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倒霉的帝姬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淅淅沥沥一场雨,一直下到后半夜,永宁暂居的屋子窗户楞外头种着一株芭蕉,被打的花枝乱颤,噼噼啪啪的响着。永宁被那声音扰得睡不着,加上自小就怕黑,这一夜便翻来覆去的支着眼皮子到天亮,第二天起床梳妆的时候便顶着两个大大的乌青眼圈。 小婢莲子瞅着自家主子这幅恹恹的模样,一方面感慨主子这心大的近乎二百五的毛病终于改了改,一方面又担心她青春少艾、天真烂漫之时遭此变故,一时心里想不开,便绞尽脑汁地编了些个笑话出来,没成想效果甚微,还叫永宁吊着眼梢打量了好久。 “公,公主……奴婢早上没洗脸……您别这么瞅着我,奴婢臊得慌……” 永宁又摇头晃脑的打量了她半晌,摸着下巴说,“莲子啊,你是不是又偷偷看上人藩王府上哪个侍卫小厮了。” 莲子一听,有些懵,心想着隔壁院子里有个小哥就是长得不错,不过自己也就偷偷多瞅了两眼,难不成这都被主子发现了?还是说,“公主这从何说起啊!” 永宁啧啧啧的砸吧了两下嘴,眯着眼睛那模样配着那乌青的眼圈,乍一看有些渗人,看得莲子打了个哆嗦,“你每次一春心萌动,就开始讲冷笑话,还不是想哄我多去人院子里走动走动好叫你多瞄两眼?我说莲子,你说你这春心萌动的频率是不是也太频繁了些,你主子我光顾着给你当红娘了,”言毕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拍了拍莲子的小肩膀,“小心伤着肾啊。” 莲子一听,面上一红,刚想要辩解,但想着总不能直接说,‘你看你这黑眼圈子青的,是不是半夜又难过睡不着啦’之类的话,便咬了咬嘴唇没言语。 那厢再看永宁,对着菱花镜子左看右看,说道,“莲子,你说我这两天是不是瘦了,不行不行,美人二两膘,你赶紧跟小厨房说说,给我送盅雪耳燕窝来,记着交代着把枸杞都给撇出来,多一颗我可不吃。” 莲子自镜中看了一眼永宁那胖乎乎的连酒窝都深了几分的小脸,真想扶额长叹,合着皇帝不急太监急,也罢也罢,她这主子就是个心大的主儿,任什么时候都改不了,外头都乱成那样了,她这还好意思对着自己个儿镜子都快装不下的脸说自己清减了。 “得嘞!”莲子戳戳永宁的梨涡,“奴婢这就给您吩咐下去。” “你戳我酒窝做什么,我是真的清减了!” 主仆俩笑闹了一阵,莲子打个千儿,撂帘子出去了。 永宁目送着莲子出去,垂眸打量着手中这柄苏州双面绣的团扇,象牙的柄儿,一尺一两金的雪缎子扇面,上头绣着蜻蜓立荷角,很是清新素雅。据说苏州织造局的绣娘绣这柄团扇足足绣了两年有余,只得这一柄,刚进贡给宫中,就被父皇赐给了自个儿,这等恩宠,整个大梁朝独一份儿。 永宁看着那扇子,脸上笑意渐渐消失。 永宁不由想起自己的前世,穿越前虽说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类似于马云爸爸那样的家庭,但也是爸妈千娇万宠的,本是好生活,自己非跟同学去玩什么漂流,结果小皮艇翻了船,只听见耳朵边咕噜咕噜的一阵儿水声,再睁眼,竟就到了这大梁朝reads();。 一开始永宁是拒绝的,应该是对自己这境况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整天想着哲学终极问题:我是谁,我从哪儿来,我要到哪儿去?至于那些拿着小马逗她的人,永宁真想一口老奶喷出去。好好的二十多岁的姑娘,一睁眼就变成了奶娃娃,吃喝拉撒都不由自己,搁你你急不急! 永宁这边沉浸在自己的苦闷中,宫中便有了流言,说贵妃娘娘这胎生了个傻公主。不过所幸她这新妈妈跟天下父母一样,即使她整天一副苦大仇深的脸也觉得喜欢。 待长到了四岁,永宁才稍稍缓过了点神儿,哲学终极问题看来不是谁都能想出来的,她也就不想了,安心在这大梁朝做个公主。人终究不能太贪心,别的穿越女虐心虐身爹不疼娘不待见的可不少,她母妃是大梁的贵妃,父皇又最紧要疼爱她,独独给她加了封号‘永宁’,历朝历代封号就是名讳的,也就她一个。 永宁虽不是嫡出,但胜似嫡出,她是这大梁万万人之上的永宁帝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又可能是看着她往后这十几年过的太顺遂,圣德三十一年,她父皇晚间多饮了一杯酒,竟一病不起,不过几日,就大行去了。 父皇走的仓促,生前未留下遗诏,几个皇子争得不可开交,谁知平时一声不吭的二皇子萧远,竟得了定安候陆晅的帮扶,一路软硬手段过去,竟是坐上了那高位。有道是风水轮流转,明年到我家,这人的际遇,还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的准的。 而她母妃与父皇从小青梅竹马,不过十二岁便进宫伴圣,父皇这一走,芷兰宫的药味儿就没断过,整个人也如龙抽骨,再也不复往日光彩,甚至连她出嫁,都没能替她梳梳头。临行前她一身凤冠霞帔跪在贵妃床前拜别,山高水远,这一出嫁,没旁的恩典,或许此生都不会再见。 她一头磕在地上,就听见她母妃隐忍的哭声。 永宁深呼了一口气,把眼底的泪意忍回去。 住在这后院,都能听见前院里忙忙碌碌的声音以及妇人的嚎啕。那是在哭她那还未完婚的夫君,南藩平南王世子宁寰。 宁寰这个人永宁儿时是见过一次的,彼时他随平南王入京面圣,永宁只在屏风后面看过那么一眼,人倒是好皮相,只是不知性情如何。不过就冲着这皮相,她皇兄萧远把她尙给宁寰的时候,永宁心里还是安慰些的。 前世她就是出了名的颜控,整天对着各种老公留哈喇子。她好歹是大梁最尊贵的公主,旁的不占就算了,这样貌她定是要争一争的。 纵使父皇不在了,但永宁是大梁唯一有封号的帝姬,出嫁嫁妆绵延数十里,香车宝马,极是奢侈。 送嫁队伍由京城往南藩,整整走了三个月,才好不容易到了南藩地界。她这水都没喝一口气还没喘一喘,第二天就兵荒马乱的赶鸭子上架似的完成婚礼仪式。 宫中伺候她的老嬷嬷扶着她入喜堂,直到自己的手被一个男子的手轻轻握住,永宁才有了‘啊原来我真的嫁人了晚上就能洞房了呢’这种感触。 对于终于能结束前世后世加起来三十多年的处女生涯这件事,永宁是很欢呼雀跃的。脸蒙在盖头里,脑子里却在绞尽脑汁的回想前世C盘里6个G的中日文化交流小电影,想着晚上能不能用上。 ------题外话------ 啊楼哈~!各位~!米娜桑们~!时隔四个月,我之汉三又肥来啦~!各位宝贝有没有想我? 此次穿越题材,延续一贯搞笑风格,权谋爱情都会有,望各位宝贝儿多多支持哟~!爱你们~!(づ ̄3 ̄)づ╭?~ 第二章 公子怀因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可永宁才刚检索出来波多野结衣的目录,一根羽箭就呼啸而过,气劲儿太大,竟将她头上的红盖头给扯掉了。永宁脚下一个不稳,一直在她跟前儿亦步亦趋的小婢莲子扶住了她,脸上表情一阵青一阵白。听着周围的惊呼声,永宁朝地上望去,就见她的夫君宁寰,太阳穴插着一根小指头粗细的箭,眼睛大大的睁着,似是不甘心,然而已是气绝了,血一层层漫出来,打湿了她脚上镶着东珠的玉底儿绣鞋。 永宁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高堂座儿上平南王妃嚎啕着扑倒在她可怜的儿子身上,永宁才发现自己竟抖成了筛子。那血铺了满地,满眼刺目的猩红,如地狱的曼陀罗,永宁握紧了莲子的手,人朝后便晕了过去,满头的珠翠散落了一地。 她第一次嫁人,堂都没拜呢,夫婿竟惨死在她面前。要么说那句话呢,人的际遇啊,还真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得完的。 不过她毕竟是大梁的帝姬,自是不用像民间女子守那什么望门寡,如今世子宁寰殁了,她自然是要回宫中去的。但她好歹是订了亲的,回宫之后的境遇怕也不会如以前一样好过。不过永宁就如她母妃曾说的,是个不晃不响的闷葫芦,任是天大的事儿,她也后知后觉。 这么大的事儿上头早就知道了,宫里三百里加急送来了萧远的手书,萧远先是极尽陈词安抚了她一番,又说已经遣人来接,说是定安候陆晅,叫她不用怕。南藩王那边怕是也收到了,只不过是加了皇印的。也可怜南藩王,没了儿子,还要承受天威,可不是么,堂堂的永宁帝姬大婚上居然混进了刺客,帝姬没事儿还好,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天子震怒,削藩都是有可能的。永宁在塌上看完了信,懒懒地叫莲子收到信匣子里去,心里有了计较。 午后,永宁歪在塌上歇午觉,莲子坐在她下首脚蹬上给她打着扇,刚过了中秋,本想着昨日下了一夜的雨不会这么快停了,没成想第二天这太阳就高高升起来,南方这天气,还是很热的。 永宁恍恍惚惚听见有人掀帘子进来禀报,被莲子轻言轻语的给撵下去了。可那帘子一会儿掀起来一趟,午觉睡得一身汗,本就燥热,这边又这么大动静,永宁眨了眨眼,便掀了身上的薄被坐起来。 看她醒了,莲子忙问:“主子,还不到申时呢,再歇会子吧。” 永宁摇摇头,就着莲子的手喝了口茶,皱着眉说,“外头这是什么动静,比秋蝉还聒噪。” 莲子瞅了一眼外面,悄声说道,“为着您先前泼的那盏燕窝,这几个平南王府的公子们都上赶着来赔罪呢reads();。” “赔罪?”永宁轻哼了一声,“世子才刚死,就都这么坐不住,本宫岂是这些个庶子说见着就见着的。还平南王府的人呢,一点规矩都没有。”这厢话音儿还没落,外头又听见通报的声音,永宁斜睨了一眼,“这又是哪个不长眼的上赶着给本宫气受。” 莲子见她用上了‘本宫’二字,知道她生了气,说,“奴婢这就打发下去。” 莲子掀帘子出去,不一会儿又进来了,“主子,是王府上掌管内务的,说今儿那盅燕窝,是他手下人的错数,特来赔罪。不过,”莲子压低了声音,“这也是平南王的公子,好似是个不受宠的,排行第七,府上人都叫他宁七。公主,要撵走么?” “宁七啊……”永宁揉了揉太阳穴,缓缓说道,“虽是个公子,不过好歹找到正主管事儿的了,你知会一声,候着,待我梳洗下再见。” “唉。” 宁怀因站在廊子下头,身边的子路给他撑着伞,昨儿夜里还下雨打雷,这会儿的日头就旺着了,眼见着子路满脸的汗淌下来,宁怀因笑了笑接过阳伞,说, “你先下去吧。” 子路却不依,“公子,这儿日头大,属下给您撑着。” 宁怀因手一缩,将伞交给身旁小厮,又朝子路笑了,光从他侧面打过来,勾勒出美好的剪影,“不碍的,你瞧你这汗,别等会儿再冲撞了公主。如今大哥遇刺,父王少不了要追究我的错处,前门那边的守卫还劳你多看看。” 闻言子路涨红了脸,很是气愤,“同是自己的骨肉,王爷怎么这般厚此薄彼,平日里叫公子管这些杂活儿就算了,这么大的事儿也想往公子身上赖么!还有这个公主,不过是几个枸杞子儿没挑出来,这也要大发雷霆的发落人,怎的恁的娇贵!” “嘘……噤声,”宁怀因朝屋里看了看,温声说道,“我知你忠心,不过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且去吧,把分内事干好,我就心宽了。” 子路又朝门厅处望了望,嘱咐宁怀因身边小厮好生照看,冲宁拱拱手,自去了。 宁怀因又在门外候了又三刻,才听见里头婢女传唤,又理了理衣襟,才进了这传说中大梁最尊贵的帝姬房中。 婢女领进房中,宁怀因提步向前,待进了内室,才知这儿的不同。满屋子的摆设早已换成了宫中的物件,地上铺着的是波斯进贡来的地毯,双脚踩在上面绵绵软软,好似踩在棉花上。这让他有一瞬的恍惚,仿佛他进了这帝女闺阁,便一脚踏上了云端。 余光扫到那人身影,宁怀因并未抬头,便先行了一礼,永宁帝姬,若不是在这特殊时分,自是不会低尙到平南王府来的,那是他穷极一生也无缘一见的人物。如今世子去了,本来要下凡的仙女自是又回到了天上。 “臣宁怀因,见过永宁帝姬。” “恩,起来吧,七公子。” 不成想他一个小小的宁七公子,竟也能从她口中喊出来。他并未通传他是宁府的公子,却不知她是如何得知的。 宁怀因甫一抬头,就见一副美人图,一颦一笑皎皎如月,端端挂在正堂上。永宁只穿着家常的衣服,发髻也是普通的家常发髻,可那衣裳面料,是寸锦寸金的盘云锦,她头上那根簪子,是前朝贵妃带过的合欢簪,天家的尊贵体面,从不在显处。 ------题外话------ 噔噔噔~!喜不喜欢咱们小宁七呀~ 第三章 大梁一绝色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永宁懒懒的歪在塌上,一手靠在枕上,支着头,宽大的衣袖自手腕处滑下来,露出雪似的一段胳膊。那略显丰腴的手腕上挂着一串鲜红的红玉串子,更显得那肤色白的惊人。宁怀因身旁的小厮苍术竟是连呼吸也忘记,只知道傻愣愣的盯着看。 宁怀因这才记起,自己在大哥宁寰大婚典礼上看到的那惊鸿一瞥。红盖头落下来,盛装打扮的帝姬宛若一朵大丽花,艳丽的要烧起来,几近灼伤他的心。永宁帝姬,素有‘大梁一绝色’之称,这样的容貌,饶是如他这般清心寡欲,也不得不铭记在心。 想必,他那几个哥哥也都是狠狠记在心里的。只不过,记也是白记,永宁帝姬,自是不会瞧上他们。 自然,更不会瞧上自己。 这般想着,就听见公主身旁婢女一声呵斥,却是冲着自己身旁的苍术,“什么东西也敢这般没大没小的盯着公主看,好大的胆子!”莲子是自小进宫的宫女,又是跟在永宁身边的,斥责起人来气势一点不输,骇得苍术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罢了罢了,不懂事的奴才,自有他主子教训。”永宁打着团扇,唇边依旧是笑意。 宁怀因自是知道该如何做,在王府呆久了,他又是掌管王府大小事务的,一番漂亮话说下来,周周到到。这不免让永宁多留意了几分。方才这位七公子进来,永宁心下就略略软了,想着等会儿的话可以不那么重,谁叫她是个颜控,看见长得好的便多些恻隐之心。这宁七,虽身世坎坷,但在相貌上倒真是得天独厚。说是不得宠,堂堂王府公子竟与下人一般做些管家活计,但那腰背却挺得笔直好似棵雨后的青竹子,半点谄媚没有。方才一步步迈进来,这屋子里便一层层亮起来,仿佛是陌上微薰江南才子,带着那三月烟雨,翩翩而至。不过再普通的一身衣衫,却好看得叫人挪不开眼。 说来,倒比南藩有名的美男子宁寰更俊俏些。 “公子不必多礼,莲子,给七公子看座。” 宁怀因唇边浅笑,俯身谢了,说道,“公主不必这么客气,叫臣宁七就可。” “宁七,听着是个风雅名字reads();。”永宁盈盈浅笑,更似一束光打来,晃得宁怀因睁不开眼,却又躲不开那目光。 只得低头,“公主折煞臣了。” “不知七公子前来,所谓何事啊?”虽说多些恻隐之心,该敲打的还是要有。 “听说早前儿公主吩咐厨房做的一盅雪耳燕窝不合胃口,惹得公主震怒伤了凤体,臣特来请罪。” “不过是下人惫赖,何须公子前来,请罪一说,更无必要,下人不做分内事,发落了便是。”永宁表情淡漠,却往前倾了倾身,脸上浮现出笑意,显得颇为亲近,“本宫打小便吃不得那枸杞子儿,平日里在宫里,汤羹菜肴,一律不许见的。说来本宫有些年头不曾吃过了,竟在你们这王府里来一遭。”说着眨了眨眼睛,竟露出些许小女儿表情。 永宁虽是尊贵帝姬,不过也才十六岁,小女儿态再自然不过。只是话虽无心,但架不住听者有意,宁七话头在唇边略一滚,面上带着歉意的笑,谦和有礼,“公主尊贵,这般怠慢公主是平南王府的罪过,那做燕窝的奴才臣已发落了。只是平南王府不比大梁皇宫,厨子粗鄙,怕饭菜再不合公主胃口。宁七虽是男子,早些年是伺候母亲伺候惯了的,掌管王府内务也是管惯了的,不若日后都由宁七负责公主膳食。若是公主不喜,臣再想旁的折子。” 永宁闻言用团扇遮着唇笑了,泠泠的像风吹铃铛。“那如此,便劳烦公子了。皇兄说不日接驾的人就到了,左不过几日,公子就受几天罪,做做庖厨君子吧。” 两人又你来我往的说了一会子话,宁七临出门时,永宁似是无意间说了一句什么,宁七回身看她,只见她低着头打量着手里精工制作的团扇,专心致志,仿佛方才那句只是他听岔了。 却叫人恁的心惊。 宁七走后,莲子端来茶果,下午永宁要再进些点心,这是她的习惯。莲子一水儿一水儿的泡着茶叶,嫩绿色的叶片在水中翻腾,不一会儿茶香便溢出来了,满室清香。 “主子……这宁七虽不受宠,好歹也是个王府公子,您要是带回去作面首,怕是那南藩王不答应啊。” 永宁拈起一块一口酥吃的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哪还有半分方才尊贵帝姬的架势,闻言一口渣子喷出来,“噗!我几时说过要让他做面首啦!小莲子,你以为我是你呢,管不住自己个儿的眼睛,到哪儿都春心萌动。” “奴婢都十八啦!春心萌动也是那什么,什么来着?” “生理需求。” “哦对生理需求!”永宁憋着笑,这是她诓莲子的,叫她以为是人之常情。若是她知道是这层含义,怕不又得臊得脸红。 方才她说的那句是,若吃惯你的饭,不若跟着凤驾回京得了,也省得平南王府再麻烦。 这只不过是她无所谓提起的一句,至于宁七明不明白,那是他的事,至于要不要知会平南王,这也是他的事了。太祖年间就有了一位南藩王世子受恩入京,如今新皇初立,皇城又空了许多,这些个恩典怕是迟早要下。 果不其然,过了几日,就听说南藩王正琢磨着世子的人选。听着风声,像是有意宁七。可不是,傻子都知道这受恩入京是个什么意思,不就是披着世子皮的质子么!堂堂王府公子连下人活计都能干,无所谓再送去虎狼之地。 但对旁的公子来说是唯恐避之不及的事儿,对宁七来说却就是另一番天地,看来宁七是听出来她话里头的玄机了。以前倒没留意,南藩还有宁七这号人物,在他这一众兄弟之间,倒是个人才。只是不知他有没有那个命了。唔,给陆晅添添堵也是好的。她吃了亏,总要稍稍报复一下。 嘛,她只是个小女子,朝政上的事儿,又与她何干呢? 第四章 谁人随雨来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这日晚间永宁大喇喇脱了鞋袜躺在榻上吃点心,吃的点心渣子一身,那渣子一沾身上就是一块油星。看得莲子心疼的不得了。 “我的主子啊,您饶了奴婢吧,您这盘云锦洗起来多麻烦你又不是不知道,上次奴婢手都给洗蜕皮了!” 永宁朝嘴里又是一块莲蓉球,含混不清的说,“没事儿,我给你发补贴。” “补贴,真的?多少多少?” “哎哟喂莲子,你瞅瞅你这眼睛,放金光呐!” “您要是真给奴婢赏钱,奴婢放什么光都行!” 永宁正执着扇子要去敲莲子的头,突然从外面风风火火跑进一个人,不等莲子斥责,就急急忙忙说,“回禀公主,定安候大人到了!” 永宁正要说到了就到了呗这有什么,帘子就突然被掀开了,来人头戴金玉冠,两条白色飘带垂在耳侧,身量很高,蓦地一进来没来由的就给人一阵儿压迫感。那人伸出手,那双手手指细长,骨节分明,白似玉,莹似雪,是漂亮的似女子的一双手。只见他不慌不忙解了身上的沾水的披风,扔给一旁已经傻掉的婢女,随手理了理衣衫,也不在意那如墨一般的发还滴着水,慢慢转过身来,一双美眸灼灼的望着她,如梦似幻的一张红唇,轻轻勾出一个笑意,生生惑的人三魂七魄不得轮回。 “臣陆晅……来接公主了。” 坊间常流传着说陆晅的一句话,永宁也是耳熟的:公子睿智,骁勇无双,本已举世难寻,竟又是个极其俊朗的美男子。 永宁当下涨红了一张脸,不为旁的,只是羞。她只不过在自己地界,自然是不在意什么形象的,此时只穿着一件贴身的小衣,外头松松垮垮披着一件大袖衫,上面还星星点点的沾着点心的油花子,青丝未束,刚睡醒还蓬蓬的乱着。谁知这陆晅跟个登徒子似的不等通报便闯进来,倒叫他看了个囫囵。 “大……大胆!定安候怎么不通传一声就……额……” 莲子坑坑巴巴的想要斥责,但面对着这位统领百万雄兵的定安候,平时再怎么狐假虎威这会儿也没了气焰。 永宁连忙拢住衣襟,侧过身子,压着火气冷声说道,“本宫惫赖惯了,不曾梳洗,这会儿倒叫定安候瞧了笑话reads();。劳烦侯爷移步偏室,待本宫梳洗一番再见不迟。” 陆晅不紧不慢的打量着她:身着藕荷色贴身小衣,鼓鼓的胸脯撑的衣料紧绷绷的,一呼一吸间都是风景;外头披着一件水晶色大袖衫,露在外头的肌肤竟比衣服还白,;一头长发一水儿披散下来,比那最好的玉瑖子都要光滑。 陆晅眨了眨眼,面上笑了,虚虚行了个礼,“臣担心公主,便不管不顾一路快马加鞭过来,未想到那一层礼数,是臣唐突了。臣这就退下。”临转身一瞥,却鬼使神差的瞥到她未着袜的脚,白嫩嫩的像藕节,纤细的脚腕上系着一串红绳小银铃,这是大梁大多闺阁女子爱配的饰品,但系在她脚上,却怎么恁的勾人。 陆晅垂下眸子,转身出去。 永宁心里气着,故意叫他等上那许多时候,才慢悠悠的重新传他。但见他身上湿衣服还没换下,心里又不免有些愧疚,她就是这么个破性子,心里憋着火想折腾人,但硬又硬不起来,狠又狠不下心。 陆晅重新回到内室,就见永宁已经收拾妥帖,虽还是家常打扮,但帝姬威仪已是显露无疑。待走近了,发现那双勾人的脚已穿好了绫罗绸袜,穿在镶着一溜米粒珍珠的金鱼绣鞋里。陆晅竟有些微微的遗憾。 “臣陆晅,见过公主。”这次倒是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 永宁嘴上喊他起来,面上不改色,可心里还是有些没底儿的。她往日威仪,五分靠衣装,如今先叫人瞅见了那样子,现在再想装什么天家威仪,指不定这定远侯就在心里头偷偷笑话她呢。方才那贴身小衣是她自己改的,类似于现在的胸罩,也不知道叫他瞧见胸沟了没…… 这么想着,永宁的脸越发烫了。 还是陆晅喊她回了魂,“是臣思虑不周了,忘了换身衣服再来,这幅样子叫公主瞧见,乱了公主眼睛。还是把披风给我披上。”最后这句却是对着拿披风的婢女说的。 外头下着雨,他的发都淋湿了,衣襟儿稍稍有些开,露出一小片结实的胸膛,那丝丝缕缕的墨发便似蛇,一缕顺着他的脖颈,贴着凸出的喉结,一直延伸到衣领里去,引人遐想。永宁还没看完,那风景便被湿哒哒的披风裹住了。 永宁抬头对上陆晅促狭的眼,便知道他这是闹自己开心了。心下恼怒着想发火,可就似小火煮着夹生饭,怎么都滚不起来。 难不成她失了这给下马威的先机,日后就要被他拿捏着了不成?!永宁暗暗发誓,以后哪怕在屋子里头,她也得全副武装,再也不叫人窥见本性。 永宁心下虽恼,但眼前这位可不是一般人,圣德皇帝时期便是红极一时的大将,待圣德皇帝西去,又一力辅佐萧远上位,其实大家伙心里都明白,不是这萧远多贤能,而是借着这定安候的势力。可以说定安候扶谁上位,这皇位绝不会落到旁人手里。 如今萧远初初登基,事事都依仗这位定安候,定安候跺跺脚,京城也要跟着晃三晃,永宁可不想得罪他。 “侯爷一路远来辛苦,身上衣服就这么湿着也不是办法。平南王可安排歇息的院子了?秋节里到底夜里头凉了,侯爷可不要着凉了才是。” 永宁发话了,陆晅也不再逗她,扯了身上湿哒哒的披风随手放在臂弯里,说出的话却骇人,“臣担心公主,唯恐晚了辜负皇上嘱托,因而未与大部同行。急匆匆而来也并未提前知会平南王爷。公主若是体恤臣,叫臣在公主此地整理仪容,臣便感激不尽。” 什么?!在她这儿换衣服?!半夜三更,一个成年男子,在她一个未出阁……好吧,出阁未遂的帝姬这里换衣服?!他有没有搞错! ------题外话------ 北鼻们~!燥起来吧~! 第五章 皮影戏上春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永宁睁大了眼,似是很吃惊,勉强维持住笑容,艰难道:“这……侯爷你看……我,本宫这里都是姑娘家,也没有什么男人家的衣服……” “无碍的,臣随行的行李里头恰巧有换洗的衣裳。”陆晅微笑着,无懈可击。 永宁深呼吸,再深呼吸,面上笑得越发灿烂,她听见自己咬牙切齿道:“啊……外头这么大的雨,侯爷的换洗衣裳,没淋湿啊?” “谢公主关心,臣的包袱是牛皮做的,防水。” 永宁的笑容终于有了一丝丝崩裂,但看着下首笑得一脸温吞的某人,永宁只得一口银牙咬碎,笑着说,“莲子……带侯爷下去换衣裳……” 陆晅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脸上笑容更盛,心满意足的去了外厅换衣裳。 没错,是外厅,与她这内间,一帘之隔。 永宁僵硬的笑着,徐徐的打着扇子,艰难的叫自己不去听隔壁暧昧的衣料摩擦声。可越不去听那声音便越大,永宁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方才陆晅说话间,那白脖颈上上下滚动的喉结,这么一想,便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到底还是经不住好奇,偷偷瞥了一眼。 内间外厅之间帘子本就不厚重,外厅燃着灯,陆晅的影子便清清楚楚的投射到帘子上,就跟皮影似的,叫里间的人瞧的清清楚楚。只见陆晅一件一件脱着衣服,先是外袍,后是中衣,最后是贴身的内衣,一件一件剥落下来,像徐徐剥着嫩笋的皮。最后陆晅双手一拉一扯,那倒三角状结实的身影就完完整整的呈现在人眼前。 明明隔着一道帘子,永宁却觉得血脉喷张,不用去摸,也知道一张脸早就红透了reads();。永宁暗骂自己没出息,永宁啊永宁,枉你追过那么多老公欧巴,八块腹肌肱二头肌各种肌肉什么没见过!怎么今天跟没见过世面似的!永宁想挪开眼,却跟被人定住似的,还隐隐有往前的趋势,整个人都快贴上那多余的帘子了。 可永宁不知道,她这边能看见陆晅的剪影,陆晅那边,自也是能看到她的剪影的。陆晅瞅着那边的大头影子,红唇微微勾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仿佛是有意一般,陆晅穿衣的时候格外的慢,足足穿了一刻钟,才收拾停当。恰好这时平南王的人禀报,已为他收拾妥当院落。待陆晅转到内间,永宁依旧端坐在塌上,眉眼端庄,只是一张俏脸红扑扑的,粉面赛桃花,说的就是这个模样。 陆晅不由多看了两眼,拱手拜下去,说是明儿再来问安。 陆晅走了,永宁像解放了一般长出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了,她头一次这么狼狈。折腾这一下子,永宁乏得很,便叫莲子来拆髻梳洗,却见莲子那丫头傻愣愣的,叫了半天都没回魂。 被永宁在头上敲了一记,莲子猛地一个激灵,抓着永宁的手就说,“主子啊,要不您嫁给定安侯爷吧!” 永宁不由好笑,莲子这姑娘整天疯疯癫癫的,说话没个正经,曲起一指敲敲她脑门儿,“你这是又萌动啦?” 莲子傻呵呵的没放在心上,自顾自的流着哈喇子,“主子您是没见定安候那风采……啧……这天下我看除了他,谁也配不上您!” 想起那让人脸红心跳的剪影,永宁又咽了咽口水,人倒是好品貌……只是她是个心眼小的,先前那般作弄她,这会儿对这位侯爷只剩下满肚子的气,好吧……还有一点旖旎。 定安候,她还是离得远一点好,越远越好,永宁在自己心里这般说。谁知道他会不会是下一个曹操呢?与这般人有牵扯,怕是后半辈子都别想过的舒心了。 永宁被莲子伺候着梳洗完,踢踏着鞋子上了床,一夜好眠到天亮。 永宁这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起来的时候外头的阳光已透过窗子照了进来,永宁坐在妆台前叫莲子簪髻,隐隐看到外头站着个人,便问,“是谁侯在外头?” 莲子答,“是宁七公子,给公主送早膳来了。” 永宁点点头,“那便叫进来吧,到底是王府的公子,也该敬三分。” 莲子吩咐外头人,只听帘子一挑一落,有人迈着步子进来,很是沉稳。 “见过公主。” 只见案几上放着一碗香粥,并几碟小菜,颜色花花绿绿的看着好看极了。永宁浅浅一笑,“公子有心了。” “分内事,合该的。听说昨夜公主歇得晚?公主不妨尝尝这粥,益气宁神,对身体大有裨益。” 永宁低头尝了一口,只觉得软软糯糯极好下咽,她打小脾胃不好,御膳房便常做这种粳米粥给她。粳米有利于消化,只是不容易熟,想炖的如这般入口即化的烂糊,很是废工夫时候。有什么吃着甘甜,约莫是百合,咽下去,便满齿生香。 “公主吃着如何,可还吃得惯?” “这粥不错,谁做的?公子替我好好赏赏厨子罢。” 却见宁七垂眸笑了,笑声清亮,叫人听着也跟着高兴起来,“照料公主是臣的福气,不求什么恩赏。” 永宁吃惊,“这粥,是你做的?” 第六章 黑名单里第一个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宁七点点头,未曾言语,只是抿唇笑,模样温柔小意,仿佛能将人溺毙其中。若说陆晅做派似狂风暴雨,不留余地,那宁怀因便似那涓涓细流,潜移默化,熨帖人心。 永宁一点一点吃着,每用一道,便越觉得宁七心思细腻似比干。不管宁七出于什么心思这般仔细周到,永宁还是很承他这份心,想着若是宁七真的随她一道回京为质,倒也不错。 自此之后,宁七跟点卯似的,每日清晨便早早的候着,不论做些什么吃食,都好似在她身边多年了似的,总能合她心意。一开始永宁本想婉拒的,天家尊贵是不假,但叫一个王府公子这般伺候她,也说不过去。可宁七却笑着说无妨,向来温和的人儿也有这样坚持的一面,加上永宁也存着些享受的小心思,这事儿便不提了。不光是早膳,宁七隔三差五的也会送些点心茶果来,无一例外都是自己亲手做的,贤惠的像个小媳妇。某天永宁这般说起,宁七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照旧是笑,如春光明媚。 日子又这般过去了小半个月,一日永宁正在院子里看宁七带给她的话本儿,就听奴才禀报定安候求见。这位侯爷这些日子露面的少,不似前段刚来的时候一般来烦她。永宁约摸着是整治平南王去了,来接驾何须位高权重的定安候来接?借着接凤驾的名头敲打整治平南王才是真。贵人事忙,今日来拜访她,怕是事情办得差不多,该打道回府了。 陆晅一进门,就看见永宁坐在院子里头看书,听见响声,便抬头冲他笑。但那笑是场面上的,并未到达眼底。天家女,自小有宫中嬷嬷教导,一颦一笑都有讲究,要柔而不媚,端而不浮,丝丝缕缕入了骨,便成了习性。 永宁今日穿一身海棠色衣裙,白色的坷子上绣着并蒂莲,臂间挽着两丈长的白色披帛,耳朵上坠着成色通透的玉坠子,一抬眸,那玉坠子便滴溜溜的晃着粉色的耳垂,整个人柔美的叫人误以为是莲花成了精。 “哟,侯爷稀客啊。” 听见这调笑声,陆晅心下没来由的一阵轻松,多日来与平南王斗智斗勇的些许疲累竟没了reads();。陆晅笑了笑,拱手好似正经的赔不是,“是臣怠慢公主,不曾常来请安,是臣的不是,臣自罚一杯。”说着,拈起石桌上的耳杯便饮了。 永宁一瞬间睁大眼,那杯子方才是她饮过的,杯沿儿还有她留下的胭脂印儿,浅浅的桃花色,是个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但不知道那定安候是有意还是怎么,刚好循着那胭脂印儿的地方下嘴。抬眼看去,那胭脂残痕粘在了他唇上,更显得他唇色如樱。永宁又觉得自己的脸烧起来,这陆晅颇爱拿自己寻开心,总能勾得她面红耳赤。但气归气,她如今少不得要仰人鼻息,只能说道,“别人赔罪都用酒,侯爷却自己个儿喝主人家的茶,是个什么道理。” “公主莫恼,待回了京,臣定当带着二十坛酒,一气儿叫公主解气,如何?” 永宁泠泠的笑了,团扇挡着下颌,只露一双弯弯的眼儿,风情的很,“别,灌醉了肱骨之臣定远侯,皇兄可不饶我。” 看着永宁花枝乱颤,陆晅却鬼使神差的想起了那个最近跟永宁走的很近乎的宁怀因,永宁在那人面前,也是这般娇俏么?这般想着,陆晅竟觉得有些闷。 不过他也未曾多想,萧永宁再好,也与他无关。日常戏耍一番,权当作是个解闷儿的玩意儿。尊贵又如何,圣德皇帝到底是去了,一个帝姬,嫁娶全凭当今的皇上做主,若是哪天用得着了,便又再嫁了,至多多给些补偿,便是抬举了。 想到这一层,陆晅再看永宁,倒生出些怜惜。 命虽是既定的,可他看着这小帝姬,却又觉得亲近,不时来她这院落里坐坐,疲乏便少了一大半。他早年间是风月场中摸爬滚打惯了的,最懂得如何撩拨人心,这小帝姬明显是未经人事的,三言两语便被他逗得面红耳赤,气鼓鼓却还要保持公主仪态的样子真真可爱的紧。或许,在她再出嫁的时候,他能多帮衬帮衬,叫她日后好过一些。 她再出嫁的时候?陆晅垂眸,好似朝中也无什么‘合适’人选,倒还能多留她一段。想及此,他心下有些微微的喜悦,很小的一块,叫他没有察觉。 一阵风吹过,院子里落英缤纷,两人各怀心事。 陆晅坐了一会儿便走了,莲子上来收茶具“这些天天儿不好,净下雨了,偏这定远侯怎么又要走的这般急,好些东西都没准备,怕是主子路上要受罪了,”见永宁有些疲惫的用手指揉着太阳穴,以为她是忧心,便说,“不过主子放心,一会儿我就遣人去买南藩的小吃,听说蜜桂点心做的最好,和着羊奶桂花做的,一股子香味儿,您绝对爱吃。奴婢多买点,路上给您当零嘴儿。” 永宁倒不是忧心路上如何,只是与陆晅斗了一会儿法,真真儿是有些累。奇怪了,每每与这定远侯打交道,她都累的不得了,比她早年间对付父皇那些不怀好意的宫妃还要累。这陆晅,没准儿真是她的克星。等回了京,她一定把这人列到她宫里头黑名单的头一个,老死不相往来。 陆晅定的日子是初一,也就是两天后,永宁想了一会儿,京里头也没什么值得陆晅要解决的事儿,估摸着是萧远,权臣在外日久,总是不放心的。 永宁起身回屋,莲子来搀她。这也是天家的体面,不管何时,主子走路总是要由奴才搀扶的。永宁原本不习惯,但在那宫里她不敢特立独行,便没有言语。前世看不少穿越小说,总少不了女主与贴身丫鬟奴婢亲亲热热改名讳,姐妹相称的桥段,她本也想如此,但人心难测,尤其是宫里头,贵奴欺主的例子可一点都不少,对待宫人,要恩威并重,才是正理,有些人天生就是踩着人向上爬的,你对他的好过了头,来日他便以此捅你一刀,这都是母妃教给她的。永宁前世本就有些被害妄想症,在宫里长大,人也就比旁人多几分警醒,辛辛苦苦培育身边奴才许多年,如今也只得这一个心腹莲子。 ------题外话------ 都木有什么评论呢,哟~!你们~!你们在看嘛~!出来调戏之之啦~! 第七章 燕归北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她初见莲子的时候,莲子正被一个掌事嬷嬷在花园里头罚跪,两颊被扇的肿的高高的,气若游丝的只剩半条命,听说是偷吃了掌事嬷嬷的点心。永宁不由失笑,心道这人还真是个吃货,吃货对吃货总有那么点同类相惜,一时心软就带回了宫。后来才知道那天是莲子她娘的忌日,她只是想找些东西祭拜一下,却被嬷嬷发现,打的只剩半口气。莲子养好了伤来到她跟前儿,一个大礼重重的磕下去,哭得眼睛都浮肿,发誓从此跟随,忠心不二。事实证明人还是要善良一点的,若不是当年无心,她也不会有这么个贴身人。莲子这小丫头虽看着有些不着趟,但办事能力很不错,人也忠心,在她身边这许多年,可谓是她最信任的人。 永宁走了几步,又回过身,看小桌上被莲子收拾好了的茶具,说,“那套茶具,以后就收起来吧,不要用了。” “这不是您最喜欢的那套么?” 永宁噘着嘴发脾气,“那混球定安侯用过的东西,我才不要再沾嘴呢!” 莲子恬着脸说,“那不用多可惜,您赐给我呗!” 永宁一指头戳在莲子额上,说,“财迷!我看你说不定哪天就为了二两银子把我卖了!” 可说好了要收起来的茶具,特别是那只茶杯,却又总出现在她跟前儿,如此几次,骇得莲子和永宁毛都要炸起来。 莲子带着哭腔,“主子,您说这杯子是不是什么古物成了精,咱们不用她,结果触怒了她被缠上了啊。” “什,什么古董……哈,哈……”永宁干笑着,“去年才新造的汝州哥窑瓷器,哪里,哪儿有什么妖精,别胡说……” 可永宁心里也没底儿,她都能穿越,还有什么事不可能?嘴上说着不信,行动上却比谁都快。 陆晅在銮驾纱帘外头朝里头轻飘飘的一瞥,看到永宁身旁小几上放着那套茶具,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陆晅拢袖行礼,再起身时一派意气风发的模样,冲纱帘里头的人说,“公主,行装都已准备好,可即日出发,宁世子的牌位设在院落中,不知您临行前是否要看一眼?” 对此永宁只想说套路,全都是套路reads();。城市套路深,我要回农村。 但还是按照排练好的那样,端庄中又带着一丝沉痛说道,“本宫本是要与世子结百年之好的,却天不由人愿,世子陨落,本宫自是要去祭拜的。” 今日阵仗弄得很大,就差敲锣打鼓了,不过南藩王想必对送走她,不,应该说是陆晅这个瘟神,很是欢欣鼓舞吧,看,嘴笑的都快咧到耳朵根儿了。 永宁被莲子扶着,稳稳的踩着两寸高的登云履,头上钗环丝毫不晃,发髻上那只掐丝儿金凤凰的凤尾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这般端庄的行至牌位前,接过莲子递给她的紫叶儿香,插在了佛龛上。她是天家女,只拜天,只拜地,只拜父母,旁的人,一律没这个资格叫她弯腰。哪怕是差一点就成为她夫婿的人,也只能有这个叫她上上香的恩德。 永宁这厢上完香,南藩王一众人上前,又是一番涕泪聚下的感言,而她最是擅长说场面话,叫旁人看来,还以为是南藩王要嫁闺女。永宁轻蹙着眉装作一副圣母温柔样听着南藩王说着最后总结陈词,不经意间在人群里就看到了宁七。他站在一众穿金戴银的公子之中,为表庄重也穿了件稍微华丽点的衣服,但还是显得那么格格不入。似是一直在看着她,她这般望过去,刚好望进他眼里。 宁七眉间轻轻打着结,大抵是没想到她会看过来。见她看自己,长长的眉便舒展开来,温润的冲她笑了,宛若拨云见月,燕雀无声。宁七微微冲她拱手,拜下去。 这边南藩王也结束了演讲,永宁不动声色的转过身,由莲子扶着,一步一步走回銮驾,长长的裙摆拖在红拂地毯上,终是被宫女仔细的收起,放进了纱帐中。 宁七啊宁七,你若是有那个福分,我们京城再见。 銮驾吱呀吱呀,驶离了这个她呆了月余的地方。 刚一出城,永宁就叫莲子替她拆了这繁琐的宫髻。莲子一根根将簪子抽离,打散了头发给她揉头皮。 “嘶……我说莲子,你簪髻的手劲儿要还这么大,你主子变秃子我怕是指日可待了。” “不是奴婢手劲儿大,实在是您头发太多,梳这九寰仙髻不梳的紧点怕是要掉下来啊。” “你这意思还是怨我啦?” “不是不是,奴婢哪敢啊~主子要还是生气,下回打马吊奴婢给您点炮,成不?” 永宁闻言像只乖觉的猫,眯着眼睛享受着莲子的按摩,“那还差不多……” 永宁正惬意,帘子却突然被人掀起来了,永宁一惊,就看到陆晅那衣冠禽兽一身月白,人模人样的骑着匹沙丘马,正掀着帘子含笑看着她。 永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敢这么大胆的掀公主的帘子,怕是除了这混球没别人了。反正自己披头散发衣冠不整的样子又不是第一次被他撞见,一来二去连她都习惯了。索性连身子都没起,依旧腻在莲子腿上,懒洋洋的说道,“定安候有事儿?” 陆晅一边骑着马跟着銮驾行进,一边还要掀帘子俯身与她说话,这姿势应该是不好受,但永宁就是不叫人帮他打帘子。她这边不言语,陆晅那边倒很自觉,手一挥,驾车的人就手脚灵活的把帘子都绑了起来。这一绑不要紧,永宁这没骨头的样子就大喇喇的全暴露出来了。叫陆晅看到没什么,叫整个公主送嫁仪仗看到那就丢人了。 永宁一骨碌从莲子身上爬起来,一把打落了帘子,用帘子裹着头望出去,左看右看见没人发现,便瞪着陆晅,“定安候有事通报一声就是,不用这么亲、力、亲、为!” ------题外话------ 评论~!求一个评论~!来!(一把扯掉衣服),comeon~! 第八章 谁吃谁的豆腐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陆晅居高临下的看着永宁气呼呼的裹在纱帘里的、好似个蚕宝宝的小脸,越发觉得怎么看怎么顺眼。便笑了,露出一口又白又整齐的牙齿,说,“臣只不过想来问问公主缺什么,臣好及时呈上。” 永宁闻言好似很高兴的眯着眼笑了,笑完了却说,“本宫什么都不缺,侯爷别时不时来掀本宫帘子就行了。”说着就缩了回去,并且用力甩上了帘子。力气大得连帘子上的挂饰都快甩掉了。 旁边的人听见响声都扭过来看,只见公主的纱帘晃悠悠,侯爷的脸黑黢黢,脸上还有一道红印子。见他们看,侯爷的脸更黑了,便骇得众人连忙转过头眼观鼻鼻观心。 “主子,你方才是不是打到定安候了?他会不会恼羞成怒,剋……”莲子边说,边学着永宁教她的样子在脖子里刮了一刀。 永宁倒不怕,往莲子身上一倒,翘着二郎腿晃着小脚,“反正出了南藩王地界,要是我有个什么闪失,可都是他的责任。把你的小心脏搁肚里吧,来,继续揉。” 不过永宁很快就受到了惩罚,晚间安营扎寨,永宁在銮驾里由莲子伺候着吃了点茶果,白天吃蜜桂点心吃多了这会儿嘴里腻歪的慌,正嘟囔着呢,就闻到外面一阵一阵的肉香。 对呀,安营扎寨,在野外怎么能没有烧烤! 永宁流着哈喇子激动的掀开帘子就要往下跳,却被人眼疾手快的按回了车里,连带着帘子一起拉上了。 永宁去扯那纱帘,扯不动,现在是晚上,看不清是何人,正寻思着怎么回事,就听见外面传来陆晅那优哉游哉的声音: “夜里不安全,公主殿下还是待在车里吧。銮驾上物事一应俱全,白天公主说不缺,想必也够用。” 永宁转了一个弯就明白了,陆晅这厮是公报私仇呢在这儿!登时气的直哆嗦,她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这么生过气了,毕竟不是谁都有这个胆子抢公主的吃的。 “定安候!本宫要吃肉!你们吃酒喝肉,却让本宫吃些残羹冷炙,你们好大的胆子!” 只听得帘外一声轻笑,宛若素手拨琴弦,颤动人心,“公主这话可冤枉臣了,臣可没有那‘喝肉’的本事。” 永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一时情急说秃噜了嘴,脸登时噌噌的红了,手上犹不甘心的去掀帘子,摸索着摸到那将帘子按住的手,就一点一点的抠起来。眼看着突破口就要出现,那双手却反手隔着纱帘,将她的小手牢牢的攥住了。 永宁小同志当场就愣住了。 要知道,自从她投生到这大梁朝,在皇宫里只接触过父皇和几个皇兄,十岁往后,更是连男子的面都很少见了。而那双握住她的手修长有利,掌心炽热,仿佛是一团火,虽然隔着一层纱,但那温度依然骇人。 那是属于,与她完全不同的,成年男子的力道和温度reads();。 “公主是天家女,想要什么自然有人双手奉上。公主想吃鸽子肉?不用公主亲自动手,臣……自会给公主呈上……” 两人之间只隔着薄如蝉翼的纱,永宁几乎都能感觉到陆晅那炽热的鼻息。那握着她的力道丝毫不减,却慢慢打开了她攥成拳头的手,带了薄茧的拇指,慢慢的蹭着她的掌心,痒得挠人心弦。 小婢莲子自是不知道这里头的玄机,只在她身后傻傻的看着,纳闷着主子这怎么愣着不动,便上来拽她衣角,“主子?” 帘外的那双手却突然松开了,陆晅渐渐走远,可手上的温度却没有散去,让她有一瞬的恍惚。 她这是,被陆晅吃豆腐了? 卧!槽! “主子?主子?” 永宁挫败的扶住额头靠在车壁上,朝莲子摆了摆手,“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叫我静静……” 她该如何跟莲子说,她刚才,被人摸手不说,心还扑通扑通的快跳出来了?太丢人了! 不一会儿,鸽子肉就送来了,外焦里嫩,切得整整齐齐码在盘子里,上面洒了不知名的香料,勾的人馋虫都要出来。 送的人依旧是陆晅,不过永宁却不敢去接了。 见里面迟迟不见回应,陆晅轻笑一声,“公主这是不想吃了么?那臣只好拿走了。” “哎……” 听见那小人不甘心的声音,陆晅脚步一顿,红唇勾了勾,转过身来,“那还请公主接下。” 永宁经历了一番天人交战,眼一闭心一横,心想不就是被摸个小手么,老娘拼了! 战战兢兢的伸出手去,触摸到瓷器滑腻的身体,而那烫人的温度,却没有跟方才一样袭来,只听陆晅说道,“臣一共为公主片了两只,晚间还是不宜多食,公主尝几口便是了。” 永宁放轻呼吸,清了清嗓子,尽量如往常一般端庄,“侯爷有心了。” 鸽子的香味瞬间充斥着整个车厢,永宁却不像方才那么馋虫上脑了。莲子歪着头看着直愣愣盯着鸽子的永宁,说,“主子,肉就在这儿呢,您怎么不吃啊。” 永宁伸出手拿了一块,肉上被陆晅细致的插上了签子,吃的时候很是方便。慢慢放进嘴里,鸽子肉很好吃,鲜美多汁,与在宫里吃到的风味自是不同。但永宁吃了一块却不再吃了,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剩下的鸽子肉终是放凉了,第二天被莲子拿出去倒了。 午时用膳的时候,听见马蹄声慢慢靠近,是陆晅策马而来,永宁主动叫莲子将车壁上一侧的窗帘掀开,笑颜千千的看向陆晅,“侯爷有事?” 陆晅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又是那副天家的笑容。疏离有礼。 陆晅回之一笑,“昨晚的鸽子肉,公主不喜欢么?” “哦……那个啊,”永宁微笑着,颊边的梨涡浅浅,“本宫向来是个这样的性子,想起来了倒想吃的不得了,可吃起来还是不如宫中的精美。本宫一向想一出是一出,叫侯爷费心了。” 说着,那帘子便又降下去了。 陆晅看着那帘子许久,脸上表情不明。 第九章 带你去看花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莲子也很是好奇,挨到永宁身旁,“主子,那鸽子肉闻着可香了,您怎么不吃啊。往常您不是说,肉是人类的好朋友么?” 永宁徐徐的打着扇子,撇了撇嘴,“因为一盘鸽子肉就把自己卖了,太不划算。” “哎?把自己卖了……主子您在说什么啊……” 永宁用团扇遮住脸,不再言语。 晚间依旧有烤肉,陆晅依旧给永宁送了一盘,可永宁没动,第二天照旧是小婢莲子拿出去倒了。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皆是如此,到了第五天,送来的竟然是羊肉。要知道永宁最喜欢吃的就是烤羊肉串,隔着老远闻见味儿就受不了了。看着撒着孜然香料的羊肉,永宁难耐的撞着墙,暗暗唾骂陆晅太卑鄙了。 是谁!是谁向陆晅打了小报告! 可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现在是莎士比亚的时刻。 吃,或者不吃,这是一个问题。 等永宁回过神来的时候,那盘羊肉已经下肚了一半,永宁无奈的扶住额头,嘴角挂着孜然对莲子说,“莲子……你刚才怎么不拦住我……” 莲子很委屈,“您刚才那眼神都放绿光了……奴婢拉都拉不住……” 永宁无语望天,默默地又往嘴里塞了一口肉,心道,人的*还真是可怕啊…… 嘛,死就死吧。 可在次日看到陆晅那小人得志的样子的时候,永宁悔得肠子都快青了。可青归青,晚上送来羊肉的时候,永宁依旧是丢盔弃甲的败给了人的*。不过所幸是虽吃了人家的肉也没再发生过那天晚上的事,永宁便放心大胆的吃起来。却忘了什么叫温水煮青蛙。 一众人走了十几天,这天终于走到了一个较大的驿馆。因为为了快点到达皇城,銮驾走的是官道,途中不经过城镇,是以一直都是宿在野外。因为在野外怕生变故,永宁一直没有好好的下来走动走动过,纵使她是个宅女,这下也憋坏了,听说到前头有驿馆,连带着对陆晅的态度也好了起来。 “驿馆附近有座小山,在山谷里头有一大片花海,每年此时都会盛放,算是这里的一处景致,届时若公主想,也可前往游玩。” 窗帘掀起来,永宁双手撑着下巴看着马车外策马的陆晅,问道,“没关系么?若是耽搁了行程……” “不碍的,左不过一天,公主大可放心。” 听陆晅这么说着,永宁便满心期待起那片花海。待日后回京,不知等待自己的境遇是什么,出嫁不顺,相公惨死,即使在民风开放的大梁,她的后半辈子怕是也不会太好过。她最期待的就是另开个公主府衙,只要不犯大错,大梁在一天,她就是大梁的公主。如此自己衣食无忧的过一生,她就顶顶的满足了。虽然可能一辈子都圈在那个皇城里,但比她惨的人多了去了,人应该懂得知足reads();。 驿馆虽在城外,但豫州刺史却早早的候着,提前打扫了驿馆,也布置好了房间,一切都是按照最高规格来的,丝毫看不出这只是一个小豫州的驿馆。豫州刺史自有陆晅去应对,永宁直接进了房,见房间布置不俗,不由点了点头。 永宁慢悠悠的打着扇,转着打量着房间,一会儿见莲子抱着一只叭儿狗进来。小小的一只似是刚满月,眼睛占了小凹斗脸的一半,湿漉漉的鼻子会拱人。永宁一见就喜欢,忙抱在怀里,那叭儿狗也不怕生,很柔顺的靠着永宁,去摸它还会伸出小舌头舔她的手指头。 “哪来的?” 莲子也喜欢,笑着说,“豫州刺史差人送来的,说路途漫漫,给公主解闷儿。” “这豫州刺史倒是个七窍玲珑心。”永宁说了一句,便抱着叭儿狗去塌上玩。莲子拿了绣球,主仆两人一首一尾,引那叭儿狗追着绣球跑,小小的叭儿狗迈着小短腿来回颠颠着,模样可爱的不得了。 陆晅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永宁半个身子趴在榻上,与那叭儿狗顶鼻子玩,整个人小女儿态毕露,哪里看得到半分往日威严端仪的模样。 永宁见到陆晅进来,一时也忘了要拿架子,将叭儿狗抱在怀里给他看,“你瞧这叭儿狗多讨人喜欢。” 陆晅不由笑了,“公主喜欢最好。不如公主给起个名字?” “起名字?唔……起什么好呢……要不就叫小黑?” “人家是灰的!主子您好歹起个旁的啊,”莲子掩唇笑了,“跟咱宫里头那只八哥重名啦!” 永宁若有所思点点头,“对哦,宫里头有一只小黑了,”歪头想了想,“不管,就叫小黑,回去给那只八哥改名就是了!” 陆晅握拳在唇边一笑,“公主说叫小黑就叫小黑吧,赶明儿臣让工匠打个项圈来。” “哎,对了,”永宁又笑闹了一阵儿,转过头问陆晅,“侯爷,那座山在哪儿,咱们何时去啊?” 陆晅对她说的这句‘咱们’很是受用,说道,“就在驿站二里外,不远,臣先叫人去探探路子,待公主今天休整一番,明日再去不迟。” 一听明天就能去,永宁喜形于色,可又垂下眸来,“皇兄那边不会怪罪?”怪罪她倒不至于,怕是要给他难堪。 “公主是皇上亲妹,要游玩一二日,皇上自是不会怪罪。” 两人都是聪明人,陆晅知道永宁指的是什么,心下想到她在担心自己,有些难以名状的欣喜。 永宁闻言点头,“那自是最好了。可惜此行未带画师,不然此等美景,画给皇兄也是好事。” “公主温良,有这份心意,想必皇上也很是欣慰。时间不早,公主早日歇息,若有何需要的,尽管吩咐臣。” “如此,侯爷操劳一天,也请早日歇息吧。” 陆晅行了个礼,转身出去了,临出门回头望了一眼,瞥见永宁精致的侧颜,暮色照在脸上似染了一层胭脂,妍丽得很。他眸色微动,抬步离开了。 ------题外话------ 今天更新的有点晚不好意思,之之一般习惯前天晚上上传上次日的章节,但是之之从昨晚开始发烧,今天吃了药之后昏昏沉沉睡了一整天,这会儿才好点,就爬起来上传章节了。天干物燥,大夫说之之是寒包火,再加上有些积食才会发烧。大家也要多注意身体。哎……真的好想吃火锅…… 第十章 女侠出场方式是?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陆晅前脚刚走,后脚莲子就一脸鸡贼的凑到永宁跟前儿,挤眉弄眼道:“主子,奴婢觉得,这定安候指不定真看上您了呢!” 永宁心无旁骛的逗着狗儿,一脸不以为然,“何以见得?” “您瞧呀,这一路上他对您一直鞍前马后的不说,还主动提出要带您去山间访花,这可不就是那什么司马之心么!” 永宁闻言撇了撇嘴,一脸傲娇,“本宫是堂堂永宁公主,万万人之上的尊贵,他陆晅自然是要捧着了。” “说是这么说,可是主子你想啊,这陆晅可不是一般人啊,年纪轻轻就跟着先帝打基业,赫赫战功,功勋卓著,现如今又统领百万大军,怕是……”莲子一手指指天上,“您上头那位都要让三分呢!” 永宁不言语,莲子喋喋不休,“主子主子,您说定安候要是真的向皇上求娶您,您嫁是不嫁?” 永宁抱着叭儿狗歪在榻上,阖着眸子,一手撸狗一手打着团扇,又是那副懒懒的没骨头样,“要我嫁他?嗤,除非他把拜月素心兰捧到我面前,我嘛……”细细的拉长了调调,“还是可以考虑考虑的。” “拜月素心兰!”莲子瞪大了眼睛,“我说主子,您有那么不待见定安候么!” 拜月素心兰,是大梁传说中的一种花,上至天子下至百姓,老至耄耋少至垂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reads();。但这素心兰只是存在于传说中的一种花,就好比织女的无缝天衣,只不过是一种美好的愿景罢了。永宁说这话,就好比,啊,他要是把星星月亮摘给我,我就嫁他。 “传说拜月兰能肉白骨生死肉,哎呀,真想有一株啊……” “奴婢真想不通,先不说这拜月兰没有吧,就算是有了,您要这肉白骨的东西做什么,在皇宫里,还有人敢动您不成?” “小莲子,这你就不懂了吧。你主子我性情娇纵,指不定哪天谁看我不顺眼就咔嚓了我,我不得不为自己考虑考虑呀……得了得了,我乏了,啊……”永宁掩唇打了个呵欠,一副困倦的模样,摆着手支她,“你去给我拿个毯子来……我就在这儿歪会儿……” “哎呀您先别睡呢,奴婢去给您拿个枕头被子您再睡!” 一边这样说着,可等莲子小跑着再抱着东西回来,永宁已经抱着小黑睡着了,一人一犬头对着头,睡得正酣。 许是前夜里歇的早了些,永宁第二天难得的起了个大早,也早早的收拾好坐在屋子里头等陆晅,所以陆晅来叫人的时候,就看见永宁端坐在凳子上看着他,头顶上悬着两个大字,‘乖巧’。 陆晅先是一愣,大概是没见过这般有活力的永宁,不免朝她亮晶晶的像块琥珀似的眼睛多看了几眼,才笑着说,“公主原来这般迫不及待了。” 永宁今日穿着一身轻便的衣裳,未着大袖衫,只穿了件齐胸的襦裙,葱绿色的上襦月白色的十八幅百褶裙,坷子上绣着荷叶儿,挽着天青色的披帛,像个嫩生生的小柳芽儿。一头墨发在头顶松松的绾了一个半螺髻,半水儿绸缎似的发都披散着用缎带系在身后,头顶只插了根缀着小银铃的簪子,耳朵上戴着乳白珍珠钉,这般返璞归真,倒比平时盛装打扮更好看。永宁公主美貌无双,久负盛名,但也只是个才十六岁的小姑娘,正是青春大好年华,这样的打扮最能将她的美衬托的淋漓尽致。 永宁闻言起身走到陆晅面前,一双眸子灼灼的看着他,又娇又俏,“既然如此,定安候还不快些出发?” 陆晅笑,让出道儿来,一手在她面前伸开,“公主,请。” 因是出游,为了尽量简便,公主仪仗都留在驿站,只陆晅带着精卫护送永宁一行人去看景儿。这次陆晅一反常态的没有骑着他那匹骚包的沙丘马在她銮驾前后左右的晃悠,而是走在队伍最前列开路,不过永宁并未在意,那瘟神不在她身边,她倒还自在许多。况且她身边还有全能手莲子,根本闷不着。 原来的銮驾马车是有四匹马拉着的大家伙,是用南海沉香木打造的,外车壁饰以金银玉器,里面衣食用具一应俱全,极是华丽方便,但是也非常的不灵活。陆晅不知从哪儿给她找了个三面镂空的马车,装饰上了幔帐,风一吹,紫色的幔帐便随风飘着,极是有情趣,让她颇有些武侠片女主角出场的满足感。 “哎呀~要是周围能再有一群宫女撒着花瓣就好了,我就在花海中踏着白练出场,风吹落了我脸上的面纱,露出我绝美的容颜,那面纱飘落,叫底下的一干青年都挤破头抢破脸的去够……” 永宁痴痴的想着,间或不时傻笑两声,笑容不禁让人联想起某种姓哈的物种。想着想着,她却又突然不好意思的捂住脸,一张小脸激动的通红,哎呀呀,太玛丽苏了,好害羞啊。 话说能单纯靠臆想就*,永宁也是没谁了。 可就在永宁沉浸在自己的妄想之中时,她的香车突然大力的晃了一下,晃得车内两人具是朝前一扑,待反应过来,紧接着就听见一声刀枪铿鸣,这声响像石子投入水中,一瞬间激起千层浪。 只听得周围不断传来刀剑相交,剑刃入肉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山谷中更是显得尤为明显,原本寂静无声的山中一时间变得嘈杂不堪,与此相伴而来的,还有一股子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儿。 第十一章 旧石桥上哭娥眉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外面这是怎么了?!”永宁白着脸一把撩开幔帐,就见自己的那帮护卫正和一群数量极多的黑衣人缠斗在一起。见状永宁突然一愣,咬住了嘴唇,脑子里第一个涌现的念头就是寻找陆晅在何处,可四下望去,却不见陆晅踪影。莲子也已经看到了外面的乱象,虽然吓得直打哆嗦,但还是抖着抱住永宁,将她往自己身后藏。 就在此时,一柄剑却突然刺透车壁向着两人胁下刺来,剑刃上还滴着血,顺着剑刃纹路一滴滴滴下来,染红了永宁的衣裙reads();。看见那血,莲子以为是刺中了永宁,蓦地吓得尖叫起来,被永宁一把从背后捂住了嘴。但那外面的人大概还是听到了莲子的惊呼声,一个翻转,马车上层层的轻纱就被挑了出去,使得二人瞬间暴露在阳光之下。 那黑衣人见了永宁,双眸一亮,翻身劈了一个护卫,两指捏环在嘴边响亮的吹了一声口哨,接着就一跃而上跳上马车,架起缰绳将马车朝相反方向驱动。四周地上躺满了尸体和兵器,马车速度又被黑衣驱赶的极快,走起来颠颠簸簸,晃得人东倒西歪连起身都困难。但眼见着马车就要冲出重围,黑衣人却被蓦地被人抵住了喉咙。 永宁披着一头青丝,白裙上血迹点点似梅花,形容十分狼狈,脸色有些苍白,却更显得红唇娇艳欲滴;双眸如星,眼神却是狠得如一头幼狼。她用尖咀簪抵着那人的喉咙,冷声道: “停下!不然我就削了你的脑袋!” 可那人明显是小瞧了永宁,冷哼了一声非但不停下,还又往马屁股上抽了两鞭子,“公主殿下,我劝您别再挣扎了,眼下还是乖乖跟我们……” 声音破碎在喉头,那人蓦地睁大眼睛,不甘的望着天,一双眼睛带着濒死的绝望与惊恐,后半句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血沫子从口中溢出,顺着嘴角流下来,滴到了永宁的手腕上。永宁用力拔出插在那人脖颈上的簪子,在脖颈的动脉伤口喷血之前一脚将那人踹下了马车。 “哼,可别小瞧女人啊。”她母妃魏紫衫出身将门,一柄长枪耍得极好,外祖魏光远是有赫赫战功的开国将领,官拜上将军,纵使已解甲多年,但精神矍铄仍不减当年光景。她儿时身体不好,便被母妃送到外祖府上住了半年,一身细软皮肉硬是给摔打得成了个气候。她虽仍比不得母妃巾帼豪气,却也并不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永宁冷冷的在幔帐上擦了擦手上和簪子上的血,这尖咀簪是为她外出防身之用而特地打造的,她的钗环簪饰大多都被磨得尖尖的,做成尖咀的。自从十岁那年遇刺之后她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哪怕是轻装上阵,头上也至少要有一根,这么多年都沉寂着,却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车尾的莲子惊慌失措的扑过来,“公主,你,你,你刚才……” 永宁未抬头,声音却镇定,“莲子,去拉缰绳,把马车停住。” 莲子一张脸面无血色,纵使害怕得狠,但到底是跟着永宁惯了的,再混乱也能有三分定性。她胡乱点了点头,就摇摇晃晃的去拉缰绳,虽然操作不好,但马车的速度好歹是降下来了。永宁这才看清楚他们是走到了石桥上的时候被袭击的,而她和莲子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桥中心,将厮杀的众人甩在了身后。这座桥本身没有多窄,但马车这般横冲直撞没个方向就有些叫人心惊。 永宁和莲子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莲子的手都快被缰绳勒烂了,眼看着马车速度越来越慢渐有停下的趋势,可这时马儿却突然像发了狂一样,长嘶一声,失足狂奔起来。车上的二人瞬间被甩到了车厢中。只听得咯噔一声,马车从一块石头上碾过,因为这马车是被陆晅改造过的,三面都是镂空,永宁就这般毫无预兆的被甩了出去,直直的落下桥面。 “公主——!公主——!” 永宁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痛哭流涕的莲子,一瞬间有些发懵,直到听见耳边的风声以及难耐的失重感,永宁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难道,我今天就要命丧于此? ……那我死了,是不是就能回家了? 永宁慢慢闭上眼睛,张开双臂,如精卫口中的衔石,义无反顾的掉落进了湍急冰冷的河水中。 ------题外话------ 评论啊~!你们在哪里啊~! 第十三章 帝姬是个大力金刚女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陆晅定睛打量了一会儿永宁,只见她一张小脸早就脏成了花猫,头发未束散落在身后,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特别是那坷子,几乎就要露出大半个胸脯来。 “侯爷,你现在怎么样?你怎么不说话?被水泡傻了?”说着就要趴下来掰他眼皮子看。 要命的是,随着永宁俯身,陆晅可以清楚的看见那丘陵山谷,白的似雪,一派大好风景。陆晅本来还迷迷糊糊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虽然他很想多看两眼,但他现在的身体不允许他在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便咳了咳别过了眼说: “臣无事,劳烦公主再喂些水给臣。” “哦,哦!好!”永宁顺从的捧起卷成筒状的树叶,扶起陆晅的颈项,将水喂至他唇边。 又喝了几口,陆晅微微喘了口气,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左肩被人五花大绑了起来,上面还有个迷之凸起。 陆晅愣了一秒,问道,“敢问公主,这是?” 永宁闻言不好意思的揉了揉头,说,“额……我见你肩头插着一根箭,但……我手边没有匕首,没法帮你取箭,我就用手掰折了,这样也好包扎……” 陆晅闻言睁大了眼,“公主,您是说,您徒手把这羽箭,掰折了?” 永宁傻乎乎的点了点头,“对啊,可脆了,一下子都掰折了。” 陆晅惊骇的望了望自己的肩膀,心想幸好她身边没有匕首,不然可能自己就要断臂了reads();。 来袭的人是叛军,说是叛军,其实只不过是落败的皇子,一朝兵败却犹死不僵,像虱子,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却也足够闹人。这位皇子出逃的时候带走了大梁兵器营最好的工匠,羽箭是用鲁班独门秘技制造的,非一般弓箭可比,尤其以无坚不摧著名。 可就是这样的羽箭,却被这身量纤纤,娇娇弱弱的小帝姬,双手咔嚓一下就给掰折了。陆晅不禁怀疑起来那名工匠根本就未被带走,只是找个地方躲起来了。 毕竟这个说法,比让他相信永宁是大力金刚女要令人信服的多。 陆晅轻轻出一口浊气,仰头看了看天色,说道,“多谢公主照顾。眼下我们还是先找个山洞避雨吧,瞧这天气,怕是不多时就要落雨。公主的脚可是伤着了?” 永宁啥也看不到,但也跟着陆晅装模作样的抬头看了看,闻言点了点头,苦着脸说,“不知道是不是脱臼了,肿的厉害。” 陆晅说了声得罪了抬手就要去撩永宁的裙摆,却被永宁一把按住了手。 “?”陆晅看她,状似询问。 永宁红着一张脸,说,“我……本宫未着鞋袜。” 陆晅这才了然,大梁民风虽开放,却也未曾开放到这种可以任男子观赤足金莲的地步,但此一时彼一时,脱臼虽不是什么大事,但对于这个养在深宫身娇体弱的贵公主来说却是麻烦了。 当即不再犹豫,陆晅一脸诚恳,“公主,今时不同往日,让公主受惊遇刺本已是臣的罪过,若再叫公主受伤落下残疾,臣就更是罪无可赦了。” “啊?这还会落下残疾?” 陆晅煞有介事,“不及时处理,怕是会落下病根,到时候影响公主仪容就不好了。” 永宁喜动,心情好了还会支个场子舞上一曲,她可不想变成汪绿萍。纵使脸皮子挂不住,但只能忍了。 看永宁低头不说话,陆晅掀起了永宁的裙子,露出了一只跟个发面馒头似的小脚丫,特别是那脚脖子,肿的快朝上小腿了。见陆晅神色微妙,永宁的头低的更狠了,先前你当她是臊什么,肯定不是臊赤足要被男子瞧见,她是知道自己脚丫子肿成了这幅德行这才害羞,可不是未着鞋袜,那是因为已经发的跟个球一样穿不上了啊。 陆晅心下凝重了几分,单手握住永宁的馒头脚,捏了捏,“这样有知觉么?” 永宁摇摇头却又点点头,“感觉跟抹了辣椒水一样。”语音刚落,就听得一声响亮的肚子叫。陆晅却当没听到,很是给永宁面子。 陆晅又左右捏了捏,“公主这是脱臼了,但臣现在单手不太方便,臣先带公主找个避雨的地方再为公主接骨。” 永宁现在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只能依靠陆晅,再说了要不是那时他接住从桥上掉下来的自己,就她这游泳水平,估计已经可悲的搁浅了。 永宁当即乖巧的点点头,大有‘一切跟侯爷走’的架势。 “来来来,侯爷,我扶着你!” 陆晅垂眸看了看瘸着一条腿笑的也很狗腿的永宁,又瞥了瞥她的脚,说,“公主腿脚不便,还是让臣背着吧。只是臣左手不太方便,公主可一定要抓紧臣了。” 永宁本来也就客套两句,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能让一个受伤的小姑娘扶着他,更何况陆晅还是行军打仗的,多多少少都有些大男子主义的。永宁只需要动动嘴皮子扮扮贤良淑德就好。 第十七章 惑心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陆晅伸手握住永宁的脚,撕下内衣布条浸了雨水给她擦洗,微笑着说,“其实并没有多疼,公主不去在意他,便不疼了。公主,我方才叫你在这里等候,你却是为何出来?” 永宁被这么一问,愣了愣,这才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脸,“我担心你回……啊reads();!” 只听咔嚓一声,永宁的脚骨已是接上了,虽说当时她忙着说话未曾注意,但这疼是真疼。永宁泪眼朦胧的望着陆晅,一手食指指着陆晅,娇喝道,“你!你!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就接上了!” 陆晅从怀里掏出草药放在嘴里嚼了几下,之后糊在永宁的脚腕处,一脸无辜的说,“接骨就是要出其不意。不过……”陆晅手下一顿,“公主刚才说什么?” 永宁却是生了他的气,拗着不肯说,心道:哼!我就知道这陆晅可恶! 陆晅却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她说,她担心他。 陆晅手上不停,一圈一圈的缠着布条,嘴角却是已经上扬了。 这在永宁看来却又是另一番景象:看看!看看!又开始戏弄人了!欺负我就那么开心!哼!我再也不要理他了!等回了京,就离他远远的!再也没有扬州瘦马了!他就用一辈子右手吧! 这边处理好了永宁的伤,那边獐子也熟了半边,陆晅给獐子翻了个面,之后便开始脱衣服,两三下就把上身脱了个精光。永宁却是吓了一跳,虚虚的张着五个指头缝捂着眼睛,看着陆晅起身将湿衣服在木架子上搭好,大声说,“侯爷,你这是干什么!” 陆晅微笑,露出一脸受伤的表情,“我刚给公主上好药,公主不兴让我给自己上点药么?” 永宁这才注意到他肩头的伤,箭已经拔出来了,伤口上涂着些不知名的碎草叶,应该是刚拔出箭的时候止血所用;陆晅用水冲掉那些草叶,便可以看见狰狞的翻着皮肉的伤口。 永宁看看自己包扎的漂漂亮亮严严实实的脚腕,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便自告奋勇,瘸着腿前行两步坐下,“我来帮你。” 陆晅却摇了摇头,说道,“公主身上还穿着湿衣,不妨先把湿衣换下烤干,免得一会儿再染上风寒。”说着便走到了架子另一边,他放在把湿衣服展开铺在了临时架的木架子上,刚好做了一个屏风。陆晅在那边说,“公主把湿衣脱下搭在架子上便好,委屈公主先披上我的外袍御寒,等衣服干了再穿。” 永宁透过衣服看到那边陆晅的影子,高高的发髻,线条风流的侧颜,发觉嘴巴里有些干,咂了咂嘴问道,“我穿了侯爷的外袍,那侯爷呢?” 便听见陆晅低低的笑,“臣皮糙肉厚,摔打惯了的,公主不必在意。”永宁又想说什么,被陆晅截了去,“公主还是快些换下湿衣吧,我就在这边,不乱动。” 永宁倒不是怕他乱看,这定安候虽然喜欢作弄人,还曾摸过她的小手吃过她的豆腐,但感觉上马马虎虎是个君子,应该不会做那登徒子偷窥的事儿来。她只是担心他的伤,伤在肩头,可怎么上药包扎?她这么一朵纯情善良的小白花,总不好意思放任不管,这不符合她的人设啊。 打定了主意,永宁一边脱衣一边说,“那你可先别上药,我换好了衣服,我来给你包扎啊。” 陆晅刚想说不用,就听见永宁恶狠狠又娇蛮的说,“我说我来换啊,你要是自己包扎了我就拆下来。” 陆晅无奈,只能苦笑着说好。 就好似那一夜,定安候随雨而来,在她屋子里头换湿衣,两人只隔着一层帘子,映着烛火,人的剪影就好似皮影戏那样清晰。这一夜又是这样,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层单衣,映着篝火,似乎连人的睫毛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只不过被看的人换成了她。 陆晅怔怔地在这头看着帘子上映出的永宁的影子,看她慢慢褪下一层又一层的衣服,像翠色的刚摘下来的莲子,剥开了皮,就露出白生生冒着清香的莲子心儿。永宁很快脱掉了贴身的白色衬衣,陆晅看见她抱着自己圆润的肩头,犹豫了一下,就见她解开了自己脖颈上的带子。 第十八章 撩动谁心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陆晅哄的一下血冲上头,脑子里晕晕乎乎的,一瞬间什么都不知道了。帘子上倒映着一对儿白兔儿,饱满又柔软的样子,柔弱弱俏生生映在那里,将陆晅定在了原地。 陆晅自诩自己是一个自制力极强的人,但可笑的是,仅仅是一副剪影,就叫他气息不稳不能自已到这种地步reads();。他恍恍惚惚伸出手,想去碰那剪影,永宁却在下一瞬,披上了外袍,美好风光一瞬间被全然遮挡起来,叫人失望至极。 帘子被掀开,是永宁露着头,茫然无知说道,“我换好了,你坐过来,我来给你上药包扎。咦,你脸好红啊,”说着一手附上他的额头,“不会是发烧了吧。” 她这一碰触不要紧,陆晅那边却好似热油上煎,他一把攥住了永宁的手,在永宁诧异的目光里眼神闪烁了两下,咳嗽了一声,说,“臣只是离火堆近了有些热。” “是么?可是是我离火堆才比较近吧。算了,你坐过来吧。” 陆晅挣扎了一会儿,好在衣物宽大看不出来异常,便慢吞吞坐了过去,递给她几根草药,“这个是药。” 永宁点点头接过来,很开心。这还是她第一次给人上药呢,前世看电视剧,经常看到这种情节,还有那种一人盘腿坐在前面,一人盘腿坐在后面,双手抵在后背那样‘疗伤’的,虽然有些中二病的样子,但她都一直很想试一试。 永宁学着方才陆晅给她上药的样子,将草叶摘下来放进嘴里嚼了嚼,才嚼了第一口,就苦着脸吐在了手里,“这是什么啊,怎么又腥又苦的啊。” 陆晅颔首笑了笑,促狭的看了她一眼,说道,“柏树叶,止血消肿的。公主,要不还是臣自己来?” 永宁苦着脸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树叶,最终还是将树叶又嚼了几下,抹在陆晅的伤口上,如此往复,两根草药就被她用完了。 “呸呸呸!”永宁用力的呸了两下,嘴里还是那一股子酸涩味儿,她看着陆晅说,“侯爷,你刚才怎么都不怕苦。” 陆晅还未从方才的旖旎中回过神来,胆子便大了许多,闻言揉了揉永宁的发心,笑着说,“因为是给公主上药啊,便不怕苦。” 平日里这般说话讨好她的人不在少数,永宁每日里听着耳朵都要起茧子,因此并未在意。她只想着怎么把这股味道去掉,待会儿肉熟了可要多吃几块,好去去味儿。话说她还没吃过獐子呢,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这般想着,永宁撕下来一小块裙子的内衬,又撕成布条,给陆晅包扎。她满心想着獐子肉,并未注意陆晅的异样。 包扎的时候,永宁挨得极近,她身量小,陆晅身量大,永宁这般跪在他身前为他包扎,就仿佛被他环在怀里,小小的一个人,又娇又弱,又柔又美,好似他一口就能吃下去。陆晅垂下眸子,慢慢平复着又乱掉的呼吸,但见永宁窝在他宽大的衣袍里,透过衣领,能看到一片她莹白的香肩。但凡一想到方才永宁解开脖颈上带子的动作,想到这宽大的衣袍底下那未着寸缕的身子,陆晅就觉得整个人热的要炸掉了。 他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又难耐的舔了下嘴唇,这是他的惯常动作。蓦地又瞥见永宁的唇。她的唇形生得极美,饱满有肉,但架不住又生了一粒红艳艳的唇珠在正中央,是那种让人充满了亲吻欲的嘴唇。陆晅闭了闭眼睛看向别处,一滴汗从额头滑落到下巴,再到脖颈上的喉结,心里焦躁之余不免又有一丝恼怒,他叫她换她便换,他叫她脱她便脱,这人怎的没有半分警醒?倘若今日跟她在一起的不是他陆晅,而是旁人,那么她也这般听话?她也这般……这幅样子……勾着人? 再看永宁,只皱着眉,专心致志的与那布条作斗争。她未曾伺候过人,更未曾包扎过伤口,此时裹来裹去,总是包扎不牢稳,怕是陆晅稍一活动就要散开。但陆晅并不点破,也并不打算帮她,其实这样的伤口他包扎过无数次,闭着眼睛都能干的活儿,但他就是不言语,不吱声。 他默默的近在咫尺的看着她,一遍又一遍的看着。他心里隐隐约约的觉得不妥,但又被人的劣根性打败。 罢了,就当此夜他昏了头了罢,待到明日,他便又是那个权倾朝野冷静自持的定安候,陆晅了。 第十九章 撞进怀里的小姑娘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永宁这一烧,整整烧了一夜晚。 永宁替陆晅包扎完伤口之后,见陆晅面色有异,本还打趣他是不是身体不好着了凉,谁知到了后半夜,烧起来的竟是自己。 永宁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觉得冷,便不自觉朝热源靠近,等身体暖和了,却又一阵一阵的发热,如此冷冷热热之下,永宁只觉得头痛欲裂,虚虚的睁开眼,就朦朦胧胧的看见一个人影对自己说话。永宁正寻思着是谁呢,可眼皮子似有千斤重,便头一歪过去了。 两人本是围着火堆一左一右睡,但陆晅因着那些说不清道不明、按他的话说明天一早就会消失的旖旎小心思,不时偷偷瞟着永宁,眼看着小姑娘嘤咛一声睡熟了,这厮便不动声色的一点点挪了过来。陆晅侧躺着,脑袋枕着手臂,定定地看着永宁,目光便一寸一寸软了下来。山洞外依旧下着大雨,待传到他们睡得地方,便成了回音,有种空旷之感,夹杂着这哔哔啵啵的树枝燃烧声,纵使身在这荒芜的山中,竟也会叫人有种温馨的错觉。 陆晅一眨不眨的望着永宁,脑子里似在想她,却又好似没在想她。眼神透过永宁,想起他快马加鞭赶到平南王府的那个夜晚。她披着发,穿着水晶色的大袖衫,内里小衣开的极低,胸中丘壑一览无余不由叫人心猿意马,樱色的嘴角还沾着点心碎屑,眸子比秋水还要亮三分,倒是与记忆中如出一辙。 他只在几年前见过永宁一次,那时圣德皇帝还未大行西去,他在下朝之后随着圣德皇帝到玄清宫议事,人还未到,便听见内间传来圣德皇帝训斥的声音,虽是训斥,但仍是刻意放轻了声音的: “永宁!你快给我下来!这哪里是你能上的地方!” 却听得一个娇糯的女声,不过十一二岁,不满说道,“父皇能上得,我怎么就上不得啦?人家一下早课就过来看望父皇,只不过困了歇息一会儿,父皇竟然就骂人家,”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父皇真是坏人。” 陆晅并未上前,侧身回避在门后,就听见圣德皇帝连忙小心翼翼的回,虽仍是教训的口气,但那训斥意味已是淡的不能再淡,“好好好,父皇知道永宁乖,但是宁儿啊,这是龙椅,父皇跟你说过多少次,龙椅不能随便上。” 听到‘龙椅’二字,陆晅不由吃了一惊,先前圣德皇帝与这小姑娘说话时就未用‘朕’,却是自称我,如今才得知那小姑娘竟是胆敢随便上龙椅,陆晅就更不解了。对于圣德皇帝陆晅再了解不过,多疑又敏感,最是喜欢大权在握,那几个兄弟都防得不得了,要不然也不会叫他这个外姓人掌管玄甲军。正这般想着,就听见一阵环佩叮当,一个小姑娘噔噔噔从里间跑出来,歪着头跟里面的天子说话,没看前路,却是一头扎进了他怀里。 陆晅接那小姑娘在怀,却觉得满手生香,细嫩的皮肉甚至隔着衣服都能摸出来。她个子小小的,连陆晅胸口都不及,梳着双丫髻,一边各戴着一个白色毛球,系着着两根白色飘带,柔顺的垂在她耳后。小姑娘抬头,看见他的脸后微微一愣,旋即便笑了,颊边梨涡深深,小嘴嘟囔了一句,“我以为是小安子呢,原来不是啊……”随后便不再多言,像个滑溜溜的小鱼,从他怀里溜走了。 陆晅就那般保持着扶她的姿势,支着手臂,好久了才放下。 后来他便再也没有见过这位大梁最尊贵的帝姬,不过从旁人口中听得,永宁帝姬如何受宠爱,永宁帝姬如何美貌。他不动声色瞧着她艳名远扬,却怎么也无法跟那个撞进他怀里的小姑娘联系在一起。而后回想起,恍恍惚惚总觉得像一场梦。 直到又见了她,那张惊鸿一瞥,已在记忆里渐渐模糊,几乎快要消散的脸,才渐渐与眼前这张极美的容颜重合在一起。他生性冷清,连最亲近的管家老伯都免不了说他一声‘凉薄寡淡’。他少年虽长于风月,对女子,却也并没有记住过哪个。但那对儿兔耳朵似的白色小毛球,却在他眼前晃了那般久,久到过了这许多年,再见到还能想起。 他原来以为也不过仅止于此,今夜再看来,却不尽然。 第二十章 求上天赐给我一个精壮的男人吧!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耳边再传来女子的娇吟声,却是永宁睡得迷迷糊糊,朝火堆靠去,陆晅连忙起身去拦,这一拦不要紧,才发觉永宁靠在他怀里,烫的像个小火炉,再一摸额头,都快能烙饼了。 陆晅这才慌了。她身娇体贵,先是落水,又是淋雨,这会儿又只穿着他一件袍子睡。先前是有他与她说着话,才没立刻烧起来,这会儿一睡觉一泄劲儿,寒症就上来了。 陆晅伸出手,轻轻晃了晃她,永宁就不耐的胡乱挥着小手打他,感觉到他身上凉,便不管不顾的朝他怀里钻去。陆晅被永宁抱了个满怀,当即愣在那里,双手架着,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才好。 “永宁……永宁?”陆晅试探的叫了两声,眼见着永宁睡得越来越沉,一张红唇干得都起了皮,陆晅眸子闪了闪,便轻轻将她从怀里拔出来放在地上,又从架子上捡出已经变干的衣服盖在她身上,随后头也不回的出了山洞。 第二天永宁睁开眼的时候,就对上一具满是腱子肉的身体。永宁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又抬手摸了摸眼前宽阔而富有弹性的胸肌,脑子有一瞬间的死机。妈妈呀,她曾经对月期盼过多少次,求上天在梦里赐给她一个精壮的男人,现实中吃不着,梦里还不行么!就在今天!永宁两眼放光的用手摸着那胸膛,就在今天!上天终于听见了她的心声! 永宁开心的欲仙欲死,干脆双手齐下。右手顺着胸膛摸上去,就见两条深深的锁骨横在那儿,再往上是一个天鹅颈,一颗喉结无意识的上下滚动了一下,看得叫人想咬一口;左手顺着胸膛摸下去,就摸到肚子上搓衣板似的腹肌,一块一块的,一路延伸到腰带里去。 可就在永宁摸得正起劲儿、犹豫着要不要解裤腰带的时候,头顶上就传来一个沙哑的男声: “……永宁,你……” 各路神仙啊,你们把我带走吧好不好? 永宁足足愣了有五秒,随后灵机一动,唰的一下闭上了眼睛,双手装作无意识的样子在眼前挥了几下,嘴里嘟囔着,“啊~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我要把那新房子,刷的很漂亮~” 听见头顶传来一声男子的轻笑,自己胡乱挥舞的小手就被抓住了。永宁浑身一僵,也不敢动了。只见陆晅将她的手攥住,然后紧紧的压在了他的胸膛上。 卧槽……他这是,这是发现了我趁他睡觉猥亵他了?怎么办,他会不会要我负责? 就在永宁胡思乱想满头大汗的时候,陆晅动了reads();。他轻轻掀开身上的衣物,在尽量保留热气的情况下退了出去,又替她掖了掖下颌处的被角,才起身穿衣。永宁蹭了蹭盖在身上的衣物,恍惚间觉得这是一件外袍,偷偷睁开一只眼,盖在自己身上的果然是陆晅那件骚白色的外袍。陆晅的外袍不是被她穿在身上么?那她现在身上穿的是什么? 永宁想起刚才手底下那温热的触感,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她不会也没穿衣服吧……偷偷看一眼,哦……吓死了,幸好穿着衬衣。 穿着衬衣?衬衣昨天不是被她脱下来晾干了么?怎么会又穿在她身上? 就在她睁着大眼咕噜咕噜转圈、心里已经设想了一百种可能的时候,已经穿戴整齐的陆晅半跪在她身侧,手里拿着一个树叶卷成的筒,声音还带着清晨刚起床时的沙哑,“公主,喝点水吧。” 永宁侧脸看了看他,脸上很尴尬的笑了。 “侯,侯爷……早啊。” 陆晅只是含笑看着她,“公主也早。”说着将树叶筒喂至她的唇边。 永宁启唇喝水,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陆晅,然后陆晅也回望她。永宁看着陆晅陆晅看着永宁永宁又看着陆晅陆晅又看着永宁……两人这般大眼瞪小眼的对望了许久,永宁的一声喷嚏,总算是解救了她。陆晅侧身扯过衣架上的衣服放在永宁旁边的空地上,说道,“公主昨夜里发了寒症烧起来,今日里身子怕是还是不爽利,公主还是早些穿上干衣吧。”说着便出了山洞。 永宁望着陆晅离开的背影拧着眉,“他就这么走了?就算我昨天晚上发烧了,他也不能大早上赤身*的出现在我被窝里啊!还给我换了衣服……”永宁抱着手臂,“那我岂不是被他看光了?不行不行,这可不行……我得找个机会把他也看光!”永宁又抱怨了一会儿为何方才陆晅要穿着裤子,才慢吞吞的穿衣服去。 待陆晅回来,永宁已经穿戴整齐,乖巧的坐在原地等他。陆晅心中一软,走至她身边递给她几个果子,“公主,先吃几个果子吧,待等会儿到了镇上,臣再给您找些吃的。” 永宁接过果子咬了一口,吸溜着汁水说,“去镇上?我们不回驿馆么?” 陆晅笑道,“臣与公主掉下石桥,顺着河流漂了大半日,早已离驿馆不知多少里了。” 永宁‘哦’了一声,又问,“那我们现在在哪儿?” 陆晅收拾着为数不多的东西,说道,“那条河是风则江的支流,我们现在大概在大梁偏西的某个的地方。” “偏西?那岂不是离京城更远了?” “无妨,”陆晅用树叶将剩下的狍子肉包好,回眸对她一笑,“公主放心,臣会带公主回京的。” 陆晅这一笑,霎时风清月霁。陆晅长的虽俊朗,但他的五官偏冷,特别是那双眼,狭长上挑,眼角泛红,微阖着眸子看人时,总不免叫人道一声凉薄。可这般回眸对她笑来,却温温柔柔好似一树繁华开,让人觉得温暖,像刚喝了一壶温好的酒。 永宁略一怔,便埋头继续吃起她的果子来。 几个果子下肚,永宁已是饱了,她本来饭量就不大,这会儿身上又病着,更是没有胃口。本来她执意要自己走的,但拗不过陆晅,只好故技重施又叫他背着。 陆晅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看着很清瘦的一个人,但若不是永宁摸过,绝不会知道这人原来一身的袋鼠腱子肉。永宁伏在陆晅背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心里想着,这肩膀倒是宽阔,恩不错,天生的衣架子,个儿又这般高,在现代应该会是个模特吧? 第二十一章 帝姬娇纵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一瞬间,永宁脑子里涌现出陆晅面无表情梳着大背头走T台的样子,他这个气质,肯定受阿玛尼老佛爷的喜爱,可阿玛尼秀场总是爱搞怪,会不会叫他也裸着身体就只披个披风?然后用手抓着鸟……啊……看陆晅这个头还有鼻子……也不知道陆晅一只手抓不抓的住……这般臆想着,永宁没忍住就笑了出来。 她这一笑,陆晅便问,“公主因何如此开怀啊?” 永宁收起那些龌龊的想法,咳了两声,忍着笑道,“没什么……咳咳……没什么……” 陆晅勾了勾嘴唇,将永宁往上颠了颠,“臣寂寂无聊,公主却独自享乐,哎……” 永宁在他身后撇撇嘴,心道我要是真告诉你我在想什么,你不还得吓死啊?不过人家现在好歹背着自己呢,跟他聊聊天也没什么,便说: “侯爷是几岁起跟着我父皇的?” 陆晅想了想,“十五岁吧。” 永宁掰着指头,“那岂不是就跟我现在一般的年纪?” “是。” “十五岁啊……就要上战场打仗……”哪像她,还在母妃怀里呕着呢,“侯爷怕不怕?” “一开始是有些怕的,”陆晅徐徐的说道,嗓音低沉似古琴,“不过怕也没用,再怕也还是要上战场的。先帝对臣有再造之恩,臣一刻也不敢忘,只能多多建功立业,帮助先帝排忧解难,才好报答先帝这份恩情。” 永宁身处深宫,但无奈陆晅此人名头太大,饶是消息闭塞的后宫,对陆晅的大名也如雷贯耳。据说陆晅出身伎乐馆,因为胆识过人学富五车,是可造之材,被父皇赏识,便由父皇亲自带在身边培养。刚开始的时候群臣对此颇有微辞,只因陆晅出身太低,连一般寒门子弟都比不得。彼时正值夷族来犯之时,夷族人骁勇善战,西南地形又多艰险,一直久攻不下reads();。但就在此时,年纪轻轻的陆晅却甚是崭露头角,出谋划策,连克数敌,随后父皇又破天荒的让他统领玄甲军,谁知陆晅接手之后,竟在短短几个月之内就击溃了夷族,令人侧目。从那之后,父皇便越发器重陆晅,甚至连玄甲军的虎符都交与他。陆晅一战闻名天下之时不过未及弱冠之龄,却大权在握,势力如日中天。如此过了几年,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不为过,甚至连皇子都对他忌惮三分。为此,永宁没少听后宫有儿子的嫔妃骂他: “不过是伎乐馆出身卖屁股的贱籍!一朝得势罢了,竟还如此嚣张!皇上糊涂了,倒叫他爬到我们头上!”一日她去御花园放纸鸢,却听见亭子里两个妃嫔在说人短,一向喜欢听壁角的永宁自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哎,当心隔墙有耳啊淑妃姐姐,”头上戴着芍药的是丽妃,育有一子萧铎,这位皇子身体孱弱不受宠爱,但也叫人挑不出错处就是了,“那陆晅如今气焰足的很,听说不日就要封侯了,届时那恩宠才是更上一层楼,谁得罪了他,怕是没个好下场,连公子是您唯一的指望,姐姐还是小心为上吧。” 淑妃闻言左右看了看,心里忌惮,但又不甘心,压低了声音说道,“如今这世道,卖屁股的兔儿爷也能封侯拜相,我看过不了多久,青楼女子也能当宫妃了!哎……”淑妃脸色黯了黯,“你说的我都省得,可连儿是个嘴笨的,再不在皇上跟前儿露露脸,怕是皇上便要忘了还有这么个儿子,可谁知那陆晅如此嚣张呢!处处压制,叫我们没法子……宫里头……皇上都两个多月不曾来瞧过我,日日陪在贵妃身边,我就算想吹个什么风也吹不得,”淑妃恨声道,“魏紫衫真真是可恨!” “姐姐要这么想,咱们好歹还能担忧担忧,”丽妃笑的揶揄,“芷兰宫那位,就算再怎么受宠又如何,连个儿子都没有。什么永宁公主,等大了及笄了就给嫁出去,我看这贵妃娘娘还能指望谁。” 听到这里永宁坐不住了,旁人她不管,敢说她母妃,她自然是要叫人还回来的。便现出了身形,笑着迎上去,“哟,两位娘娘这是说谁呢,什么卖屁股的什么伎乐馆,永宁还小听不懂,两位娘娘给我说道说道?” 两人一见是永宁,心道怎么碰上她这个混世魔王,平日里斗鸡走狗不务正业,为人嚣张娇纵,偏皇上喜爱得不得了。再怎么不喜,永宁的尊贵也是压人的,这就好比民间的娇小姐见了庶母,甚至连礼都不用行的。两人连忙谄笑着: “啊……我们只是在闲话家常罢了,永宁帝姬也来逛园子啊?” 永宁坐在两人面前的主座上,笑得娇憨可人,“是么,可我怎么听见说什么……卖屁股的也能封侯拜相……永宁刚从玄清宫回来,好似听说父皇要给陆将军封侯呢……两位娘娘莫不是在说他?”永宁眨巴着眼睛,一派天真烂漫的模样,“淑妃娘娘,什么是卖屁股的,什么是兔儿爷?永宁亲耳听见您说了,可别编瞎话诓我。” 淑妃登时汗如雨下,支支吾吾的说不清,“额……兔儿爷……兔儿爷就是……” 永宁含笑看着两人热锅蚂蚁状,说道,“不说?那不碍的,陆将军出身民间见多识广,肯定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刚好陆将军还没出宫呢,”作势要站起来,“我去问他!” “哎哎哎!别!”两人心惊的对望一眼,何时永宁帝姬与陆晅这般熟络了!永宁帝姬眼看着过不了多久就及笄,万一被皇上指给了陆晅…… 那她们以后就更没好日子过了! “帝姬别走,”淑妃尴尬的笑着,“这……这都是些市井之言,没的污了帝姬耳朵,帝姬还是莫要知道的好。” “哦……市井之言,”永宁眯着眼睛,笑的更加灿烂,“那淑妃娘娘怎的还说的这般顺嘴?我虽小,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淑妃娘娘听说是因着贤良淑德,父皇才赐了这个‘淑’字,却想不到……还有丽妃娘娘,”丽妃闻言眼皮子一跳,正找着淑妃茬儿呢,怎的一下子跳到她身上!永宁继续说,“丽妃娘娘在旁,不及时劝阻就算了,还帮腔作势,甚至……好似……还提了芷兰宫?” 第二十二章 波斯猫儿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两人此时才明白过来永宁过来找茬儿的原由,根本不是为什么陆晅打抱不平,但这更麻烦,不管是永宁跟皇上告状还是贵妃说一嘴,她们都别想在宫中好过,登时两人吓得花容失色,就差跪地求饶,“帝姬……我们只不过是多说了几句,无心的,全是无心的啊!” 永宁冷眼看着她们哭诉,看够了,才又挂上和蔼可亲的笑,将两人扶起来,“哎~,两位是长辈,是我的庶母,怎么能跪我呢?永宁可担待不起啊。不过……”永宁拖长了调调,眼珠子一滚,在两人身上瞟了一会儿,吊足了人胃口才说,“两位也确实不对,要是也不告诉父皇,难免不妥……这么着吧。我听说丽妃娘娘宫中,有一株瑶台玉凤,淑妃娘娘有个压箱底儿的海狸香……”永宁笑的眸子像弯弯的月牙,“明儿个二位带上去我母妃宫中坐坐,可好呀?我母妃镇日里无聊,刚好也有个说话的人。” 两人听了不禁在心里泪水涟涟,她这明摆着是打劫啊!瞧这笑的多温柔多和蔼啊!简直是恶魔啊恶魔!但二人什么也说不了,只得硬着头皮称是。 不过淑妃娘娘的海狸香到底是没送出去,第二日,父皇就发诏,赐平安州给皇四子萧连做封地,下个月就出发。这无疑是发配了,且剥了萧连做高位的资格。淑妃娘娘一生的指望,算是到头了,收到消息人就直接倒下了。 看淑妃这么可怜,永宁也没了那打劫的心思。一方面感慨,一方面又觉得陆晅此人不简单。萧连不过是顶撞了他几句,便被赶出了京城,他陆晅要么是睚眦必报,要么就是存着变天的心思。父皇封他侯位,赐名‘定安’。永宁哼笑,定安?怕是难。但眼看着陆晅势力水涨船高,就在永宁寻思着要不要结交一下的时候,父皇却去了,她心痛之余,却也措手不及。她很清楚的明白,她虽受宠,虽尊贵,但这尊贵体面,都是父皇给的,若没了父皇,她这个大梁唯一的封号公主,便什么都不是。昔日里那些对她屈曲逢迎的人,保不齐会如何对她。人心如此,她不怨不尤,只暗恨自己没及早做打算。 永宁看着面前这个宽阔的臂膀,慢慢将脸贴上去,双手搂紧了他的脖颈。老天果真还是厚待她的,偏偏叫陆晅与她一同跌下石桥。永宁慢慢笑了,红唇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 陆晅正走着,就感觉到背上那个小人搂紧了他。胸前雪兔软趴趴的贴着他,触感清晰,叫他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侯爷……”他听见小姑娘在他耳边娇滴滴的说,“你累不累呀,要不要歇一下?” 陆晅未回头,又将她往上颠了颠,“公主不必担心,臣不累。” “真的呀,”永宁将头放在他颈窝处,一说话气息就软软的喷在他耳侧,“侯爷真是好厉害呢,跟我见过的男子都不一样reads();。唔……小安子背我走不了几步,就累的气喘吁吁了呢。” 陆晅闻言无奈的笑了,“小安子是太监,自是不能跟臣比的。” “是么?可是小安子还有老婆呢,你怎么没有?” 老婆?陆晅微微一怔,便明白过来是内宫里为了排遣寂寞结的那些个对食。他怎么能跟那些太监比?不知这小姑娘是真不知道还是埋汰他,便说,“臣征战惯了,便耽误下来了。公主不是说要送给臣几个扬州瘦马?” 永宁恍然大悟道,“对哦对哦,侯爷还没跟我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呢,怎么样,想好了么?” 陆晅略一沉吟,不答反问,“不如公主给我个建议?” 永宁闻言来了劲,说的口若悬河,“侯爷这个你就问对人了,对此我可是很有研究。嘿嘿,不瞒您说,早些时候我也曾偷偷溜出宫去见识过,时下的口味儿啊,多是喜欢那种弱不禁风,一摇三摆,吴侬软语,笑不露齿,说白了就是啥都干不了的。对了,侯爷喜不喜欢缠脚的姑娘?我虽然不喜,但貌似还挺受男子喜爱的。” 陆晅微顿,说,“臣也不喜。” “侯爷也不喜欢呀?嘿,咱俩口味儿一致呢,”永宁很兴奋,接着说,“那想必侯爷也不喜欢那种娇滴滴的。刚好,我就照着自己的口味儿给侯爷挑了。” “公主不是说喜欢柔顺听话的兔儿爷?为何不喜欢弱不禁风的瘦马?” “嘛……这个么,我也说不清,大概可能是我不够弱不禁风?” 陆晅却笑了,“公主不必妄自菲薄,昨晚公主很是弱不禁风。” 永宁闻言脸红了一下,不满的用小手打了一下陆晅的头,“哼,侯爷这是嫌弃我累赘啊。” 陆晅忍着笑,“没有。公主多虑了。” “哼,嫌弃我累赘还不承认,不理你了。” 陆晅再也不掩饰,沉声笑了出来,永宁的手放在他脖子上,震得嗡嗡嗡的。 “咳咳咳……”陆晅咳嗽了两声,好声好气哄她,“公主不如给臣说说,公主想挑什么样的瘦马?” 永宁本来噘着嘴不吭声,在陆晅答应等会儿让她吃点狍子肉之后,才不情不愿的开了金口,要知道陆晅一直以她生病为由不叫她沾荤腥,那些肉全进了他陆晅的肚子了,“咳咳,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侯爷吧。那种弱不禁风的,肯定……咳咳,不经‘折腾’是吧。所以呢,养私宠啊,就一定要那种祸国妖姬类型的,大胸细腰长腿,所以我想了想,还是决定不送你扬州瘦马了。刚巧,本宫有番坊那边的门路,能给侯爷弄两个波斯猫来。如何?侯爷开心不?哼哼,像我这么体恤人的公主可不多了。” 番坊那边杂七杂八的外邦地界她居然都有认识的人……还波斯猫?她到底知道多少东西?圣德皇帝宠她宠得居然任她如此妄为?还有……‘折腾’是什么意思,难道就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还是她有别的意思?那她究竟到底想表达什么?难道是觉得他很能……行房?这倒听着像夸人的好话……陆晅本正天人交战,就感觉到永宁又俯下身来,脸与他贴着说: “这些都是之前我偷偷溜出宫结识的门路,父皇不知道的。当然,皇兄自然也不知道。我可是跟侯爷关系好才说与你听的呢!你可不准回去跟皇兄乱说,不然我就嫁不出去了!哎呀……侯爷的脸好扎……”陆晅侧头看过去,就看见永宁摸着两人皮肤相贴的地方,一脸嫌弃的说,“侯爷,你该刮胡子了!真是的……都扎疼我了……” 陆晅心下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又将她往上颠了颠好让她更舒服些,隔了半晌才说,“哦?是么?” 第二十三章 衣冠禽兽口亨!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两人这般走了半晌,中间歇了一回,没见着城镇,倒是看见个村落。陆晅便决定去村落看看,至于背上的这个人,她已经睡得昏天黑地,陆晅也就不征求她的意见了。 陆晅背着永宁来到一户人家,敲了敲门,便探头出来一个姑娘。这里是大梁靠西的地带,没那么繁荣,女子便也没那么多讲究。那姑娘对上陆晅的眼之后便先红了一张小脸,问道,“这位阿哥有什么事?” 陆晅碍于背着永宁没办法行礼,但还是和蔼诚恳的笑了,“这位姑娘,我们路过此地,觉得有些疲累,想讨口水喝,不知方便不方便?” 那姑娘看了一眼陆晅背上背着的人,毛糙着一头乱发,衣裙也破破烂烂,登时心下有些微微的喜悦和自信,便侧身让过,“当然可以,阿哥进来吧。” 那姑娘招呼陆晅坐在院子里,便进屋去给他拿喝水的碗。本来他们从小都是用瓢喝水习惯了的,但看陆晅衣着虽有些凌乱,但气质出尘,一看就不是他们这里的普通人家,想了想还是进屋去拿碗。等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方才那公子背上背的女子,此时正没骨头似的靠在公子怀里,撅着小嘴,两手揉着眼睛。 春香一边打量着那女子的容貌,一边琢磨着两人的关系。那女子明显还小,不过十五六岁,这公子虽年轻,但一看就比这女子年纪大,两人没准儿是兄妹呢? “阿哥,水来了。” 陆晅抬头接过道了声谢,便低声对怀里的女子轻声说道,“公……姑娘,喝点水吧。” 那女子一直低着头,用双手不停的揉着眼睛,似是没睡醒的模样,闻言抬起头不满说道,“什么姑娘,你要叫我小姐!知道不,展护卫。” 那女子这一抬头,春香才看清了长相。那是怎么一张脸啊,她读书不多,千言万语只化作一个字,那就是美。这女子的美超乎寻常,连她一个女子都不得不心惊。春香只扫了一眼,头就低下去了。她自诩是她们村里面最好看的姑娘,平日里来找她的阿哥也很多,可与这女子一比,她便知道什么叫云泥之别。 但见那公子无奈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好,小姐,是臣的错,小姐喝点水吧?” 那女子才眯着眼笑了,洋洋得意像只猫。就着白衣公子的手喝水,红唇吻在碗沿儿上,叫人羡慕那破落瓷碗为何有如此大福分,竟叫卿本佳人沾唇。 春香悄悄抬眼看那公子,见他眉宇间虽无奈,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但眸中的宠溺她却是看得清楚reads();。春香听见自己心里叹气的声音,又重新将头低下去。 待永宁喝完了水,陆晅才抬头问道:“姑娘,劳驾相问,此处离最近的城镇有多远?” 春香想了想,“最近的城镇是三十里外的三清镇,我和阿爹坐牛车去一晌就到了。不过阿哥要是走路去的话,怕是要一天。” 陆晅想说不止是走路,还负重呢。 永宁却没在意这个。她学着春香叫了一声,“阿哥?嘿嘿,这称呼倒是好玩。” 春香心里头自卑,连带着声音都觉得是永宁好听。 陆晅盘算了一下,他体力虽好,但背着这瘸腿儿货,再走一下午,也不是什么轻松的差事。而且要再过一天才能到,他们少不得又要风餐露宿,他是无所谓,就怕这小帝姬再出个什么好歹来。 打定主意,陆晅从怀里摸出些碎银子,递给春香,微笑道,“我们偶然路过此处,我家小姐伤了腿,身上也不大爽利,想在此借住一晚,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春香讷讷接过那些碎银子,有些直了眼,这分量少说也有十两,够他们家一年的开销了。但春香还是说,“我阿爹还在田里干活,我去问问阿爹。”说着便跑出了家门。 永宁噗嗤一声笑了,说道,“到底是村民淳朴,把两个陌生人随随便便往家里一扔就跑了,也不怕我们是歹人。” “那姑娘年纪还小,心思单纯,想必也没见过什么世面,才这般毛毛糙糙。” 永宁听了斜睨了陆晅一眼,笑言道,“侯爷这意思,是我心思深沉,不如人家小姑娘单纯了?嗤,”永宁撇撇嘴,“果真天下乌鸦一般黑,人家只不过叫了两声阿哥,就上赶着帮忙说话了。赶明儿我也见谁都喊阿哥,看是不是谁都向着我。” 陆晅闻言有些无奈,刚想辩解,顿了顿,却又改口,“我听公主这口气,怎么像拈酸吃醋的样子?莫不是……”陆晅微阖着眸子看她,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公主吃那小姑娘的醋?因为人家喊我阿哥?” “你胡说什……” “哎……公主想叫臣阿哥大可直说,臣洗耳恭听,翘首以待。” 永宁瞥一眼陆晅唇红齿白的模样,暗暗啐了一口‘衣冠禽兽’,扭过头来不看他。 陆晅却高兴了,笑的眸子都眯起来。 不一会儿,春香气喘吁吁的领着一个老汉来了,那老汉一看陆晅衣着气势,连忙点头说好,“少年郎与小姑娘尽管在我家住下,想住多久都成。想吃什么便叫我这春香丫头去做。小老儿老婆子早早的不在了,身边家务大小都是我这闺女在做,做的可好了!春香,去找村头老李头那里买点肉,给少年郎和小姑娘做碗肉丝面!” 春香接过钱,说了声‘哎’便出门去了。 陆晅微笑行礼,“那便叨扰了。” 春香干活很麻利,回来进灶,不一会儿就做好两碗肉丝面,上面洒了葱花,还细心的给淋了两滴香油,虽是清汤,但闻着还是扑鼻的香。面刚端上来,饥肠辘辘的永宁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但说是狼吞虎咽,看在春香眼里,却是怎么看怎么斯文优雅。前世里永宁或许还有‘狼吞虎咽’的时候,但在大梁宫,喝汤时不能发出声响、一筷子加多少菜都是有定规的。永宁从小受教养惯了,习惯一养成便再也难改,饶是她觉得是狼吞虎咽,也只不过是在守规矩的基础之上稍稍不注意了那么一点而已。 可叫她奇怪的是陆晅。 第二十四章 谁如困兽不得逃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可叫她奇怪的是陆晅。永宁也见过军营里头的人吃饭,哪个不是狼吞虎咽气吞山河,只因饭就那么点,你去的晚了便凉了或少了,又或是饭还没吃完哨兵就报敌军来袭,急急忙忙就要开拔,哪个能细嚼慢咽的呢。就算是官居高位做到了将军,做到了军侯,这习惯也是改不了。永宁就曾在一次赐宴上见过一位将军吃饭,可谓是风卷云残。 但陆晅却不,他吃的虽快但绝不狼吞虎咽,仪态也好,但不像是刻意为之,倒像是经年累月下来养成的习惯似的。伎乐馆里也培养人的仪态么?永宁不解。又或是跟随父皇日久养成的习惯?可她父皇那个吃饭的样子她也是见过的。她父皇还是皇子的时候就是个少年将领,经常带兵打仗的主儿,和兵营里的人早熟的不得了,为人豪迈不拘小节,她父皇才是真真正正不喜欢娇滴滴弱柳扶风般姑娘的人,要不然也不会与她那舞刀弄枪的母妃那般恩爱了。 这陆晅倒真是个叫人好奇的人。 吃完了,陆晅拒绝了春香的好意,自己去收拾他们要住的房间。春香家里小,至多只能腾出来一间房,是以今晚陆晅要和永宁住一间了。 陆晅不在,永宁无聊的打量桌子上的花纹,春香在一旁收拾碗筷,不时瞟几眼永宁。 永宁逮住个时机,突然抬头,正对上春香打量的眼光,吓得春香一跳。 永宁呲着牙笑了,“春香姑娘,有话对我说?” 春香支支吾吾的说没,被永宁三言两语的给绕出来了。开玩笑,她是在哪儿长大的,跟宫里头那群人讲话天天打哑谜似的,她早养成个人精似的了,还会套不出来这乡野小村姑的话? 左右不过是春香觉得她与陆晅孤男寡女,两人住一间不好,有碍她的声誉,便提出来要不叫她和永宁睡一间。 永宁看了春香一会儿,直看得春香毛毛的,才歪着头冲她勾了勾手指,“你附耳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哈。” 春香傻乎乎的侧耳过去听,就听见永宁用害羞又喜悦的语气说道,“你有所不知,我本是大家族里头的小姐,他是我家的家生子,从小与我一起长大,我们青梅竹马郎情妾意,但我父亲非要将我远嫁,我不从,便……与他私定终身,这般私奔了reads();。” “私定终身!”春香吓得捂住了嘴,要知道在他们这里,私定终身可是个丢人的事儿,搞不好是要浸猪笼的。春香虽惊诧,但作为一个女人,又着实为他们真挚的‘爱情’所打动。登时看永宁也多了几分喜爱与钦佩。 “喏,我这脚,就是为了逃脱追兵才受的伤。” 永宁煞有介事,唬的小春香一愣一愣的。 “那姑娘你……你是怎么打算的?你们接下来去哪儿?” 永宁两手撑着下巴,眼睛亮亮的,情真意切的说,“左右我已经是他的人了,这辈子我除了他身边,哪儿都不去了!阿哥他就是此生唯一的光明和依靠!” 春香也被永宁这炒出来的氛围感染了,一把抓住永宁的手,激动的眼含泪花,“姑娘,我……我支持你们!但愿我将来,也能有姑娘这般真挚的爱情!”春香摸了摸眼角,傻傻道,“我,我再去给你逮只鸡,给你补补身子,好叫你们逃脱起来方便点!” 说着,便跳跃着,跳跃着跑远了,浑身上下都是粉红色的泡泡。 永宁目送春香离开,不由笑着摇了摇头。果真是乡野里单纯的姑娘,这世上谁要是私奔了叫她碰上,她才不会这般感动。她绝对会劝那姑娘回头是岸,别一猛子扎进所谓的爱情里醒不来。你不想想你从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锦衣玉食,一天苦日子没过过,你怎么就这般肯定你过得了那青黄不接、衣食无着的日子?爱情是伟大,她也不否认,但在衣食无忧物质生活极其丰富、毕生追求只剩下风花雪月的情况下产生的爱情……可就耐人寻味了。 永宁这个人,是顶顶的瞧不上古代话本里写的小姐思慕穷书生,寻死觅活不惜违抗家人的情节的,不过想想写这书的人,大多都是古代男*丝,现实中得不到,发发白日梦聊以自慰倒也情有可原。 永宁正这般感慨着,就听见一阵脚步声,她回头,见是陆晅,“公主,屋子已经打扫过了,臣扶你去歇一会儿吧。” 永宁想了想也好,她刚好也乏累了(你被人背着你乏什么累什么啊!),便点点头,叫陆晅扶着瘸着腿朝西边那间破旧空房间走去。 永宁在前,陆晅在后。可永宁刚一进屋,身后的陆晅就啪的一声吧房门重重的关上了。永宁吓得一哆嗦,回头要问他你干嘛,身子就被人扯到怀里给抵到了门上。 永宁抬头,就见陆晅含笑着望着她,唇角单边勾起,整个人又风流又邪肆。陆晅慢慢低下头,挨得越来越近,几乎与她呼吸可闻。永宁鼻间一瞬间铺天盖地的都是属于陆晅的味道,那属于男子独有气味的侵略性太强,搅得她心神不宁。 “青梅竹马……郎情妾意……”陆晅在她耳边低低的笑了,“臣怎么不知,臣何时与公主……私定终身了?” 永宁心中瞬间警铃大作,完了完了,刚才那番逗春香的话定是叫他听见了。但,但那又如何?那只不过是她说的玩笑话,自是当不得真。 “我……我那是逗春香玩的,”永宁强自说道,声音却是越来越没底气,只因陆晅越来越近,与她额首相抵,偏生那一双狭长的眸子还一直盯着她,叫她不吭不哈儿出了一身的汗,“自是……做不得数……” “你,陆晅!你,你给我离远点,别靠我这么近……”永宁在他怀中小小的空间里挣扎,却犹如困兽,徒劳无功。 陆晅双臂牢牢的撑在她身侧,低头在她耳边暧昧的说,“方才公主不还说你已经是我的人了,这辈子除了我身边哪儿都不去?怎么这会子又叫我离远点?”陆晅瞧着怀里的永宁羞着几乎都要瑟缩到地上去,蓦地将嘴唇贴在她形状娇美的耳朵上,在她身上压下最后一根稻草,“阿哥可是你此生唯一的光明和依靠啊……” 第二十五章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春香这边满怀着对永宁的敬佩和祝福,麻溜的逮了一只芦花鸡,又上点心铺子给永宁带了一些糕点,见院子里没人,便想着是回屋里去了。可却见大白天的屋门紧闭,春香好奇,便敲了敲门,可敲了几声也不见有人开。 “奇怪了,姑娘这是在干什么呢……”春香又抬手去敲,才发觉敲门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好似有什么东西堵着一样,“姑娘,你在里面么姑娘?我是春香!” 永宁听着自己身后笃笃笃的声音,急得满头大汗,可眼前这人就是压着她不起来,永宁心急,却又不敢说话,只得用小手推他,小声低语,“春香来了,你还不起来!” 陆晅无所谓的继续压着她,一脸‘我是赖皮我怕谁’的表情,“那又如何?” 永宁又挣扎了一会儿,整个人热的快要晕过去,才无奈低声道,“你,你究竟要怎样?” “臣么?臣没有想怎么样啊……只不过……”陆晅笑的温和,“想听公主叫声阿哥听听而已。来,公主,叫声阿哥。” 永宁一瞬间睁大了眸子,这厮,这厮居然趁火打劫!不过永宁向来是个很能屈不一定能伸的主儿,也仅仅是在内心微微挣扎了一下,就闭着眼睛认命似的吐出了那两个字,“阿……阿哥。” “什么?公主方才说什么?” 陆晅恬着脸,笑眯眯的看着她,整个人头顶呲呲儿的直冒黑水儿。 永宁气结,“阿哥!阿——哥!” 春香蓦地听见里面一声高喝,貌似是那姑娘在喊自己的阿哥。春香虽小,但也听过村里头的妇女们闲话聊天,大白天的……屋门紧闭,方才那姑娘还说了,两人早已私定终身…… 春香越想脸越红,本想就此离去,那门却径自开了。那白衣公子站在门口,笑的很是开怀,连带对她说话也温和了许多,“春香姑娘何事?” 春香偷偷朝里面瞄了一眼,就见那姑娘趴在床上,头埋在被子里。 听见公子又叫自己,春香回了神,将自己手中的点心递给他,“这是我方才买了一些点心,给姑娘和公子吃。” 白衣公子接过,道了谢,便刷的关上了门。 春香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咬着小手帕两眼含春的跑走了。 陆晅走到床前,对永宁说,“公主,起来吃点心了。” 永宁依旧埋首于被子之中,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陆晅将点心放在桌子上,一撂袍子坐在了床边,笑言道,“公主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寒症又发起来高热了?来,劳驾公主叫臣诊诊。”说着就要来摸永宁的额头reads();。 永宁猛地起身,一巴掌挥向陆晅的脸,“定安候,你好大的胆子!”只不过那手还在半空中,便叫一只铁掌牢牢的箍住了。 陆晅斜睨了一眼被他攥在手里的小爪子,又轻飘飘的瞟了永宁一眼,“公主这是什么意思,臣可曾冒犯公主?竟叫永宁帝姬忘了贤良淑德动了尊手。” 永宁气红了一张俏脸,嗫嚅了半天却说不出话来,她虽没脸没皮,但实在是无法将方才的场景再说一遍,便梗着脖子道,“你……你方才就是冒犯了我!” “哦?”陆晅一手擎着她的手,一边低下头去,“不知臣如何冒犯公主了?麻烦公主告知臣,也好叫臣死个明白。” 如今永宁已是怕了他,眼见着他又要低头,忙歪过头去,“你别过来!”突然灵机一动,说道,“你看你,你胆敢抓着本宫的手不放,不是冒犯本宫是什么!” 陆晅看了一眼,恍然大悟道,“啊……是这个啊,臣只是见公主要动手打臣,一时情急防范自保而已,这确实是臣的不对。公主要责罚臣,臣自是该受着的。那……公主便打吧。”说着,便抓着永宁的手朝自己脸上狠狠地打了一下,登时陆晅那细白的脸上便出现了五个手指印儿。 永宁听着那清脆的声响,一时就愣住了,她哪里想得到陆晅会真的抓着她的手打自个儿呢! 陆晅瞧着永宁愣愣的不说话,便说,“公主消气儿了没?没消气儿的话这边也来一下吧。” “哎——!不用了!”永宁连忙抽回自己的手,脑子跟一盆浆糊似的,胡言乱语了几句只好指着房门,“侯爷先出去!” “那公主这气是消了?” 永宁胡乱应了几句,就将他推了出去,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陆晅摸了摸差点被门碰到的鼻子,笑着转身离开。 永宁呆呆傻傻的在床上坐了好久,才嗷的一声倒在了床上,攥进了拳头在被子上锤了好几下,权当做是陆晅的脸发泄了。 “这陆晅……真是太不要脸了!”她这光脚的,遇上这不要脸的,也是算她时运不济命运多舛了。 没错,陆晅此人虽危险,但她已今非昔比,想要保重自身和母妃就必须有所打算。她原来确实是有心想要攀附定远侯,好待回京之后,凭借他的势力给自己一点依仗的资本,叫自己这日子能好过一些。但如今看来,她还是未到那个火候。永宁有些自暴自弃,心想就凭她这么个小雏儿,还想迷住定安候,纯粹是痴人说梦。哼,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非但拿捏不了定安候,她自己倒是一定会栽在定远侯手里的。不管是心计手段还是脸皮,她都不是陆晅的对手。 拿捏不住定安候,这都是小事,永宁最怕的是,守不住自己这颗心。 她自认为是个有分寸的人,但饶是再冷心冷清,自己也是个女人,渴望有人呵护有人爱顾,这是人之常情。可怕就怕这人之常情,会在将来成为她毫不犹豫刺向自己的一把匕首。 她不想那样。也断不会叫那事发生。 大不了不就是献身么!这有什么。永宁咬着嘴唇愤愤的想着,她是公主,就算婚前失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缇夫人不还养了十二星座面首天团么!下次陆晅若再如此对她,她就拽着他吻下去……等生米煮成了熟饭,这么大男子主义的陆晅,大概也不会对‘他的女人’坐视不管。可万一他真把自己当他女人了,她再难脱身可怎么办?算了,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好了! ------题外话------ 终于迎来了字推……亲们你们冒个泡好不好?你们要是冒泡我就让侯爷脱衣服给你们看~!(正经脸) 第二十六章 奇怪的梦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其实永宁自己也很清楚,打算是这么打算,等到哪天陆晅再来这么一出,她估计也没那个胆量真的把他拐上床。 不过计划这种东西还是要有的,最次也算个安慰。不然可怜的永宁,就要在惶惶不可终日中度过了。 如此想来,永宁也就淡定了。拍拍衣服下床,穿好珍珠绣鞋坐到简陋的小茶桌旁捡了块顺眼的点心下肚。味道还不错,便一块一块的就这般吃完了。永宁靠在椅背上满足的喟叹了一声,揉着肚子眯着眼睛,惬意得快要似猫儿一般呼噜出声,丝毫不在意此时身居陋室前途未卜。 晚上春香做了满满一桌子菜,还给永宁炖了鸡汤,虽然都是些再普通不过的农家菜,但此情此景,还是别有风味。春香爹还专程从地窖里打了一罐酒上来,据说是留着过节喝的,一开始陆晅还推辞,但架不住春香爹好意,还是接受了。 永宁下午吃点心吃多了,晚饭便吃不下了,只喝了些鸡汤,吃了几口素菜,便说头疼回房休息了,留陆晅在院子里和春香爹喝酒。永宁本以为陆晅这样的权臣自不会放下这个身架去和一个乡野老汉喝酒的,但出乎人意料的是,陆晅和春香爹相谈甚欢,仿佛两人是认识多年的普通的年轻后生和长辈,光听着外头春香爹一阵一阵笑声就知道有多高兴了。 永宁在床上翻了个身,有些睡不着。 地上铺着一床铺盖,可床上的地方还很大,再睡一个陆晅也是绰绰有余。等会儿陆晅进来,是会乖乖的在地上睡还是摸上来呢?况且他又喝了酒……若是他摸上来,她该如何呢?白天下了献身的决心,但真到这时候了,心里又避免不了有些发憷。 永宁睁着大眼睛望着房顶上的横梁,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能就这般轻松的让他睡了。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这句话虽然已经不流行了,但其中的内涵还是很值得借鉴的。永宁就怕陆晅觉得她好上手,便把她当成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私宠和玩意儿,对待放在手中把玩的一个私宠,男人是不会投入过多精力去管的。 对,若是他摸上来,她便打昏他。 似是有感应一般,永宁这般想着,外面就散摊儿了。永宁屏住呼吸,听见陆晅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一步朝房间走来。 听着脚步声,倒不像是喝醉酒的样子。永宁把被子拉到眼睛下面,悄悄想着。 吱呀一声,是陆晅推门而来。 “公主?” 陆晅先试探着叫了两声,见没有回应,便反身关了门。然后,开始脱衣。这种暧昧的衣料摩擦声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了,可谓是熟悉之极。永宁脸红之余不禁捶胸顿足,我为何会对这种声音熟悉啊!这是为毛啊reads();!我可是个纯洁又纯情的女孩子啊! 陆晅将衣服一件件脱下,叠好整齐的放在凳子上,淡淡的酒味儿便飘了过来,陆晅沉寂了一会儿,又起身把衣服拿起挂在了窗外,这才慢慢的躺在了地上的地铺上,之后便再无声响。 夜晚渐凉,万籁俱寂,连虫鸣声都少了。听着陆晅渐渐平缓的呼吸,永宁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可依旧是睡不着。人最容易在这样的夜晚里失眠。她脑子里像走马灯一样过着这几个月的事情,也不知道母妃如何了,被袭击的銮驾又如何了,她掉落石桥被水冲走,下落不明,莲子那丫头估计该慌死了吧……还有那只可爱的叭儿狗小黑,幸亏丢在了驿馆没带着,不然年纪小小就要夭折了…… 永宁轻轻的叹了口气,就听见床下陆晅突然说,“公主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么?不如说给臣听听。” 永宁吓了一跳,嘴巴先一步秃噜了,“你没睡?” 陆晅微哑的笑声便从地上传来,“臣当然没睡。臣也知道公主没睡,若是心里有什么烦忧,公主若是不弃,说与臣听,也好自己憋在心里头,”末了又加了一句,“若是公主憋坏了,臣……可是要心疼的。” 永宁听在耳中,心里突然重重的跳了一下,或许人心在夜晚便格外的不设防,永宁张了张嘴,涩涩说道,“我只是有些担心莲子他们。” 陆晅沉吟了一会儿,宽慰道,“叛军的目标是臣,且豫州到底是中原了,那伙叛军势力也不会有多大,公主落水之时援军已到,你的人想必是没问题的,”陆晅停顿了一下,“等公主回京,銮驾必定已是在公主宫中候着公主,等着为公主接风洗尘呢。” 知道是安慰之言,但从陆晅嘴里说出来,就莫名给人安定之感,叫你不由自主的想要去相信他。平日里永宁是不会想这些的,只不过夜晚人矫情,她也承他陆晅的情。 于是两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也渐渐偏离了原来的话题轨道。 “对了侯爷,你是从哪里来的银子?落水的时候钱袋不都冲走了?” “臣的衬衣内侧缝着一个小兜,里面会装些贴身的东西,也会装些碎银子,不多,但也差不多够用。” “竟是这样啊……”永宁裹紧被子,只露出来一个小头,整个身体却是歪着朝向下方陆晅的位置,“不是我说,您堂堂一个侯爷,竟然也会贴身带银两么?像你这种地位,不都是大手一挥等身边人递钱的么。” 陆晅笑,“吃过几次身边人不在的亏,怎么也得吃一堑长一智了。” 永宁很是赞同的点点头,“嘿嘿,没侯爷这小聪明,咱们怕是要露宿街头了呢。” 陆晅却反驳,“臣这不叫小聪明,叫大智慧。好了时辰不早了,公主早些歇息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永宁正聊到正头上,却蓦地被人叫停,总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但她是个女孩子,总不好再拉着人家不依不饶的聊下去,陆晅今天背着她走了大半天的路,下午又收拾了房间,晚上又喝了酒,想必已是十分乏累。永宁只道了声好,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翻身朝里睡去。 本以为要翻腾好久才能入睡,没想到刚道了夜安就睡着了。可她这晚做了个梦,梦境背景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竹林,她倒在一人怀里,那人面目模糊不清,像蒙了一层雾,她看不真切。却听那人一声声的唤她:“宁儿……宁儿……” 她伸出手想要去摸那人的脸,却怎么都触不到,模糊的视线注意到伸出的手上,手指纤纤,却布满了鲜血。 在他们不远处立着一人,着一身白衣,依旧看不清面孔。那白衣人手握弯弓,面上尽是癫狂的笑,“我得不到她,你也休想得到!哈哈哈……你也休想!” 第二十七章 梦中白衣人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啊——!”永宁满头大汗的醒来,惊魂未定,这般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思绪才渐渐平复下来,她往日也时常做梦,却从未如此清晰过。梦中自己的那种心痛和无奈实在太强烈,有什么东西滑下来,用手一摸才知道是泪。 “公主?” 永宁抬头望去,见陆晅推门而立,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碗粥和一些小菜,白色的外袍昨日已经清洗干净,今日晾干了便又穿在了身上。 永宁回想起梦里的情景,没来由的头皮一麻。 陆晅见她怔怔的,便大步走过来,“公主这是怎么了……” 但永宁看着他,却很害怕似的往后一退,硬生生叫陆晅止了想要摸她额头的手。陆晅将托盘放在小几上,转身推开了窗,一股水汽伴着凉意飘进屋里,冲散了永宁纷乱如麻的思绪,头脑瞬间清醒了。 陆晅回身,却并不靠近她,“公主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永宁自他身后看向窗外,“啊,下雨了?” 陆晅回头瞟了一眼,说,“是啊,下雨了。我们怕是又要在此耽搁一天了。” 永宁傻愣愣的点点头,看向小几上的清粥,眼巴巴的看着陆晅说,“我饿了。” “好。”陆晅微笑着,将托盘放在她身边,侧身坐在床沿儿上,拿起瓷碗一边搅着散热气儿一边说,“本是要早早叫公主起榻的,但谁知道昨天半夜的时候就落了雨,老伯说怕是一时半会儿不会停,等午后我便出去看看,若是山路泥泞了起来,恐怕又要耽搁几天。” 永宁用床边的青盐并清水漱了口,正满屋子的找洗脸水,对此不甚在意,“没事儿,只要侯爷银子够就行。” 从梦境的恐惧中出来之后,她便也觉得与陆晅待在一块也没什么不好。 陆晅拉住要起身下床的永宁,“外面冷,公主还没穿外袍,不要乱跑,我去给你端洗脸水。”说着便出去了。 之前不觉得,现在看来陆晅真是很会照顾人的一个人,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只手遮天的权臣,倒有点像她自己个儿的侍卫,不,说是侍卫也不对,侍卫哪敢跟她睡一个屋子,更别提那般轻薄戏弄她了。 陆晅很快回来,伺候永宁洗了脸,给她披了外袍,但仍不许她下床,就让她在床上用膳,永宁不愿意,但陆晅执拗的很,她又有些本能的狗腿,便顺从的叫陆晅一勺一勺喂着她。 “公主……方才是怎么了?”永宁刚吃了一勺,正鼓着腮帮子,陆晅垂着眸小心的吹着热气,状似无意。 “方才?哪个方才?” “就我刚进来的时候,公主满头大汗的坐在床上,叫我以为生了病。” “哦……也没什么,我昨夜里做了梦,不过是被梦魇着了,不碍事。” “做梦了么……公主昨夜睡得不好?可是……”陆晅抬头皱眉望着她,“可是因为我在这里,公主睡得不踏实?” 看着陆晅脸上表情不明,永宁有些发憷,心道他这是什么意思reads();。陆晅看着无所谓的样子,实则问的每一句话都有他的用意。虽然不清楚陆晅又想干什么,但她深信抱大腿是没错的,便挤出个笑容,“这倒没有,荒郊野岭的,我若是一个人睡也害怕啊。侯爷是君子,只会叫人心安,怎么会叫人害怕呢。”蓦地就想起梦里那个白色的身影,永宁顿了一顿,摇摇头将那个画面赶出去。 见永宁又神情恍惚,陆晅抬手覆上她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说道,“公主想来可能是着凉了,左右不急着走,公主便再休息会儿吧,我去看看能不能找个大夫给公主瞧瞧。” 饶是永宁再三强调她没病,但陆晅充耳不闻,收拾了碗筷就出去了。而她,被按在床上强制休息。 看着陆晅宽阔的背影,永宁叹了口气,侧躺着枕着手臂,目光盯着一点出神。 不过是个梦罢了,对么? 陆晅关上门,在房檐儿下面站了好久,直到春香小跑着过来问他,他才回过神来。 “春香姑娘,下着雨,你可是有事?” 春香一手撑在头顶遮雨,一手拍了拍身侧的小包袱,“下雨了怕天气凉,我爹要我来给姑娘送些衣服。陆阿哥,你站在廊子底下好久了,你没事吧。” 陆晅闻言一指揉了揉太阳穴,“没事,只是昨夜发了梦睡得不好,有些疲累。春香姑娘快进去吧。不过她身子不好这会儿刚睡下,麻烦动作轻一些。” 春香叫了声哎便蹦蹦跳跳的跑进屋檐儿底下,但见陆晅还怔怔的看着自己,脸一下子红了,羞涩笑着问道,“阿哥,你……你干嘛一直看着我?” 陆晅眨了眨眼,却说,“春香姑娘,我家小姐不喜欢别人叫我阿哥,劳烦你以后……还是换个称呼。” 言毕,不等她回答,便冒着雨走了。 留春香一个人站在屋檐儿底下,渐渐红了眼。 这雨说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没想到这‘一时半会儿’的时间这般长,足足下了三四天,虽不是多大的雨,但一会儿一会儿这般滴滴答答,就足够留客了。永宁却是在第二天的时候又烧起来,按说陆晅每天都是在地上睡的,潮气和寒气都远远比床上要大,但陆晅依旧好好的没事儿人一个,但她却倒下了,叫她很是不满。 永宁靠在床头,闷头喝了一碗浓黑的药,苦着脸问陆晅,“侯爷,我还要喝多久的药啊。” 陆晅伸手接过,又拿布绢给她擦了擦嘴角,宽慰她,“没几贴了,再忍忍。”药虽是没几贴了,可是这病却一点都不见好。 永宁不满的撅了嘴,“你每次都这么说,可下次还是要喝药,”她发了病,身体便格外的疲累,有些虚弱的歪在床头,塌蒙着眼看他,“侯爷你别说,你长得好,穿这粗布麻衣做的衣服也好看。” 陆晅银子给的足,要几套衣服不算什么,可这种穷乡僻壤的,能有什么好衣服。永宁瞥了瞥身上的衣服,半旧不新的蓝色比甲,她是有些嫌弃的。 陆晅抽了她身后的垫枕,扶她躺下,“公主喝了药便歇息吧。”永宁还想再说,可架不住身子的疲累,只好点点头躺下。临睡前恍惚想,好似陆晅对她变好了?尽心尽力照顾不说,也再没有戏弄过她,还对她十分温柔。唔……大概是因为她病怏怏的……也没什么可戏弄的吧…… 永宁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题外话------ 我没办法了……我叫侯爷脱衣服给你们看都不留言!我……我现在就叫侯爷穿棉袄去~! 第二十八章 你别乱解衣服扣子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陆晅见永宁睡着,轻蹙修长的眉,又那般坐着看了她一会儿,眼见着她一脸病容,连下颌都尖了几分,陆晅心下微动,犹豫了几下,还是伸出手握住她放在被子外面的小手。她的手因为高热也烧的热热的,握在手里有些烫人。 “什么?陆公子,你们要走啊。”春香忙停了手上的活计,擦了擦手,“这些天雨一直断断续续,山路不好走,姑娘又还病着,为何不多等几日呢。” 因为下雨,田里的活计也都停了,春香爹便也待在家里。见状也上来劝,“就是啊陆公子,三清镇离得那般远,你一个人带着个小姑娘,怕是要遭罪啊。” 陆晅却说,“她的病,不能再耽搁。就是因为不好走,”陆晅从袖子里两指捏出一只银锭放在桌上,“才需要麻烦老伯护送我们这一趟。” 永宁的病,春香他们也是知道的,村里没有什么大夫,平日里大家有个病有个灾的,也就自己上山割一把草药胡乱煎着喝了,命本来就贱,便也不怕。可这对永宁来说便不行了,这几日她的样子两人也是看在眼里的。 春香爹叹了口气,将那银锭原封不动推回去,“公子这几日给的银两够多了,早就够我们父女俩花个几年了,老汉便不能再要你这银子。这样吧,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我把牛车拾掇拾掇,给封个顶reads();。” “爹,可是……” “春香!”老汉看着自己的闺女,亭亭玉立的十八岁大闺女,也是村里头年轻后生常挂在嘴上的,可到底是不同路的人,一开始就不该动什么心思,“春香……这几日多做些干粮,好叫陆公子路上捎带着……” 春香咬咬嘴唇,低着头继续去和面了。 陆晅丝毫不在意,道了声谢就端着药碗出去了。 “春香啊……”春香爹走到春香跟前,见着自己宝贝女儿落泪,他也不忍,但有些话还是说开了的好,“陆公子不是咱们这种乡下人该肖想的,你没看那陆公子什么来头做派,你怕是上赶着给人家做妾都不够格,再说了,我看那陆公子一门心思全扑在那娇滴滴的小姑娘身上,对你根本是半点青眼都没有啊。你这份心,还是一早断了好。其实早该给你说门亲事的,都怪爹留你,留来留去倒叫你耽误了。我看村头老刘家的二小子倒不错,人老实,田里地里都是一把好手,等下个月,我看就定了吧。” “我不嫁!”春香狠狠抹了一把眼睛,把双眼搓的通红,“爹,女儿也知道自己不够格,也比不上那个小姐尊贵,可,可我就是稀罕他……见过了他那样的男子,还叫我眼里怎么容得下别人!” “容不下也得容啊,这就是命!” 春香闻言停了手,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那如何,叫我眼睁睁看他走,我心里捅刀子似的!爹……”春香睁大眼,“爹,那小姐身子不好,过几天你送他们去三清镇,叫我也跟上,成不成?就说叫我跟着照应,成不成?我没旁的心思了,我就是想多看看,多看看……” 看春香哭得这么伤心,到底是心头肉,春香爹叹口气,无奈的说,“哎……好吧……不过这也还得先问问陆公子,人家答应了……” 不过这就够春香开心的了。未经世事的女子大多爱犯这样的错误,明知是别人的却还忍不住动心,就看你最后能不能忍得住去伸手抢了。殊不知你这边日思夜想的爱情至上,伸出的手却是在人家正牌身上捅刀子。你说你为伊消得人憔悴甚是可怜,那人家正牌呢,就不可怜么? 牛车很快修好,春香爹用布裹了桐油,又在车厢外头厚厚的包了一层,保证一点雨淋不到。永宁的烧是退了,但依然浑身乏力。久病无医,又没有好食材进补,永宁的胃症便又犯了,吃完了饭便要痛要呕,这更坚定了陆晅要带她离开的心。 至于叫春香跟上一路上有个照应的提议,陆晅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不过车厢里位置小,躺了一个永宁坐了一个陆晅,便再也坐不下旁人,但春香无所谓,表示跟着春香爹坐车辙也行,陆晅便不再推辞。 幸好这天雨稍稍停了,走起来总算好走一些。陆晅抱着软塌塌的永宁从屋子里出来,永宁问他,“怎么走的这么急?我不是还没好么?” 陆晅答,“你身子再这般拖下去不行,我们得去镇上,找大夫给你看。” 永宁撇撇嘴,“以往最讨厌看见太医院那帮人,一见着林医正我便要跑,没想到现在倒上赶着找大夫去了,”永宁装作望天感慨状,“真是命运多舛啊我。” 陆晅睨了她一眼便笑了,“不想见大夫便好好休息,别再偷偷解衣裳扣子,那样还能好得快些。” 永宁低头,讨好的笑,“嘿嘿……展护卫都知道啊。” 陆晅哼了一声,“包大人还是老实些吧。” 展昭和包拯的故事还是永宁讲给他听的,因为她刚来这村子的时候开玩笑说过一句,谁知陆晅记在了心里,日后便问她展护卫是谁,永宁权当解闷儿似的讲给他听,陆晅知道以后便总是拿来与她玩笑。两人一唱一和的很是默契。 第二十九章 你太坏了!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车厢里被春香铺了一床被子,刚弹得棉花芯子,很软和,饶是旅途辛苦,永宁也熬得下去。似乎是上天体恤,走这一晌,一滴雨也未落,虽然山路泥泞不好走,但到底这境况是好多了。 到了饭点,但为了让他们早些到三清镇,牛车却不停,春香爹和春香拿着一块干粮就着水一吃就得了,但永宁有她专门的病号饭,在春香的包袱里装着。 春香撂帘子朝里看,就见永宁躺在被褥里,陆晅坐在她身旁,正给她喂水。可永宁喝了一口,就皱着眉头别过脸说不喝了,“这水凉,我喝了胃痛。” “凉么?”陆晅仰头也从水囊里喝了一口,“是有些凉,那不喝了。” 春香心道这是早上刚烧开的水,这才多久,怎么会就凉了。她并不在意永宁的胃症是不是真的很重,只觉得是她娇气罢了。 身子这般弱,肯定不好生养。哪像她,村里的妇女都说了,她屁股大,将来肯定能生儿子。 春香从包袱里拿出来早上刚出锅的点心,一直捂着,这会儿还温热,“姑娘,吃点东西吧。” 陆晅接过,将永宁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可永宁一看那糕点,眉头一皱,说,“我不想吃这个。” 陆晅却还好声好气的哄着,“知道你生病了嘴里没味道,先稍微吃一点,我们马上就到了,等到了镇里,想吃什么都有了,好不好?” “不过是个小镇子,能有什么吃的,”永宁倔着不吃,“你肯定又骗我。” “怎么会骗你,好歹吃点,有精神了好叫大夫早点走,难不成你想镇日和大夫住在一起?” 永宁这才不情不愿的张嘴吃了一口,“一点也不甜,还硬。” “好好好,我知道了,都是我的错,叫小姐受这般苦楚,等回了家,我们好好补回来。” 回家?他们不是私奔逃出来的么,难道不是? 春香正想着,永宁嘴一努,说道,“把帘子放下来,我冷。” 春香脸上一僵,勉强笑了一下,放下帘子回身做好。 这厢帘子刚一放下,永宁就寻思了,难不成陆晅什么时候勾搭春香了?怎么她病了一趟春香这姑娘转变就这么大?在当事人春香眼里看来大概她已经掩饰的很好了,但在永宁看来,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逃不过她的眼睛。方才春香掀帘子探身进来说话,虽是冲着永宁,但一双眼睛黏在陆晅身上怎么拽都拽不下来,听见她说水凉的时候,嘴角轻轻撇了一下,分明是不屑的表情reads();。 这不对啊,她都已经跟春香“交代”过他们的关系了,怎么春香还是动心思了?永宁默不作声的打量着陆晅,撇着嘴摇了摇头,红颜枯骨,倾城祸水啊。 陆晅被她打量的毛毛的,忍不住问道,“嗯……怎么了?” 永宁慢慢嚼着点心,待咽下去才说,“展护卫这般惊才绝艳,风华正茂,啧啧啧,叫人炫目啊。” 陆晅不明所以,“小姐倒是很少这么直白的夸我。” 永宁翻了个白眼,抢过糕点自己拿在手里吃着,“连本……小姐都炫目了,更不要说旁人了。展护卫也太不知道收敛了,你说你,不知不觉就伤了多少女子的心。” 陆晅总算知道她在说什么,轻挑眉,唇微勾,“如何,小姐要给我做媒,叫我收了这些女子?” 永宁冷哼一声,“我可没这个兴趣。我自己还没人收呢,哪有这闲工夫管别的人。” 陆晅瞧着永宁把自己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大掌抚上去,“怎么没人收,小姐不必这般妄自菲薄。” 永宁心道你可别千万别说你会收我你可千万别说你会收我,这套路已经不流行了! “……臣就在这里,只要公主一转身,便可抱臣满怀。” 这句话却是贴着她耳朵说的,用了敬言,怕被帘外的人听到,声音很小很小,却跌跌撞撞撞进她耳中,那么清晰。 永宁愣住,却又很快拂开他的脸,“你太坏了,趁我病重着又欺负我!”说着一口口水呛住,便猛烈的咳嗽起来。 见她咳得这般厉害,连苍白着的小脸都咳红了,陆晅才慌起来,连忙给她顺着气,“我的错我的错,快歇歇,别咳坏了。” 听着里面兵荒马乱,春香坐在车辙上沉默不语,一双手却是绞紧了帕子。 之后春香又借机撂帘子进来两三次,脸色一次比一次不好看,怕是已经将她当做假想敌了。不过可笑的是,名义上本就是永宁的东西,她又在这儿酸什么?一副抢了她情郎的样子。不过永宁懒得管,说实话春香这样的姑娘,还不够格叫她费心来对付。 小雨又下起来,但总算是在天黑之前到了三清镇。不过小小一座城镇,城门口却有卫兵把守,正盘查着入城的人。四人谎称是父亲带着大儿子大女儿,来给生病的小女儿看病,守城的人站了一天还下着雨,这会儿也乏了,也没多问,便放行了。 “奇怪了爹,平日里来三清镇怎么没见过这么多兵爷?” 春香爹也说不出什么,但总觉得不大对劲儿。 陆晅问道,“平日里,都无人把守的么?” 春香爹答,“也不是无人把守,只是不会这般盘查,想必是三清镇要来大人物,做的例行盘查罢了。” 陆晅却觉得不会这么简单,甫一进城便说,“老伯,小姐的病症比较麻烦,不知老伯和春香姑娘能否多待几日,等小姐的病症缓下来了再回?当然,这几日花费的银两都是在下来出。” 对此春香是很开心的,但春香爹有些犹豫,方才城门口的兵爷叫他也有些不安,但到底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庄稼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见春香满口答应,他便也没吱声。 春香爹是惯常来三清镇的,谈不上熟门熟路但找个医馆还是不成问题,天晚了本来医馆不收人了,但耐不住陆晅许了重金,医馆的大夫便乐呵呵的开了门随春香爹走一趟。 第三十章 奶妈陆晅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年过半百的大夫眯着眼睛望闻问切一番,给了个方子,陆晅接过看了看,都是些补气血的药材,又拉着细细询问了一番,这才定下心来。 大夫笑呵呵的收拾着东西,说道,“先前发热亏空了身子,不是什么大事儿,我再开一副去寒症的方子,细细将养几天,保管尊夫人活蹦乱跳了。” 永宁躺在床上翻了个白眼,没看我梳着未出阁的姑娘髻呢,尊夫人个屁呀! 陆晅却很受用,笑眯眯的给人送出去了。 陆晅为了照顾永宁方便,便不顾永宁反对和她住了一间房,眼见着主人家都挤一间房了,春香和春香爹也不好意思再一人一间,便也父女俩挤一间凑合了事。 陆晅照例是打地铺睡在地上,永宁喝了药便昏沉起来,当夜无话。 第二日春香起早,准备去客栈的后厨做些吃食,却见陆晅提着一包点心并一包山楂雪球从外面回来,身上似乎还带着露水。春香已经起得够早了,没想到陆晅比她还早。 春香一手将耳边碎发撩到耳后,笑着迎上去,“公子一大早去哪儿了?” 陆晅却不答,自顾自说道,“春香姑娘可是要去后厨?那麻烦帮我看看我交代后厨炖的雪耳红枣好了没,对了,汤里一粒枸杞子儿都不许见的,劳烦姑娘帮我送上来。”言毕,再也不多话,便急急忙忙上了楼。 春香脸上勾出一个涩然的笑,不说她也知道,左不过是那位娇小姐吃不下饭,他便一大早就去买了开胃的山楂来,还有那点心,来了这么多次三清镇,她也只远远的闻过一回,哪里像陆晅这般,一买便是一大包。想及此,春香便又开始感慨缘何永宁会有如此好命。可春香不知道的是,永宁在宫里自小吃的东西比这不知道精细多少倍,不过是小镇上的粗鄙食物,一般皇族连看也不会看。永宁这个穿越人比较随和,还算是好的。 永宁昨夜里睡得早,不到黎明便渴醒了好几回,这会儿便再也睡不着。醒来不见陆晅,她又渴得慌,可浑身无力,伸出颤巍巍的手,愣是够不到床边小几上的茶壶。永宁气喘吁吁的靠在床架上,自嘲的想,我这可真是汉子心黛玉身啊。 不甘心,索性大半个身子探出了床,终于摸到茶壶倒了一杯茶,喝一口,隔夜的茶水,早就冷透,茶叶也泡得没了滋味。这一口喝下去,冻得她一个哆嗦,胃也抽抽起来。不过永宁不甚在意,她并不是土生土长的大梁皇族,前世摸爬滚打的性子怎么改也改不了。 哎……不过还真是想念在宫里的生活reads();。她脾胃不好,早上起来不能喝凉的,所以床边小几上嵌着小火炉,不论春夏秋冬总是煨着,保管她什么时候喝都是热的。还有伺候的宫人,不用她叫,哪怕她只是半夜哼哼了一声,都有人披着褂子进来看。哪像现在,留她一个病号在房,陆晅那厮也不知道一大早跑到哪里去了,呸呸呸,还方便照顾呢,我看就是为了省钱罢。 不过也不能这么说……永宁握着茶杯想着,人家可是一手遮天的定安候,能这般舍下面子照顾伺候你,本已是难得了,再这般矫情,可就是给脸不要脸了。她不是那种蹬鼻子上脸的人,人家对她好,她要懂得感恩。 待回了京,一定要好好谢谢他。可他已经位极人臣,还缺什么呢。上次说的波斯猫舞女,要不……再给加两个?想必定安候虎狼之年,也是能消受的吧? 正这般胡思乱想着,门被推开了,陆晅一见永宁这样子,大步走到窗前,大手拽着被子一提就给她盖到了嗓子眼,皱着眉道,“公主怎么起身了?” 永宁无辜的眨着大眼睛,说道,“我渴了,可醒来不见你……” 本是没什么,可听在陆晅耳朵里,就觉得有几分撒娇埋怨加可怜的意思。他心下某一处软下去,看她手里握着的最普通的白胎茶杯,小小的手指包在上面,纤细又孱弱,就和她的人一样,不由叫人心疼。 陆晅自她手里拿过茶杯喝了一口,长眉皱的更厉害,“这么冷的茶,公主怎么还喝。我叫后厨做了银耳红枣,马上就好了,等会儿吃那个。” 永宁看着茶杯沿儿上的水印儿,无语的发现自己已经对和陆晅共饮一杯茶这件事有了免疫力,习惯这个东西真的是太可怕了啊太可怕。 瞥到几个牛皮纸包着的东西,永宁问,“这是什么?” 陆晅弯腰升起小炉子,又重新煮上一壶水,才将纸包打开,却不给她吃,只叫她看一眼,“是山楂,外面裹了糖霜,酸酸甜甜的好开胃,你这几天胃口不好,就给你当零嘴儿了。哎……不给,现在可不能吃,还没吃饭,吃这个便要烧心。” 永宁不满的收回了手,皱皱小鼻子,“那这个呢?又是什么?” 那层牛皮纸打开,一阵香气儿就冒着烟的散出来,陆晅答,“是当地的小吃,还有一些糍粑,不太好消化,你待会儿吃过了粥再吃。” 永宁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分明还早,可他是早早的走了,难道是去给她买东西吃?永宁低下头,感动之余不免又有些奇怪,纵使她是公主,她生了病,要搁旁人,充其量撒银子雇几个婢女照顾着,不时还看看关心关心便足够了,哪里会像他这般事必躬亲呢?看来她这被害妄想症的毛病又犯了,人家对她好她还不安心。 这时门笃笃笃的敲了几下,是春香,一手托着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个小砂锅,“公子,银耳汤好了。” 陆晅道了声谢,便接过来放在了小几上,见春香还不走,便说,“姑娘也去吃饭吧。” 春香绞着小帕子,有些羞涩的说道,“阿爹说公子留我们在这里,总要替公子做些什么,让我来喂姑娘吃饭吧。” 永宁饶有兴味的靠在床沿儿看春香勾搭陆晅,啧啧啧果然爱情是女人最好的化妆品,春香本来生的就不错,这般少女怀春,脸色也更红润了。可陆晅似乎眼睛不好使没看到似的,只是很淡漠的瞥了一眼便转过了身,一边冲着滚烫的汤吹气一边说,“不需要了,小姐不习惯别人,春香姑娘下去歇着吧。” ------题外话------ 评论渐渐多了起来呢~ 没事儿可以来调戏之之~我是挥舞着小手绢的女孩~ 第三十一章 侯爷不睡么?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春香咬了咬嘴唇,什么都没说,不舍的退出去了。 “公主,张嘴。” 听见陆晅叫自己,永宁才把目光从门口收回来,她张嘴吃了一口,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陆晅扫了几眼她亮晶晶的眼睛,只问她,“怎么样,能吃么?我交代了后厨,把枸杞子儿全撇出来了。” 永宁奇怪道:“侯爷怎么知道我不吃枸杞?”永宁只关心这个,却没听出,陆晅问的是能吃么,而不是好吃么。 陆晅轻飘飘的瞥她一眼,又给她喂了一口,才说,“公主在平南王府大发雷霆的事情可是声名远扬啊。” 永宁也不怕陆晅误会她是个娇纵性子,因为永宁公主的标签就是如此,她懒得、也用不着给陆晅解释,只眯着眼睛笑,“哦,我当侯爷缘何对我这么好呢,原来是怕触怒本宫啊。侯爷放心放心,只要侯爷乖乖的,本宫肯定会对你体恤有加。” 陆晅哼笑了一声,装作伏低做小的样子道,“那可多谢公主爱护臣了。” 永宁吃完了粥,便饱了,对于吃不了糕点颇有些不忿,但无奈陆晅管得严,最后也只多吃了几个山楂球泄愤。 三清镇虽在大梁西南,但到了这节气,夜里也是越发的凉了,即使关了窗,也能听见风吹过房檐的声音。陆晅独坐在未点灯的屋子里,小桌上的红泥小炉安静的煮着茶,一双细长的手在黑夜中上下翻飞,像一闪而过的流光。 不一会儿窗外叩叩叩的响了三声,一个黑衣人轻手轻脚的打开窗,利落的翻进来,冲着陆晅跪下行礼,“属下参见侯爷。” “恩,起来吧,”陆晅两指执起茶壶,垂眸在耳杯中徐徐倒着茶,“事情怎么样了。” 那黑衣人答,“一切如侯爷所料,叛军退到了西南边境。侯爷刚失踪那会儿宫里头那位有些乱,连发几道文书,豫州刺史和州同官也在日夜搜寻侯爷的下落。” “如今呢?” “皇上似乎有意封魏公为平叛将军,正在草拟启程前往西南平叛的日子。” 陆晅将耳杯放在唇边清呷一口,侧脸在黑暗中的轮廓更深,“魏公……魏光远?呵呵,皇上真是急了啊……”陆晅轻笑一声,眸子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隐藏在幔帐中的床榻,对下首人说道,“秋节里,该丰收了吧?不过今年节气不好,总是下雨,西南边境想必也是如此,叛军的粮饷便是个大问题。战士们吃不饱,估计西南那位也没什么心思再远征夺嫡了。魏公年纪大了,也不该如此颠簸劳累。” 那黑衣人抬头看了一眼陆晅,又马上低下头,“属下明白。” “嗯,下去办吧reads();。” “属下还有一事要禀报。” “说。” “这三清镇离叛军驻地距离不远,有消息称叛军可能要在这几日突袭,因此城门守备也一日比一日严,若是此时发现了侯爷……属下觉得侯爷还是早早离开的好。” 陆晅长腿交叠着,很惬意似的往后躺靠在椅背上,“公主还病着,行动也不太方便,且等几日吧。你只管照我先前说的去做,其他的不用管。” 那黑衣人瞥了瞥床帐,张嘴还想说什么,但看到陆晅冷冷的目光,便打住了。又行了一礼,复又从窗子翻出去。红泥小炉的火已熄灭,整个夜寂静无比,只能听见帐子里头的人凌乱的呼吸声。 陆晅不着急,又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待茶彻底冷了,才慢慢踱步到床前,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那素色的纱帐,轻轻喊道,“公主?” 自是无人应答。陆晅眨了眨眼,慢慢的笑了。他撩开幔帐,坐了下来,探手去触摸那被子下的人,“公主?” 被子被慢慢掀开,却见永宁蜷缩成一团,整个人瑟瑟发抖着,嘴里含混不清的说着什么。 陆晅又叫了她几声,她才幽幽转醒。甫一睁开眼,永宁眼底的惊慌还未褪去,蓦地见床前坐了一个人,吓得她大叫了一声。 “公主别怕,是我,”陆晅倾身靠近她,探手摸上她的额头,见她出了满头的冷汗,便从袖子里抽出一块洁白的巾帕轻轻替她擦着,温声问道,“公主是怎么了,可是做恶梦了?” 永宁抬手握住陆晅的手,紧紧攥在手里,心有余悸说道,“侯爷,我又梦见我落水那一日了。剑从车壁外刺来,莲子挡在我身前,喷了我满脸的血……我,我……”永宁将脸贴在陆晅的手上,颤着嗓子,可怜又娇弱,像刚出生的兔子,紧紧的依偎着他,“我害怕。” “哦……这样啊……”陆晅感受着她的颤抖与惊恐,还有手下那滑腻的少女肌肤的触感,“这都是假的,是梦罢了。公主好好的,你的婢女也好好的,没有人受伤,他们都在京城等着你呢……”陆晅徐徐的说着,嗓音低沉又磁性,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公主是因为这些日子舟车劳顿累着了,好好睡一觉吧,睡一觉就好了。臣在这里守着你,公主不需要怕。” 永宁身子微微一僵,握紧了陆晅的手,“侯爷……不睡么?我已经没事了,休息一会儿便好,怎么好叫侯爷一夜不睡的看顾我。” “无妨,公主梦魇,我自然要守着你了。不用怕……”陆晅安抚的在她脸上抚摸了一下,带着不容反驳的强势意味,“臣……就坐在这里……” 言毕陆晅真的就这般在她床前坐了一夜,每当永宁睁开眼睛,都能看到陆晅那含笑的眸子,在黑夜里如幽幽的星光,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直到清晨,陆晅出门去给永宁买她惯常爱吃的那家点心,永宁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允许自己将所有情绪释放出来。 她躺在床上抖如筛糠,昨夜她虽也害怕,不过那都是装出来的罢了,直到陆晅走了,此刻的她才是真实的。永宁睡眠一向浅,又是在小小的客栈里,床板不舒服,便有些认床。因此在那人刚推窗进来的时候她便醒了,而陆晅与那人的对话,她自然也是一个字不落的全听见了。永宁昨夜虽极力秉着呼吸,但她相信以那黑衣人的身手和陆晅的警觉,她的不寻常怕是早就被发现了,因此才不得不装作是被梦魇到,才好掩盖过她粗重的呼吸。 ------题外话------ 本来说码字的,结果之之又发烧了……真的是…… 喜欢的亲们请多多收藏……之之拖着病体给大家拜年了~ 第三十二章 可怕的陆晅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她的演技一向好,反应也快,但她总觉得,陆晅不会相信,不然也不会就那般坐在她旁边看她一夜晚。天知道她昨晚有多辛苦,如芒在背却又不能有所反应。睡又睡不着,醒又不敢醒。就那样僵着身子躺了一晚上。 “这都是他计划好的……”永宁喃喃着自言自语。她早该知道,定安候此人不容小觑,却又不知不觉的在日常点滴相处中忘了此人的手段有多雷厉风行……以及狠辣。除了萧远,剩下的皇子死的死囚的囚,逃出去的便成了所谓的‘叛军’。 陆晅他怕是一早就知道叛军会在那里埋伏。永宁看过他的伤,羽箭虽射伤了他,但避开了要害,甚至不过只是些皮外伤,对于常年征战受伤的陆晅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而那羽箭也只是因为形制特殊才会插在他的肩膀上。这种羽箭她也是知道的,曾经兵器营中有一位兵器怪才,据说师承鲁班墨门,专门制过这种箭,以小巧,坚固,精准著称,只不过这位怪才被四皇子萧聆出逃的时候一并带走了。这种箭,精准度是普通羽箭的三倍,若是想要陆晅的命,没理由会射偏。萧聆恨陆晅入骨,不可能会留他一命,这只能说明,陆晅在一开始就是知道这场刺杀的。 永宁想起陆晅那时笑着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温柔亲切,如今看来,却声声催命,叫人不寒而栗。 “……驿馆附近有座小山,在山谷里头有一大片花海,每年此时都会盛放,算是这里的一处景致,届时若公主想,也可前往游玩……” “……不碍的,左不过一天,公主大可放心……” “……公主是皇上亲妹,要游玩一二日,皇上自是不会怪罪……” 他恐怕,在一开始,根本就没打算要管我的死活。永宁心惊的想着。是啊,在一开始遇袭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寻找陆晅,却遍寻不得,擒贼先擒王,叛军一定先解决了陆晅,再来解决銮驾。他事先知道这场刺杀,因此刻意躲过了要害,装作被射于马下,届时就算她死了,他也有法子辩解。 可为何后来陆晅又救了她? 要知道若不是临落水的那一刻陆晅从桥上跳下接住她,并且之后在水里无论水流多么湍急也一直牢牢的抱着她,她一定是必死无疑的reads();。 永宁拧着眉思索着,却始终得不出一个能叫自己信服的答案。 难道是因为她还有用处?可她只不过是一个帝姬,先皇驾崩,便什么都不是。南藩最有才能的世子宁寰已经死了,平南王短时间内后继无人,南藩也已经敲打过,她的用处应该到头了才是。 而且,陆晅明知道叛军袭击,却还上赶着给人送人头,他的目的是什么?永宁细细回味咀嚼昨夜两人的对话,突然灵光一闪。 他要震慑上位的君王。 萧远的才能如何永宁不知道,但有一点很明确,任何一个君王都不会允许受人制肘,想必已开始明里暗里与陆晅作对了。陆晅重权在握,又掌管玄甲军,若在他失踪的时候叛军来袭,萧远便无人可用。启用她外祖父魏光远,怕也只是没法子的法子。想及此永宁有些齿冷萧远,她外祖为人耿直,萧远动之以她和她外祖的祖孙之情,晓之以国家社稷之理,外祖他怕是立刻就恨不得能上战场。可他老人家已到了古稀之年,叫他上战场无疑就是叫他去送死。怎么说外祖也教养过一众皇子,对他们有师恩,却没想到萧远如此狠心。 稍稍理清了思绪,永宁便觉得一阵排山倒海的疲累。对于陆晅,她的情绪是很复杂的。陆晅对她不管怎么说都有救命之恩,这些日子又当真是对她很好,且言谈举止亲昵,总能撩皱她一池春水。可经过昨夜,她之前的旖旎幻想再也不复存在,陆晅,陆晅……得先是定安候,才是陆晅。 想起昨晚他最后交代的话,怕是要西南绝粮,这确实是拖住叛军的法子,但西南的百姓……怕是也要遭罪。路有冻死骨,饿殍遍地……永宁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越想脸便越麻,连呼吸都是冷的。 她早该知道的,陆晅是如此心机深沉歹毒,又凉薄成性的人。 可她今后又该何去何从?现在的她无依无靠,只能攀附着陆晅。若说之前的攀附是她的一点自保的小小心机,那今后的攀附,将是她活命的重要砝码。昨夜那黑衣人口中,只说皇上搜寻定安候,只字未提搜寻公主…… 暂且还搞不清楚为何陆晅要留着她,为何要对她如此照顾,那便只能先走着看着。只要等回了京……只要等回了京……只要回去,她就不再是一个人,她的根基和势力都在京城,总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动。对的,只要她和母妃能好好的,魏家能平安,便什么都不重要了。 陆晅站在门外,掐算着时间,约摸着差不多了,又听得里面一阵长吁声,似是尘埃落定,便淡淡的笑了。他微屈一指,在门上敲了敲: “公主,昨夜睡得可好?起床吃些东西吧,”陆晅看着床上因为担惊受怕面色苍白的永宁,笑的一脸温吞,“我买了你喜欢吃的山楂。”南藩,平南王府。 宁怀因单手撑伞走在庭院中,心思微沉。父王除了开罪于他外,从会不主动召见他,议事也从不叫他旁听。今日却突然召见他去议事厅,却是稀奇。他不禁想起那位艳绝天下的帝姬临走时的一句戏言,心里对于父王今日突然召见他的原因大概有了答案。 很自然的又想起那位帝姬,听闻公主銮驾在回京途中遭到叛军伏击,定安候和永宁公主,俱下落不明。 此消息甫一出,整个南藩王府在震惊之余,不免又有些庆幸,幸好公主和定安候在出了南藩地界才遇袭,不然平南王府少不了又要背锅。他的那些哥哥们还曾来他面前挑衅过: “之前那般讨好公主,谁知道这万万人之上的尊贵帝姬会遭此不测呢,哎呀呀,我说老七啊,看来你的如意算盘要落空咯!” “宁七却是不知……”他面色沉沉,眉眼清淡,“王兄说的算盘又是什么。” 第三十三章 世子宁怀因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宁七却是不知,王兄说的算盘又是什么。”帝姬还在平南王府时,这些公子们唯有他一人,得幸公主召见,能够时常相对。他的这些本就心怀不轨爱慕公主的哥哥们,自是看不惯他。 “还能是什么,”三公子宁博留讥笑道,“你莫不是以为你是大哥,能够有幸迎娶公主吧!不过老七,你虽没那个身份没那个资格没那个地位,但你好歹还是王府的公子嘛,给公主进京当个面首玩物……倒还是可以的!” 对于这种讥讽,他早已习惯,但此话有辱那位公主清名,他便忍不出出言反驳,下场可想而知,他与三哥打将起来,父王连审都未审,便叫人赏了他十鞭子。 他半裸着上半身跪在院子里挨鞭子,宁博留就坐在上首,一口啐在地上,“呸!夷族的贱骨头!打人打的这般狠,今日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多硬!” 不过这都无所谓,他也早已习惯。 可那样美好的女子,难道真的就这般陨落了?她还说过,叫他与她一同回京呢。她在的日子里,他费尽心机做她喜欢吃的,搜集各种南藩的民间话本歌谣送给她给她解闷儿,借着各种由头见她,为的就是能时常看她一眼,若她能再展颜一笑,他便能欣喜痛快一天。宁怀因沉沉的想着,不期然撞上一人。 “啊……对不住。”不管来人是谁,他便先开口道歉,这平南王府,一半的人都能叫他道歉道的不亏。抬眼看,却发现是那日与他冲撞的三公子宁博留。 “三哥。” 宁博留一手打着木架子,用布条缠着挂在脖子上――那是宁怀因那日打折的――身后小厮毕恭毕敬的替宁博留打着伞,与他截然不同的境地。 “哦,我当是谁,是七弟啊,”宁博留破天荒的冲他笑了,“七弟这是打哪儿去啊?” 宁怀因答,“父王召见,去书房一趟。” “哦……去书房,去书房好啊。七弟,你有所不知,你这是否极泰来,时来运转了啊!” “何来时来运转?宁七不解。” 宁博留笑的高深莫测,“七弟可知皇上新下的恩典?七弟啊,怕是以后三哥再见你,就要改口了啊!” 言毕,不再多说,只伸出那只完好的胳膊,用力在他身上拍了拍,随后又讥讽一笑,抬步走了。 宁七转身看着宁博留的背影,目光无波,也笑了。 对你来说是晴天霹雳,可对弟弟我来说,却当真是否极泰来,时来运转了。 当即不再多做停留,宁怀因拢了拢袖子,抬步朝议事厅的方向走去。 ――分割线―― 北方的雨与南方不同,当真是一场秋雨一场寒。太监宫女们忙着添灯油,今夜的玄清宫的灯,怕是又要一夜不熄。年轻的天子坐在高高的龙椅上,手执毛笔沾了朱砂,正一目十行的批红。如此这般批了几本,他似乎是有些疲累,将朱砂笔一扔,一手在眉心捏着,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 他的手放在龙头扶手上,不禁摩挲起来reads();。这龙椅,还有龙椅上的人,都曾是他仰望的,圣德皇帝总是对他们这些皇子很严厉,他少年时代的追求,就是能够得一句父皇的夸奖赏识,然而,却那么难,他在皇子中并不出挑,母妃又只是个小小的嫔妃,父皇的目光似乎从未在他身上过多停留过。 相比较于皇子,父皇倒更喜欢帝姬永宁,他还记得永宁很小的时候,父皇就抱着她坐在龙椅上批红,她困了便让她睡在龙椅上。他不止一次看到过,也不止一次想过,幸好永宁是个公主,若是个皇子,必是太子无疑。他虽也嫉恨过,但永宁又真是个很好很好的妹妹,虽性子娇纵,但从不会仗势欺人,对他也是很好的。 他想起儿时受人挤兑,都是永宁跳出来帮他。抬头叫他‘远哥哥’的时候,眸子亮亮的,那么漂亮那么精致的女娃娃,叫人不得不喜爱。 思绪飘回来,萧远便有些愧疚。南藩王府铁桶一般,平南王又是个警觉狡猾的老狐狸,若不是得知宁寰一心求娶永宁,他也不会想到那个法子去利用永宁。他自是希望永宁能够找个如意郎君嫁了的,但他实在是身不由己。 对这个妹妹,他是由衷的愧疚的,如果她能够平安归来,他一定会好好补偿她。 太监唱报,有人求见,是元贞。萧远抚平衣角,宣他觐见。 元贞一手扶剑,快步进来,身上还滴着水,便一路淌过来。 “属下参见皇上。” 元贞是他最信任的臣子和心腹,连忙说,“快起来。外面这么大的雨,怎么不明日再报。” “臣收到密报,不敢耽搁,特来呈上。”说着,从衣襟里掏出一份函件,双手呈上。 萧远接过拆开,一边看,一边听着元贞在下首说:“听闻这宁怀因是平南王最小的儿子,生母不详,虽是庶出,但是记在王妃名下养的。” “宁怀因……”萧远沉吟道,“倒不怎么听说过。” “据说是打小身子不好,着人卜了一卦说是不能在王府长大,平南王体恤,便放在外头养了。前几年刚回来,平南王妃很是喜爱这个小儿子,因此平日里都不怎么让参政,说是怕劳累。” “这么疼爱的小儿子,平南王舍得放到京里边来当质子?”萧远一手敲着桌面,“怕是不会这么简单。” “臣还听闻除了先世子宁寰,平南王也很看重三公子宁博留,不若叫平南王换个人选?” “不用急……平南王这个老狐狸……与他打交道,要比看到的多想三步。先不着急换人选,这个宁怀因,你下去再查。实在不行,还有后着。” “皇上的意思是……” 萧远坐回龙椅,笑道,“平南王府不是有个什么印章么,叫世子来京时,便带过来吧。” 南藩作为大梁最大的藩地,也是有自己的私军的,而这调动私军的印章,分两块,一块为黑,由墨寒玉打造,由南藩平南王掌管;而另一块为白,由白脂玉打造,在历代平南王世子手里。 ------题外话------ 我发誓……真的……以后再也不随便说母亲不好好管孩子了,你之所以能理直气壮的说别人是因为你自己没有身临其境而已,没有人在看到自己孩子被车撞之后还能心平气和的跟车主说对不起是我孩子的错,在看到孩子倒在地上的时候,作为一个母亲,在那一瞬间估计已经疯掉了。忽略这一点而一味指责母亲的人,这也是一种道德绑架。 (不是之之的孩子,之之还是个孩纸……) 第三十四章 世子恭顺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南藩作为大梁最大的藩地,也是有自己的私军的,而这调动私军的印章,分两块,一块为黑,由墨寒玉打造,由南藩平南王掌管;而另一块为白,由白脂玉打造,在历代平南王世子手里。只是祖制这样规定,究竟这黑白两符是不是由平南王与世子分开保管的,就不得而知了。这是个暗地里的事儿,没人问起来,便也约定俗成一般,但若萧远要放在明面上,便不由平南王做主了。若是世子入京将白符带来,倘若平南王身死,能调动南藩私军的也只有身在京城的世子了。 所以无论这送进京来的“世子”究竟是宝贝疙瘩还是一颗废棋子,身价都会随着这块白符而倍增。平南王做任何举动之前,都要先掂量掂量了。 元贞拱手拜下,“圣上英明。” “莫说寡人英明……这主意,却是那定安候之前与寡人说的,”萧远徐徐说道,中肯却又不甘,“这定安候,若是没那狼子野心,若是一心辅佐寡人,倒不失为一介治世良臣,只是可惜了……如何,还是没有消息么?” “暂时还未搜寻到定安候的下落。” “没有便没有吧,寡人没了他,还能没辙了不成。明日你去一趟魏府,将此事与魏光远提一提,若是叛军那边有任何异动,即刻整兵出发。” “是,皇上。” 元贞弯腰行礼,复又抬头看一眼伏在龙案上的天子,垂眸退下。 萧远执起批红金笔,又埋头处理层层事务去了。有几本折子,甚是不好处理,萧远皱起眉,若是以往,这些折子必是到不了他手里的,定是一早捡出去给了陆晅处理。若是陆晅会如何做?萧远心下一阵烦闷,他虽不甘愿,却又不得不承认,陆晅的才能,却是在他之上。 “哼……”萧远手下用劲儿,扯皱了宣纸,“到底这天下是寡人的,不是你陆晅的!” 天刚蒙蒙亮,宁怀因便醒了。他第一反应是起早先去内务捋一捋今日的安排,可在丫鬟进来询问他有何吩咐之时才回想起来,他早在几日前,就一朝‘发迹’,摇身一变成了平南王府的世子了。 他所要扮演的,是从小因体弱多病被送出王府教养,几年前才刚刚回府,深得王爷王妃疼惜爱顾的小儿子,再不是从前那个与下人一般地位的宁七了。因是疼惜,因是爱顾,往日里那些活计他自是不必再管,早上也不必再起那般早操劳了reads();。他大可以舒舒服服昏昏沉沉睡到天亮,然后一身锦衣华服去给他‘嫡亲的母亲’请安。好演一出母柔子孝的戏码,来蒙骗过当今圣上。 可他早起早已成了习惯,并不会因为身份的改变而改变。 宁怀因坐在床上怔忪了一会儿,随后在丫鬟好奇的注视下起了身,伸开双臂,吩咐道,“更衣。” 丫鬟芳菲说道,“世子,还不到卯时呢。” 宁怀因回头温声道,“我知,更衣吧。随我去心斋园走一趟。” 心斋园?芳菲一边为宁世子更衣,一边腹诽,心斋园里种的大多都是王妃喜爱的花草,只是到了秋天大多都败了,整个园子里都是枯叶,不知道这位世子缘何起这一大早。虽说这世子之前不得宠,但如今也是今非昔比了,芳菲不敢有异议,只得跟着去了。 平南王妃原本是和平南王一个院子住着的,只是到后来平南王事忙,经常要处理公务到深夜,便另修缮了一处院子居住,虽说因此又‘一不小心’收用了两个身边的丫鬟,但纵使平南王妃多有不满,平南王以处理公务为由,她也不能多说什么。 平南王虽有些好色,但府里的姨娘却并不多,大姨娘是她的家生丫头,身边人,很是听话,得宠的时候也没少在王爷面前帮她说话,是她最倚重的一个;二姨娘是歌姬出身,一副好嗓子,最是得宠,虽说有些恃宠生娇,但如何不敢在她面前造次;三姨娘和四姨娘都是平南王‘处理公务’时不小心收用的府里头的丫头,早些年不听话,被她一番整治,如今也是服服帖帖的了;五姨娘……平南王妃眸中寒光一闪,是最下贱的夷族人,啧,不提也罢,左右已经不在府里头碍眼了。 原先府里头的事情都是宁怀因在打理,她每日不过在侍妾们晨昏定省之后逛逛园子什么的,如今宁怀因不管了,她一时有些招架不来。但她又不愿屈尊降贵去向那个贱族生的儿子讨教,虽说是记在她名下养的,但骨子里卑贱就是卑贱,如何也改不了的。 平南王妃正沉思着,那群姨娘们就过来请安了。大姨娘打着头,穿一身蓝花褙子,不越她姨娘的本分,很是得体,领着一众姨娘进门。 “王妃娘娘万福。” 平南王妃端庄一笑,摆摆手叫人起来,“妹妹们都快起来吧,”不动声色呷了口茶,“怎么不见二妹妹?” “哦,禀王妃,”大姨娘说,“织衣妹妹今早身子不大爽利,爬不起来,托妾身给娘娘陪个不是。”织衣是二姨娘做歌姬时的名字,因着从小就在妓馆长大没有家生名字,后来进了府便也没有改。 “嗤……就她事儿多。”下首的三姨娘小声说道。 平南王妃轻飘飘看她一眼,三姨娘瑟缩了一下,撇撇嘴,也不吭声了。二姨娘虽是排第二位分,但年龄却是几个姨娘中最小的,三姨娘早就不忿,因此事事都爱针对她。 “咳……既然如此,等会儿本宫备些药材,大姨娘替本宫送去吧。” “哎,妾身明白。” 众人拉了一会子家常,便听外头丫鬟报,宁世子来给王妃请安了。有人打帘儿进来,果不其然是宁怀因,着一身世子行头,头戴玉冠,贵气逼人。 平南王妃登时挂上慈爱笑容,放下手中迦南珠子,“时辰还早,世子怎么不多歇歇。” 宁怀因行了一礼,温声道,“儿子惦念母亲,不敢忘怀。听说母亲近日身子不大好,犯了咳症,儿子煎了些利咽止咳的茶,特地送来给母亲尝尝。” 说着,从身后丫鬟托着的托盘上端过茶盅,奉给平南王妃。 第三十五章 我就喜欢喂你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说着,从身后丫鬟托着的托盘上端过茶盅,奉给平南王妃。 平南王妃接过轻轻抿了一口,便觉得满齿生香,顺着嗓子溜下去,柔滑的很,似是比平日里喝的煎茶更甘甜,不由点点头,“世子真是有心了。刚好几个姨娘也在,便也尝尝吧。” 四姨娘赶着话头讨巧,“哎呀呀,今儿个妾身可是沾王妃的光了,以后妾身定要多多陪伴王妃娘娘,好多讨些恩德。” 平南王妃嗔怪一声,“就你激灵。” 众人乐乐呵呵的饮茶,一派热闹温馨的景象,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平南王府有多和乐。 四姨娘饮了一口,觉得恁的好喝,便一口给干了,依然意犹未尽,“哎呀,世子这茶煎的真真是好,不知是什么秘方?妾身也好跟着学学。” 平南王妃也说,“是比平日里喝的甘甜。” 宁怀因微微一笑,说道,“母亲喜欢便好,没什么旁的,左不过是水比平日里喝的新鲜些。这煎茶的水,是儿子今早去心斋园收集的松柏上的露水霜花,这无根之水,自然是要比普通的井水灵气些,滋味儿便也更甘甜。” “哎呀呀,露水啊,那世子岂不是一大早就起来了,世子如此孝顺,王妃娘娘真是有福气啊。” 三姨娘此时也说,“是啊,两位世子都如此孝顺,王妃娘娘真是有福泽啊。”这话一出,厅中几个人脸色顿时很精彩。两位世子,除了这个假的,可不就剩先前那位殁了的宁寰世子了。那是王妃嫡亲的儿子,又是死于非命,此时提起,王妃的脸一下子拉的老长。 平南王妃撂了杯盏,开口撵人,“世子如此孝顺,我这个做母亲的心里也舒顺。好了,本宫也乏了。世子煎的茶这般好,大姨娘,你等会儿给二姨娘送去些,也好养养身子。” 大姨娘瞪了一眼三姨娘,心道这贱蹄子怎么就会给她找事儿,又恭敬的说,“哎,妾身省得了。” “那儿子也告退,不打搅母亲了。” 平南王妃挥挥手,便由丫鬟扶着回里屋歇着了。 大姨娘育有一子,排行老二,虽说文的不行,但打小就是骑马射箭的好手,因此也常常歇在校场里,平时不得一见。今日是十五,是她儿子回府的日子,她本想着请过安就去看看自己儿子,再顺便敲打敲打的,怎知道王妃又给她找了这么个事情,真是晦气。 正寻思着,却是宁怀因追上来了,问道,“今儿个是十五,夫人可是要去看王兄?” 大姨娘答道,“啊……是……” “那如此,便叫我替夫人跑一趟吧,省的误了夫人见王兄的时辰。” 若是以前,她自是答应。可如今宁怀因已是世子,外人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她还不知道?登时有些犹豫,“这……这不好吧……怎敢劳烦世子……” “这有什么,二夫人是我的庶母,我也应当去看望一下。夫人就不要推辞了。最近父王练兵勤,夫人若是去晚了,怕是就见不到二王兄了。” “这……”大姨娘一听,有些破功,“那便劳烦世子了reads();。” ——分割线—— “父王说什么?!皇上要世子进京时带着白符!”宁博留气急败坏的说,“这,这是何意!” 平南王面色不郁,但也并未发作,“怕是皇上放心不下我啊,怕我派过去的世子是个弃子。” “父王打算如何做?难不成真的叫老七带着白符?” 平南王目光沉沉,沉默不言。 宁怀因从二姨娘院子中踱出来,身边并未跟小厮,慢慢品味方才二姨娘与他说的话。 “白符么……”宁怀因慢慢笑了,“看来我这个世子,要变得重要起来了呢。” ——分割线—— 三清镇最近有些不大对劲,有些人心惶惶的意味,饶是不大出门的永宁,也感觉到了。一日吃饭的时候,永宁便问起来。 “三清镇最近要发生什么事么?难不成是叛军?” 陆晅给永宁舀了一碗鸡汤,慢慢用勺子搅着热气,塌蒙着眼睛,不甚在意,“没什么事,公主不必挂心。来,喝汤。” 看他这个样子,想必是问不出来什么了,永宁寻思着,要不等会儿找个小厮问问。话说这几日也不怎么见春香和春香爹了,是回去了么? 猛地被陆晅灌了一勺子热汤下去,永宁烧的直像小狗似的哈气,柳眉倒竖,“侯爷你是要烫死我么!我身上可没银子给你谋财害命!” 陆晅瞟她一眼,“吃饭的时候要专心。来,张嘴。” 永宁瞪着陆晅,在心里把陆晅揍了一万遍,“侯爷,我身子已经好了,可以自己吃饭,你不用喂我。” 陆晅仿佛没听见似的,又夹了一筷子青笋喂到她唇边,“青笋易消化,又是从山上采的,很新鲜,多吃些。” 那筷子在她唇边停了许久,永宁瞪着陆晅,陆晅油盐不进含笑看着永宁,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最终是永宁败下阵来,张嘴吞下去。 陆晅脸上笑容开了,似是很满意。 永宁不甘心的嚼着青笋,她就不明白了,陆晅一个侯爷,干嘛非要跟老妈子似的喂她吃饭呢!真是想不通! 她却没想到,她与陆晅用的,是同一双筷子。什么菜总是陆晅先尝过,觉得可以吃了,才喂给她,汤也是如此。 陆晅不动声色看着鼓着腮帮子的永宁,唇边笑意越发明显了。他喜欢看永宁吃东西的样子,小小的、肉肉的红唇轻启,轻轻含住他曾含过的筷子尖儿,贝齿又咬在上面,就……仿佛咬着他的唇…… “来,再吃些……” 陆晅专心致志的埋头干大事,丝毫不在意永宁怨念的眼神。 一顿饭磨蹭了半晌,总算是吃完了。永宁打着饱嗝摸着肚子歪着贵妃榻上,咂摸着怎么陆晅似乎有投食填鸭的爱好。自己被他这般喂下去,非成球不可。 趁陆晅下去送碗筷的当儿,永宁叫来小厮,问他城中的近况。 “这几日兵爷多了,进出城盘查也更严了,小店做生意都受影响了。” “为何盘查严了,你知道么?” 第三十六章 陆晅的控制欲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为何盘查严了,你知道么?” “这……好似说在找什么人reads();。小的也是听街坊邻居瞎猜的,具体情况小的也不知道。不过要是姑娘想知道,小的也能替姑娘跑跑腿问一下,很便宜,”小二伸出十个指头,“只要十个铜板哟~!” 永宁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她呢,倒是很想叫小二替她查查,可是自己身无长物,唯一值钱的就是头上这根簪子,可是这东西上头都有内务府的铭文,不能外流。真真是可怜,想她萧永宁,大梁第一帝姬,居然有一天也会穷到连十个铜板都拿不出的时候,想当年,她随随便便一挥手,整条街的东西都能买下来! 永宁权衡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叫小二去打听,“那你替我打听一下,钱么……就找跟我一起的公子要。记得你可别说我是叫你去打听事情的,就说是替我跑腿买点心吃,知道了么?” “得嘞!姑娘等着吧,下午就来信儿!”说着,一溜烟儿跑走了。 “小姐刚才跟小二说了什么?” 陆晅冷不丁出现在背后,吓了永宁一跳。她转过身拍着小胸脯,“你怎么跟个鬼似的走路没声音啊,吓我一跳呢。” “我是武将,会轻功,小姐忘了?不过方才小姐跟那人说了什么?偷偷摸摸似的。” 永宁有些心虚,说道,“什么偷偷摸摸啊,我只不过叫他替我买山楂球去了。” “想吃怎么不对我说?外人买的东西不放心,想吃我等会儿就去买。那小二贼眉鼠眼心术不正,就算买来了你也不要吃。” “我,我方才立刻,马上就想吃,可是你不在,”永宁转移话题,“我说侯爷,你大可不必亲自下去送碗筷的,叫小二上来收不就好了。” 因为我不想让别的人看到你。陆晅默默在心里说道。 陆晅揽过她的肩,拉着她回房,“如今多事之秋,还是不要叫那么多人看到你的好。” “多事之秋?果然三清镇还是有问题的吧?侯爷就告诉我吧。” “没什么,公主不必挂心,臣会照顾好你的。” “又来了又来了……”永宁不甘心,“那我换个问题,最近怎么不见春香和她爹,是回去了么?” 没多久陆晅就身体力行的告诉了她答案。第二天她被陆晅接到了一处民宅住着,见到了久违的春香和春香爹。 永宁打量着这处院子,有些不明白,这什么情况,怎么还置办下院子了,难不成陆晅真打算在这儿长住?还是说陆晅真的看上春香,准备金屋藏娇了?沙场征战久了,也怀念这种田生活? 不过春香爹的一番话打消了她的疑虑。 “陆公子啊……”春香爹摩挲着手,讪笑着说道,“眼看着地里收成的时候也到了,小姐她身子也好了,也没什么我们帮得上忙的,再说我们父女俩外出的时候也够久了,要不……这几日我们就回去吧。” “如何,老伯住的不方便?” “那……那倒不是,只是……这个……这几日城门盘查越来越严,老汉我这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无妨,老伯不必担心。这样吧,再过三日,老伯若还是想走,就走吧。” 人家话说到这份儿上,春香爹便也不再多言语。 永宁不知道陆晅打着什么主意,问他又不说,嘴巴死紧死紧的,饶是套话高手如她,却也什么都套不出来,给她急得不行reads();。突然想起来那小二还没来得及给自己回话,她就搬走了,那十个铜板自然也没给人家。 可陆晅看她看得这般紧,她也没法子再回去客栈啊。真是愁人。 这天她正在屋里睡着,听见街上有响动,像是有什么大阵仗。这时陆晅进来了,麻利的给她套上衣服,便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出了房间。陆晅抱着她走到院子角的窝棚里,脚一踢,便从地上勾起一扇门来,顺着台阶下到了底下,又将盖子盖上,似乎是个地窖。 下面很黑,也很冷,永宁不由得往陆晅怀里靠了靠,陆晅低头看她,“冷么?” 永宁摇摇头,“还好。侯爷,我们躲到这里干嘛?出什么事儿了?” 陆晅又将她抱紧了些,敞开外袍裹住她,唇贴着她的额头说道,“官兵搜查而已。” 官兵搜查?那为何他们要躲起来?又不是叛军,若是问起来,大大方方的说是定安候和永宁公主不就好了,有她头上这根簪子在,不怕怀疑他们的身份。 永宁又想起来,“春香和春香爹呢?” 陆晅答,“他们没事,你不用担心。” 不一会儿,就听见官兵扣门的声音,春香应着声去开门,就听见官兵一队队的进来搜查。为首一人盘问道: “这房子里就住着你们两个?” “是啊,”春香爹说,“就小老儿和闺女两个人住。不知各位官爷有何事啊?” 一阵窸窸窣窣的抽纸声。 “见过这个人没有?” “……没,没见过。” “当真?” “自然不敢诓骗官爷。” “这里没有,下一家!” 一众官兵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领头的人到了门外,却不离开,附到一人耳边说道,“这户人家是新面孔,这几天多留意。” “是,大人。” 等小巷子里的骚乱退去,陆晅才又抱着永宁从地窖里出来。春香和春香爹站在院子里,看他们的眼神都很微妙。 陆晅左右看了一眼春香和春香爹,笑着说,“方才官兵手上拿着的画像是谁?” 春香迟疑了一会儿,说,“是……是公子你。” “哦……原来是我啊,你们怎么说的?” 春香爹将春香往身后推了推,“说,说不曾见过。” 陆晅微微一笑,煞是俊朗,“如此,便多谢了。”说完便不再多言,抱着永宁回屋去了。 “爹……爹……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官兵手上会拿着陆公子的画像?” 春香爹面如金纸,说道,“怕是……怕是我们跟不得了的人扯上关系了……” “陆公子,难不成是江洋大盗?可是……看着也不像啊。” “这些先别管了,春香,回去收拾收拾东西,这地方不能再待下去了,我们趁夜里走。” 第三十七章 论逃避咔嚓的正确姿势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可是陆公子那边……万一官兵再过来搜查怎么办?” “傻闺女!如今哪里还管得了他们!他们若真是什么贼人,咱们今天这回替他们掩护,就够进大狱了!” 春香咬着嘴唇,有些慌乱得不知所措,可到底是年纪小没见过世面,只得听自己爹爹的了。 陆晅听着外面的对话,脸上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 永宁百转千回,也不言语。一时间屋子里有些静得可怕。 官兵这般大张旗鼓的搜查,只为搜查陆晅……这阵仗,哪里像找人,倒像是抓人。永宁默默的想着,难不成陆晅一直不表明身份,就是因着这个?看来她的好皇兄,是存着灭了陆晅的心思了。 永宁不禁有些头大,早不灭晚不灭,干嘛挑这个时候。要是逮着了陆晅,谁知道她又会是什么下场,谁知道她会不会被当做同党也给咔嚓了啊?永宁不动声色打量着陆晅,她怎么说也是萧远的妹妹,自己哥哥要杀他,他会不会因此迁怒于自己,然后泄愤咔嚓了她? 完蛋了,好像怎么着都会被咔嚓啊。 永宁一直想着自己的事情,没注意到陆晅一直在看着自己。直到陆晅走近了,才反应过来,不由自主的有些瑟缩。 陆晅失笑,调戏她,“怎么,公主也觉得我是江洋大盗?” 永宁摸了摸鼻子讪笑着,“这,哪能啊,哪有侯爷这么俊俏的江洋大盗。” 陆晅抬手抱住了她,沉声说道,“公主害怕我?倒不如害怕院子里的人。” 是啊,春香和春香爹,此时此刻恐怕比她还要头大吧。搞不好过一会儿顶不住压力就向官兵告密了呀。她作为一个身无分文又貌美如花(你别自恋了)的小姑娘,最不希望陆晅此刻有事了。 拜托拜托,要咔嚓陆晅,也等我回了京之后啊。圣母玛利亚,这里面可没我什么事儿啊!都是陆晅一人干的呀! 还记得读大学那会儿,永宁的室友告诉她,“你要是在抗战年间,绝对经不住拷打就招了啊。” “不,”她义正言辞的说,“不用打我,我招,全招还不行么。不,估计组织上根本就不会让我知道秘密。” 室友捶胸顿足,“我怎么就跟你这么个小汉奸住在一起了啊!” 思绪转了一圈回来,永宁抬头,“那我们怎么办?” 她说的是‘我们’怎么办,而不是你怎么办,看来她已经将他们视为一体了?陆晅这般想着,心里开怀,伸手点点她的唇,“不要怕,万事有我,我一定护你周全。” 永宁将头靠在陆晅身上,心里默默寻思着,要是按宫里的套路,春香和春香爹绝对是活不成了。不知道陆晅会怎么做。院子里的那两人,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她虽不愿陆晅杀了他们,但她也深深的知道人心难测,倘若因为她一时妇人之仁害得陆晅被擒,那么可就得不偿失了。 永宁终究不是圣母,于是她选择了沉默reads();。但同时又不可避免的有些自责。 夜色渐渐深了,一架牛车缓缓从小巷子里驶出来,车上的人一抽鞭子,牛车便快速的朝城门方向奔去。 车帘被撩起,一人透出头来,是春香。 “爹……我总觉得……这样不太好……” “闺女你就是太良善,”春香爹吐了口吐沫,又朝牛身上抽了一鞭子,“官兵在到处抓他们,咱们不向官府告发已经是大发慈悲了,等到哪天官府的人找上门来,咱们就惨了!还有,那姓陆的小白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你那心思趁早收起来,可别再犯迷瞪了!” 春香放下帘子,心里怎么想都不是滋味儿,陆晅对她来说,就如那天上云中月,皑皑山上雪,高不可攀,遥不可及。这样俊朗的公子,怎么会是贼人呢?她也曾听过说书人说故事,患难才见真情,如今陆公子落难,她也想在他身边与他一起啊! 蓦地想起那姑娘告诉自己的话,她说两人是私奔而来,脚上的伤就是逃避追兵的时候弄的。她原来只以为这姑娘是个普通员外家的小姐,如今看来……能请动官府的,说不定是县太爷的小姐呢。陆公子一定是被那个姑娘连累的,若是能够说服陆公子和那姑娘分开,也许陆公子就不会被官兵追捕了,而她也不用离开了。她一定会好好的对待陆公子,绝对不会比那个姑娘差。 打定主意,春香又撩开帘子,说道,“爹,我想好了,我们……” 可话还没说完,前头便奔过来一队官兵,登时将他们的牛车围住了,为首一人举着火把,高声呵斥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春香爹登时吓得哆嗦起来,“我……我们……官爷……” 火把把一条街照的亮堂堂的,为首一人看清了二人的面貌,一惊,说道,“是白天总兵说的那户人家,果然有蹊跷!快去禀告总兵!” 那人一把拽住春香爹的衣领,说道,“你们半夜三更的出城,想做什么!还不从实招来!” 春香爹是个庄稼汉,几时被兵痞子似的人这般威逼过,登时话都说不囫囵,只知道哭喊,“兵爷饶命!兵爷饶命啊!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是被那人逼迫的呀!” 那人一听有路数,也顾不得等总兵到来,将春香爹往车上一扔,恶狠狠说道,“那人现在在何处!” “他……他们还在宅子里,那座宅子就是他们买的,我们,我们是冤枉的呀兵爷!” “带路!” “是……是……” 春香缩在车厢里,吓得哆嗦不止。 可当众人赶到白天那处宅子的时候,哪里有什么人,只不过是一处空宅了。 “你这老头儿,胆敢骗我们!” 春香爹一下子扑倒在地,磕头不止,“兵爷饶命,兵爷饶命啊!他们明明是在这里,在……哦,在地窖!他们白天就藏在那里!” “爹!你怎么!”春香情急之下,就喊了出来,被人从车厢里拽出来推倒在地。 “看来这两人是同党,来人呀,给押回去!” “官爷!官爷!放了我们吧我们是无辜的呀!不管我们的事啊!” 为首那人着人一把堵住了春香爹的嘴,用绳子绑了,复又扔回了牛车上。 第三十八章 侯爷为何会睡在我床上?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陆晅搂着永宁坐在不远处的树上,默默看着底下兵荒马乱,在永宁耳边说道,“都看到了?” 永宁点点头,“嗯,看到了。” “如今你还想替他们求情么?” 永宁垂眸,摇了摇头reads();。 “那你如今,还怕我么?” 永宁回答道,“我本来就不怕侯爷。侯爷护我……我自是不怕。” “恩……乖。” 陆晅用披风裹紧了永宁,抱着她几个跳跃回旋,两人就落在了一处巷子里。那里早就一辆马车在等候。 一人从马上落下,跪地行礼,“侯爷。” 陆晅一挥手叫那人起身,“恩,叛军还有多久到达?” 那人答道,“叛军在南城门外二里埋伏,怕是还有一刻钟的时间。” “恩,时辰也够了,”陆晅搂着永宁上了马车,“出发去北门吧。” “是,侯爷。” 一声马儿嘶鸣,马车便快速的跑起来。永宁坐在车厢中,被陆晅搂在怀里,身上一阵阵的发凉。 她坐在马车里,隔着车帘,听见南城门那边传来厮杀的声音,一阵马蹄声哒哒而来,有斥候匆匆赶至北城门,说叛军来袭,将北门大部分的兵力都抽调走了。陆晅对帘外吩咐一声之后,就听见一阵短暂的刀枪铿鸣声,北门那边便再也没有了声音。 厚重的城门被吱吱呀呀的打开,一声马鞭脆响,马车缓缓向前行驶,永宁撩起帘子想往外看,只来得及看到倒地的官兵尸首,就被陆晅捂住了眼睛。 “别看,晚上做噩梦了又要我哄你了。”言语轻松,仿佛两人只是出门郊游。 “侯爷,北城门是否需要关闭?” 陆晅看了一眼永宁,本来想要说的话却变成了,“关上吧,不过门柱……就不比插了。”那些人逃出来是造化,逃不出来,却也别怪他。 听见永宁的呼气声,他知道自己做对了。 他杀人无数,满手鲜血,阴诈诡谲,心狠手辣。他是个坏人不假,可在她面前,还是要装一装的。他不知为何,冥冥中总觉得不要在她面前暴露太多自己,至于为何,他也说不上来。 马车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三清镇的城门就看不到了。 陆晅抱紧了永宁,按住她的头让靠在自己肩膀上,“困了吧?靠着我睡会儿吧。”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嗯……你想去哪里呢?” “我想回京……” “好,”陆晅的手缓缓的在她头发上摸着,“那我们就回京。” 陆晅在黑暗里勾出一个笑容,“出来两个月了,也该回去了。” 永宁一夜都在马车上,山路颠簸,睡得不太好,可到底是歇了一会儿,精神头稍微差了一点而已。陆晅才是一夜未眠,一晚上都撑着脖子被她枕着。 永宁恹恹的被陆晅从马车上抱下来,迷迷糊糊的说,“我们就这样停下,没关系么?” “没关系的,”陆晅将她放在床上,为她脱下鞋子,将她脑后的簪子一抽,打散了她满头的青丝,将锦被一直拉到下颌,“睡吧。叛军不会到这里来。” “哎……等下reads();。” 陆晅握住抓着他衣袖的小手,“我不走,就在这里陪你。” “不是……”永宁伸出手,“簪子……” 陆晅看看手里的尖咀簪,长眉轻轻皱了一下,轻微的叫人几乎看不出来,停顿了下,说道,“你不用害怕,有我在。” 可永宁很执拗,明明困得随时都要睡着了,却还是撑着眼皮子问他要簪子。 陆晅心下有些难以描述的不悦感,他就在她身边,怎么,她还如此害怕么?她害怕什么,难不成不信任他?不信他会完完整整的护她?那不悦感随着他的猜测与想象愈演愈烈,慢慢变成一团火,在他胸中燃烧着。 他想开口质问,但理性又告诉他要冷静。 就这般定定的看了永宁一会儿,陆晅终是将那根尖咀簪放在了她手里。 永宁安心的将簪子放在了枕头下面,嘟囔着说,“侯爷不用守着我……也去歇息……” 话都没说完,小人儿便头一歪,睡着了。 陆晅坐在床边看着她的睡颜看了一会儿,起身走到门口,对门外的人说,“如果没什么事,就不用来禀报了。” 复又关上门,走到床前,缓缓将外袍脱下,被子一掀,自己也躺到了床上,长臂一捞便将永宁捞到了怀里,严严实实严丝合缝的抱住,长腿将永宁的下半身夹在腿间,两人之间一点缝隙也无。 “无妨,永宁,我们……来日方长。” 永宁再醒来之时,已是暮色四合,屋内未点灯,满室的霞光,照的床前通红通红的。永宁睡得口干舌燥,想要起身喝水,才发觉手脚都动不了了。 抬头一看,才大吃一惊。陆晅紧紧的抱着她,下巴搁在她头顶,正沉沉的睡着,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这可不比在山洞中,她那是发烧了为了退热没法子才两个人睡在一起。如今陆晅大喇喇的睡在她床上,还这般抱着她,这是怎么个说法! 难不成……这定安候真的对我…… 复又摇摇头,你忘了他是谁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对谁动心呢? 永宁轻轻的将手脚从陆晅的禁锢中脱离出来,正想从枕头底下摸出簪子簪髻,可才刚刚把簪子拿出来,手就蓦地被人狠狠大力的攥住了。 陆晅睁开眼望着她,眸子里寒星点点,冷的叫人心惊。 “侯……侯爷……”被陆晅眼中的冰冷吓到,永宁这才发觉,她手里的尖咀簪的簪尾,正对着陆晅,她这般动作,就好似要行刺他一般。 “我,我只是……” 陆晅一声喟叹,右手松开她而是放到了眼睛上,一瞬间全身的气劲都散了。 “是永宁啊,”陆晅睁开眼看她,“我睡得有些迷糊了,抓疼你了没?” 永宁愣了一下,连忙将簪子的簪尾收起来,“无妨,不疼的。”斟酌了一下又说,“侯爷……怎么会睡在我床上……” 陆晅看着她,突然笑了,歪着头看她,“公主觉得呢?” 永宁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说,“侯爷,我原先就说过了,我喜欢听话娇俏,像兔子一样温顺的面首。” 第三十九章 秦淮河上第一吻(1)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陆晅闻言欢快的笑出来,可正笑着,突然又抓住永宁的手臂,一把将她拉倒在自己胸前,挑眉道,“公主不妨改改口味?要知道有时候一直吃一种食物的话,也是会吃腻的。” 永宁压抑住胸口心脏狂跳的悸动感,眼神不看他,“侯爷,我是吃素的,吃不惯肉。” 陆晅看着她,又笑了,却不再禁锢她,松开她的手臂自行下床去穿靴。待整好了衣冠便推门出去了。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般自然,仿佛刚才的旖旎都是虚幻一般。 永宁一头扑倒在枕头上,四肢像鱼一样乱弹着,“说好了要依靠人家的,你是脑子抽了才会说出来那种话!” 这回再走,却是不急了。一行人慢慢悠悠的,仿佛游山玩水似的,每到一座城都要玩上几天,永宁有心快点回京,这般与陆晅提了几次,得到的答复都是‘不急’。 你不急,可是我急啊! 可奈何主事的人是陆晅,她只是个小包袱,人家顺带背到胳膊上带走而已。 他们这厢一派轻松自在,却不知京城皇宫里已经炸开了锅。 “这魏公……”萧远握着桌角站定,身形有些不稳,“前些日子里不还好好的么……怎会一夕之间病倒……” 元贞跪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是臣一时疏忽……未曾注意到……还请圣上责罚……” “如今责罚你又有什么用,何况又不是你的错处……”萧远捂着额头,很是头痛的样子,“国子监那边你可曾看过。” “臣已经看过,可是……都不过是些世家子弟,镇日里连血都不曾见过,若想叫他们上阵杀敌,怕是不成。” “难道,我大梁除了他定安候,当真无人可用?!” “皇上……” 萧远依旧是埋头于掌中,脸头都不曾抬,只是挥了挥手,“有话但讲无妨。” “皇上,臣以为,叛军虽攻占了沂州,看似情势危急来势汹汹,但照往年这个时节本该丰收,可今年西南三州的收成却不好,连降大雨,将粮食都泡烂了,可谓是颗粒无收。叛军势力大多在西南,如今粮饷告急,叛军的战士们连饭都吃不饱,想必一时也不会再有大动作。臣想着……如今离定安候失踪,已快三月,不如皇上趁此机会将玄甲军的兵权收回,臣愿为皇上分忧,前往西南平叛reads();。” 萧远听罢眸光一闪,从龙椅上站起,“你说的倒没错……先前是寡人疏忽了,三月之机,确实已到。呵……就再叫玄甲军的人消停几日,到时候三月一到,寡人要想收回兵权,倒要看看那群狗奴才们有什么话说!” “元贞,现在就吩咐下去,若是见到疑似定安候者……杀无赦!” “是!” 这天永宁起得特别晚,只因前一晚众人刚到扬州,永宁早就对秦淮脂粉心慕已久,便扯着陆晅的袖子闹僵着要去看。陆晅无奈,只得带着她上了一艘颇为冷清的小画舫。 一上来才知道为什么冷清,这画舫上不做皮肉生意,只几个清倌人,想来是开张不久。陆晅豪迈的将整艘船包下来,叫了几个头牌出来唱小曲儿。刚开始听听这吴侬软语还挺新鲜,可听久了就无聊了,她又不是男人,光看着美人就饱了,再说了,那几个唱曲儿的清倌人长得还没她好呢。说起秀色可餐,她倒有心去男画舫看一看,但一琢磨陆晅这管家婆连大画舫都不让她上,更别提去看小倌了。她不禁捶胸顿足,好不容易来这脂粉堆里一游,却什么都没能看成,真是遗憾啊遗憾。 永宁不甘心的想着,回去定要问问缇夫人看京城有没有什么小倌馆,扬州的是看不成了,京城里的也凑合。左右自己是不打算要名声了,那还要什么脸啊。 不过这画舫上的曲儿虽一般,但酒是真真的好。新酿的绿蚁酒,还有般若酒,哪个都是一绝。老板还别出心裁的在酒里加了时令的鲜果,喝起来一股甜甜的滋味儿,倒有几分现代鸡尾酒的意思。 永宁觉得新鲜,便多饮了几杯。没成想这酒不但加了鲜果,还加了其他的酒,这一混合酒劲儿就大了,只不过有那一层甜味儿在叫人没发觉而已。 她母妃不是什么淑女,高兴了或是过节了总要喝一杯。她自小便跟着母妃饮酒,酒量也不算太差,便没多想。可几杯下了肚,她心慌头晕起来,这才知道醉了。 “公主……” 她抬头一看,是陆晅那张好看的想叫人犯罪的脸,便傻乎乎的笑了,“侯爷,我瞧着那清倌身上的披帛挺好看的,我得去摸摸。” 听到她这话的清倌人浑身一抖瑟缩了下,差点把音弹错。见过喝醉酒调戏人的,可没见过喝醉酒要人衣服的,这披帛是一个恩客送的,云霞纱的,说啥也不能给! 陆晅扶住她摇摇晃晃的身子,淡定的说道,“公主,你醉了。” 永宁看着陆晅的脸,有些苦恼的捂住头,“是哦,难怪我看你一直晃,是有些醉了。” 一声轻笑,是陆晅,“旁人醉了都说自己没醉,只你如此坦诚。” 永宁眯起眼睛,大着舌头说,“那……那是自然,我,我多实事求是一人,我告诉你啊……”永宁拉着陆晅衣领处的衣服,将他拽下来,鼻尖对鼻尖,“我跟你说,我上大学那会儿,马克思毛概可是快满分!呃……连我们辅导员都说我思想觉悟高呢……” 陆晅轻轻嗅着从永宁唇中吐出的淡淡酒味儿,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扶着她向前,“公主……你醉了,我扶你到外面吹吹风。” “不,不行,”永宁不依着后退,“我今天头一次给自己簪髻簪的这么好看,可不能被风给吹坏了。披帛,我要披帛……” 陆晅将后退的永宁一把搂在怀中,侧眸去看那清倌人身上的披帛,不过是最下乘的云霞纱,怎么能给永宁披。便开口吩咐道,“去给小姐买披帛来,要云烟纱的,快些。” 那原先被永宁点名的清倌悄悄呼出一口气,原来不是要她的披帛啊。 第四十章 秦淮河上第一吻(2)二更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那原先被永宁点名的清倌悄悄呼出一口气,原来不是要她的披帛啊。但听到陆晅无所谓似的就要云烟纱,心中有些吃惊reads();。出手如此阔绰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若是能将此人收服,想必她也不用再在这欢场卖唱。生意不好做,老板似是有意将画舫改成床帏画舫,到那时她清白身子不保,可就不好逃出去了。 便轻轻开口,“这位恩客,奴还有一幅未曾用过的披帛,可给这位姑娘披着。” 陆晅却连看都没看她,薄唇只说,“不要。” 他说的是不要,不是不用。虽一字之差,这意思可就千差万别。他说不要,可是嫌弃她污浊?她只是个清倌人,只卖唱,清清白白一个人,怎么就污浊了。她抬眼看被那公子搂在怀里醉醺醺的姑娘,长得……确实是美貌,可身上的衣服只不过是最普通的衣裙,连她身上的料子都不如,未必就比她高贵到哪里去。 她这边腹诽着永宁的衣裙,陆晅却也在想这个事情。永宁自从落水,一直穿着那身衣服,头上也只这一件首饰,耳朵上的明月珰虽是好物件,但也太素气了些。而且……好似这么久了,她一直都是自己簪髻的。 想及此他微微有些自责,到底是他不够心细,未曾注意到这一层上。她是天之骄女,却在跟着他时如此窘迫。 要不要给她买个丫鬟?可自己就没理由给她喂饭亲近了…… 正想着,手底下人已经买了披帛回来了。陆晅接过烟粉色的披帛给永宁裹住头,皱眉道,“怎么这么慢。” 那人低头,“扬州卖云烟纱的店少,晚上大多都歇业了,这才买的慢了些。爷赎罪。” 陆晅脸色有些不好看,搂着永宁出了会客厅。 柔柔的风从水面上吹来,夹杂着秦淮独有的脂粉味儿,甜的快要叫人晕过去。 永宁趴在围栏上,伸手想去够河水,可她身量小,手呼啦了半天也没碰到什么,便放弃了,仰着头看漫天的星子。 “啊……星星真好看。” “公主在宫中不曾看过么?” “这儿的星星好看……不像我们家,雾霾那么严重,连对面的人都看不清。” “公主说什么?” “我说……”永宁一拧身子,没站好,人便朝后倒去,叫陆晅眼疾手快的捞在怀里。 永宁折着腰,仰脸怔怔的看着陆晅近在咫尺的俊彦,突然笑了,伸出手摸了摸陆晅的脸,“侯爷的眼睛,比星子还好看呢。” ……“阿临的眼睛,果真像他母亲,星星一样的。”…… 陆晅心头一动,气息有些不稳,可怀中的小人却伏在他怀中默默的流了泪。 “侯爷,你知道么,我从未醉过的,”永宁双手揪着他胸前的衣襟,一抽一抽的,像呜咽着的小狗,“我母妃未出阁前是长在军中的,酒量极好,千杯不倒。连我父皇都喝不过她。我母妃,高兴了的时候,总爱拿出她那柄长枪,在院子里耍一段……英姿飒爽……好看极了……” 永宁哀哀的哭,“我,我便说她,同样是贵妃醉酒,人家是跳舞,她却是耍花枪,怎么这么与众不同呢。呵……呵……我母妃一恼,就要罚我三杯。” “所以我,我从未醉过的,怎么,怎么今天就醉了呢……” 永宁扯了头上的披帛擦着眼泪,一阵风吹过,披帛便轻飘飘的飞起来,只一角被她攥在手里,那玉一般的手腕,仿佛就要湮灭在风中,随那披帛一道飘远。 “母妃……我好想……好想……” 小狗一样弱弱的叫着,陆晅手下一用力,紧紧的圈她在怀里reads();。 “想要摸摸这河水么?粉黛飘香,甚至连水都变成粉色的。” 永宁朦胧着一双泪眼,怔怔的点了点头。 陆晅将她转过来,与她背对背,一把将她抱起,箍着她的腰,执着她的手,伏在栏杆上,去触碰那飘香的秦淮河水。 指尖凉凉的,却不冷,永宁用手滑了两下,不知是心里作祟还是如何,竟叫她闻到了脂粉香。 “真好……啊!” 她早已迈过栏杆,整个身体全靠陆晅抱在怀里,可就在方才,陆晅箍在她腰间的手却突然松了,骇得她连忙翻身抱住陆晅的手臂。 陆晅将她身体转过来,叫她坐在栏杆上,却不扶她起身,所以她还是那般微仰着,重量全靠陆晅的手支撑着,她甚至能听见身下的秦淮河水流淌过的声音。这叫她不得不得攀附着陆晅。 上半身悬空,永宁的酒也有几分醒了。陆晅慢慢逼近她,与她额抵额,呼吸相闻,“可是如今,你在我怀中。旁人不需要去依靠,只要依靠我就好。” 永宁呆呆的看着陆晅,他的双眼亮如繁星,又深邃如海,“你,你说什……” 剩下的话她没能说出口,被陆晅的唇尽数堵在嘴里。 于是早起,不,应该说是晚起了,晚起的永宁呆坐在床上,回想起闪现在脑子里这一幕,整个人顿时像被雷劈了一样。 我……我难道是做春梦梦到陆晅了? 可这场景实在是太真实。永宁捂住脸,脑子突然不受控制的想起昨晚的一幕幕,陆晅将她压在栏杆上,一手箍着她的腰,一手自脑后扶住她的头,生涩却狂热的吻着她,吻得她几乎弯腰弯到了水里。而她长腿分开,因为失重牢牢的勾着陆晅的腰。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永宁抱住热的快要掀开天灵盖的脑袋,炸毛似的扑倒在了床上。 快!快来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可越是面红耳赤,那感觉和触感就越清晰,仿佛仍然记得陆晅那微凉却饱满的唇轻启,编贝一般的牙齿咬在她的唇上,反复吸吮,斯磨。 啊啊啊啊啊啊你怎么了我的头,你怎么不受我控制啊头! 就在永宁倒在床上大呼小叫的打滚的时候,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走进来两个丫鬟,一张嘴就是一口吴语: “小姐,奴婢菱角服侍您洗漱。” “小姐,奴婢荷叶服侍您洗漱。” 唔,一个菱角一个荷叶,感情都是河里头的,跟莲子是一家呐。 桥豆麻袋(等一下)!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题外话------ pk啦~!pk啦~!为了之之能继续写下去一定要支持之之啊~! 我知道你们很想看永宁和侯爷的福利~! 收藏吧~!评论吧~!评论+留言+收藏有打赏~! 第四十一章 对昨晚的补偿?(一更)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永宁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倒在了床上,摆出了一个海棠春睡刚醒的姿势,用手掩唇,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说道,“你们两个,哪儿来的?” 左边的菱角乖巧的答道,“奴婢们是陆公子吩咐来伺候小姐的reads();。” 哦……是陆晅买回来伺候她的。 虽说没了莲子在身边她多少有些不舒服,但这么久了自己自力更生也习惯了,但谁会拒绝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便招招手,双眼微眯着说道,“那便服侍我穿衣吧。” 永宁在前世是个大近视,但又不爱带眼镜,于是就养成了爱眯眼的坏习惯,哪怕到了这大梁也没改。虽说现在视力很好,但在想事情或者看东西的时候总忍不住要眯眼。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的眼睛大且长,眼尾又微挑,是不折不扣的桃花眼,这般眯着眼看人,很是风情。 服侍她漱口的荷叶看了,笑着说,“小姐长的可真美,像桃花精似的。” 永宁一口盐水差点咕咚咽下去,但还是装模作样的冲荷叶端庄的笑了笑。 菱角在洗脸架子上兑着洗脸水,回头嗔怪的看一眼,说,“荷叶我就说你读书少,连夸人都不会夸,”端着温度适宜的洗脸水走过来,“小姐别怪罪,我这妹妹乡野长大的,没规矩惯了。她是夸您长得像天上的仙女儿一样呢。” 永宁自然不会在意这个,“你叫她妹妹,你们二人是姐妹?” 菱角笑答,“是,奴婢和荷叶是亲姊妹,只是奴婢一直在牙婆子那儿,这妹妹才刚来,若是没了规矩,小姐多宽宥则个。” 没什么规矩的,怕是不好带进宫,唔,那便少交心,省的生出了感情将来麻烦。 永宁含笑看着替她擦手的菱角,“无妨。” 待洗漱完了,永宁才想起来,自己就那一身行头,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直接一套就得了,根本不用服侍。正想挥手叫她们二人下去,却见菱角从一个包袱里哆啦A梦似的一件一件往外掏着衣服。 “这是……哪儿来的?” “回小姐,这是陆公子吩咐的。” 永宁看着那些衣裙,心思微微有些复杂。 这厮突然开窍了似的对她这么好,难道……是在对昨晚的事情补偿? 一想起昨晚的事,这颗没出息的心便又开始跳起来,永宁一手扇着风安慰自己,补偿个屁啊补偿,老娘本来就是公主,这么多天风餐露宿,堂堂一个侯爷连身衣服都不买,这是她应得的! 可一张脸,却红了。 “小姐面如桃花,奴婢看,不如就穿这身桃粉色的衣裙吧。” 永宁回过神来,看着菱角手里的粉色衣裙,“哦,好。” 菱角点点头,将衣裙递给荷叶,又从另一个大包袱里哆啦A梦似的掏东西,一看,竟全是披帛,清一水云烟纱的。 “这……这也是陆……陆公子准备的?” “是啊,”菱角笑道,眼中有羡慕之色,“小姐真是幸福,有陆公子这样贴心的情郎。” 喂喂喂他可不是我的情郎啊!他……他充其量算个大尾巴狼! 但菱角没给她辩解的机会,埋头在那一堆各式各样的披帛里挑挑拣拣,最终挑了一条月白色上面绣着海棠花的披帛,“小姐,披这条好不好呀?” 不得不说菱角虽是小地方的婢女,但品味教育的很好,桃粉色上襦配浅粉色齐胸襦裙,臂挽月白披帛,一直垂到脚踝,很是妍丽reads();。 其实讲真披帛这东西对她而言都是可有可无的,宫中女子为表端庄人人都要挽一条披帛,手臂里多出个东西,双手自然不能太放肆,身形看起来便也更曼妙。但她一直好动,是个闲不住的主儿,父皇疼爱她,哪怕她天天一身窄袖骑马装,也是不管她的。 陆晅是抽了什么风,找来这么多披帛。 等她去问陆晅的时候,人家一边品茶一边轻飘飘的看她一眼,“昨天是谁哭着喊着非要人家清倌的披帛的,公主都忘了?” 她哑口无言。 簪髻的时候,菱角拿出来一盒首饰的时候她并没有多惊讶,衣服都准备了,首饰什么的也在情理之中。永宁吊着眼梢在匣子里扒拉了好久,恩恩,质量虽上乘,不过都不如她在宫里头戴的,也能叫她装装逼了。 于是她撇着嘴一脸不满意的表情,说,“嗨,你随便挑些吧,左右是些次货,哪个都一样的。” 旁边的菱角和荷叶对望一眼,心道有没有听错,这小姐是说这些宝石璎珞珍珠坠子是次货么! “……是,是小姐……” 之后陆晅问起她来,“怎么,首饰不喜欢?” 她还傻呵呵的继续装逼,“也没什么喜欢不喜欢,能戴就行,多谢侯爷了。” 然后下午,那只装首饰的匣子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盒能把人眼闪瞎的珠宝首饰。永宁暗自算着小九九,她多嫌弃嫌弃,那会不会东西越来越好?于是继续装逼。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永宁一脸悔恨,那都是钱啊!是钱啊!我再也不装逼了,大爷你把它们还给我好不好啊! 他们又在扬州逗留了几日,永宁发现了一个问题。 菱角和荷叶这两个丫头好是好,菱角稳重荷叶活泼,服侍人也是很好的,但就有一个问题,每到吃饭的时候,这俩货就不见了。 这天,永宁看着坐在她旁边装乖宝宝的陆晅,心情很复杂。 “菱角和荷叶呢?” 陆晅利落的给她布菜,“现在是吃饭的时候,自然是去吃饭了。” 永宁抽了抽额角,说,“在宫中,主子吃饭,奴才们是要在旁边伺候着的。” 陆晅说,“不必,她们笨手笨脚的伺候不好,我伺候你就行了。来,喝汤。” 永宁垂眸看了看唇边的调羹,又抬眸看了看陆晅微笑着的、醉时让人犯罪醒时让人想揍的脸,说,“侯爷,你看,”抬起两只爪子晃了晃,“侯爷,你看,这是什么。” “公主的玉手。” “恩,”永宁点点头,笑的像哄幼儿园小盆友的阿姨,“侯爷,我有手,你不用喂我吃饭。” 陆晅不为所动,勺子依然横在那儿,“公主何等尊贵,哪能亲自动手,还是让我喂你吧。” ------题外话------ pk啦~pk啦~!各位亲帮帮忙啦~!帮助可怜可爱的之之度过难关啦~! 收藏评论啦~!有活动的啦~! 第四十二章 陆晅喂饭的另一种姿势(二更)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永宁真想一把掀了桌,再特么尊贵吃饭也得自己动手啊!你怎么不说你替我睡觉替我出恭呢! 咳咳咳我是淑女怎么可以说这样粗鲁的话呢真是的。 总之她今天是耗上了,往常多少次,她都屈服了,今天她要起义!要崛起!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自己吃饭而斗争~! 澎拜的国际歌在她脑海中响起,永宁低头看看,仿佛觉得自己胸前的红领巾更鲜艳了。 陆晅的勺子在那儿支了半天,直到汤都凉掉了。 陆晅微微一笑,说,“既然公主不喝,那我只好……”说着,将那勺乌鸡汤送进了嘴里reads();。 永宁的脑子突然就炸掉了,想起那晚吻着她的唇,心里小鹿乱跳着想:卧槽他不会这么狗血要亲自用嘴喂我吧!这么玛丽苏的事情不适合我啊! 可陆晅喉头一动,将那口汤咽了下去。 永宁就傻了。 陆晅旁若无人的吃着,好像没看到永宁快要瞪出来的眼。 碗筷汤勺,只有一份,被陆晅纤纤玉手拿在手里上下翻飞大快朵颐。 永宁想要起身,却被陆晅像猫摁耗子那样一爪子给摁住了。 “公主干什么去。” “我去要筷子。” “这里就有啊。” “那是你用过的。” “之前一直是这样用的。” “……” 永宁看着陆晅,陆晅看着永宁。 是哦,永宁回想一番才发现,之前陆晅喂她的时候,好像桌上从来就只有一副碗筷……陆晅从来都是喂她一口,然后自己吃一口…… 卧槽……原来早在那么早的时候,她就跟陆晅间接接吻过了。她这个二百五,居然一直都没注意。 永宁的太阳穴疯狂的跳着,奈何陆晅那厮还夹起一块龙井虾仁在她眼前晃悠,“公主饿了吧,来张嘴,啊——”然后放进了自己嘴里。 永宁忍,再忍,继续忍。最后权衡一番利弊之后,突然站起来,两手唰的捧起桌上那盆乌鸡汤,咕咚咕咚一口气给干了。义薄云天,风卷云残。 永宁重重的把盆往桌上一放,袖子一撸抹了一把嘴,呲着牙笑了,“侯爷,我吃饱了,您慢用。” 趴在门口透过门缝偷窥的菱角和荷叶点了点头,“小姐真是高……高啊!” 永宁这一下子直到傍晚都没饿,看来她的做法是对的。满桌子的菜,唯有那盆乌鸡汤营养又高又不用下手了。 不知道傍晚的时候陆晅那货会不会还把人打发出去自己来舔着脸要当奶妈子。 于是永宁一直拉着菱角和荷叶在房里聊天,不给陆晅截胡的机会。 到了饭点,陆晅果然端着饭菜进来了。 “小姐,吃饭了。” 永宁优哉游哉的踱着方步,做到了桌子前,叫住了两个蹑手蹑脚要出去回避的人,“菱角,荷叶,不过来给我布菜,你们俩上哪儿去?” 菱角尴尬的回头,说,“额……奴婢们吃饭去……” 啪! 永宁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不成想拍在桌角的凸起上,登时疼的她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不过为了她的威严,还是柳眉倒竖着娇喝,“放肆!主子吃饭,你们怎么能下去歇着!还不过来给我布菜!” 两人自从服侍永宁以来,从未见过她发脾气,但见永宁这幅样子,心里都吓了一跳。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的时候,却见某个白衣人阴测测的飞过来一眼,登时两人便决定还是紧抱陆公子的大腿,讨了饶就逃之夭夭了reads();。 还贴心的把门碰上了。 永宁傻站在原地,有些难以置信。 她往常只要在宫里稍稍瞪一瞪眼睛,登时呼呼啦啦的就能跪下一大片,她虽然长了一双笑眼,但威严还是很足的。但今天,怎么……怎么不好使了? 陆晅又是那副老妈子的贤惠样子,盛了一碗玉米羹,吹了吹,舀了一勺,“来,公主,张嘴。” 永宁咽了口口水,玉米羹啊……有点烫啊……这可不好一口气干啊…… 又看了看其他的菜,唔,有一盘烧鸡,但她也不好意思下手啊…… 陆晅的勺子往前送了送,抵着她的唇,“公主,喝汤。” 永宁有些不甘心,闭着嘴不吭声。 陆晅突然笑了,歪着头说道,“公主不喝?”慢慢逼近她,看尽她眼里,“公主非要……我用其他方式喂你么?” 永宁紧张的咽了咽口水。陆晅说的那个其他方式……不会就是她想的那个方式吧……哈哈哈……她是色女,这个某些方面的想象力与羞耻度自然高了一点,但陆晅怎么会真这么做呢…… 再说了,那天的事,是真是假还不一定呢,陆晅自那以后都很正常,也没再提过两人接吻的事情,说不定真的是她喝醉了然后做了春梦才这样的吧…… 哈哈哈,一定是这样。 永宁在心里邦邦邦撞墙,妈蛋这说辞老娘自己都不信啊! 陆晅却四两拨千斤的帮她下了判决书,“还是公主……喜欢秦淮河画舫上那种方式?” 他说了他说了他说了他说了他说了他说了他说了他说了他说了! 永宁的脸哄的一下就红了,她想装疯卖傻,“侯爷说什么,我不明……” 可陆晅不让,离她又近了一步,“公主不明白?那要不要试试?毕竟就像公主说的,实践出真知。” 永宁的心狂跳着唱着摇滚,在嗓子眼儿一突一突的,噢麦贝贝你让我心碎~! 那勺玉米羹悬在她下颌,陆晅不放过她似的盯着她。 永宁眼一闭,心一横,算了,认怂这种事情她向来做得心应手。头一低,就要去喝那勺玉米羹。 “哎……这汤已经凉了,”陆晅将那勺玉米羹送进嘴里,又舀了一勺,“来,公主,张嘴。” 永宁看着那被陆晅用过的勺子,欲哭无泪的张嘴。 永宁vs陆晅,永宁,卒。并且卒的很彻底。 永宁气愤菱角和荷叶的脱逃行为,直到出发那天都没理她们。 菱角和荷叶一左一右的坐在她旁边,永宁盘着腿交叉着手臂坐在中间,恩,气压很低。 马车被陆晅换了新的,比原来从三清镇出来那辆更宽敞。菱角讨好的往永宁身后塞了个软垫,好叫她坐的舒服些,“小姐……您就别生气了……奴婢,奴婢们知道错了。” ------题外话------ 二更奉上~ 第四十三章 侯爷是狼我是羊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马车被陆晅换了新的,比原来从三清镇出来那辆更宽敞。菱角讨好的往永宁身后塞了个软垫,好叫她坐的舒服些,“小姐……您就别生气了……奴婢,奴婢们知道错了。” 荷叶在旁边拨浪鼓似的猛点头。 永宁左看看右看看,冷哼了一声,“口亨reads();!叛徒!” 菱角登时汗都要下来了,好声好气的哄道,“小姐……这个……奴婢们是看您和陆公子用餐,不好意思打搅您……这才……” “我们用餐有什么不好打搅的!” “小姐用餐喜欢清静,自然不需要在旁那么多人,”陆晅一撩帘子,看着她笑了,“不是么,小姐。” 言毕一撩袍子上了马车,菱角和荷叶因为永宁的教诲,不好再那样“有眼色”。陆晅就不高兴了,冷声道,“还不下去。” 对菱角和荷叶来说,陆晅发脾气自然是比永宁发脾气可怕多了,当即二话不说,眼疾手快连滚带爬的出了车厢。 陆晅摇着身后的狼尾巴,挤到永宁身边,说,“马上就能回京了,小姐不开心?” 永宁干笑道,“开……开心。” 陆晅长臂一捞,将永宁紧紧抱在怀里,手在她颈侧来回摸着她的脖子,“恩……那就好。” 永宁有一种她是待宰的羔羊的赶脚。 陆晅自三清镇出来之后,并没有一条直线的回京,而是先到东南方,又到中原,随后才回京,拐着弯回来,叫她好不奇怪。 出城的时候见有官兵拿着画像在一个人一个人的盘查,有马车经过就要下车,然后官兵拿着长枪一通乱捣,什么桌子褥子都给人全撩下来,恨不得连车缝都检查一遍才罢休。 永宁撩起窗帘看着,有些好奇,扭头问陆晅,“侯爷,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陆晅懒洋洋的靠在车壁上看书,闻言轻轻一笑,长指翻了一页,“他们在找人。” 永宁翻了个白眼,说,“我当然知道在找人,他们在找什么人啊。” 陆晅唇边的笑意更深,“在找一个罪人,找到之后,就会就地格杀。” 永宁倒吸了一口气,“那岂不是会血溅当场?”仔细一想又不对,“大梁什么时候有这样罪大恶极的人了,连审都不用审就就地格杀。” “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扬州是个繁华的地方,因此进出的车马都很多,排了很久的队才轮到他们。 永宁有些紧张,虽然跟她没什么关系,但这种事情还是很刺激的。 马车缓缓停下,永宁听见陆晅几个手下在跟官兵轻声交谈,那个官兵又询问了菱角和荷叶一些问题,最后终于说: “车里面坐的是什么人?” 菱角答,“是我家老爷和夫人,来扬州打理生意。” “把帘子撩开。” “是。” 永宁激动的口干舌燥,菱角这丫头,怎么说车里坐的是老爷和夫人,她跟陆晅明摆着不是老爷爷老奶奶,这也没化个妆易个容什么的,这可咋整。 永宁扭头看陆晅,他居然还在气定神闲的看书,跟没事儿人一样。 难道已经打通关节了? 正这般想着,帘子已经被撩开了。陆晅却突然支起身子,将永宁揽在了怀里。 她听见陆晅说,“只不过来扬州打理产业,还望各位官爷行个方便reads();。” 陆晅按着她的头在胸口,叫她看不见那官兵,但她实在很想看一看那罪大恶极之人究竟长什么样子,竟然会被下令就地格杀,便在陆晅怀里来回挣扎着,终于透了个头。 她朝帘外看去,那络腮胡的官兵正拿着一副画像,来回比对着。永宁定睛一看,却在一瞬间怔住了,仿佛全身结满了冰。 那画像之上的人,眉如翠羽,肌如白雪,公子如玉,世无其二。正是那—— 只手遮天的定安候,陆晅。 可那络腮胡跟看不见陆晅似的,神情严肃的这般比对了半天,竟大手一挥,放行了。 就这般……放行了? 陆晅竟还彬彬有礼的点了点头,“多谢官爷。” 帘子重新放下,马车吱呀吱呀。 永宁很想问问陆晅,为何画像上的罪人会是你,为何那官兵见了你就像没见一样。但她向来是个很会动脑筋的女同学,这般一收拾思路,便全明白了。 玄甲军虎符,不似历朝历代那般将领君王各一半,却全都在定安候陆晅手里。当初父皇为何会如此决定已不得而知,她只知道玄甲军是陆晅一手操练出来的,对陆晅极是忠心。君王若想收回兵权,须将领身死之期超过三月。 掐指算算,如今离他们遇刺失踪,差不多也快三月了。 若是之前萧远找寻陆晅有那么点‘找寻’的意思,如今萧远找寻陆晅,却是在追杀了。 无论如何,萧远都不能让陆晅这个人再出现。 她也终于明白,为何陆晅非要绕道走,只因他走的这些城池的人,全都是他的属下。 定安候陆晅,当真是好手段。 永宁突然有些可怜起来高位上的那个哥哥。看似九五之尊,尊贵无比,但摊上陆晅这个对手,何其不幸也。 陆晅始终埋头与书本中,一身白衣,仿佛真的只是个书生少年郎。 见永宁一直望着他,陆晅抬头,朝她明媚一笑。 这般又走了几天,永宁终于回到了京城。陆晅仿佛是掐着什么时间点似的,刚好在满三个月这天回到京城,一天不多,一天不少。 可奇怪的是,陆晅并没有声张,照例是一辆马车,悄无声息的进了城门,那守城的将领看见陆晅,眼睛都没斜一下,就放行了,一如这一路上所有守城人的表现。 永宁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陆晅,心想原来他的势力已经如此之大了么。京城的城门上插着三足乌的旗帜,这是禁军的标志。禁军是属于皇帝的私军,是皇帝身前的最后一道挡箭牌。可如今这禁军,怕是也被陆晅收入囊中。永宁不禁担心起来,若是哪天陆晅真的要逼宫篡位,萧远怕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见永宁一直看他,陆晅笑着说,“怎么了?” “没事。”永宁撩起帘子,装作看风景,同时也希望能碰上什么熟人。 ------题外话------ 看到亲们踊跃的冒泡,之之真的好开心~! 之之在考虑要不要建一个读者群,可以发些福利或者大家交流,米娜桑觉得呢? 第四十四章 被他金屋藏娇(二更)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天子脚下,大梁的心脏,自然是繁华无比。可大街上来来往往车水马龙,并没有什么达官显贵。 永宁百无聊赖的打量着窗外,却突然发现,这不是回宫的路,也不是回定安侯府的路。路上的景色甚至越来越荒凉。 难道……他没打算把她送回宫中去么? 永宁回过头看向陆晅,“侯爷这是要往哪儿去。” 陆晅曲起长腿,很是自在的坐在软垫上,好似他整个人一回京后都放松了许多。他看着她说,“臣在东城有一处宅院,是前朝工部尚书的私宅,建造十分雅致。臣有心带公主去府上作客,不知公主是否赏光?” 他都二话不说直接把人拉来了,这像是询问的意思么? 永宁气结,“要是我说不呢。” 陆晅也不恼,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叫她无所遁形,“臣府上有一株白玉兰开的极好,如今这时节,正是落英缤纷之时,景色甚是醉人。久闻公主是爱花之人,想必也会喜欢。” 永宁咬了咬嘴唇,气呼呼的靠在车壁上,兀自生着闷气。 他这人,摆明了是油盐不进耍无赖。亏她之前还以为他修养良好叫人侧目,如今看来,活脱脱一个兵痞子嘴脸。 马车吱呀吱呀,两人一路无话。 约摸着又过了一刻钟,马儿一声长嘶,马车停下了。有侍卫早早打着帘子,陆晅先一步下车,负手仰头看了看牌匾,眸子里晦暗不清,对马车里的她伸出手: “公主,臣扶你下车。” 永宁生着气,故意忽略他的手,自己拽着裙子弯腰出来想要跳下马车,却在下车的时候被一颗钉子勾住裙角,最终还是栽在了陆晅怀里。 没成想陆晅就这般毫不避讳的,当着一众人的面,打横抱起她,就这般走进了院子,任她如何挣扎都不为所动。 她有心与陆晅干个架撒个泼,她指甲可长着呢,看谁干的过谁,准保叫他细皮嫩肉的脸上多几道红印子。但这未免太难看,堂堂大梁帝姬,居然叫人抢压寨夫人似的给抱进了府,像什么样子。 她是因为坐马车时间太久,腿给坐麻了,这才叫人抱着的。对,就是这样。 永宁高昂着头,自己给自己壮着气势。 陆晅垂眸快速的瞟了一眼,几不可查的笑了。 穿过大门,一个老者领着一众仆从在院子里候着,见陆晅回来,那老者笑眯眯的上前,眼里有满满的慈爱之情,“公子回来了。” 这老者叫的是‘公子’,却不是侯爷,想必是极亲近的人。 陆晅虽没什么架子,但因他个人的冷清气质,看人的眼神也是淡淡的,总给人一种人畜退散的感觉,是以仆从从不敢对陆晅太过亲近。但面对这个老者,陆晅竟然破天荒的笑了,这笑不似上位者对下位者,相反,夹杂了敬重和亲昵,“山伯。” “公子一路辛苦了,已备下饭菜和兰汤,公子先梳洗一番再去正厅用餐吧。” 山伯依旧笑眯眯的像迎接自己亲儿子回家似的说着,丝毫不在意陆晅怀里抱着的永宁reads();。他方才都在大门口叫她公主了,怎么这管家还这样理所当然的忽视她呢? 陆晅答,“山伯,把西厢房收拾出来,再备上热水,我要招待客人。” 一直选择性失明的山伯这才仿佛刚看到永宁似的,恭敬的行了个礼,“公子的贵客自是不敢怠慢,老奴这就去准备。” 完了连还礼的机会都不给永宁,就脚下生风的消失了,看得永宁瞠目结舌。 这侯府果然一个个都是卧虎藏龙啊。 山伯的效率果然很快,陆晅抱着她走到西厢房的时间,西厢房已是收拾一新,卧房内间的洗浴间也已备好了冒着热气的洗澡水,不得不叫人竖个大拇指。 陆晅终于将永宁放下,掸了掸她肩头不存在的灰,说道,“公主便在此歇息吧,待公主沐浴完之后,再到前厅用饭。” 永宁说,“我有些累了,就不去前厅用饭了,劳驾侯爷叫人把饭菜送到这里来。” 陆晅负手微笑,“也好。” 永宁不习惯叫陌生人服侍,便将一屋子五六个要伺候她的婢女都赶了出去,叫了菱角和荷叶进来伺候。 屏风后,永宁一边脱着衣,便觉得有一道灼热的视线盯着自己。 安啦,不是什么采花贼也不是陆晅那个登徒子,是荷叶顶着一张丧失脸,一眨不眨的流着哈喇子看她。 永宁奇怪,荷叶又不是第一天见她脱衣服了,哈喇子至于流这么欢么。 “荷叶,”永宁在荷叶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崩,“你傻着一张脸干嘛呢。” 荷叶连忙将下巴合上,擦了擦嘴边的口水,眨巴着星星眼说道,“小姐,你……你原来竟然是公主么?” 永宁一想,菱角和荷叶是在扬州买的,一路上陆晅和她都很低调,自然是没有透露身份,便点了点头,“是啊。” “啊!”荷叶捂着脸,“我竟然跟了一个公主!” 跟荷叶一比,菱角就比较淡定了,嫌弃的推了一把在痴傻状态还没恢复过来的荷叶,“小姐气质非凡,本就不是一般人物,你至于这么吃惊么。还不快点过来服侍公主殿下沐浴。” 改口改的这般顺溜自然,恩不错不错,永宁在心里又竖了一个大拇指。 嘛……感觉今天拇指竖的有点多啊。 舟车劳顿的疲劳,在热气氤氲之中渐渐消散的无影无踪,永宁靠在木桶沿儿上闭着眼睛,任菱角在她头上打了荑子和香膏洗头发。荷叶则好像第一天认识永宁似的,什么都新鲜,这揉一下那捏一下,仿佛她是个发面娃娃。 “我说荷叶,”永宁依旧闭着眼睛,“你这到底是在按摩还是在摸。” 荷叶傻笑着,拉起永宁的一条胳膊,滴上去几滴玫瑰香油开始揉捏,“公主,奴婢这不是没见过公主新鲜么……不过……”荷叶好奇问道,“公主也可以像话本里头那样说的微服私访么?” 永宁一头黑线,嘛,她这也算……被动的微服私访了一把了吧。 ------题外话------ 二更~哦吼吼,永宁被金屋藏娇了哟~你们想不想看福利~想不想!来!大声的告诉我~! 第四十五章 未着寸缕(福利1)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永宁一头黑线,嘛,她这也算……被动的微服私访了一把了吧。 洗完了头发,擦了背,中途又添了一回热水,永宁这个澡足足洗了一个时辰才出来,泡的手指头都有些皱了。 也许是泡的时间有些久,她有些饿了,便打发菱角去端饭菜来,自己红扑扑着小脸坐在菱花镜子前擦着头发。 荷叶这才想起来衣服被放到偏房了,便跟永宁说了声出去拿衣服了。 永宁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想,这山伯,动作虽然麻利,可细节就不怎么精细了,她一个姑娘家洗完澡了自然是要换衣服的,怎么连几套干净衣服都不曾备下,真真是失礼。 不过话说回来……没备下衣服,是不是因为这府上,从来就未曾来过女客? 永宁不易觉察的,心里微微有些异样的感觉。姑且称之为欣喜吧……还有一点点的小骄傲。 永宁望着菱花镜子里头粉面桃腮的脸,有些沾沾自喜的抚了上去,在心里唱了:十八的姑娘一枝花啊~一枝花~ 门被推开又关上,永宁没回头,说道,“菱角,饭菜端来了么?我快饿死了。荷叶那丫头说去给我拿衣服了,怎么磨磨蹭蹭这么老半天还不回来,你这个做姐姐的可真得多提点提点她……” 脚步声渐渐逼近,有人在她身后站定,接过她手上的布巾给她擦着头发。可菱花镜子里头照出的脸却把永宁钉在了原地。 陆晅着一身家常衣服,青竹色的袍子,里头未着衬衣,因此露着一段颀长的脖颈,喉结像一颗鹅卵石,硬硬的大大的镶嵌在那儿;宽大的衣袖因为抬手擦头发的动作而落了下去,露出修长却又结实有力的小臂。头发还湿着,想必也是刚沐浴过,松散的在脑后用一根玉白色的发带束着。 像是被水洗刷过的,陆晅的眉眼也少了几分往日里的冷清和威严,多了几分少年的澄澈和干净。不,或许不能称之为少年了,但那双眸子,也如水洗过一般湿漉漉的,不由叫永宁想起吐蕃进贡而来的白色香瓜,隔着老远都能闻见那惑人的清新味道。 永宁的脑子突然哄的一下,将时间倒回到两人初初见面的时刻。 那时陆晅也是这般湿漉漉的,墨发蜿蜒着爬进他的衣领,熨帖着他的胸膛,白皙的脖颈上喉结上下一动,说不出的性感。 永宁的脸瞬间更红了。都说美人出浴如出水芙蓉,这话放在陆晅身上一点也不显得不合适。 完蛋了,她最不能看男人的喉结了。现代总是有很多控,手控声控足控腹肌控,可她是个奇葩,控男人的喉结。只要看到脖颈好看喉结凸出的男人,她就跟吃了春药一样想要拽着自己的头发惊声尖叫。 陆晅自镜子里看着她,微微一笑,如春光般明亮。 永宁仿佛承受不住般扭过了身子,低着头道,“侯爷怎么过来了。” 陆晅继续给她擦着,微凉的手指不时剐蹭到她因为发热而变成粉红色的耳垂,“公主住的习惯么?为何不叫侍女们服侍?” 永宁僵着身子不敢动,任他为所欲为,“我不喜欢生人服侍。” “哦……那便叫菱角和荷叶继续服侍吧。公主若是喜欢,也可以把菱角和荷叶带进宫里。” 宫里的宫女都是自小进宫,签了官契的,赶不上大赦天下或主子体恤,一辈子都别想出宫reads();。同样的,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宫。 不过这要是放在陆晅这儿,估计也不是什么问题。 这时,菱角和荷叶才姗姗来迟,两人一手端着托盘一手拿着换洗衣服,看见永宁和陆晅这般亲密的贴在一起,微微怔了一下,互相交换了个眼色,便放下东西出去了。 永宁脑子里一团浆糊,也没注意两人来了又去。 陆晅将手放在她肩膀上,自菱花镜子里看着她,“公主冷么?要不要先更衣?” 她的脏衣服全扔在浴室,身上只披着一件轻薄的大袖衫,里头未着寸缕。永宁抬头又看看陆晅,他身上穿的这件,也是沐浴完穿的袍子,估计里面……。 她不禁又想起那皮影戏一般的昙花一现:瘦削却宽阔的肩膀,窄窄的劲腰,挺翘有力的臀……往下是一双修长的腿…… 永宁止住心中的旖旎,说: “侯爷不用管我,快些回去更衣吧。若是冻着了就不好了。” 陆晅在镜子里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编贝似的牙齿,“臣是男子,火力大些,刚沐浴完,不觉得冷。” “我也……不觉得冷。” “若是不冷,便不急着穿衣了。屋子里都有熏笼,想必也不会着凉。既然如此,公主便快些过来用膳吧。” 直到永宁浑浑噩噩的走到桌子前坐在,才发觉哪里不对。 哎哎哎哎哎! 陆晅不是要去正厅用饭么?这么一副理所当然的坐在这里是怎么回事! 永宁想起一路上的惨痛经历,不由打了个哆嗦,干笑着说道,“侯爷不是要去正厅吃饭么?” 陆晅娴熟的布菜,盛汤,“公主不在正厅用饭,臣不放心。” 有啥可不放心的啊!这根本不是理由啊!说白了你这个变态就是想继续喂我吃饭享受填鸭的乐趣吧! 果不其然,陆晅盛好了汤,舀起一勺吹了吹,递至她唇边,“雪耳燕窝,臣亲自交代过的,一粒枸杞子儿都没有,公主可放心的吃。” 永宁有些绝望的望天,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宫?不为别的,只求别再被别人逼着喂饭了!她肚子上的膘都快能绕地球一圈了啊! 陆晅见永宁没动作,以为她又像以往那样耍性子,便说,“公主不吃,那臣可就要换个法子喂了。” 往常只要他这么说,永宁定会认命的乖乖张嘴吃掉他喂过去的饭菜,可今天永宁却定定的看着他: “定安候,这儿可是京城。” 这儿是京城,她在这儿,是真真正正的永宁帝姬,大梁最尊贵的帝姬。 陆晅闻言轻笑了一声,将勺子放回碗里,抬眸眯着眼冲她笑,整个人狂妄又嚣张: “哦?可……那又如何呢?” ------题外话------ pk最后一天~!大家请帮帮之之吧~!pk通过了之之才能继续愉快的写文呀~! 木嘛木嘛木嘛~! 第四十六章 你就是我的(福利2)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陆晅闻言轻笑了一声,将勺子放回碗里,抬眸眯着眼冲她笑,整个人狂妄又嚣张: “哦?可……那又如何呢?” 陆晅凑近她,长指轻轻巧巧摸上她的肩膀,炽热的温度自他手掌心传来,几乎要化了她。陆晅歪着头打量她的神情,一丝一毫都不放过,长指点探着来到她耳畔处,轻轻抚摸、揉捏着她圆润小巧的耳垂,笑着说道: “我救了你,你便是我的。” 永宁猛地抬眸看他,嘴唇张了张,嗓音干涩,“侯爷什么意思。叛军突袭,随军护驾不力,本就是侯爷的错处,至于侯爷救我,那更是理所应当。” 可陆晅却好像没听到似的,摸着她耳朵上的明月珰,自顾自的说道,“这明月珰太素气,不配你。明天我叫人再送些过来,这个便不要戴了。” 永宁对于陆晅的态度有些不满,啪的一下拂开他的手,杏眼圆睁,“侯爷,我在同你说话。” 陆晅一手撑在桌子上,宽大的衣袖落到手肘处,小臂洁白似藕节,好整以暇道,“恩,我听着。” 永宁看着陆晅这幅无所谓的样子,有种自己是他爪下戏弄的猎物的感觉,这感觉非常不好。她深吸了一口气,将胸中的怒气压下去,尽量叫声音显得平和一点,“侯爷打算什么时候送我回宫。” “这些日子宫里不太平,公主还是莫要回去的好,”陆晅的手才刚被永宁打落,此刻又不安分的顺着她的手臂摸了上来,长有薄茧的手指轻轻剐蹭着她的脸,目光温柔好似对待情人一般,“等安全了,我自会送公主回去。” 这话被陆晅说的轻巧,可听在永宁耳朵里,却如平地炸起一声雷,永宁只觉得整个人都是冷的,脸都一点点的麻起来。永宁咽了咽口水,颤抖着说,“陆晅,弑主篡位这条路,可不是什么康庄大道。” 那蹭着她脸颊的手蓦地一顿,陆晅大声笑起来,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屋子里,很是开怀,待他笑够了,才抿着唇看她,“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臣不明白。微臣自小便跟着圣德皇帝,一直忠心耿耿,心系黎民百姓,关心社稷安康。公主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真真是……折煞微臣了。” 一双水眸柔柔的看着她,好不无辜可怜,仿佛他真是那忠良之士。而她任意妄言陷害他,是那不折不扣的恶人。 永宁咬着唇看着他,不言不语。纵使他解释的这般冠冕堂皇,她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信的。 陆晅若是逼宫,她该怎么办?纵使她不愿相信,但以她一路上的观察,陆晅若真要篡位,那是手到擒来。萧远的实力跟陆晅比起来,那就是普通玩家和人民币玩家的区别,陆晅还是那种砸了几百万块的人民币玩家。 可她不懂的是,陆晅要真想要那皇位,为何不在父皇驾崩之后就做?偏偏要扶持了萧远。如此一来不是多此一举么。难道是为了报答父皇的知遇之恩,才推到了如今才篡位么?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若萧远败了,她一个前朝公主,下场又会如何呢。古往今来的篡位者,哪个不是赶尽杀绝不留后患reads();。 可……永宁握紧了被陆晅攥在手里的拳头,陆晅似乎对她是不同的,又或者说,她会被陆晅收入后宫?若她想要名,可又是那句话,她一个前朝公主委身于贼人,少不得要被文人志士唾骂,除非她以身明志抹了脖子。 若她只想好好活下去,可除非魏家做二臣,不然也给不了她任何助力。她在宫里长了十六年,最是知道一个没有娘家根基的妃嫔最后会有什么下场。 就算陆晅现在对她宠爱有加,可色衰而爱弛,陆晅又能保得了她多久?况且她从来都不是那种全身心仪仗男人的人。 她一定会给自己留够足够的底牌。 最最重要的是……母妃还在宫里。倘若萧远那个笨蛋效仿前朝搞什么殉节,要整个后宫陪葬,那她就疯了。 不过短短一瞬间,永宁心里已是百转千回。 陆晅在旁不动声色打量着永宁的神色,饶有兴味。眸中笑意浅浅,却又势在必得。就像是猫,抓到老鼠之后却不着急吃掉,眼看着它上蹿下跳,可这全不过是一场游戏,即使这小老鼠再怎么聪明,也翻不出猫儿的手掌心,最后还不是要被他一口一口的吃掉。这小老鼠有一双好眼睛,真想舔一下…… 陆晅勾住她的小指,缱绻温情,“公主在想什么?可是在想我?” 母妃还在宫里。 她该怎么做呢? 永宁强迫自己软化下来,抬眼再看陆晅的时候,眼神里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冰冷和戒备,“侯爷,我想我母妃了。” 陆晅的表情自然的不能再自然,“可贵太妃还在宫中,公主想必要过一段才能见到了。” 他望着她,脸上依旧是温柔的笑,可眼神却*裸的出卖了他,又或是,陆晅根本就没想掩饰他心中的想法,只为叫她接招。他相信她是个聪明的女子,能看懂这其中的含义。 他在等着她拿出诚意,亦或是,拿出些筹码。 永宁从陆晅手里将手指抽出来,端起桌上的青花瓷碗递给他。手指被他握在手里久了,热得都发了汗,端着瓷碗的底儿便滑腻腻的,颤巍巍几乎就要端不住。 陆晅微笑着接过瓷碗,一同包住的,还有她的小手。 “公主看来是饿了呢,”陆晅舀起一勺尝了尝,将剩下的半勺喂至她唇边, “不凉不热,刚刚好。” 永宁张开嘴唇,顺从的吃下,沿着他方才下嘴的地方。未涂胭脂,唇色是粉粉的樱色,少女甜美的唇吻在青色的瓷器勺子上,仿佛就吻在他陆晅的唇上。 “是呢,不凉不热,真好吃。” 陆晅微微一笑,倾身搂过她的腰紧紧的将其禁锢在怀中,一手强势的抬起她的下巴,唇边绽出一个笑容,然后毫不犹豫的吻了下去。 丝毫不曾在意脚边打碎的瓷碗以及洒落了一地的雪耳燕窝。 一室狼藉。 ------题外话------ 这章没有亲完哦~!下一章还有哟~! 我们侯爷是不是如狼似虎捏~! 桀桀桀桀~! 第四十七章 公子掌上娇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一室狼藉。 永宁仰头有些难耐的承受着这个吻,上次在扬州的记忆如被打开闸门的洪水一般涌现了出来。那次的吻虽生涩,却狠力霸道,就如陆晅这个人一般,雷厉风行的向所有人宣誓他的存在感。 而这次的陆晅,明显是一回生二回熟,轻车熟路的叩开她的牙关,灵活的勾起她的舌头狠狠的吸着,只吻的她舌根发疼。他的牙齿在她唇上来回啃啮吮吸,仿佛要将她拆吃入腹。 永宁被这样散发着强烈荷尔蒙的陆晅弄得有些害怕,伸手在他胸膛上推着,却被他一把握住反剪到身后,钳制着她手腕的大手是那样有力,叫她挣脱不得reads();。 她到底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呢?将自己送入这样的人的口中。 等待的日子是难熬的,但永宁总能把糟糕的生活过成诗。 陆晅知道她不喜欢生人伺候,便把其他婢女都打发了出去,只留菱角和荷叶在身边。每日里睡到日上三竿,吃完饭便和菱角荷叶玩玩翻花绳,其实她本来是想打麻将来着,可三缺一凑不齐四个人,就作罢了。偶尔天儿好了,她也会去逛逛园子。 陆晅之前说的那株白玉兰她去看过了,满树的白花,花瓣肥大,香气浓郁,特别是风一吹,一簇一簇的花瓣往下落,香气便像像密不透风的斗篷一样将她包裹着,美是美,可她总觉得心头怪怪的。待转念一想,便知道了,这香气,就好像陆晅一样,味道强烈且无处不在。 她有些烦躁,便再也没去看过。 可过了几日,却见荷叶在院子里晒着花瓣,可不就是那白玉兰花。她问荷叶在干什么,荷叶答:“奴婢想着这花这么香,都叫北风吹落了怪可惜的,便想着晒干了给您做个香囊带在身上。” 永宁皱了皱眉,“不用,我不喜欢味道这么霸道的花。” 荷叶见永宁面色不郁,以为她生气了,站起来有些不知所措,永宁瞅着怪可怜,便叫她继续晒,只是做好了香囊别往屋里拿就成。 这天陆晅来的时候,永宁正窝在塌上看书。这天是越来越凉了,她叫菱角拿了厚毯子盖在身上,暖的热乎乎的,一步也不想挪窝。 陆晅进屋,永宁也不理他,好似被故事吸引住了。 陆晅也不恼,将披风递给菱角,撩袍子坐在她身边,两指夹过她的书,“看得什么?” 永宁正看在兴头上,书突然被人拿走,急得不行,伸手去要,“我看得正起劲儿呢,你快还我。” 陆晅却不依她,手一甩就把书甩到了一边,长臂一圈就把她圈在了怀里,嘴唇在她脸颊上轻吻了一下,“我都来了,还看什么书。” 永宁闻言翻了个白眼,瞧瞧说的这话,好像她多期盼着他来似的。她恨不得他一辈子别来。不不不,还是一个月来一次吧,她还要问他关于母妃的事情呢。 一个月来一次,就跟大姨妈一样,来了烦人不来又担心。噗,也不知道陆晅要是知道她这么想,会不会咬死她。 颊边突然一疼,是陆晅在她脸上咬了一口。永宁有些嫌弃的擦了擦脸上的口水,“侯爷,你这人怎么跟小狗一样咬人呢。” “这是惩罚你用心不专。” 陆晅搂她在怀,默默的打量着她。她今日应该是没出门,头发没簪髻,只戴了一串额饰,玛瑙做的玉兰片下垂着一溜小银铃,她一动就跟着晃;耳朵上倒是乖乖的没戴那对儿明月珰,缀着的是同色玛瑙的水滴状耳坠子,衬得她那对小巧莹白的耳朵娇美的很。 陆晅的视线又转回她脸上。饱满的仿佛扣着瓢的额头,细长青黛色的眉,底下是一双如梦似幻的眼睛,顾盼生辉,皎皎生姿。长长的眼睫一眨一眨,像扑闪着的蝶翼。 好美啊,怎么这么美呢。陆晅在心里想着。 看见她额心垂着的银铃,蓦地想起他在平南王府初见她,纤细白嫩的脚踝上捆着一串红绳银铃,勾人无比。早在那时他的心里就埋了一颗种子,若是有朝一日,能将那双脚握在手中把玩,该多好。 这般想着,他的手探进毯子里,摸索了一阵儿准确无误的找到了那双白玉脚儿。 “哎reads();!侯爷你干什么!” 永宁的脚踝被陆晅握住,这般一拉一拽给拽出了毯子,她的身形便不由自主的往下退了退,就这般倒在了榻上。 陆晅将那双脚放在腿上,却不见那串叫他魂牵梦萦的红绳银铃。 “你那串铃铛哪儿去了。” 永宁半躺在塌上,有些羞,想要把脚抽出来,“天气冷了,自然是不戴了。” 陆晅钳制住她,“为什么不戴?” 他的手不轻不重的捏在她脚上,叫她红了脸,“这么冷裙子又厚,自然是看不到脚饰的,戴着也没用。” “哦……原来是这样,”陆晅恍然大悟,又说,“等会儿你就戴上,不准再摘了去。” 永宁不明所以,“都说了天冷了看不到了,干嘛要戴。” 这时,陆晅做出了一个叫永宁浑身激灵的动作,只见他执起永宁的一只脚,在脚背上重重的啃了一口,复又看她,“戴给我看。” 永宁浑身的毛都炸起来,她一脚踹在陆晅胸口上,“啊啊啊死变态!” 妈妈!这儿有一只恋足癖!快打妖妖灵报警啊!快把他抓起来~! 陆晅一个猛虎扑食压倒了想要逃跑的永宁,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她的下巴,眼眸微眯,仿佛都能听见他的磨牙声,“你说什么?” 永宁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有些怂,干咽了口口水说,“我……我什么也没说……” “真的?” “真的!” “我不信。” 永宁苦巴巴着一张脸,软软的恳求道,“侯爷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陆晅红唇勾起,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虚着嗓音在她耳边说,“爷就喜欢你这个样子。” “什么?” 回应她的,是一个铺天盖地的吻。陆晅掐着她的下巴,叫她保持着嘴巴大张的姿势,好叫那狂妄的舌儿能够为所欲为。 她因为嘴巴被陆晅钳制得久了,连下颌骨都僵掉,只感觉有什么慢慢淌下来,不紧不慢的顺着脖颈流进身后的褥子里。整个屋子仿佛在一时间里进入了春季,万物复苏,腥甜的花香争先恐后,生怕自己后人一步,不叫她闻到。 她脑子里回想着赵忠祥熟悉的声音:啊……春天到了,万物复苏,鸟儿繁忙,又到了动物交配的时候了。 ------题外话------ 当当当当~!之之今天收到编编消息,第一轮Pk通过啦~!撒花~!永宁和侯爷的ooxx事业更进一步~!谢谢关心之之的小宝贝们~! 点名评论最多的两位:Kriston,幸福从天而降0425,谢谢你们的支持~ 也非常感谢在之之pk期间不断鼓励之之的读者宝贝和好姬友们,之之会继续努力,尽最大努力写出最好的小说~! 先送些小福利~! (更新的晚了是因为福利太大网站受不了驳回了,噗,只好把福利改小了) 第四十八章 我就是混世魔王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陆晅吻了她很久,久到她的下巴都酸了,才气喘吁吁的停下,唇贴在她耳朵上,好像怕她听不着似的,剧烈的喘息着。 永宁气息不稳的仰躺在塌上喘着气,听见这暧昧的声音便红了脸,胸脯的起伏瞬间更大了。 我……我才不会承认被这声音撩到了呢! 陆晅侧过脸埋在她脖颈间,虽然皱着眉似在忍耐什么,但神情十分愉悦,像抱着鱼的猫儿,考虑是今天吃还是明天吃。永宁平复了一会儿就去推他,“侯爷你起来,压死我了。” 陆晅却变本加厉的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鼻子在她脸颊上蹭了蹭,“我喜欢这样。” 永宁气结,这货是谁?这还是不是那个冷清威严扑克脸的权臣定安候了!怎么跟个半大孩子一样! 两人又墨迹了一大晌,永宁连骗带哄的,才让陆晅从她身上下来。 陆晅今天的甜头吃够了,那么该她收点利息回来了。 “侯爷,我母妃还好么?” “贵太妃身子比先前你出嫁那会儿好多了,不必担心。我安排了个宫女进去,你母妃不会有事的。” “可我想见见我母妃,”永宁从陆晅怀中抬起头,“侯爷有法子么?” 见陆晅不言语,永宁推了他一下,“侯爷一定有法子的对不对?” 看着永宁水汪汪的眼睛,陆晅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不过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也足够了。永宁很高兴,难得主动的在陆晅唇上印下一吻,“就知道侯爷最好了!” 这么做的后果是,陆晅又把她压在榻上亲了好久才作罢。 永宁迷迷糊糊的躺在榻上,大脑有些缺氧,感觉陆晅在她腰上忙活着,抬头一看,陆晅正往她腰上系着一个香囊。白荼色的盘云锦,上面绣了一株兰草,在右下角,用墨色的线绣着一个小小的‘临’字。 “侯爷你给我系这个做什么。”永宁才刚坐起来,便闻见了一股浓郁又熟悉的香味。 “手底下人说你很喜欢这玉兰香味,”陆晅系好了最后一个结,满意的拍拍,“即使花期过了也能叫你闻到,你喜欢么?” 永宁屏住呼吸,可那玉兰味儿还是没头没脑的钻进来。她微笑道,“多谢侯爷,我很喜欢。” 陆晅摸摸她的头,“那就好,我也很喜欢。以后只要抱着你,就能闻到玉兰香了。” 陆晅前脚刚走,后脚永宁就把那香囊拽下来远远的扔到角落里。 她一直知道的,陆晅在她住的院子附近都安排了影卫,那没理由会误会她喜欢玉兰香,她在院子里对着荷叶都说过的。 陆晅这厮,摆明了就是整她的。 坐了一会儿,永宁又小心翼翼的将那香囊捡起来,用手把上面的灰尘拍了拍,又权当泄愤似的照着锤了几下,才怂包的又把香囊系上。她敢说,她要是敢不乖乖的听陆晅的话把香囊系上,陆晅会有更变态的法子等着她reads();。 永宁颓废的扑倒在塌上,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会结束啊…… ——分割线—— 陆晅安排见面的时间是在晚上。永宁打扮成小宫女,趁着夜色,随着陆晅偷偷溜进了宫。这不禁叫永宁感慨,果然是夜黑风高好办事啊。 一个小黄门执着宫灯在侧门等候,见到陆晅之后打了个千儿,“侯爷,这边请。” 这小黄门压根就没看见她似的,这让她很不满。想她以前,在宫里好歹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宫女太监们手里头有《不能惹的大人物名单》,那她绝对是头一个。以前她‘混世魔王’的称号可不是白叫的。 可那小黄门明明看到她的脸了,却跟没看见一样。这不科学! 看来她还不够‘混’,以后要更加‘混’一点,向着‘最混’迈进。 走在昏暗的宫道上,她有些做贼似的战战兢兢,相反,陆晅倒是一脸轻松,仿佛在自己家遛弯一样。 明明她才是那个应该轻松的人好不好!她又不谋反,她又不找事,清清白白白莲花一样的人物,就算发现了她也只是‘啊公主你去哪儿了啊公主终于回来了’而已。可他陆晅要是被发现了,萧远怕是要敲锣打鼓、鞭炮齐鸣、普天同庆了。 开玩笑,一个眼中钉还敢在主人家里大摇大摆招摇过市,那可是往人家枪口上撞啊! 永宁这般腹诽着,小黄门带着七拐八拐,便到了她母妃的宫殿——芷兰宫。 陆晅将她身上的披风取下拿在手里,对她说道,“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永宁点点头,“我知道。” 她深吸了一口气,推开寝殿的大门。 寝殿里很黑,只有角落的一盏宫灯在静静的燃着。永宁打量着这个她阔别快一年的地方,鼻子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宫里头的设置还跟以前一样,想必母妃的日子也还好过。太后身子不好,也是个心性软的,没闲心拿捏以前夫君的宠妃。 永宁站在幔帐处,颇有些近乡情怯,伸了几回手,才下决心把厚重的帷帐掀开。 而她日思夜想的母妃,就端坐在床头,眼里噙着泪,笑着看着她。 永宁再也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的砸下来,快走几步跪倒在贵太妃面前,什么都说不出,只把头紧紧的埋在贵太妃的腿上。 贵太妃的泪也扑簌扑簌往下掉,摸着她的头发,“我的小宁儿,我的……宝贝……女儿,你受苦了……” 永宁抬起哭红的泪眼,狠狠的在脸上抹了一把,可又很快被泪水打湿,哽咽着说道,“女儿不苦,娘亲才苦。” “娘亲,”永宁抱住贵太妃,“你过的好不好?身子好些了么?太后和皇后都对你好么?有好好吃饭么?” “好,都好……娘亲很好……” 母女俩又抱头痛哭了一会儿,才渐渐止住泪水。 贵太妃摊开永宁的手,打量着永宁,眼泪又要掉,“宁儿瘦了。” 要知道她每顿饭都是陆晅亲自喂得,这填鸭一样的模式导致她腰上的肉早一圈了,普天之下也只有自己的亲娘会觉得自家闺女瘦了。 第四十九章 不要让他得到你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永宁摇摇头,“没有,我过的很好,娘亲。” “宁儿,告诉母妃,你是怎么进来的?既然到了京城,却为何又不回宫?你现在住在哪里?” 事情的经过太长,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永宁只挑着重点讲,讲到銮驾遇刺落水的时候,贵太妃又落了泪: “我竟是不知我的宁儿受了这么多苦,一个个都瞒着我……” “那你现在,是在定安候府上住么?”贵太妃转念一想,“可定安候似乎也并未回府,前几天皇上还说正在搜寻定安候的下落呢。” 就在此时,门扉突然被人敲了三下,永宁知道这是时间快到了,便握住贵太妃的肩膀,神色凝重的说道,“娘亲,我现在说的话,你一定要好好记住……” 永宁附在贵太妃耳侧一番耳语,贵太妃的神色越来越严肃。 “……就是这些,望母妃一定谨记在心。之前娘亲和外祖联络的线头,还在么?” “还在。” “保险起见,我再跟母妃说一个人,朱雀门有个姓陈名均的侍卫,以前是在外祖手下呆过的,我方才说的,娘亲不妨再通过他传一份。若是到了紧要关头……萧远发起疯来动了后宫,娘亲就去找陈均,他会带你出宫。切记切记,不要走漏风声。” 贵太妃神色有些奇怪,“宁儿,这是大梁的江山。” “我知道,”永宁深吸了一口气,擦了擦眼睛,“可娘亲,萧远是赢不了的。我不想管其他的,我只想你跟外祖好好的……” 贵太妃的心里,到底是顾念着大梁的江山的,但她不同,她只想叫她仅剩的亲人们平平安安的,为此,她不惜一切代价。 “况且,我现如今还在陆晅身边,若是走露了风声被陆晅知道,女儿怕是此生都见不到你了。” 江山社稷再重要,也不会有自己的女儿重要,贵太妃到底是个女人,膝下只有这一个女儿,她很容易抉择。 “好,娘亲答应你。” “还有外祖那边,我知道外祖忠义,娘亲不用说太多,只交待让外祖不要轻举妄动。做个二臣,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滴漏一声一声滴着,永宁知道已经不能再耽搁,下一次再见母妃,不知道又要什么时候。她用力的抱紧贵太妃,呜咽着说,“母妃,你一定要好好保重。女儿只有您了。就算是为了女儿,你也要努力叫自己好好的。” 言毕永宁狠狠的一抹眼睛,就要离去,却被贵太妃拉住了袖子。 “宁儿……若是定安候真的纳了你入后宫,”贵太妃握紧了她的手,“娘亲会说服你外祖的。只是现在……若是可以,莫叫他得了身子。” 永宁愣住了,她并没有跟贵太妃说她跟陆晅的关系,但贵太妃也不是等闲之辈,男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动物,若不是看上了她的女儿,定不会在此要紧关头冒着危险送永宁进来与自己见这一面。 同样在宫中浸淫已久,贵太妃也很清楚没有娘家势力的宠妃,会是什么境地reads();。就像永宁说的,她只有她,而贵太妃,也只有永宁。 她拼尽了全力,也会叫永宁过的顺遂。这就是天下母亲的心。 永宁用力回握住贵太妃的手,挤出一个灿烂的、没心没肺的笑,“娘亲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永宁又深深的看了贵太妃最后一眼,逃跑似的离开了。 陆晅等在门口,看见永宁小小的身影映在门上,知道是她出来了,便抖开了斗篷,待她一出来,便从头到脚的裹了起来。 “夜里风大,莫要着凉。” 永宁埋头在他胸前,缩着身子,似是快虚脱了一般。他抬手摸摸她的脸,果不其然满脸的泪痕。 陆晅叹了口气,将她半搂半抱在怀里,扶着她离开芷兰宫。 马车吱呀吱呀,还是原来的老路,但心境却是不同了。永宁闭着眼靠在陆晅身上,他炽热的体温隔着衣服传来,有种安定之感。 在芷兰宫发生的事,永宁不说,他也不问。 回到府上,已是丑时了,永宁似是累极,一头瘫在床上,死狗似的怎么喊都不起来。菱角和荷叶面面相觑,正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陆晅撂帘子进来,冲她们一抬下巴,两人便知趣的下去了。 陆晅坐在床边,沉声说道,“哭得跟个花猫子一样,吹了凉风,起来用热水熏一熏,免得明天脸再皴了。” 永宁把头换了个方向,后脑勺朝着他,声音闷闷的,“侯爷,我实在是累了。我想睡觉。” 陆晅却不依不饶,直接将她从床上架起来,“那也得洗完了再睡。” 可永宁身子一拧投进他怀里,小胳膊圈着他的腰,脸在他胸前耍赖似的蹭着,“不要不要,我就想现在睡。” 陆晅抱着她坐了一会儿,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将她从怀里拔出来,吻了吻她兔子似的眼睛,“真是拿你没法子。” 说着便撂帘子出去了。再回来时,手里却端了一盆冒着热气的热水。 陆晅将木盆放在床边的架子上,用手拧了布巾,俯身捏了她的下巴,仔仔细细的为她擦洗着。擦着擦着,陆晅突然笑了,唇一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真丑。” 永宁嘟了嘟肉肉的唇,带着浓浓的鼻音说,“侯爷嫌弃我丑,还在这儿干嘛。我上次说了要送波斯猫给侯爷的,说到做到。侯爷去给波斯猫擦脸吧,波斯猫漂亮。对了,侯爷也别忘了送我面首,礼尚往来。” 陆晅抿了唇,笑出声来,两指拧着她挺翘的小鼻子,“这天底下能叫我这般伺候着的,除了你这小丫头也没旁人了。” 复又说,“就算丑,也是我的。若是你敢收面首,”陆晅抬起她的下巴,薄唇轻轻掠过她的唇,“我便叫他们生不如死…… 复又说,“不过,你大概也不会再有这个机会了。” 语气缱绻暧昧,仿佛情人间的喃喃低语,可说出的话却如啐了毒。 陆晅是如此大男子主义的人,她招惹了他,恐怕日后再难脱身了。 陆晅换了水,浸了帕子又拧干,热腾腾的敷到她眼上消肿,又换了另一张帕子给她擦手。 第五十章 你应该要习惯我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陆晅换了水,浸了帕子又拧干,热腾腾的敷到她眼上消肿,又换了另一张帕子给她擦手。 她嫌烫,抽了手想要揭下来,却被他一把按住,“敷眼睛就是要热巾帕,不准揭下来,忍着。” 永宁心里想着,好似回京之后,陆晅对她强硬了许多?还真怀念以前那个叫干嘛就干嘛、她一哼唧就如临大敌的人。 虽然昨夜里敷了脸,但第二天眼睛还是有些微微的肿。永宁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变成单眼皮的眼睛,有些崩溃。 菱角拿着布巾裹了冰块,给她揉着眼角,一边揉一边说,“公主不必忧心,就算肿了公主也好看,话本里都管这个叫丹凤眼呢。” 永宁噗嗤一笑,“菱角就是会说话。丹凤眼好啊,我还能当一回王熙凤。” 菱角自然不知道王熙凤是谁,但也不敢多问。 永宁瞅着菱角,突然就想起了莲子。陆晅说銮驾或许已经到了京城,她也没顾得上这一茬事儿,如果真是到了京城,还是叫莲子跟在她身边的好。便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在陆晅跟儿前提一提。 毕竟莲子是知根知底的身边人,总比半路出家的要可靠。菱角和荷叶是陆晅买回来的,要是哪天陆晅兽性大发闯进来把她强占了,保管她两个吭都不会吭一声。 指不定还会在旁边摇旗呐喊,为陆晅加油助威。 永宁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一副画面:菱角和荷叶两人头上捆着红布条,上面写着大大的两个字——雄起。手里还拿着小旗子,一边摇一边喊:“一二三四,二二三四,换个姿势,再来一次~!”而她,就在这呐喊助威声中被陆晅的活塞运动折腾的头吐白沫目翻白眼。 噗,一想这个画面,真是没眼看啊。 可自那天以后,陆晅再也没露过脸。永宁为此还很认真的反思过,是不是那天晚上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太丑了把人吓走了。 不是吧,我这还没多久,就失宠了?永宁看着镜子中娇嫩的脸,仿佛雨后的杏花,摸了摸,不该啊,这么好看的脸,应该没那么快被忘记才对啊。 可陆晅确确实实一次也没露过脸。她被陆晅圈养在这里,连府门都不能出,镇日里就在这一亩三分地里瞎晃悠,要不是她本来就有宅女属性,恐怕早就疯了。她以往的亲信全不在身边,她想打听个事情都没处打听,跟个瞎子聋子也没什么区别了。她去问山伯,得到的只是——“侯爷在忙,待忙完了自会来看姑娘。”——这样一句话。 姑娘?呵。她明明是公主,可这里的人却没人将她看作上位者。 这种感觉很不好,仿佛她只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意儿,只是他们陆爷的私宠,整日里就等着男人来了好承恩一样。可又想想,宫里头的妃嫔们,哪个又不是如此?全身心扑在那个唯一的男人身上,枯坐一夜又一夜,费尽心机只为那个男人的到来。 真真是……无聊透了reads();。 她果然还是,不适合宫闱生活。她虽长在内廷,但公主的身份毕竟和妃嫔还是不一样的。 她果然还是,只适合简简单单的当个公主,不论驸马也好面首也好,都不敢对她有丝毫怠慢,让她不用这般望穿秋水,然后在漫长等待的岁月里慢慢熬干了容颜和精力。 至此她便不再急,左右急也没用。她能做的也都做了,只能看老天的安排。她虽然不知前路通往哪里,但她就是有种冥冥中的自信,她绝不会输的。 女人的直觉往往是很准的。 过了大概小半个月,永宁又见到了陆晅。 那天是初雪,黑漆漆的夜晚,竟被院子里的雪光映得蓝盈盈的。院子里并没有红梅,只一棵傲然独立的松柏。她虽没办法学那风雅之人踏雪寻梅,但单看这松柏,莹白之中星星点点的翠绿色,也觉得好看。 永宁站在廊下,仰头看着漫天大雪,肩上一沉,是菱角拿了披风裹在她身上,白狐狸毛的领子,衬得她下颌小巧精致,整个人珠圆玉润,好不娇艳。 “公主,当心天儿冷,要不回屋吧。” 永宁依旧仰头看着飘飘摇摇的雪,伸了手去接,“不用,再待会儿。” 雪落在指尖,不过一瞬,便融化成了一颗小小的水珠,顺着她葱白的手指落下去。 陆晅,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他与几个心腹并党羽商谈事情,饮了几杯酒,此时便有些微醺。他脚步坚实的往那个院落走去,但头脑仍有些不清醒。 院门开着,不用他推,就大大的敞着,仿佛为了迎接他的到来。他撑着十八骨的伞,刚一进门,就看见小小的她,裹在白狐狸毛、梅红披风中的她,梳着同心髻,发髻中心插着一朵荼蘼色的玳瑁翡翠玉绢花,一双眼睛望着夜空,眸子比院子中的雪还要亮几分,一双长睫上落了雪花,像雪堆砌起来的生灵。 她就那般俏生生的站在那里,伸出如玉的小手去接那落雪,不知是雪更白,还是她的指尖更香。 同心同心,多么好呵。 他在那里默默的站了许久,那小人儿才发现他,小鹿眼睛微微睁大,似是吃惊他的到来:“侯爷?” 为什么会对他的到来吃惊呢。哦对了,他这段日子比较忙,似乎都没来过偏院了。 她怎么可以对他的到来感到陌生呢?她应该要习惯他。 陆晅站在那里望着她,可她只是站在廊子下含笑看着自己,一双眸子亮亮的,让他情不自禁就会迷失。 她并没有来迎他。 陆晅抬步走到廊下,握住她的手,皱眉道:“怎么这么凉。”复又板了脸,看向随侍的仆人,“都不知道拿个汤婆子给公主暖着么!” “不怪他们,是我自己嫌麻烦,才没拿的,”她羞涩一笑,“这不是有侯爷给我暖着呢么?” 对啊,她有他。她只要依靠他就好了。 陆晅这般想着,胸中那股微闷的感觉也渐渐消散了。他伸出一手环住她,右手的伞打在两人头顶,挡住沸沸扬扬的风雪。 ------题外话------ 真是每逢佳节胖三斤啊~!真是难过~! 第五十一章 心猿意马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陆晅这般想着,胸中那股微闷的感觉也渐渐消散了。他伸出一手环住她,右手的伞打在两人头顶,挡住沸沸扬扬的风雪。他将头压在她瘦小的肩上,埋在她脖颈里,细细的嗅闻着她身上的冷香。 永宁被陆晅的鼻子顶的痒痒,瑟缩了一下,从他手里接过伞递给一旁的仆从,可陆晅仍是一动不动,两只手紧紧的搂住她的腰。要知道陆晅可比她高上那么多身量,如此压在她身上,她都快要支撑不住了。 永宁无奈,“侯爷,下人们都看着呢。” “那如此,便叫他们走开。” 陆晅话音儿刚落,方才还围在她身边的一众仆从登时消失的干干净净。永宁翻了个白眼,这群家伙的清场速度真是越来越快了。 方才陆晅说话,永宁才闻到他身上似乎有些淡淡的酒味儿,便说,“侯爷喝酒了?” 陆晅在她怀里蹭了蹭,鼻音很重,“嗯。” 陆晅一向自律,很少喝酒。即使是应酬,到了他这个地位,肯举杯沾一口,就是给那敬酒之人天大的面子了。看着陆晅这个样子,应该是喝了不少。 永宁拍拍陆晅,“侯爷,我扶您进去。” 陆晅在她脖颈处点点头,倒是很乖,不再把身体重量全压在她身上,只叫她轻轻搀扶着,打开帘子进了屋。 永宁将他扶坐在塌上,屋里放了熏笼,很暖和,熏得陆晅头上和大氅上的雪雪花瞬间就化了。永宁想要唤人进来为他更衣,却被陆晅制止了。 陆晅又像方才那样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头靠在她胸上,头顶戴着的高高的玉冠抵在她下颌处,“不要叫旁人进来。” 说着还在她胸口蹭了两下。 永宁在他头顶冲他呲了呲牙,你大爷的,还真会找福利啊。她想推开他,可陆晅的手就跟铁箍一样,勒得她快要喘不过气了,永宁只好柔声哄到,“好,不让旁人进来,侯爷先松开我,我给你把大氅脱了。” 陆晅一听,很听话的把大氅脱了,永宁接过转身去挂在衣架上,再回头时,却见陆晅麻利的脱着外套和中衣,见她回头,冲她微微一笑。 永宁赶紧上前制止住他脱贴身衬衣的手,睁大眼睛嘴角抽搐,“侯爷这是干嘛?” 陆晅眨巴着眼睛很无辜,“不是你说要脱衣服的?” 永宁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一口,“侯爷,我说的是大氅。大氅而已。” 陆晅微张着嘴,一脸茫然,“大氅?是么?我怎么觉得你说的是所有的衣服?” 永宁额角又抽了两下,她按捺住想要痛扁陆晅一顿的冲动,挤出一个非常僵硬的笑容,双手在陆晅的手上拍了拍,“把衣服穿上吧侯爷,”想了想又说,“乖reads();。” 陆晅闻言眯了眯眼睛,唇边的笑意很耐人寻味,但永宁看得出来他很高兴就是了。然后,接下来的所有事情,洗脸擦手去冠,陆晅都跟个半残智障一样,什么都要永宁来,什么都要永宁帮她,当然,还都要永宁加上一句‘乖’。 这搞的永宁心里面毛毛的,但她不知道的是,在陆晅看来,用现代的话这叫做‘角色扮演’,俗称cosplay。 陆晅斜靠在软垫上,眯着眼睛想,这也是另一种情趣啊。 等永宁收拾停当了,已经累得要死要的活躺在榻上气若游丝了。二十多年来都没干过杂活儿伺候过人,真这么一趟下来还真是受不了,万恶的封建社会啊,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啊!不行不行,以后可不能再这么衣来张手饭来张口了。她不能忘记自己前世二十多年劳动人民的本分。 陆晅从塌上捞起永宁抱在怀里,叫她坐在自己腿上,下巴抵着她的发心,似乎是酒醒了,一双眸子亮的惊人。 永宁突然笑了出声,陆晅低头看她,“何事这么好笑?” 永宁泠泠的笑着,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儿,“侯爷,你这么抱着我,真像母猴抱小猴。” 陆晅面色一沉,压低身子,“你敢埋汰爷?” 永宁左右扭动着,一边笑一边说,“那怎么敢,万一侯爷生气了把我从树上扔下去可怎么办。” 陆晅看了看她,微微笑了,点着她的鼻子,“你为了埋汰我,倒情愿连自己个儿一块搭上了。” 两人又笑闹了一阵儿,永宁安静的伏在陆晅怀中,说,“侯爷今天很高兴?” “何以见得?” “侯爷喝了很多酒。” “酒……”陆晅两指卷起她一缕发丝把玩着,“有时也用来消愁。” 永宁从他怀中抬起头看着陆晅,“侯爷今儿虽有些醉了,但眉宇之间似有消解之意,应该是多年夙愿终于要得偿了。” 陆晅不紧不慢的抚摸着她的脖子,“想不到你还会看相。再来看看,看得好了,爷赏你。” 永宁垂下眸,“我会看的就这么点,再多的可不会了。” 长长的睫毛在她的脸上打下一片阴影,忽闪忽闪的漂亮极了。永宁的美是偏向张扬的那一种美,艳丽妖娆,是不管到哪里都不能让人忽视的那种美。早些年她最喜欢穿一身大红的骑马装,窄袖长裙,黑色披风,三千青丝飞扬,父皇最是喜欢,赞她巾帼英气。 加上她又是天之骄女,因此鲜少对人做出这幅神情。就像柔弱的女人惹人怜,这样的女人往往都会激起男人的征服欲,她就像张牙舞爪的野猫,桀骜不驯,对谁都不屑一顾,可她越是不正眼瞧你,越会挠的你心痒痒,恨不得将自己的一切奉到她面前,叫她能够臣服。 永宁低眉顺眼的模样明显大大的取悦了陆晅。她就这样垂着眸,伏在他胸前,下颌小巧又精致,神情娇弱又臣服,仿佛满心满眼都只有他一个人。宁寰也好,宁怀因也好,其他什么男人都好,她只是他一个人的。 他的手在她纤细的脖子后面,慢慢的来回摩挲着,满手滑腻的触感,永宁伏在他身上,上襦小衣有些松散,那圆圆的兔儿就仿佛要跳脱出来跃到他手里嘴里一般。他手下慢慢抚摸着她,渐渐的有些心猿意马。 第五十二章 烟消云散的自制力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他在军中多年,几乎整个少年时期都是在盔甲中度过的。他治军一向严厉非常,对人狠,对自己更狠。*什么的,也曾有过,但对他而言都是很容易压制的事情。 可他在这个小女人面前,所有的自制力仿佛都烟消云散了一般,他无所遁形。 他咽了口口水,低头想要去吻她,却被她侧头躲过,那个吻便落在了她鬓发上。 他微微一愣,永宁发上的香味便幽幽的飘进他鼻间。不似其他女人总是抹了厚厚的头油,永宁的头发很清爽,像一匹上好的缎子。 陆晅沿着她的鬓角亲吻着,吻到小巧的耳朵上,耳朵上缀着的耳坠,被他吻来又吻去,羸弱的颤抖着。他张嘴含住她小巧的耳珠,伸出舌在她耳廓上微微扫了一下,就感觉到她一阵战栗。 一双小手突然抵住他,永宁的声音不似平常那般镇定,微微有些呜咽,她小声却又急促的说道,“侯爷,天色不早,您该回去了。” 陆晅深呼吸了一口气,压抑的将她紧紧搂在怀中,过了一会儿待神色稍稍好转了才道,“宫中的宫殿,你最喜欢哪一所?” 永宁回答道,“没有特别喜欢的,我母妃的芷兰宫就很好。” “不喜欢长乐宫么?” 永宁眨了眨眼,“我幼时喜欢赖床,最是讨厌晨昏定省,便不怎么喜欢长乐宫。” 永宁低着头,能感觉到在自己脸上来回逡巡的炽热目光,她不言语,陆晅也沉默着。 就这般沉默了许久,陆晅在她头顶叹了口气,低头在她额心吻了一下,她抬头看他,恰好他低头凝视。陆晅的眼里似乎有漫天的星光,他温柔中又带有一丝不容抗拒的意味,说道, “永宁,我会给你最好的。” 她本以为陆晅今夜会在她这里留宿,没想到他说了那番话后就走了。 永宁躺在床上,如何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菱角披了衣衫从外间进来,“公主,可是渴了?” 永宁想了想,还是要了些茶水。夜里失眠,总是容易犯肝火。 菱角称是,便去外间的小炉上拿了凉水,走到她床前,执起小几上煨着的茶壶朝里放了一片香叶,冲了几次之后与凉水混合在一起,才递给她,混合过的水不凉不热,刚好下咽。 永宁仰头喝了一口,温温的茶水微微冲散了身体的燥热,但她仍觉得不够。 她踢踏着鞋子走到窗前,一把推开了窗,大雪依然未停,天地间一片茫茫,掩盖了陆晅走时的路。 “哎!公主!”菱角连忙拿了披风为她披上,“担心着凉啊!” 永宁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冷空气被徐徐的吸进肺里,又被徐徐的吐出来,仿佛将五脏六腑都清洗了一遍一样。她挥手制止住菱角想要关窗的动作,说道,“我有些燥热,在这里坐一会儿就好,你回去睡吧。” “可是公主您万一……”剩下的话菱角忘了说,只因永宁凉凉的瞟了她一眼,那眼神无波无嗔,却比寒冬腊月的雪还要冰冷reads();。她从未见过那种眼神,登时被吓得咽了声。 永宁已经在窗前坐下,碳炉哔哔啵啵的在角落里烧着,一阵夹杂着雪花的风自窗外飞来,冲散了屋内笼罩着的瑞脑香。 永宁坐在那儿,伸手执了铁钩去拨弄脚下的炭盆,将盒子里的香片扔进去,很快便传出来一阵被烧焦的茶香。她就在那儿,背影孤寂却又优美,浑身笼罩着孤傲冷清的气息,似乎要与风雪融为一体,她稍稍歪头,眸子在风雪的映衬下漆黑如墨,“还不走?” 一句话惊醒了看呆了的菱角,她慌乱的低下头,说了声是,便退了出去。 临退出去前她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永宁望着窗外,侧脸弧度美好得不可比拟,神情漠然,有种快要消逝的美。 菱角默默垂了眸,关上了房门。 永宁将手搭在窗上,无波的脸上慢慢笑了,雪落在手指上,被她捏在掌心里。 “长乐宫……么?”永宁轻轻的笑了,呼出一口白白的哈气,“陆晅他,当真对我情真意切呀……” “啧,可惜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下雪,天空泛出一种微粉色,就像淡淡的血光。这会不会就是人血染就的呢? 多年夙愿终得偿,陆晅,你要动手了是么? 永宁慢慢从袖口抽出来一张细小的纸条,慢慢展开,又细细的读了一遍,唇角微勾,素手一扬,便将那纸条掷进火盆中,任它烧成了灰烬。 永宁看着那灰烬,仿佛看到了未知的自己。 坐吹一夜风雪的后果就是,永宁早上醒来便鼻塞头痛,仿佛有人拿着大锤子一下一下的凿着她的太阳穴,叫她好不难过。她早有头痛的毛病,睡不好要头痛,吹凉风要头痛,积食了要头痛,甚至连热着了都要头痛。 因此便没怎么在意。叫荷叶推拿了几日,还不见好,这般痛了几日,竟在这天发起热来。 “侯爷不在府中,山伯也不在,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姐姐,府上没有大夫了么?” “这里是侯爷的偏院,公主来了才开始住人,自然没有备下大夫的!” 有人摸了摸她的额头,“姐姐怎么办,公主烧起来了!” “这……这,”菱角一咬牙,“我出去找大夫!” “可是姐姐,侯爷吩咐过,不准我们出去的呀!” “此一时彼一时,公主烧成这个样子,倘若有什么三长两短,侯爷会杀了我们的!” “那……那姐姐你,你认识路么?” “偏院我只来过一次,但是路我应该还是记得的,我叫后厨的小厮陪我一起去,没事的。你去盛一盆雪水来,给公主换着帕子。我很快就回。” “那……姐姐你小心!府里人说,最近……不太太平!” “放心吧,我有分寸。” 菱角刚要走,就感觉衣角被人拉住了,是永宁。她有些艰难的睁开眼,递给她一个小荷包,“拿着这个……” 第五十三章 魏家有紫应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放心吧,我有分寸。” 菱角刚要走,就感觉衣角被人拉住了,是永宁reads();。她有些艰难的睁开眼,递给她一个小荷包,“拿着这个……” “公主!”菱角捏了捏,发现是碎银子,连忙跪下,“奴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永宁将荷包扔在她身上,有些生气,气喘吁吁道,“京城的大夫鬼精鬼精的呢,没多少银子,怎么会跟你走偏院的地方,你一个小丫头又有多少银子,不拿着,是想叫我病死么?”永宁气呼呼的瞪着她,嗓音却又突然一软,“外面不太平,小心些。” 菱角抹了抹眼角,将银子拾起来,“公主,奴婢会很快回来的。” 菱角走之后她的情况似乎更差了些,荷叶用帕子在雪水里滚了一遍给她敷头,却效果甚微,不但烧没降下去,甚至开始浑身发起抖来。永宁不记得时辰过了多久,只在迷迷糊糊之中记得头上的帕子换了五六回,身上的冷和头上的热一来一回熬得只叫她受不了,她睁开眼,想要多拿床被子来捂捂汗,却见在洗着帕子的荷叶身形一晃,便倒在了地上。 一个身穿窄袖飞鱼皂衣斜襟长袍,腰挎青冥宝剑的男子快步走到她床前,将她从床上扶起,一双乌黑的长眉斜飞入鬓,却狠狠的揪紧,“小宁子,小宁子。” 永宁用力晃了晃头,待看清了眼前之人,才放心的一头晕了过去。 “紫应哥哥……” 永宁只觉得一阵冷一阵热,一遭冰雪天一遭热油锅,她头痛欲裂,嘴唇干得很,有人拿了棉片沾了水给她擦唇,可那水太少,丝毫不够解渴。她奋力睁开了眼睛,眼前的场景有些模糊,一个人的轮廓渐渐清晰。 那人长眉入鬓,双目朗朗,唇色如樱,天罡浩然仿若一池秋水,一头长发高高束盘在头顶,未着玉冠,只单插着一根宝剑状的发簪。脸型瘦削坚毅,鼻梁高挺俊俏,英气勃勃,不难叫人看出此人定是个刚强正义之人。 永宁眼睛有些湿润,“紫应哥哥。” 此人正是她母妃魏紫衫娘家哥哥的独生儿子,魏紫应。 魏家在魏紫衫这一代的名讳皆是从紫从衣,永宁母妃名叫魏紫衫,舅舅名叫魏紫祎。只因舅舅去的早,膝下只此一个儿子,外祖体恤这小儿子出生便没了爹,便也未叫他避讳父亲名讳,与父亲一样从了紫字,也算是个念想。 姓魏名紫应,修得身后名。 魏紫应一出生便继承了父亲魏紫祎的爵位,且自小在外祖身前教导,学了一身好武艺,为人也果敢刚强。有道是艺多不压身,这魏紫应还弹的一手好琴,曾技压天下第一琴师,气的人家摔琴而去,自此不再弹琴。 永宁独白:很难想象一个镇日里舞刀弄枪的人为何还会有这样一个吊炸天的、杰克苏的技能。 不仅如此,魏家人女子皆貌美,男子皆俊朗,魏紫应也不例外。他气度不凡英俊潇洒,是大梁诸多英雄救美戏码里英雄的原形。 可这魏紫应哪里都好,偏偏就一点不好,他比她大五岁,自小偏偏喜欢欺负她。不是揪她辫子,就是在她眉头上画个‘王’字叫她母老虎。 永宁虽然内心是个老女人,但奈何身量不足打不过,便次次落败。她有心告状,可这杀千刀的在人前一副乖乖宝宝的样子,她又是娇纵调皮出了名的,任她奔走哭嚎,也没人相信。于是两个小家伙每次相见,就是一场血雨腥风。 永宁在记忆中对魏紫应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那句灰太狼的经典名言: “你给我等着,我还会回来的!” 啊……扶额。真是惨痛的经历。 可历经这许久再见,任是记忆中那么讨厌的人,此刻也觉得这般亲切reads();。 魏紫应勾起唇哼笑了一声,曲起一指敲在她头上,“怎么,是不是感激的五体投地了?大爷要求的不多,你现在趴下来学声小狗叫怎么样?” 永宁气的七窍生烟,但她现在虚弱的很,只能弱弱的翻了个白眼。 “哟呵,还敢冲大爷翻白眼,小宁子真是长本事了啊,信不信我现在把你小胳膊撇折了?” 圣母玛利亚啊这个人是谁啊说好的正义刚强果敢呢!都死到哪里去了!天啊她的命为什么这么苦! 永宁喘了口粗气,说道,“别叫我小宁子!”这跟小太监一样的名字能不能别再叫了啊! 偏偏魏紫应还来了劲,歪着头舔着脸,“小宁子,小宁子,小宁子小宁子小宁子小宁子……” 永宁心道这货怎么过了这么多年还这么幼稚,我是成熟的女人我不要跟这个智障一般见识,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跟他开骂。可她忘了自己现在的身子骨,一个大喘气便被口水呛到了,登时剧烈的咳嗽起来。 她这一咳嗽,魏紫应登时就慌了,急忙扶她起来顺气,又倒了杯水给她,扶她躺在自己怀里喂她喝水。待永宁好了点之后,才又自责又别扭的说: “你这真是长本事,我……我就说了你两句,你就能把自己呛成这个样子。” 永宁顺了气,突然捂着脸哭起来。 一见她哭,魏紫应彻底慌了神儿,连忙哄劝,可哄了一晌都不管用,永宁依旧哭得肝肠寸断,仿佛两人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我,我不叫了还不成么!你,你身子不好,你快别哭了!我,我学小狗叫还不成么?”说着,魏紫应双膝跪地,竟真的学了两声狗叫。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魏紫应正急的满头大汗,身体突然被永宁抱住了。 永宁搂着他的脖子,哭得抽抽搭搭,小声说: “哥哥,见到你我真高兴。” 魏紫应微微睁大了眼睛,正要说话,却发觉这小丫头已经这般搂着他,又沉沉睡了过去。 魏紫应沉默了一会儿,手有些犹豫,却又最终坚定的放在了她的腰上,慢慢笑了。 “永宁,见到你……我也很高兴。” ------题外话------ 噔噔噔~!有一个帅锅登场~!大家喜不喜欢呀~ 推荐文文:妃撩不可:污王滚下榻文作者梦璇玑 本以为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殊不知,这只是一场追情逐爱的撩心之计。 初次见面,她睡了他。 再次见面,她在杀人,梨花树旁,他在观摩。 第三次见面。 他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她答:“没有!” 他笑:“今日开始,你有了!” 第五十四章 我就是怂!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永宁再醒来时,头痛已经好了许多,嗓子也不痛了,只是身上有些粘腻,大概是发了汗。她从床上坐起来,只觉得躺的久了腰背僵的厉害,但身子到底是好了许多。 这时从外间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撩了帘子阔步进来。是魏紫应,端着一只托盘,上面放着一只富贵呈祥的瓷碗,冒着袅袅的热气。 他今日照旧穿着一身皂黑色的长袍,窄袖斜襟儿,袖子上绣着暗金色的天宫仙鹤。头发依旧是高高的束盘在头顶,被一顶青色的纱冠扣住,整个人精神的很。见她起身,魏紫应快走几步到她跟前儿,一手放了药碗一手却是来捉她的手塞回被子里。 “刚醒就这么不老实,大夫说要透气,你这屋里没熏笼又开着窗,你也不嫌冷。” 永宁撇了撇嘴,“我一身的汗,哪里会冷。”又说,“哎,我睡了多久了。” 魏紫应将她手脚都捂好了,才又去端药,“差不多两日了。我说小宁子,你到底在定安候那偏院里过的什么日子,这么能睡。我看快睡成猪了。” 永宁刚醒,懒得跟他置气,待就着魏紫应的手喝了一口药后才说,“这药倒是不怎么苦,比我以前喝的好多了。” 这话说者无心,听者却是有意了。魏紫应愣了一下,搁了勺子皱着眉问她,“怎么,你这半年来喝了很多药?” 永宁掰着手指头算,“也没多少次吧,唔……我算算啊,也就病了三四回。” 永宁见魏紫应抿着唇不说话,问他怎么了,他却恢复了神色,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紫应哥哥你真是越来越奇怪了。”永宁小声嘟囔着。 喝完了药,魏紫应又拿出来一屉儿点心,瓜子糖果什么。这药并不苦,但永宁为了作弄他,便央求着他嗑瓜子仁儿给她吃。 “这几日外头风声怎么样?待陆晅登基后,便早早的将我和母妃送出去吧。我骗了他,依照他那个睚眦必报的性格,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叫我想想,”永宁点着嘴唇,“中原和东南,特别是扬州一带都不能走,西南是叛军腹地,陆晅差不多就该收拾他们了。看来只能去南藩地界了。” “南藩毗邻琉球和扶桑,若是陆晅和南藩开战,大不了我就逃到扶桑去。对就这么办。”后路清晰又安全,她很满意。 可是魏紫应接下来的话却把她的如意算盘全推翻了。 “你不用盘算这么多,”魏紫应将剥好的瓜子仁儿一股脑塞进她嘴里,只把她的小嘴儿塞得鼓鼓囊囊的,活像个小松鼠,“陆晅并没有篡位reads();。” “啥……什么?”永宁慌乱把瓜子儿咽下去,“这么好的机会,他等了三个月就是为了今天,他居然没有篡位?这是怎么一回事?那他现在在哪儿?” “北楚来犯……定安候现正在整理粮草兵马,不日就要出征。” “出征北楚?”永宁一时有些消化不了,“北楚皇族这些年不是一直夺嫡争得厉害,还有闲心来攻打其他国家。那这打赢打不赢算谁的?” “你先别急,我慢慢讲给你听。” 魏紫应给她倒了杯茶水说道,“三月之期一到,皇上确实昭告天下,说玄甲军将军,定安候身死叛军之手,还给追封了谥号,你猜是什么?忠义将军。” 魏紫应讽刺一笑,“玄甲军不愧是陆晅一手操练出来的,镇定的很。但时间长了,还是有些个小将领投靠去了皇上那边,还一力支持圣上收回兵权,重新另定玄甲军将军。想必圣上是许了高位,那些将领竟还有不怕死的人说定安候早有篡位之心,是乱臣贼子,要剥了他的身后名。” “……朝中也有不少大臣赞同,说两块虎符虽都在陆晅手上,但物件是死的,且又被奸人染指,便没了资格再叫天子沾手。因此上奏说当年铸造虎符的黑曜石原料还剩下两块,大可再重新铸造两块。眼看着皇上已经命内务府铸造了,却……”魏紫应摇了摇头,歪唇笑了,“在收回兵权那日,那本已身死之人却又起死回生,从地府归来了。” 永宁听得心惊肉跳,“然后呢?陆晅他怎么处置那些人了?” 魏紫应接着说,“你慢慢听。他大概是早就知道北楚边境的小动作,早就防范了一手,损失是有的,不过没叫北楚占多大便宜。但北楚弄这么一出,他就再也无法名正言顺的以萧远‘上位者不义’为由篡位。陆晅虽有那狼子野心,但到底还不是个莽夫,他既想求天下,又想求名。如今大梁遭侵,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想必定安候心里也是恼怒的很吧,”魏紫应脸上表情很微妙,“本来计划的好好的,叫北楚给搅和了。看来这一仗,北楚要吃大亏了。” “陆晅,他领兵很厉害?” 魏紫应摸摸下巴,‘嘶’了一声,“虽然我不愿承认有人比我领兵厉害,但不得不承认,他很有这方面的才能。当年夷族之乱,就是他平定的。他领兵之时,还不足弱冠之龄。” 永宁吓得直打哆嗦,这么厉害的一个人,她却骗了他逃跑了,等他回来,她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萧远呢?他怎么样了?虽然篡不了位,但陆晅想必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吧。” “那确实。那几个不老实的玄甲军小将领,和那一干上书言表定安候是乱臣贼子的文臣,都被陆晅以‘清君侧’之名,枭首示众了。所有族人,一律打入贱籍,男的发配三千里,女的充作官妓。至于皇上呢……陆晅以皇上操劳过度为由,收了批红权,给送到甘泉宫静养去了。” “虽说不甘,但皇上到底是保住了一条命,若皇上不再有所动作触怒陆晅,大概也会平平安安的终老。” “哎哎哎,你还病着呢,下床是干什么。” 永宁欲哭无泪,“你还问!当然是跑路!趁陆晅回来之前跑路!” 魏紫应好笑着一把将永宁抱起来放回床上,两手狠狠的捏了捏她的包子脸,“你还堂堂公主呢。平日里不是颐气指使的‘本宫如何本宫如何’,这会儿怎么怂了?” ------题外话------ 新年快乐呀~!不要忘了参加之之的除夕活动哟~! 第五十五章 帝姬归来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魏紫应好笑着一把将永宁抱起来放回床上,两手狠狠的捏了捏她的包子脸,“你还堂堂公主呢。平日里不是颐气指使的‘本宫如何本宫如何’,这会儿怎么怂了?” “平日是平日,现在是现在!陆晅连皇兄都给软禁了,我不跑更待何时!” “你跑,又能跑到哪里去?”魏紫应弹了她一个脑瓜崩,“我与祖父商量了一下,有个法子,你听不听?” 盛光三年年末,原本在回京途中下落不明的永宁帝姬突然回还,称有先皇庇佑,才得回转。龙心大悦,感念兄妹之情,特加封‘尊’,是为尊永宁公主。赐良田千顷,奇珍异宝无数,美宅十所,以表龙恩。 魏紫应来找永宁的时候,她正蹲在院子里给雪人上色。一双小手冻得通红通红,小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魏紫应心下微动,面上却又嫌弃,“你是不是傻子啊,这么冷的天,还跟三岁稚子一般玩这堆雪人的把戏reads();。” 永宁瞪他一眼,猛地冲他小腿踢了一脚,将他踢得一个趔趄,又将手上的朱砂胡乱抹了魏紫应一脸,叉着腰哈哈大笑道,“你不是小孩儿,你是关公!哈哈哈哈哈!” 魏紫应一摸,果然一手的红朱砂,登时也急了,“好你个小丫头,居然这般冒犯大爷,看我抓到你不收拾你!” 永宁看他支棱个翅膀过来活像个斗鸡似的,吓得满院子乱跑,但哪里是人高马大的魏紫应的对手,不一会儿便被他长臂一捞捞在怀里,用脸狠狠的蹭了一番。 一番笑闹下来,两个人脸上都是红红的朱砂,好不好看。 “真是的真是的,讨厌死了你!”永宁气喘吁吁道,在魏紫应怀里挣扎着,“我这朱砂是用来辟邪的!你抹我脸上干什么!” “小爷我看朱砂就是用来辟你的!” “你!哼!”永宁上下弹腾着腿,“你快放我下来!” 魏紫应的双臂牢牢的箍在她的腰上,将她悬空,红唇恶劣的在她耳旁说道,“那你给小爷学两声狗叫?” “我呸!魏紫应,快放我下来!我可是公主!” “哎呦喂,我可真是害怕死了。这个一直赖在人家府上蹭吃蹭喝的人原来就是公主啊!新鲜死了!” “你!你你你!你放不放!” “不放,哎~就不放,小矮个,快学狗叫,不然大爷就把你丢到雪地里去。” “你大爷的!你%¥&*……” 这个魏紫应,总是能将她的忍耐力逼到极限。 我是个淑女,怎么能骂脏话呢真是的。永宁默默地想。 可是架不住这人太他妈的可恶啊!我去年买了个表! “嗷——!你这女人!”魏紫应揉着手臂,难以置信的说,“你这女人,不但讲脏话,还咬人!” “啊——!救命——!” 端着一大锅腊八粥的小婢莲子,站在门口欲哭无泪。 “额……公主……少爷……喝,喝粥了……” “你这个死丫头!看我不抓到你!” “啊——!堂堂魏府的魏小爵爷要打女人啦~!救命啊~!” “粥……粥……再不喝要凉了……” “碰!” “噼里啪啦!” 莲子:算了,我还是走吧。 永宁换好了一身衣服,坐在廊子下赏雪,地上放着红泥小火炉,里面温了新酿的梅子酒。 两人刚才那一阵打闹,直玩的衣服都湿了,幸好永宁这院子里以前备了一些男子的衣服,刚好叫魏紫应换上。 永宁裹在厚厚的千腋裘里,看着落了一院落的雪,便觉得真是应了那句话,白茫茫落个真干净。院落里的红梅独自香,飘了老远,似乎将整个空气都染成了香甜。永宁恍惚的想,再有株松柏或许会更好。 却又猛地清醒过来reads();。她一向喜欢红梅,松柏无香亦无花,她不喜欢。 大概是在那个小偏院落里住的久了,成习惯了吧。 不成不成,得赶紧改过来。 有人撩门帘出来,是魏紫应,已经换好了袍子,绛紫色的广袖深衣,很是明亮。他平日里为了方便,总爱穿窄袖箭装,鲜少穿这种文人偏爱的广袖曲裾,但今日一穿,倒是很别致,连气质都变得清冽温吞了。以往的他像柄出鞘的宝剑,这样的他,倒像是文人才子手中的镇纸书卷。 永宁微微弯唇,歪头调侃他,“你穿这身紫衣倒还挺俊俏。” 魏紫应愣了一下,握拳在唇边咳了一下,在她身旁的凳子上坐下,拈起酒盅掩饰性的喝了一口酒。 “你就这么坐着,也不披个斗篷?” “我是男人,当然不怕冷。” “这样也不怕?” “什……哇!” 魏紫应忙将脖子里的雪球掏出来,一张脸通红,憋着说不出话来。 永宁掩唇一笑,“紫应哥哥,你刚才不会是……脸红了吧?” 魏紫应喷了一下,猛地咳嗽了一阵,俊脸红得要滴血一样,“瞎说什么,我堂堂顶天立地的爷们,怎么会脸红,我那是冻得。” 永宁一边帮他打落衣服上的雪花,一边说,“顶天立地的男子就不能脸红了?不带你这么大男子主义的。” 魏紫应被噎了一下,低头盛粥,“喝粥,喝粥。” 永宁拿扇子挡了脸,笑着点头,“哎。” 有道是: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今儿是腊八节,再过不久就要过年了。 魏紫应给她舀了满满一勺白沙细糖,“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宫?” 永宁低头喝着粥,忙的别不开嘴,“除夕家宴的时候进宫一趟就是了。” “你真不打算回宫了?” 永宁又加了一勺糖,“皇兄赐给我那么多宅子,不用放着多可惜。” “皇宫到底比外面府宅要安全些。” “犯不着。要是陆晅真想找我的麻烦,皇宫里他也出入自如。”万一陆晅真的发了疯做了什么,她可不想在后世被人安上一个‘秽乱宫廷’的罪名。 “……也罢,你若是害怕,我与你作伴,保管叫他伤不着你。” “紫应哥哥你可得了吧,就算我是二嫁之身,也不能跟一个男子同住一屋啊,别人会以为我收面首的。” 言毕,永宁和紫应都愣住了。 ------题外话------ 除夕啦~!除夕啦~!除夕快乐哟~! 【除夕活动】 爆竹声声一岁除~之之在这里祝大家新年快乐啦~  活动内容,在阳历1月27号,大年三十,也就是【除夕】这天  凡是评论的宝贝,每人每条评论打赏6xx,打赏上限6条,也就是说评论福利可以领6次哒~  欢迎各种鬼马评论、拜年评论和小剧场~ 第五十六章 除夕家宴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言毕,永宁和紫应都愣住了。 只不过魏紫应是吓得,永宁是灵光一闪。 “对啊!面首嘛!”永宁一拍掌,计上心来。 “小宁子,你莫不是又发烧了。”说着就要摸上来。 永宁开心,也懒得管他,笑的眼睛眯眯的,任他的大手抚到她的额头上。 “其实……”魏紫应一手放在她额头上,看着她的眼睛,“小宁子你大可不必这么害怕他的。你虽然逃跑了,但他大业不成与你也是无关的,他软禁你只是为了避免泄露他的行踪而已。如今木已成舟,你根本对他构不成威胁。就算他回来了,你也不用害怕。” 是的,这些她都知道。可是她心里总是觉得,陆晅不会对她放手。她并不觉得陆晅对她有什么感情,毕竟他从未对她表露过一丝一毫的心意。也许他和大多数男子一样,也只是贪图她的容貌。看到美好的事物,总免不了要心动,想要放在身边。 但这样的女子就好比一件漂亮的瓷器,一只可爱灵巧的猫咪,你虽喜欢,想要放在身边,但你会爱上一只瓷瓶,或者一只猫咪么?你不会。 希望他对她只是一时的新鲜或者*。虽然在她心里冥冥中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但小心总是没错的。 雪越落越大,枝条承受不住重压,扑簌簌落了一地的雪。 新年很快就到,除夕这天,倒难得是个好天气,太阳少见的自云层中透了个头儿,照在人脸上一派喜气洋洋。 永宁闭着眼,叫莲子拿着细尾狐狸毛的描边儿笔,沾了胭脂给她描着眼角,上一撇下一撇,生生将眼睛勾长了三分,魅惑似桃花。 “公主,金粉要不要上点?” 永宁才不稀罕什么‘清纯如水’的打扮,这种除夕家宴上,所有的女人都是卯足了劲儿的捯饬自己,越精神越好,就是图一个吉利,没人会不长眼的一身白衣素面朝天的去触霉头。想想有的小说情节里大过年的女主角遗世而独立的一身白衣翩跹出现在众人面前,在尚红忌白的古代,还能博得皇帝青睐,她就想翻白眼。 永宁睁眼左右照了照,又用指尖把多余的胭脂抹匀,“上吧,在这儿,这儿,还有眼尾,稍微扑点,是个意思就成,别太多也别太少。哦对了,多别比郭丽妃多,少别比徐柔妃少,就皇兄内宫里头那两个事儿逼,晓得吧?” “哎,奴婢记得呢。” 莲子早在豫州出了事之后就回了京城,因为圣上震怒,所有公主銮驾的人都获了罪,莲子因是永宁身边的人,护主不利,被打发到了辛者库去。本都万念俱灰了,却没想到又等到永宁平安归来的消息。 小丫头刚一见永宁,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嚎啕得几乎要抽抽过去。可怜一个小姑娘,寒冬腊月里在辛者库里干活,一双手都被井水冻烂了。 永宁闭着眼睛,说道,“给你的香膏抹了没。” 莲子一边细致的在永宁眼皮和眼尾处扫着金粉,一边说,“那么好的东西,奴婢当然拼了命的擦了,要不现在干活能这么利索么reads();。您就放心吧,保管不会给您丢人。” 永宁笑,“这就对了,我的丫头哪儿是吃亏的人啊。使劲儿擦,擦完了主子还有,全是你的。” “得嘞!您可别食言啊……”蓦地哭了鼻子,“还是跟着您好……莲子本来都以为要死在宫里了。” 永宁睁眼掐了莲子腰间的软肉一下,“好啦好啦,大过年的别哭鼻子触霉头,这都回来了,以后咱们好好的,哪儿都不去了。” 莲子擦擦眼,‘哎’了一声,又拿出青眉黛给永宁画眉。 “主子,贵太妃娘娘从宫里传话了,说您提前出门一会儿先去咱们芷兰宫一趟,娘娘有东西给您。” “好。” 莲子的手又巧又麻利,要不是有伤,她们出发的还能更快。 魏紫应站在门口送她,看着她穿一身曳地流朱玫瑰粉宫装,正面的刺绣是绕领缠枝花卉,臂挽烟丝琉璃珍珠披帛,眉心一颗贝母描胭脂,眼角一抹惑人红,宫髻高高,端庄尔雅,蓦地觉得有些许的不真实。 “到了宫里仔细些,若是天晚宫中下了钥匙,便歇在姑姑宫中也可,找人知会一声便好。” 永宁抿了朱红的唇,巧笑倩兮,“我回自己家,你还担心那么多做什么。天儿冷,回去吧,我方才去瞧了外祖,嘻嘻,正恼着你不让他吃桂花糖呢,快去哄哄吧。人年龄大了,有时候也跟个孩子似的呢。” 魏紫应点点头,望着她上銮驾。 一声鞭响,銮驾缓缓向前,一众仆从跟随着,浩浩荡荡送帝女回宫。 一阵风卷着雪沙吹来,魏紫应眯了眯眼。方才,这场景叫他恍恍惚惚有种错觉,仿佛是妻子在与丈夫话别。 魏紫应目送那銮驾消失不见,叹了口气,转身跨步进了府门。 魏府离皇宫并不远,便准备走离他们最近的朱雀门。除夕了,人们都忙着过年,不管这一年过的如何,总是希冀着新的一年能够幸福安康。 来年会更好,这是支撑着人们生活下去的希望。 大街上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一阵风吹来,吹开了銮驾马车的车帘。 莲子嘟囔着‘怎么又要下雪’,去伸手绑帘子,却看见街角有一对儿姐妹花,直勾勾的看向这里。 莲子虽有些奇怪,但还是见怪不怪的一把扯上了窗帘。 街角的两人目送銮驾消失,一个女子扯扯另一个女子的衣袖,“姐姐,你说,方才那真的是公主么?” 为首的女子咬咬嘴唇,正是菱角,“错不了的。” “那马车从魏府出来,我们要不要明日去魏府守着?” 菱角叹了口气,“只能试试了,愿公主还肯继续叫我们在身边伺候。” 冬夜里天黑的早,永宁到芷兰宫的时候,天已经擦黑儿了。 贵太妃身边的老嬷嬷侯在门口,见着永宁一行人,笑的脸上的褶子都要堆起来,“公主回来了,天儿冷,快进屋,娘娘等着您呢。” ------题外话------ 好应景啊~!刚好昨天也是除夕哎~! 第五十七章 凤咀衔杜若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贵太妃身边的老嬷嬷侯在门口,见着永宁一行人,笑的脸上的褶子都要堆起来,“公主回来了,天儿冷,快进屋,娘娘等着您呢。” 永宁笑着扶住老嬷嬷的手,“春嬷嬷越发的年轻了,今儿穿的可是新衣么?衬得脸色真好。” 春嬷嬷是魏家的家生丫头,名叫魏春,跟着魏紫衫一道进得宫,也是看着永宁长大的,自是对这个小小姐爱护疼惜的不得了,“多谢公主夸奖老奴了。可不是,娘娘体恤,给老奴好几匹缎子制衣呢。” 撩开帘儿,春嬷嬷欢天喜地的冲里头喊,“小姐,小小姐回来了!” 春嬷嬷在魏家就这般唤魏紫衫,永宁自然是小小姐,当着面还是叫娘娘公主,但几人私下里头依然这么喊。 永宁一步一步踏进去,见贵太妃坐在窗前梳妆,见她进来,扭头笑的满面春风,心里舒顺人便也年轻,丝毫看不出来上了年纪,“宁儿来了,快叫你春嬷嬷拿些果子垫垫肚子,皇上从甘泉宫那里赶来,晚宴指不定什么时辰才开始呢。” 永宁嘴上应是。心里想着萧远大过年的还要现从甘泉宫来,这皇帝也真够憋屈的。 永宁走到贵太妃身后,笑意盈盈的说,“母妃真是好看。” 贵太妃也很高兴,在镜子里抿唇一笑,“小嘴儿倒是甜,是不是想着讨赏啊?” 永宁顺坡下驴,“是啊是啊,母妃有什么赏我?” 贵太妃冲春嬷嬷看了一眼,后者便点点头,转身进了寝殿旁的小隔间,从里面拿出一个红木檀香的首饰盒。春嬷嬷小心翼翼的将那首饰盒放在了桌子上,贵太妃拿起面朝自己打开看了看,目光便一寸一寸软了下来。 贵太妃看了一会儿,复将那盒子盖好交给她,“这个便是母妃要给你的东西。” 永宁狐疑的接过,“母妃你不会要给我什么传女不传男的武功心法吧,这个好,你跟外祖和紫应哥哥都是武功好手,偏我是个内功瞎子……” 永宁打开那匣子,只见一支金钗步摇,敛了芳华,静静的躺在那里。 那支钗是一根金坠角的小偏钗,一株掐丝儿金凤双衔着鸡心坠角,凤凰嘴上还叼着一朵红玉雕的杜若,栩栩如生,几可乱真。 这金钗步摇虽然美丽,但在宫里面算不上是最华美的,况且还这般小。永宁小心翼翼将那钗拿起来,看向贵太妃。 贵太妃自她手里执起那钗,起身将永宁按在菱花镜子前,对她说道,“这钗是你父皇大婚时送与我的,嗨……也算不上什么大婚,只不过是娘亲第一次承恩之时,你父皇亲手插在我发髻上的reads();。” 果然是有些门道。不过这父皇也太抠门了吧,怎么说都是天子,居然送了这样一支小钗环。怎么说也得送一套首饰头面儿什么的吧。 贵太妃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说道,“你别看这金钗步摇如此简单,待会儿你就知道它的好了。” 说着,在她发髻上找了一处合适的位置,将那支发钗插了上去。她今天束的是祥云髻,有点类似于堕马髻的那种偏髻,刚好可以簪在侧面。一串小米粒般的珍珠坠着鸡心坠子,刚巧垂在她耳侧,一晃一晃,仿佛要迷了看客的心神去。 贵太妃自菱花镜子中端详着她,很是欣慰的点点头,“我的宁儿长大了,越来越美了。这钗跟了我这许多年,今日便送给你吧。” 永宁本想推却,但想到母妃既然开了口,便是想好了。她母妃一向极有主意,便不再推辞。 可是真的没看出来这钗有什么好啊。果然恋爱中的女人都是智商为负数啊,平时母妃多挑剔的一个人,想不到被父皇用一根小钗就弄得迷三道四服服帖帖的了。 啧啧啧看不出来啊看不出来…… 她正腹诽的欢,春嬷嬷来叫了,说是皇上已经快到了,收拾收拾东西便可出发。 贵太妃点了点头,又端详了她一眼,似有深意的说道,“我的宁儿值得天下间最好的。” 哎?什么意思?她母妃平时多直来直去一个人,猛地拐着弯子说话倒叫她不习惯。 然而贵太妃没给她问出口的机会,携了她就从芷兰宫出发去了香颐殿。 香颐殿修的极高,又在东北角,在大殿里可俯瞰整个皇宫,周围又修缮了许多花草树木,颇有几分巴比伦空中花园的意思。大梁皇族多爱在此举办宴会。 永宁跟在贵太妃后头吭哧吭哧的爬楼,内心多怨念,心道这工匠既然都这么有能耐修了这么华丽的空中宫殿了,为啥不再开动脑筋修个代步的工具啊? 电梯就不想了,人力的也成啊!她看滑轮就挺好!把她往筐里头一装,拽着绳子就上去了。 哎……怨念中。 永宁奈何内心火热,面上还要保持端庄秀丽笑不露齿,掂着裙角仪态万千。本来她为了麻烦就没带步摇,可她老妈偏偏又给她现簪了一根儿,这可苦了她,跟民间艺人顶碗似的一动都不敢动。 不知道爬了多久,永宁只觉得汗都出了一身,才堪堪到了大殿门口。萧远或许内心不忿,想从这方面找回自信来,整个大殿装饰的华美无比,连灯罩都是宝石鎏金的。不禁让永宁感叹好好的天家怎么整的跟个暴发户似的。 因为贵太妃属于先皇的妃子,因此便跟一众太妃坐在了一起,她只得跟母妃分开,做到了大殿的另一边,不过也好,刚好跟贵太妃面对面。 因为圣德皇帝只有她这一个女儿,公主只有一个,没法单列席位,往常她都是和一众皇兄们坐在一起的,不过如今萧远登了基,便不能再如此。于是永宁便被安排到了郡主堆儿里,不过是在上首第一个罢了。 永宁拖着长长的裙摆,施施然来到自己的上首位置上,离萧远、太后和皇后的位置仅一步之遥。她在走动的时候就感觉到好多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毕竟她‘失踪’了那么久,本来都以为她死了,却又重新出现,大家这样看她实属正常。 幸亏今天穿的好,不怕看,嘿嘿嘿。 第五十八章 似曾相识燕归来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幸亏今天穿的好,不怕看,嘿嘿嘿。 可就在她要落座的时候,却突然一顿,感觉曳地的宫裙被踩住了,她慢慢回头一看,便看见闲王的小女儿合仪郡主,正一脸懵懂的看着她。 “哎呀,永宁姐姐,”合仪郡主用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捂住了涂得小小的檀口,很是惊讶,“原来是你,宫里许久没人穿这么长的宫裙了,合仪一时不察踩了你的裙角,对不住对不住。” 永宁视线下垂,便看见她那绣着整幅金翅凤凰的宫裙角,被合仪郡主的绣鞋踩在脚下,刚巧踩在凤尾,并且没有抬起来的意思。她这幅宫裙是她最喜欢的一身,粉金流朱又绣了整幅华美精致的凤凰,连每一丝凤凰羽毛都能看见,又娇俏又撑场面,她鲜少拿出来穿的。 可是如今…… 他奶奶的…… 她出去了一趟是觉得她变怂了还是怎么滴?! 永宁深呼吸了一口气,面上带笑,温声说,“妹妹的宫鞋不错啊,可是照着我去年穿的那双描的花样?” 合仪脸上微微一僵,被金粉涂成金色的长睫眨了一下,笑着说道,“姐姐看岔了罢……姐姐的花样是七彩凤凰,合仪的这双是白羽仙鹤。” 永宁闻言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原来如此,差点忘了,合仪郡主的品阶是不能穿凤凰的。” 说到这合仪郡主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了,俏脸干笑了一下又寒暄了几句,踩着她宫装的脚已经藏在繁复的宫裙里,严严实实的看都看不见。 嗤,小婊砸,还跟我斗。 合仪郡主,是闲王最小的,也是唯一的小女儿。说来跟她是有些像的,家里唯一的小女儿,闲王喜爱的很,从小千娇万宠的,要什么给什么。唯一跟她不同的是合仪郡主是闲王妃的嫡女。 两人虽如此相像,但架不住身份天差地别,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一个是小小的郡主。闲王也有心攀比,永宁是唯一一个名讳既是公主封号又是名字的人,合仪虽没有封号,但闲王也装模作样的给她起了这么听上去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名字——合仪。 合仪郡主估计是继承了她老爸的攀比心理,自小便跟她不对付。永宁有什么她也便要什么,只不过碍于品阶的限制,许多东西便只能模仿个样子。 对此合仪郡主很不满,但也没法子reads();。这便是她的痛处,永宁一掐一个准。 永宁被莲子扶着坐到了垫着软垫的座位上,长长的裙角被宫女跪在地上虔诚的整理好放在了脚边。 合仪落座之后眼神便没事儿就往她身上瞄一眼,永宁看在眼里,脸上不动声色。 左不过是攀比攀比两人的衣服首饰,看撞衫了没,又自己对比一下谁的好看。 开玩笑,今天是她回京之后第一次亮相,许多人等着看呢,她可是使出了洪荒之力来捯饬自己,平日里压箱底儿的衣裳都穿上了。 头面是回京之后新打的,魏紫应小金库里有一盒子猫眼儿石,个个都跟龙眼儿那么大,听说是在戍边从军的时候在沙漠里得的,绿汪汪的漂亮的很,连宫里都少有,被她抢过来打了一套簪子耳坠项链臂钏什么的。惹得魏紫应搂着空盒子哭了好久,直嚷嚷她抢了他给媳妇儿的定情信物。 她说等魏紫应这种不会撩妹又幼稚的直男有了媳妇儿,估计她孩子都快会打酱油了,到时候从再从人家送的满月礼里头挑出来补他一份就是了,保管只有更好没有更差。 魏紫应不领情,跟她置了好几天的气。 宫裙自不必多言,她敢说,连萧远最喜欢的郭丽妃身上的宫裙都没她的华贵。虽然说裙子是粉金色首饰是绿色,但那绿色是澄澈的墨绿,两种颜色在一起并不犯了‘红配绿’的忌讳,相反还十分相配。 合仪说的那双七彩凤凰的宫鞋,她早就不穿了,今日穿的这双是绣着龙头鱼尾的错银神兽的翘头履,鞋面是粉金色的盘云锦,鞋底儿照例是青玉底儿的,走在路上可塔可塔的。闲王这个抠门老头,自然出不起这个钱叫合仪把这么大一整块玉踩在脚下。 果不其然,她听见合仪一声接着一声闷闷不乐的哼气声。 永宁心下舒畅之余又不免有些哀愁,好死不死怎么就跟合仪这个事儿逼坐在了一起,真是倒霉。拜托,人家只想安安静静的吃个家宴然后走人好不啦。 毕竟碾死蚂蚁也是需要花力气的。她有点懒。希望合仪别再给她找事儿。 永宁慢慢小口饮着杯中的温酒,双目很有技巧的在乌泱泱一片人群中扫视着,既收集了信息又不叫人觉得上下乱瞟不端庄。 人还是那么些个人,她的皇兄们就坐在不远处,只是可惜人数少了许多,除了死的那三位和在外叛乱的萧聆,统共剩下五位,面上都不大好,看见她看过去都举杯示意了一下,永宁也回以一笑。 要她说这几位皇兄根本不必哀愁,就跟当初的闲王一样当个屁事儿不管的闲散王爷,她看就挺好的。看看萧聆,她觉得都要愁死了。那位皇兄天生头发就少,不知道这会儿还有多少头发。 就在她漫不经心的扫视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一个挺熟悉的人,说是熟悉,可她一时又想不起来名字。 那人面如冠玉,四面生姿,如墨的长发一半拢在莲花玉冠中,叫一根同色椒图玉长簪簪着;一半长发披散在身后。从鬓角处留了两缕长发垂在胸前,跟黑锦缎一般,更平添了几分温润气质。身穿青色绣着暗线祥云的立领华袍,整个人明朗的仿佛雨过的莲叶葳蕤娉婷。 那人似是一直在望着她,以至于她扫视过去的时候刚好撞进他眸中跟他对视了。永宁心下一惊,连忙别开眼,可那视线依旧停在她脸上,挥之不去。 这人不是京中的皇子王子,今晚是家宴,一般也不会叫外臣过来,像她外祖,虽然有公爵的封号在身,但因为外臣也没能出席。 那这是谁呢?她不过离开了短短半年,什么时候出了这号人? 第五十九章 死对头合仪郡主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正想着,大殿外太监一声高声唱报,是皇帝来了。 萧远一身金色龙袍,头上戴着簇新的刘氏长冠,垂下的珠帘上的珠子个个都是极品的宝贝,携着同样满身华贵的郭丽妃走来,意气风发。 永宁不动声色瞥了一眼高台上的刘皇后,脸都快气歪了。太后因为身子不好,静养在宫中,没能出席,高台上便只有孤零零的刘皇后一个。 那是,堂堂家宴,皇帝居然携着个妃妾一同,要她她也得气死。 但仔细想想就不气了,刘皇后的娘家父亲是一品内阁大学士,是老文臣了。而郭丽妃的娘家父亲虽是后起之秀,不过从二品的参赞,不过可是武将。稍微一看就知道萧远心里动着什么心思。 萧远看着下拜的众人,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只不过一拜,他就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连说了几个‘好’。 永宁心里点蜡,哎,这是得有多憋屈啊。 皇帝到了,便开始上了歌舞,宫女太监们开始一水一水的上菜。宫里头的家宴看着是可金贵讲究,其实都是看着好看而已,味道还没她自己个儿小厨房做的好吃。她每样只夹了几口,想着等会儿结束了叫春嬷嬷下碗龙须面给她吃。 歌舞还是那些歌舞,她看了十几年,有些腻。但旁边除了合仪就没别人了,她又不想搭理她,只得装作很感兴趣似的盯着大厅中央。 那种被人凝视的感觉又出现了。她稍微一看,就发现了源头。这次不是那位青衣公子了,却是青衣公子后头,有个细长眼儿的人,头戴墨笠,长长的珠子从帽子上垂落在胸前,帽子上横插着三根孔雀尾羽毛。那人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见她发现了,眼神儿慌忙移开,脸有些微红。 永宁眯缝着眼看了一会儿,便猜想这大概是高丽的什么使臣。这细长眼儿一看就是高丽的标志,果然从古至今韩国男人的长相都一个样――小眼儿。 不过这小模样长得还真是不错的,倒有些像南柱赫。哎,那是她穿越前追的最后一位欧巴。想想就心酸。 哎呀,越看越好看,跟副画儿似的。等会儿要是有机会,不妨跟他搭几句话,她前世因为韩剧看多了,还是会说几句的。 阿尼哈塞哟~欧巴~卡机嘛~安对~撒浪嗨~ “主子,”莲子附在她耳侧小声说,“那位是高丽的王子,名叫高解忧。以使臣身份来京城不久,是高丽王最喜欢的儿子之一。” 永宁被人发现偷窥之事有些赧然,掩袖咳了咳,掩饰道:“你和我说这个作甚。” 莲子笑的揶揄,“怕公主好奇呀,奴婢就先说了。只是主子啊,高丽这种小附属国自是配不上您的,您看两眼就得了reads();。高丽王挺喜欢这个儿子的,估计这位王子也不会留下来给您当面首的。” 永宁面上一红,悄悄瞪了莲子一眼,小声说道,“你这丫头,怎么净想着给我找面首。” 莲子吃吃的笑,“奴婢也是为您分忧啊。不过虽然做不了长久的,但一时的还是能成的。如何,要不要奴婢去传个香帕什么的?” 永宁无奈的转过头,懒得理她。 不过没忍住瞟了一眼,又逮着那小王子惊慌失措的表情了。满脸通红跟个小番茄一样,乐的永宁只想笑。 一轮歌舞完毕,舞女们甩着水袖扭着腰退到了一旁,一年一度的拍马屁时间又到了。永宁打了个哈欠,看他们拍马屁比看歌舞还无聊。 拍马屁的顺序是皇族亲王先来,然后是公主――就是她,她只需要等那几个苦瓜脸哥哥拍完马屁之后笑着说两句漂亮话,然后把礼物呈上去就行。 礼物是一早就选好的,大好河山刺绣屏风一座。其实她更想送个梅兰竹菊四时美人出浴图什么的,但奈何没那个胆子。别说萧远,她母妃第一个跳出来怼死她。 她面上挂着笑等着,待最后一个哥哥送完礼之后,她正想起身,却发现有人先她一步。 哟呵?难道规矩改了? 只见先前那位青衣公子款款来到大殿中央,朗声说了几句陈词,接着便命人呈上了一幅卷轴。他的礼物,竟然是一幅画。 永宁听着那人的声音又有几分熟悉,但还是想不起来是谁。她心里腹诽,这位仁兄这回可附庸风雅送错礼了,萧远这个时候就需要财大气粗的东西,你看几位皇兄,送的一个比一个金灿灿。 谁知皇上让小太监将画轴展开之后,脸色一变,琢磨了一会儿竟喜笑颜开,由于那画轴是背对着众人的,她瞧不见画的什么。 萧远很是开怀,意味深长道:“宁世子真是有心了。赏!” 那青衣公子面上笑容浅浅,行了一礼道:“臣宁怀因,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身回座之时,又朝她投来轻飘飘一瞥。 宁怀因!宁怀因!宁怀因! 永宁睁大了眼,又很快镇定自若。这新晋的宁世子,可不就是当初平南王府上那个小可怜宁七。没想到他真的变成世子来京了。 唔,他做的点心还挺好吃的,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要点。 想必这也是宁怀因第一次亮相,他一出场,座下纷纷窃语不止。年轻的郡主县主们都在少女怀春,比如她身旁的合仪小姐,正一脸羞涩的盯着那宁世子。 她听见合仪郡主小声跟丫鬟咬耳朵: “环儿,宁世子方才,是不是朝我这边看了一眼?” “是呀是呀郡主,刚才深深的看了您一眼呢!” “呀……那,那可如何是好……我,我的发髻可还端庄?唇上的胭脂还红不红了?” 永宁内心憋笑憋的痛苦,奈何面上还不能表露,可憋死她了。看就看吧,还‘深深’,真是少女情怀总是诗啊…… 她这边正忍笑呢,一瞥瞥见对面的母妃眼睛跟抽筋了似的拼命朝她使眼色,她才想起来轮到她了。便整整袍袖站起来,提着裙角走到大殿中央,将烂熟于心的台词声情并茂的背了一遍。 第六十章 赐给她十个面首!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萧远微笑着点点头,说道,“皇妹历遍艰辛,所幸先皇保佑,才得以安全回还。赏!赐尊永宁公主锦缎百箱,黄金万两,翡翠屏风一座……良家子十个!” 锦缎她很喜欢,黄金也不错,翡翠屏风礼尚往来,可这良家子……永宁一头黑线,是个什么意思? 给男子赐良家子,一般就是送美女送小妾的意思啦。可给她一个女人送良家子…… 果然,萧远接着说,“皇妹放心,这些良家子皆是官家公子的清白出身,个个琴棋书画好品貌,是缇皇姑亲自帮朕选的,皇妹受了这么多苦,算是皇兄的一点心意。”一番话情真意切,到最后甚至都没用‘朕’了。 哑巴里(果然)……,萧远对于利用她这件事上心存愧疚,便想着用这种方法来弥补。虽说她如今的地位收个把面首也没什么,但是吧,总觉得,有这么点……额……怎么说……不好意思? 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缇夫人,正打着羽毛扇,冲她娇艳的眨眼睛。 永宁硬着头皮道,“多……多谢皇兄。” 回到座位上,就看到她母妃正被春嬷嬷搀扶着嗅鼻烟,整个人气的快要晕过去了。嗯……她母妃看来还是不能接受她出嫁前先收面首啊…… 在几个旁支的小王爷拜新春时,合仪用扇子掩着唇,那扇子也是学她的,只不过她的蜻蜓立荷角比合仪的清荷红鲤鱼要名贵精致的多罢了: “永宁姐姐真是好福气,送拜春礼还能收到这么多回礼,尤其是这‘良家子’,出过嫁的就是不一般,真是羡煞旁人呀。” 永宁皮笑肉不笑的说,“不敢当不敢当,妹妹要是喜欢这些良家子,姐姐改天办个花宴,请妹妹来我新建成的‘公主府’上游玩也可以呀。姐姐叫他们服侍你。”她重重的咬了一下‘公主府’这三个字,果不其然看到合仪挑了下眉毛。 哦呵呵呵……闲王府可是很小的哟,合仪这么得宠,院子也才一点点哟~连玩老鹰捉小鸡都跑不开哟~ 合仪郡主强自笑了下,便起身去了后堂,不知是去干嘛了。 过了一会儿,永宁看见一身水袖绫罗舞衣打扮的合仪,便知道她要干什么了。 萧家的女人长得都是很美貌的,合仪郡主也不例外。外面虽是数九寒天,但殿内地龙烧的热乎乎的,合仪便穿了一身夏季里的雪缎制的舞衣,最是轻薄,也最能将她姣好的身形衬托出来。 合仪莲步行至大殿前,款款下拜,下拜时便露了一小段腰,“恭祝皇上新朝吉祥。合仪不才,特编了一支舞,献给圣上。” 见到这样美貌的合仪,萧远也是眼前一亮,特地招来宫中最好的琴师为她合奏。 合仪这段舞看得出来是下了功夫了,身姿柔美不说,技巧性也很高,光那几个回旋大甩袖带折腰,一般人就很难做到reads();。合仪跳着跳着,只见她往上一甩,水袖便脱落了下来,飘飘摇摇的落在了几个旁支并异姓亲王王子头上。 合仪脚下几个回旋,拿起一只毛笔,沾了墨,在地上画着什么,难得的是在舞中作画。满殿皆是一片抽气声,对于这样新潮的舞蹈,众人皆是十分好奇。 合仪马上就要及笄了,也就是说马上就可以婚配了。看来闲王妃这次是下了大功夫来包装她的女儿了。大梁不拘那么多礼,表兄妹,甚至堂兄妹之间都是可以通婚的,更别提在座的这么多异姓王的小王爷了。 不过永宁倒是看得寥寥,这不就是跟小时候看的还珠3里头知画一样嘛!人家可是六扇屏风画呢! 啊呀,她好像暴露年龄了。 最后,那幅画被缓缓升起,竟是一幅墨色牡丹,更巧妙是,从那牡丹上散发出来阵阵芳香,仿佛真的是牡丹花开了一般。 “呀!快看!” 殿中有人惊叫一声,只见从大殿四角突然飞出来一群一群的蝴蝶,如同被那牡丹花香吸引,前仆后继的飞向画作中央的合仪。合仪一身红色莲花裙,就仿佛花中仙子,吸引着蝴蝶到来。 可令众人震惊的是――神反转――那一群蝴蝶,竟在半空中生生转了个弯,朝永宁飞来。 那群蝴蝶形态各异,有素蝶,也有燕尾蝶,各式各样,娇美万分,仿佛她是花海一般,围着她上下翻飞,有几只甚至还停落在了她的头上。 众人皆是一震,蝴蝶不去找墨香牡丹中的合仪,竟是围着永宁帝姬飞起来了! 莫不是永宁帝姬是花仙幻化麽! “永宁帝姬当真是天女下凡啊!” “大梁之福啊!” “本王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等奇景啊!” “肯定是因为永宁帝姬貌美如花,才引得彩蝶相扑!真不愧是大梁一绝色啊!” “……” “……” 站在大殿中央的合仪,目瞪口呆。JPG。 永宁看着一双双或赞叹或惊艳的眼睛,脸有些久违的发烫。我的妈,原来做香妃就是这个感觉啊。 合仪朝角落里的花匠使了个颜色,那花匠便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黄色粉末朝空中一扬。围着永宁的蝴蝶便渐渐少了些,但还是有许多只贴着她如影随形的飞。那花匠又撒了一把,可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一阵风,那黄色粉末便被吹向宴席一侧,贵人们纷纷呛得眼泪直流。 “什么东西这是!”惠王呛得涕泪直流,“怎么能让这东西被带进大殿来!” 站在大殿中央的合仪有些慌乱,忙看向大殿一角的闲王妃。闲王妃站起来干笑了两声赔了个不是,便说: “你这泼奴才,竟敢上大殿!冲撞了贵人们你有几条小命!还不给拖下去!”话音刚落,角落里便有两个侍卫一把捂住那花匠的嘴,手脚麻利的给拖拽了下去。 闲王与闲王妃又告了几声罪,这毕竟是皇叔,一心为了女儿,萧远便懒得多追究,挥了挥手便叫这事儿过去了。 合仪战战兢兢的回到座位上,吓得一头冷汗,连衣服都忘了换。过了几分钟,合仪估计蒙圈完毕了,便是风头被抢之后深深的怨念。 第六十一章 高丽欧巴长得俏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合仪战战兢兢的回到座位上,吓得一头冷汗,连衣服都忘了换。过了几分钟,合仪估计蒙圈完毕了,便是风头被抢之后深深的怨念。 永宁看着合仪,有些尴尬的转过了头。她不想红的,可总是阴差阳错的红了。这也不能怪她啊,而且,她也不知道这蝴蝶怎么就冲她来了啊。 合仪恨恨的瞪了她一会儿,端起酒杯猛喝了一口酒,登时呛得撕心裂肺的咳起来,引得大殿之上不少人侧目,其中就包括之前‘深深’看了合仪一眼的宁怀因。 合仪一边咳着,但也注意到了,登时眼眶一红,眼看着就要落下泪来。永宁虽在后宫呆久了,但也不怎么善于应付女人流泪的场景,她还是更喜欢女人们之间尖酸刻薄斗嘴的活动。嗯,那比较适合她。 于是,永宁在合仪看过来控诉她‘是你是你都是你’之前,就噌的一下起身了,说多饮了酒有些晕,去后头更衣。 永宁离开了,那些蝴蝶便也跟着也飞走了。有一只大尾翅的蓝雨蝶,堪堪停在永宁饮过的杯盏上,慢悠悠的扑闪着翅膀,丝毫未曾预料到危险将至。 合仪猛地一把拂落那杯盏,将那蝴蝶死命的攥在了手里,长甲修剪整齐,仿佛精致小巧的匕首。那匕首一刀一刀割下来,头一刀,左翅一刀,右翅一刀。 那蝴蝶翅膀上的蓝色粉末,沾了她满手。 永宁在回廊上慢慢走着,百无聊赖的坐在廊子上看月亮。 一阵风吹来,永宁没忍住打了个喷嚏,这才想起来借口去后头更衣,连披风都没带。她想着合仪估计不会那么快恢复正常,她在这儿跟个傻子似的动着也不是办法,便答应了叫莲子回大殿拿披风。 莲子走了,蝴蝶却还没走。按理说这个天气,蝴蝶应该冻死了的,真不知道合仪从哪儿找来这么多蝴蝶,真怪难为的。可是,她又是怎么吸引了蝴蝶呢?她可不觉得自己会一夜之间有了这么吊炸天玛丽苏的技能。开玩笑,蝴蝶都能吸引了,下一次是不是要一出场就开满玫瑰花,流下彩虹颜色的眼泪啊? 永宁想着,回想起临走前贵太妃那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我的宁儿,值得天下间最好的。” 她心里一个咯噔。 不是吧…… 永宁有些忐忑,左右看了看,才小心翼翼的将那支偏钗摘了下来在空中晃了晃,果不其然,那些仅剩的蝴蝶们虽然冷的直打哆嗦,但还是欢快的朝那凤嘴衔着的的杜若飞扑了过去。 这……这他妈就很尴尬了啊reads();! 如果可以,永宁真想找到她已经翘辫子的父皇作尔康晃紫薇状:父皇啊!我就知道你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她作为一个脑洞很大的宅女,几乎已经可以再现当年两人初夜的场景了。她母妃洗白白洗香香了之后被丝巾包裹着送到父皇的寝宫中,她父皇没有猴急着拽美人上榻,而是从袖子里掏出一支很不起眼的凤钗,在说完了一堆情话之后,将那支钗深情款款的插在了美人的鬓边,就在此时,从寝宫的角落里突然飞出许多美丽的蝴蝶,围着两人打转,然后她父皇就在这浪漫的气氛当中轻轻揽住了她母妃的香肩…… 然后在多年之后,她母妃就如法炮制给了她,只不过更高明,直接跳过准备蝴蝶那一环节,直接借刀杀人了。不得不说,她母妃真的是很腹黑一个女人啊,她可以不用担心她的将来了。 不过她虽然不喜欢合仪,但如此阴差阳错坏了她潜在的姻缘,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也罢,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合仪要是看上她什么东西了,送给她也无妨。 当然,男人除外啊。牙刷与男人不可共享,这是她的座右铭。古代虽然已经没了牙刷,男人还是大把大把的。 永宁打量着手心里的那支凤钗,将它用丝帕包好了塞进了袖子里。 “……永宁公主。” 永宁听到这声音吓了一跳,生怕被人看见她的动作,一回头,竟发现是那个容易脸红的高丽欧巴。 永宁有些愕然,心想他怎么会在这里。要知道她可是瞎走走到这儿的,哪儿哪儿都不通啊。 “啊……高使臣。” 高解忧闻言有些欣喜的点了点头,细长的眼睛四下乱飘着,似乎是开心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想不到公主竟会知道我。” 永宁心道并不是,我之前压根都不认识你,但面上还是端庄一笑,说道: “早就听闻高使臣是高丽最为出类拔萃的一位王子,不但仪表堂堂,且箭术精湛,本宫自然是知道的。” 呸,她其实才不知道他箭术精湛不精湛,人虽然长得美但你看那小胳膊估计连大弓都拉不开吧。这说辞夸任何一个高丽人都可以,是她小时候听父皇说的。 嘿嘿,不过用来笼络高欧巴也不错哟~ 果不其然,高解忧一双眸子‘灯灯灯’的就亮了,可怜的小伙可不跟她一样是个老油条,支支吾吾的憋了半晌,也只说了一句,“公主谬赞了。” 又说,“永宁公主芳名……在下在属国也早有耳闻。” 永宁来了兴趣,问道,“哦?当真?那你今日见了我,有什么感觉?” 高解忧一听,傻傻的恨不得将心掏出来一般剖白自己,“永宁公主之美貌,让臣……让臣心跳如擂鼓……臣只恨才疏学浅,所学才识不足以描述公主的……公主……莫不是九尾狐么?” 永宁一愣,“啊?九尾狐?” 高解忧这才反映过来,连忙摆手,原本白净的脸也如染了红霞一般,“臣,臣的意思是……” 永宁噗嗤一笑,说道,“使臣不必解释,我知道你没恶意的。” 朝鲜的九尾狐传说,跟中国的不一样。中国版的九尾狐一般都是迷乱人心,对男子不屑一顾的祸国妖姬。朝鲜版九尾狐却是个大美人白莲花遭丑女嫉恨编排,然后苦苦恨嫁的故事。从一个小小的传说,就能看出两国文化的差异来啊。 第六十二章 我们来日方长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朝鲜的九尾狐传说,跟中国的不一样。中国版的九尾狐一般都是迷乱人心,对男子不屑一顾的祸国妖姬。朝鲜版九尾狐却是个大美人白莲花遭丑女嫉恨编排,然后苦苦恨嫁的故事。从一个小小的传说,就能看出两国文化的差异来。 拜托,她要真是九尾狐,还用得着发愁嫁不出去?绝对成排好么!而且以她色女的本性,哪个都舍不得,绝对会采用一夫多侍制! 永宁笑完了,却发现高欧巴一直在看着她,眼神温柔的像一汪大海,就要把她的小心脏给淹死了。 你要说长相俊美的,她穿越到大梁也这么久了,见过的俊俏郎君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魏紫应就不说了,虽然他也是少有的俊俏男子,但是那货是偏糙汉子硬汉挂的,跟高解忧不在一个属性上。 同样是俊美挂的,就拿她印象比较深的陆晅和宁怀因来说,这两人的长相哪个都不输高解忧reads();。但重要的就是那个眼神,不知道这是不是韩国男人的什么技能,望着你的时候眼神总是那么深情款款,满的都要溢出来。叫你几乎忘了你们只不过是第一次见面。 妈妈呀,她终于体会了一把韩剧女主角的感觉了!真是太太太太棒了!感谢穿越! 高解忧只顾着看她,永宁只顾着窃喜,两人之间一时有些沉默。 高解忧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这么一舔,更衬得他唇红齿白,他正要开口: “公主臣若有机会能不能……” 从两人后方传来一个男声,温润又暗哑: “高兄,过会儿皇上可能要召见你,你还是早些……咦,公主也在么?” 来人正是多日不见的宁怀因。他的脸因为饮酒有些潮红,但身上并无酒气,鬓边的两缕发柔顺的垂在胸前,叫人很想伸手去揉一揉。 永宁在心里说我保证只揉头发不动其他的地方! 永宁蓦地得见故人,心里也有些亲切,说道,“喝了些酒,有些不舒服,便出来透透气。” 宁怀因闻言上前几步,面有急色,“可是胸闷么?公主现在感觉如何?” 永宁笑着摇了摇头,“本宫的酒量还算好,没什么大事,世子不必担心。” 此时,高解忧蓦地说了一句,“公主和宁兄,原来就是旧识啊。”声音飘飘然,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低落。 宁怀因解释道,“公主曾因机缘巧合,曾在南藩王府小住。” 刚出嫁就死了丈夫,这不是什么好事,宁怀因略去没说,永宁便有些感谢他。 “啊,如此么,”高解忧喃喃道,“宁兄真是好福气呢……” “听你们二人讲话,倒像是十分熟识。”永宁说道,“竟也是旧识么?”可高解忧身在高丽,也是才来大梁不久的。 宁怀因稍稍解释了下,永宁就明白了。原来是因为两人是同一时期来的京城,宁怀因被皇上召见的时候恰巧高解忧来朝拜,两人便碰上了,办完公事之后一起去酒楼喝酒,相谈甚欢,从此天雷勾地火一发不可收拾,成了一对愉快的好基友。 方才宁怀因就是见高解忧出来时间长了,怕他误了拜见皇上的时辰,这才出来寻他。 “既然如此,你们就快些回去吧,别叫使臣误了贺新春的时辰。” “外面这么冷,公主不一起回去么?”高解忧问。 永宁摇摇头,“屋子里闷得慌,我再坐会儿。” 宁怀因没劝她,却解下身上的披风,驾轻就熟的给她披上了,这个动作他之前曾做过很多次,“高台风大,公主披着吧,莫要着凉。” [公主着凉了,臣可是要心疼的。] 脑子里突然鬼使神差的跑出来这样一句话,永宁感觉有些不好,心道美男当前如此良辰美景,怎么就想起了陆晅那个煞星。 宁怀因见永宁脸色不好,叫了她两声,“公主?你没事吧。” 永宁压下心头那股不可说的感觉,微笑道,“无妨,你们快去吧reads();。多谢世子的披风,改日我再归还。” 宁怀因说了句不急,便携着恋恋不舍的高解忧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永宁裹在宁怀因厚厚的披风里,其实一点都不冷,但她坐了一会儿,便觉得要是被人看到她披着一个男子的披风坐在僻静处有些不大好,指不定明天就传出来‘永宁帝姬夜会俏情郎’这类的传言了。便想着要起身回芷兰宫。 衣角却被在此刻人抓住了。 一个身量不足她胸口的小姑娘拽着她的衣角,弱弱的说,“你是永宁公主么?” 永宁瞧着那小姑娘的打扮,心道应该是哪个异姓王家的小县主,瞅着软软的团子一样的小姑娘实在是可爱,便弯下腰摸摸她的头说道,“我是呀,你有什么事么?” 那小姑娘从披风里拿出一只香囊递给她,说道,“这是父王让我给你的,公主可拿好了,父王还让丫丫给你带一句话,说,说……” 丫丫歪头想了一下,恍然大悟的说道,“哦,父王说,一个公主认识的哥哥说,我们来日方长。” 丫丫说这句话的时候永宁正要去嗅那香囊,这话钻进她耳朵里的时候,那香囊铺天盖地的香气也像披风一样将她密不透风的包裹起来。 那种香气,是她之前一直很熟悉的,玉兰香。那香囊,是荼蘼色的盘云锦,香囊的一角,绣着一个小小的‘临’字。 永宁,我们来日方长。 永宁猛地跌坐在了长廊上。 “公主姐姐,公主姐姐?”丫丫睁着大眼睛看她,“公主怎么了?” 永宁捂住自己的胸口,微颤着呼出一口气说,“丫丫,你父王是谁?” 丫丫乖巧的说道,“丫丫的父王是惠王。” 惠王,是圣德皇帝早些年一直带在身边的一枚智多星,后来立了功,才封了异姓王,这么多年一直尽心辅佐,想不到他竟是早早归了陆晅一派了么……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莲子来的时候正絮絮叨叨,埋怨着香颐大殿的路不好走,“真是好久不来这香颐殿,路都生了,这七拐八弯的都把人给绕晕了真是……公主冻坏了吧,赶紧把衣服穿上……公主,公主?你怎么了?” ------题外话------ 之之在2月4号就2P了~!和1P一样又不一样,这是之之万里长征路上最后一关了啊~!希望各位小主读者朋友们可以支持之之~!能不能过,就靠乃们啦~!(づ ̄3 ̄)づ╭?~ 为了让读者小主们多冒泡,侯爷第二次PK之之也会推出很多活动哒~! 1,抢楼活动,每逢幸运数字8,每一只奖励66xxb,刷屏的不算的哟~ 2,长评活动,长评奖励200xxb,小剧场奖励166xxb,之之也会在题外话中奉上小剧场的哟~! 除此之外,每一个在之之PK期间冒泡鼓励之之的小主都奖励10xx。 以上所有活动只针对收藏过了的小主哦~数据以之之后台为准~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让我看到你们的小爪子亮起来~ PK期间不要养文哦~!点击率也是相当重要的呢!爱你们! 第六十三章 极品的大梁一绝色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莲子来的时候正絮絮叨叨,埋怨着香颐大殿的路不好走,“真是好久不来这香颐殿,路都生了,这七拐八弯的都把人给绕晕了真是……公主冻坏了吧,赶紧把衣服穿上……公主,公主?你怎么了?” 永宁看了一眼手里的香囊,颤抖着握住莲子的手,“我们回芷兰宫reads();。” 永宁躺在床上,赖着不起床。贵太妃穿着一身窄袖圆领袍,头上系着巾帼,刚耍完花枪,此刻正掀了帘子进来喝茶,然后就看到永宁还撅着屁股睡大头觉。 贵太妃拿着温好的香帕子擦拭了一下头上的汗,便一把撸了花枪戳在她翘的屁股上。 “啊呀!”永宁猛地坐起来,见是贵太妃,便嘟囔道,“哎呀娘亲你做什么呀,你看看你这花枪,你这是要谋杀亲女!” 贵太妃哼了一声,“你少在这儿大呼小叫的装可怜,你看看我这花枪带枪头了么?!” 永宁用被子裹住自己往床上一滚,“反正疼。” 贵太妃急了,一把上前掀了她的被子,“你堂堂一个带尊字封号的公主,整天窝在宫里头连门都不出!要被人知道你在宫里头就这德性,”贵太妃看了一眼永宁因为好几天没有洗脸而迷迷糊糊的小脸和油螆麻花的头发,嫌弃的闭上了眼,“谁还会说你是大梁一绝色!” 永宁看贵太妃这样子有些怕了,连忙一头扎进贵太妃怀里,怎么拽都不出来,“哎呀娘亲我就想过过米虫的生活都不行么!我在您这儿也不能放肆一回么!苍天啊我好可怜啊整天活在别人的眼光之中!我没有自我了!我要自由!” “自由个仙人板板!”贵太妃早些年是养在蜀中的,便学了这么一口蜀中方言,这些年已经好很多了,只不过在急的时候还会一口冒出来。 “你给老娘起来!”贵太妃跟老鹰拎着小鸡一样把她拎到了浴房,一脚就踹了下去,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在池子里扑腾的她,“你给老娘从头到脚洗干净了,洗不干净,老娘亲自帮你洗!看我不扒了你的皮!来人,给我好好伺候公主!” 随后,从屏风后面鱼贯出来几个膀大腰圆的嬷嬷,永宁一看就哭了,一边朝上爬一边说,“娘亲我错了我一定不颓废了好好洗,你就饶了我吧呜呜呜叫莲子进来就行了!” “莲子会来的!” 然后,贵太妃又是临门一脚,把她踹了下去。 贵太妃出来之后,只听得浴房里传来一声比一声高的尖叫,真是闻着伤心见者落泪。 一个时辰过后,在浴房外面听得泪水涟涟瑟瑟发抖的小婢莲子,才被膀大腰圆的嬷嬷们叫了进去。一进去,就看见永宁气若游丝的趴在浴池边儿上,浑身上下都像个上锅蒸好的虾一样红彤彤的。 莲子抱着嬷嬷们给的一堆瓶瓶罐罐,哇的一下就扑倒在地,哭道,“哇啊啊啊……公主公主你怎么了,她们怎么你了……” 永宁抬起头,两只眼睛下面挂着大大的黑眼圈,说,“没什么……就是被用丝瓜瓤上上下下搓了三遍外加揉胸揉了五遍……” 那些个嬷嬷一边揉还一边说,这是胸部按摩。 我呸! 不过好像确实是大了。 不过我是不会承认的! 莲子抽抽搭搭的把永宁扶到浴池旁边的石椅上躺好,打开其中一瓶玉露在手上滴了两滴,双手揉搓了一下,开始给永宁按摩腿。 “瞧瞧瞧瞧,公主的腿都给搓红了。” 永宁有气无力的抬起一只手,“别哭了,你这一哭我就觉得自己好像皇后宫里头的紫薇。” “啊?皇后娘娘宫里头也给宫女洗澡么?” 永宁哼哧了一下,把眼睛闭上不想再说话reads();。 自那晚受到了惊吓与恐吓之后(陆晅:那明明是鸿雁传情。永宁:你给我滚。),永宁便龟缩在芷兰宫一步也未曾出去过。听说宫外头都传遍了那晚她引蝶的本事,许多京城子弟都挤破头抢破脸的找事儿进宫能见一见这位仙女一般的公主,都未能如愿。光刘皇后都请永宁来长乐宫里做客都请了三次,更别提其他同样为了娘家而来的妃嫔和太妃了。 贵太妃镇日里挡的焦头烂额,连库存的茶叶都快用完了,这是实在挡不住了,才把永宁给处置了推出去见客。 “娘亲,你大可以说我生病了不宜见客嘛。”永宁被按在小轩窗前的梳妆台,任春嬷嬷给她梳妆打扮。 贵太妃坐在她旁边,气哼哼的说,“你当我这法子没用过?光你生病这借口我就用了三次,再用下去怕是你就该被太医院瘟署的人给用担架扔出宫去了。” “那或者……说我在佛堂静心祈福来着。” “这法子你当老娘不知道?” “这个可以多用几次,说明我一心向佛,有佛缘。” “佛缘个仙人板板!你怎么不绞了头发出家当姑子去?我告诉你啊,我为了挡你那些访客什么法子都用了,我在这边焦头烂额,你天天牙不刷脸不洗的睡大觉,怎么这么舒服呢!” “还……还不是因为娘亲你给我的那个凤钗,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多事儿啊!” “好你个小丫头,老娘还不是为了你好!格老子的!” 永宁被贵太妃一顿狮子吼,耷拉着脑袋不敢再说了。 过了一会儿,宫女禀报,说是有客拜见。 贵太妃给了永宁一个‘你看吧来了吧’的眼神,先出去了。 留永宁一脸怨念的坐在菱花镜子前挑衣服。 挑了半晌,最后还是穿了一件云雁纹锦滚宽黛青领口对襟长褙子,家常的发髻,只簪了几只小珠钗,没带那根引蝶的凤钗,春嬷嬷说那是杀手锏,不能时时刻刻都戴着。耳朵上戴了一对儿水绿翠玉水滴耳环,执了她那柄标志性的蜻蜓立荷角的团扇子,出去了。 来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多日不见的魏紫应。 魏紫应没穿他惯常爱的皂色,倒穿了一身明紫色的朱子深衣,滚着宽二寸的墨色滚边,腰带上倒是还系着一柄小小的匕首,剑鞘上镶着五色的宝石,很是华丽。 ------题外话------ 之之今天就PK啦~!求花花求票票求收藏~!打滚~!求虎摸~!再重申一遍2P期间的活动: 1,抢楼活动,每逢幸运数字8,每一只奖励66xxb,刷屏的不算的哟~ 2,长评活动,长评奖励200xxb,小剧场奖励166xxb,之之也会在题外话中奉上小剧场的哟~! 除此之外,每一个在之之PK期间冒泡鼓励之之的小主都奖励10xx。 以上所有活动只针对收藏过了的小主哦~数据以之之后台为准~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让我看到你们的小爪子亮起来~ PK期间不要养文哦~!点击率也是相当重要的呢!爱你们! 第六十四章 你是我的童养媳(求收)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贵太妃正跟魏紫应闲话着家常,魏紫祎早早不在了,贵太妃便将这小侄子看作亲儿子一般,因此十分疼爱。 “紫应今儿这身衣裳倒是不同,别致的很。我就说嘛,我家紫应打扮一番也是俊俏郎君,丝毫不比京中的文人墨客差。” 大梁时风多偏爱身着大袖衫演文戏墨的翩翩佳公子,不爱舞刀弄枪的侠士,由此便可窥得大梁还是重文轻武的。 “嗤,母妃那是不知道,他这衣裳还是我选的呢,不然就他这糙汉子,哪里知道什么好看什么不好看。” 永宁从里间摇着扇子出来,狠狠的揶揄了他一番。 魏紫应也不恼,乖宝宝似的说,“确实是表妹说紫应着紫衫好看,表妹所言甚是,我确实不太懂得如何穿衣。还要多谢表妹了。” 闻言永宁翻了个白眼,瞧瞧瞧瞧!这乖宝宝的样子!哎哟怎么不给你颁个奥斯卡影帝呢魏紫应! 贵太妃果然扭头瞪了她一眼,“就你整天爱编排你表哥,也就是紫应老实,才不与你计较,要是我,早揍你八百回了。” 他揍了他揍了!他真的揍过我不止八百回了啊娘亲!你怎么不相信呢! 永宁挨了训,脾气便不怎么好,冲魏紫应没好气的说,“喂,你来干嘛。” 话音儿刚落就被贵太妃敲了一个暴栗,“怎么说话呢,叫紫应哥哥。” 永宁不情不愿的瞥了魏紫应含笑的脸一眼,用团扇遮住了脸,阴阳怪气的说:“紫应哥哥~你到这儿所为何事啊~” 魏紫应含笑说道,“也没什么旁的,几天不见表妹了,爷爷有些想的慌,便叫紫应来问问表妹何时再回魏府,”冲永宁眨了眨眼睛,“爷爷说还等着你一起去城外凉山寺吃斋饭呢。” 这么一说永宁心也有些痒痒,城外的凉山寺别的不说,斋饭做的一流,以前祖孙俩儿总去吃,那儿的方丈也特别有意思,下得一手烂棋,和她外祖刚好棋逢对手因为一个比一个烂。胖乎乎圆滚滚一个和尚,永宁都怀疑寺庙里的香油钱是不是都被他吃掉了。 说了一会儿凉山寺的斋饭如何如何好吃,便到晌午了,贵太妃来了兴致,便要亲自下厨去做一桌斋菜,好款待款待整日在外东奔西跑不得闲的魏紫应。 贵太妃走了之后,魏紫应才说,“其实我来找你还要说一件事。” “什么?你的猫眼儿石我已经打成头面了,你可别想着再要回去。” “你以为小爷跟你似的这么狭隘呢。我找你是说,你的公主府我已经帮你选好了,就在东城区,离魏公府不远,我还帮你重新修葺了一座假山流水,又在你住的院子里新栽了几株绿梅,就等明年开花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过去?” 前几天她被吓着了,便忘了这一茬事儿,今日魏紫应提了,她就不得不拿出个折子来reads();。 她的养面首计划正有条不紊的实施中,萧远赐给她的那几个良家子刚好,还省了她再四处找美男麻烦,也免得让她落了个强抢民男的名头。前几天萧远还派人带着那几位良家子来见她,只不过因着她在芷兰宫住着被贵太妃给打回去了。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不得不说她这位皇兄虽然远在甘泉宫,但真是不遗余力的折腾。他最后还是叫人捎了画像来,她看了,嘿嘿嘿……还别说,真都是仪表堂堂的俊俏公子哥儿。缇夫人的眼光真不是盖的,将来有一天如果可以,她就和缇夫人联合举办一个花宴,她也要给她的面首团起一个牛逼哄哄的名字。 虽说她母妃未经她同意就来这一出吧,但毕竟是为她好。要不是到了穷途末路,没有那个母亲愿意让自己的女儿自毁名声的。所以她担心贵太妃承受不住,就没跟她说。 但是有了这个‘引蝶公主’的坊间传说,以后就算她名声污了,那也是个‘风流’的艳名。等到她和缇夫人到了一个水平线上了,那她就满意了。要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呢,早些年缇夫人做什么,父皇都懒得管了。她要的就是那个效果。 想到这儿,永宁便说,“那过了元宵我就搬过去罢。原来府上的人都筛筛,我这人念旧,还是用着自己人习惯。” 魏紫应答,“成,除了皇上给你派的护卫,我再从魏家军里给你调一队过去。” “那敢情好。要那种精锐,剑鞘一出闪瞎人的眼的那种。” “成成成,保管闪瞎眼,”复又说,“姑姑知道么?” 这一问永宁有些心虚,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不……还不知道。” 魏紫应有些无奈的看着她,“不过是搬出去住罢了,皇上都允了的,有些时候我真不明白你莫名其妙的在怕些什么。” 永宁只是用扇子掩着脸傻笑,哈哈哈,那是因为她搬出去为了埋头干大事儿啊。干的还不是一般的大事儿,是保管能把她母妃气死的大事儿。不行,她得暗示暗示春嬷嬷多备点鼻烟壶、速效救心丸什么的。 斋饭很快做好,不过贵太妃的手艺称不上多好就是了。永宁的喜好就随她妈,爱吃肉,无肉不欢,每次下筷子夹青菜不超过三口,所以做这斋菜的水平也就可想而知了。 “母妃,人家斋菜也是菜,可不是喂兔子似的啊。” 虽然永宁这么说,不过魏紫应还是很给面子的吃了两大碗饭,哄得贵太妃开心的不得了。 吃完了饭,贵太妃照例是要休息,永宁也瞌睡的只打哈欠。 “要么说上了年纪,吃完饭就困呢。” 贵太妃噗嗤一声笑了,“你才多大,过了年也才十七,上什么年纪。年纪轻轻的睡什么睡,别睡了,陪你紫应哥哥去逛逛园子去,抚梅园里头梅花开的正好,正巧儿给我折一瓶子回来。” 永宁嘟囔着不想去,被贵太妃又赏了一个暴栗。 “我都觉得你才是我母妃的亲儿子,我指不定是送的。”永宁捂着额头,气呼呼的说道。 魏紫应朗声一笑,负着手道,“那你是什么,我们家的童养媳?” ------题外话------ PK第一天~!之之才从杭州赶回来!一回来就发啦文文~!希望各位多多支持啊~! 第六十五章 抚梅园里遇见他(二更求收)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魏紫应朗声一笑,负着手道,“那你是什么,我们家的童养媳?” “啊?你说啥?”永宁正呲牙咧嘴的从地上捡了一块干净的雪敷头,没听见他说什么。 “没什么,”魏紫应摸摸下巴,“我们走吧,还要给姑姑摘梅花装瓶子呢。” 本来说好了她只管折,折好的梅花都叫魏紫应抱着的,可这货半路上接了消息临时有事儿,脚底抹油可跑了reads();。永宁想着既然都出来了,她作为一个宅女,秉持着有事儿绝对不跑第二趟的精神,叫莲子扶着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雪去抚梅园折梅花。 刚下雪的时候,宫中就有专门人清雪,但唯独这抚梅园,惯例是不扫雪的。只因太后娘娘说过雪景配红梅最好,扫了便没了这份雅致,这抚梅园便成了独树一帜的存在。 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这会儿正是该化雪的时候。不过冷虽是冷,但这景也是真真儿的好。永宁提着裙角来到一株梅花繁茂的树下,垫着脚尖去折那一支开的正好的,却不成想那枝条那么干脆,她猛地一折,身形一个不稳就坐在了雪堆里,不止如此,头顶还扑簌扑簌落了漫天的雪,混杂着掉落的红梅花瓣,落了她一头一脸。 一旁传来莲子捂着嘴小声的笑声,永宁坐在地上,手里握着一支红梅,也跟着笑了,佯装恼怒道,“好你个小蹄子,主子摔倒了不但不扶还在这儿偷笑,看我怎么罚你!” 说着就要起来抓她,可她奋力一起,脚下湿滑,又原地坐了回去。 主仆俩又是一通傻笑,莲子笑的直不起来腰,俯身去拉她的手,却从莲子身侧伸出一双手快她一步,先伸向的永宁。 “公主,”宁怀因披着白色的大氅,冲她伸出的手指尖莹白,“臣扶你起来。” 永宁一愣,便把手递了过去,被宁怀因一把握在手中,一个用力一下子给拉了起来。 宁怀因低头拍着她身上的雪,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无一不细致,倒叫永宁有些不好意思,她趁着宁怀因躬身去拍她腰上的雪的时候说,“宁世子……让我的婢女来吧……” 却听得宁怀因说道,“这都是举手之劳,臣做惯了的。” “可是……” “哎,别动。”宁怀因探手摸上她的发,叫她浑身一僵,却是宁怀因从她头上摘下来几片梅花花瓣。 宁怀因方才拉她那一下,就将两人的距离缩的极近,又给她拍雪整理衣衫,两人的距离就更近了,宁怀因身上淡淡的暖暖的熏香味道便争先恐后的钻进她的鼻子里,叫她蓦地红了脸。 “多……多谢世子了。”永宁扯出来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离他稍稍远了些。 “公主不必客气,如果公主不嫌弃,大可以如在南藩一般叫臣宁七的。” 永宁重新把手扶在了莲子低头伸出的胳膊上,“这怎么使得,彼一时此一时,该有的礼数不能乱。” 宁怀因闻言垂了眸,似有些失望,“公主知臣不在意那一层的。” 永宁左右瞟了一下,笑着岔开了话题,“世子这是干什么去?” “哦,刚去了一趟甘泉宫,这会儿正要出宫。这天寒地冻的,公主是要干什么去?” 宁怀因到底是伺候照料了她一段日子,对她的秉性倒是很清楚。女子来这抚梅园左不过是游玩来了,但宁怀因很清楚永宁的宅女属性,典型的无利不起早无事不登三宝殿。想之前在南藩,多少次出去游玩的机会永宁都浪费了,情愿在屋子里猫着看小说话本儿。 永宁回道,“我来摘些梅花枝条,拿回去给我母妃装瓶子。” “这枝条干脆又粗壮,公主弱质纤纤,怕是要费一番功夫了,不如臣来帮公主折吧。” 想到方才自己的狼狈,还有脚下鞋袜潮湿冰冷的触感,永宁便答应了reads();。 梅花如今开的好,枝条便也粗,每每宁怀因折下一支,都要摇下一树的花雨,永宁觉得可惜,便和莲子两个人围在树下捡落下的梅花,想着回去叫春嬷嬷做梅花饼,剩下的就叫魏紫应拿走酿酒。 莲子的小兜装满了,再装不下,永宁便抽了袖子里的巾帕,“来,用这个装。” 却听得不远处噗通一声响,似是重物落地的声音,永宁忙跑过去一看,是宁怀因从树上摔了下来。 永宁惊叫了一声,连忙小跑着跑过去,就见宁怀因的袖口被枝条勾破了,剌了长长一道口子,正一点一点的往外渗血。 “世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永宁皱着眉,将原本装梅花的丝帕抖落开来,卷了雪,敷到那伤口上,“在底下随便折些就好,缘何要摘上头的呢。” 宁怀因面上挂了歉意的笑,说道,“下面的难免叫人摘过花,枝条不如上头的好看。是臣大意了,倒叫公主瞧了笑话。” “世子是帮我折花才受的伤,怎么叫笑话,倒显得我没良心。”永宁将那丝帕在伤口处包了包系了个蝴蝶结,“我看梅花折的也够了,不必再折了,世子受了伤,还是去太医院看看的好。” “一点小伤,”宁怀因站起来,满身的梅花便落了下去,“不足为道,天也快黑了,臣还是早些出宫,免得一会儿落了钥匙。” “在此之前……”宁怀因俯身抱了那一大束梅花枝,“臣还是先送公主回宫吧。” 永宁自是不肯,“世子受了伤,我怎么好再劳烦世子,这个世子不必推辞,再推辞可就叫我心难安,”又笑着玩笑道,“我这婢女进宫前是干农活的,力气大的很,一人高的稻谷经常往身上背呢,抱这一摞枝条算不得什么。” 莲子又很有眼色的补充了一句,“是啊世子,奴婢力气大着呢。” 宁怀因看了看梅枝又看了看永宁,才说,“那……便依公主所言吧。” 永宁又交代了几句注意身体,说道‘有机会定登门拜访’的时候,她看到宁怀因的脸色猛地就变好了,她总算知道了什么叫灿若桃花。 ------题外话------ 小剧场: 虞锦,甄衍和永宁,侯爷一起打麻将。 永宁:二筒。 侯爷:碰。 虞锦:三万。 甄衍:杠。 虞锦:尼玛阿真你这个…… 永宁:哎呀哎呀阿锦表生气啦打麻将而已啦来来来吃云片糕……一条。 侯爷:杠。 永宁:…… 虞锦:…… 永宁:妈卖批!谁都别拦着我我要收面首!来阿锦我分你十个面首!来来来我们酒池肉林夜夜笙歌! 虞锦:来来来我这里有东海特产金刚不倒药十全大补丸! 侯爷&甄衍:你们够了! (虞锦和甄衍出自于之之已完结作品《公子请别红烧我》) 第六十六章 撕x大战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永宁又交代了几句注意身体,说道‘有机会定登门拜访’的时候,她看到宁怀因的脸色猛地就变好了,她总算知道了什么叫灿若桃花。 “那……臣便等着公主了。” 天知道这只是一句客套话,就跟现在常说的‘有空了请你吃饭’一个道理,说的人随便说说,听的人呢也是随便听听。可宁怀因同志你干嘛这么一副欢呼雀跃的期待模样啊!不要有期待啊好不好!我只是随便跟你客套客套的呀! “公主啊难不成你真准备去世子府上拜访啊。”莲子抱着梅花小声说道。 永宁悄悄的拉了莲子的手快走了几步走出了抚梅园,“赶紧走……别叫他听见……我就是随便说说的哪知道他当真了……” “哎呀,那世子该多伤心……” “别管这个了我鞋袜湿透了可冻死我了……” 永宁拉着莲子急匆匆的走,眼睛一瞟,瞟到了一个熟悉的小事儿逼的身影。两人的眼神刚好打了个照面。 永宁一愣,然后面无表情的继续拉着莲子走。 合仪郡主先是一惊,惊讶于永宁的无耻程度和脸厚程度,接着又恼羞成怒的快走几步拦住她们,“永宁姐姐莫不是装作没看到我!” 这被人家拦着了,没办法了。永宁很夸张的长长的‘呀’了一声,然后说,“呀~原来是合仪郡主啊,好巧啊!” 合仪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哎呀天色不早马上要黑了,我母妃做好了饭喊我回家吃饭呢我先走了马上要下钥匙了妹妹也赶紧走吧。” 永宁跟连珠炮似的一股脑说完了,趁合仪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赶紧小跑了几步,却又被合仪追上来。 大姐你怎么这么黏要知道男人可不喜欢太粘人的女人哦。 “永宁姐姐方才……”合仪吊着个眼睛,状似无意道,“方才在抚梅园和谁在一起?” 永宁这才转过身看着合仪说,“没谁啊,就我和莲子。” 合仪憋了一会儿,猛地喊道,“我方才都看见了!” 永宁歪着头不明所以,“你看见什么了?” “我看见你和宁世子在一起,世子他……他还给你拍披风上的雪,还……还为你摘花!这!”合仪伸出一指猛地戳向莲子,吓得莲子连忙躲到永宁身后,“这就是宁世子为你摘得花!” 永宁总算转过了一点弯儿,心道合仪这人年龄没多大心思倒挺早熟,又存了一点逗她的心,便说,“是啊,你说的对,那又如何?” 对嘛,他确实是给她拍雪了,还给她摘花了,可,那又如何?合仪心里早就有自己的一套认知了,她犯不着从头给她解释一遍reads();。解释也是白解释,两人本就不对付,她懒得磨那个嘴皮子。 合仪闻言睁大了眼,似是难以置信,一张小脸憋的红通通的。 永宁笑了一声,湿掉的鞋袜像结了冰一般,冻得她忍不住要打寒颤,“你要是没话说,我可就走了。”说着,便越过合仪朝前走去。 却听到合仪在身后大喊了一声,“不过是个克死相公的女人,凭什么占着这个又霸着那个!” 永宁身子一顿,慢慢转过身,眯着眼笑道,“合仪,你方才说什么?” “你,你……”合仪喘着气,白白的热气氤氲在她脸前,“你刚刚和王家的二公子王益定亲,王益就被皇上抄了家,自己也被流放边疆,你别拉我,”合仪拂开想要拦住她的丫鬟环儿,继续说,颇有种不管不顾的感觉,“你被嫁给南藩世子宁寰,可新郎却在拜堂礼上被人射杀了。你,你这怎么不是克夫?!谁娶了你都要倒霉!” 身旁的莲子气的忍不住想要说什么,被永宁一把拉住。合仪再怎么着也是个郡主,莲子以下犯上是要挨耳刮子的。 永宁眯着眼睛低声笑,重复着说了一遍合仪的话,“克夫?”永宁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般又笑了几声,“你说我克夫?” 合仪微微有些瑟缩,但骨子里的好胜又不容许她退缩,她朝前走了几步,披风从她肩上滑落下来掉在地上,“对!你就是克夫!” 永宁浑身都燃烧着一种发现新大陆的激动之情,整个人热的都要抖起来,这不是气的,而是开心的。 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一个放荡的公主还是有可能被嫁出去的,只不过男方家要受点膈应,但一个克夫的公主,是个男人都不敢要啊哈哈哈! 她真想搂着合仪亲一口! 永宁脸上笑的灿烂,连带对合仪的无礼也没那么计较了,她说,“就算我克夫,这话我只能忍一次,下次别再让我听到。” 她想走,可合仪依旧不依不饶,跑到她面前,因合仪比她稍稍高点,两人一挨近永宁便得仰视着她,永宁不喜欢,稍稍往后退了点,却叫合仪一把抓住了手臂,“姐姐既然有这个觉悟,那……那就应该安分些,莫要再招惹旁人!” 她不想追究的,但合仪一而再再而三的这般不依不饶的,这就让人有些火大了,她皱眉道,“我怎么招惹旁人了?你倒是说说,我霸着哪个,又占着哪个了?” “姐姐不是很喜欢那个高丽的王子么!为何还要来招惹宁怀因世子!” 永宁冷笑一声,啪的一下打落了合仪抓着她的手,她虽然病歪歪的,但打人有一把好力气,“我几时告诉你我喜欢高丽的王子了?你又哪只眼睛看到我招惹宁世子了?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你,你方才故意摔倒,世子他是有风度的男儿,自然会上前帮你。你还叫世子帮你摘花,又赠香帕给他,这,这不是招惹是什么!” 合仪这么一说,永宁才意识到那帕子留给宁怀因是不妥,有道是定情有三宝,香囊玉佩香帕好,下次见他了一定要回来。 “我那并不是赠香帕,而是世子被枝条刮伤流了血,我给他包扎而已,日后我再见世子,定是会要回来的,”永宁冷冷的看着她,“合仪,平日里是我不与你计较,别忘了你的身份。” ------题外话------ 亲亲读者们收藏了好不啦~之之给你打滚啦~ 第六十七章 公主府上面首多(二更求收)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我那并不是赠香帕,而是世子被枝条刮伤流了血,我给他包扎而已,日后我再见世子,定是会要回来的,”永宁冷冷的看着她,“合仪,平日里是我不与你计较,别忘了你的身份。” “你说谎!梅花枝条都藏在花朵里,根本一点也不锋利,现在又是冬天穿的厚实,怎么会刮伤人!”身份是合仪心中的一根刺,刺挠的她心里火辣辣的,说的话便也敞开了说,“你是公主又怎样?克夫的公主,照样没人要!要我说,你就是个……” 合仪的脸色突然变了,震惊又慌乱的看向她身后。永宁皱了皱眉,回头朝她看的望向望去,就见宁怀因面无表情的站在雪地里,冷冰冰的望着她们。 永宁微微有些吃惊,他不是走了么,怎么又折返回来了?还有……她记忆中宁怀因一直是温暖和煦的,从未曾表露过这种冰冷的神情,便下意识的对他防备少了些,但今日猛地一看,却发现这样的他有些叫人害怕。 “宁,宁世子……”合仪磕磕巴巴的说着,一张脸苍白如雪。 不知道宁怀因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是不是方才的一切都看到了…… 合仪的心像有一百只一千只兔子在跳,直跳的她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永宁很明白合仪的感受,恐怕这世上没有什么能比被心上人看到自己恶毒又泼辣的一面更让人难过的了。 “公主,”宁怀因却没理会合仪,从袖子里掏出一只耳坠子,“方才微臣发现了这个,想必是公主不小心掉的。” 永宁一摸耳朵,果然是空了一只耳朵,忙接过,“多谢世子。” 宁怀因微微颔首,又冲合仪道,“方才公主并不知晓微臣就在附近,梅花也是微臣主动要帮公主折的,郡主此后,还望慎言。” 说完,再不看合仪,冲永宁行了一礼,大踏步走了,仿佛后面有什么追着他一般。 永宁看着合仪苍白的脸和摇摇欲坠的身体,知道她现在肯定是肝肠寸断难过的不得了,宁怀因说她一句,顶的上永宁跟她吵一百句。 也罢了,她懒得掺和小女儿的心事,看了合仪一眼便走了。 没走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了哭声。 “环儿,环儿,叫他看到了,我该怎么办?呜呜呜……这可怎么办……” “难不成……是永宁安排好故意的?” 本来还觉得合仪失恋了挺可怜,但一听后半句差点吐血。她不禁要佩服合仪的想象力来,大姐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啊,整天寻思着人家要害她。拜托,她还要忙着毁名声还要忙着躲陆晅,她生存都已经很艰难了,根本没空害她好不好。 她虽然清白纯洁如白莲花,但架不住人家想象力丰富啊。 永宁扶额长叹。 “公主,你就这么算了?”莲子一手把梅花很汉子的夹在腋下,一手搀着永宁,永宁的脚已经没知觉了,“那合仪郡主也太狂妄了点,什么都敢说。这要传出去了,公主还怎么嫁人。从以前便是这样,真真是气死奴婢了。” 永宁扶着莲子的手一摇一晃的走着,“没事儿,不用管她,小孩子不懂事,后面自有她吃亏的时候。” 她自是顾不上合仪的,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reads();。 永宁跟贵太妃提了她要出宫另开府衙住的事情,就像魏紫应说的,贵太妃想都不想就答应了,只不过说有空多进宫看看她。 于是永宁在宫里吃完了元宵过完了小年,便正式搬出了宫,住到了她气势恢宏又华丽的公主府上。 魏紫应虽然是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都在军营的糙汉子,但办起事儿来是一点都不含糊,周到且细致。 永宁带着一众仆从浩浩荡荡的来到公主府前,叫魏紫应扶着下了马车,就看见大门正上方挂着簇新的牌匾,叫一整块喜气洋洋的红布裹着。永宁心下一喜,很是赞赏的看了看魏紫应,后者回了她一个很自大又臭屁的眼神,不过永宁开心,懒得管他。 仆从将一段红布交给她,永宁咽了咽口水,手下一使劲,那么一拉,盖着牌匾的红布便飘飘然落了下来,簇新的牌匾上书三个烫金大字:公主府。 永宁从心底里升起一股满足感。这是她的小窝,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在这里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不用委曲求全,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在这里她就是她,不是宫里头的公主。 永宁按捺下心中的悸动,扭头看魏紫应,“这是谁的手书?字体劲道,我挺喜欢。” 魏紫应闻言沾沾自喜摇头晃脑的像个哈士奇一样,永宁便不再说话了。 “啊……突然不想要这牌匾了怎么办好碍眼哦。” 果不其然看到魏紫应瞪了眼。 “骗你的啦。”永宁朝魏紫应眨了下眼,不顾众人眼光的拉着魏紫应跑进了公主府的大门。 可接下来的一幕叫永宁瞪了眼。 只见十个精心打扮好的公子排成一排齐刷刷的站在正厅门口,含笑望着她,各个都是翩翩的浊世公子范儿,但气质又各不相同,清秀的,异域风情的,冷清的,热情的,长得壮的,长得精瘦的……可谓是各有千秋。 “微臣x,拜见公主,公主安康。” “微臣xx,拜见公主,公主安康。” “微臣xxx,拜见公主,公主安康。” “微臣xxxx,拜见公主,公主安康。” …… …… …… 十个美男齐刷刷的开口,跟喊口号似的朝她行了一礼,直把她砸的蒙圈了。 这可咋整,没见过这阵仗啊,这一个个的,她有些眼花缭乱,她该说什么? 心里这般慌乱,但身体很诚实的出卖了她。永宁脸上挂着痴汉幸福的笑:“啊……不必多礼,各位公子都平身吧……” 然后就听见魏紫应重重的哼了一声。 不对不对,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永宁猛地看向魏紫应,魏紫应立刻举起双手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题外话------ 朋友们!之之明天就下PK了~!动起你们的小爪子~!点击收藏一下吧~!走过路过都可怜可怜这个瑟瑟发抖没饭吃就等着上架好买馒头的小作者吧~! 第六十八章 画屏公子多妖娆(求收)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然后就听见魏紫应重重的哼了一声。 不对不对,他们怎么会在这里?reads();! 永宁猛地看向魏紫应,魏紫应立刻举起双手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站在中间的一个身着淡蓝色衣袍的公子上前一步,朗声说道,“禀公主,皇上得知公主新开了府邸,特让在下几人先行在此等候公主。公主住的院落臣已经打理好了,公主这便去看看吧。” 那蓝衣男子长着一双笑眼儿,一笑便十分的温柔讨喜,永宁观察了一下,这男子不但气质出众,且又是这几人中相貌最突出的一个,只见他眉心一颗妖娆的红痣,配上他流光般汲了水似的眼睛,更显得他整个人风流又多情。 永宁毕竟养在内廷,没怎么被男子这般殷勤过,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这时听得魏紫应重重的哼了一声,上前一步问道,“这院子一直是我打理,你们是几时进来的?” 那蓝衣男子温声道,“在下知道公主府是魏小爵爷在打理,不敢擅闯。微臣几人是昨夜才到,是宫里头的公公一路引过来的。” 得,是得了皇上口谕过来的,还有太监引路,饶是魏紫应也不能再说什么,气的他又哼了一声。 永宁倒琢磨了,她的府邸,皇上说派人来就派人来,等她入住了,可不能叫这事儿有二回了。 在这儿干站着也不是办法,永宁先开口,“既然如此,便去看看吧。” 那蓝衣男子笑着颔首,打前儿领着永宁和魏紫应,剩下的良家子们都在后面跟着。 魏紫应小声在永宁耳朵边抱怨,“我辛辛苦苦忙活了大半个月,倒叫人捷足先登反客为主了。” 永宁知道他气,小声回到,“放心放心,你的功劳一点都不会少你的。他们都是外人,怎么跟你比呢。等会儿你看看哪儿不合适的还要拜托你再改回来呢。” 魏紫应这才别扭的说了一句,“这还差不多,要我看小门小户的人能有什么品位,保准儿还得叫我动手改回来。” 但你别说,那蓝衣公子的品位还真是比魏紫应要好。永宁刚一进屋子就觉得这屋子合她心意,因是冬天,正当屋门口就放着萧远赐她的那座翡翠屏风,上头搭着织锦的春山图,又挡冷又好看。 这屋里头的摆设都是价值连城的好物件,但这尊贵又不在显处,大多以玉和香山为主,鲜少见金银,就算是金的,也是很古朴的那种金色,而不是暴发户似的那种闪瞎人眼睛的亮金。地上铺着的波斯地毯,正是她最喜欢的那种回字花纹,和她以前在宫里用的别无二致。 总体下来说,整间屋子雅致又舒适,没有一味追求天家所谓的尊贵,比起一座公主居住的大殿,更像是普通小女儿的闺房,但那一物一件又都不寻常,可谓相得益彰。 她看了一圈,满意的点点头,正想回头好好夸夸魏紫应,但见他黑着一张脸看哪儿哪儿不顺眼,永宁就知道了,多半是这蓝衣公子把之前魏紫应布置的东西全换了,看他这黑的要淌墨的脸色,估计是一件不留吧。 永宁正斟酌着如何开口,倒是那蓝衣公子先说话了,“公主觉得如何,可还入眼?” 看着蓝衣公子那粉面朱唇的样子,永宁咕咚咽了一口口水,心里念了两句红颜枯骨色即是空,才冷淡的说,“嗯,不错。” “这微臣便放心了,先前还担心公主不喜欢这种摆设,但臣觉得这院落是公主起居的地方,还是以舒适为主的好。” 对啊对啊住的地方就是要舒服才好啊!在外面装够了回来总要返璞归真了吧!小蓝你简直就是装修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但永宁面上还是冷冷淡淡的样子,说道,“不错,那就叫人把我从宫里带的东西搬进来吧reads();。” 那蓝衣公子仿佛就等着这一句呢,“是。”说完便带着剩余的良家子出去搬东西了。 这人一走,永宁便主动拉着魏紫应到院落里,果不其然,看到几株…… 小小的瘦弱的光秃秃的风一吹就掉毛的绿梅。 “哎呀!你看这绿梅多好!明年一定会开出美丽的花朵来的~!” 魏紫应撇着嘴,“好什么好,还没花儿呢。” 永宁搂住他的胳膊左右晃着,“我说好就好。紫应哥哥忙活了这么久,想我怎么报答你呀?你说吧,什么东西都行。” 又说,“当然,除了我那套猫眼儿头面,我正喜欢着呢。” 魏紫应垂眸不语,又抬头看她,唇动了动,说道,“我还没想好,你先欠着我。” 永宁呲着牙笑,忙不迭的点头,头上戴的步摇晃得快要掉下来,“行行行,先欠着你,你想好了再来找我要。” 魏紫应看着她这样子,也无奈的一笑,抬手摸摸她的头,“你瞧你这样子,疯丫头似的,在宫里学的规矩都叫小狗吃了。” 永宁讨好的去蹭魏紫应的手,笑的见牙不见眼,“在自己的地盘还要什么规矩啊,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步摇步摇,步步生摇,戴步摇就是要晃起来才好看。” 魏紫应摇头道,“得,伶牙俐齿,一堆歪理,我说不过你。” 永宁拉着他朝后退,“说不过便不说了,厨子是我从宫里带的老厨娘了,手艺好得很,你晌午可得留下来,我叫厨娘做你最爱的红烧狮子头。” 魏紫应笑着跟上去,一翻手将方才从永宁头上悄悄摘下的步摇塞进袖子里。 “好,就来。” 午饭吃的还是很愉快的,魏紫应和永宁一人俩大狮子头,吃的满嘴油光,主客皆欢。要说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十个良家子一直跟雕像似的站在他们旁边。 因为永宁在‘宴请’客人魏紫应,他们的身份是不能上桌的,便一直在旁边伺候着,可永宁实在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面不要形象的啃狮子头,便叫他们也下去吃饭。要知道她一个人私下用饭的时候,一般都是莲子一个人在身边就行了。 小蓝却说公主不吃完饭他们就不能吃,执意要伺候公主和魏小爵爷用膳。 ------题外话------ 推荐好友姣酒九文:《毒蛊小萌妃》 作妖整蛊小师姐VS妖孽俊秀俏师弟 她是独守深山十六年的‘留守儿童!’ 他是少年挂帅的‘战场杀神!’ 江湖是什么?对玉翩跹来说江湖就是既要提防山外的豺狼虎豹还要提防自家门内的饿狼! “师弟,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好怕怕!” “好!我不看我就摸摸!” 【此文绝宠,内有僵尸、蛊毒、尸妖出没!男主用尽三十六计勾搭女主,属于一本极强悍的撩妹指南!甜爽无比,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第六十九章 面首就是用来冒犯的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小蓝却说公主不吃完饭他们就不能吃,执意要伺候公主和魏小爵爷用膳。 永宁假笑着说不用了。 小蓝真诚的笑着说一定要。 然后永宁就拍了桌子,“我是主子还是你们是主子?我说不用就不用!现在立刻给我下去该干嘛干嘛,晚一刻便要挨鞭子了!” 得,看来从此以后她除了好色的名头,还落了个母老虎的恶名。她也很想怜香惜玉的呀…… 接下来面首团都很乖得没有再出现,魏紫应很满意,但他总不能一直在这儿。为了保护永宁的安全和清白,魏紫应走之前特意将面首团都安排到了离永宁的院落最远的地方住,光走过来都要小半炷香的工夫。不光如此,还加强了永宁院落附近的守卫。 “你好好待着,他们若敢冒犯你,你直接喊人,小爷保管叫他们身首异处。” 永宁擦了擦头上不存在的汗,小声说,“其实也不用……”人家来的作用就是让她冒犯的。 “嗯?” “好好好我知道了!”永宁点头如捣蒜,好吧说白了她就是怂,并且越来越怂…… 这般猛烈的晃头也听不到熟悉的环佩叮当响,永宁好奇的一摸头,说道:“咦,我的步摇哪儿去了。”又瞎子摸象摸了半天也没有,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刚才掉在路上了?” “什么掉路上了?”莲子端上来一盘水果,听见她说比她还急,“难道是您那根银树天鸾的步摇?” 永宁眼睛左右瞟了一下,看向莲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嗯。” 莲子听了很崩溃的扶住了桌子,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主子,要不那根步摇咱就不要了吧,您这一个月里头丢了快有八百回了。” 永宁不干了,“那怎么行!那支步摇可是我最喜欢的蝴蝶坠角,稀罕的不得了呢!哼,肯定是莲子你簪髻簪的太松了才掉的!” 莲子已经对永宁耍无赖的功夫了解的十分透彻,当下不再多言,“成成成,奴婢给您找去还不成么,您刚才都去哪儿啦?” 永宁歪着头想了想,“刚才在新月园看绿梅的时候还见着来着,这会儿吃完饭就不见了。” 莲子苦哈哈的冲永宁打了个千儿,便一路循着去了。 魏紫应不动声色的看着莲子跑出去,说道,“什么步摇这么金贵,丢了八百遍了也要找回来。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回头照着花样打一个一模一样的给你不就得了。这般爱惜……莫不是什么情哥哥给的?” 永宁煞有介事的伸出一根胖乎乎的手指说,“你不知道,我的步摇坠角大多都是金凤,要么就是珍珠串子,难得有蝴蝶坠角的,我可喜欢了,唔……”永宁摸了摸鼻子,“就是钗棍儿不怎么结实了总是掉,这次找着了我就拆了它reads();。至于什么情哥哥,压根儿是没影儿的事儿。我这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看上了谁,一准儿早早的抢回府里了。” 魏紫应伸手拈起一块苹果塞进永宁的小嘴儿里,“就你嘴贫。我还以为什么稀罕,原来不过是个蝴蝶坠角,瞧你这出息,等着吧,这几天我就找人给你打一副去,全是蝴蝶的。” 永宁想说外面的工匠怎么会有宫里头的手艺好,但是便宜不占白不占,便满心欢喜的答应了。 可是最终莲子也没找到那根步摇。 莲子晃着两只红通通的爪子跟永宁哭诉道,“主子啊!奴婢可是在雪堆儿里扒拉了半天呐!半点懒可都没偷啊!” 看着莲子冻得跟猪蹄儿似的手,永宁也有些愧疚,虽然心疼,但是找不到了也没法子,便作罢了。 因为心里难过,永宁晚上没吃多少饭就放筷子了,当然,她是不会承认是因为中午那俩大狮子头给撑着了才吃不下的。 吃多了本该出去溜溜,但是花园子里头实在是冷,她不想傻乎乎的挨冻,便叫管家带人在花园子里的缪花亭挂上棉布帘子,只留一扇,这样既能看景儿又不挨冻。 在去小花园的路上永宁一直在夸自己机智,莲子听得直偷笑。 到的时候棉布帘子已经挂上了,炭盆也给烧好了,因为来风的方向都挂了棉布帘,是以一点也不觉得冷。今儿个是上玄月,弯弯的月钩儿挂在天上,伶俐的像小女儿眼底的那一抹春光。院子里景致也不错,被魏紫应种满了红梅和南天竹,靠近小亭子的地方种了一簇小苍兰,柔柔的在风里招摇,美的不可方物。 如此景致,永宁便想着要是来壶酒就更好了,她从小就在酒堆儿里长大,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酒鬼,只是这酒量不怎么好,酒品更是可怕。 未出阁前有一次喝了番邦进贡的葡萄酒,她醉的搂着贵太妃哭了一晚上。 这么想着呢,永宁便闻见了一股子酒香,本来还想着是不是自己鼻子出了毛病,一掀帘子,永宁便知道了。 只见白天被她不知道赶到哪里去的蓝衣公子此刻正坐在小亭子里等着她,见她出现,闻声抬头,眉间的朱砂痣妖娆多姿,衬着那一湾盈盈秋水,仿佛是碎了一地的琉璃,而那秋水,正温润的望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安排好的,她一掀帘子,周围原本忙活着的仆从都很自觉地退下了,她回头一看,莲子正被管家捂着嘴拖了下去。 这……永宁头上冒黑线,这怎么有种皇帝召妃子侍寝的既视感…… 蓝衣公子开口道,“在下备下了屠苏美酒,公主要尝尝么?” 说着便用右手拈起左手大袖,左手两指轻执起在小火炉上煨着的酒壶,徐徐倒在梅花瓣的杯盏中,一霎时,小亭子里面便盈满了屠苏酒那股子独有的香气。 屠苏酒是大梁春节时饮用的酒品,能调理脾胃,解毒辟秽。因为里头加了永宁最爱的桔梗,所以即使屠苏酒并不是多么有名的酒,她也情有独钟。 ------题外话------ 经过三天忐忑不安的挣扎,之之2P终于通过啦~!要感谢所有留言冒泡,点击收藏的读者们~!谢谢你们支持永宁和侯爷~!之之终于能让他们有一个完满的结局~! 谢谢oumt0906的长评~!谢谢大家的支持和鼓励~! 第七十章 公主临幸画屏公子啦!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屠苏酒是大梁春节时饮用的酒品,能调理脾胃,解毒辟秽。因为里头加了永宁最爱的桔梗,所以即使屠苏酒并不是多么有名的酒,她也情有独钟。 那梅花瓣酒盏是用特殊手法烧制而成,整个酒杯成半透明状,对着灯火,还能依稀看出其中酒的质地。永宁看着那模样实在是好看,便鬼使神差的执起一盏饮了一杯。 蓝衣公子见她饮了,眨了眨眼笑言道,“公主,如何?” 这酒里头似乎加了很多桔梗,正合她意,便点点头,“很好喝。” “那便好,”蓝衣公子闻言笑的有些羞涩,“这酒是在下酿制的,较之普通的屠苏酒,在下多加了三两的桔梗和肉桂,之前还怕公主不喜欢呢。春节期间容易积食上火,臣便自作主张拿了些来。” 那酒喝着实在是好,只觉得胃里头暖暖的,本来积食的郁结之气都慢慢消解了,永宁喝的舒服,便忍不住又想去再斟一杯。 却恰好碰到了也去执酒壶的蓝衣公子的手。她的手放在蓝衣公子之上,就像是青楼楚馆里头调戏女子的浪荡公子哥儿。 永宁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一下一样马上缩了回去,眼睛四下乱飘着,颇有些不好意思,倒是那蓝衣公子大方的很,微微一笑道,“公主,让在下来为您斟酒。” 水声汩汩,蓝衣公子倒了两杯,一杯在他面前,一杯被递到她面前,“公主,如此良辰美景,在下敬公主一杯。” 哎呀妈呀这不就是电视剧里头那种啥啥之前的情节么,要侍寝的妃子先为皇帝斟一杯酒,两人眉来眼去的对饮完之后就该搂着脱衣服了…… 哎呀呀我都在想些什么!真是太羞耻了! 永宁说是有些犹豫,但还是伸手接过了那杯酒,与他轻轻的碰了一下,清脆的碰杯声过后,蓝衣公子以袖掩杯,仰头一饮而尽,一段秀美的脖子便暴露在永宁眼前。 佳人美酒,可永宁脑子里没头没脑的冒出来陆晅那一段天鹅颈似的脖子。啊,小蓝的喉结没陆晅的凸出哎,还是陆晅的脖子好看。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永宁就愣了,随即便抓狂似的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仰头便喝了,一杯酒下肚,可那场景依旧挥之不去reads();。永宁晃了晃头,牙一咬便直接拿过那小酒壶,直接‘吨吨吨吨吨’的对着酒壶嘴一通狂灌。 在一旁的蓝衣公子看得都快傻了,目瞪口呆的看着永宁把一小壶酒都牛饮掉了,眨了眨眼,把一直张的嘴闭上说,“想不到……公主如此喜爱在下酿的酒……那在下明日,再给公主送一壶来。” 永宁不关注酒的事儿,她比较关注自己的脑子。她怀疑是不是陆晅给她下了什么药,不然为什么总是冒出来那货的身影呢?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啊。 这是胸罩啊胸罩。 永宁这才想起来要维持公主的仪容,便想要从袖里扯出来帕子擦擦唇边的酒渍,却想起来自己常带在身上的那个手帕给宁怀因包扎伤口去了,这会儿身上也没有。正犹豫着要不要直接拿衣袖擦的时候,蓝衣公子用手执起一方丝帕,一手扭过她的脸,轻轻在她唇边擦了擦,轻声笑道,“公主还真是不小心呢。” 对啊对啊我的注意力应该在小蓝身上啊!我可是未来夜御数男的浪荡帝姬啊! 这般想着,永宁便一把就攥住了小蓝的手,挤出了一个她自认为最潇洒妖娆实际上最猥琐的笑容,“你来了一天了,我还没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呢。” 蓝衣公子瞟了一眼自己被攥住的手,微微一笑,反手握住了永宁的小手,慢慢说道,“回公主,我叫云画屏。” 永宁并没有在意云画屏从自称‘微臣’到自称‘在下’,这会儿又变成了‘我’。她点点头,笑的眼睛都弯弯的,就跟天上那钩儿月牙似的,“画屏啊……这名字真是好,风雅的很呢。” 云画屏眨了眨眼,离她更近了些,“我是扬州人士,扬州有座画屏山,风景秀丽,母亲便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扬州啊!”永宁眼睛一亮,“我也去过呢,不过只去了秦淮河,到不曾去画屏山,但画屏公子你如此姿容不凡,想必画屏山也是一个雅致的所在。” “公主所言甚是,若是他日有这个机会,不妨让我带公主去游览一番,保证公主神清气爽,烦忧皆忘……秦淮河固然美,但到底是烟花之所,哪里衬得上公主的身份呢。” 说起扬州秦淮河,永宁便又想起来那艘画舫,便又想起来船舷上的那个吻…… 虽然那不是她第一次接吻,但却是永宁这辈子唯一的初吻。其实她那天虽然有些醉,但感官是很灵敏的,所有的触感,所有的过程,从开始到结束,她都记得清清楚楚。之后陆晅虽又吻了她许多次,但都比不得那次叫她意乱情迷。 虽然她不想承认,但秦淮河上那次,她好似也回吻陆晅了来着…… 永宁越想脸越红,心也越乱,小亭子里这么热,她想叫人来把帘子都给扯了,却发现一抬眸,云画屏的眸子距她如此之近,长长的眼睫叫人看得一清二楚。 永宁睁着大大的眼睛与他对视,心跳如擂鼓,只见云画屏慢慢的低下头来,绵长的呼吸都打在她脸上,就在那双唇要吻上她的时候,永宁忽然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猛地把云画屏给推到了。 永宁自觉得力气没把握好大了,又忙不迭的去拉云画屏的手,可忽略了惯性,被云画屏一把拉倒在他身上。 听见亭子里头的响动,几个回避到不远处的丫鬟连忙跑过来查看,却见永宁饿虎扑食般的骑在云画屏的身上,两手撑在他脸侧,见她们进来,脸色立刻就变了。 “啊啊啊啊啊公主奴婢们不是故意的奴婢们马上离开!” “什……回来!你们都回来!” 然鹅,并没有人听她的乖乖回来。 第七十一章 是谁在老娘办事儿的时候打弹弓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什……回来!你们都回来!” 然鹅,并没有人听她的乖乖回来。开玩笑,公主在临幸云公子了,被人撞破好事自然是生气的,这个时候回去就是等着挨耳刮子啊。(永宁:我根本不是这么粗暴的人好不好!陆晅:你忘了你用小皮鞭抽我蜡油滴我的事情了。永宁:我什么时候那么*的对待过你?陆晅:在后面的章节里。) 永宁头痛的闭上眼,得,她这什么都没干呢,浪荡名声就传出去了。恐怕明天满京城都会传遍永宁帝姬饿虎扑食的事迹了。 云画屏本来被公主那么一推,想着肯定要被责罚了,但见公主这般骑在他身上,非但没有立刻起身,反倒闭上了眼睛,心中便猜测着。 哦……大概公主还是个稚龄小女,在害羞吧。 如此想着,云画屏便大胆的搂住了永宁的腰将她往下压,温柔中又带着几分勾引的意味说道,“公主,你的脸好红啊……” 永宁听在耳朵里,不由咽了咽口水。身子一开始有些反抗,但她心道我这不行啊,光耍嘴皮子功夫是没用的,想成为一代风流帝姬可不能光靠假象啊,我得亲身实践啊! 于是便渐渐将身子软了下去,心一横,双手‘biaji’一下就拍在了云画屏的脸上,直打得他又以为惹怒了帝姬。 永宁望着被她双手托住的俊彦,深呼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睛就要吻下去。 永宁:十九号,二月十九号,在刚过完小年的二月十九号。我想要去吻一个人。当时,在我离他的唇还有零点零一公分的时候,一颗小石子打中了我的头,我就这样被打偏了,我对此一无所知,但我的头起了一个大包。我想,也许这就是命运。 云画屏:十九号,二月十九号,在刚来到公主府的二月十九号。公主搂着我想要去吻我。当时,在她的唇离我还有零点零一公分的时候,她别过了头,倒在了旁边的地上。我对此一无所知,但我很遗憾。我想,这就是命运。我注定要在今晚失败,但我会因此而记住这一分钟。 永宁倒在地上,呲牙咧嘴的起身,一摸,头顶一个大大的包,如果她是漫画人物,那么她的头顶一定会有跟蜡笔小新一样的三个大包。 他奶奶的……是谁在老娘办好事儿的时候打弹弓reads();! 她很想这么豪气的喊一声,但她却不得不承认,她为此松了一口气。 哎,看来想要成为一代风流帝姬的梦想还是有难度的。可能因为她还是个黄花闺女的原因,对这事儿不太熟悉有些不好意思。没事儿没事儿,等她多和面首团的团员多接触接触说不定就习惯了呢。 哎,也不知道缇夫人的第一次是与哪个十二星座面首天团团员共度的。要知道第一次要是不顺利以后很有可能留阴影的。 果然还是要请教请教缇夫人。 这么一搅合,她的兴致也没了。她望着坐在地上楚楚可怜看着她的云画屏,心里颇有些愧疚,便倾身握住了他的手,好声好气的说道,“你酿的酒很好喝,改天我们再聊哈,再聊。” 说着,永宁便利落的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转身离开。 云画屏在后面叫住她,“公主,以后我……能出入新月园么?”他在永宁探究的眼神中慢慢低下头,声音低低的说,“公主院子里的山茶……臣想摘些花瓣酿耐冬酒……” 永宁正想问什么是耐冬酒,但见云画屏哀哀的祈求如此可怜,登时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耳光好教训自己唐突美人,便点头答应了。 “如此便太好了,”云画屏的脸上绽出春光来,“多谢公主。” 永宁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忙抬步离开了。 云画屏望着永宁离开的背影,摸摸自己的唇角,露出了一个无声的笑容。 永宁急匆匆的拎着裙子走了半天,这才回想起来自己第一天来,还不认识路,得,自己家还能迷路,她也真是没谁了。 她想折返回去,但又怕又碰上云画屏,正两难之际,云画屏竟自己出现了。 他从一簇海石榴花后显出身形,说道,“公主可是想回新月园?” 永宁有些奇怪他的突然出现,“你怎么会……你一直跟着我?” 云画屏忙解释道,“我不是有意的,只是见公主走了之后无人跟随,我担心公主对园子还不熟悉,便……跟在公主身后护送……公主不会怪我吧。” 永宁大姐头似的一摆手,上前拉住云画屏的袖子,“怎么会怪你,我正愁找不到人呢,刚好,你送我回去吧。” 云画屏微微颔首,“是,公主。” 永宁刚进新月园的院门,就看见躲在廊柱子后头探头探脑的莲子,她笑眯眯的走到园子中间,两手一叉腰,正想河东狮吼,但想着云画屏还在,硬生生变成了河东小狮子吼,“人都死哪儿去了!给我出来!” 话音儿一落,院子里呼呼啦啦的从四面八方涌出来一堆的人,永宁微笑着负手看着自觉排成一排的人,边点头边说,“好啊……真是好,把主子一人儿给扔到花园子里头,自己跑回来了,你们说,我是赏你们一顿鞭子好呢,还是二十大板好呢?” 园中的人欲哭无泪,永宁出去的时候可只带了莲子一人啊,他们是无辜的啊! 莲子闻言知道是说自己,马上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呼天抢地的抹泪儿,“公主啊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您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她这一跪,园子里其他的人也跟着一起跪,顿时整个园子里头吵吵的跟菜市场一样,听叫声,什么品种的都有。 永宁猛地一挥手,“都闭嘴!” 第七十二章 云画屏被袭击了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永宁猛地一挥手,“都闭嘴!” 登时安静了。 永宁喘了口粗气,果然不是自己带来的人就不行。她瞅了瞅天色,也不早了,但这事儿不能耽搁。便招呼了一个小厮,“你,去把刚才花园子里布置的人都给我叫来。还有管家。” 这是什么管家……怎么跟个拉皮条的是呢?魏紫应这是怎么办的事啊?赶明儿一定要好好说叨说叨。 云画屏一看永宁这阵仗,似乎是要开三堂会审的节奏,便有些心有戚戚焉,上前一步说道,“公主……这……都是我不好,是我太想念公主了……” 永宁背对着他一扬手,回头笑着说,“没事儿,自然是不关画屏的事儿的。来,你去屋里头帮我搬个凳子出来吧。” 似乎是喝了点酒,酒壮怂人胆,永宁这批斗大会三堂会审一开,直开到了后半夜,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哑巴里(果然)合着这伙人都是奉了缇夫人的命,要极力撮合她和十人面首团。说公主还小面皮儿薄,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有人推波助澜一把的。 小姑姑,我谢谢你了还不成么。她这还想着什么时候请教请教呢,人家自己就服务送上门了。 永宁有些头疼的捂住额头,又瞅了一眼跪了满院子的人,手一挥,“都滚下去吧,刚才我点的那几个人都自己领十鞭子去,扣一月月饷。” 她左右扫视了一遍,又冷声说:“你们是谁的奴才,都自己掂量掂量,不清楚的,挨几顿鞭子就清楚了。” 又是满园子的求饶声,永宁烦得慌,叫人都散了去。 莲子小模小样的偷偷溜进来,在永宁身上帮她拆髻,闭口不言装哑巴。永宁从菱花镜子里瞥了她一眼,说道,“哟呵,这谁啊,这不是汉奸莲子么。” 莲子不懂什么叫汉奸,但里头有个奸字,总不会是什么好话。她如临大敌的嘿嘿笑了一声,“公……公主,奴婢这不是不想坏您好事儿么,这,我想着云公子会把你送回来的……” “得,我还想着你是我最后一道防线呢,看来你也跟菱角荷叶没什么区别。” 这两人莲子是知道的,是定安候派来伺候永宁的两个丫鬟。假装是半路买来的扬州丫头,其实就是定安候府上自己个儿的奴才,跟定安候一条坏心,竟想着怎么让好色的定安候睡了自己家主子。 莲子听了连忙双手举起来发誓,“那儿哪能啊!奴婢跟那俩白眼狼可不一样啊,奴婢可是您的‘嫡系’啊!”她这一举,手中的檀香梳子就勾了永宁一缕头发来,只揪得永宁呲牙咧嘴的。莲子又忙去揉,被永宁一把拂下来。 “得了得了,”永宁嫌弃的瞪了一眼莲子,“我怎么就让你这么个缺心眼儿当我的‘嫡系’了,估计蒋中正老爷子就是这么输给毛爷爷的。” 莲子想问问蒋中正是谁,毛爷爷又是谁,她家主子总是说些听不懂的话。 永宁一边揉着头皮一边趿拉着鞋子回去睡了,一夜无话。 第二天,她正吸溜吸溜的喝着厨娘早上现磨的豆浆,面首天团就出现了,说是请早安reads();。 永宁皱了眉,Excuseme?有没有搞错,趁人家吃饭的时候来请安,这是神马意思,想上桌一起吃蹭饭么?他们自己住的地方都有送饭的好不好,想来蹭她的豆浆喝,没门儿!便叫莲子都哄到外面去候着。 待吃饱了喝足了,永宁才把人叫到会客厅里来,一数,哎不对啊,人怎么少了一个。 少的这个正是昨晚和她春风一度共度良宵的云画屏。 昨晚刚跟她那啥那啥这啥这啥,第二天就倒下了,这……这有点不太好吧。她是想做个风流女,但没想做个狐狸精啊。这样吸人精元的事儿,她可不会干啊! 一问才知,云画屏是病了,确切的说是伤了。 一个身穿竹绿色长衫、面容清秀的团员说,“云兄昨夜里回自己院落的时候,突然不小心踩空了,便伤到了腿,不便前来给公主请安了。” 踩空了?这……不会是看到她训人发飙的样子之后被吓到了吧。 永宁对那个清秀小哥儿说,“额……那啥,你,你叫什么名字?” 那清秀小哥儿闻言眼睛一亮,快速的行了一礼,说道,“回公主,微臣叫玉茗。” “玉茗,玉茗啊……”一听这名字,永宁又要发花痴了,但她很快打住,继续说,“你怎么会知道的?” “玉茗的院子和云兄挨得很近,便得知了。” 哦……感情是院子挨着啊……也是……以前在宫里头,丽妃和淑妃就是因为宫殿挨着所以关系特别好,经常在御花园一起八卦来着,叫她听到过不少次…… 哎哎哎不对不对不对这种惯性思维是怎么回事! 昨天才见过面今天就卧床了,永宁觉得她作为面首团的,额……主子夫人,衣食父母,有义务去慰问一下云画屏团长,这是上位者的义务。 魏紫应不愧是下了狠心的,把面首团的院落安排的是真远,她吭哧吭哧足足走了大半个小时才走到了云画屏的云院,她在眉毛上头撑着手阳伞看看,估计都能看到公主府外头了。 本来以为就是摔倒了腿没多大事儿,可永宁一看才知道有多严重。脚腕挫伤,肿的厉害;手掌蹭破了一大块皮,正被纱布包着,幸好现在是冬天,不然夏天肯定化脓了就;不光如此,脸上还蹭了一块伤,乍一看有些突兀。 哎,昨天还好好的一个美人儿,今儿个就成这模样了,永宁打心眼儿里心疼。 她昨儿夜里想了好久,转变了思维,这面首团毕竟是她的夫侍们嘛,就跟小弟一样,整个府邸她是老大,总要好好爱护保护他们的嘛。一想到这个,她就充满了斗志。 哎,也不知道这种男人婆的思想对不对,她是不是在汉子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她之前不是个在人怀里嘤嘤嘤撒娇讨喜的小姑娘么?怎么画风转变的这么快? ------题外话------ 之之知道大家都在等待男主出场~!特意发来前线快报~! 之之:侯爷,大家都很期待你的出场,可是你老是不出,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 侯爷:爷是在等技能冷却……告诉永宁那个女人,叫她洗干净了做好觉悟。 之之:哦嚯嚯嚯侯爷剧透的好明显怎么办! 第七十三章 陆晅的头等大事是?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她之前不是个在人怀里嘤嘤嘤撒娇讨喜的小姑娘么?怎么画风转变的这么快? 永宁握住云画屏的手,皱眉道,“怎么这么不小心,你这一路上我看也没有什么坑啊什么的,怎么就踩空了呢?” 云画屏昨天从永宁院落里出来,没走多久,就感觉被人用小石子袭击了一下后背,他之前是练过些功夫的,身子一拧便站稳了,可又不知是谁从背后用木棍狠狠的打了他一下,他头一蒙,刚好下头是台阶,他便一脚踩空了。不止伤了腿,还伤了他最引以为傲的容貌。 这种情况他之前是想过的,但没想到来的这样快。大概是知道了他昨晚陪着公主一整晚有些人就坐不住了吧。但这些事他是不会告诉公主的,来做公主夫侍之前他就被好好教导过,如同女子宅院里那些破事儿,因为大梁有帝姬的存在,公主夫侍们之间也是会有拈酸吃醋,争权斗宠的事情发生的。他虽不屑,但他父亲只是个小小的五品道台,他又是青楼女子生的庶子,身份低微,若是能讨得公主欢心,他便不用再受之前那些气了。 等他找出来是谁,一定要好好算账。 他轻轻咳了两声,又说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公主不必担心。” 永宁还傻乎乎一脸天真的时候,殊不知她的面首团团长已经准备在她的后院儿开撕了。虽然至今她还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后宫,她只是觉得收了一帮可以调戏的小弟。 永宁从云画屏院子里出来,就看见玉茗站在院门口,永宁上前说道,“你和云公子院落挨着,还要麻烦你多照顾照顾了,有什么事就来跟我说。” 玉茗温顺的点点头,“微臣记下了。” 永宁抬头看着玉茗小模小样的神情,有些别扭。她明明才到玉茗肩膀,看人都得仰视,玉茗这么大个儿的男人露出这种神情真的是好违和啊…… 永宁伸出手拍了拍玉茗的肩膀,很有哥俩好的意思。 从云画屏院子里出来,永宁便决定遣人送上拜帖,往缇夫人那儿去一趟,一来谢谢她的‘好意’,二来问问她这驭男之术reads();。 要知道开个男后宫简单,怎么管可是大问题。 大梁北楚交界之带,乃是一片草原,一碧如洗。北楚常年居于草原,对于草原的地势再熟悉不过,这点就比大梁的战士们要有优势的多,可大梁用兵诡诈,倒也没让北楚讨到什么好去。两方就这般成僵持之势,战事持续了一个多月。 在绿色的大草原上,有乌泱泱的一片墨黑色,仿佛是滴进了墨汁晕开一般,这便是大梁玄甲军的行军帐篷,在中央有一顶墨金色的帐篷最大,这便是主帅定安候的议事帐篷。 与副将们商议过后面的策略之后,陆晅一人站在沙盘前沉思,不时用皮质的小鞭推动沙盘上插着的旗帜,此时,从帐篷外躬身进来一人。 此人手里拿着一摞书信,在陆晅面前跪下说,“侯爷,这是臣整理好的密报。” 本还眉头紧锁的陆晅登时晴空万里,仿佛乌云散去,他微笑着接过那摞书信,随意的翻了翻,说道,“可还顺利?” 那人抱手,“探子们办事很隐蔽,未曾叫发现过。” 陆晅满意的点点头,“我有时会忙些,来不及处理的,你就直接回了,”陆晅放下书信抬眼看他,“你知道怎么做。” 那人擦擦头上的汗,“臣省得。” “成槐,你做事,我向来是放心的。去吧,我批完了再叫你。” 那人称了声‘是’,便倒退着出去了。 成槐刚一出来,就碰到了左副将,“成贤弟这是又给将军送密报么,”左副将眉头皱了皱,“虽说这事儿咱不好多言语,但这几天一送的,莫不是京里出了什么事,皇上又要拿捏咱们将军?” 成槐有苦难言,只说了声‘没事没事且放心’,便急匆匆的回了自己的帐篷。 你道他们家侯爷这般隐蔽又上心,两天一小报三天一大报的是什么事,不是朝政也不是军事,竟是…… 哎,说出来他都有些丢脸。他堂堂一介学富五车的谋士,竟被打发过去做这事儿,可怜他满腹经纶,竟都用到这风花雪月之事上了。 没错,他们侯爷,特地遣了随身的影卫去监视永宁公主去了。她每日里做了什么吃了什么,事无巨细,都要一一禀报,当然,洗澡睡觉什么的就不准看了。 而且,从京城到边疆,快马加鞭昼夜不歇也要三日,就这,定安侯爷都不嫌麻烦,还专门安排了人。每次京城里的密报过来,送密报的人都要歇他个两三天才恢复元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什么紧要的军情呢! 他虽然不知道永宁公主和他们主子有什么弯弯绕,但看自家主子这模样,应该是看上人家公主了,只是不知道这公主愿不愿意。嗨,要他说,他们主子这般权倾朝野,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个帝姬,跟皇上一‘请旨意’,求娶了不就完事儿。也不知道他们侯爷是怎么想的。 可这永宁公主呢,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竟收了十个良家子,十个,整整十个啊!这般浪荡的女子,怎么配得上他们侯爷呢!要知道,他们侯爷,可一个侍妾都没有啊! 说是良家子,其实就是面首,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可这个公主,竟然在领回面首的第一天,就召幸了其中一个面首,是叫什么云的。两人在园子里的花亭里,四面都围了厚厚的棉布帘,两人就在里头勾勾搭搭卿卿我我…… 哎呀,真是不知廉耻!你说他们侯爷怎么就喜欢了这么个风骚的女人呢…… 第七十四章 陆晅吃醋了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哎呀,真是不知廉耻!你说他们侯爷怎么就喜欢了这么个风骚的女人呢…… 这个事儿,他也是有整理在密报中的,为了让他心中英明神武的主子早日回头是岸,他特地将这回事儿夸大了三分,还细致的描写了情景,香艳至极,保准能叫主子看清这个劳什子公主的真实面目,及早清醒过来reads();。 果不其然,他才刚在帐篷里没歇多久,就被陆晅给叫了回去。 陆晅叫他进来,也不叫起,就叫他那么跪着。陆晅坐在将军榻上抚着额头,好像在沉思什么事情,脚下的靴子踩着虎皮,很有山大王的风范。 就在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上座上的陆晅开口了。 “四周都挂了厚实的棉布帐子,花亭里头暖和至极。他一手解了自己的衣扣,另一手便去解面前这被他灌醉的小娇奴的肚兜,又搂过来亲嘴儿,搂着腰揽着肩膀给压在石桌上,一时间春光无限,春意盎然……” 念到最后,陆晅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陆晅抬头冲他眯着眼笑,只不过这笑容很恐怖就是了。陆晅的拳头捏的紧紧的,捡起座上的镇纸就给扔了下去: “成槐!你这老本行能不能改改!再这么下去你还麻溜的给我滚到青楼里画春宫图写春宫话本儿去!” 额,没错,成槐被陆晅发掘之前,确实是干过这行当来着。他当时只是为了养家糊口才迫不得已,没想到这写着写着就成了习惯。 成槐慌忙磕了个头讨饶,“主,主子……您,您消消气,消消气……臣这就是习惯了,难免……难免……” 陆晅在座上喘着粗气,气的脸红脖子粗,“是哪个人?” 成槐一愣,这才反应过来陆晅问的什么,慌忙说道,“主子,事儿没这么严重,是臣添油加醋来着……” “我问的是,”陆晅慢慢摸着腰间的宝剑,微微眯了眼,“那个面首是谁?” “是……是个叫云画屏的扬州官家子……” “云画屏……”陆晅喃喃道,“扬州五品道台的儿子?” 成槐又是一愣,这么小的事情他并不知道,正在支吾着的时候,听得陆晅问道,“你是怎么处理的?” “臣之前就交代过,对于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就要稍稍教训一下。现在那云画屏正在床上躺着呢。” “哦?”陆晅微笑道,声音很冷,“稍稍?” 成槐真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他怎么就忘了,他们主子这样的人,怎么会容忍有人染指他看上的人。稍稍给个教训确实是太轻了些…… “臣办事不周,这就传令给影卫……” “这样,”陆晅闲适的靠在后背上,长腿翘起搭在另一条腿上,“扬州那种富庶的地方,最容易出贪官污吏,你找人好好查一查,最好查他个底朝天,他每年贪公多少,五天之内我要见到详细的账本名册。” “随后找御史台参他一本,之后的事情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既然父亲是获罪之身,便没资格再做官家子了,流放了就是。” “还有,”陆晅摸了摸下巴,“其他的给我看好了,若是乖乖地便算了,等我回京再处置,若是再出现类似的事情……” 陆晅眸中寒光一闪,“便杀了吧。” 成槐走了以后,陆晅一人坐在上座上,看着手中的密报,唇边慢慢现出一个微妙的弧度,长指轻轻点着那微微翘起仿佛在向人索吻一般的樱色嘴唇,“永宁啊永宁……你这么不乖,我要怎么办你才好呢?” 说着,将那些密报扔进火盆里,付之一炬。 永宁突然打了个喷嚏reads();。 莲子连忙将炭盆拿的近了些,说道,“主子可是冷了?奴婢就说了吧叫您出门多穿些。” 永宁刚想说话,接二连三的又打了几个。 “哎呀我的天,就是着凉了吧,要不咱们今日还是走吧。” 永宁用热帕子掩住口鼻,“估计是刚才一阵冷风给冲着了,没事儿,刚来,怎么好意思就说走。” 莲子左右瞧了瞧,小声在永宁耳边说,“公主,这缇夫人怎么去了这么久都不回来,不会是……”莲子捂着嘴笑道,“找她的面首去了吧。” 永宁轻轻掐了她一下,“净瞎说,”她也悄声说道,“如今你主子我,也是和缇夫人是一类人了,少打趣人家。” 正说着,缇夫人就一摇三摆的进来了,后头还真像莲子说的,跟了个面首。 因为两人关系一直很好,缇夫人便把永宁直接带到了她的小偏厅,这里布置更舒服,也更家常。果然缇夫人和她是一挂的,前头的脸面要多金贵多金贵,但真正自己个儿起居的地方还是以舒服为准。 缇夫人今日穿着一身耀眼的金松鹤纹绸缎偏襟褙子,永宁一直觉得黄金色很显老,但缇夫人这件料子好,颜色正,穿身上便怎么看怎么好看了。 缇夫人慢慢的摇着白色孔雀羽毛扇,“我瞧你这接二连三的打喷嚏,定是惹了哪个情缘了。” 永宁不好意思的揉揉鼻子,“什么呀,姑姑净会笑话我,我这就是对你这毛毛扇子过敏。” 缇夫人摇着羽毛扇,瞥了她一眼,“怎么出去一趟这般生分了,不说了别叫什么姑姑,硬生生把我叫老了。……哎,阿温,你去催催他们,永宁公主可在这儿等着呢。” 那名叫阿温的公子很是贤惠的点点头,出去了。 缇夫人见永宁一直盯着看,唇边含笑着说,“如何,看上了?” 永宁一个激灵回过神,讪笑道,“哪儿能啊,我就是有点感慨。夫人这些……额……公子们,可真是可心。” “这你就不知道了,”缇夫人懒懒的说,“这男人的后宫啊,有正房和小妾,这正房一般都是出身较好又贤良淑德能管家的,小妾嘛,脾性出身都没旁的要求,男人喜欢便是了。这面首们,也是这个理儿。喏,我这阿温,就相当于我的正房,算是我半个管家,可心的很呢。怎么,你那十个良家子,都不满意?” ------题外话------ 推荐好友文文:妃撩不可:污王滚下榻 作者/梦璇玑 本以为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殊不知,这只是一场追情逐爱的撩心之计。 初次见面,她睡了他。 再次见面,她在杀人,梨花树旁,他在观摩。 第三次见面。 他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她答:“没有!” 他笑:“今日开始,你有了!” 从此,整个天阙王朝最想被男人女人们扑倒的吴王殿下在一条忠犬进化之路上一去不复返。 第七十五章 十二星座面首天团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永宁心道你的正房不应该是驸马么…… 不过缇夫人不是一般人,不能以常理对待。便说,“满意不满意的先不谈……这个……温公子可心也是因着夫人压得住,哪像我,”永宁苦着脸,“我这不是之前没经验么,总觉得……嗯……他们太殷勤了不大舒服。”永宁正想说要不我们的事儿就不劳你操心了,却被缇夫人的笑声打断。 “不大舒服?哈哈哈哈!”缇夫人笑的前仰后合,“那看来还是我功夫不到家,选的这些人‘功夫’不好,没伺候好你!” 永宁是个大污女,怎么会不懂,听了连忙摆手,“不不不不是不是,我还没有……” “怎么,”缇夫人凑近她,眼里带着揶揄,“我可都听说了,你和那个……叫什么来着?那个额头上有红痣的公子,在花院子里头快活了一夜呢!听说是你在的上头……果然是我们萧家的女人!这……难不成都是假的?” 永宁大窘,心道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不几天的功夫怎么就传成这样了,正想辩解,温公子已经领着几个穿戴整齐的面首过来了,那几人皆是身着白色道袍,头上戴着莲花冠,长长的飘带垂在身后,尾巴上还系着小铃铛,一动便叮叮当当的响起来。 “夫人,”温公子行了一礼,“都到了。” 永宁傻傻的看着一屋子作道士打扮的面首,问道,“这……这是要做法事?” 缇夫人嗔怪的看了永宁一眼,“你还真是个小傻子。你说……他们打扮成这样好不好看?” 本身长得就好,这么一拾掇,一个个仙风道骨的,颇有几分禁欲气质。 永宁傻傻的点点头,咽了咽口水,“额……好看……” “那就对了,”缇夫人拍了拍手,“开始吧!” 话音落,管弦起。几个身着白色道袍的公子纷纷掏出了小巧的三尺宝剑,随着丝竹之声翩翩起舞,每个都是冷清道长气质,但那舞却又那么撩人,永宁都看傻了。 缇夫人笑睨了永宁一眼,羽毛扇子在她眼前一晃,“如何,好看么?” 永宁小心的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用扇子挡住脸,娇羞的点了点头,“好……咳咳……好看……” “不止有道士,还有西域舞男,江南才子……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看不到的……” 这场歌舞秀,永宁一直看到暮色四合,才恍恍惚惚的从缇夫人的宅邸出来,这场视听盛宴简直是为永宁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特别是到后头,缇夫人直接上了一出苗岭脱衣舞秀,看得永宁脸红心跳只想上前摸一把reads();。那衣服本身穿的都不多,该遮的都没遮住,三下五除二的都给脱掉了,她忍得真是好辛苦啊。 想不到……原来还能这么玩啊!永宁摇着头感叹了一番,这缇夫人每天过的哪是人的日子啊,简直是神仙的日子啊…… 本来缇夫人要留永宁吃饭的,但永宁被男色炸弹摧残了一下午,觉得身心有些不经折腾,便告辞了。缇夫人也不多客气,而且她临走前说了一句,“有什么不懂得随时来问我哦~!教习面首跳舞的教习也可以借给你哟~!” 永宁压抑住内心涌动的兴奋,很是伪君子的矜持了一下,“那……那不好吧……” “哦那不借给你了。” “别!” “……” 永宁直到坐上马车,脸上都挂着梦幻的笑,“怎么能这么好看呢……你看那胸,你看那小腰,你看那屁股……”吸溜了一下快要流出来的哈喇子,“真想拍一拍……” 莲子也跟着永宁被轰炸了一下午,也是一脸梦幻,“是啊……” “可是……”永宁啧了一声,“我怎么觉得好像什么不对……” “咱们公主府的面首都没这么好!公主你回去调教吧!我支持你!” “不对不对……”永宁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苦笑不得。 天知道,她来的时候可是抱着一颗学习之心向缇夫人请教御下之术的啊! 结果就沉迷男色,不可自拔了。 为此永宁好好的反省了一下,反省的结论是果然男女都一样啊。她以后再也不嫌弃养歌姬的男人了。 过了许久,永宁还没从那兴奋劲儿中缓过神儿来,便决定不回府用膳,叫车夫拐了个弯儿去了西市大街。 西市大街是京城最繁华的一片区域,有成衣玉器古玩店,街头儿也有青楼勾栏,挨着护城河的是一片儿饭馆,有一家酒楼叫福满堂,那儿的师傅是惯常走南串北的,整个大梁的美食都能做,手艺好得不得了,每天都是人满为患,想吃上一回都得提前排队。 也不知道她这会儿去有没有位置,先过去碰碰运气。真不行,就亮出来公主身份。如果还不给安排位子,她…… 她也不能怎么办……之前就听说大理寺的少卿来用饭没位置,抬出来重臣的身份也没能怎么着,据说是这酒楼幕后在朝中有人,具体是谁什么来头不得而知,但很是引人遐想。因着这个,鲜少有人在福满堂闹事儿的,大家伙可都怕这幕后之人。 西大街的路本来很宽的,但架不住福满堂门口的马车多,永宁掀开帘子看了看,眼瞅着马车是挤不进去了,她便决定步行过去。 “哎呀公主,没带帷帽啊!”他们护卫带的少,莲子便想着给永宁套个帷帽,免得被这街上什么醉鬼再冒犯了去。 “没带就没带呗,”永宁很是无所谓,掏出她那柄团扇,一遮遮住脸只露出来一双挑抹了胭脂的眼睛,“这不就行了?走吧。” 福满堂的生意真真儿是好,永宁一进门,好家伙,坐了满满一屋子人,登时也不冷了,莲子拉了一个小厮问道,“哎,你们还有上房么?我们主子要用餐。” 那小厮上下打量了一眼莲子,又瞅了瞅不远处背着身子的永宁,见二人打扮的虽是不俗,但身旁也未跟多少护卫,当即也没多上心,随口敷衍了一句,“真不赶巧了,这会儿没上房了,大堂翻台翻的快,要不您站这儿等等坐大堂?” 第七十六章 调戏良家妇女什么的太无聊啦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那小厮上下打量了一眼莲子,又瞅了瞅不远处背着身子的永宁,见二人打扮的虽是不俗,但身旁也未跟多少护卫,当即也没多上心,随口敷衍了一句,“真不赶巧了,这会儿没上房了,大堂翻台翻的快,要不您站这儿等等坐大堂?” “怎么说话呢,我们主子岂是坐大堂的人!麻溜的,赶紧给我们腾个上房!” “哎哟,您这不是为难小的么,我们福满堂里头坐的都是贵人,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主子,人家不照样坐了大堂,”小厮抬抬眼睛,“您要是想吃呢就等等,不想等了呢,对面那家吃也成。小的这手头活儿还多,来让让让让,就不伺候您了嘿。” “你!”莲子看出来那小厮存心怠慢,气的要去拽那小厮,那小厮伺候多了贵人,也是不怕,直接就把莲子给推回来了,莲子朝后踉跄了两步,堪堪撞在一桌人身上。 被撞的那人本想开骂,但见是个妙龄姑娘,登时火气也没了,立刻眉开眼笑道: “嗨哟,你这小厮,怎么这般不管不顾的,连客人都敢撞,”那人站起来抚了莲子一把,“姑娘,没伤着吧?” 被男子冷不丁的抱在怀里,莲子乍一下子有些懵,还是永宁走到她跟前儿,看了看见她没什么事,又觉这人油嘴滑舌不怎么好,便扯了她的袖子,“莲子,我们走吧。” 那人本来一见莲子这小家碧玉的样儿心就有些痒痒,心道是哪家的婢女,调戏一番也无妨,但见莲步款款走到他面前的小娘子,虽用团扇遮着脸,但那双眼睛波光含情,看他那一眼简直要生生勾了他的魂儿去了,登时整个人眼前一亮,也顾不上什么许多了。 “这……这位娘子……”那人咽了口口水道,“在下温傲,不知,不知姑娘芳名啊?” 温傲?倒是与缇夫人那位正宫同姓,难不成有什么干系? 永宁抬眼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拉着莲子就想走,却又被那人拦住。 “哎,小娘子,别急着走啊,你不是想用餐么,”温傲卷起袖子在凳子上虚抚了下,“在下这刚好有位置reads();。” 永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老娘不在大堂用餐好多年,而且你这一堆残羹剩饭的看着就膈应,登时美眸挂上了几分不耐烦,“不用了。” 温傲哪能叫到嘴的肉跑了,又一闪身挡在永宁面前,又叫几个手下围住那两个护卫,“小娘子莫不是嫌弃?那我们换个地方如何?在下备好酒菜,好好招待姑娘。” 永宁心想不是吧,为啥天底下的登徒子都一个德行呢?连台词儿都不带换的。 要是往常,她早就一记断子绝孙脚踹过去了,但今天她比较兴奋,心道不知道这英雄救美的梗缇夫人用过没,赶明儿了告诉她,好叫她增添闺房情趣。 温傲见永宁不说话,胆子便大了,伸手要去扯那团扇,光一双眼睛都能这么漂亮了,这扇子底下的容貌该是有多美?他越想越兴奋,却在半路被人挡住了手。 “这位兄台,这般为难一个姑娘……”那人眨眨眼睛,唇角含笑,“不太好吧。” 来了来了!英雄出现了!啊咧,还是个熟人…… 永宁睁大了眼睛望着突然出现的宁怀因,宁怀因感受到她的目光,垂眸对她温柔一笑,将她往身后藏了藏,“这位姑娘是在下一位朋友,这位兄台还是算了吧。” 温傲默不作声的打量了一下宁怀因,说道,“你又是谁?” 宁怀因拱手,“在下与兄台一样,只不过是来这酒楼吃饭之人。兄台若是答应,那么今日的饭钱,便由在下包了。” “嗤,区区一顿饭钱,你以为我会在乎?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有时候当英雄,”温傲阴狠的看着宁怀因,“可不是谁都能当得。不想惹麻烦的,就赶紧滚。” “哦?原来兄台是如此厉害之人么?”宁怀因似是没听到温傲的威胁之声,依旧谦和有礼,“既然如此厉害,却为何……还居于楼下呢?” 宁怀因微笑着,但眼底一片冰冷。 “那是……那是老子愿意坐在楼下!” “原来是如此么……”宁怀因低低的笑了,很是温和,“那从今往后,兄台都将订不到楼上的位子了。宁儿,我们走。” 宁怀因说着,便揽着永宁上了二楼。 温傲呆呆的目送二人离去的背影,扯过一旁看热闹的小厮说道,“这……这人,什么来头?” 福满堂虽然背后有靠山,但天家的面子肯定不敢不给的,福满堂接待的贵人中不乏皇亲国戚,所以一般只要是皇亲国戚来,都会给安排到楼上的天字号去。就说惠王,便是福满堂的常客,特意在福满堂以重金包了一个包厢,宴请客人什么的都会来,是以福满堂对于贵人们的来头是一点都不陌生。 没认出永宁是因为永宁只来过福满堂一次,还是小时候跟着魏紫应偷偷扮成小厮溜出来的,灰不溜秋的一身行头往魏紫应身后一站,也不打眼儿,谁会想到这少年就是堂堂永宁帝姬呢。而这次来,排场小,又挡着脸,伙计自然没认出来她。 小厮说道,“温爷,您有所不知,这位是南藩刚继任的来京朝拜的宁世子,很是得皇上器重,如今是一等一的大红人啊!” 定安候把持朝政,但这世事变幻莫测,以后的事儿谁也料不准,谁又能打包票说着定安候能把持一辈子呢?天家的威严在那儿,圣上面前的红人,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温傲一听,身上的冷汗顿时涔涔而下。 第七十七章 悲催的直女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温傲一听,身上的冷汗顿时涔涔而下。 “那……那个姑娘呢,她又是什么来头?”方才那位宁世子携着那姑娘上楼之时,是侧让一步让那姑娘先上的,能被大红人敬重着的,怕不是一般人物。 “那位姑娘看着面生……”小厮想了想,“这小的就不知道了。” 温傲心有余悸的点点头,出门之前,却突然想起来几年前苏州织造局进贡来一柄苏州双面绣的团扇,听说用料做工极是华贵,天底下独一份的恩宠,被圣上赐给了最得宠的永宁帝姬。当时他奉命将江南贡品送进内务府去,曾打开看了一眼这柄传说中价值连城的团扇,好似……就是蜻蜓立荷角的双面绣…… 再一想方才那姑娘的团扇图案,那宁世子又唤那姑娘“宁儿……” 仿佛一声弦骤然崩断,温傲哄得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完了……要完了啊!” 永宁执着团扇坐在小桌前,看着宁怀因将门关上,咬了咬嘴唇。 “怎么了,为何一直看着我?” 这小室分内外两间,仆从们都被留在了外间,因此这小室只有他们两个。桌子上只一杯香茗,想必宁怀因也是刚到不久。 “也没什么……只是……那姓温的家中似乎在朝中有些势力,你才初到京城,就这般与他交恶,我怕……”永宁抬眸望他一眼,“我是公主,总不会吃亏的。” 原来是念着他的安危,宁怀因心中一软,说到,“正因为你是公主,才不能随随便便这般被人冒犯,至于我……公主自是不必担心。在下如今怎么说也是一介藩王世子,不会叫人随意拿捏了去。莫说今日是这温家……就算是定安候……”宁怀因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眼中温柔四溢,“我也定不会叫公主受欺负。” 陆晅?呵呵……陆晅的为人定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他会直接把她打晕抱走。 “公主,公主?” “额,没,没什么。”永宁回过神来,虽然宁怀因势小,但他能有这份心,永宁还是很暖的,“宁世子来京还习惯么?” 宁怀因低头为她倒了一杯茶,“来的久了,就越来越熟络了。只是……”宁怀因将那杯龙井推给她,抬眸似怒还嗔的看了她一眼,“公主就不能唤我宁七么?这般唤我世子,倒显得生分。还是说……公主不愿与我这般人等熟络么?” 永宁连忙摆手,“这倒不是……”看着宁怀因那小兔子一般的目光,永宁只得败下阵来,“好吧……宁七。” 宁怀因高兴了。 “额……七公子经常来福满堂么?” “也不是,还是高兄说与我的,说他在高丽之时就听闻大梁福满堂的杭帮菜做的甚好,一直想尝一尝,我这便定了位子reads();。” 她虽然不是腐女,但架不住前世周围小攻小受满天飞,她就曾经不幸的中招了。她记得那是一个高大挺拔的学长,总爱穿白衬衫,一双长腿高高挂挂,戴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白白净净,她少女情怀总是诗的这般过(偷窥)了三年,终于鼓起勇气敢向那位学长表白,却被告知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彼时的永宁还是个莽莽撞撞的懵懂少女,发誓要看一看自己的情敌长什么样,蹲哨蹲了一周,终于蹲到了。只见学长被另一个学长很是霸气的推倒在墙上,然后两人就亲在一起了。 亲在一起了。 在一起了。 一起了。 了。 哦……真是惨痛的回忆。 回忆完毕,永宁再看向宁怀因的眼神便饱含了很多信息,有泪又有笑,很是耐人寻味。 “呀……七公子和高王子的‘感情’,……看起来很好嘛……” 圣玛利亚,我不会又这么不幸的遇上了一只小受吧。又看一眼宁怀因的脸,更加欲哭无泪,尼玛……连长相气质和那个学长都是一挂的。本来她还有点那么小小的感觉,觉得宁怀因对她有意思呢,得,又自作多情了。 永宁啊永宁,不能因为变美女了就犯玛丽苏的毛病啊!谁规定了是个男人都得喜欢主角啦! 宁怀因对永宁这幅阴阳怪气的神态有些奇怪,但也说不出来哪里奇怪,“……是,我和高兄一同来的京城,便要好些。有……什么不对么?” “对对对!怎么会不对呢!很好很好!”永宁欲哭无泪的点着头,心在滴血,完犊子了,质量好的男人都搞基去了,让我们异性恋可怎么活啊…… 等等,至少陆晅不是,嘿嘿。 等一下我这是在庆幸什么啊! 宁怀因目瞪口呆的看着永宁‘邦’的一声把头磕在桌子上不动了,犹豫要不要问问她怎么了。他儿时经常受伤无人医治,所幸王府中的书斋有许多书籍,无人管他,他就偷偷摸摸的自学,竟也久病成医,算是小有名气。如今这小室中就他们二人,正好增进感情。 殊不知他心中的女神已经把他当做小受来处理了,点个蜡先。(陆晅:切~我就不会被误会~!) “公主……你可是身体不适?” 听见宁怀因的话,永宁讪笑着从桌子上爬起来。不行啊我要支持啊,同性之爱也是要支持和保护的嘛!我保证我今天只吃饭不多说话,我不会当电灯泡的!哈哈哈哈哈哈我一点也不难受一点也不难受…… “不,不是……” 就在说话的当儿,小室的门被人推开,“宁兄,我来……了……” “公,公主?” 看吧看吧这错愕的小眼神儿!心里一定在想我和我宁哥哥吃饭这个女人怎么会在这里?!怎么办要不我还是走吧! 高解忧今日没再穿高丽的礼服,而是入乡随俗的穿了一身大梁的大袖袍,外面披着一件朱白色的披风。现如今,他的脸色也跟披风一个颜色了。 “公,公主……”高解忧一个箭步冲上来,满脸通红,“你,你怎么会在这儿……我,我……” 第七十八章 腹黑的宁怀因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公,公主……”高解忧一个箭步冲上来,满脸通红,“你,你怎么会在这儿……我,我……” 永宁被高解忧的动作吓了一跳,不动声色的朝后仰了仰,好离高解忧的脸远一点,她觉得要不是她方才手在他胸前撑了一下,这会儿俩人就已经亲上了。 不,指不定是太愤怒了想一头撞死我,一定是这样,我不能再玛丽苏心态下去了。永宁坚定的想着。 “公主是我方才在楼下偶遇,所以就请上来了。”宁怀因解释道。 高解忧回头看了一眼宁怀因,目有感激之色,又回头看向永宁,似乎是才意识到两人的距离太近,他连忙往后退了退,却又撞倒了小几。 “高兄,”还是宁怀因帮他解了围,“快些落座吧。” 高解忧面红耳赤的解了披风,然后小心翼翼的坐在了她旁边。双手握住杯沿儿,攥的紧紧的。永宁都觉得那杯子指不定在下一秒就碎掉了。孩子……你至于这么愤怒么…… 于是乎三人就成了一个奇妙的钝角三角形,永宁就是那个顶点。 哎,不对啊……不是你俩聚会么,为啥坐的那么远,离我这么近干什么……咱们不应该是个锐角三角形了…… “听说这里的八宝鸭做的极是地道,公主要不要尝一尝?”宁怀因低头翻着菜牌,问道。 “可以啊。” “嗯……百合青笋公主喜欢吃么?我听闻女子多食百合对身体大有裨益。冬日里青笋少,听说这福满堂是特意从南方买来的。” “也好。” 如此点了几个菜下来,宁怀因连问都没问高解忧一声,全问她了。永宁觉得有些不好,便问高解忧,这般一回头便吓了一跳,只见高解忧双手撑着下巴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笑的像朵花儿似的。 “额……高使臣喜欢吃什么?” 高解忧很是果断的说,“公主喜欢吃什么,我便吃什么。”说完,又脸红了。 “啊?哦,哦……好……” 这一顿饭,是永宁吃的最快的一顿饭,可谓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菜味儿是很好,嗯,要是两人不一直给她夹菜就更好了。 吃完的时候天色还早,但另外两个人只顾得上给她夹菜了,这会儿才开吃,她想走来着,但现在走了又有点好似她怕付账的感觉,虽然她本身也就没打算付账。 宁怀因见永宁搁了筷子,便说,“公主吃好了么?要不要来壶茶?” 永宁想着这样干坐着也不是办法,便点了点头reads();。 茶叶一水儿一水儿的泡,直到没了滋味儿,这两人还没吃完,永宁很尴尬的打着扇子,喝茶喝多了,她有点尿急。 永宁一边等,一边越发的想念起魏紫应来,这两人定是没在军营里呆过,吃饭这般细嚼慢咽。她这般腹诽,殊不知两人都是想着能多和她待一会儿,才这般磨蹭。 有道是人有三急,永宁觉得她要是再不去厕所膀胱就要炸了,便起身说屋里有点闷,去外面透透气。 宁怀因一听立刻撂了筷子,“既然如此,现在天色还早,不如我陪公主去清波坊转转?” 清波坊是一处雅致的所在,本是个茶楼,但因修建在湖上,四面通透,特别是夏夜里,微风袭来,更是凉爽宜人,四周莲灯点点,景色尤为美妙,颇有些江南水乡的意思。只不过这清波坊不是什么人都能进,久而久之变成了达官显贵聚会饮茶的去处。 永宁头上默默流下一滴汗,小腹一阵暖流,眼看就要一泻千里,只匆匆的说了句‘好’,便逃之夭夭了。 “真不愧是宁兄,”高解忧看着永宁离去的方向,“竟能邀得公主同游。宁兄这份心意,解忧当真是感谢。” 宁怀因笑着,眸中带着洞悉一切的笃定,用永宁喝过的茶壶在杯子里倒了一杯茶,十分惊讶的说,“感谢?高兄这可从何说起?” 高解忧哥俩好的推了宁怀因肩膀一下,“同为男子,宁兄定是知道我的心思。不瞒宁兄说,我此来大梁……就是为了永宁公主。父王曾着巫女为我看过,说……”高解忧微微一笑,唇红齿白,“公主乃我命定之人。” “命定之人啊……”宁怀因喃喃着转着手里的杯子,说道,“既然如此,高兄何不先去清波坊,为公主布置一番,待公主见了,定会欢喜。” “宁兄所言甚是!”高解忧立刻站起来,“我现在就去!” 宁怀因点头微笑,清淡如莲,“嗯,高兄且去吧。” 永宁解决了头等大事,整个人都轻松了,她摸摸恢复如初的小肚子,哼着歌往回走,想着等会儿该怎么说才不用去那清波坊。 就在这时,从她后面过来一个人,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快速的道了声歉就越过她就向前去了,看着有点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但又想不起来。她思索了半天,果然还是觉得自己多虑了。 回到包厢,却不见高解忧,只宁怀因一个人在喝着茶,永宁问道,“哎,高使臣去哪里了?”刚才在厕所也没见他啊。 “高兄有事,先行回去了。” “哦……这样。”早知道刚才她就先走了,蹭饭就蹭饭吧,她就厚脸皮了怎么了吧。 “公主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哎?方才不是说去清波坊……” “哦,方才我又想了想,如今春寒未过,清波坊四面迎风,公主去了恐再受寒,若是再因此得了病症,宁七定要过意不去。” 永宁松了一口气,“既然如此,我便不去了吧,早早回府就是了。” “这也有不妥,我观公主面色,若是此时就早早回府安歇……怕是要积食上火了。” 永宁闻言摸摸自己的脸,又在嘴里卷了卷舌头,心想这几天胃口是有些不好,“想不到七公子还懂医理。” 第七十九章 公主定会是个厉害娘子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永宁闻言摸摸自己的脸,又在嘴里卷了卷舌头,心想这几天胃口是有些不好,“想不到七公子还懂医理。” “看过几本书,小时候又惯常生病,不过久病成医罢了,”宁怀因依旧是微笑着,但那眉头却轻轻蹙起,为他平添了许多哀愁,想必此时是个女子都不免要心疼,“我倒知道一处好去处,虽僻静却不荒凉,且景致盎然,离公主府也不是很远的。公主走上一走,再回府也不迟……” 离家近景致又好,她就算此刻回府了也没事儿干,倒不如去走走。便答应了。 宁怀因未乘马车,而是打马而来。永宁叫宁怀因扶着上了马车,宁怀因便跃上了那匹枣红色的凉州马,亦步亦趋的在她旁边跟着。 走了没多久,宁怀因微微一侧头,朝身后看了看,只见空空如也。他面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只低头向身旁跟着的护卫说了几句,那护卫接了命令便离开了。 永宁走了一会儿,掀开帘子,宁怀因便俯下身去,“公主,怎么了?” “我怎么觉得我们一直在绕圈子啊,七公子,你不会是迷路了吧。” 宁怀因笑了笑,与她轻松的说着玩笑话,“公主且放心,就算迷路了,我带的还有干粮呢。” 永宁看着宁怀因笑意满满的眼睛,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夏蝉争鸣的夏季,南藩七八月里正是闷热,她坐在院子里吃茶喝酸梅汤,宁怀因坐在一旁给她读着话本,一盏小小的莲灯映着他的脸,显得人分外的温和。灯光如豆,看东西很吃力,但他总能一字不差又流利的念出来,她问他莫不是有双夜视眼儿,却听他说道: “微臣已将这话本背会了,哪怕是不看,也能给公主讲出来的。” 那话本是她来南藩才指的名,是个江湖书生根据坊间传说写的,听说是不久前新出的,这他都能背下来,不得不叫人惊讶。 永宁不再说话,冲他温柔一笑,落了帘子坐回去reads();。 不一会儿那地方便到了,确实是有些偏,快到城根儿了,但景致却也不错,不像园子里头的人工景观,一草一木都带着精心的设计,这处小林子处处都透着漫不经心,但就因这漫不经心,才叫人觉得欢喜自然。 永宁下了马车,月光倾身洒下一地的白霜,照着前路,仿佛要引人走入天宫去折那一枝蟾桂。 宁怀因扶着永宁慢慢往前走,剩下的人在后头不远也不近的吊着。 “七公子是如何发现这里的?” “我初来京城那几日,无事可做,便镇日里在京城里游走。说句不怕公主笑话的话,这里,还是我有次迷路了走到这里来的。” 永宁噗嗤一笑,又说,“七公子的仆从怎么当差的,居然叫主子迷了路,要是在战场上,岂不是要打到自家阵营里去了。” “说起那日还真不是仆从的错,我一人信步出府散心,不许人跟着,哪知道,”说道这里,宁怀因也带了点忍俊不禁,“哪知道他们当真不跟着了。我回去还说,怎么我的仆从们都这般死心眼儿,结果他们也都十分委屈,说‘世子的话不敢不从,这以后是不是都要反着听了’,我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好以后自己多心眼儿,不再弄丢自己个儿了。” 永宁掩唇咯咯咯的笑着,笑声在空旷的树林子里头显得格外的清晰,“见过晕的,没见过你这么傻的。仆从连个路都记不好,你也不恼,倒当真是好脾气。” “都是人生父母养,又且是老早跟着我的,我实在是硬不下心去惩戒。公主呢?公主府上可还听话?” “我早些年间和你一样一样的,怎么着都狠不下心,可狠不下心也不成,我太软了反而叫宫人爬到头上。我皇兄就说,下人不听话,抽一顿鞭子就好。不过我瞅着血糊糊的,也不怎么用这法子。七公子,你别看我这样,我发起脾气来也是很厉害的呢~!” 宁怀因低低的笑声从头顶传来,永宁仰头看他,就见他一手握拳在唇边愉快的笑着,永宁嘟了嘴,“怎么,你不信?!” 宁怀因依旧是笑,笑了好久,直到永宁都要急了才咳嗽了两声,忍着笑意说道,“是,公主威仪,甚是触目,臣不敢直视矣。” 许是方才宁怀因那般轻松的与她说话勾起了在南藩的记忆,永宁这会儿也不疏远了,摇头晃脑的活像个骄傲的小狐狸,“那是,我刚到南藩那会儿,可是谁都不敢惹我呢~!” “我阿娘就曾说过我这脾性管不了家,得找个厉害的姑娘当娘子,才能门户安宁,”宁怀因的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公主……定会是个厉害娘子。” 永宁正想说‘那当然我这脾气无人能敌’的时候,蓦地发觉什么不对,她硬生生的止住了话头,含在嘴里不敢吐出来。 她小步小步的往前挪着,宁怀因也慢慢的跟着他,手掌轻轻的扶在她手肘处,不松也不紧,力道刚刚好。四下寂静无声,后面跟着的仆从们不知何时已经离他们远了,静悄悄的都不出声。这空旷的林子里,仿佛只余她和他的呼吸声。 她讷讷的不敢说话,宁怀因却也不说,急得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嗓子干干的,她轻轻的清了清嗓子,小小的呜咽般的声音蓦地响在耳边,听得宁怀因心上一紧。 “这个……”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打破这无言的沉默,却脚下一崴,整个人不受控制般的朝一边倒去,她情急之间慌忙拉住宁怀因的衣袖,却从里面拉出个一个白色的东西。幸好宁怀因反应快,长臂一捞便将她扶住了。 永宁心有余悸的喘了一口气,踢了踢方才绊倒她的东西,原来是一块枯竹。她这才发现,他们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走到了一片竹林里来了。 第八十章 宁怀因的情思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永宁心有余悸的喘了一口气,踢了踢方才绊倒她的东西,原来是一块枯竹。她这才发现,他们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走到了一片竹林里来了。 竹子长青,但就像人一样,只是竹干有些上了年纪般的微微黄。不得不说竹子当真是一种风雅的植物,挺拔苍翠,竹香幽幽,难怪从古至今的文人墨客大都钟爱此物。 永宁看着这一大片的竹林,觉得有些熟悉,仔细想了想,却发觉自己好像曾经做过一个梦,还是在三清镇的时候,那个梦很清晰,却太叫人难过,她醒来之后好久都缓不过神儿,便有意不去想它,过了这么久,倒还真有些模糊。 手上有些温热的触感,永宁低头一看,是宁怀因这小贼,竟趁她沉思之时,偷偷拽了那白色东西的一角,想要拽走。她连忙眼疾手快的攥住,问道,“七公子干什么?” “啊,我……” 永宁野蛮的一把抢过那东西,对着月光一看,竟是她那块白色丝帕,上面绣着兰花草,是她的手笔无疑。她母妃并不刻意想将她培养成什么女红特别好的皇家闺秀,但她是个宅女,前世光看电视里刺绣就觉得有意思,这世有机会学了,她就爱上了刺绣,因此刺绣功夫极好。想当年她父皇在世之时,身上的扇袋荷包,都是她绣的,惹得她娘亲直说跟她一比,倒显得永宁更像宫妃了。 永宁本想问她的丝帕为何会在宁怀因这里,却又想起来那日在抚梅园,宁怀因为她折梅从树上掉下来摔伤了手臂,她拿这丝帕给宁怀因包扎伤口来着。心里念叨着要找他要回来呢却总是忘记,刚巧今天碰上了。 “这丝帕七公子用完了,那我就收走了。”永宁作势要将那丝帕收进衣袖,却叫宁怀因一把攥住了,连带她的手,都紧紧的攥在手里。 “且等一下……” 宁怀因说完这句,便成了哑巴,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永宁好奇的看着他,他的手还揽在她的腰上呢,“七公子……有什么不妥么?” 是啊,这本就是人家小女儿的巾帕,只是当时为了给他包扎伤口才给他的,如今要回去,并没有什么不妥。宁怀因心里有些急躁,早知道就将这丝帕贴身放在怀里了,也不会这般阴差阳错的叫永宁拽出来。 就像合仪说的,冬日里穿得厚,梅花枝条又藏在花朵里,一点都不锋利,根本不可能划伤人。 他是自己故意掉下来的。 他看到永宁从怀里抽出丝帕来包梅朵,那丝帕上绣着兰花草,她曾说过梅兰竹菊四君子,她最喜欢竹子和兰花,手帕衣服上也多绣着兰花。是以那手帕上的刺绣定是她的手笔无疑reads();。那丝帕刚从她怀里抽出来,仿佛还带着她的体温,包起那一朵朵梅花,温柔倍至。他竟在那一刻疯魔痴傻了,竟嫉妒羡慕起那梅花来。 他撩起衣袖,对着梅花的枝条就是一划,鲜血很快流了下来,滴落在枝条上,竟一时间分不清楚是血染红了梅花,还是梅花本就红艳。 他从树上摔下来,果不其然,永宁急匆匆的跑来,抖落了梅花为他包扎。他默不作声的看着被永宁抖落在地的梅花,唇边勾起一个笑来。 她本来是无意的,但被合仪郡主那么一说,就想起来小女儿贴身的香帕是不能随便赠与给男子的。在那之后他一直不敢主动找永宁,就怕她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就找他要回那丝帕。这事儿过了这么久,本以为她都忘了,谁知却在此刻这般阴差阳错的被搁置到两人面前。 永宁错愕的看着他,不解他为何阻拦。 因为……因为…… 他紧了紧搂在永宁腰上的手,想说缘由却又怯懦。 “因为……”宁怀因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说道,“这丝帕……不是公主的。” “啊?”永宁睁大了眼睛,又想对着月光仔细看看,“这不是我的么?” 那手还没举起来,丝帕便被宁怀因扯走了。 宁怀因将那丝帕迅速的塞进了怀里,当真是贴身的怀里,永宁都看见他鼓鼓囊囊的胸肌了。 这……这什么丝帕啊,至于这么宝贝么…… 永宁目瞪口呆的看着宁怀因一手捂住胸口,生怕永宁饿虎扑食脱他衣服一般的样子,陷入了沉思。 难道她的脸上写着‘饥渴’俩字儿么…… “这……这丝帕,是臣的,臣的亲人给的,因臣喜欢兰花,才绣的兰花草。与公主那方丝帕是有些相像,但,”宁怀因四下飘忽着,不过因为夜黑,他又背光,叫永宁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罢了,“臣这方丝帕上绣着四朵兰花,公主绣着两朵。” “是么?”永宁想了想,但那丝帕就是当初随便绣的,具体绣了几朵她也忘了。看宁怀因这么宝贝这丝帕,原来是亲人送的,怪不得呢。瞧这孩子吓得,不过一块巾帕,怎么搞得她会抢一样,连‘我’都不说了。 “原来如此……那,我原来的那块丝帕呢?” 宁怀因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说道,“公主那方丝帕我已经打理干净放在府上了。说着找时间还给公主,却……瞧我这记性,却总是忘。” “无妨,不过一块丝帕,七公子下次还我就是了。”蓦地发觉宁怀因的胳膊还圈在她背上,永宁老脸一红,咳嗽了一声,微微动了动,可宁怀因那边却跟收不着她的信号似的,傻傻的还抱着她。 “七公子……”永宁推了他一下,“天色不早,不如我们回去吧。” 宁怀因这才大梦初醒,有些尴尬的将手放下,“那我送公主回去。” “哎。” 永宁被宁怀因扶着原路返回,最后看了那片竹林一眼。眼前一花,却看见那一片苍翠之间默默的立着一个身穿凤冠霞帔的女子,她胸口插着一支箭,伤口正汩汩的往外冒血,绝美的眉宇之间轻皱,中含点点烟雨愁。 ------题外话------ 嘛……最近真的都没有什么评论呢~!之之伐开心~!就算你们不来看我,我也是很想你们的呢! 第八十一章 他陪了她一整夜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只见那女子微微蹙眉,对她摇了摇头。 “啊!” 永宁一惊,眨眨眼,那女子已经不见了。 宁怀因扶住几乎站立不住的永宁,焦急的问道,“公主,你怎么了?公主!” 永宁只觉得两腿发软,一时间天昏地暗,连眼前的景色都看不到了。 …… “不要……” “不要什么?”永宁焦急的问着站在她面前的女子,“不要什么?” 可那女子依旧是喃喃的说着让人难以辨别的话语,“不要……嫁……” “不要嫁……不要嫁给谁?你不要走,说清楚啊!” 永宁提起裙子奔跑着向前,伸手拽住了那女子的衣袖,而那女子回过头,那张美丽含愁的脸,却分明就是她的脸reads();。 …… 眉心一阵刺痛,永宁皱了皱眉,慢慢醒过来。 入眼是一阵昏黄,眨眨眼睛,一人立在灯盏前,正捻了银针,将烛光剔亮。闻声回头,眼底有氤氲成雨的温柔。 “公主,”宁怀因几步走过来坐在她床边,小心翼翼的将她头顶的银针摘下,“现在感觉如何?” 永宁微微点了点头,想要起身,宁怀因连忙扶住她,又拿了一个靠枕垫在她身后。她这才看到这屋子的布局,是她从未见过的。屋子角落有一张桌子,莲子正趴在上面睡觉。 “我这是在哪儿?” “世子府上,”宁怀因脸上有愧疚之色,“公主方才在竹林晕倒了,我略会些医术,便将公主带了回来。都怪我思虑不周,才叫公主受这般苦楚。” 永宁揉了揉太阳穴,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公主方才可是看到什么了?我看脉象,倒像是惊惧之下造成的昏厥。” 永宁又回想了一下方才在混沌之中看到的景象,一时间又有些害怕,“我,我看到了一些东西……嗯……大概是这段时间睡得不好,太过劳累才……” 这话根本就是套话,她出宫之后屁事儿没有,每天吃饱喝足过得好得很。但她又不敢直接的说她看见鬼了,偏偏那个鬼还是她自己,这忒不吉利了。对这些事儿她一直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态度。今天这么一闹,她只觉得浑身发冷。 看宁怀因脸上似有疲色,永宁才想起来,“现在几更天了?” “公主昏了许久,现在已快到卯时了。” 冬天天亮的晚,卯时也不过现代五点来钟的样子,外面还是黑漆漆一片。 永宁看了看外头浓的化不开的墨色,说道,“七公子,难不成你守了我一夜?” 宁怀因笑着,慢慢点了点头。 “我不过是昏倒,你不也看过我并无大碍,何苦在这儿守着我,叫人看着怪心疼。” “公主因我之故才昏倒,宁七难辞其咎,公主且再睡会儿吧,惊惧之下更需要多休息了。” 永宁困倒是没多困,就是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不怎么清醒,看着宁七要走,她有些害怕。但人家在这儿守了她一晚上,还抓着人家不放就不好了,人家堂堂一个世子,何苦被她当奴才使唤。 “那好……七公子也快去歇息吧,这般熬着一宿,想必已十分困乏了。” “不急,等公主睡着了,我再走不迟。” 知道她受惊惧之下才晕倒,必是看到了什么,醒来之后也必会害怕。哪怕自己熬了一夜,也要等她睡着之后再走。永宁看着宁怀因眼底的两个乌青圈子,心里不感动那是假的,她有心叫他去睡,但心里终究还是自私,点了点头说好。 宁怀因为她掖好被子,又将灯花剪了剪,瞬间屋子里的灯光便暗了下去,昏黄之下,永宁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宁怀因坐在永宁旁边,听着她越发绵长的呼吸声,慢慢的呼出一口气。他心疼她晕倒,不想叫她受一点难受,但又不免要感谢她晕倒,才能有机会这般近距离的看着她。 以前在南藩,经常他念着念着故事,永宁就睡着了,但那时他只是个身份低微的,比下人高不了多少的藩王府的七公子,而她周围仆从无数,见她睡着,便会婉言叫他离开reads();。他们之间的距离,何止是一条风则江。 而现在,他竟有机会能如此近的观赏她,光是这样想想,一颗心就要扑通扑通的狂跳出来,某处也隐隐有抬头之势。 他慌忙将心底那番悸动压下,但越是压抑,那感觉就越是强烈。他的视线在她脸上来回逡巡。从饱满的额头到挺翘的鼻尖,从紧闭的桃花眼到樱桃红的嘴唇。 他看着那肉肉的嘴唇,终是忍不住,抬手摸了上去。他伸出一根手指,慢慢的从她唇上抚过,那么软,那么柔,那么美,那么妖…… 那张脸,那双唇,就在他身下,触手可及,不,已经触到了。那张唇微张,仿佛是枝头盛开的正好的花,打开了身段,张开了瓣蕊,只待他来采撷,一亲芳泽。 宁怀因只觉得呼吸有些紊乱,但那紊乱是不可控的,他在她身旁,她在他的床上,光是想到这里,整个人便都紊乱了。 他认命的闭上眼睛,将唇印下去。 一声清脆的响声,是什么东西炸裂。墙角有一堆碎片,它在碎掉之前是一只南洋的珐琅彩,几经转手,每一个主人都是贵不可言的大人物。他们每一个都对它小心呵护细心擦洗捧在手心,它曾听一位主人说: “我这珐琅彩,是我花了三千金买来的,是前朝遗物!怎能不金贵!” 可它,却在这一位主人手上碎掉了,被主人一把抓起来,毫不留情的摔到了角落里,承载着主人的怒气,碎掉了。 跪在下首的人,一动都不敢动,只一声接一声的求饶,“侯爷,是属下教导无方办事不力,才叫公主……请侯爷息怒,要责罚就责罚属下吧!” 陆晅坐在上首,两眼阴沉的望着不知名的某处,整个人都仿佛笼罩在一团黑气之中。 “那些跟丢了的人,”陆晅冷冷清清的说,“既然无能,便也不必再留了,如今多事之秋,全都召回来,送到前线去。” “至于你,”陆晅的声音越发的冷,“连这些小事都做不好……你还算什么谋士?再有二次,你便自行辞去,不必再来见我。” ------题外话------ 毒妃萌宝腹黑爷/凤玖 “贤良淑德”的土匪头子慕容栖一次下山拐回了一位身娇体软易推倒的压寨相公。 可相公带回山寨后慕容栖才发现不对,那双时时盯着自己恨不得把自己吞下肚的眼是怎么回事? 这哪是什么身娇体软易推倒啊,这分明就是腹黑霸道厚脸皮啊! 直到真的被吃干抹净了,慕容栖才悔不当初 “我要休夫!” 某男云淡风轻:“想都别想。” “不许睡床!” 某男满不在乎:“那我睡你。” 实在不行,慕容栖使出了杀手锏,“你知道吗?我有儿子了,所以你带绿帽子了。” 某男眉毛一挑,勾唇一笑,“那是咱儿子!” 当土匪千金遇上无赖皇子,他们之间会生出怎样的火花? 本文1v1暖宠 第八十二章 已经泥足深陷的陆晅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至于你,”陆晅的声音越发的冷,“连这些小事都做不好……你还算什么谋士?再有二次,你便自行辞去,不必再来见我。” 成槐红着眼睛抬头看了陆晅一眼,又重重的伏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多谢侯爷不杀之恩!属下保证,定不会有二次!” 他本只是一介家族败落的潦倒书生,空有才华却无施展之地,是陆晅启用他,给他衣食住所,给他施展才华的地方。二人比起仆从与主子,偶尔更像是惺惺相惜的兄弟。他不懂,为何陆晅会因为一个女人就这般雷霆震怒,起先他并未将此事看得多重,只以为他是一时意乱情迷才会如此。 可如今看来……陆晅竟是泥足深陷,不可自拔了吗? 可那永宁公主的身份…… 成槐拭去眼角的泪,心里打定了主意。 成槐退下去之后,营帐里便只剩下陆晅一个。久日的征战使他微微有些疲累,眼底因为连日来挑灯夜战而有些泛青,下巴有些青青的胡茬,他还记得,他们落水之后流落到一片山谷,他背起她,她的脸蹭在他脸上,像小猫,嘟囔着他的胡茬扎痛了她的脸。 方才他的谋士进来告诉他。他派去她身边的人跟丢了,跟丢之前是宁世子宁怀因带着她去某处看风景游玩。之后得到的消息便是第二天永宁公主从宁世子的世子府邸中出来的消息。 那一夜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 气的他当即就摔了桌子上的珐琅彩。那只珐琅彩之前的主人听说是前朝赫赫有名的战神,每次出征他都要带在身边,这次却毁于他手。 陆晅捏了捏眉心,再睁眼时,里面满满的都是山雨欲来。 回去之后……该怎么惩罚那个小东西呢? “来人,”陆晅朗声道,“召左右先锋前来,今晚突袭,我们不等了。” 永宁醒来的时候已经太阳高高挂,宁怀因已经不见了。懒虫莲子倒是在她身旁候着,见她醒了,便去打水给她洗脸。 趁莲子打水的当儿,她披了衣服从床上坐起来,转悠了两圈打量了一下屋子,雕花踏脚黄梨花木的床,和金色的帐子,桌上摆着各类杂书,大多都是医书,家具也简单的很,就像他这个人一样reads();。永宁看了看,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屋子就像平日里宁怀因自己的居所。打开衣柜,果不其然,满满当当的男子衣饰。 妈呀,宁怀因把自己的屋子腾给她住,那他住到哪儿去?她一来就住到人家主人家自己的屋子里,这可怎么说? 却也不对,永宁转念一想,她当时都晕倒了,是宁怀因把她带进来的,莲子这丫头,怎么也不拦着点? 莲子这丫头,莫不是进了一趟辛者库给欺负傻了?这是哪个嬷嬷这么歹毒,她回宫了非揪出来给一鞭子不可。 正想着,莲子打水进来了,伺候完她梳洗,正要给她簪髻,却突然想起来这是男子的住处,好些东西都是没有的。永宁正琢磨着要不干脆竖一个男子的发髻得了,宁怀因就进来了。 只见宁怀因捧着一个妆匣子放到桌子上,“公主用这些吧。” 永宁打开一看,嚯,好家伙,全是上等的女子妆饰,光那串琉璃水滴红果子的额饰,她一眼就看出来不是凡品。 没有歧视的意思啊,不过宁怀因是从哪儿来的这些好东西呢? 宁怀因似是看出了她的疑问,拿出一根鎏金的扁簪在她头上比划着,“这些原是皇上家宴上赏的。我又着工匠打了几套相配的,公主可喜欢?” 永宁看了看那匣子里的首饰,心道萧远如今还真是财大气粗,这么多贵重的首饰都赐给宁七了。除夕家宴上萧远赐给她的东西她看都没看就锁到仓库里了,本以为萧远的品位不怎么好,没想到如今也是改头换面了呀。 不过奇怪的是,宁七是个男子,家里又无妻室,赐他这些个金银首饰做什么? 见永宁不说话,宁怀因问道,“怎么,公主不喜欢?那我便换一屉子来。” “别别别,”永宁连忙摁住,有过之前陆晅给她的教训,她再不敢拿乔嫌弃,但又突然意识到这是对宁怀因,不是对陆晅,她如今也不是流落在外的帝姬,便又连忙把手缩回来,装作端庄的样子点点头,“没有,我很喜欢。多谢世子。” 宁怀因轻轻笑了,将那匣子复又放在桌子上,“那公主先梳妆吧,我在外面等你。” 宁怀因一走,永宁就连忙将那串琉璃果子的额饰拿出来端详,那红色通透,仿佛内有明光流过,流光溢彩,很是好看,她心里实在是喜欢,但总觉得不大好意思。这要是魏紫应的东西,她一准儿连东西带木匣子全顺走。可这偏偏是宁怀因的东西,虽说给她簪髻,但总不能大喇喇的什么都拿吧。 永宁看了看,恋恋不舍的放下了。 “主子不喜欢这额饰么?怎么又放下了?” “这额饰一看就不是凡品,还是算了吧。” 帘子打开,是永宁打着团扇出来,头上挽着漆黑油光的纂儿,压了一根镏金扁簪,鬓边另插了一朵绒花,仅此而已,再无其他。 “这么一觉睡起来,还真是有些饿了,”永宁对他笑着,“不知道世子府上能否赏个饭吃啊?” 宁怀因不动声色打量了她一眼,敛了眸,说道,“公主这话可要折煞我了,前厅备好了饭菜,公主与我一同前去吧。” 一到前厅坐在饭桌上,永宁便觉得熟悉。这些菜式都是宁怀因以前在南藩时经常做给她吃的,那道百合银耳雪梨做的糖水,她最是喜欢。只不过在南藩时是晾凉了用冰碗盛给她,如今是热乎乎的刚出锅盛来吃,一样的食材却是不同的味道。 “想不到还能再吃到世子做的糖水。” 第八十三章 他喜欢你!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想不到还能再吃到世子做的糖水。” 宁怀因未叫下人在旁伺候,而是亲自给她布菜,“当初就是因着公主那句话,我才来的京城,如今若是想吃我做的手艺,自是方便的很reads();。若是公主想,我天天给你做也无妨。” 宁怀因给她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上面漂着几块小小的干山楂,“只是不知,在公主府上任职,给多少月银啊?” 永宁接过那茶捧在手里,冲他眨眨眼,“那要看世子伺候的好不好了。” 宁怀因也倒了一杯,放在唇边欲饮,“自是比公主府上的良家子要好。” “啊?什么?” “没什么,”宁怀因饮了一口茶,开始给永宁夹菜,“公主休息不好,先吃些笋干爽爽口。” 却见永宁撩了袖子去盛汤,宁怀因有些诧异的笑了,接过汤勺给她盛汤,“公主几时改了习惯,喜欢饭前先喝汤了?早知道做些开胃的汤来。” 永宁这才意识到,她跟着陆晅久了,又被陆晅这个大变态天天喂饭,每每吃饭前总要被逼着先喝一碗汤,慢慢的就养成了这么个习惯。没人提起,她自己也没意识到。 她心下瞬间生出一种不知道如何形容的情绪来,这陆晅虽然离开了,但留给她的印记却比比皆是,关键是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哼,等回了府,一定要好好问问莲子自己有哪些不同,全都一一改回来。她还是她,没人可以改变她。 本来要喝的汤,这会儿也没了喝的*。她将那汤碗推倒一边,说道,“没改习惯,只是许久不喝你做的糖水,这会儿嘴馋,就忍不住想先喝……七公子可莫要笑话我。” 宁怀因很高兴,“这怎么会笑话公主。公主喜欢喝我做的糖水,我……我欢喜还来不及。” 宁怀因的手艺很好,做的菜式都偏清淡,很适合她现在的身体。最后喝了一碗糖水,光荣结束战斗。但吃完饭了宁怀因还不放她走,又拉着她逛园子,景致好是好,但贵人家的园林精致大都差不多,无外乎假山流水,楼榭歌台,要说起来她还是更喜欢昨晚的竹林里那种自然景观。 逛完了园子,却还不放她走,又拉着她下棋,她的棋艺却是一般般了,也就比她外祖要好那么点。她想着要是宁怀因一直赢,那赢她超过三局她就走,她这么好强,一直输有什么意思;若是宁怀因有心讨好她一直输,那输她超过三局她也走,溜须拍马的人多了,知道人家故意让自己,便也没意思。 可她万万没想到,俩人跟说好的似的,一来一回的输赢,说来巧了,每次宁怀因赢她,也只赢她两子,每次宁怀因输,也不超过两子半。等下完,已经是到了傍晚了。 这回永宁总算知道什么叫高手高手高高手了,人家不但能决定输赢,还能决定输赢的方式。她都寻思着要是古代有赌棋,她肯定压给宁怀因,保证回回都赢钱。 “天色不早了,”宁怀因慢慢收拾着棋盘,“公主饿不饿?想吃什么?” 喂喂这一副肯定了我要在你家吃饭的神情是怎么回事…… 永宁干笑了两声说道,“额,既然天色不早,那我就……” “做虾饺好不好?今天厨房刚捕回来些河虾,很是新鲜,和着猪油做成馅料,加些新鲜的笋皮,用一层澄面皮包着,皮薄而软,是半透明颜色的,虾肉爽口弹牙,咬一口就汤汁四溢,”宁怀因微笑着,暮色的余晖照在他脸上,“如何?” 永宁沉默。 “……好吧……” 宁怀因,算你狠! 永宁从大门口出来,回头看了一眼,宁怀因在漫天的星子之下对她默默微笑着,她叹了口气,叫莲子扶着走了reads();。 宁怀因的糖衣炮弹攻势,真叫她招架不住! 宁怀因站在大门口,微笑着看着永宁上了马车慢慢走远,开口道,“云家的罪臣被送走了么?” 旁边一人躬身答道,“禀告世子,今儿一早大理寺的人就过来提人了,那小子哭着喊着要等公主回来之后再走,被大理寺的差役蒙了头就带走了。” 宁怀因依旧看着永宁离开的方向,眸中温柔浅浅,“罪臣之身,还想再见公主?痴心妄想。是谁要整的云家,可查出来了?” 那人迟疑了一下,却是回答,“这……属下还未查出来。” “嗯,没查出来就算了,”公主府的马车在街头转了个弯儿,消失不见了,宁怀因拂袖,转身进了大门,“总归就那么几个人,不难猜。” “王府里如何?哥哥们可还舒心?二姨娘可还顺利?父王的身体……可还康健?” 那人别有深意的笑着说,“世子放心,一切顺利。” “嗯,那便好。” 复又对一旁的管家说,“明日里记得再去捕些河虾来,公主很喜欢。哦,再去早市买些春笋来,要新鲜的。” “哎……”宁怀因仰头看了看天上的繁星,“希望明天是个好天气,我还想邀公主去游湖呢。” 世子府和公主府并不远,都在东城区,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永宁下了车,两天没回窝,都有点陌生了。 管家站在门口迎她,“公主回来了,这两天是去哪儿了,好叫奴才担心。” 永宁这才想起来没跟家里交待,便说,“我……去了宁世子府上做客,一时忘了说,下次派人说一声便是,不用给我彻夜留门。” 永宁一边走一边活动着脖子,心想着赶紧回屋里换身衣裳,却觉得院子里有些不寻常,左右看了看,“这两天,可发生什么事情了?” 管家上前道,“并无什么事,只是有两个丫鬟上门说是公主回京前的奴婢,前来求公主收留,公主不在,奴才便派人打发走了。” 永宁微微一滞,“可是两个操着扬州口音的丫鬟?” “正是,这几天天天来,明天想必还会来,公主要见见么?” “唔,不必了,”永宁继续往里头走,“她们要还来就跟她们说,她们的主子是定安候,不是我,自己分清楚。” “是。” 一进屋,永宁便叫莲子伺候着脱了衣裳妆贴,“果然金窝银窝还是不如自己的狗窝啊。” “瞧您这话说的,公主府要还是狗窝,老百姓的房子岂不是破萝了。” 莲子打来一盆热水,给她浸了帕子,又把水绞干,热腾腾的给她敷到脸上蒸脸。这是大梁女子常用的美颜方法,有条件的还会在水里头放珍珠粉和玫瑰油,寻常百姓家的女子也就趁烧水的时候用蒸汽蒸蒸了。 永宁双手扶着热毛巾,莲子在她身后给她拆发髻,“主子,奴婢看那么多好看的首饰呢,您怎么就只挑了这两支。” “不急不急,”永宁闷闷的声音从毛巾底下传来,“平白无故的,就受人家那么多恩惠,凭什么呢?受恩惠多了,总要还,主子我懒,不想记着还,索性就不受这恩惠了reads();。” “可是……奴婢看着,宁世子好像还挺喜欢您的啊。” “喜欢我?”永宁把毛巾递给莲子,叫重新换一张热的来,心道他是不是个直的都还不一定呢,“何以见得?” “您看啊,他自己撑着眼皮子照顾你一整晚,施针喂药都不假手于人,光这份心,咱们就得多想想啊。依奴婢看,宁世子以前在南藩的时候就对您挺好的,那么厚的话本为了您都能背下来呢,如今又封了世子,按理说这位分也配得上您了。” 施针喂药不假手于人,还守着我一晚上……这事儿,好似陆晅也干过,但是陆晅就喜欢她么?这可不好说。 “合着你这意思我就扎世子堆儿里不出来了啊,喜不喜欢的再说,反正跟我也没关系。你主子我这辈子是不打算再嫁人了,就这么着乐乐呵呵的当个尊公主,也不错。何苦再伺候旁人看旁人脸色。” “呀!”莲子一惊,“您说您不打算嫁人了?这可怎么使得!” “嘶……莲子你手轻点,我头发都要拽掉了。” “哦哦奴婢错了奴婢错了。” “不嫁人又如何?”毛巾凉了,永宁把巾帕丢进木盆里,从妆台上的木抽屉里拿出一盒子荷香玉露来擦脸,“我跟你说,你可别说漏嘴了说给我母妃,要是说了,以后你就再也别想让我带你看小哥哥去了。” “奴婢不说……可是,主子啊,您若是不嫁人,真是白白了您这幅好样貌,镇日里清心寡欲的,岂不是跟个姑子似的,到老都是老黄花闺女?” 永宁笑睨了莲子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谁说的要清心寡欲了,我这院子里十个良家子是干嘛的,你忘了缇夫人了?” “你明白了,合着你要当缇夫人第二呀!” “那可不。” “那……那奴婢支持你!缇夫人那日子过得,是个女的都要羡慕!” 哎,说道面首,永宁便想起来了府里头还有一位负着伤呢,便说,“明日你替我去一趟云公子的院落,看他怎么样了,再带些药材去。” “哎,奴婢记着了。哎,公主,缇夫人有温公子做正房,您呢?看上哪个了?是云公子么?” “这个嘛……还真不好说,”永宁将梳子往妆台上一扔,“以后再说吧,我可困死了,明天定要睡到日上三竿。” 第二天,永宁起得果然很晚,于是永宁便叫莲子先带着东西替她去云画屏那儿慰问一趟,叫了原来在外间儿的海棠进来伺候,把小姑娘高兴坏了,以为自己要得升迁,连连表忠心。 永宁笑,不过梳个头,有什么忠心可表的? 这厢头发刚簪好,左右今日也不打算去哪儿,便没上妆,就这么素面朝天的准备去吃饭,这请帖可就来了。 永宁还没换衣服,还穿着一身浅晚霞紫的系襟小纱衣,外头披着同色的大袖衫睡袍,伸出素手拆开了拜帖,竟是宁怀因的,邀她去游湖,拜帖先到,人估计马上也就到了。 但这会儿她还没吃饭呢,宁怀因想必也没吃,少不了要留人吃一顿。不过吃一顿就吃一顿吧,她昨天在人家里吃了两顿,还回来就是了,只不过她可没那么好的手艺做一顿佳肴出来。 估摸着宁怀因来的时间,她又得重新梳妆:顶发高梳,髻鬟梳的紧紧的,珠钿稀疏然精致,那支鎏金扁簪想了想还是又插上去了。水绿翠玉水滴耳环,耳边鬓角挑出的长长两缕发丝逶迤而下,配着胭脂红点赤金线的缎子小袄,漂亮精致的像年画里的抱鱼娃娃reads();。 待她梳妆好出来,宁怀因已是在大厅等着了。刚一见她,眼睛就笑得弯起来,“公主昨日想必是睡得好了,今日姿容便格外妍丽。” 夸人的话哪个不爱听,宁怀因这番话可算拍到正地方了,永宁假装矜持的用团扇挡住下半脸,扑闪了两下眼睛,“还好啦……也只是一般好看而已……” 宁怀因想必就是抱着蹭饭的心而来,永宁也只是开口客套了两句‘要不就在我府上用饭吧’,这货就摇头摆尾的答应了。 这菜才上桌,永宁刚扒拉了一口米饭,就看见莲子在门口缩头缩脑的猥琐。 “莲子,”她开口说道,“可是有事禀报?” 莲子被叫了名,只好进来,整个人皱着脸像个苦瓜,说道,“并没有什么事,奴婢只是看需不需要奴婢伺候。” 莲子这丫头向来是个马大哈,很少露出这种神情,便说,“有什么事,你只管说。” 莲子的嘴哆嗦了半天,才哆嗦出来一句,“是云公子的事情。” 永宁眼皮子一跳,现在怎么说都是在宴请宁怀因,要是她这般急匆匆的跑出去找面首,总觉得不大好。她脸上有些红,对莲子说,“先找管家公去一趟,我待会儿就来。” 莲子心道这找管家也不管用,但她也知道现在说不合适,便打了个千儿退下去了。 “那位云公子……”宁怀因转着手里的酒杯,“可是之前皇上赐的良家子?” 永宁摸了摸脸,颇为尴尬的说,“啊……是……” “呵……”宁怀因笑了一声,但听在耳朵里怎么听怎么别扭,“公主对他们倒是上心。” 永宁只感觉头上的汗一滴滴的落下来,这……这她该怎么说来着。是应该豪迈的说‘我的男人我做主’还是玩世不恭的说‘哎呀哪有对你上心’呢?永宁讪笑着喝了口茶,决定装哑巴。 这顿饭吃了许久才结束,两人又聊了会儿。可就在永宁和宁怀因争辩河鲜到底是清蒸好吃还是红烧好吃的时候,一个人便跌跌撞撞的跑进来。 只见一个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竟是玉茗。玉茗跪地痛哭道:“公主!您救救云兄吧公主!” 永宁和宁怀因对视了一眼,果不其然看到宁怀因了然的——得,这八成又是一个面首——的神情,心道怎么今天面首团都冒出来了,便问道,“你先起来,云公子他怎么了?” 玉茗说道,“云兄他昨日,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 “大理寺?”永宁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你慢慢说,怎么回事?为何管家不曾告诉我?” “具体的事情臣也不甚清楚,只是昨天公主不在府中,无人做主,云兄都说了要等公主回来定夺,却被那些人给拷走了,”玉茗膝行几步抱住永宁的腿,“公主可要救救云兄啊!” 永宁冷不丁的被玉茗这么一抱,他身材本就高大,这么一抱几乎要把永宁从座位上拽下来,吓得莲子连忙上前推他,“哎哎你干嘛呢!快放开公主!快给我放开!” 可那玉茗就是抱着永宁不撒手,嚎啕大哭的仿佛死了亲娘一样。 只见宁怀因哼了一声,起身走到玉茗旁边伸手一点,玉茗便软绵绵的松了手倒在地上。 “你是公主府的人,我原本管不着,”宁怀因将永宁扶起来,“可你如此冒犯公主,便不能轻饶reads();。” 永宁拽拽宁怀因的衣袖,“他也是一时情急,你不要担心,我没事。”复又问向地上的玉茗,“你好好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玉茗正想开口,宁怀因却说,“那个云公子,是否是从扬州来的?” 永宁点点头,“正是,难道是因着这个?” 宁怀因瞥了那玉茗一眼,“我先前倒是听过这个消息,扬州的五品道台听说因为亏空公款,中饱私囊,被御史大夫向皇上参了一本,听说……”宁怀因微顿,“这云道台不过小小的五品官儿,却贪了有上万两的真金白银,其中不乏朝廷给流民的拨款。不知公主是否知道前些年扬州水患,水患本就死了不少人,后又大疫,朝廷特给扬州拨了三十万两白银,却……具被这道台贪了,一时间饿殍遍地,流民失所。” “皇上知道此事自是龙颜大怒,前些天便下令斩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贪官,这位云公子既然是云道台的儿子,自然也要连坐的。不过皇上慈悲,整个云家只死了那贪官一个,剩下的大都发配流放了。” “公主,”宁怀因扭头看她,“这就是事情的原委。” 玉茗呆呆的坐在地上,泪水还挂在脸上,这会儿看,却怎么看怎么滑稽。 “皇上处置云家乃是天经地义,你这般叫嚣着要公主救那罪臣,是何居心,”宁怀因居高临下的看着玉茗,“还是你在怂恿公主,为了一个戴罪之身的良家子,与圣上相对?” “我,我没有!”玉茗怔了怔,连忙辩解道,“我没有啊公主!您要相信我啊公主!我只是……只是与云兄交好……不忍看他这般香消玉殒。” 香消玉殒?宁怀因双眼眯了眯,唇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那也应该知道分寸。公主,”宁怀因看着脸色苍白的永宁,“如何?要去替他说情么?” 永宁有些乱,她万万没想到,她不过两天不在府上,便出了这档子事儿。她与云画屏虽不相熟,但怎么说云画屏也是她公主府上的人,这般不管不顾的就把人拷走,实在不给她面子了些。 但就算她在府上又如何呢,云画屏家族出了事,他是肯定逃不掉的。作为一个现代人,她痛恨连坐,但这不是现代,这是千百年前的大梁,而且平心而论,若是在商鞅年代,云画屏就不止被流放这么简单,贪污了那么多,满门抄斩都不为过。 她只是个没有实权的小帝姬,她也想像小说里的女主角那样雷厉风行叱咤风云,风风火火的闯到皇帝面前分庭抗礼,口若悬河,最好能一举废除这种残忍的连坐制度。 但是,她不能。而且她也没这个能力。更何况如今做主的,根本就不是萧远。真正做主的那个人,她唯恐避之不及。 此时她心里出现了两个声音,一个叫嚣着叫她赶快到萧远那边说项去救云画屏,一个说着不过区区一个面首而已,不值得她出力不讨好。 永宁从未曾像现在这样感到挫败过。 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玉茗,他抱着希望来求自己,但她却竟然连救的心思都没有,她为自己感到羞愧。 时间过了不知多久,永宁呆坐在梨花木的凳子上,宁怀因站在她身旁,玉茗跪在地上,期待的看着她。 “呼……”永宁长出了一口气,“云公子他,现在何处?” 宁怀因说,“这会子,若是没出发的话,应该是在大理寺地牢里关着。” 水浒传里头林教头受的那些苦,想必大梁也有reads();。旁的她做不了,但看一眼,替他打点打点,叫他路上好过些,还是能做的。 永宁慢慢站起来,脚下有些不稳,但还是扶住桌角站直了,“莲子,叫人备车,我们去一趟大理寺。” 莲子捏了捏手绢,说了声‘哎’,便出去了。 “公主,”宁怀因上前扶住她,“我陪你去吧。” 永宁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那……多谢世子了。” “公主,公主……”玉茗膝行几步,“您……要去救云兄么?” 永宁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好。宁怀因似是看出了她窘迫,揽住她说道,“是与不是,都不需与你禀报。且记住自己的身份。”说着,便揽住永宁离开了。 玉茗望着二人离开的背影,瞬间瘫软在地。 “云画屏……我可是已经尽力帮你了……” “你救我的人情已还,至于你有没有那个造化……我可就无能为力了……” 因为公主府与世子府离得不远,宁怀因是走路过来的,这趟去大理寺,永宁便叫宁怀因和她一同坐到了马车上。 这一路上永宁都怔怔的不说话,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整个人都蔫了。宁怀因在旁看了许久,壮着胆子握住了永宁的手: “公主,不必担心。这次主审官是蔡上元,之前是南藩人士,与我有过几面之缘,许是能帮上忙。” 永宁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此来只是为了见他一面,替他打点一番,也好叫他免了那些苦。再多的,”永宁低下头去,“我却也帮不了什么了……” 宁怀因继续宽慰道,“公主且莫要自责,天灾*都是不可避免的,且他能有这个恩德叫公主再帮他打点,本就已是不可多得的福气了。” “多谢你,我好受了很多,”永宁对他微微一笑,“只是恨我太无能……” 宁怀因只握紧了她的手,“莫要再说这种话了,纵使你贵为公主,但也并不可事事都能管得了,这都不是公主的错处。前面快到了,公主打起些精神来吧。” 永宁挤出一个苍白的笑,不再说话。 大理寺离东城区稍稍远些,等到了,永宁已稍微恢复了些元气。叫宁怀因扶着下了马车后,永宁抬头,只见朱红墨黑两色的建筑,飞檐翘角,威严挺立,大门口两旁是两排红色的栅栏,一左一右各一石狮子,面目狰狞,似要将人吞吃入腹。 宁怀因很快便出来,给的消息却是,云府的人在刚刚不久之前就已经出发,这会子怕是已经出城了。 “如何,公主,要派人去追么?” 永宁想了想,目光中闪过一丝坚定,“劳烦世子,还帮我将上路的人拦在城门口。” 永宁坐着马车到城门口时,莲子从帘外说押送的队伍就在外面,永宁却有些不敢出来。最后还是宁怀因握住了她的手,说道,“公主且去吧,宁七在呢。” 永宁看着宁怀因,深吸了一口气,点头说好。 云家的宗族大都在扬州,便从扬州出发,因着云画屏在京城里,便走的要比其他云家人要早。云画屏低着头站在驿站的桌子旁,手上捆着镣铐,头发胡乱的在头上扎着揪,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整个人都不复往日的光彩,连额心的那颗妖娆的红痣都暗淡无色了起来。 不过所幸是身上没有什么伤,想来并未受刑,大抵到最后还是看了她这个公主的几分薄面,没有过多为难他reads();。 云画屏听见脚步声,一抬头见是永宁,整个人都愣住了,因为干燥而有些发白的嘴唇张了张,喊出声时眼里已经蓄了泪,“公主……” 堂堂七尺男儿在她面前落泪,纵使她心里与云画屏并不相熟,更谈不上有什么感情,但此刻心里也不免有些泛酸。 “想不到……画屏此生还能再见公主一面……”云画屏喃喃说道,眼睛因为泪水显得有神了许多,“画屏已是知足了……” 永宁看着云画屏,哀哀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究竟是说我无能救不得你,还是说些安慰的话语。父亲被斩首,全家都被流放,此情此景,她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若是永宁有先知的功能,她就会庆幸她没有救云画屏,因为只要她出手救了他,陆晅立刻就会派人杀了他。 永宁从莲子手里接过一个包袱递给他,“这是一些银两和衣服,还有些吃的。你……”永宁低下头不敢看他,“多多保重。” 云画屏伸手接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手指轻轻剐蹭过她的手背,“多谢公主了。” “人我已经打点过,他们不会为难与你。” 此时,一个差役朝永宁行了一礼,“公主……小的们该上路了。” 永宁点点头,终于敢看向云画屏的眼睛,“保重。” 云画屏红着一双眼,声音微哑,“公主,我们此生……还会再见么?” 却不等永宁回答,又或是怕永宁回答,云画屏将包袱挂在身上,将牵引绳交给差役,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永宁站在城门口目送着人群远去。云画屏,天高水远,我们或许不会再见了。 不得不说,经过这件事,永宁低落了很久,真的是很久,久的她月事都推迟了。 这天,永宁刚绑好了月事带,正气若游丝的瘫在塌上躺尸,缇夫人就来了。 “啧啧啧啧……”缇夫人照例是摇着她那柄羽毛扇,一摇三摆的扭进来,嫌弃的看了永宁一眼,“瞅瞅你这模样,亏那些个眼瞎的还能叫你大梁绝色,我瞅着还没我这个半老徐娘漂亮呢。” 永宁呲牙咧出一个笑容,“姑姑这么美,永宁哪里比得上呀。” “得!赶紧打住,叫谁姑姑呢~!再叫一声,我可就走了!” “啊……成成成,缇夫人,缇夫人还不成么……” “嗤,这还差不多。哎我说,”缇夫人一扭身坐在了她床边,“没想到永宁公主这么痴情,为了个面首,竟一病不起,妥妥的病了大半个月,真是牛啊。” 永宁诧异,“我哪儿有一病不起半个月!”她只不过是懒得出门,在府里头宅着罢了,怎么就成为情所困了。 缇夫人撇撇嘴,“这可不是我说的,外头可都这么传的。那云画屏公子,倒是因此名声大噪,听说边疆那边的贵女们,都翘首以盼,好看看这位叫大梁一绝色折腰的公子长得什么样儿呢。” “这倒也好,省的他到那边再出什么事儿了。” “哟,还真是痴情。” 永宁在床上翻了个身,小腹就一阵胀痛,“什么痴情啊……我左不过是觉得自己无能,没护住自己的人,觉得愧疚而已reads();。” “哎,缇夫人,”永宁支起下巴,“要是温公子家里面也出事儿了,你会怎么做?” “唔,那要看是什么事儿了。比如说今儿这事儿,倒还值当我跑一趟,毕竟他是我半个正宫么。” “感情夫人不是来看我……是为你那情缘说话来了,”永宁长叹一声,“说吧,我什么都不管嘴上没毛一女子,能帮你什么忙啊?”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缇夫人靠在床架上,“你上次从我府里头出来,是不是去了西市大街的福满堂。” “对啊。你怎么知道?” “嗨……你在那儿,是不是叫个叫温傲的给调戏了?” 永宁侧目,“不会……那温傲也是你的面首吧?我说缇夫人,你这什么眼光啊。越来越不行了。” “嗤,就他那怂样儿,哪儿有资格当我的面首,”缇夫人很是嫌弃的摇着扇子,“是我们家阿温,那温傲是阿温的胞弟。阿温名叫温西铭,是温家老爷子的五子,两个人虽不是一母同胞,但是在一处养的,感情要稍微那么要好些。” “所以……你是来干嘛来了?” “那位英雄救美的宁世子,怕是想要替你出头教训教训,那温傲未曾入学为官,在温家开的铺子里做了个管事,这几日呢,铺子里总是有人找麻烦,前些日子还走水了。这不,求到阿温头上来了,”缇夫人冲着永宁笑了一笑,颠倒众生,“我们家阿温难得跟我开口,我这怎么着也要跑一趟不是?” “我被调戏了,还不能报复回来啊?” “那怂货是可恶,我先抽他个几十鞭子,然后送来与你赔罪,如何?要知道那声音还是温家的,那温傲只是个小跑堂。” 话都说到这份上,况且那天的事情她早就忘了,但是拿乔还是要做足了。永宁趁机狠狠敲了缇夫人一笔竹杠,气的她只说永宁小白眼儿狼。 “哎我说,温家老爷子虽是从尚书位置上退下来了,如今温家是不如以前,但好歹还有好几位子弟在朝做着侍郎什么的。温家的公子你都能抢过来做面首,”永宁啧啧啧道,“永宁真是不得不佩服啊。” 说道这儿,缇夫人一贯漫不经心的脸上却慢慢黯淡了下去,沉默了一会儿却说,“却是难为他了……” 瞅着缇夫人这模样,想必期间有什么隐情,永宁想知道,但缇夫人看似不怎么想说,她也就作罢了。 “缇夫人,倘若温公子有朝一日也落了难……你当如何?” 缇夫人此时已经又挂上了往日里那副烟视媚行的模样,说道,“连坐的不管是死罪还是活罪,我都救不了,至多只能替他多烧些纸钱,要么像你一样,多打点打点了。” “你就没想过找皇上说情么?” “找皇上说情?”缇夫人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万化年间,也就是太祖在世的时候,有位公主的驸马家族获罪,驸马被连坐,那位公主在宫门前嚎啕了三天三夜都未能如愿,足以可见太祖铁血。这是祖上的规矩,一旦连坐,就连驸马都不能幸免,你觉得……区区一个小小的面首,就能叫皇上改变心意?别做梦了。” 永宁叹了口气,“哎……就不能不连坐么。” “你这话,与我私底下说说就罢了,可莫叫朝堂上那些老顽固听到了。连坐乃大梁铁律,任何人都不能更改,也不能妄议。这是太祖的原话,我今儿说给你,你可别再犯浑reads();。” 哎……万恶的封建社会。 永宁悻悻的把头埋到枕头里,颇有些蔫。 “你这可不行啊,没了一个面首,剩下的不还有九个呢么,我把舞蹈教习借给你,你多和其他九人亲近亲近,保管你生龙活虎了。” “最难消受美人恩,我还是算了。” 这时,莲子从外面进来,手上捧了一张拜帖,对她说道,“公主,宁世子又来了。” 从送完云画屏那天开始,宁怀因就天天都来报道,她因为心情低落不好受,整个人不洗脸不刷牙的颓废的很,这模样见不得客,便回回都打发了他回去。宁怀因也不介意,每次都是放下东西就走了。说来这每日带的东西也不重复,都是亲手做的点心或者菜肴汤羹,应该是一做好就送来了,从食盒里端出来的时候还是热的。 永宁在缇夫人揶揄的眼神下接过那拜帖看了一眼,上面说五日后是他的生辰,希望永宁能出席。 掐指一算她颓废也有半个多月了,这春都打六九头了,她也应该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才是。 “宁世子还在门口么?” “是。” 永宁想了一下,当即光着脚从床上跳下来,但是到书桌前找了半天,都没找着一根毛笔,最后索性用描唇的毛笔沾了胭脂,细细的在贴上回复了一番。之后又重新折好,交于莲子,“把这个交给世子,说届时一定会去。只是今日身子不适,便不见他了。” 莲子接了回帖出去,永宁又倒在床上趴好,缇夫人也跟着歪过来。 “你这可真够风雅的,还用胭脂回信,你这可比印个什么红唇胭脂印儿要有文化多了。” “什么风雅不风雅,我这不是没毛笔了么。” “我说你怎么对我挑的面首不感兴趣呢,敢情这儿有条大鱼呢。也是也是,宁世子的风貌可比那几个面首要好多了。怎么,你瞧上那世子了?” “没影儿的事儿,就是他帮我挺多的,人家过生辰,特意邀我去,我总不能不给这个面子吧。” “嗤,男人都是无利不起早,对你没那份觊觎的心又怎会对你这般好?我跟你说,可趁早做了打算,别到头来被人再算计了。” “我夫君宁寰就是南藩的世子,我若再找这位宁怀因世子,我这是要掉世子堆儿里了。”永宁把头转到另一边,露了个后脑勺给缇夫人,“况且我也不想嫁人了。跟你一样,自自在在当个公主多好。” 缇夫人听完,面上慢慢露出一个自嘲的笑,“我这种人人嫌弃的角色,没想到你也羡慕。也罢也罢,”缇夫人慢慢摇着扇子站起来,“事情我也说完了,你找个机会与你那世子哥哥提一提,可别忘了。” “哎,这就走了?我镇日里闷得慌,你就留下来用膳如何?” ------题外话------ 今天终于上架啦~!希望各位小主多多支持! 三个问题如下: 1,陆晅在边疆的头等大事是什么? 2,被魏紫应偷偷藏起来的永宁的步摇叫什么名字? 3,永宁‘召幸’云画屏的地方叫什么? 第八十四章 生辰宴上遭变故(万更)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哎,这就走了?我镇日里闷得慌,你就留下来用膳如何?” “不了不了,”缇夫人冲她眨眨眼,“我家里可还有十几个人等着我呢。你若是想像我一样,趁早做了该有的觉悟,整日这般扭扭捏捏,我看就等着一辈子做黄花闺女吧,你那些个面首,刚好给我。” “你都有十二个了,再来九个,你也不怕下不来床!” “怎么会我下不来床,你没听过一句话么,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哈哈哈哈!” “哎呀哎呀满口污言秽语,快走快走~!” 缇夫人又咯咯咯的笑了几声,才打道回府。 宁怀因的生辰是在五日后,永宁等身体好些了,便去仓库中挑选给宁怀因的礼物,可扭转了一圈,都觉得不合适。 “不是吧,难道我这么多年的家当连个像样的礼物都没有?” “怎么没有,”莲子弯着腰把永宁翻出来的礼品一一收拾好放回原处,“主子啊,您给皇上送的除夕贺礼都是在您仓库里挑的呢,您忘了,你手随便一指就说,‘哦,就那个了’。” “啊咧?是么?我这么随便么?” 莲子无奈的给了她一个‘就是啊不然咧’的眼神。永宁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 翻了翻没合适的东西,永宁便决定上街去买。这一行为让小婢莲子很是不解,“您仓库里的物件儿哪个不比街上的好,何苦还上街买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你看看宁世子那一妆屉的首饰,他像是没见过好东西的人么?有时候送礼啊,就要投其所好。人家宁世子帮我这么多,我好好给人挑份礼物也不过分吧。” “成成成,您说去哪儿吧。” 永宁想了想,决定去西市大街一趟。 为了避免上次被温傲调戏的事情再发生,永宁特意多带了几个护卫,为了看东西方便就没带帷帽,照例还是执了她那柄蜻蜓立荷角的团扇遮了脸,只露一双美眸在外头滴溜溜的转。 到了西市大街,这会儿还不到饭点,人便没有那么多,永宁在一家卖首饰古玩的地方停住了。 这家古玩坊叫做宝鼎行,老板是个很有阅历的人,听说去过龙门荒漠还去过苗疆,一双眼睛跟被太上老君的炼丹炉给炼过似的,从没有宝贝能逃过他的眼睛,且为人正派,从不卖假货,在坊间也是小有名气的。 永宁被侍卫们簇拥这进门,老板不在,只跑堂在,小跑堂一见呼呼啦啦进来这么多人,知道来了大人物,慌忙叫人去后头找老板,自己则挂了笑迎上去,“这位姑娘,您想要看看什么呀?” 永宁执着团扇,眼睛在柜子上扫了一圈,都是好东西,但都不是她想要的,给莲子使了个眼色,后者登时会意reads();。 “我们家主子想选件贺生辰的寿礼,有什么推荐么?” “哎哟这儿您可就来对地方了,我们宝鼎行,专门就做这个的!姑娘您来这儿边瞧。这是我们老板上个月跑商刚从哥窑带回来的白胎青口瓷花瓶,不管是装花儿还是单放,都很是风雅;还有这个,是一对儿手里核桃,您看这包浆,没个百八十年可出不来这成色!还有这个……” 永宁一抬手,说道,“东西倒是好,可我不喜欢。你们的仓库呢?可否叫我进去看一眼?” 伙计一听有些犯难,支支吾吾说道,“这……历来没有带客进仓库的习惯,小店凡是新到的好宝贝都最先拿出来,您在这儿看也是一样的。” 永宁闻言翻了个白眼,在这儿唬谁呢,魏紫应可是你们家的常客!有的东西怕遭贼,自是被老板捂得严严实实的放在仓库中,只有遇上大买家的时候才会让进去看一眼。 永宁皱了皱眉,不耐烦的说道,“我不想在这儿看,叫你们老板出来。” 伙计没法子,只得去后头叫老板过来对付这难缠的女客, 老板不一会儿便出来了,是个吊稍眼的美髯公,三四十的年纪,声音亮如洪钟,一听就是个豪爽的练家子。 “这位贵客,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啊。”老板冲众人一抱拳,不像是个生意人,倒像是江湖中的侠客,“在下姓洪,乃这宝鼎行的老板。不知贵客想看什么物件?” 永宁略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想买张琴,三月的胆六月的魂,不知道老板有没有?” 洪老板一听,变了面色,恭恭敬敬的冲她行了一礼,“贵客这边儿请。” 洪老板在前头领路,带着永宁一行人到了后院,因为隐蔽,永宁只带了两个护卫进来,等到了门口,洪老板手一指,“贵客,就是这里了。” 永宁满意一笑,对侍卫们说,“你们且在门外等我等我。”便随着洪老板进了仓库。 与外头相比,这里头才是真真正正的别有洞天,永宁目不暇接的看着,直感叹造物者的神奇。 “贵客尽管看,看上了便问在下便是。不知六公子最近还好么?” 永宁心里一惊,幸亏有这团扇挡着脸,没叫洪老板瞧出来端倪,“啊,还好,还好。” 美髯公笑笑,很好脾气的样子。 永宁背过身去一边假装看东西一边思索,天知道怎么又跑出来个六公子,她哪儿会知道六公子是谁。好宝贝都在仓库这事儿是魏紫应告诉她的,可惜魏紫应来了宝鼎行许多次,一次也没能进到仓库过。所以仓库中到底是个什么样魏紫应也不清楚。 永宁本也是抱着碰运气试试的心才叫老板出来的,但见这老板像是个练家子的老江湖,才想起来说那么一番话。 那还是她和陆晅在逃亡的时候,陆晅偶尔与一个店家交谈,她在一旁听到了,陆晅当时就是说了那番话,店家就将他们领到了一个小房间去,可惜她当时累得慌坐在外面没进去,不然的话,说不定也能看到什么奇景呢。 她当真只是说着碰碰运气,哪成想就真的进来了。奇怪了,当时陆晅在的时候那人也没问这六公子的事儿啊。 这位不知道是谁的六公子,借你的名头办点事儿,有什么不满意的可都找陆晅去啊!是他告诉我的! 永宁漫不经心的看着,突然就看到了一支笔,玉质的笔杆雕成竹子状,触手温热,个头比起一般寻常的大号毛笔都还要大上许多,前头的笔头是极品的白狐毛,笔根儿牵着一根红绳挂圈reads();。 永宁怎么摸怎么喜欢,洪老板似是看出来了,走到她跟前儿说道,“姑娘这可是有眼光了,这笔乃是一整块暖玉雕成,笔头是千腋白狐毛,是不多得的珍品。姑娘可知道未央生么?这就是未央生当年手里拿着的那根点翠狐豪。” 未央生是谁她并不知道,不过肯定是个很厉害的人物。永宁拿在手里比划了两下说道,“不过这笔也忒大了些。” “姑娘这有所不知了,这笔有两用,一种用途就是当做寻常的笔来用,别看笔头这般大,却连蝇头小楷都能写得出来;比起当笔,这点翠狐豪更多的是用来当做腰饰,当年未央生,就是惯常挂在腰上的。” 又能当笔用又能当挂饰,一物两用,永宁很是喜欢,当即就决定要了,“就要这个了,不知多少银两?” 那知道洪老板却只是笑着捋了捋胡须说,“姑娘是贵客,这东西就送给姑娘了。” 一整块完整的暖玉本就难得,工艺又好,况且又是名人用过的,妥妥的是好宝贝,本来她都已经做好割肉的准备了,哪知道这老板却不要钱。 “洪老板……你,你说,送给我?” “是啊,姑娘既是六爷的朋友,那在下便不能收姑娘的银两。姑娘没听错,这笔就送给你了。” 啊……感情还是因为那个六公子啊…… 永宁看着手里的笔,颇有些犹豫,她借着那个六公子的名号进来,如今又借着那六公子的名号平白得了这宝贝,她心里总有些不安。可这笔又这样好看,要她放下,她又不甘。 “这不行,我总不能平白受人恩惠,这是两千里银票,惠通钱庄的,老板先拿好,明日我再派人送银子过来。” “不不不,姑娘若是执意要给在下银两,便是要下了在下的面子,这可不成。这笔在这儿搁置了许久,今日叫姑娘碰上,也是缘分。姑娘不必推辞,拿了便是。” 永宁和洪老板在这儿你来我往的僵持了许久,永宁说的口干舌燥都没说动他,洪老板也是气喘吁吁,最终以要关门了为由将她和那支笔一起推了出去。 “哎呀姑娘你就不要推辞了嘛!” 嘭的一声,洪老板将门狠狠的关上了。 莲子目瞪口呆的说,“这,还是第一次见这种生意人,给钱都不要……” 永宁跟着说,“是,是啊……” 不过永宁最终没有把那支笔送出去。 她终究是觉着这六公子的人情是个隐患,便在出门后又买了一只天青色的扇袋,上头绣着兰花草,很精致。永宁为了让这个扇袋变得独一无二起来,又用同色的淡蓝丝线在扇袋的角落里绣了一个小小的‘宁’字,本想秀个宁怀因的,可奈何地方太小,怕绣的字多了夺了兰花的风头,便作罢了。 不光如此,她还亲手用珠子编了一串璎珞缝在了扇袋上,东西可能没有多贵,但是胜在心意不是。她想好了,先送扇袋,要是宁怀因不怎么喜欢,她再装作送两份的样子将那支笔掏出来。 这总万无一失了吧。 永宁还特意找人打听了这个叫六公子的是谁,但不论是江湖上还是朝堂上,貌似都没有这号人物。倒是打听到了未央生此人。 未央生是十几年前一个名震江湖的奇人,传说他是天机子的徒弟,刚出名的时候才十几岁,但此人惊才绝艳冠绝天下,尤善音律兵法,连天机子都说这小徒弟是百年一见的人才,此后百年,无人可望其项背reads();。因此人在人前往往以面具遮面,但又风貌无边,这才得了个未央生的名号,至于他真正的名字,无人知晓。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物,却在短短的几年内瞬间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是死了还是活着,是隐居还是出世,都成了一个谜。 永宁啧啧称奇,这简直就是个男神啊。她真后悔没能早生几年,说不定还能一睹这位男神的风采。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啊…… 当天晚上永宁就梦见了那位未央生,白衣飘飘长发披散,淡雅如雾优雅如花,腰间挂着那支点翠狐豪,她就一脸幸福的扑上去一把抱住,“未央生大大~我是你的迷妹~给我签个名吧~么么(* ̄3)(ε ̄*)” 一醒来,就见自个儿抱着个枕头狂亲,口水都流了一枕头。 宁怀因的生日很快到,这天,风和日丽,永宁一改往日颓废的样子,打扮一新,乘着马车前往清波坊赴宴。 清波坊是修建在一座湖上的,一共六层,雕梁画栋,俗称京城里的小扬州。如今已是开了春,温度也上来了,清波坊便把多余的门窗都拆了,取而代之挂上粉紫的纱帘,风一吹,这帘子便像豆蔻少女的衣袖裙角,柔柔的在风里招摇,这景色堪称天上人间。 宁怀因包了最顶上的三层,这里地势最高,望的也最远,因为建在湖上,四周没有树木遮挡,极目远眺之下竟比香颐殿还要望的远些。 景致好是好,可要是不用爬这么高的楼梯的话就更好了。永宁怨念的想着。 到了清波坊的大门,自有世子府的婢女奴才迎客,接了永宁的请帖,便有一个粉衣婢子领着她进去。前门也是建在湖上的,永宁一路踏着木板铺的小路走过去,青玉的鞋底儿敲在上面,颇像特意而奏的鼓曲。 碰碰啪啪,有人在木板路上奔跑,因这路底下便是水,没有实心儿的东西垫着,但凡人在上头走路,声音便嗡嗡的很大。 永宁侧身让路,那人却堪堪在她身边停住。 “公,公主……” 永宁微微一愣,旋即笑了,“原来是高使臣,许久不见了。” 可不是许久不见了,自从上次一别,已是一月有余了。高解忧痴痴的望着面前站着的永宁,脸便抑制不住的红了。上次他欢欢喜喜的准备了一堆儿的花灯和河灯,就等着去清波坊布置好,好迎接永宁的到来。可谁知他火急火燎买齐了东西到了这清波坊,却被告知不能进。 只因他并不是大梁的贵族,就算是他国王子,没大梁贵族引荐,也是不能进的。这也无妨,他想着宁怀因算是大梁贵族,反正等会儿宁怀因也要带着公主前来,他不妨先在这里布置好,等公主来了,再一起与她湖面放灯,那也是不错了。可谁知他这一等等到了后半夜,也未见两人的影子。 “上次公主……却是为何没去清波坊呢?” 永宁两手交叠着放在小腹上,右手执扇,说道,“上次是因着夜里冷,春寒未过,七公子担心我着凉,便去了别的去处。”因着两人站在桥面上有些挡路,永宁便说,“高使臣,我们进去吧。” 高解忧默默的走在她身边,心道:公主叫宁兄七公子,却只叫我高使臣……难道宁兄他也……心慕公主不成? 永宁悄悄的瞥了高解忧一眼,见他面有不豫之色,心道这总该不会是嫉妒我那晚和宁怀因夜游观景了吧?如今这人是敌是友还分不清,我还是离得远些为好吧reads();。 来到万恶的楼梯旁,永宁拎起裙子正要上楼,眼前却伸出来一只手,抬头便望见高解忧那含情的眼,“公主,微臣扶你。” 他用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若是他说,“公主,微臣扶你吧?”永宁定是会说‘不用了’。但他这么说的话,就给人一种不好拒绝的意味在里面。 “……也好。多谢使臣。” 永宁将手轻轻放在那只臂膀上,借着力往上走。 期间高解忧似乎是嫌她借力借的不够,直接用手扶住了她的胳膊肘,让她整个重量都靠在身上。她今天穿的还挺正式的,里三层外三层,特别是外头的大袖衫,本来就重,上头又绣满了双面绣和金银珠饰,这下就更重了,还有她那十八幅的马面百褶裙,稍微不注意就要踩住裙角。 哎,美丽是要付出代价的呀。 来的路上发现忘了带给宁怀因的贺词,便打发莲子回去拿,这会儿婢女不在身边,幸好有高解忧,她也就不客气的把他当扶手了。 这般被高解忧扶着上了高楼,永宁才刚把提着的裙角放下来,就感觉到一个不寻常的目光扫在她脸上,她在人群中搜索了一会儿,就发现了源头。 合仪小朋友正倚在栏杆上,手里执着柄荷花红鲤鱼的团扇,目光不善的看着她。 啥玩意儿,宁怀因还邀请这个小事儿逼了? 想起在抚梅园里的一幕,宁怀因为了她斥责合仪,虽然她并不心悦宁怀因,但有人欺负自己的时候他能挺身而出,永宁还是很感激的,心里也有那么点虚荣心。 但今日又看到合仪站在这里,她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儿。大抵又是她那点小小的虚荣心在作祟了。就好比一个男同学在你和跟你不对付的碧池争吵的时候站在了你这边,你有点小得意吧,有点沾沾自喜吧,可转眼就在男同学的生日宴上看到了这个小碧池也来了。 嗤,本来以为自己和男同学的关系更好呢,没想到都一样啊。——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永宁的视线和合仪的在空中噼里啪啦交汇了一会儿,永宁一把拉住了高解忧的手,昂首阔步的走了。 不远处就站着在迎接宾客的宁怀因,这是他第一次在京中过生辰,虽说是生日宴,但也算是个变相的社交场合,京中大多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 永宁拉着高解忧走到人群外,想和宁怀因说句话,但无奈人太多,她又不想那般灰头土脸的挤进去,便先去一旁看风景了。待等下有机会了再单独说两句吧。 永宁随意的靠在柱子上看风景,粉紫色的纱帘被风吹起,蓦地就裹在了她脸上。 她正想去揭开,有一双手已经先她一步,帮她揭开了那层面纱,高解忧浅浅的笑,深情的望着她,“公主这苏幕遮,当真是美妙至极。” 永宁望着高解忧碎满了光的星子,耳边突然就响起了来自星星的你(韩剧)的主题曲。 妈妈呀,做韩剧女主角太幸福啦! 永宁和高解忧默默的对视,春风扑面,带来阵阵裹着水汽的花香。 如果没有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就更好了。 合仪摇着那柄荷花红鲤鱼的团扇,皮笑肉不笑的挤开他们,又对着高解忧柔声道说,“高王子,我和永宁姐姐说两句话,你先回避一下,可以么?” 潜台词就是,我俩要开始撕逼了,你快让开吧reads();! 永宁悄悄的翻了个白眼,好烦哦……并不想和你说话怎么办…… 高解忧看看永宁,又看看笑的一脸娇美的合仪,咽了口口水,对永宁说道,“公主,我就在旁边,有事儿就喊我。” “高王子这是什么话,”合仪用团扇掩住唇笑的咪咪的,“难不成我还会吃了永宁姐姐不成。哎呀,二位如此恩爱,合仪真是羡慕呀。” 这话一说,又叫高解忧红了脸,他忙摆着手说,“我们并不……” “高使臣,”永宁抬头对他浅笑,笑容并未到眼底,“你先去吧。” 高解忧望望合仪,又望望永宁,点了点头,便走到了对面去,扭过头,便看见合仪郡主正摇着那柄团扇与永宁说话。 他第一次见到合仪的时候,说实话是差点将合仪认作永宁的,他临行前,父王曾告诉他,大梁的永宁帝姬,美丽非常,是开在大梁眠雪山上的高岭之花。永宁帝姬有一柄价值连城的团扇,上面绣着蜻蜓立荷角,是惯常带在身上的,那便是她的标志。倘若见到哪个极其貌美的女子执着一柄团扇,那便多半是永宁帝姬了。 但在他见了永宁之后,才知道二人的差别。合仪就像是永宁的翻版,一颦一笑都像她,似是刻意模仿,样貌也很美,但任何一个见过永宁的人都不会再将二人认错。永宁是那高台上的明珠,合仪却只是高台旁边的鱼眼睛,饶是再相像,也是天差地别。 “说吧,”永宁看着合仪学她摇扇子的样子就有些膈应,便没了好气,“干什么?” “永宁姐姐真是好手段啊,”合仪一手抱在胸前一手摇着扇子,堪堪在下颌处,似遮未遮的很风情,“先前儿,不还口口声声的说不喜欢高王子,这会儿就与人家一同出席,啧啧啧,姐姐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真是越发的好了。” 永宁心里满满升起一团火,也皮笑肉不笑的说,“没有没有,只是一般好而已。只不过恰巧碰到了就一同来,就是有缘分,没办法。” “听说高解忧王子在高丽是最得宠的一个儿子,高丽王也有意将王位传与他。将来姐姐若是嫁到了高丽,便是太子妃了,”合仪凑近她,“以姐姐如今的身份能做个属国的王后,也算是不错的归属了。” “我如今的身份?你是说,‘尊’永宁公主么?”永宁笑的见牙不见眼,“哎呀,连‘尊’永宁公主都只能当个小国王后,那普通的合仪郡主,岂不是要嫁给县令了?哎呀妹妹,我当真是心疼你呀。其实当县太爷夫人,也是很不错的。” “那怎么会呢,”合仪脸上的笑有些绷不住,“我云英未嫁,与姐姐自然是不同的。” “妹妹可知桃花夫人么?桃花夫人连嫁三次,但次次都是被人追着抢着要讨来做夫人,还是正夫人,为什么呢?因为她长得美啊,”永宁很是夸张的左右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长得美就是没办法,就算克夫,”永宁哼笑一声,“也要比某些云英未嫁但歪鼻子瞪眼睛的人受追捧。嘿,就说你呢,歪鼻子瞪眼睛!” “你!”合仪高喝一声,见左右没人理会,才又说道,“你那是浪荡!与缇夫人一路货色!你竟还以此为傲,当真不知羞。” 哟呵?以前还知道绵里藏针,现在直接真刀真枪的开怼了?谁给你的勇气? 与她这般针锋相对的久了,便觉得情绪不怎么好,永宁懒得再与她斗嘴。虽然毛爷爷说过,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但与碧池斗就有些跌份。 她拨开合仪,“不知羞也好浪荡也好,都不是你一个郡主该说的话,”永宁执着那柄团扇,回身看她,“我现在告诉你合仪,这是最后一次你这般顶撞我,下一次,就等着挨耳刮子。明白了么?” 永宁虽然是在笑着的,但那笑合仪很明白,那是上位者的笑,她就算再怎么放肆,她也不会,也没那个气力敢这般对着永宁笑得reads();。 永宁见合仪不说话,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永宁并没有去找高解忧,她需要找杯降火的茶来喝,或者冰皮酥酪什么的,好降降火气。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被那个碧池气到就不好了。她这样安慰着自己。 不过也真是怪,这合仪怎么跟吃了枪药一样,不喷出点火来就不罢休啊。 永宁七拐八拐的绕了一会儿,这清波坊她不常来,找路边费了些时间,最终在拐角处被她摸着了一个小小的茶室,不大,应该是这坊里头丫鬟婢女准备茶叶的地方。 这会儿大家都在露台上观景寒暄需要人伺候,茶室里的婢女便没多少,只两个沏茶的小婢。见她进来,忙说,“公主,有什么吩咐?” 永宁扫了一圈,直奔最边上那个靠窗的软塌,一屁股坐上就不挪窝了,冲小婢摆摆手,“沏杯杭白菊来,谢谢。” 这声谢谢砸的两个小婢有些不知所措,忙说‘折煞了折煞了’,便忙不迭的跑走沏茶去了。她当真已经好久不说谢谢了,没想到一说这个杀伤力还这么强。 一阵风吹来,凉凉的吹散了她的火气,她以手支颐,靠着窗边,此时日头慢慢的开始下沉,阳光明媚的恰到好处,一缕正照在她脸上,暖洋洋的,她昨夜里跟莲子玩虎牌玩的有些晚了,此刻一阵困乏袭来,她便迷迷糊糊的这般睡着了。 再醒来时,天居然已经黑了。永宁眨了眨眼睛,有些没反应过来。她不过是眯了一觉,怎么就天黑了。看看面前的桌上,也没有自己要的那杯杭白菊,那两个婢女也没回来。奇怪了。 她从软塌上站起来,屋子里有些黑,幸亏还有扇窗,月光照进来还好些。她摸索了一阵儿摸到了门口,却发现。 门推不动了。 再推,还不动。 她拽住门栓使劲儿摇了两下,门便轻轻吱扭吱扭的叫了两声,她眯着一只眼从门缝看去,就见门被从外面插上了。 Whatthe*! 就算这是个偏僻的茶室,她在这儿睡觉就看不到她么难道!就这么锁上了?! 永宁又朝外看了看,宴会应该是散了,走廊里只几盏廊灯,幽幽的闪着光。正看着,一阵风吹来,廊灯晃动了两下,窗边的粉紫色纱帐就呼呼的就飘了起来。颇有点聂小倩出来之前的开场。 这一下,可把永宁給瘆坏了,她连忙捂住胳膊揉了揉浑身的鸡皮疙瘩,翻身在桌子上摸了摸,找到了火折子点亮了油灯。 永宁捧着那盏微光,又站到了门口,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便开始大声呼救,“有没有人啊!来人啊!我是永宁公主,来人啊!” 四周静悄悄的,仿佛只有她一个人。 她不死心,又这般呼救了半个时辰,却仍是徒然。 就在此时,窗外突然一声炸响,吓得她一下子蹲在了地上。 雷声此起彼伏的响起,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近,因这是六楼最顶层,听着这雷声,就仿佛炸在耳边一样。 永宁揣着灯哆哆索索的躲到墙角,嘴里振振有词:“尼玛什么冬雷震震夏雨雪乃敢与君绝reads();!瞎扯淡呢这是!春天你给我炸什么雷啊尼玛!” 话音儿刚落,一阵更大的雷声就跑到了屋里,吓得她连灯都扔了。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说了您老别炸了!” 只听哗的一声,外面下雨了。 永宁瑟瑟发抖的躲在墙角,想把披风披上,却想起披风给了婢女收起来不在身上。 完犊子了,今晚要冻死在这儿了不成。 别让她逮到是谁故意整她!她非把那人吊起来抽个三天三夜不可! 外面哗哗哗的下着雨,小窗户被风吹得吱吱呀呀,声音配着这风雨声,尤为渗人。永宁抱着胳膊,心里一边问候着那人祖宗十八代,眼睛里却已经没出息的哭了。 奶奶的……好,好可怕…… 她紧紧的闭上眼睛,期待着这场风雨快些过去。 却在下一瞬,被一个人抱在温暖的怀里。 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宁怀因浑身湿漉漉的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但怀抱那么暖。他抱着她,将她的头按在怀里,说道,: “宁儿,原来你在这里……” 永宁此时脑子里却傲娇的想的是:你该叫我公主大人! 宁怀因见她不说话,忙仔细看了看她,又拍了拍她的脸,“你,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永宁这才一个激灵哆嗦起来,可怜兮兮的上下牙齿叩在一起打颤,“我我我我,我冷……” 宁怀因放开她,从旁边的软榻上扯过一条毯子,将她裹紧了,扶她站起来,“我们走。” 永宁点点头,将自己整个人都缩进宁怀因怀里。 永宁穿的裙子长,又淋了雨,这会儿便沉的不能行,眼看着走的一步三踉跄,宁怀因对她说了句‘得罪了’,便一把将她抱起,蹭蹭蹭的下了楼,不一会儿便出了清波坊。 清波坊的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几个守夜的人打着伞守在门口,一见宁怀因抱着永宁下来了,忙迎上去,“世子大人!这……这小的当真是不知道公主大人她没出去啊!世子大人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 宁怀因却是一脚将那人踹翻在地,冷冷地说,“没要你的命已算是好的了,还敢求情,转告你们清波坊的老板,赶紧收拾行囊,这清波坊怕是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那人吓得两股战战,惊惶的看这宁怀因。心道本来温良谦和,看着脾气比谁人都好的宁世子,竟然也会有这样一幅令人惧怕的修罗面孔…… 因为宁怀因的及时到来,永宁并没有受多大罪,就是有点着凉。回到公主府上之后,被宁怀因一碗辣乎乎滚烫烫的姜汤灌下去,发了满身的汗,又赶紧睡了一觉,再醒来时便没什么大碍了。 再醒来时,居然又是宁怀因守着她,他伏趴在床边的小榻上,头埋在臂弯中,睡得正沉,身上的衣服因为在昨夜里淋了雨,这会儿又干了,便显得皱皱巴巴的。 ------题外话------ 万更时代万更时代万更时代啊~!之之昨天码字到2点……滚去睡觉……大家看的开心哟~! 推荐基友姣酒九的《毒蛊小萌妃》 第八十五章 不要让任何男人碰她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再醒来时,居然又是宁怀因守着她,他伏趴在床边的小榻上,头埋在臂弯中,睡得正沉,身上的衣服因为在昨夜里淋了雨,这会儿又干了,便显得皱皱巴巴的。 这是他昨天在生辰宴上穿的那身衣服,是一件二色百蝶穿花的大袖,绣了暗金线,昨儿在高台上被阳光那么一照,整个人好似天神下凡一般。本来昨天永宁都想夸宁怀因这身装扮精神好看呢,只不过人太多了一直没找到机会,如今有空了,这衣裳却已经失了颜色了。 永宁看着宁怀因的身形,心下有些不忍,便掀了被子坐起来,拿了一件披风蹑手蹑脚的走到宁怀因身旁,刚给他盖上,一双手却蓦地被攥住了。 宁怀因猛地一抬头,见是永宁,微微有些怔忪,看了身上的披风,才笑着说,“醒了。如何?身上好些了么?” 永宁点点头,“本来就没多大事,你是寿星,不用在这儿守着我的。” 宁怀因起身,“我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过生辰,便不在意那么许多。我邀你前去赴宴,却把人弄丢了,你不追究我的错处,我就很是感激了,又怎能不管你。呵,似乎总是我一邀你出游,你便要遇麻烦……我日后到底怎么办才好呢。” 一番话说的永宁笑起来,“这话怎么说呢,你这人,总喜欢往自己身上揽错处,我自个儿命里头的麻烦,关你什么事呢。不过话说回来,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过是在小室里睡了一觉,醒来便被人锁了。” “开宴之后我寻你不得,我便问了清波坊昨天当班的人,只说你身体不适,先行回去了,我有心打发人去公主府问问,却又被闲王一家子缠住……之后你的婢女前来送生辰贺礼,我才知晓你出事了,找寻了半天,才听到一处偏僻角落里传来呼救声,便找到了你。” “说我身体不适,先行回去的那个人……”永宁仔细回想了一下,“是不是穿一身粉衣婢女服,扎两个丫髻?” 宁怀因略一思量,眉头皱了皱,“正是。如何?你可有思路?” “我昨天独自前去那茶室讨茶喝,那婢女正是我在茶室里遇到的。这么看来,当真是有人故意使坏……” 说道这宁怀因不禁握住了永宁的手,颇为歉疚,“都怪我,一直应付宾客未曾注意到你,叫你着了歹人的道儿。” 永宁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一指戳在他眉心,“宁世子,你再这般‘都怨我都怨我’的嘤嘤嘤,我可要不依了。” 永宁指甲尖细,一指头戳在眉心便有些痛,宁怀因轻呼出声,一双眸子水水的仰望着坐在床上的永宁,笑出了声,“好。” 自从十岁那年被绑之后,她已经许久未曾受过这么大气了,这事儿不管是谁,她都要追究下去,她可是混世魔王,定不会如此善罢甘休reads();。 宁怀因不知是心里有愧还是心疼永宁,自己毛遂自荐揽了这差事,永宁想了想答应了,不然这人指不定还要怎么嘤嘤嘤给她看。宁怀因这呆子,揽了差事还特别高兴,满面欢喜的走了,说下午再来看她。 永宁披着披风目送他出厅,转头看向莲子,“你把昨天的事情,事无巨细,都跟我说一说。” 这天,宁怀因说查出来些眉目,便约了永宁游湖,与她好好说道说道。说出来的消息与她猜的*不离十,这两个婢女,确实是清波坊的人,但应该是受了人一番威逼利诱,才昏了头将她锁在了那小偏室里头。因为那偏室本就偏僻,又不是惯常用的茶室,两人把门一锁,永宁又睡得跟个大头娃娃一样,便一时间蒙蔽了搜查的人。 至于这个指使的人么,永宁打了个哈欠,稍稍一猜就猜了出来。 是合仪郡主。 “我说那日为何闲王对我如此热络,原是为了拖住我。” “闲王么,自是没这个心思来弄我的,我怎么说也是他的侄女,他堂堂男子汉,也不屑于做这些事情。之所以对你热络,”永宁冲着他暧昧的眨眨眼,“自是因为想和你攀亲戚叫你当女婿啊。” 宁怀因怔了怔,俊脸有些微微的尴尬,“这话可不能乱说。” 永宁好笑的看了一眼略微害羞的宁怀因,继续说,“至于合仪么……我那天与她有些口角,最后她说不过我,定是憋了一肚子的气,尾随我看我在茶室歇息,就想出了这么个损点子。”永宁摇了摇团扇,啧啧感叹,“这丫头,是不是宫斗话本看多了,脑子怎么缺根弦似的呢。” 说到底,合仪到底是没有意识到尊卑有别,纵使她们是表亲的姊妹,但合仪这般做法,到底是冒犯了龙女,那天那事儿,往小了说,是姊妹之间玩笑置气,都还小,刚及笄的年纪,更何况合仪还没婚配,为了她的婚事,若是有心掩盖,漂漂亮亮一说就过去了;可往大了说,这就是谋害帝女,至于后果,想必是合仪不能承受的。 如此可轻可重的罪名,永宁寻思着一定要好好把握,这次再也不心软,好好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一点教训,叫她明白人生路的坎坷和艰辛。 本来想着贱人自有天收,她懒得动她,免得脏了自个儿的手。可她却忘了还有一句话叫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为了避免此类事情再次发生,她便屈尊降贵,出手惩治了这个烦人的小跳蚤吧。 证据都已收集齐,永宁琢磨着等魏紫应点兵回来,就走一趟闲王府。就跟等技能冷却似的,不急,且叫合仪小蚂蚱多蹦跶几天。 湖上波光粼粼,映着阳光,一片波光潋滟,有道是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这座湖虽比不上西湖,但此刻也有那么些意思,永宁走到窗边,将手臂伸出窗外,用团扇撩着水玩,一串串水珠洒落,仿佛拆了线的珠子,滴滴答答的落下来,落在她指尖,落在她脸上,触感微凉,凉爽宜人。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 永宁正玩得开心,感觉一片阴影落下,抬头,是宁怀因执了一柄玉骨的折扇,正为她遮阳,低垂着眼睑,眼底是细细碎碎的光,眸中是轻轻浅浅的柔,唇角挂了二月春的笑意,缱绻无比。 “小心被太阳晃了眼。”他开口道,声音低沉,如一把亘古的古琴。 永宁眨了眨眼睛,慢慢笑了。 “对了,我的寿礼,还未给你呢。” 永宁从大袖的袖袋里掏出了一个被用红纸包好的东西,有些羞涩的递给他,“喏,你的生辰贺礼reads();。那日未能为你贺寿,现在补上一句,生辰快乐。” 宁怀因伸出手,慢慢接过,在她希冀的眼神中慢慢打开,是一个绣工精致的扇袋,缀着长长的璎珞,还带着体温,那是属于她的体温。 宁怀因五指收拢,将那扇袋拢在手中,仿佛拢着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 “怎么样怎么样,”永宁睁着大大的小鹿眼,“喜欢么?快试试合不合适?” 宁怀因重新打开右手,依她所言将折扇折好套了进去,不大不小刚刚合适。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绣工并非出自她之手,但即使如此他已经很满足。可眼光一瞥,却看到扇袋上绣着一个小小的‘宁’字,一瞬间,一声擂鼓锤在他心间,一声比一声响,一声比一声大,几乎叫他耳盲了去,只能听到这一声声的心跳。 他激动的咽了咽口水,又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虽然极力克制,但声音还是不可抑制的颤抖,“公主,这是……” 永宁看了一眼,说道,“绣的不好,可别嫌弃。” “公主亲手绣的女红,我,我又怎会嫌弃……”他一时间有些慌乱,每多看永宁一眼,内心的冲动便多一分。 他何德何能,竟能得她青眼…… 不知道究竟是她有意还是误打误撞,对他而言,这都是从天而降的幸事。在南藩,未出阁的女子多爱亲手绣制扇袋送给自己的心上人,扇袋扇袋,同名‘善待’,意为叮嘱心上的情郎,要好好善待自己。 “宁儿……”宁怀因轻轻握住永宁的手,有些磕巴的说道,“我,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永宁看了一眼被宁怀因握住的自己的手,略有些不自在,但想到他很有可能是‘姐妹’就释怀了,奇怪的想着:宁怀因这反应虽然欢喜,但是也不该这么欢喜啊,一副她送他礼物是千载难逢的幸事一般。她不过是送了个扇袋,璎珞上的宝石也不是多金贵,就是普通的美玉和砗磲,至于女红,大头可都是绣娘绣的,她只不过绣了个他的姓氏——本来是要绣‘宁怀因’三个字的,但谁叫扇袋那么窄地方那么小,她就只能单单绣一个‘宁’字了。 其实她也想过绣个‘因’来着,但‘宁’是五划,‘因’是六划,她满身懒骨头,便绣了划数少的‘宁’字。 合着她绣了一个字宁怀因就这么开心,她赶明再送东西要是绣了全名,岂不是宁怀因要为她当牛做马了。当然了这就有些夸张了。 嗯嗯果然人情就是这样攒起来的,她不过送了他一个生辰礼物,你看看,他连公主都不叫,直接改叫宁儿了,这…… “额,什么东西?我赠你生辰贺礼,难不成还有回礼不成?” 只见宁怀因从胸口的衣襟处拿出了一个小盒子,对着她一打开,那串她一眼相中但是碍于面子不好开口索要的——琉璃水滴红果子额饰——静静的躺在里面。 宁怀因将那串额饰取出,顺手把盒子放在红桤木凳子上,在她面前抖开。那串额饰是以玫瑰色的金线编织成如意绳,每隔半寸便滴溜着一颗水红琉璃,一共九个,不多不少,意为长长久久。 “那日你从我府上离开以后,我便日日将这串额饰带在身上,就想着什么时候能亲手送给你,”宁怀因深吸了一口气,“我,我帮你戴上可好?” 永宁望着那串在阳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芒的额饰,咽了口口水,想要推辞来着,但是真的太好看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她永宁为了首饰亡。 便点了点头。 宁怀因见她点头,脸上瞬间绽出大朵大朵的笑容,将折扇放在一旁,倾身离她更近了些,可又蓦地对上她的眼睛,他便失了魂reads();。 “嗯……不是说要给我戴上么?” “哦,哦……好……”宁怀因猛地从那沉迷中清醒,又舔了一下嘴唇,两手小心翼翼的,像最虔诚的信徒,最专心致志的工匠,小心的将那串额饰戴在了她的发上。九个水红琉璃果子,不多不少,成扇状围绕着她的额头,最低处正正好悬在她的眉心,像颗浑然天成的美人痣。 “如何,”永宁喜滋滋的摸了摸,“好看么?” 宁怀因却不看她,径自垂了眸,“好……好看……” 永宁便要去对着湖水照一照,却蓦地被宁怀因双手扶住了肩。 永宁望着近在咫尺的宁怀因的脸,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宁儿,我……”宁怀因深吸了一口气,“我,可不可以……” 我可不可以吻你。 她在离他如此之近的地方,她送了他定情的‘扇袋’,还亲手绣了她自己的名字,那样羞涩,那样欢喜,那样温柔小意,那样美丽动人。他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这样感到欢喜。 这样由衷的欢喜。 京城对他而言,本是虎狼之地,但因为她的存在,竟能让他将本是炼狱的地方当做鱼米之乡。他自出生以来便命运多舛,她的出现,让他这许多年来默默孕育的脆弱向往第一次有了一个清晰可见的轮廓。 我可不可以吻你? 但那两个字,却如何都说不出来。 永宁似乎还未曾意识到他的心事如何千思百转,依旧带着稚气却又惑人的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他决定不再等,说不出来也无妨。他放在永宁肩上的手慢慢收紧,直到手指都似乎透过衣服嵌进了她的肌肤里。他慢慢低下头,那红彤彤的果肉在他唇边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只待他去咬下。 “你……”永宁微微皱了皱眉,抬手去摸他的额头,“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跟突然失明了似的? 就在这时,船身突然猛烈的颠簸了一下,似乎是撞上了重物,可这是在湖上,没理由会有暗礁什么的。 永宁这一颠簸就朝前扑去,被宁怀因一把抱住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永宁自他怀里抬起头,“大白天的,难道有船撞我们?” 宁怀因此刻脸上的表情很微妙,一张薄唇紧紧抿着,似乎带有薄愠,他拍了拍永宁作安抚状,“我去看看。” 湖旁不远处的树上,隐蔽着两个人,两人都做短打打扮,浑身肌肉虬实,隐蔽身法老道,一看就是惯常行事的练家子。 其中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只长筒镜,正眯着一只眼看着,另一人颇不耐烦的说,“如何如何,他们分开了没。” “分开了分开了,”那人一边看一边说,“那个世子起身去看情况了。” 另一人闻言狠狠的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奶奶的,可算是力挽狂澜了。” 那执着西洋望远镜的人放下了手,长舒了一口气,“跟了一上午,真是累死我了reads();。” 这两人正是又重新上任的偷窥团,啊不,是陆晅派来‘保护’永宁的影卫团,原来那帮人因为办事不力,被陆晅全调到前线去了。于是这一波是陆晅亲自挑选出来的,以前都是刺探军情的斥候,隐蔽身法一流,轻易不会出错。本来他们还感叹被派来监视,不不不,是保护,这帝姬有些大材小用了,但一来才知道这简直就是生死时速啊。 与那些面首不同,这位新上任不久的宁世子是个有实力的,身边似乎也跟了些练家子,实力也很强,似乎与他们旗鼓相当。但隐蔽身法他们向来不怕,怕的是这世子搞不好就突然袭击了。 因他们这些人本不在京城,被调过来的时候就得知这宁世子刚‘英雄救美’了一把,且又在公主府‘照顾’了公主一晚上。他们一想之前被送到前线的弟兄们,心里想着说不定到前线还更好些。 就拿今天来说,那游船的甲板上有那世子安排的人扮作小厮婢女守着,他们不能近身,只能隐蔽在岸上,但那世子又时不时的攥住公主的手。这可把他们吓坏了,要知道侯爷的指示可是不能让任何男人碰她的。 他们真想长叹一声,“臣妾做不到啊!” 眼看着那世子搂着公主就要下嘴,他们情急之下用暗器打进了船的螺旋木浆之中,才及时但是艰难的阻止了悲剧的发生。 “他奶奶的,要我说,这公主也太不安分了,要是我婆娘,敢这么勾搭其他男人,保管脱了衣服按到榻上干她个三天三夜,看她下次还敢不敢!” “老黑,你别气,咱们主子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等主子回来了,我看别说三天三夜了,这都算轻的!好了好了,一时半会儿想必不会再有事儿了,我下去撒泡尿。” “哎,你慢点,万一那世子回来继续呢?那可完犊子了。” “要我说不会,这亲热啊也是分时候呢,错过那个时候就不是那个感觉了。” “嘿,感情你还是老手……那我问你,今儿这密报,怎么写?”老黑搓了搓手,“上次公主在宁世子府上养病,咱们爷就气的把行军计划打乱夜袭了北楚大营,虽说也算歪打正着将了一军吧,但我看着侯爷那不要命的架势怎么看怎么吓人。” “咱们爷那是急得了,恨不得赶紧把仗打完回来找这公主算账呢。说的也是啊,上次那没鼻子没眼儿的事儿咱们爷就受不了了,要是知道这次两人相约一同游湖,孤男寡女还差点亲上,这估计……” 两人不约而同的咕咚一声咽了咽吐沫。 “这估计咱们爷会不睡觉直接杀个三天三夜解决了北楚的猴子们。” “那……到底是写还是不写啊?”老黑挠了挠头,“这要是不写,哪天侯爷知道了,咱们照样是个倒霉啊。” “那……还是写吧,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咱要是写了还能说咱兢兢业业不偷懒。” “那成。哎……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啊。” “怎么不对劲儿?” “我明明只打了木浆,这船怎么不动了?” “你用什么打的?” “手里剑啊!嘿你别说,这是主子上次刚从扶桑带回来的,好用的很!哎,老黑你怎么了,怎么这表情?” “……你个猪脑壳!”老黑欲哭无泪的用头撞着树,“你用手里剑打,木浆肯定稀巴烂啊!木浆坏了,船当然不动了!船坏了,那个世子不就和公主被一起困到船上了!尼玛啊!这可都是猪队友的锅啊reads();!” 永宁等了一会儿,就见宁怀因打着竹帘子进来,皱着眉说道,“宁儿,船桨出了些毛病,我们可能要等一等了。” “出了毛病?严不严重?” “无事,我叫船家下去看了。我们等一等就好,”宁怀因望了一眼窗外,笑着说道,“幸好这处风景甚好。倒也不嫌等的时日无聊。” 永宁朝外看了一眼,果然船停在湖中心,离那座小巧的湖心亭不远。六角亭上白鹭点点,很是好看。 “嗯,这也倒是。”突然又想起来缇夫人前几天的嘱托,她说道,“我有一事想要拜托你。” 宁怀因本来还闲适的与她一同靠在窗边看窗外的白鹭,听了就马上正襟危坐,“宁儿说吧,什么我都会答应你的。” 看着他这样子永宁不由笑了两声,用团扇打了他一下说道,“瞧你这样子,跟我要你的心肝似的。” 宁怀因默默的想,不用你要,我的心肝就为你双手奉上。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温傲,你可还记得是谁?” 宁怀因略一回想,说道,“温傲……是不是告老的温老爷子的儿子?就那日……在福满堂冒犯你的人。他怎么了?”蓦地声调又高起来,“他又胆敢冒犯你?” “没有没有,”永宁忙安抚了一下炸毛的宁怀因,“他……是我皇姑府上一位公子的弟弟,那日我皇姑特地为那位公子来我府上跑了一趟,希望你能看在她的面子上放温傲一马,毕竟,我也没有受什么大委屈,你就饶了他吧。” “饶了他?”宁怀因有些奇怪,“我除了那日告诫过他以外,便再没见过他了,何来放过?” “咦?那温公子说那日以后,温家的店铺子便时常有人来骚扰,几乎都快做不下去了,这……不是你的手笔么?” 宁怀因摇了摇头,“我虽看不过那小子镇日里斗鸡走狗的做派,但我与温老爷子也是旧识,温家的铺子我自是不会动的。这回他们可求错人了。” “那这就奇怪了……会是谁呢?” 窗户楞突然被人敲了一下,吓得永宁打了个激灵,只见一人从水里头探出头来,说道,“世子,船桨已经修好,船可以唔……” 永宁目瞪口呆的看着宁怀因突然伸手将那人又按回水里,那一串串气泡飘上来,有些为那人感到担忧。她结结巴巴的问道,“他,他怎么了?” “哦没事,”宁怀因很淡定的拿起布巾擦了擦手,“他说船可能要过一会儿才能好。” “哎?是么?我怎么听他刚才说船桨已经修好了……” “没有,你听岔了。” “没有吧,我觉得我听得很清楚啊,他说的就是……” “哎呀刚好发现带了一根钓鱼竿呢,”宁怀因冲她眯眼一笑,“宁儿要不要吃河鲜呢?” 什么听不听得清的登时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永宁兴奋的一口答道:“要!” 老黑满脸怨念的问正在端着西洋望远镜观察敌情的四五,“他们现在啥情况?” “他们……在甲板上煮鱼汤喝。” “呸!你刚才不都下去帮他们换了一个船桨了?这世子咋这么黑心呢!” 不知道是不是这种温文尔雅的公子们都有一手钓鱼的好技能,哪像魏紫应,别说让他钓鱼了,早些年让他跟着一个云游到京城的纯阳道长打坐,可要了他老命了,那就是个坐不住的主儿reads();。 不多时分,宁怀因便钓上来三条鲫鱼,虽然都不大,但是尝个鲜已经够了,接着宁怀因不知道又从哪儿搞出来一套瓦罐羹碟,叫船家剥了鱼,直接把鱼丢进清水里头煮,等熟了,也只是简单的放了盐巴就好,可河鲜就在于一个鲜字,再多的调料便要夺了味儿去。 小鱼鱼刺多,永宁不爱吃,确切说是懒得挑刺,宁怀因看她只喝鱼汤,竟将一整条小鱼的鱼刺全都剔干净了好叫她吃。弄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光吃这个是填不饱肚子的,就在永宁揉着肚子舔着嘴唇意犹未尽的时候,他们所在船竟然奇迹般的好了,永宁直赞叹这船好的是时候。 宁怀因很高深莫测的笑了。 莲子见游船慢慢靠岸,兴冲冲的跑到小码头上候着,见永宁头上那串红果子额饰的时候,悄悄的给永宁比了个大拇指。 “主子你真棒,还是拿到手了!” “嘘,小声点。别说出来,多丢人。” “嘻嘻,知道啦。” 宁怀因俨然是已经把京城混熟了,带着永宁先吃了一圈酒楼,后又带着她去茶馆喝茶。此时已经到了下午,永宁有个毛病,一吃完中午饭就犯困,明明早上太阳晒屁股了才起,但瞌睡虫上脑,挡也挡不住。 这边她困得只打哈欠,可奈何宁怀因跟打了鸡血一样,一直说那家的茶多么多么好喝,环境多么多么好,如此盛情难却,永宁摸了摸额头上的红果子额饰,心里狠狠的啐了口自己这不听话的手,暗自发誓下次再管不住就剁掉,然后只得答应了。 茶这种东西,内行喝门道,那叫品茶;外行喝味道,那叫牛饮。很不幸,永宁就是后者,不管前世还是这一世,很遗憾的她都没有那个品茶的味蕾,每每姊妹们聚会说这茶多么多么好喝,气味多么多么芳香,从采摘到炒制,每个都能说个三天三夜,而她,就在一旁僵硬的假笑着给人鼓掌。 这次也是,永宁小口小口啄着茶杯,只觉得唇齿留香,但你要她再说些别的出来,抱歉,她只有俩字,‘好喝’。 就在永宁一边忍受着瞌睡一边往肚子里灌茶水的时候,却听得一楼的说书先生开唱了,唱的是有名的京东大鼓,很不错。前世里她就喜欢这些个东西,经常自个儿买张国家大剧院的票,在那儿一坐就是一天,不论是京剧昆曲,还是京东大鼓和相声,她都能听得津津有味。 她趴在二楼的栏杆上听了一会儿,说书先生一个高音儿顶上去,赢得满堂彩,她也跟着楼底下的一汪大老爷们兴冲冲的拍手,双手做喇叭喊着: “好!再来一个!” 宁怀因坐在一旁托着腮帮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笑意止不住。 接下来却是不唱了,一声惊堂木响起,说书先生捋了捋标志性的山羊胡,“诸位,接下来,小老儿给各位讲一个时下流行的段子,各位看可好啊?” “好!” “好!” “快,就这个!” 她也跟着拍手,说书先生么,拿手绝活就是说书啊。好的说书先生将一段故事,那是能演变成一段传奇一种文化的。 可接下来讲的事情却是关于她的。 “小老儿说这人啊,不是哪朝哪代的死人,就是咱们大梁的,永宁公主reads();!” 啊……啥,竟然是说的她? 宁怀因走到她身边说道,“不用担心,我这就叫人下去驱了那说书人。” 却被她拦了下来,“先别,我也想听听……我是怎么着一个传奇。” 然而一场书听下来,只听得她一言难尽。 那说书人,先前先是将她极尽陈词的夸奖了一番,又是她多么多么美貌,又是她多么多么有才情,三岁能文四岁能武,六岁就能打老虎。后来,转折点来了,画风一转,开始说她的婚事。 她第一个婚配的对象是殿阁大学士的儿子王益,那还是父皇在的时候给她定下的婚事。想必倘若有个女儿在家里受宠又不缺钱,那父母的心思就简单多,不求外表多么特别惊艳也不求多么富贵,只要对我们家闺女好就行了。 她父皇就是这么想的,那个殿阁大学士父皇很喜欢,朝堂上的老好人一个,惯常做学问的,从不参与党派之争。至于王益呢,之前当过一段皇子们的伴读,自然也就跟她一个学堂。那货自打见她第一面就一直跟在她屁股后面转悠,想必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可是那货跟他爹一样,也是个做学问的,每每见了她,总免不了要吟诗作赋一番来赞颂她的美貌与才华,她听得脑仁儿疼,便躲得远远的。但王益好就好在当真是对她一心一意。王益十五岁的时候,诸位皇子都吵嚷着要带他去开开荤尝尝女人的滋味儿,要知道诸皇子在十五岁的时候可都有侍妾了,再不济也有通房宫女。 可王益倒好,一本正经的说着不能对不起公主,说什么都不去。后来被几个皇子硬生生给拖到了青楼,找了最辣的窑姐儿来给他开荤,那窑姐儿传说手上功夫极佳,一双柔弱无骨的柔荑能叫男人死去活来。可那货本都已经醉了,居然能在那窑姐儿脱他衣服的时候硬生生给醒过来。面对着已经脱得一丝不挂的火辣美人,那货居然说,“姑娘请自重。”对一个窑姐儿说‘请自重’这事儿,瞬间传遍了京城圈儿。从此王益就很不幸的有了个外号——王软蛋。 虽然她不喜欢王软蛋,但要知道在大梁这样三妻四妾是正统的朝代,能这般为她,已经很是难得。加上王软蛋长得也不丑,俊俏不足但胜在清秀,她也就从了。答应了这桩婚事。 她还记得她点头的第二天,王软蛋,啊不,是王益,兴冲冲的跑来找她,嗫嚅了半天,塞给她一个东西就跑了,她打开一看,是半块定情的玉佩。这种玉佩都是一对儿,大都是鲤鱼形象,男女双方各一块,新婚之夜将鱼嘴合在一起,意为合欢。 她有点脸红,没想到这书呆子居然会调戏她。 可是那两块玉佩最终都没能合在一起,父皇大行西去后不久,王家就被抄了家,王益也被流放边疆,听说在路上染了风寒,生死未卜。她有心着人打听一下,但又接到萧远将她嫁给南藩宁寰的圣旨,她被锁在宫里面待嫁,哪儿都不能去。 说书人将这段过往说的很简单,以上的都是她自己的回忆,也是事情的真相。但这世间,还能记得这段过往的,恐怕就只剩下她一个了。她虽然对王益没有男女之情,但是她会一直记得有这样的一个不善言辞的小书呆,在见到她第一面就磕磕巴巴的说: “你,你长大了嫁给我,好不好?” 这段故事很快被说完,看客们都听得津津有味,嚷嚷着要听下一段。她忍回眼底的泪,装作兴致盎然的样子接着听。 下一段自然就是她被嫁给宁寰的故事。 ------题外话------ 来自于侯爷手下人的自白~! 第八十六章 陆晅要回来了?!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下一段自然就是她被嫁给宁寰的故事。 彼时萧远刚刚登基,宫里宫外一片混乱,光因绝望而疯掉的先皇的小妃嫔就有三个。她被萧远禁足锁在宫里,哪儿都去不了,加之母妃又病倒了,她心上难过外加忧虑,人便一日一日的瘦下去。 有一日却接到一封手书,竟是宁寰写来的。 南藩离京城遥远,她接到手书的时候已是春天,信里夹着一支风干的腊梅,隐隐约约还能闻见那裹着雪花味道的香气。毕竟宁寰是她未来的夫君,她纵使没这个鸿雁传书的心,但也不得不爬起来给人回一封。可没想到信才刚寄回去,就收到了新的信笺。后来,便差不多每间隔十天,就有一封来自于南藩的信。信里并没有说什么旁的,不过是些琐事,例如南藩的风土人情,气候,趣事。 这些信,微微的驱散了她心上的难过,和对未来很可能要一辈子留在南藩的恐慌。 她便开始按时回信,也学着宁寰的样子,说一些琐碎的东西,京城这边气候很干啦,总是不落雨;宫里头御花园的花儿都是些牡丹啦,都没有兰花和竹子,一点都不风雅,倘若有机会,她一定要建一座竹园,每日里醒来都能闻见竹子香reads();。 她动用了很多关系,终于把那些信,快马加鞭的送出去,希望可以叫远在江南的那位早日收到。 而那些宁寰写给她的信,她都有好好的收着,宫里有一座废弃的宫殿,名叫钟翠宫,听说是前朝一个宠妃的宫殿,只不过那宠妃最后死的很惨,自那以后这宫殿便时常闹鬼,久而久之就荒废了,连大梁新朝开立,也未再启用。 但她却知道,在那座宫殿之内有一间密室,那还是她儿时胡乱跑进去玩的时候才发现的。那些宝贵的信笺,便被她藏在那里。 她前十几年一直过得平安顺遂,荣光无限,主动交好的人不胜凡几。但在遭此大变之时还能有人这般细小精心的安慰她,陪伴她。她是从心底里感激宁寰的。 纵使这桩婚姻一开始的目的就不纯粹,但她还是很乐观的想,或许若是南藩安分些,说不定萧远就不用打击南藩了,她与宁寰,说不定在日后也会是一对佳侣。 可是没有如果,她眼睁睁的看着宁寰被射杀在地,血一层一层漫下来,打湿了她镶着东珠的玉底儿绣鞋,像从地狱蔓延出来的曼陀罗花,将人的希望和期待都泯灭殆尽。 或许就如合仪说的,她命里头真的克夫也不一定,哪个男子与她有什么牵扯,便要赔上一切。 楼下的大戏已经落幕,众人喝彩,感叹这帝姬的一生真是精彩绝伦。却没有人来感怀这当事者的艰辛。 “这永宁公主连嫁二人,夫君却都遭飞来横祸,纯阳宫的井上真人就给这位公主卜了一卦……” “什么卦象?” “如何如何?” 那说书先生沉吟了半晌,卖足了关子,才幽幽说道,“真人说这永宁公主命中带煞,乃是大大的克夫命格啊!” “嚯!当真是克夫命格!” “我就说!那公主长得那么模样那么祸国殃民,是个没福分的!” “哎,可是听说那公主新收了几个面首,怎的没事?” “怎么没事!我家表哥专门给这些贵人府上送菜,听说啊,那公主才召幸了一个面首,那面首家族就落难了!和那王益一个样啊!” “嚯!如此看来,剩下的那些人也完了啊!” “可不是!我要是那些官老爷,打死也不把自己儿子送给那样的女人啊!送进去就是一个死!” 永宁看着楼底下乱吵吵的景象,微笑着饮了一口茶。他们这般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不知道若是她此刻就下去与他们对峙,这帮人又会是怎样的神情。 “宁儿,”宁怀因握住她的手,“你不要在意,我这就下去捉了那造谣的说书人。” “哎,无妨,且让他说吧。左右我也不甚在乎什么清名。” “这怎么行,有损你清名,你以后可怎么嫁人。” “嫁人这种事一看老天,随缘。二看我皇兄,随命。哪个都不是我能左右的。唔,指不定我真的克夫呢?你无须做什么帮我出气。也不是随便谁的生平都被传颂民间的。我能这般被百姓记挂在嘴上,也是我不可多得的福气。好了,我困乏了,先行回府了。” “我送你。” “也好reads();。” 这天,永宁正躺在床上看话本儿,莲子进来了,给她带来了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坊间关于她克夫的消息传的愈演愈烈,已经演变成她私底下偷偷学习妖术,用吸人精元的方法以保证青春永驻了。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拜托她才十六岁,把虚岁算上也才十七,驻颜个毛线啊驻颜。这不会是把缇夫人的传闻给安到她身上了吧。 而坏消息是,与北楚的战事渐渐平息,听说陆晅用兵诡诈,北楚防不胜防,差点被陆晅打到了阴山,北楚招架不住,便派人求和。也就是说,持续了将近半年的战事,终于要结束了。而陆晅,就要回来了。而且很快,就这两天的事儿。 陆晅要回来了!永宁甫一接到这个消息,整个人白眼一翻,愣是抽过去了。 吓得莲子连忙叫了一帮人过来,又是掐人中又是揪头发的,才给弄醒了。永宁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 果然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啊! 偏偏这天宁怀因来拜访,确切说是向她请罪,还告诉了她一个消息,那就是那天清波坊受人指使陷害她的两个婢女,离奇的失踪了。没有人证,要上门找合仪对峙,便有些困难。 她丝毫不在意的说没关系。她如今自身难保,自是没那个闲心去整治合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就算这次无法对峙,日后随随便便找个理由教训她一顿都是很轻松的事情。大敌当前,合仪这种小怪就靠边儿站去。 她一整天都慌得不得了,心想要不称病算了,完了跟萧远请示一下搬到南方去疗养,可又想着南方又有南藩,万一哪天平南王发疯了连京城里边这个儿子的命都不顾惜了造起反来,她岂不是首当其冲,不合适不合适。 宁怀因看着她背着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说道,“宁儿,你要不要坐下来歇会儿……我看你一直走,看得都快晕了。” 她是想停下来来着,可她一坐下来,这心里就刺挠的慌。 她总算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坐立难安。她就这般走了一下午,最终还是决定,嗯,回宫住吧,就是怂,不敢干。等陆晅一回来,她就到佛堂去给大梁的列祖列宗磕头念经,没个七七四十九天的就不出来。 希望到那个时候陆晅能忘了她这茬事儿。 送走宁怀因之后,莲子端进来一碗安神茶,那是宁怀因走之前刚煮好的。莲子再回来的时候,就见永宁在那儿一边神经质的抖腿一边往嘴里头灌茶。 “主子……您……就那么害怕定安候么?要说您怕他追究您从他府里头跑出来的那事儿吧,您算算,这都多久了,连年都过了。定安候他怎么说也是个男子,这般小事儿,也不会像个婆娘一样再追着不放吧。” 对啊,她心里头也知道那回事儿根本不是事儿,让她怕的是另外一件事。 今天这一天她总能回想起原来还在偏院里头的事情,还记得陆晅霸道的抱她在怀,在她耳边吐着温热的气息说的话。 “若是你敢收面首……我便叫他们生不如死……” “不过,你大概也不会再有这个机会了……” 可是,她,她不止是收了,她还收了十个…… 这么一想,果然离她的死期不远了。永宁闭了闭眼睛,登时茶也不喝了觉也不睡了,便叫起整个后院的人起来收拾行囊,这公主府是一刻也不敢呆了。 可恶的,魏紫应这货怎么还不回来reads();! 第二天永宁大包小裹的来的时候,贵太妃才刚刚梳妆完,见永宁身后跟了一大班子人,扛柜子的扛柜子,抱衣服的抱衣服,不由吃了一惊,问道,“你,你这是打哪儿来?要去哪儿啊?” 永宁气喘吁吁的往榻上一坐,自己倒了一杯水喝,“我从死亡的道路上回来,要往通向生的方向前行!” “嗤,这孩子傻了还是痴了,怎么竟说胡话。这不到逢年过节的,你怎么给我带了这么多东西?” 永宁脱了鞋子上了榻,大言不惭道:“这不是给你的,这都是我的东西。” 一说贵太妃可瞪了眼,“哎呀我的小祖宗,你可是有整整一座公主府呢!地方不比我这一亩三分地的大,还往我这儿塞东西来了,怎么着,把我这儿当仓库使唤啊!” “不是,我可能要回宫住一段时间。” “住一段时间?”贵太妃狐疑的看了一眼这大包小裹的堆成山,“你这架势,可不像只住一段的样子啊。我跟你说,你不在我宫里的日子清净的很,你可别再回来祸害我。” 永宁瞪大了眼睛控诉道,“妈!您说的这还是人话么!” “嘿你个小兔崽子,老娘说的怎么不是人话?有自己公主府了长脸了是吧?敢编排自个儿老娘了!看我不拿长枪给你打将出去!” “啊——!娘!娘!亲娘!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一阵鸡飞狗跳,吵闹的声音快要把芷兰宫的屋顶掀了去。 吵闹完,贵太妃气哼哼的坐在饭桌旁,看永宁捂着自个儿额头往嘴里塞奶黄包。 一旁的春嬷嬷给贵太妃呈上了一盏奶果子,冲永宁使了使眼色,永宁看见了,傲娇的哼了一声,一把将那奶黄包塞进嘴里,又去拿别的点心吃,一边拿一边说,“娘亲,别气我了。” 爪子刚又拿了一个枣糕,就被贵太妃给打掉了。贵太妃喝了一口奶果子,恨恨的看了她一眼说,“吃吃吃,整天就知道吃。你看你那腰身,快赶上水桶粗了!再这样下去,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永宁小口小口的咬着枣糕,心道娘亲你那是还不知道外边说我克夫呢,我这就算想嫁也没人愿意娶啊。 见永宁不说话,贵太妃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说道,“说吧,怎么回事,出什么事儿了?” 到底是母女连心,永宁只说了一句‘陆晅要回来了’,贵太妃便明白了。 等屏退了左右,贵太妃才问道,“你说的仔细一点。” “我,我这府上……不是有十个面首,哦哦,良家子……然后跟其中一个,就,就晚上喝了点酒,有点,嗯下面的仆从就乱说……但是娘亲你要相信我,我可什么都没做!” 贵太妃别的不说,一提起来这面首就来气,她嗅了嗅鼻烟,瞟了一眼永宁,“所以你怕定安候报复你,你就躲到我这儿来了?”看见永宁没出息的点了点头后,贵太妃翻了个白眼,“你在那儿左搂右抱没脸没皮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这个呢?” 永宁小声嗫嚅道,“我……我哪里会知道他这么快回来……” 贵太妃看着永宁这幅鹌鹑样,有些头痛的捂住了脸,“你觉得那定安候,对你有多少情谊?距离你们分开,也有快半年的时候了,你确定他会因此而找你秋后算账?” 永宁思索了一会儿,情谊有多少么……她说不准。但占有欲这方面,陆晅那么大男子主义,绝对饶不了她reads();。她在这方面的直觉一向很准。 “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都想好了,”永宁兴冲冲的说,“等他一回来,我就自请去佛堂守牌位,给大梁的列祖列宗念经,为大梁的后世祈福。这个我打听过了,有个最高的规格,要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出来,期间要茹素,也不能见任何外人。嘿嘿,等四十九天一过,我再随机应变。” “你要知道,躲得过初一,可躲不过十五啊。” “这个我也想过啊,可是,可是我也没旁的法子了……” “你就……这般不想嫁给他?” 一番话听得永宁心惊肉跳,嫁给陆晅什么的,她是从来从来没想过的。陆晅无论哪个方面对她来说都绝非良配。奇怪的是为何贵太妃会有这个心思,要知道陆晅这样的人,在她母妃眼里可就是乱臣贼子啊。 “娘亲,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嫁给他?!” “你跟了他那么久……还在他府上住了那么长的时间,难道……就没发生点什么?” 这一问,永宁的脸噌的就红了。虽然陆晅亲也亲了抱也抱了,有的地方也摸了,但是毕竟还没要了她。她满面通红的喊道:“娘亲您思想怎么这么污!连自己亲女儿的话都不相信么!” “若当真是没动你……”贵太妃若有所思道,“那这可就不是那么容易过去的事儿了……” 自家的女儿如何才貌风情她是知道的,王家的二小子是出了名的榆木脑袋,不也整日跟在永宁屁股后头跑来跑去,整个人跟个小傻子一样。这样的女人带在身边那么久,且后来又金屋藏娇,竟然没有动她,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要么是这定安候理智的像个太监一般过了头,要么就是当真是喜欢她这女儿。喜欢到愿意尊重她的意愿。 若要是后者,那这份喜欢,怕是不是永宁躲躲就能解决的事情。 永宁见贵太妃想事情想的出神,便偷偷的端起她面前的奶果子喝起来。前路不敢想,越想越恐慌。人在极度恐慌的时候便会进入一个平和期,俗称‘怕过了’,她现在就是这样。走一步说一步,她好歹是个穿越女,怎么着也得有点穿越光环在才对啊。 永宁便在宫里住了下来。 除了宅家,她还有另一个技能,就是没事儿满宫廷的转悠,特别是假山啊,废弃的宫殿啊,希望能跟探险小说一样突然就手一按哪儿就轰隆隆出来一条密道,能在关键时刻救她一命。 可是除了在假山洞里碰见了几次侍卫和妃嫔偷情,在废弃的宫殿里碰见宫女和太监对食之外,就再无发现。但她也不亏,每天出来转悠一趟,免费看场春宫戏。 因为陆晅要回来了,为了庆祝力克北楚大获全胜,魏紫应总算从军营回来了。要她说魏紫应呆的那小破军营,人数那么少,还点个什么兵,却被魏紫应狠狠的修理了一顿。 魏紫应去公主府找她,没找着,这才知道她又回了宫。 一段时间不见,魏紫应黑了些,永宁啧啧啧的说道,“魏紫应,我前些日子里听说书的说,因为你惯常穿紫衣,人送绰号‘紫玉郎’,我瞅着你这也不像啊。” “那像什么?” “黑炭郎。” 魏紫应却也不恼,摸了摸自己的脸,“当真晒的那么黑?” 永宁点点头,“千真万确,挂上个月亮就是包大人。” “包大人是谁?” “古书有云,包大人,包拯,面如黑炭,刚正无私……” “刚正无私我认,面如黑炭我不服reads();!小爷这趟回来,可接了不少大姑娘小娘子抛给我的香帕!” “她们估计是嫌你脸黑,想好心给你个东西擦一擦。” “你这伶牙利嘴,”魏紫应恨恨的磨着牙,“你信不信我……”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吻住你封了口,叫你什么都说不出来? 永宁贱兮兮的挺了挺胸,“干嘛,打我啊?打吧,打吧?” “嗤!你以为小爷不敢揍你!” “你揍我一下试试!” 永宁刚说完,头就被人重重的锤了一下。永宁捂住脑袋上鼓起来的包,嘴巴撅的都快能挂上油壶了,“母妃,你又帮着魏紫应这个家伙,你都不知道他刚才凶我!” “怎么说话呢,凶你也是应该的!叫紫应哥哥!” “嗤,”永宁不满的瞪了魏紫应一眼,“紫应哥哥。” “表妹乖……” “紫应啊,”贵太妃笑着问道,“照例这会儿还没点完兵呢,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哦,定安候得胜回朝,多半是要犒赏三军,侄儿便提前回来了。” “那定安候何时回朝?” “我回来的要晚些,听说定安候最晚明日,就抵达京城了。届时想必皇上会大摆筵席,要文武百官都来庆贺。” 明日,明日啊…… 贵太妃望了一眼永宁,见永宁已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在她手上安抚性的拍了拍,“文武百官啊,想必后宫这次便不用出席了。我年纪大了,最是不耐烦参加这些个宴席了。” “那是自然,内宫定是不需要出席的,要出席也是皇后娘娘和其他娘娘。自是没人敢叫姑母出席捧场。” “这便好了。” 魏紫应见一旁的永宁坐卧不宁的,在她起身之前问道,“表妹这是做什么去?” 永宁连头都没回,“我准备点东西去,紫应哥哥请便啊,该吃吃该喝喝,我就先不作陪了。” 说完,便拎起裙摆急匆匆的带着莲子走了。 “准备点东西……”魏紫应问道,“难道表妹也要参加庆功宴?” 贵太妃心想她怎么会想参加,她巴不得跑的远远的呢。 “小宁子就是这样,”魏紫应望着永宁跑走的背影,面上慢慢浮现出一丝温柔的笑来,“镇日里风风火火的,姑母费心了。” “疯丫头一个,我还发愁将来嫁不出去可怎么办呢。” 魏紫应听了却说,“表妹这般脾气,若不是自小熟悉的人,怕还真降不住她呢!” 贵太妃看着魏紫应没什么异样的脸,慢慢勾起一个端庄的笑来,“是啊。” 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魏紫应,他这话中的意思她又岂会听不出来reads();。魏紫应这孩子自小就是一副好脾性,对谁都大方得体,以礼相待。却偏偏就喜欢欺负永宁,后来慢慢大了,她即便是个瞎子也能看出来魏紫应对永宁的心思。但偏偏永宁这丫头,愣是没半点察觉。 魏紫应这孩子从小失了父母,很是可怜,她是当做亲儿子看待的。得知魏紫应的心思之后,她也有意无意的往这边引导过永宁。毕竟知根知底的,胜过旁人百倍。可不管她怎么暗示怎么引导,永宁都无动于衷。她也就慢慢息了这个念头。 贵太妃却不知道的是,她那些引导和暗示,在永宁看来都是让他们兄妹之间和睦相处的话,丝毫没往别的方面想。天可怜见,要知道她骨子里是个现代人,贾宝玉和林妹妹的故事是很凄美,但是近亲结婚是要生智障的呀!是以她从小,就是把魏紫应当亲戚看待的。 贵太妃又在心里叹了口气。莫说永宁心眼儿实在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如今有一个如狼似虎的陆晅,魏紫应怕是…… 也罢,随缘吧。 魏紫应的消息很准,陆晅果然在第二天的时候回了京城。照理说,主将回城,第一时间是要进宫面见圣上的,但陆晅直接回了侯府。 虽然于理不合,但这关系……算了大家都心知肚明,也就不说了。 虽说大家都心知肚明,有些人该气还是会气的。身在甘泉宫的萧远得知陆晅回城接受百姓迎接欢呼之后,竟然连朝皇宫来的意思都没有,就径直回了侯府,气的一把摔了手里饮酒的琉璃樽。 “皇上!”郭丽妃并未着中衣,只穿了一件湘妃色的大袖衫,里面的抹胸拉的很低,露出大半个圆鼓鼓的胸脯,脸上画着艳丽的海棠妆,云鬓高挽,真真应了她的‘丽’字。 萧远也并未穿多少衣服,只松松的挂着一个广袖袍,衣襟没有系好,露出来大片的胸膛,头上却不伦不类的还带着那顶刘氏长冠,仿佛这是他为君者最后的尊严和凭证。长长的珠帘挡在脸前,却能将他脸上的愠怒看得清清楚楚。 “反了,全都反了!”萧远因为饮了酒,有些踉踉跄跄的,“这定安候!怕是就要踩到我头上了!” “哎皇上~!”郭丽妃连忙搀扶住萧远,却被他一把拂落在地,郭丽妃脸上迅速闪过一个委屈的表情,又很快不见了。她挂上艳丽妩媚的笑,“皇上别气,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寡人怎能不气!他定安候回京,理应先进宫面圣!可他却,可他却!真真是可恨!”萧远大声的咆哮一声,广袖拂落了满桌的菜肴美酒。吓得郭丽妃不由惊声尖叫起来。 “没用的东西!叫什么!” 萧远一巴掌打在郭丽妃脸上,登时郭丽妃那张倾国倾城的小脸上便浮现出了五个红红的手指印。郭丽妃咬住嘴唇,不叫哭声溢出来。 萧远自打来了这甘泉宫,便越来越暴躁了。每日里不是饮酒便是寻欢作乐,仿佛这声色可以麻痹他君王屈辱的心。若是一个不顺,便要打骂宫人,有时候,还会连着她一起打。她还记得刚嫁给萧远做侧妃的时候,他虽不是最优秀的皇子,但他品行却是最好的一个。 她是萧远所有妃嫔当中最貌美的一个,因此萧远便格外宠她。对她温柔小意,把她放在手上宠,生怕她受一点委屈,更别提动她一根手指头了。 可那样温柔的翩翩儿郎,却变成了如今这幅声色犬马的样子。后宫中多有怨言,说她郭丽妃蛮横争宠,霸着皇上不让去其他妃子宫中,但她想说,又有几人知道她伴圣的辛苦? 萧远再不是从前的萧远,她伴驾以来,身上便没好过。更有甚者,有时候萧远饮了酒,骂那定安候骂的急了,便会扯过她,连衣服都不脱,就直接掀了裙子撕了亵裤,当着一众宫人的面就那么把她按在椅子上、按在酒桌上欢好reads();。龙椅的龙头硌的她肚子疼,酒桌上的酒气熏得她睁不开眼,可萧远就是那般狠狠的要着她,来发泄他心中的愤懑和不甘。 今夜里又是,又是这样。郭丽妃摸着脸上的伤痕,美丽的眼睛里蓄满了泪。 “他陆晅……不过,不过是个伎乐坊里头给人弹琴吹笛子的贱籍!谁知道是不是卖过千八百回屁股了!竟……竟也敢爬到寡人头上!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萧远一拂袖,人却被自己给带倒了。郭丽妃纵使怕他,但又不能不扶,便爬过来扶住萧远摇摇欲坠的身体,“皇上,皇上不气……您是真龙天子,他不过是个乱臣贼子,自是与您比不得的……况且,况且……” 郭丽妃左右瞟了一眼,“况且您还有宁世子啊,等宁世子回了封地储备私军,这陆晅还能蹦跶多久?” “对,对……”萧远喃喃道,“寡人还有宁世子这张牌……好,好啊!来人啊!给朕宣宁世子觐见!觐见!哈哈哈哈!寡人要与宁世子彻夜畅饮!啊……畅饮……”萧远又握住一壶酒,汩汩的往嘴里倒着,又一把扯过郭丽妃的头发,将她扯到自己怀中,将酒壶嘴儿对准了她涂了胭脂的嘴唇,不由分说就往里面倒酒。 “唔……皇,皇上……臣妾,唔……臣妾不胜酒力……” 萧远灌的急,郭丽妃喝不下,那酒便蔓延到她脸上,鼻子上,直呛得她咳嗽连连,连眼泪都咳出来了,萧远见她这幅狼狈的模样,笑的越发张狂。不等她恢复呼吸,就又将她拖过来,一把就扯掉了外面碍事的长袍和里头的小衣,便开始大力的掐捏着她最柔软的附着在心脏上面的地方。 她看着萧远在那厢咬牙切齿的耕耘,半分温存没有,摇了摇嘴唇,默默忍受着这疼痛。萧远见她咬唇,狠狠的掐上了她的下巴,说道,“如何!你可是对朕有什么不满!” 郭丽妃挤出来一个招牌的妩媚笑容,“臣妾,臣妾怎么会对皇上有什么不满呢……臣妾,臣妾……爱皇上还来不及呢……”说着,她伸出蛇一般的手臂缠上了萧远的脖颈。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果然是寡人的好爱妃!”说着,一把扯开她的裙子,就在那般冰凉的地上,当着一众宫女太监的面,与她行那伦敦之事。 快些过去吧……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呢? 郭丽妃这般想着,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永宁动作很快,没多会儿便麻溜的收拾好了佛珠、蒲团等守佛堂要用的东西,连今夜都不等了,找人跟贵太妃说了一声,就跟莲子主仆俩人跑到了纳元殿里头。纳元殿是一座佛堂,里头供奉着大梁历朝历代的皇帝和皇后的牌位,里头惯常有高僧,日日诵经祷告,添加香油。 纳元殿里头的高僧叫静疏,是原高僧慧显的徒弟。大梁对待佛教这块还是很尊崇的,因此慧显在宫中的待遇也很高。 某一天慧显突然说要四海云游普度众生去,圣德皇帝也不敢说不让啊,便应允了。于是静疏便被他不负责任的师父给丢进宫了,在这纳元殿中一呆就是十几年。 因为永宁是提前打好招呼的,静疏对于永宁为何深夜前来也没有过多追问,只叫徒儿给她收拾了一间简单的厢房住着,说从明天再开始仪式不迟。 能多睡一晚当然好,仪式一开始,她就得一直在那供奉灵牌的大殿里呆着,旁边会给她放一张小榻,四十九天里头哪儿都不能去,每日茹素,洗脸只能用清水,也不能梳妆。 一想她要四十九天都不能吃肉,她就胃疼。天可怜见,她为了躲陆晅可真是下了大功夫。老天爷呀圣玛利亚,我知道你们慈悲为怀,看在我下了血本的份上就实现我的愿望吧。 当夜永宁和莲子挤在一起说了好久的悄悄话,最终困得不行才沉沉睡去reads();。 陆晅不知是存心还是如何,足足拖了两天才进宫面圣,却不在玄清宫,依旧是在甘泉宫。气的萧远又摔了一堆儿的东西,但奈何他敢怒不敢言。 庆功宴设在四月十五这天,依旧设在香颐殿。 永宁一听,香颐殿,这好像离纳元殿没多远啊。不过又宽了心,离得近又如何,她在这儿守牌位,堂堂正正的,怕什么,不怕。 但她很快的打了脸。而且是左右开弓打脸,啪啪的。 开始的几天她还有些紧张,安安分分的跪在那儿,手上拿了月光石做的佛珠,闭着眼睛很虔诚的一颗颗数着。但见没什么问题,她便慢慢放肆起来,跪一会儿就坐一会儿,完了继续跪,虽然茹素,但这毕竟是宫里头,若是有心,哪能真的吃兔子吃的草。 现今这位太后在还是皇后的时候就信佛,到了老年更是虔诚,早就开始茹素。虽说是信佛,但哪能叫太后当真跟和尚似的吃草,于是宫里面的御厨个个都会做一手美味的斋菜,味道保准只好不坏。 于是乎这几天下来,没人打扰,她偶尔跪跪,但更多的还是撅着屁股趴在蒲团上睡觉。完了睡醒了就吃美味的斋菜,偶尔还会送些点心来。 连莲子都说,她这根本不是来清修,是来享清福来了。 这天,天刚黑,她美美的吃了一顿斋饭之后,盘着腿坐在蒲团上,抱着一个大箩筐,吃着刚摘下来的果子。纳元殿的院子里种着一棵不知名的果树,永宁在前世没见过,想必是大梁独有的水果品种。 她刚来的第一天就觊觎上了,但怕有毒,一直忍着没摘。可这两天那果子香味儿越来越大,直勾的她馋虫都跑出来了。于是乎她二话不说,自己折了一根丫杈做了个弹弓,不一会儿就打落了一地。 趁着静疏他们都去做晚课,赶紧洗洗吃了。 她吃了两个,刚拿了第三个,放在唇边刚要咬,便被人从身后紧紧的抱住了。 温暖从背后,隔着薄薄的纱衣慢慢的包围过来,耳畔传来他的声音,有点低哑的,却带着说不出魅惑,每个字从他的薄唇中吐出,听在永宁的耳中,都如抚花落水一般,一圈一圈的荡漾开去: “永宁,我回来了。” 永宁在一瞬间,被那声音定在了原地,她仿佛一只虾,被一只虾笼完完全全的禁锢住,再也动弹不得。 那人见她不说话,嘴唇沿着她的发慢慢吻到她耳畔,轻轻的亲了一下那小巧的带着水滴耳坠子的耳垂,便见那形状娇美的耳朵瞬间泛了诱人的红色。 “如何,你很是吃惊么?” 他离她的脸这般近,一呼一吸之间,便能闻到他口中淡淡的酒香,那酒香围绕在她身边,几乎要醉溺了她。 “你伙同你的姘头郎,打晕了我的守卫婢女,偷偷逃了出去,这笔账,我先不与你算。”陆晅的手从她肩头缓缓下行至腰间,随后便紧紧的禁锢住,不留一丝一毫的空隙。永宁的背后就贴着他的胸膛,那火热的、肌肉坟起的胸膛。她仿佛置身于无边业火之中,那业火燃烧的正旺,要将她的身心,全都烧掉。 ------题外话------ 咱们侯爷回来啦!哈哈哈哈哈哈哈!憋死我啦我终于能整永宁啦哈哈哈哈哈~! 陆晅:我爱压女主,压女主使我快乐 抱歉上传的晚了……因为被驳回了…… 第八十七章 我该怎么惩罚你才好呢?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你伙同你的姘头郎,打晕了我的守卫婢女,偷偷逃了出去,这笔账,我先不与你算。”陆晅的手从她肩头缓缓下行至腰间,随后便紧紧的禁锢住,不留一丝一毫的空隙。永宁的背后就贴着他的胸膛,那火热的、肌肉坟起的胸膛。她仿佛置身于无边业火之中,那业火燃烧的正旺,要将她的身心,全都烧掉。 “我那边出生入死依然每日念着你……想着你……”陆晅每说一句,便要用唇在她脸颊上轻啄一下,仿佛啄食的小鸟,“可你却趁我出征,一下子往府里领了十个野男人……不光如此,还召幸了其中一个……”说道这儿,陆晅的声音依旧温柔,但确带了一份咬牙切齿,“这笔账……我们要如何算?” 永宁想辩解说她并没有召幸谁,但她的脸僵硬的厉害,说不出。 “除此之外……你还与宁世子交好……如何,呵呵……”陆晅在她耳边轻笑一声,声音暗哑,性感的要将她逼疯,她浑身一个激灵,却被陆晅揽得更紧,“竟是经常在世子府上过夜么?” “永宁啊永宁,”陆晅蓦地将她的脸扭过来,与她面贴着面,捏在她下巴上的手指慢慢收拢,再收拢,好似他的怒气都转移到了那捏着她的手指之上,只捏的她眼睛里不由自主的蓄起了泪。他的话语从牙齿缝儿中挤压出来,“你当真是好本事!” “啧啧啧,瞧瞧,瞧瞧,我才与你说了一句重话,你便要哭了,”陆晅讥讽的看着她笑,“你是不是就是这般,对着其他男人楚楚可怜的撒娇呢?我之前竟从未发现,我的女人,竟有这般柔美娇俏的一面,只引得男人们都为你疯狂。” 永宁不堪他羞辱,嘴唇颤抖了两下,终是鼓起勇气抬眼看他,大大的眼睛里因为蓄了泪水,像一块琉璃一样晶莹剔透,她小声的说道,声音颤抖犹如刚出生的小羊,羸弱惹人爱,“我,我不是你的女人。” 陆晅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眯着眼笑了,“你说什么?” 永宁微微瑟缩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说,“我,我从未说过我是你的女人。” “是与不是,从来都不是你说了算的,懂么?”陆晅用微凉的手指,调开她肩上的发,慢慢顺着那交领的灰纱袍探了进去,沿着她洁白的脖颈慢慢抚摸着,激起她一身的颤栗,“那要如何才算是我的女人呢?这样么?还是……这样?” “亦或是……”陆晅猛地将她的衣服左右一撕,那精工的灰纱仕女广袖僧袍便左右分了家,露出她莹白的肩头和那马上就要跳将出来的心脏之上附着的部分,“这样才算呢?” “陆晅reads();!”她大惊之下慌忙抱住自己的胸,却被陆晅左右抓住双手,竟就那般给压倒在了地上。 “你告诉我,”陆晅恶狠狠的看着她,眸中的阴鸷散发出一阵阵盛怒的死气,“究竟要怎样才算?你说!” 永宁颤抖着眨了眨眼睛,害怕的闭上了眸子不敢看他,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 他竟敢,竟敢在这纳元殿,竟敢当着大梁列祖列宗的牌位,这般,这般对她…… 陆晅紧紧的压着她,严丝合缝,他身上的每一寸变化她都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她害怕,她害怕…… 陆晅见她哭,冷冷的哼了一声,将她的双手高举过头顶,改用一只手禁锢住她,另一只手却沿着她的衣襟探进去,仿若弹琴一般在她腰侧轻轻点着。 他在她脸上微微吹了口气,“永宁,你在发抖呢,你是在害怕呢……还是在兴奋?兴奋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永宁猛地睁开了眼睛,惊恐的看着悬在她上方那张精致的脸。她拼命的挣扎着,可那力量实在太过微小,犹如蚍蜉撼大树一般。陆晅就那般微笑着看着她挣扎,惊恐,双手缓缓上移。 灵巧的小鹿在山间跳跃着妄想能够躲过猎人的追捕,但也只是妄想。 他就是那猎手,而她就是那逃不脱的猎物。 “陆晅!”永宁喘息着,“你,你放肆!这儿是大梁皇族的庙堂,你居然……你居然敢!” “呵呵呵呵呵……我又有何不敢的?我不信天不信地,就怎会忌惮一个小小的庙堂?永宁……”陆晅低下头,在她唇角亲吻着,“当着你的先祖的面与我欢好,你是不是也很兴奋呢?” “你!陆晅!唔!……” 一个突如其来的吻将她的话语尽数吞没,孙大圣用一根铁棒,搅得龙宫翻天覆地。她只觉得口中的丁香快要不是自己的了,那人的侵略气息太重,不止要她的唇,连呼吸都要一并夺取。 她被吻得快要窒息,想要推他,才惊觉手被他禁锢在头顶,动弹不得。永宁只觉得头晕眼花,嘴唇也肿的厉害,可陆晅依旧不停的吻她,不,她都觉得那不是吻了,那是在啃啮她的唇肉,想要撕烂它。 不止如此,陆晅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挑开了她抹胸的带子,长指一抓,便将那抹胸扔到了一旁的地上。蓦地心脏被抓紧,她喘不上气,几乎要窒息。 她心中的羞愤激的她泪水涟涟,可她要怎么办呢。她其实从来不曾真正的怕过陆晅。她心中总是冥冥中有种自信,觉得陆晅不会伤害她。 可是今天的陆晅,过了这么久不见的陆晅,却叫她感到由衷的害怕。 眼泪越流越多,洇湿了身下的蒲团。 如果她现在能开口,什么尊严她都不要了,她一定会好好认错,只求陆晅能够放过她。哪怕将来她还是要委身于他,在哪儿都好,只求不要在这里。她泪眼朦胧着侧目看着那陈列着的一个个牌位,她仿佛能听见大梁先祖愤怒的呐喊声扇在她脸上。一声声的,像雷一样,不停的劈在她的身上。 不知羞耻的女人!你还不悔过! 可就在此时,大殿的门却被敲响了。静疏平淡无波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公主殿下,小僧这里有一本新抄录的往生咒,劳驾公主殿下来拿一下reads();。” 见她不答,静疏又敲了两下门,“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永宁害怕极了,倘若静疏此时进来,看到她这幅被人凌辱的样子……永宁祈求的看着陆晅,陆晅微微一笑,那吻却是沿着唇往下一路延伸,替换了他肆虐的手。 永宁竭力平复了两下呼吸,开口说道,“我,我在……”这一开口,她便被自己吓坏了。她从来不曾发出过这种娇嫩的声音,像慢慢融化的桂花糖,叫人光闻都能闻到一丝丝的粘腻甜味儿。 “哦,公主可是不舒服么?” 永宁刚想答话,却被狠狠的在心口咬了一口,只疼的她又要一声叫出去,幸好用手及时捂住了嘴。 她并未察觉到什么时候陆晅已经放开了她的手,她只想快些将静疏打发掉。 “并,并没有。劳烦大师……先,先将经文给我的婢女。” “那便好,小僧告退。” 静疏在门外双手合十行了一礼,两手空空,并无什么经文。 他看着那紧闭的门扉,叹了口气,“重蹈覆辙,重蹈覆辙啊……” 他转身离开这个*旋转的大殿,“孽缘,孽缘……罢了,都是命。” 听到静疏转身离去的声音,永宁终于松了一口气。可这边刚松完气,就感觉到陆晅的手掀开她的裙子,不紧不慢的竟是要…… “侯爷!”她又重新开始挣扎。 “侯,侯爷……”她娇弱的开口,“我,我错了,您饶了我,饶了我吧……” 陆晅终于从她胸前抬头,可手却还放在她光裸的大腿上来回抚摸着,嘴唇因为被水润泽显得更加红润,他挑起她的下巴,“知错了?” 永宁的眼睛也是肿的,嘴唇也是肿的,她可怜兮兮的点了点头,哆嗦着,“我,我错了,侯爷,侯爷不要这样对我……” “永宁,你知道我最恨你什么么。” 永宁慢慢的摇了摇头,“不知道……” 陆晅却是没再回答,最后在她吻上狠狠的吮吸了一口,从她身上起身,慢条斯理的开始整理自己的衣衫。 永宁讷讷的坐在地上看他,对于陆晅突然放过她的事情有些难以置信。 待陆晅收拾好了衣衫之后,又扯过自己的披风,将她裹了起来。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说道,“在这儿祈福也挺好。我走了,你可要乖乖的。” 随后,陆晅站起身,推开门离开了。 永宁,你可知我恨你什么?我最恨你,明明生的磨人,偏偏性情又娇憨,直叫人割舍不下……明明知道是不归路,却仍是割舍不下。 说好要不回头的走,可临出门前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睛红红的像个小兔子一样,嘴唇被他亲的也肿起来,愣愣的瘫坐在地上,披风没盖住的地方,露出一小片莹白的肩膀,嫩生生的晃人眼。 好想把她藏起来…… 陆晅压抑住重新折回去将她带走的冲动,深吸了一口气,大踏步的离开了。脚步匆匆,仿佛只要他慢上一步,就会万劫不复。 直到陆晅走了好久,永宁才缓过神来reads();。她一把将那披风扯下来,可原来在她身上穿的那件烟灰色纱袍已经被陆晅撕得看不出来原本的样子了,无奈之下才只好又将那披风重新裹回身上。 她撑着身子站起来,腿有些软,她踉踉跄跄的找了一会儿,才在佛龛底下找到了她的抹胸,可是带子已经被陆晅扯断,也不能穿了。 她恨恨的将抹胸团成一团攥在手里,眼泪不知道是不是在方才流光了,这会儿干涩的很,半点也流不出来。 萧永宁,你真是个天下第一号的大笨蛋! 怎么会傻傻的相信,陆晅就会放过你呢?还天真的跑到宫里来,什么供奉牌位的纳元殿,在陆晅眼里,根本不足为惧。 他连活人都不怕,又怎么会怕一堆作了古的牌位? 永宁挫败的盘腿坐下来,环住胸,却摸着身上黏黏的,刚才被陆晅那么一折腾,不知是惊还是惧,出了一身的汗。可这里是纳元殿,自是没那个条件叫她洗澡了。 她就这般坐在蒲团前,背后是一片莹莹的烛光,一片昏黄之中,只她孑然一个。 莲子蹦跳着推开门,手里拿着一摞佛经,一边翻一边说,“主子主子,我今儿又去找那个小和尚了,我本想跟他聊聊天,结果他塞给了我一摞经书,嘿,真是个呆子。这上面都写了什么啊我也看不懂……主子?” 莲子手里的佛经哗啦啦的全掉了下来,她连忙跑到永宁身旁,摸了摸她身上的男子的披风,又看了一眼永宁的脸,小声问道,“他,他来了?” 永宁点了点头。 莲子看着永宁万念俱灰的模样,哇的一声搂着永宁就哭起来,“呜呜呜呜……主子……都怨我,都怨我跑出去玩,才,才叫您受委屈……呜呜呜呜都怨我,都怨我!” “蠢莲子,”永宁叹了口气,“别哭了,就算你在又能怎么着。他可是定安候陆晅啊……” 莲子还是搂着她的脖子哭,哭得昏天黑地直抽抽。 “好了好了,别哭了,再哭都要把大师给引过来了。” 莲子抽抽着,用袖子撸了一把眼睛,眼睛哭得眯成了一条缝儿,“主子,那,那你痛不痛?我听宫中上了年纪的嬷嬷说,女人第一次都是很痛的,要不奴婢给你揉揉吧。” 揉?怎么揉?永宁想着,噗嗤一声笑出来,她咧了咧嘴,点了点莲子红红的鼻头,“不痛,我没叫他得手。就是……欺负了我一下。” “真的?” “嗯,真的。我身上不爽利,你去烧点水,用木盆接了我抹抹身子。” 莲子抽噎着站起来,点了点头出去了。 莲子却是很快就回来了,拖着一个大木桶,“刚刚我去伙房,见门口立着一个浴桶,问了谁都说不知道是谁的,我就拖回来了,刚好给您沐浴用。” 三更半夜的,又是在纳元殿这样的和尚庙里,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浴桶?纳元殿的和尚清修,一般只会用清水擦擦身子,而太监宫女们就更别提泡澡了。 永宁心下知道是谁的手笔,不用白不用,便让莲子拖进来了。 在偏室里,永宁坐在浴桶中,莲子在一旁帮她擦着身子,擦着擦着,眼眶又红了。 “不准哭,”永宁装作不高兴的样子,“是我受欺负又不是你,哭什么reads();。” 莲子擦了擦眼泪,指着永宁的胸口说,“那定安候真不是人,居然跟个狼狗似的咬您,看看,都红了……” 永宁低头一看,果然在胸口处有一排红红的牙印,正是方才陆晅为了作弄她在她身上咬的一口。其实陆晅咬的不狠,但她皮肤比较薄,红血丝明显,平日里磕了碰了都要青紫,便也不奇怪了。 可那牙印咬在胸口,总让人觉得太暧昧了。不过幸好陆晅没在她脖子上留下什么印迹,不然万一有人看见,就麻烦了。 她是个浪荡公主不假,可若是在纳元殿守灵的时候被人发现了她身上有这痕迹,那便是秽乱宫闱,是大罪。说不好还会牵连母妃。 “公主,您准备怎么办?” 永宁耷拉着眼皮子怔怔的看着水面,脸色被水汽熏得红红的,嘴唇还未消肿,清纯又艳丽,“怎么办?我也不知道了。” 就算之前做了再多打算,可对手是陆晅,光一想这个,她就浑身无力。旁人还好说,可偏偏是他,就像原来她说过的,陆晅是人民币玩家,还是那种砸了几百万装备满分的玩家。 她?拜托她还没满级呢好不好。 永宁疲累的用手撑住额头,靠在木桶壁上,竟就这么睡过去了。 梦里她也是这般泡着澡,却被人从后背贴上来,湿润的,火热的,坟起的触感。 她连忙在水里抱住自己,又羞又气,“临郎,谁让你下来的,快上去。” 可那人却不依不饶的又贴上来,长臂环住她,不知又有心还是无意,刚好放在她胸上,“娘子初承恩泽,我自然是要来伺候娘子沐浴的。” 那手在她心上来回揉着,她连忙弓身挡住,“好不要脸,哪个是你娘子?你也就是我的面首之一而已!伺候完了本公主,还不赶紧退下去?” “啧啧啧,居然敢叫我做面首,”那男子在她颈侧慢慢亲吻着,似有无限柔情,“不过若是你,我也情愿。只不过……这般抱着你的只能有我一个。若是你敢再找旁人,我就杀了他们。” “哎呀,好大的口气呢~” 她刚说完,就被那人倏地翻转过来,两人正面相贴,他将她紧紧的搂在胸前,紧的她呼吸都要呼吸不过来,软肉被压得扁扁的,她的脸又红了。 那个男子低下头与她额首相抵,“那你就看看我敢不敢。” 说着,他将她抵在汉白玉的池壁上,捏住她的下巴,以吻封缄。 永宁红着脸醒来的时候,莲子正在她身后给她揉着头发。 见她醒来,又往手心倒了些桂花油抹到她发尾,“公主怎么这么快就醒了,我还想着要再睡会儿呢。” 永宁摸摸水温,分明还是热的,莲子也未曾给她再添过水。 她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睡着了?永宁晃了晃头,很是奇怪。 “主子,你方才是不是做梦了?一直在哼哼呢。” 永宁想起梦境中在水里抚摸着的她的那双大手,红着脸说,“啊?怎么,怎么哼哼?” 莲子想了想,说道,“就是哼哼,叫人听着很奇怪,不知道你到底是难受还是舒服。” 永宁马上抬手,“好了你不要说了reads();。” 在刚被陆晅那个恶人险些霸王硬上弓之后,她居然还能做这种梦,难道她不是言情女主角,而是肉文女主角么? 细思极恐。她什么时候这么……额…… 越这么想着,那种月事的感觉就又来了,她连忙把腿夹紧,扯过浴巾就从水里站了起来。 那个男人……会是谁呢?在梦中她唤他临郎,可是她也没认识什么名字中有临字的啊。难道,这是上天在预示着她会找一个名字中带‘临’字的面首?既然她都能找面首了,而且第一次也是跟面首一起度过的,那是不是就说明,即使陆晅回来了,她也有可能摆脱他的? 这么一想,永宁的心情便格外的好起来。虽说她不怎么信周公解梦,但在如此境况之下,这便犹如一剂精神鸦片,麻痹她紧绷着的随时都会崩断的神经。 就在纳元殿的房顶上,有一人身着青灰色道袍,端端立在屋檐的飞角上,那样狭窄的空间,那人却能纹丝不动。只见他头上戴着一顶白纱冠,身后背着一把莲花柄的拂尘,腰间却别着一把宝剑,宝剑身上篆刻着小小的两个字:斩识。 “哟,静疏大师,许久不见了。” 一人身着玉色道袍,眉目之间是悲悯的神色,他也如那道士一般,两脚立在那寸许的飞檐上,也是纹丝不动,“卫小道长,别来无恙。” “别别别,你还是喊我修尔吧,叫什么道长的听着就别扭。静疏大师不在元鼎宫呆着,怎么跑到人间当看门的了?”他嬉皮笑脸的说道。 月光照来,这才看见那道士竟长了一张极为清俊的脸,眉如翠羽,斜飞入鬓,淡雅如雾的眸子里映满柔光,仔细分辨,瞳仁竟是碧色的。在右眼眼角处,有一抹鳞片状的红色胎记,平生为他清俊的脸多添了几分妖异之色。若不是他身着道袍,不会有人将他当做一个道士的。 静疏双手合十,微微一笑,“那卫道长呢,不在华清派好好呆着,缘何也跑到了人间呢?” “卫道长,你这般,又是何必呢。冥冥自有定数,你这般强求,他们二人的命数,也不会因此改变。” “我偏要变!”卫修尔突然高喝一声,沉吟了一会儿,脸上再也不复方才的玩世不恭,他冷着脸道,“什么冥冥中自有定数,你们元鼎宫的和尚们就爱说这些听不懂的话。殊不知这所谓的定数,原本也不是如此的……” 卫修尔握紧了拳头,“静疏大师,你莫要阻拦我。” 静疏叹了口气,双手合十道,“痴子,你前几次为这苦主施梦,我又何曾阻拦过?也罢……这也是你自己的劫数。小僧言已至此,便不再多做停留了。还望道长好自为之。” “哎……与他父亲甄衍一样,都是骨子里的痴子。” 人在有心愿的时候,总是会格外容易将愿望寄托在外物之上。 自陆晅欺负过她之后,竟有一周都没再来过。她有心逃离这纳元殿,但确被静疏告知仪式一开始,便不能停,她也不能离开,便作罢了。 自此之后,她便一改往日的懒散,每天都很虔诚的跪在佛前,祈求着佛祖和大梁的先祖能够保佑她。 “佛祖在上……信女有罪,但请佛祖能宽恕我往日过错,叫我逃离苦海……” “大梁先祖在上,后人永宁有罪,但请列祖列宗能宽恕后辈往日过错,叫我逃离苦海……” 她穿着一身白衣,外面罩着一层烟灰色的纱,挽着太真发髻,从发髻顶端垂下来两根白色的飘带,柔顺的随那乌发一起垂在身后reads();。她双手合十,掌心缠着一串月光石佛珠,一颗颗在那同色的手中拨着,不知是转动谁的心弦。 她那般虔诚的跪在蒲团上,晕黄的烛光映在她脸上,那样的动人心魄。她明明未施粉黛,却比任何人都叫他动心。 陆晅轻轻上前,自背后搂住她,“永宁,你有没有想我。” 怀里的永宁轻颤了一下,慢慢睁开了眼睛,却没有说话。 “今晚的月光很好,永宁要不要与我出去看一看?”陆晅将她转过来,与她额首相抵,“我好久没有看月光了,好不好?” 永宁抬眸看着陆晅,脑子中有一瞬闪过一双眸子,也是这般的姿势望着她,“你倒是看看我敢不敢。” 陆晅一直都是霸道的,鲜少这般征求她的意见,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便点了点头。 陆晅微微笑,将她打横抱起,一跳便轻功跳上了屋顶。 这处地势高,那月亮悬在天边,仿若叫人触手可及。 陆晅伸着长长的腿,把她圈在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上,“永宁,我昨夜发梦了,梦到我……”他斟酌了一下,“杀了一个人。” 永宁心道你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做这种梦也实属正常。 “我梦见我……杀了你。” 永宁心头一跳,头上又默默的出了汗,有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道这陆晅竟是想着要弄死她么? 得不到就要毁掉,这是何等的病娇!她竟然招惹了一个病娇?! 永宁有些害怕,也顾不上什么装深沉装冷淡了,连忙说,“侯爷,我,我纵使有错,你要是杀了我,这也有点太过了吧……有道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出去以后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再也不沾惹是非。这,这,总该给我第二次机会吧……” 陆晅听着她磕磕巴巴的话唠,噗嗤一笑,声音低沉如石落深井,“真不愧是永宁啊,脑瓜子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几时说过我要杀你?” 永宁心道你这都做梦了,还专门跑来跟我说,这不是威慑我这是啥?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把戏! “我不会杀你,”陆晅用下巴在她头顶轻轻的蹭着,“永远也不会。” 那个梦他做过很多次了,但每次都看不到面容。就在昨夜,他终于看清了面容。 那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竹林,他策马奔驰,狠狠的甩着手里的鞭子,仿佛要奔赴一场生死攸关的大事,马儿不停的吃痛嘶鸣,但他全然不顾,只知道一心要到那地方。 果然,他看到了。她在那竹林深处,一身凤冠霞帔,上了红妆的脸艳若桃李,那是他从不曾见过的颜色。她的手被她面前同样一身红衣的男子握在手里,她对着他笑着,巧笑倩兮,那也是他从不曾见过的颜色。虽然他从不曾看清那女子的面容,但他就是知道,发生的一切,在看到之前,心里就已经预想到她的表情。 她轻轻的笑,对那人喊着,“夫君,妾身……你怎么在这儿?” 他的到来惊动了守卫,那婚服男子一挥手,他便瞬间被团团围住,长枪凌冽的刀锋泛着寒光,个个都对着他。 “你……你怎能……” 他胸中瞬间爆发出一阵悲痛的嗡鸣声,那酸涩直冲上眼眶,一阵温热袭来,慢慢从他眼眶掉落下来。他恨极了她,连话都说不完全,“你,你怎能……你怎能嫁给他……你怎能reads();!” 可那狠心的女人,竟然只是说,“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我们不是说好了么?从此互不纠缠。你又何苦再来,竟不嫌难看么?” “我就问你……你是不是当真,要嫁给他……”他口中慢慢溢出血腥味,声声沁血,“是不是!” 她眉目冷清,比眠雪山上的雪还要冰冷,冻的他心尖发凉,“是。” 短短一个字,却犹如死刑一般,重重的砸在了他的身上。口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越来越重。眼泪从眼角慢慢流下来,仿若是红色的,他也不顾了。他笑了出来,越笑越大声: “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除此之外,他竟找不到别的言语来代替。他笑着,却在下一瞬,反手取下身上的紫金弓,取箭拉弓,毫不犹豫的射了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他面上尽是癫狂的笑,“我得不到她,你也休想得到,你也休想!” 他看着她倒在地上,鲜血仿若罂粟花一般铺了满地。他笑着,那泪却不停的淌在唇边。 到底是她更痛,还是他更痛一点呢? 他在深夜中满头大汗的醒过来,一摸颊边,竟满手的泪。 自从十五岁过后,他就再没哭过了,却因为一个荒诞的梦,竟叫眼泪洇湿了枕头。梦境的最后,他终于看清了她的脸,与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子,慢慢重合。 是永宁。 他颤抖着看着双手,仿佛看见上面沾满了鲜血,那是永宁的血,他弯弓射箭,一箭射进她胸口。他怎么会杀了永宁呢……他怎么会呢…… 自此他便再也没有睡着过,白日里浑浑噩噩,连山伯与他说话都未曾听清。他再也坐不住,迫切的想要见她,在纳元殿外面盘桓了许久,终是推开了那扇紧闭的宫门。 她跪在蒲团上,作杨玉环的太真女道士打扮,柔软的身段隐藏在纱衣下面,面上不悲不喜,轻轻浅浅,瞬间摄住了他的心魄。 他快速的走过去抱紧她,抱得紧紧的,不叫她离开分毫。 “永宁,我一定不会伤害你的,一定不会……” 永宁转着眼睛,总感觉今晚的陆晅不大对劲。她便壮着胆子问: “侯爷,我能问一个问题么?” 陆晅眼眸闪烁了一下道,“你说。” 永宁眼睛四下转了转,斟酌开口道,“侯爷,喜欢我么?” 陆晅似是没想到永宁会这般直接的问出来,愣了愣,随即有些别扭的点了点头。 “那若是侯爷真心喜欢我,我能不能提一个小小的要求?” “你说。” “侯爷虽喜欢我,但说实话,永宁……却还没喜欢上侯爷。”果不其然,她还没说完,就感觉陆晅的怀抱猛地勒紧了,勒得她都快喘不上气了,机智的她连忙说,“侯爷这般丰神俊秀我相信我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爱上侯爷的!” 陆晅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来,“不久的将来是多久?” 永宁咽了口口水,“很,很快……” 见陆晅松了手,她又硬着头皮说,“侯爷若是想叫我快些喜欢你……就不能次次这般……强硬……” 陆晅皱眉看着她,并未发火,也没再要勒死她,她的胆子便大了些,“感情这方面得是相互的,我不太喜欢太强势的感情reads();。侯爷可曾追求过女子么?侯爷不妨学着大梁男子,追求永宁一次可好?” 见陆晅依旧皱着眉不说话,永宁又降低的要求,“要求的不多,只要侯爷能别一见面就不顾我的意愿……亲我抱我摸我什么的……我就满足了……” “你……不喜我吻你抱你?” 眼见着陆晅神色不郁,永宁连忙摆手,“不是不是,这个,这事儿得有情人做才有意义……虽然!我一定会爱上侯爷你的,但是吧,也得有个铺垫循序渐进着来吧……” 只求他别一见面就扒她衣服,真的,她真的就满足了。永宁在心里默默流泪,她大概是最好追的女人了。 “好,”陆晅说道,“在你爱上我之前,我都不会再强求你。也会如普通男子一般逑你。但是,”陆晅危险的眯起眼睛,“你若是与旁的男子卿卿我我……” “我知道!我不会的!” 陆晅又将她抱紧,仰头看着大如磨盘的月亮,“乖……” 月色凉如水,缓缓的在这座华美的城中流淌。陆晅抱着她坐在屋顶上,就这般静静的赏月。永宁许久不曾这般静心的看过月亮,虽然身后就是大魔王陆晅,但她心里竟也慢慢升起一丝宁静之感。 可就在她觉得岁月静好的时候,陆晅突然将她翻转过来,两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在离她的嘴唇还有一寸的距离时说道,“我能吻你么。” 她瞬间睁大了眼睛,他是精还是傻,这尼玛怎么能问出口呢!。 这……这……她能不能说不要啊……可是,陆晅的眼神里,分明就是——你快点点头不然老子弄死你——的意思。 她咕咚咽了一口口水,正想着该如何委婉的拒绝,就听陆晅说:“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 随后便覆了上来。不似往日那般迫切,仿佛是被这静谧的夜感染,他的吻也格外的温柔。柔软的嘴唇像一片花瓣,轻轻的擦洗着她的唇瓣,灵巧的鱼儿撬开牙关,慢慢温柔的探进去,没有多余的技巧,却甚是撩人。 永宁慢慢感到有些气息不稳,陆晅将手绕到她身后,抱紧她加深了这个吻。 永宁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在那么一瞬间,她居然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点的…… 神魂颠倒。 嗯,果然是疯了。 自那晚之后,陆晅每夜都来,但很守信用的都没有再对她毛手毛脚,虽然偶尔会不经意的蹭一下她的胸拍一下她的屁股什么的,嗯……没事儿!她要忍啊!人不能得寸进尺啊!她是个知足常乐的好少年! 至于你说他一个外臣是怎么进来的?呵呵哒,她已经不对宫中的守卫抱有什么期待了。 她有时候真想冲到甘泉宫去对着萧远说,“你家后花园子都快被人踩烂啦你要不要管管啊!侍卫们光拿钱不干活啊!”但想了一下这件事情的可操作性和后果,还是算了。 ------题外话------ 我发现我平常虽然卡文,但是一写到福利情节的时候就文思如泉涌,保佑我不要被咔嚓掉 好吧我又被咔嚓了!到底怎么才能不被咔嚓! 第八十八章 我的男友与青梅竹马的修罗场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她有时候真想冲到甘泉宫去对着萧远说,“你家后花园子都快被人踩烂啦你要不要管管啊!侍卫们光拿钱不干活啊!”但想了一下这件事情的可操作性和后果,还是算了。 四十九天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在这阳光明媚的一天,永宁终于出狱了,啊不,出宫了。 贵太妃看着永宁春光满面的,很是奇怪,“我说,你这清修怎么还胖了?” 永宁暗戳戳的吐了下舌头,她到后来天天都有陆晅带的加餐,不胖才怪。 贵太妃见她神色欢快,又问了她两句,她也说没什么事情发生,贵太妃便想着便想着陆晅那边定是没什么可担心了,心下宽了许多reads();。本来还叫了魏紫应来替她保驾护航,想必也用不上了。但是她也是很乐意替魏紫应开辟机会的。 “表妹这样的好胃口,我看在哪里都能过的挺好,”魏紫应用肩膀头顶了她一下,“是不是啊表妹?” 永宁又更大力的顶回去,“你怎么来了,天天往宫里跑干嘛。” “你怎么说话的,是我叫紫应来接你出宫的。我告诉你啊萧永宁,再让我听到你对紫应没大没小的,看不打断你的腿。” 永宁瞪了魏紫应一眼,冲他做了个鬼脸,拎起裙角跑了。 “哎哎哎!你这孩子!”贵太妃无奈的看着魏紫应,“真是被我宠坏了!” 魏紫应笑着摇摇头,“表妹就是这性子才可爱。那姑母,我们就走了。” “好,路上小心。” 来的时候大包小裹,走的时候更多。宫内不能行马车,只能坐肩舆,魏紫应自是没那个位分坐肩舆,给永宁说了好久的好话,永宁才一脸傲娇的叫他上来了。 “哼哼,还不都是因为本公主,你才有这个福分坐一回肩舆,”永宁洋洋得意的挥着扇子,“还不赶紧跪下来谢恩?” 永宁地位高,形制自然也华美,六人抬的肩舆,高高的华盖下垂着锦缎纱帐,将里面的尊贵之人都掩盖在了里面。 “你说叫谁谢恩?” “哎呀!你别动我!”永宁笑着用扇子打着魏紫应,她身上遍地痒痒肉,最怕人呵她痒,但魏紫应与她交手多次,早就知道她的弱点在哪儿。肋下三寸就是她的死穴,哪怕就是对着吹口气儿都痒的不行。 魏紫应却不理她,一把将她拢在怀里,大手按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就去按她的死穴,“还敢不敢?还敢不敢?” 永宁忙挣扎,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我错了我错了!哎呀别挠了!” 肩舆里传来一声比一声高的笑声,在肩舆后面跟着的宫女们,都默默红着脸低下了头。 “想要我停?那给我学声小狗叫。”魏紫应紧紧的抱着她,不叫她挣扎。 “喂喂你好歹给我点面子啊,我堂堂公主,居然学狗叫,这四周可都是人啊,传出去了我的脸往哪儿搁。” “哟呵,你的脸不早就丢光了,还怕没面子?那成,不学狗叫也可以,”魏紫应笑的痞痞的凑近她的脸,“那叫声紫应哥哥来?” 紫应哥哥叫了很多回,永宁忙不迭的点头,“紫应哥哥我错了,快赶紧松开我。” 肩舆一晃,却是落地了,想是已经到了宫门。魏紫应先下去,伸出一只手来扶她。待她扶着魏紫应的手出来后,就看见不远处,陆晅站在马车旁,微笑着看着她,脸上表情怎么说……嗯,就是那种让她一看就腿软忍不住想跪那儿磕头求饶的表情。 “啊……”永宁讪笑着打着扇子,“好巧啊,定安候这是要进宫面圣?” 陆晅哼笑了一声,又迅速的恢复成面无表情的表情,“不巧,我是来接你的。” “可是这又不巧了,”魏紫应负手道,“微臣是特地奉了贵太妃娘娘之命,前来接公主回府的,魏公很是想念公主,特来迎接公主。” 永宁忙不迭的点头,“啊对对对就是这么一回事reads();。” 陆晅看了看魏紫应,又看了永宁一眼,“就算要过府团聚,这许多般的东西,怎么说也要先运回公主府。永宁,你说呢?” “这虽没什么,但是微臣还是不免要多说一句。定安候是臣下,”魏紫应笑着说道,不动声色的往永宁身旁站了站,“这般直呼尊公主的名讳,怕是不好吧。” “你能唤得,本侯为何不能?” “那自然是不同的,我与永宁是表亲,自然要亲近些的。永宁,你说呢?” 永宁登时一个头两个大,她总算知道了,什么叫做我青梅竹马和追求者的修罗场。 “永宁,天色不早,应该快些回府才是。”陆晅冲她伸出手,“永宁,过来。” 永宁如临大敌,看看左看看右,额头上扑簌簌直落汗。她才跟贵太妃说过她很安全陆晅那边已经没事儿了,结果出门就碰上了这,她可怎么跟贵太妃交代。 最终,她还是选择了保全面子,大不了回头叫陆晅占点便宜,也就补回来了。 “这个……我比较想念外祖,还是先去看外祖吧……这些东西嘛……” “这些东西不妨就先卸在魏公府上,永宁这么久不见爷爷,应该小住一段才是啊。” 永宁盯着那越来越刺眼的目光,不怕死的点了点头。随即什么都不顾的就上了魏紫应的马车,简直是屁滚尿流。 魏紫应得意满满的朝陆晅行了一礼,“侯爷,先行一步。”随即便上了马,护着马车离开了。 永宁有些手贱的把车帘掀了一个小缝隙,就见陆晅没走,依然立在原地,定定的看着她。永宁登时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居然有些许的愧疚。 真是要疯掉了,居然会愧疚。看来真的是得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了。 马车摇摇晃晃,魏紫应发话了,“小宁子,定安候为何会在这里等你?就像……说好了似的。你不是在纳元殿清修么,何时跟他见面了?” 永宁讪讪的打着扇子,望天道,“没有啊?我怎么会跟他见过面。” “真没有?”魏紫应自是不信,“他若是又来骚扰你,定要知会与我。” 永宁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可是计算告诉魏紫应了又能怎么办,面对陆晅,护花使者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哪天陆晅要是生气了不看她的面子动了魏紫应,她真是无颜再见死去的舅舅。 “那是当然。” 一路无话。 “虽说是推托之词,但是你抽个空档还是去看看爷爷吧,爷爷许久未见你,很是想念你。” 时隔一个多月又回到公主府,到底是暖和了,永宁正指挥着下人做大扫除,“那是自然,你回去告诉外祖,我这两天就回去。给他做点心吃。” “嗤,你那手艺,也只有爷爷喜欢了。” “你就会埋汰我,上次不是还吃得很开心么?” 两人正说笑之时,从外面慢慢走进一个人,魏紫应最先发现,脸上渐渐没了笑意,永宁见他表情不对,扭头查看,就见玉茗一身春衫,长身玉立,对她弯腰行礼,“公主,您回来了。” 魏紫应瞥了瞥永宁,一脸不高兴的说,“你府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怎么还没弄走reads();。” 这话音儿并不低,玉茗自是听见了,他脸上微微有些尴尬,也对着魏紫应行了一礼,“魏小爵爷,你也来了。” 魏紫应却是没接他的话茬儿,仿佛没听见一般,接着对永宁说,“小宁子,我饿了,晌午就在你府上用饭如何?” “那当然是好啊,我叫厨娘做四喜丸子给你吃。”但见玉茗在这儿候着,永宁便问道,“玉茗,你有什么事儿么?” 他本想说为公主接风洗尘,特意准备了一桌子酒菜的,但方才魏紫应这么一开口,倒堵了他的话。只好说,“听闻公主回来了,便来看看公主好不好。” “我?很好啊。若是没事儿的话,你先回去吧。” 玉茗面有不甘,但到底是不敢造次,行了个礼便下去了。 “前有云画屏,后又来了个玉茗,”魏紫应哼了一声,“怎么前仆后继的,也不嫌累得慌。” 永宁只当跟他闲话家常,一点身为当事人的自觉都没有: “怎么会嫌累呢,他们就是来干这个的,自然是要时时刻刻想着一点。等你将来纳了妾侍成了亲,自然就知道了。且看吧,指不定到时候我去你府上,你身上都得缠上三四个女人呢!嘿嘿……”永宁本来在抬头招呼小厮擦廊子,此刻回头对他一笑,“女人这方面的功夫,可比你们男人厉害多了。管保你到时候哪儿都去不了,只知道醉倒在温柔乡中。” 魏紫应脸上一红,强自说道,“你又怎么知道,我就会纳妾。没准儿,我这辈子只娶一个呢?” “只娶一个?那感情好啊,不过我觉得你不会。” “我怎的不会?你少在这儿小瞧人。” “哟?当真?你当真能做到身无二妇?”永宁忙活了一上午有些累,便索性脱了外袍,只着窄袖圆领中衣,拿着帕子擦了一下头上的汗,摇着扇子说,“这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要不咱们打个赌?我绝对稳赚不赔。” 魏紫应看永宁当着他的面就脱了衣服,虽说只是脱了外袍,但那件中衣是窄袖紧腰的款式,因她出了汗,这会儿便有些贴在身上,将她的好身段勾勒的清清楚楚,魏紫应稍稍不自在的别开目光,却总又忍不住要扭过头来看。 永宁见他不说话,笑着睨了他一眼,“看看我就说吧,一扯到钱上面你就原形毕露了。我这么说都是有证据的。我记得你前年从军营回来,是不是……跟着崔家的那几个小子去了西大街的‘双栖蝶’?听说一晚上召幸了好几个姑娘呢,”永宁坏笑着用胳膊戳了他一下,“紫应哥哥,没想到你挺厉害的啊。” 魏紫应脸皮这么厚的人,一瞬间突然就涨红了脸,他磕磕巴巴的说,“我何时去过双栖蝶!那些哥哥们年纪比我都大!你怎么管人家叫小子!” 永宁心想我一生下来就比你们大,叫小子都算是给面子了。她见魏紫应红了脸,起了捉弄的心思,绕道他面前,问道,“你少在这儿顾左右而言他,快说!是不是!双栖蝶的姑娘们,是不是个个温柔如水啊?你是不是很是欲罢不能呢?怎么去了那一次后来又不去了呢?是不是……被姑娘掏干了身子啊?桀桀桀桀!” 魏紫应被她笑的心慌,“你,你乱说什么!当一个姑娘家,真不嫌害臊!小心我告诉姑母去!” “嗤,你倒是告诉去啊,我母妃要是知道你狎妓,咱们两个倒霉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哎呀哎呀,你就告诉我嘛,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青楼呢!里面长什么样?进去之后什么流程?姑娘们提供什么服务?”蓦地凑近了他,哈气喷在他耳朵上,“有没有什么空中飞人的绝活啊?” 热气一熏,魏紫应慌忙大叫一声捂住了耳朵,将本来挂在他肩上的蓦地就给甩了下来,永宁一手指着他,笑的直不起来腰,“哎哟哟,紫应哥哥害羞了reads();!紫应哥哥去狎妓被人说还害羞了!” 魏紫应连忙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可永宁一直在笑,捂都捂不住。 他们两个,当真不知道谁是谁的冤家。 去双栖蝶的事情,他怎么会不记得呢。 前年的时候,他还在军营呢。圣德皇帝突然大行西去,事发突然,他因为姑母在宫中当贵妃,便被急召回京奔丧,因为圣德皇帝生前并未立储君,魏家又是武将之家,在各路势力争夺站脚的时候显得格外扎眼。祖父年事已高,魏家只能依靠他。 可等他把事情都妥善处理好,魏家也终于在这场夺嫡风波中得以保全,他却突然收到永宁要被远嫁南藩的消息。 “如今新朝初立,根基不稳,纵使皇上有定安候的扶持,可南藩都不是好相与的。皇上此时把小宁子嫁到南藩,是何居心爷爷您还不清楚么!”他双目圆睁,“这是拿她当靶子!” “我又岂会不知道……”本就年事已高的祖父更显老态,“我与宁丫头通过信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她才多大!她能有什么主意!爷爷,她犯傻,难道您也一起跟着犯傻么!” “孽障!”祖父磕了磕手中的虎头杖,这还是圣德皇帝赐给魏家的,“你又知道什么!你当你姑母为何缠绵病榻,你姑母她被人喂了慢性药,宁丫头若是不嫁,你姑母就是死!宁丫头从小就是个孝顺孩子,纵使这辈子都见不到,只要能保全了她母亲,她也是心甘情愿的……”年逾七十的老人说道这里,竟然泪如雨下,“这都是命……命啊……” 他呆呆的站在前厅,外头蓦地响了雷,似是要落雨,这屋里头闷得很,闷得他快要呼吸不上来。他看了一眼祖父,随后头也不回的转身跑了出去。 “紫应!紫应啊!你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不一会儿,雨便落下来,他在雨里跑着,连马都顾不上骑。路上皆是四下奔走躲雨的行人,但见他这般癫狂的一路狂奔,都纷纷唾骂着让路。 “这人!昏了头不成!” 他倒情愿可以昏头,那他就可以做想做的事情。可他又是这么的清醒,该死的清醒。他疲劳奔波这么久,才堪堪保住魏家,他如今的实力,根本伸不到宫里去,他连姑母被下药了都不知道,他的亲人被人毒害,他最爱的女人就要远嫁南藩,可他却无能为力,他身后是魏家宗族,他甚至连进宫面圣,据理力争都做不到。 他胸中有一团名叫无能为力的火焰,烧的他快要死掉。 身旁一声马儿嘶鸣,有架马车在他身旁停下,有人掀开帘子与他说话,正是崔家的大公子崔凯,两人从小就在一处上的学堂,长大了又一同进的军机营,因此如亲兄弟一般亲厚,“哟,我当是谁,原来是魏老弟,这么大的雨,你做什么在这一路疾奔?快快快,快些上来避避雨。” 他刚想说不用,可就被崔凯抓住了手臂,“我的老天,看这浑身湿的,也就是你,旁的人跟个落汤鸡似的要上我的马车,我早就一脚给踹下去了!” “多谢大哥。” “你我兄弟之间,谢什么。哟,瞧你这脸色,怎么跟被人揍了一顿似的,出什么事儿了?来跟大哥说说?” 他满腔愤懑,但如何都说不出口。 “你这老小子,心里一有事儿就这破性子,说不出便不说,走,跟哥哥喝酒去reads();。” 喝酒?是,喝些酒也好,叫他把这一夜过去,不用被理智和感情撕扯。 可马车停下来的地方,却不是寻常的酒楼。门口挂着七只红灯笼,二楼的窗户开着,有姑娘穿着薄薄的衣衫,甩着鲜红的丝帕在招徕客人。手臂被雨水浇湿,衣服都变成透明状贴在身上,衣衫之下的肌肤若隐若现,很是诱人。 他抬头一看,牌匾上装饰着一溜的红绸布,上书着——双栖蝶。 他虽没进过,但也经常听军营的人说西大街青楼那一带的姑娘是如何的缠人,登时便知道这是哪里。 崔凯似是看出了他的顾虑,“你都这么老大不小了,旁的公子哥早就开荤了,偏你还跟个贞洁烈女一样守身如玉,男人心里憋屈了就是要泻火!听哥哥的,进去走一遭,明早儿出来,你便又是好汉一条!” “崔大哥,”魏紫应推脱着,“家风严,我还是算了。” 魏家老爷子管的严崔凯是知道的,便说,“那成,咱不叫姑娘,你这浑身衣服都湿透了,进去哄哄衣服总行吧?得了可赶紧进去吧!又不会吃了你!再磨磨唧唧的我可不认你是我弟弟!” 不等魏紫应回答,崔凯便揽着他进了这*窟,双栖蝶。 果然如崔凯所说的一般,进来之后并未点姑娘,只是找了一处上房,拎了熏笼进来给魏紫应薰衣裳。 侍女在一旁服侍着他更衣,但见他脱下衣衫之后那满身的腱子肉,还有这浑身的气质,一看就是位军爷,面上便悄悄的红了,手便也有意无意的趁更衣的时候撩拨起来。 她正装作不经意间有意无意在那胸口摩挲着撩拨,手腕子却突然被人攥住了,她吃痛抬头,就见那位军爷冷冷的皱眉看着她,“你干什么?” 她小声说道,“给,给爷更衣呀,不然还能干什么?”她有心调笑一番,“还是说……军爷您想干什么……哎呀!” 她被大力的推倒在地,她年纪尚小,不到开苞的时候,但从小长在欢场里她早就知道那一套对付男人的把戏,她见这军爷风姿如此不凡,本有心收入裙下,好叫他做自己第一个开苞恩客。要知道在青楼里,姑娘们开苞的人是谁也很有讲究,被崔公子领过来的人,一定非富即贵。若是第一个恩客是他,那她以后能当上花魁也不一定。 可她在这青楼呆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不解风情的男子,她学着姐姐们对付难缠客人的法子,在眼睛里噙了泪,楚楚可怜的说道,“军爷……您,您这是干嘛呀,可推疼奴家了。” 可那男子只是淡漠的看了她一眼,便自己将亵衣穿上了,背着她说道,“还不快滚。” 她心里委屈极了,当下什么都来不及说,便急匆匆的跑了出去。门外的小姐妹见她这般急匆匆奔出来,还哭了,都纷纷问道,“如何?那客人怎么你了?” 她自是不好意思说她第一次勾搭男人就被人推倒在地,这传出去还怎么混,便娇声编起了瞎话,“那客人……是个军爷,力气大的很……我正好好给他穿衣,突然就欺身压了上来……” “呀!秋儿,你可还没开苞呢!这样被客人占了身子,柳妈妈是要骂的呀!” “我一直挣扎来着,后来来了人,便没得成,可吓死我了……”她扑簌簌落了泪,掀起衣袖露出那被攥红的手腕,“你们看,这就是他……他抓出来的……” “哎呀我的天,好大的手劲儿呢!秋儿,他怎么你了,他,他可抓你心口了没,脱衣裳了没?” 秋儿红着脸点点头,“抓,抓了……脱了衣裳抓的……他一把扯下我的衣领,就把手伸进去了……” “哎呀手劲儿这般大,看看看看,秋儿明儿早上起来胸口肯定都该有手指头印儿了reads();!你们说,这位军爷力气这般大,会不会那方面,也跟跑马似的拉不住?” “哎呀你看这浪蹄子,又开始说浑话了!” “哎?不知是哪家的公子,以后姐妹们伺候了,也好留个心眼儿,可别被弄得下不来床!要是都这样,双栖蝶可怎么做生意呀!哈哈哈哈哈!” 秋儿小心翼翼的说,生怕被拆穿,“是崔凯公子带来的一位军爷,我方才听崔爷讲,叫什么魏……” 崔凯慢慢踱进来,看见只有魏紫应一个人,便问道,“奇怪了,怎么就你一个人?伺候你穿衣服的侍女呢?” 魏紫应冷着脸看了一眼崔凯,慢条斯理的穿着外袍,“那哪儿是侍女,很是不矜持。” 崔凯闻言一哂,哈哈笑起来,“老弟啊老弟,这儿可是青楼啊,这些个侍女,都是从小耳濡目染的在这青楼里长大,方才给你更衣那个,可是个没开苞的雏儿!已经够纯情的了!这你都说不矜持,我看你,还是追在你那表妹屁股后面吧!” 崔凯与他一同长大,自是知道他那点小小的心思,只有魏紫应这个大老粗,傻傻的不知道。 “这些青楼女子如何跟小宁子相提并论!”魏紫应慢慢反应过来,很是惊讶,“大哥,你……” 崔凯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在军营里,整天表妹长表妹短,谁不知道你那些个心思…就你那个从你表妹身上抢来的荷包,我看你恨不得天天晚上搂着睡……可是,魏老弟……”崔凯脸上没了笑,“哥哥我听说,你那表妹,要远嫁南藩了?” 又说起这个,魏紫应的脸色登时便落了下来。 崔凯见状叹了口气,拍了拍手,便从外面鱼贯进来五六个侍女,足足搬了十坛子酒进来,崔凯起身把愣在那儿的魏紫应拉拽到酒桌前按好,“今朝有酒今朝醉,哥哥知道,你前一段一直东奔西跑的辛苦着呢,这又接到这么个消息,心里不舒服是应该的。不瞒你说,哥哥今天就是去找你的。” 崔凯将酒壶倒满酒,给两人面前的酒盅分别斟满,举起一杯道,“哥哥敬你一杯!” 魏紫应捏起那杯酒,一饮而尽。 “好!真不愧是哥哥的好兄弟!来,再饮!” 酒过三巡,两人都有些熏熏然。崔凯拍拍魏紫应的肩膀说道,“魏老弟啊,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那表妹,生来就不是一般人……就算不被嫁到南藩去,也轮不到你头上来。” “咱们呐……都是大老粗一个,不会疼人,哪有那些个拿着破扇子的书生来的吸引人。来,再饮一杯,”崔凯又给两人斟满,桌边的酒壶竟然空了,他起身开门,大着舌头喊,“再来十坛子酒!” 不一会儿,便有人进来送酒,但随之而来的还有两个姑娘,娇娇的一左一右分别挨着两人坐,“两位爷,柳妈妈叫奴家来伺候爷们喝酒。” 崔凯搂住其中一个看了一眼,“哎,是个美人,”又揪住另一个,“这也是个美人。来来来,都挨着爷我坐,那边那位魏爷眼光高着呢,可看不上你们。” 魏紫应仿佛没注意到这屋子里多了两个人一般,自顾自的给自己灌着酒,“可我这心里……就是……就是难受的慌……”魏紫应抬起头,脸上两坨醉酒红,“哥哥,我从小就喜欢她……可,可连心意都没来得及说,她就跟人订了亲。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她却又要嫁人了……我跟她这辈子,竟然是无缘了么?” “哥哥知道,怎么会不知道……我家原来住着的那个表姐……我也是痴的不行,可是又怎么着呢?人家看不上我,人家喜欢俊俏书生reads();。” 不一会儿,地上的酒壶,竟又空了一半。 饶是魏紫应的酒量,此时也一个头两个大。他大着舌头问道,“哥哥,你心里就不难受么?” 崔凯又仰头饮了一杯,“怎么不难受,可有什么法子。人家不喜欢我,我还能强娶不成……老弟,你知道哥哥是怎么过来的么,”崔凯搂着身边的姑娘,重重的亲了一口,引得那姑娘一阵儿娇笑,“哥哥就天天来这双栖蝶,搂着各式各样的姑娘睡觉。老弟,听哥一句劝,这女人就是这么回事儿,等你睡得烦了,睡得厌了,这情殇啊,就走出来了。” 魏紫应趴在桌子上,低低的笑了一声,“可是哥哥,那些女人都不是她啊……那么做,只会让她的影子越来越深罢了……越来越深罢了……” 魏紫应慢慢说着,声音渐渐低下去,像是睡着了。 崔凯朦朦胧胧的看着趴在桌子上的魏紫应,摇着头笑了笑,眼睛慢慢红了,“这实心秤砣,心里知道就算了,干嘛还说出来,叫人做做梦不好么。”复又搂着身边的姑娘,“走,叫爷看看你其他地方好不好看……那个小娘子,把这实心秤砣扶到床上去,好生伺候着。” “哎!” 被崔凯搂着的那姑娘回头,冲扶着魏紫应的姑娘使了个暧昧的眼色,便和崔凯去里头的那间内间里了,不一会儿,就听见了颠鸾倒凤男欢女爱的声音。 这姑娘名叫小霜花,听着里头的声音,不由在心里啐了一口,什么痴情种子,来了这双栖蝶,不还是照样搂着姑娘亲热,那什么表姐,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过这也是常事,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都是哄未出阁的姑娘家玩的把戏。 她把心思收回到魏紫应身上,脸上便挂了笑。可这欢场本就是你情我愿的,能跟这样的男子亲热,也是她的福气。小霜花慢慢的将魏紫应扶起来,搀着他来到床前,将他慢慢的放到床上。 但见这位铁血军爷,此刻大喇喇的躺着像个孩子一样,眼角泛红,鼻梁高挺,俊俏的不像话。嘴里无意识的念着什么,她就近一听,那位爷念着的正是“小宁子,不要离开我。” 她心下略有些感动,钟情的男子,自是有他们叫人迷恋的地方。小霜花慢慢趴在他胸口,说道,“今日也叫你和那个小宁子颠鸾倒凤一回,这位爷想必也宽心了吧。”说着,就伸手脱了自己的衣裳。 她慢慢的吻着魏紫应,说着,“在呢,在呢,小宁子在呢……” 她平日里伺候客人,从未如此用心,但叫她奇怪的是,无论她怎么使手段,这位爷都跟个死人一样,半点反应没有。 她生气的锤了一下床,这么俊俏的男子,竟是个痿的?! 小霜花进来之前,就听了关系好的姐妹说了,这人是个军爷,方才秋儿伺候他更衣的时候,就火急火燎的脱了衣服要要了秋儿呢,人长得又俊,力气又大,知道她要来伺候,姐妹都羡慕的不得了呢。 难道这位爷,只对未开苞的有反应?小霜花越想越气,若是叫人知道秋儿都能撩拨了客人,到她这儿就不行了,她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这般想着,小霜花伸出手,狠狠的在自己的脖颈,胸前,还有大腿上大力的捏着,直掐的都青紫了,才罢休。又伸手将头上的发髻拆了,用手拨乱,拨的越乱越好,衣裳也给扯烂了一块。 做好这些,便见里头的红香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出来,脸上因为承欢而显得红扑扑的,很是醉人reads();。 红香听着没了动静,想着是完事了,便说,“小霜花,你好了没?” 但见小霜花从床帏上下来,整个人身上都是青紫一片,惊得捂了嘴,“哎呀我的天啊,我在里头也没听见你叫啊,这位爷怎么这么会折腾人呢!” 小霜花‘苦’着脸扶着柱子,“真真儿是要了我的老命了,我说不要了不要了,一个劲儿的按着我折腾,我的腰都要断了。” 红香过来搀她,捂着嘴笑,“不过,这说明能干,怎么着,快活么?” 小霜花闻言脸上显出一个颇为得意的笑来,“那是自然了。” 那次去完双栖蝶后没几天,崔凯兴冲冲的来找他,一脸暧昧的说他现在都成双栖蝶的神秘人物了,每个姑娘都盼着能跟他春风一度,“我好几个相好,可都吵着让我带你再去一趟呢!” 可这话好死不死被魏公听到了,气的他罚魏紫应跪了好几天的祠堂,抄了二十遍魏家家训,任他怎么解释他没睡姑娘都不相信。 “爷爷,我真的就只是去喝了些酒而已!那些个姑娘,我真的一个都没碰!” “你个孽障!少废话!我都听崔小子说了,你睡了不止一个!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你以后要再敢去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看我不弄死你!” 从此他便发誓,再也不去双栖蝶这种地方了,连挨边的伎乐坊都不去了。兵营里头一同回来休沐的人都奇怪的很,魏小子莫不是家有河东狮? 崔家大哥崔凯,也算是他的猪队友了。不止告诉了爷爷,看这意思,竟然也告诉了永宁?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魏紫应窘迫的看着永宁,心道到底要怎么解释才能消除永宁对他的坏印象呢? 他可知道为什么永宁会答应和王家二公子王益的婚事,只因那小子被一众皇子拐去青楼,竟在窑姐儿脱得精光的情况下坐怀不乱,永宁当时是这么说的来着: “虽然他呆呆的,但是呆也有呆的好啊……最起码对我一心一意。” 虽说从此以后王益便在京城的贵公子圈儿里头落了个‘王软蛋’的外号,但若是凭此就能叫永宁点头,他也是愿意被叫做‘魏软蛋’的。 可他没这个机会了,全怪那个崔凯。 “小宁子,你瞎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永宁用扇子轻轻的打了他一下,“什么嘛,还不承认。我都知道,外祖因为这个罚你跪了好久的祠堂呢!” 那么久之前的事情,她怎么会知道?她又是听哪个人说的! “好啦好啦,知道你脸皮薄,我不说了,我去厨房看看丸子做好了没,”永宁冲他抛了个媚眼儿,“赶明儿有空,带我去见识见识啊!” “你!你瞎说什么!你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就去就去!你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永宁冲他做了个鬼脸,跑走了。 魏紫应看着跑走的永宁,头痛的捏住眉心,“这真是一道送命题啊。” ------题外话------ 上帝保佑上帝保佑让我通过别咔嚓我别咔嚓我…… 好吧被咔嚓了,修改,再来 第八十九章 我家的侯爷爱翻窗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高高兴兴的送走魏紫应,虽然这货满脸不情愿,非要跟她解释清楚他真的没有去青楼,但是这是缇夫人跟她讲的,缇夫人可是大梁八卦的中流砥柱,她说的消息一般都不会假。 刚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她还有点吃惊,为了验证真假还特意去问了外祖,虽然外祖没说什么,但是外祖一脸愤恨的表情和言语已经出卖了他: “就该让他再多跪几日!” 哦……想不到,小时候和她一起玩泥巴穿开裆裤的小盆友已经长大了啊,都会逛青楼了,还一下子找了好几个……啧啧啧reads();。 永宁有种我家的二猪终于会拱白菜的感觉。 但也没见魏紫应找什么侍妾暖床什么的,难道是那一次的经历不怎么愉快?从此有了心理阴影?哎呀这事儿可是头等大事儿,魏家要是断了根,外祖估计要气死。那她要不要找个机会开导开导他呢?后来发生了这许多的事儿,她也把这茬事儿给忘了。 魏紫应走了以后,她又抡起膀子指挥着公主府上的人收拾了一下午,把厚重的布帘换成纱帘或者珠帘,里里外外擦一遍,又把春季的衣裳都拿出来重新晾晒了一遍。这般忙活了一下午,永宁终于有空喝口茶歇歇。 茶叶泡了没两遍,莲子便说,九人团来给她请安了。她想了想,便叫他们进来了。 看着这一个个的面孔,唯独少了云画屏,永宁心里还是有些怅然的,也不知道云画屏这会儿到边关了没,回头找个人问问,也好了却她一桩心事。 过了这么久,这一次,永宁才真真正正的把人给认全了。除了玉茗之外,那个穿一身粉色衣裳的叫轻尘;在身边站着的那个娃娃脸叫夏华;长得最man的是东杏,她确认了三遍,感叹一个这么孔武有力的人怎么起了这么个娘娘腔的名字;最异域风情的来自苗疆,叫德夯,五官深邃,一见她就拼命的抛媚眼儿,直抛的她心慌;剩下几个都做书生打扮,分别是弦迟,刘良,沈浪和谢阳。 不得不说,古往今来,都是比较有特色的的出挑的人容易出名,这几个人挨个报了名字之后,她头都大了,只记住了轻尘和德夯以及东杏。至于其他的,原谅她有点脸盲。 就在永宁例行公事的问了几人‘吃的好不好啊’‘睡得好不好啊’‘兄弟之间有没有发生矛盾啊’之类的话后,拉皮条专业户管家就抱着一摞册子走了进来,对她弯腰行了一礼之后,翻着册子说道,“公主的月事已经过去,可以召人侍寝了,不知公主今晚想叫谁侍寝?” 一席话激起千层浪,永宁刚喝的一口茶就差点喷出去,呛了她半天,她掏了掏耳朵,说道,“你刚才说什么?侍寝?” 管家笑的很奸诈,“是的,侍寝。这是皇上的意思,今儿早宫里头来了旨意。还请公主殿下早日为大梁开枝散叶。公主今晚想召谁呢?”管家话音儿一落,几个面首的脸不约而同的看向坐在主位上的永宁,永宁清楚的看到,那位来自于苗疆的选手的媚眼儿抛的更厉害了。大哥,你是不怕抽筋还是咋的? 她?一个公主,和面首为大梁开枝散叶? 这萧远是吃错药了还是怎么着? 永宁说道,“我今天不想召人侍寝。” “不想点人也可以,”管家从身后不知道哪里掏出来一个木制托盘,上面放着九个玉牌,呈到永宁面前,“那还请公主翻牌子吧。” 永宁瞠目结舌的看着托盘里头的玉牌,咽了口口水,她有一种她不是公主而是女皇的错觉。 “公主,还请翻牌子吧,奴才好准备接下来的事宜。” 永宁笑着说,“我就非得今晚召人侍寝么?” “奴才已经着人看好了时间,这几个良家子奴才也已经请人看过,都是生育能力很强的,公主今晚,必能一举得子。” 永宁擦了一下头上的汗,慢慢起身,“本宫……”话还没说完,她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整个花厅瞬间人仰马翻,莲子连忙抱住永宁的身体,哭得跟死了亲娘一样,“啊!公主!你怎么了公主!你不要丢下莲子啊公主reads();!” 那几个面首也如临大敌,公主晕倒了,若是此时谁能在公主身边伺候着照顾公主,待公主醒来之后必定身价攀升,一时间也都吵吵嚷嚷的: “公主晕倒了且让我看一看!我小时候学过医!”这是东杏。 “你学的那是什么医还不如我们大苗疆的医术好!我药草一下保管药到病除!”这是终于不抛媚眼儿的德夯。 “我呸!什么穷乡僻壤的东西也敢给公主用!我在家学过推拿手法,让我给公主推拿一番必定活络经脉!”这貌似是弦迟?还是刘良?算了她分辨不出来了…… 最终,还是管家主持了大局,先将永宁送回房,又将良家子们都送回各自的院落,又派人从医馆里找了一个大夫,大夫给拔了半天的脉,只说身体虚,好好养着就行了。 说白了就是屁事儿没有,好吃好喝伺候着就活蹦乱跳了。 但‘身子虚’这一借口,古往今来,屡试不爽。永宁还特地问了问能不能行房事,被大夫义正言辞的给教育了一番:“公主殿下身子虚弱,更不能耽于房事,切记切记,一定要节制,不然阴经亏损就得不偿失了。” 永宁很是乖宝宝的点了点头,完了很大声的与莲子耳语一番:“哎,莲子,这可怎么办呢,我这身子啊,怕是一时半会儿不能召人侍寝了,真是难过啊。” 莲子也很是善解人意的说,“哎呀主子不要伤心,这几天奴婢一定好好的为各位良家子进补,好叫他们时刻准备着。” 两人这般说完,还贼兮兮的看向管家,一脸你奈我何的欠揍表情。 管家不愧是见过大风浪的,很是淡定的收了册子和玉牌,说道,“那奴才就先下去了,公主好生歇着。” “也好,”永宁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做西施捧心状,“叫他们也不要太失望了,等我身体好了,人人都有机会的。” 管家嘴角抽了抽,抱着册子走了。 永宁和莲子对望一眼,贼兮兮的笑了。 晚间,永宁半夜里口渴的慌,迷迷糊糊的起来想倒茶喝,可伸手在床边摸了半天,愣是找不到茶杯在哪儿。 “你可是在找这个?” 空气中突然响起一个男声,吓得永宁登时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但见床边立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月光从他身后打过来看不清面孔,但那只伸出的手却惨白惨白的,犹如森森白骨。 永宁悄悄的咽了口口水,她以前听过香粉婆的段子,若是香粉婆问你这是不是你的香粉,千万不要答应,不然香粉婆晚上就来来取走你的脸。 她颤颤巍巍的说,“不,不是……”一边说一边默默的在心里念了一遍阿弥陀佛。 那人却没什么动静,相反的还越走越近,大喇喇往她床头一坐,吓得永宁又往床里头缩了缩。 “你不是方才,还念叨着口渴么?怎么这会儿又不喝。” 这人走的近了,永宁才分辨出来,她朝前探了探身子,犹疑的喊道,“侯,侯爷?” 那人轻轻笑了一声,清清脆脆犹如珠落玉盘,在这空寂的夜里便显得格外的清晰。 “哟?总算认出来了?”蓦地探手,一把将她拽进怀里,“你这女人,屋子里平平白白进了男人也不慌也不乱,还能这般气定神闲的说话,我当真是小瞧了你。” 怕陆晅又误会什么,永宁慌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我这不是认出来侯爷了才没有叫么reads();。要是搁旁人,我早就抄家伙一棍子抡死他了!” 陆晅轻轻的嗯了一声,便将永宁半抱在怀里,慢慢往后躺靠在床头,手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永宁头发上摸着,永宁心想我头发油死了三天没洗了你也摸得下去,难道对我是真爱。 她不知道的是大梁女子梳妆多爱用头油,便于簪髻,但每日这般抹下去头发早就油成一缕一缕的了,要是头发有味儿了就用带香味的头油抹,是以相较于大多大梁女子而言,永宁的头发是难得一见的清爽了。 陆晅也不说话,就这么像撸猫一样摸着她,她不禁打了个哈欠。 陆晅这才说,“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永宁马上就知道陆晅这是干嘛来了,敢情是为了白天的事情来兴师问罪来了。永宁从陆晅怀中抬起头,一本正经的跪坐好,“这个,我表哥是奉了我母妃之命专程来送我的,我若是这般跟侯爷走了,他怕是不好跟我母妃交代。” “如何,跟着我不能叫你母妃放心?” “不不不,当然不是,现在不是还不知道侯爷你在‘逑’我么……” “哦?是么?我以为去年送你进宫和你母妃见那一面你母妃已经很清楚了呢。” 永宁头上慢慢流下一滴汗来,心想这位大爷怎么这么难哄。再说了我当时根本就是你的囚犯好不好,哪有什么人权可言,天底下放哪个娘都不会放心让闺女跟着他的吧。 既然哄不成,她决定祭出直男的大杀器——爱的初体验之转移话题。 “那个……侯爷什么时候来的?” “不久,就刚才。” “啊……侯爷不困么?” 陆晅斜眼睨了她一眼,又看向前方,“本来是要睡的,但是接到某个人要召良家子侍寝的消息之后我就睡不着了。” 永宁一听,立刻神经兮兮的往周围看了看,心想莫不是陆晅在她身边安了摄像头不成,怎么什么都知道。但这不是重要的,她双手举高高,“我发誓,我可没有想召人侍寝的心思。都是拉皮条的管家搞出来的事情。” “你那管家倒是多事,明日我便给你再指派一个管家,这个管家就辞了去。” 永宁登时陷入了两难。这个王管家她原先以为是魏紫应办事不利,不知道从哪个青楼找来的人,后来一探查才知道,萧远为表体恤,特意给她拨了个管事。是以这管家摆明了就是萧远的人。 她原先有心将这管家弄走,但是一想,若是萧远又派了其他的人前来,她岂不是又两眼一抹黑了,这样倒还好,她知道这人是萧远的人,做事便会留个心眼儿防备着他。 可如今若是让陆晅替她找人……嗯……那这管家是谁的人可想而知了。 萧远的人和陆晅的人,哪个比较好一点呢? 永宁犯了愁。这两个家伙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这就好比问你,你是选择吃安眠药死呢?还是选择上吊死呢?她哪个都不想选。 陆晅看出了她的迟疑,慢慢逼近了她,“怎么着,你还舍不得你那什么表哥给你找的管家?” 看来陆晅还不知道这王管家的底子。永宁想了想,说道,“这你可冤枉我了,侯爷有所不知,这王管家,是我皇兄特地为我找的,简直就是我皇兄的走狗,今日里也是因着他跟我说这是皇上的旨意,我没法子了,还是装的病才糊弄过去的reads();。” 永宁双手握住陆晅的手说道,“侯爷,你可要相信我,我可是比小白菜还要纯情!” 陆晅被永宁这般握着手,面上神色稍稍好了些,他反手握紧,不甚在意的说道,“不就是一个管家,只管打发了,就说是我的意思,皇上那边……难不成还会为难你?再说了,皇上如今沉醉温柔乡,怕是没这个闲工夫还管你。” “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万一我皇兄再派人进来,那我可怎么办,防不胜防啊是不是。所以说呢,还是留着他好。侯爷你只要想想法子叫他别镇日里给我找麻烦就成了。这样是不是两全其美呢?” 陆晅定定的看着她,“我怎么觉得我被你下套了呢。” “啊?下套?什么套?避孕套?”她仰着个小脸装傻。 陆晅蓦地笑了,翻身将她压住,“用不着避孕,若是有了,你安安心心生下来便是。” 永宁这么突然的被陆晅压住,有些不自在。虽说她不知道被陆晅这样压过多少次,但每一次都是新体验。 永宁头往一边扭着,有些害羞不敢看陆晅。现在天气热了,她晚上睡觉的时候就只穿一个薄薄的丝质睡袍,里头是未着寸缕。就她这睡相,每天早上起来的时候都能发现睡袍卷到了胸口上,全都堆在了脖子那块,连胸都盖不住,更别提下头的身子和腿了。 这会儿陆晅这般压着她,虽说陆晅的衣裳严丝合缝的全穿的整整齐齐,但是她…… 凉凉的衣料贴在她身上,永宁的脸越来越烧的慌,她伸出手推了推陆晅,“侯爷,你,你先起来,你太重了……” 陆晅稍稍将身子抬起来些,但下半身还是跟她紧紧的贴着,他双手撑在床上,大言不惭的问她,“这样呢?这样总该不重了吧。” 不重你妹!你这有什么区别!永宁翻了个白眼,“侯爷你……啊!” 一个热热的东西贴在她的腿上,一跳一跳的。 永宁当即就羞红了脸。 “侯爷,”永宁挤出来一个微笑,“你……要不要收个侍妾什么的?总是这么……嗯……憋坏了不好。” 说好的清心寡欲呢?这么容易冲动,这么多年都是怎么过来的啊,在军营里搞基不成! 陆晅慢慢把脸埋进她脖颈处,深深的吸了一口,说道,“为什么要收侍妾?她们自是都比不上你。所以……你要快些爱上我,”陆晅在她脖颈处浅浅的吻着,激起来一片的小米粒,“我这个人最是没什么自制力,万一你太久都没爱上我,我保不准哪天会做出什么事情……懂么?” 永宁缩着脖子,耳朵红红的,欲哭无泪的点点头。 “夜深了,睡吧。” 陆晅从永宁身上下来,却是脱起了衣裳,永宁吃了一惊,一把就攥住了陆晅的手,“侯爷,夜深了,还是快些回府吧。你刚回来,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吧。” 陆晅不理她继续脱,“再过几个时辰天就亮了,再回去就睡不成了,怎么,你收留我一晚都不肯?” 永宁听得只想哭,什么收留啊,有收留到主人家自己床上来的么。而且定安侯府和公主府一样都在东城区,陆晅这样的功夫就算飞檐走壁一会儿就到了,连茶都不会凉。他说着什么睡不成,分明是借口。 “这,我的床太小……侯爷白日里操劳,晚上挤在这小床上睡怎么行reads();。啊对了侯爷,你怎么来的?” “翻窗进来的。” “我知道是翻窗……侯爷自己一个人来的么?” “还有两个影卫。” “影卫呢?” “在外面守着。” “哎呀侯爷,我们在这边睡大觉怎么好意思叫影卫大人们熬夜呢,虽说是侯爷的属下,但是侯爷也要多多体恤啊,不然总是这般盘剥底下的人,可是会有民愤的哦。剥削劳动人民是资本家才干的事情,我们作为新一代的……额,应该是大梁新子民自是不能做这样的事情啦。要我说您还是带着影卫小兄弟们回侯府,这样呢您也能睡个好觉,影卫小兄弟也能早早的休息……” 她这边滔滔不绝的说着,那边陆晅却是已经麻利的脱了外袍中衣并亵衣,露着胸膛,将衣服一股脑的从长长的一直拖到地上的床帏中扔出去,搂着她直接躺了下来,“说这么多你都不渴么,睡觉。” 永宁被陆晅紧紧的搂在胸前,她的脸贴着陆晅的脖子,听着那一声声沉闷的心跳,很是不真实。之前从南藩落水逃亡出来的路上,她就算和陆晅同塌而眠,也都是和衣睡得,哪有像今日这般,脸贴着脸,肉贴着肉。 她僵着身子躺了一会儿,觉得热的很,便想换个姿势,这般扭转了一会儿,陆晅突然抱住她将她的屁股压贴上了他的下半身,永宁登时不动了。 “想今夜就让爷吃了你就再动一下试试看。” 永宁的脸红的都快成猪肝色了。从此之后,永宁便一下子都不敢动,乖乖的叫陆晅搂着睡了一夜。 陆晅倒是像抱抱枕一样搂着她睡得香得不得了,睡到半夜睡得沉了,还把腿纠缠到她腿中间去,她这般被紧紧的搂着,腿又被压着,真是苦不堪言。她不时抬头看看陆晅,觉得他睡得差不多了就稍稍动动,可总是她还没动个腿呢,陆晅就跟有感应似的变本加厉的给压回去。 到最后,陆晅简直整个人都是压在她身上睡得。而且,一只手还很巧的搭在了她的胸上。她拂开,又放上去,拂开,又放上去。 尼玛…… 后来她问缇夫人是不是和男人睡觉的时候男人都是这幅德性,被缇夫人调笑了好久: “那怎么能呢,我们家阿温最是会疼人,晚上睡觉的时候从来不敢压着我,都是叫我枕着胳膊,让我把腿放到他身上的。至于其他的面首,自是没那个资格跟我同床共枕的睡觉的。” “你不会,没出息的被哪个面首给压了吧?我可告诉你,你是萧家的女人,怎能被区区一个面首压了?赶紧给我压回去!出去可别说你是我交得朋友!” 到后来,永宁总算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可不知道陆晅这人发什么神经,大清早的拉着她乱吻一通。她被吻的喘不过气,可困得没法子眼皮子睁都睁不开,只好叫他为所欲为。 她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想,我的天我还没刷牙呢…… 后来她想了很久,为何陆晅一晚上都老老实实的,偏偏一到早上就兽性大发,直到她想起来年代久远的生物课上,带着金丝边眼镜梳着三七分的生物老师告诉他们的那个词,晨勃。 她醒来的时候陆晅已经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有没人叫人看见。她搂着被子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看地上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有些难以置信。仿佛昨夜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幻,夜晚踏月而来的鬼魅,在与她温存了一夜之后烟消云散,再也不复存在了一般。 所幸的是她一贯懒散,要不是有美食诱惑她是不会起来吃早餐的,于是莲子叫起也很晚,这才没漏了陷reads();。要是在宫里,她母妃拿着长枪进来喊她起床,却看见女儿床下扔了一堆男人的衣服,自己冰清玉洁的宝贝闺女被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的野男人搂在怀里,估计不是陆晅死就是她死。 再者,跟陆晅说好的,在她爱上他之前陆续都不能动她的,结果不止动了,还这般赤身*的赤诚相待。她头痛的捂住额头,真相给自己一个嘴巴子。她这个怂不拉几的性格,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于是她特意修书一封,派人给陆晅送了过去。她简单列了一套奖励规则,陆晅若是追求她的手法比较高明,让她高兴了,则奖励抱抱一个,若是她非常高兴,则奖励香吻一枚,若是让她感动的五体投地,则奖励摸摸一个。等等等等,以此类推。 由于昨晚陆晅的行为,已经严重透支了他的奖励额度,于是在很久一段时间内,陆晅都将不能抱抱也不能亲亲也不能摸摸了。信笺送达即生效,还望陆晅遵守。如果陆晅不遵守,那两人的约定一笔勾销。 没过多久,陆晅就派了一只鸽子来送了信,上面啥都没有,只一个字: “好。” 永宁笑了笑将回信收起来,这陆晅,看来还很听话嘛。 莲子伺候着永宁梳洗,刚坐到饭桌前等着上菜吃中午饭,永宁便看到了熟悉的玉茗的身影。永宁问道,“玉茗,你怎么来了?” 玉茗还是那个玉茗,只是打扮做派与往日不太一样,他将手里的册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对永宁行了一个礼说道,“王管家昨夜里病倒了,便叫玉茗代为暂管府上的事务和公主的起居。” 一听拉皮条老王病倒了,用脚趾头也知道这是陆晅的手笔,永宁很开心,与王管家一比,玉茗就显得温柔可爱的多,至少他再也不会叫她翻牌子了。 这么一想,永宁对玉茗的态度便也格外的好起来。 “嗯,那便有劳你了。莲子以前在宫里时也是做过大宫女的,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便去问她好了。” “是,公主。”玉茗又重新将册子拿在手上,“公主尝尝,今天的午膳如何?” 永宁吃了一口,味道确实好像和平时的不太一样,但是没什么差,她便没在意,“今儿个的菜不是厨娘做的么?” “啊,厨娘前几日里染了风寒,一直不见好,今儿早上眼看着撑不下了,我便找了旁的厨子来顶替,”玉茗脸上慢慢现出一个腼腆的笑意,“公主没觉得不妥便好。” 拉皮条老王昨天才倒下,这担子玉茗是今早才接的,短短的时间里他居然就能找到手艺和厨娘差不多的人,虽说也有她懒散不吃早餐带来的富余时间,但归根到底还是玉茗有些本事。 且看看玉茗接下来管的如何。永宁便想着真不行就让老王退休,让玉茗接班当个二管家好了,就跟温公子一样,也算她自己的人。存了这个心思,永宁看玉茗的眼神便越发的炽热起来。 玉茗见永宁这般‘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心下有些惊喜,心道自己领了这差事果然没错,平日里公主总是对他们有些防备,明明是公主自己首肯的良家子,却总是对他们避若蛇蝎,东杏还在私底下难过了好几回,说道为何之前公主对云画屏那般好,到了他们身上,却看都不看一眼。 他们这些人,都是背负着家人的期许和骂名而来,就盼望着能够早日和公主圆房,叫公主怀上自己的孩子。 但此事又不可操之过急,看昨夜里公主的脸色就知道。 他不担心,他与公主有的是时间日夜相对,他虽不是这几个当中长相最好的,也不是最有哄人的手段的,但他至少认识公主在先reads();。 他能看得出来,公主对他没有防备。这便是他最大的筹码。 玉茗这般想着,便施了一礼,告退了。 事实证明玉茗还是有些才能的,虽说刚接手有很多事情不熟悉,但慢慢的也上手了,永宁便直接任命了他当公主府的二管家。至于拉皮条王管家,刚巧永宁前段时间钱多了烧得慌买了一套城外的温泉别院,便打发王管家去了别院管理。 玉茗做事做的好先不提,最好的就是再也没叫永宁翻过牌子,虽说她总是能在后院花园子里‘偶遇’不同的面首,但不那般赶鸭子上架,她已是十分的惬意。 这日,永宁和缇夫人在缇夫人府上吃茶。缇夫人看着跟在永宁身后亦步亦趋的玉茗,挑了挑眉说,“这孩子是你的新欢?” “什么新欢啊,”永宁说道,“这是我刚提拔起来的二管家,很是有才能,我很倚重他呢。”要说真是,玉茗看着温温顺顺的一个人,没想到干起活来条理清晰的,留在她府上当个面首真的是可惜了。 缇夫人却不以为然,“什么二管家,我家阿温还是大管家呢!是不是,阿温?” 阿温往缇夫人嘴里喂了一块花糕,面上带着宠溺的笑容,“夫人就会说笑。阿温不过是个夫侍罢了。” 缇夫人十二个面首天团里面,只有这个温公子被提成了夫侍,就跟男人后院一样,妾侍虽然是妾侍,将来有了主母还是要低人一头,但比起来暖床丫头,已是高了不止一个层次了。暖床丫头说白了也只是个暖床,他日不需要了,发卖了或者许配人了也是常有的事情。但妾侍却是实实在在的男人家的家眷,不可随意发卖抛却。 缇夫人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有驸马,这阿温,便是贵夫了。 “哎对了,过不久就是你的生辰,”缇夫人递给她一块鹅儿卷,“你打算怎么过?” 永宁捏了一块在嘴里吃着,“唔……这还没想过,往年都是在宫里头过的,母妃坐了一桌子菜,和父皇三个人一吃就完事儿了,第一次在外面过,还有些不适应呢。” “那是你还没及笄的时候,你去年及笄宴,皇上不还给你大摆了一桌?今年也不知道会如何。” 提起去年及笄宴,永宁的脸色便不大好起来,含糊了两句,“左右是不打算再在宫中过了。” “你自己开了府邸,本就不该再在宫中过了。你母妃呢?你打算怎么办。” “我到时候快生辰了再跟皇兄请旨意,叫母妃能出宫为我庆贺生辰。” “唔,这也好。想好在哪儿办了没?” 要是缇夫人不提,她几乎都要忘了,再过几天的四月初八,就是她十七岁的生辰。若是她当初能够顺利嫁给宁寰,说不定过几日就是王孙的满月宴也说不定。 见永宁不答,玉茗却说,“回夫人,公主生辰已提上日程,微臣正准备着呢。公主不喜外头,便琢磨着在公主府阁楼摆个宴席,请一些戏班子或是杂耍艺人热闹热闹,公主觉得呢?” 玉茗确实将她的脾气摸了个十足,她这宅家的性子,要真叫她再上外头她还觉得麻烦,在公主府摆宴便很好。 永宁打着扇子,对玉茗一笑,“我竟不知道你偷偷的准备着呢,还真是细心。” “公主的生辰,微臣自是不敢忘。” “哦呀,敢情是人家玉茗给你的惊喜啊,都怪我这嘴,倒先给问出来了,该打reads();!”说着,缇夫人便朝她那涂了口脂的樱桃小嘴上打了一下,这般俏皮的动作,倒像是个十几岁的稚龄女童。 “夫人……瞧你,”阿温执了巾帕,一点一点仔细的为缇夫人擦着唇边花了的口脂,“这般大的人了……却还是这般毛毛糙糙的像个孩子似的……” 而缇夫人,却并未像往日那般烟视媚行的调笑,只是微微红了脸,乖乖的叫阿温替她整妆。 看到这儿永宁不禁慢慢的笑了。 也许在深爱着自己的男人眼中,不管自己多大,哪怕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在他眼里,女人也是始终是如幼小孩童一般的吧。 阿温,或许是真的爱着缇夫人的。或许两人在少年时也有过一段情,但因为这种因缘际会而没能终成眷属。永宁突然想着,会不会缇夫人原先那个驸马临幸丫鬟的事情都是缇夫人一手安排的,只为能跟阿温在一起。 而阿温呢,哪怕屈居人后只做一个夫侍,也要跟缇夫人在一起。会不会是这样呢? 这些,都不得而知了。不过看着缇夫人鲜少露出的小女儿态,永宁还是很为她感到高兴。 有这样的一个男子陪在她身边看花开花落,此生也算是无憾了吧。 唇边却有被触摸的微凉感,是玉茗用手指,将她唇边的点心碎渣一一拂去,见她看他,微微浅笑,“公主,唇上沾了碎屑。” 永宁也朝他微微一笑,“谢谢。” “公主客气了。” “哎呀,你们二人,”缇夫人又恢复了往日里那副不正经的样子,笑的娇艳,“明明是那种关系,还这么生分,难不成,是在玩小姐和管家的游戏?” “夫人就别打趣公主了,公主脸皮子薄,哪像夫人这般刀枪不入。夫人该喝药了。” “夫人怎么还喝上药了,”永宁皱眉道,“可是生病了?” “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些补身子的药而已,”缇夫人冲她眨眨眼,压低了声音,“前段时间房事不知道节制了些,便有些亏损。说来,这还都怨阿温呢。” 阿温闻言面上一红,“公主还未出阁呢,夫人就不要说这些了。” “瞧瞧瞧瞧,阿温羞了。”缇夫人与阿温调笑了一阵儿,便对永宁说,“我要喝药去了,今日便不留你吃晚饭了。你可早点给我请帖,你知道我脑子不好总记不住日子,可别叫我误了你的生辰宴。” “那是自然,那永宁便走了。” “哎,回去小心些。” 马车上,永宁坐在正中的软塌上,为了通风便将窗帘子都卷了起来,莲子和玉茗一左一右跪坐在她身前,车上铺了白狐狸毛的地毯,很是软和。 莲子自打出来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这会儿也不见回来,永宁拿扇子在她头上一敲,问道:“莲子,你这魂儿是又跑到哪里去了,叫你也不吭声呢。” “主子啊,”莲子又是既是挤眉又是弄眼的,“你觉不觉得,其实缇夫人没得病啊。” “没得病?”永宁想了想,确实觉得缇夫人气色挺好的,许是上了妆的缘故,“你怎么知道的?” ------题外话------ 宝贝儿们多冒冒泡被~求虎摸~求调戏~ 第九十章 你没有我,什么都做不好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没得病?”永宁想了想,确实觉得缇夫人气色挺好的,许是上了妆的缘故,“你怎么知道的?” “奴婢看缇夫人最近好似略丰腴了些,我方才看她,一个劲儿的吃酸枣呢。” “吃酸枣又怎么……”灵光闪过,“你是说,缇夫人她……” “嗯!”莲子眼睛睁得大大的,小脸圆鼓鼓的很兴奋,“主子您说,会是谁的呢?” 若是真有了孩子,那肯定也是阿温的。看今天他俩那个感觉,她都觉得缇夫人除了阿温,怕是都不曾召幸过其他的面首。 “可是缇夫人不曾嫁过人,若是生了孩子……可怎么办?” 一个面首的孩子,这身份确实不多高贵。 “虽说缇夫人未出嫁,但这毕竟是缇夫人自己的孩子,也算是皇室血脉,宗族会认的。” 只是现在已不是圣德年间,更不是太祖年间,现在的这位皇上,怕是没那么好买缇夫人的帐。想必缇夫人也很是清楚的,既然清楚,却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怀孩子? 也罢,若是将来缇夫人有麻烦,两人的情分不一般,她定是要帮忙的。 她不会忘记,及笄宴上是谁将她从那观赏帝姬大会一般的地方给带出来,又是谁天天来宫中陪着她的。 时间转眼过,很快便到了她的生辰。她特意在生辰前两天才进宫去见萧远,免得萧远突然‘好心’的要在宫中给她办生辰宴会。 不过一见萧远那个样子,永宁就知道她完全多虑了。甘泉宫完全就是酒池肉林的样子,北楚求和送来了几百个美人,草原上的姑娘总是要热情些,大殿中也学着草原上一般架着篝火,一众美人穿着露着腰的劲装,绕着篝火在萧远身边跳舞,扎着几百根辫子,辫尾都系着大铃铛,动作间叮铃作响,很是好听reads();。 萧远周围的姑娘们身上的衣裳全加起来,都不一定有她身上的衣服多,她硬着头皮请完了旨意,就连忙脚底抹油给跑了。 以前的萧远虽没什么大才,但胜在是个好品行的人,为何如今变成了这般模样?永宁心下有些难过,若是父皇在世,见到大梁的江山交到了这样的人手中,不知心里会作何感想。 她的生辰,陆晅定是要来的。自那天她写了那份奖励规则清单以后,陆晅都很是乖巧,没有夜探香闺,也没有再过分骚扰她。他也会如普通大梁的公子追求淑女一般,邀她喝茶,邀她游湖,虽说会借机逼着她与自己共饮一杯茶,但她已经很满意了。 直到有天莲子说,“公主,我怎么觉得您跟定安候干的这些事,跟宁世子都干过啊?” 还真别说,她仔细一琢磨,还真是! 难不成……之前她无意识的被宁怀因追求了?可是他不是小受么…… 抛开这些不管,宁怀因也是要请的。还有魏紫应,那格睚眦必报的家伙为着她年前拿的他那套猫眼石经常来搜刮她府上的东西,这可是个好机会,她一定要捞回来…… 永宁执了那根从宝鼎行买回来的未央生的点翠狐豪,正一笔一划的写着请帖。她前世的字儿不好看,竟然延续到了这一世,但她准备客人名字的时候想起了这根自打买回来留没用过的点翠狐豪,就想着试试手感。 待写完魏紫应的名字,她将三张请帖摊在一起,左右看着。这三张请帖分别是给陆晅,宁怀因和魏紫应的,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直觉,总觉这三个人凑在一起准没什么好事儿,可是又不能不请…… 她想了想,决定将三个人的位置安排的远一些,嗯,碰不着,应该也没什么事情了。 她突然想起了一道题,一只狼,一只兔子和一棵白菜,小船一次只能载一个东西,狼不能和兔子在一起,兔子不能和白菜在一起,问,怎么把这三个东西安全的送到对岸去呢? 嗯,论战斗力来说,应该陆晅是狼,魏紫应是白菜,宁怀因是兔子。按照过结来算,应该是陆晅是狼,魏紫应是兔子,宁怀因是白菜。这该死的魏紫应,怎么跟谁都撕过,叫她安排位子都不好安排。 幸好永宁前世排列组合学的还不错,在草纸上演算了一会儿,便得出了结论。 但她万万没想到,她生日宴上那天,一切却都不像她想象的那样。 宴会定在晚上,玉茗指挥人在阁楼的水台上搭了个戏台,请了一个戏班子和一些杂耍艺人,缇夫人还把她的面首团带来了,说要给永宁助助兴。 永宁悄咪咪的拉住缇夫人的手,面上还是笑着的,大袖里头却是掐着的,“我说夫人……你可别再像上次那般整什么苗疆脱衣舞秀,今天我母妃可在呢,叫她看到了,一准儿抽过去。” “看你吓的,放心,我只是叫他们排了个兰陵王入阵曲,风雅高洁的很,准保吓不着你。” 永宁这才满意了,将人放过去。 因永宁是女子,过生辰或者办花宴的时候便不需要在大门口迎客,永宁打发了玉茗过去,玉茗又带了弦迟,两人往门口一站,活脱脱俩精精神神的门神。 “哟……这永宁帝姬可真是大胆,居然敢叫俩面首在门前迎客,也不怕丢了身份。” “你可少说两句吧,你忘了缇夫人之前的生辰了,和那温家的一同出来的,拐着他的手就像拐着驸马似的reads();!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玉茗听在耳中,面上却没什么表情。 还是弦迟拽了拽他的袖子,“玉茗兄……这……” “无妨,”玉茗低头看了一眼花册子,“迎客吧。” 魏紫应是早早的来了,他之前听说永宁把原来的管家给打发到偏院去了,新提拔上来个面首当管家,他乍一听这消息气就不打一处来,怎么走了一个云画屏,又冒出来个玉茗?!真是子子孙孙无穷尽。 永宁的府邸本就是他一手修整的,魏紫应熟悉的很,帮着永宁忙里忙外的,竟比玉茗这个管家还要看着像管家。 永宁今日里穿了一身藕荷色纱衫偏襟直裰配淡粉色纱裙,显得整个人文秀淑贤,为着生辰应景,她带了宁怀因送她的那串琉璃红果子的额饰,衬得面若桃花,粉面桃腮。 她执着团扇在屋里等着,魏紫应来叫她,说是贵太妃来了,她连忙起身去迎。 贵太妃年纪大了,穿衣便偏向暗色,大概今日里女儿生辰开心,也穿了件锈红色的遍地洒金的斜襟大袖衫,头梳高髻,配着一支东南飞的孔雀,孔雀嘴里衔着三股珍珠金坠子,很是华贵。 因是人多,她还是老老实实叫了母妃,“母妃,您来了。” 等屋里就剩了母女两个,永宁便赖在贵太妃身上撒娇,晃着贵太妃的胳膊,“娘亲娘亲,我好久没见你了,你想不想我?” “镇日里看不见你这个泥猴子,我不知道多清闲。” “我这么漂亮,娘亲怎么说我是泥猴子。当初父皇就说我的长相随了娘亲你,我要是泥猴子,娘亲是什么呢?” “就你个小妮子贫嘴,要不是看你涂了胭脂,老娘非撕烂你的嘴不可。” 母女俩打了会儿嘴仗,永宁叹了口气,“娘亲,要不我跟皇兄说,把您接到我公主府上吧。” “娘也想你啊……可是这有什么法子,娘亲自打十几岁进了宫,就注定出不了这宫门。除非哪天你父皇来叫了,娘亲才能离开。可惜啊,娘亲就是死了,也不能和你父皇埋在一起。” 说着又要落泪,永宁连忙打住,“好了好了不说这伤心的话,娘亲的福分在后头,父皇也不舍得这么早就来叫你。女儿今日请了戏班子唱戏,等会儿就点娘亲最喜欢的玉楼春,好不好?” 贵太妃这才破涕为笑,点了点永宁精巧的小鼻子,“亏你还记得娘亲爱听的折子戏。” “那是自然。” 眼看着时辰差不多,许多女眷也到了,永宁便让贵太妃在这里歇着,等宴席开始了再过来叫她,自己打着扇子去了花厅。 永宁没有亲姐妹,便和这些个亲王异姓王家的郡主们较亲近些,宽敞的花厅中挤满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老远就能闻见一股子香粉味儿。 永宁刚进门就打了个喷嚏,一个身量还小的女孩担忧的说,“永宁姐姐这是怎么了,今儿可是你的生辰,别再染了什么风寒。” “没有没有,”一个圆脸郡主说道,“她那是闻不惯咱们身上的香粉味儿!哈哈哈哈哈!” 永宁用手帕擦了擦鼻子,嫌弃的说道,“你们平日里也不见擦这么多香粉,今儿是把我这生辰宴会当做相亲宴了还是怎么着。” “还不是因着你除夕家宴的时候亮出了那招蜂引蝶的本事,现在京里头的贵女都效仿着用花汁做香粉,好能变成‘引蝶公主’呢reads();!” 原来她那无心的遭遇,竟还在大梁引起了时尚风潮,这却是她没有预料到的。她拿扇子敲了一下那圆脸女子,“朔雪,你是不是又偷懒没去学堂,招蜂引蝶这个词儿是这么用的么!我要告诉王妃去,叫她罚你!” “别别别,我最近被母妃逼着学女则,真是烦都要烦死了。” “姐姐有所不知,”矮个子郡主说道,“朔雪姐姐家新招了个教书先生,长得很是清俊呢!朔雪姐姐怕是巴不得天天去学女则呢!哈哈哈哈哈!” 朔雪闻言大窘,作势要去打她,“襄词,你少说几句可闲不着你!” “当真当真?朔雪这是要学话本儿里一般跟穷书生私奔了呢!” “就是就是,朔雪,你要是跟教书先生好上了,可一定领给我们看看啊!” 一众女孩子都叽叽喳喳的打趣她,急得朔雪直红着脸解释,“哪有哪有!我对严公子只是敬佩之情!敬佩!哪有你们说的那么不堪……” “哎呀呀,还严公子呢!叫的好生亲热!” “好了好了,”见朔雪羞得脸都红了,永宁便做个和事老,“除了我朔雪就是最大的呢,瞧你们把她欺负的,真真儿可怜。要是我,定一人赏一扇箸子。” “谁不知道永宁姐姐的蜻蜓荷角双面扇价值连城,被这样的扇子敲一下,我还觉得开心呢!” 众女孩儿又笑作一团,却是这时,合仪来了。满室的欢声笑语,倏地就停了。 “这么金贵的扇子我们没有便没有吧,却不像某些人,东施效颦。”襄词小声说道。 因为合仪的脾气,一众姐妹都不是很喜欢她,小襄词郡主儿时在闲王府上养过一阵儿,可没少吃合仪的亏,因此便与她格外不对付。 “襄词,你说谁呢。” 小襄词撅了嘴,白了她一眼说道,“谁搭腔我说谁。” “你!好大的胆子!” “哎……”永宁拉住了合仪,将小襄词揽在身后,“今儿是我的生辰宴,大家都是来为我庆生的,怎么你这么独特,一上来就挑事儿。好了,去一边儿坐着去,不准再吵了。襄词这么小,你好意思跟她置气。” 合仪不满的嘟囔了一句,“明明是她先招惹我的,怎么就成了我的错处。你偏心也得有个度。” 襄词从永宁身后探出头,悄悄的冲合仪做了个鬼脸,气得她又要过来揍她。 “妹妹们先在这儿说会子话,我去前头招呼着,若是开宴了再来叫你们。” 从那一屋子香粉味儿的花厅出来,永宁猛地吸了一口气,现在是春天,到处是花粉,她们还敢用味儿那么浓的香粉,也不怕得了花粉症或者鼻炎什么的,女人真是可怕啊可怕。 这般往前走着,后头有人追上来,她一看,竟是合仪。 永宁皱眉道,“你不在里头呆着,怎么出来了?我跟你说我这花厅的路绕着呢,可别一会儿你回不去再哭鼻子。” 她原本是不想请合仪的,但一众郡主都请了,就不请她,有些打闲王妃的脸。况且在贵女圈儿里就这么些人,又颇以她为首,她若是明面上与她不睦,怕是以后都不会再有人宴请合仪了。 所以说面子这个东西,有时候当真是麻烦reads();。 合仪慢慢打着扇子,“里头一股子香味儿,闻着就反胃。” 是了,那次的事情正是因为她抢了合仪的风头,才有了‘引蝶公主’这个传闻的,合仪心里怨愤,就偏要一点香粉也不涂,还以涂香粉为耻,不知道是不是以此表明心志。 “那你自己转着吧,我要去前头忙活了。” “哎,等下,”合仪追上来,“听说,你也请了宁世子?” 永宁心道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吊着眼梢没看她,“对啊,干嘛?” “宁世子坐哪里?你把我与他排到一处坐去。” 永宁皮笑肉不笑的说,“合仪,你这……是求人的态度么?况且,指不定宁世子不想与你坐一起呢。” “你怎么就知道宁世子不愿与我坐一起,前段日子我父王请宁世子吃茶,宁世子还夸我大方端庄呢!” 永宁心道你上次在他生日上整我,弄出来那么大阵仗,连清波坊都关门了,你给他找这么大麻烦,他不气你才怪。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一秃噜却竟然给说出来了。 谁知合仪听了却很是震惊,“你说什么呢,我何时整过你?” 永宁看着合仪那副惊讶的样子,心道这妮子还挺能装,“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你买通那两个小婢将我锁在茶室,害得我差点染风寒,你莫不是记性不好,对自己办的腌臜事儿都忘记了。” “永宁,”合仪连姐姐都不叫了,“就算我们平日里关系不好,这般低段位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你被锁在茶室里的事情我知道,但真的不是我,那天母妃发了头风,我们早早的就回去了,连宴席都没吃,我又哪里来的时间去整治你?这是真的,你爱信不信。” 永宁狐疑的看着合仪的脸,有些奇怪。看合仪这坦荡荡的样子当真不像是说的假话,要么是她太能装,要么就真的不是她。 不是合仪,那会是谁呢……清波坊如今也关了门,那两个小婢也失踪了。 “得,我还是走吧,免得你又冤枉我。” “哎,等一下,”永宁问道,“那那天,你父王……来了没有?” 合仪像看傻子一样看了永宁一眼,“我父王向来不爱参加小辈的宴会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啊,闲王一向是不参加这些年轻后生办的宴会的。可宁怀因那天又分明说他被闲王拖住了脚步…… 永宁无意识的转动着扇柄,陷入了沉思。 难道……另有其人? 永宁将这事儿在心里记上了一笔,准备找个机会好好问问宁怀因。 合仪见永宁脸色沉沉的不说话,知道她发现了什么事情,便撇着嘴说了一句‘有毛病’便折返回了花厅。 最终,也不知道合仪怎么想的办法,足足和六个人换了位子,才最终换到了宁怀因身边。永宁不由得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她要是在现代的时候有合仪一半锲而不舍的精神,她估计早就有男朋友了。 宴席开始了,永宁搀着贵太妃慢慢的入席,贵太妃坐在二楼的主座上,正对着水台,看戏看的最清楚。贵太妃与永宁说了会子话,便专心致志的看起戏来reads();。 永宁虽然很喜欢听昆曲,但是她被楼下的三从探照灯一样的注视吸引住了。 左边的是宁怀因,正疲于应对合仪郡主,眼睛不时往她这边扫来,见她带了他送的琉璃红果子额饰,面有喜色;右边的是魏紫应,冲她打了个手势,似乎一会儿要上来找她。他忙活了一阵儿渴的不行,正牛饮着一壶茶,但就这副样子,周围坐的小姑娘们都一脸花痴相;最中间的是陆晅,她给陆晅安排到了正中间,周围一圈的思春的大姑娘和爱做媒的老太太,但不知道是不是陆晅浑身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太吓人,竟没一个敢上去说话。 陆晅捻着手中的茶杯,幽幽的看着她。直看得永宁起了一身的冷汗。她,她好像也没做错什么吧……怎么这位爷又不高兴了呢…… 她坐了没多久,小襄词跑上来,拉着她的手要她下去一起玩飞花令。她拗不过,便看看贵太妃,贵太妃只说,“去吧去吧,年轻人一块玩才开心。记得再给母妃点两出出塞曲。” 永宁满口答应,便跟着小襄词下到露天的席面上玩。 几个姑娘将桌子对着,竹筒里头塞了竹签,上头都写了花名,签头朝下,每人抽一根。抽着什么花就得说一句带这个花或者描写这个花的诗词,以每次说的最多最好的为胜。说错了自罚一杯,若是说对了,姑娘们每个人都出了本钱,或是香囊或是钗环,那这个赢家便可以挑一件东西带走。 这着实是个风雅的游戏,在贵女圈中很是流行。虽然永宁觉得这个时候就该大家一起三五成群的打麻将或者玩‘一棵柳树扭一扭’的游戏,但这是大梁嘛,总要入乡随俗。 郡主们从小都会上皇室办的女子学堂,或者如朔雪一般在家里请个教习先生。是以玩这个游戏并不难。可永宁是在宫里头跟着一众皇子学的,这学习的关于风花雪月的诗词便少了些。 永宁在签筒里抽了一根,是最大众的牡丹。 永宁想了想说道,“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不成不成,”朔雪说道,“刚才我家朔风妹子说过了。” “永宁姐姐用心不专,可要罚一杯。” 永宁心道你们跟连珠炮似的说的那么快,我哪儿会记得。 “额……桃李花开人不窥,花时须是牡丹时。” “永宁姐姐,这个方才我说过啦。”小襄词说道。 “永宁姐姐,牡丹可不是难题,方才绿华妹妹一连说了三个芍药的呢。” 永宁看着一双双注视着她的眼睛们,头上一滴汗慢慢落下来。 “额……这个……我想想啊……关于牡丹的……嗯……” “瑶台月下天双艳,春色人间第一香。”一双手突然自背后放在了她的肩上,她一回头,就看到陆晅目光沉沉的望着她,唇角慢慢绽出一丝笑意。 “啊!”朔雪捂着嘴,“定,定安候……” 陆晅却没搭腔,而是跟坐在永宁旁边的绿华说,“方便让个位子么。” “啊……啊,好好……您坐……”说着,绿华便先连忙收拾了东西跑到另一个位子上了。 见一圈人都望着自己,陆晅眨了眨眼,不明所以的问道,“我方才说的那句诗不对么?” 众人哪儿敢说半个不字,一个个都是点头如捣蒜。 到底还是小襄词年纪小,不知道这在座的男人是谁,睁着大大的眼睛问道,“这个大哥哥,你也要跟我们一起玩飞花令么?” 陆晅看向小襄词,脸上微微显出一个笑意,说道,“我不玩,只是在一旁看你永宁姐姐看着着急,才情不自禁帮了她一把reads();。你们玩,我只在一旁看着。” 众女听了这话心里都不禁要想,这定安候和永宁公主是什么关系,要知道定安候可是从来不去女客的宴会上的。他们如此亲密,定安候还直接唤永宁的闺名,莫不是这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弯弯绕? 合仪看着陆晅一手撑在永宁的凳子上,几乎快要靠在她身上的样子,冷笑了一下,朗声说道,“快些来玩吧,我可是看上了那支石榴籽的缠金步摇了。” “啊对对,”永宁干笑了一声,无比的感谢合仪的救场行为,“赶紧来玩吧。这一轮,算谁赢了?” “绿华姐姐一连说了三个芍药的,赢了这一局。但是永宁姐姐你……”朔雪咬了咬嘴唇,有些犹豫。 “我方才不是替她说过了?”陆晅微微不悦的皱眉,“那个不算么?” 废话当然不算,可面对的这可是定安候陆晅,几个小丫头自是不敢多言语什么,朔雪看陆晅皱眉,浑身的冷气嗖嗖的往外散,立刻点了点头,“啊是是是……那这一局……没有输家……” 永宁用手捂住额头,悄悄低头喝了一口酒,开始沉思为何陆晅这尊大神会突然跑过来看一帮小丫头们玩飞花令…… 就在她低头喝酒的时候,一张柔软的嘴唇悄悄凑到她耳边,说着,“你看,没有我,你连个飞花令都玩不好……真是个蠢的……” 热气一熏,熏的她一个激灵。待她抬起头,陆晅已经正襟危坐,自己捻着一只耳杯自顾自的喝酒,仿佛刚才贴着她耳朵说话的人不是他一样。 再看其他人,或探究,或害羞,或喜悦,或担忧,什么样的表情都有。 完蛋了……永宁默默望天,估计新一轮的八卦狂潮又要来临了。 第二轮因为陆晅这座冰山的存在,大家发挥的都不好,等轮到永宁了,她抽出来一看,呵!居然还是牡丹。 刚才那个就已经是陆晅帮她说的了,再多的她哪里会知道。正犹豫着,一个男声响起,却不是陆晅: “牡丹殊绝委春风,露菊萧蔬怨晚丛;何似此花荣艳足,四时常放浅深红。”宁怀因慢慢踱步而来,红红的烛光透过灯笼照在他脸上,映出他颊边浅浅的涡旋。宁怀因冲着众人道,“这个可行?” 众女大多都是待字闺中的女儿,有好些未及笄,养在深闺,从未见过这么多男子,还是这般好才貌的。登时一个个都红了脸。 “额……自,自然是可行的……”除了永宁就是朔雪最大,她及笄不久,正是谈婚论嫁之时,她看都不敢看宁怀因,只好低着头支支吾吾的说。 “各位郡主莫不是在玩飞花令?可让在下也参加?” 众女简直要抓狂了,今儿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两个爷们都上赶着要来?便不约而同的都看向了罪魁祸首永宁。 罪魁祸首永宁此时正神游物外,看众人都看自己,只好硬着头皮说,“啊,好啊……只是想不到宁世子也喜欢玩这种游戏……” “以前在南藩王府,姨娘们和母妃总喜欢拉着我一起玩,也算熟门熟路。” “宁世子!”合仪噌的就站了起来,揪着手帕说,“世子来我这里坐吧……我这儿还有些位置reads();。” 宁怀因只是看了一眼,笑着拱手道,“多谢郡主好意,不必了,我在这边随便寻个位子坐便好。” 说着,便掇了一条凳子,坐在了永宁身后。 没有错,是坐在了永宁的身后,与陆晅一左一右,坐在了永宁的旁边。 果然,不用看众人的脸,永宁都已经能在心里头猜到她们现在是什么表情了。 “那方才宁世子说的那个到底是算自己的,还是算帮永宁的呢?”合仪被宁怀因拒绝,失了面子,这会儿说话便有些赌气的意思。 “自然是算帮永宁公主的,在下和公主,”宁怀因笑着,“是一伙的。” 什么叫一伙的啊喂!你不要乱说话啊喂!不光如此,陆晅这货也不闲着,慢慢搓着酒杯,冷哼一声道:“哦?本侯怎么不知,何时宁世子与公主是一伙的了。” 这口气,这表情,怎么看都像是在拈酸吃醋啊!拜托,她只是想安安静静的跟小姐妹们玩个飞花令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呢…… 就在永宁尴尬的想装醉钻到桌子底下的时候,魏紫应过来了,左右扫了一眼永宁旁边的两大门神,抿了抿唇,一手负到身后,一手冲永宁招招,“小宁子,过来。” 都说了不要叫我小宁子!何况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叫我的脸往哪儿搁?! 永宁忍下腹中的吐槽,咬牙切齿的冲魏紫应挤出一个笑来,“干嘛?” 魏紫应淡淡的瞟了一眼宁怀因和陆晅,暗暗骂了一句,又说道,“姑母叫你。” 这个理由可太及时了,永宁登时眉开眼笑,对着众人说,“那我就先失陪了,各位慢慢玩吧。” 说完,连看都不看身后的两人一眼,就脚底抹油般的溜了。 陆晅看着永宁像只小鸟一样飞奔到魏紫应身边,然后两人说说笑笑的上了二楼,眸色渐渐深下去。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就拂袖离去了。 宁怀因呢,见陆晅走了,便跟众人告了个饶,也回到自己座位上去了。 众女心中想,这两人,还真是一点都不怕别人说嘴,生怕不知道他们是冲着永宁帝姬而来呢。 看着先后离去的两人,绿华叹了口气道,“你们还说永宁姐姐克夫呢,这像是克夫的样子么?要是能像永宁姐姐这般,我情愿也克夫。” “嗤,傻了傻了,”朔雪摇着头道,“这二人莫不是都心慕永宁姐姐?” “什么心慕啊,”合仪慢慢的打着扇子,唇边一抹讥讽的笑,“左不过是她有心勾引罢了。朔雪,你要是有永宁姐姐一半的狐媚,早就找到婆家了,何苦到现在还没说亲的。” “你!合仪你是怎么说话的,我才刚刚及笄没多久!再者,谁让你那么说永宁姐姐的,小心永宁姐姐治你得罪!” “嗤,你们随便告诉她去啊,”合仪懒懒的抚了抚鬓发,也站了起来,“看我怕不怕。得了,你们几个蠢姑娘玩吧,我是不玩了。” “你!哎你别走,你说谁呢!” “姐姐……”朔风拉住朔雪,“算了吧,她就是那个臭脾气……永宁姐姐都奈何不了她的……” “永宁姐姐哪儿是奈何不了她啊,”小襄词喝了一口花露,含混不清的说,“我听永宁姐姐说过,‘人贱自有天收’reads();!姐姐这是等着老天来收她呢!” 虽说这话说出来不甚符合贵女的身份,但听在耳朵里甚是舒坦,朔雪也不生气了,招呼着剩下的人一起摇签筒: “大家继续玩吧,合仪走了,咱们倒还清静。” 永宁随着魏紫应来到二楼,就见贵太妃靠在椅子上听得津津有味,“母妃。” “怎么样,在下头玩的可还开心?” 永宁点点头,不开心也得开心,“嗯嗯,不错。就是玩的飞花令,我自小与几个皇兄一起长大,舞刀弄枪的多了些,这般比起诗词来,倒还真不沾光。” “你怎的不告诉我,我帮你支招啊,保管拔头筹。” 永宁嫌弃的看了一眼魏紫应,撇了撇嘴说道,“你可得了吧,就你这在军营长大的大老粗,知道的诗词还没我多呢!” “哎你,在这儿瞧不起谁呢!我在坊间好歹也是有名号的!我会抚琴,你会么?” “嗤,你那抚琴跟弹棉花似的,我才不愿意学。” “你这张利嘴,我非撕烂了不可!” “母妃你看母妃一看!”永宁一手指着魏紫应,“他原形毕露了!他原来就是这样凶我的,还偏偏在母妃面前装的乖巧。” “好了好了,”贵太妃开心的笑着,见两个小辈这般吵吵闹闹,于她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你们二人从小就是这样,长这么大了还没改,眼看着两个人都老大不小了,镇日里还跟个孩子似的,羞也不羞。你们且再玩罢,母妃这就回宫了。” “啊?母妃这么早就回去了?戏还没听完呢。” “你呀你,”贵太妃宠溺的在永宁额头上点了点,“你以为母妃还跟你一般是个夜猫子呢。母妃年纪大了,睡得晚了便要头疼。现在回宫,等收拾收拾就寝的时间刚刚好。” “那也好,母妃,我送你。” “不用,你且下去和姊妹们玩罢。自你从南藩回来,还没怎么见呢吧?” 现在回去,就等着被吐沫星淹死吧。永宁腹诽着,自春嬷嬷手中接过披风给贵太妃系着带子,“没事儿,她们几个玩的高兴着呢,我去送您。” 贵太妃见永宁坚持,便也没有再说。便叫永宁和魏紫应送着送到了门口。 “宁儿,回去吧。”贵太妃自马车车窗冲永宁挥了挥手,车夫一声扬鞭,便离开了。 “哎……”永宁目送马车离去,“我长了一岁,母妃何尝又不是老了一岁。”她方才无意间瞥到,贵太妃鬓边隐隐有白发的痕迹,叫她看着心里不是滋味。她记忆里的贵太妃总是青丝如瀑,耍长枪的时候神采飞扬。 魏紫应揽住她,“进去吧。” “嗯。” 永宁又回到宴席上,却是不想再去玩什么飞花令了。她叫来管事,又点了一出自己爱看的折子戏,便打着扇子喝酒。 可是来回禀的却不是那管事,玉茗端着一个盛满点心的盘子,“公主,厨娘刚做好的点心,您今夜里没吃什么东西,吃些吧,不然睡觉的时候要饿。” 永宁满意的看了一眼玉茗,在心里夸了他一句心细。这体贴周到,倒颇有几分宁怀因在南藩时照顾她的感觉。看着盘子里热腾腾的点心,这么一看倒真有些饿了。 第九十一章 第一次就天为被地为庐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永宁满意的看了一眼玉茗,在心里夸了他一句心细。这体贴周到,倒颇有几分宁怀因在南藩时照顾她的感觉。看着盘子里热腾腾的点心,这么一看倒真有些饿了。 永宁放下酒杯,从盘子里拿了一块点心在嘴里吃着,吃完了又去拿另一边的酥饼,这芝麻酥饼只有手掌大小,金黄酥脆,上面洒了芝麻,扑鼻的香,就是吃着容易往下掉渣子。 永宁这会儿饿了,便也没顾得上那许多,吃的咯嘣咯嘣的很是欢快。倒是一旁的玉茗笑了,俯身过来,“公主,您唇上沾了碎屑,让我帮您摘掉……” 这动作是玉茗往常里做惯了的,永宁便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便保持不动的姿势叫玉茗帮她摘掉唇边的碎渣。 可却在下一秒,永宁的手腕就被人攥住了。 陆晅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站在她面前,面上有明显的不悦的神色,他阴沉沉的看着她,突然一手勾过她的脸,就那么亲上了她的唇,舌尖一扫,将她唇角的、唇上的碎屑都收走了。 他冷哼一声,“嗤,一点都不好吃。” 玉茗站在一旁,低着头,看似乖顺,但那一双藏在袖子里头的拳头,却是无声的握紧了。 永宁也傻了,毕竟这么多人,陆晅以往与她亲近,从来都是避着人的,她也没觉得怎么害羞。今日这一吻,虽是蜻蜓点水,但大庭广众之下…… 永宁的脸唰的一下就红到了脖子根儿。 “你……哎!” 陆晅长臂一捞,竟将她直接从座位上抱了起来,拽着她的胳膊就拽走了。 玉茗连忙抓住永宁的衣袖,可陆晅走的太快,那衣袖从他指缝中倏地就溜走了,他抓不住。 “侯爷,侯爷,你……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永宁跌跌撞撞的被陆晅拉着向前,陆晅只管在前面走,丝毫也不顾及她。 奇了怪了,这人哪儿来的这么大的火气啊…… 陆晅拉着她来到马房,自马厩里牵出他那匹白色的沙丘马,这马是惯常跟着陆晅的,是上过战场的战马,从马厩里被牵出来时,很大声的打了个响鼻,跟它那主人一样,都张扬的很。 陆晅往马背上一跨,长臂一捞将她捞在身前,嘴里‘驾’了一声,马儿便猛地向前飞奔而去。 一骑绝尘reads();。 马儿不愧是上过战场的,跑起来是一点都不含糊,风呼呼的在在耳边吹过,哒哒的马蹄声回荡在空荡荡的街上便显得尤为清晰。 “侯,侯爷……慢,慢点……” 她几时做过跑的这般快的马,而且这马有北楚那边的血统,长得又高又大,她站在马下,都得仰视着才能看到马头。 “怕就抱紧我。” 陆晅你个混蛋!还没说的是,马儿跑的这样快,陆晅却不护着她,把她惊得小心肝突突乱跳,就怕马儿一个跳跃,她就从这高高的马背上摔了下去。到时候摔得断了胳膊短了腿,她可怎么办哟。 没有办法,她只好转过身紧紧的搂住陆晅的腰,将头埋在陆晅怀里。 她低着头,却没看到陆晅唇边那隐隐的笑意。 听见有人与陆晅交谈,永宁将头抬起来,却又被陆晅按回了怀里。再抬头时,他们竟是已经出城了。 要知道公主府离城门可不近,他们就这么一会儿,居然就出城了? 一出城,到了空旷地带,马儿撒开了欢,跑的更加恣意,这可更苦了永宁。在马背上一颠一颠的,连话都说不连续。 永宁抬头问道,“侯,侯爷,你……你,额,你这是要带我,去,去,去哪儿?” 陆晅只沉沉的在她耳边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等永宁颠的已经七荤八素的时候,马儿终于停了下来。陆晅先从马上下来,伸出一只手伸向永宁。 永宁看了看这高度,又看了看陆晅伸出的手,很怂的整个人趴到了马背上,苦着脸说道,“侯爷,我腿软,我不敢,摔着我怎么办?” “有我在,你怕什么,准保摔不着你。” 永宁看陆晅那么笃定,就颤颤巍巍去扶陆晅的手,可就感觉陆晅的手越伸越远,她探了身子去够,却一下子从马上摔了下来。 陆晅眼疾手快的接住她,不知是没站稳还是如何,就这般抱着她滚到了草地上。 一阵天旋地转,永宁睁开眼,陆晅的脸近在咫尺。 星光下,陆晅的脸庞影影绰绰,那一双眸子,却在夜空下亮的惊人,像是吸收了漫天星子的光辉,全部聚集到他那烟波浩渺的眸子里。 永宁怔怔的看着他,一瞬间竟有些痴傻了。 她眼睁睁的看着那张如雕刻一般棱角分明的脸慢慢俯下来,就在她以为陆晅要吻上她的时候,陆晅却起身了。 “我给你看样东西,你待在这里不要动。”说着,陆晅就走开了。 永宁慢慢从草地上坐起来,啪的一下打了一下自己的脸,骂自己真是鬼迷心窍了。 居然……居然期待起来了。真是疯了。 就在这时,一声悠扬而又缠绵悱恻的箫声慢慢从那片蓊郁的树林里传出来,以此同时,仿佛是有感应一般,星星点点的小生灵,灵巧的自黑暗中飞过来,一眨一眨的荧光,慢慢将她包围,在她面前慢慢飞着。 那箫声声声入耳,仿佛向上升到那有着星辰与皎皎明月的深空里,和着淡淡的云丝曼妙轻舞,如同将天上的静谧与地上的喧嚣都融为了一体,化作织女那纤纤素手织就一匹无上光华的月白锦缎,如此和雅清淡,像一缕纱,轻轻的撩动着她的心reads();。 而陆晅,就从那光点来处之处,慢慢朝她走来,手执一根翠绿色的洞箫,双目含情,慢慢的朝她走来。 那场景之美,竟叫她词穷。她只知道,自己那颗寂静了许久的心,终于像注入了生命一般,一声一声,如此有力的跳动着,火热的,炽热的,热情的,情深的,跳动着。 永宁呆呆傻傻的跪坐在地上,看着陆晅朝她越走越近,两人默默对视着,仿佛在一瞬间,风声也不再是风声,月光也不再是月光,它们都化作了陪衬,化在这寂静却多情的夜里。 这曲调悠扬,饱含深情,不是别的,是她极为熟悉的,《滚滚红尘》。 前世的时候,她最爱的就是这首曲子,爱它缠绵悱恻,爱它情凄意切,爱它辗转反侧的深情。 而陆晅,却在此刻,为她吹奏着这首她最爱却阔别了长达十几年的承载着前世的曲子。 颊边有什么滑落下来,凉凉的,坠入草地之中,湮灭不见。 一曲终了,陆晅慢慢坐在她面前,伸手慢慢擦去她脸上的泪,“傻姑娘,哭什么呢?不开心么?” 永宁点着头,泪流满面,却又笑得欢畅,“开心,自是开心的。” 陆晅看着她,又重新将洞箫放在唇边,这一次吹出来,竟是那首脍炙人口的《祝你生日快乐》。 永宁突然就笑了。 “这回高兴了么?”陆晅看着她,牙齿白白的,眉清目秀的模样,让人联想到蟾宫贵子,也不过是如此了吧? 永宁咧着嘴笑着,是发自内心的笑。她一边擦着泪,一边问道,“你是从哪儿听来的曲子?” “嗯……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陆晅本是说笑,却没想到,永宁当真扑了上来,含住了他的嘴唇。 陆晅愣住了,却也只是一瞬,下一瞬,他就狂喜着将永宁压倒在了草地上。 永宁睁开眼,看着陆晅身后的璀璨的一望无际的星光,默默的在心里打了自己一巴掌。 “你……现在算是爱上我了么?”陆晅气喘吁吁、气息不稳的压在永宁身上,说道。 永宁也同样是气喘吁吁、气息不稳。要知道她可是被压的那一个,而且陆晅又跟发了疯似的吻她,要不是她屈膝顶了陆晅一下,她恐怕今晚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ORZ,第一次就天为被地为床的,真是太羞耻了!她一定不要! 永宁侧着脸傲娇的说道,“没有,我就是有点感动,你可别误会。” “感动也算好的,”陆晅又在她唇上轻轻咬了一下,“这就当是你给我的奖励。” 永宁很好奇的看向陆晅,她本以为她这么说,陆晅会变本加厉的吻回来或者再脱她衣服,或者是强势的跟她说必须爱上他什么的,可他居然这么明事理这么好打发,应该是被陆晅阴晴不定的脾气折磨惯了,陆晅乍一下这么懂事,她委实是有些不适应啊。 陆晅似是猜出了她心中所想,笑着说道,“我答应你的事情,就不会不遵守。” 说着,陆晅将手从永宁脖子下面伸过,叫她枕着他的胳膊,然后将永宁牢牢的抱在怀里。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这般沉默着reads();。突然叫永宁想起来一句歌词: 【我祈祷就让地球停在这瞬间,不聊天静静散步也很美。】 过了一会儿,陆晅一手摸索着探上她的额头,慢慢摩挲着她带着的额饰,问道:“你这头饰,哪儿来的?” 永宁不敢说是宁怀因送的,只说,“皇兄赏赐的。”但又怕哪天碰上宁怀因再露了馅,便说,“其实叫皇兄赐给了宁世子,我喜欢,便要了过来。” 头顶传来陆晅富有磁性的笑声,“看来你是当真与这东西有缘。” 永宁没想其他,“嘿嘿,其实我是个特别娇纵的人,喜欢的东西就一定得想办法得到,如何,侯爷怕不怕?我可是一点都不善良的哦。” “自然不怕,因为,我们是一类人,”陆晅的手指缓缓下移,来到她唇边,“只不过,你是对东西,而我,却是对人。” “我喜欢的人,就一定要得到,”陆晅慢慢在她的唇上来回摩挲着,“如此,你怕不怕?” 永宁心道你这秉性我又怎么会不知道,我可是深受其害。她含混不清的咬着陆晅的手指说道,“我能不能说怕?” 果然上一秒还柔情似水,下一秒就原形毕露。陆晅抱紧了她,唇贴在她耳边,用他特有的,带有呼吸气息的声音说道,“不能。” 一个吻袭来,天昏地暗。 那夜之后,江湖盛传,销声匿迹了数年的江湖才子未央生又重现于世,有人在京城郊外凉山寺附近听到了未央生的箫声,但自此之后再无未央生出现的痕迹,也有人说这只不过是后人模仿而已。一时之间,众说纷纭。但是不管真假,江湖人士为了纪念,特撰写了一本《未央宝鉴》,传颂于世。 永宁被陆晅送回来的时候,头上还沾着草屑。 莲子,玉茗还有一众仆从站在门口迎接,看见他们主子被人衣衫不整满头草屑的给带了回来,目光都很复杂。 永宁有意不去看这些目光,却被人误解为是初承恩泽后的害羞。 陆晅将她从马上抱下来,看着她说,“我走了,”又伏在她耳边快速的说了一句,“生辰快乐。” 永宁羞红了脸,但心里是开心的,她使劲儿抿着嘴,好叫咧到耳朵根儿的嘴唇收敛些,“谢谢。” “嗯,”陆晅又最后抱了她一下,“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说完,陆晅恋恋不舍的上马,打马离开,哒哒的马蹄声回荡在空荡的街上,一声声敲在她心上。 她冲陆晅离开的方向挥了一下帕子,“路上小心啊……” 再回头,就碰上八卦女莲子揶揄的脸。 莲子笑的绷不住嘴,“恭喜公主,贺喜公主。” 永宁面上一红,条件反射想拿扇子打莲子,却发现两手空空。这才想起来陆晅把她掳走之前她把扇子放在桌子上了,“哎,我扇子呢。” 玉茗上前,从衣袖里掏出她那柄不离身的蜻蜓立荷角,“公主,我给你收起来了。” “嗯,还是玉茗妥当。”永宁高兴的接过,哼着歌,越过众人进了大门。 “玉茗兄,”弦迟小声说道,“你说公主她……当真和定安候……” “少说话,”玉茗面无表情的向前走着,嘴唇抿的紧紧的,“噤声reads();。” 这一夜,几家欢喜几家愁。 到后来永宁才知道,陆晅所说的‘我明天再来看你’原来是指这个。 就在永宁生辰的第二天,定安候陆晅,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进宫‘请’了一道旨意,大致如下: 帝姬永宁,乃大梁闺阁淑女之表率,更应贤良淑德,洁身自好。特此对帝姬永宁进行为期不知道多久的品德教养,特地从宫中拨了两名教习前来教导。钦此。 定安候陆晅,担当督办一职。再钦此。 永宁接到旨意的时候,惊得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 永宁看着陆晅笑眯眯的脸,问道,“侯爷,不过是给我擦了擦嘴,你至于这么大阵仗么。” 陆晅继续笑眯眯但是在永宁看来却是阴测测的说,“你以为就因为这一件事么?少年,你真的是太天真了。” 从这天开始,帝姬永宁被禁足了。 永宁苦着脸看着手里的《女戒》《女则》《女训》三部曲,又看了看花白头发山羊胡的教傅,有种想要仰天长啸的冲动。 难道她就要在这两个老公公的轮番轰炸下度过不知道多久的漫长时光么!雅蠛蝶!不要啊! 永宁也是到后来才知道,本来萧远给她拨的两个太傅都是刚从国子监毕业的监生,不过刚及弱冠,却满腹经纶且仪表堂堂。但是好好的两个教傅在见过陆晅之后,就很苦逼的被陆晅给送走了,然后陆晅他就送了这两个老学究过来。 得知此事的永宁只默默的流下了悔恨的泪水:真的,论心狠腹黑不要脸,没人比得过陆晅啊! 头几天的日子是黑暗的,是无趣的,是惨淡的。不光要每天起早,还要背诵《女则》《女戒》《女训》,要是背不出来,她就要跟小时候一样被打手心…… 在如此摧残了五六天之后,永宁崩溃,且起义了。 “心犹首面也,是以甚致饰焉。面一旦不修饰,则尘垢秽之;心一朝不思善,则邪恶入之。咸知饰其面,不修其心,惑矣。夫面之不饰,愚者谓之丑;心之不修,贤者谓之恶。愚者谓之丑犹可,贤者谓之恶,将何容焉?故览照拭面,则思其心之洁也;傅脂则思其心之和也;加粉则思其心之鲜也;泽发则思其心之顺也;用栉则思其心之理也;立髻则思其心之正也;摄鬓则思其心之整也。” “恩……不错不错,”老教傅捋着花白的胡子,眯着眼睛点着头,“不错不错……公主进步神速,竟是短短一夜就能背诵出来,帝姬果真是大才。” 永宁面上保持着微笑,把躲在桌子底下给她看小抄的莲子朝里头踹了踹,说道,“夫子觉得可满意?” “满意……满意……” “嗯……这便好……” 话音儿刚落,永宁便三下五除二的撕了桌上的《女训》,撕烂了还不够,把每一页都撕成长条然后在撕碎,撕碎了还不算完,她又把那堆碎片狠狠的扔到地上,小脚使劲儿在上面踩着,又觉得不解气,上了桌子,从桌子上往下蹦着踩。 老教傅自然是气的眼翻白目浑身颤抖,“你……你!公主!你……怎可如此!” 永宁拎着裙子踩得很得意,“教傅!我已经背会了!这知识已经被我完完全全的吸收在了脑子里!还要这书本何用!我们要解放书本中的思想reads();!让它自由的飞翔!喔喔在你的心上!自由地飞翔!灿烂的星光!永恒地徜徉!一路的方向!照耀我心上!辽远的边疆!随我去远方——!” “嘿~!去——远——方~!” 永宁唱完最后一个音符,老教傅白眼一翻,抽抽过去了。 从那以后,老教傅说什么都不教了,他说他要从军去边疆,感受自由的飞翔。 第五天的时候,陆晅出现了。 这货是以督办的身份来的公主府,一身黑色的官服,很是骚包。 “公主当真的好本事……”陆晅负着手,在临时改建的学堂里来回走着,“竟硬生生把教傅给气晕过去了,公主果真如当年一般,雄风不减。” 永宁大喇喇的坐在凳子上,腿翘在桌子上,摇着手里的扇子,“那又怎么样?” 想当年她跟着一众皇子在学堂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光太傅都硬生生气走好几个。但是天可怜见,那都是传闻,哪一次不是皇兄们干的好事,最后堆到她头上来,美名其曰她最得父皇喜爱,就算被责罚了也不会多重。 她这样一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乖宝宝,怎么会做刁难老师的事情呢? 陆晅见她这幅没脸没皮的软骨头样子,垂眸轻轻笑了一声,负手走过来,“公主可是堂堂的尊永宁帝姬,微臣势单力薄,确实管不了什么,”陆晅走到她面前,慢慢俯下身来,直逼得永宁不停的往后倒,最后整个人都快成一个虾老头了,“那微臣只好……亲自上阵教导了。” “你,你说什么?!”永宁忙从陆晅的攻势下逃脱出来,但还是叫陆晅擦着边儿的给亲了一口,她狼狈的捂住被陆晅亲到的地方说,“你又不是太傅,你亲自教导什么啊教导。” “公主想必有所不知吧,”陆晅饶有兴味的看着狼狈的永宁,仿佛是一只好整以暇舔着爪子的猫,慵懒又邪魅,“先帝体恤臣从小孤苦无依,特让臣跟随已经归隐的刘太傅学习过一段时日,是以……臣完全可以担当太傅一职。如此,公主还有什么异议么?” 其实当个太傅也没什么的,对着陆晅……无非就是被占占便宜啦,况且……很有可能她现在心境有些略微微的改变,觉得与他待在一起也不别扭了…… 但是看着陆晅那副阴测测的笑容,她怎么觉得浑身发毛准没好事儿呢?要知道她的第六感一向是很准的。 果不其然,永宁看着带着行李站在公主府门口的陆晅,默默撑住了额头。 “公主,”陆晅看着她说道,“臣奉命来当您的教傅,您这挡在门口不让臣进去,是个什么意思。” 永宁抱住手臂,颇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的说道,“我们说好要你来当教傅,没说让你搬进来啊!” 是的,陆晅身后站了一堆的仆从,带着大包小裹的行李,颇有前几天她进宫躲陆晅的架势。陆晅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这话怎么说呢,臣既然要教导公主,自然是要日兼夜继的贴身教导了。既然如此,臣带些东西过来,又有什么不妥么?” 永宁终于控制不住脾气,从公主府大门内冲出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陆晅身后作茶壶状,“那你这是带一点东西么?你这都快把家搬过来了!” 陆晅皱了皱眉很无辜的说道,“公主怎会这么想我?这其中有一半可都是给公主带的礼物啊。” 一听有礼物,永宁乍一听愣了一下,随后又猛地清醒过来自己不能为五斗米折腰,“哼!我不稀罕!” “公主竟是不稀罕么?”陆晅叹了口气,很无奈的摊了摊手,“本来臣为公主准备了一只宠物的,看来也是用不到了,成槐,把东西带走reads();。” “哎!等下!”永宁咬了咬嘴唇,脸上还保持着不屑的表情,但声音里头的期待已经出卖了她,“那个……什么宠物啊?” “可不就是公主在豫州的时候得的那只叭儿狗,微臣前一段儿都重新寻回来了,是叫小黑还是什么的。自公主走了以后茶不思饭不想的,活生生都给饿瘦了。本来微臣念在这小畜生可怜,便给公主带过来好主仆团聚,既然公主不同意,那便算了。” “成槐,收拾东西回去。” “是,侯爷。” “哎哎哎哎!”永宁连忙追过来,“小狗可以留下,其他的离开。” “但这可怎么办,”陆晅面有愁色,仿佛真的在苦恼什么事情一样,“臣也是个有原则的人,这狗儿是臣的行李的一部分,单单要它是不行的。公主觉得呢?” 见永宁犹豫,陆晅又很夸张的叹了口气,“哎,可怜这小狗儿,再不吃东西可就要饿死了呢。” 永宁在心里暗踹踹的骂了陆晅无数次,这次又捎带上也将自己也骂了一通。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小黑在哪儿呢?” 陆晅登时如拨云见月一般笑得那叫一个五光十色阳光灿烂,伸手往公主府里头一指,“在公主的新月园里头。” “你什么时候放进去的我怎么不知道!” “刚才。” “以后不准你随便出入!” “那我进去了就不再出来了,谢公主赏赐。哎呀想不到公主竟如此期待与微臣住在同一屋檐下,真是叫微臣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知道说什么就别说!” “那我光看着公主就够了。” 啊——!妈妈啊,这儿有个奇怪的痴汉叔叔啊! 由于永宁的妥协,陆晅顺利入驻了公主府。不止如此,陆晅还不当自己是外人的自己挑选了院落,是与永宁挨得最近最近的捧月园,有多近呢?如果永宁在她的院子里荡秋千,一不小心就可能掉到捧月园去。没有错,两处园子之间的围墙还很低,不光低,墙上还是镂空的。 原本新月园与捧月圆是一处院落,但是永宁嫌园子太大不聚人气儿,便叫工匠在这儿修了一座镂空的花墙隔开,就当是两个园子了,平日里要是来了比较亲近的女客,比如贵太妃或者缇夫人之类的,就可以下榻到捧月园。 但千算万算,没想到第一个下榻的居然是陆晅,永宁颇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你说她怎么不抗争?拜托,那可是陆晅啊。在外头人模人样的还给她点面子,一口一个公主一口一个微臣,等到了公主府,陆晅这货肯定是原形毕露了。 比较尴尬的是她一开始光顾着跟久别重逢的小黑一块玩了,等玩够,人家陆晅那边早已经安家落户了,什么铺盖啊帐子啊摆设啊什么的已经全部收拾好了,她杀过去的时候,陆晅正优哉游哉的拿着一块布擦一把冒着寒光的佩剑。 “定安候!”永宁抱着叭儿狗气冲冲的冲到陆晅面前,这里俨然是已经成了陆晅的地盘,半点不复原来的痕迹,“谁让你住这儿的!” “那永宁想让我住哪儿?” 这么一问还真把她问住了,她一个在自己府邸都能迷路的人你怎么指望她能记住所有的院落的名字,“额……反正有那么多院落你为什么就要住这儿reads();!” “因为这离永宁比较近。” 额……还真是直白的回答。 “可是你住的这么近,我会很不方便的!” 陆晅眯了眼睛,“不方便什么?你想干什么?叫面首过来跳舞唱歌寻欢作乐?” 隐藏在永宁体内的怂之基因又发挥作用了,她条件反射的摆手摇头伏低做小,等反应过来以后陆晅已经很满意的在摸她的头了。 不要像摸小黑一样摸我好不好! 永宁烦躁的把陆晅的手挥落,“总之你就是不能在这儿住!” 然后就感觉到周围的气压越来越低越来越冷,一抬头,陆晅大魔王黑着脸阴测测的说,“你刚才说什么?” 永宁咕咚咽了口口水,“我,我说……” “嗯?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永宁认命的低下头,“侯爷祝您住的开心,住的愉快哈……小的先行告退……” 想要偷偷溜走的念头还没付诸实践,永宁就被陆晅给拽了回去。陆晅一把将她拽到怀里,双手环抱着她,亮出了那把他一直在擦拭的剑。 不是吧,陆晅这是要用武力威胁她么! “侯爷饶命侯爷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嗤……”陆晅无奈的笑了,“看你这胆小鬼的样子,我都替你羞。我是要问你,这剑,好看么?” 永宁这才注意到,这剑不但锋利非常,还是一把非常漂亮的剑,不过三寸宽,但挥起来却游龙惊鸿,如一道银光一般,剑柄也细,是一把很精致秀气的剑。 永宁不懂宝剑什么的,但门外汉看个热闹,点了点头,“嗯,好看。” “觉得好看么?那便送与你。” 永宁吃了一惊,“真的送给我?” 陆晅屈起一指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又逗了逗永宁怀里的小黑,“自然。” 永宁接过那剑,跟个乡巴佬似的反复看了好几遍,又装模作样的舞了几个剑花出来,幻想自己站在雪山之巅,遗世独立,孤独求败,仗剑天涯,不由傻呵呵的笑起来。 永宁将那宝剑抱在怀里,问道,“这剑,有名字么?” “名字么?”陆晅奇怪道,“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一般特别好的宝剑不都是有名字的么,”永宁想了想,“江湖侠客不经常会为了一把什么倚天剑啊屠龙刀啊什么的争得你死我活么。所以我觉得应该有名字啊。” 陆晅笑了,“你这脑袋瓜子镇日里装的都是什么,这把是我新得的,因为小巧便想着送给你。你若是想,便给它赐个名字吧。” 永宁抱着剑在屋里来回走着,一握拳,说道,“哎,要不,叫飞琼吧。你看这上面的花纹还有宝石的颜色,叫这个刚好。” “既是你的了,就由你做主。” 永宁喜滋滋的抱着宝剑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想着来而不往非礼也,便琢磨着要不要也回送陆晅一件什么礼物reads();。 她打量着陆晅,但见他今日穿一身白色长袍,外罩一层玉墨色纱衣,一头乌青青的长发简单的竖起并未着冠,一半的长发就那般披在身后,整个人气质悠然,面色沉静。手里翻着一本书,面容恬静仿若山间隐士才子,如此的风流雅致,饶是她对陆晅已是熟悉至极,却也总免不了被他这幅天生的好皮相所迷惑。 脑子里突然就冒出来之前她看到的关于未央生的描述: “未央生者,艳绝世无双也。其之为人也,遥遥若高山之独立。其醉也,巍峨若玉山之将崩。” 这样的话不就是在说陆晅么?她决定了,要把那根点翠狐豪送给他。 她主意已定,只跟陆晅说了句‘你等我一会儿’,便忙不迭的抱着小黑和宝剑跑掉了。 陆晅在后面看着永宁的背影,慢慢的勾出一个宠溺的笑容来。 永宁急匆匆的跑回房,莲子正拿着鸡毛掸子掸灰尘,见永宁这般火急火燎的跑进来,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但永宁只对她说了声‘你别管’就跑进了内间。 难道定安候要非礼公主,公主就吓得跑回来了?不行,我得做好公主的最后一道防线!如此想着,莲子又拿了一只鸡毛掸子,一手一个守在门口,就等着陆晅来了好跟他决一死战。 永宁跑进内间,将那个装着点翠狐豪的小盒子拿了出来,打开一看,果然见那只竹子状的笔静静的躺在里面,因是未央生的东西,她又算是未央生的小迷妹,还特意在盒子底下铺了一层天鹅绒的软垫。 她伸手摸了摸,那笔身出手温热,当真如那宝鼎行的洪老板所说是上好的暖玉,这东西她着实是喜欢,其实很舍不得的,但不知道为何,总觉得这样的东西在自己手里屈才了。 永宁又最后摩挲了一遍,正准备放回去的时候,却在笔尾巴那儿摸到了一个凹凸不平的东西。 她对着光看了看,就发现那红绳挂圈里头的笔身之上有几道极小的划痕,仔细分辨,竟是一个字。那字是用极其精巧的手艺刻上去的,是在笔已经制作好之后才有反着雕刻而成。之前她从未发现这个玄机,登时有些兴奋,连忙打开胭脂盒,用手指头沾了些胭脂伸到那红绳里头,随后又拿了一张宣纸,小心的将那字拓印在了纸上。 “比……比……临?” 永宁艰难的辨认着上面的字,第一个字是比,第三个字是临,而第二个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代久远,拓印出来也实在是看不清了。 “会是什么呢……”永宁喃喃着说道。 “主子主子,”就见莲子拿着俩鸡毛掸子从外头冲进来如临大敌的说道,“主子,定安候派人来抓你了!” 永宁不明所以,“啊?什么?” “定安候手底下的人正在外头求见呢!” 永宁一个头两个大,将点翠狐豪朝盒子里一扔揣怀里就走了,“什么情况啊这是……” 出来才知道,只是陆晅等的时间太久,问永宁什么时候过去而已。 永宁无语的扭头看着还拿着俩鸡毛掸子的永宁,很想问问过去的自己为什么要把这样一个二货给带到身边。 永宁想过陆晅打开盒子的种种表情,却没想到是这样的。 “你竟还给我送起回礼来了,”陆晅笑着说,“是什么呢?莫不是你在讨好我,好叫日后的教导日子好过一些?” 第九十二章 情到浓时愈加浓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你竟还给我送起回礼来了,”陆晅笑着说,“是什么呢?莫不是你在讨好我,好叫日后的教导日子好过一些?” 永宁皱皱小鼻子,不满的说道,“我怕什么,我还用给你送礼?只不过我这个人人品比较好罢了。” 陆晅打开盒子的一瞬间,脸上的笑就僵住了。 永宁观察着陆晅的表情,那是什么呢,有怀念,有痛苦,但眼底还闪着一层柔柔的光。 陆晅啪的一声合上了盖子,“哪儿得的?” 永宁自是不会告诉陆晅这是她从宝鼎行坑蒙拐骗来的,于是很不要脸的说,“买的。” “买的?”陆晅狐疑的看着她,“在哪儿买的?” “你这么刨根问底的干嘛啊,你还怕我没付钱偷的啊?你要不要,不要我送给别人。”虽然她不是偷的,但是这个性质嘛……貌似也没有高尚到哪里去。 陆晅一把拉住作势要走的永宁,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后将她拥入怀中,“这根笔也是,额饰也是,看来你注定就是我的女人。” 好似陆晅第一次见到她一直带着那串额饰的时候表情也是很微妙,好像也是夹杂着怀念喜悦痛苦等多种情感的。难道那串额饰和这根点翠狐豪有什么故事不成?可是那串额饰是御赐的东西啊,难道也有什么故事不成。这额饰是从宁怀因那儿得的,下次有机会了一定要问问他。 她虽然好奇陆晅为何会对这两样东西反应这么奇怪,但更叫她在意的是陆晅的那句‘看来你注定是我的女人’。若是往常,她必定翻了白眼对回去,她从来都是她自己的,不是别人的。虽说她很怂,但是在她心里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她母妃就曾经说过:“永宁这孩子,看着亲亲热热跟谁都亲的不得了,像个小火炉似的,其实这心里头啊,冷的像寒冬腊月呢。” 但听见陆晅这么说,她在心底却没有抗拒,甚至隐隐约约的还因着这句话有一丝的雀跃。只是很小一点的喜悦,被她发现以后,马上就给掐了。 “哼,”永宁别别扭扭的说,“谁是你的女人啊,少做梦了。” 陆晅看向怀里的她,一手捏起那小巧的下巴,“可不就是你么……” 说着,作势就要吻下去。永宁脸一红就要躲,又被陆晅牢牢的禁锢住。 可终究是没叫陆晅这个登徒子得逞,莲子很大声的在门口咳嗽了两声,说道,“主子,有客到!” 那声音之嘹亮,直直穿透云霄啊。且余音绕梁,颇有当铺掌柜的风范。 永宁连忙一把将陆晅推开,扭头跑了出去,“是谁啊?” 莲子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很大声的说了一句,“是宁世子reads();!做了您爱吃的小笼包来看您了!” 果不其然,陆晅黑着脸出来了,“宁怀因?”看向她,“做了你爱吃的,来看你?” “额……他人呢?”永宁问道。 “以前您不是说宁世子可以不用等候直接进来么,现在就在花厅等着……唔……” 永宁死命的捂住莲子的嘴,嘿嘿嘿的笑着,试图亡羊补牢“哎呀莲子你说什么啊糊涂了不成……我说的那是缇夫人,宁世子一个男客我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权限呢呵呵呵呵呵!”她因着不确定宁怀因是不是断袖一直将他当无性别的小姐妹看待来着,是以亲近了些也没觉得有什么,但是陆晅不知道啊! 可明显陆晅不吃这一套,他阴测测的看着永宁,“无妨,既然是公主的贵客,那也是我的贵客,来,我与你一同看看去。” “顺便……”陆晅笑的更加灿烂,“看看你的婢女说的对不对。” 一路上,永宁和莲子都被陆晅牢牢的看着,每每永宁抬头碰到陆晅的目光,都要哆嗦一下。那目光的含义太明显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写着谁都别想跑去报信永宁你就等死吧。 永宁默默的望了望天,祈祷宁怀因突然想拉肚子或者家里突然着火什么的不在花厅,好叫她逃过一劫。 但是奇迹没有发生。永宁决定以后再也不信老天爷了。 宁怀因很乖巧的坐在花厅,桌子上放着一个食盒,里面装着她最喜欢吃的汴州的小笼包,隔着老远都能闻见那扑鼻的香味儿。 听见脚步声,宁怀因回过身来,却见是一行三人。 宁怀因和陆晅噼里啪啦的对视了一会儿,慢慢勾出一个笑,“想不到是真的。” 他知道陆晅向皇上‘请’了要请夫子教导永宁的旨意,永宁因此被变相进了足。纵使他知道这不是萧远的意思,但宁怀因也想向皇上求求情试试。他正斟酌着要怎么开口,就接到了陆晅代为教导公主的消息,不止如此,陆晅还住到了公主府上。 他刚听说,就马上马不停蹄的过来了。 永宁爱吃小笼包,他之前经常做给她吃,是以手法熟悉的不得了,可今天,他足足返工了三次,才做好了拿来。 满怀心事的等待着,却不成想这消息是真的。 宁怀因只说了这一句,陆晅却已知道是什么意思,他哼笑一声,“宁世子也听说了本侯要亲自教导公主的事儿啊?这是不放心,来看看么?” 宁怀因说,“定安候爷教导,自是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公主毕竟是未出阁的黄花,侯爷这般不管不顾的住在公主府上,瓜田李下,怕是不妥吧。” “未出阁的黄花?我可不这么认为,公主后院儿里头的男人,宁世子都没见过么?”说着,陆晅慢慢走到永宁身前挡住她,与宁怀因空中交战着:“环肥燕瘦,宁世子想必也要自愧不如了吧。” “亏宁世子也能说出来瓜田李下这般的话,本侯只是奉皇上之命来教导公主的。公主都不怕,本侯又怎会怕?你说是不是呢公主?” 陆晅一把将永宁推了出来,永宁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决定转而扑向食盒。 “哎呀刚好饿了呢!”为了凸显出她真的饿了的艺术效果,她没等莲子拿筷子便直接下手捏了一个放进了嘴里,皮儿一咬破,滚烫的汤汁流了她满嘴,直把她烫的眼泪都出来了。但是不行啊……这还得继续吃啊…… 她在这边装饿死鬼,那边两人继续你来我往的唇枪舌剑: “侯爷是男子,自是不怕什么风言风语,但公主不同,女子名声最是重要,”宁怀因不卑不亢道,“侯爷也该为公主着想reads();。” “名声?她还有名声?”陆晅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她连面首都收了,还有什么名声在?” 喂喂你不要这么一针见血好不好我也是要脸的。 听到这儿,宁怀因微微睁大了眼睛,沉吟着没说话。 陆晅见宁怀因不吭声,笑了笑也坐到了桌子旁,就那么自然的将手搂在了永宁的肩上,回头看向宁怀因道,“宁世子若是也有意向想要教导公主的话,大可向皇上请旨意。” 永宁叼着一只小笼包,看宁怀因失魂落魄一副‘有了男人忘了朋友’的样子心有不忍,想拂开陆晅的手站起来安慰一下,但她还没动呢,陆晅的手就猛地往下一压,跟千斤顶似的把她砸到了凳子上。 她听见陆晅从牙齿缝儿里挤出来一句话:“你敢拂开我的手就试试看。” 永宁悄悄的把小笼包咽下去,低着头不敢看。既不敢看陆晅也不敢看宁怀因。宁怀因不好意思啊,我心有余而力不足…… 宁怀因面色有些发白,见永宁低下头去,面色就更白了。 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冲永宁挤出来一个温润的笑,“宁儿,我先走了,食盒我明日过来换。” “啊啊七公子不再坐会儿么?” 她这就是客气一句,但却惹来陆晅更大力的压制,她听见陆晅说:“宁世子这会儿怕是不想再坐会儿了,瞧你,怎的这般不会讲话。” “另外,”陆晅冲着宁怀因的背影道,“那食盒一会儿永宁吃完了,我会遣人送到世子府上的,世子明日不必再跑一趟了。” 宁怀因身影一僵,头也不回的走了。脚步略踉跄,叫人看了不忍。 “你在可怜别人之前,我觉得你还是先可怜可怜自己的好。”陆晅看了看桌上空了一半的小笼包,又看向她,“如何,好吃么?” 她一向是个实事求是的人,不能干这种被威胁了之后就改口的事情,她可是生在新时代长在红旗下的三八红旗手。 “当然不好吃,”她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一点都不爱吃。” 莲子在旁边看永宁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撒大谎,瞪得眼睛都快出来了。 “哦?是么?”陆晅很乐意看永宁这般背叛灵魂背叛自我,“我看你吃的挺欢的。” “哦,”她面无表情,“我那是想赶紧吃完了让他赶紧把食盒拿走。刚好你跟他说了把食盒送回去,嗯,那我就不吃了。” “没事,吃吧,不吃多可惜,人家都做好了。” “不吃!”永宁很严肃的看着陆晅,眉头紧皱像个小老头,“我说侯爷,你这人怎么这样呢,人家说了不吃非让人吃。你说你是不是有强迫症。” “哦,那看来是真的不想吃,那我就不逼你了。”陆晅拿了一只看了看,随之放在了嘴里。 “唔……”陆晅沉默着吃完了,“确实不好吃,那我吃完好了。” 永宁看着陆晅三下五除二的把剩下的小笼包子一口吞了之后,笑着擦掉了眼角真挚的泪水。 “侯爷对我真是好……” 陆晅笑眯眯的在永宁脸上亲了一口,“嗯,那是自然reads();。” 晚上的时候,永宁看着莲子跟便秘了三天一样的表情,一边用指甲锉磨着指甲一边说,“有话快说,不说便秘。” “主子太狠了,我都便秘好几天了。” “赶紧说。偷偷摸摸支支吾吾的,想干嘛呢。” “主子……”莲子冲永宁做了一个两个大拇指对在一起的手势,“你跟定安候,嗯嗯啦?” 永宁抬头望她一眼,“嗯……” “一个嗯?” 永宁若有所思,“嗯……这个嘛……” “两个嗯?” “哎呀!”永宁烦得很,“你在这打什么哑谜呢,好好说话!” “您真跟定安候好上啦?” 这么一说,永宁手上动作一顿,颇有些不自然的说,“谁说的,没有。” “那您今天……怎么就让定安候亲你啊?” 这个把永宁给问住了,不过她是谁啊,撒大谎从来不眨眼,“那是他亲的太快了,我没反应过来。” 莲子也很是清楚自家主子的秉性,看她这幅少女怀春的模样,就猜了个*不离十。 “主子,你说定安候会娶你么?您都缇夫人第二了。” 娶她?永宁愣住了。这个问题她从来没考虑过。如今这么被问出来,她竟迷茫了。 会娶她么?有哪个男人会接受一个声名狼藉、又收面首又克夫的女人当娘子啊,别说这是在大梁了,就算在现代,直男癌那么多,想找到一个真心爱自己不介意过去不介意名声的人也很难吧。 陆晅他……想必也只是心血来潮的玩玩,就像缇夫人说的,男女之间逢场作戏。一定是这样吧。她一边这样说服着自己,却又一边有些心酸。 怎么会心酸呢,肯定是晚上吃多了糖山楂这会儿胃酸呢。真是可笑,一边忙不迭的要将自己的名声搞臭做一个自主的女人,却又一边因为担心没有男子要自己而难过,永宁啊永宁,你可真是没用。 永宁把指甲锉扔到一边,盖上被子叫莲子熄灯。 “哎?主子怎么今天睡得这么早……” 心里头有事,便怎么都睡不着,永宁在床上翻腾了一会儿,便听见窗户响了三下。 她以为是夜里头刮风听错了,可窗户那边却又响了三下。永宁狐疑的撩开帷帐,慢慢来到窗户前,寻思着会是谁。 这应该也不会是刺客,刺客早就破窗而入了,哪里还会在这斯斯文文的敲窗户。也不会是莲子,那丫头正在外间呼呼睡大觉呢。 正寻思着,窗户又响了三下,睡在角落里的小黑呜呜的哼唧了两声,又睡了过去。 永宁将从肩膀上滑落下来的烟紫色睡袍往肩头拉了拉,又往中间拢了拢,好盖住裸露的肩膀和胸脯。 “是谁?”永宁壮着胆子问道。 “是我reads();。” 永宁吃了一惊,“侯爷?你……你怎么会在这儿?你有事么?” “你先把窗户打开。” 永宁迟疑了一下,伸手把窗户打开了。窗户甫一打开,一束花就从窗外探了进来,是一束开的正好的虞美人,红艳艳的像一团火,在拼尽全力的燃烧着自己的生命,仔细看,就会发现上面还带着山野间的潮气。 永宁讷讷的接过,陆晅正在窗外,对她狭长眼笑。 “喜欢么?”陆晅伏在窗棱上撑着下巴问道。 永宁看了看开的红艳的花,又看了看陆晅,心下不禁一点一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软了下去,“侯爷从哪儿摘得?” “城外凉山。”刚说完,陆晅双手一撑,就从外面跃了进来。一挨近,永宁才感觉到他身上的凉气与潮气。 晚间,他白天里穿的那件黑纱这会儿脱了去,只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广袖长袍,是立领的,且这袖子极长,几乎都要拖到地上去,这倒与大梁惯常的穿着不同。她很快注意到他腰间系着一块玉,正是她白天的时候送给陆晅的那根点翠狐豪笔。 月光下,陆晅整个人都显出一种不真实的苍白感,仿佛是那玉灵成了精,在月光下便显露出本形来。一双雾蒙蒙的黑色眸子,里面盛满了旋转着的深情,正一点一点的将她吸进去,再也不放她出来。 在很久的以后,永宁回想起这一刻,才知道此刻的陆晅是怀着一种怎样复杂的心情踏月而来,敲开她这扇窗。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永宁捧着花站在那儿不言不语,陆晅看着永宁也不言不语,静谧的夜在两人之间静静流淌,将那羞赧心事都越推越远。 陆晅朝前走了一步,轻轻将她拢在怀里,“永宁,你喜欢么?” 永宁很喜欢,但却又傲娇的口是心非,“即使不喜欢,但看在侯爷这般辛苦的采来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吧。” 陆晅轻声笑了,笑声是碎落了一地的月光,那微凉的手指在她的鼻子上轻轻剐蹭了一下,“调皮。” 言毕,便轻轻的将她搂到了怀里。永宁略微一挣扎,但也随他去了。 “你那串额饰,”陆晅说着,“要好好保管,知道么?” “为何?难不成你喜欢?那我送给你好了。” “你带上的时候很美,我喜欢看。所以要好好保管,时常带给我看,只给我一个人看,知道了么?” 永宁伏在他怀中,本来酝酿的话因为他一句‘你带上的时候很美’而统统烟消云散了,要知道她最是不知道该如何招架应对别人对她的夸奖,不论真情还是假意,她是都有些羞赧的。若是满口答应,便自觉显得有些太过自信,若是推辞‘哪有哪有’,便又会觉得虚伪。 她好似饮了酒,头有些微微的晕,脸也有些烫,她伏在陆晅怀中,轻轻的‘嗯’了一声。 或许是这夜太过静谧美好,月色迷惑人心,永宁竟由衷的觉得此刻欢喜。 陆晅被她乖巧娇柔的声音蛊惑,自怀中抬起她的下巴,慢慢吻了上去。永宁略一动,便被他紧紧的抱在怀中。 他比她高上那么许多,陆晅抬着她的下巴,只不过一会儿便觉得后脖颈酸疼的不得了,正这般忍着,身子一轻,却是被陆晅抱起来放在了窗前的梳妆台上reads();。陆晅自她两腿中间挤进来,搂着她加深了这个吻。 陆晅身上的衣服很冷,贴着她裸露的肌肤,便觉得有些微凉,但这凉却不难受,正因着上头是火热的。她在冰凉和火热之中煎熬着,觉得自己快要失控。脖颈痒痒的,是陆晅轻吻着她细长的脖子。她整个人朝后仰去,是那盛开的花,在风中张开了瓣蕊。 永宁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看着玉盘一般的月亮悬在自己上头,便想着:啊,暂且把一切都抛开吧。就让我任性一回,且什么都不想吧。 猛地醒来,自己躺在床上,陆晅已经走了,仿佛那一切只是虚幻的一场旖旎。唯有那束花放在床头,香气依旧扑鼻。永宁看着那花儿,慢慢的笑了。 干嘛要想那么多呢?何苦非要纠结他爱不爱你,是否真心呢。就算是真心你觉得你要的起么?也罢,只要自己心中欢喜便足够了。 人生本就够艰难,何苦自己又给自己带枷锁。 永宁定了心,却看叭儿狗小黑这会儿醒了,抖着小尾巴跑到她床前,立着前爪搭在床头,冲她呼哧呼哧的吐舌头。她笑了,招手叫它上来,小黑开心的很,一骨碌跳上来卧在她脚边,不动了。 头天晚上睡得这般晚,永宁照例是要睡到吃中午饭的。她本以为教傅换成了陆晅这日子就会好过一些,所以当莲子把她晃醒叫她起床的时候她很懵逼。 “早起?”她还癔症着,脾气大的很,“早起干嘛啊?逮虫子吃啊!” 莲子很是犯难,“公主,这是定安候的意思……说……让您起来上早课。” “上尼玛早课……早课?”她总算醒了,好似昨天宁怀因走了之后他是说过这话来着,但是昨晚陆晅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她以为这事儿就算完了啊!奶奶的亏她昨天那么听话的让他搂着亲热都不带吭一声的,合着这人吃到甜头占够了便宜之后就翻脸不认人了啊! 她瞬间有种上当的感觉。 她看见床头的花,气的一把抓起来扔的老远,小黑以为是在玩什么游戏,从床上跳下来用嘴衔住又叼了回来。 永宁又扔,小黑又捡,她又扔,小黑又捡。如此循环往复,永宁最后把花往枕头边一扔,复又躺回床上去把被子盖过头,“谁爱去谁去上!老子不去!” “你说谁不去?” 被子底下的人儿身形一僵,倏地将被子四角一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躺在床上装粽子。 莲子看着自家主子这样子,脸上颇有些挂不住,对陆晅说道,“侯爷……要不您先出去等……” 陆晅只一个挥手,莲子就噤声了。 陆晅撩了袍子坐到永宁床边,“你再不起来,我可动手了。” 那小粽子蓦地打了个寒颤,说道,“你说话不算话!” “我几时说话不算话了?我昨天说了你要上早课,今儿就叫你起来上早课了,这怎么就说话不算话了。” “你!你昨天晚上,你都……你居然还叫我起来上早课!” 昨天晚上一时意乱情迷,陆晅脱了她的衣裳摸了她的白兔,她可什么都没说呢!虽然没到最后一步,但是她已经叫他占了天大的便宜了好么! “哦……可是我没答应你不上早课啊。” 永宁在被子里头一愣,哎?好像是哎…… WHATTHEFUCKreads();!,她被坑了! 永宁瞬间不依了,一把把被子掀了,扑到陆晅身上掐着陆晅的脖子就不撒手了,“你个混蛋你骗我!你占我便宜!你个混蛋!” 陆晅猛地被她这迅猛的动作一压竟就那么倒在了床上,永宁顺势而上,什么左勾拳右勾拳一起上,不行了就上指甲,“你个混蛋!混蛋!男人在床上的话果然都不能信!” “永宁!你,你先起来!你……起来!” “我不!我就不!我掐死你个始乱终弃的混蛋!” 掐着掐着,永宁突然喁喁的哭起来,她就那么骑在陆晅身上,开始嚎啕大哭: “你真是欺负人……我,我都那样了,衣裳都被你脱了……你居然给我下绊子……你,你知道我最讨厌早起的……呜呜呜呜呜……” 莲子见这副架势,有些震惊,她虽知道自家主子二百五,但是从没见过永宁这样不要形象的哭,跟个……额……小疯子一样…… 我还是退出去吧……这么想着,莲子就悄悄走了,临出门,就看见陆晅一头乱发满脸抓痕的将永宁搂在怀里好声好气的哄着。 陆晅从未碰见过这种情况,少时在伎乐坊的时候,姑娘们哭讲究的是梨花带雨,柳若扶风,惹人怜爱,后来见到的女人们都忌惮他的威严,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更遑论在他面前流泪撒娇。他之前也是见过永宁流泪的,但还真没见过她哭得这么痛过。 他两只手不知道往哪儿放的好,只知道抱着她安抚,“哦哦哦好了好了是我的错,你,你不要哭了。” 永宁却越说哭得越痛,两只小手在他胸口锤着,“你这混蛋!欺负我!” “好好好我是混蛋……” “你,你吃干抹净之后翻脸不认账!” “好好好我吃……嗯?”他承认,昨晚是出格了些,但她昨晚难得的没有抗拒,且是夜晚,她穿的少又那般撩人,表情又那般引人犯罪,他一时控制不住就脱了她的衣裳。他一直都知道的,什么自控力在面对着永宁的时候什么都不是。他晚上回去之后也反省过,幸亏及时刹住了车,不然此时若真要了她,对她是不尊。 可他几时吃干抹净不认账了?难不成她昨晚那么乖巧没有抗拒也没有赶他走,是想着做交换呢? 他不禁勾出一个苦笑来。本都以为她打开心房迎接他了,谁知道却是这样。 陆晅好声好气的安抚着,“我错了,我不该还让你上早课,都是我的错,好么?”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心里还是气的。昨天那个宁怀因,来往公主府如入无人之境,他们感情几时这么好了?合着他在前线杀敌的时候,这女人不止找了十个面首,还招惹了数不清的男人?幸亏他决断做了决定,又碰上北楚夺嫡最关键的时刻,不然他还真不一定能这么早回来。 他要是再拖上几个月,再回京的时候,这女人是不是就已经嫁人了啊? 一想起这个,他就止不住的来气。但凡想到自己对她做的事情,某一天有人对她做着同样的事情,也如自己这般搂着她,抱着她,亲吻着她,抚摸着她,那她是否也是这般娇柔羞怯的勾人表情? 不行,不行,坚决不可以。现在只是略微想一想,他已经气的要疯掉了。若是将来有一天这事成真,那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只是想着,他都恨不得将那不存在的男人抽骨扒皮。 他虽然严厉冷清,但是实则是挺无欲无求的一个人,除了那件事,他原本是对什么都不上心的reads();。但似乎只要遇上她,他就发现自己变得格外的敏感易怒,且偏执。甚至有时候会想,要是能时时刻刻都将她锁在身边就好了,只能看着他,念着他,匍匐在他脚下,横陈在他身下。这样的念头时不时的会冒出来,连他自己都不免要吃惊。 他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人。 一定要好好惩罚她,他恨恨的想,一定要让她长记性。她这辈子都是他的,休想再想别的人。他昨天是这么想的没错。 可是看到她哭得这么痛,他又免不了要自责要心疼。 之前的什么火气什么嫉妒什么情绪,在此刻全都烟消云散,只剩下对这个小女人深深的怜惜。 说真的此刻的永宁真的算不上美,她刚醒来,头发还乱糟糟的,哭得一脸眼泪鼻涕,但他就是由衷的觉得美丽好看。 眼见着怎么哄都哄不好,他突然想起来很久之前听军营里一个情场老手说过,若是婆娘哄不回来,只管扑上去搂着亲嘴压榻上困觉,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哭的越痛,嘴上说的越狠,其实都不是真的,那都是想叫你来哄一哄。他虽然在伎乐坊待过很久,可以说是长于风月,见的虽多,但他自己对这种事却不甚拿手。自从遇上永宁,总免不了要头大一番。 直接压榻上困觉他是不敢的,他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就要了她,便只敢做前头的。 陆晅猛地将压在他身上的永宁推倒,又翻身覆上去,手脚都牢牢的压住,叫她动弹不得。 “陆晅!你个混蛋你干什么……唔……” 什么委屈的话语都被封在吻里面。 事实证明,这个方法还是很好的。最后的结果是,永宁抽抽搭搭的抹着小眼泪叫陆晅抱在怀里,“你就是坏蛋,坏死了……” “是是是我坏死了,你这么善良,就原谅我,嗯?” 永宁抬眸看他一眼,“那你不能再让我上早课。” 陆晅点头,“嗯,不逼你上早课了。” “那,那也不能再欺负我。” “嗯,不欺负你,你来欺负我。” 永宁这才别别扭扭的用手指戳了戳陆晅的胸膛,“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原谅你。” 陆晅低头在永宁哭得红红的兔子眼上面吻了一下,“多谢公主宽宥。” 又用手抬起永宁的脸,“啧,瞧你哭得这模样,也就是我,才能亲的下去。” 这话永宁可不爱听了,但她是知道自己什么德行的,海棠春睡美人初醒的慵懒模样从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她早上起来迷迷糊糊的没洗漱不说,还撒泼似的大哭了一场,这会儿的脸肯定不能看了。其实方才陆晅亲她的时候她之所以挣扎的那么厉害,一方面是因为气陆晅,另一方面嘛就是不好意思了啦…… “来人,”陆晅抱着她对着外头高喊一声,“给公主洗漱。” 当莲子抱着水盆进来的时候,就见永宁跟小孩子一样被陆晅抱在怀里,蓬头垢面的笑得却很开心;陆晅呢,发冠被打歪了一头乱发不说,脸上这一道那一道跟被花猫挠了似的,但是脸上也笑得很开心。 俩人就那么对视着笑着,不时说两句悄悄话,便又亲在一起。 莲子抱着水盆站在一旁看着,慢慢的也跟着笑了出来。 他们这厢柔情蜜意,世子府上却冷清清如冰雪天reads();。 世子府上的奴仆们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世子从公主府上回来便将自己关在书房里,谁也不让进。这就奇了,以往世子除了进宫面圣,就是做了好吃的去公主府上看永宁公主。平常都待到吃了晚饭才回来,且都是笑容满面的回来,好几次还因此奖赏了他们。可怎么今天不但回来的这么早,表情也这么难看? 天已经黑了,宁怀因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已经大半日了。他并未点灯,只身一人坐在小几前,一手撑住头,乍一看还以为是一尊雕像,毕竟他已经好久不曾动过了。 突然,原本静谧的房间里突然发出一声声难耐的呻吟。只见宁怀因抚着额头,身子痛苦的蜷曲起来。 “还不够……还不够……” 他突然一个拂袖,将小几上的摆设茶具统统拂下来,精致的茶碗登时碎了一地,他仿佛还嫌不够似的,又一脚将小几踢翻了。 “还不够……” 他喃喃的说道,清俊的面容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狰狞,这与平日里的他完全判若两人。 “我还不够强……不够强!” 在外面听见响声的婢女打开门跑进来,见屋里未点灯,茶碗又碎了一地,以为宁怀因是发了什么病症,连忙焦急的问道,“世子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么?” 却听得宁怀因开口吩咐着,那声音似是因为在极力忍耐着什么而显得有些颤抖。 还有一丝的压抑,莫名的叫人觉得害怕。 “去……将顾先生叫来。” “可是世子,顾先生此时不在府中啊……” “我说去!把顾先生叫来!你是耳朵聋了听不见么!” 一个什么东西飞来,砸中了那婢女的头,登时汩汩的鲜血便流了下来,婢女颤抖着捂住额头将那砸她的东西拾起,竟是一块砚台,上面湿湿的不知道是血还是墨汁。 那婢女是惯常在宁怀因身边伺候的,记忆中这位宁世子总是温文尔雅且文质彬彬的,从不曾大声说过话,更遑论这般打骂下人了。是以她从未见过宁怀因这般面孔,登时吓得连话都说不囫囵: “是,是……奴婢这就去……” 旁的婢女见她出来,“世子怎么了,怎么这么大动静……啊!兰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小兰一手捂住额头一手拿着方才的砚台,借着庭院的光这才看清楚砚台上湿湿的是墨汁,这会儿脸上定是也黑一片了。 她忍住了泪说道,“快去找顾先生,世子急着找顾先生呢。” 那小丫鬟丝毫未想到旁的什么,只当世子着急找顾先生有事而已,点了点头说道,“好我知道了,姐姐你下次可仔细些,别再这么不小心了。” 小兰苦笑了一声,“我知道了,你快些去吧。晚了……”若是晚了,怕是世子又要发脾气了…… ------题外话------ 冒泡吧~!亲们冒泡吧~!我们一起来聊天! 推荐好友紫七文文 《痞相狠勾人》甜宠无虐、一对一、有点污污的~ 第九十三章 我想要的女人,从来没有得不到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小兰苦笑了一声,“我知道了,你快些去吧。晚了……”若是晚了,怕是世子又要发脾气了…… 不过大概也没人会相信宁世子会发脾气吧,若不是这砚台砸在她头上,她或许还不知道这个文静的世子还有这样的一面。 等顾先生到世子府上的时候,已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顾先生进了书房,但见满地的狼藉,心下略略有了思量,冲宁怀因一拱手,“世子有何吩咐?” 宁怀因原本是背对着他的,此刻慢慢扭过来,不知是不是因着烛光的原因,一半脸隐在阴暗处,这么一看有些渗人,“王府里如何了reads();。” 顾先生又一拱手,“二姨娘说,还在努力。” “她这话已经说了很多次了!”宁怀因猛地朝空中一拂袖,衣料发出猎猎的声响,“她到底多久才能打探出那私军的下落!” “二姨娘毕竟是个女人……能力且有限,臣以为倒不如寄希望于……” “她周旋于两个男人之间呢,”宁怀因讥讽一笑,“竟还打探不出来?当初她可不是这般跟我说的。顾先生这般为她说话,难不成……爱上那个女人了?” “世子明鉴,臣自是没有,只不过就事论事。” “回去告诉她,若还是打探不出来,便没用了,下场她自己应该清楚。当然了,你说的也对,不能只靠一个女人,子路那边……你有好好交代吧?” “是。” “这便好……”宁怀因浅浅笑着,仿佛又是那个陌上人如玉的温吞公子,“我一刻也不能再等了。” 顾先生看着宁怀因,慢慢将头低下去,拱手拜到底: “是,世子。” 虽说陆晅没有再逼着她上早课,但依旧禁她的足,这就让她搞不明白了。永宁趴在书桌上正想着,头就突然被人敲了一下,她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是陆晅。 “又偷懒,我叫你背的诗词背会了么?” 是的,陆晅教傅虽然没有再让她背《女人的守则三部曲》,但是给她找了一堆的诗词歌赋叫她背,全是些风雅的,她问为什么,收到的回答是: “你飞花令玩的那么烂,我都替你脸红,赶紧多背些,下次莫再给我丢脸。” 对此她很是不忿,没文化那是她自己的事儿,丢她自己的人,再不济也是丢她母妃的人,关陆晅什么事,陆晅凉凉的瞥了她一眼说,“因为你是我的女人,叫别人知道我的女人连飞花令第一回合都要输,我的脸往哪儿搁。” 她继续说着反正你是军营里面的大老粗,难不成你就能对出来? 陆晅冷笑了一下说你上次那么丢人在那儿磕磕巴巴说不出来话的时候是谁帮你解围的?还有,你说的军营里头的大老粗是你那位二货表哥,不是我。 魏紫应?这比喻确实贴切。 永宁在心里暗踹踹的想陆晅为什么能对出来呢,肯定是因为他出身伎乐坊的原因,从小耳濡目染的才对的这么好! 脑洞到此结束。永宁看着被她压在底下垫着睡觉而变得皱皱巴巴的《大梁诗》,朝陆晅露出了一个心虚的笑,“嗯……这,这个,背会了三首。” “我今晨走的时候你说你背会了一首,合着你一上午的时间就只背会了两首?”看一眼,“哦,还是五言绝句。五言绝句,一共二十个字,你背了一上午?我还没让你背长歌赋呢!” 陆晅将书卷起来朝她头上敲了两下,“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只有核桃那么大吗?” 永宁噘着嘴捂着额头,哼唧了一会儿,委屈的说,“我就不明白了,你干嘛不让我出府啊。” 陆晅两手交叉着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这和你背诗词有关系么?” “是没关系,但是你干嘛把我拘在府里背这什么诗词,我以后都不跟人玩飞花令了不成么?” 陆晅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为什么禁你足,这不是皇上的意思么?为了叫你好好通读《女戒》,为大梁的闺阁做榜样reads();。” 永宁在心里啐了一口,什么皇上的意思,这旨意不是你拟的么?在这儿骗谁呢! 似是听见了永宁的心声,陆晅哼了一声说道,“我这还不是为了避免什么野男人再来寻你。毕竟……我在跟北楚交战的时候,某人可是暗地里背着我做了不少好事情,”眼神朝公主府偏院住面首的方向瞥了瞥,“你说是不是?” 永宁讪笑着摸摸鼻子,心道这陆晅怎么还生宁怀因的气呢。她可都违背道义跟陆晅交底儿了,说怀疑宁怀因是断袖,和高丽来的王子是一对儿。可陆晅不信,不过他听了之后倒是笑了好久,很开心的样子,“难不成你一直将他当断袖来看的?”她傻呵呵的点点头,又惹得陆晅一阵儿大笑。她说道,我这也只是怀疑,我总不能直接冲到他面前问什么吧。陆晅只又笑着抱紧了她。 ——分割线—— 阳光一照,有什么金光闪闪,走近了看,就会发现这竟是一座以金箔镶嵌的富丽堂皇的宫殿。 有一头身着窄袖骑马华服、留着山羊胡的人慢慢走进大殿,对上首正搂着美人饮酒的皇子右手环胸行了一礼说,“禀巴特尔殿下,那大梁的公主依旧没有出府,公主府上守备森严,北楚的探子无法进去。” “哦?”那名为巴特尔的男子一把放开了怀里的美人,倾身向前,“都半个多月了,竟是都没有出府么?傲木噶,你可问清楚了?”这男子身穿赤金色劲装,将那长腿窄腰都勾勒的清清楚楚,胸膛处的衣衫不知是未穿好,还是与美人亲热的时候撕扯开来,露了一大片古铜色结实坟起的肌肉。他长着一双狭长的眼睛,眉骨很高,轮廓很深,鼻梁高挺,唇如刀削,耳朵上带着一串耳饰,梳着背头,是偏邪魅性感的长相。看人的时候总是漫不经心,但那眼神光却锐利的仿若一只鹰。 “是,探子回报,这公主被大梁的皇帝禁足在公主府中学习女子守戒,因此不能出府。” 巴特尔又重新靠回椅背上,那坦胸露乳的美人立刻就腻进他怀中,“这个就有意思了。本想看看那大梁一绝色到底有多美,是否配得上本王呢,竟是就被禁足了。” “殿下尽管放心,这位永宁公主艳名在外,绝不是等闲的女子,定是不会辱没了殿下的。只是……这位公主府上收了十个面首,怕早已不是完璧之身。” “十个男人?”巴特尔来了兴趣,一把将那美人拂开,手在下巴上摩挲着,露出一口健康洁白的牙齿,“这真是个有趣的女人,我越来越喜欢她了。至于什么完璧之身,傲木噶,你是在大梁呆久了还是怎么,我们北楚何时在乎这些?经过人事的女人才懂风情。你叫人再去探,我非要看看这永宁公主长什么样子不可,只不过区区一座公主府,难不成还是玄甲军把守的?” “禀殿下,虽不是玄甲军把守,但探子探到,大梁的定安候,似与这位公主交好,已是住到了公主府上,这……探子们不好下手。” “定安候……”巴特尔慢慢咂摸着这个名字,就是这个人,大败了北楚的野狼军。虽说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北楚皇室内乱夺嫡,但能在北楚的地盘将熟悉草原地形的野狼军打败,足以可见这位将军的手腕。 “是,定安候。所以殿下,臣以为,殿下要不要换个和亲的对象。大梁的公主虽说只有一位,但大梁的郡主却是有很多的,姿容绝色的也不少,有一位合仪郡主就与这位永宁帝姬很是相像……” 傲木噶话还没说完,就被巴特尔不耐烦的打断了,“本王是何人,从来都只要最好的,我只要那个公主reads();。那些跟我抢太子之位的兄弟们就是最好的证明。” “现今就剩下一位兄弟还在大梁……”巴特尔慢慢笑着,像只磨牙的恶狼,“傲木噶,你知道么,我一想到此去大梁,既能娶到美丽的妻子,还能铲除皇位路上最后一位绊脚石,我就兴奋的很。你尽管安排下去,那个定安候,哼,不用管他。他既然与北楚的战士们交过手,就知道北楚的实力。下一次再和北楚交战,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我想要的女人,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傲木噶无奈的看了一眼巴特尔,只好行礼下去。这个皇子什么都好,不但骁勇善战且有勇有谋,是北楚草原上驰骋的一匹骏马,就是为人太过狠辣自负,不过也正是因为狠辣才能再夺嫡大战中突出重围,剩下的皇子们都被他杀掉了。至于自负,他也确实有这个资本。 但是大梁的定安候傲木噶是交过手且很了解的,那人虽看着面目清俊像个文弱书生一般,但委实是个狠角色,北楚的野狼军从不曾失败过,但却输给了这位定安候。 还有一件事没来得及告诉巴特尔,那就是他怀疑公主府上的守卫就是定安候布置的,目的就是不让北楚的探子窥测到永宁公主的一分一毫。与这样的人抢女人,抢的还是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傲木噶总觉得没把握且不值当。汉人的规矩他是懂得的,这位公主未出嫁就死了丈夫,很是不吉利,用汉话来说就是克夫。且这位帝姬又不清不楚的叫男子住到她府上,可见是个浪荡角色。 倘若这个浪荡的女人回到草原,保不齐就是下一个乌日雅王后。 巴特尔太过刚愎自用,北楚有这样的帝王,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巴特尔见傲木噶退出去,便又开始与怀中的美人寻欢作乐。他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随口便用口尽数渡给了怀中的美人,那美人也很乐意接受这番‘好意’。 “娜布奇,”巴特尔舔吻着美人娇艳如格桑花一般的嘴唇,“我最喜欢你这双嘴唇,甘甜的像伊德尔河水一样。” 娜布奇娇笑着躲开,噘着嘴说道,“恐怕殿下娶了那什么公主之后,就不喜欢娜布奇了呢。” “怎么会,娜布奇是草原上最美的姑娘,我什么时候都不会不喜欢美丽的娜布奇的。” “殿下,”娜布奇仰着小脸,蜜色的肌肤散发着年轻的气息,“不过那个大梁的永宁公主,真的有那么漂亮么?我听傲木噶带回来的消息说,永宁帝姬,是盛开在眠雪山上的高岭之花,拥有世人难以采摘的美丽。” “这个么……本王倒是也很想知道……”他的目光渐渐飘远,慢慢勾勒出一张绝世美人的脸,但无论如何想象,却都不满意,索性不想了,总之早晚有一天是他的,他会将她带回草原,让她住最富丽堂皇的金皇宫。 “不过现在么……”巴特尔坏笑着扑向娜布奇,一手解开她本就不多的衣衫,一手顺势伸进衣服里把玩着那蜜色的鸽子肉,直引得娜布奇娇喘连连,“我们先来做些有意思的事情吧……” “啊……殿下,亲吻娜布奇吧,请您狠狠地占有娜布奇吧……” “哦我的小鸟儿……”巴特尔笑着俯下身去亲吻她,“哥哥这就来了……” 空旷的大殿内,很快传来一声比一声高的呻吟声和喘息声。 门外的守卫对此早已习惯,但站在大殿门口的女人却不习惯,她看着帘子后面大殿王座上坐在男人身上起起伏伏的女人的背影,美丽的琥珀色眼眸里盛满了泪水。 好心的守卫看不下去,便劝慰道,“娜米日侧妃,您还是回去吧,殿下这会儿不会召见您的。” 娜米日是巴特尔唯一的侧妃,因为姿容美丽很受宠爱,但上个月不小心失了孩子,部族便派了这个年幼的小妹妹过来陪她,也好排解丧子之痛reads();。但想不到,娜布奇来了不到三天就和她的姐夫搞在了一起。 娜米日无疑是很美丽的,但年纪到底是大了,比不得年轻活泼的娜布奇。她颤抖着开口问道,“这里面的女人,是谁?” 守卫们面面相觑,有一个守卫大着胆子说道,“是您的妹妹娜布奇,侧妃娘娘。” “她,她怎么敢……怎么敢……”娜米日慢慢蹲下来,捂住嘴唇无助的哭泣着。她是知道了巴特尔要前往北楚和亲的事情才来,想要为她的小妹妹娜布奇说一门亲事,大梁国力富庶,若是将娜布奇嫁给大梁的皇帝再好不过了。 却看到了这一幕。她全心全意的侍奉丈夫,一心一意对待她的小妹妹,却没有想到竟然得到这样的回报。这叫她怎能不伤心。 “娜米日侧妃,”跟在娜米日身后的婢女看不下去了,“咱们回去吧……您的身子刚好,小心再气坏了……” 娜米日却像没听到似的,继续蹲在那里哭着。 大殿上沉浸在欢愉中的两人自是听到了外面的哭声,巴特尔想要起身,却又被娜布奇按了回去,“殿下这是要到哪儿去?” “是谁在外面?” “管他做什么,”娜布奇媚笑着俯下身来,自己主动将蜜色的鸽子肉塞进他嘴里,“巴特尔殿下在跟娜布奇快活的时候居然还想着其他事情,真是令人伤心呢。” 美人热情无比,又性感火辣,巴特尔自是无暇再顾忌外面发生了什么,反身将娜布奇压在身下,“那本王便不想了,只看着娜布奇,如何?” “嘻嘻嘻嘻……殿下真是好坏呢……” 其实在娜米日刚来到的时候娜布奇就知道了,但她是知道那个姐姐的脾气的,软弱无比,一点也不像草原上的女儿,倒像大梁那些个病歪歪柔弱弱的女人,她很是看不上她。她也知道,就算看见了,娜米日那个软弱的女人也是不敢进来质问的。呵,就算质问,巴特尔殿下也是站在她这边的。 以她现在所获得的宠爱,册封一个侧妃不成问题。就算巴特尔殿下要迎娶那什么公主,她也不怕,什么高岭之花,大梁那种地方的女人怎么能跟北楚的女儿相提并论,吃惯了肉的男人哪里会再吃得下豆腐呢?那公主来了,肯定也不是她的对手,到时候公主一死,她就让巴特尔殿下将自己册封成正妃,那也就是将来的王后。 这般想着,娜布奇越来越兴奋,长腿缠上巴特尔的腰,更加热情。 今天陆晅有事要出京一趟,隔日才回来,永宁很是兴奋,用小学生写作文的话来说就是“啊!今天风和日丽,我像出了笼子的小鸟一样自由自在。” 此乃千载难逢的机会,永宁又岂会放过,这两天她被陆晅拘在府里头背大梁诗,背的都快要吐了,看什么都是之乎者也诗词歌赋。 她早早的起床,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心情,她特意带上了那串琉璃红果子额饰,衬得整个人气色好得不行。她从昨天晚上就开始计划了,决定先进宫一趟看看母妃;然后去福满堂吃饭,她和惠王说好了用他的包间,惠王是陆晅的人,想都不想就答应了;之后呢再去听会儿折子戏,听说京里头来了一位大角儿,武生唱的极好,听说‘探海儿’是一绝,不光如此,关键是据说长得也很是俊俏,她决定效仿缇夫人一把,唱完戏了请人上来喝个茶什么的。 这般计划完了之后,莲子哭笑不得的说,“主子,就一天,你干的完这么多事儿么,您忘了您吃完午饭就犯困,一困就睡一下午的毛病了么。” 哦对,是哦,她是有这个毛病来着reads();。但这都是小事,想睡平日里都能睡,这么好的机会,她打死也不会放过。就跟放假第一天一样,怎么说也要疯到后半夜再睡。 其实她真的想疯到后半夜的,但是又怕陆晅那个控制狂突然大半夜的杀个回马枪,那她就懵逼了,陆晅又不是没干过这事儿。 但是想想确实不甘心,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她决定晚上去缇夫人府上蹭一顿饭吃,如果缇夫人兴致好了再看段面首美男歌舞,嗯,就这么决定了。 天气已经很暖和,永宁终于也脱了厚衣裳,换上轻薄的齐胸襦裙,毕竟她要疯到后半夜,怕夜里头凉,永宁又捎带了一件红色天宫明月的大袖衫。永宁收拾一新,挽好披帛,又检查了一下带好给母妃的礼物和给缇夫人的礼物,便雄赳赳气昂昂,怀着激动的心情出发了。 玉茗在门口送她,见她这么高兴,便也跟着喜笑颜开,“公主早些回来,注意安全。” 永宁拍拍玉茗的肩膀,哥俩好的说,“嗯,我走了,要好好看家哟。” 玉茗笑着颔首,“玉茗在这儿等公主回来。” 出府没多久,永宁就感觉有几道视线盯着自己,她有些不舒服,但扭转了一圈又没发现什么,就马大哈的走了。 几日不见,贵太妃更加丰腴了,想必是心宽体胖,见了永宁,更加眉开眼笑,亲亲热热的拉了她的手进屋里,嘴上还是数落着: “这才四月底,你就脱了衣裳,瞧瞧这手凉的,仔细将来落了病。” “娘亲,”永宁无奈的说道,“什么四月底,这都五月份了,都该穿短袖了。” “什么袖?” “啊啊没什么……我是说能穿短打了。”汗,一激动就忘了这是大梁了。 “你这丫头,火力大得很,跟个男孩子似的,别是我原来要生个男娃娃,叫你占了先。” 贵太妃又打量着永宁的额饰,说道:“你这额饰倒精巧的很,带上不错。哪儿得的?” 永宁臭美的摸了摸,说道,“好看吧?我可喜欢呢。宁世子送的。” “哦……宁世子,就那个……南藩来的?” “嗯,是的呢。” “南藩啊,就是有点远,那孩子我见过,挺不错的,看着挺老实一孩子。” 一听贵太妃这话劲儿永宁就知道了,保不齐就话赶话的说道她的婚事上头了,天可怜见,想不到到了这大梁,她也要被逼婚。 于是永宁连忙岔开了话题,说是准备过一段儿到了端午,带着贵太妃去凉山寺上上香,也好过总憋在宫里头。 母女俩又亲亲热热的说了一会儿的话,永宁才离开。贵太妃本是想留永宁在宫里头吃饭的,但永宁说已经在福满堂订好了位子,便不吃了。 “你这小丫头,日子过的还挺滋润,看你过得这么好,娘亲就能安心闭眼了。” “又说什么话,那家菜不错,快赶上春嬷嬷的手艺了,等咱们去凉山寺那天,我再定一桌,带您去尝尝。” 贵太妃慈爱的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笑着点了点头。 从贵太妃宫里头出来的时候碰上了宁怀因,上次陆晅对宁怀因那么不友好她也没说上什么话,颇有些对不住他。但永宁此刻又有些奇怪,芷兰宫和甘泉宫并不是一个方向啊,怎么也就碰上了呢? “原来是七公子,”永宁笑的有些扭捏,“七公子怎么会在这儿?” “我原本是要到抚梅园去的,却不想在这儿碰上了宁儿reads();。” 抚梅园?现在是暮春,梅花早谢了,抚梅园现在光秃秃一片去那儿干嘛?但是她没说。突然想起来想问这琉璃红果子额饰的问题,永宁便主动提出来不如一起去园子逛逛。 宁怀因眼前一亮,满口答应,“自然是好,园丁刚刚移了几株‘贵妃醉酒’到沁春园去,不妨我们去那儿吧。” 永宁一想沁春园,好是好,就是偏僻了些,平时没什么人去,不过好在离这里不远,便答应了。 永宁的目的本就不是观景,去哪儿便都无所谓,刚到了沁春园,就拉着宁怀因坐到了亭子里去。 刚一落座,宁怀因就提了一个很敏感的话题,“听说宁儿你被定安候拘在府上教导……怎的今天却有空出来?” 永宁这个马大哈想都不想的张口就说,“哦那是因为陆晅他今天要出京不在府里我就偷偷跑出来啦!” 宁怀因听着永宁这熟稔且欢快的语调,目光渐渐暗了下去,“哦……原是这样……”她没叫定安候,也没叫侯爷,却是直呼定安候名讳,他们……已是到了这种地步了么…… “对了,七公子,”永宁说道,“我想问你个问题。” 宁怀因立刻正襟危坐,“宁儿请说。” “这个,”永宁指指自己额头上的琉璃红果子额饰,“你知道来历么?” 宁怀因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才慢慢说道,“这额饰听说原是比丘国的皇族佩戴的饰品,后来比丘国灭,这东西才流传到了大梁。” “比丘国?”永宁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关于这个国家的资料一片空白,便问道,“这是哪儿?” “比丘小国而已,宁儿不知道也实属正常。比丘在大梁西南边陲,东临大梁南邻夷族,早在十几年前就灭国了。” “难怪我没听说过比丘国,是怎么灭国的呢?” “大梁与夷族交战,比丘国小但富庶,国人又不善兵马,两国交战,难免殃及池鱼。” 虽是这样冠冕堂皇,但这明摆着就是大梁和夷族看上人家比丘国人傻钱多,然后就瓜分了呗,哎说起来真是可怜,但弱肉强食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说明什么,毛爷爷说的对啊,枪杆子里头出政权。 “宁儿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哦,陆晅……啊,定安候似乎是对我这额饰很情有独钟似的,我才想来一问的。” “定安候?”宁怀因慢慢揣摩着,“对你这串额饰很感兴趣?” “对啊我带了第一天,就是我生辰那天,他就问来着。定安候爷那样的人难得对什么女子饰品感兴趣的。” “嗯……”宁怀因喃喃的说着,似乎已经神游物外,“确实如此……” 永宁想要问的已经问到,便想要卸磨杀驴跟宁怀因道别,但跟宁怀因说了好几声他都没搭腔,永宁只好伸手拽拽他的袖子,“七公子,七公子?” “啊?”宁怀因如梦初醒般,脸上立刻挂了标志性的温吞的笑,“宁儿说什么?” “我说,天色不早,我还是先行出宫去了reads();。” “啊,也好,也好。” 但见宁怀因还是一副神游物外的神情,永宁有些不放心的说,“七公子,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刚好我也要出宫,那我送公主回府吧。” 永宁心道她要是说她在福满堂定了位子,那少不得又要客套一句,‘哎呀你要不要一起吃饭啊’,但是她觉得宁怀因这个人一向没眼力见,或者说他对某些他不想有眼力见的事情就很没眼力见。她敢保证,她要是那么说了,宁怀因下一句就肯定答应了。 上次宁怀因只是来给她送小包子吃,陆晅就醋成那个样子,要是被陆晅知道了她又趁着他不在偷偷出府了不说,还跟宁怀因一起吃了中饭。 嗯……还是算了,光是想到陆晅那张脸她就很害怕。 便说,“还是不了……缇夫人邀了我一道逛脂粉铺子来着。就不劳烦七公子了。” “如此吗……那也好,我就送公主出宫吧。” “那多谢了。” 与宁怀玉道过别后,永宁还特地先去缇夫人的府邸附近绕了一圈,才又往西市大街去,毕竟贵人住的地方都在东城区差不多,她要是直奔西市大街岂不是马上就露馅。 可就在往西市大街的路上去的时候,永宁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她叫马车停在隐僻处,撩起帘子悄悄打量了一会儿,确定是那个她知道的人没错,便叫来侍卫,“看见那个穿蓝色衣裳正在买菜的姑娘了么,跟上她,看看住在哪儿,家里有什么人,小心些别被发现了。打探清楚了来回我。若是还是发现了你们,就先控制着。” “对了,把这身公主府的侍卫装换了再去,别叫别人认出来是公主府的人。” 那侍卫冲永宁说了声是,便几个闪身不见了。 永宁目送那蓝衣姑娘挎着菜篮子离开,也叫马车继续向前。 到了福满堂,照例是人满为患,但这次她承惠王的情进了楼上的包厢,小二便十分热情。但永宁心里装着事儿,便没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直到莲子尴尬的拉了拉永宁的衣袖,她才发觉。 这怎么不熟悉,俩人才刚刚分开呢。 永宁好不尴尬的看着宁怀因和高解忧一前一后的朝她走来,硬着头皮打了声招呼,“呀,七公子和高使臣过来用餐啊。” “是啊,和高兄多日不见,便小聚一番。宁儿呢?不是要和缇夫人一道逛脂粉铺子么?” 永宁哈哈哈的笑了两声,打着扇子不敢直视他们,“这眼看着到中午了嘛,就想着来用膳。” “缇夫人呢?没和公主一起么?” “一起的一起的。”永宁连忙说道,生怕宁怀因下面来一句‘要不要和我们一起’,一个宁怀因她就够招架不住了,再加一个高解忧,陆晅要是知道了,她大概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缇夫人先行回府一趟,跟她家的公子交代一声不回府用膳了,马上就来,嗯马上就来。” “和府上的公子交代一声还专程回府么?”一直不吭声的高解忧说话了,别看一直闷着不说话,一开口就针砭时弊一针见血,“为何不找人通传一下呢?” 永宁觉得更热了,一边打着扇子一边讪笑着说道,“这个,缇夫人很是宝贝她的夫侍,一如不见如隔三秋,所以要亲自回去啦reads();。既然二位也来了,那我就先不打扰了,恩先走一步,先走一步。” 高解忧许久不见永宁,永宁不出府邸,他又不敢上前下请帖,很是思念。好不容易匆匆一见,本以为可以一起用膳,但谁知又不成,自是失望至极。 “宁兄,你不是说来这儿就能见到公主么,”高解忧说道,“我却为何觉得公主躲着我们?” 宁怀因唇边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公主不是说了,她与人有约,我们就不要强求了罢。” 高解忧有些失望的低下头,问道,“宁兄,有一件事我很早就想问宁兄了,宁兄是否……也如我一样心慕公主?” 宁怀因先是一愣,又很快说道,“高兄怎会这么问。” “宁兄看着公主的时候,眼里有光,”高解忧皱眉道,“你我同为男子,我看的分明。” 宁怀因却不答,拉着高解忧回包厢,“高兄多虑了,你我可是兄弟。啊对了,你还未曾去过公主府邸吧?下次我便给你引见,也好叫你相邀公主一解相思之苦。” 永宁在福满堂用完了饭就去看了折子戏,那武生唱的很是好,打戏也好看,可惜的是永宁终究没能顶住吃完中饭就犯困的魔咒,刚进包厢就躺在躺椅上睡着了,一直睡到下午头了才睡醒。 她擦擦唇边的口水,有些懊恼的看了一眼已经散场的台子,嗔怪的看了莲子一眼,“你怎么又不叫我。” 莲子嘴上讨着饶,心里却想着,她是疯了才会去把永宁叫醒,永宁睡不醒的后果可是很可怕的。 虽说这么白白睡了一下午,但到底是在外头睡得,她再也不宅女了,于是便伸了伸懒腰,准备去缇夫人府上来今天的最后一趟行程。 可是等马车到了之后,却说缇夫人近段身体不适,不见客。温公子特意出来向永宁道歉:“实在是对不住,夫人她这段身上不大爽利,不能见公主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病的很严重么?” “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需要静养一些日子便好。” 永宁见温西铭眼底下那淡淡的乌青印子,心下有些恻然,便说,“那还望温公子好生照料夫人,等夫人身子好了我再登门拜访。” 说完把礼物留下,便打道回府了。 缇夫人这架势,倒有些像前世里严打偷生二胎那会儿,要是谁家想要孩子了都会把女人送到外地或者称病闭门不出,直到孩子出世。看温西铭那憔悴的样子,应该是缇夫人害喜了,孩子不止折腾娘亲还折腾当爹的。 算算日子,缇夫人怀了也有三个月了。哎,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她大概大半年都不能再见缇夫人了。她本来就没多少合得来的朋友,这下以后可怎么办,岂不是要无聊死。要让她镇日里学那些个夫人小姐扑蝶解闷儿,还不如杀了她。 她突然又意识到一个问题,她管缇夫人叫姑姑,那缇夫人的孩子,岂不是跟她一个辈分?这是什么事儿,明明缇夫人没比她大多少,镇日里也是打打闹闹的过的,蓦地辈分就要跌了。真是不开心啊不开心。 回到府上,却没饭,因着白天她说了晚上要在缇夫人府里头用餐,厨娘便没做,把她气的,这真是什么事儿啊都是。 ------题外话------ 我真的好想空出来一天什么都不干只打游戏啊!可惜一睁眼就要开始码字! 哎!我就是个网瘾少女! 第九十四章 这么热你搂着我干嘛!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回到府上,却没饭,因着白天她说了晚上要在缇夫人府里头用餐,厨娘便没做,把她气的,这真是什么事儿啊都是。 眼看着跪了一厨房的人,她登时一个头两个大,挥挥袖子叫人麻溜起来做饭,她先垫吧点点心得了。 好不容易休闲的一天,却这么早回来了,而且还没现成饭,这感觉也真够膈应的。许是觉得永宁不高兴有点明显了,玉茗建议道,“公主若是觉得闷得慌,要不要叫轻尘他们过来?轻尘会变戏法,德夯会唱山歌。” 永宁一听便很感兴趣,她只几年前在元宵的时候偷偷溜出宫在天桥上看过人变戏法,但是她身量太低,没看仔细,失望了好久,刚好今日一起补回来。 于是玉茗便在花园子里头摆了酒水,还在树上都挂了花灯。 永宁到了一看,嚯!好家伙,九个人齐刷刷的全都来了,就等着她呢。 她落了座之后看向玉茗,玉茗躬身道,“他们一听公主不开心,都毛遂自荐,剩下几个人也都有自己的才艺,我便将他们都叫来了。公主看?” 永宁看着他们抱古琴的抱古琴,拿笛子的拿笛子,似乎都是有备而来,便同意了,中国人的劣根性嘛,来都来了是吧reads();。 嘛,就当开个曲苑杂坛了。 永宁从漆木盒里头捡了一块蜜枣扔进嘴里,看了看拿了一堆小玩意儿的轻尘,便说道,“轻尘先来吧。” 轻尘今日还是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衣袍,似乎是特别喜欢粉色,他将那堆皮球烟火什么的统统放在地上,“那公主,我开始了。” 说着,轻尘拿起一只蜡烛,用火折子点燃了,冲永宁说道,“还借公主丝帕一用。” 永宁掏了掏,便将身上的帕子给了他。 只见轻尘竟将那白色的丝帕放到了火苗上,棉布沾了火还不是一点就着,可就在大家都以为丝帕要被烧掉的时候,轻尘竟用手去握那燃烧着的丝帕,但妙就妙在,他从下往上那么一捋,火焰不见了不说,原本白色的丝帕竟变成了一条红色的丝帕,仿佛是丝帕浴火重生,叫火焰染成了红色一般。 饶是看多了刘谦近景魔术的永宁,也不得不叫了声好,条件反射就想朝他身上扔铜钱,但一摸身上没有,就说道,“轻尘这个戏法真是好,想要什么赏么?” “轻尘不要什么赏,”轻尘慢慢走近她,蓦地伸手摸向她的脸,把她吓了一跳,却听耳边一声响指,轻尘原本两手空空的手指间就多了一朵怒放的杜鹃花,他轻轻的将那花儿插在了永宁的发髻上,“轻尘只要公主开开心心的便满足了,若公主真的要赏我,便将这方丝帕赏给轻尘吧。” 永宁又是新鲜又是开心,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一晚上下来,仿佛又回到了大学社团活动的时候,大家玩着玩着都卸了架子跟负担,开心的不得了。最好的节目要数德夯了,德夯生着一副好嗓子,声音又洪亮又清透,配着弦迟奏的古琴,东杏吹得笛子,歌声简直要一直穿到公主府外头去: “哎~ 月亮出来亮汪汪/亮汪汪 想起我的阿哥在深山 哥像月亮天上走/天上走 哥啊哥啊哥啊 山下小河淌水/清悠悠 哎~ 月亮出来照半坡/照半坡 望见月亮想起我阿哥 一阵清风吹上坡/吹上坡 哥啊哥啊哥啊 你可听见阿妹/叫阿哥” 特别是到最后,大家还一起在花园的小湖里放了河灯,一盏盏粉色的莲灯,据说全是夏华扎的。 “可以啊夏华!”永宁喝了些果酒,小脸红扑扑的笑得像朵太阳花儿似的,“没想到你手这么巧!” 夏华因为长着一张娃娃脸,整个人看着年纪便很小,虽说夏华今年也只不过十七八岁。他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镇日里在院子里也无聊,闲着也是闲着,我就动手做花灯了,没想到今天还能派上用场。” 永宁听了笑容一顿,这才发现一个问题,她看向湖边的几个男子,他们形色各异,但都是年轻的朝气蓬勃的人,这样大好年华的男子本该在官场上大展宏图施展拳脚,可如今却都被拘在这四方院落中,这么一想,自己真真的是造孽。 玉茗最是心细,察觉到了永宁心态的变化,问道,“公主,您怎么了?” “哦,没事reads();。”永宁重新看向那群人,东杏被夏华一把推到湖水里,便恼怒的也将夏华拽了下来,两人站在水里互相泼着,一来二去就泼湿了岸上的人,几个人顿时闹作一团,欢声笑语满天飞。 “你说,我要不要把你们都送出去呢?” “公主!”玉茗却脸色一变,几乎要给永宁跪下,“公主为何会有这个念头,是我们做错了什么么?” 永宁不解为何玉茗会反应这么大,说道,“我只是觉得你们这些有才情的年轻男子,应该到官场上去大展宏图,施展自己一番抱负,而不是被我这般拘在院子里,”永宁有些愧疚的看着玉茗,“我对不住你们。” 玉茗脸上慢慢露出一个苦笑的表情,“公主说这话便真是大大的折煞我们了。公主有所不知,我们是皇上御赐给公主你的良家子,此生都不能再入朝为官,若是公主此刻将我们赶出府去……那便是要断了我们的活路。” 永宁听了不禁愣住了,难道他们此生都要跟她绑在一起了么?离开了她,竟会断了他们的活路? 永宁脱口问道,“那你们为何会来当良家子呢?”问完便后悔了,若是生活如意顺遂,哪个男子会愿意屈居于女子之下,来当这见不得人的面首呢。 但玉茗却不甚在意,看着湖边的人们说道,“实不相瞒,我们这些人,虽是官家子,但有些……比起一般的人还不如些。像东杏,一直到十几岁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官老爷,在此之前都是长在乐坊的……” 也是难怪,为何东杏会起这样的名字,弹这般多奇奇怪怪的民间小曲儿;夏华,听玉茗说,他院子里都是自己亲手扎的灯,因为他母亲便是南方灯笼匠世家的小姐;还有轻尘,哪个官家子会学着变戏法的?这是艺人才学的东西,官家子学了这些,便要失了体面。 “所以,来当良家子,对我们这些人来说,都是最好的出路了,能遇上公主,就是我们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永宁看着玉茗,涩涩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公主公主,”夏华过来拉她,“快来放河灯呀!” 玉茗也被拉着向前,一边走一边说,“你们都仔细些,要是敢把公主推进水里害公主着了凉,看公主不罚你们!” “公主这般好,才不会罚我们呢!”夏华喊了一声,顺手撩起一捧水,就泼向了玉茗。 玉茗登时也来了气,直接下到水里去捉他,“你给我站住!” 永宁在岸边看着,笑的前仰后合。 一行人直到月上中天,才各自回了院落。永宁远远的就听见夏华对玉茗说,“玉茗兄,今天真开心,真想以后都这样。” 永宁玩了一整天,虽说晚上没能看成缇夫人的十二星座天团表演的歌舞,但倒是和自己府里的公子们玩了一回,也很是开心。 她这边开心的很,殊不知马上要大难临头。 第二天永宁睡醒了,刚洗漱完,还没簪髻更衣呢,屋外伺候的海棠就火急火燎的跑进来说道,“主子主子,您快去看看吧,花厅那儿跪了一地的良家子呢!” 永宁一听,这才想起来,坏了,今儿是陆晅回来的日子。 当即,她什么也顾不上换,便踢踏着鞋子跑到了前厅。 到花厅一看,果然,陆晅坐在上首,风尘仆仆的样子,连披风都还没脱下来呢reads();。看见陆晅这低气压的模样,永宁硬生生止了脚步,但还是叫陆晅看到了。 陆晅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一眼缩头缩脑的永宁,冷哼了一声,“还不过来?” 他叫谁?肯定不是叫我。 永宁正这边自我催眠中呢,就看见陆晅起身,大踏步着朝她走过来,脸上黑的都快掉墨汁了。永宁一看,立刻毫不犹豫的扭头就跑,却被陆晅拦腰给截下了。 他自身后牢牢的抱着永宁,手箍在她腰上,勒得腰都快折了。陆晅轻轻在她耳边说道,“公主这是上哪儿去啊?” 永宁舔着脸笑嘻嘻的说,“我……我去吃早饭,再不吃豆浆就凉了……嘿嘿嘿,侯爷吃了没?” 陆晅摇摇头,“没呢,不过也不用吃了,看见公主这张脸我就饱了。” 永宁很不要脸的在耳边挽了一个兰花指,冲陆晅抛了个媚眼,“侯爷是不是想说我我秀色可餐?” 陆晅又哼笑了一声,“并不是,我是被公主气的。” 下一秒,她就被陆晅一把抱起,跟个大米布袋一样被扛到了肩上。 “哎——!”她失声叫出来,“你干嘛!陆晅你要干嘛啊!” “公主!”玉茗惊叫道,却被陆晅凉凉的一眼给震了回去。 “你还想管她?”陆晅面色发冷,唇角一丝冷冽的笑,“我在这儿,轮得着你来管么?” 陆晅将永宁跟扔麻袋一样给扔到了榻上,把她往里头一撵,自己坐在了她身边,继续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永宁,说道,“行啊,永宁,你当真是有本事啊。” 永宁很怂的说,“我,我没本事。” “怎么没本事,本事大着呢!怎么,昨晚玩得不开心?” 永宁抿着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见陆晅脸色更黑了,连忙说,“都是我的错!你别罚他们了!” “哟,还心疼上了。”陆晅瞪她一眼,起身负手在跪着的九人中来回转悠着,转到轻尘身边,朝他伸出一只手,“拿来。” 轻尘看着这般气场强大的陆晅,不自觉便败下阵来,说道,“什么?” 陆晅冷冷的吐出两个字,“丝帕。” 轻尘这才知道,便从袖子里将昨夜里永宁的那方丝帕抽出来交到陆晅手上。 陆晅一把拽过那丝帕,走回主位上做好,来回反复看了看,斜睨了永宁一眼,“居然还赠了定情信物啊……” “不是定情信物!”永宁连忙爬到陆晅旁边,双手双脚发誓,“这就是昨天他用来变戏法的道具来着,可不是什么定情信物啊!” “戏法都变完了,他还留着做什么?”陆晅冷冷的说着,两手一翻,斯拉两声,那方丝帕就被撕成了布条条。 “还有人拿她的东西了么?” 底下人立刻说道,“没有没有没有……” “不敢不敢不敢……” 陆晅慢慢的在下首九人中扫视了一遍,就仿佛是毒蛇吐着蛇信子,慢慢在几人身边盘旋,整个花厅里霎时静的连跟针掉下来都能听见。 “你们……”陆晅慢条斯理的说道,“现在就回去收拾行李吧reads();。”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几人不约而同的用祈求的目光看向永宁,永宁也很吃惊,抓住陆晅的手,“别呀,你别赶他们走呀。” 陆晅微微睁大了眸子,皱着眉蓦地笑了,“你说什么?竟是不舍得?” “不是不是,”永宁摆着手,想说什么又住了嘴,拉住陆晅的手轻轻摇了摇,“侯爷,我们去我房间说,好不好?” 陆晅面色还是很难看,但见永宁这般祈求,便答应了。 “那……能不能先让他们起来?” 陆晅甩给她一个眼风,永宁立刻就把嘴闭上了。 呜呜呜原谅我吧面首们……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陆晅将永宁抱到寝房,将她往床上一丢,“说吧,我看看你想说什么。” “侯爷侯爷,”永宁一骨碌爬起来做小鸟依人状,“侯爷啊,他们都是良家子,若是被赶出府了就没活路了。” “哦?是么?”陆晅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快速的变了脸,“那跟我又有何干?勾引我的女人,我没亲手了结他们已是算好的了。” “没有没有,他们没有勾引我!”永宁挠了挠头,“这个……我们就是昨晚在一起玩来着……” 陆晅看着永宁,说,“男人们去双栖蝶也是玩。” 额……好像前奏都差不多哦。不对,但是她没做听完歌舞后面的事情啊! “永宁,我的耐心有限,”陆晅睨着她,“你最好给我一个能让我信服的理由,不然……你这辈子都别想出公主府了。” “别!”永宁想了想,就决定把昨晚她的想法告诉陆晅。 “把他们送到生意上去打理生意?” “对啊,”永宁点点头,“我不是有好几套铺子么,我看他们都挺有才能的,不如都培养一下,你觉得呢?也好过天天在这转悠闲着没事儿干啊。” 陆晅沉吟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我看有几个筋骨不错,不如让我送到玄甲军去。能不能出人头地看他们自己的本事。” 永宁大喜,抱着陆晅狠狠的亲了一口,“侯爷,你真好!” 永宁鲜少这般主动的投怀送抱,陆晅就势搂住她,面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我不杀你的面首,你就这么开心?” 她当然不敢说是,只说,“哎呀侯爷你不知道,他们在我府上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负担呀,刚好侯爷帮我解决了我还要谢谢侯爷呢!” 陆晅这才微微勾出一个笑来,“油嘴滑舌。” 永宁搂着陆晅的脖子,说道,“我的嘴可一点都不油,我是香的!” 然后就很没有悬念的被陆晅吻住了,“那让我看看到底香不香……” “唔……侯爷唔……” 九个良家子们在花厅跪了许久,有几个都已经快要绝望了,才看到永宁姗姗来迟的出来。 当永宁说完她的意思之后,玉茗有些难以置信的说,“公主说……要让我们学东西?” 永宁点点头,“我早有此意,侯爷也说了,有几个也可以去玄甲军从军,但因着你们不能再入朝为官,所以要舍了官家子的身份,将来是升迁还是一辈子做个无名小卒,就都看你们自己了reads();。如何?你们可愿意?” 几个人面面相觑,似是没回味过来这话的含义。还是东杏最先反应过来,他端端正正的冲着永宁磕了个头行了个大礼,带着哭腔说道,“我愿追随定安侯爷从军!公主的大恩大德,东杏这辈子没齿难忘!” 其余的几个人也都纷纷跪倒,声泪俱下的行礼。 此时,陆晅慢慢踱了进来,站在永宁旁边说道,“你们要想好,毕竟这是你们自己的路。从军并不是一条好走的路,甚至性命也要丢掉,你们也愿意?” 东杏抬起头,擦了擦眼泪,目光坚毅,“绝不后悔!” 陆晅点了点头,“那有谁愿意从军的,今天便去玄甲军报道吧。” 最后,德夯,东杏,刘良,沈浪和谢阳愿随着陆晅去玄甲军参军,剩下的人愿意去永宁的铺子上历练一番做个管事。 夏华挠挠头说道,“公主,我,我只会做灯,别的什么都不会,我行么?” 永宁大大的鼓励了的夏华一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嘛,你做灯也是不可多得的手艺,我可以专门为你开一个花灯铺子,你一定行的。” 夏华听了这话也很是激动,“谢,多谢公主!” 似乎每个人都安排好了去处,唯有玉茗仍然是默默的跪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德夯等一些从军的人,给永宁磕了三个头之后,便收拾了行礼离开了,剩下的弦迟他们因为要去铺子上,永宁派人去打了声招呼,明日才能搬过去,只有玉茗没给回复。 晚间,永宁正跟莲子两个人闲着没事儿捣花瓣学着做胭脂,玉茗就来了。 “玉茗?”永宁手下没停,“有事么?” 玉茗什么都没说,就撩了袍子往地上一跪,低垂着眉眼说,“公主,我不想离开公主府。” 永宁不解,这人是傻了不成,不论参军还是经商都比在公主府上做面首要好,更何况这个面首也不是名副其实的面首,他们从永宁这儿捞不到半点好处。 永宁停了手,拿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花瓣汁液,“这是为何?” 玉茗依旧低垂着眼,但声音里却多了一丝坚决的意味,“我不善拳脚功夫,从不得军,也不善数数,经不得商,只愿在公主府上做个管事,还望公主成全,不要赶玉茗走。” “这怎么叫赶你们走呢,能离开公主府,这对你们来说是好事啊。” 可玉茗很执拗,怎么说都说不通,“我只愿在公主府上做个管事,还望公主成全。” 说了半天,永宁见实在是说不通,心里虽不明白,但也只好尊重他的意愿,“那好吧……若是你以后想再从军或者经商,与我说一声便好……” “这您不用担心,玉茗不会离开您的,”玉茗这才抬了眸子正视了永宁,脸上总算有了表情,但是也只不过是嘴唇微微的勾了勾而已,他冲永宁行了一个礼,“多谢公主,玉茗这便告退了。” 说着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永宁愣了半晌,问莲子,“你说玉茗是怎么想的,放着好好的前程不要,甘愿在府邸里做个管家?” 莲子叹了口气,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永宁说道,“这还不简单,为情所困,不愿意离开心上人呗reads();。” “心上人!”永宁吃了一惊,压低了声音说道,“他和谁好了?我怎么不知道!是哪个丫鬟,你整天那么八卦,你知道么?” 莲子这下彻底无语了,继续捣着花瓣,再也不愿意多说一句了。 迟钝的永宁还不知道自己就是那心上人,还自顾自的奇怪,“也没见玉茗和哪个婢女走的近啊?奇怪了……难道不是府上的人?那也不应该啊,他都没怎么出去过……” “不会!”永宁一握拳,一脸八卦的冲莲子挤眉弄眼,“玉茗喜欢的是小厮吧!” 莲子无奈的看着永宁,艰难的笑着说,“来来来公主快捣花瓣吧快别说话了……” “奇怪了奇怪了……” 这倒也不能怨永宁迟钝,平日里玉茗对她半点僭越的行为没有,见她也就是说说府里头的事情,尽职尽责的仿佛就真的只是一个管家而不是面首一般。再者,永宁刚说了可以自奔前程,面首们就欢呼雀跃的收拾行李离开了,半点留恋没有,永宁觉得很正常,这才是应该有的表现,他们也不是自愿来当面首的,加上她平时也没怎么召见过他们,自是不可能有什么情谊。玉茗呢,就被她归到这一类里头去了。 所以对于玉茗不愿意离开这件事,永宁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但却永远都不会往自己身上联想。 面首们一走,永宁就觉得府里头清净很多,虽然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但她的心理上还是轻松了很多。 但是相比较永宁的轻松,陆晅才是真正的轻松。毕竟这群人他已经嫉恨了很久了,虽说没什么僭越的地方,但光是摆在那儿,他心里头就刺挠的慌,如坐针毡一般。他微微的长出了一口气,府里头的解决了,就剩下府外的了,那个宁世子,之前在南藩的时候对他并无多大印象,却没想到短短一年,他竟摇身一变变成了南藩世子,更不可小觑的是,本是质子一样的身份,却被他一手改了过来。现如今他是这圣上面前一等一的红人。况且这人明知朝中他一家独大,却还敢与萧远走的这般近,怕是心里也是不惧他的。 凡是不惧他的,要么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要么就是龙游浅湾。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一个高明的值得他正眼相待的对手了。 但无论是不是,都休想觊觎他的女人。 想到这里,陆晅不禁觉得心累。他处理一年的公务都没处理永宁的一件事来的心累。他捏了捏眉心,心想怎么就喜欢上了永宁这样一个不断招惹男人的女人,更可怕的是,她招惹了别人还不自知,别人假借朋友之名与她亲近占尽她便宜,她还傻呵呵的跟傻大姐一样跟人哥俩好。 那他究竟是在什么时候爱上她的呢?陆晅搁了处理公务的毛笔,仔细回想了一下,小的时候不提,第一次见她是在南藩,那个雨夜,他回眸那一瞬间看到了她露在外面的嫩生生系着红绳银铃铛的脚,似乎只是因为那一眼,他便开始了不归路。 陆晅有些头痛的捂住额头,心道要是没有遇见永宁改多好,无事一身轻,也不用天天这般心焦,不知道多轻松。但马上又把这个念头推翻了,若是没有遇到永宁,他说不定会一直如行尸走肉般的活着,孑然一身,直到大业完成。又或者是在某一天在睡梦中被萧远割下头颅,抛尸荒野,遭万千人唾骂。 其实对他来说,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成与不成,在他心里已经是一个模糊的概念了,唯有每每午夜梦回,父亲和母亲泣血的脸会激起他心中的仇恨。但是如今有了永宁,他万万不会允许自己失败。 她那么弱小,又那么笨,更何况她还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离开了他,那个小东西,她会活不下去的吧?果然他还是要寸步不离的把她带在身边啊。 一抬头看见一个粉色的身影,那小东西正拎着衣裙,颠颠的朝他跑来reads();。 陆晅心中瞬间就生出了一种得意的心情,看吧,这小东西离不开我呢,早上才抱过她亲过她,过不了一会儿就得来找我要我抱抱。哎,女人可真是麻烦呢,不过既然来了,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抱抱她吧。 可是永宁却没有像他预想中那样扑倒他怀里撒娇求抱抱,她一脸惊慌的拿着一把折扇,拽着他的袖子上下跳着说,“侯爷!怎么办!有人拿扇子砸我!” 陆晅不明所以,“你说什么?” “我刚才在花园子那边荡秋千,荡的有些高了,然后从墙外头就扔过来好多扇子!”永宁问道,“这是啥情况!” 陆晅奇怪的打开那扇子一看,又立刻给合上了,他无奈的闭上眼睛,那扇子上写着一首诗,其中有一句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大梁男子若是与哪个姑娘萍水相逢,一见钟情之下又不好开口,便会将写有求爱的诗句的扇子赠给那个姑娘,上面一般都写有男子的名讳家乡。若是姑娘也有意,就也会回赠给男子一件信物。 陆晅看着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永宁,有种想要掐死她的感觉,为什么她这么容易招惹别人呢?还不是她荡秋千荡的高了,叫外头过路的人看见了面容,小道四通八达,别人也不知道她就是永宁公主,还当她是哪家的姑娘呢,便将身上的求偶扇全给了她。 下午,陆晅就命人把公主府所有的秋千都给拆了。 永宁很不乐意,哭诉道,“你把秋千都拆了,以后我就没得玩了!”她指着花园子那架,“那个我最喜欢了!干嘛拆掉!” 陆晅阴测测的看着她,“你说为什么拆掉呢?” 晌午的时候他去永宁荡秋千的地方看了,刚好有人从墙那边扔过来一封书信,他捡起来看了,上面写着‘既然姑娘也有意不妨写下名讳,在下不日就上门求亲’。他问永宁她有没有做什么,那货想了一会儿说,“哦,他拿扇子扔我之后,我就随手捡了一块没吃完的核桃给扔出去了。开玩笑,他砸我,我怎么能不砸他?” 核桃,在大梁有‘和’‘合’之意,她给扔出了墙外,难怪别人要误会。 但是架不住永宁闹得厉害,陆晅最后妥协了,在屋子里给永宁修了一架秋千。 永宁还是不依,嚷嚷着屋里头怎么荡秋千,陆晅唇边挂着高深莫测的笑,“自有用处。” 永宁一直不知道什么意思,直到她在陆晅房里发现了一本名叫《银瓶梅》作者是成槐君子的书。上面有一段这样写着:“书生搂着段娇娘坐在那檀木做的花秋千上,两人亲亲热热的互脱了衣裳,抱在一起亲嘴儿。那段娇娘不过十七八岁,生的一身好皮肉,眉似初春柳叶,常含着雨恨云愁;脸如三月桃花,暗带着风情月意。纤腰袅娜,拘束的燕懒莺慵;檀口轻盈,勾引得峰狂蝶乱。且看书生捧着段娇娘嘬的啧啧有声,惹得这风骚娘叫声连连。书生脚下一踢,这秋千便晃了起来,两人就这般面对面,四腿交叠着摞着坐在秋千上,秋千一来一回,书生也一来一回,小小的磨坊里头登时春光无限,春意盎然……” 永宁涨红了脸,蓦地将书一摔,恨声说道,“呸!莲子!赶紧把我屋子里那个秋千拆了!” 想不到啊想不到,原以为只有她这种人才会看春风话本,毕竟前世C盘里也有那么多中日文化交流小电影来着,就是想不到陆晅这种浓眉大眼的人也干这种事儿啊! 更可恶的是,他居然也在她屋里修了一个,这什么意思啊?!她又扯过那话本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发现她屋子里头那个秋千,就是书里头那个!她气不过,拿着书去找陆晅,那厮甫一看见那本书,眼都直了,永宁还没问呢,那货先说: “这不是我的,是我手底下人的,非让我看,我根本不想看,就随手放在那儿的reads();。” 永宁听了只想翻白眼,我呸!她找到的时候那本书就翻到<书生秋千醉要段娇娘>那一章节!而且那本书上皱皱巴巴的,一看就是经常翻! 永宁气哼哼的将那本书扔到陆晅身上,转身就要走,却又被陆晅长臂给捞到了怀里,陆晅在她身后沉默了一会儿说,“其实我还挺想试试的。” 气的永宁反手一巴掌就跑掉了。 呸呸呸,都是大尾巴狼! 最终那个秋千还是没能被莲子拆掉,陆晅执意要留着,并且威胁永宁说如果她敢拆,她白天拆,晚上他就拉着她实践一下书本上的内容。 “毕竟像你说过的,实践出真知。” 她一挺胸脯,“你敢!” 陆晅单边唇勾起露出一个很有深意的笑容,“你看看我敢不敢。” “你!”永宁气的脸颊都鼓鼓的,“那不想拆便不拆吧!” 好吧,她认一波怂。她发誓,下一次,下一次,她一定会据理力争,再也不怂。但是这个誓言发的委实是没什么分量,因为她说的是,“如果下一次我还怂,就让陆晅的姓倒过来写。” 其实陆晅早就不禁她的足了,从她趁他不在偷偷溜出去那天就不再禁了,只不过她嫌天儿热懒得出去,外头的条件哪儿有公主府的条件好,屋里面能放大冰块降温。这又不像现代似的,去了商场都冷空气开的十足。 镇日里窝在房间里吃冰碗儿看话本就挺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陆晅这货总是夜里正睡着就摸上来,非要搂着她睡,急得她火急火燎的。 每每她在陆晅怀里被热醒,都不免要跟陆晅干一架,“这么热你搂着我干嘛!下去!” 那厮却搂她搂的更紧,“我想搂着你睡。” 拜托现在可是六月份,就算屋里头放了冰块降温,又怎么比得上现代的空调凉席来的凉快,她晚上睡得时候都要把被子蹬开才睡得安稳。况且陆晅这家伙不知道是不是火神转世,身上热的惊人,要是冬天吧倒还好,还能当个小火炉暖暖脚暖暖被窝什么的,夏天里可真是要人命了。 更可怕的是,陆晅这厮并不是搂着她纯睡觉啊,搂着搂着这手便不安分起来,跟个猴子似的乱摸乱亲,她又不是石头做的,被陆晅这么撩拨一番身上便也来了感觉,但陆晅又不实打实的做,每次都是到关键时刻就停下了,于是每晚都要气喘吁吁的一身黏汗,有好几次她急得都想直接扒了陆晅,唱一曲翻身农奴把歌唱。要说真的这样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她的身体便吃不消,脸上长了两颗大痘痘,身体力行的告诉所有人她欲求不满。 这不,今夜陆晅又偷偷从窗户翻进来,掀开她的纱帐摸上了她的床。她曾问过陆晅为何不走大门要翻窗,怪麻烦的。陆晅那臭不要脸的,折扇一挥,大义凛然道,“为风月之事做榜样也是臣之本分。你不觉得翻窗是偷情必备么?”我呸!谁要跟你偷情啊! “停,”永宁一脚踹到他胸前挡着他不让靠近自己,经历过这么多被硬生生热醒的可怕夜晚,她早有防备,“别过来。” 看来陆晅也是睡下了才过来,身上只穿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白色纱衣睡袍,薄的几乎都能看清他胸前坟起的肌理。 “为何?” ------题外话------ 冒个泡吧亲们?之之望眼欲穿啊! 第九十五章 打倒陆晅爬床主义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看来陆晅也是睡下了才过来,身上只穿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白色纱衣睡袍,薄的几乎都能看清他胸前坟起的肌理。 “为何?” 永宁总不好意思直接说,你看都是你把我撩拨的欲求不满嘤嘤嘤人家不管啦你要么做完要么滚蛋。于是她加强了脚上的力度,誓死捍卫她的床,“总之你今晚不准上来!回你自己的屋里睡觉去!” 陆晅依旧很执着的问,“这是为什么?永宁你不能这样,我都一天没见你了,快让我抱抱。” “你扯淡!你早上还跟我一起吃的饭!”永宁气的胸脯一起一伏的,她一直都是解放胸部自由主义,晚上从来不穿裹胸,不知道是不是从小跟着她母妃吃燕窝的缘故,这个身体发育的很好很好,一手都握不住。 永宁晚上怕黑,于是惯常都会留一盏小夜灯放在床头,有道是月下美人灯下玉,陆晅看着永宁这小模样越看越好看,咽了咽口水说道,“你再不让我上来,我就真的扯蛋了reads();。” 永宁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什么意思,登时羞红了脸,又一脚踹在他胸口上,真是难以置信,之前那个满腹经纶、玩飞花令都牛的一逼的定安候哪儿去了? “侯爷你怎么这么粗俗啊!” 陆晅一把握住蹬在他胸口的永宁的小脚,就那么将她一拽,就把永宁拽的躺倒了。他趁机上了榻,抓着脚腕的手依然没有松开,顺着她的小脚就亲了上去,每一寸都不放过,脚背……脚趾……脚腕……小腿…… “我就是个兵痞子,我就是这般粗俗,如何,”陆晅笑着压倒她,学着浪荡公子哥儿调戏人的语调说道,“小娘子,你爱不爱情哥哥?” “我呸!”永宁垂着眸子,小脸羞得红扑扑的,似那充满了汁液的最甜美的樱桃一般散发着甜美的香味,“你从哪儿学的这些话来!好……好不知羞!” “我就是不知羞……”陆晅开怀的笑着,一口洁白的牙齿亮闪闪的,不由叫永宁想起暗夜里的野狼,而她就是野狼刚打回来的小兔子,正在狼口之下瑟瑟发抖。陆晅将她的腿曲起,沿着小腿慢慢摸上来,“我还有更不知羞的呢,你要不要听?” 永宁欲哭无泪,这人是谁啊! “我的心我的肝儿,我的宝贝儿,我的……” “好啦好啦你不要说了!”永宁听得脸红的一塌糊涂,陆晅声音本就好听,此刻动了情,便又带了些沙哑的磁性,俯仰之间又带了些喘息,整个声音便顿时性感到不行,黑夜里黑,似乎光听声音就能让人上云端。 她一手捂着陆晅的嘴,蓦地又被人从手心舔了一下,惊得她大叫一声就甩开了。陆晅似乎很是乐意看着永宁被他撩拨调戏的困窘羞怯的样子,开怀的笑着。 “永宁……”他慢慢俯下身来吻她,“我想要你……” ——分割线—— 偏殿中,娜布奇绕着桌子走来走去,墙上挂着的灯火蓦地响了一声,是刚烧死了一只蛾子。 从门口走过来一个婢女,娜布奇忙追上去问,“怎么样,殿下还是那样么?” 婢女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娜布奇的脸色,点了点头。 “可恶!”娜布奇一脚踢翻了一个皮蹬,“三天了,都三天了!殿下都盯着那副画看了三天了!” 三天前,傲木噶带来了那位永宁公主的画像。画像上画的是一个身穿烟紫色齐胸襦裙,臂挽白色披帛的美人。那美人一头黑鬒鬒赛鸦鸰的发,只梳起一半,额头上戴着一串琉璃红果子额饰,九颗琉璃珠呈扇形分布,有一颗刚好落在她眉心,恰似那天生的美人红痣。她体态风流,纤腰束素,世间无人能及。那美人似是正回眸寻人,寻之不得,眼里有一抹少女的娇俏与新奇,那眼神光更是直要勾了人的魂儿去。 饶是她是个女人,也不免要被这个女人吸引过去。她虽心有不甘,但不得不承认,这女人的美与她是不同的。看她的皮肤多么白啊,看她的唇是多么红啊,再看她的眼睛是多么大啊……看来看去,似乎自己那一处都比不过她。 巴特尔殿下更不要说,刚打开那幅画,整个人就跟被定住了似的。 “这……是谁?” 傲木噶恭敬的回答,“我的殿下,这就是那大梁的永宁公主。那天那位公主终于出了府,幸好我们的探子还未撤走。” “永宁……公主……”巴特尔伸出手有些颤抖着摸上那画中女子,脸上尽是痴迷reads();。 “原来……这便是大梁的永宁公主……”巴特儿鹰一般的眼眸中突然闪现出一丝疯狂,“我一定要得到她……一定要!” 自那之后,巴特尔殿下便再也不召幸她,也不传她相陪,只天天的看着那张画像,整个人都要痴傻了。 娜布奇将眼底的泪忍回去,突然说道,“替我换衣服,我要去见殿下!” “可是娜布奇,殿下并没有叫您过去啊。” “蠢东西,我知道!”娜布奇一巴掌打在那婢女脸上,“这么,连你也在瞧不起我么!” 那婢女连忙跪下求饶,“没有没有……娜布奇请不要生气……我说错了……” “蠢货!你以为我是娜米日那个没用的女人么!我是不会就这么输给一张画像的!” 娜布奇从小盒子里拿出一颗丹药,小心的放在了两乳之间。这是部族的人带来的,说是从大梁的货商手里买的,有催情的效果,饶是再清心寡欲的汉子也不免要中招。更何况要对付的是巴特尔殿下这种曾夜御数女的人,简直就是手到擒来。 她穿上了最好看的舞衣,带着已经实现放了药的酒壶,款款走向大殿。 果不其然,巴特尔还是在那儿盯着那张画像,喝的已经醉醺醺了,竟直接爬到那画像上去亲。 娜布奇忍下心头的嫉妒,扭着小腰走近他,“巴特尔殿下。” 巴特尔这才从画像上抬起头来,眯了眯眼睛才说,“啊……是娜布奇啊,有什么事?” “我的殿下,娜布奇是来陪您喝酒的呀,”娜布奇撅了撅嘴,今天她也学着那女子涂了红色的胭脂,是专门从大梁买过来的货,“您都许久没有召幸娜布奇了,是将娜布奇给忘了么?” 许是那胭脂的效果,巴特尔的眼神有些迷离,慢慢的笑了,“啊……原来是我的小鸟娜布奇,来,来本王怀里。” 娜布奇款款走近,坐在了巴特尔的怀里,在酒杯中倒了一杯酒,“殿下喝酒嘛。” 说着,娜布奇就将那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就要去喂巴特尔,她的嘴唇都快要到巴特尔唇边了,却见巴特尔将脸一扭,躲了过去。 她脸色大变,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巴特尔殿下居然躲开了她的红唇?!他以前不是最喜欢吻她的么! 她心下难过之极,却又不能表露。只好默默将那苦涩的酒咽了下去,又倒了一杯酒,递给巴特尔,“殿下。” 巴特尔这才接了,一饮而尽。 “我的娜布奇……”那酒的效果慢慢显现出来,巴特尔的眼神越来越朦胧,一手摸上她的脸,摩挲着她涂了大梁胭脂的红唇,“娜布奇今日,格外的好看啊……” 娜布奇学着大梁女子一般羞涩的低下了头,“真的么?殿下可不要骗我。” “自……自然是真的……” “那殿下……想不想疼爱娜布奇呢?”娜布奇抬眸,轻轻咬了一下嘴唇,“娜布奇可是很干渴呢……需要殿下的滋润才可以呀。” 巴特尔的眼神又恍惚了一下,搂着娜布奇倒在了榻上。 夜幕低垂,头发凌乱的娜布奇裹着披风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进门的时候她看到了她的姐姐娜米日,娜米日看到她这个衣衫凌乱的样子,脸色猛地一白reads();。 她冲着娜米日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昂首进了自己的房间。 虽然巴特尔召幸了她,也对她十分宠爱,但目前的她还没有任何的名分,只是暂居到金皇宫的娇客而已。但是她相信她在不久的将来很快就会有属于自己的宫殿,不用再偏居到娜米日这所小小的宫殿的偏殿里。 娜布奇进了门,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来递给了婢女,婢女看到她身上的痕迹,不由得捂住了嘴唇,“我的天,娜布奇您这是怎么了?为何有这么多的伤痕?” 娜布奇却没搭腔,只是冷冷的说道,“去给我打水来,我要洗澡。” 直到娜布奇坐到了盛满热水的木桶里,她挥退了婢女,才捂住脸哭泣了起来。 她从来没有受过如此大的屈辱。 巴特尔将她压倒在榻上之后,本来一切都很好,直到巴特尔喊了一声,“永宁公主。” 她蓦地睁开眼,只见巴特尔紧闭着双眼,额上的汗一滴滴滴下来,淌到她的胸上,性感的嘴唇里却一直在喊着那个大梁公主的名字。 她心碎的叫了巴特尔一声殿下,巴特尔像是被打扰到了一般,猛地捂住了她的嘴唇,不耐烦的说了一句,“闭嘴!不要坏了我的兴致!” 这还不算完,随后,巴特尔殿下居然将那副画盖到了她的脸上,她明显的感觉到,那副画盖到她脸上之后,巴特尔就更加兴奋了,不,应该说是癫狂么? 他一直在喊着:“我的公主……我的公主……我是你最忠实的奴仆……” “我的公主啊……永宁……永宁公主……啊……” “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情!啊……哦……真棒……公主……我的公主……” 而她的眼泪,则在那副画后面淌满了脸。 娜布奇默默地清洗着身上的痕迹,那一块块青青紫紫的印记仿佛一块块爱的印章,但却都不是盖在她身上的。她无助的哭泣着,她第一次感到了挫败感。 第二天,她就收到了巴特尔殿下即将启程的消息,她急匆匆的赶往大殿,就听见巴特尔殿下在与傲木噶交谈着: “我不管那么多!我一刻也不能等了!”巴特尔焦躁的来回走着,突然向前一倾,看着傲木噶说,“傲木噶,你知道么,我昨晚梦到那位公主了,她就在我身下,比我想象中的滋味儿还要美妙!你是不会懂的。我要马上出发!去大梁求娶这位公主!” 娜布奇在门外听着,流满了泪,原来巴特尔殿下昨天是完全忘记了她的存在么?这是多么令人心碎的真相啊…… ——分割线—— 那晚,陆晅刚刚说出了那句话,就被永宁惊叫着给顶了一下。 陆晅满头大汗的倒在一边捂着下体,艰难的说道,“永宁……你,你这是要毁了你下半辈子的性福么……” 永宁红着脸一直在甩手,可怎么甩都甩不掉那滚烫坚硬,甚至还跳动着的触感,她羞得不敢看陆晅,“都怨你!你,你干嘛……你干嘛把那东西塞到我手上!” 要知道她虽然是个污女,前世看过许多打了马赛克和不打马赛克的小电影,但是她一次都没有摸过啊!是以方才陆晅蓦地把东西塞到她手上的时候,她脑子里的一根弦‘哄’的就崩开了。 她抱着膝盖红着脸,自己平复了一会儿,一手指着陆晅大喊道,“你以后不准再半夜摸到我床上reads();!再来一次我就咔嚓了你的小弟弟!” 然后,然后还疼的满头大汗的陆晅就被永宁给从正门赶了出去。 睡在外间的莲子看着永宁和一个男子拉拉扯扯的出去然后又进来了,才抱着被子露着眼睛问道,“公……公主,刚才那人是谁?” 永宁没好气的说,“采花贼!明天就报官!” 吓得小婢莲子支棱着眼皮子熬了一晚上也没睡着。 第二天,第三天,陆晅想要跳窗而入,但都发现,窗户被锁死了。 第四天的时候,陆晅觉得不能再坐以待毙,随身携带了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悄悄的从窗户缝儿里伸了进去,三下五除二的就把窗户给打开了。却在胜利在望的瞬间,被窗户上头架着的一盆水瞬间浇了个透心儿凉。 永宁从床上下来,将木盆换上水重新支好,对他笑了一下,然后砰的一声把窗户关上了。 第五天,陆晅终于开了窍,放弃了他情有独钟的窗户,改为走门,却在马上要挨到永宁床帏的时候,踩上了地上摆了一地的老鼠夹。碰碰啪啪,大梁最有权势的定安候,就那么狼狈的趴在地上,身上头发上夹了一堆儿的老鼠夹。永宁打开床帐,很妩媚的对着他笑了笑,挥舞了一下手中的剪刀。 第六天,陆晅很老实,没有再来。永宁打了个哈欠,把地上的粘蝇纸摆好,睡了。 这天,永宁收到了缇夫人府上的请帖,说是缇夫人新制了腌梅子,酸酸甜甜的,可以做酸梅汤喝,永宁很是高兴能够重见这位好友,便一大早就去了。 缇夫人果然是怀孕了,不过才四个多月,还不太显怀,但整个人却是丰腴了一圈儿,脸色也是红润的很,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母性光辉当中,更美了。 缇夫人喝了一口酸梅汤,摸着有些凸出的肚子说道,“前些日子没敢见人,就是肚子里这小淘气一直折腾我,孕吐的厉害,吃什么吐什么,折腾的我都脱了形儿了,”缇夫人温柔的看了一眼旁边的温西铭,“把阿温也折腾的够呛,夜里都睡不好。” 永宁看着缇夫人的肚子,满怀爱怜的伸手摸了摸,“哎呀,真是神奇,这里头竟然有个小娃娃呢。” 缇夫人掩唇笑了笑,“等你将来有了孩子,就知道什么滋味儿了。没事儿,不用这么小心,太医说了,过了四个月胎就稳了,你尽管摸吧。” 饶是这么说,永宁还是很轻柔,捧着缇夫人的肚子说,“小宝宝小宝宝,我是你姐姐呀~!” 缇夫人蓦地噗嗤一声笑出来,“是了是了,我的孩子可不是管你叫姐姐么!这辈分~!” 永宁也跟着傻呵呵的笑。 温西铭宠溺看了缇夫人一眼,接过她手中快要见底儿的杯盏,说道,“你脾胃不好,喝多了酸的便要烧心,快别喝了。” 缇夫人却不依,伸手又要去夺那杯盏,“我就爱吃些酸的,你忘了我刚怀阿凉的时候了?镇日里几块山楂糕往嘴里填,你不也没说过我?” “阿凉?”永宁问道,“这是宝宝的名字么?” 缇夫人点点头,“是啊,刚起的,我怀他那会儿天还凉的很,阿温这个呆子就起了个这么便宜名字。” 名字是很好,永宁本来想问孩子到底姓什么来着,是姓温呢还是姓萧呢?但总觉得这是个敏感话题不好提及,便作罢了reads();。 幸亏永宁有备而来,带了一对儿刚打的挂着铃铛的小金镯,“等孩子出生了当见面礼,等满月了我再送一份儿。” 缇夫人也没推辞,很开心的收下了。 “如今我胎稳了,你没事儿了也多来我这儿走动走动,我镇日里无聊,没个说话的人。我这情况你也懂,暂时还是得藏着掖着的。” 永宁拍了拍她的手,叫她放心,“夫人且安安心心的将孩子生下来,要是有什么,我会帮你的。” 不得不说,缇夫人这一怀孕,整个人便大不同了,温温柔柔和和气气的,倒叫永宁有些不习惯。 也不知道等将来她怀孕了会是什么样子,她这样跳脱的性子,也会有这么温柔的一天么?她会怀上谁的孩子呢?孩子是像她一点还是像父亲一点呢? 虽说总觉得是很遥远的事情,但是一看缇夫人,也觉得是将近眼前的事情了。对于她们这种人来说,嫁不嫁人什么的都无所谓了,只要有个有情人便是好的。 希望有一天她也能像缇夫人一样找到一个自己心爱的人,排除万难也要为他生儿育女。她原来在书本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话: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到了极致,便是心甘情愿为他生儿育女。 缇夫人热情的留她下来吃中饭,她自是答应了。果不其然,菜式都是适合孕妇吃的,不会太过营养却又进补有度。永宁见婢女给她端来一盅汤,掀开一看便发现是一盏血燕燕窝。 “嚯!”永宁赞叹了一句,“夫人好大的手笔啊,我不过送了你孩子一小对儿金镯子,你便拿血燕燕窝招待我,倒叫我不好意思了!” 缇夫人用勺子喝了一口她那盏燕窝,跟阿温说了一句‘糖太少’,才跟永宁说,“我身子虚,这是阿温弄的,说一天一盏,逼着我喝了许多天了。” 竟是温西铭弄的?这血燕大梁本就稀少,相反北楚倒还多些,但北楚与大梁关系紧张,走商跑马的倒经常中断,是以一般都不太能喝到,即便是贵太妃,也不过是一个月喝上四五盏便是最多了,缇夫人居然天天喝?可真是大手笔。 前些日子北楚与大梁交战,这血燕燕窝没那么好弄到才是,这温公子可真是个有本事的。 永宁回过神,笑着冲缇夫人说,“那我今儿个可是沾了夫人的光了,也叫我尝一回。日后夫人见了我可要仔细了,让我两三回,少不得要喝光你府上血燕燕窝。” “你可别埋汰我了,大梁唯一的尊公主,什么喝不到,还来我府上讨燕窝喝?” 温公子温和的在一旁为缇夫人布菜,无奈的笑了,“夫人快些吃吧,小心凉了又得说腥气了。” 永宁艳羡的看着缇夫人和阿温卿卿我我,感叹真是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 哎……要是什么时候她们家侯爷也能这么温柔的对她就好了,不像阿温,陆晅镇日里见了她就知道那档子事儿,做什么都要扯到那档子事儿。 就拿吃饭来说吧,她只要在府上都别想安安生生的吃个饭,陆晅这个喂饭狂人,不但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那天就因为她不想吃香菇,陆晅这厮竟然放到了自己嘴里,然后扯过她强行喂了过去。她就这么被逼迫着吃完了一盘的香菇,旁边的侍女们脸红的都要滴血了。 陆晅那厮还提议说,“我觉得这样不错,很有效率,不如以后我们都这样喂饭吧?” 然后被愤怒的她一脚给踹了出去,“你趁早给我死了这条心!” 不过很显然陆晅是不会死心的,天天看着她的嘴出神reads();。搞得她吃饭的时候都如临大敌不得不时刻准备着逃跑亦或是挣扎,来应对陆晅这个没脸没皮的家伙的突然袭击。 缇夫人见她愣愣的出神,拿手帕在她眼前挥舞了一下,“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可是想情哥哥呢?哎,说起这个,我听说你家有个河东狮,竟是把我选给你的面首全送走了?”缇夫人笑的眼睛弯弯的,“你这公主当得可真憋屈。就这般怕那位定安侯爷?” 永宁头皮发紧,无意识的戳着碗里头的米饭,“这……你不是足不出户的养胎么,你怎么知道?” “我什么不知道呀,这不是重点。那位叱咤风云的定安侯爷,人前多风光啊,群臣给塞了多少美人啊,愣是全当了摆设,想不到这次栽倒我们小永宁手里头了,可真是可喜可贺!” 永宁很准确的捕捉到了关键词,“美人?摆设?什么意思,你说他府里头还有女人?” 缇夫人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那是自然啊,有些是重臣孝敬的,总不能推脱,就照单全收了啊。” “岂有此理!”永宁柳眉倒竖,“好他个陆晅,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缇夫人‘哎呀’一声捂住了唇,“阿温,这可怎么办,我好像是挑事儿了呢。” 阿温只无奈的摇了摇头,“都是要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这般小孩子心性。” 永宁咬牙切齿的吃了饭就要走,却被缇夫人挽留,她想了想便同意了,缇夫人在京城呆的时间比她久,消息又四通八达的,肯定知道很多秘辛。便缠着缇夫人说更多的关于陆晅的八卦。 他奶奶的,陆晅这老男人,比她大了整整十岁,两人从一开始见面起就调戏她,欺负她,现如今还住到她府上,更是快把她从头到脚都给吃一遍了。居然不吭不哈的在府上藏了那么多女人!就他这德性,还好意思吃醋把她的面首都赶走?!永宁越听越生气,恨不得现在就杀回府里。 “男人嘛……府里头哪能没个三妻四妾的呢?若是你找了个寻常贵族当驸马便还好,可这是定安候,怎会惧你公主的身份就不敢收小的呢?我当初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才和那准驸马撤了婚约的,不然……也遇不上我的阿温不是?” 两人脱了鞋袜躺在缇夫人的大床上,侧躺着面对面聊天。缇夫人弯着腿,慢慢抚摸着肚子,很是美好。永宁呢?双手环胸咬牙切齿,一脸的阴云密布。 “瞧你这脸色,黑得要淌墨汁了,之前你都不知道?” 永宁脸上直觉得挂不住,就好像你的好朋友抓包了你老公偷吃特来告诉你,你居然傻傻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不知道……他说他没有侍妾,也没有通房。” “说了这个你也信啊我的傻孩子,”缇夫人摇了摇头,“后院里那么多美人,怎么可能呢,估计是没给名分吧。他一个常年在军营里呆着的男人,惯常不见女人,回来一趟,你说还能不发泄发泄?要我说,这就够好的啦。他如今对你情浓,想必不会找那些女人了。” “那也不行!”永宁一拍床,“我这就找他算账去!” 好啊……真是好啊……这个陆晅,她饶不了他! 永宁气愤填膺的回到府中,就被人告知侯爷不在府中,她坐在陆晅屋子里等了一下午,直到天黑了,陆晅才回来了。 陆晅见永宁坐在他床上,第一反应是笑,他将外袍解开脱下随手扔到一旁,大步走过来就要抱她,“可是想我了?我这阵子比较忙,等过了就能天天陪你了。” 可他还没挨着永宁的边儿呢,就被永宁拿着鸡毛掸子给戳住了胸口,永宁冷冷的说,“给我站住,不准靠近我reads();。” 陆晅第一反应是难道来月事了?他首当其冲就被发了难,永宁来月事的时候他是见过的,他只不过稍稍说了一句重话,永宁就哭天抢地的要赶他走,那脾气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无论他怎么冷脸怎么威胁都不怂,一点也不像平日里。最后好声好气的哄了一天,才在他怀里睡着了。 他看着永宁的这架势,做好了一夜不睡奋战的准备。 “你……你怎么了?去缇夫人府上不开心?” 永宁冷哼一声,“哼,我的事儿你倒是知道的很清楚。” 陆晅心里咯噔一声,但还是继续说,“这……这是自然,你的事情我哪个不知道呢?” “对啊,我的事情你都知道,”永宁突然发了难,拿鸡毛掸子往床上狠狠敲了一下,“那你的呢!我什么都不知道!” 陆晅猛地一愣,声音随即冷静下来,他沉沉的说,“你……知道了?” 永宁一见陆晅这一本正经如临大敌的样子,以为他是承认府里头有一堆美人金屋藏娇了,倏地鼻子就酸了,声音也挂了哭腔,“你居然骗我……” 陆晅僵着身子,他心道:也罢,早晚都有这一天,他也一直在做着要告诉永宁的准备,倘若他因此丧了命,死在永宁手里,他也是不怨的,只是对不起父亲和母亲,不能完成大业报仇。 正当他要说的时候,“其实我是……” 永宁突然就哭了起来,“你说!你府里头藏了多少女人!缇夫人都告诉我了!你休想抵赖!” 他愣在原地,跟放了个爆竹似的,不明所以,“女……女人?” “对!就是女人!”永宁把鸡毛掸子挥舞的直掉毛,“你快从实招来!什么没有侍妾没有通房,全是骗我的!” 陆晅猛地松了一口气,敢情她说的是这方面。他刚才可都做好了必死的觉悟了,猛地这么由死到生,他出了一身的汗。 他挂上了笑,无奈的说道,“永宁这是从哪儿听来的,我怎么骗你了,我真的没有通房和侍妾。” “那美人呢!你府上别人送的美人呢!”永宁又是一鸡毛掸子,“你怎么说!停住!不准过来!” 陆晅只好又退回原地。 “那些女人我碰都没碰过!”陆晅举起手,“我发誓!” “信你我就是个傻子!”永宁捂住脸,开始哭,“亏我跟个傻子似的还相信你,还把面首都送走。你好啊你,你背着我在府上养了那么多女人!你遇到我才多久,我就不信你这么多年了都清心寡欲的!看你这整天这个色鬼急吼吼的样子,我要相信你我就信了邪!” 陆晅登时太阳穴开始突突的跳,他有一种这还不如被永宁发现了身份来的好,至少死个痛快,他放缓了声音,开始伏低做小,“我,我真的没有。我这是遇到了你之后才,才不禁欲的……我之前真的看都没看过她们一眼。” 可是无论怎么哄,永宁都不相信,似乎吃准了他就是背着她偷人了一样。陆晅头痛的揉了揉眉心,心道这女人之间的友谊怎么就那么情比金坚,宁可信姐妹的话也不信自己男人的话呢? “呜呜呜呜……”永宁哭得可怜,“我真是个傻子,被你耍得团团转……我以前说的话收回!我不给你追求我的机会了,你麻溜的从我府上滚出去!” 陆晅猛地一抬头,“什么,追求的机会?你难不成还没爱上我?”他们都这样这样那样那样了,永宁每次都很温顺也很享受,他一直以为他成功了的reads();。如今这小丫头却说还在追求中,他瞬间有种想投湖自尽的冲动。 永宁一愣,一个鸡毛掸子挥下去,“当然没有,我再也不会爱上你了!” 突然一声闷响,是鸡毛掸子抽到人身上的声音,永宁愣愣的看着被她抽中的陆晅,也忘了装哭,“你,你怎么不躲啊?” 陆晅硬生生接了那疼,连眉毛都不带皱,眼睛都不带眨的,他慢慢跪下来,将衣服脱了下来,光裸着上身,方才永宁打的那一下的伤痕清晰可见,“你只要打我能解气,给你打两下也无妨,我皮糙肉厚不怕疼的。来,再打吧,我不会叫的。但是我要说,你说的那些事我真的没做过。” 说着,陆晅就抓起永宁的手,又往自己身上抽了两下,那声音那力道,比她刚才打的那一下狠多了。 “不打了不打了,”永宁慌忙丢了鸡毛掸子,看着陆晅身上一道道坟起的红色伤痕,有些难以置信,“你这人,怎么……”以前也是,在三清镇的时候,陆晅捉住她的手朝他自己脸上扇巴掌的事情她还记得清清楚楚呢,那么大的巴掌印儿,他也真下得去手。 陆晅膝行几步突然就抱住了她,将她牢牢的锁在怀中,属于陆晅的温暖干燥的气息,瞬间就完完全全的包裹住了她,“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从过去到将来,都只有你一个,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永宁的眼眶突然就湿了,方才是装的,这会儿却是真的哭了,她在陆晅怀中抽了抽鼻子,还是不肯承认心动,兀自傲娇的说,“我们认识才多久,你竟就这般喜欢我了么?莫不是骗我。” “有些人认识多年,却白头如新;但我与你,”陆晅为她擦了擦泪水,抵住了她的额头,“却是一见钟情。” “那些女人全在另一个庄子上,我从未去过的。你若是生气,我明日就叫人把她们全打发掉,离得远远的,与我再无半点关系。可好?” 永宁抽了抽鼻子,傲娇的点了点头。 “瞧你哭得,”陆晅咧开嘴笑了,在她眼睛上吻了一下,“真是丑。” 他总是这样,一边说着嫌弃她的话,一边却又如此温柔缱绻。谁说她家的男人不温柔的?只不过这个男人不善言辞,总把温柔藏在不显眼的地方罢了。各家有各家的好,她看她家的陆晅,就还挺好的。 永宁摸到陆晅光裸的背上那些伤痕,有些惭愧的问道,“痛不痛?” 陆晅却没再像方才一样说不痛,他软了颜色,竟然也学着永宁微微撅了嘴,皱着眉可怜兮兮的望着她,“疼的很,要你亲我才能止痛。” 永宁看着陆晅这样子,心里不免骂了一句怎么这男人就这么好看,以往一直强势,猛地这么楚楚可怜,杀伤力居然这么大。 她笑着啐了他一口,不情不愿的将唇印上了他的。她这般主动投怀送抱的下场可想而知,她被陆晅反客为主,很快就会压在了床上。 亲了一晌,永宁才气喘吁吁的推开他,一推,推不动,再推,还推不动,她将脸别过来,瞪了他一眼说道,“混蛋,我又着了你的道了。” 陆晅的唇却又缠上来,咬住她的嘴唇含混不清的说,“我都被你打了,亲两下都不行么?” 也罢也罢,随他去吧。 ------题外话------ 我天天从早写到晚的万更,你们这些个小妖精居然还说不够看?我要被你们压榨的精尽人亡了懂不懂!体谅体谅你们的之大爷! 第九十六章 陆晅和比丘六皇子的秘密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陆晅的唇却又缠上来,咬住她的嘴唇含混不清的说,“我都被你打了,亲两下都不行么?” 也罢也罢,随他去吧。 莲子一头扎进屋里刚想说饭做好了可以用膳了,结果就看见自家主子被定安候爷压在床上,两人咬成一团的少儿不宜的画面。她捂住眼睛念了两句‘阿弥陀佛’,便连滚带爬的跑了,还带上了门。 床上的两人呢?吻得天昏地暗,自是没注意有人来了又走。 后来还是永宁的一声肚子叫分开了两人,永宁红着脸看着陆晅,羞得想要钻进地里去。陆晅揶揄的看了永宁一眼,曲指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怎么,我以为你方才都气饱了呢。” 永宁红着脸说,“还不是因为你,快些从我身上起来,我要吃饭。” “我不想起来,我们就在这儿吃吧。” “在这儿可怎么吃reads();!” 陆晅大言不惭道,“就在床上吃,我喂你啊。你吃饭,”他又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我吃你。” 永宁臊得脸发烫,又啐了一口,“不要脸。” 陆晅恬着脸贱兮兮的凑上来,“我只对你不要脸。” 最后,永宁拗不过陆晅,还是叫人把饭菜拿到陆晅屋子里来吃了,不过她成功了保住了自己的手,没叫陆晅再用那种方式喂她吃饭。 拜托,还有丫鬟在呢,羞都要羞死了好么。她怎么就看上陆晅这个没脸没皮的家伙了呢? 待吃完了饭,陆晅又嚷嚷着要让永宁给他上药,永宁自觉理亏,便答应了。但陆晅却说不急,要去永宁的屋里头上。 由于陆晅很多不良前科,永宁对此人的防范已经到了一种境界,她狐疑的吊着眼梢问道,“你又想干嘛?” 陆晅一听,也学着她的样子捂着眼睛装深沉,“也罢也罢……原来永宁连这个都不信我了……” 永宁明知道他是装的故意叫她看的,但见这楚楚可怜的样子她总免不了要心软,说不定在她心底一直居住着一个汉字,不然她作为一个女人怎么会这般懂得怜香惜玉呢! 陆晅找了一块布巾,蒙住她的眼睛,拉着她的手慢慢回屋里去。 这个过程中永宁想了很多,倒不是担心陆晅会坑她叫她撞柱子或者摔一跌什么的,主要是是这个蒙眼睛这个事情吧,嗯,它是可以干很多事情的。 比如,员外爷蒙了眼睛,在一堆儿姑娘里头摸瞎子,抓着哪个晚上就睡哪个;再比如,皇帝蒙了眼睛,在一堆儿妃嫔里面摸瞎子,摸到哪个晚上就睡哪个;最最后比如,把眼睛蒙上,然后人看不见了,据说其他地方的感官就会无限扩大。比如什么触觉啊,味觉啊,听觉啊……然后貌似干起那档子事儿就会别有一番情趣。 当然,她这么正经的人,自是一点也不想跟陆晅发生第三种这种情况的,她也只是想一想而已,额,想一想。 这么想着,永宁无意识的咽了口口水,似是在眼馋什么。 “好了,”陆晅在她身后站定,“可以取下布巾了。” 这么快就取下来了?好吧…… 她有些略微的失望。 但是眼前的景象瞬间驱散了她那一丢丢小小的失望。只见她的房间里,原来那床黄花梨木雕花的大床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架玉床。 对,一整块玉,做成的玉床。 她嘴巴张的大大的,快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怎么样,”陆晅绕到她前头来,“喜欢么?” 永宁一手把自己的下巴安回去,呆呆的摸着那价值连城的床身,触手一片凉爽,她咽了口口水问道,“这是真的么?” “自然是真的,前些日子底下人送上来的,西南发现了好大一块玉田,我便先叫开采了这一整块来,本想着给你做个屏风什么的,但见你镇日里吵吵着热,我便叫他们作了一座玉床。这玉是蓝田玉,冬暖夏凉,只消在上头铺一层软被,晚上睡着便不会再热了,”陆晅面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这下你晚上再也不能不让我抱着你了吧?” 敢情他不是怕她热,而是为了继续跟她睡才送她一床玉床啊…… 但是即使如此,永宁还是十分开心的reads();。毕竟虽然她贵为公主,但是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一整块玉做成的玉床。她欢快的大叫了一声,随后就利落的甩了绣鞋和绫罗袜,爬上了这价值连城的宝贝。 她赤脚踩在上面,只觉得凉爽从脚底板一路升到头顶来,她快活的在上头打了个滚,将脸贴在玉床上: “啊……”她惬意的发出猫一般呼噜呼噜的声音,“真是舒服啊……” 陆晅也脱了鞋子躺上来,侧躺着看她说道,“我还给你打了一条镂空玉枕,放晚上睡觉的时候枕着。大概明天就做好了。” 永宁听了,整个人都变成了星星眼,她一头扎进陆晅怀里,腻声道,“嘤嘤嘤,侯爷你真好……奴家该怎么报答你呢?” 陆晅一手搂住她,一手摸了摸下巴,‘嘶’了一声,“这得让我想想,嗯……以后每晚都得让我过来,不准再撵我了。这个可好?” 永宁有些不自在的说,“我,我还没嫁人呢,你就这般天天跟我同床共枕,不太好吧……” 却看陆晅猛地一瞪眼,“你还想嫁给谁?纯阳宫的道长可说了你命格带煞,克夫又浪荡,除了我也没人敢要你了。” 永宁突然嗅出了不寻常的味道,她眯了眯眼睛,“你……怎么知道?” 陆晅脸上登时掠过一丝不自在,“这不是大街小巷都在传的事情么?” 要么说女人的直觉最准呢,“你不是都不关注这些说书的说的坊间段子么?怎么这回知道的这般清楚?” “陆晅,”永宁磨着牙,“不会那些编排我的段子是你传出去的吧……” 陆晅却是打死不承认,他抬头看向顶上的幔帐,上头绣着蝙蝠和牡丹,意味花好月圆,福如东海,“怎么会是我呢,你想多了。” “那你怎么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有些困,想睡觉。” “陆!晅!你给我说清楚!” 因为陆晅故意叫人散播永宁克夫的事情,永宁又气的将他赶了出去,不过这气没生多久。半夜的时候陆晅就偷偷摸摸的翻窗进来,二话不说直接压倒,永宁呜呜的叫了一阵儿便也没了动静。 玉床凉爽,睡在上面一丝暑气也无,永宁被陆晅热乎乎的抱在怀里,迷迷糊糊的想着,嗯,就先这样吧,不生气了。 眼看着过了端午很快就是七夕,且不论是在现代的中国还是大梁,都是最传统的节日。女子要在这一天在葡萄架下摆上香烛,对月穿针引线,祈求织女能赐给自己如仙女一般的好手艺。在这一天,有情人也会走上街头,放花灯,猜灯谜,相约相思树下,如牛郎织女一般相会。 七夕这种情人节,自然是要好好张罗张罗的,永宁有心和缇夫人一起玩,但她估计忙着和她家阿温亲热呢,想必也没空接待她。至于陆晅……往年里不知道他是怎么过的,倘若他二十几年来从未过过七夕,也不知道这个家伙知不知道给她准备一份儿礼物什么的。 虽说陆晅才刚下了血本送了她一台蓝田玉床,但礼物这种东西,特别是重要节日的礼物,总是不嫌多的。 至于送给陆晅的礼物,永宁打算送给陆晅一个香囊。她记得宫里头有个园子里种了棵玉兰树,她打算去摘些花瓣晒干,好做成玉兰香囊。她去年的时候,还在陆晅偏院里住着的时候,陆晅曾给过她一只香囊,虽说她当时抗拒的很,但是现在再想想,她倒是没那么抗拒了,甚至说还是有些喜欢的。 那般浓郁花香的玉兰,就像陆晅这个人一样,无时无刻不包裹着的她,就好像他时时刻刻都站在她身后拥抱着她一般reads();。 果然心境不同,喜好也就不同了呀。 她翻找出来以前陆晅送她的那只,打算再绣个一模一样的送给陆晅,嘿嘿,这也算情侣香囊了呢。 那香囊因着她怕陆晅哪天突击检查,是以放的并不隐蔽,就在柜子最下层的抽屉里,很好找。她拿出那只香囊拍了拍,凑近了闻闻,还能闻到一阵一阵儿的玉兰香,只不过放了这么久,香味儿已经有些淡了,刚刚好。 永宁仔细的看着香囊的布料,荼蘼色的盘云锦,上头用绿色丝线和粉色白色丝线绣了兰花草,在香囊的右下角,用墨色丝线绣了一个小小的‘临’字。 临? 她以往并未注意过,只想将这香囊拿的远远的,自是没发现这个小字。她又翻来覆去的看了看,确实是个‘临’字没错。 蓦地想起她之前在宫中做过一个梦,只不过是个一瞬的梦境,梦里头她在沐浴,有个男子在她边上…… 嗯,那委实是个春梦,她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梦中,她好似就是唤那男子‘临郎’来着…… 当时她还很开心,觉得这是上天给她的隐喻,预示着她能摆脱陆晅,找一个名讳中带‘临’字的器大活好的面首,如今看来,难道这个‘临’,说的就是陆晅么? 可是陆晅的名讳里头也没有临字啊,难道是他的字,或者号什么的里头有临么? 临,临字…… 蓦地有什么击中了她。她连忙翻出来妆屉,一层一层的找着,终于找到了一张折好的宣纸。她慢慢展开,就看见宣纸上有两个用胭脂拓印下来的字: 比,临。 妆屉的另一层,宁怀因送给她的琉璃红果子额饰,静静的躺在那里。她还记得宁怀因在御花园里面跟她说的话: “这额饰听说原是比丘国的皇族佩戴的饰品,后来比丘国灭,这东西才流传到了大梁。” “比丘小国而已,宁儿不知道也实属正常。比丘在大梁西南边陲,东临大梁南邻夷族,早在十几年前就灭国了。” “大梁与夷族交战,比丘国小但富庶,国人又不善兵马,两国交战,难免殃及池鱼。” “定安候?对你这串额饰很感兴趣?” …… 有什么东西在她面前慢慢铺展开来,随后连成一片。但她仍旧是有些茫然,难得窥得其真正的真相。 永宁决定找个机会,去宫里的藏书阁一趟,倘若能找到十几年前记载的历史书籍,想必可以确定一些事情。 她慢慢攥紧了手中的玉兰香囊。 晚上睡觉的时候,不知道陆晅这人是什么投胎的,鼻子灵的不得了。他刚从窗户翻进来,先是在空气里吻了吻,又直接摸到床上在永宁身上嗅来嗅去闻了一晌,“你今天身上真好闻,是用了玉兰香的发油么?” 永宁惊讶道,“这你都能发现?” 陆晅笑着抱紧了他,还很有心计的把手刚好放到了她胸上。 “我怎么觉得你今日仿佛心里有事儿似的reads();。” “何以见得?” “若是往常,你早就把我的手拂开了,”陆晅一边说着,手还动了动捏她了一下,“你反应迟钝了许多。” 陆晅话音儿刚落,永宁就啪的一下打落了陆晅的手,状似无意的说道,“我今儿翻出来你之前送给我的那个香囊。” “那个荼蘼色的?你之前还不乐意带的,可叫我不满了好久。” “我今儿才看到上面绣了个黑色的‘临’字。临是你的字么?” “嗯,我字为临枢,你竟是不知道么?” 永宁愣了愣,说道,“你也没告诉过我啊。” 陆晅想了想,“好像确实未曾告诉过你。” “你送给我的香囊上,为何不绣个‘晅’字啊,绣了个没来由的临字,倒叫我多想。” “我的名讳能叫的人有很多,但是字却没几个人知道,”陆晅说着将脸埋进了她的脖颈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爷这是为了表示与你亲近,特许你叫爷的字,这才叫人绣的临字,可惜你这个小东西,竟不知道爷的良苦用心,真真儿是锤爷的心窝子。” “临枢?”永宁试着叫了一声,“这名字……叫起来真是好听。” “爷特许给你的恩德,快些多叫几次吧。叫的满意了,爷有赏。” 永宁装作乖巧模样问道,“那陆爷给我什么赏呢?” 陆晅装模作样的摇头晃头了一晌,说道,“那就让你摸一下爷的胸膛如何……”但见永宁神色恍惚,陆晅捏了捏她的小脸,“永宁,你怎么了,高兴傻了?” 永宁这才回过神来,她笑着伸手摸了一把陆晅的胸膛,还恶作剧般掐了一下那尖端,引得陆晅突然倒吸了一口气。 看着陆晅在她手下这般动了情,永宁蓦地生出来一种自豪感,嗯,总算知道为什么有些女人喜欢女上了,看着自己的情郎被自己撩拨的意乱情迷,也是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啊。 夜深,陆晅刚刚搂着永宁啃食了一顿,但又苦于永宁没法给他泻火,便起身很丢脸的回自己屋里解决问题。永宁自己侧躺在床上,皱着眉想着心事。 陆爷,不就是六爷……六公子么? 那个宝鼎行的老板所说的六公子,会是陆晅么? 哎……真是烦死了。永宁苦恼的用被子蒙住头,看来她到底是头脑有限,当不了大梁女版福尔摩斯了。 随后的几天里,永宁都一直在思考这个事情,她还特意画了一张关系图,但觉得思考的有些慢,又唯恐放在哪儿被什么有心人派来的密探发现,若是那个有心人比她聪明,先她一步发现陆晅的秘密,那陆晅岂不就是危险了? 她想了想,可是若是把关系图撕掉,她这个脑子,想必过不了两天就忘得差不多了。最后,她想出来一个万全的方法,连她自己都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所折服。 对的,她用英语画了一张关系图。啊哈哈哈哈她真是太聪明了啊! 永宁喜滋滋的将那张跨越了时代,凝结了千年智慧的结晶折好,规规矩矩的放在了梳妆盒里。对没错,就是这么显眼,你就算拿到了你也看不懂,据她所知现在这个世界还没有接触过外国人呢。 正当她美滋滋直夸自个儿机智的时候,莲子从外面跑进来,说道,“主子,查到了reads();。” 永宁坐在上首,默默听着那侍卫的汇报。那侍卫抬头瞥了一眼,但见公主眉目清浅,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心下有些不踏实,心道莫不是主子对自己不满,于是又加了一句,“如今那两个女的已经招了,公主看……要不要……”说着,那侍卫在脖子上做了个杀的动作。 永宁闲闲的端起一杯茶,垂着眸子对着茶碗吹了口热气儿,“杀什么,找一处庄子看起来便是,好生养着,将来有用。” 那侍卫抬头又看了一眼永宁,低头说了声是。 “公主的规矩你是知道的,”莲子端端站在一旁,面上没什么表情,可细长的眉毛却是微微挑起来,“公主既说了要好生养着,便不准看管的人动其他的念头。等公主用得着的时候要是好好的能说实话的人,知道了么?” 那侍卫额上默默流下一滴汗来,他忙答道,“是,莲姑娘。” 但见那侍卫走了,莲子叹了口气说,“这薛乙是个功夫好的,可惜就是太贪色了些。公主下次还用他么?要不要奴婢再去看看有什么其他合适的人?” 永宁喝了口茶,说道,“看看吧,这人要是还不改毛病,便不用了。” “哎。奴婢知道了。” 永宁将茶碗放在桌子上,叹了口气。她已经知道了她想知道的事情了,那两个人完全可以放掉的,她是从没想过要带着人证和那人对簿公堂的,那样未免太不好看。 但是她又为什么留着呢?她也不知道。希望不要有需要人证的那么一天。 陆晅最近很忙,白天几乎都不在公主府,只有晚上了才悄咪咪的翻了窗户摸进来。 永宁感觉有人上了床,想都不想就迷迷糊糊的说道,“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来,在自个儿屋里头不能睡么?” “吵醒你了?我已经很小心了啊,怎么还是把你吵醒了。” 永宁翻了个白眼,心道睡得再怎么死的人被你这么熊抱住大概都会被勒醒吧。 “我一天都没见你了,”陆晅轻轻在身后蜻蜓点水般轻吻着她的脖子和后背,“想你。” 永宁虽被吵醒了有些起床气,但再怎么大气性听见陆晅这么说也都软了下来,她闭着眼睛笑了,瑟缩了一下脖子说道,“你干什么啊,痒……” “我马上就好,你睡吧。” 但陆晅这话明摆了是瞎扯,他在永宁身后胡乱吻了一晌之后,便将永宁一翻吻到了前头。这下饶是永宁再困也睡不成了,过了没多久便被陆晅也带的意乱情迷起来。 过了一晌,永宁趴在陆晅光裸的胸膛上,头枕在他肩上,问道,“你最近好似忙了许多,在张罗什么啊?” “北楚败了,派人求和。不日北楚的巴特尔皇子要前来朝拜,听说有意与大梁联姻。” “这样啊……”永宁蓦地想到昭君出塞,想着也可以在皇宫里头选一个姿色上佳的宫女当做公主教导,然后嫁到北楚去。虽说这有点对不起那位宫女,但她的这些妹妹们,她是哪个都舍不得叫远离母国嫁到草原上去的。 永宁将这个想法说给了陆晅,也表达了担忧,并且很自然而然的就忽略了自己。 陆晅无奈的笑了,心道她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为何就不担心担心自己。先前他为什么禁她的足,就是因为知道北楚的巴特尔是个有名的好色皇子,那段时间他察觉到公主府附近似乎有探子,担心是北楚巴特尔派来的人,这才不让她出门reads();。但这小东西居然趁他不在偷偷溜了出去,也罢也罢,左右已是被看到了,纵使那个巴特尔皇子点名了要永宁,但那又如何,大梁做主的人是他,他不点头,巴特尔就休想把她带走。 当然,他一辈子都不可能点头的。 他原本想与永宁说说叫她防范一番,但又怕永宁害怕。是啊,他的小女人这般羸弱,听了定是又担惊受怕吓得不敢出门,虽说说不定就会更依赖他,他想做什么也会乖乖的不反抗,但他到底是心疼她,不想叫她有一丁点的害怕,便作罢了。反正有他在,他会处理好一切。 但他没过多久,便后悔了。 眼看着到了端午,永宁叫厨娘用芦苇叶儿包了生米并蜜枣等一干馅料,用食盒提了拿到宫里去看母妃,打算在端午那天带着贵太妃去凉山寺上上香。 到了芷兰宫,见贵太妃只穿着一件轻薄大袖还热的直冒汗,永宁打趣道:“母妃莫不是那白娘子吧,一到端午就要现了原形了!” 贵太妃体热,平日里还没进补些什么东西便要流鼻血上火,到了夏天便格外的苦夏。虽说这是常态,往年永宁也是知道的,但如今她有了自己的府邸,天天睡在凉爽的玉床上,再看自己娘亲这般难耐,心里便不是滋味儿。但她又不能再叫陆晅给贵太妃也送一床玉床来,便决定将家里头那个玉枕给贵太妃捎来。 “这日头太大了,娘亲,咱们在你大殿前种些竹子吧,又风雅又遮阳,怎么样?” 贵太妃扇着扇子,吃了一口冰碗儿说,“大殿门口都被挡住了,那算什么样子呢。” 也是。永宁寻思着,“要不娘亲你住到偏殿去吧,那儿稍阴凉些,大殿还用着,只不过不在这儿睡,如何?” “这倒是个好法子。” “看你热成这个样子,跟刚出笼的包子似的,”永宁为贵太妃打着扇子,“明天咱们去凉山寺,我找方丈再要些驱蚊的草药,给您熏熏屋子,住着就不怕虫咬了。” “要么说还是女儿好呢,”一旁的春嬷嬷笑着说道,“小姐,瞧小小姐多知道疼人。” 贵太妃笑着看着永宁,“嗯,算我没白疼这丫头。” 在芷兰宫吃了饭,伺候贵太妃歇下之后,永宁便打发人去将玉枕取来送进宫给贵太妃,自己便带着莲子去了宫中的藏书阁。 她父皇是个惯常在军营里呆着的皇子,之前太祖总说这个儿子勇猛有余,才华不足,父皇便卯了劲儿的屯书籍,看不看的倒不知道,但摆着总是做做样子。等继位成了君主,便将府里头的书都带到了宫里头,便有了这藏书阁。经年累月下来,这藏书阁里头的书也只多不少,竟慢慢占了一栋小楼。 藏书阁是一处清雅之地,四周都种了各式各样的树木,是以非常凉爽。永宁拎着裙子走完台阶,已是出了一身的汗。 打前儿的莲子进去找守阁通传,不一会儿,那守阁便挂满笑出来了,“原来是尊永宁公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公主恕罪。” 永宁点了点头,“我想找本书。” “公主请讲。” “大梁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写的?” “这可就远了,来,公主这边儿请,”那人伸出一手请永宁往里走,“这大梁历啊,从咱们大梁开国年间就开始记载了,来,这就是了。” 永宁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满满一墙的书,用扇子指了一下,“这些全部都是?” 守阁点点头,“咱们大梁历史悠久,且这大梁历不光记载大梁的事情,也还记载同年度周边国家发生的大事,这才这般多reads();。不知公主想看哪方面的?小的也好方便为公主查找。” 永宁心下沉吟了一会儿,说道,“给我找找大概十三四年前的,关于比丘国的。” “比丘国?好嘞,公主稍等,前些儿日子刚好有人也查过,小的还没收起来呢!” “怎么,”永宁奇怪道,“除了我还有人查关于比丘的事情么?” 守阁答了声是,“可不,前一段儿宁世子刚来过,也是点着名儿要十三四年前关于比丘国的呢,这本就是了,公主您慢慢看。” 宁怀因么……他查比丘做什么呢……难道是因着她上次问这琉璃红果子额饰的问题么?想起上次他的反应,永宁心里略略有些异样的感觉: “定安候他……对你这串额饰感兴趣?” 大概是现在她把陆晅当成了自己人吧,不想有半分对他不利的事情。 希望是她多心了。 永宁找了一处僻静的靠窗的地方,慢慢翻起那本大梁历。翻了没多久,便看到说,万立三十一年,夷族来犯,扰我边境,民不聊生,太祖亲征,带军八十万,与夷族在西南边境开战。梁夷之战,足足打了数年有余。西南边境多山,大梁将士不敌在山区常年驻兵的夷族,节节败退。后萧德皇子麾下有一小将,不过十七岁稚龄,却智勇双全,敌前献策,领兵诡谲,带兵直捣敌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太祖夸赞,卓尔不群,才绝天下,是为陆晅也。 看到这里,永宁不由咧开嘴笑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用扇子挡住脸,但见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莲子也去外面给她找好看的话本传奇了,便放宽了心,放肆的笑起来。 皇爷爷真是有眼光,陆晅虽然人好色了一点,爱欺负她了一点,但是别的方面可是一点毛病都没有的。 她脸上挂着傻乎乎的笑,继续往下翻。 没多久就翻到了关于比丘的内容。关于比丘是怎么灭国的,并没有过多交代,大概记载的史官也知道比丘国灭与大梁脱不了干系,不好直接在书里记载,只轻轻巧巧的以一句‘比丘国者,地小而富庶也,为他国忌惮,万立三十三年灭国。’就给带过了。至于这个他国是谁,并没点出来。 要她说这史官其实是想把‘忌惮’换成‘觊觎’的,不过那么小的地方,又怎么会遭他国忌惮,况且看这意思,比丘国人兵力不足,这简直就是一个如花似玉浑身宝贝又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姑娘一般,周围全是土匪,怎能不被觊觎。 第二页,却是在说比丘国的概况了。比丘因为地势好,虽然山比较多,却大多是山谷地貌,土壤肥沃,农事很发达。国内又多金矿银矿,和田美玉,是以很是富庶。比丘国有个历来的传统,那就是君主的皇后都是梵音教的圣女出身,且君主的妻子一生只能有一位,终身都不再纳妾,这让永宁很是向往。要知道在古代,身无二妇不是没有,只是太少了,大梁更是将纳妾作为衡量男子有没有本事的一种标准,委实让永宁很是厌烦。但这比丘国居然将身无二妇作为一种基本国策,真真儿是让她感动。也不知道这个国策是谁定的,真是很有眼光。 最后一位在位的比丘国君主名比丘茂,是位极有才情之人,尤善音律。皇后名叫白樊,也是梵音教的圣女。比丘茂十五岁继位,与圣女大婚,两人琴瑟和谐,鹣鲽情深,育有三女三子。 看到这里永宁不禁感叹,这白皇后竟然一口气生了六个,真是高产似那啥,不容易啊。 书上写着,比丘茂在刚生下大儿子比丘楠的时候就将比丘楠定为继位的太子,倒不是说比丘国实行嫡长子继承制,永宁看着这架势好似是比丘茂不怎么热心国事,便想着早早的培养出个继承人来,好跟他的皇后双宿双栖去reads();。对于这位大皇子,只用了一句‘为人忠厚,学富五车’来概括了。 二儿子比丘泓,为人比较奇怪,喜欢研究花鸟虫鱼,宫殿里头养了一堆儿的动物植物,天天与动植物为伴,很是痴迷。但是永宁觉得这位二皇子就很不错,培养一番指不定就是古代的法布尔。 可惜还没多大呢,国家就被一锅端了,委实是令人唏嘘。永宁又翻了翻,又挨个看到三位公主的生平,却没怎么看到比丘茂第三个儿子的介绍。 “奇怪……不应该啊。” 永宁又往后翻了几页,才在末尾找到。笔者只说六皇子从小便被送到外面拜师教养,生平不详,只写了名讳。 但是这对于永宁来说也已经足够。 比丘国六皇子,名讳比丘临。 永宁瞬间便愣住了。 陆晅在逃亡路上对店家说的话,“我想买一张琴,三月的胆六月的魂,你们有没有?” 宝鼎行老板对她说的话:“六公子最近可还好啊?”“姑娘既然是六爷的朋友,这只笔便送给姑娘。” 她从未央生戴的点翠狐豪上拓印下来的字,一个比,一个临。 宁怀因说,“这额饰是原来比丘国皇族佩戴的饰物……” 陆晅抱着她说,“这根笔也是,额饰也是,看来你注定就是我的女人。” 一根根线索慢慢在她面前穿针引线,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严严实实的将她包裹住。 比丘国的六皇子,就是名震江湖的未央生,而未央生,就是权倾朝野但人人得而诛之的乱臣贼子——定安候陆晅。 她只觉得胸口有些发闷,甚至于有些后悔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来查探这些事情。但不免又有些庆幸,她事先知道了这些事情,便不至于被蒙在鼓里。 如果陆晅他真的是比丘的六皇子,真的是未央生,那么以他的大才,并不至于流落到伎乐坊那种地方。仔细想想,父皇是怎么将陆晅带回来的呢? 是了,大梁与夷族的战事僵持许久都不见眉目,太祖忧心日久,身体便每况愈下。几个皇子蠢蠢欲动,父皇是最小的一个,为掩人耳目,便天天去伎乐坊,装作醉生梦死的样子,却意外发现了伎乐坊有一个少年,骨骼惊奇不说,头脑甚是聪明,下棋从不曾输过。 父皇觉得惊奇,只不过随意与那少年下了一回,竟发现那少年竟精通行兵布阵的阵法,下棋如行兵,这少年一手八卦阵,死死的压制住了父皇的白子。 父皇大惊,便问这少年愿不愿意随他入军,这少年仿佛早做好打算了似的,一个大礼拜下去,便跟随了父皇。 再后来,陆晅以未及弱冠之龄,就领兵打败了夷族。 父皇登基之后,便将玄甲军交给了陆晅,对他委以重任,他势力日渐强大,终于变成了权倾朝野的定安候爷。 仔细算一下时间便知道,未央生消失的那一年,碰巧是父皇在伎乐坊启用陆晅的那一年。 那么,陆晅是来报仇的么?永宁这般想着,只一阵一阵的发冷。陆晅领兵打败夷族之后,夷族便向大梁臣服,大梁便派了将士驻守。且夷族还要年年向大梁上缴岁贡,已是不复当年的盛况。大梁如今虽依旧国力强盛,但这执掌大权却旁落他姓之手,萧家被架空,这国力强不强盛的,和萧家也没什么关系了。 第九十七章 侯爷爱吃胭脂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夷族和大梁瓜分了比丘国,所以……陆晅这是在挨个报复了罢。是了,他原本是要篡位的,但北楚突然来犯,这才打乱了他的计划。不过他虽然没有将萧远拉下来,但朝中的势力被他清洗了一遍,萧远又退居甘泉宫,这和做不做皇帝,其实已经没什么两样了。 她之前一直耽于情爱,竟忘记了陆晅是这样一个危险的人了。 莲子抱了厚厚一摞的书走过来,一股脑的全堆在桌子上,兴冲冲的说,“公主,您看我我找到了这么多话本呢,够你看好久了。掌阁说这些书,您都可以借走呢!哎,公主,公主?” 莲子用手在永宁面前晃晃,“公主,您听见奴婢说话了么公主?” “嗯嗯……听见了reads();。”永宁一手将手里的大梁历合上,跟莲子说,“你跟掌阁说一声,这些书我们便借走了。” “好。” “公主,”莲子见永宁朝相反的方向走,“我们不出宫么?” “不出了,”永宁头也不回的说道,“我们回芷兰宫,跟府上说一声,今晚不回去了。” 莲子有点奇怪,公主这几天不是跟定安侯爷好的跟蜜里调油似的一刻都不想分开么,怎的突然今天要住在宫里了? 但她跟着永宁多年,知道不该问的话不要问。永宁这人是个话唠子,若是心里憋了事儿,不用你问,她也会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全倒给你。但是相反的如果她不主动与你说,你最好也不要问,因为就算问了也不会得到任何的答案。 莲子将怀里的书册颠了颠,小跑着跟上了永宁的步伐。 贵太妃对于永宁去而复返并不惊讶,永宁本就是说风就是雨的性子,便只交待春嬷嬷晚间多做些吃食便是了。 不一会儿,就有之前永宁打发回府拿玉枕的宫人来报,说是东西已经拿回来了。 不过一个小小的玉枕,可那小厮身后却跟了两三个人,抱了一大堆的东西。永宁奇怪道,“你拿的这都是什么,我不是让你拿抱枕回来的么?” “回主子,”小厮举了举手里用布严严实实包裹着的玉枕,“您叫奴才拿的玉枕在这儿呢,只不过奴才回府上拿东西的时候碰上了侯爷,这都是侯爷叫奴才拿过来的,说是他的一份心意,送给贵太妃的。” 贵太妃看看永宁,又看看小厮身后的一堆东西,似乎是纳凉用的席子之类的,“你方才说的侯爷,是……定安候?” “回娘娘,正是定安侯爷。侯爷还说,以前不知道忘了规矩,以后会多多孝敬娘娘的。” “孝敬……我?”贵太妃总算咂摸出味儿来了,将方才这小厮说的话和永宁说的话一结合,便知道了,“永宁,你和定安候……是怎么回事?” 正当永宁顾左右而言他支支吾吾的时候,那小厮却又说了,“公主,侯爷说他在宫门口等您,接您回家。” “你们,你们这是……”贵太妃很生气,瞪着眼睛问,“住到一起了?!” 永宁当即只想将那小厮的嘴巴给撕烂,但贵太妃这边虎视眈眈,她只好拧紧了一双手帕,讨好的冲贵太妃笑着说,“不是,娘亲您听我解释……事情是这样的……” “还能是哪样的?!”贵太妃直接一伸手,挡了永宁想要解释的嘴,冲那在地上跪着的小厮一指,“你来,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母妃!”永宁连忙拦住,“这小厮是外院的奴才,什么都不知道,要不让莲子来说吧,莲子知道的很清楚!” “嗤!你和莲子是一丘之貉,我要是问了莲子,还能知道我想知道的才怪!你从现在开始给我闭嘴,什么都不许说!” 那小厮可怜的很,不知道贵太妃为何突然发这么大脾气,登时也没了主儿,贵太妃年轻时是女将,这训话的气势自不必说,三言两语便从那小厮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前前后后的因果和发展过程。 “你……你……”贵太妃猛烈地嗅着鼻烟,整个人快要昏过去一般,春嬷嬷在她身后为贵太妃顺着气,“娘娘,快别气了,快别气了,小心再气坏了身子……”一边又拼命的冲着永宁使眼色,“公主,你快说两句啊reads();!” “叫她说什么!”贵太妃捡起一块糕点就往她身上砸去,“还没出嫁就跟男人住在一起,她还有什么可说的!她,她这是要气死我!你这死丫头,以后可还怎么嫁人!春嬷嬷,去取我的长枪来!” “哎!娘娘,这可使不得啊!” 方才那糕点打在永宁身上,她条件反射的就伸手去接,这会儿拿在手上,她秉持着不能浪费粮食的好品德鬼使神差的就咬了一口。 “你这死丫头,还有心情吃东西!”贵太妃挣扎着站起来,“去取我的长枪来!看我不打死这个死丫头!” 说着,贵太妃噔噔噔进里面拿了长枪出来,照着永宁就是一顿胖揍,吓得永宁满屋子跑,“母妃,母妃我错了母妃!您别打我了,我都这么大了打起来多不好看您别打了!” 春嬷嬷这边劝着拦,莲子这边也站在永宁身前挡,搬东西的小厮一脸懵逼的看着,这下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只敢抱着东西跪下来。 “公主,公主今儿还是回府上吧!”春嬷嬷费力的抱住贵太妃扭头对她说,“等娘娘气消了再来!快些去吧!” 说着,春嬷嬷便将她推出了大殿。 但永宁自是不敢真的走的,小时候每次惹贵太妃生气,在贵太妃气头上自是要躲一躲的,但惯例是过了一会儿之后就得上去自己举着长枪讨打,不然这事儿别想翻篇儿。 于是永宁就乖乖的站在院子里踢小石子儿,等着贵太妃气消了好进去认个错。 但见里头一阵鬼哭狼嚎,无外乎是贵太妃在里头捶胸顿足,哭嚎着这个女儿不争气,随随便便就跟男人住到了一块儿去,真真是家门不幸。 永宁在外头听着,脸上臊得很。 过了一会儿,却是春嬷嬷出来了,她说,“公主,你怎的还没出宫啊,天儿都快黑了。” 永宁捏捏衣角,“母妃气儿消了么?我好进去认个错。” “公主今儿还是回府吧,”春嬷嬷走到她身边,却是趴在她耳边对她小声说着,“公主不必担心,娘娘这是做给定安候看呢。随随便便得了您,自是要让他吃些苦头。自古以来丈母娘这一关最不好过,娘娘若不是叫他糟糟心,岂不是太便宜他了。嬷嬷这么与你说,你知道回去该怎么做了?” 永宁一听,心下了然。不免又开始感激起她亲娘来,她都这么大了,还处处叫她娘亲操心,真是放不下脸皮。 这时,大殿的门嘭的开了,贵太妃拿着长枪,将那几个拿着礼品的人全一个个给挑了出去,一脚便踹到了,“回去告诉你们侯爷,老身要不起这孝敬!还有你这个死丫头,有本事就别再踏进我这芷兰宫半步!不然来一次我都得揍你一次!” 这时,春嬷嬷突然在永宁身后掐了一下,永宁当即会意,嗷了一声就扑倒在地,哭得梨花带雨比街上卖身葬父的都可怜,“哎哟喂母妃啊!千错万错都是女儿的错!您原谅女儿吧!女儿知错了啊!” 然后莲子也很机智应景的扑上去,“娘娘您就原谅公主吧,公主也是一时糊涂啊!” 就这般鸡飞狗跳兵荒马乱的哭了一晌,永宁才抽抽搭搭的‘因为体虚’被人搀扶着出了宫。 刚出宫门,就看到陆晅负着手,站在宫门门口等她。 永宁愣了,站着没动。 陆晅转头看见了她,大踏步朝她走来,摸摸她的额头,说道,“看这一头的汗,热着了吧?快回府,我叫他们在井里头给你镇了香瓜葡萄,就等你回去吃呢reads();。” 永宁愣愣的看着陆晅额头上的汗,以及湿透的衣衫,问道,“你来了多久了?” 陆晅一怔,又笑道,“没有多久呢。” 这个宫门是小宫门,没什么遮阳的地方,一到下午便晒得不行,那小厮说陆晅在宫门口等她的时候想必陆晅就已经到了,那时候这里是正热的时候。 她在外头等贵太妃消气,后来又在院落里嗷嗷那一会儿,足足要有两个时辰了,这般加起来,他竟然在这里站着等她等她好几个时辰了么? 马车这时跑到她身边,陆晅握住她的手,“走吧,上车吧。” 永宁看着马车问道,“方才这马车不在这里么?” 陆晅却好似不在意的说道,“这里午后晒得慌,我怕马车晒透了车厢里闷热,便叫他们去那边等着了,这会儿刚巧也下了凉,一点都不热了,走吧。” 永宁心下突然一软,不知道是不是方才在芷兰宫哭惯了,她鼻子一酸,眼睛里就又要湿了,她连忙忍住,心里默默的说:你这笨蛋,你也知道午后这里晒得慌,自己怎么不进马车避避暑呢? 这人……她心里又甜又酸,还才绝天下满腹经纶的未央生呢,我看就是个傻子。 大傻子。 陆晅为她打着帘子,扶着她的手,叫她上了马车,随后自己也上来了 陆晅是对的,最热的时候马车在阴凉的地方没叫暑气晒透,这会儿一点也不闷的慌。陆晅将他这边的帘子绑起来,好叫外头下凉的凉气进来。永宁也要伸手把她这边的绑起来,却被陆晅挡着了。 永宁不明白,“做什么不让我也绑起来?” 却见陆晅理所当然的说,“你的脸就好好的藏起来给我一个人看就得了,别这般招摇过市的,省的再有人惦记。” 永宁失笑,他真当她是什么祸国妖姬呢,在马车上冲谁回眸一笑谁都得中招,何况她现在这满脸油汗的样子,她是个男人都不想多看自己一眼。 也就陆晅这般贼兮兮的把她当块宝。 正要出发,有小厮过来禀报,“侯爷,这东西……”那小厮看了永宁一眼,硬着头皮说道,“全给贵太妃扔出来了……太妃说她不要……” 陆晅皱了皱眉,回头看了永宁一眼,才发觉她眼底红红的,眼睛也有些肿。 陆晅冲那小厮交代了一句叫他把东西还带回府上,便回头揽住永宁的肩膀,“怎么了?” 永宁摇了摇嘴唇,犹豫着要不要按剧本来。他在这儿受着热等自己等了这般久,她心里有些心疼,还要说出来再叫他糟心么? 陆晅见永宁不说话,只低着头,心里以为她受了什么委屈,“怎么了?”陆晅突然高声,似是想到了什么,“难不成你母妃逼着你嫁给旁人了?!” 瞧这说的是什么话!她母妃人好的很,从来不干逼婚的事儿! 她决定按剧本来。永宁抬头看他一眼,又很快底下,两指捻着衣袖,说道,“我母妃知道你住在我府上,很是生气。” “也是怨你,”永宁伸出一根指头戳在他胸口,戳的他往后一退,“你好好的干嘛往宫里送东西,还说什么孝敬不孝敬的话……” “我,我这不是看你往宫里带玉枕,心想着这是去孝敬你母妃了么……”饶是一向泰然自若的陆晅,在碰上丈母娘的问题也举了白旗,“如何,你母妃不许你与我一起?” 永宁看着他,慢慢点了点头reads();。 “为何?” 永宁撇撇嘴,“这还用我说?” 陆晅想了很久,列举了数十种理由,但都被自己一一否决了。他想着:难道是觉得我位高权重不好拿捏?可是魏家看着也不是那样的人;难道是觉得我风流成性,永宁跟着我会受委屈?可是我府上现在连个女人的头发都没有;难道是觉得我才貌太好容易遭天妒?其实我觉得永宁更好一些…… 陆晅‘嘶’了一声,摸了摸下巴,冥思苦想着。 永宁在一旁看着陆晅紧皱着眉头好似在思考什么国家大事一般,用扇子挡住脸忍住了笑。其实照陆晅原来对她的性子来看,他根本就不在乎永宁同不同意,更遑论永宁的母妃了。毕竟贵太妃作为一个已经没什么权利的太妃,丝毫不能影响到陆晅什么。 但现在如此骄傲的陆晅竟然愿意为了她去讨好自己的母妃,这足以说明陆晅在内心中是尊重她的,不似以前一般不顾她意愿只一味的索取了。要么说丈母娘金贵不金贵,全看女儿在女婿心里的地位呢。她可记得没多久之前她说她母妃不乐意她与他一起,陆晅那厮还吊着个眼睛说,“我以为去年送你进宫和你母妃见那一面你母妃已经很清楚了呢。” 好似之前,一直是陆晅欺负她,她伏低做小忍气吞声的次数比较多,但现在……好似每次都是陆晅好声好气的哄着她让着她。她不知道把陆晅从床上踹下来过多少次,也没见陆晅恼过一回…… 她对陆晅的脾气和胆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慢慢大了起来。 她想,陆晅或许是真的心悦她。不是被美色迷惑,也不是一时心血来潮,他是真的心悦她。 这个发现让永宁觉得内心很安定,也很欣慰。她轻轻将头靠在了陆晅的肩上,觉得坚实又可靠。 永宁慢慢的,也忘了之前发现的什么秘密所带来的一瞬的恐慌。不管陆晅是谁,他是陆晅也好,比丘临也好,她相信他都不会伤害她的。 她的直觉一向很准,希望这次也不会叫她失望。因为,她可是赔上了相当于性命的信任。 陆晅自是不知道永宁这边已经在两个极端之间走了一遭,也不知道永宁方才做出了什么样性质的决定。他冥思苦想了一番,突然说道,“要不然,你跟你母妃说,你怀了我的孩子,这辈子只能跟我……” 话还没说完,陆晅就被永宁执着团扇敲了一扇子,“你这出的什么馊主意,我母妃之前就说,未嫁之身就这般与男人住在一起,成何体统。你若说我怀了你的孩子,”永宁瞪了他一眼,“未婚先孕,我母妃非得一长枪打死我不可!” 一滴汗慢慢从陆晅头上滴下来,他哑然,“这……这么狠?”他四下思量的一番,突然跟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一把攥住了永宁的手,“这个你不用管,交给我。” 交给你?永宁皱眉想着,虽说是做戏故意折腾陆晅的吧,但他能怎么办? 但陆晅只是默默的搂着她,任她怎么问都不开口了。 回去之后,陆晅先叫永宁去洗了个澡,之后便消失不见了。永宁洗完之后赤着脚坐在玉床上叫莲子擦头发,自己一手拿着一块在井里头镇得凉飕飕的香瓜吃着,一手拿着莲子在藏书阁里拿回来的话本,看得津津有味。 看了一会儿,蓦地想起来她从宫里头带回来那本大梁历还没放好,便就那般赤着脚就下来了。 “主子主子穿上鞋reads();!头发还没擦干呢!” 那本大梁历就混杂在永宁要的那堆话本传奇里头,看着灰扑扑的,顶顶不起眼的一本书,却藏着一个大秘密。 她想了想,决定要销毁这个秘密,不让第三个人再知道。 她看了看那几页写比丘的内容,将那几页撕了下来,提笔又重新拟了一份,还是写比丘的,却是独独将比丘临那一处给抹去了。写好了之后,永宁左右对比了一下,叫来莲子,“印书这活儿,会干吧?” 莲子点点头,“奴婢进宫前家里就是干这个的,奴婢知道。” “好,你拿着这几页,去重新排版印好,再重新出一本,用火漆给封好了书页,不能叫任何人知道,明白了么?” 莲子郑重的点点头,“嗯,奴婢明白。您放心吧。” 莲子人偶尔犯二,但是办起事情来是一点都不含糊的,交给她很放心。永宁啃了一口香瓜,也递给莲子一块,“陆晅呢?” 莲子伏在桌上看着书页琢磨着怎么排版合适,说道,“侯爷刚把您送回来就出去了,这会儿了还没回来呢。” 永宁想着陆晅说的那句‘你别管,都交给我,’又咬了一口香瓜,难不成他还真的想折子去了? 折子不折子的先不说,奇迹的是,陆晅今夜没有翻窗爬床,永宁半夜里迷迷糊糊的摸了摸旁边,发现没人,还真有点不适应。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事情啊,她明明还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啊。后来她这么跟陆晅说的时候,陆晅摇了摇头,说道,“你明明是刚出嫁就死了丈夫,寂寞难耐的小寡妇。”她确实是刚出嫁丈夫就死了,也勉强算的上是寡妇。但她琢磨着这个味道,怎么想怎么觉得陆晅这套说辞貌似香艳了点。 “所以说才有住在隔壁的我爬窗爬床。” 后来,永宁在陆晅房间里找到了一本作者是成槐君子的书,名叫《风流书生俏寡妇》。她红着脸翻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窗户扣了三声响,马夫人就知道是情郎到了,便轻声啐了口,”我的磨人郎,还不快些进来!“一个人影麻利的跳进,猴急的就搂着马夫人倒在了榻上,亲亲热热的叫了声我的心肝肉,便顺着那段香喷喷的脖子啃了下去,一时小小的房间里春光无限,春意盎然……” 呸!不要脸的陆晅!还香喷喷的脖子,我还鸭脖呢!她算是明白了,合着这个叫成槐君子的作者写的书都是一个套路的,每到后头必会跟上一句“春光无限,春意盎然。” 永宁不禁摇头唏嘘,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啊,陆晅这种清醒寡欲的人房间里居然都有这种三流春宫话本,可见就没有不看春的男人!永宁琢磨着真不行那一天她也提笔写小春风文去算了,有全体男人这么一个庞大的客户群体在,这真是一个永远不会下岗的职业,更何况她还是秋名山车神。 第二天,永宁收拾停当,拿好刚蒸好的粽子准备进宫接上贵太妃一道去凉山寺拜佛,就见陆晅一身疲惫的从他屋子里出来了,永宁很是惊讶,“你这是昨晚干什么去了,累成这样。” 永宁心里想着,你跟我睡觉的时候可是每天都神清气爽的出来呢,这是干嘛,故意给我装可怜好叫我主动叫你么?啧啧啧真是磨人的小妖精。 陆晅没答,带好玉冠之后就走到永宁旁边,“我去上朝,刚巧把你送到宫里。” 永宁看着陆晅眼底的青色,说了一句,“瞧你这眼圈子,要不别去上朝了。” 说完永宁就后悔了,要么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呢,她这还没嫁出去呢,就先向着夫君这边了。陆晅本就够给萧远气受了,再这般随随便便的不去上朝,萧远怕是得气的背过气去reads();。 陆晅含笑看着永宁懊恼的脸,抬手点了一下她涂了胭脂的红唇,“走吧。” 其实永宁准备推辞来着,因为陆晅要去的是外宫而她要去的内宫,坐了陆晅的马车等到接了贵太妃出门,她们便没马车可坐了。陆晅听了就说那没事,他把马车留给永宁,等会儿下朝了骑马回府。 但永宁又不忍心叫陆晅下朝了大中午头的顶个大太阳骑马回去,便推辞说贵太妃和她都是女眷,坐这种官车不太好。最后两厢商量之下,决定永宁的公主仪仗马车也出动,但是只能跟在陆晅的马车后头。 永宁很不解,说这岂不是浪费资源。 却叫陆晅顶了回来,“我在这儿,你居然不跟我坐一辆马车,这像话么?” 永宁看着陆晅那一本正经的脸色,心想难道不坐一辆马车就大逆不道了?到底是她的脑回路不正常还是陆晅的脑回路有问题。 不过最后永宁没那么多说话的机会,她直接被陆晅给拎到了他的官车上。 “哪儿这么多废话,你乖乖的跟着我就对了。” 永宁看着陆晅,哦这该死的大男子主义。 但她该死的好喜欢陆晅的大男子主义啊。 两人坐在车上,永宁很是端庄的将两手放在小腹上,扇子放在腿上,她正盯着扇穗聚精会神的想事情,脸却一把被陆晅扭过来。 陆晅本来也是目视前方心无杂念的,想着离宫还有一段距离,要不要靠在永宁身上睡一会儿,正当他悄悄摸摸的准备把头歪到永宁腿上的时候,突然看到自己手指上有两抹红,他捻了捻,这才想起来是他方才点到永宁的唇上粘下来的胭脂。 永宁这般突然被陆晅扭过脸来,有些不明所以,睁着眼问道,“怎,怎么了?” 陆晅伸手在她唇上蹭了蹭,“我说你这是去拜佛还是去求亲,涂这么艳的胭脂干什么。” 要么说口红选对了提气色呢,永宁今儿涂得是她那天闲着无聊和莲子一起捣花瓣做的胭脂,珊瑚粉的颜色,偏一点点玫红,永宁唇形本就娇美可爱,嘟嘟的颇有些像现在很流行的M字唇,这么一涂胭脂,整个人便显得粉面桃腮,唇红齿白,漂亮的像画儿里头的仙女似的。 陆晅心里自是很不满意的,不就拜个佛,打扮的这么娇艳做什么,她只要在他面前打扮就好了呀。她护卫带的又这般的少,万一到那儿了再被哪个什么登徒子调戏可怎么办。他这般紧张的很,却忘了永宁坐公主仪仗的马车去,再加上贵太妃的护卫,前前后后加一起又几十号人呢,再说了,哪个登徒子敢调戏公主呢。 但陆晅沉浸在他自个儿的认知中,越想越不对,说要陪她们一起去。 永宁连忙打住,“你可得了吧,等你下朝,都不知道什么时辰了。我还准备带着母妃去吃老和尚的斋菜呢。” 永宁又说了一通,什么贵太妃现在不满意他,肯定不会让他跟着,他还是安安心心的上朝处理他的朝政之类的话,让陆晅很不满意。加上昨晚一夜没睡,陆晅的脾气便有些上头。但他有什么办法,永宁在某些方面真是牙尖嘴利的很,扯起来一套一套的,并且现在她好似一点也不怕他了,饶是他拿出以前的办法冷脸也不行来了。 他哼了一声,用手指捏着永宁的下巴,左瞅瞅右瞅瞅,怎么看永宁那娇美的红唇怎么不顺眼,说道,“这胭脂太艳了,擦了。” 一说永宁就火了,她最讨厌人家对她管东管西,一把拍掉陆晅的手,噘着嘴说道,“我就喜欢擦这么艳的胭脂,我觉得好看,你别管我reads();。” “你说什么?”陆晅的火气也压不住了,“你是我的女人,我不管你管谁?” 永宁斜睨了他一眼,打着扇子说道,“爱管谁管谁,反正别管我。” 陆晅眯了眯眼,这小东西,他对她和颜悦色了两天便要蹬鼻子上头骑到他头上,现在他的话不但不听了,还敢讽他。 永宁别国脸看着帘子生闷气,人突然就被陆晅一把抱了起来,就那么岔开着腿坐到了他身上。 永宁大惊,她底下可是没穿稠裤啊,只穿个一个自己改良的小内内,还是三角系带的那种。这般猛地坐在陆晅腿上,两人还挨得这么近,虽说还没蹭到什么不该蹭的比如杰宝之类的东西,但是这般大开着腿与他面对面也是很羞耻的。 永宁红了脸,恼羞成怒的质问你要什么,可这话还没开口,便被陆晅堵住了唇。 永宁猛地一愣,回过神来之后就用小拳头打他,但是那力度就不说了,不但一点没有预想中的攻击力,反而倒像是她与他嬉笑玩闹撒娇一般,平生叫陆晅兴奋了,于是小杰宝就苏醒了。 因为永宁一直动,陆晅便一直搂着她的臀往怀里按,这般两蹭蹭三蹭蹭的,永宁便来了感。 这真是太羞耻了好嘛!大清早的,她等会儿还要去见母妃呢这是干嘛呢! 这般想着,陆晅那个喜欢搞事儿不嫌事儿大的人,突然猛地一手把她的衣襟拉下了肩膀,永宁大惊,这是要怎么的,这是要车震啊?!这怎么行!忙用力挣扎,却被陆晅猛地按住臀部往前一送。 赵忠祥老大爷的声音又响起了:啊,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开始交配的季节了。快看,那是一只暗红色的长得很健壮的寄居蟹,嗯,它想为自己找一个新家。啊,看它吭哧吭哧的清理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没有人的空荡荡的小海螺,把尾巴塞进了海螺口,欢天喜地的扛着走了。 陆晅在她耳边轻轻吻着,“还敢不敢?” 永宁当下便反应过来陆晅这厮是在报复刚才她顶他的话,估摸着时辰可马上就到上朝的宫门口了,她可是还要下来换马车的人,若是被人看到这般衣衫不整满面含春的下来…… 她简直不要活了。 永宁当即点了点头,说着,“不敢了不敢了!” 陆晅轻轻笑了一声,咬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引得她痛呼了一声,“你这认起怂来还真是做的顺手。” 永宁愤恨的看着陆晅,挣脱开他的钳制之后,忙从他腿上退下来坐到一旁,但眼睛一瞟,却看到陆晅的官袍上有一抹可疑的水渍。 她老脸一红,慢慢蹭了蹭腿,干笑了两声,才不是我呢,怎么可能是我呢。但是一边又默默流了泪,上帝老天爷玛利亚,我可是个言情小说女主角不是肉文女主角啊。 不过幸亏官袍是黑色的,也看不出来什么。 永宁一脸羞愤的将衣领拉上肩头,这厢正整理着衣服,却见陆晅那厮好整以暇的支着头看着她,一脸的得意洋洋,一手指着衣袍上块水渍,嘴里一阵“啧啧啧”。 永宁脸一红,便转过头去,但越想越气,便回头瞪了他一眼,但因着还在马车上,怕陆晅再来一次作弄她,那一瞪便矮了气势,配上永宁这张红彤彤的脸,怎么看怎么像是充满风情的一嗔。 “侯爷,”永宁瞪着他,“你就不怕被人发现,说你拉拉扯扯不成体统。” 陆晅笑眯眯的,一副很欠揍的模样,“我在马车里拉扯,那又怎么了reads();。” 永宁憋了口气,“你就不怕别人说你……白,白日宣淫。” 陆晅的脸上却猛地好似阳光照大地,来了兴致,点点头说道,“若是与你白日宣淫,那求之不得。” 永宁气结,只能恨声说了句,“不要脸。” 却被陆晅在脸上又狠狠亲了一口,“只对你不要脸。” 马上快要到的时候,陆晅扯扯赌气的永宁的衣袖,“永宁,你的丝帕借我一用。” 永宁没好气的说,“没有,不借。” “你确定不借?” 永宁听着陆晅这不怀好意的声音,狐疑的扭过头,“你又要干嘛?” 陆晅很无辜的微笑着,默默指了指自己的唇边。 永宁这才发现,放才那一番激吻,陆晅的嘴角唇边沾的全是她的红胭脂! 永宁大惊,连忙从袖子里扯出丝帕,掰了陆晅的脸就要给他擦拭,却听得车夫一停,“侯爷,到了。” 永宁一听到了,越发急了。但陆晅却好似没事儿人一般,轻轻巧巧扯过她手里的丝帕,连擦都没擦,就那般直接下了马车。 永宁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的看着陆晅下马车,他……他就那般下去了?!连擦都没擦就下去了?!他那嘴……一看就是刚跟女子亲热过好不好! 永宁正这边抓耳挠腮的,就听见有官员上来跟陆晅打招呼,“定安侯爷日安啊!” 陆晅也装模作样的回一一礼,“卢大人早。” “不敢不敢……哟,侯爷这嘴怎么这么红……莫不是上火了?” “卢大人这可看错了,上火怎么会是一块一块的,嘶……我看着怎么像是什么颜料……” 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陆晅那厮居然直截了当的说,“不是颜料,是胭脂。” 噔!永宁脑子里的一根弦,就那么崩断了。 卢大人和卫大人两人听着陆晅说完,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陆晅那含笑的眼睛,很是尴尬。 “啊……啊这,侯爷,侯爷真不愧是年轻有为啊!”卢大人干巴巴的打着哈哈,“哪里像我们,家里一个老婆就顾不住了!哈哈哈哈!” 这时,只听得马车外传来莲子的声音,“公主,我们可以走了。” 外面慢慢聚集着越来越多跟陆晅问安的文武大臣,无一例外的都是先问,“哟,侯爷这嘴是怎么了……” 陆晅都会无一例外的告诉人家,“是胭脂。” 永宁狠狠的锤着地板,你个死陆晅,你就不能说是吃麻辣小龙虾辣的么! 偏生这时候莲子又过来叫她,永宁权衡了一番,当即决定,用团扇将脸一盖,猛地一掀帘子,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跳下马车,然后跟演特技一样飞扑进了后头她的公主仪仗马车。 ------题外话------ 潜水的!你们~!对!说你们潜水的呢~!都出来!再不出来之大爷要喝西北风了! 第九十八章 这个可怕的男人是谁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偏生这时候莲子又过来叫她,永宁权衡了一番,当即决定,用团扇将脸一盖,猛地一掀帘子,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跳下马车,然后跟演特技一样飞扑进了后头她的公主仪仗马车。 “走!” 驾车的人一听公主这么着急,不敢有违,抽了一下为首的马儿,马车便窜了出去。 莲子小跑着跟在后面喊,“公主,公主慢点,奴婢还没上车呢!” 一行人绝尘而去。 卢大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像后面有追兵似的跑的飞快的马车,迟疑的问道,“唔……刚才……刚才那是……” 陆晅拿出永宁的帕子擦了擦唇边的胭脂,随后又把那丝帕藏在了怀中,抬步领头进了宫门,“嗯没错,是永宁公主。” 文武百官的脸色瞬间很好看,一脸暧昧的互相使了个眼色。一大清早的两人坐同一辆马车进宫不说,侯爷这唇上沾的胭脂,明显是方才在马车中与佳人温存弄的。这永宁公主是鼎鼎有名的大梁美人,这定安候当真是有手段,这边关着萧家最尊贵的男人,那边睡着萧家最美丽的女人,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侯爷当真艳福不浅啊……” 好不容易到了拐角,离宫门远了些,永宁才叫马车停了下来reads();。莲子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的上了马车,看着永宁委屈的说道,“主子,您怎么不等等奴婢啊,奴婢都快要追不上您了。” 永宁捂住额头,挥了挥手,“叫,叫我安静一会儿……” 莲子看着永宁这幅表情,不知道为何,只得委委屈屈的应了。但见永宁脸上的妆容有损,很是奇怪,早上才给她上的妆,胭脂涂了三层厚呢,怎么这么快就花掉了。于是便递给永宁一块丝帕,又从抽屉里拿出来一只镶满了宝石的小镜子: “主子,整理整理妆面吧。” 永宁这才恍然大悟,陆晅脸上沾了她的胭脂,那她岂不是!哎……也不知道方才那群人看见了没…… 永宁蔫蔫的接过小镜子,往里头一看,只想把镜子摔倒陆晅的脸上。她的胭脂被陆晅吻得哪儿都是,对了,那厮不止吻她的唇,还吻了她的脸,吻了她的眼睛,吻了她的脖子…… 于是,永宁就跟一个全身被抹了辣椒酱的小烤鸡一样,就等着进火炉了。 莲子还在一边儿奇怪道,“奇怪了,主子的妆面怎的就花成这个样子了,好好的胭脂怎么跑到脖子上去了……” 永宁一边擦一边腹诽,陆晅,老子饶不了你! 还好在进芷兰宫之前,永宁依旧整理好了妆面仪容,不然贵太妃非得弄死她不可。永宁整理好了表情,带着笑喊道,“母妃,我们也该……” 然鹅永宁看到的就是贵太妃一身窄袖胡服,头上系着巾帼,在院子里耍一把花枪,耍的虎虎生风的模样。 永宁瞪大了眼睛,走上前问道,“母妃,你这是干什么呢,我们不是说好了去凉山寺拜佛么?” “东西都收拾好了,我换了衣服就能走。”贵太妃息了招式,兴冲冲的跟永宁说,“你看我这把枪!风则江江底的寒铁打造,坚硬又锋利,拿在手里还趁手,如何?是不是很好看!” 永宁这才注意到贵太妃手里的这把铁锈红的长枪,虽是磨去了枪头的尖儿,但饶是她这个外行,也能看出来是一件相当不错的兵器,便问道,“真是不错,哪儿得的?” 这次再说的时候贵太妃脸上略微有些不自在,说道,“是定安候给的,原本我是不想要的,要不是他的仆从好说歹说,说这望帝长枪天生就该是我的兵器,我才不要呢。” 春嬷嬷笑着说道,“小小姐不知道,定安候爷今儿一大清早,天还没亮,就派人来送了,说是专门为小姐寻的难得的宝贝,望她一定要收下。要嬷嬷说,这定安候还真能投其所好着送礼。” 永宁心下讶然,敢情陆晅昨儿一晚上没回来,是去给贵太妃寻礼物了呀!永宁看着贵太妃一脸爱不释手的样儿,脸上的笑一分一分的绽放开来。 “好了好了,”永宁为贵太妃扇着扇子,“母妃快先放着吧,要耍长枪不在这一时,这都是你的东西了,还不是什么时候想用就用?快些走吧,迟了人就多了。” 永宁和春嬷嬷俩人说了半天,贵太妃才恋恋不舍的将那柄长枪小心翼翼的给放在了架子上,跟着春嬷嬷换衣服去了。 “哎,宁儿,你说,我要不要为这个长枪再配个兵器架啊,我总觉得这个兵器架太旧了,不配它。” 永宁执着扇子站在一旁,只笑着点头说好。 春嬷嬷给贵太妃带上红色锦带珍珠抹额,也笑着搭腔,“小姐忘了,那小厮今儿早上还说了,过两天就给小姐再送一个红檀木刷金漆的兵器架来呢reads();。” 贵太妃登时就笑了合不拢嘴,“真的?没想到这小子还挺细心。” 永宁站在一旁自己偷着乐,这个色中饿鬼陆晅,想不到……还挺会讨好人的嘛……那,她就勉为其难大慈大悲的先放他一马。 贵太妃自镜子里看到永宁的表情,也跟着笑了,撇撇嘴说,“瞧瞧这上赶着往外泼的水,真是女大不中留。” 永宁摇着扇子走过来,“哪有啊,我这是看娘亲难得这么高兴,我也跟着高兴呢。” 贵太妃对着菱花镜子整理了一下鬓发,说道,“小嘴儿倒是越发的甜了。那个定安候……他府上有几个姬妾?” 永宁一听,心道来了来了,丈母娘的问话要开始了,“没有姬妾。” “没有姬妾?”贵太妃似是很吃惊,扭过头来看着永宁,睁大了眼睛,“一个都没有?” 永宁心里有些微微的小得意,“没有的。” “一个姬妾都没有……”贵太妃喃喃道,“那通房呢?” 永宁看着贵太妃这不罢休的样子,好笑的说,“也没有。” “姬妾也没有,通房也没有……”贵太妃非但不见一丝高兴,相反倒有些担忧,她跟春嬷嬷对视了一眼,“这定安候会不会是……” 永宁一看她母妃那个样子就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连忙说道,“没有没有,他很正常没问题!”永宁默默想着,她平日里到底是有多苦,才叫贵太妃认为她是个苦命的孩子,找个老公不是发配了就是死了,要么就是阳痿。拜托,她怎么就不能找个有权有势长得好还洁身自好的好男人了? 她这也算否极泰来啊! 贵太妃狐疑的看着激动解释的永宁,“你这么肯定,你知道?” 这一问可把永宁问住了,她眼神四下飘忽着,她当然知道啊,她怎么会不知道,和陆晅同床共枕这么久,虽说没到那一步吧,但是小陆晅的实力永宁还是很相信的。 就在方才在马车里,小陆晅不还硬邦邦响当当一颗铜豌豆差点跑到她身体里的么。 贵太妃看永宁支支吾吾的不说话,脸也红了,很是激动的高声喊道,“你和他同房了?!” 永宁哪儿敢说有,说了她今天就别想安安全全的出这个宫门,她摇着头说,“娘,您说的这是哪儿的话!我怎么会呢!我可是您亲女儿,我的为人你还不相信么!” 贵太妃心道就是因为你的为人我才不相信! 一行人折腾了许久,总算是出了门。 永宁搀着贵太妃上了马车,自己也上了去,随后查看了一下带的要供奉的香烛还有粽子,便出发了。 马车吱呀吱呀,坐在里头的人也跟着轻微的晃动。贵太妃突然冒出来一句: “那定安候准备什么时候娶你?” 娶她?!永宁吓了一跳,她还没想过要嫁给陆晅的事儿。从陆晅开始答应好好的追求她,到她心动,再到现在,左不过也就一个多月。才谈了一个多月的恋爱就结婚,她委实觉得太快了。 永宁磕磕巴巴的说,“成亲的话……是不是也太快了……” “快什么快,你都十七岁了,别人十七岁都是孩子娘了,你这还没嫁出去呢,这还叫快reads();!” 永宁撇撇嘴,“缇夫人不二十多岁了还没成亲么。” “缇夫人是缇夫人,你是你。旁人的事儿我管不着,我就管你!” 永宁有些头大,心想这根现代人总逼着大龄女青年随便找个人就嫁掉的话怎么这么像。现代十七岁可还在上高中呢!古代可就着急上了,用一颗现代人的心去看这个事儿怎么看怎么好笑。说不定将来到了二十五世纪什么的,那时候的人回过头看二十一世纪的二十*岁的姑娘被逼婚,想必也会这么好笑的吧。 “哎呀母妃……我觉得一个人也挺好的,我不想成亲那么快。” “不成亲干什么,就这般跟定安候不清不楚的好着?等哪天他变心了,哭得可是你啊。” “母妃,你觉得我像是那种因为跟男人掰了就哭得要死要活的人么,你不还说过我这颗心冷着呢么,放心罢。女儿不会叫自己吃亏的。” 贵太妃无奈的叹了口气,“就你整天的能说会道,偏不用在正地儿上。” 因为是端午,这天来上香的人很多,但是因为永宁和贵太妃的身份,早早的就有侍卫开道,也给他们准备了专门的礼佛大殿和休息用餐的厢房。这不得不让永宁感叹了一句,有权有势就是好啊。 用完了餐,贵太妃便叫春嬷嬷陪同着去礼佛大殿礼佛了,说要给永宁求个好姻缘。永宁心道若是这话被陆晅听见了,指不定他又怎么黑脸呢 不过现在就算他在黑脸也得夹着尾巴做人,谁叫贵太妃是丈母娘。 永宁有心去找胖和尚下棋去,但是今天端午香客比较多,胖和尚这会儿正在大殿领着小沙弥们念经,没空来陪她下棋,她便也作罢了。 今儿是端午,可怜的白娘子就是在这一天被他傻兮兮的许仙老公喂了雄黄酒结果才现出原形来吓死了她的白痴老公。永宁摇了摇头,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白娘子非得找许仙做相公才能还了这段因果,直接给他一笔钱,或者认他做小弟不都很好么。搞不懂啊搞不懂。 永宁叹着气,从怀里拿出来一包刚刚小沙弥给的雄黄,今儿是端午,自然是要喝雄黄酒的。永宁有些忌讳,便只带了些素酒,度数不高,几乎闻不见酒味,她将那包雄黄倒进去晃了晃,有种在给人下毒的错觉。 贵太妃虽然去礼佛了,但也给她派了任务,怕她屁颠颠跑去劳烦方丈,就让她抄写心经直到贵太妃回来为止。开玩笑,她都多久没拿过笔了,叫她抄佛经还不如叫她也去礼佛,至少还能睡觉。 于是她就将可怜的小莲子丢在了厢房抄经文,以她的经验贵太妃应该会在里头带上个两三个时辰,那也六个小时了,足够她转一圈儿再回来了。 永宁一手拎着装有雄黄酒的酒壶,一手拿着杯子,朝寺院的后院走去。 凉山寺建在凉山上,地势高,而那处院落是寺庙里和尚平时跑经的地方,这会儿和尚们都在前头,便没什么人。 永宁优哉游哉的踱到这里,果然一个人都没有。这个院子有棵桃树,桃花开的非常好,只是可惜这桃子结的不怎么香甜。永宁便觉得估计是因着这桃树长在寺院的原因,日日听着众僧念经祷告,也跟的变得清心寡欲了起来,连结果子开枝散叶都不上心了。 永宁在桃树底下找了颗大石头,拍了拍灰便坐下了,她幸亏她今日为了庄重穿的裙子是烟灰色的,脏了也不明显,要是旁的什么颜色,她还真不能这么悠闲。 这个时节本该桃花都开谢了。但不是有句诗叫做“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么,她觉得格外的应景。虽说如今山寺桃花不是刚开放,但也仍旧开着就是了,风一吹,扑簌簌便落了她满头满脸的花瓣雨reads();。 她喝了几杯雄黄酒,觉得味道有些怪怪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着雄黄的缘故,她有些觉得烧心,身上也慢慢的没了力气。 眼看着胸口也跟着慢慢闷来了起来,永宁便觉得有些不行了,得赶紧回房睡觉去,若是被人看到她醉倒在这儿,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她扶着树干踉踉跄跄的起身,竟发觉腿也软了,这就不对劲了,她的酒量虽然不好,但是也没到喝了这么一点就醉的地步,她撑着慢慢往前走,可是浑身虚的厉害,竟是一步也走不动。 她担心之余还想着,莫不是我也是那白娘子化身,喝了雄黄酒就要现原形? 不行,不行,得赶紧回去。 可心里这么打算的,身上却依旧虚的厉害,不一会儿,她就起了一头的虚汗。 她想掏出来巾帕擦擦头,却想起来丝帕在早上的时候就被陆晅拿去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喃喃着。但是这还不算最坏的。 因为她再抬头的时候,竟看见一个身穿窄袖胡服的男人,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这人……这人是何时来的? 永宁缓了一口气,越发的觉得头晕起来,眼看着就要站不住,那男子就跟等着一样上前扶着了她,声音低沉却有些颤抖,像在期待着什么而激动一样: “这位姑娘……你怎么了。” 永宁虽然头有些发晕,但好在眼睛还没花,便看清了这近在咫尺的脸。这个男人轮廓很深,不像是中原人,要么是边疆地带的人要么就是再往北的北楚人。他高鼻深目,瞳仁竟有些微微的泛蓝,像是湖泊倒影在他眼中一样。 按理说这男子长得很是俊俏,颇有些像电影里那些国外的男明星,但是这男子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像是压抑着什么东西一样。 “这位公子,我有些不舒服,还请……劳烦将我的侍女叫来……” 但是这个男人非但没有松手,还更近的几乎要将她搂在怀里,鼻息堪堪都要打在她脸上,那男子说道,“不舒服……姑娘,在下会些医术,不妨让在下……帮你检查一下吧……” 说着,那男子便一手搂住她的腰,将她半搂抱着,往一旁的厢房里走。 永宁心里大惊,这边的厢房是给云游的僧人借宿用的,一般是没有人的。若是她进了这里,这男子想对她做什么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她慌忙的推着那男子,“不,不用了……我去找我的侍女就行了……” 可她的头越来越晕,竟是连人都快要看不清了,这手下推的三两下更是一点力度都没有。她心里急得只想哭,难道被人贩子拐走就这种感觉么? “我,我不去,你放开我,我不去……” “姑娘……姑娘……”那男人咽了口口水,压抑的说道,“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不会……” 永宁总算知道那男人在压抑着什么了,他虽然只是搂着她,并没有做其他的动作,但是跟陆晅相处了那么久,她又怎会不知道。这男人的怀抱烫的想要烧起来,浑身肌肉绷紧,明显是在压抑着*。 永宁被这个认知吓了一跳,心里怕到了极点,狠狠咬了一口舌尖,一股血腥味儿蔓延开来,脑子总算被疼痛带的清醒了点,但这清醒也是有限的reads();。 眼看着那房间的门越来越近,永宁大力的挣扎着,却于事无补。 难道她今天就注定要被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外族人给玷污了么?! 却听得两人身后传来一个犹如天籁般的男声,“放开她。” 巴特尔等了很久了,从拿到永宁公主画像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在等待着。等待着和这位高岭之花的相遇,等待着他将这位让他魂牵梦萦了许久的女人带回来。 他绝对会用生命来疼爱她。 他将去大梁的日程提前了许多天,他迫不及待要见到她了。他甩开仪仗,带着贴身的侍卫队和亲信先行到了大梁,可是离这位公主的距离越近,他心里便越慌张。长到这么大,他也睡过不少女人,不管是月氏部族最美丽的娜米日也好,还是后来年轻活泼又娇丽的娜布奇也好,他也未曾这样过。他想,这位公主大概是萨满在他身上施的魔咒,让他整个人都变得痴傻了。 他终于到了大梁的京城,这个距离永宁公主最近的地方。他派人几经打听,才知道傲木噶所说的那位定安候真的住在公主府上,他心里是愤怒的,但是他也很乐观,这位定安候若是顾虑大梁,便不会与他硬碰硬。大梁的男人不都是那样么,若是两个男人争抢一个女人,便会极尽言辞唾骂这个女人是祸水,也会唾骂那两个男人被迷惑,没有将心思放到江山社稷上。那位定安候,想必也是这样的。 不像他们北楚,两个男人若是争抢一个女人,那是勇敢的象征,勇敢的追逐心中所爱,这是值得每一个人敬佩的。而被争抢的那个女人,也绝对不会被人唾骂,相反还会被更多的男子喜爱,被更多的女子羡慕。 这位永宁公主一定会是他的。 他得知,这位公主在端午那天会去寺庙礼佛,这对他来说是个绝好的机会。他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犹如一个少年一般,这般惴惴不安的前往了凉山寺。 他在那棵开满了桃花的树下,见到了他心上的魔咒,见到了他的高岭之花。 她小小的,穿着烟灰色齐胸襦裙,一头长发,不似北楚的女人那般编成辫子,而是用簪子钗环挽起来,一般的墨发一水儿披在肩上,像流水般的缎子,温柔到了极致。她坐在桃花树下,一张明月一般的脸庞上镶嵌着一双如梦似幻的,比北楚最澄澈的河水还要清澈的眼睛,那扑闪着的长睫,就是那湖边翩翩飞舞的蝴蝶。她并没有涂胭脂,但那双肉嘟嘟的嘴唇却是那么的红艳,仿佛是在无声的邀请你来一亲芳泽。 他已经许久没有跟女人干过那事了,在这一天猛地见到心目中的女神,他立刻就有了反应。他拼命的压抑着,怕唐突了佳人,但那公主的味道是那么的香,那么那么的香,他恨不得现在就紧紧的将她压在身下,嗅闻着她身上好闻的气息,从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到每一根头发。 他压抑着身体里叫嚣着翻涌着的*,恨不得跪下来祈求,祈求她能够让他亲吻她那美丽的脚趾。 那小人儿软软的,几乎站立不住,她倒在他怀中,虚弱娇憨的跟他说要他帮忙叫她的婢女过来。但是他又怎么会白白放弃与她亲近的大好机会? 可就在他要带着公主去一旁的厢房歇息的时候,却被平白跑出来的人给打搅了。 “你是谁。”他皱着眉问道。 那人说道,“你不必知道我是谁,但是巴特尔殿下,你若是不将公主送还回去,这般潜至大梁,怕是将回不去你的草原了。” 他心中一惊,他是扮作商队悄悄潜入大梁的,假的巴特尔还在来往大梁的路上。他一路上掩人耳目,却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发现的。 “你想如何?”他冷冷的问道reads();。 “不如何,只要巴特尔殿下把公主交给我就行了。” 他看了一眼怀中的美人,手下紧了紧,“我又怎么知道你不会对她不利。” 那人闻言轻笑了一声,“现在是我在跟你谈条件,不是你在跟我。况且,我是最不会对她不利的人了。巴特尔殿下,难道你们北楚就这般缺女人么?才把人抱在怀里就这般激动了。” 巴特尔狼狈的看了一眼下身,恶狠狠的瞪着那人,“不要以为在大梁本王就会受制于你,我现在杀了你,不就没人知道了?” “杀了我?殿下,你且去看看你在外面守着的亲卫还有多少?” 巴特尔一惊,吹了两声口哨,果然无人应答。他震惊又愤怒的看着那人唇边的浅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巴特尔殿下,我们大梁有句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殿下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就让自己深涉险境吧?”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他攥紧了拳头,恨声说道,“你要说话算话,不然,小心本王杀了你。” 那人面带微笑的从他怀里接过已经昏迷的公主,当着他的面一把打横抱起,“殿下放心,在下说到做到。” 那男子将永宁抱出了后院,垂眸看着闭目不语的永宁,唇边的笑意渐渐大了。他在永宁脸上印下一吻,轻轻说道,“宁儿,如果是我,我定不会放开你的手的,哪怕深涉险境。” 永宁混混沉沉的,只觉得口里干渴的得很,嗓子似乎吞了一把火,*辣的要烧起来。她咽了口口水,就感觉一阵沙疼。 有人托起她的头,将什么喂至她唇边,她啜饮了一口,是水,她连忙大口喝了几下,才总算解了嗓子的疼。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视线渐渐对焦。 她惊呼,“宁……宁世子?” 宁怀因浅笑着点点头,又倒了一杯水喂至她唇边,“再喝些吧宁儿。” 她就着宁怀因的手喝着水,不一会儿就见了底儿。宁怀因见她喝的急,说道,“要不要再喝一杯?” 她摇摇头,看向四周,发现并不是寺院安排给她的那个休息的厢房,想到昏迷前的场景,她又开始恐惧起来,仓皇的问道,“那个人呢?” 宁怀因见她害怕,撩了袍子坐在她床边,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不用害怕,那人已经走了。” 永宁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可是压在心头那块沉甸甸的大石头还没去除。她抬起头,问道,“是你救了我么宁世子?” 宁怀因点点头,“嗯,我来凉山寺上香,听说后院桃花开得好,就想摘一些回去酿酒喝,就刚好看见那歹人想要冒犯你。你不必害怕,他没有怎么样。” 永宁心有余悸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发现依旧完好,这才放下心来,抬头诚恳的说道,“谢谢你啊宁世子。” “怎的一段时间时日不见,对我这么的生分了,”宁怀因起身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永宁没注意到,他用的跟她是同一个杯子,“以前还唤我七公子的。” 永宁干笑了一声,“一时间忘记了。我现在是在哪儿?” “我歇息的厢房里,因着不知道宁儿在哪一间厢房,只好先将你带过来了,宁儿不会怪我吧?” 永宁连忙摇头,“自是不会reads();。宁世子可否先送我回厢房,我的婢女不见我该着急了,宁世子今日救命之恩,永宁改日一定登门致谢。” 宁怀因定定的看着永宁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喟叹一声,“似乎感觉宁儿对我客气了不少,看来我还是要多上公主府走动走动,别没的那天公主再见我,连认都不认得了。” “走吧,公主,我送你回去。” 永宁点了点头,扶着床沿想要起来,却惊觉腿还是软的,依旧没力气。 “这是怎么回事?!”永宁抬头看向宁怀因,“我为何走不动了。” “那人想必事先给你下了药,你才会昏迷。这会儿时间还短,想必药劲儿还没过,才会浑身无力。” 说着,宁怀因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脖子后面,一使劲就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得罪了。” 永宁想着赶紧回去,便点了点头。 莲子傻兮兮的还在那儿抄着佛经,见永宁被宁怀因抱着回来,第一反应是难道自家主子又悄悄的跟宁世子还有一腿,这回去那位定安侯爷指不定怎么大发雷霆。可但见永宁跟个没骨头的似的躺在宁怀因臂弯里又觉得不对劲儿,忙搁了笔迎上来,“公主,您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宁怀因说道,“公主被人下了药。” 宁怀因将永宁在榻上放好,又替永宁把了把脉,“再有半个时辰药效差不多就解了。” 永宁点点头,“这次真是谢谢你,宁世子。不知世子有没有看清楚那人长什么模样?碰上这样的事情,我心总是难安。” 宁怀因回想了一阵儿说道,“那人见我以来就将脸蒙上了,我看不大清楚,但是那双眼睛我是记得的,有点蓝色,不是大梁人,我估摸着是北楚人。” “北楚人……”宁怀因描述的这样细致,永宁身上猛地一瑟缩,她将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挥出去,“我知道了,多谢你宁世子。” “都说了怎么的跟我这般生分,宁儿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也会帮你调查此人是谁的。” 永宁点了点头,“是。” 此时,有人进门,却是春嬷嬷来了,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屋子人,饶是她在宫里活成了人精了这一时半会儿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她先是向永宁禀报了一声,“公主,娘娘已经祈福完了,这厢就能出发回宫了。” 永宁点点头说了声好,又跟春嬷嬷说,“这位是南藩王府的宁世子。” 春嬷嬷作了个揖,“见过宁世子。” “嬷嬷请起。宁儿,刚好我也要走了,不如我送你们一程?” 永宁看了看春嬷嬷,说道,“也好。” 为了防止贵太妃知道了担心,永宁先叫莲子扶上了车坐着,她这会儿已经好很多,只是仍旧不能走路,于是永宁打发了春嬷嬷去叫贵太妃,这边只好再麻烦宁怀因把她抱上马车。 “多谢你了宁世子。”永宁两手揽着他的脖子,低着头说道。 “宁儿不用与我这么生分的,”宁怀因抱着永宁慢慢下山,“若是真的想感谢我,映雪湖里的荷花都开了,宁儿要不要去看看呢?” 永宁笑了笑说,“这个……看看有没有机会吧……”废话,这么明显的邀约,她要是敢答应,陆晅非弄死她不可。 如此似是而非的话,哪个人听了都会知道这其中的意思,可宁怀因却跟没听出似的,说道,“好,我回去就下拜帖reads();。” 永宁头上流下来一滴汗,她能不能说你写了也没用因为我不会去啊? 贵太妃上来的时候见永宁已经在车上坐着了,还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躺在莲子身上,啐了一口说道,“你瞧你这丫头,定是又跑去哪儿玩了,我让你抄佛经呢肯定也没抄吧?” 永宁嘟了嘟嘴,“瞧母妃说的什么话,我可是老老实实的抄了一下午,手都疼死了呢!” 贵太妃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永宁就直挺挺的往一旁栽去,莲子连忙扶住她。 贵太妃很奇怪的说道,“我也没用多大力气啊怎的你就倒下去了。” 永宁连忙坐好,笑着说道,“啊没事没事,就是没坐稳没坐稳。” 到了宫门口,永宁借口自己瞌睡,就不下去送贵太妃了,看着贵太妃上了肩舆,才叫马车离开了。 贵太妃上了肩舆,看着跟在公主銮驾后头的还有一辆贵族马车,便问一旁的春嬷嬷,“阿春,那辆马车里头是谁?” “回娘娘,是南藩王府的宁世子。” “他与我们一道儿回来的?” “正是。奴婢去厢房叫公主的时候,这位宁世子就在厢房里头跟公主说话呢。” “在厢房里头跟宁儿说话?你说这宁世子……” “是啊……奴婢进去的时候听了一耳朵,觉得宁世子言语之间对公主很是亲昵,唤公主唤作‘宁儿’呢。” “竟是这般么……”贵太妃若有所思道,“希望这丫头可别再整出来什么幺蛾子,这宁世子,”她摇了摇头,“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沾惹上了再甩不掉,那可就麻烦了。” 宁怀因一路将永宁送回了公主府,本来说要将永宁再抱进去的,被永宁拒绝了,“不用了宁世子,耽误你这许多时间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怎好再麻烦你,我已经好多了,叫我的人把我扶进去就得了。” 见永宁坚持,宁怀因只好作罢。他站在马车旁,看着永宁微笑着的脸,她明明是冲他笑着的,可他却觉得永宁离他是那么远,这叫他很不舒服。 他微微皱了下眉,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着,“宁儿之前可从来不怕麻烦我的呢。更何况我也是愿意被宁儿麻烦的。” 永宁只笑了下说,“此一时彼一时了。我先回府了,多谢宁世子了。” 说完,宁怀因便看着玉茗将永宁背起来,进了府门。 小厮过来问道,“世子,启程么?” 宁怀因又看了一眼公主府的牌匾,拂袖而去,“启程。” 陆晅回来的时候,看见玉茗心事重重的从永宁房间里出来,他第一反应是不喜,但看玉茗的表情,想着大概是永宁与他说了什么,便问道,“公主呢?” 玉茗回过神来向陆晅行了个礼,“在里面。侯爷,公主她……” 陆晅皱了眉,“怎么了?” ------题外话------ 对不起宝贝儿们今天上传的晚了,office出问题编辑不了 第九十九章 请不要在床帏上讨论严肃的问题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玉茗回过神来向陆晅行了个礼,“在里面。侯爷,公主她……” 陆晅皱了眉,“怎么了?” 那药劲儿已是消除的差不多了,就是特别困,永宁刚闭上眼睛,就被人一把抱在怀里给勒醒了。 “永宁,”陆晅扶着她,上下左右的跟扫描一样看了她一遍,嫌不够,又仔仔细细的摸了一遍,“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永宁一看陆晅这皱得快夹死苍蝇的眉,便知道他大概是知道了今天的事情,本来没什么的,但一见到陆晅,在凉山寺的惧怕感便又回来了,她刚想张开口说她没事,一个哭腔就带了出来。 陆晅一见她哭,登时也慌了,忙将她搂在怀里,“怎么了?那人怎么你了?永宁?永宁?” 她其实想说她没什么事儿的,但眼泪就止不住了,直搂着陆晅的脖子哭得可怜,“呜呜呜……我好害怕,呜呜呜呜我当时好害怕……” “乖,乖,怪我……怪我没跟着你……不哭了……不哭了……” 莲子看着永宁搂着陆晅哭得伤心,面上微微带了欣慰的笑,悄悄把门带上退了出去。 她的主子,从来是不会哭的。别看遇到一点小事儿磕着碰着了,又是撒娇又是流泪的要人哄,但真正遇到伤筋动骨的大事儿,她是一滴眼泪也不会流的。她会傻呵呵的笑得没心没肺,跟你扯着嗓子说,“我没事儿呀!” 圣德皇帝大行西去的时候,永宁只在灵前哭了一回,之后便再也没有哭过,但是她一直跟在永宁身边她是知道的,她只不过不在人前哭罢了。她有一次问永宁,“主子,你就不害怕不伤心么,外头人都传主子你不孝,冷心冷清,自己爹爹走了也哭得没多痛。” 那时她刚把药熬好,自从贵太妃病倒了,伺候熬药喂药的事情她都不假旁人之手,连春嬷嬷和她也不行,是以那段时日永宁累的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 她问完,永宁却也只是低垂着眉眼,将药罐里的汤药慢慢倒至碗中,淡淡的,连眼睛都没抬一下,“哭有用么?况且我本身就是一个冷心冷情的人,叫她们说去吧。”说完,她便捧着药碗进了内间,伺候她的娘亲喝药。 不管是那个时候也好,还是嫁到南藩王府可世子宁寰却被射杀之后也好,永宁都是那么难那么难,但是从不见她对谁撒过娇对谁流过泪,哪怕她是永宁身边最亲近的婢女,也不曾过。 不流泪就是不伤心么?不对,伤心不一定要流泪的啊reads();。 今天的事情也是,她听永宁说完都心惊肉跳,被人下药,那般偏僻的院子里,被陌生的男子拖走,这该是多么令人惊惧的事情,但公主在厢房醒来之后,也只是脸色有些不好看而已,面对着其他人,半点情绪也无。 莲子不由从心底里心疼永宁,她的主子才十七岁,却被迫着早早的成熟了。 但是看见永宁对着陆晅痛哭,莲子心里总算宽慰了,公主她,总算找到了能为之打开心扉的人了啊。想及此,莲子的眼眶竟也有些湿润了,她一直一直跟在永宁身边,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永宁的苦和痛。 过往的小厮看见了问道,“莲姑娘,你怎么哭了。” “没事儿没事儿,”她擦擦眼泪,“去给公主和侯爷准备晚饭吧。” 永宁在陆晅怀里哭了好久好久,只哭的嗓子都快哑了,才慢慢止住了泪。她一抬头,就对上陆晅的眼睛,她有些羞,捂住了脸。 “怎么了?”陆晅见她别开脸,以为有什么事,“你的脸怎么了么?” 她摇摇头,可却被陆晅转过来,陆晅定定的皱眉看着她,叹了口气,“哭得这么痛,叫人心里心疼的很,跟捅刀子似的。” 永宁一听,不禁又要流泪,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这样的话,她一时间有些招架不住这温情,连忙把眼泪用手背擦了,说道,“侯爷,我没事儿,我真的没事儿的,就在当时是有些害怕,这会儿其实早就好了。我就是想对你撒撒娇……” 她话还没说完,唇却被人堵上了。 耳鬓厮磨了一会儿,陆晅抬起头,目光温柔又坚定,“你以后在我跟前不必隐忍,害怕就是害怕,胆小就是胆小,你我什么样子没见过呢?” 永宁看着近在咫尺的陆晅,闭上眼睛又吻了上去。 唯有爱与温情才能驱散她心上的冰与冷。 晚间,永宁缩在陆晅怀里,听着他胸口一声声激烈有力的心跳,莫名觉得安定与幸福。 舒缓完了情绪,就要说正事了。陆晅抱着她说,“这原也怨我,我该早些告诉你的。” “那人到底是谁?”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人正是北楚现今唯一的继承人巴特尔。他此来大梁就是有意和亲,求娶一个大梁的贵女做王妃。这个巴特尔是个好色之人,最是喜欢收集美人,如今看来,他早早的潜进来,就是为了看你一眼。” “看我?”永宁从陆晅怀里坐起来,“为何?难不成,他想求娶我?” 陆晅点了点头,“如今看来,正是如此。” 永宁摇了摇头,“我不明白,就算他是外邦人,也应该知道我名声不好。既是为了两国邦交,就应该赐一个品行贤淑又清白的贵女,没有求娶我的道理。” 陆晅笑了一声,大手抚摸上她的小脸,“可是你是‘大梁一绝色’啊,巴特尔并不会在意什么品行,他只是想要一个美人而已。” “难道北楚的大臣们就同意让这样一个品行不端的人做王妃,将来甚至要做王后么?” “北楚并不在意大梁这边所信奉的什么品行,你可知道北楚原来有一个乌日雅王后,她原来可是红帐里头的姑娘出身呢。” “红帐?那是什么?” 陆晅看着她笑了,一字一顿的说,“就是北楚的青楼reads();。” 永宁捂住了嘴,“青楼女子居然能做王后?真乃是奇闻。” “不止如此,这位乌日雅王后在当上王后之后,因为当时的赛汉吉日嘎拉可汗外出征战,便和可汗的四个弟弟们私通。但赛汉吉日嘎拉可汗回来之后,却没有处罚她,也没有削她的位分。” “四个弟弟……们?”永宁不得不佩服,“真乃奇女子啊。” “要我说,这个什么赛汉吉日嘎拉可汗要么是爱这个乌日雅王后爱的发了狂,要么这个可汗就是个绿奴,哪个男人会原谅自己的女人和其他男人私通啊?还是自己的兄弟,还一气儿通了四个!” 不得不佩服这位乌日雅王后,这私通的男人们都能凑一桌麻将了。 永宁一推陆晅,“我要是将来和其他男人私通,你会怎么办?会不会杀了我?” 谁知陆晅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将手放在头后枕着,颇为委屈的说道,“你又不是没有这么干过,府里头的府外头的,可比乌日雅王后厉害多了。你见我杀了你了么?” 永宁面上一红,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强自说道,“我那怎么能算的上私通呢,我当时可还没……你呢。” 她是打死不会说喜欢这个词儿的。 不过此刻将心比心想想,虽说她与那几个面首没有夫妻之实,但他们几个总是上她跟前转悠就是了,她还跟云画屏赏过月喝过酒拉过小手;至于府外头的,她现在很懊恼,果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怎么就昏了头的把宁怀因当作小受呢,现在想想他对自己的举动,又是握手又是揽腰的,哪个断袖会对女人这般亲昵啊。永宁啊永宁,你可真是猪脑子。 其实府外头的在陆晅的名单里还包括魏紫应,但永宁压根儿就没把魏紫应当成男人看待,在她心里魏紫应还是那个穿着开裆裤玩泥巴的小盆友,根本就没把他算进来。 换位思考的话……若是陆晅趁自己不在,一下子收了十个侍妾通房,天天跟侍妾们厮混着喝酒看月亮,还跟什么小姐贵女一同游湖观景,还住到人家府上。 不行了,光想想她就想动手拿大刀砍了陆晅了,她的斩月已经饥渴难耐了! 陆晅见永宁攥着拳头一脸愤恨,捏捏她的脸,装作无意间蹭了一下她的兔子,“你这是什么表情?” 永宁一下子扑到陆晅身后,想抓着他的衣领威胁一番,一摸滑溜溜的,忘了陆晅没穿上衣,这个暴露狂天天都是裸着上身睡得。她索性改抓陆晅的裤腰带,恶狠狠的看着陆晅说,“你要是敢收侍妾……” 陆晅朝下看了永宁的手一眼,挑了挑眉道,“你就怎么?” “我就阉了你!” 话音儿刚落,永宁还没反应过来,陆晅抓着她的手一使劲儿,裤子便掉了下去。 陆晅很欠揍的笑着说,“那阉之前,能不能让我的小弟先享受一下福利呢?” 永宁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一圈灌木丛,跟被蛰了一样甩开了陆晅抓着她想要去慰藉一番小弟的手,慌慌张张的跳下床去跑了出去,“啊啊啊啊救命啊暴露狂啊!” 因着陆晅每晚都是爬窗进来的,莲子并不知道,依旧在外间睡着。这下听见永宁尖叫着跑出来,也给吓醒了,“怎么了怎么了?失火了?” 刚好莲子披上衣裳跑进去,永宁跑出来,两个人DUANG的一下就撞在了一起reads();。然后莲子一抬头,就看见公主坐在地上捂着头,而公主床上,坐着一个影影绰绰没穿衣服的男人。 “采,采,采花贼!”莲子吓得话都说不囫囵了,只以为是白天的那登徒子晚上摸到家里来了,“我,我去叫侯爷和侍卫来!公主快走!” 结果床上的人发话了,“永宁过来,你出去。” 莲子一愣,这不是侯爷的声音么。 还没反应过来,床上的人就下了床,朝着永宁就过来了。那人越走越近,莲子终于看清楚脸,果真是定安候没错。她往下一看,妈呀侯爷可裸着上身呢!登时连滚带爬往外跑,宫里头的嬷嬷们可说了,不要打扰主子和夫君房事是美德! 永宁还没来得及唾弃莲子,人就被陆晅一把扛起来给扔到了床上。 俩人‘厮打’了一番,最终以永宁胜利告终。 她裹着被子抽泣着,活像被恶霸强占了身子的小娘子,“我们才认识多久啊你就这样,下流!” 战败的陆晅趴在床沿儿,很无奈的说,“永宁,我们认识都快一年了。” 都快一年了,都快一年了啊!他忍着已经忍了一年了!虽说前二十几年他也忍过来了,但是那是在没有外界骚扰的情况下,很容易就克服了。但如今就好比让一个饥肠辘辘的人天天抱着一只香喷喷的小油鸡,只能闻味儿不能吃,你说是不是要疯! 他不吃,他就舔舔,舔舔都不行? 陆晅觉得指不定哪天他就憋死了,真的是活活憋死了。 正在抽泣的永宁突然反应过来,“哎?我们不是在讨论北楚皇子求亲的事情么?为何会扯到我们身上来?” 陆晅生无可恋的将自己一头埋进被子里。 最终,两人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 嘛,所以说情人们不要在床榻上讨论严肃的问题好么!很容易就会跑题哟! 第二天,永宁就听莲子说,京城的一座小院儿突然半夜里走水了,烧出来好多北楚人。永宁不禁感叹了一句,陆晅的效率就是高啊。 这天,陆晅在上朝之前,调了一大帮侯府上的侍卫过来,把原来魏紫应选的那些人全换掉了。还给了永宁两个贴身的影卫。 永宁看着这两个长得一模一样表情也一模一样穿的也一模一样的黑衣人,陷入了沉思。 难道陆晅侯府上招影卫还要长得一样的?而且看着这两个小盆友脸上还有婴儿肥,稚气未脱的样子……陆晅这样非法雇佣童工真的好么? “额……”永宁看了看这两个人,冲他们招招手,“你们俩过来。” 可那两个小哥却齐刷刷低下了头,说道,“奴才不敢!侯爷说了,若非必要,离公主的距离不能少于三步!” 永宁愣住了,瞠目结舌的大致丈量了一下他们之间的距离,三步……这得是大象的三步才能这么远吧…… “侯爷本想给公主找两个女影卫,但奈何影卫队从不招女子,便作罢了。”左边这个少年一本正经的说,“还请公主再忍耐一段时日,侯爷很快就能为公主找到合适的女影卫。” 永宁讪笑着,“其实根本不用这么麻烦的……我看你们俩就挺好的。” 没想到她随便一句话,两个少年脸色大变,忙说,“奴才不好reads();!”“奴才只是个小小的影卫,比不得侯爷!” 听得永宁又是满头黑线,这两个影卫到底是在陆晅那儿受过什么非人的虐待,这么怕陆晅。殊不知这两个影卫正是因为很了解陆晅那深沉的占有欲,为了保住小命,才这般对永宁避之不及。 他们还记得陆晅来影卫里头挑人的时候,左看右看都不满意,要知道他们可都是陆晅细心培养精挑细选出来的,能过陆晅的眼的人,为何还这般左思右想的不满意呢? 他们影卫长也是这么想的,“侯爷……您想要个什么样的影卫啊?” 他们侯爷沉吟了一会儿,“我想要个女的。” 影卫长吃了一惊,赔了笑道,“侯爷啊……咱们影卫里头可从来不招女子啊……这您是知道的……” 侯爷叹了口气,说道,“那你给我找个……不算男人的影卫来。” 影卫长大人这可犯了愁,影卫里头可都是一身好功夫浑身是胆响当当的汉子们,哪里有不算男人的男人呢?再说了太监他们也不招啊! 最终,影卫长琢磨了好几天,才选了他俩。因为,“你们俩还是小孩儿,应该没问题了吧!” 他们对此话很是不满,怎么叫不是男人呢?他们虽然年纪小,但是功夫也不差的!等再过了几年,他们也会学着影卫长大人留美髯,做个美髯公的! 可谁知侯爷过来看的时候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小孩子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吧……不行,洪大哥,你还是给我找个女的来,如果找不着,那就重新培养一个。” 完了侯爷还意味深长的说,“要在大双小双长大之前找到。” 他们起先是很奇怪为什么侯爷要这般大费周章,等知道了自己要保护的人是侯爷的心肝肉永宁公主,也就是他们侯爷趁着月黑风高很不要脸爬人家窗户的那个永宁公主之后,他们俩就全明白了。 就这还不算,影卫长大人又拉着他们俩交代了半天,“切记切记,没事儿的时候别老往公主面前凑,也不能直视公主的脸。除非有必要,不能靠近公主,更不能与公主有任何的肢体接触。最最重要的是……”影卫长大人表情突然肃穆起来,“万万不能对公主起别的心思,知道了么!” 他们很想大喊,那是主子的女人不说,更重要的是他俩还是个孩子啊! 之后这般这般那般那般的又交代了一通之后,影卫长大人抹着眼泪儿拍了拍他俩的肩膀,“走吧,大双,小双。叔叔会快点找到女影卫把你们换回来的。” 回忆到此,大双小双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 “啊,那你们报一下名字吧,我叫着也方便。” “属下叫大双。”左边的少年说道。 “属下叫小双。”右边的少年说道。 永宁真想问,这名字是谁起得,这么随便,随后就被告知是陆晅取得,因为是双生子,干脆就叫大双小双好了。 “那……你们平时都在哪里?” “这个公主不必担心,我和小双会一直埋伏在公主身边,不叫公主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喂喂少年埋伏这个词用错了吧…… 永宁又接着问,“那你们晚上的时候在哪儿?” 此话一出,大双小说对视一眼,随后小双便迅速的红了脸,大双咳嗽了一声,就恢复那个一本正经故作老成的模样,“这个公主放心,我们绝对不会打扰到公主和侯爷的reads();。我们都很专业,不该听的绝对不会听。” 不是啊!她只是想随口一问,关心一下这两位小盆友的健康,要知道晚上如果也经常熬夜特别晚的话是很不利于长个子的,她可一点都没有担心他们听壁角的意思啊! 永宁看着这俩包子脸小朋友,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本想叫他们下去,但猛地回过味儿来,这俩小朋友怎么知道陆晅晚上翻窗进来跟她睡在一起呢? 不会……不会是…… “大双小双,我问你们啊,”永宁咽了口口水,“第一次陆晅翻我窗进来的时候,你们……在哪儿?” 果不其然,俩孩子憋了半天,支支吾吾的说, “窗外。” “房顶。” 她说这俩孩子怎么多此一举说这一嘴呢,敢情她老早在人家心目中就是爬窗故事的主角了…… 陆晅那个混蛋!为什么不跟她说!为什么要这样摧残祖国的花朵!不知道青春期的少年对这种事情很敏感的么! 这么一来,永宁真是一眼都不能多看这俩孩子了,便叫他们下去了。 大双小双明显也松了一口气,冲她抱了抱拳,嗖的一下就不见了。 永宁长出了一口气,正想脱了鞋歪到榻上睡会儿,刚像柯基一样四肢舒展着趴到榻上,想着那俩小哥指不定在什么角落看着呢,于是又规规矩矩的学着睡美人一样平躺着,双手放在小腹上。 陆晅回来的时候,很理所当然的被永宁拒接了。 陆晅不明所以,永宁自从上次那件事情以来,一直都对他依赖的很,虽然还是只能看不能吃,但是每晚都乖乖巧巧的窝在他怀里,让她很是满意。怎的今天又变了脸? 他穿着薄薄的寝衣,不明所以的看着蹬在自己胸口的小脚。 “怎么了?”陆晅回想着,“我……我今天也没做什么事情惹你生气啊。” 永宁瞪着眼睛说,“你一直在做!” “我……我做什么了?” 永宁一把抓住陆晅的衣领,“你为什么不在翻窗的时候把影卫支走!” 陆晅一脸理所当然,“因为他们要负责保护主子的安全啊。” “那,那你就应该在……在我们睡觉的时候把他们支走!” 陆晅以为永宁是心疼影卫不睡觉呢,确实,大双小双那两个孩子还小,永宁这么善良,自然会心疼他们。便摸了摸永宁的头说道,“放心,影卫都是轮班来的,不会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是一个人守着的。”说着,陆晅就要往床上摸来,“来,一天没见了,快让爷亲一口。” “别说!”永宁一把捂住陆晅的嘴,以前不知道外头都有人守着,她还不害羞,甚至还颇喜欢陆晅这般调调跟她说话。但是现在知道了窗外啊房梁上啊指不定都有人蹲着,她就不行了。 这就好比让你在大庭广众之下亲热,虽说现代经常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亲热,但是她可是个脸皮薄的人。 “怎么了?” 永宁趴在他耳朵上虚着声音说了一遍,陆晅才知道为何今儿这小东西这么害羞了reads();。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他把影卫早就支走了,每每他和永宁亲热,永宁总会不自觉的发出那种小动物的嘤嘤声,这般妖娆娇美的声音,每次都撩拨的他欲罢不能。怎么可以让别人听见呢? 但是他没有告诉永宁,随后也学着永宁的样子趴在她耳边虚着声音说话,还在不经意间冲她的小耳朵吹一口子,然后就能看见那耳朵迅速的红了,他爱的不得了。 “哎呀!”永宁小声说道,捂着耳朵怒嗔着他,“你干嘛呀!” 陆晅笑着说,“跟你说话啊。” 永宁看着陆晅这唇红齿白的样子,红了脸,“说,说话就说话……干嘛,干嘛冲我吹气……总之,你今晚不能过来!” 怎么能因为区区一个影卫就剥夺他和她睡觉的权利呢? “那是因为啊……”他慢慢逼近她。 他多的是方法让她忘记影卫的事情,哈。 过了几天,陆晅跟她说,北楚的队伍正式到了,他要处理许多公务接见许多人,便不能继续在公主府上住了。 听到这话永宁第一反应是陆晅走了那她怎么办,然后又别别扭扭的说她只是害怕北楚那个什么殿下再过来而已。 “你走了我不知道多清净了,再也不用半夜被压醒了!”她嘟着嘴口是心非的说道。 “当真?”陆晅一眼就看穿她的不舍,抱着她说,“我会经常来看你的,如果你害怕北楚人,我把成槐留给你。” 成槐她是知道的,惯常跟在陆晅身边的,是个得力的助手。只是每次看她的眼神都像看魅惑他们主子不务正业的狐媚子,让她很是心虚。 “还是算了,”永宁在陆晅怀里闷闷的说,“要是把他放在我身边,他指不定怎么在背后扎我小人儿呢。” 陆晅在她额上亲了一口说,“你且放心,有我在呢。要乖乖的……”蓦地陆晅脸色一变,“别让听到你晚上又召幸谁或者请谁来家里做客了。不然,我现在就办了你。” 讲真永宁听见这威胁的话一点都不害怕,相反听见陆晅说要‘办了她’,脸噌的就红了。不行了不行了她真是越来越污了。 “那,那你也不能背着我召幸什么婢女侍妾,要是那些使臣给你送美人,你该怎么做?” “我不收。” “那要是盛情难却呢?” “送庄子上,一眼都不会看。” 永宁很满意的点点头,“嗯,不错。要做一个洁身自好的好少年。” 看来陆晅确实很忙,自打他走了以后,好几天都没露过面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永宁总免不了要唉声叹气一番。 原来独守空房就是这么个感觉啊。以前陆晅非缠着她的时候她觉得烦的不得了,嫌弃他重嫌弃他身上热,这蓦地走了,她倒不适应起来。她不免给了自己一巴掌,永宁你可千万不能犯失去了才知道珍贵的错误啊。 虽说北楚人来了,永宁有些害怕再出现上次那样的情况。但是陆晅把她府上的守卫都换成陆晅的人了,还派了大双小双在,她也不怕什么,于是在家宅了几天就决定出门逛逛。 她先买了一堆小孩儿的衣服,就去了缇夫人府上。缇夫人已经四个月了,肚子已经开始显怀了,但是这显怀有些太明显了,隔得好远都能看见缇夫人挺着个大肚子reads();。 永宁摸摸缇夫人的肚子,唏嘘了一番,“缇夫人,你是不是平时吃的太多了,肚子怎的这般大。” 缇夫人慢慢摸着肚子说,“我也奇怪呢,太医也说不出个什么来,但孩子很健康,我就当怀了个哪吒好了。” “哪吒可三年才出胎呢,你可是要丑三年。” “丑不丑的倒无所谓了,我只想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来。可是……”缇夫人微微皱了眉,“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心里总是不大踏实。” “不踏实什么?你又不像后宫里的妃子,镇日防着这个防着那个的。你家阿温又待你这般好。哎?你家阿温呢?” 缇夫人突然愣了一下,“啊,阿温有些事情要忙,出府去了。” 一个没有功名在身的面首有什么可忙的?永宁很是奇怪。 “他是孩子的爹,什么事儿能比你还重要。” “左右我现在已经不害喜了,胎也稳,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喘过不气,也不需要他时时刻刻都在的。” 永宁无奈的看了缇夫人一眼,“他是你的夫侍,就应该时时刻刻都陪在你身边的啊,得了得了,我说你们家阿温,你又要不开心了,我还是不说了。我带了些小衣裳,你看喜不喜欢?” 缇夫人眼前一亮,“啊呀,这小衣裳真好看,嘿,还有小斗篷呢。哎?怎么有男孩子也有女孩子的衣服?” 永宁打着扇子说道,“不知道你这胎怀的是儿子还是女儿,我索性就都买了。” 缇夫人喜滋滋的翻看着小衣裳小鞋子,整个人都沐浴在一片祥和之中。 真好呵,永宁在一旁看着缇夫人,哎,惹得她都想生个孩子了。 永宁从缇夫人府里头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温西铭回来,永宁笑眯眯的跟他打招呼,可他却似没听见似的。 “温公子!”永宁笑着在他脸前摇了摇,“这般愁眉不展的,怎么了?” 温西铭猛地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去,他冲永宁友善的笑了笑,“见过永宁公主,这是见过夫人了?” 永宁点点头,“很少见温公子不在府中的时候呢。” “啊,是……在下有些事情要办便出去了。” “夫人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了,还望温公子好生照料着。那我便先走了。” 温西铭颔首行了个礼,“那是自然,臣恭送公主。” 永宁上了马车后,莲子放下帘子,说道,“主子,你看方才温公子那脸色,跟出了什么事儿一样。” 方才温西铭皱着眉,眉心都快能夹死蚂蚁了,脸色也不好看,要不是她刚从缇夫人那儿出来,还要以为缇夫人出了什么事儿呢。 “他是缇夫人的人,我们就不必管了。” “哎。” 温西铭心事重重的进门,就看见缇夫人正在一件一件的收拾着小衣裳,他面上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缇萤。” 缇夫人起身迎他,“你回来了,如何,还顺利么?” 温西铭搂着她往前走,“你都是有身子的人了,不必来迎我reads();。”他扶着缇夫人坐在榻上,抱着缇夫人的腰将脸贴在肚皮上说道,“缇萤,我想过一段先把你送到晋阳的别院去。” “为什么?”缇夫人有些着急的说道,“难道……他们发现你了么?” “不是,你不用担心。”温西铭抬头冲缇夫人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你只需要安安心心的养胎,好给我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或者女儿。” “真的没事儿么阿温?你知道的,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也活不了了。” “傻瓜,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都是当娘的人了,”温西铭捧着缇夫人的肚子,亲了一下,“宝宝,今天乖不乖?有没有闹你娘亲……” 北楚唯一的继承人来朝,萧远很是重视,特地举办了宴席,要大宴百官,因为是要两国联姻,萧远便让所有的适婚贵女出席了,这适婚贵女中自然是包括永宁了。 但拿着皇帖,有些犯了愁。她是不想去的,就怕碰上那个什么巴特尔皇子,但是若是不去,也怕萧远就这般定了她的婚事,又像上次把她嫁到南藩一样,连商量都不商量一声。 但是大双却一语道破天机,“公主不必害怕,万事有侯爷在呢。” 也对,陆晅肯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被送人的。主意已定,永宁就回了皇帖,说她会去。 毕竟她人在那儿,也能抗争抗争,她要是明摆了说不愿意和亲,那个皇子还能死乞白赖的非要她不可么?再说了,漂亮美貌的郡主那么些呢,说不定到时候就看上其他人了呢。 虽说她那些妹妹们她哪个都不愿意看到被嫁到北楚去,但面对这个问题上,还是容许她自私一回吧。 赴宴那天,永宁特意捡了些不衬她气质的衣衫穿,什么艳穿什么,她找了一套平日里从来不穿的紫色华服,上面绣满了牡丹和蝴蝶,她之前因嫌弃这衣衫太花哨便压了箱底,今日里刚好派上用场。 她还叫莲子给她梳了一牡丹富贵髻,配着这衣裳,平白叫人老上好几岁。 永宁站在等身大铜镜前照着,问莲子,“怎么样?是不是很嫌老?” 莲子皱着眉左看右看,说了实话,“是没公主平日里好看了,但是公主人就长得这样,就算穿个麻袋也是好看的呀。” 这话要搁平时,永宁是很开心的,但是今天听了却不怎么高兴。她看着镜子里艳丽的女人,“我都这样了,难不成叫我把脸涂黑了去。” 最后,永宁想了一招,把脸涂黑是不太现实的,毕竟这是国宴,要仪态端庄。她特意让莲子在平日里上妆的香粉里掺了二两珍珠粉,这么一上妆,整个人登时就跟个小面人儿似的。永宁看着菱花镜子里头惨白惨白的脸,嘿嘿笑了: “我这倒有几分日本艺妓的感觉嘿。” 莲子也说,“公主……会不会太白了?这么白,跟脖子可不是一个颜色了啊。” “怕什么,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来,给我上妆吧,怎么浓怎么来。” 最终画好了,永宁往镜子里一看,满意的点了点头。她脸涂得又白,妆上的又浓,直接快看不出来她本来长得什么样了。不得不佩服亚洲三大邪术之一的化妆术啊。 ------题外话------ 来呀~!快活呀~!反正有~!大把时光~!来呀~!评论呀~!反正有~!大把方向~! 第一百章 赐婚了!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赴宴的时候是陆晅来接的她,照例还是像上次一样,她坐在陆晅的马车上,公主的銮驾马车跟在后头。 陆晅掰扯着永宁的脸,皱眉道,“你怎么化成这个样子了?” 永宁很得意的冲陆晅抛了个媚眼,“如何,是不是很不错?这是我精心挑选的衣服和妆容,保准那个什么巴特尔殿下不会再多看我一眼。咱们都能放心了。” 陆晅失笑,“你原本也不用打扮成这个模样的,有我在,你还怕什么?” 永宁吐了下舌头,“有备无患嘛。嘿嘿。” 照例是男女分开做的,永宁和陆晅说了一声,便去了女客那边坐了。这次与除夕家宴不同,女客更多,不止皇亲贵胄什么的全来了,就连大臣的适婚女儿也都来了。 对她来说是坏事儿,但是对某些贵女来说,嫁到北楚去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情。一嫁到那儿就是正妃,谁都知道北楚夺嫡之战中就这个巴特尔殿下活下来了,北楚可汗年事已高,这位巴特尔皇子就是北楚名副其实的掌权者。 第一夫人的梦,就跟钻石一样,在每个贵女的心中闪闪发光。 永宁是位分最高的,还是坐在第一排第一个,不过今天她不担心,莺莺燕燕的这般多,她又打扮的这么俗艳,丢人堆儿里根本看不着。这回倒是没让她跟合仪坐在一起,不用听合仪聒噪她很满意。 宴席虽说快开始了,但是女客这边的人并不是很多,谁都想晚些出场,就跟女明星走红毯一样,谁压轴很重要。往年都是她压轴来着,但是她已经是大人了嘛,就不和那些小孩子一样争这个了。 “永宁姐姐!”朔雪一眼就看见了她,提着裙角跑过来坐在了她旁边的位子上。 “朔雪,”永宁由衷的赞叹,“你今天好漂亮啊!” “真的么?”朔雪摸摸脸,笑嘻嘻的说,“我母妃说,今天说不定要给北楚的皇子选联姻的对象呢!哎?永宁姐姐怎么没拿着你那柄团扇啊?平日里拿着那扇子摇啊摇,可好看了。” 她就嫌那扇子太扎眼才不拿的,现在的她就是活脱脱一个普通贵女,要是乍一眼看来,还不如她身边的朔雪好看呢。 “扇子我忘到府里去了,”永宁说,“你妹子朔风呢?” “朔风今儿身子不爽利,母妃便没叫她来。我还说好可惜呢。听说北楚的皇子长得很是好,可惜朔风看不着了。” 听着朔雪在这边说着,永宁不禁心里一沉。朔雪的父亲是齐王,朔雪是齐王第一个孩子,很是疼爱,只可惜齐王妃在朔雪一岁的时候就染病去世了,现在这个齐王妃是齐王后来续弦娶得王妃reads();。没多久齐王妃就生下来朔雪的妹妹朔风。朔雪自小在现在这个齐王妃跟前儿长大,自是把她当亲母妃一样敬爱的。但到底是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这个齐王妃看来也是个知道内情的,当一国王后是好,但是这般远走他乡,到那儿什么势力也无。更何况,北楚和大梁一直不太平,若是哪天再打起仗来,这边这个大梁的王后的处境就危险了。 永宁看着傻乎乎还为朔风惋惜的朔雪,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朔雪到底是少女情怀总是诗,拉着永宁说了好久关于这位巴特尔皇子的事情。讲他是如何的骁勇善战,如何的勇猛无敌。永宁一边听一边在心里吐槽,再怎么骁勇善战又如何,可惜是个一见女人就发情的种马。 想起来那天被那皇子抱住的触感,她就不寒而栗。 来的人越来越多,每一个出场的贵女,都是精心打扮,用花枝招展来说都有点不够。永宁总算放下心来,饶是她是一个女人,看见这么多年轻的小姑娘们都不免要眼前一亮,更何况是那个种马皇子。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位皇子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永宁一边喝着果子酒一边打量着大殿,不一会儿萧远就出现了。身边这回亦步亦趋的却不是荣宠后宫的郭丽妃了,皇后站在萧远身侧,很是骄傲的抬着头。永宁往一边高台上看,却见郭丽妃很无所谓的站起来行礼,一点儿也没有嫉恨的表情,相反还有些轻松的样子。 再观萧远,已然是被声色掏空了身子,脸色是不健康的黄色,眼底一片乌青青的黑眼圈儿。永宁不禁摇了摇头,想起来之前的传言,说是萧远最喜欢同时召幸好几个女人,她听了不禁咂舌,难怪萧远这幅样子,铁打的男人也受不住啊。哎,面对这样的男人,伴驾还真是个糟心的活儿。 宴席开始之后,萧远先来了一番场面上的陈词,就到了最让贵女们激动的环节了。 萧远说完宣北楚皇子觐见之后,一个身着金色交领窄袖胡装的男人打头领着一队人进了大殿,身量很高,一身健硕的肌肉将身上的劲装撑的鼓鼓囊囊的,他的长相很邪魅,一头棕色的长发在身后用绳子系着,随便一个眼风扫过来,就惹得在座的一众贵女们都惊叹连连。大梁男子长相多清秀,几时见过这般长相深刻的男子?一时间女人们无论年轻的老的视线都黏在这男子身上,拽都拽不下来。 当然这里面是不包括永宁的,她自这男子进大殿,就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的喝酒。 那男子对着上首的萧远右手环胸弯腰行了一礼,沉声说道,“北楚巴特尔,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好,好,好,”萧远抚掌而笑,“巴特尔皇子快快请起!” 巴特尔依言起身,却在起身的时候,飞快的朝永宁这边看了一眼。这一眼不要紧,可看的永宁心惊肉跳,她今天都打扮成这个样子了,难不成这人还能认出来?他不就只在凉山寺见过她一次么!一定是她花了眼,要么就是她今天的打扮太奇葩。 永宁却忘了,别人根本不用记住她的长相,她是大梁的第一公主,排位自然是在首位的,不管她打扮成什么样子,只要往第一排第一个找她就行了。 巴特尔起身之后,朗声道,“小王带着北楚的诚意与礼物而来,愿与大梁结百年秦晋之好!”说着,他一击掌,从身后鱼贯而出一列美人,皆穿着紧身露腰小胡裙,衬得一个个都是细腰长腿波澜壮阔。最紧要的是,在这列美人最前面,站着一个带着面纱的美人,一头长发及腰,尽数编成辫子,头上戴着一个精致的发冠,四角垂下来无数的珍珠宝石,十分的珠光宝气。 “皇上,这是我们北楚最美丽的部族珍宝公主,在此,献给陛下!” 只见那女子慢慢走到萧远面前,解下了脸上的面纱,冲着萧远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因着那女子是背对着众人的,众人都看不见那女子面纱之下的真容究竟是怎样的,但看萧远那一脸震惊痴迷的表情,就可窥得一斑这女子的美貌reads();。 “好……好……”萧远瞪着眼,上下打量着这美人,冲她招着手,“来,美人,过来,来寡人身边。” 那美人轻轻说了声‘是’,便款款走到了萧远身边。 却没想到,萧远拉住那美人的手一拽,就将那美人拽到了龙椅之上。 众人大惊,那可是龙椅啊!永宁也很吃惊,她倒是不在意龙椅不龙椅的,她比较关心的是萧远当着北楚人的面就这般把他们刚献上来的美人搂在龙椅上,是个什么意思。 “好好……美人,你叫什么名字?” 那名美人羞涩一笑,长长的眼睫低垂,“回皇上,我叫伊妮娅。” “伊妮娅……”萧远痴迷的上下打量着伊妮娅的身段,那*就*裸的显示在脸上,“真是个好名字……” 一国之首,就这般当着众人和他国皇子的面这般明目张胆的起色心,委实是很不妥。登时大殿中众人脸上的表情形色各异,真是精彩纷呈。永宁瞥了陆晅一眼,那厮静静的喝酒,仿佛没有看到高台上的君主是多么的荒唐一样。 “皇后啊……” 在一旁坐着的皇后冷不丁的被皇上点名,脸上的嫉恨之色还没来得及收回,登时有些兵荒马乱,“皇上。” “寡人看伊妮娅公主这般好,便封为楚俪妃吧。” 皇后一愣,随即脸上便挂了笑,“皇上,后宫之中已经有了一位郭丽妃妹妹了,皇上看要不要换个封号?”说完,皇后朝郭丽妃那里轻飘飘的一瞥,却瞥见那郭丽妃脸上嘲讽一笑。 “皇后糊涂了不成,寡人说的俪妃乃是伉俪的俪字!” 皇后一听,登时白了脸色,伉俪这个词从来都只能形容夫妻,皇上这般直截了当的告诉她这个正宫皇后,给一个新纳的妃妾起得封号是伉俪的俪字,真真打她的脸。 皇后嗫嚅着,想要再劝一下,但见萧远那一脸痴迷的神色,登时心凉了大半,北楚使臣还在,她也不能就这般直截了当的驳了皇上的面子,只得一口银牙咬碎,咬牙切齿却又悲凉的说,“是,皇上。” “巴特尔皇子啊,”萧远一把搂住伊妮娅,“你带的这个礼物这般好,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回礼啊?” 却听得那巴特尔皇子朗声一笑,“小王不要什么回礼,只求与大梁结百年之好,特在此恳请皇上,将大梁的尊永宁公主,赐婚于我!” 此话一出,真是一时间激起千层浪。永宁震惊之下,直接手一抖摔了杯盏,在这大殿之上,便显得格外的明显。她白着一张脸看向大殿中站着的巴特尔,后者见她的目光瞥来,对着她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 永宁瞬间有种被饿狼盯上的感觉。 萧远也愣了,心道他这个克夫的妹妹怎的这么招人,若是旁的什么郡主的便算了,他要便给他,但偏偏是这个永宁公主。他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下首坐着的脸色很不好的宁怀因,又说道: “这……巴特尔皇子有所不知,寡人这个妹妹,是先帝最看重的幺女,身份尊贵,且又是个很有主意的。皇子之前也未曾跟寡人打过招呼,寡人便未曾问过这位皇妹的意见……等寡人问过公主的意见,再做决定不迟啊。” 永宁原本高高悬起来的心在听了萧远的话之后微微有些落下,她不禁有些奇怪,萧远何时这么维护她了?定是非奸即盗。 “若是永宁公主肯尚与我,便是我北楚日后的王后reads();!不止如此,北楚愿将边界后退十里!以此作为小王的聘礼!” 两国征战,一直以来的原因就是因着这边界问题,那处土壤肥沃,草场遍布,北楚一直不消停。如今巴特尔却说情愿将国界后退十里,这可比送上金山银山还要贵重。 如此丰厚的条件,萧远似乎没有理由不答应。 就在永宁急得不得了的时候,陆晅慢慢悠悠的发话了: “巴特尔殿下,这可就不巧了。” 巴特尔回头见是陆晅,哼笑了一声说道,“原来是大梁的定安候,真是好久不见了,上次在战场上小王对定安候可是记忆颇深啊。不知定安候说的不巧……是怎么个不巧了?” 陆晅一仰头将杯中酒饮尽,站起来踱到大殿中央,说道,“不巧的是,永宁公主与本侯情投意合,已向皇上请了赐婚的旨意了。皇上,”陆晅抬头看向高台上的君主,“五日前臣已向皇上递了求赐婚的折子,皇上当时正与郭丽妃娘娘一起,皇上不记得了么?” 萧远登时懵了,“五日前……寡人为何不记得了?” 永宁也很懵逼,陆晅他什么时候给萧远递了求赐婚的折子了?她连听都没听他说过! 就在两厢僵持之时,一旁一直默然不语的郭丽妃突然说道,“皇上,您忘了,当时您与臣妾正在忘忧楼中饮酒,定安候就是此时来的,您当即看过就批了折子的。” 见萧远还是一脸茫然,郭丽妃又说道,“那折子皇上批过之后就顺手放在了龙椅旁的小几上的,后来您还叫臣妾收起来放到您的折子匣子里头的。” “定安候,”巴特尔讥讽的说道,“莫不是你记错了,若是你真的递了求婚的折子,为何皇上一点印象都没有?别不是你心慕公主已久,见小王求娶公主,按捺不住才这般出言阻拦吧。” 听巴特尔这般针锋相对的说话,陆晅只淡淡笑了一声,说道,“有与没有,一看便知。皇上,何不派人去郭丽妃娘娘说的地方查看一番?” 萧远看了看大殿中的情形,便对郭丽妃说道,“那爱妃就跑一趟,替寡人将定安候说的那折子取来,一探究竟。” 郭丽妃应了声是,便离开宴席去了。 为了缓和大殿中的气氛,萧远打了个哈哈,“定安候与巴特尔皇子也别这么干站着了,先落座,先落座啊。等寡人的爱妃拿了那折子一看便知。来人啊,上歌舞!” 巴特尔与陆晅两两对视一眼,便回到了位子上。偏偏为了表示尊重,还将巴特尔的位子与陆晅放在一排。永宁在远处观察着,就看见这两人从落座之后就一直在你来我往的说话敬酒,好像多年不见的拜把子兄弟一样。 “定安候当真是临危不乱,”巴特尔举起酒杯冲陆晅示意了一下,“在下佩服,临时扯起谎来也这般顺嘴。” “不敢不敢,”陆晅回礼,“主要还是因为有这个事实在,不然本侯也不能说的这般平和。” “哼,是真是假,等会儿一看便知。” “对了,巴特尔殿下,不知道上次走水,有没有伤到你啊?要知道大梁夏季天干物燥,可是很容易走水的,下次可千万小心了。若是回不去北楚,殿下辛辛苦苦争得的继承位便白白便宜的他人。” 巴特尔攥进了酒杯,难道上次他隐蔽的地方突然起火,是定安候指使人干的?!“定安候为何会知道呢?” “大梁古语有云,看上了不该看上的东西,便会遭天谴,”陆晅冲巴特尔又一举杯,“不知道您知不知道呢?巴特尔殿下reads();。” 陆晅看着巴特尔气愤的双眼,微笑着饮下了杯中的酒。一瞥瞥见永宁顶着那张化成唱戏似的脸贼头贼脑的往这边瞅,陆晅看了一眼巴特尔,冲一旁侍酒的婢女使了个眼色,那婢女便款款走到巴特尔身旁,“殿下……奴婢服侍您喝酒……” 刚好挡住巴特尔看向永宁那边的视线。 做完这些,陆晅朝永宁笑了笑,缓缓吐出几个字。 “不、要、担、心、万、事、有、我……不要担心,万事有我……”永宁一字一顿的分辨着陆晅的口型,终于知道他说了什么。登时心里便有了支撑。她条件反射想摇扇子,却想到扇子丢在了府里没有拿,便改为用手在衣领处扇了几下。 “永宁姐姐很热么?”朔雪小声说道,将别在腰带上的小折扇拿了下来,“永宁姐姐要不要用这个?” 永宁本想说不用的,但又怕朔雪这孩子多想,便接了过来,就听见朔雪小声的凑在她耳边说,“没想到那巴特尔殿下竟然直接上来说要求娶姐姐……难道是一开始就看好的?” 永宁打开折扇,看上面画着映日荷花图,心道怎么扇子上怎么都喜欢画荷花荷叶之类的,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与这北楚皇子也是第一次见,谁知怎的就瞄上了我。” 朔雪听了笑了一声,口气颇有些酸,“姐姐怎的用‘瞄’这个词儿啊,巴特尔皇子刚才都说了,姐姐若是嫁过去,可就是北楚的王后啊!而且北楚还会后退十里……这般好的条件,姐姐怎么不应允啊?” 永宁扇着扇子,突然也想不管不顾一把,“我已经有了定安候,又怎会应允他呢?” 果然,朔雪听了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姐姐你……你当真是和定安候私定了终身?” 他们虽然没有私定终身,但是离私定终身也不远了,毕竟她可是被陆晅那厮该吃吃该摸摸该看看的差不多都给做了个遍了。 永宁咳嗽一声,一本正经的说道,“怎么叫私定终身呢!我与定安候发乎情止乎礼,一直守礼的很!朔雪,你怎可这般说我!” 朔雪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是之前合仪说的,说你和定安候早就……早就……我一直是不信的,永宁姐姐别生气。” 又是这个合仪,虽说她和陆晅的关系确实比较那么那啥一点,但是她也是很讨厌这般镇日里在背后嚼舌头的人了。因为各方面的原因她这阵子都没再见过宁怀因,宁怀因的邀约她也都推了,正好给合仪大把的机会。她不抓紧去勾搭宁怀因,镇日里盯着她做什么,真真的无聊。 永宁耐下性子说,“我不生气。我与合仪一直不睦你是知道的,她的话自是不能信。” “哦……朔雪知道了……那,永宁姐姐,那定安候,当真向皇兄递了折子了?” “这个嘛……”永宁心道她怎么会知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这话说了过了不一会儿,郭丽妃就捧着一个匣子过来了,“皇上,那折子臣妾就收在这儿了。” 歌舞顿时没没人听了,众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萧远手中的盒子。 只见萧远将那木匣子打开,在里面翻找了一阵儿,果真找到了一本陆晅的折子。他打开一看,愣住了,抿了抿唇,看向了陆晅。 陆晅坐在下首静静的望着他,眼底无波,唇角一抹似有似无的笑。 萧远又看了一眼折子,笑道,“啊……瞧寡人这记性,定安候确确实实是递了折子,寡人……也是应允了的,只是还未曾给定安候下旨意reads();。巴特尔啊,”萧远哈哈哈的笑了几声,“这次你可真的不凑巧了啊!寡人既然已经赐过婚的公主,自是不能再尚给你了嘛!不过,大梁贵女凡几,就在座的这些,尽是才貌皆佳的贵女,哪一个都不输寡人这妹妹的!你看上哪个了,寡人立刻就赐予你!” 巴特尔在刚才萧远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就已经惊得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他阴沉的看着陆晅,又向萧远拱了拱手,“既然永宁公主是大梁最尊贵的公主,皇上为何不问问她的意思?若是定安候单方面的求娶,公主若是心中不愿,未免叫公主受委屈了些。” 他先前着人打听,这定安候陆晅乃是乱臣贼子,之前也有过篡权夺位的意思,这位公主是大梁圣德皇帝最宠爱的公主,对这般乱臣贼子也定是深恶痛绝的。 却没想到,那位永宁公主低着头害羞一笑,说道,“永宁与定安候爷确情投意合,多谢皇兄赐婚。” 回去的路上,陆晅当着一众人的面,不顾永宁害羞,直接将她横抱上了他的马车。 一上马车,二话不说,陆晅将永宁搂在怀里就吻了上去。他急切又热情,只吻得她身体不断向后倒去,她承受不住这力道,拿小拳头锤了锤陆晅的胸口,刚想开口叫他停下,就被陆晅趁机长驱直入,一番攻城略地,将每一寸国土都洗刷一遍,连个渣子都不剩。 “唔……陆晅,唔……你……” 陆晅不让她说话,伸手抽了她头上的主簪,登时一头长发如瀑布般散下,钗环配饰掉了一马车,叮叮当当的声音,十分悦耳。陆晅抱着她就势倒在马车上,沿着她的香唇一路向下吻上她的脖颈。 她的上半身被陆晅从背后托起,此时便是一个弓形的,她的头还挨着马车,但是身体却已经被陆晅托了起来。她看着埋头于她胸前的陆晅,有些害羞的红了脸。宴席结束。外面都是要打道回府的人,此时吵吵嚷嚷的仿佛集市一般,晚风不时吹动起车帘,她躺在那儿,甚至可以从窗帘的被吹起的瞬间看到外面的人。 她有些害羞,若是此时外面有人无意间往车里看一眼,便会看见她的衣裳被脱到了肩膀之下。 “侯,侯爷……”她一开口,竟是这种声音,带着喘息带着颤抖,尖尖的,让人几乎忽略的声音。难道环境不同,她也格外动情么?确实,她已经好久没与陆晅温存了。猛地一经滋润,身体便格外敏感。 这个认知让她羞红了脸,况且陆晅与她朝夕相对那么久,早就对她的身体了如指掌,纵使两人还未真正的合二为一,但陆晅撩拨起她来真的是得心应手。 陆晅自她胸前抬起头来,看见永宁那张红彤彤的小脸上那一双水汪汪含春的眼睛,登时有些把持不住的喘了一声。 “侯爷……”他不安分的放在裙子下的手被她按住,她明明已经动了情,看那娇嫩的被他亲吻的有些肿的嘴唇,看那饱含秋水的雾蒙蒙的眸子,但她说,“侯爷……外面还有人呢……” “那你是说……”陆晅低头轻轻啄吻着她的唇,她的脸,她的眸,她的耳朵,“如果外面没人了,就可以了么?” “你乱曲解我意思!”永宁伸手在他胸口拍了一下,“真是讨厌。” “当真么?”他坏笑着做着放肆的事情,果然又惹得永宁气恼的阻拦,“当真讨厌我么?” 陆晅突然紧紧的将永宁抱在了怀里,由衷的说道,“永宁,谢谢你。” 谢谢你肯嫁给我。 永宁抬头问道,“谢我什么?” 陆晅抱住她自顾自的说道,“永宁,你喜欢在几月成亲?秋天好不好?秋高气爽,你也不用害热reads();。刚好来年的夏末我们就能添一个孩子,你坐月子也不用太辛苦……” 永宁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成亲?坐月子?” 陆晅抬起头,“方才你在大殿上都同意了,”慢慢勒紧,“难不成你想反悔么?” 永宁这才知道陆晅是在说什么,她磕巴了半天,“这个……刚才不是权宜之计么……” “权宜之计?”陆晅眯了眯眼,“难不成你方才都是装的?” 永宁一听这话登时头发汗毛全竖起来了,她现在要是敢说是……她咕咚一声咽了咽口水,“也……也不全是……” 陆晅冷哼一声,一口咬上她的肩膀,“不管是不是,方才众目睽睽你已是答应了。永宁,你要不要明天就看看嫁衣的布料呢?” 永宁呲牙咧嘴的忍着痛,“啊?明天就看啊,会不会太早啦?” “怎么会早呢?聘礼我可是早早的就备好了。” 永宁听了只想仰天长啸,你什么时候偷偷摸摸的准备好了聘礼啊!后来永宁问陆晅,他正在看书,连头都没抬,“这还用说?第一次见你就叫管家准备了。”她哑口无言,难道他对她起歪心思从那么久之前就开始了么。一想到俩人刚见面这厮就已经琢磨着将来怎么娶她,永宁只想浑身打哆嗦。 甘泉宫中,萧远才刚进大殿,就返身给了跟在身后的郭丽妃一个耳光。 “贱人!” 郭丽妃被打的摔在在地,她捂住一侧脸颊,愤恨的目光一闪而过,乖乖的在地上跪好,“皇上息怒。” “你……你……”萧远在大殿中走来走去,活像一头困兽,他取下一旁墙上挂着的鞭子,猛地在地上一甩,看看抽在郭丽妃身侧,“贱人!你何时与定安候勾搭在一起的!” 郭丽妃捂住脸抬起头,好不委屈的说道,“皇上,您可冤枉臣妾了,臣妾怎会与那定安候有牵扯!今日您也看到了,定安候心慕的是您的妹妹永宁公主啊!” “那你又从哪里找出来的这份奏折!”萧远将那份赐婚折子摔在地上,奏折登时四分五裂,“上面还加盖了朕的皇印,你们真当寡人是瞎的么!来人啊,把郭丽妃给寡人打入冷宫去!” “皇上!皇上!”郭丽妃爬行着抱住萧远的腿,“您听臣妾解释啊!这定安候早就对永宁公主动了心思,此番若是您将公主赐给了北楚的皇子,那定安候定会又做些以下犯上的事情来啊!皇上,您那天不也对宁世子说,如今要隐忍,静待时机么?要说那奏折,臣妾刚出大殿门口,那定安候就派人给臣妾送了这个折子来,臣妾为了皇上的安危也是没法子啊皇上!” 萧远掐住郭丽妃的脸,“你此话可当真?” 郭丽妃美丽的小脸淌满泪水,“您一定要相信臣妾啊皇上,臣妾这么做全都是为了皇上啊!” 萧远定定的看着郭丽妃看了一晌,突然笑着将郭丽妃扶起,“爱妃早这么说不就全都清楚了么,哎……”萧远温柔的抚摸着郭丽妃被打的那半边脸,“疼么?可怨寡人?” “一点都不疼,是臣妾太鲁莽了,不怨皇上的。” “爱妃真是体贴啊……”萧远将郭丽妃拥入怀中,“寡人今晚去你宫中。” 萧远这么说着,郭丽妃却突然露出害怕的神情,她正想说着自己身体不适不能侍寝,就听见大太监禀报,“皇上,楚俪妃娘娘在外求见。” 郭丽妃瞅准这个机会,很是贤惠的说,“既然楚俪妃妹妹求见,那臣妾就先告退了reads();。” 美人在外,萧远也没什么心思再放在郭丽妃身上,便挥了挥手叫她下去。 路过宫门口,郭丽妃正好跟新封的楚俪妃对上,楚俪妃依旧带着那幅面纱,大大的描了妆的眼睛看起来像波斯猫一般。太监出来请楚俪妃进去,她轻轻的带着些许嘲笑的眼光看了郭丽妃一眼,便扭着腰肢进去了。 郭丽妃哼笑一声,你嘲笑我?我还可怜你呢。想想萧远平日里在床上的那些手段,她就不寒而栗。 “娘娘……”随身的小婢扶住她的手,“皇上又打您了?” 郭丽妃恨恨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无妨,早习惯了。回去跟父亲那边传个信儿,以后这么危险的事儿别再让我做了,他愿意讨好定安候是他的事,与我无关。” “娘娘不能这么想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毕竟是娘娘的娘家。” “今天这事儿你以为我那么说皇上就相信了么?这事儿我再干两回,怕是真的要进冷宫了。你当那定安候还真的会替父亲进冷宫捞我么?如今他权势滔天,又怎会在意父亲这样一个小小的势力。” 郭丽妃无奈的望了望天,上了妆的脸此刻终于显露出几分疲态来,她叹了口气说道,“还真是羡慕那个永宁公主啊,有这么多有权势的男子爱慕。”今日一开始若不是看在宁世子的份上,萧远恐怕当即就答应了,更何况萧远又不是第一次干卖妹妹这种事儿。 连妹妹都能随随便便的用来做交易,这人的心又能好到哪儿去?更别提她们这些一抓一大把的宫妃了。 郭丽妃扶着小婢的手,孑孓行走在华美却冷清的宫中,寒冷的月光打在地上,像凝结成冰了的寒霜,几乎要让人走不下去。 宫里这幅景象,北楚人那边也并没有好多少。巴特尔从回了驿馆之后就一直在发脾气。 “这定安候……真是可恶至极!本王却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 傲木噶垂手在旁边候着,耷拉着眼皮子不说话。 “殿下……”傲木噶待巴特尔发完了脾气冷静下来了之后,才慢慢的沉声说道,“殿下息怒。这定安候固然可恨,但……还望殿下不要忘记殿下此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巴特尔闻言有些狼狈的抿了抿唇,冲着虚空挥了下袖子,“本王当然没有忘记。只是恩和那小子藏得颇深,一时之间找不到罢了。” “殿下在大梁待的时日不可过久,一则免得大梁皇帝猜疑,二则也放着北楚再出什么乱子,虽说北楚如今有继位资格的只剩下您一人,但还是小心为上。傲木噶斗胆说一句不该说的话,殿下来大梁也有一月余了,但大多数时间都花在了那个永宁公主身上。臣以为,不太妥当。” “傲木噶!她是我梦寐以求的女人,若是这般白白回去,本王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殿下,傲木噶很理解您的心情,毕竟傲木噶也年轻过。但是殿下,美色就如过往云烟,若是殿下想,完全可以找出和永宁公主一样美貌的女人。被您送给大梁皇帝的伊妮娅公主,不就很美貌么?且您不也尝过什么滋味儿了么?若傲木噶没记错的话,您在知道永宁公主之前,也是很痴迷这位伊妮娅公主的呢。” “伊妮娅美是美……但永宁公主和她是不同的!好了傲木噶,本王累了,你可以下去了。” 话已至此,傲木噶知道说的再多也是徒然,只期盼这位冲动易怒的皇子可以安安分分的做完正事之后打道回府。傲木噶这般想着,冲巴特尔右手环胸行了一礼,退下了。 第101章 表兄妹怎么可以在一起呢?!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话已至此,傲木噶知道说的再多也是徒然,只期盼这位冲动易怒的皇子可以安安分分的做完正事之后打道回府reads();。傲木噶这般想着,冲巴特尔右手环胸行了一礼,退下了。 傲木噶退下之后,巴特尔从桌上小匣子里拿出一张已经有些破损的画像来,眼神慢慢变得柔软起来。他痴迷的抚摸着画中的人,喃喃说道,“我的女神……我是不会就这么放弃的……” 自那天以后,虽然陆晅不似以往翻窗翻的勤了,但也会经常来看看她,每次永宁睡得正香呢就会一阵激灵之后醒来,醒来之后就能看见陆晅那厮坐在她床前一脸痴汉的笑,吓得她胆汁都快破了。 如此这般吓了几次,饶是再神经大条的人也受不了了吧?于是永宁很是气愤的一脚就踹了上去,“你不是明天还要上朝么?天天坐这儿笑你不睡觉啊!” 那只系了红绳小银铃的小脚儿就在踹上陆晅胸口的一瞬间就被制服了,陆晅痴汉笑着在她小腿上亲了一口说道,“我来看看我娘子,我高兴。” 永宁看着陆晅这傻兮兮的德性,心道她怎么就跟了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呢? 不过除去陆晅晚上的行为不怎么令人开心外,他送东西这方面永宁还是很满意的。虽说永宁自己也是个小富婆,既不缺衣服也不缺首饰,但看每天都有人抬着大箱子过来说这是定安候给永宁的小玩意儿,她就笑得合不拢嘴儿。钱再多,收礼的这份心情也是飞扬的。 听说陆晅找了钦天监的人算他们俩成亲的黄道吉日来着,永宁就期盼着钦天监的大人们能算的往后一些,好叫陆晅多殷勤殷勤。 有时候她也会觉得不真实,她与陆晅认识其实时间也不短,但俩人好上真的没多久,若是真的照陆晅说的那般秋天就成亲,这,这算得上闪婚了吧?没想到她到了这大梁还时髦了一把。 但是相比较于她的不真实,贵太妃委实是松了一口气,接到陆晅向皇上请旨求娶永宁的消息之后,贵太妃高兴的去佛堂念了好久的经,感谢菩萨保佑终于叫永宁嫁了出去。 永宁一副黑人问号脸,这绝对是亲娘啊。 陆晅这边给她送着小礼物献着殷勤,贵太妃那边也买落下,听说又给贵太妃送了好几把不同样式的长枪,居然还送了一块上好的护心镜,可把贵太妃高兴坏了。但是永宁就不解了,她母妃又不上阵杀敌,送什么护心镜啊?! 但是总归来说,在结婚之前,陆晅是个好女婿就是了,贵太妃对他也很是满意。要不说男生们一定要先哄好丈母娘呢,陆晅哄得贵太妃开心了,每每永宁生陆晅的气,贵太妃都会恨铁不成钢的戳着永宁的头说道, “定安候对你多么好呢还不知足!耍什么小性子!再作把人都要作没了!” 永宁捂着额头欲哭无泪,她哪里作了,她不让陆晅爬床就是作了么!她来了月事,痛的死去活来的,陆晅那厮不但不体谅她还动手动脚的直翻腾她,美名其曰转移注意力就能缓解疼痛,她呸!永宁真想晃晃贵太妃做尔康咆哮状,“母妃啊你看清楚谁才是你的亲人啊!” 这天是个好日子,晴朗干燥,不闷不热没有雨。永宁正指挥着莲子并一众仆从把她收藏的书都翻出来晒晒,要知道这好多的话本可都是孤本,尤其是那本之之姑娘的《公子请别红烧我》,她找了好久才好不容易找到这一本。是以都金贵的不得了。 永宁看着满满一院子的书本,躺在躺椅上,很幸福的咬了一口黄瓜。 就在这时,魏紫应小朋友来了。 因为魏紫应的工作性质,导致休沐时间不稳定,永宁对于他这般神出鬼没的已经习惯。很亲切的冲他打了声招呼,“哟,你今儿休沐啊!喏,吃黄瓜。” 魏紫应看着永宁递给他的那半截掰断的黄瓜,有些嫌弃的摇了摇头,看着满满一院子的书,随手翻了几页,说道,“就这种市井话本,你也给当宝贝reads();。” “哎,你可别乱动,好多可都是孤本呢。” “你不都看过了?” “看过了也可以再看一遍啊,我收藏,不行啊。”永宁咔嚓咔嚓的啃着手里的黄瓜,打量了魏紫应一遍,说道,“我怎么瞅着你脸色不太好啊,你是不是没刮胡子啊?哟……赶紧刮了去,装什么成熟深沉呢。” 魏紫应看了看永宁,欲言又止,“爷爷想你了,想让你陪他去凉山寺。” 一提起凉山寺永宁就浑身不得劲,但过去了这么长时间,那个北楚的什么皇子也知道她和陆晅有一腿了,这次她也不乱跑,还有大双小双在,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她把黄瓜吃完,接过莲子递过来的湿帕子擦了擦手,“好啊,什么时候?老爷子最近还好?” 魏紫应点点头,“爷爷很好,每顿饭还能吃一只鸡呢。” 永宁穿好绣鞋,笑嘻嘻的说,“那感情好。哎,不过你的脸色可看起来不太好。”永宁绕道魏紫应面前看了一眼,吓了她一跳,魏紫应整个人都萎靡的不行,胡子拉碴的不说,眼底的青眼圈快比得上熊猫了。 永宁打量了他一阵儿,就恍然大悟了。很是哥俩好的叹着气拍了拍他的肩膀,“紫应哥哥,你……不会是失恋了吧。” 看到魏紫应一瞬间睁大的眼睛,永宁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不是在贵女圈儿挺吃香的么,你前一段时间回来的时候不还说有大姑娘小娘子给你丢帕子,”永宁歪了歪头,“怎么就失恋了?是哪家的姑娘啊?” 永宁蓦地脸色一变,“不会是你在双栖蝶的哪个相好……” “不是!”魏紫应狼狈的答道,看着永宁懵懂的脸,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支支吾吾张了半天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他有些挫败的捏了捏眉心,对着永宁说了一句,“我明天来接你。”便离开了。 “哎……”永宁摇着头,有种沧桑感,“我们家小紫应也学会失恋了。” “主子,”莲子又递给永宁一个黄瓜,“魏小爵爷可是您的哥哥呀,您怎么管他叫小紫应啊,听着怪怪的呢。” 永宁咬了一口黄瓜,“莲子啊莲子,你不会懂我的世界。” 魏紫应那穿开裆裤,拿着小糖人,笑的一个鼻子泡,指着襁褓中的她奶声奶气的说‘妹妹好看,妹妹好看’的一幕她可是一辈子都不能忘啊。嗯,那就是她和魏紫应见的第一面,当时她就想了,哎呀好可爱的小正太,要是她再大一点就好了,一定天天带着这小宝贝儿玩。 哎,等有机会了她一定要好好开导开导魏紫应,要知道魏紫应虽然年龄大,但是这个情商,尤其是对待男女之事上的情商,总是欠缺那么点。 第二天,魏紫应的马车早早的停在了公主府门口,永宁收拾好了东西,带上了棋盘和路上吃的点心瓜果,便欢快的踏上了旅途。 “外公~!”永宁一见魏公就亲热的扑了上去,抱着胳膊就不撒手了,“外公外公,我好想你啊!” 魏光远很是喜欢这个小外孙女儿,疼她甚至要疼过魏紫应去。拉着永宁上下瞅了瞅,说道,“宁丫头越长越水灵了呀!” 永宁很臭屁的撩了一下头发,仰着头就承认了,“那是!你外孙女儿我可是大梁一绝色~!” “哈哈哈哈哈,小丫头片子,不害臊。”魏光远笑的开心的很,拉着永宁说道,“不过我家宁丫头苦日子也算熬到头儿了,听说和定安候订了亲啊?” 不说这个还好,魏光远一说起这个,魏紫应本来还微笑着的脸唰的一下就冷了下来reads();。 不过永宁只顾着跟自己许久不见的外祖说话,并未曾注意到魏紫应的情绪变化,她嘿嘿傻笑了一声,点了点头,“嗯,嗯……” 魏光远见永宁这幅样子,又是一阵哈哈大笑,捋着花白的胡子说道,“我家宁丫头自小就是个不安分的,你母妃惯常跟我说,怀着你在肚子里的时候就不安生,镇日里在里头不是踢腿就是伸懒腰,生出来就当是个小子养。没想到我家宁丫头,也会害羞了。” 永宁不好意思的用团扇挡住了脸,“外祖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取笑人了,一点儿都不好玩儿。” 魏光远笑着说,“定安候,对你可好啊?我听你母妃说了,这小子很是会讨好人,见天儿的往芷兰宫里送东西孝敬呢。” 一说起这个永宁不免挺了挺胸脯,夸她的人她自是很开心的,说道,“他还是很会办事儿的。” 又惹得魏光远指着永宁说女大不中留了。 “紫应快看看,你妹妹都定亲了,你还大光棍儿一个,外孙我是不愁了,可这孙子爷爷几时才能抱上哟。” “车厢里有点闷,”魏紫应面无表情的说着,也不接魏光远的话,抬手就掀了车帘,“我去外头坐坐。” “这小子!”魏光远摇了摇头,“一说到这上头就跑路,也不知道心里头想的什么。” 永宁心里知道魏紫应失恋了定是不愿讨论这个话题,便说道,“外公就别说他了,指不定他自己心里头有人呢。” 魏光远看了一眼永宁,意有所指的说道,“是啊……有人归有人,但也不看看人家要不要他。” 永宁听出来这话里头似乎有话,便八卦的问道,“外公外公,你是不是也知道紫应哥哥喜欢的是哪家女子啊?我昨儿就看他精神头不好了,猜着就是他情场失意,又借酒浇愁来着。” 魏光远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用管他,叫他自己想想就过去了。” 魏光远又何尝不知道魏紫应心里的人是谁,早在两年前魏紫应得知永宁将要被嫁到南藩去那个失态的样子,他就知道魏紫应这小子对他的表妹有别的心思了。 魏紫衫也跟他交过底儿,两个人的意思都是顺其自然,魏家主支就魏紫应和永宁这两个孩子,若是能够结为连理,也是一桩佳话。 可是永宁这孩子不知是迟钝还是魏紫应做的不够明显,总没这方面的意思。且永宁这丫头又是艳名在外,自十三岁之后求娶的人便络绎不绝。魏紫应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怎么,从来未曾跟永宁表白过心迹。也许真的还是两人没那个缘分。 宁丫头一开始跟王益定亲的时候,魏紫应就这般消沉过一阵儿,好不容易王益这门亲事黄了,却又被嫁给南藩世子。也是上天垂怜,才叫永宁嫁不成那世子又回到京城来。可这次阴差阳错的又与定安候订了亲。又与前几次不同,这次的亲事,是永宁自己心甘情愿答应的。且他也知道,宁丫头与那定安候在回京的路上开始就不清不楚的,这次,永宁和魏紫应是真的没机会在一块儿了。 他看着自己唯一的外孙这般消沉着,但也没法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到底还是没缘分。也罢也罢。 今天也不是什么节日之类的,凉山寺的人没有那么的多,永宁这次学乖觉了,再也不自己偷偷跑到哪里去了,就亦步亦趋的跟着魏光远和魏紫应,一步也不离开。永宁倒是有意叫大双小双也不用再隐匿身形了,镇日里爬树蹲房顶也怪累的,却叫那俩孩子一口回绝reads();。 “这怎么行,我们是影卫,自然不能明目张胆的出现啊!” 永宁见大双那么义正言辞,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破坏他们的职业信条来得好,便作罢了。 中午的日头正大,永宁用扇子在头顶撑着遮阳,看着周围郁郁葱葱的树木,心里猜着大双小双会蹲在那棵树上呢? “魏公,魏小爵爷,永宁公主,”胖和尚全明挨个叫了一遍,“久违了。” “胖和尚,”永宁笑嘻嘻的说道,“本公主都要饿死了,快些上些斋菜来。” “贫僧这里是寺庙,又不是酒馆,”全明冲她挤眉弄眼的说道,“公主每次都这般白吃白喝还白拿的,怕是不好吧。” 永宁笑着说,“什么好与不好的,出家人要慈悲为怀,我们三位苦主爬了这么久的山来你这寺庙拜佛,这么心诚,你竟连顿斋饭都不给?好生小气!全明大师,你这么小气,佛祖可是要怪罪你的。” “大师莫与她一般见识,”魏紫应拉住永宁,对全明挤出一个微笑,“更何况,我们这次可没少给香油钱啊。” “好啊你胖和尚,收了我们的香油钱才这般叽叽歪歪的!”永宁作势掳了袖子要跟全明干架,‘吓得’全明连忙作揖念了声佛号。 “阿弥陀佛……永宁公主这般要打要杀的,可是对自身修行无益啊……也罢也罢,”全明朝永宁挤出一个笑来,浑身的肉都跟着颤,“贫僧这就为各位施主上些斋饭来。” “哎呀,”永宁目送全明离去,说道,“这胖和尚这么久没见,还是这么胖。” “你端午的时候不是陪姑母一起来了么?怎么,没见着么?” “嗨,那次啊,端午的时候来上香的人多。胖和尚说什么众生平等,到前头去陪普通香客去了。我想说我也是众生啊!怎么能因为我是公主就不管我呢。” 过了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小沙弥过来上了斋菜,永宁一看,嘿,这不是上次给她送雄黄那个小沙弥么。 那小沙弥一见永宁,先唱了声‘阿弥陀佛’,很是愧疚的说,“公主施主,您的身体可大好了?” 上次的事儿陆晅很是雷霆震怒,连夜彻查这件事,自然也就查到了这个给她发雄黄粉的小沙弥身上。可怜的小沙弥正睡着觉呢被凶神恶煞的人掀了被子揪起来审问,可给吓坏了。 那事儿永宁并没有声张,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是以魏紫应并不知道。 “小宁子,”魏紫应搁了筷子,“怎么回事,你前些日子生病了?” “啊……没有没有,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永宁跟魏紫应打着哈哈,又扭头摸了摸那个小沙弥的头说道,“我没事了已经,多谢小师傅啦。” 小沙弥被永宁摸了小光头,瞬间红了脸,不好意思的挠了挠那小脑袋,说道,“也是怪我,那次之后,方丈罚我扫了三天的茅房呢!公主施主没事便好。那小僧便先告退了。” 永宁笑着看那小沙弥满面通红的关上门,正要拿筷子吃饭,却见魏紫应皱着眉抱着胳膊看着她,“你最好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一遍,不然你就别吃饭了。” 永宁如临大敌,硬着头皮把那天发生的事情避重就轻的说了一遍,饶是这样,魏紫应也很是着急,抓着她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遍,“那你现在如何?还有没有事?” 永宁笑着说,“这都过去多久了,早就没事儿了。” 这个时候原本一直笑眯眯的看着他们说的魏公却发话了,“紫应啊,你妹妹出了这事儿,你却不知道?” 魏紫应闻言有些愧疚,“彼时我在军营,知道这消息晚了些……” 魏公无奈的叹了口气,就魏紫应这样子,活该得不到永宁的心reads();。既然喜欢,那偷偷的派个人到永宁身边去,保护也好打探消息也好,总比这般两眼一抹黑来的好。人家姑娘这边出了事,你都不知道。更别说英雄救美了。 更何况,永宁身边还有不知道多少个虎视眈眈的竞争者。魏公又叹了口气,该如何说魏紫应这小子呢,真是一点都不像他。想当年他刚遇见魏紫应他奶奶的时候…… “永宁……”魏紫应握着永宁的手,颇有些挫败的低下了头不敢看她,“我真是无用。” 永宁有些不明所以的笑了,“这关你什么事呀?是我自己不小心。” “是啊是啊,这也是意外,”魏公笑着说,“谁知道宁丫头从小跑到大的地方会有歹人呢。再说了如今定安候也给宁丫头派了影卫了,定不会再出事了。” 永宁一直都没有让大双小双露面,也没跟魏公提起过这个事情,却不知道魏公是怎么知道影卫的事儿,“外公,你怎么知道我有影卫的啊?” 魏公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说道,“那两个孩子功夫是好,就是可惜总不仔细,脚勾到瓦片了。” 话音儿刚落,永宁就听见头顶传来一声瓦片响,随后,大双小双就嗖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这位前辈!”大双小双齐跪地,冲着魏光远一抱拳,“请前辈指教我们一番吧!” 魏光远摸了摸两人的骨骼,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不错,果真是练武的好苗子。等下就让我指点指点你们,也好叫我这宝贝外孙更安全些。” 吃完了饭,老爷子便带着大双小双去开展一对二教学了。永宁便打算和魏紫应到处转转,顺便开导开导少男的心事。本来大双还不怎么放心,但永宁说她和魏紫应在一起不会出事的,便点点头继续听老爷子讲课来。 永宁和魏紫应转了几个大殿,磕了磕头之后,永宁在庭院里找了一个小亭子,见左右没人,便拉着魏紫应坐下了。 “紫应哥哥啊,”永宁语重心长的说道,“你怎么那么不让人省心呢。来,说说吧,你瞧上哪家的姑娘了。告诉我,只要没成亲,我就有办法帮你撬墙角。其实,说句不要脸的话,成了亲的我也能帮你撬到手!只不过这个后果得你自己承受了哈哈哈。” 魏紫应抬头看她一眼,“她定亲了。” 永宁听了一拍大腿,“嗨!这算什么!不就定亲了么!又没成亲!定亲也是可以毁约的么!” 魏紫应讷讷的摇了摇头,“她不会回头的。” 看着魏紫应这般颓唐,永宁来了气,“你根本不用这么挫败的啊,只要方法用得好,什么都能搞到手!你跟我说说,你为什么就觉得那个女子不会回头?” “她……”魏紫应抿了抿唇,“怕是根本不知道我心慕她。” “喂喂……”永宁摸着下巴说道,“你不会……还没跟人家表白过吧?” 果然,魏紫应摇了摇头。 “那暗示呢?” 魏紫应抬头看她,“我暗示过,但是……” “嗨reads();!那还说什么,肯定是你太隐晦了呗,”永宁撸了撸袖子,准备跟魏紫应好好上一堂别开生动的课,“你先跟我说说,你有没有送过人家什么礼物?” 魏紫应愣了一下,“我……我送过她一套首饰,但是……是她自己要的,我就给她了。” “自己要的怎么能算!得你自己主动给!投其所好,懂不懂?!哎,别看你人模人样的,怎么脑子笨的跟个哈士奇似的。” 永宁喝了一口自备的茶水,对,没错,她自备了茶水,自己带的水自己带的茶,自己烧开以后泡,绝对没有问题。 “以我的经验……”永宁摸着下巴上不存在的胡须,一脸老谋深算,“你应该这么着,先别急着一上来就表白,先默默的对她好,有事儿没事儿就出现在她面前,让她时时刻刻都能看到你,脑子里都是你。对了,你们认识多久了?” 魏紫应双眼闪烁了一下,“十七年了。”从你出生开始到现在,十七年了。 “那看来是青梅竹马了。我跟你说然后呢,再要投其所好送东西,如果这女子手下了呢,就代表你俩有戏,如果不收呢,嗯……那就回到第一步,先混熟再说。为什么这么说呢,有时候女子收你的东西,也是给你机会的一种表现。若是她连你的东西都不想收,那只能说明她不想跟你有什么牵扯。” “但是你可以下血本,找她最喜欢的东西送她,这样绝对没问题。毕竟,像我这么有自制力的人都扛不住,嗯,大概其他的女子也会栽倒在这一关。”想当初,她就是被陆晅的一只小叭儿狗给打开了心扉的……说来真是不忍回首。 “在这之后,你们之间的距离就更进一步了吧,”永宁索性站起来,一脚踩在石凳上,说的口若悬河,“你就邀请她出去游玩,或者到她家里做客,当然若是管教森严的世家小姐的话这一点不太现实。静待你们二人独处之时,你就有意无意的握一下她的手啊,蹭一下她的脸啊什么的……” “如果那女子没有拒绝!”永宁一拍巴掌,“就很有希望!” “我跟你说你照着我说的去做保管……” 她话还没说完,就突然被魏紫应的暴喝打断了。 “别说了!”魏紫应气喘吁吁的低着头,拳头握得紧紧的,“永宁……你说的这些……难道都是定安候对你做过的么?” 永宁从来没见过魏紫应这样,这家伙虽然经常欺负她,但从未当着她的面发过这么大的火气,她看着魏紫应紧绷的身体,有些瑟缩的说,“紫应哥哥你怎么……” “是不是?”魏紫应突然上前几步,两人的距离猛地拉近,他紧紧的握住永宁的双肩,“他是不是都像你说的那样,那般对你的?!” 永宁的脸一红,陆晅不止这么对她了,比这个还要过分。他何止是握一下她的手蹭一下她的脸,陆晅是直接扑上来吻她,还逼着她跟他同床共枕的睡觉。 魏紫应看着永宁慢慢红起来的脸,不甘的咬了咬嘴唇,手下的劲儿便更大了。 见到这般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魏紫应,永宁终于开始后知后觉的害怕。而且,两人的距离也太近了,若不是她拼命往后靠着,魏紫应几乎都快要吻上她了。 她想挣开魏紫应的钳制,却换来更加严厉的对待,“永宁,你说,是不是?是不是?你是不是就是被他这般骗到手的!” “紫应哥哥……你抓的我好痛,你先……” “永宁!”魏紫应大喊一声,“你都从来没有想过,我一直以来喜欢的人是你么!” 我一直以来喜欢的人是你reads();! 我一直以来喜欢的人是你! 我一直以来喜欢的人是你! 永宁震惊的睁大了眼睛,脑子有一瞬间的死机,她眨了眨眼睛,似是没有回过神来般茫然,“可是我们是表兄妹啊……” “表兄妹又如何……”魏紫应苦笑一声,眼里的不甘与愤恨更加明显,“大梁自古以来不禁表亲通婚,太祖便娶过他自己的表妹,你休要拿这个来搪塞我!” “可是……可是……”永宁慌乱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很想说她一直把魏紫应当哥哥,却又觉得不妥当。她害怕极了,她一直以为当做亲人的人居然有一天告诉她他一直都喜欢她,这个消息的冲击力无疑是太大了,大的让她招架不住。 她在心里不断的骂着自己是笨蛋,不该傻乎乎的开导魏紫应。 她讷讷的开口,“紫应哥哥我们该回去了……” 她慌乱的转过身想要离开,却在下一秒,被魏紫应从后面抱住,随即很快的被翻了个身,唇,被狠狠的吻住了。 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紫应……唔……你……放开……唔……” 她徒劳无功的挣扎着,魏紫应的吻仿佛带了想要将她拆吃入腹的冲动,搅得她天翻地覆不得安宁,她下巴发麻舌根儿发疼,但这都没她心上的恐惧和冲击力来的强烈。 魏紫应一边吻她一遍快速的说着,“小宁子……我好爱你……真的好爱你……” 不,不……我不要你的爱,我们是表亲,怎么能爱呢?! 愧疚和羞耻逼得她眼睛里一片湿热,有什么东西满了,慢慢的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眼泪流进了两人相纠缠的嘴里,魏紫应似乎是感应到了这不一般的味道,有一瞬的怔忪,就这一瞬,他被永宁抵着胸膛狠狠的推开了。 他看着永宁通红的眼睛,有些迷茫,“小宁子,我……我……” 啪的一声响,是永宁扇在他脸上的耳光。 永宁咬着嘴唇,愤恨的看了他一眼,两手拎起衣裙转身跑掉了。 他愣愣的看着永宁逃走的背影,慢慢的抚摸着自己的嘴唇。他,他方才……竟是一时失控昏了头,吻了小宁子么?那双在梦里出现了无数次的场景,就这样阴差阳错的实现了。他本该很开怀才是,他魂牵梦萦了那个人那么那么久,从他情窦初开开始,每回做那种梦都是与她一起,夜里在梦中抵死缠绵一番,第二天清晨却空余他自己对着冷冷的空气发呆。 她唇间的滋味果真如他想象一般美妙,美妙的让他几乎不能自已。 但是永宁方才那充满羞愤的一眼委实如一把大棒,狠狠的打在他的身上。那个他梦中期待了很久的场景,实现的太不应该。 他对她做了那种事,她该恨死他了吧?会不会从此就对他冷言冷语,老死不相往来?他心头涌起一阵儿慌乱,他不敢再想更多,提步顺着永宁跑走的方向追了出去。 却空无一人。 永宁提着裙子从那令人羞耻的小亭子跑了出去,满心满眼都是愤怒和伤心,她只管往前跑着,仿佛只要这般跑下去方才发生的一切就都不存在一般。她从小到大一起玩耍的表哥没有喜欢她,也没有不顾她意愿的强吻她,他们还是和从前一样,吃吃喝喝打打闹闹,彼此嫌弃却又互相关心,他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reads();。 眼泪汩汩的从永宁眼眶里掉落下来,她实在接受不了自己的血亲对她起这样的心思做这样的事情。以前看过不少小说男女主是兄妹的,她还觉得很有意思。但如今真的让她身临其境,她只觉得……恶心。 对,是恶心。并不是说魏紫应这个人让她恶心,而是这种感情,让她觉得恐慌和恶心。虽然这么说有些伤人,但她真的从头到尾都将魏紫应当做一个亲人来看待的,但万万没想到平日里她以为的那些亲密和亲昵,都是魏紫应怀着另一种感情和心思对她做着。一想到这个,她就慌乱的浑身发抖。 当她笑着扑到他背上要他背她骑大马的时候,他心里是怎样想的呢?当她将自己吃了一半的糕点顺手塞到他嘴里的时候,他又是怎么想的呢? 为什么他要喜欢她呢?为什么呢?永宁一边哭泣着一边向前跑着,她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只知道一直向前跑着。难道是她的原因,她的无心和不察给了那个人一个充满希望却虚无的假象么? 她的脑子好乱,除却慌乱,还多了愧疚和负罪。 她在此刻无比的想念陆晅,只想扑到他怀里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唯有他的怀抱是她此刻唯一的慰藉和庇护之所。 是了是了,她要赶紧回去,陆晅这会子应该在侯府处理公务,她要去寻他。 她再也不想见魏紫应了。 她这般想着,转身向前院跑去,却颈后一顿,整个人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再醒来的时候,永宁只觉得颈后一阵钝痛,像是被什么东西击打所致。她眼前有些模糊,听觉却先苏醒过来。她听见有人说话,仔细分辨是男声,但都不属于任何一个她所熟悉的人。 她条件反射的闭上了眼睛,静静分辨着这声音的归属。 “你们怎么办的事情,我说只需将她带来,你们竟下这么重的手,若是打坏了她,你们便是死了也难辞其咎!” 这声音,雄浑有力,是有些熟悉的,但是是谁呢?她仔细想了想,但脑子里一片混沌,她想不起来。 那群被训斥的人似乎是跪在地上的,求饶的声音离她有些远,磕头磕的梆梆响,她听了都不免浑身一紧。 “殿下,公主好似方才动了一下,是不是醒了?” “动了么?”那人狂喜的俯下身来查看,她连忙屏气凝神,装作还没有醒来的样子。 “傲木噶,你去城里请个大夫来。” “可是殿下,若是请了大夫,免不了还要毁尸灭迹。” “不过区区一个小小的平民,杀就杀了。难不成你连这点事都做不好?她这般一直不醒来,难道你叫本王干坐着!” “……是,臣这就去。” 那名叫傲木噶的人推门出去,整个房间似乎只剩下了永宁和坐在她床边的这个男人了。 方才听他们交谈说话,永宁心里不免就咯噔了一声,再听见那人的名字叫做‘傲木噶’,她心里就更慌了,叫这种名字的人不是中原人士,要么如德夯一般来自西南,要么如巴特尔一般来自北楚。 但是哪个都不妙。西南如今有叛军,也就是她的另一个叛逃的皇兄萧聆,西南背靠夷族,萧聆的处境艰难,未尝不会抓了她要挟陆晅;北楚有巴特尔,对她虎视眈眈。方才听那几人唤这男人唤作‘殿下’,莫不是她的运气当真背到了家门口,稍一不留神就掉入了陷阱。 第102章 被掳走了!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方才听那几人唤这男人唤作‘殿下’,莫不是她的运气当真背到了家门口,稍一不留神就掉入了陷阱。 她有些紧张的悄悄咽了口口水,内心祈祷着不要是她害怕的那样。 那男子就这样静静的坐在她床边,什么都没做,但永宁很清楚的能感觉到,这男人的视线一直在她脸上来回逡巡,如蛆附骨。 永宁正这般紧张着,那男子慢慢俯下身来,炽热的鼻息打在她脸上,竟好似要去吻她,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醒来推开他的时候,那男子轻轻在她耳边说道: “永宁公主,我知道你已经醒了。” 方才没仔细听,再加上刚醒脑子不太清楚,便没有认出来这人是谁。这会儿清醒些了,加上这人离她这般近,她终于想起来这熟悉的声音是谁。 她心头顿时一阵狂跳,快的她浑身发虚。 她犹豫着慢慢睁开了眼睛,一眼望进那悬在自己上头的蓝色眸子。 她有些干涩的开口,“巴特尔殿下。” 巴特尔很满意的笑了,“想不到公主还记得我。” 永宁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那是自然,三番两次的冒犯我的人,我自然是记得的。” 巴特尔似乎没有听出来永宁话中的揶揄和不喜,他笑着拿过一旁桌子上的水囊,“公主,是不是口渴了?喝些水吧。” 永宁瞥了一眼那牛皮水囊,说道,“我喝不惯你们北楚水囊里头的水,闻着就一股子腥气。” 面对永宁的刁难,巴特尔也不恼。他起身在小几上将炉子点着,动作生涩的为她泡了一杯茶,缓缓倒在精美的茶具里,又重新端回来,“公主。” 永宁喝了一口就扭头吐在了地上,冷冷的说道,“烫死了。” 巴特尔居然还是没有生气,他又兑了些凉水,将茶叶沫撇了,这才又端过来,“公主,喝一口吧。” 说实话她方才在凉山寺与魏紫应那么一闹,已是十分惊惧了,这般又昏迷了这么久,屋里都点了灯,从白天到夜晚她都滴水未进,确实是干渴的不行了,但是她心里依旧不放心。 她看着巴特尔那湛蓝的漂亮眼睛,说道,“我可不敢喝,我怎么知道殿下是不是又像上次一样给我下药。” “上次?下药?”巴特尔皱了皱眉,“公主这话从何说起,我几时给公主下过药呢?” 上次她喝了雄黄酒之后就浑身无力,如果不是巴特尔,那一直在她心头盘绕的一个念头便是真的了。 若那个想法是真的……永宁一时间觉得有些齿冷。 她仍旧不死心的问道,“巴特尔殿下,我知道你们北楚人都信奉萨满教,你敢对着长生天发誓,你不曾给我下过药么?” 他们这些少数民族的人对待信仰都是很虔诚的,巴特尔听了,当即右手环胸道,“本王敢向伟大的长生天发誓,从不曾给公主下过药。” 永宁看着巴特尔无波的眼睛,心里的疑问慢慢得到了印证reads();。谜团解除,但同时一同而来的,还有被人背叛的深深的难过。 巴特尔不懂永宁为何一瞬间就变得消沉了许多,他只将那茶碗往前递了递,“公主,这回你该相信我了吧。” 永宁看了看那冒着热气的茶水,又看了看巴特尔含笑的脸,便低头就着那茶碗喝了。 她正喝着,巴特尔突然说,“本王怜爱疼惜公主都来不及,又怎会害公主呢。” 这突如其来的情话将永宁打了个措手不及。她咳咳咳的呛了几下,抬头说道,“殿下这话就不必说了。” “哦?为何?”巴特尔慢慢笑了,“为何不必说呢?” 永宁喝了些水,身体已经慢慢好了,她敛了眸子,“我想殿下已经很清楚了,我已经和定安候订了亲,将他人未婚妻掳来,还这般戏弄,难道这就是北楚人的一贯作风?殿下,你们北楚人也太开放了些。你们这样,我的未婚夫可是会生气的。” 巴特尔哈哈哈的大笑了几声,突然说,“那与公主在小亭子里亲热的紫衣男子,就不算冒犯公主了么?不知道公主的未婚夫看了,又会不会生气呢?” 巴特尔看到了! 永宁只觉得一阵狼狈,但面上还是按下不表,依旧是冷冷淡淡的表情,“那个是意外,但无论如何,都是与巴特尔殿下无关的。” “哦?是么?公主这般区别对待……可真是令巴特尔伤心呢。只是不知……”巴特尔突然欺身上前,双手撑在永宁身侧,将她禁锢在自己双臂间的一方天地里,还要向前,被永宁用手撑住,“若是巴特尔也像那个紫衣男子一般立刻吻你,会不会被公主甩耳光呢?”说着,巴特尔面上勾出一个邪魅的笑,“你们大梁有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觉得诚然是不假。若是能与永宁公主亲热,巴特尔就算是死也甘愿了。” 永宁伸手在巴特尔身上撑着不让他靠近自己,冷笑了一声说道,“难道巴特尔殿下见了女人就只有这点心思么?上次也是这次也是,巴特尔殿下这般尊贵,理应有很多女人愿意自荐枕席才对。还是说……难道你们北楚的女人满足不了你?镇日里跟个发情的动物一样。” 其实她是想说像发情的畜生一样,但又怕她骂的过了头惹得这北楚人生气。 方才听巴特尔训人,便觉得此人脾性不怎么好,但她说完这番话之后,巴特尔非但没有生气,还非常高兴的说,“是啊,任何女人都满足不了我……除了……”他伸出一只手,撩起永宁耳畔的一缕头发在鼻端闻了闻,那表情愉悦的似乎马上都要*了一样,真真儿的吧永宁恶心到了。 “除了……永宁公主你……” 变态。永宁在心里骂了一声,真是个大变态。 永宁忍着恶心把那缕头发从巴特尔手里拽下来,拽的急了便扯下来几根头发,疼的她不禁皱了皱眉。 却见巴特尔掏出一块手帕,将永宁掉落在被子上的几根长发收起来仔仔细细的叠好了又揣到怀中,直把她恶心的想吐。 “巴特尔殿下,”永宁皱着眉,忍着恶心说道,“我皇兄答应了要给你再选一个和亲的贵女,我大梁佳丽繁多犹如园中百花,你想要什么样儿的都有,为何总跟我过不去?” “这不是跟你过不去啊我的公主……巴特尔早在北楚之时,就对公主你一见倾心,再也忘不掉了……其他的贵女纵然是好,与你一比都是庸脂俗粉,巴特尔的正妃,又怎可让那些庸脂俗粉来当呢?” “巴特尔殿下说话可要当心了,她们都是大梁的贵族之女,你用庸脂俗粉来形容,委实是欠妥当reads();。” “妥不妥当的都无所谓了,”巴特尔长眉一挑,“左右公主你现在是在我的怀中,不是么?” “定安候不会放过你的,”永宁恶狠狠的瞪着他,“为了一个女人,你就不怕引火上身么?” “哈哈哈哈哈哈!这句话还是送给定安候的好。我的公主,我们北楚的儿郎与你们大梁病歪歪的男人们都是不同的,我们若是因为一个女人开战,那是勇敢的象征,勇于追求心中所爱的象征,你们大梁呢,只会唾骂这个男人被美色蒙了心,只会逼迫他抛弃自己心爱的人。” “我会随便在皇上给的名单里选一个贵女带回去,但是公主请放心,我的正妃,只能有一个,那就是你。你说,到了那个时候,本王已经回到了北楚,定安候他当真会为了你,不惜与北楚开战么?要知道,上次定安候之所以能打败我们战无不胜的野狼军,可是因为北楚内乱夺嫡的缘故啊。如今北楚只有本王一个继承人,你觉得你们大梁的战士还有与我们一战的力量么?” 永宁不想承认,但是在巴特尔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的内心是真的有些不确定的。若是她在大梁,陆晅必定是会来救她的,但是若是陆晅的人在巴特尔离开之前也没有发现她,她就这般被带到了北楚,陆晅还会来救她么? 永宁有些不确定。 但是她向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她是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考验陆晅,她还不想这么快。 “可是殿下,那个被你带回来的贵女怎么办?” 巴特尔听见永宁的神色没有方才那么抗拒了,心下也轻松了些,“她只是你的一个幌子,等到了北楚,她自然也就没有用了。” 没有用了,自然是要杀了的。 永宁心头一跳,“那殿下……未免也太心狠了些。那些贵女,大多可都是我的姐妹。” “若是公主不吃醋,愿与姐妹共侍一夫,本王也是不介意的。但是本王的心里,可只有你一个。” 呸,什么共侍一夫,什么不吃醋,巴特尔这番话听得永宁只想狠狠的啐他一口。这搁现代妥妥的就是一个直男癌,真是令人作呕。 她现在需要从长计议,心里慢慢有了主意,她也不那么针锋相对了,强迫着自己将声音软下来,“那……殿下打算什么时候启程呢?” “哦?公主这便等不及了?公主不必着急,很快……等我定了和亲的对象,便立即启程出发,公主是不是也很高兴呢?好似郡主里头有个叫朔雪郡主的,对本王很是热络呢,公主知道她么?本王看是个好拿捏的,要不就定她好不好?” 朔雪!永宁心头一跳,这个傻丫头,究竟是齐王妃的意思还是她自己的意思,怎可放任着往火堆里跳呢! 永宁敛了眸子,“朔雪郡主脾性虽好,但长相委实一般,殿下为何不定合仪郡主?她是郡主里头极美貌的一个,想必巴特尔殿下定会喜欢。” “公主还未嫁给我,就已经这般为本王着想了,本王真是喜不自胜。”巴特尔很高兴,想要再靠近些,却被永宁挡了回去,“都说大梁女子温婉且贤惠,此话真是不假,比我北楚的疯婆娘们要好多了。本王能得公主这样美貌又贤惠的的女子作王妃,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巴特尔说着,不顾永宁的抵挡,捉起她一只手放在唇边就狠狠的亲了一口,直把永宁恶心的直缩手,但巴特尔却不在意她的抗拒,不知道是精明还是愚笨,依旧很高兴的说,“公主放心,我一定好好待你。公主饿了吧?我这就给公主那些吃得来。” 说着,又在她手上亲了一口,下床出去了reads();。 巴特尔刚出门,脸上的笑意就消失的干干净净,他对着一旁的守卫说道,“把公主牢牢的看好了,不许她跟任何人接触。” “是,殿下。” “永宁,”巴特尔脸上浮现出一个残酷的笑意,“你会是我的。” 魏紫应失魂落魄的坐在房中,门外有人敲门,他连忙箭步冲过去,开门问道,“爷爷,小宁子她……” 却见魏光远无奈的摇了摇头。 “定安候已经派人将凉山围起来找了,希望能找到宁丫头……”魏光远突然高了声,“宁丫头与你在一起,怎么会好好的突然失踪呢!” 魏紫应张了张嘴,慢慢低下了头,“小宁子失踪,全都怪我……” 若不是他没有控制住自己那般强吻了她,她也不会受惊之下就跑出去。他当时就应该追上去拉住她的,可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我也有责任,”魏光远慢慢坐下来,“要不是我拉着那两个影卫小子习武,也不会叫宁丫头旁边没了人……我带着人出来却没把人带回去,我该如何跟你姑母交代……” 这般听着,魏紫应便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就要往外冲,却被魏光远一把拉住,“你站住,你干什么去?” “我找小宁子去!” “找人不是这么个找法……你都不眠不休的找了她一天一夜了,就算是铁打的人也熬不住了。你且休息会儿吧……等有消息了我再告诉你。” “小宁子因我之故才失踪,我又怎能安心坐在这儿吃饭睡觉呢!我一天不找到她,我就一天寝食难安!爷爷,你不要拦我!” 说完,魏紫应便穿上外袍,开门走了。 魏光远看着那晃晃悠悠的门,叹了口气,“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 侯府中,陆晅定定的坐在正厅里,一手抚着额头,半边脸躲在阴影里,叫人看不清面目。他右手拿着一柄蜻蜓立荷角的双面扇,手指无意识的转动着,那双面扇上的璎珞,随着扇面的翻转而上下不安的颤动着。 “侯爷,”洪山自一旁的阴影落下,走到陆晅面前抱了抱拳,“侯爷,属下已经打探到,劫走公主的人走的是山中的小道,之后便进了城。” 陆晅依旧一手抚着额头将自己隐匿在阴影中,他无波的说道,“哦?竟是京城中的人么?” “正是,侯爷,您看,凉山搜查的人要不要撤回来。” 陆晅摆了摆手,终于抬起头,他仔细打量着那柄团扇,好似不是与洪山说话,竟是与那团扇喃喃细语一般,“不必了,继续留着便是,不用打草惊蛇。” “是,侯爷。”洪山斟酌了一句,说道,“侯爷,大双小双……奴才已经将他们关在地牢了。” “关在地牢做什么?” 洪山听陆晅这般回答,有些不解,“他们二人贪玩,这才使得公主……” “就是因为这样,才不能将他们关起来。把他们放出来吧,让他们自己去寻永宁,若是寻不到……就撤了他们影卫团的牌子吧。” 洪山闻言大惊,大双小双本是孤儿,是陆晅从小捡回来培养的,陆晅对他们也很是疼爱,经常亲自教导他们武功。但陆晅这意思,竟是要赶他们走么? “你不用这么看我,”陆晅淡淡开口,“我的影卫团从不收无用之人,我教导他们这许多年,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来,他们便不配再留下来reads();。同样的,洪大哥,若是你若存了私心想要让他们一回,从而懈怠寻人的话……洪大哥,你知道的。” 洪山又一抱拳,朗声道,“侯爷放心,属下知道怎么做。” “嗯……”陆晅又重新将目光集中到那面扇子上,“你做事……我总是放心的……” 洪山看了一眼陆晅这心无旁骛的样子,默默的退了下去。 “成槐,”陆晅看着洪山退下,对着一旁站着的成槐道,“待他们放出来了,该说的该提点的,不妨跟他们提一提。” 成槐听了,不免叹了口气,陆晅看着是严厉,但实则是个嘴硬心软的,他到底还是顾念大双小双那两个孩子的,便微微笑了笑,“是,属下知道了。” 陆晅再度沉默了。他往后靠了靠,把身体靠在软垫上,双手捧着那柄扇子,目光缱绻,似在一遍一遍亲吻一般,“永宁……你且等着我……不要害怕……” “成槐。” “属下在。” “明日,找些人去北楚人那里吧。” “是,侯爷。” ——分割线—— 叩叩叩。 三声响,永宁皱了皱眉,用被子把自己蒙了起来。 吱呀一声,巴特尔看着又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的永宁,笑了笑,反手将门锁上,慢慢踱了进来。 “公主,我每次前来你都这般躺在床上,莫非是在暗示我什么么?” 永宁在被子里呸了一声,却还是说道,“我只不过想睡觉罢了。再说了,巴特尔殿下把我关在这地下室里头也不放我出去,我除了睡觉还能做什么?” 巴特尔将她关在这里没多久,她就发现了,不管什么时候这屋子里头都点着灯,且唯一一个窗户也被封死了。她呆了几天就感觉不对劲儿,便故意这么一说。 果然,巴特尔面上一顿,复又喜笑颜开的说道,“公主怎么能说我是关着你呢,若是你想出去,随时可以出去。” “你此话当真?”永宁从床上坐起来,冷笑一声道,“我想去街上逛逛,行么?” “公主想要什么?我着人给你买来。” “我不想要东西,我就想出去逛逛而已。若是殿下做不到,”永宁复又躺回床上,“那还是请出去吧,不要打扰我休息。” 因为是在地下,屋子里一天从早到晚都点着灯,永宁都快失去时间意识了,只能依靠一日三餐的时间来推算过了几天,她算了算,她已经被巴特尔关了七天了。这七天来,她一步都没走出过这个小房间,每天早上梳洗,都有有婢女进来伺候,也是北楚人,不过是个不会说大梁官话的,她想跟她聊聊天也是鸡同鸭讲。 她试过很多方法想逃出去,有一次她嚷嚷着屋子里太闷,想出去透透气,但门口那两个门神跟口香糖一样粘着她,一往别的地方去就伸胳膊一挡,跟复读机一样说: “公主,这里不能去。” “公主,这里不能进。” “公主,还请您回去reads();。” 但饶是走不了多远,永宁也尽量抓住这个机会打探一切她可以打探的消息,虽然情报很少,但永宁至少确定了一点,那就是她依然还在京城里。 有一次永宁叫来人说她要吃点心,不要别的,只要福满楼的绿茶酥饼,婢女不敢怠慢她,便忙不迭出去买。 那个婢女出去之前,永宁还很凶狠的说买来必须是热的,如果不是热的,她就不吃了。不知道这个话具不具有威慑力,但那个婢女还是很快回来了,茶饼果然还是热的。如法炮制,永宁又叫这个婢女去给她买来胭脂水粉之类,都是她平日里惯常去的店铺,果不其然,每次这个婢女回来的都特别快。 若说绿茶饼这东西谁都能买,但她断定胭脂水粉这些糙汉子自然不懂,就必须是姑娘家去买,姑娘家的脚程是没有多快的,因此排除骑马进城的可能性。她掐算着每次这个婢女一来一回的时间,竟发觉她被关押的地方离东城区很近。 她大胆的猜测着,难道这巴特尔,真的不要命的把她关在了外邦使臣居住的驿馆里么?是了是了,若非必要,是不可搜查外邦使臣住的驿馆的,没想到这个巴特尔剑走偏锋,还真的瞒过了陆晅。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巴特尔看来也深谙此道。 可是驿馆她是不经常去的,可以说就没去过,只不过这附近买外邦小吃的比较多,她偶尔会来这边吃些小吃罢了。 每过一天,她就用簪子在墙上划一道,颇有鲁滨孙漂流记的感觉。 偶尔她也会烦闷,怨陆晅怎么还不来,等陆晅来救她了,她一定要狠狠的咬他一口,训斥他,“你办事效率怎么这么低!扣工资!扣福利!” 但是想归想,每到夜深人静,她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抱着枕头,就格外的想念陆晅。她被关在这里总睡不好,总怕万一哪天巴特尔进来强要了自己,又怕真的没人发现她她就只能随着种马皇子去北楚。其实,她还偷偷的流过两次泪,但是都很快的拿手背擦掉了。她不能自怨自艾,她要好好的,做一个积极向上的囚犯,等陆晅来救她。 她又问婢女多要了一个枕头,又要了很多玉兰发油,将发油滴在枕头上抱在怀里,闭上眼睛,想象着陆晅此刻就在她身边。 晌午过后,下人来报,说公主闹着脾气,不吃饭。 待巴特尔下来,果不其然见永宁又躺在床上,有些无奈的走近了,“公主,为何不想吃饭呢?” 永宁阴阳怪气的说道,“巴特尔殿下还管我的死活么?” 巴特尔一听,急忙剖白心迹,“公主知道我的心意的,你说在我们去见萨满之前都不能碰你,我这可是都做到了,我又怎会不管你的死活?” 刚开始那几天,巴特尔确实是不怎么安分的,每次来见她总是在晚上,永宁看他一眼就知道这满肚子色情东西的北楚人心里在想什么。这屋子就这么小,且巴特尔每次都会锁门,若是她跟他硬拼定是拼不过。这个巴特尔既然有胆子劫持她,她才不相信巴特尔会规规矩矩的以礼相待。 于是永宁又扯到了萨满教的信仰上面,说她做了关于萨满长生天的梦,长生天痛斥她收了好几个面首,已是不洁之躯,配不上北楚的天子,必须等到回到北楚,在长生天脚下忏悔,得到长生天的救赎,才可重新做人。 为了让巴特尔相信,她还说了一些关于萨满教的传奇故事,这才让巴特尔半信半疑的答应了,在回北楚之前都不碰她。 永宁又冷哼一声,“既然殿下还顾念我疼惜我,为何我提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行?这就是殿下你对我的爱么?把我当犯人一样看管起来?” “我的公主,我怎会把你当犯人呢,”巴特尔好声好气的解释道,他还是第一次这般耐心的哄着一个女人,“只是你说的那个合仪郡主很是不好拿捏,竟跟皇上直接言明她不愿和亲,这样的女人,若不是你亲口指明要她做你的陪嫁,我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reads();。” 永宁心道合仪当然不好拿捏,她爱宁怀因爱的要死要活,且合仪被闲王宠坏了,是个脾性大的,肯定不会就这般轻轻松松的屈服,闹定是要闹上一闹的,闹得时间越久,越给她争取时间。 当初她就是存了这个心思,才跟巴特尔说,她与合仪郡主自小关系就好,若是将来背井离乡的跟着巴特尔到了北楚,难免心里要思念故国,若是身边能有一个母国的好姐妹时时刻刻与她作伴,她心里也能好过一点。 柔弱的女人最招人疼,尤其是永宁这般明艳的女人,平日里强势惯了,猛地如小女人一般柔软下来,三言两语撩拨的直叫人招架不住,巴特尔本就对她痴迷的神魂颠倒,她不过说了两次,巴特尔便屁颠屁颠的跑去跟萧远说,他要求娶合仪郡主。 幸好有合仪这小事儿逼在这儿撑着,若是和亲的对象是朔雪,那完了,那妮子定是高高兴兴的欢天喜地的跟着巴特尔就走了,都不用别人帮忙,自己就把自己打包好送到巴特尔这里了。那她也不必说,若是想再回大梁,只能等着陆晅千山万水开战来接她了。 再次感谢爱搞事儿的合仪,要么说有这样一个脾气不好且与你不对付的人存在也不是完全都是坏事,马克思主义哲学告诉我们,凡事都有两面性的嘛。 “我不管,那是你的事,我现在就想上街逛逛,我这么久都没出去过,我会憋出来病的。” “殿下……”永宁豁出去了,腻声道,“你就带我出去逛逛吧,好么?我保证不会乱跑的。” 巴特尔看着永宁那烟波浩渺又媚态横生的眼睛,有些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鬼使神差的就说,“好,好吧……” “当真?”永宁惊喜的抱住巴特尔一直胳膊,“我就知道殿下待我最好了,不舍得我就这么被憋死的~!” 巴特尔看着永宁笑靥如花,心里终于知道为何会有君主因为祸国妖姬而亡国了,那是因为当那个女人对你轻轻一笑的时候,你的灵魂已经不是你的了,你被她吞噬掉了思想和自己,只能化作她的奴仆,甘愿被她驱使,甘愿为她做任何的事情。 巴特尔看着那放在自己胳膊上的嫩生生的小手,一把就给握住了,那小小的手儿软若柔荑,仿佛水草一般,只要他轻轻一用力就能捏断一般。对待过分柔软的东西人总是会有摧毁欲的,他现在就有一种冲动,将那柔荑以上的部分捏在手里狠狠的抚摸,直到皮肉都被他抚摸下来。 永宁看着巴特尔看着她手的眼神慢慢不自然起来,心里有些发毛,心道上次他收集了她的头发,还贴身放着,可别现在爱好收集她的器官,手啊脚啊什么的,毕竟这皇子是个变态,保不齐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她不动声色的将那只手从巴特尔手里抽了回来,却又被捉回去,她忍着心里的恶心,重新换上甜甜的笑容说道,“殿下,我们什么时候去,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我饿了,我想吃福满楼的菜。” 巴特尔慢慢看着那小手被他翻来又覆去,只觉得心里头有暖暖一团火,这么多天来,永宁第一次对他笑,也是第一次主动接触他,这比什么都让他开心和兴奋。他当即什么也不想了,便满口答应。 永宁满意的笑了。 “那……可就谢谢殿下了。” 美人计,看来还是很管用的一个招式呢。就是得忍着点恶心,哎,有利又有弊啊。 暂且先不论这美人计是不是真的那么有用,但永宁接下来提的好多要求巴特尔都同意了reads();。永宁在婢女的帮助下穿好一身胡服,又将头发打成鞭子,全部用丝线绑上,还在辫尾系了颜色各异的小铃铛。永宁对着镜子照了照,这胡服确实很好看,就是露的有点太多了,她不自在的看了看镜子里的小蛮腰,总觉得就这样穿出去太危险了,倒不是怕大街上别人看丢人,就是怕巴特尔控制不住色心再见色起意,那可就麻烦了。 于是永宁又让婢女给她拿了纱巾和斗篷,把腰给严严实实的盖住了,把斗篷一披,这才放心的出去了。 永宁一出来,巴特尔就眼前一亮,“没想到公主穿我们北楚的衣服,也是这般的动人。”北楚姑娘大都骨架大身量高,美艳有余但温婉不足。且又常年在高维度高海拔地区生活受的紫外线照射比较强,皮肤便都比较粗糙。这与生长在平原地区风调雨顺的大梁女子自是没办法比。永宁从小养尊处优,一身的细皮嫩肉,不怎么晒太阳,那皮肤便白的似雪一般。再加上永宁的骨架比一般人都要小,这般穿着一身宝蓝色的胡服便显得明艳又娇俏,看得巴特尔爱不释手。 巴特尔看着就要去扯永宁的披风,却看见永宁的腰上系着纱巾,没能看见美人小蛮腰,他是很失望的,“公主为何系着一块纱巾?这种样式的胡服就是露着腰的。” 永宁冲他眨眨眼道,“殿下,我自小身体不好,若是肚子见了风,便要害病的。再者……”永宁声音低下去,糯糯的好不委屈,“这般风情的衣服,我们这是上街,殿下难道想便宜了街上的那些人去?” 巴特尔一听瞬间恍然大悟,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确实是我思虑不周了,”完了巴特尔一手悄悄的从后面摸到永宁的腰上,直惊得永宁一个颤栗,“等回来了……公主只穿给我一个人看。” 永宁心下恶心的不行,心想我都还没穿给我家陆晅看过呢,给你看个鬼啊看。装作与巴特尔调笑的样子,永宁用手将巴特尔在她腰上不安分的手抓出来朝一旁重重一甩,“殿下说什么呢,我如今还是在大梁地界,等将来我随殿下去了北楚,有的是机会穿胡服,现今就让我多穿穿大梁的服饰,也不成?” 见永宁要恼,巴特尔连忙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可以可以,自然是可以的。” 永宁又嗔怪的看了一眼巴特尔,蓦地笑了,仿佛玉露花开,一时间迷得巴特尔不知今夕是何夕,“这才对嘛。” 永宁一马当先,越过巴特尔往前走了,实则是在暗暗的记住路线。 原来是地面的廊柱上有一道机关,打开了,地面上的两块地板便会分开,显现出一条通往地下的阶梯来。永宁不免暗暗心惊,几时这驿馆里也有了这样的机关了,这可是大梁的地界,难道大梁的人都不管的么?! 见巴特尔紧跟着她上来,永宁不敢多瞧,只能继续往前走着。 不得不说,巴特尔很有心计,虽然答应了带她出来逛逛,但是却不带她去特别繁华的地方,只让马车在南市打着转悠。永宁看着马车来来往往皆是身着布衣草鞋的平民,心里气的不得了。只在这平民百户巷里转悠,别说她一个熟人碰不到了,就算有心叫什么人去帮她送个信,依照普通老百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定是不会帮她的。 “公主,”见永宁一直盯着自己看,巴特尔冲她笑了笑,湛蓝的眸子慢慢眨了眨,“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永宁干笑了一声,心烦意乱的看向窗外,“没有,只是觉得殿下长得格外的好看。” “哦?当真么?”巴特尔笑嘻嘻的靠近她,“那公主不妨多看看本王,总好过看外头无趣的风景。” 永宁心道原来你也知道是无趣的风景?!这北楚猴子真是让人讨厌的很! ------题外话------ 你们真的不打算出来说句话么!不打算冒个泡么! 第103章 就想你这样抱着我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永宁心道原来你也知道是无趣的风景?! “殿下说得对,这外面自是没什么好看,殿下莫不是骗我没出过门,”永宁一手伸出莲子指向窗外,手一松,一个什么东西便静悄悄的就掉了下来,“这是逛街的地方么?在这种平民百户巷里头,连个货郎都不会有的,殿下说带我出来逛逛,莫不是就拿这个来搪塞我的!我总是知道殿下的心了!” 见永宁生气的别过头,巴特尔想要伸手搂住她哄一哄,却被永宁的小手给打了回去,他笑着摸了摸被永宁打到的地方,回味着那软弱无骨的小手打在自己身上的感觉,想象着若是那小手将来有朝一日,能抚摸在他的小兄弟上该是多么一番*滋味。这般想着,巴特尔的声音便不自觉的染上了一丝沙哑,“我怎么会骗公主呢……只不过从驿……出来,得经过这里才能到繁华的地方啊。公主也得体谅体谅我,好不容易得了公主的承诺,若是现在被定安候发现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公主自己不也说了,你是迫于定安候的权势,怕驳了他的面子才答应的么?” 永宁装作被说服的样子,回过身来点了点头,噘着嘴道,“那我中午的时候是一定要在福满堂用膳的,我下午的时候还要去逛香粉铺子!” 这两处都是她平日里惯常去的地方,这么一说巴特尔有些为难,但见永宁不依不饶的,又再三保证她会很小心不被人发现,他便有些犹豫。 “我原来见殿下,以为殿下是草原上的雄鹰,天不怕地不怕顶天立地的汉子,没想到也这般没骨气没能耐,”永宁见怎么撒娇都说不动,软的不行来硬的,当即冷哼了一声,嘲讽的说道,“殿下莫不是怕了那定安候,难道殿下连女人都保护不好么?” 这是巴特尔的痛处,他当然觉得他是不输于那个文弱书生定安候的,但是在他内心深处又很清楚的明白定安候的实力不可小觑。他心里是很理智且清楚的,但这些理智都比不上美人的一个鄙夷的侧目。 巴特尔瞬间上了火气,“我怎么会怕那个定安候!”说着一把将永宁抱在胸前,“我说要,就要定你了!” 永宁忍着浑身的僵硬,歪着头媚眼如丝的说道,“那殿下敢带我去福满堂吃饭么?” “小东西,”巴特尔邪魅的笑了,手在永宁脸上摸了一把,“我知道你是拿定安候激我,但是那又如何?我本就不惧那个定安候。公主,我会让你知道我巴特尔的实力了。” “那……我就看着咯~” 永宁从巴特尔怀里挣脱出来,脸朝着窗外做了一个厌恶的表情。被那人抱在怀里抚摸的感觉真是太恶心了,不像陆晅那样温暖干燥,巴特尔的手很凉,手心还湿湿的,摸在脸上的触感像蛇的蛇信子舔过一般,她费了好大的心力才忍住没有当着巴特尔的面就呕出来。 永宁慢慢摩挲着光秃秃的手指,心里祈祷着陆晅能够快些找到她reads();。 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在到了西大街的时候,巴特尔就不允许永宁再将车帘掀开往外看了,她装作撒娇的样子闹巴特尔,却看到巴特尔不时抚摸着身侧的一把精美的匕首,她在看到那一瞬间就断定如果她敢对着窗外大呼小叫的求救,巴特尔会第一时间用这把匕首结果了她。 毕竟如果这事儿传出去,说不定两国真的会再度开战,虽然巴特尔总说大梁已经经不起第二次大的战事,但是北楚之前因为夺嫡,许多势力在夺嫡这场没有硝烟的风波中都被巴特尔一手端掉了,现如今想必北楚也是没什么可用之人。 看着那把随时要出鞘的匕首和巴特尔皱起的眉毛,永宁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崩裂,但又很快娇笑着说,“真是的,不看就不看,只要能吃上不就得了。” 她不由在心里默默为自己捏了一把汗,之前只用担心她的*被人玷污,得,现在还得担心她的小命被人拿走,她真是这世上最可怜的人了。想一想比起死翘翘,嗯……那还是玷污她吧,眼一闭一睁,也许这巴特尔皇子是个快男呢。 比起性命,*这种东西真的是无所谓的。 巴特尔见永宁乖乖的没有再假借看风景掀帘子,慢慢的笑了,他看上的人果然不是一般寻常女子,不止美貌还聪慧。他扯过永宁的手慢慢把玩着,一边不动声色的将那把匕首收了回去。 对于这样一个妙人儿,他自是舍不得杀的,但是必要时刻,他还是会忍痛割爱的,毕竟比起他爱的女人,他还是更顾惜自己。 在到福满堂之前,巴特尔叫来了婢女替她梳妆,永宁奇怪的问道,“不方才不都已经梳妆过了?这都要吃饭了为何还要梳妆,难道要我见什么人么?” 巴特尔伸手把玩了一下她垂在胸前的系着五彩绳和铃铛的辫子,笑着说道,“我怎么会舍得让别人看你的脸呢,只有我们,没有旁人。我只是觉得你的妆容和这衣服不太相配。” 什么妆容,她为了第一时间让熟人认出她来,根本就没有上妆,素面朝天的就出来了,她之前看过北楚的妆容,浓墨重彩的眼妆,眼线勾的粗粗的,都看不见本来眼皮子的颜色了,她有些不愿,但顾忌着巴特尔身侧的匕首,便点了点头答应了。 待婢女为她梳妆好,永宁已经变成了一个轮廓深邃有着蜜色肌肤的北楚美人了。 永宁震惊的对着镜子看了看,这哪儿是化妆术,简直是易容术啊! 巴特尔满意的看着永宁的脸,将她从马车上扶下来,搂着她的腰进了福满堂的大门。 福满堂二楼,宁怀因倚窗而坐,有些好奇的看着进来的一行人。 “宁兄,”高解忧见他一直看着楼下,便问道,“你在看什么?” “北楚的皇子居然也会来福满楼。” “那也是很正常,我是高丽人,不也来了么?” 但这不是最奇怪的,奇怪的是那个巴特尔皇子明目张胆的搂着一个北楚的戴着面纱的艳妆美人进来,现今他不是正在找合适的和亲人选么?听说选的是合仪郡主,那个郡主本就不愿,在家里三天两头的跳河上吊,本就不好谈拢,如今这皇子又这般搂着美人招摇过市,就不怕闲王知道了一状告到皇上那儿去么? 不过这与他也没什么干系,没了那个合仪郡主来烦他,他还清净些。 “宁兄,我刚才说的话你听到了么?” “啊,什么?”宁怀因收回目光,喝一口茶,“高兄方才说什么?” 宁怀因喝的是茶,高解忧喝的却是酒了,他仰头饮下一杯,有些颓唐的说道,“公主与定安候定亲,我该如何是好呢宁兄reads();。明明巫女说过,公主是我命定之人的……” “高兄不必介怀,只是定亲,又不是成亲,只要他们未曾上了玉牒,便还有机会。” 是的,便还有机会。听说陆晅前阵子正着钦天监的人选一个良辰吉日,但是他知道,那个良辰吉日会遥遥无期。 宁怀因唇边勾出一丝冷冷的笑,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 永宁被巴特尔搂着,她还没一转头,腰间便有一个硬硬的冷冷的东西顶着,巴特尔邪魅的笑颜靠近了她,“公主,你在看什么呢?” 永宁喘了一口气,笑着说,“没什么,好久没来了,想着多看几眼,等随着殿下走了,便再也看不到了。”这巴特尔警觉到了极点,给她化了北楚的浓妆不说,还给她戴了面纱,这会儿只一双大大的眼睛露在外面,这幅模样,怕是她亲娘都认不出来了。 “哦,那无妨,”巴特尔将那匕首往她腰上送了送,“待回了北楚,我命人再给你建一座一模一样的酒楼便是。” 硬硬的匕首抵在她腰上,有些疼。永宁咬了咬嘴唇,收起目光,随着巴特尔上楼去。 他们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按二十四小时算差不多是下午四点来钟,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过了午饭的点,又还没到晚上的饭点,这会儿福满堂只提供点心和茶水。人们来福满堂就是为了吃菜肴的,要吃茶听曲儿大可去茶楼,因此福满堂这会儿的人便很少。 永宁恨恨的磨着牙,直在心里骂巴特尔真是个卑鄙的土狼。 巴特尔是北楚的皇子,也就是将来的可汗,福满堂自是不敢怠慢,连忙好吃好喝好招待的上了菜,永宁也没什么心情吃了,只拿了一块绿茶饼慢慢吃着。 巴特尔往她盘子里夹了一筷子肉,“方才不还说是饿了?这会儿怎么不吃?” 永宁心里有气,也懒得再跟他周旋,便硬邦邦的说,“饿过了,不想吃。” “若是不想吃,待会儿我叫人给你用食盒装起来。” 永宁没好气的说,“本公主从来不吃打包带回去的剩菜剩饭……”永宁想了一瞬,又说道,“不过若是直接从后厨包走的还能吃。日后我若想吃,殿下都着人给我买好不好。” 巴特尔这回没想那么多,只觉得只要她少嚷嚷着要出来便什么都好说,当即便答应了。 永宁总算给了他一个好脸色,撩起面纱吃了起来。 永宁磨磨蹭蹭的好不容易吃完了,又借口屋里太闷要开窗通风,巴特尔答应了,只不过不准她到窗边去,永宁一愣,只好干笑着点头。 希望有哪个影卫小朋友可以刚好用轻功跳起来,又刚好看到这里面,又刚好看到画了大浓妆的她。前两个还好说,但是第三个几率太小了点,毕竟影卫都是直男……根本分不清女人上妆前上妆后的区别。 又这般干坐了一会儿,永宁一直找着话题瞎扯拖时间,但是巴特尔还是说,“公主,我们该回去了。” “可,可是,我还没看胭脂水粉呢,我……我还想再去一趟绸缎铺子……” “无妨,公主想要什么写下来,我给你买,但是我们该回去了。” 永宁心有不甘的看了一眼窗外,又重新把面纱给带上了。 在刚出大门的时候,永宁突然被什么给绊了一脚,突然就跌倒了巴特尔的怀里reads();。一个小叫花子摸上她的裙角,伸出一只脏兮兮的手说道,“这位姑娘,行行好给些吃的吧!” 巴特尔一抬脚就将那小叫花给踹到在地,但美人在怀,他心情比较好也懒得多计较,连带着对那绊倒永宁之人也没那么粗鲁了: “你这小叫花子,竟敢绊倒贵人!找死么!” 那小叫花一身脏衣一头乱发,浑身脏兮兮的,一听巴特尔训斥连忙跪下磕头,“贵人别杀我!我错了,我这就走!” “哎,”永宁拦住巴特尔,“你看他多可怜呀,给他些钱吧。” 巴特尔看着永宁这般祈求,叹了口气道,“你真是好生善良。”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就要扔,却被永宁接过去了。 永宁接过那钱袋,款款走到那小叫花面前,那小叫花似乎第一次见这般美艳的女人,脏兮兮的小脸有些愣愣的,永宁将那钱包递给他,“拿去买些吃的吧。” 那小叫花讷讷的接过,冲着永宁磕了一个头,“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永宁微笑着,转身拐上巴特尔的手,“殿下,我们走吧。” 永宁难得这般主动与他亲近,巴特尔很开心,定是他方才给了这小叫花碎银取悦了公主,他默默想着,以后定要多做些这般的“好事”。 那小叫花看到一行人上了马车之后,原本呆傻惊慌的眸子瞬间就变了神色,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荷包,从地上起来走到僻静处,一个闪身便不见了。仿佛这小巷子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小叫花一般。 永宁从街上回来,卸了妆,换回了她自己的衣服,又周旋着将巴特尔赶出去,随后就疲累的一头栽倒在床上。 她看着桌子上淡淡的烛光,想着方才的一幕。 那小叫花定应该是陆晅的人,也定是认出来她了,她出来的时候看的分明,那小叫花就像等好了似的只往她身上扑,似乎还想往她手里塞什么东西,但是她穿的单薄,身上有没有口袋,就算拿到了也有可能再被巴特尔发现搜走,她便推了推没有要。 但是她给那小叫花递钱袋的时候悄悄的在他手心写了‘驿馆’两个字。 希望那小叫花能分辨出她的意思。永宁默默的想着,抬手放下幔帐,抱着那沾满了玉兰香的枕头睡着了。 因为头一天永宁没有吃晚饭就睡了,所以第二天便早早醒来。她有些茫然的抱着被子坐了一会儿,就拉了拉床边的小铃铛——对,永宁曾经很吐槽过这个铃铛,这让有种自己瘫痪在床的感觉——但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过来。 她这边饿的饥肠辘辘,脾气便有些大,她噔噔噔的从床上踢踏着鞋下来,砰砰砰的拍了几下们,扯着嗓子开始喊,“来人啊——!我要饿死了——!你们这是要谋财害命不给饭吃啊——!” 可是这般扯着嗓子喊了一会儿,却还是不见有人来。永宁这下可奇怪了,难不成驿馆失火了?或者进强盗上头的人全被杀光了?那要是没人发现她活活饿死在这儿可怎么办! 就在永宁正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屋里乱窜着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一个什么声音从上面传来,她屏息听了一会儿,就发现好似是人声。 她很激动,要知道她在这密室里呆了这么久,从来没听见过什么地面上的声音的。 她小心翼翼的,支起耳朵听着,沿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就发现在她的衣服柜子旁边有一个类似于管子一样的东西,那个声音就从这儿发出来reads();。永宁很是激动,猜测着这定是原来工匠安排的好叫通风的,要不然这密室里连个窗户也没,把人关在里面绝对得闷死。只不过这管子埋得很隐蔽,她平时也没什么心情在衣柜附近转悠,便一直都没有发现。 她当即不顾形象的趴在地上仔细的听着,断断续续的不清楚,但能知道是一个男人在说话,隐隐约约能听到“刺客”,“搜查”,“配合”几个词。永宁在前世可是当了十几年的语文课代表,凭借她扎实的语文功底和丰富的想象力,永宁当即就明白了上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以及为什么她在这边扯着嗓子喊了这么久还没有人给她送饭。 会不会是陆晅来救她了?永宁激动的口里发干,她要做些什么才好呢?她大脑飞快的转着,只不过一瞬她就拿定了主意。若是上头的人真的是陆晅派来来救她的,那她直接喊陆晅的名字喊救命就好,但是如果不是陆晅的人,只是一般京畿营办案的官兵,就算听见她喊救命,这是驿馆地界,又是北楚未来可汗的地界,想必也是不会在意的。而且她不确定的是这声音能从上传到下,不知道能不能从下传到上? 她打定了主意之后,清了清嗓子,对着那管子大声喊道“饿死啦——!快点送饭来啊——!饿死了——!要死掉啦——!救命啊——!救命!” 大梁的驿馆有些像现代迎接外国贵客的国宾馆,装潢很是豪华。陆晅就那般大喇喇的坐在上座上,不紧不慢的用茶盖拨着茶汤里头碧绿的茶叶,巴特尔和傲木噶一前一后站在他旁边,巴特尔负着手,冷冷说道,“定安候先前说我这儿有刺客,在我这儿好一通搜查,现今又来,是怎么一回事?” 陆晅轻轻对着茶碗吹了口仙气儿,埋首喝了一口后说道,“虽然上次没找到,但是本侯还是觉得在驿馆里。巴特尔殿下,我找的这刺客可不是一般的刺客,乃是有通敌大罪的刺客,还望殿下多多配合才是啊。” 巴特尔闻言不怒反笑,“配合是应该的,但定安候拿我这驿馆当什么了,况且……通敌,通的又是哪个敌?” “此乃大梁机密,恕不能透露给殿下了,”陆晅侧耳倾听了一会儿,“这是什么声音,我为何能听见女子呼救?” 巴特尔自是也听到了,他脸上极快的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后又很快恢复正常,“想必是定安候听错了。” “哦?听错了么?”陆晅又侧耳听了一会儿,“嗯,或许是真的听错了。” 这时,从门外跑进来一个身穿窄袖飞鱼袍的人,冲陆晅一抱拳,“侯爷,没找到那刺客的踪迹。” 陆晅将茶碗放下,随即便被身侧跟着的侍从收了起来,“既然没找到,殿下,那便不打扰了。” 巴特尔冷冷的歪唇笑了一声,“希望那刺客不要再跑到驿馆来才好。” 陆晅拂了拂衣袖,高深莫测的看着巴特尔,“那也得有地方藏,他才会跑到驿馆来。那本侯便先走了。” “定安候请慢走。” 巴特尔注视着陆晅离开,陆晅前脚刚走,后脚巴特尔就急匆匆的去外面拉了机关,下到密室去,在密室外还能听见永宁在一声声喊死人不偿命的叫喊,很是聒噪。他满脸怒气,刚命人打开门,他踹了们进去就要训斥,却被迎面而来的小娇娘抱了个满怀。 “你们都去哪儿了,”永宁伸出双臂挂在他脖子上,好不委屈的指责他,声音可怜极了,“人家都要饿死了,叫人也没人理,我还以为你抛下我走了呢。” 说着,永宁抬起小脸仰望着他,小鹿一般的大眼睛里满是盈盈的泪,跟一块琉璃似的,憋着小嘴,仿佛马上就要哭出来,见了此场景,饶是再杀戮无数狠心无情的人都不免要心疼,“我都快饿死了,你这个坏蛋,你到底去哪儿了。” 见永宁这样,巴特尔顿时化作了一滩软泥,原本要说出口的斥责都全部丢到九霄云外去了,他忙伸手揽住永宁的腰身,怕吓到这娇气的小姑娘,不由声音都放轻了许多,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我有些事,便来的迟了……我现在就叫人给你上吃的来,你不要哭……” 永宁却不买他的帐,可怜兮兮的抽泣了一声,“什么爱我对我好的,现如今还没怎么着,先不给我吃的了,你说你说,”她伸出一根可爱的嫩笋一般的手指戳着他的胸膛,“我是你的囚犯还是你的王妃?” “还有还有,刚才你进来的时候做什么那么凶的踹门?是嫌我聒噪嫌我吵么?若是殿下嫌弃我,还不如现在直接放了我的好,也省得永宁跟着你受气reads();。” 永宁这流泪的小模样可把巴特尔心疼坏了,他当下什么也不敢说了,只知道抱着永宁轻声安抚,傲木噶在门口看见这一幕,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殿下,”傲木噶说道,“此事必有蹊跷,还是审问……” 傲木噶话还没说完,永宁就嘟着嘴跳着脚的开骂了,“什么什么?殿下你要审问我?”永宁狠狠的伸出小拳头在他胸口砸着,“殿下真的是太坏了,不止不给永宁吃的还要把我当囚犯一样审问……呜呜呜我不活了,殿下我恨死你了!” “啊啊乖……乖……我的公主,我怎么会审问你呢?傲木噶!”巴特尔扭头瞪着傲木噶说道,“还不下去叫人给公主送些吃的来!” 傲木噶看着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顾着眼前佳人的巴特尔,摇了摇头便关上门出去了。 巴特尔生平第一次哄女人这么费劲,他好话说尽脸皮丢尽,这小公主都没能原谅他,一直拿着小手绢抽抽搭搭的在流泪,那一边流着泪一边控诉他的那小眼神儿,直叫他心疼到心窝里去。 直到过了好久,巴特尔才将这小女人哄好,伺候着她用完了早膳,才找了借口先出去了。出去之后他才想起来自己本来是想要质问她为何喊救命,是不是和定安候串通好的,可谁知开门的时候他被她那么一扑,接下来的事情好似都不由他做主了一般。 说来也奇怪,不知道这女人有什么魔力,她嗔他一句看他一眼,能叫他半边身子都酥了去,思想动作全不由自己,只能跟着她傻傻的转。 巴特尔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也许这女人是什么妖女也不一定,专程来迷惑他的妖女。 陆晅从驿馆出来,对着京畿营的副统领笑了笑,“多谢统领了。” “侯爷说的这是哪儿的话,侯爷差遣,小的自然是要赴汤蹈火了。那侯爷若是没别的吩咐,小的就先告退了。” “恩,去罢。” “成槐。” “侯爷吩咐。” “从现在开始密切注意驿馆的人员往来,这蛇,马上就要出洞了。” “是,侯爷。” 用午饭的时候,还是巴特尔陪着永宁一起用的,他坐在永宁旁边,也不怎么吃,就一直看着她吃。 巴特尔忽然发现,这小女人吃东西的时候特别娇俏可爱,那纤细的手指夹住一筷子木耳,那饱满肉感的红唇微张,就把那木耳给吃了下去,咀嚼的时候小脸儿一鼓一鼓的,好似小兔子一样,只让人不由想抱在怀里好好的怜爱一番。 巴特尔不禁感慨,这个女人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可爱,简直是老天的杰作。但是巴特尔不知道的是,爱看永宁吃饭的人他不是第一个,陆晅早在刚见面的时候就发现了,并且还把看她吃饭变成了喂她吃饭,硬生生变成了他自己的一项娱乐项目。 就在巴特尔这般挂着痴汉笑看永宁细嚼慢咽的吃饭的时候,傲木噶进来了,巴特尔本来对于有人打搅自己很不满,但是傲木噶在他耳边急匆匆的说了句什么之后,巴特尔脸色一变,便急匆匆的出去了reads();。 永宁看着巴特尔离开,吃完最后一筷子菜,饮了一杯热茶,长长出了一口气,脸上挂上了微笑。 看来她猜对了啊。 果然,天刚擦黑儿的时候,巴特尔就急匆匆的进来,乍一看到永宁那般坐在床边好似在等着出发一般有些愣,“公主?” “殿下,出了什么事儿么?” “没什么,”巴特尔急匆匆的过来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拉起来,“我得送你去别的地方先呆着。” 永宁点点头,很是合作和乖巧,“好。” 巴特尔对于永宁这般合作也有些奇怪,但今天一天永宁的态度都很好,他便也没有多想。 帘外一声鞭响,马儿吃痛嘶鸣,撒腿就往前跑。巴特尔有些心神不宁,但看永宁俏生生的像一尊玉观音一般端坐在他旁边,他顿时焦躁消了大半,他握住永宁的手,感觉到永宁略微有些抗拒,但他又紧紧的攥了攥压住了那小小的反抗,“公主,我们马上就能回北楚了。” 永宁敛着眉眼没什么表情,只轻轻的‘嗯’了一声,但这些于他也已经足够。 马儿渐渐跑出了城,没有京畿营的什么人追来,巴特尔放下了心。 “殿下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去我城外山上的别院里。” 听他这么说,永宁不由多想了一层,他一个北楚人为何对在大梁有这么多房产?这不得不叫人奇怪和警醒了。 眼看着离京城城门越来越远,还不见有什么人来救她,永宁有些着急,再也不复刚开始的镇定,难道陆晅没收到什么消息么?看今天巴特尔踹门的那个怒气值来看,顶上的人肯定是听见她的呼救声了,虽说没有立刻下来查看,但也定是威胁到了巴特尔,不然巴特尔不会这么急着把她运到别的地方。 她舔了舔嘴唇,她才刚刚和陆晅联系上,可这眼看着就要到目的地了,这可不比在京城,这里可是山沟沟,她就算想呼救也没办法。怎么办,可要把她急死了。 就在永宁心急的满头大汗的时候,突然听见车帘外一声马儿的痛鸣,紧接着整个马车便不受控制般的朝前栽去,咔嚓一声巨响,好似车轮拐到了石头上,一侧的车轮就这般坏掉了。就这样,一匹马就那么拖着坏了一侧车轮的马车朝前奔着,没多久马车便散了架。 就在永宁颠的七荤八素的时候,却听傲木噶的声音,“是定安候!殿下,是定安候!我们中计了,殿下快走!” 这声音不大,似是刻意压低了声音说的,但永宁与巴特尔摔在了一处,便听到了。 紧接着,永宁又听到自道路两旁传来了许多人声,傲木噶催促着巴特尔道,“殿下,若是在此与定安候正面碰上,怕是要对北楚不利!殿下莫忘了咱们来这儿的正事!快些走吧!” 突然感觉手臂一紧,有人狠狠的握住她的手臂,力道很大疼的她不由一声惊呼,在黑暗之中永宁看不清,只模模糊糊的猜测是巴特尔。 “殿下!别再执迷了!不要管那个公主了快些走吧!” 道理巴特尔都明白,他虽劫持了公主,但定安候没有证据,便不能擅闯搜人,但若是这般明打明的带着公主与定安候碰上,那这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reads();。所以他现在必须离开,装作今晚没有来过城外的样子。可他就是不甘心。 永宁突然感觉被人紧紧的抱住了,巴特尔凶狠中又带着不甘的对她说道,“永宁公主,你骗了我,我一定会找你算这笔账的!”说着,便狠狠的在她唇上咬了一口,旋即,所有的钳制和力道都消失了。巴特尔已经离开了。 野外黑,因为树木的原因,连月光都照不进来,永宁视物不清,听着四周吵吵嚷嚷的人声和刀剑铿鸣声,她吓得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贸贸然起身再被哪个刀剑无眼的误伤。她只能尽量将自己往马车车底钻着,好叫自己有所庇护。 巴特尔的人都四散奔逃去了,陆晅的人便很快就占得了上风。有人慢慢走到这附近,喊着,“公主?公主?” 永宁认出来这是大双的声音,惊喜的从车底下钻出来,钻的太急了便磕了头,登时磕的她眼冒金星,但她也是不在意的。她惊喜的叫到,“大双!我在这儿!” “公主!”大双急匆匆的本来,见果然是她,脸上浮现出狂喜的表情,大声冲着不远处喊道,“公主在这儿!公主在这儿!” 紧接着,她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温暖干燥,充满好闻的玉兰花香。 永宁转过身扎进那人怀里,紧紧的用双臂搂住,那人也反手将她搂在怀里,抬起她的小脸,果然见那小东西已是满脸的泪花。 “不怕了不怕了……”陆晅在她眼睛上吻着,吻去层层叠叠的泪花,两人额抵着额,陆晅沉声安抚着她,气息打在她脸上,“我在你身边。” 她将头又重新埋了进陆晅宽阔的怀抱中像小猫一样蹭了蹭,带着鼻音的说了句,“嗯。” 陆晅并没有在这儿耽搁多久,解下身上的披风直接裹在了她身上,手伸到她腿弯出一把将她抱起就上了马车。马车是很宽敞的,陆晅想将永宁放在马车铺的厚厚的垫子上,却被永宁抓住了胸前的衣襟。 陆晅柔声说道,“马车上铺了软垫,很软和的,你受惊了,好好睡一觉。” 永宁却摇摇头,固执的说,“我不要,我不累,不想睡觉。”永宁将头靠在陆晅胸口,双手抓着他的衣襟,有些别扭的说,“我……我就想你这样抱着我。” 陆晅无声的勾出一个笑容,又将永宁打横抱起,叫她坐在自己腿上,抬手抽了她头上的发簪看了看,随即嫌弃的直接从马车外扔了出去,说道,“那我抱着你睡,好不好?” 永宁头发披散下来,没了硌人的发簪,她舒服的靠在了陆晅怀里,抬头看着陆晅,轻轻的“嗯”了一声。 两人一路无话,陆晅就这般拥抱着永宁,永宁就这般靠着陆晅,静谧的夜仿佛一时间化成了流水,夹杂着依恋和悸动,缓缓在两人之间流淌着。 等到了侯府的时候,永宁已经在陆晅怀里沉沉的睡去了。陆晅轻柔的将她抱起,小心翼翼的不叫她感受到一点颠簸,竟然整个人都提着气用了小轻功走着。山伯在门口迎接他,躬身说道,“公子,老奴已经安排好公主居住的客房了。” 陆晅却说,“她不住客房。” 说完,越过山伯就马不停蹄的回了寝房。山伯将双手拢在袖子里,面无表情的看着陆晅抱着永宁走远。 “这个公主……看来不一般啊。”还有一句话山伯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不一般的麻烦。看来他要提点提点六公子了,莫让他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题外话------ 对不起宝宝们!我们家今天网路抽了上传的晚了!抱歉大家! 第104章 甜到心窝里去了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这个公主……看来不一般啊。”还有一句话山伯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不一般的麻烦。看来他要提点提点六公子了,莫让他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陆晅将永宁放在床上,替她脱下披风和大袖衫,除去鞋袜,又将薄毯盖在了她身上,永宁嘤咛一声,翻了个身,沉沉睡过去了。只是那眉宇之间仍旧不怎么安稳,不时轻皱着。 陆晅看着心疼,正要探手去抚平永宁眉间的褶皱,突然停下了,对着虚空说道,“出来吧。” 话音儿刚落,大双小双两个少年就出现在了陆晅面前,两人皆是垂着首,一脸愧疚。陆晅将幔帐放下,好遮住永宁的身形。等确定了永宁那边已经挡了个严严实实之后,陆续这才回过头看着两个犯错的少年。 “这里不用你们守着了。” “侯爷!”小双惊呼出声,只听的幔帐里面传来了一声女子的娇吟,他当即就红了脸,忘记了公主还在睡觉了。 陆晅连忙拉开幔帐看了看,又为永宁掖了掖被子,然后便目光不善的看了一眼小双,直看得他心慌。 大双连忙扯扯小双,示意他往后退,又壮着胆子问道,“侯爷,您说过的,只要我们能救出公主,就不赶我们走的。” “是啊是啊,”小双又抢白道,“侯爷不能言而无信的赶我们走。” “我几时说过要赶你们走了。” 大双小双对视一眼,“您方才说……” “我是说不需要你们在这儿守着了,”陆晅看了看两个一脸紧张的少年,笑了笑,“你们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两人一听,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狂喜的表情,小双性子浮躁些,很快忘了刚才的教训,一连声的答应,“多谢侯爷!” 小双话音儿刚落,就被大双狠狠的打了一下,随即大双拖着小双就从窗外翻了出去。 陆晅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要去将窗户关好,就听见永宁在床上不安的喊着他的名字。陆晅快速的把窗户关上,翻身回来快速的将长袍脱下,就撩开幔帐钻了进去。 “永宁……永宁……” 陆晅轻轻拍了拍永宁的脸,就见永宁跟有感应似的伸出手臂抱住了他的脖子,他原本是伏趴着用胳膊撑在床上的,这般被永宁抱住脖颈子,登时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陆晅无奈的笑了,伸手绕到脖子后面想先将永宁的手拉下来,却怎么拉都拉不下来,不止如此,永宁还猛地加大了力道,陆晅一个身形不稳,就那般栽倒在了永宁的身上,他的脸,很巧合但很令人幸福的重重的埋进了永宁的胸里。 陆晅一愣,用胳膊撑在身侧想要将身体撑起来,却又被永宁嘟囔着又重新拉倒在自己身上。 许是永宁做了什么梦,怕陆晅再走似的,胳膊死了名的抱住他的头,陆晅的头被永宁这般紧紧的按在胸上,登时呼吸困难的两只手胡乱挥着,终于将头从永宁的钳制中出来了。 陆晅气息不稳的坐在永宁身旁,心想埋胸的滋味儿是很好,可是如果代价是闷死的话那就有点太过分了reads();。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唇边勾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来,伸出就将永宁的中衣和裙子都脱了下来,顿时永宁浑身上下便只剩下了一条小小的亵裤和她自己改良的那个薄薄的两片布料。之后陆晅又将自己的中衣脱了下来,他将那堆碍事的东西一股囊的全扔到了帐子外面,结果刚躺下,永宁就正如他所料一般自己缠了上来。 永宁双臂搂着陆晅的脖子,脸靠在他的脸侧,终于安了心一般的发出轻轻的如小猫一般的呼噜声。陆晅这般被永宁抱着,永宁胸前的两团便紧紧的压在他的身上。这滋味算是既*又难过,他仰头不自在的喘了一口气,想要伸手将永宁推得远一点,但心里却又不舍得。当下他就后悔了刚才的做法。 就该将永宁严严实实的裹成粽子再抱着睡的,也不用像现在一般难熬。本来想着是福利,陆晅却感觉他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只好自己生受着这火热的煎熬了。不过,陆晅慢慢开导着自己,这小东西被人掳去这么久,担惊受怕的,一定很是依赖自己。今天她受了惊,暂且先放过她,等到明日她元气恢复了,他不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就算他做的过分了些,比如让她帮他用手表达爱意什么的,想必这小东西也是不会拒绝的吧。 陆晅这么想着,却越发的觉得难受了。永宁在他怀里蹭了蹭,又激的他一个颤栗。他无奈的望着头上的纱帐,祈求着这场难熬的夜晚赶快过去。 早上永宁醒过来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了陆晅精致的眉眼。她眨了眨眼,红唇一咧,阳光便大朵大朵的盛开了。她伸出一个手指,慢慢的沿着陆晅的长眉划着,从眉毛,到紧闭着的双眼,又调皮的勾了勾那长睫毛,轻轻朝着吹口气,睫毛便像风吹麦浪一般颤动了起来。永宁看到陆晅皱了皱眉,连忙重新趴下装睡。 陆晅一向浅眠,她半夜里若是起身倒茶喝,他都会有所感应,但她今天都这样了,陆晅还是睡得那样沉,看来他为了寻她,是真的劳累了。 永宁心疼的看着陆晅眼底的黑眼圈,心下更加难受了。 但恐怕只有陆晅自己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昨夜里永宁那般肉贴着他,睡相还不好,还时不时的这里摸一下那里蹭一下,特别是后来永宁的膝盖无意识的动了两下,刚好蹭在他不可言说的地方,这算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了。可怜他睁着眼睛忍了一夜晚,那冲动慢慢的被疲劳所驱散,但永宁来这么一下子,直接又叫小兄弟抬了头,他压都没法压下去。况且永宁就在他怀里,他一低头就能看到永宁的肌肤,更别提转移什么注意力了。 最后还是他强行掰开永宁的胳膊,自己跑到外间去解决了,等那股劲儿稍稍得到了缓解才又回到床上睡觉,好不狼狈。他又困又乏又难受,抱着永宁想着,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成亲呢?等有了空,他一定要再去催催钦天监的那帮乌龟们,等良辰吉日出来了,好赶紧把这小东西娶回家,省的他镇日受折磨,也省得别人再惦记。这般想着,陆晅便满满的睡着了。 但他睡着的时候已经过了卯时,所以陆晅才会这般累,任永宁怎么折腾他都不醒。 永宁在那边自己玩了一会儿,便掀了被子下床去。其实她在赖床界可是个中好手,在床上赖到吃晌午饭都不成问题,但是永宁看着陆晅这副“劳累”的样子,心下有所触动,便决定起床给陆晅做些东西吃。 她这一起身,才看到自己身上光溜溜的只剩下了小内内和小可爱,不用想都知道这肯定是陆晅的手笔。永宁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她收起刚才的话,谁知道这陆晅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劳累”的呢。她绕过陆晅下了床,将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捡起来穿上,又把陆晅昨晚随手扔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放在了衣架上。 来到窗前,对着镜子左照右照了半天,确定没有什么可疑的红痕之后,永宁才放心的出去了。 其实她在前世的手艺很好,什么家常餐都手到擒来,但是来了大梁之后水平就急速下降。她还记得她第一次下厨房的场景,这不比现代有什么天然气之类的,火一打就着,大梁是用稻草引燃之后添柴火做饭的,等她好不容易烟熏火燎的把火点着了,去做菜的时候发现大梁的调料真是少的可怜,哪像现代什么酱油蚝油鸡精味精的,一股脑放进去味道就差不离reads();。 经历过那次惨痛的教训之后,永宁就长了经验,打死也不做菜了。 永宁梳洗好之后便带着莲子上了厨房,侯府里厨房的人并不知道永宁是谁,只看永宁穿的这般不俗长得又这般貌美,猜想着莫不是底下的人新孝敬上来的美人,要知道侯爷可从来都不往府里头带女人,以往的美人都是一股脑的往城外的庄上一塞再也不管了的,众人知道这层关系,便对永宁的态度也好了起来。听说永宁要亲自下厨给侯爷做甜汤,便很友好的给她腾了灶台,又彼此心照不宣的看了一眼。 有个很好心的大娘过来帮永宁打下手,不时与她攀谈着,想着若是可以将自己的小侄女送到这美人房里做丫头子。 “姑娘是哪里人士啊?” 永宁一愣,说道,“啊,我是京城人士。” “京城人士啊,姑娘莫不是哪个大人的女儿么?” 永宁想了想,她爹虽然是皇帝,但是也应该算官儿吧,只不过是最大的官,便点了点头。 那婆子一看永宁点头便知道了,瞧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一看就是官家小姐,当即对她更热情了,直让永宁消受不了。 “大娘,您真的不用帮我,甜汤很简单的。” “哎呀,小姐身娇体贵怎么能干这种粗活呢,”那婆子麻利的替永宁剥着百合的皮,“这点小事就让老奴来吧。” “不用,真的不用……” 就在永宁和那婆子互相夺着食材的时候,山伯竟带着人来了。一进门,山伯就对永宁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公主,您是贵客,进不得这下人地方,还请移步到客厅,等侯爷起身。” 那婆子一听山伯这般毕恭毕敬的叫面前这漂亮姑娘‘公主’,登时吓得三魂去了七魄。下人们无聊的时候也爱聊主子的八卦,她可知道最近自家侯爷主子看上了公主,前一段日子不在府中就是因着搬到那公主府上去住了,她们还聊着这公主长得什么模样呢,也能将他们向来清心寡欲的侯爷迷得连府邸都不回了。 有一个婆子的侄子是在前头给侯爷赶车的,听那婆子说,那公主长得真是叫一个天仙下凡,特别是拿着那团扇一遮那半边脸,狐狸眼儿眨啊眨,真是要把人的魂儿都勾走,难怪自家侯爷这般欲罢不能呢。 大家都这么说着,那婆子心里头便把那公主想象成了话本儿里狐狸精似的长相,但今天见这姑娘,她只一个劲儿在心里头夸好看,但这姑娘的气质跟狐狸精也差太远了,便没叫她想到这一层上头来。 如今被管家大人道出了身份,那婆子吓得当即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永宁看着本来还有说有笑的厨房哗哗哗跪了一片,对山伯说道,“我只是想来给侯爷做些甜汤喝。” 山伯又朝她行了一礼,说道,“这般粗使活计,公主怎么能做。还请移步客厅吧。” 这山伯原来永宁在偏院呆着的时候就对他印象不怎么好,因为明明山伯知道她是公主,但对她却没半点恭敬,还总是跟她说等侯爷回来定夺什么的,整的她好像陆晅府上低贱的姬妾一样。 如今这山伯又来了,不过是做一碗甜汤而已都这般阻拦她,什么她是贵客做不得这粗使活计,她可不觉得这山伯是真的怎么尊敬她才这么做。 永宁看着山伯那看似恭敬实则无波的眼,慢慢笑了,那笑容有礼却疏离,看似亲近却疏远,笑意清浅的很,并未到达眼底reads();。她没再看山伯,而是自己拿着那没剥好皮的百合继续剥起来,一边剥一边说,“本宫只不过想做一碗甜汤而已,管家老大人为何这般紧张兮兮呢?”永宁欢快的笑了一声,“好似我要害你们侯爷一般。” “老奴不敢。” “山伯若是不放心,在这儿看着也行。只是这一屋子的人都叫起来吧,跪着我看的心慌。” “公主这话可就折煞奴才了,公主是贵客,若是被侯爷知道怠慢了……” “好了,”永宁轻轻扫了山伯一眼,面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山伯既然放心,就带着人出去吧。这厨房这么小,一下子这么人,还真是闷。” 永宁支着耳朵听着山伯过了一会儿,又行了个礼说声告退下去,唇边慢慢显出一丝笑。 她最恨恶奴欺主,虽说这山伯是陆晅的人,但是若是欺负到她头上来,那也是不成的。以前她见陆晅对这山伯颇为敬重,想的应该是一直跟在陆晅身边的老奴了,不想出面敲打,但今日这山伯这么下她的面子,她要是还软软糯糯的不吭声就那般回去了,那她就是包子。 可惜她从来不是包子,她虽然怂,但是绝对不包子。 瞧瞧说的什么话,让她到客厅等陆晅醒来?拜托,她就算要等也是回陆晅房里等,她昨晚上可是和陆晅在床上躺着睡了一夜,这会儿要再去什么客厅候着陆晅醒来,啧,那她成什么了,窑姐儿还是舞姬? 她咂摸着这个山伯怎么有点像有恋子癖的妈妈一样,看谁谁都不顺眼,看谁谁都配不上她儿子。但是她是谁,就算是陆晅亲爹也不能这么瞧不上她,何况只是一个老奴而已。 永宁本来高高兴兴的心情,全被山伯这一遭给毁了。 厨房的人在山伯走了之后便都被永宁叫起来了,这会儿看永宁面色不豫,登时也不敢聊天儿说话了。永宁知道这厨房的人不自在,但谁叫山伯暴露了她的身份,这么大主子在这儿站着,能放得开才怪了。 永宁不再在意,专心致志的做起甜汤来。 永宁从罐子里舀了一勺糖放进去,用调羹尝了尝,觉得味道不错,便把百合洒了上去,将盖子盖上闷了两分钟。百合很容易熟,再掀开盖子的时候便迎面扑来一阵儿百合的清香。永宁不由满意的笑了笑,素手抬起用瓷碗盛了汤,用托盘托着往寝房走。 永宁回来的时候陆晅那厮竟然还没醒,她起了坏心眼儿,拿了桌上陆晅昨晚命人事先给她准备的用来梳妆的胭脂,用手指头沾了,在陆晅额头上一来一回的一抹便写了个‘王’字。其实永宁觉得如果可以该画个王八的,但怕动静太大陆晅醒来,就先写了个老虎山大王字。 永宁抹完之后,吃吃的笑起来,捂着嘴这般偷偷笑了一阵儿,见陆晅还没醒,她便又用手指头沾了,去给陆晅点唇,可那手指头才刚挨着陆晅的唇,陆晅的眼睛便猛地睁开了,吓得永宁尖叫了一声就要逃。 可她动作哪里快的过陆晅,陆晅不过一拉一拽便将她拉了回来。 “好啊你,”陆晅笑着看着他身下一脸心虚的永宁,“胆敢趁我睡着作弄我。” 永宁红彤彤的手就在那儿放着,但永宁还是睁眼说瞎话,“哪有?我没有啊。” “还说没有!还说没有!” 陆晅猛地呵起她的痒痒来,她受不住又逃不过,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侯爷!啊……别!别!啊!好痒!哈哈哈哈哈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 “居然敢作弄爷,看我怎么收拾你reads();!” “啊啊啊啊侯爷我不敢啦啊!别碰那里!我……我痒……哈哈哈哈!” 山伯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脸色便一层一层暗下来。 陆晅直把永宁挠挠的笑成一团软肉瘫在床上了才罢休,永宁有气无力的擦掉了笑出来的泪花,作势砸了陆晅一下,“你就会欺负我,不给你喝甜汤了。” “什么甜汤?” 永宁佯装生气,趴在床上不看他,“人家可是一大早起来给你做的呢,结果你就这样欺负我,我才不给你喝。” “你做的甜汤?”陆晅执起永宁一只手左右打量了一阵儿,又执起另一只手看了看,觉得这实在不像是一双做饭的手,又问了一遍,“你做的甜汤?” 永宁回过头看陆晅这幅不相信的表情,犟脾气便上来了,“就是我做的甜汤,怎么了?” 她蹭蹭蹭下床走了几步将那碗甜汤端过来放在床头,又将陆晅从床上拽下来,一手抚上盖子,扭头对着陆晅挑了挑眉,“不要太惊艳哦。” 永宁猛地一掀开盖子,登时满室的清甜香味。 永宁看着陆晅眼前一亮,颇有些洋洋得意的说,“我是不是很厉害?” 陆晅盯着那碗甜汤,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看着永宁说,“我能不能选择……” “不能。”永宁微笑着说道。用嘴型虚虚的说着,赶紧给老娘喝。 “哦……”陆晅有些尴尬的冲永宁笑了笑,如临大敌般拾起了汤勺喝了一口。 却在下一秒发出了惊喜的赞叹声。 陆晅呼噜呼噜的将那一碗甜汤喝了个底朝天,直叫永宁笑着说他暴殄天物。 “你怎么跟个猪八戒似的,一口气就喝完了,”永宁用扇穗撩了一下陆晅的眼睛,“你品出来滋味了没啊。” “怎么没品出来,”陆晅将永宁搂坐在怀里,抱着她的腰,在永宁涂了胭脂的小嘴儿上响亮的亲了一口,“甜到心窝里去了。” “哎呀,想不到我家娘子这般贤惠,这双小手,”他执起永宁那双白白嫩嫩的小手,“也会洗手作羹汤,为夫真是感动。” “啐,你叫谁娘子呢,我还不是你娘子呢。” “就算现在不是早晚也会是,我们可是有婚约在身,你想赖也赖不掉。明日我就去钦天监叫他们定日子,最好是这个月,就赶紧让我收了你。省的你天天的瞎跑” 永宁点着陆晅的唇,双手抱住他伏在他怀中,“我这十几天里一直在想你。” 永宁从未这般直白的对陆晅表白过心迹,当下永宁这话一说,陆晅就整个人飘飘然的美到不行,只觉得这十几天的辛苦与辗转反侧都是有回报的,他也收起了玩笑的表情,紧紧抱住永宁,说道,“如何想呢?” “从白天想到黑夜,特别是夜里,我总睡不着。只有想着你,才能闭上眼。” 陆晅心疼的用下巴蹭蹭她的发心,声音缱绻温柔,“没事,都过去了,我以后会好好保护你,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 永宁更紧的抱住陆晅,发出像刚出生小猫一样娇嫩的声音,“嗯。” 情到浓时,一切都是水到渠成reads();。陆晅抬起永宁的小脸,永宁便闭上眼睛吻了上去,一切都是这么的自然。两人都没有看见在门外拂袖而去的山伯。 永宁又窝在陆晅怀里腻歪了一会儿,这才准备动身出发回府。其实她现在是顶顶没有安全感的,还是希望陆晅能够陪着她,但是她一向自诩是个独立的女人,绝不过分黏着男友,这才没有开口。 坐在马车里,永宁问道,“这几天我失踪了,府上的人该很着急吧?” 陆晅抚摸了一下她的小手说道,“是,不过我已经嘱咐过他们不准声张了。除了我和魏府上的人,没有人知道你被巴特尔掳去的事情。” “母妃也不知道么?” “嗯,不知道。” “那就好……”永宁长出一口气,“不然母妃真是要担心死了。” 永宁突然又想起来什么,“那我皇兄是不是也不知道?” “我找你是调动了私军找的,并没有声张。宫里头的人也不知道。” “你是怎么知道我就在驿馆的?” “我之前刚知道你失踪的事情,就怀疑是巴特尔所为,毕竟据我所知,巴特尔此人绝不是什么会善罢甘休的人。且你在大梁又无什么交恶的人,我便着人去驿馆附近盯着。最后确定还是因为你在小双手心写的那个字,才叫我断定你就被关在驿馆。” “小双?”永宁惊讶的说道,“你说那个小叫花,是小双?” “是,小双善伪装,有时候竟连我也分辨不出来。” 永宁一脸钦佩,“想不到大双小双小小年纪就这么厉害,拨给我做影卫真是可惜了。” “怎么可惜,”说道这里陆晅就来气,“我将他们给你做影卫就是为了好好保护你,却在眼皮子底下叫别人把你掳走,当真是失职,若不是看在他们完成了赌约的份上,我定是会将他们逐出门去。” “赌约?什么赌约?” 陆晅便将之前他与大双小双定的约定大致说了一遍。 永宁一听便心疼上了,在她心里大双小双就还是个孩子,前世里她这么大的时候可还在上初中呢,天天除了上学什么都不想,父母疼爱生活美满,哪像大双小双,从小是孤儿不说,小小年纪便当了影卫,天天风里来雨里去的。 因为心里保留着这份怜爱,是以永宁对他们平时就很好,不时会塞给他们糖果什么的。小双这孩子性子跟她挺像比较跳脱,总是满心欢喜的接过吃的喜滋滋的,大双相比较之下就沉稳了许多,但到底还是孩子,就别别扭扭的接过了。 大双小双功夫再怎么厉害,骨子里也只不过是个小少年,与永宁相处久了便熟识了。且永宁又不像其他主子一样单纯的将他们当下属,大双小双自是也没有单纯的将永宁当主子。是以才会那般放心的跟着魏光远学习。到底这次的事情也有她一份儿责任。 但陆晅却不这么认为,“你对他们好那是你性子好,若是贪着你性子好就忘了自己的本分,这样的人便也不必再留在你身边。左右我已经罚过他们了,这次的事情就先这样了,若是下次……不,我不会再让你有下次。” “再者,你对他们那么好干什么?要知道大双小双也是男子,莫不是你心里存着什么养成的心思?” 永宁哭笑不得,她之前只不过与陆晅提过一句‘养成’的这个概念,没想到陆晅就记住了,还问她,“是不是我们这样就算养成?那你已经长大了怎么还不让我吃?”被她笑着啐了一口。 永宁无奈的笑着说道,“大双小双还是孩子啊,你怎么连小孩子的醋都吃reads();。” “孩子?”陆晅冷哼一声,“你只不过比他们大三岁,怎么他们就成孩子了?有时候狼就要从身边防备起来。你听到了没?以后不准再对他们那么好了。” 永宁看着陆晅这个皱着眉的一本正经的表情,无奈的抚了抚额,“知道了知道了。侯爷,你今年年岁可都二十七了。”怎么有时候跟个十七岁的一样,啊不,是七岁。生怕别的小盆友抢了你的糖果一般。 “如何?你莫不是嫌弃我老?” 永宁看着陆晅的脸,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怎么会呢……” “嗤,谅你也不敢。” 只听马车一顿,车夫吁了一声,公主府这便到了。待永宁下了马车之后,才看到门口立着一个人。 是魏紫应。他穿着一身紫衣,脸色更不好看了,眼窝深陷,眼下深深的黑眼圈,面色发白,整个人仿佛憔悴了很多很多,再也不复往日的风采。 永宁此时看到魏紫应,内心是很尴尬的。看到魏紫应不由就让她想起来凉山寺小亭子的那个吻,那个惊世骇俗,让她恐慌害怕的吻。 现在回想起来,那种被吻得快要窒息的感觉仿佛还在。 魏紫应见永宁站着不动,心中一痛,抬步向前走来,“小宁子……” 听见魏紫应的声音永宁吓了一跳,他的声音沙哑的厉害,仿佛是生了一场大病还未痊愈一般,再仔细看,嘴唇上也干干的都发了白。 他怎么了?永宁想开口问一问,但魏紫应紧紧抱着她强吻的画面就又出现在自己脑海里,那毕竟是她表兄,即使过了十几天,但她只顾着应付巴特尔,都没能好好静下心来处理一下这个问题,是以现在的她,根本不敢面对魏紫应。 陆晅见永宁这幅表情,心下也是有些诧异的。他之前记得,永宁与这表兄关系一向是很好的,可谓是青梅竹马,而这杀千刀的魏紫应也经常假借兄妹之命对永宁动手动脚的,就连这公主府也是他一手布置的,想想这个他就来气,且为此还嫉妒了很久,但如今看来永宁竟是一眼也不想看到这表兄似的,难不成这中间有什么隐情? 之前他就怀疑过,永宁在凉山寺用过午膳之后,就一直跟魏紫应待在一起,魏紫应的功夫他是知道的,没理由会叫永宁在他眼皮底下被劫走。且看这几日魏紫应的态度,愧疚之中又夹杂着悔恨,他虽不明白,但想到一定是两人发生了什么事。 “小宁子……”魏紫应看着低头揪着自己衣襟不语的永宁,心中痛如刀割,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说道,“你……” “表哥,”永宁依旧是低着头,“我有些累,今日就不招待你了,多见谅。”说完,永宁便急匆匆的越过了他,进了大门。 她叫他表哥……魏紫应的脸色更加灰败了,难道她真的像爷爷所说的,只是单纯的把他当哥哥么?魏紫应只觉得一瞬间天色都黑了,眼前的视线也一圈一圈的晕过来,晃得他几乎要站立不住。 “魏小爵爷,”陆晅走过来扶住他,“你没事吧。” 魏紫应抬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里满满升上来一种不知道是什么的滋味儿,有不甘,有妒忌,还有愤恨。他明明是在永宁一出生的时候就认识了她的,他比所有其他的男人认识她都要早。他从小与永宁一起长大,他经历了永宁的所有的所有,甚至永宁第一次来月事,他也是见证人。他一直以为,早晚有一天他和小宁子会否极泰来终成眷属,却没想到永宁最后却被这样一个人给夺去了,他又怎能不愤恨? 但他却不得不承认的是,眼前这个男人,比他成熟,比他冷静,比他更有能力reads();。至少现在,他的能力是比不过他的,他没办法像陆晅一样直接给永宁派两个影卫保护她,他也没办法调动私军将整个凉山围起来寻找她。他一想到永宁不见的第一时间却不得不去向陆晅求助,他心里就有一种浓浓的挫败感。 永宁不见的那十几天里,他慌乱的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但反观陆晅,依旧沉着冷静,他也曾惊讶过,这个男人不是说很爱永宁的么?为何永宁失踪了他还能这般从容?但后来他再见到陆晅的时候,他虽然依旧冷静,但眼底的红血丝却不是假的。他也是担心的,他也是焦灼的,但他把那份心意全都藏在了心里。内心如身在地狱,面上却风平浪静,这便是统领过百万雄兵的定安候。 到底是他输了。 魏紫应站稳了身体,颤抖着说道,“我无事……多谢侯爷。我先走了,小宁子就先拜托给你了,我……改日再来。” 就在魏紫应转身要离开的时候,陆晅在他背后说,“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不是……”听陆晅说着,魏紫应的心吊起来,“你……冒犯了她?” 魏紫应身子一僵,登时什么都说不出口,只干涩的说了句“告辞”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陆晅看着魏紫应可以说是仓皇而逃的背影,抿了抿唇。永宁一直是对这个哥哥没什么防备心的,若是平常的举动定是不会将永宁吓成那个样子,一想到魏紫应居然冒犯了他的女人,陆晅的心便有一团火似的烧起来。 陆晅平复了一下胸中的怒意,拂袖进了公主府。 陆晅进了大门后便看到守在新月园门口的玉茗,玉茗看见陆晅后便对着他行了一礼,“见过侯爷。” “你们主子呢?” 玉茗有些担忧的指了指里面,“公主一回来就脸色不好的进了寝房,侯爷,公主这几日到底是去了哪里,怎么……” 陆晅一抬手,“这个且不用管,你吩咐好其他人,切莫声张公主失踪的事情。” 玉茗虽担心,但也别无他法,只能点了点头。 陆晅撩开幔帐果然看见永宁缩成小小的一团躺在床上,将头埋在被子里。 陆晅默默在她身旁坐下,摸了摸她的头发,“怎么了?” “他走了么?” “走了。” “嗯……那便好……” “你跟你那个表哥……”陆晅斟酌着语言,他其实不想管那个魏紫应的事情,但看永宁这么难受,他才少不得要管一管,“怎么回事?” 永宁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有些心虚的说,“没什么。” “你就与我说,他怎么冒犯你了?” 永宁猛地一个哆嗦,转过头来看他,“你……你知道了?”她眼珠子咕噜转了一下,“大双小双告诉你的?” 陆晅摇了摇头,“不,魏紫应告诉我的。”魏紫应虽然没有用言语直白的告诉他,但是魏紫应那个反应,已经很明显了。他不动声色的给魏紫应挖了个坑,谁叫魏紫应冒犯他的女人。 ------题外话------ 你们是真的不打算冒泡跟我交流交流感情了么?来呀评论啊开心呀~! 第105章 我只不过想他死罢了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陆晅摇了摇头,“不,魏紫应告诉我的。”魏紫应虽然没有用言语直白的告诉他,但是魏紫应那个反应,已经很明显了。他不动声色的给魏紫应挖了个坑,谁叫魏紫应冒犯他的女人。 永宁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魏紫应居然还敢告诉陆晅!永宁登时又羞又气,说道,“你不要听他乱说!我,我一直把他当哥哥的,真的是当亲哥哥的,可他,可他……” 看着永宁这个羞愤的表情,陆晅慢慢冷了脸,将她抱在怀里说道,“他冒犯了你,然后你便逃跑了?” 永宁点了点头,还以为陆晅是听影卫说的,却不知这都是陆晅推测出来的,“嗯……我,我当时又惊又怕,只想赶快从他身边逃开,不知不觉的就跑的远了些,再然后……”永宁有些愧疚的扁了扁嘴,“就感觉被人在脖子上打了一下,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来,就看见巴特尔了……” “侯爷,”永宁反手抱住陆晅,“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 陆晅心中一软,“怎么叫给我添麻烦,男人保护怀中的女人是天经地义。怪我没有保护好你,才叫巴特尔趁虚而入。” 陆晅沉吟了一下,又说道,“你那个表哥,你准备怎么办?” 永宁委屈的说道,“我不知道……我,我现在不想看见他。以后……以后再说吧。” 这正合陆晅的心意。不得不说,有这样的一个竞争者真是幸事,他本来还在想着究竟怎么才能让永宁彻底远离这个表哥,也让这个表哥对她灭了心思。要知道对付自己女人的爱慕者是个麻烦事,且这人又是永宁很亲密的表哥,他便不能用武的,这么一来,对付魏紫应甚至要比对付宁怀因还要麻烦。正当他考虑着要不要给魏紫应找门亲事赶紧让他成亲的时候,魏紫应就自己犯了太过心急这样的错误。这正好,都不用他动手,永宁自己便不会再见他了。 陆晅抱着永宁,在永宁背后慢慢勾出一个暗踹踹的笑容来reads();。 不过在公主府上吃中饭的时候,陆晅又嘴欠的问了,“我其实想知道,他到底怎么冒犯你了?” 永宁脸一红,不过周围也没什么人,陆晅为了方便他随时袭击永宁,便把奴仆们都遣走了,连莲子都没留下,害的莲子埋怨了好久她失宠了。 永宁慢慢的把饭菜咽下去,低着头戳了戳碗里的饭粒,“我本来看他状态不好,以为他是失恋了什么的,想安慰他来着。可是安慰着安慰着,他突然就抱住我很凶的问我,是不是……是不是我说的那些追求女子的法子你都对我用过……然后……然后……” 永宁看着陆晅阴云密布的脸,有些瑟缩的缩了缩脖子,“我,我还是不说了吧……” “没事,你说。”陆晅继续作死,“我想知道。” 永宁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然后他就说,‘永宁,难道你不知道我一直喜欢的人是你么’,接着……接着就……吻我了……” 如果说方才陆晅的脸阴云密布,那么现在已经是黑云压城城欲摧了。 “他,他就跟疯了一样,我心里害怕,嘴唇又疼,就推开他跑掉了……” 永宁看着陆晅黑得已经快成马赛克的脸,有些不放心的问道,“侯爷,你是不是生气了?” 这个话问得很有水平,他直接都不用回答。 陆晅微笑道,“你这个表哥真的是人品太坏了,你从小把他当哥哥一样敬爱,他居然对你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情来,简直是太可恨了。永宁,你以后还是离得他远一点的好。其实我早就发现他对你动机不纯心怀不轨,只不过怕你生气说我乱吃醋没有说罢了。哎,这也怨我,若是我早些告诉你,也能叫你有些防备啊。” 永宁看着陆晅这般义正言辞的说法,登时也觉得很有道理。不都说百分之九十的强奸都来自于熟人作案么,好些个还是自己的亲戚。听着陆晅这般自责,永宁很是愧疚,握住陆晅的手说,“侯爷你别自责,都怨我平日里对你太凶了,我以后再也不凶你了,你说的很多都是对的,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 陆晅面上装出一副感动的样子,也回握住永宁的手,声情并茂的说,“永宁,你真是太好了。” 永宁眨了眨泛出泪花的眼睛,“不,是你太好了。” “不不不永宁,我没有你好。” “还是你好。” 莲子一脸无语的看着饭厅里互相夸着对方好的两个人,搓了搓胳膊,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莲子清了清嗓子,说道,“公主,有拜帖到。” 一见莲子进来,永宁连忙把手从陆晅的嘴唇上拔下来,一本正经的装作什么都没有的说道,“哦,是谁的拜帖?” 莲子眼观鼻鼻观心,也不想去戳穿她,“是缇夫人的,说她马上就要去别院上养胎,想来跟公主道个别。” “道别?不就是去别院上养胎,不过是在京郊,离城里面也不远,怎么还要道别?她有没有说何时来?” “缇夫人说明日申时左右。” 永宁看了一眼滴漏,说了声知道了,莲子便将拜帖放在桌子上下去了。 “也是奇怪了,”永宁看着拜帖上的内容,想要翻页,但另一手又被陆晅捉去亲着,她一把缩了回来,“你说是怎么回事?缇夫人府上也没什么要谋害她孩子的人,怎么还要去别院上养胎呢?” 陆晅蓦地被打搅,心里不乐意,“你问一问不就知道了reads();。” 永宁依旧看着拜帖,皱眉说道,“那奇了,我看她拜帖上的意思是她去养胎,竟然一个面首都不带,这不应该啊。” “别想了,”陆晅捉过永宁的手,将那拜帖往旁边一扔,“左右明天就知道了。” “嗯……” “吃饭吧,汤都要凉了,来,喝一口。” “我说过我自己有手你不用喂我,真是讨厌不要喂我……” 陆晅掰过永宁的小脸就把那勺汤给喂了下去,目光扫过桌子上那张拜帖,唇边悄悄勾出一个浅笑。 第二天,永宁一早收拾好了,候着缇夫人的到来。 不到申时,缇夫人的马车就出现在了视线中,永宁笑了笑,提步迎上去。缇夫人的肚子如今已经六个月大,大腹便便的好像在腰上裹了两个枕头似的。今日缇夫人披着一个桃红色的披风,衬得气色很好。 “你这肚子,”永宁带着缇夫人来了园子的缪花亭,还放了冰盆。是以饶是申时这个点也并没有多热,“我看的都嫌重,你晚上是怎么睡觉的啊?” “身子沉了,就只能侧着睡了,”缇夫人摸了摸那大肚子,“这个小家伙可算折腾死我了,我只求着能早日卸货。” “不过你都六个月了,按说没什么了才对,怎么想着要去别院养胎呢?还专程来道别,弄得好似要多久不回来了一般。我记得你的别院不就在京郊,也没多远的,若是想我了给我递个帖子,我去看你便是。” 缇夫人却说,“不是京郊的那处别院。” “不是么?”永宁回想了一下,好似缇夫人也没什么别院了,“那你要去哪儿?” 缇夫人略微沉吟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道,“去晋阳的别庄。此事谁都不知道,我当你是朋友,你莫声张。” 永宁看缇夫人这般如临大敌的小心样子,不免奇了怪,“你这般小心谨慎的,不就养个胎,怎么搞得这么大阵仗。难不成,你遇到什么麻烦了?” “也不是什么麻烦……”缇夫人喝了一口凉茶,似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对了,我前日里就递了拜帖,却说你不在,你上哪儿去了?” 陆晅是交代过她不要将此事声张出去的,但缇夫人不是旁人,永宁便也给她交了底儿,“我前些日子遇到了些麻烦,被歹人截了去,侯爷这几日才将我寻回来。” 缇夫人闻言捂住了嘴,眼睛睁得大大的,“是何人这么大胆子,胆敢劫走定安候的未婚妻子,难道就不怕定安候找他的麻烦么?” “这事我也是当你是朋友才说与你的,这事儿到底有碍我清名,虽说我如今也不剩什么清名了,但说到底我与侯爷定了亲,我被劫走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不知道又要有多少人背后嚼舌头根子,说我倒没什么,再戳到侯爷脊梁骨身上就不好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 缇夫人很了然的点了点头,心道也没听有风声说公主被歹人劫走,定安候这般的人物怎可能会善罢甘休,想必是在默默筹划吧。 “哎,怎的不见你家阿温陪你?” “哦,我原是想给你带些羊奶果子的,我知道你就爱那个奶香味儿,但出来了才想起来丢在了府里头,阿温便回去拿了。” “一看你这送礼的心就不成,怎的还丢到府上了?我可得罚你不可reads();。不如就罚你今日住到我府上不准回府和你那情人团聚,如何?” “那可仔细我和我肚子里这个闹得你夜里睡不好觉了!” 温西铭回府拿了东西后又赶往公主府,刚递了拜帖进了大门,却见定安候陆晅也下了马,如进自家庭院一般进了公主府的大门,公主府的仆从们也都好似将他当自个儿主子一般恭恭敬敬。 “见过定安候爷。”温西铭将东西递给身旁的小厮,冲陆晅拢袖拜了一礼。 “温少爷,”陆晅将他扶起,“最近温老爷子身体可还好?” “家父身体康健,多谢侯爷挂念。” “嗯……”陆晅点点头,“温少爷这是随着缇夫人来拜会公主么?” “正是,我家夫人不日就要去养胎,特来道别的。听说侯爷和永宁公主已经订了亲,不日就要大婚,特在此恭贺侯爷娶得如花美眷了。” “先谢过温少爷,大婚之时,本侯必送上请帖。” “什么帖不帖子的呢,”温西铭温润一笑,“我这样的人,又岂敢劳烦侯爷特地下请帖呢。” “温少爷这话可就不对了……”陆晅高深莫测的笑了,“毕竟……人有千面,不是么?” 陆晅看着温西铭若有所思的脸,说道,“温少爷,我们借一步说话,可好?” 茶过三巡,永宁打着扇子,有一搭没一搭的与缇夫人聊着,“你晚间了想吃什么?我叫厨娘给你做。我的厨娘是从宫里带出来的那位,你是知道的,手艺好得不得了,准保叫你和你肚子里头那位满意。缇夫人……夫人?你看什么呢?” 缇夫人笑了笑,有些担心的说,“我在想阿温怎么还不来……” 永宁失笑,打趣道,“你跟你这温公子可真是一会儿都分不开,倒叫我不忍心留你,真不行今晚你这夫侍干脆也留在我府里得了,好叫你们有情人黏糊着方便。” 缇夫人笑着啐了她一口,但眉间的担忧还是化不开,如今多事之秋,她本不愿叫阿温再跟她来,但阿温不听,偏要护送她过来。 “毕竟你马上要去晋阳养胎,说不定直到孩子出世咱们都见不着了,”阿温眉间有柔色,“我多看你一眼是一眼。” 缇夫人这般想着,脸慢慢的热起来。 正这般忧愁着,却见阿温带着仆从过来了,缇夫人喜上眉梢,连忙起身,但看永宁有些奇怪的打量着,便想起来这是在公主府,便又坐回了凳子,冲阿温招着手,“阿温。” 阿温还是阿温,可总觉得心事重重的样子。 缇夫人心中一紧,拉了拉阿温的手,“可是路上出了什么岔子?来的这般晚。” “不曾,”阿温给缇夫人一个安抚的笑,又朝永宁行了一礼,“方才我在门口见到定安候了,与定安候说了会儿话。” 阿温与陆晅说话?永宁很好奇,问道,“温公子碰到侯爷了?想不到那个家伙还会主动找人聊天呢。” “定安候啊……”缇夫人若有所思,状似无意的问道,“你们说什么了?” “侯爷问我父亲可好,诸如此类了。” “是么……”缇夫人见阿温这表情,总觉得不安心,于是便趁永宁回房拿披风的时候拉住阿温,“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阿温复杂的看了一眼缇夫人,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她reads();。 方才他跟着定安候一道进了花厅,他冲定安候笑着说,“侯爷特意将我引到这里来,是想与西铭说什么么?” “也不是什么旁的,就是想找温少爷帮一个忙,或者说,找温少爷联手做一件事。” 他听了不禁失笑,“西铭不过区区一个面首,难道还有什么能够帮助定安候的么?” “哎——,温少爷不用如此妄自菲薄,温少爷的才能与实力,本侯是知道的,或者……”定安候负手笑道,“或者,我不该叫你温西铭,而该叫你,恩和呢?” 只这一句,温西铭便知道了定安候的意思。 “你不必紧张,本侯自是没有恶意,”定安候踱到凳子旁边施施然坐了下来,“二十多年前,北楚阿巴和大妃诞下一个皇子,却在战乱中丢失了,同年,大梁温家却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孩子。阿巴和大妃身体羸弱,一生只这一个孩子,各方势力都在不停的寻找这位嫡子,但都不得其法。北楚夺嫡一向残酷,到了如今,北楚也只剩下一个皇子。但这个皇子看似是有了继承位,可若此时那个嫡子再冒出来,巴特尔皇子便失了这继承的资格。于是巴特尔不惜远赴大梁,以和亲之名做掩护,实则是在寻找这位未曾谋面的弟弟,好铲除他继位路上的最后一个绊脚石。” 陆晅笑了笑,看向温西铭,“我只不过想找你帮一个忙而已,这是我们互惠互利的事情。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提议,你觉得呢?” 定安候已经说到了这一步,他似乎已经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不知道侯爷想要我帮什么忙?侯爷也知道,如今我自己都自顾不暇。” “你也知道我与永宁公主订了亲,温少爷是有娘子的人,想必也知道这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儿。我原本是不想管你们北楚的事情的,但不巧,前些日子这位不安分的巴特尔皇子看上了我的女人,还将她劫走意欲带回北楚……” 陆晅眸子上染上一丝血色,“我嘛,也没别的什么想法,”他低沉着嗓音说道,“只不过想他死罢了。” 温西铭回过神来,想到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便安抚了缇夫人一番叫她莫担心,“待我们回去我再与你细细说来,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那你总要让我知道是什么事情啊,”缇夫人皱着眉,“要不然我这心里总不踏实。” 温西铭略思量了一阵儿,说道,“可以说是好事,若是可行,你或许就不必再去晋阳了。” “真的?”缇夫人惊喜的说道,“我真的不用去晋阳了么?” 温西铭点点头,不由也跟着笑了,“嗯,不用去了。”只不过他还不确定能不能相信定安候。 缇夫人高兴的扑倒温西铭怀里,却因为肚子太大抱不到一起,她懊恼的摸着肚子说,“这个小宝贝儿可真是折磨死我了,连亲热都不能与你亲热。” 温西铭点了点缇夫人撅起的小嘴儿,“你马上就是孩子的娘亲了,还说这般不害臊的话,小心孩子生出来跟你一个脾性可怎么办。” 缇夫人正想反驳回去,就看见永宁摇着扇子揶揄的在不远处看着她,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从温西铭身上下来,复又重新坐在了凳子上。 永宁摇着扇子促狭的看着缇夫人与垂手站在她身旁的温西铭,啧啧啧道,“真是风水轮流转明年到我家啊,瞧瞧,可算被我逮到机会反将一军了!我看今晚温公子也别回府了,就在我府上一道吧,也省得你家夫人惦记你。” “多谢公主,只是今日不凑巧,府上还有些事情需要回去处理,臣就是来接夫人回府的reads();。” “回府?”永宁奇怪的问道,“这才来了多久,怎的又要回府呢?若不是很重要的事的话,在我府上用过饭再走也不迟啊。” “来日方长么永宁,”陆晅不知道何时也过来了,一手揽住永宁的肩膀,冲缇夫人和温西铭笑了一下,“不急于在这一时。” “可是缇夫人不是马上就要走了么,想必又要好几个月见不到了。” “缇夫人说不定……就不走了呢。” “不走了?”永宁一喜,看向缇夫人,“你难道不去晋阳养胎了?” “啊……还在考虑,晋阳那边听说太热,天气又干不下雨,怕是要大旱,”缇夫人说道,“所以还在斟酌。” “那公主,侯爷,”温西铭冲两人行了一礼,“我们这便回去了。” 永宁将缇夫人他们送到门口,“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只管随时告诉我。” “嗯,”缇夫人握了握永宁的手,“你快些回去吧。” “哎。” 缇夫人扭头冲永宁一笑,扶着肚子上了马车。 “再见啊,”永宁冲着缇夫人挥了一下手绢,扭头看向陆晅,“你方才跟温公子说了什么?吓得两人这么早就回去了。” 陆晅和永宁一起目送着马车离开,搂住永宁转身进了大门,“怎么就是吓得回去了呢,怎么就不能是高兴的回去了呢?” “你还能说什么好话?” “你这话就不对了,我自觉对你还是很和善的,怎的在你这儿就落了一个如此恶名,真是叫人伤心。” “那你快说说你方才说了什么?” “你那么埋汰我,本侯才不告诉你。” “哎呀告诉我告诉我嘛……” “不告诉……” 晚间,永宁拿着一本她刚买的话本兴冲冲的跑到陆晅房里要与他分享,却不见陆晅踪影,这个点了天都黑了他能上哪儿去? “奇怪了,”永宁拉住一直在陆晅身边伺候的小厮,“侯爷上哪儿去了?” “回公主,侯爷刚擦黑儿就出去了。” “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不曾。但想必不会很晚,侯爷连披风都没有带。” 永宁只好抱着话本又回了自己院子。 此时,城外,风雨亭。 陆晅坐在小石凳上,垂手在小炉上煮着茶,看那水开了,便用木镊子从红色小漆盒里捏了一块茶饼放进去,茶饼遇水就散开,随着滚水上下剧烈的翻滚着。 “温少爷倒是很守时。”陆晅对着来人轻轻一笑,又往水炉里放了一勺青盐,自己倒了一杯品了品,又一手执起茶壶一手捏起衣袖,重新倒了两杯,一杯递给目光沉沉的温西铭。 温西铭两手接了,放在唇边饮了一口,说道,“侯爷打算怎么合作?” “做什么这么着急呢,”陆晅对着小火炉轻轻的吹口气,那小火苗便灭了下去,亭子里瞬间只剩下桌上一盏昏黄的灯火在兀自散发着光芒,将人脸照的模模糊糊,连带着陆晅的微笑都有些不真实,“温少爷不妨先喝杯茶reads();。” “侯爷,”温西铭敛了眸子,“在下时间不多,时时刻刻都可能被我那素未谋面的哥哥斩杀,怕是不能像侯爷这般悠哉。若是侯爷无意与在下合作,那恕在下先不奉陪了。” 陆晅叫住作势要走的温西铭,叹了口气,“温少爷这般心急的话,可是不容易做大事的。温少爷,”陆晅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书信放在了桌子上,“请。” 温西铭狐疑的接过那书信,打开对着灯火细细读了两遍,书信上的内容不禁让他挑了挑眉,他抬眸问道,“侯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叫我自投罗网?” “自投罗网,也可以叫主动出击。你那哥哥为何要到大梁来,若不是掌握了差不多的资料,他是不会这般千里迢迢的到别国来的。他虽然现在还没有找到你头上来,但你觉得又有多久?从你把缇夫人送到晋阳这一点,就不难看出,你自己也很清楚。不要以为自堕身份当面首就能叫别人忽略你的身份。” “但这么做未免太过冒险。” “看似冒险,实则稳妥。他巴特尔是带了不少人来,但莫要忘了这是在大梁,况且,还有我站在这里,难道大梁百万玄甲军是吃素的么?温少爷请放心,我绝不会陷你与险地之中的。” 温西铭沉吟了一阵儿,将那书信重新放回桌上,“侯爷为何要帮我?难道仅仅是因为巴特尔冒犯了你的女人?你就不惜冒着得罪一国储君的风险帮我?” 陆晅清笑一声,“难道这个理由不够充分么?” 温西铭盯着他,“还请侯爷恕罪,女人这个理由怕是不能让西铭信服。” “那也罢,你就当我是为了权力和利益好了,巴特尔太有野心,怕是不利于大梁日后的安宁,若是温少爷能够当上北楚的大汗,那是再好不过的了,温少爷虽生于北楚,却长于大梁,想必就算日后回了北楚,也是不会与生养自己的母国为难的。这么说是否能让你信服呢?” “侯爷当真是心怀天下之人,在下敬佩。” “心怀天下之人?难道温少爷不想说是谋权篡位之人么?”看温西铭变了脸色,陆晅笑了笑,“只是说句玩笑话罢了,温少爷不必介怀。” 温西铭松了一口气,“西铭问句不该问的话,其实大梁早已是侯爷囊中之物,侯爷迟迟不有所动作……难不成是为了公主殿下?” 陆晅没有答话,只是又慢慢饮了一杯茶。 温西铭见陆晅这个神情,当下也知道了,便赔上一笑,端起茶盏说道,“那今日在下就以茶代酒,谢过侯爷了。” 陆晅也同样朝他举杯,“祝温公子得偿所愿,否极泰来。” 永宁看话本看得上瘾了,点着灯躺在躺椅上看,正看到男女主角一起亡命天涯的桥段,书就突然被人抽走了,永宁支棱着两个熊猫眼说,“哎你干嘛,我看的正起劲儿呢!” 陆晅垂眸瞄了一眼书的名字,往桌上一扔,抱起永宁就往床边走,“你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么?还不睡觉,难不成又想叫我罚你?” 永宁一直是个大夜猫,可惜古代晚上没什么娱乐活动,她又不能像缇夫人那样夜夜欣赏歌舞,便总是支棱着眼皮子在床上翻来翻去,翻得多了便要拉着陆晅聊天,但陆晅的作息一向是很规律,加上白天有时候处理公务忙起来连水都喝不上一口,晚上便格外困乏。 “你若是睡不着,我们便做些别的reads();。” 永宁在陆晅怀里弹腾着双脚像一只滑溜溜的鱼,不依着要把话本看完,“做什么都没看话本有意思,你快放下我!放下我嘛!” 永宁挣扎着厉害了陆晅便也几乎要抱不住她,永宁只觉得视线猛地一翻转,自己就趴在了陆晅的腿上,而她的小屁股,被陆晅的大手啪的就狠狠打了一下: “我没有话本有意思?” “啊!好痛!”永宁难以置信的看着陆晅,“你,你居然打我!” “怎么?还敢顶嘴了?”陆晅按好她,对着她的屁股又是一下,“我打你不对么?” “我,我只不过是看了看话本……”永宁羞的很,她都多少年没被人打过屁股了,还这样被陆晅按在腿上打,真是羞都要丢死了。 “我说你熬夜还顶嘴?” “啊!”永宁来了脾气,“你,你怎么能打我屁股呢!我,我好歹是个公主,我也是有脾气的人呢!” “有脾气啊?好……”陆晅一把撩开她的裙子,惊得她又是一阵儿挣扎,“那我便灭灭你的火气如何?” 陆晅直接撩开了她层层叠叠的裙子,露出了她只穿着小裤裤的屁股,大手在系绳上面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你说我是给你留一层呢还是不留呢?” 隔着衣服打她就够羞的了,这般直接肉贴着肉她简直要羞愤欲死,她两条长腿不停的在床上拍着,玉床又硬的很,她没挣扎两下就喊疼。 “侯爷……好侯爷……我错了……”永宁捂着眼睛装哭,“人家不是有意熬夜的,人家是为了等你啊!” 这话明显是拍对地方了,陆晅果然不动了,“等我?为何要等我?” 永宁用手撑着床一翻就翻过了身,她也不顾裙子都堆在了腰上,两条腿还光溜溜凉飕飕的露在外头,她一翻身坐在陆晅腿上搂住了他的脖颈,“你这么晚都不回来,人家担心你啊,有道是留盏灯好归家,我才这么晚不睡的!” “再者……”永宁见陆晅那不信的表情,又加了一把火候,“人家没有你抱着就睡不着!” 陆晅听了果然开心,“真的?可是你平时不都说我搂你搂的太紧你喘不过气么。” “哎哟~!”永宁眼睛都不带眨的说着,“女人都是口是心非,你难道不知道么?有一句名言可是叫‘嘴上说的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她连这句玛丽苏名言都搬出来了,陆晅当然马上就范。但是没过多久永宁就后悔了,因为陆晅似乎也想走一把霸道总裁爱上我的路线,有一段时间经常把这句话挂在嘴上。 场景一: “吃香菇。” “不吃。” 拉过她强行喂,喂不进用嘴喂。等那盘香菇又被喂完了之后,陆晅很满意的舔着她的嘴唇说,“嘴上说的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 场景二: “来我们一起沐浴吧。” “你给我出去!” 陆晅跳进池子里三两下就制服了她。等到她虚软的没办法挣扎只能在他怀里任他揉捏的时候,“嘴上说的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 拜托虽然陆晅的声音也很好听,但是这句台词真的是太羞耻了好嘛reads();!她听了之后完全没有动情的感觉,只想笑啊好不好!什么旖旎的气氛全都跑光光了啊! 总算把陆晅哄好了的永宁将发髻拆了,在屏风后面换上睡觉的纱衣,把屋里的灯都吹了,只执着一盏美人秉烛灯来到床前,将那灯盏放在了床头,才脱了鞋履上了床榻。刚一上去就被陆晅搂着躺了下去。 “你今晚到底去哪儿了?” 陆晅起身脱衣,又将两侧的纱帐都打散了,才抱着她说,“我去见温西铭了。” “温西铭?”永宁想了想,“温公子?” “是。” “你几时与他这般熟识了?” “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这几日你若是闲着无聊大可上街逛逛,巴特尔想必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一说起来巴特尔永宁就恨得牙痒痒,这厮把她关在小黑屋里那么多天不说,还经常半夜潜进来吓她,没错陆晅半夜潜进来那叫夜探香闺,是风流,是潇洒,巴特尔就是猥琐,就是图谋不轨! “他胆子也忒大了,我要是可以的话,真想把他咬成一片一片的。” 陆晅在她头上印下一吻,“放心,你会有这个机会的。” 听着陆晅这话不像是随口安慰人的,永宁爬起来看着他说道,“你难不成想杀了他么?他可是北楚的储君,若是处理不好,两国可是会开战的。” “你且放心,”陆晅摸着她的头发,“一切都交给我,你不用管。储君又如何?动了你,便要掂量掂量下场。” 虽然永宁知道陆晅这样很冒险也很莽撞,但这样的话说出来,没有女人会不感动。永宁也是一样,她软下来,将头靠在陆晅身上,“嘿,敢情我抱了一个厉害的大腿呢。” 但是她心里不担心是假的,要杀巴特尔,谈何容易,因为这不止是牵扯到个人,还牵扯到两个国家。她虽受了欺负,也确实很气愤,但她骨子里还是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的。前世里就因为她这个做事态度没少受人欺负,她也知道,什么吃亏是福,退一步海阔天空什么的全是扯淡,但奈何她一直是个胆小的没有依仗的人,才会有这样的习惯。 前世里每每对方做错了事,如果她不原谅,那么众人便会反过来指着她不够‘大度’,不够‘善良’。她也很想说,我不想吃亏,我也不想退让的。但奈何她只是她。 但是这一世她有了陆晅了,是不是也可以稍微的放肆一点,不那么‘以和为贵’呢? 她兴冲冲的问,“你准备怎么做?” 永宁过了最初那几天害怕的日子之后,陆晅便又搬回了侯府。他其实也不想回去的,但是有许多事情需要布置,见的人也多,再在公主府便不合适了。陆晅也想过叫永宁搬到他的府上,反正早晚都要搬过去,先熟悉一下也好。 但是这个提议却被永宁拒绝了,她噘着嘴说她不喜欢侯府上的人,这让他很不解,侯府上不就他自己么?但是他再怎么问她,永宁也不说了。 ------题外话------ 女主会变强的,但是不会那么快,我一直都觉得人变强是得有一个合理的契机的最起码得符合逻辑性的,所以女主在现在这样的环境下是不太可能一下子变得特别强的。再加上之之的文文一直是不怎么按520小说的路数走的,女主就算变强了也不会像有些文里面那么那么强到秒杀一切,她的强只是针对她自己而言的。 第106章 永宁的胸怀是个好胸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但是这个提议却被永宁拒绝了,她噘着嘴说她不喜欢侯府上的人,这让他很不解,侯府上不就他自己么?但是他再怎么问她,永宁也不说了。 她只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你自己想吧,我是不想做那个先告状的小人。”除此之外,永宁的小嘴儿便像上了锁一般,任他再怎么撬都撬不开了。 他没法子,只得一得空就来公主府坐坐看看她,好解他相思之苦。 陆晅这天刚在府上处理完公事,也见过了温西铭,温西铭说缇夫人已经送到了京郊别庄,望永宁什么时候有空去与她做做伴,他便答应了代为转达。等他到了公主府,却不见永宁,他问玉茗,“公主呢?” 玉茗答道,“公主有事一大早便进了宫reads();。” 陆晅只以为永宁又去芷兰宫见她母妃了,但在公主府上等永宁等了一天都不见永宁回来,便寻思难道永宁是被贵太妃留在宫中过夜了么?可是他明明有跟永宁交代过他今晚会过来,她就算要在宫中过夜,也该先给他捎个口信才对。 他叫来玉茗,“公主有没有说去哪个宫门?” 玉茗回想了一阵儿,说道,“公主临走时好似交代了赶马的去乾西门。” 乾西门……陆晅皱了皱眉,那个宫门比较偏,与后宫相距甚远,若是去看贵太妃也不应该走那个宫门才是。 陆晅突然想到什么,“公主是应召入宫的么?” 玉茗也很奇怪陆晅为何会知道,“正是,昨天从宫中来了旨意,说是叫公主进宫一趟。” 陆晅当即二话不说就上了马,绝尘而去。 待他赶到乾西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守卫见一人骑着马飞奔而来,上前盘问是何人,待看清了是一脸漠然的定安候,吓得连连行礼,“小的有眼无珠不知是定安候,这就放行!” 乾西门刚一打开,陆晅就骑着马冲了进去,守卫刚想说宫内不可骑马,但见侍卫长冲他使了个眼色,便闭嘴了。 这可是定安候,这全天下谁不知道,大梁真正掌权的人是谁呢?这就好比你跟皇帝说“皇上宫内不可骑马请您下来”是一个道理,除非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陆晅骑着马一气儿骑到了甘泉宫门口,宫内的守卫见陆晅这般怒气冲冲的打马而过,都以为陆晅忍耐了这么久这是终于要逼宫了,一时间不免都有些激动,但又见这定安侯爷只身一个人,又犯了嘀咕。 陆晅翻身下马,将马鞭随手交给一个小太监,也不管那小太监能不能拽得住他的极品沙丘马,就这般迅步进了宫殿。 他刚要进门,一个小太监就匆匆忙忙的拦住他,“侯爷,侯爷您现在不能进去啊侯爷!待小的给您通报一声啊侯爷!” 他踹了那小太监一脚就推开了宫门,却见永宁刚好自里面出来,乍一看见他有些微微的吃惊,“你怎么来了?” 陆晅抬头往里看去,却见萧远搂着那新得的北楚公主正在饮酒作乐,见了他,哈哈大笑一声说道,“没想到咱们定安候爷也是个痴情人啊,一会儿见不着我这皇妹便忧心成这样,”萧远放开那美人,摇摇晃晃的从王座上下来,一边走一边说,“寡人只是找我这唯一的皇妹谈谈家常罢了,还能吃了她不成。哪里用得着陆卿再亲自跑一趟呢。” “来来来,陆卿,”萧远摇摇晃晃的拿着一个酒壶,就要递给陆晅,“臣新得了巴特尔皇子送来的马奶酒,很是有劲儿,陆卿是战场上的恶神,想必也是很喜欢这劲儿大的酒的,陆卿与我痛饮一番可好啊!” 陆晅却淡淡的冲萧远一拱手,“臣还有事,便不打扰皇上的雅致了,先行告退。”说完,便拉着永宁的胳膊离开了大殿。 萧远笑着目送陆晅拉拽着永宁离去,抬臂朝自己口中灌了一大口酒,唇边挂了一丝轻蔑的笑。 先前那替陆晅看马的小太监见陆晅出来了,可算得了救兵,苦哈哈的脸上挤出来一个谄媚的笑,“嘿嘿……侯,侯爷,您的马,您的马,奴才给您牵好了。” 陆晅没有说话,只自那小太监手上接过马鞭和缰绳,便跨上了马,一伸胳膊就将永宁抱了上去,左手抱紧永宁,右手一挥鞭,马儿打了一个响鼻,便扬蹄而去,吓得那小太监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永宁被陆晅抱在怀里却不安分,抬手推着他,“宫内是不允许骑马的陆晅reads();!” 陆晅左手更加揽紧了她,“那又如何?我便是骑了,又能怎样。你别动,小心掉下去。” 可永宁不知道是怎么了,一直在挣扎着,到最后直接用手肘朝后锤了他一下,饶是永宁是个女子,肘击也是很痛的,陆晅闷哼一声,将马儿停了下来,扳过她的身子,“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怎么!”永宁又抬手打了他一下,“你为何要在宫里骑马?你不知道这是违禁的么!” 陆晅皱了皱眉,“违禁?我又几时怕过?谁敢治我的罪?” “你,你,”永宁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大气性,“你就不能下马好好走么!你是有毛病还是怎么着,不知道这样会很招摇么?!” 永宁很少这般对他发脾气,况且还是在外面,她以前就算生气了顶多也只是在闺房里与他置置气,但那气也是过一会儿就消了,权当做闺房情趣了。但今天永宁这气性来的没头没尾的,又这般大,陆晅被她这么一吼,登时火气也上来了。 “现在天已经黑了,不骑马出去难道等着下钥匙么?!我在你府上等了你一天还跑过来接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陆晅的声音渐渐冷下来,“亏我还担心你发生了什么事,永宁,你真是好样的!” “你爱等那是你的事!你大可以不来接我的!你的事与我何干?!” “你!”陆晅重重的喘了一口粗气,伸手在永宁下巴上捏了一下,咬牙切齿的说,“等下出去再收拾你。” 说完,陆晅便将永宁按在了马背上,狠狠一抽马臀,飞快的朝宫门跑去。 陆晅一路飞驰出了宫门,守卫的侍卫见陆晅这般疾驰飞来,还搂抱着一个人,面上的表情比来的时候更可怕,当即也不敢多问什么,没等陆晅喊便先开了门。 “陆晅!”永宁喊道,“出宫门是要下马的!” “老子就是不下马!”陆晅将她按到在马背上,狠狠的朝着她的屁股打了一巴掌,“你又奈我何!” “陆晅你个混蛋!”永宁伏在马背上骂道,她想起身给陆晅一巴掌,但又被陆晅的大掌按在了马背上。 “你……你放我下来!混蛋……你放开我!” “想让我放开你?”陆晅冷笑一声,用力的又抽了一下马臀,“等下辈子吧!” 这般一路飞奔疾驰而来,很快就到了公主府,马儿刚停好,永宁就迫不及待的要下马,但她颠簸了一路,又害怕又生气,两条腿早就软成了面条,一下马便站立不稳的要摔下去,幸好被玉茗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公主,”玉茗惊讶于永宁的瘫软,“你这是怎么了?” “扶我进去,”永宁连看都没有看陆晅一眼,直接对玉茗说,“愣着干嘛,还不快走?” 玉茗闻言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陆晅,但还是扶着永宁进去了。 陆晅看着永宁没有一丝留恋的进了府,甚至连一个眼风儿都没丢给他,瞬间就炸了,他冷着脸一言不发的上了马,绝尘而去。 “公主……”玉茗听着马蹄声渐渐走远,小心翼翼的问道,“您和侯爷……怎么了?” 永宁却没回答,而是说,“莲子他们走得慢,估计还在路上,你等会儿记得派人迎迎他们。我累了……晚饭给我端到寝房来。” “……是,公主reads();。” 陆晅气冲冲的回了府,将寒光丢给了马夫,便回了府。 成槐见陆晅回来,还没行礼便被陆晅怼了一回,“你怎么还在这儿?我交给你的事情不用办么?” “可是侯爷现在天都黑了啊……” “天黑了又怎样?难道打仗的时候天黑了都不打了么?!”见他还在,“你干什么?怎么还不走?” “啊是是是属下这就离开……” 成槐眼观鼻鼻观心的装缩头乌龟,等着陆晅拂袖走远了,才问旁边的小厮,“侯爷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大脾性?” 小厮摇摇头说,“侯爷今儿处理完公事就去了公主府。之后便回来了,听说侯爷气的连寒光都给抽的快伤了呢。” “寒光?侯爷不是最爱惜这匹沙丘马的么?” 好的战马跟着主人时间久了,便会与主人通了灵儿,这匹名叫寒光的马是陆晅从小马驹养大的,极品沙丘,很通人性儿,在战场上救了陆晅很多次,是以陆晅很爱重它,有时候得了空便会带着寒光去好的草场吃草,还亲自刷马,惹得有一阵儿大家伙都说指不定侯爷就跟着寒光过一辈子了呢。 但是侯爷这么爱重的寒光,今日都被侯爷的怒气所伤。 但是一听公主府成槐便了然了,定是这不让人省心的公主又做了什么事情惹了自家主子生气。成槐本就对这个公主很有意见,一听俩人闹翻了很是高兴,屁颠屁颠的就去找山伯了。 陆晅进了门,将披风扯下来扔给了噤若寒蝉的婢女,便进了内间。婢女哆嗦着问道,“侯……侯爷,用饭还是在书房用么?” 话还没说完呢就被陆晅冷冰冰的一句‘滚’给打了出来。其实她们这个侯爷不管长相还是身份都是一流,府里头的婢女们怎么会没有别的心思,只是这侯爷的脾气实在是太不好了些,整天要么是冷着个脸就是面无表情,对婢女也没半点旁的心思。原先有个负责给侯爷梳洗的婢女,就是趁着给侯爷宽衣的时候撩拨了一下,直接被侯爷给扔了出来。 真的是扔了出来。之后她便再也没见过那个婢女,然后从那天起给侯爷穿衣的人便统统换成了小厮。可以说她们侯爷简直是清心寡欲的可怕。 那婢女摇了摇头,心道能不能去求求山伯,把自己弄到会客厅伺候。 这婢女这般的心思若是被永宁知道了,永宁定是要惊讶的下巴都脱臼,她见到的陆晅分明就是个镇日笑眯眯,不要脸,没脸没皮,怎么掐怎么打都不走的牛皮糖。至于什么清心寡欲,呵呵哒,你是在开玩笑么?她脸上常年不消的上火痘和身上不知道随时会出现在哪里的吻痕就是最好的证明。 成槐与山伯交过了底儿之后,山伯来到陆晅的寝房,先敲了敲门,就听见陆晅冷冷的说道,“滚,不要来烦本侯。” “公子,是老奴。” 陆晅这才放轻了声音道,“山伯,有事么?” “公子晚间还不曾用饭,要老奴把饭菜给侯爷端过来么?” “不用了,山伯且下去休息罢,不用管我。” “公子,世间男女情爱就是如此,其实看开了就会发觉索然无味,且永宁公主不管性情还是身份都绝非公子良配。公子放心,老奴会继续为公子寻找最适合公子的良配。” 陆晅正想再说不用了,但山伯已经走了。 梵音教的圣女啊,陆晅默默的想着,比丘都不复存在,更何况是依附于比丘生存的梵音教呢reads();。 山伯的问题陆晅只琢磨了一会儿便抛到了脑后去,他想的更多的是关于永宁的事情。永宁向来脾气很好,为何进了宫一趟就发了这么大的火气,还是针对他来的。果然还是萧远跟她说了什么。 虽说永宁是大梁唯一的公主,但萧远并不觉得这个妹妹有多么尊贵,说牺牲妹妹的未婚夫就牺牲,说把她卖给南藩就卖。虽说之前之所以会让永宁去南藩联姻是他的主意,但那不是因为当时他还没爱上永宁呢么。若是现在,他又怎会将永宁再嫁给旁人。 说来那次的事情他也是很后悔的。若不是永宁被送去南藩,她也不会认识宁怀因,也不会招惹上这个难缠的家伙。但是若不是那次,他也不会和永宁有交集,也不会有以后的这些事情了。 冥冥中自有天注定的事情,人为是无法改变的。也许上天注定要让永宁纠缠在这几个男人之中也说不定呢。 难道萧远和永宁说了之前的事情?但是他觉得永宁应该也是知道的啊。她毕竟之前那么的防备他来着,他是费了多大的功夫啊才让永宁对他敞开胸怀。 嗯,永宁的胸怀是个好胸。 这般又分析了种种理由,陆晅都没能找到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他一个人冷静了下来,便也不气了,准备找永宁好好问个明白。男人的思维便是如此,等气消了便会积极的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与女人的思维大相径庭。 永宁晚饭只吃了几口,便搁了筷子,任莲子和玉茗怎么劝都不再吃了,她早早的拆了发髻卸了残妆,把所有人都打发出去,自己躺在床上生着闷气。 其实她也睡不着,只是有点心累,只想在床上躺着。她其实也没什么好跟陆晅发火的……但是当时一时情急才会那样对他。 今天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他甩脸子看,以陆晅的脾气,该是不会原谅她了吧,不会原谅她也好,最好这一段都别再来找她了,省得再叫她担心…… 但是她心里怎么这么伤心呢,就跟喝了一整瓶的陈醋一样,酸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感觉床帐被掀开了,永宁连忙把流出来的眼泪擦掉,说道,“莲子,你进来干甚……” 却见陆晅,穿着一身湖蓝色的衣衫,虽然还是下午的那身儿,但却仿佛像一记清凉贴,将她胸中的烦闷都驱散了。他背着光,看不清面目,却只能看到他那精致玲珑的下巴。 陆晅坐在她床边,叹了口气,“自己这不是也哭上了么,作甚么方才还对我那般凶。” 永宁把又流出来的眼泪用袖子擦掉,身体朝里侧躺着,带着鼻音说道,“你,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擦眼泪啊。” 只不过一句话,永宁的泪便决了堤,她没忍住,嘤咛出了声。 “自己也这么委屈……”陆晅上了玉床,将她从床上抱起来搂在怀里,“可是气我白天凶了你?” 永宁低着头不说话,只知道摇头。她怕她一开口,哭声就会不受控制的跑出来。陆晅也不勉强她,只抱着她慢慢的用大掌摩挲,像是给猫顺毛,不一会儿,永宁就别别扭扭的从他腿上起来了。 “侯爷……”永宁吸了一下鼻子说,“对不起,我不该凶你。” “我不怪你,”陆晅摸摸永宁的头,“皇上今天召你进宫,所为何事?” “只不过问问我婚事准备的如何,问你待我好不好reads();。” “当真?”陆晅狐疑的问道,“我可不认为你那个皇兄会如此关心你。” “那你就说对了,”永宁面上浮出来一个笑,“他问我你最近在干什么。大概是防范你吧。” “皇上又何时不防范我?” “他大抵就是想让我给你吹吹枕边风,叫你忠君爱国一些。”永宁撇了撇嘴,“我只是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家,可干不来这无间道的活儿。” “你就因为这个凶我?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说?” “还能有什么没说啊,”永宁歪着头看着陆晅,“我干嘛要诓你。” 陆晅看了永宁一会儿,也笑了,“是啊,你心里最是藏不住话的。以后皇上再说什么你都无须在意,有我在呢。” 永宁抱住陆晅,讷讷的说,“侯爷可要长青不败才好,不然我可怎么办,定是要被千夫所指。” 陆晅也回抱住她,“那你呢,怕不怕?” 永宁在他怀里点点头,“自然是怕的,我这么胆小,怎能不怕,所以你可要好好干,不能叫我有这么一天。不然我只好说我是被你逼良为娼的了。” “通常这个时候女子不都应该说一些慷慨激昂的情话来证明自己的心志么?”陆晅点点她的小鼻子,“怎的你非但不说,还直截了当跟我说你要倒戈。” “我自是与普通的寻常女子不同,不然也入不了你的眼不是?” “哼,油嘴滑舌的小东西。明明是贪生怕死,却还能被你说的冠冕堂皇,真真儿是个妖女。” “放心吧,”陆晅伸出一手,慢慢的抚摸着永宁的脸庞,感觉到永宁像猫儿一样回蹭了一下,他面上便现出了和煦的笑意,“我是不会败的。” 当夜陆晅歇在她府里,第二日山伯派人来送上朝的官服的时候,永宁看见山伯的脸都快要绿了。 永宁慢慢的打着扇子,看着山伯那时不时一哆嗦的胡子,心里由衷的感到快慰。她叫住了要出门的陆晅,当着一众人的面抓着陆晅的衣领将他拽下来然后吻了他的脸一下,“侯爷,我等你回来。” 陆晅也被永宁这番举动惊住了,他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也俯身在永宁脸上亲了一下,笑着看着她说,“嗯,等我回来。” 待目送陆晅上了马车之后,山伯便连个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了。莲子奇怪的看了一眼,说道,“这老奴真是个没规矩的。” 永宁含笑的也顺着莲子的目光看了一眼,心情很好的说道,“不用管他,我们进去吧,还要准备午膳呢。” “哎呀,主子你今儿中午要下厨啊。” 那是肯定,经过昨晚,她突然就有了身为女人的自觉。 但事实是永宁真的对那个灶台没办法,最后她只好还是让厨娘接手,然后自己按厨娘的指示放了点调料,拿锅铲搅了两下,就算是她下厨了。 而且用午膳的时候还很不要脸的问陆晅看法,“你有没有觉得今天中午的菜有什么不一样?” 陆晅尝了一口永宁做的炒兔肉,说到,“跟平时的味道是不太一样,好像有些……”他刚想说有些咸,但看见永宁一脸兴致盎然的表情,便立即联想到了什么,于是反应很是快速的改了口,“有些奇怪,这也太好吃了,难道你府上换了厨子?” 永宁听了之后洋洋得意道,“真的好吃么?嘿嘿,是换了厨子,不过不是别人,就是我reads();!” 陆晅听了很是“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赞叹和狗腿,“永宁,想不到你手艺这么好,我真的是有福了。” 永宁闻言有些害羞的拍了一下陆晅的胸膛,说道,“矮油不要这样子说啦,我会害羞的。既然你喜欢吃,”永宁端起那盘兔肉,呼呼啦啦的往陆晅盘子里拨了大半盘,“你要多吃些哦~!” 于是陆晅在用完餐之后喝了一下午的水。 晚间,陆晅搂着永宁躺在玉床上纳凉,陆晅靠在床头就着一盏烛火看一本厚的能砸死人的大部头兵书,永宁就大喇喇的仰躺在陆晅身旁闭目养神,左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扇子。 陆晅正皱眉看到关键的山谷作战兵法图,就听见永宁说,“侯爷,你今天晚上不回府么?” 他没想那么多,长指拈起书页翻开下一页,“不回。” “那你……府里头某些人就不会不高兴么?” 陆晅这次才听出来了弦外之音,心道莫不是永宁就从哪儿听了什么风言风语,赶紧先剖白自己,“怎么会,我府上怎么会有人不高兴呢,我你是知道的,向来不近女色只近你,”陆晅执起永宁一只手压在心口,“你可要相信我,不要听信什么风言风语的。” 永宁噗嗤笑了一声,“你这么紧张兮兮的做什么,我就是随口一问啊。” 陆晅心道你这随口一问就差点要我老命了,等哪次认真的问起来我岂不是呜呼哀哉。 “那……你问这个作甚么?” 永宁这才嘟了嘟嘴说道,“你府上的山伯,好似不怎么喜欢我呢。” 陆晅一怔,复又笑了,“你怎的会在意山伯的意见,山伯又不是我的高堂。” 这话好似也有道理,但是永宁就条件反射的感觉这个山伯不是一个简单角色。永宁趴在陆晅胸口说道,“我觉得你对山伯好似还挺敬重的,你敬重的人,我总是要考虑一下的嘛。” 陆晅闻言有些动容的搂住永宁说道,“山伯只是跟在我身边时间比较长了,且年纪又这般大了,我对山伯便稍稍敬重一些。但你是主山伯是仆,这些根本不用考虑的。” 永宁歪着头想了想,“也是。是我多虑了。” 陆晅摸摸她的头,又继续捧着那本大部头钻研了。 永宁面上好奇,“这是什么书?” “天机法,”陆晅目不转睛的看着,“是一本奇人撰写的兵法。” 一听这个名字,永宁就知道了,未央生的师父就是天机子,传说未央生是天机子颇为得意的一个关门弟子,收了这个弟子之后便云游西海去了,将一身所学绝学全部传给了这位小徒弟。 “看着好厉害的样子,”永宁故意问道,“哪儿得的?” 陆晅脸不红心不跳的说,“买的。” 永宁一听便在心里反驳了一句,什么你买的,天机子的书是能随随便便买到的么?!这还不是你师父留给你的!但是后来永宁才知道,这书还真是陆晅花银子买的,因为据当事人陆晅亲自扒皮,天机子是一个极其抠门且贪财的师父,每一本秘籍都要陆晅花钱买,不然就只好抄下来。可天机子又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而且这么厚一大本,指不定你抄完了人家又去什么地方游玩了呢reads();。于是陆晅为了节省时间,便忍痛割肉了。永宁便问他,他跟着天机子那么久,该学了很多东西才对,那么多秘籍该花多少银子啊。 那次,一向对钱财没什么*的陆晅第一次脸上有了惊恐的表情,他似是很不想回忆那个过去,“大概有好几百两黄金了吧……” “黄金!”饶是富贵小姐永宁也不近咂舌,“比丘当时那么有钱么!” “并不是,当时我相当于出门穷学,身上没有银子,于是我才开始做生意……” 永宁听了不禁为陆晅鞠一把心酸泪,这真是砸锅卖铁都要学习的典范啊! 话题绕回来。永宁看着这本传说中万金难求的天机子的手书,说道,“我能摸一摸么?” 陆晅不甚在意的将他看得那一页折了一个角随手就递给了永宁,“当然可以。一本书而已。” 永宁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接过那本书,但见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还有配图,很是详细,可惜她看得云里雾里的,她努力辨别了几个字,就发现这是讲野外作战的阵法。 “山谷?”永宁指着上面的字,“这是讲山谷作战么?” 陆晅过去看了一眼,点点头,“是。” 按说陆晅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这些兵法早该熟烂于心了才对,永宁托着下巴很是花痴的看着陆晅,她们家陆晅就是勤学好问啊。 “永宁,”陆晅突然搁了书本,“我有话要跟你说。” …… “什么?!温公子是北楚皇室!” 陆晅对她的惊讶一点都不奇怪的点了点头。 “可,可是……温公子不是温家的儿子么……而且,他还是我皇姑的面首之一……”永宁一看陆晅就不惊讶了,为了隐藏自己身份有什么不能干的,眼前这位不也是个皇子么,人家不照样委身都伎乐馆里头去了。伎乐馆是什么地方,有个诨名那就叫‘清倌馆’,当然这个清倌也随时可以下海的。跟勾栏青楼挨边的地方,好似还不如温公子一样去当个面首。面首好歹只伺候一个人,清倌馆可是要伺候一群人的啊。 如今温公子跟缇夫人都有了孩子了,看缇夫人那日不寻常的表现,想必缇夫人也很清楚自家阿温的身份。 她突然好想问问陆晅小时候在伎乐馆的时候有没有被人召幸过,会不会哪天就有个女人抱着一个半大的娃,不,算算这个时间应该是拉着一个比她小不了多少岁的娃出现在她面前,指责陆晅无情无义指责她不要脸抢人夫婿。但她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毕竟这个问题很是敏感。 “所以……你要跟他联手?” 陆晅将永宁耳后的一缕碎发拨至耳后,敛着眉眼,神情温柔,“嗯。” “这是为何呢?”永宁支起身子坐起来,眼珠子咕噜一转显得特别机灵,一握拳,“啊,我知道了,温公子算是大半个大梁人,若是温公子能够回北楚继任皇位,那就不用担心巴特尔会不会随时攻打大梁了,那大梁和北楚就是真的可以修百年之好了,”永宁很是兴奋,“我说的对不对?” 陆晅不由苦笑一声,温西铭这么想情有可原,他也不置可否,这确实是他帮温西铭的一个原因,但是这也只是一个很小的原因,小的都可以忽略不计。关键是永宁,她为何就不能往自己身上想想呢? 陆晅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只说对了一部分。” “一部分么?”永宁咬着嘴唇寻思着,她从小是惯常出入玄清宫上书房的,父皇跟大臣议事也从来都不避讳她reads();。虽说她每每也都是去玩的,但多多少少这几年下来也学到了一些东西,虽不多,但这些东西有的却连萧远都不曾学到。 因此她觉得她有时候政治上的判断还是没错误的,但陆晅却还只说她猜对了一部分。登时永宁对陆晅的崇敬之情就更加深厚了,陆晅本来就高大的身影瞬间在她心目中更加高大了起来。 “难不成还有别的原因?”永宁又想了想,“难不成你想吞并北楚!” 这就有些夸张了,陆晅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捏了捏永宁的小鼻子,“你为何就不能想想普通的原因,或许,我是为了你呢?” “为了我?”永宁很是吃惊,“为了我才跟温西铭联手么?为何?” “你这小脑袋瓜,怎的这般不记仇。巴特尔胆敢掳走我的女人,你觉得我会让他活着走出大梁么?” 永宁是万万没想到陆晅是抱着这样的心思的,毕竟参与一国内政是大事,她条件反射的就往政治上引,却没想到陆晅竟是这样想的。永宁突然有一种自己是祸国殃民的祸水的感觉,陆晅就是那个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男主角。 陆晅看着永宁这幅吃惊的样子,心里有些微微的失落,难道她以为他就这般不在乎她么? “你为何这幅表情,”陆晅微微皱了眉,有些泫然欲泣的意味,“难道在你心中,我就会放任你被欺负么?” “不,不是……”永宁摆着手,连忙解释,生怕陆晅再多想,“我只是,我只是觉得……为了我就要灭了巴特尔有点……那可是北楚的继承人啊。” “那又如何?”陆晅微扬下巴,面上有一种睥睨的嚣张,简直要让永宁爱死他这幅样子,他声音不复方才的柔情,而是染上了嗜血的冷酷,“敢动你,就得死。” 这话虽然听着充满了血腥味,但任何一个女人听了都不会不动容的,就算是陆晅骗她的也好,只是挂在嘴边说说的情话也好,一个男人说这样的话,这对永宁来说杀伤力都是巨大的。 永宁动情的看着陆晅,扑上去对着他就是一顿乱亲。陆晅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将书丢在了一边,抱着她回吻过去。陆晅对永宁的热情很是受用,灵巧的撬开她的牙关,勾住小鱼就用力的吮吸起来,男子的喘息声和女子不时的娇哼很快就从里间传了出来,莲子不由羞红了脸,拿了绣了一半的绣蓬就出去了。 真是羞死了羞死了!莲子捂着脸笑着,主子和定安候三天两头这样,会不会没过多久就出来一个小主子啊?那她要不要动手准备准备小孩斗篷啊肚兜啊什么的呢? “你,你真是跟只狼一样,”永宁有些嗔怪的锤了一下陆晅,‘嘶’了一下,方才陆晅太用力,竟然把她的嘴唇都给吮吸破了,“我明天还怎么见人。” 陆晅抱着她,无视她的不满,继续在她脸上、眼睛上,脖子上和胸口印下亲吻,“又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想不到他只是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永宁就这般欢喜,竟然主动跟他索吻,陆晅很满意,决定以后多说这样的话。 永宁推开陆晅的头,将滑落至手肘的衣衫拉倒肩膀上,却又被陆晅捉了一只手过去细细的吻着,“你打算怎么做?难道真的要把缇夫人送到晋阳去?” “温西铭原本是打算这样的,但他得了我的助力,便不需要那般大费周章,”陆晅慢慢的亲吻着她的手指,有些含混不清的说,“但我打算将巴特尔引到晋阳去,那边有一处山谷,最是适合伏击。” ------题外话------ 难过……你们都不爱我了么嘤嘤嘤 第107章 令人齿寒的宁怀因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温西铭原本是打算这样的,但他得了我的助力,便不需要那般大费周章,”陆晅慢慢的亲吻着她的手指,有些含混不清的说,“但我打算将巴特尔引到晋阳去,那边有一处山谷,最是适合伏击。” 陆晅不时用牙齿轻咬她的指尖,那微疼之中又有一丝痒,她一眨不眨的看着陆晅那般近乎虔诚的吻着她的手指,蓦地觉得口里有些发干,需要有些东西来润泽她。她咽了咽口水,说道,“没问题么?会不会被皇兄或是什么有心人发现?” “不会,”陆晅一边吻着她的手,这时却抬眸看了她一眼,冲她挑了挑眉,“你还不相信我的实力么?” 但永宁已经顾不上陆晅说的什么了,不得不说,原来有句话叫做‘男人骚起来没女人什么事情’,现在看来诚然不假。但陆晅可不是那种娘娘腔的‘骚’,他这是*裸的勾引人。 很明显永宁的抵抗力很是低下,被陆晅方才那一勾引,登时软了身子,于是很顺理成章的被陆晅大魔王得逞了。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娶你,”陆晅气喘吁吁的伏在她身上,汗水跟下雨一样滴在她脸上和胸上,额上都爆了青筋,面色通红,那双冷清的眼睛里此刻也是一片情热的红色,“我,我觉得真是快要疯了……” 看陆晅这个样子,永宁心下很是不忍,她前世接触过一个词叫做‘边缘性x行为’,其实她也不是很在意那一层成年之后就可有可无的膜,只不过陆晅好似很在意,一定要娶了她才要她,每次两人情动之时主动停下来的也都是他。自己的男人能这般对她珍而重之,永宁心里还是很甜蜜的。 但是她看着陆晅这幅难捱的样子,当真是于心不忍reads();。他跟她天天这般的同床共枕,她都快要受不了,何况是陆晅这一个多少年都禁欲的大男人了。 “要不……”永宁像蚊子哼哼一样小声说道,“要不你别进来,只……” “好!”只几个字,陆晅就当即意会,听完这几个仿佛是天籁一般的字,陆晅激动的用光裸的手臂抱住永宁狠狠的亲了好几口,只把永宁亲的脸红心跳的,“谢谢你永宁!” “那……”永宁低着头,羞得快要钻到地底去,“那我该怎么做?” 陆晅从她身上起来,一向清俊的脸上这会儿却浮现出一丝邪魅到极致的笑,他曲起永宁一条腿,“都交给我。” (此处见福利) 第二天永宁果然如她前一晚料想的一样,一觉睡到快中午才醒,她叫来莲子,问陆晅什么时候走的,莲子红着脸说一大早就上朝走了,惹得永宁腹诽了好久这人真是可怕啊可怕,昨晚折腾到那么晚第二天早上还能起早,这种人真是太可怕了。 沐浴是肯定的,永宁坐在木桶里,看着自己一身很糟糕的痕迹,不由得陷入了沉思。要不是她很清楚陆晅没有进来,都要怀疑自己真的提前跟陆晅洞房了。话说他不是说没有过女人么?怎么会这么熟练?难道真的跟小说里说的一样,男人都是这方面的天才,一点就通?无师自通? 她决定要好好问一问陆晅。 陆晅丝毫没有隐瞒,虽说他也很想跟永宁说他这是天赋异禀,但是他更害怕永宁吃醋误会,于是他打开了他的箱子。 永宁瞪着满满一箱子的春风话本和春风图,眼睛都快直了。 “这都是你的?” 陆晅很不要脸的说道,“不是,都是我一个属下的,暂时寄放在我这里,我闲着无聊的时候也会看一下。但只是看一下,我才不是你想的那种男人。” 开玩笑,他怎么会告诉永宁他专程问过成槐,有没有那种不实质性发生什么但是却能跟发生什么一样欢愉的书呢?成槐之前可是春风话本销量排行榜第一的作者,当下直接搬了满满一箱子的书到他房间,跟他暧昧的说,“侯爷慢慢看,应有尽有,满足你所有的想象。” 永宁真想一拍桌子大喊,“谁家的属下敢把小春风话本寄放到主子家啊!” 她虽然羞愤,但是也是很理解的。毕竟前世里面大片小片满天飞,屡禁不止,哪个男生的移动硬盘里面没有几个女神,这个时代没那种福利,就只能看看小春风话本止渴了,虽说在她看来,小春风话本比直接实打实的文化交流电影要好看多了。 她随手翻开,就发现全是成槐君子的书,她说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不就是陆晅手底下那个整天看她跟看祸水一样的成槐,敢情他之前是干这个的。 自打那之后,永宁看成槐的眼神就变得意味深长,可怜成槐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主子卖掉了。 知道陆晅的计划之后,永宁很快去缇夫人的京郊别庄与她通了气儿,缇夫人对于永宁知道这件事一点也不惊讶,彼此本来就是要好的朋友,两人的情人又联了手,一时间两个女人便多了些同一阵营的同仇敌忾感。 永宁知道温西铭是北楚皇室的时候委实是很吃惊的,虽然没见过北楚皇族的长相,但看巴特尔那个相貌,她怎么也无法将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温西铭和那种草原民族联系在一起。如今再仔细看看,确实不难发现温西铭的长相也是很立体的,高鼻梁大眼睛,只不过之前她一直把这当成英俊的象征没往那方面想罢了。 于是她问缇夫人,“夫人,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温公子是北楚人的?” 缇夫人一手摸着肚子,一手拿了一整个橘子在吃着,她最近胃口特别大,一筐的橘子都不够她吃的,“嗯……他刚跟着我没多久我就知道了,一年?两年?不记得了reads();。” “啊?那么早!”永宁很是吃惊,但还有让她更吃惊的,“你怎么知道的?” “他自己告诉我的。橘子吃完了,再来一筐。”缇夫人看着永宁震惊的样子,说道,“额……我这个别院后面有一大片橘子树林,你要不要吃?” 永宁显然是还没从那个震惊的事实中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示意不用了。只不过跟着缇夫人一两年左右的光景,温公子就把自己的家底儿全交代了,相比较之下看她家陆晅,到现在也没跟她交底儿,虽说她已经知道了吧,但是心里总不是那么个滋味儿,怎么着,这是不信任她还是怎么? “你家阿温……”永宁琢磨着想了一个合适的词儿,“对你倒真是坦诚。” 下人很快又拿了一筐橘子来,缇夫人喜滋滋的拿了一个剥开了就整个塞到了嘴里,“我其实老早就觉得他不对劲儿,因为他总是借口有事儿上街偷偷见什么人,次数多了我便发现了,彼时我刚刚收面首,”说道这儿,缇夫人饶是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也不影响她脸上的温暖笑意,“他是我第一个男人。” “那你可有质问?” “我跟他暗示过一两次,但他总支支吾吾的不说,我自然是恼,便告诉他说我不喜欢藏着掖着的人。” “然后他说了么?” 缇夫人又拿了一个橘子剥着,这次不错,还知道给永宁也拿了一个,但是永宁一门心思听故事,与其吃橘子,她更想来包瓜子儿什么的。 “没有说啊,于是我便有些寒了心,然后我就告诉他,不论他有什么秘密,既然他不愿说我也不再问,他还是我第一个夫侍,想干什么便干什么,只要莫挡了我的道就好。只是二人之间便没什么好说的了,也莫再谈什么情谊,”缇夫人想到这儿,唇边现出一个鬼精灵的笑容,“我召幸了其他的面首。” “呵!”永宁惊得被橘子呛了一口,“你你你,你真的召幸了啊?!” 缇夫人很无所谓的说,“是啊,召幸了。” “那,那温公子他……” “他也真是能沉得住气,我换着面首召幸,到了第三天,他终于沉不住气了,踹开我那面首的房门,见我正坐在那面首怀里亲热,气的当即就把我从那人怀里拽出来抱走了。然后他就告诉了我那个秘密,我也答应他以后不再召幸旁人。只是可惜了那三个与我做戏的小可怜儿,自那之后我就再也没再后院儿见过他们了。” 故事讲到这儿,永宁就一个感觉,不得不说这个温公子还真是人如其名,温的很。要换做是她,别说三天了,第一天陆晅就差不多还拿着刀杀进来了,而且一定是先一刀砍了那个面首,后一刀再砍她。不,光杀了她是不够的,大概是要把她先奸后杀。 “这差不多就是过程了,然后我们就一直这么走过来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温公子当真回了北楚……你,你……” 要说名声,缇夫人的名声真是比她还不如,早些年十几岁的时候就因为未婚夫收了通房就杀到人家府里,落了个善妒的名头,后来又一口气收了十几个面首,太祖觉得亏欠她便处处宠着她,于是夜夜笙歌,恣意妄为,直到今天都没有成亲。虽说温公子比缇夫人要大上几个月,但缇夫人今年也已经二十六岁了,无论是在大梁还是在北楚委实都不算是年轻的姑娘了。若是温西铭当真回了北楚做了储君,那也就是未来的可汗,那缇夫人该如何自处呢?从她自己来说她当年可是连素未谋面的驸马收通房都受不了,温西铭是她刻骨铭心的爱人,她能忍受的了温西铭六宫粉黛? “想过啊,怎么没想过reads();。其实他能回北楚,我也是替他高兴的,他是北楚大妃的嫡皇子,是天之骄子,屈居在我这小小的公主府,哦,现在不能叫公主府了,屈居在我这一亩三分地里当个见不得光的夫侍怎么行。我跟他说过这事儿的,他只给了我四个字,定不相负。” 缇夫人喝了口水,又慢悠悠的将一个橘子吃完了,才说,“我们认识了快十年,彼此也都很熟悉,他这个人寡言少语,从不轻易允诺,他既然敢许我定不相负,那我就敢追随他回北楚,若是我输了,那就赔上一辈子。” 听完缇夫人这一席话,永宁只想高声叫上两声好,要知道如今敢这般不顾一切的爱恨的女子已经很少,比如她就做不到。与陆晅相恋总让她畏手畏脚瞻前顾后,也许人有时候就得有这么拼搏一把的精神,才能赢得心中所爱。 “再说了,”缇夫人慢慢的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倘若他能顺利回到北楚,我怀的就是嫡长子或嫡长女,等北楚那边什么有心人再往他后宫里塞人,我的第二个孩子恐怕都要出来了,怎么着都是我占了便宜的。” “况且我是萧家的女儿,又其实那些个草原傻狍子能拿捏的住的。” 草原傻狍子这个词儿永宁委实是很喜欢,拿来形容巴特尔特别的贴切。 “说完了我,说说你如何?”缇夫人又吃完了一筐橘子,终于不再要了,她递给永宁一只粉攘攘的桃子,“你们家那位,为何要帮阿温,我至今不明白。若说是为了朝政……定安候,可不像是为了江山社稷这般铤而走险的人。要知道若是此事不成……大梁和北楚可是要开战的。” 说道这儿,永宁不由红了脸,要是她告诉缇夫人陆晅只不过因为巴特尔觊觎她就要宰了他,未免有些炫耀的嫌疑,她便支支吾吾的带过了。 “总之,”永宁小口小口的咬着桃子,活像一只可爱的小兔子,“我会帮你就是了,我会平平安安的让你和温公子回北楚的。” “永宁,”缇夫人收了玩笑的笑容,转而很是正经的看着她,“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永宁也回报以一个真诚的笑,“若是真的感激我,就好好的到北楚,莫要叫两国再开战。” “想不到我还是个友谊来使,”缇夫人又开始嘻嘻哈哈,“没想到我缇萤活了二十多年还有这么大用处呢!” 永宁在郊外也有一处温泉别庄,原先那个拉皮条的管家在打理着,缇夫人如今六个月了,身子越发的不便,苦夏苦的厉害,搬到这京郊别院里才稍微好了些。于是永宁便说缇夫人可以去她的温泉别院,那儿有天然的温泉,泡一泡也对身体有益处,关键是地势高,且四面都种了永宁爱的竹子,清凉的很,泡完温泉也不会很热,刚好可以避暑,缇夫人笑着答应了。 她拐到温泉别院跟拉皮条管家交代了一声,拉皮条管家大概是很久都没拉过皮条,见了永宁便格外的热情,弄得永宁都后悔来别院一趟。 等忙活完了,天边也见了血色,一抹残阳挂半空,将四处的云彩也都映成了胭脂色,看着很是壮丽。景色虽好看,但她也不能多做停留,再晚进城可就不方便。如今也是在干大事儿的人了,永宁便赶紧驱车回了城。回公主府路上永宁突然想吃西大街一家老铺子做的冰皮酥酪,便拐过去买,谁知道是不是去的晚了,居然卖完了。 “真不赶巧这位姑娘,”伙计陪着笑,“刚巧最后几杯被人定光了,姑娘明儿赶早再来吧。” 其实这冰皮酥酪也就相当于现代的刨冰,里头有黄豆和砂糖制成的小圆子,就是把黄豆炒熟,去壳,用砂糖或蜂蜜拌匀,加水团成小团子,最后浸到冰水里,再浇上一层蔗糖糖水,就成了香甜可口的冰凉甜品。要知道除了大梁的饮品委实是有限,镇日里不是冰碗就是冰碗,她吃都要吃腻了。 最主要的是恰好今天陆晅要来,这几日他为了巴特尔的事情忙的脚不沾地,官服又那般厚重,每次都是热的一身的汗,她心疼他这般辛苦,便决定买些带回去放在冰窖里,回来了就能吃reads();。 要么说这点男人就不如女人享福呢,大梁民风开放,随处可见穿着露腰胡服的外邦人在京城大街小巷穿过,大梁女子虽不能这般露腰,但是单薄的衣衫还是可以穿的,就比如永宁今天,上身就只穿了一个裹胸,外面套着一件大袖衫,下身穿着一件单层冰丝长裙,风一吹凉快的很。 “这天色也没有多晚,怎的就卖光了?”永宁嘟囔着,“这架子上不还有这么多,若是那位客人不来取,你们今儿岂不是就白做了?不如给我两杯,就两杯,我双倍价钱给你,成不成?” “这……”小伙计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我做不了主,做生意讲究的是一个信字,那位客官可是先前就付了钱的,小店不好再转卖他人。姑娘还是明日赶巧吧。” “主子,”莲子迟疑的看向永宁,“要不……咱们亮出来身份吧,谅这小店也不敢得罪您。” 永宁冲莲子摆了摆手,这样仗势欺人的事儿她可不乐意干,便说,“你那位客官可说了什么时候来取?我就在这儿等他,我自己跟他说。” 那小伙计见永宁这么固执,也没了法子,说道,“那位客观说酉时三刻正来取。” 永宁看了下天色,琢磨着也快到了,她索性就在这儿等一等,她可是个爱民如子又讲理的公主。她相信等那个人来了,以她的口才肯定能说动那人的。 再不济,她就说她是公主,那人敢不从?没错劲儿就要使在刀刃儿上。 可谁会想到,这一等,就等来了宁怀因。 宁怀因很惊喜的看着把脸挡在扇子后面想要离开的永宁,叫住了她,“宁儿。” 宁怀因一边叫一边快步走到了她的马车旁,这下想装没看到走人也不现实了。永宁很尴尬的看着宁怀因,冲他点了点头,“宁世子。” 谁知宁怀因冲她挤了挤眼睛,小声说道,“我今日和公主一样,是微服私访来的,公主莫要再叫我世子了,叫我宁七吧。” 一看到是宁怀因,永宁便不怎么想争这杯冰皮酥酪了,大不了回府继续和陆晅俩人抱着冰碗一人一个的吃。她朝宁怀因笑了笑说道,“时间不早,我先走了。” 可这个时候,那小伙计却画蛇添足的说了一句,“这位客官,这位小姐在这儿等了你大半个时辰了,想从您手中让两杯出来呢。” 宁怀因一听,扭头冲着永宁说道,“宁儿想吃冰皮酥酪怎的不与我说,我这些买了也是打算送到你府上的,刚好遇上了你,我便直接给你吧。” 永宁默默的腹诽着,我能不能选择不要啊,你给了我我也不敢吃。 “不用了,”永宁推脱着,“我也不是那么想吃,我这几日肠胃不太好,吃了怕寒凉受不了,还是算了,多谢公子好意了。”说着,就要往马车里钻。 可是她的衣袖马上就被宁怀因拽住了,宁怀因站在她身后,脸上表情晦涩不明,只是声调很是低落,“宁儿,你……你之前不是这样的。难道,你在躲我?” 永宁猛地一顿,讪笑道,“这话从何说起,我为何会躲着公子呢?” “自从上次凉山寺一别,我送与你的拜帖,你全都说身子不适推脱了,就连昨日也是,”宁怀因的声音多了几次幽怨,“你说你回了宫,可我昨日进了宫特地询问,守卫却说你根本就没有进宫。宁儿,我可是做了什么惹到了你?你为何对我如此冷淡呢?” 宁怀因依旧拽着她的袖子,他们俊男美女这般在大街上僵持不下,慢慢的看热闹的就多了,还有几个好事的贵公子相询需不需要帮忙reads();。 “这位小姐,可是被登徒子缠上了?需不需要帮忙?” 永宁看着那个摇着折扇觉得自己很风流倜傥的胖乎乎的公子,婉言相拒了。眼看着来来往往的人都盯着他们委实不好看,永宁有些头大的对宁怀因说,“七公子,你先松开我,我们改日再聊。” “这个改日怕是要遥遥无期了吧,”宁怀因苦笑一声,“为何不趁今日?这些冰皮酥酪若是再不吃,就要化了。” 永宁看了看周围指指点点的人,无奈的对宁怀因点了点头,“那多谢七公子了。” 宁怀因面有喜色,却叫住了想要上马车的永宁,说道,“我的马车停在远处,怕是不方便,永宁可不可以载我一程啊?” 不可以! “好……好吧……” 永宁为了避免尴尬,特意把莲子也叫了进来,但宁怀因仿佛跟没看到莲子这么大个活人一般,直接无视了她。 宁怀因打开一杯,递给永宁,“宁儿,瞧你出的一头汗,吃吧。” 永宁是很想接,可是她才刚说过她肠胃不适,这会儿就马上好了,未免有点太挂不住,还是拒绝了,“我还是算了。” 宁怀因有些颓然的放下了手,低垂着眉眼,说道,“宁儿,你为何要对我如此冷淡呢?你这般……这般……”宁怀因喟叹一声,“叫我很不好受。” “七公子,今时不同往日……我毕竟如今也是订了亲的人了,若是再这般与男子随随便便的来往,未免不给我未婚夫婿脸面。” “宁七可不认为宁儿之前是什么守法克礼之人。” 他要是说些旁的还好,这般直白的说到你脸上,搅得永宁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她愣了一下,又很快装作了一副娇羞的样子,“那是之前没遇到侯爷,如今遇到了心中所爱,自然也就想着回归家庭了哈哈哈哈。”这话说完,永宁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 宁怀因听了脸上的表情果然不好,“我与宁儿之间,清清白白,只不过是朋友之情谊,如此这般的交往,难道定安候也不允?” 永宁也学会了宁怀因先前的耿直,她点了点头很直白的说,“是,不允。” 但是明显宁怀因比她反应快多了,“定安候如何宁七自是管不了,难道宁儿也决定对我避而不见了么?先前在我生辰宴上,宁儿你还送了我绣了你名字的扇袋,说以后都不会再让我孤孤单单一个人,难道都是假的?” 永宁瞪大了眼睛,不是吧,她几时说过这样的话?而且那个扇袋上头绣的可不是她的名字,是宁怀因的名字啊!是了是了,她当时没曾想到这一层,忘了她的名就是他的姓来着,难道当初那个扇袋让宁怀因误会什么了?是了是了,听宁怀因这哀怨的口气,怎么看她都像是始乱终弃、水性杨花、玩弄可怜单纯世子感情的女人。 不管误会不误会的,今日都一口气说开了吧。 “七公子误会了,我送你的那个扇袋上绣的‘宁’字,并非是我的‘宁’,而是七公子你自己的姓氏啊。再者……我也并非对七公子你有什么厌恶才视而不见,只是我有了夫婿,就该洁身自好,不管以前如何,从我订婚那一刻起,我就决心这般做了。” 宁怀因听了永宁一番话,大震。他吃惊的望着永宁,直看得永宁都不好意思的将视线转开,他都依旧盯着永宁reads();。 “竟,竟是我的姓氏……”宁怀因失魂落魄的喃喃着,像是颇为受打击的模样。 马车一顿,车夫在门帘外恭敬的说道,“公主,世子,世子府到了。” 说实话看着宁怀因这个样子,永宁也很害怕再跟他待在一起,便说,“世子,你的府邸到了。” 这是再明显不过的赶人的话语,宁怀因自然也听出来了。他抬头看了一眼永宁,但见永宁脸上清清淡淡的一派平和冷清,心下便如刀割一般,但他还是尽力扯出了一个微笑,“宁儿还记得上次在凉山寺说的话么?” “什么话?” “上次宁儿说,一定要登门拜谢。莫不是宁儿贵人事忙,忘记了?” 宁怀因这一提,永宁才想起来了,上次宁怀因将她从巴特尔手里救下,她是这么说来着,但是现在,她一点也不想登门拜‘谢’。 “自是没有忘记,等哪天我与侯爷说一说,叫他将谢礼送到世子府上,可好?” 宁怀因压抑着心中被永宁一而再再而三拒绝的怒气和冲动,手指扣紧了身下的座垫,“不好,宁七这回便厚着脸皮向公主要一次谢礼,怎么说也算救命之恩,宁儿就那般叫人代谢未免太敷衍了。宁七在府上等着你。多谢公主,宁七这就告辞了。”说着,宁怀因就下了马车,那几杯冰皮酥酪,被留在了马车上。 永宁看着被宁怀因抓的起了褶皱的座垫,深呼吸了一口气,“回府。” 宁怀因怒气冲冲的回了府门,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那架马车毫无留恋的绝尘而去。宁怀因重重的砸了一下门柱。 “都是因为那个定安候……”宁怀因恨恨的说道,“定安候……定安候……” “世子,您回来了,”顾先生出来迎他,“为何世子没有坐马车回来?” 宁怀因收了目光,抬步往书房走去,“叫人去西大街说一声可以回来了,交代他们,继续盯着,若是发现公主去了西大街,立刻把我说的那几家店买空,就像今天那样,知道了么?” 顾先生是有些不解的,但他也并不想触这个逆鳞的多问,便拱手道,“是。” 待回了书房,宁怀因才开始好好的分析这件事情。冷静下来才知道,陆晅固然是不希望他见到永宁的,但以往永宁也都与他‘顶风作案’了,但这一段时间,似乎是永宁自己不怎么想见到他,并不是忌讳着什么人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呢……”宁怀因无意识的摸着黄花梨木座椅的扶手,“难道是……” 他突然叫来一直为他办事的人,“清波坊那两个婢女,你当初是如何打发的?” “回世子,属下给了她们一笔钱,便叫她们离开了京城,听说她们已经回到家乡嫁了人。” “可知道她们家乡在哪儿?” 跪在地上的人略一迟疑,“这……知道是知道,只是不知道具体是哪个村落。” “那就去查!”宁怀因面无表情的说,“若是找到了,就处理掉。这两个人,不能留了。” “是。” 永宁心情很不好的回到了府里,陆晅还没回来,她便先叫婢女把瓜果都洗好镇到井里,又叫人去冰窖里取一整块冰来削冰碗。莲子奇怪的问,“主子,咱们不是有冰皮酥酪么?” 不提还好,提起来永宁心里就怪怪的,“那冰皮酥酪……赏给下人吃吧reads();。” “啊?”莲子不明所以,“这么好的东西,给下人吃了多可惜啊。” 永宁想了想,也是,她不敢吃,下人们也是人,没理由叫他们吃,便说,“那就扔了。” 莲子看了看抱着的甜点,讷讷说道,“那还是给我们吃了吧。” 永宁自顾自的脱了衣裳,“那你想吃就吃吧,不过别怪主子没提醒你啊,吃出个什么好歹来我可不管啊。” 不过莲子倒没明白永宁这番话的意思,只当是永宁叫她小心点别吃坏了肚子,抱着冰皮苏洛欢天喜地的就跑了,惹得永宁只说吃货要吃不要命。 永宁脱了衣裳,换了一身家常的宽松小衣并稠裤,又在婢女的伺候下拆了发髻,重新挽了一个简单的螺髻,便躺在了玉床上自己看话本,将那婢女打发出去和莲子一起吃冰饮去了,把小姑娘高兴的喜上眉梢。 永宁靠在床头想着事情,话本看了几眼便看不下去了,宁怀因啊,本来她也是把他当成一个可以说话的朋友的,但是知道那些事之后她再也无法直视他了。 那一日,她坐在上首,听着下首侍卫的禀报,心就一点一点悬起来。清波坊那件事,她本来是那么感激宁怀因的,在她最害怕最无助的一刻,是宁怀因像一个天神一样从天而降,冒着大雨将她从那个可怕的地方带走,而后又几次衣不解带的照顾她,说实话那段时间她心里是有些微微的动心的,若是没有陆晅的话,说不定她会爱上宁怀因也不一定,毕竟暖男攻势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很吃香的。她也只是个普通的女人啊。 但是有一天,有人告诉她这所有的所有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她所有的憧憬和感动都不过是一场骗局,她就有些微微的崩溃了。虽说她也见过很多男子为了追求女子,故意找些流氓混混之类的去找这小姐的麻烦,而后自己再挺身而出英雄救美,做法固然有些低劣,但出发点总是好的。永宁不断的安慰自己,这也只是一种追求的手段罢了,她不用在意。 可真正让她感到害怕的是在凉山寺那回。她万万没想到,宁怀因会给她下药。当时她醒来看见宁怀因的时候,心里就条件反射的觉得不对。即使那天是端午,来凉山寺上香的人比较多,但是也只是以女香客为主,只因凉山寺的送子观音神像很是有名,因此鲜少有男子会来凉山寺祭拜,要来也是陪着女眷前来。京城的男子若要上香,大多都会去城南的恩德寺。 就是这样的凉山寺,她又是在后院那般偏僻的地方,为何宁怀因会那么凑巧的出现呢? 之前她不是没有想过,或许是巴特尔一早就盯上了她,才事先给她下的药,但她被巴特尔掳去那一段时间她多次不动声色的问过巴特尔,巴特尔都矢口否认。不管巴特尔此人是不是个渣男,毕竟当时巴特尔是真的想要求娶她,那么自然会想要再她面前留个好印象,给她下药然后*她这种事情定是不会做的。要知道巴特尔若是成功求娶了她,以后有的是机会跟她温存,哪里会等不得这一时半会儿?就算是种马也不会这么笨。 再加上事后她又上山问过那个给他雄黄的小沙弥,有没有见过宁世子之类的,小沙弥想了想便说在给香客们送雄黄之前倒是碰上了宁世子前来,因为之前他给宁怀因的那包雄黄破了,便来找他换。只因宁世子是微服前来,他只以为是一般的香客,并没有多在意,还是后来见宁世子的时候听师兄们说了,才意识到那天见的那个笑眯眯很温和的男子就是宁世子。 若说之前清波坊那回,宁怀因只是为了英雄救美一把,她认了,左不过是被关在小黑屋里,没什么影响。但凉山寺那回,万一她出了什么岔子,万一巴特尔真的动了她,她又该如何?这个代价可就太大了。除此之外,是怎样的人啊,才会给她下药?难道就不怕她的身体有什么问题么? 饶是之前她那么害怕陆晅的时候,陆晅也不曾用过这种手段对她。 第108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饶是之前她那么害怕陆晅的时候,陆晅也不曾用过这种手段对她。 她从心里头害怕起来,这样的宁怀因,不得不让人害怕。纵使他也只是为了追求她,但是这个手段未免太叫人胆寒。 自那之后,她就总是疑神疑鬼,甚至觉得年初的时候她总是身体虚弱,也是宁怀因的锅。 但不管如何,她是都不想再跟宁怀因继续玩什么‘好朋友拍拍手’的游戏了。什么观景,什么游湖,万一他再把她推下去,然后再来个英雄救美可怎么整?她是怕了,不管宁怀因再说什么,她都不想再跟他继续下去了。 于是不管宁怀因送上来多少封拜帖,她都原封不动的叫莲子回绝了。现在有了陆晅,她更可以把陆晅搬出来,反正陆晅一直希望她能真正的‘洁身自好’,就当是取悦她家没事儿就爱乱吃飞醋甚至连莲子的醋都吃的未来夫君了。 你说陆晅为什么吃莲子的醋?那是因为陆晅不忿为何永宁不让他在她洗澡的时候进去。 “为什么莲子能进我不能进?” 气的她拿起一个丝瓜瓤就砸了出去,“陆晅你是个智障么!” 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永宁将灯点上,突然就想起来有一次她昏倒,宁怀因将她带回府上好生照料,她在半夜里醒来,就看到宁怀因低垂着好看而俊秀的眉眼,捻了一根细长的银针去将烛光剔亮,长身玉立,风清月霁。她在那一刻,是被他吸引了的。只觉得为何世间会有如此清雅的男子,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大抵每天的生活都是如沐春风的吧。 只是可惜……永宁默默的叹了口气,真是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悲风秋画扇啊。希望宁怀因能够就此罢手迷途知返吧。 刚好此刻陆晅回来了,永宁将书往床上一扔,就颠颠的上前迎他。陆晅果不其然,整个人都散发着一阵儿热气,感觉刚从蒸笼里出来似的。 陆晅一件永宁这打扮,直接变了脸色,一把抱起她就快步回了屋里,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的训她,“你穿成这个样子就跑到大街上像什么话?” 她踢着小腿,噘着嘴说道,“我哪有跑到大街上,只不过是去门口接你了而已。” “大门口难道不在街上?”陆晅皱着眉,“以后不准穿成这个样子出来,被别人看到了可怎么办?” 永宁小声嘟囔了一句,“看到就看到呗。”又被陆晅逮着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久。 “侯爷,”永宁从他怀里跳下来,“热了吧?你先换衣服,我去给你拿冰碗。”陆晅本想叫住她,说让婢女去拿就好,但奈何永宁滑溜的跟个小泥鳅一样直接从他臂弯里溜走一跑就没影儿了,他便笑着摇了摇头,甜蜜又无奈。 陆晅脱下官袍,换上轻便的薄纱衣裳,又穿上永宁专门给他做的布稠软底儿鞋,永宁给他的时候一本正经的说了这鞋子是什么‘家居拖鞋’,只能在屋里头穿,不能穿到街上,他心想这么软的底儿穿到街上大概一天就磨坏了吧,再说了这是永宁亲手缝制的,他也不舍得那般糟践。 不一会儿,永宁就端着两个冰碗进来了,晶莹剔透的冰块被削成手掌一般大小的碗状,上面盛满了各色水果,老远闻着就让人流口水。 “我今儿还往上头浇了蜂蜜,”永宁递给他,“你尝尝?” 陆晅看了一眼包裹在冰碗上头的永宁的小手,纤细小巧,粉色的指甲,好一个粉捏玉雕的小人儿,陆晅接过那碗顺手放在了桌上,却一把将永宁拉倒怀里叫她在他腿上坐下,“你喂我。” 永宁脸有些发热,她止住了笑意,媚态横生的瞟了陆晅一眼,“你自己没有手?” 陆晅睨着她笑,“没有,有你在,还用什么手啊reads();。” 不知道是不是永宁想歪了这层含义,她怎么看陆晅这笑怎么不怀好意。难道这跟杨过说的那句‘只要有姑姑在,有右手和没有右手又有什么区别呢’是一个道理? 不过互相喂东西这种事情还是很拉进小情侣之间的关系的,永宁也乐意喂陆晅一回。 “来,乖宝宝,张嘴,让阿姨喂你吃东西。” 陆晅闻言,很配合的张开了嘴,吃了一勺之后点了点头,笑眯眯的说道,“永宁阿姨喂得就是好吃。” “瞧你这没脸没皮的样子吧。”永宁啐了他一口,说道,“你这是打哪儿来?” 陆晅叹了一口气,百无聊赖的说,“刚打钦天监那儿回来。” 永宁瞅着陆晅暗下来的脸,自己也吃了一口,果然好吃,“怎么?钦天监的人惹着你了?” “钦天监那帮废物,连个成婚的良辰吉日都拟不出来,我真恨不得明天就迎娶你。” 永宁心道是什么,原来是钦天监那边选日子选的慢了些,她笑着戳了戳陆晅的脸,“钦天监选日子就是这样的,有时候三两天就出来了,有时候十天半个月都选不出来,”永宁有些害羞的说,“我就在这儿,又不会跑,你急什么。” 却听陆晅说,“我急着洞房。” 永宁听了很明显的翻了个白眼,把冰碗往陆晅手里一塞,起身就走了。 陆晅不明所以,他急着洞房有错么?难道永宁不想快点洞房么?难道每次硬生生停下来的时候她就不难受么? 永宁气呼呼的甩着手绢出去了,这满脑子黄色念头的陆晅,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说些什么‘我想快点照顾你一辈子’之类的情话么?每次都是这么*裸,她怎么就找了个这么耿直的直男呢。 日子有条不紊的继续着,北楚那边也给了定论,虽然巴特尔想再拖一会儿,但是无奈陆晅和北楚皇族双重试压,只好匆匆定了和亲的人选,不出永宁所料,和亲的人选是朔雪。 永宁备了厚礼去看过朔雪一次,朔雪那缺心眼儿的丫头很是开心,脸上都是满满的得偿所愿的喜悦感。巴特尔向来对女人很是大方,即使他不爱朔雪,但面子给的很足。 和亲的人选既然定了,那么很快,巴特尔就要回北楚了,那么也就意味着,陆晅和温西铭他们该动手了。永宁看着喜滋滋的准备着嫁妆的朔雪,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她问过陆晅,若是巴特尔死在了大梁,那朔雪会怎么办。陆晅沉吟了一会儿说,虽是订了亲,但还未曾完婚,人也未曾随着巴特尔回到北楚去,自是没什么影响,还是可以再嫁的。但是永宁总觉得没那么好说,巴特尔一死,朔雪的名声肯定受牵连。朔雪自是不能像缇夫人或者永宁这号人一样仗着宠爱没脸没皮的过下去,她有父王母妃,家里又那么多兄弟姐妹,自是不可能有这个破釜沉舟的条件。 但她又实在无法跟陆晅说出什么现在停止不跟温西铭合作这种话,她答应了缇夫人要好好的将她送到北楚去的,现在又叫停,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思来想去,便决定等巴特尔的事情一过,她就亲自替朔雪张罗一门更好的亲事。也算好好弥补了她。 “永宁姐姐,”朔雪叫了她一声,“你快回魂了。” “啊,啊?”永宁讪笑一声,“你方才说什么?” “我方才是说,你和定安侯爷的成婚吉日定下来没啊?真希望我能在走之前看到你成婚reads();。怎么着姐姐也是我们姊妹几个第一个成婚的啊。” 永宁讪笑着喝了杯茶掩饰了尴尬,她方才出神想着有没有家世清白人又好的世家公子,刚巧给朔雪张罗张罗,便一句也没听朔雪说的什么,“钦天监还没定下来呢。” “这都过去大半个月了,钦天监还没定出来呢?真是比平日里慢好多呢。” “朔雪姐姐要知道,你是和亲,永宁姐姐是成婚,”朔风磕着瓜子儿,“日子定的快慢自然是不一样的。” 朔雪傻呵呵的敲了一下自己的头,“瞧我,倒忘了这一层。” 永宁倒很是惊讶,“朔雪,你和亲的日子已经定了么?不应该是北楚那边的占卜师占卜一个好日子么?” 朔雪脸上显出一些害羞的红晕,“殿下说,为了显示他的诚意,便一切从大梁的规矩,就连纳吉这些,都在大梁办,他说……要给我两份婚礼,大梁北楚各一个……” “巴特尔殿下对姐姐可真是好,”小襄词托着肉呼呼的小脸,一脸憧憬,“什么时候襄词也能像朔雪姐姐这般就好啦。” “小襄词,你可才十岁啊!”朔风掩唇笑了,惹得一众贵女们都跟着笑,“你这思春的年纪,是不是过早啦?” “我,我就是想一想罢了,襄词嫁人还早呢!”小襄词把手里的果子往桌上一扔,噔噔噔的跑到了永宁身后,“永宁姐姐,她们都取笑我,你快帮我出气。” 永宁好笑的将小襄词揽在了怀里,“好了好了,你们都快别打趣她了,你当小襄词都跟你们几个似的厚脸皮,经得起这般调笑呢!” “就是!”小襄词从永宁怀里钻出一个头来,冲着朔风做了个鬼脸,“朔风姐姐最坏!快赶上合仪了!” “哎呀!”朔雪猛地一指,“永宁姐姐,看你的衣服!” 永宁这才发现,方才小襄词吃果子饼是直接用手抓着吃的,方才没擦手便一头钻进她怀里了,这会儿她满身都是油点子和点心渣子,好不狼狈。只不过她平日里在家也是这般,习惯了倒不在意。 “哎?”襄词连忙起来,皱着小脸说,“永宁姐姐,对,对不起啊……” “哎呀呀小襄词,永宁姐姐这身儿衣裳可是金贵的很,够你一年的月例了!”朔风说道,“还不快些赔罪!” “啊……永宁姐姐,我,我……” “没事没事,”永宁用手帕擦着,对着快要哭了的小襄词露出一个微笑,示意她没事儿,“不就是一件衣服么,脏了换下来就是了,可巧儿我今儿马车上带了备用的衣裳,我这去换下来便是。” 莲子去帮永宁从马车上拿换洗的衣裳了,永宁这厢便跟着王府的婢女去厢房里换衣裳,可在厢房里怎么都找不到熨炉,永宁是惯常来做客的,脾气很好,婢女便壮着胆子跟永宁告了声饶,“公主,奴婢去别的厢房拿一下熨炉还跟您熨衣裳,劳烦您先在此等候一下。”本不是多大的事儿,永宁便点头说好。 可她这厢才把弄脏的外袍脱下,身子便被一个人搂住了。 永宁一惊,直接用胳膊肘狠狠的撞向身后人的肚子,听得那人闷哼一声,永宁连忙逃到了一边。 她慌忙拿起脱下来的脏衣服掩住身体,现在正是最热的时候,因此穿的便也很单薄,她把外衫脱掉之后,里面就只剩下一个白色的抹胸,这会儿整个肩膀裸着,让她很是没有安全感。 她紧紧的盯着对面的人,一字一顿的说道,“巴特尔reads();。” 巴特尔慢慢揉着方才被永宁偷袭的地方,冲她邪魅的笑了笑,牙齿在这有些背阳的阳光中便显得寒光闪闪,“永宁公主。” 看着巴特尔盯着她上下乱瞟的眼神,永宁心下涌上来一阵恶心,她连忙将衣服披在了身上,紧紧的拽住胸前的衣襟,好掩住她上本身的春光,“想不到巴特尔殿下堂堂一国储君,居然也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情。” “我不过与永宁公主来此幽会而已,怎么就下三滥了?在你们大梁,此等偷香窃玉的行为,不还被奉为风流之举么?怎的就下三滥了呢?” 永宁来不及思考巴特尔为何会在这儿,真是一会儿不防着点都不行。大双小双本来是要跟来的,但她说只不过去齐王府看看妹妹,且又挨得这般近,便给俩孩子放了一天假,没想到这巴特尔居然这般胆大妄为,直接摸进了齐王府的郡主闺房中。 这是朔雪平时居住的院落的小偏房,这巴特尔这般来去自如,难道说,难道说朔雪已经和他…… 永宁连忙将那个想法从脑子里甩出去,朔雪一向奉法克礼,断断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但是看朔雪对着巴特尔的那副神情,她心里不免又有些不安。 “巴特尔殿下是要成婚的人了,这般冒犯未婚妻的姐姐,怕是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我本来就是要求娶你的,要不是那可恶的定安候,我们就已经双宿双栖了呢。” “呸!”永宁再也忍不住,一口啐在地上,“哪个要跟你双宿双栖?少在这儿痴人说梦了!你快些离去,不然我就喊人了!” “哈哈哈哈……”巴特尔突然笑了起来,“你叫啊,看若是真的引人前来,我们两个到底是谁比较吃亏。” 虽然永宁不想承认,但是巴特尔说的没错。若是此时有人突然闯进来,看见她这般衣衫不整的和巴特尔待在一起,第一反应定是永宁公主和巴特尔殿下在此幽会,若是她高喊着有人非礼她,她作为马上要和定安候成婚的人,又不免给陆晅头上戴了大大的一顶绿帽子。 但是永宁还是说,“你以为我这种人会怕?你别忘了我是谁,”永宁冷笑一声,“我若是那种在意名声的人,怕是早就死千八百回了。我警告你,你要是敢碰我,我就算玉石俱焚也要给你好看。” “别别别,”巴特尔看着永宁攥在手里的对着他的尖咀簪,双手举起来,“公主不必这么害怕,也不必这么防备我。我是真心想要求娶公主你的,为何你总是这般对我,小王可是伤心极了。” “我都说了我不喜欢你,还这般追着不放,”永宁鄙夷的说道,“你真是像一块狗皮膏药一般烦人。巴特尔殿下娇妻在怀,却还非得揪着我,真不知道是不是自甘堕落非得去做那恼人的东西。” 巴特尔听见永宁这般羞辱他,面上微微有怒意,但是又很快被他压了下去,“我今天来此只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巴特尔像恶鹰锁定地面上的猎物那般胸有成竹的看着她,“不管你如何,对你,我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永宁公主,我们走着瞧。” 巴特尔话音儿刚落,刚才那个说去拿熨炉的婢女和莲子就结着伴的回来了,巴特尔又对着永宁笑了一下,一闪身从窗户翻了出去。 莲子见永宁站在那儿浑身僵硬,手里还拿着一根尖咀簪,吓了一跳,“公主,怎么了?” “没事,”永宁不动声色的将那根防身的尖咀簪重新插回头上,笑着说,“刚才头发被簪子绕住了,揪得疼的很,快来帮我看看。” 莲子心里知道永宁这是套话,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伺候着永宁将身上的脏衣服脱下来,又把头发拆了重新簪髻reads();。 花园子里头,朔风往永宁离开的方向抻着脖子望着,奇怪道,“永宁姐姐怎么还不过来。” 朔雪低头在绣蓬上扎了一针,又从后头抽出来,把绣花针在头上挠了挠,说道,“女子嘛,换衣服都是很慢的。” “话说,朔雪,”绿华说道,“合仪还找你麻烦么?” 原本巴特尔求娶永宁不成,转而求娶合仪。本来一直定的都是合仪,不知道是不是合仪在御前闹得太厉害了,巴特尔居然消停了,又转而求娶朔雪,这回就顺畅多了,两人直接定了下来,连名采都已经交到宫里头去叫看好日子了。 可这一弄事情还没算完,因着合仪先前一直闹,叫巴特尔殿下好下脸子,当着众大梁贵族的面,就怒斥合仪,话里话外是说她不识抬举的意思。不止如此,皇上也怒斥合仪丢了天家体面,甚至连着合仪的父王闲王都一同训斥了。 于是乎合仪就明的暗的没少酸朔雪,无外乎说什么她不要的东西朔雪上赶着捡,真真儿是穷酸到家了什么的。 “合仪也真是的,自己在那儿作小性儿,以为自己是永宁姐姐还是怎么着,把好好的亲事给作没了,如今又来怪罪朔雪姐姐,”朔风很不服气的哼了一声,“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就是就是,”绿华也跟着说,“合仪未免也太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我们姊妹们,除了永宁姐姐是公主,剩下的就都是一样的郡主身份,谁又比谁高贵?偏偏她,天生是个郡主的命,还非得拿那个公主的乔。她有本事,也当一回公主去啊!” “嘘……”朔雪连忙捂住绿华的嘴,“这话怎可随便乱说。” 绿华笑着打掉朔雪的手,“这有什么,都是自家姐妹之间闲话家常,怕什么?” “对呀对呀,怕什么,都不是外人,哪个难不成还会向合仪告密不成,”朔风捻了一块糖刀子吃了,“朔雪姐姐也太小心了。哎,我从方才就看见姐姐一直在绣东西,绣的什么?” 朔雪连忙将绣蓬一番压了下去,掩饰道,“没绣什么,没绣什么。” “越是藏,就越是得看!”绿华笑着去抢朔雪的绣蓬,一时间几个女孩子你争我抢的笑作一团,好不热闹。 换好衣服的永宁走过来,笑着说道,“你们几个这是在干什么,老远都听见你们的聒噪声了。” “永宁姐姐,”绿华抱着朔雪的腰,要去夺,“朔雪姐姐偷偷绣的不知道是什么,藏着掖着不给我们看呢!哎!抢到了!” 绿华连忙跑到一边,低头一看,眼神揶揄,“原来朔雪姐姐绣的是锦鲤啊!嗨,我还以为朔雪姐姐会绣些并蒂莲啊,比翼鸟啊什么的,却没想到是绣的鲤鱼!” 朔雪一把抢过绣蓬,羞红着脸说道,“什么并蒂莲啊比翼鸟的,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朔雪姐姐就别害羞了,是不是给巴特尔殿下的定情信物?” 一说起巴特尔,永宁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亏她先前还对朔雪有些愧疚,觉得毁了一桩好婚事,可仔细想想,朔雪这般单纯的人,她跟着巴特尔这样的衣冠禽兽又能多幸福去?!她若真的是为朔雪着想,就得早点将这个杀千刀的巴特尔给灭了,省得他再出来祸害什么人去。 永宁一扫之前的担心和愧疚阴霾,顿时云散日头出。 “什么定情信物啊,”朔雪将绣蓬用布裹好交给了婢女,“你们可都别乱说,省得坏我闺誉。” “马上都要嫁人的人了,哪里还有什么闺誉啊reads();!就算要坏,也是巴特尔殿下来坏啊!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看着朔雪那急头白脸的样子,笑的格外欢畅。 突然,原本正羞得不知道往哪儿钻的朔雪突然站了起来,朝着众人身后喊道,“殿下。” 众人扭头一看,居然发现巴特尔就站在众人身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永宁一看心下大惊又大怒,这个巴特尔当真是个不要命的,居然还敢出现到这儿来! “呀……原来是巴特尔殿下,”朔风对这个未来的姐夫有些惧怕,不好意思的说,“见过殿下。” 众人也都忙着跟巴特尔行礼,巴特尔都一一有礼的回敬。 巴特尔看向始终没什么表情,既不站起来也不搭话的永宁,笑着右手环胸鞠了一躬,“永宁公主,别来无恙啊。” 永宁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自然是很好,多谢殿下了。” “那便好,”巴特尔直起腰,当着众人的面就说了一句,“公主还真是狠心,可怜巴特尔自被公主拒绝之后就一直茶不思饭不想呢。” 众贵女都还在,特别是朔雪,他的未婚妻朔雪就还站在这儿,巴特尔居然直接这般与她说话,又不给朔雪脸面,又挑拨她和朔雪的关系,当真是歹毒。永宁哼笑一声,“巴特尔殿下这话被我家侯爷听见了,小心两国再开战哟。不过两国开战事小,殿下还是先顾忌顾忌家里头吧。我这朔雪妹妹可是个有脾性的,小心殿下日后进不来佳人的寝殿,到时候只能在朔雪房门口打转,长夜漫漫的,可就惨了!” 永宁这半开玩笑半正经,又稍微带点浑的话一出,众人都忍不住笑了,总算是将这尴尬的局面给掩盖了过去。朔雪原本被巴特尔的话吓得苍白的脸,这会儿也不好意思的红了起来。只知道看着巴特尔羞涩的笑。 “哈哈哈哈哈啊哈!”巴特尔爽朗的大声笑了,向永宁一抱拳,“公主的口才,巴特尔佩服!”又转向朔雪,“朔雪郡主,你近日可好啊?本王路过齐王府,便进来看看你。” 一番话又把朔雪迷得天花乱坠,朔雪低着头,脸上是止不住的幸福笑意,“多谢殿下挂念,朔雪很好。那……殿下,”朔雪极快的抬眸看了一眼巴特尔,又极快的重新垂下了眸子,“殿下近日来如何啊?” “最近本王真是忙的厉害了,就为着能早日迎娶郡主呢,”巴特尔含情脉脉的看着朔雪,甚至一手拉过朔雪颤抖的手放在胸前,“盼望郡主能早日随我回国。” 朔雪听了巴特尔这一番真情告白,脸红的简直是要爆掉了,再看周围的郡主们,一个个也都是羞得面红耳赤。大梁男女相好,大多都是找个背人的地方,俩人想怎么拉手就怎么拉手,想怎么拥抱就怎么拥抱,几时见过这般明目张胆的亲密的?一时间众人都恨不得不眨眼,好看着巴特尔和朔雪。 永宁看着巴特尔这般做戏,简直是呕到家了,方才这人还无耻的潜到厢房来,这会儿就能这般脸不红心不跳的蛊惑小姑娘,真真是个人渣。 想到巴特尔不久之后将迎来的下场,想到朔雪还是要再嫁人的,这般大庭广众之下被巴特尔占便宜对她日后不好,永宁便出言相阻,“巴特尔殿下,日后有的是机会跟我这妹妹温存,今日便收敛些吧。” 巴特尔看向永宁,笑了笑,“那就依公主所言吧,”巴特尔放开了朔雪的手,深情脉脉的看着她说道,“我改日再来看你。” 朔雪红着脸点了点头,“嗯,殿下慢走。” 巴特尔又向众贵女笑了笑,便拂袖带着一众仆从走了。 巴特尔走之后,贵女们久久回不过神来,绿华看着巴特尔的背影,说道,“这位巴特尔的风貌,还真是好呢reads();。” “就是就是,”朔风也一脸回味,“朔雪姐姐有福了。” 就在这时,突然不知道从哪儿飘过来一阵琴音,绿华定了神自己听着,“哎?好像是从北苑传过来的声音,朔雪,这是谁在弹琴啊?” 却是朔风接了,“这是我们府上的教习严夫子在弹琴。” “哦……严夫子,”绿华说道,“弹得真是好听,可惜是个老头子,便白白了这好听的琴音了。” 绿华是这几个姊妹里头最看重皮相的一个,能这么说也不足为奇。 朔风却摇了摇头,“我们严夫子可不是什么老头子,他正当年华,也是风貌极佳的男子呢!” 说道这儿永宁便想起来了,之前她生日宴上,女孩子们聚在一起聊天,便提起过这位严教习,因着朔雪及笄了,便特训朔雪的女则,因这位严教习长相十分清俊,还惹的众人好一顿调笑朔雪思春恋慕教习来着。 永宁不动声色的朝朔雪看了过去,却看朔雪原本的笑着的脸上却多了一丝哀愁。 难道……朔雪心中恋慕的是这位严公子么?可方才朔雪对着巴特尔的痴情又不像是假的。 “我们教习最近啊,总是在这个时辰抚琴呢,准时的很,我父王都说,教习这跟公鸡打鸣报时辰似的呢!”朔风笑着说道,“朔雪姐姐这里听的最清楚呢!” “呀,原来是个俊俏公子哥啊。”绿华来了兴致,“学富五车,人又风雅,又弹得这一手好琴,这样的人不见见多可惜啊!朔风,把你们教习叫过来嘛。光听着抚琴有什么意思。” “嗤,绿华,你当我们严夫子是什么弹琴卖唱的伶人不成?平日里我们严夫子教习我们功课严厉的不得了呢!我们都不敢造次,更何况还叫他过来?除非是我脑壳被门夹了!” “不过是个教习嘛,”绿华不死心,很是想见见这位教习,“刚好也叫永宁姐姐看看啊。” 本来朔风还能反驳两句,可绿华抬出来了永宁,朔风便不好再说什么,但她又委实是有些怕那个夫子,便有些为难的看向永宁。 “永宁姐姐想看么?” 永宁看着绿华那兴致盎然的脸和一直沉默不言的朔雪,说道,“那便见见吧。” “可是教习他性格孤傲,怕是……” “这有什么,我陪你一起去!”绿华拉着朔风站起来,“走嘛走嘛,我陪你一起去,有我在呢,你还怕什么,难不成他会连着我一起凶?” “可是……” 永宁冲朔风挥挥手,“去吧去吧,请不来再说,对人恭敬些便是了。”永宁看向一旁面色复杂的朔雪,唇边慢慢笑了,而且她相信,那个严夫子,说不定很乐意来呢。 果不奇然,绿华和朔风去了没多久,便回来了,身后跟着抱着古琴的严夫子。 “草民严雁声,见过永宁公主。” 因着这一堆人里头永宁位分最高,严夫子便只向她请安便可以了。永宁叫了起,慢慢打量起这位严夫子。他方才自称草民,可见没有官阶在身,但他身为王府一品教习,俸禄必不会低,且在王府呆了这么多年,也应该攒了很多积蓄了。可这位严夫子当真就只穿着一身青色的布衣而已,头发一丝不苟的竖起一半,整整齐齐的拢在布纶巾中,剩下的一半头发就一水儿的披在身后,很是清爽整洁reads();。 永宁再一瞧脸,嗯,果然是个清俊的后生。若不是他身上穿的是布衣,真要以为他是哪个世家的嫡公子了。 众贵女见永宁一眨不眨且兴致盎然的打量着严雁声,心里都犯了嘀咕,这永宁公主不是已经和定安候爷订了亲了么,该不会还要收面首吧?但一想永宁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情,登时都用怜悯的眼光看着站在中间的严教习。 还是严雁声率先打破了沉默,“听说公主想听草民抚琴?” 永宁摇了摇扇子,“嗯,是啊。不知道严公子会弹什么曲子呢?” 严夫子将古琴放下,就那般在地毯上席地而坐,“那草民为公主献上一曲《定风波》吧。” 弹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听众的反应,永宁悄悄看向朔雪,果然,朔雪的脸色很微妙的不对劲。 哦?这就有意思了…… 永宁晚间回到府里,正在换衣服呢,就被陆晅抱了个满怀。 “你今天……”陆晅状似无意的说道,“听说在齐王府里召见了一位叫严雁声的教习?” 永宁心里头咯噔一声,连忙先一股脑的剖白了自己,“我可没别的意思,我就是琢磨着这位严教习或许跟朔雪郡主有什么不得不说的秘密,我才想起来要召见看看的。侯爷,我可是什么旁的意思都没有的。” 陆晅看着面对着自己举着三根手指头一本正经的永宁,突然笑了,“我就是随口一问,你怎么这么紧张啊。” 永宁心道我这不是怕你又吃什么没来由的飞醋么。 “得出来什么结论?” “朔雪好似确实和那个严教习有着不得不说的关系,但是朔雪好似又真的很喜欢巴特尔,这真是让我不解。” “这有什么不解的,女子见异思迁的也不在少数。之前朔雪郡主养在深闺人未识,镇日里见到的男子也就严雁声一个,待及笄之后见的人多了,知道了外面还有数不尽的好男子,见异思迁也是很正常的吧?” 永宁定定的看着陆晅,笑道,“你这个脑子,不去写话本真是可惜了。” “莫管那么多了,”陆晅自身后抱住永宁,轻轻吻着她的耳朵,“巴特尔很快就要死了。” “你们准备动手了?” “嗯,温西铭已经放出了他在晋阳的消息,巴特尔过不了多久就会上钩的。” 永宁沉吟了一会儿,“注意安全,莫叫自己受伤。” 陆晅在她脸侧细细的吻着,“你放心,我不会叫自己有事的。哦对了,温西铭有一事求你。” “什么事?” “动手那几日,温西铭希望你能去别院陪陪缇夫人,你去么?你若是不想去便不用去。” 这是关乎自己爱人生死存亡的大事情,缇夫人想必该很是担心的吧,她陪着她也是理所应当的,“我去。” “好,到时候你要注意安全,我叫大双小双陪你去。” “好。” 陆晅好似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听说你母妃这段日子里身体不太好。” 第109章 罂粟花一样的人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陆晅好似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听说你母妃这段日子里身体不太好。” 永宁身体一僵,说道,“嗯,老毛病了。” “我平日里见你母妃身体也挺康健的,还能耍的动玄铁长枪,不像是身有旧疾的样子reads();。” “母妃是外强中干罢了,”永宁转过身,替陆晅整理着衣领口,“我过几日进宫看看她。” “嗯,到时候我备些药材补品,你带过去吧。” “哎。” 这一日,永宁看着陆晅给她准备的满满一车药材,很是无奈的说,“侯爷,你给我准备这么多,我母妃哪里吃得完,当饭吃都吃不完吧。” “也不一定要全吃完啊,这些好多都是风干的,放个几年都没问题,你只管带进去吧,也算我给你母妃的孝敬。” 永宁无奈的看了一眼坚持的陆晅,只好拉着那一马车补品药草进了宫。 芷兰宫又出现了那股子熟悉的药味儿,永宁心头一痛,快步走到床前,看着贵太妃说道,“娘亲。” “啊,我的宁丫头来了,”贵太妃朝她挤出一个爽朗的笑,“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 永宁看着贵太妃还算些许红润的脸色,知道是这几日保养有效,心下也宽了许多,“都是侯爷让人准备的,说是给你的孝敬。” “嗯,定安候是个有心的人了,”贵太妃看着那满满一屋子的东西,又看向永宁,握住她的手说道,“宁儿,你跟定安候这段日子还好么?” 她点点头说道,“嗯,他对我很好,母妃不用担心。” “这便好,这便好……只是这钦天监怎么还不下吉日,往年从无这样的情况,”贵太妃面上有一丝忧愁,“吉日一天不下,我这心里头就不踏实。” “母妃不踏实什么呢,钦天监说了,我和侯爷的八字都是很奇特的八字,得好好卜算一番才能选出一个好日子来,母妃就别担心了。” “嗯……这也好……”贵太妃怜爱的看着永宁,“宁儿啊,母妃与你说一句话,你要记住了。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千万不要叫自己后悔,知道了么?有时候不想做的事情就不要做,给再多恩惠也不做;而想做的事情就尽管去做,付出再大代价也要做。你要多多为你自己而活,不用过多顾忌旁人,知道么?” 永宁突然笑了,“娘亲怎么好端端的跟我说这个,我不一直都是这样的么?我是公主,还有什么事情是我想做又不能做的,母妃也知道我的,我就是个肆意妄为的主儿啊。再说如今我有了侯爷,谁还敢欺负我啊?” “你啊你啊……”贵太妃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都这么大的人了,镇日里嘻嘻哈哈的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可叫我怎么放得下心。” “那娘亲就别放心了,”永宁在贵太妃手上蹭着,“永宁在娘亲跟前,永远都是小孩子,长不大的小孩子。母妃可要好好保重身体,永宁离不开您呢。” 听完,贵太妃笑着撇了撇嘴,“真是我的小冤家。” “嘿嘿。” 贵太妃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说道,“我歇会子,过会儿就在宫里头用午膳吧?春嬷嬷昨儿取出来以前晒的桂花,给你做酒酿桂花圆子吃。” “嗯,”永宁扶着贵太妃躺下,将她的手放进薄被里,那发凉的手凉的她心头一颤,“我到了饭点儿叫您。” “哎,”贵太妃闭了闭眼睛,“我在园子里安了秋千,你去玩儿去吧……” “嗯,娘亲您睡吧。不用管我了。” 永宁在贵太妃床边坐了一会儿,直到贵太妃发出均匀悠长的呼吸之后,才将幔帐都放了下来,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然后走到窗前,将窗户都打开了reads();。 “我说过多少次了,”永宁对着春嬷嬷说道,“屋子里要多通风,要是药味儿大了,不要一味的用熏香熏,开窗户就行了,早上太阳升到半空的时候开开,到了傍晚下凉的时候再关上,知道了么?” “哎,”春嬷嬷欲言又止,“公主,你……” “母妃说嬷嬷你昨日拿了些桂花?那可真是太好了,我许久不曾吃你做的桂花酒酿圆子了,待会儿你多做些,叫我带走给侯爷尝尝。” 春嬷嬷只好敛了眉眼,“好的小小姐。” 第二天,宫里头来信儿说贵太妃的身子好了很多,叫永宁不必记挂。永宁笑着拿给了陆晅,说,“没想到侯爷那一车补药还挺管用的。” “你母妃好些了?那便好,你也不必再担心了。” 永宁坐在陆晅腿上,在面前桌上铺了宣纸,提笔写着回信,“身体好了补药也不能落下,继续吃着,别忘了屋子里头多通风,注意保暖,不要身体好一点就上赶着又耍长枪,想耍长枪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多吃些清淡的,不能总是吃肉……” 陆晅在一旁看着,蓦地笑了。永宁问道,“你笑什么?” 陆晅笑着说,“你这口气,跟个絮絮叨叨的老婆婆一样。我真是有些可怜以后我们的孩子了,有你这样一个娘亲。” “我怎么了?你以为你平日里对我就不絮叨了?你才絮叨你才絮叨,你是絮叨管家公。” “好好好,我是管家公。”陆晅拿起永宁刚写好的信笺对着阳光看着,左手搂着永宁顺势躺倒在榻上,“你这字迹,看得有几分眼熟啊。” “我从小学字就是临摹的我父皇的笔迹,你看着眼熟也很正常。对了,今儿你怎么不忙?” “今儿休沐。” “你?还休沐?谁给你准的假?” 陆晅大喇喇的承认了,“我自己。总要陪陪我的宝贝儿的么。” 永宁从陆晅指尖拽过那张信笺,墨迹已经干了,便叠好放进了信封里,“你倒是嘴甜。” “那是自然,”陆晅起身在永宁唇上印下一吻,“对你就是甜。” “既然是今儿休沐,那我们等下出去逛逛怎么样?我许久不吃福满堂的菜了。” “好。” “不过这个时间点了,我怕福满堂没包房了怎么办。” “没事,肯定有。” “你从哪儿来的自信啊,我可是经常去福满堂吃饭的,”永宁扭过头看着他说道,“每次都客满。要不你跟惠王打个招呼,让我们用他的包厢?” “不必,我说有就肯定有。” “为何?”永宁双手叠在陆晅肩膀上,下巴放在上面说道。 “因为……”陆晅很欠揍的笑了,“我就是福满堂的老板。” “什么?!”永宁惊得要跳起来,“你,你说你是福满堂的老板?!” 陆晅点了点头,“是啊。” 永宁难以置信的看着陆晅,将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你居然是福满堂的老板?reads();!” 永宁一手指着陆晅喊道,“原来你就是福满堂幕后的那个朝中重臣!” 陆晅刚想说我就是的时候,却听永宁画风一转,揪着他的衣领凶神恶煞的说,“那你怎么不给我福满堂的福利?!跑堂的小厮都不认识我!有一次还狗眼看人低的叫我坐大堂!因为那件事我差点被人调戏!这件事怎么算?!” 陆晅看着冲着他不断咆哮的永宁,默默咽了口口水,很麻利的跪好说道,“宝贝儿我错了。” “好啊你,明明知道我喜欢去福满堂吃饭却到现在才告诉我,你安的什么心!” “这个……永宁你听我说哈,我这个……为了避人耳目一直是在幕后的嘛……要是明目张胆的给了你什么特权的话,这不就暴露了么是吧,我还怎么通过福满堂收集一些情报呢你说对不对?” “你瞎扯!你大可以放出消息说是你强逼着福满堂的老板才给我这个特权的,福满堂忌惮你的势力才不得不屈服!这样谁会联系到一起你说?我都能想出来的点子你怎么可能想不到?陆晅,”永宁眯着眼说道,“我算看出来了,你压根就没把我放在心上。” 完了完了,这直接说道这个话题上了他还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于是陆晅默默地解开了衣带,刚脱下来正要去脱裤子的时候,被永宁按住了,“陆晅,你干嘛?” 陆晅很正经的说,“我决定弥补我的过错,肉偿。” “我呸!我不要你肉偿!谁稀罕!” “真的么?”陆晅执起永宁一只手啪叽一声就按在了他那鼓鼓囊囊的胸膛上,然后便顺着中间往下摸,直到停在那跟搓衣板一样的腹肌上,“你不稀罕?” 永宁看着面前这具美好的*,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刚说,“我,我不……” 陆晅就抱着永宁一个翻滚躺在榻上,他让永宁躺在那儿,自己两手撑在永宁上方,居然…… 做起了俯卧撑。 关键是陆晅每做一下,那胸肌,臂肌,背肌都那么明显的收缩一下,且陆晅离她这么近,用力的喘息声听得清清楚楚,永宁在陆晅身下瑟缩着小肩膀,捂住通红却又兴奋的脸,不知所措。 哎妈呀,太害羞了有没有! “永宁……”陆晅好听到爆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你,啊……你看我,我罚自己……啊,哦……练功,你满不满意啊?哦……额啊……” 听着那暧昧到极致的声音,永宁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捂着脸笑起来。 她现在一定满脸通红且挂着一脸痴汉笑了,一定是这样。 事后永宁对陆晅的这种行为很是鄙夷,你身为一个大男人,居然用色诱这一招来转移女人的注意力,委实是太没有下限了些。但经历多了,永宁便了解了一个道理,对陆晅来说,永远没有下限这个词。他没有最没下限,只有更没下限。没有最不要脸,只有更不要脸。 永宁将在余生里,不断的见证着陆晅的没下限和不要脸,虽然她真的很想退货,但是谁叫她上了一艘有去无回的贼船。 两人亲亲热热的吃完了饭菜,陆晅在永宁的逼迫之下给了永宁一间最豪华的包房,原先那个怠慢永宁的小厮看见之后眼睛都直了。之后陆晅又陪着永宁去成衣店买衣服,虽说这些衣裳肯定都不如宫中尚衣局的手艺好,但永宁主要是为了享受这个逛街的乐趣。 每到一家店,店主一看永宁和陆晅这样,都很热情的上来推荐,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那位爷大手一挥,便给了他半个月的利润reads();。永宁觉得大概老板们都记住了她和陆晅的脸,因为两人头上悬浮着一个大大的“金”字。 “侯爷,”永宁有些傲娇的说,“你干嘛给我买那么多东西啊,我又不是没有。” 陆晅果然很上道的说,“我就是喜欢给你买,给你买了就拿着。” 永宁不禁很满意的双手捧住脸,“终于体会一把被人包养的感觉啦!” 虽然这些衣服买回去的结局很有可能就是被永宁压箱底儿,但是永宁美名其曰,万一什么时候微服私访就用到了呢。 本来一切都是很欢乐且惬意的,直到永宁在一家卖首饰玉器的店里碰到了魏紫应。 和他身旁的女伴。 “小,小宁子……”魏紫应很震惊的看着同样震惊的永宁,手里本来拿着的扇坠突然就掉在了地上,“你,你怎么在这儿……” 永宁这辈子恐怕都没有比现在更尴尬的时刻了,这么多日子不见,她又有别的事情要考虑,自然而然的就将魏紫应这件事情给抛到脑后去了,蓦地在这样的场景下遇见,而且魏紫应身旁还有女伴,她心里顿时有一种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儿的感觉。 陆晅似乎是看出来了她的窘迫,往前一步挡了挡她的身形,“我带着永宁出来逛逛,魏小爵爷这也是带着女伴出来么?” 魏紫应慌乱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子,说道,“不,不是,永宁你不要误会,她不是……” 可就在这时,那个女子拉住了魏紫应的衣袖,像是很害怕陆晅和永宁一样,用那种典型大梁淑女的语气又带着些颤抖的声音说着,“魏公子,我们走吧。我有些头晕。” 陆晅随即一笑,“那我们便先走了,不打扰魏小爵爷和佳人幽会了。” 说着,陆晅就揽着永宁就要离开。急得魏紫应满头的汗,但那个女子就是拉着他不放。 “嫣粉姑娘,”魏紫应与她拉扯道,“你先放开我,我一会儿就通知崔兄过来,我有些要紧的事情要办。” 可嫣粉就是一直拉着他不放,可怜巴巴的望着他,仿佛魏紫应一离开她就要被歹人吃掉一样,小手就这样揪着魏紫应的衣袖,令人看了不禁都心生怜惜,“魏公子……我,我害怕……” 嫣粉身旁的婢女也跟着哀求,“魏公子,您就陪陪小姐吧,小姐方才真的是受惊了……” 魏紫应根本不擅长应付女人这一套,他着急的往门口去寻找永宁的身影,可哪里还有呢,早已经走掉了。 想到方才永宁往陆晅身后躲的样子,和最后陆晅自然的搂住永宁离开的身影,魏紫应心中的妒忌就慢慢苏醒了过来,他冷下脸色,“嫣粉姑娘,你既然与崔兄情投意合,再这般拉着我甚是不妥,还请放手。” 嫣粉闻言小脸蓦地就白了,她眼里含着泪水,泪盈于睫,“魏公子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嫣粉不知检点勾引于你么?嫣粉只是害怕方才那些歹人再来找嫣粉的麻烦而已啊。” 魏紫应急着去向永宁解释,直接甩开嫣粉拉着他的手,说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更何况流莺阁的姑娘也不必在意这一层,崔兄马上就来,在下先行告辞。”说着,魏紫应就匆匆出了门店,不见了人影。 这时,周围目睹了全程的路人都开始指指点点: “原本看那么端庄,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姐,原来是流莺阁的窑姐儿啊reads();。” “你看见没,方才还拉着人家公子不放手呢,真不愧是青楼里头的,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男人?” “说不定还真是,要不改天你去看看?” 嫣粉对周围的话语充耳不闻,她握紧了手中的手绢,向店家开口问道,“店家,方才进来的那对男女,是什么人啊?” 店家虽然打心眼儿里也是看不起青楼女子的,但青楼里头的人通常是他们的大主顾,总会带着恩客来光顾,是以店家对嫣粉的态度也和善许多,“嫣粉姑娘可是说方才与魏小爵爷说话的那两位?” 嫣粉咬紧了嘴唇,“正是。” 店家琢磨了一晌,“这个在下倒是不清楚,只不过能与魏小爵爷熟识的,想必也是什么大人物。嫣粉姑娘若想知道刚才那位白衣公子的名讳,小店经常往富贵人家府上送货,应该能帮嫣粉姑娘打听到。” “哦,竟是不知道么……我晓得了……月季,我们走吧。” 店家看着离开的嫣粉,心道这流莺阁的姑娘跟双栖蝶的就是不一样,做派打扮都像是管家有钱的小姐一样,真是另有一番滋味,赶明有了钱,他定也要去尝尝这‘官小姐’的滋味儿。 “呸,”却是一旁的一位挑选首饰的太太没好气的朝嫣粉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窑姐儿就是窑姐儿,看见个男人都要惦记着,男人们都是被外面这种骚狐狸给迷得成了酒囊饭袋。要我说你这店家也太每个眼力见儿了,连那人是谁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做生意的。” “哦,周家太太,您知道方才那人的身份?” 周太太哼了一声,伸手抚了抚发髻,“怎会不知,方才那位得胜回京,骑着高头大马接受万民欢呼的时候,我就坐在护城河边的酒楼二楼看着呢,啧啧啧,”周太太脸上显出一丝迷恋的神情,“那风貌,真是绝了。今儿一进门我就认出来了。” 说到这店家老板要再不知道可就得了,“你是说,方才进来那位,是鼎鼎大名的战神定安候?!” “可不是!”周太太冷笑一声,“不过是个窑姐儿,居然也敢肖想定安候,简直是可笑!” 陆晅和永宁并排坐在马车上,陆晅突然笑了出来。 永宁很是好奇,两人一直没说话,他怎么就笑了,“你怎么了,笑什么啊?” 陆晅又笑了一阵儿,才咳嗽了一声,摸了摸永宁的头,被永宁很嫌弃的推开了,“没事,我就是看见你高兴。” 永宁撇了撇嘴,说了句,“神经病。” 陆晅无视了永宁的嫌弃,又开始一个人嘿嘿嘿的傻笑起来。你说他笑什么呢?他怎么能不笑,有魏紫应这样一个竞争对手,简直不要太省心。 不,魏紫应这个段位的,根本算不上他的竞争对手,那是在侮辱他的智商。 方才其实他老早就看见对面的玉器店里头的魏紫应了,而且他还一眼就看见了魏紫应身旁的女伴,大致看那个女子的气质和穿着,他就断定那个女子是青楼里头的。要问他怎么知道的?要知道当年在伎乐馆那么久可不是白待的。 他看了一眼还在挑选胭脂眉黛的永宁,很和善的说道,“永宁,我们去对面的玉器店逛逛吧。” 其实照他分析,魏紫应在凉山寺做下那样的事情有利也有弊,虽说会让永宁对他害怕从而防范,但另一方面来说,永宁再也不会将他当成没有男女之念的哥哥,要是他是魏紫应的话,好好引导一番,定是能将永宁收入囊中的。只可惜,魏紫应是个笨蛋,在这种紧要关头,居然还带着青楼里头相好出来逛街,他怎么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嗯,永宁自从上车之后就一直没有说话,看来这个效果很不错reads();。这个魏紫应,除非是有天大的本事,不然别想再在永宁这里翻身了。毕竟第一印象还是很重要的。 陆晅那边笑够了,高兴够了,才用手一把揽住永宁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永宁,你也不要太生气了,毕竟像我这样洁身自好的男人并不多了。” 永宁抬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说道,“没想到紫应哥哥是这样的人,魏家家训有云,魏家儿郎应洁身自好,不得狎妓。可紫应哥哥他不止狎妓,我看那架势,竟然还找了固定的相好,要是外祖知道了,还不得气死。” 陆晅很惊讶永宁竟然是因为这个生气,要知道女子都会有些虚荣心的,这男人前两天还对你掏心掏肺的告白,说爱你爱的死去活来,没过几天就搂着漂亮艳妓招摇过市,任谁心里头就会跟吃了个苍蝇一般的吧,纵使你对这个男人并没有多少情谊。 但是永宁是谁,永宁是骨骼清奇脑回路也很清奇的人。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一门心思只想让时光倒流,回到最初俩人一起玩泥巴的时候,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她就寄希望于赶紧让魏紫应爱上别的人,那样她就可以将魏紫应那次的行为当做是一件小小的失误和误会。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故作姿态的自我逃避,但是永宁乐于其中。 所以她一看见魏紫应和一个女人在一起,第一反应就是,“哎呀果然我那天看见的一切都是假的啊,嗯,你看魏紫应自己有情人的嘛!” 嘛,有时候阿Q精神也是很值得学习的。 陆晅惊讶归惊讶,不过他可不会傻到自己跑上去问永宁的感受,永宁没有这方面的小虚荣正好,虽然他也觉得即使有这样的虚荣心也很可爱。 可到了公主府门口,陆晅一下马车,正要伸手去扶永宁下车,就看见了魏紫应,骑了一匹鸿鸣马,哒哒的飞奔过来。 魏紫应气喘吁吁地下了马,朝前走了几步却又停下,“小宁子,我……” 陆晅站在一旁握着永宁的手,心里很是得意,你解释吧解释吧,再解释也没有用了,她不会原谅你的哈哈哈,你已经出局了,赶紧回家抱着被子哭吧。 可是下一秒,陆晅就笑不出来了。 永宁直接走过拉住魏紫应的手臂,说道,“紫应哥哥你跟我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陆晅瞬间就愣在了当场,他仿佛看到了魏紫应被永宁亲亲热热的拉住手越过他的时候回眸的那一抹讥诮的笑: 傻了吧?永宁是我的哈哈哈! 其实人家魏紫应只是像他投去疑惑的一瞥而已,而且也根本什么都没有说,但到了他这儿就硬生生的被曲解成挑衅了。 陆晅的脸色倏地就变了,开玩笑,敢挑衅他?他可是早就登堂入室,跟永宁订了亲又那般那般这般这般了,他会怕一个小小的魏紫应?笑话! 陆晅黑着脸,气场全开的也跟着永宁进了府门。永宁直接二话不说的将魏紫应拉到了花园的缪花亭里面,她看见这个小亭子的时候愣了愣,斟酌了一下便又拉着魏紫应去了湖边,那有几块大石头一样的凳子,是魏紫应之前专程买来的。 “小宁子,你……你这是……” “先别说话。”永宁拉着他一言不发的到了湖边,之后便松开了他,自己抽出来手绢儿将石头上的灰都拂开了,一屁股坐了上去,面色凝重的对魏紫应说,“坐。” 魏紫应看着永宁这架势,有些忐忑的也坐到了永宁对面的块石头上,不安的搓着手,“小宁子,其实我来是想跟你解释……” “停,你不用解释,我都知道,”永宁跟个教导主任似的曲起一指敲了敲石头,严肃的说道,“紫应哥哥,我重申了多少次,这个错误不能犯reads();。” 魏紫应嗫嚅道,“你听我说……” 但是还没说完就被永宁果断的打断了,“紫应哥哥,我很清楚你的心理,但是人之所以称为人,就是要学会正确控制自己的*。特别是你,你忘了上次外祖叫你跪祠堂抄组训的时候了?你要结交女子我不管,但是你不能狎妓啊!来,你说吧,你跟那个姑娘多久了?要知道她们都是逢场作戏的,你这么单纯,万一被骗了感情怎么办?趁着时间还早,以后不要再去那样的地方了,你是魏家的独子,被外祖知道了你这次的事情,外祖还不得气死。” 魏紫应默默的看着永宁,脸上的喜色越来越浓,他高兴的说道,“小宁子……你,你这是在吃醋么?” 永宁猛地就愣了。他只是想劝魏紫应回头是岸,根本没想着往那方面扯啊! 魏紫应身体前倾继续说道,“你,你是不是也是在意我的?你放心,我跟那个女子没什么关系,她是我一个朋友的情人,我偶然在街上碰到她被歹人欺负,这才出手救她,我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心里只有……” “哈!”永宁突然站起来,很哥俩好的拍了拍魏紫应的肩膀,阻断了魏紫应要说的话,“你是我表哥嘛!我肯定是关心你的!少年,下次出游一定找身世清白的世家小姐,不然外祖生气要罚你我也救不了你哦。好啦我说完啦你也快点回家吃饭吧!嗯!就这样!” 说完,永宁便提起裙角,脚步匆匆的从他身边离开了。 魏紫应愕然的看着永宁的背影,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个苦笑来,“表哥……么?果然还是,看不见我的心意么?” 其实魏紫应对于永宁的做法很了解,她只字不提之前发生的事情,还以这般与以前别无二致的口吻与他说话,只不过是希望能够回到之前的那种关系。若是两人都能心照不宣的将那件事埋葬,从此以礼相待回到最初,未尝不是一个处理他们两人关系的好法子。但是他说出的话做出的事,永宁能装作不记得,他又怎能忘记呢? 那天吻过她之后,他内心虽然愧疚,但心里是狂喜的。永宁不知道,她就像一颗罂粟,只要沾染了便无法戒掉。 他便是上了瘾,再也不想戒掉。 魏紫应只身一个又在湖边坐了一会儿,正要起身离开,他看了看永宁遗落在石头凳上用来抚灰尘的手帕,一抬手就捡了起来,正要往怀里揣,就看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冲到他面前的陆晅。 “多谢魏小爵爷了,”陆晅笑眯眯的冲他说道,“永宁这丫头就是这样,丢三落四的,我说过她很多次了就是不知道听。”说着,陆晅就自他手上拽走了那方丝帕,“说来,虽然魏小爵爷比我年纪要小,但论辈分,我却是要叫魏小爵爷一声小舅爷的。” 魏紫应看着被陆晅拽走的丝帕,冷笑一声说道,“侯爷这话未免说的尚早。” “是不是早,魏小爵爷心里头清楚。”陆晅敛了脸上的笑容,说道,“永宁与你说了些话,本侯这里也有话要与魏小爵爷说。” “你也看到永宁那个样子了,魏小爵爷的情谊,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别看她今日装疯卖傻的好似没什么关系了,但我奉劝魏小爵爷一句,”陆晅皮笑肉不笑的说,“若是魏小爵爷也想学着永宁装作忘记了之前的事,但是却借兄妹之名继续行你心中那苟且之事的话,我劝你还是算了。” “毕竟……魏小爵爷还是多看看她身边站着的人是谁吧。” 魏紫应听到陆晅居然说他心中所想之事是为苟且之事,怒气便涌上来,“定安候,你莫不是不知道,大梁自古不禁表亲通婚,你竟然将此称为苟且之事,那你所行又是什么?” “不管大梁风俗如何,也不管旁人怎么想,只要对永宁来说是苟且,就够了reads();。”陆晅对魏紫应一拱手,并没有下拜,“魏小爵爷,天色已晚,还望早些归家的好。本侯这便失陪了。” 说完,便转身离去,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魏紫应狠狠的盯着陆晅的背影,攥紧的拳头慢慢渗出了血水。 永宁一口气跑回了新月园,呼哧呼哧的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凉茶,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这个魏紫应,怎么不按套路走呢?她都那样的态度了,他就不能把这篇儿给翻过,两个人像以前一样的么?就非得这样老死不相往来么? 对于有些不愉快的事情,永宁一直是用‘选择性遗忘’的方法来处理的,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当做那件事没有发生过,然后就这样一起手拉手迷迷糊糊的往前走着。她一直都是觉得,有些事情不必说的特别清楚的,对方的姿态不是已经表明了一切了么?有些事若是过于直白,相反不是一件好事。给彼此一些最后的尊严,难道不好么? 可是她却忘了,并非所有的人都像她这般得过且过,即使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也能继续往前走,有些人是一定要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即使是拒绝的话语,我也要听你亲口说出来。什么尊严,什么脸面,你都不必给我,我只要你亲口告诉我,你爱,或是不爱。 这样的人有很多,比如陆晅,比如魏紫应。 陆晅慢慢踱进来,看见永宁坐在椅子上朝自己嘴里灌茶,将那丝帕往桌子上一扔,没好气的说着,“自己收好。” 永宁看着陆晅的黑脸,笑着说,“啊呀这不是我的丝帕么,在哪儿捡的?” 陆晅冷哼了一声,“我要是不替你收着,就又被你那个表哥给拿走了,到时候再对着做些什么奇怪的事情……哈,你是不是也无所谓呢?” 说实话陆晅是很清楚永宁的想法的,但他更清楚魏紫应那个家伙会利用永宁的这一想法顺势继续亲昵,他怎么可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他要逼永宁一把,让她认清楚现状是什么。 “永宁,”陆晅沉了脸色,“就算你的表兄继续借着‘兄妹’的名头对你亲昵,你是不是也会装作没有发现,就那样过下去呢?” 永宁像一片枯叶那样慢慢落了下来,嘴唇有些干,“我,我……”她不想的,她不想的的啊。 “永宁,你且好好想一想吧。想好了我再来。”说着,陆晅便起身离开了。过了一会儿,玉茗过来说,陆晅回了侯府。 “公主,”玉茗安慰道,“您先用膳吧,侯爷一会儿就会回来的。” 永宁抬头看着玉茗,颇有些失魂落魄,她看着桌子上的帕子,捡起来扔到了杂物堆里,“嗯,用膳吧。” 晚上的时候,陆晅没有来。她一直撑着眼皮子等着,甚至连窗户都开了条小缝儿,可是陆晅都没有来。 莲子半夜起夜看见窗户开着,正要去关,被永宁制止。 “可是主子,不关窗户会进蚊子啊,您可是很容易被咬的。” 这话说的是事实,不知道她什么血型,特别甜,所以就很容易招蚊子,每每到了夏天她都要放上一屋子的蚊香,可是人都快被熏死了,蚊子还没死呢。 永宁想了想,“不用,你就那么开着吧,帮我把纱帐放下来就行。” 第110章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永宁想了想,“不用,你就那么开着吧,帮我把纱帐放下来就行。” 可是永宁还是被咬了,一胳膊的小红点,甚至脸上还有几个。饶是这样,陆晅都没有来。 陆晅大概是真的生气了……永宁默默的想着。是啊,要是她是陆晅,也定是要生气的。对着对自己有非分之想的人,她也是个蠢笨的,应该知道粉饰太平这一招是不管用的。原来永宁就听人说过一个道理,怎么可能还跟前男友做朋友呢?虽说魏紫应不是她的什么情人,但是毕竟时间还这么短,以她对魏紫应的了解,他对她的心思不可能消失的那么快。 从昨天陆晅离开到今晚,她都有好好的反省过自己的错误,一方面是对魏紫应,给不了人家感情,相应的自己就也别再希望跟他能恢复到以前的关系了,就好比前世里某些男生,在女生表白了之后还要假惺惺的希望跟她做朋友,这怎么可能呢?这都是一个道理reads();。万幸万幸,她差一点就当了绿茶婊了。 另一方面,自然就是对不起陆晅。她该怎么做才能让他消气呢? 用午膳的时候,永宁有些没精神的用勺子无意识的戳着碗里的小米粒,莲子看在眼里,小心的说,“主子,昨儿贵太妃娘娘叫人从宫里头送来了一些桂花,您要不要做个糖水什么的?” 不愧是跟着永宁这么久的丫头,永宁当即就会意了。对嘛,电视剧里头不经常有女主端着做好的点心羹汤去看待男主,名为送饭,实为幽会,如今她也来效仿一把,不错不错。 说干就干,永宁三两下扒完了饭菜,便一头钻进厨房去给陆晅*心甜点了。 她烧开了水,将红豆下锅煮熟,又放了红枣,银耳,勾了粉芡下锅,又放了桂花和百合闷熟,最后放到井里用井水镇的凉凉的,这才用食盒装好了,喜滋滋的坐上马车去了侯府。 但是永宁万万没想到的是,侯府的守卫居然不让她进去。拜托,有没有搞错,整个大梁的人都知道她和陆晅订了婚,她是陆晅的未婚妻,怎么能不让她进去呢? 永宁气呼呼的从马车里钻出来,说道,“谁说的不让进,你们侯爷么?” “这倒不是……只是侯府厉害的规矩如此,若是没有拜帖,便不能入内。” 开什么玩笑,她来找陆晅,还需要拜帖?陆晅可都在她府上住了好久了!她怎么从来没管陆晅要过拜帖! “大双小双!”永宁高声一喊,“出来!” 一瞬间,大双小双就嗖的一下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永宁将食盒交给莲子,拉着大双走到守卫面前,“你看清楚这是不是你们侯爷的人?你知道我是谁么就这般拦我?” 那守卫明显是认识大双的,但是冲永宁抱了抱拳,说道,“还望公主不要为难我们。”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让不让我进去,”永宁打量着自己的指甲,“哼,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这……”那守卫头上流下来几滴汗,说道,“那,那小的进去通传一声。” 好啊这个陆晅,他每回回公主府就跟回自己家一样,结果她来侯府找他一趟这么麻烦,还要什么拜帖,还要通传?!看她等会儿见了他怎么收拾他! 是的,永宁原本对陆晅的那一丢丢愧疚,也马上被这气愤给消没了。 不一会儿那守卫便出来了,一同出来的,还有山伯。 “原来是公主殿下,”山伯笑呵呵的对着她作了个揖,“这会儿不巧了,我们侯爷现下正在午睡,公主怕是得过会儿再来了。或是公主想要送什么东西的话,叫老奴代为转交也是一样的。” 永宁也挂了笑,心道若是叫你转交,这东西还能到陆晅手里不能都不一定。她笑了笑说道,“不必那么麻烦,我进去等也是一样的。” 说着,永宁上前一步就要进去,却被山伯拦住了,“公主还是请回吧,”山伯躬着腰,面上很是发愁,“我们侯府有规矩,未经通传不能入内,未免侯爷怪罪,还望公主不要难为老奴啊。” 饶是永宁内心已经气的快要炸了,但是面上还是笑眯眯的很好脾气的样子,有时候对方越是让你生气,你就越得装作高兴的样子,不能叫贱人气到自己是人生准则reads();。 “哦?你说我若是硬闯的话你们侯爷会怪罪?”永宁慢慢的摇着扇子,“这好办,若是你们侯爷怪罪了我顶着,如何?” 可那山伯依旧是毕恭毕敬的请她离开,说了一堆话,虽然听着很在理,但是永宁听着那话的意思就是说:你算老几,出了事凭什么你顶着? 永宁冷笑一声,叫来大双小双,当着山伯的面说,“大双小双,这些人你都认识么?” 大双小双很尴尬的对视了一眼,“认识。” “嗯,那他们功夫与你们比起来,谁更好一些?” “嗯……属下更好一些。” “嗯,那便证明给我看吧,”永宁自莲子手上接过食盒,就那么进去了,“现在我要去见你们侯爷,谁敢拦我,就打折他们的腿把他们丢出去。” “啊?公主,这……” 永宁微笑着扭头,“有什么问题么大双?” “没有……” “嗯,很好,”永宁冲着众人颔首,笑的甜美,“祝各位,切磋愉快哦~” “哥哥,我们真的要……” 大双无奈的对小双耳语,“这可是公主的吩咐,你是害怕侯爷还是害怕山伯?” 小双咽了口吐沫,“当然是侯爷。” “那还犹豫什么,”大双拔剑,“动手吧。” 永宁听着身后铿铿锵锵的刀剑交错声,心情很好的抱着食盒蹦蹦跳跳的进去了。 陆晅的卧房永宁来过一次,很令人感到惊奇的是永宁作为一个大路痴,连自己府里头的路都记不清,陆晅府上的路居然走了一回就记住了,果然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呀。 让永宁心情好的一点是,陆晅卧房里头伺候的都是小厮,明明她方才一路走来也是见过不少婢女的,这是不是说明……她家陆晅非常,非常的洁身自好呢?嗯嗯这点不错一定要表扬一下他。 来到陆晅卧房中,虽然那个山伯很可恶,但是他倒是没有骗她,陆晅果真在睡觉。永宁悄悄把东西放下,蹑手蹑脚的来到窗前,陆晅的床上铺了芦苇和着棉线编织的席子,但到底是没有她公主府上的玉床来的凉爽,此时陆晅便睡得一头的汗。 永宁从腰上把手帕抽下来,先是仔细的给他擦了擦汗,后来又执着扇子给他扇风,陆晅无意识的‘嗯’了一声,随即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永宁突然想起来之前看过的红楼梦中,有一幕就是贾宝玉在午睡,身上只穿着一个肚兜,大丫头袭人就坐在床前,手里拿着一柄团扇给贾宝玉闪着凉,然后不时绣两针女工,那是一个鸳鸯的肚兜,是绣给贾宝玉穿的。永宁看着此情此景,倒觉得自己颇有些像袭人大丫头,要是手里头再拿着一个绣蓬就更像了。 嘿嘿,有机会了,她非得给陆晅也绣一个不可。她看着躺在床上睡得毫无防备的陆晅,想象着他穿上她亲手绣的肚兜的样子,笑意怎么都止不住。 哎呀哎呀,这般扇了一会儿,手都要酸了。儿时她睡觉的时候总有嬷嬷在她跟前为她扇风,以前没觉得如何,没想到今日实践一回这么累,也罢也罢,她是给人赔罪来了,受些苦受些累也是应该的。 不知道是不是午后太安详,永宁这般坐在陆晅床头给他扇着风,扇着扇着,耳边的蝉鸣声便远了,永宁知道这是困劲儿上来了reads();。她为了给陆晅做糖水,午觉都没歇就过来了,方才在门口是跟人起了争执,精神头才显得好一些,这会儿往这儿一坐,这瞌睡虫就上脑了。 我不能睡我不能睡……永宁迷迷糊糊的想着,她还打算一直这么给陆晅扇风扇到他醒过来呢。你想呀,他刚刚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见她这般岁月静好的坐在他身边给他扇风,是不是特别感动?觉得她特别温柔?嘿嘿嘿到时候什么气都消了。 可是吧……这人的某些*一上来,真是克制都克制不了啊…… 比如现在,她看着躺在床上的陆晅,已经是俩重影了。陆晅身下的床,是那么的有有活力,仿佛在说:来呀~躺我呀~反正有~大把时光~来呀~睡觉呀~反正有~大把方向~ 额……这床肯定是成精了,吸收陆晅的精气吸收的太多,然后就成精了…… 永宁一下一下的朝下点着头,不知不觉就已经把绣鞋给脱了,然后一边嘟囔着‘我不能睡我不能睡’,然后就侧躺在了陆晅的旁边,手垂在床边,一段纤细的皓腕上套了一串翠绿色的翡翠镯子,皓腕凝霜雪,上有苍翠竹,看着就让人心下一凉。 啪的一声,那小手无意识的松开,那柄价值连城的团扇就那般脆生生的砸在了地上,饶是这样,它的主人都没有发现,侧躺在床上,无意识的张着小嘴儿,就那般睡着了。 一只修长结实的手臂越过永宁,自地上捡起那柄团扇,发出一声轻笑,顺着那条臂膀往上看,就能看见陆晅无奈又宠溺的看着永宁,脸上的笑容几乎要将人烤化去。 陆晅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永宁的小鼻子,“你呀你呀,”他指着团扇,清缓的为永宁扇着凉风,“真是拿你没法子。” 其实陆晅早在永宁进来的时候就已经醒了,他行军多年,早已警觉的很,又怎么可能在别人都已经进到房中了还毫无反应。只不过他一开始就知道是永宁,便故意没有醒来,就是要看看这小东西要干嘛。 她……会不会过来主动吻自己? 他不动声色的继续躺着,猜测着,不知不觉竟出了一头的汗。 要是永宁知道他的想法,定会狠狠的啐上一口,“呸!你以为谁都像你一般满脑子那种事情呢!” 他感觉到,永宁的小手握着手绢轻轻的在他额头上擦拭着,小心谨慎,像擦洗精美喜爱的瓷器。永宁身上独特的女儿处子香幽幽的飘过来,可能是天气太热了,化作一股干燥的香味钻进他的鼻子里,叫他几乎克制不住就要醒来。 他掩饰性的翻了个身,却感觉到永宁正握着团扇,一下一下的给他扇着凉风。这等福泽,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享受到了。 记忆里遥远的夏天,他还很小很小,在地上跑步都要摔跤,皇姐们在一边玩着绣球,那种绣了很多刺绣,五彩斑斓的绣球。他追着绣球跑,被脚尖上的流苏绊倒,摔在地上。母妃温柔的走过来将他抱起来放在床上,也是这般拿着团扇给他扇着风,一下又一下,凉凉的风便从扇底吹过来,他便在混杂着笑声和蝉鸣的夏季的午后睡着了。 如此遥远的事情,如今想来,竟觉得仿佛在眼前一般。 陆晅看着在他床上酣睡的永宁,笑着俯身,吻住了她无意中张开的小嘴,一路长驱直入,没有半分阻碍。 永宁醒来的时候,已经暮色四合,她一睁眼,就听见陆晅在她旁边说,“醒了么?” 她一惊,连忙起身,却看外面霞光满天,对上陆晅揶揄的脸,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说,“哎呀,怎么一睡就睡到现在了。” “我说永宁公主,”陆晅以手支颐,好整以暇的说,“您这般跑到我府里来,就是为了在我床上睡一觉的?” 永宁很是不好意思,哪有她这样的,来给人赔罪的,倒自己先睡上了,睡得比陆晅还沉reads();。 对了,她的糖水。 永宁连忙穿好鞋,一边穿一边说,“我做了些桂花糖水,拿过来给你尝尝,清热清肺,也好下火……” 可她一碰到那碗,心先凉了半截子,她本来将糖水镇在井里头凉凉的,驱火又驱热,结果她这一睡,糖水早就不冷了。 陆晅看永宁苦着脸,问道,“怎么了?” 永宁哭哈哈的皱着眉,“我,我带来的时候还是凉的,想着给你消暑,现在……现在不凉了……” “啧啧啧,”陆晅叹了口气,有些嫌弃的看着她,“我就没见过比你更蠢的女子。” “对……对不起哦……”永宁用小脚在地上画着圈圈,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来,然后再用土把地缝给填上。 “可是呢,这次算你歪打正着,我就喜欢喝不凉的糖水,你拿给我吧。” “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你给我吧。快点拿来,不然我就不喝了。” 永宁讷讷的将瓷碗递过去,陆晅用勺子尝了一口,然后说,“你来,就只是单单给我送一碗糖水么?” 永宁岂会放过这个顺坡下驴的好机会,她连忙在床上跪好,坐在脚背上,一本正经的说道,“侯爷,我想过了,我表哥这件事情上是我处理不对,我不会再这样了,还请侯爷大人监督。” “然后呢,”永宁有些不好意思的指着那晚已经温热的糖水,“这个是来给你赔罪来着……” “哦~”陆晅很夸张的挑了一下眉,“原来这个是赔罪的礼物。” “嗯嗯是的。”永宁一连声的点着头。 “那……”陆晅慢慢说着,然后一仰头,那碗糖水就见了底。惊得永宁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吃完了,你的赔礼。” 永宁连忙小模小样的接过空碗放在了桌上,又捡起床上的团扇给陆晅扇着,“那,侯爷,你原谅我了没?” 陆晅摸着下巴,长长的‘嗯’了一声,似在思索,等吊足了永宁的胃口,才说,“嗯……” “嗯?” “如果你亲我一下,我就原谅你。” 这有何难!永宁将团扇一扔,二话不说,抱着陆晅的脸就亲了上去。 “不行,”陆晅指指自己话挂着糖水水泽的嘴唇,“得是这个。” 永宁又扑上去狠狠的亲了一口,但是在陆晅抱住她将小鱼探进去的时候又后退了一步没叫陆晅得逞。 “这下原谅我了吧?”永宁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很恐怖,至少在陆晅看来很恐怖。 “那……我们来说一下你府上守卫不让我进来的事情吧。”永宁说。 完蛋了,那群蠢货又给我惹什么麻烦了,我大概要死了。陆晅有些绝望的想到。 很快,就到了那一天reads();。 永宁很早就前往别庄陪在了缇夫人身边,到底是孕妇多忧思,缇夫人镇日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 “缇夫人,不要担心,”永宁握住缇夫人的手,“他们计划了这么久,绝对万无一失的。再者,温公子又不是一个人,还有侯爷啊。” “对对对……”缇夫人有些安心的说,“还有定安候,他是战神,没问题的。” “可是……”缇夫人搁了手里头的绣蓬,“哎,罢了,我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小家子气,想不想吃些点心?” 永宁很知道缇夫人现在心中所思所想,虽说他们筹划的这事儿跟温西铭关系最密切,但要对付的是巴特尔,永宁心里头也很是没底,但是她就是对陆晅有种莫名的自信,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但是吧永宁是一个很容易受别人影响的人,缇夫人天天这般坐立不安的,惹得她也跟着心慌,于是她便竭力的想要转移缇夫人的注意力。 “好呀,”永宁也搁了手里头的绣活儿,“我还想要些花露。” “好,那你且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嗯。” 缇夫人扶着肚子出去,永宁也站了起来,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用手在脖子后面按摩了一会儿,提起裙角往外走去。 永宁伸出一只手伸到房檐外,摸着这湿润的触感,喃喃道,“又下雨了啊。” 也不知道陆晅他们到了哪里…… 前几日,巴特尔终于和朔雪在大梁举办了婚礼,由萧远亲自主婚,虽说只是个过场,算不得是真正意义上的成亲,真正的婚礼要到北楚按照北楚的仪式来,但是在众人心里,朔雪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北楚王妃了。 他们的典礼永宁自然是去了的,她站在人群中,打着扇子看着朔雪脸上的笑容,心下有些五味杂陈。她想起那日在齐王府里头见的那个弹琴的夫子,不由叹了口气。她有些搞不懂朔雪是怎么想的了,既然心慕严雁声,为何又这般追随着巴特尔?难道真的就像陆晅所说,女子见异思迁起来也是这般的快么? 原本完成完礼节之后,北楚就要马上马不停蹄的带着新王妃回北楚的,因为和亲的人自大礼完成之后,一路上都必须穿戴着凤冠霞帔直到到达北楚皇宫,这个路程当中的辛苦可想而知。凤冠霞帔永宁是穿过的,看着很是好看华美,但是谁穿谁知道,穿一会儿还好,要是一整天都穿着,人光坐在那里都要被累死了,更何况这般一直穿戴着走一个月。 但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朔雪却突然病倒了。 永宁心里清楚的很这是为什么,巴特尔这是为了拖延时间去捉温西铭,之前陆晅与她说过,温西铭已经给巴特尔泄露了自己的行踪,就等着将巴特尔往晋阳那边山地领去,好来个瓮中捉鳖。但她委实是心疼朔雪,同时也对巴特尔很是齿冷。 不管如何,朔雪都是巴特尔钦定的王妃了,他怎可对朔雪下这样重的手?若说是下药,但御医又查不出来,但朔雪眼看着身子就一天天的虚下去了。 “永宁姐姐,你说,这莫不是老天爷在惩罚我。”朔雪靠在永宁肩头,哀哀的说着。 “人病了,难不成脑子也给一块儿病了去,说什么浑话。”朔风喂着朔雪喝了一碗药后就出去了,留永宁在屋里与朔雪坐在床头说话。 “定是,定是我命里没有这做王妃的命,可我偏要勉强,老天爷便叫我成完礼之后就病倒,永宁姐姐,”朔雪抓住永宁的手,流下泪来,“你说,我会不会死啊。” “好端端的说什么死不死的,真是晦气reads();。我可不信这什么怪力乱神的东西,你只不过是成礼那天太累了而已,没问题的。再说了,这指不定是老天给你的恩惠呢。” “什么恩惠?” “你想啊,你这一去,成了北楚的王妃,从此就是北楚的人了,与母国再无瓜葛,兴许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老天爷这是给你福分,叫你多在母国待一段呢,是不是?这一段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就叫人买来,老天爷给的福分,可不能放过啊。” 听永宁这一番话说完,朔雪原本苍白的脸上也有了些许笑意,她苍白的嘴唇勾了勾,说道,“永宁姐姐,当真么?” “自然是当真了,你看你,虽是病倒了,但是你看你也只是身体虚弱没力气而已,又不是这儿疼那儿疼的,已是好很多了对不对?” “嗯,仔细想想是这个理儿。” 这时,朔风从门外进来,笑着说,“还是永宁姐姐有法子,三言两语的便把朔雪姐姐给逗笑了,我这几天哄了几日了朔雪姐姐都不给我个笑脸儿,如果可以,真想让永宁姐姐住到我们王府上呢!” “说什么胡话,”朔雪接过朔风递过来的瓜果吃了一口,又是一阵儿的咳嗽,咳了好久直到脸都红了才停下,“永宁姐姐有一座自己的府邸呢,哪能和我们俩挤在一起。” “哎呀,”朔风捧住脸,憧憬道,“真希望我也能有自己的府邸啊。” “等你成亲了,不就有自己的府邸了?”永宁慢慢小口小口咬着蜜瓜,状似无意的说道,“朔雪,这么久了,巴特尔殿下有没有来看过你啊,他可有拿出个什么章程来?” “我这病来的蹊跷,殿下他……”说到这儿,朔雪脸上浮现出一丝羞赧,“听说山中有巫医,便前去为我求医了。” “哦?是么?这巴特尔殿下对我们朔雪真是有心了。可是……皇上也准了么?” “嗯,”朔雪点点头,“准了的,怕殿下不熟悉路,还派了些禁军和殿下一同去,想必是没问题的。” “禁军!” 朔雪和朔风看着永宁,有些奇怪的说道,“永宁姐姐,你怎么了?” 永宁暗自懊恼自己大意叫情绪流露出来,笑了笑说,“皇城的禁军向来只管护卫皇城,皇上竟然都派给了巴特尔殿下,足以可见两国友好之心啊。我这是替朔雪高兴呢。” “永宁姐姐别说,之前我也奇怪呢,”朔风笑着说,“但是永宁姐姐一说我就明白了,定是皇上是打了心眼儿里想要和北楚交好,这不都把我姐姐嫁给他了,真是好呢。” “是啊……”永宁慢慢的打着扇子,垂了眸,“之前我还担心朔雪到北楚会不适应呢,这般看来,朔雪的好日子要来了。” 想不到,萧远竟然把禁军也派给了巴特尔,这是何意?难道萧远知道了陆晅和温西铭的计划?但是作为大梁的皇帝,纵使他没有实权,陆晅要做的事情对大梁百利无一害的啊,他为什么要反过来帮助巴特尔呢?永宁越想越害怕,坐都要坐不住了。陆晅此时已经启程去了晋阳,她到底要不要告诉陆晅防范呢? 就在此时,庭院外又幽幽想起了熟悉的琴声,这曲调永宁很熟悉,是那个严夫子在抚琴了。 “呀,严夫子又在抚琴了,”朔风拍着手说道,“真是好听。” 永宁一愣,说道,“严夫子每天都会抚琴么?” “是啊,严夫子每天都会坐在院子中抚琴呢,不过奇怪了,他每天只弹一首《眉间雪》,弹完就不弹了,真是可惜了,我很喜欢夫子教的《定风波》呢reads();。” “《眉间雪》?”永宁问道,“这是什么曲子,我倒是没听过。” “这是我们夫子自己谱的曲子呢,可好听了!” 永宁看着朔雪,慢慢说道,“哦……眉间雪啊……” 从齐王府上出来,永宁一直安慰着自己,兴许是她多心了,萧远那个样子,俨然就是个瞎子聋子,朝会也都是马马虎虎的开,他从哪儿得来的这消息呢? 后来与缇夫人一说,缇夫人也深以为意,“我倒觉得不会。从另一方面说,这巴特尔到底是北楚人,虽说是抱着给朔雪寻医的心思,但是皇上又岂会让他这般自如的在大梁行走,派人去监视他的也不一定。再者皇上能调动的军队也只有禁军了,”缇夫人安抚道,“不要忧思太重了。” 但永宁心里头总归是不安,便修书一封,叫大双寻了陆晅留给她专门联络的暗探将消息告诉了他。只是这会儿尚还没给回信。永宁便也就不想那么多,算着日子陆晅也该收到消息了,毕竟才刚出发,没走多远。 倘若真的像缇夫人所说的那样,萧远派的禁军非但不是阻力,相反倒还是助力呢,有一群别的人跟在自己身边,巴特尔总是不那么随心所欲的。 其实派军跟着巴特尔这事儿应该是陆晅拍板的,但是陆晅前几日就跟朝中告了假说是要去西南巡查,京中无人,便叫萧远决定了。永宁为了防止有人找她,便也说为了母妃去凉山寺祈福去了,左右凉山寺离京郊别院不远,她也是来得及回去的。 不过为贵太妃祈福这话却是真的,贵太妃又犯了几回病,永宁衣不解带的照看了几天,才慢慢好了,她这才能来京郊别院陪着缇夫人。 缇夫人捧着一个盒子,身后的婢女给举着伞,但还是淋了些雨,她一边走一边烦闷的说道,“真真是讨厌,这雨怎么的就下个没完没了了。” 永宁接过食盒,也朝外看了一眼说道,“是啊,都下了很久了,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 缇夫人在婢女的伺候下脱掉了外袍,有些忧心的说道,“大概会影响行军吧。” 看着缇夫人三天一大叹两天一小叹的,永宁便说,“若是实在不放心,派个人前去看看如何?” “可是万一泄露了他们的行踪……”缇夫人有些犹豫。 “不碍的,温公子不是留了很多人保护你么?找个用起来得心应手的人,装作商贩去晋阳附近看看,哪怕不接上头,打听打听也是好的。” 担忧总是敌不过思念,缇夫人思量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也好。” 夜晚,永宁坐在榻上看话本,突然说,“小双,你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呢?” “在路上了,下了雨,脚程要慢些。但是左不过也就这几天的功夫就回来了。” “是么……”永宁若有所思道,“小双,你跟你哥哥可知道部署的计划?” “这,属下就不知道了。属下只负责保护公主,其他的向来不多参与。现下是还没到晋阳,哥哥还能追上送信,若是再过几天到了晋阳,纵是我们也无处可寻了。” “嗯……这样啊……” 莲子在一旁说道,“主子不用担心,侯爷那般神勇,定是所向披靡的。” 永宁脸上表情淡淡的,没有说话,小双和莲子对望一眼,也都选择了沉默reads();。 其实不为她报仇也没什么的,虽然她受了欺负,但是又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也……只不过就是被巴特尔占了些便宜,事到如今,她虽然仍旧很讨厌巴特尔,可是就算他不死也没什么关系。哪里像现在,陆晅这一去,很是让她担惊受怕。 但是她也知道,陆晅一定要巴特尔死,不光是为了给她出气,也是为了给陆晅自己出气。自己的女人在自己眼皮底下被掳走,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这关乎男人的尊严。就是这一点,陆晅固执的很。 永宁看着屋子里昏黄的烛光,听着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陷入了沉思。 又这般过了几天,天气是好了些,但是晴一阵儿阴一阵儿,到了后半夜便又要落起大雨来,惹得莲子抱怨了好久衣服都晒不干了。 期间玉茗来了几回,都是先把马车停到凉山寺,又骑马过来的别院,无非是交代一下府中的情况和宫中的情况。 “贵太妃娘娘的药吃完了,这会儿配好了便再送进去,”玉茗细细的禀报着,“公主不必担心,贵太妃娘娘的病情已经好转很多了。” “再者,”玉茗从袖子里掏出几封信和拜帖,“宁世子府上送来的,玉茗不敢私自处置,特地带来给公主。” 永宁听了有些厌烦的说,“我不是交代过,世子府上的拜帖一律回绝。” “这实在是属下的错处,那天世子府上的拜帖和齐王府郡主的拜帖一道儿来的,属下按照您的吩咐回了郡主的帖子,谁知世子就在府门口候着,竟叫他发现了不是您亲手回的帖子。世子质问起来……”玉茗有些难堪,“属下这才不得不收下。” 几日不见,没先到宁怀因倒学会反侦察这一招了,永宁随手接过那些信笺,拆开看了看,叫她奇怪的是宁怀因这般费事儿的叫玉茗将信笺交给自己,里头的内容却又少又简单。大致意思就是这些天天气不好下雨了,叫永宁注意身体不要着凉了。 看见没什么不该说的,只是些关心之词,永宁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些。宁怀因这絮絮的关心话,倒让她想起来之前在南藩时的宁怀因。不得不说,那是宁怀因给她感觉最好的时候。说真的,当时她就想着,招面首就该找宁怀因这样温柔体贴又不多的小绵羊似的男人。 可谁能想到小绵羊是头披着羊皮的狼呢。 刚送走玉茗,缇夫人就来叫她了,说是之前派去查探消息的人回来了。 永宁进去的时候缇夫人已经到了,下首坐着一个方脸的忠厚汉子,见永宁进来对她行了一礼,却是北楚的礼节,叫永宁看着有种怪怪的感觉,但要知道温西铭是北楚皇子,那他身边的势力肯定大多数也都是北楚人。 “如何?情况怎么样?”缇夫人急急的问道。 那汉子人看起来是个办事儿麻利的,但就是说起话来有些唠叨,先是抱怨了一通天气,“属下这一趟去可真是见识到了大梁的雨量了,见天儿的不见太阳,雨跟瓢泼一样往下下。但是恩和殿下和定安侯爷的脚程却没落下,叫属下好一通追。” 永宁有些急,“那见着人没有,说了什么?” “殿下和侯爷日理万机,见了属下一面,看了夫人给的信便又叫属下回来了,属下去的那一日是殿下在城里头的最后一日,次日他们就要进山坳了。殿下要属下转告夫人不必担心,一切都好。夫人,殿下很快就能接您和小殿下一起回北楚继承王位了。” 缇夫人和永宁的心这才算慢慢落回了肚子里,但接下来那汉子说的话却又叫永宁吃了一惊: “属下一路走来,倒见着个奇特的情景。” 第111章 红颜知己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属下一路走来,倒见着个奇特的情景。” “哦?什么情景?” “晋阳的百姓们都说那几日井水的水位突然下去了好多,有些井里头却是往外头冒黑水,都说这是前些年进山伐树的人触怒了山神,给的惩罚呢!” 永宁皱了眉,“你说什么?井水水位下降,有些还往外冒黑水?”她不由提起了心,这种地理现象确实反常,但是在前世的晋阳一代也是很常见的现象。 “是啊,”那汉子见永宁来了兴致,也很是兴致勃勃的给永宁说着,“属下也觉得奇怪,便特意着人问了问,晋阳的百姓都说这附近有一座山头盛产红樟木,有些商家为了做红樟木漆盒便派人进山大肆砍伐红樟木,砍了这些年,那些山头甚至都快秃了。” 说起这个永宁有印象,前些年有一阵儿确实很流行红樟木的漆器,因外观精美、存放时间久等优点很受京圈儿贵族的追捧,她也贪着新鲜求着父皇给她屋子里的摆设都换成漆器,却没想到那做漆器的木材都是来自于晋阳。 “山头……都快秃了……”永宁喃喃着,越想越不对,晋阳那附近的地势加上气候,土质就比较松软,大多是没什么养分的黄土,先前父皇就抱怨过晋阳一点的农田收成不好,还总是大旱大涝,赶上节气不好的时候聚颗粒无收。 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在前世曾经看新闻的时候看到过,土质松软,植被附着少、且又多山的地方,若是碰上短时间的强对流天气,就比如连降大雨,便很有可能发生山体滑坡或者泥石流等自然灾害,其中最明显的前兆就是在山坡上,干涸的泉水或者井水突然复活,或突然干涸、浑浊。 这人方才说,前几年晋阳一带大肆砍伐树木,有的山头已经快秃了,那说明植被覆盖率已经是很少了,再加上这几日没完没了的下大雨,京城地势较高排水系统也做的好,饶是这样有些低洼的地带还是淹了,更何况是晋阳了。 永宁急忙问道,“你到晋阳的时候,动物有没有出现急躁的情况?” 那汉子想了一阵儿,一拍大腿很激动的说道,“公主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到晋阳之后,属下的马就狂躁起来,之前那马可是很乖的。不过,公主是怎么知道的呢?” 可是永宁却没有回答他,她猛地站起来,嘴里只说了一句‘是山体滑坡’就连忙跑了出去。只留下缇夫人和那汉子面面相觑。 “这……夫人,属下有什么说错了么?” 缇夫人皱着眉看着永宁跑出去,也跟着站了起来,“没事,你做的很好,先退下吧。” 永宁急匆匆的一路奔回了房间,吩咐莲子在外面看着门任何人都不能进来之后,便一连声的唤大双和小双出来。 “公主,”大双从房梁上落了地,“您这是怎么了。” 永宁焦急的问道,“大双,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侯爷行军的具体计划。” “这……属下不知……” “你难道当真不知道!”永宁高喝一声,“你做什么要瞒着我呢!我又不会害你主子,你若是不告诉我,那才是真正的害了侯爷!” “可是公主,属下当真不知道……属下一直奉命保护您,除此之外真的一概不知。您先别急,公主不妨告诉大双您要做什么?” “大双,”永宁冷冷的看着他,浑身都散发出来一种冷冽的气息,“如果我没猜错,你是当过斥候的吧。若是你不知道他们具体的行军计划,当真如你所说除了保护我就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又怎么找到陆晅帮我送信的?” 大双吃了一惊,不免佩服永宁的心细来,但侯爷临走之前嘱托了他们要好好保护公主,若是公主要来晋阳寻他,一定要拦住。 但大双又从来没见过永宁这个样子,方才在大厅里,永宁与那人交谈了几句之后整个人脸色大变,之后就一路奔回了房间,大双虽然与永宁相处时日不久,日常见到的永宁也只不过是个腻在自家侯爷怀里撒娇的娇滴滴的小姑娘,但他深知能叫自家主子这般喜欢的女子,绝不会只是个空有其貌的花瓶。 大双心思微动,说道,“公主,您想要做什么么?” “方才那人的话你也听到了,或许你不懂这意味着什么,但我却是知道的。我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晋阳那样的地貌,若是无植被覆盖又连降大雨,山体便会整个滑落,将山坳填平,不管是农田还是人畜,全都会葬身于泥土之中。” 大双听得这一番话,整个人都震惊了,这种情景是他闻所未闻的,但是听永宁这般形容,就觉得仿佛是可见的天灾,他不由有些惊心。 “大双,你可知道这种灾害的前兆是什么,”永宁看着地板的某一处,仿佛浑身都没了力气一般,“是牲畜受惊,泉水井水突然干涸或浑浊外冒。你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么?若是不及时阻止他们,任由他们往山坳处行军,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公主你……” 永宁站起来,拳头攥的紧紧的,“我要去晋阳找陆晅。” 缇夫人来到永宁房间的时候,永宁正在和莲子热火朝天的收拾着东西,缇夫人忙问道,“永宁,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永宁想了一下,还是说,“我要去趟晋阳。” “去晋阳?”缇夫人皱眉上前,“为何?” “侯爷落下了重要的东西,我要去给他送,”永宁握住缇夫人的手,“你好好的待在别院。我很快回来。” “不成,”缇夫人松开她的手,后退一步,“当初说好的我们一起等他们回来的,你一个姑娘家去晋阳做什么,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再说了侯爷落了东西难道非得你亲自去送么?” “这件东西只有我知道用法,所以我必须前去。缇夫人,你不要多想,我很快就回来。” “可是,永宁,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雨,你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我该如何跟侯爷交代?” “先不论我出了什么事情,倘若我不去送这件东西,”永宁咬咬牙,“再怎么等恐怕也等不到我们要等的人了。” 缇夫人吃了一惊,往后跌坐在椅子上,她失魂落魄的坐了一阵儿,突然说,“永宁,你说,是不是方才那个人说的话让你想起了什么,这才突然要去晋阳寻他们?” 永宁未曾明说,这时莲子走过来,“主子,东西收拾好了,可以出发了。” 永宁冲莲子点了点头,上前走几步握住缇夫人的手,“夫人,我走了,你不要担心,等我回来。” 说完,永宁便打起伞,冲进了雨帘之中。 只留缇夫人一个人,呆呆的坐在永宁房中,眼泪洇湿了眼眶。 永宁一边往外走,一边对大双小双说,“你们影卫还有多少人在京城?” 大双回答道,“大概还有四五个。” “好,通知他们,全带上。” “是。” 方才缇夫人来之前,大双彻底跟永宁交了底儿,宝鼎行的洪老板,也就是送永宁点翠狐豪的那个人,确实是陆晅的人,他不止是一个摆设老板,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陆晅影卫团的影卫长。难怪永宁第一次见到洪山的时候就觉得此人不是普通的生意人,那气质一看就是惯常走南闯北的练家子,看来她的直觉还是很准的。 “并不是属下有意欺瞒公主,实在是因为属下真的不知道侯爷进到山坳之后的行军计划,侯爷此人布军一向诡诈,叫旁人猜不透心思。但是洪大哥想必是知道的,但是公主此行凶险,侯爷临走之前又嘱托了我们好好保护公主,洪大哥怕是不会相帮。” “不会的,”永宁很笃定的说,“他一定会帮助我的。” 之前永宁不是没有考虑过让人帮她把消息带给陆晅,但是看大双对于山体滑坡一问三不知的样子,她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就算她叫人把消息带给了陆晅,基于古人对自然灾害知识的贫乏性,很有可能温西铭他们就把这事儿当成女人家的杞人忧天了,特别是温西铭,马上就要大仇得报获得继承权,突然叫他撤退,他想必是怎么都不甘心的。 二来,虽然她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但是前世里她就遇到过山体滑坡的情况,那是一次社会实践活动,她所在的大学组织了一帮志愿者到黄土高坡那一带实地考察,那是她第一次面对生死这种事情,看着数不尽的房屋和农田被掩埋在山体之下,看着一具具被消防官兵挖出来的尸体,对她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回到学校之后她特意选修了跟自然灾害预防有关的课程,后来又跟着社团老师去了贵州和云南一带容易发生山体滑坡的地带考察,还算对这方面有些了解。若是等她赶到了真的发生了山体滑坡,至少她可以提升他们活下来的几率。要知道大梁的人们看见山体滑坡的现象,都称之为‘山崩’,将其解释为山神发怒或者天神降罪,甚至于那些死去的人都是献祭给山神了,连救都不敢救,何等的浅薄无知。不过这也不能怨他们,毕竟文化知识普及有限。 第三,永宁相信要是她跟洪山陈述一下利弊,洪山不可能不去救自己的主子的。照她的直觉来看,那个洪山应该是个挺明事理的人。 只是希望陆晅不要闷头只管行军,希望他们因为下雨而停下来,这样她就有足够的时间赶到陆晅身边了。 陆晅,你要等我啊。 马车一骑绝尘而去,很快就到了宝鼎行,因为接连下雨,宝鼎行便没有开门。大双冒着雨站在门前拍了拍,这才将人唤了出来。 “是大双啊,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来了?” “洪大哥在么?” “在是在,不过……哎,哎,你听我说完啊这姑娘又是谁啊……哎你们不要往里头闯啊……” 洪山再见到永宁的时候一点也没有惊讶她的身份,“永宁公主,有失远迎,我那根点翠狐豪,公主用的可还顺手?” 看着洪山那揶揄的神色,永宁心道莫不是这洪山早就知道她的身份然后暗戳戳的当了一把红娘? “嗯……还好吧……” 永宁没心情跟他寒暄,直截了当的说,“洪大哥,还望您跟我走一趟。” 跟永宁料想的一样,说服洪山并没有怎么费功夫,永宁把那套山体滑坡的理论说了一遍之后洪山就惊喜的睁大了眼睛,连连夸奖永宁大才,真是堪配他们侯爷。 京中并没有留下多少影卫,洪山便问永宁要不要带些公主府的侍卫前去,但是永宁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她一个公主,这般冒着大雨带着侍卫的前往晋阳,实在是太可疑了,就怕被有心人知道加以利用,再做些什么对陆晅不利的事情。 洪山听了之后也深以为然,又感动了一把永宁对陆晅的真情,惹得永宁好生感慨,同样都是陆晅的手下,怎么做人的差别就这么大呢?就看那个成槐,啧啧啧见了她那眼神儿,还没想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事不宜迟,洪山照着永宁的吩咐带了一系列的东西,譬如麻绳,勾链之类的,又带了些干粮,一行人便出发了。 于是七个人骑着马披着蓑衣护着永宁所在的马车,浩浩荡荡的就出发了。本来永宁想问下这么大的雨为何不坐马车,被告知坐不下。 “是真的坐不下,”大双抚了抚头上的马车,“他们觉得只有女人才坐马车,响当当的侠客都应该骑着马戴着蓑衣来去自如。” 嗯……没想到这几个影卫还挺有个性啊…… 还是洪山给了个比较中肯的解释,“公主,因为下了雨,路不好走,马车走的又慢,便只有一辆。若是途中马车坏了,恐怕要委屈公主也骑马了。” 永宁一愣,“可是,我不会骑马啊……” 这委实是个很大的问题,若是公主不会骑马,那势必要和一个人一起双骑,公主这般娇小,要是马儿真的奔跑起来坐在后面一定会掉下来,那就只能坐在前面,如果坐在前面,就免不了要把公主搂在怀里,如果把公主搂在怀里…… 嗯……那估计离死不远了。 “没事儿,”永宁很随和的说道,“如果真的需要骑马的话我就坐大双的马,大双再带我一个没问题吧?” 影卫团顿时都用很怜悯的眼光看着大双,大双看着一脸真诚的永宁和周围幸灾乐祸的影卫团,心情只能用一句歌词来形容,那就是“冷冷的冰雨在我脸上狠狠的拍~” 大双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好,好啊……” 永宁看了一眼依旧不停在下雨的天,“那我们就快些出发吧,走的越快越好,不用顾忌我,毕竟要赶在侯爷他们进山坳之前。” 众人顿时也都收了玩笑的心思,收拾停当之后一样马鞭,踏上征途。 这个时代没有柏油路这一说,哪怕是朝廷出资修的官道也只不过是一丈左右宽的夯土铺的路而已。虽然夯土很结实,但是也架不住这样接连的大雨的冲刷,这会儿已是非常泥泞,而永宁一行人的路可谓是非常难走了。 因为必须快马加鞭的到达下一个城镇,是以他们走的非常快,只因走的慢了天黑之前到不了下一个城镇的话,众人就连歇息的地方都没有,更别提打猎吃饭了。永宁尚且有马车华盖可以避雨,几个影卫可就没有了。 紧赶慢赶好不容易在天黑之前到了下一个城镇,永宁已经是被颠的七荤八素了。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下受了一天的颠簸,下马车的时候整个人几乎都是虚脱的。 永宁这幅模样洪山看在眼里,一路上的劳累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但是影卫们都无所谓,毕竟平日里再艰苦的环境就待过,这一点的苦楚便算不得什么。可是永宁只不过是个姑娘家,且又是公主,自然苦不堪言。 可永宁饶是辛苦成这样了,也不曾说过一句累,喊过一句停。众人看着永宁这样,都打心眼里很是敬佩她。同时也羡慕起陆晅来,能有这样一位红颜知己。 “主子,”洪山也不顾及那么多了,走到永宁面前蹲下,“主子,属下来背你。” 她本想说着不用了,但是整个人真的快要散架了,为着接下来的行程,她只好点点头说道,“那多谢洪大哥了……” “主子客气了。”洪山冲她一抱拳,便将她一背就背了起来,稳步上了楼去。 众人看着洪山背着永宁上楼去,都不免唏嘘一番,“这公主想不到是个有胆量的,累成那样了都不吭一声。” “那可不是,”小双很是骄傲,“公主跟那些寻常的女子可不一样!” “哟,小双,”其中一个影卫笑着用肩膀尖儿碰了他一下,“看来你很稀罕永宁公主啊。” “那肯定啊,公主待我跟大哥可好了,”小双突然意识到什么,脸都红了,“哦!你又笑我!我可没什么别的意思,你可不要到侯爷跟前告状!” “哎呀哎呀,我们小双情窦初开也会喜欢人啦~快来看啊~” “不要乱说,不要乱说!真是的不理你们了!我找哥哥去!” 洪山在二楼看着笑成一团的影卫团,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转身对永宁抱了抱拳,“公主,属下这就下去给您准备饭菜,您明天好好休息一天。” 却听永宁说,“这不成……算算时间他们也该进山坳了,就算是因为大雨也耽搁的够晚了,你们不用管我,我今晚好好睡一觉就好了,明天照常出发。” 洪山看着靠在床边脸色发白的永宁,心下有些感动和恻然,说道,“这个公主不必担心,属下已经和侯爷联系了,大概今晚就会有确切的消息。” “你,你告诉他我来了么?” “这个……属下还未曾来得及告诉侯爷。” “嗯……先不要告诉他,省得他担心,”永宁虚弱的笑了,“等我到了,他也没法子再将我送回去了,嘿嘿。” 看着永宁这活泛的样子,洪山不禁也跟着笑了,“公主早些休息,属下明早再告诉公主具体的安排。” “好,”永宁冲他点点头,“有劳。” 这厢刚出门,永宁就忙不迭的从床上跌下来抱着床前的小盆就吐了起来,呕得昏天黑地。 “主子,主子!”莲子急得不行,“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吐成这样了?” 永宁一路上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什么也吐不出来,呕了两下便停了。她冲莲子指指茶壶,莲子会意,连忙给她倒了一杯水漱口。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哪儿难受?”莲子一边给她顺着气一边说,“您,您不会是有了吧!”是了是了,主子跟定安候日日同床共枕的,而且从没有喝过什么避子汤药,这么算怎么着也该有孩子了! 永宁没好气的看她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这说话没边儿的毛病也不知道改改。” “那,那您……” 永宁喝了口水,叫莲子扶着坐回了床上,一想还是又坐到了凳子上。她身上这身衣服穿了三天了,一直在马车上就没换,她都觉得自己要馊掉了。 “我那是晕车了……” “啊?”莲子很是惊奇,“晕,晕车?那是什么?” 是的,大概她是大梁第一个晕马车的人吧。在前世里她就是个超级晕车的人,晕到何种地步简直超出人的想象。从小学校组织同学春游要坐大巴,当别的孩子都在一前一后的玩游戏唱歌的时候,她在对着塑料袋吐;当好不容易到了游乐场,别的孩子都在欢乐的坐云霄飞车的时候,她躺在公园的长椅上气若游丝。她晕车的水平已经到了坐旋转木马都要晕的地步,这一点一直无人可及。 照理说马车这种东西又不烧汽油,又不急刹车的应该没问题。但是这几天山路颠簸加上下大雨,车厢里闷得要死,她便华丽丽的晕了马车。 她其实老早就不舒服了,但是一直忍着没有说,一路上都是让莲子给她掐虎口掐过来的,现在看她的虎口,都能看见深深的指甲印子了。 其实真正晕过车的人就知道那种天旋地转加反胃的感觉有多难熬,但她之所以忍着没说是想着除了她别人连个遮雨的马车都没有,骑马还那么累,别人都没有吭一声,她舒舒服服的坐在马车里结果还害了病,未免也太娇弱了些。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坐马车也是很累的,古代上京赶考的书生,大多都要在半路倒下,就是因为长途跋涉坐车将身子都熬虚了。 她其实也并没有什么病症,之所以这么虚弱脸色这么苍白,就是因为晕车而已。她又喝了口水,嘱咐莲子去给她寻些山楂之类的开胃的东西来,如果可以直接买多点明天路上吃。听洪山说他们今天已经到了距离晋阳最近的城镇了,若是今夜能与陆晅取得联系,那么明日他们就能见到陆晅了。 目前看来一切顺利,现在外面雨也小多了,永宁的心微微的落了下来。 晚饭很快送来,因为永宁身体不适,便没有准备什么油腻的菜,只不过几样素菜和清粥,莲子又让小二给买了一斤的山楂糕,永宁含了一块在嘴里,就觉得一整天的晕眩和恶心都消散了。 她一向是个很会苦中作乐的人。 可是睡到后半夜,雷声轰隆隆的响起来,永宁便被吓醒了。她满头大汗的醒来,颇为惊惶的问莲子现在什么时辰了。 莲子披衣起来,看她出了一头的汗,忙给她倒了一杯水,“子时正了。主子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还是身体不舒服?” 永宁喝了口水,看着窗外电闪雷鸣的,“这是又下起来雨了?” 莲子看了一眼说道,“嗯,方才才又下起来,看着样子不小呢。” 永宁擦了一下头上的汗,眼神四下不安的瞟着,突然听见后院传来一声声马儿嘶鸣的声音,“这是怎么了?” 莲子将衣服穿好,拿着灯盏,“奴婢去看一下。” 没有多久莲子便回来了,说道,“不是什么大事,后院洪大哥他们的马突然惊叫起来,洪大哥他们正在安抚呢。” “马匹?惊叫?”永宁眼皮子一跳,“现在么?” “是啊……哎主子,外面下着大雨呢您干什么去……” 永宁奔到后院,站在廊子底下看着几个人在一直安抚着马,其中一个影卫说道,“这奇了怪了!不就是下个雨,马怎么跟疯了一样!” 莲子奔过来,将披风给永宁裹上,永宁顾不得将带子系好,就对着院子里大喊,“洪大哥!洪大哥!” 洪山一回头,看见竟是永宁冒着雨站在那儿叫自己,他忙把马缰绳交给旁人,大踏步走过来,“主子!您怎么出来了!” 雨水浇得视线一片模糊,洪山走到这边就看不到马棚里头的状况了,“只不过是马匹受惊了,可能是遇到了偷马贼。雨这么大,主子快些进去吧!” “洪山!”雨下的大,她甚至得扯着嗓子才能说话,“你有没有和侯爷联系上?他现在在哪儿?” “联系上了,侯爷就在不远处的山林里扎营……” “我们现在马上去!”永宁激动的抓住洪山的袖子,“一刻都不能等!再等就来不及了!” “可是现在这么大的雨……” “就是因为这么大的雨才要去!洪大哥,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关于山体滑坡的事情了么!” 洪山也想起来之前永宁说过了几个预兆,当即也正了神色,“好,属下现在就去通知侯爷,我叫大双小双留下来保护你!” “不行,这不只是通知的事情了,”永宁的脸上全是雨水,“我必须去,如果一旦事情朝坏的方向发展,至少我还能有些法子!告诉他们现在就出发!莲子,”永宁转身对莲子说道,“你留在客栈里等我们回来。” “主子!”莲子很是焦急,“您去了奴婢怎么能不跟着您去呢!奴婢不要在这儿等!” “天气恶劣,我不能坐马车了,若是坐了马车真的碰上了滑坡,还没有骑马来的灵活。大双带我一个就够了,再带多的人恐怕就要顾不过来了!” “不!”莲子急得哭了起来,“奴婢怎么能看着主子你以身涉险自己在客栈等着呢?主子你放心,奴婢不会添麻烦的!奴婢一定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公主,”洪山看着痛哭的莲子和为难的永宁,说道,“要不就让莲子姑娘也去吧,身边有个女眷总是好些的,必要的时候还有人照顾您。只不过多带一个人而已,我们没问题的。” 莲子一听也跟着说,“公主公主,就让我去吧!奴婢一定会乖乖的!” 永宁看着莲子,无声的叹了口气,“你好好的跟着带你上马的人。” 莲子马上喜极而泣,“是!主子!” 永宁跟洪山两人商量了一下,便快速的各自行动起来。永宁带着莲子回屋里收拾东西,全部都用放水的牛皮布袋装起来,永宁换了一身轻便的骑马装,又把发髻拆了重新扎成一个马尾,接着便开始装食物。 永宁晚间因为胃口不好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便拼了命的往嘴里塞着糕点,莲子看着永宁这个狼吞虎咽的样子,眼睛都直了,“主子您是不是饿了?奴婢再去厨房给您找些东西吃吧。” “不是,”永宁一边吃一边说,“先把肚子垫垫,等下出发了发生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但是很是费体力是肯定的,喏,你也吃。” 永宁把最后一口点心塞进肚子里,又把一块绿豆酥塞进了莲子嘴里,麻利的将布包打了个结背到了身上。莲子满嘴的糕点,跑过来要接过她的背包,含混不清的说,“主子,奴婢来背吧。” “不用,”永宁从床单上撕下来两条布条,把手腕脚腕都绑住了,“若是东西全在你身上,我们失散了怎么办?给,把手腕脚腕都系上。” 莲子讷讷的接过,“为什么要绑住裤管啊主子?” “山中多蚊虫蛇鼠,现在是夏天,更是猖獗,等会儿进了山你就知道了。”永宁又拿起水壶汩汩的往水囊里倒着水,收拾好之后也是斜跨在了身上。莲子在一边惊讶的看着永宁忙活,她认识永宁这么久,还从未见过永宁这个样子。她记忆中的永宁,应该是一直锦衣华服,举止端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尊贵公主,可是永宁做起这一套活来竟然这般熟门熟路,把她看得都一愣一愣的。 “还愣着干嘛?”永宁将头发盘好,用尖咀簪固定住,又往胸前的口袋里塞了几件很小但值钱的小首饰,“动作再这么慢,我可不带你了。” 莲子这才收起了惊讶,将牛皮口袋往身上一背,“好了主子。” 永宁和莲子出来的时候,众人都吃了一惊。本来洪山还在犹豫究竟要不要进去嘱咐一番,毕竟若是不坐马车换成骑马的话要更受罪,这位公主白天的时候身体就已经虚弱成那个样子,若是再经过今晚从而发了病,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但是等永宁出来的时候,却看见永宁已经收拾的整整齐齐,头发衣服都打理过了,最让他惊讶的是她居然和他们一样把手腕和裤管都用布条牢牢的扎了起来。惯常野外作战的人都知道,在山林中第一怕遇到伏击,第二就是怕遇到蛇鼠蚊虫之类的,是以有经验的人都会这么做。他们没有一个人嘱咐她这么做,她却自己已经收拾好了。若不是洪山很清楚眼前这个人的身份,他真免不了要将永宁当做和他们一样走南闯北的侠客了。 “洪大哥,”永宁冲他说道,“我们准备好了,出发吧。” 洪山收回思绪,将蓑衣递给永宁,说道,“为保稳妥,等下公主还是与属下同乘吧。” 永宁利落的穿好了蓑衣,将斗笠戴上,“也好。” 其实永宁方才做的这些还真的都是她做惯的,收拾东西的时候永宁就仿佛有一种回到前世的感觉。前世里出发前往断层带或者山体滑坡高发带的时候,永宁收拾东西就是这么个流程。衣服要穿紧身保暖的,因为不知道山里面会发生什么,别看是夏天,如果发起烧来缺医少药的也是会要人命;食物一定要充足,一定要多带几个水囊,遇到水源就全部装满。 一开始的时候自然是不懂,她还很天真的穿了短裤去,后来被山中的毒蚊子折磨的苦不堪言之后,她便慢慢总结出来了一套自己的经验。至于动作麻利,之前她和导师和同学们经常在山里面露营休息,有时候睡得时候还是安全干燥的地面,到了夜里突然水就会涨到齐腰深。那般连滚带爬的经历过好几次之后,这种突然行军的事情对她来说就根本不是问题了。 她拒绝了洪山要她坐在前面的邀请,很固执的坐在了洪山后面,“我戴了斗笠,势必会影响你的视角,”她扶着斗笠说道,“放心吧洪大哥,我用麻绳把我们绑在一起,我不会掉下去的。” 洪山心里犯嘀咕,他有些看不太透这个公主了。明明前一秒还是虚弱的快要晕倒了,怎么现在就这般老练能干了。她不是大梁最尊贵的帝姬么?怎么会对野外的知识这么了解?洪山想起之前她关于山体滑坡的论断,他自诩博览群书,后来跟着侯爷也长了很多见识,怎的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山体滑坡?难道是侯爷告诉她的么?等见到了侯爷,一定要好好问一下。 但是让他惊奇的还在后头,他看着永宁用麻绳将两人绑在一起,却不知道怎么系的有两个结,他身前一个永宁身后一个。永宁见他一直盯着看,便告诉了他,“我们这般绑在一起有利也有弊,万一路上发生什么需要两人分开,解绳子便成了麻烦事,我这种系法就灵活的多,两个人都可以伸手解开绳子,只要一拉就可以了。” 这确实方便很多,可是饶是他刚才一直盯着看,也没看出来这小公主是怎么小手一翻一翻就系好了这奇怪的绳子,他有心问一下,但永宁催促着快走,他便不好再多说什么。 原来他以为女子只要貌美温柔便好了,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子。不得不说,他们侯爷的福气真是不薄啊。 雨依旧那么大,洪山凭借着记忆摸索着前方的道路,四周黑得很,饶是他一手举着裹了沾了油的布条的火把,前路也照不出多远来。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第112章 我的命都是你的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他们出城之后,山路一片泥泞,自然是更难走了。 “洪大哥!”永宁在他身后问道,“你如何得知侯爷在哪儿安营扎寨?” “当年属下跟着侯爷在此练兵,这附近属下是极为熟悉的。哪里适合埋伏哪里适合安营扎寨,侯爷和属下一样清楚。从这条山路往上走有一处较为平坦的地方,地势高且平,最是适合雨天扎寨。” 永宁透过浴帘看向四周,“那里植被可丰盛?” 洪山略一沉吟,“因为当年在那里练兵,便开垦出来一块地方,是以植被并不是特别茂密了。” 永宁不禁心一沉。 洪山却又说,“但是这次目的不同了,侯爷想必会找一处便于隐匿的地方。” 永宁心里有些微微的不安定,但是很快就被她从心底里驱散了出去,现在不是担心的时候。 她紧紧的抓住洪山背后的蓑衣,努力的叫自己保持着身形的稳定。雨声砸在斗笠和蓑衣上,碰碰啪啪的,加上一直在打雷,回荡在这空旷的山野中,便显得格外的可怖。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永宁一行人冒着大雨在山路之中艰难的行进了很久,直到天边都泛起了鱼肚白,永宁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都湿掉了,她忍住那股寒冷,问道,“洪大哥,我们已经走了好几个时辰了,还没有到么?” 洪山一抬手,让队伍停下来,在原地转了转,“不对,不对。” 永宁牙齿打战着说道,“怎么了?洪大哥?” “公主……”洪山咽了口吐沫,艰难的说道,“我们又回到原来的路上了。” “原来的路上?!”永宁也很是吃惊,“我们不是一直朝前去的吗?为什么会回到原来的路上?” 永宁看着周围的景色,因为天微微亮的缘故,已经可以依稀分辨出四周的景色,方才这棵树上挂了一片布片,她多看了一眼所以记住了,现在他们又回到了原点。 永宁开始担心起来,别陆晅没找到,她还把自己搭进去了,这种小白女主的事情她才不要做。看一下这里的地势,是处于边缘地带,如果土层结构够结实的话,便不会波及,但是如果土层普遍比较稀松的话,等到一些征兆出现的时候,那就离滑坡不远了。 永宁有些想不通,为何他们会一直在原地打转,她不禁想起前世里看过的射雕英雄传,桃花岛岛主黄药师用桃花树摆了一个方阵,若是不会走的人便永远也走不出去。 “洪大哥?”永宁突然说道,“会不会有人在这附近布阵了?” “阵?”洪山略一思量,眼睛猛地有了光彩“是了!这是侯爷的阵法!”说到这里洪山很是兴奋,“侯爷最擅长排兵布阵,我们晚上失了察觉,我又没想到这一层去,这才困到了这里,公主,多谢你提点!” “那洪大哥?”永宁也跟着露出了一丝笑意,虽说她现在整个人已经冷到不行,身体也开始发起烫来,“你现在能走出去么?” “知道了是阵法之后就没问题了,旁的人或许没法子,但我老洪还是可以的。破军!前面开路!” “是!”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也不知道洪山是怎么走的,就那般七拐八拐的走了一通,之后便拐上了另一条道路。 “对嘛!”届时天已经大亮,虽说雨依旧不停,但是视物已经没有问题,洪山敞亮的笑着,“这才是原来的路!侯爷真是太厉害了!” “洪大哥……” 洪山突然感觉到一双小手抓住了他的衣裳,他连忙回过头,就见永宁皱紧了眉头,嘴唇有些发白,“既然找到了路,就快些走吧,若是雨再下大些,这里的地势……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她已经能明显的感觉到,周围的某些土层在缓慢小量的塌陷了,这是山体滑坡的蠕动变形阶段,这个阶段可能历时数天不等,掐算着有异常的日子也已经好几天了,她不敢确定能不能在下一个急剧滑动阶段到来之前能安稳的出去。但不管怎么说,这已经是一个极大的提示了。 他们不能再耽搁。 看着永宁这幅样子,洪山才暗骂了自己一句,当即二话不说,就骑着马朝着目的地赶去。 所幸的是陆晅扎寨的地方并没有多远了,洪山他们赶到也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虽说这是因为洪山他们快马加鞭的缘故。 “来者何人!”永宁抬头看向声源地,一队士兵围上来,很戒备的拿着弓箭对着他们。永宁仔细大量的长相,竟都是北楚人,要不是她能看见远处的大旗,她都要怀疑是进到了巴特尔的营地之中了。什么时候大梁偷偷摸摸的进来了这么多北楚人?边关的将士们都不知道么? “各位兄弟!我们是侯爷的人,有重要的事情禀报!” 为首的人依旧没有放行,对着他们厉声道,“下马查验!” “我们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耽搁不得!” “不行!再不下马,就地格杀!” 永宁看着这群冥顽不灵的人,虽说他们这么做也是有他们的道理的,但是她费了这么大功夫摸到这儿,却被几个北楚人拦着不让进去,她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当即就一把扯下了头顶的斗笠,冲着军营大喊: “陆晅——!陆晅——!陆晅你出来——!陆晅——!” 守卫万万没想到居然还跟来个女人,一时间都有些愣,坐在帐篷里的陆晅也愣住了,他怎么好似听到了永宁的声音? 一定是因为他太想念永宁的缘故。 可是这声音一声声的越来越明显,饶是他发了昏也不该如此,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儿刀枪相接的声音,他便匆匆从帐篷里出来。 还未到门口,就一眼见到了那个让他这几天朝思暮想的人。 她穿着再普通不过的骑马装,一头长发全部向上竖起扎成男子的发髻,头上插着一根尖嘴小银铃的簪子,他认得那根簪子,在他带着永宁从西南出来的时候她一直带在身上防身的。外面下着大雨,她就那般端端立在雨中,立在众人之前,柳眉倒竖,无惧亦无怖的看着面前凶神恶煞的守卫,小小的下巴仰起来,面上一派桀骜不逊的神色。 饶是她现在狼狈至极,可她的风采却甚至胜过她往昔的贵女形象千百倍。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她。 他看着这样的永宁,心里面突然有一团名为爱慕的火焰燃烧起来,要将接连几天的潮湿都驱散了。 他大踏步走过去,连雨伞也不曾打,蓑衣也不曾带,就那般朝着那个散发着光芒的人儿走过去,推开众人,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侯爷……”永宁也伸出手抱住他,这接连多日来的担心和困倦都仿佛一下子消散了一般。 不过永宁来不及跟他温存,她从陆晅怀里抬起头来,极快的说道,“这里马上要山体滑坡,非常不安全,你们要赶快撤到别的地方去。” 永宁躺在陆晅的帐篷中,嗅闻着陆晅被褥上好闻又熟悉的气息,有些微微的不真实,她在被子里换了个姿势躺着,有些粗糙的被表面在她未着寸缕的身体上摩擦着,有些异样的痒。 她躺在那里,听着前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有些烦闷。 没想到,她千辛万苦的到了这里,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他们,却会碰到有人阻挠。关键是这若是只有陆晅一支队伍便算了,还有温西铭的人,那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北楚人便纷纷嚷嚷着她妖言惑众。 她?妖言惑众?哈,没想到她还能当一回妖女啊,真是长见识了。 之前一直想着陆晅才一直坚持着,如今终于历尽千辛万苦见到了他,她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在她说完那番话之后人就虚了。陆晅二话不说就将她那般打横抱起来,扔到他的帐篷里就给扒了个干干净净。 她羞着挣扎,心道怎么都这个时候了陆晅还有心情做那档子事儿,就算很长时间不见她了心里想念,但没看她有正事要说么?她是来救命的又不是来千里送(炮)的。 但尴尬的是陆晅把她扒干净了之后并没有把她扑倒做什么羞羞的事情,只是扯过一块干净的布巾把她从头到脚擦了个干净,然后就一股脑的把她塞进了被褥里。 她露着一个小脑袋刚想说些什么,就被陆晅用一根手指堵住了嘴,“你累了,需要休息。” “可是现在很危险,外面还在下雨,随时都有可能……” “我知道,”陆晅垂着眸子,目光仿佛月盈时分最柔和充沛的月光,“剩下的我会问洪山的。我去给你拿些干净的衣服来,你躺在这里睡一觉。” 之后,陆晅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便出去了。 这……这应该是生死攸关时分的态度么?永宁有些愕然,但是她原本火急火燎的心却也被陆晅这柔和的态度给降了温,她慢慢躺在枕头上,身上盖着陆晅的被子,是久违的干燥触感,温暖的有些虚幻。 嘛,她相信他。 议事帐篷中,温西铭皱着好看的眉,说道,“山体滑坡?那是什么?” 洪山在一旁解释道,“据公主所说,山体滑坡是山体斜坡上某一部分岩土在重力的作用下,沿着一定的朝面整齐的向下滑动的一种现象。若是山体土质疏松,上面树木少,又刚好赶上下大雨,便会出现这种状况。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公主是这么说的。” “重力?朝面?”温西铭的眉毛皱的更紧了,“那是什么?” “这……”洪山有些尴尬,这些话永宁第一次跟他说的时候他也一头雾水来着,永宁足足跟他解释了好几遍他才明白了一点。方才他说的那番话都是照搬着永宁的话来的,但是要让他解释,这就无能为力了。 “不管是什么,我的未婚妻千里迢迢的跑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消息,我都不得不考虑进来。方才公主说了,这个山体滑坡有许多前兆,譬如井水突然变黑或者突然干涸,还有方才她在来的路上已经看到有路在缓慢的崩塌了,这些我们的士兵都见到过,”陆晅一手在桌上一声一声的敲着,“这里已经很不安全了。” “定安候爷,巴图知道你很宝贝你那个永宁公主,”一个身强力壮的北楚人走上来,“但是这种没来由的话我们又岂能轻易的相信。那个娇滴滴的公主只不过是个没出过远门的女人家,我们这些在座的可都是打过无数次胜仗的汉子!再说了,我们谋划了这么久,消息也早已放出去,定安候爷你不也说了这里是极佳的埋伏地点么?眼看着巴特尔那个狗贼就要上套了,偏偏在这个时候我们放弃这绝佳的机会,怎么可以嘛!要我看那什么山什么体还带滑坡的,定是那个什么公主瞎说的!” “巴图将军,”陆晅唇角泛出一个冷冷的笑,“还请慎言。” 巴图也自知失言,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侯爷别误会,巴图没别的意思。” 温西铭看了看巴图,又看了看陆晅,说道,“侯爷,兹事体大,我们还是从长计议的好,毕竟据斥候来报,巴特尔已经到了晋阳,杀了他只是这两天的功夫而已,倘若真的因为一些比较稀奇的论言就变了策略,怕是得不偿失啊。” 但是陆晅很坚决,“杀了他确实是这两天的功夫,但是我们被埋在土堆里,也只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罢了。” 永宁躺在干燥温暖的被子里,听着前面的争吵声,恨不得现在就套上衣裳出去跟他们理论一番。一群无知的古人,都大难临头了还不赶紧跑,非得真的山体滑坡了被泥石流给冲走,他们才开心啊? 可能是会议散了,前面的说话声渐渐小了。陆晅拿着一摞干净的衣服踱了进来,永宁条件反射的想起来,但想起来自己现在还没穿衣服,便又躺了回去。 “怎么?他们不同意?” “无事,”陆晅将那摞衣服放下来,坐在地榻上,将她整个人连带被子抱起来搂在怀里,“我会说服他们的。” “他们也真是的,自己不懂还说我乱说,再不走就等着……唔……” 她接下来的话没能说出来,陆晅紧紧的抱住她的身体,狠狠的吻住了她。似乎是要把多日不见的思念都发泄出来一般,陆晅吻的狠又急又狠,直吻得她不由得向后跌去,陆晅抱着她,就那样随着她一起倒在了榻上。 永宁被那条小蛇搅得天翻地覆,陆晅的力道太大,吻得她连呼吸都快不能呼吸了,她刚想回吻他,就被他更激烈的吻回来。 陆晅抵着她的额头,专注而眷恋的注视着她,眼神里有深不见底的爱恋,“为什么要来。” 永宁气喘吁吁的仰面躺在那儿,陆晅的气息打在她脸上,嘴唇上炽热的触感仿若还未曾散去一般,像一块温暖的烙铁一般熨帖着她,永宁活动了一下几乎要被陆晅吸下去的舌头,说道,“你在这儿,我当然要来。” “不知道这样很危险么?” “所以我才不能让你被泥土就那样掩埋在底下……”永宁有些不敢看他,“你,你就算要死,也不能死在这儿。” 陆晅坏笑着将嘴唇贴在她耳朵上,先缓缓吐了一口热气,熏得她整个人一个激灵,后又用他独特的带着喘息气息的声音说道,“你说的对,我就算要死,也得死在你身上。” 永宁一听,登时被撩的脸红心跳,她躲着陆晅的唇,红着小脸害羞却又高兴,“你,你瞎说什么……” “永宁,”陆晅作弄她作弄的够了,看着她的脸庞因为他而红的像一颗可口的红樱桃,内心升上来一阵儿满足感,他压在她身上,紧紧的抱住她,“我真的很满足,很满足,真的。” 有永宁这样对他,他真的满足了,就算是有一天死无全尸,他这辈子也无憾了。他的余生,都将因为永宁而炽热的燃烧着。再没有人可以让他有如此的悸动,他的生命是她的了。 “你……”永宁呆呆的抱着陆晅,心底里顿时生出来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有点甜蜜又有点心酸,那些心酸是什么呢,她大概也说不清楚。 她面目复杂的将脸靠在陆晅身上,没有说话,一时间外面只剩下淅淅沥沥的大雨声。 关于永宁这个理论众人一直争论不休,永宁真的很想出来跟他们据理力争一番,但是奈何陆晅把她看的死死的不让她见北楚人,她只好躲在后面听着前面议事帐篷里头各路人马唇枪舌剑。 永宁支着耳朵听着,越听越生气,越听越气愤,就在她忍不住要冲上前去的时候陆晅发话了: “我大可以带着玄甲军的人先行离开,然后看着你们被泥水掩埋,只是看在恩和殿下是我未婚妻子好友夫君的面子上才待到现在,”陆晅以一种很可惜的语调徐徐的说着,“可惜你们一直这般执着,我也没什么法子了。” “成槐,通知下去,”陆晅站起来,“现在就开拔。” “慢着!”巴图站起来相拦,“定安侯爷若是现在下山去,我们岂不是要暴露行踪!” “哼,巴图将军,”陆晅冷哼一声,“你莫不是以为我会向巴特尔透露吧,他夺我爱妻,我杀他还来不及,难不成我还会与他结盟不成?再者……”陆晅看着巴图拦在他身前的手臂,“巴图将军这是做什么,是要现在就与我内讧么?那本侯可是不怕的,算一算你们的人多还是玄甲军的人多呢?” “你!” “巴图!”温西铭站起来,怒斥了巴图一句,向陆晅拱了拱手,“侯爷不要动怒,我这部下没别的意思,更万万不会再这个节骨眼上与侯爷动手。只不过部署了这么多天,突然要放弃,觉得有些可惜罢了。我是相信侯爷的为人的。” “我也是相信温少爷的为人的,相信你不会如他们一般这般蠢笨。” 温西铭看着陆晅嗤笑的脸色,沉吟了一番,下定了决心,“我决定了,愿随侯爷离开。” “殿下!” “不用再说了,”温西铭看向众人,“现在,马上开拔。” 巴图恨恨的看了一眼陆晅,只好带着人下去准备开拔事宜。 “侯爷,若是我们离开了,少不了又要重新部署,侯爷有什么想法么?” “现在你这群部下不信我,我就算再有想法也不成。温少爷不必急,我想杀了巴特尔的心和你如出一辙。且等待时机,他是逃不了的。” 听着外面的人都散去,只剩下稀稀拉拉的脚步声,布帘子就被掀起来了,于是永宁很猥琐的蹲在地上偷听的表情就瞬间暴露在了陆晅面前。 “你这是干嘛?” 永宁站起来拍拍屁股,“他们同意了?” “嗯,同意了,”陆晅搂着她说道,“你也快收拾收拾,现在就要走了。” “你有没有什么计划?这附近的山上怕是短时间内都不能再上了。你要回晋阳么?” “巴特尔就在晋阳,所以我们不能进城。” “那你打算怎么办?” 陆晅唇边勾出一个凉凉的浅笑,“且看着吧。” 永宁是被一阵儿撕心裂肺的疼痛给疼醒的。 她眨了眨眼睛,眼前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她咳嗽了一声,胸肺处就传来一阵令人难耐的疼痛。她连忙用手捂住,触及到的却是一圈一圈的绷带。她喘了口粗气,视线因为疼痛而微微清晰了一些,这才总算看清楚了自己身在何处。 这是一个山洞,离她不远处烧着一堆篝火,哔哔啵啵的响着。地面上还挺干净,应该是有人打扫过。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发现自己上半身居然是裸着的,在胸口处用白色的绷带缠绕着一圈又一圈,随着她刚才剧烈的咳嗽,有一点点血迹慢慢渗出来。这个白色的绷带与其说是绷带不如说是布条,就是从白色的内衬衣上面撕下来的布条,这个布料她是认识的,陆晅的好多内衬衣都是她亲手做的,这说明跟她在一起的人是陆晅。想到了这里,她就大大的安心了。 她有些口渴,望了望四周,就看见她熟悉的水囊放在一个角落里,上面满是泥泞。永宁有些艰难的伸出一只手去够,好不容易拿到了却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她有些难耐的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之前她来找陆晅告诉他山体滑坡的事情,温西铭的那群手下一直在反对,好不容易说服了他们,却在下山的时候碰到了提前进山的巴特尔,于是两军很快就打了起来。这一点永宁不得不佩服巴特尔,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脑子,下这么大的雨明知道山路泥泞还上赶着来。 其实原本双方都能平安下山回到安全的地方的,但是负责开路的温西铭的收下,好似是叫巴图的,一见着巴特尔的旗帜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号令着往前冲锋。那么多马蹄同时踩踏,山体本就脆弱,这下更是加剧了山体滑坡第二个阶段的到来,于是众人便眼睁睁的看着脚下原本坚实的土地就仿佛是和稀泥一样的土崩瓦解着向下倾斜开去。 她当时和陆晅一起双骑着那匹寒光跟在后面,感觉到不对之后她便马上跟陆晅说让后面的人往与山体滑坡相垂直的两侧方向跑。但是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泥土碎石随着雨水滑下来的速度是令人触目惊心的,纵使再有办法,人也无法对抗自然灾害。永宁只能快速的跟陆晅交代该朝哪个方向跑,幸好她先前从洪山那里拿来了一些麻绳和勾链,在危急时刻勾住了一棵将死的大树,才没有被冲下去。 但是她胸口的伤是从哪儿来的呢,她却想不起来了。 她屏息仔细听着山洞外面的动静,雨似乎已经停了,山体滑坡之后也没有引起泥石流之类的衍生灾害,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无论一个人是多么的叱咤风云,在大自然的面前都是如此的渺小。看来古人还是不知道毁林开荒的危害性啊,等到回了京城,她琢磨着要不要举办个什么宣讲会宣传一下子。 想及此她又不禁自嘲的笑了,如今这么狼狈的待在山洞里,她还有心思想那么许多。还是先想办法从山里面出去吧,不然万一再下起雨来,发起了泥石流,她就等死好了。 也不知道其他的人怎么样了,跟在他们后面的人因为都跟着永宁和陆晅朝垂直两侧方向跑,并没有像前面冲锋的人一样一下子就被山体滑坡给冲走,但是大家跑的也很分散了,特别是莲子,永宁记得莲子一直是跟着影卫团里头一个叫破军的人的,也不知道这会儿到了哪里,有没有危险…… 算了,她还是先担心担心她自己吧,要是再不喝水,她恐怕就要脱水而死了。 正这般想着,永宁就听见山洞附近传来了一阵儿脚步声,她正想开口叫‘陆晅’,但又有些担心,不知道来的人是谁。她当时是和陆晅在一起的没错,但是后来好似她被什么打了一下,之后就失去了意识了。 永宁摸摸自己头发,很奇迹的是那根尖咀簪还在,她将尖咀簪抽下来攥在手里,尽量不发出声音的朝一旁的枯草堆挪去,看着那个人影越走越近。如果是陆晅那么万事大吉,如果不是……永宁暗暗的咽了咽口水,那么她也绝不会让那人讨到一点好处。 就在那人放下什么东西往这边来的时候,永宁将指尖一直拿着的小石子往对面的石壁上一弹,趁那人转头的瞬间猛地从背后扑上来。 “永宁?” 一个人声突然响在耳边,永宁吓了一跳,不过一晃的功夫眼前的人已经没有了,她回头一看是陆晅,重重的出了一口气,扑进陆晅怀里,“侯爷……” 陆晅看着她胸前慢慢渗出来的血迹,将手里的匕首放下来,皱眉道,“你怎么起来了?你的伤才包扎好,不能乱动的。” 永宁伏在陆晅怀里,叫他搂抱着躺回刚才陆晅临时用干草铺的‘床’上,“我怕是歹人……” “不会的,滑坡的时候巴特尔他们在下面,我亲眼看到他们被山石和泥水冲走了。只可惜,不能生擒他拿来给你出气。” “他死了就好了,真抓给我干什么?” “你忘了你当时说的话?说恨不得将他撕成一片一片的。” “我说的那是气话啊,你怎么当真的呢。” “你说的每句话我都有好好当真,好了别说话了,”陆晅拔开水囊的塞子,“快来喝口水吧。” 永宁注意到陆晅的手上有一道很狰狞的伤口,上面还有泥土,显然是没有经过处理。 “你的手……” “哦,”陆晅微笑着换了一只手来喂她喝水,将另一只手藏在了背后,“小伤,没事儿的。倒是你,我寻了些草药等会儿与你敷上,切记不要再动了。” 永宁喝了点水,看着陆晅说道,“你先把自己的手处理好再来管我,不然,我就不上药。” “永宁,不要任性。” “我没有任性,”永宁眼巴巴的望着他,“你这样,我心里难受,原本掺和巴特尔的事情也是因为我……”永宁捧着陆晅那只受伤的手,“好好的,不然你怎么照顾我?” 陆晅跪坐在那里,看着永宁慢慢笑了。 “好。” 陆晅先找了些干净的布条浸了水,将伤口擦洗了一下,这一擦不要紧,永宁算是看清楚陆晅那个伤口了,因为泡了水,这会儿已经有些发白,狰狞的往外翻着皮肉。 “怎么这么严重?”永宁看着那伤口不由吃了一惊,“怎么弄的?” 陆晅抬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就是抓树干的时候被树枝划了一下而已,不要紧。说来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胸口上的伤口吧,比起我这个来,你的伤才叫我担心。” 陆晅伤在右手,上药包扎都不方便。永宁便不顾陆晅反对的拿起陆晅带回来的草药,忍着苦涩的味道在嘴里嚼了嚼,然后敷在了陆晅的手上。 “这什么草药,味道真是叫人受不了。” 陆晅轻声笑了一声,唇角的弧度带了几分无奈,“柏树叶,你总是记不住。” “柏树叶?”永宁这才想起来,之前在豫州的时候遇刺,陆晅就是采了这种草药来为她包扎伤口的,“嘿嘿,我想起来了,就是这个味道,又苦又涩还腥气,难闻的很。” “腥气是因为长有柏树叶的地放大多都有毒蛇出没,所以柏树叶也经常用来治疗蛇伤。” “毒……毒蛇?!”永宁连忙呸呸呸了几下,“难道这腥气是……” 陆晅和和善的微笑着,“是毒蛇的口涎。” 这可真是把永宁给恶心坏了,她又拿起水囊灌了好几口水漱口,等嘴里头那腥气的味道没了才罢休。 陆晅以一种看着自家败家娘们儿心中惊怒但又无可奈何的表情说道,“这水可是我走了老远才找到的干净的水。” 永宁拿着水囊登时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很是尴尬,“额……那你等会儿少喝点吧。” 陆晅刚刚累积起来的一点点的感动一瞬间全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给永宁换绷带的时候委实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之前是因着她昏迷不知道,陆晅想怎么摆置她就怎么摆置她,如今她醒着,自然就不好意思再这般大喇喇的袒胸露乳叫陆晅摆弄来摆弄去了。 她方才挨着绷带的每一寸都戳了戳总算找到了伤口的所在,发现那伤口好死不死的就在左乳上,她心道这莫不是上天也在给陆晅福利,才叫她伤在了这个地方。 你要说之前陆晅不也是看过很多回,甚至还上下其手甚至还上下其嘴,但是那怎么可能一样,当时她是意乱情迷的状态,加上晚上又黑,她自然就放飞自我了。可是如今…… 她虽然脸皮厚,但是也是会脸红的。 “侯爷,”永宁猛地按住陆晅要去解她衣襟的手,“我自己来吧!” 陆晅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直接把她的手挥开扯开了衣襟上的带子。 “别动,”陆晅低低的威胁她,“你要是想在胸口留一个碗大的疤的话,就尽管不配合我好了。” 永宁欲哭无泪,“那你帮我包扎了,就不会留下碗大的疤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的手有魔力。” “陆晅!”永宁一口老血喷出来,“你以为我是二傻子嘛!” 不过所幸陆晅很麻利的帮她包扎好了伤口,也没有借机做什么羞羞的事情,虽说陆晅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左胸,甚至鼻息都喷在上面的感觉委实是叫人害羞,还是她还是在强大的自我催眠中无视了这一点。 不得不说那个柏树叶真的很有效果,陆晅这般给她敷上去之后,伤口那处的感官就好似被麻痹了一般,凉凉的,当即就感觉不到什么疼了。永宁穿好衣服之后,就侧躺在了草垫上,双手交叠着放在脸侧垫着看着陆晅处理一只鸽子。 陆晅抬头看她,“傻笑什么?” “侯爷,”永宁歪着头,呲牙笑的开心的很,“你觉不觉得,这一幕很熟悉啊。” “哪一幕?”陆晅熟练的扒着鸽子毛,下手又快又狠,“你躺着发呆,我站着干活?” “什么嘛,”永宁皱皱小鼻子,“你不觉得,我们上次在野外的时候,也是这样么?” “你是说你从石桥上掉下去那次?”陆晅也跟着笑了,“是很像。每一次都是我当牛做马的干活保护你。哦对,上次你伤在脚上,我还得背你。” “干嘛,你嫌我重啊?嗤,”永宁很傲娇的瞪他一眼,好多人想叫我背我还不让呢! 陆晅一边把鸽子架在树枝上烤着,一边想着上次在三清镇的时候,其实背永宁实在不算什么活计,甚至算一种福利。她压在他背上,那两只软软可爱的小白兔就自然而然的压在了他背上,那个触感,嗯…… 委实是不错的。 于是陆晅说,“只能我背你,其他的人都不准。” 永宁用小脚踢了踢他的肩膀,“你这人真是个怪胎,这事儿也喜欢揽。放心吧放心吧,如今荒郊野岭的,除了你也没人背我了。” “哎……”永宁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温西铭的人在前头冲的那么快,应该大多也都被冲走了吧……” “温西铭是在我们前头不远的,他身手不错,身边又有那么多护卫,不会有事的。” 其实永宁倒不是担心温西铭,她是担心缇夫人,她如今肚子里还有个孩子,若是温西铭出了什么事情,北楚彻底没了继承人,那么她就很容易被北楚的人盯上。 突然听见一声马儿的叫声,永宁身体一僵,“什么声音?!”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第113章 陆晅,我要把自己交给你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突然听见一声马儿的叫声,永宁身体一僵,“什么声音?!” “不用紧张,是寒光。今天要不是它,我们恐怕不能这么悠哉的睡觉吃东西。” “我们现在在哪儿?” “大概在某一处山腰上,你放心,离你说的会发生滑坡的地方已经有些距离了,这里草木茂盛,就算再怎么下雨也不会再滑坡了。” 永宁定定的看着陆晅,突然说道,“侯爷,你是不是知道这里会滑坡?” “这不是你告诉我的么?” 永宁呼吸一窒,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是她告诉陆晅的不假,但是现在想来,他们之所以能顺利的从那场灾难中平安无事的逃脱,肯定也不光是因着她的指点的。正常人在遇到这种事情都会惊慌失措,但是陆晅却不,他很镇定,好像知道会发生什么一样,一直很淡定的朝着她说的方向跑,偶尔还会自己调整一下寒光奔跑的方向。也是他在关键时刻勾住了一棵树,才没叫他们掉落下去。 她看着陆晅,这可是鼎鼎大名的未央生啊,天机子老儿的关门弟子,会不会也学过这些东西呢? “其实我很想知道,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东西,”陆晅拿出匕首在鸽子肉上戳了戳,好叫里面的肉也受到温度,“还有你那些理论和词汇。” 她终于碰到了几乎所有穿越女都会遇到的问题,那就是你这些不合时代的知识是从哪儿学来的。 “嗯……”永宁丝毫没有害羞也丝毫没有尴尬,“我做梦梦见的。” “做梦……梦见的?”陆晅很是匪夷所思,这个答案看起来就是她不要脸的胡诌的,但是陆晅突然想起他一直做得一个梦,就沉默了。 “就是做梦梦见的,我梦见山崩,然后一个留着白色胡子的老爷爷就跟我说他是山神,看我平时做好事做得多就给我透露逃跑的机缘,”永宁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所以!这就是我们命不该绝啊!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 陆晅哑然失笑,“你这……倒是稀奇,回头回了京城,可以叫说书先生记下来广为流传。” 永宁摩挲着下巴竟是很认真的思索起来,“嗯……你说的有道理,我这么神的预知梦,他们会不会修一座庙把我供起来啊?” “日日受香火祷告,你也算是当了一回神仙了,好了,”陆晅将鸽子肉递给她,“吃吧。” 永宁接过那用树枝插着的鸽子肉,先是闻了闻,然后尝了一口,皱着眉咂摸着好一番味道,才说,“是不是没放盐。” 陆晅不由笑出声来,“荒山野岭的,哪里来的盐?” 永宁想了想也是,他们大难不死已经不容易了,哪能祈求陆晅跟个哆啦A梦似的什么都能拿出来。 “你今天先委屈一下,明天我探探路,我们就回晋阳城。看来以后我得多长个心眼儿,丢什么都不能丢了调料。” 永宁一想陆晅外表看起来这么风清月霁的公子哥,镇日厨房调料不离身,那该多搞笑。她摆了摆手把那只鸽子吃完了,擦了擦嘴说道,“一点都不委屈,我吃着很好吃呢。” 陆晅烤好了第二只,突然想起了什么,跟她说了句你在这里等我就出去了,留下永宁一脸茫然。 很快,陆晅便从外面回来了,手里捧着一个什么用树叶包起来的东西。 “你拿的这是什么?” “好东西。”陆晅将树叶打开,一阵甜滋滋的香味就涌了出来。 “……蜂窝?!”永宁睁大了眼睛,“你居然摘了个蜂窝回来!” 这还不是最让永宁惊讶的,令人惊讶的是,陆晅居然将她送给他的那支点翠狐豪摘下来在水里涮了一下之后,沾了蜂窝上的蜂蜜,开始在鸽子身上刷蜜糖…… “那……那可是……” 那可是名动天下的未央生身上挂的点翠狐豪啊!江湖流传未央生曾用这根笔写下多少动人的诗篇!写下多少缠绵悱恻的诗句!写下多少惊才绝艳的兵法! 然而!你却用它来给鸽子刷蜂蜜! 虽然这原本就是陆晅的东西。但是看到这一幕之后,她整个人对于未央生的形象都幻灭了。 喂喂……其实陆晅是假的未央生来的吧……是不是她误会了什么…… “嗯?”陆晅刷蜜糖刷的很欢快,还不忘将鸽子翻了个面儿,继续刷,空气中飘满了蜂蜜那甜腻的香味儿。 “那是什么?” 看啊,他的表情是多么的理所应当,好像这个点翠狐豪天生的作用就是用来给鸽子肉刷蜂蜜一样。如此的自然,如此的淡定,竟让她无言以对。 这不由让永宁想起来周星驰很有名的一部电影,那就是《唐伯虎点秋香》。 “红烧鸡翅~我喜欢吃~又香又辣有蜜汁~” 嗯,如果现在把架子上那个鸽子肉换成是鸡翅的话就更应景了。 后来,带她跟陆晅赤诚相见什么都说开了的时候,她问陆晅当时是怎么想的,为何会用点翠狐豪来给鸽子刷蜂蜜,陆晅用一种‘你是白痴么’的眼神看着她说道,“我之前挂着这个点翠狐豪就是为了给烧烤上料用的啊。我不止刷过蜂蜜,我还刷过酱油,刷过辣椒,刷过孜然……” “好了,”永宁捂住额头,整个人都不好了,“你不要说了。” “烤好了,”陆晅将烤的金黄金黄的鸽子肉递给她,“可以吃了。” 永宁接过,看着那因为涂了蜂蜜而更加诱人的鸽子肉,咽了咽口水想到,啊,这可要好好的品品滋味儿,这可是点翠狐豪刷出来的肉呢。 咬一口,唔,果然好吃,甜滋滋的。 “怎么样?好吃么?” 永宁塞得满嘴都是,止不住的点头,“好吃……” 却看见陆晅脖子上手上有一些红点。 她第一反应是难不成陆晅背着她偷偷找了其他的女人,干尽了苟且之事才留下这些罪恶的痕迹,但是她扒着陆晅的衣领一看才发现这些红点都差不多一样的大小,她觉得应该不会有哪个人类有这样的功夫,能强迫症到把吻痕都吻的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陆晅将衣领扯了扯,说道,“大概是蜜蜂蛰的吧。” 也是哦,他拿了个蜂窝进来,蜜蜂们肯定不愿意啊。 “那你干嘛要摘人家蜂窝啊?” 却没想到陆晅想都不想的就说,“你不是觉得鸽子肉没味道么,你方才都没吃多少。” 永宁瞬间就愣了。 那种甜丝丝却又酸涩的感觉又上来了,本来举到嘴边的鸽子肉放了下来,怎么都吃不下去了。 “怎么了?怎么不吃了?” “我,我吃饱了。你方才瞎说,我怎么没吃多少,我吃了一整只呢。” “你方才那囫囵吞枣的吃法也叫吃?”陆晅嗤笑一声,“我还不知道你,吃什么一定要细嚼慢咽的,你说这这样才能品出来滋味儿。” 永宁讷讷的摸摸脸,“嘿,侯爷你怎么这么了解我啊……” 对啊,你怎么这么了解我啊,我却一直不了解你。 晚上睡觉的时候,陆晅将篝火挪到了一边,然后将原来铺好的草垫挪到了原先火堆的地方,这样地面还是热的,一熏,整个草垫都是暖和的。虽然现在是夏季,但是这里地势高,植被又茂密,还是很凉的。前朝就在晋阳这附近修了一座专供皇室纳凉用的别宫,据说哪怕是在最热的三伏天,别宫里的人睡觉都要盖织锦被才可以呢。 只可惜那座别宫被本朝先祖付之一炬,再也享受不到那等恩泽了。 永宁胸口上的伤其实根本没有多重,只是伤在心脏周围,流的血稍微多了一点,上了止血的草药,这会儿早已经不流血了。 但是陆晅偏偏不放心,将她翻过来朝右躺着睡,然后自己从背后抱住她,永宁的背就热络的熨帖着陆晅的胸膛。她头枕着他的手臂,被他全心全意的从背后抱住,一丝一毫的缝隙都不存在。她整个人被他搂在胸怀中,似乎要与他融为一体。 “睡吧。”陆晅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将她牢牢的锁在怀里,闭上了眼睛。 夜是如此的静谧,安静到一片树叶飘落,在水面上激起一圈一圈的涟漪的声音仿若都能听到。安静到身后人的呼吸和心跳,就是整个梵天世界。安静到她悄悄将那根尖咀簪从衣袖中拿出来的声音都是这般的明显。 尖咀簪划过手臂上的布料,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春夜里啃啮桑叶的春蚕,沙沙沙沙,啦啦啦啦,一点一点的吃光所有赖以生存的食物。 永宁握着那根尖咀簪,手心全部都是汗。 那根尖咀簪陪伴了她很多年了,也杀过很多人了。簪头上缀着的银铃铛里面被塞了松香,所以不会发出任何声响。 她伏在陆晅怀里,伏在他身体上方,拿着那根尖咀簪,摇摇晃晃,颤抖不已。 那根尖端只要刺入他的脖颈之中,这个男人就活不了了。她用这支尖咀簪杀过很多人了,深知这个技巧。她并不是一个杀人狂魔,只是为求自保而已,如今,也是为求自保。 她颤抖着将那根尖咀簪刺下来,却在马上要触到他皮肤的时候像被闪电电到一般顿住了。 不知不觉,眼泪就淌了满脸。 对不起……母妃……对不起…… 她无声的哭着,我真的做不到,我做不到杀了我的爱人。 那日她被萧远召进宫里,萧远晃了晃手里的小瓶子,对她笑着。刘氏长冠上面的流苏挡在他脸前,只能隐隐约约的看见萧远脸上那看似和善,却令人作呕的笑意。 “皇妹啊,”萧远笑意盎然的说道,“你是寡人唯一的皇妹啊。” 她死死的盯住那个药瓶。里面装的什么她很清楚,那是长乐散,大梁皇室独有的长乐散。长乐散并不是一种毒药来的,这是开国皇帝身边的军医研制的,原本只是为了缓解头风的疼痛,但后来才知道还有别的功效。 这别的功效也并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无病无灾的人用了这长乐散,身体便会一天天的衰弱下去,使人惊惧颤抖,不能自理。原先长乐散盛行于后宫之中,多用于后宫妃嫔相互争斗,危害极大,太祖便将此药禁了。但皇家的腌臜事向来不在少数,此药便于行事且不留后患,自然有的是办法搞到手。 比如说萧远。 至于长乐散的解药嘛,自然也是有的,却只有那个下药的人知道。 这个药瓶,她很清楚,长乐散,她也很清楚,因为那个时候,萧远也是这般看着她,“皇妹啊,你是寡人唯一的皇妹啊。” “皇兄将你……嫁到南藩去好不好呢?” 她看着日复一日憔悴下去的贵太妃,指甲嵌进手心,死命的嵌进去,哪怕流了血都还不够,那疼痛能让她清醒。 “好啊,”她听见自己欢快的说道,“谢谢皇兄。” 如今,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重演。萧远掩盖在长冠之下的脸仿佛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几乎要将她猛烈的吸进去。 “皇妹啊,你是寡人唯一的皇妹啊。” “听说定安候很喜欢你?” “皇妹也知道此人大逆不道吧。” “皇兄也知道皇妹是个顶顶孝顺的女儿。” “所以……”萧远对她笑的温柔,手搭在她的肩上,仿佛真的像一个兄长一般在关怀自己可爱的妹妹,“皇妹知道怎么做吧。” “皇兄,”她歪头看着萧远,甜甜的笑着,酒窝在颊边深深的凹陷下去,深深的陷下去,她眨着眼睛,甜美又可爱,“皇兄也要知道呀,兔子被逼急了……” “也是会咬人的。” “哦?是么?”萧远也跟着她笑,他们是世界上最相亲相爱的兄妹,“原来皇妹这种美丽但弱小的小兔子也会咬人么?皇兄真的很想看一看。” “永宁,”萧远腻了跟她玩什么皇室兄妹相亲相爱的戏码,将她一推推倒在椅子上,搂着一旁的美人亲了一口,“不要让我等太久。” 她从座位上站起来,抚了抚衣袖,昂首笑的揶揄,“哦?不知道等太久是多久呢?” “这个不用皇兄说明,想必皇妹自己心里也是很清楚的。就算我不着急,贵太妃娘娘也该着急了不是么?” 萧远很开心看到她脸色大变的样子,“我是能等得的,左右已经等了这么久,可是贵太妃却怕是等不得了。” “永宁,我等着你的好消息。来,皇妹,”萧远将一杯烈酒放在她面前的桌上,“这等好时节,皇兄怎么也得敬上你一杯啊。” 她怒极反笑,起身将那杯酒推在了地上,也并未向萧远行礼,便拂袖而去,她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连走路都是奢侈。她紧紧的咬着牙关,攥进了拳头,将脊背挺得直直的,在距离那扇门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大门被人从外面粗暴的推开了。 是陆晅。 她似乎都能感受到瞳孔的剧烈收缩,她抓住陆晅的衣袖,手心湿漉漉的全是一瞬间出的汗,“你怎么来了?” 萧远摇摇晃晃的从龙椅上站起来,搂着巴特尔新献上来的美人,重重的亲了一口,又一手拿了那壶方才敬过她的烈酒,朝他们走过来:“没想到咱们定安候爷也是个痴情人啊,一会儿见不着我这皇妹便忧心成这样……寡人只是找我这唯一的皇妹谈谈家常罢了,还能吃了她不成。哪里用得着陆卿再亲自跑一趟呢。” 萧远竟然想要灌陆晅喝酒,她心中恼怒,陆晅却先她一步发作,拉着她就离开了大殿。 她被陆晅拉拽着前行,下台阶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萧远站在高台之上,面目嘲讽的朝她露出一个讥讽的笑。 她暗暗心惊,忙转过头去。 陆晅不顾宫中规制骑马,若是往常她便也没什么,可偏偏是那日,她心下难过又担心,便冲他发了脾气。 为什么你要是陆晅呢?为什么你要是定安候呢?为何你要遭萧远嫉恨…… 陆晅也生气了,那是他们第一次争吵。她装作冷漠的样子叫玉茗扶她回府,她知道陆晅就在她身后看着她,等着她为她突如其来的怒气给一个说法。但是她不敢,她怕她一回头,就忍不住扑到他的怀里。 于是她便没有回头。 晚间的时候胸中的气愤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担忧。陆晅没有来找她,她便想着,不来也好,甚至于,若是陆晅从此生了她的气不再理她,那也是好的。她便不用再被萧远要挟。 但是后来陆晅还是来了,他始终是将她放在心上的。她也不过是个小女人,面对着陆晅,她始终无法硬下心来。她便想着,无所谓了,叫母妃多多注意着身边人,小心膳食,萧远总不至于做的太过明显。 但她没想到的是,贵太妃还是病倒了。这病来的突然,贵太妃自己大概也很清楚这病发的原由。上一次发病,萧远将她的女儿嫁到了南藩,而这一次发病,萧远又准备叫她做什么呢? 贵太妃将她叫到宫中,似有深意的跟她说了那一番的话,她又何尝不明白。可是贵太妃是她的亲娘啊,是她在这世界上最亲的亲人,她怎么可能撇下她不管呢? 萧远命人来催促她,竟是送上一块带血的巾帕,她颤抖着将盒子合上,她知道,光是这个月,她母妃就吐了两次血。 最后她母妃病的那次格外的重,她衣不解带的照顾了贵太妃好几天,像上次一样,亲力亲为,衣食喂药都不假于人手,才稍稍让贵太妃的的病情稳定了些。这病并不会叫人一时间多痛苦,只是会叫人身体虚弱,浑身颤抖惊厥。 贵太妃躺在床上,面色苍白,颤抖的握住她的手,“孩子……无论皇上这次叫你做什么,只要你不愿做,这次……这次便不要再听皇上的话了,娘亲没事的……” “娘亲,”她将贵太妃不停颤动的手塞回被子里,低垂着眸子,面无表情道,“我知道该怎么做。您不要担心,好好养病。” 她心里第一次有了微微的动摇,一直有两个声音在她脑海里不断的纷争:一个她说,杀了他,杀了他吧。他夺了萧家的江山,夺了父皇的江山,是乱臣贼子,有他在一天,大梁都不会安生,萧家都不会安生,她都不会安生;另一个她却说,陆晅是你的爱人不是么?你难道不爱他么?他对你那般全心全意你却还要杀了她么?那你就是狼心狗肺忘恩负义! 她痛苦的捂住头,很是无助,没有人可以帮她,她只能靠自己。 永宁的眼泪仿若决了堤一般的淌下来,她做不到,她根本杀不了他。其实她从始至终都未曾真的想要杀了陆晅,若是她真的想叫陆晅死,依照陆晅对她的信任,她有一百种方法可以置他于死地。甚至于,她都不用动手,只要这次冷眼旁观,陆晅今日就可能被山石泥土掩埋在地底。 但她没有,她拼了性命的也要跑过来找陆晅,她不会让他死的。只不过是想想陆晅可能死在不知名的角落,只不过一赔腌臜黄土就掩盖了那万千风流,她就惊惧的仿佛被人遏住喉咙一般。 但是母妃那形容枯槁的模样又时时刻刻的在她眼前闪过,两股势力不断拉扯纠结着她,叫她几欲发疯。 母妃……对不起。 她真的无法舍弃陆晅。 可就在此刻,原本闭目沉睡的陆晅,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她泪流满面,右手举着尖咀簪的样子就那般直直的落入陆晅的眼中,这般横冲直撞,甚至让人来不及收回脸上崩溃的表情和手上那危险的凶器。 哈,若是你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一直捧在心尖尖上的女子,手执凶器对着你,就要取你性命,你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和表情呢? 陆晅深深的看着永宁,她眼中只有一瞬的惊讶,但也很快消失,现下只留下弄得化不开的绝望和悲凉。 陆晅看着永宁,饶是他见过许多大风大浪,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孑孓独行,在阴谋诡诈的朝堂之上与人厮杀争权,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做了。他怔怔的看着永宁哭泣的脸,条件反射的想去为她擦去泪水,却看到她攥在手里的、方才还对着他的脖颈的、冒着寒光的尖咀簪。 那是她防身用的簪子,一直带在身上,甚至于睡觉安寝的时候也不曾离开过身边,但却没想到,这尖咀簪有一天会用来防备他。 他其实是知道会有这么一幕的。只不过他一直很自信,他相信不会有这么一天,是以从来不曾准备过。 但就是由于他的自负,竟然在面对这个境地的时候,连做什么表情都不知道,定安候陆晅居然也有这般手足无措的一天,这是多么的可笑。 他是知道永宁一直以来的顾虑和忧思的。他没有问她,他在等着她主动跟他坦白,他在等着她主动来向他寻求帮助。那天他们争吵之后,陆晅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萧远无事绝不会随便召她进宫,且永宁言辞之间多闪烁,他便上了心。 他是谁,他是权臣陆晅。只不过想要知道某一日皇帝跟公主说了些什么,又怎么会是难事。即使萧远已经打了诸多掩护,但这对他来说也不过是易如反掌。 当他看着摆在他面前的那一摞密报的时候,内心不可谓不震动的。他没想到萧远这般大胆,居然把主意打到了永宁身上,他没想到永宁居然会跟他隐瞒这一点。 之前的之前,将永宁嫁去南藩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萧远是用了什么手段,如今看来,他竟是用永宁的母妃来威胁的她。宁寰自然是比不上贵太妃来的重要的,于是永宁连眼睛都没眨的就舍弃了宁寰,保了贵太妃,同时也牺牲了自己。他突然很想知道,若是他和贵太妃相比较的话,永宁是否也会这般眼睛都不眨的舍弃掉自己呢。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若是没了他,她那般弱小,可怎么活。就算不为别的,为了自身,她也不会舍弃他的。 陆晅突然很想赌一把,赌他在永宁心目中的地位。于是他便装作不知道这件事的样子,继续与永宁插诨打科,直到永宁的母妃第一次病倒。他特意去查了她母妃病倒的原因,太医署那帮鼠辈说贵太妃病倒的原因是忧思过重,但是他是知道真正的原因的。 长乐散,原是大梁开国皇帝身边的御用军医制出来的一种药,治疗头风有奇效,但此药物若是用于身体康健之人的身上,便会顿时化作剧毒,害人性命于无形。这种药他很早便在天机子那里听过,只不过他一向不喜欢医理,当时纵使看到了也并未放在心上,却想不到他的无心之失却会成为日后他饮下的悔恨。 天机子云游之前,留了许多书给他,虽说大部分并未带在身上,但是他还是尽力翻找出来了几本相关的书籍。他凭借着印象拟出来几味可以延缓长乐散毒发的药物,掺杂在了永宁带往宫中的补药之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母妃的病情好了些,永宁依旧没有跟他交底。他便劝慰自己道,或许永宁在心里早已有了一把尺子,这种事情对于她来说根本无需纠结,是以才不曾告诉他的吧。 连降大雨,他看着天象,又看了看地形,只觉得这很有可能发生师父天机子之前说过的异像山崩,但毕竟那也只是书上记载的内容,且大梁建国以来就不曾出现过,原先见过的人也都已经死了,是否真正的存在这种现象并不可考,探子说巴特尔已经下套,他们为了这一天部署了很久,若是就这般突然放弃,巴特尔势必会有所察觉,到时候再想让巴特尔上当,恐怕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斥候连报,下山的山路不时会塌陷一小块,众人也并未在意,只他一个记在了心里,暗暗决定若是情况再恶劣些,便说什么也要撤出这里。但是,她却来了,那么脆弱的一个小人儿,却不远千里,冒着大雨,冒着危险,来寻他了。 她说,“就是因为危险我才要来。” 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却如同锤鼓一般击打在他的心上,就仿若是二月里冰河开,坚硬的冰面沿着一点,轰轰烈烈的碎裂开来,声势浩大,震耳欲聋。他仿佛什么也听不见了,满心满眼的只剩下了她,他的世界再也不是空落落的,而是被一个人完完全全的填满,充沛和丰盈感让他感动的几乎要落下泪来。 他想着,他真的满足了。 可是不过过了一天而已,短短的一天而已,永宁就亲手打破了他的幻象。 她终究是……要舍弃他了么? 可是她却为什么要哭呢? 陆晅从未这般迷茫过,心烦过,甚至于……心慌过。他的身体好像不受他控制了一般,有一股气叫嚣着要冲破他的胸膛。 他一把压下永宁拿着尖咀簪的手,将她的手高举过头顶,就那般压上了她。他狂乱的吻着她,吻得毫无章法,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知道用身体来驱赶着这无奈又令人绝望的失望。他粗鲁的撬开她的牙关,揪住她的柔软便再也不放。 将要渴死的沙漠旅人,在濒死之际看到了能够救赎他的水源,便抱住再也不会放手了,只有拼命的吮吸着,期待着能够吮吸出来那救命的甘甜,来缓解他的干渴和焦灼。 他一手钳制着永宁的双手,那根尖咀簪亮闪闪的晃着他的眼,被他一把拂落到一旁。他另一只手毫不怜惜的扯开那禁锢的衣带,将那衣裳拂落下肩头。永宁的肩膀,是盈盈的眠雪山上的白雪,叫他忍不住沉迷其中,想将那美好全部据为己有。 我的……我的……全部都是我的……不能逃……不能离开……不能背叛…… 他知道自己似乎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脱离了控制,他看着永宁的肌肤上印下一个又一个属于他的痕迹的时候,内心的空虚便奇迹的被填满了。饶是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丝毫没有温柔可言,但他却不由得沉进其中。 他越吻越向下,甚至触摸了平日从未到达过的禁地,但奇怪的是,永宁竟然都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 他有些怔忪的抬头,看见永宁的小脸因为他而变得绯红一片,心头便涌上来一种难言的奇妙的愉悦感。永宁默默的看着他,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的力气,一把就将他推倒在地,旋即,便跨坐在了他的身上。 陆晅只觉得一阵儿天旋地转,之后便被永宁抵住了胸膛。 “陆晅,”永宁脸上一派认真的表情,她坐在他身上,衣服被他扯坏了一边,现在只如一块破布一样晃晃荡荡的挂在她的肩头,她的嘴唇上有一抹鲜艳的红,那是方才被他咬出来的,配上她有些苍白的脸,二者合一便形成了一种极度的妖冶,她眸子里闪着光,面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和认真,“我们做吧。” 陆晅一愣,却看得永宁俯下身来,整个人都几乎贴在了他的身上。她右手极快的扯掉了他的衣带,旋即又很快的解开了他的中衣,他的里衣,胸前一凉,是永宁将她冰凉的小手贴了上去。这一抹冰凉直直的透过皮肤冲进他的身体里,舒服的几乎叫他叫喊出声。 但这还不算最后的,永宁解开了他的衣服之后,便三下五除二的将自己的衣服统统脱掉了,像甩掉一件麻烦一样,她将身上所有的桎梏都甩到了一旁。陆晅被她压在地上,震惊的看着永宁的身体,呼吸几乎都要窒掉了。 那么多那么多次肌肤相亲,他对永宁的身体早已熟悉,但是这般在火光之下观赏她,竟然是第一次。他整个人都呆掉了,她是那么那么美,每一缕发丝,每一寸肌肤,都仿佛是老天最精心的作品。她因为受了伤,左胸绑着白色的绷带,掩盖住了一点春光,但这却平白的叫人更加心痒着迷。 永宁微扬玉臂,一抬手,将发髻解开了,登时青丝如瀑,一瞬间,白与黑,纯洁与黑暗,全部都强烈的在她身上展现了出来。永宁慢慢低下头,那墨发便争先恐后的顺着她那滑腻雪白的肩头掉落下来,遮住了她胸前的春光。有几缕调皮的发丝粘在了她的唇上,只不过几根,缠绕在她唇上的血色上,仿佛是在做无声的邀请。 他再也忍不住,起身紧紧的抱住她,双手按着她的背躺下来,与她疯狂的亲吻着。她胸前的长发隔在两人之间,摩擦着便生出来一丝异样的痒,却并不让人难受。 他如春天的蝴蝶,抱住花瓣大口的吮吸着花蜜,两手在她光裸的背上来回摩挲着,怎么都抚摸不够,这是他的魔障,似乎也是她的。他从不曾见过如此主动大胆热烈的永宁,以往的她是一尊皎皎琉璃月,现在的她是一颗火热的红炭火,肆意的绽放着自己的热情,几乎要烧光一切。 有什么东西要逃脱掌控,他的心跳的厉害,汗水如雨一样淌下来,最后沾到她的脸上,唇上,身上,他不介意更多的淋湿她,于是乎更紧的拥抱住她,要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才罢休。 陆晅的思想已经到了极致边缘地带,再往后走一步就会万劫不复,但永宁接下来的举动就像虚空出现的一只手,蓦地就将他推了出去。周围的火堆将温度升高再升高,让人仿佛置身于无边业火之中,几乎快要将他烧成一片灰烬了。 “永宁……”他不由自主的仰头吸了一口气,额上的汗水岑岑的流下来,青筋也都爆出来,“你……你……不要这样……” 但永宁却仿佛像没听见似的,依旧自顾自的做着危险的事情,她就是那妖女,惑人心神,要将人拽下地狱的妖女。 他再也不管那么许多,翻身压上她,手沿着脚踝缓缓抚摸上来,一片滑腻的触感,但是却蓦地瞥见永宁的胸前。 鲜血不知道什么时候染红了绷带,甚至原先用来止血包扎的草药也都被血冲了出来。 所有的旖旎和情动,全在一瞬间的被压制住了。 “永宁,”陆晅从她身上支起身子,“你的伤口裂了。” 但永宁却好似没有听见一样,不管不顾的伸出两条洁白如藕的玉臂揽住他的脖颈,又要将他往下压。血流的这么多,永宁不可能不知道疼。但永宁今日近乎执拗的引诱着他,却又是为什么呢。 “永宁,”陆晅抬起胳膊想要将她的手臂拉下来,“你的伤口裂开了,必须要包扎一下。” ------题外话------ 大家大家看这里~!喜欢之之的可以肆意调戏哦~!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第114章 恩爱两不疑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永宁,”陆晅抬起胳膊想要将她的手臂拉下来,“你的伤口裂开了,必须要包扎一下。” “不用管它,我们继续。”永宁直接整个人都扑到了他的身上,紧紧的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耳畔处卖力的亲吻着。 “永宁!”他终于察觉到不对,他用力将永宁拽下来,却见永宁那原本含春的小脸上,划过一道泪痕。 “我们做吧,嗯?不好么?陆晅,你要了我吧……好不好?” 她泪流满面的哀求道,“做吧……做吧……”永宁捂着脸瘫倒在草甸上,痛哭着。 “对不起……陆晅……对不起……” 当陆晅睁开眼睛的时候,永宁在短短的一瞬间想过很多种可能,他究竟是会恼羞成怒的将她推开,还是气急败坏的将她压在地上钳制住审问一番,又或是又惊讶又愤怒的指控她狼心狗肺没良心,但无论是那种,她都没想过陆晅会是这样的。 他从睡梦中醒来,在刚看到她的时候唇角甚至还是微笑着的,他很安慰她在他的身边,但在他看到她手里攥着的尖咀簪,特别是那尖咀簪的是对着他的脖颈之后,他唇角的那一丝温暖的笑就僵住了。 他看着她,突然就迷茫了。永宁看着陆晅眼底,竟看到了迷茫。陆晅也会迷茫么?陆晅在她眼中,一直都是一个很清楚自己要什么做什么的人,他甚至会提前几年的时间去谋划一件几年后的虚无缥缈的事情,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在此刻露出这样迷茫的表情。 迷茫过之后,便是深深的痛苦和绝望。人的眼睛是不会欺骗人的,饶是再善于伪装的人,也会被眼神泄露心思。 陆晅眼底的痛苦和绝望,就是一柄锋利的双刃匕首,在狠狠的刺向他自己的同时,也毫不留情的刺向她。她在那一瞬间,脑海中突然就炸裂了,她呆呆的想着:我的天啊,我究竟都在做些什么。 她居然想过要杀了陆晅?她竟然真的动过这样的心思?! 她从未像现在这般懊恼过、自责过、愧疚过,她忙不择路的想要弥补陆晅,做吧,做吧,把我的一切都拿去。我整个人都是你的,我整颗心都是你的。剥夺我吧,盘剥我吧。仿佛这样可以让她忘记她曾经对陆晅挥剑相向的事情。 胸口的伤口裂开了,她早就知道,但那种疼丝毫没有驱散她的**,相反,那疼痛让她的感官更加清晰,让她更加清晰的感受到陆晅,感受到他的悲伤,感受到他浓浓的爱意,感受到他的情动,也感受到他的癫狂。 她想,唯有合二为一,才能将这些不安的因素全都驱散掉。她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般,紧紧的攀附住陆晅,唯有慰藉他,满足他,才能真正的解救她自己。 蠢笨的,无可救药的,忘恩负义的,狼心狗肺的,自己。 陆晅……对不起……对不起…… 陆晅看着侧躺在草垫上将自己蜷成一只虾米的永宁,默默的抱住了她。 “永宁,我不怪你。我这条命是你的,若是你想要,随时都拿去。” “不,不!”永宁捂着脸不住的摇头,“你的命是你自己的,我不要,我不要……” “陆晅……”永宁抬头看着他,看着他平日里恣意的眉头此刻却心碎的皱成一团,眼泪便更多了,“我,我……” 似乎除了对不起,她根本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能弥补她心中的愧疚。不,只不过区区一声对不起,谁人都可以说的话,怎能就将这件事掩盖呢? 若是对不起有用,天下间也不会有那般多的仇人了。 “陆晅,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你完全可以杀了我的。” 陆晅悲悯的看着她,微微笑了,伸出拇指擦去了她脸上的泪水,无奈的喟叹了一声,“你是我的妻,我怎会杀了你?” 这话听在永宁耳中,却叫她更难过,是啊,她是他的妻子,那他何尝不是她的爱人?若说之前对于嫁给陆晅这件事永宁还是抱着不确定的态度的话,那么现在永宁在心里已经很坚定了,她要嫁给陆晅。 永宁望着陆晅,抬手抱住了他,带着哭腔讷讷的说道,“陆晅,你不恨我么?” “怎能不恨,但我恨得却不是别的,我恨你不信我。永宁,你要知道,我才是你的依靠,你这辈子都只能依靠我,知道么?你除了我的身边,哪里都别想去。” 永宁听着这近乎于霸道的言论,却并无半点抵触,她微微点了点头,“我除了你身边,哪里都不去。” “那么现在,”陆晅将她从怀抱里松开,“该让我给你上药了吧?” 永宁现在才想起来她浑身身无寸缕,陆晅身上的衣服也被她扒的差不多了,他们两个就这般赤条条的抱在一起说着话这么久,她现在也知道害羞,便连忙从一旁随手捡过一件衣服挡在胸前,小脸红扑扑的说,“嗯。” 有道是犹抱琵琶半遮面最是挠人,再加上永宁现在这幅含春的样子,就是陆晅最好的春药,但是陆晅还是忍耐住了。此刻的永宁满怀愧疚和难过,才会这般主动,就算他现在他要了她,永宁也不会有半点的反抗。 但是他却不敢了,此时若他要了她,她是否是出自于真心呢?经历过刚才的事情,他也有些不确定了。他不想这般卑鄙的趁人之危,他要永宁全心全意的爱着他,发自内心的愿意将自己完完全全的交付与他,那才可以。 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他都会克制自己,不越雷池半步。 虽说这个事情对他来说委实是件难事,譬如现在,他在给永宁上药,可是脑子里却全是方才永宁坐在他身上,嘴唇被他吻得肿起来,墨发披在身上挡住胸前的春光,俯身含住他唇瓣的样子。 “啊……” 永宁的一声小小的痛呼,将他从自己的美妙回味中拉了出来,他刚才想的入迷,竟然一把抓住她伤口附着的地方。他看了一下自己手里越裂越开的伤口,一下子就给甩开了。 永宁伸出一只手护住胸前,低着头有些不敢看他,但还是鼓起勇气握住他的手放在了自己怀里,“没关系,等包扎完了,我们继续。” 这固然是很好,但是他才刚刚在心里发誓在永宁全心全意的把自己交付给他之前,他都不会要了永宁,但结果这会儿还上着药呢就不规矩了,他委实是有些尴尬的。 “咳咳,”他红着脸咳嗽了一声,“那是个失误,你身上有伤,我不动你。” 永宁搂住他连明表明心志,“我不在乎的。” 陆晅无奈的苦笑了一声,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这就是。他将永宁的胳膊从自己脖子后面拉下来,“我先给你上药。” 幸亏刚才陆晅采回来的药草比较多,两人用完之后还剩下一点,陆晅将树叶用水冲了冲之后便放进了嘴里,嚼烂了才敷到了永宁的胸口上。 在陆晅正专心致志的心无杂念的趴在永宁胸前给她上药的时候,永宁却突然说了一句,“陆晅,你觉不觉得你给我敷的草药好色气啊。” 他被口水呛了一下,没有抬头,“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上面沾了你的口水,还黏糊糊的,就像……” 陆晅一把捂住她的嘴,“好了你别说了。” “是真的嘛真的很像你的……” 陆晅简直要被逼疯了。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陆晅终于把伤口又严严实实的包扎好了。他无奈的看了看地上光秃秃的草药枝条和所剩无几的里衣布料,心道今天晚上一定要安安生生的了,不然他怕是又要爬树去摘草药了。 “好了,”陆晅如释重负的呼了一口气,拍了拍包扎的完好的伤口,“不要再动了。” 他原本只是拍拍,但手刚想离开就被永宁给按住了,她眼巴巴的睁着大眼睛看着他,“我们继续吧。” 陆晅心道你休想用肉偿来做交换! “你今天累了,我们好好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可是……”永宁低头瞟了瞟他的某处,“他还不累怎么办,你睡得着么?” 糟糕,被发现了。陆晅有些狼狈的用衣服盖住那出卖他的小兄弟,说道,“我没关系,睡觉。” 说着,他就把永宁按到在了草垫上,但是不要误会,他并没有想做什么羞羞的事情。他将永宁按在草垫上之后,自己便也躺了下来,只不过离永宁十万八千里远。 可是他才刚背对着她躺下,那小东西就热热的一溜烟儿的贴过来,衣服也不穿好,自身后抱着他说道,“侯爷,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 永宁偶尔是会叫他名讳的,比如在发火的时候,经常一声“陆晅你给老娘滚出去!”就喊了出来,但是永宁在情动或者勾引他的时候,总喜欢喊他一声‘侯爷’,拖长了尾调,甜腻腻的声线,直叫人酥到骨子里去。 “侯爷……侯爷?你为什么不说话?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我就在这儿,任你处置,好不好?” 陆晅是很清楚永宁的小心思的,活脱脱的肉偿抵债么。虽说他真的很辛苦,但是他怎么会如了永宁的愿,他要让永宁一直记着今天,一直对他心存愧疚,是以不管再怎么难熬,他都会忍下去。 哪怕将来有一天,永宁真的不再爱他了,至少他能用愧疚将她留在身边。永宁这个人他是很清楚的,有恩必报,且当以涌泉相报。有仇也必报,只待那个时机的到来。她从不愿欠别人人情,别人给了她什么,她定是会再还回去的。 虽说这一点让他深恶痛绝,这般人情两清,有时候就不是一件好事。人与人之间总要彼此相欠些什么,才能将这羁绊牵扯的越来越深。就好比他之前送过永宁一把宝剑,那原本就是他买了要送与她的,但是她也会马上还给他一份回礼,就是那根点翠狐豪。洪山是不知道他就是未央生的,寻得这支笔也是机缘巧合。但更机缘巧合的是永宁竟然会将这根笔再送还给他。 他有时候送她东西,对她好,并不期待着她能有什么回报,但永宁却会一件一件的算清楚,若他给她带了点心,她便会自己做一份送过来,若是他送她东西,她也会再送一份回来。虽说礼尚往来,但是他不想这样,永宁不需要给他除了爱之外的任何东西,她只要默默承受着他对她的好和爱就好了。 有时候,他甚至希望永宁不要太独立,她越是依赖他,他越是满足。 “侯爷侯爷,”背后的那个小妖女还在一刻不闲的折磨着他的身心,“你为什么不说话?你看看我么……你扭过头看看我啊……我怕黑……” 他闷闷的说,“篝火还没灭呢。” 永宁有些尴尬的笑了两声,不死心的又说道,“我怕冷啊……要你抱着才好……” 然后一件衣服就被扔到了她身上。 永宁第一次觉得挫败,以往她与陆晅相处,向来都是陆晅色鬼上身猴急猴急的要作弄她,她总算苦不堪言。可哪里想到陆晅也会有这么老僧入定、清心寡欲的一天呢。她好怀念以前她只要稍稍一撩拨就上钩的陆晅啊…… 果然还是很生气啊,也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心里肯定不好受吧。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要多多补偿他啊,嗯,就从身体开始。 “衣服太硬了,”永宁慢慢的从背后蹭着他,“我要侯爷抱,侯爷软,”她却突然笑了,“不,侯爷也很硬。” 这样挑逗的话从永宁嘴里说出来的效果是致命的,永宁很明显的感觉到陆晅全身紧绷,衣服也掩盖不住小陆晅想要驰骋沙场的雄心。 她不明白,为什么陆晅都这样狼狈了,他都不愿意再动她了呢? 就在永宁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陆晅缴械投降了。他有些头痛的坐起来,睨着躺在草垫上一脸勾引表情的永宁,说道,“你若是睡不着,不妨跟我说说你皇兄跟你说的事情。” 永宁一愣,这是要她主动交代犯罪事实了。她软软的说,“这个……坦白从宽么?” 陆晅点点嘴唇,“看我心情。” 永宁咕咚咽了口口水,便一股脑的把事情全都说了。她现在已经完完全全的对陆晅敞开心扉,相爱的两个人之间又是有什么不能说的呢,有时候单纯的靠自己的力量不仅不会解决问题,还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她父皇就曾经跟她说过,只有自己厉害并不是真正的本事,能将他人为自己所用,借他人之势达成自己所愿的人,才是真正的厉害。 为什么刘邦能当皇帝?只因为他能驾驭群臣。 当然,这就扯远了,她也并不是利用陆晅,只是开始转变思维了。她以前总觉得有些事情不必告诉他,不麻烦尽量不麻烦,但是相爱的人之间有什么麻不麻烦的,一味的隐瞒只会引来猜忌。 “我死多少次都无所谓,”永宁咬了咬嘴唇,“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在乎的人去死。” “谁是你在乎的人呢?” “比如我母妃,比如……”永宁脸红了,“你。” 陆晅抱住她,“好。不要担心,我会想办法。” “你准备怎么做呢?长乐散是大梁皇室秘药,民间是没有记载的。若是想要解药,就只能找萧远拿。但是这是他的杀手锏,是不会给我的。” “谁说要他主动给了,”陆晅笑的很奸诈,“我们可以自己配。” “自己配?”永宁奇怪道,“要怎么配?” “你不用担心,我曾机缘巧合的得过一本奇书,上面记载着天下至毒至宝,我曾在里面见过长乐散的名字,回去我就将这本书找出来。”只不过他藏书的地方委实有些隐蔽,不知过了这么多年,那些书籍是否有所损毁。不过那也无妨,文的不行就来武的,他断断不会再叫永宁被萧远威胁。 永宁心道这莫不是又是天机子给的书,还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不知道这位天机子是否还在世,若是尚在人间,她定是要死皮赖脸的拜他为师,不求别的,光这些好东西都够她用一辈子了。 心大的永宁,从来就没有想过人家愿不愿意收她为徒的问题。 将一切都说开了,永宁心里便一下子都敞亮了,仿佛是将紧闭依旧的房门打开,所有的污浊气息一下子全都跑了出去。她抱住陆晅小声感叹道,“早知道早些告诉你了。” “这点我同意。” “嗯,”永宁点点头,“以后我什么事情都不瞒你了,第一时间全都告诉你。” 陆晅低头在她发心吻了一下,“这就对了,来我怀里,睡吧。” 第二天永宁醒来的时候,陆晅已经不见了。她摸摸旁边的地方,在草垫上垫着的衣服还有余温,想必是出去不久。她笑了笑跟着起身,刚把衣服穿上,陆晅就回来了。 陆晅穿着一件白色的大袖布衣,并未着外衫,发髻也只是随随便便的挽了一下,但饶是如此,永宁还是觉得陆晅好看的不得了。 陆晅对着笑的一脸花痴的永宁说道,“一大清早就这般高兴,笑的傻兮兮的,真是个傻丫头。” 永宁皱了皱小鼻子,呲着牙说道,“人家看见你就高兴嘛。” 这话很明显的大大取悦了陆晅,他笑的开怀,“这话我爱听。莫不是昨夜里蜂蜜吃多了,今日嘴便格外的甜。” “嘿嘿,哪有,人家真的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啊。” “油嘴滑舌,”陆晅笑着拧了拧她的小鼻子,“来喝点水吃点东西,我们就要出发了。” 因为是是早上,陆晅便没有再荼毒山林里的小动物们,虽然永宁很乐于在早上就享受烤肉的美味,但是被陆晅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永宁啃着陆晅摘回来的果子,问道,“外面是什么情况啊,好走么?” 陆晅很贤惠的在一旁收拾着包裹,“不太好走,原来的山路都被掩埋了,我们得重新找路了。不过也没关系,我会带你出去的。” 永宁本来想说如果找不到路她可以帮忙,怎么着也算有野外实战经验的人,在观察地理这方面绝对没问题。但是看陆晅这般干脆,她便只点了点头,咬了一大口手中的果子,笑着说道,“嗯,侯爷是我永远的旗帜,是我永远的方向,是我此生唯一的光明和依靠!” “哦?如今不叫阿哥,却是叫侯爷了么?” 永宁用手捧住脸,冲陆晅做花朵样,“若是侯爷想叫我叫阿哥,奴家就叫阿哥。侯爷让我叫什么我就叫什么,一切都以侯爷为准~!” 陆晅听了便再也抑制不住笑,但是他还偏偏傲娇的说,“嗤,我才不信你这小丫头说的话。” 永宁在一边摇头晃脑的揶揄他,“哎哟哎哟,是么是么。侯爷啊,你的嘴笑的都快咧到耳朵根儿去了哦~” “好了,快些吃完,”陆晅将包裹背在身上,“再这般没个正经,我就把你丢在这儿。” 可偏偏陆晅越是想要正经,永宁越是不想让他如愿,她就偏偏要作弄他。陆晅在一边清理着他们留下来的痕迹,她就在一边喋喋不休的说着情话,要说永宁没脸没皮起来还真的是很可怕,这会儿她已经开始唱十八摸了: “一摸摸到侯爷的云鬓边,二摸摸到侯爷的肩膀尖儿,三摸摸到侯爷的宽胸膛~四摸摸到侯爷的胯骨线……” “永宁!”陆晅终是受不了了,“你是不是想挨打了?” 却没想到永宁立刻很夸张的娇吟起来,“啊~打我吧~用力~不要停~!” 陆晅突然有一种冲动,想把这个女人吊起来腿掰开狠狠的教训一通。但是看着她那个贱兮兮的呲牙咧嘴的样子,他瞬间没了脾气。 永宁看着陆晅头也不回的出了山洞,她以为陆晅是真的生气了,连忙用裙子包起来没吃完的果子追了出去,“哎呀哎呀侯爷不要生气嘛,人家只是太爱你了啦~” 虽然陆晅对永宁这样子捏着嗓子说话的样子很不适应,甚至还想揍她一顿,但是他看着永宁歪着头冲他讨好的笑的样子,大眼睛亮晶晶的,可爱的不得了,特别是她眯着眼笑着叫他的名字,叫的他顿时浑身的骨头都酥了,还怎么舍得凶她。 陆晅将包裹放在马上,一提步便上了马,无奈的看了一眼笑的见牙不见眼的永宁,冲她伸出了手,“上来吧。” “好~!”永宁伸手去拉陆晅伸出的大掌,被这么一拽,就坐在了陆晅的身前,她扭头抱着陆晅,将小脸贴在他的胸前,娇滴滴的说道,“侯爷你真好~我就知道你心疼我~” “哪个心疼你了,少瞎说。” “怎么不是,我知道的,侯爷你爱我爱的发了狂,爱我爱的发了疯,爱我爱到天崩地裂!是不是呀?” 陆晅虽说很喜欢永宁,但是他在这方面还是个内敛的人,饶是他最情动的时候,也只不过跟永宁说过“你是我的”这一类的话,像永宁说的这般大喇喇的“我爱你爱到发了疯”,这种话对他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那是女人们爱说的话,男人的喜欢只要放在心里便足够了。再说了,他对永宁这么好,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一切么? 陆晅一把将永宁的脸按进自己的怀里,堵住了她一直喋喋不休的说着让人害羞的话语的小嘴儿,“你再这么聒噪,我就把你从马上扔下去。” 这对永宁来说根本就不是威胁,但是她还是装作害怕的样子,噘着嘴说道,“嘤嘤嘤嘤,侯爷好凶哦~但是……”她画风一转,猛地抱住他亲了好几口,“人家好喜欢侯爷的‘凶’哦~侯爷好威武好雄壮哦~”正这般说着,突然就唱了起来,扯着嗓子喊: “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一望无际的原野随你去流浪~你的心海和大地一样宽广~” “嘿~!巴扎黑!” 陆晅看着这般大呼小叫的永宁,有些无奈,却也发自内心的笑了。 原本的山路确实都被掩埋了,但不知道陆晅从哪里七拐八绕的,居然也找到了一条小路,真的是一条小路,下山的时候也比较陡,但是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走了大概一个时辰的时候陆晅从马上下来,找了一根木棍就插在了地上,然后又是比划又是丈量的,反正永宁看不懂就是了。 “侯爷,”永宁很神奇的看着陆晅,“你是在召唤神龙了?” 陆晅白她一眼,“我在算现在什么时辰了。” 看陆晅这个架势,她好像隐隐约约的记起来高中的时候地理课上交过这个来着,看影子的方向还有角度之类的,但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她已经全都还给老师了,连个渣渣都不剩。 她趴在马背上捧着脸看着陆晅,心道她家陆晅怎么这么有才,真是什么都会干呢。 也许是她的胳膊肘铬到了马背,白色的沙丘马突然前蹄扬起,重重的打了个响鼻,吓得她一惊差点从马背上摔下去,还好她及时抱住了马背,不然可真要摔个好歹来了。 陆晅连忙丢了手里的东西跑过来安抚马匹,“寒光,寒光安静,安静。” 永宁苦哈哈的趴在马背上,被陆晅抱了下来,她把重量全压在陆晅身上,“侯爷……你的马怎么这样啊……” “寒光是战马,往日里很是听话的,只是脾气有些乖觉罢了。” 永宁看着寒光,寒光也看着永宁,一人一马这般对视了一会儿,寒光突然朝她打了个响鼻,然后很是不屑的走到一边吃草去了。 “它它它!它刚才是鄙视了我么?” 陆晅忍着笑说道,“我的马跟我一样,特别瞧不起好吃懒做还无用的人。” “侯爷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好吃懒做还无用么?!” 陆晅重新蹲下来,“我可没这么说哦。” “你你你,哼!” 永宁愤愤的走到一边,陆晅现在在工作,她暂且不打扰他了。她抱着手臂看着在不远处吃草的寒光,心里有了计较。 陆晅这边算好了时辰,现在大概是巳时,他们沿着他找的这条路下去就会进城了,不过这条路远了点,他们要回晋阳恐怕还有费一点时间。他扔了木棍拍拍手,正要对永宁说出发,就看见永宁和寒光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堆草,然后蹑手蹑脚的走近它: “寒光大大~要不要吃美味的草草呢?可是很好吃的哟~我给你吃美味的草草,我们做好朋友怎么样?你看我是你主人的老婆,我也就是你的女主人了哟~要乖哟~”说着,永宁就想去摸寒光的头,但却被寒光很不给面子的闪开了。 陆晅笑着走近,“寒光不吃这种草的。” “哈?”永宁看着她刚才辛辛苦苦摘下来的草,“它居然不吃?那它吃什么草!” “它吃马草料,这种草吃了便要闹肚子。” “啧啧啧,”永宁很是气愤的将手里头的草一股脑的掼在地上,“连这么美味的草都不吃,一点也不知道吃苦耐劳。哎哎哎寒光,叫你呢,听见没有!” “好了好了,”陆晅搂住她,“快些上马吧,不然晚上就要露宿在山里了。” “侯爷你看见了没有,它刚才喷我!” “你跟寒光计较什么,好了走了。” 永宁无比怨念,她和陆晅认识了这么久,才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那就是陆晅是个不折不扣的爱马狂魔。 后来有一次她无意间跟洪山抱怨,才得知了一个更残酷的真相。那就是在遇见永宁之前,他们都以为陆晅这辈子就要跟寒光搂着过日子了。 她很震惊,难道陆晅喜欢人畜恋! 然后她被就陆晅给狠狠的‘修理’了一顿。 永宁无语望青天,难道她这还没成婚,就先有了情敌?更悲催的是,她的情敌居然是一匹马。她前世看得宫斗可不少,再说这一世她就在皇宫里长大,见的宫斗比里的精彩多了去了。她才不会骄阳跋扈的去找情敌撒泼,那是活不过一集的做法,她可是主角,于是她决定迂回战术。先跟寒光做好朋友。 虽说陆晅对于永宁这个跟一匹马做好朋友的想法很不能理解,他觉得永宁的脑子大概和常人的不太一样。永宁气急败坏的顶回去,“你不是最宝贝你的马么,难道你就不把寒光当还朋友么?” 陆晅很是理所应当的说,“我当然不把寒光当朋友。” “它是我最得力的部下。” “……侯爷你的中二病真该好好治治了。” 寒光真不愧是名马,虽然态度恶劣了一点,但是永宁相信优秀的人都有骄傲的资本,优秀的马也不例外。寒光的脚程很快,饶是在陡峭的山路上也是如履平地,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他们就下了山。 午饭照例是烧烤,陆晅在一条小河旁下了马,将寒光的缰绳用一块很不起眼的小石头压住便对永宁说,“你在这边等我,我去打猎。你会架烤架么?” 永宁看着一旁的寒光,点了点头,“我会!” “那好,”陆晅从寒光身上背着的布袋子上拿出一支简易的弓箭,背在了身上就走了,“你小心一些,不要架的太高,离地半尺就好。” 永宁很乖巧的背着手答道,“嗯嗯我知道啦你去吧。” 当陆晅回来的时候,他就后悔自己那么掉以轻心了。只见永宁不知道从哪里捡了两根树枝,正在钻木起火。 他惊讶的问道,“烤架呢?” 永宁很害羞的说,“这个……我觉得应该先把火点着,毕竟这样子才好掌握烤架的高度,你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 好吧她就是不知道半尺到底是多高,嗯,她才不会承认呢。 陆晅走近蹲下来,看着永宁拿着两根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湿漉漉的枝条在‘钻木起火’,很是头痛的捏了捏眉心。 是他错了,他高估了这个女人的野外生存能力。 永宁要是听见了陆晅的心声,一定会高呼着把锅甩给时代差异。拜托,二十一世纪还有人用钻木取火的方法吗?他们都是随身携带固态酒精的好不好,各种zippo打火机各种点火器,这也不能怨她啊。还有烤架,他们都是直接用的行军装备,效果杠杠的,某宝买的,便于携带效果满分啊! “你起来……”陆晅一把像拎小鸡一样把永宁拎了起来,“你在一边安安生生的坐着吧。” 永宁很是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说道,“要不……侯爷,我帮你摘果子吧!” 陆晅本来想说好,但是一想林子里的路很绕,若是这小东西又迷了路可怎么办,再说了就她这个高度,估计也只能揪几片树叶子。 “不用,早上摘得还没吃完。” “那……侯爷,我帮你杀野鸡!” 陆晅抬头看着她,作势把匕首和芦花鸡朝她面前一送,“好啊。” 永宁看着那只乱弹腾的芦花鸡,默默的咽了口口水说道,“嗯……我还是负责吃吧。” 寒光在一旁打了个响鼻,似乎在嘲笑她。她扭头看向寒光,也重重的哼了一声。 看来她就是个富贵命,不过也好,反正有陆晅嘛。 香味儿一会儿就飘了出来,陆晅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然后揪下来几片他带回来的不知名的植物,在上面用匕首切碎了,便涂在了野鸡的表面上,火一熏,香味儿便更大了。 “哇,”永宁蹲坐在火堆旁边,星星眼的看着那只滋滋冒油的小油鸡,“闻着好香啊,侯爷你方才放的是什么呀~!” 看着永宁这幅馋样,陆晅宠溺的说道,“香树叶,可以用来做调料,这附近实在找不到蜂窝了,便用这个好了。” 永宁知道陆晅是为了叫她吃的好一点,心里不由美的快要上天了,她站起来走到陆晅身旁蹲下,将头靠在陆晅身上,“跟着侯爷我吃什么都是香的,你可别再去捣蜂窝了,省的再被蛰了。” 陆晅不知道是不是被她感染了,嘴巴也甜的要腻死人,“为了你,被蛰多少回都无所谓。” 永宁心里甜蜜,面上也跟着笑的见牙不见眼,她抱紧了陆晅的胳膊,“侯爷你可真好~” “你还真是好哄,一个鸡翅就把你收买了。”陆晅看着拿着小油鸡吃的狼吞虎咽的永宁,伸手替她擦去鼻子上不小心沾到的油,“慢些吃,看你这吃相。” 永宁一看陆晅,依旧慢条斯理的一点一点撕着鸡肉吃,再反观自己,满手油花的抱着一整只烤鸡啃着,登时就不忿上了。同样是人,怎么差别这么大呢?她平日里的端庄举止全在人前,自己独处或者跟陆晅在一起的时候就毫无端庄形象可言了。 ------题外话------ 推荐好友姣酒九的文,《毒蛊小萌妃》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第115章 我我爱你啊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同样是人,怎么差别这么大呢?她平日里的端庄举止全在人前,自己独处或者跟陆晅在一起的时候就毫无端庄形象可言了。可陆晅呢,好似就没有崩坏过,一直是这么的温文尔雅范儿。 好啦好啦,她知道陆晅是比丘的皇子,但是她也是公主啊!难道因为她是半路出家的就差别这么大么?还是说陆晅在她面前还没有完全的放飞自我? “侯爷啊,”永宁用手帕擦了擦手,也学着陆晅的样子慢条斯理的吃着,“你为什么吃东西这么温柔呢?这不对啊!” “怎么不对?” “这个问题我很早之前就想问了,你难道就没有和玄甲军的军士们一起庆过功么?” 陆晅撕了一条鸡腿喂给永宁,又把她手里那只只剩下身上白肉的烤鸡拿过来吃着,“当然庆祝过。” “那你们不应该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么?这才是军人啊。难道你在庆功宴上也是这样慢慢的吃东西么?”对了她还见过陆晅喝酒,用袖子掩着嘴唇喝的,秀气的很。 “庆功宴上定是要洒脱不羁一点的,”永宁刚想问那你为什么对着我不这样,就听见陆晅分辨说,“但是对着你就要规矩一点,毕竟你是我怀中的女人,不是我的兄弟。” “啊……”永宁微张着小嘴,“原来是这样啊……” 就像她对着外人端庄,对着陆晅就欢脱,这是亲近;同样的,陆晅对着外人洒脱,对着她温柔得礼,那也是亲近。不管做法如何,两人的心,总是一样的。 “不然呢?你以为如何?” “哈哈哈哈,没什么没什么,”永宁吃完了陆晅给的鸡腿,“侯爷,我还要。” 陆晅又撕下来一块好肉递给她,意味深长的说,“希望你以后能经常这么说。” 永宁直到把那块鸡肉都吃完了,才反应过来陆晅的另一层含义,哦……她的污污侯爷又回来了。 永宁一吃完饭就犯困的习惯真是恒久远,从不因时间和地理的原因而有丝毫的懈怠。她才刚吃完鸡肉,正啃着果子呢,啃了没两下,正中午的日头晒下来,她就跟没了魂儿似的躺到了。 “唔唔……”她嘴里叼着那半个果子躺在陆晅腿上,用他袍子的一角盖住眼睛遮光,“我先睡会儿啊,等会儿出发了喊醒我……” 永宁这睡午觉的功力他是见识过的,没准儿一下午就过去了。他们不能在此地多耽搁,这里是山谷,虽说已经离发生山崩的那座山有点距离了,但小心驶得万年船总是没错的。他想跟永宁说等下她可以抱着他在马上睡,但再看永宁,已经睡过去了,咬在嘴里的半只果子也掉了下来,只是一张小嘴还张着。 他无奈的揪住了她的小鼻子,看她两手无意识的在空中挥了两下,便翻了个身面朝他,搂着他的腰睡着了。 他仰头望了望天,低头看了看永宁,便觉得这般静谧的时光也实属难得,罢了,由她去吧。大不了等会儿若是该出发了,他把她抱上马就好。 许是阳光太好,许是永宁安睡的模样太有感染力,陆晅抱着永宁,过了没多久也觉得一阵困倦,便靠着一棵树叶睡了过去。不过他到底是比永宁多了几分警醒,他皱了皱眉,就在下一秒侧头躲过了呼啸而来的匕首。 陆晅浑身气劲散开,冷冷的盯着站在不远处的人,“巴特尔。” 巴特尔浑身泥泞,衣衫褴褛,脸上有好大一块伤,已经结了黑色的痂,但看着却甚是可怖。他阴鸷的盯着陆晅和他怀里的永宁,“哼,定安候,想不到我还没死吧。” “你倒在这里暖玉温香在怀,本王却受尽了苦难……”巴特尔掏出背上背着的大刀,“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因为陆晅刚才抱着她站了起来,永宁也醒了,她迷迷糊糊的抬头,“怎么了……”她看到陆晅脸上的表情,一愣,朝着身后望去,就看到巴特尔站在那里。 “巴……巴特尔!” “哟,我的高岭之花,”巴特尔冲她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待我杀了这个男人,我就带你回北楚。” “呸!”永宁连忙躲到陆晅身后,“你个阴魂不散的家伙,谁要跟你回北楚,别做梦了!谁杀谁还不一定呢!” “哦?是么?”巴特尔将大刀放在地上拖着,朝他们越走越近,“那就看看是定安候的匕首先伤了我,还是我的大刀先砍了定安候的脑袋!” 不过一瞬间,陆晅就将永宁狠狠的推了出去,自己反手快速的捡起地上的匕首,与巴特尔缠斗在一起。 永宁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巴特尔拿的是北楚的牧刀,陆晅拿的却是他们平时削水果皮的匕首,这配装悬殊也太大了!但饶是这样,陆晅也没叫巴特尔讨到什么好去。 永宁深深的知道这是不行的,心里又急又恨,这个巴特尔,怎么跟开了挂似的,居然遇上山体滑坡都大难不死,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陆晅和巴特尔已经缠斗了十来个回合,这一下,巴特尔高举大刀狠狠的劈下来,陆晅忙用匕首挡住,只听得一阵刺耳的兵器相碰撞之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就慢慢的飘了过来。 “哼,”巴特尔面上露出一个残酷的笑容,“想不到定安候的这把其貌不扬的匕首,竟然能挡住我的大刀,但是……匕首始终是匕首,你赢不了我的。” 陆晅奋力抵挡着,他的肩膀被大刀砍伤了,鲜血慢慢的洇湿了他白色的衣衫,“谁胜谁负这还不一定呢。” “哈哈哈哈哈!”巴特尔张狂的笑着,“定安候还真是异想天开,放心,我不会这么快杀你,我只会留着你一条命,好叫你看看我是怎么当着你的面和永宁公主欢好的!” 陆晅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冷了下来,他冰冷的声音,是巴特尔听到了最后一声声响,因为在下一瞬,他的脖颈就重重的被插进了一根锥子。 他来不及反应,只看见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在他耳侧,而那只小手手里,攥着一根簪子,银色质地,上面还有一个小小的铃铛,小巧精致,就像它的主人一样。 胸口被陆晅狠狠的捅进来一支锋利的匕首,他的呼吸一窒,仿佛心脏被人攥在手里抓捏一般,视线慢慢向上,是陆晅将他踹到在地上。 “咯……咯……”他想说话,但是喉咙被簪子捅破,血沫逆着鼻腔上来,渐渐的堵住了他的呼吸。巴特尔扭过头,最后看了一眼永宁,他的高岭之花,他的女神。 不甘心啊……真的是好不甘心啊…… 巴特尔就那般死死的盯着永宁,慢慢气绝不动了。 陆晅走过去踢了巴特尔两下,又蹲下来检查了一下他的鼻息,确定他是真的死了之后,才在自己胸口大穴点了几下止血,再看永宁,就发现她面目苍白,整个人都怔住了。 陆晅对永宁突然扑出来给的这一簪子是很惊讶的,他的剑就在马背上,只是路上随便从已经死去的侍卫身上捡的,但那也可抵挡住巴特尔的大刀。他在一瞬间就想到该如何周旋如何取胜,倘若只有他自己怎样都好说,但是永宁还在身边,只要永宁无事便好。但他怎么都没想到永宁居然会突然扑上来,就那般杀了巴特尔。 看着巴特尔的伤口,就知道那簪子的朝向是正确的,持簪子的人的手法也是熟练的,准确无误的插进喉管之中,一簪制敌。可以看出永宁不是第一次用这根簪子杀人了。他不禁回想起昨晚,永宁若是要杀他,根本不会等到他醒来,绝对就在睡梦中结果了他。但她没有。 看着永宁的表情陆晅很是担心,一国公主又怎会有这般熟练的杀人手法,她以前究竟遭遇过什么?才逼得她不得不随时随身带着这根尖咀簪?陆晅心底涌上来浓浓的疼惜,还来不及将永宁搂在怀里,永宁就自己扑了进来。 永宁在陆晅怀里已经抖成了筛子,巴特尔临死前那最后的一眼,实在是太令人恐惧了,饶是她现在在陆晅的怀里闭上眼睛,那种瞪得大大的、不甘心的、令人惊惧的眼神还是挥之不去。那双蓝色的眼睛,散发着濒死的绝望的死气,死死的盯住她,仿佛要将她一同吞噬掉。 “侯……侯,侯爷……我,我……” 陆晅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抱住她的头,小声又快速的安抚着她,“没事了,不怕了,他已经死了……不怕了……我在,我在……” 然而永宁依旧是抖的厉害,巴特尔的眼神,让她想起她十岁那年第一次杀人,那个人倒在地上也是这样的神情,满脸的不置信,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白几乎要占了眼球的一般,凶狠的瞪着她。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不敢看活物濒死之时的眼神,不管是人还是动物。 永宁两眼一翻,就那般在陆晅的怀里晕了过去。 “永宁!永宁!” 他们晚上果然没能如愿到达山下的小城镇里,永宁再醒来的时候,入眼是一座破败的房子,只不过一间,灰尘遍布,墙上挂着蓑衣和兽皮,但屋子里的炊具倒是一应俱全,看着像是山上猎户歇脚的地方。 门吱呀一声响了,陆晅撑着一把破败的伞进来,手里滴溜着一条用草绳吊起来的鱼,看见她坐起来,连忙收了伞,走过来摸摸她的额头,“唔,还是有些烧。” “外面又下雨了?” 永宁看看陆晅被淋湿的衣服,伸手要去替他拍,被陆晅抓住了手臂又塞回了被子里,“嗯,下雨了,不过不是很大,就算下一整夜也无妨。你发了热,还是躺下来多休息吧。” 她记得她是晕倒了,这么一想,她不禁又想起来晕倒之前的事情,她连忙将那画面从脑海中赶出去,所幸是现在发烧了脑子昏沉,再也没那般直白清晰。 但是永宁还是想问一下,“巴特尔他……” 陆晅专心致志的拾掇着那条鱼,说道,“我把他埋了,痕迹都清理干净了,不会有人发现的。”陆晅沉吟了一会儿,突然对她说,“你做的很好……但是,以后不要再做了。” “就当是为我也好,以后只要有我在,你都不用动手。” “可是当时……” 陆晅很干脆的打断她,不知道为何,虽然他面上淡淡的,但永宁就感觉他好似在生气一般。每每陆晅生闷气总是这样,看着没表情,但嘴角会微微向下撇着,眼神也很冷冽。 “我的女人因为帮我而必须去做不喜欢做的事情,”陆晅本想说‘杀人’,但最终还是用了其他词代替,永宁的心神已经很脆弱,经不起再这般直白的言语,“永宁,这样我会觉得我自己很无能。” 永宁很理解陆晅的心情,他是一个很有才情的人,全天下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样的人来。但是他的才情就造就了他后天的自负和自傲。他是这样一个骄傲的人,又怎能忍受她为了帮他而手染鲜血?虽说她的双手早已布满鲜血,但是陆晅就希望她跟他在一起之后,干干净净的生活。 “怎么会呢?你是我出生以来见过的最有才能的人,我愿意为了你去做不喜欢的事情,因为……因为……”永宁红着脸,嗫嚅道,“我爱你啊。” 陆晅浑身一震,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看着永宁羞红的脸,不顾满手的鱼鳞狼藉,就那般像一支箭一般猛地就扑过来抱住了永宁,一手紧紧的揽住她的腰,一手扶在她脑后不容许她后退,就那般狠狠的含住了她的嘴唇。他轻轻抓住她的发髻将她往下拉,她被迫的抬起头,之后就被探了进来,搅得她银丝都流了下来。昨晚被陆晅咬破的伤口这会儿还没恢复,今日又这般被陆晅再破坏一遍,永宁登时吃痛的嘤咛了一声。 “唔……唔……” 但是陆晅却没有停下来,他狂乱又激动的吻着她,一刻也不想停下来。直到他也尝到了点点血腥味儿,才如梦初醒般的离开了她的唇,看到她嘴唇上的伤口,眸子里浮现出一丝自责,“对不起……你明明还病着,我却……” 陆晅喟叹了一声,与她额首相抵,他又伸出小蛇将她唇上的血迹全部仔仔细细的舔干净之后,说道,“我只是情不能自已。我……我太欢喜了。” 永宁咧着嘴笑了,一笑嘴唇上的伤口又牵扯到了,她吃痛的‘嘶’了一声,望进陆晅的眸子里,温柔而小声的说,“没关系,我喜欢你这样。” 陆晅也跟着笑了,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陆晅在她唇上轻轻的吻了一下,说道,“瞧我,弄得你满身都是鱼鳞。” “还不赶紧下去,”永宁轻轻打了他一下,“好好给本宫准备晚膳,准备的不本宫口味了,本宫可要罚你。” “不知是怎么罚?”陆晅对着她坏笑道,“奴才愿被公主罚。” “罚你……”永宁媚眼如丝的看了他一眼,捏住他的下巴好似要吻上去,却在陆晅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突然将他的脸撇向了一旁,娇纵的说,“不准上床睡觉!” 陆晅摸着被永宁指甲划过的地方,身体里渐渐热了,他真的爱死永宁这个表情。 陆晅用罐子盛了些清水,就那般将罐子架在火堆上烤着,待水开了,便将收拾好的鱼丢下去,又添了些竹荪,不一会儿,氤氲的热气便一时间全涌了出来,将小小的屋子熏得满满的。陆晅在小房间里翻翻找找,居然还翻出来了一些碗筷,他们总算能脱离原始人,朝着文明人进发了。陆晅甚至还找到了一小碟盐巴。要不是永宁认识陆晅这么久深知他的为人和背景,不然真要以为他是什么梁上君子,翻找东西简直是一把好手。 “怎么样?”陆晅给她夹了一筷子竹荪,看着永宁吃的忽歇忽歇的,忙给她递了水囊,“慢些吃啊。” “侯爷啊~”永宁喝了一口水,又忙不迭的将一块鱼肉放进了嘴里,虽说没有什么调料,但是鱼是刚抓的,竹荪是刚从地底下刨出来的,鲜的很。永宁看着陆晅,越看越喜欢,说道,“侯爷啊,你怎么这么聪明呢,这世上,你还有什么不会的么?” 陆晅拿着大勺子在陶罐里搅了搅,“这个嘛……哦,我大概不会生孩子。” 永宁笑着打了他一下,冲他眨了眨眼睛,神色暧昧,“谁说不会的?其实你也可以的,没有你哪儿来的孩子?” 陆晅意味深长的看着永宁,眯了眯眼睛笑的很温良,“小丫头,不要故意说些让人误会的话,要是你不嫌嘴巴里面疼的话,我们可以继续方才的事情。” 永宁是个怂的,知道陆晅这人说道做到,纵使她有一颗调戏的心,但是奈何她没有调戏的胆子。只好冲着陆晅嘿嘿傻笑了一声,闷头喝鱼汤去。哎呀哎呀,跟比自己年龄大的人说话就是没底气,看她对着大双小双,调戏起来那叫一个欢快啊。啊咧,她刚才说了什么么?哈哈哈哈都是幻觉都是幻觉,她怎么可能调戏两个小孩子呢是不是! 夜晚,永宁侧躺在床上,陆晅就在她身后抱着她,屋子里燃着的火堆将息,时不时一明一灭的,就像是在黑暗中飞舞的萤火虫。 “外面还在下雨吗?会不会影响明天的行程?” 陆晅抱住她,在她耳朵上轻轻吻了一下,“还下着,不过不会有多大的问题,睡吧。” “嗯……”永宁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侯爷,我突然想起来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什么问题?” 永宁坐起来,在陆晅身上上下其手摸了摸,问道,“侯爷,我们明天就要进城了,你……带钱了么?” 看着陆晅沉默的样子,永宁一拍手,“还好我机智哎!我出发的时候专程带了几件小首饰,上面没有内务府的镌刻,可以卖钱!侯爷,我聪不聪明?快夸我!” “你是说你原来胸口内兜里塞得那些破烂首饰?”陆晅说道,“我替你包扎伤口的时候就给扔了。” “什么?!你怎么能给扔了呢!还有,什么叫破烂首饰?那都是我辛辛苦苦淘回来的好不好!你这是什么意思,质疑我的眼光?” 喂喂……你好像搞错了事情的重点了啊少年…… 很显然陆晅也这么认为,“你的重点有些奇怪……难道重点不应该是在我们进城了没银子怎么办上面么?” “啊,对啊!你把首饰扔掉了我们进城镇怎么办呢?”永宁掩饰着说道,“侯爷,你真是太败家了!” 陆晅刚想说没事我可以找名下的店铺支银子,就听见永宁说,“虽然你败家,不过还好有我这样一个足智多谋会赚钱养家的娘子。要不这样吧侯爷,你不是会吹笛子啊什么的么,我们去借个笛子然后在大街上摆个摊,你吹笛子我收钱,怎么样?哦你到时候态度可好一点,不然谁给我们银子呢。哎呀我真是太机智了。到时候你就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赚钱养家,嘿嘿嘿嘿……” 永宁,二话不说的,连跟他商量都不商量一声的,就把他给卖了。陆晅很是郁闷的望天,他在永宁心目中的地位到底是有多低…… 永宁还在很兴奋的说着她的筹钱大计,陆续翻了个身,将耳朵捂住睡觉去了。 第二天陆晅起得很早,打开门一看居然还在下雨,他担心半路上再出什么变故,便将还在被窝里睡得迷三道四的永宁给拽出来了。等到他们都要出门上马了,永宁还是迷迷糊糊的歪倒在他怀里不愿醒来。 陆晅费力的将蓑衣披到身上,将永宁严严实实的包裹在胸前,在桌上放了一块碎银,便抱着永宁上了马。 虽然下了一夜的雨,但是山路还是很好走的,陆晅一路边走边观察,也没有出现什么永宁所说的山崩的前兆。这般赶了一上午的路,他们终于到了晋阳附近的一座小城镇。一进城,永宁就好奇的左看右看的,可惜陆晅不让她从蓑衣里头出来,说是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引得永宁很不满意。 永宁看着陆晅直直的朝一家客栈走去,很是激动的抓住了陆晅的衣袖,冲他小声说道,“侯爷,我们可没钱啊!难道你要住霸王酒店?” 陆晅没好气的将永宁从蓑衣缝隙中探出的小脑袋塞回去,“给我好好呆着。” 呜呜呜,感觉侯爷好凶哦。可是他们真的没有钱啊,算了,要是店家真的要起钱来也是问陆晅要,真不行她就把陆晅抵给店家刷碗当跑堂,再说了陆晅长得这么好看,肯定能招徕很多女客,到时候她就可以跟店家商量着多抵一点钱。可怜的陆晅还不知道,怀里的人就这么又一次的把他给卖了。 陆晅下了马,将身上的破烂蓑衣一把扯下扔到了一边,接着就揽着永宁进了大堂。跑堂的小二见二人都形容狼狈,有心怠慢,但却又看男子牵着的那匹马很是器宇轩昂,想着真不行还能用马抵债,便很热情的迎上来,主动帮陆晅牵马,“两位客官,打尖儿啊还是住店啊?” 陆晅淡淡的说了一句,“住店,”之后便又对永宁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把寒光在马厩里头安置好。” 永宁心下酸酸的,心道不都是一般将马匹交给小二就得了么,但是看在寒光驮着他们走了这么久的路的份上,永宁便不与它计较了。永宁很乖巧的对陆晅点点头,“嗯,好,我在这里等你。” 陆晅冲她一点头,便拉着寒光去了客栈后院的马厩。永宁唏嘘不已的看着陆晅搂着他的情人马离开,自己找了一个凳子坐下来。小二便过来跟她攀谈,“这位姑娘,你相公的这匹马,很是名贵吧?” 永宁很奇怪的看了一眼小二的神情,当即便知道了。她说这小二怎么没有嫌弃他们呢,敢情是瞄上寒光了呀。于是永宁很快的就把寒光卖了,点点头说道,“是啊,这匹马是我相公最宝贝的一匹马。你有所不知,它还会闻声起舞呢!” “呵!那不是跟原来西域进贡过来的马一样么,又能跳舞,还能跪下来谢恩!” 永宁煞有介事的点点头,“那可不!我家的马那可是……” 小二有些奇怪的看着永宁突然把脸转过去,绕道她这面来,“姑娘,你怎么不继续说了?” 永宁起身朝里走了走,坐了好一会儿才敢往门外看去,傲木噶已经不见了。这时,陆晅也回来了,看见永宁颇为胆小的躲在一个角落里,那小二还站在她面前喋喋不休,当即以为永宁被小二轻薄了,正要发火,就被永宁拉住了,“陆晅,快上楼。” 见永宁这般小心戒备的样子,陆晅皱了皱眉,很快的跟老板定了一间上房,又要了一桌酒菜,之后便与永宁一道上了楼,临走前还不忘深深的瞪那小二一眼。 小二几时被人这般威慑过,要知道陆晅可是久经沙场之人,刀口舔血过来的,气场自然是不一般。只不过瞪了那小二一眼,小二就浑身哆嗦着几乎要坐在地上了。 在柜台后头的账房低着头拨着算盘,很了然的对店小二说,“你是不是又盯着人家姑娘看了?” 小二欲哭无泪,“我,我没有啊!” “啧啧啧,”账房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你等会儿上去送菜的时候啊,自求多福吧!” 永宁将陆晅拉进房里,扶着门往两边看了看,才一把将门关上了。 “怎么了?”陆晅问道,“你可是看见什么了?” 永宁点点头,面色凝重道,“我看见傲木噶了,”永宁烦躁的说,“这帮北楚人,运气也太好了点。” 陆晅略一思量,“会不会是你看错了,他们当时在山谷中,山石滑落的那般快,他们理应不会活下来才对。” “可是巴特尔就活了下来啊……”永宁默默的想着,正面遭遇山体滑坡确实存活几率不大,但是以前老是给他们上课的时候也说过,若是方法得当,抱住大树或者在掩体后面躲避,也是可以存活下来的。这帮北楚人不知道交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活下来,难道有信仰的人就这么不一般? 这时,房门响了,是店小二上来送饭菜,陆晅扭头看了一眼后握住了永宁的手,“没事的,先吃饭。” 这小二这次学乖了,进来之后目不斜视,直直的就朝桌子走去,将饭菜再桌上放好之后就忙不跌的想离开,却被陆晅叫住了。小二心里不禁咯噔一声,心道他可是一眼都没看啊,怎的这位侠客又盯上他了呢?他正后悔没跟账房大哥多学几招的时候,就从天而降几块碎银,就那么落在了他的脸上,他连忙接住。 “大侠……这是?”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用银子砸死他? “去买一些衣服来,再买些质料好的蓑衣和油纸伞,要快。” 小二将那银子藏在怀里,很感激的退下了,保证下午就把东西送上。 永宁虽然心里头害怕,但是也没忘记银子的事儿,她皱着眉问陆晅,“你不是说没钱么!” “确实没钱,银票全部埋在山上了。” “那你刚才给的那是什么?” 陆晅用一种很惊讶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就在说,“难道碎银子也算钱么?” 好吧好吧,大爷你钱多,任性。原来这就是金钱的力量,真是可怕。 永宁心里因为见到了傲木噶而有些发憷,毕竟是她宰了傲木噶的主子,就算不是她主杀,但好歹算个助攻,她还是很方的。虽然陆晅一个劲儿的跟她说没事没事,但这就好比你跑八百米之前的呐喊助威一样,拜托根本没有用好么,她一点也不想跑八百米。 永宁把陆晅夹给她的两个鸡腿吃完就再也吃不下了,拍了拍肚皮起来开始在屋里头打转,“侯爷,你交了几天的房钱?” “还没交,房钱最后结清,怎么了?” “侯爷,依我看,咱们也别在这儿久留了,赶紧回到晋阳才是正事儿啊!等回了晋阳,来再多的北楚人我们都不怕了!” 陆晅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汤,说道,“你就没想过,我们的人也可能会在这儿出现么?” “可是你不是说,我们是因为绕了路,才会从这条路线回去么。” “我们之所以绕了远路,一则来是因为逃跑的时候被冲到了那条路附近,二来是因为那里比较安全。不管是我的人也好温西铭的人也好,都不是蠢笨的,发生过危险的地方,他们不会再回去。所以若是活了下来,一般都是跟我们走一样的路线的。” “可是……若是北楚人比我们的人先到,就我们两个,寡不敌众啊。” “他们的人绝对不会比我们的人多,毕竟他们一开始是占劣势的,话说,”陆晅转移了话题,很明显在他心里北楚人根本就不算威胁,他还是更关心永宁的问题,“过来把汤喝了。” 永宁苦着脸说,“侯爷……我我喝不下了。” “你才吃了多少东西,不要以为在外面我就会惯着你,”陆晅将那碗汤往桌上重重一放,吓得永宁一个激灵,“过来,喝汤。” 永宁自我纠结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决定服从本心,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过去将那碗汤端起来喝了。颇有种江湖儿女把酒言欢的感觉。 “嗯……”陆晅很满意的摸了摸永宁的头发,“这才乖嘛。” 永宁有一种陆晅在摸大型犬的既视感,而她,就是那个大型犬。 “下午的时候你待在屋子里,尽量不要出来。” “好,那你呢,你干什么去?” 陆晅执起茶盅抿了一口茶,唇边慢慢浮现出一丝笑来,“我去会会那个傲木噶。” 陆晅走了之后她还是很不安的,但是她的愿望是做一个温柔体贴又不粘人的小妖精,于是大义凛然的放陆晅走了。她这厢依依不舍就差把腿缠他腰上了,陆晅那厢仿佛跟没事儿人似的,在她脸上亲了好几口以示安抚之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永宁愤愤的想,自己真的成大型犬了不成。 下午的时候房门响过一回,把永宁吓得一惊一乍的,她攥紧了尖咀簪,视死如归的打开房门之后,才发现是小二上来送衣物,永宁索性就让小二再带了几本好看的话本上来,要钱那她没有,找那个跟她一起的公子去。 小二心道我哪儿敢找你要钱了,领了吩咐便退了下去。 小城镇定是没有什么好衣服的,永宁也就不挑剔那么多了。嘿,别说,这种躲避追杀的感觉虽然叫人担惊受怕了些,但是委实还是很刺激的。上一次这样还是在三清镇,那个时候她第一次发现陆晅的真面目,吓得一晚上都睡不着。那厮不知道为了监视她还是怎么着,就那般在她床头坐了一夜晚,不得不说精力真好。 永宁想了想还是觉得多出来跑跑的好,镇日的待在京城里头,虽说是安逸了吧,但是人快要发霉了。 但是永宁很快的就推翻了这个想法。因为她下午喝茶喝多了出来上厕所,刚出来还没来得及往后院去,就看见傲木噶进了客栈的大门,正跟小二交谈着什么。陆晅也不在,当即吓得她三魂丢了七魄,她生怕那小二领着傲木噶上来,于是房门也不敢回了,拎着裙子就往后院儿跑去。 她转悠了一圈,终于看见了在一堆长相猥琐的马群当中鹤立鸡群的寒光,她连忙跑过去躲在寒光后面,打算若是出了什么异动,立刻就骑上寒光跑。不得不说,寒光虽然很好看,但是这颜色委实也太扎眼了一些。永宁一边盯着前面的情况,一边小声数落着寒光,“你说你,长这么白干什么,一点都不利于隐蔽,回去我就找些不掉色的颜料把你染成黑色。” 寒光很不耐烦的打了个响鼻,埋头在马厩里吃草。 她这边躲在寒光身后躲了半天,躲得身上的味道都快跟寒光一个味儿了。可是都不见前头有什么动静,她这才敢鬼鬼祟祟的露出一个头来。 “难道就这么走了?”她可不认为那个小二会帮他们隐瞒。 她悄悄摸摸的回到房间,将房门杵好,这才想起来她没上厕所,但是这可怎么办,她也不敢再下去了,只好祈求陆晅早点回来。 陆晅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永宁跟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屋里团团转,不时还蹲下来抱着肚子,脸上表情很是痛苦。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第116章 你的小蛮腰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陆晅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永宁跟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屋里团团转,不时还蹲下来抱着肚子,脸上表情很是痛苦。 “你这是怎么了?”陆晅抱住她,一愣,又低头在她身上仔细闻了闻,“你身上……”怎么跟寒光一个味儿? 永宁来不及跟他解释,拉着他的胳膊就出了门,头也不回的往后院儿厕所去了。 陆晅在女厕门前等了永宁好久,才看到永宁脚步轻松的出来,再看脸上,一派飘飘欲仙。 “啊……”永宁幸福的摸了摸小腹,她今天,差点就要死在自己手上了。 陆晅刚才被人来人往的注视看得脸都红了,他拉住永宁往回走,眼神闪烁道,“你不就去更一下衣,怎么还非得拉着我。” 永宁很是惬意的拉住陆晅的手一摇一摇的上了楼,“我这是在培养我们的感情,你不知道没有一起上过厕所都不算真正的感情好吗?”开玩笑,她才不会承认自己因为害怕吓得连厕所都不敢去,那实在是太丢人了好么。 陆晅露出一个匪夷所思的表情,“是么?” 永宁一本正经的冲他点了点头,“那肯定啊,我骗你这个干什么。” 哦……陆晅兀自想着,看来以后他要经常陪永宁更衣了,但是站在女厕门口等的这会儿委实是有些难堪。 “哎,对了,”永宁这会儿才想起来跟陆晅说,“下午的时候傲木噶过来了,似乎是在找什么人……会不会是在找我们,我们是不是已经暴露了?” 陆晅走到桌子前给自己和永宁都倒了一杯茶,拿起喝了一口之后轻蔑一笑,“他只是在找他那可怜的主人罢了,丧家之犬,我今晚就去宰了他。” 永宁听着陆晅这么直白的说‘宰了他’,突然有种自己是和山大王在一起的赶脚。嗯,陆晅给她不同的感觉实在是太多了。她觉得陆晅简直可以高唱一曲脍炙人口又饱含深意的《看我七十二变》了。 “那我们要一直在这里等着么?” “不用,我给洪山他们留了信号,若是他们到了,会自己来找我们的。” “那温西铭他们呢?” 陆晅很理所当然的说,“我管他做什么?” 喂喂你们不是盟友来的么?这幅利用完了就扔掉的过河拆桥的嘴脸是怎么一回事啊! “你跟温西铭不是结盟了么?怎么……” “巴特尔都死了,我还结盟做什么,再说了,我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杀了巴特尔,至于温西铭是死是活,很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是缇夫人怎么办啊?永宁有些着急的问道,“那你觉得,温西铭应该不会有事的吧?” 看着永宁这个着急的样子,陆晅很自然的就瞪了眼睛,“你干嘛那么关心那个北楚人?”完了就可怜兮兮的嘟囔了一句,“都不见你这么关心过我。” 拜托,我为了你连人都杀啦你还想怎样啊!永宁在心里咆哮道。 “他是缇夫人的情郎,他若是出了什么好歹,缇夫人还有她肚子里头的孩子可怎么办。我哪里是关心他啊,我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这是在关心缇夫人呢。” “哎呀侯爷……你要是不麻烦的话,能不能打听打听啊,”永宁甩着陆晅的胳膊撒娇,“不为温西铭,就算是为了我成么?我在京里头向来朋友不多,就与缇夫人还亲近些,行么?” 陆晅看着永宁,一拽她的胳膊顺势就将她抱在了怀里,“哎,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今日我也要栽在这上头了,”陆晅正要去吻她,但又皱了皱鼻子躲开了,“你这身上到底是什么味儿,亏京里头还叫你引蝶公主,这蝴蝶也忒好打发了些。” 永宁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嗯,是不太好闻,但是陆晅难道就因为这个就不爱她了么?永宁不依不饶的抱住陆晅,“侯爷你难道是这么肤浅的人么?难道你只是爱人家的皮囊么?嘤嘤嘤嘤,人家不依,人家非要你亲亲!”说着,永宁就抱着陆晅没头没脑的亲了上去,但哪想到陆晅那个滑头,一侧脸就躲过了,将她往地上一放就跑,“我才不要亲一身马粪味儿的女人。” “哼!不行!你说不亲就不亲么?今天老娘非要亲到你!给我过来!” 隔壁的旅客听见这屋里砰砰乓乓的声音,还以为是什么有钱的恶婆娘包了小倌在此寻欢作乐,都不禁红着脸摇了摇头,感慨世风日下啊。 陆晅跟小二要了一桶水,好给永宁沐浴,本来他打算离开趁夜去宰了巴特尔的,但是耐不住永宁一直嚷嚷着自己一个人害怕,只好留下来陪着永宁了。 她是这么说的,“你难道就放心我一个人在客栈沐浴么?万一有什么歹人突然闯进来,又看到我在沐浴,岂不是就危险了?” 陆晅本想说他大概都查看过了这客栈也没什么歹人,但是听永宁这么说着他倒不放心了,是啊是啊,连他都没看过永宁沐浴,怎么能让别的什么人冒犯了她?于是陆晅这个一遇到老婆就耳根犯软的人就这么留了下来。 但是事情好像跟陆晅想象的不太一样。他想要进屏风里面帮永宁擦背都被拒绝了,他很是不服,“不是你说的让我留下来陪你的么?” 屏风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脱衣声,惹得陆晅不禁咽了口口水,接着就是扑通一声入水声,永宁在里面舒服的喟叹一声,一手撩着水花让身上撩,“我就是让你帮我守着啊,哪个让你帮我擦背了?” 陆晅觉得他受到了深深的伤害。一开始他还能气定神闲的抱着胳膊坐在屏风外面看永宁沐浴,但是待慢慢外面黑下去,屋子里灯光点上来,屏风上显现出永宁影影绰绰的身影的时候,他就再也坐不住了。他不住的在外面问永宁洗好了没,最后问的永宁烦了,直接说,“你以为我们女人洗澡都跟你们男人一样跳进去就行了么?好好在外头等着。” 陆晅抱着手臂在外面走来走去,却突然自屏风的倒影上看到永宁从木桶里面站起了身,上半身的好身材一览无遗,圆圆的肩膀头,一段天鹅颈般的修长脖颈,上头就是那引他又疯又傻的臻首。她似是起身探手去一旁的五斗柜上那擦洗身子用的荑子,伸长了手臂,侧过身来,那饱满的两座山丘便那般直挺挺的映在屏幕上,纤腰拧着不盈一握,让人看得血脉喷张。 永宁正伸了手去一旁的柜子上拿荑子,身体却突然被人抱住了,永宁又羞又恼的伸出胳膊护在胸前,但是到底是晚了一步,陆晅的手已经先她一步占领了高地,正在他的战利品上肆意妄为。永宁气的扭了扭身子,身上的水珠全沾到了身后之人的身上,但是陆晅却也不在意,不但不放开她,倒把她抱得更紧了。 虽说两人经常**相对,但是永宁也还是很害羞的,她气恼的用手肘往后一顶,却被陆晅敏捷的躲了过去。相反的是他一手抚上她的腰,仿佛真的在丈量着什么。 “永宁……原来你的腰真的这么纤细……我一手都能握得住呢……” 永宁的脸噌的就红了,脑海里还是不受控制的高唱起那首她最爱的歌,“三百六十五秒,真的受不了,站在麦上顶你……” “你,你瞎说什么呢……”永宁不住的扭着想要挣开他,“要是腰真的不盈一握,岂不是要瘦成鬼样子了……你,你讨厌,你松开我,哎呀别碰我……” 可是这话对陆晅很明显的一点作用都没有,他不但不放开她,相反的居然还沿着她的耳垂吻下来,沿着她的脖颈线慢慢下滑,直到吻上她的肩膀。偏生他这样吻着,手也一点不老实,直惹得她慢慢的也热起来。 永宁为陆晅这随时随地发情的体质所折服,但是她可是一点都不敢沉迷的。她推着陆晅在她颈项来回舔吻的头,说道,“侯爷,我,我洗好了,你不是还有事要办么,你,你该走了。” 陆晅扶住她的肩膀就那般将她转了过来,一手搂着她的背一手抱住她的臀将她紧紧的贴在自己身上,也不在意永宁身上水珠的洇湿了他的衣衫,他垂眸看着她窘迫的脸,说道,“如此良辰美景,你居然赶我走?” 永宁欲哭无泪,什么叫赶他走,刚才跟她说着没事儿没事儿一心要去杀人的人难道不是他么?她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留下来的啊! 但是陆晅没给永宁再胡思乱想的机会,他抚在她背上的大手缓缓上移,按在她的后脑勺上,就吻了下来。 陆晅吻下来的时候脑子里就想,原来女色误国真的存在啊…… 可是没进行多久,陆晅甚至还没品出来滋味儿的时候,就听窗户吱呀一声打开接着便是重物落地的声音,陆晅连忙扯下屏风上永宁的衣衫给她裹住身躯,严严实实的将她藏在身后,一手就丢出来了手里剑。 “爷!爷饶命!是我们啊!” 只见大双狼狈的用嘴叼住方才陆晅甩出来的手里剑,一指还捏着陆晅刺过来的剑锋,小双跟蒙了一样的跌坐在地上,两眼发直的看着还站在木桶里身上只裹了一件衣裳、好身材曲线毕露的永宁。 “哎呀我说你们两个孩子也慢点啊,万一不是呢……”偏偏在这时,洪山又从窗户外面翻了进来,还来不及看见什么情况就被陆晅丢了出去,紧接着大双小双也都被丢了下来。 一听陆晅一声暴喝,“滚!”之后便重重的将窗户关上了。 洪山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他的老腰,心里寻思着听声音是侯爷没错啊,怎么他们刚进来就被丢了出来,要知道他们为了找侯爷和公主可是花了很大的功夫呢。 “嘶……真是年纪大了不服老不行啊……”洪山看着嘴里还叼着暗器一脸复杂的大双,和一脸呆呆傻傻满脸通红的小双,说道,“大双,小双,刚才是怎么回事啊?” 小双结结巴巴的说,“公,公主在……在……啊,我什么都没看见啊!”说着,小双就开始抱着一块柴火,砰砰砰的往上磕着。 “我们进去的时候,公主和侯爷……”大双也是一脸的羞涩,脸红的都快要滴出血来,他死死的盯住方才陆晅打过去的那只手里剑,似乎要盯出来花儿,“公主正在沐浴,侯爷站在公主身前抱着公主……” 大双还没说完,洪山就两眼一抹黑的倒地不起了。 “啊!洪大哥,你怎么了洪大哥!” 洪山两眼发直的望着天,他都这么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能干出来打扰主子跟情人敦伦的这种没水平的事情,真是晚节不保,都怨这两个小辈! “回去都好好想想,等着侯爷发落吧……” “啊?这么严重?”小双都快哭出来了,“我什么也没看见,公主虽然只穿着一件衣服还贴在了身上,但是我真的什么也没看见啊!” “你快闭嘴吧你!”洪山一把捂住小双的嘴巴,真想现在就把他闷死。 “呜呜呜洪大哥……我,我快不能呼吸了你……你松点……” 就在底下乱成一锅粥的时候,顶上二楼的窗户却突然又打开了,三人不约而同的朝上望去,就见陆晅黑着一张脸,朝他们扔下来一块什么东西,接着就又黑着脸砰的一声将窗户关上了,接着就听见了女子呼救的声音: “啊陆晅!你干什么陆晅!桶这么小你不准进来!啊!走开!臭流氓!” 小双瞪着窗户,说道,“哥哥,我好像听见公主在呼救哎,我们要不要去救公主啊?” 大双很无奈的看了一眼这个不知道是单纯还是蠢笨的弟弟,摸了摸他的头说道,“我看你还是先救救你自己吧。” “赶紧走赶紧走,来活儿了,”洪山将那块布往怀里一揣,很是高兴,他从来没有接到活儿这么开心过,“哈哈哈哈!” 大双将小双从地上拉起来,又将他手里那块快被他撞成碎渣渣的木头扔掉,“洪大哥?那上面写的什么?” “走吧,”洪山拉起大双和小双朝前走,“主子要我们去宰了巴特尔的手下,真是感谢这个什么叫傲木噶的人啊!” 下面三个人如释重负欢天喜地的走了,楼上的博弈却还没停下来,永宁难耐的推着陆晅的头说道,“喂……你不是还有事儿要做么,还……啊……你别咬我,还不赶紧去?” 陆晅含混不清的说,“我已经叫他们去做了,你以后,”陆晅突然抬起头来,捏起她的下巴说道,“沐浴必须让我守着,明白了么?” “哪个……哪个要你守着,我还不知道你……”永宁有些担忧的说,“你方才……没伤着大双小双吧?”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就来气,大双忙着接暗器还好,小双哪个小兔崽子,居然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永宁看,真是危险,看来以后得加紧防范了,毕竟对手无处不在,细节决定成败。陆晅一口叼住她的唇瓣,说道,“有空担心别人……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把……” 第二天永宁被陆晅拉着手下楼吃饭的时候,她看见了洪山和大双小双三人,双方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的低下头去,尴尬的很。 陆晅倒是没有半分尴尬的意思,他淡淡的抿了一口茶,说道,“事情都办妥了么?” 洪山连忙回答道,“公子,都办妥了。我们已经将痕迹掩埋,保管看不出来。” 之前是山大王,现在就是黑帮老大既视感了。永宁面色复杂的看着陆晅,嗯,他还真的很有当黑帮老大的潜质。那要是陆晅是黑帮老大,那么她就是黑帮老大的女人了。她喜滋滋的想,嘿嘿嘿那多拉风啊。上大学的时候重温老电影看了古惑仔,抛开背景不讲,陈浩南真的是很帅啊!难怪郑伊健能红极一时。她补电影的那段时间就经常在想,要是她是洪兴十三妹就好了,领着一群人走在路上,人人见了她都要低头尊称一声‘宁姐’,哈哈哈真是想想就开心啊! 陆晅看着永宁这般傻笑着,捏了她的小脸一下,将店小二刚端过来的豆浆推倒她面前,说道,“一大早上的傻笑什么,快些吃饭吧。” 永宁傻呵呵的‘哦’了一声,笑意仍旧止不住,低头乖乖的去喝豆浆。 “哥哥……”小双偷偷拽拽大双的袖子,昨晚洪大哥给他进行了集训,恶补了男女之间的那些事儿,教材主要就是春风话本界的扛把子——成槐君子出版的《郎情妾意三部曲》,于是小小的小双在一夜之间有了质的飞跃,“咱们主子爷的体力也太好了点吧,昨天晚上那么劳累,今天还能起得这么早,真不愧是主子爷啊!” 大双尴尬的拍了他一下叫他安分些,却被陆晅看到了。陆晅抬眸瞟他一眼,“你们两个叽里咕噜的在说什么?” “啊,公子,我在夸你体力好呢!”单纯直白的小双完全无视了大双和洪山的眼神,还有永宁窘迫的脸,兀自兴奋的说着,“真不愧是公子呢!小双长大了以后也要像公子这样勇猛!金枪不倒!” 陆晅冷冷的睨了洪山一眼,说道,“洪大哥,你这么早给小双看成槐的书,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啊?”小双很是惊讶,“难道《郎情妾意三部曲》是成槐大哥写的么?!不会吧!成槐大哥不是说他没有抱过女人还是个……唔……” “哈哈哈哈哈哈!”洪山一把捂住小双的嘴巴,冲陆晅和永宁一行礼,说道,“哈哈哈属下吃好了,先去外面候着公子和小姐了,小姐慢用,公子慢用啊!”说完,洪山一手夹起小双,就脚底抹油的溜走了。 于是饭桌上就只剩下了陆晅,永宁和一脸尴尬的大双。大双拿了两个包子,正要下去,就听见陆晅说,“去跟洪大哥说一声,打听一下温西铭现在到哪儿了,之后来禀报我。” 大双从来没有一刻这么开心自己能接到任务,他总算能体会到昨晚洪大哥的心情了。大双将两个包子揣在怀里,冲陆晅开心的一抱拳,“是,主子,属下这就去!” 永宁小口小口的喝着豆浆,说道,“嘿,大双这孩子平日里总是故作老成,没想到笑起来也这么青春啊,果然还是个少年啊……” 却没想到陆晅冷冷的哼了一声说道,“哼,大双那么小,笑起来有我好看么?” 永宁如临大敌,心中又无奈,便讨好的笑了笑说,“哎呀怎么比得上侯爷呢,侯爷在我心中是最美~!” 陆晅又哼笑了一声权当是满意了。 永宁端起碗来咕咚咕咚的把豆浆喝完,正要拿袖子擦嘴,却被陆晅扭转过来小脸,他细长的如白葱尖儿似的手指头捻了一块帕子,正仔细小心的擦去她唇角沾着的豆浆沫子,一边擦还不忘一边数落她,“你好歹是个公主,怎么一出门就全忘了呢……” 她仰着小脸享受着陆晅的伺候,待陆晅擦完了,笑呵呵的冲他撒了个娇,“人家这不是跟侯爷亲近么,在侯爷面前是本真~” “哎,对了侯爷,我们等会儿出发去哪儿啊?” 陆晅将帕子收进怀里,继续吃着,垂着眸子,睫毛又长又密,好看的不得了,“先回晋阳。” “啊,就我们几个么?” “其他的兵士不进城,一路走官道回京城。” 说的也是,这么多人成群结队的过城镇,陆晅帮温西铭这事儿本也就是暗地里来的,不好那么明目张胆的回去。永宁又想起来陆晅刚才吩咐的大双去打探温西铭的事情,在心里默默的希望温西铭能够平安的回去。 一行人收拾了东西,便雇了一辆马车踏上了回晋阳的道路。本来洪山说要买一辆马车叫他来赶车的,但陆晅说不急,就这般慢慢悠悠的回去就行。 陆晅是不急,可是永宁急啊,她出来了这么多天,明明之前跟缇夫人说好的马上就回去,结果连个信儿都没有。但是陆晅完全无视了她的着急,说派人送个信儿回去不就得了,然后就压制住了永宁的不满。 “侯爷,”这日,永宁掀起帘子看着窗外的景色,问道,“我们为何要先去晋阳呢?” 陆晅曲着一条腿坐在那儿,说不出来的风流姿态,他顺着永宁掀开的一口也朝外看去,伸出手将永宁耳边的碎发拨至耳后,“等影卫们,洪山留了记号,要在那里会和。另外,你不是央我找温西铭么?我在那儿且等他几日,来了便好,不来也怨不得我。” 陆晅虽然嘴上说着冷漠,但是永宁知道陆晅心里头还是很柔软的,当即就扑在了陆晅的身上,“侯爷,你对我真好~” 陆晅很傲娇的勾起一边唇浅浅的笑了笑,一手揽住她,啧啧说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知道就好。” “嘿嘿嘿……”永宁将头靠在陆晅胸口,两手紧紧的抱住陆晅,头一歪,看向窗外,说道,“侯爷,干嘛不让大双他们骑寒光啊。”放着好好的现成的马不骑,非得再买,真的是资源浪费啊,他们现在可没有什么钱呢。 却听陆晅说道,“寒光是烈马,不让除了主人以外的人骑。” “哦?那它为什么让我骑?” 陆晅笑了,“你试试,如果我不在,它让不让你骑?” 永宁撇撇嘴,冲着马车外跟着他们跑的寒光做了个鬼脸,臭马,亏她这两天对它那么好,还给他吃胡萝卜了。 就这般悠哉的走着,陆晅说已经差人给缇夫人府上送过信了,永宁便也宽了心。等他们到了晋阳,陆晅便更放松了,终日里就是带着永宁四处游乐,遍尝晋阳的小吃,听说永宁喜欢听戏,便财大气粗的将晋阳城最大的戏院包下来,搂着永宁坐在二楼正当中的包厢里看了一个下午。 永宁有些肉痛的跟陆晅说,他们身上没有多少钱,就不好这么铺张浪费了吧。却听陆晅轻飘飘的说,“没事儿,反正都是洪大哥出钱。” 永宁瞥向一边洪山的脸色,堂堂美髯公,被陆晅剥削的都快哭了。 一切都很完美,就是听完戏了之后,戏园子里头的大角儿们都来厢房谢赏,为首的一个唱青衣的旦角儿一个劲儿的给陆晅抛媚眼儿,这个时代唱旦角儿的大多都是长相清秀的男子,鲜少有女子抛头露面的唱旦角儿,只因女子太容易被贵人相中,戏园子老板辛辛苦苦的好不容易培养出来一个台柱子,没等着给戏院赚多少钱呢就被贵人给收了房了,委实是不划算,是以从大概几十年前开始,戏园子就再无女子唱旦角儿了。 永宁看着那个朝陆晅暗送秋波的青衣,气的胸都要炸了,是没看见她这么个大活人被陆晅搂在怀里还是怎么着,胆敢当着她的面这么明目张胆的勾搭她男人,看她不阉了这娘娘腔。不对,这人要是做下面的那一个,她阉了他也不管用啊?嗯,那她就给他饭里头放辣死人的朝天椒,准保叫他菊花爆炸。 不过……这个旦角儿一化妆还真是好看哎……永宁呆呆的想着,方才在戏台子上,那一颦一笑,简直比女子都魅惑勾人。她偷偷瞄着一边陆晅的反应,他倒是没看那个旦角儿,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个唱大武生的小哥儿。 永宁心里头一咯噔,心道难不成陆晅有那方面的倾向?不然做什么这么盯着人家看?那武生被陆晅看得也不好意思了,便朝后退了退。陆晅这才满意似的,将赏银挨个发下去。 出门的时候永宁酸酸的问,你干什么盯着人家武生一直看。陆晅给的回答很令人匪夷所思,他说他觉得那个武生太丑了,怕站的太靠前了吓到她。可是,她想了想,那个唱武生的小哥很是一表人才,听说是晋阳梨园的小角儿呢,很是英俊威武,不知道多少大姑娘小娘子的都芳心暗许,是晋阳有名的人物呢。 至于那个一直对陆晅抛媚眼儿的旦角儿,永宁跟他说完之后,陆晅一脸茫然,“有旦角儿么?那不是个男人么?” 永宁绝倒,谁说唱旦角儿的不能是男人了…… “不觉得扮相很好看?” 陆晅很是嫌弃的看了一眼永宁,说道,“不男不女的哪里好看了,腰肢那么粗手指头那么大,哪里像女人了,永宁,你不会喜欢娘娘腔吧。” 永宁终于放下心来,虽然她家陆晅有时候过于直男了一些,但是……至少安全啊。她很欣慰。 第二天他们便迎来了一脸疲惫的温西铭,这温西铭委实是个好主子,为何来的这般晚,只因他一直在搜救自己的北楚部下,真真儿的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才耽搁了许多的时间。 温西铭冲陆晅行了一礼,却已经是北楚的右手环胸礼了,“多谢侯爷相助,只不过还未找到巴特尔,恩和心下总是难安。” 听得陆晅说巴特尔已经死在他手下,温西铭很是感激,面有喜色,“多谢侯爷相助。侯爷大恩大德,恩和一定铭记在心。” 双方人马寒暄一阵儿之后,决定休整一番,次日就出发。 温西铭身边跟着的那个好似是叫巴图的人跟个奶妈一样很是心疼他,“殿下,您之前为了搜救部下已经够劳累辛苦了,不妨多歇息一下再回京不迟。” 但温西铭却说,“不用了,巴特尔既然已经身死,北楚少不了要大乱,我们还是快些回国才是正事,不能因为我一人之故就耽搁了行程。”一番话说下来,巴图那个胡子拉碴的大喊都要流泪了似的。 陆晅含笑看着他们主仆对话,交代了一声就搂着永宁上了楼。 “这个温西铭有点儿意思。” 永宁抬头看他唇边的笑,也附和道,“是啊。” 什么不能因为他之故耽搁了行程,昨儿缇夫人来了信,说是询问情况,恐怕温西铭那边也收到了一份儿,他哪里是急着会北楚,分明是急着回去见他的小情人儿去了,偏还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但是永宁知道,部下都喜欢这样一个冠冕堂皇的好主子的。 温西铭为何要搜救部下,还不是这些部下都是北楚人,是他回国继承大统的基础和依靠,特别是那个巴图将军,人虽然蠢了点,但是好歹是个忠心有权的,温西铭一般都不会驳了巴图的面子。 如今巴特尔已死,温西铭就是北楚唯一的继承人,永宁担心多日的事情也终于要到来了。 “巴特尔死在大梁,北楚那边会不会迁怒于我们啊?” “不会,只要温西铭顺利回到北楚,便扯不到大梁身上来。这是北楚内政,自是与我们无关。不必担心。” “只是可惜了朔雪……”永宁叹了口气说道,“她是与巴特尔行完了大礼的,如今巴特尔死了,她还用和亲么?” “原本是要的,但是温西铭已经有了缇夫人,想必也不会再要朔雪郡主。这你不用担心,先前你不是与我说过想要给你这妹妹找一门好亲事的么?找礼部将她的玉牌还收到皇家便是了。” 有了陆晅这句话,永宁微微放下些心来,等回了京,她要好好问问朔雪是怎么想的,是否真的喜欢那个严教习。 来的时候脚步匆匆,离开的时候一派轻松。他们还离得老远,就看见缇夫人扛着个大肚子站在门口迎接,温西铭一马当先的走在前头,下马之后就紧紧的将缇夫人搂在了怀中。 “缇萤,”温西铭抱着缇夫人,说道,“我回来了。你还好么?” 缇夫人不住的点着头,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好,我和孩子都很好,”又从温西铭怀里抬起头,仔细打量着他,“你呢?有没有受伤?脸色怎么这么差,成功了么?” 温西铭抓住缇夫人的手,冲她笑道,“成功了,缇萤,我终于可以带你回北楚了。” 缇夫人的眼泪又流出来,她满脸惊喜的看着温西铭,点了点头,接着就又与温西铭抱在了一起。 永宁在不远处靠在陆晅怀里看着这一幕,不胜唏嘘,“啧啧啧,真是好感人。” “放心吧,我不会叫你有这么一天的。” 永宁听得云里雾里的,“为什么,难道这种情人相见的感觉不美好么?” 陆晅却用嘴唇在她脸上蹭了蹭说,“我不会叫你有这么担心的一天的。” 永宁的心马上就化掉了。 因为他们走的慢,莲子和其余的影卫团便先他们一步到了京城。永宁回府的时候,莲子那个小丫头搂着她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呜呜呜呜公主,奴婢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您了呢……” 永宁尴尬的看着在一旁站着的面色不善的陆晅,拍了拍莲子说道,“说什么呢,你看,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没事儿了。” “公主……那么大一块石头就那么滑了下去,呜呜呜奴婢都要吓死了。” “我都说了不让你跟了吧,你非跟着我,你要是在客栈等着就没这么多事儿了。” “总之……”莲子抽噎了一声,“您以后快别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贵太妃娘娘都要担心死了。” 永宁只觉得心头一跳,说道,“我母妃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谁告诉她的!” 莲子很害怕的瑟缩了一下,“这……” 永宁眼眸危险的眯起来,但莲子却在她双手掐上她脖子的时候很快的溜走了,一边跑一边大声喊,“啊啊啊奴婢不是故意的啊!是贵太妃娘娘太担心您了才问奴婢您的情况的啊!奴婢是被屈打成招啊!” “呸!”永宁气喘吁吁道,“屈打成招这个词儿不是这么用的!” 果不其然,永宁刚一回来,贵太妃就叫她入宫了。 永宁头上捆着一圈白布,拿了一袋药带敷着额头,看着在一边高举着水盆罚站的莲子,有气无力的说道,“没了?还说其他的了吗?” 莲子小心翼翼的看着永宁和一边替永宁揉着腰的陆晅,“好,好像没……没了……” 永宁更加头疼,“什么叫好像没了?!你还说啥了!你还能说什么啊!” 莲子吓得头顶的水盆里头的水都要洒出来了,“没,没了!真没了!” 永宁揉了揉太阳穴,冲着莲子挥挥手,“得了得了,莲子你真是把你主子我卖了个干干净净……下去吧下去吧,看见你就头疼。还有,你举这个水盆干嘛?接无根之水么?” 莲子很愧疚的说,“奴婢这是在罚自己呢,主子不罚奴婢,奴婢心里头不好受。主子你就不用心疼奴婢了,奴婢要认识到错误。” ------题外话------ 原来有这么多宝宝支持之之呐~!好开心~!靴靴大家!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第117章 只要你敢爱我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莲子很愧疚的说,“奴婢这是在罚自己呢,主子不罚奴婢,奴婢心里头不好受。主子你就不用心疼奴婢了,奴婢要认识到错误。” “哪个要心疼你了?”永宁冲她挥挥手,“出去找个大点儿的盆顶着,不顶到晚上不能放下胳膊。” 莲子听了很开心,欢天喜地的抱着水盆走了。 “你就罚她这么轻?随随便便交主子的底儿的奴才,可是留不得。” 永宁转了个身,歪在陆晅身上,陆晅顺势搂住她,她生无可恋的看着天花板上头的木雕说,“她这是跟我母妃交了底儿,也不算什么大错。你不知道我母妃套人话的本事,什么苦肉计什么请君入瓮之类的法子轮番上阵,我从小就没瞒过我母妃做什么,主要是根本瞒不住。这次也不怪她了。” 永宁喟叹一声,“只是不知道我母妃什么态度,”她支起身子抱住陆晅的脖颈,“没准儿我明天入宫了之后就被我母妃打死了。” “明日我陪你一起去,”陆晅原本脸上还是一派柔情蜜意,却突然变了脸色,“我也找皇上好好聊一聊先前的事情。” 永宁一方面感叹她真的是抱了个很强有力的大腿,一方面又为萧远默默的点了个蜡,哈哈哈,总算解她心头之恨了。 第二天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和陆晅一道进了宫,本来陆晅是要陪她一道去芷兰宫的,但是还没进芷兰宫的大门,春嬷嬷就很友好的很委婉的告诉陆晅贵太妃跟永宁有些话单独说,还请侯爷在此等候,永宁回头给了陆晅一个‘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眼神,就差跟陆晅说‘我走了,你好好养大我们的孩子’了。 永宁一进门,就看见贵太妃坐在门厅的主榻上,手放在榻上支着的小几上,精神头已是好很多,看来陆晅的药还是管用的。先前他们还没到京城的时候,陆晅就已经写下一个方子,叫影卫团先带给贵太妃了,虽不能彻底解长乐散的药性,但是能拖延一时永宁已经很是满足了。陆晅所说的那本记载有长乐散解药的医术在江南,他已经派人去拿了,相信过不了多久贵太妃就能痊愈。 贵太妃脸上一派端庄,却没什么表情,叫永宁猜不透她的心思,她先软软叫了一声母妃,就见贵太妃扑簌簌的落了泪。 贵太妃一落泪,永宁眼底也跟着酸了,她跪坐在贵太妃身边,仰头看着贵太妃说道,“母妃……你不要哭了……我都回来了……” 贵太妃看着她,在她身上轻轻锤了一下,“你这不叫人省心的丫头,自己一个人跑到晋阳去,还遇上山崩,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母妃可怎么活?你是不是嫌母妃过的日子太舒顺了?” 永宁也落了泪,什么都说不出,只一个劲儿的抱着贵太妃哭着,“是宁儿不好,叫母妃担心了……女儿再也不这么鲁莽了……” 母女俩抱头哭了一阵儿,直把这段日子的担心和不安都发泄出来了,贵太妃才擦了擦眼泪,亲亲热热的扶永宁起来与她一起坐在榻上: “他毕竟是你未来的夫君,你担心他是理所当然,母妃也并非是怪你前去救他。只是你一个姑娘家,冒着大雨就跑到了那边,这可怎么行?你就不能跟你紫应哥哥说一声,叫他带些人陪你去么?别以为自己读过几本书学过些三脚猫的功夫,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 “母妃……”永宁抽着鼻子解释道,“我只是一时情急,他去晋阳也是为了我,我不能看着他死……” 贵太妃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你救他也是对的……他先前派人来给我送了些药,我吃了身上便好多了,我托你的福,一直受他的恩惠,若再说些诋毁的话,便显得不知好歹,也无利于你二人之间的情谊。只是事到如今,你总该告诉我,皇上又叫你做什么了吧?” 贵太妃很明显是个聪慧的女人,陆晅既然都已经着手给她送解毒的药来了,这说明永宁已经跟他交了底。却不知道萧远叫她做什么,是否做成了没。 但永宁跟贵太妃说了之后,贵太妃才知道自己想的太过简单了,她没想到萧远居然会叫永宁去杀陆晅,她更没想到陆晅在知道这件事之后还能继续爱着永宁。她实在想象不到,一个男人在发现自己女人有杀他的念头之后还能这般爱她宠她。一般的权臣都是多疑的,特别是像陆晅这样的权臣,但是他非但没有杀了永宁灭口,倒相反还给自己送上解毒的药材来,这到底是因为陆晅太过自负还是别的原因,贵太妃百思不得其解。 永宁看出了贵太妃的顾虑,便握住她的手道,“母妃放心,陆晅他与别的男子不同,他是真心的待女儿好的。” “你既然决定了,那母妃便也支持你。好歹是给了我不少孝敬的,我也该感谢一番才是。阿春,叫他进来吧。” 这般和陆晅一起见贵太妃还是第一次,永宁颇有些带着男朋友见家长的感觉,饶是她在母妃面前一向泼皮,这会儿也安生了,跟个小媳妇儿似的羞答答的站在陆晅身边,看着陆晅和贵太妃一来一往的说话。 “娘娘太客气了,您是永宁的母妃,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况且……若按照民间的习俗来,您也很快就是我的母妃了。” 永宁和贵太妃都没想到陆晅会这般直白,登时都愣住了。永宁偷偷掐掐他,陆晅却不为所动,当着贵太妃的面就那般握住了她的小手。 贵太妃看着永宁满脸通红的样子,心下涌上来写欣慰,对两人宽和慈爱的笑了,“本宫年纪大了,也没旁的什么念想,就是希望你们两个能平平安安、和和美美的。我这女儿……顽皮的很,还望定安候多多担待了。” 这话无异于是肯定他这个女婿了,陆晅心下很是欢喜,恨不得这会儿直接改了口随着永宁一道喊贵太妃‘母妃’,但他还是忍住了,他冲着贵太妃长长的拜下去,“小婿绝不辜负娘娘的寄望。” 陆晅和永宁走了之后,春嬷嬷为贵太妃奉上一盏茶,笑的如三月暖阳,“小姐,奴婢看这定安候,真的对小小姐是真心的呢。” 贵太妃接了抿了一口,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面上也显现出些恬静的笑,“是啊,这般的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宁丫头这也是否极泰来了吧。” “是啊,小小姐之前受了那么多苦,也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日月了。” 陆晅拉着永宁的手刚出芷兰宫,永宁就害羞的数落陆晅,“你,你方才也太直白了,我们,我们还没成婚了,你就那般小婿小婿的叫,也不害臊。” 陆晅大喇喇的装二皮脸,舔着脸凑过来看她羞红的小脸,越看越可口,冷不丁就捉住她在脸上亲了一口,“我害羞什么?反正也是早晚的事儿。” 永宁忙往四周看看,见周围跟着的婢女太监都很有眼色的低下了头,便啐了一口说道,“还堂堂定安侯爷呢,我看就是个土匪头子。” 陆晅真是爱死永宁这般害羞的小模样,当下要不是人多,他真想抱在怀里搂在腿上好好亲热一番,但奈何还在宫里,虽说他是不在乎的,但是考虑到永宁会害羞,他还是忍住了。只又在她脸上亲了好几口,“我要是土匪头子,你就是我抢来的压寨夫人。” 永宁被陆晅搂着又亲了好几下,整个人已经快成鸵鸟了,恨不得将自己的头埋在沙子里。她挣扎了两下,但挣不开陆晅的怀抱。她垂着眸说道,“我,我不与你说了,我要回府了。” 陆晅也不再闹她,松开她便说,“你先回府吧,我一会儿就回去。” 永宁知道陆晅这是要去找萧远算账了,她有些担忧的拉住陆晅的衣袖,“你小心些。” 陆晅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在她屁股上快速的摸了一把,低头在她耳边飞快的说,“晚上等我回去再抱你。” 又没正经了又没正经了!永宁羞愤的看着陆晅,后者却笑得一脸岁月静好,好像刚才在她屁股上揉捏的人不是他一样。 算是不能指望这个人有什么正行了。若是以前还好,这趟回来,陆晅根本就一改他之前的形象,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在意自己什么威严的形象了,只要有她在,他就一秒化身兵痞子,直叫人大跌眼镜。 像大双小双那两个孩子,就是首当其冲的遭受了荼毒。是以这俩孩子最近看永宁的眼神,都像看怪物一样。她没忍住好奇问了他们,小双就说,“公主,小双还是第一次见侯爷这样说话,这样……额……公主你真的太厉害了。” 可不是,把那样一向沉默寡言又冷冰冰的人变成了这样一个随时随地冲着她开黄腔还动手动脚不顾礼义廉耻的人,她的形象想必已经超越了神的存在吧。 她大概就是民间常说的红颜祸水吧,对,就是那种男人一旦不干正事儿之后就把锅甩到她们身上的那种万年背锅专业户。这不是,小双跟她说,侯爷现在都不回府了,一大堆公事堆积着还没处理呢。 她有些不好意思,决定等陆晅回来以后就效仿一把长孙皇后,劝夫君以国事为重,切莫沉迷女色。但是出于私心来讲,她也很想就这般日日的与陆晅黏在一起啊……但若是要她与陆晅回侯府她又是不愿的,光山伯的那个臭脸就够她讨厌的了。 她不禁开始盘算了,等他们成婚了,到底是陆晅搬到她的公主府上来呢,还是她搬到陆晅的侯府去呢?一般公主若是下嫁找了一个官阶不是那么高的,那一般都是住到公主府来,男方被称作驸马;但若是公主被指给了哪个异姓王侯公爵之类的,大多是公主随着夫家,男方也不会被叫驸马了,相反的女方也不会再被叫做公主,而是变成xx王妃,xx夫人之类的。所以说这个高尚低尚的不同真是有很大的学问。 那她若是嫁给陆晅……大概以后就变成了定安候夫人了吧……一点也不符合她青春美少女的形象。 啊……听着怪怪的呢…… 但是要是陆晅变成陆驸马,嗯……貌似也怪怪的呢……一点也不符合他叱咤风云的权臣形象啊。 甘泉宫内,萧远坐在上首,有些不安的看着坐在下首笑得一脸温吞的陆晅,不由抓紧了龙椅的扶手,他故作强势的清了清嗓子,“陆卿突然觐见,所为何事啊?” 陆晅轻轻笑了一声,并未抬头,清亮的嗓音回荡在空荡的大殿中,方才陆晅进来的时候就已经不经他允许遣散了伺候的宫人,萧远看着将门重重关上的玄甲军将士,不由咽了口吐沫。心道这陆晅莫不是今日发了什么疯。 “呵呵……”陆晅低低的笑着,“皇上这般睿智,想必也是能猜得到的吧?” “臣之前听到些风言风语,说……”陆晅突然将手里的杯盏重重的砸在了面前的小几上,吓得萧远一个激灵,“皇上想要微臣的命么?” 萧远吓得朝后面坐了坐,又咽了咽吐沫,眼前的珠帘一晃一晃的晃得他有些头晕。他装作浪荡的样子大声笑了两声,“陆卿这可是误会了寡人啊,陆卿是寡人的左右臂膀,是大梁的栋梁之才,寡人……又,又怎会想要陆卿的命呢?”萧远尴尬的笑着,然而陆晅始终是冷冷的看着他,看得他不由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这都是空穴来风!捕风捉影之事啊!” 陆晅突然冷笑一声,说道,“既然如此,那还望皇上能叫微臣信服,拿出些诚意来啊。” 萧远心中狂跳,心道难不成这陆晅竟在今日逼宫么?正在他左思右想惊惧之间,陆晅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负手昂首看着他,一身傲骨风华,再反观他,两股战战,龟缩与这逼冗的龙椅之上,满头惊汗,两相对比之下,竟然陆晅倒比他更像是个真龙天子一般。 萧远心有不甘,但还得继续与陆晅陪着笑,“陆卿……这是何意啊?哦,哦对了,寡人新得的那几个美人,都是没开过苞的,不如,啊,不如寡人赐给,送给陆卿啊?” 却见陆晅竟然抬步朝王座上的他直接走来了,萧远吓得一下子退到龙椅的边缘,一手指着他颤抖着说道,“陆卿,陆卿你这是做什么,你这是以下犯上啊陆卿!” 陆晅堪堪走在离他王座不足三尺的地方,俯身看着他的脸,脸上是玩味的笑意,“陛下,微臣想要一种叫做长乐散的东西,不知道陛下肯不肯赏赐给微臣呢?” “啊对了,”陆晅继续微笑着说道,面上一派温顺,可那森森的尖牙就掩藏在那温柔的表面之下,“还有解药也一并给了微臣吧。不知道微臣这个小小的要求,陛下能不能满足呢?” 萧远一听,当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定是永宁那个贱人背祖背德和这乱臣贼子投了诚,却没想到,他拿贵太妃的命来要挟她都没有用,早知道下的剂量大一些,好叫那个贱人更听话一些。 可这长乐散是他的法宝,到底是给不给呢? 萧远笑呵呵的装傻,“长乐散?陆卿有所不知啊,这长乐散早就被太祖列为禁药,就算是寡人也未曾见过啊。” 陆晅微眯了眸子,离他更近一步,“哦?是么?陛下当真没有……见过?!” 方才陆晅说到最后两个字,音调儿猛地一升高,直接把萧远惊得一哆嗦,他伸出两根手指有些颤抖的点着陆晅,“陆晅,你胆敢这般对寡人大呼小叫,你,你这是……” “陛下想说以下犯上?”陆晅冷冷的笑了一声,“看来陛下是真的想要微臣的命啊。既然陛下都想要微臣的命了,陛下说微臣该怎么做好呢?” “陛下连日饮酒,想必脑子有些不清楚,那微臣就再问一遍吧,”陆晅直起身子,从上而下俯视着他,“陛下,长乐散,您可能赐给微臣啊?” 萧远看着有一半脸埋在阴影里的陆晅,内里早已气的呕出了血,但纵使心再有不甘又如何,他被陆晅推上这九五至尊之位,却过得连一个乞丐都不如,整日偏安一隅,醉生梦死。他初初登基的时候也是想好好施展一番抱负的,却没料到这人面善皮囊之下却包藏祸心呢!不过……他所仪仗的势力正在慢慢崛起,只要他能忍,再忍一刻……忍到那个人找到军队,他就再也不用再怕了。到底是之前他有些鲁莽了,偏信小人谗言,竟把灭了陆晅的希望放在一个女人身上。呵,永宁那个女人真真儿是个贱人,陆晅夺了大梁萧家的江山,她居然还能安心的与那人成婚,简直是个丧门星。等灭了陆晅,他第一个就要收拾永宁这个贱人。 萧远默默的像嘴唇里那口血忍下去,对着陆晅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哎呀……寡人真是糊涂了,之前听得岔了,以为陆卿说的是长生散呢!长乐散,啊,长乐散自然是有的……寡人明日就命人送到陆卿府上如何?啊,陆卿现下应该不住侯府了吧,那寡人……送到皇妹公主府上如何?” 陆晅慢慢向后退几步,拉开了些两人的距离,不再那么咄咄逼人的压迫,“不用了,微臣对此药很是好奇,陛下不妨现在就赐给微臣吧?” “这又有何难?来人啊!”萧远冲门外高喊一声,然而令人尴尬的是,并无奴才前来。 陆晅却不说话,默默含笑看着萧远在那边高喊,“人都死哪儿去了!还不快给定安候拿药来!” 此时,才从帘后战战兢兢的走出来一个躬身驼背小太监,他哆哆嗦嗦的看了陆晅一眼,就朝萧远跪下了,“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这就去拿!” 萧远佯装恼怒,一脚踢在那小太监的身上,将他踢了一个倒,“狗奴才,还不快去!怠慢了定安候,你有几条命在!” “是是!奴才这就去!”小太监屁滚尿流的从地上爬起来,一溜烟儿的下去了。 没过多久,那小太监就捧着一个盘子回来了,“皇上,药。” 陆晅走到那小太监面前,一把掀开那个红布,看到一左一右一大一小两个药盒,笑着冲萧远晃了晃,“陛下,这药,不会是假的吧?” 萧远心里一惊,心道陆晅总不会拿着他试药吧,这药是千真万确的没错,若是陆晅当真要他试药……萧远咽了咽口水,指着一旁端着托盘的小太监说道,“自然是真的了,陆卿不信,可以叫这奴才试试啊。” 萧远话音儿刚落,那端着托盘的小太监就开始浑身哆嗦起来,想看又不敢看陆晅,只能一个劲儿的抖。 陆晅定定的跟萧远对视了一会儿,突然笑了,犹如清风抚月,他将那两个药瓶塞进袖子里,冲萧远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谢主隆恩,微臣先行告退。” 说完,便再也不看萧远一眼,转身大踏步的离开了。 那小黄门刚从鬼门关回来一趟,还来不及喘口气,人就被从王座上怒气冲冲下来的萧远踩到了,他手执鞭子,不要命的往小黄门身上打着,不过一会儿,那小黄门便遍体鳞伤的晕死过去。 “来人啊!”萧远叫来同样是惊惧害怕的大太监福顺,“今日甘泉宫主殿的宫人……一律杖毙。” 那些不听他话的奴才,都该死。 郭丽妃听到甘泉宫宫人皆被杖毙的消息的时候,轻蔑的笑了笑,低手端详着自己手指头上戴着的精美的护甲,萧远有日子没叫她近身伺候了,她的日子过得舒心了很多。 她一边抚摸着镶着祖母绿的护甲一边说,“那当然是了,被那些宫人看见了他最没尊严的样子,他怎么会还让他们活着呢?” 晚上陆晅将长乐散和解药都拿过来的时候,永宁是震惊的。 她对着烛火打量着这两个其貌不扬的小瓶子,转头看向身后的陆晅,“你,你居然给要过来了?!”这可是萧远的拿手好戏,她两次都栽在这个长乐散上头。 陆晅抱住她的腰把她转过来与他面对面,好叫她在自己腿上坐的更舒服些,“对啊。” 永宁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说道,“你……你不会用了什么其他的手法吧……” 陆晅很无辜的说,“我能用什么手法,我开口,皇上便给我了。” 永宁是打死都不会信陆晅的话的。不过不管他是怎么要过来的,只要东西到手了就好。明日给贵太妃服下,再多配几瓶解药,日后就再也不怕萧远拿捏。 不过……萧远现在大概也不敢在拿捏她了。以往她总躲躲藏藏不干脆,如今经此一事,她已经彻底将自己和陆晅归为了一派,若是萧远再敢对付她,她就直接告诉陆晅,她就不信萧远一点都不怕。 至于萧远的身份什么的……若是将来有一天,他真的废了萧远做了皇帝,哪怕光复比丘改了国号,纵使届时她会被千夫所指,背负上卖国的骂名,她也是不在乎的。 现在她与陆晅,已经是一荣皆荣,一损俱损了。两人完完全全的绑定在了一起,虽说她也由主动变成了被动,相当于把自己交给了陆晅,将来甚至有可能被陆晅抛弃,她也是不怕的。 只要他敢爱她,那么她也将全力以赴。 他为了她,甚至不顾安危和大局要杀了巴特尔,又在她拿着尖咀簪对着他的时候还能那般的不在乎,若说这个男人会在有朝一日抛弃她,她怎么都觉得不太可能。 做最坏的打算,哪怕陆晅真的有朝一日舍弃了她,那是她的命,是她对付出自己真心之后应得的代价。她毫无怨言。 陆晅没有注意到永宁的心思,他抱着永宁慢慢说道,“虽说东西拿到了,但是不能确保是真是假,还是嫌委屈你母妃多忍耐几日,待我寻得了那本医书加以证实,再给你母妃服用。” 这样也确实更加稳妥,永宁点点头,将那两只小瓶子放在桌子上,两手揽住陆晅的脖颈,衣料顺滑,顺着她抬高的胳膊滑下来,漏出来两截又白又嫩的胳膊,她抱着陆晅乖巧的点头,“嗯,我都听你的。” 陆晅看着她这个样子,探首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却又觉得不够,仿佛是来到河边休憩饮水的小兽,伸出舌头一点一点的的啜饮着河里的河水,说道,“真乖。” 巴特尔身死的消息很快便传回了朝廷,自然也就传回了北楚。北楚还有不少支持巴特尔的大臣,蓦地听闻这个消息,都纷纷上书要大梁给个说法。但不管北楚怎么催怎么抗议怎么声讨,但大梁似乎都无动于衷。但却在这时,多年前就已经失踪的阿巴和大妃之子恩和殿下却突然手执阿巴和大妃的信物,重现人间。却原来恩和皇子在刚一出生就被阿巴和大妃派人偷偷送到了大梁,如今才寻回。年迈的北楚国君老泪纵横,发诏宣这位刚刚现世的恩和皇子回过继承大统。但毕竟是多年不见的皇子,纵使手执信物,但身份也有待进一步考量,所以众人都心知肚明,这位恩和皇子回到北楚的境地恐怕也不会很太平。 如今已是九月底将近十月,缇夫人也马上要临盆,温西铭,不,现在或许该改口叫恩和了。恩和放心不下,便先将情人留在大梁,只身先回北楚,待一切都尘埃落定,再回转大梁来迎娶缇夫人。 永宁乍一听就觉得有些不放心,自古以来,这般的桥段就屡见不鲜,现在说的好听,谁又知道之后会是什么处境,若是恩和回到北楚继承大统之后迟迟不来相迎,届时缇夫人又要怎么办?难不成学着秦香莲王宝钏千里寻夫么? 但她在这厢干着急也不管用,缇夫人心里很有主意,“我即将临盆,自是承受不住舟车劳顿。再说北楚还有很多别的势力,他也不放心我带着孩儿跟他去受苦。我也是这么想的,北楚现今不太平,我到了那儿什么忙都帮不上,指不定一个不察还会被敌人当做要挟他的工具。如此看来,我在大梁等着他来接我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永宁有些急,生怕缇夫人落入俗套之中,不禁劝说道,“受不住舟车劳顿,左右你临盆也不过一个月了,他在大梁等你临盆了再带你回北楚又有何不可?若说你会成为他的软肋,他没你这个软肋也会有别的软肋。再说了,什么时候叫做太平了呢?等他当上北楚可汗么?你不要冲动,仔细想想啊。” 缇夫人面色复杂的看着湖里有来有去的鲤鱼,将一盒子的鱼食尽数洒下,引得成千上万的红鲤鱼奔涌而来,她低垂着眉眼,“永宁,我知你心疼我。这些我也都知道。但是那是他的选择,我尊重他,再者,我爱他,便信他不会负我。最不济最不济,我怀里怀着他的骨肉,北楚人也不会让北楚皇族血脉流落在外的。” 到底是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是别人家的事情,且缇夫人又这般坚决,她也不好再劝。其实她说的那些缇夫人又何尝不知道,恩和选的这个方法一点毛病没有,只不过会让缇夫人担惊受怕些罢了。这是最考验两人感情的时候。 “也罢,”永宁叹了口气,“既然你意已决,我便不再劝你。你放心,你临盆之前我都会经常来看你的,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也尽管说。” “谢谢你,永宁,”缇夫人真心实意的握住永宁的手说道,“论帮忙,你已经帮我的够多了。就是单论你不顾安危前往晋阳救阿温一命的事情,我就已经还不起了。但你有定安候护着,什么都不缺,什么委屈也受不着,我也没什么可报答你的。只是你要记住一点,我缇萤不会忘了你的恩情的。他日只要你开口,什么忙我都会帮你的。” 缇夫人说的诚心,永宁听得也真心。简简单单一番话说的永宁几乎都要湿了眼眶,她连忙眨巴着眼睛,笑着说,“夫人这般正经的说话,我都不适应了。这可是夫人说的,可别等夫人当上了北楚大妃,倒不记得我这个小小的公主了。” “瞧你这话说的,你又怎会是一辈子的公主,我将来当上什么先不说,倒是你,指不定他日再见……”缇夫人意有所指,“你就是大梁皇后了呢。” 永宁知道缇夫人是什么意思,但是现在陆晅好像没有要废了萧远的意思,当然,前提是萧远得听话,不能再做些什么触怒陆晅的事情。但是永宁知道,只要萧远是个有骨气的男人,他就不可能安安生生的做一个傀儡。当年汉献帝刘协都被曹操欺负成那个样子了,不也还偷偷召见刘备给了他勤王的血书?萧远再怎么窝囊,他都是父皇的儿子,不会那般没气性的。 但是当大梁的皇后,她是从来没想过的。她只是想和陆晅好好的在一起而已。若是陆晅有朝一日当真当了皇帝,会不会也有三宫六院?到时候她又会怎么办?但这样的事情太遥远,她不想考虑,车到山前必有路,她好不容易才和陆晅在一起心无芥蒂,不想因为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影响心情和感情。 永宁垂眸喝了一口茶,“这话就太远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恩和离开大梁回北楚的日子,缇夫人自是要去送他的。永宁一道跟着来是因着等会儿打算将缇夫人接到她府上过一夜,两人分离,缇夫人心中怕是不好受。永宁来了,陆晅便也跟着来了,永宁问道你来干嘛,陆晅什么理由也没给的就只管跟着来了,永宁便随他去。 “缇萤。”恩和将缇夫人拥在胸前,尽管她现在已经大腹便便,容貌大不如从前,但是恩和的眼底还是有细碎的深情,永宁在一旁看着,也觉得心里甚是安慰。 “缇萤,好好照顾我们孩子,等我来接你。” 缇夫人只抽噎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望着他流泪,“嗯……我,我等你。” 恩和将缇夫人脸上的泪擦去,说道,“信我么?” 缇夫人大力点点头,“信,你是我的男人,我信你。” 恩和听完脸上浮现出一个笑来,低头在缇夫人的眼睛上印下一吻,“那便好,你要知道我最爱的人是谁。” 说着,恩和拉着缇夫人走到永宁和陆晅身前,先是对着永宁和陆晅各行了一礼,又对着二人拜了一拜。如今他的身份已经今非昔比,再不是从前那个面首了,他是北楚如今唯一的嫡子,也是将来的北楚可汗,万万没有向他们行礼的道理。永宁想拦,却被陆晅挡住了。 “恩和殿下,你这是……” “公主,侯爷,恩和这一拜,是谢你们二位的帮扶。这第二拜,是将我这妻儿拜托给永宁公主了,我不在的时候,还望公主多多帮扶她。缇萤在大梁只身一人,只有公主算是知心朋友,还望公主多多费心。” 虽说恩和之前对她和陆晅行礼是家常便饭,但是如今在这儿,当着自己一众手下的面儿,对着他们二人行礼,也是十分郑重的,由此可见恩和对缇夫人还是很看重的。 永宁敛了心神,正了正神色说道,“殿下放心吧,缇夫人是我的朋友,我不会置她不顾的。还望殿下此去早日归来,迎接我这可怜的好友。” “这个是自然。”说完,恩和又最后深深的看了缇夫人一眼,便上了北去的马车。 饶是恩和走的再慢,再回首相望,不过短短的一段距离,也很快就走完了。永宁看着抱着肚子站在石台上无语凝噎的缇夫人,叹了口气,走过去拍了拍缇夫人的肩膀。她知道现在说再多的话都是多余,她还未曾和陆晅这般长久的分离过,不知道个中滋味,但是想想就觉得难受无比。她现在能做的只有陪在她的身边而已。 “别太伤心了。” 缇夫人擦擦眼泪,又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这才安了心一般,冲永宁笑着说道,“我没事儿,我们回去吧。” “嗯。” 回去的路上,永宁自然是去缇夫人的马车上安慰去了,虽然这引起了陆晅小小的不满,但是永宁要去安慰朋友,他也不能说什么。只在晚间的时候拉着永宁,别别扭扭的相问,“若是我是恩和,你会怎么办?”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第118章 双生子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只在晚间的时候拉着永宁相问,“若是我是恩和,你会怎么办?” 永宁很认真的想了想,若是她怀着孩子,陆晅要回比丘,将她只身一人留在大梁,虽然心下不安,但为了孩子,她大概也会选择留在大梁。但是陆晅对永宁这样的‘懂事’不太满意,他酸酸的说,“原来你是为了孩子。果然不能要孩子,免得你的心跑到了别人身上。” 永宁不由失笑,“那也是你的孩子啊。” 陆晅很傲娇的说,“我不管,那也不行。” 永宁付之一笑,懒得理他。反正陆晅间歇性的精神失常也是时有发生,她早就见怪不怪了。 但却听陆晅说,“但若我是恩和,我绝对不会把你一人留在大梁,我会带你走。” 永宁很好奇的问,“那倘若你的实力尚有不足,那可怎么办?” 没想到陆晅抱着她说道,“那我们就一块儿死,你死也得跟我死在一起。”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一派认真,不由叫永宁觉得若果他真的如恩和一般的境地,他定是会毫不犹豫的这样做的。话语虽然危险,且里面的占有欲满满,不由让人有些微微的窒息与心惊,但是永宁却并不反感,她也反手抱住陆晅,笑着啐他,“你这倒好,旁的人哪怕自己死也要保全自己的妻儿,你这倒拖着我们一道儿去死。” 听永宁这么说,陆晅好似才反应过来还有这样一种做法似的,让永宁不由大跌眼镜。陆晅很认真的想了想,觉得这么做也很有道理,但他又不愿推翻自己之前一直以来的所思所想,索性直接扯开了话题,“你放心,我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倘若是如果呢?” 陆晅霸道的搂住她亲了一口,将她压在了榻上,“没有如果,我不会败。” 永宁也懒得再跟他争论这些有的没的,抬手搂住陆晅的脖颈,享受着他在脖子上亲吻所带来的酥痒和悸动,全身心的投入到与情人温存的愉悦当中。 自从巴特尔死了之后,永宁便格外的注意朔雪的动向。和亲的皇子死了,还是死在了大梁,这对朔雪的打击不可谓不大。之前朔雪还是一直以为巴特尔是为了为她寻药才遭遇那种天灾,内心愧疚难当,自然也就更难走出来。后来有人告诉了她巴特尔只是借着为她寻药的名头实则是去暗杀恩和殿下的实情之后,朔雪虽说是不愧疚了,但整个人便也如霜打的茄子一般,整日整日的不出门,再也不复往日里的活泼青春了。 永宁去看过她两回,劝说她纵使不能和亲,但是大梁还有诸多青年才俊可以挑选,但朔雪只是神情淡淡的,没什么反应。原本永宁还在怀疑是否朔雪真的是爱巴特尔爱的发了狂失了心,直到她又听见那阵儿熟悉的琴声。 她看着朔雪眉间愈发深刻的愁怨,决定去会一会这个教习。 永宁这次没见朔雪,直接去找了这位严教习。她时间掐算的好,正巧是每日里严教习抚琴的那一段时间。她站在门口没有惊动他,待他一曲终了,才笑意盈盈的走近了。 严雁声见是她,一开始也很是惊讶,连忙敛袖行礼,却是不卑不亢,“草民见过尊永宁公主。” “严教习不必多礼。”永宁挥退了侍从,叫他们在一旁等着,自顾自的打量着严教习的住所,院子里很是清雅,倚着墙根儿种了一溜的绿色植物,这会儿叶子有些发黄,多添出些萧瑟感来。 永宁就这般打量着,也不开口,那严雁声居然也不开口,就那般敛着眸子站着,一声也不吭。 永宁坐了一会儿也坐不住了,心道这读书人还真能憋,她就跟着他耗着,看谁先开口。她的脑洞可大得很,不就是发呆么,她能发呆一整天。 果然,又这般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严雁声终于开口了,“不知永宁公主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永宁在心里默默比了个剪刀,心道小样儿还跟我斗,但是面上还是一派亲和,说道,“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想来为严教习做一桩媒。” 严雁声果然愣住了,“做媒?” “对啊,”永宁非常直截了当的说,“我想为你和朔雪郡主做一桩媒。” 严雁声看来是个有定力的,不过只愣了一小会儿就恢复如初,又低下头说道,“草民只不过是一个区区的教习,半点功名没有,如何可与郡主婚配,公主殿下还是不要打趣草民了。” 永宁心道看你那个慌张的样子吧,我要是信你的话就白白看了那么多年爱情了。 “这个先不提,严教习,你是不是喜欢朔雪啊?朔雪是不是也喜欢你啊?” 严雁声这下子愣的就比较久了,大概也是习惯了贵人们之间绕老绕去的说话方式,乍一见到永宁这般直白的,倒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他只磕磕巴巴的说,“这,这自然是没有的事儿……我与朔雪只是……我与郡主只是……” 永宁当下便起了身,严教习虽然没说,但是她心里已经有了数。确定了男方这边的心意,只管去找朔雪便是了,都是女孩子,比较好下手一点。她只要用上两成她母妃的功力,就不怕朔雪不对她敞开心扉。只要朔雪跟她开了口,她就绝对会帮她。 永宁拂拂袖子,对面红耳赤的严教习微微一笑说道,“我还要去看朔雪,先不打扰严教习抚琴了。哦,顺便说一句,严教习谱的《眉间雪》,当真是动听的得很。教习有心了。” 说完,便半点不等严雁声说话,就出了门。没看到严雁声面上一闪而过的惊慌。 严雁声怔忪的看着大门,眉目之间慢慢染上来一抹哀色。 罢了,他还是离开齐王府吧。 永宁找到朔雪的时候,她正坐在院子里做女工,但是手里头的帕子却也只绣了一半,还是上次她们几个姊妹在一起吃茶的时候见的那方帕子。当时众姊妹都打趣道旁人绣的都是并蒂莲比翼鸟,为何她却绣的锦鲤,永宁今日算是知道了。 她方才坐在严雁声的小院儿里,看见桌子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书,上面有一首词: 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 远道不可思,宿昔梦见之。 梦见在我傍,忽觉在他乡。 他乡各异县,辗转不相见。 枯桑知天风,海水知天寒。 入门各自媚,谁肯相为言。 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 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 长跪读素书,书中竟何如。 上言加餐食,下言长相忆。 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啊……永宁看着朔雪手中的帕子,纯白无暇的素帕,上面绣着一只红色的鲤鱼,还有另一只才只绣了一个开头。 永宁拿着扇子在朔雪眼前晃了一圈儿,“嘿,朔雪!” 朔雪猛地一惊,针便戳在了自己的手上,登时血便冒了出来。 “哎呀!”永宁连忙从怀里掏出帕子来给朔雪包好手指头,颇为歉疚的说,“瞧我,害你伤了手指头。” 朔雪攥着帕子,却不甚在意,对永宁笑笑说,“怎么能怨姐姐呢,是我自己走了神儿……姐姐今儿怎么有空来?” 永宁坐下来说道,“我在府里也无聊,来看看你啊。” 朔雪低下头浅笑,很是温婉。朔雪虽长得不是十分的美貌,但是圆圆的脸上嵌着一双大眼睛,很是讨喜可爱,这般低着头微笑作娇羞状,就更是惹人怜爱。她脸上有些黯淡了,讷讷的说道,“永宁姐姐不说,妹妹也知道。你们都不必担心我,我没事儿的。” “到底是朔雪自己没福气,”朔雪有些自嘲的笑了,低头继续绣着帕子,“原本还想着指不定能和姐姐一起大婚,现在看来却是不能了。” 巴特尔身死在大梁的事情被北楚官方掩饰成了是遭遇天灾才不幸身亡,但是大梁人都很清楚,你一个皇子死在我大梁,刚好这个时候另一个皇子就冒了出来,傻子都知道这是争权夺位,只不过那个巴特尔运气不好没争过才死了罢了。 “却没想到……原来缇夫人府上的夫侍竟然就是北楚的恩和殿下,如今摇身一变身价倍涨。” 永宁坐下来说道,“也不能这么说,温西铭殿下是缇夫人的驸马,可不是什么夫侍了。”温西铭就是北楚皇子的事情一经曝出来,大梁就很利索的将温西铭的名字上了大梁皇族的玉牒,要不堂堂一国皇子居然当过面首,实在是有失体面,甚至北楚人要是面子上挂不住,也会来找缇夫人的麻烦,毕竟是她下了北楚皇族的体面。 “哦对对……”朔雪赧然的笑,“瞧我这张嘴,永宁姐姐可别笑话我。” “那怎么会……”永宁徐徐的打着扇子,饶是现在已经是秋初了,她的扇子还是拿在手上的,只是拿着当个样子,“缇夫人都守得云开见日月收了驸马了……朔雪,你想不想招个郡马呢?” 这话一出,朔雪吓了一跳,又说,“永宁姐姐,我这样的人,还谈什么招不招郡马的……”朔雪惨笑一声,“我与永宁姐姐不同的。”我没有你的身份高贵,没有你的心思活跃,也没有你的勇敢,我只能偏安一隅,接受父母的安排。 “只要姐姐帮你,就没有什么不同。”永宁蓦地前倾,离朔雪只有一拳近,“朔雪,你心里当真没有什么人,只要你说出来,姐姐……就一定会帮你。鲤鱼,也是要成双成对的才好啊。” 永宁从齐王府出来,不禁很是唏嘘,她还当是什么,又是话本里常见的情节。严雁声是齐王府的专用教习,已经在齐王府呆了很多个年头,朔雪的几个哥哥们都是严教习带出来的,所以说严雁声与朔雪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熟识了。只是两人的情谊是在朔雪刚及笄的时候,严雁声奉命来教习朔雪《女则》之时才慢慢建立起来的。两人确实有情,但奈何严雁声和大多数话本里头的书生一样一心只读圣贤书,不问官场事,要永宁说就他这个德行就别找媳妇儿了。而齐王和齐王妃又是指望着靠卖女儿来提升齐王府的地位,是断断不会同意他们二人的。 要说朔雪为什么会对巴特尔情意绵绵,那都是装出来给严雁声看的,只希望严雁声能够忘了她,这一点让永宁不得不佩服,那装的,连她这个看惯虐狗现场的人都快要信了。 孤男寡女长期相处会擦出来点什么火花,齐王妃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于是便和齐王一起对朔雪进行了敲打,说若是朔雪再起什么不该起的心思,便要找个机会泼严雁声一身脏水,将他投到大牢里头去。单纯的朔雪自然是信了,亲口承诺不再与严雁声有来往。因为现在朔雪也不需要教习了,两人见面的机会就大大减少了,平日里两人见面全靠人约黄昏后,如今朔雪自动回避,严雁声又不能直接跑到郡主居住的院落里去,便只能眼睁睁的忍受相思之苦。 严雁声看着朔雪对自己疏离,心里也不好受,只当朔雪心里另有他人,只一日一日的在院中弹奏两人的定情曲《定风波》和严雁声专程为朔雪谱的曲《眉间雪》。 要永宁说,这个严雁声也忒没骨气了点,什么醉心诗书无心官场,你所心爱的人要是普通的姑娘倒也罢了,这可是堂堂的郡主,王府的人都岂能容忍郡主找一个布衣做郡马。难道就不能为了心爱的人拼搏一把么?永宁听完朔雪一番陈词,对这个教习委实待见不起来。 但偏偏严雁声这样的类型,白衣胜雪眉目清浅,饱读诗书又弹得一手好琴,这般的翩翩公子又很招朔雪这般待字闺中小姑娘的喜欢,真是一迷一个准儿。若问她为何不喜欢,虽然她外表看起来也是个待字闺中的小姑娘,但奈何她已经是一个老阿姨了。 最后永宁想出了一个办法,她虽然如今谁也不怕,大可以直接压着齐王和齐王妃成全朔雪和严雁声,但是出于现实考虑,现在的朔雪要是嫁给了严雁声,没了王府的帮衬,严雁声又没有俸禄,朔雪跟养个面首也差不多了,这样以后的日子绝对过不好。于是她便机智的想到可以给严雁声在国子监谋一个教习的职位,国子监教习的好处就在于将来朝中大半的官员都会是他的门生,这样就积累了一定的人脉,且地位也高,齐王和齐王妃也不会太过不满。 甚好甚好,她真是一个机智的女人。 后来她每每想起这个时期,都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闲了,甚至觉得自己有空帮别人,不如先帮帮自己。但她却又由衷的庆幸她这般到处施惠,不管是帮朔雪也好,帮缇夫人也好,到后来都是有回报的。许是上天真的在看,你做了好事,给予别人的每一份恩德,都会同样的回报在你自己身上。朔雪终是和严雁声终成眷属,缇夫人也和恩和一家团聚。 九月很快过去,转眼就是十月,永宁想,她大概会一辈子铭记住这个秋天。因为在这个秋天,她遇见了她此生最大的敌人。 十月十五,满月却无月,天大雨。 永宁急急忙忙的从床上下来,连头发都没簪起来,就这般披风散发的只在外面套一个披风,就风风火火的出了门。到门口临上马车之前,永宁就嘱咐玉茗,“玉茗,去把公主府的老大夫请到缇夫人府上去。” 在一旁抱着永宁大小物件的莲子说道,“主子,缇夫人府上有郎中的。” 是了,缇夫人现今的待遇很好了,毕竟萧远知道缇夫人肚子里怀的是北楚太子的骨肉,连连赏赐,多的都快赶上她公主府的规格了。 但是她还是说,“带上吧,大夫多点也放心。” 玉茗苦笑着答应了,心里默默叹道,这缇夫人生个孩子,永宁公主倒比自己生孩子还要紧张。但无奈主子交代了,玉茗只好撑着雨伞去敲大夫的门,可怜那老大夫是之前定安候送到府上来的,听说是云游的名医,自家主子每每来月事都不免要在床上躺个三四天,侯爷特意找了来给公主调养身子,刚来的时候是被绑来的,对着定安候和公主一阵儿的破口大骂,直到定安候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本医书甩给他,那老大夫才一脸满意的呆了下来。 那老大夫医术是不错,公主经过他的调养之后身子好了许多,但老大夫就是脾气大了点,平日里不敢轻易惹他,如今半夜半更又是下着大雨,恐怕自己又要被骂个狗血淋头了。 永宁坐在马车里,拉了拉披风,莲子连忙问,“主子,可是冷么?”有道是一场秋雨一场凉,夜里下起雨来,是越发的冷了。 永宁摇摇头,“不冷,只是有些担心。” 方才她都歇下了,缇夫人府上的人却突然求见,说缇夫人晚间摔了一跤,羊水就破了,这会儿疼得满头大汗的喊永宁的名字,这没办法了才叫人来请她。 永宁听了先是慌,但是算算日子缇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也足月了,之前估摸这预产期是十一月左右,只要方法得当,孩子就不会有事儿,只不过早出来一会儿罢了。于是本已睡下的永宁接到这个消息就时急慌忙的就从府里头出来了。 不过她也没生过孩子,不知道去了能干什么,但是自打恩和走了之后,缇夫人就很是依赖她,惹得陆晅都大呼自己备受冷落了。她生孩子,心里也是很害怕的吧,自己去了就算没什么用处,至少对缇夫人来说是个心理上的安慰啊。 雨水打在车篷顶上,就像敲鼓似的,一声一声,敲在永宁的心上。 缇夫人府上的人一直在门口等着,见永宁的马车过来,连忙撑着伞迎过来。永宁将身上的披风裹紧,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这位管家是之前缇夫人的一个面首,后来被提拔起来当了管事,就跟玉茗的性质差不多,很是可靠。但这位管家毕竟是个男子,对女子的事情了解的也不周全,便说道,“大夫一直都在看着呢,想必没什么问题,只是夫人一直在喊疼。” 永宁轻轻的‘嗯’了一声,快步走进大门里。 还没进缇夫人的居所的大门,就听见缇夫人一声比一声高的叫喊声,听得永宁心肝胆都跟着一气儿的颤,她走进去拂落了身上的雨水,拉住一个婢女问道,“里面情况怎么样?” 那丫鬟是个懂行的,跟永宁行了一礼道,“大夫说还早呢,现在才开了两指。” 其实永宁根本听不懂,这什么开了几指不几指的,但她还是认准了关键词,那就是还早。永宁便知道自己要在这儿奋战一夜晚了,便叫莲子将她的衣服钗环都拿进来,明天好直接梳妆回府。 大概是缇夫人听见了外间永宁说话的声音,在里头一连声的叫永宁。 永宁这不看还好,一看当真是吓了一跳,缇夫人满头大汗的躺在床上,两腿岔开,嘴里头叼着一块白色的素帕,面白如纸,看着甚是吓人。 永宁心神一惊,连忙走过去坐在旁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才刚一握住,便被缇夫人攥的紧紧的,手都被捏红了。 “夫人……夫人……”永宁也跟着慌了,“你怎么样……” 这不是吧,前世里她也看过很多电视剧之类的,但是看着也就是鬼喊鬼叫几声,几时看过这阵仗。难怪说女人生孩子是从鬼门关走一趟,瞧缇夫人这模样,永宁才真正信了这句话! “永……永宁……”缇夫人张开嘴,那素帕便从她嘴里掉了出来,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缇夫人眼角滑落下来,“我,我疼的厉害……” 永宁还是个连爱都没有做过的人,更别提怀孕生孩子了,她只知道反握住缇夫人的手,用帕子将她眼角的泪水一一擦去,轻声哄到,“生孩子都是这样的,马上就不疼了啊,马上就不疼了……” “我,可是我害怕……”缇夫人喘着气说道,“阿温,阿温他会来接我么……” 平日里嘴硬的不得了,说相信她的爱人,但是说到底也只不过是逞强罢了。一个女人怀着孩子的时候心灵是最脆弱的时候,可偏偏她的男人此刻不在身边,对她的考验可想而知。 “会得,当然会得。我都听侯爷说了,殿下他现在在北楚很好,已经被册封了太子,他马上就会回来接你的。到时候你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多幸福啊。” 缇夫人虚弱的点点头,张嘴想要说什么,却突然痛苦的高喊了一声。永宁知道这是阵痛,从第一次阵痛开始到正式生孩子,有的时候甚至要经过七八个小时,产妇在其中所遭受的痛苦可想而知。 一旁的产妇连忙说,“帕子,快把帕子给夫人塞上!” 永宁这才看到,缇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咬的都出了血了,永宁连忙将缇夫人的下巴掰开,将素帕塞了进去。鲜血粘在洁白的素帕上,很是刺眼。 如此反反复复的闹了两个时辰,缇夫人的子宫口终于全开了,但这个时候缇夫人也早已被那煎熬的阵痛折磨的没了力气,永宁连忙叫莲子将她带过来的红参给缇夫人含着,又在问过大夫之后去熬了碗参汤给缇夫人灌下来,缇夫人这才稍稍恢复了些力气。 永宁陪着她,也是熬的满身大汗,她握着缇夫人的手,不断的给她打着气,“孩子,孩子马上就出来了,你再加把劲儿,马上就过去了。” 缇夫人已经听不见永宁在说什么了,她攥着从房梁上悬下来的两根红绸布,两根手臂上全是汗,手滑的几乎都要攥不住那红绸布了,她咬着白素帕子,面如金纸,汗水沾湿了额间的头发。 “看见了看见了!看见孩子的头了!夫人再加把劲儿啊!” 只听缇夫人发出一声已经嘶哑的叫喊声,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响彻整个屋子里。与此同时,缇夫人也如脱了力般,整个人都瘫倒在了床上。“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产婆满脸喜气的将一个满身脏污的小婴孩抱起来,”是位小姐!“ 永宁几乎都要喜极而泣,她拈起手绢儿给缇夫人擦着汗,”夫人,你听见了么,是个女孩儿,你最喜欢的女儿!“ 缇夫人虚弱的倒在床上,嘴唇勾出一个虚弱的笑来,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就在众人以为事情结束的时候,缇夫人却突然又疼起来,已经要抱孩子去洗身子的产婆低头一看,大惊失色,”里面还有一个孩子!“ 众人也都愣住了,还是永宁最先反应过来,”双生子,是双生子啊!产婆,还不快接生!“ 产婆到底是接生过很多产妇的老产婆了,当即二话不说就开始为缇夫人接生起第二个孩子来,但缇夫人为了生先前那个孩子已经太累了,这会儿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参汤,参汤!“永宁端起一碗红参汤,刚给缇夫人灌下去,就尽数的从嘴角流了下来。 最可怕的事情出现了,缇夫人因为脱力,直接陷入了昏迷之中。 产婆这个时候也慌了,生孩子的时候最怕产妇晕倒,搞不好肚子里的孩子就会憋死在肚子里,所以说双生子一般都是很少的。 ”掐人中!“ 可是不管怎么掐,缇夫人都一动不动的,嘴微张,嘴唇白的吓人,似乎是昏死过去了。 ”这,这,公主殿下,夫人再不醒来,怕是要未及肚子里这个的性命了呀!“ ”这个我当然知道!“永宁又惊又怕,可缇夫人不管怎么动她都不醒,声调便也高了,她摇着那个产婆,”你快些想办法啊!“她又扯过那个一直在旁边的郎中,”你呢,夫人府上养你不是白养的!夫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要是有事,你们也别想好过!“ 两人被永宁一吼,连忙跪了下来,这让永宁更急了,”你们跪我做什么!快救她!“ 那郎中被永宁扯起来扯到缇夫人身前,他拨了拨缇夫人的眼皮子,又把了把脉,颤颤巍巍的对着一脸怒气的永宁说道,”夫人这是脱力导致的昏厥,待我去开个方子服下便可……“ 永宁听了只想揍人,缇夫人能等得,她肚子里的孩子可等不得!她一把抓住那个郎中的脖子正想发火,就听见自己府上那个脾气暴躁的江湖游医江广平骂骂咧咧的进来,”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靠汤药救人,真真是庸医!“ 永宁看见那老头子进来,整个人都心神一松,她连忙跑过去抓住江广平的袖子,”江神医你快来看看!“ 江广平刚想抱怨,但看着永宁满脸油汗的样子,便也只嘟囔了一句‘多事’,就抱着他那个小医药箱过来了,他轻轻按了按缇夫人的肚子,就打开了箱子,从里面拿出来他那卷羊皮卷,上面插着大小不一、粗细不一的银针,江广平收了玩笑的样子,脸上的表情微微凝重,便抽了一根开始给缇夫人施针。 这个过程是很快的,但是永宁却觉得过了很久。不过一套十六针下来,缇夫人嘤咛一声,就幽幽转醒了。江广平不知道又在哪里按了按,一边收着银针一边说,”好了,灌参汤吧。“ 永宁激动的都快要给这暴脾气老头子跪下了,但她什么都来不及说,就忙不迭的去给缇夫人灌参汤了。 一声婴儿的啼哭声,让产房的人们,都不禁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产婆将刚出来的小婴孩擦干净,与刚才那位小姑娘一同抱到缇夫人身边,贺喜道,”夫人,是个公子!夫人这下可真是儿女双全了啊! 饶是江老头刚才给她走了一套针法,这会儿又生了一个孩子出来,是真正的没力气了,她看看左边的看看右边的,眼泪就哗的淌下来,还没等流到耳朵根儿呢,人就睡着了。 永宁摸了摸缇夫人的鬓角,也跟着流了泪,“睡吧。” 折腾这么一整夜,永宁也是心力交瘁,外面已经大亮。她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脑子里跟水道场做法事一般,罄儿啊铙儿的一起响起来,直吵吵的她脑仁儿疼。 正待她准备先躺在缇夫人外间眯一会儿的时候,玉茗来了,说是陆晅在缇夫人府门外等着她。 陆晅来了?永宁一奇,今儿他不上朝会么? 但她这会儿想不了那么多,太阳穴突突的疼,她伸出一指揉了揉,问道,“他有没有说来干什么?” 玉茗却摇了摇头。 “那好吧。”永宁将身上披风裹了裹,看到上面一角有一块血污,想了想还是直接出去了,陆晅想必是要跟她说什么话,反正在大门口,站一会儿就进来了,就算被人看到也没什么。 她打着哈欠走出去,就看见陆晅负手站在马车旁边,见她出来,先是皱了眉头。 “不是缇夫人生孩子么,怎么整的跟你生孩子一样,憔悴成这样了?” 永宁又困又累,神色恹恹的说道,“你怎么来了?” 陆晅替她裹了裹披风,二话不说搂着她就走,“我来接你回府。” “这可不成,我还得在这儿看顾着呢。” 陆晅却不满了,“看顾别人之前还是先看顾你自己吧,瞧你这个样子,头一沾地就能睡着吧?” 永宁不依着往后退,“我在缇夫人这儿眯一会儿就行了。” 陆晅却很坚决,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带走了,“在别人府上怎么睡?你快把嘴闭上睡觉吧。” 永宁这会儿也实在是困,左右缇夫人已经生产完,母子平安,她回府睡一觉收拾收拾,再过来陪她好了。 这般想着,永宁就慢慢闭上了眼睛,就这么在陆晅怀里睡着了。 陆晅看着刚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发出均匀呼吸声的永宁,心里很是心疼。他眼神一瞥,看到永宁的披风一角沾着一块血污,他眉头微皱,就将永宁身上的披风扯了下去,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裹在了她的身上。 马车吱呀吱呀的走着,规律的声音叫人昏昏欲睡,昨夜为了处理挤压的公务,忙到快卯时才结束。他本想到公主府找永宁一起用早膳,却听说昨夜缇夫人生产,连夜就将人给叫走了。陆晅很是不满,永宁只不过是个小姑娘,连洞房都没洞过,她去了又能帮上什么忙?再说了,她放在缇夫人身上的心思也太多了点,常常都因为缇夫人叫一声就走了,真真是叫他难过。如今缇夫人可算是生产完了,看她日后还有什么借口把永宁从他身边叫走。于是他二话不说,就驱车来了缇夫人的府上,来接他善良的小娘子归家。 钦天监终是在他的威逼下给出了成婚的日子,他自己又照着师父留下来的法子演算了一遍,确实是个好日子,宜嫁娶婚配,虽说日子远了点,是在明年五月份,但是这么长时间都等过来了,他们又早已心意相通,他也不在乎多等一些时日。 永宁伏在他怀里睡得深沉,陆晅在她眉眼上吻了吻,笑了。他的女人就是好看,即使是在这样劳累了一夜之后,满身脏污一脸憔悴,他都觉得无比的好看。 永宁这般睡着,竟然一觉就睡到了下午,她还是被饿醒的。她从床上醒来,脑子有一阵儿的空白。她不是昨夜被叫去缇夫人府上了么?哦,陆晅来接她来着。她睡得口干舌燥,从床上下来踢踏着鞋子叫莲子进来梳洗,就见自己身上穿着陆晅的外袍。 “主子醒了,”莲子笑着说道,“主子这一觉睡得可真沉。侯爷将您一路抱回来您都不知道呢。” 永宁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缇夫人府上如何了?” “刚才缇夫人府上捎信儿过来了,大人孩子都好着,缇夫人也醒了,刚进了些汤水,说您不必急着过去,这段您也辛苦了,好好歇歇吧。” 永宁点了点头,便埋头开始洗脸。正擦脸的当儿,莲子笑着说道,“主子,您怎么不问问侯爷啊。” 永宁将帕子扔回水里,歪着头说道,“他有什么好问的?”莲子撇撇嘴,拿着梳子给永宁簪髻,“主子啊主子,您都不知道,侯爷走的时候问我们你这几天都在干什么,奴婢说您多半都在缇夫人府中,您不知道侯爷听了这话,脸都黑成什么样了!主子啊,您说您最近是不是对侯爷也太怠慢了点了?侯爷那表情,奴婢看了都觉得可怜呢。”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第119章 梵音教圣女来朝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莲子撇撇嘴,拿着梳子给永宁簪髻,“主子啊主子,您都不知道,侯爷走的时候问我们你这几天都在干什么,奴婢说您多半都在缇夫人府中,您不知道侯爷听了这话,脸都黑成什么样了!主子啊,您说您最近是不是对侯爷也太怠慢了点了?侯爷那表情,奴婢看了都觉得可怜呢。” 永宁食指点着嘴唇想了想,好像是哦……这段日子她都没怎么顾及陆晅了呢,便自镜子里回望在永宁身后的莲子,“陆晅人呢?” 莲子笑她后知后觉,“您不看看您一觉睡到了什么时候,早都走啦。” 啊……走了啊,永宁有些失落,难道要效仿着上次一样带着糖水去他府里头找他? “不过您不用担心,侯爷临走的时候说了,”莲子看着永宁瞬间充满春光的脸,得意的说道,“今儿晚上过来呢。” 是啊……她也好久没见陆晅了。那不如晚上去福满堂叫一桌子菜在家里吃吧,就摆在缪花亭,两人还可望月对酌,岂不妙哉? 永宁喜滋滋的,马上就叫下人去福满堂定了酒菜,就等着陆晅回来。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永宁一切都准备好了,衣服也换好了人也梳妆打扮好了,陆晅却说突然有事情要处理,可能晚些才能过来了,至于这个多晚,陆晅没交代。 永宁叹了口气,心道看来以后不能太冷待陆晅了呀,不然两人见面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少。 既然陆晅不来,那只好她自己吃了。不过自己一个人吃,总是少了些滋味儿,菜味儿还是那个菜味儿,永宁却品不出来了。她对着月亮自斟自饮,不一会儿就微醺了。 这段时日陆晅比以前要忙,许是在忙北楚的事情,又许是在忙西南的事情。传言说东南的山坳里有土匪出没,看起来数量不少,只是还未曾打家劫舍的伤人,官府便也不能明目张胆的管。但永宁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东南一带不就是南藩?平南王那个老狐狸,会允许自己的地盘有这样一股势力么?不过她最近只忙着照顾缇夫人,未曾怎么过问过政事,知道的也不是很详细了。不过她相信陆晅的才能一准儿能将此事轻松解决的。 那夜陆晅到很晚也没有过来,永宁在院子里坐的久了,便叹着气独自一人回了屋里。 接下来接连几日,陆晅都没有露面,不是在军营里就是进了宫,忙的脚不沾地。永宁带着自己做的补品扑了几次都扑了个空,想着许是真的忙起来了,便等他忙完了再说。 缇夫人生完孩子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虽说之前她早已有了恩和,但那还带着些少女的娇憨感,生完孩子之后,整个人都温婉了许多,弄得永宁几乎都要不认识她了。但是产后发胖的问题深深困扰着缇夫人,但偏偏为了奶孩子又必须进补,可把她给愁坏了。 其实永宁觉得缇夫人也没有变丑,她之前身量就很纤细,这般胖了以后刚刚好,多了几分丰腴,但万恶的大梁与现代的审美也几乎不差什么,都是以瘦为美。 这天永宁到的时候,缇夫人正在奶孩子,见了永宁也不避讳。“永宁,你来了。” 永宁坐下来,看了看在缇夫人身边躺着的小阿楚,戳戳她肥嘟嘟的小脸说道,“孩子乖不乖?有没有闹你?” 缇夫人一手抱着孩子一手轻轻拍着,看男孩阿凉睡着了,才叫奶娘把孩子抱走,“孩子大多时候都是奶妈在带,我还好些。” 永宁揶揄道,“当娘的感觉如何?” 缇夫人有些头痛的捂住额头笑了一声说道,“等你当娘亲的时候就知道了。你的孩子要是像定安候还好,若是像你,定是要顶顶的闹人。”缇夫人见永宁神色恹恹,便问道,“你这段日子总往我这里跑,你家定安候,没生气吧?” 永宁苍白的笑了一下,“怎么会生气呢,不过这段时日他很忙,我也好久不见他了。哎你说,”永宁托着下巴说道,“你说,我家陆晅该不是得到手了就不珍惜了吧。 缇夫人不由失笑,“怎会,我都听我府上的人说了,我生产那天,定安候早早的就来我府门口接你了,听说……”缇夫人的眼神很微妙,“是直接把你抱上马车的。” 永宁的脸有些红,陆晅这个人向来是想干嘛就干嘛,一点都不在乎旁边是不是有人看着。有时候他还会搂着她,大袖子一挡,手就不规矩上了,可要把她给羞死了。 永宁赶紧转移了话题,“你孩子既然已经生下来了,恩和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来接你?” “他还不知道我已经生产,我命人才去送信。等他回信,大概我已经出了月子了。” “那敢情好,毕竟一去几千里,舟车劳顿的,你出了月子也好。” 缇夫人微微颔首,脸上表情恬淡,“希望我们能有一个好结果。” 永宁握住她的手,“一定会的。” 两人不知不觉越聊越多,等永宁从缇夫人府上出来的时候,天都黑了。永宁上了马车正走着,却听跟随的侍卫撩起帘子说道,“公主,有人跟着我们。” 永宁有心叫来大双小双去看看,但是大双小双是影卫,一般都不会现身,她不好直接出来喊他们。便想着先走吧,倘若真的是有危险,大双小双一定会先跳出来的。于是便说,“无妨,继续走吧,警醒些就是了。” 那侍卫道了声‘是’便放下帘子继续走了。 可是走了一阵儿,连永宁都能察觉到一辆马车跟他们擦肩而过,只不过那辆马车没有朝前去,就那般跟他们并驾齐驱,这就引人怀疑了。但是奇怪的是大双小双依然没有现身,难道大双小双被人制服了?不应该啊,他们的武功永宁是见识过的,很少能有人是他们的对手啊。 就在永宁正寻思着要不要直接开门见山呢,自己马车的车帘就被人掀开了,永宁抬头一看,只见是一柄折扇。登时永宁就恶向胆边生,心道这是哪个没长眼睛的,难道看不见她的马车上的雕花是皇族雕花么?还居然敢来调戏她?!她抄起小几上的一个食盒就想往窗外砸去,却在砸之前看到了陆晅那张好看的天怒人怨的脸。 他坐在另一辆马车里,两辆马车之间的距离极近,他一手拉住广袖,一手执了那玉骨的折扇,露出一段手腕,手指在月光映晖之下,就仿佛是凝霜而成,指节纤细,指尖青葱。他自那车窗之后,用一柄折扇挑了她的心帘,一双眼睛如梦似幻,仿佛落进了万千细碎的星光,灼灼的看向她。 “这位姑娘,如此良辰美景,姑娘可愿与我对饮一杯啊?” 永宁面上也缓缓的笑了,她媚眼如丝的看向他,用团扇挡住了半张脸,娇羞的说道,“公子既然相邀,小女子又岂能不相随呢?” 车帘突然被放下,快的来不及让人反应,只觉得马车一震,车帘被人掀开,竟然是陆晅不知怎么的就跳到了她的马车上。陆晅拎住莲子的衣领一拽一丢,就把莲子丢了出去,登时马车里面就只剩下了永宁和陆晅。 “哎!你怎么把莲子就给丢出去了!” 陆晅按着她的肩膀将她压倒在铺着软垫的马车上,看着她的眼睛说道,“管她作甚么,姑娘还是先与我快活一番吧。” 说着,陆晅就急切的吻上了她的唇,那么狠那么深那么多,仿佛要把这几日的思念都补回来一般。吻得她疼了,她就皱着眉拿拳头去打他,却被他一手抓牢了高举过头顶桎梏住,再也不能动弹半分。她因为两手向上举着,胸膛就不由自主的挺了起来,被陆晅一把握住揉捏着。这样隔着衣料的触感多了丝惑人心弦的痒,叫人欲罢不能。到底是在陆晅手底下走过几回了,永宁很快便觉得痒痒了起来,不自觉的磨了磨双腿。 总感觉今夜的陆晅,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呢。以往的陆晅在这方面的风格,一向是疾风暴雨式的,有人喜欢温柔有人喜欢强势,原本永宁一直以为自己才是强势的拿着小皮鞭的那一个,被陆晅调教了之后才知道原来自己是个隐藏的抖M,陆晅对她越是强势,她于内心就越是隐隐的兴奋。 但是今夜的陆晅虽然依然强势,但是总觉好似多了些急切,急切得想要保护什么证明什么一样。 永宁也很奇怪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她将这怪念头抛出去,再也毫不避讳自己浓浓的思念,将腿慢慢攀附上大树,牢牢的捆住再也不放开。 再也不放开。 莲子刚才被陆晅那么一甩,直接七荤八素的摔倒了车辙上,还好赶车的扶了她一把才不至于叫她掉下去。侯爷与自家主子这么久没见,刚见面就火急火燎的上来了,还不让她在场,可想而知是干什么。莲子揪着小手绢,满脸通红的听着里头的动静,整个人都兴奋了。 哎呀哎呀想不到公主和侯爷这么奔放呢! 很明显不止她听见了,周围的随侍也都听见了。车夫明显是个有多年驾龄的老司机了,路过了公主府却不进去,而是一圈一圈的在东城区这儿绕着,直到里头的动静渐渐的小了,车夫才慢悠悠的往公主府的方向赶去。 马车里,永宁伏趴在陆晅胸口,点着他的胸膛噘着嘴说道,“你最近都好忙,我去看你你都不在。” 陆晅一把包住永宁在他胸前肆虐的小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说道,“嗯,是我不好。下次绝不让你扑空了。” 他大可以说他最近很忙没有空闲,但他却直接认了错,虽说这认错的真假有几分暂时不清楚,但是这个态度还是很让永宁开心,她美滋滋的想,啊,这也算是她管教有方呀。 永宁抱住他,将头靠在他胸口说道,“嗯,这还差不多。你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么?你把我带到的你偏院里,偏院还有一树开的特别好的玉兰,现下应该还开着吧?” “你走了之后,我就再也未曾去看过了,”陆晅的唇在她发心慢慢磨蹭着,“你若想看,我就陪你去看。” 其实有时候女人要的都很简单,只不过是一个陪伴。以前永宁总觉得自己很独立,但是有了陆晅,她总免不了想时时刻刻与他待在一起。她一方面觉得这是自己爱人的表现,但另一方面却又觉得自己不独立,很是矛盾。 “永宁,”陆晅突然说道,“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你都要记住……”陆晅却突然不说了。 她自他身上抬起头问道,“记住什么?” 陆晅的神情倒不是在隐瞒什么,倒像是别扭着说不出话,她又在他身上蹭了两下,撒娇着缠着他问,陆晅才很傲娇的说道,“记住你是我的。” 永宁不由笑了,这个别扭的人。她托着下巴,娇纵的问道,“那你呢?” 陆晅眼眸闪烁了一下,比星光都要璀璨,他低沉着嗓音说道,“我也是你的。” 更深露重,小心马踏霜滑。 但拥抱着躺在马车中的两人并不在意这一点,他们仰躺在狭小的空间里,心被彼此填满,从此再去何方都是自由。 如今夜晚渐凉,偏生早晚温差又大些,很是烦人。但是永宁是个乖觉的,总不爱穿那么许多的衣裳,每每到晚上便要冻得吸冷气。即使如此还美曰其名抓住青春的最后一点尾巴。 陆晅看着永宁紧绷的身体,笑了笑,一边解开自己的衣襟裹住她,一边宠溺的斥责道,“做个‘冻’美人的感觉如何?” 永宁被陆晅这么一裹,温暖便像热水一样严严实实的包裹住她,直叫她舒服的想要轻声哼哼出来。她自陆晅的怀抱中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小脑袋来,冲陆晅皱皱鼻子说道,“有公子在奴家身旁,奴家便不冷了呢。” 这番话不由叫陆晅听得又起了反应,他捏捏永宁的小鼻子说道,“真真儿是个嘴甜的,看公子等会儿好好疼你。” 永宁佯装娇羞的在陆晅胸口锤了一下,“公子真是好坏呀,这么长时间不来看奴家,是不是看上了别的姑娘?嘤嘤嘤,反正奴家已是流落青楼,幸得公子垂帘才得以保住一条残命,若是公子看上了哪个姐姐或妹妹,奴家也是不怨的,只求公子多来温温奴家,莫要叫奴家独自一人度过这漫漫长夜,心痒难耐呀~” 莲子跟在二人身后,听得面红耳赤,心道自家主子在定安候面前这幅德性,偏偏定安候还这般喜爱纵容,真不知道是自家主子心大还是定安候心大。 陆晅失笑,问道,“这话你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两人已经进了内院,跟随的仆从们都很有眼色的四下分散开了,永宁便在陆晅怀里一跳跳了起来,就那般攀上了陆晅的脖颈,两脚离地,陆晅怕她掉下来,大手一捞,便托住了她的臀。 她歪着头对着他娇笑,又媚又娇又可爱,“奴家这般说话,公子可喜欢?” 陆晅垂眸看着她笑的开怀,俯首在她耳边低低的说道,“自然是喜欢的。” 永宁大抵是玩恩客和头牌的游戏玩上了瘾,一晚上都是这么过来的,好不容易熄了灯上了床,她却又不放过他,口口声声的说要‘伺候’他,说是这样能让他睡个好觉。 陆晅苦不堪言,就是因为她的那一番‘伺候’,才叫他又累又难受心力交瘁啊。 他长叹一口气,他怎么就喜欢上了这么一个缠人的小丫头呢? 最近永宁很是清闲,未婚夫虽然很忙但疼爱她,好友生了宝宝,娘亲身体痊愈,不相干的闲杂人等也没再烦过她,永宁觉得很是满意,现在的生活大概就是她一直幻想一直希冀的混吃等死的生活了。 前一段永宁跟陆晅闲下来的时候讨论婚房的问题,永宁坚决一个立场不动摇,那就是坚决不要住到侯府上头去,但是两人又觉得要是要陆晅住到公主府来有些不方便,于是两人一合计,便拍板了,决定再建造一座府宅,作为两人大婚的府邸。陆晅比较忙,便叫永宁先去看看地址,然后再告诉陆晅,合适的话就马上动工,叫工人加班加点的干,等到明年大婚之前就建造好了。 于是永宁在混吃等死之余也多了一项消遣,那就是坐着马车四处的看。其实东城区这一块她熟的不能再熟悉了,主要是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多都住在东城区,平日里串个门儿赴个宴啊什么的也就走遍了,是以她转了几天下来,也没选到合适的地方。 要么说马上要成婚的准少妇的心境和少女就不一样了呢,以前她看房子选地址,多的都不看,只要雅致只要别致,其他什么都不拘的。但现如今可不同了,她要选个敞亮点的,给一家子人照个好鸿运,地段还得好,方便她出去玩和陆晅上朝,但是这地段也不能太好,不然来来往往的人多了,若是陆晅想要偷偷摸摸的召见哪个部下容易被人发现……总之是个不好干的活。 这天,永宁又坐了马车,百无聊赖的掀着帘子看向窗外,天气越发的凉了,但是这日头的强度却没落下去,只不过也是跟小儿撒泼耍赖一般,装腔作势罢了,看着暖洋洋的,实际照在脸上一点儿也不暖和。但永宁还是很爱阳光照在脸上的感觉,她用扇子在头顶遮着阳,眯着眼向四周望去。 感觉有一道视线一点盯着自己,永宁似有感觉的朝那视线的源头望去,就看见路边一个身着桃红上襦,绛紫色下裙的女子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看到自己望过来,便连忙低下头去。 桃红上襦配绛紫色下裙啊……一般很少有女子这么配色的呢。时下风气多求清新素雅,是以大梁的贵女多半不会追求这般高饱和度的颜色搭配,就算要穿些艳丽的颜色也不会这般全穿上,是以永宁直接就判断出来这女子并不是大梁的贵女。 但是眼见着她身上的衣料又不是什么便宜的,而且看那女子的脸又有些面熟,不过马车已经走了老远了,她只能看见那女子的一个侧影了。 嫣粉见那马车越走越远,才慢慢的抬起脸来,崔凯见她不进门,走出来揽上她的肩膀问道,“嫣儿,怎么不进来,你不是说想买首饰的么?” “啊,刚才看见了一个人,”嫣粉笑着说道,“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手里拿着的扇子很是精巧呢,嫣粉喜欢扇子,便多看了几眼。” 崔凯顺着嫣粉的目光看过去,瞧仔细了之后,突然笑了,“嫣儿啊,这次崔爷我可买不起那扇子了,那是尊永宁公主的马车,你看,马车四角都挂着金凤凰坠角呢。她那柄蜻蜓立荷角的团扇价值连城,全天下只有这一把。嫣儿这次怕是要失望喽。” 那马车已经消失不见,但嫣粉的目光还是没有移回来,她轻轻的‘哦’了一声,说道,“尊永宁公主啊,听着就很高贵呢。崔爷认识么?” 崔凯摸了摸下巴,他自是认识永宁公主的,但永宁公主认不认识他可就不一定了。永宁公主是多少世家子弟的梦中情人,甚至于有多少人的毕生梦想就是娶这位倾国倾城的公主。不过他虽然爱美,但看看他的好兄弟魏紫应那个为情所困的德性,就不敢想了。但是既然嫣粉这样问了,他也想在美人面前装一把: “认得!怎么会不认得?我那位拜了把子的兄弟,就魏家的小爵爷,嫣儿也是见过的,是尊永宁公主的亲表哥!我们都是自小一道长大的,熟识的不得了。” “哦?当真?”嫣粉的眸子亮亮的,“崔爷还真是厉害呢。” 得了美人的夸奖,崔凯心里自是喜滋滋的。这个嫣粉是流莺阁新扶上来的二头牌,很是心高气傲,他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做了她入幕之宾,当年他温流莺阁的大头牌白蕊的时候都没这么费劲儿过,不过事实证明越是难啃的骨头最后吃起来越香,这个嫣粉自有她的一番妙处,不然他也不能这么上心,对她有求必应。 但是嫣粉接下来有心无心的一句话却让他犯了难,“哎呀……这样的大人物,嫣粉真想亲眼见一见呢……”一双描了梅花妆的眼眸看向他,意味再明显不过。 贵族之间的宴席上也多有请青楼女子来献艺的,席间也多有女客,但只是献艺而已,便也无伤大雅。嫣粉要想见永宁公主一面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难就难在如何把永宁公主请出来。现如今整个京城圈儿都知道这永宁公主和定安候陆晅订了亲,婚期好似就在来年。这永宁公主是定安候的心头肉,他只不过是一个兵营里小小的参将,还不是在玄甲军任职,他要是敢宴请永宁公主,看那个定安候不把他给大卸八块了去。 见崔凯犯了难,嫣粉面有蔑色的轻飘飘的说着,“瞧嫣粉,说了不该说的话了,崔爷也不必挂心,嫣粉也不是非看不可的。哎呀呀,这日头毒了起来呢,”嫣粉用熏了香的小帕子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水说道,“崔爷,嫣粉有些身体不适,这便先回去了。多谢崔爷带嫣粉出来买首饰,嫣粉改日再相陪。”说着,嫣粉连看都不看他,就转头带着小婢上了一边路旁停着的马车。任崔凯如何相拦都不理会。 眼见着嫣粉上了流莺阁的马车绝尘而去,他这般再跟在后面叫嚷也不好看,看着周遭贵女多鄙夷的眼光,崔凯只能放下了为嫣粉相看好的首饰,愤而离去。 崔凯心有不忿,便来到了兵部找魏紫应。魏紫应正埋头处理公务,看见崔凯一脸丧气的走进来,从案几上抬头飞快的瞟他一眼,便又低下头忙活着,“你怎么来了?” 崔凯往凳子上一坐,两手大喇喇的放在了脑后,两脚交叉着翘在桌子上,“看你新调到了兵部任职,来看看你呗。” 魏紫应嫌弃的将他的脚打落下去,“我才不信崔大哥能这么好心,你这样子一看就是又被拒了。怎么了?说说?快些说完我还要处理公务。” “嘿,你老小子,当了兵部侍郎就不成你了,左不过从二品快正三品的官衔儿,你小子还喘上了?” 魏紫应没理他,长指端拿着一根狼毫,在白宣纸上飞快的写着,连头都没抬,“二品也好三品也罢,是个历练的机会,不来也得来。我劝哥哥还说快些说吧,再磨蹭一会儿,尚书大人来了可要赶你。” “嘿,要么说老子我就是不喜欢当京官儿呢,上头压着这个压着那个,看人脸色说话,哪有军营里头舒服,要我说,你还赶紧的调回兵营去,好歹是个正二品的副将,总比在这儿天天受气的强。” 魏紫应哂笑一声,“崔大哥,不是你刚到军营被人揍的鼻青脸肿的时候了。” 崔凯摸摸鼻子,很是尴尬的将这篇儿翻过去。 魏紫应写好了,将纸张拿起来一目十行的看了看,又将墨迹吹干,装在信封里头,“我这批报可都写好了,崔大哥还不说?不说我可走了。” “哎,别介别介,好兄弟多日不见,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哎……”崔凯长叹一声,“你说这人怎么都这么贱呢。” “哥哥说谁?” “哎哎哎别误会,哥哥我可不是说你,我说我自个儿呢,自个儿。”崔凯赔了笑,继续说道,“就拿流莺阁那个嫣粉来说,你说她美是美吧,可也没有美到叫人欲罢不能的地步,若是说床上功夫好吧,也不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哎,你继续听啊。” 魏紫应很是不耐烦,“我不想听你说这些。” 崔凯不理他,继续絮絮叨叨的说,“可你说怎么就这么勾人呢?不得不说这小娘子很是够劲儿,你就像她手里头的玩物似的,能刚才还对你娇滴滴的叫‘恩客’,下一秒就翻脸不认人了。我可没少在她身上花钱。” 嫣粉……魏紫应略一思量就想起来了,崔凯的新宠,流莺阁的大头牌还是二头牌来着,很是俗艳的一个女子,但还惯常会作清高相,他一向不喜。但让他印象深刻的是,因为这个嫣粉导致他被永宁误会,还被陆晅羞辱,这个耻辱他怎能不印象深刻。 魏紫应冷哼一声,很不屑的说道,“青楼女子拿捏男子的手段一向如此,不然青楼老板靠什么挣钱呢?崔大哥,弟弟劝你一句,这种女子还是少沾惹为好。” 崔凯长叹一声,啧啧说道,“想不到我崔凯流连花丛这么久,如今栽倒在这么一个小丫头身上,真是不甘啊不甘。我说你,这一直忙忙活活的写什么呢,就不见你消停一会儿。” “梵音教的圣女要来朝,如今正说护卫的事儿呢。玄甲军的人一向不参与此事,只能找京畿营和禁军,这哪个都不好得罪,我正想办法呢。” “梵音教的圣女?”崔凯来了兴致,一般这什么什么圣女都是美人来的,他兴冲冲的问道,“这是个什么来头?” 魏紫应回想了一下说道,“梵音教原来是西南附近的教派,一向不与大梁来往,我查了一下书籍,是已经灭国的比丘国的国教,比丘历代皇后都是梵音教的圣女。只不过比丘灭国之后梵音教也跟着大受打击,好些年不曾听闻出来活动了。只是不知道如今为何又冒了出来,大概是教主相中了大梁地势广袤,想再攀附住大梁以便宣扬教义吧。” 魏紫应说了这么多,崔凯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快准狠的抓住了重点,“你说比丘历代皇后都出梵音教的圣女?”崔凯两眼放光,“这比丘我可听说过,和尚国么!什么皇室都只能娶一个妻子,不能纳妾,这是什么狗屁规矩么!男人哪有不偷腥的!我就不信比丘的皇子们都这么规矩。能当皇后的女人,一定很美貌!你说是不是?” 魏紫应翻了个白眼,不禁摇了摇头。 崔凯两眼一转,一拍巴掌说道,“京畿营和禁军得罪不得,玄甲军心高气傲不干护卫的活儿,你可以找我们绿林军啊!大梁又不是只有玄甲军一支军队。” 这倒是提醒了魏紫应,他摇了摇笔杆儿,若有所思的说道,“也有些道理。” “我跟你说,你就听我的,准保没错,只要你发话让绿林军去,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我准保给你把梵音教小圣女带过来!” 魏紫应皱了皱眉,“崔大哥,你莫不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对这圣女起什么歹念吧。” 崔凯被说中了心思,一时间有些尴尬,但面对的是魏紫应,他也就不加掩饰的承认了,“你想啊,那可是圣女啊,哥哥我这辈子没见过什么圣女,你就叫我瞅瞅呗?再说了,人家那原来都是当皇后的身份,我怎么起歹念?哎不对话说怎么就叫歹念了啊,我这是思慕,思慕!” 不过魏紫应却没再理他,不过崔凯的一番话倒是提醒了他,难道梵音教来朝,是为了将大梁变成比丘,好叫大梁历代皇后也都从梵音教出,以便上升为大梁国教?不过现今当今圣上也已经有了一位皇后,梵音教这个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 其实魏紫应一直不怎么喜欢教派之类的,前朝的最后一位皇帝历帝晚年痴迷修仙,崇尚道家,在举国上下大肆推行道教,甚至于上朝也要身着一身儿道袍,要后宫佳丽也跟着当女道士。听闻是历帝年少之时见识过鲛人狐仙之类的,才这般沉迷修仙,但无论原因是什么,过度的宣扬某一种教派于国家都不是什么好事。教派一方面可以迷惑人心,叫朝廷更容易统治,但一旦脱离了掌控,便是大事不妙。 这次的事情虽是皇上下的令,但是定安候那边也是默许了的,不知道这管事儿的人有没有想到这一层。 想没想到魏紫应都不想管了,他将叫绿林军作为护卫的想法在报表里写了,准备呈给尚书过目。 “好兄弟!”崔凯右手一搭就搭在了魏紫应的肩头上,”哥哥就知道你不会亏待我的!走,哥哥请你喝酒!” 魏紫应条件反射又想推脱,他明儿还要当值,喝的迷迷糊糊的像什么样子。但是耐不住崔凯一再热情的相邀,再加上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兵部忙碌,确实也没好好休息放松过,便答应了。 “那敢情好,我在流莺阁包一桌酒菜,你下了值,就去汇合啊!” 魏紫应刚想说怎么又要去青楼,但崔凯已经哼着歌走了。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爷爷要是知道他去了青楼怕是又要数落他了。 也罢也罢,他又不是崔凯那个色胚,只吃酒菜不叫姑娘就是了。 他重新在案几前坐下来,将文案都整理好,慢慢从袖子里拿出一根钗,很是精致的一根钗环,钗头是银树天鸾,但已是有些旧了,钗头上的图案有些不清了,一看就是被人时常摩挲才是。他将那两股钗横放着,那蝴蝶坠角就滴溜溜的转起来。 他慢慢的抚摸着那根毫无生命的钗子,目光缱绻万分,仿佛在用目光一寸一寸的抚慰安慰着他的情人。 “小宁子呵……” 他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面如死灰的将那钗子紧紧的按在胸前,不发一言,只能听见他无奈的叹息声。 但是最终崔凯也没能得偿所愿的去给这位圣女护卫,奇怪的是一向心高气傲不接这种活儿的玄甲军,这次却一改常态,接了这护卫的活儿。不仅如此,玄甲军还特意前去西南大梁边陲梵音教的总坛,迎接这位梵音教的圣女。 这就让魏紫应很奇怪了,玄甲军的统领将军是定安候陆晅,他不拍板是没人敢做决定的。难道定安候也听闻梵音教圣女大名,想一睹真容?不会不会,他已经有了小宁子了,魏紫应不相信这世上还会有比小宁子风貌更好的女子。 但他在心里又隐隐的希望陆晅是抱着这个心思的,若是他当真做了什么对不起小宁子的事情,或者他伤了小宁子的心…… 魏紫应暗暗想着,他一定会好好对待小宁子的。他不珍惜,就由他来珍惜。 魏紫应高兴起来。 玄甲军的大名在大梁可谓是如雷贯耳,这般一部署下去,一时间整个京城都知道玄甲军要去迎接梵音教的圣女。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第120章 日日思君不见君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玄甲军的大名在大梁可谓是如雷贯耳,这般一部署下去,一时间整个京城都知道玄甲军要去迎接梵音教的圣女。究竟是何许人也能够叫玄甲军护卫?要知道玄甲军到了定安候手里,可是专程司战事的野战军,平日里甚是连皇城都不会护卫的。有心的说书人便专程编了段子来讲,挖出来了这梵音教的来历,说道这梵音教原是比丘小国的国教,历代比丘的皇后都必须是梵音教的圣女,由此可说梵音教与比丘皇室是血浓于水的关系,且梵音教圣女皆貌美,才能叫历代比丘皇帝都专情一人。 这般编着段子在大街小巷传颂,又是神秘的教派,又是神秘的美貌圣女,很是火热。于是慢慢有了流言,说梵音教本应随着比丘国灭而寂灭,但教主想将梵音教发扬光大,让梵音教再次东山再起,这才决定来朝大梁,似是有心想将大梁变成另一个比丘。这般传的有鼻子有眼儿的,一时间有些人便坐不住了。 刘皇后刘静芸,是自小就指给二皇子萧远的,如今虽说已经二十来岁,比不得新晋美人娇嫩,但也还是如花似玉的好年纪,只可惜一直无子。但好在当今圣上内宫虽多美人妃嫔,但皆无所出,倒也不是很凸显皇后的无子之处。刘皇后乃是一品内阁大学士刘鸿的女儿,从小知书达理,娴静温婉,十岁便会作《静念词》,被时人奉为才女。只可惜自打与萧远成婚以来,一直不甚得宠,待萧远登上了那九五至尊的高位,身边美人环绕,更是十天半个月都不得圣上一次隆恩。 “母亲,”刘皇后急急的将自己的嫡亲的母亲张氏拉到主位上坐好,“哥哥可帮我打探清楚了?” 当下刘皇后已经屏退左右,更使唤了几个宫人到门口守着,一有人来就高声咳嗽,好叫母女俩在大殿中安心谋划大事。 张氏点点头,面色略凝重的说道,“你哥哥都打探好了,那个梵音教的圣女,如今不过一十八岁,是被现今教主捡回去的孤女,自小养在梵音教中的,姓白,双名戚戚,据说很是美貌。” 刘皇后不由急了,一张帕子都要被她扯破了去,“母亲,你说,那个梵音教的圣女,莫不是真的想当大梁的皇后?” “这个你放心,我和你父亲都商量好了,你先前不是说皇上一直跟宁世子走的很近么?你父亲已经给宁世子递了拜帖,皇上若真的是有心依仗南藩,便不会拂了宁世子的面子,只要宁世子肯站在我们这边,遑论它是什么教,静芸你的地位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不过这都是最坏的打算了,不过都是市井之间为博人眼球的访谈,当不得真。不过抛开这个不谈,静芸,你要快些怀上陛下的孩子才是啊。如今后宫无子,你若是一举得男,便是皇长子,且又是嫡子,后半辈子便有了着落啊!” 刘静芸听完,不禁害羞又无奈的咬了咬嘴唇,“我,我倒是想一举得男,但陛下都不怎么来我宫里……有时候来了就倒头就睡,我这……” 张氏一听,不由在心里揪紧了,忙拉住刘皇后的手,想说什么,还是压低了嗓子,“你和皇上,多久没行房了?” 刘皇后红了脸,不知是羞还是恼,“四,四个月了……” “四个月!”张氏心中一惊,猛地抓紧了刘皇后的手,直抓的她柳眉皱起。张氏眼神四下飘忽了一阵儿,“你不是说郭丽妃已经失了宠爱?怎的……怎么会这么久不来你宫里?” 刘皇后叹了口气,两只手狠狠的扭着手帕,直把那鸳鸯帕子都拧成了麻花,“母亲您又不是不知道,自打那个定安候以下犯上的将皇上赶……将皇上迁居到了甘泉宫,便离我这长乐宫远了不止一点,先前那个巴特尔皇子进贡北楚美人无数……且每每我前去拜见,都能看见皇上在寻欢作乐。皇上这般整日抱着美人饮酒作乐,连后宫都很少来。甚至,甚至于女儿有时候陪皇上看歌舞,皇上就当着我的面……” 张氏听得急得很,看着刘皇后这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小家子气的样子,更是恨铁不成钢,“在你面前如何?” 刘皇后忍了忍,突然愤愤的将手帕朝地上一扔,“皇上他,竟当着我的面就与那些北楚的贱人欢好!” “现如今,现如今,”刘皇后泫然欲泣,“又来了一个伊妮娅公主,皇上还将她册封成‘楚俪妃’,伉俪之俪字,皇上居然就赐给了那个贱人……母亲,我真是好恨啊!” 张氏看着自己的女儿难过成这个样子,忙上来劝。如今女儿不受宠爱,也有她的一部分责任,她自小就将这个女儿以皇后之礼教导,但一直追求品行教养,忽略了房中之事的教导,导致这个女儿端庄娴静有余,妩媚娇俏不足,天下没有哪个男人喜欢这样时时刻刻端着架子的女人,不受宠也是情理之中。 张氏拍了拍趴在自己肩头流泪的女儿,打定了主意说道,“看来,得用上那个法子了。” 刘皇后眨了眨美丽的眼睛,一滴眼泪还挂在眼睫上,说道,“什么法子?” 张氏在刘皇后耳侧嘀咕了一晌,只见刘皇后的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红。刘皇后羞极了,嗫嚅着问道,“母亲,我乃是一国之母,岂能学那些个青楼女子自甘下贱!更遑论叫我跟一个青楼女子学……学勾引男人了……” 请一个青楼女子来教习房中术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大梁并不像比丘那般要求男子只能娶一个妻子,大梁的男子通常都是一妻多妾,男子又多薄情,自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于是便会有主母专程请青楼的头牌来教习如何俘获男人,甚有成效。想当年她张氏,不也干过这样的事情,不然怎么怀的大儿子?男人嘛,就是那么回事儿,归根到底一个字,贱。你撩起他的贱来了,便是你赢了。 张氏恨铁不成钢的抓住刘皇后的手,一本正经道,“母亲可不是在跟你开玩笑,现如今当务之急是怀上龙子,别的一概不用管。女儿啊,母亲这是为你好啊。待母亲找到了合适的人选,便见一见。” 要说不甘是不可能的,每每见到那些个自甘下贱的妃子们或妩媚或娇弱的软倒在皇上怀里,她都是恨的,但是她能如何,她是一国之母,是大梁女子的表率,又岂能跟那些个贱人一般不顾廉耻放浪形骸。如今既然母亲提出来了,她也不用再羞羞答答了,母亲总是为她好的。 刘皇后低头看着方才被她扔在地上的鸳鸯帕子,眼神冰冷的点了点头。 关于梵音教圣女来朝的事情,这么大的阵仗,永宁自然也是知道的。但与众人的想法不同,她倒不觉得这圣女想要取代刘皇后成为大梁的教母皇后,她更担心的是梵音教与陆晅的关系。旁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她是知道内情的,梵音教圣女历来都会婚配给比丘国君,就好比陆晅的母亲白樊,就是梵音教的圣女出身。如今比丘国的血脉,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只剩下陆晅一个人,那这圣女会不会…… 但比丘早已经覆灭,大梁不可能变成比丘,除非陆晅篡位夺权,废国号,重新光复比丘,不然绝无其他的可能。但据她的观察,陆晅似乎也只是想做个掌权人,纵使他对萧远诸多压制冒犯,但他始终也没有废帝的意思。永宁有些担心又有些害怕,摸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但是玄甲军前去梵音教总坛迎接圣女又是陆晅亲自点的头,这几日他似乎一直在忙这件事,两人都几乎没怎么见面。再者缇夫人的孩子马上就要满月了,永宁正帮着缇夫人张罗孩子的满月酒,好似恩和那边也快要来接缇夫人回北楚了,她也好几天没回府了。 左思右想始终心不安的永宁决定找个机会好好问问陆晅。 于是她写了一封信,上写着:我住则江头,君住则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则江水。本来原句是‘长江’而不是‘则江’,但这个世界并没有长江黄河,只有风则江和眠雪山,于是永宁便稍稍改动了一下。之后她涂了艳艳的口脂,在信笺落款处印了一个充满爱意的唇印,之后又将信笺在熏笼上头熏了好久,这才装好了叫人给送到陆晅那儿去。 这般香艳又爱意满满的信笺,不怕陆晅不情动。 陆晅果然是来了,一见她就抱了个满怀,抱着她叫她坐在怀里,先是吻了一晌,之后又将那封贴着他胸膛放的信笺掏了出来,上头还有陆晅身上的体温。永宁拿在手上,感受着那温热的触感,心就一阵儿怦怦乱跳。 陆晅抱着她坐在榻上,懒懒的倚着背后的靠垫儿,两人就这般交叠着双腿摞在一块儿,是最亲密无间的姿势。陆晅抱着她打开信笺,上面的胭脂印儿因着陆晅的高体温已经有些微微的化了,这会儿看便糊成了一片,但并不因此显得脏乱,相反的是更添一丝暧昧的气息,仿佛那胭脂印儿不是糊在信笺上,而是糊在她的唇上一般,当然罪魁祸首依然是陆晅,至于糊的原因,自行体会便是。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则江水……”陆晅低低的嗓音轻轻响在她耳边,光是这声音便能大大的取悦永宁了,陆晅在她耳朵上印下一吻,“原来我的永宁这般有文采……” 永宁痒,缩了缩脖子道,“那是自然了。” “呵……”陆晅低低的笑了,永宁背靠着他的胸膛,只感觉到一阵儿震动,麻麻的,叫人很舒服。陆晅说道,“我的永宁这般有文采,却连飞花令都对不出?” 合着你就记住我那时候的窘迫了是吧!永宁内心不忿,一扭头就咬住了陆晅的鼻子。 “哎呀哎呀,宝贝儿松口……心肝儿,我错了……我的心头肉……” 永宁实在受不了陆晅这般叫她,便啐了他一口,“你,你从哪儿学来这些浑话。” 却被陆晅又叼住了嘴唇软肉,“你难道不喜欢?” 永宁很快又被陆晅吻得七荤八素,两人许久不见,陆晅也很是干渴,这一吻直接吻得变了性质,幸亏永宁及时醒悟自己叫陆晅来的目的,及时喊了停。 正埋头于她怀中解渴的陆晅被蓦地打断很是不满,他皱着眉问道,“有什么事儿待我餍足了再说。” “哎呀餍足什么啊!”永宁一把推开他,将衣服披上,又将衣服扔到陆晅身上盖住他几乎不着寸缕的身体和小弟,“我有话问你。” 陆晅虽然焦渴的很,急需永宁的小手来败火,但看永宁这般一本正经,连衣服都穿上了,他也只好忍耐,不然要是硬着要,他的小东西可是会咬他的。 “这么正式,要问我什么?” 永宁斟酌着,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的好。她到底要不要告诉陆晅她已经知道了他是比丘临这件事情呢?她是想说来的,但是总觉得在这样的场合交底儿又不太好,于是直觉告诉她还是先不说为妙。 永宁咽了咽口水,又伸出丁香小舌舔了舔海棠花瓣儿一样娇艳的嘴唇,这一举动本是她无心自然反应,但看在陆晅眼里无疑又是烧热他的一把火,他只求永宁快些问,问完两人好继续方才被打断的美事。 “陆晅,”永宁说道,“你……知道梵音教圣女么?” 陆晅心下有些奇怪,不懂为何永宁会问起来这个。于是他点了点头说道,“知道的,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忙的就是这个。” 见陆晅神色如常,永宁倒不好继续说下去,于是她便提起坊间的传说,“你觉得,会不会是真的啊?” 陆晅一愣,说道,“你这般一说也是有可能,但具体那个梵音教是怎么想的,我们也不得而知了。” 永宁看着陆晅的眼睛说道,“那你是怎么想的,为何会叫玄甲军去护卫那个圣女前来呢?玄甲军是大梁专司战事的野战军,甚至连皇城都不曾拱卫过……”永宁的声音有些蛊惑的意味,“为何这次开了先例呢?” 陆晅听到这儿总算听出来点儿意思,但是他又不确定,他也在犹豫。当初山伯告诉他找到梵音教总坛,也找到了现任的圣女的时候,他是很不可置信的。但直到山伯递给他梵音教现任教主给他的教主信物,他才知道这是真的。比丘皇室确实与梵音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母后白樊,便是比丘最后一位圣女皇后。从小母后就会常常带他们进梵音教学习、玩耍,也会经常念梵音教的经文与他们听。但梵音教的经文大都是些晦涩的梵文,他又不喜欢教派,每每便找尽了借口溜走。 但如今国破家亡,一切都不复存在的时候,梵音教的存在于他却又是如此温暖熟悉,又慰藉他这个孤家寡人的事物。若是可以,他很乐意叫梵音教再重现当日辉煌。 山伯的意思他是懂的,他是比丘最后一位皇子,就理所应当的是最后一位继承人,若是要光复比丘,就必须要迎娶梵音教的圣女,如此才可继位。这是比丘的规矩,这也是为何山伯一直在孜孜不倦的寻找梵音教,寻找圣女的原因。他希望自己能够履行使命,迎娶圣女,推翻这个害的自己国破的大梁朝,光复比丘。 但是他已经有了永宁,又怎么能再迎娶那个圣女呢?虽然说他在情感上对那个与自己母后一样经历的圣女是有一种熟悉之感的,但那并不是可以交付一生的情感。比丘国策,男子一生只能迎娶一位妻子,而他的妻子,将会是永宁。 纵使山伯对比丘和他都有恩,但是他也不会因此而放弃永宁的。这自然是出于他对永宁的维护之心和拳拳爱意,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别的。他冥冥中总觉得永宁会离开他,依照他对永宁的认知,倘若真的有一天他离开了她,那个小女人就算伤心也不会伤心多久,甚至于根本不屑于伤心的吧。永宁就是个外热内冷之人,你永远猜不透她的心。哪怕她真的当着他的面亲口承认爱意,但是在陆晅心里也是不安的,几乎都不能相信这是从永宁口中说出来的。 你真的爱我么?不会离开我么?会一直跟我在一起么?不管有多少男人都只看我么? 这都是埋藏于陆晅内心深处的思想,它就像一只潜伏在浓稠黑暗中伺机而动的巨兽,总在暗夜中汹涌徘徊。这种近乎于偏执的占有欲和对其他靠近永宁的人的嫉恨之心有时候叫他难以招架,他明明不是这样的人。无论是小时候母后跟他讲的道理,还是长大之后跟随师父学习,教导他的无一例外都是要学会开阔学会隐忍学会放下,但为何到了永宁这里,之前一直长久以来所秉持的东西都全都不复存在了呢? 陆晅在心底深深的相信,永宁大概是他的魔障。 所以就算天崩地裂海水倒倾,他也绝对绝对不会放开她,她亲口说了爱他,就必须一直爱下去。他不容许她有半点三心二意。 哪怕他牢牢的抱住她,陆晅内心仍旧不安,又怎么可能自己亲手放开她呢?温西铭的做法他承认是对的,但是他不会那么做,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天,他兵败如山倒,他也不会放开她,他一定会一把火烧了他们的回忆和曾经,叫她随他一起下地狱。他死了,她休想独活。 鼎鼎大名的未央生,如此惊才绝艳翩翩公子,想不到内心也是如此阴暗偏执的一个人吧。陆晅偶尔照镜子的时候,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也不免要笑着自嘲一声衣冠禽兽。 没错,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现在他看着永宁,脑子想到的全部都是如何打消永宁心中的疑虑,他按压下内心中澎湃汹涌的强占欲,抱住她,用最自然的声线告诉她说,“梵音教,与我有些渊源,这次帮他们,也算是了却我一桩心事。梵音教不过是想在大梁传教,故人的忙,我能帮还是会帮的。” 永宁看着他,心中想到,真的么?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故人之情谊,才出手的么? “听说梵音教的圣女很是美貌,你见过么?” 原来是吃醋了,陆晅心里高兴了,但又刻意不让那笑意流露出来,他摇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为何要见那什么圣女?我帮的是梵音教,又不是圣女。” 但是圣女和梵音教是一体的啊!圣女怎么说也是你原来命定的未婚妻,现在再看来当真一点绮念都没有么? 永宁心里有些酸酸的,直到她看见陆晅唇角那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哈!原来他在这儿等着她呢! 她不满的锤了一下他,说道,“你做什么笑我。” 陆晅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咬了一口,在她瞪着眼睛要骂他之前堵住了她的唇,“在我心中,你就是最美的,旁的人在我面前不过是一具无颜白骨……” 没有人不爱听情话的,与情场老手不同的是,陆晅这种鲜少说情话的,若是哪天说了便会显得格外的珍贵,也会更加令人信服。 永宁想问的话还有很多,但是都俱被陆晅的吻堵在了唇里。这一刻的气氛实在是太旖旎太美好,她不忍打破,便将满腹的心事全都忍了下来,全身心的沉醉在与情人做快乐事的欢乐之中。 剩下的话虽说第二天她也没能问出来,但她已经想通了,男人若是真要变心你是拦不住的,更不是你敲打敲打就能避免的。不过她昨夜也已经叫陆晅明白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若是陆晅当真要做什么,根本不是她能拦下来的事情。况且她也根本就不想拦,不屑于拦。 也许是恋爱中的女人都会自然而然的朝好的方面想,她还是很相信陆晅的。她之前跟陆晅讨论过婚后的生活,永宁列出来的第一条就是不能纳妾,陆晅一脸理所当然,仿佛不纳妾本就天经地义,纳妾才不正常一样,说道,“为什么要纳妾?我不能纳妾的。” 他说的是‘不能’,而不是‘不会’,在词义理解上,‘不能’可就比‘不会’要严格的多了,‘不能’是带有强制力的,而‘不会’仅仅单纯的靠个人自制力,永宁很是深刻剖析了这两个词的含义,对陆晅很是满意。也对,忘了他是比丘人,比丘人是不可以纳妾的,再如何相爱也不能纳妾,只因比丘人将婚姻看得很重要,婚姻关系是要凌驾于个人感情之上的。永宁简直要爱死比丘这个国家,只可惜早早的灭国了,不然她一定要嫁到比丘去。 不过现在也一样,她也要嫁给比丘人了。其实永宁有时候还曾大胆的想过,要是陆晅真的光复了比丘,将比丘的这项基本国策在大梁普及实施,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比丘很讲究忠贞,虽然也可以和离,但家庭破碎会被认为是不吉的征兆,因此鲜少会有家庭和离。永宁想,这大概也是比丘兵力弱的原因,像大梁,一个男子跟收集拼图一样纳妾,一生就生出来那么多孩子,征兵的时候人口基数自然就很大,但比丘不同,女子在丈夫死了之后大多会守寡,男子在妻子死了之后也不会再续弦另娶,如此一来孩子自然就生的少,要是赶上战乱,死了那么多战士已经损失了一部分兵力了,完了家里又一堆儿的人妻守寡,上哪儿来的下一代?这也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不过大梁不是比丘,大概也永远不会变成比丘那个样子,大梁的男子三妻四妾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更改。 但是这都是后话了,等到陆晅真的要光复比丘的那一天再说吧。 现在的永宁还不知道,若是陆晅想要光复比丘就得先迎娶圣女,之后她还多次在陆晅面前提起过这个事情,每每陆晅不愿意的时候她还很奇怪。若是她当时知道,那些话定是打死也不会说出去的。上赶着给自己老公娶老婆,她真是太心大了。 嫣粉这天刚起,便被老鸨叫了过去,老鸨原先就是这流莺阁里头的姑娘,也是红极一时的,如今年岁大了,便接了这流莺阁的差事,对她也很是照拂。老鸨拉了嫣粉的手,面上笑的像朵花似的,仿佛是有天大的喜事一般,“女儿啊,嬷嬷这里有个好差事给你,连白蕊都没说,就先告诉你了。” 白蕊是头牌,而她只是个二头牌,什么好事会先找自己不找白蕊呢?嫣粉面上不表,笑着说道,“不知道是什么好事?将嬷嬷高兴成这样。” 老鸨凑到嫣粉耳边嘀咕了一阵儿,嫣粉听完就不可置信的捂住了嘴,“此话当真?” 老鸨冲她一甩手绢,“自然是当真啦,还不用接客,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能得大把的银子,这家贵人嬷嬷我看着不是一般的人家,多半是王公贵族,给的银子可不少,据说有这个数呢!”老鸨冲她比划了个五,“女儿啊,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啊!” 嫣粉娇笑了一下,她说老鸨怎么不去叫白蕊接这个差事,感情是这路子活儿,还非得找她这种妖艳的。也是,白蕊光听名字走的就是知书达理的温婉路子,这让她很看不上。同样都是婊子,还非得装的跟清纯烈女一般,白蕊进流莺阁的时日可比她还早呢,每日里接的恩客比她只多不少,这待在屋子里那么久就是弹琴去了?呵,说出去也没人信。但自古就是越是放浪形骸的贵女和越是矜持端庄的妓女越是出名,没法子的事儿。 虽说这是不用接客,光动嘴皮就能赚钱,但嫣粉心里也是不想做的。什么意思,流莺阁那么多姑娘,为何就找她来教人勾引人?她天生就会勾引人的么?一年之前,她还是个见了男子只会脸红的黄花闺女,若不是……嫣粉恨恨的咬了牙,若不是他们……她又怎会眼睁睁的看着父亲被杀,自己又流落青楼? 但贵人……嫣粉转念一想,会不会有机会再见到他们呢? 老鸨见嫣粉沉思,以为她是怕被羞辱,要知道现在嫣粉的名头可是很响亮,说不定就接过这贵人的相公,但这种好差事委实不好找,能不伺候臭男人就能得银子,老鸨自是不会让这好生意跑了,忙不迭的劝她,“女儿啊,你这还有什么犹豫的啊,嬷嬷我当初要是有这么好的差事可早就干了啊!放心,她们都是掏银子来跟你学东西的,就算你曾接过她们的相公也是不碍的。” 呵,她才不怕被羞辱,她受过的羞辱挨过的打还少么?她现在再也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村姑了,她现在无父无母,孤单单一个,留着这口残命就是为着有朝一日能够报仇。只要能达到她的目的,她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想好了,嫣粉便嫣然一笑,亲亲热热的拉住老鸨的手,“那就多谢嬷嬷了,什么时候?” 见嫣粉答应,老鸨很是欢喜,只盼着嫣粉能够好好教那个夫人房中术,最好拿捏住那个夫人,好叫她离不开嫣粉,这样一来,流莺阁的银子不就大把的来?什么双栖蝶什么柳浪馆,统统都给靠边儿站去。 “日子那个贵人说会再告知我,会派专门的轿子来接你,叫小红陪着你去。到时候啊,女儿你就安心的随人走,等回来的时候,银子就到了!女儿啊,嬷嬷是不会亏待你的,你不是也想赶紧攒点钱赎身么?” 这老鸨还是个心善的,若是普通的老鸨定会想法设法的留下摇钱树,怎会叫她有机会赎身出去,这个老鸨是知道嫣粉的底儿的,虽说流落青楼的姑娘哪个不可怜,但这个嫣粉颇像她年轻的时候,老伯便对她有几分照顾, “赎身的事情不急,”嫣粉剥了一只橘子,往嘴里塞了一颗,“嬷嬷放心,嫣粉会好好准备的。”赎身做什么,她反正已经是这幅破败身子,况且赎了身,她上哪儿认识这么多贵人,又怎么报仇? 但老鸨自是不知道嫣粉的心思的,她听了不解,谁不想赶紧从火坑里跳出去啊,哪里见过嫣粉这样的人,叫走都不走的,难不成真的是天生下边欠收拾,离不开男人?不过只要嫣粉愿意,老鸨便不多管了,只要银子到手就好。 马上快到孩子的满月酒了,缇夫人找了永宁过来看看拟的宾客名单。永宁一向怕冷,如今进到了十一月份,可谓正式闻见了冬天的味儿了,永宁早早的换下了齐胸襦裙,改穿袄裙了。 永宁跨进来,嚯,缇夫人比她还夸张,袖筒都已经上了,永宁接过婢女给她又重新拿的袖筒,笑着说道,“你这准备的还真是早。你这般害冷,等到了北楚岂不是出不来门了。” “也没法子呗,”缇夫人轻轻的抱着孩子拍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谁叫我找了个北楚人。” “恩和殿下什么时候来说了么?” “说了,阿凉和阿楚办完满月酒阿温就来。” “那也快了,”永宁叹了一口气,“我还真是舍不得你。” 缇夫人涩然的笑了笑,将孩子放在一旁,握住了永宁的手,“我也舍不得你,不过就算我到了北楚,我们也可书信来往啊。” 其实这话二人都知道不现实,充其量只当个安慰之词罢。缇夫人他日成了太子妃,怎么说跟大梁也远了,若是再频繁的与大梁来往书信,搞不好就被安上个通敌的名头。缇夫人这一走,等于说,两人这辈子基本上也就断了联系了。 不能想不可说的事情,便只能朝好的方向想,永宁回握住缇夫人的手,“不过我也替你高兴,总算否极泰来得偿所愿。来,让我看看我的两个小乖乖,”永宁抱起大女儿阿楚,细致的打量着,又爱怜的在小脸上亲了一下才说,“单子呢,可拟好了?” 缇夫人从一旁的匣子里拿出来一张纸递给她,“你看看如何?” 永宁细细的瞅下来,觉得还不错,缇夫人这么多年因为名声的原因,真正交好的人并不多,只不过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北楚太子妃,上赶着结交的人便多了几多,但左右缇夫人是已经要走了,才不理会会不会得罪谁,因此只草拟了几个平日里还算相熟和善的人,也都是口碑不错的人。 但是永宁看着看着,眉头一皱,说道,“还有宁世子?你跟他很相熟么?” 缇夫人有些无奈,“这宁世子在阿温未曾功成之前便经常送些礼品过来,平日里也多加照拂,况且人家直接说了请务必让他来,不是有你这层关系在,不好意思拒绝啊。” 永宁心道就是有我这层关系在才不能叫他来啊!她和陆晅正是情浓,懒得才去理会什么旁人。 但是缇夫人都这么说了,她也不能直接说不让请,大不了那天早些回去就是,只要不跟他碰面便得了。 于是永宁点点头说道,“这样也好。”她低头逗逗阿楚的眉眼,说道,“我这小妹妹长得可真是好看。” 不过缇夫人却没搭腔,她问道,“听说最近,有个什么圣女要来朝?听说这圣女以前是专做皇后的,这次可把刘家着急死了。” 永宁点点头说道,“这件事情我才有所耳闻,不过那是刘皇后和我皇兄的事儿,半点不干我的关系。” 缇夫人却摇了摇头,“我说的倒不是这个,听说那个圣女是个美貌的,定安侯爷这次专程松了口叫玄甲军去护卫,我有心说一句你别怪我多事,永宁啊,你还是多长个心眼儿看着点吧。” 原来是这件事,永宁拍着孩子说道,“这个我问过他了,他只说是跟那个梵音教的教主有些渊源,那位教主有心在大梁传教求到他头上,他这才帮忙来着。再说了,若是男人真的变了心,可不是咱们多长个心眼儿就能防的了的。” 缇夫人听完,不由点点头,“你说的也对。是我多虑了。” “也不是什么多虑不多虑的,你是为我好,我知道的。将来到了北楚,你也记得多多结交大臣,可不要只当一个后宫嫔妃,免得将来出了什么状况措手不及。” 缇夫人是地地道道的大梁人,到了北楚之后,自然是没有什么实力雄厚的娘家来帮衬的,到了那里也只能靠缇夫人自己了。 ------题外话------ 我是亲妈我是亲妈我是亲妈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第121章 圣女名叫白戚戚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缇夫人是地地道道的大梁人,到了北楚之后,自然是没有什么实力雄厚的娘家来帮衬的,到了那里也只能靠缇夫人自己了。以往什么都不谈的时候,爱情总是纯粹而美好的,待周遭有了这般那般的顾虑和各种因素,才是真正考验感情的时候。自古帝后多淡薄,少年夫妻百事哀。永宁只希望缇夫人此去能够一切顺利。 缇夫人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面目中多了些坚毅,“你放心,就算是为了我两个孩子,我也会拼尽全力的。” 有玄甲军护送,一路畅通无阻,又打着梵音教来朝的名头,脚程便格外的快,不过半月余,圣女已经到了离京城不远的洛阳了。 很快,也到了缇夫人为阿凉阿楚办满月酒的时候了。缇夫人身子已经大好,精神头也不错,两个孩子也乖,出了月子身子便没什么大碍了,要不是看着还略丰腴,根本看不出来这是生过孩子的人。 如今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眼瞅着进了二九天,手都伸不出来了,永宁抱着汤婆子,上了马车,幸好马车里也放了熏笼,不然这一路上,人是真的要冻成冰块了。 但是人坐着不动,血液循环不畅通,脚也就冰凉起来。永宁索性脱了小白兔毛靴子,将脚伸在了熏笼上,这才好点。 “莲子,还有多久才到啊?” 莲子掀开厚重的皮帘子朝窗外看了看,说道,“看见大门了,哎哟喂,人真是不少。奴婢还是第一次见缇夫人府门口这么多人了。” 永宁撇撇嘴,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啊。 “主子,这厢就到了,奴婢给您穿上靴子吧。” “好。” 永宁刚把小皮靴穿上,斗篷裹上,莲子一掀帘子,就看见宁怀因披着一件青色的大氅,似是也刚刚下马车,回头看身后的响动,刚好就望进她眼睛里。 宁怀因先是微微吃惊,之后便温和的笑了,笑容多是感慨又怀念,“宁……公主,你也来了。” 永宁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用什么表情,自从她刻意回避之后,渐渐的宁怀因终于也知了趣,不再来找她了,如此算下来,他们真的已经许久不见了。 永宁面上讪讪的,跟宁怀因寒暄道,“宁世子也来了。” 听永宁这般叫他,宁怀因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但他没再苦着脸指责永宁,他冲永宁行了一礼,冲她伸出手道,“我扶你下来吧。” 宁怀因并无半点不妥,动作表情都很自然,永宁若是再推脱便要显得自己小家子了。于是她换了一手拿汤婆子,将左手递给他,却在触上他手掌的一瞬间,蓦地被凉的打了一个激灵。宁怀因的手真是太凉了。 见永宁瑟缩了一下,宁怀因连忙将袖子往上拉了拉挡住了手,叫永宁扶在他的衣服上,宁怀因歉疚的说,“我凉着你了?” 永宁摇摇头,心道男子火力不是一般都很大的么,像陆晅,冬天里头就妥妥的是一个小火炉,她经常在晚上把脚放在他肚子上暖。 永宁扶着他从马车上下来,想了想还是礼貌性的问了一句,“虽说在十一月,到底是进了二九天,宁世子还是多穿些冬衣的好。” 宁怀因拽了拽身上的大氅说道,“南藩从未有过这么冷的时候,一时间有些不适应罢了。”话音儿刚落,宁怀因就掩唇咳嗽了好几声。 一旁宁怀因的小厮跟上来,手里递上来一个小盒子,“主子,您该吃药了。别在风口再站着了,还是早些进去吧。” 永宁看着那小盒子,就知道里头装的是药丸。便问道,“世子是生了什么病么?” 宁怀因咳嗽着,直到一张俊脸都给咳红了,才喘了一口气说道,“不碍的,就是风寒而已。” 风寒在古代可不是什么小病,搞不好就要人命。永宁心下有些不好,冲府门一指,“既然世子身子不好,那便快些进去吧,屋里头有炭盆,也好暖暖身子。” “我今日是来给夫人送小殿下满月酒的礼金的,送了就回去了,免得再过给大家伙什么病气了。”宁怀因说完,又咳嗽了两声,“公主进去吧,我在此等着缇夫人出来便可。” 天气这么冷,缇夫人刚出月子,虽说身体大好了,但以将养身体为由也不能这般出来吹风的,宁怀因在这儿等着,怕是等到天黑缇夫人也不会出来。 永宁看着宁怀因那泛青的脸色,到底是心下可怜,开口说道,“世子还是进去吧,外头冷,缇夫人怕是不会出来迎客了。世子若是要走,待进屋暖和了一会儿再走也不迟。至于过病气,大家都不是身子虚的人,世子不必挂心了。” 永宁都这么说了,宁怀因只好说,“那……也好。” “请。” “请。” 缇夫人果然在正厅里头呢,孩子叫奶娘带着,等会儿抱出来给大家看一眼就得抱回去。虽说请的都是平日里还算得上有联系的人,但这毕竟是北楚的嫡子长孙,出了什么岔子就不好了。 永宁本来是和女客在一桌,但刚巧宁怀因背对着她坐在她旁边那张桌子上,永宁便多看了几眼。只见几个油光满面的贵族在高声说着什么,宁怀因苍白着一张脸坐在一旁,唇边笑容浅浅,不时应和着点一下头,跟这余下的男子一比,宁怀因无论是气质还是长相都是鹤立鸡群,如今又染了病,更似那一身病骨的书生,不由叫人心怜。 此时,宁怀因身旁的人拿过酒壶,非要给宁怀因倒酒,宁怀因推脱着,但架不住那人一再相劝,只好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只不过刚喝了一口,就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咳到后来,宁怀因便急急的离了席位,疾步走向外间。永宁支棱着耳朵听着,就听见一阵儿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永宁见这么久都不回来,便有些坐不住的找借口也离了席位,想去外间看一看。 等到了外面,就见宁怀因只身一人,匍匐着坐在回廊上,一只胳膊曲起趴在栏杆上,右手捂着嘴正小声的咳嗽着,听声音都已经咳嗽劈了。 “世子?”永宁站在不远处,问道,“你怎么了?身子可还好?” 宁怀因扭头见是永宁,有些狼狈的低下了头,好似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病容一样,哑着嗓子说道,“无,无事……只是嗓子有些痒。” 永宁看了看周围说道,“你的侍从呢?” “方才我不知道随手将药盒放在了哪里,我那侍从去给我找去了。无事,我吃了药便好。公主身上衣衫单薄,快些进去吧。” 屋里头有炭盆,永宁便脱了斗篷脱了外套,现在只穿着一身襦裙,但比起自己,永宁倒更担心宁怀因些,她想了想,还是回屋端了一杯热茶,递给宁怀因,“世子,润润喉咙吧。” 宁怀因一愣,大概是没有料想到永宁会关心他,她不是已经发现了他给她下药的事情变得讨厌他了么? 永宁见宁怀因愣愣的看着自己不说话,以为他怎么了,不由皱了皱眉想要探手去推他,“世子,世子?你,你还好吧。” 宁怀因如梦初醒,忙接过那盏热茶,“无事。” 此时,那名侍从已经匆匆跑了过来,手里拿着方才的药盒说道,“主子,奴才给您找到了,在门庭的石柱子上。定是您刚才咳嗽的时候忘在那儿了。” 门庭的石柱子……缇夫人大门一进来走一段确实在一个角落里有一个石柱子,原本是个挂灯笼的高柱子,后来不知道怎么着就断了,缇夫人也没管过它。方才永宁进门的时候有意走的快了些避开了他,却没想到他身子这么不好,定是刚进门就受不住的走到角落里咳嗽去了,然后手里头的药盒也就放在了那儿。 永宁几乎都要看到她一个人一马当先的在前头头也不回的走,宁怀因在后面的角落里虚弱的咳嗽的样子了。这般想着,她不免又犯了老毛病。 她心里虽说还是有些怨宁怀因的,但现在看他这样子,她也硬不下来心了,便回身将宁怀因的大氅拿了出来,递给一旁的侍从,“世子还是先把衣服披上吧。” 宁怀因吃了药之后咳嗽便好了些,他将杯中茶水饮尽,苍白的唇色才稍稍有些血色。他对永宁歉然一笑,“叫公主看我这病弱样子了,我这边再歇会儿就是了,公主先回去了。” 永宁看着宁怀因欲言又止,她是想问问宁怀因的,这病病了多久,怎么这般严重,但是想着之前她对宁怀因百般避让,甚至连拜帖都一律回绝,这般**裸的冷遇无疑是很打击人的,如今她又上来关心,算哪门子事儿。她想了想,还是先回了屋子。 临进屋前回头看了一眼,宁怀因弯着身子,一手握拳在唇边咳嗽着,背影很是萧索。 她默默的想着,也许该送些补品到他府上,今日毕竟在她面前露了病态,不送点东西过去慰问一下委实不好看,但是……她心里又是怨他的。永宁不禁暗暗的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口,这心软的老毛病又犯了,但是也没法子。 永宁叹了口气,打帘子进了屋去。 宁怀因目送着永宁进了屋子,脸上表情不明。侍从在一旁问道,“主子,要回府么?” “嗯,”宁怀因扶着栏杆站起来,“你去跟缇夫人禀报一声吧,就说我今日身子不爽利……知道怎么说?嗯?” 那侍从笑着打了个千儿,“小的知道。” “嗯,去吧。” 宴席散了之后,缇夫人抱着孩子问永宁,“我看你吃席面的时候一直心不在焉的,是怎么了么?” “不是,只是看到宁世子身子有些不好,觉得有些奇怪。” “嗨,这有什么奇怪的,”缇夫人将孩子往上颠了颠,“宁世子是南藩人,今儿又是第一年在京中过冬,受不住这冷是很自然的。你什么时候回府啊?我去送你。” 永宁起身,莲子拿着披风过来给她披上,她仰着头叫莲子给扣着脖子下面的系带,说道,“这就走了,你抱孩子吧,不用出来送我了。哎对了,”永宁接过莲子给她的汤婆子,笑着回眸说道,“你要是走了,这府宅怎么办,不如就送给我吧?” “啐!这是我的娘家,老窝怎么能随随便便给人呢,你趁早给老娘死了这条心。不过京郊别院还是能叫你偶尔去摘个橘子什么的。” “你瞧你,我就随口一说嘛,当真是小气。我要是嫁去了远方,我的公主府肯定给你!” “当真?你这么抠,当真送给我?” 永宁笑了一声,在缇夫人追出来之前说到,“叫你给我看家~!” “你个小蹄子,把我当看门的了!” 永宁提着裙子一路奔出来,笑声一直延续到缇夫人府门口,莲子跟在后面抱着永宁的袖筒也跟着笑,主仆俩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永宁更是直接扶着马车笑的直不起来腰。搞得坐在车辙上的车夫很是忐忑。 可是永宁正笑着,却突然仰头看着天,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哎……” 莲子看着永宁这脸色,也笑不出来了,拉拉永宁的袖子,“主子,你怎么叹上气了。” 永宁回头看了一眼缇夫人的府宅,她委实是很惆怅的。满月酒一过,缇夫人也就该走了。缇夫人和恩和商量着都不想太高调,便决定先出了大梁的边界,再亮出来身份旗帜,风风光光的将缇夫人接回北楚。缇夫人这一走,可就当真是见不着了。一想到以后她很有可能连个说心思话的人都没有,心里就很是难过。她跟莲子虽好,但到底莲子是仆她是主,在莲子心里他们就不是平等的两个个体,再者莲子的眼界也窄,与她说心里话也就是单纯的说说而已,也不起什么作用。 永宁没有回答,踩着凳子上了马车,“走吧。”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应景,缇夫人走的时候漫天大雪,永宁自然是去了,圣女大驾即将到京城,但饶是陆晅很忙,他还是陪着永宁一道儿来了。还是上次那个地方,只不过当时送的是恩和,这次却送的是缇夫人。 来迎接缇夫人的队伍人很多,但据说还有一大部分还在边关等着没有进来。恩和之所以搞这么大阵仗,也是为了缇夫人着想。毕竟她已经二十七岁,来年就二十八岁了,在北楚有些部落,甚至都快当奶奶了。这般年纪,先前在大梁的名声又不甚好,到了北楚难免会受非议。 但这都无所谓,她有恩和的宠爱,又有两个孩子,绝对不会有什么威胁到她的地位。 缇夫人先是与恩和温存了一会儿,又将孩子抱出来给恩和挨个看了看,一个男人爱不爱你是清清楚楚的写在眼睛里的,恩和看着那两个孩子的时候,永宁能清晰的看到他眼中的爱怜。怕下雪冻着孩子,便让奶妈先抱着孩子上了马车。恩和和缇夫人不急,他们将有一辈子的时间来慢慢补回这段时间的离别和相思。 缇夫人朝永宁走过来,伸出手将她头上的雪都拍了下去,说道,“我这便走了。” 永宁点点头,抱紧了手里的汤婆子,“嗯,保重。” 缇夫人嗔她一眼,说道,“此情此景,漫天大雪,离愁别绪,你怎的连泪都不流?也太不应景了。” 永宁噗嗤一笑,说道,“那你怎么不流?我这是无语凝噎,你不懂。” “不管我懂不懂吧,”缇夫人将一个什么东西塞到她袖子里头,“这是我给你写的信,不过别在这儿看,我有些臊得慌。” “永宁,”缇夫人叹了口气,摸上她的鬓发,“我……我这便走了。” 永宁握着缇夫人的手有些颤抖,但她面上还是笑着,“嗯。一路顺风。祝你下半生……平安幸福。” 缇夫人更用力的回握住她,“你也是。” 然后,恩和走过来,对着她和陆晅皆行了一礼,便随着缇夫人一道上了马车。大雪飞扬,积雪已经掩埋了被人踩得纷乱的脚印。缇夫人挑开帘子,冲她最后摆了摆手,高声喊道,“永宁,我的宅子就交给你了,保重啊!” 永宁的泪这才流了下来,她冲着对她不住挥手的女人扬了扬手帕,喃喃道,“保重啊。” 眼泪顺着下巴滑落下来,掉在雪上,瞬间凝结成冰。 走了短暂又漫长的一个月,梵音教圣女,带着一百教徒,终于来到了大陆上国力最强大的国家,大梁。 圣女进京那一日,纵然大雪如鹅毛,但仍引得众多百姓竞相出来围观,大家挤破了头的都想一睹这位神秘圣女的真容。然而,这位圣女只坐在八个教众抬着的肩舆之上,四周都垂了轻纱,看不得面容。但似乎是天公作美,此时突然吹来一阵风,将四周的肩舆上的轻纱都吹开了,众人便看见:两位如花似玉的女子端坐在两边,皆是雪肤花貌好模样,似是无惧这严寒一般,都穿着轻薄的衣衫,将那柳条一样苗条的身子衬托的更加好看。 但与端坐在中间那位身着白衣的女子相比,旁边的这两个婢女便什么也算不得了。只见中间那位女子,身着一身白莎衣服,好像那眠雪山上最洁白的白雪,她的肤色极白,像是常年不见阳光似的玉人儿,虽然带着白色的面纱看不到真容,但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就已经免不了要让众人倒吸一口气了。那双眼睛黑白分明,看向众人的目光含着悲悯,她的眼神只不过在你脸上轻轻掠过,就好似望进了你的心里一般,叫人忍不住想要匍匐在她脚下,为她的圣洁和美丽所折服。她梳着高发髻,带着一串银制的额饰,细长的银链子下垂着五颗银片,有一颗刚好落在眉心,将她衬得越发的似雪般动人。 这位圣女,还有一个更好听的名字,名叫白戚戚。 但那阵儿风也只是一瞬,两边的帘子落下来,便掩盖了这圣洁的美和倾城的貌。 肃穆的玄甲军在两边护卫开道,中间护拥着这位圣女,就好像神祇下凡一样,让众人渐渐的就忘记了欢呼和呼吸,只能一眨不眨的注视着缓缓前行的车辇。 在街道的尽头,站着一个身着素色华袍的人,外面披着黑色的绣着狼头的狐毛大氅,上面落了星星点点的雪花,黑与白,浓与淡,如此强烈冲击的两种颜色穿在那人身上,却是如此相得益彰。那人面无表情,嘴唇抿得紧紧的,如海一样的眼睛里倒映出那华美车辇的倒影,他的眼神透过那车辇上的人,仿佛延伸到了很远的方向,跨越了时间与空间,再回到过去时分。 圣女白戚戚伸出柔弱无骨的小手,被侍女扶着下了高高的车辇,她一双美眸定定的黏在道路尽头那为首之人身上,长睫轻眨,像是雪夜里飘飞的蝴蝶。 圣女缓缓走到陆晅面前,朝着他双手环胸弯腰屈膝行了一个礼,再抬头时,就看到那冷峻男子眼中竟然有些微的泪光。 “梵音教圣女白戚戚,见过……定安候大人。” 陆晅很快恢复如常,右手在她身侧不过虚虚晃了一下将她扶起,接着就面色如常的微笑道,“圣女,我皇已在宫中摆下宴席,给圣女接风洗尘,也算给圣女的迎接之礼。圣女,请随我来。” 圣女抬眸看了看陆晅,便又很快的落下,唇边一抹羞涩的笑意,足以融化冰雪,顺着唇蔓延到那双眼睛,“是,大人。” 护卫在圣女身侧的军士不由多看了一眼白戚戚,心道这圣女看着这般高洁傲岸不可侵犯,本以为是冷冰冰的冰山美人,却也没想到笑起来这般的娇俏可人。看她方才看陆晅的眼神,怕是自家将军有福了。左拥永宁公主右拥圣女,真是享尽齐人之福了。 陆晅将圣女引到一架马车旁,看着白戚戚进去,便转身上了旁边的一匹白色沙丘马,他抬臂一挥,高声喊道,“出发!” 车队缓缓行进,却没看见,定安候陆晅在上马之前朝着身旁轻轻的瞪了一眼,但那瞪也是虚虚的,不敢太用力,只怕吓到了那爱哭的小东西。 陆晅装作不经意的朝前走,在与一位护卫并排的时候,他面视前方,嘴上却要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让你偷偷溜进来的。” 见那人不答话,陆晅就要发怒,却听那穿着一身厚重铠甲的小人儿说道,“侯爷,您在跟小的说话?” 陆晅看着那嬉笑怒骂这会儿又装傻的鬼精灵,无奈的叹了口气,稍稍向旁边侧了侧身,“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你要是想看,我帮你安排啊。” “坐在茶楼上有什么意思,就是要混在人堆儿里才好看。” “你这般调皮,小心我告诉你母妃。” “嘿,我才不怕,你要是敢告诉我母妃,我就说是因为你移情别恋到别的女人身上我才想一探究竟的!”小人口气突然变得酸酸的,“侯爷,你刚才的表情,很是微妙啊。” 陆晅面上有些尴尬,他时隔多年,终于有一次看到了比丘的国礼,梵音教和比丘血浓于水,等真正看到那一幕的时候,才不知不觉得湿了眼眶。他看着白戚戚冲他屈膝弯腰,就仿佛看到他母后身着一身白衣,站在逆光处,对着他说,“临儿,这是比丘的国礼,记住了么?比丘的女子见到你,都要行这个大礼。你要怎么回礼?” 他高高的举着手欢快的说道,“临儿是男子汉,临儿不用屈膝!” 然后母后就会用承载着无限温柔的声线跟他说,“嗯,对,我们临儿真聪明,母后带你去吃糍粑好不好?” “嗯!临儿最喜欢吃糍粑了!母后真好!” 思绪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明明是那么久远的事情,久远到他以为自己都已经忘记了。却在再一次看到这个礼节的时候,如同开启了时光的大门,将往昔的一幕幕都放了出来。 “侯爷?侯爷?” 陆晅眨了眨眼,才从那奔流汹涌的回忆中回过神来,对作小兵打扮的永宁说道,“你刚才说什么?” 永宁看着陆晅这若有所思的恍惚样子,略微有些不满,她又重新说了一遍,“侯爷,快到宫门口了呢。” “哦,这般快……”陆晅眯着眼看了看不远处坐着剩女的马车,却又突然很凶的对身旁的小兵说道,“快要进宫了,你,赶紧把这身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衣服赶紧脱了!” 却听那小兵用小手翘着兰花指打了他的胸口一下,“哎呀~侯爷好坏啊~干什么大白天的就让人家脱衣服,真是坏死了~明明侯爷都已经有永宁公主了却为何还要来招惹人家~” 永宁这声音不小,附近的士兵便都听见了,登时,看向陆晅的眼神都很微妙,怎么说呢,震惊是肯定的,但是其中几个人眼中的那一丝期待是什么鬼! 眼看着就到了宫门口,陆晅再也忍不住,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说道,“赶紧回府上去!” 永宁装作惊惶的样子说道,“侯爷,您也不能因为小的不从就用强的吧!小的已经有娇妻美妾了,小的当真不好男色,侯爷就饶了我吧!” 陆晅头上慢慢滴下来一滴汗,这个女人,当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挑起他的怒火和欲火,不过当下这个时候,他只想将这个小东西放在腿上褪下裤子狠狠的收拾一顿,看她还敢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任意妄为。 陆晅唇边现出一丝冷笑,他猛地靠近永宁,几乎与他面贴面,“小东西,你以为这般作弄我我会怕?你忘了我是谁了。倒是你,接下来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说着,陆晅长臂一捞,就那般将身穿铠甲的永宁给拽到了自己的马上。但是因为永宁穿着铠甲抱起来不方便,陆晅竟直接将她面朝下的给按在了马背上,幸好永宁肚子上垫了一块软垫,不然这一路可真要给她把昨天晚上吃的饭都给颠出来不可。 要不是现在人太多,永宁早就开骂了。她也是真佩服陆晅,这么多玄甲军士兵和教众都看着呢,他就这样把她往马上一按就跑了?这么多人他不管了?这个什么什么教不是跟他渊源颇深么!他这样做真的好么! 什么?说她肆意妄为,陆晅比她还要肆意妄为好不好! 陆晅就这样一骑当先,当着几百人的面,就这般载着一个面朝下趴着的小士兵,一骑绝尘的先往宫门奔去。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侯爷奔跑起来……难道……他们也要跟着奔跑起来? 待远离了人群,永宁才大力的挣扎起来,“陆晅!你混蛋!你快放我下来!” 却不想陆晅在她屁股上狠狠的拍了一下,居然隔着铠甲都能叫她觉得疼,不得不让她暗暗骂了一句假冒伪劣产品,这什么破铠甲,连个巴掌都挡不住。 “老老实实的给我闭上嘴!不然老子就接着打!” “你!”寒光突然一个跳跃,直接将永宁想要说的话给噎在了嘴里,她重重的又甩在了马鞍上,硬硬的铠甲顶着她,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过陆晅很快将她放了下来,等永宁七荤八素的跌下来的时候,才发现陆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带着她跑进了宫里,不过这一处很是偏僻,大概陆晅是从侧门进来的。 永宁捂着肚子干呕了几声,什么都没呕出来,不过幸好没呕出来,今儿早上吃的最喜欢的鹅儿卷,吃下去了就是她的,打死也不吐出来。 她一手扶腰一手指着陆晅说道,“陆晅你个混蛋,你把把我颠死了知不知道!” 她身上这身铠甲本就不合身,颠了一晌,在身上更是松松垮垮的马上要掉下来,帽子这会儿歪待在头上,大大的铠甲小小的人儿,怎么看怎么滑稽。 陆晅看着永宁这小模样,胸中的火气也消了一半儿,他一调转马头,冲着永宁交代道,“顺着这条小道出去就会进主宫,找个太监宫女的把你带出去,赶紧把这身衣服脱了去,如果我回了府之后还不见你,你就等着晚上被我收拾吧。”陆晅说完,一扬鞭,就跑远了。留下永宁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 “陆晅,你个大混蛋!”永宁脱下来头上的帽子,朝着陆晅离开的方向就扔了出去。但是只听得一声闷响,帽子在地上滚了三滚,不动了。 永宁愤愤的在原地跺了好几脚,才无奈的走过去把帽子捡了起来重新戴在了头上,好歹能挡挡雪不是。这该死的陆晅,也不知道将她丢在了哪儿了,虽然她在宫里头长大,但是还是有好多地方没去过的,平日里也有宫女在前头带路,现在她自己在这儿,不知道要走到猴年马月去才能走出来。 不过好在身上穿的厚,里头穿了她最厚的夹袄,外面又套了一层铠甲,刚好还挡风。 “哼……臭陆晅,混蛋陆晅,不要脸陆晅,背着我偷偷去迎接圣女,还不让我来。哼,被我抓到奸情就恼羞成怒的把我丢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呸,圣女,我戴上绿帽子还圣女果呢!啊不对不对呸呸呸我才不戴绿帽子……”永宁一边愤愤的骂着陆晅,一边朝陆晅说的那条小路走去。 停在宫门口不敢进去的大部队见到陆晅回来都很开心,副将原本还担心来着,别人看不出,他可看得出,方才侯爷带走的那小兵是个女子,娇喝着骂他‘陆晅’,敢这般直呼其名的人除了那个胆大包天又娇蛮的永宁公主不做他想。副将脸上不动声色,然而心里早就倾盆大雨,我的侯爷啊,您什么时候办事儿不好,非得在这节骨眼儿上办事儿呢?万一侯爷办事儿办兴起了忘了时间可怎么办?他也去过青楼很懂行的,有时候婆娘办起来男人的样子很是增添兴致,他们侯爷又是这般的勇猛,忘记时间酣畅淋漓很正常啊! 不过幸好侯爷回来了,当然他并没有质疑侯爷那方面能力的意思,肯定是侯爷美色当前依旧面不改色,毅然决然的推开了求欢的公主,没错没错,他们侯爷就是这样一个兢兢业业爱国爱人民的好首领啊! 副将热泪盈眶的都将抱住陆晅亲一口了,他迎上去,帮陆晅牵了马,“侯爷!您回来了!” 陆晅一翻身就下了马,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很是潇洒,落在偷偷打量他的白戚戚眼里,就更是一表人才。她看着陆晅走过来冲她一抱拳,“圣女,宫门到了,还请下车。” 她听着陆晅的声音,一颗心就不知道已经飞到什么地方去了。这就是教主跟她说过的六皇子比丘临,这……就是她命定的夫君。若是比丘尚在,他便会来迎娶她,铺上十里红毯,炸一整夜的烟花,只为迎娶她。不过如今也没关系,大梁朝已经是六皇子的囊中之物,随时都可以光复比丘了。这般想着,白戚戚的眼眸便慢慢的亮了起来。 她抬手将面纱重新戴上,轻声对着外面说道,“奴知道了,这就来。”梵音教圣女,身份高贵,皇后命格,威信甚至比教主还要高。但是她此生只有一个能够低头的人,那就是比丘的王,她的夫君。圣女一生当中,也只会对自己的夫君一人自称‘奴’。 马车外的陆晅明显一愣,直到她都已经下了马车,陆晅还是愣愣的。白戚戚看着陆晅那比霜雪还要傲然三分的眉眼,不由害羞一笑,伸出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定安侯爷?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陆晅侧身让了一步,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躲开了她的触碰,不由叫她眼光一黯。 “圣女,请。” 白戚戚微微点了点头,将手拢在袖中,端端正正的放在小腹上,步步生莲的款款向宫门走去。 永宁吭哧吭哧的走了半天,直到身上都走出来汗了还没见半个人影冒出来。要不是随处可见宫廷建筑,她简直都要怀疑陆晅把她扔到别的地方去了。身上这铠甲是挡风挡雪,但是也沉啊!刚才不觉得,这会儿走了这么久,这铠甲压得她都想随手扔了。 不过她还是压住了这个冲动,这个铠甲还是她威逼利诱自己府上一个小玄甲军士兵,最后连扒带抢的才得来这么一套衣裳,还得还给人家呢。她还记得那个小侍卫瘫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样子和那看恶霸一样的眼神,嗯,小哥,她真的对有胸毛的男人没兴趣。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第122章 (修)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不过她还是压住了这个冲动,这个铠甲还是她威逼利诱自己府上一个小玄甲军士兵,最后连扒带抢的才得来这么一套衣裳,还得还给人家呢。她还记得那个小侍卫瘫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样子,嗯,小哥,她真的对有胸毛的男人没兴趣。 永宁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心道自己刚才走了一个回廊,莫不是辨别错了方向又走回去了,这会儿早上吃的再多这么一运动也都消化的差不多了。就在这时,她突然闻见了一阵儿香味儿。 人在饿的时候那个鼻子真是比狗都灵敏,她就这么嗅着味道一路嗅过来,就看见了在一个破败的连门都没有的宫殿里,蹲着一个同样饥肠辘辘的小太监。 那小太监脚下是一个炭盆儿,里头是破树枝烂棉絮之类的东西,那小太监正用煤火钳子夹着一只光秃秃的貌似是鸽子的东西在火上烤着。 那小太监明显年龄还没有多大,看见一身铠甲的永宁,直接吓得将手里的东西都丢了,扑通一声朝后倒了下去,又时急慌忙的跪好,脑袋在地上磕的梆梆响,“侍卫大哥我错了,侍卫大哥饶命啊!” 永宁没想到自己现在这幅德性还能被人当成禁军,她身上明明穿的是玄甲军的衣服啊,玄甲军名声一向好,怎的这小太监见了她就吓成这样了。她其实有心装逼一下的,最好再哄得这小太监将这肉给她吃,但听着这邦邦邦磕在地上的声音,听着委实是吓人,她便作罢了,连忙走过来拦他,“我不找你的麻烦,你快别磕头了。” 那小太监胆小的抬起头,看见永宁的脸先是一愣,大概是没想到为何有长得这么俊俏的侍卫,看那长长的睫毛,软软糯糯白白的脸,再加上那红红的肉肉的像海棠花一样的嘴唇,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姑……啊不不,怎么能这么说呢,男人都最讨厌被当做娘娘腔了,他们说,只有太监才会娘娘腔……而他自己就是太监,经常因为这个被侍卫们取笑…… 但是这个侍卫好像跟他们都不一样,在这附近值夜的那几个侍卫长相都凶恶的很,长得一点儿都没有这个侍卫大哥好看,而且,这个侍卫大哥好似也没有比他高多少的样子……他经常被嘲笑羸弱,难道羸弱的人也可以当侍卫么? 小太监咽了咽口水说道,“那……那侍卫大哥您是……” 永宁有些尴尬的擦了擦手,支支吾吾道,“这个,啊,我来巡查么,就闻见烟火味儿还以为哪儿着火了,这才来看看的。如今天干……”嗯外面还在下雪,好像也不干,便改了口,“冬天最是容易发生火灾事故,可要多加防范啊。” 那小太监一听,当即吓得又要磕头,被永宁一把拦住,“好了别磕了!我就进来看看而已,也没责骂你的意思,你继续,继续啊。” 那小太监看着永宁,似是不置信,呆呆的跪着一直没动。永宁心道你不动我可就动了,她几步奔向那个炭盆,捡起那掉在地上的鸽子,心疼的拍了拍上面灰,还好掉在了一块布上,粘的灰也不多,再烤烤就能吃了。她很自觉地用煤火钳子夹起来继续烤着,对着那个小太监招呼道,“来啊来啊,再烤一会儿就能吃了。” 她虽然是个手残,但是好歹也跟着陆晅跟着陆晅混了几次野外,烤肉手法什么的还是有长进了。 那小太监还是哆哆嗦嗦的在一旁站着不动,被永宁一把给拉了过来,“我说了不找你麻烦就肯定不会动你的,来来来一起吃啊。”永宁这个不要脸的很明显已经忘记这套东西连带家伙事全都是人家的了。 永宁一边烤着肉,一边像个居委会大妈似的跟小太监拉着家常,她打的如意算盘是先吃了小太监的肉,阿不不吃了他的鸽子肉,然后再叫这小太监带她出宫去,等到明天什么时候找人来给他点银子什么的做打赏。本来她还担心这小太监不会带她,但是看他这么怕侍卫,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回禀大人,我……奴,奴才叫福顺。” “福顺啊……哦,你是哪个宫里头的呀?没事儿,你不必叫我大人,咱俩差不多大,你就叫我大哥吧。” 福顺挠了挠头说道,“我……我不是宫里头的,我就是永巷里的人,我们这个地方偏僻的很,一般人都不到这儿来的……” 永巷?永宁想了想,她是知道永巷的,只比辛者库好一点,虽说不用像辛者库一样没日没夜的做活做工,但是因为太过偏僻没人来,被打发到这儿的奴才基本上一辈子都无出头之日了。太祖在位的时候就出过一次丑闻,太子殿下看上了一个太祖的一个未曾承过幸的小嫔妃,可那嫔妃抵死不从,太子就不知道怎么给想了个办法将人给贬到了这永巷来,找了两个人看着她,然后日日过来奸淫这可怜的小嫔妃。时日久了,便弄出来了孩子,小嫔妃便死了心,对太子说愿意跟着他。可太子也只有在玩女人的时候能硬的起来,其他时候就是怂包一个,况且家里又有河东狮,他怎敢将人弄到太子府上去,于是便一碗红花汤给小嫔妃灌了下去,硬是硬生生的将孩子给落了。 自那以后小嫔妃的精神就不怎好,有一日躲避着侍卫跑了出去,一口气跑到了御前,在声泪俱下泣血陈言之后,悲愤之下触柱而亡,太子也是因此被太祖判为失德,从而丢了太子的宝座。太祖有才能的儿子众多,当时又当值夷族之乱,此时废太子委实不是什么好时机。但是永宁很是理解太祖,这太子不禁上了自己的女人还这般怂蛋,连孩子都不敢留,这般惧内的定是个不成器的,狠狠心咬咬牙便废了。也要多谢太祖废了这怂包太子,不然她还做不成公主呢。 想到这个事情,永宁便觉得这里阴森森的,便又跟福顺聊天,“哦,那你这还挺清闲啊,也没人管你,还能在这儿烤肉。” 福顺一听这话又慌了,但见永宁神色如常,没有什么刁难的意思,便说了,“侍卫大哥听我解释,并非是我有意偷懒,只是……我前几天惹了管事太监,他为了罚我便断了我的膳食,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这会儿是迫不得已了才在这儿烤点东西吃……” 永宁一听,手里的肉也转不动了,她看了看福顺,果然发现他身上还穿着单薄的衣衫,这棉衣,恐怕连二两棉花都没有,小太监冻得哆哆嗦嗦的,一双手都烂了。不止如此,顺着衣袖往上看,就能看见斑斑驳驳的青紫伤痕。 永宁伸手去碰才刚碰了一下,福顺就吃痛一般猛地躲开了,永宁不禁很是气愤填膺,这么小的孩子,竟然下成这样狠手,打还不算,还不让吃饭。永宁说道,“福顺,那个管事太监是不是对你很不好?没事儿你不用怕,只管告诉大哥。” 福顺怯怯的看了永宁一眼,接着点了点头又摇摇头,“是我自己做事没做好,管事太监罚我也是合该的……” 看着福顺又瘦又小的身量,永宁不禁可怜起他来,她看了看手里头的鸽子肉,一把就塞给了他,说道,“烤好了,赶紧吃吧。不然饿的晕倒了就糟了。” 福顺看着永宁很是惊奇,方才永宁那般自然的坐在那儿烤肉,他都以为这肉多半是要进了她的肚子了(虽然永宁确实是这么想的),却没想到永宁烤好了还能给他。福顺呆呆的看着永宁,一时间眼睛里有些泛酸,自打他进了宫,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这么好,偏偏还是个萍水相逢的人。 永宁看着他,瞪了瞪眼睛,“快吃啊!看着我看什么。” 福顺被永宁看得又是一瑟缩,但到底是敌不过饥饿。他这会儿胃里头都抽抽了。福顺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有些犹豫的接过永宁手里的鸽子肉,等拿在了手上之后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这鸽子刚才掉在了地上,加上炭盆里头的树枝快没了,烤的有些不够,再加上也没什么调料,味道肯定不是特别好。但是福顺这会儿吃的狼吞虎咽的,好像手指头都要咽下去了一般,看得永宁很是心酸。 一只小鸽子而已,福顺很快就吃完了,就在他正一根一根嗦指头的时候,永宁说,“福顺,你认识到前宫去的路么?我今儿是第一次进宫,一时间迷了路,你帮我带路可好?” 福顺想了想说道,“我不常去前宫,路可能有点不熟,但是将大哥带出去还是没问题的。” 永宁笑了笑说道,“那就谢谢你了,今儿身上没带银子,明儿给你。” 福顺一听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大哥人这么好,我不要银子。再说了,大哥是侍卫,叫福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永宁听他这么说心下有些恻然,被分到永巷的侍卫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自己没什么本事整天就知道欺负弱小太监,真是没种。 永宁拍拍屁股站起来,坐了一会儿身上的汗已经没了,得快些走了,不然等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她还在宫里头瞎转悠可就糟了。不免又要骂陆晅一顿,这个天杀的,把她扔哪儿不好扔到永巷里,这是存心吓她呢。看她回府了怎么收拾他。 福顺确实不太熟悉路,但是带着永宁七拐八拐的也还是绕了出来,等到了地方,永宁本还想说些什么,福顺却苦着脸看了一眼太阳说,“快到午时了,大哥,我得赶紧回去给管事太监做饭了,不然晚了,他就又要罚我了!” “哎!”永宁叫住福顺,想了想说道,“明儿巳时正,在离永巷最近的那个宫门等着,知道了么?” “啊?大哥这是要干什么?” 永宁不让福顺再多问,推着他就推走了,“你快些走吧,记得明儿巳时正在宫门等着啊!一定记得!” 说着,永宁不待福顺问话,就大踏步的走了。哎,她与这小太监虽然萍水相逢,但到底看着是真可怜,能帮还是帮一把吧。 永宁走了没多久,竟然就走到了花园子里,到这儿她就认识路了,离芷兰宫很近,但是离宫门就有些远了。看着快午时了,她又没叫马车在正宫门等着她,保不齐怎么回去呢。她想着真不行去贵太妃宫里混一顿饭吃,但想想自己身上的装束,又害怕贵太妃直接一柄长枪给她挑了出去。 正在她犹豫的时候呢,却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 为什么觉得就是叫她的呢?因为这会儿快到了饭点,没人这么有闲情逸致的来逛园子。 而且那小婢女一连声的说着,“哎,那个侍卫,对,就是叫你呢,快过来!” 永宁左右看看,最后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 “对!就是你!过来!” 永宁‘哦’了一声就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想,怎么她这个样子都有人把她当做侍卫呢,你见过哪家的侍卫这么娇小的啊? 永宁走近一看,才发现是谁。只见圣女白戚戚羸弱的坐在一块假山石头上,身上不怕冷的只穿着一件布料看起来很飘逸的裙子,脸色有点苍白,还是带着面纱,一双大眼睛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有些不满。而她身旁的那两个青衣教众也很是防备的看着她。 永宁行了一礼说道,“有什么事?” 穿着冬衣围着围脖的宫女指了指上头的一个鸟窝说道,“替圣女大人把那个鸟窝给摘下来。” 永宁抬头看了看,呵,好家伙,那么高呢,她又不是猴子,怎么可能爬的上去。再说了,好端端的摘人家鸟窝干什么? “摘鸟窝做什么?” “嘿,你问那么多做什么,”那宫女很是跋扈的说,“圣女大人让你摘你就摘!” 白戚戚身旁的一个青衣婢子很是高傲的说道,“我们圣女大人有好生之德,不忍见这鸟雀寒冬受苦,这便要将鸟雀带回去好生照顾呢。你们这等整日舞刀弄枪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这时,一只大鸟飞过来,鸟窝里立刻露出几个小鸟,叽叽喳喳的很是欢快。永宁仰头看了看,冲白戚戚一抱拳说道,“圣女有所不知,这种鸟是鸦科类,是天生耐冬的品种。冬季一到百鸟南飞,但这种鸟却是不南飞的。不但不南飞避寒,还会在高处筑巢,幼年鸟雀只有在经过严寒之后才能成为筋骨强壮的成年鸟雀。圣女要是贸贸然将他们带进温室去,怕是来年会害了这些小鸟。” 白戚戚看着这个滔滔不绝的弱小侍卫,眸子里慢慢生出些惊奇来,以往男子见到她无不倾倒,今日这人见到她却不但没有惊艳之色,反而连个正眼都不曾甩给她过,这实在是太反常了。她内心有些不喜,便开了口说道,“原来是如此……戚戚愚笨了,倒叫大哥瞧了笑话……” 白戚戚身旁的两个婢女见到自家主子居然开口说话了,还是对着一个身材瘦小的娘娘腔,顿时都愣住了,“圣女……” 永宁被她这一声‘大哥’叫的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要不是永宁知道圣女志存高远,是要当后宫之主的人,不然她真以为这冰清玉洁的圣女要勾引自己呢。 永宁对着她又是一抱拳,说道,“若圣女没旁的吩咐,在下便告退了。” 说着,永宁便不发一言的转了身,大踏步离开了。她这会儿饿的肚子咕咕叫,可没这闲工夫再跟她胡扯。但是吧,永宁心里有些不忿,那个圣女长得还真是美,本来她觉得自己长得就够美了,没想到还有人比自己更美。她这般想着,又不免后悔起来,她怎么就穿成这样出现在白戚戚面前,女人都是有虚荣心的,况且这个女人要是搁以前就是陆晅的皇后,情敌相见分外眼红,怎么说第一次交锋也得盛装打扮一番吧,哎,幸好白戚戚没有认出来她就是尊永宁公主。不然,自己的面子真是要丢光了。 其实白戚戚的容貌是不及永宁的,但白戚戚这番打扮就弥补了那一丝小小的缺憾。永宁无论长相还是穿衣都偏明艳,她天生就适合穿海棠衣石榴裙,娇美非常,她就是那盛开在枝头的开的最好的一朵花;圣女白戚戚不管长相还是装扮都走的是冷清路线,大冬天里穿一身白纱衣,自是比周围穿着厚重的女子都要飘逸,就好比照在雪山上的月光。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有的人就是喜欢冰山美人,而有的人就是喜欢明艳丽人。 永宁走了之后,青衣教众很是惊讶的问白戚戚,“圣女,您为何要跟那个侍卫说话?” 白戚戚看着永宁消失的背影,笑了,“这不是侍卫,这是个女人。” “女人?”两个婢女都很不解,“圣女你说方才那侍卫是个女人?” “是,”白戚戚抚了抚手上戴着的圣文链子,“她方才看我,眼睛里没有半分杂念,这太不寻常了。宝珠,”白戚戚笑着对一旁站着的宫女说道,这是大梁皇帝刚刚亲自赐给她的十六个专程伺候她的宫女之一,“能否劳烦你去帮我看一下方才那侍卫是谁?” 宝珠听了忙应声,“是,圣女大人。奴婢这就去跟着那人,等得了消息就来跟您回禀。” 白戚戚重新把面纱戴上去,笑着点了点头,“那多谢了。” 梵音教圣女因为历来都是比丘的皇后,从小学习的不仅仅是梵音教圣典,也要学习后宫管理之术,要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国母。虽说比丘国策是一生只能娶一个妻子,但是鲜少为外人所熟知的是,若是比丘皇后身体孱弱无子,或者孩子少的话,皇帝暗地里召幸宫女也是不成文的规矩,待宫女生下了孩子,便记在皇后的名下养。从一而终是比丘男子奉行的美德,但是这种品德类的便缺少了强制力,皇帝召幸的宫女多了,难免就会心猿意马,若是宫女再是个心气儿高的,免不了要给皇后气受。 纵使比丘已经国灭,但是她从小一直被教主当做一国之母来教养,不仅要端庄大气,最重要的还有治理后宫之术,她绝不会叫什么阿猫阿狗的就骑到她头上来。 宝珠领命离开,却越想越不对。先前她还未曾注意,圣女一说那人是个女人,她这就想起来了。她瞅着方才那小侍卫的眉眼,怎么那么的像……像…… 宝珠正走着,却突然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紧接着就被绊倒了。一声泠泠的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直吓得她心惊肉跳。 只见那小侍卫懒懒的靠在一棵树上,一条腿垫着脚尖很惬意的靠在另一条腿后面,她面上笑意盎然,“哟,你可是在找我么?” 宝珠再也不敢含糊,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跪好,“奴婢,见过永宁公主。” “呀?居然认出来我了呀,”永宁嘴里叼着一根儿草,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欺侮良民的恶霸,她走到那宫女面前弯下腰,歪着头笑了笑,“这不是也挺有眼力见儿的么。” 宝珠是甘泉宫那边的宫女,很少与这位永宁公主正面交锋,但是对这位公主的‘恶名’也是如雷贯耳,她纵横跋扈,宫里从没人敢惹她,她整治起人来那手段,真是想想都叫人害怕。想到这儿,宝珠大叫后悔,怎么刚才就瞎了眼没认出来呢!她方才还对着公主大喊大叫颐气指使,完了完了,这次是真的完了。 “哎呀,我又没怎么着你,你抖什么啊。” 宝珠看着很好脾气似的永宁公主,哆哆嗦嗦的说道,“奴婢,奴婢不敢……” “不敢什么?不敢对我呼来喝去?方才我看你也做的很顺手啊。” 来了来了开始问罪了!宝珠登时什么也不管了,对着永宁开始磕头,“奴婢有眼无珠,冲撞了殿下,公主原谅奴婢吧!奴婢该死!公主原谅奴婢吧!” 永宁抱着手臂居高临下的看着不停磕头的女人,不由失笑道,“你看你说的话多前后矛盾,一边说着自己该死一边还叫我饶了你。得了得了,今儿我也不想治什么人的罪,你告诉我,方才那圣女叫你来干什么来了?” 宝珠嗫嚅了一下,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 “不说?”永宁笑的见牙不见眼,尖尖的虎牙在阳光的照射下亮亮的‘叮’了一下,看得宝珠如临大敌,“我看你是想试试我的鞭子了。” 圣女才刚来,哪里比得上永宁公主可怕,宝珠当即声泪俱下的求饶,“公主饶命!奴婢说!奴婢说!” “圣女她,她方才说您看着她的眼神毫无杂念,便猜测公主您是个女子,叫……叫奴婢过来跟着您,看看您是哪宫的人。” 永宁听了摸摸下巴,这个圣女,想不到还挺有一套啊,这才刚来,就开始收买人心帮自己知己知彼了。原本她还以为圣女都跟话本儿里头的一样,圣洁如雪普度众生,终身不嫁侍奉圣典呢。果然这当皇后培养的圣女就是不一般啊。既然她有心探查,永宁自是不介意将水搅得再混一点,于是笑眯眯的对着宝珠说: “你跟在我后面,看见我进了长乐宫的偏门儿,知道怎么说了?” 宝珠当即明白,连忙点头,“是,奴婢知道怎么说!” “嗯……乖,”永宁摸了摸宝珠的头,直把宝珠摸得头发丝儿都快倒立起来,“去吧,以后好好干,本宫用得着你的地方还多着呢。” 什么?以后还找她?!宝珠苦不堪言,她以前经常干这种无间道的活儿,但是伺候谁都不想伺候永宁公主啊! 但她又能有什么法子,只能把头磕下去,“是,公主。” “怎么,给我卖命不开心啊?” 宝珠欲哭无泪的看着笑眯眯的永宁公主,她总算知道为什么宫里头的人都叫永宁公主作‘笑面虎’了,瞧这笑眯眯的和善样子,跟个弥勒佛似的,但是叫她怎么看怎么害怕。 “没有没有!奴婢愿为永宁公主肝脑涂地!赴汤蹈火!” “嗯,不错,起来吧。把身上拍拍,别叫圣女发现了哟。” 宝珠得了离开的应允,一溜烟儿的跑了,照着永宁公主教的话回了圣女,圣女若有所思的想了想,便揭过此事不提。 你若是要问最近京中最炙手可热的人是谁,京中的人不管是贵族也好平民老百姓也好,都会不约而同的告诉你,是新来朝的梵音教圣女白戚戚。 这位圣女貌美绝伦,冰清玉洁,气质高贵,又精通梵音教圣典,还涉猎佛法道家,学识渊博。且心地善良,对待众人皆是一视同仁,宫中的太监宫女无一不对她赞口不绝。不止如此,她还经常办讲经论道坛会,邀请天下高僧道长来论经讲道,不论贵族平民都可前来聆经。前去看过的人回来之后都是受益颇深,连说这位圣女乃是菩萨转世。除了讲经论道,白圣女还会办救济贫民的粥棚,屈尊降贵亲自施粥,感动的八十老翁泪水涟涟,直喊‘活菩萨’。但无论有多少赞誉,这位圣女皆是一笑而过,“华名于我,皆浮云耳。”当显大家风范。 宴席之上,与往日男女宾客分席而坐不同的是,圣女的坐席既不在男客席也不在女客席而是在正中间,此时此刻,圣女一袭白衣端端坐在座椅上,头上带着白纱,眉眼慈爱,活像死一尊精美绝伦的观世音菩萨。但与观世音菩萨不同的是,圣女身边挤满了前去‘论经讲道’的男子。 “嗤,瞧那些男人的嘴脸,真真儿是恶心。”合仪一双美目瞟向白戚戚那儿,讥讽一笑,“真是蚊蝇专扑腐肉。” 合仪骂了一句,又扭头看向身旁相邻坐席的永宁,揶揄道,“听说你们家定安候对这位圣女可是不一般,见天儿的往跟前凑呢你好歹也是大梁第一美人,就这么没骨气?” 永宁从白戚戚那里收回目光,没看合仪,喝了一口花露酒说道,“我又能怎么着,人家现在可是‘大慈大悲’的菩萨呢。我还能拦着不让去上香祭拜?” 合仪说的是对的,但是也不是全对。陆晅这阵子进宫是频繁了些,那个圣女要施粥也好办什么讲经论道大会也好,都是陆晅一手操持,每每晚上回来了眉目间的倦色总掩盖不住。但是永宁也知道,陆晅既然答应了梵音教的教主帮他光大梵音教,就少不了要做这些。想要宣传一个教派,首先要做的就是推出来一个偶像,叫大家都崇拜她,将她奉为神明,如此才能进行下一步。现在他们做的,就是将白戚戚捧上神坛。 可是虽然永宁都知道内情,但是这般直接被人说在脸上,她还是不怎么好受的。女人在女人面前都是要面子的,谁愿意被别的女人揭短啊。 合仪听了,不由噗嗤一笑,打着那柄在寒冬腊月都不收起来的荷花红鲤鱼的团扇说道,“永宁姐姐,先前儿我怎的没发现你这么会说话呢!哈哈哈哈!说得对,咱们怎么能拦着不让他们去上香呢!” “哎呀哎呀,永宁姐姐,这梵音教的圣女来了之后,我倒觉得你也没那么讨厌了。” 永宁翻了个白眼,“那我可还真是荣幸啊。” “我说的是真的,”合仪摇着扇子看向宛如被众星捧月一般的白戚戚,脸上浮现出些鄙夷之色,“什么开仓放粮施粥,她有本事去边陲流民城施粥啊?在最繁华富庶的天子脚下施粥,居然还有那么多的‘贫困’老百姓前去领粥,呵,别以为看不出来都是做戏。还什么论道讲经坛会,邀请天下得道高僧前来,那都是什么高僧啊,连凉山寺的全明都不如,不过说过了几个野和尚臭道士的,就被奉为什么‘大家’了,真真儿是可笑。傻子都能看出来的把戏,偏偏那些男人还都相信了。” “相比较于这种惺惺作态的女人,我倒还更喜欢你些。虽说你性子不好嚣张又跋扈吧,但至少是真性情。” 永宁听着合仪对自己的评价,不由擦了一把汗,她嚣张又跋扈?拜托说的是合仪自己好不啦?不过合仪说的这番关于白戚戚的话叫人听了可真是痛快。 “在看女人这方面,男人永远比不上女人眼尖的。合仪你也别在这儿恶心了,再恶心也不成,如今整个大梁京城的贵族男子都对她趋之若鹜,你要是想嫁个如意郎君,不如学着绿华,多去与圣女亲近亲近,若是能得圣女一声赞赏,你就也是‘圣洁’了。” 确实如此,如今圣女白戚戚风头正盛,就好比当年的永宁一样,她因着穿海棠色衣裙最好看,有一段整个京城街上皆是一片海棠色,看过去艳丽的很。现如今再上街,街上便全是清一色的白衣白裙白斗篷,掩盖在茫茫大雪里头,几乎都要叫人分不清楚哪儿是人哪儿是雪了。永宁对此不禁嗤之以鼻,本来冬天穿浅色就不好看,再这般白衣白裙白斗篷,简直跟戴孝一样。她还是我行我素,继续穿她最喜欢的石榴裙,外面披着湘妃色绣梅花的斗篷,头上梳着倭堕髻,簪着简简单单的一只步摇,垂在颊边,怎么看怎么娇俏。 也有不少的贵女刻意与圣女交好,若是得了圣女一句赞誉,这求亲的人便翻了番似的多起来。绿华的生日是在冬天,这眼看着马上也要及笄了,便没事儿了凑在白戚戚身旁,身前身后的跟着跑,果不其然受圣女青眼,说了她一句,‘温文尔雅,圣洁无双’,纵使绿华娘家不怎么显赫,这有心求亲递帖子的人也多了起来。 不过皇族中对于这种事情分两派,一派就是绿华这种对圣女唯命是从,还有一派就是合仪这种,嗤之以鼻一点帐都不买。永宁,这次破天荒的居然和合仪在了一个阵营中。 “可算了吧,就那群腌臜男人,打死我我都不嫁。连惺惺作态的女人都看不出来,定是个蠢笨的。” “你这般挑三拣四的可不成,你及笄时间也有一年了,朔雪都嫁了你还没嫁,你母妃都不着急?”女人们要是有了相同的敌人,关系便能瞬间拉进,过往仇恨一概既往不咎,永宁都没想过,她还能有朝一日跟合仪这般心平气和的拉家常。 “你能挑,我为何不能挑?我就算要嫁,也要嫁宁世子那样的,”合仪有些羞涩的笑了笑,拿扇子挡着,偷偷的望向对面自顾自饮茶的宁世子,他周围的位置竟然都空了,显得他便格外的凸出显眼,“宁世子就是个聪明人,不为这劳什子圣女的把戏迷惑心智。” 宁怀因啊……永宁也跟着看向宁怀因的方向,他裹着大氅,眉目清浅,只是唇色极淡,大概是身子还没有好。她上次从满月酒宴席回来第二天便派人送了补品过府,宁怀因只打发人回了信,未曾出来迎接,只说是身子不好卧床休息。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天了,他依旧缠绵病榻。 “喂,喂,你作甚么也盯着宁世子看,不准看。” 永宁看着合仪如临大敌的样子,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说道,“我都有我家侯爷了,谁还会跟你抢呢。我给你个恩德,你要不要?” 合仪皱眉,“什么恩德?” “宁世子似是染了风寒,许久都不见好,你若是得了空,不妨去探望一番啊?” 合仪先是面上一喜,接着又戒备的看着永宁,“你怎么会知道?” 永宁叹了口气起身去偏殿更衣,“你爱信不信。” 永宁去完更衣回来的时候,却未曾想与这圣女狭路相逢。 不得不让永宁咂舌的是,这圣女就连上个厕所,也是一堆男人前呼后拥的跟着,她也不嫌不好意思?那么多人就站在外面,她尿的出来么? 永宁出来更衣,想着再在外头站一会儿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再进去,便披了斗篷出来,湘妃色的斗篷,绣着大簇大簇的梅花,一直延伸到她胸前,脖颈处绕着一圈儿的白色狐狸毛,簇拥着一张妍丽的脸,便似这冬日里一把火,几乎要烧了众人的心。 永宁定定的看着白戚戚无波的眼神,在心里默默腹诽了一句‘死鱼眼’就想走,虽说这圣女如今很受欢迎,但是说到底她只不过是个无品无阶的平民百姓,能进得宫来全因着陆晅。她贵为公主,自是不会像绿华她们自降身份的向她行礼的。但就在她与白戚戚擦肩而过的时候,白戚戚发话了。 ------题外话------ 今天才发现昨天有一段情节没发上去!抱歉大家! 这两天订阅掉了……你们不能因为女配出来了就嫌弃之之啊!女配什么的都是渣渣啊! 关于福利的事情,之之想弄一个VIP读者群很久了,但是之之之前没有弄过,也不知道需要干什么,而且之之比较忙怕是没空打理,所以一直都搁置下来了。有意向当之之的真爱粉管理员的可以在评论区留言毛遂自荐哈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第123章 情人眼里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永宁定定的看着白戚戚无波的眼神,在心里默默腹诽了一句‘死鱼眼’就想走,虽说这圣女如今很受欢迎,但是说到底她只不过是个无品无阶的平民百姓,能进得宫来全因着陆晅。她贵为公主,自是不会像绿华她们自降身份的向她行礼的。但就在她与白戚戚擦肩而过的时候,白戚戚发话了。 “公主请留步。” 永宁只微微侧了侧头,连个正脸都不曾甩给她,“何事?” 白戚戚转身站到永宁身前,先是朝她行了一个比丘的国礼,双手环胸弯腰屈膝,慢慢的躬身慢慢的屈膝,这般行个礼,将她苗条的身段和柔美的气质全都展现了出来,饶是永宁不喜欢她,也不得不称赞一声厉害。 “上次在御花园子一见,戚戚还未向公主行礼,还望公主不要怪罪戚戚。”一番话说的又可怜又弱小,她几时说要怪罪她了?永宁看着这熟悉至极的把戏,心下有些不喜。以往宫中嫔妃在皇帝面前,总是会用这招,先伏低做小装作可怜相,永宁还专门给起了一个名字,叫做‘先发制人’,她也试过,屡试不爽。 但是今日这周围的贵族男子都是些她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普通贵族,若不是今日萧远为了满足白戚戚‘普世’的心愿办了这个宴会,他们一辈子也别想离她这么近。 永宁目光直接穿过白戚戚向她身后看去,笑的端庄有礼,“本宫却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圣女了,至于圣女行没行礼更是不记得了。圣女也不必记在心上,不过是个虚礼儿,有个心意便是,也不必太严苛。本宫有些不适,先行回去了。圣女自便。” 说罢,永宁便越过众人,直接头也不回的走了。 永宁走了之后,众人好一段儿都回不过神儿来。其中有几个贵族都在窃窃私语,“那,那是永宁公主?” “对啊,想不到百闻不如一见,当真是个美貌的……” “特别是那眼神儿,从我身上扫过去,我的天啊,看得我半边身子都麻了!” “其实我觉得,还是永宁公主更好看些啊,特别是她那石榴裙,走的时候飘起来,真是娇美。女子还是戴着红妆好看。” 白戚戚因着‘冰清玉洁’的形象,一直是不上红妆的,她也画眉点唇,但是都是往着画册上‘观音菩萨’的方向打扮的,虽然确实冰清玉洁了,但是配上这一身白衣,便失了女子的娇美。以往不跟旁人对比,只但看倒显现不出来,只是方才永宁这般往旁边一站,差距立刻就出来了。 但是白戚戚听见他们这么说也不恼,她明白两人走的就不是一个路数。永宁再美也是凡间的美,而她是高岸的美。 白戚戚再不多言,抬步款款回了大殿,一众贵子连忙跟上。是了是了,虽说这永宁公主要比圣女勾人,但是永宁公主的脾气和身份又其实他们能肖想的。圣女虽然美的冷清了些,但相反的是圣女却还能叫他们亲近,只要他们打着‘请教经法’的名头,就能与圣女面对面的交流一整天。 一个妖娆一个冷清,但竟然是那个冷清的更平易近人,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啊。 永宁后来听到这样的传言之后不由一哂,那可不是,人家是普度众生的圣女嘛,自然跟她这个刁蛮跋扈的俗世公主是不同的。 白戚戚回到大殿,一边应付着前来问道的人,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整个大殿男子的目光无不都聚集在她的身上,特别是坐在上首的皇帝,更是一双眼睛都黏在她身上。能够使一国帝君倾倒,对一个女人来说确实能够极大的满足虚荣心。大街小巷都在传,说梵音教圣女有意与大梁皇帝联姻,却是大大的假话。她从来都不曾入这皇帝的后宫。她从小被教育的是忠贞不二,从一而终,大梁的皇帝虽然贵为九五至尊,但却三宫六院,这委实达不到她的要求。 所以白戚戚一开始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陆晅。 山伯之前给教主传信中说道,六皇子一直不娶,就是在寻找圣女。她知道比丘的规矩,不与圣女结合就不能继承大统,这大概也是六皇子他一直迟迟不复国的原因。可是她都已经来了,为何六皇子还没有任何的表示呢?今夜也是,她特地央求皇帝举办这样一场宴席,就是为了普世圣典,但六皇子却没有到场。 还有另外一个在意的,是坐在男宾客席位中央的那个青衣男子,他眉目清浅,似是根本没有注意到她一般,只自己饮茶,好像身在这宴席之中,心却早已飞走了。因为这男子的特别,她便多多在意了一下,却还是发现,那男子不经意之间,会偷偷瞥一眼对面的人,而对面,坐着永宁公主。 她便了然了。 本来一开始她很忌惮这位貌美的公主,但现在却不了。可是就在白戚戚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听见一旁的两个贵族男子还在讨论方才的事情。 “你说,我若是上前去敬永宁公主一杯酒,永宁公主会如何?” “会如何?呵呵,永宁公主会如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定安候定是会要你好看的。” “不过是敬了杯酒而已,至于么?” “呵呵,你若是不怕你老爹将你绑到定安候面前赔罪尽管去试试,定安候护这个未婚妻那可是出了名儿的。你看现在,谁敢往公主跟前儿凑?第二天就得被定安候扔到河里头去。” “可不是,你看那个北楚那个巴特尔皇子,不是死在了大梁么,大家都在说啊,是定安候给弄死的,就因为他曾经私底下找过永宁公主,这才被定安候给记恨上了!美色当前不假,可是小命儿更要紧啊!” “当真?这个定安候还真是个疯子,那我还是不去了。就在这儿安安生生的守着圣女得了。” 白戚戚听得心惊肉跳,冷汗涔涔,呼吸急促。 那人方才说什么……定安候……已经有了未婚妻?怎么可能?这……这怎么可能呢?定安候他是比丘的六皇子,也是比丘唯一的血脉唯一的继承人,他一生只能有一个妻子,那就是梵音教的圣女啊!他,他又怎会有了未婚妻子呢! 比丘国策是皇子一生只能有一位妻子,要求忠贞不二,身无二妇。同样的,对圣女从小的教导也是要洁身自好,断断不能做出夺人丈夫的事情来,若是做了,是要下炎魔地狱受永世锥心之苦的。白戚戚有些手足无措,山伯派人来跟教主联络的时候,明明不是这么说的!明明……明明说一直在等着自己的…… 正前来与白戚戚‘品经论道’的崔凯轻轻推了推白戚戚,见她仍旧愣愣的没什么反应,便趁机在白戚戚手上抚了一把,白戚戚感觉到手上温热的触感,这才反应过来。 “圣女。”崔凯笑着又叫了一声。要不是这次特例将参与宴席的范围扩大到整个大梁贵族,他还见不到这位圣女呢。听说能面对面的向圣女请教问题,他准备了好久,还特意打了腹稿,排队排了好久,还险些跟人起冲突打起来,这才好不容易轮到了他。可是他好不容易坐到了圣女跟前儿,圣女便一直发愣似的,他叫了她好几声都没听见。 不过这也没关系,他刚才大着胆子在圣女手上摸了一把,哎呦喂!那满手的香软哟!待回了军营,定要好好跟哥几个炫耀炫耀,摸了圣女的手,他奶奶的,这可是天大的福气。当初他叫魏紫应来那小子还不来,就知道抱着被子想着他的表妹睡觉,真是没福气。永宁公主的手他是没摸过的,这下没法对比,但是他琢磨着,怎么着也就是圣女这滋味儿了吧! “圣女,圣女?” “哦……”白戚戚回过神来,脸上勾出一个僵硬的笑来,“公子方才说什么?” “哦,我是说,纵三佛与横三佛分别都是什么呢?还请圣女为在下解答一二啊。” 白戚戚心里面一团乱麻,根本没有心情再解答这什么佛法,佛法本来就不是她的专长,先前请人来讲道论法也都是打过招呼了的。白戚戚重新将白色的面纱戴上,朝崔凯颔首道,“戚戚才疏学浅,怕是无法向公子解答。戚戚有些身体不适,这便先行回去了。” 说完,白戚戚便站了起来,扶着一旁婢女的手就离开了。留崔凯一个人坐在那儿跟其他人面面相觑。 在大殿外等候的贴身婢女雪松见白戚戚出来,忙迎上去说道,“圣女怎的这么快就出来了……”待看到白戚戚的脸色之后不由捂住了嘴,“圣女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白戚戚踉踉跄跄的走到坐辇旁边,扭头对一旁的雾松说道,“代我去向皇帝陛下告罪,说我身体不适,这便先回去歇息了。”雾松担忧的看了一眼白戚戚,和雪松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又返身回去了。 “圣女大人,您快说这是怎么了呀……”好不容易回了宫,白戚戚似乎连下坐辇的力气都没有了,是被雪松搀扶着下来的。雪松急得满头大汗,连头上的纱巾都歪掉了,“圣女,您说话呀……” 白戚戚握紧了雪松的手,“快,快联络山伯。” 当夜,皇帝听说圣女身体不适,特地来圣女居住的三梵宫看望,一直待到了亥时末才离开,这一举动顿时在宫中掀起了不小的风浪。第二天白戚戚再出门去逛园子的时候,意外的就遇到了很多后宫的嫔妃,表情各不相同。但无论白戚戚怎么解释,昨晚皇帝只是与她论经问道,都不管用。 特别是有一个叫楚俪妃的,穿的艳丽非常,头发被扎成了不知道多少根小辫子,带着银栾树的冠,穿着无领对襟灰皮鼠坎肩,鄙夷的看着她说,“哼,什么圣女,外表装的跟个仙女儿一样,骨子里还不是一样下贱的勾引男人!” 这委实是叫白戚戚很接受不得,她以往在梵音教总坛,人人敬仰,几时受过这样的屈辱和指责,就算她学过治理后宫的方法,但那也都是文治,且都是拿捏不听话的宫女的,几时学过这样正面跟人直接怼啊?楚俪妃一番话说完,直接就叫她愣在了当场。 “啧啧啧,瞧瞧这我见犹怜的样子,骗骗那些男人还行,可是骗不过我伊妮娅的!现在皇上又不在,你做这幅样子给谁看?真是叫人看了倒胃口。”说完,楚俪妃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便拂袖离开了,直把白戚戚气的直喘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大胆!她,她居然这么对圣女你,”雾松很是不忿,“居然敢这么说圣洁的圣女,她一定会下炎魔地狱的!” 白戚戚拉住雾松,但已经晚了,楚俪妃听见雾松的骂声,直接转过身给了雾松一个巴掌,轻蔑的说道,“圣女要是想进后宫,还是先管管你的婢女的嘴巴。圣女要是不会管,本宫倒可以代劳啊。” 面对着气焰嚣张的楚俪妃,白戚戚三人直接没了章程,白戚戚想要理论一番,却直接被楚俪妃给推倒在地。一旁的雪松护主心切,直接冲上去和楚俪妃厮打了起来,顿时小小的御花园热闹极了,最后还闹到了御前去。 因着楚俪妃是北楚的部族公主,两国才刚刚停战,不好直接发落楚俪妃,也只是紧闭一个月,罚俸禄两个月罢了。这才让白戚戚真真切切的意识到了什么叫做宫廷,以往她学的那些东西,根本派不上用场。 而且她也明白了,再也不能这样下去。她临行前教主嘱托过,千万不要沉迷大千世界而忘了初衷,若是圣女的名声不好了,那梵音教在大梁就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了。要是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她原本高高在上的圣女名声就全毁了,她就会从一个不食人间烟火冰清玉洁的圣女变成一个后宫只会争宠夺权的妇人,若是那样对那些男子就再也没了吸引力,女子也都不会再崇拜她,那她便再也帮不到六皇子了。 这些事发生的太快,她今儿才刚给山伯送了信询问六皇子婚配的问题,就出了楚俪妃的事情,待她再修书一封递给山伯,山伯才叫教众送了信叫她出宫商量对策。 山伯安排的地方是一处偏院,上面未曾写牌匾,白戚戚不知道是何人的庭院,但好在看守的都是教众,她也就放心了。 一进门,白戚戚就取了面纱,眼泪就争先恐后的流了出来,“山伯,他们都说六皇子已有了婚配之人,您莫不是骗我?” “戚戚啊,”山伯叹了口气,“这层山伯未曾告诉你是山伯的错处,但是你不知道内情,才会这般伤心。山伯告诉你,六公子他之所以跟这劳什子永宁公主定亲,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这永宁公主痴缠六公子已久,且又是大梁一等的美人,六公子树敌众多,皇室更是恨他入骨,他为了迷惑敌人,才假意答应。戚戚啊,六公子他是比丘皇子,又是继承人,他很清楚自己将来应该娶谁。他应该娶的是如他母后一样清纯端庄的圣女,而绝不是什么声名狼藉人尽可夫的公主。” 山伯原来就是比丘皇帝身边的老人,虽是下人,但是是被比丘茂皇帝尊称一声‘亚父’的,不仅如此,当年更是救主有功。当年若不是山伯冒着生命危险引开追兵,六公子根本不会活下来。于是六皇子对这位山伯便格外的敬重。与教主联络上的,也是这位山伯。山伯为光复比丘操碎了心,他的话,白戚戚是相信的。 “当……当真?”白戚戚眼睫上还挂着一滴泪珠,“六皇子他,当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山伯都这样与你说了,戚戚还不相信?若还是不信,你大可修书一封,问你教主父亲去。六皇子他一直在等你,他要娶的人是你啊。待梵音教再大梁站稳了脚跟,六皇子他便能迎娶你,光复比丘了!” “可,可我来了这么多天,为何六皇子从不曾来见过我?” “戚戚你要明白,六皇子心里苦啊,他少年便遭此大劫难,眼睁睁的看着父母族亲皆惨死,自那之后六皇子就性情大变……再者,你才刚刚入京,六皇子他先前一直不曾与什么人主动交好过,这次派人去迎接你,已经是被人盯上了,若是再接近你,怕是会被人查出来背后的关系啊。若是被人知道他的身份,那六皇子就麻烦了啊!六皇子他这也是在保护你啊!” 不得不说,山伯人虽老了,但这忽悠人的功夫却是一点都不差。要是永宁在这儿,定要给他呱唧呱唧(鼓掌),说一声佩服佩服。 不过三言两语,便成功塑造出了一副爱她在心口难开,少年遭难性情大变、虽沉默寡言但心怀天下,胸有猛虎却还能细嗅蔷薇之人的高大形象来。白戚戚再也不流泪了,她红着脸说道,“山伯,是我误会你,误会六皇子了。” 山伯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说道,“戚戚能明白最好啊。六皇子他处境很难,为了你们的将来,戚戚要多多体谅他啊。” 白戚戚擦了擦眼泪,坚毅的说道,“山伯,这些我都知道的。我等了这十八年,就是为了能够嫁给六皇子,助他匡复大业。教主从小就教导我,一国国母应当胸怀宽广,肚能容人。就算六皇子与那个永宁公主有什么,我也是可以理解的。只要六皇子的心在我这儿,戚戚便知足。” 山伯看着一脸坚毅的白戚戚,不由点了点头。这才是当配他们侯爷的女子,身份高贵,相貌一流,最重要的是知书达理端庄贤淑。不像那个什么永宁公主,有一次竟然因为自家侯爷不小心扶了一下一个快要跌倒的女子,便被那公主撒泼在脸上挠了好几道。这哪里是什么公主,活脱脱一个泼妇。这样的女子,又如何与当年端庄的白樊皇后相比较? “只是方才,山伯说什么人尽可夫……那永宁公主不是大梁最尊贵的公主么?却又怎会……” 山伯于是又将永宁之前先后克死两任丈夫,后来回京之后又收了十个面首夜夜**的事情‘细细’讲与了白戚戚听。白戚戚听完之后不由羞红了脸,但却又止不住脸上的笑意。若说先前她还有什么疑虑,现在已经是完全打消了。比丘既然讲究忠贞,那断断不会有女子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得。若是真有人这般人尽可夫,纵使官府不治罪,宗族也不能容她。这种女人定要在头上顶了鸡头身上泼了鸡血游街,被万千百姓唾骂的。 这样的公主,六皇子才不会喜欢。既然这个公主痴缠六皇子,那六皇子少不了得应付一番,日日面对着这样令人作呕的女人,六皇子该多么痛苦啊。若是有机会,她定要好好的抚慰抚慰六皇子。 见白戚戚面色好转,山伯笑呵呵的给白戚戚倒了一杯茶说道,“戚戚现在知道了吧?呵呵呵……” 白戚戚害羞的低下了头,“嗯,不气了。” “你那天遇到的那个事情我想过了,如今果然,还是让你搬出宫住的好,毕竟戚戚你这般好模样,若是大梁皇帝动了心,怕是不好收场。” “可是……我若是出了宫,住在哪儿呢?” “这不用你操心,六皇子会帮你安排的。” 白戚戚很是开心,来之前所有的疑虑忧愁和担忧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戚戚不敢要求六皇子做什么,只是劳烦山伯转告一声,宫中嫔妃……戚戚实在是招架不来。还是望六皇子快些将戚戚带出去罢。”自那天楚俪妃找她麻烦之后,宫中的嫔妃便好似排着队似的挨个来找她麻烦,最轻的也不免要当面噎她两句,她从小被教导言行一定要端庄,被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委实是叫人气愤交加。 “这个戚戚放心!你是六皇子的皇后!他又怎会不管你!你且回去等着,将来有一日,这些欺侮过你的女人六皇子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白戚戚又羞涩的点了点头,但是骨子里的善良因子又作祟,她说道,“倒也不必太过分到杀了她们……教训一顿就行了……” 山伯不禁笑着点了点头,“戚戚真是心地善良啊……” 晚间,山伯呈上一盘宵夜,躬身说道,“六公子,还望保重自身,早日休息啊。” 陆晅一直低头在写写画画,近段委实不怎么太平。东南山坳里的那一伙儿流匪还不知道身份,似是人数众多,但因为地形险要,当地的官府还未曾派人前去查看,此是以大隐患;二来就是西南那位叛军首领萧聆,似是从去年的灾荒底下熬过来了,现在又开始骚扰周边的城镇,加之又扩大了军队人数,现下越来越不好对付,怕是早晚要出兵剿灭。 陆晅写完最后一笔,抬头微微笑了笑,说道,“多谢山伯。夜晚寒凉,山伯也早些去睡吧。” “是。” 见山伯还不走,陆晅抬起头,“山伯还有事?” “是这样的,六公子……”山伯将白日之事添油加醋的与陆晅说了一遍,只说宫中嫔妃如何迫害白戚戚,白戚戚如何善良隐忍一言不发,若再不接出宫去,怕是要被宫中恶妇生生逼死云云。 陆晅听了之后皱着眉,“哦?有这等事?” 山伯也很是痛心的说道,“千真万确。” 陆晅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圣女在总坛的时候,教主就不曾教导过她治理后宫之法么?如此竟还会被几个嫔妃欺侮?”他记得母后白樊在教中的时候都会学习管理六宫之法,父皇与母后感情甚笃,但是也架不住有宫女上赶着自荐枕席,母后少不了要一一打压。母后外表虽看着温顺贤良,但是气势却是很强的。 “毕竟圣女还年幼……” 年幼?他的永宁比圣女还小一岁呢,自小在宫里摸爬滚打就是好手,这世上还没有哪个宫妃能欺负到她,在这说什么年幼? 其实委实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永宁这幅混世魔王的性子,宫里头人人惧怕,更有宫妃直接说,就永宁这破落性子,饶是长得再貌美身份再尊贵,嫁过去也会家宅不安鸡犬不宁,可不是,她连妾都不让夫君纳,可不是鸡犬不宁?但偏偏永宁这性子到了陆晅眼中,就是‘可爱’、‘调皮’、‘能干’的标签了。 陆晅是对着梵音教有着别样的感情,毕竟那与他母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的身体里就流淌着梵音教的血液。他也确实在刚见面的时候对白戚戚有一瞬间的亲切感,但那也都是基于她的身份而言,却不是对白戚戚这个人而言。而陆晅这个人又是个生性凉薄的,难得对谁上心,纵使山伯说的这般可怜无助,他也是没多大感觉的。 “山伯以后,还是多多提点一下的好。毕竟大梁不比比丘,大梁人心复杂,关系错综盘绕,若是圣女连人际关系都处理不好,怕是复兴梵音教的前路就会坎坷许多。” “是,老奴省得。那六公子看,这事要怎么处理?” 陆晅又重新埋头看奏折,“山伯既然说想要接出来,那便接出来吧。省得皇上又惦记,万一哪天夜里就召幸了……其实这样也好,到时候直接将她扶成皇后便是。若是贵为皇后了,办起事情来也方便。” 听着陆晅这般不咸不淡的语气,山伯大震,他瞪大了眼睛,嘴唇张了张,终是恼怒的说了出来,“六皇子,圣女是你命定的皇后啊!怎可轻易叫大梁的皇帝污了去?!” 陆晅对山伯还是很敬重的,毕竟当年父皇甚至也叫山伯一声‘亚父’的。他少见山伯这般恼怒,便讪笑着问道,“山伯为何发这么大火气?” “阿临啊,”山伯连尊称都不叫了,只叫了他的乳名,他看着面前坐在案几之后的运筹帷幄的男子,仿佛还像过去看着那扎着总角跟在皇姐后面跑的小童一般,“你现在是比丘唯一的继承人了,你想要光复比丘,按照比丘国策,你就得先迎娶圣女大人啊!你等了这么多年,又是潜伏伎乐馆又是上战场杀敌,这才有了今天的地位。比丘两大仇人已经被你解决了一个,大梁如今也是你囊中之物,只要迎娶了圣女,你便可即刻继位了啊!阿临,你又怎可说出将发妻拱手让人的话来呢!” 陆晅脸上的笑意全无,他面无表情的说,“山伯,难不成你还一直想要我娶白戚戚?山伯,我早就与你说过,我的妻子也可能有一位,这辈子也只会有一位,那就是永宁。我不会负她的。” 山伯大怒,陆晅确实很早之前就与他说过,但他也只以为陆晅只是一时被那公主的美色迷惑,待玩腻了厌烦了,他又为陆晅寻回了圣女这等如花美眷,陆晅便会回心转意。但现如今陆晅放着好好的圣女不要,却偏偏要娶那个声名狼藉的公主。陆晅是他看着长大的,比丘男人的特质——忠贞,这一点在他身上很是显现,山伯几乎都可以肯定,若是陆晅他娶了永宁公主,这辈子都不会再另娶旁人了。 但是陆晅又是个很固执的人,他若是与陆晅硬碰硬,搞不好陆晅就会一气之下再也不管白戚戚了,山伯只能循序渐进,慢慢的跟陆晅觐言才是。 山伯压了压火气,沉声道,“六公子,这永宁公主……您当真就如此喜欢?要知道……她品行不端行为不检,性子又跳脱急躁,实在不适合当一国之母。” 陆晅沉吟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说,只说了一句,“山伯,我自有分寸。圣女的事情您去办吧,圣女虽是梵音教圣女,但是没有品阶,只能当做别国使者来对待,你明日拿着我的令牌去驿馆交代一下,就让圣女住在那儿吧。若是想要亲民普典,也方便些。” 看出来陆晅不想再多说的样子,山伯便也没再争辩了,只冲陆晅又行了个礼,道声是就回去了。 其实陆晅的想法很简单,他是想娶了永宁之后好好的和她在一起,复国的事情……他已经越来越不想了。但他还未曾告诉过任何人这个想法,支撑着他苟延残喘活了十年有余的信念,居然在遇见永宁之后就土崩瓦解了。他以前追求权力,一门心思扑在政事上,只想着该如何更强大,但是这些权力,头衔,到现在都变成了一种枷锁。权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他经常要处理许多公务,不能时常陪在永宁身边,但如今两人还未完婚,他住在公主府上处理起政事来又有诸多不便,便只能分居两地。每每到了夜深人静,他总不免要思念起永宁。 他也曾经想过,永宁不愿住到他侯府上,那只要晚上睡觉的时候来就好了,只要能让他在夜半时分处理公务的时候看见她恬静的睡颜,他便满足。可是后来想了想又不太妥当。山伯不喜永宁他一直是知道的,永宁不愿来也是情有可原。她从小就是天之骄子众星捧月,连龙椅都是躺惯了的人,又怎会忍得了别人的白眼。他敬重山伯,又不愿叫永宁受委屈,只好委屈自己。 他现在越来越频繁的会冒出来,想要带着永宁归隐山林的想法。但是那又是万万不能够的。因为他前半生做的事,若是他卸下了这厚厚的枷锁,他便再也不能保护永宁。他很清楚的知道,倘若有一天他真的解甲归田不问世事,那想要宰了他的人绝对会前仆后继的扑上来。若是他置身红尘,便不能拥抱永宁,但若是他置身于红尘外,便不能保护永宁。所以他现在未尝不是在得过且过。在没有更好的法子以前,就先这样吧。 他不能丢了现在的权势,但是他也并不想更进一步推翻大梁光复比丘。就先这样吧。 但他知道,山伯一直是想要他推翻大梁的,比起他,甚至山伯对于大梁的仇恨更多,当年他引开了追兵之后,在大梁军手下滚了几遭热油,这才勉强保住了一条命,山伯又是亲眼目睹了大梁和夷族军攻入皇城的样子,他对于大梁和夷族的恨,一点也不比陆晅少。 所以即使是现在,他暂时也没有想过要告诉山伯。 其实陆晅一直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很清晰的知道自己要什么,不然也不会那么小就背井离乡前去江湖中寻找天机子拜师。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就无心政事,只想与友人拭血论茶,快意江湖。但老天却与他开了个莫大的玩笑。在国破之后,他就一门心思想要复仇。但是到现在了,他却不知道有什么目标了。要说目标和愿景也是有的,那就是先跟永宁成亲,然后生两个白白胖胖的孩子,永宁抱一个他抱一个,镇日里老婆孩子热炕头,闲的时候就带着永宁出去到处走走,然后一直这样到老。 实则在之前,他是顶顶看不上这样的人生的,但是现在,他只想简简单单的生活。永宁就在他身边,触手可及,不会被任何人抢走。可惜,老天总不会让人太如意的。 陆晅重新埋头看着手里的关于西南叛军的报表,叹了口气。用永宁送给他的那种点翠狐豪沾了沾墨,提笔在上面写起来。 夜深了,但侯府书房的灯火却彻夜未熄,直到天亮。 这厢文武百官上朝,却有一辆马车悄悄的出了皇宫。一辆甚是不起眼的马车,里面却坐着大梁最尊贵的女人,刘皇后刘静芸。 她里三层外三层的包着,头上戴着兜帽,脸上戴着面纱,紧张而不安的坐在马车中,前去自家在城边的别院。那里,将会是她改变命运的地方。来之前她想了很多,也做了很多打算,等会儿到底该用什么表情什么声音。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向一个窑姐儿请教拴住男人的方法。刘皇后看向窗外,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她是皇后又如何?整日里生不如死,怕是还不如窑姐儿自在吧! 马车很快就停了下来,有人掀开帘子,一个小厮过来趴在地上,刘皇后扶着婢女的手,踩着那小厮的背下了马车,就看见了她的母亲张氏在门口候着。 她快走几步走到张氏身边,刚叫了声‘母亲’就被张氏使了个眼色给堵了回来。张氏笑容满面,亲亲热热的拉着刘皇后的手说道,“哎呀他大姑,你可算是来了。这一路上很是辛苦吧?可不是呢,从洛阳一路到京城可是不近呢!来来来,快随我进来吧!” 刘皇后知道这是张氏为了掩人耳目故意喊的,便也顺势点了点头,跟着张氏进了门。 ------题外话------ 对不起亲爱的们!昨天有一个情节没发上去今天之之已经补上去了,大家再刷新一下就可以了!再次道歉!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第124章 谁给谁戴绿帽子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刘皇后知道这是张氏为了掩人耳目故意喊的,便也顺势点了点头,跟着张氏进了门。 待到小厮把大门都给关了,马车也赶到了后院儿,张氏才拉着她的手在耳边小声又快速的说道,“人已经来了,就在屋里头。你等会儿不用紧张,就是个窑姐儿而已,你可是皇后。我跟那边说的是贵妇人来相求,你等会儿别说漏了自个儿的身份就是。” 那是自然,堂堂皇后居然向一个窑姐儿请教房中术,传出去简直是奇耻大辱。不过恐怕她前脚刚说漏了嘴,后脚张氏就会派人结果了这个青楼女子。她不担心。 刘皇后平复了一下心情,点了点道,“我知道了,母亲。” 张氏拉着刘皇后来到里间,将她身上里三层外三层的斗篷都脱了,刘皇后攥住自己的外衣领口说道,“母亲,怎么外衣也要脱?” 张氏明显是个懂行的,她冲刘皇后低声道,“教你房中术,怎么能穿的太厚?她等会儿或许会在你身上示范,没事的,一会儿就好。” 刘皇后有些害怕了,“居然还要在我身上示范?怎么示范?她要做什么?” 张氏把刘皇后的手拉开,三下五除二的就把外衣给脱了,只留下刘皇后身上那件桃粉色的中衣褂子。张氏在刘皇叔手上安抚性的拍了拍,“放心,好好学着,会有用的。” 张氏看着一脸惊慌羞涩的女儿,不禁想到了当年的自己,她当时第一次请窑姐儿来教,也就是这个年纪吧?当时的自己不也是这个羞涩的样子?且当时是夏天,穿的比现在还少,她甚至身上脱得都只剩了一个肚兜了。但是不得不说,她还真要感谢那个窑姐儿,女人一旦跨过了自己心里那道坎儿,便什么都无所谓了。 说来还真是可笑,男人写了《女则》《女戒》来约束女人的言行举止,自己却又喜欢不端庄不贤淑的坏女人,不得不逼着好女人去跟着坏女人学,多讽刺啊。 张氏收回思绪,将刘皇后引到帘子后面,将两层薄如蝉翼的纱帐放下来挡住刘皇后的面容,“我去叫人过来,不用紧张。” 刘皇后攥进了手里的帕子,“嗯。知道了母亲。” 刘皇后在纱帐后面坐着,朦朦胧胧的看见有人一进一进的进来,身子不由的就僵住了,但又想到母亲嘱托自己的话,自己是堂堂的皇后,作甚么要怕一个青楼女子,遂又软下来靠在了身后的软垫上。 “嫣粉见过夫人,夫人万福。” “嗯,起来吧。”刘皇后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面前的嫣粉,只见她万字荷花好样貌,隔着帘子,更添了一丝朦胧之美,只见她与自己一样,身上半点累赘也无,甚至还要更少,她只穿了一件贴身的小衣,包裹着奶奶的胸脯,外面只套了一件夏天才穿的大袖衫,很是单薄。宫中貌美的女人比比皆是,妖艳当属楚俪妃伊妮娅,就算是之前的郭丽妃也要比这个嫣粉美貌,但是饶是刘皇后是个女人,她都不免要被这个女子的多情给吸引了去。 “今日由嫣粉来给夫人做示范,夫人不用害羞,也不用着急。您很快也会脱胎换骨了。”说着,对面的那个女子竟然直接掀开了在两人之间阻隔的纱帐,刘皇后总算看清了她的全样貌。只见嫣粉上面好歹穿了一个贴身的裹胸,下身竟然,竟然未着寸缕!这不由将刘皇后给吓了一跳,她从小就被教导礼义廉耻,别说男子了,女子也不曾直接**相对过,一瞬间,刘皇后的脸就红了。 嫣粉看着又震惊又羞涩的刘皇后,心下很是了然,连这个都受不了,难怪抓不住男人的心。 “夫人不要惊讶,因为,”嫣粉咯咯的笑着,“让您惊讶的还在后头呢。” 冬雨连绵,夏打冰雹,哪怕就是海水倒倾,眠雪山倒,都没有比现在这一刻更让刘皇后惊讶的事情了。她满面通红的看着地面,但是就算不看,那娇媚的声音也一声声的传到她耳朵里,不得不叫她知道,这个女子正在她对面的榻上做着什么事情。嫣粉坐在榻上,头向后仰着,露出一段优美白皙的脖颈,她的小口张着,发出一阵阵又痛苦又欢喜的声音,她的手放在身下,就那么辗转着取悦自己,她长腿绞住自己的手,就像是狼咬住了猎物,再也不放开。 刘皇后心中大动,原来,原来女人也能做这样的事情么?可是,这,这么羞耻的事情!怎能……怎能…… 但是……刘皇后抬头看向榻上的人,不自觉的就也跟着热了,她无意识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只觉得嗓子干渴的很,需要有什么来润泽自己。 穿着中衣已经太热了,她慢慢的一颗颗解开了自己桃粉褂子的盘扣,解到最后一颗的时候,就见嫣粉整个人都癫狂起来,她喊了一声。随后便像是精疲力尽一般的靠在了身后的软垫上。但饶是那样,她浑身散发的气息却比方才更勾人了。嫣粉懒懒的躺在榻上,双腿就那般大喇喇的敞开着,一点也不避讳。她媚眼如丝的看着刘皇后,开口的声音就如同是最甜腻丝滑的蜜糖一般,“夫人,您是不是也热了?热的话,就全部脱掉吧。” 刘皇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中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都解开了扣子,露出她里面洁白的衬衣。但就算是衬衣,也是严严实实的左襟右衽,一直包到了下巴。一直穿的衣服并无什么不妥,可刘皇后看着榻上软成一滩春水的嫣粉,看了看榻上的水渍,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衬衣,便觉得是那么的碍眼。 这衬衣……还真是丑。刘皇后默默的想着,在她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破土抽芽,一点一点冒头。 刘皇后有些害怕这种变化,她清了清嗓子,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之后说道,“我请你来是来教我……术的,你,你在我面前做这种事情做什么。” 嫣粉侧躺着,一挥手将袍子盖在了身上,随后便下了榻,好似没力气似的,两条腿软的像面条,踉踉跄跄的走到她面前,刘皇后闻着那扑面而来的腥甜味道,有些头晕。 嫣粉一下子扑到在刘皇后脚下,仰头望着刘皇后说道,“夫人听嫣粉解释啊。夫人恕嫣粉直言,您骨子里是个刻板的妇人,在床帏上又怎么能希望学会了一两个姿势就能抓住男人的心呢?骨子里不改变,只学那些,就好比东施效颦一样,嫣粉这么说,你明白么?连自己都不会取悦,怎么去取悦男人?夫人说嫣粉说的对不对?” 取悦自己?刘皇后震惊的看着嫣粉,她,她是一国皇后,怎能,怎能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来? “嫣粉知道您心中想的是什么,不就是觉得这个失了体面。夫人听嫣粉一言,您把门关上了,自己在床帏上做什么,没有人会知道。还是说,您希望您的夫君继续去找那些没体面的女人?夜夜流连在小妾房中,害您一夜一夜的独守空房,只为着守着那么一点体面?夫人,孰轻孰重,您自己选啊。独守空房的滋味儿可不好……” “够了!别说了!”刘皇后猛地一锤桌子,恨恨的咬住嘴唇。独守空房,她当然知道独守空房的滋味不好受了!还用这个青楼女子来提醒她!皇上一天不来她长乐宫中,她就剪下来一根席子上的竹签,两天不来,她就剪两根。知道整张席子都被她剪光了,皇上依然没有露面。 她突然想起来她有一次去甘泉宫中看望皇上,皇上就当着她的面,和北楚美人欢好,皇上在和她敦伦的时候,脸上从来不曾出现过这种快活的表情。每每总是匆匆结束,只是为了履行一项职责而已,渐渐的她的肚子没动静,皇上便再也不来了。她回忆起那个北楚美人被皇上压在身下的表情,放荡,欢乐,不像她,总是羞涩,压抑。 “你要我怎么做?”刘皇后赤红着双眼,看着地上像蛇一样盘坐起来的嫣粉,“我要怎么做?” “很简单,”嫣粉看着几乎要流下泪来的刘皇后,缓缓的说道,“只要您……像我刚才那样,在这里,取悦你自己就可以了。” “当……当着你的面?”刘皇后颤抖的说道。 “对,”嫣粉已经花掉的红唇勾出一个像毒蛇吐信一样危险的笑容来,“当着我的面。” 一刻钟之后,嫣粉妖娆的坐在刘皇后身边,为她小心翼翼的擦去她头顶的汗,一边擦一边说,“不错……夫人,你做的很好,很不错……” 刘皇后侧躺在塌上,有些不自在的并拢起双腿,腿间的粘腻和不适清清楚楚的提醒着她自己做了什么。她突然没有预兆的伏在榻上哭了起来。对于她这种反应嫣粉有些微微的惊讶,但是也很快就掩盖过去了。哭啊,有很多种,但这种来找她们学房中术的贵妇人无外乎就那几种,要么是羞愧的哭,羞愧自己的反应和举动,愧对自己前多少年所学的礼义廉耻;要么就是高兴的哭,啊,原来人间还有这种极乐啊,难道这些不要脸的贱蹄子们都是这么勾住自己的丈夫的? 嫣粉知道现在是她们最脆弱的时候,便循循善诱的说道,“夫人,不要害羞,也不要觉得羞愧,这都是正常的……从此以后,夫人你便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夫人了,你脱胎换骨了。以后的你,想要什么都会得到,你的夫君的宠爱,也都会是你的……子嗣,也都会来的……权利和尊敬,会跟随你一辈子……” 刘皇后呆呆的抬起头看向嫣粉,泪眼朦胧的喃喃说道,“真……真的?” “嗯,那是自然的。只要夫人听我的话,好好的照我说的去做,就一定都能实现。” 张氏在外面等了许久,终于等到自己女儿出来了,但见到自己女儿面色潮红的呆样子,不由心中一喜,知道这多半是心门打开了。 张氏激动的握住刘皇后的手,“如何?” 刘皇后看着自己的母亲,刚才嫣粉说,自己的母亲在年轻的时候也曾找过青楼女子,自此之后才怀上了大哥,从此子嗣延绵,父亲也对母亲敬重疼爱多了。 她只说,“下次是什么时候?” 张氏看着刘皇后那心急的样子,不由笑了,“放心,母亲会给你安排妥当的。” 她未曾请示皇上就私自出了宫,便耽搁不得,只能立刻回返。虽说现在萧远的心思根本不在她身上,就算她出了宫也没什么关系。 刘皇后坐在马车上,默默的掏出了刚才嫣粉给她的东西。 “夫人,嫣粉要送给您一样礼物,”她将那根套着布袋的玉杵掏了出来塞到她手里,“这是好东西,您要多用哦。” 刘皇后有些怔忪的望向前方,可前方被黑色的马车车帘挡住,什么都看不见。 圣女大慈大悲,为了更好的向众生宣扬教义,便向皇帝觐言搬出宫去,皇帝再三挽留,但奈何圣女普度众生的心意已决,只得同意。御赐了珍宝无数,以示嘉奖。 永宁走在大街小巷子里,都能听见人在谈论圣女是多么多么平易近人,连巍峨华美的皇宫都不住,跑到民间来宣扬教义普度众生,真乃是大慈大悲的活菩萨啊。 永宁皱了皱眉,问一旁的莲子,“圣女搬出宫了?” 莲子的消息也并没有多灵通,但好在有一张巧嘴,“要不奴婢替您去打听打听?” 她搬不搬出来跟永宁都没有多大的关系,她也懒得问了。可又抵不住女人八卦的天性。便答应了。 莲子不一会儿便回来了,撇撇嘴说道,“是真的,前几天那圣女便向皇上请旨了呢,说住在宫里不能感受民间疾苦,要与百姓多亲近些什么的。” 永宁一听就默默的捂住了下巴,这圣女说的话还真是叫人牙酸呢。“那她现在住在哪儿?” 莲子想了想,“那人没说,但皇上肯定也不会委屈那个圣女的,听说赐了好多东西呢!” 永宁摸了摸下巴,“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呢……”至于这个不好的预感是什么呢,具体她也说不上来。 哎,说不上来便不说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想起来了。得赶紧走了,她还约了几个姐妹喝茶呢。 ——分割线—— “圣女?”陆晅很是惊讶,他看着站在他面前依旧白衣白裙,但脸上却羞的泛了红晕的白戚戚很是惊讶,“圣女……为何会在我府上?山伯不是安排圣女去驿馆了么?” 白戚戚看着穿着家常衣裳的陆晅,不由羞得低下了头。她对陆晅的印象一直是威严冷峻,这样随和家常的陆晅,她还是第一次见。少了冷酷,多了一丝凡人的温情。这才是夫妻之道啊。 “是这样的,六皇子,山伯他说驿馆还未曾给答复,加之……戚戚一个人住在驿馆,山伯担心戚戚害怕……便叫戚戚先在六皇子府上叨扰一段……六皇子,不会嫌弃戚戚吧?”说着,白戚戚咬着一点嘴唇,一双水眸盈盈的望着陆晅。她气质本身偏高雅冷清,是不折不扣的冰山美人,但做起来这等勾人的表情来却有着另一种味道。 山伯若是带着他的令牌前去,又怎会不给答复。这想都不用想,一准儿是山伯安排的。 他看着一眨不眨望着自己的白戚戚,这样的眼神动作他再熟悉不过了,但是他现在只觉得害怕。这事情若是被永宁知道了…… 陆晅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上次两人逛街,他只是下意识的扶了一下一个要摔倒的女子,那女子也只是羞涩的笑着说了句‘谢谢公子’而已。永宁便直接将人从他怀里拔了出来,一推就推到了一边,吓得那个小姑娘领着奴婢立刻就走了。 而他,也只不过说了一句,“你怎么了,怎么生气了。”永宁便跟他闹了好久。 他不明所以,他只不过是顺手扶了一下而已,他保证,就只扶了胳膊,连腰都没碰到。况且那个女子充其量只能算是小家碧玉,根本没办法跟永宁比的。 但永宁不依不饶,她仰着气呼呼的小脸,一手在自己胸口狠狠的拧着,还不准自己叫出声来,她说,“这么平的地面,这么远的距离,她在哪儿倒不好非得往你身上倒?她身后跟着的奴婢家丁是摆设啊?!会让自家小姐摔倒?她明摆了就是故意的,想勾搭你!敢勾搭我男人,我推她都是轻的!没看见我这么大个活人就在旁边站着呢么!” 见自己又要说话,那在自己胸口掐着的小手就又使上劲儿了,“怎么怎么,你还心疼上了?” 他登时一个头两个大,只能忍着痛说,“我的好永宁,我怎么会心疼。我,我连那个女子长什么样子都没有看清楚啊!” 可永宁却瞪大了眼睛,声调也更高了,“怎么?你还想盯着她看清楚啊?!好啊你!” 最后,不管他怎么哄都不行,当他想用传统的那一招的时候,却被永宁直接一巴掌给甩开了脸,“滚!不解释清楚,休想碰我一下!”然后,他的脸上就很悲壮的留下了几道小猫的爪印子。 上朝的时候,与他交好的官员看见了无不意味深长的对他说,“侯爷啊,保重啊。” 他还只能挨个解释道,“这……这其实是我养的猫挠的。” 有了那次的惨痛经历,饶是他面前摔倒多少次妙龄女子,不管永宁在不在身旁,他都练就了一副直来直去的眼睛,只朝前看朝前走,丝毫不管旁边。 但即使如此,陆晅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有什么不甘。你要说他没骨气惧内?呵呵,那是你们不懂,这说明他的永宁爱他在乎他,这是爱意的象征。你们想还想不成呢。惧内是美德,惧内是品质,我陆晅愿意为惧内代言。 所以说,光在路上扶了陌生姑娘永宁就那般生气,若是被她知道他府上住了其他的女人,还是永宁颇为在意的女人……那他的脸,大概又要没法见人了。陆晅默默的想着,要不要问问洪山他的宝鼎行里有没有什么好看又不娘炮的面具。 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陆晅立刻叫人备马前往驿馆,有他在,就不信驿馆的人还真能说什么拒绝的话来。 但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的巧,驿馆的房顶,突然漏了,官员已经找了人来加班加点的抢修,但是就算是没日没夜的干,这房顶修好也要四五日。再加上收拾一下能住人,又是住的圣女这般尊贵之人,又要一天,里里外外算下来,差不多就要一周了。 还有一周,那就是说还有七天。难道说……这七天,都只能让圣女住在他府上了?!陆晅突然很想跟白戚戚说,你走吧,你还是回宫去吧。虽然我不怕死,但是我怕永宁。 陆晅满腹愁怨的回了府,才刚进书房没多久,白戚戚就端着自己亲手做的点心来了,“六皇子殿下……”白戚戚低下头,露出一小段脖颈后的皮肤,很白,很嫩,“这是戚戚亲手做的点心,您……尝尝吧……” “多谢圣女,不过不用了,”陆晅低头看书,拿着永宁送他的点翠狐豪时不时的书本上做标注,“圣女还是早些回自己院落安歇吧。” 白戚戚有些委屈的咬了咬嘴唇,山伯不是说六皇子心里是有她的么?却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她的好意呢?现在……那个什么永宁公主也不在啊…… 白戚戚看着伏在案几上目不转睛的陆晅,行了一礼后,便端着点心要走,却又被陆晅叫住。她心中一喜,想到六皇子心里终究还是有她的,只不过他性情如此,不善言辞罢了。 她惊喜的转过身,柔柔的看向陆晅,轻声漫语道,“六皇子……” “圣女,这毕竟是大梁,”陆晅抬起来看向她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温度,“还是不要叫我六皇子了。毕竟……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能为我招来杀身之祸。” 白戚戚面上一白,看着可怜极了,“我,我……是戚戚愚昧了……还望六皇……六公子不要怪罪……” “圣女记住便是了,天色不早,回去吧。” 白戚戚眨了眨眼睛,将眼底的泪意忍回去,落寞而去。 见白戚戚走了,陆晅才松了一口气,将手里的春宫话本扔在了桌上,喃喃道,“这成槐小子明明还是个童男子,哪儿来的这么多花招啊……”不过这些花招还真是不错,等他和永宁成婚了之后,一定要挨个都试试……啧,这个姿势有点难度,也不知道永宁那小身板经不经受得住…… 他又在书房如坐针毡的坐了一会儿,便觉得这不是办法。此夜一过,他真的有几百张嘴也说不清了。陆晅仔细分析了一下敌我,发现永宁要是真的闹将起来,他是怎么都招架不住的。与其被永宁发现,倒不如自己主动撇干净嫌疑。嗯,就是这样,陆晅起身到外间穿上外袍,又带上了上朝的朝服和玉笏,到马厩里牵上寒光,便打马出了门。 “侯爷,侯爷!”小厮询问道,“您大晚上的是要上哪儿去,可要侍卫们随行?” 陆晅想了想说道,“明儿早上上早朝,到公主府接我。” 小厮一听便了然了,自家爷这又是偷香窃玉去了呀。遂退后为陆晅让出道儿来。 但陆晅满心欢喜的觉得自己这个举动万无一失,这般兴高采烈的来到公主府了,虽然一路上风吹雪打的手都被寒风吹红了,但陆晅也是不在意的。这样更好,等会儿再抓一捧雪在手里攥着,永宁出门迎他最习惯先握住他的手,到时候一摸他的手这么凉,心里肯定心疼。然后他就可以说,“永宁……我能不能将手伸到你贴身小衣里暖暖啊……” 这么一想,陆晅非但不觉得寒风刺骨,还觉得这是莫大的助力。一想到等会儿就能摸到他最爱的小兔子,陆晅的脸上瞬间就挂上了满满的痴汉笑。 但等他到了公主府,却见公主府上仆从的眼神都很奇怪。 陆晅拉住一个小厮问道,“你们主子呢?” “回侯爷,公主在新月园呢。” 咦,这个点不应该在花厅用饭么,永宁睡得这么早么?还是说今儿身子不爽利在卧房用饭了?陆晅心里着急,将朝服撂给门口的婢女就撂帘子进去了。 “永宁……你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哎?永宁?” 只见永宁歪在榻上,手里拿着一本话本在看,莲子和玉茗就坐在旁边苦大仇深的哄着,“公主,您就吃一口吧……”“是啊……吃一口吧。” 见到陆晅进来,永宁抬了抬眼皮子,却又埋头到书本里去了,好像根本就没有看见他似的。陆晅心里一咯噔,心道自己也没做错什么,大概又是哪个不长眼的给了她气受,正好他来了可以哄哄她。 莲子和玉茗也是一改常态,没有主动上来帮他更衣。这让他好奇上了,一般永宁生气归生气,府上的仆从是都不敢怠慢他的,除非是…… 哈哈哈怎么可能,他什么都没干就来了啊。 没人伺候他,陆晅很是乐观,就自己解了披风大氅挂在了衣架上,然后走过来很是明显的用他那双冻得通红的手握住了永宁的小手,“怎么不用饭,胃口不好么?” 却被永宁一巴掌把手给打了下去,“爪子那么凉握着我做什么?还不拿下去!” 永宁的声音很是嫌弃很是厌恶的样子,陆晅听了一皱眉头,这是又怎么了这是。看看莲子和玉茗很有眼色的准备下去,陆晅撸了撸袖子准备实行家法,他虽然宠这个小丫头,但是也不能叫她把自个儿当儿子似的骂啊,更何况还是当着她仆从的面儿,也太下他脸子了。 可是永宁一声就叫住了要离开的两人,“你们走什么走?给我回来!” 玉茗很机智的说,“主子,我还有账本要看。明儿就是发月银的日子了,我得趁夜把账本给做出来。” 但是莲子就没办法了,她只能又慢吞吞的回来,看着陆晅两只眼睛朝她喷火。要知道接下来就是一场修罗场啊,她可是一点都不想在这儿呆的啊。 “莲子,去叫小厨房做些东西来吃。”却是陆晅发话了,他可是还没用饭就赶过来了啊。 莲子如蒙大赦一般的领了命,脚底抹油的就溜走了,也不在意永宁在背后一连声的叫她。 “哼,这个丫头,真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看我不哪天把她卖到窑子里去。” 陆晅搓了搓手,心想永宁再不发现这手可就要被暖热了。反正这会儿没人,陆晅也不怕下面子,永宁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于是陆晅恬着脸挂着笑,抽走了永宁手里头的话本,将她抱在怀里,可永宁刚一挨身就很剧烈的挣扎起来,一脚就把他踹到了地上。 陆晅饶是脾气再好这会儿也怒了,他皱着眉瞪着永宁面无表情的脸说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我一来就给我气受。” 却见永宁高深莫测的笑了,那笑里头看着是很灿烂的样子,实则寒气满满,叫人看了不寒而栗,陆晅再怎么迟钝这会儿也有点反应过来了,但是心里头还是不相信的。 永宁看着他,笑着说道,“恭喜侯爷贺喜侯爷,赢得如花美眷啊。” 陆晅有些不死心的问道,“什,什么如花美眷?” 却见永宁执起榻上小几上的一只茶盅,冲着他遥遥举杯道,“有了圣女这般冰清玉洁的女子,想必侯爷此生也是无憾了啊。永宁在这儿先祝贺侯爷了。” 永宁这陌生的样子真真儿是激怒了陆晅,他猛地从地上坐起来,皱着眉狠狠的看着永宁说道,“你在胡说些什么?什么圣女,我几时和圣女有什么牵扯了?” 永宁看着陆晅这幅凶狠的样子,勾出一个讥讽的笑,眼睛靡靡的很是风情,但这落到陆晅眼里却叫他更愤怒,“侯爷这是被戳中心事之后恼羞成怒了?永宁只不过说的是事实罢了,侯爷这般恼怒生气,可真是叫人害怕呢。永宁可不是什么温柔贤淑的女子,还会柔声细气的宽慰侯爷!哦对了,”永宁轻笑一声,“我是不是该感谢侯爷,佳人在旁,还能想起来我这个旧人呢?还真是谢谢侯爷一片爱顾之心了呀。” 自打他进来,永宁就对他爱答不理的不说,这会儿还这般恶声恶语的讥讽他,陆晅怎能不气。他和白戚戚什么都没有,平白无故的受永宁这番冤枉指责,整个人真是又委屈又气愤。他都恨不得要把心掏给她了,她居然还这样子对他? 陆晅走近一把抓住永宁的胳膊,盯着她的眼睛说道,“什么新人?什么旧人?你这都是在说些什么?!我恨不得把一颗心掏出来塞给你,你却这般说我?” 胳膊上传来一阵阵疼痛,永宁咬了咬牙齿,忍着痛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哦?侯爷难不成说我冤枉你了?好,”永宁一把甩开陆晅的手,“你敢说,现在白戚戚不在你府上?!人都接到家里去了,你还想说些什么,非得哪天让我捉奸在床了你才承认是不是!” 陆晅一听心里猛地一惊,他都是下午的时候回府了才知道白戚戚在他府上,永宁是怎么知道的!还有,什么叫捉奸在床啊!干什么说的这么笃定啊! 永宁看着陆晅震惊又慌乱的表情,心下了然,不禁难过又心酸。早该知道的,早在陆晅松口叫玄甲军去接圣女的时候就该想到的,比丘的皇子天生就该和圣女成婚。现在陆晅是什么意思,当她是瞎的还是聋的,现如今就这般把人接到了府上住,她都还没在侯府上住过呢!又或者说,现在圣女来了,他就打算不要她了?他把她当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意儿?! 永宁越想越气,不知不觉眼泪都要出来了。 不行,怎么能在这个负心汉面前流眼泪呢。她要狠狠的羞辱他一番,然后从此跟他恩断义绝!什么成婚,见鬼去吧!还有面首,她真后悔遣散了面首,不,她要收新的!不拘什么身份,只要样貌好才情好,统统收进来!她要醉生梦死在温柔乡里头!君若无心我便休!不就是个男人,给老娘见鬼去吧! 永宁这般又惊又怒又悔又恨的想了一通连七八糟的,就在她打算将陆晅赶出去的时候,身子却突然被陆晅紧紧的抱住了。 陆晅刚才还没说话,就见永宁脸上的表情经历了几种多重变换,先是了然,后是愤怒,又是心酸难过,又是恶狠狠。不论是哪一种都够陆晅狠狠喝一壶的了。他看见永宁发红的双眼和里面隐隐的泪光,很是机智的就把永宁给抱住了。 现在大概不管他说什么永宁都不会相信,那就先抱住再说!好歹先发制人! “永宁,永宁你听我说!”陆晅趁着永宁被猛地抱住的这个懵逼时段,连忙解释,“你听我说!我也是今天下午才知道山伯把她接到了我府上的!我本来是安排她去驿馆住的,但是驿馆的屋顶漏了,大晚上的我也不能赶她,所以……所以你看,我就来找你了啊!我,我这是主动撇清关系啊!” 幸好永宁没有像一般女子那样在怀里拼命挣扎着说‘我不听不听’,她虽然有些懵逼,但是陆晅说的话她都一句不落的听在了耳朵里。 上午的时候她约了几个姐妹去吃茶,聊天磨嘴皮子的时候,合仪突然碰碰她肩膀说,“永宁姐姐,你听说了没?” 她将一颗枣胡儿吐在了一旁的的篓子里,扭头看她,“听说什么?” “圣女前几日,跟皇上请了旨意,说为了更好的普度众生什么的,自请到民间去住。今儿出的宫,却……是定安候府上的人来接的。” 永宁一听,心里头一跳,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这种被同性揭发出来自己男人偷腥的感觉真的是太不好了。她笑着说,“你怎么知道?” 合仪撇撇嘴,很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敢情你还不知道这事儿?啧,还真是一有了男人就变傻了,你之前说话刺儿我的时候可不是这幅傻乎乎只知道叫情哥哥的痴女德性。还能怎么知道,听我父王说的呗。他早上去宫中看我姑姑,刚巧看到圣女大包小裹的从宫里头出来,接着就上了定安候府的马车。” “永宁姐姐啊,”合仪啧啧说道,“你可真是退步了啊。再不采取些什么行动,啧,你就等着被人戴绿帽子吧。”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第125章 圣女的作死之路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永宁姐姐啊,”合仪啧啧说道,“你可真是退步了啊。再不采取些什么行动,啧,你就等着被人戴绿帽子吧。” 永宁心里头又惊又吓,她其实还是相信陆晅的,但又不免被比丘和梵音教的关系所左右。她的男人是爱她是不假,但是能不能做到在权利面前也只爱她呢?她心里有些没谱。 直接将人接到府上去住……他……他这是个什么意思? 但她面上还是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许是只是帮着接一下吧,她那些教众,不都是一直跟着呢么?” 合仪跟看二傻子一样看着永宁,说道,“定安候府上空闲再多,也住不下百来十号梵音教的教众啊,那些教众不知道安排到哪儿去了,不过我来的时候可是看见圣女进了定安侯府的门呢。啧啧啧,定安侯府上的仆从那架势,”合仪好像根本不怕永宁生气似的,“跟迎接自个儿女主子似的。” 她每每去陆晅府上,都没什么人出来迎她不说,那个山伯,见了她总是吹胡子瞪眼的,更别提什么恭敬了。这两相一对比之下……还真是叫人不爽呢。 合仪瞧着永宁这呆呆的模样,打着扇子说道,“你爱信不信,我谁都没说就先跑过来跟你说了,不信拉倒。等将来瓜熟蒂落的时候你可别哭。” 不管合仪是出于什么目的,能第一时间将这事儿告诉她也是好的,虽说这小事儿逼有挑事儿的嫌疑,但总好过她一直蒙在鼓里。不过她向来是不喜欢找女人撕逼的,觉得掉价。除非是这女人主动找上门来挑衅,那她也绝对不会让对方落到什么好去的。 于是永宁说道,“谢谢你了合仪。” 却见合仪略一脸红,别扭的看着桌上的红枣好像能盯出来一朵花儿似的,别别扭扭的说,“我说你可别误会啊,我这绝对不是帮你什么的,我这就是觉得你可怜才告诉你的啊。我还是很讨厌你的。” 永宁不由失笑,这小事儿逼真的是傲娇的很。 看来,她要好好跟陆晅算算帐了。 姐妹几个相谈甚欢,便一起在福满堂定了包厢去吃饭。永宁却好似不知道那件事一样,也跟着大家伙去了,惹得合仪戳了她好几次,“喂,我都这么跟你说了,你怎么还这么坐得住啊?” 永宁却很淡定的说,“干什么也得先吃饱饭啊,好了你快嘴闭上吧,今儿是我做东,你要是没吃饱我可不管你。” 合仪摸了摸鼻子,说道,“心这么大,我才懒得管你。” 一行人热热闹闹的吃了饭,有几个郡主没尽兴,便提议一起去梨园听戏。永宁便说,梨园最近新出来几个唱小生的新人,唱的俱是不错,可以代为引荐。以后生辰了也可以带到府上去摆戏台子。一行人便又出了福满堂,又一头扎进戏园子里。不过这次永宁却没跟全程,她叫来戏园子老板嘱咐了几声,便出了门。 她从戏园子后门出来以后并没有直接杀到定安侯府上,她本想叫大双小双去摸摸情况,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永宁掐死了。大双小双都是侯府上的人,叫他们去打探消息,就好比叫他们去自己家打探消息一样。从这件事上她就吸收了一个教训,果然还是得培养自己的人啊,要是哪天陆晅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哈哈,大双小双不就跟摆设一样? 不过幸好她还有机灵的小莲子。莲子扮作一个寻亲的小丫头去侯府后门找人问情况。刚巧之前莲子跟着永宁来侯府那几次还真认识了几个小丫鬟,这也不会穿帮。 永宁叫马车停在拐角处,不一会儿莲子就回来了,很是气愤的冲她点了点头,“那个阿婆说,圣女今儿一早就来的,就在什么飞驰院住,好似……离侯爷住的院落还挺近的……”其实岂止是挺近,根本就是挨着!圣女在那边伸个懒腰侯爷在这边都能听见的!但是莲子没敢说,因为永宁的脸色已经黑的好像随时都能掂着刀冲到侯府砍人了。自家主子的脾气,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啊! “哦……今儿一早就来的呀……”永宁慢慢笑了,“真是好呢……” “莲子,回府吧。” “主子,咱们这就回去?您……不进去看看?奴婢打听了,这会儿侯爷不在府中,您想怎么撒气就怎么撒气。” 永宁咧嘴冷笑一声,“进去看看?看什么?还上赶着给自己找羞辱去?陆晅不在又如何,我要真的想做什么,就算是陆晅在场,我也一样敢做。得了,我又不是宫里头那些怨妇,回府。” 见永宁态度坚决,莲子也只好作罢,只得答应了一声,“哎。” 回府之后,永宁便换了衣裳窝在榻上看话本,晚饭也没吃。把莲子急的不行,主子哪怕是撒泼去都比这别在自个儿心里头生闷气要强,要知道以前在宫里头她伺候过一位娘娘主子,可就是这样生生把自己给气病了的。就在莲子和玉茗两人使出浑身解数的时候,陆晅就自己来了。 莲子当时看着陆晅有些犹豫,犹豫着要不要上前伺候,但是想想自己白天打听到的事情,心下恼怒,又看看永宁的脸色,果断选择没看到。 陆晅看着永宁呆呆的好像恍了神儿一样,连忙再加把劲儿,“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刚知道,就来找你了。我要是真有些什么,还用得着主动避嫌么!” 永宁喘了一口粗气,质问道,“她今儿一早可就来你府上了,你会不知道?蒙谁呢!” 陆晅抱紧了她,情真意切的剖白自己,“我当真不知道,我昨儿一夜未眠处理公务,今儿早上天都没亮就去了内阁,一直忙到傍晚才回来。圣女是说过她想出宫住,但我安排的是叫她和教众一道儿住在驿馆的,但偏生驿馆的房顶漏了,怕是要六七日才能修好。这事儿我是交与手下人办的,我是当真不知道他们自作主张的就把人接到了府里头啊。” “永宁,”陆晅抬起永宁的下巴,深情的望进她眼睛里,“我说的都是真的,若有假话,我任凭你处置,你想怎么打我都可以!” 永宁被陆晅紧紧的抱在胸前,抬头看着陆晅,果不其然,陆晅的眼睛红得很,里面都是熬夜的血丝,连下巴上都有了青青的胡茬,这般憔悴形容一看就是一夜未眠的操劳所致。还有,陆晅刚才握她的手的时候她不是没感觉到,一双手又红又肿,有的指头上还有好几道口子,叫人看得心疼的很。 饶是刚才有再大的气,这会儿听陆晅一解释,加上看见陆晅这幅憔悴样子,气也消了一大半。她垂眸盯着陆晅胸前,倔强的说道,“你那几个手下,委实是该死。” 看永宁这般说,陆晅登时在心里悄悄的松了一大口气,我的老天爷,这可真是生死一瞬间啊。猛地这样轻松下来,陆晅只觉得背后都湿透了。 他抱着永宁坐在榻上,大手一揽就揽住了永宁的腰,她穿着宝蓝色的比甲,肩颈处有一圈的白狐狸毛,衬得她可爱极了。看着永宁因为生气红红的小脸,陆晅咽了咽口水,其实是想亲一口来着,但他看着永宁的脸色,又有点不敢。 陆晅忙不迭的点头,“可不是,等我明儿查清楚是谁这般自作主张,我非得将他们都逐出去不可!好了……”陆晅晃晃永宁,“乖,你就别生我的气了,成么?我昨儿一夜没睡,今儿又忙活了一天,到现在还没用上晚膳呢。你就可怜可怜我,别生我的气了,成么?” 到现在都没用上晚膳?永宁心里一疼,但又不好意思这般直接原谅他。她方才什么都想了,甚至都想好该收什么样的面首了,现在却突然告诉她不是陆晅的锅,她有一种脑细胞白死的感觉。 明显陆晅是了解永宁的,见她面色好转且有点心疼自己,便再接再厉的说,“娘子,我的好娘子,你就原谅我吧,为夫真的是又累又饿又馋你,娘子再不原谅我,我就真的要死了。”他执起永宁一只手,狠狠的亲了几口,又趁永宁不备冷不丁的在脸上偷偷香了一口,在永宁佯装恼怒之前封住了她的唇,什么都不管,先亲热一顿再说。对付找台阶下的永宁,此招屡试不爽。 果不其然,莲子端着饭菜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陆晅抱着永宁倒在榻上,吻得昏天黑地的,连她进来了都不知道。莲子这般撞见了好多回,也习以为常了。她很敬业的将饭菜在桌子上摆好,又憋着笑冲叠在一起的两人行了个礼,就撂帘子出去了,还不忘把门关上。 莲子进来永宁是不知道,可关门的声音有点儿大,永宁便反应过来了,挣扎着打陆晅,但陆晅不停嘴她也没法子,只能狠狠的咬了他一口,才疼的陆晅从她身上起来了。 “娘子,”陆晅泪眼汪汪的捂住嘴唇,声音委屈的好像某种大型犬,“你咬我。” 永宁没好气的整理衣服,下榻穿鞋,“我不止咬你,我还要踹你呢!谁让你吻我的?” “哎哎哎永宁,”陆晅忙不迭的膝行过来抱住永宁,“永宁别走别走,不都不生气了么怎么还走?” 永宁挣扎了两下没办法,悄悄叹了口气,想转过身去,却被陆晅误会成她要挣扎,于是更紧的抱住。永宁无奈了,没好气的说,“你不是说饿了?怎么,不吃饭了?” 陆晅一愣,接着就猛地将永宁翻转过来,在她唇上响亮的亲了一口,欢喜的说道,“我就知道我的永宁心地善良,不忍心看为夫我挨饿受冻,是不是?” 永宁看着陆晅这幅赖皮样子,真心是无奈了。她用教训的口吻说话,说着说着却又忍不住笑了,“我说你……”永宁忍着笑,但笑意还是漏出来,“侯爷,你已经二十七岁了。” “我自然是知道。怎么……”陆晅又露出来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他睫毛本来就长,这般看着她一眨一眨,直看得人心都快化了,“永宁,你嫌弃我年纪大,配不上你青春少艾了?” 你都已经二十七岁的大叔了,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子撒娇啊?让人看了忍不住,忍不住就想蹂躏你! 很明显,陆晅哄人的技术又更上一层楼。他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只会冷脸逼迫的陆晅了。他一直在与敌人的斗争当中吸取经验,分析利弊,今天用着这一招就叫做扮猪吃老虎。 永宁无奈的锤了他一下,“别贫嘴了,快吃吧。还有,别以为我让你吃一顿饭就是原谅你了。你等会儿吃完了,咱们再好好说道说道。” 陆晅明显是不怕的,他已经过了最艰难的时候,等会儿只要实话实说,今天他就不用死了。 陆晅用筷子扒了一口饭,突然‘哎哟’一声捂住了嘴。 “怎么了怎么了?”永宁扒着陆晅的手,“吃到什么了?” “嘶……还不是你刚才咬我那一下,那么狠,现在饭都没法儿吃了,”陆晅很是头痛的放下了碗筷,接着就把主意打到了永宁身上,“永宁,我的好娘子,你喂我吧。” 永宁上下看了看他,没好气的说道,“你是舌头受伤了,又不是手断了,干嘛要人喂?” 却见陆晅摇摇头说道,“我不是让你用手喂。” “那你要我用什么喂?” 陆晅指指永宁的樱桃小口,不怀好意的说道,“用嘴喂。” “……给我滚!” “好好好我吃我吃,别发火嘛真是的……” 饭后,陆晅毕恭毕敬的乖巧的坐在永宁赐给他的小马扎上面,将永宁的一条腿放在身上轻轻捏着,捏完了换一条继续捏,不时的问,“永宁,小的捏的手法如何?满意么?” 但永宁却没接话。她琢磨着刚才陆晅说的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说道,“就没办法将她送到偏院去?” “白戚戚是梵音教最尊贵的人,地位甚至要高过教主去。若是叫她住偏院,恐怕也不妥。” 永宁点了点头,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就好比国家领导人来了,你总不能叫人家住到你们家后院儿去。 可是那个白戚戚就那么住在陆晅府里头实在是碍眼,一想到白戚戚可能会进到陆晅房间里做些什么,她就浑身不得劲。陆晅人是她的,东西自然也全部都是她的。 永宁想了一晌,突然问道,“圣女说她因为什么出宫来着?普度众生?” “是这么跟皇上说的。” “哦……那感情好,”永宁坏坏的笑了,“她不是说要感受民间疾苦以便更好的普度众生么,我有个法子,只要你不心疼。” 陆晅立刻伸出来三根手指头说道,“我怎么可能心疼?你尽管说。” “我跟凉山寺的全明好和尚是老相识,知道吧?不如就先叫圣女去住到凉山寺去?我想全明应该也很乐意有人来替他多添添香火的。” 两人一拍即合。叫白戚戚住到凉山寺是再合适不过的了。一来那里是佛家圣地,白戚戚住在那儿不用再担心传言跟哪个男子有染堕了名头,二来也便于白戚戚再心血来潮搞什么讲经论道的活动。上次讲经论道坛会并没有请全明,不过也幸亏白戚戚没有请全明,不然白戚戚大概是要颜面扫地了。 全明这个胖和尚虽然爱吃了一些,小气了一些,但在佛法论道这方面,好似还没有哪个得道高僧能够论的过他。住在凉山寺,嗯,全明大概可以好好的和白戚戚论一论了。她想,白戚戚的日子大概会过的很充实。 充实了好呀,充实了就没空起别的心思了。 第二天永宁就去凉山寺找老和尚说了这件事,一开始全明那个抠门老头还不同意,一直说最近寺院的香火不旺啊,怕是没那么多香油钱伺候贵人啊什么的。永宁也懒得跟他废话,直接一把揪住了他的胡子说道,“胖和尚你休想再诓我的钱!你想想啊,这可是梵音教的圣女啊。她要是往这儿一住,你凉山寺的香客得多出来多少啊!圣女就跟个菩萨似的,女的想来上香,男的也想啊!我跟你说,这附近的寺庙可多着呢,你要是不乐意,我可找别的寺庙去了啊。” 一看永宁要动真格的,全明才拉住了永宁,“哎呀哎呀,你这个小施主怎的这么心急呐,贫僧又没说不答应,只是说有点困难嘛!这样吧……小施主你就给贫僧稍微捐一点儿香油钱……哎哎哎别走就捐一点儿!真的就一点!” 永宁看着跪在地上抱着自己大腿的全明,笑着伸出了两个手指头。 全明一看,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堆了起来,“二百两?哎呀呀我就知道小施主慷慨大方大慈大悲普度众生……” 全明正喜滋滋,就被永宁无情的打破了梦境。永宁晃了晃那两根葱削似的指头说道,“我说的是二十文,你怎么就理解成二百两了?再说了你这一座小破庙哪里用得着二百两啊!啧啧啧,你说我给你拉来这么多香客你要不要分给我一点分红呢?这是肯定要的是吧,那我们四六开,我还是很善良的,你六我四,怎么样?嗯,就这么说定了,哦对了,那二十文到时候给圣女要啊,就说是收住宿费。” 全明伸出一根胖乎乎的指头指着永宁,哆哆嗦嗦的说不出来话。这个女人是恶魔啊!这妥妥的恶魔啊!魏小爵爷以往每次来可是都大方的很的啊!这个女人,她真的是公主么?!不给钱就算了还要他倒找钱!他一定要跟她奋斗到底!咳咳咳咳咳咳…… 全明口吐鲜血的从地上爬起来,出门一看,哪儿还有那收租婆的身影啊? 从白戚戚的角度来说,她肯定是不愿意舍了跟陆晅相处的机会去住在城外的破庙里面的。但是不知道陆晅这厮给她灌了什么**汤,三下两下就答应了。惹得永宁吊着眼梢白了他好久,“哎哟喂,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啊,你一说就愿意去了。” 陆晅干笑了两声,生怕说错了什么再惹得这位姑奶奶生气,忙说,“我也没说什么,我就跟她说……” “好了你别说了,我才懒得听你怎么哄人的。” 陆晅欲哭无泪,我平日里哄你哄的可一点都不少啊! 总之,人被送到了凉山寺去,驿馆也在有条不紊的修葺着,陆晅也不用有家不能回了,一切看似都很完美。 直到,有一天。 这天,永宁正窝在被窝里迷迷糊糊的趴在陆晅的胸膛睡午觉,说是午觉,其实时间都已经不早了,她就想着睡醒了可以直接起来吃晚饭。陆晅颈后垫着两个高高的枕头,一手揽着永宁,一手拿着一本书在看。仔细看书名,是成槐君子的又一力作,《艳妓风流史》。眼看着离来年他们大婚没剩多久了,他要抓紧学习业务知识,丰富理论,好在新婚之夜给永宁一个大大的惊喜。这般想着,陆晅的手就不自觉的伸进了永宁的衣领里,正要一路往下悄悄的摸两把一解心头之痒,就被永宁大力的把手拍了下去。 陆晅知道永宁是个睡觉惹不得的,当即也不敢再动了。可怜手都被永宁拍红了,也不敢吹一吹揉一揉。 又有谁能想到,在外叱咤风云,跺跺脚京城都要跟着晃三晃的雄狮定安候,回到闺阁之内却一秒就变身猫咪了呢? 陆晅看着永宁皱着眉的睡颜,脸上挂了痴汉笑,在她背上轻轻摸了摸,又用指头抚平那皱起的长眉,便又继续看起书来。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儿喧闹之声,陆晅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睡觉的永宁,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又将被子给永宁盖好,这才来到外间训斥道,“是何人在外面喧哗,不知道公主正在睡觉么?” 莲子上来说道,“侯爷,外头有个穿着一身儿白衣服的人说找您有事儿,吵着要见您呢。” 以往他处理公务,免不得要接见许多人,但从没有敢这般吵吵嚷嚷的就往里面闯的,敢擅闯公主府,除非是活的不耐烦了。但听莲子的叙述陆晅又不免多心了,穿着白色的衣服…… 陆晅问道,“什么样的打扮?你再细细的说一下。” 莲子很快的回答道,“穿着一身儿白色的大袍子,看着布料很轻薄,哦,头上还带着白纱,可是明明是个男子……” 陆晅一听便知道了,这定是梵音教的人。梵音教的人都在凉山寺住着,现在来找他,难道有什么急事? 陆晅想了一下便说,“叫他进来吧,去前厅,不要吵醒公主睡觉。” “哎。” 永宁这睡得正迷糊呢,就听见外面好像有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她嘟囔了一句,“陆晅……谁在外面说话,让他把嘴闭上,别吵我睡觉……” 但一摸手下触感不对,又闭着眼睛在四周摸了摸,好像陆晅不在榻上了。她才揉了揉眼睛睁开眼,还没起身呢,就看见陆晅呼的掀起帘子进来,之后就开始风风火火的穿衣服。之前两人都躺在榻上,便没穿多少衣服,陆晅更是只穿了一件大袖衫寝衣,里头什么都没穿,说是这样方便。 虽是方便了,但是出去一趟就麻烦了,得从头开始套。 永宁看着光着膀子的陆晅,揉揉眼睛坐起来,“陆晅,你这是干什么去?” 陆晅回头看她醒了,走过来一边穿衣服一边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我有点事儿,要出去一趟,你接着睡吧。” 永宁被陆晅重新按回到榻上,她抱住枕头蹭了蹭,瞌睡的随时都要睡过去,“什么事儿啊这么急,很严重么?” “没什么事儿,我一会儿就回来。” 永宁看来是不打算抵挡睡意了,她闭上眼睛,喃喃道,“嗯……那好……你晚上还回来吃晚饭么?” 陆晅已经穿戴整齐,回头说道,“回来的。” “好……那我叫厨娘给你做你喜欢吃的菜……”说完,永宁头一埋,就睡了过去。 陆晅看着永宁不由一笑,但很快笑容便隐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担心。 方才那梵音教教众跑过来说,晌午的时候圣女带着婢女上山采药,到现在都没回来。梵音教对凉山不熟悉,找了许久都没找到,怕出什么不测,这才连忙来找他了。 陆晅皱着眉没好气的想着,这般数九寒天,山上一片荒芜,能有什么草药?这个圣女,当真是不给人省心。 他快速出了府,接过门房递给他的马鞭,一跨就跨上了马,对大双小双说,“你们去府里头叫人,直接去城外凉山寺汇合,必要的时候带些私军过去,知道了么?哦对了,不要惊动山伯。” 若是山伯知道他把圣女送到凉山寺结果还出了事情,定是又要苛责于他。他最近因为永宁的事情已经跟山伯生了嫌隙,到底是从小看自己长大的长辈,这般横眉冷对的,看着委实是叫人揪心。 大双小双对视了一眼,山伯那般看重圣女,简直就是当做自个儿亲女儿一般的,自然是时时刻刻关注着圣女的。一开始要把圣女送到凉山寺的时候山伯就很是反对,最后因为侯爷说这样对圣女的名声有益才勉强答应。梵音教的教众也不是傻子,哪个是真正亲近他们的一看便知。所以圣女失踪这件事情,梵音教的教众定是先告知的山伯,才来找侯爷相帮。 怕是等他们到了侯府,山伯早就叫人前去了呢。 陆晅快马加鞭的到了凉山寺,果不其然,已经看到了成槐在这里,他一点也不惊讶,只是有些侧目。何时成槐也受山伯差遣了?他虽然敬重山伯,但好像还没有给过山伯什么权过。不过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圣女,这件事情他记下了。 陆晅利落的翻身下马,问道,“情况如何。” 成槐行了一礼说道,“属下也是刚刚赶到,刚才询问了一下,教众说圣女是晌午太阳升到顶端,也就是午时的时候上了山,沿着山间小道上去的,之后便没有再下来过。” “他们是沿着哪条路找的?后山那条路找了没?” 成槐脸上有些尴尬的说,“他们说这里的小道四通八达,找了一会儿便迷了路……” 陆晅皱着眉看着这一百号人,心道怎的梵音教到了这一代就成了这个样子了,难道为了扩大势力连入门都不用考核了么? 不过他本来就没有想过寄希望于这帮人,他快速的分配了找寻的路线,凉山这儿的地形地势他很熟悉,小路也都很清楚,是以应该不难找。他猜测圣女定是因为山路崎岖崴了脚之类的,如今山上的雪应该都化了,山路也并不危险。应该一时半会儿的就能将人找到。 分好了人,陆晅也亲自带了一队人前去寻找。毕竟早点找到,他好早点回府跟永宁一起用晚膳。他的娘子,还在等着他呢,不能因为这么点儿破事儿就叫永宁等着啊。 可谁知,这般找到了天黑,人都还没找到。陆晅举着火把,也渐渐的正式了起来。这里的地势并不险峻,怎么可能找不到呢?想到永宁前几次的经历,陆晅默默的想着,难道是被人掳走了?但随即又觉得不太可能。永宁那一类的女子,看了只想让人将她掳回家,但是圣女那一类的女子,只想让人把她供起来。反正他对圣女这种的是半点起不来其他的心思。且她来大梁时日也尚短,理应不会树敌才是,大概也不会有人故意掳走她。 陆晅沉吟了一下,说道,“天色已晚,都升起火把,多注意山洞浅洼,务必要尽快找到圣女!” 另外几小队的人领了命,都纷纷散开了。陆晅一扬手,便也叫自己小队的人四下散开了。 他抬头看了看漫天的星子,呼出了一口白白的雾气,心道,永宁大概是要等着急了罢。 他举着火把,用剑一路开路,突然看到前面有两点幽幽绿光,他心上一紧,难不成凉山遭了狼?若是当真山上有狼,圣女又势力微小,怕是情况不妙。 现在天晚视物不清,他不确定附近的狼有多少,要是就这一只还好,若是狼群在此,就算是他也不行了。 就在他要离去的时候,却突然听见一阵儿女子害怕的抽泣声,他定了定神,悄悄的拨开草走过去,就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坐在地上,正瑟瑟发抖的往后退着。 “别……别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女子抽泣害怕的样子鼓舞了狼,女子话音儿才刚落,那匹狼就冲她呲着牙的一跃而起。 “啊——!” 女子的尖叫声响彻夜空,陆晅再来不及想那么许多,便直接拔出了剑迎上去抵挡,幸好这还只是只小狼,并没有成长到壮年,陆晅只与它缠斗了一会儿,便被陆晅一剑刺死了。 鲜血喷涌出来,空气中瞬间到处都是鲜血的腥味儿。白戚戚抚着胸口干哕了几声,因着晌午后就再也没吃过东西,这会儿什么也吐不出来。 陆晅在狼身上擦了擦剑身,刚把宝剑插回剑鞘中,想问白戚戚有没有伤到,就听见白戚戚虚弱的说,“六……六皇子……上天有好生之德,这只小狼也是冬日腹中饥饿,无奈之下才出来伤人。你也不能直接斩杀了它啊……你看,它还那么小……” 陆晅表情很微妙的看着白戚戚,面上讥讽一笑,将宝剑背回身上。“是么?原来圣女如此善良,竟连一只想要吃掉你的狼都这般心存怜悯。” 白戚戚听了面上一红,不解为何陆晅要这般表情,以往她这般怜悯动物的时候,周遭的男子都不免要赞她一声心地善良。虽说陆晅也说了,但是那话语语调怎么听都怎么别扭。 “圣女,”陆晅走过来,“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白戚戚这才垂眸落了泪道,“奴,奴伤了脚,还,还有胳膊。” 陆晅走过来在她身边蹲下,说了声‘得罪了’便抬起她穿着单鞋的脚,将鞋袜都去了,左右捏捏检查了一下,发现并不是很严重,完全可以自己走。但是胳膊上的就有些严重了,大概是不知道在哪儿摔了一跤擦伤的,得赶紧回去处理才好。 便说,“脚上的问题不是很大,明日便会好。胳膊上的伤口得快些处理了。圣女,我们回去吧。” 白戚戚看着陆晅好看的侧脸和眉眼,不觉脸慢慢的红了。她还是第一次这般近距离的端详过除了教主以外的其他男子。只见陆晅眉眼清俊的很,长长的眉毛飞眉入鬓,英气十足,长长的眼睫在他垂眸的时候就安然温柔的落下来,即使是在黑夜中也能看得清清楚楚,柔软又轻柔的样子,叫人很想伸手去摸一摸。 六皇子他……真的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呢…… 白戚戚只觉得自己心跳如擂鼓,脸上红红的,又烫的很,这种感觉从不曾有过,整个人晕晕乎乎的,满心满眼的只有眼前的男子一个人。不同于之前对待陆晅的仰慕,现在的她,好似真的一颗芳心暗许了。 原来欢喜一个男子是这样的感觉,白戚戚羞红了脸,这滋味儿还真是美妙。 陆晅见白戚戚一直不应答,抬头一看,就见白戚戚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脸红红的,眼睛亮亮的,就好像看见了稀世珍宝。 陆晅微微皱了眉,白戚戚这幅神情他再熟悉不过,便将脸色冷了下来,又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远一点。说道,“圣女,脚上的伤问题不大,能自己走么?” 白戚戚回过神,有些慌乱的说,“可是……可是奴的脚,痛的厉害。怕是走不了了呢。” 陆晅有些头痛的看了一眼白戚戚的脚,虽是没问题,但架不住女子娇气了些,若是永宁这般伤了脚,不用永宁说,他二话不说的抱起人就走。但是这是白戚戚,陆晅便有些犯了愁。 他不能直接抱她起来,因为永宁说过了,那叫公主抱,只能抱永宁自己,不准他抱其他人。他又不想背着她,因为他也这般背过永宁,不想再这般背着其他女子。他其实挺想直接把白戚戚像扛麻袋一样扛起来的,这个方法不拘男女,也不用再担心两人之间的触碰过多。 陆晅打定了主意,便准备将白戚戚甩到肩膀上,却在刚碰到她的时候,听白戚戚说道,“都是戚戚无用,还要劳烦六皇……啊,六公子将戚戚带回去……” 陆晅微微一笑,说道,“比这麻烦的事情多了去了。”说着,他便毫不留情的将白戚戚给扛到了肩上。因为陆晅身量高,他猛地把人从地上掂起来甩到肩膀上的时候就跟过山车似的,把白戚戚吓得尖叫连连。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第126章 谁还不是演技派咋的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陆晅微微一笑,说道,“一点都不麻烦。”说着,他便毫不留情的将白戚戚给扛到了肩上。因为陆晅身量高,他猛地把人从地上掂起来甩到肩膀上的时候就跟过山车似的,把白戚戚吓得尖叫连连。 她大概再也想不到,居然有朝一日会被一个男子这般毫不怜香惜玉的像抗麻袋一样给扛到肩上。陆晅的肩膀就顶着她的胃,她本来今天走了一天,又为了逃避野狼跑了好久,早就又饿又累又没力气,这下子更是被顶的真是难受极了。她头朝下往前走着,血液全都涌到头顶来,一张脸憋得通红通红的,都快要不能呼吸了。 “六……六……六公子……奴,奴……”可惜陆晅一直上坡下坡,她的话便断断续续的说不完全,但陆晅好似根本就不想听她说话,一直闷着头往前走。 又这般走了一会儿,就在白戚戚忍不住马上要呕出来的时候,陆晅终于将她放了下来。白戚戚虚的跟什么一样,摇摇晃晃的就要往地上倒,被陆晅给扶住了。 “圣女,我来背你吧。” 白戚戚心中一喜,但因为这会儿虚弱的很,甚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默默点了点头。 “嗯。”陆晅蹲下,直接就将她背了起来。 白戚戚伏在陆晅身后,将头靠在上面,饶是胃里翻江倒海,这会儿心里也是甜蜜的。她默默的想到,六公子到底还是有她的,不然也不会前来找她,在狼口之下救了她,还这般温柔体贴的背着她将她带回去…… 可陆晅还没背着她走了多久,就看到了前面星星点点的火把光芒,陆晅果不其然看见了山伯,心道幸好在刚才长了个心眼将白戚戚背上来,不然被山伯看到他扛着她,又要数落自己了。 可转过了一个弯儿,陆晅居然看到了永宁也站在那里,面色焦急的朝这边张望着。 陆晅登时前也不是后也不是,他很是惊讶,永宁为何会在这儿? 但就在陆晅犹豫的当儿,白戚戚的婢女雾松却先众人一步看到了陆晅,连哭带喊的奔过来,冲着白戚戚就跪下了,“唔呜呜呜呜圣女大人……您有没有事?奴婢该死……呜呜呜圣女大人……” 白戚戚笑着说,“我没事,”她看着陆晅羞涩一笑,“多亏了六公子,我才……” 她眸中温柔爱怜缱绻,自是不言而喻,在场的人都心照不宣的笑了。 唯有永宁,她披着一件夜幕蓝的斗篷,领口一圈白狐狸毛,俏生生的站在那儿,但是一对长眉却悄悄的皱起来了。 陆晅连忙快走几步,将白戚戚放了下来,交给哭成一团的雾松,说道,“好生照看你家圣女,”说着,便走到了永宁身旁,握起她垂在身侧的小手,皱眉道,“你怎么来了?来了也不拿个汤婆子,瞧这手凉的。” 永宁看看陆晅,又看看一旁的山伯白戚戚,目光重新转回来,“我听说圣女失踪了,心里放心不下,就来看看。” 陆晅开口训斥,但那训斥中又是无奈又是心疼,“多大的事儿还需要你来,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找不到么?” 此言一出,周围的梵音教教众都很是不满,什么叫多大点儿事?他们的圣女可是失踪了! 为首的一个教众就不满发声了,“侯爷,您这是什么话,我们的圣女失踪了,那是比天还要大的事情!怎么叫多大点儿事呢?” 却见陆晅冷冷的瞥过去,说道,“圣女只是你们梵音教的圣女,不是大梁的圣女,而这个却是大梁最尊贵的公主,孰轻孰重,你可明白?”陆晅将永宁身上的斗篷裹紧,揽着她对白戚戚说道,“既然圣女已经找到,那我便先回去了。剩下的事由山伯料理。另,如今寒冬腊月,山中又多豺狼,圣女还是自己小心些,少往山中采药,要传经布道,在凉山寺便可。这便失陪了。”说着,便揽着永宁上了马车,再也不回头看一眼。 山伯气的要追上去,但众多教众都在,他不好怎么指摘,便想着待回了府再与他详谈。都是那个公主,方才这个永宁公主跑过来,假仁假义的说什么担心的话,山伯没有忍住便出言相讥,却没成想,这公主居然丝毫不顾念他是长者,平日里就算是六皇子也不敢这般与他说话,却被这小丫头呛得急红白脸的。 这样满嘴胡言的女子,怎么能配得上六皇子呢!可偏偏陆晅受这女人迷惑,竟是连自己命定的妻子都不要了!瞧瞧他刚才说的话,他还记不记得自己是比丘子孙,还记不记得圣女是他的皇后,他的妻子!真真是要气死他了! 山伯气归气,更在意白戚戚的想法。他走几步到白戚戚身边,说道,“戚戚啊,你不要在意,六公子他只是……” “山伯,戚戚是识大体的女子,我知道六公子只是逢场作戏的。方才,”白戚戚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笑容渐渐的在脸上绽放开,“我已经知道六公子的心意了。” 山伯看着少女怀春的白戚戚,心下不由一喜,难道陆晅当真开了窍,与那公主温存只是为了逢场作戏?他就说,怎么可能有男子放着白戚戚这样温柔贤淑又倾国倾城的女子不要,去要那个劳什子公主去呢? 山伯喜上眉梢,扶着白戚戚的胳膊说道,“戚戚啊,你有没有受伤啊?” 白戚戚摇摇头说道,“只是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的。” 山伯面色一变,“怎么能叫小伤?快,快上马车,跟山伯回侯府,叫大夫给看看。” “这……”白戚戚有些迟疑的咬了咬嘴唇,“会不会,不太好啊?公主她……” “这关公主什么事情?”山伯见白戚戚吞吞吐吐面色有异,以为她受了公主的欺负,连忙问,“怎么回事?” “公主先前……就是看不惯戚戚在六公子府上住,这才逼着六公子将戚戚送到这凉山寺来的。若是戚戚再回了侯府……怕是六公子在公主那边难做啊……” “竟有此事?”山伯大怒,“戚戚,你是怎么知道的?” “戚戚是不经意之间,听凉山寺的方丈说的。”那日她散步散到了前院去,便听见方丈再絮絮叨叨的算账,“哎呀哎呀这个永宁公主,把人硬塞到我这小庙来,香客也没涨多少嘛,还骗了我二十文钱。” 骗了他二十文钱?白戚戚这才想起来,她刚来的时候,这方丈就暗示她给一些香油钱当住宿费,被她拒绝了。她到哪儿不是都以礼相待,何时还给过钱?倒不是缺那区区的二十文,只是她不屑于给。 山伯听了脸色都变了,一把拉住白戚戚说道,“这个公主还真是恶毒!戚戚不用管那么多,山伯说去你就去,侯府就是你的家,怎么会因为那公主的一句话就不让你回家?走,跟山伯回去!” 白戚戚推脱几句,最后还是‘无奈’之下答应了,毕竟她是个懂事的女子啊。 永宁被陆晅抱着坐在马车中,两人本是一句话都不说的。还是陆晅打破了沉默,“永宁,你用晚膳了么?” 永宁摇摇头,抬头好不委屈的看着他,“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陆晅看着那小眼神,心都要化了,连忙将永宁抱在怀里,说道,“做什么等我?你饿了就先用膳,居然还叫公主饿肚子,我真真儿是罪过了。不过,你怎么来了?” “人是我提议送到凉山寺去的,结果却出了事,我自然是要来看看的,不然,我也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陆晅失笑,奇怪道,“这和你有什么干系?她自己非要……那个词是什么来着,作,作……” “作死?” “对,她自己非要数九寒天的跑到山上去采什么草药,这天气,哪里有什么草药?自己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又不认识路,山中还有狼,这不是自己上赶着作死么?她自己要作死,谁也拦不住。还平生给大家伙添麻烦。”说起白戚戚他就一肚子气,在他看来,这不是什么勤劳,这是自不量力。 永宁噗嗤笑了,“人家可是圣女,还是你故人之女,你就是这么说话的呀?” 陆晅很是理所当然的说,“我实话实说,又怎么了。你都不知道这圣女多么慈悲,我在山野之间寻到她的时候,她性命正危于狼口,我将那野狼斩杀之后,那圣女竟然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这只小狼也是冬日腹中饥饿,无奈之下才出来伤人。你也不能直接斩杀了它啊……你看,它还那么小……’哈哈哈哈!当真是滑稽!” 永宁看着陆晅这般很不厚道的笑了,她也跟着笑了。是啊,既然那么慈悲,干脆把自己献给野狼算了,古有佛祖割肉喂鹰,今有你割肉喂野狼,也算不辜负你慈悲的盛名了。 见陆晅这般丝毫没有将圣女放在心上,也没有责怪她,委实叫她松了一口气。虽说刚才看到陆晅背着白戚戚过来的样子有些扎心,但是看到自己以后他就很快放下她了,再说了,陆晅只是背了一个伤员而已,也不用事事吃醋。永宁这是还不知道陆晅方才是将人放在肩膀上扛过来的,要是她知道了,真不免要对着白戚戚竖个大拇指,他把受伤的你抗在肩膀上这你都看出来他对你‘情意绵绵’,你这想象力也真是够厉害了。 陆晅走了没多久的时候,其实她就醒了,她便问莲子方才是不是有人在外喧哗。莲子便将那教众前来的事情原样给她复述了一遍。永宁一听心道大事不妙,事情是因她而起,若是白戚戚有了个什么好歹,其他人再跟陆晅如何如何瞎说,再引得两人之间出什么误会,那可就狗血了。虽说她也很相信陆晅明辨是非的能力,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人还是过去比较好。 跟一个以白莲花、慈悲作为自己标签的碧池打交道,你就得比她还白莲花,还慈悲,不然什么错处都会往你身上推的,不是你的锅也是你的锅。永宁去的路上都想好了,如果白戚戚敢说什么多余的话,她绝对会让她知道什么叫做演技和恐惧。 不就是装白莲花么,谁还不是个演技派咋的。 但今晚除却方才山伯对她的那一番冷嘲热讽,也没什么叫她不满意的了,白戚戚只顾着害羞,什么都没说,主要还是她家陆晅很给力。不过就算山伯怼了她,她也已经怼回去了。其实永宁一直很不明白,山伯只是一个奴才,就算陆晅平日里对他多有敬重,但你归根到底也只是一个奴才。并非是她不尊老爱幼,只是这是在大梁,她尊重大梁的游戏规则,同时也参与其中。她冲着山伯怼回去的时候,山伯那表情就好像在说,‘老子这么厉害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我不敬,你这个臭丫头竟然敢这么对我’的感觉,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是那个表情和眼神就是这样的。 于是永宁问,“陆晅,山伯……到底是你什么人?我怎么觉得,不像是管家那么简单呢?” 陆晅眉头一皱,方才来的时候确实看到永宁和山伯在一起的,山伯向来不喜永宁,难道给永宁说什么话了? “怎么了,山伯对你不敬?” 永宁心道他何止是不敬,他都快上来家法处置她了。要是放在宫里头,胆敢这样对她不敬之人,早就给拖下去了,管你多少岁呢。长辈长辈只是对比自己位分高的人才作数,给贵人当下马车的垫背凳子的,年纪大的可不少。 永宁学着白戚戚的样子一低头,“也不是,就是有些……哎,你还是别问了。” 陆晅委实是头疼,不管他怎么问,永宁都低着头不说话,虽说陆晅心里多多少少知道永宁这是故意的,但他心里还是心疼的紧。平日里他对着永宁一句重话都不敢说,生怕她伤心难过流眼泪儿,居然叫山伯给刺儿了,他心里头委实是不快。 他对山伯是敬重没错,但若是山伯冲撞了他的女人,那也是不行的。毕竟,山伯到底是比丘的家奴。 “山伯是从小看我长大的,还伺候过我父亲母亲,二老对他都是十分的敬重,所以我也对山伯多些尊敬,但是,”陆晅扶着永宁的肩膀,“他若是对你不敬,我自然是不答应的。你放心,我回去之后一定好生敲打。” 永宁心里头暖暖的,揉着鼻子不好意思的说道,“那倒也不用啦……” “小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陆晅曲起一指刮了她的鼻子一下,“听我这么说,心里头乐开了花吧?” 永宁被戳中心事,有些尴尬,但还是嘴硬着不承认,“说什么呢,我才没有很开心。” 不承认便不承认吧,他知道她那些暗戳戳的小心思,但是又能怎样呢,谁叫他离不开她。他爱她的一切,当然也爱她那些坏坏的小心思。 陆晅将永宁抱在怀中,嘴唇慢慢的亲着她的额头,“你是我最重要的人,知道么?” 但明显今儿不是个黄道吉日,两人回了府门没多久,才刚吃完饭,陆晅正给坐在梳妆台前头的永宁梳头发,人便又来了。这次不是别人,是小双。方才陆晅不放心,便叫小双回了侯府,有事儿再来禀报。 “又是何事?” 小双看着陆晅连头都没有回,知道陆晅不高兴他深夜又前来打扰。天可怜见,他也不想干这个事儿啊。更何况…… 小双咽了咽口水说道,“圣女身上的伤口没有及时处理,这会儿发起热来了。您看您是不是去看看……” 小双自然是不敢这般建议他的,定是山伯支使的。 陆晅继续心无旁骛的给永宁梳着那三千秀发,说道,“发了热就去找大夫,侯府上不是有惯常在的大夫么,派人送到凉山寺去,找我做什么?”那伤他是看过的,只不过一点儿皮肉伤,伤得也不深,能有什么大碍。 小双看了看永宁,他到底也是跟了永宁很久,永宁待他也不错,叫他来把侯爷从公主身边叫走,他委实有些干不出来。但这是山伯交代的,他也只好硬着头皮说,“这……圣女现在就在侯府上。发了热,一直在喊,喊侯爷去呢……” 永宁坐在梳妆台前,听着小双这样说,突然有种后宫嫔妃争宠的感觉。 要是按照套路来说的话,她应该柔情百转的转身抱住陆晅,很是贤惠的说道,“哎呀,白妹妹竟是生了病么?皇上,既然妹妹身子不爽利,那皇上还是去看看吧,臣妾这边没关系的。” 然后陆晅就会很感慨的抱住她说,“哎,皇后还真的是贤惠啊。” 但是可惜永宁不想按照套路来,她在镜子里看向身后的陆晅,脸上表情很无辜,但是眼神里的信息就是,“陆晅你要是敢去老娘就弄死你。” 陆晅咕咚一声,喉结上下浮动了一下。他也在镜子里回永宁以一个坚定的眼神,“我怎么可能会去呢?我站定永宁一百年不动摇啊。” 永宁很满意的无声点了点头,“嗯,知道就好。” 小双还不知道两人刚刚打了一场眼神战役,看侯爷不回话,他头上无声无息的流下了一滴汗,正琢磨着回去,就听陆晅很坚定且大声的,仿佛要像某人证明什么一样,“不去!看什么看!我跟圣女什么关系都没有,就因为她喊了一声,我就得抛下未婚妻去?怎么可能?” 见陆晅声音这般高,这般义愤填膺,小双登时吓了一跳,也是,侯爷惧内是出了名的,他当着永宁公主的面说出这样的话确实是明显的给侯爷挖坑跳呢。他一连声的讨饶,便嗖的一下就飞没影儿了。 今日他做了走狗,来日还怎么面对公主啊!啊,公主,你要知道我也是被迫的呀! 见小双走了,陆晅明显呼出一口气。永宁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就对着菱花镜子用手指沾了油脂膏子在唇上摸着,“其实,侯爷要是真的担心,也可以去看看的。” “啊哈哈哈永宁你说什么呢,”陆晅干笑道,“我要陪你啊。况且我跟圣女一点也不熟啊。永宁,你以后再这样将我往外推我可要生气了啊。” 永宁涂完了膏子,嘴唇又饱满又水润,她站起来抬起手臂搂住陆晅的脖子,媚眼如丝的说道,“这么听话啊,那我要怎么赏赏你呢?” 陆晅咽了口口水,喉结上下剧烈的耸动的一下,他一把将永宁向后抵在了梳妆台上,将她一抱就抱了起来,自她双腿间挤进来,眼神炽热,声音沙哑,“不如就把你赏给我吧。” 隔了几日,皇宫偏门再次悄悄的驶出来一辆马车,朝着刘家别院驶去。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马车刚一停稳,里面的人就迫不及待的下来了。仍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的严严实实,但却脚步匆匆。 “母亲,”刘皇后拉住早已在此等候的张氏的手,“人来了么?” 见到女儿这般迫不及待,定是上次那青楼女子教导有方,叫女儿回去知道了好处,这才一改往日那羞答答的模样,自己追着问起来了。 张氏笑了笑,在她手上拍了拍,“到了到了,你先进去准备着,我这就叫人过来。” “哎,母亲可快点。” 张氏笑着将刘皇后推了进去,“好,好,这就来。” 刘皇后一回生二回熟的脱了衣裳,这次她终于没再穿那件领子一直包到下巴尖的衬衣,而是学着嫣粉一样只穿了一件裹胸,外面套了一件大袖衫。她显然是不习惯这样的打扮,一直手足无措的别着手。但她想想皇上的改变,又叫自己大方点。 上次回去之后,她左右犹豫,最终还是听了嫣粉的话,用上次嫣粉送她的那件小礼物做了功课。当人做了突破自己安全范围的事情之后,再多做几次,内心的抵触和不适感就会慢慢降低。刘皇后那般做了几次,渐渐的掌握了章法,也越来越懂得怎么取悦自己,怎么叫自己更舒服。甚至到后来,她都学会了自己换工具。那玉杵又长又粗,虽说很好用,一通到底,但是到底是玉质寒凉,总不免得要叫子宫受寒。刘皇后宫里有一个东瀛扶桑进贡来的大天狗面具,凶神恶煞,鼻子又粗又长,很是丑陋。她原来是不喜欢那个面具的,但这次却找到了新的用处。 静谧的夜里,夜夜都能听闻见长乐宫的寝殿里传来阵阵女子难耐却又欢愉的娇喘声。宫人个个都噤若寒蝉,决口不提。 这般弄了几日,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那一日她去甘泉宫觐见,总是对她不屑一顾的皇上破天荒的叫她去坐到了他身边去,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番之后说道,“寡人的皇后好似有哪里不一样了。” 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被男人碰触的她,羞得红了脸,又要低下头去。却又想到嫣粉说过男人都不喜欢太刻板无趣的女人,于是她大起胆子来迎上皇上的目光,问道,“臣妾哪里不一样了?” 皇上搂她在怀,“寡人也说不上来,就感觉……皇后好像更迷人了……” 虽说那日萧远也只这么说了一句之后便又去与其他的美人亲热了,但只有这么一句对她来说也是足够了。她再也不要当后宫里无人问津的端庄皇后,她要获得皇上的宠爱,诞下龙子。就像嫣粉说的,宠爱,子嗣,权利,她都会有的。 她都会有的! 刘皇后坐在纱帐后面,焦急又期待的等待着嫣粉的到来。 看到张氏那张笑脸和客气的态度,嫣粉就知道,她的法子成了。那个夫人定是尝到了甜头,连带着对她的态度都改变了。只要她再多教导教导她,想拿捏住这个夫人,那是手到擒来。 嫣粉拢了拢发髻,一摇三摆的进了房间。 刘皇后在嫣粉刚进来的时候,就一把掀开了纱帐,冲出来握住嫣粉的手说道,“成了!我成了!” “夫人别急,慢慢说,”嫣粉打量着刘皇后身上的衣裳,笑了笑说道,“夫人今日这身衣裳真是赏心悦目啊。” 刘皇后面上一红,又抬起头说道,“我也要有些改变才好。” 嫣粉娇笑了一声,给刘皇后倒了一杯茶,叫她慢慢说说回去见的成效,听着刘皇后又喜悦又羞涩的说完,嫣粉微微一笑,心道这才哪儿到哪儿,男人不过夸你一句就这般飘飘然的找不到北,这怎么成,想要在男人面前游刃有余,你就不能在乎,当然,更不能爱他。男人和女人的这场博弈当中,凡是能在另一方面前游刃有余的,都是拿着牵引绳的人,他们可以随时抽身离开,而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走而别无他法。 没有女人可以在自己爱的男人面前做到游刃有余。 但是嫣粉还是很赞赏的看着刘皇后说道,“夫人,你做的很好。嫣粉相信只要再加把劲儿,你就能重获你夫君的宠爱了。” 刘皇后眸子亮晶晶的,仿佛已经看到了充满希望的未来。她兴冲冲的问道,“那你今天教我什么?” “今天啊……”嫣粉拿出来一本书,对着刘皇后晃了晃,“夫人,您看过春风图吧?” 刘皇后有些不知所措的说,“看……看过。”她这辈子只看过一次,还是大婚之前,宫中女官给她看了两眼,都是些很隐晦的画卷,她还没看两眼便被拿走了,且自小收到的礼教束缚,她也不敢怎么看。 “夫人不必害羞,不过是看过春风图而已。喏,夫人再看看这本。” 刘皇后伸手接过,打开才看了一眼,便满脸通红的将书掼在了桌子上。 “夫人,怎么了?” 这明显就是青楼里头的手笔,春风图也是青楼一项很重要的开支,有时候他们还会重金请出色的画师来画春风图,有些画的好的,更是千金难求。 与刘皇后大婚之前看到的不一样的是,这本春风图里面画的极为细致,甚至连人的头发丝都能看到,最最羞人的是,居然还会将男女某处清清楚楚的画出来,一点儿也不避讳什么。这委实是羞人极了。 看着刘皇后羞涩的样子,嫣粉循循善诱着,才叫刘皇后开了眼皮子。 “夫人,若是您不愿,嫣粉也不为难您,只是以后想重新获得您夫君的宠爱……嫣粉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很明显这是刘皇后的软肋,她一听嫣粉这么说,脸上羞色尽数褪下,她咬了咬嘴唇,打开了画册逼着自己看下去。 不一会儿,刘皇后便面色潮红的合上了画册,说道,“看完了。” “看来夫人回去之后确实有好好的照着嫣粉的话‘做功课’,身子看来是敏感的多了。不错,不错。不过啊……”嫣粉话头一转,“光看完还是不行的,里面的姿势夫人都记住了么?” 刘皇后一听便愣了,那么多,她怎么会都记住呢? “没关系,记不住也无妨,我们一个一个试试就记住了。” 一个一个……试试?!刘皇后还来不及问出口,就见嫣粉两手拍了拍,从里间竟然出来了一个男人。 “啊——!”刘皇后一见有男人出来,连忙尖叫着将大袖衫盖住胸前站起来躲到一旁,恼怒的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嫣粉,“你,你放肆!怎能……怎能……” “哈哈哈哈哈哈!”嫣粉娇笑着走过来,拉住如临大敌的刘皇后说道,“夫人怕什么,她是女人啊。” “女……女人?” “对,女人,夫人不信,过来瞧瞧啊,”说着,嫣粉将刘皇后拉到那‘男人’面前,抓着刘皇后的手一把就抓向了那人的身下,“是女人,对吧?唔,只不过胸平了些罢了。” 刘皇后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身高八尺的人,看着那眉眼,分明就是个男子,却怎么会是个女子呢? “夫人放心,她虽然是个女子,但是长得却像男子,夫人大可放心的与她试试这画册上头的学问。夫人若害羞,那嫣粉先来。” 说着,嫣粉就与那‘男子’搂抱在一起,忘我的亲吻着,就那般抱着亲着倒在了榻上。一切都与平常男子无异,要不是刘皇后刚才亲手验证过,不然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个人是个女子。 “夫人不准捂眼睛!”嫣粉跪坐在那人身上,头发已经散乱,嘴上的胭脂也蹭花了,看着很是暧昧迷乱,她衣衫半解滑落至肩头,扭头看向她,“夫人要好好看仔细了,等会儿可是换你来。” 换……换她来?!但刘皇后还没问出口,嫣粉却又已经俯下身来继续了。 刘皇后呆立在那儿,突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这次结束之后,刘皇后哭的比上次还要悲惨,即使这是个女子,但是他一直是穿着衣服的,且从头到尾不发一言,就算出声也只是闷哼或者是喘息,根本就与男子无异。这对刘皇后来说可谓是不小的冲击,即使两人未曾真正发生过什么,但是被那样酷似男人的人用玉杵行事,两人还试遍了那话本里的东西,于她心里来说,跟真男人真真切切的做过了也没什么区别。 嫣粉照例是安慰着她,“夫人做的很好,要是夫人一开始就是这个样子,夫人的夫君也不会再另觅他人了吧?” 而刘皇后只是一言不发的哭着,像是经历了什么非人的折磨一般。 “嫣粉,”刘皇后突然恶狠狠的掐住了嫣粉的脖子,说道,“若是我不能重获宠爱,我一定会杀了你。” 嫣粉看着刘皇后,红唇大大的勾起,烟视媚行的说道,“嫣粉一条贱命,自是没什么好怕的。夫人放心,嫣粉自然是会竭尽全力帮助夫人的。” 自此之后,刘皇后又几次出宫,没过多久,皇上便破天荒的离了那甘泉宫,留宿在长乐宫了。甚至接连几夜,都不曾出过宫门。有宫人来劝,俱被皇帝打将了出去。文人墨客无不撰文批判,叹道大梁如今世风日下,连一国之母都行那狐媚之事,诱惑主君不理朝政,该当废后。 这些传言自然是传到了刘皇后的耳朵里的,不过她都不在乎。她长到如今这个年岁,却才真真正正的活了一把。她把在嫣粉那儿学到的东西全都用在了萧远身上,果然将萧远留在了自己的寝宫,这一留就留了好几个日夜。她如今是什么都不在乎了,什么端庄,什么高贵。哈,能当饭吃还是能帮她获得她应有的尊重和宠爱?都不能。 废后?待她怀上了皇上的孩子,还能废得了她?那些酸腐文人,官场不顺就只会写些酸诗唉声叹气,半点出息没有,她才懒得理会他们。 她现在一想一门心思的将皇上留在她身边,久一点,再久一点,最好让皇上永远都不要再见那些贱人。 而刘皇后在重获宠爱之后出宫的次数就更多了,张氏也暗暗提醒过她,她现在既然已经重新获得了宠爱,那么就没有必要再见那个青楼女子了,但是刘皇后却不,甚至都有了将嫣粉赎身带在身边的冲动,要不是张氏极力劝阻,她都有可能真的这么做了。 这只能说,嫣粉调教有方,成功的让刘皇后依赖上了她。对于刘皇后这样一个刻板的人,有人亲手将她从头到脚从骨到皮的改变了,而且刘皇后还当着嫣粉的面尝试了那么多打破她极限的事情,在她心里对待嫣粉的心理防线可谓已经很低很低了。她在嫣粉面前可以肆无忌惮的暴露她的所有黑暗面焦躁面不安面,毕竟你看,我们都是曾经一起做过那种事情的关系了,那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这也是刘皇后异常依赖嫣粉的一个重要原因。 而且她现在重新获得了宠爱,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看重这种宠爱。当一个人一无所有的时候她并不会再在意失去什么东西,但是倘若她拥有的越来越多,那她也就会越来越贪心,越来越在意,不想失去任何一样东西。 那么,她也就比任何时候都好拿捏。只要能让她不失去所拥有的东西,她什么事情都会干的出来。 “嫣粉,”刘皇后说道,“我如何才能再将夫君请到我的宫……房里来?最近夫君都一直在主屋睡着。” 嫣粉慢慢打量着刘皇后,她与第一次来的时候简直是判若两人了。现如今她再也不避讳明艳的颜色,红妆点唇,云鬓高挽,比她第一次来的时候要有风韵的多了。但是嫣粉很清楚,自己教的那些手法早晚有一天会叫男人腻,她只是个妓,并不是什么情圣,也并不能将男人牢牢拴在身边。待这位夫人的夫君腻了那些手段之后,便又会重新投入更年轻、更新鲜的**之中。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第127章 郎君为妾点绛唇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嫣粉慢慢打量着刘皇后,她与第一次来的时候简直是判若两人了。现如今她再也不避讳明艳的颜色,红妆点唇,云鬓高挽,比她第一次来的时候要有风韵的多了。但是嫣粉很清楚,自己教的那些手法早晚有一天会叫男人腻,她只是个妓,并不是什么情圣,也并不能将男人牢牢拴在身边。待这位夫人的夫君腻了那些手段之后,便又会重新投入更年轻、更新鲜的**之中。 眼看着现在的火候差不多了,她要赶紧实施计划才是。 依照她对这位夫人的了解,以及夫人时不时说漏嘴冒出来的词,她断定这位夫人定不是一般的富贵人家,不是贵族就是皇族,若是这样,这位夫人定是认识那个人的。 嫣粉细细的跟刘皇后说了接下来的应对之法,却也没有说全,她也很清楚自己有多少家底儿,再不管不顾的说下去,就要倾囊相授见了底儿了。她若是江郎才尽,那这位夫人便也没有再见她的理由了。 刘皇后听了甚是满意,连连说要赏她。 “要说赏,实在是不用了。夫人每次给嫣粉的打赏已经够多了,若是夫人真的要赏我……嫣粉有一事相求。” 刘皇后得了好处,自是满口答应,“你说,什么事情?可是要我替你赎身?” “嫣粉谢过夫人好意,但嫣粉所求,却不是这个。” “哦?”刘皇后的反应与流莺阁的老鸨一样,不明白为何还有不愿意出火坑的人,“那你所求是什么?” “嫣粉这一生,都不曾见过什么贵人,不知道夫人认不认得……京里头的公主郡主们,嫣粉一直对贵女很是好奇,一直想亲眼一见呢。” 京里头的郡主有很多,但公主明摆着就只有一位,那就是永宁公主。刘皇后只当嫣粉是没见过什么世面,想看看公主郡主们都是什么模样来着。这自然不是难事。她心里一哂,公主郡主都算什么,她面前坐着的这位,可还是堂堂皇后呢。 “这有何难,你若是想见,我办一个花宴,邀请闺女们来参宴,你就扮作我的侍女站在一旁,自然不就见着了。不过你得低调行事,不能叫人发觉了,若是做不到,那我也保不了你。” 嫣粉见刘皇后答应,狂喜之极,哪里还会管什么这的那的,她开心的几乎都要落下泪来,在她心头盘桓了这么久的复仇大计,居然真的就要实现了。 她不好表现的太过,便也只能收了心思,笑着冲刘皇后作揖,“嫣粉谢过夫人!” 刘皇后笑着叫她起身,很亲热的拉住她的手说道,“你帮过我,给你这个恩德也没什么的。只要你以后接着帮我,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知道山伯又将白戚戚接了回来之后,陆晅就一直在永宁府上住着,但是这般委实是不方便,许多公文印章都在侯府上,有时还需要见一些人,处理起公务来总不甚便利。陆晅无奈,派人一天催三次驿馆的人,还专门派了人去监工。惹得驿馆的人都直嘀咕,这定安候前两天不还派了管家来嘱托说修葺进度能慢则慢么,怎么这几日又催着赶工了,真是不明白。但是贵人的心思向来捉摸不透,叫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这天,陆晅本来带着永宁在外游玩,突然有一个八百里加急的信笺过来,府上的人说自家主子在陪着永宁公主在外看雪景,便很快的给陆晅送了过来。陆晅接过匆匆一看,便说有一块私章放在侯府,得回去拿一趟。这本是没什么的,但谁叫白戚戚还在侯府赖着不走,不过是皮肉伤,修养了这几日却据说还是‘缠绵病榻’,委实是惹人烦。永宁怕白戚戚再整出来什么,便说与陆晅一道儿回去。 等到了府门口,陆晅看着靠着车壁打盹儿的永宁,便先自己下了车,左右也只不过拿一个私章的功夫,不会多久,念着永宁昨夜里被他折腾的没睡好,便没有叫醒她。 但是永宁却跟有感应似的,这边陆晅刚下车,永宁这边就醒了,伸了个懒腰便也裹了披风进了侯府。两人本来说着下午去戏园子听戏,但若是陆晅当真有急事,自然还是先处理公务,不然听戏也听得不痛快。 到时候陆晅坐在桌前处理公务,她就可以在一旁磨墨红袖添香,这么想来也是不错。 永宁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摸到了陆晅住的院落,还没进拱门,就听见一阵儿缠绵悱恻的琴音,仔细辨别,竟然是《滚滚红尘》。 这是她最爱的曲子,陆晅在她生辰那天在凉山上给她吹过这首曲子的。难不成陆晅就回来拿个印章的工夫还能弹一曲么?永宁直觉不是陆晅,便加快脚步匆匆越过了拱门。 果不其然,刚跨进院落,就看见陆晅站在她前面愣愣的看着树下。白戚戚一身白衣,头上披着白纱,只不过在头上戴了一串额饰,是白色的,垂下来五个水滴样的小珠子,有一颗刚好落在眉心。她身形消瘦,坐在干枯的树下弹琴,眉目间是一片孤寂,颇让人怜惜。 只不过一瞬间,永宁就反应过来好多事情,但这些待会儿再说,现在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 永宁上前一步,握住陆晅的手,她居然吃惊的发现陆晅的手在几不可见的颤抖。她抬头看向陆晅说道,“不去拿印章么?” 陆晅如梦初醒,看向永宁,冲她露出一个温和却苍白的笑,“嗯,我这就进去拿。”说着,便进了屋子里。 这个时候,琴音一直都没有停下来。永宁就站在那儿,心里暗暗嘲讽的想到,这圣女还真是‘心无旁骛’啊。 不一会儿,陆晅就出来了,永宁迎上去,“已经拿过了?” “嗯,拿过了,”陆晅侧头看了一眼白戚戚,“我们走吧。” “哎,六公子,”琴音终于停下来了,因为弹奏着的慌乱,有一丝的杂乱。白戚戚站起来,一阵风吹过,吹起她的白纱裙子,“戚戚弹的曲子,公子喜欢么?” 陆晅张了张口,说道,“圣女的琴音很美妙,但圣女身子既然不好,还是多多休息吧。” “若是公子喜欢……”白戚戚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戚戚以后,日日弹与公子听。” “这却是不必了。永宁,我去一趟书房,等会儿你便直接回马车上吧。”说完,见永宁点了点头,陆晅就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 永宁侧头望去,就见白戚戚的目光痴痴的追随着陆晅,见她望过去,回以她一个颇为挑衅的笑容。 呵?有点意思…… 永宁含笑慢慢走过去,白戚戚不由有些害怕。永宁她身后跟着人多,而白戚戚方才为了营造出一种独自风中抚琴的意境,便将身边的人都遣走了,她方才当着永宁的面与六皇子眉目传情,这公主定是恼了。早就听说这个公主飞扬跋扈,现在六皇子又先走了,若是打了她,那可怎么办? 永宁看着白戚戚这怂了的样子,不由失笑,刚才不还挑衅来着,这会儿怎么就怂了? 永宁故意就那般笑着看着她不说话,过了一会儿,终究还是那圣女绷不住了,已经冻得僵硬的手指揪了揪身侧的裙摆,尽量使自己显得端庄大方,“永宁公主有什么事情么?” “并没有什么事情,”永宁歪着头颇为调皮的看着她,说道,“我只是看看你什么时候冻得流鼻涕而已。啊,现在看到了。” 白戚戚一惊,连忙去摸自己的鼻子,却见自己鼻子下面什么都没有,她颇为恼怒的看着永宁,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却听永宁很无辜的说道,“干什么这么凶的瞪着人家嘛,”永宁眨巴着小鹿眼,“天天穿这么少,小心得老寒腿哦~莲子,我们走了。” 永宁拉了拉身上大红的梅花斗篷,冲白戚戚笑了笑,便要离开,却看见山伯面色不善的站在门口。 阿西吧,这个多事的山伯又来了。啧啧啧,看看这表情,怎么着,想咬我啊? 永宁并未多看山伯一眼,仿佛当他是不存在一般,就那么从山伯身边过去了。但她不想跟人计较,山伯却自己挡住了她的道路。 “永宁公主,您这般不管不顾的闯到我们侯府上来,还侮辱圣女大人,是否欠妥呢?” 永宁不气反笑,她?不管不顾的闯到侯府?还侮辱圣女大人,呵呵哒,还真是搞笑呢。 她根本不想跟这个护犊子成瘾的老头儿多废话,侧头看了看跟在身后的大双,眼神意味很明确。 一般若是在大梁京城,碰到了不想相与的人拦路,贵人们便会叫自己的家丁护卫将此人拦在路旁,等主人家顺利通行了再放开,这也算是一种比较礼貌的做法了,毕竟主人家可以直接叫人把你扔出去的。但不知道大双是不知道怎么做还是怎么的,接到她的眼神之后却无动于衷,最后还是莲子站了出来,推着山伯往路边,将正道让开了。 永宁再也不看一眼山伯,拂袖即走。她不管大双是出于什么心思,但他这般无动于衷,就是明摆着没有把她当主子。他们只是奉命来保护永宁而已,若是一旦与陆晅或者侯府的人对上,他们便会立刻没了用处,就像今天一样。 永宁急匆匆的走着,面上渐渐冷了下来。陆晅对她好她知道,不然也不会把影卫给自己,但奈何这两人自己拎不清,不知道现今自己的主子是谁,这也怪不得陆晅。看来,她还是得培养一下自己的人了。说干就干,今日回去,她便叫人去寻贴身的护卫来。 见永宁走远,莲子放下了胳膊,抱着手臂冲山伯笑言道,“我说这位老人家,我们家主子心好不代表没脾气,看在您年纪大且又是我们驸马爷府上的奴才的份儿上才懒得跟您一般见识,但您说,咱们当奴才的,也不能因着主子人好就蹬鼻子上脸不是?奴才就是奴才,就算年纪大了也是奴才。这位老人家,我劝您还是知错就改吧,不然下次我们主子发起火来,谁也保不了你。” 山伯怒气冲冲的看着莲子,就要伸手,莲子灵巧的躲到了一旁,“哎哟哟,怎么着,还想打我啊。老人家好大的火气!下次就该直接把你扔到湖水里头去,看你是不是还这么大的火气!姑奶奶我可走了!” 看着莲子跑远,山伯恶狠狠的朝地上啐了一口,“真是有什么样下三滥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市井奴才。”想起来白戚戚还在院子里站着,他连忙进了拱门去,安慰起被永宁‘惊吓’到的圣女来了。 永宁气冲冲的回了马车,本来想直接走的,但又想着不能因为陆晅奴才没规矩就迁怒于陆晅。且不知道刚才白戚戚弹琴那一幕到底哪儿触动了陆晅,竟叫他如此失态。看来等会儿要好好问一问。 她本来还以为陆晅会《滚滚红尘》只是机缘巧合而已,但这么看来不是。可她来大梁这么久,除了陆晅给她吹得那一次她都未曾听过,那是不是可以说,这首曲子只有比丘的人会呢?还有,刚才她注意到了白戚戚额头上的那串额饰,跟宁怀因送给她的那串很像,只不过她的琉璃红果子额饰是九个垂饰,白戚戚的只有五个,而且做工和材料也没有她的好。宁怀因之前也说过,那串额饰是比丘皇族的饰品,既然比丘男子一生只能娶一个老婆,几个皇子又都还没有婚配,那么她那串很有可能就是陆晅的母后的东西。 是不是白戚戚故意再现的那个场景有什么含义呢?叫陆晅联想起来了什么? 正琢磨着,陆晅上来了,果不其然,面上恹恹的。 永宁不问,陆晅也不说。只一手突然揽住了永宁,将脸很疲惫的埋在她脖颈处。 永宁抱住陆晅的头,“怎么了么?很累么?那我们不去戏园子了,我们回我府上休息好不好?” “不用,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而已,你不是一直很想看那出戏的么?无妨,我陪你去。” 看陆晅这般模样,永宁也不好再相问,只抱住了他,叫他抱得更舒服一些了。 陆晅在永宁怀中疲惫的闭上眼,不由想起了方才的那一幕。 他很小便自己外出拜师,极少回比丘。他喜欢大梁的繁华和广袤,有许多地方可以走,不像比丘,从南走到北坐马车也不过小半个月就到了。他一直醉心于大梁的山水之间,流连忘返。却在一日,他忽然做了一个梦。梦里面一片混沌,唯有前面有一点光亮。他追随着那一抹光走着,就见到她母后白樊,明明四处都下着雪,却穿着一身单薄的白纱衣裙,那么那么白,可以说是惨白了,叫人觉得有些不吉利。他母后坐在一颗光秃秃的树下弹着琴,头上戴着那串从不离身的额饰,但是他记忆中母后那串额饰是父皇大婚的时候送与她的定情之物,是久仙坠,一共有九颗红色琉璃,象征长长久久。但是母后头上戴的却是白色的,依旧是惨白。 这么一身缟素,叫人看着,非但不觉得令人愉悦,却觉得像是戴着一身孝了。 他想走近,却奈何一直靠近不了,他就只能在那儿看着他母后弹琴,一遍又一遍,弹着《惹红尘》,抬起头看他,便从美丽的眼睛里流下泪来,紧接着,紧紧抿起的唇角缓缓流下来一串血。 “六儿……你要好好活着啊……六儿……” “母后!母后!”他在梦里拼命的奔跑,却怎么都跑不过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母后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他从那个梦境中醒来久久不能回神,第二天就得知大梁和夷族在边境交战,离比丘很是近。 可待他马不停蹄的回到比丘之后,比丘却早已灭国了。 满是断壁残垣,他曾居住并长大的宫廷,也早已在战火中被摧残掉了。而他的亲族,没有一个活下来的,甚至于,连尸首都遍寻不得。 所以,在他今天乍一看见白戚戚的时候,条件反射的就想过去抱住她,抱住他在梦境中所没有抱住的东西。 但是他又很快明白过来,这是白戚戚,不是他母后白樊。他的母后,已经死了,死在了大梁和夷族的贪婪之中。 他是比丘最后一个人,这世间唯一的,孤家寡人。 可是随后,颤抖的双手就被一双温暖又柔软的小手握住了,他含着泪的眸子就看见一张精致的小脸,抬起头看他,眸中满是爱意和温和,“不去拿印章么?” 他突然清醒了,他才不是孤家寡人,有了这个人,他再也不是孤家寡人了。 他才不是孤家寡人…… 他知道永宁察觉出来他的反常,但不知道是不是得益于永宁的贴心,她并没有问,只是默默的在他身边陪着他。只要这样,他便足够了。 他紧紧的将永宁抱住,就像溺水之人抱住赖以生存的浮木。 永宁,谢谢你。 马车直接到了戏院门口,永宁看着埋首在自己怀抱中的陆晅,抱着他的头轻声问道,“要下去么?还是回府呢?” 听得陆晅在她怀里闷闷的说,“不要下去,也不要回府,就这样。” 永宁一愣,也只能对车夫继续说道,“继续走吧,随便逛逛。” 车夫得了令,一扬鞭,马车便继续跑起来。车夫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侯爷和公主办事情似乎很喜欢在车里,经常没事儿了就坐在马车里头四处晃悠。几次下来,车夫连路线都想好了,想要刺激点的就走人多的西大街,想要肆无忌惮点的就走僻静小道。 可是今天听着里头好像没什么动静似的,难道侯爷和公主改了性儿,不喜欢太激烈的了? 马车里头,却不是车马意淫的那样。陆晅搂着永宁的腰躺在马车的软垫上,整个人都埋在了她身上。陆晅是舒服了,可怜的永宁,身子被陆晅压得早就僵硬了。 她想让陆晅换个姿势,但一看,却发现陆晅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他既然睡着了,她满肚子的话也没办法问了,要是等陆晅醒了再问,便也失了兴头了。后来仔细想想,她和陆晅总是这样的,其实应该不管什么兴头不兴头的,想问就要问出来,不然后来也不会有这么多的误会了。 那个白戚戚啊……永宁默默的想着,看来果真是志存高远啊,居然肖想起来陆晅了…… 她最好不要再做出什么叫她不满的事情,不然,她并不在意做一回恶女。 转眼间,不知不觉的发现又到了年底了,永宁看着新月园长出来的绿梅,感叹了一声,“真是过得快啊。” “是啊,”莲子将火红的狐狸毛大氅给永宁披上,又往她手里塞了一个暖炉,“主子您也快十八了呢!” 这么一说永宁可不乐意了,她嘟着嘴说道,“怎么就十八了!我还没过生日呢!我十七!十七!” “成成成,十七十七,主子羞也不羞,有的乡下姑娘可是虚两岁来算年龄呢!要按照乡下的规矩,主子您都二十了呢!” “去去去,乡下姑娘哪儿能跟公主殿下相提并论,公主说她十七就是十七!公主,”玉茗冲永宁笑,“你说是不是啊?” 永宁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嗔怪的看了莲子一眼,“还是我家玉茗会说话。” “得得得,主子您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了,莲子这么快就失宠了,莲子这就走,别碍了主子您的眼睛。” “成,这就麻溜儿的走,把我那只杜鹃的绢花儿给我还回来。” 莲子大喊,“主子那是您刚赐给奴婢的!” 永宁吊着眼睛揶揄,“对啊,不是要走么,东西哪儿能叫你带走啊。” 莲子扁着嘴说道,“主子也忒小气了点,都赐给奴婢了还要回去,那奴婢还是不走了。” 主仆打打闹闹的很是欢乐,这时候门房的小厮过来了,递上一封请帖,永宁接过一看,竟然是皇后的帖子,说办了一个赏花宴,约着众贵女一道儿去抚梅园赏花。 要说这位皇后最近可谓是如鱼得水,过的滋润的很,居然能重获圣眷,委实不简单。永宁也只在上次进宫看贵太妃的时候遥遥的望见过一次,因为隔得远就没去打招呼,但是即使是遥遥的望一眼,永宁也能清晰的感觉到皇后的变化。以往她对这个皇嫂的印象就是很符合皇家对于皇后的要求,出身好,样貌端庄不惑人,有才情,最重要的是识大体。但这些条件用另一番话来讲呢,就是呆板,胆小,迂腐。萧远又是那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宠爱她呢。先有郭丽妃,后有楚俪妃,萧远的心思从来都不在皇后身上。 大梁的皇后,从来都只是皇帝后宫中一个端庄且昂贵的摆设而已。 但是这位刘皇后,却能破天荒的将皇帝留在自己宫中,这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皇后娘娘请主子赴宴?”莲子与玉茗对视一眼,又看向永宁,“皇后娘娘不是一直深居简出,也不喜参加什么宴席的么?” “以前不喜欢参加宴席那是因为旁人风头太盛,她这个堂堂的皇后成了摆设。如今得了宠爱了,自然也是想要炫耀一番的。” “那主子,您去么?” 既然皇后要炫耀,那少不得要请一群宫妃前来,到时候定是要看皇后如何打压揉捏报复之前气焰嚣张的宫妃了。 “去啊。为什么不去,我也好久没看过抚梅园的梅花了,刚巧折一束给母妃装瓶子看。” 说起来也真是唏嘘,去年也是这个时候,她在抚梅园折梅花的时候碰到了宁怀因,那个时候的宁怀因才刚到京城,对什么都是新鲜的,为人谦和有礼,看着人的时候眼睛里有亮光,很是朝气蓬勃。却不像如今,缠绵病榻。宁怀因从十月底的时候就开始染病,如今断断续续的病了也快两个月了,却依然不见好。京城里的人都在说,这是南藩王府的世袭病,因为不止京里头的宁世子身子病了,就连南藩王府的几位公子也病了,着郎中看了,都说只是身子虚多进补,但是人却是一点一点憔悴下去了。 宁怀因因为染病,也不再参加什么宴席茶会了,永宁便几乎没有再见过他了。过去的事情她也已经不怨了,毕竟时间长了,有的她都快要忘记了。况且经历过比那更惊心动魄的事情,宁怀因的一点小错处便仿佛是饭桌上的一粒小米粒一样,也显得不起眼了。 毕竟两人之前的关系也曾那么好过,永宁琢磨着要不要找个什么机会去他府上看看。 嗯,那就等参加完花宴之后去吧,多折些梅花,一些给芷兰宫送去,一些就送到世子府上好了。 因着抚梅园距离香颐殿甚远,且是皇后办的宴席,请的都是些女客,便选在了离抚梅园距离比较近的香销殿里头。刘皇后为了让贵女们观赏的方便些,还在抚梅园搭了一个大棚子,里面备了炭炉和汤婆子,还有热汤热茶和点心之类的东西,方便贵女们觉得冷的时候进去暖暖身子。不得不说,刘皇后想的是很周到了。 虽说请的没有男客,但正因为来的都是些女子,还都是年纪不大的女子,贵女们一个个更是的卯足了劲儿的捯饬,俗话说得好,女人们的聚会,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当然,庸俗的永宁也不在例外。对此她很有自己的一套解释—— “我好歹是大梁一绝色,怎么能辜负这个盛名呢?哎,古人说的好啊,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啊。” “主子,哪个古人说过这句话啊?” 永宁一愣,很是尴尬的说,“你不懂,是一个叫蜘蛛侠的人说的。得了得了你赶紧给我上妆。” “哦……那主子,胭脂用这个迎春红吗?” “给我上最红的海棠红!” “那金粉还描么?” “描!眼线也给我描上!妆花也画上!都给我统统带上!老娘要去打仗啦!” “哦哦哦好好好……”莲子看着跟打了鸡血一样的永宁,连忙将全部家伙什都拿了出来。 陆晅回来的时候永宁刚好要出门,见这般盛装打扮的永宁不由眼前一亮,说道,“你为了迎接我回来就这般用心的打扮,我还真是感动。” 陆晅前些日子去练兵来着,据说是南边都不太安分,得时时刻刻操心着,今天才回还。 永宁明明还没跟陆晅成亲,但两人颇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她看见陆晅回来根本没有什么反应,连脸都没抬一下,对着窗前镜子照了照,又抚了抚头上的簪子钗环,扭头说道,“你快来帮我看看,我花钿用哪个好?是用这个菱花图呢,还是用百合图呢?” “嗯……都不好,用这个,”陆晅指着一个同心图,“这个最好看。” 对于陆晅的审美永宁还是很信任的,她点点头,“嗯,就听你的,莲子,帮我上妆。” 陆晅却拦住了。说道,“我来帮你描妆吧。” 永宁狐疑的看着他,“你会么?” “我怎的不会?来吧,一回生二回熟了。” 陆晅小心翼翼的捧着永宁的脸,两人呼吸相闻,肌肤相贴,中有无限温情。陆晅仔细又专注的看着永宁,手里拿着一根细细的毛笔,沾了胭脂和朱砂,细细的在永宁额头上描着妆,如此全神贯注,仿佛满心满眼都只剩下她一个人。 莲子垂手站在不远处,默默的笑了。 “好了,”陆晅搁了笔,扶着永宁的肩膀一起看向镜子,“如何?” 别说,陆晅的手艺还真是不错,毕竟是未央生,妙笔生花手能作画之人,又怎会描不好如此简单的同心妆花。永宁在镜子里满意的笑了,“多谢公子替奴家描妆。沉沉午后闲无事,且向张生学画眉。” 陆晅在永宁脸上亲了一口说道,“调皮。” 一切准备就绪,永宁仰着头叫莲子为她扣着下巴处的扣子,“我要去宫中赴宴,就不陪你用晚膳了,你刚回来,记得多吃些。” “你晚上可是要宿在你母妃宫中?”若是那样他便回府了。 永宁想了想,稍稍算了算时间,便说道,“这还不知道,你不必等我,若是困了就先睡。” 陆晅从榻上起身,“那我将你送到宫中便回侯府吧,等你回来了我再来。” “也好。”其实永宁还是希望陆晅能在府上等她的,就像一个家一样,丈夫外出,妻子会在家等待,妻子若是出门,一回来就能看到丈夫。但是若是永宁不在府上,陆晅一般是会回自己侯府的。两人虽说现在同吃同住的,但是好像还欠缺点什么。 见永宁神色有些遗憾,陆晅抱住她说道,“我们的新房就快建好了,我们很快就有自己的家了。到时候你再赴宴,我便在家中等你。” 陆晅不愧是和她心灵相通,直消看她一眼便知道她心中所想,永宁欢喜的看了看陆晅,垂眸点了点头。 陆晅展颜一笑,俯身又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再抬起头的时候,一愣,有些尴尬的说道,“哎呀,妆花被我亲坏了。” 永宁一听,一把推开陆晅跑到镜子前一照,刚描好的妆花还没干透,糊了一片,她转头看向陆晅,果然见他唇上有一抹红。永宁忍俊不禁的冲陆晅招手,“还愣着干嘛?还不快些再替我描一个!” 因着两人磨磨唧唧的在房里干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出发的便晚了些。但是永宁还不是到的最晚的一个。 永宁掀开帐篷的门帘进去,就见一众贵女已经早早的到了,皆是盛装打扮,甚至比参加家宴还要隆重,毕竟不止是皇族的人,还有京城贵族的闺女们,争芳斗艳向来都是一场腥风血雨啊。 朔雪已经嫁做人妇,也算如愿以偿。她自从成了亲之后就一直在家里深居简出,很是贤妻良母的模样。她梳着妇人头,经过丈夫的润泽越发的有韵味起来,穿着一身烟粉色衣裙,皮鼠灰的比甲,周围一圈儿灰色,又沉稳又喜俏,见永宁进来,连忙打招呼,“永宁姐姐来了。” 朔雪这般一提点,贵女们纷纷向她请安,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是穿红戴绿,她都快看花眼了。她拉着朔雪的手,先是寒暄了几句,之后便去拜见刘皇后。 百闻不如一见,永宁再见刘皇后,竟险些要认不出来她了。她穿着一身明紫色的衣裙,外面穿着同色的比甲,周围一圈儿白色的狐狸毛,看着明艳的很。以往刘皇后一直描的国安妆,此妆是大梁开国皇后独创,因端庄高贵,一直为后世皇后所沿袭,但今日里刘皇后却描的是吐蕊妆,娇美的很。配上她的发髻,看起来……委实是一点儿也不像是一个皇后了,倒像是个帝王宠妃。 要么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呢,刘皇后这般一打扮,丝毫也不输之前的宠妃们。 刘皇后见永宁来了,连忙亲热的拉她入座,“公主妹妹快免礼。我和你皇兄就你这一个妹妹,宠爱都来不及,怎会舍得你行礼呢。快叫皇嫂看看,真不愧是咱们大梁一绝色,比某些人要强太多了。” 此时,旁边紧接着就有跟皇后交好的嫔妃搭腔,“可不是,比某些装腔作势故作清高的人要好多了。咱们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都来了,却她还没来。” 永宁环视一圈,再结合那嫔妃的话,便知道皇后说的是谁了。恐怕刘皇后还不知道白戚戚心系的是谁,依旧将她当做眼中钉呢。永宁并不打算告诉刘皇后,有人替自己出气,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不是么? “圣女还没来么?” “可不是,”那小嫔妃不屑的哼了一声,“就是个蛮夷外教的小圣女,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众人口中的主人公,如今才刚到宫门口,刚下了马车,就见到了侯府的车马。白戚戚提起裙子跑过去说道,“六公子……侯爷,侯爷!” 陆晅的脸从车窗后面露了出来,他定睛一看,笑了笑,“圣女也来参加花宴啊。” 白戚戚‘病’好了之后,便被陆晅直接送到了驿馆去,虽说山伯时不时的还会借各种由头接她回来,但每每只要她在府上,陆晅不是去公主府就是在书房闭门谢客,她饶是有心与陆晅多亲近也不得其法。其实自从上次在凉山寺之后,白戚戚心里便明了了一件事,也许陆晅并不是像山伯说的那般只是与公主逢场作戏。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第128章 永宁,你去死吧!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众人口中的主人公,如今才刚到宫门口,刚下了马车,就见到了侯府的车马。白戚戚提起裙子跑过去说道,“六公子……侯爷,侯爷!” 陆晅的脸从车窗后面露了出来,他定睛一看,笑了笑,“圣女也来参加花宴啊。” 白戚戚‘病’好了之后,便被陆晅直接送到了驿馆去,虽说山伯时不时的还会借各种由头接她回来,但每每只要她在府上,陆晅不是去公主府就是在书房闭门谢客,她饶是有心与陆晅多亲近也不得其法。其实自从上次在凉山寺之后,白戚戚心里便明了了一件事,也许陆晅并不是像山伯说的那般只是与公主逢场作戏。她一直生长在梵音教总坛,但却并不傻,她是个女人,有分辨的能力。陆晅看着那个公主的眼神不像是装出来的,那样的眼神,只有在望着心仪之人的时候才会那般温柔,陆晅望着永宁公主,就宛如她望着陆晅。 但是即使是知道了这一点,她还是不想放弃。若是之前对六皇子的感情是一种宿命和皈依,那么现在她对陆晅的感情,可以说是实实在在的男女之间的感情了。 虽说六皇子心里可能已经有了别人,但是无妨,他们注定是走不到一起的。只要她一直在他身边,总是有机会的。虽说六皇子对她总是不甚热络,但是态度已经明显好转了。自从上次她听从山伯的安排换上那套衣裙带上那串额饰,坐在树下弹琴之后,六皇子对她的态度就温和了许多。再见面的时候也不是面无表情了,偶尔还会如现在这般温和友好的笑笑。 这样便是一个好的开端,不是么? 山伯说六皇子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她很像六皇子的母后,男子一般对于像自己母亲的女人都会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的。只要能让他对她卸下防备亲近起来,便是好事。只要她一步一步来,终有一天会卸下六皇子的心防,走进他的心里的。 白戚戚羞涩一笑,微微抿了下唇,山伯说六皇子的母后最喜欢这样。她点头说道,“是,侯爷也来么?” 陆晅摇摇头说道,“不,我送公主来。” 白戚戚一听,面上一白,但又很快恢复如常,有些赧然的笑着说道,“哦……是么……” 陆晅见白戚戚身上衣衫单薄,就连大氅都没穿,皱了皱眉说道,“圣女还是快些进宫去吧,这般在外面时间久了,怕是要害风寒了。” 这是在关心她么?白戚戚的心像被人拿在手中把玩一般,抛上又抛下,“是……是,多谢六公子关心。只是出门忘了拿……” 说完,白戚戚故意搂了搂肩膀,瑟缩了一下,颇有些期盼的看着陆晅。 陆晅看着白戚戚身上在三九天依然连个里子都不挂的衣服,又看了看她单薄瘦削的身体,有些犹豫。最后念着这到底是母后同教的人,还是将车上柜子里一个备用的汤婆子递给了白戚戚。梵音教历来都有先任圣女教养下一任圣女的例子,所以基本上都不会出现什么婆媳纷争,只因两任圣女的关系都很好,想必若是母后还在世,应该也是对白戚戚很疼爱的吧。陆晅便是念着这一点,才对她施以援手。 不过若是大家还都在的话……白戚戚应该是大皇兄的妻子吧。记忆里,大皇兄是很和善温顺的一个人。大皇兄……哎…… 陆晅神色一黯,再不多言,放下了车帘便离开了。 白戚戚握着手里的暖炉,看着离去的马车,苍白的脸上慢慢浮现出来一丝微笑。 “雾松雪松,我们走吧。” 不出众人所料,白戚戚是最后一个到场的人。刘皇后看着穿着单薄纱裙的白戚戚,不由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这种胸无二两肉的干瘪女人,只不过仗着一张脸,便俘获了那么多男人的心。等回头到了床上,看他们哭不哭。 刘皇后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白戚戚,说道,“圣女大人可真是难请啊,定是忙着传经布道才来的这般晚吧?” 白戚戚挺直着身板回答道,“今日并不曾传经布道,只是路上遇到了一位朋友,便说了些会子话。”说着,白戚戚还仿佛不经意一般露出了刚才陆晅留给她的暖炉。 她本来是想像永宁炫耀一下,但是这话落在刘皇后耳朵里就成了别的意思。还别的朋友?满京城的贵女几乎都被她请了过来,能在路上遇到了不就是男人咯?这个圣女……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刘皇后一旁的嫔妃接着说道,“哎呀哎呀,皇后娘娘,臣妾一直以为咱们圣女是跳出五行外的神女来的呢,毕竟圣女是见了皇家也不跪的人呢,没想到还会有朋友啊!臣妾真是长见识了!” 这话就是讽刺圣女见了皇后却不下拜,不知道圣女是真不知道还是听不懂,只说了句“圣女也会有朋友的”便告退去赏梅花了,把刘皇后和一种嫔妾都气的不轻。 “这个圣女,当真是目中无人!”坐在下首的嫔妾说道,“皇后娘娘,您可不能轻易饶了她!” 却听刘皇后说道,“她又不是皇上的嫔妃,我罚她做什么?咱们皇上最喜欢怜香惜玉了,我劝你们也别动什么心思,万一咱们这位小可怜儿圣女到皇上面前告你们一状,怕是本宫也保不了你们。不过嘛……”刘皇后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护甲,轻轻吹了口气儿,“雪这么大这么厚,她自己不小心的,可就没办法了。” 众人听了,都不约而同的笑了。 刘皇后见提点完毕,便说道,“霓虹,跟本宫去更衣。” “是,娘娘。” 两人出了帐篷之后,有嫔妾小声说道,“哎,我怎么记得皇后娘娘身边的霓虹是个容长脸的高个子宫女啊,怎么变样儿了?” “是啊,霓虹好似身段也没这么好吧……” 永宁对皇后身边的人不感兴趣,她比较感兴趣的是白戚戚手里头的暖炉。她方才特意露出来还朝她这边看了一眼,莫不是在跟她炫耀这是侯府上的东西?虽说永宁根本不在乎这是不是侯府的东西,哪怕她浑身都是侯府上的东西呢,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反正陆晅是她的,她抢也抢不走。她比较膈应的是白戚戚的态度,说实话,有这样的人时不时的在你面前炫耀一下很是碍眼,且也不利于她跟陆晅的感情。永宁懒得再多看被绿华她们围在中间的白戚戚,起身去外间找合仪去了。 刘皇后来到更衣房,关上了窗户关上了门,确定没人跟着了,这才悠悠然坐在了美人榻上,“你定力倒不错啊。” 只见那‘霓虹’抬起头来,这哪里是什么霓虹,分明是作宫女打扮的嫣粉。嫣粉双膝一软就跪下了,瑟瑟发抖的冲刘皇后磕头,“奴,奴婢不知道夫人,啊,娘娘您就是皇后,奴婢,奴婢……” 刘皇后看着语无伦次的嫣粉,心情大好,她咯咯的笑了一声,才站起来将抖成一团的嫣粉给扶了起来,“你不知道,本宫并不怪罪你。要是你一开始就知道本宫是皇后,那你还敢对本宫倾囊相授么?哈哈哈哈……起来起来,不用害怕,你帮了本宫这么多,本宫当然是记着你的好的。不过……” 嫣粉才慢慢落下去的心又因为皇后一句‘不过’给提上来了,她害怕的看着刘皇后,只见刘皇后红唇微勾,说道,“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本宫就是皇后,那你就得掂量掂量说出去的后果了。毕竟没有什么比皇后的名誉更重要了,对么?” 一个眼风儿扫过来,嫣粉吓得又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连发誓愿说道,“娘娘放心,借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说出去啊!娘娘要相信奴婢啊!” 刘皇后连忙过来扶她,“哎哟哟,本宫也没说什么,嫣粉怎么就给跪下了。你放心,只要你以后好好帮本宫,本宫非但不会杀你,还会赏你呢!起来吧起来吧。贵女们你也看到了,方才那个就是永宁公主,你有何感想?” 嫣粉勉强站起身,咽了咽吐沫定了定心神说道,“贵女们……自然是高贵无比,美貌非常。永宁公主,也如传说一般美貌。只是……”嫣粉也学会了刘皇后说半句藏半句,成功的勾起了刘皇后的好奇心。 “不过什么?但说无妨?” “不过,梵音教的圣女也算得上是贵女么?为何娘娘要宴请她呢?” 刘皇后显然对嫣粉这句话很受用,她哼笑一声说道,“本宫就是为了要让她知道,谁才是皇上身边最重要的女人,让她趁早收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嫣粉趁机顺毛摩挲,“娘娘根本无须担心,嫣粉方才看了,那个圣女,之所以有这般多的男人追捧,不过是因为看着冰清玉洁不好相与,勾起了男人的征服欲罢了。若是当真得到手了,就那个圣女这般干瘪,不过几天就腻了。且这种圣女,定是没娘娘您有滋味儿的……” 刘皇后满意的看着嫣粉,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你,虽说你出身不怎么好,地位也低了些,但本宫并不在意这些,只要你好好替本宫出力,有你得好处的时候。时候不早了,随我出去吧。” “是,娘娘。” 嫣粉跟在皇后身后,悄悄的松了一口气,默默的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她想过这个夫人是贵族乃至皇族,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居然是皇后。饶是再青楼再尊贵显赫的男人她都伺候过,但真真切切的在皇宫里走一遭,她还是被震慑了的。但是她在害怕之余,也不免要沾沾自喜莹莹得意一把,连最尊贵的女人都得不到自己丈夫的宠爱,都要拜她所赐才能收回丈夫的心,她嫣粉也算是个人物了。皇后又怎样,不照样当着她的面取悦了自己,干尽她觉得羞耻的事情? 一开始的时候她还在犹豫,因为若是她真的报了仇,永宁公主在夫人办的宴席之上死掉了,那夫人定是逃脱不掉。但如今她不怕了,夫人是堂堂皇后,就算公主死在了宫里又如何?她默默的看了一眼前面娉娉袅袅走着的刘皇后,摸了摸自己的袖口,咬唇跟上。 就是今天了,过了今天,她哪怕是死了,也足够了。等这一刻她等了这么就,也真的是上天垂怜,才叫她得了这么天大的好机会。爹爹……嫣粉红着眼睛看了看天,眼神突然变得阴狠起来,女儿马上就能为我们报仇了。 永宁裹好了披风转悠出去,莲子追上来将暖炉递给永宁,悄悄的在她耳边说,“公主,奴婢刚才看圣女手里头拿着的那个暖炉,有些眼熟。” 永宁心道是侯府的东西你当然眼熟,便不甚在意的说,“大概是山老头补贴给她的吧。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陆晅不在侯府,山伯便肆无忌惮了。不用在意。” 却听莲子说,“不是的主子,奴婢看那个暖炉,像是侯爷马车上的东西。” 永宁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之前奴婢为了以防万一,在侯爷马车上又放了一个暖炉,还绣了个趁手套上去,那个趁手是奴婢亲自绣的,上面绣着荷叶,可是奴婢看刚才那个圣女手里头拿的暖炉,就是有一个荷叶。主子,奴婢对自己的绣工还是认得的。” 永宁心里慢慢沉下去,如果这样说的话,那白戚戚说的在路上遇见的那个朋友……是陆晅咯?陆晅怕她寒冷,还将莲子为自己准备的暖炉给了她? 哈……永宁突然笑了一声,真是太讽刺了。这个白戚戚,还真是无时无刻不给她添堵。她不知道该不该生陆晅的气,兴许陆晅也不知道这是自己的暖炉,这才给了她。不过他又在路上与她聊天说话…… 永宁深呼吸了一口气,将此事压下不提。她好似跟陆晅起争执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每次争执的原因,还都是因为这个梵音教高贵冷艳的圣女。虽说每次都是她单方面的质问,陆晅好声好气的哄她,但是这般争执吵嚷的次数多了,便容易生厌。若非必要,她不想再跟陆晅争吵。 看来,一味的搁置不管也不行,她得想个办法把这碍眼的东西解决了才行。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解决她呢……永宁正默默的想着,肩膀就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她回头一看,是合仪笑嘻嘻的拿着扇子站在她身后。 “合仪,”永宁心有余悸的拍着小胸脯,“你知不知道你快吓得我晕过去了。” 合仪撇撇嘴,很不屑的摇了摇扇子,“嗤,不就是拍了你一下,至于么。我怎么不知道你是那么胆小的人呢,你不是连人都杀过?” 这个合仪,还真是个嘴上没把门儿的,她是在十岁那年就宰过人,但是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干嘛老是提起来。永宁板下脸,“合仪,仔细慎言。” “哎呀我知道了,不过周围又没人,你还怕谁听到呢。既然你杀过人,我跟你说,那你帮我杀个人吧。” 永宁知道合仪是开玩笑,她推开她朝前走,叫莲子看着哪支梅花好就折下来。合仪颠颠的跑上来跟着,说道,“你帮我把那个圣女给杀了吧,我看着她就烦。见天儿的用个比锥子都尖的下巴看人,听说对着皇后娘娘都不行礼,啧啧啧,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真是顶顶讨厌,但偏生还有些人自降身份去迎合讨好,我以后再也不与绿华来往了,掉份儿的很。” 永宁听着合仪在这儿叽叽喳喳的聒噪,但听着她骂圣女,心里还是暗爽的。她将一直开的好的梅枝递给合仪,拉住她往前走,“你要是闲着没事儿,就帮我折梅花,我还要给我母妃装瓶子呢。” 合仪瘪瘪嘴,说了句‘心真大’,便也开始帮永宁折梅枝了。 因着这里距离芷兰宫很近,永宁一行人折完了梅枝之后,永宁便打发莲子去芷兰宫送梅花去了,她便跟着合仪来到了香销殿。合仪一路上都在絮絮叨叨的说她小家子气,堂堂公主身边只跟着一个丫鬟,真是降身份。永宁裹着大氅抱着暖炉一脸生无可恋的听着,根本懒得反驳。 许是两人有了共同讨厌的人,又或者是出现了比永宁更让合仪讨厌的人,两人慢慢亲近起来之后,永宁便发觉其实合仪这人也不算太坏,就是嘴巴毒了点脾气刁了点,总喜欢噎人,但她本性并不坏,是个典型口直心快不会说场面话的人。这样的人有利也有弊,跟她打交道你会很轻松,但同样的,她的毒舌也能把你给逼疯了去。 “真是的,我才不想帮你,但谁叫你非跟我走在一起呢,既然这样,小绿,等会儿你便在永宁公主身边伺候吧。” 永宁看着合仪,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傲娇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刘皇后有心安排,圣女虽然在第一排,但是被排到了最外围最靠近门的地方,厚皮帘子再厚实也总有缺口,小风儿顺着缝隙吹进来,嗖嗖的,而白戚戚呢,就穿着一身白纱衣,正对着那个缝隙。这地方虽说不好,但似乎只有这个地方最适合她。 为什么这么说呢?毕竟人家是‘圣女’,身份高贵,往后头放了显得不尊重,但是这一个个公主郡主的品阶都比她高,这可……嗨!白戚戚有什么品阶,不就是个民间教派自己选出来的圣女么!要是哪天随便几个乡民组建一个什么音啊什么歌啊的教,也选出来个村姑当圣女,那这也就一步登天了。 所以说,白戚戚只有坐在那儿,才是最符合她的身份地位的。 永宁照例是第一排第一个,合仪挨着她坐在旁边,与白戚戚遥遥相望,不过永宁一点儿也不想跟她相望。贵女们聚会,便不兴什么舞女献舞这一套了。刘皇后很是别出心裁,没叫歌舞,只是从司乐局里头找了几个乐师来奏乐,清一色的青年才俊好儿郎,个中意味大家都心照不宣,可比请什么舞姬跳舞来的有意思多了。 永宁面色复杂的看了看那一个个小鲜肉乐师,又看了看首位的刘皇后,心道再培养培养历练历练,刘皇后不愁不是第二个缇夫人呀。果然女人只要有了地位权利就变坏呀~! 全都是女子,大家说说笑笑的或聊天或八卦,一点儿也不怕冷场。高台上几个妃嫔捧得刘皇后高兴的不得了,就连楚俪妃和郭丽妃都难得的与皇后如此友善。永宁不得不感叹一句,果然后宫友好团结全都靠圣女啊。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宫内掌了灯。香消殿因对着抚梅园,当初修建的时候窗户便专程花了大价钱用了琉璃的材质,刚巧能看到对面抚梅园的景致,这般影影绰绰,宛若仙境一般。这会儿碰巧又到了单人乐师来献艺,这个乐师是个很英俊的男子,配上这影影绰绰的梅影,大殿上的目光一时间都被吸引了过去。 永宁也饶有兴味的看着那乐师抚琴,自从缇夫人走了,她就再也没这等眼福了,她府上原先那几个名义上的面首又都是不懂讨好的,最最重要的是有陆晅这座大山在这儿压着,她也不敢啊。现在真是能多看一眼是一眼了。 可就在这时,一个宫女从她身边走过,不小心碰翻了她桌上的杯盏,汤肴酒水登时洒了她一身。永宁连忙起身擦拭,合仪冲那宫女呵斥道,“怎么走路的,入宫教养嬷嬷没教过你嗯?胆敢冲撞永宁公主!我看你是想进辛者库!” 大家都在聚精会神的听奏乐,声音挺大,一时间也没人注意她们这边的情况。永宁拉住合仪说道,“没事儿,兴许是哪宫娘娘的奴婢呢,教训两句就算了。”遂又对着那连连磕头求饶的奴婢说,“你起来吧。” 那宫女低着头,一连声的说了两句“多谢公主。”便退了下去。 见那宫女退到楚俪妃身边,永宁对合仪说道,“我就说是妃嫔的奴婢吧,吵两句就得了。我下去换换衣服。” “你带衣裳了么?” “带了。” “那叫小绿随你去。” “嗯。” 因着这香销殿偏僻,一般办宴会又在香颐殿办,用到这香销殿的机会少,因此各项设施什么的就不如香颐殿那边了。永宁七拐八拐的到了更衣的小隔间,才刚把外衣给脱下来放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就听见一声闷哼,回头就看见一个宫女拿着匕首冲她扑将过来,小绿倒在了一旁,身下缓缓流下来一抹血。 “小绿!”永宁骇得大叫了一声,条件反射的就要跑,却被那宫女不知道用什么一晃,她眼前瞬间一花,开始天旋地转起来。 “贱人永宁……你受死吧!” 永宁眼前什么都看不清,凭着灵敏的听觉闪身躲过一刀,却还是被划伤了手臂,疼痛驱散了那一丝迷糊,眼前的视线慢慢清晰了起来。她刚清醒点,那破空之声就又朝着她扑了过来,永宁抬手挡住,看着那宫女说道,“你是谁?!为……为什么要杀我?!” “哈哈哈哈哈……永宁公主……哈哈哈哈……小姐是贵人,怕是已经早已经忘了我这个小人物……可是!”那宫女却突然双目赤红,恶狠狠的瞪着她说道,“我却因为你们一切都完了!你们毁了我的一切!你去死!你去死!” 那宫女压着她,永宁的神志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眼看着那刀子离她越来越近,永宁咬咬牙猛地一使劲儿,就将那宫女推到了一侧,自己提着裙子就冲了出去: “来人啊——!有刺客!有刺客!啊!”刚喊了两声,却被那人从背后拽住了头发,登时钗环簪饰掉了一地,永宁那满头青丝也都散落了下来。永宁吃痛的扶住被揪住的头发,头被那宫女抓的仰起来,那宫女拿着匕首抵在她脸上,一边笑一边说道: “瞧瞧啊,多美的一张脸,真不愧是大梁一绝色呢!不过……以后都不会再有了哈哈哈哈哈哈!贱人,受死吧!”眼看着那刀子就要落下来,那宫女却突然被一个人给扑倒在了一旁。 永宁连忙爬到一旁,将挡在脸前的碎发都拨到后面,就看见莲子吃力的和那宫女缠斗在一起,抬头对她喊道,“公主你快走!” 那宫女颇为狠毒,好似不把永宁杀了就誓不罢休一样,与这样的亡命之徒缠斗莲子绝对讨不着好处。她不能走,但是她现在迷烟的劲儿还没过,留在这儿也只会拖后腿。永宁使劲儿摇了摇头,好不容易才清醒了一下,她瞥见一旁五斗柜子上的搪瓷盆,拿起来喊了一声莲子让开,就朝着那宫女的头上狠狠的拍了上去。 搪瓷盆本身并没有多重,打人也绝对不会伤到什么要害,但是能将她打的一蒙就行了。听着搪瓷盆砸在头盖骨上发出的闷响声音,永宁都不由头皮一麻。她来不及想什么,拉着莲子就往外跑。 但却没想到那宫女恢复的那么快,直接就冲上来了。莲子直接将永宁往前一推,“主子,去前面喊人!” 永宁再不敢耽搁,这里已经离前殿很近,她只要快些叫人回来便不会有事。她踉踉跄跄的踩着雪往前奔着,靴底儿一划,整个人都扑倒在了雪地里。 前面有侍卫听见响动,朝这边喊道,“是何人?” 永宁喘着气大喊道,“我是永宁公主!偏殿有刺客!快去!” “是永宁公主!你们几个,随我去偏殿,你们去保护公主,快些!” 叫喊声吸引来了更多的人,有几个宫女将永宁搀扶起来,合仪从人群中挤出来,看见永宁这样吓得赶紧走了过来,“永宁姐姐,你怎么成这样了?那刺客在哪里?小绿呢她不是跟着你呢么?” 永宁有气无力的指了指偏殿的位置,“那刺客扮作宫女模样突然冲了进来,小绿被她刺伤了……” 听说有刺客,众贵女都吓得花容失色,登时场面都乱成了一锅粥了,刘皇后一边安慰着众人,一边不动声色的在人群中寻找嫣粉的身影,但越找就越害怕,听永宁公主说那刺客是个宫女,嫣粉就是宫女打扮……刘皇后的脸色越来越白,该不会……该不会…… 这时,侍卫们押着一个形容狼狈浑身血迹的宫女就过来了,侍卫长向皇后禀报道,“皇后娘娘,刺客已经抓到了,但听娘娘发落!” 刘皇后刚一看到那宫女的身形,都要几乎站立不稳了,这宫女就是嫣粉无疑!她只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为何要行刺永宁公主!她难道不知道行刺皇族是斩九族的大罪么!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要是将嫣粉交与廷狱司,嫣粉咬出她来,那她的一切就全都完了!不能让嫣粉活下来! 刘皇后看着被侍卫架着的低着头垂头散发的宫女,眼底慢慢露出来一抹杀机,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道,“这刺客假扮宫女行刺永宁公主,其中必有内情,本宫要好好审理一番,你们……” 她话还没说完,刚恢复些力气的永宁公主就扑将上去,大喊道,“我的宫女呢!莲子呢!” 为首的侍卫见公主这般情急,暗叹一声幸好他刚才多长了个心眼叫人帮那已经昏死过去的宫女给抬了过来,但是那宫女身上血花花的委实渗人,“公主,您的婢女受了伤,属下已经……” “莲子!”永宁直接扑倒在躺在简易担架上的浑身是血的莲子身上,她拍着莲子的脸,惊慌失措的说道,“莲子,莲子!你怎么了莲子,你醒醒啊!” 莲子的双眼微微睁开一条缝,看着永宁,微微笑了笑,没有血色的嘴唇一张一合喃喃说道,“主子……您的更换衣裳奴婢收着呢,您都忘了……”说完,莲子就闭上了眼睛,脸色苍白。 “莲子!莲子!”永宁落下泪来,不住的叫着她的名字,但无论她怎么摇怎么晃,莲子都没有醒。 “御医!叫御医!你们还愣着做什么!给本宫喊御医去!” 侍卫们都一愣,这还是第一次见叫御医来给奴婢看病的主子,不由都感叹了一声这主仆关系真好。永宁公主向来说一不二,当即有小太监领了命,匆匆前往太医署叫御医去了。 永宁看着莲子,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站起来走到那被侍卫押着的宫女面前,直接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力气大的都将那宫女打到了地上。 永宁怒目圆睁,双眼赤红的看着嫣粉,声音冷到极致,“若是我的宫女有了什么闪失,你就等着吧。” “呵,呵呵呵呵……”嫣粉从地上爬起来,嘴角被永宁打出了血,她吐了一口血沫子在雪地上,抬头冲着永宁轻蔑的笑,她方才被侍卫们收拾过,这会儿也是浑身的血污很是狼狈,尤其是脸上,永宁手上戴着护甲,方才打她那一巴掌护甲勾在脸上直接勾出了长长的一道血印子,配上这幅表情,显得格外的可怖。 “呵呵呵……我,我烂命一条,死了又如何?我今天就没打算活着出去……只恨,只恨没能杀了你……” “哼,”永宁冷笑一声,戴着护甲的手掐住她的脸,强迫她抬起头来,“你以为会一刀杀了你啊,哪儿有那么便宜的事儿啊?皇后娘娘,”永宁一甩袖,回身凛冽的看向刘皇后,“此事事关永宁安危,恳请皇后娘娘将此人交给我审理!不然永宁此心实在是难安!” 刘皇后当然不会答应,嫣粉只能死在她手里,甚至于她恨不得现在就将嫣粉乱箭射死。“这……这毕竟是发生在宫里,且又是在本宫办的花宴上。永宁妹妹,你受惊了,回本宫宫中好好歇息歇息吧。妹妹放心,此事,本宫绝对会给你一个交代!” “皇后娘娘,刚才此人口口声声说她认得我,全家皆因我而死,我自认不曾做过这样的事情。此人不但伤我婢女还污我名声,不亲手解决永宁此心实在难安!不过从方才永宁就不见娘娘您身边的霓虹,敢问娘娘,霓虹去哪儿了?”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永宁看出来嫣粉就是霓虹了?难不成她怀疑是自己派人来刺杀她的! 一时间刘皇后心乱如麻,讪笑着说,“本宫,本宫方才想起来有件披风没拿,叫霓虹回宫去拿了,这会儿便不在这儿。这事儿无关紧要,妹妹啊,当务之急是将这刺客带回去好好审理,妹妹你也快些叫御医看看,免得误了身上的伤啊。” “哦?回宫拿披风了么?”永宁慢慢踱过来,直视着刘皇后的眼睛,眼神仿佛能透过人心一般叫刘皇后无所遁形,“娘娘,您确定么?永宁怎么看着,这刺客装扮这么像今日跟在娘娘身边的霓虹呢?霓虹身上穿的是一件灰皮鼠颜色的宫裙,耳朵上戴着一对儿玉蝶儿的耳坠,娘娘对下人这么好呢,还会赏赐这般贵重的首饰。” 刘皇后怎么都没想到永宁会对她身边一个小小的婢女记得这么清楚,连她都不曾在意过今日嫣粉穿的什么。她将她接进宫来的时候就直接给了她一套宫女的衣服,其他的就再也没管。嫣粉是流莺阁的红人,身上的钗环首饰向来不俗,她倒忘了这一层!刘皇后暗恨自己的大意,但更多的还是恨嫣粉的不知好歹,自己要死还非得给她引得一身脏水。永宁都这么说了,若是她还不松口,永宁若是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掀了嫣粉的头发露出来那首饰,她真是说不清了。 也罢也罢,就算嫣粉在永宁手上,她照样能将嫣粉暗杀掉。 刘皇后尴尬的笑了一声说道,“妹妹说什么呢,霓虹哪儿有那么贵重的首饰,宫女们身上穿的衣裳都是一样的。等会儿妹妹随我回宫歇息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也罢,妹妹若是想亲自审问也好,只是妹妹刚受了惊吓,还是多多休息的好。”刘皇后走近几步,将永宁扶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妹妹今日就别出宫了,在本宫宫里歇一晚,你那个婢女,本宫也给接到长乐宫来,如何?” 刘皇后都这样说了,当真是已经给足了面子了,永宁抬头看着刘皇后说道,“那多谢皇嫂了。” “至于她,”永宁看向一旁被侍卫按压着跪在地上的嫣粉,“给我关到廷狱司的水牢里去,天干物燥的,给她也补补水分。不过不能让死了,若是人死了,我就拿廷狱司的错数,明白了么?”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第129章 公主说,杖毙吧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至于她,”永宁看向一旁被侍卫按压着跪在地上的嫣粉,“给我关到廷狱司的水牢里去,天干物燥的,给她也补补水分。不过不能让死了,若是人死了,我就拿廷狱司的错数,明白了么?” 众人听了,都不由扯了扯身上的衣服,这般三九天最是寒冷的时候,要是将人关到水牢里去,不死也得被活活冻僵了去,水牢是什么地方啊,在地上挖一个大坑,全填上水,上头罩一个大铁笼,连个能躺的地方都没有,只能这般站着清醒着煎熬着。这永宁公主这次看来是真的恼怒了,不过也该的,这人胆敢行刺公主,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这时,却见人群中走出了一个身穿白衣宛若冬季里的一朵白莲花一样的女子,白戚戚走到嫣粉旁边查看了一番她脸上身上的伤势,眉毛轻皱,叹了口气冲着永宁说道,“永宁公主,虽说她行刺了你,但您也并没有受伤,反观她,却被人殴打成这个样子,现如今还要将人关在水牢那种残忍的地方去,即使是囚犯也不应该如此对待,上苍有好生之恩……” 白戚戚絮絮的在这边说着,众人听着都不由张大了嘴巴,心道这圣女莫不是疯了,说的什么啊这都是,这可是永宁公主啊,胆敢这般跟永宁公主对着干,真是勇气可嘉。 白戚戚还在继续说着,却突然看见永宁‘嚯’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了自己身旁,脚步带风,脸上面无表情的但眼神却像一把寒冰利刃一般直直的插进了她的眼睛里。永宁冷冷的说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在这儿瞎说?” 白戚戚从未被人这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白的说在脸上过,这般大庭广众之下,她的脸噌的一下就红了,正想分辨,又听见永宁轻轻的笑了。 “哦瞧我这记性,这不是梵音教的圣女么……边陲山野的教派,在大梁一座庙宇也无……呵呵,圣女啊,”永宁伸出手,在她肩上抚了抚看不见的灰尘,说道,“圣女啊,你现在还没嫁给我皇兄呢,等你哪天入了这后宫,成了我的嫂子,再来管教我不迟。” 永宁这般披头散发,身上还有血迹和带着雪的污泥,与一身白衣冰清玉洁的白戚戚根本没法比,但是不知为何,众人看着这两人,就觉得高仰着头眼神睥睨的永宁就是比白戚戚要高贵要美丽,她就像一只行走在雪地里的凤凰,即使身上受了伤,也要比白鸡美好高贵。 白戚戚脸上一阵儿红一阵儿白,她只不过是替这刺客说了两句话,为何就得到她如此羞辱,她只不过是善良啊。这个女人刚才说什么?胆敢说他们梵音教是边陲乡野的教派……他们梵音教之前可是一国国教!还有,她,她从未曾要嫁给大梁的皇帝,她一直要嫁的丈夫都是六皇子啊! 白戚戚看着永宁,美丽的大眼睛里慢慢就蓄满了泪水。若是今日在场的有男子,纵使白戚戚方才说了傻话,但是看了她这幅楚楚可怜的样子都不免要心生怜惜。但是偏偏今日里在场的都是贵女,女子最讨厌看到女子这幅样子,一时间不论是之前就不喜欢她的人还是之前追随她的人,看了她这幅样子不由都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我,我……” 永宁再不看她,搭了一个宫婢的手,颇为疲累的说道,“皇后娘娘,臣妹有些累了,劳烦娘娘叫我去您宫里歇歇吧。” 刘皇后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向众人交代了一下便与永宁一道儿上了肩舆,临走之前还不忘深深的看了一眼白戚戚。想当皇后?做梦吧她! 刘皇后和永宁并排坐在肩舆上,刘皇后默不作声的悄悄打量着永宁,只见她闭着双眼,眉眼间有疲色,便松了口气,想着永宁到底是个女人,遇上了被人行刺这事儿总归是有影响的,累了便好,就不会再折腾了。方才她听见永宁叫人把嫣粉缩在水牢里就不由心头一喜,这么冷的天,在水牢里冻死个把人不是很简单的事情么?她才不管永宁事后会不会找廷狱司的人的麻烦呢,只要别有人来找她的麻烦就好。 本来好好的花宴,怎么就出了这么个事情。那个嫣粉还真是个蠢笨的,非要选这种死法。不过也不知道这嫣粉到底跟永宁公主什么仇什么怨,要这般拼命…… 刘皇后纵使心中好奇,但是也不敢问那么多了。 最后,刘皇后到底是没能如愿以偿的杀掉嫣粉。前半夜的时候廷狱司就来了好多玄甲军的人,专门到水牢那儿看着,刘皇后的人根本无从下手。恨得刘皇后一口银牙咬碎,连忙通知了张氏。 永宁在长乐宫歇了一夜,期间萧远还过来慰问了一番,永宁对萧远没什么好脸色,也只敷衍着回答了两句,萧远自觉没趣,与这个妹妹也没什么多的话说,问了两句便离开了。 值得一提的是定安候陆晅,本来非要派人来接永宁公主回公主府的,连马车都直接不按规矩的拉到了长乐宫的门口,但是永宁公主念着她那贴身的小婢女的伤势不能搬动,便没走。定安候这才没了法子一个人回去了,但还是吩咐了好些侍卫留下来护卫。惹得刘皇后心里直嘀咕,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长乐宫被封宫了呢。 永宁其实一夜都没睡着,一整夜都在想嫣粉到底是何人,就在对镜梳妆的时候,突然就回忆了起来。 原来是她啊…… 永宁若有所思的坐在窗前,正在想着事情,突然额上一凉,她一缩,是宫女在替她上妆贴花黄。 永宁一下子拂开了那宫女的手,“不贴了。” 那宫婢害怕的点了点头,便又拿梳子去为她梳头。知道这主子昨日里被人刺杀,这会儿不好惹,便格外的细心。 永宁说是梳妆,其实也只是简单的簪髻,她心里头担心着莲子,便没什么心思打扮。她梳妆完去偏殿里看了看莲子,刘皇后知道她很是看重这个丫头,破例叫莲子在偏殿里头养伤,虽说这座偏殿偏的不能再偏,地方小的也几乎不能称之为殿,但是这毕竟是一国之母的主宫,能叫莲子住在这儿没住下人房已是很好了。 莲子昨日被嫣粉一刀捅在小腹,流了很多血,但是这会儿已经没了危险,只是依旧沉睡着。永宁询问了太医一番后便叫人在今日午时的时候将莲子从宫中接回公主府上,到底是在自己府上养伤方便。 看完莲子,永宁跟刘皇后请了早安,便带着人去了廷狱司,陆晅已经早早的带人等在了那儿。 陆晅刚一见永宁,就不顾旁人眼光牢牢的将她搂在了怀里,心有余悸的说道,“你吓坏我了。” 永宁又何尝不害怕,这会儿见了陆晅,她才小女儿态毕现,但碍于这么多人,等会儿又要审问嫣粉,才不得不打起精神,在陆晅怀里蹭了蹭说道,“我也很害怕。” 陆晅将她从怀里扶起来轻声训斥道,“昨夜为何不与我回府?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永宁看着陆晅眼底的红血丝,心中不由一软,说道,“不都与你说了,莲子的伤昨夜搬动不得,将她自己丢在长乐宫我又不放心么。好了,我下次一定不这样,我们快进去了。” 陆晅瞪了她一眼,“你还想有下次?你身边的丫头真的太少了,我听说还是合仪郡主的丫头跟着你去换的衣裳?要不是有人在前头替你挡了一刀叫你发觉了,是不是今儿我就见不着你了?” 永宁知道陆晅心里头有气儿,登时也不再说什么了,只能抱紧了他的胳膊陪着笑脸,“成成成,你说什么都行。” “哼。” 一进到大牢里头,两人就收了玩笑的心思。廷狱司的大牢可一点不比大理寺刑部的大牢差,刑具烙铁一应俱全,整个屋子里连个窗户都没有,只靠火把照亮,几乎叫人分辨不出来这是在皇宫里。陆晅怕她害怕,便揽住了永宁的肩膀,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水牢在最里面,陆晅和永宁到的时候,人已经被从水里头给拖出来了,永宁看着瘫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嫣粉,心道这到底不是什么嘴硬的死士,就算心里头就滔天的怨恨,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永宁慢慢蹲下来,拨开嫣粉挡在额前的头发,果不其然就看到了她哭肿的眼睛,说道: “水牢的滋味儿好么?春香?” 嫣粉,不,此时应该叫做春香了。春香原本害怕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仇恨来,但她到底是怕了那水刑,现在只求着能够痛痛快快的一死。 “哼……滋味儿好不好,小姐你自己来尝尝不就好了?” “放肆!敢这么跟永宁公主说话,活的不耐烦了!”狱卒拿着鞭子直接给了春香一鞭子,抽的她眉毛一咧,身上的灰色宫裙立刻裂开了一个血印子。 “昨夜里我叫人查了,此人是流莺阁的二头牌,名叫嫣粉,”陆晅看永宁一眼,“你与她之前就认识么?” 看来陆晅对春香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永宁说道,“不止我与她认识,你也认识。” “我从来不去烟花地你是知道的,我不认识她。” 春香伏在地上,抬头看向陆晅,血红的眼底慢慢流下一滴泪来。 恨么?其实是恨的,若不是这两个人,她的人生轨迹也不会改变,她会嫁给同村家底殷实些的阿哥,或许会再生几个孩子,儿孙满堂。虽说可能一辈子都过着清贫甚至穷苦的日子,但至少不用经历这些非人的折磨。她好恨啊,为什么陆晅偏偏要去敲响她家的门呢?为什么要借住在他们家呢?要不是他们,爹爹也不会惨死,自己也不会流落青楼,成了千人枕万人骑的婊子。对,婊子,就是同村的婆娘们经常聚在一起骂的,那种只会勾引男人的下贱女人。 那夜她和爹爹趁夜出城,却被官兵拦下,也就是在那夜,叛军袭城,她眼睁睁的看着父亲被乱军刺死,万箭穿心,而她,被叛军掳走,生生的糟蹋了。待她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一个孤女,身无分文,只有几分姿色尚可,很容易就被某些人盯上,她先是被卖到了大户人家当丫头子,被男主人收了房,却又被主母不容,找人发卖到了青楼。她也曾经想过要一了百了,死了算了。但是她不能,爹爹和她的仇还没有报,她怎么能死呢?都是因为他们……都是因为他们!她要活着,活着杀了他们报仇! 那是她最暗无天日的一段时间,在流莺阁她什么都干过,多没有廉耻的事情她都干过,她和好几个女人同时伺候过一个男人,也一个人同时伺候过好几个男人,她还伺候过女人。廉耻那种东西,她已经都没有了。她卖力的跟老鸨学着伺候人的手段,拿捏人心的功夫,竟然也渐渐的习以为常了。见了男人就要媚笑,就要楚楚可怜,就要卖弄风骚,这些东西甚至于已经融进了她的骨髓,成为了她呼吸间的东西。春香有时候觉得自己都快要不认识自己了,她属于春香的一部分已经死去,现在的她,只是嫣粉。 她原本还保留着本名的,嫣粉是在她好不容易爬到了二头牌的位置的时候改的。嫣粉嫣粉,多娇俏的名字,她叫这么娇俏的名字,当真是可惜了。 就在她等的快要绝望的时候,她认识了崔凯。此人好夸夸其谈,本身是个并没有多少真功夫只靠着家里的草莽兵痞子,但好就好在他的夸夸其谈上。一日崔凯喝醉了酒说起来永宁公主。说这永宁公主定是早就与定安候勾搭上了才这般快的订了婚。他说道,永宁公主在被送到南藩和亲的时候曾遇到叛军,和定安候两人双双的落了水,随后才一起回的京。她在一旁听着,越听越心惊。直到那天崔凯带着她去挑胭脂水粉,那架马车从她身旁走过,马车里的人掀起帘子对外张望,目光淡淡的从她身上一扫而过,只一眼,春香便定住了。 就是这个人……就是她!果然苍天有眼,叫她等到了! 但苍天又无眼,崔凯告诉她,那个人是永宁公主。对,就是大梁最尊贵的帝姬永宁,她穷极一生也无法见到的人。 永宁公主和定安候订了婚,她记起有次魏家的小爵爷在玉器店替她解围的时候,碰上了一对青年男女,皆是世间难得的好样貌,她心跳如擂鼓,那女子用团扇挡着脸还带着面纱看不清楚,但是那个男子她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就是她曾经心心念念,如今也心心念念的陆公子…… 小姐是永宁公主,陆公子是定安候陆晅。哈哈哈哈啊哈……老天当真是与她开了个很大的玩笑。 但是她最终还是成功的接近了永宁。她握着刀,看着在里间换衣服的人,慢慢的就笑了,她马上就可以得偿所愿了。她走进去,利落的一刀解决了那个婢女。她看着那位公主惊慌失措的表情,心里就一阵的畅快。惊慌失措啊,害怕啊,你也感受一下我那天夜里的感受吧?!不,不……你感受不了,你感受不了。你不曾被几个男人按在潮湿阴冷的地窖里糟蹋过,你不曾感受身体被一次次贯穿的痛苦过,你不曾感受过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绝望。 你去死!你去死啊!你死了都不解恨啊! 会落到如今这个下场,春香也是想过的。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村姑,前十几年连三清镇都很少去,却来了京城,哈,还进了皇宫,她居然还教导过一国皇后,哈哈哈哈哈…… 她这辈子啊,也过的很不平凡了呀! 春香伏在地上,讷讷的看着陆晅,眼泪就慢慢往下淌。恨么?她想是恨的,但是她却恨不起来这个人。他是她年少时光里第一抹阳光,第一个大概也是最后一个爱的人。她将全部的恨都倾注到了永宁的身上,只因她对他这个人,恨不起来。 果然还是怪那个小姐的,要不是她口渴……陆公子便不会来敲她的门……那么这一切也就不会发生…… 可是,她也就见不到陆公子了呀。 这一切是如此的残酷,却又是如此的凑巧和矛盾。 但是她的陆公子呢?却连她是谁都不记得了,他连一个眼光都不想抛在她身上,他用冷淡的声音说,“这是流莺阁的二头牌……我从来不去烟花地……” 哈哈哈哈哈哈,她又何尝不想干干净净的与他再见面呢! 只怪,造化弄人。 永宁看着眼睛里一片哀伤绝望的春香,对陆晅说,“我们在西南路上遇到的那户人家,那个随我们去三清镇,却在夜里出逃向官兵告密的人,记得么?” 春香听了大喊出声,“我和爹爹没有告密!是他们逼我们的!” 永宁冷笑一声,“不主动告密就不算告密了么?那也就不会有一种叫做气节的东西了。罢了,本也没指望你们能不说的。” “原来是他们……”陆晅这才好像想起来似的,但是看向春香的眼神依然是陌生。他揽着永宁坐下来,冷冷的问道,“谁指使你来的,皇后?” 春香看着那亲密的两人,感到一阵刺痛,她慢慢的从地上起身,就那般坐在地上,面无表情道,“没有人指使我,我只是为了报仇而已。皇后与此事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只想着怎么笼络住男人的心,才没有空去管你们。” “报仇?”陆晅很不解的嗤笑了一声,“你有什么仇要报,难不成怪我们那夜没有乖乖的等在院子里束手就擒?” 春香看着陆晅嘲讽的表情心如刀割,她大喊道,“我没有告密!是你们……是你们自己来路不明……要不是你们,要不是因为你们,我的人生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要不是因为你们借住到我家,我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都怪你们……都怪你们!” 就算春香不说,陆晅大概也能猜到她经历了什么。他们走了之后叛军就来袭城了。萧聆座下的军队一向不怎么严,烧杀抢掠是常有的事,奸淫掳掠也不新鲜。他们每每到了一座城,那座城便会被几乎屠戮殆尽。春香这样一个还算颇有姿色的女子,自然逃不出那群兵匪的手。现如今就是流莺阁的人,她经历了什么,已经不必再说。 陆晅想到了,永宁自然是也想到了。她对春香的遭遇很是唏嘘,但是要她为春香悲苦的人生埋单,她是不干的。因为他们借住到她家,她的人生才会改变?那她怎么不说要是她自己没有出生,便不会受苦了呢?如此看来,怎么不恨自己的父母去?毕竟要不是父母将她生出来,她也不用经历这些事情了。 在三清镇,若不是他们父女趁夜出逃又向官兵告密不成反被抓了起来,他们本是可以安全出城的,陆晅本来也就是这么打算的。但是陆晅很清楚,春香的爹不会这么做,而春香也不会阻止。这一切的源头都在他们自己,根本谁都怨不着。 永宁看着还在喋喋不休尖叫高喊着“都是你们!”“我恨你们!”的春香,觉得她颇为可怜。这大概也是一个用仇恨支撑着自己活下去的人,现在大仇就在眼前,却告诉她根本不存在所谓的仇恨,她又怎么会接受呢? “不用审了,”永宁站起来,陆晅撑起斗篷披在她身上,低头与她交换了一个眼神后,永宁侧头看了春香最后一眼,“杖毙吧。” 本来像春香这样不仅‘私自’潜伏进宫还行刺了公主,是要诛九族并处以极刑的,但是她也只是一个找不到人生意义只能靠着仇恨活下去的人,反正她的结局最终都是死,又何必再给自己添不必要的业障凌迟她呢。 廷狱司的人听了以为是永宁不知道规矩,便陪着笑说道,“公主,这刺客入宫行刺您是大罪,本应诛九族施以凌迟之法……” “本宫知道,”永宁看着那狱卒,“可是,本宫说杖毙。” 狱卒听了连忙低下头,“是是是,可是即刻杖毙?” 永宁沉吟了一下,回过头看着脸上已经是一片死气的春香,“你还有什么话说?” 春香呆滞的脸慢慢回过神来,她慢慢的笑了,“没什么话了……啊……你们不要去找皇后的麻烦,她跟此事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也只是个可怜的女人……还有流莺阁,此事也不管流莺阁的干系,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永宁皱了皱眉,有些不解,但是还是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就在陆晅和永宁转身要走的时候,春香突然低低的笑了出来,永宁不解回头,就听见春香说,“永宁小姐,你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放肆!都要死了还这么多话!”狱卒朝着春香身上又狠狠的抽了一鞭子,但是这次春香却好像个木头人一样,不动也不躲,她毫无神采的双眼盯着永宁说道,“你过的太顺遂了……上天都是平等的,他不会一直叫你这么顺遂下去的……” 永宁面无表情的听完,面上浮现出一个桀骜又不屑的笑容来,“是么,那我等着。”她对着狱卒一扬下巴,“行刑吧。” 之后便拂袖而去,再也不理会身后传来的女子嚎啕尖叫声。 她过的顺遂?哈哈哈哈……这大概是她听到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有人可能要说了,你衣食无忧身份高贵,比起那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人来说已经是幸福太多了,只不过受些心灵上的折磨而已那算的了什么。 是啊……只不过是心灵上的痛苦而已,那又有什么呢。但是为什么没有穷人自杀,却有那么多的贵族自杀呢?穷人们至少有求生的**,只要能够满足最基本的需求他们就很知足,但是她呢? 不过人也不能太贪心了,她现在已经过的很好了,什么艰难什么苦她都尝过走过了,再来什么她也不怕了。 永宁高仰着头,走出了廷狱司的大牢。 皇后为什么要带春香进宫,皇后是怎么认识春香的,这些永宁从春香的只字片语中都能分辨出来。一国之母居然去向青楼女子学勾引男人的方法,委实是荒谬。你获得了宠爱,殊不知那也只是一时的,就好比镜中花水中月,都是虚幻的罢了。倘若青楼女子真的能够有笼络人心的方法,她们怎么不笼络住一个男人救她们出火坑呢?她们教的法子,只是身体上的欢愉和一来一往男女之间狩猎游戏的技巧而已,原本就不是长久的。 如此永宁也就知道为何刘皇后昨夜会那般百般阻拦着不让她处理春香的事情了,这般丢人的事情,又岂可让第二个人知道。为了避免再与皇后为敌,永宁便派人向皇后传话,说是那婢女已经在夜里冻死在水牢里头了。听说后来皇后又召见了廷狱司的人许以重金问话,但廷狱司的人很明白哪个才是应该惧怕的人,便一五一十的按照他们嘱咐的说辞说了一遍,虽说不知道皇后到底信了几分,但毕竟春香已经死了。 有时候人的际遇啊,还真是不能三言两语就说的完的。 她对春香的印象,还仅仅停留在当年他们初见的时候。她当时,还只是一个单纯的小村姑,热情又不失善良,虽说到后来自持美貌对陆晅起了心思,但是至少她是干干净净的一个人。说后来的嫣粉不干净并不是因着她当了妓就不干净了,而是她的心,再也不复当年的纯粹了。其实要说春香恨永宁,其实她更多的还是恨自己吧。但是人生已经这么艰难了,连活下去都必须找借口和理由才能苟延残喘,就不要恨自己了吧,还是找一个仇人,将不甘和怨愤全都倾泻到她身上,啊,那总算是有了支撑了啊。 经过春香这个例子,永宁便明白不能在这么拖下去了,她得赶紧找个贴身的护卫来,最好还是女的,能随时跟着她的那种,不然她的小命真是吓都要被吓死了。想重新找护卫的事情她没有跟陆晅说,不然陆晅少不得又要揽了这差事,那她找了跟没找又有什么区别。 但可惜的是她对于找护卫这件事情一无所知,之前她从来没找过,一般都是陆晅或者魏紫应帮她找,现在一个不想见嫌尴尬,一个又不能找他帮忙,永宁便懵了。但就这般在外面瞎晃悠了两天,还真的叫她碰上一个。 那天永宁微服私访,虽说是微服私访,也是带了很多侍卫的,只不过侍卫都换了便衣围在她附近,大双小双也在身边隐匿着,说不定就在她现在坐的凉棚上面。 “主子,”菱角朝手里呵着气,给永宁倒了一杯热茶,“咱们在这儿干嘛呢?”这么冷的天,外面还下着雪,他们就在这驿站里坐着,还两面透风,连个毛皮帘子都不扯,他们这些下人还好,公主身子本来就不好,侯爷千交代万嘱咐过的,这再着了凉可怎么办? 永宁面色凝重的坐在凳子上,手里抱着暖炉,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有预感,会在这里遇见什么人。” 菱角看了看除了他们和店家就连个鸟都没有的周围,有些不确信的问道,“额……您确定么?” 永宁轻轻的瞥了一眼菱角,不屑的嗤了一声,又慢吞吞的喝了一口茶,说道,“当然不确定。”大侠都是来去匆匆皆自由的,怎么会让人掌握住他的行踪?那一点也不酷好么。啧啧啧要不是莲子身子还没好她身边又没个熟识的伺候的丫头,她才不会同意菱角过来呢,一点都不好玩。 然而菱角对于永宁的这个回答很是抓狂,饶是一向温温柔柔的菱角都受不住了。她真的很想大吼一句,所以我们是在这里干什么啊!这里连个毛都没有真的很冷啊! 但是没办法,永宁很执着的要在这儿偶遇什么人,她也只能跟着。菱角不由嘀咕,主子这两天总是在大街上瞎转悠,什么也不干就一圈圈的转悠,要么就找了个人多的茶馆坐那儿喝茶,一喝一下午,今天还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主子这是到底想干嘛呢?她要不要跟侯爷汇报一下? 就在菱角正嘀咕着的时候,有一个人慢吞吞的走了进来,一见这么多人,先是一愣,接着便又慢吞吞的走到了一个角落里,那里棉布帘子破了个口,小风灌进来正吹着他,将他吹得一个激灵。 那人衣衫褴褛一头乱发,头上还戴着个破帽子,简直跟个乞丐一样。老板从外面进来看见了他,没好气的说道,“去去去,小叫花子,怎么又来了!我这儿可不是寺庙专做慈善事儿!” 那人从怀里掏了掏,掏出来一个小破包,从里面拿出来三文钱,义薄云天的拍在了桌子上,“我,我有钱。要一个包子。” 那老板嫌弃的看了看桌子上那三文钱,鄙夷的说道,“我这儿可不做什么小偷小摸的坏事儿,这哪儿来的脏钱,莫不是你偷得抢得!” “不要欺人太甚,”那人抬头看向老板,又重申了一遍,“一个包子。” 因为那人坐在角落里背对着他们,便看不清那人脸上的表情,但是看老板脸上有些瑟缩的表情,永宁的眼睛就慢慢亮了起来。 三文钱只够买一个素馅儿的小包子,老板将包子拿了上来,连壶热茶都不上,那人却也不甚在意,拿起来包子三下两下就给吃完了。吃完之后摸了摸肚子,小声嘀咕了一声,“怎么还饿呢?不都吃了东西了么?” 永宁笑着站起身,拿着自己桌上的一壶茶走了过去,就在马上要到的时候手上一松,那茶壶就脱手而去。 但是茶壶却并没有掉在地上,它被那人在离地不过三寸来许的地方被一手稳稳的托住。 永宁赞赏的点了点头,就那么坐在那人旁边,手肘放在桌上双手托着下巴,笑意盎然的看着那人说道,“大侠好身手啊。” 那人将茶壶放在桌上,一看永宁的脸,脏呼呼的脸红了红,他揉了揉脑袋说道,“我,我不是大侠……” “啊,那不是大侠,那就是少侠咯?小哥哥这么年轻,想必年纪很小吧?” 那人看着永宁笑意盈盈的脸,脸更红了,连脸上的脏污当挡不住。 菱角在一旁看着永宁这般勾搭汉子,心里急得不得了,她到底要不要上去劝阻呢?主子啊主子,你都已经有侯爷了怎么能再干这种事情呢?偏偏那人还是个叫花子! 菱角慢慢走过去,挡住那小叫花看永宁的视线,“主子,天色不早了,我们要不要回府?” 永宁不耐烦的将菱角挥到了一边,“这还早,回什么府。我还没吃饭呢,去跟店家要十个肉包子,要热腾腾的,刚出锅那种。还必须是皮薄馅儿厚的,一口咬不到馅儿就砸了他们招牌。” 果不其然,永宁这么描述一番,就看见那人咽了咽口水,然后一阵儿尴尬的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少侠是不是饿了呀,为了答谢你刚才帮我接住茶壶,我请你吃包子好不好?” 那人明显动了心,但是又揉了揉脑袋说,“这个……师父说无功不受禄,我就是接了个茶壶而已,也没什么……” “怎么没功,功劳可大了去了!这破店就这一个茶壶,要是打碎了我就没得喝了,没得热茶水喝我就会渴,一渴身子就会不好,所以你看,你这是间接性的救了我一命啊!” 那人被永宁说的一愣一愣的,不知道自己怎么的就成了救命恩人了,他自从下山以来因为缺乏常识总是受尽白眼,现在还身无分文,这小姐这么漂亮光鲜,竟然还不嫌弃他。 这时,店家将包子上了上来,肉包子果然跟素包子不一样,个大不说,一个个还没破皮儿呢就闻见肉香了。他咕咚一声咽了咽口水,抬头看了那小姐一眼,就见那小姐很大方的直接拿了一个包子塞到他手里,因为太烫她连忙将手指头放在耳垂上。她耳垂上带着一串水滴的耳坠,衬得那耳朵娇美可爱的很,不由叫他多看了一眼。 “少侠就不用跟我客气了,快吃吧!”为了不让他尴尬,永宁自己伸手也拿了一个放在唇边咬了一口,这包子就是普通的肉包子,瘦肉还特别少,肥的多。但是这样一个好处就是虽然里头裹了其他的野菜之类的东西,包子吃起来却特别的香。喏,光看那人就知道了。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第130章 教训白戚戚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少侠就不用跟我客气了,快吃吧!”为了不让他尴尬,永宁自己伸手也拿了一个放在唇边咬了一口,这包子就是普通的肉包子,瘦肉还特别少,肥的多。但是这样一个好处就是虽然里头裹了其他的野菜之类的东西,包子吃起来却特别的香。喏,光看那人就知道了。 永宁这般亲和又平易近人,再加上那人许是真的饿的狠了,一个一个接一个的吃,这么大的包子,三口两口的就给吃完了,看到永宁瞠目结舌。 这人,是没痛觉还是怎么地,都不知道烫么?哎哟这食量,以后要是成了她的护卫,会不会养不起啊? 一笼包子很快的见了底儿,永宁便又要了一笼,看着那人吃的狼吞虎咽的一嘴一个,她不由擦了擦头上的汗。 永宁给那人倒了一杯热茶,说道,“少侠,慢点吃,都是你的,来喝口水。” 那人一半包子还在嘴里嚼着,他接过永宁手里的茶杯喝了一口,突然就哭了起来。 “呜呜呜……这包子,太好吃了……” 这人身量挺高的,少说也得有七尺,这么一个大男人居然吃包子吃哭了,永宁面上表情很是惊悚,这人之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 “额……少侠别难过,还有,还有……” “我,我不是难过,我是高兴的,”那人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泪,“我自从下了山就没吃过饱饭了呜呜呜呜……” 他才刚下山,就看见了路边有卖艺的老夫妇,他觉得人家可怜,就把银子分了一半给他们,可是走不远又能看见残疾人要饭的,他不忍,就又给了点,神奇的是他走一路一路都有各种可怜人,这般一路给下来,竟然把盘缠都花光了。 永宁听完这人的诉说,很是惊异,可得对他好一点,毕竟这年头,这么傻的二傻子可不多了啊…… 那人足足一口气吃了三笼包子,才打着饱嗝心满意足的摸了摸肚子,不光是永宁,小棚子里的人都惊呆了,那可是三十个包子啊!足足三十个! 那人又咕咚咕咚喝了一杯茶,将茶杯往桌子上一拍,对着永宁说道,“这位姑娘,师父说了,无功不受禄,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尽管直说,我一定替你办到!” 永宁越看这小叫花越满意,这么单纯的少侠今天落到她手里,她要是不坑一把简直就对不起自己混世魔王的名号。 她摸着下巴像看刚烤好的小鸡仔一样,“不知道少侠的功夫如何?” “啊……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是师父说我学成可以下山了,我,我就下来了。” 你这师父也忒心大了点,放着这么个人傻钱又多的徒弟下山真的没问题么…… 永宁拍了拍手,大双小双就出现了,永宁一指大双,说道,“和他比划比划怎么样?” 那人看了看大双,有些迟疑的说道,“不用比划,他,他打不过我的。” 永宁看着那人对于突然出现的大双小双一点也不感到惊讶,心道这人应该是有两把刷子的,便说道,“这有什么关系,切磋一下嘛。” 被人直接这样说打不过,大双自然也是不乐意的,直接拔了剑说道,“这位少侠,请亮兵器吧。” 那人挠了挠头,说道,“我,我没有兵器,那……”他走到一旁,拿了一根掌柜立在一边儿的木棍子说道,“我就用这个吧。” 见他拎着个翻火堆用的木棍就过来了,大双对他这漫不经心的态度也有些不满了,“阁下还是换个兵器吧。” 可那人不好意思的说,“我,这个,我是真的没有兵器。要不就用这个吧。” 但大双很是不乐意,这样自己就算打赢了他也显得不光彩。大双一把将小双身侧的佩剑抽下来扔给了那人,高声道,“拔剑!” 既然已经这样,那再推脱便显得瞧不起人了。那人不再推脱,接过剑拔开剑鞘,便将剑身横在了身旁。永宁明显的可以感觉到那小叫花的眼神都变了。 结果就是在一瞬间,大双才刚朝他冲过来,连第一招都还没出,大双手里的剑就被那人挑飞了。 一瞬间,棚子里的人都安静了。 那人不好意思的跑过去将宝剑捡起来吹了吹灰递给大双,很是歉疚的说道,“不好意思啊这位小哥儿,给你的剑。” 大双满脸的不可置信,他有些恼怒的将剑接过来,退后一步挽了个剑花,说道,“再来!” “啊?还来啊……不来了吧……哎!” 大双发了狠的似的冲过来,那人却并不想跟大双再打下去,他满棚子跑着,一边跑一边喊,“小哥儿我不想打了,你饶了我吧!咱们不打了成么!” 他越是跑大双越是着急,两人就这样在小小的棚子里你追我赶,但是就这么小的距离,那人始终没有被大双追上,这就足以可见一斑他有多厉害。 永宁喜滋滋的看着被大双追的屁滚尿流的小叫花,心里乐开了花,没想到啊没想到,真的叫她给蹲到了一个大侠。 “好了!”永宁制止了两人的追赶,“大双,不要再打了。” “可是!” “以后有的是机会切磋,不急于一时。来少侠,”永宁笑的见牙不见眼,看在那人的眼里怎么看怎么像一只小母狼,“我跟你说件事情。” “你不是说无功不受禄么,既然这样,来,你帮我在这儿签个字,就是帮我的忙了。” 那人接过永宁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的两张纸,见上面写着两个字,合同。 “合同……这,这是什么?” 他是识字的,在山上的时候也看过不少书,但是这个单子上写的东西他竟是难以理解,什么‘法律责任’,‘违约后果’,‘甲方乙方’。 “这就是一份儿合同,嗯,就跟镖局跟雇主签的单子一样,你呢,既然要报恩,那就给我当一段时间的镖师,护的镖呢就是我,你觉得怎么样?” “你是说给你当侍卫?” “啊,对也不对,你比侍卫的等级可要高多了,”见那人有些犹豫,永宁又使出了杀手锏,“而且,月银多多,关键是还管吃管住,我府上的厨娘是宫里头出来的,做的最拿手的就是油焖鸡和酱爆河虾,怎么样?” 那人果然没经受住永宁的蛊惑,咽了咽口水说道,“当……当真?管吃管住还有月银?” “那是当然!只要在这儿签个名字按个手印儿,顿顿都有小油鸡吃!” 可怜的小叫花大概也不知道这在世面上叫什么,如果他多在民间走走,大概就知道永宁现在的行为就叫做——人贩子。而他签的这个东西呢,就叫做——卖身契。 可是他不知道,也没听说过。于是被永宁的管吃管住的优渥条件所蛊惑,毫不犹豫的签了字。 永宁拿起来看了看,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嗯……字还挺漂亮的嘛,原来少侠叫千嶂。喏,这个合同一式两份,我一份你一份,要保管好哦。” “哎?为什么还给我一份?” “嘛,这个是让你维权用的,如果我没有管吃管住的话,你就拿着这个来找我就行,我要承担违约责任的。” “哇……”千嶂新鲜的看着这份‘合同’,“姑娘你真好。” “那可不是!”永宁洋洋得意,摇头晃脑的说道,她伸出一根手指对千嶂晃了晃,“你从现在开始,就不能叫我姑娘或者小姐了,你要叫我主子。” 千嶂明显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他喜滋滋的跟个刚被主人领养回家的哈士奇一样,高兴且大声的叫了一声,“主子!” “哎……乖~” 回去的时候,千嶂也跟个大型犬一样屁颠屁颠的跟在马车后头,丝毫不在意同行的人的可怜的目光。 他一边跑一边跟周围的侍卫和婢女们交谈,“这位大哥,以后我们就是同僚了,你们也管吃管住还给月银么?” “你们每顿有小油鸡么?” “主子人真好是不是?” 菱角默默的看了一眼窗外本来跑去的千嶂,又扭头看了一眼撑着下巴笑的一脸满足的财迷样儿的永宁,默默的抱住自己瑟瑟发抖。 莫名的觉得公主殿下比侯爷还要可怕怎么办! 回府之后,千嶂第一句话就是小油鸡在哪儿,永宁说了句不要着急,就叫人将可怜的小千嶂带下去逼良为娼,啊不是,沐浴更衣了。 莲子的伤还没好,还在结痂,永宁便叫她静养,莲子本来乐的天天睡大头觉,但是自从菱角来了之后,莲子就颇有就业危机意识,总觉得自己的饭碗很有可能会被这个跟自己名字很相像的女人抢走,于是永宁一回来,莲子就捂着肚子跑过去,誓死捍卫自己的领地。菱角因为永宁逼良为娼,啊不是,因为永宁招人的手法有些奇特,一直对永宁心存敬畏,这会儿也巴不得对永宁敬而远之,莲子很是满意。 “主子,您找到护卫了没?” 看着莲子这一脸八卦的样子,永宁由衷的觉得熟悉,突然有种前世里和小姐妹818的感觉,这种感觉可真是久违了呀。 永宁一脸暧昧的说,“找到了,已经带下去洗澡了。” “哎呀~!”莲子两眼放光,“能签了主子你列的卖身契,这人得是多傻啊哈哈哈哈!” 菱角听见默默的腹诽道,是啊,你说的没错啊,这人就是个二百五啊…… 不一会儿,仆从就领着那洗得香喷喷的千嶂过来了,永宁一见这站在她面前的人,当时就傻了。 永宁瞪大了眼睛,将那人从头看到脚,“你……你是谁?” 千嶂不好意思的揉了揉头,“主子,我,我是千嶂啊。” 永宁真想一口老血喷出来,不是小叫花子么!怎么洗干净之后这么漂亮!你看那红唇白齿长睫毛!你看那盈盈水光大眼睛!她想要的是一个可靠的彪形大汉一样的护卫,不要这种看起来就让人很想蹂躏的小哥哥啊!他保护她?她保护他还差不多! 千嶂看着永宁这幅震惊加嫌弃的表情,以为她不要自己了,连忙摆手道,“主子不要看我这幅样子,我很能打架的!就是吃的有那么一点点多,但是也不是很多!你看!”千嶂一把将袖子卷起来,露出来那白生生的胳膊,指着上面坟起的白鸡肉说道,“主子你看,我很强壮的!” 永宁看着千嶂那嫩嫩的胳膊,突然有种想咬一口的感觉。 啊……真是的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呢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永宁低下头,心想道,我的乖乖,谁能想到她出去一趟就带了个小龙女回来呢。她又抬头看了一眼,嗯还真的是小龙女…… 看永宁低着头不说话,千嶂也急了,直接冲上前去坐在榻上抱住永宁的胳膊,“主子主子你别不要我,我真的很能干的!不信你找几个护卫跟我打一架!” 见永宁还是不说话,千嶂想了想,可怜兮兮的说,“主子,你要是真的想赶我走的话,能……能不能先把小油鸡给我打包带走呢……” 永宁实在是憋不住了,终于狂笑出声,莲子在一边也跟着抱着肚子笑,一边笑一边呲牙咧嘴的疼,菱角站在一旁看着千嶂抱着永宁的胳膊,都快看出黑洞来了。 “没有没有,我不赶你走,”永宁忍住了笑,“就是觉得……嗯,你长得有点不太像护卫……太秀气了一点。” 千嶂苦了脸,“是么?我师父也是这么说的,但是明明我师父才更好看一点。主子,你要是觉得我不够男人,我在脸上划一刀怎么样!” “别别别……”这么好看的脸要是因为她花了,那可真是罪过了,“千嶂,以后你就是我公主府的人了,要时时刻刻的跟着我保护我的安全,方便的时候就跟在我身后,不方便的时候就隐匿起来身形,知道么?” 千嶂好像丝毫不在意永宁就是公主这件事情上,毕竟他是男版小龙女,不知道公主是什么概念也很正常。他满心在意的都是后半句,他问道,“时时刻刻跟着,那主子,我睡觉的时候也要睡在你旁边么?” “噗!”永宁一口茶喷出去,幸好千嶂动作快闪过去了,永宁擦了擦嘴,很尴尬的说道,“额……不用了……不用了……” 她突然有些头大,对于这样一个什么常识都没有的人,想必以后还有很多事情要教。千嶂长得这么好看,她用不用告诉他‘千嶂呀,背心和亵裤包裹的地方不能让人乱碰哦’呢? 最最关键的是,可千万不能让千嶂在陆晅面前对她有什么亲昵的举动,不然……不然她就完了。 不过事实证明,实践出真知,她找了千嶂当贴身的护卫,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千嶂的功夫永宁是见识过的,有了千嶂,永宁就肆无忌惮的上了街,虽说大双小双对此多怨念,觉得自己失了宠,但是永宁又不好直截了当的说没错千嶂就是为了替代你们的,只好编了个瞎话说,“千嶂长得好看,必要时刻还可以扮作婢女跟我进宫保护我,你们行么?不行吧。” 永宁这日在街上闲逛,想着吃点东西逛逛街就去看看她跟陆晅的婚房建的怎么样了,远远的就看见白戚戚一身白纱衣,头戴白纱,面带白纱,总之一身白的领着几个教众就过来了。 永宁本来想走的,但是她看见了白戚戚手里头的手炉,那是她的手炉,被陆晅给了白戚戚。 虽说只不过是一个手炉而已,但是看着自己的东西被讨厌的人拿在手里,心里就很不舒服。 白戚戚明显也看到了永宁,她还没忘记上次在宫里面永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羞辱她的事情。她抱紧了怀里的手炉,竟就这般大喇喇的直接过来了。 “民女白戚戚,见过永宁公主。” 永宁心道不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于是挑了挑眉说道,“免礼。今日白姑娘倒是很知道礼数,叫本宫很是宽慰呢。实则根本不需这般多礼数的,不是么?” 白戚戚垂眸,眼睫因为刷了银色的妆粉而显得扑簌簌的。“民女自然是不敢在堂堂永宁公主面前造次的。呀,这般天冷,公主怎么连个手炉都不拿?” 永宁看着白戚戚,不由觉得好笑,是怎么,她在她面前炫耀陆晅给她的手炉?是啊是啊,这手炉还是永宁自己的呢,也不知道白戚戚知不知道。 永宁冷笑了一声说道,“对啊,本宫之所以没拿,就是为了来向圣女拿回自己的东西的。” “自己的东西?”白戚戚有些戒备的往后退了一步,将怀里的手炉用白纱盖住,“是何意?” “还能是何意?”永宁逼近一步,笑的很纯良,“圣女不经同意就拿了本宫的手炉,不应该还回来么?” 见永宁逼近,白戚戚身后的教众慌忙围上来,在永宁一挥手只见就被永宁身后的护卫给反包围起来了。永宁轻蔑的看了看白戚戚和她身后的教众,永宁知道,自己现在这幅凶神恶煞的样子落在旁人眼里就是一个恶人形象,但是那又如何?够胆子的话就上来‘英雄救美’啊。 “你……你就算贵为公主,也不能这般强抢别人的东西。” “哦?你说这是你的东西?有什么证据?” “这……这是六公子送给我的,”白戚戚娇柔的将手炉护在怀里,泪盈于睫,无比可怜,“怎么不是我的东西了?”“哼,我的白姑娘,你最好仔细看看,你拿的手炉到底是不是侯府的东西。上面有专属于皇家的凤凰标志,难道你不知道……大梁皇女的标志都是凤凰么?” 白戚戚脸色一白,慌忙一看,果不其然,在手炉的底部发现了一个镌刻的栩栩如生的凤凰。 “但是,但这是六公子亲手送给我的……六公子不会拿别人的东西……公主又怎能断定这就是你的东西?” “大梁的皇女只有本宫一人,本宫并不曾将手炉赠与给定安候过,圣女最好好好想想这东西是哪儿来的。再说了,说不定是圣女记错了,这手炉人家只是借你用用而已并不是送给你,你自己死乞白赖的占着不知道还给人家,别人上门太讨要了还不给,圣女,你这还是圣女呢,怎的如此小家子气啊?” 第二次了,永宁这是第二次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她难看。白戚戚低垂着脸,娇弱不堪怜的模样,将愤恨和嫉妒全都掩盖在了白纱之下。教众们看见自家圣女被这般欺侮,登时都吵嚷着上前要永宁赔礼道歉给个说法。永宁看着那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教众,难以置信的笑了,这可是在大梁的京城,梵音教如今才刚刚到大梁,一座庙宇也无,要不是这圣女出名,大梁的子民根本不会知道还有梵音教这个东西。怎么,现如今这一个个的都以为这是比丘么?胆敢压到皇族头上来了? 永宁一挥手,侍卫们便将那些叫嚣着要冲将上来为圣女出气的人给钳制起来了,永宁伸手去白戚戚怀里拿,白戚戚自然不给。她扬起美丽的小脸,大义凛然道,“公主,你是公主,戚戚敌不过你,但是你不要伤害我的教众子民,他们都是我的孩子,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受欺负。” 教众们听见白戚戚这么说,一个个都是感动的几乎快要流了泪,同时也对永宁更加仇恨起来。这个蛇蝎美人,当真是恶毒! 有一个最狂热的教众甚至直接大喊出声,“圣女大人!不要为了我们向这个妖妇低头!圣火在我们心中永不熄灭!” 永宁面上很是吃惊,她看着那教众说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他……刚才居然直接在大街上,辱骂尊永宁公主是妖妇? 永宁面上微微一笑,一扬手,手指头勾了勾,“这个人胆敢对皇族大不敬,给我抓起来送到京畿营去。” 那人见侍卫动了真格的,一时间更加疯狂,一边挣扎一边大喊,“圣火在我们心中永不熄灭!妖妇!我们梵音教不会因为你的打压就消灭的!” “看来梵音教并非是真心实意想要在大梁繁衍啊,听闻你们梵音教是皇族的国教,对大梁的皇族这般不敬,你们居然还想在大梁传教?想的太多了吧。” 白戚戚也白了脸色,永宁说的没错,她是公主,身后就是大梁的皇族,若是得不到皇族的支持,那么梵音教也休想在大梁重复当年的盛况了! “永宁公主,你有什么怨气冲我来,不要伤害我的子民!” “白姑娘,”永宁再也不叫她圣女,“你也看到了,是你的子民先辱骂的我,你知道在大梁对皇族大不敬是什么罪名么?想不想听一听?当然了,我对你的怨气也仅仅是你偷了我的东西还赖着不还而已了,白姑娘,物归原主吧?” 白戚戚看着永宁伸出的手,心有不甘,强自说道,“这是六公子送给我的,就算要还,也是还给六公子!你有什么资格……哎!” 只见一旁的千嶂一把撇过白戚戚的手腕,将那手炉直接抢了过来递给了永宁,掏了掏耳朵颇不耐烦的说,“你这人的废话怎么这么多。” 永宁瞠目结舌的看着千嶂,不由对他竖了竖大拇指,她收的这个护卫可真是给力啊。 白戚戚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被撇到诡异角度的手,疼的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她无声的哭泣着,指着永宁颤颤巍巍的刚要说话,就被千嶂打断了,“主子我们走吧,这女的不会要发羊癫疯了吧一直在这儿抖,我师父说了,羊癫疯可是会传染的。” 白戚戚简直要气炸了,她这是在惊惧之下因为无助柔弱才会抖动!怎么就成了羊癫疯了!她要气死了! 永宁看着气的眼白都要瞪出来的白戚戚,实在是憋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对,你说的在理,怕她讹上我们,还是走吧。” 这时,京畿营的人已经闻声赶来,永宁说道,“这伙人对皇族大不敬,营副带回去好好审问审问,看看到底在这大梁,是皇族说了算,还是他们梵音教的人位分更高呢?” 营副冲永宁恭敬的行了个礼,指指一旁气息不稳倒在婢女怀里的白戚戚,有些迟疑的说道,“这个人用带回去么?” “营副怎么说话呢,这可是圣女白戚戚啊,怎么能进大牢呢,你们派人,帮我将她送到驿馆吧。” “是,永宁公主。” 永宁拿过那手炉看了看,然后颇为嫌弃的扔到菱角怀里,看着白戚戚说道,“我的东西向来不容许别人染指,但是若是别人染指了,我也不会拱手送人,就算烂在我怀里头,也是我的,知道么?圣女大人?” 说完,永宁扶着婢女伸出的手,拂袖而去。 白戚戚看着永宁的背影和被京畿营带走的教众,还有周围指指点点的百姓,像完全脱了力一般,扑通一声瘫倒在了地上。 一整个下午,京城的人们都在议论梵音教教众以下犯上冒犯永宁公主,被永宁公主抓紧京畿营大牢的事情。一时间众说纷纭,有站永宁公主派的,认为天家威严不可侵犯,不过小小的教派就敢辱骂公主,是大罪,其罪当诛;也有站梵音教派的,认为是永宁公主刁蛮故意欺负善良的圣女白戚戚,梵音教教众看不过,这才出言不逊,罪不至死,等等等等。 但是无论外面炒成了什么样,永宁照样不为所动,在她的一方天地里快活的不得了。 很快,陆晅就来了。 陆晅进来的时候,永宁正在和莲子还有一个高个儿男子玩踢毽子,永宁和莲子踢得好好的,等传给了那男子,毽子便被一下子踢到了房顶。 “啊!你!千嶂!这是你第四次踢到房顶上了!去!上去捡!”永宁气急败坏的捶打着那个叫千嶂的男子,小拳头垂在他身上,却被他一把包住,“主子主子我错了,我力气大你又不是不知道……” 什么?永宁为什么要知道你力气大不大?陆晅看着永宁被包起来的小手,慢慢的皱起了眉。 他朗声喊道,“永宁!” 本来还笑闹着的永宁看见他之后,脸上的笑容一滞,脸上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她微笑着说,“侯爷来了啊。” 那个叫千嶂的人从房顶上跳下来,手里把玩着花红柳绿的大毽子,问道,“主子,这也是你的侍卫么?” 陆晅的眉皱的更狠了,他再也忍不住,走过来将那男子挤到一边,揽住永宁的腰身问道,“这是你刚收的护卫?为什么,大双小双不好么?” 永宁看着他,却不回答,抬手摸了摸他胸前的披风带子,“你怎么来了?不处理公务么?” 还是……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处理公务呢? 永宁早就知道,她和白戚戚起了冲突,还是这般大的冲突,连十几号教众都给关到京畿营里头去了,陆晅不可能不来找她的。让永宁比较欣慰的是,陆晅没有直接将那些人放出去,虽说京畿营是陆晅的人,只要陆晅一句话的事儿他们就能放出来。但是这是她下令让关进去的,连个什么说法都不给就直接把人放出来,未免太不给她面子。不过幸好陆晅没有那么做,若是陆晅真的不曾问过她就将人放了…… 那她真的要好好考虑考虑她和陆晅还有梵音教的事情了。 陆晅和梵音教的关系千丝万缕,她知道,陆晅得帮助他们,她也知道。对于陆晅要做的事情,她从来没有干预过,也一直不曾过问过,但是她支持并不代表她就可以让位。她很早之前就跟陆晅说过,她不是什么传统型贤妻良母的女人,跟她在一起就不能纳妾,只能看她一个人,并且她是她自己的,不是任何人的,她不依附于任何人生活。这些陆晅是都答应了的。 永宁要求在陆晅心中,不管何时,她永远是第一位的。她支持他想做和正在做的事情,但是并不代表她甘愿委曲求全,叫别人爬到她头上来给她不痛快。女人看女人总是很准的,纵使陆晅对白戚戚无意,但是永宁知道白戚戚对陆晅绝对是有想法的,且这个想法很明确,那就是嫁给他做他的皇后。 放这样一个人在陆晅身边已经是她的极限,况且这白戚戚还对着她多次挑衅,她一向不是什么好女人,专做撒泼耍赖的坏人角色,她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她想了很多,她不会再容忍白戚戚,那么也就等于,她不会再容忍梵音教。梵音教若是在大梁真的壮大成了国教一样的东西,那么恐怕到时候娶不娶白戚戚就不是陆晅说的算了的。 会有无数人出来指摘永宁的错处,会有无数人追捧白戚戚。那么陆晅自己原先比丘的势力会怎么做?不用想也知道。 她怎么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她知道陆晅一定会来,刚好,他们可以好好谈一谈彼此的看法,她也并不想非要陆晅在她和梵音教之间做一个选择,但是如今事情到了这一步,要么,梵音教向她低头,要么,就她向梵音教低头。但是,她又怎么可能低头呢? 陆晅……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陆晅看着她,当着千嶂的面低头在她脸上吻了一下,“想你了。” 永宁轻笑一声,握住他的手,“那进屋吧。” 两人聊了半天有的没的,陆晅说他刚才去看了一下新房子,已经封过顶了,很快就能修花园子了,他专程从江南运了一匹奇山异石,可以放在花园里当一座假山;永宁说她画了好多家具样式的图纸,等整理整理就可以拿给陆晅看,陆晅要是满意了就找工匠做,想必也用不了多久。 陆晅又说凉山上的野味很好,可以什么时候带永宁去打猎,永宁自然是说好;永宁又说她最近新学了一道菜肴,知道陆晅喜欢吃辣的,今日就做给陆晅吃,陆晅也笑着答应。 两人你来我往的磨着嘴皮子,越多说一分,永宁的心就越冷一分,他还不如直接上来问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样她还能好受一些。什么时候她和陆晅也需要这般你来我往的斗心眼儿了?陆晅对她从来都是单刀直入,她多希望陆晅在方才进院子的时候就能直接握住她的手说,“你怎么了,听说有人欺负你了?跟我说一说。” 就在她憋不住要直接说那天的情况的时候,陆晅先她一步发问了: “永宁……我听说圣女与你起了冲突,怎么回事?她对你可有不敬?” 永宁本以为要撕成两半的心,终于,轻轻的落下了。 虽然陆晅一开始的表现叫她心凉了几分,但是他能这么问,已经是出乎永宁的意料了。永宁一向很喜欢揣摩人的话语,从人的只言片语中就可分析出这个人的真实想法。陆晅说的是圣女与永宁起了冲突,而不是永宁与圣女起了冲突,这表明在陆晅心里,并不是永宁欺侮了白戚戚,他今日来,并不是兴师问罪的。 “也没什么不敬,左不过是我看到了她拿着我的东西想要回来,她不给罢了。她的那些子民见我要东西,便说我跋扈嚣张,出言相辱,我气不过,便叫人全给拘到了大牢里去。喏,这就是事情的经过了。”陆晅来的比她想象的要晚一些,看他身上的衣裳,应该是回府换了朝服才过来的,她那么对白戚戚,白戚戚不可能不告状的,所以陆晅想必是在白戚戚和山伯那儿听过一套说辞了。 陆晅却没问别的,他问道,“她拿了你什么东西,居然还不还给你?” 永宁似笑非笑的看着陆晅,她不看也知道自己现在脸上的表情有多刻薄多疏远,她不想这样的,但是这是她骨子里的东西,没办法改变。她在宫中有人送她一个外号‘笑面虎’,意思就是说她越是生气越是恼怒,脸上的笑就越发的灿烂。果不其然,她在陆晅的眼底看到了一丝受伤。 永宁从小几下面的暗匣子里拿出来那个手炉,从她回来那天就将这手炉扔到了柜子里,一眼都不想多看。 她将手炉放在小几上,脸上笑意盎然,“可不就是这个?说来,那圣女说了,这还是侯爷你送给她的呢。侯爷,你说呢?” 陆晅看着那个手炉,脸上一片茫然,直到好似想起了什么,才恍然大悟。但是饶是他想起来了,也没什么帮助,反而更尴尬。这手炉确实是他亲手给的白戚戚不错,但是他当时也只是看着白戚戚身上衣衫单薄可怜,又见到马车上有手炉这才给的白戚戚,他又怎么会知道这就是永宁的手炉呢? 原来一切的源头在这里,陆晅面色复杂的看着那个手炉,暗暗在心里骂自己不该一时心软。 ------题外话------ 谢谢大家对之之的支持,之之可能暂时不会再写番外之类的,侯爷的每天万更已经把之之累shi了,而且万恶的盗文党还特别多,之之已经喝风了,纯粹是因为对男女主角的热爱和对正版看文的小伙伴的感谢才继续坚持着。每一个支持之之正版的人之之都从心底里感谢,谢谢你们。看文的人来了又走,感谢那几个一直在的面孔。谢谢你们一直身体力行的陪伴之之。有些读者虽然不经常冒泡,但是粉丝值数据之之都会看到,之之也爱你们!最后说一句,支持正版!支持正版!支持正版!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第131章 要把白戚戚送走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陆晅看着那个手炉,脸上一片茫然,直到好似想起了什么,才恍然大悟。但是饶是他想起来了,也没什么帮助,反而更尴尬。这手炉确实是他亲手给的白戚戚不错,但是他当时也只是看着白戚戚身上衣衫单薄可怜,又见到马车上有手炉这才给的白戚戚,他又怎么会知道这就是永宁的手炉呢? 原来一切的源头在这里,陆晅面色复杂的看着那个手炉,暗暗在心里骂自己不该一时心软。 永宁向来很护自己的东西,陆晅也清楚永宁好似不怎么喜欢白戚戚,而如今他居然直接将永宁的东西给了白戚戚,永宁怎能不生气?看样子,白戚戚竟然还敢在永宁面前抱着她的东西招摇过市,简直就是作死。 陆晅在来之前就被山伯和白戚戚轰炸了一番,白戚戚哭哭啼啼的说着永宁无故关押她的教众子民,实在是有违天道,山伯也跟着说永宁态度十分嚣张跋扈,不止侮辱比丘圣女,还叫人将教众抓了起来,这并摆着就是想断了他复国的路子,果真大梁之人不能轻信云云。 永宁性子是有些娇纵他知道,但是他也知道永宁绝对不是那般嚣张跋扈的被宠坏的公主,她心里有一杆秤,对她好的她会回报,同样的对她坏的人她也绝对不会放过。永宁并不是喜欢主动惹是生非的恶人,她那么懒惰,连跟人吵架都嫌磨嘴皮子疼,又怎会如他们所说的这般仗势欺人? 但山伯说的有些确实也是事实,这般一闹,梵音教和大梁皇族就正式对上了,若是想要让梵音教继续在大梁发展,就必须让永宁承认是她错了,且叫永宁为那日的所作所为正名,不然,梵音教光是有辱皇族这一点,就别想在大梁京城站稳脚跟。那天的事情他派人查过了,确实是有不开眼的狂热教众高喊永宁公主是‘妖妇’,当时周围围了那么多的百姓,也有许多人听到了,想要装聋作哑,是不可能了。 白戚戚坐在一旁捂着脸小声抽泣,山伯催促着叫他快些叫永宁给白戚戚赔礼道歉,陆晅皱紧了眉,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冷声道,“圣女,你的人确实侮辱了皇族,这是事实。” 白戚戚难以置信的抬起头,脸上的菩萨蛮的花钿都被哭花了,她流着泪看着他说道,“六皇子,那不止是我的子民,也都是你的子民啊!他们虽然确实是骂了公主,但是也是公主欺侮我在先,他们看不过去才说的,更何况他们又没有动手,只不过是说了一句而已,缘何就要处死?这真的是太残忍了,戚戚不能接受!” 陆晅心里无奈到极致气到极致,不知道白戚戚在总坛的时候被教主灌输了怎样的思想,为何会如此冥顽不灵。他很想说,这里是大梁,不是比丘,你梵音教在大梁什么都不算,你圣女也什么都不是,什么叫也没有动手,若是动了手,就怕不是处死那么简单的了。这是大梁最尊贵的公主,你以为你的人只是侮辱了一个普通的村姑么? “六皇子!你怎可说出这样的话来!”山伯气的捶胸顿足,“戚戚是你的皇后,梵音教是你的国教!自己的皇后和国教被人这般踩在脚下,你竟然都不管不顾么!陛下!皇后娘娘!山无用啊!是山无用啊!” “山伯,”陆晅淡漠的看着他们,“大梁不是比丘,梵音教也不再是国教,白戚戚,也不是我的皇后。” 陆晅面无表情的看着哭得更加痛的白戚戚和神情激动的马上都要晕厥过去的山伯,拂袖出了府门。 他的头很痛,几百种念头和事情在他脑子里来回缠绕,他的脑仁都快要炸了。此刻在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去找永宁,只有在永宁那儿,他才能感到放松和快慰。 他急匆匆的赶到永宁府邸,却见到永宁正开心的在踢毽子,那么活力和开心,几乎都要将他一颗心给融化掉。山伯之前还说永宁又勾搭了什么不三不四的男人去身边,他根本不信,但是他看到了永宁身边的那个叫千嶂的人,光是站在这儿,就能感受到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劲,此人的武功绝对不可小觑。听说这是她新收的护卫,连大双小双都不是对手。陆晅心里很不舒服,她这是埋怨他找的人不能好好保护她么? 他出声叫她,可是永宁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扑进他怀里,甚至于看到他之后,脸上的笑意也淡了许多,她只是站在那儿,“侯爷来了啊。” 陆晅的心上像被什么轻轻的扎了一下,很微小,但却叫人疼到骨子里。 他像往常一样与她闲话着,但却觉得永宁始终心不在焉,好像在等着他说什么一样。陆晅很快就知道了,她在等他问那天的事情,白戚戚和山伯问他要一个说法,永宁又何尝不是在等他给她一个说法。 但是永宁从来不会主动问,她也照样陪着他插诨打科闲话家常,仿佛这件事情根本不存在一样。 陆晅看着永宁,话头在唇齿之间千回百绕,最终还是问了出口。 被永宁这般一问,陆晅一时间完全懵了,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根本没有出现过这种不知所措的状况,就算是他真的做过的事情,只要他想,他有数不清的借口和方法可以将此事揭过去。但是面对着永宁,他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永宁看着陆晅懊恼和不知所措的脸,脸上的笑容不减,“侯爷怎么不说话了呢?是想不起来了么?要不要永宁提醒你一下呢?” 陆晅看着永宁脸上灿烂的笑容,一时间就觉得是那么的刺眼。不要,不要这样笑,永宁,不要这样笑。 陆晅看着那手炉,握了握拳头,“此事怪我,我……并不知晓那是你的手炉。” 永宁‘哈哈’笑了两声,不看他,“这么看来也不能怪侯爷,毕竟侯爷不知道,侯府上的东西侯爷想给谁就给谁,更何况给故人之女一个手炉而已,自是算不得什么。” “我,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永宁你听我说……” “好啊,”永宁用手撑着下巴,笑容恬静,乖巧懂事,“我听着,侯爷说吧。” 永宁就这般一眨不眨的看着他,陆晅反倒脑子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是啊,这要怎么说呢?他张着嘴,脑子里却跟浆糊一样根本转不动。 “侯爷不说么?不说的话我就先出去踢毽子了,等侯爷想好了再说吧。” 陆晅一把站起来,紧紧的从背后抱住了要出门的永宁,他紧紧的钳制着她,“永宁,不要走,永宁……” “对不起……” 永宁一愣,随即想笑,却又笑不出来了,她咧了咧嘴,笑的很难看,“怎么要说对不起呢?侯爷想说的就只有这个么?” 陆晅看着永宁的侧脸,看她笑的僵硬又心酸,一瞬间很多事情都明了了,就如大风吹去迷雾,全部都清楚了。 他爱永宁,也只想要永宁,在他心里,永宁高过一切。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就是这样。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他只在乎永宁。 陆晅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说道,“永宁,我会把白戚戚送走的。” 永宁呼吸一窒,“送到哪儿去?” “送到她该去的地方,梵音教的总坛。” 永宁蓦地转过身来,脱口就想说那不是你的国教么?你不管了么?但是被她硬生生的咽下去了。她好似被呛到了一样咳嗽了一声,陆晅忙问她怎么了,她也不顾,只两只手紧紧的揪着陆晅的衣襟,急急的问道,“你,你不是要帮梵音教在大梁传教么?你,你不管了?” 陆晅点了点头,笃定的说道,“嗯,不管了。” 永宁张着嘴轻轻倒吸了一口气,她难以置信的看着陆晅,咽了咽口水说道,“你……你说什么?” “我说,”陆晅抱紧她,“我不管了。听见了么?我不管了。我会尽快安排将白戚戚送走的事宜,你若是心里还有气,我便叫她跟你赔罪。” “怎么了?”陆晅看着永宁呆愣的脸,有些担忧的俯下身跟她对视着,“怎么不说话?是不是……” 陆晅的脖子被永宁压下来,嘴唇就那般被堵上了。永宁跳起来两只腿缠在他腰上,热情的吻着他,因为太急迫而显得一点章法都没有。刚才她那一蹦,牙齿直接就磕在了他的嘴唇上,一股腥咸味道,大概是嘴唇破了。但是这都不重要,陆晅很快反客为主回吻过去,一手托住永宁的臀,一手按住她的头,两人吻的昏天黑地,踉踉跄跄,最后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幸好陆晅还没有完全沉迷在**之中,在永宁即将要到底的时候身子一转,自己被压在了下面。 莲子和千嶂听见里面有重物落地的声音,急忙进来看,千嶂速度快,嗖的一下就不见了,等莲子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千嶂跟见了鬼一样看着地上,而地上,是亲的难舍难分十分忘我的永宁和陆晅。 莲子倒吸一口气,连忙拉着千嶂往外走,千嶂还挺不乐意,“你干嘛不让我看,他们在干什么?永宁主子为什么咬那个侍卫的嘴?两人在抢什么东西吃么?” 莲子很崩溃的将千嶂拉了出去,朝他嘴里塞了一块点心,“是是是!他们在抢东西吃!你快闭上你的嘴吧!” 千嶂看着凶神恶煞满脸通红的莲子,就想到了刚才看到了一幕,永宁主子的脸也是这么红来着,千嶂觉得自己有些胡思乱想了,要是他嘴里也叼着点心,永宁主子会不会也过来跟他抢吃的啊?千嶂突然傻呵呵的笑了,感觉这样也不错哎。 两人吻得难舍难分,在地上滚来滚去,场面可以说是十分混乱了,最后两人奇葩的不知道怎么就滚到了衣架下头,陆晅一撞,衣架就直挺挺的砸了下来。 陆晅这才不得不从永宁身上起来,抬手顶住衣架,“怎么样,砸到了没?” 永宁仰躺在地上看着陆晅,突然就笑了,陆晅看着永宁笑了,也跟着笑了。 正在院子里吃点心的千嶂听见笑声问道,“莲子,他们在干什么?为什么又笑了?因为点心好吃么?” 莲子翻着白眼无奈的从食盒里又掏出来一盒子点心放在桌子上,“大哥,你能不能安心吃你的东西别问了?” 千嶂委屈的拿了一块梅花饼吃着,突然又问,“那主子会不会什么时候也来抢我的点心吃?我愿意让她抢!” 莲子听了大骇,一把捂住千嶂的嘴巴,恶狠狠的说道,“你趁早给我死了这条心听见了没有!” 得得得,怎么身边又来了一个隐患,不行不行,她得时时刻刻看着千嶂不可,免得这家伙那一天傻不愣登的就真的抢了主子的点心吃,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莲子看着往嘴里塞点心的千嶂,无奈的想,“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人就是个傻子呢?” 可见有时候一件事情就可以左右情侣的未来,这件事情说开了之后,永宁和陆晅之间的心结也解开了,两人又和好如初。 自从白戚戚来了以后,永宁这心里头就没再痛快过,今天是第一次,感觉心上的这块大石头被陆晅搬走了,由此可见,情人之间是一粒沙子都容不下,若是陆晅这次不是这个态度,而是要永宁去向白戚戚道歉的话,那么永宁和陆晅的感情怕是也要走到尽头了。 一个男人若是真的爱你,就不会叫你受委屈,因为那会比让他自己受屈辱还要难过痛苦。只是可惜,这种男人太少了,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在这大梁朝。 陆晅当夜宿在了公主府,两人迎来了久违的亲热之夜可就在两人连衣裳都脱了,永宁却来了月事。陆晅眼睁睁的看着永宁双腿间流下来一缕鲜血,当即就愣了,他说,“我,我还没进去呢……” 永宁羞得将被子一掀就跳了下去,尴尬的是那血因为她的动作流的更欢快了,直接顺着她的大腿就流下来了,就跟流产了一样…… 永宁条件反射喊莲子,但是想起来现在自己身上什么都没穿,只好自己随手扯了一块帕子挡在身下,连衣裳都来不及穿就急急忙忙翻箱倒柜的找月事带,陆晅怕她着凉,也跟着下了床拿衣服往她身上披,永宁害羞推着他叫他回到床上去,这一推回头一看就见陆晅也光着身子就下来了,大喇喇的杰宝就那么看着她,身上还有她的经血,永宁条件反射的就那布巾去擦,之后就听见陆晅很大的闷哼了一声。 永宁总算在一瞬间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尴尬到极致。 最后,还是陆晅披了衣裳穿好披风去给永宁打了热水清洗,又找来月事带让永宁换上,永宁躺在被窝里用被子蒙住脸,觉得自己的老脸都要丢尽了。 陆晅知道她可能是第一次叫男子注视着换月事带,心里的防线已经有了崩塌,一时之间有些崩溃,有心安慰安慰她。陆晅将一切都收拾好之后钻进了被窝,从后背贴上来,“嗯……永宁,其实也没什么的……”对啊,本来就没什么,她全身上下有哪儿是他没见过的。其实,本来永宁是发现不了的,只不过他第一次见女子换月事带,盯着看得目光明显了点,然后就被永宁发现了,然后永宁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结果他才刚贴上来,就被永宁十分严厉冰冷的骂了,“还不赶快滚到另一个被子里去。” “冬天这么冷,我们挤挤才暖和啊。” “挤尼玛个头啊挤!还不赶紧给老娘滚到另一个被窝里去!” 陆晅有些怂的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又硬着头皮将永宁抱住了,“这个……我身子热,你抱着我啊,我给你当暖炉。” 永宁刚想开骂,就感觉,陆晅的大手轻轻的盖到了她的小腹上。他的手温暖干燥,这般熨帖在肚子上,渐渐的就驱散了那一抹疼痛。那炽热顺着陆晅的手传递而来,一直蔓延到她的心上。 她侧躺着,陆晅将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大手缓慢而轻柔的在她肚子上揉着,“怎么样?有好一点么?还疼么?” 永宁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她眨了眨眼睛,将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涌出来的泪忍回去,傲娇的哼了一声说道,“马马虎虎吧。要是揉的好的话,本宫赐你同寝之恩。” 陆晅在她颈侧笑了,热气喷在她脖子上,像是被羽毛轻抚一样痒痒的。陆晅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说道,“多谢公主赏赐。” 陆晅是习武之人,给她揉肚子的时候用了内力,力道时轻时重,又按着她的穴位,很是解乏解痛。 这般揉了一会儿,就在永宁舒服的忍不住直哼哼都快要睡着的时候,却突然听见陆晅在一边嘟囔,“睡着了吧……嗯……应该是睡着了……这到底是来月事了还是被我破了身?可是我明明没有进去,可是她前几天不是才来过月事么怎么又来?” “我要是检验一下的话她应该不会生气的吧……嗯……” 紧接着,永宁就感觉到那只手沿着她的小腹向下,慢慢轻轻的挑开了她的亵裤,然后就朝着她好不容易裹严实的月事带探去,撩了一角就要掀开。 现在不动更待何时!永宁直接一巴掌呼了过去,将某个想要探索女性身体奥秘的男人给打下了床。 第二日陆晅回府之后就与白戚戚和一干教众说了这件事情,白戚戚自然是不愿的,听说嚎啕大哭了许久,见陆晅仍不为所动,就进宫面了圣,希望能让萧远做主继续让梵音教在大梁传教。听说白戚戚在宫里劝说游说了好几天,最终出来的时候脚步都是踉跄的,她也不想想大梁现在掌权的是谁,陆晅说了叫她走,她跑去找萧远就能解决了?看来这圣女还是对大梁的行情掌握的不太全面啊。 白戚戚这般闹将了快有一个月,终于是消停了。在临近新年除夕的时候,来时浩浩荡荡、声势浩大且又有无限荣光的梵音教,终是离开了大梁的京城,虽说同样是玄甲军护送,但是人数比上次少了不止一点,而且也只是送到了洛阳,便不再护送了。这未尝没有让他们在民间自行传教的意思,但若是自己在民间传教,又怎会有朝廷给予支持来的方便快速呢。 之前那十几个有辱永宁的教众,为当显天家之仁慈,便只是流放三千里,期满五年可回,白戚戚一开始因着这个也是到处奔走哭号,找当初追随她的那些贵女和贵子帮忙,但往日里对她颇为恭敬且仰慕的人们到了此时竟然都纷纷转了性子,不是闭门不见就是矢口推脱,叫她吃尽了苦头。最终无法,只能泪洒阶前却无法。 白戚戚不是没有来找过她,但是她怎么可能给白戚戚这个见她的机会,在白戚戚来找她的当天就启程去了京郊的温泉别院。后来听说白戚戚在公主府门前跪着啼哭,求永宁公主能放她的教众一马,被玉茗直接当机立断的在白戚戚跪下来开始嚎啕之前派人把嘴一捂就给拖下去了,说到这里不得不给玉茗点一个赞,真不愧是她手底下的人。且玉茗不仅把人给拖下去了,还将人直接就给扔到了驿馆去,并且在门口立了一块牌子——主人不在。 在她和陆晅之间横亘了几个月的问题,终于消失了。虽说不知道以后的路将会在哪里,但是至少眼前是幸福美满的。 白戚戚走那天永宁并没有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去欢送她,她和白戚戚之间本来就不存在什么输赢,只因她从来都不曾将白戚戚真正当过一个对手。相比较于她,白戚戚才是真正依附着别人而活的人,与她斗,委实是没什么意思。 送走白戚戚之后,合仪还专程办了一个小型宴会,邀请之前不喜欢白戚戚的贵女们来参宴,其中当然就包括永宁。永宁其实是不想去的,把白戚戚弄走到底是陆晅出的手,怎么着也得避人耳目些。但是合仪那小事儿逼很是热情相邀,加上即使白戚戚走了合仪也依旧跟永宁很和善友好,永宁便去了。 与会期间,永宁甚是感叹,也许白戚戚不走是好的,她长这么大,就从来没见过贵女圈儿的人这么友好团结过。 眼见着马上就到了除夕,今年除夕家宴据说还是在香颐殿,萧远依旧大肆铺张,听说使人将香颐殿翻修了一下,在大殿中央修了一座荷花池子,虽说现在是冬天,但是因为香颐殿里头走了地笼,竟然也叫工匠培育出了花来,很是稀奇,萧远很是宝贝那几株荷花,恨不得一天看三回。 因着快过年了,公主府也要积极的准备年货了,玉茗每天不是在采购就是在采购的路上,永宁看着每天玉茗大包小包的带东西,很是五味杂陈的说,“玉茗,额……用的了这么多东西么?” 玉茗煞有介事的一样一样给永宁清点着,“点心瓜果要备足,来了串门子的人少不得要端上来,大年小年算上来一共都快一个月,这是少不得的;主子串门子时候备的贺礼不能少,玉茗算了一下,您要走的府户一共是三十七家,这一算下来又是一屋子;还有您过了节就要和侯爷成婚了,新的头面儿被褥衣裳,还有给侯爷做的衣裳也都在此列……” “先停着,”永宁很好奇的问道,“我和陆晅大婚不还有好几个月,怎么现在就准备上了?再说了,我现在用的钗环首饰以后就不能用了么?被褥衣裳之类的,内务府不是会准备么?” 但是玉茗却不依了,“主子说的什么是什么话,内务府准备的东西都是成批出来的,哪儿有咱们自己准备的精细。主子放心,玉茗是领了内务府的缎子棉布,单找了宫中的绣娘给您一人儿做的,料子什么的绝不会比宫里头娘娘们的差。” 永宁看着跟个老妈子一样还在絮絮叨叨掰着指头给她算账的玉茗,心道之前她怎么就没发现玉茗的保姆天分呢? “那也不对了,还有首饰呢?” 莲子笑着在一旁说道,“主子,您现在还是姑娘家,梳的还是姑娘头呢,等您成了婚可就是妇人了,之前那些钗环首饰就不适合您了,也再打些庄重了来。” 刚听莲子说完,永宁就一百个不同意,“谁说的成了婚就非得跟个老姑婆一样的了,我跟你说,你主子我就算结了婚也照样是个小公主,老娘年轻着呢!” 看永宁这么激动,莲子止不住的笑,“成成,您是主子您说了算,到时候主子您要是出去被人当成小姑娘给递了扇坠子,侯爷吃起味来,您可别跟奴婢哭呀!” “嗤,被人递了扇坠子又怎么,这说明你主子我有魅力!” “你这是在说谁有魅力呢?”永宁话音儿刚落,屋前头有人打了帘子进来,正是陆晅踏雪而来。 永宁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心道也不知道之前的话有没有叫陆晅听见,便下了榻穿了鞋子上前来替他脱披风,“外头可是又下雪了?今年冬天格外的爱下雪呢。瞧你这一身的雪渣子,没坐马车?” “你镇日的猫在屋子里,可不是不知道下雪了。嗯,骑马来的,办完事儿瞅着离你公主府门挺近,就来看看你。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永宁嘿嘿一笑,“啊,也没什么,就是听玉茗给我报账呢。一听吓了我一跳,都说年关难过,真是诚然不假。” 玉茗接着话儿说,“主子这却是不用担心,弦迟夏华他们报了账,今年里头公主的铺子和田地收成都不错,主子财源广进,没有年关难过那一层的事儿。” “嘿?真的呀,不说我都忘了。”之前将那个几个面首往铺子里一扔就不管了,也没曾在意过铺子的生意怎么样,本来她还幻想着能当个古代女强人来着,但是看来人这一身懒骨头,到了哪儿都没得救。 “属下之前也忘了跟您说了,夏华的灯铺子开了两家了,生意很是兴隆,现在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做灯师,贵人圈儿都争相要咱们铺子的灯呢。属下之前粗略做了个总账,您过一下目。” 永宁在前世里是学过一点会计的,但是大梁的账目记法并不是像现代一样那般简洁明了高效,她一直想改良一下,但奈何骨子里太懒,最后也只改良了玉茗一个人。她刚教会玉茗的时候玉茗惊喜的不得了,一直在恭维她,说她要是去经商绝对是商界奇才,被她给笑了一通,就她这个懒骨头,就适合在家里边混吃等死。 永宁接过账本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她不确信,又数了一遍,还不确定,索性学了小学生用指头一个一个点着数,“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千万!” 天哪,她光一年的进账就有两千万两银子!这是什么概念,要知道十两银子就够普通老百姓吃穿不愁还能挺滋润的过一年了!而她,居然一年就有两千万两,大概是二百多万普通老百姓一年的开销了,简直可怕! 这还不算,玉茗又补了一句,“属下只是粗略的算了一下,有些零零碎碎的收成还没有往上加,不过大概就是这样了。” 什么叫大概就是这样了,还想怎样啊!永宁瞠目结舌的看了看陆晅说道,“你说,我现在是不是比你还有钱。” 陆晅好奇的接过账册,看着复式记账法样式的账册很是惊讶,“这记账方式倒是稀奇,之前不曾见过。玉茗是打哪儿学来的?” “是公主教的。” 陆晅不禁微微睁大了眼睛,侧头看向永宁说道,“想不到你还有这本事,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永宁洋洋得意的挺了挺小胸脯说道,“那是当然,我会的东西多了去了。” 这时,去端燕窝的莲子回来了,一边打着身上的雪一边说,“主子,外头绿梅都开了呢,大雪里头绿莹莹的,看着好看的很呢!” “真的啊!”永宁一听兴头就起来了,“莲子拿瓶子,我要去摘!” 永宁这厢刚跟个小猫似的下榻就要往外跑,被陆晅拦腰给截了回来,“你给我坐在这儿,外头那么大的雪,折什么梅花,赶紧趁热把燕窝喝了,要是想折,我替你去折。” 说着,陆晅就起了身,出去给永宁折梅花去了。 莲子看着陆晅出去,回头揶揄的看着红着脸喝燕窝的永宁,说道,“哎呀呀,瞧咱们侯爷多疼主子啊,真是好呢。” “是啊,”玉茗微笑着慢慢低下头去,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主子能这么幸福,真是太好了。” 从祭灶王爷那天开始,陆晅就基本上都是在公主府过的,说是永宁府上有人气儿节气儿,热闹。永宁自然是很乐意,左右闲着没事儿干,也加入到准备年货的大军中来,每日就是永宁跟莲子坐在窗前剪窗花,绣过年要佩戴的香囊,酿屠苏酒,这个她最爱,然后陆晅就坐在榻上执了点翠狐豪处理公务,两人不时抬头对望一眼,就算什么都没说,眼神儿里也透着暖意温情来。这般其乐融融,日子过得就跟泡在夏天里的蜜罐子里头似的,甜的能把人齁住。 许是跟现代比较像,官府里到了年底都得结案,要求政绩,陆晅这几日忙的很,折子很雪花似的飞来,那折子摞在小几上,就快能把陆晅给埋着了,一天十二个时辰陆晅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处理公务了,总是到了深夜了,永宁都睡了一觉又醒来了,陆晅还趴在小几上批折子呢,让永宁心疼的不得了。 每每这个时候永宁都会埋怨萧远,明明他才是皇上,却镇日里逍遥自在,却让她们家陆晅这般日夜操劳。但是转念一想又不对,好像是陆晅挟天子以令诸侯来着。哎呀哎呀,这话可不能被大梁的死忠老臣给听到,不然非骂死她不可。 永宁悄悄的倒了杯茶水给陆晅端过去,陆晅专心致志竟然连永宁来了都不知道,永宁也不提醒,就在一旁托着下巴看着陆晅。 陆晅眉头紧锁着写完最后一笔,这才发现永宁就坐在他面前,陆晅一愣,笑着接过永宁递过来的热茶,说道,“你这倒颇像深夜现身的美艳女鬼了。” 屋子里头烧了地龙,榻上还有熏笼,一点也不冷,永宁在屋子里穿的就很单薄,她眯着眼斜斜的看着陆晅,轻轻挑起自己颈侧的衣服,漏出来一小片白的晃人眼的肩膀,娇声说道,“这位恩公,奴家本是被恩公救过的一只白狐,特来报恩,还望恩公早些宽衣,与奴家一道歇息了吧。” 陆晅饶有兴味的看着她,一把拉过她的胳膊就将她拉到了自己怀里,在她方才扯开的那一块重重的亲了一口,又顺着脖颈一路亲到耳朵上,痒的她缩了脖子要逃,却又被陆晅捉了回来,搂在怀里按在榻上吻,“你这妖精,”陆晅气息不稳的压着她,“端会扰人心神。” 永宁笑嘻嘻的咬着手指头说道,“人家只是看你太辛苦了,想给你解解闷儿找找乐子嘛~怎么,公子不喜欢?” 陆晅邪邪的笑了,在她小屁股上揉了一下,永宁就很配合的嘤咛了一声,陆晅搂着她的腰压向自己,好叫她能更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喜欢,怎的不喜欢。现今还有这么多折子没办法泻火,你又要怎么赔我?” 永宁已经越发的没皮没脸了,她想了想,害羞的咬了咬唇,拉下枝条想去摘花,“要不要我帮你?你不必管,只管看你的折子。公子自制力那么好,想必也是没问题的吧?” 陆晅面上一窒,说道,“爷当然是没问题。” 永宁坏笑着解开他的衣衫,“那奴家这便来了哟。” 永宁这是第一次用手,之前根本没干过这活儿,动作虽然生疏,但是她前世可是秋名山车神,看过的教育片不计其数,凭借着记忆和陆晅的反应也慢慢的上了路。 陆晅一开始还是专心致志的批折子的,可到了后来,陆晅虽然还是看着折子的,但是那笔却是半晌都没下去一下,再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脑门上那汗就一滴滴的流下来,手攥着点翠狐豪攥的紧的不得了,永宁在一边儿看着就忍不住的笑,“侯爷……您的笔……可别给撇折了呀……啊!”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第132章 与君年年有今朝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陆晅一开始还是专心致志的批折子的,可到了后来,陆晅虽然还是看着折子的,但是那笔却是半晌都没下去一下,再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脑门上那汗就一滴滴的流下来,手攥着点翠狐豪攥的紧的不得了,永宁在一边儿看着就忍不住的笑,“侯爷……您的笔……可别给撇折了呀……啊!” 永宁天旋地转,就被陆晅给扛了起来。陆晅用力的在她屁股上打了一下,“叫你取笑爷,爷也是你能取笑的么!”说着,就将永宁重重的摔倒了床上。 永宁这厢摔得七荤八素,陆晅就麻利的脱了衣裳上来了。第二天永宁嘴肿眼也肿,被莲子取笑了好半天。嘴为什么肿?被陆晅亲的,眼睛为什么肿?哭得。陆晅也没讨到什么好去,肩膀那儿被永宁咬出来老大一个印子,怕是没个几天是不会下了。永宁对此一点都不感到羞愧,谁叫陆晅一直不放过她,弄得她要死要活的,不得不说陆晅的技术是越发的高超了。但是两人这般琴瑟和鸣,她却还是个处子,说出去有谁信啊? 其实两人都到了这一步了,永宁真的不在意那一层膜了,但是陆晅很是固执,说也没几个月了,叫她忍忍。 永宁被闹了个大红脸,她啐了一口说道,“谁要忍了!说的好像人家多迫不及待似的!” 陆晅只能说,“好好好,是我再忍忍,是我是我。” “怎么是你!”永宁抓狂的揪住头发,真想义薄云天的揪住陆晅的衣领狂吼,你要是个男人就上老娘啊! 可惜永宁不敢。 这天,永宁亲手熬了一锅腊八粥,这是她刚跟厨娘学的,里头加了大米、小米、粳米、薏米、红枣、百合、花生、莲子,熬了一下午熬得黏黏糊糊的一锅粥,还加了冰糖,准保叫人食指大动胃口大开。永宁将这一大锅腊八粥全给盛上了,放在了她自制的保温盒里,抱着就带着莲子千嶂上了马车,准备去内阁给陆晅送爱心送温暖。要是陆晅只是个小官她还能发发牢骚,说单位老板实在是太可恶快过年了都不放假还让加班,但是关键就在于陆晅就是个老板,他不但自己加班还拉着内阁的人一起加班,永宁作为老板娘,只能不要脸的说加班加的好,加班加的妙了。 内阁是在前朝,跟后宫还有一段距离,永宁便走了另一个宫门,却在宫门口看到了宁怀因的马车。 她也好久不见宁怀因,之前听说他缠绵病榻,给世子府递了拜帖的,但不知是宁怀因当真病的厉害还是为了报她之前拒帖的仇,一次都没见成面。今日在这儿看见了,永宁有些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 但是那马车在她前头过了宫门,便直接头也不回的走了,叫她想撩帘子喊一声都不成,她便作罢了。 但是就是这么巧,她抱着保温盒下马车的时候,就看见宁怀因站在内阁的大门口看着她。 他也是来内阁?永宁有些惊讶,看着身形单薄的宁怀因笑道,“宁世子。” 宁怀因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是比之前已经好多了,大抵是已经有了抗寒因子。他穿着一身蓝色的衣衫,外面罩着同色的大氅,领口是灰色的狐狸皮草,很是素淡,几乎都快要与这雪幕的背景融到一起去了。他头上带着玉冠,两缕头发从鬓角处延伸下来垂在胸前,不时被寒风吹到一旁,像风筝的线。 宁怀因打量着她,见她梳着倭堕髻,一串珍珠坠角垂在她颊边,人一动就跟着晃,里头的衣裳看不出,外面披着一件白狐狸皮草领口的大红色大氅,上面绣着白的落梅,姿容娇美无限华光,光是站在那儿,就美的叫人移不开目光。她站在雪地里,含笑望着他,叫他宁世子。 宁世子么。 宁怀因也冲着永宁笑,笑容依旧是温润好脾气相,“宁儿。” 他还依旧叫她宁儿,她却不愿再叫他七公子。 永宁走近,身后的丫头和侍卫便跟着往前走,待走到廊下,永宁仰头看着他说道,“世子也来内阁?” 宁怀因点点头,“嗯,有些事需要过来处理一下。宁儿来内阁……是做什么?” 永宁笑着举了举怀里的饭盒,“我来给侯爷送腊八粥。” 宁怀因听了眸子不由一暗,但却没叫人发觉,他喃喃的说道,“公主和侯爷当真是恩爱呢。” 永宁又笑了笑,“外头冷,世子身子不好,还是快些进去吧。” “嗯,宁儿先进去吧,我等小厮将折子拿过来。” “也好。” 永宁进去的时候,屋里头吵吵嚷嚷的,陆晅坐在主位的榻上正皱眉看着折子,底下有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永宁没仔细听,好似是说什么战事,一个人主和一个人主站,争论的你死我活。 大梁怎么又要打仗了么?与北楚如今关系缓和很多,也不用再争地盘了,难不成是南边平南王不安分了? 众人忙的厉害,一时间也没意识到永宁的到来,永宁也不恼,直接走到了陆晅旁边,将饭盒放下,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陆晅这才发现了她。 陆晅条件反射笑着要去抱,但又想到这是在内阁,硬生生的止住了,“你怎么来了?” 陆晅发了话,其他人也都停下来了,都纷纷向永宁行礼。 永宁不甚在意的挥了挥手叫起,便抱着饭盒,邀功般的跟陆晅说,“人家来给你送腊八粥了,可是我亲手熬得呢。” 永宁话音儿刚落,内阁便有一人羡慕的说道,“公主真是贤惠啊!咱们侯爷能娶得这般如花美眷,真是有福气啊!” “可不是!我们家那婆娘,连我回家了都没准儿有没有一口吃的呢,哪儿还会跟公主一样这般体贴给送腊八粥呢!” 永宁低着头学着小娘子一般娇羞一笑,说道,“我今日做的多,各位也都尝尝吧。” 众人一听,都高兴的应和。永宁便叫莲子拿了食盒,先给陆晅舀出来一碗,其余的便叫大臣们分了。有时候公务忙,内阁的人便会住在朝阁里,因此内阁的碗筷什么的都不缺。 永宁亲手捧了一碗递给陆晅,看他尝了一口之后问道,“如何,好喝么?” 陆晅抬头冲她一笑,趁众人都忙着喝粥的当儿,极快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说道,“好喝极了。多谢娘子体贴。” 永宁猛地被偷袭,连忙朝四周看看,见众人都不暇顾及这边才松了一口气,嗔怪的看了陆晅一眼说道,“你也不怕别人看见,真是坏死了。” 陆晅一边喝粥一边抬头邪邪的看着她,直看得她心里砰砰直跳,“要不是人多,我早就把你扑倒了。” 永宁啐了他一口,催促他快些喝。 宁怀因进来的时候,便看见一帮人在分着腊八粥,那个分粥的婢女宁怀因是认识的,是永宁的贴身婢女,好似叫莲子的。他想起方才永宁怀里抱着的食盒,嘴角不由向下撇了撇。 这时,找他帮忙的李尚书看见了他,忙招呼着,“世子大人来了,来来来,要不要尝尝,这是公主亲手做的腊八粥,这天寒地冻的,世子也尝一碗吧?” 不等他回答,李尚书便将一碗冒着热气的腊八粥塞到了他手里。 宁怀因在南藩居住,这么多年了从未曾在冬节里喝过腊八粥,也不知道这个习俗,他愣愣的看着这碗粥,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米粒软糯,甜甜酸酸的莲子和葡萄干,以及甜到心里的红枣。这是……永宁亲手做的么? 宁怀因抬起头看向主座,就刚好看到陆晅在永宁脸上印下的一吻。 他看着永宁羞红的脸,看见永宁拿着小拳头在陆晅身上打着,两人嬉笑怒骂,手上的力道就慢慢松了。 “哎哟喂世子爷您可小心着点,这碗呐烫手!” 宁怀因回过神来,看着自己手里险些掉下去的碗,浅笑着对面前的人道谢,“多谢了。” 这时他听见旁边有两人在一边喝粥一边窃窃私语,“啧啧啧你看侯爷的表情,以往多冷静睿智一爷们,见了自个儿老婆,你看那模样,跟个半大小子似的。” “老徐你可别说了,你要是能有永宁公主那样的未婚妻,保准笑的比侯爷还开怀!” “哎那不是宁世子么,之前我记得公主刚从南藩回来那会儿,不是跟来京的宁世子关系挺好的么,我还碰到好几回他们两人一道出游。当时还以为公主嫁不成哥哥,好歹会嫁弟弟,却没想到叫定安侯爷给截了胡了!” “公主在京城,我们少不时的还能看看这秀色可餐,要是嫁到了南藩去,上哪儿再见这么个美人?嘘小声……世子爷朝这边看过来了……” 宁怀因又将视线投向手中的这碗粥,拿起勺子一勺一勺的喝完了,一点都不剩。 是吧,他本来也是以为她要嫁给他的,明明只差那么一点点了,却被人截了胡。 不过……不会太久了。他抬头看向坐在榻上笑意盎然的永宁和春风满面的陆晅,默默在心里说道。不会太久了。 陆晅紧赶慢赶,又在内阁睡了两碗,总算是把公务了了,陆晅也松了一口气,永宁也松了一口气。后来她又问过陆晅最近在忙什么,是不是大梁又要有战事,若是有战事是不是又要陆晅上前线,陆晅只跟她说不用担心,他会处理好。 二十八,贴窗花。难得清闲的一个早晨,陆晅刚醒来,就看到永宁坐在窗前用红纸剪着窗花。素手一翻,剪刀一转一转,等将红纸拆开,一个栩栩如生巧夺天工的小童抱鲤就出来了。永宁轻轻冲着剪好的窗花吹了口气儿,回头见到陆晅坐在床头,便冲他笑,“你醒啦。” 陆晅点点头,从床上起来来到床边,俯下身在她额上轻轻吻了一下,“少见你起得这么早。” “不是我起得早,是你起得太晚啦,”永宁拿起一旁刚剪的荷花,“好看么?” 陆晅撑着下巴笑盈盈的看着永宁,“嗯,好看。” “那这个呢?” “也好看。” 永宁撅了噘嘴,不依道,“你呀,根本都没看呢。” “我怎么没看,看了的。” 永宁瞪他一眼,继续剪着,剪着剪着抬头,“陆晅,你傻笑什么,跟个地主家的二傻子一样。”她又拿出来一个梅花和刚剪的抱鲤小童出来问道,“这两个呢,哪个最好看?” 陆晅歪着头撑着下巴看着她,阳光透过窗户纸打在她脸上,陆晅慢慢的笑了,“你最好看。” 不知道多少年了,他都是一个人过年的。就算是和她相遇了,去年的时候他也是在战场上度过的。他还记得上一个除夕夜,帐篷外战士们都在喝酒,他一个人坐在帐篷里,看着一摞一摞的关于永宁的密报,她今天做了什么,出门了没有,今天擦了什么颜色的胭脂,见了哪些人。有些是让他开心的,有些是让他生气的。但是无论是什么,都是关于永宁的。他一人独坐在帐篷里,窗外就是草原大漠上独有的苍茫天空,一轮弯月挂在天空,就像是永宁的眉,又像是永宁笑的时候眯起的眼睛。他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在心里描绘着永宁的模样,宜喜宜嗔,嬉笑怒骂,皆是她的风情,即使是光看着那些关于她的东西,他都能感到生命被填满。 现在,她就坐在他面前,他们两个就像寻常夫妻一样,闲话说着这些那些,闲碎琐事,但饶是这些,也叫他由心底觉得开怀。 这是他和她度过的第一个除夕,以后的以后,他们都还会继续一起过下去。 永宁听见陆晅这般说,俏脸微红,啐了他一口‘油嘴滑舌’便继续剪起来。 永宁剪好了窗花,便亲手和陆晅一起贴在了窗户上,阳光照过来,也变得红彤彤的喜气满满的样子。这两天府里头的人都在热火朝天的干活,新年有新气象,洒扫除尘,一刻都不能歇的,就连常年油污的灶台,都被厨娘擦得锃光瓦亮的。因为这几日下了雪,怕到了夜里雪上冻了路滑,便得马上铲了去。虽然永宁觉得雪景好看,但那也没办法,只能忍痛叫都扫了。 永宁与陆晅一起坐在廊子下,看着仆从们忙来忙去的铲雪搬盆栽,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与侯府不同的是,永宁府上能够近身伺候的的仆从大都是她自己从宫里带出来的,与她十分熟悉,因此便也不那么怕她。就算他们就坐在廊子下面,他们也该干嘛干嘛,该聊天聊天该干活干活,没有丝毫的拘谨。若是在侯府,他性子冷清,有事的时候忙着处理公务,无事的时候也只是闷在书房里头看书或者在院子里练剑。在他身边伺候的丫鬟,都三年了他还不知道名字,叫起来也都是直接吩咐。因此侯府的下人们,除了山伯,大都是十分怕他的。 说起来山伯,自从他将白戚戚送走以后,山伯就生了他的气,告病去了偏院,将侯府的事情都扔下了,他也忙,便全交给了成槐,成槐时不时的就传信过来说管理府宅活儿不好干,但他都给一概无视了。 山伯毕竟是看着他长大的,不会一直生气,待过段日子也就好了。 永宁将手炉放在腿上,手里头拿着食盒,往嘴里扔着果干吃,这是从回鹘进贡过来的瓜果干,一共就那么几箱子,全被永宁这中饱私囊的家伙给留了下来,见天儿的快要当饭吃了。 陆晅便劝她,“少吃些,太甜了,你到了晌午又该不吃饭了。” 永宁忍痛看了看食盒,又往嘴里塞了一把说道,“好,那我不吃了。哎,陆晅,你这大过年的也不回府看看么?” 陆晅伸手从食盒里拿了一个放进嘴里,说道,“我不是在你这儿过年呢么,干嘛回府。” “额……可是侯府也是你的家啊,你这样连管都不管真的好么?” 陆晅却不甚在意,觉得好吃便索性拿过来自己吃着,没吃两口就又被永宁夺了回去,他说道,“有什么不好的,反正府上也只有我一个,回不回去都无所谓。” 况且侯府才不是他的家,有永宁的地方才叫家,侯府对他来说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暂时住的地方罢了。他又是个不喜麻烦的人,在哪儿住都是一样的。 永宁听了陆晅这般说,摇头晃脑的调戏他,“既然阁下有心归附,那本宫便大发慈悲的收留你吧!” 陆晅正要回话,千嶂就噔噔噔的跑了过来,指着永宁怀里的食盒咽了咽口水说道,“主子,你怀里这是什么,能让我吃一口么?” 还不等永宁回答,那食盒便被陆晅一把拿了过去,一仰头,便被陆晅吃了个干干净净,陆晅冲着千嶂挑了挑眉毛说道,“没有了。” 千嶂很是不满,委屈巴巴的看着永宁,“主子,还有么?我还想吃。” 那瓜果少,永宁自己吃都还是心疼,看着陆晅这么咔嚓全倒嘴巴里了,永宁的心在滴血。但是看着千嶂这么眼巴巴的瞅着,永宁有些于心不忍,经她套路,就发现千嶂已经二十多岁了,比她还要大上好几岁,但是这个心智却连大双小双都不如,永宁和莲子一致认为,是千嶂在昆山上呆的时间太久给呆傻了。特别是永宁莲子菱角还要千嶂一起打马吊,千嶂居然能把把都输,并且把把都给人点炮,最后输的底裤都快没了,这不得不说是一个人才了。要不是永宁心慈,千嶂一定已经被莲子给扒了。惹得永宁破口大骂千嶂的那什么劳什子昆山派,整天就知道填鸭教育,把人都给教傻了。因此从那之后,永宁对千嶂都很是疼爱迁就。 毕竟关爱智障儿童,人人有责。 但是陆晅就很不满了,他看着永宁进屋去给千嶂拿吃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是永宁上哪儿找的傻子护卫,跟个二傻子一样,镇日里除了吃还是吃,一点追求都没有。要不是看在这小子的武功真的是高,能保护永宁之外,他早就给扔出去了。哦,还有做重要的一点是,他之所以能留这个千嶂这么久,是因着这个千嶂心思单纯,根本不懂什么叫感情。千嶂对着永宁,大多时候都像是一个跟主人要食物吃的大型犬,除此之外,一般都在院子里自己玩。 看,多么省心。 但是就算是这样,看着永宁给他擦汗摸他的头,给他拿东西吃甚至于喂,他还是很生气的! 永宁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陆晅面色不郁的看着她,永宁问道,“怎么了?” 陆晅哼了一声说道,“莲子不就是在你旁边么,为何不让莲子去给他拿?怎么你就对这个护卫这么好?” 永宁知道陆晅这是又吃了味儿,指头戳在他眉心,“你怎么连千嶂的醋都吃啊,他还是个孩子呢。” 陆晅没好气的拍掉永宁的手说道,“据我所知他比你要大的多吧,好意思说他是孩子。” 永宁摊了摊手,“架不住他是个傻子啊。” 陆晅开心了。 除夕这天,永宁照例是得去宫中的,虽说陆晅是权臣,但是他怎么说都不是皇家的人,哪怕宁怀因能去他都不能去,于是陆晅只能在家里望穿秋水,等着永宁早点回来。 永宁临走的时候说,“乖乖在家等我回来,不要乱跑,知道么?” 陆晅紧紧盯着跟在永宁身后的千嶂,黑着脸‘嗯’了一句,就别扭的回了屋子。永宁很尴尬的看了看周围的人,说道,“哎呀,这人还挺傲娇啊嘿嘿。” 今年的除夕宴永宁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了,她已经是有主的人,而且金主还这么厉害。去年因为母妃的缘故没搞好抢了合仪的风头,引得那丫头见她总没好脸色,虽说现在两人已经摒弃前嫌,但是还是不要犯这种致命错误的好。 永宁照例还是先去了芷兰宫,与她母妃一道去赴宴。贵太妃离得近,便不赶那么急,还是慢慢悠悠的在梳妆。永宁算是对贵太妃梳妆有了阴影,正准备脚底抹油去外间先吃些春嬷嬷的点心,就被贵太妃给叫住了。 永宁看见贵太妃拿出来一个盒子就大喊道,“娘亲!今天就算了,我已经要嫁人了,真的不需要了!” 贵太妃瞪她一眼说道,“你这丫头,彪呼呼的干嘛呢这是,你知道我要给你什么么就说不要。” 永宁苦着脸说,“去年您给了我那个簪子,我就莫名其妙的成了什么‘引蝶公主’,今年您打算给我什么啊,我可不想再当什么‘引蜜蜂公主’了。” 春嬷嬷在一旁听着不由笑了出来,“我的小小姐啊,你这说的什么话呀,可真是太逗了。快过来吧,小姐这次给的真的是好东西呢。” 永宁狐疑的跟着春嬷嬷过去。“真的是好东西?不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能招蜂引蝶的?” 贵太妃气的给别拿起梳头的角梳就砸到了永宁的头上,“你这个死丫头,真是光说点老娘不爱听的。喏,就是这个,爱要不要。” 永宁见贵太妃生了气连忙赔罪,捧着盒子笑着说,“要要要,怎么不要呢,母妃给我什么我都要的。”永宁笑着打开盒子,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 只见那镯子是上好的翠色,通透无比,对着光照还能在里面看到些许的粉色,一边儿包着一圈儿鎏金,上面雕着祥云花纹和云雀,正是上好的翡翠湘妃镯。触手温凉,滑腻腻的像摸着小孩子的脸,永宁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贵太妃看着永宁的神情,颇为傲娇的抬起头说道,“怎么样,我没骗你吧?还不要呢。” 永宁将衣袖挽起来,在胳膊上试了试成色,她本来就白,戴着这翠绿色镯子便显得皮肤更白皙,她惊喜的说道,“还没见过成色这么好的湘妃镯呢,母妃当真要送给我呀?” “这是当年母妃出嫁的时候你姥姥给我的,名叫津楼镯。如今你也快出嫁了,我就把她传给你了,等将来你有了女儿,就再传给她。如此代代相传,也算是咱们家的一个传承。” 永宁实在喜欢这镯子,忍不住当下就要戴上,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决定等到上花轿的时候再戴,也图个好彩头。永宁恋恋不舍的将镯子放进去,盖上盒子,将塔扣锁上。 永宁抱住贵太妃撒娇,“娘亲,你对女儿可真好~” 贵太妃没好气的看了一眼永宁说道,“我就你这一个闺女,能不对你好么。倒是你这个小丫头,总埋汰你娘亲对你不好,这还能不能行了。” “还不是因为娘亲你总是拿长枪打我,我被你从小打到大的,我也没办法呀~以后女儿一定多多孝敬您,好吧?” 贵太妃这才眉开眼笑,点了点永宁的鼻子说道,“你这个死丫头,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 永宁又嘿嘿傻笑了一声,挽着贵太妃的手亲亲热热的走了。 除夕宴还是老一套,人还是过去的人,座位还是去年的座位,只可惜少了缇夫人。永宁看着去年缇夫人坐的座位如今已经换成了诰命夫人,心里就一阵儿失落。也不知道缇夫人在北楚过的如何,也不知道阿楚和阿凉长到多大了,在古代就是这样,生离别就当做死别了。 萧远跟去年比起来脚步更虚浮了,眼底下的黑眼圈也是浓浓的化不开,一看就是耽于酒色才导致的身体亏空。永宁就奇怪了,难道宫中的太医就不知道么?萧远身边的人稳稳坐着刘皇后,方才进殿的时候永宁差点都没认出来。刘皇后现今这模样,与当年的赵飞燕也不遑多让了,听说最近刘皇后的风评不太好,但是现在看来刘皇后已经不在意这些了。她娇媚的坐在萧远身边,时不时的给萧远夹菜,惹得旁边的一众嫔妃都成了摆设。 永宁不由想到已经死去的春香。春香为什么会被皇后带进宫来她也有了大致的猜测,大梁不受宠的主母偷偷找青楼女子学房中术的并不在少数,只不过大家都不放到明面上来讲罢了。春香是流莺阁的二头牌,走的又是一贯艳丽的风格,刘皇后会请她也不足为奇。只是堂堂一国皇后都要找青楼女子来教习,委实是有些不好看。 看萧远那个声色犬马的亏空样子,大概都是被刘皇后给掏的吧。缇夫人那句话还是对的,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啊。 合仪还是坐在她旁边,上次被永宁牵连的小绿还在卧床休息,合仪这般看来也是个不错的主子了,大多数贵族家的丫头受了这般重的伤,都不会再要了,哪里还会延医医治。 歌舞还是那些歌舞,人还是那些人,今年又没有什么特别出挑的事儿,永宁在这儿坐了一会儿便觉得百无聊赖,想着等会儿贺完了新年送完了贺礼就回家去,还赶得上和陆晅一起过午夜十二点。 就在永宁左顾右盼无聊瞎看的时候,她就看到了宁怀因,宁怀因今年的位置更好,许是宁怀因参政了的原因。历来质子参政的,这还是第一个吧,宁怀因也真是个厉害的。但是位置好了,宁怀因的脸色却不怎么好,一直低垂着眸子自顾自的喝酒,脸上愁云惨淡的。许是被永宁盯得发了觉,宁怀因猛地抬头,正好就撞到永宁的目光,永宁很是尴尬,但这会儿要是强行将头别过去就显得更尴尬,于是她大大方方的冲宁怀因笑着点了点头。 永宁这一打招呼,宁怀因有些微微的惊讶,他脸上一扫方才的阴霾,冲着永宁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永宁颔首,便将视线挪开了。 这边刚挪开视线,就听见合仪酸溜溜的说,“永宁姐姐,你刚才和宁世子眉来眼去的干什么呢。” 永宁生怕这小事儿逼再误会,就说,“什么叫眉来眼去啊,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叫我家侯爷听到了,准保饶不了你。” 合仪不解,“为何是饶不了我,不应该是找你的错处么?” 永宁很不要脸的说,“因为我家侯爷知道我不会这样。” 果不其然永宁得到了合仪一个白眼。 今年的贺礼,永宁照例还是捡了财大气粗的送,送了一座香山,背好了她的陈词,便下去了。 合仪见永宁要离席,“永宁姐姐,你怎的这么早就走了,后头听说还有众贵女贺新春呢。” 永宁冲合仪眨眨眼睛,“我夫君还在府里头等我呢,哪有功夫看这个,我走了啊。” “嗤,镇日里就知道显摆恩爱。” “那你不服你也找一个啊!” “我!”合仪说不出话,有些委屈的看了看对面坐着的宁怀因,说道,“我……我也想啊……” 永宁看了看不为所动的宁怀因,叹了口气,拍了拍合仪的肩膀,“再接再厉吧少年,女追男隔层纱啊。” 一路上快马加鞭,听着周遭接龙似的炮竹声,永宁心下就一阵欢喜,每一年的除夕都是一个新开始,她和陆晅,也是新开始吧。 永宁坐在马车里,颇觉得自己很像是坐着南瓜车的灰姑娘,要在午夜匆匆忙忙的赶路,但是她不是匆忙着回家,而是要去见她的王子。 “再快一些。”永宁催促道。 马车刚停稳,永宁就迫不及待的下了马车,要不是身上的衣裙繁琐厚重,她就直接跳下马车去了。 “主子,主子您慢点啊。”莲子在后头提着永宁的衣裙,踉踉跄跄的跟着她,千嶂刚下马车就跑了没影儿,莲子想到方才千嶂的样子,就忍不住笑。这一愣神,永宁又跑远了。 莲子头疼的看着被永宁毫不怜惜拖在地上的衣裳,又抓紧追上去。 永宁跑到新月园的时候,就看见陆晅披着黑色的大氅,负手站在院子里看着仆从们放烟花,他脸上是恬淡的笑意,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子,不是肩负重任的定安候。他也会为那一瞬间绽放的绚烂而颤栗欣喜,他也会对着外人露出这般柔软的内在。 突然,落雪了。 永宁放下手里提着的裙摆,端端正正的将双手摆在小腹上,像是某种仪式一般。她端端正正的朝着陆晅走过去,一步一步的,走向她的真命天子。 陆晅也看到了永宁,周围烟火绚烂,灯火辉煌,永宁就在那一片绚烂之中朝他缓缓走来,像是梦,又像是臆想。陆晅便在那一刻痴了,他眸光有些迷离,眼前是弥散大雾,一切都不复存在,但是只有永宁,只有永宁是真实清晰可见的。 陆晅目光迷离的说道,“永宁?” 而此刻,他的小女人已经走到了他身边,就那般毫无预兆的,当着周遭,踮起脚,拉下他的脖颈,吻上了他的唇。 “陆晅,我爱你。” 一句轻轻巧巧的话,瞬间就在他的脑海中炸起了一圈圈的惊雷,永宁不是第一次说这句话,但是她这次说,却与上次给他的感触不同。上次是在山洞里,永宁想要行刺他却最终放弃,在那时她说了,“因为我爱你啊。” 那是她第一次说我爱你,当时他更多的是震惊和兴奋,而这一次,什么事情都没有,永宁这般,在除夕之夜,在绚烂烟火中,对他说着我爱你,陆晅心中只余下了满满和感触和滔天的爱意。 那种感动,几乎要叫他落下泪来。他并不是一个外露的人,他性子内敛安静,于是便很快那眼底的湿意忍了回去。他俯下身,重新吻向永宁,他低沉却郑重的说道,“我……我也是。” 我也爱你,我也爱你……很多很多的爱,多要自己都要承受不住了。 其实永宁是希望他能够回她一句‘我也爱你’的,但是这些都无所谓了,陆晅对她的感情她是非常清楚的。只是在后来的后来,永宁才知道,那些烟火,都是陆晅买来让放的,只为了能让她归家之时,看到那些绚烂的火树银花。她每每想起今晚,都不免要觉得,虽然陆晅不善表达爱意,但这大概也是属于陆晅的浪漫了吧。 再想起接踵而来发生的一系列后事,永宁都很是怀念那段安稳的时光,她和陆晅之间没有那么许多的痛苦,只有满腔纯粹的爱意,多么好呵。 新年就这样在吃吃喝喝和放鞭炮放烟花之中慢慢过去了,永宁和陆晅的新房已经建成,现在正在装潢。陆晅找了大梁最好的工匠来修建他们的新房,连廊子都要雕花,柱子都要刻上梅兰竹菊四君子,工程量不可谓不大,但是陆晅甘之如饴,只因永宁喜欢。 只要是永宁喜欢的,他都会满足她。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第133章 战神定安候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新年就这样在吃吃喝喝和放鞭炮放烟花之中慢慢过去了,永宁和陆晅的新房已经建成,现在正在装潢。陆晅找了大梁最好的工匠来修建他们的新房,连廊子都要雕花,柱子都要刻上梅兰竹菊四君子,工程量不可谓不大,但是陆晅甘之如饴,只因永宁喜欢。 只要是永宁喜欢的,他都会满足她。 一过完了小年,陆晅就彻底忙起来了,与之前过年期间的悠闲简直行程了异常鲜明的对比。为了方便处理公务,陆晅便又搬回了府上,永宁为表体恤,便时不时的去侯府看看他,带些自己做的点心羹汤,纵使味道可能没那么好,但是好歹是一份心意。陆晅有时候忙起来便会住在内阁,永宁扑了空也不嫌麻烦,便又再跑一趟内阁,久而久之,内阁的大臣她都认了个七七八八了。 有一个老臣是两朝元老了,永宁小时候在龙椅上睡觉的时候就见过他。如今永宁又时不时的来内阁送温暖,做的多了内阁的人也能跟着沾沾光,这个大臣每次都要说,“永宁公主从小就懂事乖巧,小时候就会给先皇送茶果吃,现在又这般体恤夫君,真是大梁闺阁典范啊!”说的她好不害羞。 永宁最近刚学的做的绿豆糕,陆晅事情多且杂,难免要着急上火,永宁这一日便做了百合绿豆汤和绿豆桂花糕给陆晅拿去,他碰巧今日在府上,永宁便省的再跑一趟。 陆晅的奏折摞的那么高,永宁看得心疼的不得了,听小厮说这家伙昨夜里又是一夜未眠,永宁就气不打一处来。就算是处理公务也不用这么拼,再这样下去,铁打的人也受不了。永宁看着陆晅眼底的黑眼圈唏嘘到,萧远也是黑眼圈,不过那是纵情声色,瞧瞧这差别。 陆晅本来说要处理完公务再吃,被永宁给直接扣了奏折给推到了茶几旁,她将盖子打开,幸好绿豆汤和绿豆糕都是热的,便催促着陆晅快吃。 陆晅吃着吃着,就看到了永宁的手。他皱着眉执起永宁的手,发现那双小手不复往日的细嫩,他心下一阵心疼,说道,“你别再给我做点心吃了,叫丫鬟厨娘做不就好了。” 永宁却不依道,“那怎么行,来看望你就得自己做吃食。哎呀呀,”永宁将小手一摊,委屈巴巴的说,“你看人家的手,这般为你,也算洗手作羹汤了吧。” 她是公主,一向十指不沾阳春水,旁的贵女说是入得厨房,其实都只不过是厨娘做好了,拿着铲子勺子搅两下,又或者是添勺糖就算是做了,哪里有像她这般实诚的。 陆晅在那摊开的小手掌心吻了吻说道,“是,娘子这般为我,为夫心里甚是感动。” 陆晅在她掌心轻啄着,痒的她忍不住要收回去,却被陆晅握着不能动,永宁忍着那心头的痒意说道,“既然感动,就好好体恤自己,要是再被我知道你又彻夜不眠的处理公务,我可要罚你。” 陆晅面上一愣,板着脸说道,“是谁告诉你的,小五?” 永宁一拍桌子,“怎么着,你还要抓内奸去啊?我告诉你,不听我的,我就不理你了。” “别别别,”陆晅搂过永宁的肩膀,“我以后一定好好休息吃饭,不叫你担心,如何?” “那还差不多,吃完了么?吃完了就给我上床休息去。” “啊?” “啊什么啊,”永宁小脸一耷拉,“还不快去?你刚才怎么说的?” 陆晅看着永宁,又看了看堆得满桌子的奏折,这会儿确实也觉得困乏了,便听永宁的话躺到了床上,永宁开始的时候坐在床边,但经不住陆晅怄,便脱了鞋子外袍与他一同躺在床上。 “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很棘手么?”永宁摸摸陆晅变得有些憔悴的脸,“看你这么累,我很是担心。” 陆晅握住永宁放在脸上的手说道,“没事,只是西南不太太平,一直在想办法,除非必要我不会开战的。”马上就要和永宁大婚了,他怎么舍得让永宁一等再等?就算要打,也要等和永宁成了亲,两人生了几个白白胖胖的孩子之后再上战场,那样就算他……永宁也好有个念想。 “西南?”永宁眉头一皱,西南是叛军驻地,萧聆居然还不死心?不过永宁对萧聆这个皇兄也是知道的,当皇子的时候才能还不如萧远,是镇日里动不动就被太傅给罚抄《大梁典语》的人。现在萧远颓废了不成了,但是还有陆晅在啊,想必不足为惧。 永宁抱紧了陆晅,“嗯,我相信你。睡吧。” 永宁本来是陪陆晅睡得,但谁知躺的时间久了,床又这么软,陆晅身上又那么热,她迷迷糊糊的也就睡着了。结果再醒来的时候,小厮就说侯爷早就去了内阁,还吩咐下人不要吵醒她。 永宁坐在床上叹了口气,这个陆晅…… 愿望总是美好的,在这般忙碌了两个月之后,西南以萧聆为首的叛军,在西南的康宁,建立小梁朝,国号为太周,并与夷族为伍,对大梁发起反攻。其实单单若是只有萧聆,西南是不足为惧的,他手下的兵士就算这几年新征了,也不过区区四十万,与玄甲军百万雄兵是没有办法相提并论的。但是偏偏萧聆与夷族结了盟,偏偏是最棘手的夷族。当年的夷族之乱持续了近十年,由此就可知夷族的兵力是多么的可怕,加上西南一带地势陡峭,易守难攻,若不是后来的陆晅,夷族之乱怕是还要持续更久。 现今夷族卷土重来,来势汹汹,陆晅饶是再不想,也不得不披甲上阵。 夷族人又要与大梁开战的消息不胫而走,京城内有的人因为当年战乱的阴影而慌乱不已,有的人说当年夷族之乱也没能打到京城来所以高枕无忧,也不乏有志青年激昂热血的要参军,为大梁河山出一份力。 永宁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虽然心里一咯噔,但是还是没有多少震惊的,陆晅这个人的才能自不必说,若是连他这般辛苦的应对都没能将事情解决,那就必须动武了。永宁只是没想到萧聆为了坐江山,居然会与夷族结盟。永宁也没想到夷族表面上俯首称臣这么多年,暗地里却也在培养势力。从这就能看出夷族人的狼子野心,萧聆此番与他们结盟,无异于与虎谋皮,就算他真的有朝一日打到了京城坐上了皇位,这皇位也是坐不了多久的,甚至还会将国家拱手让给外族人。 但是这个设想是不可能成立的,陆晅不可能会败。 叛军来势汹汹,不过半个月,西南就连丢三座城池,再这般下去,整个西南都会成为叛军囊中之物,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你要说永宁不担心?她怎么可能不担心呢,以前不爱陆晅的时候,战神这个名号对她来说只是很遥远的一个字符而已,但是自从她与陆晅相爱,与他肌肤相亲,看到他身上的伤痕,才知道,什么战神,都是拿命搏来的罢了。如果可以,她情愿不要让陆晅有这个什么名号,让他不要上战场。 陆晅许是知道已成定局,便不再做其他功夫,有条不紊的整兵征兵,每日早出晚归,永宁若是去看望他,三次便有两次扑了空,但是永宁不在乎的。当她的爱人在忙碌的时候,她也要做一个贤内助才可以啊。 这夜,永宁本来都已经睡下,陆晅却突然来了。 永宁披衣起身,现在已经是四月,天气渐暖,她穿着浅晚霞紫系襟小纱衣,外面披着一件藕荷色的披风,头发松松的挽起来,大部分披在肩上,在园子门口迎他,他一来就小跑着上来,照例是先握住他的手,仰着头与他说话,眸子亮的像湖泊,“你怎么这么晚来了?” 陆晅低头看着永宁,突然笑了,一阵风吹过来,吹落了枝头初初开的花,“没什么,只是想来看看你。” 永宁颔首,拉着他引向她的闺房去,“那就进来吧。” 进了屋子,奴婢们很自觉地退了下去,自家主子和侯爷这么久没有见,大概有很多话要说。 婢女走了,永宁就给陆晅取下了披风,就连梳洗都是永宁伺候的。陆晅坐在镜子前,永宁站在他身后,抽下玉质的横头长簪,取下紫金冠,将他的头发打散,用梳子一下一下的帮他梳着。 陆晅自镜子里看见永宁含笑的脸,本来空落落的心就慢慢被填满了,他也跟着笑,说道,“想不到你贵为公主,却还这么会伺候人。” 永宁横他一眼,心道公主又怎么了,前世里,她妈立志将她培养成一个不用给钱的家庭小保姆,从小就会做饭洗衣服做家务,说不上蕙质兰心,但是心灵手巧也是有了。 永宁拿着角梳将陆晅的齐腰的长发一梳梳到底,说道,“能叫本公主伺候你,是你的福分,快好好珍惜吧。” 陆晅想起那件事,笑容慢慢黯淡了,“是啊,是该珍惜。” 陆晅的气质偏冷清,这般将头发披散下来,气质就更加出尘了。永宁有些痴迷的看着披发的陆晅,用手指头描绘着陆晅那世上无双的眉眼,说道,“侯爷真是国色。” 陆晅坐着,将站着的永宁压向自己,一抬手抽了她头上的簪子,顷刻间,永宁赛鸦鸦的长发就披散了下来,陆晅抬手抚摸着永宁的脸,说道,“公主也真是国色。” 永宁低头看着陆晅眸中浓的马上要倾溢出来的深情说道,“那我们就合该是天生一对。” 陆晅看着她,慢慢的点了点头,“嗯。” 随即,陆晅取出一把小匕首,用手一割,就取下来一缕长发,大梁虽然没有孔圣人,也没有诸子百家,但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个思想还是根深蒂固的,这般割发,只有两个意思。要么是割发断义,要么就是…… 陆晅将自己的那缕头发放在桌子上,将匕首递给她。永宁看了看匕首又看了看陆晅,有些紧张的抿了抿嘴唇,伸手接过那把匕首,选了一段最好的头发,割了下来。 两缕长发并排放在桌子上,陆晅拿出来一缕红绳,将头发绑在一起,握住永宁的手说道,“结发为夫妻……” 永宁的泪水倏地就落了下来。 她无声了张了张嘴,几次想说话,却都被哽咽代替。她握紧了陆晅的手,看着陆晅发红的眼眶,说道,“恩爱两不疑……” 陆晅笑了,眼泪擦着他高挺的鼻梁流下来,“娘子。” 永宁咧开嘴,笑的无比开心,纵使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落进唇边,那也是甜甜的。永宁笑出声,“夫君。” 陆晅无奈却又宠溺的摇了摇头,抬手擦去她颊边的泪,喟叹一声,将永宁抱在怀里,“娘子,你等我回来。等我回来给你补一个盛大的婚礼。” 四月十五这天,大梁玄甲军开拔,前往西南边陲,去和叛军决一死战。玄甲军将军定安候,本要与永宁公主在五月大婚,但为了家国天下,毅然决然放下娇妻,远赴战场,被时人撰文扬颂。 陆晅走的时候,永宁不放心,反正自己身边都有千嶂,便叫大双小双去陆晅身边跟着,战场刀剑无眼,有人替她看着,她心里也能好受些。 同样的是冬去春来,去年的这个时候,她惴惴不安,唯恐陆晅从战场上回来找她的麻烦,甚至还希望,干脆陆晅就战死沙场,不要回来了。今年,她仍旧惴惴不安,却恨不得日日焚香祷告,祈求上苍能够保佑陆晅平安归来,只要陆晅平安,她什么都可以不要。 陆晅啊陆晅,你看,都是因为你,叫我不得安生,你害我这般辗转反侧,连四喜丸子都不喜欢吃了,你要是不回来可怎么办。 你可一定要回来啊。 陆晅刚走那会儿,永宁其实是没有多大感觉的,但是眼看着时间越来越久,她看着只有她一个人的房间,就觉得心上被硬生生挖走了一块。这是她的闺房,以前从未觉得空旷过,可是陆晅走了,她却觉得房子怎么大,这架玉床,还是陆晅给她的,躺在上面怎么这么冷呢? 她觉得不能再这样,她要习惯才好,她要开开心心的,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好迎接陆晅凯旋。 他们的婚房已经落成,只是家具什么还没往里填。永宁没事儿了就去视察一番,每每在院子里站着,永宁都在想,中国古代是没有大梁这个朝代的。若是大梁的未来,也存在这另一个世界线上的中国,那么这处院落会不会也会保存下来成为一处风景胜地呢?到了那个时候,导游就会拿着小旗子说,“这就是我国历史上著名的大梁朝永宁公主和她的丈夫定安候的婚房,两人恩爱无比,少年相识,相伴终生,谱写了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诗篇。” 啊啊啊,真是脑洞太大了,要改改了。不过这些雕梁画栋,也当真是太美了,仿佛就是一个小南国一般。 他们的婚房并不是很大,也不是很雄伟,大抵陆晅是受了永宁的熏陶,秉持着‘在外面怎么风光大气都可以,但是回到家里一定要舒服’的信念,将院子修葺的很有江南园林的感觉,小桥流水,假山石林,这些假山石头还是陆晅专门从南方运过来的,听说很是不菲,她进去过那假山,惊奇的发现假山里到处都是假山洞,而且居然都很贴心的放了石桌。永宁震惊,这么隐蔽的地方,连一点儿阳光都照不进来,在这儿放个石桌干嘛?直到她整理陆晅的东西的时候发现了数不清的春风话本,然后就发现,陆晅根本就是把话本里头的场景全部都搬到了现实当中啊! 永宁看着莲子和菱角憋笑的脸,红着脸叫他们把那些话本都给封存起来。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因着永宁刻意叫自己忙碌起来,新房也慢慢的像个样子了。反正她是公主很有钱,便不要命的花钱,家具摆设全要最好的,什么难得就要什么。再加上陆晅的资产私章也在这儿,她要是挑不着摆设了就去宝鼎行拿,反正是陆晅名下的人,就算要钱也好陆晅要去,把洪山给肉疼的看见她就跑。 她这般埋头苦干装房子,倒很少社交了,就算去几回也还是合仪非拉着她去的。 这一日,是朔雪主办的荷花宴,朔雪成婚之后便与国子监的教傅严雁声搬到了新府邸里,严雁声是个文人,房子也像文人住的房子,到处都是茂林修竹,甚至连他们住的寝房都是竹子建的,到了现在这个天气,便格外的凉爽。 “哎呀呀,朔雪的郡马真不愧是个风雅的人儿,”绿华摇着葵扇说道,“当真是清雅呢。” 朔雪笑着替大家倒茶拿茶果,如今她刚刚有了二月的身孕,虽说还不怎么显怀,但是少妇的气息是越发的明显了,“绿华少打趣我了,什么风雅不风雅的,就是图个颜色好。永宁姐姐说呢?” 永宁打着团扇点头,“是这个理儿,住起来也方便。” “近段日子都不怎么见你呢永宁姐姐,”绿华说道,“姐姐忙什么呢?” “永宁姐姐啊这段日子可忙了,镇日里就是各处买摆设瓷器装新房呢。”合仪说道。 绿华一听,张口就说,“定安侯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姐姐就装这么早,会不会落灰……啊!” 绿华话还没说完,就被朔风在底下掐了一下,朔风看着永宁的脸色笑着说道,“绿华说什么呢,定安候是谁,赫赫有名的战神,想必很快就回来了。” 绿华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补救道,“啊是是是,姐姐现在装,很快就能入住了。姐姐大婚的婚服选好了么?我们真想看一看呢。” 永宁也不揪着这一点,跟着说道,“还没选呢,但是形制已经选过了。” 她又何尝不知道,玄甲军与叛军在西南边陲苦战三个月,一开始还捷报频传,但越打到后来,打到了西南山区,便损失惨重,玄甲军麾下好几名副将都给折到了山沟沟里头去。 夷族这几年想必也是在一直韬光养晦中,比之前的夷族之乱更难对付。于是陆晅便下令退守槐荫镇,静待时机,但这一等,也没了别的音讯了。 没有人会比她更担心了,虽然她对陆晅有百分百的信心,但是也架不住这般无尽的等待之中。特别是有时候与人谈起来西南的战事,那人便会用颇为怜悯的眼光看着她,好似她年纪轻轻就要守活寡了一样。 她才不要这样的怜悯。 永宁笑着喝了一口茶说道,“选的是曲裾的嫁衣,凤冠还没想好要什么样子的。” 合仪搭腔道,“凤冠自然是要选金翅大的,那样盖头盖下来看着才好看。” 朔风说,“要什么金翅大的,从外头看起来跟头上蹲个鸟儿一样,我记得之前永宁姐姐给朔雪选凤冠的时候一同看过一种凤冠,凤嘴里头嵌着金坠角,刚好垂在眉心,很是娇俏,只不过后来朔雪选了其他的样式。不过要我说还是那个最好看了。” 永宁想了想,“是,回头朔风若是得了空,再与我去看看吧,朔风的眼光总是不错的。” 朔风得了永宁的夸奖,很是开心,开始兴奋的跟永宁推荐各种成婚的东西。 这时,绿华在一旁说道,“与你们说一件稀奇的事儿。” 女人哪有不爱听八卦的,听见绿华这么说登时都来了兴致,“什么稀奇事儿?” “说来也是凑巧,我那日带着姆妈去踏青,好似看到圣女白戚戚了。” “白戚戚?”合仪惊讶的说道,“她不是早就被送走了么?现在算下来也好几个月了,你在哪儿见到的?” 绿华仔细想了想说道,“就在咱们之前常常去踏青的地方,那儿不是修有供人休息的小庭阁么,我走累了就去休息,就看见一个全身雪白衣裳还带着白帷帽的女人带着仆从,我们一来就走了。” “全身雪白的女人多了去了,前一段那什么圣女刚来的时候你不也学着人家穿过一段时间的么。你会不会是看错了,许是什么平常的姑娘家吧。” 绿华却摇了摇头,很是笃定的说,“不会的,我对圣女很是熟悉,她走路的姿势与旁人不同,似是特意经过训练的,很是稳,且一点脚步声都没有,我应该不会认错的。” 可是还是有人不信,“圣女之前是因为顶撞了天家,才被治罪了,那几个不要命的教众现在还没走到边陲去呢,圣女怎么可能就卷土重来了?一定是你看错了。” 有人这么说,绿华也不确定了起来,“唔……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 合仪撇撇嘴,“定是你看错了!绿华,你是不是之前一直跟着圣女跟习惯了,猛地圣女走了不习惯啊。” 绿华被合仪这般直白的说在脸上,登时有些恼怒,但她看了看永宁,又忍了下来,哼了一声说道,“才不是呢!哎呀哎呀,真是好热呢。” 朔雪一听喊热,就起身了,“热么?我昨日里叫人买了些新鲜瓜果,我去大家做个冰碗如何?” 一听要做冰碗众女都很是喜欢,但永宁说道,“朔雪有了身子不能沾寒凉,绿华,你与朔雪一道去吧。” 绿华巴不得赶紧离合仪远远的,知道永宁这是有心替自己解围,心下也很是感激,‘哎’了一声便随着朔雪去了。 绿华和朔雪走了,众女又开始各自聊天,永宁用扇子挡着脸,与合仪悄悄的说,“你呀你,干嘛直接说绿华脸上,多不好看。” 合仪不屑的说了,“当初白戚戚在的时候我就很是看不惯绿华这个捧臭脚的做派,将皇族的脸都丢尽了。” “她那也是为了能找个好婆家啊。” “嗤,单靠一个乡野村姑就想找好婆家,我看她也是太天真了。如今白戚戚因为开罪了你被逐出京城,原先那些上赶着说亲的人呢?都跑到哪儿去了?绿华还是不知道,要想体面,还是得靠皇族。” “好了好了,你也别说她了,她现在走到哪儿都觉得不好意思,都是自家姐妹,便别再下脸子了罢。” 合仪心不甘情不愿的说了一声,“嗤,我知道了。”合仪见永宁面色如常,皱皱眉道,“不过你说,绿华说的事情有几分真假?” 永宁不甚在意的打着扇子,毕竟当初是陆晅派人把白戚戚送走的,算算日子现在估计都到了总坛了,又怎么会在京城见到白戚戚,“许是像你说的一般,看错了吧。” “当真?虽说刚才我也不信,但是现在想想绿华这人虽说脑子笨了点,趋炎附势了点,但是心思还是很缜密仔细的。所有我觉得……还真没准儿……永宁姐姐,你要不要打听打听?” 永宁失笑,“我是闲着没事儿干还是吃饱了撑的,去打听她干嘛。我与她的嫌隙你也是知道的,当真是不想再见这人第二回。” 大概大梁知道白戚戚志不在皇上萧远而是在定安候陆晅的秘密除了永宁知道,也就是合仪知道了。这倒不是永宁自己告诉她的,而是合仪本身也就不喜欢白戚戚,她对自己不喜欢的人总是格外的上心,就像之前合仪不喜欢永宁,对她的事儿就知道的一清二楚。再说了女人的直觉总是准的,特别是在感情这方面,白戚戚这事儿,久而久之便也就看出来了。 合仪孜孜不倦的劝道,“话可不能这么说,不想见归不想见,但是你不也经常与我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么?我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你还是仔细些吧。到底是多留个心眼儿的好。” 听合仪这么一说,永宁也被说的心烦意乱起来,她面色微沉,“嗯,我知了。” 如今陆晅还在战场上,她委实不该再怀疑什么,但是既然绿华合仪这般说了,她也不免上了心。 也罢,回头找个机会去问问洪山大哥吧。 后来,永宁无数次的想过,可能有时候都是冥冥中注定的,不然为何世间的事情都像安排好了似的,都那么的凑巧呢?若不是她那天心血来潮,也就不会发现那个叫她心碎的秘密,也不会一气之下做了错误的决定,叫她和陆晅再受这么多般苦楚。 自那日以后,永宁便有心在大街小巷注意着穿白衣的女人,大抵是圣女兵败如山倒,这一走,原先在大梁京城带起来起来的穿白衣浪潮也就慢慢的消散下去了,女子们便都重新穿红戴绿,这么满大街一望过去,再也不是全城裹素了,因此想要注意一个穿白衣的人就很容易了。 但是永宁这般注意了一段儿之后发现并没有什么穿白衣的女人,加上陆晅那边战事传来了消息,永宁便也没心思再去管什么白戚戚了。 原先在现代的时候,永宁和好朋友们讨论过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你的相公上了战场,九死一生回来之后却带了一个小狐狸精,你会怎么想?永宁和众多姐妹的答案非常一致,那就是如果真的带了小的回来,还不如不回来,干脆战死在沙场上算了。也有的姐妹觉得这样太过残忍,毕竟原来相爱一场,不能因为他出轨了就让他死,她愿意好好坐下来谈谈,如果不行就好聚好散。对此永宁也觉得颇为有道理,但是她还是选择前者。 但是若是陆晅是这个男人,永宁却有点迷茫了,她大抵也是心疼他不愿他死的,但是她也绝对不会再好心去听解释来什么好聚好散。在永宁的世界观中,从来都不存在什么好聚好散,你这般伤害了我,我怎么可能还会平心静气的祝福你呢?她就是这样一个不善良的女人,无法平心静气的做到释怀。如果你伤害了我,好,那我们一刀两断,君若无心我便休,这便已经是她最大的善良了。 战事渐渐的有了好转,永宁的心也总算能好受些。前线传来捷报,将军机智聪慧,命几个乐师在山顶上日夜不分的弹奏大梁有名的民间小曲儿《征妇思》,这首曲子顾名思义,是在家乡的夫人思念在远方征战的丈夫,盼他早日归家的一首曲子。此曲缠绵悱恻,将征妇的那种无奈,思念和美好的寄望表现的淋漓尽致,当然了,扰人心神也是好手。 乐师这般弹奏了四五日之后,山谷间便传来憋了许久的哭声,还有丢盔弃甲的,玄甲军立刻就知道了他们埋伏的位置,迅速展开反击,叛军党羽全无招架之力。 消息传回大梁京城,一片沸腾,战神之名再一次响彻大江南北,甚至有的人在家将定安候供奉起来,日日上香焚香祷告,往定安候能够保一家老小平安。永宁听了不禁失笑,陆晅竟然也成了大梁的关二爷了。 永宁喜滋滋的将捷报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严严实实的压好放在了精致的檀香盒子里,没办法见到他,永宁便多吃了两碗饭,就当是庆祝了。 在廊子下坐着做绣活的菱角看了永宁这笑的合不拢嘴的样子,拈起绣花针在头上划了划说道,“悄悄咱们主子这喜气洋洋的样子,嘴都快咧到耳朵根儿了。” 莲子也附和道,“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主子晌午的时候连饭都多吃了一碗呢!” 永宁看着两人,有些害羞的用扇子挡了挡脸,又挨个赏了两人一扇箸子,噘着嘴说道,“怎么,我不该高兴?” 莲子捂着头说道,“怎么会呢,主子是最该高兴的人了!” 菱角拍着手,一脸憧憬,“照这个势头下去,再过不了多久侯爷就该回来了。公主,您要不要去选选嫁衣的布料啊?奴婢琢磨着您成婚的日子天儿刚好不冷不热,穿衣裳最方便自在了!” 确实,陆晅这要是不遇上什么状况,能一口气打下去的话,左不过到了九月底的时候也该回来了。永宁一恍惚,陆晅是四月份走的,如今居然都已经八月了,已经都过了四个月了么?永宁有些唏嘘,过的这么快,她镇日里忙着装房子,都几乎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了。 遂点了点头,“好,明儿随我去内务府走一趟,看看有什么适合的好料子,菱角的苏绣做的最好,就由你来绣盖头吧?” 菱角听了高兴的不得了,能为新嫁娘,还是公主这般身份高贵的人绣红盖头,可是大大的积福分,笑的见牙不见眼,就差给永宁磕头了。 莲子在这厢不高兴了,“主子主子,我干什么啊?” 莲子自打上次被春香捅了一刀之后身子就一直不大好了,再也不比从前硬实。莲子扛着不说,但是永宁也是看在眼里的,有什么活儿能不叫她干就不叫她干了,惹得府里头的人都对莲子羡慕得不得了,直说在公主身边做丫头,清闲的就跟官小姐一样了。 但是莲子是个闲不住的,永宁不给她派活,她便觉得自己要失宠,永宁无奈,总也象征性的给她点小活干干。 “你啊……”永宁眼珠子一转,说道,“如今也八月了,我记得侯爷偏院子里还有几株紫玉兰,我想着趁着最后一波花期采些花瓣回来做香囊,你与我一道去采些花瓣来吧。” 莲子听了一撸袖子,很是豪迈的说道,“这个主子您就找对人了,奴婢采花最拿手了!” 莲子话音儿刚落,永宁就笑得前仰后合,“是是是,莲子你采花最拿手了!是不是咱们全府上下的俊俏小哥儿都被你给采遍了呀!” 永宁这一说,莲子才反应过来,登时又羞又臊,捂着脸控诉道,“哎呀!奴婢,奴婢不是那个意思!主子您又埋汰我!莲子不活了!” 菱角也跟着笑,“莲子莲子,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什么时候也教教我呗,肥水不流外人田,赶明儿咱俩一起去啊!”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第134章 痛若花落碾作尘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永宁这一说,莲子才反应过来,登时又羞又臊,捂着脸控诉道,“哎呀!奴婢,奴婢不是那个意思!主子您又埋汰我!莲子不活了!” 菱角也跟着笑,“莲子莲子,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什么时候也教教我呗,肥水不流外人田,赶明儿咱俩一起去啊!” 菱角跟着永宁时间久了之后,便也跟着永宁学得没羞没臊了起来,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不知道是不是近墨者黑。 莲子一把勒住菱角的脖子,“叫你再说!叫你再说!挠你痒痒!” 菱角这边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忙不迭的跑,莲子便在后头追,永宁看着两人大呼小叫的你追我赶,笑歪在了椅子上。 永宁曾无数次的想过,若是她没有去偏院采玉兰花,之后的故事,会不会不一样。 只是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嫁衣的料子已经选好了,内里是纯棉的大红内衬,外袍是盘云锦的,在外面再罩上一层云烟纱,云烟纱质地轻薄,走动间便随着飘飘摇摇,就仿佛是仙子踏足祥云,仙风飘袅一般。永宁摸着那云烟纱,不由就想起来他们还在江南的时候,陆晅带着她去秦淮河画舫上游玩,她喝醉了,便闹着要人家清倌人的披帛,后来陆晅便送了她一摞子披帛,黑着脸对她说,想要什么他给她买,不准这般眼气别人的东西。 永宁当时笑着说我那是喝醉了才说那话,你怎么也当真呢。陆晅却不依不饶的说,“你就是醉了也不能有这个意识,你应该在醉了之后大把给人家东西才对。” 永宁绝倒。 永宁对料子很满意,选完了自己的便也给陆晅选好了。陆晅是个大直男,穿什么都无所谓的那种,但比较可恶的就是他穿什么都好看,用莲子的话说是,人长得俊,就是披个麻袋都好看。陆晅的婚服与她一样,也是纯棉的大红内衬,外袍换成了荆时锦缎,花纹更加大气一些,外面也是一层红色的云烟纱。说来永宁只见过陆晅穿过一次纱袍,是黑色的,单单是黑色都够叫永宁惊艳了,不知道陆晅穿上红纱袍会是什么样子。永宁想象着她亲手扒掉陆晅的衣服,心里头就一阵兴奋。 公主大婚,内务府自然是不敢懈怠。更何况大婚的对象还是战神定安候,若是定安候凯旋,一定是全城夹道欢迎,内务府的人便更加上心起来。 婚服看好了,永宁就心静了,没事儿了就去新房转悠转悠,要么约着小姐妹吃茶看戏,时不时的就去温泉别院泡温泉,将一身本来就细嫩的皮肉将养的跟羊脂玉一样,她这般努力的将自己气色将养到最好,就是为了能够在陆晅凯旋那一天,在万众的注目中迎接他,英雄自古配美人,陆晅是英雄,她也要不能给美人丢脸才对呀。 事情就发生在这一天,很久之后永宁回想起这天,仍会从心底里觉得刺痛。 白玉兰的花期早已经过了,她之前一直忙着装新房,都忘了花期这回事儿了。到了八月份了,也只有紫玉兰还在花期,不过紫玉兰也好,这个时候花都快要谢了,便是开的最好、香味儿最浓烈的时候,在这个时候采摘花瓣晒干之后做成香囊,香味儿也能最持久浓烈。陆晅一直很喜欢玉兰香,刚好,还能给婚服熏熏香味儿。 玉兰树陆晅的偏院有很多,永宁便一大早的准备好了东西,带着莲子菱角出发去了偏院。本来不打算带菱角的,但是永宁考虑到摘玉兰也是个挺累的活儿,加上现在天儿热,莲子要是倒下了,她一个人可拖不动她。 莲子还很是不满永宁带菱角,惹得永宁和菱角哄了好一晌才算好了。 陆晅的偏院永宁是很熟悉的,毕竟她在这儿被陆晅金屋藏娇了很久。后来为了做香囊也来过几次,叫车夫熟门熟路的二舅摸了过去。 陆晅的这处偏院一般是没什么用处的,除了藏过她以外便再也没住过别的人,因此府上的奴婢们都很空闲,永宁都想过,天高皇帝远的,会不会府上的奴婢们自己就住起来了。但是事实证明陆晅治下还是很严的,永宁所担心的那种问题根本不存在。 但是这一次比较奇怪的是,永宁居然看到偏院附近围了侍卫守卫。这就奇特了,一个没人住的偏院,陆晅除了来这儿看看玉兰什么的也没别的用处了,怎么会派守卫呢? 永宁打着帘子看着那些人,突然心里觉得怪怪的,就是说不上来的烦躁感。 马车停下,居然有人盘查。永宁看着那些一见他们就戒备警觉的侍卫们,皱了皱眉,撩开帘子说道,“我是永宁公主,你们有几个胆子,居然也开始盘查我了?” 世人都知道永宁公主是定安候捧在心上的未婚妻,这些个守卫虽说之前没有见过永宁公主,但见永宁这风貌,一时间也有些迟疑。为首一人说道,“这……公主可有密函?” 永宁不怒反笑,密函?她什么时候来陆晅的偏院还需要密函了?简直是笑话! 永宁索性下了马车,看了一圈,见都是生面孔,压下火气说道,“你们仔细掂量掂量,本宫来侯爷府上,何时需要密函拜帖?本宫念你们是生人,不知者不罪,若是再挡着,别怪本宫发落无情。” 为首的侍卫长有些棘手的看了看永宁,对身边人小声交代了什么,那小侍卫便连忙进了府门。 永宁轻蔑一笑,“怎么,难不成里头住了什么主人,我来还需要通报不成?” 那侍卫冲永宁抱了抱拳说道,“公主殿下,小的只是个护卫,还望公主不要为难。” 永宁这下是真的恼了,眯了眯眼说道,“千嶂。” 话音儿刚落,挡在永宁身边的几个人就突然被撂倒了。 千嶂利落的拍了拍手说道,“主子,解决了。” 永宁昂首看了一圈地上的人,提着裙角大踏步进去了。 余下的侍卫本来还想拦,但都忌惮于永宁公主身边那个武功高强的护卫,刚才他们都没看清那护卫是怎么出手的,人就全被撂倒了。这样可怕的护卫,还是不要硬拼为好。 “侍卫长大人,现在怎么办?” “人都已经进去了还能怎么办?我已经叫人通知山伯了,余下的就全都交给山伯把。” “山伯会不会怪罪我们?” 侍卫长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被当着弟兄们的面就给撂倒委实太丢脸了,他便也显得烦躁起来,“我们有什么法子?那可是永宁公主!” 永宁抿紧嘴唇往前走着,莲子跟在后面问道,“主子,我们现在要去园子里采玉兰花么?” 永宁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们暂时先不去,去会会这个偏院的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我进门也要相拦。” 莲子想起方才那几个侍卫的态度,也很是义愤填膺,愤愤的点了点头说道,“好,主子不用担心,奴婢替您开路!” 永宁阴沉着脸,带着一众人,浩浩荡荡的往之前她住过的那进小院子走去。却在还没进门的时候,就被人拦下了。 山伯身后跟着几个婢女小厮,拢着袖子面无表情的站在那儿,不曾对永宁行礼,“永宁公主,老奴劝你还是不要擅闯了吧。” 永宁冷冷一笑,扬了扬下巴,眯着眼说道,“山伯,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是奴才。” 听见永宁这般说,山伯面上一僵,竟然也冷笑了一声,“永宁公主身份高贵,老奴自然是奴才。但是就算老奴是奴才,也少不得要看在公子的份上劝您一句,莫再往前去了,不然哭得是你自己。” 永宁气急反笑,走近两步,负手道,“哦?当真?这院子里还住了什么凶恶巨兽不成,居然还能将本宫吓哭。” “公主殿下,在大梁有句话叫做不见棺材不掉泪,永宁公主是聪明人,想必是不会这么做的吧。” “哼,可惜了,本宫从小就是个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之人。今日本宫来都来了,若不见见,岂不可惜?” 说着,永宁一把推开山伯,大踏步朝前走去。 远远的,她听到一阵琴声,每走近一步,那琴声就越清晰一分。永宁的呼吸越来越冷,冷到脸上都僵了,她的手隐藏在袖子里,不为人知的狠狠攥起来。 她的脑子慢慢的混乱起来,但是混乱到极致之后便是可怕的冷静。她沉着走着,脸上却突然出现了一丝僵硬到不行的笑意,哈,无所谓了,一次性的都来吧。 在临近院门的时候,永宁听见了里面人的对话。 “荷叶,我方才怎么好似听见了什么争吵声,你不若去看看?” “好的主子,奴婢这就去看看,您小心些身子。香儿,照看好主子。” “哎,主子,奴婢扶您进屋去吧。” “不用,我还想再抚一会儿琴。” 荷叶甩着帕子出来,跨过月门,却突然看见乌泱泱一群人站在那儿,而为首的,是脸上戴着一丝冷酷笑意、仿佛是从修罗地狱刚刚爬上来一般的永宁,登时吓得大叫一声就坐在了地上。 “主……主子……”荷叶哆哆嗦嗦的看着永宁,眼睛睁得大大的,可见害怕的不轻。 永宁脸上笑意不减,她微微屈身,说道,“荷叶,你叫谁主子呢?你的主子,难道不是里头那位么?” “不,不是……公主殿下,您……” 永宁一脚将起身要阻拦的荷叶踹到在地,玉底儿的花盆鞋子,踹起人来丝毫不含糊。永宁看着捂着胸口表情痛苦的荷叶冷冷说道,“不想死的就给本宫闪开。” 永宁一拂袖,在心里笑了一声,啊哈哈哈……大开杀戒的感觉真好呢。 跨过月门,一簇月季掩映着,那月季已经开败了,显漏出一种颓靡之感。永宁一步一步的朝那人走去,就见一身白衣的白戚戚,坐在石凳上抚琴,抬头见到她,就像看见了修罗恶鬼一般,猛地就站了起来。 永宁的视线往下移动,就看见白戚戚的双手,捂着的高耸的肚子。 对,没错,高耸的肚子。 “主子!您小心点啊!” 一人从屋里出来,在看见永宁的脸的一瞬间,手里的披风就掉了下来。 永宁看着那惊慌失措的婢女,笑意已经浓的不能再浓。“哎呀哎呀,瞧瞧这是谁啊,这不是已经死了的春香么。” 真好呵,都赶到一块儿了呀。 春香像是刚反应过来,挡在白戚戚面前大声说道,“我不会让你再欺负白姑娘的!” “春香,”白戚戚柔弱的说道,“你不要勉强,你的身子落了病根儿的……”她说话温温吞吞,因为怀了身孕,原本身上那种渡人渡己的舍身气息就更加明显了,与白戚戚一比,永宁来势汹汹,脸上表情桀骜又残酷,生生的就是一副大房捉奸的丑恶面孔。 “春香不在乎!是白姑娘你向侯爷求情,侯爷才饶了春香一命,您的恩情春香就是死了都还不完。就算今日春香被这女人给杀了,春香也心甘情愿!”春香看着永宁脸上冷的已经快要结冰的表情,微微瑟缩了一下,突然大声喊道,“大双小双!主子都要被这女人给逼死了你们还不赶紧出来!” 春香话音儿落,大双小双便落在了地上,看向永宁的目光都很是羞赧惭愧。 永宁深呼吸一口气,竭力不让自己失态,她强迫自己笑着,笑不了就悄悄掐自己大腿。 笑啊,笑啊,一定要笑。 永宁的笑声泠泠的像是冷泉在石头上流淌而过,她仿佛是与老友许久不见一般跟大双小双打了个招呼,“呀,大双小双也在呢,好巧啊。不过……我怎么记得我是吩咐你们去照顾侯爷了呢?为何……你们会在这儿呢?” 大双看了看永宁的小脸,很是惭愧的低下头,支支吾吾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属下……属下……” “自然是侯爷放心不下白夫人,才叫大双小双来夫人身边照顾的,”山伯慢慢踱进来,脸上的表情要多嘲讽有多嘲讽,“永宁公主,老奴早就劝过您了,怎么都不听呢。现今看到了,却是又能怪谁?” 永宁禁不住开始全身颤抖,她装作无意的扶着莲子的手臂,用袖子掩着那在莲子手臂上攥的发狠的手,她竭力忍着那想要流泪出声的冲动,仰着头说道,“白夫人?却不知道白姑娘什么时候嫁了人?且……圣女不应该已经被送到圣坛了么,为何又出现在这儿?” 白戚戚对上永宁的目光,有些害怕的捂着肚子朝后退了一步,可怜巴巴的看向一旁的山伯,山伯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之后笑着说道,“永宁公主,有些话何必要说的这么直呢。现在您看到的,还不够明显么?白夫人身怀六甲,公子又怎么舍得自己的女人长途跋涉的回总坛呢?白夫人从来都不曾离开过大梁,永宁公主这下该明白了吧?老奴劝公主殿下还是看清自身,如今白夫人已经怀了公子的孩子,已经不是您能动的人了。” 永宁直勾勾的看着白戚戚的肚子,恨不得现在拿一把匕首狠狠的捅进去,一下还不够,要捅好多好多下,直到将她杀到肠穿肚烂才好。 白戚戚似是感觉到了永宁的愤怒,捂着肚子皱眉道,“香儿,我,我肚子疼,快送我回房……” “回什么房?”永宁一闪身挡在她面前,“刚好我带的人里面有懂歧黄之术的,不若给圣女看看啊?千嶂。” 白戚戚看着也是一脸愤怒的千嶂,害怕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有些求救的看向山伯,却见山伯被人给按住了,永宁一回头冷冷说道,“大双小双,你们要是敢动一下我的人,我便叫千嶂废了你们的武功,打断你们的手脚,从此以后再也不能习武。你们是知道我的脾气的,说一不二。你们若是忠心护主,便尽管试试看。” 山伯见大双小双不动了,当下也急了,“永宁公主!你不可欺人太甚!你若是敢动白夫人一根毫毛,侯爷不会饶了你的!” “哦?是么?我等着呢。”永宁无所谓的说道,攥住白戚戚的胳膊就给她压在了凳子上,毫不留情的将她的袖子撸了起来,“千嶂,来,给圣女好好看看。” 千嶂冷冷的瞪了一眼白戚戚,说道,“是。”这女人惺惺作态他本就不喜,如今还让永宁公主这般伤心,他又岂能放过她。 过了一晌,千嶂停了手,将手在身上反复的蹭了两下,仿佛是刚才握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说道,“这女人好得很,主子。” 而白戚戚,已经是冷汗涔涔的抱着肚子流泪了。 “不要,我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白戚戚小脸一片仓皇,“这是……这是六公子第一个孩子……你们这样,六公子不会放过你们的!啊……”白戚戚皱着眉,哭泣着,“我的肚子好疼……” 山伯怒目圆睁,挣脱不得,对着永宁破口大骂,“你这个妖女!心肠居然如此歹毒!竟然干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六公子回来之后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 永宁看着坐在凳子上哭得一塌糊涂的白戚戚,和在一旁破口大骂的山伯,还有不远处又纠结又不安的大双小双,突然觉得像力竭了一般,几乎都要支撑不住了。她扶着莲子,暗暗的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但是腰背还是挺的直直的,头还是仰的高高的。 她终于不再笑了。 永宁面无表情的指着山伯说道,“此人侮辱皇族,给我打。打死了算我的。” 此时大双小双突然跑过来,朝着永宁就跪下了,“公主,您消消气,山伯年纪大了,经不住折腾啊!” 永宁有些迷茫的看着大双小双,眼里白茫茫一片,什么都没有,“经不住折腾?我看他挺能折腾的。还愣着干什么?”永宁回头轻飘飘的瞥了一眼身后的护卫,心里还暗自庆幸带的护卫是原先魏紫应给她找的,要不然今日……怕是被打的就是她了吧? “还愣着干什么?打啊。打啊!” 侍卫们从来不曾见过永宁这幅表情,登时都冲了上去,山伯刚开骂,就被人在嘴里捂着嘴给揍了。大双小双再也不犹豫,冲上去和侍卫们厮打在一起。但是侍卫人多,饶是大双小双也有些吃力。 永宁看着这乱成一锅粥的院子,仰头看了看天。天阴沉的不像话,啊,昨夜里晚上一颗星星都没有,就是要落雨的征兆啊。 “莲子,”永宁转过身,“我们走吧。” 吵嚷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完全听不见。但那吵嚷之声,转眼间就被倾盆大雨的雨声所覆盖了。 “主子,落雨了!”莲子用袖子撑在永宁眼前,“咱们快些回去吧!” 但永宁却好像没听到一般,依旧是动作迟缓的走着,一行人没法子,只能这般跟着她这般慢慢的走着,直到走回马车上。 莲子看着永宁的样子,心疼的都快要哭出来了,她连忙拿着马车里的布巾给永宁擦着脸上的水,“主子,您心里难受就哭吧,反正在马车里呢,您别憋着呀主子……” 永宁仿佛被定身了一般,她慢慢抬眼,问道,“千嶂,她怀了几个月的身孕了?” 千嶂看着永宁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攥了攥拳头说道,“六,六个月……” 啊……六个月,刚好是陆晅从她府上搬出去的时候呢……呀,难道她总是找不见人呢。 菱角从夹层里拿出披风给永宁裹上,“主子,您别不说话啊主子,也许是有什么误会呢……” 莲子摸了一把泪,大声说道,“还会有什么误会,事情都那样了!菱角,荷叶不是你妹妹么!圣女没走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菱角一听连忙摆手,“没有!莲子姐你相信我,我来公主府上伺候公主之后就再没有跟妹妹联系过了,我是真的不知情!公主,公主你要相信我呀!” 周围吵吵嚷嚷的声音永宁已经听不清楚了,她感觉耳朵轰鸣的厉害,一阵巨大的耳鸣席卷过来,几乎要将她的脑袋炸开。她看着眼前影影绰绰的人影,和隐隐约约的仿佛是从山谷中传过来的声音,突然感觉肚子里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一样。 她这才想起来做一件她早就要做的事情,永宁整个人朝前一扑,一口血喷出来,点点红梅落在车帘上和衣物上。 莲子尖叫着抱住永宁,颤抖着看着从永宁唇中汩汩流出来的鲜血,“主子!主子!公主!您不要吓我啊公主!” 永宁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永宁原来的时候想过的,撕心裂肺是什么滋味啊,是不是痛的全身的筋肉都搅在一起,是不是每一根骨头都一寸寸的断裂掉,是不是千万根匕首同时戳进内脏都比不上的痛啊? 现在看来,嘿,还真的是啊。 之前在现代的时候看电视剧里面大侠们动不动就吐血,纯粹是当成笑话来看的,没想到摊在自己身上,是真的这么痛啊。有一团火从下腹一路烧到嗓子,在从嗓子蔓延到鼻子耳朵眼睛,整个人像一条砧板上的鱼一样被扔到了油锅里,繁复煎熬,噼里啪啦,叫你不得出逃。 眉心一阵刺痛传来,永宁只觉得胸中有一口浊气从口中喷涌出去,接着整个人一轻松,便慢慢醒了过来。 这时,听见旁边有人喊道,“醒了醒了!快拿水来!” 永宁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开口想说话,就发现自己竟然失了声,只会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慌了,竭力叫自己喊出声,却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 “宁儿不要勉强,你只是嗓子嘶哑才失声,过几天就好了。” 宁怀因?永宁皱了皱眉,扭头咳嗽的一阵儿,才慢慢睁开眼看他,想说话却想起来自己嗓子受了伤不能发声。 莲子端了水过来,扶着永宁坐起来说道,“主子,你可吓死奴婢了,您已经昏迷了三天了,御医大夫都没个章程,还是宁世子把您治好的呢。” 永宁抬头看莲子,莲子这丫头哭得俩眼睛都肿成了大核桃了,眼底下一片乌青,想必这几天为了照顾她也很是遭罪。永宁喝了一口水,看向宁怀因,冲他点了点头。 宁怀因冲永宁微微一笑,“醒了就好了,我出去再开一服方子。” 永宁目送宁怀因出去,连哼哼带比划的问她这是怎么了。 说道这儿莲子又落了泪,她抽泣了一声说道,“您都不记得了么,您出了侯……您出了那偏院,就一口血喷出来,接着就昏迷不醒发起高烧来,原先侯……他留下的那位神医被您给……送到前线去了。奴婢只得去宣太医,但是太医宣了好几个了,都束手无策,只知道开些退烧的药材来。可您不但药都灌不进去还开始说胡话,奴婢还是在街上抓药的时候碰到了宁世子,这才把您给救回来了。主子……”莲子哭起来,眼泪一颗一颗往下砸,“您何必那么想不开,您不老是跟奴婢说男人如衣服么,您说您这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个贱人不就高兴了?” 莲子不敢提陆晅的名字,磕磕巴巴的总算是给说完了。永宁原本因为昏迷日久而有些放空的脑子又重新活络起来了,那日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刺破了一层窗户纸,呼呼啦啦的全都涌了过来。 一切的一切,她都记得,并且霎时清晰。 陆晅并不曾将白戚戚送走,不止没有送走,还将她私藏到了偏院里,并且将山伯送过去照顾她。难怪她去侯府上找陆晅的时候总是不见山伯呢,原来除了看家护院还有旁的用处。春香,一个要行刺她的、本该凌迟处死的人,只因为白戚戚求情,陆晅就掩人耳目的留了她的命。大双小双,本来是她的护卫,她因担心陆晅在战场上会有什么不测,这才将大双小双遣走,哈,竟也被陆晅给送到了他的皇后身边保护她。 永宁坐在床上,近乎自虐的在一个一个理清所发生的事情,每理清一条,在她身体的某一处就能清晰的听到坍塌的声音,每看清一件,都能听见身体撕裂的声音。但她不在乎,疼痛使人清醒,她已经昏迷了太久太久,需要这骇人的疼痛来使她清醒。 永宁委实觉得自己是个很可怕的人,从事发到现在,她还不曾哭过,一次都不曾,当日有过想要流泪的冲动,但那大概也只是气急了,到了现在,她更是眼眶干涸的厉害,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她母妃原来说过,永宁这丫头是个惯会做戏卖乖的,眼泪说流就流,几分真几分假都分辨不出来,可不能一看她流眼泪就心软如了她的意。 或许是之前为了好玩流的泪太多,将身体里储存的眼泪都流光了,到了真正该流泪的场合,她却流不出来了,委实是可笑又讽刺啊。 她回想起白戚戚双手护着那高耸的肚子,对她说道,“这是六公子第一个孩子,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为什么不要她呢?她总算知道了,因为比丘男人忠贞,要为爱守贞啊。更何况他命定的皇后怀了他的孩子啊,要是这个时候再与旁的女人欢好,是不忠不贞,会被比丘人耻笑的。嗯,陆晅这个人确实是个非常有原则的人,这一点她是很清楚的呀。 孩子…… 一想到这里,永宁只觉得喉头一甜,有什么又要出来,忙被她压下,吓得莲子连忙抚着她的胸口顺气,看着永宁唇边又溢出来的血,莲子的眼泪就没断过,“主子,您别想了,奴婢求求你了,有什么就哭出来,莲子在这儿陪着您呢,您想哭就哭,别在自个儿心里头憋着,这是作践自己啊!” 永宁将那口血默默的咽了下去,蓦地喘了一口气,对莲子笑了笑,缓慢的点了点头。 虽然她是醒了,但是身子是真真的伤到了,宁怀因说她这是气急攻心,一口浊气梗在了心口徘徊不去,血气不畅,硬行冲破那层浊气,这才伤了心脉,叫人吐了血。从古至今,气急攻心吐血而亡的不在少数,永宁这算是幸运的了,虽说丢了半条命进去,但是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之前御医们之所以诊不出来永宁是急火攻心吐得血,是因为这毕竟是皇家的秘辛,在公主没有醒来之前,莲子不敢乱说,只说主子被下人气着了吐了血,医生们讲究望闻问切,问这一关过不去,诊断的便会有失偏颇。但是事实证明就算告诉了太医们,太医大概也是看不好的,自古以来急火攻心都是心病,就像周瑜,饶是医生再医术了得,心病难医,照样药石无效。 永宁的这条命可以说是宁怀因捡回来大半的,永宁是心存感激的。宁怀因在府上住下来,就住在之前陆晅住的地方,甚至有时候永宁病重的时候就住在外面的外间,夜里永宁咳一声什么的都会马上起来查看,比莲子还尽心尽力。几天下来,人也是憔悴的不行,但饶是这样那清润气质依旧没有半分改变,再苦再累也没有半句怨言。 永宁有时候看着忙忙碌碌的宁怀因,就想了,真是万物都是有对比的呀,之前她明明还对宁怀因心存芥蒂,连七公子都不愿再喊,如今宁怀因哪怕与她这般亲密,她也不在乎了。是啊,跟陆晅的所作所为相比较起来,宁怀因曾经做过的那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之前的身子一直都不怎么强壮,但是经此一役,身子才是真正的亏空了,她被按在床上休息,好几天了都不能下床,最多只能在床头靠一会儿,靠的时间长了便又开始喘,只能又躺回床上。 澡也当然是不能洗的,只能莲子每日拿热水过来替她擦身,虽说也不会很脏,但是擦身子哪儿能跟痛痛快快的在木桶里洗澡来的好,惹得永宁一天能抱怨三遍。 头发自然是也不能洗的,莲子知道永宁怕羞,便日日拿了角梳子先把头发梳通解痒,又拿了篦子给她筛头发除污垢,这般每日梳完,头发便一点异味都没有。这法子原本是给坐月子的人用的,却没想到先给永宁来一遭了。 “你说,白戚戚是不是也是这样梳头的呢?” 莲子瞬间就愣了。她本是闲话家常,跟永宁说说这梳头的法子,但永宁现在是敏感时期,会想到白戚戚那个贱人是很正常的,莲子恨不得掌自己的嘴,说些叫永宁不开心的话。 永宁见莲子如临大敌,笑了,肩膀一耸一耸,抬手打了她一下说道,“瞧你吓得,我就问问呀。”又举起自己的胳膊说,“哎呀呀莲子,你可多替我做些大补的东西来,你看你主子我,现在打人都没力气了呢。” 莲子看着永宁这笑嘻嘻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阵儿难受,她快速的低头摸了摸眼泪,说替永宁去端药,便匆匆的出了门。永宁笑着目送莲子出去,脸上的笑意满满消失,她靠在床头,仰头看着幔帐上系着的九龙佩,那是陆晅随身戴着的玉佩,她觉得好看便讨来了挂在这儿的。 ------题外话------ 之之保证,小虐怡情,小虐怡情!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第135章 我也很欢喜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莲子看着永宁这笑嘻嘻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阵儿难受,她快速的低头摸了摸眼泪,说替永宁去端药,便匆匆的出了门。永宁笑着目送莲子出去,脸上的笑意满满消失,她靠在床头,仰头看着幔帐上系着的九龙佩,那是陆晅随身戴着的玉佩,她觉得好看便讨来了挂在这儿。 一阵儿风从打开的窗户溜进来,那九龙佩就滴溜溜的转起来,永宁伸出细瘦的成芦苇杆的胳膊,一把将那玉佩拂下来。玉佩连着幔帐一齐掉下来,清脆的声音是四分五裂,她看着那碎了一地的玉渣子,嘴角勾出一个僵硬的笑来。 一同摔碎的,不止是玉佩,还有她本来就已经四分五裂,却不介意粉碎的更厉害一点的心。 永宁啊永宁,你就是要疼,我就是要你疼,锥心的疼,才能让你记住这种感觉,才能让你知道,随随便便就丢了心是什么下场。 宁怀因听见响声进来,看到这一地的狼藉,就仿佛没看到一样,这几天也都是这样。永宁相信她的事情宁怀因大概已经全都清楚了,但是他没有问过。宁怀因堂堂一个世子,自从参了政事,身上的活儿比陆晅也少不了多少,这般整日在她府上当牛做马,什么脏活累活都干,何苦来哉,若不是心慕她,永宁便不作他想。这些永宁也都知道,但是她现今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去管什么别的了。 每日白天还好,每天到了夜晚,才是最难熬的时候,她身子好些了以后,便整夜整夜的失眠,大把大把的孤寂和愤恨以及悲伤便席卷而来,她恨陆晅的欺骗恨得牙齿都发痒,恨自己的无能恨得眼睛都赤红。有人说有多少分量的爱,转化成恨之后便是原来的两倍,永宁不知道自己对陆晅的爱到底有多少,但是她很清晰的知道这恨,那么那么多,几乎要填满她每一寸呼吸。每每想起陆晅,想起偏院,恨意便像潮水,顷刻便呼啸而来,几乎没顶。她在恨意当中苟延残喘,抬头勉强呼吸,却也只是苟延残喘。 偏院啊……永宁总算知道为什么小妾要叫偏房,因为都被这般金屋藏娇过。那座偏院,之前藏过她,现今又来藏白戚戚,好,真是好得很啊。那他最爱的玉兰花呢,是不是也跟白戚戚说过?是不是也像逼她一样逼着白戚戚带过玉兰香的香囊?啊不,白戚戚那般温顺,又怎会跟她一样呢。 悲伤,怎么能不悲伤呢,夜晚的时候,她也是想过的,为什么陆晅能这般与白戚戚珠胎暗结,一边又将她哄的团团转呢?他到底有没有爱过她?他说过的话,在她身上印下的吻,到底有几分真情假意?她也很想流着泪质问陆晅,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但她不会的,她是个心肠硬的像石头且又爱惜羽毛的女人,她就算是死了,也不会给陆晅第二次伤害自己的机会。 她向来都是君若无心我便休,绝不会红烛泪流到天明。 永宁一向是个不擅长挽回的人,她就像一只在洞口观望的兔子,若是见对方有要伤害她的苗头,便会立刻头也不回的缩回洞穴里去。在你伤害我之前,我会先后退,不给你伤害我的机会。因此她几乎从来不会去考虑别的情况,是否另有隐情。比起别的,她第一反应就是相信这伤害是真的,为了保护自己,哪怕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 这或许确实是有些太以偏概全了,但是她自小就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不相信天长地久不相信海枯石烂,就算情正浓,她也会无数次的想过若是对方背叛了自己应该如何应对。她从不敢叫自己爱的太炽热,因为若是太炽热了,想要熄灭,回到心如止水的地步就会很难。依靠着这一点,她避开过很多雷区。不管那雷区是真是假,她都避开了。 但是陆晅是个例外,她此生绝无仅有的例外。当然,她也为此付出了代价,半条命和三升血,大概也够了。 又是那个故事,若是你的相公外出征战,九死一生回来之后,却带回来一个小的,你会怎么办呢?恨得发狂的时候,永宁也无数次的诅咒过,死吧死吧,陆晅,你怎么不去死,你为什么不死在战场上?你怎么不去死啊! 但是这般诅咒过,她又会跟着心慌,心慌什么啊,心慌怕自己的诅咒成真。这无疑是叫人绝望的,即使陆晅如此这般对她,她却依旧念着他,不忍心叫他死,只这一点,就是她输了。输的彻彻底底。这大概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男人绝情的时候能够真的连你的生死都罔顾,但女人哪怕真的绝情起来,也还是心软的。 就像有好多女生整天骂着前男友去死这种话,但是若是哪一天他真的死了,你的心里又会好过么? 《诗经》也早就说了:“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宁怀因走过来,也只是极快的朝地上扫了一眼,便在没有理会。他抬手覆上永宁的头,又径自拉过她的手替她把脉,这番动作如今他已经是做的顺手之极,永宁也已经习以为常。宁怀因把完了脉,说道,“不发烧,脉象也趋向平稳,总算是好多了。” 前些日子因为她在夜里失眠,心伤又加剧,病情又反复起来,光吐血又吐了好几回,频繁的就跟吐口水一样,要不是每次吐血都要撕心裂肺的全身疼一次,她真要习惯了吐血这回事了。 发现她夜里失眠的是宁怀因,她病情反复,宁怀因索性搬到了她闺房里,中间拉上帘子,夜里她有什么动静宁怀因马上就知道。撞见过永宁夜里胡思乱想,恨意翻涌上来蒙了心,在床上痛苦的连呼吸都困难的时候,宁怀因便马上改了药方,每天睡觉之前灌一碗黑乎乎的汤药下去,虽说味道当真是能让她吐出来,但是药效是真的很好,一觉睡到大天亮,也不做噩梦,空空荡荡的夜晚和梦境,对现在的她来说相反倒是好事。 永宁点点头,现今嗓子好了点,她总算能顺畅的说话,“七公子,多谢你。” 宁怀因先是一愣,蓦地又笑了,“我以为再也听不到你这么叫我了。” 永宁低下头,“不过是个称谓,七公子喜欢,我这么叫也没什么。” 宁怀因抬手摸了摸永宁的脸,颇为心疼,“下巴都尖了,是不是不好好用膳?” 宁怀因身上的公务一点都不少,但是他放心不下永宁,便只能趁着永宁用膳或午睡的时候看一会儿文牒,人也是心力交瘁了。 永宁摇摇头,“没有,我都有好好吃饭的。” “是么?”宁怀因揉揉她的头,“真乖。外面阳光好,我带你去外面晒晒太阳吧?” 永宁真乖……今天也有好好等爷回来么……乖……永宁…… “宁儿,宁儿?” 永宁就像是大梦初醒一般,低头看了看自己细瘦的胳膊,再抬起头时就又是笑意盎然的一张脸,“好呀。” 宁怀因点点头,从衣架上取出永宁的披风,将她牢牢的裹住之后,便伸手抱住她的腿弯,打横抱起来到了院子里。 此时是下午,阳光正好,永宁许久不曾出过房门了,这般猛地一出来,眼睛便有些不适应的眯了起来,宁怀因将她放在榻上,问道,“阳光太刺眼了么?要不要换地方?” 永宁摇了摇头,“不用,一会儿就好了。” 眼睛上蓦地一凉,是宁怀因的大手在她眼睛上方作了个凉棚,她眨了眨眼睛,睫毛便打在他手心上,永宁便故意般的用力频繁的眨了两下眼睛,却见宁怀因便突然盖住了她的眼睛,在她耳边说道,“调皮。” 永宁蓦地就笑了出来。等着笑声传到她自己耳朵里的时候,永宁不由自主一愣。这是这么多天以来,她第一次发自肺腑的笑,不是故作坚强,不是虚情假意,不是粉饰太平,而是真真正正的,是她自己在笑。 她的手缓缓上移,摸到了自己勾起的嘴角,啊,原来真的在笑啊。 自从那日以后,原来笑都成了一种奢侈。 宁怀因也发现了,眼前的手掌移开,是宁怀因含笑的脸,“宁儿笑起来真好看。”宁怀因自有他自己感染人心的气质,宁怀因此人,无论是在何时,总是有一种处乱不惊的气质,或许用这个词描述起来太过俗气,但永宁真的找不到比这更合适的词语,温润如玉翩翩公子,说的就是宁怀因这般的人儿。有他在你身边,饶是天大的事情,好似都成了过眼云烟,根本不足为惧,满心满眼都是如洗碧空,自在山林。 最让永宁奇怪的是,饶是宁怀因知道她的所有事情,但也一次不曾提过,即使心慕于她,也只是默默的陪着她,也从不曾对她说过什么指摘陆晅的话,也不曾表白过心迹。他就这般默默的陪着她,润物细无声,一点一点熨帖着她,滋润着她。 她想起来有一晚,她突然就发了疯。为什么人有时候会疯癫痴傻呢,因为有时候一件事或者一道坎过不去的时候,人偏执上来,疯掉当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看来永宁到底不是一个多么豁达的人,原因是那天她看了千嶂带来的书信。到底还是心存侥幸,永宁清醒着的时候吩咐过千嶂去偏院找找痕迹证据。那些书信是千嶂从偏院中搜到的,一封封,都是陆晅的平安家书。陆晅的字迹永宁是再熟悉不过了的,她颤抖着一封封拆开,就见上面皆写着: 戚戚卿卿见字如晤,一切平安。 卿卿?原来她以为陆晅只这么唤过她的。原来陆晅给人写信,也是会这般缠绵小意的开头的。以往陆晅给她的书信,向来没有抬头,都是直截了当的正文。她原来还埋怨过陆晅不解风情,旁的情郎鸿雁传书,都是小字表字昵称的叫,怎的他这般公事公办,不像是情人之间互诉衷肠,倒像是给下属下官文了。嘴上喊得出来心肝宝贝永宁卿卿,怎的用笔就写不出来了? 原来陆晅的温柔小意,不是不会,而是都给了另外一个人。 她跟疯了一样一遍一遍又一遍的看着那些书信,莲子怎么说都不行,最终还是她太过虚弱忍不住昏睡了过去,莲子才将那些书信赶紧收了起来。但她夜里醒过来,想起了白天看到的那些东西,人便似入了魔。 她抱着头尖叫,喘息,将所有的东西都扔下去,两手握拳邦邦邦的往玉床上敲着,她身子本就虚弱,根本经不起这般折腾,但是她控制不住,她控制不住。 她歇斯底里,“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去死!你去死啊!” 睡在外间的宁怀因连衣裳都来不及披,就跑过来抱住不断伤害自己的她,紧紧的抱住,她要发泄,就在他身上发泄,她要打人,就尽管打他。永宁当时满脑子都是陆晅写给白戚戚的情真意切的书信,被人这般禁锢住,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就统统的撒到了他的身上。 她在他怀里歇斯底里的尖叫,却流不出一滴泪,有时候哭是一种很好的宣泄方式,而她却哭不出来。她狠狠的咬着宁怀因的手臂,直到血腥味都出来也不停。 这般折腾了许久,她渐渐在宁怀因怀中安静下来,只剩下透支体力和精力之后的虚弱。宁怀因慢慢的在她背上摩挲着,宛如对待一个脆弱的小小孩童。 “宁儿……宁儿……不难过了……好些了么?会好的……都会好的……” 她虚弱的喘息着,长长出了一口气,看着宁怀因胳膊上被她咬出来的牙印和脸上被她抓出来的血痕,慢慢的瘫倒在他怀里。 自那之后,永宁对宁怀因都很是依赖,就好比将死之人在水里抓住了浮木,找到了沙洲,吃到了食物。这些就像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没有人刻意去做,却是水到渠成。她知道这么做可能很卑鄙,但是她别无他法,她总要活下去啊。 于是永宁在伤好了之后说,“七公子,谢谢你。”谢谢你拯救了我。 这般在床上养来养去,一直躺了一个月,永宁才能正常行走。她能下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足足换了三木桶的水,直到身上的皮肤都搓红了,她才觉得干净了。 永宁穿着睡袍,坐在菱花镜子前让莲子给她擦头发,大病一场,身上越发清减。原来的她生着一张鹅蛋脸,又那般爱吃,脸颊上便丰腴了些,如今瘦的两颊一丝肉也无,下颌尖尖的,原本就不大的脸显得更小了。脸一瘦,眼睛便显得更大,乍一看有些吓人。她苦恼的坐在镜子前照着,说道,“哎呀呀,美人二两膘……” 她这边话还没说完,莲子就搭腔了,“是是是,奴婢这就吩咐厨房给您做燕窝去,一粒儿枸杞子儿都不放……” “嗤,哪个说要吃燕窝了,我要吃酱肘子,快叫厨房做,我晚上就要吃。” “可是说了您的身子才刚好,不能吃太油腻的荤腥呀。” “我都饿成这样了,你看看我这下巴,嘤嘤嘤,我就要吃。好你个小莲子,恶奴欺主,看我不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莲子很无所谓的说,“那麻烦主子您把奴婢卖到环境好一点的窑子,指不定奴婢什么时候就成名动一时的头牌了呢。” 永宁对莲子这油盐不进的态度很是不满,刚想发飙,就见宁怀因抱着一筐草药进来了,登时永宁就住了口。 “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宁怀因来了,莲子就退到一边了,她看着对她不断眨眼睛使眼色的永宁,熟视无睹的说,“世子,主子说她想吃酱肘子呢。” 宁怀因一听,无奈的笑了一声,“就你调皮,我是怎么与你说的?” 永宁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嗯……你说过么?” 莲子笑着看着絮絮叨叨数落永宁的宁怀因,和一脸心虚却还装无辜的永宁,慢慢退了出去。现在能让主子这般开怀的,也只有宁怀因了。她知道外头都在传些什么,说永宁公主水性杨花,定安候出征之际却又和宁怀因世子搅和在了一起,这个消息她还没有告诉永宁,也不需要告诉,宁世子已经在处理了。她只是一个小婢女,只想让自己的主子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至于其他的,一概不论。 其实宁世子也挺好,之前虽然做了些错事,但是毕竟对公主一心一意,之前也是出于爱她的心才那般做,若是主子能嫁给宁世子,大概也是不错的。宁世子人又好又温柔体贴,又会做一手好饭菜,对主子忠贞不二,加上之前出身不好,也不会顶撞公主,啊……这才是理想的夫婿啊。 看来,她要加把劲儿好好撮合撮合主子和宁世子。莲子这般想着,蹦蹦跳跳的就去厨房了。 对于莲子的有心撮合永宁看出来了,幸好宁怀因没有点破,不然真的是要尴尬死了。 过了一个月,永宁也渐渐的好了些了,不再像刚知道那件事的似乎那般心痛难当,她刻意回避和陆晅有关的一切,屋子里所有关于陆晅的东西全被永宁封起来了,本想直接送回侯府,后来想了想侯府上还有白戚戚和山伯,这般将东西送回去就好似自己认输退出了一般。 她不是认输,也不是退出,是她不要他了,而不是他不要她。 永宁就算再宅,也不曾一个多月都不出府门过,于是永宁身子刚好了没几天,贵太妃就召见了。 去的那天,是宁怀因陪着她去的,贵太妃看见宁怀因一道而来,微微有些惊讶,笑着将人支了出去,便握住永宁的手开始问道,“女儿,你告诉娘亲,你这是发生什么了?” 她的女儿她是知道的,虽说冷心冷情,但委实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之前她看着永宁对陆晅的情谊不是假的,断断不可能像坊间说的那样见异思迁水性杨花,定是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才叫永宁这般做。 还不等永宁回答,贵太妃突然又说道,“宁儿,这一个多月到底发生了什么,身子竟然亏空成这样!”贵太妃是略微懂一点医理的,之前永宁虽说也不是什么强健之人,但到底是武学世家之后,平日里也都教过她平心纳气的心法,怎的如今身子内里亏空成这个样子,想到这儿,贵太妃就更加笃定永宁定是出了事。 “娘亲,我没什么事,只是……我不想嫁给陆晅了而已。” 贵太妃皱着眉,“好端端的,人还在前线,你这边退婚,合适么?你跟娘亲好好说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之前不是跟陆晅爱的死去活来,为了他连命都不要的去晋阳。怎么……” “娘亲!”永宁突然提高了嗓音,她握了握拳,以往她为他开的这些先例,做的这些事情,如今看来都是一个个打在她脸上的巴掌,都在诉说着她之前是多么的蠢笨,一片真心错付,轻信男人的花言巧语,“之前是女儿有眼无珠,现在女儿清醒了,女儿……不想嫁了。” 看着永宁这般激动,贵太妃也愣住了。她这个当母亲的,竟然都不知道女儿发生了什么事情,永宁一向冷静,能这般控制不住情绪,可想陆晅是做了什么可恶的事情。 “好……”贵太妃低下头,“你不说,娘亲便不勉强你,你不想嫁便不嫁……娘亲不会逼你的。只是你这边贸贸然退了婚,那定安候回来了……” “娘亲放心,”永宁微微笑,眼角有一丝轻蔑和自嘲,“大概他回来了,得知我退了婚,也会很欢欣鼓舞吧。” 贵太妃在永宁手上充满爱怜的拍了拍,“我的孩子……怎么这般命运多舛……” “嗨,我这是幸运呢,在大婚之前幡然醒悟,总比大婚之后要好。”不过……陆晅就算回来了,会和她大婚么?他给白戚戚的书信里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写着,此生唯她一人耳。 “那……”贵太妃斟酌了一下语言,“你跟宁世子……” 这个话就关键了,永宁一愣,登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在最情殇之时,是宁怀因日夜不分的照顾她,陪着她,帮助她,光是这份难得的陪伴,永宁就已经很感激。若不是宁怀因,那她兴许现在还是一个歇斯底里只知道怨天尤人,对自己严重怀疑的疯婆子,又岂能恢复的这般快? 她很清楚的明白自己很是依赖宁怀因,甚至于一日不见他就觉得空落落的。但是她并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爱情,现在的她只是卑鄙的依附着宁怀因而已,若是问道她对宁怀因有多少感情。 她……她不知道。 情殇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要恢复,永宁现在不可谓不是一种逃避,但是她再也不想品尝那种暗夜发狂流泪的痛苦了。 贵太妃见永宁这个样子,当下也不再多说,只留了她在宫里用膳,永宁略一迟疑,她如今饭量大减,吃多一点便要全部吐出来,这才是她身子一直虚弱的原因。但是她有什么法子,时不时的想起来陆晅,便会在胃里面梗着,什么东西也都吃不下了,她很努力的试着去控制,但是一点用处也没有。到后来她索性都放开了,不吃便不吃吧,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吃,人本来就已经够痛苦,何苦再逼迫自己。 永宁唯恐贵太妃看见她呕吐的模样担心,便推脱着说不吃了要先回去。贵太妃见她坚决,便也没有强留她,只是在送她走的时候说道,“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想做什么便去做,你若是不过多顾忌旁人,便能活的恣意潇洒些。” 永宁眼眶略有些湿润,她点点头,“我晓得了母妃。” 见永宁出来,宁怀因上去迎她,“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永宁有些惊讶的看着宁怀因,“你一直在这边站着?” “无妨,我想着兴许一会儿你母妃就叫我进去了呢,没成想还是不行啊。” 宁怀因笑着打了个哈哈,却叫永宁又想起来陆晅。 那是她刚发现陆晅的身份的时候,心里暗自对他有了畏惧,但三伏天最炎热的时候,那个人却站在宫门口等了她一个下午,身上的衣衫尽数湿透,却叫马车在阴凉的地方等她,就为着她出宫门的时候能坐上一个稍凉快些的马车。那个时候,她问那个人为何不自己坐到马车里去,那人却傻呵呵的对她说,“我想让你一出来就看到我。” 然而…… 想到这里,永宁又能感觉到胃里面沉甸甸的像吞了铅块一样的感觉,心脏好像被人攥住,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轻轻痉挛了起来。 人在失恋的时候,最忌讳总是想到过去甜蜜的时光,因为过去的甜蜜会更加映衬出现在的可悲与痛苦,有过对比才有伤害。但是人却往往都不能做到不去回想过去的事情,只因这一切都如影随形。有可能只是看到了一朵花开,那是那个人喜欢的花;有可能只是再次吃到了一种食物,那是你们一同互相喂食过的食物,你还记得他轻轻为你擦去嘴角的汤汁;有可能只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想象的背影,那个人一样有着那么宽阔的肩膀。种种种种,仿佛要让周遭的一切都成为你再次伤害自己的匕首,这些你无可避免,当初相爱的有多么深,现在就有多难忘。 这一切永宁都深深的知道,她不过分的要求自己不想起来,只要求自己能顾在想起来的时候尽量平和心态,不要发疯,就很满意了。她很害怕自己会不会哪一天突然崩溃的发了疯,像皇宫冷宫里的那些疯妃子一样。只会喃喃的叫着那个不可能再回来的人的名字。 宁怀因换了个方向站,由右边走到了她的左边,为她遮阳。永宁抬起头看向宁怀因,幸好,幸好还有这个人陪在她身边。幸好,幸好还有这个人陪着她将她的每一天填满,让她没有力气和精力去想别的事情。 她是由衷的感激他的。 这天,宁怀因说民间有集会,很是热闹,要带她出去逛逛。她本以为是出去游玩,打扮一番之后,却看到身着布衣的宁怀因走进来,两人都不约而同的问对方,“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了?” 永宁摸了摸身上的衣裙说道,“我们……不是要出去看集会么?” 宁怀因握拳在唇边笑了一声,眸子亮亮的,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推进屋子里去,“去民间的集会穿成这个样子是不合适的,来,我来帮你选衣服。” 最后,永宁穿着一身同样是布衣的衣裙,只带了莲子和千嶂,便出了门。 永宁很是兴奋,说道,“我还是第一次穿成这样出门呢。” 宁怀因笑着看了她一眼,摸了摸她的头,“以后你就会喜欢上这般‘微服私访’了。” 永宁看着穿着一身布衣也依旧清俊的不像话的宁怀因,突然就愣住了。 陆晅也经常这么摸她的头来着,她总是拍掉他的手,说是感觉他在摸小狗。这个时候陆晅就会说,“胡说,我从来不摸小黑。” 永宁甩了甩头,她这可是出去玩呢,不要想不要想。 民间集会,有些像天桥杂耍,大都是些不入流的民间杂耍艺人在表演,当然其中也有技艺高超的,不时引来一阵儿高呼喝彩。 永宁自从来到这大梁,还是第一次这般‘贴近’百姓生活,她吃了糖人,还玩了套圈儿,虽说一个都没套中,最后还是宁怀因出马,将她想要的那一个小铃铛手镯给套了回来。宁怀因有功夫在身,一套一个准儿,直把老板苦的都快哭了。 “喏,你的小镯子。”宁怀因将那制作粗糙的银镯子递给永宁,“满意了吧?” 永宁喜滋滋的将那小镯子戴到了手腕上,一晃,那小铃铛就也跟着晃了起来。她笑着点点头,“哼,叫那个老板嘲笑我,看吧看吧,我还是给套回来了!” 莲子在后面跟着笑,“小姐,那可不是您套的,您自个儿套了二十个了都没套着呢。” 永宁回头打了一下莲子说道,“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还有,我不是什么小姐,我是你姐姐!” 莲子笑的眉开眼笑,捂着嘴说道,“是是是,奴婢还真是福分了,能攀上这般好的姐姐了。” “哎哎哎,莲子你看那儿有卖八哥的,走走走咱们去看看!” 永宁不等莲子反应过来,就拽着莲子朝一处人头攒动的地方跑去了。 手却被人蓦地给抓住了,永宁回头,就见宁怀因挤过人群,将她护在怀中阻挡着周围的人,他温柔浅笑着说,“要小心呀。” 永宁低下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这般直接玩到了天黑,永宁却不觉得疲累,这般玩耍叫她想起来前世小年元宵节逛庙会的时候,站在高位上拿乔久了,这般回归本真,也很是轻松舒心。直到回去了,永宁还在一刻也不停的说着今天路上的见闻。 “哎呀,你说那个八哥怎么那么厉害的,聪明又好看,你说什么它就答什么,莫不是成了精了!” “喜欢么?若是喜欢,我也为你寻来一只。” 永宁本来是想说好,但是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点着下巴说道,“那么聪明,万一听见我说别人坏话,它给听见了再学嘴怎么办?保险起见,我还是不养了。” 宁怀因好笑的问道,“怎么,你还经常在房里说人坏话么?那有没有说过我的?” 永宁讪笑着揉了揉鼻子说道,“哪……哪有啦……” 宁怀因又是一阵儿大笑,这让永宁很是好奇,一般宁怀因在她面前都是很自束的,就算是笑也只是微笑,最多低低的笑两声,这般大声欢快的笑还是第一次。 宁怀因见永宁一直盯着自己,摸了摸脸颊说道,“我脸上有东西么?” 永宁摇摇头,“没有,只是不经常见你这么笑而已。” 宁怀因微愣,旋即又说道,“那是因为……我今日很快活。我儿时的时候,母亲经常带我去集会上玩耍,那是我最开心的一段日子,后来……我母亲去世,我便被接到了王府上,时时刻刻都要谨言慎行,加上碍于身份,便不能再去民间玩了。今日……我原还以为你会不喜去这般吵闹喧哗的地方,但见你玩的这般欢喜……我……我……” 宁怀因憋了好久才憋出来一句,“我也很欢喜。” 永宁很少听宁怀因讲什么关于他自己的事情,她认识他的时候宁怀因只不过是一个比下人地位高不了多少的王府公子,由此便可推测出他的身世也一定很坎坷。原本都是来自于民间的人,永宁对宁怀因便颇有一种他乡遇故知、惺惺相惜之感。 她对宁怀因展颜一笑,十分真诚的说,“没有,我是真的玩的很开心,下次如果还有,那我们再去啊。今天……真的谢谢你。” ------题外话------ 你看看你们这群磨人的小妖精,之前一个个都不冒泡,稍稍小虐了一下都蹦出来了,以后也经常评论啊~!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第136章 我要永宁,现在就要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宁怀因微愣,旋即又说道,“那是因为……我今日很快活。我儿时的时候,母亲经常带我去集会上玩耍,那是我最开心的一段日子,后来……我母亲去世,我便被接到了王府上,时时刻刻都要谨言慎行,加上碍于身份,便不能再去民间玩了。今日……我原还以为你会不喜去这般吵闹喧哗的地方,但见你玩的这般欢喜……我……我……” 宁怀因憋了好久才憋出来一句,“我也很欢喜。” 永宁很少听宁怀因讲什么关于他自己的事情,她认识他的时候宁怀因只不过是一个比下人地位高不了多少的王府公子,由此便可推测出他的身世也一定很坎坷。原本都是来自于民间的人,永宁对宁怀因便颇有一种他乡遇故知、惺惺相惜之感。 她对宁怀因展颜一笑,十分真诚的说,“没有,我是真的玩的很开心,下次如果还有,那我们再去啊。今天……真的谢谢你。” 宁怀因有些不好意思,脸都红了,“不……是我,我该谢谢你才对。” 到了公主府之后,永宁看着那巍峨却冰冷的府宅,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啊,夜晚啊,无尽的夜晚,它又要来了。 但是回府之后,莲子这丫头却总是有意将她往花园子那边引,永宁斜睨着莲子,“你这丫头,想干什么,还不赶快从实招来?” 莲子双手举起,“主子主子我可是清白的,花园子那边真的有好东西,您就去看看吧!保证看了不吃亏!” 左右长夜漫漫,躺到了床上也是胡思乱想,去看看便去看看。 永宁跟在莲子身后,走到了花园子入口,莲子却突然将莲花灯交给了永宁,冲她挤眉弄眼的说道,“主子,奴婢就陪您走到这儿了,您自己进去吧。”说着,莲子一闪身,便钻进了竹林里去。 虽说到处都点了灯,但是这般黑夜,永宁还是有些发憷的。她揉了揉胳膊,便手执莲灯走了进去。 花园子里有一处小湖泊,湖泊中央修了一座小亭子,有一条窄窄的石头路通想湖心亭。今晚,那路也好亭子也好,都被花灯圈起来了,灯火绚烂辉煌,粉色的灯光照着小路,仿佛要通向的不是那小小的亭子,而是未知的迷幻的彼岸一样。 永宁呆呆的看着那湖心亭,有一人一身竹青广袖深衣,踩着方步,戏腔悠长,正是她最爱的《玉楼春》。 亭子中的独角戏还在继续,永宁不由自主的提着花灯,慢慢走向那亭子,那位迷乱了幺娘一生的林秋水唱罢了最后一句,广袖拂衣落水,一手抬袖,一手捻却衣角,抬眸看她,描了戏装的脸俊俏的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啊——小姐,如此这般景年易逝,何不与小生,共饮林欢啊——” 永宁蓦地笑了,她将莲灯放在一旁,拈起桌子上的酒杯,用手捏了兰花指在颊边扫过,“那妾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碰杯声清脆,永宁仰头一饮而尽。 “宁儿,”宁怀因微敛了眸子,“生辰快乐。” 永宁一愣,说道,“我的生辰早已过了啊。”她的生辰是在陆晅走后的一周,她心里挂念着陆晅,连生辰宴都没有办,只自己在府中下了碗长寿面便算了事。 “这个生辰礼物,算我补给你的。我一直想为你唱一首《玉楼春》,却没曾想你连生辰宴都不曾办。今日……也算了却我一桩心事。” “来,”宁怀因牵着永宁坐下,将酒杯为她满上,“我敬你,祝愿宁儿……能年年岁岁有今朝。” 又一声碰杯,是过年的时候酿的屠苏酒,到了这会儿,桔梗的味道便越发的明显起来,甜甜的,冲冲的,几乎把人的眼泪都冲了出来。 “七公子……这台子戏,是你专程学的么?” 宁怀因点点头,绯红的眼角竟有一丝魅色,“你喜欢么?” 自古三教九流,戏子与婊子是最下层的,宁怀因这般自降身价的学一台子戏,传出去是要为世人所耻笑的。他之前竟然还存着要在生辰宴上为她唱的心思,只因为她喜欢,他便情愿摒弃尊严么? 永宁心下微动,笑着说,“我很喜欢。” 如此光景,夜风舒适,花灯幻美,酒盏上残妆微显,夜幕低垂,星子仿佛是一颗颗的萤火,低垂的叫人几乎触手可及。 酒过三巡,微醺,永宁侧身坐在栏杆上,伸手要去撩水里的星子,被人蓦地拦腰抱住了。人醉了,许多不想回忆的东西便如潮水般涌现出来,陆晅的好与坏,他的皱眉与微笑,他的怀抱与亲吻,都在一瞬间那么的清晰起来。她胸中好似有无尽的空洞,那里被人生生的挖去了血淋淋的一大块,呼呼的灌着风,填不满。 身体突然被人抱住,一瞬间,好温暖。 “宁儿,”有人在她耳边说,“你……你嫁给我吧。” 永宁猛地一愣,她讷讷的转过头,“你……你说什么?” 宁怀因脸上的戏妆在此刻看来越发的绯红,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宁儿,你嫁给我,好不好?” 我怎么能嫁给你呢,我是要嫁给陆…… 啊……对了,陆晅要娶白戚戚的,她不能嫁给他了。 见永宁愣住,宁怀因急切的说道,“宁儿……我,我一直心慕你,我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喜欢你了。原本只以为只要你幸福我便满足,但是如今……”宁怀因咽了咽口水,“我怕若是我不说,便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说了。我就要回南藩了,宁儿,你嫁给我,我……我会对你好的……我……” 永宁的酒醒了一半,她仰头看着抱着自己的宁怀因,突然有些慌乱,她本以为能一直这般粉饰太平,但是现在宁怀因说了出来,她便要决断了。她不能一直这般霸着人家,肆无忌惮的仗着人家的喜爱就占着他。 “我……”永宁低下头,“你,你让我想一想……” 宁怀因捉住要离去的永宁,急切又低沉的说,“宁儿,我是真的喜欢你,喜欢到骨子里的喜欢。你不要再避开我了好不好?你不知道之前你不理会我的时候我有多难过……”大概是饮了酒,宁怀因的力气格外的大,永宁听着宁怀因带着颤抖的声音在她耳边说着,腰上传来的力道简直快要勒断她了。 “我……我此生所求的只你一人而已,我一生坎坷不安,直到遇到了你我得人生才开始变得有意义,宁儿……我只要一想到余生几十年都看不到你的脸,就痛苦难当。宁儿……我求求你,你就救救我,好不好?你就救救我……” 永宁不知所措的听完宁怀因这番陈词,双手慢慢滑向腰际,摸上他的手之后,将他紧箍着她的腰的手扯开了去,永宁背对着他,肩膀不停的耸动着,“七公子,我很感谢你……但是……你给我一点时间……我,我没办法马上答应你,你让我想想……好好想想……” 宁怀因看着踉跄着走远的永宁,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漠然,他低头看着自己被掰开的手,笑了,喃喃说道,“难道我这么做都不能让你爱上我么?”他复又抬起头,笑容消失的一干二净,“那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爱上我呢?” 风儿吹熄几盏烟火,小亭寂静,唯一个戏装男子茕茕独立,宛若暗夜孤寂鬼魅。 本来正搂着刘皇后歇午觉萧远听见宫人来报说是宁世子求见,掏了掏耳朵迷糊着眼问道,“谁?谁求见?” 小黄门躬着腰在纱帐之外低眉顺眼的又问了一句,“回禀陛下,是宁世子。” 刘皇后原本睡得迷迷糊糊的,被萧远这般一动也给带醒了,她抬身两臂缠上萧远的脖颈,长腿也在萧远的小腿上蹭了蹭,“皇上,是何人求见啊……别见了,再歇会子吧。” 萧远被刘皇后这般一撩拨还真想抱着美人继续睡觉,近日来刘皇后越发的娇媚可人,花样儿也多,每每操练兵马,便格外的尽兴,一时半会儿竟离不开她了。 但萧远想了想还是起了身,毕竟大事得成还要靠他,便推了软玉温香,在光裸的上身外头随便就套了一件烫金色的外袍,打着哈欠就出去了。 萧远迷迷糊糊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一屁股就栽在了龙椅上,他半盍着眼睛说道,“世子有何事求见啊……” 一晌了却不见人回话,萧远睁开眼睛,却见宁怀因拢着袖子,面色沉沉的看着他,登时骇得他心里一咯噔。 “哟,世子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萧远这会儿也紧张上了,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难不成是私军出了什么状况?” 宁怀因沉声开口,清润的嗓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大殿中,“私军已经找齐,绊脚石也差不多都铲除了。臣……也是时候回南藩了。” 萧远听了大喜,一拍桌子,“爱卿此话当真!”萧远站起来,在高台上来回走了一顺,“私军,私军统共多少万?” 宁怀因微微一笑,“陛下当可放心,与玄甲军一搏,还是足够勤王的。” “妙……妙啊!”萧远仰天大笑几声,“寡人等了这么久,终是要大仇得报了!”他又走下高台,拍上宁怀因的肩膀说道,“宁世子,寡人果然是没有看错你啊!这次若是大功得成,宁世子便是第一号的大功臣!世子想要什么,寡人一定统统满足你!” 宁怀因不悲不喜的敛了眸子说道,“陛下此话当真?” “自然是当真!” “呵……那便太好了,”宁怀因微微勾起一个笑,“我要永宁公主,现在就要。” 萧远猛地就愣住了,“爱卿……爱卿说什么?” 宁怀因拂落肩上的萧远的手,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微臣说,微臣要永宁公主,现在就要,还请陛下……赐婚啊。” 萧远睁大了眼睛,像是思绪卡壳了一样,缓了好久才说道,“可是,可是皇妹她已经与定安候订过亲了呀,这……这不太好吧……” 萧远心中翻起滔天海浪,之前他虽然早就知道宁怀因喜欢永宁,但是见后来永宁与陆晅订了亲之后便没什么动作和反应,以为他这是知难而退放弃了,谁知却还是没有死心。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提这个要求,宁怀因是想干什么? 宁怀因看着萧远这呆愣的样子,负手缓缓踱了几步,“陛下有所不知,这定安候人品不端,偷偷养了好几房小妾,伤了公主的心,就算微臣不提,永宁公主也会自己来找您退婚的,”他回身看向萧远,眼眸里一丝感情也无,嘴上却是笑着的,“陛下可明白?” 陆晅这个人萧远是知道的,在女色这一方面委实是无趣,他自己清心寡欲,连带着治军也是这般,玄甲军便是大梁军队中唯一一支没有军妓的大军,外人都管玄甲军叫和尚军,原因就在此。况且陆晅对他这个妹妹的感情有多深,萧远也非常明白,有了永宁这样的女人,看其他的女人便都是尘土了,又怎会偷偷的养了几房小妾呢?就好比你喝惯了蜜水,再叫你去喝凉井水,怎么会习惯呢? 萧远轻轻喘了口气,眼眸在地面上左右来回扫了几圈,笑着说道,“不知皇妹是什么意思呢?这般贸贸然的悔婚再指婚,总要看看新娘子的态度啊。” 宁怀因听完之后冷笑一声,“皇上,微臣怎么不知,您何时是顾忌新娘子态度的人了。微臣要的很简单,当初是如何将永宁公主说服嫁给我王兄宁寰的,现今就如何嫁给我。不知道陛下答不答应呢?毕竟……”宁怀因拉长了声音,“勤王之路,也委实是不太好走。” 萧远胸膛起伏着,狠狠盯着宁怀因,他怎么之前就没发现,这低眉顺眼一副忠君爱国的好脾气相的世子,居然是这样一只虎视眈眈的恶狼呢?他回忆起宁怀因刚刚来京为质的时候拜见他,三叩九拜之礼行的周全,对他恭敬有加,且再三陈表忠心,愿誓死效忠皇帝。 宁怀因提醒了萧远,他可以暗暗培养起来自己的势力,宁怀因在南藩不受宠,听说母亲出身也很低微,这样的人对从小苛待自己的王府自然是恨上加恨的,培养宁怀因不失为一条扳倒陆晅的路子。他权利有限,但还是见缝插针的叫宁怀因在京中培养自己的势力。却没想到,南藩的私军被他寻到,王府里也再无人是他对手之际,宁怀因却露出了他这般狼子野心的本来面目。怎可叫萧远不气?! 本来就已经有了一个陆晅,现今又来了一个宁怀因,前有狼后有虎,难道大梁真的要完? 宁怀因看着额上冷汗涔涔的萧远,笑了笑,冲萧远躬身行了一礼,“皇上放心,微臣与皇上自然是一条心的。没有陛下的赏识,就没有今日的宁世子,微臣依旧只不过是一个质子而已。微臣要的也并不多,只是要一个公主而已,当年陛下做的不是很顺手么?且如今的永宁公主也不是当年的永宁公主了,她已经嫁过一次人,与当年未出嫁的时候也不可相提并论了,”宁怀因诱惑道,“这对陛下来说,真的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萧远想了想,有些不安的问道,“我若是贸贸然给你们指了婚,那定安候回来不依不饶,你彼时已经回了南藩,寡人岂不是孤立无援?” “哎——皇上放心,这个微臣都早已想好了,皇上不要忘了,微臣的母亲是夷族人,夷族人没有那么好打的,臣会给定安候安排一份大礼,只叫他战事只长不短,届时就算打赢了,玄甲军的兵力也会折损大半。陛下,这难道不是我们所希望看到的么?玄甲军已经不是大梁的军队了,玄甲军……是他定安候的军队。现在能拱卫皇城的,只剩下微臣南藩的私军了呀。” “若是陛下现在给微臣赐婚,让微臣带着公主即刻回南藩,等微臣接管了那私军,势必要比定安候回还的要早。到了那个时候,陛下,你说那定安候还敢再如何放肆?微臣手里头还有一份定安候的秘辛,到时候捏个罪名安上,陛下想怎么拿捏他便怎么拿捏他……陛下以为如何?” 纵使宁怀因也不是百分百可靠,但是现在也没别的法子了,先斗倒了陆晅再说。萧远略一沉吟,“寡人给了世子想要的东西,还望世子不要叫寡人失望才好。” 宁怀因撩袍子下跪,恭恭敬敬的大礼磕下去,“多谢陛下。” 永宁这几天很是心烦意乱。自从那夜之后,宁怀因便再也没有到公主府上来过,以往夜晚,她难过之时,宁怀因便会陪她彻夜下棋,又或是给她念话本,直接念到她睡着,就像在南藩的时候一样。她很认真的思考过宁怀因的提议,但想来想去终究是没个章法。她知道自己现在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对,不然也不会这般近乎病态的去依赖一个人,所以她不敢做决定,她怕自己后悔。 永宁的烦躁尽数落在玉茗眼里。那一日玉茗找到永宁问道,“公主……您,要嫁给宁世子么?” 永宁抬头看他,颇有些颓唐的说道,“那夜你在啊。” 玉茗点点头,花灯都是他派人布置的,他当然知道。 “公主……当真要与侯爷退婚?” 府上的人对这个名字都噤若寒蝉,关于陆晅也好,白戚戚也好,哪怕是山伯的事情也好,都不敢在她面前提,之前有人来禀报白戚戚和山伯的现状,莲子都把人给赶下去了。虽说他们就在窗户外头说,被她一字不落的都给听见了。说是山伯被她的人给打断了腿,以后哪怕伤势好了也会留下腿疾,白戚戚那日被千嶂不知道掐着脉搏怎么一通按,当夜便见了红,孩子差点就保不住,最后救了一夜,才保住了孩子。 莲子当时还在窗户外面说,“怎的没把那胎给下了,看那个贱人还怎么翻出天来。”她在屋子里头听着,很是解恨,颇有种自己是后宫宫斗一角的感觉。 真是可笑,之前她还明明说过的,她不适合后宫,却先干了后宫的事情。 人,她就是打了,白戚戚的孩子,也确实差点被千嶂弄掉,但那又如何?干了就是干了,就算陆晅回来了找她兴师问罪,她也是一样不怕的。 许久不听侯爷这个词,本来她以为都能平静对待的,却没想到再听到的时候心里还是条件反射一般的痛一下。她点了点头,“不退婚,难道留着过年?” 玉茗看着永宁霎时就变得冷冰冰的脸,有些犹豫,但还是硬着头皮斟酌着说道,“侯爷对公主的情谊,玉茗也是看在眼里的,侯爷定是对公主有情的。” 永宁冷哼一声,“他就算对我有情,也不妨碍搞大别的女人的肚子。我是最不能接受这一点的,玉茗你跟着我的时间也不短了,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但玉茗还是觉得……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呢……之前绿华郡主说起此事的时候,您不还是不相信的么?” 永宁喘了一口气,“还要我怎样才能相信?难道要我等到陆晅回来亲口承认或者矢口否认?那大双小双到现在都没回来,荷叶就在偏院伺候着,春香到现在也还活着,这又怎么算?”永宁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仿佛有些头晕似的捂住了头,“玉茗,这又怎么算?” 这就好比你男朋友出差了,结果你在男朋友郊区的房子里撞见了之前一直膈应你的跟你抢男友的碧池,那个碧池还怀了孕,男朋友的管家就在那儿伺候她,之前说要开掉的人因为碧池的一句话你男友也没有开掉,相反现在也好好的在碧池家工作着。不止如此,你还翻到了你男朋友给碧池发的情谊满满的短信,而你这么久以来什么都没有收到过。倘若是这么一番光景,难道你还会等男朋友回来解释再一刀两断?怎么可能? 看着永宁这般激动,玉茗也不打算再说,“公主不要生气,玉茗……玉茗只是不想让公主后悔。” “后悔?”永宁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如何都不会有比嫁给陆晅更后悔的事情了。” “可是公主……” “你到底想要我怎样!”永宁突然炸了毛,从躺椅上坐起来一把拂落了旁边小几上的点心瓜果,登时散落一地,“玉茗,陆晅到底给你什么好处让你这般为他开脱,我这辈子就是嫁给谁都不会嫁给他了!好,你说叫我不要轻易相信,好好……”永宁回屋拿上披风就往自己身上套,“我们现在去找洪山!现在去问个清楚!” 莲子从屋子里跑出来,抱住永宁说道,“天哪我的主子!这天都快黑了你到底要上哪儿去啊!玉茗,你方才跟主子说了什么啊!快来劝劝主子啊!” “走开!”永宁一把将莲子拂落在地上,气喘吁吁的靠着廊下柱子说道,“现在备马车,去宝鼎行,彻底问清楚。” “去啊!”永宁推了一把玉茗,“去备车!” 玉茗看了一眼泪水涟涟的冲他摇头的莲子,咬咬牙去后院备马车了。 “主子,”莲子从地上爬起来将永宁搀扶着坐在椅子上,“您这是何苦呢……” 永宁刚才发了一通火,现在全身又虚又抖,她微微颤抖着笑道,“去让自己彻底死心。” 到了宝鼎行之后,本来伙计已经关了门,但硬是被莲子给砸开了,伙计见是熟面孔,却连招呼都没打就被无视了。 洪山正在后面整着账本,见永宁过来,面上表情很是耐人寻味。洪山是陆晅唯一留在京城的部下,还是影卫团的队长,且又是陆晅最得力的部下之一,关于陆晅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 永宁缓缓踱过来,唇边有一丝讽刺的笑,“洪大哥,你好似对我来访一点都不意外。” 洪山沉吟着,未曾说话。 永宁在屋子里走着,“洪大哥……一定觉得我现在很可怜吧……” 洪山垂眸看着桌子上的空白宣纸,仿佛要盯出来一个洞来。 “洪大哥缘何不说话呢,以前洪大哥对我,可不是如此态度的。不说话也罢,我只要你一句话,白戚戚……”永宁深呼吸了一口气,“白戚戚她和陆……” 永宁话还没说完,洪山就突然打断了她,目光中颇为纠结,“公主,您就大肚能容些吧,侯爷对您的感情绝对是真心实意的。” 久违的腥甜气息翻涌上来,永宁咬着唇看着垂眸不语一脸愧疚的洪山,突然笑了,笑得畅快无比,却叫人分不出来是哭还是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大肚能容……叫我大肚能容……”她笑了一阵儿,像脱了力一般摇晃了一下,腰背却依旧挺得直直的。她扶着莲子的手,艰涩无比的说了一句,“走吧。” 永宁从玉茗身边擦肩而过,抬头笑着问他,“玉茗,满意了么?” 永宁,你满意了么?这下……哈哈……彻底的死心了吧? 说的是玉茗,何尝不是说她自己。若不是她自己想来,玉茗又怎么可能说得动她? 那夜,是永宁睡得最早的一个晚上,并且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晚上,都没有醒来。 就在众仆从慌着要去请宁怀因的时候,永宁却自己醒来了。她醒来之后不哭不闹,并且一改往日的颓唐气息,张口第一句话就是,“我饿死了,都看着我干什么,还不去给我准备膳食?” 莲子看着像饿狼一样狼吞虎咽的永宁,觉得她好似一觉醒来,有哪些地方不一样了。具体哪里她也说不清楚,直到很久以后,莲子才知道,原来人在这个状态下,叫做,心冷了。 哀大莫过于心死,心死莫过于一笑。 都说失恋会有三个时期,首先是歇斯底里的痛哭,其次是喋喋不休的质问,然后便是心死如灰的平静,最后便是彻彻底底的遗忘和痊愈。 很明显永宁现在已经到了情殇的第三个时期了,一般的人到了这个时期,已是快要走出来了。一般人要到第三个时期往往要经历很长的一段时间,但永宁用的时间要短很多,为什么呢,因为这种人在知道这段感情走到了尽头的时候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将自己推落悬崖。 只要自己死心,不抱有任何可笑的幻想,便不会反反复复的使自己再受伤害。这虽然看起来虽心酸可悲,但是对永宁来说,又何尝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她已经,无所谓了。 这日,却突然收到萧远召她入宫的诏书。永宁看着等在外面的小黄门,问道,“皇上可有说召见我所为何事?” 小黄门只是躬身谄媚的笑,“这杂家就不知道了,劳烦公主快些收拾收拾随杂家入宫,莫叫皇上等的急了。” 永宁看了看莲子,又看了看那小黄门,突然有种要去赴鸿门宴的感觉。可是就算是要赴鸿门宴又如何,她已经没有人可以通知求救了。 或许……也不尽然。 永宁叫来玉茗,叫他去跟宁世子说一声,玉茗点点头便从偏门出去了。 永宁换上一身宫装,“公公,这便走吧。” 萧远召她入宫,从未曾这般大费周章过,今日居然还派了轿辇来接她,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不过现今萧远大抵也没什么可威胁她的了。永宁慢慢的打着扇子,索性将眼睛闭上闭目养神。 轿辇走的又快又稳,到了宫门连停都没停就直接进了正宫门,等落了轿子,永宁才发现,她来的竟然不是萧远一直住的甘泉宫,而是玄清宫。 陆晅才刚走,萧远就自己搬回来了?永宁压下心思,提步上去。 待进了大殿,莲子却被黄门挡在了外头,莲子原先在宫里就是个忠心护主的,挣脱着要跟上去,被永宁在手臂上捏了一把之后,一脸不忿的守在了外头。 “主子,”莲子小声说道,“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您就喊,奴婢拼死也进去救您。” 莲子这般一本正经的表忠心,被永宁笑着戳了一指头,“若是我真的出了什么事儿,第一个死的就是你,哪儿还指望你进来救我。成了,在外头呆着吧,我一会儿就出来了。” 大殿的门在身后缓缓关上,永宁看着这座承载着她儿时记忆的宫殿,一瞬间有些恍惚。看向那王座,仿佛还能看到父皇在王座上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模样。群臣在底下因为政见不合吵吵嚷嚷,她就拿着批红毛笔在这大殿上跑来跑去,谁说的不好听了就画花他的朝服。等跑累了就躺在龙椅上枕着父皇的腿睡觉,父皇身上是好闻的龙涎香,人闻一下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一阵脚步声传来,永宁从遥远的记忆中抽出身来,她看着穿着广袖袍戴着刘氏长冠的萧远,拜下行礼,“永宁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皇妹快快轻起,听说这几日身子不好,来来来,快些坐下。” 永宁看着对自己热络过了头的萧远,心下有些不舒服,有道是无事献殷勤定是非奸即盗。自从上次从晋阳回来之后,萧远每每见她便没好脸色,甚至除夕家宴之上她说完贺词之后也很不给面子只说了句‘有心了’。如今这般召她入宫,定是又有什么鬼念头了。 但是永宁现在已经无所畏惧,加上现在情殇之中,颇有种不管不顾的感觉。 “不知道皇兄叫永宁来,是所谓何事。” “也没什么事儿,皇兄新得了一匹新茶,特意叫御膳房做了你最爱吃的的绿茶饼,来来来皇妹,尝尝?” 永宁看着宫人端上来的绿茶饼,心道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在这里面下毒,便说道,“永宁这几日胃口不太好,多谢皇兄好意,便不吃了。” “胃口不好?哎呀,这可是大事儿,叫御医给皇妹诊治一番啊!” “只不过是老毛病了,且也已经延医诊治过了,多谢皇兄挂心。” 萧远笑着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绿茶饼吃了一口,颇有些尴尬的说了些有些没的,永宁也都一一应对,眼观鼻鼻观心,绝不多说一句,绝不多看一眼。 萧远不说是吧,那她也不问,看谁能耗得过谁。 终于,萧远待不住了。他状似无意的说道,“皇妹啊……听说近日,你与宁世子走的很近啊?” 永宁心里一咯噔,别看萧远在深宫里整日寻欢作乐,想必也都是假象吧,不然对于宫外的事情怎么这般了如指掌。难道是宁怀因告诉他的? 永宁颔首道,“是,皇妹在南藩便得宁世子诸多照拂,因此私交也一向不错。” 萧远点点头,手在下巴摩挲了几下说道,“皇妹,皇兄听说,你有意与定安候解除婚约啊。是怎么一回事?可否与皇兄说说?” 永宁在心里冷笑一声,面上风轻云淡的答道,“是,永宁只是突然醒悟觉得定安候此人绝非永宁良配而已,还望皇兄成全。” “嘶……这样啊。可是皇妹,这定安候还在战场上,你就这般毁了婚约,怕是容易留人话柄啊。” 萧远既然提起来她与宁怀因私交不错,又问她是否想毁约,接下来想说的话想必不难猜。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第137章 你是寰哥哥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远点点头,手在下巴摩挲了几下说道,“皇妹,皇兄听说,你有意与定安候解除婚约啊。是怎么一回事?可否与皇兄说说?” 永宁在心里冷笑一声,面上风轻云淡的答道,“是,永宁只是突然醒悟觉得定安候此人绝非永宁良配而已,还望皇兄成全。” “嘶……这样啊。可是皇妹,这定安候还在战场上,你就这般毁了婚约,怕是容易留人话柄啊。” 萧远既然提起来她与宁怀因私交不错,又问她是否想毁约,接下来想说的话想必不难猜。 “既然如此,皇兄说不毁约就不毁约吧。皇妹身子不适,还望皇兄准许永宁先行告退。”说着,永宁就站了起来,朝萧远行了一礼之后作势就要离开。 “哎哎哎!皇妹莫慌,”萧远果然出口相拦,人也直接从王座上追了下来,“皇兄自然不是这个意思。你是寡人唯一的皇妹,寡人又怎会眼睁睁的将你往火坑里推。寡人也早就发现定安候此人一肚子花花肠子不可靠了,寡人召你前来,就是想与你商讨此事。” 永宁被萧远重新拉回座位上,永宁便顺势坐下,“既然皇兄同意替永宁做主解除婚约,那永宁先在此谢过皇兄了。” “皇妹跟皇兄客气什么。来,皇妹,寡人这儿有两份诏书,皇妹帮朕看看,言辞是否合适啊?” 萧远说完一扬手,就有小黄门自屏风后面出来,端了一个小木盘,上面放着两份诏书,这般来到了永宁面前,要她过目。永宁看了看木盘,连忙低下头说道,“永宁不敢。” “哎——,怕什么,寡人叫你看你就看,不用管什么女子不得干政的话。” 永宁看着萧远那含笑的脸,有些犹豫的伸手去拿了那两份奏折,挨个打开看了。越看永宁唇边的冷笑就越添一分。 这两份奏折,一份是萧远已经拟好,且加盖了皇印的退婚诏书,另一份,却是同样拟好的且加盖了皇印的赐婚诏书。上述有云,赐婚于永宁公主和南藩平南王世子,永结百年之好。 召她前来,说着要与她商量,却早已将诏书都拟好了,这明摆着是强买强卖了。 永宁唰的一下将诏书合上,不甚客气的扔回木盘里,冲那小黄门一摆手便下去了。永宁冷冰冰的说道,“皇兄,臣妹不明白您的意思。” “这又有何不解的?皇妹既然想与定安候解除婚约,又与宁世子私交甚好,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么!” “臣妹与宁世子是私交甚好,但……臣妹并没有打算要嫁给宁世子,皇兄这般直接拟好了诏书还加盖了皇印,……难不成,皇兄你,”永宁站起来看向王座之上坐着的人,“又想卖皇妹一次?不知道皇兄这次,又想拿什么来要挟臣妹呢?” 萧远听了永宁这番话,很是痛心疾首的说道,“皇妹说的这是什么话!皇兄又岂会卖自己的亲妹妹呢!你这孩子,怎么说这种锤人心窝子的话!”萧远这般嚎了几嗓子,见永宁神色淡淡,便又换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永宁啊……皇兄是真心想为你找个好夫婿,宁世子很久之前就与朕说过他对你的情谊,但是宁世子这个人你也是知道的,性子内敛又温吞,这才与你擦肩而过。现在宁世子就要回南藩了,寡人实在不忍心看这样一对有情人分散开来啊。如今你又与定安候解除了婚约,如此大好时机,岂不可惜?皇妹,你意下如何?若是你愿意,皇兄这便将两份诏书一齐发下!” 永宁听着萧远这般喋喋不休的说完,当真是涨了见识,萧远这般口才,不去当个红娘简直都可惜。 永宁冲着萧远一行礼,“皇兄的好意永宁心领,但皇妹暂时没有嫁人的打算,解除婚约那份诏书多谢皇兄,但赐婚那份就不必了。多谢皇兄将永宁时刻记挂在心,永宁先行告退。” 这次永宁是真的要走了,想又卖她一次,就算她失去陆晅这一个助力,也不会叫他轻易得逞。 却听萧远噔噔噔的从王座上跑下来,跑到她身边,一把就将已经打开的宫门关上了。更让永宁想象不到的是,萧远居然落了泪,“皇妹,就算皇兄求求你,你就嫁给宁世子吧!” 永宁万万没想到,萧远这般七尺男儿九五至尊竟然会哀求她落了泪,她一下子就愣了,“皇兄你……” “皇妹,”萧远涕泪聚下,“我们大梁的江山,能不能从乱臣贼子手中回来,就全靠你了啊!就算不为大梁的江山,永宁,你想想我们被陆晅害死的父皇!也要帮帮皇兄我啊!” 永宁大震,连声线都颤抖了,“你……你说什么?!父皇……父皇是被谁害死的?!” 萧远抹了一把眼泪,恨声道,“就是定安候陆晅!” 永宁蓦地朝后退了一步,她摇着头,“我不信……我不信!父皇当初,太医院的人不是说因为饮酒过多,寒邪入体,肝病不治才大行西去的么!又怎么会是陆晅害死的……皇兄骗人!” 萧远拉着震惊的永宁走到王座前,在龙头上一转,竟然在王座底下就掉出来一个折子,萧远将那折子重重的塞到了永宁手里,“你自己看!看寡人是不是在骗人!” 永宁拿着那轻薄的一张纸,却觉得拿在手中仿佛有千斤重。那折子已经很破旧了,上面的烫金龙纹都黯淡了。她紧紧的捏着边角,不敢打开。 但萧远却不放过她,直接夺过那折子,打开,就摊在了桌子上,逼着她去读,“你仔细看看,这是不是父皇的亲笔手书!” 永宁的双眼睁得大大的,眼泪便一颗一颗的砸在了那奏折上,原本就破旧的奏折上瞬间被水花洇开了红色的朱砂墨迹。 那奏折之上的字迹,歪歪扭扭,仿佛是主人在穷尽最后一丝力气之后写下的,一字一句,皆是在控诉这陆晅狼子野心。他将陆晅从伎乐坊带出悉心培养,却不想幼崽长大成了恶狼,反咬一口不算,还威胁到了江山社稷,悔不当初。望后世子孙,引以为戒,尽早诛灭这乱臣贼子。 “我……我……”永宁的眼泪慢慢流下来,她瘫倒在王座上,无意识的摇着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打击。 纵使陆晅负了她,但是也只是私人恩怨,如今萧远告诉了她这个秘密,她整个人都乱了,乱成了一窝乱麻,一点思绪也无。若是父皇当真是萧远害死的……那……那…… 那陆晅就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了啊! 永宁突然感到一阵绝望。若是只是陆晅负了她,两人还可两忘于江湖,或许在许多年后的某一天,两人偶然相遇,还可坦然微笑,毕竟这是年少里也曾轰轰烈烈爱过的人,但是如今这般一来,她与陆晅,绝无可能再有机会在一起了。 她羞愧,她绝望,羞愧的是知道父皇的死因之后,第一反应竟然是她再也没有机会和陆晅再在一起,她绝望,绝望的是陆晅伤她至此,她却仍然心存侥幸,幻想可能有再破镜重圆的机会。她为自己这种想法所不齿。 萧远哭得悲惨,“父皇他身体一向康健,又怎会因为多饮了一杯酒就一病不起,当时陆晅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父皇身边的人,这封信是父皇在病重之后有所发觉暗自写下藏在龙椅机关中的。皇兄我才登基不久,就被陆晅以下犯上的迁居到了甘泉宫,这封信也是寡人刚刚才发现的。皇妹,这般杀父之仇,又岂能不报!就算不为了江山社稷,只为了人伦至亲,我们又岂能袖手旁观!” “所幸的是……如今发现的尚早,还不曾将你嫁给陆晅,不然,亲手将妹妹嫁给杀父仇人,将来就算到了下面,我也无颜再见父皇了!” 永宁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巨大的悲伤混着失望朝她席卷而来,几乎叫她要梗过去。 萧远坐在王座上,握住永宁的肩膀,言辞恳切,“皇妹,宁世子如今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他已经找到了南藩的私军,有实力与玄甲军一战了!皇兄求求你,你就为了父皇,为了大梁,也为了你自己,嫁给宁世子!” 永宁赤红着双眼抬头看他,“宁世子帮皇兄,是皇兄的事,却为何还要我嫁过去?皇兄,若是宁怀因他真的一心一意忠君护主,又岂会再提什么条件?皇兄有没有想过,若是将来斗倒了陆晅,宁世子又何尝不会成为下一个陆晅呢?!” 萧远立刻就反驳,“宁世子并非提出什么条件,他只是这般与皇兄提过对你早有爱慕之心。永宁,皇兄将你嫁过去,未尝不是保护你啊!那定安候虽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但是对你是势在必得啊!若是你这般贸贸然解除了婚约,他迁怒于皇兄倒没什么,若是迁怒于你,继而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又要怎么办!你是天之骄女,又怎可任一个伎乐师肆意欺辱!” 见永宁依旧不为所动,萧远竟然就那般对着永宁跪了下来,将永宁骇得连忙背过身去,“皇兄,你这是做什么!你是皇帝,是天子,又怎可跪我?!” “皇妹,皇妹,你回头看皇兄一眼,皇兄求求你了,真的求求你了!皇兄承认,这么做未尝没有安抚拉拢宁世子的意思,但皇兄也真的是为你考虑的呀!只要你嫁了宁世子,我们大梁就有救了!永宁,永宁,”萧远抱住永宁的腿哭道,“皇兄知道贵太妃她与父皇一直鹣鲽情深,你不必怕,之前是皇兄的错,皇兄现在立刻将贵太妃扶成静安太后,将来百年以后可以去父皇合葬!永宁,永宁,皇兄求求你了,你就答应了吧!” 可以……让母妃与父皇合葬? 永宁眼前慢慢闪过贵太妃悲伤的脸,“我与你父皇相伴二十三年,我也曾怨过你父皇这般三宫六院十二妃,但到底知道,你父皇的心是在我身上的。只是可惜,将来就算身死,也无缘与你父皇再见……” 不能与父皇合葬,一直是贵太妃心中最大的遗憾,虽说她平日里未曾过多表露,但每每父皇的忌日,贵太妃饮了酒之后便会这般喟叹流泪,看着叫她心焦。若是贵太妃能当上太后,百年之后便也可…… 母妃…… 永宁脑海中却又浮现出贵太妃的话,“做你自己想做的,不要过多考虑旁人,你便能活的舒顺许多。” 但是……这是她的亲人,她又怎会不考虑?贵太妃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因为吃了长乐散,身子连着大病两次,阳元亏空,一直将养,却鲜有成效。 但母妃变成这样,又都是萧远害的!永宁蓦地回头看向萧远,脸上的泪迹已经干涸,“皇兄,我该如何相信你会立我母妃为太后?现今的太后还未大行,又怎会有容许再有一位比肩太后,又怎会允许我母妃与父皇合葬?” “之前的事千错万错都是皇兄的不是,永宁你要如何皇兄都答应你。你若是不信,我现在就拟诏书,封贵太妃为静安太后,百年之后葬入后陵!你也说了,皇兄是天子,我一言九鼎绝不食言!若……若食言,就让我做亡国之君!” 发这个誓言委实是很毒辣了,永宁难以置信的看着萧远,从方才悲痛之中稍稍缓过神来之后,便觉得萧远此人简直深不可测,她有些看不清他了。 “你!”永宁呼吸一窒,“皇兄你……委实不必发这般严重的誓愿的。” 萧远依旧跪在地上,任永宁怎么拉都不起来,“皇妹,皇妹,皇兄此生除了父皇母后就不曾跪过什么人,我现在替大梁苍生跪你,恳求你,你……就答应皇兄吧!” 永宁看着桌子上的诏书,眼泪又滑落了下来。 永宁从大殿中出来,莲子连忙迎上去,见永宁满脸的泪痕,想起上次主子被召进宫,也是这般失魂落魄的,焦急的一边替永宁擦着脸上的残泪,一边问道,“主子,您怎么哭了?皇上他,可是又逼着你做什么了?” 呵……他这次不是逼,而是求。却比逼迫她更叫人难以招架。 永宁扶着莲子的手,双眼无神的朝前方望去。玄清宫地势高,面前的风景一览无余,很是壮阔。她呆呆的看着这阶梯,想着若是她一头栽下去,会不会得到解脱。 但是死是最懦弱的一种行为,活着,远远比死亡需要更大的勇气。 莲子看着永宁怔怔的盯着阶梯下面,身子也隐隐的有要倾颓下去的趋势,吓得脸都白了,连忙抱住永宁,“主子!你可不能想不开做傻事,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与奴婢说说,说说您也好受一些。可千万别学着那不开眼的妃嫔寻思啊!” 永宁蓦地笑了,“我何时说过我要寻死了……”她抬头望向暮霭沉沉的天际,说道,“莲子,随我去废宫转转吧。” 在后宫的御花园子旁,有一座废弃的宫殿,名叫钟粹宫,是前朝宠妃刘美人的寝宫。但这位曾经受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刘美人最终却也只是被赐了三尺白绫。被赐死的原因十分的奇怪,是因为刘美人私自关押虐待了皇帝的鲛人,皇帝发现后大怒,便赐刘美人一死。刘美人心存怨恨,便终日在这宫殿中徘徊不去,渐渐的,这做辉煌的宫殿便也渐渐的沦为了废宫,连冷宫都做不得。 因为年代久远,钟粹宫也渐渐沦作一个传说了。但永宁看来却是无稽之谈了,世上哪里有什么鲛人,多半也只是后宫嫔妃争宠的一种手段罢了。 但无论这个传言是真是假,骇人确实是好手,不论是前朝还是大梁,宫中的人无不对这钟粹宫退避三舍。但永宁是不怕的,于是这钟粹宫便成了她藏东西静思的好地方。 以前她还未及笄的时候,有了什么好宝贝便都要藏在这里,得了春风话本,也要跑来这里看,看到入迷了便会暗戳戳猥琐的笑,配着这破宫殿,和到处飘摇的廊子上的白纱,无比渗人。过路的宫人听见了,无不尖叫着逃跑的,于是时间日久,这钟粹宫闹鬼的传闻也越发的坐实了。 莲子没少陪永宁来钟粹宫,一开始她也害怕,但是跟着永宁来的次数多了,发现也没什么,便也不那么害怕了。永宁说了废宫,莲子当即便会意,扶着脚步虚浮的永宁,慢慢朝钟粹宫走去。 这般许久不来,钟粹宫却还是原来的破败样子,大殿的廊子上缠绕着破败的白纱,风一吹便四下招摇。永宁仰头看着这座寂静无声的宫殿。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人事流转,却唯这废宫,此去经年,依旧不改模样。 永宁慢慢走进大殿,在一个角落的柱子上一按,原本平整的墙上就缓缓的出现了一个小窄门,那里便是传说刘美人囚禁鲛人的地方,但永宁进去过无数次,什么痕迹都没有。 许久未被人打开过,墙体移动的时候便能听见轰轰隆隆的声音,灰尘纷纷扬扬,永宁捂着嘴巴咳嗽了两声,便弯着腰进去了,莲子在门外替她守着。 这件密室还是这个样子,永宁一边走,左手一边在那些收藏品上面抚过。她最爱看的春风话本,厚厚的一摞,上面已经落了灰;她偷偷藏起来的王益的小木马,到现在都不曾还给他;这是父皇赐给她的扇坠子,其实她是惯拿团扇的,根本用不上这扇坠子,但她见这扇坠子样式别致,说什么都要要过来,父皇便当即从折扇上取下来给了她,但她得了之后却一次都没用过。想及父皇对她的疼爱,永宁便不知不觉的又湿了眼眶。想到了父皇,便能想到玄清宫龙椅中藏着的那本折子,那本父皇在弥留之际,撑着一口气写的折子。 进而……便能想到那被父皇声声血泪指摘的人——陆晅。世事真是好笑,原本还与她耳鬓厮磨着说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人,转眼之间就成了别的女人的男人,甚至成了别人的父亲,如今,又进而成了她的杀父仇人。她可不可以说一声造化弄人啊? 永宁也不在意凳子上脏污,就那般在那儿坐了下来,眼中一片死寂,嘴角微微的勾了勾,勾出了一个算不上笑容的笑容。 她回过神,视线投到一个小盒子上面。这是一个漆红色的檀木盒子,里面装满了她原来与宁寰的书信。宁寰……这个第一个与她一同穿了婚服,甚至走过喜堂三生路的人,也是曾经给过她温暖的。 永宁打开锁扣,就见里面放了厚厚的一摞信笺,信笺的最下面,还有一支风干的梅花。她伸手拿出那只梅花,细细嗅闻了一下,好像依旧能够闻见那淡淡的冰雪梅香。 那些信,一封封,一件件,一行行字,都是她那个时候的无奈,却也是宁寰对于她的温柔。她看着那秀气遒劲的气体,苦丧的脸上也慢慢浮现出一个怀念的笑来。 可就在走马观花的看着的时候,永宁突然注意到一个字,那就是‘之’字。她原来第一次看到宁寰的信的时候还奇怪过,这人怎么写了个阿拉伯数字‘3’在这儿,难不成这宁寰也是穿越人士。后来看习惯了,便知道宁寰写字习惯连笔,这个‘之’字大多数人都是两笔才写成,但宁寰写的一手好行楷,这个字大概是个人习惯,便一笔写成,这般看来便有些像个三字。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永宁突然记起之前看过的宁怀因开给她的药方,‘之’字,也是这般一笔写成。弯弯的,像个阿拉伯数字三。 有什么突然在永宁脑中一闪而过,她的眼睛慢慢睁大,进而不可置信的快速的翻了翻信笺里的内容,越翻心里越惊讶。 莲子在外面担心着永宁的状况,只见外面天渐渐就要黑了,永宁身子虚弱,还不曾用过晚膳,便想着要不要进去提醒她,却见永宁呆呆的坐在那儿,整个人都在急迫的翻找着什么。 莲子怕永宁又想到什么不该想的,连忙进去说道,“主子,您在找什么呢?天晚了,我们该回去了。” “莲子,”永宁一把将盒子合上,扶着莲子的肩膀站起来,“你,你记不记得宁怀因的字迹,记不记得?” 莲子有些怔忪,“奴婢,奴婢不记得了……主子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永宁眼眸左右来回慌乱的扫动了几下,便拉着莲子出了密室,“我们回去,马上回去!” 莲子被永宁拉的一个趔趄,但永宁已经出了钟粹宫,莲子忙不迭的将密室锁上,就急急的前去找寻永宁。 永宁这般拎着裙子一口气跑到了宫门,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她一回头,就看见宁怀因急急的朝这边走来。待走到她身边,宁怀因上下将她扫了一遍问道,“你没事吧?我听你府上人说你被皇上召去,皇上可有说什么?” 宁怀因一股脑说完,却见永宁盯着自己看,他有些皱眉,“宁儿,你怎么了……你……” “心似双丝网……” 宁怀因当即就愣住了。 永宁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瞳仁里映着天边火红的织锦霞光,“心似双丝网,下一句,七公子可知道?” 宁怀因目光灼灼的看着永宁,张了张口,终是说出了那句,“心有千千结。” 永宁蓦地闭上了眼睛。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这是她与宁寰通信的时候曾写在心上的一句诗歌。大梁虽然在中国的历史中不曾存在过,但是有许多文化都是相同的。其中诗词歌赋也不乏有许多相同的。但是唯有这一句,永宁翻遍了大梁的所有诗词集,都不曾见这首诗歌。 她初初写在信笺里的时候,宁寰给她回信,信中极为赞叹这首诗歌美妙,并说此后都将此诗刻印在桌上,每日反复念上一念,与她虽远隔千里,但也觉得比邻咫尺。 而宁怀因,却知道这首诗。当年与她通信之人,不是宁寰,而是宁怀因。这般想来,从她第一次见宁怀因开始,就莫名有种熟悉之感,宁怀因总能恰到好处的找到她爱看的话本,总是能恰好做她爱吃的东西,也总是能恰好在她想吟出来第一句诗的时候就接出来下一句。宁怀因与她相处,也总是有意无意的提及他们之前在信笺里说过的话,但是永宁只以为那个给过她温暖,眉目清浅的男子早已身死在政权倾轧之下,半点没有意识到眼前之人,就是当年那个与她鸿雁传书之人。 永宁再睁开眼的时候,是一片无奈,若是她早一些知道宁怀因就是‘寰哥哥’,大概他们两人的命运,也会有所不同吧。 不知道现在算不算晚。 宁怀因看着永宁怀里的红木盒子,说道,“你寄给我的红梅,我有好好收着的。你说要我替你折梅,我……我也做到了的。” 抚梅园里,她笑着坐在雪地里,却在一回眸,看见那个从南国而来的人,带着一腔春潮,站在冰天雪地里,似乎要将周围的雪景都融化掉。 他没有忘记她曾在信里说,希望有朝一日他能为她折下枝头顶端最好的一支红梅,那支红梅不曾被他人折过,花朵最完整最硕大,她要拿去装点屋子。于是他说,“公主,我来帮你折梅花罢。”于是他说,“无妨,只不过是小伤,上头的不曾被人折过,花朵开得要好些。” 宁怀因站在星幕之下,有些黯然的说道,“你也说过,要赠我一方香帕的。” 他从来不曾忘记他们说过的每一件事情,只是她不在意罢了。 永宁突然笑了,点了点头说道,“是,我说过。我也不会食言的。”她在他惊喜的目光中握住了宁怀因的手,“七公子,我们回去吧。” 宁怀因就在永宁的浅笑注视之中更加用力的回握住永宁的手,“好,我们回家去。” 圣元四年,皇帝发诏,解除永宁公主与定安候的的婚约,同日连发二道诏书,一则是感念南藩平南王府世子忠君爱国,且平南王年事已高,再难胜任平南王保一方平安,特许平南王退位颐养天年,宁世子宁怀因继任平南王,在京城为质一年有余的世子宁怀因,终于得返回乡;二则诏书,就是将永宁公主尚给新任平南王宁怀因,新王返回南藩之际,便可直接带着新婚妻子归乡。 此诏一出,一片哗然,不乏有人说道永宁公主的未婚驸马定安候远在边疆保家卫国,这厢暗地里却就将人家的新婚妻子另许他人,未免会寒了边关将士的心。但永宁公主回应道得知定安候早已金屋藏娇了好几房妾侍,大梁例律,驸马在成婚之前有一条就是不可纳妾,永宁公主是个刚强女子,自请皇帝解除婚约,从此与定安候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这位永宁公主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是个可与之前的缇夫人缇萤公主相提并论之人,对驸马要求极为严苛,哪怕是堂堂定安候都不放在眼里。既然主人家这样说了,也没办法再参言什么。京城里的话题向来更迭的快,很快就从定安候身上转到了宁怀因身上了。 自古南藩世子为质来京圈禁的例子并不在少数,但能受皇帝这般赏识,在京城混的风生水起,且这般快的就能被放回南藩,还继任了平南王位,不可不说这位宁世子当真是个奇人。于是话题就又很巧妙的返回了永宁身上。自古英雄爱美女,纵使这位永宁公主曾与三个男人都订过亲,且还收过面首,声名狼藉,性子娇纵狠毒,当初梵音教圣女更是因为开罪了这位公主而被逐出京城,但架不住人家公主天生貌美,惹得这般多男人垂怜喜爱。 诏书刚下不久,已经晋升为平南王爷的宁怀因就紧锣密鼓的开始筹备回南藩的事宜,与永宁公主的婚礼要等到回了南藩之后再办,但虽如此,一路上永宁公主跟上次一样,照例是要全程凤冠霞帔穿着嫁衣的。公主被尚给南藩,换句话说也算是远嫁了,和和亲一个性质,只不过这次送嫁娶亲的人都叫新郎官包圆了罢了。 内务府正在拼命赶制永宁公主和平南王的婚服,之前永宁公主自己相看好的那一套婚服和首饰通通不能用,平南王离京的日子又这般近了,可把内务府的人给急坏了。但是这又有什么办法,两个都是得罪不起的主儿,只能日夜不歇加班加点的赶制了。 不知为何萧远赐婚的日子和宁怀因离京的日子都这么紧,十分的仓促,好像要赶着什么一样。永宁不知道宁怀因是用了什么法子摆平了平南王府那边,要知道不管是原先的平南王也好,还是他那些个对王位虎视眈眈的兄弟也好,都不是好相与的。这般急促,想必是怕夜长梦多,南藩那边再出什么事情吧。 “永宁姐姐,平南王何时离京?” 永宁回过神来,笑着回答道,“快了,就这十几天的功夫了。” 朔风点点头说道,“我记着皇上发诏书赐婚也才几天吧,怎的这般仓促?” 永宁喝了口茶,捏了块点心吃着,“老平南王听说是身子不好,皇上体恤,便叫早些回去了。” 朔风有些遗憾的说,“原是这样啊,只是有些委屈姐姐了,不能好好准备嫁妆。” “嗨,要我说你是多想了,永宁姐姐的嫁妆还用准备?现成的就有,一整个库房都装不下,”合仪摇着扇子,皱眉望着她说,“不过……你这也太快了,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要嫁到那么远的地方了。日后我们姊妹相见,岂不是千山万水了。” 永宁笑了笑,“你不是平日里总说我烦,这下离得远远的,不倒好。” 合仪别扭的哼了一声,“虽说你烦人,倒也是个解闷儿的,如今你要是走了,我对着这群无趣的,大概要闲死了。” “嘿,合仪,你这话我听着就不爱听了,怎的我们就是无趣的?” “旁的人也都还好,就你最无趣。” 绿华听了气的连都涨起来,“你……哎呀永宁姐姐,你看她!” “好了好了,”永宁用扇子一扫,“都给我消停会儿,我这是快走了才办的花宴,别我都要走了就记着你们吵架了。朔雪,我这一走,怕是见不到你孩子出生了,我这儿提前备了些小孩子的衣物和长生锁,算是给你孩子的贺礼吧。” 朔雪如今已经显怀,永宁先前帮过她不少,现今永宁突然要走了,朔雪很是伤感,听她这么说,当下就流了眼泪,“永宁姐姐……” “瞧瞧瞧瞧,怎么还哭上了,”永宁无奈的给朔雪擦眼泪,“我只不过是嫁的远了一点,又不是生离死别。等将来我的孩子出了世,你少不得要把这份礼给还回来,你可别忘了。” 朔雪这才破涕为笑,点着头,“嗯。一定。” 莲子这时拿了鱼食过来,永宁接过问道,“刚才谁说要去喂鱼来着?” 永宁花园子里小湖泊里在刚开春儿的时候下过一次鱼苗儿,现今这会儿到了秋天,都长大了。花团锦簇的锦鲤,很是好看,不知是不是住在皇女府上,格外的有灵气,人往湖边儿一站,还没投食呢,那锦鲤就一汪汪的都聚过来了,很是讨人喜欢。 宁怀因说她,主子爱吃,连府上的鲤鱼都跟着爱吃,被她当即就敲了一扇箸子。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第138章 出嫁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永宁花园子里小湖泊里在刚开春儿的时候下过一次鱼苗儿,现今这会儿到了秋天,都长大了。花团锦簇的锦鲤,很是好看,不知是不是住在皇女府上,格外的有灵气,人往湖边儿一站,还没投食呢,那锦鲤就一汪汪的都聚过来了,很是讨人喜欢。 宁怀因说她,主子爱吃,连府上的鲤鱼都跟着爱吃,被她当即就敲了一扇箸子。 女孩子们自然都喜欢这些小东西的,当即都管永宁要了鱼食,结伴去湖边喂鱼去了。永宁叫几个会水的婢女小厮在旁边跟着,免得等会儿失足落了水再出了什么好歹来。 绿华拿着鱼食说道,“永宁姐姐,你不去么?” 永宁笑笑说,“我就不去了,喂鱼喂得我都蓄了,你们去吧,且小心点。特别是朔雪。” 众女应了声,欢天喜地的拿着鱼食走了。 永宁抬眼瞥瞥旁边的合仪,“你怎么不去?” “不就是喂个鱼,我府上也有,何苦专门到你这儿来喂,还不如多跟你说说话。” 永宁一手捏着袖子一手提着茶壶给合仪又倒了一杯茶,“想不到我这些姊妹里最后竟只落了个你,想当初你多嫌我,想不到如今也能这般心平气和的说话。不过话说来,我要嫁的是宁怀因,你就不恼我?” 合仪闲闲的打着扇子,“我早前儿就跟你说过了,我追着宁世子,啊现在该叫宁王了,追着他跑了那么久,他都不曾正眼看过我一眼,我也是个有脾气的,我样貌家世都好,不愁找不着好婆家。这般一想开,看着宁王也就没那么好了。你先前跟我说过,人性本贱,现在想想是这么个理儿,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喜欢,可越是喜欢就越是得不到。我如今算是脱离苦海了,说来还要谢谢你。” “不过,”合仪凑近了些,握住了永宁的手,“你为何突然就同意嫁给宁王了?你之前与定安候爱的死去活来,可没少在我跟前儿说你俩那些恩爱的破事儿。怎么这么突然就嫁了?你莫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们?” 永宁脸上笑容不改,将合仪的手拉倒一旁,“哪儿有什么瞒着你们,只不过是觉得不合适,我也与你一样,只不过是想开了罢了。至于宁王,说这个没别的意思,他至少对我一心一意,就算不能如胶似漆,至少能相敬如宾,我这还要求什么呢。” “对你一心一意的可不止这一个,我记得你有个表哥,见天儿的在你屁股后面跟着跑,他对你不也是一心一意,你怎的不嫁他?什么叫相敬如宾,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跟我们说的。你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若是没有这有情人,你就一辈子做个老公主,怎么现今也学着那些没趣的人说什么相敬如宾了?永宁姐姐,你这边刚嫁给宁王,贵太妃就被奉为静安太后了,这里面,真的没什么关系?” 永宁微笑着看她,“合仪,我知你关心我,但这里头确实没什么。” 合仪看着永宁,突然讽刺一笑,“罢了,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不管你。我只不过怕你脑子一抽做了什么错事以后再后悔罢了。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不多话了。”她站起来问莲子要了一盒鱼食,“我且看看这是什么金贵的鱼去。”说着,便拿着鱼食去花园子喂鱼了。 众人都走了,只留下永宁一个坐在那儿,看着不远处的闺女们撩水嬉笑,永宁也跟着笑了起来。 合仪说的话,她又何尝没有想过。但是思来想去,这确实是最好的结局了。宁怀因为何要走的这么仓促,她大概多多少少也能猜出来原因。虽说陆晅对人家的圣女一心一意,但陆晅骨子里是个大男人,在他心里,永宁早就是他的女人了。她这边单方面的解除了婚约,陆晅回来之后势必不会善罢甘休,若是得知她嫁给了宁怀因,更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当然,这也都是永宁自己的猜测,或许陆晅回来之后就一心一意的守着圣女过日子也不一定。 宁怀因和萧远定是还不知道陆晅与比丘的渊源的,自然也就不知道比丘男人向来忠贞。为了避免再发生什么意外,便尽早的叫宁怀因带着她回南藩,到时候婚事已定,一切都已成定局,陆晅便也没了法子。 永宁朝后一躺,躺在了椅子上,用扇子挡在眼前,看到的便是蒙蒙的绿色了。 嫁给宁怀因啊……也很好的。宁怀因就是寰哥哥,寰哥哥就是宁怀因,没能和寰哥哥一起做信书里面的事情,一直是她的遗憾。以后,他们便有的是机会可以一一实践了。 至于陆晅……现在还会时不时的想起来,若是想起来,仍会克制不住的心痛。但是已经好多了,和宁怀因在一起的时候,已经很少的想起他来。永宁有时候就想,大概还是她和陆晅有缘无分,一切都是注定的,强求不得的。这般想,人便开阔了很多,她对于自己想起陆晅这件事也不再刻意的排斥和反感了。不管陆晅对她的情谊是真是假,她对陆晅的情谊是真的,既然是真的,那短时间内定是忘不了的。若是今天分手明天就忘记,那只能说明从未用心爱过。 她相信,只要假以时日,她一定可以慢慢忘记陆晅的。就算真的忘不掉,将他模糊成一个影子,就深深的藏起来就好,盖上幕布,再关上心门,便好了。 什么叫有压力才有动力,内务府的人深刻以身试剑了。永宁听说婚服做好了的时候,吃惊的很。本来心想着这么快就做好,会不会做工不好,但见到实物了才知道是多虑了。宁怀因既要安排着回南藩的事宜,又要准备迎娶永宁的事宜,忙的不可开交。永宁为表体恤,便带着婚服去了世子府上试穿。 宁怀因虽已贵为平南王,但他的世子府现今还没有改名字。永宁下了马车的时候,便有世子府上的小厮过来当马垫,永宁不喜欢踩着人的背下马,但那小厮极是恭敬的说这是王爷吩咐的不敢有所怠慢,永宁便轻轻的踩着下来了。 世子府两边有两列婢女和小厮迎她,这还不算,世子府的管事竟还叫人铺了地毯,从大门前一直铺到屋门前,说是公主尊贵,不能叫公主的绣鞋踩地,永宁很是咂舌,但那管事说这都是该有的理儿。 “虽然公主殿下还未与我们王爷完婚,但公主殿下已经是我们的女主子了,在我们南藩,新嫁娘第一次到男方家来的时候就是要这样。公主不必觉得害羞,这都是小的们该做的。” 永宁看着冲着她笑的眼睛都快笑没的管事,有些尴尬的踩上了地毯。这厢脚才刚一挨着地毯,那管事就招呼婢女们,“快快快,还不快来扶着公主殿下!” 莲子一听,很是迅速的跑到了永宁身边扶住了她的胳膊。 因为宁怀因出了府还未回来,永宁便在大厅等着他。但是管事非常不客气的直接将永宁请到了宁怀因的卧房里,说了一通比如‘很快大家都是一家人了,怎么能让女主子坐在冷冰冰的大厅里等主子回来呢,夫妻就是要在卧房里等啊’云云的话,不止如此,婢女们像人民群众感谢八路军那样热情,呼呼啦啦的又是端茶又是递水,又是捏肩又是捶背,把莲子气的眉毛都要掉下来了。 永宁很尴尬的擦了擦头上的汗,这些人……难道将来都要跟着回南藩么?这……也太热情了,热情的招架不住啊。之前去定安侯府那么多次了,都不见哪个小厮婢女的这般热情。 永宁猛地一愣。是啊……她之前去侯府的时候,从未有人来伺候过她的。原本她只以为是侯府上的下人都怕她,现在才知道,奴才也是狗眼看人低的,他们主子看重你,奴才便跟着恭敬,当然,他们主子要是不看重你,奴才们才懒得理你那么多。 世子府上的奴才,对她这般恭敬,并不是因着她公主的身份,而是知道自家主子爱她爱的发了狂,好不容易才得偿所愿的抱得美人归,要是哪个不开眼的奴才敢惹了公主,一准儿吃不了兜着走。当然,若是得了公主欢心,那便也是时来运转了。 永宁默默在心中咀嚼着这份苦涩,唇边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来。 这般如坐针毡的坐了好久,宁怀因总算是回来了。一进门看到永宁很是头大的坐在那儿,脱了披风就过来了。对着一众婢女说道,“公主不喜欢这般吵闹,你们这是做什么?” 府上的婢女可深知自家世子是什么脾气,看着温文尔雅的好相处,实则也是个脾气暴躁的,而且这脾气暴躁的源头还大多都来自于这位公主。上次小蓝的头被世子砸烂,不就是世子在公主那边碰了壁?当下听到宁怀因这么说,一时间都吓得不敢说话了。 永宁拽拽宁怀因说道,“她们只是来伺候而已,你这么凶做什么。” 宁怀因抚着永宁的肩膀,“她们有没有什么伺候不周的地方?” 永宁看着婢女们的样子,心道想不到宁怀因这一副软绵绵的样子在府里头还挺有威慑力,便摇了摇头说道,“没有,让他们下去吧。” 宁怀因这才冲他们摆了摆手叫他们下去,婢女们如蒙大赦,行了个礼就忙不迭的跑下去了。 宁怀因抱住永宁,在她额上轻轻印下一吻,浅如蜻蜓点水,他知道永宁对他的心理防线还未完全打开,因此每次与她亲近也都很有技巧,即使握手也只是轻轻在手背上剐蹭一下,即使亲吻也只是在额头上落下一吻,半点**都不带。 虽说,他光是看着她,就像将她压在身下,狠狠地亲吻爱抚了。 “我来得晚了,等很久了?” 永宁摇摇头,对他的这般碰触并不是十分抵触,“也并没有。既然回来了,就开始试婚服吧,听说好像很是繁琐。” 宁怀因宠溺的看着她笑,满心满眼都是得偿所愿的满足,那目光灼灼的几乎叫永宁招架不住,“嗯,好。” 本来说两人一同试的,但是宁怀因考虑到永宁害羞,便去了外间,留永宁和宫里的嬷嬷宫女在内间。 婚服依旧是曲裾的样式,只不过没了她原来选的云烟纱,料子也不是盘云锦,而是回文锦,回文锦比盘云锦的花纹更细致,若是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唯有照到阳光的时候,才能看见身上有一明一暗的回字花纹。 凤冠也不是之前选的那个了,内务府重新选了样式,两只凤凰斜斜的停在鬓边,面前一联东红珠做的珠帘,一直延伸到下巴,依稀能看到珠帘之下那勾人的红唇。 穿上了婚服,永宁站在落地镜前转了转身,就见铜镜里那个人也跟着转了一圈,珠帘叮当碰撞着响着,很好听。 宫中的嬷嬷看了眼睛都直了,不住的夸她,“哎呀我的公主,您可真是绝色啊!” 她本来就适合穿妍丽的颜色,婚服又是一身的大红,连妆都是红妆,胭脂也是最红的,仿佛是杜鹃将自己的胸膛刺在荆棘上,那是燃尽了生命的红。 永宁一直觉得婚服上的红是很壮丽的颜色。能够对另一个人许下白头之约,这本身就是一种庄严的事情。只是可惜,许多人很快就将这誓约抛之脑后了。 珠帘还在不住的摇晃,永宁看不清铜镜中人的表情,她将珠帘刚拨起来挂在两边,就从铜镜中看到了同样身着婚服的男子。铜镜昏黄不清,永宁一怔忪,竟然看到了陆晅。 宁怀因走近,在她身后当着一众宫人的面情不自禁的抱住她,“宁儿,你真美。” 看着宁怀因抱住了公主,宫人们都很识趣的默默的退了下去。看看宁王那眼中的痴迷,说不定今儿就会提前过洞房了呢。但是那又如何,若是过几天验出来不是处子了,也刚好有个说法。 镜子里画面一闪,宁怀因在她身后抱着她,唇就看看停在她耳边,他说话间,仿佛唇瓣随时都能亲吻上她一样。 永宁眨了眨眼睛,有些涩然的笑了,“真的么?多谢。” 宁怀因与永宁一道自镜中看着这拥抱在一起的新人,眸子中有无限的满足,“自然是真的,我的宁儿,是全天下最美的。美到……我都害怕。” 永宁侧头问道,“害怕什么?” “害怕有人会将你抢走,”宁怀因扳着她的肩膀将她转过来,低头望进她的眼睛里,仿佛在确认着什么一样,“但是,宁儿你是我的,对么?” 永宁微微一笑,“是啊,我是你的。” 宁怀因喟叹着将永宁搂进怀里。我的……我的……我的宁儿…… 日子过得如同指间沙,流逝的飞快。永宁最后这几日都在忙着料理走之后的事情,她在京中的生意,全都交给了弦迟他们帮她打理,本来是想着将玉茗留下来的,但是玉茗抵死不从,表示永宁去哪儿他就去哪儿,干什么都好,就是一定要跟着永宁。永宁没法子,只好另交给他人。这只是一部分,更多的房产和地产,永宁想了想还是交给了魏家,她这一嫁,大概回还的机会很少了,就当外祖和母后的体己钱便好。既然交给魏家,那自然是交给了魏紫应。 再见魏紫应,魏紫应望向她的眼睛里只剩下了心如死灰四个字,但是相比较她和陆晅订婚的时候,魏紫应的反应已是好了很多。大概是接受了这辈子都得不到她的事实,整个人颇为坦然了。 “仔细算来,这是我第四次错过你了,”魏紫应嘴角便似一丝苦笑,“我真是个失败的男人。” 永宁披着藕荷色的披风,浅笑着对他说道,“没有缘分,怨不得你。我此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还,还望紫应哥哥帮我照顾好母后和外祖,小宁子谢谢你了。” “这……还是第一次你在我面前自称小宁子。” “毕竟以后就见不到了,还是叫你如意一回吧,”永宁将兜帽戴好,冲魏紫应摆了摆手,“走了。” 身形一顿,永宁回头,是魏紫应握住了她的披风一角,永宁看了看那被魏紫应攥住的布料,笑着掰开了他的手,“紫应哥哥,祝你早日娶得如花美眷。” 明日,就是她出发去南藩的日子。 这最后一日,永宁一整天都在慈安宫中陪着静安太后。静安太后被奉为太后之后,理应是要搬到别的宫殿去的,但是静安太后说在这芷兰宫中过了大半辈子,已经是习惯了,便将这芷兰宫改作了慈安宫。 静安太后虽有些怨她,这般不声不响的就将自己的终身这般托付了,但到底是自己的心头肉,到最后,还是只剩下了舍不得。 “你这个野丫头,自小就主意大,我这个当娘的也管不了你……”静安太后摸摸眼泪,“娘亲我这一生,竟是要经历两次生离死别。” 上一次就是她嫁去南藩,不过那是被迫的,这一次也是嫁去南藩,只不过是她自己自愿的,且……恐怕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母后,”永宁笑着替静安太后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我现在也终于能唤你一声母后了。百年之后,您就能见到父皇了,不开心么?” 余下的只是长叹。 从宫中出来,天已经黑了。但是永宁却并不想回府。 莲子在一旁劝道,“主子,明日……就是您出发的日子了,少不得要卯时就起来梳妆打扮穿嫁衣,还得进宫拜别太后娘娘和皇上,今日早些回去歇息吧。” 永宁却没有吭声,过了良久,她叹了口气说道,“去新房吧。” “主子!” 永宁冲莲子笑笑,“毕竟我操持着装了那么久,总是不甘心啊,就让我去看看吧。” 这座新房,是以陆晅的名义买的,但是钥匙一直是她拿着的。如今马上要走了,永宁再在这里看看,颇有些唏嘘。 这座府宅,还真是漂亮呢。大概就算她到了南藩,那是真正的小南国,大概也见不到这么好看的园子了吧? 永宁慢慢的在回廊上走着,看着柱子上雕着的梅兰竹菊四君子,看着房檐上蹲着的鸱吻,看着她亲自栽下的腊梅月季和玉兰树,这些花儿,大概到了来年,都会枝叶茂盛,花团锦簇的吧。 只是可惜,她都看不到了。 这座府宅,在她走了之后,是会空置呢,还是住进来新的人呢?只要一想到陆晅会带着白戚戚住进来,永宁就一阵恼怒。她对自己说,只不过是舍不得这些好看的摆设,这都是她花了心血的,这般平白让给别人定是会心疼的。 嗯,她只是在心疼器物而已,而已。 永宁一直在回廊下坐到月上中天,才慢慢的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原本承载着她美好愿望的院落,颓然离去。 夜里,她一个人坐在靠着窗的梳妆台下,一头及腰的长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身后,桌上点着一盏小而精致的荷花灯盏。那是夏华刚刚做出来的,单独做给她的,别的人都没有。 她坐在那儿,粉色的灯火将她的脸映照成蜜桃的颜色。她坐在那儿,看着一个檀木盒子发呆,里面是一只上好的湘妃镯,那是母后送给她的津楼镯,要她在大婚之时戴上。 永宁将那镯子取出,放在手心摩挲了一下,触手滑腻温良,果然是上好的镯子。 大婚之时戴上啊…… 呵呵。 永宁将镯子放回盒子里,长指一扣,便将塔扣锁上了。眼泪一滴滴的砸在了桌子上,手上,灯火映照下,她脸上的泪痕就像一道道荧惑划过的痕迹,几乎要将她割裂成一片一片的了。 这是她情殇以来,第一次为陆晅流泪。永宁在心中默默的想着,陆晅,这次是彻底要说再见了。不管以往如何,他又做过什么,她还是全心全意的感谢他曾为她所做的一切,不管是哭还是笑,泪水还是汗水,她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是从明天以后,不管是甜蜜还是痛苦,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她都将彻底忘记。 彻彻底底的忘记。 从明天起,陆晅这个人,在她的世界里,虽生犹死。她会学会慢慢的将恨意磨灭,就像贝一点一点的磨砺着跑进去的粗糙石头,就算过程会流血,她也甘之如饴,等到那些恨意全部都被她磨成了镍粉,那她便是真正的解脱了。 她爱他。她恨他。她遗忘他。这是最好的也是既定的结局。 那只檀香盒子被永宁锁在了墙里,永世不得出现。 今日,是永宁公主出嫁的日子。这位订了三次婚都没嫁成的公主,在今日终于要出嫁了。婚车会从皇宫出来之后绕行全城,让京城百姓都一睹皇族的风采。京城百姓都早早的来到了婚车要经过的地方等着,就为看一眼这空前繁华的场面。永宁公主这次的送嫁队伍,比上次还要多,香车宝马更是足足绵延了一整条街那么长,让驻足围观的百姓无不啧啧称奇。 永宁穿好繁重的嫁衣,珠帘挡在眼前,看不见人们的表情。她被宁怀因牵着,一步一步走向大殿,拜别她的母后,拜别她的亲人,拜别她的故土,此地一去三千里,此生无缘再回还。 她被婢女搀扶着跪下,一头重重的磕在地上。母后,外祖,紫应哥哥,还有一众长大的姐妹们,我走了。 永宁起身,透过那摇摆不定的珠帘,看了她的母后最后一眼,转身上了华美精致的送嫁婚车。 “起——!” 三下鞭响,回荡在大梁皇宫中,这是大梁送别公主之礼,意味前路开阔,一鸣惊人。 婚车要在京城里绕一圈,以供百姓驻足观瞻。永宁坐在婚车的最前面,四周的幔帐都被绑起,她头戴凤冠,一身大红嫁衣,唇色比开的最好的红梅还要艳丽,皮肤比眠雪山上最白的雪还要白皙,她端端坐在那儿,目视前方,珠帘摇摇晃晃,那红唇就时不时的显露出来,只见那红唇微微勾起,只不过一个若有似无的笑,就足够叫众生倾倒。 皇族游城,接受万民朝拜观瞻,这也算是皇族亲民的一种方式。永宁坐在那儿,她也许应该拨开珠帘对着底下的百姓笑一笑,又或是冲他们招招手示意一番,这都是皇族游城时应该做的。但是永宁动不了,她心里不知为何很紧张,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情。 说到底这是她第二次穿着大红嫁衣游城了,应该也熟门熟路了才对。哈,连出嫁都能熟门熟路,她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莲子和菱角在她身后跪坐着,自是能看清她脸上的表情的。当初永宁其实只想带莲子一个的,但是公主身后必须有两个婢女,加上菱角极尽表忠心,哪怕与亲妹妹荷叶远距千里也要追随主子,永宁便将她带上了。 莲子看见永宁脸上的表情很僵硬,双手也时不时的攥紧衣裙,以为她是紧张,便悄悄说道,“公主,再忍一忍,马上就出城了。待出了城,您就能回到后面去了。” 永宁轻轻的‘嗯’了一声,只不过周围满室百姓的欢呼之声,听不见罢了。 永宁深呼吸了一口气,心道大概是凤冠太重压得头皮疼,这才紧张兮兮的,但突然就好似有所感应一般的侧头朝街道上一侧望去,只见那处的人群就好似馒头上被戳了个洞一样快速的虚软了下去,她能听见马儿嘶鸣声,好似是有人从马背上掉下去了。 人太多,就是容易有这种事故。她有什么好看的,值得百姓们这般拼命? 婚车终于游完了城,城门缓缓打开,吱吱呀呀,是厚重的木板发出的声音,永宁看着前方明明一片开阔的前路,却觉得有些迷茫。直到现在,她才有了出嫁的真实感。 她这是……真的要嫁去南藩了啊。 数千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声势浩大,震耳欲聋:“恭送永宁公主!” “恭送永宁公主!” “恭送永宁公主!” 一声一声,在她身后如惊雷一般响起,她回过头,就见魏紫应立在城门上,依旧是一身紫衣。负手立在桓垣之上,目光温柔的望着她。 永宁慢慢的笑了,拨开层层叠叠的红色幔帐,冲着那抹紫色扬了扬手,手中的帕子被调皮的风捉走,飘过那人身旁,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一把抓住。 魏紫应看着手中的红色丝帕,眼泪慢慢盈满了眼眶。 他再抬头之时,那个人的脸已经看不到了,只能看到一条红色的长龙,在官道上缓缓前行着,那里承载着他的少年和爱恋,却慢慢的都消失不见了。 小宁子,魏紫应的泪滑下来,再见了。 还有……我爱你。 婚车才刚刚走出没多远,也仅仅是看不到城门的距离,宁怀因就打马而来。他一身大红喜服,墨发高高束在紫金莲花冠中,被一根两头皆是红色飘带的长簪固定住,那飘带飘飘飘袅袅的顺着发髻垂到胸前,很是绝代风华。 想起方才他一马当先,一身红衣,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最前面,接受万民朝拜和观瞻,春风得意马蹄疾,想必也不过如此了吧。 宁怀因撩起婚车的红色幔帐,有那么一瞬间,叫永宁想起,陆晅当初接她回京,在路上,也是这般撩开她的帘子。 宁怀因打马而来,冲她温柔体贴的说道,“累了么?” 永宁双手放在腿上跪坐着,抬头也笑着说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有些累了。” “那便去后面歇着吧,”宁怀因伸手递给永宁一只果子,“喏,这个给你。” 永宁接过,惊喜道,“哪儿来的?” 宁怀因凑近她小声说道,“刚才游城的时候经过一个水果摊子,老板给的。给你解解渴。” 永宁笑着应下,“那我分作两半,你也吃。” 却见宁怀因摇摇头,继而又握住她的手,他一边骑马一边还要探身去握她的手委实有些高难度,永宁便主动将手伸出去给他握住,“这不行,我才不要与你分开……吃。” 永宁一愣,接着便佯装恼怒的去锤他,被宁怀因笑着躲过了。 “吃吧,累了就去后面歇着,我在前面,有事儿就喊我。” 永宁手里握着果子,点头说好。 莲子在后面高兴的说道,“主子,看王爷对你多好。”菱角在一旁,脸上表情不明。 永宁看着手里的果子,回身递给莲子,“不是有削水果的小刀么?削了吧。” 莲子接过,“哎。” 莲子推开隔间的小门,进去削水果去了,菱角膝行几步走到永宁身边,“主子,累不累?奴婢帮您把凤冠去了吧。” 却被永宁阻止,“不急,远嫁至少要这般过三天才能在夜里取下来凤冠,不然不吉利,日后婚姻便不会幸福。” 菱角有些不自然的笑了,“原来是这样。” 最后那水果还是叫宁怀因吃着了,不过不是分开吃的。永宁这边正吃着,宁怀因突然就从马上跳到了车上,就坐在前头的车辙上,拉过永宁的手腕就就着永宁的手咬了一口那果子,笑着说道,“宁儿吃过的果子就是格外的甜。” 永宁又愣了一下,宁怀因蓦地这般调戏她她还真有些不适应。永宁啐了他一口,“七公子怎的也这般油嘴滑舌了。” 宁怀因笑的开怀,“以后我会更油嘴滑舌的,只要能哄得我的宁儿展颜一笑,我怎样都可以。古有彩衣娱亲,今有我彩衣娱妻。” 永宁笑着又将那果子递到宁怀因唇边去,“快吃吧。” 永宁不止一次的想,若是没有之后发生的那件事情,她与宁怀因,大概也会很平安幸福的度过一生。但还是那句老话,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如果。 这般走了四天,已是到了离洛阳很近的修惯,本来早就可以将凤冠霞帔给去了,但永宁很有敬业精神的一直戴着,连夜里也不去,每日的红妆也照常重新梳妆,整个人依旧是光鲜亮丽的模样,但其实内里已是很累了。 宁怀因因为要安排顾忌整个队伍,便将那身碍事的大红喜袍给脱了,又穿回平日里他那些清淡的衣服了。他也知道永宁穿着凤冠霞帔很是累赘,便说叫她换了。但是永宁很执拗的说一定要过了今天,这般才有个好彩头,宁怀因只好答应。 “别太辛苦了,我们的将来,也不全依仗这些仪式的。” 永宁点点头,“知道了,到了洛阳不是有个大驿站么?那时候再换下来吧。”到底穿在身上踏实,永宁不知道怎么的,这两天总是有些心慌,具体心慌什么也说不上来,很叫她煎熬。 宁怀因怕她无聊,便时不时的就上到婚车上来陪她聊天逗趣。永宁想着之前怎么不曾发现宁怀因是这样一个风趣的人,特别是调戏人,那个手段可一点也不比情场老手差,连永宁这般脸皮厚如三尺城墙的人都禁不住红了脸。但是想想也觉得合理了,之前与宁寰通信的时候,他就是这般在信笺中开导她的,他是她在晦暗里的一束光。 永宁咯咯咯的笑着,“七公子,你是从哪儿听来这么多的笑话,可真有意思。” 宁怀因看着永宁被他逗得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小脸红扑扑的,就像是盛夏刚摘的桃子一般粉嫩可口。宁怀因看得有些直了,咽了咽口水说道,“为了哄得佳人一笑,在下可是没少下功夫啊。”他还是没能忍住,凑近永宁的脸喃喃说道,“宁儿,你脸红的样子可真好看,让人忍不住想吃了你。” 永宁脸上的笑意忽然转变为羞涩,她嗔了宁怀因一眼,“瞎说,人怎么能吃呢。” 宁怀因畅快的笑了,极快的在永宁脸上落下了一个吻,看着她说道,“这么吃。”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第139章 陆晅黑化了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宁怀因看着永宁被他逗得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小脸红扑扑的,就像是盛夏刚摘的桃子一般粉嫩可口。宁怀因看得有些直了,咽了咽口水说道,“为了哄得佳人一笑,在下可是没少下功夫啊。”他还是没能忍住,凑近永宁的脸喃喃说道,“宁儿,你脸红的样子可真好看,让人忍不住想吃了你。” 永宁脸上的笑意忽然转变为羞涩,她嗔了宁怀因一眼,“瞎说,人怎么能吃呢。” 宁怀因畅快的笑了,极快的在永宁脸上落下了一个吻,看着她说道,“这么吃。” 话音儿刚落,突然听见前方一声巨响,接着便是碰碰啪啪的声音。永宁也顾不得宁怀因了,抬头看到前方好似是货物掉落下来了,便说道,“怎么回事?” 宁怀因撩开车帘,“我下去看看,没事的,你在这儿等我。” 永宁点点头,“嗯。” 昨夜里一颗星星也无,今早上又是火烧天际,永宁估摸着今日怕是要下雨,希望能早些到城里,不然下起了雨,在这野外就要受罪了。 莲子膝行到永宁身边,手里捧着一个小食盒,打趣道,“公主,和王爷打情骂俏了这么久,也该饿了吧,吃点东西吧。” 永宁看着莲子笑意盎然的脸,有些脸红。这个宁怀因,每每总是这么突然袭击,叫她都来不及叫婢女避让,现今被莲子这般开玩笑,叫她好不害羞。永宁用扇子在莲子头上敲了一下,“小莲子,不该看的别看,小心主子我狂性大发,挖出来你的眼珠子。” 莲子将食盒打开,笑嘻嘻的双手奉上,“是是是,奴婢下次一定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永宁笑着看着莲子,心道这丫头的文化水平很是见长啊。 刚要伸手去接那食盒,却在电光火石之间,那食盒大力的从永宁手中脱离出去,一切都快的来不及反应,下一秒,只见那个食盒被一只长长的羽箭钉在了门板上,点心洒落了一地。 永宁睁大了眼睛,嘴巴微张,震惊的要说不出话来。 骗人的吧,这……这是什么情况…… 下一秒,就听见嗖嗖嗖的羽箭破空之声不断的在耳边响起,人的惨叫声,马儿的嘶鸣声,货物嫁妆的落地声,都仿佛糅杂在了一起,一股脑的灌进了她的耳朵里。 珠帘在她眼前晃着,她却觉得晃动的频率是那么那么的慢,人移动的速度也是那么的慢,不然也不会上一秒还好端端的在她眼前的人,下一秒就被羽箭射落在地。她伸出手要去拨开那碍事的纱帘,身子却被人压倒了。 “主子小心!”莲子将她护在身后,“主子不要出去!” 可是……可是外面…… 永宁呆愣的看着乱做一团的外面,整个人都像被冰冻住了。她现在应该怎么办?有没有告诉她应该怎么办?难道她要眼睁睁的看着外面的人一个个死去?宁怀因,宁怀因还在外面啊! 可是……永宁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繁复的嫁衣,她此刻出去又能干什么呢,出去也只是累赘啊。 她摸了摸头上新打的凤头尖咀簪,默默的抽了下来,攥在手里。 莲子看到了永宁的动作和脸上表情的变化,反手从自己头上也抽下来一根尖咀簪,握住永宁的手说道,“主子不要,要是有危险,交给莲子来做!” “可是……啊!” 一声巨响,永宁再抬头之时,竟然发现婚车的前顶盖被整个劈开了,她一抬头,就看见了一个浑身黑甲,脸上带着半面獠牙面具之人。他一头墨发高高的束在头顶,并未着冠,就那般披散着顺下来,一副狰狞的獠牙面具遮住下半脸,但未被遮住的眼睛却比那獠牙面具更要可怖。一双上挑的眼睛赤红的仿佛是翻滚着的浓浓的岩浆,里面充满了太多情绪,但是无论哪一种情绪都足够将她湮灭其中。 永宁的心,在一瞬间狂跳出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清晰的在她耳边回响着。尖叫声被她压在嗓子里,她条件反射的推开眼前一切的障碍物,要逃,要逃! 她不顾一切的跳下车,但是身上繁复的嫁衣勾出了车辙,下一瞬,天地翻转,腰被人狠狠的攥起,猛地一掼,她就被人拦腰抱到了马上。 莲子在后面撕心裂肺的大喊,“公主!公主!救命!救命啊!护驾!保护公主!保护公主!” 却见抱着她的那人,眼眸不耐烦的眯起,手里的长剑对着婚车一挥,整个马车竟然就那般被砍的散了架了,莲子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莲子——!” 她嘶声喊出来,腰上传来骇人的力道,将她的声音生生掐灭在嗓子中。她回头看,就看到从四面八方涌出来的黑甲人袭向送嫁队伍,侍卫们拼死抵抗,却一个接一个倒下去。原本还欢声笑语回荡的地方,在一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血腥味,血腥味,血腥味,无尽的没有尽头的血腥味…… 马儿跑起来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她被颠的根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腰上传来的属于身后之人的力道是那么的大,掐的她头上一颗颗汗珠滚下来,眼泪慢慢从眼眶中掉落下来,永宁看着前方树木越来越蓊郁的道路,突然听见身后之人说了一句话,脑子突然就好像死掉了。 那人将她狠狠的压进怀中,低沉嗜血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永宁,我把你那无能的夫君给杀了,你开不开心?” 骗人的吧……这……这些,都是骗人的吧……宁怀因……宁怀因死了?他刚才还在跟她讲笑话呢,怎么,怎么就死了呢? “哈哈哈哈哈哈……”那人笑起来,声音越来越大,一手突然掐上她的脖子,窒息感蓦地铺天盖地的袭来,他恶狠狠的说道,“你知不知道……我真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 身子一倾斜,是那人抱着永宁直直的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他竟然直接就从那么高的还在疾驰的马上摔下来,永宁的身子虽然被抱着,但是在地上滚了几滚,到后来直接从一个斜坡上滚下去,扑通一声,两人掉在了一条河边。 永宁被摔得浑身的骨头都好比散了架,她睁开眼,就看到那人站在她面前,手里握着还在滴血的长剑,眸子赤红又疯狂的看着她。 那人一把将面具摘下扔在了一旁,露出了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那张曾经叫她魂牵梦萦的,暗夜饮恨的,最后又伤心欲绝的脸,此刻正居高临下的,浑身散发着杀气的看着她。 永宁看着那滴血的长剑,突然笑了,这是要杀了她么?来吧,来杀了她吧。 那柄长剑慢慢的移到了她的咽喉上,永宁仰起脸闭上眼睛,等待着那死亡的瞬间到来,却在下一瞬,听到了一声刺耳的裂帛之声。 陆晅竟然用剑,从脖颈处一路割到了脚踝,将她的嫁衣,全部撕碎了,连最最贴身的小衣和亵裤都被那削铁如泥的利剑割裂了。 永宁震惊的大喊出声,“陆晅!” 但是身子,却被人重重的压住了。 她喘着气,震惊又害怕的看着那近在咫尺的俊彦,那曾经叫她爱的痴狂的脸。如今宛若地狱鬼叉,叫人从头到脚的恐惧。 陆晅压着她,身上的黑甲硬硬的硌着她,他血红的快要滴血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着她。陆晅脸上的表情很呆滞,除了呆滞就是无尽的阴狠,余下一丝其他的感情也无,仿佛是一个只会杀人的机器,他的大掌掐着她的下巴,看着她大大的盈满了泪水和恐惧的眸子,内心就觉得一阵畅快。 “永宁……”他的唇离她的唇不过寸许,说话间嘴唇不时轻碰她点了胭脂的唇,仿佛是情人爱侣之前的喃喃细语,“你不乖,很不乖,太不乖了……” 说着,永宁发觉身上一凉,就看见陆晅将她身上被利剑割碎的嫁衣统统撕扯下来扔到了一旁,她就那般**裸的贴在他冰凉的黑甲上,两手被捉住放在头顶之上,被用大红色的衣带一圈一圈又一圈的紧紧的捆住。 陆晅从她身上起身,开始脱衣服。 永宁双手被禁锢,挣扎着大喊,“陆晅!你要干什么!” 陆晅淡漠的脸上显露出一个残酷又讽刺的笑容,“干什么?当然是干你。” 他迅速的将自己身上碍事的东西全部都扯掉了,就这般肉贴着她,他身上滚烫,烫的可怕,她就是一块冰,被他一寸一寸的消融掉。 永宁感受着陆晅可怕的怒气,那就是一把剑,要把她戳的肠穿肚烂。 “陆晅……你……你敢……” 陆晅轻轻的在她眼上印下一吻,“乖,我保证……” “我一定会让你痛的,我会让你跟我一样的痛。” 下一秒,陆晅就毫不怜惜的吻上了她的唇。她挣扎,她喘息,她流泪,但是都无事于补。她从来不曾见识过这样的陆晅,这样好像是世界末日一样了的陆晅。疯狂的,癫狂的,不顾一切的,歇斯底里的陆晅。 陆晅顺着她的唇吻下来,吻到下巴,吻到脖子上,吻到肩膀,接着向下。她泪眼模糊的望着天,这般天为被地为庐的感觉叫她觉得羞耻,身下草丛扎在她光裸的皮肤上,扎的她生疼,但是这都不及陆晅带给她的痛的万分之一。 这个陆晅不再是她熟识的那个温柔的陆晅,他是一只野兽,一只只会狠狠索取的野兽。他根本不是在吻她,他是在用他的尖牙利爪折磨她,她看着陆晅唇角的血,那是她的血,那是陆晅咬破了她的嘴唇沾上的血。 因为极度的害怕身体十分的僵硬,但是那也无所谓,陆晅一直吻着她,仿佛没有看到她的眼泪。 “啊——!”她痛哭出声,眼泪仿佛决了堤,从眼角流下来,甚至都在身下的草洼里聚成了小水洼。 她泪眼朦胧的看着头顶的天空和树木,觉得好像置身于地震之中,她甚至觉得哪怕马上就死去,也比现在所受的折磨要好。 陆晅在她肩膀上狠狠咬下一口,在她耳边呵呵笑着说道,“疼么?疼么?永宁,你疼么?你看你哭了呢……这还不够,这还不够,你还不够疼。”他一边更加凶狠残忍的折磨她,一边却又温柔的用手指抚平她紧紧皱起的眉毛,“永宁,你体会到了么?你体会到我的痛了么?哈哈哈哈哈哈……” 有冰凉的东西从天上落下来,是雨。 倾盆大雨,周遭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只余下哗哗的雨声。但是饶是这样陆晅却也丝毫不受影响,天地之间,一片白雾,河边的树木却仿佛是被雨水浇打的颤抖了一般,不停的耸动着,依稀可闻女子痛苦的哭声和男子的喘息声,却又迅速的被雨声所覆盖。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呢?永宁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慢慢后退的景物,陷入了沉思。 她因为陆晅的背叛,和他解除了婚约,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又知道了宁怀因就是寰哥哥,然后她嫁给了宁怀因。再后来,应该在战场的陆晅就突然出现,将她劫走了。 永宁歪着头想啊,没有问题啊,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正在想着,有人撩了车帘进来,陆晅一身黑衣,端着一个食盒,在她身边坐下,一手直接将她抱到了怀里,先是压着她狠狠的亲吻了一通,这才将她抱起来坐好,“永宁,我让人给你买了你喜欢吃的点心,吃点吧。” 永宁却好似没有听到声音似的,依旧目光直愣愣的盯着前方。 “不吃么?”陆晅将食盒打开,拿了一块桂花糕说道,“没关系,我来喂你吃。”说着,陆晅咬下一口桂花糕,捉着永宁的下巴,就强行给她喂了过去。 永宁这个时候才有点反应,她大力的挣扎起来,却被陆晅更大力的压下去,两人仿佛是世仇一般搏斗着,最终还是陆晅赢了。 他喂永宁吃点心,喂着喂着到后面就变了味道,他撩起永宁的衣裙,顺着她光裸的脚踝摸上去,舔吻着她唇角的点心碎屑,“永宁,我想要你。给我吧,好不好?” 永宁突然讽刺一笑,她说不好有用么?从那天起,陆晅就不分时间场合的要她。他们在一刻不歇的赶路,而陆晅,就在一刻不歇的要她。 陆晅看着永宁的表情,很不解的说道,“永宁,你不喜欢么?你之前明明也很喜欢的。你忘了么,以前在你府上的时候,我若是晚归,你便会缠上来要我吻你,永宁,你动情的样子最美,我好想看,让我再看一次……” 说着,陆晅便悉悉索索的上来解她的衣服,两人又是一阵搏斗,但胜负一开始就已经分出来了。 永宁脸朝着地板趴着,不争气的眼泪又一次汩汩的流下来,洇湿了身下的衣服。陆晅在她的背上印下一个又一个吻,一路吻到她的耳朵,喘息着说道,“永宁……你真美……啊……啊……” “我,我……我好爱你啊……我给你这样多这样多的快乐,你也很爱我的对吧?” 外面的风吹着,车帘被时不时的吹起来,永宁可以看见外面围在马车旁密密匝匝的黑甲军士,车里面的声音这样大,外面的人不可能听不见。但是又如何呢,陆晅不在乎,陆晅也不在乎她在不在乎,如果可以的话,陆晅根本不介意声音再大一点。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在干什么,对,他在要女人,在要他的女人。这个女人谁也抢不走,只是他一个人的。 谁要是敢觊觎,他就杀了他。 马车一刻不歇的行进着,车辙声滚滚,却仍旧掩盖不住里面男欢女爱的声音,马车不停的颤抖着,传出规律的吱呀吱呀的声音。但是跟在马车周围的军士却都仿佛没有听见一样,确切的说是不敢听见。之前只因为有个将士跟马车里的女人说了一句话,就被将军当场格杀了。那个将士跟着将军的时日不短了,却只因为跟那个女人说了一句话就被杀了。 众人便知道这个女人在将军的心中到底有多么重要了。战事还没有结束,将军却阵前丢下战事赶了回去,不止杀了人家的夫君,又将人劫了回来。之后便是没日没夜的欢好,那个女子也由一开始的尖叫哭闹变得慢慢沉默,一句话都不愿再说。 但是将军却是不在意的,就算那个女子不跟他说话,甚至正眼都不看他一眼,将军也依旧不恼。他爱那个女人爱的发了狂。 他们听着这无休无止的声音,都在怀疑会不会哪一天将军就死在了那个女人身上。 终于听见里面偃旗息鼓了之后,靠窗的将士小声说道,“将军,我们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麻烦你们快些把衣服穿上吧。 陆晅懒懒的回应,“嗯,知道了。东西都布置好了吧?” “都已准备完全了。” “嗯。” 之后里面便再也没了声音。将士叹了口气,只说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啊。主将阵前离开是大忌,现在战前只有成槐和几个老将士在顶着,要赶快劝将军回去啊。 陆晅懒懒的搂着永宁,躺在那儿闭目养神,永宁觉得腿间粘腻,想起身找个布巾擦一擦,却被陆晅更大力的抱回去。永宁的背贴着陆晅热热的胸膛,只觉得一阵灼热。 “你要带我去哪儿。”太久不说话,再张口的声音竟快要不是她的了。 听见永宁开口,陆晅很是惊喜,他扳过永宁的身子,伏在她上面说道,“永宁,你跟我说话了?!” 永宁看着陆晅狂喜的表情,微微皱了皱眉,别开眼去,又重复了一遍,“你要带我去哪儿。” 陆晅重新抱住她,在她因为出汗而显得有些微微粘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一个……永远不会有人打搅我们的地方……” 永宁心头一震,陆晅要干什么,他难不成要把她藏一辈子?! 陆晅还在抱着她自顾自的欣喜的说道,“永宁,真好,你跟我说话了……你放心,我们马上就到家了,到家了之后好好睡一觉,我们就可以安安心心的过日子了……” 永宁听着陆晅那依旧磁性,但却无比陌生的声音,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下马车的时候是陆晅将她抱下去的,她原本想自己走的,但是因为这几天陆晅一直没日没夜的需索,腿实在酸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只好叫他抱下来。 永宁不知道他们到了哪里,但是看这房子的格局像是南方,白墙黑瓦,江南水乡。 陆晅抱着她在回廊里走着,“永宁,你喜不喜欢这里?这里都是我按照你的喜好布置的,你喜欢么?” 单纯从观赏的角度来看,她是无比喜欢的。陆晅当真是最了解她的人,但是那又如何,陆晅也是她最恨的人。 陆晅抱着她拐进一扇月门,用脚踢开大门,是一间布置的极为雅致的房间,窗前有梳妆的地方,但是也有男子办公用的书桌。永宁想都不想都能猜到,恐怕这就是她和陆晅住的地方。一想到很有可能被陆晅无休止的需索,永宁就一阵害怕。 屋里静悄悄的,一个伺候的婢女都没有。陆晅将她抱到床边,伸手就开始解她身上的衣服。永宁吓得一把打落他的手,将全身的刺都竖起来,“陆晅,你是种马么?你有完没完?” 陆晅却突然笑了,“今天永宁跟我说的话格外的多呢,我好高兴,”他俯下身想要去吻她,却被永宁嫌弃的躲过了,饶是这样他也不生气,说道,“我没完,我要跟你做一辈子,直到死在你身上。” 陆晅又在永宁恼怒之前笑着抱起她说,“我只是想带你去沐浴,你身上都是我的痕迹,粘腻腻的很不舒服吧?” 永宁没有吭声。 陆晅抱着她来到一个小隔间,让人惊奇的是这里居然是一个小池子,里面的水袅袅的冒着热气,看着就感觉仿佛消除了身心疲惫一般。 永宁直勾勾的看着这个池子,越看越熟悉,可是她又真的没见过。洗澡的时候她才想起来,她很久之前做的那个梦里,她就是在这个池子里沐浴,一个男人从后面贴上来抱住她。 这般想着,后背突然被人贴了上来,永宁想都不想的就往一边跑,却因池底太滑直接栽进了池子,因为慌忙而呛了好几口水。最后还是陆晅将她捞了出来,永宁一边咳嗽着一边推着陆晅,“你……你不要过来。” 陆晅好脾气的说道,“我只是想给你擦擦背。永宁,我是你的夫君啊,你为什么要怕我呢。” 永宁双手环胸,扶着池壁往后退着,“我们已经解除婚约了,你不是我的夫君。我的夫君是宁怀因。”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火星,点燃了火捻子,便直接一路烧到了陆晅。 他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长臂一捞就一把抓住了永宁,他赤红着双眼说道,“你的夫君,从来就只有我一个人。宁怀因是什么东西,也敢跟我抢你?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永宁忍着手臂上传来的剧痛,瞪着陆晅,冷笑一声,“我的夫君才不会是你这种人!我嫁给谁都不会嫁给你!” 明明知道陆晅会生气,明明知道现在的她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但是她还是说出了口。也许在她心里,经历过被陆晅在荒郊野岭外那般粗暴且羞耻的夺走第一次,又经历了无数次毫无尊严的需索之后,她大抵也不惧怕什么了。她还有什么?她什么都没有。 果不其然,陆晅猛地将她狠狠抵在了池壁上,两臂直接抬起她的腿挂在胳膊上,他看着微微发抖但还是倔强的看着他的永宁,突然笑了,他亲昵的说道,“无妨,你不嫁给我也无妨,我是你此生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男人。你只能被我亲吻,只能被我抚摸,只能由我来满足……这就够了啊!” 接着,陆晅便做了这几天一直在做的事情。 池壁湿滑,永宁一直往下滑,不得不搂住他的脖颈才能防止掉落在水里,陆晅大概也是知道的,所以根本没有搂住她。但是永宁就是那样任由自己滑落在水里,都不曾主动揽过他。 看着永宁跌在水里,陆晅恼怒的将她捞起来,“你就那般不愿碰触我?” 永宁咳嗽着,冷笑了一声,“你让我觉得恶心!”抱过白戚戚的男人,她觉得恶心!恶心! 陆晅手下用力,脸上笑意不减,他将她翻转过来压在池壁上,“但是你没有办法离开我啊永宁……”他抱过她这么多次,早已经对她的身体了如指掌,他驾轻就熟的挑逗着她,撩拨着她,看着永宁不甘却又没办法的动情,陆晅低低的笑了,“噢啦,你看啊,你动情了呢永宁……这个让你恶心的人却能满足你……” 陆晅一下一下的折磨着她,“永宁……只有我能满足你……只有我能抱你……你明白么?” 永宁情不自禁的喘息着,她痛恨这样的自己,但是这全部都是身体的本能,不会因为心理的改变而改变。眼泪又开始不争气的涌出来,砸落在石壁上,马上消失不见。她仰头,闭上眼睛。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会过去呢? 但是她深深的知道,这样的日子才刚刚来临。 经过长时间的需索,永宁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陆晅爱怜的将她从池子里抱出来,用干净的布巾擦干她身上的水,从五斗柜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抹胸亵裤和衣裙,但是想了想却只给她穿上了抹胸和衣裙,亵裤这种东西脱起来太麻烦,还是不要的好。 不止如此,陆晅还将屋子里所有的亵裤全都扔掉了。 将永宁在床上安顿好,陆晅换上一身干净衣裳,就将门带上了。他对着门外的两个婢女吩咐道,“好好伺候夫人,不要让她出去。” “是。” 他慢慢踱到前厅,看到跪在地上戴着镣铐的大双小双,冰冷的说道,“来,说说吧。” 夷族人并没有那么好打,更何况还有萧聆。萧聆手下的军队原来是玄甲军的分支,也曾在他治下,所以很熟悉他带兵的套路。才刚开战就已经节节败退,饶是陆晅,也有些着急了。 战神并不是神,战神也是人,只是擅长揣测人心。他想起来原先天机子给他看过的兵法中,有一则叫‘四面楚歌’的计谋,大梁历史上从没有大汉朝,但是这个计谋他只看一次就深深的记住了。兵者,攻心为上。于是他如法炮制,终于找到了克敌的方法。 多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了一下,他看着在帐篷外饮酒放歌的将士们,询问着有没有京城的来信,却被告知依旧是没有。 这应该是不太可能的。他给永宁寄去了那么多封信,怎么会一封都不回他呢? 也许是在路上,又或许是怕他心乱?陆晅思考着一种又一种情况,但都无法说服自己。不失落是不太可能的,他看着副将手中妻子寄过来的家书,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就是家书,他也有的,只是他的小妻子可能比较懒罢了……总之他很快也会有的。 但是却得知了那样的消息。 大双小双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到大营,因为连日劳累,才刚到大营就晕了过去。守门的人说,大双晕倒之前,一直说着‘公主’,他心乱如麻,到底是什么事情,能叫大双小双这般不要命的赶过来,难道是永宁出了事情?! 他这般焦急的等了两日,两人才醒来。大双醒来刚见到他,就跪在地上朝他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哭道,“侯爷,我们对不起你!” 他皱起眉,“什么意思?发生什么事了?” 大双说了很多,但是他都没有听进去,他只知道一点,那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女人,居然在背地里单方面跟他解除了婚约,解除婚约的第二天,就和别的男人订了婚。但是可怕的是,他被瞒在鼓里,居然一点都不知道,连一丝的风声都没有接到。 陆晅怒火中烧,但由于太愤怒,倒叫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第二次,这是第二次了……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隔天就寄一封平安家书,心心念念的想着她、念着她,每时每刻都想飞奔回去娶她。可是……他却换来了什么?换来了她无情的抛弃!如果可以,陆晅真想毫不犹豫的杀了永宁,她是他的,哪里都别想去,哪里都不准去! 他咽下了喉咙间那一股翻涌上来的腥甜,冷声问道,“婚期在什么时候?” 大双低下头,“十……十五日后。” 十五日……这里是边关,就算快马加鞭赶回去也要二十日。夷族的人还在战场上等着他,将士们还在等着他,他是将军。 呵……但是那又如何? 除了永宁,他什么都不在乎。你说什么,家国天下?哈哈哈哈哈……和永宁比起来,那又算得了什么?! 他不顾众人阻挠,带上一队精兵即刻从边关出发,这件事情可疑的地方太多。缘何他给永宁的家书永宁一封都不曾回?缘何永宁却突然要嫁给宁怀因?难道她之前说的爱他的话都是假的么?他的心口还放着永宁的一段头发,他临走前他们说好了的,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本来要二十日的路程,生生被他缩短成了十五日。身体与心理上早已饱受煎熬,但是无妨,他就算死了也要阻止永宁。可他不眠不休的就这样一路冲到了京城,却看到了那样的情景。征战期间,主将不得不召而回,若是私自回城,那是阵前叛逃的大罪,饶是他是定安候,也不得不受处罚,因此他只能乔装进城。 他身心俱疲,完全是凭着一口气在支撑着他。他乔装进城,就看到华美浩大的送嫁队伍在京城的大街上缓缓走过,他挤开前面一波又一波的人,想要冲到她面前,却在看到她凤冠霞帔的一瞬间,失去了心智。 她一身嫁衣,嘴唇是那么红,皮肤是那么白,她是那么美。她坐在万人瞩目的高台之上,面上淡淡的,眼神就算扫过了他,也是无波无息的。 啊……他的永宁是那么那么美,可是……他朝前看去,娶走她的男子却不是他! 短短的一瞬间,数不清的思绪和画面从他眼前一闪而过,他慌乱又无措,他看着眼前永宁同样穿着凤冠霞帔的画面,背后是一望无际的竹林,永宁的手被宁怀因握着,她仰起头,甜甜的唤他‘夫君’。 你的夫君是我!是我!是我!所有接近你的其他男人都要死! 他看到他笑着流下泪来,抬手弯弓射箭,羽箭乘风而去,射穿了她的胸膛。明明是幻象,不曾发生过的东西,但是他却好像真正经历过一般,那种目断魂销,五内俱崩的剜心之痛,刺激得他几乎要生生呕出血来。 更多更多的陌生画面纷至沓来,脑海中像噼里啪啦燃起了爆竹,炸的他头痛欲裂。陆晅难耐的抱住头,睁开眼看了她最后一眼,许多的画面开始慢慢的重合在一起,大红的嫁衣,无波的眼神,无尽的竹林…… 他好像在一瞬间经历了生死。滚烫的鲜血从唇边溢出,他重重的从马上摔下来,不省人事。 再醒来之后,已经过了三天。醒来的陆晅似乎已经不是陆晅了。他的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蚕食着他的理智,冻结住他其他的思绪,只剩下无边的妒火和愤恨。他知道自己好像变得不正常了,有什么东西在渐渐的脱离他的掌控。但是那又如何啊,他想这么做,他要这么做。 已经是第二次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他不会再让永宁再次嫁给宁怀因的,绝对不会! 婚车行进的速度很慢,他只用一天的时间就赶上了。他用西洋镜看着宁怀因在永宁脸上印下的吻,唇边慢慢渗出来一个残酷冰冷的微笑,那个男人刚才做了什么?是亲了他的女人么?那等下就割下他的唇肉罢。 他摆摆手,嘴唇微动,吐出了一个字,“杀。” 啊……看啊,即使他戴着面具,他的永宁也认出来他了呢。不过……她的眼神为什么这么恐慌?是因为他的士兵么?没关系,他的士兵是要保护她啊。 我是来保护你不被抢走的啊,永宁……你为什么要逃啊?他看着一脸惊慌失措的永宁,脑子里那种不受控制的暴虐感情又涌了上来。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人觉得一阵畅快,好像他这辈子从来不曾这般肆意过。他再也不压制那种冲动,就像是打开了装满邪恶的盒子,一瞬间,黑色的气息遍布了他的全身。 陆晅一把抓住要逃走的永宁,她那么娇小,腰肢这么细,他看过无数次了的,等等……若是他不来,是不是她的腰肢就会被别的看人看到了?被别人摸到了? ……那怎么可以呢?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第140章 不需要奴才替我做决定!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陆晅一把抓住要逃走的永宁,她那么娇小,腰肢这么细,他看过无数次了的,等等……若是他不来,是不是她的腰肢就会被别的看人看到了?被别人摸到了? ……那怎么可以呢? 啊……她喊了别人的名字。她是他的,她就在他怀中,只能看着他望着他喊他的名字,其他人的根本不用在意。永宁,永宁,你是我的啊!你只能看着我啊! 其他聒噪的声音,全部,全部都消失好了。其他干扰他们感情的人,全部,全部都去死好了。 陆晅手下一挥,利剑斩落了马车的顶盖,他看到被永宁叫着的人一头栽倒下来不省人事,内心就一阵不正常的喜悦。 看,现在清净了。永宁,所有跟我抢你的人都要死。 这里的人太多了,他不喜欢这些人看到他的永宁,他要赶紧带她离开。 永宁为什么一直挣扎呢……真是不乖啊……还是说,你要再次离开我?!不……永宁,你不能离开我,你要是敢离开我,我就杀了你。 哈……我最爱的永宁,我怎么舍得杀你呢。你是我的女人啊。 永宁是那么美,美的让他发狂,但是这身嫁衣太碍眼了。这个嫁衣不是永宁穿给他看的,哦对了,她要穿给宁怀因看的,她偷偷背着他嫁给了别的男人…… 愤怒铺天盖地的涌上来,他的眼前一片赤红,连带着看天地都是一片血色。女人就跟小猫一样,就算再怎么爱她宠她,为了他们以后能更好的相亲相爱,也要适当的处罚才是啊。 这身嫁衣还真是碍眼,那就全部撕碎吧! 他要让她完完全全变成他的女人,如果她怀上了他们的孩子,应该就不会再跑了吧? 他撕碎了她身上碍眼的嫁衣,看到她美好的**,那么那么美,像是玉雕的一样。他狠狠的要着她,看着她流泪,看着她哭喊,内心就涌上来一丝病态的畅快。不,永宁,你还不够痛,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么?你永远也体会不到,我们是夫妻,就应该对对方的感情感同身受不是么?为了做一个好的妻子,你就更痛一点吧。 天上下起雨来,浇在他们的身上,那也没关系。他舔吻着她身上的雨水,就发觉连雨水都是甜的。 哈……永宁,你不快乐么?我给你这么多的快乐……为什么你还要哭呢?我们,合该就是天生一对啊……这不是你说过的话么?噢啦,不要再哭了,我这么爱你,你也爱我的对吧? 他们一直做到连雨水都停歇了,小人儿已经经受不住晕了过去。这怎么可以,这才只是刚刚开始,以后要她的机会那么多,这才只是一次就受不住,那以后可怎么办?看来不行啊,要好好的给小人儿补补身体才好。这样才能好好的享受每一次欢爱,这样才能生下来白白胖胖的孩子不是么? 下过雨之后四下一片泥泞,但陆晅却毫不在意,他心满意足的释放了自己,抱住了已经昏过去的永宁,继续感受着她身体里的温暖。 呐,永宁,我好爱你啊……爱到去死都可以。 陆晅坐在上首,身上只松松垮垮的穿着一件大袖衫,现在已经到了秋节,他却依然穿着单薄。 最重要的人已经带回来了,那么就该解决剩下的事情了。 想不到啊想不到……他最敬重的人,居然会在他背后捅了他一刀,还有那群他的好部下,也跟着背叛了他。如今永宁还没有嫁给宁怀因,若是大双小双不曾来边关禀报他,是不是待他打完了仗回去,永宁都已经和那个男人有了孩子啊? 一想到永宁有可能和别的男人同床共枕,陆晅的心就一阵抽搐绞痛。 什么什么?都是为他好…… 陆晅冷冰冰的看着大双,“本侯不需要奴才来替我做决定。” 大双看着气质大变的陆晅,默默低下了头,眼泪顺着鼻梁流下来,“侯爷,你杀了我们吧。” 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杀了他们呢?陆晅微笑了一下,“我毕竟还是要感谢你们的,若不是你们良心发现,我也不会知道的这么早。这样吧,要是你们当真有心赎罪。去把永宁公主身边那个叫千嶂的侍卫给杀了,若是杀了他,你们的事情我就可以考虑既往不咎。” 那天之所以能成功把永宁带走,就是因为永宁身边的那个叫千嶂的侍卫不在。那个侍卫武功高强颇为棘手,刚好发愁找不到人去对付呢。 大双听了,不由咽了咽口水,那个侍卫的武功他们是见识过的,他和小双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陆晅下这样的命令,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就算是不可能完成,他们也必须要去做。 大双磕了一个头,“是……主子。” 陆晅命人把大双小双手上的枷锁都给去了,说道,“从现在开始,我就不是你们的主子了。等你们带着千嶂的脑袋来见我的那一天,才能重新叫我主子。当然,若是再去山伯和白戚戚的身边,”陆晅眯了眯眼睛,“我就直接杀了你们。” 陆晅确实是杀人无数,但是他是将军,那都是必须染的鲜血,但是下了战场,陆晅当真不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就打杀人的暴虐之人。但是眼前的这个陆晅,浑身满是嗜血之气。大双暗自后悔,若是当初他们不曾听山伯的话,事情也不会演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侯爷……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了。 大双小双齐齐跪下,随后便拖着受伤的身体走了。 他们好歹最后关头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但是至于其他的人……陆晅冷冷的笑了。永宁便是他的底线,触及到了他的底线,就得死,无论对他来说多么重要,不论跟了他几年。 陆晅侧头看向一边的破军,状似无意的问道,“破军,若是这次我不曾带着你,你大概也会像大双小双一样跟山伯一起陷害我吧?” 破军头上流下汗来,低头说道,“属下的主子从来都只有侯爷一人,其他的命令破军一概不听。” 陆晅满意的点点头,“是么,那若是我叫你去杀了洪山呢?” 破军猛地抬起头,震惊的看着陆晅。在这件事情上洪山其实起的作用并不大,但是对于陆晅而言,倘若当初永宁去找洪山确认的时候他能仗义直言,那他跟永宁就不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所有漠视的人,都是帮凶。对旁观者而言洪山只不过是说了一句话,但是对于当事者来说,洪山的一句话就足以压垮永宁。 “属下……属下……”破军很清楚,他若是敢说半句维护洪山的话,那么今天死的就是他,“属下遵命。” 陆晅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突然笑了,“破军当真是我的好部下,你放心,我只不过与你开个玩笑。从今天起,你便接手洪山的活吧。”他怎么会随便就杀了他们,他还得要他们给永宁解释呢。 “再者,派人手去为我寻一个人,即刻就去。” 不用杀自己的老上司,破军松了一口气,抱拳道,“侯爷请吩咐。” 陆晅拈起桌上盆栽的一片叶子,两指碾动着转了几下,“为我去找一个叫卫修尔的道士,”他停顿着思索了一下,“在洛阳附近。” “是。” 重来一世,他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重蹈覆辙,却没想到,还是绊倒在同样的事情上。陆晅的眼睛里泄露出阴狠,当初就不应该留下白戚戚的命,早就应该杀了她的,连带着她肚子里的萧远的种,都一齐杀了。 上一世就是因为白戚戚,永宁才那般决绝的与他恩断义绝,叫他犯下大错,这一世还是因为白戚戚,难道真的应了那个道士的话? 前世里他对自己说,“侯爷,等你到了下一世,就会前尘尽忘,命,不是那么容易改的。” 不管如何,但是至少这一世,他不曾真正伤害过永宁,当然,以后也不会。他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为了再见她一面,怎么可能被区区的奴才给坏了好事? 谁都别想阻止他。 见破军还不走,陆晅问道,“还有事?” “属下只是想请示侯爷,山伯和白夫人,该如何处置……” 陆晅不悦的皱起眉,“你叫白戚戚什么?” 破军马上改口,“属下该死,白……白姑娘。” 陆晅不屑的哼了一声,“她哪里算什么夫人姑娘,不过是个只会做白日梦的疯子。你亲自回去一趟,不,等一下,”陆晅微微停顿了一下,“把德夯叫进来。” 德夯?破军对此人微微有些印象。此人原本是苗岭的人,刚跟着侯爷没多久,好似之前还是从公主府上出来的,原本是公主的众多面首之一。 德夯对于陆晅突然召见自己也很是吃惊,他之前一直在队伍的外围,从不曾近身,这次跟着陆晅,也不知道为何陆晅就突然临阵离开,居然还在这儿和女人隐居起来了。 “侯爷。” “嗯,”陆晅两条长腿交叠,“我有一个可以让你报答公主的机会,你要不要去?” 永宁被陆晅关在这个屋子里已经三天了,每每她要出去,婢女便会百般阻拦。她根本不是被关在这个院子里,而是被关在这个屋子里,陆晅根本不让她见任何外人。 但是值得高兴的一点是陆晅并不再像在路上一样无时无刻的黏着她欢好了,他一天会出去一段时间处理事情,之后便再回来。因为她来了月事,陆晅便不再强迫她,每晚也只是亲吻抚摸一番就作罢。 她刚来月事那天,陆晅十分失望的说,“啊……居然没有怀上孩子。” 她十分震惊,“你……你想做什么?” 陆晅抱着她让她坐在膝上,在她怒目之下亲了她一口说道,“没关系,我们很快就会有孩子的,永宁不要着急。” 永宁这才震惊的反应过来,她被陆晅强迫这么久,好似从来都没有做过安全措施,每每她总是在极度疲累之下晕过去,再醒来的时候身上已经被陆晅洗干净了,便不曾注意过这个问题。陆晅也从来不曾要她喝过什么避子汤药。 这次没有怀上是侥幸,若是月事完了,陆晅这般没日没夜的欢好,就非常有可能怀上孩子啊! 永宁开始深深的恐慌起来。她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要是真的怀上了孩子,她这辈子就要与陆晅纠缠不清了。她要想办法逃出去。 可是要逃去哪里呢……宁怀因,他真的死了么?永宁将头埋在膝盖里,她有些负罪,是不是她害了宁怀因呢,若是她不嫁给宁怀因,宁许他也就不会被陆晅杀死。她虽然不爱宁怀因,但至少可以与他相敬如宾的过完一生。但是如今…… 永宁深呼吸了一口气,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她没有时间再这这儿自怨自艾。 陆晅推门进来,见永宁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反手关上门,走过来很自然的将她抱起来放在膝盖上。永宁最近对他好似都不怎么抵触了,破口大骂的次数也少了很多,这让陆晅很满意。 他抱着永宁喃喃的说道,“今天是第五天了吧,还疼么?” 永宁心里一咯噔,她每每月事都要来六七天,想不到陆晅会记着日子。陆晅这么孜孜不倦的想要让她怀上孩子,若是月事完了,陆晅正当壮年,若是再变本加厉,她大概很快就会中招吧? 永宁心思微沉,抬头说道,“你要把我关在这里一辈子么?”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这是保护你啊,”陆晅笑了笑,抱住她吻了吻,“等你怀上宝宝了,我就带你出去逛逛。” “若是怀不上呢?” “怎么会呢?你每日都有喝补身体的汤,放心吧,为夫会加油让你怀上的。永宁,你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我喜欢女孩儿,一个像你一样的女孩儿……” 陆晅说着,又开始摸摸索索的亲吻她抚摸她,永宁条件反射的想挣扎,但是为了能出去,便软下身子,主动去吻他。 这对陆晅来说无疑是大大的鼓舞,他欣喜若狂的喘息着压倒永宁,“永宁……你……你吻我了。我就知道你还是爱我的,是不是?是不是?”他一边说着,一边又在永宁脸上唇上身上印下湿漉漉的亲吻,但是到箭在弦上的时候才想起来永宁来了月事不能行房。他狼狈的看着永宁含春的小脸,祈求到,“永宁……你帮帮我,就像以前一样……帮帮我,好不好?” 永宁起身扶住小陆晅,蛊惑的说道,“我想出去逛逛,可以么?” 陆晅仰头难耐的喘了一声,“可以……都依你……都依你……啊……” 从修惯传来世子被伤公主被劫的消息的时候,山伯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的。到底是大双小双那两个兔崽子年纪太小沉不住气,不然此刻永宁公主已经到了南藩和宁王成婚,侯爷就算再不甘也不能抢人妻子。再者白戚戚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陆晅那夜不省人事,没理由会发现孩子不是他的。陆晅这个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有才情且有担当,届时就算他一时半会儿忘不了永宁那个女人,但是为了白戚戚肚子里的孩子,他也会乖乖的娶了白戚戚的。 但是他却万万没想到,陆晅竟然是动了震怒了。他拖着瘸掉的一条腿赶到院子里,对满院子凶神恶煞的护卫喊道,“这是侯爷的妻子!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住手!” 为首一人轻蔑的笑着说,“你说什么?侯爷的妻子?一则侯爷没有娶她,二则这个女人肚子里怀着的是别人的种,山伯,亏你还是侯爷的人,这般给侯爷戴绿帽子,怕是不合适吧。” 这个人山伯是不认识的,好似是陆晅从公主府带出来的,他怎么会知道白戚戚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陆晅的? 山伯大震,颤巍巍的指着德夯说道,“你休要在这儿胡言乱语!我认得你!你是永宁公主的面首!好啊……不过区区一个姘头,居然敢污蔑侯夫人!看侯爷知道了不处置你!” 白戚戚被人从屋子里拽出来,披头散发形容狼狈,双手护着肚子哭得梨花带雨,“山伯,他们在说什么,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是侯爷的呢?侯爷他……不是已经娶了我么?这……这是怎么回事?” 山伯一看白戚戚那个精神恍惚的样子,连忙说,“他们都是瞎说的!戚戚不要害怕,这都是永宁公主派来的人,你的孩子当然是侯爷的!你是侯爷的正妻啊!” 德夯冷哼一声,毫不留情的说道,“白戚戚,你的孩子是谁的,你当真想不起来了?你再好好想想,是在哪儿怀上的呢?” 白戚戚神色一阵恍惚,面色发白,人已经慢慢的瘫在地上了。她双目无神的看着前方,嘴里不住的喃喃道,“孩子……孩子是侯爷的……是侯爷的……” 但是事情却慢慢清晰起来,仿佛有人毫不留情的揭开了她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叫她赤身**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是除夕之前,她与永宁公主起了冲突之后伤心欲绝,满心都以为陆晅会帮她讨回公道,毕竟就像山伯说的,她是他命定的妻子,六皇子是个好皇子,一定会光复比丘登基为王。既然如此,就必须也只能娶她的呀。至于永宁公主,她承认她确实美貌,男子见了美貌的女子总要走不动的,但是玩够了男人就会回来的。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陆晅非但没有帮她出气,反而说要把她送走。她伤心欲绝的求了陆晅好久,却都无济于事。不管她如何苦苦哀求,山伯如何劝说,陆晅都不为之所动。 不要……她不要就这样回去,她从小开始就被教导要成为六皇子的妻子,要成为比丘的皇后,为什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而且六皇子还说,不单单要把她送走,那几个出言侮辱永宁公主的人,也要流放三千里。她不敢相信,为什么六皇子一瞬间突然这么狠心了呢?梵音教……不是他的国教么?他的母后,也是梵音教的人啊! 白戚戚想到了皇上,之前她进宫的时候,皇帝就曾经说过要帮助她将梵音教在大梁传教,纵使六皇子不同意,但是现在大梁的皇帝还是萧远,他若是发诏把梵音教当做国教,六皇子也是没办法的吧! 于是她进了宫,这就是噩梦的开始。 她每每进宫的时候萧远都是一副翩翩公子的做派,为何这次却这么不一样了?她看着为美女围在中间的萧远,条件反射的有些反感。萧远一手拿着酒盏,脸上是醉酒的坨红。他摇摇晃晃的从王座上下来,“原来是圣女,这么晚了,找寡人何事啊?” 她避开了萧远的触碰,说道,“戚戚有一事相求,还请皇上屏退左右。” 这时有一个美人大声的嘲笑道,“哎呀~圣女要皇上屏退左右呢!圣女大人啊,我们都不介意你伺候皇上的呀!” 白戚戚脸上一热,那个女人俗艳的很,又其实能与圣女相提并论的人。 所幸的是萧远还是屏退了左右。她细细的与萧远说了一番,却听萧远说,“圣女不就是想在大梁传教嘛!这有何难!包在寡人身上!” 她心中一喜,就喝下了萧远递给她的酒水。原本是不想喝的,但是萧远应承了她,白戚戚知道得适当给男人一点甜头,唯有这样男人才会心甘情愿的帮你。但是她没想到的是那酒水居然那么烈,只不过一杯,她就醉的不省人事了。 再醒来之时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送回了驿馆,身体有哪里不太一样了,但是她又说不出来。但是第二日她再想入宫见萧远的时候,萧远已经不再见她了。萧远这条路走不通,她只好去哀求往日里追随她的贵子贵女,但无一例外都是闭门不见。她身心俱疲,却在某一天的早上只因为喝了一口蛋花汤就吐了出来。 起初她不曾在意,直到后来吐得什么都吃不下了之后,才不得不延医诊治。那大夫神色微妙的看着她,说道,“圣女大人,您……有孕了。” 她皱着眉,有孕了?有孕了是什么意思。她明明还没有成亲,她明明还不曾嫁给六皇子。 大夫冲她猥琐一笑,“有孕了就是和男人行房之后怀娃娃了,圣女大人,您……不会连这个都不懂吧。已经时日不短了,我给你开个方子,好好……” 行房……那个大夫说的什么她都没有听清楚,满脑子都是‘行房’两个字。行房……不就是和男人睡觉做那种事么?她是冰清玉洁的圣女,还没有大婚,怎么会和男人做那种肮脏的事情呢?她慌了,这个肚子里,真的有了孩子么? 她急急忙忙去寻了山伯,将事情说了之后,山伯询问她某一天在哪里。她仔细回想了一遍,那一日……她入宫去见萧远,喝了一杯酒,之后醒来便在驿馆中了。她看着山伯哀痛的脸,脑子里的一根弦突然就崩断了。 她……那日昏迷不醒……竟被萧远玷污了?!不止玷污,她……她还有了孩子! 德夯看着眼睛瞪得几乎要出来的白戚戚,走到她面前问道,“圣女大人,你想起来了么?” 白戚戚蓦地伏在地上尖叫哭号起来,“这都不是真的!这都不是真的!我是圣女!我是圣女啊!我是六皇子的妻子……我是要嫁给六皇子的人啊……我是清白的……我还是冰清玉洁的圣女!啊——!” 白戚戚尖叫着,推开侍卫就往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大笑着说,“哈哈哈哈哈!我的子民们,接受我圣洁的洗礼啊!哈哈哈哈哈我要嫁给六皇子了!我是皇后,我是皇后!圣火灼灼永不熄灭!哈哈哈哈哈哈哈!永不熄灭!” 破军在月门外看着白戚戚癫狂的跑出去,连脚上的鞋子都跑掉了一只,挥挥手叫人把圣女带回来。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侯爷会说白戚戚只不过是一个整天做白日梦的疯子了。白戚戚怀的明明是萧远的野种,山伯却还想骗侯爷娶白戚戚,不得不说山伯的胆子也太大了些了。 果然还是侯爷心思缜密,叫了德夯来。德夯是原来公主殿下府上的人,心自然是向着公主的,叫他与自己一道,也避免自己对上山伯尴尬。山伯之前在众人心目中一直是仅次于侯爷的人,众人都知道就连侯爷的父亲都要叫山伯一声‘亚父’的,因此对山伯便格外的恭敬。这也是这次山伯为什么能调动起来那么多人马摆侯爷一道的原因。 但无论以前对山伯多么恭敬,从今往后,山伯手上的权利便会统统收回,他只是一个瘸了腿的糟老头子罢了。 山伯见白戚戚跑出去,目欲眦裂的想要追出去,被德夯一把推倒在地,“山伯,我都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侯爷的人,这般坑卖侯爷的事情都做的出来!” 他知道真相的时候真的吃了一惊,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奴才。原来,白戚戚在知道自己怀了萧远的孩子之后神智就不大清醒,是山伯设计在侯爷饮的酒水里放了安眠的粉末,随后把脱得精光的白戚戚放在了侯爷的床上。但是这种伎俩早就被侯爷识破,对于白戚戚肚子里孩子的生父也一查便知。 之前侯爷只是心软,对山伯擅自留下白戚戚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白戚戚当时神神叨叨的不怎么正常,大概连总坛都回不去就会被教众发现。白戚戚是梵音教的灵魂,她若是不洁了,那整个梵音教便完了。 但人有时候就是不能心软,侯爷又怎会想到山伯居然会在背后利用他的心软狠狠的给自己下了这么大一个绊子呢。 德夯摇了摇头,这种奴才,当真是死不足惜。 “来人啊,”德夯吩咐道,“将此人关押在地牢里,听候侯爷回来发落!” 侯爷可交代了,人虽然不能死了,但是也没说要怎么活着,只要还能说话便是了,此人还得留着向公主殿下解释呢。德夯一掌劈晕了喋喋不休破口大骂的山伯,叫人将他拖了下去。 德夯走过来,冲破军一抱拳,“破军大哥,洪山那边……也要我去么?” 侯爷这次是真的动怒了,洪大哥跟着侯爷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看着自己昔日上司落得如今这个模样,破军当真是于心不忍。他叹了口气,“劳烦德夯兄弟了。” 侯爷只是叫人把他们都关押起来,并非是心慈手软,只是想等着永宁公主回来亲自泄愤出气罢了。破军想想这个永宁公主,就一阵感慨。想之前,他一直不信什么女人能左右天下的事情的,现在却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冲冠一怒为红颜。有洪山山伯成槐前车之鉴,破军再也不敢有什么别的‘好’心思了。 洪山被人从宝鼎行带走的时候神色很淡然,他看着德夯,重重的叹了口气,“是我错了。” 之前山伯找到他请他帮忙的时候,他是有些迟疑的。侯爷要成大业是真,但侯爷对永宁公主的心也是真心实意的,若是这般拆散他们,他确实有些于心不忍。但是山伯以江山大业为矛,叫他难以招架。 “洪小子,公子现今被女人迷惑忘了初心,我们这些身边的人,就要及时拉他一把啊!而且……圣女已经怀了公子的骨肉,你相信我,若是永宁公主当真与公子解了婚约,公子也就收了心了。公子虽已经二十八岁,但从未尝过男女之情的滋味,现下痴迷一个两个的女人也属正常。圣女白戚戚,你也是见过的,端庄稳重样貌好,况且又是公子称王之路上必不可少的人。洪小子,你是公子身边的老人了,老身我也十分的信任你。这次能不能将侯爷拉回来及时悬崖勒马,就看你了啊!” 江山大业……红衣美人……自古不能两全。 “好……我答应你。” 洪山虽答应了,但心里一直是不确定的,永宁来找他的时候,他很是纠结,但最终还是按照山伯的意思说了那句话。虽说白戚戚坏了陆晅的孩子,但洪山还是希望永宁能够大肚能容些,那样的话也许自己心里的负罪感就少了些。但是没过多久就传出来公主与定安候解除婚约,转嫁宁王的消息,洪山便有些迷茫了。或许他这么做……是错的呢。 德夯看着颓然的洪山说道,“洪山,你和山伯都犯了同样的错,那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看,主子终究是主子,不需要你们这些下人来替他做决定。好了,走吧。” “小兄弟说的对……”洪山自嘲一笑,从椅子上起身,伸出手叫人把自己绑起来,“我们这些人啊,就是太把自己当个人看了……我活了这么大,竟还没有一个小兄弟看事透彻,当真是惭愧……侯爷准备怎么处罚我?不管是杀是罚,还望小兄弟替我跟侯爷说一声,若是可以,叫我当面跟永宁公主道歉。” 永宁公主,晋阳一事之后,一直是他心中的巾帼女英雄,有勇有谋且坐怀不乱,当配得上他们侯爷。要怪就怪永宁公主的身份,正是灭了比丘的大梁公主,不然与他们主子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对永宁,他是很佩服的。那天出言伤了她,叫他也很是愧疚。 但正像德夯说的,配不配,从来都不是他们说了算的。他们只是属下,是奴才,是没有资格妄言主子的感情大事的。 德夯说道,“此事还要问过侯爷。洪山,走吧。” 洪山回身最后看了一眼宝鼎行,上了马车。 人有时候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真的可以不择手段呢。就像她,为了找时机跑出去也可以让自己像以前一样对着陆晅撒娇,婉转莺啼。有时候做戏做的过了头,她便也分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境况了。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是和陆晅刚刚完婚来此处度蜜月的。她每每在夜里与陆晅温存过之后,看着陆晅沉睡俊朗的脸,便一阵迷茫。 她大概是入戏太深,忘了这个人是她的杀父仇人,忘了这个人还有白戚戚,忘了这个人杀了她的夫君,忘了这个人是如何粗暴残忍的夺走她的第一次。 永宁闭上眼睛,都是做戏罢了,当不得真。就当是一场梦,而这场梦将会在明日到尽头。 经过她的不懈努力,陆晅总算对她有所松懈,并且答应她可以带她出去逛逛。虽然出行随行的人有很多,且又是在晚上,但是这是唯一的一次机会,说什么她都要跑出去。 这几天她有意无意的从婢女口中得知,这座小城距离洛阳不远,算不得江南,只能算作中原偏南,她估摸着距离,若是找马车回京城的话大概也不会太贵,洛阳的香山向来是京城中贵族趋之若鹜的摆设,因此往京城走商贩货的商团一定不少,她乔装成男子跟着货商镖师们回京也可以。 幸好陆晅不曾在钱财这方面防备过她,她在身上装了很多的首饰,头上也带了不少。 出门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了,但陆晅还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她包了起来,给她戴披风上的兜帽的时候因为永宁头上首饰太多竟有些麻烦,陆晅笑着抽走了她一只颇为华美硕大的步摇,说道,“以前从不见你打扮的这般精致。”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第141章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这几天她有意无意的从婢女口中得知,这座小城距离洛阳不远,算不得江南,只能算作中原偏南,她估摸着距离,若是找马车回京城的话大概也不会太贵,洛阳的香山向来是京城中贵族趋之若鹜的摆设,因此往京城走商贩货的商团一定不少,她乔装成男子跟着货商镖师们回京也可以。 幸好陆晅不曾在钱财这方面防备过她,她在身上装了很多的首饰,头上也带了不少。 出门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了,但陆晅还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她包了起来,给她戴披风上的兜帽的时候因为永宁头上首饰太多竟有些麻烦,陆晅笑着抽走了她一只颇为华美硕大的步摇,说道,“以前从不见你打扮的这般精致。” 永宁笑着从陆晅手里抢过那只步摇塞进袖袋里,“难得与你人约黄昏后一次,自然是要上心的。” 陆晅笑着在她未涂胭脂的唇上亲了一口,搂过她的肩膀,“走吧。” 陆晅带她去了洛阳的灯市,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花灯,很是漂亮。这些花灯虽说不如夏华做的花灯那般巧夺天工,但自是也有民间花灯的一番趣味。 但是这般景色,永宁却无心观赏,灯市是在一条街上办的,而这条街并不长,绕着护城河转了一圈罢了,若是走的快的话很快就会走完,而陆晅想必也不会再带她去下一个地方了,所以她的时间可谓非常有限了。 她一边尽量拖慢脚步一边想着该如何办,这般在一个摊子上停留了好久,陆晅拿起一盏兔儿灯,“怎么,可是喜欢这个?” 永宁回过神来,点点头说道,“啊……是啊,看这个挺好看的。” 陆晅宠溺的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说道,“这般小孩子心性,若是将来孩子出生了,指不定还会跟孩子抢玩具呢。” 孩子?!永宁登时心惊肉跳起来,她月事完了之后陆晅就开始没日没夜的与她欢好敦伦,虽说每次她都会清洗的很感激,但是这又能起多大用处,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中招。 若是真的怀了孩子……她该怎么办? 永宁心慌起来,在心里安慰自己,现在当务之急是先离开陆晅,至于孩子……若是真的有了…… 那便打掉。 永宁抬起头娇嗔的看了陆晅一眼,“你这人真是讨厌,哪儿有这样说人家的。” 永宁这一看直接把陆晅看得起了反应,他抱住永宁,将兔儿灯和匕首一起塞到她手里,有些暗哑的说道,“永宁……我渴你了,我们回去吧。” 永宁连忙拧过身子,低下已经红透的脸,心道这个陆晅怎么这样,明明出门前她沐浴的时候他就闯了进来,明明两人才刚刚……他这个人,怎的精力这么好,就不会累的么! 她紧紧的攥着兔儿灯,背着他说道,“你这个人,我不理你了。我要看花灯去。” 披风却被陆晅攥住,陆晅笑着圈住她,“娘子生气了?娘子怎的这般身在福中不知福,有多少女子抱怨相公十天半个月不来看望自己一次,你却还嫌我。” 永宁心道不是嫌弃你,是怕你啊!哪个女人经得起你这样折腾? 永宁猛地一愣,随之苦笑,白戚戚不知道能不能承受的起呢? 原本与陆晅调笑的心思全在一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了,她不经意的扯开陆晅圈在她腰上的手,回眸笑道,“我有些饿了,想去吃些夜宵,可以么?” 陆晅挑了一家人少的甚至可以说是冷清的饭馆坐了下来,永宁很是不满,直嚷嚷着这店一定不好吃。但上菜的时候永宁却大吃了一惊。陆晅看着尝了一口菜之后就停不下筷子的永宁,抬手给两人都到了一杯茶,“这家店是洛阳最有名的店,只不过我刚刚叫人把这家店给包了下来罢了。” 包……包下来了?永宁冲着陆晅笑了笑,敛了眸子埋头吃菜。 吃到一半,永宁突然捂着肚子说道,“啊……糟了,我忘了我不能吃海蜇了。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陆晅唇边笑意浅浅,放下杯盏看着她点了点头,“嗯。” 陆晅在包间里等了许久,影卫跳进来说道,“侯爷,要不要属下去看看。” 陆晅眸子里冰冷的可怕,冲他摆了摆手,“去吧,不要伤了她。” 话音儿刚落,永宁就推门进来了,好奇的问道,“咦,你们刚才在说什么,不要伤了谁?” 陆晅震惊的表情一览无余,他快走几步抱住永宁,摸着她的头发说,“怎么这么久。” 永宁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说道,“我自小吃不惯海蜇,吃了便要闹肚子。好啦好啦你别问了,刚才你们在说什么?” 陆晅如释重负的抱着永宁走回位子上,“没什么,只是闲话而已。” “哦……这样啊……” 月上中天,但灯市上还是人声鼎沸,永宁急匆匆的在人群中穿梭着,一路上碰倒不少摊贩。她闪身躲到临河的一座房屋后面,快速的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来,露出来已经换好的一身青灰色的短打衣裳,她方才在吃饭的时候之所以去了那么久,就是顺手偷了一件小二的衣服换上,外面再裹上披风,少时便看不出来。 她将披风在地上反过来,把衣服和首饰全塞进去,又将头发拆了重新扎了一个马尾,只留了一根毫不起眼的簪子在上面。她麻利的将披风做的包裹打了个结,反手背在身上,神色如常的走了出去。 她借着试衣服的当儿跑了出来,怕是瞒不了陆晅他们多久。但是现在是夜晚,出了城就是荒郊野岭的太危险。陆晅现在是隐蔽行事,应该也不敢那般明目张胆的在城门口盘查,所以她今晚大可以先随便找个地方将就一晚,明日再找回京城的镖师车队。 有几个神色匆匆却作平常百姓打扮的人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永宁面上无波,心里却悄悄的擂起了鼓,不过现在她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少年,加之她从鬓角处前额处拉了好多刘海下来,这般直接就挡了半个脸,不仔细分辨根本看不出来。 不行,她要快些找个地方躲起来才是。 永宁选了一家看起来人比较多的客栈,趁着掌柜不注意的时候溜进了后院的马厩里,她捂着鼻子在一堆草垛上坐下来。马儿静悄悄的吃着草,不时打一个响鼻,她抱着包袱靠在草垛上,看着天上的月亮,明明是千钧一发的时刻,她脑子里却想起了很多纷乱的事情。 她这般跑回了京城……该如何是好呢?萧远会怎么处理呢?宁怀因……永宁眸子一黯,那个温润的人,难道是真的死了么?她想了很多事情,想着想着居然也就睡着了。睡梦中仿若有感应一般的醒来,刚睁眼就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站在她的面前,将她吓得头发丝根根倒竖起来。她捂着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一颗心已是跳的快要破胸而出了。 她还来不及说你是谁,就见那人极为快速的,几乎是一瞬间就移动到了她的面前,宛若鬼魅。他笑着喃喃说着,“哎呀你可不能在这儿就睡着啊……” 接着,她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晕倒之前,只看到了一双碧色的眼眸,仿佛是刚从泥土中挖出来的祖母绿宝石。 再醒来的时候她靠在一棵树下,她定了定神就惊慌的发现这是灯市的主干道上,但她才刚刚起身,就被两个人给盯住了,她瞪大了眼睛爬起来转身就跑,但败局已经注定,她眼前一花,便被人拦腰给扛了起来。 要说害怕……她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陆晅还能怎么折磨她? 她被陆晅推倒在地上,脸上露出一丝苍凉的微笑,她输了,便要接受惩罚。 永宁脸上无所谓的表情彻底激怒了陆晅。他掐住永宁的下巴,眼睛里一片赤红,他面上尽是阴沉沉的悲伤,咬牙切齿的说道,“永宁……你又要离开我……” 永宁一巴掌拍掉陆晅的手,冷笑一声说道,“不离开你,等着被你搞大了肚子做第二个白戚戚么?!你别做梦了!我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就要无休止的从你身边逃开!” 陆晅倒吸了一口气,他瞪着通红的眼睛看着永宁,喃喃说道,“你之前那些……都是骗我的么?”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只能你骗我,不能我骗你么?”永宁斜着勾了勾唇角,“陆晅,你也太天真了点。” 陆晅深呼吸了一口气,颇为诚恳的说,“白戚戚的孩子不是我的,我没有碰过她。” 永宁却又怎么会信,她轻蔑的说道,“将来这套说辞也照样可以说给白戚戚听。”他以为他只简简单单的说一句不是他的就能叫她相信?怎么可能?!大双小双和洪山,还有那些书信,哈哈哈哈……原来男人哄女人的套路都一样! 陆晅敛了眸子,“没关系,等将来你就会相信的……”他看着坐在地上的永宁,眼眸里慢慢涌上来一丝让人害怕的偏执情绪,他抚摸着永宁的唇瓣喃喃的说道,“明明我给过你机会了的……可是你为什么还是要逃呢?永宁……你又不乖了……”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永宁今晚要逃,她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但却还是骗不了他。这几日来她对他的逢迎他是知道的,但是那又如何,只要永宁能够像以前一样,就算是骗他也无所谓,他可以让永宁骗一辈子的啊。 他爱她爱的那样深,又怎么会发现不出来她的反常。她惯常梳妆打扮,若是头上的首饰多了那便是要盛装打扮,衣服和妆容一定会跟上,但是今日,她却只梳了一个繁复的发髻,脸上却未画红妆,衣裳也穿的是半旧不新的家常衣裳,这便不寻常了。脸上不描妆,衣裳样式简单,都是为了能够快速的乔装打扮。 快速的乔装打扮……好离开他啊。 陆晅的胸中又滋生出来暴虐的情绪,他像野兽一样难耐的喘了一声,但却依然压不住那种可怕的冲动。他知道自己或许已经变得不正常,甚至是有些病态了。他对永宁的执念,没有一刻不在增长,他隐隐的发觉这样下去自己可能会疯掉,但是他控制不住。 他看着坐在地上表情淡漠的永宁,心中蓦地响起一声又一声的悲鸣。那股冲天的妒忌和委屈几乎要叫他落下泪来。 永宁……我这么爱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为什么要一次一次又一次的要离开我呢?我明明……爱你爱到可以去死……你……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永宁看着表情可怕的陆晅,内心有点微微的害怕。这样的陆晅好像不太对劲,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陆晅的眼中,满满的都是疯狂。那倾泻而出的偏执和占有欲,让她看着就觉得仿佛是被藤条一圈圈缠紧那样害怕。很显然……那种眼神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的眼神了。 她皱了皱眉,“陆晅你……” 还未说出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吻堵在唇齿之间,陆晅像一只狼一样将她按到在地,凶狠的吻着她。他喘着粗气,力气又大又狠,身上的衣服仿佛就在一瞬间就全都变成了柳絮,喧嚣的风儿吹过,就被吹了个干干净净。 “永宁……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要离开我!”他一点预兆都没有,猛地攥住她的肩膀,手下的力气那么大,好像指头都要嵌进肉里面去,久违的痛感袭来,惹得永宁狠狠的皱起眉毛。除了第一次以外,之后的每一次陆晅都很是温柔,虽然她心中不甘就这样在他手下化作一潭春水,但是仍是抗拒不了自己身体的本能。因为休息不好,她的脑子昏昏沉沉,但是身体却痛的不由自主的痉挛起来。 她睁开眼睛看着陆晅,而陆晅仿佛是又回到了第一天一样,目光呆滞,只剩下了**和怒火。 永宁不停挣扎着,那仿佛直直刺进内脏中的疼痛刺激得她头上都流下汗来,“陆晅你……混……混蛋……我恨你!我恨你!” 陆晅听见永宁这般说,有些迷茫的侧了侧头,突然就病态阴沉的笑了,饿狼叼起猎物脖颈处的皮肉,狠狠的撕咬啃吻着,“啊哈哈哈哈啊哈……没,没有关系啊……你恨我吧,尽管恨我吧,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只要你不离开我就好!” “永宁……永宁……永宁……”他像是虔诚的信徒,攥住救赎他的福音就再也不松手了,陆晅一遍一遍近乎痴狂的喊着她的名字,新一轮的追逐又开始了。 永宁伏在地上,脸就贴在冰冷的地板上,她看着眼前的地板,就仿佛感到整个世界都悲伤难过的震颤了一样,眼泪流下来,在地板上都缓缓流下来一道水痕。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是哪一步出了什么问题么?她自认,从来都没有做错过什么啊? 可是……老天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她呢。 永宁伏在床上,一丝力气也无,她细细的喘着气翻了个身,动作牵扯到了伤口,她看着床榻上的一片狼藉,眼睛里瞬间蓄满了眼泪。 她随便扯了一块布巾去擦眼泪,手脚就被桎梏住了。永宁看着困在脚腕上的锁链,唇边显出一个绝望且讽刺的笑意。 是啊,很明显的是,她被陆晅彻彻底底的囚禁了。 从那天开始,陆晅就将她锁了起来,吃饭洗漱都是陆晅亲自来伺候,从不假他人之手,甚至连洗澡都是陆晅抱了她去。她勉强有一点力气的时候,就是被陆晅强迫着抱。她的一天,基本上就是在昏迷虚弱和被陆晅强迫着行房之间来回切换的。 而且,陆晅已经不给她穿衣服了。 对此陆晅是这样说的,“你只能在这间屋子里,要衣服干什么呢?穿了我还要脱啊,那多么麻烦。” 永宁用手撑在床上,奋力的将自己的身体抬起来,整个下半身明明已经完全没有了知觉,但唯有伤口还**辣的肿胀着,清晰的提醒着她遭受了如何羞人的对待。她喘着气靠在了床柱上,脚腕上的锁链声传来摩擦移动的声音,她突然就恼了,对着捆在床柱子上的铁链就狠狠的踹了过去。腿部动作太大,牵扯到了伤口,她疼的冷汗涔涔,连眼睛都眯起来,但还是近乎自虐的对着铁链一下又一下的踹着。 门被吱呀推开,陆晅端着一盆水走进来。现今已经到了秋天了,天气已是有些寒凉了,但是陆晅依旧穿着单薄。他身上只是松松垮垮的穿了件白色的大袖外衫,腰带很是随意的在腰间一系,仿佛随时都要掉下来。顺着单薄衣裳的的形状,依稀可见里面的肌肉轮廓,只有永宁知道,陆晅这几日一直是这样,虽然他外面穿着衣服,但是里面却是未着寸缕,就像陆晅自己说的:“可以随时方便和你……不是么。” 陆晅将水盆放下,对永宁疯狂的举动视若无睹。他爱怜的抱起**的永宁,将脸贴在她的脸上,笑意满满,“娘子,你醒了。” 永宁等着陆晅,饶是虚弱,也奋力的挣扎着,虽说没有什么用处,陆晅依旧紧紧的搂着她,那疯狂的占有欲几乎叫她喘不过气来。 “陆晅……你离我远点。” 陆晅看着恶狠狠等着他的永宁,像是在看一个撒娇要糖吃的孩子,“好好好,我远一些,”他只不过将脸抬了起来,但臂膀依旧是有力的抱着她,她的胸就贴着陆晅的胸膛,肉贴着肉,没有一丝的间隙,“这样可以了么?” 永宁被这戏弄激的怒火升起来,一巴掌挥出去却扑了个空。陆晅笑着在她脸上捏了捏,“我家娘子真是不乖啊,像个小野猫一样,不过为夫要见人,就不能再被你挠了。等我处理完所有的事情,你想怎么挠就怎么挠,好么?” 他突然不怀好意的笑了,凑近她在她唇上快速的亲了一口说道,“或者是……你可以继续在我背上挠,挠多少下都可以……” 这几日永宁在行房的时候,总会在他背上留下一道一道的抓痕,这抓痕或是在她恼怒悲愤的时候留下的,或是在她忍不住被**支配的时候留下的,每每结束之后陆晅抱着她去沐浴,一下水总要疼的皱着眉。永宁看了其实是很解恨的,但那痕迹实在太过暧昧,陆晅好似还一点都不避讳被部下看到,永宁便克制着自己只挠他的脸了。 永宁看着陆晅笑眯眯的脸,心下恼怒,这个人,不动声色的这么折磨她,为什么还能这般毫不在乎,为什么还能这般笑眯眯的跟她说话?大概这个人已经是疯了。 永宁冷冰冰的盯着他,瞳仁中就一圈一圈肆意的仇恨,“陆晅,你怎么不去死。” 陆晅丝毫不在意永宁恶毒的话语,他好像没听到一样松开她起身,将布巾在水里沾了沾,“娘子,身上很不舒服吧,我来替你擦身。” 永宁扯过一旁已经皱皱巴巴的不成样子的被子盖在身上,戒备的说道,“你不要过来!不要碰我!” 但这句话陆晅也是依旧没听见的,他轻而易举的就扯掉了那不堪一击的防备,被子被他扔在脚下,像是一团擦拭过粘液的抹布。陆晅按着不停挣扎的永宁,将胳膊她压在床上,俯下身依旧是笑意满满且温柔至极的说,“永宁,不要逼我把你的手也铐起来哦……” 陆晅满意的看着咬着唇不说话的永宁,将布巾拧干了水,复又与她缠吻了一番,小鱼在她贝齿上来回刷了一遍之后又印在唇瓣上,他看着永宁笑的心满意足,“永宁,你的滋味儿真好。” 而永宁,只能依旧充满恨意的看着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陆晅摊开她的手,用温热的布巾一寸一寸细致的擦拭着她身上的痕迹,细致小心就像是在擦洗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他足足换了两盆水,才结束了这次活动。在擦洗到伤口的时候,陆晅看着永宁埋在被子里的脸,目光颇为坦荡荡的说道,“娘子……你不要害羞啊……我们……大概很快就会有孩子了吧……” 永宁只感觉整张脸都要烧起来,她**着身子,毫无尊严的被陆晅擦拭着身体,鼻子酸涩的厉害,一路冲到头顶,滚烫的热泪便流了下来。明明是这么过分的事情,他怎么可以做的这么理直气壮呢? 眼泪流到下巴,却马上被陆晅吮吸的干干净净,他又伸出舌头在她眼睛上舔了一下,直到将所有的眼泪都吃干净才说,“娘子,我们马上要有孩子了,这是好事,不用喜极而泣的。饿了吧?我去拿些吃的来。你想吃什么呢?啊,莲子银耳汤好不好,不给你放枸杞子,再拿些鹅儿卷,都是你爱吃的。乖乖在这儿等我哦。” 永宁看着陆晅哼着歌出去,狠狠咬住了嘴唇。 她看着头顶上百年好合的幔帐,又看了看自己满布青紫吻痕的身体和脚踝上的锁链,突然空前的绝望。陆晅现在似乎已经封闭住了自我,对永宁的喜怒哀乐根本不在乎,他只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按照他的臆想来安排永宁的一切。永宁闭上眼睛,脑子里空空如也,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又开始重复的想着那个问题,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她和陆晅,究竟为什么会从一对爱侣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中间经历的事情已经太多了,考虑的事情也已经太多了,她被陆晅折磨的已经成了一个破碎的娃娃,甚至连思考都已经成了奢侈了。 有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她想着,要不要死呢。永宁,死了是不是就不用再考虑这么多,就不用再经受这些折磨了?这样的日子,她一天都过不下去了。每天就是周而复始的欢爱,让人窒息的……精疲力竭的……无休止的欢爱……更可怕的是,这样折磨的最终,甚至会出现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是满载着母亲的恨意和父亲的疯狂而来,一定不会幸福的。 与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欢好敦伦应该是世上最快乐的事情,而不应该变成陆晅摧残她的工具和手段。 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照射进来,她伸出光裸的手臂去触摸那缕阳光,虽然只是细细的一束光线,却由衷的叫她觉得温暖。她有多久没有见到太阳了?有多久没有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了?这个房间里,到处都充斥着陆晅的味道,像白玉兰一样无处不在无孔不钻的霸道气息。 陆晅推门进来,看见对着虚无的阳光露出笑意的永宁,微微皱了皱眉。 不可以……永宁只可以对他笑,其他任何东西都别想吸引永宁的注意。 陆晅将盘子放在桌上,快步走过去,一把就关上了窗户的缝隙。窗户关上了,阳光没有了。永宁的世界,重新又回到了黑暗之中。 陆晅看着窗户楞,咬了咬牙,永宁的所有,都是他的。不管眼泪还是笑容,欢愉还是痛苦,都是他的。永宁连对着他都不曾笑过,凭什么要对着一缕空气笑?不可以,不可以! 啊……不能生气,生气了永宁会害怕会流泪的。虽然永宁流泪的样子也很美,也能激发出他的**,但是好像那样的话永宁会伤心,虽他会更加冷淡,所以还是不要惹永宁伤心哭泣了吧。 陆晅深呼吸了一口气,压抑住身体里面的躁动,扭头对永宁笑道,“娘子,我们用饭吧。” 他逆着光站在那里,无数的粉尘在他身侧上下翻飞,他鼻梁高耸,眉眼如画,依旧是俊朗的仿佛是璀璨繁星,他的笑容依旧温润恬淡,他满心满眼都是她一个人,温柔爱语都只对她一个人说。 可是……这样的陆晅,却让永宁唯恐避之不及。 好可怕,想离这样的陆晅远远的。她确实需要很多很多的爱来驱散她冰封的内心,但不是这种形式的爱,这种自私的,狂热的,将要将人活活累死的爱。 看着笑意盎然的陆晅,永宁突然觉得好累好累,她突然就没有了力气去跟陆晅对抗。 陆晅看着永宁如此顺从的吃完了饭,很是欣喜的抱住她说道,“永宁,你今天好乖啊,我好欢喜……要不要送你一个礼物呢?” 陆晅抚摸着她光裸的背,“你想不想出去呢?” 永宁有些微微的不置信,“我……我可以么?” “当然可以了,这是对娘子今日好好吃饭的奖励啊。要是娘子以后更乖的话,我会有更多的奖励,好不好?” 永宁悲凉的笑了,陆晅这是把她当一只猫,一只宠物在驯养。她不知道自己在陆晅这样的无微不至的摧残下还能坚持多久,会不会某一天自己真的就被陆晅驯养成了一只乖顺的猫咪了? 然而永宁却没想到的是,陆晅居然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永宁震惊的看着陆晅手里的东西,条件反射的抱住自己,“你拿的这是什么?”永宁看着那个形状,有种不好的预感。 陆晅坐在床边,抚摸着她的头发,“我有些事情要离开一段时间,为了以防万一,娘子就戴上这个吧。” “以防万一……还能以防什么万一?”永宁瞪大了眼睛,一手扯得困住脚踝的锁链叮当响,“你都已经把我当成动物一样锁起来了,你还想怎么样?!” 陆晅好脾气的安抚着永宁,轻声哄劝道,“若是有人趁我不在的时候欺负了娘子怎么办?要是有人也像我这么把娘子锁起来的话,娘子是不是也会任他为所欲为呢?所以为了以防娘子被别的坏人欺负,我特意给娘子找了这个东西。你放心,它很软的,生活起居都不影响的,来,我帮你戴上。” 永宁总算知道了那个环状的东西是什么。她难以置信的看着陆晅,想象不到他居然真的已经丧心病狂的到了这一步。她想逃窜,但脚踝上的锁链将她带到在地,她爬起来戒备的瞪着陆晅,“陆晅你不要过来!你疯了!你不要碰我!” 古代的男子出征在外,为了怕家中女人背着丈夫偷人,便想出了这么一种东西,贞操带。不光是在中国古代,欧洲大陆也不乏这种东西。 若是她真的戴上的这种恶心的毫无尊严的东西,她宁愿去死。 陆晅对于永宁的反抗很是理解,“噢啦,没关系的,只不过是一件像衣服的东西而已啊。你刚戴上‘脚饰’的时候不也是这么拒绝的么?现在不也已经习惯了么?放心吧娘子,你很快就会适应的。等我从战场上回来,就给你取下来。好了,过来,让我给你戴上。” 永宁看陆晅过来抓她,尖叫着挣扎,她这次真的是拼尽了全力在反抗。她抬头看到梳妆台上的菱花镜子,劈手夺过陆晅手中的贞操带就朝镜子扔了过去,镜子应声碎落,她连忙从地上捡了一块碎片攥在手里。 她握着碎片对着陆晅,颤颤巍巍的说,“你不要过来!你要是再逼我……”她攥的太用力,手都被锋利的边缘给划破了,鲜血汩汩的流下来,掉落在地上就开出了一朵朵鲜红的曼陀罗花。 永宁将碎片抵在自己的脖子上,“你要是再逼我,我就去死!” 陆晅看着永宁手上慢慢滴落的鲜血,那血顺着她的脖颈慢慢流下来,绕过丰盈的胸口,顺着可爱的肚脐流下去,永宁雪白的**上,除了他留下的一个个吻痕,又添了诡异的血痕,那血痕仿佛是一道光,刺激的陆晅呆滞在原地。 他仿佛又看见,他弯弓搭箭,一箭射穿永宁胸口的画面。 他惊慌失措的大叫一声,也顾不得什么贞操带了。陆晅仓皇的跪在地上,捂住她的胸口,激动到连手都颤抖,“永宁……你……你流血了……不是我害的……不是我害的……我这么这么爱你……我怎么会杀了你呢……” 永宁眼睁睁的看着陆晅赤红的双眼流下来一行泪水,“对不起……对不起永宁……对不起……” 永宁惊惧之余,不免悲凉的想到,陆晅……大抵真的是快要疯了。他们两个,到底是谁折磨谁呢?明明受尽屈辱的是她,明明被这么过分的对待着的是她,为什么陆晅会如此慢慢失控呢? 陆晅颤抖着将她手中的碎片扔到一边,将她一把抱在怀里,勒得紧紧的,永宁能感受到陆晅滚烫的泪水流进她的脖子里。 陆晅流着泪,一遍又一遍悲伤的说道,“永宁……我是这么这么的爱你……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不要嫁给别人……没有你我会死的,我一定会死的……” 永宁呆滞的看着一个角落,陆晅抱着她哭得是如此悲痛,叫她有一丝的不真实。她有些不明白了,为什么陆晅在对她做了这么多过分的事情,却仍然能如此叫人心疼呢。为什么她在被陆晅强抱了无数次之后,被他囚禁禁锢自由,甚至还锁上了脚链之后,仍然能对他心生怜悯呢? 她回想起他们以前无数的曾经,她从来不曾见过如此脆弱的陆晅,她见过他流泪,但从不曾见过这般无助的陆晅。他像是被关进了笼子的困兽,日夜哀鸣,却不能被释放。而她,就是这个将他关进笼子的人。永宁很惊讶为什么她会有这种奇怪的思想,她大概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居然对一个犯人生出了这样奇怪的感情。 陆晅……她的眼睛里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流出来,烫的她快要喊叫出声。 ------题外话------ 因为之之浪光了存稿,最近杂七杂八的事情又特别多,所以更新时间会延后。各位小宝贝儿们要多多出来鼓励鼓励之之啊! 亲爱的审核编辑大人,我5点就要出门值班,我真的尽力改了,求求你可怜可怜我好不好,跪谢跪谢啊!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第142章 我是来帮你们的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她回想起他们以前无数的曾经,她从来不曾见过如此脆弱的陆晅,她见过他流泪,但从不曾见过这般无助的陆晅。他像是被关进了笼子的困兽,日夜哀鸣,却不能被释放。而她,就是这个将他关进笼子的人。永宁很惊讶为什么她会有这种奇怪的思想,她大概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居然对一个犯人生出了这样奇怪的感情。 陆晅……她的眼睛里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流出来,烫的她快要喊叫出声。 最后,陆晅还是没能将那个东西给永宁戴上,她总算是逃过了一劫。但是比起那个东西更让永宁害怕和担心的,是陆晅的状态。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了还会担心陆晅。明明他是她的仇人,她应该恨他恨的发狂,恨不得随时杀了他才对啊。 可为什么……她一见到陆晅那个样子,就心痛的厉害呢?甚至……在他抱着她哭泣流泪着说“不要嫁给别人”的时候,她竟然有了一丝内疚…… 永宁默默的想着,大概是她被陆晅禁锢的太久,陆晅疯掉了,她也快要跟着疯掉了吧。 永宁从未有过这种绝望的感觉,之前那么那么多的苦日子她都熬过来了,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前途渺茫。 她就像站在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前方一丝一毫的光亮也没有,黑暗的气息像是粘稠的翻滚着的沥青,好像随时都能把她吞没掉。但是当她想回头离开的时候,却发现来时的路早已经没有了,她退无可退,只能在这夹缝当中苟延残喘。就算她不投身于那黑暗之中,黑暗也会慢慢的一点点吞噬过来。 可是可怕的就在于,这样的她居然寄希望于陆晅能够来救她,但是造成这一切的人,本身就是陆晅啊。 永宁觉得自己大概是走进了一个一辈子都走不出去的死胡同。 陆晅从那天开始就不再强迫她了,只是一夜一夜的从噩梦中惊醒。每一次在噩梦中醒来的时候都会抱住她重复着同一句话:“我怎么可能杀了你呢……我没有……我没有……” 永宁愣愣的看着抱着自己发抖的陆晅,鬼使神差的,伸出手也回抱住了他。 “你没有……你没有……睡吧……陆晅。”她张了张嘴,颇为挣扎的说道,“我……在呢。” 夜里越来越凉了,脚上的锁链变的愈发的冰凉了,但是她却似没有感受到一样。 西南的战事还在继续,陆晅是丢下百万大军跑回来的,不可能一直在这个小院子里偏安一隅,他总要出发去前线的。但是陆晅现在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对,可以说是只要一离开永宁就会六神无主的人。但是又不可能将永宁带到前线去,整个事情都似乎变成了一个死局。 要说恨么……她心里还是恨的。恨陆晅背叛了她,恨陆晅害死了父皇,恨陆晅如此对待自己,很多很多的恨。可是那些恨到了现在却好似都被埋藏在了心里,若是她不刻意翻出来晒晒,竟然几乎都要想不起来了。这让她觉得讶异,原先那样滔天的恨意,怎么都在一瞬间就被隐藏起来了呢? 她之前明明恨不得陆晅去死啊。 好像一切都从她拿着铜镜碎片要自杀那天开始,一切都变得不对劲了。 永宁靠在床头,默默的想着,到底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了呢?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推动着她向前。 陆晅有很多公务要办,但是他不愿离开永宁半步,便将公务都搬到了永宁的房间来。又害怕来来往往的人看到永宁,陆晅破天荒的给了她衣服穿。虽说依旧是很单薄的衣衫,但至少聊胜于无。 有人要进来,陆晅便将书桌和床榻之间的帘子拉上了,他笑着对坐在床边一脸迷茫的永宁说道,“娘子,你先等我见个人,之后就马上把帘子拉开,我就能见到你了。” 永宁看着陆晅脸上有些病态的笑容,默默点了点头。 好……可怕。 有人快步走了进来,接着便是膝盖碰地的声音,成槐大声哀求道,“侯爷,属下求您了,将士们不能没有您啊!” 却听陆晅带着笑意说道,“可是永宁也不能没有我。” “侯爷,千错万错都是属下的错,但是您也已经处罚过山伯了,有什么事情恳求侯爷在战事结束之后再秋后算账啊!再者……侯爷,山伯他也是为了您好,圣女肚子里怀着的是您的骨肉,您怎可那般残忍的对待您的女人呢!这个永宁公主是您的女人,但圣女却是您的正妻啊!” “啊!侯爷息怒,侯爷息怒!” 一声脆响,上好的玳瑁砚台就这样碎在地上,成槐的脸上淌的全是墨汁,但他跪在地上低着头,一眼都不敢抬头看。他来的时候就听说了,侯爷的情绪不大稳定,如今看来,简直与以前判若两人。 他听见陆晅冷冰冰的说,“成槐,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我家娘子还听着呢,不要在她面前提起白戚戚那个贱人。” 成槐心中一惊,侧头朝帘子后方看了一眼,难不成永宁公主就在这个帘子后面?侯爷如此不避讳她,到底是爱到了何种境界啊?成槐心中微动,照着帘子就扑了过去,“公主!公主您劝劝侯爷吧,您劝劝侯爷叫他回前线去吧!公主……” 突然,还在帘子后面坐着的永宁听到一声惨叫,接着便是扑鼻而来的血腥味。 陆晅将带血的宝剑掷在地上,冷哼一声,“我的女人也是你能见的么?来人,把他拉下去。” 外间除了陆晅,就再也没有旁的声音。所以……他刚刚,是把成槐给杀了么?成槐……不是他最倚重的属下么?就因为想要掀开帘子,陆晅就把他杀了?前线的事情都是成槐在布置,陆晅居然……就这样把他杀了? 帘子蓦地被人掀开,陆晅白净的脸上还带着血,他冲她笑的明媚,但在永宁看来却是那么的嗜血。他一身煞气而来,却偏偏笑容恬淡的好像陌上良家公子,“娘子,除了我,其他人都没资格见到你。” 永宁坐在床边,不由自主的朝里缩了缩。好冷……好冷啊……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难道……就要一直这样下去么? 她第一次觉得害怕。 果然……还是逃走吧,不管怎么样,还是逃走吧!可是……她想到了陆晅抱住她那惊慌的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一样的眼泪和流进她脖子里那滚烫的泪水,她想到了午夜梦回陆晅抱住她的那瑟瑟发抖的身形。她要是真的逃走了,陆晅……他还能活么? 以前她从来不相信一个人离开另一个人就活不了的话,但是现在,事实的耳光告诉她,这是真的。 他们都走进了一个死局,不得解脱。 成槐死了,陆晅就必须要到前线去了。但即使如此,陆晅也丝毫不觉得后悔。他只是在带不带永宁的问题上考虑了好久,最后抱着她一本正经的说道,“就算我死了,也不能叫娘子被别的男人看到。况且玄甲军的男人那么多……我到时候杀起来也很是费力的。可是娘子……我真的好想无时无刻的把你锁在身边啊……就在我一个人的身边,哪儿都不能去……” 永宁看着将脸贴在她腰上的陆晅,手心里出了一层的汗。有没有人来救救他们,是谁都好,救救陆晅也救救她啊! 永宁绝望的被陆晅推倒在床上,感受着他那疯狂的令人窒息的爱意。双手被锁链锁起来吊在头顶,不停的晃动着发出好听的声音来。 陆晅走了,而她,则被更加严厉的看管了起来。陆晅似乎把身边所有的亲信都留了下来,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小小的屋子围了起来。一日三餐和日常起居都由一个又聋又哑的婢女进来伺候,她整日整日的在床上枯坐,找不到一个人说话,分不清日夜黑白。无聊枯燥到极致的时候永宁就自己跟自己说话,可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侍卫们听着屋子里有时候传来又哭又笑的声音,都不由交换了一个神色。自家侯爷神志不清,大概里头这位离疯掉也差的不远了。 饶是再坚强的人,也不会受得了这般无休止的对待。 这天,聋哑婢女来送膳食的时候,永宁装作体虚拿不稳打翻了饭菜,聋哑婢女磕着头连忙将残局清理了一下,又打了水来替她擦洗,她接着佯装生气将人给赶了出去,看着聋哑女抱头从屋子里冲出来,外面看守的人都不免摇了摇头。 天妒红颜啊,这般美貌的一个妙人儿,却硬生生的被他们侯爷折磨成了一个疯子,真是可惜。他们又何尝不想帮帮这位公主,但是想起自家主子的雷霆手段,和最近越发捉摸不透的行事作风,果断还是选择了保命要紧。 这天,不管是什么人进去,都会被永宁大喊大叫着给赶出来,众人没办法,只能等这永宁夜里睡着了再进去打扫了。 月上中天,永宁听着外面更漏的声音响了三下,唇边不由现出了一个笑意。一般这个时候是守卫最松懈的时候,可以方便她做一些想做的事情。 虽然陆晅更加变态的将她看管起来,但至少脚链给她加长了,可以让她移动到靠窗的位置。永宁用布条将锁链缠了起来,好让移动的时候声音不是那么大。永宁慢慢在靠窗的梳妆台前坐下,借着窗外依稀明灭的月光,看着镜子里的红颜,眼泪顺着那瘦削的脸庞就流了下来。 镜子里那个女子,早就不是光鲜妖娆的那个永宁公主,现在的她,只不过是一株被人用铁丝紧紧缠绕起来的花,花朵颓靡,已是到了花期的尽头。 永宁笑着流泪,轻轻打开妆屉,开始为自己上妆。点绛唇,两点一抹,颜色分外娇。贴花黄,馨香一瓣,姿容无限好。炭笔轻扫笼烟眉,胭脂点在桃花角。她伸手拿出檀木香梳,慢慢的梳理着自己这三千秀发丝,一下一下,仿佛是要梳尽她这一声的缠结。陆晅为了防止她做什么,一件钗环都未曾给她留,但是那也无妨,她用红色丝带在发尾轻轻的系了一下,也颇有汉代美人的风情。 “永宁啊永宁……”她已经好久不开口说话,再开口时嗓音就像是经年不曾打开的木门,嘶哑伴着干涩,再也不复往日里的娇声软语。她对着菱花镜子看着镜中这开到了极致的颜色,笑着说,“你最是爱惜这张容貌,现在上了妆,也依旧是美人一个。现在……你应该没有遗憾了吧?” 她慢慢走回床上,从枕头底下摸出来白天偷偷藏起来的瓷器碎片,照着自己的手腕就狠狠的割了下去,鲜血在一瞬间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她因为很久不见太阳,皮肤越发白的惊人。红色的岩浆在白的吓人的手臂上慢慢流淌下去,有种极致却疯狂的美。 她知道就算割了手腕,血液也很快会凝固,所以白天的时候她是等聋哑女将水盆端过来之后才将人赶了出去。 永宁在床上躺好,将滴血的手腕放进了凉水里。刚入水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像是掉进了冬日的冰窟窿一样激灵了一下,但是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惑人的安逸之感了。她仰面躺在床上,脸上是悲凉的笑意,感受着身体里的血液一点点的流逝着,心道原来这就是死亡。她前世落水的时候距离死亡是最近的时刻了,当时也只觉得痛苦,从未曾有这种奇妙的感觉。 死亡啊……其实一点也不可怕,活着才是真正的可怕。 感官神识被一点点的麻痹起来,就在她昏昏沉沉马上要睡着的时候,却突然觉得床边塌陷了一块,似是有什么重物落在了上面,她猛地睁开眼,就看见一个穿着青色道袍,头戴纱冠的人笑吟吟的坐在床边,一双碧色的眸子在幽夜里兀自闪着光。 她心下并无半点惊慌,左右她都是要死的人了,这个时候再来什么牛鬼蛇神她都不怕,反正她也很快就要变成超自然物种大家族中的一员。 那人见永宁又重新将眼睛闭上,笑了出声,“你这女子,倒真有意思。哎呀,看着血流了快有一盆了。这怎么行,看着多难看。”说着,那人就将永宁的手腕子从已经变成红色的血水当中拿了出来,大手在她手腕上一扫,原本的伤痕就消失不见了。 痛感消失了,周身的寒冷之感也消失了。永宁惊讶的睁开眼,当看到手腕上那血糊糊的伤口已经恢复平整之后,瞪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她噌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对着月光翻来覆去的看,上面干干净净的,别说伤口了,连一点血星都没有。 永宁懵了,这下是彻底懵了。她喃喃的说,“你……你不是来带我走的黑白无常君么?” 那人闻言笑的越发大声,根本不怕外面的守卫听到似的,站起身对着她转了一圈,回眸看她,碧绿色的瞳仁在黑暗里熠熠生辉,“我看着像是勾人去阴间的鬼差么?” 永宁看着那碧色的眸子,突然伸出手指向他,“你……你,我见过你……”陆晅带她出去那一晚,就是这个人突然在马厩里出现,要不是他从中作梗,大概永宁此时也已经踏上了北去的归途了。 “嗯,记性不错。一般见过我的人都会印象深刻。”那人颇为自怜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扭头对她说道,“你干嘛表情这么可怕?” 永宁看着他,突然抓住他的衣领尖叫起来,“你为什么要阻止我!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死!啊啊啊啊啊!” 她此刻已经不管那么许多了,若是守卫听见就听见罢。但是奇怪的是,往日里她咳嗽一声都要敲敲门的守卫,现在却跟一个个都睡死了一样,半点也没有察觉到。她戒备的看着那人,“你做了什么?你到底是谁?” “哎……不要这么激动嘛……”那人拍拍永宁的手,“我叫卫修尔,是来帮你们度过难关的。你难道不想知道陆晅为什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么?” 永宁猛地一下就愣了。“你……你到底是谁……”这个人神出鬼没不说,瞳仁居然是碧色的,身后背着的剑看来也不是凡品,最最可怕的是,他居然就在她手腕上随便这么一挥,她的伤口就不见了。 “我是谁你不用在意,只要知道我是来帮你们的就可以了。你且放心,没有人比我更希望你们能和和美美的在一起了。如何,想不想知道陆晅扭曲的缘由?” 永宁此刻的心情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了,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是连她都能大难不死一朝穿越,有个奇奇怪怪的会法术的人又有什么稀奇的呢? 左右她现在已经绝望到了极致,她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若这个人当真能帮到自己,她便就有了活下去的信心。 她冲着卫修尔点了点头,“好。” 卫修尔很是赞赏的看了她一眼,手在她脸前一晃,就拿出了一颗珠子来。永宁敢保证,她长这么大,在宫中见过这么多奇珍异宝,但是都不曾见过这种美妙的珍珠。只见这么珠子如小儿拳头般大小,晶莹剔透,但偏偏里面还有着像烟雾一样五光十色的花纹,在珠子里面剧烈的跳动着。 永宁看得眼睛都发了直,“这……这是什么?” “此乃水族至宝元聘珠,可助你入梦,看遍前世今生。好了,”卫修尔不知道怎么的将那珠子在她眼前一晃,永宁瞬间就觉得一阵晕眩,她软软的倒下去,只能听见卫修尔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一般,“祝你旅途愉快。” 整个世界就像是一片混沌,永宁睁开眼,就看到自己站在一片虚无当中,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没有。她尝试着朝四周走去,但不管她走向哪儿,最后都会回到原点。 永宁有些慌,正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指引着她朝有光亮的地方走去。 一片光芒袭来,她眯了眯眼睛,之后就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颇为雅致的房间里。她仔细分辨,竟发现这与她公主的格局有几分相似。她拨开层层珠帘走出去,就看见湖边坐着一对男女,正在钓鱼。 男子将女子整个抱在怀里,大手包着她的小手,不时的像小鸡啄米一样在她脸上轻轻的啄吻着,那女子不满的嘟着嘴用胳膊肘撞他,“你这人好生烦人,不准亲我。” 男子却将她抱的更紧,笑着腻上去,“我就是要亲你,我自己的娘子,为何不能亲?” “瞎说,我几时说过我要嫁给你了?” “你人都是我的了,难不成还想不嫁?” “嗤,我堂堂公主,还会在意什么初夜?我可告诉你,别以为你位高权重,我就怕了你了。别说生米煮成熟饭了,就是成爆米花了都不一定行!” “爆米花是什么?” “额……”那女子颇为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嘿嘿,你不用知道。反正就是那个意思,你你,别想拿本宫临幸你那一夜来说事儿。” 那男子闻言立刻转了性子,可怜兮兮的说道,“那公主殿下……我都是你的人了,难不成你想耍赖?”他将红唇凑上去,蛊惑着她,“公主殿下,你再也不会找到比微臣更可口的男人了……不是么?” 女子羞红了脸,但还是装作一副浪荡模样,“你那夜倒是伺候的不错……啊!” 她还来不及说下文,人就被男子整个翻转过来跨坐在他身上,男子双手不规矩的解她的衣衫,“公主想不想再试一次?微臣的好……可不是简简单单一夜就能体会完的……” 男子颇为有技巧的撩拨着她,女子很快就软在他的怀里。永宁看着这一对交颈鸳鸯,脸不由红了红,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躲一躲的时候,突然就看到了那个女子的脸,赫然,就是她自己。 而那个一脸痴迷爱慕竭尽全力取悦她的那个男子,竟就是陆晅。 永宁捂住了嘴,她从来都不曾与陆晅这般大胆的在外面就亲热,而且……她的第一次,明明是被陆晅粗暴的在荒郊野岭外夺走了的。她突然想起好久之前她做的一个梦,女子在池子里沐浴,男子从后背贴上来,跟她说,“娘子初承恩泽……” 难道……这真的就像卫修尔说的,是她的前世?!可是……她的前世,明明是在现代的啊! 她这边震惊着,那边的大戏已经到了最火热的地方。男子看着女子意乱情迷的表情,从嘴唇一路啃吻道下巴,喘息着蛊惑她,“永宁……你嫁给我吧……好不好?这世上你再也找不到比我更爱你的人了……” 女子的一双柳眉轻轻蹙着,攀附着他的肩头,像在滔天浪潮之中身不由己被抛上抛下的鱼儿,“我……好……好……” 大戏落幕,陆晅心满意足的抱着‘永宁’回了房间,细细的替她擦洗了一遍之后,在她额头轻吻一下,便穿好衣冠出去了。在公主府的大门口,却看到了早早就侯在那里的宁怀因,陆晅看着脸色苍白的宁怀因,脸上笑意越发的浓烈,“宁世子,公主现下已经睡了,怕是不会见你了。” 宁怀因紧紧的攥着拳头,“想不到堂堂定安候,也会做这种夺人之美的勾当。宁儿清清净净一个女子,不是你能随便招惹的起的!” 陆晅轻蔑的一笑,“夺人之美?呵,宁世子,人不要太不自量力了,你与她只不过是在南藩的时候才稍微熟识些,怎的永宁就变成你的了?再者……”陆晅眼眸危险的眯起,“宁儿也是你能叫的?永宁是我的未婚妻,还望以后宁世子不要再来打搅。” “定安候你!”宁怀因暴怒的向前一把攥住陆晅的衣领,“你……简直欺人太甚!” 陆晅面色不改,对宁怀因的威胁根本不屑一顾,“自己得不到永宁的心,是你自己无能,就不要怪别人了。” “陆晅,若不是你设计永宁与你一同掉落石桥,你又怎会有机会接近她!你当真是卑鄙。若不是你设计……又怎会……怎会……” 陆晅再懒得跟他多言,一把将他拂开,掸了掸衣袖,笑嘻嘻的说道,“又怎会和永宁共赴巫山?宁世子,你说不口的我来替你说罢。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设计了,但那又如何?永宁她……现在是我的,以后也都是我的。听清楚了?我劝世子还是回去罢,免得再徒增伤悲。”说着,陆晅就回头上了马车,留下宁怀因一个人在原地暗自饮恨。 陆晅上了车,轻蔑的哼了一声,“就算之前是你的又如何?就算不择手段了,那也是我的了。” 是啊,他早就看出来永宁和那个文弱的世子眉来眼去了,纵使永宁以前对宁怀因有一点情谊,那么以后也都不会有了。陆晅想起方才永宁在意乱情迷之间说的‘好’,唇边的笑意就止不住。 永宁……你会是我的。一辈子都是我的,谁也夺不走。 眼前的场景再次变成白色,永宁呆呆的站在虚无之中,神色复杂。难道在前世,她原本会是和宁怀因在一起的,但是因为陆晅中间横插一杠,她这才和陆晅订了亲? 熟悉的光亮亮起,永宁朝前走去,场景变换,但永宁依旧是认了出来,这是定安侯府。 陆晅坐在书桌后面看着公文,山伯站在一旁,“公子,要想光复大业,按照比丘之礼,得先迎娶一位正当年的梵音教圣女,如今圣女白戚戚已经寻得了。公子看……” 陆晅脸上表情颇为挣扎,“就不能不娶么?我已经有了永宁公主,且不日就要完婚……” “按照比丘之礼是如此。公子,老奴斗胆多说一句,美人天下自古不可兼得,且这位永宁公主,就是当年灭了公子母国的大梁朝的公主,委实当不得比丘国母。老奴以为,不妨就先娶了圣女,这位永宁公主若是公子真的喜欢,不如再收了房,等将来接进宫里去,荣华富贵不减且圣眷在身,就算没有品阶,这辈子也吃穿不愁了,对一个亡国公主来说,这也算是抬举了。公子这般行事,也不算违反比丘一帝一后一夫一妻的国策。” “公子,切莫因为一点儿女情长就忘了大业。光复比丘,不一直是你心中的抱负么?公子……还望三思啊。” 陆晅紧皱着眉头,光复比丘,这件事是他一生苦苦追寻的抱负。当年灭国的悲惨,灭门的惨案,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谋划了这么多年,吃了这么多苦,就是为了那一天。永宁,他是爱的,但是比丘,他也是爱的。前二十几年,光复比丘一直是支撑着他活下去的信念,这是他一定、必须要做的事情,绝不可能朝夕更改。 就像山伯说的,若是他真的废了当今圣上,改国号为比丘,那萧家的人就一个都不能留了,前朝,后宫,必须统统清洗一遍,永宁作为萧家唯一的女儿,自然是不能幸免。他自是不愿杀永宁的,如果那时他将永宁接进宫来,对她来说也是好事吧?他会疼她爱她,护她一世周全,若是她诞下了孩儿,必是他的太子。圣女……只是他继位的一个幌子罢了,虽然永宁没有品阶,但是她将会是万万人之上,这样的话,他们便能一生一世的都在一起了。 陆晅看着文书,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说道,“派人去接圣女吧。” 见陆晅想开,山伯很是欢欣,他拜下去,“是。” 山伯拿了文书出门,左右看了看,见没什么人,想来是自己的错觉,便离开了。他没有看到在竹林后面捂着嘴流泪的永宁公主。 莲子捧着食盒,有些不知所措的抓住永宁的衣袖,“主子……” 永宁泪流满面,她的眼眸中先是满满的悲痛,接着便是一片死寂,她悲凉的笑了一声,“果然啊果然,古人都是一样的。自以为江山美人都可尽在他手,哈哈哈哈……怎么可能呢?” “莲子,”永宁擦了擦脸,眸色黯淡的可怕,“我们走吧。今日之事……不要说出去。” 纵使永宁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但这个人的心情她完全可以感同身受。原来啊……陆晅不管前世还是今生都是一样的,为了光复他的比丘,什么都可以不顾。爱情?呵……爱她?在家国大业面前,她这一个小小的女子又算得了什么?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女人可以为了男人放弃一切,男人呢?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而每一件事情却都可以连眼睛都不眨的牺牲她。 有什么东西慢慢从眼眶里流下来,永宁一抹,讽刺的笑了。这样的前世有什么好看的?只是徒增伤悲罢了。 眼前场景再次变换,公主府内,永宁独自坐在梳妆台前,周围是摆的满满的钗环首饰和嫁衣凤冠。她挨个从上面抚摸过去,嘴里喃喃说道,“啊……我就要嫁给宁怀因了啊。莲子,你说,我会不会后悔?” “主子为何要后悔?主子不是说了,与定安候恩断义绝,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且宁世子对公主一直一心一意,公主放心吧,新娘子上花轿前一天晚上都是如此的。主子就要嫁人了,还是不要再想那个负心人了吧。” “是啊……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永宁笑着,眼睛里却蓄满了泪,长长的眼睫一眨就掉了下来,在嫁衣裳洇开一圈的泪渍。她想起陆晅扶着那个女人的手下马车,陆晅回身看到她的眼神,心就一阵绞痛。 她笑着上前,看着裹着白色面纱仍掩盖不住美貌的女子,“侯爷,这就是你的正妻么?怎么人来了也不通知我一声呢?” “永宁……你……” “定安候,”她笑着抹掉脸上的泪水,当着他的面扳断了陆晅送给她的定情的银铃尖嘴小银簪,“从今往后,我与你再无瓜葛。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就这样罢。” 她笑着转身,脊背挺的直直的,她听到那个白衣女人娇娇的说,“六公子,这是何人?” 她是何人?她只不过是一个失败者。她快速的钻进了马车,没有听到陆晅的回答。 从那以后,陆晅来找过她很多次,但都被她闭门不见,但渐渐的到后来,陆晅竟也不再来了。她哀哀的笑,原来这就是她的爱情,她只不过是一个被人把玩过后便丢弃的玩偶,现在她的价值用尽,那人自然也就不在乎她的感受了。 永宁拿起凤冠戴在头上,对着镜子里的人巧笑倩兮。对啊,她为何会后悔。母妃已经被她送走,宁怀因也要回南藩继任王位,就算陆晅当真要谋朝篡位,也伤及不到她。至于其他人,呵,那就不是她能管的了的。 她有什么好后悔的?原本她就或许是要嫁给宁怀因的,从南藩回来的那段旅程,大概只是她的一个梦境,陆晅对她的缠绵温柔,大概也只是她做的一个春梦。现在只不过是将一切都扳回原来的轨道上而已,没有……可值得她后悔的。 就像她说的,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她与陆晅,从此再无瓜葛。这是宿命,也是最好的结局。 ------题外话------ 因为没有存稿了所以更新的慢了些,大家见谅啊、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第143章 侯爷痴狂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从那以后,陆晅来找过她很多次,但都被她闭门不见,但渐渐的到后来,陆晅竟也不再来了。她哀哀的笑,原来这就是她的爱情,她只不过是一个被人把玩过后便丢弃的玩偶,现在她的价值用尽,那人自然也就不在乎她的感受了。 永宁拿起凤冠戴在头上,对着镜子里的人巧笑倩兮。对啊,她为何会后悔。母妃已经被她送走,宁怀因也要回南藩继任王位,就算陆晅当真要谋朝篡位,也伤及不到她。至于其他人,呵,那就不是她能管的了的。 她有什么好后悔的?原本她就或许是要嫁给宁怀因的,从南藩回来的那段旅程,大概只是她的一个梦境,陆晅对她的缠绵温柔,大概也只是她做的一个春梦。现在只不过是将一切都扳回原来的轨道上而已,没有……可值得她后悔的。 就像她说的,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她与陆晅,从此再无瓜葛。这是宿命,也是最好的结局。 她会嫁给宁怀因,从此相夫教子,安度一生。 他们成婚的地方,是在一大片竹林之地,这是宁怀因现让人栽种上去的,只因她说过一句喜欢修竹。她从高高的婚车上下来,脚却还未沾地,人就被抱起来了。她透过层层叠叠的珠帘看到宁怀因的脸,讷讷的喊,“七公子……” 宁怀因浅笑着抱着她前行,“现在还叫七公子么?你该叫我夫君了。” 她神色一顿,“夫君……” 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都该用针戳破了。 成婚的地方被宁怀因布置的很雅致,他们是在京城成婚,并没有高堂,香炉前供奉的只有天地二人。宁怀因一直将她抱到有地毯铺就的地方才将她放下来,“娘子的绣鞋,我不会让沾一丝灰尘的。” 永宁抬头看着宁怀因爱恋缱绻的眼眸,心里默默想着,对啊,这才是她梦寐以求的夫君啊。满心满眼都只有她,不会为了家国大业娶别的女人。他爱她敬她重她,即使她不爱他,也足够了。她会用整个余生去忘记那个人,余生还有很长,足够她再爱上另外一个人了。 她将手放到宁怀因摊开的手掌上,慢慢踩着柔软的地毯朝成婚的地方走去。她冲宁怀因温柔的笑,开口叫他,“夫君……妾身……” 却突然在此刻听到急促的马蹄声,马儿嘶鸣,刀枪铿鸣。她转过头,珠帘在眼前摇摇晃晃,她看到了陆晅气急败坏的脸。他骑着白色的沙丘马,即使满身风尘,也好看的好像话本里踏马而来的翩翩公子。他的脸上阴云密布,好看的长眉狠狠的皱起来,周围的侍卫在他身侧围成一个圈,手里拿着的刀枪,枪头泛着寒光,个个都对着他。 但是他却好似不曾看到那凛冽的枪头一样,永宁在心里笑了一声,他就是这样的人啊,天不怕地不怕,目光睥睨,谁人都奈何不了他。 “永宁……”他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怎可嫁给他……你怎可嫁给他!” 她只是想笑,这个人,穿过重重包围,只身一个人来到这里,难道就只是为了问她这样的一句话么?她还以为在她做了那样的事情之后,陆晅会对她恨之入骨呢。是,她出卖了他。她告诉了宁怀因关于比丘的秘密,宁怀因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手无寸铁的宁世子,他找到了南藩的私军,已是有足够与陆晅一搏的实力了。宁怀因在知道陆晅是比丘皇子之后,第二天就昭告天下,将远在西南剿匪的定安候斥为乱臣贼子,就算清掉了叛军,定安候也入不得皇城了。 她根本不想这样做的,她也只是为了自保。永宁这个人向来做事之前想三分,未雨绸缪甚至过了头。但是这是好事啊,这样才能走的长远,不是么?他是何人,他是陆晅啊。他目空一切,什么都不会惧怕,就算宁怀因将他打为叛军,他也有活下去的实力。她不想等到萧家被灭了门之后,被陆晅当做私宠一样金屋藏娇,半点品阶没有,见了那个女人永远都要俯首称臣,弯腰行礼。她只是想将时间拖的久一点,再久一点,久到她妥善安排好自己的退路,久到她能保护自己和亲人。如此而已啊。 但是她知道,不管她的心是怎样的,不管她的初衷如何,她做的事情就是出卖了他。是她害的他不得入皇城,是她害的他与本来唾手可得的皇位就那样失之交臂,是她害的他成了人人喊打的乱臣贼子,是她害的他完不成复国大业。 陆晅他,应该对她恨之入骨才对啊。 可是……这个人,为什么这般艰难的闯了进来,却只是为了问她这样一句话呢?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是永宁公主发现了定安候的秘辛,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的啊。 她的眼眶慢慢的热了,她看着那一个个泛着寒光的刀枪,沉下心思,冷冷的说道,“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我们不是说好了么?从此互不纠缠。你又何苦再来,竟不嫌难看么?” 她当初只是为了自保才那样做,她根本无心要他死的啊。是啊,就算他抱了那样齐人之福的心思,她也是舍不得杀他的啊!可是这个人为什么还要这般以身涉险,他不是要完成大业的么!就算成了叛军,他也有实力夺下皇城的啊!宁怀因恨他入骨,陆晅这般不管不顾的只身前来,宁怀因定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她到底要怎么做,怎么做才能让他安全离开呢?! 她一门心思想着要拯救他,却没想到到头来要被拯救的却是自己。 陆晅看着面色冷淡的永宁,讽刺且悲凉的笑了,他狠狠的喘了一口粗气,眸子慢慢的红了,不甘的泪光闪现出来,盈盈的,在阳光的映照下剔透的像块水晶。他拿着马鞭的右手抬起,指向她身旁穿着同样大红喜服的宁怀因: “我就问你……你是不是当真……要嫁给他……”陆晅的唇缝中可见隐隐的血色,又被他吞下,他声声泣血,“是不是!你说是不是!” 她看着他眸中的泪光,胸中扬起弥漫的尘沙,她闭了闭眼眸,眉目冷清,比眠雪山上终年不化的冰雪还要冷,她艰难的说道,“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蓦地笑了,笑的癫狂,仿若天底下不会有比这更好笑的事情。 但她听着那笑声,却酸涩的想要嚎啕着流泪。永宁看着陆晅,突然一阵恍惚,到底是为什么,他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她突然开始无边的悔恨,他们两个人,都是折磨对方的好手。一定要分出来胜负,一定要你死我活。可是感情中哪里有什么胜负呢?这样的意义何在呢?你伤害了我,我就要更加倍的伤害回去,可是这样做又有什么用呢?我伤害你的时候,何尝不是在伤害我自己?我的匕首捅进了你的心中,又何尝不是捅进我自己的胸膛里面? 我的痛,丝毫不比我给予你的要少啊。 陆晅,我们当初为什么要那样呢?若是可以回到那一天,她一定会好好的跟他平心静气的谈一次,就算要分开也是笑着分开,绝不会再被恨意和不甘支配着伤害彼此了。无休止的争吵和尖叫,除了消磨彼此的感情,又有什么意思呢?有时候好聚好散,才是真正的归途啊。 可是啊……她知道的太晚了。 “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眼泪从他眼角处流下来,永宁看着那泪珠,恍惚间以为是红色的。她震惊的看着陆晅,她从来不曾见过陆晅流泪,这是第一次。他那样一个要面子的人,居然就这样当着众人的面,流泪了。 陆晅笑着,眼泪从眼角处流下来,最终顺着他那精致的下巴落在了胸前的衣襟上,洇湿了一片,仿佛是破胸而开流出的血迹。 他笑着,却突然反手取下身上的紫金弓,弯弓射箭,而羽箭的箭头,竟是对着她。匆忙之间,她感觉到宁怀因揽着她朝旁边一躲,但是羽箭还是射中了她,不偏不倚,正射在胸口。 巨大的力道震得她朝后退去,尖利的箭头破开皮肉,牢牢的扎进她的骨血之中,气血上涌,她的喉头蓦地滚出来一股腥甜,她来不及咽下,就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血腥味……是她最讨厌的血腥味,可是在此刻,她却竟然觉得欢喜,这血腥味,是救赎她的血腥味啊。 她听见陆晅像疯了一样嘶声裂肺的大喊,“哈哈哈哈哈哈哈!”他面上尽是癫狂的笑,“我得不到她,你也休想得到!你也休想!她一辈子都是我的!” 她仰躺在地上,能感受到生命在急速的流逝,眼前的天空开始变暗,就像天黑了一般。她突然笑了,鲜血从嘴角汩汩的流下来。 这样也好,死在他手上的话也好。他若是能趁乱逃出去最好,若是他今日也一起与她死在这里……呵……他们也算得偿所愿。亡命鸳鸯,听起来就觉得不一般呢。她与他都是不甘平凡的人,能在死的时候套上这个词,也算可以了。 众人乱做一团,永宁就站在一旁,看着自己慢慢闭上了眼睛,看着宁怀因抱着她大声喊着她的名字,看着宁怀因瞪着陆晅抬起又急速放下的手势,看着房檐上突然出现的数不清的的弓箭手弯弓拉箭,羽箭像天女散花一样朝陆晅袭来,她看着陆晅被一根又一根的羽箭射中,但他却仿佛魔怔了一般,那双泣血流泪的眼睛,却一刻都没有离开过躺在地上的她。 大婚当天,为什么会有弓箭手埋伏呢?还是说宁怀因一早就知道陆晅要来?若是这般打将起来,宁怀因就不怕殃及到她么?永宁站在那儿,慢慢笑了,眼泪已经不知道流了多少次,眼睛酸涩干涸,仿佛要瞎掉了,但眼泪还是扑簌簌的流出来,止不住。 原来,真正随时都可以舍弃她的人,是宁怀因啊。是了,他可以不顾她的身体给她下药,可以不顾她的安危害她,这样的人,才是真真正正的会舍弃她的那个人。错了……他们都错了……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又一根羽箭射入他的身体里,但陆晅却好似一个行尸走肉,抬手就将那根羽箭拔了出来,鲜血像涌泉一样从他伤口里流出来,不过一瞬,他的肩膀上就满是血迹了。 他来到永宁面前,对举着剑的宁怀因熟若无睹,他表情呆滞,直到摸到永宁已经开始变得冰凉的脸的时候脸上才浮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他把永宁杀了?他……他明明是来救她的……可是……他却杀了她? 他仰头发出一阵像野兽一样的悲鸣,他将永宁的尸体抱在怀里,在她唇上反复的吻着,哽咽声从相贴的四唇当中溢出来,淌了满地。 “永……永宁……”他哭着,一声一声的叫着她的名字,“永宁……永宁……” 却怎么都叫不醒她了。而这个亲手杀死永宁的人,是他。是他的自负和狂妄,害死了她。 “陆晅,你输了,”宁怀因轻蔑的笑了一声,“想用生死劫救她?你以为就你一个人知道么?现在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人,感觉好不好呢?” “来人啊!”宁怀因退后三步,立刻有层层叠叠的守卫挡在他面前,宁怀因看着陆晅和已经没有了气息的永宁,眼眸中的恨意就一层一层的叠出来,“乱臣贼子在此,谁能取他首级,官封二品!” 众人蜂拥而上,但被围在中间的这个人,突然就像疯了一样,一夫当千万夫莫开。居然以一人之力逼得众人上不得前。宁怀因气死败坏的挥手,“弓箭手!给我射!” 陆晅抬臂用手里的宝剑将射向永宁的羽箭一一挥开,左手爱怜的在她脸上抚摸了一下,“永宁,你别怕,我这就带你回家。乖……不要怕……” 他明明已经身受重伤,却还是将永宁背负到了肩背上,他用剑撑起身体,却又颓然倒下。他抬头看着宁怀因,讽刺一笑,“宁怀因。是你输了,不是我输了。永宁她就算到死,都是爱我的。” 宁怀因听得睚眦欲裂,他挥开挡在身前的人,亲手持剑,“你胡说!输的人是你!是你!你们这对狗男女,我现在就杀了你!我杀了你!” 一阵黄沙吹来,原本还在的陆晅和永宁却突然消失了个干干净净,众人皆是一阵惊讶。此时,却听斥候来报,“世子!不好了!山下有玄甲军击鼓开战!” “你说什么?!”宁怀因不甘的看着地面上的血迹,“这不可能!玄甲军明明入不得皇城的!” 他抬起头看着天,难道……真的是他输了? ——分割线—— 玄甲军的人都知道,自家的将军疯了。 那日,将军浑身浴血的抱着穿着大红嫁衣的永宁公主倒在山脚下。永宁公主胸口中了一箭,已是气绝。众人想将两人分开,但是将军的手抱的太紧,除非将将军的手臂砍断,不然根本无法将永宁公主的尸首从他怀中拔出来。将军昏迷了三天四夜,永宁公主的尸首也就那样被他抱了三天四夜。 将军醒来以后,看到怀中死去多时的情人,然后就疯了。 他命人从眠雪山上开凿下来经年不化的冰块,命工匠雕刻成一座冰棺。他在公主的口中放入定灵丹,可保尸身不腐。公主的灵棺被运到冰寒的地下密室,那么冷的地方,将军就日日那般守着他的爱人,无视外面乱成什么样子。 宁怀因已经兵败如山倒,萧远皇帝在御花园悬梁自尽,群龙无首。将士们都劝陆晅出来主持大局,不管是扶持新帝上位也好,还是自己继位更改国号也罢,国不可一日无君。 但是陆晅却说,“永宁不可以没有我。” 不止如此,他还大肆命人在民间苗疆寻找能人异士,居然异想天开着要让公主起死回生。众人都在说,将军这是受不了情人死在自己手上,伤心自责过度才疯了的。但将军纵使疯了也依然威严可怕,众人只得听从他的吩咐,到处张贴告示,明侦暗访,为将军寻找可以救自己情人的方士。 但是大家都知道的,这只不过是妄想。或许等过段时间,将军接受了公主已经身死的事实了,便会恢复了神智罢。但是这一天会在什么时候到来,没有人知道。 也有人说,将军陆晅这般没日没夜的将自己和一个死人关在一起,早晚寒邪入体,别说恢复神智了,怕是没个一时半会儿的就随着他那苦命的情人西去了。部下们忠心耿耿,见劝他不出,便在密室里升起炭火,但都被他给踢翻了。 他对众人说,不可以打搅他的永宁睡觉。 众人摇着头,只叹好一对苦命鸳鸯。 生死劫。在人的心脏上方三寸,有一处神奇的所在,名叫生死劫。若是被锐器刺进,人便会进入假死状态,过了一时三刻便会醒来,性命无忧。他收到宁怀因给他的书信的时候,就打算用这个方法。宁怀因的目标是他,若是永宁进入假死状态,宁怀因没有了威胁他的砝码,永宁相反的也就安全了。 宁怀因说,若是成婚那天他不来,就杀了永宁。他知道宁怀因想要什么,无非是他的首级,无非是大梁的江山。比起他来,宁怀因才是真正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 对于永宁……他是不怨她的,是他负她在先,是他低估了她的气性。是啊,她是那样与众不同的女子,又怎么会同意被那般当做一个私宠的对待。是他没有考虑到永宁的感受,就算后来永宁向宁怀因说了他的秘密,害的他计划全乱,害的他不得入皇城,他也是不怨她的。 可是他又是怨她的,怨她就那般狠心的嫁给了别的男人。她怎么能……怎么能那么狠心呢?明明知道宁怀因不是真的要娶她,但是永宁呢?她是真心的要嫁给他的啊。她是真心的要离开他,与他一刀两断。 他坐在马上,恨声问她,她是不是当真要嫁给别人。她呢?她的眉眼是那么的冷,比眠雪山上经年不化的冰雪还要冰冷,一直冷到他的心尖去。她面无表情的说,“是。” 是。是?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她说是! 唇齿间慢慢溢出血腥味,被他咽下去。永宁,你看看我,你看看我,你怎么能说是呢?他胸中的不甘和嫉妒滔天泼来,他弯弓射箭,有那么一瞬间是真的想要一箭射死她的,他要杀了这个狠心的女人。但是他又怎么会舍得呢?他甘愿为了她以身涉险,又怎么会舍得杀了她? 可是……她还是死了。死在了他的自负之下,羽箭没有射中生死劫,而是一箭射在她的胸膛之上,他眼睁睁的看着她倒下去,眼睁睁的看着她没有了气息。他摸着永宁冰凉的肌肤,脑子里就在一瞬间响起了嘈杂的战鼓。罄儿铙儿一起想起来,吵得他几乎要发疯。 他甚至觉得,让自己疯了也好,也比现在受这种痛失挚爱的痛苦要好。 他守着永宁的灵柩,已经不知道多少天了。这个灵柩全部用冰雕成,为了防止冰块融化,便放在了寒凉的地下密室中。他看着在冰棺中睡得安详的永宁,慢慢的笑了。 永宁……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最乖巧,不会说出让我心痛的话,不会挣扎着推开我的怀抱。 前二十几年,光复比丘一直是他哪怕倾尽毕生心血都要完成的事情,但是现在……曾经让他那般豪情澎湃的东西,如今却是如此的索然无味。 若是光复比丘的代价是要失去永宁,他宁可不做这个大业。 跟永宁相比……那些东西又算得了什么?什么都不是!可是……可是为什么,要到了最后才让他明白这个道理?!如果可以再选择一次,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永宁的啊! 他将脸贴在冰棺上,寒气熏来,将他脸上的泪凝结成冰。 寒室冰冷,他就穿着单薄的衣衫,与永宁一道躺在冰棺中紧紧的搂着她。永宁……我再也不会离开你……就算你打我骂我伤我痛我,我也不会离开你…… 在意识迷离之际,身体突然被人拽了出来,一片柔软的袖子在他面上一拂,接连多日以来的心力交瘁之感竟都统统不见了。 他看了看身上,伤口都不见了。 站在他面前的人,身着一身青色道袍,头上戴着白纱冠,身后背着一把长长的宝剑。叫人惊讶的是,他的眼睛,居然是绿色的,在那绿色的湖泊旁边,是一抹鱼鳞状的红色花纹,显得他整个人都很是妖异。 “听说你在找能人异士?”那个人抱着胳膊看着陆晅,“你想做什么?” 他无神的目光看了看面前的人,又看了看自己身上恢复如初的伤口。从那天开始他就拒绝别人为他疗伤,伤口到了现在已是很严重,但居然就被这个人大手一拂,就好了。 他原本呆滞无神的眸子里慢慢燃出一丝狂热,他站起身揪住那人的衣服,喃喃的说道,“救永宁,你能救活我的永宁么?!” 那人绿色的瞳仁里倒影出他憔悴的影子,慢慢点了点头“我可以帮你逆天改命,但是需要你付出一点代价。” “逆天改命……”他的眼眸中慢慢生出来希望,他咧开嘴笑了,欢欣鼓舞的像个孩子,“可以,可以!只要你能救她,只要你能救她……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那人抱着手臂不解的看着他,“你就这般答应了,也不问问我姓甚名谁,也不问问我什么帮你?你不怕我是骗子?” “骗子?哈,”他惨淡一笑,身形踉踉跄跄的在冰棺旁边跌坐下,“我如今还能被骗走什么?” 那人面色复杂的摇了摇头,负手说道,“你这般不管不顾,我却还是要按规矩自报家门的。在下名叫卫修尔,不过一介闲散游仙。我之所以帮你们,是因为你们的命运与我的未来牵在一起,为了我自己,我也少不得要帮帮你们。这便是原因……” 他这厢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晅打断了,“我不在乎你是谁,也不在乎你为什么帮我,你只要告诉我该怎么做才能救她。” 卫修尔看着目光一刻也不离开冰棺中女子的陆晅,无奈叹了口气,点点头,“既然这样,那便好。逆天改命,都说了是逆天,便为天所不容。这个女子魂魄早已离体,药石枉然,我并不能救活现世的她,但却可以把你送回这一世开始的时候。也就是说,可以让你重新活这一世。” “这便是……”卫修尔眸色一凛,“重生之法。” “但若是此生再来,你便会前尘尽忘,你完全有可能再次杀死她,和这一世没有丝毫的区别。不止如此,因为是逆天改命,便会降雷霆天罚于改命之人。你下一世的阳寿便会大大缩减,少则缩减一两年,多则少时便夭折。如何,你还要改么?” 陆晅看着躺在冰棺中睡颜安详的永宁,“好。” 卫修尔对陆晅的爽快有些讶异,“你真的决定了?天罚不是普通人能经受的住的。就算你重来一世,也有可能重蹈覆辙。你确定不再想想了?” 陆晅对卫修尔的质疑充耳不闻,他伸出手,爱怜的在永宁脸上摩挲着,丝毫不在意这是一具已经死去多时的尸体。他看着那具尸体,仿佛它还是鲜活的,只不过是睡着了一般。他眼中温柔四溢,“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大不了就是一死罢了。死亡很简单,活着才艰难。况且……现在的我,和死了没有什么两样。若是可以再见到她,我什么都不在乎了。” 卫修尔将背后的宝剑解下来,拔出剑将剑鞘放在冰棺上,他剥开衣襟,露出结实的胸膛来,奇怪的是那胸膛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显得狰狞可怖。只见他毫不犹豫的就将宝剑刺进了自己的心脏,原本的疤痕又被重新割开,而他脸上的表情却连变都不曾变。鲜血汩汩流出,卫修尔右手凭空幻化出一只杯盏,他用杯盏接了满满一杯血,左手在伤口上一抹,那胸口的伤口便完好如初,只是疤痕的颜色更加深了。 他将那杯血递给陆晅,“陆晅,你喝了我这杯心头血,我便开启大阵送你回到这一世刚开始的地方。只是,命,可不是那么好改的。冥冥中都有注定,所有的历史都在重演,昨日和今日也别无二致。你要做好准备。” 陆晅接过那杯盏,没有丝毫犹豫,一饮而尽。砰的一声,是杯盏落地摔碎了。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他痛苦的跪倒在冰棺附近。五脏六腑都像被火焰烧灼一样,他掐着自己的脖子艰难的喘息着,他听着卫修尔在说着什么,但他都不在意了。他奋力使自己站起来,染血的嘴唇重重的吻到永宁的唇上: “永宁……你等我去找你。” 这一次,他一定会早早地、牢牢地抓住她。这一次,他谁都不会看,只一心一意的看着她。这一世,家国大业都不再重要,重要的只有她。 永宁……你等我……你等我…… 头痛欲裂,仿佛是戴上了孙大圣的金箍,一圈又一圈的勒紧,她死命的掰着,却于事无补。喉咙下三寸突然被人重击,头上的咒怨在一瞬间全部消散,她大汗淋漓的醒来,却发现双眼早已哭得视物不清。 她一出声,就是满满的哽咽。 她踉踉跄跄的从床上跌下来,揪住卫修尔的衣衫,狠狠的揪住,哭喊道,“你为什么要帮他!你为什么要帮他!” 逆天改命……天所不容,便会降雷霆天罚于逆天改命之人……阳寿有损……朝不保夕。 方才在梦中,陆晅没有听见的那句话,她却是听见了。卫修尔说,那口心头血,不止是他将陆晅送回去的药引子,同样也是陆晅的护身符。若是他在下一世遭遇一个契机,将那口心头血呕了出来,天罚便会加快降临,到时候便会五识尽丧,受尽折磨而死…… 在陆晅的心中,一直过不去的坎,就是他亲手杀了永宁。在前世的时候,陆晅的弓箭术可谓百发百中,百步穿杨,找遍整个大梁都找不出比陆晅的弓箭术更加高超的人。但是在这一世,他的弓箭术便大大的下降了,这无疑是陆晅的心魔所致。甚至在很久的一段时间里,他都拉不开弓。 永宁穿着嫁衣,浑身是血倒在他怀里的样子,是陆晅心中最大的梦魇。所以在这一世,陆晅快马加鞭返回京城,看到永宁一身凤冠霞帔的模样时,才会那般失态。那便是卫修尔说的那个契机,而那口作为陆晅此生护身符的心头血,已经是被他呕出来了。 传说中的天罚,就快要到了。 永宁哭着,慢慢虚脱一般跪在了地上,她双手捂住脸,眼泪扑簌簌的从指缝中流出来,她无助的摇着头,“你为什么要帮他……为什么……就让我死了不好么?我……我从来都不怨他的。以前不怨,现在也不怨了……你为什么要帮他……” 她现在要怎么办?她要怎么办! “事已至此,这是他的选择,我没有权利干涉。比起不知道什么时候要来的天罚,你还是担心担心他的神志比较好。那样的状态上战场,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暴血而亡。” 永宁从地上爬起来,因为长时间不动腿习惯性的一软,她无视那磕在锁链上膝盖上传来的疼痛,她慌张的问道,“要怎么做?你告诉我要怎么做?我什么都愿意!” 卫修尔看着一脸坚毅的永宁,突然笑了,“你们这对有情人,我看不应该叫苦命鸳鸯,而应该叫亡命鸳鸯了。” 劳累么?痛苦么?困倦么?是的……他已经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日复一日的厮杀,他已经困倦至极。 可是到了夜晚一闭上眼睛,满满的都是永宁一身红衣,倒在他怀里的样子。他从梦中惊醒,身边却只有冰冷的空气,永宁不在他身边。现在已经是十月末了,夜里寒凉,永宁有没有盖好被子?他不在她身边,她会不会害怕?最最重要的是,她没有再逃跑离开他去嫁给别的男人了吧? 奏报一天一封的寄过来,上面详细的记录着永宁每天的事情,她今日又躲在屋子里哭了一天……她今日打翻了饭菜,叫所有人都出去……今日她自己跟自己说话,又哭又笑……他一封一封的看着,突然就感到一阵的悲凉。 他痛苦的捂住头,卫修尔说的没错,他改不了命。他不止没有赢得永宁的心,还将她越推越远。 “冥冥中早有注定,所有的历史都在重演,昨日和今日别无二致……哈哈哈哈哈……”他蓦地将书信统统掼在地上,“我不信!我不信!” “来人!来人!”他叫来外面的守备,“将副将们都叫进来。” 太慢了……战事进行的太慢了……他要早些……早些回去见永宁才是啊! 副将统领们听了陆晅的计划,不约而同的出声反对,“将军,这样太冒险了。” “将军,您已经不眠不休的打了三天了,若是明日就攻打木和关,怕是您的身体会吃不消啊!” “将军,现在我方有利,完全可以拖到木和关内的人弹尽粮绝再不费一兵一卒的攻下,现在这般实在是冒险啊!” “将军,还望您三思啊!” 蓦地,陆晅提剑斩下,方才还完好的桌子此刻已被陆晅劈成了两半,他抬起通红的眸子,声音沙哑且冷酷,“若是还有人要阻我,便犹如此桌,绝不留情!” 就算所有人都质疑他也好,骂他是疯子也好,都无所谓啊。只要能快些回到永宁身边,他做什么都可以啊。 他要……在天罚降下之前,好好的给永宁一个家啊。一个……完整的家。 ------题外话------ 昨天感冒了,整个人一天都昏昏沉沉,学校的事情一大堆,还没有存稿。昨天码字码一天,刚上传好就吞了药直接睡到了9点,连饭都没吃。但是还有好多东西没有处理,于是只能撑着爬起来。接着在后台看见有人说了不太友好的话,又看见有人给之之投了最低评价票。怎么说呢,不伤心是假的,这毕竟是我倾注了心血的东西。若是你不喜欢,那是我的水平问题,但是没有人会比我更爱我自己的书,我自己的孩子我绝对不可能敷衍。还是那句话,众口难调,不可能一切按照你的意愿来。后来看到几个常见的面孔鼓励我,之之的心情便又恢复好啦。写文有时候真的是一件孤独的事情,感谢一路上陪伴之之的朋友们。之之幸甚有你。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第144章 拨开云雾见明月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蓦地,陆晅提剑斩下,方才还完好的桌子此刻已被陆晅劈成了两半,他抬起通红的眸子,声音沙哑且冷酷,“若是还有人要阻我,便犹如此桌,绝不留情!” 就算所有人都质疑他也好,骂他是疯子也好,都无所谓啊。只要能快些回到永宁身边,他做什么都可以啊。 他要……在天罚降下之前,好好的给永宁一个家啊。一个……完整的家。 木和关地势险峻,易守难攻,这也是众人原本久攻不下的原因。既然久攻不下,便只能干耗。可是陆晅他,等不了那么久了。 他叫人连夜整装,天还未亮,就朝着木和关攻去。身心俱疲的夷族将领听斥候来报说玄甲军突袭,惊得从床铺上直接掉了下来,“你说什么?!趁夜强攻!定安候是疯了不成!” 他们已经交战了许久,这个定安候总是不按常理出牌,他在战场上与他交锋之时,都不免要为他那浑身血煞之气所惊心。今天白天之时才刚刚对垒一次,他的将士们都已经疲惫不堪,这个定安候是铁打的人么?怎么就不会累呢! 蓦地,整个大地好似都剧烈的晃动了一下,他连鞋都来不及穿就从帐篷中冲了出来,他随便抓住一个小兵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刚才是什么声音!” 那小兵惊慌的回答道,“大人,玄甲军用木柱击门,怕是过不了一时半会儿,城门就要破了呀!” 他看着不停晃动的城门,瞪大了眼睛。这个定安候……难不成真的是战神下凡? 陆晅骑着马,站在关门旁的山丘上,他用西洋镜看了一眼城内的情景,大手在布满青色胡茬的下巴上摸了摸,“往城内扔火弹。” 巨大石块上被浇上了油之后便迅速的烧了起来,投石车一掷,漫天的火球便像一颗颗催命的流星一般飞进了关隘内。漫山遍野响彻人们的奔走哭号声,一瞬间,这里就成了阳间地狱。 巨大的木柱还在一下一下的撞击着城门,夷族人败局已定,但玄甲军这边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夷族人往城墙上倒了火油,整个城墙都燃烧了起来,火苗不时掉落下来,掉在人身上便迅速的燃烧起来。还有抬木柱的人,这木柱重若千斤,这般一下一下的撞击着,负担木柱的人已是精疲力尽。 “将军,将士们怕是要撑不住了。” “何为撑不住?”陆晅神情淡漠的看了一眼副将,“继续撞,直到将城门撞开了为止。” 副将看着陆晅,在心中无声的叹了口气,他们的主将,以前是与弟兄们共进退的人,为何变成了如今的这个样子?这样的主将,还是他一心所要追随的主将么? 最终,城门终于被撞开,天已经大亮,毒辣的太阳光照下来,倒在城门口力竭昏死的将士不计其数。城门大破,陆晅带头冲进城门内,一时间杀戮声惨叫声不绝于耳。陆晅骑着马,手持长刀,一下一下麻木的挥刀砍着。他已经将近三天没有合眼了,双眼杀的赤红,但这些都敌不过他胸中的悲哀疲倦。 只要过了这一关,夷族和西南就再也不足为惧,不知道这一世宁怀因是否知道他比丘皇族的秘密,他要赶在宁怀因向世人披露他身份之前回到京城。这一世,复国对他来说已无多大的吸引力,但他也绝对不对坐以待毙使自己陷入被动的境地。他要有足够保护永宁的实力。况且上一世,宁怀因害的他和永宁那么苦,这一世,他要加倍奉还给他。 最最重要的是……他,他马上就可以和永宁团聚了。他付出了这么多,他再也……再也不要和她分开了! 纵使……纵使这一世里永宁永世都不原谅他,没关系的……只要永宁能在他身边就足够了!思念仿佛是澎湃席卷而来的海啸,席卷着他的身心就打入了深深的黑暗海底。他麻木的挥动着手臂砍杀,勉强躲避过面前呼啸而来的长刀,内里却突然像吞了火球一样万分难耐。 在他的体内,有一千根银针在不断的扎着他的心肺,汗珠一颗一颗的从额头上滚落,痛的他几乎都要从马上摔落在地。但是他不能让自己倒下,周围的刀枪无数,个个都对着他,他深入到了敌军腹地,周遭已经没有了玄甲军。 他吃力的、咬着牙朝前冲着,一边忍受着这五脏六腑都快要爆裂掉的疼痛,一边抬臂斩断向他刺来的羽箭。 他几乎都能听见自己那残破的像破旧风箱一样的呼吸,气血翻涌到头顶,他的眼前一片赤红。他对自己说,只要再坚持一下……取了夷族将领首级,他……他便能回去见他的娘子……见他的情人……见他的一生所爱。 但是天却一点一点暗了下来,在完全黑掉之前,他看到夷族的将领拿着长枪,向他扑来。 可是他的眼前,却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他满是血污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个笑意,他……这是目盲了么? 不甘心……不甘心啊,他怎么可以瞎掉呢?他还没有看够永宁的脸啊!怎么可以瞎掉呢! 他突然像野兽一样咆哮出声,耳朵动了动,他侧身一摔,长枪狠狠的钉在了他身旁同样是胭脂色的土地上。 “陆晅!受死吧!” 就在这时……他却好像听到了那让他魂牵梦萦的声音,那个尖叫声此刻听来,却仿若是天籁。 “不要——!” 一个柔软的身子扑到他的怀里,他震惊的表情定格在脸上,那柔软的触感叫他眼眶里在一瞬间就蓄满了泪水。他讷讷的伸出手抱住身上的小人儿,那么娇小,温柔,不盈一握的腰肢和肩头,她……她…… 陆晅在下一秒就抱着永宁坐了起来,这时他才反应过来,方才周遭的厮杀声,此时都不见了。周围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他难道在目盲了之后,耳朵也听不见了? 但却能听到怀里的人在他耳边哭着,“你这般不管不顾,是不要命了么?!你是疯子么!?” 原来他还没有聋掉,看来老天还是厚待他的,还能叫他再听到永宁甜美的声音。 “你还笑!”一只小手啪的一下打在他的脸上,打的他脸一歪,这一点小小的疼与方才满身的痛比起来根本算不得什么,但那小人儿还是马上用脸贴了上去,他能感觉到滚烫的热泪从脸上流下来的触感,“你若是死了……有人欺负我怎么办?你说过要保护我一辈子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陆晅听着这声音,却突然充满了不置信感。永宁……永宁在他离开的时候明明还在咒骂着他,明明她还是那样的厌恶他怨恨他,她恨不得他去死的。可是现在为什么?还有,她是怎么到这前线来的! 他几乎都要以为这是自己的梦境了。难道其实他现在已经死了,这一切都是他最后的幻象?! 幻象也好,陆晅伸出手紧紧的将永宁抱住,眼泪顺着眼角流出来,让他在幻象中死去也是好的。 “陆晅,陆晅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看着我,你说话啊!卫修尔,他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天罚,天罚已经到来了么?”卫修尔?那个仙人?还有天罚,永宁为什么会知道天罚的事情? 太多太多的疑问,但陆晅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一片柔软的袖子在他脸上拂过,他便深深的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木和关一战,夷族大败,退居西南五口,夷族人撕毁了与小梁朝的盟约,任小梁朝如何乞求都不为所动。小梁朝无法,只有负隅顽抗,但大势已去,已是强弩之末。 但对玄甲军来说,这并不能让他们高兴,只因他们的将领定安候,下落不明。只在主帐的沙盘上留有一封书信,说是故人带着将军去疗伤,伤好便回还。 将军这些日子来的反常众人都看在眼里,木和关之战那日,将军一人直捣黄龙冲入敌腹,这无疑是大大的冒险之举,就算将军是战神也吃不消。对于那封书信众人都持怀疑态度,但若是将军不愿,想必是没有人可以将他轻易带走的。好在现在战事已经稳定,就算主将不在也没有多大影响,副将一边安排人手在周边搜寻将军的下落,一边布置着最后的战争策略。 布谷鸟的清脆叫声在林中越传越远,一颗露珠从青翠的草叶上落下,惊的布谷鸟扑棱棱的飞远了。枝条荡漾,又晃下落珠一般的雨帘。 枝条下面挎着小篮筐的素衣女子,抬手在眼前撑了小伞,竹屋隐映在竹林之中,阳光从上方影影绰绰的照下来,为她引着归途。 篮筐里是一堆的青嫩竹笋和竹荪,光是闻着就让人心脾清透。她一手挎着篮筐,一手拎着裙角,朝那竹屋走去。 却在刚进门的时候愣住了,篮筐从臂弯间掉下来,竹笋滚落了一地。 她跑过去扑进陆晅的怀里,哽咽道,“你终于醒了。” 陆晅怔怔的回抱住永宁,“我,我现在是在做梦么?” 他可以闻见好闻的竹子清香,可以闻见永宁鬓发间簪花的香味,甚至还可以闻见屋子里小炉子上滚着的开水的味道。这般满满的烟火人间气息,与他来说已是非常久违了。他手下是温热又柔软的属于永宁的触感,她乖巧依赖的伏在他怀中,他们之间没有争吵,没有歇斯底里的恨,没有相对无言的无奈。 这般安逸静好的时光,简直要让他落下泪来。他有太多太多的话要说,有太多太多的问题要问,但是他不忍心打破这一刻的美好,他伸出手紧紧的抱住永宁,下巴放在她头顶上,一生一世都不想放开。 “呀,我还烧着水呢!”永宁一溜烟儿从他怀中跑出去,他仓茫的伸出手,却触不到她。 “永宁?”他有些惊慌的试探着喊了一声,生怕这只是自己的一场梦境,他一开口就打碎了。 永宁在那边自顾自的说着,“瞧我这记性怎么忘了炉子上还温着水呢,若是烧干了可怎么办,这可是我们唯一的烧水壶了。” 她走过来握住他的手,牵着他来到椅子旁坐下,“你不要动,我把药给你端过来。” 永宁又离开了,但这次他却不再惊慌了。桌子边缘的竹刺划破了他的手,很疼,这便不是梦。这大概是最让他开心的疼痛了。 “啊!你的手怎么流血了?”手被永宁捉住,接着,他的指尖便传来了温热的触感,小舌在伤口上面舔了舔,如此柔软,还有一丝惑人的痒。 “你呀你,从醒了开始就一直咧着嘴在傻笑,莫不是这一觉睡得太久给睡傻了?喏,喝药吧。” 永宁将药碗递到他唇边,却被他给躲开了。陆晅双眼无神的看向一旁,那受伤的手却又重新伸进她的嘴里,去寻她的小舌头,永宁感受着陆晅一进一出的动作,红着脸将他的手给拍掉了,“什么时候都没个正行!快喝药!你再不喝我便不管你了!” 她佯装要走,衣袖不出意外的被人拽住,她一脸得意的回头,却慢慢怔住了。 陆晅笑盈盈的看着她,无神的眼眸中有泪,倒衬得那失明的眼睛也炯炯有神了起来。他‘看’着她笑,却慢慢低下头,黯然的说道,“永宁,你还是走吧。你要是在我身边,我一定会重新把你锁起来的。我不想伤害你,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身体突然被紧紧的抱住,他一愣,永宁娇柔却坚毅的声音响在他耳边,永宁说道,“我不管!我打死都不会离开你的!你付出了那么多把我复活,我的命都是你的,把我锁起来算什么?我统统都不在乎!” 他颤抖着嘴唇,难以置信的问道,“你……你知道了?”为什么永宁会知道?卫修尔当初可没有说过下一世的永宁会记起来这一世的事情的。若是她记起来上一世的事情,那她大概就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吧?若是这样……她应该恨他入骨才对,却为何又这样陪在他身边呢? “你不好奇我们是怎么在这儿的么?那你就先喝药,喝完了我慢慢告诉你。但是陆晅,你就省省嘴皮子吧,说什么我都不会走的。我这辈子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怎么着都得跟着你,你已经被本公主盖了名戳儿了,喏,看见没,就在你脸上!” 他抬手去摸脸上,就听见永宁泠泠的笑声。她一指头戳在他眉心,调笑道,“真是个傻子。” 他也跟着笑,摸索着药碗去喝药。方才说的那番话他又何尝愿意说给永宁听,只不过他也对自己无能为力了。想起昏迷前自己做的事情,那简直不是一个正常人会干的事情。但是那就千真万确是他自己的错,永宁将他带到这里来,大抵战事是赢了,如此他也便可心安一些。 永宁说……她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他。真好听……这是他这么久以来听到最好听的一句话了。为了这句话,他等的都已经快绝望了。 喝完了药,永宁将前因后果细细的与陆晅说了一遍。陆晅听完,有些犹豫的问道,“那永宁你,可知道天罚么?” 永宁握在他手上的小手一紧,声音有些干涩的说道,“我知道,”但是她又很快明媚起来,她轻快的说,“但是没关系,我们有卫修尔啊,他是仙人,你不知道,他那柄莲花柄的拂尘在我面前一扫,我就到了战场上了!你放心……只要我们想办法,总会有法子的……” 天罚,怎么可能有应对之法?知道是永宁的安慰之词,但那也无所谓了,只要他们一直都在一起,就算天罚降临他也无怨无悔了。只要这一世,永宁能好好的活下去,他便心甘情愿五识尽丧,受尽折磨。这世上最大的折磨,是失去永宁,除此之外的一切,他全都不惧。 “另外,你的眼睛,卫修尔说了是你暴血之后的后遗症,只要好生调养,过不了多久就能看见了。”她将脸贴在陆晅的胸膛上,“陆晅,不管之前发生了多少事情,只要我们初心不改,便都没什么好怕的。我们都是两世为人的人了,连死都不惧,还怕什么呢,你说是不是?我想了很多,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我都太畏畏缩缩,从现在开始,我决定了,”她抬起头看向陆晅,看着陆晅不安的紧皱的眉毛,她欢快的在他下巴上印下一个吻,“陆晅,我要不顾一切的去爱你!我的余生,都将不遗余力的去爱你。你将是我永生的事业,你听到了么?” 陆晅没有说话,但是他放在她肩上的手,却是越握越紧,想不到陆晅这般骄傲的人也会有近乡情更怯的短处。他不安的舔了舔嘴唇,犹豫的说道,“我,我很有可能会再发狂,将你锁起来,甚至还会锁在暗无天日的密室里,这辈子都不会放你出来。” “我知道,我不怕。” “我,我……我还可能会逼着你欢好,强迫你,强迫你为我生孩子……” 嘴唇又被人蜻蜓点水的吻了一下,永宁的下巴尖尖的抵在他的胸膛上抬头看他,“怎么能叫逼迫呢?从今往后,我就是你一个人的充气娃娃,你一个人的炉鼎,你一个人的右手!我心甘情愿和你欢好,不管什么地方什么姿势;我心甘情愿给你生孩子,不管生男孩女孩不管生多少个!如何?陆晅,你还能想出来什么会做的事情?都一口气说出来吧!我统统都不怕!” “但是……”永宁害羞的埋首在他胸前,“我怕失去你。” 永宁这般大胆的陈情,陆晅居然破天荒的面上发热了,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永宁从不曾这般大胆的跟他表白过爱意。之前的永宁,虽爱他,却总是给他一种太独立的感觉。他希望永宁多多的依赖他,他希望永宁离不开他,但他很明白,若是真的有一天他不在了,永宁也依旧能将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她不止一次的说过,这世上没有谁离不开谁。但是他觉得这话大错特错,他就离不开她啊,永宁是他赖以生存的水源,离开了永宁,他真的就不得活了。 但是今天,他的永宁跟他说了,她怕失去他。她爱他,她一辈子都不离开他。 幸福和满足感一下子呼啸而来,像是崩塌的雪山,在一刻间呼呼啦啦的将他掩埋在地下,他几乎要无法呼吸了。他笑着想,原来人真的是可以欢喜疯的,他的疯狂才刚刚平息,新一轮的疯狂却又要来临了。 直到这时,陆晅才犹犹豫豫的将永宁在怀中抱紧,他紧张的厉害,张了几次嘴都没能说出来,最后直到永宁不耐烦的在他胸上狠狠的拧了一下,他才傲娇的说,“跟着我,下次被我囚禁的时候可不要哭鼻子。我可不保证会幸福的啊。” 永宁无奈的抱住他的脖颈,笑的前仰后合,“陆晅啊陆晅,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可爱呢?” 她抬头印上陆晅的唇,终于迎来了,那熟悉的,铺天盖地的回吻。满满的都是陆晅印迹的回吻。 后来,陆晅同学问道,“不过,炉鼎我知道是什么,可充气娃娃又是什么?” 永宁红着脸用小脚将他不耻下问敏而好学的脸踢到一边,“你不需要知道!” 她突然无比的后悔自己为什么那天要脑子一热说下那么多羞耻满满的话,害的只要她稍稍一抱怨陆晅不知道节制,便会被陆晅可怜兮兮的控诉她骗他,“你说过的你是我一个人的炉鼎一个人的充气娃娃一个人的右手,难道我自己的右手还会说我不知道节制嫌弃我太用力么?永宁……你骗我……你连残疾人都骗……你真的是太坏了。” “你瞎说!你算哪门子残疾人!你只是暂时的看不见而已!” 陆晅仗着自己目盲看不到永宁脸上的表情,便厚颜无耻的说,“暂时看不见也是残疾。” 话说自从陆晅眼盲了之后,他便爱上了在看不见的环境下行房的感觉。毕竟人在丧失一个感官的时候其他的感官体验就会被无限的放大,触感也好听感也好,同样的快感仿佛也会被放大了十倍。他简直要爱死了这种感觉。于是他说等以后就算恢复视力了也要经常蒙着眼睛欢好,别有一番风味。 永宁很崩溃的捂住脸,陆晅已经解锁了捆绑和眼罩,下一个是不是该解锁小皮鞭和蜡油了,圣玛利亚玉皇大帝,这个剧情的发展好像不太对啊! 就这样没羞没臊的过了一段时间,在某一天,突然下雪了。 永宁大呼小叫的冲进院子里,像是从没见过下雪的南方哈士奇,就差在雪地里打滚了。 陆晅扶着门框站在屋檐下面,披着布衣大氅,眼睛上蒙着一块白布条,浑身上下没有半点金贵的饰物,但饶是这样,他也好看的要命。 眼睛看不见的这段时间里,他已经习惯了用耳朵来‘看’,甚至光是通过永宁走路的声音,他就能分辨出永宁刚刚去了哪里。他笑着一歪头,一个雪球就擦着他的耳朵边飞过去了,他笑着看着噘着嘴在雪地里跺了一下的脚的永宁说道,“永宁,我可是听的到的。” 话音儿刚落,陆晅朝旁边又是一转,雪球就碰碰啪啪的砸到了旁边的竹栏杆上,他按着栏杆一闪身,人就跑到了永宁的身后,他长臂一伸将永宁牢牢抱在怀中,在她脸侧亲了一口说道,“你打不到我的。” “哼!你怎么都看不见了还这么厉害,不公平!不行,我今天非得打到你,你松开我!” 陆晅笑嘻嘻的揽住她,与她额抵额,“那可不行,我这般羸弱,要是雪花进了衣服再染了风寒,晚上的时候染给你,那岂不是要不好了?我可是要心疼的。” 永宁听得只想吐血,瞧瞧这人厚脸皮说的话,他在伤的最重的时候还能调戏撩拨她呢,更别说现在了,哪天她不是被陆晅翻翻覆覆来来回回的折腾?谁让她一时嘴巴没门说了那什么心甘情愿当右手当娃娃的话,她悔不当初,可是上了贼船也下不来了。 两人在雪地里笑闹了一会儿,到最后更是直接摔倒在了雪地里。永宁被陆晅抱在怀里,也不在意衣服湿了会怎样。她仰头呼出一口热气说道,“时间过得真快,又是第一场雪了。去年的这个时候,我还在忙着对付白戚戚呢。” 说起白戚戚,两人都是五味杂陈,两世了,都是因为白戚戚,才叫他们受这么多苦。原本一说起白戚戚,便叫永宁恨得牙痒痒,现在一切都说开了,反倒觉得两人因为这么个可有可无的人走了这么多的弯路不值当。 但女人的那么一点小小的心思是可以理解的,永宁翻身趴在陆晅身上,指头戳着他的脸问道,“你说,你对白戚戚到底是什么感情?” 陆晅没有正面回答,他只说,“上一世你出事了之后,我就把她杀了。”他不止杀了她,他还命人将她吊了起来,放干净了血才扔到了乱葬岗。都说梵音教圣女的血最是圣洁无比可生死人肉白骨,却仍旧救不了永宁。 永宁一愣,这个她倒是不知道的,卫修尔的梦里面没有给她看关于白戚戚的场景,“她……她不是梵音教的圣女么,你就这么把她给杀了?” “那又如何?没了你,我便什么都不在乎了。” 既然说起前尘往事了,永宁便当闲话家常一样问陆晅,“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嫁给宁怀因?” 陆晅苦笑一声,“知道。和上一世一样的理由。卫修尔说的果然不错,他说历史在不停的重演,你还是因为白戚戚恼了我,但是这一次,我们不会再像上一世那般苦了。我已经把命改了。”他的大手在永宁背上想摩挲猫咪的脊背一样抚摸着她,舒服的想叫她呼噜出声,“但是白戚戚的命不会改,她还是要死。只不过她现在肚子里怀着孩子,听下面人禀报说现在神智也不大清,我不忍伤及未出世的凡胎,暂且留她一命。” 永宁这个时候就免不了有点八卦了,白戚戚肚子里的孩子她相信绝对不会是陆晅的,那又是谁的呢?白戚戚毕竟是白莲花一样的人物,虽说屁股后面跟了一大堆的男人,但是哪个也别想近她身的。于是她问,“那白戚戚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上一世……我好像不记得白戚戚怀了孩子。” 陆晅嘴唇勾了勾,“你皇兄,萧远的。” 永宁可谓是很惊讶了,她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萧远的,萧远到底是什么时候把人家肚子搞大了?不得不说……萧远真的是神助攻啊!虽说她也因此误会了陆晅,又是昏迷又是吐血的,但是现在想想还真是很解气。 她想了一想,不满的拧起来陆晅的脸,“那她又是怎么在偏院的?大双小双我明明叫他们去你身边保护你了,到头来却在她身边保护她,还有春香,”提起来春香她就来气,“你怎么还留着她?” “你你你,你这个怎么解释啊你个坏蛋!” 陆晅被永宁撕扯的头皮都发麻了,他陪着笑含糊不清的说,“这个……永宁,你能先把手松开么,松开我慢慢讲……” “不松!” “不松也行,你可以抓我别的地方,比如我的……” “啊啊啊啊你闭嘴!” 两人又是在雪地里翻滚了一阵儿,身上的大氅都沾满了雪,化了之后又要渗透进衣服里,永宁不由打了个哆嗦,陆晅这才将永宁抱回屋里,将她身上的大氅和鞋袜一道脱下,把她的脚捂在怀里暖着。 小炉子上滚着水,咕嘟咕嘟的,陆晅徐徐的说道,“这倒也怪我,当初杖毙那个女人的活儿我是交给了廷狱司的人了的,廷狱司是惯常会作奸犯科的,我们走了之后,行刑的那几个人便轮着睡了她。大抵是那女人哀求,行刑之人也存了怜香惜玉的心思,便只打了她八分的命,还给她存了两分的气儿。这之后也巧,那女人被白戚戚捡了去,便带在了身边。” “至于白戚戚,”陆晅苦笑一声,“这真不是我的错处,山伯在我说要将白戚戚送走之后就与我冷了脸,自己搬到偏院去了,此后我一直忙于战事,也未曾在意。但谁知他瞒天过海从梵音教的队伍里换了白戚戚下来,后来私藏在偏院。山伯与我的渊源想必你现在也知道了,他是看着我长大的,连我父皇母后都对他很是敬重,当初他为了救我又受了不少苦,我对他是顶顶的信任的。但哪里会知道他竟就在背后这般断我后路。” 说道这儿陆晅叹了口气,“前一世里山伯明明不是这样的,我也丝毫没防备这一层。” 永宁撇撇嘴,小脚丫踹了他一下,“那是因为你上一世自己动摇了军心,我可是在卫修尔那儿都知道了,上一世,你可是自己跟山伯说要去接白戚戚的!哼,无耻!” 陆晅闻言有些惭愧,他上一世确实是这么做的,当时还一门心思的想要复国,便没想那么多,如今永宁提起来,他只觉得脸上无光,“那个……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现在已经改过自新了,我的心里只有你了,什么大业什么政事跟我全没关系了。” 永宁又哼了一声,“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走了一个白戚戚,指不定哪天又出来一个黄戚戚蓝戚戚的,你估计又得卖我一次。” 见陆晅忙不迭的伏低做小着解释,永宁心里很是得意。幸好陆晅现在蒙着白布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不然一定不会再这么低眉顺眼的了。她喜滋滋的眯着眼睛笑了笑,不再闹他,“不过说来也很奇怪啊,为什么山伯要对白戚戚那么好呢?简直是忠心耿耿,就算是为了光复比丘,也不用做到这个份儿上吧……”她突然想起来什么,抓住陆晅的手说道,“对了,既然白戚戚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那山伯怎么说是你的呢?要不是知道山伯是你身边的人,我也不会那么相信。” “山伯也知道孩子是你皇兄的。” “什么?!”永宁这就不能相信了,“那岂不是,他明明知道白戚戚的孩子不是你的,还非得硬说是你的,而且……我看着洪山他们的样子似乎都相信孩子是你的,山伯他这不是坑你让你喜当爹了么!” 若是说山伯当真这般为陆晅着想,是万万不可能做出来这样的事情的。 “因为……”陆晅接下来的话,直接颠覆了永宁的三观,“白戚戚是山伯的女儿。” “山伯的……女儿?!” “是,当年我母国国破之时,梵音教也大受打击,原先的圣女早已死在战乱之中,是山伯将自己的女儿抱给了现在的教主,说这便是圣女。要不然,按照规矩,当年的圣女是要嫁给我大皇兄的,我在家排行第六,大皇兄比我要大上许多,可圣女怎么会才这么小?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才想起来派人去总坛调查的。这一问,便发现了端倪。” 永宁恍然大悟的点头,“嗯……这就对了,我说山伯怎么对她这么百般维护,感情是自己的亲女儿。” 将自己的女儿千里迢迢的接来,说什么也要撮合两人,不就是为了能让自己的女儿当上皇后?想必多年前山伯将白戚戚抱给梵音教教主的时候就是打着这个主意吧,不然为什么宁愿坑自己的主子一把也要瞒下来白戚戚孩子的生父呢? 啧啧啧,这个山伯还真是可怕。 ------题外话------ 好的~虐到此结束~以后将是甜到齁的甜~!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第145章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将自己的女儿千里迢迢的接来,说什么也要撮合两人,不就是为了能让自己的女儿当上皇后?想必多年前山伯将白戚戚抱给梵音教教主的时候就是打着这个主意吧,不然为什么宁愿坑自己的主子一把也要瞒下来白戚戚孩子的生父呢? 啧啧啧,这个山伯还真是可怕。 永宁唏嘘了一阵儿,“那大双小双呢?现在他们人在哪儿?” 陆晅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他原来刚把永宁劫回来的时候嫌那个千嶂碍事,便叫大双小双去对付千嶂了……这么久了都没有消息,看来是…… 永宁发现了陆晅的反常,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陆晅,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陆晅讪笑一声,“这个……没有啊。” “你胡说,你耳朵都红了!你休想骗我!” 被永宁抓包,陆晅没了法子,站起来离永宁稍远了点,“那我说了你可不能生气。” 陆晅蒙着眼睛,看不到永宁脸上咬牙切齿的表情,“好,我不生气。” 陆晅信了,然后说了。然后?然后他就总结出来一个道理,女人的话永远不能信。 外面飘着鹅毛大雪,陆晅哆哆嗦嗦的缩着膀子轻轻的敲着门,“永宁……我错了,我当时脑子不清楚你也不能怪我啊……” 但是里面却传来了永宁的咆哮,“你居然让大双小双去杀千嶂!你脑子进水了啊!他们怎么可能杀得了千嶂!万一他们再被千嶂那个脑子也不清楚的给杀了怎么办!他们两个还是孩子啊!” “这个……我不是为了惩罚他们么。他们是我找给你的护卫,却去保护那个女人,我这是在为你出气啊!” 门板砰的被重物砸了一下,吓得陆晅一个激灵,“滚!休想花言巧语骗我!” 陆晅悔不当初,他当时也只是太生气了而已才会这么做的啊…… 永宁怒火冲天,他也不敢再说话,只好苦逼的在门外面等着。过了一会儿,陆晅可怜兮兮的大声说道,“哎呀……雪越下越大了,哎呀好冷啊……” 果不其然就听到里面传来小人儿别扭的声音,“还不死进来。” 陆晅颇为得意的搓了搓手,跺了跺脚,又将身上的大氅扯开了一点,这才推门进去,进去的时候还不忘踉跄了一下,以示自己盲人的身份。听到有什么东西朝自己这边飞来,陆晅硬生生的止住了想要躲开的冲动。 枕头正好砸在陆晅头上,永宁气急败坏的说,“你少在这儿装盲人了!” 陆晅弱柳扶风的扶住门框,“娘子,我是真的看不见。” 永宁白了陆晅一眼,在屋里急得团团转,现在事情过去这么久,她倒也忘了跟送嫁那边的人联系一下了,她失踪之后,京城那边是怎么处理的呢?按照一般来说,若是公主被不明人士劫走,皇家有时候为了名声着想,多半是会报暴毙的。还有宁怀因,宁怀因是萧远最大的助力,宁怀因又怎么样了呢? 从卫修尔那里知道了宁怀因的为人,至于他死不死的永宁已经没有多大的感觉了。但是千嶂呢?莲子呢?他们现在都在哪里呢?之前她一直被陆晅囚禁起来,连自己都朝不保夕更别提操心别人。现在两人开诚布公和好如初了,她就不得不仔细考虑考虑这些被她遗忘已久的问题了。 现在陆晅的伤还没好,他们还不能出去。卫修尔说他不能在凡间待的太久,当时与她说好等陆晅好了就来接他们。现如今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永宁的担忧陆晅全然知晓,他不再跟永宁打趣,走过来拉着她在小几前坐好,说道,“不要着急,总会有办法的。毕竟是淌过两次水的人了。等我的眼睛好了,卫修尔就送我们回去了。到时候一件一件慢慢来处理。万事有我。你不必着急。” 永宁是非常未雨绸缪的人,这也就导致了她整个人生有时候会活的很累。未雨绸缪过了头便是杞人忧天。虽说那确实是将要面临的问题,但是永宁会在提前多少天甚至多少年开始担心。在现代的时候才刚上大学就开始思考毕业怎么办,找不到男朋友怎么办,将来相亲了要是总失败怎么办,要是没有跟父母喜欢的人选结婚父母翻脸了怎么办,要是生不出来孩子怎么办,要是不想生二胎双方父母不同意怎么办。她的脑子可谓是十分的疲累了。 这样的人身边就需要一个时时刻刻能够安抚她急躁心情的人,可惜在现代的时候她没有,但幸运的是在大梁她有了。她有了一个可以跟她说“慢慢来,一件件事情来处理”的人。并不是口头随便放话,也不是无心敷衍,他是认认真真的在替她考虑,她何其有幸也。 她爱死了陆晅的这句‘不用着急’,就像被人兜头浇下了一盆凉水,满腔的热血都熄灭了。这让她感到轻松和舒服。人有时候也应该适当的做一条咸鱼,毕竟人生已经这么艰难了啊。这是她经常说的一句话。 她握住陆晅的手,轻轻的‘嗯’了一声。她将头靠在陆晅的肩膀上,看着窗外漫天遍野的大雪,耳边听着小火炉哔哔啵啵的烧柴的声音,心慢慢的就安静了下来了。她长出了一口气,仿佛把一腔的浊气全都呼了出去。 人若是思虑过甚,便会太沉重,不够轻盈,无法展翅高飞。 陆晅的伤已经全部大好了,但陆晅依旧是拉不开弓箭。永宁安慰他,毕竟心伤不是这么容易能够痊愈的,更何况就算他拉不开大弓,他也是世间无人能出其右的战神。但陆晅却总觉得不安,他说卫修尔的话是对的,既然命不是那么轻易改,那么老天便不会让他们事事如意。就像上一世的山伯并没有背叛他,但是这一世的山伯却性情大变。这皆是因为他这一世的心态已经变了,纵使前尘尽忘,但是上辈子那么痛的教训所带给他的阴影是存在的。 就像在这一世,他爱永宁爱的有些没有由头,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何时爱上的。就像他如何都不同意迎娶白戚戚,甚至最后下定决心要将她送走,这都是他下意识这么做的。 但是司命不会允许事情变得这般顺利,他会安排各种别的事情来干扰他们。 陆晅冥冥中觉得,前世他弓法了得,但这一世甚至连长弓都拉不开,一定是个大隐患。于是他不顾永宁的劝阻,日日不停练着弓法,虽然效果并不是很显著。 大雪纷纷扬扬的下了三日,院子里的积雪有小腿那么高了。永宁披了大氅,在院子里堆雪人,陆晅就坐在廊子下面,烧着小炉子泡茶喝。 永宁堆了一个大的,又在旁边堆了一个小的,现在正掰着树枝给雪人做眼睛。她小脸冻得红彤彤的,像上了胭脂一样。她已经许久未曾上过妆,衣裳也皆是布衣,但这般返璞归真,倒比之前她贵为公主的时候更叫人喜爱。 永宁一回头,亮晶晶的眼眸里全都是欣喜,她冲着陆晅喊道,“你的眼睛才刚好,小心看雪时间长了花了眼睛。” 陆晅的眼睛已经好了,没有任何大碍。一开始陆晅是想隐瞒下来的,因为之前永宁总想着陆晅眼盲看不到,就大喇喇当着他的面沐浴换衣服,偶尔还光着腿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这等好福利,若是他的眼睛好了便再也享受不到了。 但是还是被永宁发现了。那是在一天的早晨,永宁光溜溜的从被子里钻出来,觉得身上黏糊糊的被陆晅折腾的不爽利,但是又懒得再烧水沐浴,便只烧了一壶热水,清洗一下那地方便了事。永宁想着反正陆晅看不到,便直接光着身子下了床,烧水兑水清洗。可待她清洗完了要去泼水的时候,却看到陆晅的眸子虽说还是没有焦点,但是亮的吓人,脸上也有些潮红的不太正常。 永宁有些狐疑的问道,“陆晅,你怎么了?发热了?” 陆晅支支吾吾的重新躺回床上,“啊?哦……没有,没有。你继续。” 永宁皱着眉悄悄的摸过来将手伸进被子里一摸,他果然起了反应。 待她恼羞成怒的将被子掀开,就看见两行鼻血缓缓的从陆晅的鼻子下面流出来…… “好啊你陆晅!你居然敢骗我!” 那一天,陆晅被永宁赶到了床下睡觉,并且不准晚上偷偷摸上来,要是被发现了,往后顺延三天。但是陆晅是谁,不摸上去简直就不是他的作风。但是永宁已经不是吴下阿蒙,她本来就有着丰富的理论知识,加上现在托陆晅的福,她又有了丰富的实践知识,就算陆晅偷偷的点了她的睡穴,事后还细心的清理了现场,但是第二天永宁醒来的之后还是嗅闻出了空气当中的那一抹犯罪气息。 陆晅死不瞑目,明明一切都掩盖的很完美,他这是最完美的犯罪,根本不可能被永宁发现才对。然而福尔摩斯·永宁十分不屑的指着她大腿根的吻痕说道,“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莫里亚蒂·陆晅,在得知了真想之后流下了悔恨又不甘的泪水,“哼!问题原来出在这里,百密一疏!” 福尔摩斯·永宁叼着烟斗,手里拿着绳索,“莫里亚蒂·陆晅!我现在要以法律的名义逮捕你,你还有什么话说!” 莫里亚蒂·陆晅不甘的被福尔摩斯·永宁用绳索捆在了柱子上,“哼!你是斗不过我的!我还会再回来的!” “哦?还会再回来?”永宁皮笑肉不笑的说,“那就翻倍,六天。” 陆晅很快就怂了。 “哦……那……那我不敢了。娘子求原谅。” “滚。” “哦。” 思绪飘回来,今天是他被永宁惩罚的最后一天,想到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度过漫漫长夜,永宁就在他上头睡着但是能看不能吃,他就头疼,那简直是太煎熬了。一想到今晚就可以重温旧梦,重操旧业(貌似这个词不太合适?),陆晅的内心就一阵欢欣鼓舞。虽然他现在看着永宁在堆雪人,但是他的脑子里却在脑补着各种精彩纷呈的大戏。啊,永宁蹲下去了,啊永宁仰头了,啊永宁张嘴了,啊永宁弯腰了,啊永宁摔倒趴在地上了……若是永宁可以读心,一定会为陆晅脑子里各种不堪入目的画面所震惊。 正在这时,陆晅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忍俊不禁的男声,“陆晅,你这知道的姿势也忒多了些,看来我还得跟你多学习学习啊。” 永宁一惊,就看到卫修尔依旧是一身单薄青色单衣道袍,头上是百年不变的白纱冠,抱着手臂坐在栏杆上,脸上颇为戏谑。 永宁噔噔噔的跑过来,“卫道长你终于来了!”她看了看陆晅,“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陆晅很是尴尬的握拳在唇边咳嗽了一声,“啊没说什么没说什么。” 但卫修尔很不给面子的直接说了出来,“没什么,我们在谈论双修之法。” “双修之法?”永宁琢磨着,总感觉这个词儿好熟悉,但是总想不起来什么意思,本着敏而好学的初衷,她不耻下问了,“双修之法是什么意思?听着好像你们道家修习的仙法。” 陆晅抓住这个空档点头点的如小鸡啄米,“嗯嗯对对对,我正在向卫道长请教双修之法,可以延年益寿,修身养性。” “哇真的?那我也要学!” 陆晅笑的不怀好意,就像是看到了送上门来的小油鸡,“嗯,我晚上就教你。” 卫修尔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陆晅的身体已经大好,是时候送你们出去了。” 这一天终于还是到来了,永宁看着身后的这座小竹屋,颇有些舍不得。在这个小竹屋里面度过的日子,是她此生最向往的生活,竹林深处有人家,炊烟袅袅度芳华。只她和陆晅两个,日夜相伴,生活闲适。如果可以,她真想一辈子都不离开这里。 她闻言神色有些低落的说,“那我进去看看有什么可以收拾的。”陆晅是个手巧的,用竹子给她削了好几个竹杯,用来冲泡茶水,除了茶叶的清香,还有一丝竹子的香味;陆晅用胶泥给她捏的小兔子,惟妙惟肖,摆了一窗台;她自己织布做的汗衫,还差半只袖子就完工。这么多回忆,她真的是舍不得,恨不得全部带走。 但是卫修尔却说,“没什么好收拾的,这里是幻境,什么东西都带不走。” 永宁和陆晅都愣了。永宁怔怔的说,“幻境……幻境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假的么?” “对,”卫修尔很是同情和理解的看着永宁说道,“这只不过是一个阵法。足以以假乱真。我起初见到这等阵法的时候也如你一般的表情。别难过,至少这经历是真的。”这阵法他第一次体验还是误入了贝姨母的阵法,在那里面他疯玩了好久,出来之后也是这般怅然若失。 永宁了然却又苦涩的点了点头,“也是,现实中怎么会有这种世外桃源,是我愚笨了。” 陆晅抱住她安慰道,“无妨,待此间事了,我定会再为你寻一处与这一模一样的所在。我们就在那里度过余生,好不好?” 这个人是陆晅。他从不轻易许诺,但是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她点了点头,冲陆晅甜甜的笑了。 “好,我等着你带我去世外桃源安度余生。”就我们两个人,没有别人来打扰。每日劈柴担水看夕阳,饮酒赏花晒月亮。和陆晅在一起的每一天都不会无聊,因为每天都是新的一天。只有两人,余生便再也不会孤寂。 卫修尔见两人已经准备好,便幻化出了他那柄莲花柄的拂尘,郑重的对二人说道,“二位,从这个幻境出去了便再也回不来了。从此不管洪水猛兽还是艰难险阻,都要靠你们了。” 陆晅和永宁相视一笑,“嗯,知道了。” 只要两人一直在一起,便没有什么惧怕。 卫修尔将二人从幻境中送出来之后,告诉他们沿着此处向前大概十里,就是玄甲军现在驻扎的地方。萧聆已经大败,再无反败为胜的机会。现在玄甲军正在去往小梁朝都城的路上,就待押解萧聆归京。 卫修尔嘱托完他们,便离开了。永宁看着卫修尔御剑乘风归去,惊讶的嘴巴张了好久了都合不上。这个世界还真是充满了奇幻色彩,她不止穿越了还重生了一回,居然还碰到了可以御剑飞行的仙人。不止如此,永宁观卫修尔的眼睛和做派,怎么看都不像是人修仙上来的。绿色的眼睛……指不定是只猫?蛇?狼?啊看卫修尔平日里那个懒洋洋的样子大概是只猫。懒得动弹只知道晒太阳的猫。 后来,终于知道卫修尔身份的永宁的眼泪掉下来。她当时的反应是这样的:“鲛人!这个世界居然还有鲛人!那有没有圣玛利亚啊你告诉我?!” 永宁看着卫修尔消失在天际,她回头看着身后的那一片白雾,再想触摸进去已经是摸不到了。卫修尔说了,此处是他的一个阵法,每出去一次里面的布局就会重新更改一次,一般是他休闲度假的好去处。永宁和卫修尔这几天处的不错,便跟卫修尔说好了等将来这些破事儿都结束了,就将这个秘境借她住一段。 卫修尔说了,里面的场景和景色可以根据喜好调整,永宁已经决定好了,等他们彻底安定下来了,她就和陆晅成婚。虽然生米已经都成了爆米花,但是还是不影响她这份少女情怀的。等他们成了婚之后就来这秘境当中度蜜月,一个场景住一个月,住他个一年半载的,不住够绝对不走。 卫修尔临走的时候还说,若是他们有什么难处,他自会现身。永宁也奇怪为什么卫修尔会这么好,她并不认为只是神仙单纯的发善心,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渊源。根据她多年的经验和大脑洞,她认为一定是自己在不知道哪一世的时候救了还是小动物的卫修尔,然后卫修尔修炼成精之后便前来报恩(卫修尔:老子生下来就是仙)。嗯,眼见着她已经跟陆晅缘定三生,便不好意思挖人墙角,只能助她一臂之力好叫她平安喜乐。 当然,后来知道真相的她眼泪更是哗啦啦的往下掉,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反正很丢人很没面子很让人尴尬就是了。 陆晅拍拍永宁的小脑袋,拉起她的手,“我们走吧。” 永宁回过头,不再看她和陆晅住了月余的地方,抬手将陆晅脖颈间的缝隙拉了拉,冲他笑道,“嗯,走吧。” 玄甲军塔楼上的哨兵看到远远两个人走过来,本是十分戒备,但看到了自家侯爷之后便欣喜若狂的冲到副将营帐里禀报自家主将回来的消息。 副将穆奎自然是十分高兴,眼见着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主将,急得头发都快要揪没了。副将兴冲冲的到大营口去迎接,却见来的不止自家将军,居然还有一个女子。 副将穆奎这脑子里就开始想了,难不成将军他遇到了传说当中的美女救英雄的戏码?将军身受重伤,所幸被农女所救,两人一见倾心,又日久生情,一冲动之下就私定了终身。于是将军便将美人带了回来,从此红袖添香长伴身侧。 这样也好,也省得将军知道了永宁公主另嫁他人之后又下落不明的消息难过伤心。之前他们忙于战事,不知道京城那边是有心还是无意,特意向边关封锁了永宁公主另嫁的事情。如今这是马上要班师回朝了,才知道原来早在几个月前,这永宁公主就和自家将军断了婚约,另与宁王订婚了。 可人一走近,穆奎便傻眼了。这……这不就是那个另嫁他人又遭伏击下落不明的永宁公主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穆奎在男女感情和感情逻辑这方面的脑子确实不怎么够用,他想不出来。 他冲着陆晅一抱拳,眼睛不由自主的瞟了一眼跟在陆晅身旁的小女子,不由在心里暗暗感叹了一声,这样的美人也难怪自家将军成天魂牵梦萦的了。 “将军,您终于回来了!您的身体如何?” 陆晅和穆奎哥俩好的抱了抱,看起来也很高兴,“已是大好了。战事如何?” “将军不必担心,您不在的时候末将都已安排妥当。多亏您攻下了木和关,这夷族和叛党再无躲藏招架之力!将军,快些随着末将进来吧,末将这就去准备好酒,为将军接风洗尘!” 陆晅颔首,“好,你再去周围村庄找几个聪明懂事的姑娘,来伺候公主。” 啊啊啊居然直接就这样承认身份了!本来应该嫁给别人的公主此刻被你搂着就给带回来了你这样会让人误会公主是你掳来的呀! 穆奎的面皮狠狠的抽了一下,他因为身负铠甲,此刻对皇族行礼只需抱拳便可,但他还是恭恭敬敬的跪下来行了个大礼,“微臣见过永宁公主!公主千岁千千岁!” 他这一跪不要紧,当即,整个兵营的人都跟着跪了下来,一瞬间,浩浩荡荡的“公主千岁千千岁”的喊声响彻山谷,很是慷慨激昂,激情澎湃。 永宁瞪大了眼睛,很尴尬的咽了咽口水,冲穆奎一挥手,“啊……穆将军快快请起。”她又对着近处远处哗哗跪了一片的将士们摆了摆手,也叫他们起来了。她这一摆手,突然有种自己是英国女王的感觉。 这感觉,贼好了! 穆奎叫来几个士兵,吩咐他们去周围村庄找伺候公主的人来,又忙不迭的叫人准备宴席,就等着晚上能够好好的畅饮一番。 永宁跟在陆晅身侧往里走,却发现陆晅好像心思沉沉的在想些什么。 等到进了帐篷,其他闲杂人等都出去了,永宁才拉过陆晅问道,“陆晅,你怎么了?不开心么?” 陆晅看着永宁,垂下眸子,沉默的摇了摇头。 他在刚才那一瞬间,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明白了之前他一直不曾注意过的地方。 永宁天生,就该这般受万人朝拜,就该这般受人尊敬敬仰。她是天之骄女,纵使命运多舛颠沛流离,但从不曾受过下人的苛待。但是他,好像总是忽略这一点。 这还是他听德夯说的,据德夯回京那一趟的调查,他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失败。 德夯说,永宁公主和宁王定亲了之后,只去过宁王府上一次,但去的时候宁王府上阵仗很是浩大,直接叫人铺了波斯的毯子从大门一路铺到正厅,一路上愣是没叫公主的绣鞋沾一点地面。府上的下人也是几乎全都出动了,生怕有一丁点的招待不周。 这般隆重倒不是因着永宁的身份贵重,之前缇夫人也上过宁王府上送谢礼,缇夫人怎么着也是公主,还是个长辈,如此都没收到这般大礼。这般隆重的原因无外乎就是宁怀因很是看重永宁,连带着世子府上的下人都对她毕恭毕敬多了三分。 相比较之下,他府上呢?他是有心将永宁接到侯府上来住的,但永宁总不喜欢来。他以为是永宁在公主府住习惯了,但现在想想才回过味儿来。每每永宁来他侯府看他,门庭的守卫对她也不甚恭敬,婢女小厮见了她也只是行个礼弯个腰,连腿都不曾打一下弯儿,更别提山伯了,每每见了永宁总是不冷不热的,偶尔还甚是怠慢。 奴才们也都是看人下菜碟儿的,这说明什么,府上的奴才们觉得这个公主也没什么。甚至对白戚戚都比对永宁要恭敬。永宁从小到哪儿都是前呼后拥万人跪拜的,独独到了他这儿受尽冷遇。 他是说爱她疼她敬她,但她到了他府上就受这般委屈,他还从来不曾发觉。永宁是在深宫长大的女子,深知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她心里会怎么想? 也难怪永宁看到偏院的白戚戚之后就那般坚定不移的误会了他。 这一点上,他确实是比不上宁怀因了。虽说宁怀因当了王府管事久了,心思自然是比他要细腻,而他在兵营里混了这么多年,有什么都是直来直去,自是比不得宁怀因。但是这不是他让自己女人受委屈的理由。 他握住永宁的手,十分惭愧且诚恳的说,“永宁,是我不好。” 永宁歪了歪头,“怎么突然说这话,你怎么了?” 陆晅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说。 他将永宁搂进怀里,“永宁,我以后一定会加倍的对你好的。”方方面面,都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永宁在他怀里笑了,“这是怎么了,突然就发愿表白了。不过你既然说了,就最好做到。不然本公主可不伺候你了。” 陆晅将她搂的更紧,“我一定会的。” 伺候永宁的村姑很快就找来了。永宁这次吸取了春香的经验,先把人叫到了陆晅面前,凡是对陆晅直了眼之后又露出爱慕的表情的,统统不要。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春香那种恶心人的事儿了。 到最后,十个村姑愣是没留下来一个,对于永宁的心思陆晅很是清楚,光看她先将人都叫到他面前就知道她想干嘛了。于是陆晅恨铁不成钢的拍着穆奎的肩膀说,“我是让你给公主找婢女,不是让你给自己找小妾,你找的这都是什么人?你是不是就想看着将军我受气?” 穆奎擦了擦头顶的汗,表示自己这回一定找个符合公主要求的。 第二天,穆奎带了一个表情冷淡的挎着小包袱的村姑来了,说这个一定符合永宁的要求。 这小村姑看着年岁大概双十年华,模样长得也还算不错,但就是脸上表情可怕了点,一直冷冰冰的。见到了陆晅也是爱答不理的模样。 陆晅琢磨着,虽说见了他是不看了吧,但是这脾气永宁受得了么?永宁向来是只能她最小公举,别的人都不能比她还小公举的呀。 他狐疑的看了穆奎一眼,穆奎在一边就介绍了,“将军,这村姑家里头人在秋天上山砍柴的时候被狼给袭击了,之后这家就剩了她一个。她听说咱们给的报酬丰厚,便毛遂自荐来了。” 也是,家里头的劳动力突然都没了,一个姑娘家靠什么活呢,相比较下地干活,还是来当婢女更好些。 陆晅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等见过人再说。”这却说得是永宁了。 因为为了避人耳目,便对永宁尊称夫人。要永宁看来委实没什么必要在掩人耳目,那天他们刚来的时候,漫山遍野的“公主千岁千千岁”凡是耳朵没问题的都能知道军营里来了公主。 永宁看着这姑娘,突然来了一句,“你一顿吃多少饭?照实了说。” 那姑娘一愣,有些犹豫,但贵人说了让照实了说,她便只能说,“一顿……两个窝头,一碗稀饭……多,多么?我也可以少吃点的。” 大梁民间的窝头永宁可是见过的,那个大的快跟小孩儿脑袋一样了,这姑娘一顿饭两个窝头还能吃一碗稀饭,这饭量已经是够大的了。永宁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嗯,那就你了。” 陆晅对此很不解,为什么永宁要以饭量大小来定夺。永宁说了一套自己的逻辑,“因为能吃也一定很能干。” 比如莲子,比如千嶂。 陆晅一听,也笑着说了,“我也很能吃,所以特别能干……” 永宁很是嫌弃,“得了,你可别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你哪儿能干了。” 却听陆晅说道,“我能不能干你不最清楚么?” 永宁总算听明白了,红着脸一脚踹到他脸上。 这能吃的姑娘叫小芳,永宁本想给改个名字,她的婢女都是叫什么莲子荷叶菱角什么的,都是水产植物,她也准备给她换个水仙啊绿萝啊什么的。但想着人家也不会一直给她做婢女,人家也没有卖给她,她便作罢了。 事实证明,永宁这套‘能吃也一定很能干’的论调是正确的,小芳可以徒手扛起半人高的木桶,又能两手一手一只大木桶的往里头蓄水,要不真应了那句话呢,劳动人民力量大,毛爷爷这话诚然不假啊。 永宁觉得自己很赚,不但找了个婢女,还找了个保镖。 玄甲军终于来到了小梁朝的‘都城’。这原本只是西南边陲的一座小城,被萧聆摇身一变的就给变成了都城。永宁坐在陆晅身前,骑着马进了这座‘都城’,不由心生感叹,就这样的笑破地方萧聆也能当做都城,可见叛军腹地都是些什么穷乡僻壤。想必这几年,萧聆过的也很是艰难吧。 萧聆在他的‘皇宫’里等着陆晅的到来。说是皇宫,其实也就是萧聆占了当地首富的庄园,又派人雕了几个龙纹像放在了大门口,就权当是金銮殿上的九龙柱了。时隔多年再次见到这个哥哥,永宁心下五味杂陈。 萧聆早已不复当年的风采。天家子弟,毕竟基因在那儿,长相都是不差的。萧聆当年,也是浊世公子一个。只可惜心力交瘁几年下来,竟然隐隐有白发衰颓之势。这也难怪,这种境况,他怎么能不发愁啊,这只是白了发,没能秃顶,已经算是好的了。 永宁的变化也挺大的,过了年她就十九了,眉眼已经长开了,更加倾国色。萧聆乍一看到跟在陆晅身后的永宁,竟没有一眼认出来。 ------题外话------ 各位久等啦~!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第146章 惊变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萧聆早已不复当年的风采。天家子弟,毕竟基因在那儿,长相都是不差的。萧聆当年,也是浊世公子一个。只可惜心力交瘁几年下来,竟然隐隐有白发衰颓之势。这也难怪,这种境况,他怎么能不发愁啊,这只是白了发,没能秃顶,已经算是好的了。 永宁的变化也挺大的,过了年她就十九了,眉眼已经长开了,更加倾国色。萧聆乍一看到跟在陆晅身后的永宁,竟没有一眼认出来。 “永……永宁?” 永宁取下头上戴着的兜帽,说道,“好久不见了,皇兄。” 萧聆看着永宁方才进来的时候是被陆晅拉着手进来的,心下便了然。他感叹的笑了一声,“永宁,我们几个,果然就你过的最好。” “先前父皇宠你宠上了天,如今你又傍上了定安候。皇妹啊皇妹,你果真不愧是皇妹。” 陆晅闻言皱了皱眉,“萧聆,你最好还是好好说话。” 萧聆冷笑了一声,“定安候还真是维护我皇妹。想不到堂堂定安候,也栽倒在了我萧家人手里。我也算出了口怄气了。只是永宁,你说你年纪轻轻的跟过几个男人了?现在又委身这跟赵辅政别无二致贼人,你还真是来者不拒。” “萧聆,”永宁终于不再叫他皇兄,“你已经被剥了皇籍,现在已不是我皇兄了。你只是罪人萧聆。如今你已经兵败如山倒,我劝你还是不要说些会惹怒我的话了。”赵辅政是这个世界有名的乱臣贼子,和曹操一个性质,永宁偷偷读过民间关于赵辅政的传记,平心而论觉得这个人还挺有才能的。天下应当让有才能之人来掌权,这一直是永宁的看法。萧聆说陆晅是赵辅政倒没什么,但关键是他偏偏说她,当年赵辅政身边可是有一个祸国妖姬,是个著名的风骚快活娘,一生跟过的男人无数,用‘人尽可夫’这个词来形容也不为过,这名声是比她臭了多了去了。她就不明白了,她好歹是萧聆的妹妹,两人这么多年没有见,至于这么埋汰她么? “哈哈哈哈哈……”萧聆跪在地上大笑了起来,“若是我不败,罪人便是你们!自古成王败寇,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若是可以,我真想杀了你们。” 陆晅眯了眯眼睛,一手搂住永宁的腰,“萧聆,你当真是诚心归顺么?我怎么看不到你一点诚意?” 永宁插了一句,“他这般悲惨,少时不受父皇疼爱,后来就败兵出走,在这儿边陲之地苟延残喘,如今败了,你还不让人家发发牢骚?” 萧聆瞪了永宁一眼,“多年不见,皇妹还是这般牙尖嘴利。呵,陆晅,你当我愿意归顺么?若不是为了我一家老小,我定要跟你拼个你死我活!” 陆晅看了看在后面跪着抱头痛哭的四皇妃和几个儿女,心道若是当真为了妻儿,倒不如将妻儿暗地里送走,如今若是随他们回了京城,此生便注定不得安稳。他的孩子注定会背负上叛军之子的骂名,这辈子都抬不起来头。 “陆晅,我不求别的。此去只要能保我妻儿平安,我如何都无所谓了。我知道萧远那个废物只是个空壳子,这大梁,真正说的算的还是你陆晅!你说吧,你是打算圈禁我啊,还是一回去就谋害了我啊?你如今可是‘陆辅政’了,多杀几个皇族也算不得什么。” 陆晅看了看永宁,正想说话,外面却突然有一人来报,面色颇为复杂,他跑到陆晅面前,说道,“侯爷……大,大事不妙了。” 陆晅皱了皱眉。“出了什么事情?” “平南王昨儿发了一则勤王诏书,说……说您是比丘余孽,意图谋反推翻大梁,那厢已经揭竿而起了!今晨,皇上也昭告天下,敕令您不得入皇城!” 此话说完,众人皆是一愣。萧聆听了癫狂的大笑,“哈哈哈哈哈!陆晅!你如今也跟我一个下场是乱臣贼子了!哈哈哈哈哈!你想不到吧,想不到我这废物哥哥会留这么一手吧!” 玄甲军虽然雷霆作战,但与夷族一战已是损耗重大,加上如今虽说小梁朝归降,但夷族还逍遥自在,不得不乘胜追击,一举将夷族歼灭。但此刻京城却将陆晅打为乱臣贼子,不得回还京城,且还有宁王打着‘勤王’的旗号,那无疑对陆晅是很大的一个威胁了。这宁王既然敢这般公然与陆晅撕破脸,那就说明他根本不惧陆晅的玄甲军,那就是说,他治下已有了可与陆晅的玄甲军相抗衡的军队了。 陆晅和永宁对视一眼,他们还是晚了一步。这一世,宁怀因还是抢先一步向世人披露了陆晅的身份。 就算陆晅一直嚣张跋扈,但不能否认的是他确实是大梁的肱骨之臣。但倘若陆晅是外族人,还是曾经被大梁灭国的比丘国皇子,那陆晅所做的这些可就是**裸的不可饶恕之举了。 前一世陆晅的身份是永宁告诉宁怀因的,但是这一世永宁可是守口如瓶什么都没有说,这个宁怀因是怎么知道的呢? “他是怎么知道的已经不重要了,现在重要的是如何应对。就算宁怀因先我们一步也没关系,”陆晅握住她的手转身向外走,“毕竟这一世我们在一起。” “来人,”陆晅边走便吩咐道,“派人将逆贼关进牢车里去。剩下的,听候发落。” “是!” 定安候陆晅是已经灭国的比丘六皇子的消息一经披露,立刻不胫而走,穿的举国上下皆知。如此以往本就斥责陆晅的人更是纷纷以笔作枪,揭竿而起,痛斥陆晅外族之心歹毒无比,居然潜伏进大梁数十年,只待时机便推翻大梁,以实现他的狼子野心。此心此行,其罪当诛! 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多,饶是一向治军严明的玄甲军,也不免人心惶惶起来。若是陆晅当真是比丘遗孤,那么玄甲军呢?若是他们继续追随陆晅,是不是也就成了叛军了? 明明他们才刚刚九死一生的与叛党争斗了快一年,身心俱疲,本以为回京之后会加官进爵,却没想到一夕之间自己竟也成了叛党。这不可谓是不讽刺了。 陆晅知道玄甲军都在等着他给一个说法,但是陆晅却迟迟不发声,京城已经连传几道檄文,要叛党定安候速速交出兵权,不然等待宁王大军到来,免不了要一场生死搏斗。 看着陆晅像没事儿人一般,永宁也替他着急。这委实是个两难之境。玄甲军的人这些日子来人心惶惶,她带着小芳到帐篷外散步,就经常能听见三三两两的士兵聚在一起讨论,见到她之后便慌慌张张的行礼。人心不可乱,乱了即是大忌。可陆晅为何一直不给个说法呢? 也是了,陆晅他何尝不纠结。这委实是个两难之境,纵使玄甲军跟着陆晅出生入死多年,早已成了他的私军,但是那也是在陆晅是大梁子民的基础上,若是陆晅是外族人,当真要带着他们反叛推翻大梁,那也是不能够的。但若是陆晅发声反驳宁怀因的论断,声称自己的大梁子民的话,那么他将一辈子都不能够再使自己的身份大白于天下。他能这般轻易的放弃自己的身份么? 永宁正紧皱眉头,面前突然就出现了一朵花,永宁一愣,抬头看向面无表情的拿着花的小芳,讷讷的接过来,“额……谢谢你的花。”她放在鼻端闻了闻,就是寻常的野花,“哪儿得的?” 小芳继续面无表情的在她身旁坐下,“后山采的。夫人,你不开心。我们村子的人说姑娘不开心就要送花,现在你有没有开心一点?” 永宁很是惊奇,平时小芳一直冷着个脸,几乎从来不跟她主动说话,这么有个性的性格,要不是陆晅测过了她没有武功,她都要怀疑小芳是什么江湖侠女了。想不到,小芳却还是个如此心细的人。 永宁很是欣慰的笑了笑,冲小芳一抬胳膊,“谢谢你啊。”她叹了口气,“这个……我确实有些忧愁,不过没关系。” “夫人可是忧愁将军的事情?小芳不懂什么大道理,小芳只知道夫妻间不能藏话,也犯不着藏话。村里的人都说了,夫妻连着心,砍掉一半疼一个儿,夫人不妨有话跟将军直说,不管什么事儿说开了就行了。” 永宁之前一直考虑着这是陆晅的事情,最好还是让他自己做决定,毕竟她不想让陆晅因为她而委曲求全。其实她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死心塌地跟着陆晅。若是陆晅选择公布自己的身份,走上复国反叛这一条路,那么无论多艰难她都随他去,生死不离;若是陆晅选择隐瞒自己的身份,杀回皇城去与宁怀因决一死战,那她也无条件追随。毕竟现在他们都只有彼此。 听小芳这么一说,永宁瞬间豁然开朗了。她不想干预陆晅是好的,但这是她的想法,也应该告诉陆晅才对。 于是她二话不说,从草地上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便拿着花喜滋滋的去了主帐篷。 小芳看着永宁一蹦一跳的走远,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也慢慢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来。 永宁进来的时候陆晅正在看京城发的让他上交兵权的檄文,他抬头冲永宁伸出双臂,便将永宁抱了个满怀。 他抱住永宁坐在腿上,说道,“哪儿来的花儿?” “后山采的,是小芳采给我的。” “嗯,你若是喜欢这个婢女,我便让她签了卖身契跟着你罢。” 永宁却摇摇头,“不用了,还是让她拿了钱就回她的小村子罢。身边跟的人太多了也不方便。” “嗯,随你开心。” 永宁窝在陆晅怀里呆了一会儿,突然说,“陆晅,我有话要问你。” 陆晅闻言放下檄文,抱着她看着她的眼睛,“嗯,什么话?” “我皇兄和宁怀因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哎,你先别说,”她伸出一根指头堵住他的嘴唇,“你先听听我的想法吧。” “我……我没有别的奢望和想法,我只想和你好好的在一起。我原来曾听过一个故事,霸王项羽和虞姬。虞姬作为一个女子,跟在常年征战的项羽身边,不离不弃,直到最后一刻。我也愿做那追随项羽一生的虞姬,不论你作何选择,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不管结局如何。” 永宁果真是不擅长说这些话,她说完之后有些赧然的低下头,“好……好了,我说完了,你说吧。” 陆晅在她头顶轻笑一声,旋即抬起她的下巴,先是给了她一个绵长温柔的吻,之后看着满脸通红的永宁,“你这小脑袋瓜里面都在想些什么。我怎么会让你做那悲惨的虞姬,我会保你一世平安的。” “我一直不说,是以为你知道。我不早就与你说过,这一世对我来说,复国什么之类的已无多大吸引。重要的是能与你相守。所以,我打算放弃复国。” “可是,这样的话你一辈子都不能……” “那又如何呢?我们不是说好了,待此间事了,就一起看遍大好河山么?你不还骗着卫修尔把秘境借给你了?既然如此,我要这江山又有何用?再说了,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容许我选择其他的路,玄甲军不可能会跟着一个外族人推翻萧家的。所以,不管于情于理,我都不会宣布身份了。我只是陆晅,你一个人的陆晅。” 永宁动情的望着他,“可是就这样丢了你比丘临的名讳,真的不遗憾么?” “那有什么遗憾的。我们都是二世为人了,比丘临早已在上一世死去,这一世的我,只是陆晅,追随你而来的陆晅。” 永宁双目灼灼的看着浅笑着的陆晅,抬臂紧紧的抱住了他。 “我也只是萧永宁,你一个人的永宁。” 不久之后,定安候陆晅就发了檄文,痛斥宁怀因祸乱江山社稷,他乃是大梁子民,又受先帝知遇之恩,一直鞠躬尽瘁,不料君主听信小人谗言,误信他有谋逆之心,实在痛心非常。不止如此,定安候又列出平南王府的十大罪状,圈地、私屯私军,又念圣上被奸臣蒙蔽,特此出兵勤王。 这竟是又一条勤王檄文了。 一时之间,众人倒被这两人给整蒙了,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要谋逆的人。于是原本一窝倒向宁王的人们分了两派,一派主张宁王,说陆晅早就有前科,这么多年大权在握,且嚣张跋扈,丝毫不将帝君放在眼里,定是他谋逆;一派主张定安候,说定安候一直为国家死而后已,当年夷族之乱就是定安候一力平定。新帝登基之后也只是因新帝才能欠缺,这才代为辅政,况且新帝当年就是定安候一力扶持才坐上的高位,定不会有谋逆之心。 一时间众说纷纭,两派纷纷撰写诗文,或歌颂或贬斥,热闹非常。 永宁窝在陆晅怀里,看着时人写的诗歌长赋,不禁觉得可笑,看来不管在哪个时代,文人向来都是戏最多的群体。 因着永宁的母后和亲人还在京城,怕萧远知道永宁追随了陆晅之后以此要挟,便隐瞒了永宁的下落。永宁起先还有些失落,“哎,看来我当不成虞姬了。” “你比虞姬的命可好太多了。” 陆晅摸着永宁的头发说道,“永宁,若是有朝一日我和宁怀因当真决一死战,若我杀了他,你会不会伤心?” 若是永宁不知前世纠葛,她大抵还是会有些伤心的。但是知道了宁怀因切开是黑色的之后,她便再无半点同情心了。 “自然不会伤心,只是你要小心。宁怀因此人阴险狡诈,怕是不好对付。”除此之外,还让永宁比较担心的事情是,前世里宁怀因先披露了陆晅的身份,才使得陆晅处处被动。尽管此生两人的命运看似已经被陆晅更改了,但是卫修尔的话不可不听,永宁总觉得还会再出些什么跟上一世的岔子。 上一世,宁怀因以她作质要挟陆晅,她十分担心这一世会不会重演历史。 陆晅听了之后宽慰她道,“你知道上一世宁怀因的下场如何么?他被身边人出卖,泄露了行兵的计划,被我们围困在山谷之中,最终大败。你放心,我不会输的。我也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丁点的伤害了。” 只是,该来的总会来,永宁所担心的事情终究是发生了。 双方正式撕破脸皮之后,陆晅便下令进京勤王。自从他发了勤王的檄文之后,玄甲军的人心就安定了许多。谁说他们将军是比丘人的,他们将军明明是土生土长的大梁人!那个宁王这般污蔑自家将军,那个皇上居然也昏聩的听信小人谗言,他们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一时间,士气很是高涨。 他们快速的从西南腹地朝着京城挺进,一路上不断收纳新的散兵,原本因为与夷族交战而损失的兵力也渐渐的补回来了。玄甲军与宁王私军,都在一刻不歇的朝着京城挺进,现在,好似就是看谁先到达京城了一般。 要论距离,从西南出发到京城和从南藩出发到京城是差不多的,只是西南多山,玄甲军要翻山越岭才能到达,这便是落了下乘。 但是陆晅也不怕,他说了,就算被宁怀因抢先一步到了京城也没什么,只要他能占了洛阳便够了。毕竟他们的目的并不是当皇帝,只是为了除掉宁怀因罢了。洛阳是整个大梁的粮仓,不愁粮草。 到底还是宁怀因先一步到了京城,陆晅见宁怀因到了京城,索性也不急了,一路上优哉游哉的就权当游山玩水了。玄甲军兵士还不曾这般龟速的行过军,但自家将军都不急,他们也就犯不上急了。 洛阳在永宁前世里便是闻名遐迩的古代都城,地处中原,土壤肥沃,又四通八达,是个非常富庶的地方。大梁的洛阳也不例外,历史上也有朝代曾在洛阳定都,宫殿什么的都还保存完好,被大梁皇族征来做了行宫。为了避免落人口舌,陆晅他们到了洛阳之后并没有入住行宫,免得有人再翻出天来,陆晅也说了,最恨那些个文人,一个个的都是戏精。永宁笑着说人家文人这要是搁在后世,就是忧国忧民心怀天下,这叫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也是要流芳千古的。 陆晅却说,这些个能流传后世的大都是官场不得意的酸腐文人,他很是不喜。 但是酸腐文人也有酸腐文人的好处,陆晅偷偷的叫人买通了一些惯常在茶楼说书或是争论时下大事的人,专程写文刺挠宁怀因,还印了小报,没想到这小报的威力如此大,竟一路流传到京城去了。一时间宁怀因的风评可谓是查到了极点。 就算占了先机又如何?京城是皇都没错,但也是大梁最开放的地方,人多嘴杂,舆论压力也不容小觑。永宁看着陆晅这蔫坏蔫坏的样子,觉得他要是在现代当个媒体人是没什么问题了。 小芳也跟着一道来了。她说家中已无什么亲人,只她一个女子,家里的那几亩薄田也忙不过来,便索性将田地交给了邻里乡亲代为照看,自己跟着永宁出来。 永宁念在小芳孤苦无依,又想着自己除了莲子便也没了其他亲近的婢女,便答应了。既然成了她的婢女,永宁就终于能给小芳改名了。 “小芳,我的婢女们的名字都是有讲究的,我给你换个名字如何?” 小芳想了想,很耿直的说,“都行,只要不叫黑妞狗蛋什么的就可以。” 永宁很是无语,她看起来像是那么没有品位的人么? “咳咳,小芳,我给改个名字叫水竹好不好啊?” 小芳看着房顶想了一会儿,“嗯,好。那我以后就叫水竹了。” “嗯,乖~”永宁突然心血来潮,“走,我们上街去买点东西吧,也裁几尺布头给你做衣裳,你一直穿的还是布衣,不好看。唔……再给你买点首饰什么的好不好?” 水竹有些咂舌,“额……夫人,你的婢女都是这待遇么?” 永宁理所当然的说,“对啊,我对身边人都很好的。只要你真心待我,我自不会薄待你。来吧来吧,我们走吧。洛阳城可是很繁华富庶的。你在西南想必也没见过,我们来了洛阳这么多天也没出过门,今日里我们就好好逛逛。” 水竹自然说好,脸上难得一见的有喜色。 洛阳现在整个已经是陆晅治下,安全的很。永宁跟陆晅说了一声,便出了门。今日有庙会,两个小女人左看看右看看,开心的很,看来不管什么朝代时代,逛街永远是女人最热衷的一项运动。尤其是水竹,大概是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看见这繁华景象眼睛都要直了。 看着水竹,永宁就不禁想起了春香。要论性格,水竹确实不如春香讨喜欢。她不怎么说话,也经常板着一张脸,好像别人都欠了她的钱似的。春香就不一样了,人细心又体贴,还很热情。但是看看她后来办的事情,就知道人不能只看表象了。虽说水竹外表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女汉子也是有一颗柔软的内心的啊。 哎……也不知道莲子现在在哪儿。 永宁这边正想着人就被水竹拉着挤进了人堆儿,原来是有人在表演喷火。只见艺人嘴里头含上煤油,对着手里的火柱子一通喷,那火就倏地跑进了那人的嘴里,看起来就好像是喷火一般。虽说永宁看过了很多次了,但也不免为这场景感染,也跟着兴奋起来。 看完了喷火表演,两人又买了一堆的东西。这才刚从胭脂行出来,有个小孩子不知道是走路不稳还是怎么突然撞了永宁一下,永宁只觉得腰上一紧一松,果不其然,钱袋子就被偷走了。水竹放下东西就去追,永宁喊都喊不急。 她连忙将附近陆晅派来保护她的人叫出来,“你们快上前看看。”洛阳的治安一向很好,特别是陆晅来了之后。加上方才那小孩子穿衣打扮都不像是乞儿,永宁生怕是什么圈套,待将人追进了死胡同之后就冒出来一大堆的人图谋不轨。 可永宁正往众人消失的方向打量张望的时候,有人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她一回头,人就软软的倒下去了。 妈卖批,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她再醒来的时候果不其然的就在马车上,她暗恨自己大意,光顾着不能追上去,却没想到这是调虎离山之计。这个时间点能将她掳来的人不多。况且陆晅的保密工作一直做得很好,整个大梁都以为永宁公主已经死在了歹人手里才对。怎么有人还能从陆晅眼皮子底下将她掳来呢?这个背后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有人掀了车帘进来,居然是好久不见的千嶂! 永宁不可谓不吃惊,从她离开京城到现在,已经差不多将近半年没有见过千嶂了。此期间他在哪里,都做了些什么,更重要的是,陆晅派了大双小双去杀他,有没有受伤呢? 千嶂拿着一个牛角水壶,面上是一派欣喜,“主子,你醒啦!来,喝口水吧。” 永宁接过水壶喝了一口,忙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千嶂兴冲冲的拉着永宁的手说,“主子你不知道,我费了好大的劲了,才终于将你救了出来!” 救……救?她哪里需要他救啊! 见是熟人,永宁的心便稍稍的安定了一些,至少她不用再担心什么生命危险了。 “千嶂,是你把我掳来的么?” 千嶂很是不解,“主子,这怎么能算是掳呢,我这是救你啊!你不知道,从在西南驻军地的时候我就发现你的行踪了,但是陆晅那厮防备的太过了,我一直无从下手。这次终于让我逮到机会了!主子,你别着急,我们马上就到了。” “到?你要带我去哪儿?” “回京城啊!主子别担心,京城守卫森严,陆晅不会找过来的。” 永宁终于发现了不对,她紧紧的攥住千嶂的手,因为过于紧张手心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千嶂,你告诉我,这半年来,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永宁听完之后,只觉得整个世界都黑暗了。 千嶂看着永宁悔恨又苍白的脸色很是不解,“主子,你不高兴么?宁王没事,莲子和我也都好好的在京城,你马上就能和宁王团聚了。宁王还说要在京城再给你补办一个婚礼呢,虽说现在时局不稳定,但是宁王说了不会亏待你的,一切都按最高的规格来。你为什么不开心呢?” 永宁似乎全身脱了力,她身子一软,倒在了一旁的软垫子上。她右手搭在眼睛上,说道,“千嶂你先出去,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千嶂出去了,马车里又剩下她一个人了。她仰躺在地上,右手手背盖在眼睛上,汩汩的眼泪就顺着眼角流进了身下的软垫上。 所有的历史都在重演,昨天与今天也别无二致。命,不是那么好改的。 难道她和陆晅注定要重蹈覆辙?!不会的,不会的!她和陆晅受了那么多苦才苦尽甘来,为什么才刚刚让她觉得幸福一些,就给她这样的打击?!老天,你何其不公!为什么就要折磨她呢! 不行,不行,她不可以去京城,她不能嫁给宁怀因! “千嶂!千嶂!” 听见永宁惊慌的叫他,千嶂连忙重新又进了马车,见到永宁双目赤红隐隐有泪光,不禁吃了一惊,“主子,你怎么哭了” 永宁扶住千嶂的肩膀,激动的说,“千嶂,我不能去京城。你快送我回去!” “主子你别激动,为什么要回去?京城才是你的家啊。你的亲人和夫君都在京城,为什么要回到那个负心人身边去呢?你忘了你那个时候有多痛苦了?在你最难过的时候,可是宁王日夜不分的陪着你的啊!” 永宁摇着头,“不,不是的。陆晅并没有背叛我。白戚戚的孩子不是陆晅的!这都是山伯的阴谋,和陆晅没有关系!千嶂,你快些送我回去!我不能嫁给宁怀因!” 对于永宁的突然转变千嶂很是接受不了,“主子,那个陆晅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让你这般死心塌地,连宁王都不要了。明明,明明你之前恨他入骨的啊!是不是他跟你说的这一切都是山伯做的?口说无凭,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么?主子你不知道,宁王前些天查封了侯府,那个山伯也被揪出来了。之前的事情宁王有好好仔细的审问山伯,一切俱是陆晅的交代,他只是个办事的。还有那个圣女,她的孩子都生出来了,她亲口说的这是陆晅的孩子。主子,你可千万不要因为陆晅的花言巧语就被骗了啊!” 对于千嶂的执迷不悟永宁是又气又怒,她咬着牙,手下力道更大,“千嶂,你不要管那么多!现在就送我回去!听见了没有!现在就送我回去!” 可千嶂却少有的固执,“主子,我不能送您回去。您再等等,再过半天我们就能到京城了。” 是了,洛阳距离京城也没有多远,洛阳以南的势力才是陆晅的,一旦出了洛阳向北,就到了宁怀因的势力范围中了。难怪他们能走的这么快! 永宁愣了一下,脑子里好像快速的闪过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她难以置信的侧目看着千嶂,说道,“千嶂……难不成你……现在听命于宁怀因了么?” 千嶂的脸上迅速的闪过一抹不自然,他垂着眸子说了一句,“我这是为主子你好。”便掀了帘子出去了。 只留下了像被铁钉钉在地上一样的永宁。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拿起手里的暖炉就砸了出去。香灰炭火顷刻间落了一地,满地狼藉。 “啊——!” 千嶂坐在车辙上,心里头也不好受。原本宁王派他去接永宁的时候他心里还是很开心的。这么久没有见主子他心里头也是很想念。但为何主子变成了这个样子呢?先前主子在情殇的时候,她有多痛苦他是看在眼里的。她夜夜都会痛骂陆晅骂的嗓子都嘶哑,眼泪都流干。这样的人她不应该是唯恐避之不及的么?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脑子不聪明,想不通。 他手里头拿着两根草,正在编着蝈蝈,这还是永宁教他编的,但是他手笨,一个都编不好。在这半年里,他没事儿了就编蝈蝈,现在已经能编的很好了。他还想给永宁看呢,可是她刚才那样凶的瞪着他,叫他心里很不好受。 他正专心致志的编着,脖颈突然一凉,他听见永宁在他耳侧说,“千嶂,现在就送我回去,不然我杀了你。”她又侧头对赶马车的人说,“现在掉头!不然我就杀了他!” “主子……您不是说对好好对我的么……对给我好吃好喝好招待……”千嶂面色苍白的厉害,他喉头上下滚动了一下,眼睛红红的,“可是您为什么会要杀我呢?” 这跟他的认知里面的主子反差太大了,他脑子笨,实在是想不通啊! 永宁听着千嶂这可怜兮兮的声音,面色少一犹豫,但又很快恢复如初,她将尖咀簪往里送了送,“千嶂,现在马上掉头,不然我真的就杀了你!等杀了你们,我照样可以回洛阳!” 却听千嶂突然一笑,“主子,你回不去的。去京城不好么?我是一定会把你带回京城的……” 永宁脖颈间突然被点了一下,她不可控制的就陷入了黑暗里。 “卧槽你大爷……”这是她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题外话------ 啊~好想要个长评啊~哪个小宝贝可以给之之一点温暖写个充满爱意的长评啊~!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第147章 身死唏嘘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永宁听着千嶂这可怜兮兮的声音,面色少一犹豫,但又很快恢复如初,她将尖咀簪往里送了送,“千嶂,现在马上掉头,不然我真的就杀了你!等杀了你们,我照样可以回洛阳!” 却听千嶂突然一笑,“主子,你回不去的。去京城不好么?我是一定会把你带回京城的……” 永宁脖颈间突然被点了一下,她不可控制的就陷入了黑暗里。 “卧槽你大爷……”这是她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永宁总算知道了什么叫做识人不清。她就想不明白了,千嶂明明是她捡回来的智商低下的小叫花,怎么摇身一变就变成宁怀因的走狗了? 更让人惊叹的是,千嶂的这个智商居然真的可以当走狗么?! 千嶂将软绵无力的永宁从马车上抱下来的时候,永宁一直在变着花样不重样的骂娘,从千嶂的智商一路骂道千嶂的外貌。千嶂若有所思的说,“哎?我的脸原来你不喜欢么?” 永宁恶狠狠的说,“不喜欢!你个叛徒!娘娘腔!?” “娘娘腔……那我在脸上划一道算了,那样是不是就有阳刚之气了?” “你就是个傻子!就因为这样才会被宁怀因利用!” 千嶂一别脸躲过了永宁那没有一点威胁的巴掌,“主子,你快别说话了。好存点体力吧,我不想再给你用一次药了。” 因为永宁一路上太闹腾,千嶂点她的穴都不管用,最后只好给她灌了让人昏睡浑身无力的药,才堵住了永宁喋喋不休的小嘴。赶车的车夫说了,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多骂人的花样。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还是从堂堂永宁公主嘴里说出来的。 永宁冷笑一声,“这药又是宁怀因给你的吧,他最会来这一套了。”亏她之前从没有想过怀疑他,宁怀因既然会医理,那配个使人昏迷的药出来自然也不是难事。和这样的人待在一起,真是可怕。 千嶂一梗,没有说话。 “主子,你为什么会对宁王的误解这么大呢……他很爱你的啊。而且,当初不也是你亲口答应要嫁给他的么?那个定安候到底给你灌了什么**汤?” 千嶂带着她回了公主府,公主府还是那个老样子,只是许多熟悉的面孔都不在了。整个公主府显得萧索了很多。 “好多人都死在陆晅的手下了,”千嶂看着永宁说道,“玉茗倒现在都没有消息。” “那到底宁怀因又给你灌了什么**汤?让你如此误解陆晅?你说陆晅杀的人多,宁王杀的人也不少你知道么!他父兄的病就是他一手造成的!他这样的人切开是黑色的你知不知道!” 宁怀因之所以能顺利找到私军,都要得益于他的姨娘织衣。这位姨娘虽说不年轻了,但是因为是歌姬出身,貌美擅歌,又惯会勾引人,床上功夫也好,因此备受之前的平南王宠爱。但这位歌姬在刚入王府的时候只被平南王宠幸过一次,平南王就外出了,这半年中织衣被各方姨娘王妃打压,日子过得很是艰难。这都要依赖于宁怀因才能勉强度日。 女人嘛,对于对自己关怀的男子都是不一般的。加之这个公子出身不好,平日里架子一点没有,长得还这般俊俏,最最重要的是对她温柔照顾,织衣本来都已看遍世间冷暖了,但却一头扎进这个人的圈套里。 一次机缘巧合,宁怀因知道了宁博留竟然对自己的姨娘起了不该起的心思,这便让他上了心。宁博留好似就喜好年纪比自己大一点的女人,因此宁博留的几房暖床都是自小照顾他的年长婢女。对于陷入爱恋之中的女人提出些什么要求是最简单的,许以重诺,再晓以大义,便手到擒来。 这宁博留本来就对这姨娘有些别的心思,经不住这姨娘三下两下的就给缴械投了降。于是织衣便游走在这父子俩之间,为宁怀因打探消息。到后来平南王和宁博留的身子大肆亏空,也是因着这个姨娘照着宁怀因的吩咐给他们下了药。到后来平南王和宁博留皆暴毙之后,这个织衣也因手染鲜血夜不能寐,服毒自尽了。 这些都是前世里宁怀因干的事情,若是论下药和拿捏人,不会有比宁怀因更擅长的了。他的可怕就在于,能蛊惑得你让你心甘情愿为他去死。 这一世宁怀因的父兄也是突然身子衰竭,这才叫他继承了王位,于是永宁便毫不怀疑的推测,宁怀因定是也用了一样的法子。 下药这种事情,宁怀因干起来还真是一点都不手软。 千嶂却对永宁的话充耳不闻,他将永宁放在床上,“主子不要想那么多了,我去叫莲子来。” “莲子现在在哪儿?” “她在佛堂。自从主子你失踪,她就每日去佛堂跪着诵经祷告,祈祷你能平安回来。” 莲子这丫头…… 莲子过来的时候一看见永宁,抱着她的腰就开始哭,“主子……我,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见不到你了!主子……主子……这么多天你都在哪儿啊!莲子的心都操碎了!” 千嶂见两人久别重逢,想着定要有很多话讲,便默默的关上门出去了。 永宁再见到莲子也很是激动,她这么一个一刻都坐不住的人,是怎么天天跪在佛堂为她祈福的?她也默默的流了泪,两人抱在一起痛哭了好久,才慢慢止住了。 永宁简单的跟莲子说了一下她这半年多的经历,但是隐去了陆晅囚禁她的那一段不愉快的经历。 “等于说,之前的那件事,全都是山伯一手策划的?侯爷他,被自己的属下给坑了?” 永宁点点头,“是,其实本来我应该在洛阳一直和他在一起的。但是千嶂却将我掳了来,打了我个措手不及。莲子,你知不知道千嶂为什么会这么听宁怀因的话么?他可是许给了他什么好处?” 莲子与永宁诉完了别情,现在也冷静下来了。她擦了擦眼泪,想了想说道,“那天侯爷带兵将你劫走以后,宁王也受了很重的伤,我们都被安置在一个小院子里,后来没过多久千嶂便回来了。他知道你被歹人掳走之后一直悔不当初,怪自己贪玩先一步去了洛阳。再之后不知道宁王跟千嶂说了什么,我偶尔听到了,好像说什么‘你师父的命令你都不听了么?这是你们师门的承诺’之类的,我云山雾绕的听不懂,再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千嶂了。” 师门的承诺?永宁皱着眉,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么? “不过主子,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更加确信了心里的想法。” “什么想法?” “我总觉得……宁王他好像不是好人,”莲子压低了声音,凑在永宁耳边说道,“这半年来我一直跟着宁王,就发觉宁王好像不似平日里对你那样的温和,他脾性好似不怎么好,特别是你被劫走之后,他便经常的发脾气。有一日,我还见侍卫带着一个大概三十来岁的女人过来。那个女人一直哭哭啼啼的,说着什么比翼双飞之类的话……到后来,那个女人是被抬着出去的,至死都不瞑目……” 三十来岁的女人,难道就是传说中替宁怀因出卖**的织衣?只不过上一世她是畏罪自杀,这一世却是死在了宁怀因的手上。 “再之后,我们便回了京城。他第一件事就是去查封了侯府,杀了好多侯府上的人……我听人说,当时那个场面,侯府的地面都红了……奴婢总觉得,若是一个人真的是好人,便不会这么当人一套背人一套了。这还是主子您教给我的。您说是不是?” 宁怀因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只是许多人都被他的外表给骗了,其中就包括她。 “莲子,你听好了,”永宁看了看周围,小声说道,“宁怀因他不止不是好人,还是个罪大恶极之人,他弑兄弑父,还意图谋反,比起陆晅,他才是需要防范的人。现今就是因为他,我才不得不跟陆晅分开。你听好了,千嶂现在已经魔怔了,他听不见去别人的话,一心只觉得宁怀因是好的。想必过不了多久,宁怀因就会重新迎娶我。” “啊!”莲子捂住嘴巴,“那……那要怎么办?” 永宁叹了口气,“我说什么都不会再嫁给他的。你现下是我身边唯一一个知情人,莲子,你要帮我。” 莲子的表情也很坚定,“主子你放心,奴婢虽然人微言轻,但是为了主子您,莲子一定会赴汤蹈火的!” 永宁才刚用过午饭,宁怀因就来了。 他穿着一件靛蓝色的外袍,领口松松的,露出里面月白色的中衣,头上带着水蓝色的抹额,乌发高束,看着很是精神。他还是他,却好像又不是他了。仿佛之前那个宁怀因已经死去,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新的平南王宁王。 宁怀因匆匆而来,大氅都来不及脱,就直接将永宁一把搂在了怀里,“宁儿……太好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你被陆晅劫走,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生怕陆晅那个贼人欺辱你。永宁,你这半年来都在哪里,你还好么?有没有受伤?” 永宁皱着眉被宁怀因搂在怀里,他身上的衣物都熏了熏香,是气味奇怪的海狸香,她很是闻不惯。她听着宁怀因这般焦急的问询,心里五味杂陈。 若是卫修尔没有带她想起来前世的事情,大概她也真的会被宁怀因这幅面孔所迷惑。想想,她前世到死都以为宁怀因是喜欢她真心想娶她的,但谁又能想到宁怀因只不过是将她当做一个棋子。 永宁双手撑在宁怀因胸口上将他推离了自己,她低着头表情淡漠的说道,“多谢七公子挂心。” 宁怀因看着永宁这般冷淡的样子,想起来之前下属禀报的永宁路上的言行举止,心下也冷了下来,他重新将永宁拉倒自己身边,“你是我娘子,我这般担心你实属正常。这半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宁儿,你难道不担心我么?” 永宁瞟了一眼被宁怀因握在手里的手,不动声色的想要抽回,却被宁怀因握的更紧,她抿了抿唇说道,“所幸的是我们都无大碍,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宁儿说的极是,你我还能相见,便是幸事。不过宁儿你不必担心,就算现在时局紧张,我也会给你补一个盛大的婚礼的。” 永宁一听,忙推脱道,“不用了。既然都说了是局势紧张,便不要再劳民伤财的办大婚的东西了。这些都是虚的。” 宁怀因慢慢笑了,牵着她的手坐到榻上与她挨得紧紧的,“宁儿真是勤俭持家。你说得对,我们的名牌早已上了玉牒,是皇家亲认的夫妻了,我们不必再拘这个虚的了。但是即使如此,我还是要给你补办一个的。就算不为了你,也要为我自己。我怎么说都要执着你的手跨过火盆、拜过天地才行啊。” 上了玉牒?是了,怎么把这一茬的事情给忘了!她和宁怀因的名字早在离京的时候就被礼部给上了玉牒,按照大梁皇族族谱来看,她和宁怀因确实是夫妻了。 果然,接下来宁怀因就说了一句让人心惊肉跳的话,“如今不太平,陆晅那个乱臣贼子还不肯束手就擒,我这般将你救了出来陆晅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为了保险起见。宁儿今日就搬到我的王府去吧。” “啊?额……京城这般守卫森严,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我在公主府上住惯了,还是算了。” “宁儿又说傻话了,我们既然是夫妻,住在一起难道不是天理么?” “可是……我们还未曾成婚,还……还算不得夫妻呢!” 宁怀因闻言爽朗的笑了,趁着永宁不备突然就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宁儿,你害羞的样子真是美丽动人。但是为了你的安危,你是必须要住到王府上去了。我已经派人来拿东西了,明日我就来接你。” 永宁难以置信的说,“你,你怎么能如此……” “好宁儿,”宁怀因突然凑近了她,几乎鼻尖挨着鼻尖,他脸上的笑容还是那般的明媚,但看在永宁眼里却觉得是那么的可怖,“你不愿意么?为什么呢?” 永宁看着宁怀因,这是个可怕的人,他面上一派深情和煦,但完全可以忽视她的性命,她甚至都能肯定,倘若她要是说了不愿意,宁怀因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她在宁怀因完全露出本性之前,都必须迂回着来,必须哄着他,麻痹他,再慢慢找逃跑的办法。 但是永宁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以前陆晅是暗着来的,她说跑也就跑了。但是现在两派势力分庭抗礼,京城守卫必然森严,她再想跑回洛阳去跟陆晅团聚,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是,她不甘心,她不相信,她和陆晅就注定没有一个好结局了。 “我不是不愿意,只是我这半年来颠沛流离的,想好好的歇一歇。公主府对我来说就是家,我想好好的恢复一下元气,其他的,就等我恢复了身体以后再说,行么?” “怎么,宁儿,你身体不适?不如我给你配一副调养身子的药方吧。” 永宁心道你的药是催命符,我怎么敢喝,便说,“古语有云是药三分毒,还是不要喝了吧。我多多进补,平日里经常出去走走便是了。” 宁怀因眸光一闪,“如此也好。” 宁怀因又拉着永宁说了好久的话,期间不时态度亲昵,永宁都硬着头皮接了。临走之前,宁怀因一手在永宁脸上摩挲着,“宁儿,得了空不妨进宫看看静安太后吧。半年不见,她因为你的事病倒了好几回。” 娘亲!永宁呼吸一窒,她看着宁怀因含笑的眼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怎么都觉得是在暗示些什么。 “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心,静安太后得了太医署的调理,身子已经慢慢好转了,想必若是见了你,好得就更快了。太医署的太医有好几个我都是经常在一起交流医理的,很是熟识。” 永宁只觉得整个人都被从头到脚给泼了一盆冰水,她有些干涩的笑了笑,“哦,是么。那还真的是方便了。” 宁怀因……还真的跟萧远很像呢,也难怪两人能狼狈为奸了。 但是后来事实证明是永宁多虑了,宁怀因并没有对静安太后做什么。静安太后的病纯粹是忧思过度而得的。她就这一个女儿,但却命运多舛的很,这是第三次嫁人,却仍旧出了状况。公主銮驾被劫的消息刚传回京城,静安太后人就倒了。 “娘亲……女儿不孝,未能在您跟前尽孝……” 静安太后的脸色一看就是身子久治不愈的亏空之相,先前还能耍长枪耍的虎虎生风的将门之女,竟然身体孱弱到连拿长枪都拿不动了,而她一次又一次病倒的原因,竟还都是因为她。 作为一个女儿,她何其不孝也。 静安太后靠在榻上,身上盖了一个小毯子,身边足足放了三四个手炉加暖炉,她头上缠着防风的酱色抹额,看着她落泪,就笑了,慈祥无比,“娘亲我啊……之前总是担心你会嫁不出去……但如今看来,你是没那个命。” 是啊,每次她只要成婚,便会出各种状况。永宁这般一想也发觉了,好似天注定了一般,邪乎的很。但是后来她才知道,之所以前几次婚姻不顺,那是都因为没有嫁给陆晅罢了。 “娘亲便也想开了,比起嫁人繁衍后代,娘亲更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哪怕就算做第二个缇夫人也没关系,身边好歹还有个说话的人……” 静安太后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便开始咳嗽,永宁抹了抹眼泪,端过一旁沏好了的枸杞茶喂给她喝,静安太后身子虚不受补,便是连参茶都喝不得。 但静安太后却推开了永宁的手,抱着她开始落泪,“我苦命的女儿啊……” 静安太后这般一哭嚷,永宁便直接淹了这梨花榻。后来,春嬷嬷也过来摸着眼泪儿说,“小小姐,你如今平安回来了,要是得了空,就多来宫中坐坐……” 永宁眼里噙了泪,将已经睡着了的静安太后的手放进被子里,又将脖子下面的被子掖了掖,才点点头说道,“我明日再来看母后。”她这几日每天都来,只是每次来了之后总免不了要这般抱头痛哭一番。有道是怒伤肝、悲伤心,静安太后的身体也经不起什么大的波动了,让她很是忧愁。 永宁披好斗篷,扶着莲子的手出了芷兰宫,天上就飘了雪。 “主子,”莲子见永宁发愣,开口提醒道,“天寒地冻的风还大,您刚才刚哭过,小心皴了脸。” 永宁心里头闷得慌,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莲子啊莲子,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一株什么仙草,这辈子才要流这么多的泪,把受到的雨露恩泽一一的都还回去啊?” 莲子低下头,“主子吉人自有天相,日后必定会和乐美满的。” “嗨,我就是这么一感慨,”永宁搓搓手,“天真冷,我们去抚梅园逛逛吧。” 可是人却还没走到抚梅园,永宁就被前面的吵嚷声吸引住了。她看着好似有一个白衣女人跑过去了,便对莲子说道,“过去看看。” 到了却见,一个身穿单薄白衣的女人站在假山上,怀里还抱着一个啼哭不止的婴孩。那个女人手舞足蹈,满头乱发,有几缕头发还乱糟糟的披在眼前,叫人看不清面目。底下四五个婢女急得都快哭了,“夫人,夫人你快点下来啊!小心摔着了可怎么办啊!” 那女人好像听不到一样,她单手抱着孩子,在假山上蹦来蹦去,“我是圣女!不是什么夫人!你们都走开,我要等我的相公来接我!你们别吵啦!再吵我就让相公处置你们!我相公是定安候,我相公是大将军!” 永宁目瞪口呆,这女人……竟然是白戚戚?!那她怀里抱着的孩子……莫不是就是萧远的长子? 莲子凑在她耳边说道,“主子,宁王进京查封了侯府之后,就发现了关在侯府私牢里面的白戚戚,却见她肚子都那么大了,本以为是定安候的孩子,但皇上一推时间算了是自己的,便给接进宫来了。只是可惜白戚戚神志不清,到现在也没给封妃,宫里的人都只是叫她夫人。皇上担心白戚戚人疯了,这孩子也跟着得了疯病,这孩子便也没给个名分。这还是太后娘娘念在皇上一直无子,这是长子的份上,才叫他们继续在宫里头住着。但是这境况也不怎么好。” 永宁仰头看着白戚戚,叹了口气,“造孽啊。” 她走上前去,说道,“这天天寒地冻的还下着雪,怎么就这样让人跑出来了?若是冻坏了龙子可怎么办?” 早前几日就听说永宁公主寻回来了,公主被歹人掳去了半年,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但宁王还是如珠似宝的捧着搂着,宁王宠妻无度,这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听说过一段还要再给公主补办一个婚礼,如今这时候,定安候百万大军就在不远的洛阳驻守着,双方随时都有可能开战。那是谁,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定安候啊,宁王就算有勤王的兵力,但一次战场也没有上过,甚至连一半的将领都不如,加之之前京城说书馆里面流传的那些个诗词,京城里对宁王的风评向来不是太好。但偏偏是这个节骨眼上宁王还敢这般大肆铺张的举行大婚,只能说这位永宁公主真是个传奇人物了。 永宁公主不在宫中已久,但她的大名没有人不知道。婢女见是永宁公主,连忙跪在地上讨饶,“奴婢该死,公主恕罪啊!奴婢们只是去内务府给夫人领过冬的炭火,前脚刚出门后脚夫人就跑出来了……” 永宁看着这跪了一地的奴才们,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们跪我这是做什么,圣女还在上面跳着,你们还不赶紧去把她接下来!” “啊……是是……” 一群人都连忙起来去唤白戚戚,有两个太监直接从旁边爬了上去,“夫人你可慢着点啊!奴才这就来拉您!” 这不说不拉还好,白戚戚见有人要来抓自己,吓得抱着孩子连忙向上爬去,“你们都走开!我要等我夫君来接我!你们都走开!” 越往上假山可落脚的地方越少,且也越高。这般飘着雪,人的手在外面稍稍伸一会儿便冻得受不了,更何况白戚戚依照她往日的风格也只穿了一件薄的不能再薄的白纱衣,这般在风雪里冻得久了,整个人都要僵了。 虽说之前她很白戚戚入骨,但是如今见昔日的对手这般落魄,她心里登时也很说不上来滋味儿。 得饶人处且饶人,人毕竟都已经疯了。白戚戚当年也是名头响彻京城的人物,想不到却有朝一日落得个疯癫的下场。 白戚戚不知道怎么一瞥,突然就看到了站在地面上的永宁,于是整个人就暴乱了。她慌张的尖叫着,抱着孩子像个没头苍蝇一般乱在假山上爬,“啊!啊!你不要过来,你不要抢我的夫君!你走开!坏女人……坏女人……坏女人……” 她这般眼神疯狂的往上爬着,脚底却突然一滑,整个人都摔了出去,手里的孩子像一条高高的抛物线,就那么从她怀里抛了出去。 永宁在一瞬间下意识的就往前一扑,手臂在地上狠狠地搓掉了一层皮,但是孩子,稳稳的被她抱在了怀里。 但是白戚戚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她是头朝下摔下来的,头磕在地上,血在雪地上漫出来,当时去摸就没了气息。 众人都吓坏了,有的胆小的婢女直接哭了出来,“夫人……夫人您醒醒啊夫人!” 莲子连忙过来扶她,看见她手臂上的伤痕,吃了一惊,“公主您的手臂!” 永宁扯出来手绢儿在手臂上缠了两圈,“没事儿,快去叫太医和侍卫来。” 后来,太医赶到白戚戚住的充涧宫的时候,人早已不行了。而萧远,竟然连来看都不曾看一眼。后来永宁听下人说,平日里萧远总是来充涧宫,却从不过夜。每次都是压着人敦伦,一边干还一边说,“陆晅的女人,不也照样被我压在身下?别动……快吃下去!给我吃下去!” 然后就能听见白戚戚一声比一声凄厉高昂的哭喊声,“啊——!救我啊!六公子救我,六公子救我啊~!那声音,连见惯了宫闱腌臜事儿的老太监听了都不免要叹一口气。 有宫女抹着眼泪说,“承幸了那么多次,要是又怀了孕,说不定便也不是这个下场了。” 白戚戚死了,但由于没有封号,萧远看来也不打算给什么封号,便不能葬入皇陵,于是便一张草席,一口薄棺,就那般在郊外随便找了个地方埋了就是了。而那个才刚刚不足半岁的小婴孩,因为生母失心疯,便也为人所嫌,竟是没有一个宫妃愿意抚养。 可不是,她们都正当年,想求子嗣还不简单?何苦偏偏要大费周章的去养一个疯女人的儿子,更何况这个小疯子为皇上所不喜,就算抚养了也别指望着能借着看子嗣的名义见见皇上,如此吃力不讨好,何苦来哉? 你推我来我推你,最后便随随便便将孩子扔到了一个宫里,派了奶妈宫女照顾着,便算了事。 上一代的恩怨已经结束,说什么也不能将恩怨带给一个连说话都不会的小孩子身上。永宁便径自揽了照看这孩子的差事,时不时的就去充涧宫照顾他。 不知是不是永宁救过那孩子一命,那孩子和永宁格外的亲,每次永宁一走,他便要哭上好半天。大大的眼睛一眨,粉色的小嘴儿一撇,眼泪就大颗大颗的从那玻璃珠似的眼睛里流了下来,饶是再心狠的人,也受不住了。 “哦哦哦乖乖乖……姑姑不走不走……我在这儿呢……” 永宁从嬷嬷怀里接过孩子,才刚一沾身,孩子就立马不哭了。永宁无奈的说,“真是个磨人精。” “主子,再不出宫,宫门就该锁了。” 可是永宁看着孩子这模样,实在是狠不下心。不得不说白戚戚和萧远的基因都不错,孩子长得明眸皓齿,长大了定也会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无妨,若是下了钥匙,我去芷兰宫住一晚便是了。” 照看孩子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掩人耳目,可以让她做一些别的事情。她已经连着好几天接到密信了,有时候是在茶杯的杯底,有时候是在桌子边缘的缝隙里,密信上面说,叫她少在公主府呆着。她不知道这送密信的人是谁,但是这个时候,无论是谁能把她送到陆晅身边,她都不管了。 再者,她天天的往宫里跑,便和宁怀因将时间岔开了,宁怀因终于不再缠着她了。 另外一个好消息是,陆晅终于开始反攻了,就在洛阳附近的修惯,开战了。 京城里人心惶惶,有不少人都举家迁出京城,但皆被宁怀因派人给拦下了,甚至下了死命令,在两军交战时要擅自离开京城的,皆按照叛党处置。此令一下,一片哗然,撰文写赋声讨宁怀因的人不知凡几,却都被宁怀因一一镇压。 但定安候却是连发几道檄文,声称玄甲军是正义勤王之师,不会滥杀无辜,更不会屠城,请百姓大可安心。 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们都只是升斗小民,没有读过书,不知道家国天下。对他们来说谁做皇帝都是一样的,他们只关心税负减免,只关心征兵年限,只关心收成如何。 宫里的人对此事的态度是很复杂的,照这架势,宁怀因几乎没有胜的可能,但他们有自然是希望宁怀因胜的,陆晅虽是打着勤王的名号来的,但要知道萧远可是在陆晅外出征战之时将他的未婚妻另指给了他人,还将他斥为叛军,这怎么看陆晅都是要秋后算账的。但是另一方面,他们又在积极的暗地里找能逃出京城的门路。啊,陆晅说他不会屠城就一定不会了?他们才不会相信。 但不管旁人的态度如何,永宁却是由衷的开心。宁怀因昭告天下永宁公主回转的消息过去了这么久,陆晅见救她无望,终于开战了。她就像是被困在城堡里的公主,只等着她的骑士来救她。 孩子哭了一会儿便累了,永宁叫奶妈抱下去喂孩子吃奶,不一会儿孩子便睡着了,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叫人看着不由心生怜意。 莲子看着充满爱怜的永宁,笑着说,“主子,您这么喜欢孩子,等将来就多生几个!” 永宁一愣,她和陆晅的孩子……嗯,大概陆晅那个人会吃孩子的醋吧…… 不过也挺美满的,陆晅曾跟她说过,他在遇见她之后就变得心无大志,只想老婆孩子热炕头。永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实在是想象不到陆晅抱着孩子换尿布的样子。不过他大概也会是个好爹爹,他的手那么巧,大概会做很多小玩意儿的吧?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第148章 怎样才算利益最大化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永宁一愣,她和陆晅的孩子……嗯,大概陆晅那个人会吃孩子的醋吧…… 不过也挺美满的,陆晅曾跟她说过,他在遇见她之后就变得心无大志,只想老婆孩子热炕头。永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实在是想象不到陆晅抱着孩子换尿布的样子。不过他大概也会是个好爹爹,他的手那么巧,大概会做很多小玩意儿的吧? 其实永宁是很不喜欢孩子的,想当年还在现代的时候,每每去餐馆吃饭都能碰见在餐馆跑来跑去的小孩子,一边带着想要把人的耳膜震碎的刻意去大声的尖叫,一边又会在人群中挤来挤去。若是不小心跌倒了,家长便会马上跑过来冲你大呼小叫。每次她看到那个场景之后都会想,小孩子真的是太可怕了,她一辈子都不要要小孩。 但是现在莲子一说,她突然有点期待孕育一个她和陆晅的孩子了,到了如今,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都将孩子叫**情的结晶,因为他证明着他们的结合和倾注在彼此身上的拳拳爱意。永宁有些怀疑,她和陆晅敦伦这么久,还没有孩子?会不会是她身体虚怀不上呢?要知道陆晅那个心大的从来不做防护措施,不过也是,这个时代的防护措施都是鱼鳔,那么恶心的东西她才不要让陆晅戴在身上,万一一个不慎,留在她肚子里了可怎么办? 唔,看来得找个机会让太医给看看了。 孩子睡了,永宁俯身在他小脸上亲了亲,说道,“这孩子还没有名字,他娘亲死了,父亲又不管,老是这般‘孩子’‘孩子’的叫着不是办法,嗯……小宝贝儿,我给你起个乳名怎么样啊?” 永宁看着这孩子,想到他之后的路,想必也是不好走的,便说,“叫乐儿怎么样?” 小婴儿躺在摇篮里睡得正香,自然不会说话。莲子在一旁搭腔,“主子起得名字好,这是要我们小皇子日后天天高高兴兴的呢。” 永宁也跟着笑了,“那你以后就叫乐儿了哟……乐儿,那姑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乐儿在摇篮里嘟了嘟小嘴儿,吹了个鼻子泡,啪的一声破掉了,永宁和莲子对视一眼笑了笑,给孩子掖了掖被角就离开了。 已经是要用晚膳的时辰了,冬日里天黑的早,但今天天色却是红通通的一片,好像是被人隔着云彩泼了血一样,透出些暗粉色的血迹来。永宁看着这天色,心道大概是又要落雪了。 一转眼,又快要到除夕了。一想到除夕之夜里她不能和陆晅相守,她心里就一阵绞痛,她现在与心爱之人相隔天涯,这些都是拜宁怀因所赐,想及此,她对宁怀因的厌恶便更加明显起来。 充涧宫比较偏僻,离正宫门有些远,但附近有一个偏门可以出宫,只是因为偏僻很少有皇族会选择走这边,永宁贪近这几天都走的这里。因为离得很近,便未乘轿辇。但临到宫门口了的时候,永宁突然想起来她的扇子丢在了充涧宫没拿,莲子便又回去拿。 莲子又回了充涧宫,这一来一回的时辰便也不短。但永宁又不想抛下莲子先走,便决定找个地方坐着等她。其实奴婢去给主子拿东西是很正常的,拿完了自己回去便是,主子根本不用这般体恤,只是这一趟回来,永宁也感莲子是真心待她,便更多的是拿她当姐妹了。 主子发话了要等,余下的人也不敢不从。永宁这一趟进宫身旁本就没有带多少侍从,原本跟她熟稔的侍从们大多都死在了修惯,这些是宁怀因新买回来的,她怕宁怀因再安插什么监视她的眼线,出门便能尽量少带就少带了。 往前走一点是一座小亭子,永宁怀揣着手炉上台阶,不知道为何膝盖突然一软,人差点就摔倒在地上。要知道这可是台阶上,虽然不高,但是要是磕一下碰一下的还是很危险的,幸好身后的婢女即使上前扶住了她。 但是怀里的手炉却是掉了下来,登时炭火洒了一地。 婢女忙捡起手炉,看了一下,发现炭火把手炉上包的护手都给烧了个洞,这般冷的天自然是不能叫主子冻着手的,便说道,“公主,奴婢再去给您换一个手炉来。” 永宁出声说道,“再去充涧宫一来一回的时间更长。这样吧,外面的护手有洞就有洞吧,左右不过一路上的距离,拿着也不碍的。充涧宫附近有宫需房,你去填些炭火来就好。记得快去快回。” 那婢女自是自己自然是没有大红人莲子那个能叫主子屈尊降贵等她的福分,于是便点了点头,拿着手炉就走了。她是新晋的婢女,进宫的次数不多,永宁说的那个地方比较偏僻,想着她大概也找不着,于是便让另一个经常随着她进宫的小太监跟她一道儿去。 如此一来,她身边的侍从就只剩下了两个。不过这是宫里,现今人人自顾不暇,没人会有这闲工夫来害她。能让她防范惧怕的对手都已经陨落,因此此时就算有人要劫她,那也只可能是陆晅,她简直求之不得。 因此在那两个侍从突然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给打晕在地之后,永宁只是被微微的吓了一跳而已,之后便很淡定。 永宁看着那两个看着她这么淡定都显得有些惊讶的人,微微一笑,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说道,“你们是谁的人?没事,就算你们不说,我大概也会乖乖的跟你们走。我问你们,你们是陆晅的人么?” 那两人对视一眼,没有正面回答她,说了声“得罪了”便扛起她就走。 但是她还是听出来了,这是大双的声音。那另一个,自然就是小双了。现在的他们,应该算是陆晅的人了吧? 大双跑的很快,不一会儿就出了宫门,看来这几天他们都在踩点,她收到的那些密信,大概也是他们发来的。 永宁很配合,一点都不像是一个被劫持的人,她紧紧的揪住大双的衣服,好让自己保持平衡。即使她的肚子已经快被大双的肩膀给顶的快吐了。 大双扛着她几个闪身,突然将她放下来,从一个树后翻出来一个包裹,对她说道,“公主,还请您先委屈一下换上这个。” 永宁看了看身上的大红披风,心道这个确实太显眼了。便一把就将红披风脱了下来,披上了大双给她的黑色披风。不过这黑色披风看着虽然薄,但是里面确实皮的,很是挡风,也不用担心她冷。 大双将她脱下来的披风重新塞回包袱里藏好,便背对着她蹲下,“公主,请。” 永宁裹好了披风,就叫他背了起来。 “大双,你们之前都在哪里?是陆晅派你们来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等咱们出了京城,我们一定好好向公主您赔罪,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出去。我们找了许多天才发现今天这个好时机,今晚城门守备松懈,且在城墙上有个缝隙,虽然不大,但是足够公主你出去了。” 永宁登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一顿一顿的说道,“大双,你说的……该不会是传说中的狗洞吧……” 大双一愣,“嗯……这个……应该不会是……” 永宁眼一闭,算了,为了能够和陆晅团圆,狗洞又怎么样,她说钻就钻了!等到见了陆晅,她非得好好跟他磨一磨,“你这个冤家,我为了你可是连狗洞都钻了啊!” 大双背着她和小双两个人像猫一样,一点声息都没有的就跑过了几个街区,眼看着城门已经到了,但永宁心里突然生出来一种不详的预兆。 她愣了一下,突然在大双耳边喊出声,“小心!” 一道流矢从大双的腹部擦过去,因为刚才永宁的提醒,大双下意识的躲了一下,没有伤到要害,但是整个腹部现在也是鲜血淋漓了。 “不好,哥哥,”小双焦急的说道,“我去引开他们!” “别,”大双的呼吸微微粗重了些,他带着小双和永宁在一处角落里躲着,他放开永宁,将她推给小双,“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公主安全的带出去。你带着公主走。” “大双你的血一直在流,找个什么东西先包扎一下吧!不然他们顺着血迹就找过来了!” 却见大双在暗夜里微微一笑,他头顶胭脂色的天空和他手上的鲜血几乎快要融为一色,“我就是要让他们顺着血迹找过来。时间不多了,”大双从衣服下摆上撕下来一条布条将伤口包扎住,拍了拍小双的肩膀,很是动容的说,“弟弟,你要把公主安全送到侯爷身边,知道了么!” 小双的声音一下子就哽咽了,他狠狠的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哥哥……你放心吧!” “慢着,”永宁抓住大双的手,“你这么做,无异于是去送死!就算要救人也不是这么个救法!你现在把伤口包扎好,跟我们一起走!” “来不及了,我已经听到他们的脚步声了。主子,我和小双对不起你和侯爷,都是因为我们才害的你们劳燕分飞。这是我和小双赎罪的机会!主子,大双求你了,赶紧走!小双!还不快走!” “不行你不能……唔……”永宁的嘴巴突然被小双紧紧的捂住,人就被小双给拖走了。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听见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瞬间就包围了刚才他们躲避的地方。 大双! 小双声有哽咽,“主子,我们现在要出城了。小双现在就松开你,你不要喊了……我们影卫,本来就是朝不虑夕,哥哥他也早就做好了觉悟。能为公主你,他也算死而无憾……” 永宁心下不知道该用什么话语来形容才好。大双小双在她眼中明明都还只是孩子,现在却要为了她去死,她实在是不能接受。就算在大梁生活了这么多年,尊卑分明,但她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变的。她慢慢红了眼睛,“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小双没有回答。因为这根本就不存在别的办法。 可小双才刚抱着她跑到城门,便从天而降一张大网,小双手下一使劲儿一推,便将永宁推了出去。 “公主!”小双压低着嗓子喊叫,“你快跑!” 跑,她往哪里跑?要是她自己跑了,留下来大双小双受罪被杀么?!她……她是个自私的人不假,但她真的做不到啊! 小双看出来她的犹豫,“主子,就算你不跑,我和哥哥也跑不了了,不要让我们的牺牲白费啊!走,走啊!快走啊!” 永宁泪流满面,拎起长裙,就沿着城墙跑开了。她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胸腔中就回荡起一阵巨大的悲鸣之声。 “呜呜……”她捂着自己的嘴,不让啜泣声传出来。 “宁儿!” 她脚步一顿,以为自己被发现了,便赶紧在墙角蹲下,便听见声音并不是从她附近传出来的。她稳了稳心神,仔细分辨着声音,是宁怀因的声音。 “宁儿!你要去哪里呢?!现在是乱世,你还能去哪里呢!” 火把哔哔啵啵的燃烧着,宁怀因披着青灰色的花翎大氅,面色沉沉的看着四下寂静无声的暗夜,他大声喊道,“宁儿!你快些出来吧!” “宁王……公主是不会跟你成婚……啊!” 宁怀阴沉的踹了大双一脚,刚好踹在他小腹上,他看着双手被缚因为疼痛而跪倒在地上的大双,轻蔑一笑,接着高声喊道,“这两人意图挟持公主,其罪当诛!来人!就地行刑!” 不要!永宁紧紧的捂住嘴,眼睛睁得大大的,既害怕又不甘,眼泪扑簌簌的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她兴许是可以逃脱的,但是大双小双呢?她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杀么? 突然,一声哀嚎响彻天际,永宁再也忍不住,她哭着从地上爬起来,像一阵风一样冲到了他们面前,“宁怀因!你住手!” 宁怀因手执着一柄长剑,永宁出现的时候,他正把剑从大双身体里抽离出来。一声锐器拔出血肉的闷声在暗夜里响起,一汪血喷出来,永宁眼睛一眨,好像溅到了她脸上。 “大双——!”她哑声喊出声,她大声的哭着,“宁怀因!你在干什么!” 宁怀因看见永宁,之后瞥了一眼手里的剑,很随意的扔在了地上,他面上笑的无辜又温吞,“这两个人意图挟持你,是大罪,自然要发落的。” 永宁跑过去,跪在地上查看大双的伤势,他的气息已经很微弱,微弱的好像随时都会断掉。永宁抬头狠狠的瞪着他,“你杀了他!” 宁怀因耸耸肩膀,“不是我,那一箭是千嶂射的呢。啊……宁儿,”他将她从大双身边拽起来,“宁儿,你看你身上这是什么衣服,还有脸上,看看,都脏成小花猫了呢……啧啧,手也这么冷,我们回家去吧。” 永宁泪流满面,她抬头看着宁怀因,“你放了他们,至少放了小双。我跟你回去。” “主子!”小双咬牙切齿的瞪着宁怀因说道,“主子,你不要跟他走!” 现在她既然已经出来了,就不可能再跑出去了。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在很多人眼里看来可能会很不值,甚至觉得她很蠢笨,但是至少她心中无愧。 她不后悔。 “宁怀因,”她已经不哭了,她很冷静的在跟宁怀因谈判,“你放了他们。我知道你会的,是么?” “可是……宁儿,这两个人……”宁怀因迟疑着,却突然笑了,“宁儿的请求,我怎么能不答应呢。” 宁怀因指着小双说道,“给他松绑。” “还有另一个。” 宁怀因又说道,“给另一个也松绑。” 小双双目赤红的看着宁怀因,“宁王,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你……” 宁怀因突然抬臂,一剑刺进了小双的胸膛之中。小双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胸口的宝剑,又抬头看了看永宁,他咧开嘴冲她笑,鲜血就滚滚而落,染红了他有些圆润的下巴。 宁怀因利落的将剑拔出来,这次不是她的错觉,血是真的溅到了她的脸上。热热的,有一点粘稠的血液。 她看着小双缓缓倒下去,抱着头撕心裂肺的尖叫起来。 “啊——!”她慢慢的跪倒在地,她抓着自己的头发,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宁怀因,”她抬头看着他,“你言而无信!你答应我放了他们的!” “宁儿,”他将永宁从地上拉起来,捧着她的脸用拇指擦去她脸上的血迹,笑着说道,“兵不厌诈。他们是叛党的人,是来刺探军情的,况且还妄图劫走你,我怎么能放过他们呢。” 他瞥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大双小双的尸体,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挥了挥手,“把他们扔到郊外的山上去。” 凉山上经常会有恶狼出没,若是就那般将大双小双扔在山上,岂不是连尸首也无存?! 永宁恨急了眼,甩开宁怀因的手臂,一巴掌就甩到了他的脸上。 她打的很重,可以说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去打了,以至于她的手掌现在都有些不真实的麻。周围安静极了,仆从和京畿营的人大气都不敢出,都一言不发的看着气息不稳的永宁公主,和脸歪在一旁的宁怀因。 好似过了好久,宁怀因才转过脸来看她。他的一侧脸有红红的掌印,还有几道被她的指甲划伤的伤痕。他的嘴角有一抹淡淡的血,被他伸出舌头给舔了个干净。 “呵呵……宁儿,我杀了这两个叛党,你就如此生气么?”他突然笑了,只是那笑意一丁点都没传到眼睛里,他的眼睛大大的睁着,一眨不眨的盯着永宁,目光里有气愤和挑衅,“若是将来我杀了定安候,你是不是会更生气?” 永宁冷笑一声,“你杀不了他的。” 宁怀因脸上瞬间冷了下来,连那一丁点的假笑都没有了,他看着永宁鬓发间插着的蝴蝶簪,眼神很朦胧,他颇为感慨的说道,“宁儿啊……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呢?我明明想一直对你好下去的啊……即使……”他伏在她耳侧,轻轻的,以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音调说着,“即使你已经不贞不洁,跟那个定安候有了苟且,但我还是不嫌弃你,一心想要娶你。可是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呢?” 宁怀因忽然极快的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块白布,蒙住了她的口鼻。 “唔!唔……” 宁怀因看着软倒在他怀里的永宁,冷声向周围的人说道,“方才的话你们可听到了?” 永宁公主给宁王带了绿帽子这种话他们怎么敢乱说,除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于是皆是低眉顺眼的说,“不曾不曾……” 千嶂从屋檐上用轻功飞了下来,他看着软倒在永宁怀里的永宁,说道,“宁王!你刚才对主子做了什么!你怎么能伤害她呢!” 宁怀因抱着永宁,略略抬高了下巴,“只不过是平日里我给你的那些药罢了,你不也对她用过?再说了,我对我的女人如何,跟你好似没什么关系。你们师门当初可是只答应了为我效犬马之劳而已啊,什么时候有资格来管我的私事了?千嶂,看清楚你的身份。” 说完,宁怀因就一把将永宁抱起来,面无表情的对众人说道,“这两个人,给我丢到郊外凉山的狼窝里去。” “是!” 千嶂看着倒在地上的大双小双,慢慢攥紧了拳头。 永宁很久很久都回不过神来,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现代人总是追求着利益最大化,怎样以最小的投入和支出获得最大的收获和利益。但是不论如何,她这次都失败了。 她不止没有逃出去,大双小双也死了。 永宁不止一次的想啊,是不是那天要是她撇下大双小双走了,她就算是利益最大化了。 不,那样的话,大概大双小双会在她心里留下一个她一辈子都忘不掉的阴影。她,曾经罔顾他人性命的自己逃跑了。 她不是一个商人,她在现代的时候就因为不够理性选了文科,她始终是感性要大于理性的。她不想知道什么利益最大化,她只求心安。虽然这个心安的代价是,她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陆晅了。 那么,见到陆晅和自己心安相比,到底哪个更重要呢?她不知道。好像无论哪个,都不是圆满的结局。 宁怀因已经不再跟她装了。虽然他在她面前依旧是很温润如玉的佳公子形象,但是她若是对他冷言冷语,宁怀因便会马上变了脸色。今天也是。在忍耐这点相比上一世的宁怀因,他差远了。 “宁儿……”宁怀因拍着身上的雪走进来,门便被人外面随即给关上了。他手里提着一个食盒,放在桌子上,一边搓着手一边说,“外面又下雪了,可真冷。” 永宁在桌子后面全神贯注的画画,像根本不存在宁怀因这个人一样心无旁骛。她抬腕提袖,在玉版宣纸上落下点点红梅,水滴状的耳坠滴溜溜的晃着她的耳垂,倒映出白的似雪的肌肤。 宁怀因看着她说道,“宁儿,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扬州小笼包,我刚做好就马不停蹄的过来了。你快些过来吃,小心一会儿就凉了。’ 永宁提笔在朱砂颜料里沾了沾,依旧没有理会他。 宁怀因也不恼,他将食盒打开,将小笼包拿出来,一个个的在盘子里码好,将象牙筷子从套里拿出来摆好,“宁儿,快过来呀。” 一只手突然劈手夺下她的毛笔,“宁儿,你怎么不说话呢。” 永宁伸手去抢毛笔,抢不过,便索性不抢了。她非常冷淡的从宁怀因做的那盘小笼包上面扫过,讥讽的说道,“你的东西我怎么敢吃,我怎么知道哪一天自己是不是就死了?” “宁儿,你怎么会这么说呢。我又怎会害你。你是从哪儿道听途说的那些消息。” 永宁往榻上一坐,再不看他。 宁怀因看着永宁,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他又很快重新堆满笑容,用象牙筷子夹了一个小笼包,沾了醋,喂到永宁唇边,“宁儿,快吃一个吧,我做了好久呢。” 永宁抬眸看着他,说道,“宁怀因,我说了我不吃,你是耳朵聋了么?还是习惯了奴颜媚骨的讨好人?” 一声炸响,是宁怀因扔了勺子碗碟,他气息不稳的说道,“宁儿,你刚才说什么。” 永宁看着冷着脸满面怒容的宁怀因,心下不禁笑道,他这定力和功力,比陆晅差远了。 同样是囚禁,陆晅就可以把她压制的死死的,不管她骂的有多难听,不管从她嘴里面说出来多么伤人的话语,陆晅都能笑着反驳她,就像一记重拳狠狠的出击,却砸在了一团软绵绵的棉花上,叫人怒的想要崩溃。 再看宁怀因,他们两人相处,永宁永远是处乱不惊无所谓的那一个,无论宁怀因做什么,她都无所谓。 大概也可能因为永宁对宁怀因没有爱。 见永宁不说话,他俯下身掰着永宁的下巴,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白都快要比眼珠子多出一半儿去,大大的三白眼,很是可怖,“宁儿,我刚才问你说什么,你怎么不说话?” 永宁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怎么,若是我不说,你要开始打我了么?除了摔东西,你都要开始动手打女人了么?好啊,你尽管来。” 宁怀因瞪着她,只感觉怒气越来越压不住,他本身就不是一个良善之人,装过头了纯良,并不代表就真的纯良了。 “宁儿,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可恨呢?” 永宁冲他微微一笑,“宁王爷,这才刚刚开始。你以后会觉得我更加的可恨。” “哈,哈哈哈哈哈……”宁怀因突然笑起来了,“来,让我猜猜,陆晅是怎么收服你的呢?” 永宁眉毛一皱,并不明白为什么宁怀因突然开始说起来这个。 “宁儿,你还不知道吧。我昨天,抓获了一个玄甲军的人呢。一经审问才知道,他原来是陆晅私人用的亲兵。你猜怎么着?我只不过给他吃了点药丸子而已,他就说了好多好多……你想象不到的多呢……” “原来,他跟过陆晅去劫持婚车。他说,陆晅将你囚禁在一个院子里,没日没夜的和你欢好,你一边痛骂着,却还能听见你呻吟的声音……你说……” 宁怀因脸上露出可怕的表情,“你之前那么的恨他,怎么突然就转了性子呢?啊……让我来猜猜,是不是因为他强抱了你,你就对他死心塌地了?” 永宁脸色发白,宁怀因此时跟她说这个绝对不是什么好话,“你胡说什么?!” 宁怀因对永宁的表情很是满意,他低头在永宁眼睛上快速的印下一吻,“宁儿,你说,我要不要也试试这个法子呢?虽说你早已不洁了。但是无妨,我不嫌弃你的,我依然爱你……” 滚!你这个直男癌!她在心里狠狠的唾骂着,她最讨厌女子贞洁论,凭什么女子干净不干净就要凭一层什么都不是膜来左右?! “宁怀因,你是不是疯了啊!”永宁一把将他推开,推得他一个趔趄,撞上了身后的花架子。 宁怀因站起身,看着她笑,“看来药量下的还不够大,你的力气居然还这么大,看来有必要加大剂量了。” 永宁听了简直要生生的气的吐血,想不到宁怀因居然还在继续给她下药?!她简直难以置信,“宁怀因,你居然又给我下药!”她明明已经很小心了啊!若是从她被宁怀因软禁在公主府的第一天算起,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那她身体里如今到底有多少毒素了?! “宁儿是只小野猫,我对付不来,总要剪断了爪子才敢靠近啊……”他又欺身上来,又是那样的三白眼看着她,“你说是不是?” “我原本不想这么做的……可是没有法子了啊……我得让宁儿像爱上陆晅一样也爱上我啊……” 永宁惊恐的看着他靠近,大声喊道,“宁怀因你不要过来!你个懦夫!你个废物!”她喋喋不休的骂着,她知道,这是宁怀因的痛处,她就是要狠狠的踩着他的痛处说。有时候狠狠的激怒男人,是会可以让人丧失**的,也就是传说当中的‘扫兴’。 但是宁怀因明显不是一般的男人,大抵他将施暴也当做一种发泄的方式,根本无视永宁的唾骂。 “宁儿,”宁怀因狠狠的压着她,“不要逼我粗暴的对待你,好么?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 男女力量本来就悬殊,更何况永宁被宁怀因暗地里下了药,力气更是比不过他,只挣扎了一会儿就气喘吁吁。 宁怀因慢慢的感受到永宁的顺从,他狂喜着俯下身去吻她,从嘴唇一路吻到脖颈,永宁都很顺从。 却在下一秒,宁怀因的脖子被人狠狠的划了一刀。 宁怀因狼狈的从永宁身上起来,幸亏永宁的尖咀簪的威力并不如匕首,且因为角度问题只划伤了他的侧面,不然现在的他大概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但是饶是如此,他脖子上的血还是喷涌而出,他大震,有侍卫撞门进来手忙脚乱的为他包扎,他惊骇又悲痛的捂着脖子看着永宁,“宁儿……你居然想杀了我?!你居然想杀了我?!” 永宁虚弱不堪的粗喘着气,她起身扶着床柱子,脸上冷汗涔涔。她浑身颤抖,但那仿佛浴了血的尖咀簪还牢牢的被她攥在手里。 永宁将尖咀簪挡在胸前,说道,“宁怀因,我唾弃你。你根本比不上陆晅。就算你真的得了手,我也只会当做被狗咬了一口而已,你不会在我心上留下任何痕迹!” 她颤颤巍巍的将尖咀簪举起来,“你只要再敢过来,我一定会杀了你!”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宁怀因。宁怀因好像是遗忘了她一样,再也不曾出现过。她虽然被软禁了,但是根据来送饭的人脸上的表情,和时不时听到的窗户外面侍卫的探讨,还是能大概猜到最近的局势如何。 宁怀因的境况极其不好。 这是在所有人意料之中的,就算他手握重兵,但是那又如何,陆晅可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十年的老将领,又是天机子的徒弟,老谋深算的很。宁怀因呢?这辈子是第一次跟人打仗,就算身边有军师,有猛将,但想当年连武有关羽张飞赵子龙、文有南阳诸葛孔明的刘备都败了,宁怀因又算得了什么。 来送的饭菜一日比一日不好,才开始还只是慢慢的不见荤腥,到后来居然只剩下白饭素菜了。不过这都没关系,永宁全然不在乎,这就当吃健身餐了,在现代,健身餐可是很贵的呢。 她微笑着用筷子扒着米饭,将菜汤倒进米饭里拌了拌,吃的很开心。虽然偶尔会在夜里饿醒,但是还好,至少水是管够的,饿醒了就喝水。但是不得不说,她想吃肉想的快发疯了。 没关系,她的意中人是一个盖世英雄,总有一天,他会身披金甲,左手拿鸡腿,右手拿大肘子的来接她。 她在新月园这般度过了许久,有一天突然掐指一算,呀,今天已经是大年二十九了。居然明日,就是除夕。 多可笑。这大概是她穿越到大梁以来过的最悲惨的一个新年,没有陆晅,没有亲人,没有莲子,没有华服美食,没有…… 啊,就当做是黎明前的黑暗了。她能忍受得住的。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第149章 他遍踩荆棘而来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幸运的是永宁的要求还是有人听的,她管外面看守的侍卫要了剪刀和红纸,自己坐在窗前剪窗花玩。刚开始侍卫还不愿意给她,大概是怕她做些什么轻生的事情,在她再三保证并且不怕人监视的情况下才要到了材料。 她打开一张红纸,素手一翻,就剪出来一只双鲤鱼,她看着那鲤鱼,脸上慢慢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记得上一次剪,还是去年的除夕了。她一大早就起来剪窗花,剪了好多,陆晅就睡在她的床上,睡颜安详,不时发出轻轻的鼾声,她剪一会儿就停下来看陆晅一眼,接着再继续剪。觉得此时时光静好,无与伦比。 陆晅啊…… 她用手指在脸上扯出来一个大大的笑容,将眼底的泪光忍回去,又拿起一张红纸,又剪了一个小童抱鲤出来。哈,太久不剪窗花,手都生了。 她将剪好的小童抱鲤贴在窗户上,还没贴好,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正是许久不见的宁怀因。 他比起上次来已经枯槁了不知道多少,他眼底有深深的墨色,一看就是经日操劳所致。他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衫,连大氅都没有披,脸色有些潮红,嘴唇因为干涸也翘了干皮,大概是身体抱恙,看起来十分的憔悴。 永宁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便又继续坐下来剪窗花了。 眼前光一暗,是宁怀因走了过来。他在榻的另一边坐下,与她之间隔着一张小几。他就安静的坐在那儿看她剪窗花,永宁不说话,他也静悄悄的。永宁沉着心思,却突然有一阵儿的恍惚,好像回到了四年前的那个夏天,她躺在院子里看话本,宁怀因就坐在一旁替她抄写着经文,两人相对默默无言,却觉得此情此景安好。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永宁手执剪刀,在红纸上发出的沙沙声响。 “宁儿。”他突然开口,声音暗哑。 永宁抬头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她此刻该以什么表情对待他呢?怜悯还是淡漠呢。 但宁怀因却突然没了下文,他颓然靠在软垫上,似是很疲累一般闭上了眼睛。 永宁眨了眨眼睛,便继续低下头剪窗花。 “呵呵……”却听见宁怀因轻轻笑了一声,笑声还如以前一般清润,他半靠在那儿,侧过脸看她,“宁儿,你好似只会剪双鲤鱼和小童抱鲤呢。” 她终于开口,“太久不剪,手生。” 两人之间又没了言语。永宁不知道宁怀因此番来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他只是为了看她剪窗花来么,还是他听说了她问人要了剪刀,怕她再做什么才来监视她的么? 虽然她没了消息来源,但是看宁怀因这样子也知道他不好过,跟陆晅干上的人,不会有好下场。在上一世,他因为被身边人出卖才被陆晅围困在山谷,这一世两军交战的地方都不同,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发生跟上一世同样的事情。 但是无论是哪样,宁怀因的结局都已经注定,他比不过陆晅的。 洛阳与京城的距离这般近,且京城又不是什么易守难攻的好地方,这般僵持了这么久,宁怀因大概也已经到了极限。 永宁这般兀自想着,手就突然被人握住了。她条件反射想挣脱开,但却心惊于宁怀因的温度。他的手冰凉至极,握在她手上,都让人忍不住要打冷战。她看向宁怀因身上单薄的衣衫,微微皱了皱眉,她那该死的同情心怕是又忍不住要泛滥。她告诉自己宁怀因不值得人同情,但却又忍不住要心软。 她刚想犹豫着问问宁怀因为什么要穿的这般单薄的时候,宁怀因就说话了。 他带着一丝不确定,却又充满希冀的意味问她,“宁儿……你有没有……曾经有没有,爱过我?” 永宁蓦地就愣住了。 宁怀因握着她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他看着她的眼睛里有泪,像是泉眼里的泉水,慢慢的从泉口涌出来。他的嘴角抽了一下,想笑来着,却笑的比哭还要难看。但他还是笑了,他眯起眼睛,眼泪顺着鼻梁滑落下来,掉在她剪好的红色鲤鱼上,红色便迅速的融化开来,露出原本白纸的模样。 “宁儿……你有没有什么时候,曾经哪怕只是一瞬间,爱……爱过我呢?” 他握着她的手里出了汗,整只手便更加冰冷,像是冬日里一脚踩进冷水里,棉鞋吸了厚厚的冷水,脚被禁锢在里面,又冷又潮湿。 永宁看了看他,垂下眸子,将手用力的抽回来,她面无表情的说,“没有。” “一刻……一刻都不曾?” “啊,”她复又抬起眼眸,“一刻都不曾。我从过去到现在,乃至将来,爱的从来都只有陆晅。” “只有陆晅……只有陆晅……哈哈哈哈哈哈哈……只有陆晅……”宁怀因像是突然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放声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他低着头,一手撑在榻上的小几上,长长的头发垂下来,像一道帘子一样盖住了他的笑颜。他脖颈处的伤痕露了出来,那是那日她割伤他的伤痕,现在已经结了痂,但伤疤狰狞,在他素白的脖颈上,就像是一条盘旋的蜈蚣。 他这般笑了好久,突然说道,“我啊,可真是个傻子呢。被女人耍的团团转。” 他抬起头,脸上的笑意消失的干干净净,他目光压抑的看着前方,深呼吸了一口气,突然扭头用手掐住了她的下巴,他目光爱怜,像是情人的目光一般缱绻温柔,他的手在她脸上摸着,“宁儿,那你便不要怪我了。” 永宁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宁怀因,你想做什么。” 宁怀因冲她展颜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他距离她极近,近的她都能感觉到他冷冷的呼吸,“宁儿啊……不能只有我一个人痛苦啊,这样太不公平了,你说是不是呢?” 她心头突然涌起不好的预感,她想甩开他的手,却奈何敌不过宁怀因的力道,她瞪着他,“宁怀因,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松开了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门被人重重的关上,她扑在门上不停的敲着,“宁怀因!你回来!你到底要做什么!你给我回来啊!” 可恶!她重重的一拳锤在门板上,喘息不定。这个宁怀因,他到底想做什么?被逼到绝路上的人都会做出不正常的事情来的,他到底想做什么?! 永宁发誓,这大概是她过过的最糟糕的新年了。 她因为担心,一夜都没睡,只在天快亮的才稍稍睡了一会儿,可她也才刚睡着,就被人摇醒了。 永宁皱着眉看着站了一屋子的人,有些不解,这是要干什么? 为首的一个婢女面无表情的说,“公主,还请起身。” 永宁拥着被子坐起来戒备的看着这些来者不善的人,“你们要干什么?” 那婢女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公主还是快些起身的好,再晚了可就没有梳洗的时间了。” 永宁被人粗暴的拉起来洗脸,又按在了梳妆台前梳妆,因为过程中她一直在挣扎,婢女们不好上妆。为首的婢女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揪得她不由往后仰起脸,“永宁公主,你还以为你是什么尊贵的公主么?大梁都快要完了,你以为你还是个什么东西么?王爷体恤你才给你梳妆的机会,不然你就等着当一个邋遢鬼吧!” 永宁仰头瞪着那婢女,“你们要做什么?难不成要杀了我么?!你有几个胆子敢这般以下犯上!就算大梁完了,我也是你惹不起的人!” 话音儿刚落,永宁撇住那婢女的手臂,在肘关节上一寸的凹陷处狠狠的掐了一手,那婢女便惨叫着跪了下去。那一处是麻穴,就算她一点内力都没有,对付对付这种普通人还是可以的。 她抬脚将那婢女踹到在地,反手快速的拿起桌子上的尖咀簪,全身戒备的看着满屋子的人,“不要碰我。要是敢过来,我的手可不听使唤。” 众人都不免暗暗叹道,这个公主看起来娇滴滴的,想不到还是个性子烈的。但是再性烈又如何?待会儿她便再也烈不起来了。 但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打头的守卫还是上前冲永宁抱了抱拳,“公主殿下,是他们不懂规矩,还望公主不要怪罪。王爷在等着,公主这便跟我们走一趟吧。” 永宁将尖咀簪收了起来,“宁怀因要做什么?” “公主殿下待会儿见着了王爷就知道了。” 永宁已经许久没有出过公主府了,这一出来,她才知道外面已经乱成了什么样子。东城区是贵族和皇族的集散地,因此本应该是繁华富庶之地,但是永宁看着满街的疮痍,几乎都快要认不出这里了。 越往前走她越心惊,到处都是奔走呼号的人们,他们脸上的表情惊慌又绝望,皆是骨瘦如柴。街角还有已经疯了的乞丐在笑着大声唱着自己编的乱七八糟的小调,“都要死了!定安候打了过来,我们都要死啦!大梁改姓比丘,萧家改姓比丘!咿呀咿呀!你们还跑什么啊!反正都是要死的人!” “啊——!娘亲!爹爹!你们在哪儿啊!丫丫害怕!” “这该死的宁王!不放我们出城,是想要我们这些老百姓陪着他一起死么!苍天啊!开开眼啊!” 永宁透过车窗,呆呆的看着窗外的情景,整个人都愣掉了。 这一个多月以来,京城居然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了么?这……还是大梁那个最繁华的京城么?天子脚下,百姓安宁富庶,应该是这样的才对啊! 她问着身边的婢女,“这些日子以来,京城一直是这个样子么?” 婢女见识过刚才她的狠辣,纵使心中有怨气,但还是不敢太过造次,“是,自从定安候在京城外驻扎,京城便几乎要断了粮路。” 断了粮路……竟然是这样……难怪她的膳食一日不如一日,她是不是应该感激宁怀因,在如此艰难之境地之下,宁怀因还能叫她这个囚犯吃饱饭? 那婢女颇为愤恨的说道,“若不是王爷心软不肯将你交出去,京城里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当初明明是你自己见异思迁解除了婚约的,现在却要让我们受罪!” 这婢女刚说完,旁边一个蓝衣婢子就连忙拽住了她,“姐姐!你疯了跟她说这些!” “说了又如何?反正等定安候攻进来了我们也是一死!大不了都是死,我还不如痛快痛快!” 不肯将她交出去……难道这么多天陆晅没有攻打进来,就是为了让宁怀因把她交出去么?她知道陆晅是担心一旦打起来,她在京城就成了无依无靠之人,刀枪无眼,怕她受伤。但是陆晅这么做了,又有多危险他知道么!他这般直接的跟宁怀因提条件,不就变相的向敌人承认了自己的软肋么!况且她这个软肋现在还在敌人手里,岂不是想怎么威胁他就怎么威胁他?! 陆晅这个大笨蛋!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就应该直接攻打进来才对! 她不由攥紧了拳头。 那么现在宁怀因派人来接她,是要做什么呢?她可不认为宁怀因会乖乖的将她送还给陆晅! 只见城门渐渐的近了,侍卫在车外喊着请她下车,车内的两个婢女对视了一眼,就将她拽下了车。站在这里,已经可以隐隐约约的听见擂鼓的声音,以及刀剑在地上摩擦的刺耳的声音了。她从未曾上过战场,但是,这一次,她却离战场这么近。她仰头看着高高的城门,后背就出了热热的汗,这座城门之后,就是百万的大军么?那么……陆晅也就在这座城墙之后了么! 侍卫将她带进一座帐篷,宁怀因就负手站在沙盘面前,见她到来,居然还冲她笑着打了个招呼,“宁儿……早上好啊。你还没用过早膳吧,饿不饿?要不要吃一点?” 他走到她面前,拨弄了她的头发一下,有些嫌弃的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怎么就穿这个来了呢?永宁公主,应该锦衣华服,穿着大红的斗篷才对啊?” 美艳无双,朱红的嘴唇,大红色的白领斗篷,这就是她给人的印象。永宁看着宁怀因,反复的问着这几日她不知道问了多少次的话,“宁怀因,你到底要做什么。你是斗不过陆晅的。” 右手被人握住,宁怀因伸手探向她的袖口,一把就将她之前藏在袖袋里面的尖咀簪给拿了出来,他心有余悸的看了看那尖咀簪,“啊呀,宁儿身上果然带着这个呢。我可是害怕这个东西啊。有了这支簪子,宁儿的爪子就会变得锋利起来啊。这可不行。女人还是要温顺乖觉一点才好,宁儿说是不是呢?” 他反手将那支簪子放进来胸口,对着身后之人一摆手,说道,“带她下去换衣服,等会儿就送到城楼上去。” “是。” 给她换衣服?!换什么衣服?!还有把她送到城楼上是要干什么!这个宁怀因,果然是要用她来威胁陆晅!她大力的挣扎着,“宁怀因!你这是何苦!你是斗不过他的!你若是现在开了城门,对所有人都好!” “哦?对所有人都好?”宁怀因背对着她,喃喃说道,“可是对我却不好!” 陆晅骑着马站在队伍之首,他在京城城门外驻守已经驻守了很久了。他知道这般贸贸然的向宁怀因索要永宁是很冒险的举动,这无异于向宁怀因揭底牌自露软肋,但是这样做也能加重永宁自身的砝码,宁怀因就算是为了要挟他,也不会对永宁怎么样的。只要永宁能好好的,他怎样都可以。 他站在队伍之首,看着站在城墙上的宁怀因,冲他冷冷的喊道,“宁怀因!你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了!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宁怀因冲他残酷一笑,“定安候这是着什么急呢!好戏还未曾开场呢!今日我要为定安候你送上一份大礼,想必定安候是一定会喜欢的。来人!将人带上来!” 接着,陆晅就看到了一身大红嫁衣凤冠霞帔的永宁,双手被缚,就那么被推搡着上了城楼。宁怀因一把将永宁拽在身前,大声笑道,“定安候!你快看看这是谁?!可不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永宁公主!如今我让你们有情人再次相见,你说算不算得上一份大礼呢?!啊哈哈哈哈哈啊哈哈!” 永宁的手腕被绑在胸前,动弹不得,宁怀因箍在她腰上的手箍得她生疼,但是这都不要紧,她看着同样仰头望向她的陆晅,突然觉得安定了下来。之前所有的担惊受怕和绝望,全都在一瞬间消失不见了。 热泪滚滚,从胸口涌上来,暖暖的,是喜极而泣的眼泪。 她身上穿的这身嫁衣,正是之前她亲自挑选的和陆晅的那套婚服,大红嫁衣,外面罩着一层同色的云烟纱,即使现在北风瑟瑟,大雪纷飞,她被冻的牙齿直打颤,她也由衷的觉得欢喜。她要感谢那个嬷嬷给她梳妆的这么好看,鸦塞塞的云鬓之上翩飞着一只大金翅的凤凰,凤凰嘴衔着一颗东珠,顺下来的是小米粒珠穿成的流苏,大红的流苏,刚好垂在她的眉心。 她真想大声的问问陆晅,这是我们的婚服,我之前还来不及穿给你看,现在你看到了,我好看么? 宁怀因看着永宁的眼泪,讥讽一笑,目光中不甘又嫉妒,他一把将永宁的脸掰向自己,“宁儿,你还真是美呢。你穿着这身嫁衣,可比穿着嫁给我时的那套嫁衣好看多了呢。你还真的是很偏心呢……” “宁怀因!”陆晅看着永宁被宁怀因抱在怀里,胸中就冉冉的烧起来一团怒火,他策马走向前,“你现在就将永宁放下来,我可饶你不死!” “哈哈哈哈哈!定安候还真的是舍得下本呢,居然为了宁儿可以饶我不死……”宁怀因右手紧紧的抱着永宁,“可是……我要的却不止这么简单!” 宁怀因一把将永宁拽到身前抵在粗糙的城墙上,右手拿出来一把匕首,抵在永宁的脖颈上,“我要的是胜利!你现在就命你的人退兵!然后你自己上来代替她!不然……我就杀了永宁公主!” 永宁上辈子,上上辈子,加上这辈子,从来没有当过人质。她不知道此时该用什么表情。冰凉的匕首冒着寒气,就抵在她的脖颈上,那柄匕首削铁如泥,只要宁怀因稍稍动一下,哪怕只是抖一下,都可以在她的大动脉上划一个口子。 你问她怕不怕死?怎么可能不怕死呢,她是最怕死最惜命的人了。之前之所以能在别庄里自杀,那是因为真的对眼前的生活丧失了信心,她已经绝望了。在绝望之时,去死根本不是一件让人惧怕的事情。但是现在不同了,她有陆晅,她还要和陆晅去秘境里面度蜜月呢,她还要满足陆晅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愿望呢。他们约好了,有太多的事情要一起去做,她怎么可能先死呢? 陆晅是很可怜的,他说过,他是一个孤家寡人,在这世上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他只有她啊。他为了她放弃复国大业,为了她可以丢掉比丘的姓氏,隐姓埋名的一直用陆晅这个身份活下去。他为了她放弃了这么多,她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去死呢? 但是啊……他已经为她做的太多太多了,她也要为他做些什么啊。 “陆晅!他不敢杀了我的!”她因为冻的太久,说话都已经带了颤音,她大声喊话的时候脖子不可避免的要动,每说一句话,匕首那薄如蝉翼的刀刃就刮她一次,她能感觉到滚烫的血从伤口流下来,流进她的衣领里,那么那么热,几乎要激的她浑身颤抖起来。她忍着脖子上的刺痛,冲陆晅大声喊道,“你不要听他的话,直接命人攻进来!他……额!” 永宁的身体重重一震,她痛的连眼睛都睁不开,本来就冷的发抖的身体这下更是抖如筛糠。她粗喘了一口气,看着自己肩膀上插着的匕首,第一次知道原来被人狠狠的插一刀原来是这样的感受。 啊……啊……冷汗涔涔的从额头上滚落下来,幸好宁怀因没有直接一刀捅进她的肚子里,不然她大概就要因为嘴欠死翘翘了呢……她脸上挤出来一个苍白的微笑,她啊,是最能苦中作乐的人了呀。 整个右肩膀痛的已经失去了知觉,宁怀因攥着那柄匕首,又在她肩膀上转了一下,她痛的惊叫出声,几乎都要听见匕首在骨头上慢慢研磨的刺耳声响了。 卧槽你大爷的宁怀因……永宁眯着眼睛,死命的咬着嘴唇不让呻吟出声。这个人大概是个骗子加疯子,昨天还流着泪问她有没有爱过他,今天就可以往她身上毫不犹豫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捅刀子。看来是她自不量力的将自己看的太重了,是呀是呀,可不能因为穿越到了大梁,就真的当自己是人见人爱的玛丽苏·永宁了呀…… 永宁很佩服自己,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她居然也可以在心里自己开自己的玩笑。 她这个样子,陆晅大概会很痛心很着急吧……陆晅,不要心急,要冷静……要冷静……她穿着大红嫁衣死去的场景一直是陆晅心里的一个心结,她最担心他看到这副样子就发了狂,她怎么样都好,陆晅千万不能有事情。 哈,原来像她这么自私又胆小的人,也会有这么为人舍身的一天。不过对象是陆晅,她就无所谓了啊。 她想看清陆晅,只是……这疼痛来势汹汹,痛的她几乎要闭上眼睛就此昏死过去了。 “陆晅!你看到了么!我说道做到!”宁怀因像是发了狂,他直接抱起已经几乎快要瘫软在地的永宁站在了高台之上,他狂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她再不医治,就要失血而亡了!陆晅!你尽管攻进来啊!能和宁儿一起死,我也死而无憾了!” “宁怀因!” 陆晅看得双目欲裂,他一把取下马上挂着的紫金弓和羽箭,弯弓拉箭朝向宁怀因就要射去。一抹血从他紧握的手掌心滴落下来,那是方才他攥的太紧,指甲狠狠嵌进掌心给生生掐烂的。他看着站在高台上面色疯狂的宁怀因和奄奄一息的永宁,那种熟悉的暴虐和嗜血之感又回来了。 他的眼前忽闪忽闪过一个画面,他骑着马,反手取下背后背着的紫金弓,弯弓拉箭,一箭射穿了永宁的胸膛。永宁睁大眼睛,仰面倒了下去。鲜血从她的檀口中不断的涌出来,她的喉咙里尽是破碎的血沫子,再也叫不出他的名字。 那画面不断闪过,激的他头痛欲裂。他不行的……他会杀了永宁的……他不行的……他会再一次的杀了他心爱的人的……陆晅喘息着看着城楼上的两人,手臂却抖得厉害。 宁怀因看到陆晅拉弓却不射出,将匕首从永宁肩膀上猛地拔了出来。血肉分离的痛苦几乎直接叫永宁晕了过去。她的眼前血红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她依稀听见宁怀因说,“陆晅,只要你敢射箭,我就马上杀了她!” 匕首被抵在了她的胸口,刺破了她的嫁衣,直接冷冰冰的贴着她的乳肉。什么……陆晅难道要射箭么……她朦胧间想着。哈……果然人是斗不过天的,就算她和陆晅是二世为人,也不能改变这个悲惨的结局。她注定是要死在陆晅的箭下。 不过……那也没关系。永宁笑着,眼泪汩汩的从紧闭的双眼中流下来。就算不能死在陆晅怀里,能死在陆晅手中也是好的啊。她也很满足了! 这一世啊,就算她死了,她和陆晅也一起度过了那么多美好的时光。在竹林小屋里的日子已经够了,每天劈柴担水看夕阳……晚上就喝酒晒月亮……哈哈哈哈,现在想想,真的像是偷来一样的欢乐和欢愉啊。 这一世啊,就算她死了,她也是心甘情愿的死的。她内心里没有怨恨,没有委屈。她的心里是充满了满满的陆晅给她的爱的。她并不空虚,并不孤单,也……并无遗憾。 她张开双臂,等着那注定的结局到来。永宁竭力的想要睁开眼睛看陆晅最后一眼,可是身体的疼痛已经消耗了她太多的精力,她的头昏昏沉沉,仿佛能看到白光。这是晕厥前的征兆。 不甘心,不甘心啊。好想再看陆晅最后一眼…… 可是,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 她的身体猛地被人朝前一带,接着,一种可怖的失重感就如潮水一般向她涌来。头发全部向上飘起,衣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能感觉到,自己在急速的下坠。可是,就在她以为要摔死的时候,耳边突然想起一阵闷哼,她的身体,就那么被人给抱在了怀里。 她呻吟了一声,用力的睁开眼,就看到陆晅,眼底翻滚着滔天的深情的陆晅,泪水不断涌出来的陆晅,温柔的看着她,那么那么温柔的看着她。 “永宁……”陆晅笑着流泪,那是劫后余生的眼泪,“我做到了。” 他将那一箭射出来了,他,改命了。 宁怀因瘫在不远的地上,手臂以一种奇特的姿态曲起,匕首早已被抛在了远处。他的胸口插着一根小小的细如拇指的羽箭,如果仔细分辨,就可以发现与当初杀死宁寰的羽箭是同一种。宁怀因侧头看着那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奋力的将自己翻了个身。 他们相拥着,对视着,笑的那么开心。 宁怀因便也跟着笑了,他身下的血慢慢蔓延开来,像是铺在身下的大红嫁衣。他嘴里喃喃着动着,却说不出口。血沫子从嘴里喷出来,嗓音嘶哑,发不出声。 呐呐……你们为什么笑的那么开心呢?能不能也让我笑的开心啊……我,我也想要幸福的啊。我……我好孤单……你们可不可以带我一个啊? 带我一个啊……不……不要丢下我…… 他吭吭的笑了,眼泪在地上汇聚成一个小小的水洼。他抬手伸向自己的胸口,从衣襟里拿出了一只簪子,一只尖咀的,带着银铃的小簪子。他目光缱绻的看了那簪子一眼,将它放在唇边吻了又吻。 一阵清脆的叮当声。宁怀因不动了。那根银铃尖咀簪被他攥在手里,仿佛是融进了他的血肉,再也分离不开。 踩踏着荆棘而来的宁七公子,终于死了。 城楼上的人见状纷纷四散逃开,“王爷死了!快逃啊!快逃!” 永宁听着这漫天的呼啸声,却觉得是她此生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她将头埋进陆晅硬硬的铠甲之中,放心的让自己闭上了眼睛。 “永宁……永宁!” ——分割线——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那件事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那日,玄甲军攻入京城,血流满地。但京城的普通百姓却都毫发无伤,一时传为美谈。待玄甲军进入皇宫之后却发现,皇帝萧远,死在了皇后宫中。两人交叠着叠在床上,皇后手中拿着一把长长的匕首,从萧远的背上刺下去,一直连着在下面的自己,都给刺死了。时人不禁唏嘘,这个皇帝,连死都是死在女人身上的,真可谓是风流到死了。 王朝一代一代的更迭对普通老百姓来说并没有什么变化,只要他们能够安居乐业,谁当皇帝都一样。 可从那日起,玄甲军的将领陆晅,却再也没有露过面。定安候真的如他自己所说一般,只为拱卫皇城,丝毫没有反叛之心。大梁还是那个大梁,只不过皇帝死了。但是天下还是萧家的,不愁找不到下一个皇帝。 从那日起,京中的事情都是魏国公家的小爵爷在操持,京城很快又从战火当中恢复了过来,好似那场几乎要动摇了大梁根基的战争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这个城市,恢复的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快。 竹林中。 陆晅扶着永宁在院子里行走,虽然外面下着大雪,但两人身上的衣衫却皆是单薄,但看两人却丝毫不觉得冷。 “永宁,你才刚醒,不要勉强。” 永宁不耐烦的嘟了嘟嘴,“我明明都醒了三天了,被你拘在床上烦都要烦死了。” 陆晅屈指在她头上轻轻的敲了一下,“就你顽皮。你肩膀上的伤还没好,可你半夜总迷迷糊糊的就压倒了伤口,我不拘着你,如何,难不成你想一辈子都抬不起来右手?” 永宁看着陆晅这严肃的脸,突然就瘪了小嘴,好不委屈,“陆晅……你又凶人家……” 她这一带哭腔,虽说陆晅知道她是故意的装的,但是总是不免要上了当。他连忙满脸愧疚的哄到,“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别哭了啊乖。” “哼……人家才刚醒你就凶人家……我的命好苦啊……” “啊乖乖……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来你打我吧……” “哼我才不打,人家手上没力气。” “没力气?那我抱你回屋休息?” “嗯……要你抱抱……还要你亲亲……” 卫修尔坐在一根竹枝上,嘴里叼着一根草,看着这底下的两个人在打情骂俏,就感觉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第150章 大结局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这两个人还真是开心呢……”卫修尔想了想,总算明白姻儿为什么那么会撒娇,. “既然这么开心……那么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不是会更难过么?”卫修尔叹了口气,“不行……我得想个法子。” 永宁的伤在慢慢的好转,卫修尔的秘境大概还带有滋养人的功效,她的肩膀上的伤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的,这让永宁很是神奇。 “啊啊……真想一辈子都待在这里。”永宁赖在陆晅怀里,让他给她做耳搔,陆晅拿了一只小毛球,轻轻的在她耳廓上擦着,舒服的她一阵呼噜噜的叹息声。 “你不是跟卫修尔关系很好么,那就跟他说一声。” 永宁的脸垮下去,“他那个人小气的很呢,一点东西都要跟我计较半天。啧啧啧,还仙人呢,真是不害臊。” “呵呵呵呵呵呵……你仔细叫他听见了怪罪你,要是这个时候将我们赶出去,我可背不动你了。” 因为秘境里的东西很丰盛,野味蔬菜水果一应俱全。加上这次是陆晅照顾她,野味什么自然不在话下,永宁伙食好,自然心宽体胖,原本在京城瘦下来的膘全又都回来了,不止如此,腰上还又重新多了一圈儿。 永宁掐着陆晅胳膊上的肉就不松了,“好啊你……居然嫌弃我胖!嘤嘤嘤,我不给你生孩子了,省的你再嫌弃我成了黄脸婆!到时候再有了小三小四的,我可怎么活呀!” 陆晅咋舌,他要是真的有了这份心思,恐怕这边小三的手还没动一下呢,永宁这边就已经掂着大砍刀就冲过来了,一刀剁了那三儿,一刀就砍了他。他可怎么敢。瞧永宁这边哭得伤心的,他怎么觉得永宁才是那个容易有三儿的人。 于是陆晅心有不甘,出言反驳。 永宁对这个说法很是稀奇,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论断。哎呀哎呀,难不成陆晅这个同志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于是她掰着手指头跟陆晅一起算,“你说我有三儿,你说吧,都谁是候选人?” 陆晅想了想,“魏紫应。” “嗨!”永宁撇撇嘴,“他是我表哥,这是不可能的。” 陆晅不解,“为什么不可能?” 永宁长长的‘嗯’了一声,考虑着要不要对陆晅和盘托出她是穿越者的这个身份,后来想想解释起来实在太麻烦,况且早在上一世的时候她就已经是穿越者了,这么说来的话她竟然已经在古代生活了两辈子了。 “因为我觉得跟直系血亲还有三代旁系血亲成亲是**,是应该被国家所禁止通婚的。还有有遗传性疾病的,也应该禁止。” 陆晅依旧不解,“大梁皇族像你说的什么直系血亲还有三代旁系血亲的……成婚的有很多。” 永宁急了,“我说是就是!” “啊好好好……”陆晅暗自腹诽道,永宁这个脾气啊真是越来越暴躁了,他有心整治整治,但每次他话都还没说重一句呢这厢就瘪着嘴泪汪汪了,他是一点法子都没有。谁叫他是个容易心软的呢?(之之:陆晅大人你对白戚戚可一点也不心软呀……) “好了,你说吧,还有谁?” 魏紫应排除了,那剩下的头号种子选手就是宁怀因,可是宁怀因已经死了。那剩下的…… 永宁撇撇嘴,“没了吧?你看吧,我可是很洁身自好的呢。” 陆晅不甘示弱的说,“我想起来了,云画屏,你还跟他在缪花亭里不可描述过。” ‘不可描述’这个词还是陆晅跟她学的,永宁咋舌,“云画屏哎!他就出场了没有几次不说还被你发配到边疆了哎!人家倒现在都没有回来你可就放过他吧!” “我不管,”陆晅很是执拗,“万一他哪天又回来了呢?” 永宁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进屋去了,并说,“我不想跟智障讲话……” 陆晅很不服气,追着她就进去了,“不是什么叫你不想跟智障讲话……你知道我是谁么我可是鼎鼎大名的未央生我可是曾经名震江湖的……” 日子像流水一般过去,永宁的伤渐渐好了个七七八八,只余下了一小块浅浅的痕迹,这还要多亏了卫修尔。卫修尔这厮虽然不经常露面,但是给东西从来都不手软。 他把这药膏子给永宁的时候说,“我这药膏子可是用辛夷草的根茎做的呢,想当年是给我母亲医治眼睛用的。你看看,我怎么叫小气了?” 很明显那日她埋汰卫修尔的话不甚被人听见了,但永宁充分发挥了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的精神,很无辜的说,“是么?谁敢说你小气?这人大概是不认识你。上哪儿找你这么大方又帅气的神仙呢?” 卫修尔算是又一次刷新了对永宁的认知。 伤好了,他们也该出去料理一下凡尘之事了。说实话永宁是不怎么愿意出去的,真的,在竹林里的日子是永宁最快活的日子,只有她和陆晅两个人,没有那么多纷争和烦扰,自在逍遥。 陆晅拧了拧她的小鼻子说道,“我知道你喜欢这儿,但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了。总要把外面的事情都解决了才好啊。” 永宁恋恋不舍的看了竹屋最后一眼说道,“那你可一定要快些料理啊。” 陆晅在她眼睛上亲了一口说道,“放心吧。” 再踏上京城的土地的时候,永宁有一阵儿的陌生。虽说京城已经恢复了往昔繁华的模样,但永宁却觉得有些不同了。大概是战争的疮痍还未完全从人们的心头掠过。 但老百姓们对玄甲军的风评确实真真儿的好,毕竟没有哪个军队能做到两军交战不伤平民的。但玄甲军就做到了。 永宁看着周围的百姓对陆晅赞不绝口,就一阵儿的自豪。 “定安侯爷真是大大的好人啊!现在没皇帝,要我看啊,就侯爷来当皇帝就好了!” “就是就是,侯爷那般有才能,大梁也一定能够繁荣昌盛的!” 永宁闻言,抬头看向陆晅示意他听,陆晅冲她笑了笑,“你放心,我不会当的。” 永宁突然又觉得陆晅的风评太好了也不是一件好事了,这琢磨着都有几分赵匡胤黄袍加身的意思了。 她问道,“真的?” 陆晅失笑,“真的。” 陆晅的侯府之前被宁怀因一阵血洗,现在已经不成样子了,于是陆晅便很理所应当的跟着永宁回了公主府。现在已经没什么大事要处理,陆晅便堂而皇之的将公主府当做了自己的侯府,还很不要脸的开辟了一间屋子当他的书房来处理公务。 陆晅的影卫团有好多生面孔,毕竟经过上次山伯的事情,让陆晅认识到了很大的问题,于是不可信的统统换掉了。目前影卫团里只有破军永宁还认识。 那天破军从书房出来,永宁很自然的跟他打了个招呼,“哟!破军,你这是上哪儿去?” 破军很恭敬的冲她行了一礼说道,“属下出去为侯爷办事。” “哦~那你去吧!” 破军刚要走,又被永宁拉住了。永宁狐疑的拿起破军腰侧的一个荷包,上下瞅了瞅破军,直看得他都浑身发毛了才停下。永宁贼兮兮的笑着说,“呀,破军,我瞅着你这荷包的针脚,怎么那么像我家莲子的手笔啊。” 破军的脸噌的一下就红了。 永宁笑嘻嘻的打量着他,心道破军这样的肌肉男莲子应该不喜欢的才对啊,他们俩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一问莲子才知道,感情人家从晋阳一行之后就眉来眼去了。永宁吐血,“你那么早都跟他好上了怎么不跟我说啊!” 莲子吱吱呜呜的说,“其实当时我们俩也没好上……只是……嗯……” 永宁一语道破,“哦,暧昧期。” 啊,真是令人沉迷的暧昧期啊。 破军要样貌又样貌要能力有能力,她们家莲子也是如花似玉的大闺女一个,永宁很乐意见这两人好上。等陆晅处理完了玄甲军的事情,他们大概就游山玩水生孩子去了,永宁便索性将两人的婚事给办了。 莲子一开始很是不肯,她以为永宁要将她打发出去,吓得又哭又喊,再三表示自己要跟在永宁身边一辈子。永宁笑着说自然不是,破军是陆晅的左右手,他自然是要继续跟着陆晅的,就算莲子嫁给了破军,莲子也是可以继续跟着她的。 只是若是将来莲子也有了孩子,那便不方便了。 永宁不由想起来那个村头的小芳。她被千嶂劫走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水竹。陆晅说,自那之后,水竹也一直没有露面,害的他一度以为水竹是什么内奸。 正如她所料,水竹那么有个性长得又好看的小姐姐怎么可能是普通的村头小芳。 就在风和日丽的一日,水竹就华丽丽的又出现了,一同出现的,还有被水竹拎着衣领一脸颓丧的千嶂。 永宁很惊讶,“水竹……千嶂……你们……” “夫人,”水竹还是像以前一样叫她夫人,还是像以前一样冷冰冰的,但在永宁扑上来抱住她的时候脸上还是有了淡淡的笑意,“夫人,好久不见了。” 永宁其实是很喜欢水竹这样的御姐的,但是水竹这个样子已经是不可能再给她当婢女了。她问道,“水竹,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你和千嶂认识么?” 水竹点点头,“自然是认识的。我这次来就是带着我这个不肖师弟还给夫人赔罪的。” “师……师弟!”永宁指着千嶂,“水竹居然是你的师姐!那……那岂不是……”那岂不是水竹的功夫比千嶂还要高么!可是为什么她之前一点都没发现她是个武功高强的人。连陆晅都没看出来! “嗯,这小子正是我师弟。师父见他修行够了便派他下山历练,但却谁知这厮三言两语的就被人给骗了,我特来带他回门派去。夫人,虽然我这傻师弟是被骗才当了别人的走狗……” 千嶂在这里插了一句,“师姐,我不是走狗……” 水竹凉飕飕的看了他一眼,他就立刻不说话了。 水竹接着说,“虽然他是被人骗了,但也确实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我今日将他带来,任凭夫人处置。” 原来,水竹之前下山就是为了找寻千嶂,当了永宁的婢女纯粹是因为她在永宁身上闻见了千嶂的味道,永宁对这个说法很是匪夷所思,她和千嶂可是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干过。这话可千万不能被陆晅给听到了,不然又惨了。 永宁看着千嶂,不知道说什么好,最终也还是说,“无妨,毕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千嶂他心思单纯才会被人骗了。那这么说来……宁怀因之前说的你们师门欠他一个人情,也是假的了?” 水竹点点头,“我们师门欠他的人情早在许多年前将他从夷族送到南藩的时候就已经还清了。既然夫人大人大量不计较,那我便带着我这傻子师弟回师门了。” 永宁看了看千嶂,想起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颇有些惆怅,但是离别就是常态啊,她也早该习惯。永宁笑了笑,上前摸了摸千嶂的头,虽说千嶂比她要大,但是由于千嶂的心理年龄比较小,所以永宁经常对他做这个类似于揉大型犬脑袋的动作。 “千嶂,回去了要好好历练历练啊。我们江湖再会。” “大双小双的尸体,被我从侍卫手里抢了过去给好好安葬了,为了掩人耳目没有立石碑,只在坟墓旁边围了一圈的石子,主子不必因为他们自责,有空了去看看便好了。” 千嶂看着永宁,倾国倾城的脸上突然就浮现出一抹红色,他咬了咬嘴唇,终是说道,“主子……江湖再会。” 他的心情,到底,终究是说不出口了。也许他真的像师姐所说的那样,是个懦夫。他回头看了永宁最后一眼,永宁见他回眸,也对着他笑,笑容甜美,他看了又看,将这个笑容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师弟……”水竹在旁边开口提醒道,“不该想的不要想,不然就是肖想,是妄想。知道么?我们该走了。” 千嶂回过头,黯然的垂下眸子,“我知道了。” 大双小双的墓永宁找到了,已经掩映在一堆杂草之中,她命人刻了块墓碑立了上去,但是由于这两个孩子生来就是孤儿,从不知道姓甚名谁,一生的名字也只有陆晅赐的‘大双’‘小双’而已,刻碑的时候便没法子像平常百姓那样刻。永宁叹了口气,“便叫他们与陆晅一个姓氏吧。” 坟头弄好了之后,陆晅陪着她去祭拜了一下。三杯烈酒扫地,斯人已逝,仅凭后人追怀。只是可惜大双小双这两个孩子,至死都不知道自己的亲人是谁。 但是陆晅说了,他们就算他们的亲人。以后每年清明,都会有人前来祭拜洒扫,绝不会让他们孤单的。 “他们也算圆满了。”陆晅说。 永宁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陆晅身上的担子太重,手中的权利太多,猛地要解甲归田,不是那么容易的。但是陆晅却好似很着急似的,急急忙忙的就将担子分给了他人。 对此陆晅是这样说的,“操劳了前半生,后半生不想这般累了。眼看着大好生活就在眼前,自然是迫不及待一些了。” 最终,在被文武大臣催促了许久之后,大梁终于立了新帝,却不是定安候陆晅,而是一直未曾上皇家玉牒的先帝的大皇子。因大皇子的生父生母皆不在了,便由礼部的人拟名,拟了许久,最终定了单名‘实’字,萧实。 新皇登基,定国号承乐。大梁的新一朝便由此打来了帷幕。 但令众人惊奇的事情是,幼帝登基,通常会认命顾命大臣来辅政,在幼帝登基之前,都有这个摄政王来全权辅政,说白了,年轻的幼帝是坐皇帝,那这个摄政王就是有实权的立皇帝,权利可窥见一斑。 但定安候陆晅,却也没有接这个摄政王的担子,而是交给了魏国公家的小爵爷,同时又任命了四位顾命大臣一齐辅政。他这般胸襟,将到手的江山拱手让人,还为新帝的后路妥善安排,可谓让人唏嘘不已,直直夸奖道是大梁肱骨之臣。甚至有时人撰稿歌颂,修书名为《定安枭雄传》。 登基之前,永宁特意进宫看了看乐儿。想不到她这么久不进宫,小东西还记得她,一见他就冲着她直笑,抱着她的脖子就再也不撒手了。小小年纪就要当了皇帝,乐儿的人生已经注定了不会一帆风顺。永宁抱着乐儿,给他带上了自己绣的虎头帽子,她亲了亲乐儿的小脸蛋,“乐儿啊乐儿,以后你可就是皇帝了。你要勤勉躬亲,减免税赋,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好皇帝。要是你遭遇了什么艰难,一定要咬牙挺住,知道了吗?皇姑姑这就走了……你要乖乖的……好好长大……” 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是永宁对这个小婴孩的感情已经非常之深了,大概是因为两人都曾经有过那么一段孤立无援的时候,永宁便格外的照顾他。小乐儿大概也是听懂了永宁的话,见她要走,哭得喁喁的。 永宁将随身带着的香囊解下来递给了乐儿,上面绣着兰花草,乐儿很是喜欢这个图案,每每总是要追着她的香囊看,果然,她将香囊在他脸前晃了几晃,终究还是小孩子,不知道自己这一松手一抓,究竟松开了什么又抓住了什么。 “我的乐儿啊……”永宁吸了吸鼻子,离开了。 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好以后,陆晅和永宁便离开了京城。临行之前静安太皇太后和魏公还特意相送,两人与永宁抱头痛哭了好久,才依依不舍的目送二人离去。 终于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永宁和陆晅都觉得心头猛地一轻松。永宁将车帘子撩起来坐在车辙上,陆晅在她身后拥抱着她,她被牢牢的圈在怀里,十分安逸满足。 她回过身抱住陆晅,下巴搁在他的胸口抬头看他,“陆晅,你说,我们第一站先去哪儿好呢?” 陆晅在她唇上亲了一下,“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不想先回秘境么?” 永宁思索了一下,“秘境反正就在那儿嘛也不会跑,我们不妨先去现世好好游历一番,其实呀,”永宁蔫坏蔫坏的说,“我打算在秘境中终老呢,反正卫修尔的那个秘境平时也不用,他是神仙,就借给我们几十年的,应该也不过分吧!” 陆晅无奈的点了点她的小鼻子说道,“你这小东西,可真是一肚子坏水。” 永宁嘿嘿的笑了两声皱了皱鼻子,“嘿嘿,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逛遍大梁的大好河山,等腻了烦了,就回秘境去,只有我们两个人,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 “不,不止我们两个人,还有我们的孩子,可能是三个人,四个人,五个人……” 永宁一巴掌打掉他的手,“你以为我这是母猪啊!一生生一窝么?!” 陆晅坏笑着将她压在车板上,“那就要靠我好好努力了啊……” 此时已是春去秋来,万物复苏,虫鸟啾鸣,马车缓缓在山林之间行进着,精致小巧的马车不时晃动着,似与这虫声相和。 他们的第一站是扬州,永宁一直对扬州抱有很大的好感,这里是江南水乡,人杰地灵,最最重要的是,这里有数不完的好吃的,又有纸醉金迷的秦淮胭脂河畔,在堤岸上走一走,那飘香的河水,吸引了人们的心神,便再也不想离开。 永宁和陆晅扮作一对寻常夫妻,租了一间小院子,身边只跟了莲子破军还有几个影卫,但仆从都知道自家主子这德性,随时随地都能来一炮,于是都很默契的不打扰他们。 陆晅和永宁乐得这般清净,他们每晚都会敦伦到很久,虽然陆晅有时候白天来了兴致也会关上门拉上窗帘的摇一下床腿,但是晚上敦伦自是与白天的滋味不同。永宁渐渐爱上了与陆晅敦伦,不得不说,这种事情确实是合乎天地自然,男欢女爱本就是自然,尤其是与心爱之人,便会带给你两倍的快乐。 最近,永宁琢磨着,大概是陆晅做那档子事情做的多了,便格外的懒,永宁考虑着要不要给陆晅抓一副补药补补身子。但是这种事情不好明说,当然了,她并不是质疑陆晅那方面的能力,但是毕竟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她可是很体恤自家夫君的。 她到底该怎么样不动声色的哄着陆晅把补药喝了呢? 她曾经与莲子探讨过这个问题,莲子很是不解,为什么一定要补呢?陆晅也只是懒了点出门少了点,其他的地方一切自然啊,有时候这种事情是很伤男人自尊心的。 永宁却坚持着一定好好的给他补补身子,因为她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问题。比如,陆晅喜欢明亮的环境,看书的时候总是要点起两三盏烛光,但是近日看书的时候总是只点一盏烛光,有时候都快灭了还不知道添灯油。东西也是要固定的放在一个地方,有一次早起陆晅给永宁梳头,却在梳妆台上摸了半天,还是永宁将梳子递给他的,“梳子不就在这儿呢么?” 陆晅眨眨眼睛,“啊,是呢。” 他……好像视力变得不太好了。 永宁想到这里,心里突然有些不太舒服。 这一天,陆晅照例是没有出门,永宁推门进去,就看到他正坐在桌前看书,听见响动,他抬头看她,冲她温柔的笑,“回来了?” 永宁点点头,将大包小包的东西都放下来,“回来啦,我和莲子逛了好多有趣的地方,喏,我还从天下第一楼里带了扬州小笼包和鸡丝卷,还热乎着呢!你吃过晚饭了么?” 他笑着摇头,“还没吃呢,在等你。” 永宁吐吐舌头,“嘿嘿……那我就在陪你吃一次。”她将包子和鸡丝卷都拿出来,将筷子放在了碗筷上,说道,“那就快些吃吧。” 陆晅一愣,破天荒的撒娇说道,“我要你喂我。” 永宁一听,以前陆晅也叫她喂过他,但是这个喂饭不是最终的目的,最后喂着喂着就变成了喂人。永宁有些脸红,她在陆晅胸上锤了一下,“你别不正经的,饭还没吃呢。” 陆晅的手朝前探去,摸到她的手之后将她拽入了怀中,“那就先吃饭,吃完饭了我再吃你。” 她听罢之后就拿起了筷子,当然,她是绝对不会承认她现在也变成了一个色女加**的。但是谁叫陆晅的声音那么好听!特别是每每快到了站点的时候,陆晅总会习惯性的喊她的名字,动情又色气满满,她直接光听着声音就不行了。 两人这般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完了饭,永宁便羞羞答答的脱了衣服裹了小浴巾去沐浴,临走之前还不忘在陆晅那肌肉坟起的、手感很好的胸上摸了一把,她冲他抛了个媚眼儿,“小冤家,你可要在这儿等我哟~” 陆晅笑着说好。 待她沐浴完回来的时候,却见陆晅在看书,她本想吓他一吓,但却看见陆晅手里拿着的书,是倒的。 她顿时就愣在了原地。 只见陆晅将书放了下来,双眼在虚空间扫了一眼,右手探出去在桌上摸索了一阵,才摸到桌上已经冷掉的茶水。 永宁手里拿着的大袖衫一下子就掉了。 “陆晅,”她笑着走进来,“你刚才干什么呢?” 陆晅‘啊’了一声,“我方才在看书呢。可是洗好了,嗯,果然香喷喷的。” “那你看的是什么书呢?” 陆晅张了张嘴,笑着说道,“不过是一些杂书罢了。不要说那些了,快过啦,好让我吃你。” 软玉温香入怀,陆晅抱着永宁深深的吻下去,永宁也回抱住他,宽大的袖子从手臂间滑落下去,苍白又无力。 永宁吻着他,却终是哭了出来,“陆晅……”她看着陆晅拼命注视着她却依然没有焦点的眼睛说道,“你骗我。你的眼睛,是不是已经看不见了。” 她抱着陆晅的手臂,就能感觉到他身体突然的僵硬。 她哭道,“是不是!是不是天罚已经来了!” 陆晅抿了抿嘴,想要笑,“傻永宁,什么天罚,不是,我只是这几日看书看多了坏了眼睛,视物有些朦胧罢了,我休息一段日子就好了。” 她挣脱开陆晅的怀抱,“不会!再过些日子,你便会听不到我的声音,再过些日子,你便会尝不出味道,再过些日子,你便会闻不出我身上的味道!陆晅,你会五识尽丧,受尽折磨的啊!你究竟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陆晅!你不要骗我了……你不要骗我了!” 陆晅樱色的唇抿的紧紧的,他朝永宁伸出手,“永宁,你不要哭……你不要哭……”他将痛哭不止的永宁抱在怀里,“没关系的,就算五识尽丧,我还可以触摸到你,我还可以感受到你的存在,你还在我身边……” “为什么我们明明才刚刚看到一点点的幸福,就要马上失去呢!我不想让你受天罚……我不想让你受天罚的啊!也许……也许这些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你根本不该叫卫修尔帮你,我死了便死了,你就不会受这些折磨了!” “可是那样的话我受的折磨比现在还要多!”陆晅紧紧的抱住她,“永宁……你知道的,我没了你会怎么样,我活不了,我活不了的……” 永宁用力的在他身上捶打着,“那我呢!那我若是没了你,我就活的了吗!” “可以的……你可以活下去的……”陆晅松开她,双手摸索着摸上她的小脸,笑着流泪,“你比我要坚强的多,就算没了我,你也可以活的很好。永宁,答应我,若是我哪天真的不在了,你就带着我回秘境去过一辈子,好么?你答应我。” “我不要!我不要!” “永宁!”他突然高了声,他握住她的肩头,“若是你觉得孤单,我就给你一个孩子,叫他陪着你……你听话!你听话!” “不要!”永宁捂着耳朵哭得几乎要哽过去,“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永宁!永宁!” 陆晅听着永宁凌乱的脚步声,颓然放下了手。 永宁第二日,便带着陆晅,启程去了秘境。她没有联系卫修尔的方法,那个人是仙人,行踪总是飘忽不定,她只有去秘境等他,才能抱有一线希望。只是,陆晅的天罚,撑的到卫修尔回来么? 永宁抱着陆晅,迷茫的看着天际。陆晅最近的精神头越来越不好,他的味觉在慢慢变弱,到了现在,几乎已经尝不出来酸甜苦辣了。但是他还是会在亲吻完永宁之后笑着说,“永宁真甜。” 她在秘境中等着,日复一日,若不是秘境有养人的功能,大概她会更加绝望。 无妨,经过这几十日的煎熬,永宁已经想开了,若是陆晅真的不在了,她就守着陆晅,在这秘境中过一辈子,直到自己死去。 她想起自己在前世的时候路过广播下,偶然听到的一段话:一个女人爱上了一个已经死了好几年的人。对她来说,刷洗他的外套、擦拭他的砚台、抚拭他的象牙梳子都还不足够:她需要把房子建在他的坟墓上,一夜又一夜和他一起坐在那潮湿的地窖里面。 她现在便也是这样了。 炉子上在咕噜噜的烧着水,暮色四合,屋内没有点灯,火红的霞光从窗户照进来,整个人都昏暗了。但她却并不想点灯,现在陆晅的世界里没有光明。那么她也不需要。 感觉到身边人似乎有要醒来的痕迹,永宁连忙将开水提下来,俯身在他身边跪趴好,“醒了?” 陆晅点点头,“嗯,醒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永宁一笑,“到了吃饭的时候了,我熬了鱼片粥,没有刺的鱼。” 陆晅点点头,“嗯,肯定很好吃。” 永宁舀了一小碗,静静的喂着他,陆晅只吃了一点就吃不下了,永宁便把剩下的全都吃光了。 夜晚,永宁和陆晅并排躺在床上,他们彼此互相紧紧拥抱着,并没有亲吻和抵死缠绵,只是静静的拥抱着。永宁伏在他怀里,感觉自己仿佛像是度过了一生。 前前后后,她活了大概也有六十多岁了,也足够了。这些都是偷来的时光,于是要她还了。 第二天早上,永宁照例是出去采竹笋回来熬汤喝,她采了好多好多竹笋,又摘了好多的果子和蔬菜,足够他们吃几天的。可是直到她把所有的东西都吃完了,陆晅都没有醒来。 她静静的守在陆晅的身旁,就像她之前承诺的那样。她抱着膝盖坐在陆晅身旁,摸着他渐渐变冷的体温,却没有眼泪,甚至没有悲痛。陆晅说的对,她是一个坚强的人,先离开的那个才是幸福的人,陆晅是没有她坚强的,所以她不要把悲痛留给陆晅,她要留给自己。 永宁就这般守着陆晅守了好几天,她为陆晅擦身,梳头,穿好衣冠。她找了一把铁锹,挖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墓坑,又在墓坑的旁边也挖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墓坑,只是不知道等将来她死了,有没有人会来将她埋葬。 但是没关系,等她快死了的时候,就自己躺进去。 永宁挥着铁锹,一下一下的挖着坑。在她身后草席上安静的躺着的陆晅,手指却如弹琴一般动了起来。 秘境中的乌云霎时散去,阳光透过云层照了进来,虽然是虚幻的,但是却是真实的温暖与光明。 ------题外话------ 好啦,《侯爷》历时几个月,终于迎来了大结局,之之万更的日子也终于结束了,感谢各位在路上辛勤陪伴之之的小伙伴们,没有你们就没有之之更文的动力。 非常感谢,我们下本书再会。 至于番外,大概是会有的。 就酱,白白! 本书由乐文首发,请勿转载!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