大的余地可部署。 至于另两位膝下有子的侧福晋,他是全然不放在眼中的。 一个李氏,父亲不过是个偏远小地的芝麻小官,可谓是半点依仗都没有。 另一个章佳氏,满八旗出身还背靠宫里的贵妃娘娘,这倒是个麻烦。 不过贵妃与德妃不穆甚久,只要妹妹走好了永和宫这条路,章佳氏便不足为惧。 至于四爷是否会不喜清瑶,他可是半点都没想过! 清瑶才情容貌双绝,这些年他走南闯北也从未见过比清瑶更出色的女郎,四爷如何会不喜?又怎会不喜? 可看着眼前这堪称温馨的一幕,年羹尧难得犹豫了。 他不怕四爷身旁伴有宠妾,都是男人,他太清楚男人的性子了,这份宠爱永远都不会只停留在一人身上的。 只是,先前旁人都道爱新觉罗家的人一贯多情又痴情,他从来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第167章 烈与淡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年羹尧一贯觉得,男子当以家国大业为重,儿女情长不过是话本里骗骗闺中女儿的戏言! 可眼前这一幕,虽说不至于什么儿女情长,却比儿女情长更让人心惊! 细水流长的温馨永远比轰轰烈烈的痴缠更叫人难以拔出。 水滴石穿般的侵染,非淬骨不得拔出。 他头一回犹豫,清瑶进四贝勒府当真是一个好主意么? 四爷与静姝没有管那犹豫不前的两人,直接进了包间,随着包间的门缓缓合上,彻底隔绝了外头窥探的视线。 “二哥?”年清瑶看着身旁的人满眸不解,这与今儿他们说好的不一样呀! 年羹尧不打算多说,只道:“先回,再议。” 短短两句四字,听得年清瑶心中发慌,满脑袋都是‘二哥是不是变了主意?’‘不是定好了四爷么?’‘他又准备把我送给谁?’想着如今是自己百般谋求来的,便是心中对这位二哥惧意再深,到底还是想再努力一把,娇声开口想要挽回,可才说了两个字:“二哥~” 就被年羹尧一个眼神断了后头的话。 “记住你的身份。”不过一庶女,家中肯为她布登天梯就该感恩戴德了,哪里有她说话的余地! ··· 一墙之隔,静姝看着只摆了干果、蜜饯一对拼盘的桌面出神。 四爷只道这人还在纠结于外头那二人,想着她如今的身子,到底开口解释道:“以年羹尧的性子,此番过后,该是不会再回头的。”所以,你也不必再纠结于年氏···不,年家姑娘了。 四爷压了口茶,入口微涩。 茶汤浑浊,热气氤氲,前尘过往仿若在那迷茫中一一浮现。 相交近二十载,他甚至都知晓年羹尧如今在想什么,接下来又会投何人,甚至于年···家姑娘最终的归宿又是何人。 想到她,第一个想起的不是初入府时美人靠前戏锦鲤的娇憨可人,也不是十数载一贯汉家襦裙的绝丽出尘,更不是后来尽得满宫风光的目下无尘! 而是那一双惊惧的眼,便是没了气息依旧固执地不闭合,正合她的性子,与那娇娇的名字半点都不沾。 曾经自以为已是极尽悲伤的画面再次浮现在眼前的时候,只剩恍如隔世般波澜稍起,眨眼间便重归平静无波。 看着夹入碗中的盐水鸭,四爷瞬间回神,眼眸微眯,只余舒然。 他一生有大落至闭门不问朝中事,一心只顾事农桑,也有大起至一夜登大宝,俯看众故人,经过嫡子早夭,长女早亡,爱弟病苦早逝,知己终成陌路,谋算过天下大局,也终成孤家寡人。 永远的轰烈,终究伤身伤心。穿插着平淡,才是长久之计。 静姝虽奇怪四爷为何好像极其了解年羹尧一般,说话时能那般笃定。 不过,她多少了解这人的性子,便是顾忌她的脸面,也不会在她相伴下江南时,回去把年清瑶一并带回府。 年家也不会这般行事,如无意外怎么也得走正规途径,便是不经选秀,也得走请旨赐婚的路线,这么可能让自家姑娘不明不白进府? 还有一点很重要,四爷如今只是贝勒爷,按规矩两个侧福晋已然顶天了,年家绝对不会叫她们家姑娘以格格的位份进府的,所以她们只能等,等四爷升品级,成为郡王或是亲王的。 所以,短时间内这事儿影响不到她,如今她最重要的是腹中的孩子,至于小年糕什么的,还有时间再议。 随着圣驾按时启程,五日后到达苏州。 康熙事儿忙,密封敕谕致工部尚书王鸿绪,询问有关官员骗买苏州女子之事。 几位阿哥爷倒是难得的清闲。 这日,十三拉着九爷一块来了,三兄弟开了葡萄酒在前头吃喝起来。 十三不曾带侧福晋过来,说是不合水行,身子不适。 倒是九福晋不出意外地跟着九爷一块到了,与静姝一起在后院小聚。 “等圣驾打苏州启程,我与我们爷就要先一步回京了。” “怎么了?”静姝被突然的话题说的一愣。 “修水泥路的事儿不能再拖,我、我们爷那儿还欠着六格格一句承诺呢!”九福晋自斟自饮,喝的极为潇洒。 “九福晋心系晋商之苦,我以水代酒敬九福晋。”虽然九福晋打着六格格的旗号,但是静姝听四爷提起过这事儿,知道他们咬死接下来往归化城修的目的所在。 九福晋摆了摆手,行动间颇有两分男儿豪气:“晋商不易,我既能做些什么,便不敢耽误。” 静姝见九福晋不愿意提这个,便转而顺着她的话说:“六格格要欢喜了。” 但这位与主子爷之间居然也是众位公主中最为亲近的,便是温宪公主还在世的时候,与她们主子爷间的关系也不如这位多矣。 外头许多人都猜测九爷能与主子爷这般‘亲近’,多是这位公主牵线搭桥出来的情分呢! 静姝一派明白的点了点头,这位是四爷的妹妹!不说情分如何,单就血缘上来说就亲近许多,这是与上一位完全不同的。 “她可带了什么小辈入京?” 等等,郭络罗贵人的女儿···那不就是固伦恪靖公主? 以和亲之身权倾漠北漠南,使外蒙各部老实依附大清,再无内讧齐心协力将矛头指向噶尔丹,为大清大一统的版图做出了卓越贡献的那位海蚌公主! 在大清和亲的诸位公主里,这位堪称第一人。 顺心应得极快,好似这些消息都早早被印在脑子里了一般:“回主子的话,这位三六年被赐的婚,如今膝下只有一长子,起名根扎布多尔济,这回一并领着入了京。” 有孩子呀!静姝扭头看向空青,边把手中的礼单子递给她边道:“我记得前儿姐姐差人送来的东西里有块绿砂的台山白塔澄泥砚来着,空青你去寻出来单独包上仔细收好,说不得哪日要急用的。” “是,奴才这就去。” 如意见明明是自个儿禀报的事儿,到最后主子还是交给空青去办,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但也只能默默安慰自己。 第168章 为谋事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只简单一句出了点力,就一语盖之了全部辛劳。 不说其中百般谋划,单单在此事上所费的银钱,就是九爷府上一力承担的。 六格格那边推行养羊,虽说蒙古牧民本来就以牧马养羊为生,但到底牧马为多,在养羊上莫说力所能及了,完全可以说是顺手而为,而她想要的,或者说四爷与大家都想要的,则是那些牧民将重心放在养羊纺织上,当牧民无心牧马,蒙古铁蹄便再不是威胁! 可这如何是件轻易能成的事儿? 即便羊毛衣物如何好,也不是只一两年就能火气来的,更别说立马就能挣着钱了。 可这要是牧民见不着银钱,哪里还有接下来的事儿?牧民不养羊,那他们前头那些百般筹谋,各部利益平衡就全成了空谈! 九爷九福晋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头一年牧民所制的羊毛衣物都被他们府上以绝对堪称高昂的价格全部买下了,囤积数月。 等到岁末年节之时,所有收到九爷府上回礼的人家都在礼单子上最前头发现了这么一项:羊毛衣物男式、羊毛衣物女式各一套。 九爷府上的东西一贯多稀奇,又素来保持着物以稀为贵的新鲜感,一时之间,或为了争先之心,或心中有所谋求,一个个都打听起来这新奇衣物的来处。 九福晋深知广告的作用,立马给这羊毛衣物安上了一个凄美动人的诞生故事,在赚足了女眷眼泪的同时,在杂货铺子上架的羊毛衣物也叫九爷府上赚上大笔银钱。 而蒙古牧民那边,眼见到手的银钱比往年里辛苦数年得到的都多,一个个喜得见牙不见眼的。 纷纷估计着手上的银钱琢磨着再添多少只羊! 就算那等谨慎的,也难免被这黄白之物迷了眼,试探地先添上八只九只的,便是事情落空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毕竟养马也是养,养羊也是养,虽说外头蒙古骏马战马的风头更响,可这东西它不能对外‘出口’的呀!换句话说就是换不得多少银钱,如今同样是养,养羊能赚的更多,叫他们日子能有奔头,可不一个个都‘顺势而为’起来了。 只不过,这桩生意并不是一锤子买卖,今年九爷府上全包了,明年九爷府上全包了,可这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莫说四爷本就不是个会叫自己人吃亏的性子,单单那一年比一年产量大的羊毛衣物,长久之下终归有九爷难吞下的时候。 所以四爷与九爷、九福晋他们才一力支持先修通往归化城的路,希望能借此为晋商通商提供方便,使他们能早一日将羊毛衣物甚至是更多蒙古制品推向大清各地! 只不过朝堂上有些人吃了前头通往运河水泥路的甜头,恨不得直接一把连通江南各地,好让他们北运货物的损耗降到最低,为此,可是与九爷在朝堂上撕扯了一番! 不过···这回他们怕是要失望了。 若是九福晋心中没有主意,绝不会这么着急回京的。 “那我就以汤代酒,祝九福晋一路顺风、所求如愿。” “那就借小四嫂吉言了!” 两盏相撞,一素净白瓷一炫彩琉璃,一清而见底一红若灿阳,水纹溅起,波澜已显。 这边九爷九福晋才启程,不过隔日,八爷带着八福晋、十四爷带着舒舒觉罗氏就到了。 静姝在园子里遛弯时,正好遇见狭路相逢在游廊的舒舒觉罗氏与八福晋。 “小四嫂,还没与你道喜呢!”舒舒觉罗氏见着静姝时,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欢喜。 她本就因为某些不可言说的原因不愿与郭络罗氏相交,再加上这位还是个敢当众表达看不起妾室的主儿,简直恨不得躲着这位走,莫说什么寒暄了。 不过好在,郭络罗氏也瞧不上她,完全没有要与她说话的意思,只不过这游廊之下,只她们二人还先顾无言,到底尴尬的紧。 如今瞧见了一熟人,此时不躲更待何时! 静姝见舒舒觉罗氏来的热情,也一副熟络模样,拉住对方递来的手,笑道:“宛元,咱们可是许久未见了。”边说着话,就边拉着人往回走。 至于不远处站着那位脸色冷冽的人,不好意思,没看清呢! 她可是太清楚郭络罗氏的性子了,这会儿她身子为重,可不敢与这位多说什么。 不过以郭络罗氏的性子,便是她想走,怕是也不易的···诶?她居然真走成了? 看着章佳氏脸上明显的诧异之色,舒舒觉罗氏笑道:“她这会儿正修闭口禅呢!小四嫂且安心便是。” “闭口禅?”就郭络罗氏那个性子?修闭口禅?静姝立马探头往外看,虽说外头小雨连绵,可晨起时还是晴过的,那时候太阳是从东边升的。 这般明显的动作,舒舒觉罗氏如何会不懂?脸上笑意更浓了,笑了好一会儿才解释道:“是正月里的事儿传到宫里头了,惠妃娘娘因着直郡王的关系,一贯骄傲极了,如何听得小辈这话?”尤其是说这话的还是自小养在她身边,惠妃自以为控制住了他们母子的老八的福晋!这岂不是狠狠打了她的脸面? 静姝也是一愣,接着便是恍然。 对惠妃而言,怕是恨极了妾这个字眼。 自古立储之事上,就有立长和立嫡之争,惠妃呢!由于康熙前头的子嗣都没站住,也算是因缘际会下生下养大了万岁爷的‘长子’,可就因为身份上的‘非嫡’之说,她觉得百般好的儿子不仅失了‘太子’的身份要处处低弟弟一头,为了帮助儿子,这些年惠妃可以说是什么都争,无论是宫权,还是康熙的宠爱,四妃之中宫里养着最多漂亮鲜嫩的低等位份女人的就是惠妃宫里了,简直可以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不过惠妃一贯自许自个儿眼光好,当初良嫔就是她一眼挑出来的,不仅争得过几分宠,更是给她宫里添了个可以给她的儿子做帮手的阿哥。 惠妃素来待老八不错,一个是她本身出身大族,不差这些个东西。 第169章 放与留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另一个便是她替胤褆示好,希望老八能对胤褆衷心。 这些年老八也的确如惠妃所愿的那般行事,尤其是八福晋,伺候她如同伺候亲婆婆一般,她和良嫔同在的时候,老八家的眼中只有她一个,使得惠妃越发觉得自个儿把老八家的这两口子转到了手心里。 如今可是惨遭打脸,还是当众处刑···惠妃怕是要气急了的。 “可不是!”舒舒觉罗氏笑着道:“圣驾刚启程就病了,太医招过去好几会,一直不见好,缠绵病榻的,这直郡王又不在京,只能大福晋带着几个格格进宫给惠妃娘娘侍疾。” “格格?”静姝一愣,这可不合规矩呀! “谁说不是呢!”按规矩,能有进宫伺候娘娘这份‘脸面’的只有福晋和侧福晋这种上过玉蝶的算是皇家正了八经的女眷才可以,莫说格格了,便是庶福晋这种空有名头的都不好使,可是:“要不然怎么办呢?” 说着,舒舒觉罗氏突然靠近静姝低声道:“一开始惠妃娘娘刚病了的时候,八福晋也是进了宫打算侍疾的,可谁想到直接被大福晋给打出来了,一嗓子接一嗓子,什么‘郭络罗氏你不怀好意’‘额娘都是被你给气病的你跑这儿碍眼来’还有好些更难听的呢!那动静是闹得满宫尽知。”说完,舒舒觉罗氏轻咳两声压下去的笑意,才继续道:“八爷八福晋一贯好脸面,被这么当众打脸,哪里还赶上门?尤其是后来见惠妃真缠绵病榻岂不得身了,更不敢进宫了,生怕被大福晋赖上呢这是。” 一番话可以说是交浅言深了,可是把静姝听得一愣。 想到十四那做事风格,静姝没有就这事儿开口,而是转而问起了舒舒觉罗氏的近况。 舒舒觉罗氏也发觉自己心急了,可这当真怪不得她,任谁处在她这境地,怕都耐不住性子的,不过,到底还是顺着话往下说了些自个儿的事儿,又说了不少府中的事儿,甚至这些日子京中的许多事儿都一并秃噜了个干净。 “···”就听不知所措的。 当然,静姝也绝发觉得眼前的舒舒觉罗氏有问题了,人还是那个人,就是···不知道多没多点什么。 聊了一路,又在静姝院子里吃了好几盏茶,舒舒觉罗氏才想起来眼前人又有孕的事儿来了,紧忙道歉:“都是我的不是,只记得好久未见小四嫂想与小四嫂多亲近一二,却忘了小四嫂还有孕在身,扰了小四嫂休息了。” “莫说这些,我们爷与十四爷那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咱们哪里用说那些外道的话!”静姝笑得自然。 舒舒觉罗氏却听得别扭。 无论是她们爷,还是四爷,可是都不曾把对方当做亲兄弟。 而她,更不敢借着‘亲妯娌’的身份说话了。 不过章佳氏因为顾忌四爷的名声待她宽容,她到时可以借这个机会真交出几分请分来! 想到这儿她又暗暗后悔,当初明明是她先与章佳氏亲近的,后来为何要因为顾忌她们爷与四爷之间的问题与章佳氏拉开关系呢!要不然哪里有后来的九福晋什么事儿? 如今章佳氏身边已然有了九福晋,她便更难站住脚了。 尤其是九福晋背后有依仗,手上一贯宽松,她拿什么比呀! 这边舒舒觉罗氏忧心忡忡的回了院子,静姝也总算能放松自个儿歪一会儿了。 “主子何必强撑着?直接端茶送客也就是了。”看着自家主子疲惫地歪着,空青是满眼的心疼。 “哪里至于,我这孕肚都没显呢!”静姝心虚地揉了揉挺得有些僵的腰,摸着腰上的肉叹了口气。 从江宁出发前,四爷不知从哪儿寻摸来了两个手艺极好的厨子,一并打包带走了。 这也就导致了在船上干吃不动的她疯狂长肉。 而到了这,说晴就晴,说下就下的,静姝也不敢怎么活动,雨后湿滑,她如今可受不得那惊吓。 就继续过着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眼见得肉是蹭蹭往上涨。 如今不过两月多的孕肚,已然微鼓之态,要知道她怀弘旻的时候,莫说这时候了,便是五六个月才微微见起,如今倒好,这知道的是知道她肚子上的肉是胖的,不知道还以为她怀了多久了呢! 她今儿也是实在受不了了,又见外头虽有雨,却极小,潲不进听雨游廊中,这才带着顺心和另一个丫头,出来遛弯消食,没想到会碰见郭络罗氏和舒舒觉罗氏,更没想到会被舒舒觉罗氏给赖上还听她说了好些‘秘密’。 不过想着舒舒觉罗氏的话,静姝烦的直揉脑袋。 什么叫前头年家那位二爷便时常来他们府中与他们爷挑灯夜谈、抵足而眠,什么叫这回来时路上意外遇见年家那位领着幼妹从母家返家,她们爷见那兄妹二人随行人少,便相约着一道而来,什么又叫那年家姑娘生的如花似玉,又才华出众,与她们爷一路上看星星说月亮的,直勾的她们爷等不及返京直接写了信传回宫里,说是要求德妃娘娘今年大选赐婚于他呢! 这不过几日的功夫,年羹尧当真要带着妹妹另投他人了? 她怎么觉得这般不真实? 况且十四拿什么跟四爷比呀!若说日后的大将军王还有那么一两分样子,那如今未入朝堂、什么要紧的差使都没干过的十四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二世祖!还是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不知天高地厚的那种! 不过···她倒是真希望这是真的,只是,若是四爷失了年羹尧,会不会‘伤筋动骨’呀!而十四添了这么一员猛将,等到日后打起仗来,当真要如虎添翼了。 一个大将军王,一个西北王,着实棘手呀! 她可怎么办呀!这事儿到底要不要与四爷说,说吧!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告黑状,她虽不是个爱惜羽毛的性子,但在四爷这儿,她还是要保留个好形象的。但要是不说吧!她真怕日后会后悔。 年羹尧便是百般不是,在领兵上,是真有本事的。 第170章 收养女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圣驾才到苏州不久,随行的阿哥本就事务繁忙,好在四爷有两个关系亲近的弟弟老九和老十三一并伴驾在侧,多少能抽出些空闲陪陪静姝。 可自九爷归京之后,四爷一方面念及京中之事不得安心,另一方面,走了一个亲近的,来了两个不对付的,自然万事儿仔细,一时便再抽不得空闲出来。 静姝一人用过晚膳过后,见外头红霞满天,地上也瞧着干爽的紧,就带着顺心几个出了院子打算饭后消消食儿。 不得不说,苏州织造府被李熙重金砸下去还是能听见几分动静的,这府中如今可谓是一步一景,处处精巧雅致。 石桥、流水、游廊、松竹、湖石,便是她这个半吊子,都能品出几分味道来。 直到···见到不远那二人前,她的心情还都是好好的。 松石在侧,流水为伴,男子一身松青,玉石相佩,满身疏朗之气,女子含羞垂眸,粉襦白裙,尽显女儿娇态,这二人相对而坐,执棋对弈,或颔首思索、或相视一笑,是任谁见了都要道上一声‘才子佳人、岁月静好’的。 只不过,如果其中一个不是出了名爱妻惧妻的八爷的话,那她即便做不得真心祝福两句,也少不得要调侃两份。 静姝不想掺和八爷府的事儿,就想扭头离开,没想到顺心比她反应快的多,直接挡在了她身前,然后扶着她的胳膊就往来时的方向提步。 静姝疑惑挑眉,却也顺着顺心的力气往回去了。 等稍离的那两人远了些,静姝才开口问道:“可是有什么我不知晓的?” “李家一贯没什么规矩,仗着文老太太奶过万岁爷两日,又伺候过万岁爷出痘的功劳,越发不知顾忌。 打李熙在苏州站稳脚跟后,便年年都要采买上数位美人,或娇俏明媚,或清丽绝尘,或魅色艳绝,对外只说是老太太看不得苦命人家的姑娘,李熙身为人子便把她们都养在府中、认作义女、充做府中姑娘教养,还说什么那些姑娘平日里只多陪陪老太太,替他尽尽孝,等日后他定备上嫁妆送她们风光出嫁! 其实呀,那些姑娘哪里是充作府中姑娘教养的!根本就是照着扬州瘦马养的!不过尽是些被李家养做货物用来拉拢人心的肮脏手段罢了,。” 顺心一股气儿嘟囔完了之后才反应过来,这些事儿她本来是不想拿来惹主子忧心的:“是奴才的不是,主子如今身子为重,奴才还拿这些脏的臭的扰了主子清净,主子可千万勿要忧心才是!李熙前头确也对主子爷用过美人计,但主子爷是什么人物?哪里能被这种手段晃了神?虽碍于万岁爷待李熙的态度明面上收下了,可却从未让这些东西沾过身的,都是出了苏州便赏给身边跟着的奴才了。” 静姝想着方才那气质温雅的姑娘,只远远的一眼,都是过目不忘的清丽艳绝!一想到这些人的命运,也不知是不是又有了身子的关系,本来性子舒淡的她也生出了两分可惜与酸涩来:“都是苦命人。” 顺心却是一反常态,脸上尽是对所谓的‘扬州瘦马’的鄙夷与敌视,便是在章佳氏这个主子面前语气都是收敛不及的冷凝:“命苦是不假,即便如此,助纣为虐也是孽事。” “···”静姝看着恍若沉浸在什么之中的顺心,没有再多言。 能进粘杆处的,都是命苦之人。 对于旁人的苦难,她实在无法轻言去评论改变什么。 只是···李家和曹家不是康熙给太子准备的么?瞧这两家的架势,似乎是另有心思呀! “可不是~” 听到顺心的回应,静姝才发现自己居然把心中所想说出来了,身上的汗一下子就涌出来了,紧忙四下瞧看一番。 顺心见了章佳主子额上的汗意,在顾不得沉浸于过去,紧忙安抚道:“主子莫要忧心,奴才耳朵灵着呢!若是近处有旁人在,奴才定然知晓的。” 听了这话,静姝才多少安下了些心,只是这会儿身上汗意湿气扰人不已,而她方才又生惊生恐,心绪不安,且需缓缓呢!见着二十步外的亭子便是一喜。 正好叫她歇歇脚。 这亭建于湖中,虽未至湖心,却也四面环水,四下空旷,又只有她们来时的那一条路。 简直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偷听而建的。 亭中桌椅雕工精细,纹样还是出自康熙最喜欢的十二色花神杯的花样,太师椅上铺着厚厚的苏绣软垫,腰枕、手枕俱全,桌案之上还摆了四色干果四色蜜饯,一旁长案上更是笔墨纸砚俱全,美人靠上也是铺的宣软,一旁伸手可及的小几上还摆着白瓷小罐,里头是精细的鱼食。 当真是出处处妥帖。 可是一想到因为这些妥帖李家、曹家昧下多少银钱,那些银钱能出多少赈灾粮!又能修多少路!就觉得这里是怎么瞧怎么碍眼。 顺心仔细伺候章佳主子歪靠在椅子上后,四下扫了眼周遭的环境,便给跟着的两个小丫头一个眼色,叫她们去来时的路上守着,莫再要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再脏了主子的眼! 等人走的远了,顺心才凑到章佳主子身边道:“李家这脏事儿该知晓的都是知晓的,他们府里养这瘦马也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了,更不是来到这苏州才开始的。 当初李熙还在韶州做知府时,便已然开始了,那时候的姑娘还都是李家从养生堂中领养来的,初始时有不知情的还道李家真真乃是慈善和气之家。 后来,李熙舅家平白多了位姿容绝丽的女儿郎,这位美人还选入宫中成为了万岁爷的身边人,才叫许多人看清了李家的内里!” “选入宫中?”静姝挑眉,她还真不知道李家还有这般关系? “正是储秀宫的王嫔。” “王嫔?”静姝一愣,她怎么不记得还有这么位人物? 顺心解释道:“便是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十八阿哥的生母王嫔。” “···”十五、十六、十八?那不是那位传说中的密嫔娘娘么? 第171章 宫中事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这位在后世可是出名的很! 静姝揉了揉脑袋,捋了捋知道的事件线,等等:“我记得曹寅的妻子也是李熙的妹妹来着?”不会这位妹妹也是这么个来头吧!李熙想干什么?一招‘妹夫’走天下么! 顺心见章佳主子异常丰富的表情,不禁也跟着一乐,但是,主子误会了,这个是当真是真的:“这位是真的李熙的妹妹,亲堂妹。” “哦,这样呀!”静姝边应着自个儿都乐了。 但一想到明年一废太子的导火索,静姝突然有一个不大好的猜测。 不至于不至于···一个皇阿哥多贵重,便是王嫔如今膝下已有三子,但谁会嫌儿子多呀! 又不是养不起。 静姝带着满肚子八卦在天擦黑之前回了院子,正好在院门口遇见了也才回的四爷。 静姝直接上前把手塞进了那宽厚的大掌之中。 四爷瞟了眼全都低下头的侍卫,什么也没说,只紧了紧手中的柔荑,然后拉着人回了院子。 “今儿怎么出去逛去了?”四爷可是知道眼前人的小心程度。 当初怀弘旻的时候,这人是恨不得一步都不踏出桐安院的院门,旁人一有身孕恨不得仗着肚子里的护身符张牙舞爪,只她一个像只企图把自个儿缩进龟壳里的小乌龟似的,叫人看着好气又好笑。 不说弘旻,便是前些日子,这人还嫌弃连日棉雨不断,逼的她都要在屋子里待酥了骨头,今儿居然就出院子了,瞧着这架势还似乎逛了不短的时间。 要知道今儿可是到了三个这人素来不喜的人。 想到这儿,四爷不禁想起京中传来的消息,不过正月里的一桩事儿,没想到都过去大半月了,还有后续惊喜跟在后头呢!也是难得。 虽说上辈子老八夫妻被当众打脸的次数不算少,但,这时候老大和老八可还兄弟情深呢!宫里头传信道惠妃也就是这两日的功夫了,此事过后,这两兄弟便是不会分道扬镳也定然心生隔阂,老八日后再想如上辈子那般挖老大的墙角怕是不易了。 只不过···上辈子他可不知道那位在老爷子去后便日日吃斋念佛仿若清修之人的密嫔居然下起手来这般狠辣。 可李家图的什么呢?上辈子李家就早早站到了老八那边,好处都给了老八,黑锅都扣到了二哥头上,这辈子,密嫔对惠妃下手,几乎绝了老大和老八之间兄弟情深的大好局面,此番能得利的···只有二哥了。 说来,太子妃此番未曾随行,莫不是他们想嫁祸与二哥进一步瓦解老爷子和二哥之间的情分? 还是这回生出变数来,李家不打算支持老八了? “爷?”静姝见自个儿说了半天的话四爷什么反应都没有,直接撒娇般坠着他的胳膊来回的晃,可一抬头却见他头顶三道杠密布,手上就是一顿。 这人是有什么急事儿?她没打断他的思绪吧?这会儿她松手装做什么都没干可以么? “嗯?” 随着低沉的一声鼻音,静姝就知道来不及了。 好在的是···这人没生气。 静姝心虚地缩了缩脖子,然后把之前在园子里见到的那一幕说给了四爷听。 李家押宝压得是老八,你千万不要弄错了呀! 四爷一听静姝的描述,便知晓那女子便是老八上辈子唯一一回没有顺着郭络罗氏纳进府的侧福晋李氏。 若说上辈子,老八对谁有几分真心的话,也就是这个李氏了。 知道自己要对他动手了,先一步给了李氏一封休书,差亲信连夜把人给送出京不说,甚至还动用了手头上捏着的隆科多的把柄,威胁隆科多放人出京、替他扫尾,还逼隆科多偷改了玉碟,直接抹去了李氏的痕迹。 最后他能定死了隆科多的罪证,抄家圈禁隆科多,还当真亏了那个玉碟。 如今,这俩人又遇上了? 是意外,还是李家如今已经暗投了老八了? 当初他决定与二哥分道扬镳,真正走上夺嫡之路,李家与曹家贪污之事算是导火线,只是后来他才知道,二哥不过是李家曹家用来背锅的罢了,那大笔银子,进的从来都不是二哥府上,而是老八的口袋! “接下来几日我便不出这院子,什么时候爷得空了,带我出府逛逛就成了。” 四爷安抚地顺了顺静姝的背,然后才道:“不必如此,你闷的厉害了便出去逛逛,不妨事儿的。”最起码这府中该是安全的,李熙那般性子,怎么能叫这种差错影响了他在老爷子心中的能力呢! “这事儿若是八福晋知晓,怕是有的闹呢!若是万一被我碰上再做了那被殃及的池鱼可如何是好?”静姝边说着边叹了口气:“本来我与八福晋便是结下了梁子,照八福晋那性子,若是见着我这个眼中刺瞧见了她那般狼狈的模样,还不知道怎么疯呢!说不定那些个怒火就全朝着我来了!我如今可贵重着呢!可不敢与粗陶硬碰硬。” “你这道理,整日里还一套一套的。”四爷想到记忆中郭络罗氏知晓老八之事时的反应,不得不说,静姝猜测的相当之精准,简直是摸准了郭络罗氏的脉。 那郭络罗氏可是给他们兄弟涨了一番见识,都折腾的老爷子生出了火气把老八招来一顿训斥,斥责他弱于妇人,放任郭络罗氏惊扰御前等诸多错处。 这般想想,他当真不放心这人再府中闲逛了,但想着这几日她的百般委屈,连吃食都不是往日那般热情了,心下便是又酸又涨,心疼之意渐生,安慰道:“等过两日,得了闲了,便带你出去逛逛,苏州风光绝丽,吃食百色,你定然会喜欢的。” “那我就等着爷啦~”静姝哪里会不知道轻重,不过这回就是情绪起伏大,说委屈劲儿上来了,非得委屈上好一会才行,其间怎么哄怎么不是,等这劲儿缓过来之后,方才的委屈劲儿就好像是幻觉一般。 这几天四爷忙起来了,受折腾的少,反倒是空青和顺心两个,都要被她一惊一乍的折腾的要神经衰弱了。 第172章 惠妃薨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想到这儿,静姝摸了摸肚子,满眼无奈:你这个闹人的小家伙。 接下来几日,静姝老老实实地窝在自个儿院子里,甚至连二门都不曾出过半步,每日里也就在后院院子里溜溜。 倒是舒舒觉罗氏,每日里都要来坐上好一会儿,还都不白来,各种小道消息是一桩接一桩的,也是难为这位怎么打听到的。 一开始静姝还时时警惕,在舒舒觉罗氏说起旁人之事时只听不语,连脸上的每一分表情都控制的恰到好处,生怕落下什么可以拿去说嘴的事端。 可后来,静姝听得多了,或者说是这位舒舒觉罗氏漏的破绽多了,她多少也猜出了些许舒舒觉罗此番所为的心思,虽依旧不做评论,但也不再那般绷着神经。 因此,见舒舒觉罗氏的时光也就不再如过去那般难熬,又因为近来日子着实无聊,也就只能从书舒舒觉罗氏口中听到些新鲜事儿,便对每日打卡般出现的舒舒觉罗氏难的生出了两分习惯之感。 时间走的飞快,眼瞅着圣驾在苏州待的够久了,恐怕没两日就要启程,静姝才发现,她以为会闹起来的大事儿如今依旧悄无声息。 是八爷保密工作做的太好了?还是···这苏州织造府本就是李家的天下,那李家想要瞒下什么,自然就不会叫这种事儿传到正主耳朵里区。 只是···若是八爷与李家那位姑娘之事真得李家这般看中,那说明什么? “主子!”空青一路快步进了屋,甚至还弃了规矩跑了两步,来到主子近前时一张小脸泛着红,是不住的轻喘。 静姝直接随手递了一盏茶过去,扬了扬下巴示意空青喝了,才问道:“这是出了什么事儿?这般心神不定的。” “主子,是京里来了人,说是,说是惠妃娘娘薨了!” “···什么?”静姝猛地站起来,一脸的诧异。 怎么可能呢?能从当初一众庶妃之中杀到四妃之首的高位,心理该是如何强大,怎么会‘气’死了?这简直荒唐! 便是为了直郡王,她也不可能死呀!要知道如今直郡王与太子爷早已是死活之局了,她为了直郡王百般谋划,甚至不顾自己的声名!如今会叫这一句话‘气死了’?!~ 等等“直郡王呢?” “奴才来的时候,直郡王已然是得了消息的,把八爷堵在小园子很是暴打了一通,说是如今都下不来床了呢!” “直郡王暴打八爷?”怎么可能?直郡王可不是个莽夫!他明知康熙绝不会叫传出儿媳气死庶母的传言的,如今明朝残存势力可是嚣张的厉害,没影的事儿都能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若是打听到了这事儿!传将出去,皇室颜面何存?当然,康熙为此定然会很是补偿直郡王这个‘受了委屈的可怜人’一番的。 按理说,直郡王便是心中再气再恨,就算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也该只会暗地里下手啊!是绝不该闹到明面上来的。 因为这事儿一旦闹到明面上了,不仅会惹了康熙不喜,本来到手的‘补偿’将全都化为泡影,更重要的是,对老八来说,不轻不重的一顿打算什么?他还能把老八打死给他额娘偿命不成! 既然不能,那这主意简直糟透了!简直得不偿失,绝不该是能与太子党斗了这么年的直郡王的手笔! “可还出了什么事儿?” 空青想了想,啊的一声道:“直郡王大闹时,正巧八爷与李家姑娘在一处,行为颇为亲昵,如今,八爷与李家姑娘暗生情愫之事,怕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借刀杀人! “原来如此。”静姝叹了口气,老八与李家的关系直郡王怕是早几日便知晓了,一直按捺不发多半是为了日后谋求更大的利益,如今,他顶着会失圣心的可能也要帮惠妃报仇,当真没有辜负惠妃娘娘一片慈母之心。 而此时,早早暴露夺嫡野心的八爷,日后路要不顺了。 背叛了直郡王,气死惠妃,又挖了太子爷的墙角,嘶~日后怕是要在朝中寸步难行了。 在康熙心中,怕是亦如是。 只不过···惠妃之事,她怕是也脱不掉干系,那四爷那里? “爷呢?”静姝急匆匆问道。 空青两眼迷茫,想了想道:“爷该是在前院书房呢!奴才方才回来时,正巧十三爷先奴才一步进门。” “十三爷上门,怕是多半是太子的意思。”李家此番,另投之意溢于言表。 对太子而言,李家、曹家不过织造小官,却也极其重要! 这两家不仅是康熙极信任之人,还是康熙放在苏州、江宁的耳目,李熙、曹寅更是有直通御前密奏的资格,这些年,二人频繁向康熙呈递密折,奏报地方上的情形,不拘雨水、收成、米价、疫病、民情、官吏的名声,甚至似还有暗查之职! 可以说,有了这两家,便是再江南有了双眼睛,多了双耳朵! 更不要说江南之富庶,有了他们便是有了源源不断涌入府中的聚宝盆! 这些年,曹李两家贪污之事知情者甚多,一直没有显于人前,一方面是碍于康熙待这两家的亲厚,另一方面就是太子一直压着。 可谁晓得,原来太子是一直在背锅呢! 如今没吃到鱼反而沾得一身的腥!太子如何能轻饶的了曹李两家?如何会轻易放过老八? 便是在康熙面前都讨不了好去!要知道可是康熙示意曹李两家与太子多亲近的!即便曹李两家真亲近太子都会失了圣心,更何况人家还自行择主了!这在康熙眼里就是自己的奴才背主了! 尤其近年来,康熙随着岁月流逝隐有英雄迟暮之惧,而他的儿子却一个个正是而立之年恍若英姿雄狮,本来康熙就越发忌惮,如今又发现自己信任的奴才背弃自己投向自己年轻的儿子,这简直就是指着他的鼻子说他老了不顶用了!如何受得住? 若是这时候再爆出来李家、曹家贪污银钱的数目,不知道康熙会不会再在众臣面前为他们二人设法开脱,并叫曹寅与李熙轮番兼管巡盐务,借此让他们补完亏空! 第173章 唯姓真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空青见自家主子又陷入沉思,不知在琢磨什么,生怕自己再扰了主子思绪,便悄步退下,抱着个绣筐子斜靠在门前几步的听雨回廊之中,一边绣着荷包一边打起精神为主子守门。 静姝则是沉着性子等四爷来,结果没等来四爷,先等来的居然是舒舒觉罗氏。 舒舒觉罗氏到的时候脸色发白,瞳孔微涨,双唇紧抿,一副惊惧之态。 “这是怎么了?”静姝上前拉住舒舒觉罗氏的手,触及对方满手的冷汗一顿,但到底笑着拉着人进了屋子,叫空青去膳房叫一份莲子猪心汤来。 舒舒觉罗氏听了声音好久才有回应,她苦涩一笑,道:“我原以为我是蠢笨了些,可如今却发现,我比我以为的还要蠢笨上许多!” 静姝没有仔细问,若是事关旁人,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她打听两句无妨,但若是事关舒舒觉罗氏自己,那她还是闭嘴吧! 可舒舒觉罗氏却怔愣着自顾自的开了口:“我曾与一人相交,自以为情分不浅,便是发现她把自己的儿子假作她人之子,也不曾与旁人提过一句,我只道她有她的无奈,她的为难,毕竟她···上头那位第七泼辣狠厉,本就不满她们爷待她那几分好,毕竟,她为了生子甘愿自己跳进那嫡妻的陷阱里只为了到庄子才能好生安胎,毕竟,为人母,若不到万不得已又如何愿意把自己的孩子交给旁人教养,甚至,连名字都记在旁人下头呢~为此,便是我们爷那儿,我也没漏过半句! 我自以为与她情深,把她当亲姐妹相处,什么心里话都与她说,甚至她那儿子,我当时分身乏术都托仅存的关系相护过几回!可是她呢! 她与我从未有过半句真言!当初离开的悄无声息,没有给我留下只言片语,我还哄我自己说事态紧急,哪容得这些,可如今再看,她便连出身都是假的,名字也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不,姓是真的,只姓是真的···哈哈哈····” 舒舒觉罗氏就这般撒疯劲儿撒了半晌,然后飘忽的离开。 静姝没有留对方,因为她隐隐猜出来舒舒觉罗氏说的是谁了。 “顺心!” “主子。”顺心见舒舒觉罗氏神行不对,就紧忙放下手里头的活计护卫在章佳主子身边,生怕舒舒觉罗氏发疯一个不小心再伤了主子!见人总算走了才松了口气,就又听见章佳主子开口唤她。 “你去打听打听看舒舒觉罗氏来之前见过什么人,或者是见了什么人什么事儿才生出异样来的。”静姝捏了捏鼻梁,只觉得这事儿一桩比一桩更棘手。 “是,奴才这就去。”顺心只道是章佳主子担心舒舒觉罗氏,应下就准备出去, “小心点,莫要叫人发觉出什么。” 一听这话,顺心立马心中慎重了不少。 一边琢磨这事儿到底有什么说法,一边打算出去找人,路过王顺时犹豫再犹豫,还是把事儿告诉了王顺。 结果见王顺听了她的话直接扭头进了书房! 气得顺心牙根紧咬。 都说了这活儿很不必惊动主子了!这么多年了,还是个榆木嘎达脑袋! 这会儿主子知晓了,她也不能随意离开,只能继续候着等主子那边的信儿。 结果···“主子唤我?”难道这舒舒觉罗氏突然发疯当真那般重要? 想到这儿,顺心立马回忆方才舒舒觉罗氏那糊里糊涂后来甚至颠三倒四的话,确认一个字儿都不漏,自个儿的看家功夫还在,才松了口气跟着苏培盛进了书房。 等到顺心活灵活现的把舒舒觉罗氏演了一遍之后,四爷垂眸不语。 但稍微了解些许他性子的苏培盛、王顺以及顺心都立马放缓了呼吸,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主子生气了! 静姝不知道顺心已经把舒舒觉罗氏的事儿报告给四爷了,她这会儿正愁万一一切当真如她所料的那般她该如何跟四爷说这个事儿又该如何解释自个儿这事儿! 说了,四爷定然会疑心她为何会知晓这种事儿,说不定会连累到自己。 可是不说,那就是个随时能爆炸的不定时炸弹!她怕一个不好,自己日后会追悔莫及! 啊!烦死人了。 等到顺心回来的时候,静姝已经把头发耗掉了好些了。 “主子,奴才打听到舒舒觉罗侧福晋正巧遇上了直郡王暴打八爷的事儿,起先舒舒觉罗侧福晋在一旁看的很是起兴,在一个纤细的女子挣来婆子的阻拦挡在八爷身前时,突然脸色就变了,神色很是不对,又见那些婆子三小姐三小姐的唤那女子,更是恍若发疯一般拉住了两个府中的丫鬟,问起了那位三小姐的事儿···”接着顺心把那些丫头如何说的,直郡王如何暴打八爷这出戏是怎么走的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就是···虽细节颇多却字字言简意赅,全讲完也没用上多少时间。 静姝见事情真如她所料那般,不知不觉的欢喜,还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恼人极了。 她到底要如何把这事儿说与四爷听呀! 这边静姝还没想好法子呢!四爷就伴着漫天星辰踏进了屋子。 “我还道今晚上爷不回来睡了呢~”静姝拉着四爷的手就往里间去,鎏金铜盆里半盆水温和舒服,氤氲的热气里似乎还带着若有若无的冷松香气。 只是惯例般一边握着四爷的手、挎着四爷的胳膊一边检查一般扫了一圈屋里伺候的头顶,然后,就被顺心和苏培盛头顶的话顶的一愣! 顺心脑袋上字幕走的飞快,什么为了明明是章佳主子要打探的,可是有了结果之后章佳主子反应平常,反倒是主子神色惊疑不定了一瞬? 还有什么王顺这个木头疙瘩,都说了这点芝麻大小的事儿咱们私下查了若是要紧再与爷回禀也不差什么,他非要自己去报告与爷,反叫这事儿上我左右不是人!若非如此,她方才一定要探探章佳主子叫她去打听这事儿的目的的! 不过好在他把事儿报与主子听了。 第174章 四大猫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等等,就算已经禀报给他了也木有用呀!任他再怎么头脑风暴也不可能想到世界上还有‘重生’这种事儿呀! 我该怎么办? 静姝心中乱七八糟,但手上熟练地接过汤碗塞进四爷手里,看着四爷几口就把汤喝了干净,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架势,就差把四爷当挑食的熊孩子看了。 直看的四爷满目无奈,失笑摇头。 “白日里可惊动了你?” 一听就知道四爷说的什么事儿,静姝心中腹诽:我身边伺候的不是都跟你打完小报告了,这会儿装什么大尾巴狼呀! 不过好在四爷主动提起这出,要不还得她费心思找个由头把这事儿引出来。 静姝心中欢喜,但脸上却显出两分犹豫之色来,道:“直郡王对八爷动手,那般大的事儿我这儿又不是与世隔绝,如何回不知?宫里送信儿的才道空青就听说了来禀与我知晓了,就是不知惠妃娘娘···” 四爷听着那未尽之言,话里的意思很清楚,无非是对惠妃之死心中有疑。 四爷挑眉,这人有时候还当真有一种莫名的直觉。 便是他多活这一世,但到底宫中无人帮衬,他这早已出宫建府的阿哥,能入后宫的次数是少之又少,这两年也只仗着脑中那点子‘先知’勉强牵出三条暗线来,每一个暗桩都平日里不敢轻动。 惠妃那事儿,也是他的人意外发现了些许踪迹,那时候惠妃已然毒入肺腑,药石罔医,桃绿知道此事事关重要,便不等命令自行查探,若不是为此他折了两个人进去,探出来的结果他多半是不信。 可这人,居然仅凭一个结果,便恍若神助猜得其中几分,当真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静姝见四爷垂眸不语,立马微微仰头去瞄他的头顶,见一片三道杠的雾气迷蒙,心中就是一个咯噔。 里头真的有什么事儿! 立马就要开口。 四爷猜出静姝要说什么,直接抬手挥下去屋里伺候的,给苏培盛一个眼色,示意他在门口守着,任谁也不许靠近。 苏培盛点了点头,他也知道,今儿这事儿是一出接一出的,主子也该嘱咐章佳主子几句旁人听不得的,便躬身出了门,看着闭合的屋门,犹豫了犹豫,喊来一个小太监,对他嘟囔了两句,然后就催他赶紧出去。 没过一会儿,王顺那张熟悉的面孔就出现在了大开的院门前,那张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看着他微微颔首,苏培盛瞬间心就定了。 他也就没注意,与王顺实现错开时,对方一瞬间柔和了不少的表情。 “你如何会这般觉得?”当真是那种玄而又玄的东西? “···只是觉得惠妃娘娘当初能从一众庶妃中走到四妃之首的位置,如何会只因那么两句话就硬生生气死了?况且,惠妃娘娘那般要紧直郡王,如今听了这话,便该知八爷九成九是不会如她所期盼的那般一心为了她儿子做事儿,若是直郡王失了八爷,不说壮士断臂,也是很大打击的,惠妃娘娘心疼护着直郡王都来不及呢!如何会这般撒手而去?” 甚至静姝觉得,一开始惠妃娘娘多半是装病,她应该是看明白老八和郭络罗氏都是用不上的,觉得这些年的付出都是白瞎给了白眼狼,而她又太清楚老八的本事儿了,怕老八日后与她儿子争权,打算正好借这个由头先用孝道把这夫妻俩的名声压死!若是能把老八折腾的名声有瑕无缘皇位最好,说不得那时候老八就能踏踏实实为她儿子卖命了,若是不能,也要狠狠从老八身上扒下一层皮来!老八这些年费尽心思维护名声,她一口气把老八这些年谋划的成果都给毁了,也算是给她儿子报仇了! 只是不知,是哪位借了这个局又布了死局,黄雀直接一口把螳螂给叼死了。 “哦?”四爷听了这话,微微一愣,许是不曾感受过多少母爱,他倒是从未从这方面考虑过,如今想来,心中颇为心酸复杂,不过,他从不会把这些显露于人前,只是把无味掺杂之感强压下心底,转而道:“太医最初给的脉案可确实是郁结于心、神思不属。” “这事儿听说闹的极大,照太医院那些人,多半查不出什么毛病只要往京中传言上一想,定然就会往这事儿上扣。”静姝看着四爷,犹豫了犹豫,还是直言道:“说不得惠妃娘娘还会说些自己有些什么心口闷,头晕心悸之类的症状。” “···”四爷依旧瞧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静姝的脑袋道;“真是越发胆子大了,什么都敢说出口。” 静姝抬头一瞧,小太阳熠熠生辉。 好嘛~喜欢听真话不喜欢她藏着掖着就直说嘛~非得猜猜猜的,别人都是男生才女孩子的心思,搁她这儿怎么都反了! “这不是爷问起嘛~又只爷在跟前。”又是稳准狠地一下顺毛,四大猫就差咕噜咕噜晒肚肚了。 静姝被自己脑补的画面逗得差点笑出了声,紧忙悄悄捏了自个儿大腿一把,才给憋了回去。 见这人心情正好,静姝想了想,试探问道:“只是,我却不知是谁动的手?” “哦?”四爷挑眉,俯视着一旁的人儿,突然一笑,问道:“以你所见呢?” 静姝见便是四爷开口,他头顶也没出现什么乌云、雨雪、雷电的,就继续开口试探道:“宫里头如今就那么些人,有可能有能力对惠妃娘娘动手的,就更少了,也就太子妃、和其她膝下有阿哥的娘娘们。四妃之中,德妃娘娘被禁于永和宫之中,必然不会是娘娘。”德妃目前多半一心只想出来,绝不会在这种时候动手。 “宜妃娘娘多半也不可能。”五爷养在太后膝下,除非康熙儿子死绝了,否则绝不会传位于养育蒙古出身的太后膝下天然亲近蒙古、甚至如今蒙话比满话和汉话都说的溜的五爷,至于九爷,这位本来也只是帮老八而不是自己上位,如今,有和九福晋灵魂互换的‘威胁’,便是叫他上位他都不会上的。 第175章 稍显露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荣妃,我少与三爷府中女眷接触,与荣妃娘娘也不曾说过话,不清楚这位娘娘的性子,不过,该也不是她的。” 三爷虽有夺嫡之心,但是看看他都做了什么?一天天尽跟些文士写诗绘画饮酒潇洒的,虽说他在文学上却是有才气,也因此在文人中颇有几分名气,但,作为最前头的阿哥,早早出宫早早参政,如今手里头却是半点权利都没有! 瞧如今这架势,怕是要修一辈子书了! 她觉得,三爷如今的行事也有当初被设计于敏妃之丧未满百日就剃头还直接显露于人前之事儿有关,当初的意气风发斗志昂扬,直接落得个郡王被贬贝勒的下场!一个教训,便是青史留名的丢人。 且,历史上这个人可不大聪明,虽不知为何三爷会状告御前说直郡王用巫蛊之术咒太子,致使行为失常被废! 可这话一说,毁的可不只是直郡王一个,连他自己的名声也糟蹋殆尽,要知道三爷唯一的资本可是文人中的名声,这连唯一资本就没了,他哪里还有什么可能? 其实三爷如今这心高又胆怯的性子,和荣妃娘娘脱不开关系。 当初荣妃娘娘也宠冠一时,儿子一个接一个的生,傲气的不得了,便是连元后赫舍里氏都不放在眼里了,可结果,生育六次,五子一女早夭四子,可不把唯一活下来的三爷当成命根子!是既希望他功成名就,又希望他平平安安。 可夺嫡之争,便是生死之争,也就导致三爷既时不时冒个头,可一被人盯上就有缩回去的性子。 “至于剩下的,良嫔是最不愿惠妃娘娘出事儿的,戴佳庶妃也没有理由会这般,至于万琉哈庶妃和王庶妃,我不曾见过,就不大了解了。” 静姝几乎每说一个字一双眼睛都不离开四爷的头顶,在头一个三条杠出现时,她差点就打算装糊涂了,可是,她还是想赌一把。 当三条杠一个接一个出现,静姝的心也越来越紧,只道最后,提到万琉哈氏和王氏时,一道惊雷猛地的出现,惊得她一个激灵!等光芒散去,也随之雾散云消。 一片空白!怎么会一片空白呢! 静姝突然有点后悔,她该不该立刻把这事儿圆回去?可是,没有消息或许是好消息也不一定呀!今儿要是她退了,以后便轻易踏不出这一步了! 四爷心中着实一惊。 要知道,静姝少有赴宴的时候,便是人都没人全呢!可她居然能把弹指间把下手之人减到二选一!且,那黄雀当真在这二选一之中。 “你觉得是谁?” “···”静姝看着四爷空白的头顶,吸了口气,她觉得是万琉哈氏,能教出来十二的女人,怎么可能是个心思浅的?十二在雍正乾隆两朝拨弄风雨,那般本事儿便是想在这九龙夺嫡之中占上一块位置也不难!但是,出口的瞬间静姝却给改成了:“王氏。” 一点一点来吧!不能一下子给四爷刺激太大,吓着人就不好了。 真惊住了的四爷:··· 便是他重活一世都未曾认清那王氏,而眼前这女人居然··· “为何?” “···”静姝猛地一僵,这什么意思?瞧四爷的反应,难不成真的是王氏?天哪?怎么还带歪打正着的?不行不行,得想个法子圆回去!心中百般思绪,但还不敢叫一旁的人查出分毫来,尽量放松身体笑着道:“万琉哈庶妃与王庶妃我都不曾见过,也猜不出是哪个?不过是前头曹家、李家往咱们府中插探子的事儿着实膈应到我了,王庶妃是李家的姑娘,与从未有过接触的万琉哈庶妃相比,我更不喜欢她罢了。”前头说了那么多,不能一下子就失智呀!这话要回得有逻辑,但却不能太有逻辑。 还有什么比个人情感色彩更方便拿来说的么! 况且,她还是个孩纸!个人情感色彩重些怎么了?! “今年雪落得早,怕是这般性子急说来就来的雪,不是一回两回的,爷日后出门记得叫底下的带把伞,或是把披风替换成斗篷,多少也能遮着点。”说着还特意探过脑袋和四爷四目相对,一脸认真道:“这头发湿了冷风一打可是极伤身的。” 四爷心中百般妥帖,但脸上却刻意显出两分无奈来,慢悠悠抻呦道:“记下了。” 得了应承,静姝把脑袋一缩,悄悄在四爷背后翻了个白眼。 装什么呀!你头顶的小太阳把你全都暴露了你知道伐! 稍间一时静了下来,没了那絮絮叨叨的动静,四爷还有些不习惯,摸了摸耳朵道:“晚膳可有什么想用的?” “爷来前我叫小膳房伺候的擀了两色面条,煲了三鲜和羊肉的两样馄饨吃,旁的倒是还没想好,”说着,静姝一顿,然后兴匆匆地道:“外头既下了雪,不若晚上咱们吃锅子吧!” 见四爷点头,静姝立马喜洋洋地道:“要羊骨汤底的,再把膳房里有的肉都洗好了片成薄片,摆上盘与锅子一并送来,咱们自个儿涮! 还有蘑菇、鲜菜、海鲜河鲜之类的,但凡能下到锅子里的都先一样备上一点,不用多,未必合炉呢!吃着合口的再加就是了。 对了,什么芝麻酱、香油、香醋、糖的都取点一并送来,若是有他们自个儿做来吃的韭花酱、腐乳什么的也取点来。”说完还支使人去暖阁把她花几上的那盆辣椒花摘下几个果子来。 四爷见静姝说的欢喜,也就任她闹,不得不说,听着她那花花吃法,倒是也好像开了些胃口似的···等等,要那辣椒花做何? “你不是护极了那四棵辣椒花,怎么这会儿舍得摘了?”说起这辣椒花,也是桩趣事儿。 八月初,四爷底下的门人回京述职,献上的中秋礼中有这么四株辣椒花。 那人多半只是图这花个新鲜喜气,在众多物件中这四株根本就不起眼,它的命运本该是在入册后直接移栽进花园暖房,在一片百色中悄然淹没。 第176章 是否悔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先前都说最有福气的莫过于八福晋了,就算性子刁蛮泼辣地叫万岁爷都点过名那又如何?还不是独得八爷一颗真心! 瞧瞧那些个阿哥爷们,如今娶了妻纳过妾的哪个还膝下无子呢?可不只就八爷一个!都说是八爷最是心疼八福晋,为了不叫八福晋伤心,府中是半个高位女眷都没有,只两个未大婚前被赐下的侍妾,还都跟个透明人似的,整日里只猫在最偏僻的院子里,生怕出来再碍了福晋的眼!即便八福晋多年未孕,八爷也不叫那些侍妾给他孕育子嗣,这都是体贴八福晋呢! 可如今瞧着,哪里是那般! 爷们伴驾下江南,明明随行带了女眷,还与李府姑娘花前月下、下棋谈情的好不风流,随行的便是那寻常女眷都是极打脸的一桩事儿,何更况此番随八爷而来的可还是嫡福晋呢!简直是把嫡福晋的脸面放在脚下踩! 依她看呀!八爷这哪里在意八福晋?若是真在意,如何会这般完全不顾八福晋的脸面? 空青心中百般嘲讽。 原先她瞧八福晋百般为难她们主子,还觉得八爷那般谦和人物居然眼睛坏了配了这么一位泼妇,可如今再看,可不是半斤对八两,正合适一块嘛~ 要说会疼人还是她们主子爷,瞧主子爷待她们主子多好,真真再没有更体贴周全细心的呢!要说最有福气的,依她看还是她们主子才是呢! 静姝把空青仿若随口的一句奉承放在心里。 随着一碗燕窝粥进肚,昨夜的事儿,她差不多都记起来了。 是既羞恼昨儿难得的鸵鸟之态居然把自己给鸵鸟的睡过去了!又庆幸于她昨晚走对了那步棋。 只是···为什么会是王氏?与这李府有关?不,该是不会的,瞧李府的态度,明显是更亲近老八的,而王氏此番形式,完全把老八一家都给套进套子里了! 等等,如今仔细想来,宫中有本事生下三子养成两子的爷好像也只有德妃、宜妃和这位王氏三位。 看看前头的德妃宜妃,这位王氏如何也不改会是个单蠢的。 可···就算王氏有这个能力,那也不代表她会去做呀!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没有理由呀! 静姝将温热的帕子敷在脸上,只觉得脸上热热暖暖地好生舒服,思绪也随之彻底清醒。 看着案几上的碗莲,伸出手一下下逗着底下的游鱼,眯着眼仔细回忆了一番昨儿她说的话,确定没有漏出什么不该说的,才长舒一口气。 其实,昨儿晚上她刻意忽略了一种可能——太子妃。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毕竟,真凶已知。 “主子,还有一桩事儿,直郡王今早便快马回京了。” “嗯。”静姝不意外,这是大事儿,只不过:“只直郡王一人?” “还有随行的女眷。” “八爷那?”不是,连康熙都不打算维持直郡王与老八的表面兄弟情了么?要知道老八可是自小被抱养在惠妃膝下的,这种事儿不回去,怕是又是一桩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拿出来攻歼之事。 提起这个,空青小脸一暗,道:“万岁爷本是命八爷与直郡王一道回京的,但,但直郡王自打听到这个消息,便跪在万岁爷院前不起,直气的万岁爷摔了镇纸才允了的。”说到这儿,空青脸上都带上了可叹,直郡王为了惠妃娘娘敢与万岁爷顶起来,当真至孝。 可这事儿却是听得静姝一愣。 直郡王何必要与八爷顶起来呢?若是不想见八爷,直接自个儿快马加鞭疾行把人远远甩在后头便是呀!毕竟直郡王的体格可是行伍出身,而相较之,八爷就是个‘文弱书生’,无论是自个儿的马上功夫还是随行人员的骑射之术,都是远远不能与直郡王一行相比的,只要直郡王想把人甩开,绝对不难。 而且,这般也是给八爷下了个明套。 若是八爷不死跟着追,教直郡王归京的日子晚的多了,那便是待惠妃薨之事不上心,又是一桩不孝之事! 可即便八爷拼死跟着追,也是绝对追不上的,到时候,这顶不孝的大帽子就算是扣死在八爷身上了! 等到了京中,直郡王自可以揪着八爷‘不孝’的由头不叫八爷出现在惠妃灵前,等万岁爷知道了这消息,也没法说一个不是来。 又何必非得与万岁爷顶···不对! 静姝猛地扭过头看向空青:“你方才说万岁爷砸了镇纸?什么时候的事儿?你听谁说的?” “是的,就是今晨的事儿,那时候天才亮透呢!奴才是听织造府前院伺候的洒扫丫头说的。” 静姝看着调皮甩尾的游鱼,心中迷茫。 不该的呀!此事无论如何都是直郡王受了委屈,便是直郡王脑子一时抽了,也莫没有叫他再受委屈的理由,康熙如何会···等等“太子呢?” “太子爷?”空青一愣,回忆了半晌确定脑中当真不曾有太子爷那边的消息,尴尬无措地看向自家主子:“奴才这边没听说太子爷那儿有什么动静,不如奴才去找顺心问问?” “快去!” “是。” 等空青拽着人回来了,两个小丫头垂头丧气的。 “禀主子,此次下江南,太子爷几乎未曾出现过人前,便是随行的侧福晋,也只初到江宁府时露过两次面,到了苏州,便再不曾出现了。”、 “太子爷身边伺候的都是东宫的侍卫?” 顺心一怔,似想到什么,脸色发白道:“···这个,奴才不知,奴才与王顺打听一二。” 等回来时,顺心已然眸色发沉、脚步沉重:“回主子,东宫院子门前守卫的是···是御前的人。” 果然! 虽说太子是明年被一废的,但滴水总不能是一日就穿透石头的,如今,康熙已然极为警惕于太子了。 御前的人守在太子院子门口,较之护卫,应该更多是监视才对! 康熙许是看到了未来太子的结局,而没有了太子,便再不需要一个千岁爷与之平衡,今儿这出,该是传扬直郡王至孝之心,以期日后能落得个好结果。 第177章 又生事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毕竟对新帝来讲,一个素有孝名的被撸了实权的庶长子,总是要比前太子容忍度高一些,更容易落得个好结局的。 康熙这是后悔了么?他当初为了朝局,为了所谓的平衡之道,是一手将长子提拔起来与太子抗衡,一手成就如今这兄弟失和甚至你死我活的局面。如今倒想起给直郡王留一条生路了。 唉~ “主子,今早其实热闹的紧呢!八福晋大闹文老太太的院子,说是直接把问老太太给骂的背过了气去呢!”空青说着就给自家主子揉起了腿。 静姝眯着眼睛歪在美人榻上,手中取着水晶虾饺,一口一个,垫着的腿在空青一捏一按间,带着如顺毛后的舒服。 “她这般性子,闹出什么我都不会惊讶的。”这些年郭络罗氏在京中张扬也就罢了,如今因为那些不知真假的‘惧妻风头’就闹成这般,不过是想要八爷一个承诺,只是要叫有些人看了笑话了。 娇娇软软的小嗓音,只随意开口,便恍若撒娇。 直听的空青顺心耳朵发红。 顺心错开眼睛,紧跟着禀道:“只不过今早儿这一出,八福晋怕是非但难如愿,怕是···” 静姝听了这话猛地睁开眼,盯着顺心问道:“还发生了什么?” “万岁爷不止罚八福晋闭门抄经,更是直接下了一道赐婚的圣旨,将李家三姑娘直接赐给八爷做侧福晋了。” “···那八福晋如今···”不得气疯了啊?! “奴才挺说,自从八爷接了圣旨,八福晋便大闹一通,把院子里的瓷器翡翠全摔了个细碎。”顺心说着,突然笑了起来,看着眼带疑问的章佳主子与空青姐姐,解释道:“李家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前头洒扫的刚把那些东西清出院子,后脚李家就大张旗鼓地给八爷院子里那些被打砸碎了的东西,那架势,就差敲锣打鼓了,没一会儿的功夫,八福晋不满圣断之事已然闹得众人皆知,压都压不下去。” 说完,顺心便哈哈的与空青笑闹到了一处去。 静姝看着欢乐的两人,也跟着舒缓了眉眼,只是···康熙爷这例一开,她们这些人日后怕是要有的麻烦的。 果然,自圣旨赐婚那日起,府中一下子多了好些喜欢在园子里赏花、对弈、抚琴的姑娘。 一时间各种小道消息乱飞,什么今儿李家五姑娘与十三爷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啦! 明儿又是李家表姑娘与十四爷花前月下、弹琴舞剑啦! 后日把四爷一并拉入局中,说李家表姑娘待四爷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便是一直闭门不出的太子爷都没有被落下··· 被老爷子叫去披头训练的一顿训斥的三人这会儿简直恼的不行,他们明明是一个比一个的无奈,一个胜一个的清白!怎么就给传成了这样。 一时间看彼此的眼神说不出的温柔,同命相连四个大字如今是死死刻在这四人眼中。 “那些贱皮子!当真是一个个都嫁不出去了!自个儿不要脸也就罢了,还非得攀扯咱们爷!”说着顺心就奉来一盏汤水,道:“主子莫要忧心,主子爷的性子您是清楚的,这等扬州瘦马哪里能入的了主子爷的眼。” “···但愿如此吧!”其实静姝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毕竟这男人要是渣起来···并非是没有线索可循的。 她与四爷之间,比如四爷回来的越来越远,比如四爷一直沾染的那股子香水味··· 最初时,静姝也想把这事儿闹起来,可是···她自个儿都是一个妾,哪里来的底气? 静姝虽已然在脑中百般勾描接下来要说的,但是,一提这事儿四爷头顶就是一片阴雨,时不时还打两道闪电,叫她不敢多言。 这日,一上午都是大晴的天,静姝便拉着顺心几个出去溜达溜达。 没想到···静姝看着不远处一身娇俏粉嫩的女子,直接笑开了。 那女子头上梳着双环髻,一对并蒂芙蓉花簪衬的肤白眼媚,粗黑的辫子尾端系着水粉的纱带,一对金铃铛坠在纱带的尾端,叮铃作响的小动静多了两分少女的活泼与可爱,她一身水粉袄裙,撒花由上至下从疏到密的纹样,随着脚步轻移带着说不出的灵动。 若是寻常,静姝许会对这般可爱的女孩子生出两分喜欢来。 只不过,眼见着这位姑娘花蝴蝶似的围着四爷转圈圈,静姝就对她再生不出一丝好感来了。 静姝看着眼前这一幕,扭头就想往回走,却意外发现,四爷头顶那如浓墨般漆黑的一片乌云和连成片的闪电。 所以···静姝突然心中生出了什么,又往前走了走,仔细打量远处的两人,这一仔细瞧,很多细节就再也遮盖不住了。 一时间静姝脸上的笑灿若桃李,艳若骄阳。 人高马大的四爷此时正如同被恶霸调戏的良家妇女一般,是一退再退,时时保持着与那姑娘的距离,脸上不止是面无表情了,都要冻成冰了。 静姝不想掺和八爷府的事儿,就想扭头离开,没想到顺心比她反应快的多,直接挡在了她身前,然后扶着她的胳膊就往来时的方向提步。 静姝疑惑挑眉,却也顺着顺心的力气往回去了。 等稍离的那两人远了些,静姝才开口问道:“可是有什么我不知晓的?” “李家一贯没什么规矩,仗着文老太太奶过万岁爷两日,又伺候过万岁爷出痘的功劳,越发不知顾忌。 打李熙在苏州站稳脚跟后,便年年都要采买上数位美人,或娇俏明媚,或清丽绝尘,或魅色艳绝,对外只说是老太太看不得苦命人家的姑娘,李熙身为人子便把她们都养在府中、认作义女、充做府中姑娘教养,还说什么那些姑娘平日里只多陪陪老太太,替他尽尽孝,等日后他定备上嫁妆送她们风光出嫁! 其实呀,那些姑娘哪里是充作府中姑娘教养的!根本就是照着扬州瘦马养的!不过尽是些被李家养做货物用来拉拢人心的肮脏手段罢了。” 第178章 优雅怼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静姝缓步上前挎上四爷的胳膊,娇声笑道:“爷今儿怎地回来的这般早?” 如今这情况她哪里还不知道前些日子是自个儿犯了蠢。 听风就是雨的。 也是,四爷是谁呀!怎么可能和旁人似的轻易被美色迷了眼? 也是她脑袋抽了,不然怎么会那般猜测?! 熟悉的气息扑鼻而至,四爷瞬间缓和了眉眼,看着一旁眉间眸中全然不似前几日闷闷忧心的静姝,挂占着的心口总算是松了松,解释道:“来了苏州,还不曾与你出去逛逛,正好见午后无甚要事,便想着陪你出去瞧看瞧看这苏州城。”也省得日后这人再自个儿跟自个儿委屈,觉得好不容易来了一趟苏州还哪里都没逛过什么都没吃用过。 四爷知道,以后,他虽也有再来苏杭的机会,但路上绝不会如此次这般平稳,九成九是是带不得她的。 静姝听了这话瞬间欢喜不已,正要应声呢!就听见身后那人先她一步开了口。 “四爷想在这苏州城逛逛?小女不才,却也自小生在长在这里,不如小女随伴在侧,也能为四爷介绍一二。” 听见这话,静姝环着四爷的胳膊扭过头,看向出声的人。 呦~好一个娇媚可人的俏佳人啊! 只不过···好大的脸,她这么大一只看不见么! 静姝自在地往四爷身上一靠,然后笑睨着眼前的人:“李家姑娘?” 女子慢悠悠一福身,只道:“臣女客居舅母府中,给侧福晋请安,侧福晋日安康泰。” “···”嗬!上来就这么一句‘日安康泰’,这得是你奶奶那个年岁才用得上的吧! 见对方这般行事,静姝再不给对方脸面,也没叫起便直接道:“原来是李家表姑娘呀!不过与李家姑娘也不差什么,这些日子李家姑娘与李家表姑娘可都是大出风头呢!真真叫人闻之不忘,没想到今儿居然叫我给瞧见了,也真是难得!难得。” 被当面嘲讽,李家这位表姑娘一张粉面立马似青似白,扬起头眸中神色不屈极了,好似宁折不弯的松竹一般,盯着章佳氏直接就给顶了回去:“李家蒙帝心圣宠,自该为圣上分忧,这就不劳侧福晋操心了。” “呵~”听了这话,静姝直接笑开了,怎么着,难不成勾引众皇子私下暗投夺嫡之事还是康熙爷吩咐你们的?简直笑话:“李家知晓便好,万岁爷待李家素来亲厚,若是李家有一分良心,也该懂得谨言慎行的道理,莫要丢了万岁的脸面!” 听了静姝的话,一直保持沉默看静姝一个人发挥的四爷也开了口:“侧福晋说的是。” 张嘴就要反驳的李家表姑娘直接被四爷这一句给一锤子定了性,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再次福身道:“谨领训。” “表姑娘知错能改,也是一桩善事,只不过,表姑娘到底未出阁,与我们爷一道难免多生口舌,表姑娘家中宽松是不打紧,可我们爷可是紧着名声,不好随意糟蹋呢!”说到这儿,静姝便将目光从那怒眸瞪她的人身上收了回来,声音淡淡道:“我与我们爷还要去逛逛苏州城,就先告辞了。” 话一落,也不管这位李家表姑娘是何表情,拉着四爷就往外走。 “都说苏州善食善饮,今儿我可要好好尝尝~” “适度、适当···” “适量嘛~我晓得啦!” 下了马车,静姝就被苏州人声鼎沸的模样喜得眯了眼。 这巷口正对着一条湍湍河流,岸那边也是热闹的厉害,走街串巷的吆喝声都能传到河这边来。 巷内又是被一河而隔南北,两旁尽是高矮起伏的屋子,才入口处是一家只容得下四张桌子的熟食铺子。 虽瞧着不显眼,但里头可热闹的紧! 老板面前挂着一排酱鸭、烧鸡、熏鱼,身后头摆着大大小小的坛子,上头的红纸上写着各种酒名,字虽方正无形,但打酒的人可是不少!想着味道该是不错的。酒坛子旁边的墙旁还倚摞着高高粗陶碗。 这会儿四张桌子已然都坐满了,还排着不少人,老板正挥着胳膊忙活,菜刀手起刀落就是砰砰的节奏声,眨眼间砧板上的酱鸭就成数瓣,便是有人拎着油纸包匆匆出了店往家去,排着的队伍也几乎未曾有什么动弹。 熟食铺子对面是一家酒肆,上头挂着应时美酒的蓝色酒旗,随风飘扬。 再往里头是饼馒铺子,悬着招牌‘上桌馒头’,再往里是一家茶食店,悬着‘状元香糕’、‘乳酪酥’、‘桂花露’、‘玉露霜’、‘太师饼’五块招牌。 最热闹当属饼馒铺子与茶食店这两家隔河相对的那栋二层楼,那是一家酒楼,檐下挂着‘包办各色酒席’的招子,楼上又悬着‘五簋大菜’‘各色小吃’‘家常便饭’三面招牌。 静姝看了眼茶食店的招牌,立马眼巴巴地瞅向四爷。 四爷无耐,打量了圈茶食铺子的环境,还算干净,跑堂也都整洁,才问道:“想用些什么?” “状元香糕、乳酪****酪酥在府中时便极得静姝喜欢,这个状元香糕他却不曾吃过,至于其它的,她都试过,感觉一般,不馋,也就懒得一试了。 “咱们去对面酒楼坐坐,这两样叫人买了一会儿送过去可好?”四爷见静姝走了许久,就想拉她去歇歇,正好对面的酒楼他去过,还不止一次,味道上算不错,厨子也干净,正好给她垫垫肚子也能歇歇脚。 静姝见上头的招牌就乐了,这厨子挺有底气呀!三张招牌这是揽进了天下美食呢! 正好她自怀了孕,是一日三顿的吃,这会儿也到了她午饭的时候了,不妨就去试试看好了。 四爷见身边的人同意,便示意苏培盛去支派人,然后护着人踏上了石桥。 苏培盛随手拉过来一个人,匆匆嘱咐几句就紧忙要跟上。 走了两步又回身叮咛了一句:“记得问清楚了这两样有身孕的女子合不合用。” 说完就一路快步追了上去。 一踏进酒楼之中,青石板干净,面阔敞亮,如今虽不是饭点,却有不少学子或坐或站地举茶端酒、高谈阔论。 第179章 过午食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跑堂的见来客了,就要上前迎,却因着随护的人声势浩荡面上显出几分惧色来,留在原地是踌躇不前。 还是苏培盛直接过去的,把该吩咐的都嘱咐清楚了,跑堂才低着头跟个锯嘴葫芦似的领着人往楼上引。 二楼包间不算宽敞,却布置得别有一番雅趣儿。 静姝与四爷独占一间,随行的侍卫分坐三间,位置呈一左一右一对门的护着中间那间,只苏培盛和空青两个跟着进了屋。 包间内绿植葱郁、随处可见藤编物件,大到座椅,小到摆件,靠窗边还摆了两把藤椅,歪在上头正好能见外头河光水色,行船摆渡,百人百味。 “来碗鲜鱼面!”这两日她可是听说了不少鲜鱼面的勾人滋味,今儿定是要好好尝上一尝的。 空青倒是有些犹豫,怕那鱼腥之气一起来,再惹得主子没了胃口。 四爷也考虑到这点,只道:“鲜鱼面最后再上,若是觉得受不住直接端出去。” 那周全劲儿直叫苏培盛都没眼瞧了,只能看向章佳主子问道:“您可还有什么想吃用的?” 静姝自个儿倒是觉得不妨事儿,虽说她近来情绪上是有些敏感,但是味觉上却是包容的很,昨日前日的鱼蓉蒸饺她不是就用了许多么?所以报起菜名来一点都不带虚的:“太湖三白、松鼠桂鱼、樱桃肉、万三蹄、酒酿饼、定胜糕、松子糖、橄榄脯。”张口就是四菜两饽饽两干果,再搭上一会儿到的状元香糕和乳酪酥,正好四菜四饽饽。 至于方才点的鲜鱼面?那是饭后溜缝用的。 四爷无奈地看了满眼期待的人一眼,对着请示的苏培盛点了点头。 苏培盛立马跟跑堂的确认一遍,然后嘱咐他们快些。 跑堂的连连答应。 肯定你们最先的啊!这苏州城的高门管事儿他都是见过的,你们这么些人我却是一个都不识得,九成九是如今正宿在织造府的贵人啊!他们小店哪里敢耽搁! 他是一路小跑去后厨报得菜名,连连嘱咐大师傅一定要拿出看家本事来,缓过气来又与掌柜的说上两句悄悄话,最后又把宿在后巷的文秀才悄悄叫了出来。 看着文秀才充斥着兴奋的背影,他叹了口气,能说的他都说了,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就看文秀才自己了。 欠文秀才的,他算是还了。 外头酒楼里一个个或紧张不已或斗志昂扬,包间中静姝才迟迟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居然四菜四饽饽都点全了,是一个选择项都没给四爷留! 有点不对好呀! 静姝别扭地轻咳一声,立马换上一副乖巧甜笑的小脸凑上前道:“苏州河鲜极好,这些都是我这几日仔细打听出来的好味,爷一会儿可要好好试试~这些日子爷辛苦啦~瞧着都瘦了许多,鱼虾养身,爷可要多吃用些。” 四爷无奈地点了点那素面朝天的小脸,只道:“若是闻着不适,立马叫他们撤下去,可不许胡来。” “我还是晓得轻重的~” 这点爷承认。 四爷想着方才这人不过和颜悦色的几句话就把那寡廉鲜耻的东西给堵上了日后的路,心中也是一阵松快。 能早早回来他哪里就愿意这般点灯熬油的折腾呢? 不过到底顾念着李家仗着老爷子和二哥的势不好撕破脸面罢了,他当初能对隆科多张口道‘舅舅’,如今不过避行一二又有什么使不得的? 只不过字字见血局然也能说的这般客气,他也是长见识了。 没过一会儿,菜便依次上桌了。 静姝叫空青和苏培盛去其它屋子里也吃用些新鲜的,是半推半撵的把他们送了出去,在他们踏出屋门的瞬间把门合上,完美成就了这岁月静好的双人世界。 苏培盛叹了口气,伺候了主子爷这些年岁,还是头一回儿发觉自个儿有碍眼的时候。 罢了罢了。 苏培盛看着一旁的空青,笑道:“姑娘与我一起去吧。” “苏公公自去用便是,不必带我,我守在这儿若是主子有个什么事儿也有人用。” “这一左一右一对门的,声音都不用多高便定然听得见的,姑娘放心,屋里头没有那些个旁人,除了我,便只有王顺、咳,王侍卫一人。”本来他是不想去王顺那屋的,可谁叫还有个空青呢!姑娘家家的,哪能独自一人跟一帮爷们一桌呀!王顺吧!虽多少也是外男,不过好在前头有两分交情,还有他这个太监在,倒也不妨事儿。 听着两声极轻的脚步往对面去了,静姝才笑嘻嘻地返回桌前,直接一屁股坐到了离四爷位置最近的那张椅子,嘟囔了一句:“空青是越发地没个眼力见了,不知道她主子想过过二人世界呀!一天天哪里都跟着,想说两句腻歪话都不成!”边说着就边夹了一块鱼肉,投喂四爷一筷子、投喂自己一筷子。 四爷虽时不时就能听见一句叫人心中揣了兔子的情话,但这会儿依旧脸皮薄的发红,不去看那眼睛亮晶晶的人,一心盯着身前的碗碟,仿若完成什么差事似的,是落入一筷子,他便夹起一筷子入肚。 静姝也压根没想过能从这人那儿得到回应,只不过就是想借这个机会叫他多吃用一些而已! 鱼肉滑润细嫩,樱桃肉软烂油亮,蹄髈骨酥肉烂,盘中菜肴是以肉眼可见的减少。 当然,也不是所有都尽得人意,这个酒酿饼和定胜糕就略微差了些。 好在茶食铺子里买的状元香糕和乳酪酥倒是意外的叫人惊喜! 还有那个鲜鱼面,汤水鲜亮,面条劲道,叫静姝与四爷直接把最后上场的这碗面给分食了个干净。 摸着圆润的肚肚,静姝直接拉着四爷就在包间里遛上了弯。 才靠近包间门就听见外头好似有什么动静。 静姝回头看向四爷:“外头好像在争执什么。” 四爷完全没有要下去瞧瞧的意思。 若是过去,他一下江南必然是巴不得四处逛逛企图碰上位才子能人的。 可重来一世,未来出色的人物都在他脑袋之中呢!只用重点谋划,再不用广面撒网浪费时间精力了。 第180章 见文抄公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静姝看出四爷没什么兴趣,也就不再提。 可随着时间流逝,外头的动静越来越大,甚至还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叫好声,吸引了好些楼上客人的注意,纷纷出了包间在二楼往下头望,甚至还聚在一起讨论起来、 那些夸赞讨论声呈包围状无死角地探进了他们的包间,静姝也因此知晓了楼下的所谓‘闹事儿’原来是一场诗词上的比试。 前头方才咏完花,如今正要赞美人呢! 四爷无奈地看了眼身子都要歪到门口去的静姝,伸手把人扶正,然后起身提步向外去。 包间门一打开,正好瞧见对面与他几近同时打开的门以及不远栏杆处似要‘清场’的数名侍卫。 王顺虽人在对面,但一双耳朵总有一只放在主子那边,听见了主子脚步声朝着门来了,瞬间起身往外走。 苏培盛也不是头一回与王顺‘合作’了,见之立马就明白了是什么情况,紧忙对空青道了一句“主子爷朝门来了。”就脚步匆匆跟上。 空青虽不解,却也边擦嘴边往外去。 “主子。” 王顺行礼后见自家主子盯着不远处那几个小子,立马走上前把那几个人都拎了回来,最小的那个还有点孩子气,嘟囔着:“我不过是想叫那些人安静些莫扰了主子兴致罢了···”只一句,就迎来了暗沉的仿若空洞躯壳的一眼,瞬间闭紧了嘴巴。 早早守到自家主子身边的空青见了差点扑哧一声笑出来,忍笑忍的一张小脸通红。 静姝挑眉,看看空青又看了看不远处的王顺,眸中划过纠结之色,不过,这点纠结在听到楼下的动静时,就已经完全不算什么了。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这是···’静姝紧紧捏住袖中的手,屏住呼吸,甚至她觉得时间走的特别慢,慢到楼下传来的诗句似乎一字一顿、一字一顿,直到听到那句‘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之后,虽是尘埃落定,可这埃太大了,便是苏州织造府里的太湖石也远远不及,只砸她心口疼! 四爷见身边的人脸色发白,直接一把把人环入怀中,出口的话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可是哪里不适?” “爷莫要忧心,我身子无碍的。”静姝握住四爷的大掌,安抚似的轻捏了捏,然后道:“就是不知怎的,听了这诗只觉得心口发闷,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只听着就叫人···”正说着,静姝见四爷眉目间尽是忧色,直接伸手抚平眉间那抹川字印,笑着撒娇道:“都是肚子里这个不省心的,自从有了他呀!我便眼眶子越发浅留不住泪啦~等他出生之后,爷可要替我好生教训他一番,哪里有这般欺负额娘的?!” 说完后,静姝还故作不满的鼓起了脸,只是她不知道她那本就因着近来只吃不活动而稍稍圆润了不少线条的脸一鼓,可是越发的像只发面馒头了! 四爷见怀中人玩笑起来了,才算是放下了心,虽顾念在外头,松开了环着人家腰身的手,但却没有松开手中紧握的柔荑,见她还有心情往栏杆那边探头探脑的望,只好拉着人往那去。 刚被拎过来的护卫瞬间默契地护在了两位主子周围。 “好一句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一个身形纤瘦双眸却精亮有神的老者连鼓了三声掌叫好,然后问道:“佳作可有名?” “葬花吟!” ‘葬花吟’听着楼下传来的那声与她心中所记起分毫不差的名字,静姝垂下了眼睛,仔细打量楼下的书生。 那人一席烟灰色棉袍,褂子也是棉布所制,但上头的松竹石纹样却是极精致的,衣着干净,眉目温和,态度也谦和的紧,手中绘着残雪断桥的折扇一下下轻摇,显出了三分儒雅之气,君子之风。 只不过···静姝抬头看向四爷,一张扑克脸毫无变化,只是头顶被三道杠半遮半掩的太阳却表明了他对楼下那人的兴趣。 “这位先生瞧着是温润谦和的君子之态,没想到也会因着意气之争大庭广众的比试起来呢!”静姝张嘴就是这么一句,反应过来之后心中苦笑,没想到她居然也有吹这种枕头风的时候了! 可她是真的没想到这个世界居然有书穿男?这代表什么?想想所谓的‘穿越不造反,菊花咳咳咳’,只觉得脑仁疼。 若是这人真是个实干家,拼死能破局,这不破不立的也就罢了,可若他只是个有主角光环爱好建后宫的杰克苏,那吃着太平饭的百姓招他惹他了!被当幌子也就罢了,说不得白搭进去命也捞不着个好! 而且,静姝看向四爷。 比起素不相识的‘文抄公’,她更相信,有九福晋不知从哪儿得来的一样接一样的好东西做辅助的四爷! 至于这位文抄公···静姝看着楼下偶有往楼上瞟来一眼的人,半天后下定决心般握紧了拳头。 “爷~我能给姐姐给九福晋写信么?” “无聊了?” 静姝还没想好什么借口呢!就被四爷直接送来了一个,嘴角微勾,差点藏不住那份笑意,一张小脸上的可怜之色显而易见:“可不是!自从前头那事儿,我素日里只猫在咱们院子里,也就偶能得舒舒觉罗侧福晋瞧两眼,旁的,便是只狸奴都没有,况且,我离京也久了,着实想姐姐了,也不知姐姐过得好不好?还有九福晋,九福晋想办的事儿不知成是没成?” 四爷眉眼温柔地看着静姝念叨,只觉得时光静好,岁月静好,听见她提起九福晋,算算日子,差不多开始了,也该捎封信回去问问,便道:“我明儿正好送东西回京,你写了叫人一并带着便是。” “真的?”静姝欢喜极了,拽着四爷的手来回轻晃的撒娇:“那咱们今儿早些回吧!我有好多事儿好多话想与她们说呢!” “好。”四爷往楼下看了一眼,招来侍卫低声嘱咐两句,就带着静姝离开了。 第181章 回京信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静姝与四爷下楼梯的时候,注意到那位文抄公声音越发的高,嘴角微勾。 四爷出了门上了马车,才点了点静姝的脑袋,道了一声:“促狭!” 静姝也介意,直接往四爷怀里一窝,然后拽着四爷的袖子道:“爷瞧上那位书生了?” 四爷想着方才那人,也没有隐瞒的意思,捧着茶随意点了点头道:“算的有两份才气。” “···”不是,有才的可不是那个人!! 可静姝没法说,只能侧面提醒道:“爷不妨叫人打听打听,这人的性子如何,较之才气,我觉得品性更重要呢!” 四爷想着年羹尧,沉默半晌,点了点头,高声把苏培盛唤了进来,然后嘱咐他安排人去好好打听打听那个书生的事儿,事无巨细。 苏培盛怔愣一瞬,然后问道:“主子爷,那人还接么?” “接。” “嗻。” “苏公公等等,若是有人记下了方才那首葬花吟,劳烦差人抄一份给我送来可行?” 苏培盛见四爷颔首吃茶,才笑道:“自是可行的,都是奴才的本分。” 静姝一回织造府的院子,就见院子里摆了数个大箱子。 顺心无奈禀道:“是李家送来的,说是她们表姑娘年幼不知事儿,求您勿要与她一般计较呢~”当时她压根就不想收,李家那位表姑娘缠着主子爷的事儿她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有禀了章佳主子而已。 实在是这两日章佳主子模样着实不算好,便是不确定都那般心思不属的,若是真知晓了,她怕章佳主子再因此伤心伤身。 没想到到底还是叫主子看见了。 当时她都气疯了好不好!哪里愿意留下这所谓的赔礼?她们府里不差那个钱! 可谁想到李家就跟疯了似的,说完了话乌泱一群人就把东西一放全跑了。 追都追不上! 静姝听了顺心的解释,满心好笑,只道:“把东西查点一番原封不动的入库吧!若是日后李家那位表姑娘安生生的,便留下这些东西,等回京的,典当出去换成银子送去养生堂,若是那姑娘依旧不改性子,就叫小林子带上人原封不动的抬着送回文老太太那儿!只说我们爷素来方正,不年不节的我收着这些东西烫手!” “是。”顺心嘿嘿一笑,道了句:“奴才这就去!”就拉着两个小太监帮忙理册子去了。 静姝见四爷去书房忙起来了,便回了屋子提笔写起了信。 给姐姐的这封倒是好写些,南巡这一路她见识了好些风光美食,也发生了不少事儿,总有的说,然后把今儿这出穿插其间,重点是那首葬花吟,仔细誊抄一遍,大肆夸赞一番这首诗不说,还强调了四爷把人收了的事儿! 给九福晋这封就不大好写了。 首先,九福晋才离开,好些吃的玩的乐事儿九福晋都知道,能写的也就这两日,出了各位阿哥爷被李家姑娘围追堵截、大献殷勤之外,也没什么旁的,尤其涉及到万岁爷的事儿,更是不能写,最后凭借今儿吃得那些美味佳肴的各种夸赞形容,才勉强凑出来不少字数,然后才满意地添上今日的事儿。 两封信都写好了,静姝也起了困劲儿,迷迷糊糊地叫顺心把信给四爷,就躺回了床榻上。 这一觉就睡到了月上梢头。 “主子您起啦~”空青奉上一盏五红汤,然后禀道:“傍晚前舒舒觉罗侧福晋来了一趟,知晓您才睡下,便回了。” 静姝缓慢地活动了活动,问道:“可说了有什么事儿?” “舒舒觉罗侧福晋没说什么,奴才瞧侧福晋脸色尚佳,行色也不似匆匆,该是无碍的。” “那便好。”静姝听了这话也就不多问,而是问起了旁的:“爷呢?” 空青还没开口,顺心便先一步道:“还没从书房里出来呢!晚膳都是送进书房用的,只可惜还是什么样端进去的什么样端出来的。” 静姝想着午前自己和四爷吃用了那么些东西的画面,低低一笑,然后道:“他那时该是不饿的,不过这回儿也多少差不多了。”说着静姝就嘱咐顺心去叫菜。 然后拎着一个食盒来到了书房门口。 苏培盛见着那个食盒喜得跟什么似的,紧忙进屋禀报。 等静姝踏进屋之后,看见的就是案前忙碌的四爷。 看着他这模样,静姝是又心疼又感动还无奈,在一旁的餐案上摆起了食盒中的菜品,张口的话好像带着十斤炸药一般:“爷怎得又这般不顾起了自个儿的身子?这般时候了还不休息,点灯熬自个儿的身子。” 说着静姝又指了指案上的公文道:“这是公务,又不是鹰,爷熬它做什么?!” “你倒是一日胜一日的促狭!”四爷叹了口气,起身提步来到了摆膳的静姝手边。 餐案上菜色齐全,以河鲜湖鲜为主,各个还都加了好些的大姜蒜,说是为了这一桌膳房的蒜蓉都用盆装呢! “哪里至于?”静姝尝着一个鱼绒煎饺味道不错,直接夹了一个放到四爷碗中,还抽空安慰了一下:“爷尝尝味儿可吃的?” 四爷早已习惯静姝的投喂了,并且总算养成了荤素搭配的好习惯。 原来不喜的诸如鱼羊肉,如今顿顿吃得,苏培盛也从最初的惊讶到如今的习惯了,见章佳主子又抢起了他的活计,果断退后几步站到了墙根,绝对不打扰章佳主子发挥。 有了这位主子,主子爷是吃嘛嘛香,简直叫他不能再省心了! 鱼绒煎饺一入口,除了鱼肉的鲜,口感的Q,便是一股叫人分毫都忽略不了的辛辣味儿:“加了多少姜这是?” “我叫灶上伺候的多加了些。”静姝嗷呜又是一口,只觉得在姜味儿辛辣的衬托下,鱼肉的鲜甜更为出彩了。 四爷见静姝当真吃用得高兴,全然不是之前故意‘逗’他夹给他各种蹊跷滋味儿的模样,想了想,看向一旁藏在阴影里的苏培盛。 苏培盛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几步上前给四爷夹了一个煎饺。 重新入口,姜的辛辣之气依旧叫人难以压下,但随着那股子冲劲儿慢慢消散,鱼肉的鲜甜爽嫩立马更为出彩了。 第182章 旧事谈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四爷心中一叹,在吃食一道上,真真任谁也越不过她去! 她素来偏好的不是那等豪奢珍惜之物,什么肉丝为线、九蒸九煮、百珍以配的折腾法子从来都入不得她的眼。 也好在这些都入不得她的眼。 饭后,摸了摸微凸的腹部,四爷又是一叹。 “后日便要去往松江府了。”说着话,四爷就把用了晚膳懒洋洋赖在太师椅里歪着的人拉了起来,大掌紧握着那柔荑,抓着人慢悠悠散起了步消起了食。 “也在苏州待了好些时日了。”静姝不愿起身,虽到底被拽了起来,但随之就是懒洋洋地往四爷一靠,胳膊也往那精瘦的腰身上一抱,整个人几乎挂在了四爷的身上。 四爷看着赖在他身上明显不想动的人,又是无奈又是好笑,瞥了伺候的一眼,一行人正低着脑袋往门外退呢!眨眼间满屋子伺候的就剩苏培盛和空青两个还没退出门。 倒是精怪! “仔细身子!”四爷嘴上严肃,可胳膊还是环上了怀中人的腰身,半搂半抱地把人抱上了贵妃榻,自己也随之躺了上去。 不等他伸手去捞,那人就蹭呦蹭呦地窝进了他的怀中,还自顾自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眯起了眼。 “圣驾从苏州到松江府,再到杭州,多说也就二十余日,最多一月的功夫便会再返苏州,”四爷垂眸看向怀中人,这会儿已然眯起了眼睛,只能直奔主题道:“你随圣驾怕是要折腾小一月。” 这会儿静姝听明白了,撑起身子挑眉问道:“爷是想叫我留在苏州等爷回来?” “这得看你。”四爷面上不显,心中却是纠结的,他得了信儿,接下来两地的行程要压缩上许多,怕是一路的折腾,静姝跟着,他担心身子受不住。 可若是留她独自在这苏州城,他也是不放心的,尤其听说老八似有把老八家的留下的打算之后,那郭络罗氏素来是个混不吝的,留静姝下来怕是要吃亏。 听了这话静姝才满意地把自己又窝了回去,闭上了眼睛道:“我定是要跟着爷的,爷去哪儿,我去哪儿。” “不怕折腾?”本来四爷也是不愿静姝一人留下的,可见静姝真说不留下了,他又开始担心路上的折腾了。 觉出四爷的体贴关心,静姝心中满满涨涨的,撒娇般的轻蹭,道:“那有什么?还有来时那一路折腾的厉害?”来时她还未满两月呢!如今眼瞅着就要足三月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也好。”把你放在爷眼皮子底下,爷也能安心些。 四爷应了一声,也不再言语,拥着小憩起来。 第二日静姝还是在床榻上醒来的。 好的,又是一觉睡到大天亮的幸福感~ “主子,燕窝粥正合用,您可要用些?”昨儿也未曾见主子消食儿,也不知这会儿用得用不得。 静姝轻咳两声,然后才道:“小半盏子也就是了。” 等吃用尽了,才问道:“爷呢?” “天才擦亮就被叫走了呢!说是出了府。”空青来了这儿后可是局促了不少,府中少有她认识的,而府外,认识的都是她不想认识的,昨儿听说要启程了,可是兴奋的不行,一晚上没睡直接把东西大半都收拾起来了,只留下主子和主子爷常用的还白在外头,明儿晚前现收便成。 也因为忙活了一晚上,今晨起时困得迷迷糊糊的,来叫人的侍卫她也没瞧青是哪个,只是对方唤了她一声空青姑娘,她便客气了还了一礼罢了。 主子爷是苏培盛进去叫的,去的匆匆,她也没来得及问。 便是知晓主子爷不在府中,都是主子爷方才差人回来道晚膳不回来用的原因。 空青把这事儿一说,静姝也不是个严苛的,直接就撵人回去补补觉。 “后日且有折腾的,你稀里糊涂的到时候出了岔子可如何是好?”静姝点了点空青的脑袋:“好啦!我今儿也不出这院子,没什么事儿,有顺心支应着呢!我们空青姑娘赶紧补眠去!” 听了这话,空青才一脸羞意地退出了屋子。 “我今早也是惊了呢!少见空青姐姐这般迷糊的样子。”顺心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 要知道,晨起时她一开门正好瞧见王顺拱手空青福身,两人对拜的画面,差点魂都给她吓飞了。 但是这会儿想起就···老大也挺苦的,不如··· “主子两年前便说要给空青姐姐找个好人家,不知可定了没有?” 静姝看着顺心眼巴巴的样子,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昨日的画面,轻咳一声,摇头道:“那丫头见过两个,都不满意,我也不逼她,这事儿,还是得自个儿瞧着好才行,毕竟家世条件我能给她把把关,可真正过日子的,还得是她自个儿欢喜才好。” 这话直把顺心听得心头一软,轻声道:“话是这个理~主子为空青姐姐真真什么都想到了呢~” 那样子,看得静姝一愣,直接拉过顺心的手,道:“你莫羡慕,等你再大大的,我也给你好好挑个人家!” “奴才便不劳主子费心了。”顺心柔柔一笑,继续道:“奴才这辈子只要能一直守在主子这儿便别无她求了。” “竟说孩子话!一辈子守在我这儿,你还要自梳当嬷嬷不成?!”静姝笑着摇头。 “奴才并非虚言客气,句句皆是肺腑之言。”顺心看着章佳主子的眼睛,极认真道:“主子您晓得的,奴才与空青姐姐不同,主子待奴才有救命之恩,奴才这条命便是主子的,今生今世都不会离府嫁与旁人, 而您待奴才又甚是亲厚,若说能遇见主子是奴才此生至幸,那能遇见您便是奴才最大的福气,在桐安院的日子是奴才这辈子过得最安宁最舒服的日子了,奴才是真心求得能一辈子守在您身边,伺候您。” 静姝当然听得出,她口中的主子是指四爷,但是,什么叫此生不会离府嫁人?是她不想,还是她不能? 顺心瞧出了章佳主子的意思,笑着解释:“奴才是不能,却也是不想,奴才好像未曾与您说起过那些旧事。” 第183章 又起程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奴才是六岁时被奴才老子卖去花柳巷的,那时候有贵人府上收死契奴仆,有戏班子收稚徒弟子,便是那管弦楼都在收小丫头!他却偏偏把奴才卖进了那最脏的地方,只因着花柳巷比管弦楼多给半两银子,比贵人府上更是要多一两呢!” 说起旧事,顺心还是两眼彷徨:“那时候并非年景不好,家中更不是那等无米下锅的人家,甚至奴才那小两岁的庶出弟弟身边还有一个丫头一个小厮伺候,在吃食上虽不是顿顿有肉,但米面管饱,时不还能填补上一顿肉腥。 当然,这些不是奴才能享用的,打奴才娘被磋磨故去之后,奴才便不曾吃用过一顿饱饭,每日只一个冷馊窝窝,还要陀螺似的在那女人身边奴才似的伺候,穿衣洒扫打水沐浴,是一样都不落,便是厨下劈柴洗涮的活儿都是一肩担,但凡慢了一点,轻则一顿打骂,重则打骂一顿扔出门外就这么被关在门外一宿,第二日空着肚子继续干活。 他们好像都忘了他们靠的都是奴才娘的嫁妆银子在养!或许,他们就是记着,才一直想折腾死奴才。 也是奴才命硬,硬生生熬过那三年,在卖入花柳巷的第三日又拼出一条命借机跑了出去,路上被老···又被主子的人给救了,教我识字本事儿,许我衣食无忧。” 说到最后,顺心已然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奴才那老子与奴才娘也曾有过恩爱之时,可他薄情薄幸,到头来被奴才娘身边的丫头爬了床勾了魂去!吃用着奴才娘的嫁妆,欺负着打着奴才! 那时候,奴才便认定世间男子···”想到主子,顺心紧忙把接下来的话咽了回去,转而道:“我此生绝不嫁人!” 静姝不知该如何劝,或者,她劝不了。 童年的伤害是会跟随一生的,若是有机会治愈,她当然愿意送顺心风光大嫁,可若是不能治愈,她也不愿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到顺心的身上。 只是静姝到底担心,日后顺心会后悔。 毕竟这个时候的观念到底不同。 顺心看出章佳主子的纠结,直接笑道:“况且,奴才早被那丫头爬床的折腾的失了孕育子嗣的机会,还是不白白耽误好儿郎了。” “你说什么!”静姝愣了,顺心素来体质极好的,怎么就? 提起这个,顺心甚至没有提起旧事反应大,依旧言笑晏晏道:“奴才生在江宁府,冬日里虽不曾有京中那般大雪,可大冬日的衣衫不蔽体又被泼了冷水地关在门外,到底伤了底子,后来便是好生调养,也再难恢复。 不过这般也好,奴才本就不敢生,害怕孩子再落得个奴才一样的命,如今正好,倒是解了奴才烦忧。” “简直岂有此理!她好大的胆!”不过几岁的孩子,哪里至于大冬天泼冷水关在门外! 见章佳主子火气真起来了,顺心紧忙安抚:“主子您莫生气,该报的仇奴才都报了,您可得顾忌着些您肚子里的小主子,莫要因着奴才平白生这些火气~” 静姝没有问顺心怎么报的仇,只是握着顺心的手,一下下安抚地轻拍。 屋中一时间再没了动静,只剩下微乎其微的轻拍声。 那日四爷晚间也不曾回来,第二日静姝又忙着收拾行李,等到上船之后,才又见着四爷的人影。 大老远静姝就见着那一片密布阴云,闪电噼啪作响,简直吓人到她直想扭头就跑。 只是···四爷瞧见她了。 静姝笑着迎了上前,也不顾及甲板上还有旁人,就一把挎住四爷的胳膊,然后看向苏培盛。 苏培盛这会儿也愁着呢!他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四爷出发前两日突出府,离开前前一晚才风尘仆仆的回了院子,那时候四爷已然气压极低,很明显是遇上设么事儿了,只可惜那日他根本没跟着四爷出去。 根据苏培盛的记忆,静姝知道王顺是跟着的,便将视线投向一旁站在阴影中藏身一众侍卫里毫不起眼的王顺头顶。 他的思绪全然不想他那般寡言,字幕快到像是开了1.5倍速的弹幕。 好在,静姝从王顺这儿知道了四爷此般心情的原因。 是因为一个叫文傲风的人,四爷那日叫他们查了文傲风的底子,结果本来被早早叫起有政务要处理的四爷只瞄了一眼他们查得的消息,便把政务抛到身后,领着他们就出府绑人、 后来这两天一夜是四爷独子与被绑着的文傲风在一屋子里,便是食盒都是四爷亲自出门取的,他也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昨儿夜里四爷突然推开门从屋子里出来,身后便跟着已然解绑的文傲风,那人瞧着虽衣衫褶皱,脸色苍白,却不曾受伤受刑。 四爷命粘杆处的人立即销毁文傲风存在的痕迹并且秘密把人送回京中庄子上,要什么给什么,也不阻碍他的行动,但不许他离开庄子半步,还要确保文傲风身边必须一直有两个粘杆处的人在。 然后四爷自己则匆匆带着人回了织造府。 知道与自己无关,静姝便松了口气。 以四爷的性子,是不会将这种无关的火气发到她身上的,只不过,那个文傲风是谁呀! 等等,文···姓文?那个文抄公好像就是姓文来着! 静姝想要试探一句,可看着不远处的八爷和李家三姑娘,又闭上了嘴,等回到房间,才一边给四爷更衣一边恍若随口般问道:“说起来咱们出发的急,前头爷看好的那个书生可如何是好?打探消息的人可回来了?我记得他好像姓文来着,是个什么性子?” 说着话的时候,静姝一错不错地盯着四爷的头顶,见其中乌云飘忽到的更快了,心中便已然有了猜测。 四爷盯着身前的人,犹豫片刻才道:“有几分见不得人的本事,便抹除了痕迹先一步送回了京,日后你只当不记得有这么个人便是。” “···”静姝突然心下一慌。 这什么意思?四爷这是发现什么不对了么?可是怎么会呢? 第184章 疑双胎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就算那人真的是个四六不知只知道开后宫的杰克苏,可还有他的杰克苏光环呢!这么容易就被卸了底么? 静姝不太敢相信,于是又试探了一句:“说来那位文秀才当日的诗着实出众,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便是我这个不懂的,都觉出两分凄美来,只是说不出哪里好,为此,我还特意把这首诗并那日的事儿一并写进了给姐姐与九福晋的书信之中,希望能得她们点出一二来。” 随着话落,静姝紧盯起了四爷的头顶。 却没想到那头的模样并没什么变化。 静姝正疑惑这是怎么回事儿呢!就听四爷开了口。 “既抹除了那人的痕迹,书信之上便不合再有与其相关之事。” “···”静姝见此,越发肯定那个姓文的定是叫四爷看出什么来了,但脸上没露出什么来,只带上了两分迟疑之色,嘴上反复开合几次才开口道:“那如何是好?可是要让送信的回来等我把这部分抹去再送回京?” 四爷颔首道:“那便如此吧。” “···”明明自己想好了法子,非得叫她主动开口,这猫性子!也是没谁了。 水上飘了三日,便到了松江府。 提前知晓在松江府不过停留五日,静姝便没叫空青、顺心把带着的东西都铺张开,而是只取了常用的,剩下的原封不动地封在了西厢之中。 等都整理好了,静姝前头绕了一圈,确定‘审核通过’,就往院子里的美人榻上一歪。 这时候小太监走了上来,禀道王顺侍卫有事求见主子。 “王顺?”提到这人静姝下意识抬头看向不远处还在忙活的空青,见那丫头果真一听见王顺这两个字就两颊泛起了可疑的红晕,一边的顺心还带着满脸打趣的目光···突然有一种自家养的水灵灵的小白菜要被饿狼给拱了的悲伤不舍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儿?! “叫进来吧!” 静姝早对这位瞧着极为普通的王顺的身份有所猜测,但这回却半点没有之前那般客气。 你都要拱我家白菜了还想要个好脸色!美得你! 王顺却是一如往常。 单膝叩首,高奉着两封她极为熟悉的信。 好的吧!静姝看着难得显出了两分扭捏模样的空青,叹了口气道:“信一会儿也给你?” “是。” 随着这人嗓音一出,空青的耳朵瞬间通红。 “···”行吧,静姝叹了口气,她那么大那么贴心的一只白菜要主动被拱了。 她居然还莫名有点成就感,静姝拿着信转身就往屋里去,只留下一句:“空青,替我照看好王顺侍卫。” 空青听了羞着脸紧忙应下,起身见主子进了书房,立马瞪了顺心一眼:“你这丫头是不是去主子面前说那些有的没有的了?” “我说的可句句都是真言呢~”顺心也发觉空青这是有两分恼羞成怒的意思了,但她也不惧,甚至继续逗了起来眼前的人,不过在后背感受到熟悉的冰凉之后,默默收敛起了自己的调笑之言,缩着脖子离开了。 不过那背影怎么瞧着怎么蹒跚。 背着身往后院去的顺心心中百般吐槽,什么见色忘义、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是一个接一个地往王顺身上套! 还瞪她!不是当初求她探探章佳主子口风的时候了。 哼! 静姝这边紧忙把信件改完,送回了王顺的手上。 王顺便脚步匆匆地离开。 一开始静姝还担心这回停留的日子会过的过于简约了些,四爷会不习惯,毕竟这回行李开的只有五分之一。 可接下来的几日静姝几乎都见不着四爷的人影,每日早出晚归。 倒是舒舒觉罗氏来了一两回陪她说了会儿话,不然静姝只能躺在这四方院子里整整五日了。 随着圣驾再次起航,水路用了四日便到了杭州。 圣驾又是清一色的流程,而静姝知道有十日停留功夫便拆了半数行李。 万岁爷是见了一个又一个,众皇子虽侍在外,而静姝窝在被分的院子里,也见了数位夫人。 苏杭这边不似京中旗味儿浓厚,便是来她这拜见的夫人都少不得见着一两分汉家模样,即使穿着大袖长袍,搭配比甲或是马褂,头上也不是规规矩矩的小两把头,不是稍稍不明显的圆髻,就是颇有两分风流的坠马髻,搭着绒草花簪或是绸花簪,再配上几件精致又不打眼的头饰,妆容描摹的也精致,说话温声细语的,一个个还都捧着静姝说话。 只不过静姝就是不喜欢那种气氛,每次应酬完一回都要瘫上好半日,,才能恢复往日的精神。 也正因为这一点,从江宁府到苏州、再到松江府以及如今的杭州,受静姝接见的女眷是越来越少。 静姝知道这是四爷体谅她,刻意缩减了她的任务量。 虽感动欢喜,但还是坚持她能抗的住。 毕竟她这会儿跟着便是干这个活儿的,一众人之中她给哪家脸面冷冷哪家可都是有说法的,没得再叫四爷改动既定的流程。 只不过,四爷虽嘴上同意,但她见得人还是一回比一回少。 从杭州返回苏州,不过只三日的功夫。 回程的路上又在苏州留了整整七日。 三日后到达扬州。 静姝从四爷那儿得知,这回要在扬州留近一月,便把东西都铺张开了。 如今已是五月末,她已然是四个月的身子了。 可她这肚子瞧着可比怀弘旻四个月的时候大得多,作为经历过网络时代的她来说,隐隐有了些许猜测,所以在听说今年圣驾不回京插一头而是直接巡幸塞外的消息之后,并没有接受四爷安排人送她回京的消息,而是坚持跟在四爷身边。 实在是,她害怕。 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怀一个已然风险极高了,若是一胎抱俩,那真是在难产线上蹦跶了! 再加上回京可能会出现的各种‘人为因素’,到时候四爷又不在身边,简直叫天天不应。 所以就算折腾一些,她也要继续跟在四爷身边。 她算过了,就算是双胎早产,她预产期也该是在十月的。 第185章 巡蒙古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每次巡幸塞外,圣驾多在九月初便回京,便是再迟,十月之前定然会回京,一切刚刚好。 便是本来由水路改为路路的几番折腾带出来的悔意,也在静姝到达邸园后感受到的带着几分清爽的暖意而全部掩盖了下去。 是的,如今已是七月初,若是京中,定然是离不得冰的,而她如今怀有身孕,碰不得那东西,只能硬扛着。 可如今这邸园之中,恍若还在江南水乡般的游廊水榭、亭台楼阁、木石流水,再加上北边夏日暖却不燥的温度,只觉得快要散架了骨头在下车的一瞬间就满血复活了! “章佳主子,您随奴才这边来。”苏培盛打了个千,起身边引着人往前行边道:“主子爷前年就吩咐将邸园中紧挨前院最大的院子命名为桐安院,重新修缮了一番,只等着您来瞧呢!”主子是要随侍万岁爷直至行宫的,但是却早一步差使他护送着这位金贵人物先回府,看着那凸起的肚子,苏培盛言简意赅地给自家主子爷卖了好就要引着人往里去。 可不能累着这位呀! “三日前主子爷就安排了四人离开圣驾队伍先一步日夜兼程地赶来邸园,叫邸园伺候的打扫洗涮起来,您一会儿直接休息便是,您院子里的衣裳被褥都是主子爷去岁时亲自挑的花样定下的。”所以都干净的很,不会有人提前一载对那些不知什么时候会用上的东西动手脚的。 而且不知主子爷为了什么,邸园的清扫是从四三年便开始了,不仅比京中府邸要早,清扫的还比京中府邸更为严苛,这园子里他绝对有那个底气无一个探子桩子,但京中的,他可不敢保证。 静姝点了点头,对于四爷这般体贴也是心中发暖的。 这路上的日子,四爷几乎把大半时间都耗在照顾她上了,只在她小憩时处理公务,叫她感动又自责。 如今又听到这番话,本来对邸园风景的好奇都全然被扫了个干净,只剩下满心满眼的四爷。 刚到行宫,自然又忙碌了起来。 而这会儿,相较于四爷的忙碌,静姝倒是难得的清闲。 又熟练地打发走一批女眷,静姝立马就示意空青两个把脑袋上那些都卸了,只余一朵芙蓉绢花。 身上的袍子比甲也都褪了,换上了清凉宽松的及胸襦裙,反正自个儿院子里,静姝便是连罩衫都没穿,就这般往院子里梧桐阴下的美人榻上一歪。 舒舒服服。 “主子,三爷府上的帖子。”空青将手中染着淡淡的梅香的梅纹缎面帖子奉到了自家主子身前。 “···”静姝诧异道:“三爷?三爷什么时候来的?” “三爷已经到了六日了。”空青被问得一愣,那日主子用早膳时她明明禀报过呀!主子听说此次来伴驾的人中没有九爷九福晋还不开心了好一会儿呢! 静姝也迟迟想了起来,不过脸上见不出半分尴尬之色。 毕竟忘事儿这件事,近一个月已经不是头一回发生了。 都说一孕傻三年,前头怀弘旻时还不明显,这会儿怀这两位混世魔王时,她就像是时不时就被僵尸啃一把脑子似的,莫说忘事儿了,就是蠢都不知犯了多少回了。 “我记得,这回十四爷又来了来着?”静姝想起这位来,也不知是该笑他被平白折腾还是该气康熙爷当真念着这位。 五月末初到扬州时,京中来信,说是给十四选了个侧福晋,康熙大手一挥直接把十四放了回京,叫他好生准备迎纳侧福晋进门。 结果据十四爷离开不过四十余日,康熙又召十四爷伴驾巡幸蒙古,才刚刚纳了侧福晋没两日的人直接领着新人一路匆匆赶来了行宫。 听说刚离京时,这位爷可是极为体贴那位侧福晋的,马车里头备得舒服不说,一路上还慢悠悠的生怕颠到了娇娇。 可没想到圣驾居然先他一步到达,十四爷只好拥着美人一路骑马疾行,这才紧赶慢赶地没有被其他兄弟甩下太久。 听说这二位到的时候真的是满身风尘,那位侧福晋更是当日就发起了高热,太医跟着折腾了两日才见强了些许。 静姝边捡了几颗紫色的装进了荷包里边嘱咐道:“这是杂货行里新出的薄荷糖,薄荷清口,还有股子浓浓的葡萄味儿的,我吃用着不错,爷试试?我给爷装上半荷包,若是外头摆了什么味儿重的,爷不必束着自个儿,只吃用了之后含上一两颗便是,莫要为难了自个儿。” 话落,四爷一碗热乎乎的羊汤就进了肚,侧着身子任静姝将荷包系到他腰间后,才从其中摸出了一颗放入口中,薄荷清凉醒脑,也的确如静姝所言夹杂着浓郁的葡萄果香。他素来偏爱葡萄,莫说果子,便是果子酒是由葡萄酿的他都能多吃上两杯,如今口中满是这份馥郁果香,再加上彻底熏笼燃着,车内暖意蒸腾,生出了些许困意。 静姝知道,本来前些日子四爷就忙的脚不沾地的,再加上又得顾忌着她骤然离开儿子身边的心情,今早还在外头又冻又累地折腾了半上午,定然是疲惫的,见这人露出了困意来,就拉着人去了里头的床榻上。 四爷到没有固执地要死撑着要出去骑马,即便外头那几个伴驾的从老大到小十三都骑马而行,但多得了一辈子记忆的他再没了那股子‘死撑着’要面子的固执,如今的他再明白不过身子骨是自个儿的这句话的意义所在了。 就这般一个板着脸强行‘威胁’,一个无奈的笑有心‘配合’,在外头那些兄弟都顶着冷风骑马赶路时,四爷就悠哉哉地留在车上与静姝相依相靠着午睡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更是没有万岁爷传唤,再没出过马车。 三日后,御驾一行人在静海县杨柳青登舟。 二月十六日,帝舟停泊德州第六屯,对贵州巡抚陈洗强调以不生事为主。 三月初一,帝舟抵达江南台庄,康熙帝登岸询问农事、民生。 第186章 文士宴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静姝从一开始的忐忑,到了心中有所猜测的警惕,再到后来的无奈,只觉得应付起这位是应付的身心俱疲。 好在中秋大宴蒙古的那日很快就到了,那日后,六格格只十七日那天又来过府中一回,便返回归化城了。 知道六格格离京,可把静姝高兴的不行,直接以大睡三天以示庆祝。 风渐冷,叶渐黄,枫渐红,松依旧。 似乎随着天气转冷,日子也走起的飞快。 两个月的月子,直接猫懒起了许多事儿。 从小家伙的的满月,到福晋开了院门,再到这家那家不断的帖子,全都被她静养过去了。 好在效果是眼见的不错。 静姝看着西洋镜里肤若凝脂、气色红润的样子,才发现过去已自觉不错的容貌居然是那被病气打的枯黄渐败的叶子?!如今这副皮囊好似才与灵魂完美地融合起来,一颦一笑皆是生动的···有些勾人。 她与姐姐越发的像又越发的不像了。 同样的浓艳如桃李。 姐姐是锋芒毕露的牡丹,气势飙起来时是我花开后百花杀的霸气。 而她,却更似群芳争艳时的一株芍药,慵懒地大隐隐于花丛之中,不张扬也不暗藏。 就是…懒。 “主子,这朵绿牡丹花簪可好?” 静姝看了眼,好看是好看,可今儿是时近一年后她首次去前院给乌拉那拉氏请安,还是规矩着些吧! “取那只绿芙蓉,再随意配两支抱头莲花簪就是了。” “哪能随意?”空青是既喜主子坐月子后容貌益盛,又心焦主子这两个月养的越发懒散的性子。 据上回主子去正院请安已经近十月了,尤其是这回主子身边还有四阿哥做底气,合该好好做足了身份才是。 静姝只一眼就看出来空青的想法,不过她可不会犯那个傻。 四爷虽对乌拉那拉氏心中有意见,但爱新觉罗家是一脉相承的擅使平衡之道。 府中李氏与她两势相抗,如何能比三国分立来的稳定? 而且,四爷重规矩,决是不愿传出什么宠妾灭妻的流言蜚语的。 她退一步又不会掉块肉。 不过这话却是不好解释的,毕竟,小耳报神顺心可是在一边呢! 好在空青是个听话的,虽说心中有想法,但是主子开口了,定是顺着主子来的。 顺心看着镜子中的人,小两把字头上只中间偏右簪了支碧玉芙蓉花簪,右边紧挨着搭了两支碧玺抱头莲簪子,实在是过于素净了些,也跟着开口劝道:“主子若是不喜金银俗气,不如再搭上那支碧玉菊花簪?”那支菊花簪虽瞧着瓣瓣精致,但单看朵朵花都小的可怜,一连三朵,枝叶相缠,独带小家子气了些,但搭着旁的花作陪,倒是恰到好处。 见顺心拾起菊花簪在主子发间比划,空青眼前一亮:“没想到顺心你在这梳妆上也颇有两分心得。”这不过一指长指肚宽的花簪一搭上左半边,方才的空落之感就全消了,满头珠翠点缀,却也没越了规矩,便是谁都说不出不好来。 静姝也点头。 顺心反倒是不好意思了,只抿嘴笑着道:“一时的机灵,空青姐姐莫笑我了。” “我笑你做什么?我还盼着你日后日日都这般机灵呢!可省了我多少事儿!”往日里主子不梳妆打扮只日日躺在床上时她还不觉得,这主子一出月子,衣食住行都凑到了一起,她才知道自己能多手忙脚乱。 喝了碗燕窝粥垫了垫肚子,静姝就带着顺心出发了。 明明阔别了十月再见,可一踏进正院,静姝却觉得好似时间一直停留不前一般,依旧青石冰冷,梧桐枯枝,檐上落雪。 “请侧福晋安。”院子里姹紫嫣红一片,比争春的花儿还千娇百媚、香气馥郁。 被乱花迷了眼的静姝一顿,才道:“不必多礼。” 而对面的人同样被迷了眼。 第187章 飞花令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若不是今儿是她们府中设宴,她才不管那些个事儿呢! 郭络罗氏两脚都踩进坑了出不来了,还自视甚高!也不知得意个什么呢! 年氏对着田氏浅浅一笑,似含着十足的谢意,然后才道:“不如玩飞花令吧!也不负这风光。” “这个好!”田氏的父亲是笔帖式,素来看重子女学问,即使她一个女儿,也是自小启蒙,后找女先生好生教导的,她在府中能得宠,也因着这份才情得她们爷喜欢。 若是旁的什么刺绣、管家之事,她虚,可若是这个,她得意着呢! 尤其是,京中谁不知道,那郭络罗氏自小跑马,被养成个男儿,不要说诗书了,汉字儿认得都不齐全呢! 又能让她表现一番,又能狠狠教训一番郭络罗氏,田氏简直觉得年氏此番提议正是撞在她的心口上呢!一时间欢喜之色溢于言表。 瓜尔佳氏也是一喜,虽说她是正了八经的满族姑奶奶,但因着堂姐嫁与太子成为那太子妃,府中姑娘素来功课不轻的,虽说重点不在汉家诗词而在管家之上,但还是有些底子的。 李佳氏也见了笑意,虽说她没念过多少书,但到底背过两首诗,比之郭络罗氏,还是强的。 静姝看着年氏投来的视线,多少猜出了些许对方的心意,不过是想一箭双雕罢了。 只不过,郭络罗氏也就罢了,想穿她,要努力呀! 河对岸多少听见了这边的动静,一时间都安静了不少。 便是康熙,听了女眷这边要玩飞花令,都大手一挥表示彩头他出了。 这话一出,那些阿哥瞬间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女眷这边。 郭络罗氏脸色涨红,万岁爷这般一开口,便是她想拒绝都不成了。 可她哪里会那些酸巴巴的东西! 这若是一会儿丢了脸,那···郭络罗氏求救的视线瞬间隔着流水投向了那熟悉的人。 只是,那人不曾如她所期待的那般,挡在她的身前。 “那咱们开始吧!”李佳氏性子素来直爽,直接道:“怎么个顺序,走哪个规矩。” 对于飞花令,田氏在闺中时也不少玩,如今见万岁爷都瞧过来了,自然不会再叫年氏抢她的风头,直接自己解释了一番。 走的是花字,不仅诗句格律要一致,而且定好的‘花’字出现的位置也要依次移动。 静姝从一开始的忐忑,到了心中有所猜测的警惕,再到后来的无奈,只觉得应付起这位是应付的身心俱疲。 好在中秋大宴蒙古的那日很快就到了,那日后,六格格只十七日那天又来过府中一回,便返回归化城了。 知道六格格离京,可把静姝高兴的不行,直接以大睡三天以示庆祝。 风渐冷,叶渐黄,枫渐红,松依旧。 似乎随着天气转冷,日子也走起的飞快。 两个月的月子,直接猫懒起了许多事儿。 从小家伙的的满月,到福晋开了院门,再到这家那家不断的帖子,全都被她静养过去了。 好在效果是眼见的不错。 静姝看着西洋镜里肤若凝脂、气色红润的样子,才发现过去已自觉不错的容貌居然是那被病气打的枯黄渐败的叶子?!如今这副皮囊好似才与灵魂完美地融合起来,一颦一笑皆是生动的···有些勾人。 她与姐姐越发的像又越发的不像了。 同样的浓艳如桃李。 姐姐是锋芒毕露的牡丹,气势飙起来时是我花开后百花杀的霸气。 而她,却更似群芳争艳时的一株芍药,慵懒地大隐隐于花丛之中,不张扬也不暗藏。 就是…懒。 “主子,这朵绿牡丹花簪可好?” 静姝看了眼,好看是好看,可今儿是时近一年后她首次去前院给乌拉那拉氏请安,还是规矩着些吧! “取那只绿芙蓉,再随意配两支抱头莲花簪就是了。” “哪能随意?”空青是既喜主子坐月子后容貌益盛,又心焦主子这两个月养的越发懒散的性子。 据上回主子去正院请安已经近十月了,尤其是这回主子身边还有四阿哥做底气,合该好好做足了身份才是。 静姝只一眼就看出来空青的想法,不过她可不会犯那个傻。 四爷虽对乌拉那拉氏心中有意见,但爱新觉罗家是一脉相承的擅使平衡之道。 府中李氏与她两势相抗,如何能比三国分立来的稳定? 而且,四爷重规矩,决是不愿传出什么宠妾灭妻的流言蜚语的。 她退一步又不会掉块肉。 不过这话却是不好解释的,毕竟,小耳报神顺心可是在一边呢! 好在空青是个听话的,虽说心中有想法,但是主子开口了,定是顺着主子来的。 顺心看着镜子中的人,小两把字头上只中间偏右簪了支碧玉芙蓉花簪,右边紧挨着搭了两支碧玺抱头莲簪子,实在是过于素净了些,也跟着开口劝道:“主子若是不喜金银俗气,不如再搭上那支碧玉菊花簪?”那支菊花簪虽瞧着瓣瓣精致,但单看朵朵花都小的可怜,一连三朵,枝叶相缠,独带小家子气了些,但搭着旁的花作陪,倒是恰到好处。 见顺心拾起菊花簪在主子发间比划,空青眼前一亮:“没想到顺心你在这梳妆上也颇有两分心得。”这不过一指长指肚宽的花簪一搭上左半边,方才的空落之感就全消了,满头珠翠点缀,却也没越了规矩,便是谁都说不出不好来。 静姝也点头。 顺心反倒是不好意思了,只抿嘴笑着道:“一时的机灵,空青姐姐莫笑我了。” “我笑你做什么?我还盼着你日后日日都这般机灵呢!可省了我多少事儿!”往日里主子不梳妆打扮只日日躺在床上时她还不觉得,这主子一出月子,衣食住行都凑到了一起,她才知道自己能多手忙脚乱。 喝了碗燕窝粥垫了垫肚子,静姝就带着顺心出发了。 明明阔别了十月再见,可一踏进正院,静姝却觉得好似时间一直停留不前一般,依旧青石冰冷,梧桐枯枝,檐上落雪。 “请侧福晋安。” “起磕吧。” 第188章 太子爷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这一静,可谓是停顿的极明显。 尤其是在前头接的还算顺畅的情况下。 哪怕无人说什么,郭络罗氏也觉得所有人看向她的目光都带着十足的嘲讽与鄙夷,她甚至不敢抬头求助她们爷,因为她知道,她们爷与李氏那个贱蹄子就是诗词做的引子! 他当真喜欢那般咬文嚼字的东西? 这劳什子酸唧唧的话到底有什么好的! 想到这儿,她恨不得狠狠抽害她到如今这般地步的贱人几个大嘴巴子! 田氏挑眉看向郭络罗氏,她不会落井下石,毕竟万岁爷在那儿瞧着呢!可不能因为这么个东西毁了自己的名声! 不过,她也不会帮郭络罗氏缓和场面也就是了。 她是得多闲多没个脸面才会帮瞧不起她的人呢! 也不知道这郭络罗氏到底哪来的脸整日里一副高人一等的架势,便是她出身汉军旗又如何?她阿玛官位地位又如何?最起码她出身清白人家!哪里像她郭络罗氏,有一个被判斩监候的阿玛,都不知收敛! 而静姝与李佳氏相视一笑,见李佳氏眸中满是解气之色,心中好笑不已。 真不知这郭络罗氏到底如何想的,一张嘴就把所有人给得罪个精光,如今好了,遇上事儿旁人不踩她一脚都算人品好的了,哪里还会有人给她搭把手。 瓜尔佳氏素来是个平和不争的,因为她堂姐是太子妃的关系,出嫁前就被千叮咛万嘱咐地叫她少给身抗族中希望的堂姐惹麻烦,也因此,她平日里一贯是深居浅出,极少参与宴会,更少掺和到这些。 但她平和不争,却也不会叫旁人踩到她脑袋上了。 要知道她的脸面可不只代表她自己,还代表着她们爷的脸面,代表着瓜尔佳一族姑娘的体面! 方才她本就不想轻放了这郭络罗氏,却被小四嫂给拦下了,如今···呵!她就是不开口接过,她倒要瞧瞧这位怎么自个儿周旋! 尾座的女子也眼观鼻观心,微微颔首,掩下眸中的欢喜。 最后还是八爷看不过去,直接起身道:“她因着惠母妃薨逝之事近来身子一直不爽利,我也是瞧着她事事厌厌的模样才想着拉她出来散散心,却不想是我太自以为然了,她···罢了,这杯我替她喝就是。”说完,一杯饮尽,本事略显狼狈的模样也依旧端的是君子温雅之态。 这一番做派,直叫郭络罗氏看红了眼,一张红唇微张,满眸的欲语还休。 静姝似乎都能听见那缠绵悱恻的一个字——爷! 不得不说,八爷着实是个机会主义者,如今不仅得了个美娇娘,又得了李家曹家相助,解决了被撬走的钱袋子九爷的缺口,然后又和与他冷战颇久的郭络罗氏感情恢复如初,嘶~ 都说郭络罗氏仗着八爷在意她是一贯的嚣张跋扈,如今瞧来,明明是八爷把郭络罗氏抓的死死的,说不得前头郭络罗氏犯的那些惹人嫌的事儿,其中也有八爷的谋算。 毕竟,最初家中女眷与八福晋交恶的人家,后来都因为八爷上门真诚的赔礼道歉而与八爷多了许多往来呢!甚至不少人家都成了这位的簇拥。 瓜尔佳氏看着一副全心都放在八爷身上的郭络罗氏,想着方才被伤的颜面,直接开口朝着田氏问道:“那现如今该如何是好?可是由八福晋起头?” “···”静姝差点笑出声,你这是想把八爷灌死么!回身诧异看向瓜尔佳氏,这性子,可不像是瓜尔佳一族的姑娘呀! 田氏这会儿也是满眼的笑意,天知道方才这位八爷提起惠妃才薨逝之事,她心中有所恼怒厌恶! 要知道她们爷当初就是因着被陷害在敏妃故去未满百日剃了头又当中露了脑袋的事儿才被万岁爷从郡王贬做贝勒的! 如今又赶上了惠妃薨逝,还又是她们府中设的宴,虽说这事儿要说也说的过去,毕竟情况特殊,他们府中也是在万岁爷示意下办的这么个宴, 可要说挑理也能挑着理,毕竟到底她们爷也得称惠妃一句惠母妃。 但万岁爷也来了呢!她本以为任谁不都会傻到拿这事儿说嘴的!谁想到居然真有人给他们上眼药!真真好一个温润谦和如君子的八爷呢! 三爷听了老八的话也是冷了脸,瞧着老八似笑非笑道:“倒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不是,实在是不晓得八弟妹会因着惠母妃薨逝之事如此伤心伤身! 不过也是,毕竟八弟妹因着···那事儿,连惠母妃最后一面也没瞧上,是哥哥没思虑周全。 不过八弟妹也不要太过自责,毕竟八弟自小养在惠母妃身边,惠母妃又一贯待八弟与大哥没什么区别,定是不愿因为自个儿叫八弟、八弟妹伤痛至此的! 虽说当初惠母妃是气的狠了,可那也是惠母妃没想到后头的事儿,若是早知道,哪里会真不叫八弟妹进宫侍疾的呢!这不是叫八弟背上了个不孝的骂名嘛!” 这是忘了自己一身屎了,还想着拿他顶这满城风雨!真把哥哥当软包子了你呀,老八。 老八听了这话,一张脸瞬间惨败,站着的身子都摇晃起来,好似随时要摔倒。 静姝看着自以为回击的很好还当众打了老八脸面的三爷,叹了口气。 果真不大聪明呀! 明显老八就是故意逼三爷提起这事儿的。 他多半是觉得这不孝的骂名自己洗不掉了,于是打起了用康熙堵住旁人嘴的想法。 毕竟康熙可以装做不知道,懒得管老八是个什么名声,反正他儿子那么多,而老八又不是多受宠。 但康熙绝对不会让不孝这个名声在他眼皮子底下给他的儿子扣死的。 皇家的颜面,爱新觉罗家的脸面不能不顾及。 只要康熙为了维护皇室的颜面,就要堵住旁人的嘴! 静姝叹了口气,她是真不想叫老八就这么轻松脱困。 可是···这时候她没那个体面开口,而四爷,绝对不能开口。 四爷的人设是正直、冷静、严苛于己、孝顺、友爱兄弟,决不能落井下石。 第189章 又飞花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果然,静姝脸上的讽笑还没落下,就见八爷砰的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满含悲戚的喊了一声皇阿玛! 她正以为这事儿当真就要这般过去了呢!没想到太子居然开了口。 “老八这般模样是做什么?”太子就坐在康熙下手,一身正红常服,显得人更为消瘦苍白,抬眸间一双眼睛带着毫不遮掩的讽笑:“还不快起来,兄弟之间几句话也至于这般?老三到底长于你,便是说你两句也是你这个做弟弟该听的,哪里能这般跑到皇阿玛面前求皇阿玛做主!不像个样子,上书房先生教的都忘了?孤看你怕不是想与老十四结伴回京直接去上书房报道!” 听了这话,八爷再不敢做什么,本来名声就毁了,若是再没了权力,他如何顶得住老大的报复?!只能道:“臣弟不敢,臣弟知错。” “嗯。” 一声鼻音,连瞧都不瞧老八一眼。 静姝突然觉得这位太子爷有点顺眼。 “继续吧!”太子爷直接将视线落在了瓜尔佳氏身上:“当初你姐姐便是在孤跟前夸你文采出众,孤才求皇阿玛把你赐给的十三弟,今儿你可莫要给你姐姐、给十三弟丢脸。” 静姝差点笑出声,太子爷,您就差指着郭络罗氏说她给老八丢人了好么! “不敢。”瓜尔佳氏心中无奈,被当众点了名只能起身道:“不知是继续接,还是重启一局?” “重启吧!好好的兴致都被糟蹋干净了。” 静姝看着上头康熙与太子父子极为亲近的模样,又瞧了眼眸中隐含嫉恨的田氏与郭络罗氏,嘴角微压。 若不是···她当真也会如旁人一般觉得康熙与太子父子相和吧! 静姝也不知突然感叹个什么劲儿,就听见瓜尔佳氏已然开了口:“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静姝随着众人将视线落在尾座的年氏身上。 “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年氏仿若习惯成为人群中的焦点,语调不疾不徐,带着吴侬软语的味道,她声音本就清泠,再加上那份从内而外的自信,一时间恍若空谷幽兰,叫人恍惚。 “不是爱花即肯死,只恐花尽老相催。”几个字,似带着愁绪,糅杂了苦涩。 田氏心中发沉,她本以为这是她一个人的风光,可如今瞧来,却不是那么个意思,不过,她总有法子用章佳氏和郭络罗氏凸显出自个儿来的,一想到两个所谓的满洲贵女要被她踩在脚底下了,心中便难掩得意。 她瞥了眼静姝,只觉得那份风光好似已然加身了一般,嘴上却接的飞快:“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静姝接的毫无停顿之意,见对面投来一道似笑非笑的目光,静姝缩了缩脖子。 她真的没说谎,她真的不大懂这些诗词,可虽然不会写,但背总是能背的,好歹也是九年素质教育毕了业的。 而且,又来因为一个节目的‘飞花令’游戏火了以后,她们朋友私底下聚会都喜欢玩这个,因此私下准备了不少。 本以为再也用不上的。 迎上田氏惊讶的目光,静姝微微一笑。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莫名其妙就开始针对起她来了?她可是没招她也没惹她吧! 静姝接完,又轮到八福晋。 此时郭络罗氏已然脑袋快垂到了桌面上了。 就在八爷准备再替郭络罗氏饮上一杯的时候,年氏突然开了口:“这个规矩咱们也玩过两回了,一圈一圈的轮大家心中早早便能琢磨了,倒不如玩个不能提前准备的。” 看着自信的年氏,田氏心中略慌,却不敢露出半分来,只能笑着接道:“年妹妹有什么主意?” 同样是飞花令,飞得花字,不过这回不是一圈一圈的挨个轮,而是由一个人先说一句诗,然后这句诗文中的花字在第几字位,就由前头背诗的下一人起开始数人,与花字应在的字位数的那人继续接。 由年氏将规矩一讲,在场一个个退意尽显于脸上。 可是没有起头,谁也不愿意做第一个退出的人。 便是郭络罗氏,再丢脸,她也没说不玩下去。 郭络罗氏顶着一双双热烈的目光,心中嘲讽:方才一个个得意的紧,只她一个丢脸,这会儿她才不会傻呵呵的打头说不玩呢!非得要这一个个贱人都把脸丢了才算完! 果真是年贵妃!那位后世许多人都认定的雍正真爱。 静姝轻咬舌尖,强做镇定问道:“原来是年家姑娘,不知有何事?” “年家被指给四爷做属多年,兄长却一直求四爷而不得见,正巧此次清瑶与二兄来江宁母家,遇四爷亦在江宁,期能得主子爷召见,面述忠直,若能得夫人几句美言,年家上下定记夫人大恩,年节四时孝敬必不比乌拉那拉家献给福晋的薄上一分。”说完,年清瑶便福身行礼不起。 “···”什么意思?四爷还没见年羹尧?怎么可能?她记得年羹尧是一废太子时被抬起来的呀!可一废太子不就是明年吗? 四爷能只一载就把一个前头还默默无名之人推上高位吗?即便可以这也不是四爷的风格呀!他一贯求稳能忍,不该这般行事才是。 静姝心中百转千回,不过却不耽误嘴上的回应:“我从不管爷外头的事儿,年姑娘找错人了。”说完不打算多留,转身欲走。 “侧福···”年清瑶见章佳氏未如她愿,心中急切,直接几步拦在了门口。 “年姑娘!”静姝这才冷下脸来:“还望年姑娘慎言。” “夫人,都是清瑶之过,还望夫人勿怪,清瑶只是心疼兄长们欲为主子爷报效而不得门,年家乃是大族,我父兄皆是才华出众、文武双全的绝色人物,只要主子爷愿意给一个机会,我父兄绝不会叫主子爷失望的。 若是夫人能在主子爷身边为年家美言两句,日后年家便是夫人的倚仗,清瑶愿奉夫人为阿姐,夫人但有差遣年家万死不辞···” 第190章 尘落定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倒也不必。”静姝坦然一笑,看了眼幸灾乐祸的田氏,又瞧了眼年氏,接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李佳氏心中一算,肉眼可见的生出了笑意,道:“章佳妹妹这个接得好,一句飞了两花。”说着就看向田氏与年氏问道:“就是不知两位妹妹谁先谁后呀?” 田氏瞥了下首的章佳氏一眼,平淡道:“倒是巧了,我是做姐姐的,便由我先吧!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 静姝挑眉,这是又飞回她身上了? 年氏也紧跟着道:“那小女便接: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田氏听完,脸上的恍然之色出现的急,消失的也却慢,拉着静姝的手就道:“好像我与年妹妹都飞到章佳妹妹身上了呢!这可真是巧了,若是章佳妹妹不方便,只应一个就好。” 静姝直接笑出了声,垂眸间花枝乱颤,再抬首顾盼神飞,转眸时风光迤逦,直引得全场目光尽落在了她一人身上。 李佳氏怔愣暗道:‘章佳氏过去也是这般夺目耀眼吗?不是的,若是如此旁的女眷如何愿意与她待在一处? 只是,明明她有这般风采,为何要泯然于众人间呢?’ 等止了笑,静姝腰背骤然挺直,看向田氏回道:“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然后又看向年氏:“花落长川草色青,暮山重叠两冥冥。” 看向田氏的那句正是第五字位,飞回了田氏身上。 看向年氏的那句则是第一字位,同样飞回了年氏身上。 章佳氏是故意的。 这是一众看客心中的想法。 章佳氏是在挑衅! 这是田氏与年氏心中的想法。 只四爷与康熙父子俩眸中露出近乎相似的意味深长,但仔细瞧却似乎又大不同。 一个含着无奈的宠溺,一个恍若透过静姝在看着谁。 田氏只看着静姝,脸上连挂着的笑都不可见了,沉默半天。 倒是年氏几乎接着静姝的尾字便接口道:“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 “花枝草蔓眼中开,小白长红越女腮。”静姝在年氏‘难’字落下便开了口。 年氏同样压了静姝的最后一个字道:“东望少城花满烟,百花高楼更可怜。”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静姝这回直接压着尾端那三个字开的口,她知道,论才学,她绝对比不过年氏,可是事情的成败不只有这一条路,还有方式方法和心里策略。 果然,本来才情尚可的田氏见章佳氏与年氏已然来回了一回半了,自己却迟迟接不上,脑中思绪越发的乱,好不容易借方才静姝用‘七子位’的方法飞到年氏身上想到了一句,紧忙出口:“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静姝这回同样压着田氏后三个字开的口。 田氏听了才要歇口气,结果气才卸了一半,就见章佳氏话落还依旧笑盈盈地看着她,突然反应过来十一字位也是落在她身上,那口气是上不去下不来,脑袋又一片空,明明在林荫流水旁,再不能更清凉了,汗却蹭的一下子从脑门上逼了出来。 静姝见田氏两眼慌乱、冷汗都被逼出来了,知道田氏这边差不多了,就又看向年氏。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 “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这回静姝直接压了花字。 年氏同样压起了后四个字接道:“姑苏城外一茅屋,万树梅花···” “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照理压四个字。 两人这般你来我往数个来回,节奏越来越快,便是中间田氏偶尔插了一句打乱了节奏,却回被静姝压着字给飞回去,重新把节奏拉了回来。 因为静姝知道,年氏才情高,心气儿也高,对她定是想全方位的碾压的,她接的越快,年氏便要自己接的更快,本来在速度上压不过她已然是一分气儿了,大脑高度集中则越发劳累。一疲则生错。 毕竟年氏是奔着学习学的诗词,寻接句得满脑袋搜刮,而她呢,当初是专为了玩飞花令准备的,背的时候本就按照规矩背的,根本不用搜,只要背过的没有用光,她张嘴就是。 可有个前提,背的没有光,她可不认为自己的库存会比年氏多,所以必须不能给年氏过多思考的时间,她不指望年氏对不上来,而是赌,赌年氏在这种频率下会忘记前头说过哪些,最终出错。 随时来回越久,年氏脸色越冷,虽说她本事清冷系的美人,但这份冷却与那清冷大不相同,带着无声无息的尖锐,直刺向章佳氏,仿佛这般能遮掩住她较对方慢上的那一瞬:“青天无云月如烛,露泣梨花···” 这回年氏只压了她两个字! 静姝知道,机会来了,心中欢喜,嘴上却丝毫不满,继续压年氏四个字接道:“错怨狂风扬落花,无边春色来天地。” 年氏面上见了薄红,死咬住对方后两个字。 “···,映日荷花···” “···狂风扬落花,···” “···,飞入菜花···” “···衣巾落枣花,···” “···,山寺桃花···” “···无处不飞花,···” “春城无处不飞花···” 静姝笑了。 灿若昭华,明若霞光。 早早先输了的田氏根本不等年氏说完,就猛地开口打断道:“这句说过了的,我一早就说过了的!” 年氏一僵,脸上再不负先前的清冷,乍红乍白,盯着那腰背挺直傲然的人眸中说不出的狠历,在注意到旁人看向她时,立马换了一副神情,一双眸子中惊异、诧然、惶恐、迷茫飞速转变,最后恍若失了精气神一般,瞧着就说不出的可怜可爱。 当然,这是旁人没瞧见她方才的狠历目光的前提下。 而田氏则是悄然松了口气,好险,好险。 虽说她也败了,可是她不曾这般输不起,瞧年氏那样子,若是这会儿没有旁人,说不得真会与章佳氏动手呢! 第191章 疑生消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今儿若是叫年氏赢了,那她才恼呢!不说这人的性子她就瞧不上眼,单单她分担了一半火力才叫这年氏占便宜赢了就够她怄的了! 且若是那年氏赢了,那她岂不是要低于章佳氏与年氏两人一头?倒不如叫章佳氏胜呢!她与年氏两个皆败于一人,任谁也分不得先后去! 田氏小算盘噼里啪啦作响,年氏则是演技大放送,拼命往回找补自己方才表情上的疏漏。 而静姝则依旧神色淡淡,瞧不出喜来,亦不见骄色。 太子大笑两声,看着老四直接拍手道了一声:“好!” 便是康熙也笑了。 满洲出身的章佳氏在才学上胜了两个书香门第汉家大族出身的女子,如何不叫他们欢喜。 这就恍若看见未来他们满洲儿郎在科举上胜过那汉家文人! 四爷则是全场看得最清的。 因为他再了解年氏的才情不过了,便是腹中诗词空了,年氏亦能当场写诗作词! 也正因为他了解,这会儿看向静姝的目光是格外的复杂。 不是因为她的谋划。 而是因为她对年氏的了解。 她抓住了年氏的性子。 “好!这对紫檀如意,便是你的了!”康熙瞧着远处章佳氏的位置笑意盈盈。 静姝行礼叩头谢赏道:“谢万岁爷赏。” 她赌赢了。 她赌赢了! 紧握的手这会儿才松开,掌心除了那一个个月牙的深痕,已然还湿漉漉成一片。 她其实远没有表现的那般淡定! 但这局她非破不可!在先后两人拿她们的胜败当做男人的脸面的时候,这局的成败,便不再只关系到她一人了。 康熙看着下首腰背虽不似松柏昂然挺直,却带着说不出自信与傲然的章佳氏,恍惚间好似回到了他第一回瞧见静嫦的时候。 一片青葱女儿,一排排进,一排排出。 只那一人,便是跪地行礼这般奴颜的做派,都带着恍若松竹的不屈。 只一眼,就引得他这双眼睛再看不见旁人。 他看着章佳氏起身后对着老四灿然一笑,不似方才那般信然耀眼,却是带着说不出的娇色,仿若不知世事的孩童,干净、澄澈,似糅杂了满心的信任,爱意流露,毫不遮掩。 这又与静嫦完全不似了。 她或娇媚,或惑人,或冷傲,或张扬,或懒散,却从未给显出这份不谙世事的天真,更不曾这般全副信任,满腹爱意。 可就是这份相似与不同,才是真真的姐妹吧! 静姝捧着如意回坐,听着对面再次喧闹起来,她们女眷这边依旧沉寂了好久。 有人一心演戏,有人眼睛时不时就往装着如意的托盘上瞟,有人踏着眼皮有一口没一口的吃茶,有人仿若沉浸到周围的景致之中错不开眼。 直到宴瞧着快散了,李佳氏开口与静姝又重提了养儿经,瓜尔佳氏后头也一并加入进了‘小讨论组’,才算恢复了两分样子。 ··· 坐上了会邸园的马车,静姝整个人直接瘫了,软踏踏地蜷作一团,直看得四爷满眼无奈好笑。 “没规没矩的。” 听了这话,静姝也没动身子,只慢悠悠地露出整张脸来,眨着眼睛眼巴巴地瞅着四爷娇声道:“只爷一人在,又没那外人,我作甚装那模样作那姿态。”话中是说不尽的亲近。 “整日里话一套一套。”四爷压了口茶水,道:“爷倒是不曾知晓身边居然还有个才女。” “我算哪门子才女,”说到这儿,静姝眼珠一转,突然坐起了身,两手交叠与小腹,眼皮微垂,显出柔弱,脖颈微曲,衬的修长,身子微侧,更添玲珑体态,眨眼间便将年氏的模样学出了十之八九分来,出口的声也刻意挑高了,发音短促,语调带着刻意的节奏道:“当初学这些不过为了登泰山时能说一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不至于只知道声好高; 到江南时能叹一句‘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不至于只能道声好美; 赏牡丹时能赞一句‘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不至于只会道声好香; 遇年氏时能夸一句‘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不至于只懂道声好颜色!” 四爷这会儿是真恍惚了。 这哪里会是她说的话?怎么只一宴的功夫性子变成这般了? 看着四爷这般模样,静姝坏心一起,眸光灿灿,歪着头道:“见爷时,能道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 说完,也不再理四爷,直接往榻上一扑,顾忌着肚子,腰身依旧侧躺,脸却是朝下的,只漏出一个后脑勺朝着人。 四爷半晌未语,只觉得耳尖发烫,心口发胀,看着‘见不得人’的人,眼中哪里还能见着半丝冷肃,一贯的冷气此时全然化成了水来。 这热河何时也这般闷燥了! 四爷活动了活动领子,嘴角上扬。 一时间车内寂然无声,浓得化不开的不是尴尬,而是空气中甜甜的味道··· “主子,才做好的松子酥,您可要用些?” 静姝平日里不怎么吃用太甜腻的东西,只偶尔吃一块半块的也就尽够用了。 但邸园灶上伺候的不清楚,毕竟头回见着她,便照着女子多喜甜的口味做给她吃用。 顺心、空青每次见了都想仔细与灶上伺候的嘱咐两句主子的喜好,可到底主子的喜用禁忌都是不能轻易宣之于口的,这是为了防着有人搞小动作或是被人打听了去刻意攀附呢! 静姝也觉得如今怀着孕呢!安全为重,每回用膳喜欢的不喜欢的总会都点上些,甚不喜欢的还要比喜欢的点的更频繁上一点,也幸亏空青与顺心都是吃过苦日子的,不挑嘴,不然当真是浪费了。 毕竟掩人耳目的,也不好当众赏人,只叫空青与顺心端去屋里小桌子上吃用完了摆回桌面上在唤人进屋收拾。 也因为这一直打听不到她的喜好,膳房那边送来的总是这般‘盲盒’。 “我便不用了,叫徐嬷嬷瞧了无碍,你便与顺心一道分食了吧!”静姝这会儿正愁肚子大的不寻常呢!平日里怕孩子营养不够,也不敢多减,只能减糖、减盐、减油,减肉。 第192章 疑双胎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但该补充的营养还是要补充的,只能费尽法子,一碗汤徐嬷嬷那儿确定可吃用了,空青还要再仔细瓢上三四次油,直把本就几乎不可见油沫子的一碗瓢的是一星点油都瞧不出来才能送到她面前,可便是这般仔细,她肚子的‘长势’依旧不减分毫。 连四爷都直言道不用她再见那些蒙古女眷了,只要她好生养着便是。 接下来一个月多,四爷在邸园处理户部的差事,与京城往来的信件日渐频繁,再加上后头的围猎,整日里忙的跟个陀螺似的,时不时还得逼不得已又过上回点灯熬油的夜猫子日子。 静姝则保持着早睡晚起的幸福生活,一日十二个时辰是恨不得直接睡上六个时辰!醒了的时候就要求自己多动动,哪怕只慢悠悠地遛弯呢! 后来便是遛弯都得中途歇上一歇,从只歇一回,到歇两回,再到如今已经不敢一口气儿走下来全程了,上午出去一趟,只觉出些许累了就立马歇歇脚,歇了再走,走了再歇,若是觉得差不多了,就回去吃碗馄饨蒸饺,水果汤水的,睡上一觉下午再完成剩下的那些任务量。 反正静姝现在是闲的不得了。 院子里的所有事儿都是空青与顺心商量着处理,拿不定主意的去问徐嬷嬷,这人是四爷特意安排人从京中园子上接到热河来的。 听说这位徐嬷嬷可是出身中医世家,丈夫早亡,她父亲就把她接回家中,教她学医,专精妇科,又因为她味觉嗅觉皆出色,在药性上少有能瞒得过她的。 也不知四爷是从哪儿划了来的。 静姝歪在放在院子里的美人榻上,打量着空青顺心两个指挥着满院子伺候的打包起行李。 院子里这会儿是堆得一箱接一箱的,顺心看着装的箱,空青再照着册子清点一遍,确定与登记的一模一样,再落锁贴上‘小封条’,指挥着人挨着上一个箱子摆置好。 徐嬷嬷捧来一盖碗桂圆枸杞鲫鱼汤,掀开碗盖,便是扑鼻的鲜,里头的汤色已成奶白,瞧着可颇为‘厚’稠。 好在一点子油沫子都没有。 静姝配合地一口灌进了肚子,皱着眉头如同喝药一般。 其实最初时静姝喝着这汤还算满意,虽然盐极轻,几乎尝不到什么咸味儿,但是它鲜呀! 但是后头,她发现她错了。 每日里午前午后各这么一碗无盐的汤水,时间长了真真叫人受不了。 而且还要扛着肚子大的实在过分的心理压力。 “主子莫要劳神。”徐嬷嬷其实一早就注意到这位侧福晋过于紧绷的神情,也仔细试过脉,心中多少有些猜测,不过这位每隔一日便有专门照顾的太医请脉,也就轮不到她说这些,后来见这位主子也好吃好睡,便规矩地守着自己的本分,不提这茬。 可如今马上又要路上折腾一番,可是忌多思多忧的,这位本就辛苦双份,路上那般折腾身子恐有吃不消的时候,再继续这般,怕是要大病上一场的。 到时候,自己这个被安排过来照顾的怕是也讨不了什么好去! 她也是想了几日才开口道:“奴才瞧着,您这番辛苦倒像是双份的呢~” 静姝一愣,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这两月心中一直往这边想,这会儿听见徐嬷嬷这么一句就觉得是在暗示她她这回怀的是···真的是双胎? 她看着笑着点头的徐嬷嬷,只觉得更紧张了。 “主子莫担忧,大清与原先可不同,讲究多子多福。”可不忌讳双生子的,不过后头那句徐嬷嬷没有说出口,只是又悄悄对着章佳侧福晋耳畔道:“且,奴才瞧着像是一龙一凤呢!” 本来忧心清朝‘妇产科技术’的静姝听了这话就是一愣:‘龙凤胎?’想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崽崽,突然觉得心口发软。 “小四嫂!” “没规没矩。” 静姝先听见六格格的动静,就见四爷与六格格一块出现在了院门口。 “爷今儿公务不忙?怎么这般时候过来了?” 四爷本就因着静姝过高的肚子心生忧虑,一见人起了身就紧忙快步去迎,听到这么一句,眉间瞬间就笼上了歉色。 相较于弘旻那时候,此番他陪静姝陪这个孩子的时间却是少了太多。 静姝其实也就是随口一句,哪里就真的抱怨了?她知道,这位且忙着呢!不说那些明面上的差使,这位私底下更是不得清闲。 修路要管,棉花要管,还有之前‘被’送回京的书穿男,也不知道从那人身上探到了什么,前些日子四爷是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其兴奋的状态,叫人好笑又摸不出头脑。 静姝笑着捏了捏半拥半扶着她的四爷的手,然后笑盈盈地看向挎着她的六格格,道:“格格今儿怎么得了闲?” “小四嫂可得容我禀上一禀的,真不是我偷懒!实在是修道之事过于繁杂,这般也就罢了,都是我该做的,我也不好意思道那声刻苦! 可谁想到都尘埃落定的事儿了居然又折腾出了幺蛾子! 修路之事是春日里便定了通向归化城,这开工都快两季了,京中还有折腾的,人家都那般在我眼皮子下头宣示存在了,小四嫂您说我这能不好好奉陪人家么!” “奉陪?”四爷冷笑一声:“大夏天的兵部尚书一个水泥大道上走道把腿给摔断了,一个离府中不过百步被人敲了闷棍,养了半月依旧下不的床,这就是你的方式方法?!” 对于这点,六格格浑不在意:“不管黑猫白猫,能抓住耗子就是好猫!有什么比叫他们俩好生在府中养病更快的法子么!” 这可是她与九福晋一起商量出来的,与其百般谋划的完美,倒不如叫手段粗糙些,态度表明清楚,事儿解决了,还能叫上位者放心。 “你还不知错!”四爷板着一张脸数落不停:“那金世荣也就罢了,贪色两全,你敲也就敲了,可马尔汉如今已是古稀之岁,打十三年讨叛应吴三桂的王辅臣,到后来进攻进攻兴安、汉中、贵州、云南,巡视河东盐政、肩挑理藩院,随御驾亲征噶尔丹,便是有过,也无大错,更遑论多年功绩!” 第193章 谁护谁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不过是年岁大了不似过去,如今过于谨慎怯懦了些罢了,便是一时糊涂受人蛊惑,也总有讲清楚道明白的时候!”六格格对着四爷不满的鼓了鼓脸,女儿娇态尽显,转过头对着静姝就是一通抱怨:“小四嫂,你看四哥,这一路上光念叨我了,也不问问我在归化城日子过的如何?可有什么难处?只念叨一遍接一遍的,话我都背下来了!” 说完这些,也不等静姝开口,又不忿的撇了撇嘴:“我瞧四哥哪里是真觉得马尔汉古稀之年又有功劳无大错才不愿我动他,不过是因着他是小十三福晋的阿玛才不愿我动手的呢!” “你还知晓马尔汉是十三家的阿玛!”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六格格满脸的不在意:“人家都不顾我是他女婿的阿姊呢!我顾人家做什么!莫说我了,便是他姑娘也多是顾不得的~什么年岁大了,开始谨慎怯懦了,不过是觉出好不容易盼来的儿子不顶用,想尽力给他多留下些家业罢了!呵!也不张开眼睛看看,什么人的银子都敢占! 十三自有四哥心疼,我家小九夫妻俩也不是无亲无故呀!她们两口子整日里谋划这些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往自个儿府里搂银子么!还不是为了大清!一个个光知道拖后腿的,都有人心疼,只她们可怜,不过也无妨,总有我这个做姐姐的心疼呢!” “你!” “好啦!”静姝一手拉一个,紧忙把他们分开,拉着四爷就往书房拉:“爷前头放书房好些书册,莫说空青顺心了,便是我都不清楚,爷瞧瞧要如何分拣?那些需要装箱?”把人半拉半推地送进书房,又看向一旁的空青和小太监:“还不进去伺候。” “是。” 等四爷不在院子里了,静姝又看向六格格,脸上再不见什么笑意道:“六格格说这话就是挖人心了,九爷九福晋辛劳,我们爷就撒手什么都不管了?若是六格格不愿意听那些话,且把心放肚子里就是,我们爷也不是闲的,什么事儿都值得他废功夫去讲,这还省了事儿呢!只是不知这是六格格自个儿的意思?还是九爷九福晋也是这么个意思?” 六格格见静姝真落下脸来,心中不满又担忧,只能强撑着笑模样说些软和话:“小四嫂~我不是···” 但静姝可不给这人解释机会,什么人呀!闲话都没说两句呢就照着人软窝子往深了捅,谁欠她的了?“不过六格格有一句话倒是没说错了,谁都不是无亲无故的,我们爷还有我心疼呢!”说完,也不看六格格,直接道:“六格格也瞧见了,后日就回京了,我们邸园乱着呢!东西都铺张开,实在是待不了客!传出去要说我们没规矩了呢!就不留六格格了。”话还没落,就直接对顺心递了一个眼色。 顺心立马凑上前把人往外请:“六格格,劳您谁奴才这边来,小松子,去二门叫婆子把六格格来时的马车备好,莫叫六格格等!” “嗻,奴才这就去。” 静姝见顺心安排妥当,直接道了一句:“我这也是身子重,就不送六格格了,还望格格勿怪。”说完就扭身往回走,边走还边叹气:“哎呦,这么一会儿我就好生疲累呢!” 顺心听了这话立马加快了送人离开的动作,恨不得立马把这人送走赶紧回来照看章佳主子和小主子们! 要知道她耳朵可是极好使得,方才徐嬷嬷的话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六格格看着眨眼间人家俩就回了屋,院子里除了她就只剩下满院子奴才,气得脸涨的通红! 可她又是怕的。 她不是真不知好赖,不过是想借这番逼四爷帮她一帮,蒙古这边各部的压力远比她预料中的厉害,她如今真是吃不住了。 可现在看,不仅赔了夫人,还折了兵! 自己把自己套进去了不说,还一并把老九和九福晋套了进去。 她要如何和九福晋说这事儿呀! ··· 不说六格格心中如何焦躁懊恼,静姝听见人出了院子就有从屋里出来了,正好与从书房出来的四爷迎上。 “你不必这般。”四爷知道,静姝此番是不愿他俩多做争吵,不愿他俩因此留下心结,宁愿自个儿做这个恶人,既护住了他的面子体面,又能叫他日后与六格格合作起来不至于多生事端。 可当真不必。 他清楚六格格这般唱念做打是为的什么,不过是在巨大利益牵引下,蒙古各部不愿意她继续做这个牵引吃红利大头,她便想着找他帮忙罢了。 这事儿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 他不是不愿帮忙,而是是有轻重缓急,如今他着实分不得身,庄子上来信道,不止棉花产量惊人,便是随棉花种子一并送到的其它种子产量都极高,尤其是稻种! 想着庄子上传来的数目,他只觉得心口滚烫!依然恨不得把所有的差使都给推了只一心折腾这稻种与棉花种!便是打破了一贯不贪权兄友弟恭的人设都不打紧,因为他太清楚这两样的重要了! 可他也知道这事儿几乎是不可能,此番功绩甚大,老爷子绝不愿这番名声落在他们这些成年皇子身上。 可把此事转交旁人他又不放心。 如今正满脑子都是这事儿呢!根本分不得心。 且六格格这事并非急事,如今瞧着蒙古各部是一团和气一致对她,但实际不过是暂时的利益一致罢了,想要打破这个局面并不算难,以她的脑袋总能想到的。 他便是愿意帮她,可毕竟相距这般远,等着一来一回的,若是什么急事儿那里赶趟?既然她选择了这条路,还是要自个儿成长起来才好啊! 只是他倒是不曾想到,对他这个哥哥,她都能用起这番手段。 便是前头发现些许异样,也难免心凉。 而这份心凉,在想到静姝方才的维护之后,就只剩下心口处满满的柔和暖涨。 “你莫要因此忧心,合该爷护着你才是。”怎么你却时时想着把爷护在身后呢! 第194章 终回京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静姝笑而不语。 回程时蒙古那边又折腾起十八相送的戏码,这一送,就从热河直接给送到了北京城。 重新踏进桐安院院门的时候,静姝已然肚子大的惊人。 不过好在精神身体都尚可,一路上便是空青几个身子素来康健的都熬得脸色发黄,脚下打晃,她这个孕妇却说睡就睡,吃嘛嘛香,莫说什么黄褐斑妊娠纹,除了脸上身上圆润不少之外,是什么改变都没有,和未孕之时一般的白皙细嫩,也是奇哉怪也。 就是她怀弘旻的时候,后期脸上都生出了斑来,那时候肚子都不若如今这般大,还长出了妊娠纹呢!被安嬷嬷又涂又抹又喂药膳又按摩地仔细养了许久才恢复如初。 如今这般,空青顺心都说她有福气,说什么小主子疼主子才这般贴心呢! 可不知为什么,虽说同样血脉相连,她也能感受到对腹中孩子日渐的亲近与喜欢,但偶尔却会莫名觉得这孩子来的好像不似寻常。 顺心见自家主子才下车回了院子,就沐浴更衣说去正院请安,心中担忧,不禁劝道:“主子,要不您先歇歇,明儿再去正院给福晋请安也不算晚的。” “是呀!您身子都这般重了,便是不去请这个安,福晋也挑不出什么理来的。”顺心也是这般想的,这些日子,她是亲眼见着章佳主子的肚子是如何鼓起来的。 尤其是沐浴的时候,看着那完全不符合于身子的腹部,她都不敢想象那般纤细单薄的身子,要如何支撑得住这么大个肚子? 打从六月份起,便是章佳主子走上两步她都跟着心慌! 如今眼瞅着还有一月有余就到日子了,更是成宿成宿的做噩梦,白日里时时都提心吊胆的。 静姝知道这是空青、顺心关心她呢!不过,她的身子她清楚,经过这段时间小小的试探,她隐约有一种感觉,就是她的身体十分康健,健康到除了肚子里多了两个崽子之外,什么都与未孕时一般无二! 而且这两个崽子十分‘牢固’,就是她上房揭瓦摔下来把腿摔断了,他们俩也不会有事的。 不过这种话她是不会说,更不会往深了去试,但是她相信跑这一趟身子还是木有问题的,而且,早晚都得有这么一趟。 怕是府中人听了她有孕回府的信儿,少不了要准备当着她的跳两下的,她没那个心情时间陪那些人折腾那些有的没有的。 倒不如趁她们没注意的时候,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地将安请了! 毕竟,想来有心算计的人多半喜欢以己度人,觉得她如今又怀了身子定然不会一回来就去请安,而是拖上一拖彰显下自己的分量,她正好打那些人个措手不及。 而乌拉那拉氏那边,无论是装名声还是真贤惠,九成九会当面免了她的请安的,这样她就可以日后踏踏实实的蜗居养胎了。 只不过这些小心思还是不要宣之于口比较好。 “今日合该去那儿一趟的。” 静姝边说着就随手往圆髻上簪支菊花簪,又配了两支黄玉的抱头莲,打量着镜中的人,素面朝天,首饰简单雅致,衣裳宽松素雅,绝不招人眼,满意地点了点头。 空青见自家主子这般表情便知其意,也没劝。 自从主子孕肚大起来之后,主子就不喜紧绷着头皮,不喜抹头油,不喜繁重的头饰。 她也觉得主子身子已然重了,就莫要头上也辛苦折腾,便从不劝,毕竟,主子如今的金贵可用不着脑袋上那些蠢笨繁重的物什彰显! 也就把摆开的首饰一件件捡回首饰匣子里。 去往正院的路上,静姝没有叫轿撵,而是直接步行。 一个是她这桐安院与正院本就离得不远,二是比起那些抬轿的,她更相信自己这两条腿。 这才踏入正院的门,小丫头就匆匆往屋子里去禀报,不一会儿岑嬷嬷走了出来,张口就是一句:“侧福晋怎么这时候来了?”说完,想起什么似的一顿,视线落在静姝衣着宽松依旧凸显的腹部上,又讪讪地往回找补:“您身子重,福晋才说呢!要免了您的请安,您只要好生在院子里养胎便是呢!” “谢福晋恩典,福晋贤惠,我也不是那等不识理的,一走这些时候,今儿回来怎么也得给福晋请个安才能安心呢~”静姝也笑呵呵的,她所求不多,旁人待她三分客气,她定会也还人家三分周到。 “瞧侧福晋这话,福晋听了定然不知怎么欢喜呢!” 岑嬷嬷见章佳氏随爷一走这些时候,又是怀了身子回来的,今后膝下就要有两个孩儿了,却不似那些个得势猖狂的样子,脸上的笑越发的真切,直引着静姝往屋里去,边走还边解释:“爷那边一早就传信说得要随驾入宫晚上才得回府,福晋便踏实午憩了,这会儿才起呢!本想着要仔细梳妆好了再见您的,可顾及着您如今的身子,不好叫您候着,便这般素面朝天的见您,您万望不要多心呐!” “是我来的匆忙了,扰了福晋午憩是我的不是,合该候着的,福晋这般体贴爱护,我心中只有感激的份,哪里会多心!” “哎呦,哪里至于这般~”岑嬷嬷笑得极开,只觉得眼前的人怎么瞧怎么好,尤其是这段日子,被李氏单方面折腾的怕了,这会看章佳氏这般规矩懂事儿,只恨不得满府都是这般性子才好呢! 两人说着话,就进了明间。 乌拉那拉氏坐靠在罗汉榻上,只穿了一身藏蓝花卉团纹的立领大袖袍子,连褂子都不曾套,头上的小两把头上只在正中簪了支点翠菊花簪,又一左一右带了支小巧的点翠蝠簪,腕子上套了件水晶手串。 见着静姝没有故作的亲和良善,也没有冷眼怒目,只淡淡,却叫静姝觉得舒服。 “请福晋安。” “莫要行礼了,”乌拉那拉氏看着章佳氏不寻常凸起的孕肚,脑中划过了一种可能,这才明白为何在信中四爷会那般嘱咐。 双胎呀!这还是爱新觉罗家入关以来的头一份呢!可不得金贵着来,若是代表祥瑞的龙凤胎,怕是更不得了了。 第195章 德妃事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这章佳氏当真好福气呀! 乌拉那拉氏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腹部,心中突然酸涩起来。 不过念及这几月折腾的她念佛都静不下心的李氏,浅浅的酸涩又被几番幸灾乐祸给压了下去。 本来李氏只是仗着膝下的子嗣多才这般耀武扬威,等章佳氏平安生产,人家有宠在身不说,子嗣也不少于她,李氏怕是要气妒疯了去! 猜出章佳氏此番是怀有双胎,乌拉那拉氏便不再多留,许是心中期待未来李氏会出现的表情,还难得嘱咐了章佳氏一句,近来除非亲近信任之人,莫再随意见旁人。 甚至还暗示岑嬷嬷在送章佳氏出去时与章佳氏说些德妃在宫里头的情况。 总之,不怎么好。 本来德妃一贯不喜交际,素日不愿意离开永和宫,一开始旁人也没发现德妃的不对之处。 可惠妃娘娘一薨之后,满后宫都到齐了,独独缺她一人,谁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 德妃宫里位分低的不少,主位娘娘一问,是答也不敢,不答也不敢。 但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来二去的德妃因为什么才被禁足的事儿是满宫皆知。 素来爱惜羽毛的德妃哪里受得了这些年好不容易维持的好名声一朝被糟蹋殆尽?直接就气病了。 尤其是约摸着圣驾要从江南回来的时候,更是开始一日找上三四回的太医,还话里话外的说什么奴才伺候的不尽心,又说什么惠妃姐姐虽去了,但孩子都孝顺,也算是乐享九泉了!真正企图极其明显,不过是想传人进宫侍疾罢了! 静姝猜德妃更多的是想在前头埋下伏笔准备套她呢!她姐姐多半也猜出来了,直接一巴掌给扇了回去,安排人开着永和宫的大门就站在院子里以贵妃的名义狠狠斥责教育了德妃一番。 万岁爷罚你禁足还不知自省过错!整日不得消停,还攀扯起亡人打起了招人侍疾的主意?你有什么脸面? 人家惠妃病重时儿媳儿子侍疾那是人家母慈子孝的结果,你母都不慈有什么脸要求子孝?皇家的阿哥不是给你这般糟践的! 一番话算是彻底撕开了德妃的脸面,给宫中本不知真假的传言直接定了性! “德妃是真的病了,但也不重,无非就是受不得千年修行一朝丧罢了!”还珠看着亲昵的不行的母子二人,眉眼间具是笑意:“主子早早就想收拾德妃了,可又碍于四爷的心意不好下手,毕竟人家是亲母子,便是再受冷待可四爷是个重情的,如今德妃自己把自己往作死了折腾,也就怪不得咱们动手了。” “劳姐姐费心了。”静姝见弘旻虽说一开始见到她的时候略有陌生,但拉着人回了他曾经住的屋子,与他玩了一会儿后,就待她亲近如故了,才算松得一口气。 尤其是看着弘旻小心地触碰她的肚子,奶奶地叫着“弟弟!妹妹!”的时候,静姝越发心中软塌,看着还珠甚至红了眼。 真是叫姐姐费心了。 “这有什么的?平日里我们主子是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的主儿,任奴才们怎么劝都不顶用呢!奴才都怕呀我们主子再这般躺坏了身子! 可自从四阿哥来到主子身边之后,主子每日里也有事儿干了,整个人的精神头都足了不少呢!而且,奴才真心觉得主子这段时间笑容多了,心情也宽了,这会儿把四阿哥送回来奴才们都不舍呢!” 静姝听了哪里不懂还珠的意思:“等我出了月子的,定时不时就带着弘旻去瞧姐姐去!” 还珠一听这话,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欢喜,连连道:“那可好~主子定是欢喜极了的,到时候奴才定早早安排好轿撵侯在宫门口,绝不累着二姑娘与四阿哥!” 接着,还珠又捡京中宫里的一些要紧的事儿说与静姝听了些,静姝也说了好些此番下江南的趣事儿,两人说了许久的话,直到宫门快落锁了,还珠才起身准备回宫。 静姝叫空青把在江宁府买的十二花簪取出来,笑着道:“这是下江南时买下的,虽说不是什么精品,却胜在师傅手艺高,心中也有巧思,把玉石花簪做的比通草花簪都像真的,当然,最重要的是寓意好。” 还珠也没问什么寓意,只乐呵呵的收了道:“二姑娘选的主子定是喜欢的,这宫里头什么珍贵物什没有?可这合不合心意哪里是珍贵不珍贵说的算得?二姑娘选的定是最合主子心意的。” 听了这话,静姝直接笑出了声:“我算是知晓姐姐为何离不得你了,若是我也是离不得的,真真什么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只会叫人欢喜呢!” “二姑娘缪赞了。” 这时空青又取来了一个小匣子,里头也是些江宁时兴的簪子,不过这些都是银质的。 静姝解释道:“我一道挑了些,空青、顺心都有,这几件是与你的,随意戴戴,新鲜新鲜也就是了。” “二姑娘还想着奴才呢~”还珠行了个礼道:“谢二姑娘赏。” “免了免了,行了,时候不早了,你再不回宫门就要落锁了,快回吧!路上小心。” “奴才告退,万望二姑娘好生安养着。” “空青,去送送!” 这边还珠才出了府,四爷就一身疲惫进了桐安院。 静姝见了立马起身迎了过去:“怎么这时候才回来?万岁爷可留膳了?” 四爷往榻上一歪,闭眸道:“与蒙古亲王一道,没用什么。” “顺心,去,叫灶上伺候的送几个清爽小炒来!快着些!”静姝这边说完,扭过头又吩咐空青去叫热水:“把去暑热的药汤子煮上浓浓的一炉,一会儿掺兑好,记得热水倒药汤子!” “是,奴才这就去。” 静姝见差不多了,才倚靠到四爷身边,问道:“爷可是哪里不舒服?”闻着也没有酒味呀!怎么一副难受的样子? “无碍,不过是个不知事儿的东西罢了,没得为此费心。” 静姝想起宫中德妃的境况,隐约猜出了些许,便试探道:“年家的事儿十四爷可给了爷什么解释?” 第196章 一家人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按理说,年家是康熙直言分给四爷的奴才,年家把自家姑娘献给十四爷算是另投他人的背主之行,若是十四爷不理年家或是随意把年家姑娘纳进府做个侍妾格格的,便是不受这份示好! 可十四爷偏偏给年家姑娘周旋了个侧福晋之位!这在旁人眼中便是他与年家一拍极合,甚至可以说是打算与四爷撕开脸面相争的表现。 “他?呵!”四爷把人往怀中揽了揽,心中冷笑不已。 十四那个窝里横的性子,他上辈子就摸得一清二楚,而年羹尧,心高气傲,哪里看得上十四这个蠢材?十四到头来怕是要与上辈子的老大似的,赔了夫人又折兵的。 只不过上辈子,老大最终可是一手把老八拉下马,报了仇的。 一个张明德,叫老爷子对老八生了疑心,一个大半朝举荐,叫老爷子对老八的警惕瞬间拉到最满!又一个毙鹰事件,叫老爷子有了机会直接明旨与老八绝了父子之恩。 不得不说,其实老大与二哥都将老爷子的性子摸得极透,最终走到那么个局面,开始是老爷子刻意为之,推着他们走,后头即便发现不对了,身后簇拥的众人也不会允他们后退一步的! 或许,他们应该也在赌,赌老爷子的慈父之心吧! 静姝听见这声鼻音,就明白四爷的心思,没有多问,转移起了话题:“今儿去给福晋请安时,福晋免了我日后请安的规矩,叫我只管安心在院子里养胎。 我也是巴不得这般呢!路上折腾了这好些时候,就想着回了府能好生养养的,只是到底许久未回京,这帖子一时怕是要络绎不绝的,我这情况若是不见人,怕是少不得有挑理的。” “无妨,明儿叫宫太医来一趟,只说你路上累着了,接下来的日子要好生躺在床上安胎便是。”便是一句借口,四爷也不愿那些带着不好的字眼落在静姝与她腹中孩儿的身上,只简单用了‘累了’以代之,说话的时候大掌还一下下轻抚那隆起的肚子,好似在安抚这母子一般。 静姝哪里听不出四爷话中的在意?直接笑出了声:“宫太医极好,他也算是熟能生巧了。”上回便是找的宫太医开的‘养胎’证明,这回的证明可不还得他开!宫太医开的顺手,他们用着也放心。 念到这事儿,静姝拉着四爷就往稍间推:“弘旻回来了,未时用了些蛋羹小憩了一会儿,一会儿差不多就该醒了,爷快洗漱,等会儿可得好好陪陪弘旻!”省的当儿子的不认识自个儿爹了! 静姝话虽没说完,但四爷哪里不明白其未尽之语,心中无奈,又有些忐忑,毕竟这回离开的是久了些,而弘旻又着实太小···想到这儿,也不禁加快了速度。 静姝和四爷用膳时,弘旻还没醒,静姝也不让去叫,只拉着四爷先吃了,一筷子接一筷子地投喂四爷,估摸着投喂的差不多了,才收了筷子。 四爷正喝汤溜缝呢! 随着一声声:请四阿哥安! 弘旻那小小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院子里,只见他迈着小短腿一步步朝着正屋走来,端的是四平八稳的架势,遇上对他来说过高的门槛,面无表情地朝身后跟着的奶嬷嬷一伸胳膊,就被奶嬷嬷仔细抱起来越过门槛轻轻放在门内。 平稳落地后弘旻还小大人似的点了点头,似对奶嬷嬷的动作给予肯定。 看得静姝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四爷眉眼间也具是笑模样,方才的忐忑消失了不少,对着弘旻就招了招手。 弘旻仰着脑袋看了看陌生的四爷,大大的眼睛眸底干净清澈,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疑惑。 静姝知道,这定是忘了,便开口道:“弘旻,去让你阿玛带你飞飞!” ‘带你飞飞’四个字很快唤起了弘旻久远的回忆,在与被他叫做‘额娘’的香香人儿视线确认之后,弘旻才迈着小短腿来到了四爷身边,又看了眼香香额娘,在对方视线催促下,干巴巴的说道:“阿玛,飞飞。” “好,阿玛带你飞飞。”四爷架着弘旻的胳肢窝,把软软的一团架了起来直接举过头顶,一上一下的架着弘旻在半空中‘翱翔’,等到小崽子放松地格格笑之后,才一抛一接,父子俩玩的欢快的不行。 静姝歪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岁月静好,莫过于此。 等他们玩了一会儿,静姝就把两人拦下了。 弘旻还要吃饭呢!可不能一心都扑在飞飞上! 更何况这小子如今可不轻,她可不想把四爷累着,接下来四爷怕是有的要忙呢! 弘旻虽然脸上难掩留恋,但到底乖巧听话,听香香额娘说下次再玩,便乖巧地让洗手手就洗手手,让吃饭饭就吃饭饭。 不过他对于能坐在刚才带他玩好玩的飞飞的阿玛身上吃饭饭,还是表示很是开心的,小手手全程抓着自家阿玛的大拇指,额娘喂来一口就张口吞入一口,半点不拖沓。 乖巧的叫四爷与静姝慈父慈母之心爆棚! 这也就导致了,在静姝撒娇道要留弘旻晚上与他们一起睡时,四爷没有严格否决。 看着床上窝在一起的一大一小,四爷无奈,只能‘硬下心肠’做那以身隔开她们母子的‘坏人’。 ··· 第二日一早,四爷没有赶去户部,而是留在桐安院,陪静姝母子俩用完早膳又等宫太医做完假‘病例’才离开。 走之前还一再嘱咐空青、顺心、徐嬷嬷等人:“照看好你们主子,莫叫她与四阿哥打闹太过!” 惹得静姝好笑又欢喜,直搂着弘旻笑个不停。 弘旻也不知自家香香额娘因何发笑,但搂着香香软软的额娘,看着不远处能带他飞飞的阿玛,也格格的笑出了声。 打回府起,静姝的精神状态是肉眼可见的好,每日里溜溜弯,逗逗弘旻,即便是不出院门一步,只窝在这四方小院里,也过的舒服惬意。 空青和顺心也跟着欢喜,整日里把灶上伺候的折腾的溜溜转,叫静姝自打回了府,就没见着桌上出现过重复的菜! 也是难为她们了。 第197章 龙凤胎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直到正月十五这日,四爷前脚领着四福晋、李氏和一众孩子进了宫,静姝后脚就突然发动了! 即便不是头一回,静姝与空青主仆照旧慌乱不已。 关键时刻还是徐嬷嬷稳住了大局,从头盯到尾,吩咐人烧热水,差使人看着接生嬷嬷洗漱更衣,安排人熬上一锅浓浓的参鸡汤,叫空青扶着主子多走走···很快,慌乱的院子开始有序起来了。 这回静姝腹中的小崽崽明显十分的心急,接生嬷嬷才踏进屋门槛,小小的脑袋就钻出来了! 接生嬷嬷刚走到床榻前,整个小身子就都钻出来了! 小小的人儿眼睛都没睁开,只应付地哭嚎了两嗓子,表示下自个儿不是个哑的,就消停的睡起了觉。 接生嬷嬷:··· “侧福晋大喜,是个阿哥!” 随着一声接一声的吉祥话在屋中响起,四位接生嬷嬷心中皆默契道:就没见过生孩子生的这般快的! 等等··· 一个接生嬷嬷惊恐地摸着章佳侧福晋的肚子道:“侧福晋肚子里还有一个!” 本来有序进行接下来步骤的接生嬷嬷们突然炸开了锅,徐嬷嬷好不容易才定下人心,就见小主子已然心急的自个儿出来了! “是位小格格!龙凤胎!是龙凤胎!” “果真是龙凤胎?!”徐嬷嬷越发觉得章佳侧福晋是个有福的,或许,主子爷说的事儿她可以接受。 徐嬷嬷心中有了决定,办起事儿来格外周全,扭头对着一边已然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的空青道:“劳空青姑娘出去叫小顺子往前院跑一趟,问问苏公公,看看龙凤胎之事可要进宫报喜?” “诶,诶?”空青反应过来之后,连连点头称是:“龙凤胎可是大吉之昭,合该如此,合该如此!多亏了嬷嬷提醒。”话落,飞快地行了个礼就脚步匆匆地出了屋子。 又是一通忙活,两个小家伙被太医诊过脉之后一左一右地放在静姝身边。 静姝左看看右瞧瞧,这回一气儿生了两个,精神居然这会儿都尚可,虽说疼是真疼,但快也是真快!这两个小的莫不是真有什么说法? 本来还心生嘀咕,却在一注意到这两个比当初弘旻刚出生时小了一大圈之后,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主子莫忧心,多胎都是这般的,五阿哥与二格格已然算是不小了的,太医也诊过脉,都康健的不得了!苏公公也进宫报喜去了,这可是大清皇家头一对龙凤胎,定得万岁爷看重,日后福气大着呢!” 没过多久,就像是印证徐嬷嬷的话一般,苏培盛就带着康熙的一众赏赐和当众给龙凤胎取得名字回了府。 静姝伴着外头那一长溜的赏赐物什儿名,慢慢进入了梦乡。 等她睡醒之后,就接到了厚厚一本赏赐册子,从康熙到贵妃再到三妃,一个都不落。 再一次被做双月子,静姝也毫不意外,整日里看着两只小的,隔着屏风与弘旻牛唇不对马嘴地说些彼此可能听不懂的话。 虽说四爷每日只能短短的过来插一头,话都说不上两句,但她也不曾有什么不满。 因为她清楚,能过来这一趟已然是四爷百般挤出来的功夫了。 四爷自打回京后,是日日来往于府中与京郊各个庄子上,早出晚归的,若不是她这段日子有孕生子,十成十是要直接宿在庄子里的! 因为她已然是多生了许多折腾! 可她也说不出什么叫四爷不要这般折腾只管宿在庄子上也就是了之类的违心话。 对于两小只的满月宴,静姝和四爷默契地选择了小办,一个外人都未请,只自个儿府上人办了一回。 康熙许也在担心什么,不曾有异。 一个月子,叫静姝避开了从暑气残留到秋色已浓的所有变化。 今年她院子又添了两个小的,加在一起三个孩子,主子多伺候的人也多。 四爷直接安排人在静姝坐月子期间,将紧挨着桐安院后院的松宁斋动工合进了桐安院之中,将桐安院扩成了三进并含了一个小园子的四合院。 不止如此,还将桐安院本来的后院重修了一番,将后院的西厢和松宁斋的东厢也建起了火道,一下子桐安院就有了四趟暖阁。 后院的暖阁在静姝出月子前一周就烧起来了,只等着她出月子当日就带着孩子搬进去。 正房自然还是静姝住,弘旻宿在东厢,本来四爷的意思是两个小的先住在正房西侧间的,等大些了的再将弘晟搬进后院西厢,让昭华搬进三进东厢。 可静姝觉得,突然多了两个孩子,不能叫弘旻觉得他们做父母的偏心小的,这样对他们兄弟兄妹之前的感情不好! 虽说弘晟与昭华是小,可是弘旻也不大呀!他才两周岁,哪里懂什么道理?看见的只是额娘与弟弟妹妹住在一处,额娘因为弟弟妹妹陪他的时间少了。 所以静姝坚持让弘晟与昭华搬进二进西厢,两人一左一右侧间的住着。 至于她,想孩子了就带着弘旻一起去看两个小的,正好加深他们兄弟兄妹之间的感情。 四爷见静姝坚持,便也同意了。 本来他也是为了让静姝看孩子时少些折腾才这般安排的,静姝既然想这般那就这般吧! 他如今正忙着将棉花、稻子在各处试验田秋收出的数据做对比呢!这种小事儿尽随静姝的心意。 看着四爷不当回事儿的样子,静姝心中好气不已,默默决定等四爷忙完这气儿的,定然要与他好好聊一聊几个孩子如何养的问题。 静姝再次踏进正院的时候,天气早已寒凉起来。 院子里这会儿已聚了不少人,静姝一时有些恍惚,九个多月不见,有些没怎么打过交道的这会儿她都快认不出来了。 “请侧福晋安。” “起吧!”静姝的视线划过行礼的众人脸上,各色表情尽熟于心。 只不过···那个是宋氏? 她记忆中的宋氏素来一身暗沉老气的颜色,头发梳的板正油亮,配饰能少就少,妆容也几近素面。 可眼前的人,妆容精致,恍若二八少女。 第198章 欲抱养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不止妆容,衣着配饰也考究了不少! 轻巧的小两把字头上簪了整套的碧玉头面,身上象牙白的袍子搭着雪青的褂子,外头披了件滚着兔毛的老银色夹棉斗篷,斗篷下摆朵朵雪青色的莲花随风起伏,瞧着说不出的清雅。 恍惚之中,静姝好像从她身上看见了···某人的影子。 岑嬷嬷见了静姝格外的热情,静姝也就客气地与对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直到岑嬷嬷开口问道:“侧福晋怎么也不抱五阿哥过来?我们主子打五阿哥刚出生就想去瞧瞧呢!只是怕忧心会扰侧福晋坐月子,只满月宴瞧上了一眼,不知道多稀罕呢!” 静姝初时并不曾多想,旁人夸她儿子,她自然是欢喜的,可随着话题一直往弘晟身上绕,才隐约觉出不对来,看着岑嬷嬷的目光透着两份意味深长。 岑嬷嬷还半点没觉出来,一个劲儿自顾自说着。 直到···才踏进院子的李氏满含嘲意的道一句:“嬷嬷怎地这般在意五阿哥,怎么不见嬷嬷问上两句我们弘时两句呢?” 说着李氏还将视线落到了静姝身上,一副怒其不争的架势道:“莫不是福晋瞧上了五阿哥想抱到正院来养?” 岑嬷嬷听了这话,脸色一黑,只干巴巴道:“李侧福晋说的什么话?” 她没有否认! 静姝脸上的笑直接收了起来,迎着李氏的目光便走了过去,本来三人之间的站位立马有所改变:“李姐姐莫说玩笑话,若是被那等不知数的当了真可如何好?传到万岁爷跟前,还以为咱们府中尽是那等不知轻重的人呢!又是咱们府中的一桩错处,这龙凤胎乃吉祥之兆,如何能叫分开?” 而生育龙凤胎的她也是大大的‘功臣’,绝不可能让两个都从她膝下抱走。 岑嬷嬷一听这话脸色更黑了。 她是琢磨起了抱养五阿哥的主意。 在她看来,五阿哥是连万岁爷都多有看重的龙凤胎中的龙!便是前头有那些个兄长,只要抱到主子膝下有了嫡子的名头,日后请封世子也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况且五阿哥又小,抱养在主子身边自然会亲近主子的,再仔细隔开五阿哥与章佳氏的见面,日后也不怕会亲近生母。 其实这对章佳氏也有好处!她膝下三个孩子,哪里顾得住?倒不如好生照看四阿哥和二格格,也能松快些! 也得亏静姝不知岑嬷嬷那套为她好的说法,否则能当场叫岑嬷嬷再没脸出现在她面前! 没等一会儿福晋便叫进了。 静姝除了请安便闭口不言,只垂着眼皮就差闭目养神了。 看得李氏眸中尽是笑意。 她可巴不得章佳氏与乌拉那拉氏撕开脸呢!要是这两人合起伙来,那她在府中还有什么位置了? 也是乌拉那拉氏傻!还看不出这章佳氏的性子,非得往人家底线上踩,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可不得一拍两散! 人家平时和和气气的,你就真把人家当猫崽子搓呦!却不想便是猫崽子,也是有爪子的!更何况,章佳氏可不是什么猫崽子,人家是大猫呢! 静姝哪里没感受到乌拉那拉氏的疑惑与李氏的欢喜,她这会儿也觉出抱养之事多半是岑嬷嬷自个儿的主意,只不过事已至此,态度无论如何她也要表现出来。 至于李氏,她无意掺和到乌拉那拉氏与李氏之间的纠葛之中,只要这俩人别折腾她,她乐意两不相帮。 等请安一结束,人散了,乌拉那拉氏立马问道:“方才院子里可是发生什么了?”生孩子前还是好好的,这会儿怎么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岑嬷嬷正不知怎么开口呢!乌拉那拉氏心中火气越盛,扭头就问起了身边的大丫头。 两个丫头瞅了眼岑嬷嬷,低声把事儿一学,乌拉那拉氏的脸当时就青了。 这可把岑嬷嬷给吓着了,连连宽慰道:“主子!您跟自个儿生这个气儿是做什么呀!那章佳氏不知好歹,还敢拿万岁爷压人,咱们改日找机会把这口气出了也就是了,可万万不能为了那等鄙贱之人伤着自个儿!” 看着一心为她的岑嬷嬷,乌拉那拉氏叹了一口,拉着岑嬷嬷的手道:“嬷嬷,我愁的不是章佳氏,而是旁的。 府中的境况你也清楚,这府务我九成是拿不回来了!日后多半只能指着我名下的那几个庄子铺子过活,交给旁人我实在不放心,除了环哥儿,我一时再想不起旁人。 只是环哥儿到底年岁轻,经过的事儿少,我这真把差事给了他,若是万一出什么岔子···” 说到这儿,乌拉那拉氏看着想要为儿子说些什么却到底没开口的岑嬷嬷,眼眶一酸,直接靠进了岑嬷嬷怀里,闻着陪伴了她整个幼时、全部青葱、大半韶华的气息,轻声道:“我犹豫再三,只有一个法子,就是安排嬷嬷去帮着环哥儿!” “啊?”岑嬷嬷听了这话,直接愣了,既欢喜于主子对她儿子的看重,又担忧于自个儿的未来,她知道,只要她一离开,定然是没有回来的时候了!借机占了她主子身边第一人位置的丫头,绝对不会让她有回来再压在她们头顶上的机会的。 同时,她更放心不下主子,如今主子的境况,哪里是一个艰难能形容得出的? 只是···儿子没有个好差事,一直是她的心结! 当初她就奶了他月余就进了乌拉那拉家伺候主子,没陪他长大也没教养于他,是她这个做额娘的亏了他啊! 想着想着,岑嬷嬷眼眶就红了,抱着自家主子一顿哭诉。 没过两日,就坐上了她儿子来接的马车。 ··· “岑嬷嬷被她儿子接出府了?” 静姝讶异极了,难不成这是乌拉那拉氏给她的交代? 她以为乌拉那拉氏最多也就会表示下她不会打弘晟注意而已,她哪里有那么大的脸能叫嫡福晋撵走自己的奶嬷嬷? 不过,于乌拉那拉氏而言,留岑嬷嬷下来就是个搅屎棍、不定时炸弹,看在以前的情分上,送岑嬷嬷出府颐养天年才是最合适的。 第199章 诉歉意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福晋这回是真看明白了。”正院的事儿,顺心知道的更多些,这会儿听到了消息也是一叹。 小丫头见主子不知想到什么似的怔愣出神,空青姐姐与顺心姐姐也皆是一脸严肃的样子,心中惶恐,垂着脑袋也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你只管说就是。”空青一眼就看明白这丫头的心思了,她从不拦着底下的人往上爬,因为她清楚,她注定不能一直陪在主子身边,她希望那天能来的晚一些,最起码能让她好好调教出一个能让她放心的可心人出来才好。 “是。”喜暖对着空青感激一笑,然后情绪难掩激动道:“奴才那会儿正巧在稍门,瞧见了岑嬷嬷离府的场景,虽说福晋没到,但福晋身边的四个大丫头却是整整齐齐的到了个齐全的!岑嬷嬷更是光装行李的马车就凑足了整整八辆,那马车外头瞧着不显什么,可奴才眼尖,那车轮滚过泥土时吃重可是不浅呢!” 喜暖本来年岁就不大,声音带着两分奶气,但胜在那音调起伏拿捏得恰到好处,叫人不禁就在脑中描摹出那般情景来。 这边屋中气氛正好,小顺子就在门口隔着缎面棉门帘子禀道:“禀主子,九福晋到了。” 静姝揉了揉太阳穴,问道空青:“打我回京起,这是第几回了?” “倒是次数不算多。”空青心中也是又烦躁又好笑的,好在这位比起那六格格,还是要强上许多的! 最起码这位自打听说主子需要卧床静养之后,就不曾再在主子养胎期间上过门,只时不时送些个新鲜物什并封信过来罢了。 不像那个六格格,都与她说了不知多少回‘太医叫我们主子卧床养胎’的话,就是装不懂,隔三差五便登一回门,惹得外头都说主子是故意想躲侍疾德妃娘娘之事才装作需要卧床不起的!那些闲言碎语还一句比一句难听! 天知道万岁爷压根就没允德妃所求侍疾之事!她们主子躲什么呀?! 好在这人离京了,不然还不知要怎么折腾呢! 一想到六格格,空青的火气就开始暴涨,但脑袋并不受影响,直接回:“您刚卧床养胎时一回,洗三当日一回,您坐月子最后七日递过两回话,再就是前日了,就是您刚出月子第二天,算算…五回。” 也差不多了。 静姝心中嘀咕了一句,然后就叫把人请过来。 不一会儿,出现在她眼前的不止那个熟悉的身影,还有一个小小的身影。 “大冷天的怎么把弘晸带来了?”静姝紧忙迎了出来,看着眼前这小脸微微发红的五六岁小男孩端正的行礼与她问好,紧忙把人拉起来往屋里引。 “他这是想他弘旻弟弟了。”九福晋笑着揉了把弘晸的脑袋,然后对着静姝解释道:“自打从江南归京之后,我便忙得跟个陀螺似的,难得空了,就领着弘晟去宫里给贵娘娘请安,宜额娘请安。” 说着九福晋还笑了起来:“要说这两个不愧是兄弟呢!一见着就亲的不行,每回玩在一起时,就是宫门要落锁了都不愿意分开,还得又哄又劝的,可缠磨人了。” 弘晟小小年纪已然能听几句好赖话了,这会儿见自家额娘在偶见过两回的小四婶面前说他的‘坏话’,一张小脸臊得通红。 静姝看着弘晟强撑着的小模样心中软踏踏的,就差人去领弘旻过来,等弘旻的时候还拉过弘晸问了两句。 “弘晸这般喜欢弘旻弟弟么?” “喜欢!”弘晸大张着胳膊画了个圈:“这么大的喜欢!” 静姝揉了把弘晸的脑袋,笑道:“倒是难得,有弘暲在,弘晸该是不缺玩伴才是!” 听到了熟悉的名字,巴巴往外瞧的弘晸这才给了静姝两分关注,奶声奶气道:“弘暲小,不懂事儿,说什么都不懂!”不像弘旻弟弟,能与他说玩到一起去! 听了这话,九福晋更是直接笑出了声,略微用力地搓呦了弘晸的小脑袋一把,笑道:“你弘旻弟弟比弘暲还小一岁呢!” 这会儿弘晸可没心情与自家额娘说这些,因为他看见他的小伙伴了!迈着小短腿就飞快地朝被空青引着正往这来的弘旻跑了过去,嘴上还是一串高昂兴奋的叫喊声:“弘旻弟弟!弘旻弟弟!弘旻弟弟!” “弘晸哥哥。”弘旻倒是半点不急,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小小的人儿如今不过两周岁,站在四五岁的弘晸身边矮了几近一头,又因为弘晸胖嘟嘟的身子,衬的格外的小,但单瞧这两人的架势,怕是都要以为弘旻比弘晸大呢! 恭恭敬敬地自家香香额娘请了安,又朝着在宫中见过两回的九婶行了个晚辈礼。 静姝问过弘旻是否用过膳食,就放他与小伙伴一起玩去了。 “还是小四嫂会教孩子,瞧瞧我家这个,整日里也不知疯玩个什么劲儿!跟个小牛犊子似的,满哪儿乱窜!” “弘晸才是教的好呢!身体壮实,这是多少做人阿玛额娘日日眼巴巴地盼着的好事儿呢!” 你捧我一句,我捧你一句的,一时间倒是气氛难得不错。 直到九福晋主动开口道:“今儿,其实我是来给四嫂请罪的。” 静姝知道四爷如今根本离不开九爷夫妻,未来多半用着他们夫妻的机会更多,本就没打算死绷着不松口,见九福晋递了软化,也跟着显出一副亲近之态来,但还是叹了口气才道:“九福晋说的哪里话?咱们素来关系极好,哪里有什么得罪不得罪的事儿?” “六格格那人,性子就是那般!瞧着聪慧,其实一遇上点什么事儿,就格外易燥易怒!”就是抗压能力太差了,没忍住在心里抱怨了一句,九福晋才继续往回找补道:“我知晓是她不应该,四哥待她如何,待我们爷又如何,便是旁人不清楚我们也是清楚的! 这些年四爷为了我们废了哪些心,感激还来不及呢!哪里会生出什么怨气?不过是蒙古众部折腾不休,惹的六格格异常暴躁,才说出这般不知感恩的话来!” 第200章 不同处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说着说着,九福晋突然觉出自己这解释之言好似带了些‘茶’滋味,脸上显出了两分别扭,讪讪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心中也气呢! 这个穿越同仁旁的都好,为人灵活,有时候小点子出得一个接一个的叫人欢喜不已。 可有时候,她那非得把周遭这些人都当成纸片人耍那些个小聪明的狂傲性子,真真叫人厌烦的紧! 这回倒好,不仅自己惹了人嫌!还把她们府上一并给套了进去! 攀攀攀的!也不知有个什么劲儿!雍正有多重视十三爷旁人不清楚你这个穿越的还不清楚么?!啊! 忠、敬、诚、直、勤、慎、廉、明,四爷是恨不得把天底下所有好字儿都用在十三一人身上的! 一个铁帽子亲王都不够封的,又添了个郡王爵,更是叫十三身兼数个要职!什么总理事务大臣、总管会考府、造办处、户部三库、总理营田水利,领圆明园的八旗禁军,办理藩邸、陵寝事务,密谋筹办军需处等等,财政军是一个没落下。 在四爷给十三的诸多殊待中,最让众人侧目的,还是四爷最后将‘允祥’改回‘胤祥’这一桩,没有避讳皇帝名讳,这可是大清独一份! 跟十三比!她也不怕比到心肌梗塞! 若说一开始,静姝还因着那‘略茶’的话多少心生不喜,但见九福晋如今羞囧的样子,她也生出了些许不好意思。 毕竟,这位算得功在社稷了!前头修路,便是一桩利国利民利经济的大好事儿!如今又拿出能叫百姓吃饱穿暖的种子,她着实不该叫这些事儿累她分心。 不过,对六格格的态度还是要表明的。 静姝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道:“九福晋不必替她解释,便是蒙古众部折腾的她心气儿不平,也没得拿我们出气的说法! 且这嫡亲的兄弟姊妹有什么话不能直言?非得这般拿腔拿调?耍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 我瞧她就是没有把我们爷放在心上才是!她只觉得她的事儿要紧,可哪个的事儿不要紧?这些日子我们爷忙成什么样子旁人不清楚,九福晋你···你与九爷总该是清楚的,前头随海运而来的棉花种、稻种还有那些听说过没听说过的各样种子花木,四爷待之比弘旻、弘晟都要仔细妥帖呢!每日里早出晚归,累的连句话都没精神多说,我也是瞧着心疼~” 九福晋一时怔愣,只记得章佳氏觉得四爷待种子比待儿子好,嘴角不禁抽了抽。 虽说这···像是四爷能做的出来的,但这可不好叫孩子额娘听!这不是加深人家家庭矛盾嘛!四爷如今为了百姓衣食之事劳心劳力,可不能叫后院着火喽! 想到这儿,九福晋紧忙开口解释:“四哥此番都是为了那等利国利民的大事儿!若是成了,大清百姓便都能吃得饱穿得暖了。” 那着急忙慌的架势,看得静姝心中好笑不已。 她哪里是那等不知轻重的人?不过是想转移这位的注意力罢了,毕竟九福晋的面子不好不给,可她就是不想这般轻易放过那位六格格! 于是,静姝继续装作似信非信的架势,问道:“九福晋所言可当真?” “自是不能再真了!”九福晋见章佳氏似有松动,直接把目前知道的情况模糊地解释一二来增加可信度:“今年事急,只在京郊建有试验田,客观条件罗列不全,但往岁稻子收成不过每亩一石上下,用了那新稻种上等良田能达到每亩四到五石的收成! 要知道这还只是京郊,本就不比吉林,更遑论湖广、江南那些鱼米之乡!一想到这种子若是能种到那些地方,便是我都跟着热血沸腾呢!还有棉花亦是如此,收成足足增了四倍有余!大清子民吃饱穿暖的日子就在眼前了~” 九福晋说的激动,静姝听的也激动,差点忘了故作出来的模样,一直强撑着到把人送走才卸下这份力,整个人瘫在了罗汉榻上。 吓得空青几个一惊,连忙簇拥到主子跟前道:“主子,可是哪里不适?” “不是。”静姝懒洋洋地摆了摆手:“只是与九福晋面前装作这般模样着实辛苦了些。” “主子若是不愿受九福晋从中劝和直言便是,何必为难自个儿?”喜暖不解道:“主子何必这般平白累着自个儿,您身子顶顶要紧呢!” 静姝没有回答,只依旧拧着眉头歪着。 空青直接捧来一盏蜜水,袅袅热气带着扑鼻芳香,瞬间舒缓了静姝的神经,脸色瞧着惬意了不少。 空青见主子舒服了,才解释道:“九福晋是不同的。” “哪里不同?”喜暖问得随意:“可是与主子关系好?” “远不止如此,”静姝这会儿也有心思解释:“九福晋这些年···与九爷一起,先不提为国库做的贡献,单单开通海运贸易、打破玻璃西洋镜钟表等技术垄断,研究出水泥用以修城墙、筑河坝、修大路!还有那棉···”静姝到底没有细说那些没有呈上去的部分,只是道:“桩桩件件都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她与我不同,她是可以展翅翱翔的雄鹰,能为百姓做出无数你可能永远也想不到的贡献,这样的人,如何不叫人敬佩?” 静姝笑道:“若是旁的事儿,能叫这位莫要分心于这些杂事儿上,我自然没有不应的,便是并非因为我,我也会帮忙处理叫九福晋好生安心。 只是,六格格那番行径着实叫人心冷齿冷,若是只我一人也就罢了,四爷也是她能说嘴的?凭她?算什么东西!” 喜暖看看主子,又瞧了瞧空青姐姐,诧异道:“原来九福晋这般厉害?原来女子也能如九福晋这般厉害?”她一直以为这都是九爷自个儿做的呢! “当然,”静姝笑道:“女子又如何?我瞧着这满朝文官可是少有比得上九福晋做出这般贡献的。”静姝只提了文官,不曾提武官,并非重武轻文,而是如今战事不断,保家卫国也是为了百姓,暖衣饱食也是为了百姓,如今着实分不清哪个更胜一筹罢了。 第201章 计重启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九福晋便是一时没发觉,可做上马车闭眸养神地慢悠悠回府去时,也发现了。 不禁苦笑。 “主子,可是此行不顺?”丫头早就侯在二门口呢!一见主子的马车回来了,就紧忙迎了上去,叫奶嬷嬷把大阿哥领走,便急急忙忙地开口问道。 她可是亲眼见自家主子是如何一步步拉进与四爷府上的关系的,其中费了多少心思,一想起她就心疼!尤其是与那府中的章佳侧福晋,当真是位油盐不进的主儿! 虽说她也时常不忿主子身为嫡福晋要那般在一个侧福晋面前委屈求全,她也不止一次去求那满天神佛叫主子从这般委屈的境地脱离开!但这不代表她愿意见主子非本愿的脱离开! 正因为她见过主子百般谋划千般费心的时光,更不愿主子的心意被旁人糟蹋误会以至于被迫‘付之东流’! 任何人,都不能白费主子的心血! “可是章佳侧福晋不信主子不知六格格的事儿?”此番主子前来所为何事她在府中时听主子气急时抱怨了一些,多多少少清楚一点。 “并非如此,”九福晋脸上苦笑不改,只道:“小四嫂一听我起了个头,便直言道我们两府关系亲近,并无隔阂。” “那您怎么这般?”这不是如您所愿了嘛~小丫头鼓了鼓脸,一时也不知是该为主子开心,还是不该为主子开心。 虽说主子的苦心费心没有白费,但···一想起主子还要继续在那个侧福晋面前委曲求全,她就替主子委屈。 “虽然此事未损两府之间的情分,可六格格那里,小四嫂却是一个字儿都没松口的。”说着,九福晋又叹了口气。 “这般就这般呗!”小丫头撇了撇嘴,她本就不喜欢这位六格格,每次来府上总是这边挑完挑那边的,好似全天下只她最聪明一般!也不瞧瞧这是谁的府上?哪有来做客的挑主人家毛病的。 而且,最开始主子接触章佳侧福晋,就是这人哭丧着脸来找主子寻得解决法子! 若是没有六格格··· 九福晋叹了口气:“如今也只能这般了。”本来她是想借章佳氏的口劝劝四爷轻放了六格格的,但如今看来,是不成了。 “依奴才说,您这回便不再管六格格才好呢~” “你呀你,莫乱说。” “奴才才没有乱说呢!依奴才看,六格格如今这般,多少也有犯错不怕,指着您给她周旋扫尾呢!”可她千娇万贵的主子,凭什么要整日里给六格格擦屁股!凭什么! ··· 听了四爷百般辛苦,静姝又重新捡起了煲汤大业。 不过晚上吃用明显是来不及的,虽说静姝是为了堵住九福晋的嘴不提六格格的事儿,但她深谙假话要三分真一分假的说,因此,那些抱怨话八成都是真的。 尤其是每日辛苦的早出晚归,连句话都累的没精神多数。 如今这偌大的四贝勒府,当真只有安枕一个作用了,前些日子天冷了起来,更是晚上连沐浴都不沐浴了,直接脱鞋脱袜解了外衫就上了床榻,脑袋一沾枕头就睡得呼呼的。 这两日许是她出了月子叫四爷多少安了些心,早出的更早晚归的更晚了,而她呢!早睡晚起习惯了,几乎每日里她睡时四爷还未归,她起时四爷早走了,若不是从空青几个口中知晓这人晚上宿在她院子里了,她还以为这人留宿京郊了呢! 既然晚上累的沾枕头就睡,那定然是不好晚上用这些的。 毕竟饭后直接睡下,于身子不好。 所以静姝打算在这时间上改上一改。 每日晚上煲上汤水,小火咕嘟一夜,正好叫值夜的看着点火儿,等第二日早上的,直接交给苏培盛,若是四爷在府中用膳,正好一并在府中吃用了,若是四爷早上不用膳便出门,就把这汤水带着在路上或是到了地方再吃用。 反正必须进四爷的肚子。 于是,第二日一早起来的四爷就见马车小几上摆着这么一碗味道熟悉的汤水。 “这是你章佳主子的手艺。” “可不是!奴才听空青那丫头说,日后日日都有呢!章佳主子多半是知晓爷这段时间的辛劳,这才特意前一夜煲好汤水只等着第二日交给奴才好叫爷多补补呢!” 四爷想着晨起离开时那张睡得小脸通红的睡颜,眉眼弯弯,送汤入口,熟悉的鲜美涌入口中,顺着喉咙流向四肢百骸,空了好些日子的胃像是总算反应过来似的,迟迟地宣告起了它的‘饿意’来! “主子!”苏培盛眼眶一红,要不怎么他偏心章佳主子呢!不说章佳主子平日待主子爷所费的心思,单单一道汤水就能引出主子爷胃口的本事,就足以叫他苏培盛这辈子都敬着这位主子了!“马上到凤阳楼了,那儿的早膳不错,虾仁馄饨鲜香可口,牛肉生煎醇厚勾人,烤鸭卷饼饼皮劲道烤鸭酥香,还有各色汤面,极为出名,要不奴才下去点些带着?” 四爷摸着空的开始折腾的胃,着实不舍得将盏中的汤水一口饮尽,只能点了点头,并示意苏培盛快这些。 不一会儿,马车再次行驶起来,车内的小几上堆得满满当当,但却未挤到那白瓷汤盏分毫。 时间便随着这般一日皆一日的忙碌缓缓走到年末尾声。 静姝看着随处可见的‘年味儿’,也难生出欢喜来。 德妃禁闭解除了。 也就是说等到大年三十儿那日,她又得在永和宫斗智斗勇了。 好好的日子,何必的呢! “唉。”想到这儿,静姝连喂鱼都没有心情了,随手把手中的鱼食都散了,引得一群鱼疯狂争抢。 静姝已然提步往回走,却不想遇上了宋氏。 自她这回出月子之后,宋氏就恍若变了个模样,一身清雅出尘,妆容配饰样样精致妥帖,静姝一开始还以为宋氏这是见着她的独宠了,也想重新搏上一次。 可如今这都一个半月过去,虽说四爷忙碌,但也有修整过两日的,但宋氏却一直未曾做过什么,引得静姝生出了几分好奇。 第202章 旧事缘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请侧福晋安。”宋氏一礼,便是冬日厚衣斗篷于身,也已就能瞧出其身姿之纤细。 静姝还了半礼,便准备离开。 只是刚背过身去,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低语:“多谢侧福晋。” “···”静姝回身见福身再次行礼的人,挑眉道:“倒是不知宋格格此话何意?” “冬日炭火、夏时用冰,还有那每月再未差过的份例。”宋氏低眉浅笑,长睫微压。 静姝看不见宋氏眸中的神色,也不细究,只道:“宋格格可是谢错了人,府中上有爷与福晋公正严明,内有李侧福晋劳心府务,宋格格谢哪个都要比谢我这个闲人来的合理合情才是。” “合宜虽蠢笨,却也不会认错了恩,辨错了仇。” 听了这话,静姝还真犹豫了两分,却见宋格格说完又行一礼便恭谨退后让行,不再多言。 倒是个有意思的。 静姝微微颔首,便率先离开。 “主子?”见自家主子身子微微打晃,兰心紧忙上前扶住。 “无碍。”宋氏双眸放空,似看着不远处渐渐消失的背影,又好似什么都没有看。 从雪绒飘飘,到鹅毛飞扬,只不过眨眼间。 即使带了伞,静姝也是一身狼狈地回的院子,顺心喜暖早早就备下了热水、干爽衣裳,沐浴更衣之后,才松快地歪在榻上任顺心和暖给她擦头发。 这大雪一下便不曾停。 当夜,四爷未归。 第二日,依旧未归。 静姝掀开门帘子,见外头鹅毛大雪依旧,门前廊下的小太监才扫干净了一块,眨眼间就被糊上了一层白,小小的人,也就才比扫帚高一点,这会一遍一遍地费力挥舞着扫帚打扫着门前的雪。 看的静姝眉头紧扭:“院子里添了人?” “回主子,一月前才添了四个洒扫的小太监,原先那几个年岁大了,也调教出来了,再干些洒扫的活计白瞎了年岁,奴才与小顺子商量之后就都送出去几个小顺子带出师的,咱们院子里的就一批一批提起补上头的缺口,空下的最末等洒扫太监便提了几个新进府的。”毕竟主子不乐意用太监,一个小顺子能出头就已然是顶天了的,平白留那些有本事的反而是留成仇呢!这般正好,下头的干起活有了盼头,上头的也能瞧见了未来的奔头,都能踏实认真干,省得一日日的混日子、耍心眼。 至于这些新来的,都是新入府的,才在内务府学了规矩,顺心仔细打探过,从中选了四个清白的,她也不是平白无故挪动这些人,是打听清楚了有填补空位的人选才挪动的。 静姝明白空青的意思,她就知道,把这些交给空青是能放心的,只不过看着那一个个小孩,心中不自在:“叫他们歇歇,等雪小了再扫不迟。” 空青无奈,当初顺心小顺子挑了这几个孩子时她就反对过,可这两个一个坚持年岁小好调教,日后放在小主子身边踏实,另一个坚持院子里没有与小主子年岁差不多的,得补上这个缺!二对一,她们就把人给定下了。 可是她们却不考虑主子的性子呀! 空青把汤婆子塞进主子手中,应了一声是,就带上斗篷的帽子,顶着雪出了屋子。 远处白茫茫的大雪恍若密密匝匝的帘子,连院门都瞧不见了。 空青招来小顺子又与四个洒扫小太监说了话,就匆匆往回赶。 静姝看着那几个小子也不管雪有多厚直接往地上一跪狠狠磕了个头的架势,心中一酸:“叫小膳房这两日多备些姜鸡汤,下重姜,早中晚人人都得吃用一盏。” “奴才知道主子心疼奴才们,可这先河一开,怕是正院还有李侧福晋那儿少不得要嘴上厉害一番了。” “我不过是做我觉得对的,至于旁人如何,与我何干。”想了想,静姝又道:“我觉得姜鸡汤这名改成姜汤就不错,叫他们嘴闭紧点,若是谁嘴杂,日后便没得他那份了。” “是,奴才知道了,便是有消息传出去,也只会说院子里熬了姜汤,绝对不会多一个字儿。” 第二日,小顺子一见自家主子起了就凑上前道有事儿禀报。 “叫他进来就是,外头那么大的雪。”静姝吃完最后一枚蒸饺,一边擦嘴一边看着踏进屋的小顺子道:“可是爷那儿有什么消息?” “回主子,爷那儿如今还不曾传过什么消息回来。”小顺心低声回道:“奴才是有另事儿禀报。头一件,便是今早太监所也摆起了姜汤,如今外头都夸李侧福晋慈善呢!”以他看,明明真真想着他们这些奴才的是他们主子,李侧福晋不过是怕被主子比下去,才照葫芦画瓢卖弄两番,哪里值得这番夸赞。 静姝一眼就看出来小顺子的意思了,心中好笑,摇头失笑道:“不论出发点如何,做的是好事儿,也有人跟着受益了,如何不值得夸赞一番?”只不过,希望李氏懂得适可而止,不然,好不容易安生些的后院,怕是又要折腾起来了,马上就要过年了,四爷又因着大雪一直未归府,若是真闹出什么来可就不好看了。 “是奴才心眼小了,”小顺子脸上显出了些许羞红之色,看着懒洋洋的主子再次庆幸当初师傅把他安排到了主子身边伺候,嘴上却不耽误,继续说起了第二桩事儿:“正院传出来的消息,三日前福晋召乌拉那拉家夫人过府,受困于大雪不得不留宿至今。” 静姝点头,这事儿她知道,她还后悔呢!早知道这雪说下就下还下的这般大这般久,她定然也要那日差人给自家额娘递信儿的,这样也能与自家额娘好生待上两日。 “不过今日有话传出来,说是,”小顺子抬头看了自家主子一眼,道:“说是,福晋之所以召娘家兄弟媳妇过府,是想把大格格许给娘家侄儿,如今大格格日日一早就去正院,每日天擦黑方归,都说这是乌拉那拉夫人的意思,说要先相看一二,甚至还叫大格格伺候婆母一般伺候她呢!” 第203章 又大雪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这都是打哪儿传的邪风? 静姝眉头紧皱,若说乌拉那拉氏想要将大格格指给娘家侄儿,这说的过去,历史上,雍正的大格格就是嫁入乌拉那拉家的。 可是若说什么乌拉那拉夫人先相看大格格一二,还什么叫大格格待婆母一般的伺候与她!这不是笑话么?他乌拉那拉家多大的脸?敢说先相看皇室格格一二?还敢叫皇室格格伺候她恍若伺候婆母一般?! 这也就是四爷不在府中,这要是在,四爷能直接把人给撵出府去! “主子!”顺心一路快步进了屋子,一掀帘子,脱下披风,随之带落大片积雪,可她却恍若没看见似的,只道:“主子,福晋将乌拉那拉夫人撵出府去了!” “你说什么?”静姝猛地站起身,衣袖直接带落桌几边的茶盏,薄胎白瓷落地,啪的一声裂成数片。 “主子小心!”空青、顺心、小顺子三人立马一脸急色地将自家主子扶离‘危险’之地,空青出去叫人来打扫了碎瓷片,顺心则继续回禀:“福晋不仅将乌拉那拉夫人直接冒着雪给撵出了府去,还在正院当着好些奴才的面大骂了乌拉那拉夫人一番,不止骂了乌拉那拉夫人,甚至连乌拉那拉府里的老爷少爷一并骂了个齐全!” 经过顺心仔细一说,静姝才明白。 福晋的意思是府中那些话都是乌拉那拉夫人传的,因为乌拉那拉家曾提过想要替家中儿郎求娶府中大格格的事儿,但是福晋不允。 为什么不愿养在身边的庶女嫁入娘家呢? 福晋直接将乌拉那拉家府中由上到下贬了痛快,从如今当家的异母长兄,到最小的同母弟弟,还有几个侄儿,是一个不落! 最后又说,乌拉那拉夫人这是见她不愿从中说和,此事不曾,才想了这么个阴毒主意,想毁了大格格的名声,让大格格只有嫁入她们府中一条路。 没想到却被福晋给发现当场揭露出来。 “福晋,这是怎么了?为了大格格不惜这般得罪自个儿娘家?”空青难得迷茫,那一句句嘲讽贬低之言,说不得乌拉那拉家都会跟福晋直接断绝关系! “断绝关系还是不至于的。”静姝看着空青,摇头:“乌拉那拉家如今没有顶立起门楣的,满府上下出了福晋,哪里还有指望?”只不过,凭福晋与李氏与大格格的关系,闹成这样绝不会因为大格格,这不过是一个借口,可到底因为什么呢? 毕竟乌拉那拉家的脸皮被扒下来了,她这个乌拉那拉家的女儿也没有脸的呀! ··· “主子,这些话当真要传出去?”平安心中慌乱,毕竟主子也是乌拉那拉家的姑娘,便是出嫁了,乌拉那拉家名声坏了,于主子也是不好的呀! “传!我要三日内京城尽知。” 若是往常,这个要求不难,可如今,大雪连天,人人都闭户不出,这消息如何能在三日内京城尽知呀!平安只觉得心累。 ··· 雪一日大过一日,好不容易赶工出来的厚棉衣总算一件件发了下去。 静姝看着院子里焕然一新的众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主子~”喜暖换了一身水青的加厚棉立领长袍,外头的褂子更是厚实,虽说只是素面的衣裳,可这回儿已然是欢喜的不行的,在静姝面前一圈又一圈的展示。 “行了行了,再转我就要迷糊了!”静姝摆了摆手,同样换了一身的空青与顺心立马笑着上前把撒欢的某人拦住。 空青与顺心衣裳一般无二,袍子都是素面天青色的,里头密密匝匝的絮了厚实的新棉,外头的褂子是湖蓝的,在腰身处绣了一枝红梅,袖口领口都滚了一圈兔毛不说,褂子里头还仔细缝上了一块块兔皮,不过为免多生事端,在皮子外头又加了一层里衬。 所以,虽说这身褂子是绷了皮子的,但是只要不撕开,谁都不晓得。 空青顺心也不是头回得超过他们能用的规矩的衣裳了,也就不似初时的别扭心惊,如今已然可以坦然淡定地穿着这身招摇过巿了。 不说李氏听见桐安院伺候的统一得了两身过冬的絮了厚棉的冬日之后心中又多气闷,整晚上纠结要是给满府添上两身暖和冬衣这银钱要从哪里挪出来。 反正不能她出,她才不像那个章佳氏似的那般傻,拿自个儿的银钱给底下人裁衣裳!那不是疯了嘛! 又过了一日,连天的大雪总算停了,看着外头多日不见的日头,静姝也踏出了屋子。 自制的雪地棉踩在刚被清扫出来的青石板上,几近无声,也试不出寒凉,脚底宣软暖和,只觉得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 “主子可觉出冷了?”空青见自家主子这种时日都不穿大氅,非得穿那件夹棉斗篷,满心都是担忧。 静姝摸着手上的汤婆子,看着周围那些人,摇了摇头凑到空青耳边道:“放心吧!小管家婆,你家主子里头穿了羊绒衣物,这袍子里头密密地缝着貂皮,褂子上也是,比大氅不差什么的。” “这哪里能有的比?长袍褂子里的皮子都是挑的短毛的,只绒绒的一层,哪里挡得住什么?还是要大氅那种皮毛厚实水滑的才好用呢!”空青说着话,还时不时探手去摸自家主子的手,确定温热依旧,又摸了摸汤婆子,才悄悄收回了手。 乌雅氏耳朵尖,虽未曾听见静姝说了什么,但她听见了空青的话,直接笑道:“爷还不知几时几刻回来呢!若是章佳侧福晋受不住这寒气了,不妨进屋歇歇脚暖和一二,等爷到了,妹妹自会与爷解释清楚的,毕竟章佳侧福晋身子重要呢!哪能因为爷回府这点小事儿平白累着了自个儿呢!” 静姝懒得理乌雅氏,可不想乌雅氏却一自说自话起来就没个完,感受着一道接一道或好笑或讽刺意味的目光,静姝直接扭头看向乌雅氏,直把正说着话的乌雅氏吓得一顿住了嘴,然后才道:“原来在乌雅格格眼中,爷多日方归是‘这点小事儿’可形容的,是谁给你的底气?乌雅家么?” 第204章 门内外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李氏直接笑出了声,银红的帕子轻遮朱唇,眼尾淡淡地往乌雅氏身上瞟了一眼:“乌雅家,自然是底气大的很呢!” 自从去岁除夕,她与德妃彻底撕开了脸面起,在府中就处处看这个乌雅氏不顺眼,不过她到底顾忌如今掌管府务的身份,不好与乌雅氏为难。 可这乌雅氏也是个人才!一副打着要给她姑姑报仇的模样直接跟她顶了起来,一个要宠无宠,要子嗣没子嗣的东西,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底气! “你!” “好了。”乌拉那拉氏看向乌雅氏,直接道:“对上不敬,罚抄金刚经十遍,不抄完不许出院子。” “···”乌雅氏脸上明显带着不服愤愤之色,可她到底不敢继续争辩下去,毕竟她如今位份低,若是再叫这些贱人拿住什么说头不叫她除夕夜进宫可如何是好?她可就指着除夕时去寻姑姑给她做主才这般熬着呢! 没了找茬的折腾,府门前渐渐安静下来,直到熟悉的马车出现的街头,才带出了两分生气。 “爷回来啦!” “请爷安。” “都起吧,”四爷一眼就注意到人群中的静姝身上,眉头就是一紧。 怎么这般冷的时候穿这些就出来了。 “都回,大冷天的,莫在外头再受了寒,晚上听风轩再热闹也就是了。” 静姝一见四爷又瘦不少的模样是又心疼又生气,这都多少年了!怎么养胖个人就这般艰难!要说用膳四爷也不少吃,怎么见着肉了就跟要灌他毒了似的!非得按块按口的下任务要求着才能行! 就这么一朝面,两个人心下都是不乐意。 四爷这般开口了,众人也就福礼都散了。 静姝坐着小轿撵,前脚才晃晃悠悠地回了院子,后脚四爷就跟着踏进了桐安院的大门。 “爷这几日可是又不曾好好用膳!” “事儿忙,”四爷还没开口呢!就被先‘质问’上了,心头就是一虚,别扭地别过脸,拿起小几上的茶盏有一口没一口的抿着,道:“不过年前差不多也就这般了,再忙起来,就该是年后了。” 四爷说完又清了两声嗓子。 其实,若是按照计划他明日将棉花种子和稻种的事儿明儿禀了老爷子,怕是除夕初一都消停不得的。 不过这是大喜之事,便是再忙再累,他也是欢喜的。 静姝哪里看不出四爷眸中的心虚,叹了口气出了屋子。 四爷一愣,绷直的后背发僵,搭在膝上的手十指蜷了又蜷,眸中难得清晰显出几分无措来,怔怔地看着那个消瘦的背影渐渐远去···眸子猛地一亮。 静姝没好气地把汤盏往四爷跟前一递:“赶紧吃了。” “好。”四爷闻着鼻间熟悉的鲜香,只觉得紧绷的浑身霎时间放松了下来,伸手接过,小口小口地吃用着,微弯的凤眼一错不错地看着静姝,似包着如水的温柔。 直看的静姝一张脸越来越红,强撑着气势道:“怎么吃完汤跟吃药似的,我煲的汤就那般难入口?” “琼林仙液,不过如此。”一字一顿,眸中带着十足的认真。 “咳咳。”静姝脸更红了。 “阿玛!飞飞!” 静姝听见熟悉的动静,松了口气,关键时刻,还是儿子靠谱! 四爷看着立马起身迎向那随声而来的三头身的静姝,眉眼间具是好笑与无奈,一甩衣摆,也跟着起身,来到弘旻身边,一把把弘旻架了起来,笑道:“好!阿玛带弘旻飞!” 三人在院子里笑闹声不断,也就没有注意到打开的院门前被拦下的主仆二人。 小顺子躬着腰笑道:“宋格格,您也瞧见了,我们主子这会儿怕是不得空呢!您若是想寻个伴儿赏景儿,不妨去旁处瞧瞧。” 宋氏望着逆光的三人,男子英伟,女子娇媚,稚子可爱,多么幸福的一家三口啊! 但到底只望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低眉浅笑,一派的柔弱之态道:“既然章佳侧福晋分不得身,那我便不多打扰了。” “奴才送宋格格。” 眼瞧着远了那桐安院,兰心还下意识回头去瞧,她打主子爷出宫建府后就在主子身边伺候了,算是府中的老人,可却从未见过主子爷有那般自在欢喜的时候! “主子,咱们为何不进去呢?”兰心不解,方才便是主子非要进去,那太监也不敢阻拦的,主子爷近来事忙,错过今日去,就不知何事能再见着主子爷了呢! “何苦平白惹人闲呢!”宋氏抬头望着枝头那片枯叶,北风呼啸,大雪五日,依旧颤颤于枝头。 “这怎么是惹人嫌?”兰心好不容易求得主子有了两份生气,正盼着主子能争宠呢!最听不得这丧气话了,一张小脸板的与教养嬷嬷似的念叨:“主子爷又不是章佳氏一人的爷们?这偌大的后院都是主子爷的,她章佳氏有什么脸去拦?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章佳氏自没有理由去拦。” 兰心一听主子这话,脸上就带出了喜色来。 “可,也要爷眼中瞧得见旁人才是。” 这话听得兰心红扑扑的小脸瞬间惨白下来:“···主子?” 其实她又哪里没看见方才府门口那一幕呢! 只是主子才这般年岁,若是不去争,不去抢?日后这日子还有什么盼头?便真枯灯一盏,粗茶一碗,檀香经书作伴不成!她哪里舍得? ··· 静姝不知自个儿院门口曾上演这么一出,只知道——男人的嘴,果真是骗人的鬼! 一大早就不见人影,如月亮都出来了人都没回来! 真是好样的。 “说去哪儿了吗?” 小顺子见主子不高兴,也不敢多言,只道:“晨起主子爷直奔宫里头去的,九爷也在,一并出的府。”至于主子爷这会儿出没出宫?什么时候出的宫?出了宫又是否去了哪儿他就不知道。 “爷是与九爷一起进的宫?”静姝隐约猜出了些许。 “回主子,是这么回事儿,九爷今晨一早就到了,在前院候着,主子爷似在前院留了话,小茂子匆匆来禀了苏公公,叫起的主子爷。” 第205章 雪夜归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姜鸡汤可是还温着?”静姝看向一旁的空青。 “温着呢!奴才才瞧过,膳房伺候的不敢马虎。” “去叫小膳房包些羊肉小馄饨,包好便是,莫煮了,再洗净一砂锅,装上七分满的水。” “是,奴才这就去。” “小顺子,你去二门叫备上辆马车,里头熏得暖和的,再备上两个红泥小炉。” “是。” “顺心,把前儿送来的爷的常服取一身熏上,还有里衣。” “是。” 都备齐了,静姝直接叫小顺子带着东西上了车往宫门去。 “一上马车就先把砂锅里的水大火烧上,鸡汤小火咕嘟着就是,小馄饨瞧见往外出了现煮就赶趟,煮的功夫正好先吃用一盏姜鸡汤,换上干爽衣物,路上瞧着些,莫与爷错过去了。” “是,奴才晓得了,主子安心。”说完,小顺子就亲自抱着包裹着暖和衣裳的包袱,领着端着砂锅的两个小太监出了院子。 “主子,都这个时候了,说话功夫宫门都要落锁了,主子爷还会在宫里头么?” “会。”棉花、稻子,一穿暖,一吃饱,都是顶天的大事儿,康熙必然会拉着两个经手人仔细商讨许多时候,这一两日都是不够用的,等消息彻底传出去,才有的忙呢! 只不过,这差事最终回落到哪个的手里呢? 康熙如今根本看不得底下成年儿子霸占这能扬名的好差事。 可若是交给大臣,又有压不住之嫌。 她最担心的还是这大好的事儿可莫要在执行上因为某些人眼中只有私利再打了折扣。 还有就是,明年,便是四七年了。 要乱起来了。 这边静姝心中满是愁绪。 刚出宫的九爷与四爷倒是脸上难掩激动。 四爷一出宫门就瞧见多了一辆马车,正担心是出了什么事儿呢!就见苏培盛快步上前低声把事儿一禀。 正大光明听了一耳朵的‘九爷’哈哈一笑,拱手道:“四哥好福气。” 四爷这会儿心情也好,看着笑得半点不像女儿的‘九爷’,想着她与静姝素来交好,这事儿也着实多亏了她,便道:“一会儿给你送去一碗。” “那弟弟就不与四哥小四嫂客气了。”‘九爷’应得自在,边走边道:“我那儿前儿又折腾出了两件新鲜玩意,小四嫂许会喜欢,明儿一早便差人送到府上,四哥亲自送去与小四嫂,小四嫂必定不会再与四哥生气的。” 她相信,没有女人能抗拒得了钻石的美丽。 四爷瞥了苏培盛一眼。 老九家的在这里儿女之事上素来是个聪慧的,一点苗头都能叫她闻出味道来,何况这奴才压根就没怎么遮掩! 苏培盛缩了缩脖子,他也是为了主子爷好,今儿把这事儿一会儿,等日后忙起来,主子爷也有借口推推活儿不是!若是再饿瘦了,莫说主子爷,便是他这个奴才怕是都逃不了章佳主子的冷眼了。 一踏上马车,热气氤氲。 苏培盛叫外头把马车门一合,就伺候四爷更衣,。 冻得冷硬的衣裳换下,一身舒适的歪在榻上,暖和鲜香的鸡汤入喉,老姜的辛辣霸道地冲散了四肢百骸的冷气,舒服的叫人不禁低叹一声。 小馄饨煮的快。 碗底的料都是小膳房备好的,放入离水的小馄饨,在浇上煲了整整一下午的姜鸡汤,看着这么一碗送到眼前,四爷只觉得心口都是暖和的。 “去给···你们九爷送一碗去!” “章佳主子都备着呢!”苏培盛说着就从食盒中又取出了一套碗筷,碗底一般无二地提前备好了料,倒馄饨浇鸡汤,苏培盛就端着出了马车。 “替我谢小四嫂。”一闻这浓郁的香气,‘九爷’就知道这必然是提前准备了好了她的那份的,苏培盛可没这调料的手艺。 “奴才定转禀章佳主子。”说完,打了个千就匆匆赶回了马车。 车轮滚滚,盯着头顶的月牙,好似越走越快。 “爷?”小太监看着自家主子问道:“可要回府?” “回吧!”‘九爷’缩回了马车之中,即使车内炭火熏暖,可缓和穿透这身冷硬的衣裳已然过了好些时候,好在手中有碗热汤,几口下肚,不管身上如何,腹中是先暖和起来了。 姜劲儿霸道,逼得连打了两个激灵,冷气随之散了七成去。 “这姜鸡汤倒是个好东西,改日与小四嫂讨来方子,冬日里咱们府上的车里也要日日备上这么一砂锅才好。”这般无论是早上上朝,还是冬日里如何折腾,也能多少有点心里安慰不是! “是,奴才记下来。” “嗯,”‘九爷’闭上了眼,随着马车轻晃,低声轻喃道:“爷瞧着四哥马车上的红泥小炉就不错,也不知是哪里的手艺···” 四爷这边马车飞快,紧赶在静姝睡下前踏进了桐安院的大门。 “怎么还没歇下?”四爷见灯火下穿针引线的人眸子明显一亮。 “还不是爷没回来嘛~”静姝见人回来了,也就不折腾这些了,大晚上的,平白累着眼睛,扭过头问道:“在宫中可吃用过什么?” 四爷轻咳一声,担心若是说了实话定要招惹她一顿念叨,可若是不说实话,怕是静姝也猜的出来他所言真假,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道:“倒是陪皇上用过晚上,但不曾动过几筷,出宫后倒是吃用一碗汤水并一碗小馄饨。” 出口声音微哑低喃,一身干爽也不怕冷着人,直接把人拥入怀中,因势而行,充分利用起了男色来。 这架势,看的静姝是又好气又好笑,扭着脖子瞪了他两眼。 只不过这两眼在四爷眼中,与伸爪子的猫没什么区别,除了觉出两分可爱来,是半点威慑力都没有。 静姝其实也清楚,御驾前,说一句话都得先在脑袋里转三圈,神经高度紧绷着呢!莫说有心情用膳了,便是稍稍放松些都是不敢的。 不过她就是生气罢了,这个不把自个儿身子当回事儿的。 明明知道这一进宫定是一日不得归的,也明明知道陪皇上用膳定是吃用不了两口的,早上依旧匆匆,连个早膳都不曾用! 第206章 总上门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这一天下来,早膳没用,晚膳又没用!他这是想干什么!修仙不成! 四爷好笑地看着怀中气鼓鼓的人,低声轻哄。 静姝也不想叫四爷回了府还因为自个儿劳这些心,听了几句软话就板着脸要求四爷签订‘每日必须用早膳’的合同,得到同意后就顺杆子下来了。 膳桌上摆上了各样膳食,都是冬日里不寻常的蔬菜小炒。 “大晚上的何必折腾?”四爷拉着人起身净手。 “这哪儿是折腾?”静姝扫了一眼桌面上的吃食,番茄炒蛋,火爆卷心菜,尖椒炒肉和蒜蓉油麦菜,满意地点了点头:“能叫爷多用一分吃食,我便能少担一份心。”你自个儿又多挑嘴心里没点数嘛!让你吃点东西我容易嘛~ 好在这回九福晋把棉花和稻种拿出来时,一并送出不少蔬菜瓜果种子,虽说每种数量不多,但如今这大环境下,吃饱穿暖才是首要问题,等老百姓容的心去琢磨口腹之欲,这些种子怎么也能大范围售卖了。 “知道你心疼爷!可到底身子重要,爷会顾好自个儿,你也要好好养好身子,日后莫要这般熬着等着。”四爷一口尖椒炒肉入口,辛辣霸道的味道燃在舌尖口中,干枯的味觉瞬间被唤醒。 静姝看着吃得额上冒汗还一筷子接一筷子夹着尖椒炒肉和火爆大头菜的某人,心中好笑。 就知道这人是个喜辣却受不得辣的性子,要不她也不会叫小顺子提前送去一碗羊肉馄饨给他垫垫肚子,否则以这人的性子,空腹用这么些辣食,莫说明儿了,今晚上胃怕是就要受不了了。 静姝直接盛了两勺西红柿炒鸡蛋浇到了碗中的小半碗桃花米饭上,一拌入口,微酸的味道包裹着软绵的口感,搭着味甘的桃花米,叫她一口接一口。 四爷见静姝这般吃得欢喜,也学着她的样子盛了两勺一拌。 果然下饭。 在吃食上,她也算是深有心得了吧! 想到这儿四爷不禁心中好笑。 ··· “主子,时候差不多了。” 静姝懒洋洋地起身,对着镜子审核了一番,老银福字暗纹的夹棉大袖长袍,银红滚金边的菊花团纹褂子,头上梳着小两把字头,虽未曾摸头油,却依旧板正,左半边带了一对金菊通草花簪,右侧则斜簪了两朵白玉抱头莲簪子,确定无错之后才接过空青递来的白狐大氅,懒洋洋地道:“前两日爷不待到宫门落锁不出宫,便是定了今儿府中小聚,也怕是难出现了。” “怎么会呢!爷才回府便定下二十九这日府中设小宴上下同欢呢!今儿如何会缺席?”空青仔细将大氅带子系好,才安抚笑道。 她知道这两日宋格格总来院子里与主子说话,温声细语客客气气的,她们主子的性子,旁人跟她横,她们主子自然能比她更横!可旁人若是与她和气客套,她们主子必然也不会叫对方难为。 这几日,她们主子明明不想与宋格格深交,却只能故作客气地说笑,心中怕是委屈憋闷坏了! “主子。”小顺子恭敬地立在门帘子外头,低垂的脑袋带着无奈地苦笑:“宋格格来了,正侯在院门外头呢!” “她怎么又来了?”静姝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猛地扭头看向空青:“听风轩与桐安院可是离她院子一南一北啊!她何必大冷天的绕这些个路?” 空青看着一张素面写满了无奈的主子,本来三分警惕也便成了五分的好笑:“主子若是实在腻烦,不若与主子爷说说?” “他如今恨不得折腾出来分身来呢!哪里用着因为这点事儿烦他操心。”静姝深吸一口气,提步往外走:“先让我看看,她到底想要什么!” “章佳姐姐安。” 宋氏今儿依旧梳着小两把字头,水蓝过渡到宝蓝的凌霄花清丽可人,另一侧的蝴蝶步摇嵌珠镶翠,还带着一指长的三股米粒珠流苏,瞬间拉起了通身的旗袍。她一身水蓝色夹棉袍子,罩着湖蓝故事纹褂子,最外头则披着水蓝缎面夹棉的披风,一枝柳枝从右肩探到左腰迹,偏偏柳叶打着旋漂流。 “宋格格快起,”静姝快迎两步回半礼虚扶一下,然后毫不遮掩自个儿上下打量的模样:“宋格格今儿这一身搭的好,雅致不失底气,清丽不缺厚重。” “在侧福晋面前,是合宜班门弄斧了。” “你可莫要这般捧我~”静姝笑道:“仔细我飘到天上下不来了。” 静姝见宋氏听了她的话,微微颔首,眉眼弯弯,水青的柳叶帕子半遮朱唇的温婉样子,心中又升起了几分疑惑,不过只是一晃就被压下,继续道:“咱们快往听风轩去吧!莫要在这冷风中说笑,平白冻着牙齿。” 几句话又惹得宋氏露出半遮朱唇的温婉笑意来。 若是今儿只有静姝自个儿,必然是坐轿子去的,她才不在意旁人说她什么,只不过今儿有了宋格格,就不好这般了。 毕竟就算她脸皮再厚,也不好自己坐轿去,反叫绕远路来寻她一起去的人在外头步行跟着! 唉。 不过好在今儿是个大晴天,她穿的也厚,直到踏进了听风轩,也没觉出几分冷来。 “请章佳侧福晋安。” “李侧福晋安好。” “章佳妹妹安好。” 静姝与李氏同时一礼,然后相识一笑,叫起了旁人。 李氏往静姝身后一瞥,就塌下了眼皮,端起了手边的茶盏,尾指与无名指夹起茶盖,轻吹了吹,才道“我道咱们宋格格这辈子真青灯古佛了却残生了呢~没想到还有能看见咱们宋格格描红扑粉的一日呢!难得,真是难得。” 屋子一时静了下了。 没得着回话,李氏直接嗤了一声,道:“还不坐下,等着人请么!”说完,看向左边那排第二位也就是静姝下手位的武氏道:“武妹妹这是做什么?没瞧着宋格格候着呢吗!” 武氏看了眼了宋氏,一张小脸微僵,干笑道:“李侧福晋这是说的什么话?宋格格以往不是坐在钮钴禄妹妹下首的嘛~” 第207章 设小宴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怎么就成了她叫宋氏等了!这李氏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叫她给宋氏让位! “实在不是我想得罪这个人!可往日宋格格一身出家模样,往后头一坐也就罢了,省得惹爷不喜,可如今宋格格一身荣装,便再无这个说法,她宋氏既是最先入府的,也是你们当众唯一给爷孕育过子嗣的,怎么?不该坐在你们上首?”李氏说着,看了眼静立原地,垂眸不语,好似众人讨论的重心不是她一般的宋氏,脸色越发的冷:“你们乐意如何便如何,不过我一会儿可是要问问福晋这规矩如何的,省得日后这错处在落到我身上!” “李姐姐指教,妹妹感激不尽才是。”武氏冷冷看着李氏,起身直接站到了李氏下手的乌雅氏面前:“乌雅氏可是没听见李侧福晋的话?咱们要给宋格格让位呢!” 乌雅氏嘴一瞥,直接不客气道:“你乐意让你便让你的,我可不乐意让!”说完就眼睛一闭,权当自己睡着了听不见! “你!”武氏伸手指着乌雅氏半点,到底没动手,毕竟宫里头有德妃在,莫说德妃稳居四妃之一,倒不了,便是倒了,就凭德妃与爷的血脉关系,她也不敢得罪乌雅氏。 连番被打脸,武氏一张脸直接青了,狠狠地盯了眼宋氏,然后才回身看向钮钴禄氏,道:“莫不是钮钴禄妹妹也与乌雅妹妹一般觉得李侧福晋之言有错?” 钮钴禄氏早早暴露了野心,这会儿不再走隐藏模式,自然也不愿意委屈自己个儿:“我自是不敢的。只不过,李侧福晋也并非叫咱们非得让不是!不是说一会儿问问福晋嘛~” 面上是慈善的笑,心里早已冷笑不已。 武氏这个贱人!不敢欺负李氏,也不敢欺负乌雅氏!直接朝她踩!凭什么! 被当众接二连三的打脸,武氏一张脸已不是寻常的难堪了,瞟了眼低着头‘一心’吃东西好像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的耿氏,冷笑一声,道:“那好,一会儿我便求福晋给我指个位置。”说完,又看向低头研究茶盏的李氏,讽道:“李侧福晋不用借研究那府中寻常可见的茶盏躲妹妹的视线,妹妹不会叫侧福晋指这个位置的,毕竟,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你!” “又怎么了?”随着乌拉那拉氏进屋时的一声低问,屋内瞬间一静。 乌拉那拉坐上首位,视线划过底下的众人,在宋氏身上一顿之后,才看向李氏:“在外头就听见李妹妹的声儿,不知在聊什么?这般不顾及体面?” “福晋说笑了,”李氏刚刚被武氏刺了一句,这会儿只觉得手上的茶盏烫的她手疼,直接往桌子上一撂,啪的一声响,震得屋子里瞬间更安静了,才慢悠悠道:“不过姐妹之间几句闲聊,怎么就到体面上了?难不成,话都不叫说了?那今儿还热闹个什么劲儿?不若早早地散了吧!” “若是李侧福晋觉得没劲儿,自便便是,等爷来了,我自会与爷转述清楚。”乌拉那拉氏看向屋内唯二站着的武氏和宋氏,道:“你们二人站着做什么?也与李侧福晋一般觉得此番没趣儿?” “妾不敢。”武氏模样恭谨极了,眨眼间泪珠就一滴接一滴的往下掉:“只是妾着实不知妾该坐何处了~”说着,便拿起帕子遮起脸低声呜咽。 武氏的丫头立马跟着跪地,见自家主子这会儿说不清楚,自个儿解释起来。 当然,更少不了念叨。 “今年雪落得早,怕是这般性子急说来就来的雪,不是一回两回的,爷日后出门记得叫底下的带把伞,或是把披风替换成斗篷,多少也能遮着点。”说着还特意探过脑袋和四爷四目相对,一脸认真道:“这头发湿了冷风一打可是极伤身的。” 四爷心中百般妥帖,但脸上却刻意显出两分无奈来,慢悠悠抻呦道:“记下了。” 得了应承,静姝把脑袋一缩,悄悄在四爷背后翻了个白眼。 装什么呀!你头顶的小太阳把你全都暴露了你知道伐! 稍间一时静了下来,没了那絮絮叨叨的动静,四爷还有些不习惯,摸了摸耳朵道:“晚膳可有什么想用的?” “爷来前我叫小膳房伺候的擀了两色面条,煲了三鲜和羊肉的两样馄饨吃,旁的倒是还没想好,”说着,静姝一顿,然后兴匆匆地道:“外头既下了雪,不若晚上咱们吃锅子吧!” 见四爷点头,静姝立马喜洋洋地道:“要羊骨汤底的,再把膳房里有的肉都洗好了片成薄片,摆上盘与锅子一并送来,咱们自个儿涮! 还有蘑菇、鲜菜、海鲜河鲜之类的,但凡能下到锅子里的都先一样备上一点,不用多,未必合炉呢!吃着合口的再加就是了。 对了,什么芝麻酱、香油、香醋、糖的都取点一并送来,若是有他们自个儿做来吃的韭花酱、腐乳什么的也取点来。”说完还支使人去暖阁把她花几上的那盆辣椒花摘下几个果子来。 四爷见静姝说的欢喜,也就任她闹,不得不说,听着她那花花吃法,倒是也好像开了些胃口似的···等等,要那辣椒花做何? “你不是护极了那四棵辣椒花,怎么这会儿舍得摘了?”说起这辣椒花,也是桩趣事儿。 八月初,四爷底下的门人回京述职,献上的中秋礼中有这么四株辣椒花。 那人多半只是图这花个新鲜喜气,在众多物件中这四株根本就不起眼,它的命运本该是在入册后直接移栽进花园暖房,在一片百色中悄然淹没。 可巧的是,静姝那时刚刚诞下四阿哥,宫中从皇太后到万岁爷、贵妃再到四妃都赐下了许多赏赐以示嘉奖。 四爷想了想,便也打算表示一二,又念及自己对静姝最初的深刻印象是从他敞开库房任她挑的事儿起,便直接叫苏培盛把私库册子给了静姝,打算看看这女人这回会给他什么惊喜。 没想到,真是给了他个惊、喜。 第208章 仇恨值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可谓是一下子给宋氏拉满了仇恨值。 不过···静姝看着翻起了戏单子的乌拉那拉氏,只见她时不时低声轻语,似在询问什么一般的样子,看向下首的宋氏越发的好奇。 能叫熟的词儿都能背下来的乌拉那拉氏问起了戏,这位怕是也曾有一段精彩的故事呢! 最好听戏的半个专业人士乌拉那拉氏这会子一心问戏。 素来性子张扬喜好众人瞩目的李氏踏实地合着眼皮闭目养神。 听说八年来几乎长在小佛堂里的宋氏把手中的十八子手串转的飞快。 就···三人,还挺有趣儿的。 不过也不奇怪,这三人算是府中最开始聚齐的‘老人’了,她们之间有些故事,再正常不过了。 楼下戏台子上热热闹闹的开场了。 本好听戏的乌拉那拉氏却端坐吃茶吗,李氏也依旧静默,宋氏直接转着珠串无声嘟囔起了什么,静姝懒洋洋地沉浸在周围诡异又和谐的气氛中小口地抿着茶水。 一时间最上头的几位都默然不语,本该欢乐的场合突然沉重凝寂起来,下首几个便是偶有龌龊,这会儿几个对视,也都默契地悄声起来。 便是一贯最好挑事儿的乌雅氏都一心摆楞着手上的帕子,将角落那小小一朵迎春花仿若什么大家之作般仔细研究。 钮钴禄氏一贯会掩藏自个儿,瞧见气氛不对,收神敛气低头不语,不一会儿小脑袋便一晃一晃的,也不知是真睡了还是想睡了。 武氏这会儿正气不过呢!眼刀子是一刀接一刀往宋氏身上飞,瞧见宋氏一身锦衣珠钗的默念起了经,白眼都要翻到脑袋后头去了,心里一顿吐槽。 耿氏的嘴就没闲着,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打扫出来一碟子点心,感受到了哪个的视线就鼓着撑出来的包子脸微微一笑,连声招呼客气都不用出口的,毕竟,她这会儿嘴可是占得死死的,分不出功夫来。 要说装傻充愣打发时间,是个人都有个人的绝活。 也不知台下换了几场了。 四爷才带着一身风寒之气踏进了屋内。 “请爷安。” 娇声袅袅,如春时百鸟争鸣。 “起。”四爷直接往最上首的罗汉榻左边一坐,看着近在咫尺的静姝上下一打量,确定不像前几日时穿的那般单薄,才安心地收回视线。 “爷瞧瞧可要点一出?”乌拉那拉氏把戏单子双手递上前。 四爷随意点了一出,便踏实的坐着,看着众人都老实地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屋子里没有半点热闹气,还道是他的出现叫屋子里冷了场,便道:“你们随意便是。” 听了这话,武氏立马配合地起身福了福,端的是身子婀娜,曲线妖娆,出口的声音又娇又媚:“有爷这般话,那妾就放开乐呵了。”说完,对着四爷眸中含情,大方一笑,便拉着耿氏来到了架起的窗户边。 远处的两人凑到一块,一身形高挑纤细,体态妖娆妩媚,一身子骨都未长开,生的圆润可爱,再衬着那又甜又媚的娇笑,一时间得尽了满屋子女人的眼刀子。 这幅借着耿氏刻意突出自个儿想要得爷青睐的想法,满屋子谁看不出来?! 便是耿氏,都红着一张脸,想要离开,却挣不开紧紧挎着她胳膊的人!一双猫眼都气红了。 好不容易见着四爷,都指着今儿能引了爷去呢!瞧见武氏这番‘安排’,是一边气自个儿反应迟了叫武氏这个贱人抢了先,一边一把眼刀子接一把眼刀子往武氏身上甩! 钮钴禄氏心是最急的。 她年初就得了府医的信儿,说是她吃得调养方子可以停了,事儿成了! 想着可以一胎得子,简直心口都热腾腾的! 只要给她机会叫她侍一回寝!只要一回,就可以。 她素来清楚自个儿,当初德妃娘娘会在一众秀女中选了她这个颜色不显的,无非是不想叫自己挡了已然成为她的热闹的李氏和未来将要进府的侄女儿乌雅氏的风头,要不她这般出身这般颜色,哪里能进的了这阿哥府? 不过她最大的优点就是静得下心忍得住气,当初她就是这般在继母手中讨出来如今的生活的,她相信,只要给她一个小阿哥,她就能谋划出未来! 可迟迟不得四爷青睐,府中又未曾按照她那般接连出生了两个满洲额娘的阿哥,叫她慌了神,她总觉得,府中该满洲额娘出身的小阿哥不多的,而她,应该占上一个。 到底是什么时候,府中的局面乱了?明明德妃最不愿爷府中进满洲出身的姑娘来着! 想到这儿,钮钴禄氏偷偷看向上首的女人。 只见她对着爷低声说了什么,爷便无奈地起身离开了。 离开了?! 钮钴禄氏火气一下子就涌上来了! 平日里你章佳氏霸占着爷还不算完!好不容易今儿她们这些苦命人能见着一回爷,你居然还把爷给撵走了! “你倒是说清楚,谁霸占爷了?谁把爷给撵走了?!” 听到这么一句,钮钴禄氏一张脸瞬间白了。 怎么回事儿?难不成她方才一个不小心把心里的话说出去了不成?! 这可如何是好?她还想着交好章佳氏日后好踩着章佳氏上位呢! 就在钮钴禄氏心急如焚的时候,一道尖锐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 “除了你还有谁?!”乌雅氏这会儿一张脸不知是气得还是吼得,通红一片,大张着胳膊指着叫她恨得牙根痒痒的人,护甲颤颤,好像随时能控制不住朝着那张狐狸精的脸上挠个满脸桃花开! 静姝依旧神色淡淡,坐在那儿时底气十足:“头一句,我从未霸占爷,更不敢担霸占爷的名头,爷是爷,一贯是乐意去哪儿便去哪儿的,还是在乌雅格格眼中,爷是能被女子束缚住的人? 后一句,我自知身份,从不敢对爷不敬,方才不过是见爷一身冷气而来,猜想爷是出了宫没回前院洗漱更衣就直接过来的,虽然爷念着咱们,可我更担心爷的身子,这才劝爷先行离开沐浴更衣,省得北风寒气重,伤了身子。”去读书 第209章 真开撕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说到这儿,静姝才瞧向蠢蠢欲动的乌雅氏,道:“至于撵这一字,更是从未出现在我的脑袋里过,也不知乌雅氏到底将爷放在哪里,出口的尽是这些不敬字眼!” “你!”乌雅氏一张小脸由红转白,颤颤地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正要撒泼耍赖、胡搅蛮缠,就被堵了回去。 “也不知乌雅格格是如何学的规矩,以下犯上,如何做罚?”说着,静姝直接看向李氏。 李氏这一年更乌雅氏闹得不可开交,几乎是满府尽知的,自是乐意在这事儿上出头的,直接就接道:“哎呦呦,也是我这脑子钝了,这些日子盯着那些年节往来,倒是一时记不清府规了,好似是闭门三月,抄经百遍来着?” 乌雅氏一听这话,哪里还顾得旁的,直接道:“这哪里是!明明差一级是闭门两月,抄经三十遍!”差两级才是闭门三月,抄经百遍,她与章佳氏一个格格一个侧福晋,不过只差一级罢了! “既然乌雅格格这般说,那便如此吧。”李氏微微一笑,看向上首的乌拉那拉氏,明日就要去见德妃了,大家要得罪一起得罪,可不能放了哪个不是! 乌雅氏反应过来后发现自个儿把自个儿给坑了,小脸慌乱,立马换上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瞧向上首的乌拉那拉氏,眼泪是说掉就掉,出口带着清晰可见的呜咽之声:“福晋容禀,妾不是故意的,妾也是心中委屈,妾都进府快两载了!还尚未侍寝,这若是传出去,叫旁人如何说我?如何说爷?如何说乌雅家?如何说德妃娘娘!” 静姝笑着揉了揉太阳穴,这乌雅氏也是个有才的,无论什么事儿,总能最后扯到德妃身上去!这也是一种本事儿,只不过:“心中委屈?乌雅格格这话的意思是心中怨爷了?” “妾不敢。”乌雅氏心头一紧,这话她哪里敢应? “我瞧你可不是不敢的样子!”李氏冷哼一声:‘张口就是抱怨爷!好大的心,从来都是爷安排咱们,哪里有咱们安排爷的时候!’ 乌拉那拉氏这会儿也开了口:“行了,乌雅氏不敬上位,罚闭门两月,抄经三十遍。” “呵!”乌雅氏见闭门之罚已然不可扭转,明日她定然是进不得宫见不得德妃娘娘了,哪里还管是罚两月还是罚一年,张口就开撕起来:“好呀!我说怎么一个个往日里恨得要不得对方去死!这会儿到底全合起伙来对付我了,原来不过是怕我明儿见了德妃娘娘故意的吧!” 头一个她就瞪向李氏:“怎么?怕我与姑母告你的状?说你整日里欺负于我?也是你定然是怕的,不过是我姑娘的一条狗,也想挣脱了缰绳噬主?呵!想得到是挺美!也不想想这些年干了多少肮脏事儿在我姑母手中握着呢!若是叫爷知晓,莫说你了,便是什么弘时都得撵出府去呢!” “你个乱嚼舌头的贱蹄子!我撕了你的嘴!” 说着李氏就朝着乌雅氏扑了过去,两个人当真就在这屋里头当众扭打了起来。 一会儿李氏狠命撕扯乌雅氏的头发,一会儿乌雅氏对着李氏的肚子就是重重的一脚,一会儿李氏啪啪地扇乌雅氏两个嘴巴子,一会儿乌雅氏嗷呜朝着李氏的脸就是狠狠一口。 “见血了!”静姝正因为乌雅氏口中‘意味深长’的话愣神儿呢!才回过神来就见乌雅氏把李氏的脸给咬破了,心中就是一惊,这在自个儿府中闹也就闹了,反正府中规矩严,如今又是李氏掌管府务,涉及她的蠢事儿,定压得下去! 可这却是不能闹出府去的!这若是今儿真见了血,明儿定然是不能入宫赴宴了,正月里论宴也不能现身,素来喜好热闹的李氏不出现,怕是又要得有心人打听了。 而再严实的墙,都怕有心人专门去挖! 静姝只觉得脑仁疼,连忙叫人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人给拉开!看着主子折腾,这是觉得年尾动不得邢杖了!” 此话一出,周围不管是伺候谁的,全都一拥而上。 静姝看着乱成一团都挤到她脚边上的架势,头越发的疼了。 一方面,是愁今儿这事儿如何压下去。 更多的是在想,李氏究竟有什么把柄压在德妃那儿! 若是小的,李氏许会开骂,却绝不会这般发疯!可若是大的,甚至能叫乌雅氏出口连得弘时都能受牵连的,那得是如何大的事儿?! 突然觉得安生了没多久的日子又要闹起来了。 到底人多,李氏与乌雅氏两个很快就被拉扯开了。 只不过两人这会儿都狼狈的不得了,尽是衣扣尽开,头发散乱,还气得双眸怒瞪、五官扭曲,一个脸肿的跟发了面似的,一个腮上糊的哪儿哪儿都是血。 静姝见乌拉那拉氏气得胸口起伏,直接道:“去叫府医来。” 乌拉那拉氏这会儿也缓了过来,直接冷笑道:“叫的哪门子府医?打呀!继续打呀!怎么不打死一个!” 这话一出,屋子里噼里啪啦跪了满地,只静姝一人还站着。 “福晋息怒。” 乌拉那拉氏理都不理,直接对一旁的太监道:“去,请爷来,今儿我也算是长了见识了,这出戏,我可管不了,请爷来!” “福晋!”李氏脸一白,她害怕,害怕乌雅氏真是个脑袋不清楚,将曾经德妃与她的那般事儿给当真爷的面秃撸干净! 乌雅氏也是脸色发白,身子打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求福晋莫要请爷,奴才受罚,什么罚都认!” “罚你?我可不敢。”乌拉那拉氏看着乌雅氏就跟看着疯子一般,想着乌雅氏方才当众说的话,看了眼李氏,直接道:“我看你还是想想,一会儿爷问起你为何说德妃娘娘手中握着李氏的把柄,要如何说吧!” 乌拉那拉氏的意思很明白,方才的事儿,她是一点都不打算藏着掖着的。 “福晋!”李氏这会儿真慌了,她想求饶,便是叫她日后事事都尊她乌拉那拉氏为先都是使得的。 第210章 真开口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乌拉那拉氏却懒得理她。 四爷来的很快,他已然换了一身,螺子黛的万字纹袍子外头搭着青雀头黛的松鹤纹褂子,一进屋就把熊皮大氅往后一扔,看着跪了满屋子的人眉头紧蹙。 “爷。”静姝福了福身,即便是半蹲,在屋子里依旧是鹤立鸡群般出挑。 “起。”四爷视线飞快地扫了静姝一圈,确定与她无关且未受牵连,眉眼渐松,这才将注意力放在跪在厅中的众人身上,最终捕捉到那衣衫不整、仪容狼狈的两人。 “爷。”乌拉那拉氏缓缓起身,浅浅福了福,就将方才发生的讲述了一遍。 听得静姝直挑眉,乌拉那拉氏此番可以说是不偏不倚,不仅没有借此一把压下李氏,甚至还将起因是乌雅氏挑衅于她的那部分给‘省了’去,完全把她从这件事中刨除出去。 乌拉那拉氏讲述完,便低头垂手不再多言,对于四处瞧来的视线,完全忽视了个彻底。 “爷,你莫要听乌雅氏胡言!妾的性子您是知晓得,便是妾性子娇奢了些,狂傲了些,眼皮子底下容不得人了些,可妾哪里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来!”李氏说到此处凤眼微合,低眉颔颈,忧然垂泪,往日那般张扬明媚的一个人,如今示弱,本该是叫人心疼生怜的,可是此时她满脸血污,恍若杀人现场,旁人见了不生惊惧就罢了,哪里还会生出怜爱之色来? “你胡说,我才没有胡言!当初你做的那些龌龊事儿进府之前姑母都讲与我知晓了!宋氏丧女悲痛欲绝,你在爷面前进谗言,只道是宋氏有孕之时借腹中胎儿行张扬之势,只念着如何为自个儿争先完全不顾腹中子嗣,这才叫小格格三日早夭,这全然是宋氏这个生母之错,直接断了爷与宋氏之间的情分! 可你说的那些九成九都是你自个儿瞎编的! 什么借着腹中子嗣争用福晋份例?不过是宋氏体差御医言说要宋氏好生补养! 什么三天两头故意折腾的身子不适行争宠之事!更是笑话!若真是宋氏想争宠,哪里会真伤到腹中子嗣!明明太医都说了宋氏年幼身子都差才致怀像不好的! 后来宋氏早产,明明是受害服用了红花,却被你说成宋氏是故意挑好日子自行用药产子!真真两张嘴皮子一张一合什么真的假的都不顾了! 就算不说那些百般争宠手段,当初你见弘昐出生时体弱,李太医与你道恐难成年,你便故意时不时在夜里打开弘昐房间的窗户,叫弘昐受凉,又在爷面前扮慈母,独占府中风光!” “你这个贱人你胡说!你在敢胡说看我不撕了你这张嘴!” 一开始乌雅氏说到宋氏时,李氏还一副‘你冤枉我,我委屈’的样子,可见乌雅氏说起弘昐了,立马一改方才的模样,直接不管不顾地朝着乌雅氏扑了过去,厮打起来。 乌雅氏被李氏当着爷的面打了一巴掌,心中气得更狠,完全不再顾及地吼道:“我胡说!明明弘昐就是被你这个心狠手辣的额娘给硬生生折腾早夭的!弘昐早夭,你故作悲痛惹得爷心怜,还借此怀上了弘昀!连他的死你都要利用的如此彻底!我看弘昐投胎到你肚子里简直倒了八辈子的霉!” “你给我闭嘴!” “哈哈我偏不!好在老天还是有眼的!你折腾死了弘昐,后来生下的弘昀、弘时都生来体弱,只是不知他们兄弟要被你何时放弃呢!” “你该死!” 李氏双眸血红,直接疯了一般一把揪住乌雅氏的衣领直接朝着乌雅氏身后的花几的棱角狠狠压了下去。 “够了!”四爷看着眼前这场闹剧,直接一挥手高声喊道:“何杨茂!” 一个立在墙边身形不显的小太监飞快地窜到了前面,两只手把那花几往后一托。 只听扑通一声,李氏便压着乌雅氏重重地摔在地面上。 静姝松了口气。 好险好险,虽说如今身上怕是青的厉害,可到底命还在。 “把人分来!” 跪在门口的丫头瞬间一拥上前,把还在单方面扭打的李氏从乌雅氏身上拽了下来。 “福晋、李氏、乌雅氏下,其她人,都退下。” “妾等告退。”静姝虽说位置在最前头,离门最远,但按规矩来说该是她先离开,其她人才好跟在她后面走的。 但方才听了这般大的消息,又眼见着四爷发了火,如今满屋子全提心吊胆的,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听见叫走,立马乌泱地一拥而走,哪里还顾得什么规矩! 眨眼间,屋中就只剩静姝一个‘外人’。 这就有点尴尬。 静姝缩了缩脖子飞快往外走,就听后面传来一句。 “把大氅披上。” 静姝回头,正迎上四爷紧皱的眉头,见他这会儿还记得自个儿,立马乖巧一笑,接过飞快冲上前的顺心送上来的大氅,披上之后轻晃了晃,白狐皮子在空中划出道道弧线,才悄步离开。 “侧福晋容禀,方才妾一时惊惧,才忘了规矩。”许是方才这一出闹得过于吓人,耿氏一见静姝出来了,立马上前告罪,可爱的小脸皱成了包子。 她这么一起头。旁人不管情不情愿都紧忙接口福身告罪,都是一般的话,没有半点新意诚意。 “很是无妨,如今天也冷了,我就回了,你们也莫要久留。”静姝这会儿脑袋乱着呢!不愿与她们试探扯皮,直接上了一旁的暖轿。 这是她出院前叫小顺子跑的腿,反正回去的时候宋氏总不至于在与她一道的绕行,所以直接叫了二门的暖轿在楼下候着。 只不过为提前通知,如今暖轿不比外头暖和多少,好在方才出门的时候顺心塞给她了一个暖和的汤婆子,还能顶些用处。 顺心也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这是久留,虽说担忧轿内太冷,却也直接开口叫起轿而行。 一路上也未曾停下燃炭,等到了院子里顺心迫不及待探头进来一试,一张小脸都苦了。 “怎么这般冷?” “不妨事儿!”去读书 第211章 亲子乐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静姝把手中的汤婆子往顺心手中一塞,笑道:“不冷呢!”扭头看向寒风中立着的两个太监,对着迎出来的空青道:“给他们俩个荷包,小膳房熬得汤水也给他们吃一碗。” “是,奴才这就去。” 自从大雪那几日小膳房按主子吩咐给她们这些奴才熬起了姜鸡汤之后,这些日子是日日不断地熬着,只不过不像那几日那般奢侈,;一日一只鸡,如今一只鸡能吃用上四日,都是鸡留着,添汤添姜的吃用,这般早晚热乎乎喷香的一碗,可是不少太监婆子丫头巴望着的好东西。 两个小太监听了立马就是一喜,双双跪地叩谢道:“谢章佳主子赏!” 静姝进了屋,在顺心、和暖伺候下换上了汉家衣裳,拆头发的时候静姝直接撵顺心去叫膳:“尖椒炒肉,番茄炒蛋,肉末茄子,沸鱼片,爷昨晚上不是带回了一小口袋米吗?就蒸那个尝尝,别浪费,只我与爷两人吃用的就成!” “是,奴才这就去。” 不一会儿,空青进了屋,禀道:“奴才拿的红梅报春的荷包,想着三等该是差不多,足给他们添两身暖和冬衣。” “就够了,太大的,他们也留不住。”静姝见空青手中拎着食盒,挑眉疑问道:“这是什么?” “前院膳房备得今日府宴膳食,见府宴吃不成了,便将膳食搭配着送来了各个院子,”说话间空青便打开了食盒:“奴才瞧着膳房伺候的也是有心了,送来的都是您在前院膳房点过的。” “荷包给了吗?”静姝觉得头皮难受,不叫再折腾,只叫松松地编了一条辫子。 “给了的,正好奴才方才取时多拿了两个。”空青看着自家姑娘这会儿的模样,好似汉家闺中女儿一般,犹豫了犹豫,还是劝道:“主子,要不奴才给您挽个同心髻?只松松的挽。” “这样就好,你们呀!轻着折腾点我的头发。”她好不容易得了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发际线还美好的叫人欢喜,可不能给折腾的秃了! 想想李氏和乌拉那拉氏的发际线,顿觉的日后还是要更爱惜着些的好。 这个时代的发型真的对发际线太不友好了! “奴才请爷安,爷吉祥!” 静姝听见院子里的动静,直接笑着迎到了门口。 见四爷头顶是阴云飘忽,却没有乌云压顶的紧迫,静姝偷偷松了口气。 所以,就算李氏有借子争宠的心,却不曾真的伤害到早夭的弘昐吧?! 静姝紧紧握着四爷的手,小脑袋转的飞快,想到最好的办法,就是···“弘旻呢?” “方才醒了还找主子呢!见主子不在,便去了西厢五阿哥二格格那儿,奴才这就把四阿哥抱来。” “不用了,我与爷过去便是,正好一起瞧瞧两个小的。”说着,静姝就直接钻进了四爷的怀抱里,肥大宽松的大氅直接包裹住了两人。 四爷无奈地看着怀中钻进来的人,迎着那双嬉笑的眸子,生不出半分气,只好拥着人一起走。 “额娘!阿玛!”弘旻本来坐在床边逗着弟弟妹妹,听见脚步声回头一瞧就是香香的额娘和好几日不曾见的阿玛,立马登登登地跑了过来。 静姝紧忙蹲下,一把拥住撞来的小肉包子,揉了把小脑袋,才笑着问道:“弘旻这是来瞧弟弟妹妹了?” “嗯。”弘旻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虽然窝在香香额娘怀中,一双与静姝极为相似的桃花眼却亮晶晶地望着一旁站着的阿玛。 想飞飞的想法溢于言表。 静姝看的好笑,直接把弘旻往四爷身边一推。 弘旻立马明白了自家额娘的示意,笑着道:“飞飞!阿玛飞飞!” “好!阿玛带你飞飞!” “哈哈哈!” 一时间爷俩玩的欢快,床上躺着的两小只似听见了欢闹的气氛,小手小脚一蹬一蹬的,也兴奋的不得了。 静姝好笑地给这爷俩让开发挥空间,直接做到了床榻上,看着两个眉眼间越瞧越像的两个小包子,挨个点了点:“你们现在可飞不了,等再大大的哈~” 四爷和弘旻也听见了动静,不一会儿就停了下来,一起凑到了床榻上。 本来不小的一张床榻,瞬间便的有些拥挤起来。 弘旻坐在最中间,面前是弟弟妹妹,身后是阿玛额娘,一张小脸上难掩欢喜,往前一趴,拉着两只小手手欢喜的嘟囔着不知道什么。 静姝乐的他们兄弟之间亲近,只往四爷身上一靠,拉着四爷的大手摆楞着瞧着。 “他们还能说到一起去?”四爷见弘旻不知道嘟囔了些什么,小五便呜呜地回应,一会儿昭华也呜呜两嗓子,三小只你说一会儿我说一会儿,瞧着和谐的不得了,还真有两分聊天的样子了。 “弘晟和昭华能懂什么?”静姝看着傻爸爸直乐,莫说弘晟和昭华了,就是弘旻这个年岁,又懂什么? 四爷也觉得自个儿犯了蠢,轻咳一声,别过脸去。 静姝瞟了他头顶一眼,见云散尽了,眉眼弯弯,拉着四爷给三小只念书。 连日的忙碌与不停歇转动的脑袋,见到熟悉的随时能默背的文字只觉得浑身不自觉地轻松起来,微沉低哑的嗓音在屋中响起了起来:“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静姝瞧见空青进了屋,歪在四爷身上的她一眼就瞧见空青头顶的滚动‘字幕’:如今这般,我要不要禀了晚膳已好的事儿? 静姝拍了拍四爷的胳膊,坐起了身。 四爷也随之停了下来,看向静姝,眼带疑问。 “晚膳好了?” “回主子,已经摆上了。” “成,”静姝看着四爷道:“今儿就先到这儿,咱们先用膳吧!都这般晚了,爷腹中可难受?” “无碍。” “一会儿爷可得先用些西红柿炒鸡蛋、沸鱼片之类的垫垫肚子,才好吃用尖椒炒肉。”静姝发现四爷这吃不得辣还非喜欢吃的性子之后,可是费劲了心思:“本来想叫他们再先弄一份小馄饨的,可想着爷昨儿特意捎回来的爷亲自耕种的米来,今儿就想尝尝。” 第212章 除夕宴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桌案之上,白瓷莲花碗中米粒雪白莹润,油亮可人,轻嗅可闻浓郁米香,勾人食指大动。 四爷一双眸子全落在那碗中,端坐之后,也不曾夹菜,直接便单用了一口米,然后一口接一口,速度缓慢,透着隐约的文诚。 静姝就这般眼见着他口口吃用干净了整碗米饭,一口菜都未用,然后扭头又叫苏培盛盛取了一碗,恍惚之间,她好像看见他眼尾的红和眸中隐约的水光。 他应该心中极为欢喜吧! 京郊上等良田便已然是过去四五倍的产量,若是这稻种送到吉林、湖广、江南等土地肥沃之地,不消两三年,全国便可尽用上这新稻种了!那时候,百姓人人都可吃饱的日子,便不远了。 静姝夹了一筷子西红柿炒蛋送进四爷碗中,笑道:“便是再好吃,也没有只吃饭的道理?便是寻常百姓也有野菜做佐味儿的。” “爷幼时曾随皇上吃用过寻常农户家的膳食,上好的一顿不过七八成的野菜混着糙黑面米蒸熟的,半个巴掌大小的野菜团子,野菜干瘪苦涩,草棉带皮发黑,入口没有半点滋味不说,还拉得嗓子直疼,就这般物什,成年劳力一顿也只食那么一个,女眷、孩子只吃用些野菜汤水···” 静姝起身来到四爷身边,蹲下伏在他的膝上,紧紧抱着他,安慰道:“会好的,会越来越好的。” 四爷放下筷子,大掌一下下轻抚着静姝的青丝,沉默半晌笑道:“是呀!会好的,会越来越好的。” 他重来一回,总不会白白重来这一回。 终有一日,百姓温饱不是奢望! 做了一晚上的解语花,静姝深感这行的不易,也因此,这第二日起来,实在是困倦地厉害。 可没办法,今儿要去宫中赴除夕大宴! 没有见到李氏和乌雅氏,静姝并不意外,就随着乌拉那拉氏进了宫。 可让静姝意外的是——德妃的态度,一进屋就满脸慈爱地叫免礼赐座,然后还笑呵呵地拉着乌拉那拉氏与她说话,全程不仅完全无视了李氏、乌雅氏与三小只没出现这件事儿,甚至还主动劝她去景仁宫瞧瞧她姐姐,出口的话特别的体贴:“贵妃娘娘定是念极了你,我这儿也就不多留你了,咱们婆媳什么时候说话都省得!况且这儿这么多人陪我呢!你莫要不自在,尽去就是!” 然后,静姝就毫不拖堂的行礼离开了。 “所以,你就这么来了?”静嫦挑眉。 “嗯,反正德妃都这般说了,我做什么不过来?我在永和宫本来就别扭,浑身时时都绷着,不敢有半刻放松,生怕她折腾出来什么,这会儿能跑,做什么留着为难自个儿?”静姝说着这话时表情极为丰富,提起德妃就差一副苦瓜脸了,又说道能离开时,小脸上的雀跃丝毫不加遮掩,便是最后一句反问,都透着十足十的欢喜雀跃。 她已经把永和宫当做年末领奖金前必须打的挑战BOSS了,虽说习惯了,但是能省事儿直接领奖金还是省事儿的好。 静嫦端坐在镜前任伺候的给她上妆,透过镜子看着自家妹妹一副活宝样子,眉眼弯弯,这般性子,该是在四爷府中过得极好的吧!想着,不禁舒和了眉眼:“弘旻几个呢?她也没提?” “没提,”静姝一口一个小草莓,虽说是暖棚里重的,但草莓味儿十足,清香酸甜,诱人极了:“莫说弘旻他们三个了,便是乌雅氏未到都没提过一句呢!” “本想着叫你年后闲了常领弘旻进宫瞧瞧我,如今看来,还是免了吧!”静嫦正说着呢!伺候的丫头就高拎着三件的衣裳走了出来,静姝边念叨着妹妹边随手指了一件叫人拿到稍间熏衣笼上去熏,就继续道:“乌雅氏必然不会是因为万岁爷一句两句的就幡然醒悟的性子,因为你们她吃了这么大的亏,丢了这么大的人,怕是憋着劲儿要报复回来呢!你们可仔细着些。” “姐姐安心,我省得的。”静姝清了清口,继续道:“年后我们爷怕是得忙到分身乏术,若说内务府,乌雅家还能说上话,说不得能搞出些小动作,可朝堂之上,哪里有他们的位置?便是乌雅家妄想动手,这事儿事关重大,万岁爷怕是头一个要拿他们开刀呢! 至于我,我们爷说了,年后事儿忙且杂,他多半要常驻京郊庄子的,一个是庄子上他必须亲自盯着,另一个是省得有些人求上门,我和弘旻他们呢,自然是一并过去的,要不我不放心,他也不放心。” “这样也好。”静嫦知道这代表九福晋拿出来的稻种、棉花种子都出效果了,可她并没有开口去问,只是顺着刚才的话题继续:“京郊庄子上比你们府里干净。” 毕竟四爷府中内务府的奴才居多,而京郊庄子上的大都是庄子里的农户,再就是外头采买来的伺候的,比内务府里头带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奴才可叫人安心多了。 就是···“听说商船一并还带回来不少其它种子植株?” “嗯。”静姝记得,曾听四爷提起过,有一批树苗,其中包含橡胶,一下商船没有被运送回京,就被九爷安排接送的人直接一路小心伺候地送去了琼州府,说是日后将要有大用的。 “九福晋前儿进宫还与我说,再过上数年,就能吃到好些新鲜果子,我呀,甚是期待呢!”想想记忆中的榴莲、菠萝、椰子、香蕉,突然觉得水果自由的日子该是不远了的。 接下来的流程虽参与的次数不多,却依旧无聊的厉害。 作为背景板看太后与几位高位妃嫔说笑,看皇子王爷、蒙古各部、文武百官彪吉祥话,看与记忆中没有什么差别的表演,看众人寒暄敬酒··· 到底稻种与棉花种子的事儿走漏了些许消息,今晚上来与四爷试探打机锋的特别多,这也就导致了四爷喝的特别多。 看着前头走路微微打晃,都得苏培盛与何茂阳一左一右地扶护着。 第213章 温饱事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看着不远处旁观看笑话的几人,静姝默默在心中记下了他们的名字。 眼瞅着乌拉那拉氏上了马车后,直接走了,静姝也不管旁人怎么想,直接把四爷拽上了自个儿的车。 一进车里头,就被浓郁的羊鲜味儿扑了满鼻。 静姝刚要扭头从苏培盛手中把四爷接过来,就见四爷已然板正地坐到了她对面,道:“羊汤可是好了?” “···好了。”不得不说,四爷这演技,真的可以。 尽管心中腹诽,但静姝动作不慢,叫外头出发之后,就给四爷盛了一碗。 汤水入口,鲜香浓郁,汤色浑厚奶白,没有姜鸡汤那般逼人的霸道,这羊汤更像是一股温暖的水流,一点点渗透,慢慢间驱散了满身的严寒。 “好!”四爷低叹一声,然后又道:“只可惜十三吃用不成了。”毕竟除夕大宴,人人都该尽兴,哪能露出空着肚子离宫的样子? “···”对于四爷想着十三这件事儿,静姝早就习惯了,随手从一旁的格子里取出了纸笔,将煲汤的方子仔细写清楚然后递了过去:“虽说驱寒的效果姜鸡汤是肉眼可见的,可那只能用急不能用久,这道羊汤,是个老方子,搭配了十三种药草一起煲的,虽说羊肉性热,吃多了易上火生疮,但合着这十三味药,便是日日吃用都可用的,还有祛风散寒的药效。” 她记忆中,十三爷好像得的是鹤膝风,似乎是因为风邪外袭,阴寒凝滞导致的,这个,应该多多少少有点调养效果吧! “祛风散寒?”四爷一听这几个字,立马就把煲汤方子给收下了,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入怀中。 对于四爷的重视,静姝并不奇怪,这人正常情况‘养生’属性是拉到满的,只要不涉及到公务,这人就是最乖巧的养生达人。 这夜,四爷宿在桐安院,第二日府中一如往昔,没人惊讶碎嘴,恍若习以为常。 直到正月初三,九爷与四爷献上产量教往昔四五倍的稻种与棉花,满堂震惊。 但没有一个人不信的。 一个是这些年九爷用‘她’的本事儿像所有人证明,不信‘她’的,都是傻子。 另一个就是,这东西没有‘骗’的必要,只要种上一回,真实情况就会露出水面,没有必要因为一个很容易就能解破的事儿说这个谎。 而这,这个谎,涉及民生,事关重要,若是被万岁爷发现,怕是九爷与四爷两人这辈子只能闲散在府中了。 而在反应过来是真的之后,所有人都兴奋了。 推行人的位置,成为了所有人眼中的香饽饽。 这就是一笔实打实的‘政绩’‘民心’呀!说不得还能名流千古呢! 无论是太子党、还是千岁党,甚至是其他有私心之人,都死死盯住了那个位置。 “众卿以为如何?” “有赖万岁爷圣明贤德,大清才得如此佳种!” 此言一出,满朝皆伏地高声道:“万岁爷圣明贤德!” “都起来吧!既然你们皆对此种无异议,那有何想法,尽述便是!” 一位大臣率先出列叩首道:“臣以为应当立即推行,此乃利国利民之大事,涉及民生温饱,不该多拖。” 话音未落,另一位大臣也出列道:“奴才以为,此种只在京郊一处试种,便全国推广,不慎周全,且,如今种子数目不多,尚且做不到全国推行,倒不如先全国择多地再行试种后,再根据各地情况,进行推行不完。” 九福晋说的激动,静姝听的也激动,差点忘了故作出来的模样,一直强撑着到把人送走才卸下这份力,整个人瘫在了罗汉榻上。 吓得空青几个一惊,连忙簇拥到主子跟前道:“主子,可是哪里不适?” “不是。”静姝懒洋洋地摆了摆手:“只是与九福晋面前装作这般模样着实辛苦了些。” “主子若是不愿受九福晋从中劝和直言便是,何必为难自个儿?”喜暖不解道:“何必这般平白累着自个儿,您身子顶顶要紧呢!” 静姝没有回答,只依旧拧着眉头歪着。 空青直接捧来一盏蜜水,袅袅热气带着扑鼻芳香,瞬间舒缓了静姝的神经,脸色瞧着惬意了不少。 空青见主子舒服了,才解释道:“九福晋是不同的。” “哪里不同?”喜暖问得随意:“可是与主子关系好?” “远不止如此,”静姝这会儿也有心思解释:“九福晋这些年···与九爷一起,不过为国库做的贡献,单单开通海运贸易、打破玻璃西洋镜钟表等技术垄断,研究出水泥用以修城墙、筑河坝、修大路!还有那棉···”静姝到底没有细说那些没有呈上去的部分,只是道:“桩桩件件都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她与我不同,她是可以展翅翱翔的雄鹰,能为百姓做出无数你可能永远也想不到的贡献,这样的人,如何不叫人敬佩?” 静姝笑道:“若是旁的事儿,能叫这位莫要分心于这些杂事儿上,我自然没有不应的,便是并非因为我,我也会帮忙处理叫九福晋好生安心。 只是,六格格那番行径着实叫人心冷齿冷,若是只我一人也就罢了,四爷也是她能说嘴的?凭她?算什么东西!” 喜暖看看主子,又瞧了瞧空青姐姐,诧异道:“原来九福晋这般厉害?原来女子也能如九福晋这般厉害?” “当然,”静姝笑道:“女子又如何?我瞧着这满朝文官可是少有比得上九福晋做出这般贡献的。”静姝只提了文官,不曾提武官,并非重武轻文,而是如今战事不断,保家卫国也是为了百姓,暖衣饱食也是为了百姓,如今着实分不清哪个更胜一筹罢了。 “若是主子这般所言,可不是嘛~” 九福晋便是一时没发觉,可做上马车闭眸养神地慢悠悠回府去时,也发现了。 不禁苦笑。 “主子,可是此行不顺?”丫头早就侯在二门口呢!一见主子的马车回来了,就紧忙迎了上去,叫奶嬷嬷把大阿哥领走。 第214章 小汤山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见事情比他预想中顺利不少,苏培盛脸上也生出了笑意,刻意卖好道:“主子爷可是特意挑了居清院给您呢!这栋三进的院子可是含有一处二等温泉呢!就在三进正房,您身子困乏了且去泡泡,舒筋通骨呢!” “温泉?”静姝挑眉,不是说去庄子上么?:“这是哪儿?” 苏培盛见章佳主子果真好奇,便将知道的都秃噜了个干净:“回章佳主子的话,这处是小汤山的庄子,当初小汤山声名不显的时候,九爷几乎买下了整座山,京中当时好些府上都背地里笑九爷呢!谁能想到,不到五载,小汤山上一处简单的两进院子都是捧金难求的呢! 这处庄子还是当初九爷送与主子爷的呢!一处庄子含了一处一等三处二等的温泉,可是金贵着呢! 除了九爷奉给万岁爷那处园子,就是九爷自留的那处与这处面积最大,景观最好,温泉品级数目最佳了。” 静姝被苏培盛说的心中痒痒,哄睡了弘旻,又去瞧了两小只,一个个的睡得踏实,就带着顺心去了三进正房。 这处正房明显不是寻常的样式,面宽虽是一般,但进深却是多了两倍不止,一进门便是一件六扇屏风,上头绣着精致山石花鸟,仔细瞧来,好似就是照着庄子上的景致绣的,叫人恍惚之间分不清真实虚幻。 饶进里头,并不是寻常分割成明间、侧间、稍间的样子,左半边几乎被温泉池全部占据了,围着池子那一个个精致的熏香吊炉搭着下头汉白玉的池沿,纯金的吐水口,一金一白,相映相和。 右侧一个精致的雕花月亮门,里头第一眼瞧见的就是一张宽敞的美人榻,美人榻她倒是常见,可这般宽敞的她还是头回见,便是三人和躺都是宽敞的,美人榻上伸手可够的里侧还摆着一条长长的桌几,上头瓜果、饮品、点心、蜜饯俱全,背后是落地衣柜,里头挂了好些衣裳,其中还有数身她非常熟悉却许久未见的——浴袍?!有瞧着厚实吸水的素面料子裁的,触手便知上身的舒服;也有上好的锦缎制成的,一眼就知道是中看不中用的面上好看;也有轻薄似纱如雾的软烟罗做的,瞧一眼就脸红心跳··· 静姝摸了摸鼻子,笑九福晋的促狭。 再往里是由一个屏风隔开的‘卫生间’。 静姝将衣裳搭到一旁的架子上,换上素面厚实的长浴袍来到了池边,一步步走入温泉池中,温烫的水温,周身的浮力,清寒的梅花香,叫她不禁放纵自己闭上了眼。 等顺心来禀道四爷进庄子时,她已不知泡了多久,却难得不曾起皱,而是触手可试凝滑。 静姝重新换上一身夹棉襦裙,捂着严严实实的大氅回到一进正房时,四爷也踏进了院门。 “如何?可受惊了?” 静姝被问得一愣,脑袋一转便明白是问晌午前急匆匆‘逃命’般的架势,心中好笑,莫不是在这人心中,她就是个老鼠胆子? “且好吃好睡着,爷安心便是。”说着话,静姝就拉着人进了屋,随手摸上四爷的衣裳,虽微凉,却干爽软和,便知这人是沐浴过换了衣裳的。 也是,这么方便的温泉,不用可惜了。 进屋后,桌案上已然摆上了膳食,红焖羊肉、韭黄炒虾仁、尖椒炒蛋和清蒸鲈鱼,饽饽两样,鹿肉火烧和千丝饼。 顺心见苏培盛上前伺候起了主子爷用膳,也跟着上前伺候起了章佳主子,先夹了一筷子韭黄炒虾仁道:“听说这是庄子上按九爷说的方法种出来的‘反季蔬菜’,奴才亲眼去瞧看了,这些韭黄与青椒都是奴才亲自摘选的,瞧着比府里暖房种的高壮不少,您瞧瞧,合不合胃口?” 四爷见顺心提起这事儿,直接解释,说这庄子是去年春日里九爷赠与他的,他春时夏日都只顾着庄子上的稻种棉花,等到秋日了,才过来瞧看了一二,知晓有那么一处地方就安排庄子上的农户种了些蔬菜瓜果,这才能吃用。 静姝仔细问过,知道那处面积不小,心中欢喜,毕竟府中暖房种植,费人费力废炭,若是这边供养的足,府上便不用太过折腾了。 两人边吃边聊,苏培盛与顺心对视一眼,默契地悄声退后,让出了空间。 “这般要紧的时候,爷宿在京郊,会不会不方便呀!”静姝有些担心,担心这推行稻种棉花的事儿会落到不可信的人身上。 老实说,她当然最希望的还是这差事能叫四爷去做,四爷公心重,又是最为清楚这两样种子的,可这事儿由不得她去决定。 但这种时候,一个个都奔着那差事在康熙面前使劲儿呢!四爷带着她来了这么远的京郊,会不会··· 四爷见静姝一脸的担忧,好似这差事除了他,谁得了都不放心一般,心中好笑,本不愿提这事儿,但到底还是虚虚解释了一句:“越是要紧,才越急不得。” 老爷子如今疑心越发的重了,你越往上奔,不管是为了权势名声还是只想干实事儿,他都会一杆子将你打进觊觎皇位的无底深渊之中。 倒不妨先躲开,等那些人全被老爷子排除掉之后,再进入老爷子的视线,便是老爷子心有怀疑,但···上辈子都能打消老爷子的疑心,这辈子,总不至于叫发现了。 静姝想着四爷九龙夺嫡时奉行的方针,隐约猜到了一些,便不再继续纠结那个,而是转而道:“可是这一来一回的,怕是要辛苦的。” “倒也无妨,爷年前忙得分身乏术,如今,正好歇歇,只初一十五的大朝会露一面也就是了,平日里,咱们就庄子上吃好玩好便是。”四爷说着,又道:“弘旻明年也该启蒙了,那时候爷怕是顾不得他,正好如今有功夫,爷先写两本册子,叫他日后照着练。” “···”这一句话,惊得静姝迷茫了。 她那大儿子今年好像才三岁来着!就算明年那也才四岁呀!这就启蒙了? 第215章 苦与甜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你闹呢! 不过想想康熙给儿子安排的课程表,还有那个一百二十遍的学习大法,被这么折腾出来的四爷教儿子,静姝突然有点同情自家两个将要被摧残的小苗苗。 接下来的日子,四爷虽说日日守在庄子里,却也不像他之前口说的那般的‘闲’,白日里出了早膳晚膳时根本见不着人,静姝从苏培盛头顶的‘字幕’中知道了府里的门客大半都被接来了庄子上,四爷与他们整日里研究稻种棉花接下来如何试种如何推广,都开始做到三年五年计划了。 晚膳后四爷倒是不离开居清院,只不过这人与她散上一会儿步就猫进了书房里,不是处理户部递来的公务,就是折腾准备给两个儿子的字帖。 静姝乐得自在,逗逗儿子,逛逛庄子,泡泡池子,小日子过得不知道多舒服。 眼瞅着正月就走到了尾声,二月也走过了大半,四爷突然改变起了每日里的日程。 一大早练完五禽戏,用完早膳,就先去地里开起了地。 静姝还特意起过两次早,过去瞧瞧,那架势,认真着呢!好像真要就此种地过日子了一般。 静姝看得心疼,立马加大了给四爷的汤水补给,一天照四顿的吃用,可四爷依旧肉眼可见的瘦了下去,当然,也壮了不少。 直到这日,天高风和,实在闲的无聊的静姝领着弘旻准备上一堂忆苦思甜的小课堂。 好几日前她就开始准备了,亲自给弘旻做了一身褚褐色的粗麻布夹棉衣裳,到底还是心疼,料子洗了好几水,里衬还用的细软棉布,自己也是一身粗布夹棉襦裙,一大早就拉着弘旻去摘菜,做菜团子。 不过她摘得不是野菜,而是摘了些长得老了的韭菜,面虽然也是带皮磨得粉,但一份米只有两成带皮,还是细细磨出来的,成年人吃着虽说口感不好,但不至于难掩,就是小孩儿吃,怕是要伤嗓子。 静姝犹豫了犹豫,还是撵了弘旻去找四爷之后,又挑了些不算特别老的韭菜搭着六四比的细面粉和玉米面做了两个小韭菜团子,准备给弘旻。 顺心和空青见自家主子这般为难,一个接一个的安慰。 “四阿哥毕竟年岁小,嗓子嫩,冷不丁的哪里吃得那些?再伤着胃可如何是好?这混着玉米面的菜团子只要口感差不多,有些感受也就是了。” “就是,空青姐姐说的极是,主子这般费心,不过是要教四阿哥道理罢了,只要四阿哥懂了便好,哪里用的那般真刀真枪的。” “行了,你们也不用劝我了,弄得我好像后娘似的。” “主子~”空青和顺心讪笑,这些年主子被主子爷宠的当真什么话都敢出口了。 “我哪里就那般不知轻重了,他才多大我不知道嘛~我也就是叫他有这么个习惯,等到八九岁的,总能真尝尝这苦,才知道温饱的重要。”才知道他阿玛、九婶费尽心思折腾这稻种、棉花种是为了什么! 空青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安慰道:“主子爷、主子素来就不是那等吃用娇奢的,一膳不过四菜一汤两饽饽,还未有那等繁复浪费的菜色,便是品级稍微高些的官员都不至于这般简单的,已然是言传身教了,小主子们定然不会成为那等不识疾苦的世家子弟。” 静姝叹了口气,想想历史上的四爷四儿子五儿子,一个骄奢成性,附庸风雅,审美异常,一个···习惯自己给自己置办丧事,还当众吃自个儿的祭品··· 一想起来她就头大,教育还是得从娃娃抓起,小树必须从小规整才能成才。 她不求弘旻与弘晟能成为明君贤王,最起码不能成为那种娇奢混账的人,不能丢他阿玛的人! 等四爷耕种完毕,洗漱完毕,就见苏培盛低着脑袋奉上来了一身···褐色粗布夹棉的衣裳。 “她又折腾什么?” 苏培盛听出了些许笑音儿,才憨笑着抬起头道:“章佳主子说是要教四阿哥忆苦思甜呢!” “弘旻也穿这衣裳?”一上身四爷就试出来了,里外都是老粗布,虽说水洗过几遍,依旧粗硬拉人,他这般都一身不自在,更何况弘旻那细嫩皮子,哪里使得? “咳,章佳主子说,只您与章佳主子的衣裳是这般的,四阿哥的衣裳里头缝的是同色的细棉布,软和着呢!伤不得身子的,还有便是,这三身的料子都是新料子,棉花也都是今年的新棉花,就是做好了压在重物下压得,又经过捶洗,才好似旧棉絮般成球。”越说苏培盛声音越低,好好的新棉花制得袄子糟蹋成这般,头一眼他还以为章佳主子这是真从农家买来的人家穿过好些年的旧衣裳呢!要不是章佳主子亲自解释过,他怎么可能把这一身奉到主子爷身前来?他能当场把这一身给扔了! 四爷听着这些恍若回忆起了什么,半晌后低叹一声,到底接过衣裳穿上。 这话…她们不该听的。 九福晋只好抛去原先的打算,与十福晋一起,凑到了五福晋身边。 静姝没有应下,她怎么能让四爷出这个头呢!旁府里是媳妇难为,可她们府里,难为的可是眼前这位,若是四爷真否了德妃的意思,就算好声好气的,也会被十四闹得不可开交,说不得又得拿孝懿仁皇后说话,然后以四爷不孝为中心,以‘狗不嫌家贫’为结束语的嘲讽。 她怕她真听到这番话会直接挥膀子开撕! 到时候后果是什么可就不敢确定了。 所以还是在友好辩论的时候就出马比较安全。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四爷算是比较了解眼前这人了,所以当这人虽笑嘻嘻的打着哈哈,但看见那微挑的眉眼和蠢蠢欲动的表情时,他到底看明白了这人的态度。 若是再遇到那些事儿这人定然不会消停的。 罢了。 四爷给苏培盛一个眼神,苏培盛立马弓着身子慢慢放慢步伐,然后悄悄提前拐了弯。 “请额娘安。” “德妃娘娘康泰和顺。” 第216章 菜团子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静姝没有与弘旻说太多,毕竟莫说他如今的年岁,便单单以他的身份,只有被底下伺候的万般周到仔细的时候,哪里会知晓大冬日里衣不蔽体,天长日久的食不果腹是个什么滋味? 莫说他了,便是她都不知道。 “弘旻记下了,以后会瞧瞧的。”弘旻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小脑袋。 “你这孩子。”静姝揉了揉弘旻的小脑袋,突然怀疑起了自己这般早早就开始教育弘旻是不是一件正确的事儿。 毕竟,弘旻还什么都不懂呢!这会儿听了她的话,只会知道应下去瞧瞧,可她希望的,哪里是让他只去瞧瞧? 四爷提步进屋,把静姝拥入怀中,笑道:“慢慢教就是了。”有你这个额娘,总不会再教出个败家子。 静姝明白四爷的意思,笑着应下,伸手探向四爷的额头试道“爷回来了~近些日子日头也燥起来了,爷要不改改耕种的时候,错过晌午头,只一早一晚的去地里,毕竟咱们又不指着那个过活,爷的本事也不该是亲自耕种。” “听你的。”四爷紧了紧怀中的人,他喜欢这种感觉,简单的两句彼此便都明白,那是一种无声的默契,叫人觉得温暖,踏实,自在。 “爷快尝尝看,这菜团子也有弘旻一份功劳的。”静姝引着弘旻开口,毕竟儿时不多处处父子感情,日后,便更难了。 弘旻倒是很不好意思,只是抿紧着嘴道:“阿玛尝尝看。” “好!” 三人入座后,四爷率先抓起一个野菜团子,没有矜持的用碗筷,而是按照记忆中的直接上手,静姝见他一口接一口,脸上瞧不出丝毫异样的表情,也跟着伸手拿了一个。 入手是暗绿色的一团,整团皆是菜色,仔细瞧团子并不‘结实’,这该是面加的少的缘故,没有油肉香气与鱼虾鲜气,只有淡淡的草木清香味儿。 小咬一口,唱不出一星点咸味儿,韭菜老的嚼不烂,还有舌尖上那不可忽视的粗糙口感,混在一起好似层层磨难,从胃到嗓子都充斥着排斥的声音。 剩下的静姝再不敢‘细品’,直接大口入口大口吞咽,一个入肚后偷偷松了口气,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这菜团子难得没有野草的涩味儿,不然,说不得她吃不吃的进去呢! 真的是锦衣玉食磨人心呀!这才多久,她就被惯得嗓子这般细了? 同时她也庆幸,庆幸给弘旻单独做了一份。 弘旻看着他面前的带着隐约些米黄的小草团子,与阿玛额娘面前的根本不能比,包子脸微鼓,道:“弘旻的,不一样。” 四爷这会儿也将目光放到了弘旻面前这份上,三团皆小小的一只,每个也就弘旻的拳头大小,虽也是绿油油的一团,却明显比他们用的鲜亮一些,该是不那般老的,似乎还泛着些黄,不知是掺了什么。 老实说,他是松了口气的。 他认可要教孩子知事明理,可这方法千万,却不能不顾孩子的身体,弘旻还这般年幼,嗓子腹中稚嫩,先前都是万般仔细娇养的,猛地一顿糙食如何受得? 可他又不想否定静姝一片苦心,也是为难。 如今瞧见静姝懂得变通,也是松了一口气的。 不过···四爷拿过弘旻前面的其中一个,一百两半,将一半递给静姝的同时,细品起了手中的这半。 静姝见四爷品的仔细,哪里不懂他的意思?心中好气又好笑,你是亲爹我能是后娘吗! 不过还是把刚到手的半个小团子咬了一口。 相较于他们用的,弘旻这个虽说口感依旧算不得细,却也不至于拉嗓子,韭菜虽然老,但她剁的细,哪怕不用嚼直接吞咽都无妨,就是依旧干噎无味儿倒是真的。 静姝对于自己把控的口感之精准感到满意,没忍住横了四爷一眼。 四爷感受到了身旁人的不满,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又见弘旻眼巴巴地等着他们俩回答,越发尴尬。 因为他着实不好‘哄骗’弘旻,这事儿还得是身旁人来。 “因为阿玛和额娘是大人了,吃得多,所以吃大的,但是弘旻还是孩子,吃得少,未免浪费,所以只能吃小的哦~”静姝笑着哄弘旻把视线从大菜团子上移开,见弘旻吃用起来了,没忍住又横了四爷一眼。 她哪里不知道这人的心思,无非就是觉得这些哄孩子的话便是弘旻现在信了,等弘旻长大之后也会明白的,倒时候发现他这个做阿玛的哄骗于他于他这个阿玛的威武形象有损!才遇着这些都推她上前呢! 毕竟要论会骗人,哪个比他厉害? 静姝心中正腹诽呢!就听小太监一路快步禀报道:“禀主子爷,九爷来了。” “九叔来了!九婶来了?”弘旻小眼睛锃亮,九婶来了,弘晸哥哥就来了! 四爷看向小太监。 小太监道:“禀四阿哥,奴才倒是没见九福晋。” 四爷见弘旻精神一下子弱了不少,本来想起身与老九出去说话的,想了想还是道:“把人领过来。”说完便不再管小太监,而是对弘旻道:“想弘晸了,一会儿自个儿问问你九叔。” “嗯嗯。”弘旻应完后,就一直瞅着屋门。 看的静姝好笑,点了点他道:“先把菜团子吃了,你九叔过来还得一会儿呢!”说完静姝看向四爷,道:“这时候了,九爷来多半有事,说不得未吃用什么,不如叫灶上伺候的做两条鱼?前儿的清蒸鲈鱼味儿就不错,再来个鲫鱼豆腐汤?” “你莫惯着老九,弘旻都吃得!老九还吃不得!” “什么老九吃不得啊?!” 静姝听着外头熟悉的嗓音一愣,下意识抬头看向四爷,就见四爷也是一惊,然后飞快起身行礼道:“儿子叩见皇阿玛!” ‘靠!’静姝难得在心中爆了粗口,立马领过一旁愣着的弘旻,行礼道:“叩见皇上。” 弘旻倒是反应的很快,他好久之前就被教过面圣的规矩,规矩地磕头,在地上团成一团,奶声奶气道:“孙儿弘旻叩见皇玛法~” “起吧!”康熙大步进屋,视线在这三人身上转了一圈。 第217章 圣驾到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九爷一进屋就注意到了这一家三口的不同,见老爷子目光微黯,生怕这人疑心病又犯了,紧忙开口道:“四哥这是折腾什么呢!折腾自个儿也就是了,折腾弘旻做什么!他才多大啊!”说完,又对着弘旻招了招手道:“弘旻快来九叔这儿,九叔领你把这身换了,这穿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弘旻不明白九叔说的是什么意思,阿玛怎么折腾自个儿怎么折腾他了?这身衣裳又怎么了?不过他记得阿玛曾说过九叔脑子不清楚,额娘也说起过九叔脑子不大好,也就只比十四叔强些,所以他对于这份不懂也不是很在意。 不过他倒是想问问九叔弘晸哥哥的事儿!但是好像额娘说过在皇玛法面前,没问到不许说话,这是规矩。 可是为什么在皇玛法面前弘旻没问到不许说话,但是九叔在皇玛法面前没问到就能说话了呢?九叔就不按这规矩么? 所以,果然是九叔脑子不好吧! 九爷并不知道自己挺喜欢的侄儿这会儿正腹诽他脑子不好呢!他这会儿心中正急呢!老四怎么还不开口解释! 四爷就在九爷急的就差抓心挠腮中开了口:“儿子自搬入这庄子上来,见多了庄子上的农户耕种,想起了皇阿玛曾带儿子们体会农生的日子,便也耕种了一块土地,想着成了孝敬皇阿玛、皇玛嬷与额娘,今日是眼瞧着弘旻也大了些,便想着学皇阿玛教导儿子,教导弘旻,儿子不求弘旻知道多少道理,只希望他日后不至于成为那等娇奢混账之人,不丢咱们爱新觉罗家的脸面便足以。” “朕倒是不知道老四你还有这般不靠谱的时候!”康熙绷着脸的到底失笑出声,点着老四又瞧着迷糊地看着自己的弘旻,直摇头:“朕带你们兄弟耕种体会农家辛劳时你们一个个都多大了?老九那时候七岁朕都没折腾他!你这个当阿玛的,也狠得下心。” 若说一开始他见着老四,着实升起过是不是谁漏了他的踪迹的疑心,但后头一想,便知绝不可能。 他此番出行是直奔着老九庄子上去的,来老四府中本就是意外,因着半路上与老九遇上,而老九正往老四这来,老九迎着他也是往他庄子上引的,是他疑心老四这短时间安静无息才临时调转了车头。 而眼前这些,无论是针脚细密的粗布衣裳,还是已然耕种出的土地,亦或是这一桌用过的膳食,都不像是临时凑出来摆样子的情况。 四爷倒是没想到,老爷子会是这么个反应,曾经他也用耕种事农遮掩过自己的野心,可老爷子只是笑纳,嘴上夸赞两分他的孝心,却不似这会儿这般亲近。 是的,亲近,能得老爷子这般‘亲近’笑骂过得,他们兄弟中,除了太子爷,也就是老大了吧!便是二伯五叔家的几个,说不得得过的亲近之语都比他们兄弟多。 想着这些,四爷张口就要告罪,但是迎着老爷子笑盈盈的目光,不知怎的就是一句抱怨;“您莫瞧弘旻年岁小,他实则是个面上乖巧的,鬼精灵一个,整日里折腾的她额娘吃食上万般精细,特意给他折腾出了个膳食单子,小小的人每日自个儿吃用自个儿点,还与我们分餐!案桌上我与他额娘不过四菜一汤,他一个就四菜一汤。”这些话一秃噜,四爷才反应过来自个儿都说了什么。 正心揪着打量起老爷子的表情呢!眼角就瞟见弘旻一脸又惊又委屈的样子,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原来在阿玛心里儿子是这样的!’几个大字。 “你这抱怨个什么!合着朕短了你们兄弟的嘴了?”康熙也是难得听儿子抱怨家常里短,听着新鲜,也乐意说几句:“下头奉上来的那些稀罕物什,除了皇玛嬷、皇额娘那儿!不是都进了你们兄弟的肚子?况且孩子吃用的菜食本就少盐轻料,与你们吃用不到一起去!” 四爷倒是头回听到这个道理,他只知道突然有一天发现弘旻可以正常吃用膳食了,但虽他们一桌用膳,却各吃各的,他只以为是静姝宠孩子,又想‘养’胖他,才这般的,原来···是孩子的膳食需少盐轻料吗? 康熙一瞧老四这般模样,便知他是真不知晓。 “你呀你!”康熙摇头,视线落在桌案上之后,道:“也是许久没吃用过这些了。” “皇阿玛,这菜团子粗糙,也都冷了,吃了恐伤龙体。”四爷听出老爷子的意思,可他哪里真好用这个伺候?!今个他敢用这个孝敬老爷子,明儿他那些兄弟就得蹦高着骂他不孝!尤其是今儿他都没出门迎圣驾,简直桩桩件件都是坑。 想到这儿,四爷又瞟了老九一眼。 这傻子,也不知道偷偷报个信。 “朕还不至于老到吃用个菜团子就能伤到龙体的地步!” 这话一出,屋子里瞬间死寂。 如今那个不清楚,老爷子面前‘老’这个字就是个禁词,谁碰谁死! 只有弘旻,方才沉浸在自己阿玛的吐槽之中这才回过神,听见皇玛法这么一句,便接道:“冷食不能用的,弘旻不能吃,阿玛也不能吃,吃多了,肚子痛痛,要吃苦苦。” 说完,小嘴一瘪。 弘旻还在生自家阿玛的气呢!他却不知道他这幅‘童言无忌’的样子,差点把他阿玛、额娘吓得心脏骤停! 康熙本来心中还在懊恼呢!这 两日因着太子与老大在朝堂之上为了那个差使挣得是头破血流,恨不得当场活撕了对方的架势,他是看的又气又伤。好不容易这会儿能享受到会儿天伦之乐,又因着一句话冷了。 他知道方才还其乐融融的几个马上就要跪地请罪,自个儿就要又被高高架起了。 没想到弘旻这个孩子居然给了他台阶下。 好,不愧是他的孙儿! “哦?弘旻还知道这个?”说着,康熙想起静嫦在景仁宫时不时跟还珠几个念叨起弘旻这孩子的事儿,不自觉又带了两分亲近。 第218章 坑父母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弘旻自小被一众人疼宠着,素来不知道什么叫怯场,见皇玛法叫他上前,便直接乖巧上前。 眸中干净清浅,没有半丝畏缩犹疑,只有自在自然。 康熙这才认真打量起弘旻,三头身的小人脸儿圆圆,眼儿圆圆,喜欢学他阿玛的冰块脸,甚至真叫他学出了七分模样,只不过这般表情在他阿玛脸上是威慑,是刚正,在这么个娃娃脸上,就只剩可爱了。 “怎么板着小脸呀!”康熙明知弘旻这般为何,却故意开口问道,甚至一边问着还一边看好戏似的瞧了他那四儿子一眼。 “阿玛告弘旻的状!”弘旻说到这儿再顾不得脸上极具反差萌的冰块脸了,委屈的小脸一鼓,长睫毛颤颤,每一根都似表达着自个儿的委屈:“告状不好,阿玛告弘旻的状,阿玛不好。” 说着说着,出口的话就越发的急,也就不带什么逻辑,叠字缺字的纯粹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弘旻乖乖,乖乖饭饭,乖乖觉觉,阿玛不乖,不吃饭饭,不睡觉觉,额娘凶阿玛,阿玛不乖。” “哦?你阿玛这般不乖啊?” 四爷又是惊又是无奈地看着上首的一老一小,这二人一唱一和地打趣他,叫他是满心的无奈,隐约还有一丝不可见的新奇欢喜之感。 而静姝,一开始她是乐呵看戏的,谁知道这把火突然就烧到了她身上了! 她什么时候凶四爷了?!吃了包天的胆子不成她敢凶她老板! 尤其在捕捉到康熙那投来的意味深长的一眼之后,心中更是崩溃。 弘旻你个坑娘的崽子! 静姝心惊胆战,康熙可是曾经以一句话‘胤禩素受制于妻……任其嫉妒行恶,是以胤禩迄今未生子’做实八福晋妒妇之名的,这会听见她凶四爷,怕不是在心中要留下一个悍妇的名号了··· 四爷见这接连两回的状况,倒是隐约摸出来些许门道来,随即心中便起了试探之意,见静姝要行礼告罪,立马先一步开口道:“皇阿玛容禀,这小子不过偏听两句,就拿来当真事儿说。 所谓的不用膳食,不过是秋老虎正旺时儿子胃口不开罢了,正赶上那时候儿子与老九往返府中与京郊对稻种、棉种进行统计造册,奔波繁忙了些,有几日夜里便睡得晚了。 章佳氏见儿子瘦了,心疼,她不好干涉儿子正事儿,便换着花样早膳晚膳的折腾,气得狠了念叨儿子两句,被这小子听了一耳朵半耳朵的,就拿来与您告儿子的状!” 四爷这话一出,第一个懵的是老九。 他整个人满脑子弹幕乱喷,只觉得老四这是被弘旻这小子气疯了! 本来老爷子就怀疑你有心争那差事儿!你还直接言明咱们折腾稻种棉种的辛苦,这是做什么?跟老爷子诉苦?怕不是脑门子被驴给踢了!老爷子什么时候听得进诉苦? 老四寻常也瞧不出来这般天真啊!真觉得皇阿玛带了个阿玛就真能当阿玛抱怨诉苦了?!除了搁老大太子那儿,老爷子在他们兄弟面前什么时候站的是阿玛的位置!? 静姝听了四爷这般道心中也是一惊,但是比起九爷的满心腹诽,静姝对四爷是极信任的。 毕竟是未来九龙夺嫡的赢家,四爷在她这是加了智多星光环的。 而康熙接下来的话,也肯定了静姝的信任。 “原来还有这个说法?”康熙这会儿也是新鲜呢!他这些年费心所为的就是平衡之道,制衡之道,无论是在前朝还是在后宫,他大半辈子给人调理官司调理的多了! 无论是拿腔拿调轻放、亦或是搅混水各打三十大板,还是命令处决的下狠手,他都熟的张嘴就来,只不过···还是头回处理这般恍若稚子玩闹的‘官司’! “弘旻觉得呢?”这话顺嘴就秃噜出来了,康熙反应过来就是隐隐的尴尬,以弘旻的年岁如何理解的了方才老四都说了什么,他问这个做什么? 可他没想到,弘旻却一本正经地做出了回答。 “弘旻知错了,额娘有说,要让着阿玛。” 康熙听了弘旻的话,一愣,反应过来之后直接大笑出声:“哈哈哈!”半晌止住笑后,大掌摸着弘旻的小脑袋,目光却落在耳根通红的老四身上,笑道:“弘旻还知道让着阿玛呢!” 弘旻不知道皇玛法为何发笑,但隐约觉出应该是笑话他的,小脸一板,跟他阿玛越发的相似,出口的声儿带着十足十的认真:“阿玛在为百姓温饱奔波辛苦,弘旻无法像阿玛那般为百姓温饱做什么,人小力轻也帮不得阿玛什么忙,”说着,弘旻整个人都弱声弱气的,好似在为自个儿的无能而羞愧,但是转眼间又是一份激昂向上的小模样:“但弘旻可以做到不拖后腿,不拖后腿,也是一种为民做事!” 说着弘旻眸中又起了些小兴奋,迈着小腿往康熙身边凑了凑,一副要说悄悄话的样子,只不过出口的话完全不是悄悄话的音量:“弘旻还很棒棒的让着阿玛哦~不缠着阿玛玩飞飞~不缠着阿玛读诗经~给阿玛夹阿玛喜欢的肉肉···”弘旻一边说一边扒拉着短粗胖的小指头,把拉完了之后昂着小脑袋看向皇玛法,骄傲地问:“弘旻是不是很棒棒?” 康熙看着眼前的孩子一愣,眸子中这般自然流露的真情,绝非死记硬背的表现。 好一个不拖后腿,也是一种为民做事。 一个三岁奶娃娃都有为民之心,而他亲手养大的太子,寄予众望的老大却只知道往自个儿怀中扒拉利益! 好!当真是好! “皇玛法?”没有得到夸奖的弘旻表示他可以询问第二遍,一直问到得到满意的答案为止;“弘旻是不是很棒棒?” 康熙被小奶音儿唤回了神,听见弘旻的话,虽说不甚明了‘很棒棒’是什么个意思,不过大体猜得出,应该是聪慧乖巧一类,便笑着一把把弘旻架着抱到他腿上坐着,道:“弘旻很棒棒,比很多人都棒棒,”只不过···“这些话是谁告诉弘旻的呢?” 第219章 又生事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说着,一双眼睛就落到了老四身上。 结果看到的是一个惊讶怔愣不弱于他的人。 ···难道? “是额娘与弘旻说的,”被突然抱起,弘旻半点不自在都没有,熟悉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笑呵呵道:“额娘说弘旻可能现在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日后总会明白的,现在只要乖乖这般做就很棒棒了。”说到这儿,弘旻脸上露出了两分委屈,声音糯糯道:“可是弘旻明明现在就明白的~” “哦?弘旻这般聪慧呀!”康熙嘴上与弘旻说话,但一双视线却落在下手垂眸低头的女子身上。 静姝其实在弘旻最开始提到她说的那些话时就觉得要不好,果然,下次一定要好好与弘旻说清楚,他皇玛法问什么,不要什么都秃撸干净才好! 只是,她这回要怎么过啊! 四爷和九爷也是一惊。 相较于九爷,四爷过去就知道静姝不似寻常女子,她在事情轻重缓急上与自己看法难得的一致!这一点太难了。 便是寻常门下都少有能与他这般合拍,但是静姝却能做到。 但他也只是觉得静姝有几分急智,心细,也体贴,许也有几分才学在身,不过如今的他不似过去,早不在意那些风花雪月、诗词才情了。 可他没想到,在有些事情,她居然能着眼至此! “章佳氏倒是个会教人的。” 康熙意味深长的一句,叫下首的几个都提起了心。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夸她还是要惩治她?毕竟她一个侧福晋,哪里敢教养阿哥? 可,她好像没说错什么吧! 静姝强把心定了定,就福了福身,抬起头笑道:“禀皇上,不过是从心之言罢了。”是的,从心之言,四爷为百姓谋温饱,她便愿意照顾他周全妥帖,让他无后顾之忧。 她不是什么有大本事大野心的人,她就是一个普通人,不知真假的历史一知半解,科学技术动手能力直等于零,唯一的本事儿就是煲汤一道,她佩服九福晋有本事拿出技术种子改善民生,也佩服四爷愿意为民生百般谋划,便是六格格,她虽不喜六格格的处事为人之道,但对于她所谋划的事儿也是敬佩的。 可她没那个本事。 她也曾怀疑过,老天叫她来到这里到底为了点什么?她不能像九福晋那般推动科技的进步,改善百姓的生活,也做不到像四爷那般行一想七,布局谋划,她甚至生性懒散、性子过于随遇而安,或者说没有什么上进心。 后来她想开了,多大能力办多大的事儿,她或许可以挑起后方的稳定,让四爷不至于分心,甚至以后,说不得有本事能稳住如今四爷与九福晋这种配合的关系,不至于情分合作双双破裂。 她知道这条路对她来说也不容易,但她愿意试试。 为的,不过是从心而已。 康熙看着眼前坦然的一双眸子,记忆中另一双相似的眸子从脑海中涌现了出来,恍惚一时,半晌道:“你姐姐总念着你与弘旻,得空了去宫里瞧瞧她吧。” “是。” 接下来,弘旻乖巧起来,不曾再给他阿玛额娘挖什么坑,叫膳房伺候的重新备上一桌膳食,又把之前未碰的菜团子温了温,一并送上桌。 弘旻早就能自己用筷子用膳了,往常都是他一人一边,阿玛额娘一边,这会儿见皇玛法与他坐一边,格外兴奋,学着记忆中额娘给阿玛夹菜的样子,把自个儿喜欢的菜食一筷子接一筷子的往康熙碗中夹,便是李德全想接手,都被康熙一个眼神给斥下去了。 这当然不是他有多放心,而是膳上桌前,都有试菜的小太监依道试过,而桌上摆置的,除了他的都是清一色的银筷子,弘旻每用公筷夹的一筷子银筷子有无变化都在他的眼中。 膳后,康熙又亲自去瞧了瞧那对龙凤胎,没过多留就离开了。 弘旻一张小脸上还尽是不舍之色。 看的康熙心中越发的软,回宫之后大手一挥,清一色的赏赐就送入了庄子上。 “我的老天爷!”九爷往太师椅上一瘫,看着精神的不行的弘旻笑道:“你小子可差点把九叔吓得魂都飞了。” “出息。”四爷没好气地瞪了老九一眼,便道:“时候不早了,你也近回吧!” “不是,爷这还没吃饱呢!怎么就撵开人了!”即便方才桌上膳食多样复杂,可陪着老爷子呢!他大脑恨不得转成龙卷风,哪有那么大的心真一心顾着吃用呀! 而且,稻种棉种推广之事还没有定呢!到底怎么个章程啊这是!老四你真就往庄子上一窝什么都不管了,便是你躲开了京中的风起云涌,可你都不老爷子身边凑,老爷子怎么可能想起来你呀! 他那么多儿子呢! 老爷子一贯最不缺的,就是儿子了。 这么想着,九爷越发的心酸。 也不叫嚷着换菜了,直接就着半温半冷的菜,张口就干了一杯。 那借酒浇愁的架势看得四爷眉头紧皱:“你府里缺你的酒了?大老远跑爷这喝。” “老八给我递信儿了。” 听见这话,别说四爷了,便是静姝都停下了拉着弘旻离开的步伐。 “说是郭络罗氏对这新鲜种子感兴趣,问我能不能拿些给她打发时间,呵呵~”九爷啪的一声把酒盏拍到桌子上,低着头冷笑:“他这是拿爷当孩子糊弄呢!” 四爷见老九没犯蠢,多少松了口气,还没说话呢,就被老九接下来的话扰得一阵怔愣。 “老十传信来,说是老八近来与老十四走得极近,前儿良妃娘娘更是搬进了永和宫,我家那个进宫请安时遇见成嫔,成嫔道德妃有意请旨将今年郭络罗氏一族大选的姑娘挑一位送进四哥府中。” 他今年可是有一位舅舅家的表妹要大选的。 这是阳谋。 都知道老四待章佳氏极尽宠爱,而章佳氏也先后给老四诞下两只一女,其中还有一对龙凤胎,若是他表妹被指给老四,老四待章佳氏依旧,则伤了与郭络罗氏一族的情分,若是待表妹宠过章佳氏··· 第220章 又塞外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怎么可能?! 莫说老四这般性子,便是他们兄弟,也没得几个没皮没脸到以己做利的。 九爷来去匆匆,把该说的消息一放,就起身离开。 只不过那匆忙散碎的步伐,僵硬挺直的腰身,都无声地诉说着他心中的不平静。 静姝没有理被老八冲击的厉害的老九,只端坐着搂着弘旻,干干地盯着四爷不动。 四爷心中无奈,心中不禁又暗骂了老九那个傻子一句,这种事儿只与他道也就是了,如何能在女人面前说!但嘴上却不耽误,道这事儿交给他。 得了这话,静姝也不多留,领着弘旻就走了。 这孩子,得好好聊一聊,怎么能什么事儿都往外说呢! 这日过后,许是农耕之事已然撂在过康熙面前,四爷依旧日日不辍,只是将每日午时前的半日改成了一早一晚,避开了午日的温度,同时有了歇息松快的空间,渐渐也被补起了点肉。 直到三月初二,‘沉迷’耕种的四爷突然被召进了紫禁城,回来时捧着一纸诏书。 “这是?”静姝看着那圣旨眼睛发亮。 “皇上将全大清试种之事交到我与老九手中了。”四爷也是眉目舒朗的欢喜,但瞧见静姝身边躺着坐着的三个孩子时,眸中含着不舍与忧虑:“今岁爷怕是少不了各地奔波巡查,你是回府,还是···” “爷不用担心我们几个,我这儿伺候的,爷瞧着哪个不放心只管给我换了便是,只是···我能留在庄子上吗?”静姝即便也是不舍,但依旧笑盈盈看着四爷:“爷也是知道我的,素来懒得应酬那些个人,如今爷得了这个差事,这会儿府中的帖子怕是要用筐来装了呢! 我若是回府,再怎么懒散有些人家也不得不去,这一去呀!说不得哪个又瞧不上我了亦或是我又瞧不上什么事儿了,再折腾出麻烦来,反倒不好。 倒不如我们几个就留在这庄子上,清闲省事儿,正好弘旻明年不是要启蒙了嘛~今岁叫他好好享受最后一个悠闲的时候。” “这庄子冬日还好,夏日到底闷燥了些。”四爷见眼前人小脸显出苦色来,到底是叹了口气道:“今岁圣驾还是要巡幸塞外的,爷这差事傍身九成九是随不得圣驾了,你若是不愿回府,倒时便带着几个小的去京郊南的园子上,那儿景致不错,伺候的人也本分老实,算得个避暑的好去处。” “我省得了,爷这边就要出发么?” 说起正事儿,四爷直接抬手叫人去九爷府中把人叫来,然后对着静姝嘱咐道:“再过个五六日的,我与老九先定下章程,禀了皇上再行出发,只是多半要疾行赶路了,南边耕种耽误不得,还要劳你将行礼往简单了收拾才好,此番轻车简行便是。” “我晓得了。”静姝见四爷急忙离开,也紧忙招呼空青与顺心忙活起来。 这些皇阿哥,少有轻车简行的时候!这般提及,必然是不能像往常似的,只是删减那些,留下那些,还要斟酌斟酌。 章程定下来的比预计的快,毕竟四爷已经拉着一众门人研究了三个月了,莫说今岁的试种,便是未来的五年计划、应急处理方案都整理出来了。 不过三日,四爷就拉这就九爷进宫禀了康熙,第二日一早,就与九爷一南一北地出发了。 没多久,九爷一封折子送进了御前,康熙第二日便将十三与老十召到了御前,午后这二人便先后离开了京城。 有人瞧见十三是直奔运河而去的,而老十则是直奔东北方。 因为这,静姝不少都嘲讽起了五爷和老十四,觉得这亲兄弟都不顾着,反倒是便宜了旁人。 四爷叫十三帮忙静姝是半点不意外,只是对于频繁登门的兆佳氏深感无奈。 她多少理解这夫妻俩的想法,就想直郡王是康熙推出来与太子抗衡平衡朝堂一般,老十三便是康熙亲自绑到太子战船上的,算是康熙给太子选的贤王。 只是经过了初时的风光,打十三从上书房结课时,太子与康熙之间的父子情已经多少变质了,曾经用来稳定朝堂的太子,在一手立起他推他到无上高位的人眼中,已然成为一个肉刺。 才离开上书房正意气风发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来的十三发现康熙警惕监视太子之事,是又惊又俱,可是这时候,他想下船已经来不及了。 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 尤其是这些年,康熙与太子之间的关系越发的紧张,曾经真挚的父子亲相如今成了大宴的固有表演节目,两人之间紧绷的气氛恍若一触即发。 对于十三来说,知道康熙筹备‘贤王’打算的太子,也是真仔细教导过他这个弟弟的,他一贯重情,明知与太子继续走下去,怕是要万劫不复,可依旧做不得见太子一人沉船,可他同时也放心不下他的妻儿,远在蒙古的两个妹妹,和打小便百般照顾他的四哥。 在这种时候,四爷将他拉出京城,对他来说是一个难得的解脱时光,即使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因为这短短的一年脱离那艘虽说撞冰的船。 但兆佳氏明显更为乐观。 她许是多少从十三那儿听说了些太子的事儿,心中着急,这会儿见四爷愿意伸手拉十三一把,是盼着十三能借此一举脱离太子的,就算这回脱不掉身,有第一回就有第二回,总有脱得干净的时候! 为此,她是满心满清地感激四爷,知道四爷宠侧福晋章佳氏,便也不顾嫡福晋的矜持,时不时就上门来与章佳氏联络感情。 可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她是真觉得与章佳氏处出了几分意思! 可怪不得九嫂那般喜欢这章佳氏!四哥那般冷淡的性子都能闹出偏宠的话来。 实在是在章佳氏身边太自在了,这种自在,是她自嫁入皇家后就再未曾有过的了。 “小四嫂可听说了,此番伴驾巡幸塞外的名单定下来了。” “是嘛~”静姝这回对这个不怎么感兴趣,毕竟四爷回不来,也就意味着她去不了。 第221章 废太子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换句话说,这回的巡幸与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当然啦,她也是巴不得这回巡幸与她没关呢! 毕竟,就是今年巡幸塞外的时候,太子出事儿被废的。 疑似随圣驾一道去塞外的皇阿哥回来都被关了,好些日子才被放回各府呢! 能逃过这么一劫她简直求之不得呢! “这回有直郡王、太子爷、八爷、还有小十五、小十六、小十七。” “嗯。”静姝一边逗着弘晸,一边随意地应声,但半天没有听见记忆中的名字,诧异地抬起头:“就这几位?没有旁人?” “就这几位,没有旁人。” ‘怎么可能!’静姝心中诧异极了,她虽然没记住这回巡幸塞外伴驾的都有谁,但是,绝对有两个人,一个是即将被一废的太子,另一位,就是事件的导火索——十八阿哥。 因为十八阿哥早夭,康熙斥责太子没有兄弟之心,然后发生了各种传言的可能性,结果是康熙返京的路上甚至都没等到回到京城就把太子废了! 十八不会死自然是一件好事儿,可,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我先前怎么听说还有十八阿哥?”静姝试探的问道。 “一开始是有来着,可是后来十八阿哥突然得了风寒,他本来就年虽小,不好吃用汤药,时久未愈,更莫说接连赶路了,身子决然是撑不住的,因着这儿,才从随行名名单中刨除掉。” 突然得了这么一个消息,接下来便是康熙把一众好折腾的都给带走了,静姝依旧的心神不宁。 总在想哪里出现了问题? 直到静姝听到了先一步从热河传回来的消息。 “什么叫十六阿哥夭了?”一个十岁的孩子,又不是多小,还素来是个身强体健的,哪里就那般容易夭了? “回主子,是热河穿回来的信儿,说是十六阿哥夭了,万岁爷命八爷送十六阿哥回京呢!” 这到底什么意思?历史上早夭于热河的十八因为风寒没有去,结果虽然十八活下来了,但是他的嫡亲哥哥十六却将命填到了那里。 “还有一桩事儿。”顺心碰的一声跪地道:“请主子屏退左右。” 静姝心中猜出来顺心想要说的是什么了,也因为她猜出来了,所以格外的惊讶,这种消息都能传出来的吗?她还以为四爷的粘杆处是康熙晚年才出现的,没想到如今便已然兴盛至此了! “空青,带她们下去,你守着门,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空青看了眼顺心,低头道:“奴才领命。” 顺心见屋内只剩下章佳主子一人了,又仔细听了听外头,院子里也无人靠近,便恭敬地磕了个头道:“主子,爷传来的消息,说是太子被废,京中恐生事端,请您回府坐镇。” “我回府坐镇?府中有福晋呢!” “主子。”顺心看着章佳主子一脸认真道:“福晋不会管二阿哥、三阿哥如何的。爷还将牌子一并送了回来,不用您顾着所有人,只顾好您自个儿和小主子们便好。”说着便从袖中取出来了一块牌子,铜牌上头仔细刻着祥云、如意、稻谷,中间盘着一条蛇,背面只刻着两个字:粘杆。 眼睛被哪两个字刺得一痛,静姝只觉得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闭着眸子默背起了心经,半晌后叹了口气,睁开眼道:“收拾东西,回府。”说着,拿过来了那块牌子。 “是。”顺心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喜色。 重新回到桐安院,静姝没有半分生疏之色,每一处都是记忆中的样子,如今夏末方入秋,梧桐正是好看的时候。 可静姝却没有心思去瞧,先去福晋那儿请了个安,便老老实实的闭门不出,等着风声起来的。 结果,这一等就是八爷送十六回京都没听到丝毫动静。 直到圣驾回京,伴驾随行的所有皇子接被关进了宗人府。 再次感叹四爷手底下人的本事。 “叫人守好各个门,外人不让进,里头人也不让出,只开一个侧门,每日供采买进出。”静姝看着顺心道:“这么门必须有你们的人看着,不能叫一封信传出去。” “奴才明白。”顺心飞快应下,就快步离开。 “主子?”空青两眼迷茫。 静姝紧了紧她的手,道:“京中怕是要风声鹤唳一段日子,府中不能出错,你帮我盯着,若是谁敢冒头惹事儿,你立马来与我说。” “奴才晓得了。”空青虽不明白主子为何这般严肃紧张,但想着前头顺心与主子说了悄悄话之后主子便当日搬回了府中,多半是主子爷那边传回了什么消息,很严重,哪里还敢耽误? 等顺心回来之后,静姝把手往她腕子上一搭,道:“走吧,咱们去正院一趟。”无论如何,这般动作总要与这位说上一说。 四福晋听了静姝方才的动作半晌不语:“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随圣驾巡幸塞外的众位阿哥皆被送去宗人府。” “若是爷也在其中,你这般折腾我也不说你什么,可···”乌拉那拉氏突然抬起头道:“是巡幸塞外时发生了什么?” 静姝没有吱声,一个是她不想骗乌拉那拉氏,毕竟如今康熙还压着,就代表这件事还是个秘密,她决不能再让旁人知晓四爷一早就收到消息这种事儿,若是一个不小心被谁传给疑心重的康熙知晓,对四爷来说定是个大麻烦! 当然,另一个原因是康熙马上就会将废太子一事宣旨昭告天下,乌拉那拉氏很快就会知道。 “不能说?”乌拉那拉氏一瞬间在脑中转过千般可能,可见静姝就是不说,只好道:“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问,只是,你今儿做的这些,甚至是以后将会做的那些,都由你一人承担,等爷回来你自个儿与爷解释,莫说我不帮你。” “此番尽是我一人所为,自该由我一人承担。”静姝明白乌拉那拉氏是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来是寻求责任分担呢!她只不过是觉得此事如何都绕不开她这位嫡福晋,才特意来禀明一二的。 第222章 严闭门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等出了正院的门,静姝立马对顺心道:“空青那儿能打听到的有限,你安排几个仔细盯着那几个好折腾的。 李氏那儿便是心有不满也不至于闹出什么来,不必过于关注。 反倒是钮钴禄氏、武氏和乌雅氏三个,你找人盯着些,尤其是钮钴禄氏和武氏。” 顺心一愣,她以为主子更为在意的该是乌雅格格,不过这不耽误她做事儿,点头之后就离开了。 “主子~”空青紧忙迎了过来,道:“守门的拦下了乌雅格格身边的嬷嬷,乌雅格格很是不满,这会儿已然闹起来了,就在院子门口,还要往里冲,小顺子正拦着呢!” “走!去瞧瞧她这是闹得什么妖!”静姝脚步飞快,回到桐安院门前时已是一身的汗,看着一边拦着人还不敢还手的小顺子几个,眉头就是一紧。 小顺子是她院子里的掌事儿太监,乌雅氏不敢当众动他,但瞧那狼狈的样子怕是没少偷偷动手,更何况几个小太监,脸颊红的,一看就知道是被掌了嘴的。 她这火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了。 那一张张好不容易见了两分圆润的脸,经过夏日晒得都要往巧克力肤色上发展了都皮子都能见出红来,这是下的多狠的手! “乌雅氏!你好大的风头啊!怎么?自个儿的人管不够,还跑到我头上闹起来了!” 静姝本来还想好好与她说清楚轻重,如今…呵!还说!直接拿牌子叫人立即把乌雅氏压回院子,还不忘威胁一句:“我不管是哪个挑拨的你试这一趟水,也没那功夫管你,你若是不想做这个格格了,尽管闹腾,等爷回来,也就是一封休书的事儿!” 撂完狠话,静姝就提步往门口进,走到一半再次回过头,笑道:“倒是我忘了,咱们大清皇室不曾有休这种说法,你说你是担这大清皇家第一个被休女眷的名头,青史留名呢!还是,会被按老规矩处理啊!” “你什么意思!?”这话直听得乌雅氏心头发慌,尤其是她身边跟着的奶嬷嬷,这会儿脸色都发白了。 “你说呢!”静姝懒得与她废话,直接看向一旁‘孔武有力’的嬷嬷们道:“还不快送乌雅格格回院子!对了,爷如今为百姓温饱奔波,咱们也该尽些心意,爷说叫乌雅氏抄心经一月祈福呢!你可莫要忘了,下月今日可是要供到佛前的。” “章佳氏你敢!你敢假言爷的命令你就等着被爷厌弃吧你!” 小顺子听着越来越远的怒骂声,心中脸上尽是忧色,跪地道:“主子,奴才知晓您这般都是为了奴才们,可这哪里使得! 您这般顶着主子爷的名头惩治乌雅格格,等主子爷回来可如何是好? 况且,奴才们皮糙肉厚的,这几下哪有什么要紧?疼都是不疼的,您可莫要因为奴才们叫主子爷心生不满。” “你们只管踏实地把心放肚子里,好好养病,旁的,由我来管。”静姝看着这几个那满身的狼狈,直接叫人去叫府医来,然后继续忙活。 至于乌雅氏与小顺子的话,她听见了,可并不在意。 既然四爷把粘杆处的牌子给了她,又允了她便宜行事的权力,她这般又有什么妨碍? 对于欺善怕恶还脑子不甚清楚的乌雅氏来说,一开始就把她给吓得压死了,日后才能不出岔子,不然三天两头的被挑拨出来冒个头,她哪有那个时间管?! 顺心回来时候,与空青打听来的整合清楚,才到静姝面前禀报。 李氏果然没折腾,她是最早知道静姝不许进出命令的人,但她是个聪明的,猜到静姝敢这般做或者说能做到这般,定然是离不开四爷默许甚至是支持的,便是不满四爷将这事儿瞒了她越过了她,也并没有闹事儿。 因为她知道对她来说现在什么最重要,孩子,权利,有这两样在前头拴着,她便不会做那些会叫四爷生厌的事儿。 钮钴禄氏却是府中得信儿第二快的,不过这人一得信儿就直接缩了,顺心安排洒扫的守在门口的时候,人家院门都直接闭了。 至于武氏,瞧着倒是安分,若不是乌雅氏身边的丫头偷偷与武氏院子里的人在园子里偷偷见过一面的话。 “所以,折腾的乌雅氏当马前卒趟河的是武格格?可是她为什么呀?” “为什么?这就要问她了。”静姝想着后来她不止一次见过的纹样,与空青对视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道:“叫人看死了武氏,有动静就直接压下去,也不用管什么打草惊蛇,必须不能让武氏的人出府一步。” “奴才领命。”顺心熟练的单膝跪地,起步便飞快离开。 看的空青直发愣:“奴才如今才算明白,为何主子说顺心与我不同呢!” 静姝拍了拍空青的手,略作安慰,然后道:“一会儿顺心回来,你与她一道去前院,将二阿哥送回李氏那去。” “主子···”空青愣了,主子爷的态度明显是要隔开李氏与二阿哥的,主子这般在她看来是比方才顶着主子爷的名头惩治乌雅格格还要严重的。 “没办法,莫说我实在分身乏术,最重要的是人家有嫡亲的额娘,我若是不紧着弘昀,怕他真出什么事儿,可若是紧着弘昀,怕是李氏、大格格与弘旻甚至是府中旁人都要有什么想法的,倒不如直接把人送回人家额娘身边。 李氏虽说偏宠弘时,可待弘昀也不是半点情分没有的,如今又分开这般久,最起码短时间内是亲相融洽的,至于时间长了···不等到那时候,爷就回来了。” “主子爷要回来了?!江南事儿都告一段落了?那是该回来了。”空青一听这话,甚是惊喜,她是心疼主子的,今儿这一出,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去呢!若是主子爷早些回来,主子也能轻省些,少得罪些人,日后她也好放心。 “不是该不该,要不要,结束没结束,而是,他必须回来。” 是有人必须让他回来。 下狠心废了太子的康熙,如何放心的下外头的成年儿子,更何况在康熙眼中,这个成年儿子还是在疯狂招揽好名声! 第223章 凑一双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想想接下来的一系列事儿,静姝只觉得脑仁疼。 接下来一年怕是京中都压抑的紧了。 圣驾紧随八爷身后,第三日就浩浩荡荡的回了京。 在康熙踏入紫禁城的同时,随驾的众位成年阿哥都进了宗人府,而同时,废太子的圣旨传遍京中,直奔四方而去。 京中情势瞬间紧绷起来,十四福晋三天两头上门,明知闭门谢客,依旧日日不断。 “她这是逼我呢!要不我就拉十四出来,要不她就托咱们府里一并下水!”静姝提起完颜氏牙根都痒痒,明明第一回完颜氏上门时,她虽没叫人放完颜氏进府,却是递了一封信出去的,叫完颜氏安心,静观其变。 可如今证明,好心着实是要不得的。 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易了。 “顺心,你帮我找个眼生的能用之人,在十四福晋俩开后悄悄传句话过去,记得避着旁人,不要露脸,话传完了之后立即安排她离府。” 听了这话,顺心哪里不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立马笑着应下。 天擦黑,在四贝勒府府门前又白白浪费了一整日的完颜氏心发慌,拉过奶嬷嬷问道:“你说,本福晋到底该不该信那年氏的继续这般折腾下去,老四府中明显是不想沾身的,依我看,便是再继续僵持下去也无甚用处,倒不如另寻他法。” “奴才也这般觉得。”奶嬷嬷松了口气,老实说,最开始她就是不愿意自家主子来四贝勒府门前闹这出的,都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人家四贝勒府中可是在她们府中这般境况下能偷偷传信出来与她们主子的,听那意思似是还知晓内情,这般时候,她们交好都来不及呢!哪里好得罪? 可自家主子就是偏信了那年氏的话,日日上门来折腾,她是劝都劝不住。 这边她刚开了口,就见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门外的丫头低声禀道:“主子,有个小丫头拦车。”瞧着眼生,可那身,该是大府出身。 “你是?” “我家主子差奴才给你你带句话。”小丫头瘦瘦小小的,一直垂着头,声音也低的几乎含混不清。 但完颜氏听清楚了,她瞬间就肯定眼前的人定然是老四府中的,心中欢喜,直言道:“你说!”想了想,又主动道:“你近前来些。”这般要紧的事儿,可不能横生枝节,甚至直接把跟着人都远远撵了出去。 “我们主子道,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圣心,我们主子爷远在江南,便是有心上折子,这般远的路,等折子到了怕是十四爷的罪也受的不轻,倒不如寻旁人直接面圣陈情为好,这个人既要得圣宠,还要与十四爷有关联,毕竟,那位最厌恶私自联系朝中大臣呢!”急匆匆说完,小丫头就快步离开。 ··· 静姝一直在屋里等着,直到顺心进来对她点了点头,一直绷着的心才终于尘埃落定。 在不久的将来,老八将拉响康熙的警惕神经,被康熙放在眼中作为棋盘上的棋子,一边用一边警惕,最终被卸磨杀驴。 她不妨借这个机会再给康熙送一个人头。 这会儿静姝还在为‘解气’之事心中高兴,没过多久,她的心思便放到了旁处上。 她这会儿要盯着的可不止府内,还有府外的各种消息,进行分析整合,估计事情进程。 直到这日,静姝发现康熙已经连着四五日未曾‘折腾’过臣子了,便知那些阿哥差不多到了要放出来的时候了。 只不过,年羹尧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要沉得住气呢! 她以为年羹尧会赌的,结果,依旧‘按兵不动’。 他这是打算错过这场难得机遇吗? “主子!”顺心进来笑着道了一句:“宫里传出来的消息,成了!” “呼。。”静姝摸了摸鼻子,这回就成了。 两个有心搏皇位的出来了,便是康熙在压下去直郡王又复立太子之后想要平衡朝堂,觉得老八不够分量,想要再挑一个出来,也有直接答案了。 这般,四爷日后应该就不用为了避免被康熙推到棋盘上‘修身养性、远离朝堂’这般久了吧! 虽说后退是为了更好的前进,但是,不可否认,远离朝堂难免会有势力的损耗,甚至影响到很多事情的进程速度。 “主子,主子爷传回来的消息,还有三日便能归京。” “可算是要回来了,他再不回来,我可折腾不下去了。” 太子被废、众阿哥被关的事儿才发生那两日倒是还好,毕竟再蠢的人都不会认为这种事儿是小事儿,聪明的知道这种时候不能擅动,傻的人胆小怕事也不敢出头,一切都消停的完美。 结果,没过两日,武氏就开始折腾起来了,便是她这般收到的都有六封信了,也是难为她了,怎么想出来这般多的地方藏着打算送回出府的? 当日下午,天光蔚蓝,几乎不可见云,被关了十日整的众人出了废太子都终于重见天日了,几日对视一眼,尽是一身狼狈之色,与门口等着的那一辆辆精致的马车,全然不搭,不过都乐呵呵地进了马车,在隔档放下的一瞬间,百般滋味只有自己心中能懂。 又艰难熬过两日,眼瞅着就要解脱了,静姝却听说了十三爷先一步进京,进京后直接被押回来十三府邸,十三府邸的门口还守上了御前侍卫。 “···”静姝心中叹了口气,果然,十三已经跟太子是不开了,便是四爷这回误打误撞拉十三避开了那个巡幸塞外的大坑,可等待十三的依旧是一个坑。 “空青,把我册子拿来,只要药材和银钱的,我记得还有一些没有标记用来打赏的实心镯子,取五成拿来。” “是,奴才这就去。” “主子?”空青明白,自家主子这是担心十三爷府中,只是如今这境况,她们府中还与十三爷府中有联系在万岁爷眼中是不是不大好? “十三虽说爷出宫建府不少年了,可他身上没什么正经差事,也就这两年被四爷拉着管修水泥道和种子试验之事,哪里撑得住?” 第224章 冷板凳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更何况,十三的额娘敏妃出身寻常包衣家族又早逝,母家莫说能给十三搭把手了,便是不指着十三过活都不错了。 这些年温恪和敦恪两个在蒙古的也免不了需要十三的帮忙,可以说是上上下下、老老少少的都指着他一人撑着呢! 如今,多半怕是真要一坐冷板凳十余年了,没有进项只有出项的,这府里府外的日子可怎么过活? “可是,万岁爷那儿···”这种时候这般行事,不是平白惹万岁爷的厌嘛! “你当万岁爷不晓得十三与咱们这位爷交好?” 静姝摇头,这位可是把几个儿子盯得严实着呢! 尤其是四爷本就比历史上招人眼的多,虽说四爷这儿明面上只有稻种棉种这一桩‘大功绩’,修路那事儿最开始时四爷没露出头,后来也是顾着户部的这边只暗地里出主意,可这些也只是瞒瞒旁人罢了,哪里逃得过康熙的眼睛?不过是装作不罢了。 一连两桩大事儿,都与四爷有关,如何能叫康熙不上心? 若非如此,二月时万岁爷也不会亲自上府里来,这位哪次动作没有目的?他就那般闲? “可是,那是过去呀!如今废太子之事已成禁言,十三爷那可是万岁爷亲自指给废太子的帮手! 当初主子爷与十三爷交好,那是遵从上意,遵循正统! 可如今呢?正统已无,咱们府中本就因着先前主子爷亲近废太子的事儿恐甩不开身呢!这会儿再不表态将牵扯都撕个干净,那不是擎等着给人留攻讦之处嘛~ 就是在万岁爷眼中,怕是也讨不得个好的呀~” “我送东西过去,还就是因为十三是万岁爷亲自指做贤王的!”虎毒还不食子呢!康熙便是真狠下那颗心摆楞儿子平衡朝堂,也不会真下死手的。 在她看来,康熙叫十三一坐冷板凳十数年,未尝不是在替十三考虑。 毕竟若说十三是因为受废太子牵连而被冷待十数年的话简直不合逻辑。 后头废太子都被复立了,康熙怎么就容不得因为废太子被牵连的十三? 便是他当朝大骂老八是‘系辛者库贱妇所生’后,都还与老八有过‘亲和’的时候! 她觉得康熙会这般选择,多半是愧疚与期待掺杂的。 因为他的推动,十三已经站错过队伍了,废太子之后,朝堂必有一番腥风血雨,若是十三赌胜了也就罢了,若是赌输了,日后新帝定然是容不下他的了。 可若是十三坐了十数年的冷板凳,那新帝登基,总是要分封兄弟以示恩泽的,远离朝堂不涉夺嫡的十三便是最好的人选! 而对于十三来说,十数年后重新的启用,那就是知遇之恩,必然会一心辅佐新帝。 新帝与贤王,终将成为一段佳话,共筑大清和顺隆昌! 康熙对十三的期待,并不亚于新君。 若是这般,她们送东西过去,康熙不仅不会生厌生怒,说不得还会对她们府上‘另眼相待’。 当然,就算这一切都是她的猜测,她猜错了,康熙真冷酷无情,翻脸不认人,虎毒食子了!可是,对于一位疑心重的皇帝来说,他可以冷血冷酷无理取闹,却绝对不愿意看到底下的人冷血冷酷无理取闹。 便是康熙真因为她给十三府中送东西而生怒了,也只是怒一时罢了,日后再想起来,一个不管对方富贵还是受难依旧不改变对他的态度的儿子,便是不会骄傲,也只留个好印象吧。 “您呀!莫说那些个理由了。”空青无奈地叹气,将整理好的册子奉到主子跟前,继续道:“您就是因为主子爷待十三爷好,你怕十三爷日子艰难,主子爷会担忧难过才这般的!” “你这丫头!什么话都往外说!”静姝点了点空青脑袋,她知道这段时间府里头压力大,大家精神绷的都要断了,可还是要有所顾忌的。 “奴才知错。”空青也知道自个儿状况瞧着不大对,可外头风声鹤唳,她们府里又都靠主子一人撑着,她看着主子百般劳累,心疼,有心想帮忙,可···她脑子转不出那些! 她是又自责懊恼,又心疼主子,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然后白日里越发容易出问题,一出问题又是一番自责懊恼,夜里就越发的睡不着,这般一圈一圈的越发严重。 静姝看着空青眼底的青色,拍了拍她的手,道:“你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你已经很好了,真的很好了,有些事,注定我来做,也只能我来做!其实,只要我们空青姑娘在,我就很安心、很踏实了,你的存在,对于我来说,已经是无可替代的帮助了。” 她能一心撑起这些,无非是因为她知道,空青会替她打理好院子里的一切,护住三小只,等她卸下这身担子之后,立马就可以变回那个睡觉睡到自然醒,想吃什么只管点的懒姑娘。 静姝安慰了安慰空青之后,便在册子上删删改改,然后递给空青,道:“照着这个册子,你重抄一份,送去十三府上,不用大张旗鼓,也不用可以遮掩,平日里如何,如今也只管如何。” “是奴才这就去。” “等等,还有蒙古那边,前儿姐姐送来的新茶你分成两分,再去杂货铺子里置办些漱口水,葡萄酒,香皂、玻璃器具,若是有新品也备上些!对了,再买两座插屏钟,安排人快马加鞭送去温恪和敦恪那里。” 那两个额附她未曾见到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个刻薄的,无论如何总要以防万一才好,总要告诉他们,便是十三如今沉寂了,还有他们府上呢!可不能慢待了温恪她们俩。 “这个奴才去吧,空青姐姐也分得不身,况且这安排人,还是奴才方便些。”顺心也瞧出空青眼底那厉害的黑色,她自然是清楚这两日空青的状态的,想着能分担还是帮着分担些。 “行,那你跑一趟。” 空青望着顺心,眸中带笑,恍若先前精灵。 顺心行礼退下,离开前安抚地拍了拍空青的手。 静姝见这俩人关系好,也是心中高兴。 第225章 四爷归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不过现在,她没有时间想这些。 还有太子那儿,要怎么处理? 不说她是知道太子会被复立的,单单她们爷亲友兄弟,也不能只顾十三忘了太子呀! 可太子如今着实打眼了些,不能不帮,可这帮了也不能叫康熙觉得四爷忤逆不孝,这分寸,她着实不好把握! 对了,李佳氏! “合宜,把前些日子递来的帖子书信都给我搬进来!” “是。” 不一会儿,一个个小太监就搬着红木雕花的大箱子进了屋,一排排的摆着,里头尽是些缎面的帖子,少部分熏香压纹洒金的信封。 合宜见自家主子在一堆堆东西里翻找着,紧忙上前道:“您要找哪家的?今年的这些都是奴才整理的,奴才都记得。” 静姝还头回知晓合宜还有这本事,便起身问道:“东宫的,李佳氏。”说完见合宜一愣,问道:“怎么?没有?”不至于吧? 她不常交际,熟悉的人就那么几个,各个府里都是知道的,她们爷拿了稻种棉种的差使,便是太子不开口,李佳氏的娘家多半也会叫李佳氏来探探口风的呀! “···禀主子,是有那么一封在的。”合宜说着就留绕到了一个箱子跟前,蹲下翻找了一会儿,就捧着一封信回来了:“这还是四月初递进来的,不过那时候您在京郊庄子上,不在府中,奴才与送信的丫头说了清楚,那丫头虽把信留下了,却不曾再来过。” “我知晓了,”静姝应下后见满地的箱子,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道:“你叫人把这些再挪出去吧!” “是。” 信一拆开,便是扑鼻的梅花香气,纸上在簪花小楷转折间带着不可忽视的棱角,比她的字棱角还要锋利上许多,若说她的字是自有傲骨的梅,那李佳氏的字则像是锋芒毕露的刀! 内容与她猜测的差不多。 无非是她娘家叔父在江南哪里任职,哪里水土丰茂,极合种植的推荐之词。 不过信中描述的很客观,也没有因为是给她这个后院女眷看就虚报夸大各年的收成数目,更没有什么以利诱之、以利许之的言语,倒是叫人瞧着比较舒服。 不过,枕头风她是没办法帮她吹了,但有这么一封,她想做的也紧够了。 静姝来到书房,仔细衡量着写了一张单子,首先,东西不能太多,否则太扎眼。 上头也没有任何入口的东西,这是为了以防万一,省的受旁人陷害,还有这规格规制也愁人,既不能类比太子的规制,毕竟康熙金口玉言才把人给废了,她送去太子规制的东西,不说康熙会不会觉得她们忤逆,太子怕是得第一个觉得这是拿东西嘲讽他呢! 可也不能低了,到底人家过去用的东西规制在那儿呢!若是瞧不上东西也就算了,再觉得这是拿东西打他们的脸可如何是好? 别情没卖出去,再把人给得罪了。 好在四爷明日后日就能到,到时候具体怎么来还是他自个儿定吧!她只是尽职地出一份参考方案罢了。 虽然这般想着,可第二日一早,静姝还是叫空青照着单子上把东西单独收拾出来送进一间屋里。 “主子,爷进京了!”顺心疾步进了屋,道:“主子爷进宫了。” “嗯,”静姝点了点头:“该是先进宫的,毕竟差使还没汇报呢!” 静姝到底还是怕这事儿牵连到四爷身上,毕竟四爷如今领的差使可是叫许多人眼红呢!万一真有想把四爷压下去抢差使的可如何是好? 静姝强静下心继续看条子上的信儿,说是老八又从直郡王那儿挖走了哪几块墙角,昨日还能借此嘲笑老八一番,觉得这人脑子真的是被眼前的利益把眼睛蒙的死死的。 可今日,她却完全看不进去了。 扭头就吩咐起来:“小顺子,你去前院守着,爷回来便直接请过来! 空青,叫备下热水,你去烧壶清热解燥的药汤子来一会儿兑上! 顺心你去膳房叫灶上伺候的备下几道小炒,少油少盐的,菜肉各两道,也别有辣菜,鱼虾之类的也算了,这几个月怕是日日都吃用那些。” “是。”几个人应下后飞快离开。 静姝则亲自开了衣箱去挑衣裳,舒服透气的,叫合宜熨烫熏上之后,才觉得心情平复不少。 四爷回来的很快,他一身风尘,黑瘦了不少,眸子却晶亮,看见静姝的一瞬间便直接把人拥入怀中。 虽然他折算时间的确忙得分身乏术,可是府中的消息他却是日日不断的。 不管是初时的迅速强硬且周全,还是后来的大刀阔斧且谨慎,甚至于弘昀与十三的事儿,她在处理上都百般合他的心意,甚至因为他都顾及到远在蒙古的温恪和敦恪。 便是他当初,在是否送东西给十三时都几次三番的犹豫参详,可是这个女人,却只因为不想他担忧,便有胆子敢在这样的境况下给十三送东西。 若是她是个傻的也就罢了,她明明知道如今境况有多严重,也明明知道行差踏错一步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可是她依旧这般做了。 只为他,她便赌了。 这叫他如何不感动? 甚至于他曾经都未曾顾得温恪与敦恪,这两姐妹先后离世,是后来老十三心底不可磨灭的痛。 “爷?”静姝环着这人可以用‘纤细’来形容的腰身,眼眶就是一红,既有委屈,也有心疼,甚至还带着几分怒气。 这人就是这样,一做起事来拼命的就像是拼的那条命不是他的一般! “你做的很好,不能再好了。”浓重的鼻音,微哑的嗓子,四爷大掌一下下顺着怀中人的背,也不知道是在安抚静姝,还是在安抚自个儿,半晌之后松开了人,眉目之中也是软和的不可思议。 “爷可莫要夸我,我可是有好些事儿要跟您告罪的。”这些日子她就要被武氏气疯了,这会儿不告状都对不起盯着武氏的人! “只有功,哪里有的告罪?”四爷便是沐浴都拉着人不放,知道这人不习惯伺候他沐浴,也不强求,只隔着一层屏风说话。 第226章 谋圣意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先张口简单讲了讲乌雅氏、弘昀和十三爷事情上她是如何做的,还有如今京中的状况,不过这些四爷应该都是心里清楚的,她可不信他放在京中的人没有把这些给他传过去,她没必要详说,重点放在武氏的折腾上。 只不过静姝到底心疼四爷,便是心中有气,也没有念叨太久,就结了尾:“我也不知她哪里就来的那般急的事儿,非得往外递话不可!不过实在是如今境况特殊,我这才一再防着她,也没有旁的意思,我本也想着上门去问问是个什么情况,若是真要紧,咱们也好一起想个法子,可又担心武氏不信我,这不就等着爷回来嘛~” 说着,静姝直接就叫空青把这几日搜出来的信件纸条全都奉上,这才几日,就已然装了满满当当一匣子。 四爷瞥了那匣子一眼,就叫苏培盛收起来了。 静姝乐得麻烦脱手,见四爷起身出来了,帮着理了理衣裳,就把牌子送了回去。 四爷挑眉道:“不拿着?”以她的聪慧,该不会猜不出这块牌子代表着多大的能量才是。 “我呀,就是个惫懒的性子,着实担不得这个。”静姝直接一把拉过四爷的手,把沾杆处的牌子塞进了他的手里。 一瞬间,静姝就觉得好似所有的麻烦全都脱身般轻快自在,脸上的笑也随之更为自然。 倒是难得。 四爷把牌子收回怀中,看着眼前自顾自欢喜的人,眸中隐含不解。 他从不信有不贪权恋势的人,就算是有,也是没见过或是没亲身体会过权势在手的感觉,只要体会过,没人能够愿意放手。 而眼前这人,却打破了固有的认知。 她明明再清楚不过权力的意义,明明亲身体会过手握权力的感觉,可她却能放下的这般痛快,甚至还颇有两分避之唯恐不及的感觉··· 想到这儿,他不禁有两份自嘲。 “爷?”静姝见着这人眨眼间头顶从艳阳当空到云雾渐聚,只觉得满脑子问号。 不是,谁都没说话谁也没做什么,你这是怎么了? “何事?”四爷抬眸间还带着两分难得见的怔愣和迷茫。 静姝瞧见了只觉得心头一软,便是强悍如四爷,在面对太子被废这种事也会迷茫的呀! 毕竟,对这些阿哥们来说,太子就像压在他们前头的一座好似攀不到顶峰的高山一般,无论是曾经康熙明显的偏爱,还是刻意营造出来的储君地位,都在述说着这座山它有多高多险多稳。 可如今,它说塌就塌了! 莫说四爷了,就是一直盼着将太子拉下马的直郡王,最初听到这个消息都不带是高兴欢喜的,更多,该是迷茫无措和惊惧吧! 纠缠了这么久的老对头就这般突然的倒台了,是既迷茫无措日后的路该如何走,又对康熙的心狠程度以及对康熙对权力的占有欲惊惧不已才是。 而四爷···很多人都是说四爷是在一废太子时才生出的夺嫡之心。 但静姝觉得,四爷的夺嫡之心应该生的更早一些,在太子一再容忍母家贪污受贿、买卖官职时就起了这个念头。 只不过,那时候谁都不知道,曾得康熙百般偏爱万般重视高高捧起的太子,居然会有倒台的一天! 静姝上前挎上四爷的胳膊,撒娇般轻晃:“爷一会儿可要好好夸夸弘旻,这几日我也顾不得他,不过弘旻倒是瞧着懂事儿了许多,知晓我忙,也不来扰我做事儿,用膳时也乖巧,还会逗我开心,有时候想想,看着他从那一点点大,长到如今这般,日后还会娶妻生子,心里总是说不出的滋味。 他是我头一个孩子,初时我真真是什么都不懂的,就这般一边摸索试探着一边养着,他欢喜我便欢喜,他难受我比他还难受,有时候也被他硬脾气气的火大,恨不得揍他一顿把他赛回肚子里才好,可事后一瞧见他委屈,我好像想起来的就都是他的好了~” 四爷乐呵呵的听着,初时还以为静姝是与他分享这些时日他缺失的孩子的成长,可越听,越觉得不对。 她似是在暗示他,拿她与弘旻照比老爷子与二哥,所以,她看出来了二哥会被复立?! 这怎么可能?当初,多少人不敢信二哥会被废,二哥被废后,几乎所有能抽身的人都抽身了,便是满朝推举之时都少有提及被‘洗清污名’的二哥的,无非是谁都不信被废的太子会被复立。 会这般肯定直言二哥将被复立的,他只知道两个,一位是他曾经倚重尊敬的邬先生,另一位便是眼前之人, 而他,继续推举太子也不是信邬先生之言,而是他无他路可走。 他清楚老爷子的疑心,便猜测此番推选不过是一个明坑,真正被推出来的九成不会如愿不说,还会引起老爷子的警惕,所以他不愿意冒头,且,莫说他并不认可老大与老八的行事作风,便是老爷子也不会择这二人之一为太子。 老大勇猛有余、谋划不足,急功近利,待汉人连面子都不顾,爱新觉罗家几代画出来的‘满汉一家亲’的大饼才初见成效,哪里会叫老大给毁了! 老八惧妻无子,又被名声所累,端起温善的模样,便轻易脱不掉那身假皮了,何况他先背弃老大,后挖老大的墙角,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对于老大和二哥,老爷子总是不同的,只这一条,老爷子便绝不会属意于老八! 何况他之前一直遵循正统,如今不过数日哪里能另投他人?毕竟当权者绝对看不上一个轻易背弃之人。 但即便如此,他心中也是忐忑纠结的,万一呢!这一切若只是他的猜测呢?!若是老大亦或是老八当真因着推选坐上太子之位了呢! 决定推选二哥时,他心中亦是百味掺杂、忐忑难安的。 后头见老爷子当真复立二哥,他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越发重视起了邬先生,一个能摸出老爷子心思的人,叫他如何不看重。 可眼前这人居然也这般肯定? 第227章 二爷名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什么时候老爷子的想法这般容易琢磨了? 还是,他想多了? “哦?”四爷目无表情,恍若随意般发出一声鼻音,打算瞧瞧静姝接下来会如何。 可静姝完全没有如他所猜测的那般继续‘委婉提醒’于他,亦或是继续与他说些弘旻的趣事儿,而是拉着他一道用起了膳。 虽说菜食瞧着熟悉又合口,见之只觉腹内空空。 虽说眼见弘旻仰着一张笑脸跑了过来,亲近地与他额娘一道给自己夹菜不禁让人心生欢喜。 但是,四爷:··· 就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才能把话题再给引回去。 静姝早就在见到四爷头顶‘雾气’之时,便知道自个儿的话引起了对方的思考,便及时的‘点到为止’了。 本来四爷就不是急功之人,她只是到底担心,因着历史有所改变,四爷会被引着入了死胡同,才半遮半掩地说上一嘴,只是提个醒罢了,既然已经引起四爷的关注,便不再多言。 到底,多说多错。 用膳时,静姝见自己每给四爷夹一筷子素菜过去,弘旻就紧忙夹一筷子肉食与他阿玛,还对她拧了拧眉头,一副她虐待他阿玛的模样,强忍笑忍得肚子都要痛了。 好不容易忍到用完膳,弘旻乐呵呵地与阿玛玩了几个来回的飞飞,就打卡似的倒腾着去寻弘晟昭华去了,直接再不顾忌,笑趴在了桌子上。 四爷见罗汉榻上笑得几近要背过气去的人,只觉得方才自个儿的百般琢磨恍若傻子,这般性子,便是偶尔灵光一现,你还能指望她谋算天下么? “悠着些。”四爷无奈地把人半抱半扶起身,手上熟练地顺起气,道:“你这做额娘的,仔细弘旻大了与你急。” “我们弘旻才不会呢!”最多就是鼓鼓包子脸,多可爱呀! “你就整日里欺负他吧!” 静姝回的理直气壮:“我这是丰富弘旻的幼年生活色彩,从小就教育他,不能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哈哈哈”说着,静姝又笑了起来。 四爷也失笑摇头,这人,哪日里不逗逗弘旻顺道折腾折腾自个儿怕是都睡不着觉的。 “对了,我往十三那儿送了东西过去,爷看看,咱们可要往···二爷那儿也送一份?”说着,静姝便从一旁的炕几上的书本下头抽出来了两张纸,上头写着她从昨到今日一早折腾出来的参考方案。 四爷初听二爷这两字儿时略显迷蒙,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说的是二哥。 从前的太子爷,后来的理亲王,二爷?怕是从未有人这般称呼过二哥吧! “你倒是叫的顺嘴。” 静姝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四爷说的是什么,撇了撇嘴道:“我这是尊重的说法。”老实说,与四爷相处下来,不难看出四爷对他那位太子二哥还是有两分感情在的,不说这份感情是什么吧!她给出两分尊重总是不算错的。 毕竟,废太子什么的,确实不大怎么好听。 四爷也明白静姝的意思,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边翻看起了纸上的内容,一边安抚似的轻顺静姝的后背。 “我也知道,二爷那儿都是好东西,寻常物什难入他的眼。”康熙曾经是真宠太子,就算下头只送上独一份的好东西,最后也只会出现在太子那儿,因为害怕他的宝贝太子受苛刻,直接将内务府交给太子奶父,明知那人在内务府贪污受贿,却依旧为了太子不曾将人罢官免职,任由他在内务府仗势欺人。 “不过今年冷的早些,我也未曾听闻宫里头往各处送去炭火,我便想着,不若送些用的上的过去,也省的那些好东西平白被那些眼高手低的贪了去。 像什么炭火呀!衣裳料子呀!皮子呀!还有之前九福晋送来的羊毛衣物什么的,尤其是孩子可用的,多备了些。 我也知道二爷如今的境况,吃食药材也是缺的,只不过这些东西到底是入口的,这一手经一手的,怕再出什么岔子。” 四爷安抚地拍了拍静姝的手,道:“你谨慎些是对的。”不过,老爷子怎么会眼睁睁瞧着二哥被人下暗手?更何况,只要他想送进去,便能保证这些东西不会经过旁人的手。 “不过既然要送了,没必要这般刻意,补养身子的药材补品你只管备下就是,妇人与孩子吃用的尽量多些,旁的,交给爷来处理。” 说完还找苏培盛要了库房钥匙:“老十三也好,温恪、敦恪那里也好,哪里能叫你来出这些东西银钱?二哥那儿只管从这库中拿,你也自个儿去挑些喜欢的,当补给你的,不然等老十三出来,怕是没脸见你这个嫂子了。” “好!”静姝也没推迟,送她的东西凭什么不要? 要知道这回着实掏空了她的家底,一个老十三,她几乎将手头上能动的银子、没有标记的打赏物什八成都送了过去,至于剩下那两成,都折算进给温恪姐妹的礼里去了,她叫空青尽挑杂货铺子里的好东西,可是出了一大笔血,如今手头当真是一干二净。 再者,这时候,男人动用到自己女人的东西多是觉得折了面子的:“那我这就去瞧瞧,一会儿理好单子给爷送来。”既然确定要送,那就越快越好,早点送过去,叫外人一瞧,这是一回府便折腾着给他二哥送东西去!也能显出四爷待太子的亲近心意来不是? 静姝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四爷做事儿要求高,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手底下的人,药材补品单列一库,里头登记摆放一清二楚,静姝根本没花多少时间久都备齐了。 把礼单子往四爷那儿一递,四爷匆匆看了一遍,确认后便招来王顺,对他嘱咐几句便将礼单子与东西一并交给了他。 扭过头来便对着静姝笑道:“你自个儿还没挑吧?” “这不是二爷的事儿要紧嘛~这都这么长时间了,哪里能再耽误?我这儿,反正爷也跑不了~” “你倒是越发什么都敢出口了。”被打趣了,四爷倒是没气,只是拉着人往外走,显然要陪着一起挑挑的意思。 第228章 父子事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在物质上,静姝一贯跟四爷是不知‘客气’为何物的。 大箱小匣的搬回她的桐安院,就乐呵呵的清点起来。 只是她虽不曾满府张扬去,可爷才回府,一个个都盯着四爷的动静盯得紧着呢!再者,这些日子静姝可是折腾出了好些大动静来,多少人眼巴巴地瞧着四爷的态度呢! 哪能错过这番动静? 见静姝没被罚不说,还得了那好些赏,不知又有多少人院子里清扫出去大兜瓷器片子呢! “那釉色均匀的珊瑚红,还有光润细腻的胭脂水,真真可惜了的。” “谁说不是呢~若不是主子只好薄胎白瓷,哪里能叫她们那般糟蹋好东西?” 静姝看着空青几个说笑打闹的样子,失笑不已。 自打太子被废后,院子里还是头回这般轻松,她也就懒得束着她们,也难得重回一身轻松,便靠着垫子看着不远处两个小的打闹。 不一会儿,弘旻匆匆进了屋子,与她行礼问安后,速度踢了靴子拉起歪在皮毛垫子上的两个小的就要教他们学走路。 便是弘晟走的不稳,昭华走的越来越慢,弘旻也耐着性子教着哄着,颇有两分长兄架势。 小院子里岁月静好,外头却是风起云涌起来。 许是觉得太子被废之事已成定局,京中低沉压抑的气氛渐渐消散,一方落败,多方争雄。 直郡王一派很有两分意气风发势不可挡的架势,在朝堂之中,几近成一言之堂。便是私下里,每日府门前也是车水马龙,门口才抬来一个红木箱子,没两个时辰就被信柬、单子装得是满满当当,侧门偏门从早到晚几乎就没有没有人的时候,抬着厚礼的人进进出出,热闹的比正月十五的庙会还要厉害。 三爷也露出头来,拉拢了好些文人,每日府上设宴不断,宴散定会流出不少夸赞三爷文气才学的诗作,赞扬三爷礼贤下士的文章,涌入民间。 八爷前头还暗地里行事,挖墙脚也知道盖着层遮羞布,可眼见着直郡王势力越发嚣张出头,许是怕真叫直郡王走上那个位置后清算他,整日里从早到晚的四处走动奔波,不是亲自到访彰显他的礼贤下士之态,就是与人推心置腹一副求贤若渴的样子,还有拉着人抵足而眠的至交模样。 不得不说,论演技,八爷在他们兄弟里绝对是拔尖的,一番功夫下来,当真被他聚起了一番不小的势力。 而这些人里,有多少是真因为这段时间的相交一时‘头脑发热’上的八爷的船,还有多少是本就早早在船上猫着,只是借着这个机会才显透出头来,怕是除了八爷与他们本人,谁都是不清楚的。 这日,直郡王来到御前,许是朝堂上的为他之命马首是瞻乱了他的眼,许是院子中一日多一间的库房迷了他的心,也许是废太子当真成为了他骨子里蚀骨的威胁叫他时时不得安枕,居然直接请命道:“胤礽他肆恶虐众,穷奢极欲,实为不仁;对亲兄弟无情无意,对诸皇子不闻不问,实为不义;专擅威权,结党营私,实为不忠;窥伺皇位,企图害死皇阿玛,实为大不孝!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又有何面目苟活于人间!儿子请命为大清、为爱新觉罗家手刃此畜生!” “大胆!”康熙看着双眸发红,言语中尽是厉色之人,简直不敢认。 这个口口声声要致自己的亲兄弟于死地的畜生,当真是他的血脉?! 这个字字句句尽拿他之言堵他的口的疯魔之人,当真是他的长子?! 看着万岁爷脸色眨眼间被气得通红,双眸尽是血丝,呼吸急促的仿若随时要背过气的架势,李德全紧忙上前把人扶住,大殿之中的奴才瞬间跪了满地:“万岁爷息怒。” 康熙挥开李德全,强稳住打晃的身子看着下首梗着脖子死咬着不松口的胤褆,心中恍惚,更多的还是否定。 不,眼前这个目无兄弟之谊、父子之情的畜生,绝不会是他的胤褆! 怒极的康熙张口便吼道:“你以为你杀了胤礽朕就会立你做皇太子吗?” 听到这话,胤褆才低下了头,道:“儿子不敢。” “不敢?好,好!李德全!” “奴才在。” “传旨,爱新觉罗胤褆···秉性躁急、愚顽,不可立为皇太子。”想着方才胤褆举出的胤礽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逐条错处,尽数都是他曾经所言,他即便是气到极致也到底没有口不择言罗列那些不可回转的错处。 “皇阿玛!”胤褆一蒙,直接跪倒在了大殿之中。 “拖出去!” 只见胤褆素来挺直的腰背眨眼间仿若尽折一般,进殿来时还是满面红光,这会儿脸上尽是衰败之色,他双手紧握衣摆,恍若不可置信又带着些许疯狂。 只这般一句,他前半生所做的一切,全都尽数化为泡影! “皇阿玛!你果然,你果然眼里只有胤礽,从始至终你眼里就只有一个胤礽!那当初为何要生我!为何要给我希望!为何要给我希望!” 那一字一句恍若铁锤般哐哐砸在康熙头上心底,那满含悲怆的眼睛似带着泣血的指责,一针又一针,直扎的他心口一片血淋淋。 为何要给我希望! 为何···为平稳朝堂,为雕琢胤礽,为大清百年基业!为他爱新觉罗家千秋万代! 他没错,他没有错! 可眼前好似一幕幕飞转,回到了过去。 他还记得那日冷风呼啸,天公不作美,北风卷着雪融,似含着刀带着剑。 那时候承瑞、承祜、承庆先后夭折。 尤其是承祜,他是嫡子,又是长子,深得他的期望,也生的聪慧可人,九日前骤然病夭,他悲痛不已,却又不得沉溺于自己的思绪半分,因为那些打着反清复明旗号的贼子满天下咒骂他是天煞孤星,克尽亲友、邢绝子嗣。 可他却无力反驳,他八岁丧父、十岁丧母,前头三子皆早夭而亡,唯一活下来赛音察浑还出生即体弱多病,哭的音儿弱的几近不可闻。 那时候,便是他心中都隐隐生出了几分疑虑,是否,当真是他邢克至亲? 而保清的到来,仿若一缕希望,打散了九日来的阴霾。 第229章 起风了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保清生而健壮有力,哭声响如锣鼓,手脚有劲,一见他就呵呵笑。 那时候,他就暗下决心。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护好保清,绝不让悲剧重演在他眼前的这个孩子身上! 为此,他不仅亲自一再删选安排在保清身边伺候的人,不顾本就因为承祜夭折而郁郁寡欢的安和,致使她气闷委屈的大病了一场,还力排众议直接送保清去臣下家中代为抚养。 哪怕,他知道他这般决定定会叫那些贼子又有口舌上的尖利,但他依旧不敢去赌。 他宁愿自己背上邢克至亲的名声,也不愿保清有一丝一毫危险的可能! 哪怕这丝危险是他这个做阿玛的带给他的。 可是,如今··· “万岁!”李德全眼瞅着万岁爷身子颤颤,打晃要倒,紧忙上前去扶。 可他没想到,万岁爷当真就此昏了过去,他虽扶住了人,却被带着一并摔倒在地:“叫太医!” 李德全高呵一句,然后一脸厉色地嘱咐他徒弟:“你亲自去门口看着,除了太医,任何人都不许放进来!” “是。” 宫里人仰马翻,桐安院倒是依旧的时光静好。 四爷难得下午前就离了前院,甚至还起了兴致要为静姝作画。 静姝新奇又欢喜,本想开箱仔细挑身衣裳,却被四爷拦着,说她如今这般就好。 静姝想了想,这般空坐着也无趣,便叫人抱来了九福晋送来的那对暹罗猫,靠在榻上撑着桌子乐呵呵地瞧着那两只嬉戏打闹。 四爷那边则纸摊墨成,起身提笔静静描摹。 虽说她是抱来猫打发时间的,但有那画勾着,本来的十分精神也要放在四爷那边七分的,见四爷说是要为她作画,实则就没看她几眼,心中的期待越发的低。 算了算了,也不能指望四爷真十项全能不是!这人本就写的一手好字,哪里还能再奢求得成一手丹青之技。 甚至静姝都一再安慰自己,便是这人把她画成个四不像,她也不能打击这人的积极性! 结果,画还没成呢!苏培盛就匆匆进了屋禀道:“主子爷,宫里头来报,说是万岁爷被直郡王气得晕厥了过去,已传了太医,这会子都没醒呢!” 四爷一愣,悬着的笔颤颤。 静姝紧忙道:“可有大碍?” “回章佳主子的话,奴才不知,这会儿乾清宫是密不透风,除了太医,便是任谁都进不去半条腿,便是太医,也是只许进不许出的份。” 静姝见四爷起身就要走,连忙拉住,扭头看向苏培盛问道:“隔壁可有动静?” “这会儿还未听见什么。” 四爷很快就明白了静姝的话,隔壁如今那般张扬,瞧着势力满兄弟中担得第二人的位置,他这边如何也不该知晓的比隔壁早才是。 可是,老爷子情况到底如何? 上辈子可不曾有这么一桩啊! 静姝也知道四爷着急,叫空青留下看着弘旻几个,就一边叫合宜将四爷的斗篷熏上,一边吩咐苏培盛道:“苏公公差个人叫二门先备下马车,里头燃上炭火,就停在正院大门前,随时准备着。” “嗻,奴才这就去。” “顺心,你去小膳房就着砂锅里的鸡汤下二两面条来,要他们尽快,用最简单的法子,你再把我前两日蒸熏得牛肉干、鹿肉条取两荷包来。”说着静姝就把四爷腰间系着的荷包摘了,低声嘱咐道:“万岁爷身子素来康健,这会儿许是被直郡王气得一时晕眩,说不得爷还没到呢就好了呢!这些年万岁爷身子比爷身子还强上许多呢!底下麻了爪一时折腾大了也是有的。 只不过万岁爷如今正在气头上,怕是轻易不愿意见您与众位阿哥爷的,这说话的功夫天就黑了,还不知道要在哪儿候着呢! 若是在静候处也就罢了,可听苏公公那话中的意思,怕是进不得乾清宫,本来这时候风就寒凉,天一黑连点暖和气都没了,又冷又饿的不是苦熬身子嘛~ 您趁这会儿多少先用些东西,到那儿也找机会垫两口,便是真有个什么,您也得顾好自个儿才是。” 四爷随着静姝的轻声细语缓缓平静下心绪,沉默地将人拥入怀中,静静相依。 荷包系上身,面条也很快盛上桌,四爷几筷子就吃用干净了一整碗面,静姝见这人头顶的阴云,便叫人把四爷与她的斗篷都取来,陪着人往前院走。 才道前院,就听来人禀报说隔壁出发了。 “快!” 看着马车滚滚离开,静姝握紧了手,深吸了一口气。 太子被废,直郡王被斥不配皇太子位,三爷当朝举报直郡王用巫蛊之术谋害太子,直郡王被罢爵,然后··· 九龙夺嫡,开始了。 “主子,起风了,咱们回吧!”顺心说话间紧忙紧了紧主子的斗篷。 静姝恍若无知无觉,只静静地看着远处片片枯叶随着风打着旋的摇摆、起伏、翻转直至落于积雪之上,只觉得胸口发闷。 “是呀!起风了。” 这日,四爷回来的很晚。 按理说,宫门落锁,他们这些成年阿哥时不该留在宫中的。 可老爷子昏迷不醒,三爷惊喜于直郡王突然的垮台,摆起了储君姿态,非要众人守在门口尽孝。 而此番正合八爷之意,配合着三爷一唱一和,逼得众人若是离开,便顶了一顶不孝的大帽子。 冷风索索,天空中又飘起了雪花,李德全见万岁爷昏迷不醒本就焦躁惊恐,气恨外头那些阿哥爷们九曲肚肠却也不敢真叫这些阿哥爷在这乾清宫门口守一整晚,与梁九功商量之后,便双双出来‘强硬’地送人。 好在,他们二人多少有些脸面,再加上那些阿哥哪里会想到万岁爷当真昏迷不醒了,只以为是老爷子不愿意见他们,虽是千般不愿的,但到底不敢违逆‘圣意’,到底离开了。 “爷?如何了?”静姝压根就没睡,哄好了弘旻几个,就守在屋子里等人回来,这会儿见着人了,一边伸手试着四爷身上的温度,一边问道:“怎的这般冷?莫不是当真叫爷在宫门口站到这般时候不成?” 第230章 闻事变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李德全与梁九功怕不是疯了? 还是康熙当真恼怒如斯,因为老大、老二把所有儿子都一杆子迁怒了? 四爷瞧着面上不带丝毫异色,还轻声解释安抚了几句。 手上却捏紧了静姝的手。 静姝与四爷视线一对,便开口道:“爷回来的可巧,我这正好有事儿与爷说呢!”说着就示意空青她们下去,还对空青嘱咐:“你看着些。” “奴才晓得。” 苏培盛看着纷纷退出去的人,犹豫地探头。 这···他是下去还是不下去,章佳主子您倒是给奴才个准信呀! 静姝看了四爷一眼,见这人没有开口,便对苏培盛道:“苏公公还得伺候爷沐浴呢!爷身边可紧离不得你。”她是自打听底下人禀说四爷回府了,就开始叫人往稍间浴桶里一桶桶地抬水,这会儿兑好了药汤子正好泡呢! 四爷紧握着静姝的手,便是更衣沐浴略略一松,不过几个呼吸,就又握上了,氤氲水汽中,他怔愣出神,瞧着恍惚中又带了些许不易发觉的迷茫与脆弱。 等到沐浴更衣之后,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了,四爷才缓缓回过神,道:“老爷子那儿不对头。” 今儿这出闹剧李德全与梁九功无论如何也不该出来这般晚的。 这二人虽瞧着态度强硬,一副传达‘圣意’的样子,可这两人同时出现传达圣意本就不寻常,老爷子还在里头病着呢!如何离得人? 这两人就这般一起出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知道,老爷子如今唤不得他们! 更何况,一个传达圣意,莫说李德全和梁九功了,就是御前伺候的小太监都是家常便饭的,哪里用的他们两个齐齐出现?会这般,一个是给彼此撑足假传圣意的底气,另一个,也是防着日后对方拿假传圣意的事儿捅自个儿刀子。 可若是能逼得这两个双双假传圣意,那乾清宫的情景该是如何危急迫切? 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明明上辈子老爷子虽也因着决心圈禁老大病过一场,可也不曾有过昏迷不醒的时候··· 静姝隐约猜出四爷的未尽之言,多半是康熙那儿当真不大好,心中就是一咯噔。 所以,真的被气病了? 静姝把自己埋进四爷怀中,一下下仿若顺毛般轻抚着四爷的后背,是安抚对方,也是安抚自己。 就是隐隐觉得四爷这态度有些许奇怪,瞧这人模样,担心是有,可似乎其中还夹杂着震惊与惊疑···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在四爷眼中,康熙会因为直郡王气病是一件很让人惊疑的事儿么? 第二日,早朝歇了。 四爷得了信儿,把筷子一放,披上大氅就出了门。 静姝叹了口气,叫小膳房包些素馅儿的饺子,又自个儿煲了鸡汤,静心养性似的一遍遍地瓢油,直至汤色澄清,然后叫人看着一直小火煲着,然后自个儿去书房净手燃香抄上一个时辰的经,之后再去陪弘旻几个。 瞧见天擦黑了,便叫小顺子带着熏好的软暖衣裳,紫泥小炉子,一砂锅的瓢油鸡汤和素馅儿小饺子,调好料汁的碗去迎人。 就这般连着三日,四爷是日日早出晚归,静姝尽可能折腾些大面上的素食好叫四爷能每日多吃用些,尽可能给他补养上两分,可两人皆未如愿。 四爷没见着康熙,她也没能控制住四爷消瘦下来的身子。 直到第四日,天还没亮呢!苏培盛就着急忙慌隔着帘子禀道:“方才乾清宫来人了,万岁爷宣主子爷见驾。” 四爷猛地起身,又是一通着急忙慌的收拾,静姝见也没工夫用早膳了,还是在御前见驾,不好吃用汤水,就给四爷带了一匣子的牛肉干,嘱咐四爷在马车上时嚼个几根。 把人送走了之后,静姝是怎么也睡不着,只怔愣地看着头顶。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万岁爷醒了,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前些日子那般风波暗藏的局面总算是能安宁了,您怎么还这般神思不属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心中不踏实。”静姝说话间摸上了心口,也不是是不是在睡梦中被惊醒的缘故,她这颗心自打醒来就一直砰砰乱跳,跳的人心中直发慌。 “主子!”顺心眸含惊疑地快步进了屋:“一个太监领着两队侍卫,自称是乾清宫来人,说是命福晋领着府中的小阿哥即刻进宫。” “什么?!”静姝猛地坐起身,和顺心视线对上的瞬间,看懂了她的眼神,只觉得心口发凉。 四爷··· 不一会儿,正院的大丫头也到了,素来沉静的知心这会儿跑的小脸通红,潦草的一个礼都没行完呢就急匆匆地开了口:“福晋已然回了御前的人,说是不赶巧,冬日里风寒雪冽的,府中大小主子尽数身子不适,实不敢面圣,章佳侧福晋若是觉得冷只好生留在自个儿院子里歇着便是,莫管院子外头的事儿,若是想寻人闲聊打发时间,只管带着四阿哥、五阿哥、二格格去正院,大格格与二阿哥、三阿哥都在呢!” “···”见福晋这般安排,静姝心中松了一口气,最起码几个孩子会无碍的,但还是仔细问道:“那太监如何说的?” 知心见章佳侧福晋居然会问到这,心中也是惊讶的,不过主子说了,若是有人问起,叫她只管照实说便是,便不曾隐瞒:“回侧福晋御前的人倒是走了,不过,他道如今京中不安宁,把带来的侍卫都留下了说是帮着守门。” 守门?我看守门是假,圈困是真! 静姝强压下心中的惊怒,道:“有劳你了,我给弘旻几个收拾收拾,一会儿就去正院给福晋请安。” “那可敢情好,福晋定是欢喜的。”得了这个信儿,知心多少松了口气,毕竟福晋那意思,若是章佳侧福晋不放心正院,多半是要分出一半侍卫来守这桐安院的! 毕竟府中一半的子嗣可都在这儿呢!如今章佳侧福晋能带着三位小主子去正院,简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儿! 第231章 托与付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这般九成人都护着正院,她也能更安心些,要不真出什么事儿,她这个奴才怕是要挡到前头去的。 想到这儿知心到底真情实意地给章佳侧福晋行了个礼,然后就匆匆离开,路上小跑飞快,瞧那样子,就像是恨不得扎上翅子直接飞回去似的。 空青一开始许还没往那儿想,但听了知心的话,哪里还不明白,这会已然是小脸惨白一片,小手紧紧拽着自家主子的袖子,还打着颤。 “主子?”顺心比空青知道的还多些,这会儿脸色虽白,一双眸子却极为镇定,甚至带出了两分狠厉,仿若出鞘的利剑,只等一句命令,令之所向,便是剑之所向。 “你能寻到王顺吗?” “回主子,在的。”主子爷在京,王顺绝不会离京。 “你去寻他来。” “是,奴才领命。”单膝跪地,眨眼间顺心再瞧不出半分女儿姿态,一举一动都透着刚硬二字。 “空青。”静姝望着顺心离开的背影,眉目之间渐渐坚定。扭过头来见空青小脸发白的样子,紧了紧她的手。 “主子?”只两个字,却都带着清楚的颤音儿。 “我有一事要交托给你,除了你,任谁我都不放心。” “主子您是要···不行的主子。”空青听了这话,心中一慌,望着自家主子坚定的目光,眼睛瞬间就红了。 静姝紧紧握住空青的手,一字一句道:“空青,我只信你。” 空青闭了闭眼睛,扑通一声跪地道:“主子,您吩咐。” “弘旻、弘晟、昭华,我都交给你了。” “主子~”空青不敢抬头,生怕主子看见自己没出息掉泪珠子的样子,她不能这样,她还要替主子护住小主子们呢!她不能哭!空青,你不许哭!憋回去!你听到没有空青,憋回去! 静姝见跪伏在地上的人浑身打颤却又强撑的模样,心中一酸,紧忙把人扶起来,为了安抚她,脸上还露出了笑意来:“好空青,你可要答应我,等我回来之后,把他们几个毫发无伤的交给我,好不好?” 空青一抹泪痕,坚定道:“奴才粉身碎骨,定护小主子毫发无伤。” “我不用你粉身碎骨,”静姝紧皱着眉头,半晌叹了口气,揉了揉空青的脑袋,笑道:“我要你平安,大家都平安。” 王顺早候在门口,闻此猛地跪地道:“粘杆处定护小主子平安。” “王顺,你来了。”静姝看了看王顺,又看了看空青,笑道:“本来我想了好些考验你的主意,本来我是想挑个好日子的,最起码也得是个风和日丽的天儿,本来···呵,我再说这事儿的,不过···那我便现在说了吧!王顺,我把空青交给你了。” 空青听到这话,再忍不住,泣不成声:“主子~” 静姝没有看空青,而是一直盯着王顺,问道:“王顺,我把空青交给你,你怎么想的?” “无论我是否活着,都定护空青平安喜乐。” “你舍得?”静姝盯着王顺,一丝一毫的表情都不放过。 要知道,若是她当真出了什么事儿,空青便是嫁与王顺也会回来做弘旻的嬷嬷照料几个小的,而王顺身为空青的夫君,便是一时能得四爷信任,在弘旻长大之后,也是会被四爷调离如今这个位置的,甚至说不定会彻底离开权利中心。 粘杆处的掌事人,可是他不知道付出了多少血汗才换回来的,他当真舍得? “求之不得。” “好!”静姝看着被裹成一团抱进来的三小只,两个小的还睡着呢!只有弘旻醒着,或许真的是母子连心,便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他,这会儿眸中也尽是慌乱之色。 一见着静姝就奶声奶气地叫额娘。 静姝没有应声,只是强笑了笑,她甚至不敢去看弘旻的眼睛。 她怕,她一看见那双眼睛就会动摇,会放弃。 可是她不能! 历史上不曾记载过这一出,她不知道是发生了,只是被后来抹去了,还是发生了不可控的意外。 但是她知道,四爷必须活着,下一个皇帝必须是四爷! 无论是为了三小只,为了正在实施的一系列改革与发展,还是为了那个人。 静姝伸手轻轻地挨个摸了摸,然后闭眸定了定心,对一旁的顺心道:“把院子里所有人都叫着,咱们一道去正院聊聊天打发下时间,忙活这些日子,也叫大家都轻松轻松。”说完,就打头大步走进了风雪之中。 空青抹了把脸上的泪,一把接过弘旻阿哥,熟练的把弘旻遮得严严实实的,一边叫上抱着弘晟和昭华的奶嬷嬷一左一右的跟着她,一边急急撵了上去。 王顺提步跟上,一直护在三个小主子三步之内。 顺心的眼眶也不知什么时候起了红,看着一众愣住的人笑道:“还等什么呢?还不跟上。” 院子里那一个个傻站着的这才回过神,面上的惶恐之色眨眼间尽消,不可置信般看着风雪中大步而行的主子,甚至有的已经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一个接一个地对着踏出院门的主子跪地磕头。 峰回路转,大难不死,不外如是! 那架势,看的顺心直心酸,道:“还不跟上!” “是!” “是!” 静姝来的很快,正院门前已然守了密密麻麻的侍卫,往日里不过二门的这些人,如今已然顾不得什么规矩,一个个眸光冷冽,恍若出鞘利剑,严阵以待,视死如归! 但瞧见女眷近前的一瞬间,尽是默契地收敛气息,低头行礼,尽量不让来人感到不适。 知心自打禀了福晋之后,就一直提心吊胆地守在门口候着章佳侧福晋,这会儿见着人来了,立马松了一口气紧忙出来迎,然后就看见后头没尾的一众丫头太监婆子。 “侧福晋您这是···”怎么这架势像是把桐安院里伺候的人都领来了! 静姝笑了笑:“自打我进府,也辛苦他们了,便放他们假,来正院与你们松快松快。” 知心哪里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她如何不知道,便是今儿她能逃过这一劫,可这府中上上下下,若是真被府外的那些人给闯进来了,怕是要死上好些人的! 第232章 他平安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府中的奴才多是一无手上功夫,二无侍卫相护的,若是门口那些人当真冲了进来,九成九是活不过今日的。 而她,都是做奴才的,哪里不会由人及己? 想到这,知心看着眼前笑盈盈的章佳侧福晋,眼眶难得红了,低下头俯身道:“您里头请。” 踏进院子,明显能感觉到伺候的众人那溢于言表的紧张,一个个皆仿若紧绷到极致的弹簧。 顶着一众人的视线,静姝坦然淡定。 就是跟在后头的空青与顺心,都是半丝不慌,昂首大步而行。 进了屋,静姝发现人差不多都齐了。 李氏坐在右边上首第一位,身边围着大格格和弘昀,怀中抱着睡的正香的弘时,瞧着与往日倒是没什么不同,就是仔细一打量,搭在弘时身上的胳膊打着颤,平日一贯描摹着精致妆容的脸上,这会儿素面朝天,带着三分苍白。 钮钴禄氏、耿氏与武氏也是一般的素面朝天,平日里瞧着颜色或清雅或可爱或艳丽的样子,这会儿是一个胜一个的娇弱。 只宋氏一个,依旧模样淡淡,手上转着手串,闭眸似在念经,好似毫无影响。 “请福晋安。” “起。”乌拉那拉氏也是神容憔悴,不过到底比旁人好些,望向静姝身后的被抱着的三个孩子,道:“弘旻几个可还好?” “弘晟和昭华倒是睡得极香,就是弘旻,睡梦中被叫起的猛了,这会儿还委屈着呢!” 乌拉那拉氏见静姝还能自在说笑,也缓和了眉眼,叫静姝坐下。 静姝心里挂念着宫里头,叫空青把弘旻放在她的位置上,就开口问道:“不知爷那边可有话传回来?” 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乌拉那拉氏身上。 “不曾。”乌拉那拉氏心中也慌,只不过她清楚自己的身份和责任,强撑着安慰众人道:“如今,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 “福晋说的是,我想···”静姝还没说完,就被来人给打断了。 “主子,那太监又来了!”小丫头喘的急匆匆,不知是跑的还是气的:“他说主子爷病了,万岁爷叫府里去人侍疾。” 还没等乌拉那拉氏开口,李氏便抢先道:“你没与那太监说府中大小主子都病了!”她与乌拉那拉氏前仇旧恨多不胜数,若是真叫乌拉那拉氏安排侍疾,钮钴禄氏、耿氏那些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格格,根本不够格给爷侍疾,能算上的也只有她与乌拉那拉氏、章佳氏三人。 明知前路危机重重,乌拉那拉氏绝不会自个儿涉险,章佳氏与乌拉那拉又近来瞧着关系甚好,可不只她一个要当弃子! 这般想着,她哪里还忍得? “奴才说了的,可外头境况着实吓人的紧,那太监连府门口都不入,就站在正门前高声言语,身后那一众侍卫都紧盯着咱们府门,个个手执刀柄,好似一个不好就要冲进来似的! 奴才见那般情况,不敢耽搁片刻,这才来禀与福晋。” 小丫头这会儿眸中都带着明显的惊色,可见是方才被吓得不轻的。 “这可如何是好?”武氏也顾不得旁的人,反正不管侍疾真假,这事儿总轮不到她身上的,能叫旁人换她安全,她可是求之不得的。 钮钴禄氏也紧跟着开了口:“妾愿意以一己之身换得众姐妹平安,只是妾到底身份低微,不知进宫去与爷侍疾,是否得允呢!若是不得允,妾旁的也不怕,只恐多生枝节,再惹怒了那人,累的府中受难,那可就是妾的罪过了。” 敢做出那般事儿的,定然会叫太监挑一个身份足够的做挟持威胁,她还是头回庆幸自个儿只是个格格。 “哦?”若是平日里,李氏说不得还能跟钮钴禄氏你来我往斗上两三个回合,可这会儿她哪还有那个心思!直接讽了回去:“既然钮钴禄妹妹有心,那我也不能做这个恶人,今儿就仗着几分脸面与福晋求个恩典,升钮钴禄氏做庶福晋,如此,既全了钮钴禄妹妹甘于奉献的好心,又避免钮钴禄妹妹所谓的罪过,岂不是皆大欢喜!”说着,李氏又对钮钴禄氏冷冷一笑:“瞧!钮钴禄妹妹这会儿怕是乐坏了呢!可别傻愣着了,还不收拾收拾去给爷侍疾呀我的好妹妹!” “你!我···”钮钴禄氏哪里是真的想去,只不过是想借这些话堵上头坐着的那三位的口罢了。 她觉得,若是外头那些人当真闹起来了,数上头这三位身份最高,章佳氏与李氏还都生育了两子一女,那些侍卫可不都得紧着这三位护着,只她们这些可怜之人难逃这一劫呢! 既如此,倒不如直接推她们出去,便是只求得一时安宁又如何?说不得就能等来转机呢?! 眼见着屋里要吵起来,突然远远传来一声叫嚷:“福晋,拔刀了,那些人拔刀了!” “什么?” 门帘子被高高打起,只见一小太监飞快窜进院里,打老远就高声叫嚷不断,进门时更是直接整个人摔扑到了门前,再次高声道:“福晋,外头那些乱臣贼子拔刀了!说是再不送人进宫给主子爷侍疾,他们就要进府来请。” “这可怎么是好!” “天啊!” 屋子里一时乱糟糟成一片。 静姝直接道:“我去吧。” “章佳氏···”乌拉那拉氏看着下首傲然而立的人一时恍惚,方才心神不宁没注意,这会儿仔细一打量,她才发现,章佳氏进屋这般久都不曾脱下大氅,虽是一身旗衣,脚上却是踩了一双汉家绣鞋,头上只梳了小小的圆髻,簪了一对迎春绒花花簪,她这是··· 静姝注意到乌拉那拉氏打量的目光,微微一笑:“您瞧出来了。” “你何至于如此?”你膝下有子,虽非嫡非长,可爷唯二额娘是旗人的子嗣皆是你所出,若是爷有个什么万一,好好周旋一番继承这座府邸并非难事。 一时间乌拉那拉氏脸上的不解甚至压过了惊疑之色。 “只能说,各人所求不同,而我,只要四爷平安。” 第233章 一试探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想到还没开蒙的弘旻与尚在襁褓的两小只,还在进行中的全国修路,才刚结束试种尚未开启三年五年计划的棉种稻种,只开了头的抑制蒙古铁蹄的羊绒衣物,见兴的海运,还有被康熙养大胃口的蛀虫,日益懒散的满八旗骑兵···静姝眸光越发坚定。 康熙的一众儿子,登基的必须是四爷! 也只能是四爷! 说完,静姝也不再理旁人,甚至不敢去瞧空青的方向,便扭头大步吹出 了门。 “主子,奴才伺候您。” 静姝看着跟上来的顺心,摇了摇头:“没必要多陷一个人进去。” “主子可有谋划?”顺心微微一笑:“那不妨带着奴才,掌事人已经将宫中的人手都交给奴才了。”说着,将一个小本塞进了过去, 静姝试着袖子中的异物,看着顺心坚定的目光,不再多言,提步往前院去。 一路风雪,便是心中有了准备,到了大门的静姝也是心中一紧。 门口的小太监她不识得,这不奇怪,乾清宫她识得的人本就极少,更何况这位还指不定是哪儿的呢! 叫她心惊的是这太监身后的那些侍卫,一个个甲胄披身、手握刀柄,投向她的道道视线冷冽又含着厚重的压迫,叫人只觉得连鼻间的空气都稀薄到凝滞,随之胸口发闷,脑袋发昏。 太监似乎没想到会有人出来,脸上显出了两分怔愣,下意识回头去瞧身后之人。 静姝的目光随之落到了那人身上。 那人瞧着与旁的侍卫穿戴上并无不同,长相因为头盔的护耳护颈,露出来的并不多,眉眼瞧着普通,目光似乎也不与旁人一般冷冽凶悍,瞧着···更多像是书生的清傲。 “怎么?不是来接人的么?怎么连个马车都没准备?”静姝冷下脸紧盯着那个太监。 压迫感,又不是只有你们会用。 小太监果然被问得一僵,脑袋下意识就想朝左后转,转到一半又讪讪的僵住,下意识露出了一个奉承巴结的笑:“这不是事态紧急,马车慢,还是骑马,骑马的好。” 静姝肯定了心中的猜测,也就懒得再为难那个太监,一仰下巴道:“那还等什么!把马牵来,立刻出发!” “嗻。”奴性上来,嘴上立马飞快应下,膝盖也触了地,这太监才讪讪反应过来,一张脸乍青乍白,干干的往回找补:“侧福晋不愧与贵娘娘是一母同胞的姐妹,恍惚之间奴才还道面前的是贵娘娘呢!” 这人知道我! 静姝眼皮一踏,心中划过数个猜测。 毕竟,她一向懒散,少有出府的时候。 “马!” “你···”小太监伸着胳膊指着不远处一个侍卫,眼睛却飞快瞄了一眼他左后的人,在他微微点头后,紧忙接道:“还不去给侧福晋牵马!” 静姝看着身前打着响鼻、踢踏着腿的高头大马,瞟了眼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的太监。 怎么?以为一匹马就难住她了? 静姝冷笑一声,直接翻身上马,哪怕大氅把她裹成了一个球,依旧身姿矫健。 上马之后,静姝拽着缰绳调转马头看向那太监不动。 太监左看右看,讪讪道:“侧福晋好身手。” 静姝懒得与他应付,直接道:“还不出发?” “这···” “既然章佳侧福晋病中尚能飞身上马,想来府中的小主子也无甚大碍,不妨随着一起进宫?” “你们连马车都未曾准备,这大冷天的,还非要把小阿哥抱出来,是想做什么!谋害皇孙么!”静姝盯着那个总算憋不住开口的人,道:“再者,你们不是传旨接人进宫给我们爷侍疾的么?抱孩子进宫做什么?添麻烦么~!谁顾得他们?若是有个万一,谁的责任!不知道你们全家老少的命够不够填。” 说着,静姝的视线扫视了一圈,看着被扫到的人瞬间紧绷的身体,嘴角挂起嘲意:“希望,你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才好,别被三两句话冲昏了头脑,要好好想想,这后果,担不担的起。” 说完,静姝不再理旁人,只看着那太监道:“公公不是说事态紧急?怎么瞧着不是这么个样子?这般拖拉,倒像是···” “奴才这就上马。”说着,太监僵硬狼狈地在两个侍卫的帮助下翻上了马,大冬天的急出了一脑门的汗。 他是生怕晚一刻,眼前这人再冒出什么惊人之语。 毕竟,主子还是顾着这层遮羞布的,若是知晓被人当着他们的面把这层撕开,眼前这人如何他们无所谓,可他们多半是落不了什么好下场的。 他们豁出命去不就是为了搏个荣华富贵么! 可别再把自个儿的命给填进去。 勉强坐在由侍卫牵着马的背上,太监望着前头自己控马前行的人,一时间有些恍惚。 老实说,他从未想过世间还有如此胆大的女子,在一众满身血气的士兵中丝毫不生惧色不打颤不说,甚至还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人都敢怼。 明明任谁都清楚处于劣势的是她,她却依旧傲如松柏,颇有两分宁折不弯的架势。 留在原地的那位侍卫,也眸中划过晃色。 傲色,原也是不同的。 若是主子福晋的傲也如这位章佳氏一般,那,主子必不会因多生事端而走到如此地步。 当真万丈悬崖边摸黑前行。 一步错,粉身碎骨。 “先生?”身后的人上前打算求个主意,这四贝勒府可与他们所谋之方向不同呀! “无妨,快马传信查弼纳,叫他动手。” “是。” 他望着骑马飞快离开的人,眉眼舒和。 他本就不愿拿四贝勒府来做那只儆猴的鸡。 毕竟,四爷可是位做实事的贤王料子,主子宽厚,底下有个冷面贤王做刀,再不能更妙了! 且他最初定下的法子,便是针对三贝勒后院诸位的,只是福晋知晓了这事儿,非闹腾的逼着主子改三爷府为四爷府。 他本快劝好了主子,只是福晋又不知打哪儿得了消息,来书房一通大闹,最终尘埃落地,不得更改。 如今,事情虽有变,却才是归于原路。 ··· 静姝一路骑行到了宫门口,正巧碰到了刚刚下马的九福晋。 第324章 重则累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小四嫂?!”董鄂氏一愣,下意识上前迎了两步,随之身子就是一僵,看向身后的太监,眉目间是又惧又怒。 静姝望向远处的董鄂氏,一贯妥帖矜贵的人儿此时浑身上下尽显狼狈。 小两把字头上散下了不少青丝不说,一支碧玉做瓣的鎏金绿菊花簪还半挂半掉着,颤颤的好像随时都能砸落地上似的,另一边的点翠福纹簪、点翠菊花钗也只是虚虚挂着,耳朵上的翠嵌珠宝蜂纹耳坠子只剩下了四只,衬得右耳朵单单的那一只空落落的,身上火红的狐皮大氅还脏了好大一块。 静姝眉眼瞬间一冷,确定顺心依旧妥帖,又往后瞟了眼还在折腾着下马的太监,直接带着顺心就快步朝着董鄂氏走了过去。 “小四嫂~”董鄂氏看着背光而来的人,不知怎的,眼眶一红。 静姝一到跟前,两只手就紧紧握住董鄂氏的手,捏了捏,然后高声道:“你怎的也来了?难不成九爷也与我们爷一般,前脚进了宫,后脚就受了疾?” 脚才落地的太监就是一歪,看着远处的章佳侧福晋,恨不得跪地叫这位姑奶奶,只求这位闭嘴。 便是跟在董鄂氏身后的太监都是一愣。 董鄂氏也是一晃而过的讶异。 以平日里与小四嫂的接触,这位虽有时候厉害的紧,却从来不是个莽的,如今这是怎么了?依小四嫂的脑袋,该不会看不出如今的形式才是!为何这般不顾及,什么话都往外说? 倒是宫门口立候着的太监,最快反应过来,几步上前,恭谨行礼,低眉垂手道:“诸位爷日日忧心万岁爷龙体,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才皆这般接二连三的受了疾,万岁爷很是心疼,赞诸位爷大孝呢!也因此,才破例留诸位爷在宫中养病,传旨众府中召众福晋侧福晋侍疾,九福晋、侧福晋且随奴才这边来,轿撵已然恭候多时了。” 静姝把众人反应尽收眼底,看着眼前这个几句话就将事儿周全起来的人,微微一笑:“原是这般,倒是我误会了,还道是又有那岂子小人折腾出什么事端来,不然好好的侍疾怎得不顾稚童体弱硬是叫往宫里头带?怎得接人的东西都不提前准备好,叫人心急火燎的在府门前折腾了那么久的时候?怎得这一个个奴才比主子都体面尊贵,能把主子伺候成这般的,不得送回内务府重新把规矩学起来啊!” 听了这话,那俩太监如何忍得住,张口就嚷:“崔爷爷!” 崔安视那两个太监的叫嚷而不见,也一改卑微的姿态,抬起头直视起章佳静姝。 静姝好似没听见那两个太监的哭嚎声一般,就连手上被捏的生疼的痛感都没有分毫露到脸上,也没有要揪崔安此时不敬上位姿态的意思,就这么淡淡的立着,看着,等着。 直到崔安低头,声音低哑:“自该如此。” 静姝才拉着九福晋的手,上了轿撵。 “侧福晋···”眼睁睁看着这二人同上了一个轿撵,跟着崔安的小太监就要拦,被崔安一手打断。 “师傅?”不是说要把几家分开看管吗? 崔安依旧低垂着脑袋,沉默不语,半晌才抬起头,叫一旁的侍卫把那两个太监拖下去。 “崔爷爷!给下马威的明令是当初···呜呜呜”话还没说完就被捂着嘴拖了下去。 崔安看着越拖越远的人,拉过小徒弟低声吩咐了两句,然后直把小徒弟眸中惊恐的眼神瞪得收了回去,才扭头提步往回走。 风声瑟瑟。 朱墙暗红。 ··· 坐上轿撵的静姝虽面上瞧不出什么,但心中却是松了一口大气的。 “小四嫂,如今这境况,咱们再谨慎小心步步为营都不为过的,如何这般···”剩下的话,董鄂氏到底没有说出口。 静姝没有回答董鄂氏的话,只是问道:“你可猜出来了?” 董鄂氏脸色一白,伸手比了个八。 确认了心中的猜测,静姝又松了一口气,甚至在这种时候还露出了个笑容来。 “小四嫂?” “若是旁人,这般,必是不成的,可若是他,呵。”半辈子经营的名声,不管当初为何,但看重名声早已成为了他刻入骨髓的习惯,而这份看重,必会成为所累。 若是直郡王、太子,弑君杀弟,做得出来,也扛得住那恶名。 可老八不同,他半辈子挂着温雅谦和的皮子,便是心狠手辣,也得藏掖好了,这事儿他做得,可这名声,他可绝不愿意去背得。 毕竟他如今的好名声,是他当初付出牺牲了多少才得来的。 尤其是还有废太子与直郡王两个能叫他扣屎盆子的存在。 他怕是更想要‘白玉无瑕’的登上那个位置呢! 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自己一脚踩碎自己前半生的苦心经营的。 而这个,就是她能扒住的机会! 能跟老八走到这一步的,那就是奔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来的。 若是知道都这般豁出去了,可跟着的人未必护得住、或者说未必愿意护住他们,那,心会不慌气会不短吗? 若是知道这些皇子福晋皇孙贵胄日后会一一清算,他们还敢下手毫不顾忌、狠辣无情吗? 她知道,这些对已经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的人或许起不了太大作用。 可只要种子一旦种到了他们心里,接下来哪怕一个犹疑,或者对峙时一个动摇,都对她有利。 是的,她就是在赌,拿命赌! 董鄂氏虽不明白章佳氏的未尽之语,但见章佳氏这般淡定自若,便认定是四爷与这章佳氏说过什么。 想到这儿,她捏紧了袖子,不言不语地抓过章佳氏的手,将手里的东西塞了过去。 静姝一愣,看着掌心这两颗棕黑色的···球? 等等,这个环···这是引线? 静姝压下心中的猜测,抬头疑惑地看向董鄂氏。 董鄂氏也不言语,直接拾起一杯茶,以手指做笔,茶水为墨,在桌案上飞快写着。 一拉圆环,远远掷出,可见浓烟飞涌,四处人不可视。 ‘烟雾弹?!’静姝心中一喜,看着掌心的两颗,留下一颗,又把另一颗递了回去。 第325章 寂寥声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小四嫂收着便是,我这儿还有呢!”董鄂氏是清楚见到章佳氏眸中的喜色的,可章佳氏在听懂这烟雾弹的作用之后,依旧愿意分回一颗给她的态度,着实叫她忍不住心生欢喜。 虽说这两个都是她给的吧!但有这么一句话一份态度她就是心里舒服,本来的五分乐意,这会子也变成了七分真心。 而大财主一真心起来,静姝身上的暗袋就以飞快的速度被填满甚至往撑裂的趋势变化。 而同时满到快裂的,还有静姝的脑袋。 不是…董鳄氏的金手指到底是什么啊!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一手按住暗袋的静姝飞快安抚着自己趋近于崩盘的神经。 现在重要的可不是这个,而是如何将手上的东西做到效用最大化。 直到轿撵停靠。 停在了一栋东侧殿的殿门前。 静姝四下一瞧,这还是个二进的院子。 “你们倒是有心了。”静姝嘲讽一笑,手往顺心腕子上一搭,端的是气派非常。 就我不过进宫几回的频率,也值当你们这般防备?就算你们领着我走上一遍,我都未必能找到四爷那儿去! 心中嘲讽,但脚上速度却是不停的。 一进屋,便见里头熏香袅袅,瓜果碟盘、酥酪糕点是捡花样精致的摆了满满一桌子,一旁的鎏金架子上金盆中的水还冒着些许水雾气,桂花香露的味儿隐隐随着水汽散了出来… 真可谓是处处妥帖,处处精致。 倒当真是老八的手笔。 “我们爷呢?” “侧福晋还请先洗漱净面,稍用些吃食,四爷、九爷那里,这需要了自会差奴才来请的。” 静姝懒得与他们墨迹这个,直接摆了摆手,叫人退下了。 近前仔细打量着金盆上的纹样,又捏起了一块燕窝糕。 董鄂氏见了急忙拉住章佳氏的手:“小四嫂可使不得,这东西谁晓得里头加了什么,可万万不敢吃用的。” “他既做全了这般,便是不愿意结成死仇呢!”不管之前私底下情分如何,对于这会子敢踏进宫门的女眷,那些个爷虽不至于因感动而生爱意,但怜惜总是能生几分的,意义多半也会不似寻常,作为同经历这一场风雨的‘亲密关系’,少不得是要生出两分由人及己的心来的。 既晓得这般,老八无如何都不会叫那些爷因为这些个'不足道'的妇人而在心里头留下死结的,便不会在这些东西里做下那些下作手段。 只不过…老八不会,郭洛罗氏可未必。 静姝到底把手上的糕点放下了,拦了要浸湿布巾子的顺心,直接用自带的帕子擦干净手,柔软的料子与指腹摩擦,一下接一下,掩盖心中的焦急。 金盆盆底的花纹雕嵌是今年才兴的花兽花样,内务府研究了好些日子,备齐了准备进上时赶巧圣驾巡幸塞外去了,一路快马加鞭的禀功,倒是运气好赶在万岁爷心情好的时候得了个好,还被赏了一批出去,她姐姐那里,随驾的太子东宫、直郡王府那,南北各忙开的九爷、十爷、十三爷和她们府里都有,除此之外,也就乾清宫还有了。 圣驾回京,先是众位爷被关宗人府,接着露出太子被废的消息,多方蹦跳后直郡王倒台,康熙病重,内务府再不长眼也不至于拿这种新花样的金盆到圣前刷存在感。可这新花样的盆居然出现在了这个瞧着偏僻冷寂的宫殿之内! 除了内务府有老八的人,位置还不低之外,不用做他想。 还有桌上的膳食,不少都出自御膳房,其中几个更是她姐姐那儿常备的,老八能支使动,说明什么毫无疑问了。 还有宫门口的太监,侍卫… 老八什么时候拢起了这么大一摊势力?如何不叫人心惊? “九福晋,章佳侧福晋,可是休整好了?乾清宫来人传了呢!” 静姝与董鄂氏对视一眼,互整了整衣裳钗环,就端起样子出了屋子。 门口候着六个太监,八个粗壮婆子,簇拥在一起,乌泱一片。 倒是看得起她们呢! 不理会那些,静姝直接与九福晋一道提步往外去,那些太监婆子立马一拥而上,把两人围的是紧密极了。 这会儿天边积云浓厚而压抑,冷风瑟瑟,一路上隔上一段就能见着几个小太监,不似寻常那般弯腰垂手,还不甚规矩地高昂着脑袋四处张望。 随着越近乾清宫,那些不规矩的小太监之间的间隔距离就越短。 直到日精门前,甲胄披身,手握刀柄的侍卫是里里外外围了三层,血煞之气离得老远便是头一波冲击。 婆子和几个年岁青些的太监被煞的一缩,一个个尽数退远了,只一个领头太监低着头继续在前头引着。 踏进门内。 虽依旧是往日寂肃的样子,却透着三分死寂,仿若连冷风都知晓了什么一般刻意绕开了这里,黄琉璃瓦不似记忆中明亮,汉白玉石雕栏杆都带着两分暗沉,入耳的除了她们一行三人的脚步声,再无其它。 静姝觉出被握着的手一紧,安抚地对着董鄂氏一笑,拉着人跨入殿内。 一打眼,殿内较之外面可是透亮的紧!只透过剔透的玻璃窗能见出两分外面的昏暗来。 正大光明的牌匾下高高的宝座正空置着,明间里各位阿哥几乎到了个齐全,只除了被圈的老大和十三,便是引得京中数月风声鹤唳的废太子,此时也在殿中。 除了次间里头低低的讨论走动声,殿内再不闻其它声音。 但···气氛却也不似静姝所猜的那般紧张。 废太子高坐左首位,身形清瘦,脸颊凹陷,半合眼皮似睡未睡,却似乎带着两分讽色与深沉。 三爷端坐如竹,颇有两分文人风骨之气,却被眉目间的焦色败了个好些去。 五爷抿紧着唇,目光定定地落在手中的茶盏上,与哪个兄弟都不对视,只偶尔看向老九时戴上两分忧色,一派既在室中又好似游离之外的模样。 老七一如往昔的沉默,眉目中带着经久的郁色,却也坐的安然。 老九眸色沉沉,面上除了忧色不见其它,只偶尔在与对面的老十互换眼色时才露出两分狠厉。 (本章完) 第326章乾清宫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老十是难得的安静,捧着茶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用着,倒是与一贯的样子很是不同。 老十二收神敛气,与往常一般地角落独处。 老十四一张脸上是又急又恼,还带着些许悔色,瞅瞅这个,又瞧瞧那个的,表情是丰富的热闹。 较之束在一块的几个小的都多有不如的。 最起码这几个小的脸上,除了担忧,再寻不见其它,顶着孝这顶大伞,便是最好的保护。 老八则是一贯的温雅君子模样,一双眸子总是落在侧间的方向,好似置旁人的异色于无物一般,只是双眼中越聚越烈的激狂之色,到底瞒不过在场众位的眼。 而当静姝踏进门槛瞧见她心心念念的人时,胸中揣着的那颗忐忑焦躁的心瞬间飘飘落地。 四爷也在同时看见了静姝,手上转珠串的动作一顿,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你怎么来了!”九爷眉头一紧,看见门口的两人的一瞬间,立马瞪向老八,胸口剧烈起伏,微暗的眸子沉的叫人发慌,似酸涩似无措,又似尘埃落定的决绝。 “瞧爷这话说的,这儿是什么地方?若不是乾清宫伺候的奉旨到府里传唤,我又凭的什么能踏过这道门槛来?”董鄂氏一改先前的忐忑之状,气场飙升,脸上挂起十足的讽色,看着老九的目光满是恨铁不成钢,却又含着清楚可见的忧色。 这人素来就是个痴的,只要是他认定的人,也不管旁人是如何待他的,那是一门心思地对人家好! 过去就常因着她变成这人时冷淡疏远老八的事儿,与她闹过不知道多少回,这把被老八这般防备设计,心中怕是不知怎么酸涩难受呢!也不知受不受的? 想到这儿,她心中发狠,望向老八的目光带着十足的冷色。反正她是如何都没法子对老八显出一份好脸色来的,倒不如一开始就站明立场。 静姝瞧着突然锋利起的的董鄂氏,惊讶极了,但面上却不曾显出什么来,只是在瞧见疾步而来难掩关怀之色的九爷时,心中划过一丝讶异与恍然。 “爷。”静姝与九爷擦身而过,也快步来到四爷身边,规矩福礼,道:“见爷康泰如故,妾甚欢喜。” 四爷看着欢喜的坦然的女人,那再熟悉不过的小脸上笑的极真极灿烂,恍若一缕艳阳冲破外头密云阴风,洒满他的心底。 “坐。” 八爷见此,眸子一沉,老四虽不曾多言,较之拉着人不放的老九,更是不曾显出多少亲近来,但只这一分情绪都未漏的样子,才更突出这份不同来。 想到这儿,他不禁试探一句:“小四嫂与九弟妹倒是至情至性,四哥九弟好福气。” 他话中虽将在场的两个女眷都带上,但众人瞧着他的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在老四身上,哪里会不晓得真正问的是谁! 不等四爷开口,九爷便抢先火气冲冲道:“说起至情至性,这些人哪里比得上八福晋?能被老爷子记住的,我家这个可是多多不及的。” 这真是气糊涂了?人在乾清宫敢以‘老爷子’代称圣上!也是着实气的狠了,连一句八嫂都不想出口了,这是不打算认这个八哥了啊! 老八也是脸色一白,身侧的手微抬,带着肉眼可见的颤意,眼眶发红的望向老九,眸中有酸涩有无助,似有千言万语。 老九望着那双熟悉的眸子,心中一酸,还不曾多有什么想法,就试到腰侧一疼。 差点嗷一嗓子就要脱口而出! 好不容易压下呼痛声,老九本能瞪圆了一双虎目扭头看向身侧的人,正对上一双通红的眸子,里头含着满满泪意,恍若下一秒就要倾泻而出。 这时候他哪里还管的仍停留在腰间还捏着他软肉的手,眉眼瞬间软和的不得了,回头清咳两声,却乖巧的避开了老八的视线。 甚至还扭着身子把腰往董鄂氏手里又送了送。 静姝觉得老八的脸怕是都僵了,侧过身子掩下唇角的笑意。 “请众位爷安。”这时,梁九功与李德全突然相携而出。 这俩争了一辈子的老对头,这会子倒是难得站在了一个阵营里。 “皇阿玛如何?”伴着急匆匆的一句,是三爷起身时的一个踉跄,好在他及时撑住了一旁的小几,才不至于在乾清宫失态。 眼见梁九功与李德全一同走了出来,八爷心中满胀着激动与兴奋之意,缓缓吐出一口气,肩膀跟着放松下来,下巴也恢复成了往日谦逊温润的角度,只是出口的话却如惊雷般炸响在乾清宫之中。 “皇阿玛这是传召二哥侍疾。” “你大胆!”四爷拍桌而起。 静姝一愣,下意识抬头望向四爷头顶。 依旧是刚进殿时她见到的那般虽浓雾弥漫,电闪雷鸣不断,却无丝毫地崩山摇所代表的慌乱之色,甚至,此时那电闪雷鸣的程度与她刚进殿时相比可丝毫瞧不出有什么分别呀! 这哪里就至于叫这位爷如此喜怒显于色了? 等等···既然不至于,那四爷这般,是在演? 演给谁看? 废太子? 不对!她多少也看出几分来了,虽说四爷在某些方面对废太子的一些行为处事是真看不过,尤其是容忍门下尸位素餐,贪得无厌这两桩,早就恨得牙痒痒了!可四爷对废太子也是真有几分情谊在的。这种时候,他是真不至于再为了谋太子心而这般演。 老八? 他不配! 那··· 静姝狠狠捏住自己的手,刚刚沉落的心再一次疯狂跳动起来。 除了老爷子,还有谁配四爷演戏谋之? 想到这儿,静姝心中不禁安定了不少,回过神来才发现,在场的大多都站起了身,怒瞪着老八。 “呵!”胤礽低垂着眉眼,瘦骨一身,哪怕歪窝在太师椅中,依旧是一身风骨,不会让人觉出谦卑浪荡之态。 废太子沙哑的冷笑声伴随着扣合茶盏的清脆碰撞声,在静的落针可闻的大殿中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到底还是二哥。”老八面上依旧是一派谦色和善之态,便是眸中也是温和的,甚至是包容的,只是那紧绷的后背到底显出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第367章 一脉承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皇阿玛教养了三十余载的太子,到底是臣弟等不可及的。”说着,老八看向一旁低眉垂手的二人,微微一叹。 而这一叹,也像是解开了什么禁锢一般,叫他眉目间渐染了些许厉色:“便是皇阿玛的身边人,也心偏着二哥!” 这一句,叫本还愤愤不已的众人顿时一愣,有几个甚至直接就改了模样,便是不曾重新老实坐回去旁观,也都沓着眼皮往后退了两步,两不想帮的意思显而易见。 九爷脸上的讽色毫不遮掩,老爷子你可瞧见了?万事儿有因有果,老二孤家寡人没个兄弟相帮,可都亏了你! 废太子倒是不似过去那般眼中不容沙子的狂傲,把老八无视了个彻底,只是在老八言语中将梁九功二人一并卷进来时眉头一紧,但到底没说什么。 他清楚,今日终将图穷匕见,他即便不死,也是幽闭一生,本没得什么可顾及的。 但一朝天子一朝臣,再加上今日这一出,梁九功与李德全本就难保性命,若是与他再牵连上,怕是更难活命了。 “奴才得沐皇恩,不敢有负皇恩。”被顾及的梁九功倒是没有半分要退而保命的意思,依旧是一贯的样子,低眉垂手,张口吐字气息稳而坚。 便是一贯与梁九功争强的李德全都难得退一步附和道:“得沐皇恩,不敢有负。” 一时间殿内的众人脸上好看极了。 可以说这二位这话一出口,就是照着方才退后的几位爷脸上呼巴掌呢!一声接一声,响亮的紧。 就在这时,一声高昂的女声打破了殿中的凝寂。“还等什么?来人!请废太子入内侍疾!” 随着话落,正红嵌了珍珠流苏的旗鞋跨入殿内,紧接着火红的九凤翱天的披风伴着开门冷风勾起锋利的弧度,八福晋满头珠翠的现于众人眼前。 静姝视线落在那凤头顶着九颗大东珠的金累丝九凤钿口上,嘴角勾起嘲讽的笑。 这真是司马昭之心了。 八爷见了都脸黑。 可不是嘛!他正费心费力的拉过遮羞布遮掩,这位不说搭把手吧!还直接一把把遮羞布给掀了。 可即便如此,也没人真嘲讽出声。 那随着八福晋入内的一众侍卫,可不是没见过血的愣头青。 “退出去!” “未经圣召,携刀剑入乾清宫,你们是觉得菜市口消停的厉害了。” 姐姐! 静姝拽着四爷胳膊的手一紧。 四爷安抚地轻拍。 众人望向殿外缓步而来的人。 贵妃只着简单的素面旗衣,小两把字头上也就几支的翠玉点缀,身后只跟着一个小丫头,与一身明艳满头珠玉被一众侍卫簇拥在中间的八福晋一里一外的站着,气场全开地直接把八福晋比成了乡下地主婆子。 便是方才闯进殿内的一众侍卫也煞于贵妃的目光,忽略了自家主子的吩咐。 八爷双手紧握成拳。 事已至此,不得不为。 “贵妃有所不知,皇阿玛唤二哥入内侍疾,可二哥···似有犹豫,这父子之论,父唤子侍疾,子不听是为不孝,这君臣之论,君命臣侍疾,臣不遵是为不忠,儿臣这福晋素来是个急性子,也是不愿二哥落下这不忠不孝的名声,一时情急,才忘情了,贵母妃慈和,还望不要与她这个急莽的一般计较。” “都说老八是个嘴上伶俐的,原本宫没见过,今儿可算是见识到了,果然所言非虚呢!” 贵妃聘婷入殿,梁九功直接上前顶了随侍丫头的位置小心扶着贵妃的腕子。 老八先是被嘲讽一番,又见万岁爷身边一等红人这般伺候,贵妃却受用的自在,心中便是一个咯噔。 老爷子莫非还有什么后手不成? 不,不会的。 毒发的突然,便是老爷子再所谋万全,也不会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才是。 “只是,都说八爷是个少有的宽和人,今儿本宫瞧着倒是不怎么真呢!”说着,贵妃已然落座最高位,挑眉看向老八:“老八家的领侍卫携刀剑闯乾清宫便是一句忘情,老二心忧老爷子没听见那一句半句的,就是不忠不孝,真是宽以待己严以待人呢!” 董鄂氏听了这话差点笑出声。 原她以为小四嫂便是伶牙俐齿了,没想到这位贵妃娘娘更是唇枪舌剑,章佳一门这是一脉相承的本事呀! “贵额娘此言,儿臣不敢受。”老八看了眼老四,又看向太子,一副无奈道:“原以为因着小四嫂的情分上,贵额娘该是更亲近四哥才是,到不知,贵额娘更护着二哥呀!” 这话一落,静姝脸瞬间就冷了下来。 这人真是眨眼之间就能想出恶心人的主意来。 光明正大给他们四个人之间下蛆! 老八这话一出,明明姐姐是护着废太子的,可太子会怎么想?贵妃是不是故意推他出来与老八打擂台,最后留老四坐收渔翁之利。 而四爷听了又会不会觉得贵妃没让老八一竿子把废太子打死,这是偏着太子,若是联盟,怕是一个不信便危了。 还有她们姐妹之间··· 只不过,废太子姑且不论,他们三个还真不是随便就能被挑拨的。 静姝冷冷一笑。 老八错估了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 姐姐从来不曾与四爷有所联盟。 虽然推她入四爷府是心有谋算,那也是为了章佳府,而非姐姐。 站四爷党的也是她,是章佳府,而非姐姐。 “八爷这意思我倒是听不懂了,”一句话落,静姝先对着贵妃福了一礼,然后才接着道:“贵妃娘娘待四爷好便不能待二爷好了?这是什么说法?贵妃娘娘奉皇命掌凤印,理宫权,待众阿哥如亲子,一视同仁,八爷如此要分个高低上下,可是以己度人?若是惠妃娘娘、良嫔娘娘有哪里待八爷不到的,八爷可千万不要闷在心里,不妨与贵妃娘娘言明,娘娘定会调和一二的。” “静姝说的很是,若是惠妃、良嫔哪里不慈,老八你只管与贵母妃直言,不必如此委声婉言,本宫定会给你做主。”说着,贵妃就对梁九功道:“还不唤惠妃良嫔过来!也不知此二人叫老八受了多少委屈,才叫老八告与本宫面前。” 第238章 谁执棋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贵妃娘娘!”老八嘴角压平,浑身紧绷,低吼声是脱口而出,眨眼间又敛眉平气道:“乾清宫,实非后宫女眷能擅入之处,儿臣也实非那等上告妃母的不孝之人。” 虽只有一瞬,但静姝见老八能显出两分真性情来,还是缓缓放松了肩膀。 到底,良嫔还是能叫他有所顾忌的。 “惠妃娘娘到,良嫔娘娘到。” 静姝见一前一后进殿的女子,前者倒是与偶见几面没什么大不同的,只眼尾泛着淡淡的红,依旧眉梢高调下颌高扬,高傲的如林间漫步的孔雀。 后者却是一脸的仓皇,双眸泛红,步伐局促,呼吸紧促,像是误闯进食肉动物圈内的兔子。 老八听见了猛地转过身,气息一瞬间紧绷。 静姝倒是松了一口气。 乾清宫并非被老八完全控制住就好。 “儿臣请惠妃母安,额娘安。” 随着行礼微微颔首,眉目间厉色骤显。 静姝一把握住四爷的手,只见老八头顶一行字飞快闪过:事已如此,怪不得我。 惠妃瞧都没瞧老八一眼,头顶上方尽是对老八的不屑。 而良妃,具是怕意惧色,还有··· 可怜天下父母心。 啪—— 老八手边小几上的茶盏猛地砸落在地。 清脆的破裂声与涌入乾清宫的金戈之声毫无间隔。 与此同时,老八一把把良嫔拽至身后,一手良嫔一手八福晋飞快退到刀剑出鞘的一众侍卫之后。 隔人相望。 老八不复固守的温润之态,眉眼间具是狂色。 “到底是手足,我本不想做出那等至亲相残之事,可皇阿玛驾崩前立我为新帝,众位大胆矫召,为护大清正统万载,朕,不得不狠下心肠!”说着,老八看向最角落的十七十八等一众小的,道:“你们尚且未出得上书房,这事儿与你们本无干系,倒不如退出殿门之外,也省的一会儿刀剑不长眼睛,再有所误伤就不好了。” 十八颤颤,听了这话就想往外去,被十七一把拉住。 他自打进了这乾清宫就一直双眸低垂着,这会儿还是头回抬起头,一双与老爷子像极了的眼眸此时红的发狠,出口的话带着不符年纪的沙哑:“爷年岁虽小,但骨头却不是软的。” 是丝毫没有后退的意思。 听到这话,静姝才把目光落在这位不怎么有存在感的‘爷’身上,却被他头顶的字吓得心慌。 什么叫不能白费了额娘的苦心谋算? 什么又叫不能叫十六哥枉死? 等等···十六是替他死的又是什么意思?! 今天这一场逼宫···真如她本来所想那般吗? 她们今日,到底是谁的棋子? 似乎感觉到了身边人的慌乱,四爷握紧了静姝的手,一贯淡淡的眸子,此时温暖如春日暖阳。 那股子温热顺着两人交叠的双手,缓缓流进静姝心底。 有这人在,自己又岂会是旁人手拿指掐的棋子? 想通了这点,静姝底气瞬间就足了,看向老八那伙人时,强压住心底的嘲讽。 若是真如她猜测的这般,那老八今儿这一出当真好笑至极!可笑至极! “九弟、十弟,咱们自小是一处长大的,情分本就非比寻常,若是···” 静姝懒得去听老八在那儿说什么谋心之语。 不用看这俩人头顶,她都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 老十呢!一贯是个只瞧着糊涂的,他心里可什么都清楚的! 至于老九,若是今儿老八不曾把董鄂氏挟持入宫,或者哪怕是挟持入宫,待遇上好些周到些呢!老九的态度都未可知,可,有人作的死,谁能拦的住呢! 至于其它人,静姝飞快扫视一圈,心中微定。 老五看老九,老七不知声,老九老十这是站四爷的,老十四···自个儿心中打小九九,剩下的,老三左摇右摆的,十二冷眼旁观,这些她也不是今儿才知道,情况不算坏。 这么多人,站四爷的就俩?那又有什么关系?老爷子好好的,谁显出头谁就是靶子! 老八那儿一再铩羽而归,心已经浮起来了,他还能多少压得住,可郭洛罗氏却不是个能控制的,直接就开口叫:“给他们脸了!养着宗室这么多人本宫本来就心疼,既然这些给脸不要脸的主动给本宫解决负担,本宫如何不领情!还不动手!”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一愣,他们都笃定老八不敢轻易真动手,可好像所有人都忘了这里还有一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八福晋。 一时间,老九一把挡在董鄂氏和老十身前,扭过头来见五哥不知什么时候挡在了自个儿身前,只觉得鼻子一酸。 十七一把环住十八,搂着人往后退,眨眼间就退到了角落处。 老三飞快往后窜,老十二一把抓住十四,眨眼间来到了四爷身后不远,瞧见静姝回头见着了,还一脸怯怯,好似寻求哥哥保护的稚子。 静姝刚横了眼老十二那个不要脸的,就见四爷挡到了她身前。 鼻间熟悉的檀香,眼前熟悉的背影,叫人踏实、安心。 姐姐! 静姝抬眼望去,引着惠妃良嫔来的小太监此时正护在姐姐前身,瞧那架势,手上该是有功夫在的。 静姝松了口气,交叠在小腹上的双手悄悄把前头九福晋给的一个东西摸了出来,只巴掌大小,漆黑带着金属冷光,入手冰凉,便是腹部隔着五层衣衫,依旧能感受到那股凉意,是同样的叫人踏实。 殿内凝滞,一触即发! 可··· “你们还不动手!” “朕看谁敢动手。” “皇阿玛!”道道惊喜与恐惧交杂声,清晰可辨。 “皇···上”良嫔跪伏在地。 静姝随着众人行礼,瞄见康熙帝脚下难掩的虚浮,心中就是一个咯噔,又见梁九功和李德全不曾搀扶在侧,反而是一左后一右后的簇拥着,像是在护着随时可能会倒下的架势,心中更是发冷。 若是无甚大碍,病中起身,被搀扶出来又有何妨?只有是···虚张声势。 发现了这点的不止静姝一个。 贵妃不等叫起就直接起身,上前挎住了康熙的胳膊,似撒娇亲昵似助力搀扶。 康熙只是一顿,并没有推开,而是携手坐上了高位。 第239章 谁执棋(2)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爱新觉罗胤禩!”跪迎圣驾的老三猛地拔身而起,扭过身怒气冲冲地指着老八,吼道:“你身为人臣,假传圣旨、引携刀披甲兵士谋朝篡位于乾清宫实为不忠!你身为人子,为帝位枉顾皇阿玛龙体实为不孝!你身为人主,为一己之私企图血染紫禁城实为不仁!你身为人兄,围困众兄弟于殿内以生死相迫实为不义!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畜生,我羞于与你骨血相连!爱新觉罗羞于认你!” 那一声声吼,恍若要把头顶的金瓦掀翻。 可康熙却不曾给激动的好像随时都能背过气去的老三一个眼神,只是静静地看着老八,目光非常之平静,出口的语气也非常之平静:“差最后一步,可要继续?” 满屋子跪地的人中,独独胤禩一人挺立不动,他从康熙现身起便不曾言不曾动,听了这话才抬起头,直视高位的人,依旧是温润清雅的老样子,出口的话却满载着最后的疯狂:“儿臣既已落子,便,无悔。”随着话落,一挥手。 无人动。 殿内落针可闻。 一个身披甲胄之人跨入殿内,俯身叩首:“臣年羹尧幸不辱命。” 看着恍若成功救驾一般的两面三刀的小人,静姝嘲讽一笑,同时放缓肩膀,悄悄把手中的东西塞了回去。 圣驾之前,这东西还是收好吧! 康熙合眸摇头,再摇头,抬胳膊指了指殿门,道:“人,也该齐了。” “嗻。”梁九功躬身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就领进来了一个人。 众人皆是一愣。 来人眉如远山,口若含朱,双眸似秋月含情,肌肤更胜上好的羊脂玉,身姿纤细恍若弱柳扶风。 宫里从不缺美人,这不奇怪,奇怪的是美人头梳汉家发髻,整套的珍珠头面,素净却也豪奢,身着汉家襦裙,月白素白,更衬的身子纤细颤颤。 “额娘!”十五好似察觉出了什么,双手紧扣住袍子,沙哑出声。 是密嫔王氏?! 静姝悄悄打量缓步而来的纤弱女子,若是真如那般,这位的心可不似她的外表的那般柔弱啊! “请万岁爷安。”缓缓下拜,福礼聘婷。 听见王氏的动静,康熙才抬起眼皮,他双眼浑浊,倒是叫人一时辨不清其中掺杂着何种情绪:“朕,当真低看了你。” “万岁爷莫要纠结于此,这世上又有几人能不低看妾呢?更何况您是万岁,位居万万人之上,高居尊位久矣,又如何会把一个下头晋上来的玩意儿放在眼中。”便是这个玩意儿为你先后诞下三子,您依旧无动于衷。 是呀! 您膝下丰茂,这等卑贱出身之人所生之子,您又怎么会放在眼中呢!便是这个儿子乖巧可爱,听话懂事,便是这个儿子夭折在您眼前,便是这个儿子的死您明知有蹊跷,可是您依旧无动于衷,甚至眨眼间就利用这个儿子的死一再谋划,好达成您的目的! 可是···可是我就这三个心头肉啊! 我前半生的家人,为了大业亲手谋算了我孩儿的性命! 我后半生的家人,对我孩儿的死无动于衷甚至屡用此事进行谋划达成目的! 我本浮萍而来,却奢望着能寻得一处安心之所,可既然注定浮萍无根,那我又有何惧又有何怕呢? 只是··· 王氏看向十五和十八,眸带歉意。 娘所为到底还是会牵连到你们,不过,也该是苦不了多久的。 不说一切都是娘所为,你们本就干干净净。 且药的分量和效果娘再清楚不过了。 新帝登基,定会施恩于众兄弟。 还有十六的事儿,新帝是个面上刚强心却软和的,你们只要老老实实的,就不会有什么差错。 若是想拼个前程,瞧新帝的野望,不会缺机会。 只是,娘不能再陪你们了。 胤禑、胤祄,你们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想到前程,王氏看向胤禩的目光透着狠厉,转瞬间便是一派怯色,恍若狂风暴雨下的娇花,楚楚可怜。 “妾自知犯了滔天大罪,可养恩不得不还,孩儿不能不顾。如今,妾已竭力而为,养恩已还,还望八爷放过小十五、小十八!”说完,王氏就朝墙猛地撞了过去。 “拦下来!” 砰! “额娘!” “你这贱人焉能胡说!明明是你主动差人投上门,说因着满朝文武尽数推举我们爷为太子的事儿,皇上已经容不下我们爷了! 你还说皇上偏心太子,皇上明知太子对一众兄弟毫无友善之心,因为一点小事儿就生生吓得老十六受了惊,惊惧而亡,如今皇上还要推废太子复位! 你明明是因此心生怨怼给皇上投了毒,你明明说是看在我们爷护送老十六归京的份上,才将此事告知我们,一是叫我们注意防范,一是叫我们不要错过机会···” 墙旁血红的一幕,刺的老八一脸颓然。 他如何不知王氏是为何如此! 李家以拉太子下马为投门贴投的就是他的门,他如何会不知? 李家眼馋佟佳一族一步登天的好运,即便知晓他们家是老爷子钦定给太子的势力,也依旧选择另投他门,无非就是因为李家清楚待在太子门下难出头罢了。 太子娘舅势大,妻族人多,李家虽自称太子党钱袋子,可太子差他们李家么?太子不差,可他八爷差,李家想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而他想一步登天。 但···他不知道拉太子下马的套绳居然是小十六的命!如果他知道···怕也只有默许的吧! 王氏以命污他,他能辩解吗?能,其他人会信吗?便是心中信,嘴上也定是不信的。 今儿这一出,王氏算是把他推到了所有兄弟的对立面上了。 便是老爷子容他,旁人也容不得了。 况且,谋害圣体,老爷子能容他吗? 一时间他只觉得头晕目眩,耳畔十五、十八的哭嚎声,福晋的争辩声全都越来越远,胸口越来越闷,透不过气来,只想叫人狠狠锤上两下。 “爷!”郭洛罗氏见自家爷猛地一口血喷出,软倒在地,再不顾争辩,直接朝着人就扑了过去! 第240章 落叶飞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马车滚滚,将黑云压迫的紫禁城远远甩在身后。 车上,静姝紧紧握着四爷的手,砰砰的心口依旧不改急促的节奏。 一场逼宫,她抱着一去不回的拼劲儿而来,她以为自己身在局中,她以为自己能干预成败,却没想过自己其实连一枚马前卒都不是,她···只不过是一片在结果早已注定的棋局中乱窜的落叶罢了。 只感动了自己,于棋局根本是毫无影响! 自我怀疑自我否定吗? 可是更多的还是庆幸。 庆幸四爷毫发无伤! 甚至,她隐约觉得今儿这一场‘闹剧’,四爷许早就察觉了。 也庆幸自己能平安坐上回程的马车。 还庆幸八爷党被历史淹没的结局,只逼宫造反一条,老八就注定是终生圈禁的命了,树倒猢狲散,在雍正初年兴风作浪的八爷党,算是彻底散成一盘沙,成不得事儿了。 至于老八被一巴掌拍死,这时候会不会导致四爷一枝独秀与原计划不符? 就老爷子那身体,这时候···不能再猫着了。 四爷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直到手上隐隐生出痛来,才回过神,目光落在身旁人身上时,温柔的不可思议。 “惊着了?”四爷把面色发白的人拥入怀中,大掌一下下顺着她的后背,安抚着:“你也是个痴的。” 不知前由,只看得见眼前这些,满心觉得这紫禁城是龙潭虎穴,却依旧敢闯进宫,如何不痴? 任谁都知道她膝下有子依仗,保身才是上上策,她却偏偏反其道而行,如何不痴? 一桩桩一件件都只为了‘情’这小道,又如何不痴? 可这份痴,却暖的人心软踏踏的,叫人与她,再生不起半分硬脾气来。 总是有人一心念着他的。 气氛黏腻又叫人安心,两人就这般一路依偎着回了府,直到马车行到二门前。 “请爷安!” 四爷先一步下了马车,不曾叫起也不曾闪开,而是转身去扶静姝。 静姝才下马车,还没等松开被四爷搀扶的手,就试着一个小肉蛋猛地撞上了她的腿。 “额娘!” 低低安抚了弘旻几句,静姝才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人。 在一众侍卫簇拥下,上到福晋下到管事儿的嬷嬷丫头太监,都聚了个齐全。 “请福晋安。”静姝福身行礼,被弘旻抱住的腿只微不可见的曲了曲,她不舍得叫弘旻松开,只能仗宠而娇了。 乌拉那拉氏仔细地打量了四爷一圈,确定人无碍,才松了一口气,又听见静姝的请安声,不免脸上发僵。 因为她知道,有了今儿这一桩,她便是再进宫求多少个伶俐娇媚的进府,也是彻底平衡不得四爷的心了,只能强僵着脸笑道:“辛劳章佳侧福晋了。” “福晋严重了,不过本分而已。”静姝觉出了乌拉那拉氏的态度,不过她这会儿没这个心情在意,她眼中全都是被空青抱在怀里的弘晟和昭华。 两小只许是听到了哥哥的哭声,这会儿也跟着叫嚎,可把静姝心疼坏了,一边应承着一边飞快地伸手去接。 四爷先一步接过了昭华,熟练地轻晃轻哄,静姝便哄起了弘晟。 不远处的男女依偎相靠、时不时相视一笑,怀中又都抱着孩子,还有一个略大些的稚童围绕着两人玩耍,整个一副夫妻和美、一家和乐的画面,刺的一众女眷眼睛生疼。 乌拉那拉氏双拳指甲几乎要扣进掌中,出来的急未曾带护甲保护的长指甲直接劈断,点点血红染红了手中的绸帕。 可她此时就像是感受不到痛觉一般,因为她清楚,现在天时地利人和她都不占,她得忍。 乌拉那拉氏忍得下,可乌雅氏却是个忍不了的, 只是她想开喷,静姝却不想给她开口的机会,直接道:“爷,时候也不早了,瞧弘晟和昭华这样子多半是午睡都不曾的,弘旻也是,这孩子少有这般腻着妾的时候,妾担忧的紧,想先领他们回院子。” “你先回。”四爷点头应下,然后叫其她人也一并散了,就扭身回了前院。 老爷子的身子怕是真的不好了。 ··· 回了自个儿院子,静姝整个人立马就放松下来了,换上一身舒服宽松的旗衣,又几下把首饰都摘干净,就飞快窜上塌把几小只都拢到身边,挨个亲亲抱抱,直把弘旻羞得是小脸通红,整个人又想往外躲又不愿意自家额娘离开他的眼。 那纠结可怜的小模样,可把静姝给心疼坏了。 空青因着主子平安归来心中喜得跟什么似的,等回了院子才发现不见顺心,她心有担忧,却也碍于今儿这事儿不是能轻易谈及的,整个人都在问与不问间纠结。 直到天擦黑,宫门早就落了锁,苏培盛悄悄把人给送了回来。 “主子,顺心回来了。”空青脸上喜忧不辨,她瞧顺心回来那样子,怕是在宫里时出了什么事儿。 静姝看着在床榻上睡得极香极踏实的弘旻,轻手轻脚地出了侧间,正瞧见跪在明间中央的顺心。 “主子。”顺心低着脑袋,惶惶不安。 “是爷先头的吩咐?” 静姝一开始着实未发现什么,只以为顺心要独自行动是四爷先前有吩咐,便不是,那种情况下便是再坏又能如何,就放她了离开,姐姐突然出现在乾清宫时,她也只以为是姐姐收到了什么消息。直到侍卫一拥而入,引着惠妃与良嫔的小太监挡在姐姐跟前时,她才发现,其中一个居然是顺心装扮的。 后来从顺心与姐姐的头顶,她多少复原了事情的经过,是顺心擅自向姐姐求救,姐姐是为了她才掺和进了今儿这场浑水之中。 “奴才知错,奴才请主子安后便会去掌事儿跟前领罚。”顺心恭敬地磕了一个头,就退了出去。 屋门大敞,外头便是高张着灯,也依旧昏暗,瘦小的人就这般越走越远,身影模糊。 若是康熙的身子当真不好了,今儿这一出与姐姐来说便无妨碍,甚至,就是怼八爷的那几句,也是令人畅快的,在四爷这儿多少也能多两分情面。 第241章 顺心事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静姝叹了一口气,招来一脸担忧的空青,嘱咐道:“你去前院寻王顺,就说:爷那边情况如何我也不清楚,更不敢打听,还请他去爷那儿求个结果,若是顺心今儿当真妨碍到了大事儿,我也不开这个口,可若是顺心此番于大事儿也无甚妨碍的,便还望手下留情。” “是,奴才这就去。”空青飞快应下就跑了出去。 看着空青那一路小跑的背影,静姝摇头失笑,起身去了小膳房。 无论如何,老爷子算是醒了,荤食也是能吃得了,她可得给四爷好好补补。 月至中天,静姝还在给空青准备嫁妆单子呢!外头传来一声声请安声。 “爷~”静姝起身迎了两步,就拉着人往回走:“空青,把小炉子上温着的鸽子汤端来。”说着扭头看向四爷问道:“晚上可用膳了?” 忙到自回府起连水都不曾用过一盏的四爷:··· “嗯?”静姝眉眼弯弯,轻哼的语气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危险。 四爷立马轻咳一声,错开对视道:“晓得你定是给爷备了好的。” “···”静姝抿了抿嘴,这般软言软语的,叫她都不好念叨了,只能扭头对空青道:“叫小膳房把蒸饺蒸上,再备两个小炒,快着些。” 小膳房都是习惯四爷半夜回院子先叫膳的,日日都备的齐全呢!只待得了吩咐就开工。 这不,吩咐才下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膳食就摆上桌了,正赶上四爷洗漱完。 静姝只坐在一边陪着喝了点鸽子汤,筷子几乎没动,桌子上一碟子鱼绒蒸饺,一碟子百合西芹,一碟子番茄炒蛋是被四爷吃得干干净净。 也是量少,毕竟大晚上的,清淡点的吃个五分饱足够了。 四爷拉着静姝手起身上了罗汉榻,把人拥入怀中便主动提起顺心的事儿:“顺心受三十杖,自今日起脱离粘杆处,等在外院养好了伤就给你送回来。” 王顺在惩处底下人上,一贯一板一眼严照规矩行事,这回居然先请示他,他哪里猜不到是有谁费了心的? 到底她身边也就这一两个得用的,他何苦叫她不自在。 想着,四爷又补了一句:“你且放心,底下人下手注意着,只是皮肉伤。你是主子,日后像这种小事儿直接吩咐王顺便是。” “谢爷恩典,知道爷疼我,可这话我却是不敢领的。”静姝撒娇一笑:“在情分上,顺心到底跟在我身边不短日子了,一贯又都是周全贴心的,若说我不是有心想护,爷定然也是不信的。 只是,爷也知晓的,我这院子里,空青那儿我准备送她出嫁了,这日后当真缺个能管事儿的,爷能留顺心,还让顺心回来,我已经很欢喜了。 至于吩咐王顺的话我可应不得。我呀!也不晓得外头那些,便是今儿这事儿,我也怕擅自干预了万一那丫头真误了爷的事儿可如何是好?凡事一旦开了先例总是不好再维系的,我便是帮不得爷也不能扯爷的后腿呀!” “净胡说。”四爷点了点静姝的眉心,温声道:“你哪里会扯爷的后腿?敢在乾清宫高声呛人的可不多。”这人跟她姐姐配合的那叫一个默契,不过几个眼神,就配合地好像提前演练过了一般,直把老八逼得低了头。 不过,她这把爷当孩子护的习惯到底是何时候养成的? 四爷俯身打量紧贴着的人,明明哪哪都软和的不得了,叫人怎么仔细娇宠着呵护着都不为过,却生的一副铁骨傲然,叫人越发的念之不忘、挂之在心,乾清宫被护着的那一幕仿佛在眼前重现,四爷心中的滚烫越演越烈,直到鼻间呼吸尽是热气暧昧,屋外守夜的丫头羞红脸庞。 ··· 第二日,静姝起身时已是大亮,外头阳光明媚,半天瞧不出昨日还是混沌密云、积云如墨。 “主子,小炉子上温着燕窝鸽子汤,您可要吃用些?” 静姝漱了口,看向恢复老样子的空青笑道:“去看过顺心了?” “苏公公领着奴才去瞧的,”说着,空青就低下了音儿:“主子放心,没伤到骨头,屋子虽算不得宽敞,但也不阴潮,被褥也都是干爽的,奴才过去时,顺心已经上了药,见着奴才还笑了呢!说是等身子好了,就来给主子磕头。” 静姝一边接过碗盏一边道:“你得闲了也抽时间过去瞧两眼,一个是防着那儿有人心思不好,另一个也是安安顺心的心。” “奴才醒得的。” “我回来是回来了,但我之前说的话可是作数的。”静姝把吃用干净的碗递回去,看着一边接碗一边脸色泛红的空青,静姝心中释怀多了,其实在要不要把空青嫁给王顺这事儿上,她是纠结的,不过瞧空青这模样,一个好的开始已经有了,她相信这俩人会有一个好的结局:“王顺那边怎么想的?” 空青也是支吾了两声才道:“他家与奴才家中境况差不多,都是由爹娘带着远离故土翻山越岭地来京中奔个活命的出路,亲戚早就没联系了,奴才家还有两家能说上话的人家,他那差事不一般,便是来京了这些年都没两个处的近些的,便是想大办也是大办不起来的,且,您也是晓得的,就他那差事,能低调不打眼就是平安了。” 静姝如何不清楚,王顺熟悉的,都是粘杆处的,那些人哪里能聚到一处去?只叹了口气道:“委屈你了。” “主子这话是剜奴才的心呢!”空青直接跪地,脑袋依靠在主子膝上:“主子为了奴才废了这些心思,若是奴才还委屈?岂不是枉来这世上走一遭了?” “哪里就值得这般?”静姝把空青拉起身,道:“我也是怕你多想,毕竟王顺的身份,你注定要受些委屈的。”昨下午她就听说福晋要把自己身边的一等大丫头许人,挑了前院一侍卫,那侍卫似乎家底不弱,为了与福晋示好,置办了好些的聘礼,这礼还没到呢就传的满府尽知,瞧福晋那意思,怕是日子就挑在不久,与空青多半要前后脚。 第242章 喜送嫁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可若是这般,无论是聘礼、嫁妆,还是新郎官,怕是都要少不得被一些碎嘴子的比较上一番的。 “这日子是过着自个儿舒服的,又不是过给旁人瞧的,旁人乐意拿去说嘴便由她们去吧!奴才跟在主子身边这些年头,若是连这点事儿都瞧看不清的,还哪里有脸面见主子呢~”空青回地自然,瞧不出半分勉强。 府中攀比之心的确盛得厉害了些,可自家主子是个什么性子,这些年日子又过得如何,旁人不晓得,可她日日近身伺候的如何瞧不出?不说五分吧,一两分总是能学出来的,便是一时心气儿不平了,她也总有法子叫自己平衡下来的。 “你能这般想,我也就真的放心了,叫王顺寻人问日子吧!”静姝拉着空青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接下来的日子你很不必事事亲力亲为的,只统管着便是,嫁衣呀我寻人给你绣,但给公婆的孝敬里总还是要有你几件绣品在的,咱们空青这般好的手艺,总要拿出来让人瞧瞧的!还有王顺那儿,简单的一身袍子也要有的。” 说话间,静姝就把人拉到了小书房的桌案上,拿过嫁妆单子递了过去:“这呀是我给你备下的嫁妆。”边说着边一把扶住要跪地推辞的空青,笑道:“咱们之间,很不必那些虚头巴脑的场面流程,我早就说要风光把你嫁出去的,你可不能叫我食言呀! 你娘那儿,你也踏实地把心放肚里便是,已放了身契,院子嘛是叫刘田给寻摸的,刘田那人,你也是清楚的,仔细谨慎,由他来,便是规整上差些,周围人家却定是一顶一的好相处,说是定了个二进的院子,左邻右舍他也都打听清楚了才把你娘送过去的,还一并给挑了两户人家伺候,一户是一对不惑之龄的夫妻并个寡居归家的女儿,一户是一对二十出头的年轻夫妻,赵嬷嬷跟着挑的,到底院子里只你娘一个主子,得挑性子老实本分的,这两户也得能彼此抗衡住,以防生出外心。不过这点也不妨事儿,你娘那院子的后门呀就斜对着王顺家中的后门,那些人知晓了,想来也是不敢生出什么心思来的。” “谢主子。”真真是再妥帖再周全没有了,便是她自个儿去寻摸,也绝找不出来这般好的,空青捧着嫁妆单子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头,泪流满面。 几个小丫头极有眼力见,见此立马上前把人搀起来你一句我一句地打趣,不一会儿就羞的空青与几个小的闹成了一团。 接下来,在静姝刻意推动和王顺百般应承下,婚嫁流程走的飞快。 一大早,太阳才露出头来,断断续续下了两日的雪就停了。 看着眼前的新嫁娘,静姝到底是红了眼。 “主子~”空青哪里看得这个,跟着泪就满了眼眶。 “今儿可是大喜的日子,姐夫是主子给姐姐百般挑出来的,不知道把那些人酸成什么样呢!姐姐合该欢喜才是~” 几个小丫头凑前逗趣,好说歹说才把这离愁别绪的劲儿给岔过去。 静姝取出来特意给空青备的赤金珊瑚头面,压住起身不愿受的空青,坚持亲自一件一件给她带上。 红彤彤,金灿灿,高头大马,锣鼓喧天··· 极致的喧嚣之后往往是极致的冷寂。 主子日后万望保重··· 那颤音仿若还在耳畔。 “主子,”顺心抱着大氅快步上前,把自家主子仔细严实地包起来,才安慰道:“空青姐姐这才出嫁,您这就念起来了?不是明儿空青姐姐就与王顺来府中给您磕头了嘛~到时好与不好的,您亲眼瞧看清楚,哪个还能瞒了您的眼不是~这日后呀!若是您真念的想的了,只传句话过去,还不是想见就能见的嘛~” 想见就见? 静姝下意识望向西南方,自嘲一笑。 那红墙金瓦仿若就在眼前。 好不容易才紧赶慢赶地把人送出去,何苦再把人往回拉呢? “主子?”顺心顺着自家主子的视线望过去,什么异处都没有瞧见。 静姝没有言语,只是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快了吧!短则月内,长则不过年前。 可不等她细琢磨,一个肉团子就大老远地朝着她撞了过来。 “额娘~”静姝蹲下身子任小肉蛋扑进自己怀里。 自打那日起,许是这孩子当真觉出了什么来,越发的粘着她,便是一贯的学他阿玛小大人模样都顾不得了,围前围后的跟着,也是今儿院子里人多眼杂的,束着他不叫他出屋,这才‘清净’了这么一会儿。 “阿玛今日可回来?” 静姝囫囵了两把儿子的圆脑袋,道:“你阿玛就在府中,又没出府去,说什么回来不回来的?”自从那日老八被年羹尧拖出乾清宫压入宗人府,他们这些也各归各家之后,除了大朝四爷从未离过府。 比较起日日进宫的老三和老十四,大门不出的四爷可谓是低调的过了份,好似主动退出了夺嫡之争一般,只是···这绝不可能。 不过,照老爷子的身子骨来看,四爷一贯的一动不如一静方针绝对是不成的。 可她该怎么提醒呢? 总不能说是那日瞧看出来的吧!不说规矩上她是不能直视天颜的,单就她半点不通医术这点就说不过去的。 天才擦黑,四爷就带着一身寒气踏进了院子。 奉汤叫水上茶传菜取了熏笼上铺的衣裳来,每个人都配合的熟练又默契。 “请额娘安~” 奶声奶气的小动静从屋外传来,静姝看着揉着眼睛倒腾着小短腿跨进屋内的弘旻,揉了把他绒呼呼的小脑袋,拿过一边擦身的布巾子叫他捧着送进去。 “阿玛安,儿子伺候阿玛沐浴。” 四爷瞧着尚不及他腿长的儿子,满眼温柔,也不打击孩子,半蹲下身子,真配合受了儿子的孝心。 哪怕那布巾子三下划在同一处都未曾把水珠子擦干,哪怕半刻钟也没擦干净一个后背,也依旧一个满眼慈爱耐得住心,一个一脸认真手上不停。 第243章 向何方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这爷俩倒是配合的默契,却把静姝给气笑了。 四爷虽瞧着面上冷硬得紧,偏生生了个内里软和的心肠,与这些小崽子相处,在崽子小时尚能亲近逗逗,等稍长大些了话题就只剩学习,年节里那些个小阿哥, 便是自家府里作天作地,在他们四叔四伯面前,也只有乖巧的份。 可她清楚,这人实际呀,一贯是个极偏宠孩子的,这不,偏宠起来都不顾自个儿身子了! 静姝哪里看得?提步就往里头去。 如今这种时候,便是屋里火墙火道的都烧着,也不好洗完澡‘自然风干’的, 而且方才虽不曾洗头吧!但那满头的头发丝子八成都被水汽给熏潮了,不抓紧擦干这是作病呢! 四爷一瞧这人冷脸进来了,立马抢先一步对弘旻道:“昨儿不是说有字练得不好?” 被突然打断的弘旻一愣,懵懵地问道:“儿子这会儿回去取?耽误阿玛用膳的。” “不打紧,去吧!” 苏培盛紧忙上前,极有眼力见地接过阿哥手里的布巾子,利索地伺候起他家主子爷来。 弘旻虽不解为何膳后的课业检查今儿被提到膳前来,但素来懂事儿听话,也只是乖巧应下,迈着小短腿就回去取大字去了。 “不是还不到日子?”静姝本就觉得他们爱新觉罗家课业过于繁重、学业压力过大,但到底还是知道自己有几分本事,更清楚弘旻将来可能要担起的是怎样的担子,所以对四爷教弘旻的事儿上是极少开口的,可许是被今日送嫁离别的悲伤迷了眼,亦或者对即将到来的与记忆不同的改变感到无措、担忧与烦躁, 这么一句便脱口而出。 其实这话一出口,静姝就反应过来了, 只是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了。 短短的一句,四爷先是扭头一顿,接着便挥开苏培盛,一边单手系着扣子,一边上前两步轻顺那单薄的脊梁,带着十成十的温柔,眸中满满的安抚之意。 那溢于言表的温情之状,若是叫老九老十见了,怕是都要闹腾胡言说这是个假老四! 苏培盛见主子这是有话说,立马悄摸悄地带着人退了下去,顺便在门口拦下了抱着大字回来的小主子。 迎着这双眸子,静姝张口便是一句:“我瞧万岁爷的身子怕是大不好了!” 这一句出口,她就先在心底恶狠狠地骂了一句:男色惑人! 可她心中还是松了一口气的,尤其是迎上眼前人那无奈、包容又酸涩的目光,和他头顶阴云却日头渐显的暖意,剩下的话再不似之前纠结的那般难开口:“我瞧那日万岁爷虽不曾靠人搀扶地出来,气色也不似大病过一场, 就跟之前全然是为了把老八诓跳出来一般, 但, 这些日子过去了, 宫中每日宣召不断,风平浪静井然有序,可···我怎么瞧着怎么觉得是虚假的繁华。” 便是老爷子早些年苦于政务的时候,也没有这般样子的,这般日日传召日日见人的样子,更像是做给人看的。 “你呀!”四爷叹了口气,如果说静姝的敏感,叫他隐有骄傲,那静姝待他真与诚,则是叫他心中软和的不像话,可他还是板起一张脸,做出一副‘教育’人的样子来。 如何好这般不管不顾不设防地什么都宣之于口?便是与他说,也···也得叫人仔细瞧看着周围,该守得守,该隔开的隔开才是。 被念叨的静姝面上是一副虚心认错的样子,心里则是无比的踏实。 不过···能不挨念叨总是好的,便琢磨起了转移话题。 “说话就到年前了,准备送去温恪敦恪那儿的年礼,单子我都列好了,爷瞧瞧可使得?先前温恪捎回来的信儿,字字真切,看的我心中都酸涩的紧,她俩是个温柔似水的性子,也就得咱们多看顾些,东西缺不缺已是其次了,咱们的态度得叫那边瞧看清楚,可不能欺负了咱们温恪敦恪。 温恪也谈及了那边,九福晋研究出来的烈酒那边就没有一个不喜欢的,我琢磨着,这东西售价是不便宜,可成本几分咱们心中是清楚的,但一贯有物以稀为贵的说法,送过去的量可以是足足的,不过这礼单子倒不妨一明一暗的走,稀罕了悄摸得了一壶两壶的也叫旁人好记得她俩的好,咱们也不求她俩跟恪靖似的,本就没那个心肠,只要她们能手上松快日子舒服也就是了。” “交给你我自是千万个放心的。”四爷清楚,这人才给温恪敦恪送过去好些她们和孩子能吃用上的东西,这回,只为了立威震慑与给她俩收买人心的机会,这份礼单子,再周全不过了。 “还有就是,直郡王家大格格那边···”静姝叹了口气,她还在纠结要不要送。 这不送吧!到底是个孩子,科尔沁那边一贯见风使舵的厉害,真怕那边眼见直郡王‘不好’了,叫那孩子也跟着‘不好’了。 可送吧!她们是清楚老爷子身子到底是因为什么不好的,可旁人不晓得呀!主谋自裁了,老爷子自个儿也不可能再说,一个是被一个当成玩意的女人给谋害了,老爷子丢不起这个名声,一个,到底还有三个孩子在中间呢!还有则是,给直郡王,老爷子这个一直偏爱的儿子一个机会,一个周全退出这场角逐的机会。 所以这个锅,直郡王是背的死死的。 而他们,若是看顾直郡王的子嗣,怕是四爷要少不得被有些人攻讦了。 最重要的是,她怕老爷子会有想法。 毕竟,老爷子不晓得他们知道真相呀! 他们更不能叫老爷子知道他们知道真相。 如今,真真是谋圣心啊!一步都错不得。 “主子。”门外传来苏培盛的禀报声:“王顺求见。” “···”静姝迷茫,新婚之夜,王顺你不找你娘子来府里做什么? 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叫进。” “奴才请主子爷安,申时一刻,三爷进宫,状告直郡王借蒙古喇嘛之手以巫蛊之术魇镇二爷,致使二爷言行失状···” (本章完) 第244章 终登基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还是来了···静姝一把握住四爷的手,只觉得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直郡王欲手刃废太子,三爷状告直郡王魇镇废太子,只是老八被设计夺嫡之心早显,逼宫失败被下宗人府,而康熙,被下毒年寿不久,那么接下来呢?历史的车轮该朝向何方前进? “···三爷被皇上用折子打出了乾清宫。” 老爷子没有要复立太子! 静姝猛地抬起头,正对上四爷挥退王顺的动作。 “先准备下吧。”话落,四爷便闭眸不语,与静姝交握的手握得越发的紧。 静姝隐约有了猜测。 老爷子如今怕是最放不下的就是直郡王和废太子了吧!若是让他知道因为他的取舍,而叫他心疼的直郡王中年丧女,怕是···也不安心。 “我省的了。” 这一宿到底是睡不好了。 脑袋嗡嗡半宿好如容易才睡过去,没过一会儿苏培盛就把人折腾起来禀道:“万岁爷宣太医了。” 静姝披着外衣,往座钟上一瞧,两点五十五了。 得了,起吧! 估计宫门一开这些爷们就得进宫,候到什么时候且有的等了。 “爷再躺一会儿。”静姝把人按回被里:“便是再忧心,宫门关着呢!” 四爷见静姝更衣,便知道这又是给他准备吃用的东西去,把人拉住:“大冷天的,别折腾了。” “我折腾不过半个时辰的折腾,若是我不折腾,爷还不晓得要折腾多久呢!”静姝笑着把拉着她的手塞回被子里,俯身对着大脑门吧唧了一口,扭身就跑了。 留下被子里眉目含情的人。 肉干、饼子、汤水都是做熟练的了,一会儿的功夫就弄出来了。 盛了一碗鹿肉汤出来,将砂锅并烤好的饼子和早就备下的卤肉一起叫人挪进了马车里去。 “去瞧瞧车里备的炭火还够不够用,今儿进宫且不晓得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是,奴才这就去。” “肉干凉透了再装进荷包里,姜汁糖捡一荷包出来。” 这天一会儿怕是要下雪呀! “是。” 早膳吃的简单,汤只用了鹿肉汤,一会儿进宫,也不敢多用汤水,再就是卤肉饼子,半个巴掌大小的饼子,麦香味扑鼻,里头包着汁水足香的卤肉,就是静姝也吃了三个。 吃完了就嘱咐苏培盛:“汤水一直温着到是不妨事儿,”满满一砂锅汤就是小火温一天也够两碗的,“就是卤肉,锅子里我没放多少,连汤带水就铺了一层底,爷吃鹿汤时先温烤饼子,然后再温就成。” 一句句叮嘱听得四爷眉眼柔柔,拉着静姝的手,握在掌中,只觉着好似皮肉相连,血肉相通,才能这般叫他搁不下、放不开,满心满眼都泡在温水中,温暖又自在。 把四爷送出院子,静姝就忙活起来了。 直郡王大格格那儿,到底与温恪不同,两府自来就算不得亲近,温恪她俩那儿有十三爷这个连接,自然送什么都不妨碍,金银玉器是撑腰,衣裳首饰是体贴,便是鞋袜都是亲近,可那边,当真要好生琢磨琢磨的:“开库房!” 太阳从东升到西坠,静姝完全没有察觉,忙活的热火朝天。 直到都过了宫门下锁的时辰了,才反应过来。 “叫王顺!” “章佳主子。” “外头什么境况?” “里头尚未传消息出来,”王顺顿了一刻继续道:“只是天傍黑的时候,皇室宗亲、内阁与六部尚书先后进了宫。” 静姝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但强撑着道:“你调派好人手,各个门都守好了,任何人不得进出!强闯者,”静姝闭了闭眼睛,吐出一个字:“杀!” 王顺眼睛一亮,飞快应声道:“是,属下遵命。”来之前他刚禀报过福晋,只是福晋除了问了两句爷的近况,旁的什么都没说,他本都准备好要‘便宜行事’了,没想到被侧福晋叫来,念及曾经提了一嘴,侧福晋便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会儿他自不会多言福晋那儿要如何,领命便离开。 静姝见王顺离开,就双腿一软倒在了榻上。 “主子?!”顺心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她没往圣上不好的事儿上想,只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这会儿见自家主子这般,紧忙上前去扶。 “我无碍,顺心,去吧将几个小的都抱过来!快!” “是,是,奴才这就去。”顺心少见自家主子这般慌乱忐忑的样子,这会儿只觉得跟着心乱的厉害,连应了两声才反应过来扭头跑了出去。 等屋里只剩静姝一个了,她才慢慢放缓身体。 夜凉如水。 静姝坐在床榻之上拥着几个小的,只觉得度秒如年。 不说弘旻,便是弘晟和昭华似乎都感觉得到自家额娘的担忧,乖巧的不得了。 更不要说伺候的人,轻手轻脚,进出几近无声。 直到月近中天,王顺带着一身寒气的高无庸回府。 “奴才扣请娘娘安,扣请阿哥格格吉祥,”高无庸额头紧贴地面,哀声道:“先皇殡天了!主子爷登基,命奴才回府,请府中诸位主子收拾收拾东西,明日一早,进宫。” “额娘~”弘旻听得一愣,只觉得大脑晕晕乎乎的,下意识拽住额娘的袖子,然后就听到了自家额娘低声的一句:“哭。”本能的想起前些日额娘放他们在正院离开的背影,还有那些女人一句句的诅咒,直接就哭出了声。 听见哥哥哭了,屋里两个小的跟着一起嚎。 “···您先收拾着,奴才还得去正院。” 静姝知道高无庸这是在示好,可她现在着实没有心情,示意顺心去送,然后一把抱住弘旻三两步回了屋子,拥着几个哭的打嗝的小的轻声安抚。 到这会儿,她半点没有尘埃落定的踏实,只有不舍和迷茫。 第二日一早,府门大开。 来迎的是稳重了不少的老九与消瘦了许多的十三。 “臣弟等奉皇上旨意,迎众位主子入宫。” 相较十三礼行的坦然,跟着的老九礼行的稍显别扭。 不过也不奇怪,往日里,该是她们给这些爷们行礼的。 “快起快起。” 静姝见乌拉那拉氏嘴上叫起的飞快,脸上尽是恍惚之色,至于旁的人,便是一贯张扬的几个都迷迷瞪瞪的样子。 是呀,太突然了。 先皇殡天的突然,四爷继位的突然,莫说这些女眷,怕是朝堂之上迷瞪的都不少。 不过,老八罪名已定,逼宫夺位这辈子是出不了宗人府了,老九又因着九福晋这些年也没被老八占去多少便宜,老十,是个面蠢心里清楚的,八爷党,已不是那个雍正朝势占半朝的八爷党了,而四爷,也不是那个年过不惑隐忍十载才登基的四爷了,大清也不是那个国库空虚尽是蛀虫的大清了。 (本章完) 第245章 一窝堆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下了马车,轿撵早候在宫门口。 等乌拉那拉氏上了最前头明黄的仪仗,静姝才拥着三个小的上了后面的,晃晃悠悠了一路,她只觉得这路线越来越熟。 “景仁宫?”静姝看着候在宫门口的一众人,只觉得一咯噔,问道:“我姐姐呢?” 跪在最前头的太监磕了个头回道:“回娘娘的话,贵太妃移驾西六宫翊坤宫了。” “翊坤宫?宜太妃呢?” “贵太妃享翊坤宫正殿,宜太妃移居翊坤宫东配殿。” “谁的吩咐?!” 太监似觉察出冷意,紧忙道:“奴才万死,是太后娘娘的吩咐,万岁爷新妃进宫无处安置,请太妃都移居西六宫。” 静姝身子一晃。 “主子!” 静姝摆了摆手,只觉得心慌。 昨晚上才圣驾殡天,当夜便将先帝后妃都撵进西六宫,德妃这是做什么?生怕四爷有个好名声吗?都不用想,那些太妃怕是一个个都又蒙又恨又畏呢,可···便是人走茶也不至于凉的这么快啊! “太后移驾何处?” “···太后未移驾。” “···”你这是也知道将太妃都挪进西六宫后,西六宫定然得挤的没有下脚地呀!若是你身先士卒我也只当你是考虑不周,如今···怕是一朝得起便张狂起来了。 康熙后妃有多少她便是不知详数但也差不了太多,那些常在答应这会儿怕不是得两人挤一个稍间?等等,怕是两个挤一间都放不下。 踏马的! 别的不说,惠妃、荣妃、宜妃的儿子可都看着呢!叫他们怎么想?老四一朝得势便将她们母妃捻犄角旮旯去给他自个儿女人腾地方?如何不会心生怨怼?尤其是还有老九和九福晋,这日后还怎么用人? “顺心。” “主子?” “你看着他们仨,谁来都不准叫他们离了景仁宫,我去趟养心殿。” “主子,这时候万岁爷怕是跟前不会少了人。” “这事儿不能耽误!”说完,静姝揉了揉三小只的脑袋就直接快步往养心殿去。、 “主子,轿撵~”顺心顾念小阿哥小格格,拦不及,只能见人飞快离开。 “章佳主子安,您怎么来了?”里头主子爷与大臣议事,苏培盛候在殿门口正好醒醒神,昨晚上一桩接一桩,硬生生推着人往前走,半点没给他留琢磨的时间,如今稍得空,只觉得恍惚呢!这一恍惚,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飞快出现在视线里。 “见谁呢?” “吏部尚书马尔汉、户部尚书穆和伦、兵部尚书殷特布、礼部尚书陈诜、工部尚书希福纳、刑部尚书张鹏翮都在里头呢。” “你帮我传句话,就说太后将先帝嫔妃都挪进西六宫了。” 苏培盛一愣,本不大的眼珠子瞪得溜圆,深吸一口气,磕了个头就匆匆往里走。 不一会儿,四爷大步出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 “我到时景仁宫已然完全收拾整齐了。”怕是康熙才去就安排了,要不真当移宫好移呢:“就怕下面的脑子不清楚,东西直接往院子里一堆,众位爷这时候该进宫的应该都进宫了吧。”递消息的说不准都往回返了。 静姝见四爷十指紧握骨节发白,就知是气的狠了,连忙安抚道:“正好众位爷都在宫里,爷希望兄弟情深其利断金,倒不妨锦上添花,一道圆他们母子情深呢! 自打众位爷能挪进阿哥所之后,能见自家母妃的时候该是一年比一年少的,过去,是成年阿哥不好久留后宫,避讳年轻妃嫔,如今呢?爷是好了,日后常伴太后娘娘跟前,怎么亲相都不为过,可其他爷呢?该是更不好进了。” 都挪出去吧!留着做什么?威胁?还不如利诱呢!那些爷们在意嫡子,庶长子就能不在意了?但凡四爷承诺多给一个贝子爵位出去,不比这个好使儿?若是能多给个郡王爵,这些人能豁出去命干!情分还只有涨没有消的,是威胁能比的?! 而且瞧德妃的架势,日后还指不定作出什么花来呢~ 康熙四妃当初是谁都不把谁放在眼里的,如今低声下气几句怕都憋着火呢!这一来是少不得要跟儿子抱怨的,心里怨攒的多了这心也就离了,四爷能有如今兄弟相和的局面太难得,可不能叫这么给毁了! 听了这话,四爷紧了紧掌中的手,缓缓吐出浊气,只觉得方才闷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的那口气总算是出来了:“难为你了。” “那爷忙爷的,我也好久没与九福晋说话了,我去寻她去。” 四爷叹了口气:“你不必···” “误会,说开了就不是误会了,太后娘娘只是伤心难过之下失了分寸,谁都说不得半句的,况且又有爷的隆恩,众位爷这会儿只会感念太后娘娘呢!”老娘出昏招,逼得当儿子的新帝给他们一个天大的惊喜做安抚,这些人怕是巴不得太后天天作妖呢! “不说别的,咱们府上这些年何曾少过玻璃、漱口水、脂粉膏子、烈酒那些新鲜东西用?便是温恪敦恪那般大笔大笔的送过去也多亏了老九家的,这要是不说清楚,我日后哪里再好见她呢?”你想想那产量极大的粮食、铺路的水泥、挡风的玻璃、军用的烈酒,这要不说清楚,真生了隔阂,得悔死你! 说完,静姝也不理四爷了,扭头就走。 才见了九福晋,还没说两句话,就听小太监来报,灵堂安置妥当了。 苏培盛来接的三小只,静姝踏实放手,只拉着九福晋边走边说。 “我都清楚的,您与万岁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如今···倒也是好的,最起码我们家爷可得乐坏啦~”她虽不大愿意与婆婆相处,但,好在宜妃本就不是个难相处的婆婆,又因为自己把老九从老八船上拉下来且联系上老四的缘由一贯待自己亲厚,还有五哥那边两头住着,倒也能接受。 “就是难为小四嫂了。”九福晋拉着静姝的手,叹了口气,这本该是皇后操心的事儿,但如今瞧着那位的心思可没放在这儿上,这些小四嫂管了吧!容易被说成心思大了贪权逾规,若是不管吧!这一开头就出了这么个岔子,日后还指不定如何呢! 前头水师筹备、八旗书院、枪械所得一样接一样的施展开了,后宫必须安稳,可不能拖后腿啊! (本章完) 第246章 哭灵事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见到了候着的礼部官员,静姝与九福晋便不再多聊,进了内殿. 扑面冷气。 这样的天儿一个个冰鉴摆着,也是难熬。 但没法子,停灵久着呢! 静姝到的时候,宗室福晋还有先帝嫔妃分列左右两边,除了乌拉那拉氏、太后、太皇太后和···她姐姐之外,差不多该到的都到了的。 看着脂粉都盖不住眼底青黑的宜妃等先帝嫔妃,尤其是位分不高的那些,衣裳都不平整,根本都不用仔细瞧,浮在她们头顶的阴云都要把棚顶顶破了! 静姝只觉得火气蹭蹭往上走! 等瞧见几个大了肚子的不认识的福晋,心中又是一个咯楞。 想骂人! 眼尾瞟见高无庸,赶紧拦下人:“侧殿可收拾出来了?热水素果子备齐全了?” “这素果子礼部该是吩咐了的,其余的···您稍后,奴才去寻言嬷嬷来。” 不一会儿,一个方正的嬷嬷跟着高无庸走了过来。 “请章佳主子安。” “免了,知道嬷嬷是老人了,偏我是个急性子,就多两句嘴。” “不敢。” “精通孩子、擅妇人病、擅调养之道的太医一样招俩来叫在西配殿候着,屋里宗室福晋怀有身孕的打眼一瞧就能瞧出四个来,还有年岁小的阿哥格格,嬷嬷安排伶俐的一人一位仔细注意着,瞧着身子不大康健的夫人、老王爷、老大人,安排人一人顾个三四个该是顾得来的,瞧见神情有异,就请去西配殿歇歇,先帝最是希望爱新觉罗家能昌盛兴旺的。 再者,找几个妥帖的嬷嬷,分批请先帝嫔妃去侧间休息,忧大伤心,叫太医趁这功夫挨个试试脉看看。” “奴才愚钝,先帝妃嫔每一位都要分批请到?”这是个什么缘由?便是分批请出去也是相当扎眼的。 “我这脑子,恍惚记得去岁还有阿哥降生来着?” 言嬷嬷脸色一肃,应道:“您放心,奴才省的了。” 高无庸也是一愣,看了里头年轻的答应一眼,紧忙告退。 可不是嘛!去岁尚有阿哥降生,难保今年没有呀,这事儿得禀了主子爷。 也幸好章佳主子想着,不然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少不得又是一场事端! “对了,我姐姐那里可是有什么事儿?”依照她姐姐的性子,今日绝不会扎眼,虽不会早到却也不会如今都未到才是。 “昨夜里贵太妃高热不退,今早尚未清醒。” “什么?” “章佳妹妹这是与言嬷嬷说什么呢?” 静姝扭头,就见乌拉那拉氏扶着太后往这儿来。 “您总说我惫懒,您瞧,这不是有能干的妹妹了嘛~哪里用的着我呢!”乌拉那拉氏高挑着音调,一双眼睛满是嘲色,好像在说:不过一贪权小人耳! “也是你太柔和,叫底下的不知分寸,如今身份不同了,不是原来那小小的府邸,可容不得半分输错!” “谨领训,臣妾日后定然听您的。” 两人一副亲母女的架势,完全无视了福身行礼的静姝,走进了殿内。 “章佳主子。”高无庸紧忙上前扶住人。 “你回爷那儿吧!他那儿离不得人,安排个能传话的过来就行。” “是。” 进屋后刚站到自个儿位置上,太皇太后就被扶着进了屋,靠在蒙古嬷嬷身边,哭声颤颤,差点晕过去。 太后与乌拉那拉氏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还是宜太妃紧忙上前扶住了人,一句接一句的哄着人。 “你大胆!”德妃猛地起身:“宜太妃,你是何身份,敢立···” “太后娘娘~”静姝几步上前一把把太后指着宜太妃的胳膊压下来,道:“知道您挂念当初四妃的情谊,舍不得宜太妃,可万岁爷也说了,他得以母子常伴,也希望众位妃母能得享天伦,况且太妃太嫔们便是出宫也不是一朝一时就能出宫的,外头各府里总得先改建吧!这么一算怕是得明年年前才能出宫呢!您有日子能与众位太妃相伴呢!” 这话一出,数道惊喜的目光瞧了过来。 “都能出宫去?”惠妃声音颤颤。 “惠太妃这是想大哥了?您莫急,长幼有序,您呀定是头一个与儿子亲相的,” 惠太妃一双眼睛瞬间红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上前拉着静姝紧紧握住。 她这会儿是真心庆幸登基的是老四,若是旁人,她此生怕是都不能与老大再见了。 “您这是想的狠了?一会儿就叫大哥过来给您瞧瞧~”静姝松开震惊的太后,安抚地拍了拍惠太妃的手。 “老大来了?”惠太妃颤颤地看向外殿,仿若隔着墙能瞧见人似的。 “自然是要来的,这几日您多瞧看着,等日后呀,怕是轻易见不着了,毕竟水师练起来怕是大哥连吃两口饭的功夫都得硬挤呢!” 这是老四要叫老大出来了?水师?这般重担权责交给老大吗?老四他··· 惠妃直接嚎哭出声,她这辈子头一回真心感谢老爷子,感谢老爷子选了老四! “您真伤心啦~我就是与您凑趣呢!大哥那般孝顺,便是再忙也定然会进宫来瞧您的呀!您可别这般神伤,一会儿大哥瞧见了,怕是要以为我这个小辈欺负您了呢!那可怎么是好呀?” 听了这话,惠妃呼噜一把脸上的泪,拉着静姝道:“莫胡说~他就是个直性子憨傻的!但有一样好,谁对他好一分,他定然是千百倍相报的。”老四能这般善待他,他绝对不会辜负老四的善! “大哥如何,万岁爷再没有更清楚的,万岁爷总说:为了大清为了爱新觉罗家,大哥,付出良多。” 这话一出,惠妃又是大哭一场,好似把这些年的恐惧、害怕、担忧、委屈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恨都发泄出来一般。 放任惠妃发泄,静姝又看了一圈,宗室福晋个个脸上都带着憧憬。 是呀,若是新帝连被先帝圈禁的直郡王都能容情重用,那他们其他宗室中人可不是个个都有盼头? 不是他们如何上进想当差,而是没有差事就没有爵位或是往上升的可能,人呀,就是不为自己也得为子孙后代谋吧。 第247章 终章 - 侧福晋被一路带飞 - 水溶C7 顶着乌拉那拉氏恨恨的目光,静姝直接走向去岁才诞下小阿哥的色赫图氏庶妃。 既然开头了,便合该一走到底。 她们四爷这般好,就该让所有人都记住! “您放心,万岁爷顾着几个年幼的弟弟呢,特意安排人瞧着,还命太医在西配殿候着。” “万岁隆恩。”色赫图长舒一口气,新帝还记得他们就好。 她儿子才半岁,跟着在外殿哭灵如何不叫人心慌,可她最怕的还不是眼前,而是以后。 过去,他是皇阿哥都因着她这个做额娘的身份低多有不起眼。 如今,新帝登基,他儿子只算宗室了,身后又无权仗,她都不敢想日后会如何! 尤其是昨晚上先帝才驾崩她就被迫与一个庶妃同塌而眠的‘前情’,叫她对未来更加无望。 “昨儿夜里歇息不好吧?到底先帝为重,偏累众位娘娘了,等日后,畅春园宽敞的很,怎么松散都是随您的意呢~” 这是准备将先帝无子或是儿子尚未开府的嫔妃都移到畅春园吗? 没子的一众先帝庶妃答应对视几眼,个个都欢喜的不行。 畅春园,那是得宠的才能随驾去过两次的好地方,没想到她们日后也能长住那里了! 先平息有子嫔妃的怒气从而安抚四爷那些兄弟,又拿直郡王做先锋吊起了宗室众人的盼头,再来对无子嫔妃稍作安抚以示温情,最后,该彰显重用的独一份殊荣了,这样其他人才有动力好好干活呀! 静姝拉过宜太妃的手道:“九爷马上就要忙起来了,您呀多半是抓不着九爷九福晋了,新建的院子你有什么想法呀,要是您不嫌我笨只管与我说。” “忙起来好,一天天不着调的,也就是万岁信任他栓得住他,交给万岁安排,我放心。” 亲相两句,静姝就拉着十三福晋往外去,边手上稳稳地扶着人边抱怨道:“你怎么来了?我方才没瞧见你,若是瞧见了定要立马差人送你回去的,你莫不是故意躲我?你说说你,还没出月子,万岁爷不是与十三弟道叫你好生养着吗?你们俩就是轴到一起去了,你这是给先帝添孙的功劳,先帝知晓你这般不顾身子,说不得你也定会念叨十三弟的,你呀日后多给先帝添些孙子孙女的,先帝才是真欢喜!” 随着俩人渐行渐远,声不可闻。 宜太妃看着脸色发青的那对婆媳,好笑摇头,这俩人这会儿怕是只气章佳氏驳了她们的面子,挡了她们的风头,却根本不知章佳氏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看着眸带喜色的一众先帝后妃和气息高涨蠢蠢欲动的宗室妇人,她扭头对一旁的嬷嬷低声道:“去瞧瞧贵太妃如何了?”昨夜里被迫移居东配殿,气得她明知章佳静嫦叫了太医也不曾差人去问过,这会儿既承了人家妹妹的情,也该投桃报李。 等静姝送完十三福晋回来,就从宜妃那儿得到了自家姐姐已然醒过来并且吃用了东西的消息。 从早到晚守着,直到今日结束,静姝立马奔向翊坤宫。 “姐姐~”静姝一踏进正殿,就见一身素白披散着青丝却依旧艳丽无双的美人,她懒洋洋歪在榻上,听见动静抬眼皮瞄了一眼,又合上了:“你来做什么?你若是染上病这宫里怕不要成了笑话?” 乌雅氏的行径怕是这位呕了一夜的气吧! 静姝将方才她说的做的学了学,半天等不到自家姐姐言语,便问道:“可是哪里做的不对?” “你这是要掌事儿了?” “我是没那个心的,只不过如今情况特殊,不得不罢了。” “想的挺美。”静嫦低笑一声,转而道:“畅春园我长住的给我留着吧,伺候我的这些人到时候跟我一起走。” “都随姐姐,姐姐若是想天南海北的逛逛···” “老了,不想动了。”静嫦想伸手揉揉自家妹妹的脑袋,却被小两把字头拦得只能给顺顺鬓发:“我曾觉得这四方城圈住了我的身体,却永远圈不住我的心,可心呀,哪里是嘴上能说的清白的?” 等到葬礼结束,鹅毛大雪已至。 先帝嫔妃都移居了畅春园,这个四方城新的篇章开始了。 直郡王翻看着老四交到他手里的那份暂时拟定的水师训练计划和新战船设计图纸,只觉得酸涩又兴奋,不敢想老四这些年都在默默地做了什么,又做了多少,但···皇阿玛,您这次眼光···还不错。 “阿玛?你这是接了?您不是说一旦您这边有动静,外头那些蚂蟥怕是又要闻风而至的···” “有了这个,”直郡王把手往标注了射程和破坏力的红衣大炮上一按,冷笑道:“他们若是还敢如旧时,正好给神州大炮开封!”这东西往各个城门上一放,满京里何处不在射程内?不怕他们动,一动随时送他们魂归故里! 他怎么可能不恨那些推着他往前走的人?差一点,差一点他的长女就要折在科尔沁了!这才不过几月的圈禁,便如此,若是他就此圈禁一生,他的孩子会如何?他都不敢去想! 科尔沁,你且等等,等我将海运路线蹚出来,咱们再好好言说! 老三看着八旗学院的课程表和考核标准,嘴角抽搐,老四呀老四,按照这么学,怕是再见不着遛鸟的老少爷们了。 也罢,忙起来好,闲着做什么呢?忙起来才证明人没废,好啊! 老五这会儿各个兄弟家四处跑,他领了造宅子的差事,先给各兄弟府宅改建,然后听老九那意思,好似老四有将城外一圈圈起来建什么清廉宅、荣养院的意思?他有听没有懂,但那是意思就是日后这宅子要一座一座的起了,他接手能干一辈子,反正这活不累心有油水也有点权力,老四愿意给,他就乐呵接了。 他看得清楚,老九那摊子离不得老九,又是机密又是权重的,那他这个做亲哥的没闲赋在家就不错了。 老七离开乾清宫时腰背挺得笔直,昂首阔步,脑中全是书案上那一张张图纸,只觉得心怦怦跳!家都没回直奔京郊去了。 既然四哥看得起,叫我跟老九打配合负责密坊防护,他绝不能掉链子!想想老九那毛躁性子,老七简直头秃,得赶紧先去瞅瞅,不瞅了他今晚上是睡不踏实了,可瞅了他就能睡踏实了?要不他日后就住那儿吧! 老九则是脚不沾地忙飞了,他刚接手内务府奉命彻查肃清、还得顾着京郊密坊,马上海运船只又要出发了,货物他还在删选,路政司全面修路又是一大笔支出他得赶紧回去催催福晋,还有什么能赚钱的东西赶紧拿出来呀!还有粮食,试点之后还有全面推广呢!老四那三年五年的计划看的他压力山大,不行不行,得找人分担分担!他柔弱的小肩膀可扛不起来这个。 老十得了步军营,任步军统领,一接手人就没影了。 十三被塞的最多,亲近如总管造办处、户部三库,重任如任议事大臣、火器营都统、圆明园八旗禁军,刑部也直接交给了他,一天天忙的脚不停歇。 直到静姝从十三福晋那儿听说十三连着熬了三宿没睡的事儿直接捅到了四爷跟前,叫四爷给安排了太医和小太监随身跟着,太医负责照料十三的身体,而小太监负责每天到点奉圣旨叫十三爷安寝,才算结束了十三爷的卷王生活。 一时间,先帝成年的阿哥们都动了起来,除了老二、老八、老十二和老十四。 各种风言风语到处飘,除了被先帝圈的老二与老八,老十二一贯老实安静,老十四又是新帝的亲弟弟,这俩被忘记了,着实叫很多人不解。 “主子,太后又闹起来了,说···” “说什么?” “说先帝遗诏实非她···所愿。” 啪! 她真敢说啊! “爷呢?” “在永和宫。” “什么?”静姝紧忙朝永和宫奔了过去。 刚进宫门,就听见一阵阵尖锐的咒骂声,静姝一双眼睛越发冷冽。 等踏进屋门,正瞧见乌雅氏将一盏茶盏朝着四爷砸了过来。 静姝紧忙扑了过去,只觉得肩头一疼,接着就是瓷盏破碎声。 “静姝!” “爷,你不是昨儿才梦见先皇与您提起老十四了嘛,妾私觉得这是先帝挂念十四,合该叫十四去为先帝守灵以慰先帝之思!” “你个贱人!老四,你敢让老十四去守皇陵,本宫就自尽,让天下人看看你这个不孝不顺的东西如何能称帝!”太后一双眼睛里满满盛着阴冷的怒火。 “您说什么呢!”静姝转身的瞬间眉眼间俱是笑意:“您若殡天,那定是先帝舍不得您想带您同归西天,是您的福气才是!我们爷他最是孝顺不过了,知道您最疼十四,定然送十四与您一道上路,以慰您思子之心!” “你!”太后突然哑火,不是因为她看出来章佳氏眉眼中的认真,而是她看见老四看向她眸中从未出现过的冷色。 四爷拦住扎着翅膀护在他身前想要再说什么的人儿,柔声道:“咱们回家吧!” 重获一世,有些事可改,有些事依旧不可得,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 百般筹谋终得施展,五年为界一换新。 这片土地,终昌盛繁荣远胜往昔! 而你我,合该共守白头不相负。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