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重生 - 侯府要谋财害命,新帝忙夺我入宫 - 繁繁了 深秋,霜露成水滴落在了青石砖上,秦舒禾被两个粗使婆子狠狠的按着跪在碎瓷片上。 鲜血顺着月白裙裾绵延流出。 靖安侯夫人尖利的嗓音刺破晨雾,伸出手,猛地掐住秦舒禾的下颌,“五年没所出,还占着世子嫡妻的位置。今日若跪不死你,明日我便让卿礼休妻!“ 随后,掺着冰碴的池塘污水兜头浇下。 秦舒禾呛咳着蜷缩起来,地上的碎瓷随之扎进骨肉,疼的她身子直颤。 脑子里突然想起昨日大夫的话:“夫人常年喝烈性避子之药,身体亏损,已不可能再受孕。“ 她的确时常服用汤药,只是那药是用来调理身体受孕,且是封卿礼亲自端过来,看着她服下。 此事蹊跷,然而不等她找封卿礼询问,今早刚出了院门就被婆母堵住,随意寻了个由头罚她。 “母亲,是卿礼害我,他……” “闭嘴!”侯夫人眼神示意了下身边的嬷嬷,随后坐到了回廊亭子的石椅上,“来人,少夫人不敬婆母,不服管教,给我狠狠的打她二十大板,看她还敢不敢顶嘴!” “母亲,您私自处罚我,若是让卿礼知晓,不怕他生气吗?” 往日,封卿礼对她多有维护之意,汤药也可能是意外。 然而,侯夫人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笑得身子直颤,慢悠悠走到跟前,绣着金线的裙裾在视线里晃的头晕,“我儿即将迎娶崔相家嫡女,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当年要不是需要你秦家的银山银海,凭你这商户贱种也配当封家的世子夫人? “还废话干什么,打,狠狠的打——“ 沁过水的实心木板,一棍下去,皮开肉绽。 秦舒禾脸上的血色,退了个干净。鼻腔内充斥着铁锈与槐木杖的腥气,混着婆母孟氏的话,融成一股阴寒之气往秦舒禾骨髓里钻。 “您...您说什么?”破碎的嗓音混着血沫滚落而出,她盯着婆母腕间的羊脂玉雕并蒂莲镯,头上的九鸾衔珠点翠嵌宝头面,以及脖子上的累丝嵌八宝璎珞项圈,愤怒的咬紧牙关,双眼赤红。 孟氏身上戴的这些首饰,每样都价格不菲,无一不是她送去的。 封卿礼说她体弱,需要修养生个孩子,又心疼她受累,让她把秦家铺子跟庄子交给孟氏打理。 她只顾着高兴封卿礼心疼她,听了封卿礼的话,把她的嫁妆铺子,庄子,都交给孟氏。 去年,侯府遇难,封卿礼说皇帝交给的差事出了意外,需要百万两银才可避开此祸。 她不懂朝堂之事,从孟氏这里要不来铺子,怕封卿礼丢了命,把自己剩下的银子,瓷器珠宝,皆变卖了钱财给他。 原来,这一切都是封卿礼跟孟氏的阴谋。 那她姑姑跟弟弟的死呢? 秦舒禾开始挣扎,想爬起来拽着婆母的脖子问一句,为何这般狠心算计,却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板子一下下打在身上,不过五棍,她后背没一块好肉,眼睛跟鼻子皆在流血,眼前阵阵发黑,恍惚间看见回廊转角玄色衣袂一闪。 “母亲,这是怎么了?”封卿礼在陪崔相之女游园。 见到封卿礼过来,几个粗使婆子松了手,板子也停了下来。 秦舒禾被打的奄奄一息,汗水混着血泪流下。 听到封卿礼的声音,涣散的瞳孔忽然凝住,带着祈求的目光望去,期盼封卿礼念在五年夫妻的份上,能救她起来。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不想死。 “她这模样可真丑,卿礼,我们走吧。”崔家嫡女用手帕捂住口鼻,撒娇一般,摇了摇封卿礼的袖子。 “嗯。”封卿礼从始至终未曾看秦舒禾一眼,“母亲看着处置吧。” 秦舒禾眼里的祈求变成绝望。 想到姑姑跟弟弟的惨死,还有秦家产业,悔恨的心尖疼。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咬着牙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朝封卿礼冲过去,“封卿礼,我要杀了你——” “扑通!” 一脚踹出,秦舒禾一阵天旋地转,被踹出几米,跌落池塘。 池水淹没鼻口,她再没有力气挣扎,随后陷入黑暗。 秦舒禾被浓烟呛醒,奄奄一息,发现自己被反锁在屋里,外面还起了熊熊火焰。 她手磨出鲜血,凄厉喊叫,无人应声,最后被活活烧死。 秦舒禾含恨而终,死后灵魂不散,她看着,几年后皇帝驾崩,封卿礼扶持幼帝登位,被封摄政王,权倾朝野。 秦舒禾还看见,幼帝私下极为依赖封卿礼,还唤他皇兄,这才明白其中缘由。 随后,朝堂内斗不断,北凉趁机起兵,天下大乱。 大概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让秦舒禾死后重生。 秦舒禾一睁眼,就是在喜房里,入目是一片红。 她一把扯下盖头打量新房,描金楠木案上孤零零立着一支喜烛,本该成对的鎏金烛台空了一半。 红色的织锦蚊帐半悬在拔步床前,掀开一角,露出微微脱漆的雕花。 再看她自己,云锦绸缎的嫁衣,领口的盘扣歪斜,宽敞不合身量。 秦舒禾柳眉蹙起。 她上辈子是瞎眼了不成,堂堂侯府世子娶亲,连个新床都不舍得换,嫁衣也不合身,连紧要的喜烛,现在就只剩一根。 那母子敷衍成这个样子,她当初怎么就全然看不到,只顾着巴巴等他封卿礼。 “少夫人,您怎么把头盖扯了下来?这不合规矩!”月芙在门口候着,听见动静进来,快步来扶秦舒禾,语气十分紧张且急促,“这样不吉利!要是被侯夫人知晓,定会看不起咱们。” 她一边说话,一边快速把喜床上的头盖拿了过来,要给秦舒禾盖上,“少夫人,莫要惹了世子生气。” 月芙话刚落下,封卿礼就被贴身小厮扶了进来,看见秦舒禾盖头已经扯下,有些鄙夷,“少夫人,少爷喝醉了,就劳烦少夫人照顾。” 秦舒禾注意力都在封卿礼身上,再见故人,她指甲陷入掌心,维持清醒。 杀他不过瞬息,比起封卿礼的命,更重要的是她弟弟跟姑姑。 报仇,需从长计议。 看着封卿礼颤动的睫毛,秦舒禾眉眼冷淡,冲着那两个小厮扯了下嘴角,“辛苦两位把世子扶进来吧。” 两个小厮把封卿礼扶到床上就退了下去,秦舒禾则是坐到了桌前,吩咐月芙,“去厨房要一桌席面来。” 前世,她也是从早上到现在未曾进食,肚子饿想要些吃的,他们就拿规矩说事,硬生生饿了一天,第二天早起敬茶,又要侍奉婆母吃饭,就在饭桌上晕了过去。 后来府上就有了世子夫人不懂规矩,且身子弱的传言。 重活过来,她才不要守着侯府给她限制的规矩。 席面上来,秦舒禾已经把头上的珠钗卸下,坐在桌前吃饭。 她瞥向榻上阖眼的封卿礼,大红色织金蟒纹喜袍在烛火下泛起流光,黑色玉带歪斜着卡在腰际。 知晓秦舒禾在吃饭,随即漏出不耐,装作不经意的扭过头,面朝里。 秦舒禾嗤笑,暗暗翻了个白眼,大口喝了碗汤。 吃饱后就去净房洗漱换衣,随后直接去床上睡觉,至于榻上的封卿礼,就让月芙去伺候。 第二天早,封卿礼从榻上起来,浑身酸疼。 他抬手扶额,动作刻意滞涩,向秦舒禾致歉,“昨日我太高兴,不小心喝多了。未能圆房,舒禾不要生气。” 第二章 敬茶 - 侯府要谋财害命,新帝忙夺我入宫 - 繁繁了 秦舒禾正在梳妆,闻言轻笑,“不碍事,世子身子要紧。” 反正她也不稀罕。 封卿礼盯着秦舒禾浅笑安然的模样,眼眸微沉,联想到昨夜,他喝醉‘昏睡’,秦舒禾顾着吃饭让个丫鬟来伺候他换衣,跟以往态度十分不同。 “夫人倒是体贴。” 这话说的。 秦舒禾端茶的手一顿,放下水杯站了起来,漏出无辜的笑脸,“世子可是怪我昨夜不够妥帖?” “还说呢,我巴巴等世子那么久,一天没进食,世子竟然喝醉酒,也不让人给我准备些吃食。” 她已经梳好妆,乌黑的头发挽成同心髻,身穿正红色锦衣,衬的皮肤雪白,明艳如妖的容貌,做出嗔怒的表情,封卿礼觉得扎眼。 女子应含蓄娇柔,秦舒禾太过张扬,他不喜。而且新婚的大事,她只顾着吃,实在上不得台面。 “是我考虑不周,你莫怪。”封卿礼别过眼睛,招呼下人进来服侍,“快些收拾吧,要去敬茶了。” 秦舒禾挑眉,嘴角含笑,“是。” 封卿礼心里烦闷,收拾好自己后,大步离开了院子。 秦舒禾带着丫鬟,也没有要追的意思,慢悠悠的跟在后面。 月芙扶着秦舒禾,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低声,有些害怕的劝道,“少夫人昨日没跟世子圆房,夫人知晓定要生气,府里的人恐怕也要看笑话。” “等会敬茶,给几个小姐,少爷的礼是不是要重些?” 秦舒禾嘴角噙着笑,没应声,旁边的青荷看了月芙一眼。 “我也是为了少夫人好。”月芙抬头小心翼翼看了秦舒禾一眼,“您多敬重夫人,世子才更喜欢您呀。” “少夫人?” 秦舒禾眉目微冷,随后又收敛,放开月芙的手,轻笑道:“我想起来,花房里的花需要捉虫了吧。月芙,你不用跟着了,去花房捉虫吧。” 秦舒禾极爱,且擅长种植花卉,封卿礼在海棠园给她建了个花房,花房的花,平日看得极重。 吩咐了一声,秦舒禾拽着青荷离开,轻声吩咐,“你等会去角门那里侯着,我让卓妈妈去请了贾神医过来。” 青荷微愣,不明白少夫人为何请贾神医,也不敢问,低头说道,“是。” 俩人走远,后面的青菊跟青梅赶紧跟上,留下月芙愣在原地。 看到秦舒禾跟封卿礼比肩离开,月芙揪着帕子,恼怒跺脚,再转身跑了。 甩掉苍蝇一样的月芙,秦舒禾心情渐好。 月芙是她刚来侯府时姑姑送来的,不知何时被侯夫人孟氏收买,经常暗示,引导她。她是商户女,要想被看得起,就得多敬重讨好婆母,要大方舍财。 她信任月芙,也以为商户女的身份低微,屡次听她的建议。 上一世敬茶这日,也是听她的话,散出许多钱财不说,还上赶着讨好侯府跟几个族内夫人,从一开始落了下乘,以至于后来再直不起腰。 上一次敬茶,她的确大方,送给府里小姐跟少爷的都是头面跟文房四宝,几个夫人更是重金请人打造的首饰。 今儿早上她全部换了看起来体面,却不怎么费银钱的东西。 月芙知道才迫不及待的劝解,她想在孟氏面前表功劳。 今儿可要让月芙失望了,侯府的这些人,别想再讨她的便宜! 秦舒禾收敛眼底的戾气,笑容越发明媚,“世子,跟我一同进去可行?” 封卿礼对她有所图谋,没有拿到她所有钱财之前,都是要哄着她的。 她也不是傻子,放着这么好的身份不用。总要扯下虎皮,让府里的人知晓世子是重视她的。 重视她的钱,也是重视不是。 封卿礼脚步一顿,回头看到秦舒禾笑靥如灼的脸,有些慌神,“恩,走吧。” 福荣院里坐满了人,上首侯夫人孟氏端坐其上。 靖安侯长年驻守边疆,无招不得回京。老夫人腿脚不便,长年卧塌,所以今日敬茶只有孟氏,以及侯府的封氏族内的几个夫人在。 孟氏身穿绛紫织金孔雀纹大衫,圆盘脸,极和善的面容,眉尾又锋锐如剑,反衬得通身气度更显沉凝。 见到秦舒禾跟封卿礼一起进来,立马展颜,“快进来。” 秦舒禾进屋,接过嬷嬷递来的茶水,上前跪奉:“母亲,请用茶。“ 孟氏接过茶盏,浅尝一口后放在案桌上,褪下腕间的玉镯,戴到了秦舒禾手上,“给,不值钱的物价,别嫌弃,拿去戴着玩。” 秦舒禾抬眼,瞪着孟氏的眼珠子澄澈明亮,笑魇如花,“母亲给的东西,我怎么会嫌弃。” 从入府到今天,凡有佳节,她都送了重礼过来。 孟氏给什么,她都不会嫌弃,最好把命也给她。 “谢谢母亲。” 见秦舒禾乖巧,孟氏心里满意,脸上的笑容更浓,她把人扶起来,引着她见礼。 除了侯爷以外,侯府还住着二房封术一家,三房封平一家。 封平是侯爷的嫡出兄弟,在朝中是个从四品的中大夫散官,夫人是礼部郎中嫡女于氏,门当户对。 于氏长的娇弱柔美,目光却精明,同样给秦舒禾褪下了腕里戴的镯子,嘴里说着,“不要嫌弃。” 秦舒禾从善如流的接了,给于氏的一双儿女,皆送了小金鱼。 这是一早准备的。 再接着就是封术,他既是侯府二老爷,也是她姑父。 扫了旁边的空椅子,秦舒禾有些低落,姑姑今儿没来。 封术是侯府庶子,从五品的武将散官,外表却十分儒雅随和,像个文官。 他给秦舒禾递了个精致装盒,“你姑姑身体不适,这是她早给准备的,舒禾莫怪。” 秦舒禾摇摇头,接下了盒子,“谢谢姑姑跟姑父。” 再就是二房的儿子封玉韬,她同样给了金豆子。 “商户家不是很有钱吗?大嫂怎么拿这破玩意出来。”十二三岁的男孩子正是变声期,说话声音尖利,犹如公鸭在叫。 “怎么好意思呦。” 封玉韬的话让秦舒禾的处境十分尴尬。 而秦舒禾只笑眯眯的盯着封玉韬,眼睁睁看着他被他亲爹一巴掌拍到了头上。 “闭嘴!你怎么讲话呢?还有没有规矩!” 侯爷有一个姨娘,住在东小院,姨娘生下一女,是府里的大小姐,也在这屋里呢。 封玉韬跟大小姐关系极好,而姨娘要看孟氏的脸色过日子。 封玉韬就这样被当枪使,因为死了亲娘,封术也不舍得狠心管教,所以成了这个样子。 他现在在挨训斥,秦舒禾没有替他说话,而他却阴恻恻的盯着她,忽然漏出一抹笑来。 秦舒禾心里一紧,有些不对劲。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孟氏身边的李嬷嬷揪着个身穿褐色短布衣的老妈妈闯进来,扬手就将人掼在地上。 “夫人!这贱婢在厨房外鬼鬼祟祟,老奴从她身上搜出了这个!“李嬷嬷掌心托着枚翡翠玉佩,这是秦舒禾往前惯戴在身上的。 第三章 堂内质问 - 侯府要谋财害命,新帝忙夺我入宫 - 繁繁了 秦舒禾心中一紧,扭头看向封玉韬,被对方恶劣的笑刺激,眼底聚起一片冷意。 门外,李嬷嬷满脸怒容,手中高举着的翡翠玉佩。 封玉韬来到秦舒禾面前,语气气粗劣难听,“咦~这不是大嫂以前常戴的玉佩吗?” “大嫂可真舍得,赏给下人的物件是玉佩,给咱们的就是这不值钱的玩意。” 话音刚落,整个房间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枚玉佩上,再回过头暗暗打量着秦舒禾。 有的人面露疑惑,有的人端看热闹。 就连封术都皱起了眉。 梨花圈椅上,孟氏眼底划过一丝笑意,随后板起脸来,目光如刀,瞧向被按倒在地的老妈妈。 “你是秦氏屋里做洒扫的,去厨房干什么?”孟氏冷冷问道,“少夫人的玉佩怎么在你手里?” “还不快点从实招来!” “夫人,大厨房这会在准备午食,这个贱婢在厨房鬼鬼祟祟的,肯定不安好心。”李嬷嬷面露得意,以为自己要立功,心里畅快,狠狠踹了老妈妈一脚,“快说,去厨房干什么!” 老妈妈被踹到大腿,疼的一哆嗦,抬起头,看着秦舒禾,欲言又止随后又害怕的低下头。 “玉佩,是,是老奴捡的。” 秦舒禾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心中冷笑,如上一辈子一样,新婚第二日就寻事。 如今姑姑不舒服则是因为怀着身孕,府里的人除孟氏外皆不知,而后她的吃食出了问题,小产后才知晓有孕,但为时已晚。 今日,这老妈妈拿着玉佩到厨房,也不是要嫁祸她什么事,为的是等姑姑流产后,联想玉佩,让众人以为,姑姑的孩子是她害的。 当时府里流传,姑姑没有自己的孩子,才会把她当亲生的疼爱。 巧合的是,她敬茶当日去看老夫人,没等离开老夫人就开始腿疼难耐,从此,她就有了,不详,且心思毒辣的名声。 一环套一环,用心险恶。 今日之事,应是孟氏暗中吩咐,大小姐挑唆,封玉韬指使干的。 封玉韬才是那个不想姑姑生下孩子的人。 “母亲!”秦舒禾面上依旧冷静,走到李嬷嬷身边一把抢下玉佩,“这玉佩我早就让月芙收起来,不知怎么会跑到这妈妈手里?” “想来是有人想要陷害于我,还请母亲定要查明此事,还我清白。” “这玉佩乃贴身之物,谁能拿去,定是你自己想干什么坏事吧!”封玉韬冲了过来,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似是高兴,又似生气,“你让这婆子去厨房干什么?想毒死这侯府里……” “你这逆子给我滚回来——” 见儿子越说越过分,封术发怒,踹了他一脚,揪住衣领要交给小厮带出去。 “胡说!”秦舒禾眼底一片冷色,拦住了他们,“还请姑父先别走,把事情说开了再说。” 封术点点头,瞪了封玉韬一眼,拽着他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封玉韬挨了一巴掌,坐在椅子上,阴恻恻的盯着秦舒禾。 秦舒禾舒了口气,走到封卿礼身边,一把扯起了他的袖子。 她被人陷害,封卿礼坐这里一句话不说,不是说爱她吗?那就别想躲过去,“世子,您不给我做个证吗?不如让月芙过来,当面对质,也好还我清白。” 封卿礼坐在椅子上,抬眉看了她一眼,神色冷淡,声音很轻,有点安抚意味,“一块玉佩,至于大早上敬茶时闹开吗?” “你可是少夫人,要端庄体面。” 他拽回自己的袖子站了起来,“母亲,就当是舒禾的丫鬟没看好东西,让这婆子捡走了玉佩。手不干净的下人,撵出府去就是。” “我还要去看望祖母,带舒禾先走了。” “行,这事不用你们管,我来处理。”孟氏压下怒气,哄了秦舒禾一句,“你莫生气,把玉佩拿好,跟卿礼去吧。” 一个拿规矩身份说事,一个面慈心狠把她当傻子哄。 一唱一和,好会糊弄。 今日事情若就这么算了,往后定还有算计。 秦舒禾怎么可能跟封卿礼离开,“世子——” “新婚第二天,这婆子明目张胆污蔑侯府的世子夫人,这是何种规矩?” “玉佩我让月芙收着的,青菊,去把月芙给我叫来,把事情问清楚!” 封卿礼的目光一沉,秦舒禾满眼失望的甩开他,对着孟氏福了一礼,“母亲,还请您体谅舒禾,定要给我讨回公道!” 往日还算乖顺的人今儿这般闹腾,一件小事扯着不放,孟氏有些不耐,“这小事而已……” “母亲,堂堂侯府,世子夫人的玉佩出现在一个老妈妈手里,老妈妈在厨房门外鬼鬼祟祟,怎能不问清楚?这往后府里谁生个病有个灾,不就扯到我头上了吗?” 秦舒予站在那里,忽而似笑非笑的看着孟氏,“母亲,你说呢?” 孟氏被秦舒禾笑的有些舒服。 “这老妈妈可是你姑姑房里的奴才。”孟氏扫了眼屋里的人,把秦舒禾拉到身边低声说道,“你总得为你姑姑的名声想想,要是有事,你姑姑脸面往那里搁?” “她在侯府身份低微,人又好强,这出了事,把人撵出去就得,你何必揪着不放。” 身份低微?姑姑身份有何不妥? “母亲,我姑姑嫁给姑父之前虽皇商之女,家中钱财富可敌国,提亲者不知泛泛!” “如今更是侯府的二夫人,身份怎会低微,莫不是有人轻贱她?”秦舒禾说着,目光看向了封术。 “没有敢轻贱你姑姑!”封术皱眉看了许久,也明白今日之事有猫腻,恐是有人算计秦氏跟她侄女。 他怜爱秦氏,不想她被泼了脏水,“还是等那个叫月芙的丫头来了再说吧。” 堂内安静了一瞬。 封卿礼想要拉着秦舒禾离开,秦舒禾坐回了椅子,就是不走。 过了片刻,月芙就被带了过来,她看到跪在地上的老妈妈瞳孔一缩,又看了眼孟氏,上前见礼。 秦舒禾拿出玉佩冷声问,“月芙,这玉佩我让你收着,怎会出现在那老妈妈手里?” 月芙吓得跪在了地上,“奴婢不知道。” “库房钥匙在你手里,你说不知道?”秦舒禾把玩着手里的玉佩,“那老妈妈说是她捡来的,这库房不知道还有没有丢其他东西,得报官了呀。” 一上来就要报官,连于夫人都有些错愕。 这秦舒禾跟以往倒是不同,有了点心眼子。 “胡闹!”孟氏心里冒着火气,又不能发作,脸上有些狰狞,“曲婆子,还不给我说实话吗?你男人跟闺女可还在府里呢!” “玉佩到底怎么回事?” 跪在地上的曲婆子身子一颤,闭了闭眼睛,认了罪,“是老奴偷的。” “你怎么偷的?”秦舒禾脸伸了过来,满眼疑惑。 第四章 封卿礼阻挠 - 侯府要谋财害命,新帝忙夺我入宫 - 繁繁了 “库房钥匙在我丫鬟手里,你怎么进库房拿的玉佩?还有,老妈妈今儿去厨房干什么?” 秦舒禾话没说完,封卿礼脸色不虞,走过来抓住她的胳膊,冷声质问,“你闹够了没有?!” “这事交给母亲就好,我们还要给祖母请安,你能不能贤淑一些。” 秦舒禾猛抬头,就看见他幽深冰冷的眼神,心里一阵刺痛。 她心心念念的良人,原来是如此面目,连一句话都不让她多说。 她从前是有多傻,看不清封卿礼伪小人的品行,还爱了这么多年。 手里的帕子要拧烂,才勉强维持住心神。 “此事关乎我的声誉,还请世子让开!”秦舒禾寸步不让,绕开封卿礼,面对曲婆子蹲下身去。 “你要再不说实话,我必拉着你去见官,到时候,是非黑白,可由不得你了。”秦舒禾突然靠近,声音低若耳语,说的话,让曲婆子连打一个寒颤。 跪在地上直打哆嗦,后背升起一阵冷汗,这玉佩自然是封玉韬给的,但她知道背后的人,定是侯夫人。 后院的事,侯夫人了如指掌。 封玉韬只是个孩子,性情莽撞,偏听偏信,拿玉佩来让她诬陷少夫人。 她心里明白这是谁的意思,为了讨个巧也就顺势接下。 谁想到这少夫人,入府以来性情都是软绵绵的,今日竟然不依不饶,露出利爪来。 秦家银山银海,侯夫人都动了心思,这回是不会拿秦舒禾怎么样的。 她要是把封玉韬供出来,见了官,封玉韬可禁不住审问,再把侯夫人给扯出来,他们一家都别想活命。 她闺女刚定了婚事,是侯夫人外面铺子上的管家,再好不过的亲事。她奴籍又在侯夫人手里,万不能把此事扯出来,牵连到女儿身上。 曲婆子低着头,眼泪流了满脸,“少夫人,有一次我见你身边的丫头进去收拾东西,趁她去茅房的功夫,进去偷的。” “至于去厨房,我今儿起的晚没吃早饭,想去厨房找找些剩饭剩菜垫肚。” “少夫人,您的好东西那么多,首饰也不少,少这一件也不算什么。我见这玉佩好,就想拿着给我闺女压箱底,你望在她要成婚的份上,放过老奴吧,老奴错了,给您磕头,求求您——” “你说的倒是像那么回事。”秦舒禾点点头,似乎被曲婆子说服了,点点头,“那,这事是你自己起了贪心,无关其他人,可对?” 偷主子的东西,这罪责可不轻。 曲婆子打了一个机灵,跪地嚎哭,“求少夫人饶命,求求少夫人饶命,是我鬼迷心窍,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少夫人您大人有大量,求您放过我吧……” 她说一句磕一个头,直把头磕破,血流了一脸。 秦舒禾笑笑,朝着孟氏福了一礼,“还请母亲主持公道。” 曲婆子怎么罚不该经由她的手,无论怎么罚,也轮不到她在意。 上辈子,这婆子对她可没半分怜悯之心,咬死了玉佩是她给的,让她给姑姑下药,最后是青荷站出来,顶了罪。 姑姑孩子没了,老夫人震怒,命人活活打死了青荷。 府里流言四起。 库房是月芙管着的,这个她能处置,“月芙,这事算不算你粗心大意,没做好自己职责之事呢?” 月芙跪在地上,眼珠子乱转。 “原来是你这老货起了贪心!”这时候孟氏突然出声,冷声怒喝,打断了秦舒禾要处置月芙的话,直接下了命令,“将曲婆子拖出去打二十大板,再卖给人牙子,不得再进侯府。” 曲婆子瞪大了眼珠子,连声哭求。 她一把年纪,打上二十大板,没死也差不多了。 曲婆子一直磕头,被老嬷嬷一把拽起来,脸色十分不好,这少夫人不安常理出牌,她功劳要泡汤了,“快走!” 等人一走,孟氏冷哼一声,低了下头,扶着秦舒禾重新露出极和善的笑来,“行了,都怪这婆子贪心!” “二叔,这婆子犯错,我直接处置了弟妹院子里的婆子,您回去好好跟弟妹讲,别生我气。” 封术沉着脸点点头,“恩,多谢大夫人。这样,我先带玉韬回去了。” 他觉得有蹊跷,秦氏房里的婆子怎么会去偷表姑娘的玉佩,而且封玉韬刚刚实在不对劲,他要回去审问个一二。 “舒禾等会去你姑姑那里坐坐,她念着你呢。” “是。”秦舒禾对着封术福了福身,冲封玉韬笑了笑。 她这次当然是揪不出封玉韬,曲婆子只是个洒扫婆子,孩子丈夫还捏在主子手里,怎么敢把事情抖落出来。 只要把这事了了,脏水再泼不到身上,就已是可以。 “月芙你疏忽……” “行了。”封卿礼脸色黑沉,走了过来,不耐烦问道,“刚成婚第二日你耍少夫人的威风,一点小事上纲上线,简直俗不可耐!” “你是侯府的少夫人,没有半点容人之心?谁能服你!” 她没有容人之心!? 这府里,他跟孟氏,可有容她跟她姑姑,弟弟的心? 等把她的银子全部骗走,就要撕破脸皮害她性命。 那婆子污蔑她,封卿礼在大理寺任职,断案如神,他会不知道今日是个针对她的局? 他知道! 他不但知道,还阻挠她询问真相,想要把脏水往她身上泼。 让府里的人编排她,笑话她。让她这个少夫人,没有半点威信,无人可用,无人可依。 这样她才会如上一辈子那样惶恐不安,只能依靠他,看他脸色过日子,最后把全部嫁妆赔进去,再赔了命! “世子?您可还记得,求娶我时是怎么说的?!可还记得我现在的身份?” 一个满身铜臭的商户女子,不想着低眉顺眼一些,还揪着这些风花雪月时说的话来问!真是庸俗! “孺子不可教也!” 封卿礼怒极,甩袖子,大步离开。 秦舒禾心里木木的,她早就该看清封卿礼就是这样的人!早晚会撕破脸的。 敛神叹气,片刻后声音恢复平静,“月芙玩忽职守,罚俸三个月,变为二等丫鬟。” 二等丫鬟就不是近身伺候了。 月芙震惊抬头,看着秦舒禾凉凉的眼神,吓得一个机灵,求饶的话都不敢开口,“是,谢少夫人。” 月芙离开,秦舒禾神态自若,继续认亲。 侯爷只有一位姨娘,是从小伺候的,生下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两个儿子没保住,只一个女儿平安长大,名字封凝雪,是府里的大姑娘,跟封玉韬感情十分好。 秦舒禾笑着从青荷手里拿过荷包,递给她,里面装着金豆子,“大姑娘别嫌弃。” 封凝雪低着头,揪着帕子,眼底一片愤恨,伸出手拿过荷包,曲膝福了一礼,“谢大嫂。” “不客气。” 秦舒禾的表现孟氏都看在眼里,本想今日戳戳新媳妇的锐气,谁成想她这么霸道,连见官的话都敢说出来,果然是商户女子,半点规矩都不懂。 孟氏气的咬牙,想到今早的帕子,更是鄙夷。 她再次扬起了笑脸,上前拉着秦舒禾的手,亲昵的笑了笑,“我听下面的人说,昨日你没跟卿礼圆房?” “娘虽不忍怪你,但这紧要的事,你可不能任性。” 第五章 朱老夫人 - 侯府要谋财害命,新帝忙夺我入宫 - 繁繁了 “你年纪小,且身子弱,娘体谅你,但是你也得体谅娘跟世子不是。” 说完拍了拍秦舒禾的手。 她说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被这福荣堂里的主子跟奴才都听见。 成亲当日没有圆房于女子来说,是十分没脸的事,圈椅上的于氏拿帕子掩主口鼻,眼睛弯了下去。 封凝雪几个小姐瞪大了眼珠子看过来,耳朵有些红,打量着秦舒禾,眼里随即有了鄙夷之色。 心中对这个少夫人也有了计较。 秦舒禾环视一圈各人的脸色,又是曲膝福礼,“回母亲,舒禾年纪虽小,却从没体弱的毛病。” 随后望了月芙一眼,轻柔一笑,“倒是世子,昨日醉酒,久喊不醒,酒量实在不好。” 如上辈子一样,封卿礼装醉不圆房,随后又以她身子弱,公务繁忙等之理由,迟迟不同房。 当时府里看足了她的笑话,姑姑出来撑腰,也被府里人笑话。 说她们不亏是商户女,没有羞耻心,这种事也拿出来说。 如今,她不稀罕这圆房,也不乐意再跟封卿礼亲近,更不会有封卿礼的孩子。 这脏水,就别想着往她身上倒。 更不要想扯出她身子弱的胡话来,让她喝那什么害人的‘补药’。 “月芙,昨日我让你服侍世子,他是不是醉的起不来身?”秦舒禾眉眼冷淡,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笑意,再纯良不过。问跪在地上的月芙。 跪在地上的月芙反而更加害怕,闻言身子一哆嗦,立马点头,“是,世子爷他,他醉了。” 说完把头垂的更低。 秦舒禾话音同样不高不低,还指了月芙佐证,屋里的几个姑娘跟夫人,姨娘听的见,皆是瞪大了眼珠子,不敢置信。 有的性情不够稳重的,还忍住笑出声来。 这少夫人可真够大胆,房内事就这样大咧咧的拿出来说,果然不懂规矩。 而秦舒禾站在那里,从头到尾,不卑不亢,不惧任何人的目光。 爹娘刚死的时候,族内几房看着家产虎视眈眈,比她们这几个女人家,可锋利多了。 她扯出封卿礼也是把孟氏噎了半响,见秦舒禾没顺着自己的话说下去,几次顶撞,心里恼怒,面上也冷了下来,“恩,既已认过亲,你快去给你祖母请安吧,那边耽误不得。” “是,那舒禾就先走了。”秦舒禾曲膝福了一礼,又跟屋里的人打了招呼,走出福荣院。 月芙紧跟在后面,流着眼泪,一眼一眼的看秦舒禾,欲言又止。 秦舒禾脸上的笑冷了下来,“继续去花房照顾着吧。” “少夫人,我……” “还啰嗦什么?快点去!”青菊面容严肃,冷呵了一声。 青菊跟青荷自小就跟在秦舒禾身边,最是忠心,早就看不惯月芙上窜下跳挑唆的做派。 以往是少夫人软和好性的护着,把月芙心都养大了,眼下有心罚她,自然狠狠的罚,要让她长长记性,认清楚自己跟的主子是谁。 青菊老成,板起脸来比嬷嬷还严肃,她是海棠园里的大丫鬟,月芙本就怕她,这会更是不敢顶撞。 等人走远了,才敢抬头狠狠的瞪了一眼,眼底翻涌着恨意。 她在二夫人那是房里的大丫头,大夫人本想着安排她当二爷姨娘的,谁成想二夫人那个憨货把她给了秦舒禾。 秦舒禾就是个妒妇!这次又坏她的好事,果然如夫人所说,商户女子心机深沉,她得早为自己做打算。 秦舒禾现在身后跟着两个贴身丫鬟,青菊跟青梅。 青字辈的丫鬟都是她从小用惯的,本来还有个青桃,进侯府半年就失足落水没了。 海棠园缺个大丫鬟,姑姑就把月芙送了过来。 走了几步不见封卿礼,秦舒禾蹙眉,青菊上前一步,低声解惑,“世子刚刚生气,出来后直接带着长锁去了外院。” 长锁是封卿礼的贴身小厮。 还没有给老夫人敬茶,世子丢下少夫人去了外院,青菊觉得这世子有些小气。 以往不是事事以她们少夫人为先的吗,今日怎么跟得了失心疯一般,不护着少夫人就算了,还处处阻挠,百般嫌弃,一点不给少夫人面子。 她怕少夫人伤心,偷偷瞄了一眼,见少夫人面上一片淡然,不像生气,心下稍安又有些疑惑。 少夫人成婚这两天,倒变得稳重许多。 封卿礼去了哪儿,秦舒禾半点不在意,闲庭阔步的往老夫人住的松鹤院走去。 靖安侯是武将,这侯府反而布置的颇为风雅廊院亭桥,花草檐角,以黑白色为主,清雅素净。 只可惜老夫人不善经营,侯夫人又包藏祸心,这侯府已经有了衰败之相。 行至松鹤院,垂花门外有两个身穿褐色短布衣的小丫鬟,见到秦舒禾过来,左边的那丫鬟立马笑着过来行礼,“翠红见过少夫人。” “老夫人早起就等着世子跟少夫人过来,快请进。” 秦舒禾瞧了她们一眼,这两个丫鬟身姿曼妙,话音婉转,说话亲切,在老夫人面前极为得脸。 只可惜,是孟氏的人。 她当即回了个大大方方的笑,两个丫鬟有些发愣。 这少夫人心态倒挺好,在前院受了这么大的憋屈,世子都没陪着一块过来,这会还笑的出来,不知是真傻还是好心态。 心里有些计较,也不再多想,迎着秦舒禾往里面进,直到厅里的软座前。 软坐上坐着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夫人。 朱老夫人腿脚不便,说是坐,倒不如说是半躺着。 她身穿墨绿色绸衣,衣上绣着如意图案,半白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打理的十分干净,面容慈祥,眼神锐利。 秦舒禾接过翠红递过来的茶盏,跪下去,“祖母。” 朱老夫人审视了她半响,接过茶,抿了一口放下,“卿礼呢?” “回祖母的话,世子前院有公事,就没陪舒禾来给祖母敬茶,望祖母见谅。” “恩,起来吧。”朱老夫人从身边嬷嬷手里接过一个精巧匣子,递给了秦舒禾,“拿着玩吧,老物件不值钱。” 秦舒禾双手接过,递给了青菊,又从青梅手里接过一匣子,匣子里是一翡翠抹额。 “这是舒禾孝敬祖母的,还望祖母喜欢。” 朱老夫人看了看那抹额,抹额正中的翡翠,一眼就能看出是好东西,水头足,底衬是鸦青暗纹绸缎,十分映衬,“有心了,坐吧。” “是。” 秦舒禾大大方方的坐到了椅子上,跟朱老夫人攀谈。 “祖母,普灵寺那边有个福锦山庄,是秦家的产业,等你腿脚好一些了,我们去那里住几天。”秦舒禾端坐在朱老夫人身边给她捏腿,“那儿景色宜人,还有个温泉,您泡泡对腿脚有好处。温泉旁边种的有菜蔬,后山养的山鸡等活物,您见了定会喜欢。” “恩。”朱老夫人脸上挂了笑,“听你说的是挺有意思。” 一老一少聊了几句,朱老夫人心里倒开怀了些,这商户孤女性情温和,经历大难还能平稳心态,是个大气的姑娘。 “老夫人,您的药。” 朱老夫人仰头喝了翠红递来的汤药,面不改色。秦舒禾一旁见着直觉嘴里泛苦,连忙拿个蜜饯塞朱老夫人嘴里。 朱老夫人盯着她没说话,秦舒禾尴尬的笑了笑,“甜……甜甜嘴。” 上辈子她跟朱老夫人熟悉之后,经常是她伺候着喝药,再强硬的喂个蜜饯。 朱老夫人不愿损了威严,药再苦也面不改色的喝下去。现在她们还没有如此熟悉,今儿倒是忘了。 朱老夫人含着蜜饯,直到嘴里的苦味散去,然后装作无事发生,继续跟秦舒禾说话,“你回去吧。” 她蹙起了眉,捶了捶了腿,“翠红,我这会腿疼的厉害,送少夫人回去。” 第六章 中毒 - 侯府要谋财害命,新帝忙夺我入宫 - 繁繁了 “祖母腿疼?”秦舒禾紧张起来,在朱老夫人腿上轻柔的捏了捏,“这里?还是这里?” 听说,封卿礼小时候朱老夫人来普林寺上香,他中午睡不着要去爬山找野兔,还要朱老夫人陪着,说抓到兔子,第一个送给祖母。 朱老夫人十分高兴就陪着他上山,封卿礼爬到高处眺望找兔子,险些从山上掉下去,是朱老夫人护着他。 封卿礼没事,朱老夫人摔断了腿,从此缠绵病榻。 腿上如万只蚂蚁啃食,朱老夫人疼的呻吟起来,拿拳头一拳一拳捶起腿来。 毫无章法,且下手又重又快,不一会就冒了汗,脸色惨白歪倒在软座上,哪还有富贵老夫人的形象。 “青菊,去角门迎迎,看看青荷回来了没。” “是。” 秦舒禾接过翠红手里的帕子要给朱老夫人擦汗,翠红没给,“老夫人腿疼起来就是这样,过一阵就好了,奴婢伺候惯了老夫人,还是让我来吧。这里混乱,少夫人辛苦了,快些回去吧。” “不用。”秦舒禾直接拿走了翠红手上的帕子,给朱老夫人擦汗,“我是老夫人的孙媳妇,祖母生病,我怎可抛下她去休息。” 老夫人疼的厉害,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秦舒禾不知道她哪里疼,也急出一身汗。 过了片刻,门口有了吵闹声,秦舒禾听到青荷的声音,直接吩咐,“青荷,带贾……贾先生进来。” “少夫人,贾先生来了。” 贾神医穿着一身灰扑扑的麻布袍子,衣襟上沾着不知是药渣还是泥浆的污渍。一头乱发如枯草般蓬在脑后,想是来的匆忙,下巴处还有几绺灰白胡须粘在脸上。 这不修边幅的打扮,刚刚估计被拦在了外面。 贾神医这打扮,应该是刚从药寮那儿过来。 她今早想起来今日要遇到的麻烦,先是玉佩出现在曲婆子身上,再是孟氏挑破她没同房来打她的脸,紧接着给祖母敬茶,她前脚刚跟着封卿礼离开,后面祖母就腿疼的厉害,府里就有了她不吉利,不祥之人的传言。 她刚进门去见老夫人,还没半刻钟呢,老夫人腿疾莫名其妙加重。 风言风语,把她贬到尘埃里,就连封卿礼都皱眉建议,以后不要去祖母屋里惹她清闲。 她记着这些事,怎么可能还让这事发生,一大早就打发王嬷嬷亲自去请贾神医。 贾神医的祖辈也是神医,还是太医,他父亲得罪了贵人,被设计砍头。 贾神医跟母亲一起逃到了湖州,被祖母救下。 贾神医母子两个人在祖母的掩护下隐姓埋名,跟随秦家生活。 贾神医继承贾家医术,能力了得,却不愿意出世,只当个闲散药童,却备受湖州那边的人推崇。 家中出事后,他原本可以在湖州养老却非要跟着一起来,如今在福锦山庄那边种药材。 秦舒禾看见他,心里松了一口气,“拜托先生给祖母看看,她腿疼的厉害。” 贾神医把脸上的胡子扒拉下来下来,眼睛眯起,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秦舒禾一圈才上前去,冲秦舒禾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去坐那歇着。” 秦舒禾冲贾神医笑着点了点头,擦了把额头的汗,把翠红跟青荷她们遣出去,留下老夫人身边的常嬷嬷,然后坐到了椅子上,喝了口茶,等着。 靖安侯府底蕴薄弱,这爵位是因老侯爷的父亲跟先皇一起打仗,夺皇位,有从龙之功得来的。 老侯爷的父亲起先就是个泥腿子,在军中有了点建树,娶了当时他家乡县令家的女儿。 县令家的女儿跟着老侯爷,身份水涨船高,面对突来的富贵只有慌神的份。不过因有先皇照顾,日子也过了下来,有了老侯爷。 先皇驾崩,太子继位,老侯爷也跟其父一样做了大将军。 因为前朝混乱,战乱四起,太子继位后严重打压武将,极其重文轻武,靖安侯府虽有侯爵的名称,身份连伯府都不如。 家里又全是武将,京城贵女无一想嫁。最后是老侯爷的母亲,找了娘家侄女,促成了大儿子的婚事。 朱老夫人就是老侯爷母亲的娘家侄女。 她也是不擅长理家,跟老侯爷成亲后一年,就生下长子,封卿礼的父亲。 封卿礼的父亲继承封家的英勇,不喜读书,只爱舞刀弄枪,京中人不少看笑话,却极得老侯爷跟朱老夫人喜欢。 再有了封卿礼之后,封卿礼从小就展现出聪明才智,读书过目不忘,又是封家的嫡长孙,朱老夫人简直疼到骨子里,封卿礼要娶个没爹没娘的商户孤女,她也应了下来。 那几年,朱老夫人瘫痪在床,被孟氏捂住了耳目,不知道府里的事,却对秦舒禾不错。 可能因为她是她疼爱的孙子要娶的媳妇,所以格外照顾。 其实,这时候朱老夫人因为什么对秦舒禾好,秦舒禾已不在意,她只记得在最后两年,十分困顿之时,朱老夫人这里是她能静下心的地方。 所以她才让王嬷嬷去把贾神医请来,好好瞧瞧朱老夫人是怎么回事。 要说朱老夫人是瘫痪,但能感觉疼痛,要说不是瘫痪,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实在怪异。 秦舒禾放下茶杯,看向软座上的朱老夫人,蹙起了眉。 这边,贾神医翻开朱老夫人的眼皮看了看,闭着眼睛把脉,听了会脉,眼睛猛地睁开。他看了看朱老夫人,又想起刚刚外面丫鬟的强势,脸色渐渐沉了下去,对着常嬷嬷轻声说道,“得施针,请嬷嬷把老夫人的外裤取了,留条里裤既可。” 常嬷嬷自然看到了贾神医的脸色,她沉着脸,看向倒在床榻上疼到昏厥的老夫人,又回头看安坐在椅子上的秦舒禾,犹豫了半响,一咬牙,上去把老夫人放倒睡好,然后把老夫人的外裤脱了。 “老先生请。” 贾神医立即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出来,取出针后,开始在老夫人身上扎,有一根还扎在了头顶上,看的常嬷嬷眼皮直跳。 贾神医脸色一直不好,下针又快又急。施针结束,他额头也冒了一层汗出来。 “今日吃的东西跟药相克着了,问题不大,往后记着些就行了。” 贾神医是冲常嬷嬷说的,说完就往外走,秦舒禾站起来,跟常嬷嬷笑了笑,紧紧拉着常嬷嬷的手,声音很轻,“嬷嬷要是顾及老夫人,扎针的事莫要提及。” 常嬷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回头看看软座上已面容平和的老夫人,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秦舒禾轻笑,转身离开,追着贾神医而去。 路上无人说话,直到远远离开了松鹤院,秦舒禾才问出口,“贾先生,如何?” “中毒。” 第七章 心狠跟喜事 - 侯府要谋财害命,新帝忙夺我入宫 - 繁繁了 秦舒禾顿住步子,猛地回头,瞪着眼珠子看着贾神医,心里已经翻起了惊涛骇浪。 贾神医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看看你这非要嫁的是个什么人家!” 侯府的老太太,生病了太医都能请来,竟然中了毒。 那毒可有好些年了。 “谁能想到呢。” 秦舒禾手里的帕子攥的死紧,闭上眼睛,狠狠舒了口气,才压下那份心惊。 是了,要不是中毒,老夫人那腿疾怎么能一直不见好。 府里一直请的是蒋太医,跟胡先生。胡先生跟刘先生是京城这边除太医术最好的医者。 刘先生脾气太过耿直,侯夫人一向不喜,从不请过府来。家中有谁不舒服,不急的情况下通常是请胡先生过府,要是有急的情况下,请了胡先生,还得去请蒋太医。 为何这两位都没有发觉朱老夫人身上的毒?还是说他们都已被收买? 封卿礼的手已经伸的这么长了吗?她有能力抗衡,且摆脱封家吗? 秦舒禾心里五味成杂,脸色也白了下去,“贾神医,这毒可能解?” 贾神医摇摇头,“难。” “她中这毒起码有十年,毒素堆积在身上,长年累月,想要拔除可不容易。” 竟有十年之久? 秦舒禾再次闭上眼睛,这次怎么也压不下心里的怒气! 朱老夫人可不知道孟氏的污糟事,对封卿礼疼之入骨,封卿礼跟孟氏这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也下得去手! 老夫人何其无辜。 他们害的老夫人缠绵病榻半辈子,到底安的什么心? 她死时老夫人都还在活着,被困在那松鹤院里,能看到的世界只有窗户外面的那片竹林,最后是,是用枕巾系在床头,活活勒死了自己。 她飘荡的那几年,时常来看老太太,眼睁睁看着老夫人自个把自个给勒死。 她是枉死,死不瞑目! 秦舒禾想到最后两年朱老夫人对她的和善,跟欲言又止,再想到老夫人自裁,她心猛跳,打了个机灵。 老夫人后面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她那焦灼的眼神,欲言又止颤抖的嘴,还有时常唤她过去的心思。 秦舒禾后背惊起冷汗,眼眶通红,险些站不稳。 青荷跟青菊赶紧过去扶着她,两个丫头脸色也是惨白,扶着秦舒禾的手还在发抖,说不出话来。 青梅缩在旁边,低着头,肩膀微颤。 秦舒禾撑着两个丫头,几次深呼吸,咬紧了牙根才压下心里的愤怒跟恐惧,拽着俩丫头的手,沉稳安抚了一句,“这事你们过了道耳就给忘了,以后在这府里,可要多长个心眼。” “是。”青荷应声的时候,牙齿都在打颤。 贾神医看她们这主仆四人被吓成这个样子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哼。” “当初如何劝都不听,看看这都什么事!!”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秦舒禾也是肠子都要悔青,“贾先生,这侯府……隔墙有耳,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姑姑吧。” 此事得从长计议,她相信贾神医有办法救老夫人,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贾神医望了秦舒禾一眼,也是无奈,摇了摇头,“带路。” 秦舒禾拿帕子按了按眼角,眨了下眼睛,随后装作无事发生一般,吩咐青荷,“去,去老夫人那边叮嘱常嬷嬷一声,老夫人刚刚腿疾犯了,贾先生学医不精,让她记得请胡先生过府一趟。” 秦舒禾声音沉稳,青荷心里稍宽,“是。” 青荷往回走,秦舒禾带着贾神医往二院去。 行至门口,由姑姑的贴身丫鬟领进去,厅里只有封二爷跟姑姑在,封玉韬不知去了哪里。 封玉韬不在更好,她跟姑姑说话也更自在。 姑姑才三十出头的年纪,眼角已养出两痕倦意。 她发髻梳得低而紧,眉骨投下的阴影笼着琥珀色眸子。 薄唇常年抿作直线,偏生嘴角天生带点上翘,看起来极为亲切。 再次见到活生生的姑姑,秦舒禾眼眶有些热,“刚刚认亲,姑姑怎么不去?” “哼,我才懒得去。” 当初她极不赞同秦舒禾嫁给封卿礼,舒禾性情浪漫没有心计,这高门大户哪里适合她,更何况还是世子夫人,侯府的宗妇。 她嫁给二爷已是看足了冷眼,怎舍得侄女也跳进来。 然而秦舒禾被封卿礼迷昏了头,不听劝阻,硬是跟她吵了一架也要嫁。 她正生着气,不想去主院认亲,她跟秦舒禾是姑侄,本就认识,还有什么好认的。 而且,“你怎么把贾神医带来了?” “玉墨,给贾先生倒茶。” “听说姑姑身子不爽利,就拜托贾先生来给姑姑看看。”秦舒禾眼眶红着,嘴角噙着笑,挨着姑姑坐下,抱住了秦氏的胳膊,“姑姑,可还生姷姷的气?” 她小名姷姷,是刚出生时姑姑给起的。 听爹说,姑姑未出嫁时,她与姑姑的性情,容貌相仿。而现在的姑姑长年板着脸,不见一丝喜悦。 她是侯府二爷的填房,母家是商户,上面还有个十几岁且不懂事的继子,在侯府里,日子应该不算舒心。 她以前只顾自己,忽略了姑姑,最后还连累姑姑丢了命,秦舒禾心里十分难过。 现在姑姑好好的活着,她万分感谢老天爷。这会,定要好好护着姑姑,不让她再受牵累。 “姑姑,请贾先生给你看看吧,也好安姑父的心。”秦舒禾说完扭过头给封术解释,“姑父,这是我爹爹的至交,会医术呢。在家时,姑姑跟我生病,都是贾先生治好的。” “贾先生医术可是十分厉害。” 她故意夸大的语气,倒让封术好笑,小女儿家家,在家倍受照顾的,能得什么大病。 这贾先生没听过名号,想来只是家里请的老大夫。 不过他以前经常给秦氏看病,现在让他看,秦氏应该也舒心些,封术冲贾神医抱拳,“那就请贾先生给我夫人看看。” “她这几日夜里总睡不好,吃饭也没胃口,眼看着瘦了下去。” 贾神医同样抱拳,“应该的,封二爷客气。” “我只是心里烦闷?怎好麻烦贾先生。”秦氏察觉到侄女的称呼也顺势改了,又点了点秦舒禾的鼻子,“你呀——” “不碍事。”贾神医从椅子上起来,来到二夫人身边,弯下了腰,“我给夫人看看吧。” 贾神医在,要给她请脉,秦氏如何会不愿意,“那就谢谢贾先生了。” 贾神医笑笑,开始搭脉听脉。 一旁的秦舒禾屏息以待,眼睛的盯着姑姑的手腕,手在桌子上,轻轻的敲打着。 她没算错的话,姑姑这会应该是确定有孕的。 果然,贾神医睁开眼睛立马笑了起来,“恭喜二夫人,有孕已重月。” 第八章 有孕 - 侯府要谋财害命,新帝忙夺我入宫 - 繁繁了 谢天谢地,这一天可算是有了桩喜事,秦舒禾眼角泛起泪花,“恭喜姑姑了。” 姑姑嫁给二爷有三年,这才有孕,当真是不容易。 秦氏还没缓过神来,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贾神医一声。贾神医也是心疼她,“夫人现下有了身孕,定要照顾好自个。” “对,我也会好好照顾姑姑的。”秦舒禾拉过姑姑的手,给秦氏顺背,“姑姑定会好好的。” 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 秦氏不敢置信的抬手抚向自己的肚子,嗓子像是塞了团棉花,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一只手拉着秦舒禾,红着眼睛看向封术。 周围几个丫鬟,婆子一脸喜意的在道贺,秦氏身边的贴身嬷嬷激动的在抹眼泪。 封二爷也愣在那,一时没反应过来,察觉到秦氏的目光,激动跟喜悦全涌了上来,眼眶也跟着发红,“好!大好!” “赏!今儿二院里所有的丫鬟随从,都有赏!” 他叫了身边的随从安排这事,又让他去取十两银子来赏给了贾神医,又命秦氏身边的嬷嬷,赶紧去外门着人把胡先生请来。 秦舒禾听到他要请胡先生,心里咯噔了一下。 老夫人常由胡先生把脉,胡先生又是京城医术了得的,老夫人中毒的事,不信他不知晓。 不管他有没有被孟氏收买,这照料安胎的事,万不能交给他。 “二叔,姑姑有孕,吃食上面得尽心,您去帮姑姑整理下小厨房呢?” 要整理小厨房安排下面的人去干就行,秦舒禾这是想支开他,跟她姑姑说说体己话。 封二爷想到今天早上的事心里也窝着火气,封玉韬那混账不管怎么问都说没别的意思,就是是看秦舒禾不顺眼才出言挑衅几句。 现在秦氏怀孕,他得去叮嘱几句,这段时间消停点。 “对,下人不一定尽心,这我得去看着。”封术又安抚了秦氏几句话,带着随从离开。 贾神医也顺势告辞,且暗示秦舒禾,过段时间去城外的福锦山庄找他。 秦氏又吩咐玉墨包了五十两强硬的把钱给贾神医塞了过去。 厅里只留下姑侄二人以及丫鬟婆子。 秦氏看了眼秦舒禾,随后让丫鬟婆子到了外面守着,拉着她到了里屋塌上。 秦舒禾刚落座,忍不住抬手抚摸下秦氏的肚子,“真好。” “我要有一个小表弟或者小表妹了。” 秦氏闻言,眼底一片柔色,随后想到了什么随即脸色冷了下来,拽住秦舒禾的手,问道,“你不对劲。” “姷姷,你把贾神医喊过来,又把二爷支走,是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什么事?发生大事了! 孟氏那母子俩,还有三房那一家,都是心狠手辣,都是要吃人。 秦舒禾刚重生而来时开心,她占了先机,定能护住姑姑跟弟弟。 在知道老夫人被下毒后就是无尽的害怕,姑姑是她的亲人,还是长辈,她下意识的想要依赖,恨不得把所有的事全部托出。她的压力卸下去一半不说,这样两个人还能有照应,也方便的报仇。 可,姑姑现在怀孕了,孕妇最不能动气。 姑姑心机不够,要是知道了定会出事。 她说过要保护姑姑的,不能把姑姑牵扯进来。 而且,姑姑喜欢封二爷,现在她又怀了孩子,以后她要跟侯府撕破脸,姑姑跟孩子该怎么办? 秦舒禾心一点点沉了下去,攥紧手里的帕子,不想让秦氏察觉什么,所以面上一直笑着,“我能有什么事?” “早就听说你不舒服,就喊贾先生来给你看看。你又在生我的气,见到贾先生说不定就气消了呢。” “真的?” “当然真的。”秦舒禾点点头,随后有些失落,“至于我把二叔,也就是姑父支走,唉,姑姑,我觉得封卿礼他好像不如之前对我好。” “女子成婚后,称呼随丈夫喊就行,什么姑父又是二叔的。你就跟着世子喊二爷二叔!”秦氏蹙起了眉,又问,“你怎么觉得世子对你不好了?” “认亲时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秦舒禾摇摇头,指着秦氏的肚子,“没事,您现在有孕呢,不要操心这些。” “而且,就是感觉而已。” 秦氏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秦舒禾好几眼,“世子可是做了惹你不开心的事?” “没有。”秦舒禾提起这人心里就烦闷。 “你这孩子。”秦氏看的明白,随即心里一紧,“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秦舒禾无奈,长叹了一口气,“昨日世子醉了酒,没有……”说着,有些委屈,“今日认亲,母亲说话好奇怪,倒像这事是我之故,还说我身体弱,体谅我。” “封卿礼没圆房?”秦氏大怒,“孟氏说你身子不好?体谅你?” “放屁!” 世子醉酒不成事,把错安在秦舒禾身上,还说舒禾身子弱,这是什么意思? 以后府里的人怎么看舒禾,可会把她这个世子夫人放在眼里! 即便封卿礼是世子,她也要去问问,巴巴的要娶回去的人,这新婚才第一天就如此对待,到底是何用意! 她一掌拍在案桌上,茶水洒了一桌子。站起,抬步往要往外走。 “姑姑——”秦舒禾拉住了她,“你看你,你还……哎呀,你坐下!” 秦氏也顾着自个身子,没敢使劲,拗不过秦舒禾,又坐回软塌上,指着秦舒禾的鼻子骂,“你不让我去是怕世子生气?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她才不怕封卿礼生气,“我是怕你跟人起了冲突。” “左右这事我已经当场驳了回去,脏水泼不到我身上!”秦舒禾也坐回软塌上,拿起杯子倒了杯茶喝,“同不同房有何区别,我一个孤女,府里谁又能看得起我!” “封卿礼娶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说好的世子夫人,尊她敬她,无人敢伤害她! 今儿才成亲后第一天! “哎呀,不说这个了。”秦舒禾不想提起这个,有些烦,“月芙那丫头姑姑可还记得,她最近不知怎么回事,总在我跟前胡言乱语,说我身份低微,要敬重婆母,出手要大方些。” “她说的也没错,就是总觉得奇怪。” 她把话题引开,几件事都说的比较浅,不能告诉全部告诉姑姑,也不能让姑姑什么都不知晓没有防备心。 秦氏面上看着严肃,实则粗心,被秦舒禾两句话就把注意力拐带到了月芙身上,“那丫头是我拨给你的,在我身边侍候了几年,性情活泼些,但也懂规矩。” “她在你跟前胡说这些,就已是多嘴,你把她送我院里来。” 看看她是因何说这些话,要是因为身份涨高,担心舒禾才有了这些话那便罢了,再教教规矩就是。 但要是有其他心思,那就留不得了。 “不用姑姑费心思。”秦舒禾语气懒洋洋的,“我自个就能处置。” “月芙有了外心,你这院里也得好好看看了。” “还有,姑姑眼下有了身孕,最好多请几个大夫看着,我觉得胡先生他医术好像不怎么样,刚刚从老夫人那里过来,又闹着腿疼呢。” 话刚落下,屋外的玉墨出声喊,胡先生到了,要给二夫人请脉。 第九章 心思 - 侯府要谋财害命,新帝忙夺我入宫 - 繁繁了 胡先生留了个山羊胡,面容严肃,不爱说话,身后跟了个背药箱的药童,一进门就先见礼。 府里经常请他过来,秦夫人依旧对他十分客气,立即吩咐玉墨给他倒茶。 秦舒禾就坐在旁边暗暗打量,这胡先生虽严肃,却十分知礼,不像能被收买之人。 然人不可貌相,谁知道面皮之下的心又是什么想法呢。 总之不能一直让胡先生给姑姑看,到时候得想个法子避过去。 贾神医已经摸过,断定了怀孕,胡先生再来一趟不过确诊罢了,即使这样秦氏也让人包了三十两银子过来。 待胡先生走后,秦舒禾跟秦氏坐下聊天,已经聊起来要给孩子准备些什么物件,还有后面肚子起来,得去锦绣坊吩咐一声,到时候按照身量多定几套衣服。 秦舒禾惦记弟弟,仔细问了秦渊的事来。 秦渊现在跟着封家子弟一起在书院读书,夫子严厉,只给请了一日假。 昨日秦舒禾成婚的大日子他回府观礼,今儿一早就又去了书院。 “别担心,他月底就回,你到时候就能见到他。” 姑侄只说到中午,秦氏留了她吃饭,秦舒禾也是有心,便跟秦氏吃了顿午饭,孕妇要多休息,临走时,秦舒禾捏着秦氏的手,言带深意,“姑姑,姷姷说的话,你可一定要放在心上。” 秦氏笑着送她离开,等人出了院子,脸立即沉了下去,“玉墨,你寻个,不,你亲自去前面打听一下今儿大夫人那边敬茶时发生了什么事。” “悄悄的,别惊动了人。” 想想那似是而非的话,秦氏觉得侄女不但没说实话,可能还遇到了不好的事。 姷姷往日可没有今天这样沉稳,不该说的话,竟半句都没有吐露。 玉墨抬了下头,随后屈膝,“是。” 松鹤院,胡先生刚走,朱老夫人就醒了过来。 她被常嬷嬷伺候着换了衣服,再喝了些茶水才缓了过来。半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由着翠红,柳叶给她揉腿。 “行了,你们俩也下去歇歇。”常老夫人屏退了俩丫头,睁开了眼睛。 侯在旁边的常嬷嬷听到关门的声音,小步渡到老夫人床边半跪了下去,几乎趴在朱老夫人的耳朵上,“老夫人,今儿您腿疼的厉害,少夫人不知道从哪请了个贾先生过来。那贾先生给您摸脉后就给扎针,您针刚扎下去不到一会,那脸色就回了过来,可神了。” “不过。”常嬷嬷顿了一下,“那贾先生给您摸完脉,脸色好像不对。” 她跟在老夫人身边几十年,也见过许多人,这双眼睛还利索的很。 那贾先生变脸好快,可还是被她给瞧见了,这才会咬牙忍着唐突了老夫人,让那贾先生扎针。 躺在床上的老夫人眼珠转动,手不自觉的摸向自己的腿。 那两条腿,胡先生跟说是摔到了腰引起的下腿瘫痪,只能用汤药缓解一二,无法彻底根治。 腿疼起来的时候可真要命,她都想找根绳子吊死自个。可她连站起来找根绳子的能力都没有。 请胡先生来看,也是喂一碗汤药,过个一两个时辰腿疼的劲才下去, 平日也会酸胀无力,十分难捱。 今儿倒是十分不同。 腿不疼也不涨,难得的自在。 “你确定是少夫人请来的?” 常嬷嬷点点头,“少夫人走后没多久又打发自个的大丫鬟过来叮嘱,别忘了请胡先生过府给您看看。” “老夫人。”常嬷嬷脸色有些沉,“您说她这是什么意思?想在您这讨个好?让你护她一二?” 秦舒禾的身份要嫁给世子,说是高攀都是轻的。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要不是秦舒禾的姑姑是这侯府的二夫人,秦舒禾连见都见不到侯爷府里的世子。 她身份低贱,侯夫人可不是好性,世子夫人不是好当的。老夫人是世子的祖母,略微提点,秦舒禾的日子能好过许多。 床上,朱老夫人再次闭上了眼睛,回想今儿秦舒禾敬茶,不卑不亢,气度淡然且十分知进退,可不像要巴结的态度。 腿刚疼没一会,大夫就被领进来。她都走出了院门还让丫鬟折回来叮嘱常嬷嬷去请胡先生,是有些古怪。 “此事先别张扬,看看她想干什么。” 常嬷嬷刚要点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立马敛神,双手扶住朱老夫人的头,按摩揉捏。 翠红一脸喜意进来,“老夫人,刚刚二爷身边的守山来报喜,说是二夫人有了身孕。” 常嬷嬷眉梢猛的挑起,随即落下,朱老夫人也蹙起了眉,这可是巧了。 两个人同时想到了秦舒禾。 秦舒禾敬茶的日子肯定要去找秦氏说话,她离开松鹤院时是带着贾先生一起走的,这时候二房来报喜,说秦氏怀孕。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有了思量。 朱老夫人心想,原来这贾先生是给秦氏请的,只是被她凑巧碰上。 就是这么好的医术,要是能留下来多看诊几次,说不定就能把她的腿看好。 朱老夫人存着留人的心思,打算等秦舒禾下回来,跟她商量一二。 至于二房的怀孕,“常嬷嬷,你去库房里挑拣些孕妇能用的东西给送过去,多拿些补品,秦氏有这胎可不容易。” “叮嘱老二,不用秦氏再来给我请安,照顾身子要紧,有什么事就胡先生过府请脉。” 这是喜事,常嬷嬷脸上也带了笑,曲膝弯腰,“是。” 海棠院,秦舒禾回来后把青荷她们屏退,自个坐在廊下煮茶。 她性子焦躁,常惹封卿礼不喜,为了让自己沉稳些,就学了这煮茶,后来就彻底喜欢上了。 她一个人坐在这里,炙茶,碾茶,再煮水,这一套功夫下来,再烦躁的心情也能冷静下来,等水煮好,喝着茶,再冷静的分析遇到的问题。 从姑姑那里过来,她心里一直不平静,也可以说从她醒来的那一刻,就十分焦灼。 封卿礼跟孟氏对她秦家的产业虎视眈眈,三房没有孟氏谋财害命的狠心,但若有分一杯羹的机会,也不会心慈手软。 要夺秦家产业,首先要除掉的就是弟弟秦渊。 她把姑姑怀孕的事捅到明面上,封玉韬那狼崽子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恶事,胡先生跟蒋太医也有问题,不能让他们一直给姑姑诊脉。 还有老夫人。 封卿礼可不是封家的人,侯爷不在府里,他就是这侯府除老夫人最大的主子。 老夫人又瘫痪在床。 秦舒禾面无表情,拿银勺将茶粉放进杯子里,然后沏茶。 素白修长的手拿着杯子,心思百转,过了好一会才递到嘴边。 没关系,她会找到机会的,首先紧要的是调动人手,要护住姑姑跟小渊,还有铺子跟庄子这些。 封卿礼这个靖安侯世子的身份,她也可以利用起来。 秦舒禾坐在廊下许久,直到青荷过来请示,是否可以摆饭。 “去前院问问,世子晚上在哪里吃饭。” 秦舒禾吩咐了一声就直接让青菊他们摆饭,青荷去前院还没回来,她就坐在案前开始吃饭。 秦舒禾饭没吃完青荷就回来了,脸色铁青,憋屈的想要掉眼泪,“少夫人,世子身边的昌平说世子爷跟傅家少爷出门,给傅家小姐接风洗尘去了。” 第十章 布局,中馈 - 侯府要谋财害命,新帝忙夺我入宫 - 繁繁了 傅家小姐傅博瑶,封卿礼的远房表妹,后来是他的宠妾。 秦舒禾神情怔忡,思绪飘远。 孟氏说她善妒不容姨娘,然而封卿礼还是有三个姨娘的。 抛去月芙不说,另外两个,一个是从小伺候到大的通房丫头,一个就是这傅博瑶。 都说封卿礼重情重义,念旧情,从小伺候他的梦竹年龄到了就被提为姨娘。 而傅博瑶是封卿礼自己张嘴纳进来的,说她品貌俱佳,才华出众,偏生在那不堪的家里,作为表兄,不忍看明珠落尘,理应照顾一二。 封卿礼但是哄着她说,纳傅博瑶只是给她一个容身之地而已,爱的是她,世子夫人的地位谁也不能动摇。 她信了,还满心雀跃的亲自张罗此事,尽心妥帖。 选个黄道吉日,把傅博瑶纳进府里,封卿礼刚开始没进她的院,直到半年后说是醉了酒,跑错了屋子。 再后来就一个月去一次,接着半月两次,再后来就是五天有两次在那屋住着,常说,傅姨娘才情出众,性情温柔,宜室宜家,让她这个少夫人好好学学。 她疯狂的迷恋着封卿礼,因为封卿礼一句半句的赞赏跟肯定,高兴的都要疯起来。 封卿礼那样赞扬傅博瑶,她被灌了满肚子的嫉妒跟苦水,还要笑着应下。 秦舒禾思及此只觉得疲累,嘴角泛起丝丝冷笑,“青荷,去找几个人把两边的厢房收拾出来,把妙颜、妙思、妙音,妙颜她们接过来住进去。” “啊?”青荷惊的眼珠子瞪的老大,“少夫人这是?” 妙颜,妙思,妙音,妙颜是二夫人给秦舒禾挑选的陪嫁通房丫头,因为这四个丫头,秦舒禾背后发了好大的脾气,领过来后就把人赶到了庄子上。 这会儿怎么让人把那四个接过来,青荷跟青菊三个立马围了过来,“少夫人,您是生气了吗?” 世子这两天实在过分,但这才新婚两天就把她们接过来,虞嬷嬷忧心如焚,怕秦舒禾年轻气盛再把世子的心给推远了,“少夫人,您可不能跟世子置气,现在就把姨娘抬上来,犯不着。” “世子今日做事的确不妥帖,等圆了房,新婚燕尔时,他会知道体谅,心疼姑娘的。” “是呀。”青荷看着坐在椅子上眼睛发直的秦舒禾,眼圈一红,说话有了哭腔,“姑娘这么好,世子他,他今日可能酒没醒,您可别赌气。” “我没赌气。”秦舒禾扭过身,握住虞嬷嬷苍老温热的手,“嬷嬷,封卿礼他不喜我。” “姑娘手怎么这么凉。”虞嬷嬷两只手蹲下身子,轻轻揉搓着秦氏的手,脸上跟语气都十分诧异,“姑娘怎么这么说?世子对你这般好。” 他的好是假的,想要谋夺秦家产业才是真的。 秦舒禾垂下眼帘不想说话,过了半响,环视一圈,直接吩咐,“不提这个,按我说的做就行。” “世子今日不会过来,你们收拾了案桌就准备漱洗,虞嬷嬷,明日一早让李掌柜过来见我。” 李掌柜是统管明州那边的生意的大掌柜。 虞嬷嬷愕然的看着秦舒禾,心里直跳,“姑娘不是说近一个月不见这些掌柜吗?怎么还要把李掌柜进府来。” 世子跟大夫人不喜欢姑娘商户的身份,也不想姑娘再沾手生意。姑娘不想惹事,就说这一个月不见管事,铺子里的事也不许拿过来烦她。 这才第二天怎么就改了注意。 秦舒禾慢条斯理的漱了口,端起一杯茶喝,“没事,嬷嬷去办就是。” 虞嬷嬷是秦舒禾的奶娘,从小照顾秦舒禾到现在,一日不曾离开,把秦舒禾当自个的孩子疼。 世子昨日没圆房,今儿敬茶世子也不护着姑娘,她又心疼又生气,暗暗骂了那孟氏好几声。 这会姑娘失落伤怀的样子,刺激的她心里一阵酸痛。 “好,好,姑娘快去歇着吧。” 亥时,夜色笼罩着靖安侯府,角门那里,封卿礼一身酒气由着昌平跟几个随从扶着往里面走。 到了海棠院门口,说话都含糊不清,一脚踹醒了守门的婆子,大着嘴巴问,“你怎么在这睡觉,少夫人呢?” 守门的是黄嬷嬷跟左嬷嬷两个婆子,黄嬷嬷腿被踹的闷痛,不敢揉,俩人赶紧爬起来见礼,“回世子的话,少夫人已经睡下了。” 黄嬷嬷见完礼就要从裤腰那里解钥匙,让世子进去。 “不用了。”封卿礼胳膊搭在昌平的肩膀上,呼出一口混浊的酒气,“少夫人既然已经睡下,那我去前院算了。” 昌平扶着他往在走,离了海棠院,刚拐个弯就站直了身子,拽了拽衣领,大步往前院走去。 第二日一早,秦舒禾起来用了早饭,黄嬷嬷就把昨夜世子来了的事禀告给她,还自个认错昨儿守门时打了盹。 夜里守门本来就容易犯困,只要不出大事,秦舒禾也不是严苛的主子,罚她几个大钱长长记性,就让她回去休息。 “李掌柜来了吗?” 李掌柜一大早就来了,秦舒禾一叫,立马就过来见礼。 秦舒禾只吩咐了他一件事,安排个妥当的管事,由管事出面答应荣茂商行提出的海货生意合作。 跟荣茂商行暗暗透漏,海货生意是世子爷想要干的,只是借秦家的人,认识荣茂商行而已。 李掌柜听的眼皮直跳,吓得他手里的茶杯险些扔出去,可顶着秦舒禾严肃又泛着冷意的目光,也不敢多问。 李掌柜离开后,虞嬷嬷欲言又止。世子昨日醉酒,想劝姑娘端碗醒酒汤去看看。 这成亲两日还没有圆房,也不是个事呀。 秦舒禾不理虞嬷嬷的欲言又止,李掌柜刚走,她就要去找姑姑。 刚出了门正好碰上孟氏身边的房嬷嬷,“少夫人,大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秦舒禾眉毛轻挑,点了点头。 福荣院里,孟氏坐在梨花圈椅上,分外和气,“舒禾,等你熟悉了府里的事,我想把掌家中馈交给你。” “家里的事你来管,至于外面的交际。”孟氏干笑了一下,“你也知道那些老夫人跟夫人,个个眼高于顶,你出门恐怕会受欺负。阿娘还年轻,就暂时替在外面撑着。” 孟氏絮絮叨叨,秦舒禾表情很平静,脸上始终挂着轻柔的笑,“谢母亲。” 孟氏把握内院中馈多年,府里到处都是她的人手,各个奴才也都听她吩咐。中馈交给她,落了个好名声,还能让秦舒禾出丑,从此在侯府抬不起头,再好不过的事。 且侯府十分缺钱,按说侯爷跟世子的俸禄,以及家中铺子,不该这样。 但她上辈子接手中馈时侯府一贫如洗。封卿礼每月还有大量银子支出,她为了讨孟氏的欢心,让封卿礼高看自己,不知道往里面贴的多少万两白银。 秦舒禾受了一次教训,可不会再傻了,“舒禾年轻,府里的事还需仰仗母亲,中馈之事,还要母亲多操劳。” 第十一章 争吵 - 侯府要谋财害命,新帝忙夺我入宫 - 繁繁了 “无事,我可在旁协助你。” “既然如此,母亲直接管了就是。” 几句话交锋,孟氏直接惊愕失色,眉毛深深蹙起,手里的帕子都要撕烂。 她不明白秦舒禾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商户贱籍又是孤女之身,天大的福分有幸嫁进侯府成了世子夫人,进门婆母把掌家权交了出来,不该感恩戴德的接下吗?! “小秦氏,你屡次顶撞我也就算了,母亲交给你的中馈也不接,是想要累死我,背上个不孝的名声吗?” 孟氏错牙,怒目而视,一掌拍在了案桌上,袖筒把桌上的茶杯掀翻,砸在地上一声脆响。 椅子上的秦舒禾立刻站起,扑通跪了下去,低垂着头,掩下眼底的情绪。 屋子里的丫鬟婆子跟着跪了一地。 见秦舒禾只知道跪着一句话不说,孟氏气不打一处来,“秦舒禾,你做这个样子是什么意思?” “是对我这个婆母不满吗?” “儿媳不敢。”秦舒禾也是来了气,抬起了头,眼睛直直的看向孟氏,冷声出问,“敢问母亲,着急把中馈交由媳妇手中是何意?” “您明明知道世子轻待于我,府里的那些奴仆皆在看笑话,无一人听我指使! 母亲把内院交由我打理,我是应当承担少夫人的责任把内院管理起来。然而世子屡次让我没脸,明知未同房,昨夜竟去给傅家姑娘接风喝了烂醉回府! 世子是何意?母亲也未曾出言相劝,您又是何意?可曾顾及我这个新媳妇的脸面?” “母亲,您说这掌家权交给我有何意义?” “你,你,……你简直……”孟氏气的嘴唇直哆嗦,“世子去给博瑶接风,他,那只是他的表妹!你怎可善妒至此?!” 她绝口不提府里威严跟封卿的事,只抓着秦舒禾拈酸吃醋的话头来责怪,“你还要不要个脸?!” “既然母亲这么说。”秦舒禾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上前一步,再次发问,“是没打算把傅表妹纳进府,给世子红袖添香?” 当然不是! 傅家那父子两个是烂泥一样的人,博瑶怎可跟他们还住在一起。她安排博瑶住在祖宅那里,卿礼成婚第二天就安排人接回来,本就打算养在府里一两个月就挑个好日子纳进侯府,方便照顾的。 这秦舒禾是从何得知她的想法,还是善妒到不允许世子跟任何一女子相处? 孟氏气的脸色铁青,牙齿咬的咯吱响,却迟迟说不出反驳秦舒禾的话。 她本来就没打算真的把掌家权交给她,只是想要秦舒禾知道侯府库房缺钱,卿礼又四处交际需要用钱,想成大事那就银山银海的往上堆。 想到要成的大事,需要用的银子,孟氏慢慢冷静下来。 秦家产业,银子还没有交出来,这时候还不能惹恼了秦舒禾,不然就白瞎了儿子忍辱娶商户贱种的委屈! 等着! 等到成就大业,她儿子荣登大宝,定要秦舒禾这贱种好看! 孟氏长舒一口气,竟然活生生扯出一脸的笑意,上前一步,亲热的拉起了秦舒禾的手,“你看你这孩子气的模样,让下人看见还不笑话?” “既然不想管理中馈那后院就还交给母亲打理,你跟在旁边多学学。” “世子他……”孟氏叹了口气,“他脾气大,昨日敬茶你没有顺着他,想来是跟你存了气才会出去!等会母亲就把他喊来,非要好好的罚罚他!治治他这个烂性子给你出气!怎么样?” 秦舒禾本意也不是撕破脸,见好就收,她听了孟氏的话嘴巴微憋,眨了下眼睛,十分委屈,“我还以为母亲跟世子故意欺辱我呢。” “世子这样待我,我现在烦心的很!那掌家的事我哪有心思管!” “母亲,您就先劳累着,等我在府里熟悉以后,建立威信,再接手也不迟,您说是不是?” 一副憨傻,为情所迷茫委屈,又刚出茅庐不懂人情世故的模样。 孟氏的气无端的消了。 原来这蠢货是因为没跟世子同房而闹别扭,真是不知道丢人现眼,果然是商户女,只会算计这些个东西。 “行行行,母亲先管着。”孟氏拿出帕子给秦舒禾擦了擦眼泪,“你找好好养着身子,早日生个孩子出来也好。” 秦舒禾没应声,低下头,脸微红。 等秦舒禾离开,孟氏脸上的笑意消失的干干净净,立马让身边的丫鬟去前院把世子爷请来。 封卿礼在书房睡着,昨夜并没有醉,只是见到清雅脱尘,品貌俱佳且才华出众的傅博瑶,再想想秦舒禾过于明艳且只会打算盘只觉得嫌恶,不想见她。 他不想娶秦舒禾,可逼不得已不得不娶! 秦舒禾那个商户贱女子占了他世子夫人的位置,还想着跟他同房生下孩子,真真是让人恶心! 封卿礼昨夜睡得晚,被喊起时也满身郁色,极不耐烦的到了福荣院里。 秦舒禾刚打了场恶仗,也没有心思再去姑姑那里,索性回了海棠园等着封卿礼过来。 她经此一闹,孟氏定会找封卿礼告状且游说同房的事。 封卿礼本就厌恶她至极,根本不会听孟氏的话,越劝,封卿礼只会更不耐。 秦舒禾坐在院里海棠树下的矮桌旁边,嘴角噙着笑,专心碾茶。 银壶里的山泉水咕噜咕噜已经在翻滚,她用勺子取茶粉,拿出两只杯子冲泡茶水。 “青菊,把昨日罗掌柜送来的账本拿来。” “是。” 立在旁边的青荷跟青菊暗暗对视一眼,均有些不解。 姑娘看账本从来都是在书房里,说这样安静,这会怎么有了盘账的心思。 秦舒禾拿起锦绣坊的账本只一页一页的翻看,并没有要算盘对账。 她喝了一杯茶,刚放下杯子,封卿礼就气冲冲的进了院子。 他一进来,拉着旁边的竹椅就坐下,看见秦舒禾腿上的账本,眼底滑过一丝厌恶。 “秦舒禾,你可知道自己的身份?”封卿礼歪头梗着脖子瞪秦舒禾,眼里是浓浓的寒意跟失望。 “你是封家的世子夫人,理应温柔和顺,尊敬长辈,做世间女子的典范!我不顾世俗眼光,不嫌弃你商户孤女的身份非要娶你,你就这么不懂事?” “秦舒禾,你真的是太让我失望了!” 第十二章 你来我往 - 侯府要谋财害命,新帝忙夺我入宫 - 繁繁了 封卿礼失望的眼神跟话语深深刺痛了秦舒禾的心,她攥紧拳头,浑身僵硬。 听听,他说的这些话。 顶着世俗的眼光跟宗族的压力迎娶她,多么情深意切,恳切动人的感情。 那股子恨铁不成钢的指责,失望透顶的话语,衬托着她秦舒禾是多么不懂事,人家已经这么情深义重,她还不听话是多么的狼心狗肺。 要是从前,她恐怕已经吓得心惊胆战,立马到孟氏身边尽孝,在封卿礼面前各种赔小心,只求封卿礼不要对她失望。 至于她的委屈跟痛苦都是深埋心里,唯恐封卿礼觉得她麻烦,进而嫌弃,鄙夷她。 现在,再看到封卿礼,再听到这些话,她只觉得恐惧跟厌恶。 封卿礼这做作的态度,让她恶心的想直接上去扇两巴掌。 然而姑姑还在府里,小渊在孟氏族学里。 现在不是撕破脸的时候,会打草惊蛇。 院子里静悄悄的,秦舒禾坐直了身子,脸色发白,牙齿轻咬嘴唇,眼眶红了一圈,定定的看着封卿礼,一句话不说。 见封卿礼没有软下来的意思,委屈的别过头,抬手擦了下眼睛。 “世子也要来责怪我吗?”她望着满树的海棠花怔怔出神,“若世子对舒禾不满,那,那我离开这侯府可行?” 平日跳脱莽撞的性子,今日坐在这里泡茶,娇艳无双的脸上一片惨白,没了往日的生气,封卿礼想起刚进门时,秦舒禾坐在这里低着头,好像是在伤心。 这两日,她应该也知道难过,长教训了吧! 封卿礼想到这里心里十分痛快,总算出了口恶气! 秦舒禾越伤心难过,他就越开心! 他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端起案桌上低下头仿佛在沉思。 刚刚在去福荣院,母亲说的话在理,现在不是收拾秦舒禾的时候。他需要秦家的钱!需要秦舒禾把秦家的产业尽数奉上! 可要他跟秦舒禾同房实在做不到! 他是身份尊贵的皇子,秦舒禾是低贱到尘埃里的商户孤女,给他提鞋都不配! 但他要银子! 封卿礼握着杯子的手渐渐收紧,眼睛一闭,端起杯子喝了茶水。 水杯放下,他伸出手把秦舒禾的手握了过来,放柔了声音,“你看你,竟会说胡话,你离开侯府离开我,还能去哪里?” “母亲那人说话不中听,你是世子夫人要多担待些。这两日是我不好,今日晚上,我早点来陪你,好不好?” 今日晚上要过来? 虽然觉得不可能,但秦舒禾害怕万一,她可不想跟封卿礼睡觉! “我就知道世子明事理,我没有做错事,世子怎么会责怪无故我呢。”秦舒禾收回被握着手,不动神色的用帕子擦了擦,扬起开心的笑脸,拿起账本在封卿礼脸前晃了晃,“不说这些了。这是我刚理出来的账,世子要不要看看?” “爹爹常说我在算筹这一道格外精通,且格外会做生意,世子的算筹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一起看看?” “我不是说让你不要碰这些生意了吗?”封卿礼看见那账本就厌恶,“你是世子夫人,这些应该交给掌柜的去打理,你只管收钱就好!” “而且这些东西不用拿给我看,衙门里事多,我也是办大事的人,没空跟你说这些生意上的事!” 他再没了哄秦舒禾的耐心,又不好再发作,僵硬着脸又叮嘱了两句,就托辞要去书房看公文。 刚走到门口,突然折过身问了一句,“听说你昨天带了个大夫进府,给祖母看了病?” 秦舒禾心里一紧,攥紧了手里的账本,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是,他是秦家养的大夫。” “给我和小渊看病,医术很好。” “是吗。”封卿礼点点头,“以后不要随便让人进府,没有规矩。” 说完大步离开。 他一走,秦舒禾眉眼舒展,扬躺在竹椅上长舒了一口气,把账本递给青荷,“仔细别让茶水给蘸湿,快些拿走。” 青荷抱着账本回屋,虞嬷嬷让青菊去端写点心过来,她蹲下身子给秦舒禾捻掉裙子上的落花,脸上喜气洋洋,“晚上世子要过来,姑娘看咱们海棠院要做些什么安排?” 秦舒禾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起了身,“不用准备,他不会过来的。嬷嬷,去孟氏族学给小渊请一日的假,我明日要去长宁侯府。” 蹲在地上的虞嬷嬷神色诧异,呆呆的看着她家姑娘,不明白姑娘怎么突然…… “一直蹲着,腿不麻?” 挨了姑娘的一记眼刀,虞嬷嬷才反应过来,她醒神之后,一边站起来,一边拿袖子擦眼泪,边擦边笑。 姑娘想明白了就好。 虞嬷嬷惦记着明日去长宁侯府的事,打发了人带着银子去书院给小少爷请假,又忙着准备明日的礼,竟然忙忘了晚上世子要来海棠园的事。 等到夜里躺到床上才反应过来,今日夜里,世子果然没来。 新婚第三天了,世子还不到姑娘的院里来过夜,这是什么意思? 虞嬷嬷想到姑娘对世子的痴情,再看世子的态度,心里替自家姑娘不值。 她家姑娘身份是差些,但姑娘长的好,样貌,才情,品行无一不好,外祖还是长宁侯府。世子这样轻贱她家姑娘,明日回长宁侯府,定要跟老夫人告上一状。 长宁侯府,是秦舒禾母的外家,也是虞嬷嬷的本家。她是长宁侯家杨老夫人给女儿送过去的奶娘,她的丈夫跟孩子也随着去了湖州,但其他亲戚仍然在侯府当差。 第二日清晨,太阳升起,飞檐翘角上凝着薄薄一层露水,日色如碎金,漫过青瓦,将朱漆廊柱映得半明半暗。 秦舒禾身穿耦合色织锦锻袍,正端坐在铜镜前,由着青梅给她梳妆。 青荷脸色铁青的从门里进来,被虞嬷嬷狠狠训斥了一句,“毛毛躁躁的怎么做事呢!怎么了这是?” 不问还好,一问出来,青荷气的胸前起伏,眼圈发红,“外面,外面那些刁奴实在没有规矩,连世子夫人也敢编排,真真是气死个人!” “是谁说的?”虞嬷嬷也冷了脸,“你怎么不把人扣下,交给夫人处理?” “这多嘴多舌的下人可要好好的罚一通!” 说到这个青荷更加委屈,“我把人揪了过去,可大夫人只口头教训了一番。” 更加助长了府里的闲言碎语。 这可真是! 虞嬷嬷气的想去福荣院讨个说法。 “行了。”秦舒禾梳好妆站了起来,“这本来就是大夫人的意思,你们去了也是白挨打!左右他们说的是真的,我跟世子的确没圆房嘛。” “可是……” “别说这个了,青荷,去福荣院招呼一声,今日回门,我带小渊去长宁侯府一趟。” 福荣院,孟氏正高兴着呢,听到下面的人上来传报,少夫人要去长宁侯府脸立马垮了下去。 秦氏不是说,秦舒禾因爹娘从长宁侯府离开后遇害,便记恨上了外祖家,这怎么刚成婚,就又惦记着去看望? 是想提高自己的身份,让卿礼能高看她一眼? 真是不知道羞耻! “这事不用告诉世子,你去打发她一声,就说,说世子公务繁忙,我们跟长宁侯府不熟,她若想去就自己去吧。” 来传话的是个嬷嬷,刚到海棠园发现门上了锁,她紧赶慢赶的跑到大门那里,门房说少夫人早就坐车走了。 孟氏气的脸色扭曲,一个拂袖把案桌上你茶盏掀翻在地。 秦舒禾坐在马车上,红着眼眶看着弟弟。 第十三章 打算 - 侯府要谋财害命,新帝忙夺我入宫 - 繁繁了 秦渊乖巧的坐在车厢里,对着秦舒禾扬起笑脸,见姐姐红了眼眶,立刻从怀里拿出帕子给秦舒禾擦眼泪,动作小心翼翼,“姐姐眼睛怎么红了?可是受了委屈?世子对你不好吗?” “没有。”秦舒禾拽下他的手,眉眼舒展,荡出笑来,“在书院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 秦渊迟疑了一下,迎着姐姐的目光,狠狠点了下头,“没有!” “我在书院正专心读书呢,姐姐不要担心。” 似是怕秦舒禾多想,他兴冲冲的说了起来,“我在学院好好念书,早日考取功名,以后就能护着姐姐了!” “你还小呢,不用着急。” “不小了。”秦渊的小脸崩的很紧,很认真的跟秦舒禾说,“阿姐,我有好好吃饭,很快就能长大。” “当今圣上二十岁继位,他在潜龙时就很聪明,听说读书过目不忘。我虽没他这么厉害,只要勤奋一点,再过个十年应是能够考取功名支撑门楣,给姐姐撑腰。” 说完还一本正经的点点头,秦舒禾听的窝心不已,失笑落泪。 爹娘健在时,上房掀瓦的臭小子在爹娘遭遇不测后,快速成长,懂事的让人心疼。 秦舒禾捏了捏他的小鼻子,“我们小渊一定可以考取功名的。” 她说完顿了顿,“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京城里,那些世家子弟们读书读的差不多后就会外出游历。” “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小渊在孟氏族学读书,他们虽不妄自菲薄,她也怕弟弟被人轻视,甚至被欺负。 放假回侯府也是住在外院,她能顾及的地方很少。 侯府里危机四起,上一世,他想回湖州参加童生考试,还没启程呢,被学堂里的学生拉着去普林寺上香,在普林寺后山贪玩时失足跌落。 小渊当时的性情十分稳重,他的小厮是爹娘在时安排的,也处处妥帖,两个人怎么会失足,跌下山摔死呢。 当时同行的几人一口咬死,非说是小渊自己贪玩出的事,封卿礼也避重就轻的安排小渊安葬。 现在想来就是十分蹊跷,难保不是孟氏指使。 孟氏手段狠辣,秦舒禾左思右想,唯一稳妥且能保护小渊的方法就是让他外出游历。 秦渊诧异的看着秦舒禾,随后低头深思了一会,轻声问,“阿姐,可是府里出事了?你要把我支出去。” 他以前读书不用功,这一年才认真起来,学识浅薄,远远没有到游历的地步。 “府里没事。”秦舒禾拉着小渊的手,笑容温暖,“你以前不是时常嚷着要做行侠仗义的江湖英雄吗?在族学读了这么久的书,也该出去走走。” “到时候我让大常跟大英跟着你,路上能保护你。你可愿意?” 姐弟俩对视了良久。 秦渊重重点了点头,“好,我也想出去走走。” 孟氏族学的学子不至于打他,但他们会排挤,嘲笑他。还会把他的书本泡水,把饭菜故意打翻。 要不是姐姐给拿的钱多,恐怕要饿肚子。 外出游历也好,他能喘口气。 见秦渊同意,秦舒禾也松了一口气,“恩,此事不急,等姐姐安排好就送你出门。” 秦渊点点头。 姐弟俩说了好一会话,随后靠在车壁上休息。 游历也同样危险,路上的小厮跟护卫也得好好选。 秦舒禾在想,到时候可不可以求助外祖母帮忙,不知道外祖母愿不愿意。 长宁侯府是她外家,她前世的来京后,不曾去看望一眼。 做鬼魂的那几年,她没忍住去看了才知,外祖母在听说娘亲遇害后大病一场,四年后便撒手人寰。 幼帝继位后不久北凉发兵,封卿礼下令,让外祖挂帅。 外祖跟长宁侯府的所有儿郎皆上了战场。 朝廷式微,粮草兵马不足,城破后,长宁侯府一家十几口的尸体,皆被悬于城门之上。 掉落而出的肠子,像极了靖安侯府门外挂着的那些红灯笼。 长宁侯府的女眷接到噩耗后,全部一尺白绫悬挂房梁之上,痛骂朝廷,凄厉哀鸣声响彻云霄。 长宁侯府一家忠君爱国,不该如此下场。 娘亲时常念着长宁侯府,她也该替娘亲敬孝。 车马行了几里,拐了几个弯,停至长宁侯府门外。 秦舒禾下了马车,牵着弟弟秦渊的手,后面跟着丫鬟嬷嬷来到门前。 门扑看这几辆大马车以及浩浩荡荡的数十人,有些纳闷,“请问,姑娘是谁,来长宁府有何事?” “我是秦舒禾,今日回门,来看望外祖母。” “小的见过姑娘。”门仆大惊,赶紧行礼,“姑娘稍等。” 门仆离去,秦渊拽了下姐姐,不解的问,“这是哪?我们为何来这里?” 秦家做了十年的皇商,自江南织造起家,后又参与其他产业,钱财富可敌国。 而十年前的秦家,不是皇商,只算富足。 秦家长子来京历练的长见识,长宁侯的幼女对其一见钟情,誓死要嫁。 长宁侯的女儿,要嫁一个商户,还远在湖州。 外祖跟外祖母自然不同意,然而娘亲以死相逼,与家族决裂也嫁给了爹爹。 好像等到爹爹做了皇商,做出成绩,才敢带着娘亲到长宁侯府请罪。 她跟秦渊从没来过这里,弟弟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是外祖母。”秦舒禾握着秦渊的手,叮嘱道,“等会对着外祖母不可无礼。” “可是他们害死了爹跟娘亲。” “胡说!”秦舒禾脸色冷了下来,“是见财起意的亡命之徒害了爹娘,跟外祖无关!” 两年前,爹爹跟娘亲来京探亲,回湖州的途中暴毙身亡。 秦家一蹶不振,族内动乱,有人暗藏祸心,引导他们记恨外祖一家上辈子就是如此,她已经看明白,可不会再上这些人的当! “你记住,这是外祖家!除姑姑外,是你我最亲的亲人!” 秦渊向来听姐姐的话,立马点头,“是,小渊记住了。” “恩,等会见到外祖母,记得请安道歉,我们来京后一直没来看望她,实在不该。” 秦舒禾话落,就看到了一个面容憔悴,满头白发的老太太,被人搀扶着出来,急匆匆的跑了出来,“姷姷?” “是姷姷吗?” 第十四章 长宁侯府 - 侯府要谋财害命,新帝忙夺我入宫 - 繁繁了 齐老夫人在听说幼女跟女婿遭遇不测后就生了病,身体一直不好。 她躺在病榻上时就安排人去接小女儿留下的两个孩子,回来的人说俩孩子听了别人的挑唆,认为是外祖害了父母,誓死不认外祖家。 她心焦火燎,命人一直打听,知道俩孩子跟着姑姑在靖安侯府,才放下心来。 好歹有了去处,跟着姑姑,也算好事。 齐老夫人是知道昨日秦舒禾大婚,命人送了厚礼过去,怕刺激了俩孩子,没去见礼。 谁成想,姷姷自个来了,今儿是她大婚的第三天,回门的日子,竟然来了这里。 齐老夫人一听说秦家秦舒禾来来看望外祖母,激动的要亲自来接。 秦舒禾看到满头银发,老泪纵横的齐老夫人也十分动容,她连步上前,一把扶住了齐老夫人,未说话,眼泪先掉了下来。 外祖母她太显老,也太憔悴了。 “外婆,您,您可安康?” “外婆没事。”齐老夫人紧紧攥着她的手,睁着一双泪眼,从上到下的看,“像,太像了。” “姷姷长的真像小琪。” 小琪是秦舒禾母亲的名字,提起母亲,秦舒禾又是一阵伤痛。 她站在那里,明明眼睛红着,嘴角却笑意盈盈,“是,我长的像阿娘,也像外婆,好看!” “对,我们姷姷长的好!”齐老夫人把秦舒禾拉到跟前,贴着自己,转身指着秦渊问,“这是小渊?” “是,他今年九岁,在孟氏族学念书。”秦舒禾冲秦渊招手,“小渊,快来拜见外祖母。” 秦渊不擅长这煽情的画面,他心里激动,却崩着小脸,局促的上前见礼,“小渊见过外祖母。” “好,好,都好。” 齐老夫人后面除了丫鬟婆子还站着一个美妇人,身穿绯色绸缎长袍,略施粉黛,秀眉如弯柳,正拿着帕子擦拭眼泪。 接着,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另一个穿着金黄色的云烟衫绣着秀雅的兰花的夫人,拧着眉快速走了过来,跨过门,对着秦舒禾立马扬起笑脸,“可是外甥女来了?” “母亲,快别在门口抹眼泪,赶紧把姷姷跟小渊领进家呀。” “快,咱们进去说话。” 她说话清脆,看着极为爽利。 “对。”齐老夫人破涕为笑,一手拽着一个,拉着秦舒禾姐弟俩往里面走。 长宁侯府是三进的院子,长廊广庑,空阔有余。只是与卧房一样的陈设极少,相比京城其他世家宅院奢丽的装点,这里少了花哨,至多可见色泽单一的木雕饰,秀致却也清冷。 先皇重文轻武,长宁侯一家至少二十年武将不受重视。 长宁侯沈家十五岁以上的男儿皆驻守边疆,家中留下老幼妇孺,十分惹人心疼。 秦舒禾心里更加懊悔,进了齐老夫人院里,刚踏进厅堂,直接跪下,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秦渊看姐姐跪在地上,也跟着跪下,给齐老夫人磕头。 “孩子,快起来。”管氏,叶氏跟在后面吓了一跳,连忙去拉她。 秦舒禾抬起头,两行热泪从脸上滚落下来,她执拗的磕了三个头才出声,“姷姷不孝,现在才来看望外祖母。” 话没说完,齐老夫人被秦舒禾惹的又是流下泪来,赶紧过来拉她,“好孩子,快起来,外婆不怪你,昂,不怪你,快起来。” 管氏在一旁劝,“姷姷快起来吧,你不起来外祖母才要伤心。” 齐老夫人哭的不能自已,旁边的俩夫人拽不起来秦舒禾,也被惹红了眼眶。 这时从门外来了一人,一把把秦舒禾跟秦渊,轻而易举的从地上拽了起来。 秦舒禾只觉得钳住自己胳膊的那只手十分有力,若是有心,能直接把她的胳膊拧断。 她惊愕抬头,撞向一双清亮的眸子里,被对方沉稳的眼神,安抚下来。 秦舒禾刚刚就想起来,头磕的太实诚伤到了膝盖,腿麻。头一次来见外祖母,来的这么晚,磕头是应该的。 让她诧异的是,扶她起来的是个身高六尺的姑娘,个子高她一个头还多,需要扬着头看。 这姑娘的皮肤是小麦色,力气十分大,长相颇为英气。 是个十分有压迫力的女孩子。 秦舒禾知道她,是长宁侯府大夫人的女儿,她的大表姐,名字叫沈悦。 成为游魂飘荡的那几年,她也为这个未曾相识的大表姐其遭遇心急,可惜过。 如今世家子弟喜欢的娇柔秀美的姑娘,大表姐孔武有力的名声在外,一直无人上门提亲。 后来嫁给一寒门子弟,那男人连举人都没考过,却十分嫌弃大表姐,说大表姐长的粗鲁,夜里两个人躺床上,还以为是在睡一个男人。 他拿定了大表姐不会往外说,悄悄往屋里纳了好几房美妾,甚至当着大表姐的面,与美妾欢好,还要让大表姐在一旁看着,学着。 后来,长宁侯府的男儿战死沙场,府里的女人皆殉死,大表姐知晓后,毫无犹豫的提剑砍了那男人,随后也抹了脖子。 她的婚事惹大舅母操心许久,嫁的男人不好,也硬生生自己扛了下来,不往长宁侯府吐露半句。 秦舒禾心疼她,也觉得她可惜。 大表姐其实长的十分耐看,只是个子高,力气大,又不爱说话才显得沉闷无趣。 但她很喜欢大表姐,大表姐是会武的,若不是挂念长宁侯府,她踏入江湖也能是个响当当的侠女。 不像她,被砍去臂膀后,就成了圈在靖安侯府后院的金丝雀。 大表姐能一剑砍了那男人,她死前都没近的了封卿礼的身。 秦舒禾见到她十分高兴,伸手握住了大表姐的手,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意,“谢谢大表姐。” 沈悦被秦舒禾明艳的笑容笑的脸红,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被亲娘拍了一巴掌才反应过来,“不客气。” “表,表妹真好看,快,快进去坐。” 她脸红彤彤的,手足无措的引着秦舒禾乱指挥,把老夫人都挤一边去了,还是秦舒禾拉着老夫人,才没把老夫人给落在后面。 管氏被女儿气的,脸上的笑维持不住,想上去拧她耳朵。 见到表妹脸红结巴什么?一个姑娘整得像个不懂事的毛头小子,本来亲事就难,还不知道收敛性情。 管氏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脸上还是极热情的笑。 见外孙女跟大孙女亲近,齐老夫人心里更加开心,揉了揉秦渊的头,拉着俩姑娘往里面走。 她把秦舒禾直接拉到软座上,挨着她坐下,拿出帕子,伸出颤抖温热的手,仔细给秦舒禾擦了擦眼睛,“快给我说说,你这两年过得好不好?” 与此同时,长宁侯府前院书房里,老侯爷坐在下首,拧着眉沉思。 坐在上首的是一男子,身穿月白色织金蟒纹常服,金线压边。他皮肤白净,眉如墨画,神明俊朗,眸光扫过时矜贵逼人。 然而脸色微白,唇色浅淡,似带着病容,倒少了些压迫感。 “侯爷,十年内北凉必会发兵攻打,你可有什么想法。” 第十五章 国库没银子 - 侯府要谋财害命,新帝忙夺我入宫 - 繁繁了 沈重山坐在下首梨花圈椅上,忍不住摇头,“户部那里调不出银子,想招军买马没那么容易。” 先皇殡天前,受奸臣蛊惑非要建造登仙楼,劳财害命,国库里的银子全撒出去,登仙楼也没造完。 新皇登基才三年,因为体弱,朝里的官员私下各种站队,斗的跟乌鸡眼似的,都在等着新皇死后,挣个从龙之功。 北地近几年频繁异动,听说寒灾严重,饿死了不少人。 他们是生活在草原的游牧部落,要是一直没粮食,饿的狠了,肯定要来抢。 如今,燕国武将凋零,国库又空虚,北凉打过来的时候都不知道有没有一战之力。 朝堂上的那些人还没发现危机,斗来斗去,只顾自己的利益。 那蛮族的人杀来,还管你是什么百年簪缨世家?屋里的金银财宝,美人美酒跟粮食,才是他们想要的。 到那时,百姓才是最苦的。 沈重山重重的叹了口气,嗓子像堵了团棉花,说不出话来。 “皇上,臣这侯府还能凑一些军费,您若有心练兵,臣愿拿出来,还有老妻的嫁妆,也可……” “不用。”周砥从椅子上站起身,“银子我来想办法,侯爷先想怎么招兵吧。” “今日出宫时间不短,侯爷,朕就先回去了。” “臣送陛下。” 慈晖院,齐老夫人正在领着秦舒禾跟府里的人认亲。 “这是你大舅母,这老实孩子的母亲。”她手拍着沈悦,跟秦舒禾说道。 秦舒禾立马站起来行礼,“舒禾见过大舅母。” 管氏笑呵呵的,从身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匣子递给秦舒禾,“大舅母的一点心意,快拿着。” “谢谢大舅母。”秦舒禾收下管氏递来的盒子,也回赠了一个匣子,里面是二十个珠圆玉润,大小一致的滢白珍珠。 “这是舒禾孝敬大舅母的,大舅母不要嫌弃。” “你这孩子,客气这个干什么?”管氏不想收,“你头一次来,又是回门的日子,大舅母给个小玩意是应该的。” “这些你快收起来,快。” 她知道秦舒禾有钱,秦家的产业大半都在她手里,可一个孤女带着弟弟嫁进靖安侯府,没点倚仗日子可不好过。 同为母亲,她也怜惜小姑子留下的两个孩子,不想收秦舒禾的礼。 管氏是真心的,秦舒禾感受到了善意,心头一热,直接硬塞到了管氏身后的丫鬟手里。 “大舅母还是拿着吧,这也是舒禾的一点心意。”她语气语气极其诚恳。 管氏看了看婆母的脸色,见老夫人没有生气,抬手阻止了身后丫鬟要把匣子送出去的手,“好,那大舅母就收下了。” 秦舒禾眉眼弯弯点了点头。 见管氏收下了礼,叶氏就没拉扯,她刚跟着老夫人去了外面接人,没来得及备下礼,直接把腕上的镶玉的金镯子褪下来,戴到秦舒禾手上。 秦舒禾同样回赠了个匣子,里面是两颗鹌鹑蛋大小的红宝石。 到了跟两位表姐相认,秦舒禾给她们都送了一套头面,是当下流行的款式,漱玉楼刚推出的新品。 沈悦跟叶氏的女儿沈舒待人接物都是大大方方的性子,见母亲没拒绝,也都收下了礼物。 沈家大爷跟二爷还有几个表哥都在边关,府里没有妾室,秦舒禾跟外祖母还有两位舅母,表姐这就算认完了亲。 小渊也跟着收了礼物。 齐老夫人一直笑呵呵的,脸上的病气都下去了几分,认完了亲她立马又把秦舒禾拉到跟前,悄悄说,“等会外婆也有东西给你。” “中午留下这里吃饭,陪外婆说说话可行?” “好!” 秦舒禾没跟齐老夫说她在侯府的事,只说一切都好。外祖母年纪大了,长宁侯府早就没落,对上靖安侯是以卵击石,她不想害了外祖一家。 那些危机,仇恨,她都不再想。今日就是来看望外祖母,只管高兴,哄外祖母开心就好。 心里打算着,明日得请贾先生来一趟给外祖母瞧瞧,外祖母这一世长命百岁才好。 管氏去厨房叮嘱下人要准备的午食,齐老夫人拉着秦舒禾说了许久的话,大多是询问套话,她还是怕外孙女在靖安侯府受欺负。 可外孙女嘴紧的很,问不出来什么,她话音一转,说起了秦舒禾的母亲,“你娘的屋子还留着,里面的物件没人动过,你想不想去看看?” “恩?”秦舒禾眼睛亮了起来,有些好奇,“阿娘屋里都有什么?” “她呀,爱打扮,爱吃零嘴,最爱看话本子。”齐老夫人说起幼女眼眶又红了,“女红她不擅长,但琴学的极好。她院里种了棵桃树,不看话本子的时候,就在树下弹琴。” “桃树结了果子,她个皮猴怂恿着丫鬟扶着她爬树,坐在树上摘个桃,躺上面看书,也不怕有虫咬她。” “阿娘会爬树?”秦舒禾跟弟弟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 她们没见过母亲爬树。 齐老夫人笑的抹眼睛,“对!她爬树顺溜的很,说在桃树上面看书,才有那个意境。还把文密枢家的姑娘,恩,也带着爬树。” 文密枢家的那姑娘,如今可是太后娘娘,不能私议皇家事,齐老夫人后面的话说的轻,又快速说回了幼女,“那院子还留着你娘之前看的书,还有些琴谱什么的。” “你要想去看看,就让你两个表姐陪着去。” 秦舒禾没想到母亲还有这跳脱的一面,闻言立马点头,“阿娘在家时也是爱看话本子,爹爹还专门开了间书铺。” “不知阿娘以前爱在桃树上看书,舒禾想去看看那桃树。” 齐老夫人点点头,“恩,去吧。” 秦舒禾带着弟弟跟沈悦沈舒一起往外走,母亲住的院子离前院比较近,路上三个姑娘边走边说,还没到院子,就已经十分亲近。 沈悦长的像她爹,沈大爷是个天生的武将,身高八尺,身材魁梧,功夫了得。 沈悦不觉得自己像爹有什么不好,京城里的那些贵女温婉柔和,说话轻声细语是美,但看着太瘦弱。 她的理想可是想要像大哥一样跟随父亲镇守边关,骑马杀敌的。 听说北凉的兵十分凶悍,她想提枪上马,去杀个来回试试。 去年祖母跟母亲安排人去湖州接秦舒禾姐弟俩,去的人是被骂回来的,母亲还生了气。 沈悦听说事情原委后,也觉得表妹性情急躁,看事情浮于表面,有些不喜。 今日见着容貌殊丽,性情豁达的表妹,竟然觉得她这么好看,就该被娇养着,即便不懂事也该有人替她做好打算。 还有,表妹见她的眼神十分亲切,好像还带着点崇拜? 沈悦不理解,但不影响她对秦舒禾产生好感。 沈舒也是活泼开朗的姑娘,她说的话,秦舒禾都能接上,出手还大方,便直接喜欢上了这个小表妹。 秦舒禾也是有心跟两个姑娘交好,一路攀谈,路过长廊,行至假山,拐弯时没看路,竟直接撞到了人。 “不好意思。” “……姷姷?” 第十六章 阿娘的院子 - 侯府要谋财害命,新帝忙夺我入宫 - 繁繁了 “恩?” 秦舒禾错愕,看着眼前清隽矜贵的男子十分惊疑。 他抬手十分有礼的扶了下秦舒禾,随后又撤了回去,站在那里从容不迫,表情疏淡,仿佛刚刚那声‘姷姷’不是出自他的口。 秦舒禾不记得自己有认识这男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想开口询问一二,却被一老头冲上来打断。 沈重山一脸怒色,快步上前走过来,见到秦舒禾愣了一下,想训斥又舍不得,转而向两孙女,冷声斥道,“带着表妹游园怎么这么莽撞?” “还不快退下去!” 秦舒禾见外祖的这举动,便猜测这男子身份不一般。她随即垂下眼睫,退后半步,手里的帕子攥的很紧。 沈悦是知道周砥身份的,拉着秦舒禾,一起行了礼后赶紧离开。 等人走了,沈重山抱拳行礼,表示歉意,“家里孩子不懂事,陛下恕罪。” 周砥望着秦舒禾离开的背影以及,转弯时掉落在草丛的玉佩,眉毛微微上挑,清润幽深的眼睛变得温和,“那是琪姨的女儿?” “是,”沈重山又是一礼,忍不住劝道,“陛下不可这样,您是皇上,小女她……” “侯爷,琪姨是我阿娘唯一的闺中好友。”周砥语气清凉,打断了沈重山的话,“侯爷下次不要这样讲。” 他说完转身,朝着门的方向走去。 “是。”沈重山叹了口气,跟在周砥后面,恭敬的送了皇上离开。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他立马转身,大步往慈晖院迈去。心里还在埋怨老妻,姷姷来了怎么不吩咐个下人去跟他说一声,全然忘了是他自个叮嘱的,不许人去书房打扰。 沈悦拉着秦舒禾到了明涛院,指着院里的一颗桃树说道,“那就是祖母说的桃树,现在是六月份,果子应该熟了,等会去禀明祖母,摘几颗下来吃。” 秦舒禾缓缓走至树前,素白的手搭上树干,抬头仰望着满树的桃,笑意盎然。 她扭过来,好奇的问,“为何禀明外祖母?她不许人摘这里的桃子吗?” “恩。”沈悦坐到了石座旁的凳子上,“祖母不让摘。” “小姑走后,这院里的一切物件祖母都不许任何人碰,我阿娘时常派人打扫,有时候祖母还会来这里坐坐,亲自动手晒晒里面的东西。” “这样啊。”秦舒禾点点头,坐在了桃树下捆绑结实的秋千上,秦渊也一脸玩意的来推她。 秋千荡起,感受着风吹在脸上的舒适,她心中一阵感慨,该早点来看望外祖母的。 阿娘成婚前定是十分受宠,不然爹爹娶不到她,身份这么悬殊,她强硬的还是嫁了,想是外祖母不忍狠逼她。 还好爹爹争气,也爱重阿娘,没让阿娘受了委屈。 爹爹被选上皇商以后,每年都会陪母亲回娘家小住几日。 湖州离京城不近,路途遥远,她跟弟弟就没跟着过来。 有点可惜。 秦舒禾拽着秋千的绳子下来,把秋千让给弟弟,她进了屋去。 屋里的陈设是一色的黄花梨木桌椅,木质纹理细腻。前厅正中挂着一幅用金玉镶嵌的字,字迹清秀娟丽,偏厅里还摆着一张被绒毯妥帖盖着的焦尾琴。 环顾正厅一圈,迈步转过东侧的一面八扇绘朱雀缠云屏风,内里便是寝间。 拔步床上纱幔低垂,朦朦胧胧,四周石壁全用锦缎遮住,就连室顶也用绣花毛毡隔起,既温暖又温馨。 床上还放着锦被绣衾,帘钩上挂着小小的香囊,散着淡淡的幽香,一切都这样随意且安静,仿佛这屋里的主人,等到夜间还会回来歇息。 秦舒禾摸了摸香囊,嗅到熟悉的桃花清香,眼眶湿润。 这屋里,陌生又熟悉,处处都有阿娘在湖州家中的痕迹。 在湖州时,阿娘的床幔下也会挂个香囊,有淡淡的桃花香。 还有拔步床旁边的梳妆镜,梳妆镜旁边就是巨大的书柜,里面摆满了话本。 娘亲拿本书端坐在梳妆台前看书,由着婆子给她梳妆,有时候爹爹在旁边跟她讨论,这话本子里的故事。 秦舒禾摸着书柜,眼底一片黯然,她想爹爹跟阿娘了。 “怎么站在这里?”沈悦跟沈舒在外面坐了好一会,担心秦舒禾就进来看看,“祖母发话,院里的桃子今天可以摘。” “下人刚拿了竹竿过来,我们去瞧瞧。” 沈悦假装没看见秦舒禾噙着泪的眼睛,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说道,“莫要伤怀,小姑也不想看到你一直伤心。” “恩。”秦舒禾擦了擦眼睛,“谢谢表姐。” “我们去外面看看吧,也尝尝那桃子还甜不甜。” “好。”沈悦抬手揽住了秦舒禾的肩膀,搂着她往外走。 院里,青荷,青梅跟沈悦的俩丫鬟正在够桃子,沈舒吩咐了小丫头去打水,“等会洗洗吃。” 秦舒禾跟着坐到石桌旁,等着丫头洗了桃子递过来直接咬了一口,眼睛一亮点点头,“还挺甜?” “给外祖母,大舅母,二舅母院里也送些,让她们也尝尝。” “那,给外公尝尝吗?”沈重山知晓秦舒禾在小女儿的院子里,便折身来到这儿,进院就听见外孙女在安排送桃子,笑呵呵的问道。 秦舒禾见到外祖立马放下桃子,站起来行礼,“舒禾拜见祖父。” 秦渊也在够桃子呢,见到来人,立刻跟着姐姐一起见礼。 “起来,起来。”沈重山大步上前,把秦舒禾姐弟俩拉起来,站在俩孩子跟前,不住的笑,“好,真好。” 他两鬓斑白,身材高大,很严肃的长相,刚刚进门时,腿脚似乎不便,这会却笑得十分温和,唯恐吓到了外孙女跟外孙。 “今儿在这吃饭?” “恩。”秦舒禾点点头,笑意盈盈,“听阿娘说外祖喜花卉,舒禾那里养了些,今日搬来一盆墨兰给您瞧瞧。” “外祖可有看到?” 沈重山一直在书房谈事,见到外孙女,送走了皇帝立马来寻,还没回自己院子呢,不知道外孙女给送了礼物过来。 他是武将却喜爱花卉,但一向克制,这事外人很少知道,“你能来看外祖就好,何需带什么礼物。” “想祖父见了能开怀。”秦舒禾回道。 “好,好孩子。”沈重山现在就十分开怀,外孙女跟女儿长的很像,唇红齿白的十几岁的大姑娘,他也不能像拍孙子那样拍外孙女的肩膀,所以这大掌就落到了秦渊身上。 “那你们在这里玩,外祖去看看那盆墨兰。” 见着了人心里就十分高兴,他一个老头子跟大姑娘也没什么话说,交代几句就离开了。 走的时候还把揉着肩膀的秦渊带着。 “你养的有花?”沈舒也十分喜欢花,忍不住问,“你那里都有什么花?” 第十七章 姐妹谈话 - 侯府要谋财害命,新帝忙夺我入宫 - 繁繁了 “主要是茶花跟牡丹,还有菊花。茶花有十八学士,粉玲珑,紫袍玉带……” 正在吃桃子的沈舒慢慢长大了嘴巴,忘了嘴里的桃子,一脸震惊的看着秦舒禾,两只眼睛在放光。 沈悦回头见到她这个傻样抬手拖住下颌,合住了沈舒的嘴巴。 桃水滑进嗓子,沈舒呛的直咳嗽。 秦舒禾连忙给她拍了拍背,“你吃桃子怎么还能呛着?怎么样了?缓过来没有?” “没事……咳咳咳,我没事。”沈舒觉得自个呛着真不是不小心,听听小表妹说的这些都是什么? 花中名品,珍品! 她喜欢花卉,不是喜欢把花养出来簪在头上,而是看见它郁郁葱葱的,花开正艳时,心情愉悦。 她珍爱花,尤爱花中名品,估计祖父也是如此。 沈舒想到刚刚秦舒禾说的墨兰,心里痒痒,“小表妹,我们去看看你送给祖父的那盆墨兰好不好?” “恩?你也喜欢花?” “我是喜欢。”怕秦舒禾误会,赶紧解释,“我是喜欢花团锦簇的热闹样子。” “而且,这京城喜欢花的可不少。”她压低了声音,小声的说道,“听说文枢密也喜欢花卉,私下跟咱祖父‘斗花’,文枢密可是太后娘娘的亲爹,宫里但凡有名品,太后都孝敬给了文枢密,祖父斗不过文枢密,常常跳脚。” 秦舒禾想想刚刚外祖父魁梧的身材,冷峻的面容,对着花一脸欣赏的模样。 她摇摇头失笑,这反差实在太大,她想不出来那画面。 旁边沈悦也好奇,她都不知道有这会事,碰了碰沈舒的手臂,“这事你怎么知道?” “我娘说的。”见秦舒禾跟沈悦好奇,秦舒也打开了话匣子,不急着去看花了,反正花在祖父那里,她到时候求一求,祖父应该能赏给她看一眼。 “京中喜欢花的人不少,太常正卿于大人,光禄大夫韩大人,都喜欢花卉,时常‘斗花’。”她扭头看了看周围,让自个丫鬟去看着人,清了清嗓子。 秦舒禾跟沈悦身子前倾,竖着耳朵听。 沈舒笑了笑,压低了声音,“我还知道,靖安侯府的世子喜欢赌石,刚刚走的那个,咳,新皇,他喜欢茶道。” “砰!” 沈舒手的吃一半的桃子秃噜掉在了地上,秦舒禾也吓的一个激灵。 沈悦锤了一掌后,眼睛瞪的溜圆,歪着脖子看沈舒,忍不住问,“这事你怎么知道?” 沈舒冲她翻了个白眼,“你不知道小声问我不就行了,一拳锤石桌上,也不怕手疼,还有,看你把我们两个吓的,我的桃都掉了。” 沈悦看了看手,“不疼。” 她也压低了声音,警告了沈舒一句,“这些喜好,特别是那位的喜好,可不许随意乱说!若是被人知道,小心你的脖子。” 妄议天家事,不想活了这是。 沈悦吐了吐舌头,“我听我娘说的。我没跟外人说,就今天跟你们提了一嘴。” 秦舒禾看她们俩斗嘴,眼睛都笑弯了,她都不知道封卿礼竟然喜欢赌石。 还有刚刚那位,秦舒禾睫毛轻颤,敛了心思。 沈悦说得对,这些私下的喜好都是秘密,也能被称为‘弱点’,要有被有心之用利用,那就是要命的事。 而知道这件事,并且传播出去的沈舒,同样会丢命。 她也不知道那个话不多却爱笑的二舅母从哪知道的这些八卦,但是,“二表姐,大表姐说得对,这事可不能往外说。” 沈舒点点头,“我知道,谢谢小表妹提醒。” “这还差不多。”沈悦很有当姐姐的风范,看着秦舒禾,想到了刚刚提到的靖安侯世子,转移了话题问道,“对了,还没问问你呢,在靖安侯府好不好?” “那靖安侯世子对你怎么样?” 第十八章 封卿礼的奇怪 - 侯府要谋财害命,新帝忙夺我入宫 - 繁繁了 沈舒也十分好奇,怕秦舒禾多想,连忙先解释了一句,“表妹,你不要多想,我们其实是担心你。” “我娘说,那靖安侯夫人,就是你婆母,她与人相处看着长袖善舞,十分亲切,但都没拿出诚意来,都是嘴花花。” “我娘还说,她有点奇怪。”沈舒身子前倾,压着嗓子说道,“靖安侯府根基尚浅,封卿礼的官职不高不低,只是跟晋王关系好。但上面那个还活着呢,那侯夫人总给人一种,她高人一等的感觉。” “总之十分奇怪。” 当然奇怪,因为孟氏在做太后娘娘的梦呢。 秦舒禾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手指无意识的敲着桌面,想起了做游魂的那几年。 封卿礼跟晋王关系好,弄死了皇帝,最后也是他反插晋王一刀,拿出晋阳害了皇帝的证据。 那时,皇帝驾崩,晋王跟睿王已死,皇位无人继承。 孟氏想要拿出先帝的玉佩,证明封卿礼皇子的身份,但被封卿礼拦了下来,捧了个皇室宗亲中一个几岁的孩子继位。 沈舒的话给了秦舒禾一些想法,孟氏若这么早就有高人一等的想法,为什么会同意封卿礼不暴露身份呢。 这样她可就当不成至高无上的太后娘娘了呀。 封卿礼是个要脸面的人,难道是因为怕人说孟氏不检点? 奇怪。 “唉,那封卿礼真如外面人所说的那样温润如玉,清风霁月?” 沈舒看秦舒禾在发呆,拽起她的手指摇了摇,连声问道,“还有你那婆母,可是好相与的?” 秦舒禾被拽的回神,她浅笑了一下,恩了一声似是在思考怎么说,最后轻叹下口气,“我说了,你们不要告诉外祖母,就当是我们姐妹之间的聊天可行?” 沈悦跟沈舒对视一眼,再面向秦舒禾点了点头,“你说,我们不告诉祖母。” 秦舒禾胳膊支在石桌上,拖着下巴,似乎还在回想,“他之前对我非常好的。” 她这话一出,沈悦姐妹俩又对视了一眼,再齐齐盯着秦舒禾。 秦舒禾似是没有看见她们的动作,仍旧在说,“他找婆母托关系让小渊入了孟氏族学,见我因为父母伤心,还带我去普林寺放长明灯。” “他以前回府会给我带些小礼物,或者吃食。会来检查我住的院子有没有需要修补的地方,还会问有没有下人委屈了我。” 秦舒禾想起这些过往,神情恍惚,“成婚后,他有点变了。” “府里的奴才偷我的东西还想诬赖我,封卿礼没有护着我。还说我是世子夫人,应该温柔贤淑。” “他这是什么意思?”沈悦皱起了眉,“他说你应该温柔贤淑跟奴仆诬赖你有什么关系?” “他不想我在府里太尖锐。”秦舒禾摇了摇头,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可能是因为他那天心情不好,又赶上婆子闹事,所以发作了一下。” “我就是难过,他成婚前从没这样过。” 秦舒禾几句话信息量巨大,沈悦张张嘴,想说什么,又觉得不太明白。 她没成婚,不知道这夫妻之间该怎么相处。 小表妹说的这个事,到底要不要告诉阿娘,让阿娘帮着分析一下呢? 沈舒跟沈悦这时候才发觉,小表妹比她们俩都小,这么早就成婚了,她们对这个没有经验,也不知道这事是大是小,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那恶仆最后收拾了没?”沈悦拧眉问道。 “收拾了。”秦舒禾拿起桃子想咬一口,随后又放下,“表姐,我们说了好一会话,我这会有些饿,先去祖母那里看看吧?” “对,对,对。”沈舒拍了拍脑门,“走,应该快能吃饭了,我们去看看。” 第十九章 你找朕是有什么事 - 侯府要谋财害命,新帝忙夺我入宫 - 繁繁了 秦舒禾跟沈悦,沈舒她们带着丫鬟们离开明涛院朝慈晖院走去。 路上沈舒两次偷偷跟沈悦使眼色,她都当没看见。长宁侯府家中只有女眷跟祖父,不宜替她出头,但也不能没有防备。 大舅母二舅母还有沈舒沈悦,都是有头脑的人,特别是二舅母,心思实在细腻敏锐。 她如今跟外祖家交好,必然会引起孟氏的注意,透漏出一点点消息,希望两个舅母能有所警觉。 秦舒禾陪着外祖母吃了午饭,沈重山见到了那珠墨兰,喜欢的不得了,去自己库房仔细扒拉,想寻些好东西送给外孙女,扒来扒去都是些武器跟兵书。 要说花,沈重山想起他最宝贝的那株兰花。是拿两幅珍贵字画跟普林寺慧空法师换的,兰花中的名品‘春兰’,花瓣圆润如海,他喜欢且把玩了许久。 外孙女送来的那株墨兰也是花中珍品,品相极好,都快要开花了。 沈重山思来想去,也就那株春兰能比得上孙女送的墨兰,于是便把兰花送给外孙女。 只一件礼物拿出去不好看,他想从沈老夫人那里要些首饰,没要到,想了想,拿出两万两的银票跟一个早就雕刻好的玉佩塞进荷包给了秦舒禾。 沈老夫人不把首饰给沈重山是因为那些是她要送给外孙女的,都是珍藏的好东西。 家里还有两个姑娘没有出阁,她拿出三分之一出来,装在匣子里,给了外孙女。 秦舒禾坐在回程的马车上,拿着两万银票跟首饰,笑得无奈。 她以为阿娘爱塞钱的习惯是因为家中是做生意的,钱多的花不完,所以时常给她塞钱。 现在看外祖这手笔,估计是一脉相承吧爱给人塞钱。 据阿娘说,外祖母管外祖的银钱十分严格,那这两万两,估计是外祖全部的私房钱。 秦舒禾摸了摸银票随后叠起来小心的放到荷包里,打算拿着这钱投进泉州胡椒的那条线里,给外祖的私房钱翻一翻。 收起了钱,她又摸了摸玉佩,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收不住。 她属兔,这兔子样式的玉佩纂刻的非常好,惟妙惟肖。外祖母送的那些首饰是以前的款式,但那上面的宝石跟翡翠都是好货。 来一趟长宁侯府,外祖他们就赶紧把好东西拿出来送她,唯恐她下次不来了一样。 秦舒禾心情愉悦,闭上眼睛打算歇息片刻,马车又行了一刻钟,忽然停住。 她把玩玉佩的手一顿,缓缓睁开了眼睛。 马车外面有了声音,似乎是有人拦住了路,青菊在跟人交涉。 秦舒禾静静的等着,不一会,马车外出现两道声音, “姑娘,这人说你有事找他家爷。”这个是青菊。 “秦姑娘,我们爷请你到马车里说几句话。”这是个男人的声音,嗓音如裂帛,似雏凤,应该是太监。 秦舒禾掀起帘子,窗外的人穿着青色长袍,立马捧高手里的玉佩,露出一个讨喜的笑来。 秦舒禾面无表情,十分坦然的伸手要拿走玉佩。 长寿把手一合,冲秦舒禾行了礼,“还望姑娘见谅,我们爷说了,等姑娘去了再把玉佩还给姑娘。” 秦舒禾微微挑眉,抬头看向角落里的那架黑漆漆的马车。 马车外观虽十分简单,牵车的四匹马却是西域的纯黑大宛马,皇室中人才可配用。 车帘垂的紧密严实,看不清里面是何人。 秦舒禾的腿有些发颤,她默不作声放下了帘子,闭着眼睛在脑子里演示一遍,等会要怎么说话,才能搭上这至高无上且短命的新皇。 帘子放下后,门外的长寿等了一会,始终不见有人出来,忍不住挠挠头,往马车那边的师傅看一眼。 怎么办?这秦姑娘是不去吗?他是要亮出皇上的身份请秦姑娘呢,还是回马车那里,问问师傅? 待长寿有些等不及,想要折身回去时,车门猛的被掀起,他就看着秦家姑娘,崩着一张小脸,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冲向了他家爷的车。 秦家姑娘的两个丫头跟弟弟手脚也利索,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追了过去。 “不行,不行。”长寿上去就把秦渊抱起,捂着耳朵跑远了,“你姐跟我们家爷认识!人家大人说话,你个小孩凑什么热闹。” 秦渊被带走,青梅让车夫收好马车,胆战心惊的跟了过去。 秦舒禾大步往前走,行至马车旁,腿有些发软,迟迟没有上马车。 “还不进来?” 清凉又淡漠的声音刺激的秦舒禾咬紧了牙关。 她被封卿礼困在后院几年,朝堂上的事一切不知,想要扳倒封卿礼,她必须有助力。 今日见到新皇她也很意外,感觉像是老天爷赏给她的机会,要是不抓住,恐怕…… 秦舒禾两个手拿着帕子,攥的死紧。她没有脑子整阴谋诡计,但她有钱,有贾先生! 封卿礼昨日那样嫌弃她,想逃离海棠院的时候还能折回身问贾先生,已经让她十分惶恐,要是被封卿礼知晓贾先生的能力跟身份,贾先生必死。 上辈子贾先生被她早早的送走,最后听说还是死了,说治死了人,被死者家人愤怒之下打死的。 说贾先生治死了人她一个字都不信!他经常游历,医术精湛的似华佗再世,怎么可能治死人且被打死! 而且怎么就那么巧,死在了太后为新皇发征召名医的时候! 她不知道是封卿礼,晋王,还是睿王害了贾先生。这一世想保下贾先生,只寄希望于新皇。 新皇要是想好好活着就得护着贾先生,贾先生要是能够治好新皇的病,新皇地位稳固,她也有了一个靠山,能够扳倒封卿礼的靠山! 想到前世弟弟,姑姑,青菊几个,贾先生,还她自己的惨死,秦舒禾咬着牙,吩咐青菊跟青荷在旁边守着,她抬步上了马车。 死过一次的人有什么好怕的,她豁出命,也要弄死封卿礼跟孟氏! 掀开车帘,秦舒禾垂着头进了马车里面,对着上首的男人,恭敬见礼,“臣妇秦舒禾,拜见皇上。” “起来吧,坐那。”周砥坐在马车上,合上手里的公文放到一旁,抬手指了旁边的座位,随后问道,“你找朕,是有什么事?” 第二十章 谈话,生气 - 侯府要谋财害命,新帝忙夺我入宫 - 繁繁了 秦舒禾猜想了十几种皇帝会怎么询问玉佩的事,也做好了十几种相对应的话,如何在不得罪人的情况下,转到他身体不好的这件事上,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问有何事。 这倒是没法开口。 秦舒禾直起了身子,微抬下巴想看一眼新皇的脸色,再见机行事。 她刚抬头,视线就撞进了皇帝的眼睛里。 新皇望着她的眼神清澈而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却又带着几分疏离与冷淡。 秦舒禾心里一紧,僵着身子,轻轻坐在软座的一角,随后抬起头扬起一个明媚的笑来,“臣妇的确有事寻求皇上。” 她说完又了下去。 秦舒禾在做比与虎谋皮还要更危险的事,皇帝体弱,满朝文武都不敢多一句嘴,私议皇家事,更是重罪,今日她要来一个大不敬了。 秦舒禾睫毛轻颤,声音脆响,“皇上体弱,臣妇家中有一神医,或许能诊治。” 她说完,手抵着额头跪拜在地上。 周砥坐在上首,将秦舒禾的反应尽收眼底,微扬的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神色矜贵。 秦舒禾果然跟阿娘说的那样,艳华无双。 但又不一样,他没在秦舒禾眼里看见娇憨可人,只有豁出命的狠劲。 琪姨跟秦家家主突然离世,应该对她打击很大吧。 周砥脸色微凝,忍不住想,她跟在她姑姑身边,有什么事需要靠自己这个体弱皇帝来达到目的呢。 “不用总是跪,起来坐着说话。”周砥在心里叹口气,并没有生气,自己的身子弱是事实,而且秦舒禾说的神医他知道。 当初琪姨就想带着神医给他看,但当时的朝局,他体弱反而是一层保护,接着就是琪姨遇害,他也无法再开口找人。 想到沈琪,周砥的心情愈发沉闷,“你说的那神医在哪里?” 皇上没有生气,且态度温和,秦舒禾慢慢冷静下来。她直起身子,没有坐回软座上,恭敬的回道,“普林寺往东行三公里有一处庄子,是秦家的。贾先生就在那里。” 周砥点头,“恩,那我们去看看。” “啊?”秦舒禾嘴巴微张有些惊讶,她以为该是先谈条件,怎么皇上要立即见人呢? 她今儿没做安排,是在猜到皇帝的身份后临时起意。 等会要回侯府,小渊也要回族学。 “可否等……” “朕难得出来一趟。”周砥的手放在腿上,眉毛蹙起,“这会在发热,刚好可以让你那个神医看看。” 皇帝生了病?这不是小事。秦舒禾心急之下又抬头看了周砥一眼,见他眉目清俊,肤色苍白如纸,脸上有微微红晕,且周身清清冷冷。 像是生病了。 既然不舒服怎么不先回去。 秦舒禾再次心急起来,要是真的病了可万万不能耽搁,这可是皇上! 她心里做下决定后爬起来,仓促的行个礼,退出了马车,冲青菊招手,“青菊,我今日需去福锦山庄一趟,这事不能让侯府的人知道。” “你亲自回去跟大夫人禀明,就说我与外祖母许久未见,想在外祖母家住一晚,好好说说话。” “还有小渊,让青荷陪着,亲眼看着他被送进书院里,记得给他拿些银子。” 青菊低着头仔细的听着,等秦舒禾话说完,她朝马车那里望去,有些担忧。 秦舒禾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有虞嬷嬷跟青梅在呢。” 还有今日赶车的是大英跟大常,以及几个身壮的,都是秦家的下人,忠心耿耿,不怕遇到危险。 青菊是个操心的,她走之前跑去跟青荷叮嘱了一声,送了小少爷,就立马回福锦山庄。 秦舒禾看着秦渊的马车离开,才又回到新皇的马车里,福了一礼,“人多眼杂,臣妇的马车先行离开,还请陛下见谅。” “去吧。” 秦舒禾下了马车,虞嬷嬷跟青梅立马迎了上去,“走,去福锦山庄。” 她刚坐回马车,想到什么抬手把车帘掀开,喊了声陈飞。 陈飞的父亲是会仙楼一个掌事,会仙楼也是秦家的产业,爹爹几年前投资经营的,现在在她名下。 “陈飞,你去会仙楼把香茹跟莲心接到福锦山庄,速度要快。到了山庄不必来见我,让她们赶紧准备一桌席面出来。” “吃食不可太油腻。” 陈飞领了命,赶着马车飞跑离开。 从侯府离开的时候赶了四辆马车,这会朝着四个方向跑。秦舒禾被虞嬷嬷扶着坐进车里,朝着城外的先行。 马车动了起来,秦舒禾松了口气,接过虞嬷嬷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 还好,一切顺利。 普林寺距离长宁侯府有五公里,再到福锦山庄,快马加鞭需要一个时辰赶路。 而青菊到侯府就近了许多,她跪在孟氏身前,把秦舒禾吩咐的事,仔细的禀告给了孟氏。 因为惦记秦舒禾,她说完就又离开府去,说要到姑娘跟前侍候。 孟氏本来就因为秦舒禾去了长宁侯府而生气,现在她不但去了,还要住那里,一点规矩不懂,更是气的咬牙切齿。 长宁侯府已经没落,就是攀上了也没用! 孟氏气的坐在椅子上,胸前起伏很大,身边的近身嬷嬷靠近身边,低声劝道,“夫人何必生气,她已经嫁了进来,这揉搓捏扁还不是您说的算。” 听了这话孟氏依旧冷着脸,胸前的起伏却慢慢缓了下来,“商户就是商户,眼皮子浅的玩意,享不起福的玩意。” “谁说不是呢。”徐嬷嬷嘴巴撇着,十分鄙夷,“刚成婚不知道笼络住世子的心,好好服侍婆母,竟想着四处找靠山。也不看看在这侯府里,谁才是头上的那片天!” “夫人,您可不能再由着她胡闹,败坏了侯府跟您的名声。” 孟氏绷直了身子,蹙眉转身,问徐嬷嬷,“你有什么想说的?” “嗐,奴婢没什么要说,就是见少夫人这么不尊婆母有些看不过。”徐嬷嬷跪在地上说的大义凛然,“您是大学士家的女儿,还是这侯府的主母,身份何其尊贵。” “少夫人她,她就是个商户,嫁到了咱这侯府,对着夫人没有半点尊敬孝道!” “夫人,奴婢也是气极。” “哦……”孟氏缓缓的靠回了椅背上,眼里出现兴味,“那你说说,有什么法子能让少夫人长长记性。” 徐嬷嬷抬起头,漏出一张意味深长的笑来,“夫人不是把付姑娘接回来了吗?” “咱们世子爷跟付姑娘那是打小的情谊,夫人把付姑娘养的这么好,她年纪也不小了,世子如今也已经成了婚,不如让付姑娘早些进府来。” “你说的对。”孟氏想到付博瑶脸上漏出由内而外的开心来,“徐嬷嬷,你亲自去付家把她接进府来。” 第二十一章 跟贾先生赔礼道歉 - 侯府要谋财害命,新帝忙夺我入宫 - 繁繁了 秦舒禾到了福锦山庄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山庄,急急的去寻贾先生。 福锦山庄里处有一处温泉,贾先生在温泉不远处开辟出一个药田出来,平日没事都要到这里看着他种的药材。 秦舒禾交代完虞嬷嬷等会招待新皇需要办的事,立刻去寻贾先生。 药田里,贾先生正蹲在那检查药材的生长情况,这是他让人从有瘴气的深山里找出来的药材。 也是可以解朱老夫人身上毒的药引子,不知道在这里能不能种活。 “贾先生,我有事想要问你。”秦舒禾想把贾先生托付给新皇,还要跟新皇谈条件,怎么说都算不上尊重人,她这时候很不好意思,蹲在贾神医身边,欲言又止。 “什么事?”贾神医脸上还有泥,伸手抠了抠,“是侯府那老夫人不行了?” “老夫人身上的毒素虽沉积已久,但也不算要命啊。”他又用带泥的手,去拽下巴的几根胡子,随后脸上有了惊疑之色,“可是你姑姑有事?” 秦舒禾看着贾神医胡子上面粘得一坨泥巴眼皮直跳,“不,不是,老夫人跟姑姑都没事。” “我,我是想把你托付给一个人。” 她垂下头,有些沮丧,“祖母说过,要好好照顾您。爹爹跟母亲做的很好,我,我护不住您。” 封卿礼要是知道贾神医是贾家后人,一定会要了他的命。她想要跟皇帝谈条件,也想给贾先生找个能安身立命的地方,“那个人位高权重,定能护着你。” 这话说的奇怪。 贾神医听了秦舒禾的话没有生气,反而是面色凝重的上下打量着她,花白的眉毛越皱越紧,“好好说说吧,那靖安侯府到底怎么回事。” 老头子还是这么敏锐,刚露个话头就被猜了出来。秦舒禾一直把贾神医当自家长辈,态度也十分尊敬,“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总觉得封卿礼他嫌弃秦家,嫌弃我!成婚那天到现在,他一下都不碰我!” 贾神医微愣,旁边的青梅也瞪大了眼睛。 “我是商户之女,又是带着弟弟的孤女,他一个公侯世子顶着宗族压力也要娶我!贾先生,他若真的情义深重,怎会如此待我?” “还有敬茶那日,一个婆子竟然也能拿着我的贴身玉佩在厨房门口转悠!我要寻个真相,封卿礼他百般阻挠,当天晚上去给青梅竹马的付家小姐接风。” “他还说,付家小姐温婉大方,我该多学学。” 想到侯府里四处是孟氏的眼线,还有封卿礼的薄凉,她机灵灵的打了个寒噤。 上辈子封卿礼就是一步一步的打压她,然后除掉她身边的丫鬟,婆子,还有姑姑,让她孤立无援困在后院里。 随后,铺子,庄子,银子都被封卿礼哄了去,他哄钱财时都那么高高在上,仿佛用她秦家的钱是一种施舍。 还有那每月一碗的避子汤。 秦舒禾一阵阵揪心的痛,“我觉得封卿礼他在骗我!孟氏也没有表面那么和善!” “想想朱老夫人,朱老夫人每个月都定时诊脉,宫里的太医也请上门过,都没发现她中了毒?这府里谁能给尊贵无比的老夫人下毒呢!” 贾神医的脸色变了,“舒禾,你此话当真?” “姑娘?”几个丫鬟里,青梅的胆子最小,这时候已经吓得嘴唇直颤,眼泪流了满脸。 “那姑娘,你怎么办呀……” 她知道姑娘受了委屈,却没有深想这里面还有其他危险,此刻被秦舒禾吓的浑身打哆嗦。 秦舒禾伸手拍了拍小丫鬟的后背,继续游说贾神医,“贾先生,我已经打算送小渊出去游历。封卿礼他目的绝不单纯,要是扯上那位子,您被发现了会有危险。” “您跟着上面那位,定能安全。” 贾神医冷着脸没有说话。 秦舒禾透漏了一些,讲明厉害关系,随后又低头认错,“贾先生,是舒禾对不住你。” “我保不住你,还要拿你去跟新皇做交易。”她十分内疚,扑通跪在地上,眼泪掉了下来,“小渊外出游历需要帮手,还有姑姑,姑姑她有孕,也需要宫里会医的嬷嬷在跟前护着。” “我对不起您。” 秦舒禾说完把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后面的青梅眼睛已经哭的红肿,跟着姑娘给贾神医磕头。 贾神医在秦舒禾还想磕第二个头时扶住了她,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就想着我,想着小渊跟你姑姑,你自己怎么办?” “当初我就说不让你嫁那高门里,找个读书好的上门女婿养着多好!”贾神医两只手拍的啪啪响,“你看看你嫁的那是个什么人家!” “他还嫌弃!他有什么好嫌弃的!他爷爷封广年轻的时候就是个泥腿子,家里吃不上饭了去从军,运气好跟着先皇一起才有了这爵位!” 贾先生气的胡子都在抖,一脚踹烂了那株艰难得来的草药。 “贾先生,此事怪我,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秦舒禾听着远处的动静,擦了擦眼睛,“您医术好,应该能治新皇的病。” “要是治不好,也慢慢的用药吊着他的命,这样他才会护着你!” 秦舒禾压低声音越说越快,“您今日就跟他进宫,定要好好活着!” “不用嘱托。”贾神医脸上的气愤还没有消下去,说话时语气很硬,“他还是皇子时,你娘曾拿他的脉案给我看过?” “阿娘?”秦舒禾有些意外,“阿娘怎么会拿他的脉案给你?” “我怎么知道。”贾神医用手搓了搓脸,“你娘让我看看能不能医,还说身份尊贵,脉案看过就烧,不能透露出去。” “我当时不知道是谁的脉案,看过后写了方子给她,那方子治标不治本,那生病的人得慢慢养。” “听说新皇体弱,时常生病。你阿娘未出阁时跟太后娘娘是闺中好友,今日突然说要把我托付给新皇,这上下一联系,我猜测你阿娘拿来的脉案就是他的。” 这一个消息一个消息的砸的秦舒禾头晕目眩,“阿娘怎么会跟太后娘娘有关系?” 她没听阿娘说过。 “那都是很久以前了,当初的太后娘娘还只是嫔位,你娘大婚时还送了压箱底来。” “再后来……”贾神医叹了口气,“那张方子给了后,就没听说过她们还有往来。” “行了,走吧,咱们可不能让皇帝等着。” 第二十二章 封卿礼谋事 - 侯府要谋财害命,新帝忙夺我入宫 - 繁繁了 福锦山庄很大,秦舒禾跟贾神医赶到门口的时候,山庄门口也忙乱一团。 卸门槛,牵马车,推车子。 周砥已经下了马车走了进来,正站在那棵巨大的玉兰树下。 远远走来的秦舒禾看的怔神。 今日的天气好,庄子的庭院内玉兰花正开得热闹。 风轻轻拂过,玉兰花瓣随风摇曳,宛如飘然的雪花,轻柔地铺满了一地。 年轻帝皇身形修长站在树下,雪衣黑发,他眉头轻挑,嘴角微扬,背着手抬头,安静专注,正在看玉兰花。 风华卓绝,芝兰玉树。 风儿悄然掠过,树枝微微摇曳,他一抬手,一朵玉兰花从枝头跌落在他的手心里。 秦舒禾望着这一幕,觉得任何荣华富贵、云霞蒸腾,都无法与此时此刻树下那人的尊贵清华相比。 “贾某参见皇上。” 贾神医的话把秦舒禾喊回了神,“臣妇恭迎皇上。” 周砥背着手走了过来,“这位就是你说的神医?” 秦舒禾抬头,迎着皇帝询问的眼神回道,“是,贾先生医术了得。” “那就给朕诊个脉吧。”周砥抬步往里走去,闲庭信步,仿佛认路一般。 秦舒禾看的眼皮直跳,跟贾神医对视一眼,俩人眼里都是意外。 皇上来过山庄? “秦姑娘,快点走啊。”长寿见自己爷都走远了,这一老一小还站在那发愣,忍不住开口提醒。 他家爷可还没用饭呢,净会耽误事! 秦舒禾跟贾神医立马抬步,低着头坠在周砥后面,过了垂花门,进了上门厅堂里。 厅堂里虞嬷嬷跟两个丫鬟正在这里侯着,见到周砥立马行礼。 等周砥坐到了位子上,贾神医开始给他请脉,秦舒禾低头轻声吩咐青梅,“去看看小厨房那里,香茹跟心莲饭菜准备的怎么样了,这边把脉结束,那边就把饭菜端上来。 “快去。” 青梅点点头,轻手轻脚的离开上房,出了门,提起裙子就往小厨房那里跑。 秦舒禾干坐着总觉得不合适,便亲自动手煮茶,她让虞嬷嬷去取了白茶过来,净了手后坐在案桌那里,独自烹茶。 正在把脉的周砥眼珠转动,看着秦舒禾碾茶。 秦舒禾的长相是具有掠夺性的美,如同一朵盛开的娇艳海棠,明艳照人,眼眸流转间蕴含万千风情。 此时,她顶着那张绝艳的脸静静坐在桌前,绯色裙摆散落一地,碾着茶叶的手,动作轻柔而从容。 茶香慢慢在空气中弥散开来,周砥心中升起一股烦躁跟好奇。 他记得琪姨曾吐露过,女儿的性子跳脱且没有心眼,在家里半刻都闲不住,总要往外面跑一团孩子气。 然而他见到的秦舒禾始终有一种淡淡的割裂感。 她有时说话睫毛发颤,像是在害怕,但又声音平稳,把自己想要说的事清晰,不打咯噔的说了出来。 看着性情不稳,但也只是表象,安静的时候居多。 像这烹茶,若没有耐性是不会自己来的。看秦舒禾的动作熟练又随意,定是常做。 周砥清凉的目光收回,动了动手指,默不作声。 又过了半刻钟,贾神医收回了手,顶着满脸的泥巴给周砥行礼,“回皇上,您体弱是从娘胎里带的,需得好好养。” “眼下在发热,草民得先给你扎针。” 贾神医只说慢慢养,没说治不好,秦舒禾放下水壶,忍不住朝这边看。 她不敢问,心里在猜测,贾先生这般说话是因为皇帝的体弱能治,还是托辞呢? 要是能治,她真心祈求这这新皇能够长命百岁,让封卿礼的计划全部泡汤。 贾神医跟周砥去了里间扎针,秦舒禾泡了杯茶等着,等了三杯茶的功夫,两个人从里间出来,她立马吩咐人上饭菜。 周砥刚刚在发热,头疼且没胃口,由贾神医扎过针后,缓和了许多,他没急着用饭,而是对着秦舒禾说道,“你煮的茶端来一杯。” 秦舒禾眼底滑过一丝笑意,用银勺取了茶粉,冲泡了一杯双手递了过来。 周砥品了口茶,眉毛轻挑,胃口大开,拒绝了长寿试菜,拿起筷子吃饭。 另一边的封卿礼饿着肚子正在晋王爷府邸里议事。 晋王身穿青色绸缎长袍,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长嘘一声,脸上有着藏不住的喜意,“荣茂商行那里传开了消息,秦家答应了合作临安那条海货生意!” 他早就看中了秦家那条海货生意,听说一船货回来,倒手就是百万两的银钱。 他一个皇子虽说不能与民争利,但想要成就大业,就得银山银海的往上堆,他不想办法搞来银钱,怎么有机会成事! 晋王跟封卿礼在说这次要准备投资多少钱进股,要是平安回来,倒手就能挣多少多少钱。 站在那里的封卿礼在听到秦氏以后,低着头脸有些扭曲。 能让晋王看的上想合作的商户,除了于家就是秦家。 于家是睿王的王妃娘家嫂子的产业。 两个王爷正在争斗,晋王是不会跟于家合作,那这个秦家,只会是湖州秦家! 秦舒禾是什么时候背着她继续做生意的? 她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堂堂侯府世子夫人整日跟掌事的混在一起,染了一身铜臭像什么样子! 还不嫌被人笑话吗! 封卿礼心里的怒意渐起,攥着拳头的手上也有了青筋。 “下面的人来说,秦家的掌事说,这次合作是替靖安侯世子办事。”提起这个晋王一脸戏谑,“湖州秦家的那个孤女,现在是你夫人。” “你这夫人调教的不错呀,刚进门就知道给你置办产业,连临安的那条线都舍得拿出来,不错,恩,真的不错。” 晋王边说边点头,心里的喜意真是怎么都压不住,恨不得大笑三声。 封卿礼如今在他门下,那以后秦家的生意还不得给他大开方便之门,多方让利? 好,真好! 晋王兀自开心的一会才反应过来封卿礼一直没说话,“子坚,你不知道这事?” 子坚是封卿礼的字,他摇摇头,说话有些咬牙切齿,“不知。” “啧,你这夫人真好!”晋王没发现封卿礼的不悦,拍着他的肩膀,反复的念叨:你夫人这么好,今日回去可要好好感谢你夫人。” “是。”封卿礼躬身行礼,忍不住劝了晋王一句,“王爷既然这么看好这条线,那就送给王爷好了。” “把秦家的管事踢出去,都换上咱们的人,这钱就不用分,尽数都是王爷的。” 第二十三章 臣妇谢陛下赏赐 - 侯府要谋财害命,新帝忙夺我入宫 - 繁繁了 晋王眼睛一亮,嘴巴慢慢的咧大,不敢置信的问封卿礼,“这个,可以?尊夫人可愿意?” “王爷拿她一条产业是给她面子,她怎么可能不同意。”封卿礼对着晋王作辑,“王爷放心,这事我回去跟少夫人说,她知道后定会感激王爷的赏识。” “好!”晋王大笑着拍着封卿礼的肩膀,“还是子坚大气!” “你这么支持本王,本王也不能白拿你的东西,临安这条线就交给你去办,用什么人也都听你的,至于挣的钱……”晋王想到以后这条来钱道就是自己的,心里格外高兴,出手就大方,“我再往里面投三十万两银,挣的钱,可分你两成。” “别嫌少,就当是零花钱。” 晋王原本想投十万即可,现在又投进去三十万两,四十万两的海货,运到京城转手就是几百万两的利润。 两成也有二十万两还可能更多,这钱对于靖安侯府来说一点都不算少。 封卿礼现在面上的银子加起来也就一千两。 “谢王爷。” 福锦山庄内,长寿蹲在厨房门口,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饭,噎的直翻白眼的时候,香茹给他端了碗汤来。 他灌了口不热不凉的鱼汤,直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冲着香茹直夸,“你这小丫头,有眼色,做饭也好吃!” 香茹笑着又给他盛了碗汤来,“谢谢公子喜欢,这还有些蟹酿橙,酒醋蹄酥片,莲房鱼包,你想吃什么?” “我还想要个‘蟹酿橙’,谢谢姑娘。” “不客气。” 长寿笑嘻嘻的冲着香茹笑,转头看见角落里在熬药的贾先生,暗暗瞪了一眼。 当给自己烧洗脚水呢,边熬药边抱着羊蹄子啃。 他们爷可是皇上!没有规矩。 上房,周砥已经用罢饭。 虞嬷嬷带着两个丫头把饭桌撤了下去,周砥吩咐福公公把烹茶的矮桌挪到那棵玉兰树下,那棵树下适合品茶。 要品茶,秦舒禾让青菊去取龙团凤饼来。 龙团凤饼是白茶中的极品,仅产于北苑特定茶树,取清明前,茶树上的嫩芽,要求芽叶细嫩如雀舌,色白带毫。 年产量不足十饼,有“金可有而茶不可得”之说。 周砥坐在矮桌对面,看秦舒禾在炙茶,碾茶,动作写意,赏心悦目。 他拿起一个茶盏,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将贾神医给朕,想要什么奖赏?” 秦舒禾罗茶的手一顿,她放下细绢筛,挪了椅子,恭敬的行了大礼,“臣妇想求皇上给臣妇两个帮手。我弟秦渊要外出游历,路途遥远又危险,臣妇斗胆跟您要个暗卫护他周全。” 周砥细长的手指反复摩擦着杯口,随口问道,“还有一个呢。” “还有我姑姑。她多年求子,现已如愿,臣妇想求一位宫中会点医术的嬷嬷能够从旁协助,让她平安生产。” 说完她又拜了下去。 周砥面无表情放下了茶盏,看着跪在地上的秦舒禾,今日的好心情慢慢的消散了个干净。 他仔细回想只见过两次面的琪姨,跟她为数不多的讨论自己女儿时的无奈,怎么都跟眼前的人对不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一个娇憨天真的少女,变得如今的死寂沉沉,且不顾自己生死的样子? 她把贾先生送进宫,把弟弟妥当安排出去游历,姑姑身边也安排上人是要干什么? 靖安侯府家的世子在朝中任职太常少卿,家底薄弱,资质平平,这一年跟老三倒是走的近。 难道他也起了从龙之功的心思?想在秦家身上打注意? 是了,秦家家主已死,秦家虽不再是皇商,但大半的产业都在秦家手里,是当初太后跟长宁侯暗中帮助秦舒禾跟秦家宗族夺的家产。 这银山银海在一个孤女手里,且秦舒禾跟她爹一样会做生意,她姑姑还是靖安侯府的二夫人,近水楼台先得月。 秦家的产业跟现银,可养五十万兵马十年都花不完。 封卿礼胆子倒是大。 “行。”周砥抬手轻轻拍了下桌子,一个身影如鬼魅般的男子突然出现,身穿黑色劲装,站在那里干练的像一把随时可杀人的剑,腰挂两把长剑,恭敬的给皇帝行礼。 “这是暗十二。”周砥抬手冲着男子指了指秦舒禾,“你以后就听她吩咐。” 暗十二面无表情,“是。” 秦舒禾见着暗十二没有害怕,眼睛亮亮的,忍不住上下打量。这个暗十二手里一定见过血,且杀的人不少。 这样很好,弟弟在外面能够保住命。 周砥敲了敲桌子,“嬷嬷是给你送到靖安侯府还是这里?” 秦舒禾回神,“嬷嬷送到这里即可,不用送到侯府。臣妇谢陛下赏赐。” “嗯。”周砥心情不好,脸色有些冷,“继续煮茶吧。” “是。” 秦舒禾从地上起来,嘴角噙着笑,心情十分好。 银壶里的水翻滚蒸腾,她提起水壶,给周砥冲了杯茶递过去,“皇上尝尝,若是喜欢这茶,走的时候可带走一些。” 周砥轻抿了一口,心里的躁意缓和了稍许,“白茶中的明前龙凤团,很好。” “对,是明前的。”秦舒禾也端起茶抿了一口,随后眯起眼睛,慵懒的像只白猫。 她仰躺在竹椅上,裙子散落在满地的落花上面,眉眼盈盈处皆是喜意。 周砥眼眸低垂,继续喝茶,等贾神医把药端上来,一口饮下,放下碗具打算离开。 秦舒禾把虞嬷嬷准备的茶饼交给了长寿,又悄悄的硬塞给贾神医一个荷包,里面有几十两的碎银跟两万两的银票。 等马车离开,秦舒禾才彻底松了一口气,扶着虞嬷嬷的手,轻声说着,“虞嬷嬷,我今日是真高兴。” 虞嬷嬷看着姑娘这个样子心酸不已,“姑娘定会一直顺心顺意的。” “对!”秦舒禾提起裙摆,朝着内院的兰花院走去,吩咐青梅,“去,拿一壶酒来,看看香茹做的还有什么吃的也上一些来。” “你们几个,陪我喝一杯。” 青梅知道姑娘是有话要跟她们说,应的十分快,提起裙子往小厨房跑。 封卿礼辞别了晋王回到侯府,直奔内院去找秦舒禾。 看门的婆子说秦舒禾去了长宁侯府,封卿礼接连压抑的怒气发泄不出来,一脚踢在墙上,又冷着脸往前院走。 即将行至书房时,花园的亭子里走来一女子,提着食盒,身后跟着一个丫鬟,娉娉婷婷,缓缓而至,“表哥,你回来了。” 第二十四章 付博瑶 - 侯府要谋财害命,新帝忙夺我入宫 - 繁繁了 付博瑶穿着素白的长裙,来到封卿礼面前,摇了摇手中的食盒,笑的又甜又腻,“表哥公务繁忙,也要顾上吃饭呀。” “这是伯母让我给你送的饭。” 饭菜都是由大厨房的婆子往院里送,哪里需要她。封卿礼认为这就是付表妹心疼他,所以在这等着他回来。 “食盒重。”封卿礼把食盒接了过来,有些疑惑的问,“你今日怎么来府里了?” 提起这个,付博瑶柔柔一笑,羞涩的低下头,“伯母说,说想让我在府里跟,跟表哥好好相处。” 这就是要纳进府的意思了。 封卿礼想到最近跟秦舒禾关系有些不好,他还想要从秦舒禾手里拿临安的那条海货生意线,这时候把付博瑶纳进府不好。 秦舒禾商户女子,最在意自己少夫人的身份,要是这时候让付表妹进门,恐怕会遭她算计! “恩,此事现在不适合,以后再议。”封卿礼轻拍了下付博瑶的肩膀,语气再温和不过,“再等等,等到时机成熟,我会风风光光的把你纳进来。” 付博瑶脸上的笑渐渐收起,两只手缴着帕子,低下头,僵着身子福了一礼,“是” 她行礼之后抬起头,脸上又有了温柔,善解人意的笑容,“博瑶听表哥的,表哥说我什么时候进门就什么时候进门。” “恩,表妹快些回去吧,被人看见不好。” 封卿礼提着食盒大步离开,留在原地的付博瑶脸上的笑立马收的干干净净。 她身后的蔓儿脸色发白,颤着音问,“姑娘,表少爷这是什么意思?” 付博瑶摇摇头,同样脸色难看,两个手缴在一起,死死的攥着帕子。 她得想个办法,一定要留在这侯府里。 以前是大夫人心善,把她送到杭州老家,那边也十分清苦,还要学各种规矩,她在心里还抱怨过。 表哥大婚前一个月,大夫人接她回京却把她送回了付家。 付家,付博瑶想想那脏污不堪的家,眼睛猛的一闭。 她刚到家,那个所谓的爹爹跟兄长就问她身上可带的有银子,常年不在家,回来就得孝敬爹爹跟兄长。 大夫人虽养着她,却很少给银钱,她哪里带的有钱? 爹爹跟兄长知道她没钱就把,把她的首饰跟衣服全部搜罗出来拿去当铺,卖了银钱。 银钱一分都没给她不说,银钱刚到手里他们一夜赌光,还要让她开口找大夫人来要。 大夫人养着她,就是让她给表哥做妾的!再风风光光的纳进来那也是妾!在杭州老宅,她学的最多的就是要懂规矩,以侯府大夫人还有表哥的利益为重,要知道进退! 她一直表现的很好,表哥刚大婚,大夫人就把她从老宅接了回来。 爹爹不为她考虑,还要让她破坏规矩,找大夫人支银子!简直是个没脑子又狠毒的老货! 今日来侯府穿的还是她费尽心思藏的一身稍微体面些的衣服,头发只能丝带绑起,还好符合她的气质,不显寒酸,不然她都没脸来见表哥。 想想那个家,她一天都不想住下去,这侯府才是她的家。 付博瑶手里的帕子攥的死紧,随后又松了开来,目光幽幽的盯着海棠园的方向,漏出一个甜腻的笑来。 表哥公务繁忙,是干大事的人。内院的事该是少夫人张罗才是。 付博瑶整理了下衣裙,腰背挺直,抬着脖子进了花园,在花园里细细欣赏了许久。 周砥回到宫中,身子依旧在发热,他坐在垂拱殿的大桌子旁看折子。 贾神医正跪在下方讲他在秦家时候的事,说的口干舌燥。 周砥一心两用,边看折子边听贾神医讲,不管贾神医说什么他都听着,没有打断。 贾神医都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听。 “说完了?” 见下方没了声音,周砥合上最后一本折子,放到一旁,手搭在案桌上,问贾神医,“你说,秦舒禾她听信秦家宗族里的挑唆,跟长宁侯有了隔阂?” “对。” 贾神医额头有些冒汗,他没说舒禾跟长宁侯有隔阂,只是说有人挑唆,舒禾来京后又住进侯府,一直没去探望长宁侯府。 这皇上年纪轻,心思倒敏锐。 “恩,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周砥冷声吩咐道,“让福公公给你在太医院找个住处,挂个闲职。” “谢陛下赏。”贾神医行了大礼,站起来后,脚粘在地上一样始终没动,他咂摸下嘴巴,还是忍不住拧着眉劝道,“陛下,您这身子不能熬。” “本就胎里弱,宜养!今日天气好,但三四月的风还是凉的,在福锦山庄时您就在发热,这热度还没下去呢您又坐这里看折子,这会指定还在病着。” “这般熬着,就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您!” 他越说越激动,两只手拍的啪啪响,把立在旁边的长寿惊的瞪大了眼珠子。 “你怎么说话呢!”长寿几步上前一脚把贾神医踹跪在了地上,“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坐在上面的是皇上!皇上也是你能骂的!不想活……” “行了。”周砥抬手敲了下桌子。 长寿立马噤声,狠狠瞪了贾神医一眼,弯着腰小步退了下去。 “贾先生也是为朕着想。”周砥站了起来,亲自把贾神医扶了起来,“以后,朕的身体就交给贾先生了。” “是。”挨了一脚的贾神医这会挺高兴。 他觉得这新皇挺好,底下的奴婢重规矩说明皇上有能力,奴才忠心护主。 皇上也宽和。 贾神医望着要摆驾慈宁殿的皇上,摸着胡子在心里瞎想。 说实话,他从见到皇上都现在,皇上脸上都是冷淡的表情,极少有情绪波动,根本猜不透他心里想什么。 当然也跟他的病有关系,常年生病的人,那耐心肯定不一般。 贾先生觉得自己在宫里的日子应该不会难过。 就是不知道秦家那丫头,要真如她说的那样,该怎么办。 贾神医觉得自己得跟皇上搞好关系,等到秦舒禾需要帮忙的时候,他得能说的上话。 皇帝的仪仗已经走了好远,贾神医赶紧追了上去。 然而等追到的时候已经到了慈宁殿门口,长寿都在外面候着呢,他也只能站在外面。 殿内,周砥来了后坐在位子上一直沉默,文太后手里翻着话本,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周砥喝了杯茶后才悠悠开口,“母后,我今日见到了姷姷。” 第二十五章 沈琪 - 侯府要谋财害命,新帝忙夺我入宫 - 繁繁了 周砥之所以会喊秦舒禾姷姷是因为太后,太后在知道沈琪有了女儿,名字是秦舒禾,乳名是姷姷后,就一直耿耿于怀。 因为作为最好的好友,好友女儿的乳名不是她取的。 还好姷姷这个名字她思前想后,也觉得取的好,才没闹着给沈琪写信。 因为一直念叨着秦舒禾的小名,叫顺了口,文太后之后提起的好友的女儿都是喊‘姷姷’。 周砥也被感染的顺了嘴,见到秦舒禾第一眼竟然想不起来名字,脑子快不过嘴,喊了声‘姷姷’。 大殿内,文太后坐在髹金漆宝座上,听闻皇帝的话后,放下书,猛地转头,“你说你见到了谁?” 宫殿的宫女给周砥又续了一杯茶,他喝了一口,随后放下,慢悠悠开口,“秦舒禾。” “姷姷?!”文太后蹙起了眉,端正架子,冷声吩咐殿内的人,“你们先出去。” 宫殿内数十个丫鬟婆子退了出去,文太后才疑惑发问,“你怎么会看见她?你今日出宫了?” 先皇在时,文太后每日过得如履薄冰,唯恐她疏忽有顾不到的地方被其他妃子皇子找到空子将他们娘俩给害了。 殚精竭虑,心力交瘁。 在周砥登上皇位后,她身子就垮了,太医嘱托让太后不要再劳神费心,才能慢慢把身子养过来。 周砥体弱,不是长寿之相。 可他聪明,还不是一般的聪明,折子看一眼就知道问题所在,在政务上又敢想敢做,且心思缜密,冷静到冷血,天生是个帝王。 先皇死时,已经知道关外蠢蠢欲动,而周家立国以来,重文轻武太严重,想要力挽狂澜只能靠这个体弱的儿子。所以在死前为了周家基业,他不顾满朝文武反对,立了周砥为太子,死后直接传了皇位。 当时文太后还只是个贵妃。 周砥继位后,前朝至今到处结党营私,晋王跟睿王到处拉帮结派。 这些事,后宫一点消息都没有传进来。 因为想要文太后养病,周砥把后宫牢牢的把持着,不好的消息传不进来一点。 他至今也没有选妃,后宫如同虚设。 儿子坐到了大位上,文太后也终于松了口气,儿子要敬孝,她也听从安排,好好修养身体。 除了沈琪。 沈琪死的时候,周砥没敢瞒着,文太后听说后,直接吐了一口血昏迷了两天,醒来后立即派人去了湖州,护着沈琪留下的那俩孩子。 要不是起不来身,她都想乔装打扮,去送沈琪一程。 在周砥小的时候,宫里的日子不好过。那时候文家不敢也不能有动作,为了孩子更安全,她们要藏拙。 奴才都是会踩高捧低,看主子眼色的人,在深宫压抑的久了,精神都变得不正常,能欺负一下皇子,妃子,给穿个小鞋,他们有种翻身的快感。 那时候周砥的身体更弱,常常小病不断,先皇不喜,太医来烦了以后,再就是直接给个方子,连请脉都不来。 日子好过起来,是沈琪每次都偷偷给送钱, 她没出阁时,会把自己的月钱省下来,两个哥哥跟娘亲给的零花钱,她都不花。 沈琪那么好看,每年只有几件新衣服,还是府里定期从锦绣坊里,给府里的夫人,小姐定做时才有的新衣服。 她把钱都存下来,留着宫里有宴会,她参加宴会时悄悄的给文太后送去。 再后来她嫁了人,嫁给了一个皇商,手里的银钱多了,出手更是大方,每次都是几十万两,托了文家大夫人送进来。 让文太后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有了银钱打点,沈琪又送来了一个嬷嬷进来,会点医理,文太后带着儿子在宫里才算慢慢好起来。 她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情谊深重,彼此信任且惦念。 文太后还等着沈琪举家搬到京城来,她要去住几日,好好跟沈琪说说话? 把十几年没说的话,都说一说。 还没等说成,沈琪跟她丈夫被悍匪盯上,夫妻俩惨死半路。 那悍匪被绞杀,山头被夷为平地,可沈琪再也活不过来了。 文太后之后一直断断续续的生病,周砥怕她难过,连秦舒禾成亲的事都没告知。 文太后只知道秦舒禾带着弟弟跟着姑姑生活在靖安侯府,她叮嘱皇帝,要看护着些。 周砥在秦舒禾传出成婚后,就派人去查,知道秦舒禾是喜欢封卿礼才嫁人后才没管。 但今日相处,明显不对劲。 文太后身子养了两年,好的差不多了,而且秦舒禾是琪姨留下的血脉,他不敢隐瞒。 周砥低着头把今日在长宁侯府遇到秦舒禾,秦舒禾拿贾先生跟他换人,还有他派暗卫去查靖安侯府,秦舒禾至今没圆房,且封卿礼表妹进府的事,慢慢跟文太后讲了出来。 文太后越听眉毛蹙的越紧,盯着周砥的脸也越来越冷。 周砥话刚落下,文太后直接起身,毫不留情的扇了一掌过去。 门外候着的丫鬟婆子跟公公就听见殿内太后声嘶力竭的怒吼,“周砥,你忘恩负义!” 殿内,周砥的脸上被打的僵出红痕,他低着头一动不动。 文太后气的眼圈通红,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指着周砥咬牙切齿的说道,“没有沈琪,你现在有没有命活着都不知道!” “她死了你就不管她儿女了是吗?!姷姷大婚你都敢瞒着,你狼心狗肺,无情无义,你,你……” 文太后气的眼前一阵阵发晕,身子打晃,周砥眼疾手快去扶,被她一把推开,“滚——” 文太后又伤又气,坐在软座上,气要喘不过来。 周砥蹲下身子,如平常人家的儿子一般,给文太后拍后背,“这事是儿子的错,儿子不知道封卿礼是这般的人。” “姷姷成婚前我派人去打探过,她是满心欢喜着要嫁的,我从沈家那边还送了礼过去,谁成想刚成婚第二天便出了问题。” “母后,儿子没忘了琪姨。” 周砥在文太后面前露出性情,他低着头,眼底翻涌着怒意,十分自责的说道,“阿娘,我现在下旨让他们和离吧。” “姷姷有银子,有你我给她撑腰,日子过得更自在。” “胡说!”文太后沉着脸,一巴掌拍在了软座旁的椅子上,“你让她一个女子带着这么多银钱怎么活?” “她才十几岁,如何能辨别旁人的真心假意?她要成婚之前你就该告诉我,让我好好看看那封家的世子是怎样的人!” “看看现在,姷姷一个活泼开朗的姑娘,现在学着跟那后宅里生活了几年的夫人一样,殚心竭虑的为弟弟跟姑姑做打算!” “可怜她还没有为自己考虑过!” “你直接让她和离是一了百了,天下人的唾沫跟白眼,让她怎么承受?她怎么承受的住!” 第二十六章 秦家的管事就别去了 - 侯府要谋财害命,新帝忙夺我入宫 - 繁繁了 周砥对此不以为意,“您收她为义女,我再封个郡主给她,这天下人还敢妄议皇家事不成。” 他说的豪迈,文太后却撇了撇嘴,“你我都不知道能活多久,怎么护的了她一世?” “你瞒着我前朝的事,真就当我是傻子?”文太后摸了把儿子的额头,叹了口气,“你还是先顾好自个的身子要紧。” “你好好的活着,才能好好的给阿琪的那两个孩子撑腰。” 周砥点点头。 文太后眯起了眼睛,望着案桌上的书怔怔出神,“此事先不急,等我先见见姷姷再说!” 文太后这次虽生气,但因为担心秦舒禾反而硬挺了过来,身子不但没有垮下去反而斗志满满,准备找个机会在这宫里办个宴会。 福锦山庄里,秦舒禾还不知道太后跟皇帝的打算,正在拿着帕子安慰自己的几个丫鬟。 胆小的青梅,稳重的青菊,活泼的青荷这会都在抹眼泪。 香茹,莲心两个也红着眼眶看着秦舒禾。 虞嬷嬷捂着心口坐在小凳子上正边哭边骂。 “莫哭,有我在,定不会让你们出事。”秦舒禾挨个拍了拍几个丫鬟,“这也只是我的猜测。 “当然,你们也不可不放在心上,以后在府里可要小心再小心。” “进口的饭食跟水,别人给的一口也不能喝。等我们回去,咱们海棠院就自个设个小厨房,左右不差那点吃的钱。” “还有各个院子的主子,除了姑姑,你们都不能信。” 秦舒禾说的吓人,感觉回到侯府可能随时要丢命,青梅吓的抱着秦舒禾的手,哭的直打嗝,“姑娘,咱跑吧。” “有长宁侯府给您撑腰,咱跟,跟他和离行吗?” “您被老爷跟夫人精心养大,还有小少爷也懂事许多,没必要继续留在那侯府里呀。” “姑娘,我们都不怕死,可我们不想让你丟了性命。” “对!”虞嬷嬷抬胳膊擦了擦眼泪,恶狠狠的说道,“咱去长宁侯府找老夫人跟老侯爷,他们肯定会为姑娘你做主的!” 秦舒禾摇摇头,“长宁侯府已经没落,而且,封卿礼不会轻易和离的。” “你们别慌呀,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呢。” 她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让封卿礼身败名裂,也要护着身边的人周全。 和不和离不重要,她已经不奢求感情,只要弄死封卿礼跟孟氏,护着姑姑,弟弟,还有她身边的这些人就已经满足。 “好了,快擦一擦眼泪,干了这杯酒,敬咱们,平安顺遂。” 秦舒禾说完,端起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靖安侯府没什么好回的,几个丫鬟跟主子都饮了酒,就在这山庄里歇了一夜。 福锦山庄这里一直留有丫鬟,护院跟婆子在。 庄主的管家也十分得力,把庄子打理的十分妥帖。 第二日,秦舒禾起得晚了,用过了早饭,再在玉兰树下亲自煮了一壶茶,喝完茶后,安排暗十二先住在山庄,她坐上马车慢悠悠的朝着城内赶去。 封卿礼急着打听临州的那条路子,本来打算纡尊降贵的在海棠院里过夜,没想到秦舒禾竟然大胆的夜不归宿。 他越等越气,秦舒禾刚进了海棠院,封卿礼就怒气冲冲的过来质问,“秦舒禾,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你是侯府的世子夫人,不是那没规矩的低贱商户!” “你见哪家的夫人会夜不归宿?!你要把我靖安侯府的脸面丢尽才罢休吗?” 成婚以来,秦舒禾屡次忤逆他的意思,跟母亲起了冲突不说还夜不归宿,封卿礼在有要事的情况下失去了耐性,暴露了些许性情。 秦舒禾看着暴跳如雷的封卿礼眼底冰冷一片。 身边的虞嬷嬷严肃着一张脸走了过来,十分恭敬的行了一礼,“姑爷,您怎可这般说少夫人?” “少夫人与你成婚几天姑爷都不来这海棠园,是忘了昨日是什么日子吗?” “昨日能是什么日子?”封卿礼僵着脸,脸上的怒气未消,眼睛直直的瞪着秦舒禾,“她不在府里好好的呆着,乱跑出去还不回家,她还有理了不成。” “昨日是我回门的日子!”秦舒禾见着这暴怒的封卿礼,心里十分鄙夷。 “外祖母许久未见我,心里怜惜,便留了一日多说几句话。这事,我派了青菊回府禀明了母亲。” “您不陪着我回门也就罢了,还要怪责于我,封卿礼,你这是何意?!” 秦舒禾的话让封卿礼迷茫了一瞬,他都忘记了秦舒禾还有外家的事。 长宁侯府,虽也算是百年世家,但已经没落,有什么好去的。 封卿礼忍不住想,是不是因为自己表现的太明显让秦舒禾有了戒心所以在寻找靠山?他记得大婚那日,长宁侯府送来的礼可不轻。 长宁侯府为什么送这么重的礼?也是看上了秦舒禾手上的产业? 封卿礼想到这里,火气消了不少,人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他不能让秦舒禾的心往长宁侯那里偏去。 这一年多哄秦舒禾已经养成习惯,且秦舒禾本现在已经对他上心,稍微哄一哄,秦舒禾就会顺从他。 封卿礼长舒了一口气,眼神也变软了下去,语气半冷硬,半轻哄,“我找你有急事,在海棠园里苦苦等了你一夜。” “听说你同意跟荣茂商行合作,还跟人家说这是我的意思?” 秦舒禾不知道他心里想到什么竟然冷静了下来,他冷静下来后哄她的话就简单的一句,‘我等了你一夜’? 封卿礼哄她的样子都是高高在上,仿佛一句话,她就会立马原谅,且心疼他苦等了一夜? 是的,她当初就是这么卑微的爱着。 秦舒禾心里一阵刺痛,微微酸楚,她拿起帕子轻抚眼睛,扭过了身子,“世子真是变了。” “我刚嫁给你便偷偷给你积累资产,想给你惊喜。” “昨日回门,世子不陪我也就算了,还要来责问我。” 她捂住眼睛,仿佛十分伤心。 “是我不好。”封卿礼听闻这是秦舒禾偷偷给他置办的产业,心里的气瞬间消了,果然秦舒禾十分爱重他。 封卿礼上前一步搂住秦舒禾的双肩,语气变得十分柔和,“刚刚不该责怪你,我也是因为你不回家,怕你出事才发了脾气。” “明日给你带城南的炒栗子好不好。” 秦舒禾觉得肩膀上的那双手十分碍眼,别了下身子躲开了封卿礼的手,吸了下鼻子,扬起了笑脸,“这还差不多,那我就原谅你了。” “对了,你说等了我一夜,可是有什么急事?” 封卿礼背过手,轻轻的在衣服摩擦了下手心,坐到旁边的桌子上笑着说道,“临州的那条线既然是给我的,那秦家的管事就别跟着了。” “你是侯府的少夫人,生意上的事就少掺合,免得人家说你庸俗,我又不是养不起你。” “你手里的铺子最好也早点卖掉,以后只要在府里乖乖的,等着我回来就好嘛。” 第二十七章 再次交锋,你演我演 - 侯府要谋财害命,新帝忙夺我入宫 - 繁繁了 秦舒禾眼睛微眯,脸上的笑意慢慢收了起来。 封卿礼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把她困在后院里吧,刚成婚就迫不及待的打击她再拿世子夫人的身份恐吓。 他以为自己在意的是这个世子夫人的位置? 前世她愿意困于后宅是因为爱封卿礼,且爱到骨子里。 她现在回想,那时候她应该是知道封卿礼嫌弃她的,只是自己骗自己,看破不说破,才能维持表面好好的活着。 封卿礼既然嫌弃她商户孤女的身份,那就不沾手铺子里的事,只收盈利就可。 后面封卿礼说要急用,她也立马将秦家的小印送他。 再后来秦家产业好像都换了人,靖安侯府修葺的越来越华贵,府里的宴会安排了一茬又一茬,封卿礼越来越忙,在朝中的位置也越来越高。 而她,就被遗忘在后院里,护不住弟弟,救不了姑姑,还丟了自己的命。 火烧在身上的时候可真疼呀。 不知道封卿礼在知道自己将要在晋王那边犯一个巨大的错误,会不会觉得生气,懊恼呢? “世子,您说临州那里不让管事去?”秦舒禾坐回了椅子上,十分诧异的问道,“那荣茂商行跟你说的?你是被他们骗了吧。” “他们头一次做这海货生意,连航线都摸不清楚,不让管事去怎么行?” “再说,我可往里面投了三十万两的银子!” 封卿礼听闻秦舒禾往里面投了三十两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他整个侯府都不一定能拿出来三十万两银钱出来。 不过想到这条来钱道以后是自己的,心情又愉悦了起来,他满不在乎的摆摆手,“那没事。” “荣茂商行的主家我认识,他把这次的事交给了我来办,你们秦家的管事在那不合适。” “至于航线,有同行的脚夫在就行。”封卿礼是想把这条线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的,秦家的管事他一个都不想用,“荣茂商行背后主家不简单,你肯定把握不住,这事交给我就行。” 秦舒禾有些焦急:“可是……” “啧……”封卿礼已经不耐烦,找秦舒禾说点事,半天了还没有说通,“舒禾,你是不想把这路子给我吗?” “怎么会呢,我要是不想给你,也不会让管事暗中放出消息。”秦舒禾有些委屈,“这本来就是送给你的礼物,你怎可这般误解我。” “好,好。”封卿礼揉了揉眉心,“既然给我的,那就听我的安排。” “那,那好吧。”秦舒禾扭头对着虞嬷嬷吩咐,“听着了?让李掌柜今儿下午来见我。” 虞嬷嬷沉着脸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见秦舒禾答应,封卿礼的心情立马好了起来,跟她说话的语气都温和了几分,“舒禾还是这样让我舒心。” “对了,我们已成婚,你不想管中馈,那咱们这小家就交给你来练练手好了。回头我让昌平把我库房的钥匙给你送来,往后我们夫妻俩的事就无需去麻烦母亲。” 封卿礼说的含蓄且好听,还大方的把库房钥匙送来,不过是在方便在用钱的时候能直接拿。 库房钥匙给了,他们之间的事无需劳烦母亲,那封卿礼需要应酬,需要办事的银子就她来出呗。 封卿礼名下可没有半点产业,连一个带出息的庄子都没有。 封侯爷是武将但常年镇守边关,他的俸禄在侯夫人手里,这府里大小婆子加小厮有数百人,光每个月的月钱都得几百两发下去。 侯夫人一个士大夫的女儿,不精通生意,只拿侯府名下的几个铺子的出息来勉强维持体面。 封卿礼想要银子还拉不下来脸,知晓有一条来钱道立马咬了上去。 这时候又觉得他那见不得人的身份有多高贵一般,施舍一样让秦舒禾管理他那库房。 秦舒禾想想就觉得恶心,那库房里的东西估计还没她一个首饰匣里的首饰值钱。 “世子,您库房的钥匙我不能要。”秦舒禾一副为难的样子,“母亲那边我刚拒绝,这边立马管起了你的库房,她该怎么想我?” “本来跟母亲就有了隔阂,你还在中间挑拨,这不是让我为难吗?”秦舒禾露出小女儿的性情来,有些烦躁的耍性子,“总之我不管。” “我自己的嫁妆还没理出来呢。” 封卿礼马上有一笔巨款要进腰包,这时候秦舒禾耍性子他也不恼,等以后再给也不迟,“你看你,都成婚了还这么孩子气。” “既然不想管那就等以后再说。” “恩。”秦舒禾笑了起来,“世子,我也有事想跟你说。” 封卿礼都想起来走了,闻言又坐了下来,“哦,什么事?” “我想送小渊去游历。”秦舒禾脸色不太好,“他前两天闹着我,非说要出去涨涨见识。爹爹阿娘还在时他就不耐烦读书,这刚进族学才一年,就闹着要出去游历,我看他就是想出去玩!” 秦舒禾生气的抬手拍了一掌旁边的桌子,跟封卿礼商量,“你说,我要不要让他去?” 她说完想了会,又叹了口气,“爹爹跟阿娘突然离世,他心里不痛快想出去走走也有可能。” “唉,世子,你说我该怎么办呀。” 封卿礼低着头,手放在鹅颈椅上敲个不停,脑子在想秦渊。 秦渊还小,现在不足为惧,但在侯府里出了意外,外人难免猜测。 但他要是外出游历,遇到了意外丢了性命可就怪不到谁的头上。 封卿礼打定了主意后,安抚了秦舒禾一句,“他还小,你对他别太严厉。” “听说世家大族的子弟到了年岁都会外出游历,增长见识。他想出去就让他出去看看,等受了苦,回来就知道读书了。” 秦舒禾沉吟了半响,始终没张口同意,显然是在担心。 封卿礼抬眉看她脸色,又轻声劝了几句,秦舒禾最后叹了口气,无奈的很,“行吧,到时候让大常跟大英,再加十个护卫跟着。” “他闹的很,不答应又怕他自己跑出去。还是听你的吧,让他出去走走,知道民生疾苦后,回来能好好念书。” 封卿礼点点头,“那没事我先走了,还有事没办。” “唉,我想在海棠院设个小厨房行不行?”秦舒禾追着封卿礼的背影到了门口,朗声问道。 封卿礼急着去码头,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一句,“随你。” 第二十八章 常嬷嬷 - 侯府要谋财害命,新帝忙夺我入宫 - 繁繁了 封卿礼刚走虞嬷嬷上前几步,来到秦舒禾跟前咬牙切齿的边哭边抱不平,“姑爷怎么变得这么厉害,刚成婚他便以为拿捏住姑娘您了,话里话外的都是嫌弃您。” “当初求去姑娘时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还有小少爷,他说让出去游历连多余的话都不多问,可见是也没放在心上,姑娘,这可如何是好。” 她家姑娘才十几岁花一样的年纪,封世子这么作践姑娘,哄着姑娘拿银子出来,还要把人困在后院里,这可如何是好。 还好她家姑娘聪慧,没被封世子哄的昏了头,不然后果就不堪设想。 “没事,咱们早点认清他的真面目,也好早做打算。”秦舒禾刚刚不但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还顺便狠狠坑了封卿礼一把,这会心情好了许多。 上辈子荣茂商行也来找秦家商行合作,她嫌荣茂商行的人行事太过张狂且毫无顾忌,拒绝了合作。 荣茂商行是齐家的产业,齐家家主的一个妹妹是晋王的妾室,生意行的人都知道,这荣茂商行就是晋王的钱袋子。 她上辈子害怕得罪了晋王给封卿礼找事,索性就放弃了那条航线的生意,转而做其他的,反正她有的是本钱,做什么不是做。 她拒绝合作,荣茂商行的人找上了另外一个行商一块去,谁成想那趟路遇到了海险,一船的货跟人都被掀进海里,尸骨无存。 她当时既庆幸又后怕。 再到后来就听说,晋王后院的几个妾室争风吃酷的厉害,一个姓齐的侧妃死了。 封卿礼急着要吞下这条线,就看他的运气好不好,这辈子那场海难能不能幸免于难。 “虞嬷嬷,青菊,你们带着两个粗使丫头把小厨房收拾出来,咱们以后不跟着大厨房那里吃饭。”秦舒禾兴冲冲的,心情好极了,“我去姑姑那里看看,这两天不见她,还挺惦记。” 虞嬷嬷跟青菊立马曲膝福礼,“是。” 秦舒禾刚从庄子上回来也不累,带着青荷跟青梅去了封二夫人的院子。 封二夫人这边也一直等着秦舒禾过来。 确诊怀孕那日,秦舒禾说话含糊其辞,暗指其他,二夫人派人去前面打听情况,得知是自己院子的婆子找事好好的整治了一下院子。 她已经成婚了几年,不是当初的懵懂无知的少女,孟氏的举动不知是什么目的,但肯定不是好心。 她想给舒禾出头,问一问孟氏为何那样对待姷姷。 然而二爷说,大夫人当时就处置了那婆子,没委屈了姷姷。而且姷姷刚成婚,她当长辈的见姷姷有一点事就冲过去其实对姷姷反而不好。 同不同房这是人家小夫妻房里的事,怎么能大咧咧拿出来说,还要去责怪世子,这样只会让姷姷更难堪。 秦氏本来很生气,等冷静下来以后觉得二爷考虑的有道理,夫妻房里的事拿出来说,遭受非议的只会是姷姷。 秦氏放弃了找封卿礼的事,但也不妨碍她生气。 秦舒禾没先去见秦氏,而是先到了朱老夫人院里。 朱老夫人刚送走了胡大夫离开,秦舒禾进园门的时候刚好遇到,她面容平静的跟胡大夫相互见礼,随后分开。 她被引着进了里屋,直接到了朱老夫人的塌前。 朱老夫人腿疾犯了,疼的躺床上直呻吟。 她额头都是汗,没有一点富贵老夫人的模样,嘴里在哎呦哎呦的呻吟,常嬷嬷在旁边红着眼睛给她揉腿,但摸不准哪里疼,也是胡乱一通的乱按。 秦舒禾从荷包里拿出了一颗药丸,眼疾手快直接塞到朱老夫人的嘴里,常嬷嬷一把揪住她的手,瞪了她一眼,来不及说什么就要去扣老夫人的嘴。 “常嬷嬷,这是止疼的。”秦舒禾蹲在床榻那里,拿出帕子给老夫人擦汗,根本不怕常嬷嬷会把药扣出来。 一听是止疼的,常嬷嬷果然停止了动作。她往外面看了看,低声冷斥的问秦舒禾,“你到底想干什么?” “老夫人已经够可怜了,你要是有法子救老夫人,那就快点!等老夫人好了不会亏待你!” 秦舒禾擦脸的手放了下来,那药很灵,老夫人吞下去不久就慢慢停了呻吟,也安静了下来,呼吸变得平稳,应该是被折腾的太狠,舒服了以后就睡了过去。 常嬷嬷还目光灼灼的盯着秦舒禾,而秦舒禾缓缓站了起来,笑容依旧,“出门一趟,回来就来看望祖母,既然祖母已经休息,那舒禾下次再来。” 她曲膝福了一礼,转身要走,常嬷嬷一把抓住了她,朝着秦舒禾伸出另一只手,“药呢?” “你刚刚喂给老夫人的药!” “少夫人既然这么孝顺,那就把药都拿出来,等老夫人醒了,也会感念少夫人的好!” 常嬷嬷赤裸裸的威胁秦舒禾,为了老夫人已经算是冒犯了主子。 “没有了。”秦舒禾笑着摇摇头,“药材稀少,贾先生只做了一颗。” 她没撒谎,贾先生来这边不久,药材都是自己种,根本不够用。 这药材他是见了老夫人后赶出来的一颗,临走时给了她。 不过,即使有,那只是止疼药不能解毒,治标不治本。 老夫人需要的是解毒。 秦舒禾收起了脸上的笑,回头望了一眼床上安睡的老夫人,轻叹了一口气,“常嬷嬷,你想一想,你跟我说话为何这么小声呢?” 她说完就大步离开,一点眼风都没给门口杵着的翠红。 青荷跟青菊从头到尾都低着头,怕自己藏不住事,面上被人看出来害怕。 她们俩可都知道老夫人那腿不是伤。 秦舒禾出了院子也微微松了点气,她能察觉到常嬷嬷应该也在防着翠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也算好事。 她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让老夫人相信她,跟她离开的契机。 刚刚那句话就是试探,试探老夫人的态度。 她想要跟孟氏斗就得有靠山,而且老夫人她也必须要救。 秦舒禾边走边想,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可真是爱抱大腿呀。 也真是没出息,没办法。 秦舒禾自嘲了一下,又斗志昂扬的去姑姑的院子。 “姑姑——”她进来不用通报,都是直接进里屋,一进来就歪倒在秦氏身上,笑盈盈的问,“你累不累?” “肚子的那个可给你罪受?” “我从外面给你找了个会医理的婆子,等明儿就给你送过来。” 秦氏不听她打哈哈,拽着侄女的手让婆子跟丫鬟去外面守着,她带着秦舒禾去了屋里面。 门一关,秦氏脸就沉了下去,“姷姷,你老实跟我说,封卿礼是不是到现在还没有跟你圆房?”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