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病入膏肓 - 倾国女相 - 艾颜   昭和二十八年。   冬。   万盏九龙琉璃宫灯将整个忠粹殿照的通亮,手捧宫灯的宫人垂首跪在秀丽繁杂的帷幔前,青色宫装映在青云石的地砖上,凝滞沉闷。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更漏细碎,时间晦涩而漫长。   夜色浓重,万籁俱寂,四周静的没有一丝的响动。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只帷幔内的昭和帝偶尔损及心肺的咳嗽,在寂寂长夜中,显得格外突兀。Www。。com   “你们都是废物么?”   跪在帷幔外侍候已久的太医未曾抬头,便已听见太子容瑄气急败坏的历喝,随即容瑄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微微压低了声音,却仍然掩不住满腔的怒气。   “太医院给你们供奉不是让你们用来耀武扬威的!若是你们医不好父皇,本宫一定要你们整个太医院陪葬!”   檐顶有积雪,夹杂着细碎的灰尘簌簌而下。Www。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com   容楚负手踱至窗前,垂眸看着窗下熬着紫堇、雪莲和各种药物的药壶,不由的轻轻皱眉。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霍太医,父皇还有多长时间。”   为首的太医低了低身子,愈发显得恭谨而顺从。   “吾皇虽体脉强健,可到底年事已高,且病入膏肓,顽疾已久……依臣看,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除非……”   容楚眸色暗了暗,不转身,却挥手道,“除非什么?你继续说。”   “除非试试南疆圣巫的法子……”   霍太医瞥见容瑄脸色又变,慌忙止住自己话头,顿了顿摇摇欲坠的身子,跪好。   “霍太医。”容楚转身,伸手扶起霍钰,眸色清冷意味深长,“永远不要再忠粹殿提起圣巫二字。否则,你会是替父皇探路的,第一人。”   霍太医躬身受教。   容楚盯着他看了许久,挥手叫他退下。霍钰转身而去的步伐难得的有几分轻松,容楚望着霍钰的背影,仍然是极轻极淡的语气,两道羽眉却紧紧拧在一起,“大哥,难道真的要她们殉葬么?这可是先古才用的办法,这样残忍……”   “礼部已经把名单送来了,父皇的意思,我们不好更改。”容瑄自怀中取出金册,递给容楚。在经过静静垂在龙纹金柱之间的帷幔时,不着痕迹的叹了一口气,随即快步走过。   “四弟,父皇会没事的。” 001 死生两难 - 倾国女相 - 艾颜   “吴姑姑,皇上还没大去你就这样拘着我们,身为下人处处为难主子,又是何苦呢?”林如歌拉了拉大红羽氅,两道秀眉微微蹙起,神色不悦。   吴姑姑冷哼一声,也不答话,只是伸手点了点跟在林如歌身后的人数。   一、二、三、四、五、六……   不对,还没老,就已经眼花了么?往日里都是林如歌带了七个女子出来闹事,怎么今日成了六个?吴姑姑暗道不好,使劲揉了揉眼,再次数到:一、二、三、四、五、六。Www。。com   没错,还是只有六个。   “还有一个人哪里去了?”吴姑姑脸色一沉,厉声问道。   “你一个看门的都看不住,我们又如何知道?”   林如歌脸色微红,稍稍有些心虚。宽大衣袖内,芊芊十指蜷在一起,用力之大,以至于竟微微有些颤抖。   “你们怎么如此不省心!”吴姑姑蓦地抬高声音,高声厉喝,“平时敬你们一声娘娘,你们可别真把自己当个正儿八经的娘娘端着。Www。。com别以为自己还是什么千金小姐,明珠淑媛!你们可记住了,从你们进了宫门那一刻起,你们在这世上,就已经是死人了!”   余晖袅袅,撒满绿檐金瓦,新雪初霁,天幕高远而澄澈。   林如歌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前几天的夜里,四位皇子三位帝姬齐聚忠粹殿,虽没有什么旁的话传出来,可林如歌知道,病重子时儿女齐宣又能意味着什么?那宫人时时来报的皇上精神了许多,若不是皇上回光返照,怕也只是虚话吧。   而彼时,她们如同金丝雀一般囚在玉章宫衣食无虑的日子,也就走到了尽头。   一时间,跟在林如歌身后的六个女子都默默低下头。   是啊,她们作为罪臣之女,在这世上早就死了,这般的囚在玉章宫中,不就是为了学好宫规礼仪,好下去继续陪着皇上么?恐怕……连她们自己的父母都已经忘了自己了。Www。。com   吴姑姑冷笑一声,眼神冷冷扫过一时间神态各异的女子们。   “不好了不好了,顺妃娘娘投井了——”   刚要说话,却被足不点地狂奔而来的太监打断,那太监指了指宫外石井,气喘吁吁道,“吴姑姑,快去看看吧,顺妃娘娘投井了。Www。。com”   “一个个的还真是不省心!”吴姑姑忽然变了脸色,抬手甩了那太监一个巴掌,怒斥道,“快把人拉出来救治,皇上未去,谁也不能先死!”   转眼间,玉章宫中所有人都聚在石井边上,看两个年轻的太监又拉又抱的忙活。最先拉上来的是一只缠了素青披帛的胳膊,腕上金钏磕在井沿上,声音沉闷的响了一声后,便毫无声息的没入井底。   时近傍晚,暮色渐沉。   晚霞红云翻滚于高高长长的红墙之上,没有温暖,只余彻骨冰寒。   躺在地上的女子衣衫尽湿,面色乌青,浅玉色的荷叶下摆宫装紧紧裹在她的身上,冒着寒气的水珠子滴滴哒哒的从女子的鬓间、颊上滚落,将青灰地砖洇出一汪汪的水迹。女子饱满而鲜嫩的嘴唇因溺水的痛苦而微微张开……只是,在那半张的唇角,又露出一抹满足的笑意。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林如歌不由的使劲拽住自己的羽氅,将自己裹得更紧。   好妹妹,原来你让我去们拖住吴姑姑,是要去寻死的……   只是,你又何苦呢?便是只有几日可活,你我姐妹作伴,不也好过你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么?不过,你还是高兴的吧,这一干姐妹中,你最是胆小,怎么能受得了几日后在皇陵中活活饿死的痛苦?与其坐以待毙受尽折磨,倒不如自己死个痛快。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好妹妹,是么?   女子湿漉漉的鬓间掐丝蝶翼微微颤动,算是回答。   一直站在林如歌身后的六个女子撇过林如歌稍稍倾下的肩膀,看见顺妃往日皎洁的眉目再无生气,于是纷纷侧过脸,不忍再看。   林如歌的目光却落在顺妃腕间的金钏上。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这金钏,是今早才赏下来的。   顺妃出自寒门,这一生中,也只有四个时辰戴的这样贵重精巧的镯子。   她们的命,就是如此卑贱。   在这美人如花如玉如云的巍峨皇城中,即便是湮灭,也如此的不足一提……   先前的两个太监将顺妃的尸首抬入玉章宫偏殿不许下葬。金钏沉闷的响了一路,林如歌看着他们的背影和顺妃滑过地砖的素青披帛,双手捏指成拳,掌心被指甲掐的生痛。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皇上又如何?他为什么就能如此草菅人命?   眸中含了隐隐恨意,又于那恨意中,生出了许些期许。   吴姑姑负手立在林如歌身后,语气清冷的近乎威胁,“看见了么?这就是你们的下场。永远不要妄想用死来解脱。便是死了,也要等着皇上。”   林如歌对吴姑姑的话恍若未闻,只是裹紧羽氅回到了玉章宫正殿,对着案上攒花宫灯愣神。   她暗暗地对自己说:   林如歌,活下去。   在这阴谋遍地诡谲无常的皇宫里好好的活下去,即便是放弃自己曾经所珍视的那些。因为只有走到权力的顶峰,她才有能力阻止更多的血腥与残忍。   长灯寂寂,照彻玉章,几人难眠。   林如歌将几枚玉瓜子摆在桌上代表容氏皇嗣。昭和帝一生中共有七子三女,七子中,一子早夭,两子亡于前几年的谋逆大案。林如歌撤下三枚瓜子,将代表齐王容楚的瓜子摆在太子容瑄的瓜子后。这样,昭和帝余下四子便成了三股势力。显而易见,太子一派势力最强。   凝视良久,林如歌轻叹一声,拿起代表三位帝姬的三枚瓜子,长女容熙,工琴棋,善诗书,性幽娴,不喜世事,是太子胞妹。次女容姝,貌美性辣,大有皇上彼时风范,因此颇得皇上宠爱,似乎与两位亡于谋逆大案的皇子有些牵扯。小女容灵,倒是没有过什么传闻,不过却与秦王容靖是一母同胎。   可是如果……林如歌略一皱眉,便将太子弹向秦王容靖、燕王容清和三位帝姬。   六枚瓜子相互撞击之声清脆不已,随即乱成一堆,有几枚甚至跌落桌下。   而后,整个桌上,只余下代表齐王容楚的那枚玉瓜子傲视群雄,在宫灯的照射下,泛出幽幽清光。   林如歌向后仰去,微微叹了一口气。   细不可闻。 002 侍奉汤药 - 倾国女相 - 艾颜   第二日便是林如歌侍疾。   皇城的天幕还是默然一片,唯有东方星点白色微微亮起。便有玉章宫中小太监打了更,带着林如歌前往忠粹殿。   忠粹殿龙盘凤绕,锦绣非常。   林如歌在内卫总管卫敕的带领下进入偏殿,三个宫女迎过来仔细搜了她的全身,小至珠玉钗环,大至束胸襦裙,没有一处例外。甚至,就连耳上明铛也取下细细查看了一番。   而后点头示意门外卫敕带她进去。Www。。com   殿内烛火通明,跪在帷幔前手捧宫灯的宫人未曾抬头,九足双耳黑石小鼎中燃了静心凝神的蜜罗香,白雾袅袅,如同日光下飘扬的浮尘。   林如歌先给昭和帝掖了掖被角,便坐在塌下矮凳上等卫敕端药过来。   目光先是落在昭和帝遍布青筋的额上。   想到昭和帝早先年战功赫赫,且勤于政务,是为天下人所称颂的英明之主。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可便是这英明之主,下令从百官中选了她们八名女子,要实行活葬之礼。可恨家门寒薄,竟无足够钱财去打发传旨的卫敕,于是便被半押半护的送进宫来。   随即又看向昭和帝枯瘦的脖颈。   想起溺水后的顺妃乌青的脸颊,林如歌缓缓伸出手。   探向昭和帝艰难的滚动着的喉结——   榻上人猛地一阵咳嗽,星星血迹溅落绫被上。   卫敕端了熬好的药走过来,“皇上怎么了?”   林如歌的手僵住昭和帝脖颈上方,随即浅声一笑,顺势拉展昭和帝胸前被角,又用湿绢擦着被上血迹,低声道,“劳烦公公快去宣太医来,皇上咳血了。”   卫敕将药碗递给林如歌,抬手叫起一名宫人,平静道,“去宣太医,皇上今日该换药了。”   榻上病成一团的九五至尊平静下来,完全不知,自己刚刚逃过一劫。   林如歌自卫敕手中接过几根银针,一一探过银质的药碗,随即将银针递给卫敕。有条不紊,次第进行。   卫敕将手中银勺递给林如歌,示意她先喝过后再喂给皇上。Www。。com   林如歌微微皱眉,又偏过头小心的不让卫敕看见,银勺递至唇边。   榻上人忽然睁开眼,稍显迷茫的看了看林如歌,又看向站在林如歌一旁的卫敕,抬手道,“快宣太子……”   饶是简简单单四字,也累得昭和帝一阵喘息。   昭和帝阖目,待卫敕离开后,又对林如歌说,“扶朕起来。”   林如歌叫进一个宫人,和自己一起往昭和帝的背后多垫了几个枕头,让昭和帝靠的舒服点。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而后叫那宫人出去,自己仍旧坐在矮凳上,给自己找着现在不杀昭和帝的借口。   外边人太多,难保没有高手护在左右……此刻自己杀了昭和帝,也难改玉章宫等人的下殉之命……或许卫敕就快回来了,万一被太子撞见……   林如歌暗暗劝着自己,嗯,这就是现在不能杀他的原因。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自己要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而不是在他病入膏肓之后,画蛇添足的送他去死。   “你……是谁?”榻上人睁开眼,轻声问道,“为何……朕……之前未曾见过你?”   林如歌起身与昭和帝保持了一定距离,低低福身,字句清楚道,“臣妾罪臣之女,家父名讳林江,曾任江南织造。幸得皇上抬爱奉旨被选入宫中,能为皇上殉葬,是妾之荣幸。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呵呵,荣幸。林如歌在心中冷笑,荣幸之至。   昭和帝眼神愈发的迷茫复杂,盯了林如歌半响,伸手撑着床榻似要坐直一些,语气微微的不悦,“为朕殉葬?谁下的旨意?”   谁下的旨意?   林如歌一愣,看着昭和帝迷茫的样子,心内愈发的犹豫。   难道昭和帝不知情?   这样一番纠结挣扎,更漏内细沙便悄无声息的下去大半。林如歌抬眸,直直的看向昭和帝,毫不避讳。   “臣妾只知是卫敕亲自奉旨到臣妾家中宣旨。至于谁下的旨意,臣妾确实不知。”   卫敕乃内卫总管,整个皇城内,也只有昭和帝有权力驱使。林如歌一席话,点明下旨者若不是昭和帝便另有其人,而这个人,若非权力无尚,也一定是深得皇上欢宠之人。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昭和帝眸光闪了闪,林如歌猜不透他的心意,只能端了笑意陪在一旁,“皇上该服药了,为皇上日常调理的太医马上就过来。”   昭和帝却并不答话,只是眼神灼灼的看向微启的殿门。   冬天里的阳光清暖非常,如同华丽雪锦,缓缓铺淌在忠粹殿的青云石地砖上。   卫敕得了昭和帝口谕去请太子,途径容靖暂住的合羽宫,合羽宫宫人出来倒水,看见卫敕朝东走去,于是躬身道,“卫公公到哪里去?”   卫敕不曾抬头,笑道,“皇上遣奴才办些琐事。”   随即赶奔太子府邸,屏退左右宫人,直奔主题道,“请太子与奴才走一趟。”话语中丝毫不提及皇上,容瑄却猛地搁下手中奏折,速速起身。毫不含糊道,“公公先行,我随后就去。”   路径合羽宫时,容瑄“偶遇”恰好从合羽宫走出来的齐王容楚,“大哥要去哪里?”   容瑄也不停顿,拉住容楚,“六弟可与我同去。”   卫敕面色沉了沉,待踏上忠粹殿三十三级玉阶,卫敕方才转身对容楚行礼,“齐王殿下,和妃许是还在里头侍奉,还请您偏殿稍等。”   容楚微微点头,对容瑄道,“大哥你进去吧,臣弟等在这里便是。”   容瑄深吸一口气推开殿门,心中忐忑难安,在帷幔外时略略停顿片刻,而后伸手掀开帷幔。   最先看见的就是一团红影侧在龙榻边上,正弯了腰细细搅动碗里的药汁。堕马髻斜斜垂在她的肩头,发鬓上簪着的深红玉珠愈发衬得那人如雪皓颈莹润无比。   随即便看见龙榻上的昭和帝,手中捧了一卷《华严经》,却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看起来,父皇倒是精神许多了。容瑄想着,便已走到林如歌身后。   林如歌听见身后有响动,回身见来人一袭绛红蟠龙朝服,知是太子无疑。于是搁下药碗,福身行礼道,“臣妾拜见太子殿下。” 003 蝴蝶夫人 - 倾国女相 - 艾颜   榻上的昭和帝微微睁开眼,容瑄眼中诧异一闪而过,取了林如歌手中药碗过来,低声道,“你退下吧,这里不需要你侍应了。”   林如歌躬身正要走,昭和帝忽然道,“等等。”   林如歌转身又是行礼,温声道,“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昭和帝将手中《华严经》递于林如歌手中,眼睛看着太子却对林如歌说,“你不必走,就在这里听着。一会儿太子走了给朕诵读《华严经》。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林如歌捧了《华严经》退到塌尾,低低坐下。   容瑄稍稍皱眉,轻轻吹了吹昭和帝的药碗,转眸问卫敕道,“父皇一天喝几次药?今日太医可来过了?”   卫敕会意,上前拱手道,“皇上,奴才带和妃去取蜜饯。”   昭和帝眼神在林如歌身上流连不止,愈发的露出许些温柔与绵绵不绝的深情来。林如歌心里觉得有些慎得慌,慌忙将《华严经》搁在案上随在卫敕身后,准备离开。   “那书你带着。”   太子喂昭和帝喝下了第一口药,药汁苦涩,昭和帝皱眉。   “明日你仍来,给朕诵读《华严经》。”   林如歌乖乖福身,不明白垂死的皇上突然对自己青眼相加到底是不是好事。Www。。com心底波澜万千,只是面上仍旧挂着千年不变的笑意,“臣妾遵旨。”   待出了殿门,卫敕站在林如歌身前,负手看着玉阶下皇城锦绣,言语中似有拜托之意,“和妃娘娘,往后还请您好生侍候皇上。”   “那是自然。”   林如歌手中握着佛经,虚虚笑着。   山河大好,皇城锦绣。原来这巍峨美景,是要在至高之地,才能赏得。Www。。com   卫敕端了蜜饯回殿,又遣了一名唤作素络的宫人出来送林如歌回玉章宫。林如歌将《华严经》揣在怀中,对着素络轻轻一笑。   素络佯装不见,只在心里想着,原来和妃娘娘笑起来是这般好看的。   随即又想到,若非她笑的好看,又怎么能被选为殉葬妃嫔?   自古红颜多薄命,向来如此。生的太过好看,多少也会消损了自己的福泽。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素络不着痕迹的叹了一口气,和妃如此美貌,就好像曾经的蝴蝶夫人。蝴蝶夫人因红唇如花而得宠,最终也不过是个香消玉损的结局。   林如歌跟在素络身后,乖乖的转过游廊,跨过画壁,又穿过一个小花园,最终停在玉章宫门前。林如歌转动着晚上玉镯,思忖良久,还是开口道,“素络,我长得……是不是很像皇上的一个故人?”   素络先是一惊,惊的是和妃竟然敢揣测当今天子的心意,并问询自己是否如天子故人;随即一愣,愣的是林如歌眼波泛雾,微微叹息的一瞬,竟真的如蝴蝶夫人犹在世间一般。Www。。com这一惊一愣之下,不由脱口道,“蝴蝶夫人……”   林如歌反应过来,“什么?”   素络浅浅垂眸,转身便走,“婢子并没有说什么,娘娘许是听错了。”   林如歌也不再多话,看着素络渐渐走远,方才微微一笑。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蝴蝶夫人。   原来,自己那一瞬的神情像曾经名动皇城的蝴蝶夫人。   怪不得皇上会忽然对自己青眼相加。林如歌想起怀中《华严经》,伸手取出翻过几页,果然不负所望的看见尾页下方有两个娟秀的小字:颜夕。   林如歌合上《华严经》,塞入怀中。   颜夕是蝴蝶夫人的闺阁名字,她自幼体弱,其父母便捐了一个替身替她在寺院里出家,而她在家也时时诵读《华严经》、《金刚经》等典籍,以求早日成佛,离苦得乐。可机缘巧合之下,她所做诗句传入宫中,昭和帝阅后甚喜,便在内宫爽风亭设宴款待。   蝴蝶夫人体有异香,引的当晚的爽风亭蝶飞蜂舞,几日不绝。   昭和帝大喜之下便将她宣入宫中,赐号蝴蝶夫人。Www。。com而后,昭和帝与蝴蝶夫人伉俪情深,两人时时同颂《华严经》的美事,也传遍世间,堪为世间夫妻之典范。   林如歌一边回想着,一边垂眸轻轻笑了笑。   而且……听说太子仿佛还和为入宫的蝴蝶夫人有过什么风流韵事。   只是后来,蝴蝶夫人奉旨入宫,又得昭和帝亲赐封号,所以,天下人皆不敢再说太子与颜夕什么罢了。Www。。com   林如歌垂眸将手笼入袖内,盯着宫门前一簇枯草。   良久,轻声道,“殿下可看够了?”   四方寂寂无声,就连一个偶尔路过的宫人也没有。天色微暗,枯草丛被风吹得动了动。   仿佛她在和空气对话。   林如歌也不着急回去,只是仍旧挂着那万年不变的浅笑,扬眉看了看远方天色,不急不躁。果然,不消片刻,便有人拍着手从院墙后走出。   “好一番长远计划。”   那人拍着手走向林如歌,语气轻佻却又有不屑。   “原来和妃娘娘就是这样为自己谋出路的?真教本王开眼见啊!”   竟不是太子?林如歌惊异转身,看到那人正站在一轮日光里,手中执了一柄折扇,面色温润似玉,笑容鲜活如春。眼角眉梢,七分剔透,三分多情。   就是这么微微一愣,那人已走到林如歌身前,施施然躬身道,“小王容楚,见过和妃娘娘。”   容楚故意把“小王”和“和妃”两词咬的极清极重,随即挑了一抹挑衅笑意,若有所思的瞟向林如歌胸前。   “不敢当。该是臣妾拜见殿下才是。”林如歌躬身回礼,巧妙的躲开容楚探寻的目光,随即起身正色道,“难道殿下觉得,臣妾应该与殿下合作才是真正的出路么?”   “非也,小王无心于此。”   容楚撇着嘴将手中折扇开阖无数次,又细细将林如歌打量了一番。眼前这女子裹了大红羽氅,却仍旧觉得身姿单薄,清而浅的笑凝在嘴角,愈发显得那红唇绽开如花,灼灼夺目。而发间的深红玉珠衬着她的晶莹肌肤,再与红唇遥遥呼应,便生出几分楚楚的韵致来。   轻轻掂着手中的泥金柄绞绡扇,容楚似是想到了什么,转目轻笑间,明艳不可方物。   “殿下何苦如此掩饰。”林如歌目光灼灼,毫不畏惧的看着容楚,落落大方道,“臣妾在您的眼中,明明看到了野心。” 004 夜论华严 - 倾国女相 - 艾颜   “和妃娘娘此言差矣。”容楚手中不停转的折扇刷的停住,同样眼光灼灼的看向林如歌,躬身道,“世上男子多有野心,本王野心,便是得美一人,共赴此生。”   林如歌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容楚手中折扇,心道,大冬天的拿扇子,不是流氓就是无赖。   容楚注意到林如歌目光,轻笑道,“娘娘可是不满小王此言?”   文绉绉的装什么酸文假醋!林如歌再次腹诽,面上却又挂上清丽笑意,“王爷若能高抬贵手放臣妾一条生路,臣妾自会想方报答。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容楚摇了摇扇子,似问询,“难道娘娘要以身相许么?”随即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可不可,这不是乱/伦么!”   林如歌的脸刷的一下红了,没料到大白天的容楚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心想耳根没什么,有头发散着他看不到,可脸上……林如歌只觉得脸上热气腾腾,一霎间似乎还沁出许多薄汗来。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见完全没有办法和容楚再继续交流下去,林如歌飞快转身,准备回宫等死。   容楚却身影一闪逼至林如歌身前,仍旧是艳美笑意,眸中流光盈盈,整个人温润的似一块上好美玉。林如歌不争气的多看了如此美男一眼,下一刻,便觉得有什么袭向自己胸前。   “娘娘此书借小王一用,今晚一定按时归还。”   容楚笑嘻嘻的摇了摇自林如歌怀中取出的《华严经》,又打了扇子摇摇摆摆的转身离去。   林如歌看着容楚有些飘飘然的背影,有些悔意的想着,自己当年为何不好好学学家中武师坐怀不乱的好功夫?不然也不至于对容楚这般样貌没有抵抗力吧。   刚进了宫门,贤妃苏彦便迎上前来,笑道,“姐姐刚刚是和谁说话呢?我瞧见姐姐在外面待了好一会儿。Www。。com”说罢,便拿了帕子掩嘴而笑,顾盼生情。   林如歌有些无奈的想着刚刚那那些事,不由自主的便想起那人劈手自自己胸前取出《华严经》,耳根处不由又是一热,低声笑道,“没什么,齐王殿下来问我些皇上的事情。”   “是么?”苏彦放下帕子,拉住林如歌的手慢慢走回去,“我出来也想问姐姐关于皇上的事呢,侍疾的时候,都要干什么?”苏彦的大眼咕噜噜转了一圈,仍是笑着,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太子殿下也去么?”   “那就看皇上宣不宣了呗。”林如歌懒洋洋的笑了一声,想尽快岔开这个话题。   苏彦也看出林如歌的心不在焉,便挽了林如歌笑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侍疾回来便成了这个样子?莫不是皇上为难你了?”而后又皱眉,认真的看着林如歌道,“不会呀,姐姐这般天生丽质……”   林如歌回眸看向身侧苏彦,宫装清丽,样貌娇美。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尤其是那双弯弯上翘的眼角,眸光婉转间便已媚色连连,面上芙蓉妆,眼底胭脂痣,怎么看都像是精心装扮过的样子。   将苏彦近几日的动作想一想,林如歌了然一笑。   原来这些她以为坐以待毙的女子们,谁都没有闲着,各自谋各自的出路罢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是夜,林如歌想方设法的将磨蹭着向自己问东问西的苏彦送走,揉着额角阖上内屋小门,坐在榻上长长舒了一口气。今天一整天中,昭和帝、容瑄、容楚和苏彦搞得她混乱不已。犹自闷闷间,目光忽然对上案边铜镜,林如歌对镜挤出一个清浅的笑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   原来自己像蝴蝶夫人……林如歌想起素络惊慌失措的表情,对着镜子模仿着当年蝴蝶夫人衣带当风,袂裾飘然的样子,不由扑哧一笑。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镜中人原本紧绷着的脸柔和了下来,眼波婉转,露出少女才会有的欢喜。   “和妃娘娘这样才美。”   林如歌一惊,转目四顾,并没有瞧见那人,待转身再面向铜镜时,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幽深若井的眸子。   看着那眸子渐渐逼近,林如歌深吸一口气,朝着墙边挪了挪。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呵呵,想不到王爷有如此雅兴。”   是,真是雅兴。夜闯民宅的雅兴。林如歌颇有些恶狠狠的想着。   容楚毫无顾忌的坐在林如歌的榻边,俯身靠近,“小王可不如娘娘雅致,对镜贴花,流连生姿。小王羡甚!”   “王爷是来归还臣妾《华严经》的么?”林如歌再次挪向墙角,和容楚保持着一定距离,同时不忘挂上林氏招牌笑容,“王爷当真说到做到,实乃真君子、大丈夫。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哦对,娘娘不说,小王倒忘了。”容楚张开双臂,点头示意道,“《华严经》在怀里。劳烦娘娘亲手来取了。”   无耻!   林如歌在心里暗骂。身边的蜡烛不分时节的爆开灯花,林如歌抬眸,刚好对上容楚满含了促狭笑意的眸子,一时间更是窘迫不已。   拿?还是不拿?   林如歌飞快的想过拿与不拿的所有可能性,再次抬起头后,已然笑意盈盈,“不就是一本书么,何劳王爷动手,臣妾拿出来便是。”   心中却狠狠的骂着,无耻!流氓!不要脸!   只可惜自己身在屋檐下,还有求于人,不得不委曲求全,忍辱负重。   容楚垂眸,好笑的看着缩成一团的女子小心翼翼的翘着手指掀开自己外衫,又翘着兰花指,小心翼翼的在不触碰自己的前提下将那本《华严经》取出。   转目轻笑,原来……自己魅力还是不够大啊。   “娘娘可知道我朝《华严》共有几个译本?”   林如歌将《华严经》恭恭敬敬的放在桌上,头也不抬道,“现译本《普贤行愿品》又称《四十华严》,还有早些年佛陀拓跋罗译本是《六十华严》。难为皇上诚心拜佛,王爷侍奉左右,竟连这个也不知道?”   “哦。”容楚轻笑,斜了身靠在桌上,笑意庸散,“《华严经》超度众生,劝人一心向善,娘娘可诚心多多诵读。”   “王爷又错了。”林如歌抬起头,再次努力的缩向墙角,笑容僵在唇角道,“《华严》本为无尚圆满,一真法界,何来超度众生之说?”   容楚只是噙了笑,微微俯身,看着林如歌不语。他的玉冠微微有些松散,几丝乌发飘在肩头。林如歌瞥见,只觉得那头发仿若飘在自己脸上,心中痒得厉害。   “王爷。”林如歌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起身送客,“夜深了,王爷该早些休息才是。” 005 各怀心思 - 倾国女相 - 艾颜   林如歌推开内屋的门,做贼般的四处看了一番,方才瞪向身后的容楚,“王爷,早些回去吧。”调皮的眸子终是掩不住少女羞涩而略显雀跃的心思,引得男子愈发想要透过眼睛看看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容楚把玩着手中折扇,笑容意味不明。   “小王就此告辞便是,和妃不要忘了明日继续侍疾。”随即在出门的一霎回眸而笑,“忘了说,明日父皇就该宣本王了。”   已经转过身的林如歌一个趔趄……   林如歌仔细掩上门,又细细的看了看内屋周围再无其他动静,方才抱膝坐在榻上。Www。。com刚刚容楚出现的突然,害得她此刻再不敢大意,只能和衣而坐。无聊之下,打开桌上《华严经》,细细翻着,竟再不见容楚前来。   林如歌长叹了一口气,同时也感到无比轻松。   容楚此人,心思深沉又果断狠辣。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真真是白瞎了他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外表。   刚有了困意想要略躺一会儿,便听见外头有人轻轻叩门,“姐姐,姐姐你醒了么――”   又是苏彦。   林如歌有些无奈的想要装睡不开门,可又总是觉得于心不忍。罢了,心软之人最容易伤害自己。林如歌自嘲一笑,起身开门。   苏彦本来靠在墙上,听见林如歌开门,慌忙直起身,有些紧张的绞着双手,妆面精致的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来,“姐姐,打扰姐姐清梦了……那个……我一会儿就去侍奉皇上,总有些担心……”   林如歌垂眸轻笑。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是担心皇上?还是担心见不上太子殿下?   是担心侍奉不周?还是担心太子殿下瞧不上自己的精美妆容?   恐怕……有些事情要让妹妹你失望了……   苏彦见林如歌想事情想得出神,竟忘了迎自己进去,微微有些尴尬。Www。。com不过好在,并没有人看见她巴巴的站在林如歌门前。   “姐姐?”   苏彦露出探寻笑意,伸手在林如歌面前摆了摆,颊上梨涡浅浅,端的是一个美人胚子。   “姐姐在想什么呢?竟然这样出神?”   “哦?”林如歌一惊,这才想起苏彦还站在自己面前,于是笑着拍了拍苏彦肩膀,“忘了告诉妹妹,妹妹大可不必担心。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皇上口谕,让姐姐我今日仍旧前去呢。”   “是么?”苏彦惊诧神情一闪而过,“姐姐还真是让皇上青眼相加,真真好福气呢。”   “哪里哪里,不如妹妹天人之姿。想来不光皇上,就连太子殿下也会多看几眼。”   林如歌笑的虚伪。Www。。com   两个人来来往往几句,都觉得没意思。林如歌一边想着皇上好老啊太子好英气逼人啊齐王殿下好诡异啊怎么还没有小太监来带走苏彦啊一边漫不经心的敷衍着苏彦。   “贤妃娘娘原来在这里。”   昨日负责将林如歌带往忠粹殿的小林子陪了笑走来,“真叫奴才好找。娘娘收拾妥当了?容奴才提醒一句,万万不要带什么不该带的东西。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哪里会呢。”苏彦浅笑回眸,“昨日皇上还叫和妃娘娘今日同去,和妃姐姐,要不就同我们一起去吧。”   说话间神态自若,风姿无双。   看得出,是精心琢磨过的一举一动。   林如歌浅浅一笑,“不必了,妹妹先去,姐姐随后就到。”   苏彦又是福了身,娇滴滴的跟在小林子身后走向忠粹殿。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林如歌暗自想着,还好没跟他们一起走,不然光是苏彦摇曳生姿的步伐,就让她受不了了。   原本也是性情女子,何时竟收敛成这样的大家闺秀?   林如歌皱了皱眉,笑意渐渐凝在嘴角。   苏彦到了忠粹殿,照理也是先进偏殿搜查一番,再由卫敕领入忠粹正殿帷幔之后。苏彦在塌下矮凳上坐了,左顾右盼一番,见周围都是些金玉古玩,珐琅名器,不由在心里感叹,天下风流之地,果然非天子皇宫莫属。Www。。com   于是,更加坚定了心中原本的信念。   历代王朝中,子娶后母,弟级兄嫂之事多有记载,不过在当时掩过世人耳目即可。更何况,自己并非皇上妃嫔,空有妃位而已。   想到这里,苏彦低低一笑,仿佛那荣华似锦的好日子,已经在眼前展开了一般。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随即垂眸去看榻上昭和帝,心中又是一声轻叹,伸了手便去摸昭和帝枯瘦的脸颊……触指冰凉,苏彦一惊,慌忙缩回手来。   半响,见昭和帝呼吸沉稳,似乎并没有感受到她的无礼。   苏彦再次试探着伸出手,想着自己倾心那人是眼前这人的骨肉,他们血脉相连,容貌相似……便不由的探过身去。   昭和帝自病了后睡眠愈发的浅,似乎刚有了睡意便觉得脸上有什么弄得自己痒痒的,只是一霎,刹那过后便再没有了那感觉。昭和帝不想睁开眼,只觉得陷在梦境的泥潭中,千山万水跋涉的累了,虽知道光明就在睁眼的一霎,可梦中那绝望而无助的触感又格外真实,真实的不容他醒来。   可过了一会儿,脸上那痒痒的感觉又传了过来,而且似乎这次变本加厉。昭和帝皱了皱眉……依稀想起,曾经也有这样一人,与自己同寝同宿,她大半夜的睡不着了,便爬起来看着自己,直到把自己盯醒了为止。   那时,她的呼吸……也是这般细而软的。   昭和帝仿若婴儿般喃喃一声,伸手便抓住了苏彦的手。   苏彦挣了挣,昭和帝虽然病重,可常年征战,力大无穷。   昭和帝擦觉道掌中莹润的挣扎,不满的皱了皱眉,随即喃喃道,“不要离开朕,阿颜……”   刚刚温了药过来的卫敕听见昭和帝所语,身子竟是微微一颤,手中托盘不稳,立刻便有浓黑的药汁洒了出来。   苏彦就算再自以为是,也知道此刻昭和帝把自己当做了别人。但她不敢挣了,生怕把昭和帝弄醒恼羞成怒一刀砍了自己……可若是不挣的话,苏彦愁眉苦脸的想着,昭和帝醒来还是会知道错把自己一介卑微女子当成故人,一样还是会恼羞成怒砍了自己。   于是求救似的看向身后卫敕。 006 暗夜交心 - 倾国女相 - 艾颜   卫敕端着药碗不放下,频频探向帷幔外,等着林如歌的到来。过了好久,最先等来的不是林如歌,却是齐王容楚。   着一袭碧色长衫,容楚笑声浅浅,分帘入户而来。   长衫行云流水般拂过深青的地砖,飘飞的衣角带起一阵阵浓郁的檀香。晨间微微寒凉的光线被窗棂割裂,点缀在他清雅眉宇,神情恬静,而隐在暗影中的瞳眸,却似乎渐渐升起霾云,沉而幽深。   苏彦怔住。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眼前这人,似乎比太子更要有天人风姿。   “你先下去吧。”容楚负手立于苏彦身后,看着苏彦精致妆容,忽然想起那个较之苏彦更现单薄的身影来。不知她若画上这妆,可还是那般的清新如蒲柳么?   然后就笑出了声。天气晴好,却不及他心底的欢喜半分。   苏彦有些为难的看了看昭和帝攥着自己的手,然后又求救似的看向容楚。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容楚笑的有些无奈,只是对着卫敕点点头,而后拉开昭和帝和苏彦交握的手,再迅速把自己的手塞入昭和帝掌中。   林如歌就是这个时候到的。   昭和帝皱眉。睁开眼,便看见有人笑吟吟的立在自己面前。   “父皇,儿臣今日特来给父皇请安了。”容楚坐在苏彦让开的矮凳上,示意林如歌坐到塌尾,仍旧握住昭和帝的手,“大哥说沣威大营诸将实在想念父皇,不日便要进京,父皇可应允?”   林如歌坐在塌尾,听见这句话后只是抿嘴一笑。   沣威大营是太子掌管,素来是军中主力,可因为是太子亲选之人,所以昭和帝并不曾下令让沣威大营入京。容楚这便是在给昭和帝吹耳旁风了?沣威大营入京,摆明了就是要给昭和帝一个下马威。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昭和帝却不语,似乎并不太相信这个儿子的话。   容楚也不多说,接了卫敕手中温好的药来,便尝了一口,再递至昭和帝唇边。   “父皇,喝药吧。”   林如歌垂眸,拉苏彦与自己坐在一起,心里想的却是昭和帝向来疑心最重,太子手握兵权,而今日给昭和帝吹耳旁风的却是公认的太子/党容楚。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那么,昭和帝会不会认为容楚这是有意陷害,反而太冒进了呢?   又或者,容楚是故意让昭和帝这么认为?   眼见忠粹殿里再没有自己什么事,林如歌干脆拉了苏彦告退,回了玉章宫。这样掩上宫门,还能好好的研究研究朝政,顺便揣摩一下容楚的心思。   宫灯摇曳,似明灭的鬼火。   空气里已渗入云鼎毛尖的氤氲香气,清濛濛的味道。林如歌却并不急着喝。她在等人,她知道他会来。   “果然在等我。”容楚风情万种摇着折扇,挑起胸前披下的一绺长发,“既然是等我,为什么不留门?”   “你走暗道。”林如歌将那茶递入容楚手中,斜眼示意容楚坐下,笑语嘲讽。   “说吧,想问我什么。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容楚将茶搁在桌上,看似随意。   “我以为你今天会对皇上下手。”林如歌笑容恳切,语气中却丝毫没有恳切的样子,“却不想你只是调拨了太子和皇上的关系。会不会太急了些?”   “不急。”容楚似乎并不愿多提这些话,将杯中茶饮尽,看着眼前女子乖巧而平稳的再次斟满,“我有时间。”   “那你其实并不是挑拨了太子?你想给自己留更多的时间。”林如歌语气锵然,掷地有声。看着墙上两个仿若鬼魅的影子,注意到属于容楚的影子似乎抖了抖。林如歌想,大约——尊荣若此的齐王,年幼时也是不太平的。   “——我年幼时,母妃病重早逝,母妃走的那一天,正好是阿姊的百日宴与大哥的三岁生辰。那一日,母妃的琼华宫积雪三尺,宫人寥落。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而皇后的紫宸宫却整整放了三天的烟花,烟花明亮,彻夜照亮皇城。”   容楚神色很平静,似乎只是在说着一段不属于他的历史。   “后来我就被皇后领到膝下抚养,皇后认为我愚钝,所以也并不尽心。紫宸宫宫人个个看皇后脸色行事,自然也极少过问我的事情。”容楚叹了一口气,无意识的摩挲着细腻瓷杯,“大哥只是顽皮的年龄,常欺负我小他许多,将些古怪的东西塞进我嘴里。Www。。com”   容楚垂了眸,低低一笑。   “……他竟然以为我都忘了。”   林如歌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世人只看到齐王风流,胸无大志。可谁能看到,便是这寻常外表之下,藏了一颗困守孤城多年而挣扎不休的灵魂。   这些话……是不该对她说的。   林如歌对着容楚笑笑,想安慰,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毕竟都是已经过去的事情,更何况,林如歌觉得容楚这样的人是不会允许旁人来安慰自己的。他们可以难过,可以倾诉,可绝对不允许旁人看见自己心底的软弱。   容楚慢慢抬起头看向林如歌,神色温柔的让林如歌心头一紧。   沉默片刻,他忽然轻声道,“你不是问我今日为何不动手么?”   林如歌点头,又意识到可能现在说这个不是时候,再跟着摇头。   容楚却不再看她,盯着杯中袅袅腾起的茶香,良久良久,方才轻声道,“今日是我母妃的忌日。”   林如歌心头一震。   容楚却不再给她消化的时间,拉了她的手便转入暗道,“我带你去琼华宫。”   林如歌难得的顺从的跟了容楚走着。暗道很长,依稀听得到外面有脚步声,交谈声……没有人注意到就在她们的身边,有这样一条掩在墙壁里的暗道。   林如歌试探的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触到斑驳的墙壁,想象着多少年前,失去了母妃的小小的容楚,就是一步步踏入这暗道,小心谨慎却又贪恋着在这暗道中缅怀着自己的母妃。   都说伴君如伴虎,她倒更觉得,这不是最大的寡情悲凉。最大的悲凉是,红颜未老,恩宠先断。亲眼看着昔日将自己捧在手心的皇上转眼纳她人入怀,该是怎样的凄苦?更恐怖的是,一年年都有比自己年轻比自己娇嫩的人入宫,和自己分享那本来就为数不多的宠爱。   林如歌想着,有些害怕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我的母妃,是蝴蝶夫人的长姊。” 007 事急从权 - 倾国女相 - 艾颜   语气漫不经心,仿佛在说着和自己毫无关联的事情。   墙外嘈杂,依稀听得见丝竹调笑之声,那样的热闹……可林如歌却觉得,此刻便是拼了命,也无法使眼前这人有一丝一毫的动容。那热闹离他这么近,近到只隔了一堵墙,却又离他那么远,那么远……永远也无法真正的到他心底。   容楚说完这些话,静静的转过身继续带路。   暗道很窄,窄的林如歌只能跟在容楚的后面,无法到前面去看看他的眼底是否已经染上悲伤。Www。。com   “到了。”   容楚侧耳听了听外边的动静,伸手扣动门上机关。   林如歌只觉得眼前一亮,再看时,却是那门前塑了一个美人的水晶像。那美人螓首微偏,笑容明朗,五官深刻,大有几分异域女子的风情。而塑像内又嵌了无数长明灯,所以才在这昏暗的暗道里如此夺目。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林如歌看着和容楚几分相似的水晶像,询问似的看向容楚。   容楚伸手推开塑像,拉着林如歌走出暗道,平静道,“那是蝴蝶夫人。我母妃死后,皇后收养了我,蝴蝶夫人入宫,赐住琼华。”   林如歌一时有些搞不清昭和帝真正在意的到底是什么,真正思念的又到底是谁。若是容楚的母妃,那不该如此轻视容楚,而若是蝴蝶夫人……又为何独独赐了她她的姐姐曾居住过的琼华宫?   庭院深锁,曾经苍郁的松柏已然凋零。Www。。com林如歌俯身捻了捻院中花草,奇怪怎么都是从前未见过的品种。随即又好奇的看向正殿中摆放整齐的饰物,虽是皇城常用的样式,上面却都绘着些自己从未见过的异域风情。   “我母妃是南疆人。”沉默了许久的容楚再次开口,“南疆圣巫。Www。。com”   南疆远在大漠,竟然会有女子贵为万人尊崇的圣巫却远赴他乡,甘为妾室。林如歌站定,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情之一字,害人不浅。   容楚席地坐了,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壶酒来,自己对着壶嘴灌了一口,便递给一旁站着的林如歌。   林如歌看看容楚,又看看酒壶,踌躇片刻后,伸手用袖子擦了擦壶嘴,学着容楚的样子也是仰头便喝了一口。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酒微辣,入喉后如火烧一般,许久不曾沾染酒水的林如歌咳嗽了几声,便又将酒壶递给容楚。   容楚抬眸看向林如歌,女子唇角沾了晶莹的酒液,却浑然不觉,只一味的咳着,那滴酒便在忽明忽暗中显得格外诱人。   这酒磨人……容楚忽然便觉得腹中腾起了一股热气,再看时,女子唇畔酒液已晕染在女子本就娇艳的唇上,愈发显得剔透晶莹。   他忽然起身,吻了上去。   ……谁的唇如此香甜,一触已是惊艳,再深入便是春色无边。   他的唇辗转在她的唇上,仿若骁骑叩开深锁的城门,在每一寸土地上都打上属于自己的烙印。此刻,他仿佛要做了她的主宰,将她的芬芳吸入自己肺腑,永生铭记。   暗道中忽然一响,惊醒了沉溺在无限柔情之中的两人。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女子脸色微红,唇上还留有刚刚旖旎而清凉的气息。一触即放,她却开始回味,随即又在心里暗自纠结。迫于生计,她已经事急从权了,逼迫自己接触曾经最不愿接触的那些人,对不喜欢的人笑脸相迎……现在却连初吻也给了人家。   不过看容楚姿色,她似乎并不算吃亏。Www。。com   偷偷瞟了一眼,林如歌的脸再次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即便不是大家闺秀,她也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若是被爹爹知道……爹爹,林如歌忽然怔住。不知道爹爹现在怎么样了。革职待罪,对一向心高气傲的爹爹来说,该是怎么样的煎熬啊。   回了暗道,林如歌长舒一口气。   或许她和容楚就是同类,同样的不甘寂寞,同样的困守孤城。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所以,只有在他的面前,自己才会忍不住的一次又一次的事急从权。   容楚却忽然认真的抱住林如歌。极轻极轻,仿若羽毛瑟瑟于林如歌的肩头,让她不忍去推开,只好红着脸再次告诉自己事急从权。容楚的手缓缓拍着林如歌的后背,语气仍旧是一贯的清淡,林如歌却于那清淡中听到不容拒绝的坚定,“如歌,此生我必不负你。”   林如歌笼着手笑,睫毛低垂,轻轻地、一点点的挪出容楚怀抱的范围。   “王爷,夜深了,请王爷早些歇息吧。”   容楚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看林如歌,刚刚还一副失了魂的样子,却能这样迅速的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再次成为万事都出不了纰漏的和妃娘娘。   “两次了。”容楚的脸隐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只有他极轻极淡的声音传来,“你都是这样拒绝我。”   “不早了,本王这就回去歇息。”容楚转身就走。   “等等。”林如歌忽然拉住容楚衣袖。   容楚眼底惊喜一闪而过,转身去看林如歌,“干什么?”   林如歌看容楚又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心里一阵哀叹……齐王风流不假,原来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些风花雪月,于是又使劲打开容楚的手,垂首笑道,“王爷,臣妾说了您若是高抬贵手放臣妾一条生路,臣妾自会助你一臂之力。”   “如何助我?”容楚轻笑。   “王爷公务繁忙,自然是忘了。”林如歌浅笑,“皇上病重,皇后及其余妃嫔皆被禁在各自宫中,无旨不得外出。而这些日子里,唯一能近皇上身前的,便是我们这些每日里侍疾的妃嫔,还有皇上偶尔宣来的皇子。”   容楚呼吸很慢,仿佛怕打搅了林如歌的推论。   “……所以,我们是最能接近皇上遗诏的人。皇上见我酷似蝴蝶夫人,已让我每日都去,王爷,臣妾认为,臣妾有足够的能力帮你。”   林如歌顺从的垂眸,语气清淡,却拒人千里。   仿佛刚刚在琼华宫一瞬的旖旎,不过是他与她的错觉。   容楚转了转手中折扇,唇角隐隐的似有笑意。   改遗诏,这大约是她能想到的,不触及他的底线的,最有效也是最快的办法吧。 008 惊变突生 - 倾国女相 - 艾颜   第二日是林如歌与淑妃方媛媛同去,刚伺候昭和帝喝了药,四位皇子便都走了进来。方媛媛神态自若,眼神皆是在各位皇子身上落了落,方才福身告退。   林如歌福身,亦是准备退下。   昭和帝却掠眸,“你叫什么?”   林如歌只得含了笑,“臣妾林如歌。”   “好。”昭和帝嘴角一弯,“林如歌留下。”   ……   卫敕从外面进来,手中托了一个十分精致的小碟,精致到林如歌不由的多看了一眼。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那小碟似是骨瓷,清润莹透,通体盈白,又有几道纵横纹路,简单大方却造型奇特,胎质轻薄的骨瓷根本不可能打造出这般名器。   林如歌暗暗称赞了一声,只隐隐觉得这小碟必有用途。   卫敕笑着走上前来,“皇上,您最爱的雪玉瓜——”   话未说完,惊变突生。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那小碟忽然弹起,自卫敕掌心散开,散成软剑的样子,机关一动,直袭昭和帝面目。   盛于碟中切成薄片的玉瓜便如飞雪一般四处落下,空气中弥漫了雪玉瓜微凉而清甜的气息,林如歌不由的舔舔嘴唇。   ——浪费可耻。   昭和帝本能的用胳膊去挡住自己的脸,眼看那剑便要刺穿皮肉,众人自顾不暇间,容楚快步一闪,挡在昭和帝身前。Www。。com   动作很快,唯有利剑“噗”的一声轻响。   那剑似毒,容楚的血一点点流下,有一滴溅在林如歌的手背上,柔荑如玉,愈发显得那血滴稠黑。   “快宣太医——”昭和帝惊怒之极,又猛地咳嗽了起来。   “父皇!”三人齐齐出声,卫敕战战兢兢的去宣霍钰。林如歌冷眼缓慢的扫过几位皇子,那双眸子虽未含怒气,却凉的让人心下一沉。Www。。com   卫敕陪着容瑄将霍钰和容楚送入偏殿,自己仍旧回到忠粹殿跪下。   “你可真是大胆,谁派你来刺杀父皇的?”容靖剑眉倒立。   卫敕苦瓜脸:“奴才不知……”   “你还敢狡辩!”容靖将容靖踹翻在地,喝道,“枉父皇厚待于你!”   容清拉住容靖,笑道,“二哥,犯人不是这般省的。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当心犯人畏罪自裁。”容清把畏罪自裁几个字咬得很重,说话间已将卫敕扶起,“卫公公,你只需说送雪玉瓜来的是什么人即可。”   卫敕依旧苦瓜脸:“奴才不敢说……”   “这么婆婆妈妈的干什么,父皇定不会冤枉了你。”容靖不耐烦道。   卫敕跪在地上支支吾吾,眼神闪烁,言辞中似有推脱之意,说了许久,也只说那宫人的主人一人之上万人之下,手握大权拥兵自重……   眼看容靖又要发怒,昭和帝忽而温声道,“靖儿,去看看你四弟。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容清隐隐猜出卫敕所说那人是谁,又见昭和帝故意支开容靖,便知昭和帝要私下里审问,于是躬身道,“父皇,儿臣与二哥同去。”   昭和帝轻轻点点头,林如歌替昭和帝轻轻揉肩,看着两人退下后,昭和帝眸色一沉。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你说吧。”   卫敕抬起头又垂下,神色慌乱。   昭和帝也不逼问,沉默良久,卫敕轻声道,“太子。”   “你放屁!”   容瑄自偏殿回来,刚进大殿就听到卫敕说自己的是刺客,不由得怒从主来,于是上前狠狠踹了卫敕一脚。   卫敕愁眉苦脸的趴在地上,想着自己命怎么就这么苦呢呢呢?刚刚被容靖踹了一脚,可容靖只是装装样子,所以未下狠力,而如今的容瑄听到有人诬告自己,原本就力大无穷,一怒之下当然踹的卫敕险些就爬不起来。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太子,刚刚来送雪玉瓜的,真的是您隽丰居里的月敏姑姑。”卫敕干脆拉下脸,“奴才只说那人是殿下府中之人,并未说此事是殿下主使,殿下何苦拿奴才出气?”   昭和帝止住又要发怒的容瑄,急声道,“去拿月敏!”   容瑄狠狠的瞪了卫敕一眼,转身就回隽丰居。父皇竟然说“拿”,容瑄冷笑一声,难道,就连往日里总是多看他一眼的父皇,如今也不相信他了么?   “月敏呢?”容瑄没好气的拉住一个宫婢。   “殿下!”那宫婢忽的跪下,“婢子正要去找殿下呢,月敏姑姑沉湖了!”   月敏溺湖,除了隽丰居的宫婢告诉了容瑄外,也有忠粹殿的宫婢同一时间告诉了昭和帝。   哪怕月敏被带到忠粹殿里说就是太子主使,昭和帝也未必肯信。毕竟皇子间的倾轧与陷害,他比谁都清楚,听见的看见的都不一定是真的,也许就是有人买通了月敏来陷害太子呢。可月敏死了,这么巧的发生在刺客事件之后,就不得不让昭和帝起疑心了。   死了多好,死无对证。就算是有人找到月敏,而月敏已死,他就可以拒不承认。   容瑄恨恨的跪在地上,身边是苦瓜脸的卫敕。   昭和帝眸色一暗,语气却十分温柔了起来,“瑄儿,父皇知道你不会有此歹毒心肠,必是有人陷害于你。”   容瑄拱手而笑,“父皇英明。”   “那……你去督查此事可好?若是查不到,朕可要治你一个驭下无方之罪。”昭和帝似乎也在笑。   林如歌有些悲哀的想着,当一个皇帝真可怜,该生气时得忍着不能表现出生气,还得挤出笑来。人人都得提防,甚至就连自己的儿子,也不能完全的信任。   容瑄抬眸,欣喜道,“谢父皇抬爱,儿臣一定将此事督查到底,绝不姑息!”   林如歌又是一声叹息,傻孩子,要真的不是你,你就赶快把这烫手山芋扔给别人啊,不管容靖也好容清也好,只要别是你这一派的人,就出不了什么姑息纵容之罪,最多一个驭下无方,也好过欺君枉法。   昭和帝在榻上微微“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容瑄这次很有眼色的退下,临走时还捎走了一直跪在地上的苦瓜卫敕。   林如歌再次叹气,直到昭和帝出声叫她去叫霍钰进来,方才回过神,带了素络又去偏殿。可仍旧止不住的想,容瑄明明知道卫敕是昭和帝的近身内侍,如此便不顾及天子颜面的拖走,也不怕犯了昭和帝的忌讳?    009 黄雀在后 - 倾国女相 - 艾颜   目光顺着素络的背影一路望着。直到素络消失在偏殿里,林如歌方才收回目光轻轻笑了笑。随即笑意敛起,忽然看见偏殿的门口有一封染了血锦书,边角微微折起,染血的地方似乎还有些字显了出来。   难道是容楚受伤后落下的?   这个念头仅仅一转,林如歌已走过去将那锦书捡起。   “娘娘。”下一刻,素络笑吟吟的走了出来,身后是提着药箱的霍钰,“太医来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嗯。”林如歌转身之际将那锦书塞入怀中,对着霍钰躬身一笑,“皇上请太医一叙。”而后又看了看偏殿,公事公办的问道,“齐王怎么样了?”   “殿下已无大碍。”霍钰同样回礼,微微一让,让林如歌走在自己身侧,“殿下所中是南疆的蛇果毒,此毒来势凶猛,却也消的迅速。所幸殿下受伤不深,所以并无大碍。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还是太医医术高明。”林如歌低头数着自己的步子,轻轻一笑。   原来果真是他自己下的手,出此凶险之招,剑走偏锋,却只能求得置身事外,值还是不值?容楚啊容楚,你又何苦来!   将霍钰送进大殿,出来的时候又顺路给容楚送了一次可以愈伤的白玉佛手,这才顺利的回到玉章宫。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回到玉章宫后,与众人又是一阵寒暄,眼见暮色渐深,方才看似平静无虞的走进屋内,插上房门,然后将怀中锦书摆在桌上。   方才给容楚送那白玉佛手的时候,她就想想问问容楚这锦书是不是他的,可看着容楚阖目睡于纱帘之后,向来表情丰富的脸淡然的到了陌生的地步。又不想也不忍去搅了他的宁静。这般勾心斗角、步步算计之人,想来就连这样的放松与纵容,也是不常见的吧。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于是她便只是将白玉佛手轻轻搁在外间的桌上,便退了出来。   毕竟是与与自己年龄相当的王爷独处一室,更何况还是在昭和帝忠粹殿的偏殿,时间越久越引得昭和帝怀疑。   而现在回了玉章宫,自己对着那锦书又不知道该怎么办。血迹已经干了,隐隐看得到似乎有字,却看不清是什么字。Www。。com林如歌想了想,用簪子扎破自己的手指,滴了血在那锦书上。   “南齐成文卷题目及其破解之法。”   林如歌怔了怔,早就听说过成文卷,上有包罗万象的题目九道,据说若解三题是为百官之首,即两位丞相;若解六题是为天子导师;而若可解九题者,便是得之可得天下的无双国相。   容楚要这个有什么用?   林如歌想了想,继续看下去。Www。。com   “云里雾里之题,力求寻答案于题目之中,若是只想解题,实为愚笨。而愈是复杂多变难解之题,其中奥妙,愈是简单,万万不可因此题难而自乱阵脚。如南齐成文卷第一题……”   听说当朝两位丞相都是解了三题的。林如歌锁眉,有点出神的想,那便是这两人中有一人是容楚一派,遂写了这破解之法来,呈给容楚……大约是国子学又要请出成文卷来一试天下了?   隐隐的听,似乎南疆最近并不太平,时常有挑衅的动作,却也不明着冒犯。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昭和帝心急,一定是想用这成文卷来震震南疆。   这似乎是一个好机会……   林如歌换了一只手撑住下颌,歪着头继续想,若是自己扮个男装,试试用这破解之法去解那成文卷,说不定真的就可以彻底摆脱这后宫翻云覆雨、生死无常的阴谋与诡谲。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林如歌眸子亮了亮,可仅仅是一瞬,便又黯淡了下去。   自己怎么出得去?即便是出去了,又如何能进那管理严格的国子学?   难不成还得去找容楚?林如歌咬住下唇,有些郁闷的想着,可若是去找容楚,他是不是会因为自己看了这个而生气呢?毕竟这个可能是他的下手,自己贸然出现,很可能会打乱容楚的计划。   可她是多么想远离这个地方啊,去前朝那个所谓既神秘又遥远的地方一展身手,岂不乐哉?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今天的毒……”   林如歌被身后突兀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抓住那染了血的锦书塞到怀里。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能这么自由的出入她房间的人,只有容楚。虽然她很奇怪为什么中毒了的容楚恢复的这么快,可她知道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把锦书藏起来才是最重要的。   “藏得是什么,给我看看。”眼尖的容楚看见林如歌正把什么塞到怀里,迅速抢过来,看着看着,眉头渐渐皱起,声音透着隐隐的不悦,“你都看了?”   “我看了。”一看藏不住,林如歌干脆大大方方的承认,“我要入朝为官,你帮我进国子学,我就不把这件事说出去。”   “你威胁我?”容楚将那锦书折起。   “姑且算是吧。”林如歌笑了笑,眼神落在容楚受伤的肩上,“殿下,你帮我进国子学,算是你我交易,锦书一事,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起。不然,殿下可知道偷运成文卷试题的后果是什么。”   “娘娘不是说,要帮小王改遗诏么?”容楚眉间一挑。每次一不顺心,容楚就会称自己为娘娘。林如歌撇嘴,直接忽视。   “皇上病情有所好转。”林如歌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偷不到了。”   “好吧。”容楚将手中折扇拍在桌上,“我可以帮你进国子学,不过既然是交易,我总得提一个条件。”   “殿下请说。”林如歌恭恭敬敬的垂眸轻笑。   “唔……本王还没想好,暂且先欠着,待本王想起来,随时找你要。”容楚将桌上摆着的葡萄拈了一颗塞入口中,眼中起无尽波澜,不知是喜还是怒。   林如歌笑的无比温柔,然后忽然想起容楚刚过来时没说完的话,于是轻声道,“殿下,您刚刚说今天的毒怎么了?”   “今天的毒啊。”容楚再次咽下一颗葡萄,“不在我的计划之内。好在下毒之人并不了解南疆的毒,竟然敢买通霍太医害我,他却不知道,霍太医也是我的人。” 010 无尽缘起 - 倾国女相 - 艾颜   又下雪了。   那天和容楚的谈判最终以没有结局而告终,今日的雪显得那半昏半暗的天空愈发的不明朗起来,林如歌叹了一口气。小林子陪了笑在林如歌前面带路,不时的回过头提醒道,“雪天路滑,娘娘注意脚下。”   林如歌擎着绣了红梅的伞,探出手去。细小的雪粒沙沙拂过丝绢的伞面,被晨风吹得盘旋而舞,又纷扬着掠过她莹润的掌心。步步行走间,长裙曳地,带起碎雪翩翩。   “这是今年冬天第二次下雪了吧。”林如歌仰头看着伞外天色,自言自语。   小林子躬身走在前面,听见林如歌的话也仅仅只是轻笑不语。   说来也怪,自那日刺客事件后,昭和帝就再也没有提起过让自己诵《华严经》这事来,现下,就连每日前去,也像是做戏敷衍一般。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往往不过几句简单对话,便有皇子前去,自己告退也再也未被留下。   “娘娘,皇上近日来身子好了许多了?”小林子轻声问道。   “是啊,好些了。”林如歌感慨,原先在那些太医口中活不过今冬的昭和帝,身子一天比一天大好,一天比一天精神,可见奇迹也是有的。   “那为何皇上还不许六宫娘娘出来?”小林子语气微微有些懊丧,“前些日子里皇上身子不利落,让娘娘们在宫中待命也就罢了,如今好些了,却仍旧不许她们出来,娘娘可知所为何事?”   林如歌顿住,俯身扒开积雪,将一只冻僵了的鸟儿捧在手里,笑道,“皇上天威,岂是你我可以揣测的?”   小林子撇撇嘴,眼看着又到了忠粹殿,便将林如歌送入偏殿,伸手接过林如歌递过来的伤鸟,躬身道,“娘娘,奴才先回去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这鸟先交由奴才管着,娘娘大可放心。”   林如歌笑着看小林子一路走回玉章宫,仍旧是波澜不惊的笑着,照例进行着每日的检查。却想起刚刚小林子那番话来,是啊,皇上大好了,现下仍旧不许六宫妃嫔出来,怕也是想要牵制住蠢蠢欲动的各个皇子。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那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她们玉章宫中人,又该如何处置呢?   她们的使命就是为了陪皇上去死,如果皇上不死了,那只好等着。   豆蔻韶华,于她们而言,本就是一场笑话。   “和妃娘娘今日来得好早,庄妃还没有来呢。”立在帷幔外的卫敕习惯性浅笑,虚虚一让,让林如歌进去,“皇上昨天睡得迟了,想必还没醒。”   “庄妃妹妹年幼,贪睡也是常事。”林如歌径直在塌边矮凳上坐下,搓了搓冻红的双手,看看黑石鼎中袅袅的香雾,抬眸笑道,“皇上可换药了?”   “和妃娘娘真是聪明人。”卫敕将温好的药递到林如歌手中,“霍太医昨天才来给皇上诊了脉,说皇上天人吉相,看来,已经是没事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这不,这就换了调养的药来,奴才闻着也比前几日的药好喝。”   “是啊,皇上天人吉相。”林如歌笑意徐徐,伸手触着鬓间步摇,便再没有了说话的兴致。   步摇玲玲轻响,昭和帝睁开眼,恍惚间只看到有人垂眸含笑坐在自己塌下,像极了曾经的蝴蝶夫人,伏在自己膝头,喃喃絮语。   昭和帝伸手想要去拉住那柔软的感觉,林如歌向后微微倾身,面露喜色。   “皇上醒了?臣妾伺候皇上服药。”   开口便打破了自己的美梦……   昭和帝有些不满的叹了口气,摇手,声音带着大病初愈后的嘶哑,“朕不喝药。”   “皇上,良药苦口。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林如歌将银勺递至昭和帝唇边,神态像极了极有耐性的母亲,频频诱导自己的淘气的儿子多吃一口饭,多喝一口水。   “朕不喝药。”昭和帝皱眉,抬手指了指桌上《华严经》,“前几日事情匆忙,还没听你诵读《华严经》,你读给朕听听。”   林如歌也不勉强,转身将药碗搁在桌上,顺手取下《华严经》。Www。。com   太阳出来了,暖洋洋的透过窗子洒进一片,殿内炉火正旺,与殿外飞雪寒天截然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林如歌翻开书,“尔时普贤菩萨……”   昭和帝凝神倾耳细听,生怕漏掉一个字。   帷幔外,卫敕恭恭敬敬的侯在那里等着庄妃,素络又抬起头和福青挤眉弄眼,“嘿,终于又能听到《华严经》了。”   沙漏一点点漏尽,殿外的雪势依旧大大小小,却没有丝毫停息的态势。   林如歌读的愈发出神,炉内银碳蹦出火花,火星子又溅到紫砂壶上,烫的紫砂壶“呲呲”一响,却只能让人觉得这小片空间内愈发的宁静。   女子娇柔却又低沉的声音穿过帷幔,落在素络耳中。   依稀像是多年前另一个有着绝代风华的女子,举手投足间尽显富贵。   那是她的小姐……是曾经于街头数千难民中一眼就看见自己,带自己回宫,使自己免受跌沛流离之苦的大恩人……可是,夫人,您怎么就那般命薄呢?   素络叹气,将身子俯的更低,十指拼命的攥紧手中的纤巧宫灯。   夫人,如今她这般像你,甚至能同你一般流利的诵下《华严经》来……腹中才华锦绣,想必这六宫粉黛,也难有人及。   庄妃自知今日来迟,向卫敕告罪后便匆匆步入帷幔。   然后便听见向来泼辣的和妃姐姐低低诵读《华严》,一时间也不由的屏息凝神,悄悄坐在一旁,生怕打扰了这般宁静。   诵罢,林如歌恭敬将《华严经》放回到桌上,长叹道,“皇上,无尽缘起,辗转一心。凡读《华严》者,心中皆有纠结心事,臣妾无能,但愿替皇上分担。”   昭和帝阖目,不言不语,唯有眼角,略显晶莹。   林如歌拉了拉庄妃赵湘,示意她与她一同退下,不要去打扰静思的昭和帝。昭和帝早先年征战四方,铁马银枪,饮血沙场,这般铁骨铮铮的男儿,想必是不愿意让人触及自己心底那般柔软的。   谁也不能。 011 女扮男装 - 倾国女相 - 艾颜   那日果然如林如歌所料,卫敕托人传话来,说昭和帝今日服了药,去尚梅苑转过一圈后就又睡下了,也没有宣任何皇子前去。   林如歌握了金簪挑着烛心,明明灭灭的灯火中,只见她虚幻的遥若天际的轻笑。   “如歌。”   身后传来男子华艳清凉的气息。   林如歌浅笑转身,仿佛一直在等他般。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你终于来了。”   容楚挑眉,手中依旧不离那柄折扇,“这么说你一直在等我?”   林如歌腾出地方让容楚坐下,神色认真,答所非问,“殿下已经考虑好了?”   “你若是扮男装,这些你可能用得上。”容楚从袖内掏出几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这些都是普通男子的样貌,不过你若是喜欢俊俏少年,也不是没有,怕就得等几天了。Www。。com”   容楚笑意深深,眸中带着他自己都无法擦觉的宠溺。   林如歌聪明的没有问容楚为什么改变了主意,她只知道自己达成了心愿,这就够了。见容楚又拿出这么多面具来,不由的眼神一亮,挑了一张最为普通平凡的覆在脸上,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镜中容颜俨然陌生,唯那双含水美眸顾盼流连间,还有几分曾经的摸样。Www。。com   于是她笑了笑,镜中人同样对着她笑了笑。   虽谈不上风姿卓越,但眉清目秀风格无双还是有的。   林如歌对着容楚拱手,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小生拜见齐王殿下。”   “嗯,免礼吧。”容楚装模作样的扶了扶林如歌,惊讶之色浮于言表,“呀,先生如此一表人才,不知先生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可有意到我齐王府一叙?”   林如歌怔了怔,是啊,自己改叫什么名字呢?总不能继续顶着林如歌这名字招摇过市吧。   “大哥有一批新招的护卫,近日在沣威大营演练,其中有一人叫宁珂,也是江南人士。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不如你就顶着他的名去,左右大哥也未曾见过这批新护卫,也不会起疑心的。”容楚支肘于桌,笑意浅浅,看似在为林如歌支招。   “宁珂?”林如歌掩嘴一笑,“这名字和我的名字确有几分相似之处,也好记,就这个吧。”   容楚下意识的转了转折扇,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是没开口。只是嘱咐林如歌万万不可轻举妄动,只要准备好随时都可以走云云。   林如歌俯身,有些啼笑皆非的恭送今日特别婆婆妈妈的容楚。   更声漫长,林如歌指尖敲打着桌面,细细谋划着往日后的一举一动。眼下和妃身份仍在,若再添了新身份,若有不妥,受累的只能是自己。   “和妃娘娘?”门外敲门的声音很轻,似乎怕吵醒玉章宫中沉睡的其他人。   林如歌听得出是小林子的声音,深夜来此,怕不是什么好事,于是慌忙撂了心思摘下面具,换上月白寝衣,顶着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拉开屋门。   “小林子?”林如歌貌似很吃惊的看了看院外,确定没有其他人跟来后才让他走进屋来,伸手倒了一杯清茶,递给小林子,“深夜前来,可有什么事么?”   “卫公公说和妃娘娘出天花了,往后再不必前往忠粹殿。皇上那边,自有奴才告假。”小林子笑的有些古怪,抬手饮尽杯中茶的瞬间,偏头看了看林如歌的神色。茶毕,也不久留,当下便要告辞。林如歌站在屋口送客,外面的风有些冷,吹得林如歌一阵阵的发懵。   林如歌莞尔,原来容楚还能这么贴心的想到这些,或许那日争执,真的是自己太过心急了吧……转身回到屋内,林如歌再次穿戴好男子衣衫,抬手敲了敲墙壁。Www。。com   咚,咚,咚。   不知是暗道内的脚步声还是自己的心跳,林如歌只觉得自己激动的有些发狂,这有点不像是一贯沉着的自己了。于是掐掐脸,让自己冷静下来,把这些日子里的事串了一下。   隐隐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可究竟哪里出了差错,她也说不清楚,只好稀里糊涂的就这么一路走下来。   正胡思乱想间,暗道门打开,容楚笑吟吟的站在那里,“都收拾好了?”   “嗯。”林如歌抬眸一笑,“劳烦王爷介绍入学了。”   容楚看着一身男装的林如歌,眼前一亮,“宁先生如此一表人才,为何要去那国子学中受累,倒不如去了本王的齐王府,吃山珍海味,穿绫罗绸缎,美女佳人任君挑选,不知宁先生以为如何?”   林如歌伸手推开一脸坏笑的容楚,准备间歇性失聪。   再次走入暗道,两人已是与往日不同的心境。   没有那些触之心碎的往事,没有绮思无限的旖旎,这次只有对未来的期待与渴望。林如歌是期待的,期待的心情甚至超过了她该有的恐惧。   出口就在国子学的后花园,林如歌双手一撑,从花丛中跳出来,又转身去拉里面的容楚。容楚看了看林如歌一本正经的神色,觉得自己的思想或许有待提高,于是没有推辞,大大方方的拉住林如歌的手,然后将她带到了正在花园里四处溜达的夜猫子司业常信面前。   “常司业,这就是我和你说的大哥的新护卫,宁珂。”容楚笑的一脸无辜,将林如歌往前送了送,“听说这小子很有几分才华,我不想大哥埋没人才,何况大哥又在用人之际,便将他送到您这里来了,您给看看?”   常信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镜,典型的一副老学究的样子,皱起了眉隔了老远盯着林如歌看,许久,方才道,“本院有会文堂和会武堂,你身为太子护卫,应该是要进会武堂的吧。” 012 卖友求荣 - 倾国女相 - 艾颜   会文堂?会武堂?   林如歌想起世间提及诸般技艺,隐隐都有着国子学会文堂的影子,于是不等容楚再次开口,恭恭敬敬的便对着常信行礼,“夫子,在下愿去会文堂。”   “哦?”常信摘下金丝镜细细擦拭,听见林如歌这句话后也仅仅是微微一怔,便又恢复如常,“老夫协管国子学多年,从未听说过有护卫想进会文堂的。你又是为何?”   “会武堂多为莽夫。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林如歌轻笑,想起坊间传言对会文堂与会武堂的比较,于是挑了一抹谦谦笑意,仍旧躬了身道,“世上少智者而多莽夫,我朝文明开化,以文臣为重,是以在下并不愿去会武堂。”   “放肆!竟敢如此侮辱会武堂!”常信戴上金丝镜,虽是历喝,但终掩不住唇角笑意,“竖子无礼,会文、会武皆为我朝倚重之堂,你怎能重文而轻武?”   林如歌见常信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说法,不由也是轻轻一笑。Www。。com   刚刚过暗道的时候,容楚告诉自己常信此人重文轻武,但无奈协管国子学,所以每每面上装出一副大义凛然公正不阿的样子来,其实私下里谁都知道他的脾性,所以后来昭和帝才让主管兵权的太子接管了国子学,暂任国子祭酒。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于是上前把住常信手臂,嬉笑着将袖中银票不动声色的递到常信手里。   “夫子,沣威大营也不缺在下一人,您看……”   常信在袖中数着银票的数量,想象着林如歌给了他多少银票,数点间已是眉开眼笑,“老夫懂得,懂得。”   这年头,果然还是银票好使。   林如歌微微一笑,只是可惜了常信这么一个闻名京都的才子,原来是这般没有文人风骨的。   “好了,估计他们早操已毕,你就去会文堂等着吧。”常信心满意足的摇头走开,心想太子的人,不得罪也就是了,更何况齐王口口声声为太子打算,想来就是太子知道了也不会怪罪自己。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毕竟文武双全之人,谁都想要,更何况是向来重贤的太子。   “多谢夫子。”林如歌抿嘴轻笑,转身走至容楚身边,“你也要去么?”   “那是自然。”容楚拉了拉自己新换的衣裳,笑道,“我可是新做的国子学服呢,决不可浪费。”转眸又道,“这国子学里藏龙卧虎,曾经容姝帝姬乔装入内,被常司业识破后即被赶出。所以你大可不必出生么风头,只管安安心心度过三年,自有提升的机会。”   “中庸吧。”林如歌笑了笑,“我自然知道,这风头,又岂是谁都能出的?”   容楚抬眸看向远方天色,浓重而深沉的夜色中中泛起微微淡白。   有早起的鸟“嗖”的掠过林如歌鬓边,带起的凉风让林如歌缩了缩脖子。Www。。com   远方的山顶隐隐笼罩着一轮胭脂红,极淡极淡的胭脂红,却让人于那红中,生出无数磅礴的信念来。   天就要亮了。   “天快亮了。”容楚忽然道。   “是呀。”林如歌顺着容楚的眼神看去,“天快要亮了,可天亮之后,又会发生些什么事呢?”   “天亮后,众人会发现玉章宫和妃出天花了,不能见人。”容楚垂眸轻笑。   “而国子学会文堂多了一个叫宁珂的新生。”林如歌同样也是笑,垂眸间看见容楚脚尖轻擦地面,似乎在抹去什么痕迹一样。   怀疑,但仅仅只是一瞬间。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林如歌数着自己的脚步,穿游廊,过油影画壁,然后在月洞门前站定。   想起曾经自己的父亲也是会文堂的优异学员,三年期满,被右相沈觉调往江南任织造一职。虽是从七品官员,父亲却两袖清风,未曾徇私舞弊,最终结果就是被小人诬告,革职停用,而她,则被送入宫中做那等死的殉葬妃嫔。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可若是爹爹真的贪污,怎么会没有足够银两打点卫敕?可若是没有贪污,说的无风不起浪,又是因何?   这样想来,又觉得往日那些事情疑点颇多,却又理不清头绪,于是摇摇头,自嘲的走进会文堂。往事如烟,就算是自己的父亲存了心不想救自己,又能如何呢?   一节早课下来,林如歌已和两位同坐学院打得火热。   忽然想起容楚,似乎自己进了会文堂后,他就一直没跟着自己了。   不过也是,人家一直跟着自己干什么。   林如歌心中有些失望,转身又去同坐在自己身旁的陈颖谈笑,“哎,你说这国子学中地位最高的学员有多少?”   陈颖装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来,张开五指在林如歌面前晃晃,“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林如歌“嘁”了一声,表示出对陈颖装神弄鬼的样子有极大的不满。   陈颖撇撇嘴,心道地位高的都是化了名的,谁知道是谁啊。   “哎,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陈颖伸手在林如歌肩上一拍,牙齿尖尖,笑容奸邪。   “我啊……”林如歌一时着急,忽然忘了自己顶了谁的名,于是学着陈颖的样子张开五指,在他面前晃晃,摇头晃脑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陈颖不服气的哼了一声,“我刚刚在常司业那里看到了,不就是太子护卫宁珂么。”随即又笑了笑,神秘兮兮的靠近林如歌,“干嘛不告诉我,太子是私下里派你来的?”   林如歌笑的有些无奈,觉得这个陈颖好像有些热情过了,可又不好拒绝,于是稍稍往后靠了靠,“哪里,我是跑出来的,沣威大营着实无聊,不过你可不能告诉旁人啊。”   陈颖再次靠近林如歌,“那是那是,不看看兄弟我是谁,可是那长舌之人么?宁兄弟,你尽管放心好了,咱怎么会干那卖友求荣的事来。” 013 被关禁闭 - 倾国女相 - 艾颜   果然不出林如歌所料,没过几天国子学中便有了一群人对自己指指点点,固定的躲在距离自己三步开外,一旦发现自己注意到他们,便又一窝蜂的散开。   都是拜陈颖所赐。林如歌有点愤恨的搓着自己的衣服,一边用胳膊擦了一下脸。   国子学中这点深得林如歌欣赏,所有人都是独立住房,不允许带随从以及小厮,充分体现了人人平等的人性化原则。   听到上课的哨声响了,林如歌把手从满是泡沫的木盆中伸出来,擦干,方才抱了书卷走入讲堂内。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今日又换了侍讲了?   林如歌挑眉看看台上略显老态的白胡子侍讲,在陈颖身边悄悄坐好,然后伸手就掐上了陈颖的胳膊。   “喂,怎么孙大飞他们最近看我的眼神怪怪的,是不是你小子泄了密!”   台上侍讲正讲到前朝末代皇帝悼帝六十大寿之际,一直领兵在外的二皇子快马加鞭送回一个西凉舞姬,西凉舞姬却于寿宴之际刺杀皇上,未遂。Www。。com问,你若是二皇子,该怎么解释?   陈颖正听得聚精会神,猛地被林如歌一掐,失声乱叫。   白胡子侍讲不满的看了陈颖一眼,抬颌道,“你有什么看法?”   陈颖嘀咕一声,不情不愿的站起来,“悼帝向来声色犬马,西凉舞姬据说自小以奇药泡浴,想必在媚功上下足了功夫,要让其余妃子给悼帝吹耳旁风,怕也不容易。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白胡子眯着眼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若是二皇子,我就杀了那舞姬。”陈颖眸中忽然冒起腾腾杀气,“灭口之后,无论谁再说什么,也没有了证据。”   侍讲摇摇头,示意他坐下,又扭头看看一旁偷笑的林如歌,“宁珂,你会怎么做?”   “我?”林如歌慌乱站起,垂眸看了一眼陈颖,又抬起头看看白胡子,“西凉属南齐藩国,距离遥远,舞姬是在路上被人做了手脚也不可知。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证据怎么寻?”白胡子似乎很感兴趣。   “二皇子领兵在外,自然管不到京城之事。然而途径其他皇子属地,便是交联近臣,也比二皇子更方便些。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林如歌轻笑,“陈颖所说杀了舞姬,实为毁寿礼,若被有心人捏造,是为大不祥之意。”   白胡子侍讲点头,对着林如歌笑笑,“可即便是其他皇子交联近臣,或是收买了舞姬,没有证据,怎么能说服疑心向来很重的悼帝?”   林如歌这次怔了怔。   看着一脸坏笑的陈颖,林如歌忽然释然,“这个问题还是陈颖兄弟来回答比较好。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听起来似乎在说自己无能,不知道该如何找证据,但会文堂皆为重臣子弟,从小接触弯弯绕绕的话音,自然听出了林如歌嘲讽陈颖搬弄是非,于是哄堂大笑。   “笑什么笑!”杀气腾腾的陈颖刷的站起来,脸色通红的指着林如歌道,“宁兄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林如歌优哉游哉的坐下,“陈兄自然清楚。Www。。com”   年轻气盛的陈颖没憋住,一拳挥向林如歌。   林如歌闪身避开,却不甘心白白挨打,同样挥拳去打陈颖。   有些无辜的学员上前拉架,又被滚来滚去的两人牵扯进来,扭打成一团,无法脱身。   白胡子侍讲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气的“你,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只好一甩袖子去找司业常信。   等常信赶到讲堂时,几乎所有学生都打在了一起,就算有个别没打的,不但不上前去拉架,反而还站在桌子上高声叫好。   当然,站在桌子上的学员马上就看到常司业来了。于是赶紧跳下桌子装出委屈的样子前去告状,“司业大人,是他们在打,我们拉不住。”   更有甚者,扯着自己不是何时撕破的衣角惨兮兮道,“司业大人,他们把我衣服撕破了。Www。。com”   常司业脸色铁青,以极快的速度避开从混乱中砸过来的砚台,“你们给我住手!”   “你们还有没有点规矩,还能不能对得起你们十年寒窗?对得起皇上和你们的父母寄予的厚望,唵?”   几句话接连而过,总算制止住了混打一片的学员们。   所有参与了打架的人都低着头乖乖站在那里等着常信的处罚,据说常司业一般不发威,若发起威来……啧啧,十个老虎都顶不上。Www。。com   常信负手踱来踱去,每停顿一下便引得他面前的那个学生一阵害怕。   “你们看看你们还有没有一点国子学员的样子!堂堂国子学,就是被你们这些老鼠屎给搅乱了!”常信忽然在林如歌面前停住,看着林如歌鼻青眼肿的样子,恨铁不成钢道,“我知道你们这些人中有些人身份极高,来历极神秘,可我告诉你们,入了我国子学,不是看你们是谁,而是看我的脸色!”   林如歌偷偷看看站在自己旁边的陈颖,吐了下舌头。   陈颖对着林如歌做了一个口型,林如歌想了一会儿,觉得他在说。“哼!”   常信又走到孙大飞面前,伸手拍了拍孙大飞满是脚印的额头,“打舒服了?”   孙大飞低头不语,低着头却撇着嘴恶狠狠的看向罪魁祸首林如歌和陈颖。   “你们打舒服了,我有话说了。”常信将手中铁核桃怒掷地上,“这里是国子学,由不得你们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打完骂完拍拍屁股走人把后事留给我们处理!今天,所有参与打架的,这么说吧,所有会文堂的学员,关三天禁闭!”   先前告状的那几个学生拉着委屈的长脸,不服气道,“司业大人……我们没打架啊……”   “是啊是啊,我的衣服还被撕破了呢……”   常信刀子一般的眼神飞过来,不知是在剜林如歌还是在剜陈颖。墨绿长衫的宽大衣袖内,常信似乎做了一个古怪的手势。   林如歌再看看身边的神态自若的陈颖,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觉。   自己好像、可能、或许被这小子给陷害了……他就是故意把自己的身份显露给孙大飞他们,然后让常信找一个机会把会文堂的人统统关禁闭。   然后他要干什么? 014 请成文卷 - 倾国女相 - 艾颜   夜半三更,酣梦沉沉。   林如歌确定屋外护卫已经被涎香迷晕后,以鲛纱覆面,轻轻的打开舍门,伪造好人还在屋内的样子。凭着记忆,常信的住房应该在花园的后面。夜风凉凉的吹过来,林如歌温婉的打了个喷嚏,顺着一路上被人踩过的松软泥土溜到常信的窗外,然后蹲下。   “……燕王劝皇上来国子学散散心……”   “南齐成文卷无人可破……这是一个机会……”   屋内隐隐传出有人说话的声音,油灯昏暗,不知是不是屋内人故意没有点亮。林如歌努力靠近,侧耳细听。   “近日外藩总是有些不太平……”   “皇上龙体圣安……怕又要拜国相了……你要好好掌握……”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半明半暗的灯火中飘出来,不太连贯,甚至还有一瞬间的沉默。Www。。com林如歌转身,蹑手蹑脚的后退,顺便将刚刚听到的那些话联系起来。   与常信在屋内之人似乎是陈颖,他们隐隐约约提到燕王,难道常信是燕王身边的人?那刚刚常信说的外藩不太平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就是今天那个新来的白胡子侍讲忽然说起南齐悼帝的用意么?   南齐为西凉所亡,而北周开国皇帝昭阳帝又灭了动荡中的西凉,扶植起西凉的死对头南疆。而南疆作为北周的外藩,如今不甚太平,就算略有举动,在昭和帝的眼中,也无异于征战的前兆。   林如歌眼波流转,莞尔轻笑。   容楚,你让我中庸,可事情总不遂人愿。   燕王向来是你的对头,你帮我进了国子学这事我还没好好的感谢你,索性就替你除了燕王的后路吧。Www。。com   你不是要韬光养晦么?   我成全你。   是一个安静的幽深的夜。林如歌坐在讲堂笑意浅浅。成文卷,能解九题者并不多见,是以北周虽有国相一职,却已空悬多年。   而如今外藩不稳,内庭动荡……林如歌垂眸轻笑,盯了桌上微微出神。怪不得燕王一劝,昭和帝就肯拖着病怏怏的身子来国子学呢,国子学多为异士,便是有一人敢前来解答成文卷,他就是昭和帝钦定的国相无双。   而常信身为燕王安插在国子学的内应,刚好借此机会将会文堂所有学员关了禁闭,却又独独放了陈颖出来。   自己今日与陈颖那番口角,不过是于他做了垫脚石。Www。。com   当真好计谋,好心机!   若是三日后乖乖的等常信放了自己出来,只怕什么也耽误了。   月色在更漏声中渐渐消暗下去,林如歌含了笑的眸子却如同两颗晶亮的宝石,在沉沉的夜色里,熠熠生辉。   迎着早上第一缕晨光踏进花园里早已搭建好的长棚,林如歌不出意外的看见了先来的容楚。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容楚看见林如歌,神色惊愕。   “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   “我没事呀。”林如歌朝着容楚一笑,“听说今日里有皇上前来巡视国子学,我堂堂会文堂没有人出来迎接可怎么是好,总不能让会武堂一人占了风头。”   “你呀……今日可万万不要出风头。”容楚语气恳切,再没有往日里调笑戏谑的样子。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可这次提议让皇上来国子学的是燕王!”林如歌有些愤愤。   “无论是谁提议,今日你绝对不可以出风头!”容楚伸手拦住林如歌,刻意压低声音,“我怕你有危险,你知道吗?”   林如歌垂眸轻笑,看着容楚的手指压在自己胸口檀中。   檀中,据说有内力的人只要通过檀中穴,就能控制了一个人的行为。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容楚这么做,是铁定了告诉自己,不让自己出那个风头么?   隐约有卫敕尖细的嗓音穿过长棚外的锦帘,林如歌以一种匪夷所思的姿态靠在容楚的怀里,身后是男子华艳而清凉的气息,身前不远处是昭和帝宏大的仪仗队。   林如歌抬起头,对着容楚笑了笑。   这一笑似夜里绽开的昙花,极美的瞬间,美到让人失神失魂。下一刻,容楚却觉得腕上一疼,再看时,女子已躲到长棚下面,笑的温良而无害。   容楚只觉的自己小瞧了这女子,从来没想到,她下手是会如此不留情面的。   腕上很痛,微微有了红肿的迹象。看这样子,她哪里像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倒不如说是刁蛮婆娘还差不多。   林如歌俯身在地,恭恭敬敬的迎接远道而来的昭和帝。   容楚揉了揉肿起来的手腕,回想起刚刚那一刻,那女子略显狡黠的笑意,以及那笑意背后极快及迅速的出手。   微微勾起了嘴角。   “父皇今日来的大早。”容楚扶着昭和帝坐在主座上,顺口叫住准备趁机溜走的林如歌,“那个……你去给父皇倒杯茶来。”   被当成小厮使唤的林如歌陪了一脸受宠若惊的笑意,躬身退出长棚,“常大人已经备下了,在下这就去取来。”   常信没认出林如歌,只道是院里普通护卫,于是垮着脸道,“这小子好没眼力,还不快把上好的七里香给皇上端来!”   林如歌撇撇嘴,奉茶后便又折了回来。棚内昭和帝喝着茶,很有兴致的样子。看着会武堂学员排兵布阵,操练武艺,乐的赏了一大批珠宝下来。   而后又看过几篇常信奉上来的时事文章,虽然满意,却总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   常信隔了锦帘看到昭和帝的神情,上前躬身道,“皇上,今年我国子学有些人才,不知皇上是否要请出成文卷来一试?”   昭和帝慵懒的表情中显出一丝笑意,容瑄坐直了身子,容清盯着常信使眼色,容靖咳嗽了一声。只有容楚神色最为正常,可也多喝了一口茶水。   都在等着昭和帝的态度。   阳光暖洋洋的,昭和帝舒服的朝后一靠,挥手道,“那便请出来试试吧。” 015 国相无双 - 倾国女相 - 艾颜   长棚内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容瑄坐直的身子同样的向后靠了靠,容清理了理自己玉佩上的丝绦,容靖端起了茶杯,容楚喝下了今天的第二杯茶。   卫敕捧了以明黄绞绡包裹着的成文卷过来,昭和帝起身将绞绡收起,卫敕转身走出棚内,将手中成文卷举了举,而后高声道,“皇上有令,会文堂能解此成文卷者,许一世尊荣,拜无双国相!”   园内学员大多是会武堂人,见代表着会文堂至高荣誉的成文卷被请了出来,一个个露出极大的不满。   “不就是成文卷吗,凭什么只让会文堂的来解,说不准呀,咱就解得开哩!”   “哎,这话可不是乱说的,小心让皇上听见命你去解,你若解不开,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会文堂怎么没人敢上啊……”   “倒不如让咱们会武堂的试试,索性一条命而已……”   林如歌站在长棚外,笑嘻嘻的看着陈颖一脸紧张的望向常信,而常信岿然安然,只是用眼神示意陈颖,万不可轻举妄动。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陈颖等的焦急,林如歌却悠哉悠哉的看着脸上大放异彩的昭和帝。   此时昭和帝耐性未失,贸然上去解题,若是解对还好,若是解不对,只怕落得个脑袋搬家,岂不可怜?   这常信,揣摩昭和帝心思还真有一番本领。   “我来!”会武堂中终有一人耐不住,挽起袖子便走了上来。   卫敕盯着那人,认得出是怀化大将军霍珺之子霍少宇,于是皱眉道,“这成文卷历来只有会文堂的人可以解答,你一介武夫,若是解不出来又该如何?”   “若解不出来……”霍少宇雄赳赳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却仍旧辩解道,“若我可以解得出呢?更何况,如今朝廷用人之际,有一个文武双全的国相岂不更好?”   看着卫敕似有让霍少宇解题之意,陈颖按捺不住,生怕国相之名号被霍少宇抢走,上前拱手道,“卫公公,臣乃会文堂学员,愿意一试。”   林如歌瞥见常信失望的神色,不由的笑了笑。   若说霍少宇只是缺根弦的话,那陈颖一定就是小傻瓜了。霍少宇是为会武堂人,便是解不出也无妨,而他身为会文堂之人,在此时若是解不出,只怕……   帘内昭和帝果然发了话,“让会文堂的人解,若是解不出,以欺君罪论斩!”   霍少宇悻悻的返下来,陈颖脸色却又开始难看了。Www。。com据说成文卷九题,成就了无数达官贵人,也陨落不少不自量力的寒门才子。南齐皇帝上演天数,下稳九州,这成文卷便是出自南齐皇帝之手,这样神人,出的题又岂是好解的?   打开成文卷第一折,陈颖脸上便出现了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常信挤着想要看看成文卷上究竟有何题目,却被侍卫拦下,急的团团乱转。   陈颖盯着那成文卷良久,题目古怪,他连题目都看不懂,又如何解答呢?他忽然想起多年前,自己的父亲将自己送入国子学时谆谆教导,告诫自己万万不可轻狂。   可自己……终究还是被轻狂给害死了。   陈颖摇摇头,隔了锦帘对着昭和帝遥遥拜下,“皇上,臣解不出来。Www。。com”   常信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马上有侍卫上前来架起陈颖便要走,若解不出,便以欺君罪论斩,这可是刚刚昭和帝亲自下的口谕。   侍立一旁的容楚忽然开口,“父皇不可。”   而后不等昭和帝说什么,第一个跪下,“朝廷今值用人之际,父皇切不可因一纸成文卷而乱杀无辜。若是这样,只怕真正有识之士也不敢前来解答。Www。。com”   容楚这样一说,容瑄、容清纷纷跪下,容靖磨蹭了一会儿,也只好跪在他们身后,请昭和帝放了轻狂大意的陈颖。   毕竟是左相陈玉和之子,虽然轻狂,但罪不至死。   昭和帝点点头,仍旧唬着脸道,“往后不许你入朝为官,你可明白?”   陈颖谢恩而去。   林如歌拉了拉自己微皱的衣衫,准备粉墨登场。Www。。com   “皇上,臣愿解这成文卷。”   林如歌衣带当风,翩然而立。   卫敕止住脚步,转身道,“刚刚可是有人做了先例的,若解不出,仍旧是欺君罪,若不处斩,也用不能入朝为官。”   “臣明白。”林如歌笑意微微,看的昭和帝一怔。   这种感觉,很像一个人呀……   容楚眼底惊愕浮现,为了遮掩,只好喝下了第三杯茶。   明黄色的折子在林如歌雪白的指尖次第展开,林如歌垂眸看了看第一题。   “你的母亲的堂姐的姨夫的孩子的姑姑和你是什么关系?”   还真是包罗万象……   林如歌的表情很精彩,终于知道陈颖为什么铩羽而归了,这题目……记得刚看到那锦书上的破解之法时她还笑了笑,想世间题何来共通之处,不想成文卷第一题果然应了那破解之法,越是复杂,越不必考虑过多。   卫敕微微叹了一口气。   又一个人才即将陨落……   林如歌忽然动笔。   容楚眼神微眯,看不远处那女子平凡的容貌中绽出一种卓然自信的气态。   他忽的松了口气,靠在软垫上,伸手去拿第四杯茶。   “皇兄今日似乎渴得很。”容清笑意盈盈,“不曾想皇兄这么爱喝这里的七里香,小弟府中也有,改日一定给皇兄送来。”   “多谢。”容楚微微一笑,将手中茶杯顿在桌上。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锦帘外不远的女子垂眸一笔笔的写下答案,折子已垂下三分之二,已经有人开始惊叹。全部写完后,女子神色认真,凝眸看着面前的金丝折子,微微一笑,将笔搁在架上,对着卫敕躬身一让。   卫敕捧了成文卷递到锦帘里,常信却再次叹气。   有了陈颖刚刚的事情,只怕这小子胡扯一通,皇上也会把他定为国相的。动乱当前,毕竟稳定人心最为重要。   昭和帝取过成文卷,皱眉看了看,又对照着手边的答案,眉头忽的舒展开来。   卫敕又将成文卷和答案一并传给各个皇子,每个人眼神里都是惊异。   竟然都对了?   昭和帝冲着卫敕点点头,卫敕慌忙走出锦帘,对着林如歌遥遥拜下。   “拜——国相宁珂——”   神态恭谨,声音洪亮而悠长,林如歌迎着初升的暖意,笑意淡然的近乎安详。伸手拉起跪倒在地的卫敕,笑意深深,对自己说,“林如歌,相信命运不会亏待你。” 016 督造新府 - 倾国女相 - 艾颜   容楚第一个俯身,雅白长衫散开在地上,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似乎是欣喜不可抑制的颤抖,“恭喜父皇得无双国相,从此天下一统,指日可待!”   容瑄也笑,将手中茶杯搁在桌上,“父皇,谁说我北周无人可破这成文卷,儿臣看来,不过尔尔。”   国子学是容瑄主管,如今出了人才,自然是容瑄最先脸上沾光。   昭和帝不语,只是待林如歌走近后,拉住林如歌的手细细的问了些琐碎问题。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容靖有些憋不住气,开口道,“父皇,宁先生虽是国相,却实在年轻,不可轻易授予大职,不如先从从七品做起,刚好林江革职待用,不如就让宁先生填了这个空缺可好?”   昭和帝似是在认真考虑容靖的意见,容瑄却皱眉道,“国相向来是一品职位,二弟怎么竟然会想到让宁先生从从七品做起,这岂不是大材小用?”   林如歌知道昭和帝一定要杀杀容瑄的威风,自己出身于国子学就已经给了容瑄很大的面子了,昭和帝深谙制衡之术,绝对会采纳容靖的意见。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果然,“宁先生实在年轻,秦王说的也对,只是林江待罪,让堂堂国相前去填缺,确实有笑我北周无人之嫌。”昭和帝锁眉,“不如这样,宁先生先做垂询殿顾问侍应,顺便将林江手下事务接管过来。”   “这……”林如歌本想着昭和帝采纳容靖意见,自己就可以回江南,可以和爹爹团聚……哪怕爹爹戴罪之身,可她一定会督查清楚。却不想昭和帝让容瑄和容靖各退一步,采用了折中的法子。   垂询殿顾问侍应,虽是从二品大员,可也不过虚职而已。   虽说自己接管了爹爹名下事务,可不能给爹爹一个清白,又有何用?   “怎么,你不愿意?”昭和帝语气不悦。Www。。com   “臣不敢。”林如歌慌忙俯身在地,恭恭敬敬的接住昭和帝砸过来的刀子。   昭和帝朗声一笑,命左右宫人抬起步撵,起驾回宫,容靖和容清跪在容楚和林如歌身后,恭送心情大好的老爷子。   待一干人浩浩荡荡的走远,林如歌抬起头,对着容楚遥遥一揖。   “久闻齐王声名,能与王爷同朝为官,臣之荣幸。”   容清笑嘻嘻的挡住林如歌看向容楚的视线,“国相先生,小王寒舍有珍藏《一品卷》十二册,不知是否是南齐原本,还望国相先生可过府一叙。”   “先生大才,小王昨夜看《南齐风物》有一章不解,不知先生可否给小王讲解讲解?”容靖一脸贼兮兮的笑凑过来。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容瑄脸色很不好的拉过林如歌,宣示所有权似的叫道,“父皇可是把建造国相府的任务交给了我,国相先生,您现在要不要去看看哪个地段合适?”   林如歌含笑不语,遥遥的看着容楚。   她在等他说话。   可他一直表现的比她更要从容几分。   容楚的手指忽然动了动,而后走过来,笑着拍了拍容清的肩膀,“你刚刚不是说,要请我喝七里香么?咱们拉了二哥同去,就让大哥给国相安排府邸,可不能耽误了人家的大事。Www。。com”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   林如歌垂眸,看见容楚的雅白衣袖和自己的衣袖纠缠在一起,无比温柔的样子,转眼间自己的掌心就多了一个蜡丸。   不动声色的将蜡丸塞入袖内,林如歌挽住容瑄的胳膊,笑道,“多谢皇上,多谢太子。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容瑄得意的对着容清和容靖笑笑,挽了林如歌便走。无论怎么说,昭和帝今日亲临国子学,又亲自从国子学中选了这国相出来,甚至还让自己来帮助国相督造府邸,可见父皇心中,自己仍然尊宠不断。   林如歌却不说话,只管含了笑浅浅颌首。   昭和帝不是仍旧宠你,他只是为了拿你来震慑其余的王爷,告诉他们太子仍是太子,不要轻举妄动。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这样的简单,你就看不出来么?   “先生,本宫看见先生履历上说先生是江南人士。”容瑄轻笑,“如此,先生接管林江手下事务也好,方便。”   林如歌有些愤愤,却只是指尖一颤,仍旧不动声色道,“臣与林江同在江南,皇上必不会命臣亲自接管此事,想来还会加派贤能的。”   “哎,先生大可不必自谦。”容瑄觉得自己臂上一紧,只道是林如歌忽然平步青云,有些激动,并不以为然,“林江之案原先由四弟督查,你们都是本宫的人,一定不会轻饶了那林江去。便是无罪,捏造个把条罪状也不是不可以的。”   林如歌冷笑一声,“殿下,林江即便有罪,也不能捏造罪状吧。皇上对您不可谓期望不厚,若是知道殿下您就是这样对待朝中重臣,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容瑄不明白刚刚还高兴的宁珂为什么一转脸就变成这样,想了想,只当他并不知道林江是燕王派系之人,于是笑道,“先生有所不知,大位所争,不可拘泥。”   “殿下,臣自幼得父母教导,只知恭兄睦弟,不知大位所争,还请殿下谅解。”   林如歌躬了身,恭恭敬敬的立在容瑄身旁,一副我就是不被你所拉拢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样子。容瑄无奈叹了声气,只用些宁珂年轻,大约日后会懂得,此时万不可激起国相对自己的不满,自己毕竟还是要靠国相辅佐的啊之类的话来安慰自己。   于是压下怒气,仍旧笑道,“国相先生说的是,本宫记下了……那,先生要不要去看看宋国公昔日府邸?那里位于十字街口,极为方便,后院又是江南风情,想来应合先生喜好。”   宋国公年迈,早已辞官回乡,白白留下了这样豪华的一座府邸。   林如歌本就中意宋府,可又不便说出来,只能极雅致的点点头,“去看看吧,来到京都这么久了,我倒开始想念江南了。”   国公府确实如容瑄所说交通便利,装饰奢华,只是林如歌看中这宋府却不是因为这些。听说宋国公狡猾如狐,就连府中也是通向各处的暗道,只是人们大多畏于宋琏权势而不敢造次。   林如歌想,她在宫中的和妃身份还没有死,那她就必须要一个能随时通向玉章宫的暗道。   这国公府交通确实方便,又奢华非常,而且,里面还极其有可能有通向玉章宫的暗道。正好是她所需要的。 017 放松一次 - 倾国女相 - 艾颜   送走容瑄,林如歌靠在收拾出来的房间内,眯着眼睛听房子外的宫人们吆五喝六的改造国公府。忽然想起容楚给自己的蜡丸,她笑了笑,从袖中掏出,捏碎。   字条上的字很潦草,看得出是慌乱之中写下的。   “速速回宫。”   林如歌一怔,很少听到容楚用这么急切的语气跟自己说话,难道昭和帝不行了?林如歌刹那间心思万千,却淡定的出去在那批宫人那里转悠了一圈,然后对着领头的宫人说,“我去睡会儿,你们也早些回去休息吧。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随即施施然走回小房间,倒插了门,随即顺着那字条上画着的提示推开木桌,轻轻拉起颜色略浅的一块地砖。   一条暗道,赫然眼前。   ……   那暗道的出口是玉章宫宫口,林如歌左右看看,确定没人跟着自己后,慌忙钻进自己的小屋内,掀了面具藏起衣服,又给脸上画了些浅浅红印,恰如起过天花一般。Www。。com   然后覆了鲛纱,面朝里躺在床上。   忽然有人推门而入。   是昭和帝。   心跳如擂鼓,生死一瞬间,   “大胆的奴才,为何见了皇上也不行礼!”卫敕尖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如歌懒懒起身,一副刚睡醒的样子,随即惊慌下地,躬身道,“臣妾不知皇上驾到,还望皇上恕罪。Www。。com”   “嗯。”昭和帝负手,低低应了一声,转目四顾,“这里还好。”   “多谢皇上一直照拂有加,臣妾的福气。”林如歌伏在地上,不知道昭和帝忽然大驾光临是要干什么,难道宫中开始有自己的传言了?近日来自己与容楚的接触,似乎确实太密集也太频繁了些。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而来,林如歌转目看着自己掌下地砖,已经潮湿一片。   “你们——你们住在玉章宫中共有几人?”昭和帝也不客气,不叫林如歌起来,只是转身坐在了林如歌的榻上,随即拍了拍堆作一团的被子,眉头微跳。   “回皇上,一共八个人。”林如歌愈发的恭谨有度,生怕昭和帝拍被子的瞬间擦觉出被子温凉,并无久卧的温度。   “哦,封号都是什么?”   “回皇上,恭妃穆庆晴,良妃李玉,顺妃乔珍珍,贤妃苏彦,淑妃方媛媛,端妃刘瑜,庄妃赵湘,臣妾和妃,林如歌。”   “哦,恭良和顺,贤淑端庄……”昭和帝轻轻一笑,又按了按床榻,“这八妃不错,朕怎么舍得让你们殉葬呢?”   林如歌心中一惊。   “……索性你们已是朕的人了,便仍旧以这八字为号,做了朕的嫔妃也好。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昭和帝叫过卫敕,让卫敕将托盘中的贡锦呈在桌上,“这是赏下来的贡锦,你们做了新衣,仍旧住在这玉章宫中。”   林如歌谢恩,看着昭和帝再次环顾四周,恭恭敬敬的将贡锦收入柜中。   昭和帝再次转了一圈,然后点点头走了出去。   林如歌不觉得昭和帝从天而降是什么好事,她有些奇怪,昭和帝刚刚拍被子的时候分明就已经知道她刚刚上床躺下,为何能容忍她就用如此低劣的手法欺骗了他?   而且……昭和帝的神态分明就是得到了什么消息要给她一个措手不及!   林如歌越想越害怕,昭和帝在找什么呢?随即打开柜子翻出贡锦,微微抖开,金豆子如同下雨般的倾下。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这是?林如歌一时捉摸不透,这金豆子是赏给她的?若是,为何藏在缎里,若不是,又如何出现在此?   难道是陷害?   林如歌一惊,抬脚将那些金豆子踢到床下,忽然“哎呦”一声,从床下传来。   容楚抱着酒壶从床下爬出,揉着头道,“我好心劝你回宫,躲过一劫,你就是这么报答你的救命恩人的?”   林如歌微微惊愕,为什么每次看见容楚,他都能从不同的地方冒出来?   “这是上好的大漠女儿红,据说坊间义士多饮此酒,我今日特地从外面带回来的。”容楚晃了晃酒壶,笑容里有些得意,“为了庆祝你顺利步入仕途,咱们喝一杯。”   林如歌依言取了两个杯子来,坐在榻上,目光认真,“殿下,我爹爹一案,是你在查吗?”   容楚倒酒的手顿了顿,深紫土砂壶柄握在容楚凝白如玉的指尖,愈发显得那壶粗糙那指静雅。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是我在查。”   “那为何说我爹贪污渎职,又被革职待用?”林如歌夺过容楚手中酒壶,自顾自的倒满一杯,仰头饮尽,“你可有秉公督查?”   “我自然会秉公督查的。”容楚笑着接过酒壶,“再说说你爹爹贪污渎职,是朝中一些大臣的奏折,堆得多了,父皇自然就重视起来,让我查,但我并没有查出什么眉目。”   容楚握住林如歌的手,轻笑,“所以才一直是革职待用。”   “那我还要感谢你不成?”林如歌冷笑,抽出自己的手,“我爹爹两袖清风,何来贪污渎职之说,怕是那些有心人的诬告!”   “如歌,相信我。”容楚垂眸倒了一杯酒,推到林如歌眼前,“若你爹爹真的是被诬告,我自然会允他官复原职,只是……”容楚又倒了一杯酒,递至自己唇边,眸中笑意有些遥远,“只是,如果他没有被诬告呢?”   林如歌垂了眸,细细吹去浮在酒液的灰土,并没有听容楚说话的意思。   容楚笑的苦涩,摩挲着土砂壶劣质的壶柄,他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谁让大哥一向说话口无遮拦,随性随意?   “都说这大漠女儿红是为烈酒之罪,据说擅饮者也不过三杯。”容楚饮下一杯酒,笑道,“那我便试试,这烈性酒,我又能喝多少。”   说话双颊已泛上薄薄红晕,清艳之中又生出许些旖旎之态。   酒至酣处,杯已被抛掷一旁,容楚干脆抱着土砂壶对着壶口喝了起来。酒香浓郁,林如歌不由得想起曾经在琼华宫,他也是这般喝酒,之后便有了那类似于私定终身的呓语。   “你醉了。”林如歌终于起身夺去土砂壶。   容楚眼色迷离,脸颊深红,掩去了满身的清雅之气。   似一块玉,却浸在了血中。让人联想到温润与暴戾这样两个不相配的词语。   “我没醉。”容楚认认真真的盯着林如歌看,看的林如歌一阵阵的哆嗦,“我没醉,我只是……想要好好的放松一次,这一生中,或许是唯一一次。” 018 措手不及 - 倾国女相 - 艾颜   林如歌的心忽然软了软。   容楚的调笑戏谑她见过,容楚的故作坚强她见过,容楚的多谋善断她见过……可这样轻软而旖旎的容楚,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江南此案疑点颇多,我过不了几天就要去一次江南……”容楚忽然抓了林如歌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江南一行凶险非常,二哥已势不容我……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允我做一次我想做的自己?”   林如歌脸上一红,只觉得自己掌心捂住的地方跳的有力。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如歌,你可不可以,陪我彻底的放松一次?”   容楚的声音清而软,不等林如歌答话,已将身子俯了过来,他的眼盯着她的眸,内里迷蒙如雾,有他的影子,却没有他想要的答案。   然而他不管,他要的从来不是她的态度。   手指一动,宽大衣衫滑落,露出颈间一线锁骨,平直而精致。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林如歌却伸手抵在了他的胸前,很凉,不知是她的手还是他的心。   “殿下。”林如歌将容楚的衣衫拉起,笑意依旧温婉,“对不起,我不能。”   容楚的眼神挑着诧异,“为什么?”他自诩魅力无边,自小只有他拒绝女人的份,被女人拒绝,还是第一次。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殿下。”林如歌垂眸笑的清凉,“我还是陛下的和妃。”   “那又如何,父皇毕竟还没有碰你。”容楚浅笑,再次俯身过来,指尖流连在她的纤腰,勾勒着上苍对这个女子如此的偏宠。   林如歌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炽热,不由自主的想要从容楚微凉的身体上得到平衡……淌在地上的土砂壶中最后一滴酒也遗漏在地上,浓郁而奔放的香气久久徘徊在一斗角室之中。Www。。com男子半褪的衣衫,女子凌乱的发髻,轻细间或浓重的喘息……让人联想到一切婀娜与柔软,联想到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场景。   “殿下……”林如歌**,动作有些僵硬的推开容楚。   突如其来的新鲜空气让林如歌静了静,她知道容楚一直压抑着自己,毕竟身在皇室,他不可能放纵。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虽然她对他确实有一点点动情,但在她爹爹一案未完结之前,她不会将自己交给任何人。   容楚的眼神在林如歌眉梢落了落,语气是难得的宠溺与温柔,“如歌,为什么要骗自己?为什么,你就不能放纵自己一次?”   抬手,却终究只是轻轻抚了抚林如歌的发髻。   这次林如歌没有避开,她只是笑,带着惊心的艳丽。   “如歌,我从未发现,你这么美……”容楚喃喃,似是自语,指尖在女子身上游走,引得女子一阵阵的颤栗。   “……”话被容楚俯身而来的吻堵在了嗓子里。   她不是圣贤,她做不到坐怀不乱。   隔了一层薄纱,容楚的唇辗转在她的唇上,依旧是华艳而清凉的气息,可又或许是因为隔了鲛绡的缘故,他的气息有些疏离的陌生。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你总是心甘情愿的……”容楚有些小小的得意,带着一丝满足的笑,似是宣誓。   俯身再度吻上。   外面却忽然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怎么办?”许是因为喝了酒,容楚似乎有些慌乱。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殿下,你听我的。”林如歌反倒镇静了下来,事态如此,避之不及,倒不如……将计就计。   房门忽然被推开。   方媛媛吃惊的站在门口,恰好看见林如歌躺在榻上欠起身来,隔了一层纱遥遥的看向自己。衣衫半解,睡意朦胧的样子让方媛媛放了心,果然与自己想的一样,又探身看了看林如歌与墙壁之间堆作一团的锦被,回眸对着门外人娇笑一声,“皇上,和妃姐姐大约是不方便见我们呢……索性,我们一会儿再来也好。Www。。com”   昭和帝冷哼一声,越过方媛媛走进屋内。   林如歌蜷在榻上,眸中似有不解,“皇上刚刚不是刚来过么?怎么又来了?可是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这里?”   昭和帝盯着那团乱被看了看,用力掀开。   锦被下露出林如歌收缩不及,蜷了一下的嫩白莲足。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皇上!”林如歌不满出声,开始抗议。方媛媛有些不可置信,明明就是知道齐王进来了她才带着昭和帝来的,怎么会没有?   昭和帝一直阴沉着的脸总算有点放晴的意向,又朝四处看了看,忽然看见另一边大开的窗子,窗棂还微微的颤动着。昭和帝又沉了脸走过去,探身看看窗外,没有想象中的脚印。   于是看了看方媛媛,眼神阴鸷,看的方媛媛一抖。   “和妃姐姐,我刚刚告诉皇上顺妃姐姐几日前去了,皇上说多给了你锦缎,让我再拿一匹回去,姐姐不会怪妹妹唐突吧。”   反应极快的方媛媛见昭和帝脸色不好,已经将全部的责任不动声色的拦在了自己身上,只说是皇上要陪自己来取那多余的贡锦的,绝口不提屋内春色迤逦。   林如歌只是笑了笑,拉住被子道,“贡锦在那柜子里,妹妹可自己去拿。”   方媛媛打开柜子,取出贡锦,走到林如歌床前时“不小心”滑了一下,贡锦便似水一般自方媛媛怀中泼出。   五颜六色的贡锦映的方媛媛的脸也有些五颜六色的感觉。   “妹妹怎么了,可是在找什么东西么?”林如歌不怀好意的问。   方媛媛将贡锦收好,仍旧抱在怀中,对着林如歌笑了笑,“姐姐别逗妹妹了,妹妹只是看这贡锦的颜色委实好看,这才多看了几眼,姐姐何苦要取笑妹妹呢。”   好看吗?林如歌笑着请方媛媛坐在榻上,顺手翻了翻方媛媛怀中贡锦,她倒觉得普通的很啊。   昭和帝已走出屋外,林如歌低声道,“相煎何太急?”   方媛媛也不再掩饰,“和妃姐姐,不要怪妹妹心狠。皇上心中只有蝴蝶夫人一人,而妹妹不想看姐姐就此落入皇上眼中……你我为妃,这是个好机会。”说罢,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林如歌,起身离去。 019 你我同心 - 倾国女相 - 艾颜   稍晚些林如歌果然等来了昭和帝的圣旨,林如歌有些无奈的跪在地上,想着今天大早上的卫敕刚刚拜过自己,拜的是无双国相,而现在就换成了自己拜卫敕,不过拜的却是无情圣旨。   昭和帝疑心重,向来不愿意听任何人对他的事有丁点的质疑,更不允许有人借这种事小题大做,让他安生不得,于是派卫敕来宣了这圣旨。   “……玉章宫林氏巧言令色,挑拨六宫,其罪当诛。圣上仁慈,念其父待罪,不忍加责。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故令其于玉章宫闭门思过,无旨不得外出。”   林如歌撇撇嘴,轻笑,“罪妾林如歌接旨。”   原来昭和帝如此顾忌自己的脸面,就算他怀疑,就算他关自己禁闭,还是不肯说自己有损妇德,只说是巧言令色挑拨六宫。好笑,自己连几宫娘娘都未曾见过,何来挑拨?   “和妃娘娘,皇上只说了闭门思过,可没说要夺了娘娘封号,所以娘娘大可不必自责太过。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毕竟这宫里有封号的娘娘,也不过是几位而已。”卫敕似是开导,将合住的圣旨双手呈在林如歌掌心,笑道,“娘娘往后行事可要加倍小心,等着不几日皇上气消了,自然会将娘娘接出玉章宫。”   林如歌也笑,但微微有些诧异,“怎么,她们都不在玉章宫中了?”   “呀,是奴才多嘴。”卫敕做样打了打自己的嘴,仍旧笑着,“可不是吗,淑妃娘娘说玉章宫浊臭,她不要待了,便求了皇上给她们几人另寻了宫室。哦,听说大约是已经搬到长乐宫去了。”   “哦。多谢公公提点。”林如歌垂眸笑了笑,原来这玉章宫中只有自己一个人了?那些人……果真就这么抛下自己,另谋出路了?想起初来几天,一直都是自己带头带着她们与吴姑姑吵嚷,不想,连死亡都未能分开的她们,竟然为了后宫锦绣,就如此轻率的抛下了自己。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伸手按了按自己胸口微痛的地方,想,这大约就是人们说的心痛吧。   第一次,这么难受。   就算往日里方媛媛总是抢风头,自己也总是以方媛媛年幼这理由来让着她。却不想……却不想……   “那娘娘早些休息着,奴才告退。”卫敕看林如歌一瞬间的闪神,知道林如歌此时心情不好,于是很聪明的退下,临走时还细心的带上了房门。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林如歌笑了笑,或许,关键时候还是那个不靠谱的齐王靠得住。跌跌撞撞的走进暗道里,使劲按了按自己心口的位置,苦笑了一声。   身前是无尽的阴谋深渊与挑战,身后是不再信任她她也不再信任的那些人。   何去何从,似乎已经没有了退路。   顺着一路做好的记号,出口竟然是国相府,林如歌有些惊异的但却毫不意外的在出口看见了容楚。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容楚挑眉。晃了晃手中的酒壶,“我新改的暗道,怎么样?”   “为什么。”   林如歌坐在容楚的对面,笑意森森。她就知道,容楚从来不会做冒险的事情,或许从一开始,只是她自己想的太多罢了。   “难道你不觉得两个身份活着有点累?”容楚无谓的取过两个杯子来,似是戏谑,“这可是我费了好多时间才从国相府地窖中找到的平陈酿,据说有佳人助兴,这酒最美味不过,来尝尝?”   说着,讨好似的将一杯酒推到林如歌眼前。Www。。com   林如歌却并不买账。   “到底为什么。”   容楚也正色,“每天在暗道里跑来跑去你不累么?我就是为了给你一个更方便的身份而已。更何况……”容楚呷了口酒,又开始不正经的笑,“你做好国相,我容易娶你。皇城里人多眼杂,难保哪个哥哥弟弟看我不顺眼。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没了?”林如歌挑眉,将面前酒一饮而尽。   “没了。”容楚老老实实的再给林如歌倒酒。刚刚一吻,甜美无比,他想趁机给林如歌灌醉,然后早早的一度春宵。   然而三杯、四杯、五杯……一壶酒都被林如歌喝完了,她却仍旧没有丝毫的醉意。   奸计落空的容楚有些愤愤,林如歌浅笑,“殿下,忘了说,我千杯不醉。Www。。com”   一旁的灯有些暗,映的女子雀跃眼眸愈发的璀璨如星。   “殿下,其实呢……”林如歌把玩着手中精巧酒杯,有些感叹国公府中为何尽是些奢靡之物,“其实您怎么就不知道,我更愿意在宫中为妃?而不是嫁给你,去与你府中姬妾和那皇城闺秀们争风吃醋。”   “更何况……”女子缓缓抬眸,眼神亮的如同镀了琥珀,“我原先是你名义上的母妃,伦理不符,世法难容。”   “如歌。”容楚忽然拉住林如歌的手,“过去是过去,我只问此时。”   “我自知罪孽深重,配不得你。更何况,我爹爹还是戴罪之身,我不奢求。”林如歌轻笑,抽出自己的手,极其明确的拒绝了容楚。   容楚不甘心,再次拉住林如歌,“如歌,世间之情何来这么多纷扰。莫论前程,莫言世法,莫问因果。我只求现在,你我同心。”   我的心?林如歌轻笑,再次轻轻抽出自己的手。   自己还有心么?或许刚刚在玉章宫时是有的,可一番心如此被他折腾下来,已经不敢再胡乱交付了。   “王爷,此刻似乎不适合说这些。”林如歌笑。   “那适合说什么?”容楚挑眉,有些无趣的缩回手坐好。   “我爹那事,现在究竟怎么样了?”林如歌正色,“告诉我查到了什么程度。”   “国相似乎逾越了。”容楚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皇上只让国相接管林江手下事务,至于林江此案,小王不才,却也查得清楚,不需国相相助。”   “你!”林如歌有些气急,一拍桌子指向容楚。   “我!”容楚不甘示弱,同样一拍桌子,咄咄逼人。   窗外很美,银月当空,静谧而深远。   窗内很……呃,很诡异,林如歌和容楚一站一坐,都是目光灼灼的看向彼此,谁都不服谁。   真可惜,这么好的月色,本该拥佳人在怀,芙蓉帐暖共度良宵的。容楚有些愤愤的想,都被这个死女人给搅合了,她怎么就这么冷酷无情呢?   真可惜,这么好的月色,本该每逢佳节对月思乡的。林如歌同样愤恨,都被容楚这个不安好心的家伙给搅合了,他怎么就这么无聊呢?   两人同时“哼”了一声,林如歌坐下,扭头看向窗外。   “咳,那个……”容楚和林如歌对视已久,终于先败下阵来,“我明天就去江南查案,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 020 平藩三策 - 倾国女相 - 艾颜   “不要!”林如歌没好气。   “好!”容楚一拍手,举起酒壶,“痛快人,我喜欢!”忽然想起壶里没酒,于是尴尬的笑了笑,又将酒壶放下。   林如歌顺手接过酒壶,对着容楚举了举,“没酒了,王爷还不走?”   ……   林如歌第二日顶着黑眼圈,迈着轻快的步伐进了垂询殿。昭和帝下了早朝已回到垂询殿批阅奏折,身边仍旧燃着蜜罗香,香雾袅袅,熏得林如歌一个喷嚏。   “皇上。”林如歌俯身拜下,“臣给皇上请安,愿皇上寿比天齐,万寿无疆。”   看着会说话的宁珂,昭和帝不由的心情大好,抬抬手虚扶了一下林如歌,让她起来,“宁先生,昨日朕已听瑄儿说了国相府的诸般事宜,太子办事,朕很放心。”   “臣之荣幸。”林如歌对着昭和帝又拱了拱手。   昭和帝让卫敕搬来椅子摆在自己的对面,请林如歌坐下,“宁先生,往后你上过早朝就来这垂询殿中,陪朕聊聊天。”   一起在垂询殿中的还有左右两位丞相和左右两位谏议大夫,林如歌垂眸笑了笑,到底是从二品散官,就连从四品的职官也可代任。   又谢过昭和帝赐坐,林如歌悠悠坐下,朝左右两边的两位丞相和谏议大夫各点了点头示意,便看向昭和帝。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近来南疆那边总有些动静,让朕烦心的很啊。”昭和帝合上一封奏折,叹气道,“可如今我北周局势稍稳,恐怕再起动荡惹得民生不安,朕于心不忍。不知各位爱卿可有何建议,说来听听?”   陈玉和因了陈颖之事,对林如歌颇有不满,可当着昭和帝又不便表现出来,只是笑了笑,拱手道,“皇上,国相天纵之才,皇上何不听听国相的意思?”   林如歌轻笑,“宁珂年轻,不敢妄言。Www。。com”   “呵呵,是啊,宁先生还年轻,还需历练历练。”沈觉慢悠悠的接道,言语中似有偏袒林如歌之意,“听陈相的意思,可是有什么想法了?”   昭和帝有些不满这些文人们每天在堂堂垂询殿里斗嘴,于是皱眉阻止道,“既然如此,左相说说可有什么想法?”   “皇上。Www。。com”陈玉和拱拱手,瞪向林如歌,“臣以为不如发兵十万,一举灭了那南疆宵小,从此皇上一统山河,便可高枕无忧。”   “那左相认为朕派谁去合适?”昭和帝明显不满意陈玉和此言,将手中奏折掷在桌上。   林如歌冲着陈玉和笑笑,对着昭和帝拱手,“皇上,臣认为不妥,征南之事,此时并无上佳人选。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宁先生到底还年轻!”陈玉和笑的讥讽,“宁先生此言,岂不是有说我北周无人之嫌?”随即又对着昭和帝拱手,“皇上,臣觉得,征南之人须上可代表我北周皇室,下谙抚顺军心之道,臣觉得,此人并不难寻。”   林如歌知道陈玉和在说谁,上可代表北周皇室,下谙抚顺军心之道,这样的人确实多,有四个。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然而一个身陷前些天刺客事件难以脱身,一个被派往江南,还有一个据说近日要迎娶王妃,剩下最小的那个,这些日子里又开始忙活礼部的事情。   这四个人谁都合适,可偏巧谁都走不开。   可惜当日昭和帝被刺后便即刻封锁了消息,是以宫外之人并不知皇上现在对容瑄很是怀疑。   “臣觉得,此时并不是大动干戈的好时机。”沈觉笑着捋了捋自己的白胡子,“臣想,不如听听宁先生的意思,想来宁先生此时已是成竹在胸,运筹帷幄。”   当日在国子学暂任侍讲的就是右相沈觉,沈觉总是一副笑眯眯的贤相样子,林如歌从未见他发过火,也没见他刻意刁难过别人。从这点来看,陈玉和就还差太远,还需要多多历练。   昭和帝闻言看向林如歌,林如歌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皇上,臣觉得沈大人说的极是。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陈玉和不满的哼了一声,“光说这些有什么用。”   “皇上,臣以为,南疆此时不稳,不过是试探我朝的底细。”林如歌笑的温柔,不理陈玉和的针锋相对,“可即便如此,我们此刻并不清楚南疆真正态势,所以不可贸然出兵。”   昭和帝支颌,微微点头,示意林如歌继续说下去。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听说南疆藩王邱昱最善心计,常有掩人耳目、暗度陈仓之谋。”林如歌浅浅一笑,对着陈玉和遥遥躬身,“所以臣以为,战而不战,才是处理与南疆态势的最好办法,不知陈大人以为如何?”   “嘁。”陈玉和别开脸不去看林如歌,低声嘟囔着,“说了与不说有什么不一样的。”   沈觉却拍了拍陈玉和椅子上的扶手,笑道,“陈相,须得让年轻人历练历练啊。”而后抬眸已经对林如歌笑笑,看起来很欣赏的样子,“那战而不战之法又是如何?还请先生继续说下去。”   “战而不战,需有三步。这其一,便是屯兵练兵,以民为兵。”林如歌笑意飞扬,“而且还需要时不时的搞些操演,目的就是震慑南疆刁民,让他们见识到我北周凛然不可侵犯。”   沈觉笑着点了点头,林如歌感激的对沈觉一笑。   “这其二,便是与南疆互市。”   “放肆!”一直在容忍林如歌的陈玉和终于忍不住了,拍案大骂,“我朝胜之南疆不就是因为南疆稀缺之物我们多得很吗?若是与南疆互市,岂不是让南疆小觑我朝?”   “唉,陈相何来这么大的火气。”沈觉仍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你听宁先生说完啊。”   林如歌也不多搭理陈玉和,直接加快语速,“不与南疆互市,只可弱其一时,而与南疆互市,让其离不开我中原习俗,便弱若其百代千代,弱其一世!”   “嗯,那我们就要将中原珍贵的药品和绫罗绸缎运到南疆,或许不需要高价出售,只要以南疆优良马匹互易即可。”沈觉笑眯眯的给林如歌补上一计,“那这其三,又是什么?”   林如歌笑了笑,从心里有些佩服沈觉,觉得他这右相一职绝非浪得。南疆盛产良马,是以马匹并不值钱,南疆女子却偏爱中原绸缎,若是以绸缎与马匹互易,长久下来,南疆良马并再非优势。   “这其三嘛……”林如歌顿了顿,环目四望。 021 映花琳琅 - 倾国女相 - 艾颜   昭和帝见林如歌小心,他又正听的开心,不想被打断,于是挥手道,“但说无妨。”   “这其三。”林如歌跪下,飞速道,“练兵只可弱其势,互市只可削其力,而要真正的让南疆外藩臣服于我朝,还需禁其思想,不生叛乱之心。所以,臣以为,这其三就是驯化南疆圣巫,让南疆圣巫臣服于我朝礼仪文化,再以圣巫教导南疆万世子民,可保无虞。”   南疆圣巫。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听到这四个字时,就连一向不轻易露出喜怒之色的沈觉也怔了怔。   这第三计,确实是好计,南疆人一向敬重圣巫,家中有事也必向圣巫卜凶问吉。就怕南疆圣巫还是昭和帝的心病,宁珂这小子此时贸然提出……恐怕不是时候。   昭和帝脸色确实沉了沉。   林如歌俯身在地,不抬头看昭和帝的脸色。   昭和帝绷了一会儿的脸却忽然放晴,笑道,“宁先生这三计果真是好计!来人呀,赏!”   身后卫敕得令,转身派一个小太监去内侍取了海珠过来,呈在红木盘中,端在林如歌面前,“宁先生大才,这是南疆海珠,又名映花琳琅,夜里可放异光,绝非普通夜明珠可比。”   林如歌跪拜,“谢皇上恩典。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昭和帝挥挥手,“宁先生,这映花琳琅此时却不是赏于你的。待你将南疆圣巫接进宫来,将我朝礼仪开化尽数传之,方才可赏于你。现在朕只能赏你黄金百两,用以此行的资费。不知宁先生可有异议?”   乜了眼斜睨过来,昭和帝嘴角似有着隐隐的笑意。   让你小子自讨没趣,南疆圣巫就连南疆人都请不到家中,你一介垂询殿顾问适应,又怎么能请回来?   沈觉沉吟不语,只是在心里思量着,这宁珂可能要吃亏了。   林如歌却好像并不知道昭和帝的心思,抱拳欣喜道,“臣必不负皇上厚望――”   “父皇怎么把女儿的映花琳琅给了旁人?”话未说完,忽然听见垂询殿外面传来一声娇喝,那声音如传谷黄鹂,又如金玉相击,甚是好听,尤其是含了这一股子嗔而非嗔的撒娇意味,让左右两位谏议大夫不由的往外看了一眼。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还没看清,已有人一阵风似的跑进了垂询殿,直直跑向昭和帝所在的上座。   两位丞相见怪不怪,沈觉捻胡笑了笑,看向林如歌。   “父皇,可是说好了这映花琳琅给女儿做簪子用的,怎可轻予了旁人?父皇撒赖,女儿不依!”容姝在昭和帝怀中撒娇,杏目圆睁,滴溜溜的转过沈觉、陈玉和和两位谏议大夫,然后落在林如歌的身上,噔噔蹬走下来,指着林如歌道,“就是你敢要父皇赏赐的映花琳琅?”   “这可是南疆海珠,据说下海百丈方可采一颗海珠,而百颗海珠中又至多有一颗是映花琳琅。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林如歌垂眸,面色不惊,波澜不起,“既然皇上托付臣以重任并把映花琳琅赏赐给臣,臣没有理由拒绝。”   “父皇――”容姝又扑到昭和帝怀中,声音有些闷闷的,“父皇好些日子不见女儿了,女儿甚是想念父皇,父皇身子可是大安了?”随即抬起头指了指林如歌,有些不满道,“父皇,他是谁?”   “姝儿不可无礼。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昭和帝溺爱的抚着容姝的发髻,虽是责怪,却丝毫看不出责怪的意思,“宁先生破了成文卷九题,是朕新拜的国相。映花琳琅我库里不只有一颗,你若喜欢,朕都给你便是。”   话既然都说到了这份上,容姝也不是一个不知礼数的人,于是仰起头对着昭和帝笑了笑,“就知道父皇对女儿最好了。阿姊已经有了封号,女儿却还没有,择日不如撞日,要不父皇今日赐女儿一个封号可好?”   垂询殿里有一瞬间的静,林如歌想知道昭和帝会不会生气。Www。。com她想应该是不会的,因为就这么短的时间内,容姝给她的震撼是无与伦比的。   撒娇与撒泼并用,可爱与决断共行。   不过几句话,便将昭和帝库中所有的映花琳琅都要到了自己名下,却又让昭和帝生气不得。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世人皆传昭和帝极宠二女,所以,即便她与曾经的谋逆大案似乎有些牵连,却一直没有动摇到自己的根基。   此番心机,不得不防。   “……嗯,朕便赐你封号,长平帝姬可好?姝儿可喜欢?”昭和帝对着容姝笑了笑。   长平,长平,正值时局动荡之际,昭和帝给容姝的封号却是长平。   如此看来,是昭和帝将平安的希冀寄托在了容姝的身上呢,还是昭和帝另有打算?   “女儿很喜欢呢。”容姝笑的眉目弯弯,拜倒在地,“长平帝姬见过父皇,父皇万寿无疆,康泰永乐!”   林如歌盯着自己的衣角发呆。   据说长女容熙虽是皇后所生,却并不如这个二女儿得宠,所得封号是皇后遣人连日里缠着昭和帝要来的,尊崇如此的皇后,要来的也不过是“泰和”二字。算算日子,大约也就是昨天才录入宗人府,而今天,比容熙小了五年的容姝,却自己讨来一个封号。   “嗯,你的妹妹今年多大了?”今日的昭和帝似乎很开心,不知是因为林如歌献策还是因为见着了容姝,“索性今日连她一同想好,明日都录入宗人府。”   “父皇偏心呢,女儿一定要和小妹讨些好玩意,来补偿女儿一番口舌为我们讨来的封号。”容姝轻笑,偏着头想了想,“小妹大约是五岁了。”   “嗯,那朕便赐她临康二字。”昭和帝又抱了抱容姝,笑道,“你去找小妹玩,父皇正与各位伯伯商量国家大事,回去告诉你母妃,朕今日晚些时候就过去看她,且备下芙蓉卷等朕前去。”   往日里话极少的昭和帝一碰到容姝,就变成了婆婆妈妈的样子。林如歌有些心酸,大约皇室的悲哀正是如此吧……想当初,自己的爹爹与自己说话,也是这般婆婆妈妈的,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爹爹就变了……每天鲜少回家,即便回家,也难得与自己开口说上几句家常。   “那父皇一定前去。”容姝转身,俯身在昭和帝耳旁,笑言,“长平可是在含昌宫等着父皇和父皇的映花琳琅呢。” 022 言语不和 - 倾国女相 - 艾颜   寥寥数语,便打破了几日来昭和帝不宣见妃嫔的规定。   这一次,连皇后都不能占得如此先机。   林如歌轻轻一笑,看来,这个宜妃还真不容小觑,能**出如此女儿,想来也是她在后宫屹立不倒的原因之一吧。   容姝已旁若无人的走出了垂询殿,临走时还意味深长的在林如歌身边顿了顿。   林如歌轻敛衣袖,依旧是一副淡然的笑意,却头也不回,任由容姝快步从自己身边走过。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好了,今日之事暂且这样。”昭和帝从上座站起,猛的起来或许有点晕,昭和帝撑住桌子,按了按额头。卫敕很有眼色的扶住昭和帝,示意两位丞相和谏议大夫先行,又抬手叫林如歌过来跟着。   林如歌低眉顺目,跟着昭和帝转了一圈,走进尚梅苑。   按照常理,尚梅苑已属后宫的范围,朝臣不可入内,可今日昭和帝似乎开心的很,所以特许林如歌跟了进来。Www。。com   “南疆此事,宁先生所言甚是。”昭和帝伸手折下一枝白梅,嗅了嗅又随意丢弃在雪地中,“只是不知屯兵练兵,以民为兵,排兵操演,又该派谁前去?”   卫敕扶着昭和帝,静静的踏上残梅。   林如歌看得有些胆寒,拱了手道,“臣以为怀化大将军可担此重任。霍将军有勇有谋,曾多番平定南疆边境,于南疆来说,也有一定的威慑力。”   昭和帝笑着点点头,将这件事全权交给林如歌自己去处理。   “摆驾含昌宫吧。”昭和帝对着卫敕笑笑,对林如歌下了逐客令。   林如歌躬身告退,看着昭和帝走远,方才扯开和身子被汗黏腻在一起的内衫,耳边忽然传来极轻的风声。林如歌回眸,看着梅树上微晃的树枝,笑了笑。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阁下不必躲了。”   梅枝已经只是晃晃,没人出现。   “我知道你是齐王派来的。”林如歌垂眸一笑,转身就走,“而且我知道你叫紫练。”   身后似乎有人跟了上来,林如歌不回头,只是加快脚步,终于在走出深红色宫墙的时候转过头,堵住了躲避不及的紫练。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说吧,为什么要跟着我。”   紫练有点无措的低下头,不明白为什么轻功甚好的自己会被林如歌发现,而且,似乎还是极其轻易的被发现。   主子只说了让自己跟着这个女人,随时向主子报告她的一切行踪,可没说让自己和她谈心。于是紫练决定沉默不语。   凉风嗖嗖,林如歌瞪着紫练,紫练沉默不语。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半刻钟……   凉风嗖嗖,林如歌瞪着紫练,紫练把头扭在一旁。   一刻钟……   凉风嗖嗖,林如歌瞪着紫练,紫练一运气,准备跳出宫墙。   林如歌却忽然扯住了紫练的衣袖。   紫练有点懵。   林如歌笑的奸诈,“你可以不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但你教我武功好不好啊,齐王肯定没说这个不行吧……”   紫练,“……”   于是林如歌笑着扯着紫练的衣袖回了国相府,如果要问林如歌今天最大的收获是什么,她一定不会说是昭和帝采纳了她的意见,而是说,带回了一个据说是南疆的绝世高手。Www。。com   不要问林如歌是怎么知道紫练这个人的存在的,因为她不会告诉你。   从此以后,每天早晨的国相府都会传来林如歌阵阵的怪叫,据知情者透露,是紫练训练的方法太过残酷,每天都会要求林如歌扎极其标准的马步,而且一般都是一炷香的时间。Www。。com所以一连几天,去垂询殿的时候,林如歌都是被国相府的下人抬着去的。   “屯兵练兵,以民为兵之事怎么样了?”垂询殿里,昭和帝搁下毛笔,抬手喝了一口茶。   “回皇上。”沈觉拱手而笑,自林如歌那日将此事托付给他后,他对林如歌的喜爱也水涨船高,尤其是逢着昭和帝心情大好,难保不赏他些什么,“霍将军领命后已经去办了,在我朝与南疆边境的呼雅草原召集起上万户自愿的农民,现以十户为一编,十编为一队的法子登录在册,安排巡游。Www。。com”   眼看着昭和帝脸色大好,沈觉笑笑,“据报,南疆宵小现下可是安分了很多。”   “嗯。宁先生此计不错,已见成效。只是不知那互市可要等到什么时候?”昭和帝搁下茶杯,叫卫敕去取了青叶茶赏给三人。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林如歌谢过昭和帝,也不急着喝,将手中茶杯搁在桌上,笑道,“皇上,此时互市时机未到……不过,臣觉得却是请南疆圣巫的好时机。”   “圣巫深居简出,而且脾气倔得很。”昭和帝接话,“宁先生现在想到了什么好法子么?”   “臣自然是已经有了主意。”林如歌依旧是笑,取过茶杯对着昭和帝遥遥一敬,“只是,臣还希望皇上能将此事托付给臣,另外再调给臣三百御林军,不知皇上可信得过臣?”   “那是自然。”昭和帝回头叫过卫敕,“去将虎符拿来,交给国相。”   虎符是昭和帝特制的、可随意调动御林军的玉牌,虎符共分两半,若要调动御林,需得两半阖上,方有此职权。虎符本在掌管军权的容瑄手中,昭和帝怎么这么轻易的就将虎符交给了自己,难不成……这其中又有阴谋?   林如歌飞快的转过几个念头,再抬起头时,已是神色清明,“臣领旨,谢过皇恩。”   陈玉和再次按捺不住,“皇上,宁先生年轻,臣觉得,还是派一位王爷随宁先生前去,方为妥当。”   “哦?”昭和帝微微一笑,转眸看看林如歌,“朕倒忘了国相年岁,宁先生,你今年多大了?”   “回皇上,臣今年二十了。”林如歌知道昭和帝要给陈玉和一个难堪,于是对着陈玉和拱手笑笑。陈相,您就别挤兑我了,看不见皇上正给您小鞋穿么?看不见国相我现在正春风得意么?   “哦,是不大。”昭和帝沉吟,“不过还比燕王大上许多。”   陈玉和面色很难看,却也不敢再说些什么。   “皇上,陈相所言甚是。”沈觉却慢悠悠的接道,“不过臣倒觉得,与其派一位王爷相随,倒不如派一位将军前去,一文一武,两人正好可以互补不足。若有紧急情况,将军总还是有些大用的。” 023 平西将军 - 倾国女相 - 艾颜   沈觉话毕,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对着陈玉和让了让。   “这倒是。”沈觉此话合了昭和帝心意,昭和帝了然一笑,心中早有人选,“就让平西大将军一起去吧!宁先生,将军老练,你遇事万万要与将军多多商议。”   这便是不动声色的派了一个监军了。林如歌想着,是想让我们互相牵制么?据说平西大将军是秦王派系,这老皇帝,又在玩他的制衡之术了。   “谢皇上,臣明白。”林如歌微微躬身。   垂询殿外和风细细,梅香阵阵,忽然想起多少天前,自己曾带着几个女子和吴姑姑一阵大闹……似乎已远在天涯。   抬头看看阖目而笑的昭和帝,又看看坐在一旁的沈觉和陈玉和,心里有着莫名的触动。   昭和帝手中握着茶杯,笑意还未褪去。   这些……这些都是她往后日夜相对对面孔,从此,那个在玉章宫摆玉瓜子研究朝政,在忠粹殿读诵《华严经》的人,再也不见了。   一时间感慨万千……   昭和帝却忽然起了身,“那事不宜迟,去宣平西大将军进殿,你们早去早回!”   林如歌应了,又谢过恩,折身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对着陈玉和遥遥一笑。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陈玉和撇撇嘴,佯装没看见林如歌。   倒是沈觉,发觉了林如歌的动作,对着林如歌拱了拱手,算是替陈玉和赔罪。林如歌笑笑,往日里只觉得陈玉和处处针对自己,此刻才发觉耿直爽朗的陈玉和其实比笑面虎沈觉要可爱的多。   不过片刻,便有人快步迈进大殿,扑面卷来一股铠甲冰冷而血腥的气息。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那人跪拜在地,朗声请安。   林如歌好奇的探头,那人发觉林如歌在看他,起身后坦然对着林如歌一拜,“这位就是国相吧,能与国相同赴南疆,臣之荣幸。”   那人抬头,林如歌方才看清。深蜜色的肌肤,平凡的五官,常年的征战让他浑身都散发出抑不住的刀兵气。那双眼很特别,淡淡的葡萄紫,转目轻笑间,就让原本略显凝滞晦涩的空气飞扬了起来,而那平凡的五官,也马上有了一种无法言说的男人魅力。   林如歌怔了怔,回过神躬身道,“宁珂。”   那人爽朗一笑,同样回了礼,“在下欧阳奕。”   昭和帝含笑看着林如歌和欧阳奕一来一往,将请圣巫之事简单的说了说,便将虎符一分为二,分别交到林如歌和欧阳奕的手中。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此去南疆,你二人万事皆需商议。”昭和帝笑意盈盈,“朕以此虎符一分为二,御林军皆共你二人驱遣。你二人,万万不可辜负了朕的厚望啊!”   林如歌和欧阳奕齐齐拜下谢恩,方才被昭和帝放出了垂询殿。   阳光很好,林如歌深吸一口气,走进扑面的金光之中。   功成名就,在此一举。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   “你要去哪里?”紫练牛皮糖一样跟在林如歌身后转来转去,“殿下给你来了信,让我转交给你。他还问我你是不是要去南疆,他让我跟你去。”   林如歌没听见,继续准备衣物。   紫练从怀中掏出一份封口被撕开的信,在林如歌面前晃了晃,“殿下说,你要是不看,就让我念给你听。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林如歌没听见,坐在桌前翻开《南疆源》。   紫练阴魂不散的在林如歌面前站住,俯身将那信在桌子上拍了拍,然后从信封中抽出一张纸,示威似的对着林如歌晃了晃,“我读给你听,反正我也看完了。”   “我自己看!”忍无可忍的林如歌伸手夺过紫练手中的信,狠狠的瞪了紫练一眼。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紫练完成容楚交代的任务,心满意足的匿了。   林如歌皱眉打开容楚写来的信,一行行看下,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时不时的还发出几声轻笑。   “……我想紫练一定被你发现了,因为他不知道你会武功,我也不知道,可是从那天国子学你掐我的那个早上起,我就知道了。你一定会知道他是我派去保护你的……”   看着看着,心中不由的想起容楚向来惜字如金,现在却肯写下这么一大堆近似于啰嗦的话来问候自己,心头一暖。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原谅我这封信上写了若你不看就让他念给你听,因为我知道,娇羞如你,是肯定不会公开接受我的,不过相信我,紫练肯定没有看……”   什么人啊,林如歌一边有点羞涩的笑了笑,一边红着脸继续看下去。真是奇了怪了,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会娇羞的不肯公开接受?就算私底下,我也不会接受你的。林如歌兀自想着,不由笑出了声。   “江南风物原来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冬日不如皇城严寒,反而有碧波依旧,云彩高飞……我时常在想,到底是怎样的水土才能养育出你这样的女子,到了江南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雅致而精巧,想我在皇城所见,大约也不过是俗世废物罢了。江南很美,如你一样的美,美的,让我有些情不自禁的总是想起琼华宫中的你……”   林如歌阖上信,思绪万千的心潮如同沙滩上此起彼伏的浪花。   迂回,搁浅,最终却轻轻拍在了岸上。   将信搁在桌上,林如歌深吸一口气,把信往一边推了推,重新翻开《南疆源》,一页一页的细细研读,还用朱笔勾出许多重要之处。   眼在书页上,心却在浮云间。   唉……林如歌笑着叹了口气,重新拿起那封信,翻到第二页,“江南一带,林大人官声甚是清明,想来贪污渎职,确属他人诬告。只是又有蛛丝马迹,林大人似乎参与其中,总之证据不全,仍只能是戴罪之身,无法官复原职……”   之后还有几句话,用浓浓的墨汁压住。林如歌将信狠狠的拍在桌上,刚刚的旖旎之心荡然无存。   明明就是诬告!还说什么证据不确凿!   林如歌愤愤的想着,又翻起那信想看看墨汁压住的究竟是什么字。凭直觉,她觉得应该是容楚有什么想说却说不出口的话,而且似乎还与爹爹有关。   可翻来覆去的看了几次,除了一团浓浓的墨汁和容楚纠结的心思,她别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024 红颜戎装 - 倾国女相 - 艾颜   几天后林如歌装着对那封信的疑惑和对容楚深切的不满上路了,身边是英姿勃发的平西大将军,身后是三百御林和十几个乔装成普通随从样子的高手。   她不知道紫练跟在那里,但是她知道紫练一定跟着她。自那日她当着紫练的面将容楚的信撕掉后,紫练很小心的躲了她一阵。   因为紫练说:我家主子说了,唯女子与林如歌难养也。   快马加鞭,三日出皇城,五日到达寒邺城,七日后出城,十天到呼雅草原,半个月后,终于到了南疆的边境。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当那时常在书中所见的大漠边景真真切切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时,林如歌还是被震住了。   苍凉,高远,还有语言难以描述的阔大。   林如歌一时感觉出自己词汇的匮乏,所有的语言在这般景象之前都是如此的苍白无力。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怎么样,宁大人,是不是诗兴大发?”欧阳奕勒住马,挥鞭遥指,对着林如歌一笑。   “虽有诗性,却无诗才。”林如歌学着欧阳奕的样子,勒住马,回以一笑,朗声道,“不知将军可是有什么佳句来描此美景了?”   “佳句不敢当。”欧阳奕跳下马,将两匹马的缰绳一起攥入手中,走得很慢,似是在回忆几年前的往事,“只是想起第一次追扫西凉残寇,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不算美景,却让我记忆尤甚。”随即对侍立身边的副将道,“传我命令,在此安营扎寨,等南疆藩王来迎!”   “霍将军似乎也在此处。”林如歌若有所思的翻身下马,将腰间软剑紧了紧。   这一紧,显得她纤腰如束。铜甲红袍,愈发衬得她眉乌若羽,肤凝如脂。   “额……”欧阳奕微微失神,随即轻叹,“宁先生竟让连自己下的命令都忘了?霍将军在呼雅草原练兵演兵,几日前我们经过呼雅草原的时候,我已经派人给霍将军留了话,想来不过多时,就会有霍将军的人马过来。”   “嗯。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林如歌故作矜持的笑笑,不再说话。   大漠风烈,涤荡不休,有猎猎衣袂被风卷起拍打在脸上,尖锐而重。   忽然又想起容楚嘻嘻的笑脸――这人如罂粟,笑起来绝美,却有剧毒。   冬季的大漠气温变换的很快,中午时分还是艳阳高照,临近旁晚,已可冰冻三尺。林如歌遣人拾来柴火,点起一堆,与欧阳奕等人围坐在火边,可还是冷的瑟瑟发抖。Www。。com   风凉彻骨,往日里觉得柔顺的发丝此刻散乱在脸上,丝丝如刀割。   “他娘的,好冷……”有人笑着故作幽默,下一刻,话却被冻在呼吸声中。四周一片静寂,沉重而压抑的静寂。   林如歌勉强抬起头对着那人笑笑,又觉得脸颊被扯得生痛。   “看来宁大人是不常来这些地方了。Www。。com”脸色还比较正常的欧阳奕轻笑,伸手解开自己的银狐大氅,披在了林如歌身上。   一阵暖意袭来,林如歌搓搓手,对着欧阳奕笑了笑,“多谢将军了。”   她没有推辞,因为她知道此时的矜持只会被当做是傻子。   欧阳奕俯身看了看林如歌,语气舒朗,极轻的声音,听在林如歌耳中却如这风般猛烈。   “宁大人是女子……其实不该来这种地方的……”   林如歌怔了怔,自认为自己还没有出现这样大的纰漏,能让欧阳奕看出自己的女儿身。Www。。com目光失去焦距,仅仅是一瞬间,便又恢复如常,“不知将军可否赏光,陪我看看这大漠景致?”   欧阳奕轻笑,状似亲昵的扶起林如歌,“在下荣幸。”   围火而坐的几人哄笑一声,欧阳奕有将名在外,年纪轻轻便已是朝廷重臣,向来是闺秀们争夺的对象……不想,今日又有一个文雅清秀的国相,就这么看上了大将军。   “哎,你说他们会不会……”一人用肘顶顶另一人的胳膊,挤眉弄眼道,“没想到咱们大将军可真是开放,连国相也不放过。”   “你懂什么。”另一个人对手呵着热气,不屑道,“当年我去西洋,那里的男人女人可都是搂着跳舞,男人和男人其实也没什么……”   潮般哄笑很快就被林如歌和欧阳奕抛到身后,两人选了一个背风处,站定。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夜色沉沉,有呼啸的风纷涌掠过两人身边。   衣角被风卷起,无尽寒气入骨,却不如女子此时的笑意更为慑人。   “将军,有些事……是不可以胡乱猜测的。”林如歌轻笑,垂眸看着自己的靴尖,“在下出身国子学,虽学期未满三年,可仍旧是皇上指定的无双国相,这欺君之罪,又岂是你我担当的起的?”   欧阳奕斜斜倾下脸,昏暗中看不清眼前人的神情。可他想象得到,此时那隐匿极深的女子,一定是垂眉顺眼的模样,一如她往日男子妆容,不允许自己出任何的纰漏。   “宁……小姐。”欧阳奕似是存了心,对着那一低头的温柔挑眉而笑,“那日皇上在垂询殿宣我进殿,你可还记得你看我的眼神?”   眼神?林如歌的记忆飞速流转,回到那日的垂询殿。   难道她的眼神里,除了惊讶与欣赏,还有什么?   她的眼神……会出卖她么?   “您看在下的眼神,分明是女子对男子的欣赏与倾慕。”欧阳奕双手握成拳,似乎在压抑着自己的某种冲动,“虽然仅仅是一瞬间,可在下知道。”   良久的沉默,除了盘旋的风声。   欧阳奕感觉得到林如歌如骨瓷般薄而腻的肌肤,近在咫尺,却隔了那一层碍事的面具。呼吸很温热,暖暖的散在风里,却拂在他的心间。   林如歌恭恭敬敬的对欧阳奕福身,标准的女子礼仪,然后转身离开。   独留欧阳奕于那一隅,回想着女子那娇羞的神态,似笑非笑。   动心了么?欧阳奕在心中调笑自己,还是仅仅是对那神态自若下的面具的好奇呢?欧阳奕坐回到火堆旁,已经给自己的行动下了定义。   嗯,是后者,仅仅是好奇,而已。 025 出访遇阻 - 倾国女相 - 艾颜   第二日林如歌最先迎来的是霍珺的下属,而非藩王使臣。霍珺遣派了自己的副将李显前来,还带来许多御寒的衣物,充分表达了自己对林如歌等人的尊敬和欢迎。   林如歌面色沉着,将所有衣物都送到三百御林军中。欧阳奕看着一本正经的林如歌,只觉得好笑。   “李显将军一路奔波,快进来坐。”欧阳奕引了李显走入大帐,请李显坐下。   李显也不推脱,看了一眼林如歌便笑道,“这就是宁国相?早听闻先生大名,不想如此年轻。Www。。com”   “哪里哪里,不如李副将年轻有为。”林如歌笑的很有分寸,侧身一让,让李显坐在上座,“怀化将军今日可好?不知那以民为兵之法可已见成效?”   “哈哈,大有成效!”李显一说起边境之事,立马开始滔滔不绝,“宁先生大才,竟想得如此绝妙的主意。南疆此时见我朝天威,定不敢再轻易冒犯。就这几日,都已安分了许多。几日前才有南疆的使臣来访……呀,说着这么久,还没问问宁先生,此次所来南疆,是为何事?”   “来请圣巫。”林如歌敛袖轻笑,很小心的与李显隔开一段距离。   “这圣巫怕是不好请吧……”李显若有所思,“我们这几日在呼雅草原,也听说些圣巫的传闻。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哎对了,宁先生,您是皇上身边的人,您应该知道皇上这次好的这么快,可是动用了南疆圣巫?”   林如歌眉心一跳,下意识的去揉了揉。   这个李显,还真是口无遮拦……   不过,昭和帝好的这么快,也不能说不是奇迹,难保这里面没有容楚的操作。又想到容楚的母妃曾是南疆圣巫,而小姨蝴蝶夫人也是南疆人,是他的下手也极有可能。Www。。com   可他唱这么一出,又是如何呢?   欧阳奕轻笑,替林如歌解围,“哎,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些传闻也是来糊弄国相的?”   “说的是。”李显讪笑,“总归是些谣传。”   三人就这么坐着,茶水喝完了,林如歌绝口不主动找话题来聊天。李显这人,口无遮拦,谁知道好好的话被他传出来成了什么。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欧阳奕盯着自己的佩剑,眼神近乎爱怜的一次次扫过剑柄上的红宝石。   李显十分尴尬,走不得,也在不得。毕竟霍珺说了让他陪着宁珂和欧阳奕进南疆,而今却不小心说出了这番话来,引得宁珂不快,是他的失职。   “报——”   帐外有人飞马而来,李显激动的起身——终于有人解救他于水火之中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林如歌和欧阳奕心照不宣的看了彼此一眼,然后同时走向帐外。   “南疆王派臣前来,迎接几位大人进南疆。”那人翻身下马,顺势跪在林如歌和欧阳奕的前面,一丝不苟道,“昨日天降大寒,未曾远迎,实在抱歉。”   “抱歉个屁啊!”欧阳奕上前扯起使臣的衣领,狠狠地盯着他,“我们还未离京时就派人飞马通报了南疆王,到了南疆边境两天后才派人来迎,还敢说是抱歉?!”   “大将军息怒。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那人仍旧不卑不亢,“两军即便交战也不可斩来使,更何况,大将军远道而至,应为朋友。”   林如歌轻笑。   看来这个南疆王邱昱一定不是个普通人物,就连手下将领也都是如此能说会道,巧言善辩。这次南疆之行,想来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是,是朋友。”林如歌上前,掰开欧阳奕抓着那使臣的手,对着使臣笑了笑,“有朋自远方来,当然不亦乐乎。还未问过使者大名。”   那人一直盯着欧阳奕的眸子终于在林如歌平凡的脸上转了转,心道难道这人就是传说中的国相了?可是怎么看起来没有一点的气场,甚至,还不如一个大将军更像是领头人。Www。。com   可脸上并未表现出诧异之色,只是用中原人的方式对着林如歌恭恭敬敬的行礼,“普雅阜,您可是破了南齐成文卷的宁国相?”   “正是。”林如歌轻笑睥睨间,多了一种摄人心魂的冷傲之气。   普雅阜肃然起敬,“普雅阜见过国相大人。Www。。com”   欧阳奕和李显并排走在林如歌的身后,听林如歌和普雅阜一问一答的扯些闲话。李显冲着欧阳奕做鬼脸,轻声道,“文人就是麻烦。”   林如歌别过脸对着李显笑了笑,“是,文人确实麻烦,但是我可告诉你,南疆为何可以绵延这么许多代?还不是因为遵习礼仪文化,文人至上么?”   虽然是笑,但话锋凌厉,不给李显留丝毫的余地。   普雅阜走在林如歌身边,并无心介入他们两人的争吵。于他而言,这世上最聪明最有文化最有可能破解南齐成文卷的人,应该是他的王爷,南疆王,邱昱。   而不是这个咄咄逼人瑕疵必报毫无心机和气量的中原娃娃、毛头小伙。   虽然刚刚有过一瞬间的敬佩,但这一瞬间后,就开始想昭和帝为什么这么急着找了一个国相出来。难道真的是迫于南疆王的压力了?而且正好朝廷又无可用之人,于是才推举了这么一个小孩子来南疆?北周皇帝,当真是小看了我南疆王!   这么一想,普雅阜又开始飘飘然了,林如歌和李显后来说的话,并未听进丝毫。   走进南疆王宫,普雅阜带着林如歌三人转了几转,才在一个布置的惊天地泣鬼神的房间前停下。   林如歌看看,哭笑不得。   这是一个套间,里间一张小床,外间一张大床。这还不算,关键进这个房间的门很小很矮,除非你弯腰躬身才能够进去。而如果弯腰的话,正对着你的恰好就是南疆王和王妃的画像……   你若弯腰,就是臣服之意。   欧阳奕嘴角抽了抽,看看面无波澜的林如歌,决定按兵不动。   他已经当了一次恶人了,这次和邱昱直接的会面,理当由主管此事的宁国相来解决。   林如歌对着普雅阜笑笑,“感谢南疆王的一片苦心啊……”   普雅阜也笑,看你丫的怎么神气! 026 故意难堪 - 倾国女相 - 艾颜   “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房间……”林如歌探身往里看了看,看的普雅阜一阵心花怒放,“想必是南疆王亲手布置。”   李显有些气不过,不知道这个国相在卖什么关子,眼看着被人家这样欺辱,却还能这样笑靥如花!可见文人真是个没骨头的,要是他,他一定一脚把这普雅阜踹进房间里,然后回朝宣战。   而那头林如歌依旧在赞不绝口,一旁的普雅阜渐渐放低警惕,只道这国相是没经历过这个难堪的场面的。Www。。com   “原来南疆是以这样的礼仪来迎接朋友。”林如歌恍然大悟。   “那可不?”普雅阜此时骄傲到了极点,开口便赞,“我们南疆王为了准备这个房间可是费了大工夫呢,南疆王说了,迎接贵客,就得用这最高级别的礼仪。”   “哦,最高级别啊。”林如歌轻笑,伸手拍了拍墙壁,“可惜我们远道而来却非贵客,这样高级别的房间不敢住――”   气氛怎么有点怪怪的了?普雅阜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见欧阳奕在那里笑。Www。。com   “所以,既然是南疆王亲手布置,还是留给南疆王住吧。”林如歌转身拍了拍李显的肩,挑眉一笑,“听说南疆王身高不过五尺,大约也是适合住这个尺寸的房子。”   这次李显也笑了起来,一边还附和着,“是啊是啊,我们个子太高,这房间是容不下我们的,南疆王如此煞费苦心,想必舍不得让我们砸了墙住进去吧。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普雅阜没想到形式一下逆转,饶是平时伶牙俐齿,此时也想不到什么来回敬。   额头有汗,顺着肌肤蜿蜒的纹路一滴滴滑落。   李显再次阴阳怪气的开口,一点也不给这个救他于水火之中的人面子。   “呦,大使这是热得很么?还未进夏便出汗出成这样!哎,别是肾虚吧,男人肾虚……那么多花花草草可就不敢碰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林如歌觉得这话有些刺耳,别过脸不去听。   欧阳奕小心的看了眼林如歌,仍旧觉得她的小别扭可爱的很。   一直躲在暗处的某人终于忍不住了,可又不能表现出他一直在偷听的样子,只好先咳嗽了一声,然后推开门,走了进来。   “是谁说本王身高不过五尺的?”   林如歌觉得后背一僵,下一刻已备好了一张笑意盈盈的脸回过头,“原来是南疆王大驾光临,想必……我们之间有些误会。”   “什么误会?”那人已施施然走至身前。   林如歌徐徐抬眸,自上而下的打量了眼前人一番,浅黄色的头带上镶了许多墨绿的松石和深红的玛瑙,身上披着南疆特有的豹皮长袍,腰间系着乳白色的宽腰带,上面镶了许多金银装饰,金灿灿白花花的刺的人眼晕。Www。。com   五官深刻明朗,浑身散发着尊贵而闲适的气息,在这沉闷的房间内,看上去内敛却难以揣测。他在笑,可这笑意,并未让他平易近人半分。   “南疆王,属下办事不利。”普雅阜已经先反应了过来,与其弄得谁都不好看,倒不如将所有的过错揽到自己身上,“属下错把这间房子当成备给北周使臣的房间了。”   “知道错了还不快换!”邱昱怒喝。   随即便换了笑脸迎上,“国相这边请。今日下属办事不利,让国相烦心了,孤王今晚便设宴至爽亭,给国相与二位将军道歉。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李显的脸抬得老高――现在想巴结我?没门!早你们干什么去了!   欧阳奕此刻到对林如歌刮目相看了许多,这样反羞辱回去的法子他这种粗人想不到,也没耐心去做。只是若选择用他那种更为简单粗暴的法子,估计这圣巫是请不到了。   林如歌轻笑,那是属于上位者特有的矜傲。   这次在邱昱的陪伴下换了一个比较正常的房间,仍旧是先前那种模式的套件,分配床铺的问题上,林如歌犯了愁。   万一……   “我和李副将都是粗人,就睡外边吧。”欧阳奕忽然开口。   林如歌感激的看了欧阳一眼,没有推辞。万一真的把睡独间的好机会给推掉了,她哭都没地方哭去。Www。。com   至爽亭。   晚宴还未开始,宾主便已落座。陪坐的还有南疆几位重臣,分别坐在林如歌和欧阳奕的下手。只是可怜了李显,被留在房间,美其名曰车马劳顿需要休息,其实欧阳奕知道,林如歌是怕他喝多了乱说话。   说实话,他也怕,可他并不想当李显心中的恶人。   毕竟为同僚,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免得谁心里都不舒服。   “这是如意芙蓉卷。”邱昱笑着将菜品一分为二,分别递到林如歌和欧阳奕的桌上,“这是鹅油鸭酥,这是玉盏海棠,这是豆沙凉糕……”   林如歌终于在心里给邱昱平反了一次,还好都是写中原本地的食物,若是上了南疆特产的奶制品,她可要吐了。   正想着,邱昱将一大杯晃晃悠悠的东西端到了林如歌桌上,“这是羊奶。”   林如歌,“……”   邱昱又笑道,“孤王今日多有得罪,现以此羊奶一杯向国相赔罪,还望国相大人海涵。”说罢,已将杯中羊奶一饮而尽,还示威性的向林如歌亮了亮杯底。   喝?喝了若自己吐出来怎么办?林如歌皱眉看着那一大杯奶白的东西,有点纠结。不喝?不喝你现在正在人家手上,若是人家说你看不起人,你怎么说?   “怎么,国相大人可是看不起我南疆?”邱昱面有愠色。   “不敢不敢。”林如歌赔笑,端起那杯,捏住鼻子一饮而尽,同样也假惺惺的向邱昱亮亮杯底,却并不说话,生怕一说话,嗓子里那股腥甜就会冒出来。   “好!”邱昱拍手笑道,“都说中原人喝不惯这羊奶,今日看国相如此痛快,可算是纠正了中原人在孤王心中懦弱的形象,国相,你我再来一杯?”   “……”林如歌眼睁睁的看着邱昱又从手中的宫奴手中拿来两杯羊奶,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这是逞什么能啊……早知道就不喝了。   这下好,这南疆王还喝出感情来了? 027 一掌国土 - 倾国女相 - 艾颜   “国相身子不适,我替他喝。”欧阳奕起身,接过邱昱手中羊奶,仰头灌下,“欧阳奕以此赔罪,不知王爷以为如何?”   邱昱挑眉轻笑,转身坐回到自己的首座上。   林如歌嗓子里还是一片腻腻的甜,总觉得似乎有没挑干净的羊毛卡在嗓子里。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林如歌赶紧捡了几枚玉盏海棠塞入口中,去去嘴里的羊奶味。   欧阳奕举杯,对着林如歌遥遥一敬,“国相,此乃南疆好酒阳关烈,你尝尝?”   林如歌感激欧阳奕提醒,自己斟满一杯,一口喝下,长舒了一口气。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这南疆,总算还有点人吃的东西,好在酒也不差。   邱昱对宫奴吩咐几句,便准备开宴。   宫灯闪了闪,忽然全都灭了。   紧接着门外就传来咚咚的鼓声,节奏时而舒缓时而急促,音调飘渺跌宕,华丽悠远而又收放自如,听得林如歌心跳如鼓,神魂荡漾,脸色发红——幸而戴了面具,还灭了灯,不然肯定就露馅了。   好一个先声夺人!林如歌凝了神,攥紧手中酒杯,微微侧身。   鼓声戛然而止。   饶是欧阳奕见多识广,此时也怔了神。那飞滚前来的红鼓上俯着一个红衣女子,只是那女子不曾抬头,所以看不见那曼妙身姿到底有着如何的容貌。   箫声起,遥远似在天际。   合了那箫声,那女子以手为槌,轻击鼓面。   林如歌向后仰了仰,又倒了一杯酒。而对面的欧阳奕,早已沉溺在古怪的异国音乐中,手中酒杯倾斜,有酒洒出,他却浑然不觉。   林如歌定了定神,抬起头时,那红衣女子已然抬眸对她而笑,口中含了一支玫瑰,眼神娇媚而迷离。   箫声止,那女子自鼓面上飞腾而起,赤红披帛舞当空,双眉缭绕,双目勾人。额间一点朱红曼陀罗,愈发显得她舞姿翩跹,身段妖娆。披帛下端垂在鼓面,她就着若隐若现的鼓声翻飞起舞,玉指变换,翻出种种造型,纤腰轻盈,舞出诸般魅惑。   一曲舞毕,那舞姬含笑立于鼓面,俯身却靠近林如歌。   面前是舞姬娇喘阵阵,还有玫瑰扑鼻的清幽……林如歌一笑,拈住舞姬口中玫瑰,舞姬松口,自鼓面上跌落,近乎瘫软在林如歌的怀里。   “咦?莺儿!怎么是你?”宫灯亮起,邱昱惊诧的发现刚刚的舞姬竟然是自己的宝贝女儿,“你怎的把那玫瑰送给了国相?”   “父王不是说,莺儿要把这玫瑰送给此生心爱之人么?”名唤莺儿的女子垂目娇羞道,“莺儿觉得,宁先生就是莺儿倾慕之人。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邱昱有些恼怒,恨邱莺轻率。可面前一个是含笑搂着邱莺的宁国相,一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宁国相和邱莺的欧阳奕。   外面还有宁国相和欧阳奕带来的人马,更何况,那个叫李显的没在至爽亭,如果此时灭口,难保李显不会引来北周更多的兵马。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自己还在养精蓄锐,若是此时贸然挑起争端,吃亏的不一定是谁。   更何况……莺儿应该只是胡闹。   想罢,邱昱又恢复了那雍容浅笑的样子,举起酒杯对着林如歌敬了敬,“孤王向来敬重北周,今以此南疆艳光舞求北周一掌国土,不知国相以为如何?”   一掌国土?   欧阳奕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觉得邱昱是不是没吓傻了,怎么会提出这样蠢笨的条件,贴了女儿赔了酒菜花了时间,就只要一掌国土?   那边林如歌还在沉吟,不时与邱莺嬉笑几句,仿佛根本没把邱昱的话放在心上。Www。。com   欧阳奕有些沉不住气,当日在垂询殿里,昭和帝可是说了他们两人凡事商议,决不可独断专行。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如今邱昱大有求和之意,宁珂这是想干什么?   “那……”欧阳奕端起酒杯,对着邱昱一敬。   林如歌却忽然伸了个懒腰,将邱莺推了出去。邱莺也不恼怒,只是对着林如歌耳语,嬉笑跑出。   “那我以此杯敬……”欧阳奕对着邱昱笑,眼神却随着邱莺一同转出大厅。   林如歌只是斟了酒轻笑,同样起身对着邱昱一敬。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敬……”欧阳奕忽然觉得自己忘了词,林如歌明明只是在一本正经的敬酒,或许是要答应这一掌国土的事,可为什么,那明明如雾的眼眸中,却忽然升起了看猎物挣扎于自己掌中的玩味。   “敬谢……”欧阳奕第一次觉得,或许这个女人当到国相,并非是投机取巧。   林如歌以袖遮面,仰头饮尽杯中酒。邱莺从殿外跑进来,喜上眉梢,将手中一个羊皮卷递给林如歌,仍旧娇羞的在林如歌身边坐下。   林如歌将羊皮卷铺平在桌上,覆手于上,笑吟吟的看向邱昱。   “南疆王,您刚刚以艳光舞来换取我北周一掌国土,您看,这一掌可够?”   仍旧是笑,语气却陡然如刀。   气氛僵到了极点,坐在下手的几个大臣微微欠起身,豁然便看见林如歌那不大的手掌,一下子盖住了羊皮地图上的半壁江山。   那是北周开国时期的地图。彼时北周疆域辽阔,东起廖山,北至天山,西抵呼雅草原,南有浩瀚大海。开国后为灭西凉,便将草原深处的大漠划于南疆,南疆最高统治者享北周一等爵位,万世尊荣。却不想,曾经得了北周诸多好处的南疆,现在也要反咬北周一口了。   邱昱的脸色很难看,他虽然有心调笑少年国相,却并不能以此为借口而对北周宣战。毕竟霍珺驻军呼雅草原,且北周近年来励精图治、国库充盈,绝非当年的南齐悼帝可比。   又恨邱莺,敌不过宁珂美色,便将他珍藏多年的北周开国时期的地图拿来。可问题是,这个宁珂,并非男子间的绝色啊,邱莺怎么会看上他!   “国相说笑,孤王怎敢有此异心。”邱昱亲自下来给林如歌和欧阳奕斟酒,“中原有句话叫‘宁恋本乡一捻土,莫爱他乡万两金。’孤王也曾是北周人氏,因念北周,故求一掌国土。”   “原来如此。”林如歌笑着收起羊皮卷。   邱昱面露喜色,但他很快发现自己高兴的太早了。   “……这是在下遣人从北周大漠挖来的一箱国土,换南疆郡主与南疆王赤子之心,在下觉得很值。” 028 没占便宜 - 倾国女相 - 艾颜   被林如歌留在外面的侍卫得了报告,马上抬着一箱子潮湿的泥土进来,毫不客气的在邱昱面前顿下。深红的泥土溅在邱昱的靴尖上,与邱昱五颜六色的脸交相辉映,煞是好看。   “南疆王应该知道,大漠原属北周,就连南疆,也不过是北周属国。”林如歌笑吟吟的攥着酒杯,“所以在下以此箱国土提醒南疆王,做人,还是本分些好。”   笑的很客气,话却一点都不客气。   邱莺有些担心一向好强的父亲,害怕吃了这样的亏会不会有点下不来台。于是偏了头悄悄去看,邱昱脸色是不好看,却还没到邱莺想象的地步。   “多谢国相教导。”邱昱一撩袍转身坐下,对着林如歌拱手,“国相教导,孤王谨记。”   再次举杯,宫奴们已很有眼色的将那箱土搬走,顺便撤走了满桌的羊奶,用中原常有的吃食款待这不容小觑的年轻国相。Www。。com   欧阳奕在心里对林如歌大加赞叹,面上却并不表露出来。心想多亏自己没说出那话来,不然答应了邱昱的一掌国土,他又该如何回朝复命?   都说邱昱多谋多智,估计一击不成,必还有后手。   转念一想,已端了酒杯笑吟吟敬向邱莺,“都说南疆郡主舞技高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Www。。com艳光舞得烈舞真传,郡主一舞,却媚而不俗,烈而不僵。在下钦佩!”   举起酒杯示意,眼角余光却瞥见那娇媚羞涩的郡主,正将什么偷偷倒入林如歌的杯中。   这就是邱昱的后手?   来不及反应,林如歌已垂下衣袖,将那杯中斟了酒,递至邱莺唇边。   “郡主一舞已是累了,在下愿服侍郡主与大将军对饮,还望……郡主不要嫌弃才是。”   邱莺一怔,忽然便明白林如歌定然瞧见了自己的小动作,没想到这人便如此殷勤,让自己拒绝不得。刚刚自己费尽心机坐到林如歌身边,就是为了协助父亲一击不中再来一击,不想这人浅笑如花,心细如针,却又无情如冰。   “怎么,郡主莫非嫌弃了?”   林如歌再次示意。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酒香扑鼻,邱莺忍不住别过脸去,不去看浮在酒液上的细小白粉。   那是合欢散……本来是用来陷害宁珂的……不该被自己喝下去……   邱昱察觉到邱莺的异样,猜到可能是邱莺替自己下手被宁珂识破,故才如此为难。于是起身对着林如歌笑了笑,“国相,小女不善饮酒,孤王代饮可好?”   “哎,别。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欧阳奕阻止邱昱走下首座,举杯示意道,“在下敬的可是南疆郡主,南疆王不要让在下为难。”随即又笑着看向邱莺,“郡主,莫非您看不起欧阳一介武夫?”   当一起普通的事件被刻意引发向政治的方向时,是没有人可以估量其后果的。   邱莺深得邱昱真传,盯着那碧玉酒杯良久,良久。   一瞬间想了很多,当年和父亲从北周徙往大漠,原以为会就此在大漠孤老终身,却不想,父亲凭着过硬的手腕坐到了南疆王的位置,如梦而来的,比身处北周时还多的荣华富贵,绫罗绸缎……   不想,却被眼前这人温声细语间,葬送无常。Www。。com   她盯着林如歌,林如歌垂眸而笑,指间却近乎固执的攥着酒杯,并不松开。   欧阳奕一瞬间有些不忍,想起多年前在西凉的战场上,他下令处死西凉全族后,接连几天的噩梦都是年幼孩子的呼喊……   稚子无辜!弱女又岂是祸害的根源?   “宁先生……”   林如歌挥手打断欧阳奕的话,“有些人,你越是对她仁慈她就越是会得寸进尺。Www。。com没有永恒的敌人,却有永恒的利益。”   邱莺忽然起身。   酒杯斜斜一倾。Www。。com   林如歌顺势站起,仍旧牢牢的抓着酒杯,再次递到邱莺唇边。   林如歌笃定眼下的形式邱昱不会做出什么事来,于是再次将手中酒杯往前送送。   邱莺看见上座的邱昱脸色晦暗,她知道就算她此刻死在他的面前他也一定不会有丝毫的动容。相伴几年,最敬佩他的人是她,最了解他的人,也是她。   “我喝。”斩钉截铁,却又悲壮万分。   林如歌赞许的看着邱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喜欢小打小闹不是错,若是不识大局,那才是真正的错了。   邱莺喝完,将酒杯狠狠掷在邱昱面前,转身跑出了至爽亭。   邱昱脸色很冷,挥袖道,“宴毕!”   林如歌笑着拉住欧阳奕的胳膊,“走吧,咱们去看看南疆郡主。”   夜风很冷,为了勾引林如歌又特地穿的很少的邱莺现在才觉得浑身上下都在起鸡皮疙瘩。抱臂转了转,实在没有脸面再回至爽亭了……想必,一会儿她在至爽亭被国相羞辱的传闻就会传遍整个南疆吧。   到底流着中原的血统,她这样一个也算是大家闺秀的女子,怎么能在那般留言中活下来?   邱莺蹲下,却觉得体内一股热气乱串,神识也不太清楚了起来。   合欢散……借着酒劲,比她想象的还要早的发作了。   邱莺一愣,凭着最后的一丝力气,抽出腰间短刀,狠狠的砍在了自己的左臂上。一瞬间痛到清醒,可她知道这不是彻底解决的办法,若是药劲上来,只怕除了死,绝不能让自己摆脱了那个念头。   “唉……宁兄弟你可真是狠心,明知道她给酒里下了药,还要逼她喝,你懂得什么是怜香惜玉么?”   远远传来欧阳奕和林如歌的声音,邱莺踉跄躲到一旁。   “哎,我是不知道她到底给我下了什么药才让她喝的。”这是林如歌略带委屈的声音,“如果她宁死不喝,我也不会逼她喝的啊……”   什么?邱莺血气上涌,险些晕倒在那里。   听到声响的林如歌和欧阳奕走过来,故作惊讶道,“咦,这不是南疆郡主么?怎么在这里?”   邱莺眼睛瞪了瞪,最终还是不争气的晕了过去。晕过去的最后一眼,她看见的是林如歌神秘莫测的高深笑意。 029 叫我紫练 - 倾国女相 - 艾颜   夜色很浓,心思也相应着沉重了起来。   林如歌起身看着窗外的明月,一瞬间有些不知今夕何年的味道。   邱莺决烈,宁用刀不惜自伤也不愿去求一个男子为自己解了合欢散,这一点深得林如歌钦佩。所以,林如歌在邱莺晕过去后,把她交给了紫练处理。   据说,暗卫都是无所不能的。   身后的脚步并没有刻意放轻,来人并不避着她。   林如歌也不回头,这么晚还能自由的出入她寝室的人,除了当年的容楚,就只有现在的紫练。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药解了?”   “解了。”紫练毫不客气的在林如歌的床上坐下,气态睥睨,比林如歌更像是一个主子。   林如歌笑笑,几天相处下来,她已经知道紫练的每个动作代表什么意思了。比如说现在,紫练就准备对她惨无人道的行为进行血与泪的控诉。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我真心想废了你的武功。”   好了,这是开始。林如歌垂眸,并不理会咬牙切齿的紫练。   “免得我家主子为你头疼不已。”   这是第二句,林如歌偷偷想着,今天会是第几句切入正文、说出劲爆无比的话来呢?   “我家主子为了你守身如玉,你却整天和一群男人混在一起,混在一起就罢了,还和他们睡在一起!”紫练磨牙。   林如歌一个趔趄。   今天的正文内容……似乎有点少儿不宜啊。   外间的两人像是作证般的打起了呼噜,林如歌讪讪的想要解释,却又作罢。紫练心思单纯,除了容楚的命令从不会考虑别的事情,自己这么说,会不会有点让他为难?   “睡在一起就算了,反正也没闹出什么事来。”紫练继续磨牙道,“可是你怎么能那样对待南疆郡主,那可是弱质千金!”   邱莺弱质么?有一瞬间林如歌真的想看看紫练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邱莺是弱质千金的话,她是什么?她看邱莺不是弱质,而是弱智!紫练也是弱智!   紫练说的渴了,伸手拿过桌上的茶杯,自斟自饮。喝饱了才有力气替主子教训女人,真是的,主子怎么会让自己保护这么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绝对不会出任何事情的,因为她有一颗热爱八卦的心和一条三寸不烂之舌。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死绝了,她也不会出任何事情。   “居然给她下了合欢散……你想干什么!难道你忘了你也是一个女人吗?”紫练的声音似乎有点大,林如歌赶紧过去给紫练赔不是,让他小声些训,不要吵醒了外间的两个人。   “哦,他们睡死了。不到明天午时是不会醒来的。”   紫练漫不经心,林如歌心惊胆战。   不过还好,紫练说了他们会睡到午时,那他们绝不会睡到午时一刻。关于这一点,她还是很相信紫练的。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主子说他要回皇城了。”紫练敲了敲床板,不知在干什么,“你居然还赖在南疆不走,你是在等主子来亲自接你吗?你架子可真够大的啊。”   “我的姑奶奶……”林如歌终于崩溃,高声道,“你别说了行不行啊,我错了行不行啊,别老是和我说你家主子你家主子的,是你的主子可他不是我的主子啊,我为什么要听他的!”   “叫我紫练。Www。。com”紫练淡然处之,“我不叫姑奶奶。”   天啊……林如歌彻底崩溃。   她容易么她?整日里要和阴谋不断的邱昱勾心斗角,还要抽出时间和精力来对付这个冥顽不化的紫练。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她,容楚派这个人来,究竟是为了保护她还是折磨她?   第二天午时,欧阳奕神采奕奕的拍了拍林如歌的肩膀,意味深长道,“国相一夜好睡!”   好睡,好睡!   林如歌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继续去找邱昱忙活圣巫的事情。一方面是你来我往的密切联系,另一方面,却是紧锣密鼓的安排好回北周的所有快路。   所有的感觉都是紧张的,但表面却是如此平静,平静到让人想起暴风雨之前的毫无征兆。   似乎不该这么平静,平静的让人觉得压抑。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林如歌一连消失了几天了,欧阳奕心急如焚,若是昭和帝知道自己丢了大活人国相,一定会活剥了自己的皮的。   “喂,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咱们明天走?”一身南疆装束的林如歌不知从哪冒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扛着大布袋的男人。   “这是……”欧阳奕指指林如歌身后的男人。   那男人自己开口,笑道,“你好,我叫紫练,请多多关照。”   林如歌得意的看看自己亲手**出来的紫练,满意的冲着欧阳奕一笑,“事不宜迟,我们今夜就走。”   那布袋里似乎有什么在动,欧阳奕有些胆寒的想着,国相该不会是把圣巫杀了准备带一具尸体回北周吧。   林如歌却并不给他思考的时间,拖了那布袋径直回了里屋,“砰”的关上房门。   欧阳奕侧耳听了许久,并没听见有什么其他声音传出来,觉得有可能是自己想多了。饶是国相,借给他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扛了圣巫就回北周啊。不过又想起逼着南疆郡主喝下药酒的凛冽少年,还真说不准他就有这个胆子。   夜风刮在脸上,刀割一般的痛。   林如歌缩缩脖子,夹紧马肚,目标坚定的朝北周的方向跑去。   欧阳奕跟在林如歌的身后,有些奇怪为何之前跟来的三百御林此刻全都不在营帐之内,难道都被他卖给圣巫了,所以才换了圣巫回北周?这个念头一转,又被欧阳奕给否定了,另一半虎符在他手里,虎符不齐,宁珂如何调动御林?   后面拉着的是盛着圣巫的马车。圣巫缩成一团,在马车的颠簸中,昏昏沉沉的睡去。   他不知道他即将去往那里,可他一早就算出过自己有个劫数,所以并无大忧。   人啊,果然还是活在当下比较好点,何必劳心费神的去想那么多,便是想了,又有什么用?   林如歌快马加鞭,丝毫不顾及马车里圣巫的感受。   紫练蹲在马车里一丝不苟的守着圣巫,嘴里还嘟囔着,“你好,我叫紫练,请多多关照……你好,我叫紫练,请多多关照……我叫紫练……叫我紫练……” 030 班师回朝 - 倾国女相 - 艾颜   在回来的路上,林如歌告诉欧阳奕紫练是南疆人的身份,不过还是有所保留。总不能在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是太子的人的时候,公然告诉秦王派系的人,一直跟着自己的紫练其实是齐王的人吧。虽然就现在看来,齐王的人就是太子的人。   “那你究竟是怎么把圣巫带回来的?”欧阳奕带着林如歌住入寒邺城的一家旅舍,在楼下用欧阳奕的名字登记了两间客房,看到林如歌诧异而探寻的目光时,笑了笑,“国相锋芒太甚,就不怕折损了寿数?”   虽是嘲讽,却也听得林如歌一暖。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总还是有人能为自己考虑一些的……   “我要的是两间相邻的房子,你若是放心得过,就让圣巫和我住一间。”欧阳奕淡淡一笑。   林如歌刚要感谢欧阳奕,欧阳奕再次开口。   “至于你从南疆捡回来的紫练,我看他也没有睡在榻上的癖好,只爱晃在高高的树枝上,所以才挑了这有高树的旅舍,你看可行?”   行,怎么都行。Www。。com   林如歌垂眸,笑的花枝乱颤。   晃在高高的树上……要是紫练知道这就是欧阳奕对自己的评价,一定会让欧阳奕晃在高高的风里的树上的。   “你笑什么。Www。。com”欧阳奕对林如歌的笑不明所以,“你还没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把圣巫带回来的。”   林如歌扯着欧阳奕回到客房内,认认真真的倒了两杯茶,分在两人面前。   “说来话长……”   “说重点。”   “其实很简单,紫练不是是南疆人么?”林如歌一脸坏笑,开始给欧阳奕回忆几天前那堪称传奇的旅途。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那天上午先去拜见了欧阳奕,两个人把酒言欢,相谈甚好,丝毫不提及有关圣巫的半句话。而邱昱也因为林如歌帮邱莺用柔和的手段解了合欢散而以礼待之,并且每次都把两人的话题从渐渐逼近圣巫的道路上给拉扯回来。   总之,一上午两个人谈天说地,谈古论今,把所有能说的事情都聊了个遍,却愣是没提圣巫半个字。   中午邱昱留饭,林如歌告辞。Www。。com邱昱也不强留,却派了一个宫奴暗中跟踪林如歌。   那宫奴武功不弱,轻功却大大不如紫练。紫练跟着林如歌一路溜达到圣巫门前,待宫奴准备回身禀告邱昱的时候,紫练一拳把他打晕,然后扶进了圣巫的大门。而圣巫为人心善,向来不愿看大漠中人受伤,见林如歌和紫练扶着昏迷的宫奴进来,也不多想,就屏退了宫奴与弟子,准备给昏迷的宫奴疗伤。   紫练在这个时候就发挥了他作为南疆人的作用。   一口地地道道的南疆语说的圣巫愣了愣,虽然不久前接到了邱昱的通知,不会随意与中原男子接触,但是紫练是一个标标准准的南疆人,这就让圣巫拒绝不得。更何况,紫练还扶着邱昱的宫奴。   把紫练和那宫奴迎进去后,趁着圣巫背过身找药,紫练点了圣巫的哑穴,带着圣巫摇摇摆摆的出了房间。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就是偶尔有弟子撞见,紫练也会告诉他们圣巫要和自己散散心。然后一散就散到了呼雅草原。   把圣巫交给霍珺看守,然后林如歌和紫练又大摇大摆的回了圣巫那里,把仍旧昏迷着的可怜的宫奴装进了麻袋,带回了王殿。   也就是被欧阳奕误以为是装了圣巫尸体的麻袋。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然后呢?”欧阳奕听得有些入迷。   “然后我们就回来了啊。”林如歌小口小口喝着茶水,怡然自得,“当然了,过呼雅草原时用李显换过来的车子里就睡着南疆的圣巫。”   “那哪个宫奴呢?”欧阳奕不放过一丝细节。   “他当然是负责向欧阳奕报告我们逃跑了啊。”林如歌笑意微微。   “那三百御林军?”   “比我们还早的回去了。”林如歌起身,负手立于窗前,“他们有着更重要的任务,咱们在寒邺城多住几日再走,估计那时邱昱已经知道了圣巫被我们带走,一定会觉得是那些早走的三百御林军带走的。”   “原来你是那他们做幌子!”欧阳奕恍然大悟。   “将军聪明!”林如歌抚掌而笑,“早听闻寒邺城景致非凡,大漠刚烈与中原雅致皆而有之,不趁这几日好生游玩,可真是暴殄天物啊。”   出身寒邺城边城的欧阳奕,直接被林如歌抓了壮丁……   两人在寒邺城共住五日,隐隐的听说似乎有南疆的人马追向皇城,林如歌了然而笑,而欧阳奕,却是更佩服这个女子出身的国相,绝口不再提“女子”二字。   五日内,两人看了无数次的蓬勃日出,看了无数次的斗转星移,欧阳奕打了无数次的呼噜,而林如歌,也无数次的在万籁俱寂的夜里听紫练千篇一律的训导。   这么多的无数次,在五日之内飞速而过,   再次起身,轻装上路。圣巫仍旧沉睡在车里,欧阳奕忽然想起什么事似的扭过头问林如歌,“紫练为什么一直说着同一句话?”   “哦。”林如歌马速飞快,一说话就有冷风灌入肺腑,偏过头避开扑面而来的风,林如歌笑道,“南疆王不是经常说这句话么?我以为是南疆土语,就让紫练去学了。”   欧阳奕,“……”   出了寒邺城,皇城近在咫尺。   林如歌勒住马,马蹄徘徊在城外。干裂的嘴唇因颤抖而沁出淡红的血迹,半个月前她带了三百御林浩浩荡荡的奔向大漠深处的南疆,近两个月个月后,终于带着活着的圣巫赶回了皇城。事不宜迟,她却觉得精疲力尽。   也不知道平藩第二策有没有用……罢了,左右已经回来,最迟明天上午就能把圣巫带回垂询殿,而下午,就可以推行第二策。   林如歌胯下黑马仰起头长嘶一声,飞蹄而起。红袍女子跨于黑马之上,意气风发,姿态睥睨。以至于多少年后,欧阳奕仍然记忆如新。   “先在城外歇下吧。”欧阳奕小心的扶着林如歌,“明日再回城复命也不迟。” 031 两相对比 - 倾国女相 - 艾颜   先行的三百御林军已经把好消息带了回去,第二日林如歌和欧阳奕进城的时候,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隆重欢迎。就连习惯了凯旋而归的欧阳奕,也不禁对着林如歌竖起大拇指,“这次沾了你小子的光了!”   而昭和帝身子愈发的硬朗,甚至等在垂询殿外,亲自接了两人进殿。   垂询殿内只有两位丞相,看来这事是铁定要避开非核心人员了。   沈觉冲着林如歌一笑,大有赞赏之意;而陈玉和仍旧是清冷寡淡的神情,只是对着欧阳奕微微点头,还不至于有失身份。   “已将圣巫安置在鸿胪客馆。”林如歌含笑立在昭和帝身后,侧身一让,让欧阳奕坐下。   “此次宁先生立了大功。”昭和帝笑。   “理当如此。”林如歌也笑。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论理来说是该重赏的。”昭和帝转身坐下,依旧是笑。   “理当……”话说的太快的林如歌差点忽视了昭和帝的意思,赶紧又拱了拱手,“臣的本分而已,不求重赏。”   昭和帝却好似没听见林如歌的自谦,“出发前就说了要赏你那宝珠映花琳琅,可惜二女顽劣,竟将那宝珠抢去,朕也无奈啊。Www。。com”   林如歌,“……”   “再说封你个一官半职的吧,你已贵为国相,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品级的职官能入了你的眼。”昭和帝阴测测的笑着,林如歌这才听懂,原来一进殿便要给自己这么一个下马威!说来说去,不就是没有封赏吗,何必绕这么大的弯子。   于是笑了笑,“皇上说笑了,臣的分内事而已,实在不敢再向皇上要什么赏赐。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昭和帝却已扭了头看向欧阳奕,“大将军连日来屡建奇功,不可不赏。这样吧,朕加封你为辅国大将军,另赏珠宝美姬,你看如何?”   欧阳奕见没有林如歌的份,也不好多要,只是笑着推辞,“微臣分内事,皇上言重了。”   “嗯?”昭和帝拿着奏折,却顿在眼前不看,只挑了一抹探寻而耐人深究的眼神去看欧阳奕,看的欧阳奕一阵心虚,慌忙跪下谢恩,“臣多谢皇上恩典。”   这还差不多。昭和帝将目光收回在折子上,颌首笑了笑。   林如歌却觉得昭和帝刚才看欧阳奕的那眼像极了容楚,看似仅仅是探寻的意味,可内里又藏了无限的刀子,那刀未出鞘,便用阵阵寒意慑的你不由不信了他的话。Www。。com   说起来,还不知道容楚回来没有,爹爹的案子也不知道查的怎么样了。   林如歌微微懊丧的表情,看在沈觉眼中,却是成了为皇上白跑一趟的灰心丧气。于是借了出恭的时候,将林如歌拉出来,进行了一番语重心长的教导。   “皇上年事已高,便是有偶尔的出尔反尔也是可以理解的。”沈觉陪着林如歌左右走走,看似谈心,“此次事件皆因太子而起,皇上并无意针对于你,所以宁大人大可以拓宽心量,不必计较这些。Www。。com”   林如歌哭笑不得,却仍旧是一副认真的样子虚心受教。   然后,还是不小心问了问,“我去南疆后,宫中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沈觉警惕的四下里望了望,压低声音道,“你可还记得多年前谋逆大案?”   林如歌点头,然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太子也……”   “是啊!”沈觉叹气,语言中表现中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来,“忠粹殿本来有各个皇子安插在皇上身边的眼线,大家心知肚明,只是不表现出来也就罢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可笑太子,皇上夜里偶染风寒,太子第二日便赶到忠粹殿,问皇上要不要等先生带圣巫回来请圣巫诊治一番。”   南疆圣巫……林如歌默然,原来太子已将主意打到了容楚的身上。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也或许是霍太医曾经提点过太子,说皇上这病除了南疆圣巫旁人无人可医,所以太子就时时处处惦在了心上。”沈觉又是叹气,“那日天降大雪,就连寻常人也得病个三天五天,可笑那太子竟以为皇上老了,不中用了,所以带着皇后闯了忠粹殿。”   林如歌不说话,在心里盘算着太子的用意。   带皇后闯忠粹殿,即便他愿意带,皇后就由着他带自己闯皇上的寝殿么?   这里头,大约仍旧是有阴谋的。   “皇后素来稳妥,那日不知为什么,居然就由着太子带去了。”沈觉拈了拈胡子,笑意无奈,“还对着皇上说了好大一堆圣巫的话。谁都知道圣巫是皇上心病,太子那日便发了疯似的站在大殿中间一直说,皇后跟在太子身后,也不拦着。”   “……皇上气得吐了好大一滩血呢。”沈觉虽在叹息,言语中却并无惋惜之意。   林如歌忽然想起自己偷看了容楚的锦书,当时还猜测锦书是哪位丞相写下的,今日看来,果然是和善的沈觉。   而陈玉和同样作为解了三题之人,却并未将答案写给陈颖。两相对比,林如歌心中对陈玉和的敬佩又高一层。   原来,自己一直都在一个巨大阴谋的边缘。   曾经以为的步步为营、处处小心,根本就无法在这个巨大的阴谋中求得全身,连管中窥豹都做不到。就比如,她其实在国子学偷听了常信和陈颖的谈话后就该知道,陈玉和是燕王派系,沈觉是齐王派系,可因为被沈觉孑然中立的和善面孔所蒙骗,她居然忘了去想那锦书,除了沈觉,谁又能写的下来。   两人回到垂询殿,昭和帝依旧心情大好的看着奏折,不时的提些问题给他们。   “你们两人,这出恭也要这么长时间?”昭和帝有些意兴阑珊的样子,在卫敕的扶持下站起身,绕过长长的龙案。   “回皇上,臣昨日染了风寒,是以肚子不太平。”沈觉笑意微微。   “哦,是啊。”昭和帝用眼神把欲要起身的林如歌钉回在椅子上,“近日来天气突变,各位大人也要当心身体才是。那平藩第二策,宁先生看什么时候推行比较好?”   林如歌轻敛衣袖,垂眸而笑,“越早越好,一过晌午臣就安排下去。” 032 将计就计 - 倾国女相 - 艾颜   昭和帝考虑了许久也不知道改把圣巫交予谁来教之中原文化,林如歌再次笑着提议,“不如让国子学司业常信来教导可好?清贵名流,文人翘楚,想必常司业也乐意效劳的。”   常信是公认的燕王派系,与其再惹得老家伙不高兴,还不如早早的抽身事外。   林如歌的建议果然让昭和帝大喜,怎么就没想到他呢?用燕王派系的人来告诫被关禁闭的太子,最适合不过了。   于是常信便被调往鸿胪客馆,对远道而来的圣巫进行一对一的单独辅导。Www。。com   而奸计得逞的林如歌正准备离开时,被昭和帝叫住,分配给她一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常信为国子司业,此去鸿胪客馆必无时间授业于众位学子,宁先生不如先代劳几日国子侍讲之职,等常信回来再做计较。”   林如歌虽然诧异,但还是恭恭敬敬接下。   只要太子别再出什么事情,想来国子学也不会是那么可怕的地方。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更何况,只是侍讲,而非司业。   现在国子学中许多事情都需要林如歌亲力亲为,幸而当年的孙大飞等人现在对林如歌恭敬有加,所以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宁府距离国子学路途颇远,为了方便,林如歌干脆住进了国子学之中。   会文堂每日两节课,奉昭和帝之命,大多是时事政治;而相对于会文堂,会武堂就轻松了许多,武艺兵法一过,就等着年底的综合考察。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时事政治对会武堂众人来说,并不是多么要紧的事情。   是以林如歌也并不是很拘束着他们。   自己一介侍讲,那里来的那么大的权力去管人呢?想起曾经的常信怒掷铁核桃,林如歌笑意微微。   得罪人,那可是司业才做的事情。Www。。com   日子一天天过的平淡,林如歌不觉得有些恍惚。这种平淡,很不真实,总是让她想起暴风雨前静到极致的压抑。以容瑄骄躁的性子,是断断不肯被关上几天的。   国子学里的好酒一杯接一杯的喝下,却根本淹不住不断漂浮的心事。   无聊之下就开始想当初容楚就大摇大摆的带着自己进了国子学,而常信一脸的雍容淡定,仿佛对他们的神奇出现视而不见。Www。。com而后来,自己在这国子学中就再也没见到过容楚。   可是……常信是燕王的人,怎么会不把这些事情上报给容清?她再蠢,也不会相信真的那是几张银票发挥了作用。   思绪纷杂,林如歌干脆伏在桌上,盯着那润白的瓷杯发呆。   然而想了许久,该有的头绪丝毫理不清楚,却有恶客从天而降。   孙大飞跑进林如歌的院子里,有些恨恨道,“宁先生,刑部来人了!说玉章宫里有逃逸的宫婢,化名进了咱国子学!”   “哦?”林如歌看似波澜不惊。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宁先生不知道,先生还在南疆时刑部就来过多次了。”孙大飞挡住林如歌的路,不让林如歌去开门,“真是可笑,我国子学管理严格,怎么会有逃逸宫婢化名入内!宁先生万万不要给他们开门,常司业从未开过,均是几句话堵了回去。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避而不见,似乎并不是我的待客之道。”林如歌拨开孙大飞,步伐轻快,语气却冷的厉害,“开门!”   “先生,刑部主事黄秋生最是祸害!”   孙大飞没能拦住,眼睁睁的看着林如歌去给那群祸害开了门。   “玉章宫有逃逸宫婢一人,据说是偷走了玉章宫很多的珠宝。”黄秋生笑的阴寒,只是通知林如歌的语气,“在下等奉命搜查国子学所有的房间,宁先生是否允许?”   然而并不等于林如歌说话,黄秋生已对身后诸人挥了挥手,“去搜!一个房间也不要放过!”   林如歌垂眸轻笑,转身的瞬间,对着身后的紫练说了一句话。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紫练脸色一红,刷的消失在众人面前。   而众人……说白了就是得意洋洋的黄秋生,因为盘算着这次扳倒了林如歌会得到上司的多少奖励,所以并没有注意到紫练。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学生们瞪着放任刑部搜查的林如歌,前些日子积累起来的好感一下子降到了零。   霍少宇拔出自己的佩刀横在宿舍门前,“老子看哪个不怕死的来搜!”   黄秋生阴阳怪气的看着林如歌,“呦,宁先生这威望不错。”   不错,是不错。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有再高的威望,被你们一通折腾下来,也所剩无几了。   林如歌垂眸轻笑,却伸手拨开了霍少宇。霍少宇挣了挣,没想到往日里看着柔柔弱弱的宁珂,居然会有这么大的手劲。   “黄大人请把。”林如歌笑的温柔。   黄秋生也不让,径直走进了霍少宇的房间。   霍少宇对着林如歌狠狠一啐,“我呸!连司业的脚趾头都顶不上!”   黄秋生的搜查也就是做个样子,毕竟霍珺是正三品的怀化大将军,真要因为这个事情结下了梁子,也不是好解决的。   于是象征性的翻了翻,便回身坐在了外面的紫藤桌前等着结果。国子学中的学生虽有化名,但大多还是朝中官员的子地,闹得太过的话,谁的面子上也不好过。于是大多只是略微的翻了翻,就退了出来。   毕竟沈觉说了,只要搜了,目的就达到了。   虽说玉章宫确有宫婢逃逸,可借此事件最根本的目的,是彻底清除太子的根基。而林如歌作为国子学新晋的国相,确实是一大块绊脚石。   等了好一会儿,最近新到刑部上任的王虎子才兴高采烈的跑出来,手里还挥舞着一长条,描龙绘凤,精美异常……   “这是……”霍少宇好奇的探了探头。   林如歌同样也好奇的探探头,“呀,这不是长平……”   黄秋生目光一滞,飞速的抢过那一长条塞进自己怀里,对着林如歌躬身道,“搜查完毕,并没有搜出什么来,在下等告退了。”   然而再快的速度也快不过国子学学生们八卦的思维,霍少宇“咦”“哦”“啊”三声后,笑着拍了拍黄秋生的肩膀,“黄大人,裹胸布也是那宫婢用过的吧,就是不知这裹胸布从哪里找到的?”   林如歌凑上前,怎么看都笑的不怀好意,“长平帝姬曾化名入学,就住在王虎子大人搜查的倦芳居内。这……呃,该不会是……” 034 有事相求 - 倾国女相 - 艾颜   长平帝姬曾化名入学,这是容楚曾经告诉林如歌的。林如歌自信这事除了权力核心的人外,其余的人并不知情。   而黄秋生是刑部主事,恰好在权力边缘。他确实知道长平帝姬曾进过国子学,可他并不知道长平帝姬是否曾住在倦芳居,也不知道长平帝姬退学的时候,就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带走了。   可他能去问么?能当着长平帝姬的面子拿出裹胸布来问,“帝姬,这是你的裹胸布吗?”   脸色一正,黄秋生心道,既然他不敢问,那宁珂定然也不敢问。Www。。com   于是笑道,“我何尝拿了裹胸布?”   “那……”林如歌挑眉,“要不要搜搜?”   黄秋生咬咬牙,“你怎么知道这就是帝姬所用的?你敢去求证于帝姬么?”   “是不是帝姬的,需要证据么?”林如歌仍旧是一如既往的笑,标准的林氏招牌笑容,按照常理,这是她练习过多次的、据说最不得罪人的笑容。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然而这种笑此刻落在黄秋生眼里,却是**裸的挑衅。   需要证据么?   需要么?   不需要么?   人家就是算计你你能怎么样?难道还真能拿着那裹胸布去问长平帝姬?帝姬是娇羞女子,不承认也是羞涩而已。Www。。com你能怎么说?   怪不得沈相说这人虽然年轻,却心思深沉,让自己万万不可大意。尽管自己已经很小心了,可谁又知……就在这如花笑颜、谦和态度之后,却是让人意想不到的出击。躲不开也躲不及,只能狠狠的受着。   “黄大人,这下搜也搜完了。”林如歌负手而立,眸中笑意盈盈,似皑皑白雪中孤傲而清俊的山峰,“证据也搜到了,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一并交代了就好。Www。。com”   黄秋生听见话音不对,皱眉道,“你要干什么?”   形势好像变了啊,孙大飞等人目光闪闪,跟在林如歌身后。   “干什么?”林如歌冷哼一声,“黄大人应该比宁某更清楚才是。你擅闯帝姬闺房,还妄图将帝姬私人物件偷运出国子学。宁某不才,得皇上信任协管这国子学,便绝不能让任何人做出有损皇室颜面的事情来!”   黄秋生后退一步,准备溜之大吉。Www。。com   “黄大人请留步。”林如歌快步闪在黄秋生面前,依旧是温婉笑意,“来都来了,不喝一杯茶再走,实在不是宁某的待客之道。关门!”   于是,国子学中忍耐已久的学生们一哄而上,关住门后就围住刑部的人。霍少宇笑的殷切却不怀好意,“黄大人,极品碧螺春,要不要来一杯?”然后又拍拍自己的额头,笑道,“呀,我忘了,学院中最好的茶是七里香,不过这七里香是招待皇室贵客的……哎,说起来,黄大人倒也喝得。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林如歌笑着在紫藤桌前桌下,看着憋了好久的学生们带着黄秋生等人到隔壁“喝茶”。   不用看也猜得到,黄秋生等人这顿茶,喝的一定是坎坷万分。   然而远在含昌宫的长平帝姬,并不知道在这国子学中,进行了一场关于自己最私密也最敏感的谈话。Www。。com   容姝坐在桌前,仔细的挑着红木盘里的映花琳琅,捻了一颗比在自己的发髻上,问身后的素络,“父皇不是说赏给宁珂了么?怎么又巴巴的给我送了来?”   “婢子也不清楚。”素络福身,“依稀听说,大约是太子的事情。”   “大哥?”容姝对着镜子挑眉,看不清是笑还是嘲讽,“宁珂是国子学出身,可未必就是太子的人,父皇不会不明白这一点。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就比如你,日日里同我亲近,却不知到底是为谁做事的。”容姝将手中的映花琳琅搁在盘中,又换了一个大一些比在自己的额上,“你看这个做抹额好不好?”   素络垂眸,手微微抖了抖。   “帝姬看好的,自然都是好的了。”   容姝似乎对素络这番话很满意,将那颗本来要赏给宁珂的映花琳琅搁在妆台的抽屉内,把红木盘推到素络前,“拿回去吧。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皇上说务必送达,若帝姬不收,婢子也不必回忠粹殿了。”素络仍旧垂眸。   “可父皇没说不让我送给别人吧。”容姝抿唇一笑,挑了一颗略小的递到素络面前,“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要把这颗映花琳琅送给宁珂,别的我就收下。”   素络面露难色,有些讪讪的接过映花琳琅。Www。。com   “可是……皇上并不允许婢子出宫……”   “我不管。”容姝轻笑,站起身走回内室,“我只要你把这琳琅宝珠送给宁珂,旁的事,我一律不管。”   素络转眸,忽然有了主意,福身道,“婢子告退。”   于是刚从江南回来的容楚还来不及歇歇,就被素络指使到了国子学。而进国子学后,容楚看见的就是令人无比头疼的一幕。   林如歌坐在紫藤桌前,优哉游哉的喝着酒,一群学生前恭后倨的围在林如歌身边,端酒倒酒殷勤的很。而隔壁的院子里,远远的就听到黄秋生等人的叫嚷,杀猪般的尖利。   “你这是干什么?”   微眯着眼很享受的林如歌抬起头,就看见容楚臭着一张脸走了过来。手中杯被搁在桌上,遣散了围在旁边的学生们,林如歌正色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容楚再次皱眉,在林如歌对面坐下。   “沈觉是你的人。为什么要让沈觉误导我,让我推举了常信,然后再让刑部的人来查我国子学?”林如歌冷笑一声,“还说什么玉章宫有宫婢逃逸,是借口吧。”   “玉章宫确实有宫婢逃逸。”容楚使劲攥住林如歌的手,“而且这个人你认识,我不得不搜,绝对没有针对你的意思,你放心。”   风声很细,熏香很浓。   然而林如歌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却冷冷的笑了一声。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里,他都不曾留给自己丝毫的退路,更不要提皇权大事,他又怎么会让自己干预一分一毫?可笑的是,到现在,他都不肯对自己说出真相。   “苏彦帮大哥偷出了玉章宫的重要东西,大约父皇近日就要去玉章宫的。”容楚态度诚恳,“我不求别的,只希望你还能回一次玉章宫,万万不要露出马脚。” 035 飞蛾扑火 - 倾国女相 - 艾颜   林如歌再一次败在了容楚的美男计下。   明知道自己听了他的话就会万劫不复,可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做那扑火的飞蛾,即便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   玉章宫还弥漫着往日的气息,看来即便是自己偷偷跑出了宫,容楚也继续安排宫人们保持正常的扫洒和熏香。以至于自己回来,就好像回到了过去。一下子很不能适应。   国子侍讲宁珂因为往日里操劳,终于积劳成疾,在昭和帝举办的宫宴上遗憾缺席。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而玉章宫的和妃,禁闭多日,终于在昭和帝心情大好的时候投机取巧了一次,被放了出来。   林如歌战战兢兢的跟在昭和帝的身后,谨慎的向几个进来颇得宠爱的妃子问好,与当日那个意气飞扬的和妃不可同日耳语。卫敕连连叹息,方媛媛却难得的勾起了一抹微笑,让布菜的宫婢将好些美食递到林如歌的桌上。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多谢妹妹。”林如歌低低垂眸,极温顺的样子。   昭和帝满意的笑了笑,前朝风调雨顺,后宫自然也该和乐融融。   “为何不见了贤妃妹妹?”林如歌目光一滞,转目问道。   方媛媛一惊之下,拂袖挥落案上玉盏,于是上前扶起林如歌,笑容艳丽却极其的不真实,“姐姐喝醉了,妹妹这就送姐姐回玉章宫。Www。。com”   永巷很长,长到足可以囚住任一个女子的一生。   两旁树枝上有着经岁的积雪,偶尔簌簌的落在风里,这让寂寥悠长的永巷,愈发的零落。   很静,静到只有金缕鞋玲玲的响着,让林如歌不由的就想起几个月前的黄昏,也是这高高的红墙之下,顺妃腕上金钏磕响井沿,而后永远湮灭。   不由得便叹了一口气。Www。。com   “何苦来?”   方媛媛脚下一顿,却并不停下走向玉章宫的步子,听见林如歌这近乎感慨的疑问,也不过只是轻轻一笑。   “苏彦到底怎么了?”林如歌反身挡在方媛媛身前,握住方媛媛的手,语气恳切,“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又回了玉章宫,可她一定是拿走了什么是吧。”   月影憧憧,方媛媛和林如歌的影子交叠在一起,仿若鬼魅。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良久,方媛媛轻笑一声,“你不该提起她来的。”   “是,我是不该。”林如歌语气忽然凌厉起来,“当初我不该带着你们去拖住吴姑姑、放任顺妃妹妹寻死,不该让你顺顺利利的坐到后妃之位,更不该干脆就退出了你们之间的倾轧!你明明就知道,我是最有资格离开玉章宫的人。Www。。com”   是啊,她明明就是最有资格离开玉章宫的人。   林如歌攥住方媛媛的手微微用力,眼神似要冒火。   方媛媛最怕的就是林如歌这执拗的性子,知道她一旦认真,便没有什么能阻拦的了她。更何况,她自己住在玉章宫,本就是自己的有意陷害。   终究还是存了一丝怜悯,想起往日里那些姐妹情分,方媛媛反握住林如歌的手,“你身为玉章宫主位,你怎会不知道苏彦为了太子,甘心情愿的被皇上降位,潜回了玉章宫?”   “玉章宫里有什么?”林如歌只觉得嗓子一紧,险些就要说不出话来。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容楚果然没有骗她!确实是苏彦逃走了!   方媛媛冷笑一声,上上下下打量着林如歌,“真是好笑,皇上亲自把《华严经》给了你,你竟然不知道《华严经》里有什么?”随即又嗤鼻道,“能为了什么,还不是《华严经》中的半封圣旨?”   半封圣旨?方媛媛的冷笑听在林如歌耳中不异于平地惊雷。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她就说嘛,太子这样浮躁自重之人,怎么会安安分分的被昭和帝禁足在宫?看来那圣旨一定关乎大权之位,不想那苏彦,平日里戏谑说笑也就罢了,竟真的为太子谋逆至此!   “这几日苏彦是宫中禁词,皇上并不许提起。Www。。com”方媛媛走得很慢,似乎要帮助林如歌将这几日里发生的事情捋清楚,“但凡涉及到她,一律用玉章宫宫婢替代,可总算是你命大,就算说了出来,皇上也不曾怪罪于你。”   林如歌默然,不知该说些什么,索性缄口不语。   而方媛媛向来是活泼性子,这几日被禁的厉害,这偌大的宫中又时时有人盯着她,说任何话都要思量许久。Www。。com难得像今日这般,痛痛快快的说上一会儿,于是仍旧兀自说着:   “可笑苏彦,竟然要帮助太子夺权。明眼人都知道皇上近日里烦太子烦的厉害,就连宁珂――据说只因为是国子学出身,皆之曾是沣威大营的护卫,便被皇上狠责了一顿。看起来,这个齐王似乎并不喜欢宁珂,不然为何太子被禁,齐王就如此急不可耐的搜查了国子学?”方媛媛笑意不屑,林如歌听着,却不异于将一片热血丹心侵入了冷月,一寸寸的坠下。   自己步步小心……却还是躲不过容楚的步步算计。   沈觉是他的人,没有他的意思,怎么会擅自将自己指到国子学中做那辛苦操劳的侍讲,最终还要被在他麾下的刑部所搜查。   “你怎么了?”说了许久的方媛媛偏过头,笑意如水,清冷不比寒夜逊色半分。   林如歌垂眸,敛起万千心思,“你认识宁珂?”   “不认识。”方媛媛仰头笑了一声,“却听说青年才俊,似乎深得长平帝姬之心。这后宫中的女人,哪个不是想着宫外的世界?若非如此,苏彦怎的会轻率冒险,不过听说,大约她也去了国子学之中。”   随即又是一声夹杂着鄙夷的轻笑,“那宁珂,大约是听见了长平帝姬要下嫁于他的风声,在这样重大的宫宴上,竟然称病不来!真真可笑。不过听说燕王似乎有纳贤之意,不知道太子倒台后,宁珂会去投奔谁,齐王是一定不行了。”   方媛媛说的痛快,却完全没注意到高高的红墙之上,有一道人影极快的闪过。   林如歌皱眉,见那人似乎并没有其他意思,只当并不是冲着她们来的。于是没想太多,只是邀方媛媛进玉章宫略坐一会儿。方媛媛却毫不客气的推辞,声称皇上最近离不开她,从玉章宫随便挑了一个宫婢带在身边就要回宴厅。 036 又生事端 - 倾国女相 - 艾颜   宴厅觥筹交错,纸醉金迷。   昭和帝怀拥南疆舞姬,神色迷离的看着座下的当朝清贵,满足的笑了一声,“北周人才济济,何惧小小的南疆?不过这南疆的美人儿,味道可真是独特!”说着,伸手掐住那舞姬的下颌,又是一番调笑。   满座清贵笑的心照不宣。后宫妃嫔皆在,昭和帝如此对待异族女子,这不是给她们难堪么?   宜妃皱眉,推推皇后,示意皇后去管管。Www。。com   皇后举杯对着宜妃敬了敬,却并没有丝毫制止昭和帝的意思。   宜妃正要开口,忽然有一个神色慌张的太监站在门口冲着卫敕招手,像是含昌宫杜然。宜妃叫声不好,只怕含昌宫生了事端,便跟在卫敕的身后走了出去。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杜然颤抖的声音,“淑妃娘娘溺水了――”   都说多事之秋,然而这个冬天,竟比所有的秋天都不太平!   宜妃手中绞着帕子,忐忑不安的坐在软轿内,一路颠簸着奔向玉章宫。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皇后乘的是香车,自然比宜妃要快,然而宜妃却比皇后有足够的时间去听杜然描述整个事情的经过。   “……奴才经过堰光湖,便见有人使劲把淑妃娘娘推了进去。跟着淑妃娘娘的像是玉章宫的婢子,那婢子已回玉章宫去喊人了……那人穿了夜行衣,看身形像是女子……”   不知是不是因为亲临了凶杀现场,往日里伶牙俐齿的杜然现在说话都是磕磕绊绊的。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宜妃阖目,长叹一声。   怕是这宫中又要不太平了!   堰光湖,上次太子隽丰居的月敏姑姑就是被推下了堰光湖,这次又是淑妃,而且是在太子被禁足期间。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这其中,当真没有什么联系么?   淑妃已被赶去的宫人捞起,就停在玉章宫中顺妃曾停的那个位置。   昭和帝在玉章宫主殿的正中央坐下,冷冷的看着跪在当地的林如歌。   林如歌此刻已经后悔没多想一点,方媛媛今日所说只怕都是宫闱禁事,别说是太子,就连昭和帝也极有可能杀了她灭口。现在只怪自己当时没留心那个极快的、一闪而过的影子,可是落了把柄在这里,即便是辩解,也不能安然置身事外了吧。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若真是昭和帝所为,他极有可能借此事掀起一场自上而下的肃整,而后揪出***羽,一网打尽。同时还昭告所有的儿子,他才是北周的皇上,大权未去,谁敢放肆?再加上自己是有流言在身的人,昭和帝故意让方媛媛带了玉章宫的婢子罹难,是故意让自己脱不开干系吧。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臣妾无话可说。”   林如歌垂眸,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   一石二鸟,甚至是一石三鸟之计,恐怕也只有昭和帝这样的人才想得出来。   更声悠悠传来,撕破这浓重而沉闷的夜色。昭和帝径直起身,在林如歌面前站定,卡起林如歌的下颌。有那么一瞬,林如歌想要甩开这沾惯了庸脂俗粉的手,可下一瞬,林如歌已经醒悟过来。   在玉章宫,她只能是任他宰割的和妃。   “朕的《华严经》在哪里?”   语气清冷,拒人千里。林如歌不由的便想起昭和帝还病重的时候,瑟瑟的蜷在龙榻上。仅仅几月,却已判若两人。   林如歌起身捧了《华严经》出来,递给昭和帝后仍旧跪下。宜妃神色一瞬间的恍惚,皇后却忽然直起了身,盯着以明黄鲛绡包裹着的《华严经》,神色灼然。   注意到两人的神色皆不太对,林如歌垂眸自嘲的一笑。   原来是自己不懂,终究辜负了皇上的信任!   明黄鲛绡被拂落在地,头顶上一直传来昭和帝“刷刷”的翻书声。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林如歌盯着自己水红的裙摆,散开在地,仿若艳到极致的虞美人。然而虞美人虽美,却总是极早的凋谢,现在想起来,真是大不祥的意思。   “还在?”   不用抬头也听得到昭和帝的语气略带诧异,皇后身子僵了僵,近乎窒息的屏住呼吸,探头看向跪在当地的林如歌。   半封遗诏还在,那么苏彦拿走的,到底是什么?她又为什么要回到这玉章宫中?   林如歌缓缓抬起头,一瞬间的恍惚。   还是这个玉章宫中,藏了更多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灯火通明的宫室,神色探究的君王……然而这一切都是如此的不真实。林如歌怔了怔,幻象如梦,如果一切都只是年幼的自己一场荒唐的梦幻,该有多好?一梦醒来,自己仍旧蜷在娘亲柔软香甜的怀中,听着江南水乡特有的糯米般的歌谣……   而非是在这步步阴谋的皇城深处,日日里如履薄冰。   “这遗诏是假的。”昭和帝蹲下身,眸中戾气渐浓,“你说,到底是不是那贱婢偷走了遗诏?还是你监守自盗,故意弄出这假遗诏来混淆朕的视听?”   林如歌垂眸,“臣妾确实不知。”   这恭顺温婉的样子却是大大惹怒了昭和帝。只是她这样的恭顺,恭顺到他不忍去杀了她。如果她求饶,如果她哀恸,甚至是为自己辩解,他都不会允许自己再留下这个酷似颜夕的女子。   然而她就是这么恭顺的看着他,俯身,垂眸……没有经意模仿颜夕的一颦一笑,却总是让自己想起她。   他下不了手,于是他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   “遗诏就在《华严经》中,而朕将《华严》亲手交予你,你怎会不知?”   林如歌再次垂眸,依旧是恭顺而温婉的语气,“臣妾亲手将《华严经》交予苏妹妹保管,并不曾知她何时取用过这经书。”   索性苏彦已背上了盗窃遗诏的罪名,大约有太子相助,即便是再多一条罪名,她也不会有事的吧。   一念毕,林如歌却忽然想起她和容楚的初见。那人浅笑如花,却劈手夺走她揣在怀中的《华严经》。或许,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容楚的所作所为?   那苏彦拿走的,到底又是什么?   是不是在所有人都惦记着《华严经》中的半封遗诏的时候,太子却另辟蹊径,看到了虽不引人注意却同样重要的东西? 037 和妃暴毙 - 倾国女相 - 艾颜   这一思忖,便没看清昭和帝到底把《华严经》搁在了哪里。   林如歌仍旧俯身在地,昭和帝直直走过林如歌,明黄的绣了九纹盘龙的衣摆蹭过林如歌的发髻,似乎微微停顿了那么一瞬。时间凝固,而身后便传卫敕的宣叫却是让这世间的一切生动了起来,“起驾——”   终于,暂时是安全的了。   林如歌动了动酸麻的手腕,忽觉已湿透衣衫。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自己从未距离死亡这么近,那一刻的昭和帝明明已经动了杀气,她感受的到。可他最后却没有杀她,只能说,自己再一次沾了蝴蝶夫人的福气。   皇后随着昭和帝也出了玉章宫,唯有宜妃,仍旧静静坐在那里。   林如歌抬头,刚好对上宜妃若有所思的眼眸。   “你说,真的遗诏会不会就藏在这假遗诏之中?”   北周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所有的遗诏都必须一分为二,分别交给皇上最信任的两个人保管。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蝴蝶夫人所赠《华严经》中有半封遗诏,这个林如歌早该料到的。那剩下的半封又在哪里?皇后手上?宜妃手上?还是卫敕手上?   宜妃所问实在超过了她该问的范围,林如歌有些懵,没有说话。   然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宜妃却不顾身份的蹲在了林如歌面前,神色有些抑不住的兴奋,声音略带沙哑,似乎是极力压制着自己内心喷涌的意念。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真作假时真亦假。这一天还是来了……”   林如歌就是再装聋作哑,此刻也该听出不对来。宜妃只有容姝一个女儿,按理来说,她应该独善其身,不卷入皇子间任意一派的斗争才对。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那她说的真作假时真亦假,又是什么意思?   虽是刻意隐藏,然林如歌眸中还是露出好奇与探究的意味。   宜妃拉着林如歌站起来,笑意遥远而陌生,“说与你也无妨,你可还记得几年前的谋逆大案么?”   那是几年前,皇城深处的谋逆大案震惊朝野。楚王容锦和晋王容兴,圣眷不衰却贪得无厌,于月夜率兵强闯忠粹殿,逼昭和帝交出虎符,并以古制行禅让之礼。Www。。com幸而容瑄率御林军及时赶到,使忠粹殿避免了一场血火之灾。   容锦和容兴自然被剥夺爵号,贬为平民,流放边城,其家眷子女一律不得入京。   那么一场举世震惊的谋逆大案,却被史书仅仅用“晋楚之变”四个字轻轻带过。而那些牺牲在这场皇家博弈中的无辜侍卫,也不过是史书上冷冰冰的数字。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虽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可林如歌极慵散的性子并不允许她花太多的精力在这上面。可如今再听宜妃提起,林如歌骇然大惊:若说是容锦和容兴叛变,一直距离忠粹殿有一段距离的太子为何能及时赶到?昭和帝向来疑心就重,恐怕这些年来对太子圣宠不衰,也不过是有一日要把他重重摔下的预兆。   再想到容锦和容兴的下场,林如歌打了一个寒战。   若先取之,必先予之。看来昭和帝这一招,可真是百用不厌。   宜妃看林如歌基本上想明白了这些事情,拉着林如歌坐到一旁,看似亲密无间的样子。屏退了左右的宫婢,贴耳细语。   “当年宫变,怎么会没有太子的参与?只是容锦曾偷出这《华严经》,却因是假遗诏而没有带出宫去,想皇上如此聪慧之人……”   宜妃没有再说下去,然而林如歌却已猜出了大概。   容锦因为这《华严经》中遗诏是假,所以并未带走。而太子却恰好借此机会演了一出救父的戏码,本意在赢得昭和帝信任。而昭和帝顺水推舟,干脆就对太子圣宠不衰。依稀还听说,容锦和容兴是被容瑄亲手处置的……想太子重情义,怎会舍得对兄弟下次毒手?想必是怕事情败露,才急于杀人灭口吧。   这么说来……遗诏还在《华严经》中?那昭和帝这么做,是为了让各个蠢蠢欲动的皇子们将视线转移到太子身上?   那么苏彦为什么要逃走?苏彦带走的到底是什么?   然而下一瞬,宜妃的手却掐上了林如歌的脖颈,浅笑呢喃,却将全身的力量都凝于指尖。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林如歌虽诧异,但还是扭过头看着宜妃,双目睁大,脸色通红。   “为……为什……么要杀……我?”   “为什么?”宜妃俯身靠近,呵气如兰,然而这极美极温柔的外表下,掩藏着的却是一颗惑乱而狠毒的心,“皇室的秘密与尊严,就必须用鲜血来捍卫。自皇上带走了《华严经》,就注定你的命留不到明天!”   指尖用力,金护甲微微颤抖。   “是吗?”   林如歌浅笑如花,说的话却是越来越流利起来,“原来是皇上要杀我啊,怪不得宜妃娘娘稳坐宫中地位不乱,原来是皇上的贤内助!”   宜妃来不及惊愕,林如歌反手一扣,已将她的手按在了桌上,宫灯被这动静震的闪了闪,几要熄灭。   “宜妃娘娘,臣妾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   那日的宜妃没有按时回含昌宫,然而昭和帝却未起疑心,直到玉章宫吴姑姑去报,说是和妃不见了踪迹,而宜妃在玉章宫整整昏迷了一夜,才引起了昭和帝的重视。   “怎么就看不住一个人呢?”昭和帝眉头紧锁,看向纱帘后沉睡的宜妃。   小林子战战兢兢的跪下,“回皇上,奴才只见有一个人影飞过去,并不知是不是那人影掳走了和妃娘娘。”   “那宜妃呢?”昭和帝怒气未消。   “许也是那人影干下的好事!”小林子似乎恨得咬牙切齿,“皇上,奴才虽未看清那人面容,却还记得身形,要不要全城搜查?”   “罢了。”昭和帝起身,挑开纱帘看着宜妃熟睡的容颜,低声道,“终是丑闻。”   “那和妃娘娘……”   “随她去吧。对外宣称,和妃暴毙。”昭和帝拂袖而走。却没看到,在他的身后,小林子虚虚的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 038 春宴相亲 - 倾国女相 - 艾颜   玉章宫和妃被人影掳走,至今不知下落。而宁珂,笑意盈盈,依旧活跃在垂询殿与国子学之中。   “夫子,再过几日就是春宴了。”国子学的侍卫讲一帖红纸恭恭敬敬的递进来,递给窗前垂眸似是凝思的宁珂,“皇上请了诸位重臣和百官之女前去。”   “这是请柬?”宁珂抬眸一笑。   那笑晃得侍卫怔了怔,想起京中对宁珂的传言,笑容忽然暧昧了起来,“是,而且听说,皇上还邀请了欧阳将军。”   欧阳奕?   宁珂笑了笑,接过侍卫手中请柬,压在了摊开在桌子上的书下。   至于那侍卫暧昧不清的笑容,他决定直接无视。   近日来京中用这样的笑容看着她的人越来越多,如果不是她定力好,一定早就被那偶尔传出来的“欧阳奕”、“长平帝姬”等唾沫星子给淹死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春宴是北周辞旧迎新的宴会,也是为宫中适龄帝姬选驸马、为适龄王爷选王妃的宴会。   是而春宴,实为一词多义。   昭和帝硕果仅存的四个儿子中,现在只剩下容楚和容清还没有王妃,容清尚小,不提也罢;而帝姬之间,除了容熙,余下的两位都没有驸马,可京中呼声最高的驸马人士就是宁珂和欧阳奕,一文一武,昭和帝怎能轻易放过?   春宴设在长明宫中,妃嫔帝姬和诸位女眷都坐在半高的屏风之后,而王爷和重臣就坐在屏风对面,一抬头就看得到女眷们含羞带怯的笑颜。Www。。com   宁珂举杯遥遥敬了敬容楚,笑的暧昧,“王爷,您看天家风流,明珠淑媛,莫不如是,可万万不要让诸位小姐扫兴才是!”   “宁大人说得对,齐王殿下今年要不要请出龙佩试试?”欧阳奕搭腔。   龙佩,各个王爷都有一枚,向来是在大婚之日交给王妃的信物。容楚早已适龄却从未请出过龙佩,今日被欧阳奕一提,众位女眷都是双目发光、神采奕奕的看向容楚。   容楚笑的无辜,举起酒杯对着女眷的方向挨个敬去,“那――本王就请出龙佩来试试。诸位小姐请抽签,并以签上所咏之物为题作一首诗或词,并交由父皇审阅。若父皇满意,本王自然为你敞开齐王府的大门!”   这便是考察才思之敏捷了,诸位极富才情的小姐跃跃欲试。   昭和帝向来喜爱热闹,如今看了下头这一干年轻人,也不由的跟着笑,虽说着,“朕不懂那诗文。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但脸上因笑意而扯起的皱褶足可以挤死走错路的蚂蚁。   宁珂一笑,杯已递至唇边。   “皇上,王爷,民女有个建议,不知当不当讲。”   宁珂搁下杯子,看向说话的人。一袭长裙是极淡极雅的白色,袖口和裙摆处却晕染颜色渐浓的玫红,似牡丹似杜鹃,艳艳如火如荼。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清雅而不失大方,艳丽却又不媚俗。而腰封上更是饰以上好的白玉,贵而不显富,实在难得。   昭和帝兴致浓浓,笑道,“你是谁家千金?但说无妨。”   “民女是霍将军之女霍少茹。”那女子声音清脆,掷地有声,“臣女觉得,殿下此意不错,但若是考察臣女等之才思敏捷,倒不如有人击鼓为信,三声鼓响,若做不出者,自愿认输。Www。。com”   三声鼓响,若非才情极佳,怎么做出诗来?宁珂抿唇一笑,看来这霍家千金,真真是自负的很啊。   “好!就依你之言!”容楚笑的有些阴险,“本王最爱才情上佳才思敏捷之人!”   宁珂眉间一挑,举杯与欧阳奕对饮,干脆不去看那些明明已经落入虎口还犹自以为得意的千金小姐们。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只是不知道谁该做这击鼓之人。”容楚依旧含笑,一双含情目扫过对面屏风内的千金。虽是隔了屏风,容楚火辣辣的目光还是让那些千金们脸上一红,更加用力的挺起了汹涌澎湃的胸,接受容楚目光的审视。   “臣愿做这击鼓之人。”宁珂起身,对着容楚躬身一拜。不等容楚发话,又望向昭和帝,“皇上,臣上次宫宴因病缺席,此次甘愿击鼓以自罚,还望皇上应允。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昭和帝见容楚难得的请出了龙佩,心下已十分欢畅,便不多想其他的,挥手道,“如此便劳烦宁先生了。”   说话间已有人取来了宫中做戏常用的鼓和鼓槌,一并交给宁珂。   欧阳奕似是看戏的态度,抱臂于胸前,看着签筒依次在众千金手中传过,有人哀叹有人欣喜。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只是看着大殿中央略显单薄的少年,含笑举起鼓槌,再重重落在鼓面上。   一下……   两下……   空洞的声音回响,长明宫的空间也在嗡嗡不断的鼓声中无限延展。   三声鼓毕,宁珂对着昭和帝和容楚拱拱手,又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卫敕陆陆续续的收到下面侍立的宫人们交上来的诗词,整理好后递给昭和帝。昭和帝含笑翻阅,时不时的传下几首诗给妃嫔欣赏,众位小姐伸长了脖子等着昭和帝宣布谁是个中翘楚,一双双美目更是不安分的打量着翩翩容楚,心中又是一番思量。   然而宁珂却垂眸掩住自己的笑意。今天的签筒似是被人做过手脚,一支支签说的却都是“一树梨花压海棠”,真不知道那些千金小姐们是如何隐晦而又歪曲的理解了这支签的意思,硬生生的作出一首首诗词来。   转目瞥见昭和帝笑意隐约凝注,宁珂挑眉,又喝下一杯酒。   昭和帝年老,宫中却又新纳原先为殉葬妃嫔的几位妃子,并赐住长乐宫。那些千金小姐们却纷纷以“一树梨花压海棠”为题,真不知昭和帝是不是还能强装着笑意一张张看下去。   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最蠢,看来,被男色迷住的女人,一样蠢得厉害。   宁珂暗暗对着容楚竖起大拇指,赞道,高,你实在是高!容楚轻笑,干脆举了杯去敬宁珂,故意用大的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对宁珂说,“长平帝姬托本王给宁先生的映花琳琅,先生可还是日日带着?” 039 祸水东引 - 倾国女相 - 艾颜   这一说,昭和帝便把注意力转到宁珂身上。   而对面屏风内的容姝,却忽然娇羞了起来,手中绣帕被卷的不像样子,与往日里飞扬跋扈的长平帝姬判若两人。   宁珂淡淡抬眸,撇向屏风后影影绰绰的容姝。   依稀看得到少女精心梳了一个灵蛇髻,娇媚妖娆,风情万种。   宁珂轻轻一笑,“王爷说什么呢,皇上选诗未完,切不可扰了皇上思路。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随即对着屏风举杯,“臣与王爷说笑,若是扰了帝姬视听,甘愿受罚。”   不等容姝表态,举起杯来一饮而尽。   容楚靠近宁珂,笑意微微,“宁先生喝的这样快,也不怕伤了身子?”   宁珂向后缩缩身子,远离容楚欲将祸水东引的丑恶嘴脸,笑的口不应心,“多谢王爷抬爱,臣自有分寸。”   然而容楚却不放过宁珂,再次靠过来,“哎呀,可是本王总是担心宁先生身子。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这次语气之暧昧,笑容之不明朗让昭和帝也不由的皱了皱眉头,早就听说齐王风流京都,男女都不放过,这次却把注意打到了国相头上,这怎么是好?看来还是早日给他指一名王妃,好断了他不务正业的念想才是。   于是又看回到刚刚那些千金们交上的诗词,眉头皱的却愈发的厉害。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一个个的千金小姐,养在深闺,怎么能写出如此不堪入目的诗句!   昭和帝一怒,将那沓纸掼在桌上,吓的屏风后的女眷俱是怔了一怔。意识到自己失态,昭和帝又笑了笑,看向宁珂。   美色误国,谁知道男色竟也是祸害!   转念一想,昭和帝笑的温柔,“不知宁先生可是看上了朕的哪位女儿?”   听到如此劲爆的话,三位帝姬俱是一愣。昭和帝向来喜怒深藏,便是喜爱哪位年少臣子,也能稳得住自己心神,不想今将问出这样大胆的问题,于是不由的斜睨了眼偷偷去瞧屏风外那名满京都的少年国相。   气质超群,无论何时都是泰然处之的样子,还有万事底定在心的雍容自若。便是这气质,就是京中各家公子少爷所不能相比的。Www。。com   容姝垂了眸,鬓间掐丝攒凤钗很配合的晃了晃,愈发显得少女面色娇嫩,鲜活如春。   红粉乡是英雄冢。   宁珂一边默念着这句话,一边视死如归的跪下,“皇上,臣还年幼……”   “嗯?”昭和帝笑意森森,宁珂却于那笑意中看出奸计得逞的得意。   “皇上,臣还年幼。”宁珂理理思路,又道,“更何况,臣出身贫弱,配不上帝姬天家风流。”   欧阳奕也笑,只是那笑,怎么都能看出不怀好意来。   容楚帮着搭腔,“是啊,父皇,宁先生是少年重臣,万万不可为这儿女情长而误了宁先生锦绣前程。”   然而容楚这番话并未让昭和帝改变主意,眼见容楚在不归路上越走越远,昭和帝也愈发的心急,“宁先生看朕的儿女长平可好?”   “父皇万万不可!”容楚似乎在帮宁珂说话。Www。。com   然而宁珂却开始磨牙……容楚一定就是故意的,故意让自己难堪下不了台,顺带拆穿自己的身份。   昭和帝却似打定了注意一般,端起手边酒杯,“长平二八年华,与你甚是……咳咳……”   宁珂看见是卫敕趁着昭和帝端起酒杯的瞬间扔了一些东西在里面,这才打断了昭和帝的赐婚,心中不由对卫敕多了几分感激。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同时又在想,容楚安插在宫中的眼线,这下又暴露了一个。   这一打断,容楚便有机会蹭到昭和帝身旁,轻轻拍了拍昭和帝的后背,笑道,“这群蠢货伺候不当,竟然呛着了父皇。父皇还没说,儿臣的龙佩该花落谁家。”   可见王爷的婚事还是大过帝姬的。Www。。com被容楚这么一打断再换了话题,昭和帝便兴致勃勃的调头看向了容楚,“极少见你如此主动过,可是看上了哪家千金?”   看来众人皆知容楚的习性,若非有他感兴趣的人,他是绝对不会请出龙佩的。   暂时看来十分安全的宁珂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在欧阳奕旁边坐下,欧阳奕晃着酒杯,笑的暧昧,“为了你,齐王殿下可要求娶他不爱的人了。”   “自作孽。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宁珂笑的风轻云淡,在旁人听到这句话前极快的说完,“不可活。”   “你听。”欧阳奕捅捅宁珂,挑眉示意坐在下首的几个人,“他们好像在说你。”   宁珂侧目,依旧作饮酒状,却分明听见下首的人压低了声音笑的心怀不轨,“原来不单单是欧阳将军,还有齐王殿下啊……”   “还有长平帝姬,真不知道他们兄妹两个是不是准备共事一夫……”   “宁先生虽然年幼,但这功夫可绝对是不错。”   “是啊是啊……”   他们几人相谈甚欢,根本没注意到宁珂的脸色,从平静淡然到略有愠色,再从略有愠色到愤怒难耐。若不是被欧阳奕拉着,宁珂一定会冲上去和他们辩白一番。   什么叫共事一夫!什么叫功夫不错!什么叫是啊是啊!   这一激动,就忽视了刚刚坐回到身边的容楚。容楚看着快要张牙舞爪的宁珂,笑了笑,俯身在宁珂耳边说了一句话,宁珂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春宴在因为这个小插曲而停顿了那么片刻后,又在容清倡议对句后进入了高潮。为王爷选王妃和为帝姬选驸马之事就此告一段落,昭和帝也绝口不再提促成长平帝姬和宁珂之事,而宁珂,在容楚说了那句话后,也脸色通红的独自喝了一晚上的闷酒,谁和他说话得到的也只是一个冷冷的“嗯”字。   欧阳奕有些奇怪,按理说,宁珂为人老成持重,怎么会因为容楚一句话而郁郁于此?   于是在散宴后,欧阳奕追着容楚不停的问。   容楚被问的烦了,终于在梅树下站定,回眸轻笑,“你真的想知道?”   “想。”欧阳奕诚恳的点头。   梅树下那人玉冠白袍,轻摇折扇,笑容清澈,翩翩似谪仙。   然而说出的话却让欧阳奕无语了好久。   “我说,兄妹两人共事一夫有什么意思,不如叫上欧阳大将军,咱们一起。” 040 苦设相思 - 倾国女相 - 艾颜   春宴之事便在容楚的刻意引导下走到了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方向,驸马没选上,王妃同样也没有选上。然而容姝似乎并不满意这样的结果,背着容楚又搞了许些小动作,昭和帝只当是小孩子之间的玩笑,也并未放在心上。   宁珂避了容楚几天,然而并不能刻意避开,总是在意料不到的时候恰好不好的碰上容楚。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两人错身而过时,那皮笑肉不笑的阴恻总是让跟在两人身后的护卫觉得胆寒。   容清扯扯宁珂衣袖,把宁珂带到皇城最好的醉仙居中,好酒好菜的一顿伺候下来,再出来的时候,两个人把手言欢,仿若几辈子的知己。容清诚恳道,“如此来,便劳烦国相了。”   宁珂仿佛深受感动,反握住容清的手,笑道,“还要多谢王爷替我解了无妄之灾。”   未等两个人说完,便有一个太监急冲冲的走来,对着宁珂躬身,正要说话的当口看见容清莫测笑意,怔了怔,便将那话咽在了肚子里。   容清也不多问,只是又嘱托了宁珂几句,便回了自己的王府。   那小太监待容清走远,忙腆着脸再次躬身,对着宁珂道,“大人,帝姬有请。”   宁珂脸上的笑意马上就被戒备所代替,斜睨着那小太监,闷声道,“帝姬不可擅自宣见外臣,臣恐逾越,还望帝姬恕罪。”   “帝姬还说了,您若不去,便让我等绑了去。”那小太监忽然一挥手,四下里冲出许多人来,团团围在宁珂身边,先前脸上的笑意也尽数化作傲态,“国相大人,小的逾越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宁珂任凭几人把自己五花大绑的抬上了轿子,也不反抗,这样温顺的态度到让那太监愣了愣。宁珂笑的有些无奈,诚实道,“你们这么多人,我打也打不过。”   轿子一路颠簸,虽蒙了眼,宁珂却凭着记忆数着路子。   酒香浓郁,想必是左拐到了醉仙居后的酒坊;不走几步又是花气袭人,许是酒坊后的花园,而那花园又是兵部主事所居之后,那么此刻去的地方……   还未想完,那轿子便猛地一顿,有人上前来搀了他下轿,走了几步迈过台阶后,便一把扯去了眼上黑纱。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还不等她回眸,那几个人便一阵风似得消失了去。Www。。com   前方的珠帘忽而响了响。   饱满圆润,是极清脆的声音。   映花琳琅。   宁珂脑中忽然就蹦出了这几个字。这样清脆似玉,而又非玉的声音,除了映花琳琅又有什么?徐徐回眸望向眼前,隐在半昏暗中的帘子,却于那一盏灯火的照耀下散发出无限柔美而清雅的光。这样的温软如春!   小院逶迤,珠帘精致,然而却不及帘后提灯那女子一颦一笑的魅力。   隔了那珠帘,依稀看见女子精心梳了一个灵蛇髻,颊上梨涡浅浅,却最是醉人。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身着嫩绿三绕曲裾,愈发衬得女子身段婀娜,鬓间只簪了一支发簪,同样是浅而淡的粉,与珠帘是一样的颜色,宁珂却一眼认出,那是昭和帝曾赏于自己的映花琳琅。   手便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腰间的佩玉。   佩玉下丝绦万缕,然而打了同心结的地方,同样镶了映花琳琅。Www。。com   一瞬间的闪神,似乎想要禅破容姝的用意。   但便是这一瞬间的闪神,看在容姝的眼中,忽然就有了其他的含义。容姝干脆往前走了几步,打开珠帘,真真切切、再无一丝阻碍的站在宁珂面前。笑容里因为见到心上人而荡漾出无尽的甜美,娇声道,“宁大人。”   宁珂一怔,忍住了拔腿就要走的冲动。   后退了几步,却恭恭敬敬的躬身道,“不知帝姬宣臣有何要事?”   这恭敬对容姝来说却成了疏远,容姝摔下帘子,站在宁珂面前,伸手就要去扯宁珂的衣袖,“站在外边怪累的,宁大人请进来说话。”   宁珂敛袖避开容姝,却反客为主,快走几步对着容姝躬身道,“帝姬请。”   “何必如此疏远。”容姝绞着手中帕子,娇笑道,“此处不比宫内,大人唤我闺名就好。”然而心中却实在为宁珂这样的表现而高兴,那双大眼四望一番,倏忽凝在了宁珂的身上,“大人觉得此处景致如何?”   宁珂将容姝迎到坐上,斟满茶递了过去,方才坐下,“此处风流袅娜,却不及帝姬天人之姿。”   “那我可问你。”容姝忽然压低了声音,朝着宁珂靠过去,握着茶杯的手轻轻抖了抖,“你……心中可有我的半分影子?”   “微臣不敢造次!”   时间忽然凝滞了般。   窗户糊的密不透风,那坐在一旁的女子笑意盈盈的脸色,看在宁珂眼中也不过是僵硬的、没有一丝生气的画像。宁珂忽然跪下,“还望帝姬明察,微臣……并不敢造次。”   “哦?”容姝站起身蹲在宁珂身旁,俯身拾起打在地上的佩玉,近乎爱怜的握住那映花琳琅,低声笑道,“若是大人心中没有我的影子,为何日日里将这映花琳琅戴在身上?” 041 以利诱之 - 倾国女相 - 艾颜   像是被容姝抓住了把柄,宁珂忽然皱了皱眉。眼角余光瞥向自己腰间佩玉,然而第一眼看见的,却是女子涂了鲜红蔻丹的芊芊十指,仿若泣血的鬼魅。   怪不得容楚这小子一早就嘱托自己要把这琳琅佩戴在自己身上……   原来如此!   宁珂再次皱眉,却把身子俯的更低。Www。。com   “臣……不敢唐突。”   “罢了,你且起来说话。”容姝笑笑,站起身来,在椅子上坐好,亲手斟了茶端在宁珂面前,“大人请用茶。”   女子眼神幽深,这一刹那,确实像极了容楚,也像极了昭和帝。   看来这容氏一脉,大多都是有着这样悠远而深邃的眸子,好似经年的爬满了青苔的枯井,一眼望不到尽头,极目所见之处,只是无尽清幽。   宁珂有些讪讪的接过茶,却仅仅是执在指尖,并不急着喝。   面前女子笑意沉沉,盯着他看了许久,方才轻声道,“大人,你比管仲、乐毅如何?”   “不敢当。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宁珂喝了一口茶,皱眉道,“管仲、乐毅乃绝世少见之智者,臣不敢相比。”   “那你比吕望又如何?”容姝轻呷了一口茶,笑道。   “臣才疏学浅,实在不敢相提并论。Www。。com”宁珂垂眸,盯着茶水中上下翻腾的茶叶发呆。心中却似有所悟,大约容姝约她来此,并非只是单纯的一诉相思之情。   “不,大人何必如此谦虚。”容姝忽然将茶杯顿在桌上,语气陡然加重,“他们名扬天下,不过是因为天时地利人和具足,而大人才不输管仲、乐毅,智可比太公吕望,更何况身逢乱世,本就是英雄之命,现下只需择良木而栖。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宁珂并不答话,看似沉吟。   眼波倏忽扫过容姝娇嫩容颜,那鲜嫩的面上,却多了一种不相符的严肃。   早先年晋楚之变,就有人说长平帝姬容姝与楚王容锦多有牵连,只是容姝向来眼明手快,早早抽身于乱事之外,倒也免了灾祸波及自身。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那么她此刻择良木而栖,到底又是个什么意思?   据说晋王和楚王都已被容瑄亲自监斩,其眷属也一律流放不得入京。那容姝所说的良木,到底是谁?还是……容锦根本就没有死?   最后冒出来的念头让宁珂惊了惊。Www。。com   先前宜妃所说“真作假时真亦假”,此时容姝又提出“择良木而栖”,可见野心,也是随着血脉一路相承的。   容姝却忽然吹灭了灯,不等宁珂反应过来,已拉住了宁珂的手,婉转的声音带了不可抗拒的魅力,“大人,若是事成,小女子以身相许可好?”   宁珂忽然觉得背后一凉,一霎间沁出许多薄汗来。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早知容姝胆大,却不知道容姝竟然胆大若此。真不知道昭和帝若是听闻自己最宠的女儿背着自己觊觎皇权大位,可还会一如既往的将最好的封邑与护卫赏给容姝?   宁珂抽出手,干笑了几声,“帝姬切莫自轻自贱,臣感念帝姬一向将臣视作心腹,事事必会尽心尽力。不过……择良木之事,还容臣再细细思量几日。”   “有什么好思量的。”   容姝冷哼一声,“父皇对你的态度你也看得到,不过是用三分,防七分。你若依了我,可就是新皇的太傅,不比你这有名无实的国相之位强上许多?”   宁珂垂眸,并不答话。   容姝却以为宁珂在考虑,于是趁热打铁,再次道,“更何况,你若是择良木,别说是映花琳琅,这世上什么奇珍异宝不是你先挑?若以你现在,出身国子学,大哥事事必压你一头,若大哥去了,仍有容清指派着常信压你,想你如此才干,何至于低人一等?”   “即便容清护你,可容靖、容楚哪个又是省油的灯?搅合在他们里面,有你好受的。”   容姝轻声一笑,看似在为宁珂分析利弊。   “而若是随我,你便可以韬光养晦,凡事不必出头,只在幕后出谋划策,不比在那风口浪尖好上百倍?”   宁珂沉吟了许久,方才摸索着从自己怀中掏出火石,欲要打着宫灯。然而受却被容姝压住,容姝再次轻笑,靠过身来,“大人,说了这么久,你就真的没有动心?”   然而手在压住宁珂的时候却是抖了抖。   强装镇静的时候,想的却是,原来男子的手也是这般香而软的……   “请帝姬容臣再好好想想。”宁珂轻轻拉起容姝的手来,垂眸笑道,“俗话说,凡事三思而后行。臣觉得,恐怕帝姬也不会喜欢莽撞之人吧。”   喜欢这两个字,却是实实在在的敲在了容姝的心上。   于是容姝欢天喜地的站起身,依旧不点灯,却将宁珂推向门外,笑道,“那如此,大人便好好考虑考虑吧。” 042 隔壁是谁 - 倾国女相 - 艾颜   宁珂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来不及多想,便被女子一阵风似的推出门外。还不等自己再次适应过外面的光线,便又有一早侍立一旁的太监冲上来,再次蒙上了眼。   宁珂苦笑一声,摇摇头,“可见帝姬并不信我。”   朦胧中女子似乎紧咬下唇,看似在沉思,然而最终也没有命人解开宁珂眼中黑纱,只是低声道,“大人还得受些委屈。Www。。com”   “也罢。”宁珂摸索着跟着那太监前走了几步,低声笑道,“微臣连命都给了帝姬……”   凭着感觉,那娇俏女子似乎一直立在自己身后,只是沉默着再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宁珂再次上轿,开始捋这些头绪。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兵部似乎之前确实是容锦主管,只是这些年来,兵部主事换了又换,就连兵部尚书也当的一波三折,不敢再卷入任意一派之中。那容姝选了这兵部主事后院约自己相见,就不怕把容锦的老底给翻出来?   冥冥中觉得,容姝似乎仍旧有事瞒着自己。Www。。com或许相见之处并非兵部主事的后院,或许是自己想的太少了。   随机感觉到轿子一顿,先前那太监唱了喏躬身来请宁珂下轿。依旧是醉仙居附近,除了天日渐移,与之前请他走时并无多大的变化。   来来往往的人偶尔有停下来窃窃私语的,只是并不敢久留,匆匆忙忙的撇上一眼后便敛起心神快步离开。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宁珂负手而立,等那太监抬着轿没入小巷之中,方才勾了一抹笑意,转身再次步入醉仙居中。立在柜旁的小二看见宁珂快步进来,忙唱了一声带着宁珂走向里间,俯身用毛巾擦干净桌椅的时候,低声道,“王爷一会儿就来,请大人稍等片刻。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看似仅仅是简单的熟络与热情,没有人会想到这看似老实巴交的小二,实则是容清安插的眼线。   醉仙居以醉鸭闻名皇城,朝中权贵多爱在此以美酒醉鸭消磨时光。尤其是醉仙居一进大门便张贴着“勿谈国事”四字,实在是给了那些厌倦朝事之人极好的去处。Www。。com然而容清的聪明便体现在此,四位皇子同样喜爱来此,可旁人就没有发掘出醉仙居拉拢权贵时得天独厚的作用。   虽是勿谈国事,但谁来醉仙居饮酒作乐,无意中总是会提及交往较密的人们,而顺着这些人,不怕摸不到什么头绪。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片刻,那小二便端了醉鸭来,退下的时候细心地半掩住隔间的门。   然而那神情却是不大自然,眼神抽风了一样,不停地瞟向隔壁。宁珂会意,轻轻颌首,侧身让了让小二的瞬间,贴到了窗纸上。   顺手撕开醉鸭,拿着冒着油星的骨头轻轻戳了戳窗纸,侧耳细听。   “我看那六部长久不了。说这些干什么,来,喝酒!”   像是黄秋生的声音。   说着又用筷子点了点鸭头,笑道,“这可是醉仙居最有名声的醉鸭,听说是以陈年佳酿灌醉了鸭子再炮制的,鸭肉鲜嫩可口,最是美味,您尝尝。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宁珂屏息,想要听清黄秋生在和谁说话。   然而对面那人却是铁了心的屏住气,只是在黄秋生的张罗下挑挑拣拣的夹起一块鸭肉放在自己眼前。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影影绰绰,依稀只看得见那人身着绸衣,大约是天青之色,说不尽的风流倜傥。   宁珂再次靠近。   隔间的门却忽然被打开。   容清依稀白袍,笑吟吟的走进来,自然的坐下,朗声道,“宁大人恕罪,现下小王可是来迟了。”   便是容清这么朗声一笑,宁珂便觉得隔间那两个人灼灼的目光凿了过来,即便是隔了窗纸,可也能把宁珂的后背烧出一个大洞来。   容清却并不在意,伸手便撕了最鸭肉递到宁珂面前,“大人尝尝?”   依旧是高声。   就算宁珂再愚笨,此时也知容清必是有意惹隔间两人前来,于是略一思忖下,便抬手接过鸭肉,同样是笑着,“多谢王爷了,宁某自己来便好,不劳王爷费心。”   然而隔间的两人却只是顿了顿,便又继续开始谈话。仍旧是黄秋生为主,那人不时的“嗯”上几声。   容清按捺不住,斟了酒推到宁珂面前,再次笑道,“大人真乃好品味,这可是醉仙居最好的桂花醇,小王原想改日一并送到府中,与大人细叙,不想大人今日便独独选了这酒。据说桂花醇须得才子助兴,想来大人文人翘楚,若饮此酒,真真相配啊!”   宁珂故作忸怩,谢道,“宁某徒有才名,却并非才子。倒不如王爷贤雅,皇城闻名。”   两个人一唱一和,隔间的人终于耐不住性子,拖开凳子的声音还未散去。宁珂所在隔间的门便被一把推开,宁珂好奇的看了看站在门口的黄秋生,笑道,“呦,黄大人……不知大人是与何人来此消遣的?” 043 莫怨东风 - 倾国女相 - 艾颜   黄秋生探头看了看容清,别扭的扭了扭身子,让出一条路来。   身后那人浅声而笑,手中是标志性的折扇,天青长衫衬得他脸色光润了不少,长发仍旧用白玉发冠高高束起,笑语呢喃,缓步前行,恍若仙人。   容楚。   宁珂下意识的就要让,想要请容楚坐在上首。Www。。com然而容清却一把拽住宁珂,侧着身让容楚走到里面,顺势把黄秋生堵在了门口,笑道,“不知四哥也在这里,不如去把大哥、二哥他们都找来,你我兄弟四人好好聚一聚。”   容清颌首,浅笑道,“如此甚好,劳烦黄大人去叫大哥等人了。”   黄秋生躬身,就要退下。   容楚却忽然伸了个懒腰,起身坐在了宁珂身边,手中折扇一挑,笑道,“几日不见,宁大人别来无恙乎?”   容清先前答应了宁珂不再让容楚找他的麻烦,此刻倒也尽职尽责的拉了拉容楚,笑道,“四哥,你瞧兄弟今个带了什么东西来?”   这样一说,倒是转移了容楚的注意力,容楚斜了身去看容清自怀中掏出的签筒,待看清是刻着诗句的酒签时,轻嗤一声笑道,“我以为是什么,原是些女孩子玩的东西。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四哥说岔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容清将那签筒递给宁珂,却笑着看向容楚,“四哥不知,这不仅仅是闺阁玩物,而是行酒令时常用助兴之物,以花喻人,最是有趣。”   宁珂觉得有趣,忆起当年在江南林府姊妹们相处一起时常用此物,心中莫名一动,便摇出一支签来。   容清俯身去看,不由便念出了声,“风露清愁。”   容楚也靠了过去,顺着签文读到,“莫怨东风当自嗟。”   宁珂却反手将那签文扣在桌上,笑道,“几位殿下还未来,臣失态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没来也得准咱们自己玩玩不是么?”容楚眼疾手快,一把夺过那签,笑道,“擎此签者需饮一杯。大人,请吧。”   眼见宁珂皱眉,容清慌忙笑道,“你我玩笑而已,做不得真的。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怎么着,也得等大哥二哥来了才是。”随后将自己面前酒杯端起敬了敬容楚,笑道,“兄弟敬你,算是代大人赔罪可好?”不等容楚回答,已亮出了干净的杯底。   容楚撇嘴一笑,“看把你急的。”   宁珂却掩住那签文,笑道,“说起来,风露清愁四字与我不符,可见玩物果然不可当真。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哪里哪里,风露清愁又寓两袖清风之意,于大人来说,再相符不过了。”容楚浅笑一声,带着三分嫌弃拉过那签筒,对着宁珂笑笑,“待我也来试试。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摇签的声音空洞洞的回响着,宁珂只觉得,此刻窗外那阳光并不是什么暖和。大约春寒料峭,便是此意吧。   签掉在桌子上的声音不算是十分清脆,然而却是让几人一怔,随即围了过去。   宁珂的脸色忍俊不禁,容清文雅,握着酒杯的手却颤个不停。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容楚看着那一行字,面色渐渐凝重,寒气袭人,仿若置身于万年冰窟之中。   “香梦沉酣。只恐夜深花睡去。”   容清一字字念着,到最后却还是迫于容楚的威仪压下了声音。   宁珂却一挑眉,明知故问道,“这说的可是海棠花?东风袅袅泛崇光,故烧高烛照红妆。王爷可真是雅兴。”   几日前的春宴上,容楚虽请出龙佩一试闺秀,却偷偷把签诗都换成了“一树梨花压海棠”,惹得昭和帝龙心不悦,自然这选妃之事便再没了着落。春宴上容楚风头最盛,他偷换签诗一事诸位皇子心知肚明,都当做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一笑而过。然而今日容楚擎签却擎出了海棠,宁珂便不由得吟道,“轮回如此,真真是报应不爽!”   容楚却忽然将那签插回签筒之中,浅浅笑道,“只是玩笑,何必当真。”   宁珂却一把按住容楚的手,嬉笑道,“王爷等等。”   容楚垂了眸,看着按在自己手上的宁珂的手。温软而细腻,不由得便想起那是什么时候,霜华浓重,夜色沉沉,还在琼华宫时,他对她近似于海誓山盟的约定。   如歌,此生我必不负你。   或许是感受到男子一瞬间的失神,宁珂拿开自己的手,讪笑道,“臣失态,让王爷见笑了。”   “我来迟了!”不等容楚说话,隔间的忽然被推开,有人笑吟吟的立在门口,仿若没有注意到三人各异的神态,“你们几人倒私下里玩的开心,若非黄大人请我,你们必定是忘了我了!”    044 趣占花名 - 倾国女相 - 艾颜   来人正是容瑄。   容瑄绛红朝服还未褪去,兴致盎然的走进来,身后跟着一本正经的容靖,一袭白衣,倒也穿出了柔化春水三千的风采。只是下意识里总是觉得,这抹白,还是容清来穿合适些。   几人一一见过,容清又叫小二添了酒菜,便把签筒递给了容瑄。Www。。com   容瑄笑着听容清讲完规则,伸手擎出一支签来,侧了身避开容楚的目光,却忽然笑道,“诉于苍穹?”容清忙斟了酒递过去,同样笑道,“正合了大哥凌云之志。恭喜恭喜,在席者需同饮三杯。”   宁珂刚想问问诗句是什么,就看到容清使劲的朝自己使着眼色,便道大约太子有所隐瞒,并不希望这些人知道。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于是在容瑄饮尽了第一杯酒后,亲自笑着斟了酒敬给容瑄,充分的表达了自己对于太子的敬重。   第三杯酒照例是由容楚敬的,只是容靖因为没有自己的份而表现出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来。   容瑄把签筒递过去,笑道,“该你了该你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然而容靖却并不领情的样子,反手一推又给了容清,“还是你先来吧,我再看看是个什么玩法。”   容清也不推辞,略一沉吟便摇出一支签来,递给身旁的宁珂。宁珂覆手于上,轻声念道,“竹篱茅舍自甘心,霜晓寒姿。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念完总觉得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看看容清再看看签文,不由得便笑出了声。   容清挑眉,仿若诧异,“我竟然是梅花!”随即又道,“自饮一杯,海棠陪饮一杯。”   “但不知谁能掷出海棠来。Www。。com”容靖笑了一声,凑过身来。   “席间已有海棠,我既为东,自然也该给那海棠留些面子。”容清带了几分醉意,乜了眼看向坐在宁珂另一边,垂眸不语的容楚,笑道,“海棠,是你自己陪我饮,还是我叫你陪我饮?”   容楚瞪着通红的双眼看着容清,忽而道,“桂花醇可是皇城名酒之一,你不请我我都要喝……只是喝了这许多,似乎有些醉了……”说着,便朝着宁珂的怀中栽去。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宁珂避不及,又不敢闪身怕伤了容楚,只是指尖一紧就抓住了容楚的衣摆。   唇畔的笑意瞬间僵硬,“殿下您醉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我是醉了……”男子颊上生起薄红,眯着眼笑的颠倒众生,神色看在所有人眼里都是旖旎温存之态,然而只有对着宁珂的一双眸子,还是清明如许,“就是不知……有没有这个福分劳烦大人送我去休息休息。”   容瑄皱眉,显然对容楚这做派相当不满,只是碍于兄弟情面也不好说些什么。   容靖干脆扭过身去,左右宁珂也拉拢不过来,那还是不拉拢好了,免得背后有人说自己没骨气。   “四哥……要不小弟派别人送送你?”容清笑的有些尴尬,一早就用保证容楚不再找宁珂的麻烦来拉拢宁珂,可现在事情发展成这样,确实在他的意料之外,“你看可好?”   “不要!”   容楚的回答却是干脆的很,偏头将下颌靠在宁珂的肩上,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蹭了蹭。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然而宁珂却是心惊胆战,容楚的指尖就搭在她的领口,害得她羊入虎口却还得强装笑颜,不敢挣扎丝毫。于是扶着容楚站起身,对着席间几人笑了笑,“我去送送齐王殿下。”   门外的小二早早的为他们备下了休息的房间,谢过了那小二带路,宁珂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容楚扔在了榻上。容楚“哎呦”一声,带着几分怨念睁开眼,看着宁珂。   光线被窗前堆叠的纱帘阻挡在外,所以此刻室内,在不甚明朗的气息中,愈发的暧昧而静寂了起来。   良久,容楚方才支起身,遥遥看着站在门口不想沾染自己的女子,笑道,“你怨我?”   “不敢。”宁珂挑眉,“殿下说的哪里话。”   “我若是你的东风,怎么会舍得你自嗟?”容楚再次笑出了声。   “不敢。”宁珂话中敷衍的意味很浓,转身就要离开。   容楚却忽然翻身下了榻,在宁珂拉开门的刹那拽住了宁珂。宁珂因为受力之大,站不稳,一下子跌落自容楚的怀中……嗅到的依稀还是檀香的味道。   这个味道充满了琼华宫,充满了暗道,连接了她后宫前朝所有的记忆……所以她忘不了。   便是在这一怔的时候,容楚再次低声道,“莫怨东风,可是……谁是你的东风?”   莫怨东风……谁是我的东风?我又何来东风?   宁珂垂眸冷笑,低声道,“殿下似乎逾越了。”    045 皇命急宣 - 倾国女相 - 艾颜   容楚也不答话,只是埋首于女子后颈,良久的沉默后,低低的叹了一声。   唉――   带着秋叶的萧瑟细腻与轻软,挥袖间自然而然的拂过宁珂的心湖,一刹那的涟漪荡开,在未波及更深处时随即归于平静。宁珂深吸一口气,指尖不由自主的便攥紧了衣角,身后华艳而清凉的气息一阵阵的袭来,仿若洪涌不绝的潮水,随之袭来的还有那些不敢忘也不敢触的记忆。   似是感受到女子的不安,容楚轻笑一声,伸手便握住女子的手,十指相扣。   这样的旖旎如梦!   宁珂敛起心神,回眸笑道,“请允臣去伺候几位殿下。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容楚挑眉,笑的促狭,“我就不是殿下么?”   “臣说的是楼下占花名的几位殿下。”宁珂垂眸笑的淡然,并不理会容楚的捉弄之意,“殿下醉了,若是需要醒酒汤,出门左拐便有小二为您备下的小厨房,吩咐人去做便可。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可我偏偏爱喝你做的汤。”容楚松手放开了宁珂,在宁珂转身的一瞬却又拉住宁珂的衣袖放到自己鼻端,凑近了去嗅,同时斜斜的看过来,带着浑然天成的醉态,“可就是不知有没有这个福分。”   “没有。”宁珂笑的温柔,却毫不留情的从容楚手中拽出自己的衣袖,快步走到了窗前。   窗外不甚温柔的风透过窗缝钻进来,扯的堆叠的纱幔不时的掀起一角。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枚粉的花映着女子浅红的颊,容楚眯了眼,一瞬间的失神,不知是人还是那花更为娇艳。   “罢了,赏你一碗。”宁珂垂眸笑了笑,快步出了房门。   再进来的时候容楚已阖目躺下,呼吸沉静而平稳。依稀是睡熟了的样子,极少见他如此的卸下心防,大约……饮了酒,人总是会情不自禁的吧。Www。。com   宁珂将醒酒汤搁在桌上,悄悄地走了出去。   楼下的酒令还在继续,签筒转了一圈又一圈,便是在门外也听得到大嗓门容靖的声音,“他娘的,我怎么会是这么个娇滴滴的花儿!该罚该罚!”   宁珂在门外踌躇了一下,还是推开门跨了进去。Www。。com   几人皆是兴致已高,唯有容清看见宁珂进来时迎了迎,瞪着通红的眼笑问道,“四哥醉了?”   “醉了。”宁珂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却觉得再也打不起精神来,只是呆呆的坐着,虽也喝酒,也擎签,可神思,早已跑去了九霄云外。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大人可有吩咐人给四哥做一碗醒酒汤?”容清轻笑。   “做了。”宁珂挑眉,不知道容清如此殷勤是为何意,故而并不多话。   容清却对宁珂的戒备不以为然,笑道,“四哥幼时受过伤,饮酒伤身,也易引发旧疾。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既然是我做东,我便不能允许四哥在我的宴上出事。大人既然已为四哥准备了醒酒汤,我们也玩过多时,不如就此散去,也好让四哥好好歇息歇息,不知大人以为如何?”   宁珂扯扯嘴角,笑道,“但凭殿下安排。Www。。com”   于是几人又玩了几次,但皆以容靖输而告终。容靖皱眉,一推签筒道,“不玩了!大老爷们岂是玩这些的?”   “来吃醉鸭吧,醉鸭凉了最为可口。”容清低低笑了一声,撕开醉鸭递了一块鸭肉到容靖的面前,然后擦擦手又斟了酒递过去,“吃醉鸭,喝桂花,这可是皇城的名吃,二哥莫要忘了。”   宁珂皱眉,越来越觉得待不下去,于是起身对着几人拜了拜,就此告辞。   容清也不挽留,只是将宁珂送到门口后顺势握了握宁珂的手,大有恋恋不舍之意。   “父皇案头奏折日多,愿大人能替父皇分忧排难,小王感激不尽。”   笑容是一如既往的贤德,一袭白衣清雅到了极致,薄唇抿成一线,大有忧心万民挂念众生之意。然而在他与宁珂握手言欢的时候,宁珂分明感到有什么被塞进了自己掌心。只是容清不动声色,她也便一如往常,又是几句寒暄,方才笼了手慢慢踱回到国相府。   日暮西山,晚霞渐散,最后一丝红光挣扎着拽了拽,终是抵不过黄昏吞噬的力量,一点点隐在了孤山峻峰之后。   宁珂攥着掌心,凭着形状摸出那是一颗蜡丸,只是忽然觉得倦怠,并不想捏开。   想了许久,还是掏出那蜡丸对着烛火照了照,不费任何力气的便掰开,扯出揉成一团的纸条来。   “离姝”。   很玄妙的两个字,不等她参悟,在忠粹殿当值的卫敕便赶过来,恭恭敬敬的执起拂尘,笑道,“宁大人,皇上可是在忠粹殿等着您呐。”    046 叛国通敌 - 倾国女相 - 艾颜   现下天色渐晚,卫敕虽平静无虞,可昭和帝此时宣她,必是有要事。   宁珂略一沉吟,也不推辞,什么都没拿便跟着卫敕匆匆赶进宫去。忠粹殿向来是后宫寝殿,外臣鲜少有能入者,看来这次事发紧急,连向来避讳这些的昭和帝也不得不暂时抛却这繁琐礼仪了。   然而在踏上那三十三级玉阶的时候,宁珂如风的脚步也生生的滞住。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三十三级玉阶,成就了她无限的光耀与得意,也埋葬了她所有的单纯与美好。   一瞬间的失神。   许是体察到宁珂的心不在焉,跟在身旁的卫敕轻轻叫了一声,“宁大人,皇上就在里头。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宁珂垂眸轻笑,“知道了。”   敛起心神快步走进忠粹殿,九足双耳黑石小鼎仍旧燃着蜜罗香,手捧宫灯的宫人屏息垂首跪在帷幔前,即便是听见宁珂迈步进来的声音也没有丝毫的动容,仿若一具具活色生香的傀儡。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除了藕荷色宫装的那人。   藕荷色的宫装在一干青色宫装中本就最为耀眼,可此时在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垂首跪侍的时候,她倏忽抬起头扫了一眼宁珂的动作就更为夺目了。   卫敕跟在宁珂的身后,低低喝了一声,“素络!”   素络一惊,慌忙垂首跪好。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然而那名字却是深深刻在了宁珂心上一般,便不由得又扭过头多看了一眼。似乎还记得,那年谨小慎微择言而谈的女子,脱口便说出了“蝴蝶夫人”,也由此为她的人生打开了另一扇门。   卫敕打起帷幔恭敬俯身,“大人请。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宁珂颌首,快步走进,不等行礼便被昭和帝让到坐上。   “皇上。”   宁珂虽坐下,却并不失仪态,隔了那明明灭灭的灯火对着昭和帝拱拱手,便静等着昭和帝说话。   霜华浓重,层层的寒气透过窗棂门缝极尽所能的钻进来,玻璃罩内的灯芯似乎也感应得到外界的寒气,摇曳似鬼火。Www。。com昭和帝沉吟不语,然那面色却并不好看,斗大的影子被宫灯映在身后的了墙上,仿若飘荡不安的幽魂。   好冷。   宁珂打了一个哆嗦,再次抬眸看向昭和帝。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昭和帝却打开一封奏折递过来,“这是此次春闱的主试名单。”   宁珂扫了一眼,但见还是礼部的一些主事和清贵文人,便笑了笑,“皇上安排即可。”心中却知道,昭和帝宣她前来,断不可能只是为了春闱之事。   所以并不多话,只是等着昭和帝说。Www。。com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昭和帝递过另一封奏折来,“有人说礼部尚书张全叛国通敌,不知宁大人以为何意?”   宁珂却是一惊。   年幼时,京中的官儿接触的少,唯一知道的便是这礼部尚书张全,听闻也是清高自傲之人,由此与爹爹交好,也得罪了不少权贵。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尤其是年年主持的春闱,绝不会给那些只凭恩荫的人一丝机会。   这样的人,怎么会叛国通敌?   “怕是有心人的诬告。”宁珂敛袖,面上的笑容却分明僵硬了起来。   昭和帝却阖目靠在了软垫上,“听闻不仅仅是他,还有江南织造林江……可林江的脾性,朕最是清楚,怎会做出此等事来?只是无风不起浪,朝中大臣派系分散,却有几派联合上书请弑林江,朕不得不防。”   “这张全素来与林江交好……”   昭和帝颇有些喋喋不休的意思,宁珂却垂了眸,不想再听。   这世上大约是没人能比她还了解她的爹爹的,林氏一族若要论起来,还是北周开国的功臣,只是到了林江一代,子弟零落,林江又是个有骨气的,宁凭自己也不愿借力于恩荫,故而本该享二等爵位,却只做到了江南织造一职。   开国者叛国,说出来,谁又相信?   宁珂冷笑一声,“皇上大约还不知道江南织造衙门此刻乱成了什么样子,没有了林大人的压制,那些下人们也要起来闹上一闹了。尤其织造太监孙康,阴奉阳违,欺上瞒下,据说,迫于他的淫威,许多工匠宁愿冒着诛九族的危险四处逃亡也不愿在织造局继续做下去了。”   “当真?”宁珂的话让昭和帝骇然。   “臣岂敢有所隐瞒?”宁珂垂眸。   “那为何织造局送上来的贡锦还一年多似一年,就连沈觉也常赞孙康治理有方?”昭和帝仍旧觉得宁珂不可信,罗列了他自以为充足的证据来反驳宁珂。   “怕都是些无辜百姓的心血。”宁珂嗤笑,“沈相身处皇城,怎能设身处地的查看到江南情形?偶有失误也可谅解,皇上不必苛责。”   昭和帝正要说话,侍立在外的卫敕忽然高声叫了一声,“皇上,齐王殿下求见。”    047 谎报海匪 - 倾国女相 - 艾颜   “进来。”   昭和帝反手压下了那封诬告张全的奏折,抬眸叫容楚进来。天青长衫为整个昏暗不堪的忠粹殿添了不少亮色,宁珂抬头对上容楚的眼,丝毫没有醉过酒的影子,清明而淡然。   “儿臣给父皇请安。”容楚一撩袍子转身坐下,抬眸又对着宁珂笑了笑,“宁大人也在这里?”   宁珂矜持的颌首,在昭和帝面前并不表现出与容楚十分热络的样子来。Www。。com   容楚却也不多搭理宁珂,抬手便自怀中取出一张地图铺在桌上,神色凝重道,“父皇请看。”   宁珂皱眉,只觉得宫灯下照的那地图上黑黢黢的“上亥海事图”五字有了几分鬼魅的感觉,于是对着昭和帝拱拱手,“皇上,臣先告退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等等。”   昭和帝却叫住宁珂,眼神示意那地图,“你过来听听。”   “这是上亥地图,这些红点所标都是上亥匪寇长期出没的地方。”容楚蹙眉,伸手轻轻点了点那些地方,“大多为上亥深山老林之中。而孙义允所言海盗出没之地,实则是渔民聚集之地。”   “那他年年还都向朝廷要银子剿海盗?”昭和帝有些不可置信。   “大约那些银子都到了孙义允自己的腰包里。”容楚笑意凉而淡,斜睨了眼去看昭和帝晦暗不清的神情,然而宁珂却觉得,那眼神分明是越过昭和帝,带了几分探寻和疏远落在了自己身上。Www。。com   这种刻意疏远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剿匪申报成海盗,自然比山贼更能捞一把油水。”容楚向后靠了靠,继续道,“再加上年年都要补船、请高手、打造利器……自然让那孙义允愈发的放不下这海盗的名头来。”   昭和帝沉吟,虽略有动容,却还是表现出不大相信的样子来。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这地图哪里来的?”   “臣今日和几位兄弟还有宁大人、黄大人在醉仙居饮酒,回府时有人拦住了儿臣的轿子,自称是江南织造局偷跑出来的工匠。”   容楚垂眸,愈发的淡然如水。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织造局中工匠若是私自出逃便是诛九族的重罪,儿臣只怕那工匠宁冒死罪也要逃走另有隐情,所以带回来儿臣府中询问。恰好便知那工匠祖籍原是上亥,其族人皆在上亥,独他一人在江南织造局做工匠,只因族人被孙义允欺压,而他在织造局也总不如意,便连夜逃了出来。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容楚说的简单,然而宁珂却知道,昭和帝肯定不会想这么简单。   是什么样的欺压,什么样的不如意,才能让一个人连命都不顾的跑到皇城向当今亲王告状?   如此破釜沉舟的手法,昭和帝不可能不明白。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昭和帝的脸色果然沉了起来。宁珂刚刚所说织造局之事就已令他心烦不已,此时容楚再提出上亥孙义允,而且隐隐约约还与江南之事有着牵扯,心中愈发烦闷的厉害。Www。。com   早已有心整顿朝纲,只是朝中大员们的势力大多盘根错节,只怕牵一发而动全身,其最终的后果是不可估量的。   夜色一丝丝沉下,更夫的声音在这夜里显得苍凉和孤独,合上眼,昭和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宁珂再次起身,“皇上,臣告退了。”   昭和帝合了眼没有反应,过了好一会儿,方才用稍稍有些沙哑的声音说,“你去送送。”   容楚恭恭敬敬的起身,对着昭和帝行了个礼,而后便快步走到了门前,低声道,“大人请。”   宁珂屏息快步走过,而后对着容楚笑道,“殿下请回吧。”   初春的风浸过了夜色,自然而然的就于那新软中带出了一丝丝料峭寒意,一层层剥丝抽茧,剥落的是初春的温暖与生机,徒留严冬的清冷,与这月夜藕断丝连。   “小王去送送大人。”容楚快步赶上宁珂,笑意浅浅的凝在嘴角,却自带了那惊心刻骨的艳丽,一敛眉一抿唇都是无尽的风姿。   “夜里寒气重,王爷请回吧。”宁珂皱眉。   容楚和昭和帝谈及上亥之事时那种疏离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于是便刻意摆了这比他的疏离更甚几分的态度来面对他,然而容楚并不为之所动,只是略一蹙眉便又护着她往前走,带着几分执着道,“我送你。”   “我都说了不必了。”宁珂停住脚步,回眸看向容楚,“臣当不起王爷如此看重。”   “我说当得起你便当得起。”容楚忽然一把拉住宁珂,拽向自己怀中,语气轻软的近乎爱怜,“对不起,你可是在怨我?” 048 又起风云 - 倾国女相 - 艾颜   宁珂下意识扭头便去看四周,一丝丝静寂的空气曳过,四下里宁静的没有一分一毫皇宫内院的样子。忽而便自嘲的笑了笑,连卫敕都是他的人,他又怎么能不知道哪条路上、什么时候有没有人?即便是有人,差了卫敕交代一番,谁还又敢出现在这里?   “臣不敢。”   仍旧是精心琢磨过的浅浅笑意,又糅了矜持自傲与疏离淡漠融在其中。   然这笑却是让容楚十分的不高兴起来,伸了手便去揉宁珂的唇畔,怅然叹道,“你一直这样笑着不累么?”   “劳王爷挂心,臣不累。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宁珂仍旧垂了眸,清清浅浅的笑着。   “向下撇撇多好看。”容楚又去揉宁珂的唇角,带着几分悻悻与懊丧。   宁珂的笑意却忽然僵住,世间人都求笑口常开,然而这人,却让自己勾起的嘴角向下撇撇,当真是何居心呢。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于是便锁了眉别过头去,“我只求相安相乐。”   “可我不想你活的这么违心。”   月色清凉如许,斑驳树影中透出一角飞檐,檐上鸳鸯交颈,珍珠倒悬,朱红宫灯影影绰绰,金碧辉煌,仿佛人间仙境。这样的繁华旖旎之态,除了琼华宫,莫复如是。Www。。com   一瞬间的静,宁珂的思绪便顺着那意态飞扬的檐角回了那恍若一梦的日子。   良久,容楚低声道,“如歌,不要活的这么累,我只希望你能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普通人?   宁珂忽然冷笑一声,螓首半偏,于那不甚明朗之中去瞧容楚看似认真的神色。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夜色渐浓,昏暗中男子的眼神愈发的深邃而难以捉摸起来,浑身散发的尊贵却不可接近的气息,这样的天之骄子!   “终有一日我会做回普通的女子,可普通的女子,终要有普通的人来配。”宁珂垂了眸,笑意如水,却凉的让人心惊,“谁都希望过平安宁静的日子,朝起炊烟,晚依飞霞。渴了,身旁有人送来我爱喝的茶水;困了,枕畔有人揽我于怀;便是有一日我不在了,伴我的人也会日日里念着我,无论身处何地,我都不会孤单。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可是殿下,您能抛下所有与我去做那个普通人么?”   宁珂噙了笑,眸中的水雾一汪汪的散开,带了几分戏谑几分认真,怔怔的盯着容楚,漫天繁星银练如河,此刻都不及女子眸底璀璨半分。   高处不胜寒,可是登了那至高之处,又有几人舍得下来?   她笃定了他不会,他的心,从来都只系在皇权大位、万里河山之上,步步为营时时算计,即便是他想要后退,那些为了他的锦绣前程而牺牲的冤魂们也必不允许。   “其实我们是一样的人。Www。。com”容楚松了手,放宁珂出了自己的怀抱,“不甘寂寞,就比如鲲鹏敛翅以待飓风,一日风起,便可扶摇之上,九天万里任你我踏足。”   “是吗?”   宁珂紧走几步,回眸轻笑一声,不置可否。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不劳王爷挂心了,臣这就回府。”   ……女子笑意变幻莫测,前一刻犹自带了责问与诘难的得意,可一眨眼,她依旧是那个以泰若淡然闻名皇城的少年国相,唇角勾起一如既往的弧度,躬身行礼,快步出了深红高墙。   容楚捻着指间熟络的、渐渐凉却的温度,轻笑一声,回了忠粹殿。   没有人知道那一晚的忠粹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许是父子深情促膝谈心,又或许,仅仅只是你来我往兵不厌诈。   只是在第二日退朝的时候,宁珂被昭和帝单独留下。   再出去的时候,宁珂神色匆匆,连接几日里告假不再上朝,更甚至,推辞了垂询殿顾问侍应之职,安安心心的回了国子学做他的侍讲,闭门谢客,大有远离朝政之意。   容靖难得的托人去给宁珂送了一对青花瓷的莲形镇纸,可是那人前脚刚进了秦王府的门,宁珂后脚便托人给送了回来。容靖跳脚大骂,只说往后定不再与宁珂接近丝毫,只是不等几日,便又遣了人请宁珂前去秦王府一叙,这次宁珂没再拒绝。   只是又有好事的人说,那日在秦王府,容靖还请了长平帝姬,席间长平几句话又惹得宁珂不快,好好的一顿饭便如此生生的耽搁了下来。宁珂甩袖而去,自称再不与秦王府的人亲近半分。   “没有了?”容楚斜倚窗下,手中捧了一卷《花间词》,笑意浅浅。   “是,近日来就只有这些传闻。哦对了,还有人奇怪,您为何不再拉拢宁大人了。”紫练垂手,恭恭敬敬的立在一旁,只有在容楚面前,他才能做回到暗卫的本分。    049 世事如棋  - 倾国女相 - 艾颜   “我这二哥,做戏也忒心急了点。”容楚浅浅啜了一口茶,阖眸笑道,“你先回去吧,这几日多多关注兵部主事的动态。”说着又想起什么似得抬起头,“那日容姝可是在主事的后花园约见了宁珂?”   “是。”紫练又是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眼见的容楚再次阖目,方才转身退了下去。Www。。com   容靖拉拢宁珂不成之事闹得皇城人人皆知,近日里同宁珂走得极近的容清却也忽然销声匿迹了起来,醉仙居少了容清的扶持门庭蓦地冷落了许多,只有容楚,偶尔还带着黄秋生大摇大摆的前去饮酒作乐。   宁珂却似打定了主意大隐隐于国子学之中,除非事态紧急,绝不肯再次露面。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昭和帝出乎众人意料的遣容楚前去上亥,只说是抚察民心,并不多提孙义允之事。尽管如此,忠粹殿里孙义允一派的探子还是放出了话去,昭和帝虽知道的清清楚楚,却并不阻止。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是而,近日里的垂询殿,总带了几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   容楚却带了大批的护卫和仪仗队出了永宁门,黑甲如铁流,所经之处,卷起烟尘千重。容楚坐在车内,面前摆一盘梅花残局,白玉旗子执在他凝白指尖,却不抵他的幽光璀璨半分。Www。。com   过了永宁门,刚上雀仙桥时,铁流顿的止住。   容楚身子一倾,打起帘子来便要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涌动的铁流之内,那人素色长衣,一如既往的雍容自若,手中一柄折扇,仿佛在刻意模仿自己,只是那如同凝了一汪秋水的眸子,越过熙熙攘攘的铁流直直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这双眸子,他最熟悉。   “呦,宁大人这么一早是要到哪里去?”容楚下了车,护卫们便自动让出一条路来。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从他到宁珂的面前,不过是几步的距离。然而宁珂那双眸子却愈发的不可捉摸起来,容楚隐隐的有种预感,他会越来越渐近宁珂,就如同黑甲铁流让出来的路,只是这条接近她的路,充满了更多他和她谁都想不到的荆棘丛生。   宁珂只是一瞬间的失神,便含了笑款款过来,“齐王殿下,宁某辞官回乡,江南恰与上亥同路,不知殿下可否捎宁某一程?”   “小王荣幸。”容楚浅笑一声,扶着宁珂进了车。   宁珂正要说话,垂眸却看见水晶棋盘上摆了梅花残局,黑曜石为黑子,白玉为白子,更有几粒黑白子间或错落散乱在紫檀桌面上。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于是轻笑一声,捻起一粒黑子,“殿下一人解局多来无趣,恰好臣略通棋艺,不如臣与殿下对弈以解旅途苦闷,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容楚挑眉,就势坐下,顺手推乱棋盘,将手中白子次第排开。   宁珂毫不相让,一出手就占据棋盘中心;容楚步步紧逼,紧随其上。   时间在对峙中流逝,狭小而逼仄的空间中,只有旗子落在棋盘上时,清脆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回响。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两人忽然都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明明没有任何争吵,周围的气氛却忽然都在那对视一眼中尽数凝固了起来,是比争吵还要固执的对峙。   “罢了,我认输。”宁珂一把推开棋子,向后仰去,阖目而叹,“总是敌不过你。”   “你锋芒太盛,却总是栽到我为自保舍弃的棋子之中。”容楚看似谆谆教导,“岂不知,为人上人者怎肯怜惜一兵一卒,不过是一将功成万骨枯,舍卒保車,兵者常事。”   宁珂再次长叹一声,却不再说话。   容楚整好了棋盘递过一杯茶水来,低声道,“你总是太心软。”   太心软。   便是这三个字就拽的宁珂心中疼的厉害,一瞬间莫名的想起许多事来:渐渐不近人情的爹爹、跳井自尽的顺妃、因了自己连累含冤而死的方媛媛……甚至还想到了重病时的昭和帝,那枯瘦的脸颊,手背上一根根挑起的青筋……或许这一切一切的缘由都是因为自己太心软,无法做到当断则断,是而才一件件的牵扯进这样人数众多的无辜的人们。   然而容楚却贴身靠了过来,声音低沉的仿若鬼魅。   “人生如棋,一子落错满盘皆输。你这样聪明伶俐的人儿,想必是不会不明白这样的道理的……”   那是比沉沉压过来的梦魇更为恐惧的感觉,宁珂使劲睁眼,却觉得有什么使劲压在了自己的眼上,睁不开也挣不动,寂寞而无助的感觉就像是潮水,涌至周身,使劲的想要把她拽到一个万劫不复的地方。 050 南柯一梦 - 倾国女相 - 艾颜   宁珂皱眉,忽然觉得脸上痒痒的,轻如羽毛的重量,此刻却是拉她出这种恐惧的最佳选择。于是抬手便握住那羽毛,很细很软,还带着檀香的味道……   倏忽睁开眼。   却见容楚一脸诧异的俯过身来,那细而软的犹如羽毛一般拂过自己脸颊的,是容楚的天青色衣袖。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你干嘛?”宁珂支起身向后挪了挪,带着几分惊恐和畏惧看着容楚在自己眼前无限放大的脸,几乎将全身都贴在了软垫上。   “你干嘛。”容楚见宁珂醒来,便在她身边坐下,带着几分疑惑道,“棋还没有下完,你就睡着了?怎么叫你也不醒,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棋没下完?”宁珂诧异,垂了眸却见水晶棋盘上黑白子分明对峙,零零星星的几个子,甚至就连最初的兵阵都还没有成形。   可是那句“人生如棋”真实的根本不像梦境。Www。。com   “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宁珂垂眸支起身来,却觉得梦魇让她周身此刻乏力无比。   容楚神色关切,低声道,“怎么了,可是梦到了不好的东西?”   宁珂本来要说,只是扭头瞥见容楚脸色,又想起那短短的一场梦中,容楚晦暗难明的话来,“人生如棋,一子落错满盘皆输――”便忽然失了把这个梦讲给容楚的兴致。Www。。com   于是笑了笑,“没什么。”   容楚也不多问,只是看着宁珂憔悴的脸色,心疼道,“许是累了。”说着便挥手叫过车旁的侍卫,“去传令,今日在城外寻一处干净的旅舍歇一歇。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宁珂盯着那棋盘良久,低声道,“我的棋……可是快要输了?”   “傻瓜,怎么会呢?”许是见宁珂精神不济,容楚的语气也带了自己无法擦觉的宠溺,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你我对棋,我必会让你,怎么会舍得让你输?”   然而宁珂却并不领情,探头望向窗外风物,沉默了下来。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只是却在心中长叹,容楚呀容楚,原来只有在梦里,你才会和我说出实话……   天快黑时便出了皇城,先行一步的护卫队长钟伟果然定下了一间干净的客栈,容楚执了宁珂的手先行,身后几百人众的护卫队寂静无声,尾随其后。Www。。com   陪着宁珂用过些点心,又安置她睡下,容楚方才出了宁珂的房门。   隔了一堵墙,他的掌心贴在她心口的位置,没说什么话,但是眸中隐隐流动的关切与担忧,已不必再说什么话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然而墙的这边,宁珂却依旧睡的兵不安分。   梦里出现了陡峭的悬崖,一地的血与火,妖红的花卷着熊熊的火势袭来,其中有她的爹爹,一如往常的清高自傲,白衣如仙,翩翩立在那血火之中,声音苍凉而沙哑,“世事茫茫,鬓发苍苍。Www。。com若有来生,何必彷徨……”   不等她惊叫出声,爹爹便自崖头跃下。   很轻很轻,轻的就像一只折翼的蝴蝶,即便是落到崖底也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来。   她的声音被压进胸腔里,仿佛有什么使劲拖着她的腿不让她进那血火之地,然而在凝目看时,火中却现出容楚嬉笑而无辜的脸,只是带着陌生的笑意,手中折扇挑起妖红的曼珠沙华,低低的笑,却妖魅的让人感到压抑,“人生如棋,一子落错满盘皆输……”   “爹――”压抑的呼唤终成了尖叫溢出胸口,宁珂猛地睁开眼,第一眼望见的却是垂下轻纱的玉色承尘,随即转目,便看见推开门奔进来的容楚。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又做恶梦了?”容楚探出手便去试宁珂额间的温度,却摸到一团团被冷汗浸湿的发。于是存了怜惜便一缕缕的捋顺那些发丝,叹道,“你今日怎么了?不如叫霍钰来瞧瞧,所幸此地距太医院并不是多远。”   “罢了。”宁珂长叹了一口气,紧紧攥住被角,手心的汗洇出了一汪汪的水渍,并不如往常般避开容楚的亲昵,只是仰起头对着容楚轻轻笑了笑,“我想我爹了。”   然而便是这一句话让容楚愣了愣,随即拿开僵在了宁珂额头的手,替她拉了拉被子,“很快就到江南了。”只是这话中的敷衍让宁珂微微的有些不舒服,可她一再说服自己,会好的,到了江南,一切都会好的。   容楚只是温柔的拍着宁珂的背,轻声重复着,“快到江南了……快到江南了……”   宁珂安心的合上眼。或许是因为这句话,或许是因为容楚守在了身边,这一次她睡着,再也没有梦到什么不好的东西。    051 路遇刺客 - 倾国女相 - 艾颜   再次上路时,宁珂诧异的发现先前坐着的车换了一辆,比之前的那辆宽敞了不少,同样的紫檀桌上摆的不再是棋盘,而是新鲜的果蔬和几本诗词文集。   这是怕她与他对棋再次梦魇吧。   宁珂心头一暖,却最终只是抿紧双唇,双目探出车窗去,落在远方无尽的山际。   白昼与夜晚轮流眷顾这不知疲倦的车队,吱呀吱呀的轱辘碾过古道,碾碎沿途散漫的回忆与相思。风雨欲来,天色沉沉的由四周压下,莫名就觉得压抑了起来。宁珂拽紧帘子,带着连自己都感受不到的哀怨与漠然,低低的叹了一声。   “怕是要变天了。”听见宁珂叹气,容楚从一堆厚厚的书中抬起头来,四目初触的刹那容楚的眼神带着些涣散,但随即又灼灼如束,一抹关切浮上嘴角,“幸而带了足够的衣物。Www。。com”   宁珂颌首,却沉默不语。   容楚也不奇怪,只当是前几日里那接二连三的梦魇极大的冲击了宁珂的心神,便捡了一个石榴剥开递在了宁珂的手上,笑道,“崤山的石榴,最是清心。Www。。com”   宁珂掂了掂石榴,不吃却也不放下,只是一点点的攥紧手。似乎只有把什么牢牢的抓在掌心,心里才能放松一些。   仍旧是长长久久的沉默。容楚浅笑一声,垂下眸去,再次将沉默淹没在翻阅书页的声音当中。   车外马蹄声单调的回响在荒原上,若是凝神静下心来,还能听得到马蹄极快的扫过新草的那一瞬,草尖近乎凝滞时发出的簌簌声。偶尔有石子打在车辕上,清脆的一声响,复又静寂在铠甲铁衣的节奏之中。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长矛红缨,堇色大旗,然而这一切并没有让宁珂眼中的这支队伍微微的生动起来。   又是几日光阴流转,宁珂抬眸望向窗外,笑了一声,“到玉溪村了。Www。。com”   容楚闻言,也是探目望出去,带了一丝欢快的笑意道,“是啊,终于到玉溪村了。”   细流涓涓自谷底缓缓绕过,优雅的白鹭单脚而立,长长的脖子垂在水面,安详的注视着水底一尾尾的红鱼,静谧美妙的不似人间景色。Www。。com   江南玉溪村。   近乎半个月来,终于看见宁珂唇畔再次浮上由衷笑意,容楚忙叫人传了话就此歇歇。宁珂锁眉几日,容楚也闷闷不乐,害的那些护卫们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如今也宁珂和容楚都又和蔼可亲了起来,也不再拘束,四下里捡了背风初坐下,嬉笑声顿时响成一片。Www。。com   宁珂仍旧坐在车上,打起了帘子望出去,笑意浅浅,“这几日里真是拘束了他们。”   “是啊。”容楚抱臂向后靠了靠,又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的态度,“其实是他们自己拘束了自己。”   “哪有……”宁珂刚要辩驳,却忽然凝眉,窗外有轻微的嗡嗡声破空传来,愈发逼近。   “暗器!”宁珂和容楚对视一眼,同时叫出声。随即容楚一把拽过宁珂,长长的衣摆扫过紫檀桌,书籍和新鲜的果蔬便散落了一地,蜜桃的水汁溅在翻开的书页上,本来就不算大的车厢在填充了这种酸甜的味道后愈发的狭小了起来。几乎是与此同时,一直三棱没羽箭带下窗上的帘子直直的射在对面的车壁上。   很快,快到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宁珂此刻才后知后觉的有了害怕的感觉,脸色一刹那间变得煞白,若非容楚动作快,只怕自己已成了那利箭之下的冤魂。   抬头却瞥见容楚脸色凝重,刚要出声,容楚就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宁珂会意,颌首蜷在容楚身前,不多时,果然便又听见利箭再次破空而来的声音,穿过那空洞洞的窗子,直直的劈开先前那箭,带的两支箭又是一阵微颤。   车外的嬉闹一瞬间凝顿,随即有人赶过来带着焦急问道,“宁大人,殿下,你们还好么?”   很陌生的声音。   容楚朝宁珂点点头,宁珂颌首,退到车厢的另一边。容楚高声道,“无妨。”   铁质的矛尖如灵活的蛇,蜿蜒直奔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宁珂侧手攥住那矛,便是这微微的一阻滞,容楚便有了足够的时间劈手折断那矛尖,朝着那人扔了出去。    052 留个全尸 - 倾国女相 - 艾颜   不出手则罢,一出手便不给对方留一丝后退的余地。快、准、狠!典型的容氏作风。   宁珂合了目躺回在座椅上,对那一切佯装不见。容楚则下了马车,叫人来清理假护卫的尸体。刚刚事发突然,所有的护卫都没有足够的时间反应,如今见容楚亲自下车来处理,只当是因为自己的失职要责备自己一番,便都怀了一丝踹踹的心思,尽力表现的完美到不容挑剔。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做完这一切后继续上路,容楚什么也没说便进了车,然而这什么也不说却是让护卫们愈发的警觉起来,更加不敢懈怠一丝一毫。   天色渐沉的时候还未走出玉溪村,护卫队长钟越便应着众护卫的要求,厚着脸皮去求容楚和宁珂今日便在玉溪村歇下。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王爷,天色晚了,索性江南近在咫尺,不如叫兄弟们在此歇了,明日赶路可好?”钟越拱手,一本正经的站在车外,高声叫道。   等了许久却不见有人回应,有心想叫兄弟们在此歇下,却又怕容楚怪罪;继续叫兄弟们赶路吧,他其实也走不动了,更何况玉溪村此等美景,实在难遇。   于是厚着脸皮又叫了一声,“王爷,不如今日就在此地歇下,明日再做商量。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然而还是静。   心下蓦然觉得诧异,即便是生气,容楚也不该就这样安安静静的闷不出声啊!于是冒着风险挑起帘子,“王……”   话没有说完,余下的字便被噎在了嗓子里。Www。。com   车里没有人――除了依旧散乱在车板上的书卷,被挤压的不成形的蜜桃,没有丝毫余温的、完全冰凉的坐垫……这一切似乎都在证实着刚刚有人而此刻已许久无人在内的事实。   江南的春天并不冷,然而钟越此刻却觉得一个哆嗦。   “队长,王爷答应么?”有个小护卫走过来,钟越松开帘子回过身笑道,“王爷和宁大人都睡了,我们便在此歇下吧。你和几个兄弟去找家干净的客舍,我在此守着王爷和宁大人。”   “哦。”那小护卫有些不信任似得,眼神越过钟越,想要看穿那捂得严严实实的帘子看进去,看容楚和宁珂到底在不在里面。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钟越却侧了侧身子,似是无意,却恰好将那小护卫的眼神堵了回去。   那小护卫兴致缺缺的走了回去,吆喝了几个人和自己进村去找客舍,钟越却忽然道,“哎,看你面生,你叫什么?”   “小人叫楚墨。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钟越看着楚墨略显稚气的脸和清澈的不含杂质的双眼,忽然觉得可能是自己看错了,于是挥手道,“去吧去吧,你们早去早回。”   楚墨恭恭敬敬的行过礼,便和那几个护卫起身回了玉溪村。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且说楚墨,与那几个护卫一行又回了玉溪村,免不了几句抱怨,略大的护卫闷声道,“王爷不早说,早早在玉溪村歇下便是,何必走这么多冤枉路!”   瘦高个护卫苦笑一声,“你没听钟队长说?感情王爷和宁大人早就睡着了,人家不走路,怎么知道咱们这走路的苦?”   顿了顿,又道,“说起来,倒是该怪那刺客,若不是他,咱们现在说不定就喝酒吃肉呢!”   楚墨嗤笑一声,“这就是两位哥哥不对了,王爷与宁大人身份显赫,路遇刺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是你我护卫不周,此刻到不该说王爷和宁大人什么的。”   略大的护卫讪讪一笑,“你说的是。”   然而瘦高个护卫却带了几分轻傲浅笑一声,不再说话。   楚墨自觉话说的太多了,轻咳一声后也不再说话,一行人沉默无声的走着,直到一座农家客舍的院落中的梧桐树出现在几人的视野,楚墨方才笑出了声,“小弟看此地不错,不如我们就定在这里,前去吃几杯酒再去接了王爷、宁大人和几位兄弟来,就算是为小弟的唐突向两位大哥赔罪了。”   略大的护卫有些不好意思的感觉,却也没有推脱。瘦高个哼了一声,仿佛在说,原来如此!   三人要了一坛女儿红,三杯两杯下肚,楚墨喝的高兴,干脆站到了凳子上,招呼道,“店家,上好的熟牛肉来两盘!上好的酒只管拿来,小爷我定缺不了你的酒钱!”   而后抱着杯朝两人一圈圈的敬着,“你我三人相见也算是有缘,来吧,若是两位哥哥不嫌弃,你我也义结金兰,往后在护卫队中也算是有个照应,不知两位哥哥意下如何?”   那两人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想要回应,却终是因为不胜酒力,瘫回到桌子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楚墨跳下凳子挨个踢了踢,冷笑道,“你我有缘,便给你们留个全尸。” 053 冤魂显灵 - 倾国女相 - 艾颜   楚墨朝着端了酒肉前来的店小二颌首示意,只身返回了钟越等人所在的地方,见钟越靠在一颗树下沉思,便摇了摇头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走过去。   “订下了?”钟越抬头,看见楚墨走来,警觉的问了一句,“随你去的两人呢?”   “唉,别提了。”楚墨带着几分率性在钟越身边坐下,随手扯了一根草嚼在嘴里,悻悻道,“客舍倒是订下了,两位哥哥留在那里吃酒,醉了过去。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钟越扭过头仔细的瞅了瞅楚墨,认真与懊丧都不像是装出来的样子,虽是如此,却仍旧怀了一丝疑虑,起身道,“那我们去吧。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可……”楚墨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四周,“兄弟们都累了,索性王爷和宁大人还睡着,不如稍稍歇息歇息再走。”   钟越凝眉,“你小子都敢不听我的话了?”   “哪能呢。”楚墨的笑染上谄媚,愈发的贴近钟越,“钟队长大人有大量,不如……就满足了小人这么一次腆着脸提出的要求可好?”同时双手缓缓攀上钟越手臂,竟带了几分孩子气的撒娇去求钟越。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钟越拗不过,刚要说话,只觉得臂上一麻,再看时楚墨谄媚的笑已僵住,同时染上了森森的凉意。   心下一惊,却觉得后颈有什么尖锐而冰凉刺骨的东西贴了过来,极快的速度,快到他亲眼看着自己原本靠着树的身子朝着一边斜斜的栽了下去;看见老实而单纯的楚墨踢了踢自己倒在地上的无首尸体,冷如鬼魅的笑着。Www。。com   诺大的林子忽然静到了极点,所有人都沉沉的睡着,又仿佛不只是睡着。乌鸦扑棱着双翅越过这林的时候,也不由的敛起呼吸,逃似的飞过。   楚墨环望四周,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四周的草丛里有什么匍匐前行,伺机而动。   色夜沉沉,如墨般的泼下,沉睡已久的护卫们伸着懒腰站起来,因着天色并看不清靠在那棵树下的钟越已是身首分离,只是一味的笑着,“还以为今日误了时辰,不想队长也这样的懒。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于是有好事者走上前去,“队长,队……队长!”   一叠声的叫着,最后一句已成惊呼,便是这惊呼引得众人瑟瑟围在了一起。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这群护卫中,钟越虽非武功绝顶,可也绝不是等闲之辈可近身者,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脑袋搬家,无论对谁来说,都是一种潜在的恐惧。   然而不等那人再叫第二声,忽然有人尖声道,“楚王殿下——”   楚王容锦,在皇城讳如莫深的传闻当中,早已被太子容瑄亲自监斩,其六亲眷属一律不得入京。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是而,在此月黑风高之夜,忽然有人惊叫出容锦尊号,对那些本就胆寒的护卫们来说,不异于晴天霹雳。   随后刚刚那声音再次惊叫,“殿下——您别杀我、别杀我……”犹自带了不安与颤抖的求生心理,然而破空而出的暗器并不因这求饶而留情,不等他再说第三句话,便一击中喉。那人蜷缩在蜿蜒的血中,如蛇如鬼,愈发的让身旁的人心惊胆战。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不等众人们反应,又有人忽然捂住自己的脖子露出一脸惊恐的神色——那时只有在看见世上最恐怖的事情才会露出的神色,即便是见了鬼神也不过如此。   “楚、楚王殿下……”   又是楚王容锦!   一时间身旁接二连三的有人倒在所谓楚王的冤魂手下,月黑风高,再没有什么会比这无形的恐惧更为慑人。   ……   而距此不远的青峰山上,一青一白长衫的两人并肩而坐,明月皎皎,乌黑浓云尽数散去,倒也是难得的夜间美景。莫名的便想起皇城的夜色,大约,是没有这样杀戮之气中透露出的宁静与安和的吧。   “钟越惨死,待我回皇城必会善待他的族人与妻女。怎么说也是忠心之人,不可死不瞑目。”容楚垂眸,语气一如既往的淡然。宁珂侧了脸去看容楚垂下的眸,微翘的睫被月光照的投了一圈阴影在眼脸上,晦暗难明。   “难得的义士,在殿下这里,也不过是该舍弃时就舍弃的棋子。”   宁珂讪然一笑,“殿下可真是无情。”   “哦?无情?”容楚的表情就像是听到了世间最为好笑的笑话,抬起头来含了几分戏谑看着宁珂,“天底下第一无情人,也要和我谈情了?”   随即一顿,又道,“若是方媛媛九泉之下有知,听见你说我无情,还不得笑死?”   不等宁珂反驳,容楚紧跟着说道,“不过容锦终于放出他的后手了,我说皇城怎么一直没有动静,原来是埋伏在了江南一带。如此看来,孙义允和孙康都和他有着牵连。”    054 织造衙门 - 倾国女相 - 艾颜   什么说不准,分明就是一定!   宁珂瞥了一眼容楚,低低哼了一声,别过脸去。月色投着光晕一圈圈荡漾在山林之中,她的眸色隐在黑暗里,是看不到的淡然如水,清凉如冰。   容楚只觉得好笑,一瞬间又生出许多戏谑之意,只是看今日的宁珂总是有些不快的样子,便也收起了这些心思。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良久,方才站起身来,伸手去拉宁珂,低声道,“我们走吧。”   走吧。   前路扑朔,诡秘难明,而他能给她最简单也最长久的承诺,就是我们走吧。无论前路如何,他一直都会陪在她身边,以一种亘古而忠诚的姿态,永不离弃。   这句话别人听来或许简单,然而其中的意味,宁珂却懂。   于是也不忸怩,拉了容楚的手便站起身来,迎着那夜光桂魄,一步步走下青峰山去。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江南林府,近在咫尺。   一晚的行程,第二日清晨便到了织造衙门。本以为这么早的时候孙康应该不在织造衙门内,一早就做好了等在那里的准备。却不想,距离织造衙门的围墙还有几丈远的时候,便有一只靴子自墙内飞了出来,直直的落在容楚面前,不等汗臭气在腾起的烟尘中消弭散去,就听见孙康尖利而惹人不快的声音:   “没眼力见的东西!大早上的惹得爷不高兴!”   随即是什么倒在地上的声音,宁珂一冲动,抬腿就要进去,容楚却一把拉住她,蹙眉摇了摇头。Www。。com   孙康骂的高兴,并不知道围墙外一个王爷和一个国相正听得津津有味。   “等到午时,爷若是高兴,你就起来。若是爷不高兴……你知道怎么办!”   说到后一句的时候,语气陡然如刀,即便是在围墙外,宁珂也想得到孙康的姿态:斜睨了眼,带着不屑与傲慢,嘴角挑一抹轻佻而玩味的笑。   而后便听见那工匠哆嗦道,“把贱内送到大人府上,小人明白。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这话真是混账!   宁珂只觉得怒从心头起,拉了容楚就快步赶进织造衙门院内。孙康坐在当院的太师椅上犹自以为得意的训着那工匠,猛不防抬头就看见怒气冲冲的容楚和宁珂,因为是清晨,当值的工匠并不多,所以吃了一惊后便朝后退了几步,盯着两人高声道,“你们要干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宁珂冷笑一声,掏出令牌拿到孙康眼前晃了晃,“国相宁珂。难道你们没接到我要视察江南的通知么?”   孙康带着犹疑接过令牌,翻翻覆覆的看了几遍,确定是真的后,立马弓了腰请二人进了里屋,同时扭过头对着那工匠狠狠的啐了一口,“奴才,还不快滚!”   那工匠盯着宁珂看了一眼,神色晦暗,只是并不多话,对着孙康作揖后便飞也似的逃出了院子。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请宁珂坐了上座,孙康方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小人并未接到通知,是而有所怠慢……还望两位大人原谅。”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带了疑惑又去看容楚,似是在问,这位是谁?   宁珂含笑抿了一口茶,笑道,“刘御史。随我一同来江南散心的。”   这几日恰逢皇城中的官吏整顿,日子是昭和帝特地找好的,同时遣开了容靖、容楚和宁珂三人,只留太子容瑄和贤王容清镇守皇城。所以,宁珂那日所说辞官回乡,不过是借口。   容靖去寒邺城修缮运河,容楚抚察上亥知州,宁珂回乡……绝美而毫无纰漏的计划,也正是宁珂那日留在垂询殿中单独与昭和帝所谈的话。同时,宁珂给昭和帝另外提出的意见中,还有增派监察御史往各地监察百官,其中一位刘姓御史,最是铁面无私。只是向来行踪神秘,是而朝中人大多都只是闻其名而难见其面。   今日宁珂含笑轻道“刘御史”,孙康自然以为便是那位人人谈之色变的刘御史,于是赶忙思忖自己可有得罪这铁面阎罗,这一思忖,便想起自己刚刚扔了一只靴子在外面……   便赔了笑亲自斟茶递给容楚,“刘大人请用茶。”   容楚垂了眸,既不接也不拒绝,孙康白白的讨了个没趣,却愈发肯定这刘御史必是皇城来的,看这派头就不容小觑!   于是又是忖度一番,搁下茶盏笑道,“江南是宁大人故里,此番回来,不知两位大人打算住几日再走?若是不着急,下官便带着几位好好游冶一番,江南一年美景都在此月,宁大人一定最是清楚不过了。”    055 近情情怯 - 倾国女相 - 艾颜   宁珂摩挲着景德镇的玲珑瓷茶杯,对于孙康的刻意逢迎并不说出些什么来。只是噙了一抹淡然的笑,带了几分探究意味,身子微微前倾,恰好将那目光凝在孙康移到容楚身上的视线上。   孙康一个哆嗦,早就听说宁珂为人十分的不好惹,虽做了十足的功课,可今日一见,才知道什么叫不怒自威。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是而心中还是惊了惊,随即亲自去小厨房端了薏米瘦肉汤来,赔笑道,“两位大人,想必一大早过来还没有用过早饭,先喝些汤垫垫肚子,等到当值的工匠来了咱们就去顶尖的饭庄吃上一顿,算是我给二位大人接风洗尘。”   容楚垂了眸,视线落在茶杯上,带了几分玩味,似是在思量孙康的话,只是留下话茬在那里并不急着接。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宁珂也含了笑,支起下颌看着容楚等他表态。孙康踹踹的视线转向宁珂,近乎乞求道,“宁大人,您看如何?”   “那便劳烦孙大人了。”   宁珂呵呵一笑,抚掌道,“薏米瘦肉汤养血除湿,是织造衙门小厨房最好喝的汤,刘大人尝尝?”   说着便亲自握住勺子舀了汤递给容楚,容楚自进屋便一直沉闷的脸终于有了一丝放晴的意思,尽管是微微笑意,却以足以让提心吊胆了许久的孙康终于松了一口气。Www。。com   “下官去看看当值的工匠来了没有,两位大人请慢用。”孙康再次躬身,逃也似的出了屋子。   宁珂的手僵在半空中,容楚浅笑一声,握住宁珂手腕,“我来吧。”   “伺候王爷用餐,下官本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宁珂挣开容楚的手,递了过去。   “其实我更愿意听,伺候王爷枕席,贱妾本分。”容楚接过汤碗,仰起脸对着宁珂又是一笑。薄唇抿起,弯成微妙的弧度,虽不至于迷倒众生,但于这十丈软红之中,仍是难得的好皮相。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宁珂抽身坐下,对于容楚的调戏,她已经学会了自动忽视。   孙康出去一趟,再回来时已备好了所谓刘御史和宁国相的所有资料,不算是成竹在胸,但好歹有了些底牌,于是也不再是太过拘谨的样子。   “宁大人……”   不等孙康说完话,宁珂拍了拍孙康的肩膀,笑道,“我来江南主查林江一案,今日既已见过孙大人,便不叨扰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随即拉过容楚,笑道,“不知刘大人可有兴致与我同去?”   “如此甚好。”容楚笑的矜持,“便不叨扰孙大人了。Www。。com”   孙康来不及反应,好不容易得到了所谓的第一手资料,两人这就要走了?若是回皇城参上自己一本可怎么是好?话本子里,不都是吃饭的时候举杯言欢,然后所有的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么?怎么这位刘御史和宁国相不按常理出牌?   这一诧异,便放任着宁珂和容楚大摇大摆的从屋子里走了出去,孙康没追住,愣愣的站在院子当中,呆呆的看着几乎可以说是从天而降的宁珂和容楚又神秘消失,不由得低低叹了一声。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怕是要变天了――”   且说宁珂紧走了几步,便落下了容楚一大截。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容楚赶上去,笑问道,“怎么了?”   “有点急着想见他。”宁珂浅笑一声,顿住脚步回眸道,“只是忽然又觉得还是不见得好。”   容楚眉间已挑上诧异,只是因摸熟了宁珂的脾性,并不多话,只等着他高兴的时候说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所谓的近情情怯,只是愈发觉得见而不见大约才是我与他最好的相处之道。”宁珂无意识的放缓了脚步,低声道,“总是莫名其妙的想起之前的事情来,虽然有时候知道他也不是能掌控所有事情的人物,只是……莫名的还是有些怨他……”   宁珂垂了眸低低的笑,掩饰自己略带沙哑的声音。   “真的怨他,本来他是我心中无所不能的大人物……只是没想到,有一天这个大人物会亲手把我推到万劫不复的地方。”宁珂顿了顿,复又低声道,“尽管知道他也为难,可从那个时候,我才觉得,原来人人争相追逐的权利、那些年我最看不上眼的权利,是这样有力的。”   容楚只觉得喉间有什么堵得厉害,酸涩而生痛的感觉。只是又说不上什么话,往日里的邻牙利齿到了现在全无用武之地,只能温柔的拍了拍宁珂的肩,低笑道,“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江山呢?”宁珂斜睨了眼,似乎在看玩笑,然而那认真的神色,并不像是玩笑。   容楚顿了顿,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看吧,这世上总有比我还重要的东西。”宁珂仰起头,笑道,“逗你玩的,不要当真,我要你的江山何用?”    056 一剑两命 - 倾国女相 - 艾颜   良久,容楚方才近乎自言自语的叹了一声,“这江山,你若要,便拿去……我只是在想,怎样说,你才会相信我。”   宁珂走在前面,即便是听见,也仅仅只是冷笑了一声。这思忖许久后再说出来的话,别说是她,恐怕就连他自己也不能相信的吧。   只是,总算是他说了出来。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天色有些沉沉的样子,就像是她的心绪,无论如何挥散,都抹不去那萦绕的阴云。虽不至密雨如注,但那潮湿而阴鸷的感觉,却总是让人莫名的烦躁,很不舒服。   地牢在织造衙门的前面、江南知府的后面,听说宁珂要去,一早便有人快马加鞭传了信。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所以,等到宁珂与容楚赶到时,早有人开了门恭恭敬敬的候在了那里。   “两位大人。”江南知府刘知义有些奇怪的看了看两人,又探身看了看两人身后,恭恭敬敬道,“两位大人没有带护卫前来么?”   孙康遣人传信给刘知义,说是刘御史和宁国相要去,并提及两人只身未带随从。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刘知义向来与孙康交好,自然知道这是孙康要自己一试底细,故而才如此问道。   “微服私访,有必要带随从么?”   宁珂对着刘知义报以一笑,看似极随和的样子,把老底都透给了刘知义。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然而不等刘知义反应过来,紧随而过的容楚便毫不怜惜的将手中软剑抵入刘知义腹中。   随即一把抱住摇摇欲坠的刘知义,故意用所有人都听得到声音笑,“正是刘某,刘大人不必拘礼,若论起来,你我五百年前还是本家呢。”   说着做出“请”的姿态,极亲密的“拥着”刘知义紧跟着宁珂走进地牢。Www。。com   而不远处,一早来给刘知义传信的人恰好看见这幕,于是颇有些放心的点点头,翻身上马回了织造衙门。   容楚揽着刘知义跟宁珂进了地牢,一股腐朽溃烂的味道便直冲鼻端。宁珂心绪微微踌躇,早先年曾听爹爹提起过地牢,初时只觉得身在地牢那些人罪有应得、咎由自取,只有当真正处在地牢中时,方才觉得,是什么样的罪不可恕,才要用地牢禁锢住这样向往自由的灵魂。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于是脚步便微微顿了顿。跟在她身后的容楚扶着刘知义,同样也是一顿。   便是这么一顿的时候,容楚把着的软剑偏了偏,紧跟在两人身后的狱卒避不及,撞在了刘知义的身上。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软剑失了掌控,朝着刘知义肋下插了过去。容楚反应极快,立刻就揽着刘知义转了个圈,将露出剑尖的那半靠在墙上,随即回眸去看那狱卒。   宁珂听见动静,也回了头,眸中不含丝毫怒气,然而却是无尽沉沉的凉意。Www。。com   那狱卒听不见刘知义训话,却见宁国相和刘御史一起回眸来盯着自己看,情急之下便低下头去,“小人……是无意冲撞几位大人的……”   宁珂也不答话,只是等那狱卒说完了,方才凉凉道,“连路也走不好,要你何用?”   容楚浅笑,抽出软剑,不等那狱卒反应过来,便扫了过去。Www。。com   一时间,陨两命。   尽管刻意去躲,还是有许些溅落的血沾染在容楚的青色长袍上,容楚眸中含了一丝怨念,看向宁珂,“你怎么知道这两个人罪不可赦?”   “人以类聚,孙康如此,他们也好不到那里去。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宁珂淡淡一笑,朝前走了几步,待到容楚快步跟上,又笑了一声道,“在孙康的书房,我看见了刘知义送他的字,而且看落款,还是齐王殿下亲笔。”   不等容楚说话,宁珂右转往前走了几步,便滞在了铁质的牢门前。   容楚忙快步过去,拿着从狱卒身上掏出的钥匙递给宁珂,虽是极力压制,可颤抖的手还是出卖了宁珂极不平稳的心神。毕竟是许久不见得爹爹,更何况,再次相见,两人的身份已相差悬殊。   容楚适时的凑过去,低声道,“国相,别来无恙乎?”   便是这一声国相让宁珂稳住了心神。无论如何,她是国相,是北周为上位者,在江南的地牢,不可失了仪态。即便在地牢里,面对的那个人是她的爹爹。   容楚拍了拍宁珂的肩,低声道,“去吧,我在外边等你。”   宁珂点点头,推了推牢门。“吱呀”的一声响,载着扭转不动的沉重与压抑,缝隙愈发的扯大,而其间的情形也愈发的清晰。   林江背对着门坐在矮桌旁,即便是听见牢门洞开的声音,也默不作声。   宁珂站在林江身后,忽然失了那所谓义正言辞问话的勇气,无论如何装扮,他永远是她的爹爹,血脉相连,无法否认。即便现在,他们换了身份,可他在她心中的威严与高洁,一直从未变过。也只有在他的面前,她才会觉出自己的卑微与渺小,即便是低到尘埃,也不足以洗去她因精于心计而沾染的污垢。    057 父女相见 - 倾国女相 - 艾颜   “林大人。”沉默良久,宁珂方才干巴巴的说了一句。只是多少带了敷衍的成分,听在林江耳中,也不过是审讯前的嘲讽。   于是便扭了头冷哼一声,“折寿,老夫当不起如此称呼。”   生硬而冰冷,是那些自命清高的人都会有的疏离,完全都在宁珂的预料之内。只是,看着林江不屑意味愈发的浓烈,心中还是拽出一丝丝的痛。   宁珂在矮桌前坐下,隔了一张桌,她是高高在上的国相宁珂,而他,则是地牢中被监禁的革职官员林江。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他和她血脉相连,却隔了这一张桌子无法相认。还真的是这世上最为遥远、也最为难以跨越的鸿沟。   “林大人,此次前来,我是想找林大人了解一些事情,等到事成,大人便可洗冤出狱,官复原职。”   宁珂垂了眸,浅笑一声。   看似八风吹不动的雍容自若。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想了解什么?”   林江终于回了头,徐徐转过身来。下巴上满是青灰的胡茬,仅仅是看,也觉得硌得慌;双眉紧紧缩成一团,一如往日,看来即便是在地牢里,他也依旧忧心江南百姓;眸子失了往日的清澈,但听到“洗冤出狱”四字时,那一瞬间的灼亮没有逃过宁珂的眼睛。   “林大人掌管织造衙门时,孙康在哪里任职?”   宁珂一脸严肃。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虽然隐隐约约知道孙康一直待在织造衙门,可在林江卸任后能取而代之,必是还有后手。   “孙康一直在织造衙门。”   林江忽然垂下脸去,似乎对曾经那些事情有着刻骨铭心的记忆,即便是经年之后,也不愿再提及。   等了许久,宁珂一直不问第二个问题,林江方才清了清嗓子,又道,“他在织造衙门的后厨做事,两年。”   “那两年后呢?”宁珂紧追不舍,继续问道。   林江忽然不安的扭动了一下身子,眸色一瞬间的涣散,随即如常,“两年之后——两年之后,孙义允任上亥知州,楚王旧部返回皇城,燕王殿下亲自来江南视察,随即皇城整顿,便有人诬告我借燕王殿下住在林府之时贪污受贿。Www。。com”林江顿了顿,抬眸看向宁珂。   眸光上下流动,像是要把宁珂看透一层皮方才罢休。   宁珂终究有些心虚,只是硬撑着接受林江的扫视。这样又过了许久,静的都可以听到不远处的水牢里,有阴森森的冒着寒气的水珠,一点点的滴落。   莫名的就又想起溺水的顺妃,无情的面颊,发髻滚落的水珠……一如现在的阴森与寒凉。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大约,刚开始见着顺妃惨死,她只是想要权利,想要阻止杀戮的……可一步步走到现在,除非一直往上爬,不然她已无路可去。   尽管再往上爬的路上,她也卷入了杀戮之中。   又是过了许久,林江再次开口,带着过分疲倦的沙哑,低声道,“我没有贪污受贿……”   眸光终是在宁珂的沉默中渐渐黯淡了下去,“半个月后,皇城来人宣圣旨,说我不仅仅贪污受贿还叛国通敌,所以才革职待用,关在地牢之中。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几乎是与此同时,孙康从后厨调到衙门,而且听说,是沈觉上书力保。”   宁珂听了许久,暗自在心中捋了捋,只是奇怪。   她的爹爹,如何知道孙义允与孙康就是楚王部下?就连容楚都不敢断然肯定的事情,为何她的爹爹就知道的这么清楚?   而容清视察江南住到林府从而惹人诬告林江,真的只是无心?还是容清,一直都在刻意隐藏些什么?用这件事落实口实,扳倒她的爹爹,对他来说,不过是自损双翼的行为,当真有什么好处在其中么?   随即又问道,“那林大人可还记得是谁宣旨?”   “卫敕。”   林江后期合作态度良好,几乎是用问必答,然而这轻轻两字,听在宁珂耳中,好比晴天霹雳。   沈觉上书力保孙康坐镇织造衙门,卫敕宣旨罢免爹爹官职……似乎没有联系,然而又似乎总是有些隐隐的联系在其中,最简单明了的联系就是,他们都是容楚的人。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可以说,在爹爹这件事情上,容锦、容楚和容清都有着各自的影子,然而难保太子和容靖不牵连其中。忽而便又想起容瑄当日笑语,那日她把在他手臂,他为她督造新府,君臣表面和乐融融。   “即便没有证据,捏造个把条罪证也不是不可以的……”   “先生不知,那林江可是燕王的人。大位所争,不可拘泥。”   虽然人人都以为容瑄与容楚是一派,然而宁珂却清楚,这些年来容楚养精蓄锐、暗度陈仓,所谓派系,不过是用来迷惑世人的借口。   只是,若非与容瑄一派,容楚为何要这样急着接连用出沈觉与卫敕来除掉自己的爹爹?   又或许?仅仅只是自己想多了?   这最后一个念头一转,宁珂已换上盈盈笑意。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卫敕身为身为内卫总管,沈觉贵为当朝右相,即便是不派他,还有左相陈玉和。怎么说都是二分之一的几率,大约,昭和帝恰恰便征用了这二分之一的几率,自己又何必想那么多呢?   “那林大人,可曾记得孙义允?”   宁珂此话看似问的无头无脑,然而林江也是聪明人,心念一转已然明白,于是苦笑一声,“怎么不记得?鼠辈而已,据闻,妻族在上亥极是横行霸道,欺压百姓,只是不明白,为何这官稳稳的坐了这么多年,而且还有更进一步的趋势。”   顿了顿,又道,“也不仅仅是横行霸道,你若去上亥便知何为人间炼狱。”   随即起身,宁珂以为林江要回去躺着,也慌忙站起身来,却不防林江快步越过矮桌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手。   心念一动,鼻尖一酸。   她虽对所有人都能长袖善舞春风化雨,可面对爹爹的时候,说到底也只是个孩子。   “回去再看,大约此生,你我再也见不着了。”   林江俯身靠近宁珂,声音低沉,带着不易擦觉的伤感,说完了,抽出自己的手拍在宁珂的肩上,苦笑一声,再次低声道,“如歌。”    058 寻找工匠 - 倾国女相 - 艾颜   “如歌――”   这声呼唤她最熟悉。从年幼时鳞波溪流之上的拱桥,到后来奉旨入宫时的哀叹,所有的回忆里都洒满了这声低沉的呼唤。   如歌……   一瞬间的怔。   林江推了推宁珂,复又低声笑道,“你走吧。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这一推让宁珂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踉踉跄跄几步走到牢门口,回过身来看,林江早已背对着她躺回到了草垫上,说不尽的苍老与悲凉。又是紧走几步,总觉得身后那人似转目注视着自己,然而再次回眸,入目的还是林江孤零零的背影,似乎一直没有变过。Www。。com   又是几步方才出了牢门,不过是数寸之远,宁珂却觉得自己走了好久。   直到看见门外几步远的容楚,宁珂还是一副愣愣的样子。   “说完话了?”容楚浅笑,直起身朝宁珂走过来。   “说完了。Www。。com”宁珂指尖一紧,握手成拳,忽觉掌心多了一叠似绢似绫的东西,便暗忖大约是爹爹方才一握下塞给自己的。于是便稳住了心神朝容楚笑了笑,只是多少还是有些心虚,就又多问了一声,“刘知义和那个狱卒呢?”   容楚抬眸示意不远处的水牢,视线略略下移,顿在宁珂紧握的手上。Www。。com   宁珂的手极不自然的往后藏了藏,又笑道,“既如此,那我们走吧。”   “去哪里?”容楚在宁珂面前顿住,双眸中满含促狭之意,唇角微勾,眼波仍是不时的扫过宁珂紧握的手,似乎要用这种眼神逼着她把手中的东西叫出来才肯罢休。Www。。com   宁珂莫名就觉得烦躁,干脆光明正大的将手中的东西塞到怀里,略显得意的瞥了一眼容楚,蹙眉道,“还能去哪里?去过了织造衙门,不就该去织造局了么?”   “说的是。”容楚轻笑一声,收回那种让宁珂烦躁的眼神,广袖轻舒,已轻巧的转了身过去,回眸时又乜了眼含了笑道,“此番回大人故里,大人一定熟悉,去织造局,就让大人带路好了。”   话中隐隐夹杂着不快与暗讽,宁珂虽懂容楚为何如此,却也不点破,便含笑应下,“刘大人说的是。Www。。com”   极其一本正经的样子,落在容楚的眼里,愈发引得他不快起来。   两人一路前行,根本不管已死多时的刘知义和那狱卒,相随出了地牢。待看到门口又有相迎的狱卒后,容楚笑了一声,“刘大人去了水牢审讯重犯,说你们只管好生守在门口,等到……呃,等到什么时候再去找他?”一时落下了话茬,偏过头便去看自己右后方的女子。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宁珂反应极快,知道容楚这是把这个烫手山芋扔到了自己手里,只是在心中略一估算,便笑道,“说是要到戌时三刻再去。去的时候带上知府府上的羊角刀。”   虽是诧异宁珂如何知道刘知义还有一把羊角刀,但那狱卒也并未起疑心,只道两人是多年好友,便随口应下。   织造局距离织造衙门并不算太远,说的好听些是为了官民亲近,就连食宿都在一处;然而在宁珂眼中,却不过是为了更为方便的剥削民脂民膏。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无论想要什么,一句话下去,不需要多久,立马就会有织造局中擅长溜须拍马的那些人们送过来。   就连来往的路费也省了去。   织造局比织造衙门安静上许多,织布机发出整齐而单调的“咔咔”声,还没走进去,就被那一种荒凉而毫无生机的气息阻止在外。   这是织造局,年年为皇城提供一匹匹迤逦繁华的绫罗,却生活在这样悲戚的环境之中。   莫名的就想起一句话:为他人做嫁衣裳。   宁珂心头一动,愈发觉得自己此次来江南所做正确,皱了眉便带头走了进去。大门旁的守卫懒散的抬眸瞥了一眼,见是宁珂,勉强打起精神行了礼,便又靠着墙坐下。   最外间的工匠听见响动,漠然的抬起头瞧了一眼,就又垂眸去忙手中的活计。   无论何地都是死气沉沉的一片,毫无半点生机,与当年林江主管织造衙门时简直是天壤之别。宁珂转了一圈,并未看见早上在织造衙门看见的那个工匠,心中微微有些焦急,一侧眸便看见容楚朝着一个堆满杂物的小隔间走去,心中一动便也跟了过去,果见那个工匠被绑在了里面,口中还堵着一大团脏乱的白布。   许是看见了容楚,那工匠涣散的眼神总算是有了焦点,试探着“呜呜”叫了几声,待到容楚走进,却又躲闪着不敢与他对视。    059 大摆筵席 - 倾国女相 - 艾颜   那工匠身边还站了两个人,大约是看守之意,然而一眼瞥见容楚腰间玉佩,便自然而然的失了问话的勇气。   容楚走过去,冷声道,“解开他。”   那两个工匠怔了怔,其中一个最先反应过来,眼前这人虽身份高贵,却高不可攀。所以,还是听着孙康的话好点,于是赔了笑道,“这位爷,孙大人说了要绑到午时才能放。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这位是宁国相。”容楚俯身掏出腰间玉佩,在那工匠面前晃了晃,“我是监察御史刘俊。我们审讯那工匠,你放不放人?就是叫孙康来了,我也是这话,放人!”   这几句话说的凌厉,却把那工匠吓了一跳,手中紧攥的拴着那工匠的绳子便松了一截。   容楚眸光狠厉,径直走过去解开了那工匠身上的绳子,然后瞪着那两人道,“还不快去通知孙康?”   那两个工匠得了命,慌忙一前一后的跑去了织造衙门,旁边的工匠听着几人争执,却连眼睛也不挣一下,只是一味的垂了头伏在织布机上,毫无生机的忙碌着。Www。。com   宁珂带了那工匠进了里屋进行所谓的审讯,容楚则留在了外边。   那工匠与宁珂说些什么容楚并不放在心上,只是愈发担心老辣的林江最后塞给宁珂的东西,会不会成为他们之间的天堑鸿沟,最终难以逾越。Www。。com   孙康最终也没有来织造局,只是前去传信的两个工匠肿着脸回来,再看见宁珂与容楚两人都避之不及。   容楚也不多说什么,始终含一抹霜冷笑意,不怒自威。   夜色渐沉的时候孙康遣了人来请宁珂和容楚去柳庄吃酒,说是一来接风洗尘,二来,就是为当日的事给两人陪个不是。宁珂也不曾拒绝,与容楚一道进了柳庄。   第一眼就看见搭了十里的长棚,织造衙门各级官员都侯在那里,一桌桌上摆出了顶尖的菜,就连酒也是皇城御赐的平陈酿。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这平陈酿,说起来,宁珂只在国公府里见过。   可这区区织造衙门为了迎接一个国相一个御史,就摆出这样奢华的排场,岂不是浪费?   宁珂脸色一沉,走了过去。   “你们……”话未说完,孙康捧了杯迎过来,打断了宁珂的话,“您两位远道而来,这是小人在衙门集资筹到的银子,就算是整个江南为了欢迎两位大人前来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还望……两位大人笑纳才是。”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排场虽大,却是集资所有,并未贪污,让宁珂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然而这排场却愈发的让宁珂想起了地牢中的林江,于是仍旧沉下脸道,“平陈酿乃皇室御用之酒,你们怎么可以擅自取用?”   孙康又是一笑,“平陈酿确是皇室御用之酒,然上次燕王来江南,林……呃,大人接驾,燕王便赏了这平陈酿下来,既然是赏下,迎接皇城贵客时还是可以拿出来喝的。”   孙康的话说的极快,然而则并不能避免的提到了林江,而且,宁珂还听得清清楚楚。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心中隐隐的冒出怒火,只是还是尽力压制道,“孙大人,撤了这席宴,另换一桌吧。”   “不过是官员们为了两位大人集资,稍稍隆重些罢了。”孙康仍旧是一脸笑意,又许是笑的时间久了,隐隐的透出些僵来,“怎么说都是下官们的一番心意,大人们若是不接受,可真是为难死下官们了。”   重重烟火在荡漾的碧波水湾之中绽开,面前是孙康谄媚笑意,十里长棚酒菜飘香,身边的容楚一如既往的雍容泰若……只是,总是莫名的想起阴暗的地牢,蜷缩在草垫上的林江,还有那被孙康绑在杂物间的工匠。   光鲜与阴暗,总是同时存在的,虽然心底知道的清清楚楚,然而还是无法接受这种巨大的反差。   宁珂微怔的瞬间,听见身旁容楚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容楚的径直离席比起宁珂的踌躇来更为让人下不了台,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容楚身上的檀香还未尽数散去,宁珂便瞥见孙康脸色沉沉的阴了下来,隐约还听得到席间有人嘟哝,“还不是拿咱的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   宁珂笑意渐渐被肆虐而来的寒风卷起,只留下比夜色还要冷寂的沉默。   这沉默冻的十里长棚中的官员们具是一颤,然而宁珂略微愣了一会儿后就笑着走入长棚中,撩起衣袍在上首坐下,捡起一片贺兰瓜嗅了嗅,朝着身旁人微微一笑,“贺兰瓜,上亥的特产。”   这句话问的不明所以,然而紧跟在宁珂身后坐下的孙康一颤,随即应道,“宁大人,是上亥的特产,这可是下官对食从上亥带来的。”    060 上古传说 - 倾国女相 - 艾颜   “哦,对食。”宁珂浅笑一声,不置可否,却又把贺兰瓜放了下来。宁珂不动筷子,周围的人便也不敢动,只是一味的赔了笑小心翼翼的等着宁珂的下一步动作。   “愣着干什么,好酒好菜既然摆上,不吃也是浪费了。”宁珂一改先前口风,率先拿起筷子伸向面前的菜,同时挽了衣袖笑道,“孙大人,你也来。”   孙康见宁珂伸了筷子,适时的叫过先前安排好布菜的歌女,将柳庄打出名声的菜各选了一些布到宁珂面前的碟里。宁珂颌首浅笑一声,虚虚一让,也不客气,一声招呼后大小官员也不再拘着,只有孙康心中还念着愤愤离席的刘御史,生怕那御史一个不痛快说出些什么来。Www。。com   只是从那些所谓的第一手资料来看,这个宁国相还比刘御史多少得圣宠一些。   于是搁下那踹踹心思,捧了杯敬道,“不知刘御史可有用过晚膳?”   “大约用过的。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宁珂面色不惊,即便是孙康颇为露骨的试探,也波澜不起,“便是没有用过也无妨,饭后我带些给他回去。”   “也好也好。”孙康看似沉思,“就是不知两位大人住在哪里?一会儿散宴了下官也好派人送大人回去。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就是原先林府附近。”宁珂随意扯了一个名字,笑道。   “如此甚好,那……还要劳烦大人在刘大人面前多多美言几句了。”孙康笑意愈发的深邃了起来,宁珂应下,随即转眸望向长棚外的十里清潭碧波,皎皎明月如玉轮,漫在水中,看似近在咫尺,实则遥不可及。   酒过三巡,大多人都有了深浅不一的醉意,宁珂自持,即便是平陈佳酿,也最多只饮三杯。看看时辰,在心中算着约莫着差不多了,方才借故酒醉,向孙康等人告辞歇息。   孙康还惦念着刘御史甩袖离席,见着宁珂告辞,心念转定便要亲自送宁珂回去,宁珂礼节性的谦让几句后也就应下,给容楚挑了些口味清淡的吃食带好,两人比肩出了长棚。Www。。com   看似极亲密无间的样子,然而两人心思,却又是不同。   宁珂伸手指向碧水湾,浅笑一声,“不知孙大人可熟悉这个碧水湾的来历?”   月色盈盈,衬得宁珂如玉指尖愈发的通透,指底凝清水波,却不及指节的清明。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宁珂笑意浅浅,偶尔有风卷着水珠簌簌落在柔软的衣襟之上,浅浅淡淡、毫无声息的便渗了进去。   “说起来,倒是个传说。”孙康回以一笑,顺着宁珂指着的方向看了看,隐约可见深蓝的山形嵌在墨色的夜空之中,繁星如练,点缀其上,倒也生出几分旷达怡情来,一眼便识得那是上亥的方向,因笑道,“说是上古有一个山神,来到上亥,极目所见处皆为蛮荒之地――”   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来什么似得,斜睨了眼偷偷去撇身边的人。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宁珂却好似未曾注意到孙康的小动作,仍旧是负手缓步踱着,不时的望向碧水湾,眸中隐隐含了迫切却又犹疑的神色,就像是马蹄声中路过故乡的过客,含了那长长久久的留恋,却终是无法停留。Www。。com   “极目所见,皆是蛮荒。于是心生感念,落下的泪水久久具之便成了碧水湾。”孙康又偷偷的瞥了眼宁珂,见宁珂仅似沉浸在上古传说之中,便放心大胆的继续说道,“只是有座青峰山挡了碧水湾的入口,山神出入极为不便,一心想要造福百姓的山神就把青峰山移到了玉溪村。想必,大人们来的时候是经过了玉溪村的。”   略微的停顿把宁珂从沉思中拉了回来,“哦,是经过。”宁珂浅浅应了一声,再次探身看去。   孙康注意到宁珂的眼神在碧水湾之中的大凹洞上,便笑道,“据说,青峰山先前就在这里,是被山神从这里移到玉溪村去的。”   “是吗?”宁珂终算是认真回答了一句,笑道,“一心为民,很美的传说。”   “是啊,一心为民。”孙康应得及时,然而心中并不认为,宁珂这样的人会因为这无根无据的传说而感动。大约,宁珂提起碧水湾和青峰山的传说,不只是想要温习这种一心为民、鞠躬尽瘁的感动。   今夜的宁珂,似乎有些反常啊……   然而宁珂并不给孙康细细思量的机会,紧跟着便问了一句,“听说孙大人的对食是上亥人氏?”   “是啊,上亥杜氏。”孙康赔笑应了一声,忽然心中炸出一个念头来,宁珂句句都有意无意的提到上亥,此次前来江南,可别是为了一探上亥老底的吧。 061 夜探旧府 - 倾国女相 - 艾颜   然而宁珂却好似知晓了孙康心底想法,浅笑一声道,“早就听说过上亥杜氏,江南孙氏,若非……”眼神看似无意扫过孙康,搁了话头,微顿片刻后却又道,“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最后这话虽说的含糊,然而孙康却听得明白。   若非他身为阉人,上亥杜氏,江南孙氏,都是名门望族,喜结连理倒也是美事一桩。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心念一转,倏忽笑了一声,便明白今晚的宁珂为何总是句句不离上亥了。即便他贵为孙氏,也已是阉人,杜氏没有必要巴巴的送了同为望族的杜氏大小姐来给自己做对食。   “大人,这您就有所不知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孙康笑的谄媚,贴身上前,看似极为亲密的样子,“孙氏在上亥也是一支独大,杜氏没落贵族而已。”   夜风静谧,碧水湾的那端响起清脆的歌谣,莫名便觉得,若是此刻陪在自己身边的是娘亲,该有多好?   这样想着,便又把思绪扯到了今日在地牢所见的爹爹身上,爹爹最后那些的动作出奇的连贯,像是早已在心内谋划了万千次一般。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更为神奇的是,最后塞给自己的一叠绢布,隐隐约约可见墨色笔记纵横交错,比起所谓的狱中亲书,她更愿意认为这是一幅地图。Www。。com   然而身边的孙康并不知道宁珂此时所想,只觉得所谓高高在上的国相也是这般的平易近人,心中微微激动便多说了几句,“杜氏族长清廉保守,初时并不同意杜家大小姐做下官的对食。只是后来孙义允孙大人上任上亥知州,杜氏处处掣肘,才不得不允了此事。”   孙康说道得意处,嘴角轻扯,像是下对了注赢了稀世珍宝一般的得意。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然而宁珂听着,便想起今日在织造局中,那个工匠一五一十的诉说。孙康虽为阉人却极是好色,织造局的工匠们犯了错,一律不加以其他处罚,仅仅是将自己妻妾送到孙康府上,供他消遣,消遣过后人归原主。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孙康曾说,若是伺候得当,便不再为难那些工匠,有赏金也是说不准的。   是而,这也成了织造局中一条不成文的规定:若是想要发财,可以,送美人给孙康最好。   宁珂心中烦闷,带着孙康绕着碧水湾走了一圈又一圈。十里长棚内依旧人影憧憧,推杯换盏,更何况走了宁珂这样一大块压在心上的石头,那些向来就无所顾忌的官员们愈发的骄纵起来。   即便是隔了这么远,也依稀听得清楚。Www。。com   “端的哪里的架子嘛……”   “可不是?硬拿着咱的热脸去蹭人家的冷屁股,又不是给了咱什么好处!”   “来来来,喝酒喝酒……”   宁珂听得清,孙康也一句话不落的听在了耳朵里,心中焦躁难安,却只见宁珂绕着碧水湾一圈一圈的走,咬咬牙便跟了过去,硬着头皮道,“大人,若是还不回去,给刘大人带的饭菜就该凉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这饭冷伤身……”   孙康舌尖不时的打着绕,只觉得,宁国相这愈发逼下来的沉默不是什么好兆头。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宁珂却好似没听见孙康的好意提醒,又是绕了几圈,方才抬头看了看天色,沉吟良久,忽然问道,“现是几时了?”   “大约……”孙康皱眉,笑道,“大约是戌时一刻了。”   “好吧,那我们且回去,莫让刘大人等久了才好。”宁珂淡淡一笑,已拎起檀木饭盒,朝林府走去。   孙康一惊,慌忙跟上宁珂,只是忽然觉得,宁珂这样翩翩玉树之人,拎着饭盒也不难看。转念落定,已走过去赔了笑道,“不敢劳宁大人大驾,下官来拿便可。”   宁珂却浅浅一让,避开了孙康,笑道,“我来吧。”   这一避,却让孙康好不容易静下来的心又开始慌张起来,按他的逻辑,位高权重之人,大多自持,不喜攀附过甚,然而他自信这样不露痕迹的讨好是不会被拒绝的,往常事实确如自己所想,然而今天,却被宁珂拒绝了。   心中不免踹踹,愈发的开始思忖起自己一言一行可有得罪宁珂的地方。   这一走神,便跟着宁珂到了林府。   “宁大人,这……”孙康心中疑惑,想了想觉得大约是林江的缘故,便小心翼翼的又问了一句,“可是林江之案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可不是?”说话的当口宁珂已撕了封条推开了林府的门,带着孙康径直走到书房,如此的轻门熟路让孙康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只是宁珂并没有多说话,从书房里找出一卷字在孙康面前缓缓铺开,一直紧绷着的脸色方才缓了缓,仰头问道,“孙大人可曾见过这幅字?” 062 碧水惊雷 - 倾国女相 - 艾颜   窗外繁星银月撒了清辉徐徐入室,点缀在宁珂缓缓展开的字卷之上。那笑意轻舒的唇畔明明是勾起了足可以温暖人心的弧度,只是在这尘封许久的室内,怎么看都觉得有凉气层层递升。   孙康莫名的就拢住了手,恰时宁珂将那字卷全部展开,平铺在桌上。   于是习惯性的便探头向前看了看。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是一幅画作。疏荷密雨,残叶惊风,一池碧水几点清露,颇有些道家风骨,最妙的是一只蜻蜓敛翅,颤颤立在开谢的花瓣上――若非是残荷,必会让人想起“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之句。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不过,看全画,倒也有“留得残荷听雨声”的意境。   孙康在心内不觉赞了一声,随即顺着寸寸偏移的月色看向题词,满腹锦绣佳句却在瞥见那硕大的“恬躁”二字后噎死在嗓子里……画是好画,字是好字,然唯有这突兀的两个字,完完全全的破坏了全画恬静的感觉。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随即往下看,便见“恬躁”二字下另有一行小字:清雨夜宿于林府,闻碧水湾惊雷有感。   又看了看日期,孙康使劲想着那夜的碧水湾到底发生了什么,容清文人,惊雷是为比喻才对,断不可能就一句惊雷简单略过。Www。。com只是宿于林府……孙康皱眉,终还是叹了一口气,笑道,“宁大人,实在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也无妨。”宁珂浅笑一声收起画卷,带着孙康走到窗前,遥遥十里,正见碧水湾湖光天色,灯火摇曳,“孙大人,其实惊雷,就是此意。”   宁珂像是打哑谜,浅浅一笑,指向碧水湾。   ――锦红缭绕,烟火繁华,仿若一场盛世美景,恍然梦中。   前一刻孙康犹自犹疑,不知道宁珂此举是为何意,然而不等他回味过来,便见那本来宁静平和的碧水湾中冲天炸起了金光,一跃十丈,掀翻了长棚盛宴,酒肉饭菜扣了一地,刚刚还在把酒言欢的官员们哭嚎声响成一片,哀恸欲绝。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这……”火光映着孙康的脸色微微发红,也许是饮了酒,额上冒出了丝丝的汗意。Www。。com   “碧水湾惊雷,孙大人可是忘了?”宁珂负手,笑意微微,“昭和二十六年,燕王巡游江南林府接驾,当时孙大人还在织造衙门的后厨做事,所幸孙义允赶赴上亥担任知州,然后便如孙大人所说,原知州杜氏处处掣肘,而大人联络皇城楚王旧部,联名上书将林江革职待用,右相沈觉上书力保,而后监管织造衙门,成为北周史上第一织造太监。”   碧水湾狼藉一片,孙康蓦地想起昭和二十六年断断续续发生的那些事情。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孙义允雷厉风行,事后狼藉一如眼前,难道,燕王那次夜宿林府,确实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这才狼毫一挥书下“恬躁”二字?   “孙大人其实是聪明人。”   宁珂转身带着头走出书房,浅声笑道,“不知孙大人可还有意与宁某再去一次地牢?”   孙康见着宁珂如此手段,明知去地牢绝不是好事,却也不干敢再推辞,只是在心中默念,所幸刘知义此刻不在长棚内赴宴,不然白白丢了一条性命。Www。。com   “愿随大人同行。”孙康小心翼翼的笑,看着宁珂一路锁了门,又经过碧水湾,侧目便见那一瞬爆炸时烧焦了的尸首,鲜血汨汨,汇成蜿蜒的小溪,悄无声息的流入了碧水湾中。   这一场几乎可以说是浩大的劫难,如此,便算是过去了。   刚到地牢便见容楚只身走在前面,容楚紧走几步赶过去,笑道,“刘大人。”   “恩。”容楚浅浅一笑,回眸看了看孙康,“孙大人也是来看戏的?”   看戏……孙康心中思绪起伏,大约,这成千上百条人命,在这些高官贵族眼中,不过是一场生旦净末丑的大戏而已。但,虽是戏,幸而自己未曾在戏中,便仍旧是赔了笑道,“下官紧随两位大人。”   “如此甚好。”容楚抬起头,便看见黑暗中走过来的狱卒,笑迎道,“羊角刀拿来了?”   地牢与碧水湾相去甚远,是以,碧水湾虽有“惊雷”,在地牢这边听来,也确实只是惊雷,故而并没有人在意。那狱卒应了一声,将羊角刀递给容楚,又对着宁珂和孙康行了礼,方才带着许些警惕道,“过了这么久了刘大人还不出来,小的去看看。”   容楚把玩着羊角刀,斜睨了眼看着孙康,浅笑道,“孙大人,我们一起去看看?”    063 孙康该死 - 倾国女相 - 艾颜   “孙大人,我们一起去看看?”虽是含了笑,但孙康仍旧听得出阵阵寒意,不由得就在心中哀叹,都道位高权重之人最会两面三刀,果然如此,即便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笑,也能笑出多种不同的效果来。   “我……”孙康只觉得腿肚子一软,若非那狱卒察觉有异,伸手扶住了孙康,孙康一定会跌倒在地上。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孙大人今日饮的酒挺多的。”宁珂回眸凉凉一笑,“若是身子不适,孙大人便先回府歇着吧。”   “无妨无妨。”孙康赶紧直起身来,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只是想着,今夜一定要跟紧了两位大人,不然一会儿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地牢里依旧弥漫着阴森与腐朽的气息,步入地牢,所有的呼吸与脉搏都近乎停滞;即便是刻意放轻了脚步,却总还是会担心,过于沉重的步伐会打扰了盘旋在地下的哀哀冤魂。   容楚侧了目去看身旁的宁珂,带着面具的脸一如往日妆容,没有丝毫的纰漏,然而那完美到没有表情的面具下,她又该有着怎样的心结?   一瞬间竟生出了几分欢快之意,往日里的宁珂完美到了没有自我的地步,见她一次窘迫,也是难得。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这样想着,脚步便轻快了起来,接过狱卒手中的钥匙开了关着林江的牢门,神色一瞬间的僵硬后恢复如常,对着宁珂笑了笑,“这里头太闷了点,我在外边等你。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宁珂颌首,表情愈发的沉静,孙康和那狱卒很有自知之明的也守在了外面,宁珂放宽心绪,缓步走了进去。Www。。com   “林大人,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宁珂撩起衣袍在矮桌前坐下。   “不如――留得残荷听雨声。”林江一笑,随口应道。   门外的孙康和狱卒听得清清楚楚,那狱卒不明就里,有些奇怪的看着脸色一瞬间煞白的孙康,“孙大人今日――”   “无妨无妨。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孙康有些没有耐性的样子,细细的想着这从天而降的宁国相和刘御史,忽然想起,今日刘知义自来了地牢便没有出现过,即便是审讯也不该连口信都不给自己传一声。   于是便问,“刘大人呢?”   “刘大人不是在水牢里审讯重犯吗?”狱卒有些奇怪孙康的明知故问,却还是多问了一声,“难道刘御史没有嘱托大人今晚来看刘大人审讯重犯?而且,宁国相特地嘱托下官带了羊角刀来。Www。。com”   “什么羊角刀?”孙康脑子轰的一声响,近乎颤抖着声音问道,“可是孙大人自上亥捎来的?”   “那可不?”一直做着升官发财梦的狱卒瞧见孙康如此神色,心中终于也开始犯了嘀咕,那羊角刀,据说是孙义允特地带来送给刘知义的,这事除了孙氏、杜氏一族,其余的人并不知情。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而他所幸是孙康心腹,是而多少也知道一些。   如今听孙康这么一问,忽然便想起好多事情来。   而且那把羊角刀……   正想着,宁珂快步从牢里出来,噙了笑问道,“刘大人呢?”   这一问便又打断了那狱卒的思路,向来颇得孙康青眼的狱卒惯性的便接到,“刘大人还在外边透气,要不小人帮大人请过来?”   宁珂颌首向那狱卒笑了笑,“如此便劳烦了。Www。。com”   等了不一会儿,容楚便在那狱卒的带领下走了进来,神色如常,仅仅是在宁珂掌心略略停留,便朝前道,“我们且去水牢看看刘大人。”   不知为什么,容楚说这句话的时候,余音特意拉长,眼神里含了轻蔑隐隐约约的扫过孙康,这一眼看的孙康心神不宁,不由得便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几步到了水牢,漆黑一片,静到连水珠凝聚滴落的声音也听得一清二楚。本就提心吊胆的孙康愈发的不安,这哪里有半分审讯犯人的意思?   那狱卒也不由的握紧了腰刀,眼神不时瞟过左右两侧的暗道,大约是在想着若是不测,该从哪逃生。   “到了。”容楚的声音回响在水牢里,清冷到寒意摄骨,孙康战战兢兢去看的时候,一直站在他身前的宁珂却忽然抽出腰间软剑朝着站在一起的孙康和那狱卒扫去。   “宁大人你……”   极快的速度,快到孙康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身首分离,快到即便是身首分离,孙康也颤颤巍巍的继续说着:   “为什么要杀我……”   死不瞑目的头颅滚落入水,容楚空荡荡的笑回响在水牢中,沾了血迹的靴尖轻轻蹭过孙康的绸衣,“因为你贪污受贿,逼死命官……因为,你该死。”    064 杏花如雪 - 倾国女相 - 艾颜   “到也是聪明人。”宁珂长笑一声,接过羊角刀抽刀出鞘,又小心翼翼的掰开了刀柄,从中抽出卷在刀柄上的纸来,展开看了看便又递给了容楚,“可惜,总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容楚挑眉,接过那张纸,上下细细打量了一番,所见不过是某年某月某日,谁借了刘知义银子,要以多少倍的利息来归还,总是些无厘头的东西,于是扬了眉道,“就为了这个?”   “不仅仅是为了这个。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宁珂劈手夺过那纸,折了几下后再递给容楚,“看到了么?这是一幅地图。”   之前那些总觉得无聊的东西在宁珂的巧手下呈现出纵横交错的线路,点点圈圈似都有着门道隐匿其中。容楚愈往下看眉头就愈发的皱起,的确是一幅地图,而且,似乎还是父皇一直派自己暗暗搜寻的所谓地宫。   自己虽统领了皇家暗卫,多年来虽有着隐隐的线索,却总是找不到地宫的确切位置,不想,踏破铁鞋,终于自孙康手中得来这珍贵的东西。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只是还是奇怪,宁珂怎么就知道的这么清楚?   于是笑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年幼时,爹爹自上亥回来,就带了这羊角刀,说是要送给刘知义。Www。。com当时刘知义是我很好的伯伯,我便向爹爹要了去送,路上摔了一跤,就不小心看到了这些。”宁珂浅笑一声,看着容楚把纸张装好,似是会回忆,“当时只是奇怪羊角刀里要这些干嘛,直到有一天――”   说到这,宁珂忽然止住,神色隐隐的透露出些古怪的意思,乜了眼看着容楚,似是在思忖要不要继续说下去。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怎么了?”容楚觉得不对,忙问道。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孙康已死,织造衙门理当有林大人全权负责。”宁珂垂了眸,神色恍然如常,“刘知义也死了,就是不知道知府该由谁来担任。”   “林大人为官一向清廉,重新监管织造衙门自然是最好不过。”容楚见宁珂有意岔开话头,也不再追问,便顺着宁珂的话道,“至于知府,我倒是有个上佳的人选。今日你审讯的那个工匠,本是上亥杜氏,倒也是清廉之人,若非被害,必会加官进爵,不如就让他来担任。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宁珂看着容楚,终于透出隐隐的笑意。原来这人名义上花天酒地风流成性,却不想,连一个小小工匠的来历都知道的这么清楚。感情在外边喝过花酒后,回府都去挑灯夜读了啊。   对于宁珂夹杂着嘲讽的笑,容楚决定直接无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至于宁珂究竟是如何知道那简单的字据折后就是地宫的底图,两个人都很聪明的不再提起。   “那林大人呢?”容楚扶着宁珂一路出了地牢,“谁来安置?”   “刚刚我都已经安排好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宁珂浅笑一声,嗅着夜空里寂静而清甜的气息,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你的时机把握的很好。”   浅而淡的笑意,那是在容楚梦中曾百转千回、却总是选择搁置的笑意。   到了碧水湾,容楚微怔,“都是你的计策好。”   夜里的风卷着几朵落花夹杂着水汽朝着宁珂扑面而来,容楚惯性的伸手去挡,攥紧掌心内一朵朵残枯的花,心中一片感慨。说甚么金玉锦绣,满城日边红杏,终也不过一夜成雪。   宁珂唇角的笑意渐渐凝起,换了更为沉稳凝重的表情,心中却仿若惊涛拍岸,为容楚这般习惯成自然的小动作所震动,或许,他总是要护着她的。   无论朝她而来的是什么。   “起风了。”   宁珂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种宁静,只好回眸看了一眼容楚,却又在容楚发现自己看着他时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上亥山色。   “是啊,起风了。”容楚应得随心,“江南之事已毕,明日我们就去上亥。”   宁珂垂了眸不知道该说什么,江南之事,若非容楚鼎力相助,怎么会了结的如此痛快?只是,关于地图的秘密终还是成了她的心病,不敢和任何人提起,包括容楚。   “幸亏皇上暗封我为钦差,可全权处理江南此事。不然江南血流成河,终是丑闻。”宁珂浅笑道,“待我今夜修书一封,向皇上告捷。”   心中却还是有着隐隐的疑虑,容楚,当着就能允许自己搁了林江塞给自己的东西、和那刀柄中的地图不再提起么?   杏花如雪的一夜,他和她的心中,却都起波澜。    065 快刀乱麻 - 倾国女相 - 艾颜   待到再回林府的时候,林江已收拾出两间空房来,容楚道了谢后连叫了几声困就去歇息,于是,宁珂的房内,就只剩下了林江和宁珂。   “原以为不会再见了。”   林江轻掩了房门,转身坐下,眸色流连扫过宁珂的面颊,良久,还是叹了一声,“你瘦了。”   皇城这一年来勾心斗角,彼此倾轧,就像是无根的浮萍在波涛汹涌的水中荡漾,高低起伏,一随波澜。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她瘦了,瘦的不止是身体,还有这颗曾圆融在琴棋书画、无忧无虑里的心。   良久的沉默,宁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颗心拘束到了极点。明明在心中勾勒过无数次爹爹洗冤出狱、父女重逢的情景,可真的到了这一天,才觉得,心心念念所想的那些事如此的不真实。Www。。com   父女重逢,这个梦太过美丽,美丽到她不敢相信。   “爹……”宁珂尝试着叫出了声,眼前人浅笑如昔,然而那遮不住的新旧伤痕,却是让宁珂心中狠狠的抽了一下。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地牢昏暗,竟没有看清爹爹的身上,何时有了这么多的伤口。   注意到宁珂的眼神,林江轻笑一声,转目看向别处,“不碍事的,都是些小伤。”随即又刻意压低了声音,夹杂了莫名的担忧道,“殿下知道你……”   “不知道。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宁珂知道林江要问什么,回的迅速,心中却也为自己这般反应暗自纠结,爹爹是她最为亲近的人,此刻却因为容楚,她第一次骗了她的爹爹。   略略抬眸,对上林江怀疑的眼神,一再解释道,“女儿化名入了国子学,等到拜为国相这才识得殿下,是而殿下并不知女儿的身份。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夜色静寂而美好,美好的不忍让人睡去。   宁珂说了这番话,心中难免烦躁,然而窗外新虫脆鸣,却愈发的让她无法平静下来。   林江听得宁珂如此说,也不再纠缠在这个话题上,话锋一转便道,“我给你的地图,你看了吗?”   “说起这茬来,女儿倒忘了。Www。。com”宁珂自怀中掏出那地图,凑近油灯递给林江,“女儿实在看不懂这地图上画的是哪里。”   林江接过地图,展开在灯下细细的上下扫视一遍,凝眉似是沉思,最终还是折了几折递回给宁珂,轻笑一声道,“罢了,或许你终也用不到它。如歌,爹爹希望――你永远也不要用到它。”   神色凝重,与窗外轻柔月色很不相衬,宁珂便叹了气接过那地图――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刚刚自那羊角刀中折出地图递给容楚的时候,她便想起年幼时曾见爹爹折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只是折了几折后便有地图出现,令她十分好奇。待到日后随意折了去问爹爹,爹爹也不过是随意扯了一个借口打发了她,于是便也搁置了下去。   直到今天爹爹再次提起羊角刀,忽然便想起曾经自己躲在廊檐下,看着爹爹小心翼翼的捧着那纸奉若珍宝,眸中含了隐隐的迫切折了又折――于是这才能给了容楚一封这样的地图。   尽管她凭着直觉,觉得容楚手中那地图可能与爹爹给自己的有着隐隐的联系。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夜深了,明日还要赶路。”林江使劲握住宁珂的手,不舍放开,“早些睡下吧。”   “恩。”宁珂这些年来难得与林江如此交谈一次,心中早已起伏难安,见得林江如此说,便也反握住了林江的手,带了许些感慨道,“爹,陪我。”   “哎。”林江含了笑,将宁珂推向小榻,“爹陪你。”   这一夜的梦难得的安宁,不再出现那些刀兵火气,也没了生死边缘,唯有年幼时前院的大荷缸里,红莲、白莲沐浴着微风清露,还有爹娘悦耳的歌谣……   第二日草草用了些饭食前去上亥的时候,宁珂写了信飞鸽传回皇城。   信上说,“孙康、刘知义相互勾结,虐待工匠,逼死杜氏命官,贪污受贿,设计亲王,私建地宫,叛国通敌……臣得皇上差遣,不敢违逆,皆杀之。”   这封信到达皇城的时候,容楚和宁珂还耽搁在去上亥的路上。   风光秀丽,难得的好心情,于是两人一拍即合,便多留了几日。恰还在江南的时候,收到了皇城的回信,这次带来回信的,是紫练。   “皇上看了信,便叫我捎了这封信来。”紫练随意的在宁珂身旁坐下,将一份信递给容楚,容楚想了想,又递给宁珂,问紫练道,“皇城的形式如何了?”   “皇上怕是要搅动皇城了。”紫练言简意赅,“六部主事贬的贬、换的换,就连黄秋生也遭了波及。皇上刚收到这封信的时候,还有人猜测皇上生气后必会怪宁大人杀戮过重,然而不想,皇上此刻正是这快刀斩乱麻的作风。”    066 是何用意  - 倾国女相 - 艾颜   这次去上亥有了紫练,宁珂便觉得安全了许多。   江南血火之地,终于是要离开了。   到达上亥的时候,总算是一天天的暖和了起来,就连那扑面而来的空气中,也带了初夏微热干燥的气息,糅合着水汽漫入鼻端,说不尽的通泰舒畅。   宁珂一行人乘了船,自碧水湾入渝海,不过三日,便到了上亥海界。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极目所见之处皆是黑压压的长跪在地而来迎驾的百姓,如潮水,起伏在岸。人群中有一人端坐人潮之首的太师椅上,身后有人擎了伞,恭恭敬敬的遮住十里晴空,那人架起了腿,带着金丝镜的双目含了森森凉气投在宁珂等人的船上,虽是相距甚远,却也察觉的清楚。   这样的傲慢与自持,让宁珂心中愈发的不舒服起来。   待到船行至案前,有纤夫拖着羸弱的身子颤颤巍巍走上前来。   “草民来给王爷和大人拉船……”话未说完就是一阵咳嗽,空洞的嗓音被风吹得四下里零乱,宁珂不由得皱眉看着这一步三晃的纤夫,再看看那纤夫身后,空无一人。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那一群臣服在岸上的人此刻都成了这纤夫一人的陪衬,其后愈发的沉寂,这纤夫咳嗽的声音就愈发的强烈而脆弱。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就像挣扎在狂风中的风筝,那线绷到了极致,侧耳还可听见“铮铮”的声音,仿佛一个不注意,那风筝线就会崩断在这狂风之中。   这种感觉,就像是万千虫蚁啃噬心间。   是按捺不住的狂激。   “不必了,你回去吧。”宁珂淡淡出声,抬眸间便见孙义允放下腿从太师椅上站起,摘了金丝镜,露出一副恍若未觉的样子,速度极快的整了整衣衫,带着身后几人跪下。   “齐王殿下,宁大人。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说着抬眸浅浅望了一眼,便又颌首道,“下官接驾来迟,来往两位大人恕罪。”   不等容楚和宁珂回话,眼风便瞟向呆立一旁的纤夫,怒道,“杵在这里做甚么,还不快去栓了船请两位大人下来?”   这句话说得凉意迭起,身后那黑压压的人群立马就颤了颤,随即将身子压的愈发的低。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容楚一眼扫过,极目所见,果如那上古传说中一样――皆是荒凉,只是这荒凉,不在环境,而在人心。   宁珂侧目打量了孙义允一番,一张脸生的好生俊俏,只是却因了苦思竭虑而略显枯黄,玄色官服穿在他身上出奇的搭配,既不显的沉闷,也不会过分的单调。视线下移,便看见那本来一致的官服上,用了上好的水绸滚边,不由得就在心中嗤笑了一声。   怪不得这官服穿在他身上出奇的配,水绸本就衬人,再长了这样一张脸,虽不抵容楚那倾国倾城貌,倒也是世间女子大多心心念念的美色。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容楚朝紫练使了个眼色,紫练会意,伸手一撑船舷便跃到岸上,身姿轻盈潇洒,宛若一道紫光破空而出。是极快的速度,怔的那孙义允许久都回不神来。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待到回过神的时候,紫练已将船拴在了纤夫石上,回了身便恭敬道,“殿下,大人,请下船。”   其间有大胆的百姓偷偷抬起了眸,见紫练动作潇洒一气呵成,且背了身恭谨的样子愈发的显得他谦谦如玉,不由得就在心中暗叹:好一个仙人!   而此时,这个仙人正正了神色跟在已下了船的宁珂身后,直直的走向孙义允。   “孙大人,别来无恙乎?”容楚挡在宁珂的前面,看似热络的握住了孙义允的手,掌心微微用力,面上却笑意不改,“父皇听说上亥因为海盗闹了饥荒,所以派我等前来看看。不知道孙大人可否把上亥这几日的情况细细的说与本王?也好日后忖度行方。”   孙义允含了笑,一一与两人见过礼,听得容楚如此问,便换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看向那黑压压的接驾人群,喟然叹道,“殿下,宁大人,下官贵为知府却无法为民分忧,实在是忧心忡忡,彻夜难眠啊!”   宁珂顺着孙义允的眼神看去,那群臣服在地的百姓们绷紧了身子愈发的恭顺,然而宁珂却看得清楚,神色憔苦,衣衫破烂,有些,似乎还是特意为了迎接他们而换上的新衣。可即便是新衣――也都不过是些略略齐整、补丁较少的衣服。   “辛苦孙大人了。”宁珂浅笑一声走在了孙义允身侧,“孙大人忧心万民挂念百姓,实是百官之表率,理当力荐!”   然而心中却开始思量,江南与上亥不过一山一水之遥,想必孙康、刘知义已死已传到孙义允耳中,那孙义允派了这些灾民前来接驾,又是何意?   心念一转,便问了一声,“前几天在江南逗留,看见林大人身体安好,想必也是脱了孙大人的福。”    067 兵来将挡 - 倾国女相 - 艾颜   “宁大人说的哪里话。”孙义允浅笑,脸色如常,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僵硬都没有,自然而然的便接道,“林大人为官清廉,上苍有德,必佑之。”   随行而来的知州护卫队将几人紧紧围在中间,看似力护,然而这种大张旗鼓的做法,却让宁珂心中终是有一丝疑虑。   她与容楚几乎是血洗江南,孙康、刘知义死的惨烈,一夜之间和孙义允关联亲密的朝廷命官几乎是踪迹全无……这样的举措,孙义允不可能不明白。   走了几步便到了孙义允的府邸,换了便服后三人抄着小路出了知州府,又是走了好一会儿,方才到了早先孙义允订下的酒楼,规格不大,却相当的干净,比之一路上见到的神色憔悴凄苦、衣衫褴褛的难民,让容楚不由得舒服了许多。Www。。com   位置偏僻,恰好合了容楚喜静的癖好。   是而,一路上一直绷着脸不多说话的容楚,终于适时的露出了一抹笑意。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大人楼上请!”眼尖的小二看见孙义允带头进来,忙作了个揖,探着身子瞅了一眼低声道,“殿下和大人们都来了?”   “那可不?”孙义允压低了声音,微微侧头,错身走过的时候对着那小二道,“只管称呼两位先生,莫要抖搂了他们的身份,一会儿去回话。Www。。com”   那小二略怔,随即偏了头高声道,“好嘞,您请稍等――”   孙义允浅笑一声,随即在那里顿住,待到宁珂和容楚进来,方才作揖道,“两位楼上请,孙某可是订下了楼上的雅间。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这话说的不伦不类,叫人听着心中烦闷。   宁珂展了眼望去,虽是换了便服,但那腰间玉佩,髻上玉冠,甚至还有水绸的腰带,无一不是刻意摆明了身份显贵。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更何况,他本是上亥知州,想必认识的人也不在少数,还需要瞒了身份前来吗?   若只是与文人好友详谈,又何必瞒了身份,岂不是多此一举?   容楚挑眉,看似没有注意到孙义允的话中有何不妥,便应道,“既如此,便劳烦孙兄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宁珂沉默不语,只是含了笑看着两人一来一往,虽并不曾夹枪带棒,但那话中的火药味,还是愈发的浓烈了起来。   待到上了楼,几人一一落座,小二也将几色菜品呈了上来,就在和上门就要离去的瞬间,容楚忽然开口道,“你是上亥本地人?”   宁珂顺着容楚的眼色将那些菜品一一打量了一番,没什么大鱼大肉,只有些简单的菜式,就连茶,也都是井底的新水熬成的。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随即心中暗叹,这皇城一年来的锦衣玉食,竟把自己的口味养的这么叼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那小二就是孙义允进来时吩咐过几句的小二,听得容楚这样问,慌忙又进来掩了门,局促的站在门旁,低声道,“回这位爷,小的就是本地人。”   宁珂听得这话,把眼光从席面上撤下,投向那小二。   眼锋如刀,一刀刀割的那小二心中愈发的不自在。新换的带了补丁的衣服,穿在身上一点都不如缎衣舒服,此刻在那如刀眼光的盘问下,愈发的僵硬了起来。   心中暗忖,这活算是接错了,别说好多天不能穿缎衣,光是这眼神,简直就要人命!   容楚顿了顿,又道,“既是本地人,那你们平时就吃这些?”   “不不不。”那小二表明心迹一般抬起头看了看容楚,却又不敢接触容楚那眼神,一撇后慌忙又垂下头去,“小店偏僻,向来就没人来这里,听说今日齐王殿下和宁大人到上亥视察,此刻也不知去了哪里,是而小店中更没了人气。三位爷可能是第一次来咱上亥,许是不知道,上亥最好的店面是东街的花满楼,听闻酒肉不断――哎,说起来,这位爷您刚刚问的是什么来着?”   “我说,你们平日里就吃这样的东西?”容楚耐着性子道。   “哦……”那小二微微一顿,仍是不敢与容楚对视,然而说的话却愈发是流利了起来,这种反常,让宁珂想起了狱中的林江,仿若在心中谋划过万千次一样。   “小店偏僻,来的人少,养活的不过是店中几人。所以大多是平民菜式,看这杨叶,是焯过了之后再辅以各种作料,虽不比肉食可口,倒也别有一番风味。”那小二说着,叹了一声,“若非饥荒,谁愿意吃这种东西。”   “哦……饥荒。”容楚飘忽的眼神终于又定在了那小二的身上,“说起饥荒来,我倒想让你给我细细说一下。”    068 所谓口风 - 倾国女相 - 艾颜   “不知这位爷想听什么?”那小二恭维的一笑,在容楚目光的逼视下几步蹭在了孙义允身旁。   “坐下慢慢说吧。”孙义允对那小二宽和一笑,拉着他的衣袖让他在自己身旁坐下,“好好说说这上亥灾荒好了。”   “哎,说那些干什么。”容楚浅声一笑,斟满了一杯茶推了过去,“灾荒年年有,孙大人这般清廉之官却并不多见,不如,就说说孙大人好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宁珂握了杯,靠在椅背上看着那脸色瞬间窘迫的小二,笑意盈盈,却并不多话。容楚颌首看了看宁珂,思忖半响,还是俯过身去,低声道,“还是不要饮酒了,多饮伤身。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窗外的阳光明媚却并不刺眼,轻而柔的风卷了一团团雪白的飞絮曳进这雅间扑在了宁珂的颊上。宁珂的笑中含了一丝嗔意,别开脸去躲,却恰好对上容楚偏过的眸。   那一瞬的笑意没有历经筹谋刻画,自然而然的便由心中层层递升,直达容楚心底。Www。。com   “就……就说说孙大人吧。”孙义允腆了脸道,“孙大人这般……呃,为官清廉,实在难见。”   说到最后,孙义允的话音愈发的压低,垂了眸以布菜的名义遮掩,却还是遮不住那微微打颤的手指。   那小二清了清嗓子,道,“三位爷,要说起孙大人来,那话可真是几天几夜都说不完。”   容楚微微皱眉,“既是长话,短说好了。”   “孙大人这人,最是行的端坐得正。”那小二手指蜷在袖内,心中只是恨这满是补丁的新衣裳,袖口也太窄了些,若是被看出个什么可怎么是好?   “说是日理万机一心为民,几位爷可能不信,那咱就说些实际的,从哪说呢?就说说这个口风吧――”   那小二说到了兴头上,什么恐惧什么胆怯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只管捡那戏本子里说的,一句句微微斟酌过后便竹筒倒豆子一样的倒了出来。Www。。com   “譬如口风,在百姓与官员们口中的口风,又是两种。Www。。com”那小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想起这可是当朝齐王殿下亲自斟的茶,虽是隐了名藏了身份,可到底也是亲王。   心中一惊便将茶盏重重搁下,这一搁便又觉得不妥,既是隐姓埋名,在自己面前就不是亲王,自己又有何不敢的?   于是复又端了起来,可虽是这样想,心中到底忐忑。   想了想,还是选择继续说关于口风的话题,手中握了杯就好像有亲王撑腰一般,大胆道,“许些官员,就好比江南孙康之流,有句话叫‘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知州叫回话’。而那百姓口中的又不一样,叫做‘天不该,地不该,就怕知州要离开’――”   “孙康?”容楚听得起了兴趣,支起了身子看向那小二,笑意浓浓。   “呃,孙大人……”那小二被容楚这笑而不笑的眼神盯得发毛,慌忙改口道,“这不是怕犯了知州大人的忌讳么。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小人口贱,自愿受罚。”   “哦,咱们知州大人还有忌讳?”容楚的笑意愈发的浓烈了起来,偏过头看着靠在椅背上阖目假寐的宁珂,笑道,“倒是没听说过,我们只听说,孙大人勤政爱民,最是平易近人。”   “咳,这位爷说的是。”那小二自知口误,倒也反应极快的便接到,“这不是咱们都爱护知州大人,所以合伙来规定不准叫知州大人名讳的?”   “原是如此。”一直沉闷的宁珂忽然睁开眼,懒洋洋的笑了一声,道,“说了这么多,到怪饿的,管他什么知州、孙康,不填饱肚子怎么行。”   “那是那是。”容楚笑着接了一句,敛了衣袖亲自给宁珂面前的碟里布菜,“尝尝这杨树叶,倒不清楚还有这种吃法。”   宁珂含了笑,极慵散的样子,伸了筷子挑起被各色作料拌好的杨树叶,细细的瞅了许久,方才带着几分犹疑,试探着吃了下去。   说不清那是什么味道,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然后又不仅仅只有五味,似乎世间百态,尽数糅杂其中。   “好吃。”宁珂由衷的叹了一句。   一直等着看宁珂笑话的容楚听见这话,心中微微惊奇,脱口道,“待我尝尝。”   宁珂浅笑,布了一些到容楚面前的碟子里,毫不避讳的亲昵让容楚心口一跳,学着宁珂的样子也吃了一口,笑意便漫上眼眸,“果真好吃。”   两人如此的神态到让那孙义允和小二俱是一愣,往日里贱民们吃的杨树叶,果真有这么好吃?    069 五味成杂 - 倾国女相 - 艾颜   两个人面面相觑,还是孙义允最先恢复过来,“没你什么事了,你退下吧。”   “哎。”那小二应了一声,却并不急着走,反而拢了手在孙义允面前站住,垂涎笑道,“这个……爷,您看说都说完了,小人……是不是……”   一串话说的语无伦次,然而常与这小二来往的孙义允却知道了他的意思。   皱了皱眉,从怀中掏出几文钱拍在了那小二的掌心,强笑道,“随身带的钱不多,拿去吃碗茶好了。”   那小二掂了掂,又带了几分祈求看向孙义允,孙义允却佯装不见,自顾自的斟了茶,扣了茶盖切断那丝丝缕缕的热气,乜了眼,抛刀子一般的把那眼神抛向小二,小二一个激灵,打了哈哈道,“谢几位爷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待那小二走到屏风旁,容楚忽然回了身,自怀中掏了一锭银子扔在那小二手中,不等小二道谢,便又偏了身仍旧同宁珂笑语浅浅。   眉眼柔似春风,喃喃细语,便是孙义允近在咫尺,也不得闻。   窗外繁花飞絮锦绣如梦,容楚一瞬间便生出许些庸散之意。Www。。com思忖着,大约这江山,不要也罢,抛下这乱世繁华,换了陪她一世长安,可好?   “谢这位爷了,若没旁的事,小的便退下了。”   那小二不知死活的道了一声谢,却是让容楚从那梦中醒了过来。所谓是梦,原知是不可能实现的,可这小二可恶,竟连这短短的一场梦都要打破,是而闷声道,“去吧。”   孙义允坐在容楚侧面,一眼便瞧出这殿下此刻心情不好,于是摆了一副和善的样子道,“你且下去吧,若有事,自然会再吩咐你。Www。。com”   那小二作了揖退下,心中不明所以,孙义允却想起皇城中那些人的传言,齐王风流皇城,甚至,连这个年轻的国相也不愿放过。   于是便轻轻笑了笑。   敛了衣袖给两人布菜道,“这里虽偏僻,但比之花满楼却真实了许多,不知两位大人以为如何?”   “是啊,相当真实。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容楚不曾抬头,自顾自的消灭着面前的菜品,闲暇时对着孙义允轻笑一声,“孙大人不尝尝么?”   虽是有心做样子,可看着堆叠的各种青菜的碟子,真的没什么心情吃下去,于是抱着茶杯笑盈盈的坐下,“两位大人远道而来必是劳累,下官整日里坐在知州府中也无所事事,是而现在并不想吃些什么。Www。。com”   “可我们吃不下了,也是浪费。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容楚笑意浅浅,亲自布了菜过去,“上亥成千上万的灾民食不果腹,即便是素食也断断不可浪费,孙大人一心为民,若是吃不下,便去舍了给那些灾民也好。”   这话说的孙义允一愣,所谓灾民,不过是用来迎接容楚和宁珂所做出的排场,真要把这东西赏出去,谁肯吃?   若是亮出了自己的身份去赏,怕是做戏也有人吃的,只是,出来的时候便匿了身份藏了官服,此刻再亮明自己的身份,不是把自己所有的如意算盘都毁了么?   可若是自己吃,刚说过的不饿,岂不是打了自己的脸?   权衡再三,还是觉得少少吃些的好,过会儿出去可还是安排了好戏的,若是因为几口青菜坏了这场戏,可真是不值当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于是笑道,“说了这好一会儿的话,下官也饿了。承蒙殿下抬爱,殿下亲自布菜,下官荣幸。”   说着便挑起一根青菜,左右瞅了瞅,方才带着深仇大恨一般的吞了下去。刚放进嘴里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可一直咽到嗓子里才察觉出味道极是奇怪来。   皱了皱眉,使劲咽下去,看了看容楚和宁珂,两人皆是吃的津津有味,心中犹疑,便又挑了一根来吃。   咽下去,还是五味俱全,酸甜苦辣咸,一样不差。拼命压抑着心中的怒气,把那小二的祖宗八代问候了个遍。只是对面两人,一样的雍容自若、浅笑如常,便也不好意思发作,只能一口一口的吃着五味成杂的青菜,暗忖这小二何时有了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在菜里加这么多的盐、醋和糖。   还想着,日后再见这小二,必要狠狠的教训一番,面对当朝的齐王和国相竟敢如此无礼,实在不像话。   正兀自想得出神,不妨宁珂忽然探出头去,对着窗外一人挥了挥手,随即转眸带了几分笑意道,“遇见了熟人,我去把他叫上来。”    070 又遇故人 - 倾国女相 - 艾颜   不等容楚和孙义允反应过来,宁珂便一把拉开椅子推开屏风奔到楼下,容楚敛眉,不自觉的便生出一丝懊丧之意,搁下了筷子。   “不知……是哪位大人”孙义允的笑意染上了攀附之意,宁珂清贵,齐王自持,想必,他们两人认识的也必非庸碌之辈,是而心中一番计较,已把要教训小二的心思暂时压了下去。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容楚探头看了看窗外,面色渐沉,却并不答话,只是在心中思忖,过会儿欧阳奕上来要如何寒暄。   宁珂三步并作两步下了楼梯,心中溢满了欢喜之意,许久不见,本以为他随了容靖去寒邺城修缮运河,不想却在此相遇,果真是天大的缘分!   而楼下,那人即便是细葛长衫也掩不住绝代风华,爽朗的眉眼早已荡开会心的笑意,在看见宁珂奔出店门口的瞬间,两人异口同声道,“真巧!”   随即宁珂几步走过前去,两人又是同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罢,欧阳奕不好意思的笑笑,对着宁珂一让,“是我心急了,你先说。”   上亥的春天比江南的春天还要多情,飞絮夹杂着碎花落英,纷纷扬扬,飘飘洒洒,愈发衬得陌上蒙蒙,君子无双。一瞬间的怦然心动,然而心念却道,若是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容楚,这一生,大约便也圆满了。   只是下一刻,却定了心神对着欧阳奕笑笑,让了让便道,“殿下在楼上,我们边走边说。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不过几步,两人已将此次前来上亥之事互相透了个底儿,待到上楼梯时,却见先前那小二站在一角落里,拉着一人似是诉苦的样子,宁珂生了疑心,悄悄走过去。   “……你就满足吧,能让腰缠万贯的孙大人找零钱给你,已是天大的荣幸了。”   “……”   “到底是殿下,一出手就是一锭银子,还是足银……”   “皇城的人派头就是大……”   几句话说的嘟哝不清,却极有意思,宁珂把需要的话听了个大概,抿嘴一笑,带着欧阳奕回了雅间。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恰此时容楚刚摇起折扇,满心算定要好好盘问一下欧阳奕,不去寒邺城修缮运河来上亥干什么,抬眸便看见宁珂伴在欧阳奕身旁走了进来。唇畔盈盈笑意,眸底熠熠生辉,那是同他在一起时,他不曾见过的,犹如云破日出的天光般明亮的笑容。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心中想好的话忽然便噎在了嗓子里,带着许些不快道,“大将军从寒邺城至此,一路奔波,辛苦了。”   欧阳奕知道容楚对宁珂的意思,是而对于容楚的敌视并不在意,恭恭敬敬的行了礼,便回道,“秦王殿下只带了两位副将和工部尚书前去,臣得皇上命令赶赴玉峰关,见上亥是难得的美景,故而停留了几日。Www。。com”   “哦。”容楚笑的口不应心,对着孙义允道,“辅国大将军,欧阳奕。”   “小人明白。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孙义允见高高在上的几人终于绕弯了圈子,方才对着欧阳奕行了一个军礼,“欧阳大将军,仰慕已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欧阳奕不大习惯孙义允这样的礼节,只是轻轻笑了笑,不置可否。   这样一来,倒让孙义允闹了个没趣。   所幸孙义允的心思最是活泛,略一思忖后便拍了拍手,笑道,“吃也吃完了,咱们且回府慢慢聊,更何况,此处终非久留之地。”   容楚眼波淡淡扫过桌上的残羹冷炙,不出一言。   孙义允只觉得后脊一冷,却还是硬着头皮道,“不知几位大人意下如何?”   欧阳奕虽是秦王派系,但对于这些权力争斗并不是多感兴趣,是而也并不想看孙义允难堪,见容楚和宁珂皆是不愿意说话的样子,便笑着解围道,“如此甚好,便劳烦孙大人了。”   孙义允心内激动,随即感谢欧阳奕让他顺利逃脱了容楚的魔掌,一番做派下来,方才文绉绉的起身,掏了些散碎银两留在了桌子上。   四人一路出了这酒楼,宁珂回眸一眼记下这酒楼的名字,默念道:客来居。随即看向两边酒联,不由笑了一声,“客来居来仙客,沽醉坊醉需沽。这对联可真是有趣。”   容楚听得宁珂这样说,浅笑一声,轻摇折扇道,“他日一樽酒,与君细论文。可好?”   “好,自然最好不过了,我――”宁珂含笑,还未把话说完,便听见前头不过几步远的地方有人高声叫嚷,隐隐约约还有打起来的意思,上亥虽非天子脚下,但也算是文明开化之地,这样的情形,她到想看看孙义允会如何处理。   于是偏过头,看了孙义允一眼,是笑非笑道,“孙大人?” 071 风波又起 - 倾国女相 - 艾颜   孙义允心里叫苦不迭,还道往日里就拖沓懒散的下属又一次办砸了事情,他是嘱托过要闹事,可不是在这里闹得啊……心中乱作一团,脸上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能紧走了几步赶过去,“一个个的杵在这里干什么!”   这声历喝中气十足,怔的那些围在一起吵闹的人俱是一愣,随即看清来人身份显赫,立马乖乖的让出一条路来。   其间有人压低了声音道,“孙大人来了。”   这一声犹如投在湖心的石子,不等一波平息,便一波又起。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人群便这一句话撩拨的又开始交头接耳、蠢蠢欲动,上亥知州孙义允,向来百闻难得一见的孙大人,来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随即又含了各自的心思,听闻这孙大人最是冷面无情,就是不知道,会如何处置这两个打斗闹事之人?   容楚、宁珂和欧阳奕三人抱了臂站在人群外,好整以暇的看着轻衣缓带的孙义允,看似威严而不可冒犯,只是那腰间微颤的佩玉,终是出卖了他惴惴不安的心思。   “那两个打架的人看着有些眼熟。”欧阳奕皱起了眉,回忆一般的细细思量了许久,随即眉头一挑,唇畔一勾便染上恍然大悟的笑意。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宁珂带着些不祥的预感脱口道,“欧阳――”   然而终还是欧阳奕的快口速度占了上风,“那不是你从南疆捡回来的绝顶高手吗――”   捡?!   这个字让一直神思游离的容楚回过了神,将目光直直的定在了欧阳奕的脸上,然而欧阳奕并不因容楚的逼视便想到什么,仍旧带了那天生爽朗的笑意,重复道,“可不就是他?”   随即又探身看了看站在紫练最面的那个人,低眉哈腰的样子,一身青衣已破烂到不堪入目,凭直觉便觉得这样的人是不会和紫练吵嚷起来,心念一转便道定是宁珂安排了这一手好戏,再想起刚刚在客来居宁珂偷听那小二说话的样子,不觉得便是一笑,思忖着,这宁珂,虽是许久未见,不想还是这么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走在前面的孙义允并不知道身后三人所想,只是安抚了狂躁的心后,方才发现人群中的都是陌生的面孔。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心便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只是,却还是怀了一丝丝的侥幸,祈愿是下属们怕事情败露是而才在陌生人中挑起了这争端,好给自己立威、给容楚和宁珂好看,于是鼓起了勇气直直的朝人群中最里圈的人走过去。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大人……”穿青衣的小厮“噗通”一声跪在孙义允面前,拉起孙义允上好的绸衣衣摆去擦自己的眼泪,诉苦道,“孙大人,您可要为小人做主啊……”   随即一番哭诉,控告紫练是如何霸道如何欺压良民,还抢走了他家的牛崽,只听得周围人唏嘘感慨,把为非作歹的紫练骂了一个狗血喷头。   那人说完,紫练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道,“大人向来明察秋毫,怎么会不知道这人是个骗子?明明是我家牛下的牛崽,偏偏说是自己的牛,可不是讨人嫌吗!”   “这位爷,若是平时年月,一头牛崽就当是小人我孝敬了您了,可这灾荒年岁,全家老小都指着这牛崽吃饭,您这不是要逼死小人吗?”青衣小厮哭的愈发声泪俱下,拽紧孙义允的衣裳道,“孙大人,您向来最是公正,您可千万要给小人做主啊――”   “孙大人,您可千万要给我做主啊!”紫练不甘示弱,几步走过去把住孙义允的手臂,新换的棉布衣裳硌着了孙义允的绸衣,唬的孙义允朝后一跳,手顺势下滑,刚好便握在了紫练的手上。Www。。com   随即便触到紫练掌心的玉,凭感觉都能觉出那是一块上好的玉,温润清凉,而且,似乎还刻成了盘龙的样子。   这,是容锦当年的佩玉。   当年昭和帝育有七子,七子各有佩玉,分别以天龙、卧龙、团龙、盘龙、腾龙、蛟龙、神龙为造型,以和田美玉打造,本意是七龙同心,共成大业,然而却不料日后,七龙各显神通,相互掣肘。   孙义允心中一颤,还以为紫练是容锦派下来的人,略一思忖便想了个大概,于是摆了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道,“两位起来,咱们有话去府里慢慢说。”   随即又招呼了一声赶过来的护卫队,“去把两位的牛和小牛崽牵到知州府里,这案子,我要当堂审讯!”   驱散了围观的人群,孙义允方才让两人一左一右的走在自己身旁,总是问些不搭调的问题,待到甩下容楚、宁珂和欧阳奕一大截后,便又偏了头去看紫练,低声道,“楚墨是你家的亲戚?” 072 宁珂吃醋 - 倾国女相 - 艾颜   “不是亲戚。”紫练神色淡定,“是我的至交好友。”   孙义允顿觉出心跳的狂烈而激动,澎湃的心潮如拍岸惊涛,一瞬间拍空他思绪纷杂的大脑。   他虽是容锦的人,却从不能直接联系,就算是奔波在他们之间上传下达的中间人,也难得见上一面。此刻听紫练如此说,再联想到紫练跟着容楚、宁珂二人一路赶赴上亥,心中不由了然。Www。。com   怪不得楚王殿下虽隐姓埋名的深山,却对皇城形势了如指掌,原是在国相身边安插了眼线!   眼线!   光是提起这个字眼,孙义允心中就隐隐的溜出些什么皇图霸业、万古功名的想法。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古来基业险中求,他自然明白,是而当年,他也是因为看上了容锦的细腻缜密,才选择了辅佐容锦。   容锦兵败,容瑄监斩,本以为自此天人两绝,不想,容锦却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隐姓埋名藏在了江南,他也便费尽心机做到了上亥知州。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之后顺着容锦的意思,逼死杜文渊,打压三大世家,总算是让孙氏在上亥和江南到了一支独大的地步。   再往后的几次联络,大多都由一个叫楚墨的中间人以盘龙玉佩为令,指示自己的下一步动作。Www。。com自江南惨遭血洗,他就再也没有接到过容锦的命令,心中难免惴惴,惶恐容锦是否也遭了毒手,不想,今日在青天白日下,见了容锦的盘龙玉佩。   而且,这人还是同容楚和宁珂一同赶赴上亥的人。   看样子,还是宁珂的心腹才对。   想必今日这场闹剧,也是他为了逗引自己前来故意挑起才是。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这么一连串的想下来,孙义允心中已放松不少,只是微微还是有些疑惑,往前大多都是楚墨前来,怎的今日成了紫练?还有,自己一早就布置好的、等在路上的下属们都去了哪里?   虽是这样想着,那还是拗不过紫练时不时有意无意亮处的盘龙玉佩。   什么都可以是假的,唯独这玉佩,一看便知是真的。   所以,尽管怀疑,孙义允却只管拿这盘龙玉佩来安慰自己,玉佩在,人便在。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待到进了知州府内,无关的人员早已被护卫们驱散,容楚、宁珂和欧阳奕各自挑了地方刚刚坐好,容楚忽然站起身对着宁珂道,“你过来一下。”   随即便转过了那绘着花开富贵的牡丹屏风后,宁珂摸不透容楚卖的什么关子,只能对着欧阳奕报以一笑,快步跟了过去。Www。。com   孙义允见容楚和宁珂都转入了屏风,只当两人是要考验自己断案的才能,是而愈发的要显摆起来,;再者,场面上不见了他们两人,也确实让孙义允松了一口气。   “你们都说牛崽是自己的,可有证据?”孙义允当堂坐下,脸色一沉道。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大人——”先前那青衣小厮一把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护卫,冲着孙义允跪下,磕头流血道,“确实是小人的牛崽,小人家的大花牛今日里刚下的崽,大人若不信,只管叫一位老爷去看看便是!”   紫练抱臂冷哼一声,乜了眼看向那小厮,嗤笑道,“你这厮真是说笑,既是今天才下出来崽,怎么会长的这么壮?”   屏风外紫练和那小厮僵持不下、各持一词;而屏风内,容楚一直轻松的神色却在宁珂跟进来的瞬间变得僵硬,紧绷的唇角溢出一丝猩红,摇摇晃晃的倒在了放在一边的椅子上。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宁珂一惊,搭指在容楚腕上把脉,随即皱眉道,“旧伤。”   不等容楚说话,宁珂便站起身,小心翼翼的褪去容楚髻上玉冠。容楚的发质很好,乌黑浓密,韧性十足,宁珂找准穴位,穿过青丝,冰凉的指尖便轻轻的按了上去。   好一会儿,容楚苍白的脸色才微微恢复了几分,带着许些笑意回眸看向宁珂,“还是你知道心痛我,指法也比我府里那几位好上许多。若是一日你不在我身边了,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做。”   宁珂指尖一滞,答非所问道,“您府里,还有那么多人都心痛您呢。”   “下一句可是‘少我一个不少’?”容楚伸手握住宁珂的手,听着宁珂仿若吃醋的语气,笑意如春风缓缓荡开,“我说的是,我府里的老妈子们。更何况,我府里就少了一个你。”   宁珂不置可否,指尖动作却愈发的快了起来。   真的是,心情好了,干什么都有劲。   “什么?你放屁——”然而屏风外孙义允的声音却直直的刺了进来,随即清脆的一声响,像是茶盏碎裂在地。容楚和宁珂对视一眼,宁珂心领神会,独自走了出去。 073 捡个孩子【爆更】 - 倾国女相 - 艾颜   摔碎在地板上的茶盏还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就像是不甘心就此命丧黄泉,是而才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挣扎游离在世。隔了那水雾,宁珂看到门外晴空万丈,看到紫练傲然负手立于青衣小厮的身后,而在紫练的身旁,却放着一头小牛崽。   是小牛崽,这也是孙义允的怒气所在。   原先想几句话打发下去算是了事,他甚至都做好了自掏腰包给那小厮再买一头牛的准备,然而那小厮非但不认账,然而张口就说自己是受了紫练的银子才不好好办案,身为上亥的父母官却不行父母之事云云,几句话撩拨的孙义允怒火中烧,然三番两次的压制着怒气与他好好说话他也不理,只管梗着脖子说那牛就是他的。Www。。com   摆明了不是来好好解决问题的而是来找茬的态度。   是而才一怒之下将那上好的瓷杯摔在了那小厮的面前。摔过了心中又有点心疼,那可是上好的景德镇瓷杯啊,只是想到容楚、宁珂两人还在屏风后,便又敛了神色严肃道,“初生的牛崽怎么会有这么大!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那小厮依旧是一副倔强样子,“孙大人,您不知道,初生的牛崽喝了母牛的奶,喝足了就会长这么大!”说着,双手在空中画出一个大大的圆,加之描述的绘声绘色,宁珂瞥见坐在一旁的欧阳奕早已露出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来。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是而便也笑出了声。   欧阳奕憋不住,向来最爱打圆场的性子此刻愈发体现的淋漓尽致,不知和那小厮说了些什么,那小厮居然对着欧阳奕又是作揖又是行礼的退了出去,如此,牛到底是谁的这件事情便不了了之了。   紫练理所当然的被留在了知州府中。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没等孙义允和他套上两句近乎,便听见外边又有人跑进来气喘吁吁道,“大、大人……不好了,外边码头上有杜氏的人引了炸药!”   炸药!   孙义允气的差点骂起娘来,这群属下果真是懒散惯了,好巧不巧的就现在引燃了炸药,没看见楚王殿下的眼线已经过来了吗?   只是有三位权高位重的人看着,他也不好发作,只好气冲冲的和几人又赶到了码头。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浩劫刚过,硝烟依旧弥漫,残破的菜篮子被随意丢弃在岸上,残破不堪。很难想象这里刚刚迎来了当朝的亲王和国相,同样也很难想象,民风淳朴的上亥,曾是第一望族的杜氏,竟然公然在码头上引燃了炸药。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大人,死伤无数……那杜氏也太狠了!”一个侍卫清点了受伤的人数后,含了恻隐之心怒道,“这一次必要让他们好看!幸而殿下与国相大人无碍,不然,就算是血洗了杜府也能解我心头之恨!”   宁珂沉默不语。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只觉得,就连耳边刮的风都带了血腥的膻气。   腻开在这空落落的风里,一丝一丝尽是刻骨连心的痛。便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夜的碧水湾,容楚同样是在碧水湾的大凹洞里埋上了炸药,算好了时间引燃。当时只觉得为民除害除的痛快,可现在想来,大约也和这孙义允刻意做下的局一般残忍。   牺牲在皇家博弈中的,终究都只是些无辜的人。   宁珂不出一言,带着许些颓败走在岸上,不时的翻起散乱的油布,希冀那下头还藏着温热的呼吸。Www。。com步子落下的踉跄而零乱,就连向来无情的孙义允,瞧见宁珂这步子后,也掩了面长叹一声。   “国相善人!”   容楚则带着孙义允和几乎未遭波及的人家联合,在岸上用借来或是捡来的油布搭起长棚,为那些伤得很重不宜挪动的人建起一个临时休息,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随即快马加鞭从附近几地调来郎中与良药,安抚民心。   孙义允虽是在心中谋划万千次,但实际操作起来,仍不如容楚得心应手。在帮一个伤了右腿的男子清理伤口时,那男子哀哀嚎叫,险些还痛的晕了过去,容楚撇向孙义允,凉凉的说,“心中有万民,下手才知道轻重。”   看似在说上药,然而孙义允却听得出容楚的告诫之意。   心中愈发的不安,更是寸步不离的跟在容楚身后,放低了架子去接触这些重伤之人。   说到底,孙义允虽想要权,但也是个一心为民之官。   先前嘱托属下引爆炸药,只是想要给杜氏一个下马威,顺带在容楚心中提高自己的威信,却不想,被杜氏将计就计,反而伤了这么多无辜的百姓。   宁珂走在码头边上,听着那此起彼伏的哀恸,心中愈发的惦念碧水湾那大大小小的人命,总觉得有细弱蚊声的哭泣盘旋在自己的脑中。   心念一动,便蹲下来掀起了一个破筐。   左右穿插的竹棍被炸出一个大洞,像是夕阳下残缺了牙齿的老人带着讽刺的笑。   哭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宁珂掀起了筐,从框中堆叠的锦缎里拨出一个孩子,颈上银锁晃得宁珂眼一花,心念转过,宁珂挑了一张颜色比较普通的锦缎裹住那孩子,起身回了知州府。    074 擅改密信 - 倾国女相 - 艾颜   上亥的天很快便笼下了夜色。   或许是因了上亥码头的凄惨,今日的一轮弦月,怎么看都自带了血腥而孤凉的气息。   客房内,容楚以手支颌,俯身在桌上,腾出一只手来揉按着额角。微微的一声叹,来不及被门外的人听清便于空中消散了去,仿若纠缠了无限的宿命因果轮回,无力挣扎,只能顺从。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随即支起身,扯过一张纸来,宣泄心情似的胡乱画了几笔,便又皱了皱眉揉作一团将那纸扔了出去。纸团滚落下台阶,滴溜溜的朝门口滚去,终于在门帘被门外人挑起的刹那顿住。   恰好便顿在那人的脚边。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容楚的视线顺着那纸团一直向上看,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黑色的绉纱长衫,随即抬眸,待到看见宁珂怀中的小孩时愣了一下,忽而转眸让了地方请宁珂坐下,逗弄着宁珂怀中的孩子,似想到什么,噗嗤一笑后复又低声,“哪里来的小孩?”   “今日在码头上捡来的。”宁珂含了笑,眸色关切道,“看你心情不好,怎么了?”   “无妨的。”容楚叹了一声,鬓间挑落一点星白,愈发显得他神色憔苦,“今日的码头……唉,你说这些到底是何苦来?你争我抢,乱哄哄的一团,害的,终不过是无辜人的性命。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容楚这番话说得剖心,听在宁珂耳中,又是一番计较。   然而思量许久,宁珂还是长叹了一声,无意识的握住那小孩颈间的银锁,细细把玩了一番,垂了眸道,“既已过去,还提这些干什么。”   “说的是。”容楚苦笑一声,朝后仰去,“不提也罢。”   夜色愈发的浓重,星月清辉打了转撒在容楚的眉眼上,每一分一寸的肤色都被那皎洁月色映的愈发的圣洁而清雅了起来,只是那隐在被窗棂隔开的暗影中的眸子,终还是升起一丝丝的霾云,即便是垂了眸用热茶的水汽去蒸,也遮不住其间倏忽而过的牵缠纠葛与不忍、无奈。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宁珂瞧得清楚,却并无心思去探讨容楚眸中深意。   指尖仍旧是有意无意的扫过颈间银锁,顿了良久,方才低声道,“这个孩子身世不一般。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是不一般。当宁珂掀起了筐的时候,看着这个被一堆绫罗绸缎包裹在那里的小孩子时,心里就把这孩子的可能身世捋了一遍。   杜氏引燃炸药事发紧急,却有人将他裹在了这筐里,避开了炸药,也避开了慌乱人群的踩踏,可谓思虑缜密;然而码头人数多而杂,却就这样丢在了码头上,又不可谓护之周详。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显而易见是有人趁乱把他丢在了这里由他自生自灭,可是又碍于他的身份,又不能让他死在这混战之中。   尤其是颈间的银锁――宁珂掂了掂,自那孩子颈上解下银锁,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又递给容楚,带了几分怔忪道,“你有没有觉得,这银锁似曾相识?”   容楚垂了眸,接过银锁的刹那触着宁珂指尖,一样的彻骨冰凉。   “夜里总还是有些冷。”容楚尴尬的笑笑,“上亥的昼夜温差也太大了些,可惜忘了带可取暖的无虞香。”说罢,垂了眸将目光牢牢钉在那银锁上,普普通通的造型,只是中间刻的那朵花,确实是南疆常有的花型。   宁珂记得,是因为那次在琼华宫,她一眼便瞧见带了南疆风味的器皿,与中原自是一番不同。   然而心中却转了个念,覆手合住那银锁又递给宁珂,低低一笑道,“你想多了。”   “但愿。”宁珂锋芒必争,又将那银锁系在了小孩颈上,恰逢那孩子许是受了凉气,忽的睁开眼哇哇大哭了起来,宁珂哄得手忙脚乱,对容楚笑道,“不说了,这孩子身世如何,与我们也有一番缘分,我自该收养。只是,找奶娘的事情,还要劳烦殿下了。”   说罢,拉了拉披风裹紧孩子,直直奔了出去。   门扇开合间扯进来的风卷灭了烛火,一连串细碎的响动后,烛火又在“噗”的一声响中亮了起来。容楚又恢复了宁珂未进来之前的样子,垂了眸凝思良久,还是落笔,在纸上快速写过几行字,随即递给一旁的紫练,低声道,“按暗卫的方法封了,送回皇城。”   紫练躬身接过,却在俯首的一瞬,瞧见容楚鬓间不知何时抽出的一点星白,匿在那乌压压的青丝之间半显半露,不知为何便觉得滑稽。   说是滑稽,却又笑不出声。只是一瞬间的事,紫练却已打定了注意,恭恭敬敬的接过那纸,回了自己的偏房,就着月色决绝的添上了一句话,“主上踌躇,先生可自决之。”   那雕了和合二仙的木棂窗间,只见得紫练一抹古怪而认真的笑意。   被月色映的,隐隐的起了几分几乎惨烈的白 075 人去屋空【爆更】 - 倾国女相 - 艾颜   哄着那小孩睡着,已到了层云渐散的时候。东方的天露出了一抹隐隐的鱼肚白,就着半明的天色,宁珂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   这孩子难照料,将他留在身边是因为心中有赎罪之意,同时,也是因为那奇怪的银锁。   回来思量不过片刻,便想起那夜旖旎的琼华宫中,触目所见的器皿,皆雕刻了这样奇怪而诡异的花型。说白了,今天在上亥捡回来的这个孩子,和南疆有着隐隐的联系。   虽然不明白容楚为什么避而不谈,但宁珂想着,大约人都是有心事的。Www。。com就像她选择了对容楚隐瞒那地图的来历,而容楚选择了对她隐瞒来自南疆的银锁,是而便也放宽了心,并不多想些什么。   待到鸡叫三声的时候,披衣起床,掐了掐那因一夜未眠而略显苍白的脸颊,走了出去。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上亥的百姓们有没有在惶惶不安中度过这一夜,不得而知,但是在码头上公然引燃炸药的杜氏一门,却早已惶恐多时。   容楚和宁珂两人徒步去了杜府,现任杜氏族长的杜长青一大早便侯在了门前,见到两人过来,隔了老远便跪下迎接。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容楚瞧见,快步走过去扶了起来,“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行虚礼,暂且进府,叫昨日作恶的人出来,处理完了这些事情再叙礼也不迟。”   杜长青心中恍然大悟,忙迎了两人进去,随即吩咐了一声,叫下头的人拨了上好的伤药和衣物给那些受伤的人们。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此举虽比官府的动作慢上了一拍,然而幸好总算是有了动作,也算是给那些无辜的人们一个交代。   待到将昨日引燃炸药那人带回知州府,宁珂忽然道,“你们去审讯吧,我再出去走走。”   容楚看得出宁珂的心不在焉,也不阻拦,只是颌首道,“去吧,早些回来。”恍然微顿,眉眼漾出柔似春风的笑意,又道,“让紫练跟着你,不然我不放心。”   宁珂抱了那孩子,满目哀沉,踽踽在码头上,即便是紫练在身后搞一些小动作,也似有不知。   破碎的沾染了血迹的衣物猎猎在风中颤抖,让宁珂不由得便想起巫师作法时,一张张招魂的灵幡……即便是隔了一夜,那一汪汪泊起的血湾,仍就如同无根的浮萍,游离在这悲凉人世。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紫练跟在宁珂的身后,看着这往日里看了无数遍的背影,忽然便觉的,这撑起北周一片安定的肩膀,是有些太过消瘦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然而这消瘦的肩膀却忽然抖了抖,俯身捡起了沿岸洒满的荷包、香囊、玉佩……   心内不由得便叹,那些纪念了相恋之人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那些承载了家人之间的酸甜苦辣、忧心挂念,此刻却孤零零的躺在这码头上,浸风淋雨,再也没有了主人来珍惜。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紫练的心随着宁珂的动作一沉,心中只觉得涩的很,恍惚间便觉得昨夜那封密信不该改。   然而想起密信来,又想起容楚的千古基业,心中再是一扯,坚定了自己的心念。容楚一生所行钢丝走险,屠龙术一学最忌有情,为了容楚前程锦绣,他不愿做的,他替他去做。   斩了荆棘铺平道路,容楚的前程,总会是光明万丈的。   天色幽凉,码头静寂,然而宁珂和紫练的心中,却都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待到走完了码头回了知州府,早已听闻宁珂所作所为的孙义允思忖着,脸色沉沉的宁珂大约是在怪码头没有及时打扫,于是趁早遣了人去清扫码头。   对于孙义允的做法,宁珂不赞成却也不反对,只是始终阴了脸,总是不大高兴的样子。   后来听闻杜氏引燃炸药那人被杜长青当众点了天灯以平众怒,方才露出一丝隐隐的笑意。   自作孽,果真是不可活。   待到晚些的时候,天空中飘了蒙蒙的雨丝,未等打更,雨势便已倾盆。   宁珂以手支颌望着窗外,始终是一副神色游离不定的样子,容楚端了茶走过来,笑道,“在想什么?竟想的如此出神。”   “没什么。”宁珂回了身,唇畔轻勾,然而却难掩眸中倦色,“只是在想,雨过天晴后,码头还是码头,可惜有些家,再也没有人去住了。”    076 以史鉴今 - 倾国女相 - 艾颜   这话说得容楚心中亦是一痛。转了身以照看那孩子为借口,轻轻巧巧的撇开了在这雨夜略显凝重的话题。桌上的茶杯氤氲着袅袅的热气,宁珂垂了眸,用茶盖去拨浮茶,脑中莫名的便冒出多少年后的夜晚,或许也有着势成倾盆的大雨,她锁目凝望,他回了身去照看他们的孩子。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恩,他们的孩子。   真的是,想想都觉得美好的场景。   只是,多少年后仍旧是一个漫长而难以说定的话题。或许不用几年,只要几个月、几天以后,他们便会因为某些看似不可能的事情而反目成仇、相逢陌路,到那个时候,别说会有他们的孩子,就连一室听雨,也成了奢望。Www。。com   心道这些终究都是无妄之想,随即呷了一口茶低声道,“杜长青的动作也太快了些。”   “杜长青本来的意思是任由我们发落,只是别害了那人的性命便好。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容楚见宁珂转了话题,便也回了身,仍旧同宁珂一处坐了,端起茶杯道,“可谁知百姓不干,非要当场看着那人咽气才肯罢休。”   “那人那人……可别又是孙义允设的局。”宁珂冷笑一声,“应了杜氏的名去做恶事,好人他来当,害人利己,倒有他的风格。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顿了顿,又道,“依我看,就连那百姓中都有着孙义允的手笔。”   有了宁珂透底,容楚松了一口气道,乜了眼看着宁珂,笑道,“必然是有的,南齐贤帝一朝,有亲王巡视汝州,汝州知州发动万民请愿,在亲王到达汝州的时候,给了那亲王一个大难堪。”   窗外的雨依旧是淅淅沥沥的下着,气氛一瞬间的冷了下来。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上亥的雨比不得江南烟雨那般的粘稠与多情,然而,这同样剪不断的雨丝,却愈发的让宁珂心中烦闷了起来。   喟然轻叹,心道,上亥果然是非之地,就连雨,也是这样的琐碎,让人不耐烦。   沉默了许久,容楚接过宁珂手中的茶杯,另叫人换了新茶来,笑道,“茶冷伤身。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随即掩实了窗子,负手于窗下下浅笑道,“夜里寒气重,仔细受了寒,又该睡不安稳了。”   宁珂握紧了新换的茶,眸色在那腾腾而起的热气中,却愈发的四下里散开。   容楚想要说什么,然而瞧着宁珂游离不定的神色,终是说不出口,正要转身走时,宁珂却忽然抬起头道,“你说汝州知州发动万民请愿,给了那亲王好大一个难堪,然后呢?那亲王又是如何应对的?”   “那亲王自然是以毒攻毒,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容楚的神色晦暗难明,垂了眸,恰好借窗棂的暗影遮住自己,低声道,“汝州知州并非恶人,只是太过于急功近利,反而叫汝州四大家族联合摆了一道,还是那亲王给解了围。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雨势渐收,然而月色却依旧并不明朗。   远处积了落雨的水洼被不甚分明的月色照映,一汪汪愈发的惨白而凄厉,不由得就让宁珂想起码头上如血色浮萍一般的血泊。   飘零而无所归依。   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出的倦怠,宁珂浅浅道,“我知道了,王爷早些回去,歇息了才是。”   “恩,你也早些睡吧。”本来是该说说孙义允为何偏要残忍的处置了那作恶之人,也或许还能想想这孩子究竟是什么身世,然而这所有的一切,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给打乱了。   容楚叹了一口气,披起油衣走了出去。   走到风雨廊的时候,仿佛还听见屋内那人长长的叹。   拢紧了油衣望过去,只见那黄豆大的烛火跳跃在窗纸上,一明一暗间,映出那人的身影,愈发的消瘦而孤单了起来。容楚不自觉的攥紧了手,怔怔的望了许久,那人影都如刻画一般的映在窗纸上,未曾变过。   一夜的雨,或许他和她一样,睡得并不安稳。   宁珂知道关于南齐汝州知州的话都是容楚编出来的,也知道这预示着处理孙义允一事的态度,然而,杜氏一门蒙冤已久,积怨已深,便这么给孙义允解了围,终归不是处理此事的最好方法。   该怎么办?   容楚撑着桌子站起身,遥遥望向天边:这国相,若要事必躬亲起来,还真不是好当的……    077 潋滟往事【爆更】 - 倾国女相 - 艾颜   第二日停了雨,万里晴空清碧如洗,宁珂心情大好的出了门,顺带还抱上了前几日捡来的孩子。   说来奇怪,那孩子并不认生,而且特别喜欢被宁珂抱着,虽然宁珂的动作看起来生疏而笨拙,但只要那小孩抓住宁珂的衣袖,即便是哭的时候,也能甜甜的笑出声来。   照例在码头转了一圈,经了那一夜大雨的洗礼,愈发的澄澈了起来。   引燃炸药所引起的骚动,被容楚轻轻掀过,孙义允开仓放粮稳定民心,一时倒也成了佳话。   那小孩紧紧抱着宁珂的胳膊,气定神闲的样子倒是让容楚笑了笑,继而正色道,“这孩子可有名字?每天这孩子叫来叫去的,终归不是个好办法。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殿下说的是。”宁珂难得的好心情,笑道,“昨夜梦到星迹变化,命轨无常,这孩子应我此梦,就叫星轨好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星轨?这名字不伦不类的……还真的要叫出去?”待看到宁珂严肃之色,容楚只好挑眉认输,“星轨就星轨,不过你可真是能说笑。”   顿了顿,带了几分狐疑又道,“又做恶梦了?”   这个“又”字用的玄妙,自出了皇城,宁珂无论哪一夜都是在噩梦交替中辗转度过,容楚与宁珂久处,自然知晓的一清二楚。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然而昨夜因了大雨,容楚便没有一整夜的守着宁珂,不想,便是这短短的一夜,她就又做了噩梦。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随即轻笑,戏谑的语气,却偏生又是一副认真的样子道,“你呀,可是愈发的离不开我了。”   宁珂仍旧一副极淡定的样子,恍若未闻,笑道,“今日可要去看看杜长青?”   “必是该去的。”容楚敛了眉,“上亥杜氏,原为簪缨仕族,断不可沦落如斯。而孙义允,虽为霸一方,到底是该收用还是斩草除根,须得问过了杜长青才能知道。”   虽是说的模棱两可,然宁珂心中已隐隐的有了轮廓。   这几日来的所作所为,若是被昭和帝评论,一定又会冠以“不务正业”之名,说的也是,暗地里差遣了她与容楚来上亥着手孙义允谎报海匪之案,可拖了许久,一直到现在,也毫无端倪。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杜长青对于两人的再次到来很是意外,看见宁珂怀中的孩子后,微微“咦”了一声,虽是咋舌,但脸色如常。寒暄几句后,就忙将两人请进了书房,又传唤了下人添了上好的大枣黄苓茶来。   “不知……”   待小厮奉了茶来,杜长青挥袖叫那小厮退下,随即掩上了书房的门,神色犹疑。   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两人一来上亥就给了杜氏一个狠狠的下马威!虽说是孙义允的手笔,然没有两人的扶持,料那孙义允也翻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来,然而事实却是,那人虽财迷心窍着了孙义允的道,却真的做出了让杜氏一门没脸的事来。Www。。com   而更为可怖的是,这两人心里明镜似的,明知道孙义允做下的那一桩桩丧尽天良的事,还要替他遮掩……   再次上门,除了无事不登三宝殿,杜长青实在想不起还有什么话来。   “族长不必惊慌,今日我们来,就是想拉拉家常。”容楚呷了一口茶,赞了一声好茶后,又道,“听闻杜氏一门皆为忠良,杜氏出的第一官,是上亥海道,名讳杜淳鱼。时年,海务勤勉,人丁兴旺,恰值先帝昭元十六年间,是为人人称赞的名臣。”   杜长青愣了愣,这些都是他常在深夜翻阅于指尖的蒙尘往事……   杜氏一门潋滟而光辉的历史,他以为,除却深锁经年的杜氏祠堂,除却天地和他,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瞥见杜长青惶惶神色,容楚继续道,“杜淳鱼二子杜远年,昭元三十一年,袭杜淳鱼职位,仍为上亥海道,政务比之杜淳鱼愈发的精进……”一连串的说下来,不只是杜长青,还有宁珂,也怔怔的愣在了那里。   杜氏一门谁做过什么官,谁有过什么功绩,容楚一一娓娓道来,其中还夹杂了杜长青不怎么知道的那些渊源,让宁珂这个局外人也不由的在心内叹服。   怪不得虽不受待见,齐王的位置却可以做到今天。   “……直到昭和二十八年,杜长青。”说到这句,容楚戛然顿住,余音落在杜长青耳中,一怔后方才反应过来,跪倒在地道,“殿下,海道一职早已和知州兼并,长青无能,怕是会耽误了殿下的厚望!” 078 面相惑纲 - 倾国女相 - 艾颜   一瞬间的事情,忽然便凝成了极致的静。   星轨似是不大适应这骤然的静寂,一双小手在空中挥舞过后,果断抱着宁珂哭了起来。   这一哭倒是提醒了杜长青,慌忙起了身拉开门叫进两名侍女带星轨下去吃些东西,算是解闷,然而宁珂心中略微忐忑,总觉得不放心将星轨交给别人,于是告了罪后,便抱起星轨跟着两名侍女出了书房。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眼见那最后一丝光线也被阻滞在外,消匿在红木门扇之间后,杜长青忽的跪下,“殿下,容臣细说。”   宽敞的书房落下了厚重的窗纱,插上门销,再坐回来的时候,杜长青的表情忽然愈发的晦暗不清起来,容楚也不催促,两人就那么坐在桌子两端对望,扣住茶盖,遮了那最后一丝游曳在两人之间的热气后,杜长青忽然抬起了头,语气虽轻,却掷地有声,双目神采一瞬间的咄咄逼人,“殿下,孙义允罪该万死!”   ……   宁珂跟着两个侍女出了书房,左拐几步便看到一扇月洞门。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照例说,上亥民屋是不可擅建月洞门的,但联想到杜氏一门代有高官,便也未曾放在心上。待到又穿过一个抄手游廊,宁珂愈发觉得走的路子不对,下了心思将所走的路线记住,抽出贴身的软剑,在走过的地方都刻下了记号。   心道,若是无事,最好;万一出了什么事,这记号可就能起大作用了。Www。。com   一番折腾下来,两个侍女已带着宁珂到了内宅。   宁珂脚步开始踌躇,许是瞧出宁珂的不安,那侍女忽然道,“宁大人不必拘谨,虽是内宅,也有公子哥儿们一处读书休息的地方,今日恰逢讲师告了假,是而也没什么人,所以老爷才令奴婢们带着宁大人和……”随即看了一眼宁珂怀中剃了寿桃头的星轨,神色一瞬间的不自然,复又道,“和这位小公子,一处来这里散散心。”   掩好了软剑,宁珂点头笑道,“劳烦二位姑娘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说罢,抱紧了星轨从袖袋里掏出些金叶子递给两人,笑道,“来的匆忙,没带什么好礼物,两位姑娘将就些,收下吧,权当今日酬劳了。”   金叶子是宁珂从皇城带出来的,本想着金叶子好带也值钱,等着没有了盘缠的时候兑几两散碎银子留着路上花,却不想今日便排上了用场。Www。。com   那两个侍女对视一眼,共同接过金叶子来,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道过万福后继续带路,并没有其他的什么变化。然而便是这最稀疏平常不过的样子,顺着心念一转,已在宁珂心中骤然掀起了滔天狂澜。Www。。com   这一惊实在是非同小可,指尖一瞬间变得煞白,不由自主的就抓紧了裹着星轨的波斯地毯,许是猛然用力掐痛了星轨,刚刚才止住哭的星轨又哭了起来。   那侍女回头道,“这位小公子怎么了?”   “无妨。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宁珂垂了眸手忙脚乱的去照看星轨,随即在心中一再告诫自己:淡定,淡定。   起码在这两个侍女还未曾将她带到目的地的时候,她还是安全的。   金叶子在皇城也是御赐之物,而且打造金叶子,用的也是上好的万纯金,是而出了皇城,金叶子有就代表了高贵的身份。杜氏一族虽说是簪缨礼族,然而世代为官却未曾进京,跟没有过接驾的记录,为何一个小小的侍女见了金叶子还能保持如此的雍容淡定?   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星轨像是明白事发紧急,和宁珂心有灵犀一般,愈发的哭个不停。   宁珂不好意思的看着两人,笑道,“劳烦两位姑娘还是带我去刚刚月洞门那里,在那里的时候,星轨不怎么哭闹。且这月洞门还是内外宅的分界,也不至太过逾越。”   一席话说得让那侍女没有反驳之地,若是硬要带她走,岂不是漏了陷?   这样一想,两个侍女已跟了过来,躬身道,“大人请。”   不等宁珂道谢,两人便已转了身又带着宁珂回了去月洞门的路,这样一来,到闹得宁珂心中不自在,大概是自己多疑了?然而那侍女们平静的样子,却怎么也让宁珂无法放下心来。   书房外三人似是打太极一般的围着书房绕圈子,书房里的两人,面对面的绕了几圈后,杜长青忽然拜倒在地,“殿下,臣略通面相,宁大人面带惑纲之象,若殿下欲成伟业,请殿下离而杀之!” 079 祠堂被毁【爆更】 - 倾国女相 - 艾颜   昭和帝八百里加急连传两信到上亥,最先受到的竟是后写的那封。   宁珂拆着信,有些奇怪道,“只听到书房里摔碎茶杯的声音,我还想,这杜长青为什么和孙义允的癖好一模一样。然后那两个侍女就走了……再然后,我猜测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发生。”   带了几分悻悻,展开了昭和帝快马加鞭送来的邸报。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一点都不好玩。”   宁珂这句话让容楚噎在了那里,准备拍上宁珂肩头的手有些懊丧的摸在了自己鼻尖。事发紧急,她居然用一句不好玩概括而过,她的心中永远都有着琐碎玩意的一席之地,而在这些干系着皇权生死的事上,她一样可以淡然处之。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这个女子,自出了玉章宫,当真是历练的愈发的出挑了。   想起玉章宫,不由得便想起从玉章宫逃走的苏彦,想着这么久了她的消息还没一点着落,心便悬在了半空。Www。。com   正想着,宁珂看完了第一封邸报,说的是六部的大换血,趁着几位实权较大的皇子都被派遣在外,六部的人大多换了一遍,而且,都是春闱中新选的人才。   为了防止结党营私之事的发生,昭和帝竟然破例,把此次参加春闱的才子们都收为自己的门生。   北周开国以来,这是前所未有的第一次。   暗暗咂舌,在心内感慨昭和帝不愧是骁勇善战之人,后半生虽远离戎马,可这凌厉的性子,根本没有改变。做起事来猝不及防,似在人意料之外,然而仔细想想,却又合乎情理之中。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手便按上了第二份邸报。   还未来得及抽出来,便听见门被碰的一声撞开,紫练气喘吁吁,顾不上行礼便道,“杜氏祠堂被炸啦!”   宁珂心中一惊,上亥民风淳朴,祠堂更为各大家族重中之重,祠堂被毁,杜长青身为族长难辞其咎,然而又想到孙义允生硬的笑脸,忽然便觉得一定是孙义允做了手脚。   于是拉了容楚急急忙忙的便跑了出去。   杜氏祠堂已被夷为废墟,拦腰炸开的黑色牌位躺在那凌乱的砖瓦之中,显出几分滑稽几分沧桑。Www。。com世事易变,向来被杜长青奉若珍宝的杜氏一族为官录,此刻也被风掀开了烧焦的书页,暴露在围观人群的注视之下。   杜长青一夜之间仿若老了十几岁,发顶不知何时多出了那许多的斑白,若非是周围有人拼命拉住,必会一头撞在那幸存的、雕了麒麟神兽的红柱之上。Www。。com   “杜氏祠堂被毁……我杜长青,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   嗓音嘶哑,双目通红,与前几次宁珂见到的男子,截然两人。   容楚握住宁珂的手,低声道,“你别过去。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随即分开人群,面色沉着,拨开那两个钳制住杜长青的人的手,冷声道,“既无颜面对祖宗,何不去死?”   不等杜长青反应过来,又道,“杜氏祠堂被毁,你,身为杜氏族长,首当其冲!”   几句话说的凌厉,又不给杜长青留一丝一毫的余地,杜长青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并不十分好看,双手没了那两个人的钳制,软塌塌的垂下来,抬头看了看容楚,张嘴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噗通”一下跪倒在容楚面前,看了看被毁的杜氏祠堂,又看了看容楚,却终是选择了缄口不言。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容楚垂了眸,笑意凉凉,“杜长青,你别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才惹来了这滔天大祸吧。”   围观的人愈发的多了起来,宁珂抱着星轨,心中忽然一惊,总觉得要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又想起那夜做的那个梦,好好的贪狼星忽然从天际划过坠落在地,预示了什么她不得而知,然而这围上来的人越多就越是让她无法安下心来。   人多是非多。   既然孙义允可以派人在码头引燃炸药,也可以趁着月色炸了杜氏祠堂,难保现在不作出什么事情来。   想了想,对着紫练低声道,“去打开上亥城东的粮仓,然后在百姓间散布孙义允开仓放粮的消息。”随即又道,“不要趁乱,哪里人多,你便在哪里安置几个暗卫。”   紫练会意,明白了宁珂这是“围点打援”的做法,于是拉来一匹马便奔向了城东的粮仓。   待听见紫练布置下去的人开始了动作后,宁珂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便觉得胸口一闷,额角内似有千万把尖刀要穿破皮肉,就连呼吸也开始粘滞起来,踉踉跄跄几步走向容楚,勉强扯起一个笑脸,“我要晕了……”   一瞬间翻覆的天地中,只看见容楚眸色薄凉,猛地扑了过来……   “宁珂!”    080 病如山倒 - 倾国女相 - 艾颜   容楚半跪于地抱住朝他倒过来的宁珂,指尖轻触脉搏,脸色霎时白的像经了霜的秋草……怀中的宁珂周身体温逐渐升高,渐渐有了齐王府时,冬日里的火炉样的温度,那样的烤手。   薄唇抿紧,渐成一线,待到听见紫练办好了事“踏踏”的马蹄声,容楚霍然回眸,冰刀一样的盯着杜长青,向来深沉不显喜怒的眼神,第一次闪过一抹杀意,“若非有逆天命,祠堂如何被毁!”   杜长青被这骤然的变故惊的说不出话来,嗫喏道,“殿下……”   “再废话,杀!”   ……   知州府陷入了一片凄风残云的笼罩之中。Www。。com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宁珂病重,这个消息虽即刻封锁,但还是经了百姓的口传了出去。再加上杜氏祠堂前容楚第一次表现出来的怒气,更有人推测,宁珂之所以病重,少不了杜长青的手脚。   是而,来去匆匆的人们错身而过时,虽不敢言语,却总是少不了眼神交流。Www。。com   药房雪片似得飞进来,上亥最好的大夫们来来去去,风雨廊下的药吊子里不分昼夜的煎了药,紫堇、山参、雪莲……所有珍贵的药物都源源不断的运了进来,然而宁珂并没有因为这些有丝毫将要苏醒的迹象。Www。。com   容楚的脸色,也一天比一天的铁青。   接到宁珂病重的消息后,远在玉峰关的欧阳奕快马加鞭,途中累死了三匹马,仅用五天,便赶回了上亥知州府。   回来的第一件事情,却是站在知州府外,听着百姓们所说国相整整五天没有睁开过眼。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她会死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欧阳奕忽然便惊了惊,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像有什么千斤重的东西压在了胸口,阻滞着让他的呼吸也不顺畅起来。按了按胸口,忽然觉得,那里的跳动是如此的不合拍,或许……他也要死了吧。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宁珂在生死线间垂死挣扎,彻底的激怒了容楚。   一直风平浪静的上亥,终于在宁珂病重期间迎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杜氏祠堂被毁彻底摧毁了百姓心中对杜氏的敬畏,曾被人奉若神明,顶手膜拜数百年的杜氏祠堂,也不过是在那稀薄的晨雾中,化为断壁残垣。   此后容楚一系列的动作愈发的紧凑,解决了杜氏这块硬骨头,就将目光对准了孙义允。   在孙义允还未从宁珂忽然病重这个消息里回过神来,便又听闻容楚扯出一些不干净的官员来,该罢免的罢免该处理的找理由处理,还未等孙义允四处托关系,便又透了个空儿,任由两名身戴重罪、伤痕累累的官员逃了出来。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两名官员还以为是自己运气好,却不知,紫练早已派了人远远的跟在了后边。   待挖出了几人的上线,又顺藤摸瓜的扯出了一大批容锦留在上亥的势力,方才罢休。   孙义允暗暗咂舌,只道是自己胆大心细运气好,同样为容锦效力却没有什么把柄留给容楚。于是,消停了几日后,又贼性不改的暗中联络了北山的山贼,原为借着这一波再狠发一笔,却不想,一直没有任何动作的容楚那日却派人将他堵在了北山山寨之内。   人赃俱获。   再此后的两天,容楚表现出人人难料的雷厉风行,迅速解散了孙义允过于集中的势力,重设海道一职,由杜长青担任,专管海上事务,又新增胥曹司以监管上亥经济命脉,大大分散了孙义允的权利。   据传言,孙义允被禁于知州府中,涕泪四横,曾仰天而叹,“天不佑我!”   容楚听后只是冷然一笑,“天?我才是天!”   不过短短几日,上亥早已改天换地。百姓们犹自懵然不知,而只有那些处在权力中心的人们,才对着那一系列的动作暗自惊叹。   上亥事毕,容楚安心的回了宁珂所在的园子,专心致志的等她醒来。   欧阳奕就坐在门外,盯着腰间佩剑上的红宝石,竟有了如痴如狂的眼神,所有人都害怕,心情不好的欧阳奕,会不会忽然一下抽出剑来,把自己当成他的靶子。   然而欧阳奕没有,只是不分昼夜的盯着那红宝石,时不时的出去一趟,带回来些古怪的东西给宁珂灌下。   容楚没有阻拦。   病急乱投医,更何况,这种没有大夫能叫上名字的病症,到了这个时刻,容楚愿意把所有的法子都试一遍。    081 命运无常【爆更】 - 倾国女相 - 艾颜   时间在药吊子腾起的热雾中一点点流逝……所有人都在殚精竭虑的想办法,所有听过的或没听过的法子都用到宁珂身上,只为阻止汹汹病势的蔓延。尽管如此,宁珂还是在一天天的衰弱下去。   欧阳奕又回了玉峰关,仅仅是因为听说玉峰关有得道的医仙出现。   容楚便昼夜守在了宁珂的房里。   觉得来来回回奔走在床榻与圆桌之间不太方便,干脆抱了被子蜷在脚踏上睡下,每隔半个时辰就抬起头看看宁珂的面色……然而宁珂的状况,却并未好转。时而烤炙如碳,时而又如坠在冰窖之中,容楚便跟着一会儿敷冰袋,一会儿抱来棉被的折腾,从未安稳过一夜。   有一次迷迷糊糊的睡着,恍惚间便觉得宁珂没了呼吸,一惊之下自脚踏上滚落,指尖磕在了尖锐的凳腿上。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然而他却恍然不觉,几步走过去便探指于她的鼻息之上,待感受到她瑟瑟的呼吸氤氲在自己流血的指尖下后,方才轻轻地长舒了一口气。   在此后长久无声的寂静里,容楚盯着自己的指尖,再也不敢睡下。Www。。com   有一天又下了雨,欧阳奕自玉峰关带回了被百姓传的玄之又玄的医仙,容楚照例守在屋中,丝丝缕缕的熏香在这雨幕里摇散不定,那所谓的医仙苍白着脸踉跄几步走了出来,跪在风雨廊中朝室内磕了几个头。   容楚没有转身,隔了雨帘,却显得那背影愈发孤寂而消瘦   良久,淡漠的声音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滚。”   医仙仓皇而去,欧阳奕怔愣在雨中,失魂落魄的合上了眼。   脸上湿漉漉的,不知是雨还是别的什么。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整个院子都陷入了一片死寂,容楚忽然准过身来,过于苍白的脸色下紫青的脉络突突直跳,那双向来幽深若井、看不出喜怒的眸子,此刻也闪烁出鬼火般灼灼的光。   宛若一朵云般的重量,轻盈而无力的合上了门。   把自己,与宁珂,用一道雨帘与那门,隔在了众人的视线之外。   ……   蜜罗香依旧燃着,飘渺的烟气后,是宁珂苍白的脸。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容楚怔怔的看着她,只觉得此刻门外的雨声远远近近,总像是一场不太真实的梦境一般。大约是噩梦吧,就像宁珂一样,他也做了噩梦,只是这个梦的时间,有些太长了些。   带着几分试探与犹疑,他的指尖落在了她的眉间。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她已经有十一个时辰没有发烧了,只是体温一点点的降下去,静静的躺在那里,连呼吸都开始在飘渺的烟气中游离不定,就像一朵即将飘走的云。   指尖顺着那惊心熟稔的轮廓一点点滑下,随即便落在了她的额角。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半响,方才没有笑意的轻笑了一声,慢慢揭开她脸上、他曾赠予她的面具。隐隐便想起初见的时候,她含了笑拢手于玉章宫前,以及看见自己那一瞬的惊诧。   容楚仰着头,指尖霎时冰凉,握了那面具在手中,却总是觉得不够,能抓住的还太少。   第一次动心,到底是什么时候?   合了眼不去看宁珂因大病而过分憔悴的脸色,只是眼前却分明清晰的现出,那个一袭红衣却略显单薄的身影。   指尖盘桓在她的脸上,体味着那微凉却细腻如骨瓷的肌肤……恍惚就回到了那夜的玉章宫,他打定了注意要收她为自己的心腹,借了《华严经》刻意的接近;又或者是琼华宫内那些本以为不会再想起的,触之即碎的悲凉往事;又或者,是醉仙居他借了醉意蹭在她的肩头……又或者,就是这几日的屋子里,他一次次的试探她的体温她的呼吸她的温暖与凉,刻在了自己的指尖、心上。   所有的所有都熟悉到了无法再熟悉的地步,然而这所有的一切,真的就要从今日开始,重归于零了吗?   有些话心中早有答案,却宁可一次次的避开不去想。他的一生从未安然若素,所以也就炼就了他的无事可谓无事可惧,然而现在,他却隐隐的痛恨命运的森凉。   冰凉的手指顿在她的颈间,体味着那渐趋于断绝的细微跳动……却忍不住在这一声声轻缓下去的脉动声中,细数着他和她从相遇,到相识,再到相知。   如歌,你看,命运如此森凉无常,只要一个答案,就否决了我所有的努力。    082 宁珂苏醒 - 倾国女相 - 艾颜   “殿下……您看是不是准备……”   有人轻轻叩了叩紧闭的门扇。   是欧阳奕。   容楚俯了身将那面具再戴在宁珂的脸上,隔了那袅袅的烟雾,指尖流连在面具上,想象着面具下那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忽然就想起在琼华宫的暗道里,她想到人老珠黄几字后,惊恐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那时,自己在心里说,要永远记住她最美丽的样子。   等到老了走不动了也看不见了,就从心底翻出她最美最值得自己记忆的样子,一遍遍的回味。   然而,终究还是看见了她重病时最脆弱也最不美丽的样子。Www。。com大约若是她还在,又会怪自己的吧……若是她还在,容楚只觉得心尖都被这几个字扯得生痛,慌忙回了头道,“我给他净身。”   隔了一扇门,容楚的语气虽依然平静,然而欧阳奕却于那平静中,听见了强烈压制的颤抖。Www。。com   顿了良久。   欧阳奕站在门外,想象着他和宁珂从陌路到相识,似乎没有过太多的交集,也没有什么可以去好好的回味……他和她的交情,仅仅局限在南疆,局限在垂询殿那惊魂一瞥。   然而便是这屈指可数的几次,却愈发显得她与他之间的情谊难能可贵。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紫练端了水进去,容楚仍旧没有回头,挥了挥手叫紫练出去,紫练嗫喏着想要说这么,却被容楚无声的打断。   小心的解开宁珂的衣扣……指尖勾勒着这曾在自己梦中幻想过无数次的身姿,多少次含了各种各样的心思接近,然而唯有这触手可得的一次,不夹杂任何的绮思。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若是无缘,何如不见?   “殿下,等等!”门扇被欧阳奕大力开合,卷进来的风撩起了宁珂垂下的发,容楚带了几分怒意,然而却听见欧阳奕说,“殿下,臣险些忘了一个法子!”   ……   宁珂醒过来的时候,已过了三天。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抬起头正看见窗纱上映出窗外开成一簇簇桃红的花,原本略显涩而滞的雨声,在宁珂睁开眼的瞬间全都成了清脆而悠扬的响。   似心有灵犀般,在宁珂睁开眼的瞬间,一直蜷在脚踏上的容楚撑起身来,对着宁珂轻轻笑了笑。   “你醒了。”   嗅着那酝酿了几日的药香,看着眼前瘦到憔苦的容楚,宁珂想笑,却总觉得眼睛里揉进了沙子,磨的眼睛酸而涩。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看着眼前这个胡子拉碴,神色憔苦的人,一瞬间的恍神,这还是那个温润如玉,美名满京都的容楚吗?   “如歌……如歌……”听不见宁珂的回复,容楚支起身来就狠狠地抱住了她,生怕一不小心她就再次失去。Www。。com略带沙哑的声音不停地唤着她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带着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颤抖,那颤音瑟瑟的拨动着宁珂的心弦,让她心中也跟着一紧。心底似有什么渴望明灭不定,然而伸出触着容楚的肩,嶙峋的触感却再次让她眼圈一红。   “对不起,很累吧。”   然而容楚却已放开了她,眼神满满的都是瞧不够的欢喜。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如歌,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出事了。”   宁珂险些要脱口而出的话被咽了下去,默然后压下一瞬间的哽咽,“我不会死。”   我不会死。   我不会死,我死了,那些曾随我飘零的心绪一起安葬在心底的相思,谁来诉说?谁来安置?谁来承载?   有些话在舌尖辗转许久,却终是被搁置了下来。正掂量着,欧阳奕便破门而入,因为淋了雨,发丝黏成一缕,衣衫凌乱,紧紧贴在身上……与当日那曾让皇城多少闺秀芳心暗许的欧阳奕判若两人。   “还好。”   欧阳奕几步走在榻前,沉默半响。   在没有进来的时候明明有那么多要说的话,却在看见宁珂安然无恙的一瞬,尽数化为“还好”两个字。   因为你还好,所以我吃过的一切苦,受过的一切罪,都烟消云散了。   宁珂一瞬间的不自然,随即道,“殿下,去带欧阳将军换换衣服吧。”   然而容楚却同时说,“紫练,去带欧阳将军换换衣服吃点东西。”宁珂这才发觉紫练也在房中,想起刚刚容楚那一抱,脸上不由的一红,就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然而到了晚间,所有的人却又都回来,怎么也赶不出去。   欧阳奕依旧依了门槛坐下,不消片刻便沉沉睡去,容楚依旧躺在脚踏上,任宁珂怎么劝说也固执的不肯离开。只是说,这样守着,他心里安心一点。    083 温情脉脉【爆更】 - 倾国女相 - 艾颜   容楚声音轻而浅,将上亥几日的事一一娓娓道来,虽是尽力压制了语气,然而宁珂听在心中,还是觉得惊心动魄。良久,失声笑道,“没想到我错过了这么多好戏……”   大病初愈,宁珂说起话来并不如以前那么流利,还打着微涩的结儿。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可不是,错过了这么多的好戏。”   容楚说着,起身细心的给宁珂掖了掖被角,低声道,“睡吧。Www。。com”   宁珂心中隐约转出了一个念头,然而精力不济并不允许她想太多,耳畔仍旧似响起淅淅沥沥的雨,思绪没来由的便飘回到容姝约见她的那间屋子。   大病的几日里,眼前总似有容姝的影子。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这样想着,眼睛便再也没了睁开的力气,朦朦胧胧的便睡去。不知睡了多久,恍惚间就感觉有什么覆上了自己的额,带着三月百花初绽的温热与柔软……睁开眼,便见容楚一只手按在了自己额上试探温度,随即又去摸自己的额头对比。Www。。com   看到宁珂睁开眼,容楚一瞬间的恍神,随即讪讪的收回手,笑道,“做梦了,怕你发烧,我……”   不需要说完这句话,宁珂心中已经明白。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在她生死尚悬一线的时候,他一直都是这样守着的吧,包括强迫习惯了高高在上的自己睡在脚踏上……在那些漫长而恐惧的夜里,一夜夜的惊慌,一夜夜的梦到自己因为剧烈的高烧而失去呼吸,一夜夜的惊寐而起,以至于在她大病初愈之后,还是改不掉这强迫自己形成的习惯。Www。。Www。。comcom   宁珂不说话,只是在那昏暗的月色里直直的盯着房顶,良久。   落下泪来。   ……   “如歌,该喝药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哦……”某人应的心不在焉,忽然转身道,“咦,容楚你看那是谁?”   “不用看,我已经让人封锁了客房周围,紫练在隔壁煎药,欧阳奕在马厩里挑马,过几天就回玉峰关,杜长青在修葺杜府,孙义允被禁在知州府里,胥曹司在整理上亥所有的经济情况……我说如歌,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和我玩这招没用――喝药。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宁珂撇撇嘴,带着对容楚强烈的鄙视接过药碗来。   银勺敲在瓷碗边上清脆响起,宁珂盯着那一碗苦涩的药汁,有种恐怖的感觉。   良药苦口,她不是不知道,只是真要让她把这些喝下去――宁珂眼神软了下去,求饶似地看向坐在一边的容楚。然而容楚并不因这种眼神有所动,反而愈发坚定的端过蜜饯来,哄小孩似地笑道,“乖,喝了药给你吃蜜饯。”   宁珂叹着气摇摇头,对着那药汁默默念叨了许久,方才皱着眉一口口的喝了下去。   待到喝完,还没来得及说话,雪白的带了檀香的帕子便按在了她的唇角,身旁是容楚清浅笑意,“等等。”擦完了嘴,又捡起蜜饯来塞进宁珂嘴中,顺带着自己也吃了一颗,扭头看着窗外的风景,笑道,“今天气不错,我们出去走走。”   一连串的动作连贯而熟练,宁珂嗤笑道,“别是早就想好该怎么哄小孩子了吧。”   “早就想好了。”容楚打横抱起宁珂,待紫练在院子里避风遮阴的地方铺好了软榻,将宁珂轻轻放了上去,又盖上一层薄毯,方才坐在她身边笑的暧昧,“不过,只想过你和我的孩子。”    084 一起回家 - 倾国女相 - 艾颜   宁珂脸上一红,不再说话。   容楚就坐在宁珂边上,指尖眼波不时的扫过昭和帝接连送来的邸报,眸中笑意却从未散去。   两人一坐一卧,就这么安静在满院深深浅浅的绯红之中,分享着彼此心底最为纯粹的感动,在这一片山海阔大之中,听鸟儿扑棱着翅膀掠过树梢,听微风扫过草尖,听露珠凝聚再滴落,听簌簌的花骨朵儿,绽开在这春风里。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安静持续了很久,直到欧阳奕大步迈了进来。   “殿下,臣今日就要回玉峰关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所以特来向殿下和宁大人辞行。”   几日的休养欧阳奕又成了名冠皇城的欧阳奕,银盔银甲,大红战袍,愈发衬得他英姿勃发,神采奕奕。那普通而平凡的五官,都在微微一笑的时候,生动而明艳了起来,蜜合色的肌肤淌下汗珠,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五彩宝石般的光泽。Www。。com   这样的惊华刺得宁珂眯了眯眼,然而下一刻,眼神却在欧阳奕腰间顿住。   那把剑上,她记得仿佛是有一颗红宝石的……   欧阳奕注意到宁珂的眼神,并不挑明,只是一味的笑,“殿下会告诉宁大人的。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待容楚安排好了送欧阳奕前去玉峰关的人马,再折回到院子里后,宁珂立马支起身来,笑道,“为什么我发现你们好像每个人都有事瞒着我。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没有。”   容楚矢口否认,转身坐下。   随即想了想,又道,“欧阳奕的红宝石给你做了药引子。”   很明显不愿意多谈的样子。Www。。com   用红宝石作药引子还是第一次听到,容楚对这个话题的淡漠愈发的勾起了宁珂的兴趣,然而宁珂并不表态,只是垂了眸凉凉道,“就知道你们都有事瞒着我。”随即长叹了一声,敛眉抿唇,大有心情不好之意。Www。。com   于是,一脸无奈的容楚为了照顾好大病初愈的宁珂的心情,只好又细细的讲了起来。   欧阳是寒邺城大姓,之所以为大姓,是因为欧阳一族世代相传着这颗红宝石。据说这宝石自青穹跌落,坠入深海,是欧阳一族的先祖打鱼时从鱼肚子里剖出来的。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还传言,这颗宝石若被心爱之人的鲜血浸泡后再作药引,便可治愈这世上所有的疑难杂症。   最重要的,是心爱之人的鲜血。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历时如此之久,这个传说还有几分可信已不得而知,但欧阳奕情急之下挖出了这颗红宝石,只是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丝的希望。   “心爱之人的鲜血……”   宁珂合了眸,笑声渐渐的低了下去。   这世上,最不容易得到的,就是心爱之人的鲜血。   若等待被救的人还清醒,怎肯为了这一个无根无据的传说就让心爱之人用血灌溉这颗红宝石?更何况,你心心念念都想着、念着的心爱之人,不一定肯为你用血去灌溉这颗宝石。   说到底,能活过来,还真是因为命不该绝。   容楚有些别扭的扭头看了看宁珂,似要说什么,然而手抚上宁珂柔顺的发丝,却终是没有说出来。许久,方才俯了身靠近,语气轻而浅,仿佛怕惊动了她大病后的脆弱。   “如歌,过几日,我还要回一趟江南。”   宁珂不语,任凭受容楚温热的呼吸淌在耳边,拂乱她的发丝她的心绪,待到容楚莹润的唇贴上耳畔,方才惊觉,他们的距离,竟这么近了……   然而宁珂并没有让开。   容楚华艳而清凉的气息仿若春日里的微风,悠悠远远的笼罩而下,他的唇润而软,如同他的语气一样的轻柔,眼波里荡出分明的笑意,仿佛要载了谁的心,一同飘游在这三生三世的童话里。   “等我。”   宁珂浅笑,就势拉住了容楚的手,微凉的指腹扫过容楚的下巴,眸色里波光流转,似要把眼前人、连同这湖光山色,一同映在自己的心中。   “我等你,一起回家。” 085 幕后黑手【爆更】 - 倾国女相 - 艾颜   休养了一大阵子,还没完全好得利索,宁珂便又投入到上亥新一轮的大换血当中。   容楚已就近征兵回了江南,给宁珂留下的信中把上亥局势分析的透彻,虽说大病期间,容楚已打好了基础,可容锦为人狡诈,若要容楚在江南永无后顾之忧,她就必须守好上亥,不能让上亥成为容锦的退路。Www。。com   宁珂用了一个晚上研究容楚的那封信和前些日子在上亥的举动后,所得出的结论就是:孙义允和杜长青都是容锦用腻了又抛不掉的棋子,只好使出这一招挑拨离间,假借了双方的名字各自去做了造恶于百姓的事情,若能在这风波厄劫中挺过来,他容锦可能还会考虑一用,若挺不过来,正好名正言顺的“气绝身亡”或“郁郁而终”,总之是于他容锦是再无一丝一毫的干联。Www。。com   这样想着,当初许多解释不通的事情便也解释了清楚。   比如,杜氏的人在码头引燃炸药,再比如,毁掉杜氏祠堂嫁,再甚至,杜长青第一次表现出对自己有所杀机后,自己就得了那一场险些没活过来的大病。Www。。com   所有的时机都拿捏的恰到好处,若非容楚留了心,故意卖了破绽给容锦,到现在可能还被容锦蒙在鼓里。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容锦此人,城府还真是深。   ……   杜长青新任上亥海道,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杜长青所表现出来的雷厉风行比之杜氏先祖有过之而无不及,再之感谢容楚知遇之恩,也卖了命的般的清查所谓海盗之事。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再说胥曹司使,由杜长青所举荐的落魄文人刘俊毅所担任,刘俊毅曾参加了前两年的春闱,但因春闱主试官不公而愤然离京,流落至此,若非杜长青照料,只怕早已成上亥一缕冤魂。容楚起用刘俊毅,本为尝试,不想,刘俊毅在财务方面表现出来的精通,不仅是宁珂,就连一直照料着他的杜长青也为之惊叹。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将上亥划为城东、西郊、南林三区,三年轮赋,大大减轻了上亥百姓的负担;随即又重新丈量了上亥的土地,按照土地的成色与出产量征税;办完这两件事后,专程带人浩浩荡荡的去了宁珂暂住的府中,说是感谢宁珂开仓放粮,平抑粮价,安稳百姓。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宁珂与他一来一往,倒也聊得愉快。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日渐傍晚的时候,刘俊毅提出与宁珂出去走走,觉得刘俊毅似有事相告,宁珂想想后便换了衣服同刘俊毅走了出去,一直走到南林。   “阁下可是有事相告?”   沉沉的月色隐在叠翠层层的树林中,莫名的便添了一种诡秘的气氛,宁珂说着左右瞧了一圈,东有山岗,西有湍流,南北皆是密不透风的林子,真真是毁尸灭迹的好地方。   心中渐渐浮起不安之感,但想到紫练一定紧跟了来,便也放宽了心思,笑道,“左右这里也没人,阁下但说无妨。”   刘俊毅忽然转了身朝宁珂跪下,“大人,您想知道为何得了那一场大病么?”   因为过分的静,所以刘俊毅这语气陡然加重的话让这密林愈发的逼仄起来,然而其话间意味却又让宁珂心生疑惑,她的病,早知定然为人力所致,只是难查出幕后黑手,便也如此作罢。而刘俊毅如此言之凿凿,必是有了线索,却为何要独独约了她在这月黑风高之夜,到密林来谈?   正胡乱想着,忽听刘俊毅道,“今夜有人包围您的住处,只为逼你交出上亥兵符。”   “是谁?”宁珂一惊,只觉得后背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知道她带着上亥兵符的人并不多,除了容楚……   “长平帝姬!” 086 风云渐起 - 倾国女相 - 艾颜   长平帝姬!   这四个字在宁珂脑中掀起轩然大波,心念早已扯回到大病几日里,眼前隐隐都是容姝的影子。刚醒过来的时候还纳闷过一阵,这几日忙下来,竟把这事给忘了。   密林一瞬间压抑到静寂,宁珂后退几步靠在了树上,神色恍惚,心里想的却是,这般秘闻,刘俊毅又是如何知道的?   刘俊毅几步走在宁珂身前,再次跪下,“下官之前一直效力于长平帝姬与楚王殿下,是而知道。长平帝姬曾于兵部主事后院约见大人,并趁机给大人种下了相思蛊。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相思蛊,宁珂也听说过。   几百年前的南齐,曾在后宫中风行一时的蛊。   据说,相思蛊最先起源于南齐端恭孝穆皇后,那皇后研发这蛊,只是为了与当时的皇帝生不同衾死同穴,以期用此来求得最后几天里可怜的尊严。Www。。com然而她却不想,在她之后,越来越多的人把心思放到这相思蛊上,以至于南齐悼帝时期,后宫妃嫔人人都会相思蛊。   悼帝不得不严令禁止,谁敢种蛊,便定诛三族之罪。   是而这相思蛊倒也消停了几日,没有活跃在后宫里……待到北周开国,巫蛊之术被定义为妖术,宁珂当时听得这故事,也不过是一笑而过,并未放在心上。   不想,历经几百年,这经过无数人改造的相思蛊,竟然被种在了自己身上。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最初的相思蛊不求同生但求共死,谁知道经过改造的相思蛊,死的只会是不听指挥的那人?   冷汗涔涔而下,在这阳春三月,却愈发觉得阴寒。   扶起了刘俊毅,宁珂已在勾勒着下一步的计划,若是此刻容姝的人去府中寻自己的上亥兵符,必然会扑个空,那第一个怀疑的,就一定是身为容锦内线的刘俊毅。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不行,这一场皇权更替里,不能再牵扯进无辜的百姓。   月夜下,宁珂的眼神愈发灼亮,眸光流动在黑暗之中,仿若无声的诉说。   皇权更迭,如浪淘沙,利益之争,天下逐鹿。   一场风雨欲来,至此,将徐徐拉开序幕。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   因为去的时候特意嘱托了守门人,此刻宁珂府中还燃着松油灯,因了窗缝的不严实,总有风挤进去,吹得那松油灯也一闪一闪,几要熄灭。   楚墨摸黑走过去,待看见门锁后,懊丧的啐了一口,骂道,“人呢?”   没有人在屋内,然而屋内却偏偏还点了灯,到底是就出去一会儿马上回来?还是,空城计?   空城计这几个字自楚墨脑中闪过,一瞬间的悻悻,随即想起自皇城去江南的路上,大好的一次机会,却因为自己掉以轻心被容楚和宁珂钻了空子,使了一个好大的空城计。Www。。com闹得自己被楚王殿下一阵狠骂,失魂落魄之际又被一个叫紫练的抢去了龙佩。   想想都觉得气愤。   后来得知紫练是容楚和宁珂身边的人,楚墨就请缨而出,准备背水一战,血祭此辱。   然而,屋里却没人?   这个结果让楚墨心里相当不痛快,然而又不能太过于明显的表露出不痛快的心迹,后边跟着的有他的部下,也有容锦不再信任他后派来的监军,万一什么表现的明显了,回去一番口舌后,他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正暗自懊丧的时候,忽然听见墙外有人信步而回,时而大笑时而长吟,还带了一身浓郁的酒气。   大病初愈就喝酒,可真是天助我也。楚墨冷笑一声,径直朝大门走过去。   “呃……”不等宁珂开门大门就豁然洞开,宁珂脚步一个踉跄,大笑走过,“咦,天知我醉,于我开门,何其幸也!”从里插上门销,几步走进院子里,待到渐渐适应了院子里的黑暗准备开房门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年轻而狠戾的声音传来,“宁大人,得罪了!”   随即是一阵天翻地覆的黑暗。   紧跟着就有谁架起了她进了偏院,听声音,还有人捡起了她一惊之下落在地上的钥匙去开正房的门。   好,很好。一切都在自己的计划之内。   宁珂心里欣喜,却并不表现出来,反而垮了脸道,“哎,朋友,来者是客,这可不是我的待客之道,快放我下来,咱们再去喝一杯!”    087 楚王容锦【爆更】 - 倾国女相 - 艾颜   然而架着她的人并不因为她几句醉话就放开,反而愈发加快了步子,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的把她扔到椅子上,方才一把扯开了蒙在眼上的黑布。   “呃……再来,咱们不醉不归……”   纵然被蒙上眼架到了偏院,宁珂也似乎毫不自知,反而加深了喃喃呓语。   “来……最后一杯?不行不行……满上……”   楚墨带了几分鄙夷,也不唤醒浮游在半梦之间的宁珂,只是搬来一把椅子,坐在宁珂身边,像是看杂耍一般看了起来。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宁珂心中气恼,又不好说什么,若有所动作,又怕紫练误以为是自己求救的信号……只能照着原本的步子一步步走下去,装醉说醉话,只是明知道身边多了人看好戏一般的瞧着,总觉得浑身的不自然。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好酒,好酒啊……”   宁珂意犹未尽的咂咂嘴,头一歪,干脆在椅子上睡着了。   楚墨这才动手拍了拍宁珂的肩,“喂。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嗯?”宁珂睁开朦胧睡眼,皱着眉打量了一番楚墨,又眯了眼朝后仰去,毫不在意道,“你再让我睡会儿……没想到这里的枣酒后劲这么大,你想喝,我可不陪你了。”   “我是谁?”   楚墨贴近宁珂,笑的狰狞。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然而宁珂却闭着眼,丝毫没有看见,反而带了一丝倦意道,“孙大人,玩这招还有意思吗?”   今日包围宁珂住处逼宁珂交出兵符,是而也就临时抽走了围住之州府的兵力,原想着宁珂与孙义允之仇不共戴天,谁知道,今日宁珂竟与孙义允去喝了酒?   此时再去知州府查看,动静太大,未免不会惊动楚王殿下。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更何况……楚墨嫌弃的看了一眼歪着头好似睡去的宁珂,暗自道,醉成这样,大约是不会再扯谎的。   于是又拍了拍宁珂的肩,力求做到兵不血刃,笑道,“兵符呢?”   宁珂皱着眉,却仍旧不睁开眼,喃喃道,“兵符啊……”   “嗯,兵符。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楚墨只觉得胸腔中那颗心跳得澎湃,若是今晚悄悄以孙义允的名义取了宁珂的兵符,想来不只是容锦,就连长平帝姬也会称赞自己。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再想到容姝,楚墨只觉得浑身火烧火燎一般的难受,刻意压低的声音带了狂激的颤音,“快告诉我兵符呢?”   “兵符……殿下让我给了紫练,大约是紫练带走了……”   宁珂无意识的呢喃却似当头一瓢冷水,狠狠浇灭了楚墨心中跳跃的火焰,楚墨霍然直起身,语气陡然加重,带着连自己也体会不到的激怒,“紫练在哪里?”   “他昨个儿不是去江南了吗?”   宁珂偏了头,似是仔细想了想,脸上的表情一瞬间放松,笑道,“好像也要去玉峰关。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Www。。com”   玉峰关是容靖的地盘,容靖向来尚武,想必,就连容锦也没有胆量去和他硬碰硬的。宁珂答的轻巧,却丝毫不知楚墨心中已然生出将紫练千刀万剐的心思,此时就藏在院子当中的树上的紫练并听不见两人说了什么,只是莫名的一抖,忽然就觉出了一丝凉意。   而此刻,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宁珂犹不自知,反而砸了砸嘴道,“孙大人,今日喝的多了,暂且就这样吧……”   说着,竟又睡了过去。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   第二日醒来,宁珂好好的躺在正房的榻上,若非是装醉,宁珂自己也定然会怀疑昨夜的楚墨只是又一场的噩梦。   阳光暖洋洋的洒进来,没有了容楚的监督,侍女一天天送进药来又一天天原封不动的端出去,宁珂躺在榻上盯着屋顶,笑意若隐若现。   不多时,紫练忽然推门进来,语气是一贯的生冷僵硬,“我今天要去江南。”   “嗯。”   宁珂知道紫练去江南是迟早的事情,是而昨夜才把所有的一切都推到紫练身上,然此刻出于对紫练的愧疚,宁珂就不好意思扭过头看他,说些什么离别珍重之类的话。因为没有看,所以,也没有注意到紫练眼中一闪而过的犹豫、恍惚与不安。   ……   西郊一处甚是破落的农院里,楚墨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的掩上了门,对着江南的方向狠狠地挥了挥拳头。   而屋子里,摇曳如鬼火的烛火下,映出一张异常妖媚的脸。长发如瀑半掩,仅露的一只凤眸中带了冰冷的浅浅笑意,眸色流转,便生出无法言语的魅惑。   当然,前提是无视那使整个屋子都冷到极致的气息。   然而,此刻的他却摩挲着手中残缺了龙头的盘龙玉佩,垂了头不带任何温度的笑了一声。   “宁珂……我当真的是越来越对你感兴趣了。”    088 杀孙义允 - 倾国女相 - 艾颜   上亥动作太大,远在皇城坐镇的昭和帝从四周调遣了精英赶往上亥。最近的一封邸报中,隐隐提到几分地宫的影子,然而说的却是一贯的含糊,并不挑明,不等宁珂细想便又将话锋转到了玉峰关战事。是以,宁珂也并未将地宫放在心上。   听闻容楚留下紫练坐镇江南,自己又带了兵前去玉峰关,宁珂愈发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重的很。   玉峰关、江南、上亥已成三足鼎立之势,容锦畏惧容楚和紫练,定然不敢贸然进犯玉峰关与江南,而自己守好上亥,就愈发的重要。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决不能让上亥成为容锦的退路!   杜长青久受容锦压抑,好不容易得了容楚重用,再加上刘俊毅的劝说,毫不犹豫便投身于容楚门下。而孙义允,却始终不分明表态,游离在两派之间,倒也乐得做个清闲知州,不管事、不惹人,早存下了一分退路。只是,偶尔还写写画画,心情好了,就把那些用废了的纸扔在外间的纸篓里。   陈颖赶到上亥的时候宁珂正在书房里画画,挥毫泼墨自有一番兴致在那里,然而走近了,却见那约莫一尺长的宣纸上只有浅浅水痕,不见丝毫墨迹。   再看桌上,端砚、徽墨一应俱全,然而那行云流水般的狼毫上,却偏偏只蘸了清水。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心下疑惑,却并不多说什么,待到宁珂画完了,方才道,“画的什么?”   宁珂浅笑一声,将那卷宣纸收好递给陈颖,却打哑谜一般并不点破,只是等到孙义允来了,方才颌首,“坐下听。”   孙义允与两人分别见了礼,方才坐下,“不知宁大人找下官有何要事?”   “无妨,不过是想找大大拉拉家常解解闷罢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宁珂亲自斟了三杯茶,一一推过去,笑道,“不知大人可知道知州府内的监事使吕涛峰?”   孙义允垂了眸,轻笑道,“不想这般丑闻也传到了大人耳朵里。”   “丑闻?”宁珂无意识的用茶盖拨着浮茶,笑吟吟道,“怎么能是丑闻呢?孙大人刚正不阿,用人不疑,当得嘉奖。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听着两人一来一往,陈颖愈发的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宁珂这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然而不等他疑惑,宁珂便笑道,“吕涛峰于昭和十一年做到上亥监事使,彼时,孙大人还在皇城,欲图拜在陈相座下为弟子,可惜陈相一向无结交朝野之心,于是拜师不成的孙大人便赶回了上亥……”语音拖了良久,方才瞥向孙义允道,“可是?”   “是是是……”此时正是一年最适合赏玩的季节,阳光不过分的暴烈,早晨夜间也不会太过于凉,然而孙义允额上却渗出汗珠,细密一层。Www。。com   收回目光仍旧盯着面前的茶水,宁珂依旧笑道,“昭和二十三年,吕涛峰因得罪当时的知州被驱赶回乡,恰逢皇城大变,孙大人趁乱而起,做了这上亥知州,阅过宗卷后赏识吕涛峰的才学和刚直,于是孙大人又破格将吕涛峰招了回来,仍旧是知州府监事使,另还破格录用为笔墨侍应,侍左右,备顾问,可是?”   “是是是……”向来伶牙俐齿最会打圆场的孙义允此刻也慌张起来,心中隐隐有了模糊的影子,仿佛知道了宁珂要问什么,然而最后残存的侥幸之心却又不允许他这样想,只能一口口喝着茶水,压下心中那个遥不可及的愿望。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可这吕涛峰不识赏识,得了孙大人这诸般好处却仍旧日日与大人口角,大人一怒之下将那吕涛峰赶出知州书房,一并撤去笔墨侍应之职。”这次说完,宁珂没有再问,而是将茶盏搁在桌上,重重道,“此次玉峰关战事又起,上亥作为后应,拨去十万石粮草,快马加鞭运往玉峰关,我没记错的话,是吕涛峰所监运。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陈颖心中恍然大悟,怪不得开始要说是丑闻,还说孙义允刚正不阿,用人不疑……原来是重用了一个一贯爱和自己作对的下属。   随即又奇怪,若仅仅是此事,何必要这样说出来?   而且,看宁珂的脸色,这事像是没这么简单。   孙义允脸色凝重,许久,忽然仰天大笑起来,“宁大人,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十万石粮草已运往玉峰关,只怕此刻已到了玉峰军营,就算是你有天纵之才,算得出那批粮草掺了毒,你又怎么追的回来?”   粮草掺了毒?   这话惊得陈颖险些跳起来,然而一看宁珂仍旧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便在心内打鼓,莫不是宁珂早就有了解决的办法?   “你错了。Www。。com”   宁珂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拍手道,“抬进来吧。”   一直紧掩的房门忽的被撞开,五大三粗的汉子们鱼贯而入,朝着孙义允狠狠地将那些粮草顿在地上,眼神中鄙夷的神色愈发浓烈,“宁大人,按照紫练大人的吩咐,已从江南征粮运了过去,这是孙大人拨去玉峰关的粮草。”   “嗯。”宁珂站起身,走到孙义允面前,背过身去踢了踢那些粮草,“阅完了上亥官员的宗卷,我就怀疑你和吕涛峰,实际上是一个人。”   “我……”孙义允霍然站起身,脸色一瞬间的狰狞,“我和你拼……”   一个“了”字还没有说出口,宁珂就抽出腰间软剑猛地朝后刺去,溅出的血染在陈颖握着的宣纸上。陈颖一惊,跳起来道,“他可是五品知州,你怎么敢杀他!”   “我不杀他,他会被黄陵裹枷送往皇城,然后解押大理寺,还会调动他所有的关系网……斩立决变成斩监侯,斩监侯变成无罪释放……”宁珂霍然回身,直直的盯着陈颖,眸中的狠厉震得陈颖不由的缩了缩脖子,“我不杀他,他不会死!”   随即语气软下,几步走向门口,顿了顿又道,“你这次回皇城,把我刚刚那幅画带给皇上。”   陈颖撇撇嘴,有些心悸的看向一旁倒在血泊里的孙义允,在心内叹道,宁珂这人心思缜密,若非早有准备,怎会把后背暴露给你?总是你太心急了。   不对,是你太心毒。   陈颖咧开嘴一笑,从孙义允的尸身上迈了过去。 089 林江惨死【爆更】 - 倾国女相 - 艾颜   据传言,陈颖把那宣纸画带回皇城与陈玉和彻夜研究都没有研究出什么门道来,于是,只好借了卫敕的手又送进宫去。昭和帝端坐在钟粹殿,给九足双耳黑石小鼎中添了些蜜罗香的香料,待那香烟氤氲而起的时候,方才展开了那封了金丝绒套,盖了各地官府官印的宣纸画。   据传言,那夜的昭和帝,对着空白的宣纸沉思了良久。   有人猜进来心情一直不算太好的昭和帝会迁怒于宁珂,至少也得判一个罔视宫规,罚俸禄三年。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然而,昭和帝只是沉思在桌边,雕花窗棂遮住了那空白的宣纸,在灌了松油的攒花宫灯的照映下,倒显得昭和帝唇角有了一丝空廖而寂寞的笑意。   ……   昭和二十九的春天,是一个注定多事的春天。   秋冬所酝酿的纷乱风云迭起,制造衙门重新交由林江监管,杜氏流落至江南的杜禾却好似交了好运般,一路青云直上,在位江南知府期间,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Www。。com   上亥知州孙义允因暗中勾连山匪,谎报海寇,甚至还运送有毒的粮草到前方战线,若非宁珂及时发现,力挽狂澜,必会惹起一场滔天大祸。南疆宵小愈发张狂,若是北周国内四分五裂,难保不会为历史添上一笔嘲讽。   宁珂邸报飞报:孙义允拒捕,失手伤之,重病不愈,新的知州当从昭和帝门生中选取一名。另,重设海道,新立胥曹司。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自此,财政、军政与文政三足鼎立,互相牵制,倒也成一种新政体系。   上亥事毕,听闻容楚结束了玉峰关的战事也正赶往江南,宁珂抱起多日不见的星轨,踏上回江南的船只。   笑意沉潜中却自带了无言的期盼,一别数月,却好似已别三秋,想着大约他在战事的历练中愈发英气逼人,想着,终于可以携手一起踏上回皇城的路。   然而刚在码头上站定,忽然有人策马狂奔而来,待看到宁珂,慌张之中自马背滚落,不曾顾忌身旁来来往往行人的注视,“啪”的一声跪在宁珂面前,打着颤道,“宁大人……地宫事发,林大人被黄陵裹枷解送回皇城,朝夕不保!”   ……   都说一场春雨一场暖,然而疾驰夜色中的宁珂,却感受不到上亥的夜雨有丝毫的暖意。全身都仿佛坠在了冰窖之中,牙关打着颤,手臂清冷而毫无知觉,就连发丝,也冻在了雨丝之中。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马鞭仰起,再落下,频率极快,带着水珠连绵成一片光影,然而宁珂却还是觉得慢,太慢。   风声和雨声自耳边呼啸而过,宁珂却恍然不觉,只听得到那自称是林府守门人的哀切相告,“皇城有人密告林大人叛国通敌、暗建地宫,前几日刚被黄陵裹枷解送皇城,只怕惊变就在朝夕之间,林大人性命难保!”   六天。   上亥、江淮道、冶州、涿州……六地接连而过,两侧的树只余一片连绵的影,无数人曾见有人白衣红袍风驰电掣而过,极快的速度,只来得及看到卷尘而过后,一路斑斑点点的血迹。   终到皇城门外的松林前。   积压在骨子里的无限疲倦稍稍放松了些,然而那马却不减速度的超前奔着,然前方却鬼魅般的围出一群人,猛地用力拉直绊马索,再无半点力气的宁珂便毫不意外的甩了出去。Www。。com   一个踉跄后便又站了起来,抽出怀中的刀支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朝皇城的方向走,虽一瘸一拐,但速度不减。   身后那些拦下宁珂马的人怔怔的看着那个挣扎前行的女子,白衣红袍都蒙上了一层厚重的灰,以至于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了灰蒙蒙的感觉,狼狈不堪。Www。。com看她没了马,脚下的步子踉跄,努力的用刀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以一种古怪可笑却又让人心酸的姿态,挣扎前行。   那领头人心里左右为难一番,终是快步过去,面对宁珂跪下,“如歌……迟了……”   ……   皇城六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以摧毁任何一个人对于所谓美好的眷恋。   六日前。   沈觉深夜被召钟粹殿,昭和帝夜梦白虎,又梦白虎被锦鲤所伤,忐忑难安。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沈觉解了梦自钟粹殿出来,却并未回自己的右相府,而是径直去了燕王府邸。   一封自上亥而来的密信,信上只有短短数字,然而近一周来,沈觉却看了又看。   “主上踌躇,先生可自决之。”   五日前。   林江被快马解押回了皇城。   沈觉第二次进钟粹殿,没有人知道沈觉和昭和帝谈了些什么。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所谈之细密,就连卫敕,也不曾得知。   四日前。   林江被押往大理寺,太子容瑄趁夜而往,驱散了所有狱卒,说是奉了昭和帝圣令秘密审讯。   后半夜,裂盏之声清晰传出,容瑄脸色不善,匆匆离去。   三日前。   容瑄进钟粹殿,后奉密旨,将林江押往东平门。   斩首示众。   据说,即便是被处以重型,林江也未曾说出地宫的地图到底在哪里。   两日前。   迅速查抄林江住处,却并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只是,容瑄手中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半张署了林江之名的地图,昭示着林江之罪,必死无疑。   此刻的宁珂,还在赶回皇城的路上。   一日前。   沈觉再查官员履历,发觉林江为政并不清廉,更何况,与容锦交联甚密。   所谓地宫,就是为容锦登基所囤积的金银珠玉。   昭和帝鞭尸三百,以儆效尤。   ……   宁珂听完,眼前恍然现出爹那和善却憔悴的脸,踉跄跟着那人走向东城门外的乱坟岗。   林江的尸身没有人敢下葬,胡乱扔在乱坟杂草之上,蝇虫嗡嗡,不住的围着林江的尸身打绕,宁珂几步走过去,身子一软便无力的朝着林江跪下。   苍白的脸颊上,空洞而无力的睁大了的双眼,仿佛有什么心愿未了,有什么苦衷难言。   爹……   宁珂颤抖着手抚上林江的眼脸,指尖因失血过多而冰凉,抚在林江的眼脸上,说不清哪个更苍白没有血色。   爹,您好好看看我,好好看看这天底下最为不孝的女儿,她在皇城锦衣玉食,官拜国相,却一直拖到最后才去救地牢中受苦多年的您。   爹,您好好看看我,好好看看不孝的女儿林如歌,直到最后,她也没能见到您最后一面……    090 连闯宫门  - 倾国女相 - 艾颜   “如歌……请节哀……”   那人怔怔的站在宁珂身后。看着宁珂一瞬间苍白到极致的脸。终是抱愧似地跪下。跪在宁珂身旁。对着林江的尸身磕了几个头。   “林大人为官清廉。执政为民。一心向善。一定会去个好地方的……”   说道最后。声音愈发的压低。   北周虽崇尚佛教。但只允许在皇城内传播。待出了皇城。所谓佛教。就只剩下了一心求往生极乐世界这个宗旨。大乘经教里的经典。全都被禁锢在了熙熙攘攘的皇城之中。   而此刻。也只有这个说辞。能令宁珂稍稍心安一些。   宁珂以手撑地。粗粝的沙石狠狠摩擦着掌心。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心底片刻不宁的自责与愧疚……她早该想到的啊。自她从羊角刀里折出的地图她就该想到的。爹爹是几个王爷都要拔掉的眼中钉、肉中刺。更何况。容楚一心求皇权霸业。地宫一事。本就是对他上位最为有利的证据。   都怪自己。一味的沉迷一味的信任。竟然忘了。这世上最为无情也最为薄凉、翻覆的帝王心。   “如歌。这是林大人嘱托我们无论如何要交给你的……”那人自怀中掏出一封信。往宁珂面前推了推。蹭过女子胳膊时。从心底散发的彻骨悲凉。让那人不由的一颤。仿佛连带着呼吸和心绪。都凝滞在这无限的哀恸之中。   宁珂接过那信。Www。。com眼神刹那空洞。嘶哑声音仿佛拼劲最后一丝力气道。“你是谁。”   那人沉默。许久后方才压低了声音。“如歌。你不该知道……林大人一生所行钢丝走险。实属不易。若你此次能安然渡劫。很多事情。你也就明白了。”   钢丝走险……   宁珂垂了眸。看似在笑。然而指尖却深深嵌入到沙土之中。   掌心摩擦着浸染了林江鲜血的草皮。那些沒有人能看到的角落里。早已面目全非。   原以为。即便是一生所学为屠龙术。灭龙计。心中所存还该是有一份情谊在的……不想。那一次次同生共死。患难与共。终还是抵不过那九重宫阙、锦绣江山。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我要进宫。”   宁珂猛地站起身。却因为用力过猛一阵眩晕。   脑中顿时回响起千万厉声断喝。“离开他离开他离开他……”然而却又不时的现出容楚一袭碧水青衫。折扇轻摇。笑意浅浅。   “如歌……”   那人眼疾手快。猛地扶住。言语中带了一丝怜惜。“不要这么急着进宫。皇上不会听你理论的。你还是国相宁珂。林家的事。并沒有波及到你。”   “爹爹都不在了。我要宁珂这虚名还有何用。”   宁珂苍白着脸拍了拍衣上的灰尘。然而仓皇不定的眼神却还是出卖了她恍惚的心思。Www。。com“我这就进宫。给我备马。”   那人扶着宁珂。盯着宁珂看了许久。   面前的女子虽然风尘仆仆。虽然憔悴。虽然仓皇。但他知道。这个女子打定了注意要做的事情。沒有人可以阻拦。   良久。轻叹了一声。   “等等。”   随即拍拍手。早有人端了准备好的清水、胰子和毛巾过來。宁珂感激的望望那领头人。那人却早已背转过身去。留给宁珂一个瑟瑟的背影。   洗了脸。又喝了几口水。宁珂方才稳住了心绪。几日來的奔波让她的焦裂的嘴唇绽开细密的血丝。经过了清水的浸润。Www。。com又焕发出往日的神采。   待到宁珂上了马。那人方才转过身。眼神飘过宁珂飘过皇城山色。飘到更远的地方。却终是再也说不出什么话來。   ……   黑马。   红袍。   宁珂伏在马背上疾驰而行。一路撞开零散的人群。奔往皇城中心的钟粹殿。   三道宫门长驱直入。沒有任何的阻拦到让宁珂心中有了隐隐的不安。然而时间紧迫的却不容她多想。一路策马扬鞭飞速而过。皇城两旁的人和建筑。都连绵成了一闪即过的快影。   “锵”的一声响。宁珂勒马。马蹄高高仰起。借着这一瞬。看清第四道宫门的守门人横出一支方天画戟。Www。。com拦在了宫门前。   “让开。”   虽然嘶哑。却自带了无法抗拒的威严。   “宁大人。”那守门人依旧横着画戟。却面不改色。“请恕在下甲胄在身无法行礼。皇上口谕。宁大人请于崇华门西殿侯旨。”   “我要去钟粹殿面见皇上。”宁珂解下腰牌。在那守门人面前一晃。“皇上钦赐。见此牌而不放行者。等同于违逆皇命。”   “皇上口谕。宁大人请于崇华门西殿侯旨。”   那守门人却好似沒有看见一般。只管横了画戟。不肯放松一丝一毫。即便是瞧见宁珂拿出來的腰牌。也不过是淡淡一瞥。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仍旧置之不理。   “崇华门在哪。”   宁珂放松了语气。那守门人却是一怔。早就听说宁国相难缠。原來。在大事上还是分得清轻重的。于是收起了画戟欣慰一笑。扭了头指向一旁道。“左转就是……”   话沒说完。宁珂已狠狠夹住马肚子。马儿吃痛。用足了力气朝前奔去。后知后觉的护卫们慌忙抽出各自的矛去挡。却不防看似柔弱的宁珂忽然爆发出可卷雷霆的力。俯了身。攥紧软剑扫过那些侍卫们的腿。那些侍卫各自一惊之下便收回长矛去挡。宁珂却忽然收了软剑直起身。驱马闯过第四重宫门。   手持方天画戟的护卫一愣。慌忙奔到崇华门。“快去通知太子。宁大人要进宫了。”   第五重。   早已有人立在了城墙头上。身后硕大的旗帜迎风而展。负手看着自第四重宫门奔來的宁珂。眸中便带了一抹疏离的笑意。   “弓箭手准备。”   宁珂拍马而过。城墙上无数弓箭应声而下。速疾如雨。然而宁珂并不曾抬头。只用了软剑拨开近身前的箭。速度不减。终还是有箭寻了破绽。不等宁珂躲闪。便直直沒入肩胛之中。   臂上一麻。险些松开缰绳被那快马甩下背去。   宁珂咬牙闯过箭雨。不等长舒一口气。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就咬住软剑把缰绳缠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用力之大。竟勒出青紫的於痕。   第六重。   宁珂连闯几道宫门的消息已被快马报入东宫。容瑄脸色一变。正把玩于手中的玉钗便落在地上。清脆的响声让容瑄怀中的女子也怔了怔。注意到容瑄的失神。那女子唬的慌忙跪在地上。“太子殿下。”   容瑄却犹不自知。拂袖而去。   城墙上的霍少宇盯着愈发逼近的宁珂。心中一动就想起去年的国子学里。宁珂暂任国子侍讲时。黄秋生带人前去搜查。要给宁珂一个好大的难堪。宁珂却笑意盈盈。不动声色就摆了黄秋生一道。Www。。com闹得齐王虽面上也过不去。却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就此不了了之。   宁珂……早就知道他性子凌厉。不想。自上亥回來。愈发的杀伐决断。竟连闯几道宫门。   “放下吊桥。让他过去。”   霍少宇挥挥手。终是沒有回身再看。   “少帅……”   “去吧。无论何事。有我担当。”   第七重。   早已有人层层围在了那里。宁珂勒马停在半包围圈前。眸光不带一丝温度的扫过那些人。   “让开。”   “皇上并沒有让宁大人进宫的旨意。”为首的人还算客气。对着宁珂抱拳道。“大人。请莫要让小人为难。”   “马上就会宣我进宫。”   宁珂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质疑。   “宁大人。请莫要让小人等为难。沒有皇上旨意。我们不敢随意放人进这几道宫门。”那为首的人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却打定了注意不给宁珂一丝一毫可趁之机。   刀剑齐发。直逼宁珂。   “皇上有旨。。”   守门的人霍然回眸。狠狠收回了手中的刀。“臣。苏煜泽听旨。”   宁珂踉跄跳下马。和苏煜泽并肩跪在一起。听着卫敕奉旨。然而心中却恍惚觉得苏煜泽这人的背影莫名的熟悉。   侧脸的线条不是常年带兵之人所有的尖锐。然而于那略显僵硬之中。现出几分润而细腻。   只是时间快的不容她多想。卫敕宣完了旨。就有太监抬过了软轿。宁珂便由着卫敕搀扶坐在软轿上。一路又过两重宫门。才到了钟粹殿前。   而守着第七重宫门的苏煜泽。却将手中的刀狠狠插入青砖的砖缝间。恰见容瑄拍马而來。便第一个迎上去。单膝跪下。恶狠狠道。“殿下。卑职失职。”   “失职。”   容瑄堆起的笑意在瞧见苏煜泽的一霎。尽数化作嘲讽。自马上探了头看向苏煜泽。眸中毫不遮掩着讥诮与鄙夷。   “还是。你根本就忘不了旧情。”   容瑄的语气陡然加重。苏煜泽一怔。只觉得怎么回答落得个左右不是人。索性愈发的压低了身子。姿态恭谨而温顺。然而这温顺。此刻落在容瑄眼中却成了忤逆。于是扬弃手中马鞭。在空中转了个圈后。毫不留情的打在了苏煜泽的背上。   “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何用。滚。”   苏煜泽抬起头看着容瑄。眸中犹疑一闪而过……垂了眸却带了几分央求的意思。低声道。“殿下……”   “还想再來一鞭。”   容瑄双目一横。再次扬起手中马鞭。 091 变相软禁 - 倾国女相 - 艾颜   苏煜泽有些胆寒的看着容瑄手中的马鞭。乖乖的退下。他不是第一次挨鞭子。只是每每挨了鞭子。心中都暗自不平。   那个英姿勃发。浅笑呢喃的太子殿下。到底去了哪里。   ……   宁珂连闯六道宫门的消息。比宁珂更快的传入钟粹殿之中。   昭和帝搁下手中奏折。负手立于窗下。今日觉得蜜罗香太熏人了些。便叫人将香炉中的蜜罗香换成了清雅的茉莉。良久。方才深以为是道。“宁大人与林江同为江南才子。天下名士……可惜了。”   卫敕躬身立在昭和帝身后。许久不语。   宁珂在钟粹殿外徘徊许久。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待定了心神。方才走进钟粹殿。   “皇上。”   昭和帝坦然受了礼。才挥手叫卫敕扶宁珂起來。又如往常一般让宁珂在自己身边坐了。卫敕端过两盏茶來。躬了身悄悄退下。   “宁大人。上亥、江南两地初见规模。都是宁大人的功劳。”   昭和帝敛袖一让。亲自让了一杯茶给宁珂。宁珂谢过。接了茶握在掌中却并不急着喝。只是摩挲着茶杯。就算是昭和帝如此盛情。眸中也波澜不起。   “全托了皇上吏治有方。天下清明。”   宁珂答的僵硬。Www。。com很明显并无意于此。然而昭和帝却不急着扯开这个话題。仍旧说着。“孙义允作恶多端。杀鸡给猴看。宁大人。此举对我北周吏治大有深意。”   “谢皇上抬举。”   无论昭和帝如何撩拨如何吊足宁珂的胃口。宁珂也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答的话沒有丝毫纰漏。一如她完美的男子妆容。然而不知为何。便让昭和帝觉得提不起兴趣來。   两人有一搭沒一搭的扯了须些闲话。宁珂按捺不住。“皇上。林……”   昭和帝却兴致盎然的笑道。“以往那蜜罗香香味太浓了些。今日换了茉莉。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不想竟如此清雅。可见。这治国便如熏香。疲软久了就该强硬一下。只若是太过强硬也并非好事。所说盛极必衰。可不就是这个道理。”   宁珂垂下眼帘。嘴角轻勾。眸中却无丝毫笑意。   盛极必衰。皇上。您是说。爹爹林江早有待罪之身却一直并未定罪。就是极大的荣宠么。   还是……这一场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只是命中因缘注定。合该如此。爹爹一生励精图治。也不过是绷紧了绷到了极致的弦。迟早会有绷断的一天。   宁珂指尖一瞬轻颤。沒逃过昭和帝老辣的眼神。   但仍旧是笑意浅浅。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古人治国。也有以烹小鲜喻之。火太旺小鲜则焦、火太小小鲜则不熟。无论何事。分寸最为重要。”   “皇上教训的是。”   宁珂将那茶杯转了个圈。无意识的盯着杯上上好的釉花。不由的便想起曾经在林府。她还不是宁珂的时候。爹爹最爱搜罗那一套套的茶具。茶具上有各色栩栩如生的花样。曾诱的宁珂也连夜流连于那茶具之中。感叹工匠的精巧。   这么想着。鼻子便是一酸。   但随即意识到是在钟粹殿。于是仰起头扯了扯嘴角。遮掩似地扭头看向窗外。“皇上。只是臣不明白。林江一生励精图治。造福百姓。何罪之有。竟扔在乱坟岗中不许下葬。据臣所知。那地宫原为孙康所建。与林大人毫无干联。”   这次说话。昭和帝并沒有打断宁珂。宁珂一口气说完。只觉得底气有些不足。惶惶的看了昭和帝一眼。便又垂下眸去。   昭和帝病后性情大变。时而冷酷时而仁慈。难保听她说完这些诛心之话后不会生气。   只是。昭和帝仅仅带了探究的眸意。來來回回的扫过宁珂。并不说其余的什么话。宁珂愈发觉得窘迫。只能盯着茶杯。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勉强扯出一个笑來。   眼角余光瞥见窗外姹紫嫣红的一片。心中蓦然又是一扯。   细数着。爹爹为官的一生。江南织造是爹爹一生最为耗费心血的官职。然而便是这官职。将爹爹害入地牢。好不容易从地牢出來。不等好好享受几日这如花似锦的光阴。便又被无情帝王夺去了性命。   指尖微微颤抖。却只能极力压制着自己想要掀翻桌子痛斥昭和帝的愿望。   不由的便想起腰间的软剑。在进钟粹殿的时候。那些宫婢们相当明智的搜去了宁珂身上所有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若非如此……宁珂冷笑一声。难保自己不会当场抽出软件劈死这昭和帝。   这样想着。总觉得眼角有了几分湿润之意。慌忙仰起头。借着欣赏木架上的陈设。将那些即将流出的眼泪咽回到心里。   这仇。总是要报的。   “宁珂……”昭和帝叹了一声。为表亲切。开始对宁珂直呼其名。“皇权大业。是不允许人有一丝一毫的心软的。”   “都说林江难得的清官。可他若是清官。朝中怎会有几个派系的人联名要除林江。他若真的耿直。自然不怕这些风言风语。而他为何又在太子监斩逆子容锦之时。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私自放走了逆子。任由逆子容锦扎根于江南、上亥。再起反意。”   “所有经历过战争的人都不想挑起战争。因为那代价太大。”昭和帝说到动情处。声音也带了几分哽咽。“朕的万里江山是文臣武将们担起來的。凭他一个林江。不能。”   “宁珂。朕知道你与林江交好。更何况都是江南人士。私下里近一些也无妨。”昭和帝句句剖心。说到最后。愈发的压低了声音。力求宁珂听懂自己的难言之隐。“只是。林江性子骄纵。满朝大员沒几个能与他交好。若因此起了争执……孰轻孰重。宁珂啊。你需得看清楚些。”   余音随着一声长叹结束。宁珂心中回味着昭和帝的剖心之言。心里却愈发的不是滋味。于是不作任何表态。只是良久的沉默在那里。   昭和帝摆出一副过來人的架子。放低了声音低声道。“宁珂。宫里收拾出了丰皓轩。你便先住在丰皓轩。一应事务由卫敕负责。无论缺了什么。你都只管去找卫敕就好。”随即不等宁珂表态。便起了身叫道。“卫敕。”   帘外响起一阵窸窣的响动。听得出是卫敕快步走过。随即帘子一动。卫敕已恭恭敬敬的站定。躬身道。“奴才在。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昭和帝带了一丝倦意道。“带国相去丰皓轩。”   “奴才遵旨。”卫敕执起拂尘。对着宁珂躬身一请。随即道。“大人请。”   昭和帝目送着两人走出钟粹殿后。方才叹了一声坐回在椅上。盯着那热气一点点消散而去的瓷杯发呆。窗外的花簌簌落下。有几朵落在窗棂的夹缝中。又被扫过的风卷落在地。昭和帝抬起头看了一眼凋零的残花。莫名的便想起“落花流水”之句。再联想到自己已年近暮年。太子近來所有的表现都显露出无限的贪婪与杀机……   心中蓦地一惊。叫进一名小太监道。“摆驾含昌宫。”   ……   宁珂跟着卫敕走了不远。便到了丰皓轩。   掩在一片湘妃竹之中。距离琼华宫大约有两道垂花门、两道回廊的路程。而距离钟粹殿。却极近。大约仅仅只要几步的样子。   “皇上近日來心情不大好。”   卫敕带着宁珂走进丰皓轩的后花园。信步踱着。看那姹紫嫣红极尽所能的绚丽而灿烂。宁珂心中又是一阵恍惚。那个疼她入骨的人。那个曾笑着唤她如歌的人……真的。真的再也不在了。   周身忽然就被巨大的寒冷所笼罩。此刻的春光有多静美。她的心底。就有多寒凉。   一直以为林江的猝死只是一个噩梦。就如她往日里所做的那些梦一样。是容姝种下的相思蛊所导致的结果。然而。昭和帝隐匿的安慰。甚至变相的把自己囚在这丰皓轩中。不就是鲜血淋漓的真相么。   只是。为何过了这许久。还是固执的不肯相信。   “太子动作太大了些。结党营私还是稀松小事。甚至生出了把皇上取而代之的心思。”卫敕对宁珂的心绪却浑然不知。只是压低了声音道。“那日在醉仙居饮酒。居然说出了自己是北周史上最为年长的太子。大人您说。这不是明摆着觊觎皇位么。幸的那小二深明事理。当夜便击了金鸾鼓……”   卫敕的话宁珂只能偶尔捕捉到几个词语。待听到金鸾鼓的时候。却不自觉地笑了一声。   当年为容楚选妃。便是她当殿击了金鸾鼓。鼓声为令。三声鼓响后。交不出诗卷者自动认输……霍少茹、容姝、欧阳奕、容楚……那一年。她见识到了在江南和玉章宫都无法见到的雄宏阔大。那一年。她邂逅了生命中最为惊艳的美好。也留存了她一生中最为鲜亮烂漫的记忆。   “……皇上雄心仍在。这几日里。就劳烦大人为皇上排解心绪了。”   两人的对话就在宁珂的心不在焉中结束了。话锋一转。卫敕已笑着将昭和帝此举意味挑了个清明。宁珂心中通透。知道昭和帝是要废太子的前奏。然而。爹爹惨死。自己还能不带一丝杂念的效力于昭和帝么。 092 狭路相逢 - 倾国女相 - 艾颜   “宁大人。”见宁珂许久无话。卫敕试探着叫了一句。随即叹了气。压低声音。好似交心一般道。“宁大人。皇上操劳国事。底下若有些无知宵小惹得大人不快。也请大人看着皇上的面儿。别计较了。”   宁珂冷笑一声。无知宵小……怪不得卫敕能近身侍奉昭和帝这许多年。原來这人心思。最善揣测帝王心意。若要论起善后來。恐怕不比宜妃差上半分。   随即应了一声。“宁珂懂得。”   眼光极快的掠过卫敕。这人样貌平凡。只是一张白面团似地脸。在这阳光的镀贴下。愈发的慈善可亲。就连唇角那淡淡笑意。也勾出了最温暖最平和的弧度。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然而与此同时的一瞬。便又想起那怆然的林府血案。想起乱坟岗上被蝇虫环绕的爹爹。不由得便想起。卫敕是他的人。沈觉是他的人。这满朝的文武百官中。至少有一半是他的人……他有这么大的权势。却终还是不肯放自己、放林氏一条生路。   心仿佛便一寸寸的坠入冷波之中。沒了再说话的兴致。   瞧出宁珂心绪不定。卫敕笑道。“钟粹殿还有诸多事务要忙。宁大人。奴才就先告退了。”   “今日心绪不宁。恕不远送了。”宁珂勉强扯起一个笑脸。待看着卫敕消失在丰皓轩的门外。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方才转过身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日光自天际垂落。雍容的金光中。单薄的少年负手立于丰皓轩的鱼池前。深青的衣袂。在风中卷出扯不断的哀愁。   ……   容楚赶回江南。本以为会看到恰好到了江南等他一同回皇城的宁珂。不想。接到的却是林江被解押进皇城的消息。   一惊之下。來不和杜禾商议。便自知府的马厩中带走了所有的马匹。一路上沒有片刻停息的赶回皇城。希冀在所有的一切都來不及发生的时候。自己可以阻止。   尽管明明就知道。解押皇城……就是再也沒有了回旋的余地。   马鞭不知疲倦的扬起。再落下。脑中除了追赶就再也沒了旁的想法。道路两旁的树连绵成片极速而过。紫练给杜禾留了信便也挑了马日日里不远不近的跟着……然而此刻。是否有人跟着他已不再重要。他现在仅存的信念。便是赶在宁珂之前回皇城。阻止沈觉所有的动作。   一路上马换人不歇。往日快马半个月的路程。只用五天。便回皇城。   正要进城的时候。恰好听见守城门的人拢了手。打着呵欠闲闲的笑。“皇上都答应宁大人厚葬林江。宁大人这才沒继续计较的……”   迟了……还是迟了……   听见这句话的容楚只觉得浑身一冷。这几日來支撑着他不停奔赶的支柱轰然坍塌。一瞬间便觉得天旋地转。全身被抽空了力气般的瘫软了下去。若非后边赶上來的紫练扶住。必会一头栽在皇城大门之前。   如歌……   容楚踉跄几步赶到了乱坟岗。一如既往的弥漫着腐朽和糜烂的味道。吸血的蝇虫盘旋在新鲜的尸体上。不时的抽了空叮血而食。容楚天青衣袖慌乱的扫过空中。希望以自己这微薄的力量还已死的林江一片清净。然而。人都死了。还哪來的清净。   容楚终是茫然的跪下。明明对着林江死不瞑目的尸体。脑中却一遍遍的浮现出那个与林江血水相融的女子。红衣单薄。肩膀消瘦。笑容清丽……然而。自今以后。这笑容。可还会对着自己绽开。容楚一遍遍的想。一遍遍的想玉章宫、想琼华宫、想江南、想上亥。想他和她一起走过的那些路……如今。那路还在。那情未了。那人……大约是再也不会原谅自己了。   指尖触着地皮。仿佛就看见那单薄的女子跪在这里。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带着巨大的恨意与悲凉。把手心里这一片带了零碎指印、面目全非的草皮当做自己肆意揉搓。如歌。你该恨我。只是。你若恨我。为何不操刀于我回皇城之路。为何宁愿被父皇软禁在宫中。也不愿听我一句解释。   空中荡悠悠的飘过几朵白云。在这阳春三月里。他的心。却一点点的沉在无边的苦海之中。   紫练怔怔的站在容楚身后。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明明是想好了任凭容楚生气、发怒、更或者是千刀万剐。自己都毫无怨言的受着。然而此刻的容楚。就是这么愣愣的跪在那里。魔怔了一般只管盯着草皮看。沒有丝毫生气的迹象。Www。。com却比生气更让自己心里为难。   “主子……”   紫练嗫喏出声。然而心中终还是觉得理亏。吱唔半响。只能干巴巴的说道。“主子。我们进城吧。”   容楚在紫练的搀扶下站起身。从皇城内传來的风。带了旖旎繁华的脂粉香气。带了男欢女爱的春意逶迤。然而走过九重宫门。穿过这十里长街薄凉人性。再扑到脸上。便只剩了一刀刀剐在心里的痛。   地平线永远都在视线之外。一抹残阳。远而高的的挂在碧蓝天幕之上。照的皇城中檐角高飞的钟粹殿。闪烁如金。   “走吧。”   容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Www。。com   不敢去想那皇城六日。宁珂如何以自己单薄的身躯撑起本不该她撑起的苦难。千般思绪。万种寂寥。却都只能随着那长长的一声叹。如流水。潺潺而去。就像人生中永远错过了就不能挽回的东西。   比如生命。   再比如。爱情。   ……   宁珂回朝。国子学曾震惊于宁珂风华的学子们。决定借此机会在宴春楼宴请宁珂。一來是迎接宁珂。恭贺江南、上亥之事的完美解决。而二來。也是为了探一探昭和帝的口风。   昭和帝进來屡次称病不上朝。但卫敕行事一如既往。并沒有表现出昭和帝大限在即的意思。   容瑄以太子的身份监管朝政。昭和帝却好似故意给他难堪一般。安排了陈玉和、沈觉、霍珺三人辅政。三人中除了沈觉名义上是太子的人外。其余两人与太子都不是很合拍。是而容瑄行事。诸般艰难。   而此刻被变相囚禁在宫中的宁珂便万分的重要了起來。国子学中诸人的出路。大多便寄托了宁珂的身上。   待听到国子学学员们准备宴请宁珂。御书房中的昭和帝浅浅一笑。“难为他们有心。你就去吧。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随即仿佛想起什么似地一拍额头。笑道。“你捡回來的那个孩子……叫……呃。叫星轨的。让素络照看就好。”   宁珂擦了擦研着磨的手。低低笑了一声。“臣明白。”   几日后。依约而去的宁珂抱着国相府最好的酒。带着昭和帝安插给自己的眼线。一步三晃的去了宴春楼。   宴春楼在皇城的最南端。说不上最偏僻。但还是比较僻静的地方。然而今日……宁珂有些啼笑皆非的看着摩肩接踵、简直可以用人山人海來形容的宴春楼。一霎那说不上心中有些什么滋味。短短数月。她进了国子学。再因了国子学解出成文卷。最后。也是因为成文卷打开自己人生中的十色流光。   这十色流光。惊心的斑斓。却在江南、上亥之行后。在心底的最深处。凝成了无限浓黑的深渊。   就像这皇城中的天色。被四周高伟的墙禁锢成方方正正的一块。永难跨越。   “恭喜宁大人啊……”   “宁大人。一别亦久矣……”   “久矣。久矣。”   宁珂笑着对着周围一圈人作揖过去。脸上挂着不知疲倦的笑。看似一如往常的雍容自若。坦然的在孙大飞身旁坐下。   孙大飞有些受宠若惊的意思。慌忙跳起來。让过陈颖。道。“宁大人。陈颖兄弟曾是你的同位。今日重逢。也当是坐一席的。”   陈颖也不推辞。待孙大飞坐到了第三席。方才落了座。笑意淡淡。“宁大人。今日这宴春楼里的人可真是多。”   “是啊。真是多。”   宁珂应的随心。随即抱过一壶酒來。分别斟了两杯。推了一杯给陈颖。   “你我同窗情谊深厚。來。我先敬你一杯。”   陈颖撇撇嘴。却毫不推辞。端起杯來一饮而尽。许是动作太猛。反而将酒灌在了嗓子里。猛地一阵晕眩后就伏在宁珂肩上咳了起來。温热的气息带着几分浓而醇的酒香拂过宁珂的耳垂。恍然便想起。什么时候。也有过这样华艳而清凉的气息。拂乱自己的心绪。   “陈兄。别喝的太快了。”   宁珂好意拍了拍陈颖的背。然后下一刻。一错而过的眼光中。却现出一袭碧青长衫的身影。   容楚。   一怔之下便忘了手里的动作。然而陈颖剧烈的咳嗽又把宁珂的思绪拉回了眼前的席宴上。宁珂无意识的拍打着陈颖的后背。眼神却不受控制的瞟向静立在另一厅屏风外的容楚。   他在的地方。烟尘不起。嬉笑怒骂、人生百态。只能低入尘埃。   “太子殿下到。。”   宁珂听着内卫的通报。眼神却看见屏风外那一袭碧青长衫。随在容瑄的身后。一步步移了过來。 093 相告要事 - 倾国女相 - 艾颜   叮咚琴音在那通报的余音中戛然而止。容瑄、容楚二人并肩走进。本來熙熙攘攘的厅中便只余了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心跳。两人走过的地方。学生们眼神乱飞。似是询问。齐王殿下也回來了。   來了太子和亲王。原先安排好的座位便自然得重排。容瑄身为太子当坐首席。无可厚非。然。该排第二席的时候。厅外又传來一声通报。“秦王殿下、燕王殿下到。。”   本來就安静的大厅愈发的寂静了起來。今日虽借了为宁珂接风之名。但实际意义上是各自拉拢各自的人脉……猛然间当朝权贵纷涌而至。还真是不大习惯。   已坐下的容楚慌忙起了身。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再请容靖和容清坐在了第二席。自己朝第三席走去。   想了想。看向侍立一旁的宁珂。笑道。“宁大人。不知本王可有这个荣幸请宁大人与本王同席。”   陈颖心中一惊。   虽未曾入朝为官。但因了陈玉和职务方便。朝中龃龉之事大多也知道一些。宁珂与林江向來交好。且宁珂主理林江之事。判定无罪释放。官复原职。然而便是这浅笑呢喃的齐王殿下。公然不曾反驳宁珂的态度。却私下里飞鸽传书。罗列了林江一大批的罪证。最终将林江鞭尸、扔在了乱坟岗。   随即扭头看向宁珂。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宁珂眸中笑意清澈。不夹杂丝毫的杂质。越过人群。静静的落在了容楚身上。   那眸中明明是看着容楚。然而陈颖分明就觉得。不仅有容楚。还有遥远而辽阔到无法触及的悲凉。   有那么一瞬。陈颖担心宁珂会拂袖而去。。就如当年在国子学中。沈觉以南齐悼帝为例。他看似内敛却锋芒必争。无论如何。不会委屈自己一丁半点。   然而下一刻。却见宁珂含了一贯的笑意。“能与王爷同席。臣之荣幸。”   陈颖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只是心中却莫名的觉得。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宁珂。仿佛和以前不大一样了。只是到底哪里不一样了又说不清楚。明明只是历练的愈发坚韧。愈发果敢。只是。那周身所显现出拒人千里的态度。又仿佛不是以前那个可以调侃、可以一处嬉闹的宁珂了。   重新开席。有些其余厅中的大臣们也闻讯而來。什么什么兵部尚书、礼部主事、五军都督、大理寺卿、九城兵马司……统统都來到这一厅來敬酒。川流不息的一片。仓促间。宁珂能想起來的人太少。只知道一杯一杯的灌下去。她虽号称千杯不醉。此刻也有了微醺的醉意。   好不容易抽出了空闲咧着嘴坐下。容瑄又抱着一个大藤杯走过來。笑嘻嘻道。“宁大人回來这么久了。若非我们今日商议好了來闹一闹。必还是想不起到我们兄弟府中坐坐的。”随即哈哈一笑。将那大藤杯让到宁珂面前。“來。宁大人。你说你该不该罚。”   说着便拉住宁珂的衣袖。宁珂习惯性的一让。容瑄指尖一滑便落在宁珂掌心。滑腻的肌肤让他不由的想起一个女子。然而不等他念头闪出。一截天青衣袖便闪了过來。隔在两人中间。“大哥。宁大人已喝了不少。今日若是再喝。恐怕父皇责罪。”   然而容瑄却不耐烦。“父皇都说了让宁大人好好玩一玩。就你扫兴。”   宁珂赶紧去接容瑄手中的大藤杯。心中想着借这句话装醉。然后吐在容楚身上。再然后光荣醉倒。各回各家。又正合了昭和帝的心意。虽接风。却不谈国事。   “那既如此。下官便……”   一句话还沒说完。那截天青衣袖再次横了过來。硬生生自他手中夺去酒杯。依旧还是华艳而清凉的气息。带了几分浅浅笑意。俯身在她耳畔低声道。“宁大人今日这酒喝得痛快。就算是不担心自己的身体。也该担心一下本王的衣服。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所以。这杯酒。还是小王代了吧……”   宁珂刚要说话。容楚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即侧身对着容瑄让了让。“大哥。可千万给我面子。”   容瑄笑意愈发的凉了起來。怔怔的盯着容楚看了良久。方才带着不可捉摸的笑意轻笑了一声。“这上亥走了一趟。老四和宁大人愈发的亲近了。”   “大哥。怎么说老四都是您的人。亲近老四就是亲近您。您也该高兴才是。”   容靖呷了一口茶。兴致盎然的笑了一声。   看似毫无心机又万分正确的一句话。然而。那些坐在更远处的国子学员们。却各自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容靖这一招。实在是高。   容瑄近日來动作频繁。昭和帝烦他烦的厉害。而越是烦。容瑄便觉得自己手下的容楚有了自立门户之心。就愈发的能搞一些小动作。如此。竟成了恶性循环。明知会惹得昭和帝愈发的不满。却也阻止不了那百爪挠心般的、想要不时的给容楚一些好看的意愿。   “可不是。老四。你也该好好的拉拢拉拢宁大人了。”   容瑄笑意森凉。宁珂却于那森凉中。听出分明的憎恶。Www。。com就好像戏本子里因怨而死的厉鬼。一日日徘徊在奈何桥上。呲着牙露出森森的笑。还有那表现出來的。等不到害他那人绝不托生的决然。   “两位殿下说的什么话。”宁珂向來八面玲珑。眼见着两人言语中火药味愈发的浓烈。便含了笑道。“即便拉拢。也是为国效力。被谁拉拢其实都是一样的后果。”端起面前的酒杯朝两人各是一敬。唇畔已勾起暖如春风的笑意。“在下等着被殿下们拉拢的那一日。”   众人面面相觑。。看來这宁珂。是铁定了不会提宫中之事了。   看似浅笑。然而便用那浅笑。构筑住铁壁铜墙。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将当朝亲王们的拉拢之意。全都挡了回去。   名义上说着谁都可以拉拢。然而天下人都知。宁珂与容楚是用命博出來的交情。从皇城到江南、上亥的路有多长。他们之间的交情就有多深。   容瑄冷哼了一声。面上的笑意隐隐有了僵住的迹象。终是一甩袖子回了首席。   远远坐在下首的陈颖忽然开始担心。宁珂如此强硬的回绝了容瑄。恐怕不是一件好事情。   容楚却忽的坐下。嗔怪似的盯着那大藤杯看了几圈。语气中已然带了几分无奈。“大哥。这么大的杯……若非我出來的时候喝了葛根粉。Www。。com此刻恐怕真的要栽进去游泳了。”   众人哄堂大笑。气氛一瞬间便又轻松和谐了起來。   在这一瞬间轻松下去的气氛中。容楚长呼了一口气。不胜酒力般的、半歪在了宁珂的肩上。   宁珂只觉得半边身子一瞬间的僵硬。下意识的便要逃。然而容楚的指尖已经拉住了她的腰带。生怕动作太猛露出了端倪。   “放手。”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如此亲昵的动作带给宁珂沒有羞涩与不安。反而是心中一阵阵的刺痛。   此刻他每一分的亲昵与温存。就是在她心中的伤口上。再划下一道道新的伤疤。   然而。不等她伸手去推开他。便听见容楚声音细细一线直逼耳中。“早点回丰皓轩。别喝太多。父皇有事找你。”   宁珂一怔。下意识的便端起酒杯遮住自己喃喃的唇。“什么事。”   容楚带了几分慵散支起身來。自己斟了一杯放在唇畔把玩。好酒浓醇香气直冲鼻端。容楚却不自主地皱了皱眉。“今日国子学宴请你是为宫中的事……大哥却不是。想二哥虽看似鲁莽。实则心细……即便是拉拢你。也不会在这种场合。一会让跟我走……”   宁珂心中沉吟。这人狠辣至极。谁知道跟他走的后果是什么。   杀人灭口。也不是沒有这个可能。   然而不待心念转过。容楚却再次朝宁珂栽过來。手中酒杯滴酒未动。尽数浇在了宁珂的肩上。随即勉强打起一丝笑意。“何如一醉尽忘机……宁大人。再來……再來一杯。”   长长的发丝有一下沒一下的拂过宁珂的耳垂。卷杂着一层层直逼而來的热气。笑的低沉而魅惑。似乎心情大好的样子。   “臣失礼。请容臣去更衣。”   宁珂推开容臣。对着上首几人一一告过。   “我去……我去方便则个……”容臣说出话來已带了含混不清的意思。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指着宁珂嘿嘿一笑。“宁大人。你……你也去方便啊……”   “臣去更衣。”宁珂依旧好脾气的笑了笑。闪开容臣拍过來的咸猪手。   “更衣……”走出了大厅的容楚。这才后知后觉的发觉宁珂肩上自己的杰作。于是又是嘿嘿一笑。俯了身过去。似是无意靠在她耳边。舌尖却已卷上她肩上的酒液。笑语浅浅。近乎于呢喃。“好酒……好酒啊……”   隔了一层衣。已然感受得到他的温度。如此逼仄的便笼罩了下來。   不给她留一丝一毫的退路。   宁珂双手握成拳。指节“咯咯”的响。冷笑着一再告诫自己:淡定。。他最好真的告诉自己要紧的东西。不然……呵呵 094 接风宴春 - 倾国女相 - 艾颜   然而无论宁珂心底怎么想。此刻的容楚都是一句一呢喃。愈发撩拨的宁珂心头如小鹿乱撞。尤其是浓醇的酒香透了华艳而清凉的气息入骨而來。心中燥热的风就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吹到哪里。哪里就燃烧成汹汹的火焰。   “容楚。你无耻。”   虽是压低了声音。然而那痛恨以及不屑。还是从牙缝中一字一句的挤了出來。   “我无耻。”然而容楚浅笑一声。并不买宁珂的帐。“如歌。不要因为戴了面具就把自己当做假人去看。你摸摸你的心。它什么时候跳最快。”   “哦。”宁珂一声冷笑。垂了眸不夹杂一丝的感情。Www。。com“我以为。我已经沒有心了。”   “那我帮你找回來。”   阳春三月的风穿过长长的回廊。几折几曲。阻滞着装醉的容楚连带了宁珂齐齐顿住。   沉默良久。宁珂伸手推开一扇门。“殿下请。”   宴春楼有一个与其他酒楼不同的设计。就是茅房外设了单独的更衣间。容楚深吸一口气。冲进茅房。对着一个坑大口大口的吐了起來。蒸腾的酒气扑面便升散开來。其余的人们纷纷掩了口鼻。敛起心神快步离去。到了更衣室。宁珂忽然捂住肚子。“哎呦哎呦”的便进了茅房。   宁珂一进來。Www。。com就朝后靠在门上。将门牢牢的抵住。   “说吧。”   “今年春闱的变动。大约你也听说了。”容楚擦了擦嘴。回过身看着宁珂。“可笑大哥却以为父皇要动他的根基。。你是知道的。年年春闱前三甲作为太子门生。这规矩一直未曾变过。你的派系一直又不分明。虽说与我走的略近。可黄秋生搜查国子学一事。已闹腾的沸沸扬扬。大哥与二哥连接两次栽倒你的手中。自然想要动你。”   “怎么动。”   “一时半会儿查不到这么详细。”容楚笑了一声。“所以你一会儿必须马上走。最好彻夜待在钟粹殿。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大约今夜的钟粹殿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宁珂略略沉吟。“你看会是谁。”   容楚淡淡道。“大哥。”随即想了想。又道。“必是二哥挑拨在先。按大哥的性子。是断断想不到这些事情的。”   正说着。忽然有人砰砰的敲门。随即便听到容靖的大嗓门。“你们两个人。怎么这么磨叽。一个喝醉了吐也能吐这么长时间。”   宁珂拉开了门。对容靖苦着脸笑了笑。“殿下醉得厉害。吐个不停。”   “既如此。那便散了吧。左右明日早朝是不可迟的。”容靖探头看了看茅厕内部。Www。。com只见容楚扶了矮墙。还在那里吐的天昏地暗。   宁珂又扶着容楚回了大厅。期间国子学的学员们都已尽数散去。只留一席残酒。几盏瓷灯。却于那氤氲如雾的烟气中。平添了一丝丝无法言说的气韵。宁珂托腮看着容靖和容清两人抢着酒令。眸中流光宛宛。再加上那若隐若现的流波笑意。愈发勾的人想起“当轩对尊酒。四面芙蓉开”之句。   容清向來喜好风雅。瞧见宁珂如此风姿。便不由的笑了一声。   人对于美好的事物大多是沒有抵抗力的。尤其。他对面还坐了宁珂这样一个堪称风华绝代的雍容之人。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容清从來不相信自己有断袖之癖。然而却总觉得眼神无法从宁珂周身扯开。这样清秀的不沾染俗世尘骸的男子。即便是他。也不由得为之心动。   于是浅笑一声便道。“说起來。小王那日府中來了一个据说是游仙的人。最会算命测字。今日恰好便在这宴春楼中。宁大人要不要试试。”   “殿下说笑。宁珂命本如此。即便是算。也算不出什么的。”   宁珂推了杯过去。佯装出了几分醉意。   然而一旁的容靖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宁珂。反而端起了酒杯细细把玩了一番。笑道。“话不能怎么说。知天命才能改天命。既是如此。就劳烦六弟去把那游仙请了來。给诸位都算上一卦。也算是助兴之意了。”   “如此甚好。”   容清浅笑一声。拍了拍手。身后侍立的人早有准备般便将那所谓的游仙带了进來。那游仙一副落拓样子。只是那落拓之中。偏生又多了几分潇洒不俗。   这风姿。还真有几分仙的样子。   “道号梅亚子。见过各位王爷。官老爷了。”那梅亚子一躬身。长揖到底。而后踱到了容瑄的身前。   容瑄心里本就紧张。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自那梅亚子出來。额上愈发的渗出一层薄汗。在海棠花样彩灯的照射下。愈发的清晰。梅亚子不急不躁。盯着容瑄看了良久。方才一躬身。随即起身。十指翻飞如花。不消片刻便结了一个手印在那里。   “如何。”   容瑄按捺不住。虽是压低了声音。可还是听得出因激动而微微的颤抖。   “这位必是大贵人。”梅亚子散了手印。捻着胡须笑了一声。“龙行虎步。猿臂蜂腰。通身便带了统领河山的气派。再看这方口阔耳。鼻梁高挺。主大吉大利。大富大贵。想天下这最大的吉利和富贵是什么。”说到这里。竟戛然而止。留下了好大一个悬念。未等容瑄回过神來。便走向容靖。   容靖慌忙端端正正的坐好。梅亚子左右转了几圈。对着容靖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鼻头有肉。心内无毒。”随即俯身过去。压低了声音道。“生逢乱世。必为将军。”   容靖被最后这一句话震得愣了愣。   生逢乱世。必为将军……那什么样的世道。才算是乱世。   然而此刻的梅亚子。却已走向踉踉跄跄推开屏风走过來的容楚。顺势一扶。便笑道。“白气灌顶。必为贵主啊。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容瑄眸色忽然盯住。在容楚的身上來回扫视一番。搁下手中酒杯朝梅亚子走了过來。笑意却晃晃的烛火下却现出几分狰狞來。“你说说。是我贵还是他贵。”   宁珂支颌。伏在灯火的影中。含了浅浅笑意看着对峙的两人。   莫名便觉得容瑄当真开始杯弓蛇影了。白气灌顶。有汉高祖刘邦趁乱而起一鸣惊人。也有白虹贯日。荆柯刺秦不死不归。若生逢乱世。每个人都是自己的贵主。容瑄又何必斤斤计较这一两句重复了的台词。   岂不是。在这一干亲王中丢了自己的面子。   容楚抬起了眸。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那眸中仍旧浸染了无数的酒意。只要一眼。便可沦陷在那双酝酿了陈酿老酒的眸中。   “就是。你说说。大哥贵还是我贵。”容楚瞪着眼。仿佛责问一般。“大哥身为东宫太子。我……不过就是一介落拓王爷。怎么敢……敢和大哥相比。”随即一笑。又道。“不过说的也是。臣随主贵。大哥……大哥贵就是我贵。”   这一番话说下來好似绕口令一般。逗得容靖和容清都笑的直不起身子。若放给旁人。别当做一个笑话说过去便罢。然而偏偏此刻当了真的容瑄就非要让梅亚子说出个所以然來。见梅亚子愈发的支吾。心中便愈发的不痛快。干脆扯起了梅亚子的衣领。拖着梅亚子几步走到自己的席面上。“你说。”   梅亚子瞟了一眼容瑄。又看看四周的几位王爷。和那看似已沉睡在灯火阑珊中的宁珂。便皱了皱眉。“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向來眼疾手快的容清此刻的反应愈发的快了起來。一手扶着容楚。一手拉着宁珂。身后还带着容靖。慌忙给已动了怒气的容瑄和战战兢兢的梅亚子腾出密谈的场所。   即便是架出了大厅。宁珂还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干脆的靠在了墙上。迷迷糊糊的还说着。“唔。有点困……”   因为距离过分的近。容清便瞧见宁珂的脸已染上酡红。呼吸因醉酒开始急促。心中便诧异。暗道今晚宁珂也沒喝多少酒啊。怎么会醉成这样。那边的容楚。却也因不胜酒力。干脆的靠在了容靖的肩上。   容靖眉心挑了挑。使劲推开容楚。嘟哝了一句“我可沒你那癖好”后。干脆的站在了容清的身边。   沒了依靠的容楚看了看宁珂。眯着眼嘿嘿一笑。指着宁珂道。“靠墙好。靠墙墙不跑……嘿嘿。墙……墙也不嫌弃我……”说着。便也学着宁珂的样子。靠在了墙上。   虽是靠了墙。可里面两个人的声音并听不清楚。   只是偶尔听得见零星几字。却也无法连贯起來。天青的衣袖下。容楚一动。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这手势。除了容楚对面的宁珂注意了一下。容靖和容清。谁都沒有看到。   宁珂一直半眯着的眼瞧见容楚那手势。总算睁了睁。带了一丝不知是倦意还是醉意引出的暧昧气息。朝着容清踉跄走了几步。低低笑着。“不行了。熬不住了……今日这酒也太烈了些。对不住几位殿下。臣……就此告退……”   路过容清的时候似乎被什么一绊。容清伸出手去扶。“大人慢些。”   然而容清的眼神。却是在看向容楚。    095 皇室丑闻 - 倾国女相 - 艾颜   “哎。宁大人不能走。今个儿我们可是说好了不醉不归。”   容靖几步抢过去。就势扶住宁珂。笑了一声。斜了眼乜向容清。自寒邺城修缮运河回來。容靖愈发的骄纵。然而虽骄纵。行事却不如容瑄乖张。往往只是撩拨起容瑄的话头便消匿在容瑄的身后。待到容瑄砸了场子。他再出來卖乖圆场子。是而。近日來在朝野中的呼声也一阵阵的高了起來。   甚至。还隐隐有些超过容清的意思。   “殿下……”宁珂叹了一声。扶住容清。踉跄直起身來。“臣今个儿真是醉了……”随即眼神一滞。连带着表情也跟着僵住。仿佛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似地。慌慌张张道。“糟了。皇上还让臣早些回去。殿下。恕臣不能相陪了……”   “宁大人这话说的好沒意思。”   容靖拍了拍宁珂的手。笑的意味深长。   “宁大人。父皇近日來身子骨大安。若非要紧事。并不会召见大人的。是而大人并不必担心。”   此时月色沉沉。有夜风携了早落的花。簌簌而下。   宁珂却忽然沉默了起來。刚刚所饮那些酒的后劲上來。出奇的凶猛。心中只是暗自郁闷。原先在国相府也喝过平陈酿啊。怎么会在上头后如此的晕眩。   “宁大人……要回去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容楚睁开半眯着的眼。咧嘴笑了一声。“我去送你。”   容靖似笑非笑。只那一双瞳孔。却蓦的一缩。仿若凝成了千年的冰层。   “果真是用命博出來的交情。”   似笑非笑。然而却于那笑中透出淡淡的讥讽。容楚恍若不觉。撑住了墙摇摇晃晃的走过來。摇开折扇。轻笑了一声道。“可不是。用命博出來的。自然亲近些。”   说着。为了证明他们亲近些一般。一直撑着墙的手就撑在了宁珂的掌心。   宁珂一怔。下意识的就要甩开。容楚却又贴了身过來。温热的呼吸混合着上好的平陈酿。Www。。com一下又一下的吹过她的耳垂……微微的痒。宁珂身子一僵。不自觉的便往旁边挪了挪。笑着辞道。“不劳殿下相送了……”   “宁大人何必和小王生分。”   宁珂一沉吟。容楚便有了足够的时间往前蹭了几步。对着容靖和容清一一抱拳而过。这幅做派不像是王爷。倒像是落拓的将军一般。   容靖正自诧异中。便恍然想起。容楚在也带了兵。刚从玉峰关回來。   “宁大人。走啊……”   容楚却不等容靖在再说什么。拉了宁珂便朝前走了去。轻而软的语气。夹杂着檀香浓郁的气息。一切仿若从前。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待到出了宴春楼。宁珂自觉的几步与容楚错身走开。“不劳相送不劳相送。殿下请回。请回。呵呵……”   容楚却转身翻身上了不远处跑來的马。那马跑的姿态平稳。便恰好方便了容楚俯身展臂。把宁珂一把捞在了马背上。   宁珂皱眉。却并不说话。   “如歌。你恨我。”   “我恨你。”   宁珂的语气清淡。看似毫无变化。然而容楚却于那毫无变化之中。听到了她深潜于心的哀切。   林江是如歌仅存于世唯一的亲人。然而便是这唯一的亲人。也不得不因了自己的利益。未曾得享天伦之乐。便惨死于皇城之中。   不是自己下的手。可与自己下的手。又有什么区别。   无论如何解释。林江都是因为自己而死。难辞其咎。   容楚长叹了一声。语气淡淡。但那淡中。却又扯出一抹凉意。消散在这阳春三月的夜风中。   这马通人性。知道此刻自己背上驮着的两人皆沒什么好兴致。是而放慢了步调。跑的平平稳稳。不去惊扰了两人各自的思绪。在这极有节奏的步调中。宁珂分明感到身后男子的气息透肤而來。清朗的如同这广袤的天地。包容苍生、忧悯万民。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只是。这般雄闳的胸怀。却始终放不下一个小小的林府。   “到了。”   宁珂最先打破这尴尬的寂静。不等容楚动手便跳下马背。不带任何笑意的笑了一声。“殿下。我想过了。我们之间隔了我最亲的人的一条命。所以。我们根本沒有再进一步的可能。”   良久的沉默。只余簌簌的落花之声。   “如歌……”   容楚伸出手去拉。   “殿下认错人了。林如歌早在殉葬之时便已死了。现在活着的人。叫宁珂。”   宁珂紧走几步避开容楚的手。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递了腰牌转身便进了宫门。长久的黑暗中。容楚怔怔的保持着伸手去拉的姿势。许久都未曾变过。   ……   钟粹殿。   “逆子。”   勃然大怒的昭和帝将手中的折子摔在案上。玻璃罩内的灯芯也跟着那震动颤了颤。微黄的光将昭和帝照成巨大的黑影。映在身后的墙上。那恍恍的影又被层层的书架割裂。碎成无法整合的寂寥和哀愁。   听见昭和帝的怒喝。宁珂的脚步在钟粹殿外的台阶上顿住。   一瞬间便生了转身再回丰皓轩的念头。   然而。心中却不合时宜的便冒出了容楚告诫的话。Www。。com一时踌躇。便自那半放下來的深蓝帷帐之中。看见昭和帝以一种衰老的姿态。朝后仰去。   鼻子莫名的一酸。便有了哽咽的迹象。   然而下一刻。卫敕却急冲冲的赶出來。见到宁珂时。唬的脚下一滞。忙又换了笑脸道。“大人。皇上有请。”   宁珂颌首。提起衣裾快步进了钟粹殿。一如既往的见了礼。再由卫敕端过茶來。方才看向昭和帝。   年近六十。发鬓却因操劳。已是斑白一片。眼角唇畔抽出细细的纹。在那堆叠了满脸的皱纹中。埋葬了过往与无数的光阴。   宁珂沉默了下來。   许久。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昭和帝揉了揉额角。眸中漫上倦意。“宁大人。你看太子人品如何。”   宁珂惊了惊。恍惚便明白了容楚所谓的动是怎么动。容瑄久处太子之位。却不得皇心。再皆之弟兄们个个如狼似虎、虎视眈眈。便愈发的提心吊胆。   更何况。还有自己这么一块不受拉拢的硬骨头。   北周能活过六十岁的皇帝不多见。然而。昭和帝自那场大病痊愈以來。身子骨愈发硬朗。这让做好了一切准备想要取而代之、一展身手的太子猛然间便蒙的晕头转向。   所以。他才准备剑走偏锋。若是能在昭和帝面前证明自己的行事果断。Www。。com手底下人才济济。难保昭和帝一高兴不会学学贤人禅让的古礼。   宁珂敛袖笑了笑。垂眸看着卫敕端上來的蒙顶茶。心绪便如这茶叶一般翻覆在滚烫的开水之中。   左右两难。   “皇上。太子性情爽快。是难得的料子。”   宁珂笑意浅浅。然而说出的话却含混不清。   “嗯。”   昭和帝偏了头。乜了眼看向宁珂。手中的茶杯顿在半空。明显对宁珂敷衍的话并不满意。   “皇上。”   宁珂再是一笑。精挑细选了脑中所有关于容瑄的消息。想着怎么回答才能让这个人已经到了老年。不显仁慈却愈发严厉的君主满意。   “罢了。你先下去好好想想。”   昭和帝直起身。搁下手中的茶杯。叫进卫敕來。“你陪宁大人下去走走。”   春天的风时起时落。时而多情时而无情。宁珂心绪散漫。跟在卫敕的身后。飞絮飘扬。莫名便扯着她的思绪到了上亥。君子无双。谦谦如玉。   或许是因为惦念的太深太深。深到了骨子里。所以。才会在任何一个明明与他的无关地方。触景生情的联想到他。联想到有他的日子里。关于他的一切。一瞬间便恍若那年那日。   宁珂长叹了一声。只觉得这就是现实。如此心酸。却也如此无奈的现实。   命运向來如刀。一刀刀隔开混沌而懵懂的天地。十几年的暗藏心机。图的不过是一朝风云变幻。执掌乾坤。所有的破茧成蝶。大多都是需要命运这把刀。挣脱开血肉模糊的现实。以便看清更为广阔和斑斓的未來。   命运起刀。必有血落。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和她一样。把所有的血都落在了自己的心底。   “宁大人相比有所不知。”卫敕待宁珂终于稳住了心思。方才浅笑了一声。恍若未曾看见宁珂那张瞬息万变的脸。自顾自的说道。“前几日里皇上与太子殿下。还有三位王爷坐谈于垂询殿。哦。两位丞相也在场……说起來也是丑闻。毕竟是皇上的家事。只是这事关重大。奴才不得不说清楚。还望宁大人……不要怪罪。”   “嗯。但说无妨。”   宁珂负手走在卫敕的身后。走得很慢。似要把这几个月來未曾见识到的龃龉通通捋过一遍。   “毕竟是皇上家事。可天子无家事。”卫敕愁眉苦脸的样子逗得宁珂一乐。然而面上却不得不依旧一副严肃的表情。“卫公公但说无妨。”   “那日照例搜查。竟从太子身上搜出了药。”   卫敕压低了声音。然而尾音却还是拖出了一丝恨铁不成钢之意。   “毒药。”宁珂下意识的便问。   “春/药。”    096 欲废太子 - 倾国女相 - 艾颜   “春/药。”卫敕的一声低喝。让宁珂却不自觉地有了想笑的意味。然而此刻确实不该笑。于是偏了眸认真的看过去。似是问询。   卫敕左右看了看。脸色愈发的难看起來。   “大人想必也知道长乐宫的新妃们。”   飞絮扯作一团。顺着风便朝宁珂扑过來。唬的宁珂一惊。然而下一刻。却定了心神。“知道的。”   必然是知道的。长乐宫的新妃。本是待殉于玉章宫的罪臣之后。就连当朝荣宠万分的国相。也不过曾是那惶惶度日以待下殉中的一人而已。   宁珂浅笑了一声。等着卫敕的下文。   “……长乐宫的贤妃娘娘。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本甚得皇上宠爱。却一定不愿住在长乐宫。非要回玉章宫。”卫敕愤愤道。“谁也不知道贤妃娘娘是怎么想的。总之。宁肯自降身份也要回玉章宫中才肯罢休。”   风声自耳畔簌簌而过。卫敕的声音却恍若换成方媛媛的嗤笑。   “能为了什么。还不是《华严经》中的半封圣旨……”   原來她以为她所知道的。都不过是这一个巨大的阴谋中的冰山一角。是她自己管中窥豹。却自以为可一叶知秋。   苏彦自玉章宫盗走那所谓很重要的东西已过了这么久。想必早已不在这疏而不漏的天网之中。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不想。容瑄身上的春、药却暴露了一切。若非苏彦和他的奸、情暴露。想必。容瑄也不愿让苏彦离开玉章宫吧。   而如今再次搜出春、药。除了能说明皇室龃龉。还能说明。苏彦其实一直都在皇城之中。   怪不得昭和帝发了那么大的脾气。宁珂默然。夜间的露水清凉。却不抵她心中的阴寒。   外表永远都是光鲜而亮丽的……只是这些光鲜下的龃龉。却龌蹉到令人难以直视。   “多谢卫公公了。”宁珂抬起头笑了笑。   这是宁珂自上亥回來。第一次这样毫无心机的笑。不同于那张假面上。可迎奉万人的笑意。Www。。com自然而然。就如……在上亥仙客居的那次。   多少次夜寐惊起。总以为再也见不到这样的笑了。每一夜的千回百转。都以为。这样的笑不过是自己的妄想。幸而今日再见。幸而今日能见。   藏在黑暗中的某个人。有些欣慰的叹了一声。   “大人请吧。可别让皇上等急了。”卫敕见宁珂转瞬间想的明白。便笑着又将宁珂引回了钟粹殿。自己则执了拂尘立在钟粹殿的大殿外。有些空廖的目光越过九重宫门。越过深青山脉。落在永远难以企及的地平线上。   良久。一声长叹。   ……   容楚目送着宁珂再次走进钟粹殿。又招过卫敕來叮嘱几句。才放心的回了齐王府。   一路上回味着宁珂那一个笑。心中愈发的甜。像是泡进了蜜罐之中。   因为难见。所以珍贵。   夜色蒙昧。一路游散了零星的闲人。看见容楚笑意沉沉、疾步前行。也不由的摇头而叹。这个时候还游荡在路上的。只怕又是一个痴心痴情的人儿……沒有一丝慌乱的迹象。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然而不远处灯火明灭的铁匠铺中。却不时的传來咚咚的打铁声。搅碎这向來风云诡谲的皇城中。难有的祥和。   又似乎并不平静。Www。。com容楚眼角余光一瞥。恍惚觉得有人影一闪。进了那铁匠铺。   于是快步走过去。借着灯火记下了那铁匠铺的名字:章记。   皇城中出名的铁匠铺大抵只有这么一家。不是因为打铁人的技艺高超。而是因为。据传言给章记撑腰的那个人。高不可攀。人人谈之色变。   高。有多高。   容楚放下天青的帷幔。手中捧了一卷《山南杂记》。笑意浅浅。   只怕今夜的钟粹殿。又不会太平了……   然而此时的钟粹殿。却依旧还是太平的。除了昭和帝的心思愈发的烦闷了一些。   不知何时。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搅的宁珂心中愈发的犹疑。天色渐沉。和昭和帝所谈之事也有了大概的眉目。继续留在这里确实沒有借口。然而不留在这里。万一真如容楚所说。容瑄按捺不住对自己动了手。后果又岂是自己可以估量的。   昭和帝沉吟一声。朝后靠去。   “这雨下的还真是时候。”   宁珂心下诧异。却还是摆出一副恭谨的样子。“谨听皇上教诲。”   “南疆有一句古训。。”   昭和帝支起身。眸中闪过的一点笑意便如星星之火。蔓延出燎原之势。然而不等昭和帝说完。Www。。com一直守在门外的卫敕忽然赶进來。神色惶恐的看了看昭和帝。又带了一丝心虚的看向宁珂。匆匆忙忙便道。“皇上。丰皓轩走水了。”   昭和帝眸中的笑意蓦地冻住。连带着宁珂的心。一下子便被冻在无垠而空阔的半空中。   太子的动作。终于还是來了。   待赶到丰皓轩的时候。火势已经止住。也亏了今夜的雨。是而。除了后花园那架横在半空的天桥险些坍塌外。并沒有造成其余的损失。即便如此。宁珂还是小心的瞥了一眼昭和帝的神色。夜风凝滞在耳边。昭和帝的脸色也如这风般沉重。一丝不妙闪过宁珂心中。然而究竟为何不妙。宁珂也说不清楚。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昭和帝为人老辣。可谓喜怒不行于色。然而。丰皓轩中究竟藏了什么。竟让向來不露喜怒的昭和帝。将自己极差的心情昭然若揭。   “去看看那东西还在不在。”   暮年的帝王负手而立。仰起头直直盯着那架烧的不成样子的小天桥。   “那是几年前的事情。……”   几年前。   此刻的时光飞速流转。昭和帝分明的看见眼前那异域女子便是倚在这小天桥上。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都是说不尽的风流。于是便动了心。诚然帝王是不该动心的。因为帝王是注定不能有心的……他动心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害死了那个女子。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只可惜。那女子在异域虽有尊崇的身世。为了追求自己心爱的人來到中原。却也不过是任人拿捏的布偶。   忘了她是怎么走的。似乎也是这样一片熊熊的火海。待到他听到这个消息后退朝赶來。留下的也不过是火海消退而去后的所有残留。   迟了……   琼华宫一夕之间沦为灰烬。   然而。死者如斯。当年她的母后却不允许他为了那一个异域女子而消沉自此。是而在昭和帝前往渝州避暑山庄消暑之时。仅用一个月。琼华宫的旧址上又建了新宫。仍旧冠以琼华之名。   新的琼华宫。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在那女子香消云散的一个月后。迎來了新人。   最可笑的是。那新人。竟然是那女子的亲生姊妹。   虽常笑命运无常。然而却不想。阴差阳错下。至尊如他。也躲不过命运齿轮的咬合。母后监政。把他当一个架空皇帝的看。他因了权力尚小。自然生不起反抗之心。只能一日日里韬光养晦。如大鹏以待飓风。乘风而起。扶摇直上万里云天。   待到后來。六合一扫。天下初定。他月夜逼宫夺权。虽夺回了皇权。却也逼死了母后。   愈來愈多的杀戮让他的心情愈发的沒有了所谓的情谊。对妃嫔。对皇儿。对臣子。对百姓……都时时存了警惕之心。只是午夜梦回的时候。还常常能见到那个美目宛宛的女子。举步便如莲花轻绽。一朵朵的开在了他的心尖。   那是他的颜玉。他的阿颜……   尽管为了掩人耳目。无论是对蝴蝶夫人还是对颜玉。他都一律称作阿颜……但他心中真正的阿颜。只有颜玉一个人。他心中的阿颜。永远都是琼华宫中的南疆圣巫。颜玉。   “几年前……”   苍老的帝王在残余的火星中喃喃自语。宁珂偏了头。毫不意外的在昭和帝的眼角看见一抹沧桑的痕迹。   刹那。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尚且青涩而美好的那年。沒有这么多惊心的算计。沒有这么多龃龉的权谋。更沒有。这惊天动地的一瞬间。宁珂听见昭和帝近乎狠戾的笑。   “这太子该废了……”   ……   沉沉的月色最易引人沉醉。沒有人能逃得过这轮无暇明月的诱惑。   然而。却有人极警惕的看了一圈后。走下城墙。走进了第五重宫门的练兵场。   “都准备好了。”   萧杀的雨夜。沒有人会注意。在这个淅淅沥沥的小雨中。会有一群人绷出最为铁血无情的表情。整了整银红的铠甲。扛起长刀。整齐划一的朝第六重宫门快步跑去。   雨一直下。   待到那群人消失在长街转角之处。容楚方才自墙角踱步而出。合住折扇。笑的清冷。   随即挥了挥手。“回去吧。”   然而不等紫练要走。容楚忽然又道。“传信进去。他们要闯宫门了。”   紫练自树上跳下來。“主子……”   容楚的步伐却忽然加快。顺手揉了揉额角。一副我很困你别理我我不想理你的样子。端出齐王的架子。眉间一挑。转身离开。   不生气。不怒斥。甚至连往日里的任务还一如往常的交代下去。   似乎容楚一直都是容楚。未曾变过。 097 无故加责 - 倾国女相 - 艾颜   容楚似乎还是以前的容楚。仿佛一直沒有变过。   然而。只有紫练知道。只有不变。才是容楚最大的变化。   江南、上亥。两人几乎是相依为命。从血与火中。一路摸爬滚打的走过。这样深重的情谊。怎可能沒有一丝一毫的变化。若非林江惨死。恐怕。此时皇城中又要起齐王是断袖之癖的传言了。   然而在这雨夜。容楚却固执的不让自己提起那些话題。拒绝自己对他所有的低声下气。   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紫练觉得。曾几时。在上亥码头上所见的那个背影。或许也如这个背影此刻孤廖一般。   思绪在这雨夜中搁浅。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许久。许久……   ……   而丰皓轩走水一事。便被昭和帝重重提起。却又轻轻放下。   都留宁珂立在那烧焦了烧残缺了的天桥下。望着那犹如风烛残年的老人缺齿的、空洞的笑意。莫名的便觉得心口有一点凉。伸手按了按自己心所在的位置。隐隐的便抽出一丝生痛來……原來。琼华宫的往事是这样的。原來自己知道的。都不是实情。或许。就连他知道的。也不过是浮光往事的皮毛吧……   沈觉被急宣进了钟粹殿。宁珂为了避免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向昭和帝告了退便独自游荡在丰皓轩的花园里。   烧焦的木梁砸在花草之上。折断的茎干溢出青绿的草液。溅在那焦黑了的木头上。也不过毫无声息的渗入。就像墨汁汇入大海。细如牛毛。然而便是这细也让宁珂不痛快。捂着心口。只觉得那里也渗进了什么。看不见也摸不到。却一丝丝拧的她痛得难受。   大约三更天的时候。沈觉快步出了钟粹殿。手中多了一卷裹了黄绫的圣旨。   与此同时。第六重宫门。那浩浩荡荡的队伍戛然停下。   霍少宇神色凝重。负手立于城头。“苏煜泽。你马上带兵回去。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沒发生。你我仍是一处吃酒的好兄弟。”   雨淅淅沥沥的依旧不停下。苏煜泽冷笑一声。看着墙头稳如雕塑的男子。   这么多年來。他也算活的明白。大抵从小到大。接近他的人都存了一分不可告人的心思。因了他门第低贱。更是肆意**。直到见了容瑄。动了那一分他不该动的心思。攀附着容瑄一路。虽非平步青云。但较之从前已是不敢想的万幸之事。   再出乎意料的做到九城兵马司的吏目。他一直都忠心耿耿的为容瑄行事。真的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然而。便是眼前这个男子。Www。。com接近他。不带了一丝一毫的杂念。爽朗的就如草原上淋漓的风。谈笑间自有一番傲骨与风姿。   他仰慕他。却深知做不了也接近不了他。只能存了这念头一日日的任凭他接近。愈是与他谈笑风生心中便愈是计较。暗自不平……哪一天午夜梦回。想到的不是他。想到的不是他爽朗如天光的笑。刺破自己昏暗的人生。然明知不可能。日日里的期待与落差就愈发的大。   如此理直气壮的对面他。还是第一次。   苏煜泽苦笑了一声。这就是人生。阴差阳错。却又无可奈何的人生。   “霍兄弟。”苏煜泽怔怔的望着城头上霍少宇背后风云变幻的旗帜。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带了精心斟酌过的重量。落在霍少宇耳中。便有了瑟瑟的颤抖。   “你我各为其主各司其职。兄弟我……得罪了。”   苏煜泽极快速的略眸。扫过霍少宇的身后。粗略的在心中估算了一下。几步走到城墙前。仰起头。带着可与日月比光的灿烂。“我能叫你一声霍少宇么。”   话音未落。城墙上便有嗖嗖的箭。如飞雨而下。   苏煜泽不避开。却转了身对身后那整齐划一的部队疾声指点。“角弓只能射一次。你们快……”   一个“走”字來不及说出口。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就有一支箭沒入苏煜泽的后心。穿透铜甲的时候似有那么微微的一怔。一如城墙上。那鲜衣怒马的少年。深沉而纠结的心思。   然而终究是穿了过去。因为角弓发力极大。那箭即便是穿了皮肉、穿过五脏六腑。还带着朝前冲的趋势。连带着苏煜泽往前一扑。便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趁着角弓新一轮装箭的档口。那部队抓紧时机快步走过。沒有人回头去看蜷缩在雨水之中的苏煜泽。   大位所争。不可拘泥于一人性命。   霍少宇盯着雨水中匍匐蠕动的苏煜泽。张了张嘴。终还是沒有发出灭口的命令。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通知樊将军。”   第七重门。   “你们终于來了。我还以为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唠唠叨叨的守门人打开门。在那部队进去的档口点了点人数。却惊道。“怎么少了一个人。苏煜泽呢。”   “死了。”   距离守门人最近的那个人干巴巴的答了一声。   经年累月的出生入死。面对死亡时。已沒有了一丝一毫的震撼。   “哎呀他可不能死。”守门人经历的事多。自然一眼便看出容瑄与苏煜泽之间的不简单。是而此刻担心的不是苏煜泽。Www。。com却是那个向來难伺候的太子殿下容瑄。   “算了。一时半会儿也管不了这么多。”那守门人紧走几步。放起一个旗花。压低了声音道。“霍少帅通知了樊将军。我刚刚已假意答应他们拦住你。恐怕拖不了多长时间。你们快走。”   第八重门。   “都准备好了。”   白袍男子驱马而出。以眼神扫过训练有素的部队。做着最后一次的战争动员。“殿下向來带我们不薄。事成。我们自然都是开国功臣。断沒有不重赏的道理。而若是不成。恐怕就得杀头。株连九族。你们怕不怕。”   “不怕。”   整齐划一的口号。嘹亮的响在第八重门的院内。响在乱雨如注的夜空之中。久久不曾散去。   第九重。   因为最接近皇城的中枢地带。这里的戒备也格外森严一些。大多是昭和帝的心腹。也有临时从沣威大营调回來的轮值侍卫。大多三月一换。力求做到兵不识将、将不识兵。只能忠心效力于昭和帝。若投了昭和帝喜好。还可免了这一身戎装。换一个太平闲官当当。   然而。便是密不透风的网也有因氧化而脆弱的一天。再加上沣威大营本就是容瑄的属下。早已有人布置好了天罗地网等在那里。Www。。com   “小王哥。今日这酒喝的太多了些。”名唤虎子的守门人捅了捅小王哥。愁眉苦脸道。“到怪你叫我喝那么多酒。若是皇上怪罪。可就是掉脑袋的事了。”   “咱们去茅厕。”小王哥笑的憨厚。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咱们一起去。”虎子皱眉。“这门口便沒了人守。可别被逮着吧。”   “沒事沒事。就去去茅厕。你也能想到被逮着。”小王哥又是一笑。“干脆叫二柱替我们守一下。”   两人摇摇晃晃的走了出來。小王哥忽然指着虎子身后叫了一声。“那是什么。”   虎子向來胆小。听到小王哥的叫声。一时害怕。却不由自主的转过了头。这一转。便觉得颈上一凉。便沒了知觉。   解决了虎子。小王哥磨蹭了一会儿才又回了二柱那里。那懊丧两人出去时间太长的二柱见小王哥回來。眼神一亮。随即探头看向外边。“虎子呢。”   小王哥依旧憨憨一笑。自怀中掏出刀。狠狠抹过二柱的脖子。   随即挠挠头。将那刀的血迹在二柱身上擦干净。方才又塞回了自己的靴筒中。“去和你作伴了……”   这雨下的扰人心绪。沒有人会想到。在这渐成倾盆之势的大雨中。有一队人马。正渐渐逼近钟粹殿。   ……   “沒找到。”从丰皓轩回來的卫敕伏在昭和帝耳边低语。然而下一刻。迎來的却是昭和帝的怒斥。“是谁纵的火。”   “奴才还不知道。但已调了丰皓轩所有的宫女和太监來问了。”卫敕急的额上滚出了汗。忙不迭的向昭和帝表明自己敬职敬业。战战兢兢。   “问不出來。就不必再回钟粹殿。”   宁珂第一次见昭和帝发这么大的脾气。心中一惊。便稍微挪了挪。很自觉的坐到了一边。   “宁大人。你怎么看。”   然而不等宁珂说话。刚走出沒多远的卫敕又折了回來。手中捏了刚从鸽房带回來的纸条。战战兢兢地递给昭和帝。宁珂自认为眼力不差。然而却偏偏沒有看清那纸条上写了什么。只是凭着昭和帝愈发沉下去的神色揣摩。怕不是好事。而且。怕还是与自己有关。。   “宁大人。”   刚刚放下纸条的昭和帝语气忽然一沉。与诚心问教不同。却好似审讯一般。   “有人说你结党营私。私交亲王……这些暂且不算重罪。还说。今日丰皓轩走水也是你一手策划。”   昭和帝乜了眼。因为熬夜而显得通红的眼射出一丝丝凉气。   “臣一直在钟粹殿伺候皇上。并不知道丰皓轩走水一事。”宁珂坦然。起身拜倒在昭和帝面前。    098 太子逼宫 - 倾国女相 - 艾颜   “臣一直在钟粹殿伺候皇上。并不知道丰皓轩走水一事。”宁珂坦然。起身拜倒在昭和帝面前。   然而本性多疑的昭和帝并不会因这句话就相信了宁珂。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转过身对着卫敕道。“暂且押往刑部。再做打算。”   极少见昭和帝如此震怒。宁珂即便有罪。也贵为当朝国相。决不可押往刑部受审。然而昭和帝却偏偏就说了出來。可见昭和帝此次动了极大的怒气。   宁珂转念一想。已顺从躬身道。“罪臣宁珂多谢皇上恩典。只是千错万错都是臣的错。皇上万万要保重龙体。决不可气坏了身子。否则便是臣错上加错。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即便粉身碎骨。也难辞其咎。”   而一旁的卫敕却开始佩服宁珂的应变能力。以往也不是沒有位高权重的人被无故加责。涕泪肆流者有之。瘫软跪地求饶者有之。然而如宁珂这般不动声色把昭和帝抛过來的所有罪名都揽在自己身上。还劝昭和帝保重龙体的。是北周自建国以來第一人。   怪不得年纪轻轻便已官至国相。这般圆润老辣的心思。只怕即便是朝中诸老。也难有人及。   ……   被匆匆叫醒的刑部主事一路传下去让人点燃了一顺的长明灯。待宁珂在桌前坐了许久。刑部尚书彭乐方才打着呵欠走过來。   此刻的宁珂虽为阶下囚。然而因了卫敕特殊关照。是而也不敢摆出审讯的意思。反而掏出自己的私房钱叫人拿了去买來酒菜。大有把酒言欢。以诉素日來仰慕之情的意思。   宁珂坐的距离窗子近些。自然便听得见那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分明多了一种不相称的“锵锵”声。清脆而有力。虽听得出是刻意压低。但在这雨夜。还是透着萧杀之气席卷而來。   只是眼前的彭乐并不知道窗外的情形。只是有一下沒一下的敲着桌子。不时地嘟哝一两声。“小五怎么还不回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百无聊赖的宁珂却开始留意了彭乐指节的节奏。两长一短。两短三长的重复。不知是不是有什么深意在里边。彭乐发现宁珂盯着自己的手指看。便不好意思的笑了一声。“自幼学过打腰鼓。是而喜欢这些节奏。”   宁珂颌首。支了颌浅浅一笑。望向窗外。   “听说沣威大营回京了。”彭乐斟了两杯茶。推给宁珂一杯。随即又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酒菜还沒回來。大人请将就着些。”   宁珂习惯性的一让。“彭大人说笑了。我现在不过是阶下囚而已。”   雨势渐收。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然而便是在这愈发小下去的雨声中。那“锵锵”的声音愈发的清晰。像是刀剑撞击在铠甲之上的声音……奇怪。这大半夜的。怎么还会有人操练。   难道是……逼宫。   宁珂脑中轰的冒出这两个字。她自然是知道沣威大营的。被她顶了名的倒霉侍卫宁珂。不就是沣威大营的么。又联想起当年自己还是林如歌的时候。昭和帝重病。容楚侍立昭和帝近前。便常时不时的提起沣威大营诸将实在想念。想要进城探望。   彼时她还想。若是一日昭和帝明显的表现出大限在即的样子。沣威大营的诸将们一定会扬起马蹄、踏破皇城來表达他们对于昭和帝的着实想念。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刚刚丰皓轩被毁。她自然便怀疑到容瑄的头上。   既然昭和帝心心念念的人只有颜玉一人。那余下的半封遗诏就一定在丰皓轩之中。   再联想到容瑄对昭和帝的怨念。也只有逼宫这一条路可走。逼死昭和帝。两个半封的遗诏都在他的手中。下一代皇帝。必他无疑。   如此。容瑄那时不时流露出的古怪的性子。以及宴春楼上对梅亚子的怒斥。便好解释的多了。   一瞬间所有的念头纷沓而至。宁珂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容瑄此事是断断不可成的。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即便可顺利闯进九重宫门。谁知道以昭和帝那极细腻的心思。极狠毒的手腕。会不会早就布置下了天罗地网在那里。   曾经的容锦逼宫兵败。不也是因为太过于轻视昭和帝了么。   更何况。昭和帝与太子相疑早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早在月敏姑姑沉湖、太子带着皇后怒闯钟粹殿……昭和帝对容瑄。大约便存了杀机。先前所有的笑语相向。大概也只是万千假面中的一张而已。早就知道这天下下最为薄情的便是最尊荣的帝王家。然而。竟薄凉至父子反目、骨肉相残。却还是让宁珂心中狠狠的拽了一下。   面对亲生骨肉尚且如此。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她不过一介外人。又如何能安然置身。   正胡思乱想间。小五猛地一把推开门房。闷闷的走进來。将手中的一坛烧酒和一个袋子对到桌上。“去得迟了。酒肆都关了门。这唯一一坛烧酒还是小五敲开了酒楼的门问人家佘下來的。酒虽粗劣。但这猪蹄绝对是好猪蹄。小五去买的。可是皇城十里飘香的独一家。”   宁珂浅笑。亲自拨开酒塞。平平倒了三碗酒。一一推过去。浓郁的烟火顺着导烟管排出去。灯火微黄。照的几人生出了推心置腹之意。宁珂最先端起碗。分别敬过去。长叹了一声:“这几日來可真是不太平。”   彭乐深以为是。对着宁珂敬了敬。一仰脖子把一碗酒喝了个干净。待放下碗才看见宁珂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一瞬间便又生出须些窘迫之意。笑了笑。“我是粗人。也不会说什么文绉绉的话。只知道一句。叫什么。棋逢对手。酒遇知音。”随即便又觉得对手这个词用的不妥。只是想了许久也想不出什么词來替换。便又笑了一声。“嗯……不是对手。就是酒遇知音吧。不管怎么说。国相大人但凡有用得着下官的地方。下官一定尽心尽力。绝不会让大人为难。”   宁珂浅笑一声。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叫什么国相。左不过是些虚名。兄弟不嫌弃。叫我宁珂就好。”   彭乐久居官场。知道这只是高官们常有的一句客套话。可听不可信。是而便只是“嘿嘿”笑了几声。便也胡乱搪塞了过去。   倒是小五。听见宁珂此言。眼神瞬间闪闪发亮。连问了几句“真的吗。真的吗。”待听到宁珂肯定的回答后。便露出雪白的牙咧开嘴大笑了一声。“国相真是痛快性子。小五喜欢……哦。不。宁兄弟。宁兄弟。”   宁珂也不推辞。坦然的受了小五的兄弟之称。又给两人斟满了酒。“能与二位兄弟结识真是三生有幸。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來。为我们的缘分。再干一杯。”   三个人推杯换盏。却各自怀了一份心思。   ……   所有的部队都在钟粹殿前集合完毕。容瑄带了些欣慰一一扫过。   这是他的兵。   容瑄尚武。便如每一个喜欢武功的人一样。对着带兵。尤其是带好兵有着天然的兴趣。借用容靖一句话。就是。“他娘的。咱这种大老粗。看见好兵比看见娘们还高兴。。”   他苦心筹谋已久。等这一天也等了好久。   终于。他淡淡开口。“两封遗诏都已在我的手中。只要今夜逼死老帝。本宫就是新皇。”   那队伍无声移动。以愈发紧的握住手中的剑为回答。。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容瑄却忽然抬了抬手。   无声蠕动的队伍便在这动作下停止了前进。容瑄带了几分疑惑看向钟粹殿。宁珂不在。卫敕也不在。微启的殿门间。只隐约瞧得到青色宫装的婢女们垂首捧灯。一切宁静的都好似什么沒有发生过。   宁珂此刻不是应该在钟粹殿听训么。   丰皓轩藏有遗诏。宁珂住在丰皓轩却任由丰皓轩走水。此刻不在钟粹殿。又在哪里。   卫敕此刻不是应该在钟粹殿看着父皇教训宁珂然后再求情么。   更或者。不求情总该劝父皇消消气啊。卫敕不在钟粹殿。又能在哪里。   容瑄思忖半响。眼神一次又一次的瞟过那支训练有素的队伍。因为珍爱。所以愈发舍不得他们去冒险。良久。容瑄抬脚走上台阶。推开殿门。走进钟粹殿。   素络急冲冲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容瑄。便又底下。眸中似有千言万语。然而在垂眸的刹那尽数遮掩。   容瑄未曾在意。直直的走过去挑开帷幔。   明黄色的床帐中。分明可见有人面朝里侧卧。留给容瑄一个垂垂老矣的背影。   “父皇。”   容瑄尝试着叫了一声。   龙榻上那人却好似睡的特别香甜。偶有梦中呓语。却并不回过身來。   “父皇。您睡了么。”   容瑄又朝前走了一步。   回应他的除了榻上昭和帝起起伏伏的呼吸。便再也沒了旁的声音。   容瑄抽中怀中早已备好的短刀。一步步逼近那个背影。   “你干嘛。”   昭和帝忽然翻身起塌。看向走过來的容瑄。神色在宫灯的照映下。愈发的清明。   容瑄來不及缩手。眸色深了深。便加快了步子逼过來。高高扬起手中的短刀。狞笑道。“父皇。您这个皇上当的时间可是太长了。” 099 国储重器 - 倾国女相 - 艾颜   “放肆。”昭和帝的眸色一暗。手便狠狠的拍上了桌子。“你退下。咱们仍是父子。否则以忤逆论处。”   帷幔外异常的静寂。原以为会突然出现侍卫把自己架走。然而除了昭和帝震怒下的咆哮。和一丝丝隐约的风声。再听不到其余什么的响动。   此刻便是傻子也该意识到不正常。更何况。容瑄不是傻子。   然而。事已至此。容瑄也知道自己沒有了退路。于是冷笑了一声。愈发的逼近。   “父皇。昭和十七年。楚王逼宫。当年您也是那样说。‘若退下。你我仍是父子。否则以忤逆论处。’当年父皇英姿勃发。一声呼而万人应。儿臣历历在心。”   容瑄几步顿在昭和帝身前。月色清寂。不知外边的雨有沒有停。   莫名的就想起几年前那些一桩桩慌乱的事情。一瞬间的光阴翻覆。人影迷乱……恍惚记得那年有什么温热而粘湿的液体喷在他的后颈。有什么东西曾重重的朝他倒过來……   容瑄苦笑了一声。呵呵……这就是天底下最为无情、肮脏。也最为薄凉翻覆的帝王家。   这一年年的苦心筹谋。韬光养晦。最后却于谁做了嫁衣裳。   “可结果。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您也知道……”容瑄举着手中的刀。保持着最为警戒的姿态。然而心中却明知大势已去。分明沒有了再回旋的余地。   父皇明知道他今夜回來。   明明知道……却还是放任他的部下走过一重重的宫门。放任他便这么进了钟粹殿。   容瑄的眼神带了一丝渴望和贪婪。绵绵洒在钟粹殿所有的陈设之上。处心积虑了这么许久。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能以一个合理的身份坐在这里。睡在这里么。   大抵。今夜睡在这里。也算是的得有所偿了。   “父皇。儿臣今生对不住您。”容瑄忽然一把抛开了刀。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扑向昭和帝。一只手却掏向怀中。摸出一个白瓷瓶后。朝着龙榻下扔去。   所有的动作都在一瞬间完成。   昭和帝只來得及站起身。   一瞬间的翻天覆地里。只听得见窗外的雨势已成倾盆。   隐匿在四处的暗卫此刻顾不得所有的礼节。有人踢开容瑄。同一时间就有人抱紧昭和帝。破窗而出。   与此同时。一支火箭宛如长龙。扶摇刺破云层。带着呼啸的风声。落在了钟粹殿的檐顶上。“砰”的一声后火光四起。像无数飘摇的星光升起在万重宫阙之间。昭和帝已被暗卫带到安全的地方。此刻。却只着寝衣。瑟瑟的看着不知那里飞出來的火箭。惊慌之后便漫上满目的苍凉。   昭和二十九年。太子容瑄。以一种惨烈的方式。与历经了北周开国几百年的钟粹殿一起。化为灰烬。   只留给史书无尽的唏嘘。   容氏皇嗣。至此。删繁就简。终成三秋之树。   ……   “宁大人。不知你以为此事当如何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昭和帝神色憔悴。那一夜。容瑄拼了死也要拉自己垫背的做法让昭和帝一直心悸至今。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每每想起。便是一阵的感慨。而远在刑部的宁珂。当夜便也“证据不足。无罪释放”出了刑部。自然便也明白昭和帝一番安排里。是怕自己做了容瑄的质子。   爱才如斯。当真让人敬佩。   钟粹殿被毁。昭和帝便改在了在书房与宁珂谈论国储之事。朝中人人惶惶。人人都劝昭和帝早立太子。然而。人人又都有着自己的注意。不敢妄议朝政。便在各自的掌心写了欲扶持的皇储王号。每每会面。便伸出掌心。随即一笑。错身而过。   宁珂沉吟。近日來朝廷人心确实惶惶。国不可一日无储。Www。。com人人都觉得要早立储君才是。   然而宁珂却不这样觉得。   北周历代都早立太子。一來稳定朝心。二來也是祖宗之法。然而。难免有那么一两个太子庸碌无为。恃宠而骄。立的太早不好废。也就成了折磨着历代皇上的一个难題。   是而。宁珂把玩了一阵手中的瓷杯。浅笑了一声便道。“皇上。国储重器。万万不可过于急切。”   这句话说得虽然含糊。然而昭和帝心中却有了隐隐的轮廓。眸色在春光灿烂中愈发的深了下去。良久。欠起身道。“立太子诸多弊病。早立。不如不立。”   然而顿了顿。Www。。com又道。“不过也不能心中沒有一点的数。这样吧。朕先放出风去。就说让诸位大人勾选出自己心中当立为太子的人选。看过朝心。再做决定。”   搁下茶盏的宁珂怔了怔。这个法子……隐约觉得有点熟悉。   若论朝心。莫过于容清。容清宏德。向來体悯官民。只要不是谋逆的大罪。若是寻到容清。都会有一个好的安排。是而。人人大多称容清为贤王。原先的封号“燕”。倒已被忘的差不多了。   只是。进來容清太有隐匿之意。称了病非但不上朝。而且还隐隐的传出屡行恶事。虽不十分明了。但也听得原先拥护容清的人们心中失落。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近來容靖相比于容清。倒是顺风顺水了许多。先是有人家中失窃。恰好容靖在刑部。便旁申了这一案。若非容靖胆大心细。必不会这么快的就结了案。昭和帝阅完宗卷。也不由的眉头舒展。连连叹了几声“好”。在众人耳中。这不异于皇心所属的征兆。   是而。來來往往于酒肆、学塾、各等场所的官员们。都做了两手准备。一手写“六”。一手写“二”。预备着借风使舵。看昭和帝的口风往那边吹便往那边倒。总之。串起各条线索。朝中绝大多数的人都认为。新的皇储不外乎这两人中产生。   然而却还有极少数的人不这样想。   宁珂便是这极少数人中的一人。   昭和帝一生在位也不过三十年。这三十年中。有三位皇子忤逆叛上。先后走上不可回头的路。若非有人指使。实力雄厚。怎会生出如此异心。是而。此次让诸臣勾选出自己心中当立为太子的人选。大约。也不过是为了一试几位王爷的底细。   是而。大张旗鼓并不是很好的做法。   此时最好的动作。就是以不变应万变。安安心心的做好自己这个光杆王爷。不交联近臣。不结党营私。才能让这个疑心病愈发重的老皇帝不起疑心。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而坚持贯彻这种做派的。只有一个人。   沈觉名义上是辅佐的太子。太子已去。寻找新的靠山便显得尤为重要。   于是。出入于花街酒肆的人们。常传言。沈觉与秦王去了哪里……不等百姓猜测再起。就又有人传言。沈觉在醉仙居陪容清去吃酒……沈觉的态度。并不明朗。游离在这两人之间。   在这种情形下。最受皇宠的宁珂的意见便至关重要。一日散朝。未等宁珂上了昭和帝独独为他准备的轿子。便有人在她身后笑了一声。“哎呀。一别许久。宁大人愈发的康泰平安了。”   宁珂顿住正要上轿的动作。转过身去看。阳光下的那人神采飞扬。笑意如许。白面团似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有些出乎意料的看见。那人是依旧在鸿胪客馆教导圣巫的常信。   “呦。常司业。”   宁珂含笑对着常信一揖。常信还了礼回去。便笑道。“宁大人。不知皇上近來圣体可安。”   “有劳常司业记挂。皇上身子骨愈发的硬朗了。”宁珂笑意遥远而模糊。心中明知道常信所问必非昭和帝身体。却打定了注意装聋作哑。只要常信不挑明。他便不主动发话。   两人來來往往说了几句。都觉得沒意思。还是常信。笑道。“不知宁大人可否赏脸去寒舍坐坐。早就听说宁大人喜欢喝大枣黄苓茶。寒舍便备下了上好大大枣黄苓茶。只等宁大人前去一叙。”说完便笑意盈盈的看向抬轿的几人。“不知几位大人可能赏了这个脸。”   常信聪明。知道宁珂仍在昭和帝的软禁之内。是而一番话说得圆润如水点滴不露。既给宁珂全了面子。又不让宁珂为难。   为首的那人看了看宁珂。又看看常信。颌首笑了笑。“去吧。快去快回。”   只是那笑意疏远。并不比宁珂的笑显得亲近半分。   ……   “这大枣黄苓茶可是上亥的特产。听闻宁大人喜好。下官特意快马加鞭运往皇城。不知可还合宁大人的胃口。”常信自鬼脸青瓷盆中挖出积雪。放入紫砂罐对着宁珂笑了笑。“据说这大枣黄苓茶须得在地窖下存放了三年的积雪熬制。方才养神健脾。最为可口。”   宁珂深吸了几口茶香。淡淡一笑。   却分明在常信看似无关紧要的话中。听出些威逼利诱的意思來。   常信。你是说。即便远在上亥。也有秦王的眼线在吗。还是说。秦王筹谋此位。已有三年。   “常大人烹茶的手艺非凡。”宁珂浅笑一声。搁了茶盏。思忖半响。方才轻声道。“皇上曾说。治大国如烹小鲜。常大人烹茶自有一番道理。想必废了好大的心机。” 100 皇上忽至 - 倾国女相 - 艾颜   看似并沒有提到常信想问的问題。然而常信心中已有答案。便欠起身对着吊在火上的紫砂罐摇了摇手中的蒲扇。跳跃的火光映在常信的脸上。宁珂便见。那白面团似地脸上。多了一抹古怪的笑意。   当下也不久留。笑着请常信给自己包了几小包大枣黄苓茶。便告辞回了宫中。   钟粹殿和丰皓轩均已被毁。昭和帝寝宫便安排在了泰安殿。而宁珂作为伴驾的近臣。便也被安排在了泰安殿的偏殿宿下。   初时宁珂心里还是有些别扭的。别说她本是女子。即便是男子。除了宦官。有几个可以和皇上住的这么近。   然而拗不过昭和帝的坚持。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宁珂只好应下。   据传言。宁珂常于月夜烹一盏大枣黄苓茶。焚香沐浴后拜月而饮。大有对茶当歌之意。   昭和帝见过几次后便也不去注意。偶尔听人说起大枣黄苓茶最是健脾。便还会想起宁珂來。有时善心大发。也一定会给宁珂送去几包。只是。都烹不出常信府上的大枣黄苓茶的那般浓郁的香味。   宁珂移开书案。笑意浅浅。   埋首于大枣黄苓茶蒸腾而起的雾气中。宁珂收起四下里飘散的思绪。   大约。算日子也差不多了……   ……   常信自那一次宁珂到访。Www。。com心中便敞亮了起來。闭门谢客。一心教导南疆圣巫。只待功成名就。不再出去拉拢派系。为容靖的千古基业四处奔走。   一日稳坐家中。却忽然接到门子的通报。说昭和帝到访。   唬的常信慌忙整了衣冠便去接驾。不等出了第二门。便见昭和帝衣摆飘摇。大步走进來。身后一如既往的跟着卫敕和宁珂。心头沒來由的就多跳了一下。   当今大臣中。若论尊荣。当属宁珂为首。简直到了无与伦比的地位。就是不知道。这对过于年轻的宁珂來说。是不是一件好事情。   “朕听宁大人说。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爱卿几日來愈发的精进。是而过來转转。”   昭和帝的眼神在常府四周都落了落。方才抬起头看向常信。每一条皱纹里都堆满了抑不住的欢欣和笑意。看得出今日的昭和帝心情是难得的极好。常信躬了身将昭和帝引致屋内。讪讪笑着。“臣并不知道皇上今日大驾光临。是而沒、沒准备这么多的东西……还望皇上恕罪。”   说着就要拜下。瞧见了昭和帝眼神的卫敕会意。待到常信拜过。方才拉了常信起來。尖声笑了笑。“常大人不必多礼。皇上今日只是过來转转。万万不可因此而拘泥于礼数。”   常信心中总是忐忑。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国子司业并非大员。是而。愈发的害怕昭和帝突如其來有什么更深的含义。   所谓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來。可不就大多如此。   这样一想。心中愈发怕得厉害。只是当着三人的面又不敢过分的表现出來。只能不时地以眼神去询问宁珂。希冀宁珂看在昔日国子学中的情分上给自己透个底。   然而宁珂却对常信的眼神视而不见。只是以一种淡漠而恭谨的姿态立在昭和帝身后。愈发的让常信的心悬在了半空之中。   翻阅了一会儿古籍。昭和帝便觉得常信无聊。与他一起不如和宁珂在起聊天來得痛快。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于是回过头嗔道。“常爱卿。宁大人说你最擅烹茶品茗。不知朕可有这个口福。”   听得昭和帝旨意。常信的心才微微放了下來。   早就知道宁珂一直和昭和帝住在泰安殿。想必定是自己送给宁珂的大枣黄苓茶引起了皇上的馋虫……这样想着。便忙不迭的又去窖里捧出了鬼脸青瓷盆。照旧是上次宁珂再时烹茶的顺序。挖出几掌积雪放入紫砂罐中。摇了蒲扇掌握着雪水熬制的火候。然而。握着扇柄的手却微微打着颤。心底恐慌昭然若揭。   不过片刻。熬好的大枣黄苓茶便端了上來。   昭和帝掀开茶盖。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拨了拨上头的浮茶。埋首于扑面的热气中深吸了一口。由衷便赞。“爱卿手艺不凡。”   “哪里哪里。”常信转身的瞬间擦了擦汗。待看向昭和帝的时候已是满脸堆笑。道。“臣只是烹茶品茗的小本事。万万不如皇上调和天下。均匀六鼎。”   一席话说得昭和帝心情大好。却又不着痕迹的提醒昭和帝。既是调和天下。均匀六鼎。便该立一个太子了。   然而。心情大好的昭和帝并沒有在乎常信话中隐含的意思。或者说是根本就沒有注意到站战战兢兢的常信话里有话。又与几人聊过一番。方才起驾回宫。   那夜的常信听说。昭和帝几乎把朝中每个四品以上的官家中都转了一遍。   心中模模糊糊的升起一种愿望。然而。不等常信一把抓住这愿望。那信念便于掌心间消散而去。一触即碎。   这一夜。常信睡得并不安稳。   ……   垂询殿。   昭和帝又告了假不再來上朝。然而宁珂与两位丞相却是日日必到。时时讨论些关于安疆治民的法子。偶尔还有几位参政一并來。每每定下了一个方案便就此散去。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倒也爽快。   陈玉和急躁的性子在此时便体现的淋漓尽致。有一日刚进了垂询殿的门便冷笑了一声。“这么久了还沒个动作。打量是逗我们玩呢。”   所有人都知道陈玉和明目张胆的对昭和帝不满。如果说有些人是墙头草的话。那陈玉和绝对是死忠的燕王党。一天听不到关于赞颂燕王的声音就浑身难受。昭和帝下令各官选出自己心中的太子人选。陈玉和一口咬定就是燕王。就等着昭和帝和他们要结果的时候。据理力争。雄踞朝堂。   谁知道过了这么久。昭和帝那里却还是一点音信都沒有。陈玉和原先满满的气势便弱下去一半。然而心中还是愤愤不平。说好的自选太子呢。   然而今日的垂询殿里。人竟聚的难得的齐。即便是听见陈玉和此言。也不过是略略抬头。微笑示意。便又低头去处理自己手边的文件。   “写写写。你们就知道写。”陈玉和满腹牢骚。快步走到左参政桌前。一拍桌子。震的那砚台晃了晃。“皇上这么戏耍于我们。是可忍孰不可忍。”   左参政扶了扶眼镜。嫌弃的看了一眼大早上就抽风的陈玉和。偏过身往右参政那边坐了坐。   然而陈玉和却不依。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几步又走到右参政面前。把桌子拍得“啪啪”响。宁珂笑意凉凉的支起下颌來看着陈玉和。这是唱的哪一出。   “你们还有沒有一点文人风骨。凭他是皇上又怎样。”   右参政皱皱眉。很显然不想招惹已经发疯了的陈玉和。   陈玉和來來回回的走在左参政与右参政的两张桌子前。忽而怒斥忽而狂笑。人人都有些畏惧。但又惹不起。只能皱了眉作出一副敬而远之的样子。   偌大的垂询殿里。只有沈觉和宁珂所在的地方最为安静。   因为安静。所以听得到时间缓缓淌过。听得到生命在时间中一点点的流逝。听得到这近乎于停滞的一瞬间。彼此有条不紊的心跳。   狠吗。   宁珂的眼角撇过沈觉。一副老好人的样子。时时处处都不会太过于为难人。当年在国子学。便是他问了自己关于南齐悼帝与西凉舞姬的问題。给自己的思维打开了更为广阔的天地。   当年也是他。在这垂询殿中。处处拦下对自己百般刁难的陈玉和。看似对自己时时处处都维护有加。   然而。却还是他。奉了容楚的密令牵扯出所谓地宫。捏造出爹爹叛国通敌的证据。害了林府。害了爹爹。害得她失去了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有静心凝神的烟雾袅袅而起。隔了那烟雾。宁珂分明看见沈觉衣袖一动。   天还未大凉。有东方的光顺着经年的窗缝投进來。宁珂顺着那一片灰白。有些不清晰的看见那片光影中闪烁出大约一指宽的亮光。   仅仅是一瞬。   形如柳叶。很细。很薄。很……尖锐。   飞刀。   宁珂一怔。恍然便觉得冒出了一身的冷汗。那边的陈玉和犹不自知。仍旧拽住两位参政非要他们说个清楚。昭和帝如此对待他们究竟算不算有人性、有王法。然而这边的宁珂。不敢转身。只能用眼角余光撇着沈觉微颤的袖口。忽然便想到。这是自己第几次面对死亡。   兀自想着。便沒有注意到陈玉和的声音低了下去。   待到惊觉有人进了大殿。宁珂慌忙绕出书桌跪下。对着那许久不曾沾染垂询殿气息的明黄衣摆。恭恭敬敬的便拜。“臣宁珂恭祝皇上。寿比天齐。万寿无疆。”   随即陈玉和和沈觉分别也跪在宁珂的两旁。宁珂再看时。只见沈觉掌心的地砖。已是潮湿一片。   “哦。爱卿们不必多礼。这么多年來朝夕相处。你们与朕已非君臣。乃是家亲。”昭和帝虚虚一扶。便径直走上了龙椅。左右瞧了一圈。方才端起了早已准备好的茶水笑了笑。“刚刚陈相说些什么。朕沒有听清楚。”    101 无视容清 - 倾国女相 - 艾颜   众人都看向陈玉和。心道这疯子魔怔也不挑个好时间。昭和帝许久不來垂询殿。这好不容易來一次。听见的却是陈玉和这般诛心之言。不知道心里可会有什么想法。   左参政瞟了一眼昭和帝。小心翼翼道。“皇上。臣先告退了。”   “等等。你们都留下。听陈相把话说完。”昭和帝啜了一小口茶。漱了漱嘴后。吐在卫敕端过來的瓷白盂里。又慢条斯理的掏出丝绢擦了嘴。方才看向陈玉和。   一系列动作下來。有条不紊。此地不乱。方才抬眸乜了眼看向陈玉和。   虽带了笑。然而那笑并不会让众人的心理负担轻上半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陈玉和深谙昭和帝脾性。此时若是认怂。比会让昭和帝从心底里看不起。于是便梗了脖子道。“皇上。太子乃一国储君。当早立才是。皇上前几日里曾说让我们自选太子。再根据朝心决定。怎么现在便沒了下文。”   “陈相说的极是。朕正是要根据朝心决定的。”   昭和帝轻笑了一声。手中把玩着碧玺。思忖半响。又道。“朕今日來就是为的这个事情。”随即抬起头。眸色平静的扫过众人。“怎么。心中可都有了结果。”   左参政瞥了一眼陈玉和。见陈玉和不说话。便上前一步奏道。“皇上。都已有了人选。”   “嗯。”   昭和帝的余音拖得很长。垂了眸却只是盯着书案上那一纸未写完的奏折看。铁钩银划。一笔一笔都含血和泪写成。初落笔。便见锋芒初露端倪。这是容瑄的字迹。他最清楚不过的。   一瞬间的恍惚。   垂询殿便在这一瞬间中极致的静了下來。   风与人心息息相通。。怕惊扰了年老帝王飘忽的心思。也徘徊在那檐角下。久久不息。   左参政还在等着昭和帝下文。一仰头便见昭和帝直愣愣的瞧着桌子上的那封信。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那原是他和右参政今日准备商议拿來写进《北周史》的。被陈玉和一搅合就忘了收起來。却不防恰好被昭和帝撞见。   这本是容瑄决意逼宫后写的一首反诗。一直都放在东宫。若非右参政提议要去搜查。也不会这么巧的就别左参政看见。还光明正大的带进垂询殿中。   原以为昭和帝一定会生气。就算不会“勃然大怒”。也一定会“拂袖而去”。原先说的关于立太子的话題就再一次被重重提起轻轻落下。然而。过了许久。昭和帝方才抬起头。除了声音略低了一些。沒有旁的不同。   “宁珂几日前交上來的。各位誊录的名单。朕已经看过了。”   昭和帝皱了皱眉。看了看沈觉。又看向陈玉和。   “朕是说过让你们自选太子。再根据朝心做决定。只是。朕有说过让你们结党营私、交联近臣吗。”   后半句的时候。语气陡然一厉。便于其中透出无限的威严。宁珂垂了眸。细细数着昭和帝将会给陈玉和罗列出來的罪名。   “朕有说过让你们只谋前程不顾社稷吗。”   “朕还说过让你们私下里在掌心写了所扶持的名号四处通信。”昭和帝冷笑了一声。呷了一口刚换上來的新茶压火。搁下茶盏后又擦了擦手。“朕自然知道国储重器。不可轻授亦不可轻取。立的太早。免得叫下头不懂事的人们带坏了。还犹不自知。”   最后一句话说的严厉。近來因为皇城中放出來的风声。哪个大臣不是在掌心写了所扶持的王爷的名号四处奔走。上至左相陈玉和。下至京畿之外的知州知府。日日里都有快马來回奔波于驿道。日日里扬尘千里中。都暗藏了几家欢喜、几家忧愁。   陈玉和脖子一缩。便垂下头去。   然而心中却还是暗自不平。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这些话皇上在之前可从來沒有说过。   只是昭和帝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又不敢公然的表现出自己心底强烈的不满來。只能恶狠狠的咬紧牙。垂着头不让昭和帝瞧出些端倪來。   昭和帝也确实不曾注意到陈玉和的反常。只是敲了敲桌子。又沉吟道。“皇城内的计数。拥护秦王的有四十八个人。拥护燕王的有五十二个人。若再加上你们偷偷联络的皇城外臣。谁知道又是多少。拥护齐王的却只有一个人。这委实不是个好兆头。”   顿了顿。又道。“是齐王不会拉拢。不见得吧。”   余音在传到陈玉和耳畔的一刹便顿住。反而叫陈玉和心中愈发的不是滋味。这是圣心所属便归了齐王。当下心中一扯。便跪了下去。   “皇上。燕王待人赤忱。体恤百姓。”陈玉和心中掂量了一番。就把能想到的话都说了出來。“更何况为人最是和善。在这太平盛世。不需要秦王和齐王殿下杀伐过重的太子。和善恭睦的太子。才是民心所向啊。”   句句恳切。若非昭和帝早有预料。必会感慨陈玉和一番慷慨陈词。   然而此番动作已在宁珂与昭和帝的预料之内。所以。除了又喝了一口茶。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昭和帝并沒有旁的动作。   陈玉和俯身跪在地上。背部愈发的绷成了直线。在众人瑟瑟的目光中。遮住那天际垂落的一线金光。身后一方天地中檐角飞扬。蔚蓝天幕。愈发显得这背影如此坚挺。又如此孤独。   良久。昭和帝示意让卫敕扶陈玉和起來。凉凉道。“太子之事暂且放下。三人皆缺了历练。近日來需得派他们一些实差。认认真真的考量一番再说吧。”   陈玉和敛了心神。迫于昭和帝那巨大的压迫。不敢再说话。   昭和帝撑着卫敕的手站起來。绕道宁珂的桌前。吩咐道。“国库亏空。你把这差使给齐王。限他半年内补齐朝中所有官员所欠国库的银子。”   “皇上。臣……”宁珂惯性的就要拒绝。   “秦王不是最会断案么。就把刑部交由秦王看管。一应大小事件。先经了秦王的手再呈上來。”昭和帝却不给宁珂留犹豫的时间。继续道。“记住。北周前几朝皆有犯罪的大员花钱买替死鬼的事情。若本朝再出。便是笑他这个秦王当到了头。”   “臣明白。”   拒绝不得。宁珂只好硬着头皮接下。又看了看昭和帝。等着昭和帝分配容清的任务。   然而昭和帝只是绕回到书案上坐下。优哉游哉的喝茶看书。到好像忘了容清一般。宁珂有些郁闷。看看两位参政。已经开始埋头撰写《北周史》了。而两位丞相则开始揣测昭和帝的意思。根本沒有人顾及到昭和帝刚刚的分配有多么不公平。   “皇上。”   宁珂又硬着头皮叫了一声。这一声却是引得垂询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來。带着各种各样的意思扫在宁珂身上。然而宁珂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自在。反而几步走到了昭和帝的书案前。压低了声音道。“皇上。燕王殿下可要代办什么职务。”   “哦。”昭和帝恍然大悟似地叹了一声。“险些忘了近日來屡屡称病的燕王。他身子不大好。就先不要安排了。”   这便是充分的表达了昭和帝对容清的不满。   宁珂撇嘴。眼角却瞥到陈玉和袖内的十指。已紧握成拳。   也是。刚刚才谈到皇城中拥护几人的人数差距。待到分配实物的时候反而因恰好的因为他称病几日便忘了。这么低级的借口。只要是个人就看得出來昭和帝借了容清。对陈玉和的警告之意。   “今日便如此吧。两位参政留下继续撰写《北周史》。三位相爷可先走一步了。”   昭和帝笑眯眯的看了看三人。仿佛刚刚气卷雷霆的大怒只是一现昙花。片刻过后已是雨散天晴。   宁珂、沈觉和陈玉和三人依次向昭和帝告了退。经过书案前的时候。瞥见那依旧摆放的端端正正明黄绢纸。因了笔架遮挡。并看不清楚。只隐约瞧得几个字。   “剑已出鞘。覆水难收。”   仅看见的一句话。便表明了容瑄当时所有的纠结与无奈。   果然还是为上位者身不由己。有时。即便不是为自己。就算是为了手底下一干吃苦受罪的人。也不得不往前冲。不能停。便如覆水。一旦扑出。再无收回之日。   寸寸含限。步步维艰。   说的。大抵就是这深宫之中所有的阴谋与算计。只因为背负的不只是自己吧。   宁珂叹了一声。匆匆离去。   ……   常信在鸿胪客馆待的也并不安稳。可恨那來自南疆的糟老头子却时不时的烦他。学了这么长的时间。连四书五经都学不会。着实让常信懊恼。   说好的一点即通、触类旁通、举一反三呢。   虽是教导圣物。然而常信的心思却并不在这里。早已飘到了垂询殿去。   容清人脉广。自然知道昭和帝去了垂询殿。然而偏生此刻却沒有一丝半点的消息传來。煎熬的常信的一颗心悬在了半空。明明空落落的却堵的难受。   “你还沒告诉我什么是‘道’。”圣物扬了扬手中的《周易》。冲着发呆的常信气鼓鼓的叫了一声。    102 职务调动 - 倾国女相 - 艾颜   “你还沒告诉我什么是‘道’。”圣巫扬了扬手中的《周易》。冲着发呆的常信气鼓鼓的叫了一声。   “一阴一阳谓之道。”常信深深锁眉。口气中略带了一丝不耐烦。指节轻屈叩了叩桌面。“天地万物之理。莫不有对。所谓‘有无相生。难易相成’。便是道了。”   “哦。”那圣巫应了一声。却仍是不大懂的意思。含糊便应了过去。   而常信却真的再也打点不起半分心思來。只能勉强保持了一个还算镇静的外表。眼神却不时的瞟向窗外。微微有一丝的响动便会让常信的心中惶惶许久。忽而在心中安慰自己大约今日皇上高兴多留了报信的人一会儿。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忽而又想此刻或许因为什么事耽搁在了路上。然而焦躁许久。再去看一旁的沙漏。竟连半刻钟也沒走。   常信心中便怀疑。这沙漏可是坏了。   然而昭和帝却明令。教导圣巫期间不得擅自外出。活动范围也被局限到了这一间稍大的客室。   心中难免愤愤。然而这愤愤之情下去了。便又开始慌张了。怎么感觉过了已经这许久还是沒有人过來通知。可别是又出了什么岔子罢。   “国相大人到。。”   门外侍立太监的一声厉喝打断了常信所有的思绪。猛然一瞬间只觉得心跳的狂躁又不耐烦。Www。。com按理來说。这些事本來是卫敕來宣的。虽不明白为何派了宁珂。然而却也來不及细细思量。迎出门便拜了下去。   俯身的一瞬已想的明白。自江南、上亥之行后。宁珂雷厉风行却又不显山露水的手腕深得昭和帝赏识。后继一系列动作中。大刀阔斧。分割军、政、财三权。给坐镇皇城的昭和帝吃了一记定心丸。自此尊崇万分。即便卫敕。也并不能及。   “常信叩见国相大人。”   常信撩起衣袍。拜倒在地。眼角余光却见身穿朱红官袍的宁珂在距他三步前停下。   心里沒來由的就是一阵慌乱。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然而等了许久也沒听到宁珂宣读什么圣旨的声音。忐忑的一颗心不知道该安置在那里。只觉得在宁珂那逼人目光的注视下。后背只能愈发僵硬的一点点弓了起來。   “常信听旨。”   注视了常信许久的宁珂此时才缓缓的接过身后太监手中的明黄圣旨。徐徐展开。   “北周祖法。国储重器。不可轻立。亦不可轻取。”宁珂的声音锋芒尽敛。一字一句咬的格外清晰。只是速度也太慢了些。常信满心的不耐烦。却也不能有所表现。只好仍旧俯了身听旨。   风声如水。自耳畔潺潺流过。只是却无法灭了常信心中那无名之火。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宁珂所奉的圣旨冗长而繁杂。然而罗列所诉。却皆是些点不到重点的语句。常信微微动了动身子。示意正在宣旨的宁珂。快说重点吧我跪的受不了了。   宁珂却依旧不急不躁。待到那圣旨已读过三分之二。语调陡然升高。   “……然骨肉相残。伦理不容。故先遣差使。考量一番。国储重器。废之须慎。立亦慎也。特遣燕王容清与国子司业常信一并教导南疆圣巫。以保我北周万世无虞。”   常信听完这一大段话。虽说的并不是他心中的意愿。然而却忽的松了口气。倒觉得这法子也着实不错。旧太子刚死便立新太子。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确实也有说不过去的感觉。   于是俯身便又拜了拜。沒了心理上的负担。此次俯身便轻松了许多。   “臣常信接旨。叩谢皇恩。”   不立太子。公平竞争。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常信笑了一声。将圣旨递给跟出來的侍从。吩咐了放在哪里后便要请宁珂进去坐坐。宁珂习惯性的想要拒绝。然而南疆圣巫就在里面这个诱惑还是诱的宁珂顿了顿。半响。浅笑一声。攀着常信的臂弯便走了进去。“稍坐一会儿。还得去两位殿下那里宣旨。”   “好说好说。”   常信满脸堆笑。Www。。com然而下一刻。却猛地愣住。   两位殿下。   或许从三位殿下分别主管了什么事务也能看出昭和帝到底属意于谁。于是常信便又含了一丝侥幸问道。“不知另两位殿下又主管的哪里。”   “这圣旨都是沈相那边刚传出來的。黄绫未撤。是而我也不是很清楚。”   宁珂浅浅一笑。无声的推开了常信的问话。   “那既如此。国相大人还得先去传旨才好。”常信脚步顿住。看似谆谆教导。“万万不可为这等小事误了传旨大事。”转目一笑。又道。“不过。待国相大人传完了旨。Www。。com常信还是在鸿胪客馆恭迎国相大驾的。”   等我宣完了旨再來。好让你摸清楚几人都分管了哪里。宁珂斜睨了眼看着常信。轻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暮春将尽。此刻已有了初夏干燥而舒爽的味道。无论是早晨还是中午。都一日日的热了起來。偏生宁珂这可洞穿一切的眸光打在常信身上。顺着藏青的官袍一分一寸上下的移动。很慢。却足以让本就胆小的常信愈发的忐忑不安了起來。   于是便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   “不过。就是先进去坐坐也无妨的。喝杯茶解解暑气也好。”常信慌忙把自己的话圆回來。然而宁珂已放开了常信的胳膊。Www。。com有些奇怪的笑了一声。“常大人说的是。得先去两位殿下那里宣了旨才好。那常大人既如此说。宁珂也不久留了。大人深明大义。必当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才是。”   “那就多谢国相大人了。”   胳膊失了宁珂的把持。一瞬间有了须些的风灌进來。吹开了和着汗连绵粘在胳膊上的衣衫。莫名的不适感。常信慌忙拢了手浅笑一声。目送着宁珂带了那小太监又快步出了鸿胪客馆的大院。方才一声轻叹。   伫立在鸿胪客馆的大门前。藏青的衣袍掠起又落下。眼神顺着同样藏青的山脉。却顿在了皇城外的方向。   大风将起。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也不过。各自为安。   ……   宁珂赶到齐王府的时候被沉闷的气息压的透不过起來。因为自己的武功底子。自然便感受得到。齐王府中任意一个人都是高手。虽着麻衣。看似面无表情毫无生气。然而宁珂却感受得到。若有风吹草动。这些人立刻就会展现出动如脱兔的一面。   “国相大人到。。”   身后的太监适时的通报了一声。立马便有齐王府书房的人迎了出來。朝着宁珂便拜下。   “殿下可有在府中。”宁珂淡淡瞥了一圈。沒有容楚的影子。四下里也沒有那熟悉到惊心的檀香。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忽而便定下了心神。不见面。总好过她想象中的见面后却无话可说。   “回国相大人。殿下一大早就出去了。西城有百姓争地。把官司打到了殿下御前。”   那管家大有容楚的风范。虽跪倒在地。却不卑不亢。宁珂赞许的看了一眼。但并未允许自己流露出过多的表情來。顺着昭和帝的意思。等了一会儿。并不见容楚回來。便把圣旨宣给了那管家。   待那管家接了旨。宁珂又笑着与管家寒暄了几句。方才出门。   细细想起來。这似乎是自己第一次进齐王府。   不在他们初相见便沦陷了一颗心的时候。不在他们经历了生死险些便要更进一步的时候。却是在所有的一切都已成苍凉的往事。再踏入这齐王府。莫名的便心悸而拘束了起來。   幸而。他不在。他沒有见到她。   便省去了诸多的尴尬与不适。怕也是上苍仁德。不忍见她的凄苦吧。   宁珂苦笑了一声。便径直去了秦王府中。   她却不知道。在她离开了齐王府后。有人立在了书房内。透过雕花木窗久久的看。看她雍容自若的宣旨。看她坐在紫藤桌旁等他回來。看她最终把旨意宣给了管家后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看她只是礼节性的寒暄后便转身离去。   那个背影。明明离他这么久。却又那么远。   远到只要一步。便再也回不來了。   “殿下。”管家叩了叩书房的门。听到回应后便推开门走了进去。把手中的圣旨给了容楚。简练的把宁珂的话重复了一次。容楚接过圣旨后就把管家赶了出去。自己盯着那圣旨看了许久。又贴近嗅了嗅。待到确定属于那女子的气息渐渐消散后。方才徐徐展开。   不立太子。   早在他的预料之内。   或许。这其中也少不了她的动作。她是昭和帝身边最为了解他的人之一。他的命都握在了她的手中。只要她在昭和帝面前提起卫敕也是自己的人。。   不敢想。后果真的不敢想。   然而。若是这样能让她不再恨自己。也是值得的吧。   眼神微微一恍。便顺着圣旨继续看了下去。待看到封他去查补户部的亏缺。心中又是一拽。国库亏空已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挪用私银的多是皇亲国戚、朝中大员。这亏空。又岂能是好补起來的。   大约。这也是她给老皇帝吹了耳边风的后果吧。   宁珂兀自苦笑了一声。宁珂。你可解气。    103 避之不及 - 倾国女相 - 艾颜   容楚兀自苦笑了一声。宁珂。你可解气。   然而下一刻。眼神却落在自己鬓间的一点斑白。自上亥回來。他便惊恐的发现了自己快速的衰老。时不时的便有半白的发丝落在他的肩头。压在心中。却有磐石的重量。   长叹了一声。容楚将那白发连根拔下。团起來掩入袖内。   时光易老。他一介男子尚且如此。那绝色红颜。又怎能经得起这一日日的蹉跎下去。   “殿下。”   门外传來沈觉的声音。   “进來吧。”   容楚收起圣旨。敛起哀叹的神色。坐直了身子。   沈觉推开门。Www。。com赤红的官袍衬得他脸色好看了不少。然而。这红却愈发的让容楚心中不痛快。连带着语气也焦躁了起來。“这个时候过來。可是为了父皇调动职务的事情。”   沈觉正色。“正是。刑部原为殿下主管。突然调给秦王殿下。不知皇上是何用意。”   “凭他什么意思吧。”   容楚苦笑了一声。揉了揉额角。   “好歹也让我管了户部。虽说欠银不好拿。但也算是个实差。”   沈觉听得出容楚语气中的揶揄。也不多理会。顿了顿又道。“三位殿下中。倒属燕王最为清闲。教导圣巫看似不是什么实差。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然却关联着北周与南疆的外交。殿下绝不可掉以轻心。”   容楚微怔。随即道。“说完了。”   “说完了。”   “说完了就走吧。我累了。”   容楚向后仰去。伸手揉着额角便开始闭目养神。明显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   “殿下。”   沈觉怒极而起。狠狠一拍桌子。双手撑着桌子俯向容楚。“殿下。您从上亥回來就一直都是这么个样子。事事无精打采。您忘了您是怎么走到这个位置的吗。这么多年來。这么多人尽心竭力的后果。就是在这一刻因为您的小脾气而功亏一篑。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容楚放下手。倏忽坐直了身子。   “本王何曾要功亏一篑。感谢沈大人这么多年來的教导、辅佐之恩。本王怎敢功亏一篑。”   “那好。”沈觉加重语气。“既不敢功亏一篑。为何日日里摆出这样一幅冷脸來面对我们。翻找出地宫的所有证据是我一个人干的。和别人无关。”   容楚冷笑一声。“本王何曾说过与他人有关。沈大人不辞劳苦。日日里为了本王的前程奔波劳累。本王自然感激不尽。”   “殿下。”   沈觉戾气陡现。眸中怒火大有将容楚烧个干净的意思。   然而容楚却仿若不见。只是撇了撇嘴。便又朝后仰去。“沈大人请便吧。本王累了。”   自上亥回來。容楚便不再搭理任何人。除了交代任务的时候。其余时间都是把自己锁在书房里。不知昼夜的批折、读书……若是放到从前。沈觉或许会赞赏容楚的勤奋。然而沈觉知道。当容楚拼尽了力气从上亥赶回來还沒沒能阻止了自己的动作后。他就完完全全的变了一个人。   若说曾经的狠辣无情。那是因为他把所有的情都埋在了心底。   而现在。只要下属办事稍有差池。便可能惹來杀身之祸。Www。。com沈觉知道。现在的容楚。是真的称得上狠辣无情了。前几天紫练因为送错了药。便被容楚罚在了刑室思过。刑室向來是皇家犯了不可饶恕却又不能死的重罪的人才能去。然而明知道容楚是借此发泄。沈觉也无可奈何。   “殿下。”   “本王累了。沈大人请便吧。”   容楚仍旧合了眼。语音清冷。听不出丝毫的感情。   他是该高兴的。这才有未來帝王会有的风范。然而沈觉却实在高兴不起來。只能撑着桌子愈发长久的盯着容楚。再也沒了回应。方才叹着气退下。   容楚。真的不是以前的容楚了。   ……   宁珂到秦王府的时候下意识的便顿住不想走。Www。。com脑中莫名的便浮现出当年那些荒唐事來。容靖说宴请他。实则却是安排了容姝的刻意接近。让她犹如鱼梗在喉。即便过了这许久。还是会害怕容姝忽然从秦王府中跑出來。   “国相大人请。”   身后的小太监极有眼色的躬身一让。随即直起身來。“国相大人到。。”   宁珂一惊。慌忙敛了思绪。打定了注意不会招惹容姝。便快步跨了进去。早接到信的容靖不等宁珂进了第二重门便带领一干家人迎了出來。含着笑打量了宁珂一番。方才跪下。“儿臣恭迎父皇圣旨。”   这是在告诉自己垂询殿也有他的耳线。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只怕太过于急躁了些。反而不好。   宁珂也不多话。自那太监手中取过最后一封圣旨便宣读了起來。开头与先前宣给常信与容楚的圣旨大同小异。然而后半部却明显的长了许多。   到了最后终于把昭和帝要交代的事情都交代了个清楚。宁珂方才笑了一声。亲自扶起容靖來。将圣旨递到容靖手中。   “国相大人。本王有一事不懂。还请借一步说话。”   容靖转身把圣旨给了身后的管家。对着宁珂就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随即又对着宁珂身后的小太监道。“这位公公暂且去客室喝杯茶。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歇歇脚。”   安置好了那小太监。容靖便带着宁珂左转进了秦王府的小花园。   花园中姹紫嫣红的一片。然而细看之下。宁珂又是一惊。早就知道秦王为人最是胆大妄为。不想。这花园中竟种了好多皇城的御花园中才有的花。   这是对皇位最为赤、裸裸的觊觎。   御花园中的花。大多为贡品。多为单数。然而这秦王府却多出了这么多枝。谁知道是不是趁着曾经接见各地來使的机会在其中做了手脚。   那除却京畿之中。城外各州。又有多少是甘心情愿诚服于秦王的。   还是。秦王本就还有着其他的势力。   宁珂心中虽惊。但面上并不表现出來。摆出一贯雍容自若的笑意。便道。“不知殿下有何要事。”   “本王心里只是奇怪。为何大人宣旨。派给燕王的职务却是宣给了常信。”容靖毫不犹豫。单刀直入。   这样的直接到让宁珂心下里了然。当下便也不绕圈。笑道。“皇上说燕王殿下身体还未痊愈。不宜接旨。便叫臣把旨意宣给了常大人。由常大人择日禀告给燕王殿下。也是一样的。”   “哦。原是如此。”容清又笑了一声。“那国相大人可知齐王是如何看待户部亏空一事的。Www。。com”   “臣去宣旨时齐王殿下不在府中。是齐王府的管家代为接旨。”宁珂又笑。   “管家。”容靖皱眉。“可是那个叫容安福的。”   “臣只知是管家。并不曾问过名字。殿下若知道。大抵便是了。”宁珂笑的极有分寸。不曾浪费了一字一句。却清楚的表达了自己满腔赤忱一心热血只抛给了昭和帝的意思。   容靖听得宁珂此语也不再多问。两人又说了一些无关朝政的话題后。宁珂告辞。“殿下。皇上交代了臣还得去一次刑部。便不就留了。”   “嗯。日后还劳烦国相大人多多提携。”   容靖笑的无比虚假。却还要卖力装出一副和善的样子來。   宁珂心中轻叹。到底还是容清做这一套是老手。顺心顺手。沒有丝毫的违和感。   随即也是一笑。“一定一定。”   ……   待回到垂询殿已过未时。宁珂摸了摸空落落的肚子。不由的叹了一声。   这差使办的。让别人看來是尊崇无双的国相大人。然而只有她知道这其中的艰辛。最艰辛的就是。早已过了饭点。却沒有了能填饱肚子的东西。   住在这九重宫阙之中原不是多么好的事情。别说时时处处有人监视。就连吃饭起床都得按照规矩來。这对于天性散漫的宁珂來说。着实不是一件好事情。   于是宁珂打定了注意。无论如何也要回到国相府去。   然此刻。却还是速速复命要紧。宁珂长叹了一声。跨进了垂询殿。   “都宣完了。”昭和帝听见声响。搁下手中的书卷。摘了眼镜深深的看了一眼宁珂。   这一眼看的宁珂心中发毛。却还是爽利道。“宣完了。臣宁珂特來复命。”   “嗯。都宣过了就好。”昭和帝指了指旁边的桌子让宁珂坐下。“还沒用过膳吧。过会儿齐王要送他府中的枣泥松糕來。难为他有此孝心。你等会儿一起用点。”   宁珂心中慌作一团。但还是强打了镇静道。“多谢皇上厚爱。臣今日有些头疼。想早些去歇歇。”   “哎。话不能怎么说。”昭和帝站起身绕着书架走了走。顺带活动了筋骨。背对着宁珂看着两位参政誊录出來的《北周史》概括。心情不由的大好。“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因为病了。才愈得吃些东西。不然病气反了起來可不是闹着玩的。更何况。枣泥补血益气。最好不过。”   今日的昭和帝话莫名的多。许是因为心情大好的缘故。然而听得宁珂心却十分的不耐烦。正坐卧不宁的时候。便听见门外有人高声通报了一声。“齐王殿下到。。”    104 驸马暴毙 - 倾国女相 - 艾颜   “这不。还真是说到就到。”   昭和帝爽朗一笑。转过身去。   宁珂紧跟着站起身來。待到看见那熟悉的天青衣角拂过门槛。心里便是一紧。然而这许久了的伪装却促使着宁珂几步走过前去。对着容楚行礼。“宁珂见过齐王殿下。”   姿态愈是恭敬。语气就愈是淡漠。   尽管早已在容楚的预料之内。然这态度还是让容楚怔了怔。随即如宁珂一般淡漠的伸出手去拉。“起來吧。”   宁珂抬头。在触及容楚眼神的刹那又垂下眸去。落在容楚向她伸过來的手上。   洁白。修长。骨节匀称。   这双手。一路扶她颠颠撞撞。出玉章宫、进国子学。为她的人生打开了流光溢彩的十色天地;这双手。也曾于她重病之时一次次的试探她的体温她的呼吸。挽她于弥留之际。许诺与她看一场江山如画;然而。这是这双手。前一刻还在与她氤调畅。下一刻。便翻弄诸般证据。置她与林府于万劫不复之地。   她不该恨的。只能怪自己太过天真。天真的以为。对她好的人是不带任何目的的对她好。   天真的以为。即便是薄凉如斯的帝王家。也还是存了一丝情谊在的。   “谢殿下。”   宁珂双手撑地站了起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容楚有些尴尬的缩回自己的手。将搁下的木盒又提了起來。几步走在昭和帝面前。“父皇早就说想尝尝儿臣府中的枣泥糕。儿臣一大早便吩咐了下去。从城郊回來便刚刚做好。父皇趁热尝尝。”   “嗯。难为你有这孝心。”   昭和帝坐下。自木盒中端出盛放了枣泥糕的小碟。对着一旁的宁珂笑道。“还沒用过饭。便有新鲜的枣泥糕來了。宁大人过來用一些。”   宁珂几句推辞。容楚便回了身笑。“宁大人可别是尝便了山珍海味。吃不惯小王府中的粗茶淡饭吧。”   “哪里哪里。”宁珂浅笑一声。在昭和帝的一旁坐下。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臣只是略有不适。”   容楚皱眉。借了伸手去为昭和帝奉茶的一霎把住宁珂手腕。宽大衣袖的遮掩下。分明感受得到宁珂的日渐消瘦。即便不用看。他也猜得到那苍白的皮肤缓缓流淌着的青紫的血脉。   一触即放。   “你瘦了。”   容楚走过宁珂。站在宁珂身侧。   宁珂垂了眸。不作任何回答。   容楚俯身亲自捡了一块枣泥糕來塞到宁珂的手中。随即在宁珂的耳畔轻笑。“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找我报仇。”   报仇……   宁珂掌心愈发的握紧。枣泥糕落下的碎屑粘在书案上。也浑然不觉。这仇刻骨。这恨铭心……他说得对。即便是为了报仇。也不能委屈了自己。   对着枣泥糕胡思乱想了一通。宁珂便狠狠咬了下去。   咬在沾染了容楚气息的地方。   ……   宁珂连吃了两块枣泥糕。心中终于舒坦了一些。死结难解。然而便这么耗着。反而耗了自己的心力。为了容楚。不值当。   随即和昭和帝扯了些闲话。时不时的便说道想要搬回国相府去住。昭和帝每次都眼疾手快的岔开话題。闹得宁珂也不好意思再提起來。Www。。com待到几人将容楚带來的枣泥糕分了个干净。容楚方才笑了一声。起身收拾。“父皇。说了这么久。您也乏了。是让卫公公扶您回去。还是和宁大人再在这里坐一会儿。”   “回去吧。回去歇歇。”   昭和帝叹了一声。随即揉揉额角。在容楚的搀扶下站了起來。险些沒能站稳。稳住了身子后边又是一声叹。“朕老了……”   “父皇说的哪里话。”   容楚扶着昭和帝一步步走出來。   “天若有情天亦老啊。更何况。朕只是一个有七情六欲的凡人。”   昭和帝一声声接连的叹息。尤其是“天若有情”四个字。落在宁珂耳中。更是让宁珂心中一扯。   天无情。所以天长青。   正暗自神伤。忽听昭和帝笑道。“朕看今日宁大人心绪不宁的样子。可别是这连日來的劳累把宁大人累坏了。”不等宁珂回答。昭和帝又道。“这样吧。明日早朝。宁大人不必來了。在府中好生休养几日。”   然而宁珂注意的却不是不必去上早朝。而是在府中好生休养几日。   这就是说。她能回国相府了。   宁珂心中一喜。便对着昭和帝拜道。“多谢皇上恩典。那臣便告退了。”   昭和帝颌首。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浅浅笑了一声。“去吧。”   西山日暮。单薄的少年快步走在扑面的风里。任凭这涤荡的风洗空自己纷乱的脑海。报仇的办法有那么多。而只有自他的手中夺去江山。才能让他明白。穷尽一生所追寻所挚爱的。到头來不过一场竹篮打水。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江山如梦。可谁又能抛得下这如梦江山。锦绣繁华的一世。   她不恨他了。只是隐隐的开始嘲笑自己的无知。   一入侯门深似海。更何况。这比海还深比海还翻覆难测的帝王家。怎会有一丁点的情谊。   待回到国相府。已是身心俱疲。Www。。com   若非容楚的那句话点醒了昭和帝。此刻的她或许还在深深皇城之内。做那孤老帝王唯一可聊以慰藉的所谓近臣。然而。虽是帮了她。她却不感激他。   或许每一次的接近、每一次的施以援手。都不过是他精心筹谋的下一步。   就好像恍若隔世的那一次。她与他执子对弈车中。车外黑甲铁流、烟尘千里。车内香雾袅袅。她执起黑子。他便执起白子。就好像他们是天生的对手。沒有丝毫的理由便站在了对立面上。   容楚。你看。果然还是在梦中。你才会和我说出实话來。   一子落错。注定落得个满盘皆输的结局。   而当初所说若你我对弈你必会让我。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大约。也不过是一时搪塞下的借口吧。   容楚。我要你的江山。你可肯给我。   宁珂眯着眼看向窗外。回想这近一年來所发生的所有事情。从被迫入宫殉葬。到侍奉汤药见到太子。再到素络说出的蝴蝶夫人……她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巧合。那既是巧合。为什么在自己以为太子会跟出來的时候遇上的却是容楚。此时再回想以往的事。便觉得疑点颇多。   既然卫敕是容楚的人。那假借昭和帝下旨选了殉葬之人的可是容楚。   或许素络也是容楚的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的通素络为何会在情急之下脱口便道“蝴蝶夫人”。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这样想着。往日里看似巧合的事。便有了顺理成章的解释。更进一步的说。大约容清也是他的人。这也就有了为何夜闯国子学。常信就敢收下他这个沣威大营的侍卫。为何要请成文卷的时候。容楚明知道常信借机把会文堂诸人都关了禁闭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直到后來太子惨死。昭和帝说要百官自选太子的时候。容清就那么恰好的闭门称病。   若非容楚早已料到昭和帝会走这一步。故意让容清压下了气焰。容靖又怎么能与容清秋色平分。   呵呵……如此说來。容楚。你到底有多少面。还是我沒有见过的。   宁珂垂了眸。想的越多心底的悲凉便越是浓厚。原來他真的已经权倾朝野。便如他所说那样。就好比鲲鹏敛翅以待飓风。一日风起。便可扶摇直上万里云天。   容楚……你还真是狠……   好狠……   “国相大人。皇上于长明宫设宴。请国相大人前去。”   有侍卫递进一贴红纸。恭敬俯身。宁珂接过那请柬翻开看了看。“既非节气。又无喜事。设的什么宴。”   “呃……”那侍卫微怔。并不相信宁珂不知道这件事情。然而耐不住宁珂一遍遍的问。含糊了半响也推脱不掉。只是在心中责怪侍卫长为何把这个差使给了自己。良久。方才极快速的说道。“长平帝姬的驸马。殁了。”   “什么。”   宁珂一惊。顾不得自己还端坐在桌前。双手一撑便站了起來。直直的看着那侍卫。不相信似地一遍遍的问。“殁了。帝姬的驸马是谁。何时定下來的。我怎么不知道。”   这一连串的问題惊得那侍卫也唬在了那里。开始还以为是宁珂的玩笑。然而看宁珂那急迫的神态也不像是开玩笑。于是定了定神便把宁珂在江南、上亥时皇城所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待说到昭和帝以长平帝姬适龄需配驸马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宁珂。然而见宁珂毫无绮念。便继续道:   “皇上本是属意于呃……宁大人和欧阳大人的。怎奈两位大人都有差使在外。是而皇上便考虑到了陈相的长子。”   陈颖……宁珂顺着侍卫的思路一起想下去。陈颖面上是燕王的人。与容姝也确实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这么想來。昭和帝会点到陈颖。确实在情理之中。   “然而帝姬不许。说若是不嫁个她心满意足的人。宁愿落发也不肯选配驸马。于是……”那侍卫的声音渐渐压低。“于是……便选了一户白衣秀才的儿子。”   “再然后呢。”宁珂隐隐听出不对的意思來。   “再然后……”那侍卫嗫喏一阵。忽的加快语速。“本來是择定明日完婚的。可谁知今日那准驸马却忽暴毙而亡。”    105 宫宴大乱 - 倾国女相 - 艾颜   “再然后……”那侍卫嗫喏一阵。忽的加快语速。“本來是择定明日完婚的。可谁知今日那准驸马却忽暴毙而亡。”   暴毙。又是这个借口。   宁珂长叹了一声跌坐回椅子上。因为容楚而纷乱的心湖來不及平静。便再次被搅乱了。容氏皇族流淌着的多是这样狠辣而无情的血液。为了自己。别人的命都可贱如蝼蚁。   真的是突发重病。还是因为。不过成了容姝的挡箭牌。   天色将暮。待到那最后一丝红光也隐匿在藏青的山脉之后。宁珂收回那顺着眼神飘远的思绪。对着面前的侍卫顿了顿。合起了那请柬。“知道了。我会去的。”   ……   长明宫。   不是第一次进來。然而这一次的长明宫比之第一次來的时候装点的愈发庄重了些。   许是因为这次的宫宴是为了超度那惨死的秀才的亡灵。所有的宫灯都及其慎密的在外蒙了一层白纱。來來往往的宫人也都换了白纱的宫装。不显肃穆。反而愈发的空灵高洁。   宁珂笑了一声。径直在末席坐下。   还未坐安稳。便听见殿门外的公公高声通禀。“燕王殿下到。。”   容清称病已久。若是还不借了此次宫宴再起势头。怕也会在诸位大臣中落了话柄。宁珂起身去迎。还未走到大殿门口。容清便径直走了过來。看似熟络的扶住宁珂。“宁大人。请上座。”   “不了不了。臣乃布衣。上座还是留给殿下们吧。”   宁珂笑着推辞。摆出一副无功不受禄的样子來。   容清便把宁珂一把按在椅子上。一撩衣袍也坐在宁珂身边。浅笑一声道。“北周祖法。上座除却皇亲贵戚。有大贤大德之人也是可以坐的。”随即又使劲按了按宁珂。笑道。“先生大贤大德。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必要坐在这里才是。”   眼看着宁珂又要推辞。容清凑近了一笑。“四哥今个儿还不來。许是在半路上被二哥缠住了。宁大人。您就安心坐在这里。过儿他们來了。让他们坐到下座去。”   宁珂听见容楚还沒來。即便來了也不会坐到这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和容清所聊也不过是些圣巫的问題。虚虚实实试探了几回。见容清皆是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也不像与容楚有关联。便又稍稍的安了些心。   此刻的宁珂便如惊弓之鸟。只要沾染与容楚有关的半分信息。心里便十分的不舒服。Www。。com   容清做人最是通透。知道宁珂自上亥回來便与容楚有了隔膜。是而也会时不时不着痕迹的安抚宁珂几句。大有贤王护才爱才的意思。   宁珂也任由着容清明目张胆的拉拢。无论容清到底是不是容楚的人。起码面上不是。这也就给了这几日一直持观望态度的大臣一个交代。   “你们來的倒早。”自后回廊穿进來的昭和帝笑了一声。卫敕扶着昭和帝坐下。便解开昭和帝额上遮风的兜帽。又斟了烫好的酒递过來。一连串动作倒是连贯。惹得昭和帝又沒來由的笑了一声。   随即递了眼色下去。四处瞧了一圈。“今日老二和老四还沒來。”   “回父皇的话。今个儿四哥说户部的欠银亏的厉害。连晌便去查了。算时间怕也差不多要到了。”   容清笑了一声便执起杯來敬。昭和帝被容清这一番话说的心情愈发的好。因了容姝胡闹而晦暗的心情也明朗了起來。于是便笑了笑。挥了挥衣袖挡回容清的杯去。“你二哥和四哥还沒來。咱爷俩喝着也沒什么意思。”   笑容里是难得宠溺。大约在这薄凉帝王家中。这温情也是鲜少的吧。   宁珂握着酒杯的手便是一紧。莫名的便又想起些陈年旧事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心里虽一再告诫自己沒意思、沒意思。然而却还是扯的厉害。想那往事。大约早已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即便是说了不会在意。不能在意。每每到了谈及他的时候。连带着周身的空气都似凝滞了般。   “儿臣來迟了。”   昭和帝和容清正自谈笑间。便听见容楚爽朗笑意自大殿门口传來。宁珂下意识的便去看。天青长衫。一路行云流水。虽不曾刻意招摇。却还是让满殿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尽管见过多少次。可宁珂还是听到下座有人近乎于感叹的称赞。“天人之姿。天人之姿啊。”   待容楚与昭和帝和姊妹们都见过礼。Www。。com便撩起衣袍自然而然的坐在下座。昭和帝心情大好的看了看三位帝姬和两位王爷。便笑道。“难得你们聚这么齐。咱们不等老二了。容楚。听说你去查了户部亏银。可有什么结果。”   容楚微微有些尴尬。然而转瞬便换了一副笑脸道。“父皇。户部亏银亏得厉害。且多是朝中大员所借。借的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儿臣打量着。该还了。”   “唔。你行事向來妥当。把户部交给你。朕很放心。”昭和帝啜了一口酒。随即道。“今日开宴。你來得迟了。也不曾告假。这样吧。朕罚你给大伙讲个笑话。逗大伙乐一乐。”   “父皇。。”容楚刚要推辞。便听到殿门口又是一声响。“父皇。儿臣今日來迟了。”   “哦。难为你还记得今日有宴。”昭和帝眉间一挑。笑了一声。“既是來迟了。便照咱们的规矩來。讲个笑话给大家乐一乐。”   “父皇。儿臣乃是粗人。实在讲不出什么笑话來。”容靖在大堂前站定。左右看了一圈。最后一眼意味深长的盯着容楚看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始说。“儿臣此次去寒邺城修缮运河。见了一桩奇事。说的是一群盗匪抢了一只商船。打死了所有人后发现船里只装着十几箱的蜡烛。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盗匪头目便说。‘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带也带不走。带走也沒有。’一个小喽啰就道。‘是沒用。不如我们烧了吧。’那群盗匪都觉得这个主意好。便一起防火烧了这船蜡烛。蜡烛的香气冲上天去。挡住了出來巡游的二郎神的路。二郎神就问。‘这是谁家做了这么大的功德。’。。”   故事沒说完。却故意吊人胃口似地。转过头去看垂了眸的容楚。笑意凉凉道。“四弟。你说这可是功德。”   座中旁人大多听不懂什么意思。然而宁珂却在一瞬间想的明白。   户部亏空不好处理。为什么。因为就是上头这些靠山。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想用银子的时候随便拿。不用了也就想不起來自己欠了户部的银子。容楚从未插手户部事务。户部自然都不是自己贴心的人。   前脚刚去清查了户部亏空。容靖后脚便來了这么一手。   暗地里嘲讽容楚是那盗匪。抢了船只烧了蜡烛。还让顶上头的人以为是做了天大的功德。   只这么一瞬。昭和帝便也想了个清楚。   刚皱起眉。还沒來得及说些什么话。容楚便摇开折扇斜睨了眼看过去。“二哥。这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何曾是功德。”   “呦。四弟也知道这事损人不利己。”容靖反唇相讥。   “那可不。”容楚斜依了身。鬓间碎发落在肩头。看似在笑。然而那笑意清亮而悠远。未曾抵到心中。“一个人损了一船人。可不是损人。烧的蜡烛惹來神灵恼怒。何曾利己。”   这便是不动神色的反驳了回去。虽是恼恨容楚。然而这口才却还是让宁珂叹服。   正应了古话。一人哭何如一家哭。一家哭何如一路哭。容楚这话驳的最妙。知道昭和帝近來大有镇世济民之意。是断断不会允许一家一路的人哭的。   眼见着两人愈发的剑拔弩张。矮屏风后的容姝咳了一声。遥遥的举起两杯酒來。“本來是一家人。谁哭不是哭。”   然而容姝这话接的却让昭和帝寻到了转移话題的地方。笑了一声便道。“长平。你那驸马与你命里无缘。趁着今日几位少年重臣都在。你可再选一个。”   羽扇飞花。脂粉彩衣。在宁珂的天地中。一瞬间便都失了自己的颜色。   屏风内依稀看见容姝笑颜。然而宁珂心中却愈发的忐忑。明知道这是昭和帝为了缓解长明宫的尴尬之事。却又不能分明表态。起码在席宴进行的一半的时候。他作为当朝国相。不能擅自退席。   “父皇可当真。”娇羞的少女连带着语音也有了欣喜的颤抖。   “必然当真。”昭和帝一声轻笑。目光扫过右手的几人。流连一番后倏忽在宁珂身前顿住。“除了国相。”   宁珂分明感受得到屏风后那激怒而來的盯视。愈发坦然的坐直了身子。对着容清喃喃细语。   “父皇。”容姝忽然一把推开屏风。噔噔噔几步站在容靖所站的地方。美目中含了晶莹的水雾。却固执的仰起头不肯让它落下。“父皇。您不是说可再选一个的么。”   “朕还说除了国相。”昭和帝语气平淡。“国相少年重臣。怎能因儿女私情毁了前程。”   容姝仰起头看着昭和帝。看了许久。又扭头跑向宁珂。“说。你娶不娶我。”   而与此同时。容靖忽然几步跨到容楚的面前。一把就扯起了容楚的衣领。“谁是强盗。”    106 尚方宝剑 - 倾国女相 - 艾颜   长明宫忽的陷入了大乱之中。   一边是容靖气势汹汹來者不善的怒斥。“谁是强盗。”;一边是容姝美目盈盈泫然欲泣。“你娶不娶我。”   这一场丑闻。昭和帝本该阻止的。然而昭和帝却只是因震怒而猛地咳嗽了几声。随即挥了挥手制止了要去拉开几人的卫敕。一瞬间苍老下去的声音透露着不可抑制的悲凉。“让他们去打……”   然而正在气头上的容靖却听不到昭和帝的哀叹。一拳便对着容楚挥过去。“谁是强盗。我秦王府上下二百八十多口人。现在都沿街变卖家私也偿还欠银。这就是长了我北周的国脸。”   容楚折扇一挑。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侧身避开容靖袭來的拳风。而下一刻。就听见容姝压低了声音一遍遍的说。“你娶不娶我。”   一瞬间的混乱之际。所有人都坐在那里。容清有些懊丧的两边看了看。忽而叫声“二哥”。忽而叫声“阿姊”。只是这无力的几声呼唤。根本制止不了这混乱的场面。   “阿姊。别闹了。”   容清想了想。决定先帮助宁珂。   “想这好儿郎天下万千。宁大人年少有为。阿姊即便是为了国家社稷。也不该这么对待宁大人啊。”   容清声声恳切。前一句提点容姝。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后一句一心为国。于公于私。说的都沒有半点可挑剔之处。然而容姝并不买容清的帐。反而几步走到昭和帝座前。字字斟酌后。便道。“父皇。儿臣不孝。只是儿臣早有誓言在先。若是父皇不允儿臣自选了婚事。儿臣便是落发为尼。也不愿含混此生。”   一字一句皆带了剖心泣血的重量。昭和帝听着。一直紧握着酒杯的手便颤了颤。   容姝深得昭和帝宠爱。宁珂生怕这一句话说的昭和帝又动了心。慌忙起了身便道。“皇上。先不说臣出身贫弱。便是南疆觊觎我北周多时。此时也不宜拘泥于儿女私情。”   说完。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偷偷瞥了一眼容清。浅浅一笑。   不好意思。把你的话借來用一用。   宁珂这句话确实也说到了昭和帝的心上。且不论宁珂身份高贵还是低贱。便是南疆与北周极有可能爆发的战争。他此时的身价便意味着不能与北周皇室有半点瓜葛。   若有朝一日宁珂作为参谋被派往南疆。长平在皇城的一举一动必会引乱宁珂的心思。所以。不能同意这桩婚事。   心念转定。昭和帝便彻底的站在了宁珂的这边。“长平不得胡闹。快回含昌宫去。”   “父皇。”容姝此时也豁了出去。一把扯开自己身上的白色外衫。露出朱红的中衣。映的眼角一滴泪痣愈发盈盈。“父皇。儿臣今日便要和国相成亲。”   “放肆。”   一直忍着不出曾爆发的昭和帝终于忍不住拍了拍桌子。急怒攻心。一惊之下便猛地咳了起來。卫敕慌忙扶住昭和帝。另一只手便端过一杯茶來。昭和帝喝了几口茶压了压怒气。然而却越想越不是滋味。抱着茶杯便又是一阵咳嗽。   容姝探过头去看。似有些羞愧。“父皇。您沒事吧……”   昭和帝却已一手扣住茶杯将那茶倒在了身后的盆栽中。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长平。罚你含昌宫禁足三个月。去吧。”   大殿中央珠圆玉润的少女。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满身志在必得的气焰便忽的下去了一半。肩膀瑟瑟了许久。终还是咬着牙道。“儿臣听命。谢父皇恩典。”   宁珂执了杯看。眸色遥遥连绵而去。那朱衣少女的身影在她连绵的眼波彼岸。此刻便显得无比落魄和单薄。   莫名的就想起一句诗來:昨日黄土陇中埋白骨。今宵红绡帐底卧鸳鸯。   这世上。总是有太多的人事更替。想明白了这一点。此时种种的不如意。也就是那么回事了。Www。。com宁珂叹了一声。目送着容姝在侍女的带领下快步走出了长明宫。然而宁珂知道。以容姝的心智。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在长明宫丢了面子。或许。只是她某一个计划中的某一步。   所以。她不同情她。   这方刚成净土。容楚那边便又起了风波。容靖看着容姝被带走。向來与容姝交好的他心中愈发愤愤。便借此将所有的怒气都撒倒了容楚的身上。   还未等众人从那诧异中清醒过來。便听见容楚略带沙哑的声音。“父皇……”   这声音很陌生。陌生到宁珂不由的便看了过去。此时的容楚与她所认识的任何一个容楚都不同。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那刻意压抑了却还是不住流露出來的委屈。让所有人都怔了怔。   “父皇……”   待到整个长明宫都静了下來。容楚对着昭和帝的方向磕了几个头。   “父皇。儿臣得父皇恩典。幸以监管户部。众所周知户部欠银亏欠已久。儿臣奉命清查。自问并不曾得罪过二哥哪里。”容楚压低了声音。顿了顿。又道。“儿臣并不想户部亏银会闹得这么大。若是顾忌天家颜面。儿臣自可以不闻不问。然竺州亢旱。连路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儿臣自上亥赶來。一路所见。触目惊心。”   昭和帝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眸色有些复杂的看着容楚。   容楚犹自俯身在地。“竺州虽非心腹重地。然百姓亦是父皇子民。二哥府中虽苦。却也还苦不到一州百姓举州逃荒的境地。儿臣跟着那百姓们赶了两天的路……”   容楚的神色渐渐晦暗了下去。仿佛真的回到了那人见人愁。鬼见鬼愁的几日里。   若非亲眼目睹。他怎么会知道在竺州知州封封奏折里上报的国泰民安。却是这种境地。   上至垂暮老者。下至无辜幼童。谁不是日夜不息的拼了命也要跑出那活活饿死大半人数的竺州。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若非真的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方。谁愿意背井离乡。飘零异地。   那几日的容楚便是跟在他们的后面。看着他们饿了就吃剥下來的树皮。待到沿路的树皮都被剥完了。便有人受不了饿去挖观音土。   容楚曾喝止了一人。然而那人却捧着观音土对容楚无声的哭。良久。才道。“官爷。吃了也是死。不吃还是死啊……”   手中的观音土仿佛染了血般的红。然而谁又知道。这观音土真的不是染了血的后果。这苍茫大地万里云天。哪里染得不是无辜百姓的鲜血。   容楚制止不了。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人捱不住饥饿吃起了观音土。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更有年幼的孩子吃完了抱着衣衫褴褛的母亲不住的哭。“娘。我肚子胀……”   那母亲便狠狠的抱紧了孩子。眼泪一滴一滴的打在臂弯中孩子的脸上。冲刷开日夜奔波所沾染的泥土。露出他本清秀的眉目來。   竺州大旱至此。然而上达朝廷的文书中。沒有一封提及。   “……儿臣自恨无力替父皇分忧。父皇差遣儿臣掌管户部。清查户部亏银。儿臣便心急想要拨出银子赈灾。是儿臣行事太过于冒进。父皇。儿臣恳请父皇责罚。可父皇。切切要赈济天下百千万受苦受难的百姓啊。”   容楚说到最后。语音已带哽咽。昭和帝明白今日的局势。刚刚一番拖沓下來。自然也知道容靖所言实是事实。   今日的秦王府。却是在十里长街摆了长棚。搬出了府中各色金银器皿。家中眷属都趁着容靖坐宴长明宫之际。在十里长街上吆喝。说是为了归还户部欠银。要当空了家底才肯罢休。   然而。户部亏银数额庞大。若是此时真的驳了容楚的面子。这亏银愈发的不好追回。   于是沉了脸道。“你说的。可都属实。”   “父皇。儿臣句句属实。”容楚朝前跪了几步。慌忙表明心迹。“父皇天纵之才。儿臣怎敢有所欺瞒啊。”   “若是属实。朕必会拨下银两和粮食赈灾。”昭和帝捻了须。沉吟道。“为何知州沒有上报。”   一旁的卫敕早已将竺州知州的述职文书递了过來。昭和帝刷刷翻开。对着其中一句念道。“‘……是天下安康。盛世太平。百姓安居……’这些可都是赵伍郎的文书所呈。并未提及亢旱半字。”   “父皇。。”   容楚又要说话。便忽然听见殿外有人通报。“刘御史有要事禀奏。。”   “准。”   刘御史。皇城人人谈之色变的刘御史。宁珂心下里好奇。探了头便望去。其普通的葛丝长衫。然而周身那冷峻的态度却让宁珂怔了怔。这通身的气派。不知为什么有种熟悉的感觉。   “皇上。”那所谓的刘御史几步便跪在容楚的身侧。“竺州亢旱。知州赵伍郎隐瞒不报。臣下已将赵知州就地正法。”   就地正法。   自除了宁珂一剑怒杀孙义允。刘御史是第二个不等通报便杀了朝廷大员的人。昭和帝面上有些挂不住。刘御史已自腰间解下尚方宝剑來。经了卫敕的手呈过去。“皇上。臣下幸不辱使命。”   尚方宝剑是昭和帝御赐。曾言。尚方宝剑上可谏皇上。下可斩百官。今日刘御史请出尚方宝剑。确实让诸人都愣在了那里。    107 纷乱迭起 - 倾国女相 - 艾颜   一瞬间。诸人都只屏住了呼吸。   刘御史在皇城中是个神话。就如昭和帝手中的利剑。不出鞘则已。一旦出鞘。剑锋所指。必有伤亡。   “嗯。”昭和帝笑了一声。神色忽而温软了下來。看向容楚。眸中也含了满满的笑意。“你起來吧。竺州亢旱属实。赵伍郎知而不报刻意隐瞒。其罪当诛。”   容靖听完昭和帝这段话。忽然愣了愣。   容姝不是今日刚从含昌宫传了密信來说刘御史已死吗。怎么现在刘御史还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还会请出尚方宝剑扰乱自己的计划。   然而不等他解释。昭和帝便对着他喝了一声。Www。。com“容靖。你可知错。”   目前的态势最明朗不过了。昭和帝对于户部欠银一事必定会追查到底。任何人都知道。即便是容楚真的操之过急。此刻的昭和帝也只会彻底站在容楚这边。   户部的差使向來难办。若是此刻昭和帝表现出半分不赞同容楚的意思。那往后户部的差使。必会如履薄冰。   容靖心中也明白。然而他更明白以昭和帝的脾性。最不爱临时捣软的性子。于是便跪下。虽跪下。却仍旧高声为自己辩解。“父皇。儿臣无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儿臣欠银太多无法归还。只能变卖家私。”   “你变卖家私抵还欠银。确不曾有错。”昭和帝冷哼了一声。Www。。com“朕说你的错。是侮辱当朝亲王。骨肉相残。”   容靖默不作声。指尖却狠狠的扣进砖缝中。   额上的冷汗一滴滴的落下。顺着砖缝上的沟沟槽槽。一路蜿蜒。   “容靖。你可知错。”   昭和帝罗列完容靖的罪证。再次高声问道。   容靖虽是压低了声音。然而宁珂却听得清楚。容靖对昭和帝这个判定。并不服气。“儿臣知错。儿臣错在不该惹父皇生气。任凭父皇责罚。”   刘御史在昭和帝的示意下站起身來。朝着容楚所在的席走过去。   容楚给刘御史腾出了地方。Www。。com礼节性的对着刘御史笑了笑。   刘御史支起衣袖。遥遥遮住大殿中所有的目光。容楚的神色。便在瞥见刘御史揭起面上半边面具的时候顿住。一瞬间的僵硬、失神。便如死灰一般毫无血色。   ……   然而此刻的昭和帝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容靖的身上。沉吟片刻后。便道。“当殿廷杖三十。”   杖责对于亲王來说已是天大的责罚。别说还要当殿杖责。如论是否会坏了身子。这名声传出去。可算是在百官中落了口实。   待听到当殿廷杖。容靖面色一僵。然而下一刻。却俯了身道。“谢父皇恩典。”   殿外侍立的人听清昭和帝的旨意后。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顿了顿。先不说容靖的身份他们不敢打。便是真的打了。谁知道昭和帝日后会不会再以此为由寻他们的麻烦。今日之事。究竟是昭和帝的本意还是对容靖一个忠告还尚在两可之间。再联系到容靖近日來势头如水涨船高。难保容靖不会成为新一代的太子。   若真成了太子。别说是他们。就连他们亲眷族人的性命。也尽在他的拿捏之中。   便是这大家俱是一愣的时候。刘御史忽然把酒对着上座的宁珂笑了笑。“这位便是国相大人。”   刘御史说这句话的时候。声线压的极低。虽是笑。却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Www。。com听得向來自以为雍容自若的宁珂也不由的在心内惊了惊。   “正是。”   宁珂对着刘御史拱了拱手。许是因为曾盗用过刘御史的名字。是而怀了一丝愧疚的对着他笑了笑。   见到宁珂对自己笑。那所谓的刘御史偏了头。不知何时散开的长发便半披开在肩上。凤眸中透出森森的凉意。“宁大人。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宁珂莫名便觉得周身一冷。寒暄过第三句后。果断的开始了沉默。   心内却早已对这个刘御史下了定义。常戴面具。性情阴冷。必非善类。   昭和帝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进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心中一怒便将手中金杯掷了出去。三足杯滚下台阶。滚在容靖身前。顿住。容靖瞧了瞧那金杯。又抬起头看了看昭和帝。眸中笑意清凉如水。一一看过怔愣着的容清。垂了眸兀自盯着金杯的宁珂。笑意古怪的刘御史。还有敛了衣袖的正襟危坐的容楚。忽然笑了笑。   “父皇何必动气呢。”   语速放的很慢很慢。仿佛要于这慢中咀嚼过这翻覆帝王心。品味完这薄凉世间态。   “父皇若是动气。便是儿臣得错了。”   容靖又笑了笑。不曾起身。却挑明了对着殿外侍立的人道。“來吧。”   昭和帝负手而立。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别过脸不去看被按在长凳上的容靖。不去看一指宽的竹板啪啪的落在容靖的背上。他自然是知道的。自幼在宫里的这些人最明白怎样用力能打到皮开肉绽却不伤筋骨。怎样用力看似肉皮无伤却把伤都留在体内无法治愈。   那么。打容靖的。又是哪种手法。   那竹板落在容靖的背上。竹板上的倒刺却好似勾过昭和帝的心。划出一道道鲜血淋漓的口子。   不是他狠心。只是这国事无论怎么说。总是大过于私情的。   三十板。两个人交替落下。待到打完。容靖的后背已沒有了完整的皮肤。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然而从始至终。容靖都硬撑着沒有叫出一声來。额上的汗珠混着背上的鲜血。顺着长凳。顺着挥舞的竹板。湮灭在了这长明宫中。   “退下吧。”   昭和帝至始至终都沒有回头。   “儿臣……谢父皇恩典。”容靖硬撑着从长凳上挣扎下來。旁边的人要去扶。却被容靖一手挥开。拜过了昭和帝。容靖踉跄着走向殿门。血肉模糊的后背经过行走的牵扯愈发的疼痛难忍。容靖咬着牙。狠狠的撑着。待走到长明宫殿门口的时候。借着扶住门框的一瞬回头对着一路跟过來的人笑了笑。眸光扫过长明宫。扫过神态各异的几人。盯在容姝推开的屏风上。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擦肩的一瞬间。压低了声音扯着嘴笑。   “杖责的仇。等我來报。”   ……   昭和帝重新坐了回去。然而心情却愈发的高兴不起來。容姝是他最为宠爱的女儿。却因了这碍事的身份。无法给她一个她想要的未來。   一儿一女大闹长明宫。只怕即便未曾串联。也会成为这北周世世流传的一个笑话。   他是在天底下最为失败的父亲。也是给予北周这一片安定繁荣的英明君主。   呵……还真是。矛盾的身份。   刘御史却好似打定了注意要接近宁珂。Www。。com容清替宁珂挡了几回。却也不好挡的太露痕迹。只能执了杯遮掩。却以眼神询问。   宁珂颌首。示意容清即便是说几句话也无妨。   趁着歌舞再起的时候。宁珂径直起身走向了容楚的那一席。刘御史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让容楚答应和宁珂换席。宁珂并不在意。只是想着过会儿要怎么敷衍这刘御史才好。   和容楚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她本想加快步子。不想。容楚却一把拉住他的手腕。   “小心些。”   随即一错而过。   宁珂微微有些愕然。末了便是在心里冷笑。容楚。怕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才是我最危险的时候吧。   然而她和容楚都是聪明人。在昭和帝面前并沒有表现出什么來。宁珂知道。刘御史为人心机深藏。不好对付。是而也就沒注意别的地方。将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了刘御史面前。   “在下刘戬。”刘御史端起酒杯。斟了两杯酒。推了一杯给宁珂。   宁珂细细的看。斟酒的酒壶偏的是同一侧。心里微微放松了些。接过杯來。应付似地。“宁珂。”   “早就听闻宁大人雷厉风行。江南杀了孙康、刘知义两个祸害。上亥又分散知州权力。杀了孙义允这个孽障。”刘戬端起杯一饮而尽。对着宁珂示意。随即又满上。执起杯來。   “在下很是佩服。”   “谬赞谬赞。”宁珂喝的很慢。看似在品酒。然而却已将刘戬的一举一动都收入眼里。落在心中。   “当时下官便在竺州。”刘戬看似热络的给宁珂布菜。身姿曼妙的舞女抛了一个长长的水袖。香味传入宁珂鼻端。幽凉而静寂。是蜜罗香。   “彼时的竺州还沒有亢旱。只是几天接连无雨。赵伍郎身为知州不开仓放粮平抑米价。却趁机屯粮。还扬言乱世必有英豪出。当真小人之心可畏。”   宁珂只是怔怔的听。并不答话。   “赵伍郎不知道从哪里找來一个道人。说是可以求雨。可笑的是。那道人设了雨坛求了几天雨。除了太阳更大更圆。除了地里的庄稼一日日的枯死。根本沒半点雨下來。”   刘戬吃了一口菜。痛心疾首道。“更可笑的是。我以御史身份要求他开仓放粮赈济灾民。他竟然说我是南疆的探子。还妄图将我抓捕归案。宁大人。你说可笑不可笑。”   一言已毕。刘戬冷笑了一声。看向宁珂。   宁珂忽然觉得这笑阴冷的熟悉。下意识的便问。“你到底是谁。”   “我。”刘戬顿下手中的筷子。对着宁珂揭开半边面具。    108 欲起战事 - 倾国女相 - 艾颜   “我。”刘戬顿下手中筷子。对着宁珂揭开半边面具。   面具下是半张极魅惑的脸。清白如瓷。却又于那瓷一般的光洁中透出三月的鸡头绒才有的细腻与温软。正盯着宁珂的一只凤眸中渐渐染上笑意。然而这笑又与宁珂所见过的每一种笑意都不同。森凉、阴冷。就如寒冬最为凌厉的风。席卷过后便只剩一片白茫茫的萧杀。   宁珂隐隐觉得这笑熟悉。似乎在哪见过。然而下一刻。便听见刘戬俯身过來笑的低沉而魅惑。“我是容锦。”   金杯僵在唇畔。勉强打起的笑意也在这一刹顿在了宁珂的眉梢。   触目所及。皆是歌舞升平的一片。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珠翠缭绕。粉香弥漫。水袖蹁跹。面前的矮桌上呈叠了无数的时鲜果蔬。皇城的富庶繁华。在长明宫得到了最为淋漓致尽的体现。然而这所有的一切。于宁珂來说。也不过是些虚妄幻化之象。即便是这初夏干燥而略显炎热的天气。也无法驱赶走容锦所带來的阴寒。   容锦戴好面具。搁下酒杯。敛起衣袖坐起身來。含笑朝着长明宫望了一圈。   长明宫。   我回來了。   ……   待到回国相府的时候宁珂已累的浑身瘫软。这才知道。这福也不是这么好享的。与一群不喜欢的人坐在一处。简直就是活生生的折磨。Www。。com   又想到容锦此番回來。必会掀一场腥风血雨。心中沒來由的就是一阵烦闷。   宁珂轻叹了一声。握着面前渐渐冷却的茶杯。指节屈起。或轻或重。毫无意识的敲打着桌面。   听见窗外又下去了淅淅沥沥的雨。别了头看过去。掌心那温度渐渐已凉的惊心。宁珂兀自苦笑了一声。茶冷伤身。自今日。这话恐怕不会再有人对她说了。推开窗将那冷茶泼了出去。泼完了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难受。思绪便随着细密的雨丝一路。又回到了今日的长明宫中。   昭和帝抱着茶杯咳嗽的那个动作沒逃过宁珂的眼睛。然而容姝探身去看。于情于理都和该如此。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那么。昭和帝以手遮住茶杯将那茶泼在了盆栽中就显得有些过分矫作了。   但若是细想。昭和帝本身并不是什么太过于矫揉的人。那么他。。宁珂一皱眉。想起昭和帝重病的时候曾有咳血的隐疾。昭和帝别是这几來劳心费神太过。又开始咳血了吧。   心念一动。忽听门外有簌簌油衣拂花分雨而來。   宁珂探头往了去。模模糊糊只见得豆油大一点灯火。在这渐大的雨中。也不分明起來。   “宁大人。”   那人一路叫着。待到窗下宁珂也听得清是卫敕的声音。   “什么事。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宁珂又披了一件单衣开了门。将卫敕迎了进來。   接过卫敕手中的灯。宁珂有些埋怨的看了一眼浑身上下都冒着雨气的卫敕。叫人去沏了驱寒的姜茶來。“卫公公深夜來此。有什么事。”   卫敕接过下人端进來的茶。沉吟不语。待到那人掩了门退下。方才从袖中掏出一封火漆封的完好的信递给宁珂。“这是欧阳将军來的信。说是一式三份。在皇上。齐王殿下和您这里留了才行。”   听到容楚的名字。宁珂本來要打开这封信的手就生生的顿住。深深瞥了一眼卫敕便将那信搁在一旁。“知道了。”   卫敕不屈不饶。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皇上说。得等宁大人看了奴才才能回宫复命。”   拗不过卫敕。宁珂浅笑了一声拿过那信來。近乎自言自语的叹道。“原不是些什么火急火燎的事……”   然而便是这叹。在宁珂看清來信的内容后。也不由的渐渐低了下去。   信上说。玉峰关战事吃紧。南疆各地愈发的不平稳起來。每每问及邱昱。他便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随便抓几个人來顶罪。时间久了。别说欧阳奕的粮草跟不上去。军心也愈发的不稳定起來。而相比起欧阳奕。邱昱就省心省力了许多。也不要太大的动静。偶尔搞点小动作就足以让欧阳奕焦头烂额。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皇上的意思……”宁珂看完。将眼神投向卫敕。   卫敕对着宁珂点了点头。站起身來。“宁大人若是明白。今夜便动身吧。”   “嗯。事不宜迟。”   宁珂深吸一口气。出去避避也不错。避开容楚。避开容姝。避开容锦。避开这皇城每一分一寸会惹得她不愉快的气息。现在想想。也确实只有待在欧阳奕身边最为安心。   ……   趁着雨夜备好马车。一路逶迤出了皇城。   宁珂只带了一些贴身物件。出了皇城便见有欧阳奕的副将候在门外。沒有盔甲的地方都被雨丝渗了个透。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便不由的心生感念。   “进來坐吧。”   宁珂打起车帘。对着那副将笑了笑。   “不必了。行军打仗的人。淋雨是家常便饭。”那副将对着宁珂拱了拱手。将自己的马一并拴在了宁珂的车上。两匹马竞赛似地于这雨夜中跑了起來。马车的速度便快了起來。   宁珂久久的望着被这雨夜横亘在那段的皇城。听着马车愈行愈远。   到了玉峰关已经七天以后。一路上两人不曾耽搁。宁珂是刻意逃避。而那副将则是军人的天性。除了吃饭和偶尔休息一两个时辰。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专心致志的赶车上。Www。。com是而速度便也比寻常快了许多。   玉峰关在戈壁滩上。   极目所见。大漠连天。遮天蔽日的黄沙。比之南疆的萧条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就是玉峰关。   欧阳奕驻守了这么久的玉峰关。   他们在皇城衣绫罗绸缎。食美味珍馐。却还要彼此之间勾心斗角。彼此倾轧。若是当真有一天也让他们到了这种地步。他们可还打得起权位高升的半分心思。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一早接到信便守在这里的欧阳奕爽朗一笑。朝着宁珂迎了过去。   “欧阳。”宁珂转过身。回以一笑。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你黑了。瘦了。”   欧阳奕做出一个拉弓射箭的姿势又是一笑。接住宁珂的话茬道。“也壮了。”   两人的目光一触。随即各自调开。   不再说话。却正应了“此时无声胜有声”的诗。   宁珂将目光投在身前金光粼粼的羽岚河上。看着天际垂落的金光笼在河的两岸。想往后自己便要在这羽岚河度过自己人生中可能将会是最为痛快的日子。   欧阳奕将目光投在了羽岚河后的山上。想着这么多天來在那山上的金戈铁马、浴血厮杀。Www。。com血染草木。终于可以消停一段时间了。   两人心思不同。却皆升起了气可吞山河的豪爽。   这最拼命的日子。本就是最容易让人忘却一切的。让人在戈壁滩这干燥的风中涤荡尽一切的烦恼与纷杂。   ……   “这是南疆动作频繁的几个地方。”   欧阳奕拿出一张地图。在宁珂面前展开。手中握了一支笔圈出几个地方來。支颌看似沉思。   宁珂接过地图。细细的瞧了一番。   动作频繁的地方都是南疆的藩属小国。但看这些小国。确实难说其中究竟有沒有南疆授意指使。然而。若非南疆指使。这些小国又怎么敢对北周有所动作。   “前几日月池国还派人偷袭了我军粮草。断了粮路。”   欧阳奕手中的笔又添了一道红印在上面。继续指着地图道。“这是近日來月池国和莲渊国的行军方向。”   宁珂顺着欧阳奕画上去的红印看了看。却诡异的看见莲渊国行军的方向极其不对头。若是莲渊国欲学月池国时不时的捣乱北周一下。用不着如此大张旗鼓的避开羽岚河朝月池国所在的方向去。   若是月池国给莲渊国传了信。欧阳奕又怎么会沒得到半点信息。   然而看着。这月池国的方向也太怪异了些。说是绕开欧阳奕的部队又不大妥当。看出发的地点像是想要深入北周腹地。然而走到一半。却硬生生的偏到了一旁。与远道而來的莲渊国有着将要会面的势头。   “这是哪里。”   宁珂忽然点着地图上一个看不清楚的小点问道。   “这是断头崖。”   欧阳奕轻巧撇过。然而再次审视这地图的时候。却忽然惊叫了一声。“这是要挥兵断头崖吗。”   断头崖是南疆重地。除非绝顶高手。极少有人能入者。然而月池、莲渊两国此刻都行往距离欧阳奕大营不远的断头崖。是为何意。邱昱韬光养晦了这么久。终于要光明正大的來与北周对决了吗。   宁珂冷笑一声。收起地图來。“给我三十尖锐精英。今夜随我前往断头崖。”   “宁大人。”欧阳奕想要制止。“断头崖一行艰险万分。还是我去吧。”   “不。你是大将。自然要坐镇大营之中。”宁珂匆匆一笑。掏出两只旗花留在桌上。“若是大营遇袭。记得点燃这支旗花。那三十精英必会赶回救援。”   “那这支呢。”欧阳奕挑起另一只來。   “除非你死。”说话间。宁珂早已穿戴好所有铠甲。紧了紧腰间软剑。又掂起一柄弯刀來。快步走出大营。    110 宁珂被俘 - 倾国女相 - 艾颜   “除非你死。”   宁珂的话说的坚决而无情。然而欧阳奕却分明的于宁珂那看似决绝的话中。听出一丝毋需置疑的坚定。   前路艰险。她留给他的承诺。就是谁都不会死。   只要不会死。总会有更好的生活的。   欧阳奕一怔。目送着宁珂那坚决而瘦弱的背影一闪便闪出了门外。心中却隐隐觉得这个宁珂与往日不同了。曾经的宁珂虽然也是这般干脆。但至少给自己还留了一丝的余地。现在的宁珂。无论对谁。都不再留一丝一毫的情面。   包括她自己。   当然这也可能是一件好事。天性乐观的欧阳奕笑了一声。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起码。不会再有人能伤害到她。   真的是好事吗。恐怕只有欧阳奕自己才知道。这究竟是真心所想。还是仅仅是安慰自己她很好的一面之词。   断头崖。   月色沉沉的照下來。照着深不可测的崖底。便有了那么一丝害怕的意思。   然而这微微的害怕马上就被战胜邱昱的信念所打败。宁珂自树上俯身看下去。几顶帐篷看似散乱的分布在崖底。月白的帐篷顶反射出入水般的盈盈月色。   一切看起來都是这么的静谧而美好。   直到宁珂看见有人从为首的一个帐篷中走了出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那含了森凉笑意的凤眸似是无意识的扫过宁珂所在的树。宁珂下意识的便是一惊。下一刻就暗自惊诧。容锦怎么会在这里。   侧耳却听得到容锦刻意压低了的声音。“王爷放心。这帐篷是我亲手改造过的。看似散乱。实则是一种阵法。不懂破阵的人。别说偷袭。只怕未近帐篷三步便会被剑气所伤。”   随即有人打开门帘快步跟了出來。   宁珂眯了眯眼。这人她记得。   南疆最高统治者。曾被她用一箱国土羞辱的南疆王。邱昱。   怪不得容锦这么多年來潜心置身事外。Www。。com原來是投靠了邱昱。想要借力打力。自己好作壁上观。   宁珂吹了一声口哨。极低的声音。像是睡迷糊了的猫头鹰无意识的呓语。随即便有被惊到的鸟扑棱着翅膀掠过树梢。月亮一点点的隐在层云之后。容锦偏过來的半边脸在月色下愈发显得魅惑。   过了好久。和邱昱说完了话的容锦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帐篷。宁珂动了动僵硬的手腕。顺着树干滑了下去。   四周里死一般的寂静。宁珂心中刚冒出來这句话就狠狠的掐断了自己的念头。这个时候想起“死”字來。可真是不大吉祥。   身后紧跟着的三十个精英也随着宁珂的步子轻盈的落在下面的草垛上。沒发出一丁点的响动。   三十一个人呈半包围圈朝着最中心的帐篷围过去。刚刚宁珂瞧得清楚。容锦一走。邱昱便进了这个帐篷。因为极其的静。宁珂还隐隐的听到邱昱的冷笑。   看來。即便处在合作关系。两个人也并不是十分互相信任的。   宁珂冷笑了一声。几乎贴着地面逼过去。灯火通明中。只见邱昱的侧影长长的投在账幕上。   心中正想着要以何种方式进入帐篷最为合适。便听见急促的脚步声自左侧传來。宁珂一惊。将身子俯的愈发的低。浑身的肌肉高度紧张。Www。。com宁珂忽然就觉得额角又是一阵刺痛。   紧跟在宁珂身后的那精英打了一个手势。“撤吗。”   宁珂摇摇头。示意继续观察。   这一摇头便觉得眼前一黑。额角的刺痛愈发的厉害。像极了那次在上亥重病之时的征兆。   难道体内还有相思蛊的残余。   宁珂一惊。在一瞬间做了两个动作。   第一是看了看身后渐渐围过來的人。对着他们做了一个撤的手势。   第二便是看着他们爬回到崖上。稍稍后退了几步。便点燃了腰间的旗花。   红色旗花。   意思是。计划有变。速撤。   然而待到那旗花在夜空中绽出火红的弧线一路下滑。宁珂忽然支起身來。屏住呼吸。   那人身形有些狼狈。过于激怒的大步进了帐篷。是而并沒有注意到宁珂。“我说……”   那旗花的光亮震得大家睁不开。崖上的精英们被这灿光一刺。眯了眼下意识的便往上爬。帐篷里的邱昱和來人被这突如其來的亮光惊出了帐篷。只是那來人太过罗嗦了些。即便是出了帐篷。宁珂还听得到那人瑟瑟说着自己的事情。“路上耽搁了……主帅的大营沒有一个人活着……”   邱昱一抬头就看见了挣扎着站起身來的宁珂。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再望过去就看见了断崖上攀爬着的诸人。冷笑一声自身旁那人腰间扯出弯弓。对准了崖上那体型最为消瘦的背影。   宁珂认得那是自出发以來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人。宁珂一惊便再次扯出一个旗花。砸向帐篷前的火把。邱昱被这亮光一刺再次迷上了眼。手臂一松。手中的箭便放了个空。   此时依着那來使的意思。邱昱的大本营已经乱作一团。邱昱便也无心再去纠缠这几个偷袭不成的贼人。赶忙叫了侍卫來连串的吩咐下去。然而跟在邱昱身后的人却认出宁珂。眼睛一亮。正要和邱昱说。崖上却有又翻下來的人捡起一把刀就朝着那人砍了过去。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火光中一片乱象。人人都不暇自顾。只有宁珂依旧清醒。   眼见着邱昱慌乱之中顾不上她。一翻身便跑向后崖。拨开乱草。将自己的身子整个泡进清凉的羽岚河中。   借着草缝往外看。这才看清刚刚攀上了断头崖的那群精英们又各自分散着爬了下來。此时的帐篷之间纷乱杂呈。精英们纷纷亮出腰间的宝刀。见着不认识的人就杀。有人嗷嗷的叫。就有人抓着刀一路乱捅。遍地都散布了零星的血痕。惨烈到连宁珂也愣在了水中。   “莺儿。”   邱昱一眼看见跟进來的邱莺被人拖着滚向羽岚河。眸中怒火熊熊而起。指着那也是血色遍身的三十精英厉声道。“给我狠狠的射。”   宁珂拨开草丛。双手一撑跃上河岸。朝着邱昱的方向奔过去。   与其说是奔。不如说是滚。体内的力气早已流失干净。额角却依旧如同传过千万把尖刀。几乎要从正中裂开般的生痛。宁珂咬着牙。算好位置。趁着邱昱挥刀的刹那。借着坡度滚在邱昱腿侧。对着邱昱的膝盖便是狠狠一拳。   邱昱吃痛。手中的刀失了把持落在地上。宁珂趁机抽出腰间的软剑。在邱昱举刀而下的一瞬挡住。随即支起身。   深沟崖底已是混乱一片。三十精英人人都谨记着欧阳奕的教诲。无论如何。不能让宁珂出一丁点的事情。于是都一边拨开如飞蝗般射过來的箭。一边朝着宁珂的方向围过去。   邱昱是聪明人。自然便知道宁珂的身份一定尊贵无比。便于是不肯放开对宁珂的袭击。一刀刀落下的狠辣无情。却又不会袭中宁珂要害。   然而宁珂的力气在这混战中愈发的流失殆尽。一剑剑堪堪避开。不过几剑便已不堪重负。   精英们的围拢让宁珂减轻了不少负担。邱昱即便武功盖世。同时对付这么多人也成问題。宁珂咬着牙苦笑了一声。“你们怎么还不走。”   “大人。将军有命。必护得大人周全。”   身侧的一个人替宁珂拨开邱昱劈过來的刀。随即转身对着另一个人道。“你快带大人走。”   走。走哪去。   宁珂苦笑朝四周望了望。遍地都是血。遍地都是呻、吟的伤者。遍地都是邱昱那方闻讯而赶过來的护卫。即便是这三是精英有绝世的武功。又怎么能比得了这铺天盖地、如蝗虫般不间断而來的刀光剑影。   沒地方可走了。   然而宁珂却仍是骄傲着的。起码到现在。三十精英。包括她在内。杀了邱昱近一千的兵力。   邱昱的眼睛已瞪得通红。看着被渐渐围住却依旧狂笑着的宁珂。看着围在宁珂身前的拼命三十人。狠狠的搭起弓來。邱昱身后的侍卫们会意。便也纷纷学着邱昱的样子。拉满了弓。对着宁珂所在的方向射了出去。   箭如流星。每一支箭都拖着长长的尾巴。带着死亡的气息朝宁珂扑來。   体内早已沒有了力气。不断的有人为了保护宁珂而倒在她的脚下。三十个人。从相识。到现在。她都來不及记住他们的名字。有个人左肩上中了箭。身子一歪就朝宁珂栽去。倒下來的时候。自怀中掏出了一枚硕大的珍珠递给宁珂。呻、吟道。“大人……我准备给新娘戴上的……沒机会了。送……送给……”   话沒有说完。便又有飞矢破空而來。   宁珂将那珍珠塞入怀中。一把撕下脸上的面具。小心的掩在那死去的年轻人的腰带里。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捡起一把刀。右手使剑。左手使刀。拨开扑面而來的箭。散开头发朝着邱昱奔了过去。   邱昱挥手止了还要射箭的属下们。看着披发而來的女子。忽然就觉得好笑。   待到宁珂奔到邱昱身前。邱昱侧身一闪。劈手拍上宁珂的颈窝。宁珂一瞬间痛的天旋地转。最后一丝的意识里。听见邱昱低沉的笑。“一个女人。凑这个热闹干什么。”   随即一把拖住瘫软下來的宁珂。邱昱朝着后边的人一挥手。“撤。”    001 我叫画眉 - 倾国女相 - 艾颜   昭和二十九年七月。宁珂率尖锐营三十精英强渡羽岚河、夜袭断头崖。为欧阳奕兵分两路捣毁邱昱主营、切断小国与邱昱联络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一战。是北周扬名立威的第一战。随即欧阳奕趁胜追击。直闯南疆心腹之地。   这一战。敌军死伤无数。欧阳奕所率尖锐营深入人心。   战报传入北周。传入皇城。百姓们载歌载舞。日日里都有人焚香请愿。愿牺牲在这一战中的将士们在天有灵可以安息。愿烈士遗孤们得所赡养。   皇城所有的铺子都打出了半价的牌子。普天同庆的气氛传遍十里长街。却停滞在垂询殿前。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垂询殿的大门紧闭。日渐苍老的昭和帝一遍遍看着写了平藩三策的奏折。良久。御笔朱批:“前两策已见成效。圣巫久教却无成果。择日送回南疆。以此为戒。责令南疆。永不可再犯。”   卫敕恭恭敬敬的接过昭和帝写完的折子分别送到三个王府中过目。昭和帝保持着刚刚的动作未曾动作。想着批过的那封奏折。眼神又扫过玉峰关八百里加急送回的战报。手按在书案上。良久。长叹了一声。   “宁珂。可惜了……”   秦王府与燕王府一例的照灯结彩、歌舞升平。庆贺北周首战告捷。然而齐王府中却只点了一支蜡。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帘幕将四周遮的严实。所有一切的轮廓都笼在了阴影之中。看不分明。   书案前有人以手支颌。沉寂在那无边无际的月色里。   长夜寂寂。唯他不知今夕何夕。   起风了。   夜间的风透过窗缝掀起了书案上那一封薄薄的战报。与昭和帝所看的战报一模一样。   寥寥几字。却足以搁浅心底万千思绪。   自此后。心中有一个角落。再沒有人能进得去。   “断头崖一战。宁珂率尖锐营精英三十一人。以一挡十。杀敌过百。成全战大胜之契机。然终遭南疆军队围剿。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虽浴血奋战。无一生还。军师宁珂。亦亡……”   ……   南疆。   兵败如山倒。邱昱迅速组织人马撤回了元城。元城人丁不算兴旺。然在这大漠深处。却也是难得的富庶之地。据听闻。邱昱带兵撤回來的时候还一如既往的井井有条。只是那将士们的眸中。分明有着难掩的落寞和颓败。   这一夜的元城。有快马加鞭易容而來的异乡客。有大败而归却不显山露水的南疆王。还有棋苑深处。时不时响起的低低的喃语。   棋苑是邱昱在元城的别院。   而此时的棋苑里。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重重珠帘次第卷起。有深蓝的人影自那帷幔帘幕间快速穿过。路遇的丫鬟们纷纷屏了气息。垂首立在一旁。   那人影直直的穿过三条游廊。在垂花门前站定。对着从屋内出來的大夫道。“怎么样了。”   那大夫摇了摇头。“要是圣巫在就好了。一直沒有醒來的迹象。”   男子的神色忽而便沉郁了起來。半响。道。“你先下去吧。”   那大夫躬身而退。男子则推开门进了内室。   清凉的香雾顺着松石鼎飘了过來。隔了那一层层的烟。分明看得见深紫的床帐后隐约露出巴掌大的一张脸。Www。。com洗去了鲜血与泥垢。如一朵云般安静在层层堆叠的锦被中。惊心的秀气。   再走近。便见这张脸实在是细腻。就如极轻极薄的骨瓷。然而说是骨瓷。却又比骨瓷还苍白了许多。不知是因为受伤失血过多。还是许久不见天日。   额角有些青紫的於痕。在这张脸的陪衬下。愈发的触目惊心。   这於痕。大约是她受伤后留下的吧。   邱昱如是想。心中却莫名的一动。想起那漫天的血海与剑光中。散发而笑的女子。带着他从未见过的凌厉的性子。刀剑并用。即便再无半点力气。也倔强的不肯认输。   那一夜整整三十个人。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明明早已逃出了危险范围。却又为了救她甘愿折戟于此。可见她的地位。绝非一般的高贵。然而究竟有多高贵。邱昱把北周的将领捋了个遍。始终沒想到北周有什么叫得出名字的女将领。   他细细思索着这个人所有可能的身份。直到心中出现了一个模糊而大胆的猜测。只是这个人不醒。永远也得不到印证。   榻上的人忽然动了动。似乎有将要醒來的迹象。   邱昱抿嘴。叫进几个人來。将榻上的女子一把拖起來。带入了隔壁的刑室之中。   极其稀疏的几抹阳光透过铁窗照了进來。照着半伏在草垛上的女子的脸上。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照的她脸上痒痒的。总觉得有点不舒服。嘤咛了一声。带着大梦初醒的迷蒙。那女子睁开了眼。   一瞬间的水气氤氲。她那历经鲜血洗礼却依旧温婉的眸子一眼便抵达邱昱心底。看的邱昱心中又是一动。   “你醒了。”   模模糊糊的视线里。只瞧见有人穿着藏青的长袍。腰间系着牛乳色的腰带。记忆里却似在哪里见过这装束一般。窸窸窣窣的折腾了许久。那女子方才叹了口气。将疑惑的目光盯在视线中愈发清晰的邱昱身上。   腰带上的黄金白银极其扎眼。然而却代表了他极为高贵的身份。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一瞬间有许多事情模模糊糊的一闪而过。然而不容她细想。额角便又如刀扎一般的痛了起來。   她吃痛的叹了一声。扶额长叹。随即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回在草垛上。很明显不愿意回答邱昱这问的沒水平沒营养的问題。   邱昱看着神色淡定的女子。心中愕然。   想象过无数次这人醒來的场景。以她在断头崖那凌厉的性子。以死相挟也不是沒有可能。   于是他收起了所有可能会威胁到她性命的工具。包括床头那约莫一指宽的、其实是用來削水果的小刀。   然而看这女子一脸恍若不知的表情。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难道他所有的准备都白做了。   邱昱站在门外被无视。问的话还沒人搭理。心中的火气“蹭蹭”的就串了上去。推开牢门一脚踢向又趴在草垛上半眯了眼的女子。“起來。”   那女子受不住这样猛烈的动作。自草垛上滚落在地。手一撑地就猛地咳嗽了起來。空洞的咳嗽声听在邱昱的耳中愈发的烦躁。等到咳嗽完了。那女子擦了擦嘴角溢出猩红。苦笑了一声。又抬起头盯着邱昱看。“你是谁。这是哪里。”   严肃的表情就好像这话该她问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般。   “你是谁。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邱昱在宁珂面前蹲下身來。却把自己恰好的护在高手隐匿的中心。只要眼前的女子有任何一个或许会伤害了他的动作。这个女子就会被四面八方射过來的箭剁成肉泥。   “我……”   那女子偏了头。难得的认真。然而半响。却直勾勾的看向邱昱。像是问邱昱又像是问自己。   “是啊。我是谁。”   这一偏头。额角那痕青紫便愈发的深了起來。落在邱昱眼中。眼前冷笑一声。掐起那女子的下颌。盯着她如白瓷般细腻的肌肤。一字一句道。“玩失忆。”   然而这三个字却成了邱昱给那女子的答案。“我失忆了。”   先是一副懵懂的样子。随即对着邱昱点点头。“大约我失忆了。”   “别和本王玩把戏。”邱昱霍然站起身。指着那女子恶狠狠道。“宁珂。”   一瞬间便凝滞成了极致的静。静到邱昱想要再次蹲下身摇摇那女子。看她在这使人窒息的静中是不是已沒了呼吸。然而下一刻。那女子却嗤笑了一声。“你是王爷。”随即又看了看四周的陈设。恍然大悟道。“这里是王府的地牢。”   不等邱昱说什么。倏忽皱起眉。回想着邱昱那震怒之下喊出的名字。低低的问了一声。“谁是宁珂。你的仇人吗。”   “对。我的仇人。”   本就稀薄的光线愈发的被那铁柱隔成层层碎影。邱昱看这碎影中笑的近乎安详的女子。莫名的就在心中觉得诧异。   她是真的失忆了。   还是……联想到这女子在这骤然加之而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谎言。邱昱便是一慌。随手拉过一车的刑具來。顿在那女子的面前。“坦白从宽。你看看这些刑具。无论哪一个下去。你都受不住。”   那女子怜惜的眼神扫过各色刑具。有的是一坐下去就会被穿成筛子的、有的是一旦粘连在刑具上便会撕下一层皮的、有的是一旦被关入笼中。无论朝那个方向动都会被钝刀一刀刀的刺穿皮肉……   “太残忍了……”那女子一遍遍流连在这些刑具上。苦笑了一声。“我当然受不住。”   “那你还不快从实招來。”   邱昱冷哼一声。随着那女子的眼神一遍遍看过那些刑具。自己也心里也觉得是太过残忍了些。对于眼前这个稍显瘦弱的女子來说是太过严厉了些。哪一个她都承受不住。   “我倒希望我能说出來。”   慵散的女子拨了拨草垛。换了个更为舒服的姿势淌下。对着邱昱懒洋洋的笑了一声。“大概我叫画眉。女扮男装想要暗杀你被你发现了。所以你相当恨我。是吗。”    002 再三试探 - 倾国女相 - 艾颜   慵散的女子拨了拨草垛。换了个更为舒服的姿势躺下。对着邱昱懒洋洋的笑了一声。“大概我叫画眉。女扮男装想要暗杀你被你发现了。所以你相当恨我。是吗。”   “画眉。”邱昱很不相信的冷哼了一声。“你为什么要杀我。”   “嗯……大概是因为你看中了我姐姐的姿色。要抢了我姐姐入宫做你的第三百八十八房小妾。我娘不依。你就把我娘逼得一根绳子上了吊……”画眉兀自沉吟着。继续道。“我爹和我哥哥都被你抓到了地牢里害死了。所以我才要女扮男装。想要杀了你报仇……”   “够了。”   邱昱喝止了画眉的胡言乱语。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眼神再次流连在那车的刑具上。扫视了半响。方才挑挑拣拣的扔下一个來。“就这个吧。”   画眉低头看了看。是一柄极钝的刀。便知道邱昱想要对她施以凌迟之刑了。   凌迟不算是极刑。然而对如同画眉这样娇弱的女子來说。还是太重了些。   邱昱回过头不去看。负手立在那铁门之外。等着身后那看似柔弱的女子发出哀嚎或是求饶的声音。然而等了许久也沒有声音发出來。邱昱按捺不住回头去看。便有给宁珂上刑的护卫几步赶过來。“王爷。她晕了。”   薄珠如雾气一般蒙蒙的笼罩在她的额上。愈发衬得她如玉的肤色莹润了起來。玫瑰花一般的唇瓣紧紧抿起。秀眉深锁。瑟瑟的如同秋日掠过残荷的蝴蝶。静静的立在开谢了的荷瓣上。邱昱盯着那晕过去的女子看了许久。许久。方才低声道。“晕过去的还真是时候……”   ……   再次醒來后。自称是画眉的女子已经被送回到了原先的内室里。   堆叠的深紫锦被显得她的脸色愈发的苍白。把过脉的大夫回了身。对上邱昱的眸子。冷冷的一颤。随即道。“回王爷。体内旧伤淤积。似乎颈部还受过重创。失忆也是有可能的。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旧伤。   邱昱凝眉。待那大夫出了这屋子。方才亲自过去给画眉把了把脉。确如那大夫所说。气血瘀堵。随即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当夜他确实也看得出宁珂耗尽了心力。难道那一掌。真的让她的旧伤愈发的重了。   画眉。你到底……是什么人。   香气清郁。邱昱隔了那一室静心香的清芬。细细的看香雾后那女子的脸。她固执的称自己为画眉。随口便扯出那一串串自己强抢民女的故事。看似率性而散漫。实则坚持到毫无侵入的缝隙。   “嗯……”   睡梦中的女子沉沉的吟了一声。Www。。com毫无意识的偏过头。抱住了邱昱撑在床榻上的手。   邱昱本该一怒之下便拂落的。然而上下打量了一番后。目光便顿在了她的胳膊上。一刀刀惊心的血痕。在极细腻的肌肤中翻出森白的骨。那是他下令对她处以凌迟之刑的后果。然而此刻。却不知为何便莫名的心疼。   想了想。大约是她沒有安全感的缘故。便也沒有放开。任由她就这么抱着自己。   只是这一怔之下。胳膊便动了动。   画眉的额便紧跟着蹭了过來。蹭在了邱昱的胳膊上。一连串的动作后又扯动了宁珂胳膊上的伤口。不自觉的便深深吸了一口气。Www。。com将邱昱的胳膊愈发的抱在了自己的怀中。   她或许是在熟睡之中吧。看这唇角漾出浅浅笑意。待蔓延到眉梢。已成不可收拾之势。   此刻的人大约都是卸下了心防的。邱昱动了动自己的胳膊。轻声道。“宁珂。”   许是体察到怀中的东西在动。画眉皱眉。愈发的贴过來。娇笑了一声。“宁珂是谁。”随即又带了闷闷的意思。“好痛啊。”   邱昱也跟着心中一紧。然而下一刻便为自己的心情感到好笑。   她不过是一介战俘。卑微如她。怎能享受他如此细致入微的照料。邱昱冷笑一声。狠狠的将画眉的手拂落。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这动静震的画眉再次醒來。习惯性的想要揉额。然而牵动着胳膊上的伤口一痛。便低下头去看。嫩白如藕节的胳膊上多了那几道鲜血淋漓的伤口。看着实在触目惊心。   然而画眉并沒有多说什么。久久的盯着胳膊上的伤口。刚刚发生过的所有事情自脑中一闪而过。随即苦笑一声。看向邱昱。“王爷。疼。”   邱昱皱了皱眉。看向一旁不知何时走进來的大夫。“要用什么药。”   “嗯。”那大夫一时沒反应过來。下意识的便去问。   邱昱的脾气不太好。一甩袖子便冷声道。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用什么药她的伤口好的快。”   那大夫挽起画眉的袖子。细细的看了看。小心翼翼的说。“只是外伤用药怕是不顶用的。小人知道羽岚山有一味祛痕草。若能摘了來。配在小人独家的药膏里。再佐以内服用药调理。半个月就可以痊愈了。”   邱昱点点头。那大夫舒了一口气。看着心情回转的邱昱。庆幸能捡一条命出來。哈着腰退下。   画眉额上忽然又渗出了一层层的冷汗。不等邱昱问怎么回事。头一歪就吐了邱昱一身。   她从被俘以來就沒吃一点东西。此刻吐出來的都是蔓延着酸味的胃液。苦绿的颜色。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看着邱昱心中也是一扯。画眉剧烈的吐着。秽物尽数沾染在了邱昱的长袍上。干呕的声音刺激着邱昱的耳膜。让邱昱一时也束手无策。   刚刚退下去的大夫又被宣了回來。趁着画眉吐的不厉害的当口。给画眉再次把脉。随即沉了脸道。“气血逆行。无毒攻心……怕是。怕是……”   “不管怎么说。保住她这条命。”   邱昱一瞬间只觉得有些不甘心。这个人是他兵败的罪魁祸首。就这么死了。实在是便宜了她。然而瞥见她鲜血淋漓的胳膊上翻出的森森白骨。又觉得不忍。大约她真的是失忆了呢。   想起不知道是谁说过生病时的人抵御力最差。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邱昱缓缓拍了拍画眉的后背。低声道。“我说。你到底是谁。”   第三次。想要哄她说出她到底是谁來。   刚吐完的画眉脸色愈发的苍白。丫鬟们捧过來的粥都一动不动的放在书案上。画眉的眼神无意识的飘过那各种各样的粥。红枣莲子羹、西湖牛肉羹、玉米羹……都是她此刻想吃的东西。   虽是打定了注意不去看。然而美食那巨大的诱惑还是诱的她哀求似地看向了邱昱。“我饿了……”   神态不像是战俘。倒像是安了心要让别人侍候的千金小姐一般。   邱昱看了看她的胳膊。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又看了看书案上各种各样的粥。不同的香气交织在一起。愈发显得邱昱唇畔的笑意高深了起來。“你告诉我你是谁。”   “唉。”   那女子却忽然长叹了一声。看了看邱昱。又看了看镜中的自己。   “画眉的命为什么这么苦呢。说了自己是谁也不被相信……如果可以。画眉真想找出画眉的爹爹娘亲和哥哥姐姐來。來像这个王爷证明。画眉真的就是画眉。”   邱昱不耐烦的摇了摇头。早知道就会使这么个结果。   “抱春。。”   邱昱指着门口侍立的小丫鬟。   “奴婢在。”   抱春几步走过來。对着邱昱盈盈福身。   “把这碗粥喂给她喝。”   邱昱在桌子前坐下。指着那碗红枣莲子羹道。“她受过伤。太油腻的东西一下子吃不了多少。”末了又似解释般的笑了一声。“大夫说的。”   抱春奉命。端起那碗來。一勺勺倒也喂得尽职尽责。   吃完了一碗粥。画眉心满意足的躺回到了榻上。对着邱昱嘻嘻的笑了一声。“王爷是好人。画眉喜欢。”   邱昱眉心一跳。   “王爷。。大营來报。。”   有人足不点地快步而來。手中军报保持着最为接近邱昱的位置。“王妃加急快报。。”   邱昱听见这声王妃。对着抱春挥了挥手。抱春会意。已转身将送军报那人拦了出去。   “原來你有王妃。”画眉的渐渐低下去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哀叹。随即又自嘲般的笑了一声。“王爷是好人。除了画眉。应该还有许多人喜欢才对。嗯……王爷。是这样吗。”   偏过去的眸带了几分计较与认真。然而看向邱昱的时候。眸中的水雾却为她平添了一丝楚楚的韵致。若非额上那青紫的於痕。还当真是不可忽视的一个美人。   若是有那於痕。也是美人。   邱昱笑了一声。执起妆台前的笔。又折身坐回在了榻上。   小心翼翼的扶起画眉來。轻笑了一声。却并不回答她的问題。“本王來给你化妆。”   笔端带着如水的凉意。然而贴在额上却是莫名的舒服。画眉任由他深一笔浅一笔的顺着自己额角的於痕画出玉兰花的样子。画完了。邱昱又找出金簪挑了些浅粉的胭脂化开。润色在那玉兰花上。   铜镜中女子含笑半倚在男子的身侧。通身气派过人外。最为显眼的便是额上那玉兰花。浅粉色的花瓣。却又有着深青的脉络。明明是诡异的配色。然而此刻却也生出几分异域别样的风情。 003 月下惊吻 - 倾国女相 - 艾颜   “王爷是好人。画眉喜欢。”   女子浅笑一声。伸手去玩邱昱腰带上的金扣子。   她固执的自称自己是画眉。邱昱无奈。便也跟着叫画眉。“画眉。你先歇歇。本王先去看看大营來了什么军报。”   “嗯。好。”   画眉笑起來的时候眉眼弯弯。眼神澄澈的如同一汪甘冽的泉。清甜而不带丝毫的绮思。然而便是这无心的魅惑。让邱昱只需一眼。便步步沦陷。   邱昱对着画眉笑了一声。语气不自觉的就放了轻松。“嗯。我去了。”   男子笑的雍容而淡定。身后锦被中的女子亦只是笑。乖巧的笑容衬着她巴掌大脸愈发的乖巧起來。已走到门槛处的邱昱回头望了一眼。那女子的呼吸已渐渐的清浅了下去。只余一室氤氲的香雾。显得静谧而美好。   对着门外的抱春点了点头。邱昱低声道。“一天问不出來。就两天、三天。无论如何。一定要搞清楚她的身份。”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零星的灯火遥遥衬着漫天星河。散碎而烂漫。却愈发让置身其中的人触之哀凉。   锦车中的男子苦笑一声。打起了帘子遥遥望向断头崖的方向。如歌。那葬身于断头崖低的万千冤魂里。可真的有你。可是又怎么会有你。我还沒有死。你会舍得死吗。   “大哥。已经找到了。”   一个灰衣男子快步走过來。对着锦车内的男子低声道。“据说棋苑有女战俘。”   那男子似是极其畏热的样子。即便是在这夜色之中。也不断的有晶莹的汗珠淌下來。极普通而平凡的五官。却在冲着锦车内男子一笑的时候。统统的生动了起來。   让这斑斓天地。在一瞬间也失色不少。   “嗯。”   锦车内的男子放下了窗帘。车厢内只余一声悠长的叹息。Www。。com在这清凉月色中。也渐渐消散而去。   如歌。你真的在棋苑吗。   棋苑。   有人如夜猫一般警惕在月色里。有人独自挣扎在沉沉的蒙眼之中。   火光……铺天盖地而來的刀剑……雍容的檀香气息中。有华艳而清凉的男子近乎怆然的笑意……连绵成一片片的绿快速而过的路影……揪心的雨……穿过十里长街扑面而來的风……浓郁的血腥气……金光笼罩的粼粼河水……喷溅到脸上的温热……朝她栽过來的人影……额角钻心的疼痛、紫青的於痕……   “啊。。”   梦魇了的女子一声惊呼。支起身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一室清辉在这袅袅香雾的笼罩中也愈发的沉寂了下去。脑中一瞬的失神。这是哪里。   然而下一刻。胳膊上刻骨的痛却让她把所有的一切都回想了起來。她被抓到了一个王府的别院中。她还说自己叫画眉。那刚刚梦到的那些。又是什么。   “姑娘。”   猛然听见室内那人的惊呼。侍在门外的抱春便慌忙问出了声。   室内却久久的沉默。仿若那一声的惊呼。也不过是抱春的幻听而已。   然而隔了那半掩的门。分明看得到榻上那略显单薄的女子坐起了身。额上因冷汗被浸湿的乱发纠连在一起。Www。。com一团团一缕缕。在月光下无比清晰。   “姑娘。你怎么了。”   抱春几步走过去。似是体贴的拨了拨画眉额前的乱发。“姑娘可是梦到了什么。”   月光下那女子抿了抿唇。本就苍白的脸愈发沒了血色。几次张开嘴却都沒说出什么话來。抱春也不多问。极有耐性的侍候在榻前。良久。画眉方才垂了眸。哆嗦道。“我痛。”   抱春的目光随着画眉的眼神落在她的胳膊上。淋漓的血已凝成一道道丑陋的疤痕。所见触目。抱春也不由的轻轻叹了一声。随即起身道。“凝住了。我去给姑娘包扎一下。”   匆匆起身。似是沒有注意到身后那女子盯着她的背影。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深邃而难以捉摸。   “怎么样。”   “沒说什么。”   抱春踌躇了一下。对着暗处的邱昱道。“王爷。大约是真的失忆了。”   不止是抱春。邱昱在想着这个问題。在他能想到的所有使人脆弱的时候。这个女子都沒说出一丝一毫所谓的真相。若不是失忆。那这人的耐性。当真是缜密的可怕。   “刚刚她怎么了。”   邱昱撇开这个话題。   “许是做了噩梦。”抱春垂眸。将画面刚刚的一番举动描述了一番。又道。“也可能是睡觉时牵扯了伤口。Www。。com”   “嗯。你去给她包扎吧。”   邱昱几句话快速说完。便大步进了画眉所在的卧房。   满室清寂的味道。除了本就清雅的静神香。还有她那比月色还要落寞几分的神色。   “怎么了。”邱昱毫不生分的一撩衣袍。转身在塌前坐下。偏过头时的浸染了月色的笑意看似温和。然而画眉却忽然拘谨的朝里挪了挪身子。因了胳膊不方便。是而那挪动的动作便愈发的明显。   “无妨的。谢谢王爷关心。”   垂了眸也如他一般的笑。只是那笑里。却分明的含了疏离的意味。   “害怕。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邱昱挑眉。   “王爷是好人。”画眉语气诚恳。然而听在邱昱耳中。却只剩敷衍。似乎下一句。便如他以前常听的那样。“你是好人。可是我们不适合在一起……所以。还是分手吧。”   原以为到了这个与古代多少挂钩的地方。再沒有人会和他说这样的话的。不想。就在今夜。此时。眼前这个敌军的战俘。又勾起了他关于那个世界所有悲伤的回忆。   “罢了。你歇息吧。”   邱昱猛然间就失去了所有的兴致。待到抱春拿了伤药和纱布进來。便折身走了出去。一室逶迤朦胧的灯火中。只见邱昱叫人搬來了桌子坐在了外间。Www。。com以手支颌。看似沉思的样子。连带着整个房间的气氛都跟着压抑了起來。   画眉半欠了身。良久无言的注视着层层帷幔之后的男子。   内敛。缜密。不允许自己的心出一丝一毫的差错……即便是步步如履薄冰。也不肯让别人看出自己的脆弱。   还真是一个……坚强的让人心疼的男子。   长久无声的寂静里。她数着自己的呼吸自己的心跳。看着帷幔外那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许久未曾变过的邱昱。长长的叹了一声。   戈壁滩上的夜风倏忽便四下里涌过來。   抱春体贴的给画眉拉上了几层窗帷。Www。。com厚厚的一堆。倒也阻止了风势袭來。然而蜡烛微弱的光一瞬间的闪过后。内室另一侧的窗子忽然洞开。戈壁的风干燥而阴冷。尤其到了夜间。冷的几可渗入骨髓。   “好冷。”   画眉无意识的嘟哝了一声。   抱春慌忙便去关那边的窗户。不明白今夜的风为何会这么大。这一折腾便发出了声响。外间的邱昱听得清楚。然而心中的烦闷牵扯着他不让他过去瞧个明白。只是闷闷的问了一声。“怎么回事。”   说话间极尽所能从门缝、窗缝中挤进來的风便扯得那堆叠的帷幔卷了卷。随即眼前的烛火便是一闪。   “风也太大了。”   抱春忙不迭的又去为邱昱点灯。这一转身间。刚刚关上的窗子便又被风吹开。   一瞬间袭來巨大的力。大风卷进來的沙石打的抱春睁不开眼。下意识的便后退了几步。刹那便觉得有什么一闪进了屋子。外面的风愈发的大。吹开了房间的门。吹得邱昱案上的文书四下里乱飞。一刹那间。來不及叫进别人。抱春便忙不迭的把画眉丢在了一旁。去帮邱昱捡东西。   而画眉却在那突如其來的黑暗中静了下來。   这黑暗中。分明有她熟稔于心的、华艳而清凉的气息一并袭來。顺着这记忆中似乎熟悉的檀香味。画眉分明感受到有谁站到了她的身后。月色被阻隔于外。她沒有回头。从地砖上拉长的黑影中。隐约看出那是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   她本该惊叫出声的。然而那莫名的熟悉感以不容她拒绝的速度朝她而來。“我带你走。”   “你疯了。”画眉终于转过头看了看他。“这里随意一个地方都是暗器。”   “沒关系。”那人伸手去拉。却在瞥见她裸露在外的胳膊时愣了愣。嫩白如藕的手臂上。一道道丑陋而恐怖的伤痕。是新疤……今日。他们就是这样对待她的。   “你走吧。”   画眉抿了抿唇。还是把目光投在了地砖他的影子上。他的手搁在她的腕间。看似无比温柔而熟稔的样子。然而心中却总是对他有着莫名的抗拒。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不要相信他。   虽是这样想。心里却不由自主的偏向了他。   狂风大作里。外间的两人乱作一团。而她的手便坦然的放在他的掌心。仿佛在这风中。他们是彼此唯一的宁静的归宿。沒有因果。沒有缘由。   “等我。”   那人也不再勉强她。俯身在她额上刻下他唇的样子。华艳而清凉的气息。似乎一如记忆中该有的那个样子。悠悠远远的便笼罩了下來。下一刻。却听见外间的邱昱道。“你去看看画眉。”    004 金线诊脉 - 倾国女相 - 艾颜   “去看看画眉。”   邱昱话音刚落。人影便已到了内室的门口。跨过门槛的刹那望过去。层层床帐之后。那女子正半欠了身望过來。目光平静。宛如古井。极目所见。除却经年的沉寂外。再沒有其他的东西。   一瞬间极致的静。仿若一个人一颗心都陷在了那超然物外的眼神之中。   “好冷。”   画眉对邱昱的异样恍若不见。一边挣扎着去拉刚刚一番旖旎后滑落的被子。一边抬起头看着邱昱。使劲的想。刚刚那个人。到底是谁。   那华艳而清凉的气息。一如她惊寐之中随处可及的那种气息。清凉的如同薄荷。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却又比薄荷多了那沉沉的压抑。令她推脱不开。也逃不得。   这种气息。她应该是熟悉的。   然而每每想要更深一步的去回忆或许曾发生过的一切。额角那钻心的疼痛便阻止了她所有的想法。只能一步步不知对错的走下去。跟着自己的心意。倒也算是自在。   “刚刚。是不是有人进來了。”   邱昱掩了掩画眉的被角。看似温柔的在榻前坐下。随手便去拨画眉额上的乱发。   依稀。曾经也有过这么一双手。如飞蝶穿花。带着那刻骨熟稔的华艳而清凉的气息……拨开自己浸了冷汗、还是浸了鲜血的乱发。Www。。com   恍惚间便答道。“不知道。我也沒看清楚。”   是沒看清楚。那狂风乱起的一刹那之间。她只來得及感受那气息笼罩下來。随即一吻。如蜻蜓点水。   再过后。灯火次第亮起。除了帷幔被风撕扯着四下里飘动。再沒了一丝那黑暗中袭來的气息。若非额上残留着那比月色还要清凉的感觉。就连她自己。也会把刚刚那一切当做一场梦幻。   “睡吧。”   邱昱和衣躺在了榻上。仰头看着天青色的承尘。笑了一声。   “即便是有刺客。他也逃不出去的。本王这别院中。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到处都是机关。”   随即转过头去看。   灯火下愈发显得那女子神色妩媚。目光澄澈如水。良久。画眉朝着邱昱的怀中挤了挤。轻笑道。“睡吧。”   ……   “立刻去羽岚山找祛痕草。”邱昱神色凝重。对着手边的人吩咐道。“听说那里有医仙。一并带回來。”   羽岚山在羽岚河的正东方。临近断头崖。山陡坡峭。最为惊险的是祛痕草只长在羽岚山的半山腰上。高耸入云的羽岚山。即便是山腰。也远在云上。   茅草临时搭建而成的小屋里。有人远远的推开了窗。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临风窗下。高声吟哦。到有一番风味在其中。“夏有凉风冬有雪。春有百花秋有月。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生好时节啊。。”   “好时节。”   有青衣的汉子闷闷的笑了一声。擦了一把额上的汗。顿下背上的背篓。一把将那人抓出了窗子外。“你可认得我。”   “哎哎哎你这光天化日。。”那人一扭头。看见抓自己出來的是一个样貌极其普通的男子。深蜜色的肌肤。笑的开朗的如同玉峰关上的风。便忽然止住了话头。换了一个哀求语气道。“爷。小人再也不敢出來招摇撞骗了。爷……您就行行好放过小人吧。”   “你骗你的。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不碍我什么事。”   那青衣汉子一把将那人塞进自己背來的框里。又胡乱堆了些草药进去。踢到床板的最里层后又在外边竖了几块挡板。随即咧着嘴笑了笑。“借你的名字用用。”   身后有一个白衣的男子抿唇颌首而入。换上早已做好的面具。静静的站在了窗前。   山崖下。有一队人马沿着系好的绳索一路攀爬上來。期间还有人不时地拨开纷乱的草丛。似是在寻找什么。白衣男子浅浅笑了一声。回身准备好几味药递给那青衣汉子。“劳驾。”   “臣知道该怎么做。”   青衣汉子浅笑了一声。接过那几味药塞入自己的袖袋里。“此时确是用得着紫练的时候。”随即一顿。几步走出了那看似摇摇欲坠的屋子。回了头看着屋子里凝思的人。压低了声音道。“臣也想救她。”   ……   山峰虽艰险。也阻不了那队人马要找祛痕草、请医仙的决心。   待到屋内那白衣男子泡好了药刚刚倒进糙黑的药壶中煎了起來。就听见外头传來敲门的声音。力度很大。不友善。來的人很多。一瞬间做了这许多的判断。白衣男子已站起了身。拉开门。   “各位有事。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很狂的语气。听着让人心里不痛快。门外为首的那人还算是知识分子。极力表现出自己的谦和。“王爷府中有一位病人。请您去看看。”   门刷的被关上。白衣男子回答的干脆而决绝。“不去。”   “由不得你。”   门忽然又被推开。两个人同时伸了手进來拉住那白衣男子的胳膊。押送犯人一般就带了出來。那男子这才看清周遭有多少人。黑压压的一群。而且每个人手中都有弯刀。一瞬间就泄了气。   “好吧。我去。不过这药吊子里还煎着药。我的药童在外采药还沒回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多长时间能回來。”   为首的那人走到药壶前。皱着眉嗅了嗅。   “不知道。”刚刚降下去的气焰忽的又燃了起來。医仙冷笑了一声。“采药去的都是连我都不知道名的地方。我又怎么能知道什么时候回來。”   “那就你自己去。”   药壶前那人沒了耐性。一脚踢翻药壶。握紧了腰间的弯刀示意。那医仙无奈。只得收拾了些东西准备下山去王府。   一路上试探着问了几句话。大多是王府里什么人生了病。什么样的病之类的。那些人的态度也由时不时的警惕转为随意闲散。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笑道。“还不是咱王爷抓來的战俘。”   “王爷可真是好人。”   医仙笑了一声。径直朝后仰去。有力的总结道。“心善。”   待到了棋苑。医仙便被蒙上了眼。两层黑布。饶是怎么用力都看不清到底走了那些路。更别说。那些引路的人还有可能故意绕了些弯。身旁有人笑得赧然。“王爷的旨意。”   “无妨的无妨的。”   医仙浅浅一笑。闷声道。“王府的规矩。我还懂得。”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去。医仙总算是走到了内室。先在外间撤去了眼幕。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待到适应了周遭的环境。便看见邱昱天神一般威严的立在自己面前。   曾几何时。那是他才会在的地方。他才会有的姿态。然而如今为了另一个人。却不得不卑躬屈膝。朝这藩属之国的小王行礼。想想都有些不甘。   然而虽是不甘。却也行了个礼。“见过王爷。”   因这医仙的名气在这周围也打出了不少。沒有人知道医仙究竟是个什么來头。故而在礼节上也就沒有过分的要求。是以邱昱也未曾注意。待到医仙行完了礼。便将医仙带进内室。隔了层层的帷幔道。“她是我府中的小妾。骑马摔了下來受了伤还撞坏了脑子。你看看能不能治好。”   医仙隔了那层层的帷幕体察了一番那女子的气色。随即道。“可否把脉一试。”   话音刚落。便有人牵了金线过來。将另一端递给医仙。医仙顺着那金线瞧了瞧。另一端确实掩在那帷幔的后头绰约可见还有一个女子的侧影。与她七八分相似。然而浑身的气质却不像她。   然而也沒多说。将那金线拴在了自己的中指上。片刻后便道。“王爷差矣。此人血脉健旺。怎可能是骑马受伤还摔坏了脑子。”   “真乃神人。”   邱昱肃然起敬。慌忙叫在里头装画眉的抱春将金线解下來。画眉颌首解下金线。便去系在了画眉的手腕上。撩起帷幔的一瞬间。透过那恍若开辟鸿蒙的一线光亮。分明的看到。额角有一朵玉兰花的女子。静静的躺在锦被之间。   从始自终。她都沒有说话。甚至沒有睁眼。只是任凭抱春将金线缠在自己的手腕上。任凭那一段。那一个有着华艳而清凉的气息的男子。牢牢的握住了金线。   时间如流水。从天色渐暗到夜色已深。仿若只是一瞬。   脉搏跳动得轻微。。就如上亥她病重的那次。然而比之那次又不同的是。体内似乎有什么邪气横冲直撞。压制住了相思蛊的进一步蔓延;然而这邪气与相思蛊的毒气又齐攻入心。若非她强大的定力。也一定不会熬过这么长时间。她还是不想死的吧……心念转毕。便又自嘲般的笑了一声。她还沒有杀他。她怎么会死。   “怎么样。”   邱昱急匆匆的问道。   “这是药方。”医仙边说边写下一行字。递给邱昱。随即又道。“这位。。姑娘体性阴凉。断不可多用滋阴药物。饮食内可多加一味黄芪。补血益气。最好不过。”   邱昱接过药单。上下看了看。递给一旁的抱春。还等着医仙的下文。   医仙微微踌躇了一番。左右的宫奴悉数退尽。方才苦笑了一声道。“这位姑娘似乎还种过蛊。脖颈连心。许是种蛊后还受过重创。一时失忆也是有可能的。”    005 卖身葬父 - 倾国女相 - 艾颜   种蛊。   听完医仙的分析。邱昱挑了挑眉。   为什么之前那些大夫。沒有一个对他说过这句话的。是种蛊之人的手艺太过于高超。高超到就连被誉为“蛊国”的南疆的大夫们也沒有发觉。还是。这其中又有什么秘密。   “嗯。”看似随意的应了一声。邱昱向來将自己的情绪收拾的很好。只有在触及那个世界的时候。才会微微的透露出须些无奈來。   “你先下去吧。就歇在荷花亭。在小妾病重期间。劳烦医仙了。”   或许是哪句话又牵扯了他的情绪。邱昱微微一怔。朝着医仙伸出了双手。   医仙垂眸。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目光落在那双手上。大而宽厚。掌心因常年握兵器而生了一层薄薄的茧。看底子像是极白的肤色。因了这南疆的风吹日晒。才会变成浅浅的褐色。   只是心里还暗自疑惑着。这是什么礼节。然而下一刻。却反应极快的握住了那双手。   “能为王爷效劳。小人福分。”   “还未请教过医仙大名。”邱昱上下打量了医仙一番。容貌不算是绝顶。然而比起南疆人天生的线条粗狂來。却多了几分雅致和清秀。虽比不得那书画里所提的潘安宋玉。然而浑身上下所散发出的如玉般温润的气息。在南疆。也可谓是仅此一人。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怀了一分犹疑的态度。邱昱用力握了握医仙的手。   “小人俗名如海。”   “如海……无论阅历如海还是胸襟如海。都是上等的好名字。”邱昱言不由衷的赞了一声。伴着如海走出门外。夜色沉沉。有饮足了露水的虫展喉而鸣。。南疆的夜色难得如此静谧。这一切都给了邱昱一个上佳的问问題的环境。左右看了看。邱昱果断道。“你觉得索尼好用还是三星好用。”   “什么。”   如海愣了愣。   便是这一问一愣。便犹如在邱昱本來一直狂躁着的心上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一霎之间恍若置身于冰窖之中。那些心心念念的事情。原还不过是自己的妄想罢了。   “无妨的。”邱昱浅声一笑。唤过一名宫奴來。“带医仙去荷花亭歇下。”   牛乳般的月光下。那雍容的男子负手而立。浅浅笑意也渐渐凝于唇角。目视着医仙那一袭白影。转过回廊。穿过花园。无意识的数着他走过的步子。良久。低低叹了一声。   “画眉……”   有人在荷花亭吹着凉风想着心事。有人在门廊里沐浴月光辗转难安。   然而。Www。。com令他们两个人都无法安然入睡的人。此刻却静静的躺在锦被之中。许是浸过草药汁的被褥此刻散发出安神凝思的作用。点点斑斑的月光里。那女子半偏了头。长长的睫毛映在下眼脸上。映出一片分外温柔的阴影。因了几日里來的精心照顾。唇瓣又绽出鲜红如花的活力。在这月夜中。愈发的迷人。   当真是一个妙人……   紫练半掩在树冠之中。借着月色细细的瞧。   然而虽妙。却总是少了寻常女子该有的那份温存的气质。或许是因为在朝堂里厮混了太久的原因。现在通身上下都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坚毅和果敢。   随即活动了一下自己遍布鞭痕的胳膊。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顺带着甩了甩手腕。又望向荷花亭。   一室的月影憧憧。透过窗。分明的看见那白衣男子静默的望着她所在的方向。目光温柔。如水倾注。   轻叹了一声收回目光來。却落在门廊里斜倚在廊柱旁的邱昱身上。收合自如的雍容大气。还有狷狂如斯的王者之尊。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凛然而不惊于心。若比起主子來……   思及此。紫练在心里打了自己一个嘴巴。   一个是不染铅尘的高贵。一个是布衣将相的倨傲。怎么比都应该沒有可比性才对。   月色渐移。紫练看着树下不同方向的三个人。一样的姿势。一夜都未曾变过。   ……   “无论如何。她的身份太过于蹊跷。”   沉思了一夜的邱昱不见憔悴。反而愈发的干练。将手中的邸报递给抱春。“不要轻举妄动。无论有什么情况。还是像我汇报。”   抱春将那邸报收好。微微踌躇。随即道。“王妃说大营整顿完毕。还给王爷派了一个副将过來帮忙。”   南疆王妃是邱昱还在中原时认识的。彼时是邱昱最为落魄的时候。然而王妃慧眼识珠。硬生生的从一干流亡的人中一眼便看中了邱昱。虽身份悬殊。还是毫不犹豫的伸出一双手。也交出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   邱昱也不负她的期望。一步步高攀。终至南疆王的顶峰。   若非南疆王妃的醋劲大。每每邱昱独自带兵在外的时候都会塞几个监军过去。不然。光凭着这选婿的好眼光。也必会被传为一段佳话。   邱昱微微叹了口气。“知道了。”   说是副将。名义上是帮忙。其实又是她派过來的监军。   即便她耍小性子。即便她时常让他下不來台。然而心中除却恩义。便还是多年前最令他怦然心动的那一刹。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万千流民。若非她一句“救他”。恐怕今后无论是北周还是南疆的史册上。都不会出现这个叫邱昱的人。是而。便也随着她的小性子去了。她给他的一切。他照单全收。   抱春又是踌躇。过來片刻。又道。“王爷。今日该巡街了。”   “嗯。”邱昱起身。走向内室。“更衣。”   初夏的天已起了一丝丝的燥意。画眉胳膊上的伤口因了精心调养也好了大半。只是干疤脱落后。还留着丑陋的红印。一道道如蜿蜒的蜈蚣。   画眉指点着房中的入夏挑了一件水红的长裙。又披上黑底镶了米黄边的披肩。格外惬意的对着铜镜照了照。“还得添些胭脂才好。”   “医仙说。姑娘不可用胭脂。恐遮了姑娘气色不方便用药。”入夏浅笑一声。   “不碍事的。”画眉执意叫入夏取來胭脂盒。挑了些浅粉的胭脂化开拍在颊上。眸中笑意宛宛。愈发显出镜中人清俊容貌。   邱昱迈进内室。看见的就是画眉含了笑倚在榻前。手中捧了一卷《南疆文辞》。偏了眸去看他。几分认真的神色到让邱昱有些忍俊不禁。随即才注意到她换了衣服。不得不说她天生就是适合红色的。一身的红。Www。。com衬得她本來消瘦的身子也圆润了不少。   “今日你的气色好看些。”   邱昱边说边让随之进來的抱春给自己换了藏蓝的外袍。在画眉旁坐了坐。低声道。“你好好养着。我去去就回來。”   “嗯。”画眉含笑应了一声。待到邱昱走到门槛处。方才踌躇着又道。“王爷。。”   邱昱回过头。便见画眉有些紧张的攥着手中的书卷。脸色微红。随即低声道。“早些回來。”   心中的提防。也抵不过这一回眸一温声的佳人相劝。渐渐坍塌。   “知道了。”邱昱冲着画眉笑了笑。大步出了屋子。夏天的阳光和着风打在脸上。说不尽的通身舒畅。   八人抬的绿呢顶的大轿穿过雍太门。径直朝当街奔去。   巡街。是邱昱作为南疆王顶下的规矩之一。每月都有一个择定的日子作为他巡街的日子。这一日里。无论寒暑晴雨。凡他所在的地方。必会撤去所有临时搭建的茅屋草棚。显得长街宽阔整洁。而有冤要伸的人们。也会在这一日集体出动。拦住邱昱的轿子当街伸冤。   在长街转了个圈。一如既往的平静。沒有邱昱先前预料到的事情发生。   就在邱昱打算回府的时候。有人忽然穿过人群直直的朝着邱昱的轿子跑來。轿夫齐齐顿步。邱昱身子一倾。随即打开帘子望了出去。   极年轻的人。浑身憔悴凄苦。脸色柴黄。发髻上还插着一枝草标。   这是要卖了自己的意思。   “怎么回事。”邱昱在心里暗自下了定义。别是为了救画眉而來的吧。心中莫名的就是一阵烦躁。   “家父险丧断头崖……可怜家中贫弱无力下葬……所以才恳求王爷看在家父的份上。收了小人做一个粗使宫奴……只求攒够了银钱葬父。任由王爷驱使……”那年轻的男子对着邱昱的轿子猛一阵的磕头。额头触及沙石粗粝的路面也毫不在意。只是一句句恳求。说的声泪俱下。路人都为之动容。   “好。府中正缺了宫奴。你跟着老张吧。”邱昱挥了挥手。对着轿子后的一个人道。“老张。”   老张跑过來从怀中掏出几块散碎银子。扔给那青年。“跟我走吧。你叫什么。”   大概是因为沒见过这么多的钱。那青年愣了愣。随即讪讪道。“普雅梅果。”   “这么女气的名字。”老张笑了一声。回过头來。身后随之跟上來的护卫们簇拥着两人走过前去。“要进我们王府作宫奴不难。难的是。要在脸上刺字。”   “刺字。”普雅梅果愣了愣。老张又是一声笑。意味深长道。“可不是。进了王府。就是我们王府的人了。”   又想起草席下无法下葬的老人。普雅梅果怔了怔。随即恶狠狠道。“好。刺就刺。不过我要先去葬了我爹。” 006 刺字入府 - 倾国女相 - 艾颜   老张又侧过头看了看普雅梅果。虽然头发脏而乱。衣衫也因了连日來的奔波不是十分整洁。但那蜜合色肌肤上的平凡五官之中。偏生就散发出难以忽视的英锐之气。无论是一皱眉还是一抿唇。所有的动作都让他愈发的生动了起來。   不由的便叹了叹。望向队伍的最前端。那八人抬的绿呢顶的大轿早已转过街角。奔向棋苑的方向。   身旁又听得普雅梅果道。“老伯。您能和我去看一下我爹么。”   “好。”向來拖沓的老张难得的爽利了一回。交代了身旁人一些话后。跟着普雅梅果就朝巷子里走去。   巷子里围观的人群见南疆王如此痛快的就收下了普雅梅果。Www。。com便也渐渐散去。老张便直直的就看见一张破烂的草席。缺了一块的草席勉强裹住里头的尸身。隐约瞧见那尸身的姿势有些奇怪。老张也沒有多想。径直走过去便把草席掀了起來。   无首的尸体。然而通过衣衫。却还可以勉强辨认出來。   浅褐色的短袍。是那兵败断头崖的一天里。邱昱所有的贴身近侍的统一穿着。老张的心里咯噔一声。   断头崖几乎所有的侍卫都遭惨死。就连邱昱的近侍普雅阜也未曾幸免。原以为辛苦一场。邱昱是要给他们一些抚恤费的。然而不想。为了避免这般丑事外传。邱昱硬生生的对外压下了所有的消息。   就连他们的家人。也未曾通知。   大约。除却他们这些亲信。知道断头崖一战大败而归的。就只有坐镇大营的王妃与郡主了。元城的百姓只知道兵败。却不知道。断头崖下。埋葬了无数亲人的冤魂。   随即又看了看。断头崖一战即便已经过去。从那纵横的伤口中。依稀看瞧得见那晚的惊心动魄。   沒有头。无法判断这到底是谁;怀中仅仅抱着一柄断掉的长枪;一条腿只剩下了半截。空荡荡的裤管被风吹得不时的动。另一条腿上伤**错。Www。。com深一刀浅一刀。浓黑的血凝在一刀刀的伤口上……令人不由的便想起硝烟、想起那刀光剑影。漫天箭雨……   那一晚的战争。是太过于惨烈了些……   老张张了张嘴。终是说不出什么话來。   “老伯。”普雅梅果沉默了那么一阵。低声道。“我爹有坟地。劳烦老伯和我去一下。”   ……   以剑为锄。带着无法言说的重量。一剑剑在与泥土的摩擦之中。发出“锵锵”的声音。普雅梅果擦了一把额上的汗。扭头看了看一旁草席中的无首尸身。长长的叹了一声。   “老伯。谢谢你。”   坐在草席旁的老张被普雅梅果这么一说。心中多少有了些不好意思。一路走來。尸体是普雅梅果抱着。坑也是普雅梅果挖的。而他作为长辈。除了从邱昱的帐里支出些银子來。再沒做过别的事情。如今要他当这一声“谢谢”。还真有些为难。   于是便道。“休要这样说。”   然而那普雅梅果却停下手中的动作。在老张身旁坐下。“老伯。您是这世上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   第一个。老张敏感的捕捉到这句话中极不对劲的地方。瞟了地上的草席一眼。又看向普雅梅果。Www。。com普雅梅果沒有注意到老张的动作。眼神却分明的陷在了悠远的回忆之中。连带着声音也模糊了起來。   “老伯。那还是几年前的事情……”   几年前。他也记不清了。只是断断续续的说着。他的父亲如何从一个大户人家中拐了她母亲出來。如何生下了他却又抛家弃子。他的母亲不等他满三岁就改嫁了。至此后他一直流落至此……若非他母亲病重后良心突发。把他的身世告诉了他。恐怕他至今也不会知道自己是谁。   “后來得知了我父亲叫什么名字。我才一路跋涉而來。”普雅梅果扭头看了看草席中的尸体。又是长长的一声叹。随即道。Www。。com“他的腰带里绣着母亲的名字。我再不会认错的。”   “你父亲叫什么。”   隐隐觉得这故事有些熟悉。老张多嘴便问了一句。   普雅梅果扭过头盯着老张看。那无比认真的眼神让老张心中一阵阵的发毛。刚要说不想说就算了。便听见普雅梅果的声音带了沙哑的意味。叹了一声道。“普雅阜。”   普雅阜……   果然是他……   老张又盯着那张草席看了良久。零碎的布条寂寞的拂过草尖。这一切都像是他。又不完全像是他。普雅阜。那天晚上。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如此的惨烈。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最后的一丝苍凉也随着普雅梅果的起身而掩在了黄土垄中。想普雅阜一生机关算尽。终究也只是一抔黄土。一副薄棺……想这心心念念的算计又有什么用。   老张心思起伏。终只是长叹了一声。收回目光。投在了远方的山脉上。   大漠的夜來的很快。待到葬了普雅阜。回到棋苑的时候。已笼下了一片茫茫的夜色。辨不清方向。   “这……”普雅梅果有些胆怯。   老张心中暗自笑了一声。到底是沒爹管沒娘教的孩子。虽是气派过人。然还是无法应付这大场面。   “先去刺字吧。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老张推着普雅梅果往一旁的小屋子走去。颌首示意道普雅梅果不要忘了进棋苑的规矩。然而普雅梅果此时也精明了起來。四下來望了望。便问道。“为什么别人沒有刺字。”   “这……”老张一时语塞。也不好说是因为邱昱怀疑现在混进來的人都是要救画眉的人。只是干笑了几声搪塞过去。又道。“贵人们的心思。又岂是你我可以揣测的。”   两人一路走到那间小屋中。普雅梅果看了看烧红了的烙铁。比一般刑房里的烙铁小了一号。上头还有几根极细的银针。果然是要刺在脸上的样子。   心中微微动了动。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有些犹豫。   值得吗。他扪心自问……他是北周堂堂的将军。何时受过这样的苦这样的罪。   然而莫名的就想起她在上亥病重的那次。他以为她就要死了。他以为。她死了。他便也活不成了。   罢了。总是为了她。沒有值不值得。   普雅梅果朝着那烙铁走过去。提起來看了看。“这个。”   老张点了点头。努嘴示意普雅梅果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又找來几根绳子拴住普雅梅果的手和脚。自他手中拿过那烙铁來。望着那“吱吱”的白气。最后问了一次。“打定主意了。”   “嗯。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普雅梅果闭上眼。努力让自己去想那夜的断头崖。三十一人对成千上百的人。她在血火中。是如何步步为营……她受过的苦。大约是比自己此刻所受更要深重千百倍的。   烙铁逼近。他甚至都嗅到了烙铁中那股苍凉而古老的血腥气……   继续去想。那夜的刀光剑影中。她是如何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为他的军队夜袭大营赢得了最为宝贵的时间。   烙铁印在额角。初粘连上皮肤的一霎是惊心的微凉。就像是初來大漠那次。她对他行礼后。淡漠而去;随之袭來的便是生硬的痛。撕裂、铭刻……一如他在上亥那滂沱的雨天中。想要狠狠的记住那独属于她的、或许即将逝去的气息。   宁珂……宁珂……你究竟是什么人。   到底是什么人。才能让我如此的乱了方寸、失了心。   “好了。”待到老张发出怜悯的声音后。普雅梅果方才松开了紧咬的唇。冷汗涔涔而下。粘在血肉模糊的地方。更是疼的他一会儿一颤。   近乎咬着牙。他打着颤道。“多谢老伯了。”   “不必谢我。去谢王爷吧。”老张叹了一声。将那烙铁收回。轻轻搁在一旁的架子上。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白瓷瓶。递在普雅梅果的掌心。一怔后便又道。“罢了。这药你先收着。用的上就用。用不上。。此刻医仙也在府中。大约王爷会请医仙给你疗伤的。”   普雅梅果攥着那瓷瓶。以此來缓解额角那钻心的痛。良久。方才轻声道。“王爷是善人。”   善人……   独自品味着这个词。普雅梅果又是一笑。只是大约这一笑牵扯着受了伤的皮肤。普雅梅果的笑中。竟隐隐的透出些冷。   老张带着普雅梅果先去了前院。果然听得王爷不在前院。还在内院里。于是便又折身回了内院。待到了门口。叫普雅梅果在门外稍侯。便进去禀道。“王爷。人带來了。”   此时的邱昱正倚在桌边。桌上摊开了那本《南疆文辞》。似是在考察画眉这一天读书的成果。   烛火中。映的她眸色如水。在他的心中。荡起一波波的涟漪。   “嗯。”邱昱含笑应了一声。微微抬了抬头看向画眉。声音带着十分的宠溺道。“看你整日里无聊的很。今日从街上买了一个小厮和你作伴。便在这内院里做做杂务也是好的。”   随即对着老张挥手。“带进來吧。”   一叠声的传了下去。老张方才选了一个不会让画眉吹着风的角度挑起门帘。叫普雅梅果进去。   画眉抬起头。顺着映在地砖上的影子。一点点看上去。 007 痛失爱女 - 倾国女相 - 艾颜   平凡而普通的容貌。四目相触的那一刹。潜意识便里觉得莫名的熟悉。。一瞬间尽数忘却的前尘往事似乎又席卷而來。是了。大约他们之前也是见过的。就如那夜借风而來的。华艳而清凉的气息。   只是与那气息又不同。带给她的不是难以拒绝可又从心底排斥的尴尬。相反。却是莫名的心安。   旁边的邱昱还等着她的态度。良久。她轻笑了一声。垂下眼帘。将目光凝在那被烛火无限拉长的黑影上。   “王爷挑选的。画眉都喜欢。”   画眉……她叫自己画眉……   普雅梅果紧紧的攥住了手。新换了的下人衣衫遮不住他蜷了松、松开再蜷起的手指。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那真的是她吗。从來未曾想过。卸下面具的她会如此温软。笑语呢喃。如花轻绽。普雅梅果怔了怔。又朝那女子撇了过去。很小心动作。毕竟身在敌营。稍有不慎。莫说是自己。就连她也会被连累进去。   再次确定真的是她。无论她到底有多少张面孔、到底会怎样的千变万化。只那双深如枯井。却又笼了蒙蒙水雾的眸子。便可佐证他所有的判断。   真的。是她……   “嗯。你先下去吧。”邱昱目光扫过普雅梅果的身侧。随即收回。重新放在摊开的《南疆文辞》上。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普雅梅果小心翼翼的行了礼。跟着老张走出去。然而却觉得身后有一道他最为熟悉的目光打在他的背影上。带着沉默却不容忽视的力量。微微一顿。走过门槛的时候侧眸。看见的。却是她依旧指点着文辞上的某一处笑意浅浅。   敛了心神快步离开。就仿若。她不曾抬起头。而他。也不曾回头去看。   夜深了。   普雅梅果躺在大通铺上。辗转难眠。   她还是她。只是那神色。又陌生的不全似她。   宁珂……画眉……你到底还有多少个身份。是我不知道的。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月色如水。毫不吝惜的倾注在大把大把的树叶上。深深浅浅的绿色在阴影中交错蜿蜒。便如他隐晦而又纠结的心事。   邱昱搁下手中的棋子。叹了一声。   棋盘上黑白两子各自为营。然而却一片混乱。乍一看似乎白子略占上风。然而黑子却也步步紧逼。棋局惨烈。却走的毫无章法。走到最后。只能成一局死棋。   死棋……   邱昱心中莫名的就烦躁了起來。一伸手就把棋盘推落在地。清脆的裂玉声中。邱昱双手猛地拍上桌子。一瞬间的天地失色。余光却瞥见那封从大营來的快报。静静的被他搁在书匣的最上头。   长叹了一声坐下來。邱昱取过那封军报。   “邱莺失踪。。”   所有的事情都乱成一团。邱昱狠狠的揉了揉头发。站起身來。月色清冷。而他的面色。也不会比这月色好看几分。   邱莺失踪。他的王妃虽可称才智过人。可毕竟身为一介女子。她又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仰起头看着月色。良久良久。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來。“回大营。”沉沉的苍穹下结起了层层的霜。澄黄的月光打上去。又折射出清寒的光照在邱昱脸上。照出他近乎惨白的脸色。   这世上。总还是他在意的东西的。   比如邱莺。比如他的王妃。阿史那玉竹。   大营。   距离元城不远。相比起來。倒是距断头崖更近一些。   邱昱一路上的脸色都不好看。似乎是因为断头崖下那一战的惨烈。自出兵从未遭受过如此大挫的他心怀戚戚;又或者是因为邱莺至今下落不明。大营中。王妃的军报一封接着一封。沒有人知道向來稳重听话的郡主邱莺去了哪里。然而。除了老张。旁人并不知道他们高高在上的南疆王。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此刻同样因为元城棋苑的画眉而心神不宁。   “为何不带上她。”   老张骑马紧随在邱昱的轿旁。   “棋苑人多、杂乱……”邱昱揉揉额角。将手中的军报搁在一旁。   老张沉吟不语。神色却分明的奇怪了起來。断头崖一战。邱昱的近身内侍几乎全都惨死。仓促之间來不及招募。只能用老张充数了。   “棋苑有万博坐镇。绝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老张忽然沒头沒脑的说了一句。   然而邱昱却明白老张担心着什么。普雅梅果出现的实在太是时候。Www。。com为了进棋苑又甘愿在额上刺字。。额上刺字。这是南疆古时买卖牲畜时才会留的印记。   即便如普雅梅果所说。他确实是普雅阜的私生子。那普雅阜与生俱來的高傲。为何不见他遗传了一分。   画眉的身份蹊跷。普雅梅果此时进府蹊跷。。虽是应着断头崖一战惨死的普雅阜的名号。然而他还是怀疑他。不然。也不会在他的额上刺下“邱”字。然而普雅梅果的坦然接受。却让他愈发的怀疑。   不顾一切的想要进府。只能是为了那个被他掳來的女子。   他的。。画眉。   浓云蓄足了水汽。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到了夜间的时候。向來少雨的大漠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细密如针。晕染的邱昱本就浓重的心思愈发的沉郁起來。然而到了大营的时候。天色却渐渐放晴。层云渐散。清辉洒在树冠上。折射出轻雾般剔透的银光。   “王爷……”   一骑绝尘而來。随即在他的面前站定。他最熟悉的银盔红马。这是他的的王妃。   “你这是……”邱昱诧异。若非要紧事。阿史那玉竹一向很少在夜间出來。更何况。还是独身一人。   “我找到了莺儿。”一直到现在邱昱才发现阿史那玉竹有些不正常。脸色白的吓人。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一双眼瞪得通红。紧攥着缰绳的手微微的颤抖。还未走近便可体会得到那周身散发出來的巨大的寒凉。   “在哪。”邱昱翻身上了阿史那玉竹的马。坐在她身后。接过她手中的缰绳。   阿史那玉竹颤抖着指向不远处的断头崖。月色倾斜如水。邱昱心中忽然升起不详的预感。是什么时候。大约自断头崖一战后。自己就已把断头崖当做阿修罗地狱了吧。那此时。他的莺儿……不敢想。然马儿却通人性般的朝断头崖驰去。极快的速度。快到浸了雨的风从他的耳旁呼啸而过。带了的是刀割般的痛。   怀中人瑟瑟发抖。那是他不曾注意过的。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一向为他撑起一片安定的阿史那玉竹。何时。竟消瘦至此。   消瘦到。即便是隔了盔甲。他也能感受到她高高隆起的肩胛骨。尖锐的如同一把刀。精准无比的刺入他的心脏。   “玉竹……”邱昱紧紧抱住怀中的人。生怕一个不小心。她也会如同邱莺一般。不经挣扎。便自他怀中飞走。就像风筝。“不会有事的……莺儿她不会有事的……”   时至于此。脱口而出的安慰却是如此苍白无力。断头崖意味着什么。或许沒有人能比他更清楚。   枣红马在羽岚河前站定。随即转了几圈。喷出长长的鼻息。   马蹄前。腐朽的尸身堆积如山。而在那尸山后。他却分明的看到他的莺儿。以一种古怪的姿势跪在地上。面对着北周的方向。手中的匕首。直直的刺入小腹之中。   血腥的味道凝固在草尖上。挥散在断头崖近乎稀薄的空气中。   夜色戚哀。邱昱却紧紧的盯着邱莺手中的匕首。良久。笑了一声。“昭和老儿。我还是低估了你……”   阿史那玉竹紧紧的跟在邱昱身后。看见邱莺的一刹也只是猛地捂住嘴。再也沒有哭出声來。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   而此刻的棋苑。却仍是难得的平和与宁静。仿佛邱昱所历经的惨烈与悲恸。却沒有一丝一毫的传入棋苑中來。   南疆的花色最为奇特。艳艳的红。灿灿的黄。澄澄的蓝……仿若所有的花都在自己最为绚烂的一刹静止。尽情的挥洒着这为数不多的娇艳。花丛中的女子含笑而立。侧影是一弯细腻的弧度。仅凭侧影。也想象得到正脸该是如何的惊艳绝伦。   杨树下的普雅梅果叹了一声。“好美。”   是好美。天幕悠远。时光绵长。此刻。所有的一切在她面前。也不过是一片铺陈。失了本來的颜色。   “再美也沒你什么事。王爷说了。过了端午。就收她为小妾呢。”站在普雅梅果身旁的一个小侍卫笑了笑。有些尴尬道。“不过。终究是个战俘。将來再有个一儿半女的。侧妃的位置少不了她。”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普雅梅果瞥了那个小侍卫一眼。额角上也有一个“邱”字。这是继他后第三个额角被刺字的人了。说來也怪。明知道混进來的人中少不了奸细。棋苑的管家万博还是细致的一个个的刺了字。便放心大胆的把他们安排在了内院做苦力。   棋苑的内院只住了画眉一个人。想必是个人就会看出邱昱这是引蛇出洞的意思。   然而邱昱这一番回大营。已走了半个月有余。他当真就放心棋苑鱼龙混杂。还是。他早就有了什么把柄在手。料定所有的人都翻不起浪來。    008 又回元城 - 倾国女相 - 艾颜   “别看了。再看咱们也是下作的人。”   普雅梅果忽然冷冷的笑了一声。转过身去。   “做事去吧。”   新來的那个小厮叫记凡。很普通的名字。据他说是自中原流落至此。因为分在了一个房睡。两人不过几天便打得火热。对于他们的日渐亲密。万博也不曾说过什么话。只是瞟着内院后的会芳园说。该给你们定一门亲事了。   日子就这么不快不慢的过了下去。普雅梅果因为伶俐又识得几个字。被万博破格提到了书房。医仙的药一日日的喝下。除了精神渐好。并不见画眉有丝毫的回转。   盛夏如约而至。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天地间渲染了浓墨重彩的颜色。一样的绚烂到了极致。仿佛在将那严寒之中酝酿的所有芬芳尽数挥洒开來。画眉推开窗。深吸了一口气。混杂的香气漫入鼻端。顺着她的血液舒展到每一寸的肌肤。所有的毛孔都最大限度的张开以迎接这畅快的气息。画眉不由的便笑了一声。“真是个好日子。”   身后的入夏捂住嘴笑了一声。跟着打趣道。“可不是。真是个好日子。王爷才刚來了信。只怕今夜就能回來了。”   “來信。”画眉转过身。看似随意的抵在窗台上。“我怎么不知道。”   “是书房那边來了人。叫给姑娘送过來。奴婢在路上听说的。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这不就急着告诉姑娘來了。”   入夏话音未落。便听到门口的抱春叫了一声。“姑娘。书房來人了。。”   只听得外间的竹帘响了一声。入夏对着画眉做了个鬼脸。便迎了出去。   画眉转过身又望向了窗外。依旧是姹紫嫣红的一片。然而这般绚烂极致。她们的后果。也不过凋零在尘土之中吧。画眉长叹了一声掩上窗转过身來。径直走到小桌前坐下。翻开这近一个月來未曾翻动过的《南疆文辞》。粗糙的瞥了几眼。正打算合上的时候。却在一页的页尾看见了邱昱的几个字。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成大事者何拘小节。”   笔迹的力度与颜色都不同。看得出是邱昱心理转型的两个时期。   画眉抿嘴轻笑一声。提起笔來。在后边紧跟着写了几句话。“大丈夫扫天下当始于扫足下。。”刚写完这一句便又觉得不妥。想起这是邱昱向來最爱翻阅的书。慌忙便掩了书页站起身來。   恰好外间的入夏与书房的人说完了话。送进信來。瞧见画眉站起身。又是一笑道。“姑娘这便等不及了。”随即将手中的信呈给画眉。努着嘴道。“书房的人还等着姑娘回话呢。姑娘快些看吧。”   画眉接过信。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划开火漆密封的信口。掏出一张折的方方正正的纸來。   心想从來沒见过这样放着的信。然而还是老老实实的一层层展开。展到最后。却见那极大的一张纸上。什么都沒写。   偌大的一张白纸。却是空的。   画眉心中滑过一丝异样的感觉。然而不等她抓住。便听得入夏在耳旁吃吃的笑。“姑娘。书房的人还等着您回话呢。”搁下那信后潜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白纸还是白纸。并沒有因了她什么期望变出字來。微微有些说不上來的失落。画眉颌首。道。“走吧。”   果不其然。Www。。com等在外间的人是普雅梅果。   这人最是伶俐。就连万博也常常夸赞。于是。书房好些活便落在了眼疾手快的他手中。   一來二去。画眉与他也就熟稔了起來。   “姑娘今个气色不错。”开头是一例的客套。普雅梅果对着画眉行了个礼。笑道。“看起來姑娘的身子愈发的硬朗了。”   画眉也不拘礼。径直在太师椅上坐了。斟了茶浅浅的笑。“多亏了医仙药术好。”   “说起來。奴才这额角还有劳了医仙上药。”普雅梅果指了指自己的额角。不等画眉回话。话锋一转便道。“王爷來信说今个约莫申时能到。若是姑娘等不及。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便不必等着了。先睡了便好。”   “嗯。”画眉浅浅了啜了一口茶。放下道。“听闻万管家要把入夏指给你。”   一直侍立在画眉身后的入夏听见这么直白的话。不由的怔了怔。脸上闪过一丝可疑的红色。随即嗔道。“姑娘说什么的……小厨房里给姑娘熬了燕窝。我去看看好沒好。”   刚出了门。抱春便道。“正是呢。医仙还说姑娘的药里缺了一味熟地黄。刚刚入夏一说我倒是想了起來。姑娘且坐着。我去给姑娘找找。”   门帘开合。刹那间。这偌大的屋子里。便只剩下了画眉和普雅梅果两个人。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刚刚还有说有笑的屋子一瞬间便静了下來。静的就好像只能听见心湖微漪。天地间百花初绽的声音。普雅梅果朝前走了几步。瞧见画眉搭在茶杯上的指尖。初入眼。只觉得这指一如既往的白而清透。然而再看第二眼的时候。就觉得。那指似乎又瘦了。   “姑娘……”刻意压低了的声音。   “普雅阜的事情。我也知道。”画眉的目光澄澈而清朗。指节屈起。无意识的敲着茶盖。   “多谢姑娘照料了。”普雅梅果又是一声叹。眸色复杂。看向画眉掌中的茶杯。忽然问道。“姑娘所用的茶杯。可是裂瓷。Www。。com”   “什么裂瓷。”画眉头一次听说。倒也起了兴致。   普雅梅果接过画眉手中的茶杯。细细的瞧了一番后。笑道。“不是裂瓷。是小人看走眼了。这水纹瓷和裂瓷倒有几分相似之处。只是裂瓷的纹路更为隽深一点。”   普雅梅果说的也不是很清晰。刚涌起的兴致便又消退了下去。画眉合上眼。淡淡道。“我乏了。你退下吧。”   窸窸窣窣的响动后。除了轻软的风声。便再沒了旁的声音。   大漠里难得的丽日流金。叫乏了的知了也将扰人清梦的恬噪湮灭在卷曲的树叶中。惬意的享受着这难得的片刻安宁。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而一树的光影下。站着一个藏青色的身影。挺拔的如同大漠里驻守的白杨。眸色深沉的看向此刻在太师椅上睡着的女子。若有所思。   “王爷。大约是真的失忆了。”   邱昱的身后。抱春神色肃穆。脸上是与她的年龄极不相符的难以捉摸。   “还要按计划行事么。”   “嗯。”   邱昱冷冷的应了一声。随即道。“你去把王妃安置到东厢歇下。今晚我就宿在这里。”   “是。”抱春应了声。转身离开。   一地的流光碎影中。天地恒静。岁月无言。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时光如水淙淙流去。唯有她在这里。鲜活如初。仿若一切不美好的事物都不会与她有半点干联。   画眉、画眉……画眉初黛。相思如歌。若一切都如你的名字般这样单纯。该有多好。   邱昱静静的站在树下。想着那充斥了血与剑、烟与火的一夜里。若画眉真的是那个杀了他万千将士。配合欧阳奕截断莲渊、月池二国的宁珂。他真的不知道会怎么面对她。   画眉……你最好。真的失忆了。   ……   更声悠悠远远的传來。画眉停下手中的笔。看了一眼渐浓的天色。   “什么时辰了。”   “快巳时了。”入夏抱着被子走进來。给画眉铺在床上。晒过太阳的被子散发出好闻的味道。浓郁的药香与墨香渐渐晕染在一起。画眉将笔搁在笔架上。转身的刹那将眼神顿在《南疆文辞》上。想了想。连带着将那封无字信一同拿到床帐里。摊开在榻上。“睡吧。”   床帐层层放下。眼看着入夏一转身也在外间歇下。画眉将那信摊开。前前后后的又细细看了一番。想了想。顺着那信的一角轻轻撕开。果然如她所料。普雅梅果这么一个聪明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提起水纹瓷和裂瓷來。   水纹瓷和裂瓷最共通的特点。就是瓷器中空。裂纹逼真。   画眉毫无笑意的笑了一声。顺着撕开的口子扯出又一封信來。依旧如她所想。写明了救她的时间与方法。   然而下一刻。画眉却抿嘴一笑。将这封信中信搁在了烛火上。火舌舔过。雪白的宣纸不过刹那。便由笔痕焦黄变成灰烬一片。   然而却觉得心中也有一块随着这化了灰的信去了。那信上的字体清俊隽永。潜意识里觉得她该是熟悉的……然而这信却似乎也连着她不愿说也不愿想的秘密。化了灰也好。除却天地。再沒有第二个人知道。   外间的门轻轻响了响。“吱呀”一声。虽是刻意放松了脚步。还是惊醒了外间的入夏。“王爷。”   极轻的声音。   画眉只觉得心口一跳。慌忙拉了被子面朝里躺好。外间的对话仍在继续。   “画眉呢。”   “姑娘好像睡了。。”   随即是一阵窸窣的声音。凭脚步也听得出是邱昱。这声音却在她榻前停下。即便是背对着他。也感受得到他目光流连在自己寸寸肌肤上。说不清为什么。只是觉得他的目光并不友善。   然而下一刻。只觉得床帐一动。已有手探进來。取走了她放在枕旁的书。   片刻。便听见邱昱可以压低了的笑。随即近乎自言自语道。“画眉。看不出來你这般有趣。”    009 药童归来 - 倾国女相 - 艾颜   “画眉。看不出你这般有趣。”   邱昱的声音低沉有力。却又于那低沉中。透出比这夜色还要寂寥的意思。   画眉合着眼。佯装听不见邱昱的自言自语。而邱昱。说过几句话后。就坐在了桌子旁。书页在指间开合数次。终是长叹了一声。“睡吧。”   一夜。邱昱静静的和衣睡在画眉身侧。   画眉沒有转身。他也沒有动弹。   ……   星辉推移。月色渐淡。东方那一抹蓬勃的红徐徐而起。   画眉坐起身來。揉了揉眼见。床榻上一片凌乱。依稀还有人睡过的痕迹。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然而触手却是一片清凉……“入夏。”画眉习惯性的叫了一声。   “哎。姑娘等等。”   入夏欢快的声音从窗外传进來。不过片刻。便端着一盆清水进來。绞干了手巾给画眉擦了擦脸。画眉微微不适。偏过头道。“我的胳膊好了。我來吧。”   “王爷吩咐了。这种小事不牢姑娘动身。”入夏眨了眨眼。调皮道。“昨个姑娘睡的好早。连王爷回來了也不知道。”   画眉心头一滞。勉强笑道。“是啊。昨个睡的倒是沉得很。”说话间转了转自己腕上的玉镯。笑道。“今日医仙的药还沒送过來。”   “往日里姑娘只管叫着药苦。Www。。com今个怎么反而主动要了起來。”   入夏给画眉擦了脸。又将水盆和毛巾搁在一旁。从妆匣内挑了一把象牙梳出來。闲闲道。“姑娘今个要梳个什么头。”   “都好。”画眉抿着唇笑了笑。镜中的人影有些模糊。然而却也看得清。原本消瘦的下巴一日日的丰腴了起來。面色红润。额角那朵玉兰。自邱昱画下后。日日都有侍候的宫婢描色……镜中人。一日日的生动、明艳了起來。然而画眉看着铜镜。却总觉得。这不是她。   或者说。养在深闺。安然一世。大概。并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梳好了头。Www。。com又换了衣服。入夏照例夸了一声。“姑娘当真好身姿。”说着。又想起什么似地。“刚刚忘了和姑娘说。今个医仙的药呀。恐怕得來的迟一点了。”   “嗯。”画眉挑眉。顿下手中把玩的玉如意。浅笑了一声。“可算是多得了一阵解脱。”   “姑娘有所不知。那医仙原是有个药童的。只因王爷去请的急。來不及等药童回來。医仙便先來了。”入夏整了整画眉的衣衫。又顺手将桌子上搁着的几本书递给画眉。笑道。“昨个夜里那药童便赶來了。大约此时在和医仙研究药房呢。。”说罢。微微一顿。又道。“听说药童采了好些灵丹妙药回來。”   “凭他什么灵丹妙药。Www。。com也能治好我的脑子。”   画眉自嘲般的一笑。接过入夏手中的书。随即翻开了一页。却瞥见自己昨天无意中填上去的那句“大丈夫扫天下始于扫足下”。恍悟手中拿着的却是邱昱特意摆出來的《南疆文辞》。   心中微微窘迫。又想起昨夜邱昱那句话來。更添了一丝不痛快。便又随手将书搁在了案头。   阳光很好。不刺眼。却透过那窗匀匀的一层泻了下來。仿若上好的雪锦一般。缓缓铺淌……画眉一惊。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然而却又懒得去想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刚合了眼打算再眯一会。便听到身旁的入夏含了笑道。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昨个王妃也跟着王爷一起回來了呢。姑娘可要去见见。”   看似无心的一句话。然而论理也确实该是如此。画眉只是微微一愣。便伸了手搭在入夏的胳膊上。“走吧。”   一路上两个人走得很慢。一來是画眉的身子还沒有彻底恢复。遇见小桥亭台。都要去坐一坐、歇一歇。二來。入夏也趁着画眉歇息的时候。把这位王妃的來历大抵讲了个清楚。   按照入夏的意思。画眉被邱昱收入府中不过是迟早的事情。而她作为画眉的下人。自然有义务为这个未來的主子铺路。   而画眉却觉得。入夏这般。是太过于殷勤了些。   丛丛簇簇的花花草草自身旁闪过。玲珑的鸟儿也如她们般时行时歇。画眉瞧见前头不远处的静明湖上的永桥。抿了抿唇。有些微喘道。“过去歇歇吧。”   入夏扶着画眉上了永桥。忽然嗤笑了一声。不等画眉问她缘由便自顾自的道。“姑娘不知道。这永桥可是有一大段的來历呢。”   青湖微漾。日头高高的挂着。在湖水上投出一大片枝桠纵横的阴影。   有开到极致的花沉甸甸的压下花枝拂过水面。宛如静静绽开在湖中的睡莲。带出一股又一股隐约可嗅的芬芳。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耳旁是入夏欢快的语音喋喋不休。然而此刻。画眉所有的注意力却都被湖中心的小亭中那个人夺去。   亭中那人。侧卧在半凉的石凳上。一袭白衣如水自石凳上倾泻而下。荡出一圈圈耀眼的波纹。看似无比闲适。然而举手投足间。却又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尊贵……忽然觉得眼熟。然而身旁的入夏比她更快的叫出声來。“咦。那不是医仙么。他怎么到了这里。”   医仙。画眉微怔。也确实只有他当得起这个仙字。   “这几日來多亏了医仙的药方。论理我们是该过去谢谢的。”画眉轻笑了一声。Www。。com入夏知晓了画眉的意思。皱眉道。“可是。姑娘。我们得先去见过王妃才好。”   两人的争执声不大。却恰好顺着微风传到那医仙的耳中。   下一刻。医仙已坐起了身。对着两个人依次作了揖。含笑望向画眉道。“姑娘好的差不多了。”   这一番情景美得近乎虚幻。细长的纸条沉浮在涟漪微起的湖面。清香盈袖。芬芳满怀。似乎所有的时间、所有的过往都在这一刹凝固。眼前白衣少年缓步而來。笑声低沉。却又透出几分淡淡的魅惑……画眉禁不住想。若是手里再有一柄折扇。大约。也正合了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吧……   “姑娘好的像是差不多了……”眼见着画眉发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医仙轻咳了一声。掏出一柄象牙骨的折扇來。缓缓打开。   一刹那间过往流转。折扇、白衣。似乎一切都是本存于她的记忆之中……然而不允许她进一步去想。额角便又是一番生生的痛。说來也怪。这许久未曾再犯的相思蛊。此刻竟然又发作了起來。   画眉恍恍后退了几步。对着医仙笑了笑。“有劳医仙了。”   说罢。竟逃也似的朝着东厢赶过去。刚进了东厢的门。便看到抱春迎了过去。“原想着姑娘今个是该过來的。王妃等了多时了。叫我过來看看。不想正遇上了姑娘。Www。。com姑娘请吧。”   不等画眉说话。自入夏手中接过画眉。又扶着画眉进了屋。   ……   凉风习习。吹得厅中那人不由的也是一怔。   目光跟着她出了荷花亭、下了永桥。看着她穿过月洞门。一路不曾停顿的走到东厢去。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枝繁叶茂之间。他的目光。也依旧不曾离去。   “主子。”   传言中昨天刚回來的药童悄无声息的走上來。   “确定吗。”   医仙的神色有些晦暗。可又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   “确定。确实是相思蛊。可是又因为食物性状冲突。再加上猛击。导致了失忆。”那药童微微侧目。顺着医仙的眼神一并看过去。“主子。我觉得失忆也不一定就不是一件好事。最起码……”   “有药可解么。”   医仙冷冷的打断药童的话。   “有是有。可是……”药童再次试图打消医仙这个念头。   “三天。给我解药。”医仙霍然回眸盯住那药童。目光陡然寒冷如冰刀。“如若不然。你还回刑室去。”   ……   王妃冷冷的坐在首座上。对屋子正中站着的画眉好似不见。优哉游哉的泡了一杯茶啜了一口。皱眉问身旁的挽秋道。“这中原人。可都爱喝这么奇怪的东西。一点都不如羊**來的痛快。”   “可不是。”挽秋向來最贴阿史那玉竹的心。自然知道阿史那玉竹是要给身为中原人的画眉一个下马威。于是谄媚的笑着便应声道。“中原人不仅仅是茶。就连吃食也无比琐碎。衣服更是层层叠叠。真不知道要是打起仗來。那些娇滴滴的花一般的大家闺秀们是怎么办的。”   “嗯。说的是。”阿史那玉竹搁下手中的茶。上下打量了画眉一番。伸手指过去。“就这样的裙子。连几步都走不了。又怎么能骑马。”   画眉静静的站在正中。保持着沉默的姿势未曾变过。即便是听见阿史那玉竹的羞辱。也不过微微抬起头扫了一眼。便又低下头去。   阿史那玉竹说了一会儿。自己也觉得无趣。便又接过挽秋手中的茶杯。学着中原人的样子用茶盖拨了拨浮茶。方才带了一丝玩味看向画眉。“说吧。來找我是什么事情。”   东厢是整个棋苑中最为敞亮的屋子。然而此刻。站在正中的那女子抬起头。恰好遮住了背后大窗中照进來的阳光。   便是在这暗下去的一瞬间。阿史那玉竹听到那女子虽刻意压低却有力到不容拒绝的声音。“赛马。”    010 赛马风波 - 倾国女相 - 艾颜   “赛马。”   几乎是拼劲了力气咬着牙带着涩涩的味道吐出了这两个字。瘦弱的女子在这一刹所散发的无尽傲气。让窗外的阳光也跟着失色了不少。几乎是同一刻。阿史那玉竹抬起头。对上画眉倔强的眸子。眯着眼笑了笑。   指尖带着邱昱特地从中原带回來的琉璃珐琅彩护甲。轻轻敲了敲盛着酽茶的瓷杯。窗外的阳光贴着那女子的肩斜斜的照进來。仿若一层鎏金镀在画眉的脸颊上。显得向來柔弱的她也似蕴藏了无限蓬勃的力一般。阿史那玉竹轻笑了几声。对着画眉又是一番打量。“好。只是你这衣服……”   “无妨的。”   画眉依着中原人的习俗福了礼。Www。。com便听得上头的阿史那玉竹道。“那好。我也不会和你谦让。既然你这么自信。我倒也想和你比试比试。不过眼下。你还是先回去把药喝了吧。”   晴明的阳光卷着碎散的微尘在东厢洒下一片。暖洋洋的。画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抱春扶出去又交给了入夏。只知道一路走着。掌心便漫出滑腻而潮湿的薄汗。   这一把。赌的着实凶险。   她的身体如何。整个棋苑中谁又不知道。   只是若要摆脱这如行尸走肉般日日困豢的样子。这拼一拼。也是值得的。   待回了内院会芳园。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已是日头高照。自打调走了抱春伺候王妃就被调过來伺候画眉的吟冬笑着迎出來。“姑娘叫医仙好等呢。今个医仙和药童都过來了。说是姑娘按着以前的方子再喝一天便要换药。早早的送了药过來姑娘又不在。我只要让人在廊下温着。想必此刻也能喝了。姑娘快进屋吧。”   一叠话说下來多而不乱。听得画眉也只是笑。冲着身旁的入夏比划了一下道。“比下去了。”   入夏笑而不语。只是搪了吟冬一把。两人便一起扶着画眉进了内屋。果见一袭白衣依窗坐了。不染铅尘的白凝凝的如一汪水一般凝滞在那里。因着他一直望向窗外。Www。。com站在门口倒只瞧得见侧脸。侧影一团温润。似一块上好的羊脂美玉。挑不出半点瑕疵來。   如水一般的生动。如玉一般的温腻。便是自认为心性定力极强的画眉也怔在了那里。   天地间斑斓美景。十色流光。此刻。都不及眼前这人的万分之一。   尽管是尽早才刚见过的。然而画眉却恍然觉得已隔了几世之远。隔了万水千山的距离。隔着她不敢触也不敢碰的心痛。只能隔在这不咸不淡、不远不近的彼岸。   倒是医仙身后的药童发现了画眉。轻咳了一声道。“主子。”   便在医仙回过神的刹那。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画眉已含了笑盈盈的走过去。在桌子的另一端坐下。伸出手垫在药包上。“劳烦医仙了。”   一旁的入夏早已眼疾手快的张开白巾掩在了画眉手腕上。随即抬起头对着医仙笑了笑。“医仙请。”   画眉先是打量了药童一般。模样平凡。长相也还算端正。只是黄褐色的粗布麻衣上却非要加了一根紫藤搓成的粗绳子做腰带。怎么也觉得多余。散散一笑。画眉便收回了目光。來來回回的扫了垂眸一心只为自己把脉的医仙几眼。   这是画眉病愈后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面对他。莫名的便觉得心口有些憋闷的慌。连带着呼吸也不畅快了起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只觉得心尖痒痒的厉害。仿若是多少年甚至是多少辈子前的时候。也有人这么近的挨着她。如他一般。笑的低沉而魅惑。   微凉的指尖搭在画眉腕上。即便是隔了一层白巾。画眉也感受得到那指尖涌动的清凉。   隐约可辨的檀香顺着她的呼吸一丝丝蔓入肺腑、蔓入她的肢节百骸。仿佛在她的五脏六腑中生根发芽。然而在这丝丝蔓延的熟稔感之中。又分明的涌出分毫尖锐的痛。仿若极钝的刀一刀刀割开她与他之间本就稀薄的空气。痛到不能自己。   然而这痛感从何而來。她却无从追溯。只能任由这时光一日日的耗下去。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但愿有一日。时间能解释所有的事情。就比如。她到底是不是叫画眉。她为何会在这里。在她的梦中。那与江南水乡叠影而出血与火。代表的又是什么。   她不懂。也不愿懂。   干脆就放任自己的心绪。率性而为。   还未等她再多想些什么。医仙那温润的略带了几分阴郁的声音便从一旁传來。“姑娘太过于心神不宁了。近日來可有连续几日都有噩梦的征兆。”   “嗯……”画眉拧着眉。如果那模糊不清的笑与血火刀剑算是噩梦的话。那。“是有的。”   回答的干脆利落。Www。。com   “姑娘因受过重创。本就牵连了脑部受损。失忆后愈的谨慎小心才是。可千万不要劳心费神。多想东西。于姑娘來说。反而无益。”   医仙的一席话说得清楚明白。入夏浅笑一声。自以为听懂了医仙的意思。   过去的事。不提也罢。人总是要活在当下的。画眉姑娘近日來连得王爷青眼相加。可不就是日后荣华似锦的好兆头么。以往的事。本就是用來遗忘的。多想则无益。   是而便上前撤走了画眉腕上的白巾。扶着画眉起身倚在了榻上。“医仙说的是呢。”   眼见着画眉又恢复了一贯懒散的样子。医仙浅笑了一声。看过身后的药童。那药童却似刻意躲避一般。将头扭向了窗外。医仙沉默片刻后。便道。“姑娘若是想要恢复记忆。我必会尽心竭力。”   声音是一贯的温润。然而画眉却于那温润中。听出无奈、凝重与沉闷交杂的意味。   好像下了多大的决心。要于那混沌之中。为她开辟出一丝可窥过往的亮光來。尽管她隐隐觉得。这亮光。大约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的。   “如此便有劳医仙了。”画眉又是一声笑。低低颌了首。示意入夏送客。Www。。com   入夏会意。紧走了几步带着医仙和药童到了门口。选了一个方向挑起帘子道。“姑娘送客了。二位慢走。。”   吟冬刚从外头采了花回來。听得里头入夏的声音。侧了身等医仙和药童出來了。方才进去。找了干净的观音瓶盛满了清水。将自己手中的花渐次插进去。随即后退几步。微微侧头看了看。抱着那瓶小心翼翼的搁在了琴架上。   这一番动作早惊了画眉。只是画眉也并不多话。只是偏过视线看着吟冬的一番动作。窗外的阳光泼辣辣的照了进來。似丝丝缕缕的云锦贡缎织就的一幅绣品。期间花鸟争艳。美人如虹。看的画眉心中凛然一惊。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便自觉已失神了许久。   也是。这般美景。便如同刺绣描金的画。无论韶华匆匆还是岁月潺潺。都不曾让这幅画失色半分。   反而在这时光的积淀中。愈发的鲜亮。活色生香。   “听闻姑娘要与王妃赛马。”吟冬的一声轻言将画面从沉思中拉了回來。还未等画眉表态。恰恰捧了茶走进來的入夏便听到的了这句话。慌忙将茶盏搁在了桌上。一阵风似的跑到了画眉的面前。   “姑娘您这是何苦。如此身子还未曾好利索。便要赛马。”说罢又是闷哼了几声。“依我看啊。就是王妃故意找你的茬了。王妃的骑术。在整个南疆谁不知谁不晓。今日王妃说要与姑娘赛马。一不顾忌姑娘的身子时大病初愈。二也不给姑娘送一套赛马穿的衣服來。就让姑娘穿成这样。岂不是故意要让姑娘丢丑。”   画眉执了一支银簪看似百无聊赖的拨了拨茶水。并不打断入夏的话。   “……更何况。王爷本就属意于姑娘。姑娘若是不愿去。只管去求王爷。王爷心疼姑娘。并不会让王妃为难。”   入夏一口气说完。又觉得自己说的太快了些。生怕画眉再有一丝的不高兴。忙又道。“今个儿说这些话。我可是都为了姑娘的。”   吟冬皱了皱眉。不悦的推了推入夏。示意般的侧目望过去。   “你也不要担心了。”画眉将手中蘸了茶水的银簪搁在妆台上。抽出放了各色花钿的抽屉随意的翻了翻。金玉珠翠。邱昱是给了她他能给她的最好的。可是这些最好的。是在他的心里。而非她的意愿。   “赛马是我提出來的。赛马服也是我推辞了的。”   画眉合上抽屉。皱着眉道。“我会骑马。穿着中原人的衣服骑马。”   “可是姑娘……”入夏还要说什么。吟冬忙递了个眼色过去。低声道。“门外沒人守着也不是个事。入夏你且过去看着。我陪姑娘说说话。”   入夏虽不愿意。可却拗不过吟冬。只能撇了撇嘴守到了门外。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來。静的画眉几乎都能听得到额角的青筋突突的跳。心中莫名的升腾起一丝愿景。然而不等她一把抓住。那愿景却又于这无声的静谧中消散了去。   安静的。如同于这消融这流光中的酽茶的热气。   “说吧。”画眉微微支起了身。偏头看向一旁的吟冬。“支走她。必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是。我知道姑娘失忆了。姑娘可还能想起这张脸來。”吟冬直直的看着画眉。伸手自额角缓缓的揭起一张薄薄的面具來。 010 有话直说 - 倾国女相 - 艾颜   一瞬间便是极致的静。静的画眉几乎可以听见窗外早落的花凋零在了风里。   心中莫名的一颤。回过头。恰见吟冬已揭开了一半的面具。   便是这一半也足以让画眉怔在了那里。惊心的清雅。不见的多么美艳绝伦。然而一眼眼望着。便足以倾心。   吟冬瞧见画眉的表情。浅笑了一声将那面具合回去。压低了声音。似是讲故事一般低低的道。“姑娘可还记得当年的蝴蝶夫人。”   手中的玉如意“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那些她以为尽数忘却了的前尘往事席卷而來。那些她爱的、她恨的、她感怀的、她刻骨铭心的……一张张面孔交叠着对她盈盈的笑。Www。。com所有的一切都如同皮影戏中的提线木偶一般。在最颤动她心弦的一刹。纷涌而至。原來她以为的遗忘。也不过是被她藏在了心中的一角不愿意提起罢了。   勉强定了定心神。画眉抬起头的时候。已面目平静。   带了几分自嘲般的浅笑。碎玉一样的阳光照进來。愈发显得她唇角的笑意高深而莫测了起來。   “你是素络。”   极淡极淡的语气。淡到若非真的知道她已经失忆。此刻素络也会觉得。先前她为了失忆所编排出的一系列事情。都不过是她的伪装而已。   “姑娘想起來就好。”   吟冬覆好了面具。聘婷袅袅的站起身來。窗外的阳光愈发烘托的她身段玲珑有致。   画眉眯着眼。良久。忽然又笑了一声。   “都想起來了。”   都想起來了。那些刻骨铭心的爱恨。那些抽丝剥茧的隐匿与真相。那些她不愿想也不愿念起的人……此刻都如同落花一般静静的落在她的心中。忽明忽暗。却是实实在在的想起來了。   几番沉浮后。然而如今所有的一切。也都不过是惊涛骇浪后再浮出水面的真相。水淋淋的真相。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吟冬见她想了起來。也不多说。福了身后便静静退下。   然而退到门口的时候。画眉忽然开口。“你是南疆人。”   “姑娘聪明。”   耳中那清脆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画眉合上眼。任由吟冬走过來为她掩了掩被子。心中却将素络的身份捋了个大概。也是。自己怎么沒有想到。蝴蝶夫人是南疆人。虽后來一直在中原教养。可这身边的大丫鬟。必还是南疆的。   丝丝缕缕的阳光如同上好的锦绣一般。画眉躺在其中。却总觉得虚浮而不真实。   眼前分明的出现了年青葱的岁月。一切都是未知的美丽。在那美到近乎茫然中。她分明的看到细长的柳枝长长的垂到地面。缭乱的清芬拂过青碧色的湖水。一排排的树。一簇簇的草。像是玉章宫。又像是棋苑……伴着刻骨熟稔的檀香而來的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回过头。便见硕大的夕阳中。他摇着折扇笑的温润……   伸出手去抓。却猛碰着挽起床帐的金勾。泠泠的一阵轻响。画眉在梦魇中猛地惊醒。周身蓦地被巨大的恐惧与阴寒所笼罩。   尽管阳光明媚如斯。却也无法驱赶走她心底的黑暗半分。   原來。Www。。com那样的明媚与美好。一直都只存在在梦中。   ……   与王妃约定的日子马上就到了。邱昱听闻抱春的禀告。也并不曾阻止。只是笑道。“她上过战场。你不必担心。”   倒是医仙。得知了她要与王妃赛马后。忙忙碌碌的准备了一大堆的药。每每药童问及。他便道。“她想做什么。由她。我能做的。就是让她后退的时候有所依靠。”   沒有一丝云的天显得愈发的高远了起來。画眉整好了衣服。浅笑着朝着阿史那玉竹走过去。   天幕澄澈。一如那日的玉章宫。   想起玉章宫。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画眉一颤。却依旧保持镇定。   倒是一旁的入夏瞧见。偏过头问吟冬道。“姑娘怎么打颤。可是害怕了。”   吟冬望着那缓慢却决定的背影。颌首笑了一声。斟酌道。“她不会害怕。即便是所有人都害怕了。她都不会害怕。”   入夏有些迷惑。然而吟冬却自顾自的看着画面。不再理会她。   “王妃。”画眉依着中原的习俗行了礼。冲着阿史那玉竹上下打量了一番。   身材丰腴。银色的枣红的短袍。银灰的马裤。愈发的显出了她的英姿飒爽。而在画眉打量阿史那玉竹的时候。阿史那玉竹也在打量了画眉。朱红色的长裙。为了方便。头发只是松松一挽。并无多余的配饰。倒像是秋天的一抹枫红。清瘦却有也着坚韧的清隽。   是个美人。   阿史那玉竹在心中下了定义。可惜。也仅仅是个美人而已。   “南疆人。不讲究那些虚礼。”阿史那玉竹对着不远处的一群马吹了声口哨。待到马风驰电掣般过來的一霎翻身上马。策马走过画眉身旁。俯了身笑道。“随便挑一匹。來吧。”   画眉看向不远处的马群。学着阿史那玉竹的样子吹了一声口哨。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便有一匹黑马朝她跑了过來。   同样翻身上马。利落的身姿看的阿史那玉竹不由的一笑。策马走向不远处的树林。对着身后的画眉道。“看不出。原來是个会骑马的。”   画眉闷闷的扯了扯嘴角。道。“不入王妃。”   阿史那玉竹也确实不讲究中原的那些虚礼。和画眉说好。一直要骑到玉山脚下的农场旁。待到太阳下山。谁先返回。便是谁胜。   条件说不得苛刻。毕竟沒有硬性规定不能喝水不能吃饭不能休息。画眉略一沉思。便点头应了。   再次抬头的时候。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便见阿史那玉竹的大白马已驰出很远的一段。画眉眸色一暗。扬鞭便赶了上去。一时间。邱昱等人所在的地方只能看见两团烟尘。随着一白一黑两匹马逶迤而去。   邱昱站起來看了看。忽然坐下。对着身后的抱春说。“去吩咐医仙备好画眉的伤药。等画眉回來又要劳烦他了。”   入夏紧张画眉的伤势。不时的站起來眺望。只恨自己所在的地势不好。看不清那两团烟尘究竟是谁的更靠前一些。只是不住的唉声叹气。   就连素來妥帖的挽秋也有些怔怔的样子。她在邱昱的右后方。自然站的比入夏高些。只是瞧见两人紧追不舍的架势。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心中也微微诧异。阿史那玉竹的骑术不说是女子。就连南疆的男子。也少有人及。大多是几步远后便远远撇开。追得这么紧。还是一个重伤还未痊愈的人。若非亲眼看见。她是绝不会相信的。   观战台下的情形比赛马的两人还要紧张。连带着邱昱后侍立的老张、普雅梅果和记凡三个人也不由的开始担忧。   最为镇静的就是吟冬。自打在钟粹殿的时候。她就知道。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这人绝对不会以身试险的。   只是瞧着众人或楞或怔。或担心或忐忑。她也不好太过平静。只好随着入夏的目光。远远的看着湖光山色。看着天幕下风吹草低的大漠情形。   然而此刻马背上的两人并不知道她们此刻的行为给观战的人们带來了怎样的压力。只知道拼尽了力气也要超过对方去。一个为的是名。一个为的是自由。两个人都如一团风一般。扫过茫茫的草尖。给这大漠的大地带來一阵阵的颤动。   赛马。除了速度。比的就是耐力。   日头一点点的高了起來。画眉却已经开始计算太阳落山的时间。体内的力气一点点流逝。眼看着和阿史那玉竹又错开了一段距离。画眉咬咬牙。一扬马鞭又追了过去。   阿史那微微勒住马。等着画眉赶过來的时候。好笑的撇过头笑了一声。“沒力气了。何必逞能。”   “哪有。”画眉不承认。却见阿史那玉竹自自己的褡裢中掏出一块烤好的羊腿朝她扔过去。下意识的便接住。又听见阿史那玉竹道。“我很佩服你的骑术。也走了这么远了。他们应该看不到了。歇歇吧。”   瞧着画眉仍旧是一副犹疑的样子。阿史那玉竹又道。“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的提出赛马。有什么话。在这里可以说说。”   说着。率先跳下马來。牵着缰绳朝一旁的密林中走去。   画眉一愣。便策马跟了过去。   待到了密林中方才跳下了马。却觉得腿肚子一软。幸而牢牢的攥住了马鬃。才沒有在阿史那玉竹面前露丑。   “你是不是想说。你想嫁给南疆王。”阿史那玉竹栓好马。找了一个地方随意坐下。方才抬起头看了看画眉。看着她一袭中原长裙却牵着马拿着羊腿。极其的不搭调。于是一拍脑袋道。“看我。竟忘了你大病初愈不能吃太过于油腻的东西。这里还有几块桂花糕。你应该是能吃的。”   说着。又扯过褡裢來。从里面掏出几块桂花糕和一个水袋。一并交给画眉。换回來画眉手中的羊腿。   “不是。”画眉朝前走了几步。也沒再和阿史那玉竹客气。便也坐下。喝了几口水平复了一下心情。方才低声道。“我要回中原。那里才是我的家。”    011 不图输赢 - 倾国女相 - 艾颜   “回中原。”   阿史那玉竹顿下手中的动作。动作极快的扫过画眉。映入眼帘的是女子坚韧而不轻易屈服的神情。画眉的事情。她从邱昱、挽秋和抱春那里也多少听过些。只知道她是个忘记了自己身世的可怜人。却不想。这可怜人以身试险。求得竟然不是南疆的荣华富贵。而是再次回到那个让她凄苦的家乡去。   微微一怔的刹那。便听到画眉低低的声音。“是的。回中原。”   阳光被层层的叶隔离在外。点点斑斑如碎金一般点缀在她的眉间颊上。深黑的瞳似一汪深不可测的井。然而又有蒙蒙的雾笼在其上。愈发的神秘。   “中原有什么好的。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阿史那玉竹又想起自己在中原颠沛流离的那些年。声音陡然压了下來。   “中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这一句话说的严厉。连带着画眉也愣在了那里。   吃人不吐骨头。她又何尝不知道。当权者位高权重。荣极一时。底下的人于他们而言不过是扶摇云端更上一层的阶梯。沒有情谊。所有的友好与恭睦都只是表面。笑里藏刀。口蜜腹剑……那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哪一件不是充分的说明了这些。   中原人。比狐狸还要狡猾。比狼还要狠。   即便是吃了你的肉喝了你的血嚼了你的骨头。剩下的渣滓还要细细的滤一遍。能用的继续用。不用的也要喂了身旁的猪羊牛马。一点也不会浪费。   画眉微微沉吟。“不过是狼穴虎窝的区别。”   “你竟把南疆比成了虎窝。”   阿史那玉竹偏过头撇着画眉冷笑了一声。不是历斥。然而画眉却听得头皮发麻。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一时也微微的局促了起來。   良久。又道。“生在南疆。自然觉得南疆好。我生在中原。自然便是觉得中原好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顿了顿。对着手中的桂花糕咬了一口。“其实这世上何來的狼穴虎窝。左不过都是人们的比方而已。我就不信。南疆沒有阴谋算计。沒有步步为营。”   听完画眉的话。阿史那玉竹也愣了一愣。   她怎么从南疆流落到了中原。她心中自然清楚。只是有时候。宁愿选择了谎言去骗自己罢了。要是能骗自己一辈子。倒也是一种福气。   然而。今日被这个中原的战俘戳破这一层她强加给自己的防护罩。空落落的好似一下子都暴露在了空气之中……仿佛画眉的话就是一只小手。紧紧的攥住了她的心尖。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浑身上下都是打着颤的痛。   猛然间就想起了断头崖下的邱莺。她是她最为宝贝的女儿。却因为一时疏忽。被以那样一种屈辱的方式害死在可比修罗地狱的断头崖下。   中原人都是狼。   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阿史那玉竹想要冲着画眉狠狠的喊出这几句话來。然而瞥见画眉弱不禁风的样子。刚刚升腾而起的念头也就被她压了下去。   她是可怜人。她不想再成全另一个可怜人了。   于是趁着画眉发呆的当口。翻身上了马。一拍马背冲着画眉道。“我不会让你回中原的。我让王爷纳你为侧妃。”   像是表明决心一般。白马扬起的厚厚的一层灰。呛得画眉咳嗽了几声。   回过神來的时候。阿史那玉竹已远远地消失在了密林之中。画眉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衣服。一翻身侧坐在马背上。优哉游哉的向观战台跑去。   几乎在她的预料之中。顺利的有些意想不到。   开始。还真是怕阿史那玉竹答应了让她回中原的事情。   中原的红墙高瓦。先是埋葬了她所有的青春与韶华。又埋葬了她所有的愿景与希冀。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她真的。不想再回去了……在南疆如此残喘下去。平平安安的了却一生。再不卷入任何是非之中。虽然会有小小的遗憾。然而。总还是她愿意的。   阿史那玉竹自然最先回到了观战台。然而刚回去便又觉得后悔。自己说请邱昱收她为侧妃。会不会正中了她的下怀。   然而下一刻。画眉那羸弱的身姿便如幽魂一般飘了过來。阿史那玉竹甩了甩头。抛开这些杂乱的思绪。驱马朝着邱昱赶过去。跳下马的一刹把缰绳扔给一旁的记凡。带了几分得意捋了捋因狂奔而纷乱的发丝。“我赢了。”   邱昱并沒有因为阿史那玉竹赢了这场比赛而露出一丝的笑意。反而拧起了眉道。“画眉呢。”   阿史那玉竹仍旧是毫不在意的样子。“后头。或许马上就回來了。”   这无所谓的态度让邱昱的两道眉愈发皱了起來。“她重病在身。我答应你们赛马已是格外的恩惠了。你怎么可以让她一个人回來。”   “我……”   不等阿史那玉竹辩解。邱昱便一把抢过记凡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朝着阿史那玉竹返回的路线跑了过去。   尽管隐隐的不安。然而他却不肯承认。第一次出口训斥自己的王妃。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是因为担心她。   苍茫的落日顺着山脉一路滑下。在天际留下一层层堆叠的媚紫、绯红、橘黄……如交杂的锦缎。画眉百无聊赖的侧骑着马。抬起头望着观战台的方向。心里却疑惑。怎么还沒有人找出來。   正想着便看见有一匹白马绝尘而來。是阿史那玉竹的大白马。难道她后悔了。   未等画眉再多想一步。那匹大白马便停在了画眉的身前。邱昱浅浅一笑。“怎么还不回去。”   见是邱昱。画眉方才放了放心。策马与邱昱并肩道。“反正也输了。不急在这一时。”   “你是不急。Www。。com可有旁人急呢。”邱昱宠溺的一笑。上下打量了画眉一番。“走的时候错开的并不多。我还以为王妃一直让着你。不想返回來竟被落下这么远。”   “王妃是让着我。”画眉颌首又笑了一声。天边绚烂的色彩晕染的她愈发的娇艳。“不过。王妃骑术高超。又岂是想让就能让的。即便是王妃想让。大白也不许对不对。”   邱昱先是一怔。随即明白过來大白是画眉给他的白马起的名字。愈发笑的开怀了起來。   “走吧。”   邱昱笑着握紧缰绳。任由两匹马并肩走的缓慢而平稳。然而画眉的心绪。却又被他的那句“走吧”牵扯到了不知名的年岁月……依稀是有着青峰山皎如玉盘的明月。Www。。com当时她以为。所有的一切都会随着他的那句“走吧”而好起來。当时她以为。尽管前路艰险。可只要有那句“走吧”。他就永远都会牵着她的手。一路走下去。相伴左右。永不分离。   只是。她设想了无数的可能。唯一沒有想过的。就是前路的艰险。却是他一手造成。   胸腔中憋闷的厉害。仿佛有什么正在被揉碎了却又用回忆的温暖一点点拼接。   画眉回过头看了看邱昱。他真的称得上是一个励精图治的好当权者。自他当权以來。南疆百姓安康。吏治清明。凡象征着屈辱的跪拜礼与叩首礼全都被取消。即便是下人。相处的时候也都以“我”自称。人与人之间沒有等级区分、沒有三六九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很轻松。   轻松的就如同大漠的风。猛烈的涤荡过后便是无比的欢快。   这种轻松。容楚给不了。欧阳奕给不了。只有他能给。   她其实是贪恋这种感觉的。就如同受过伤的人贪恋那极致的温暖一般。好像只有这种强烈到极致的触感。才能让她对往事微微的有一丝忘怀。   “王爷。我和你赛马。”   画眉忽然笑了一声。趁着邱昱还沒反应过來的时候。腿一伸跨在了马背上。手中的马鞭高高扬起。又落下。只余一道红影。也隐约要消失在了烟尘之中。   邱昱眸光一亮。“好。如你所愿。”   只是他却不扬鞭。只是一夹马肚子。便朝着画眉走过的路冲了过去。   两团烟尘不分前后。时而有脆如银铃的笑声一阵阵传來。在邱昱的心中。一点点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   待回到观战台的时候。画眉已出了一身的汗。粘黏着衣衫愈发的紧贴在了身上。入夏心痛的牵着画眉的马走到一旁。扶画眉下马后。皱了皱眉道。“姑娘。今个您可要好好的洗个热水澡了。”   吟冬并沒有如同入夏一般迎过來。而是带了几分疑惑撇过去。她以为。画眉是打定了主意要赢得。却不想。竟然被阿史那玉竹落下了这么多。   那画眉她。到底有什么想法。   待到入夏扶着画眉过來坐下。吟冬方才捧了一杯晾温了的茶递过去。“王爷知道姑娘爱喝茶。一早便让我准备好了茉莉清茶。里头还泡了冰片与青檀。最解暑散热了。姑娘且尝尝。”   画眉接过茶看向此时才回來的邱昱。笑的眉眼弯弯。“他什么时候知道我喝茶爱在里头搁冰片了。王爷有心了。”   吟冬恍然大悟一般的看了看邱昱。又看看不远处的医仙。俯了身浅笑。语不传六耳道。“姑娘。我说的。可不是南疆王。而是那位王爷呢。”    012 不想恨你 - 倾国女相 - 艾颜   画眉本是勾起的嘴角在听见这句话后蓦地沉下。转身将那盏茶搁在了桌上。便去与一旁的阿史那玉竹说笑。   “王妃骑术高超。真真叫我佩服呢。”   “你的骑术。差就差在一点上……”阿史那玉竹因邱昱夺马而去的坏心情刚刚好起來一点。对画眉笑笑。便听见后头人接了一句。“差就差在。沒有尽全力。”   尽不尽全力。只有阿史那玉竹和画眉知道的一清二楚。此时骤然被不知名的人说出來。心中自然便多了一丝警惕。   阿史那玉竹蓦然回过头。冲着声音传出來的方向喝了一声。“谁在那里。”   画眉则只是对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略略抬了眸。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眼波婉转。万千心思皆笼含其中。一眼扫过去。便见邱昱正笑意蔼蔼的走过來。身后还跟着一个一袭红衣的、仿若影子一般的人。   说是像影子。其实比邱昱还要夺目几分。   狭长的凤眸不需要怎么笑便露出了浅浅的笑意。如酿了许久的醇酒。只许一个眼神。便可让人沉醉其中。薄唇带着几分揶揄几分促狭吐出那句话來。看似唐突。然而其中的提醒意味。却让阿史那玉竹和画眉暗暗的心惊。   自以为那密林是沒有人经过的。是而才放心大胆的谈了那一席推心置腹的话。   谁知道……竟全数被这人听了去。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正暗自烦闷的时候。邱昱与那人已几步走了过來。看似随意的在两人的对面坐下。那人已噙了一抹自矜的笑朝画眉拱了拱手。“说笑而已。姑娘可万万不要生气。”   “他是谁。”   阿史那玉竹不依不饶。见那人沒有回答她话的意思。便看向了邱昱。   邱昱摩挲着指尖新戴上的碧玉扳指。微微沉吟后。便冲着画眉一笑道。“画眉。你可还记得他。”   画眉又冲着那人打量了一番。红衣烈烈。如火如荼。白净的面庞却偏生有着天然而成的魅惑。凤眸微眯。唇角轻勾。仿若业火之中绽到极致的红莲一般。Www。。com一眼便可沦陷。足以倾倒天下众生。   垂了眸浅浅一笑。眼角余光却撇着身后不远处的医仙诧异的神情。画眉低声道。“瞧着倒挺有眼缘的。不知是因为都穿着红衣还是因为曾经见过。然我却是怎么也想不起來了。”   “他说他与你自幼指腹为婚。”邱昱神色淡然。看不出喜怒。然而却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摩挲着碧玉扳指的指尖微微用力。足以泄露他所有不安的心绪。   “我可沒记得有人与我指腹为婚。”   画眉诧异之下惊叫而出。随即便看向了一旁的阿史那玉竹。疑问般的递了眼风过去。   阿史那玉竹会意。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冷笑一声道。“容锦。你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身份。也配求尚王爷的侧妃。”   侧妃。   阿史那玉竹性子爽利。棋苑中众人早已看出邱昱对这个战俘不一般。然而王爷沒发话。他们也不敢揣测些什么。只是不说侧妃。收了做个妾还是应该的。不想。王妃今日快人快语。一句话便点破了邱昱隐藏的心事。   抱春、入夏、挽秋听见。纷纷对着邱昱行礼。恭喜邱昱喜得佳人。吟冬愣了愣。似是无助的扫过医仙和药童。便也跟着俯身行了礼。   医仙怔了怔。待到众人都又站起了身。方才带着药童朝邱昱走过去。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恭喜王爷。”   清冷的声音。如同初冬结了薄冰的湖水。胸腔中似是有什么顺着那微薄而脆弱的纹路一点点裂开。然而此刻。他却什么也不能表现出來。只能小心而妥帖的收拾好他所有的心情。冲着邱昱行礼。方才不会害了自己。也害了她。   如歌。这。真的是你自己的选择么。   身后的药童跟着医仙。早已按捺不住的攥紧了手。与画眉擦肩而过的一瞬。压低了声音恶狠狠道。“我知道你都想起來了。主子为了你都甘心这样。你可真是个恶毒的女人。”   邱昱微微一怔。便矜傲的接受了众人的恭贺。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随即偏了头笑着去看容锦。“你恐怕是认错人了。这是我的侧妃。画眉。”   夜色就在一片欢喜中笼罩了下來。邱昱在前厅宴请宾客。也是解释自己为何一直迟迟不发消息出來的缘由。   身子太弱了……这个念头一闪。邱昱脑中便浮现出对面着那一车刑具的时候。女子微微有些哀叹而懊恼的眼神。那样单纯到了极致的眼神。即便是骗自己。他也不愿相信那是装出來的。   随即又想起钝刀割上那细如骨瓷的皮肉。空气中皆是血腥。一丝丝的蔓开。蔓入到他的心底。   推杯换盏中。失落者有之。得意者有之。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笑里藏刀以待后事者。亦是有之。   医仙今日高兴的厉害。因了他身份特殊。故而被邱昱安排到了与自己一席的桌上。本就是一桌的好酒。再加上不断的有人去敬酒。他作为这一桌的人。也随着喝了不少。   “主子。您又喝这么多。”   侍立在医仙身后的药童有些隐隐的担忧。趁着邱昱去别桌回酒的时候。压低了声音道。   医仙不回答。却又自顾自的斟满了一杯一饮而尽。对着如同笼了冰层的月色笑了笑。声音轻的似乎是说给自己听。“是啊。我又喝了这么多。”   记忆中。已有多少次沒这样喝过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年年随着昭和帝的宫宴。每一个人都擦亮了眼睛等着抓他的把柄。他虽也喝。却常常事先服了葛根粉。有必要的话。每每喝的酒也都是偷天换日后的白水。即便是有了醉意。也都是为了蒙蔽众人而装出來的。   最后认识了她。每次与她对饮都怀了一份旖旎的心思。企图将她灌醉。却在听见她说的千杯不醉后。愈发的谨慎。   千杯不醉。那第一千零一杯醉了怎么办。除了那份心思。便是萌生了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怜护之意。身为一个弱女子。即便她有着过人的才智与胆识。酒桌上醉了。终归不是好事。   于是。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便也一次次的强迫着自己。不能喝醉。也是存了一丝保护她的意思。   尽管她从來都不需要。   “主子。”药童终于看不下去了。冲着回过了酒折回來的邱昱道。“王爷。我主子醉了。我扶他下去歇歇。”   大约是因为心情好。连带着月色也跟着皎洁而明媚了起來。邱昱借着月色看了看医仙。白衣如水。不知是月色衬出了他的不染纤尘。还是他的白衣映着明月一同的无瑕了起來。于是分外高兴的挥挥手道。“去吧。”   药童刚來棋苑沒几天。而且大部分时间都在荷花亭与医仙研究药方。此刻医仙沉沉的伏在自己肩头带了半醉的意思。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便也不好唤醒了去问。偏生此刻几乎所有的人都围到了前厅。沒人可问。药童转了几圈。在发现自己第三次转到会芳园的时候。就悲哀的意识到自己迷路了。   现此时。也只有会芳园还亮着一盏灯。   与前厅那灯火交映來比。实在是孤零零的。平添了几分哀怨的意思。   药童想了想。扶好了医仙咬咬牙朝着半开的窗子走过去。果然瞧见那女子仰首看着空中的月。药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皎皎如玉盘。方才想起。这是十五了。   自月末到月初又逢月中。时间快的就如同指尖的流沙。握不住。却潺潺而去。   “荷花亭朝那边走。”由于对画眉今日的态度十分的不高兴。药童也懒得扯出一向装惯了的笑脸。只是冷着脸看向那人。   忽然却觉得肩头动了动。偏过头才发觉医仙又站直了身。檀香与酒香混杂尽数蔓延在了这凄清的月色里。就连那药童也不由的皱了皱眉。“主子。”   “我和她。有话要说。”   简单的下了命令。向來动作极快的药童便一闪身闪出了两人交心的范围。   沒了药童的恬噪。四周一下便安静了下來。   虽沉默。却并不觉得尴尬。仿佛所有的一切。在此刻都如同这茫茫的月色一般。润物无声的爬满了各自的心田。   “我就知道你会來。”   “如歌……”医仙眼前忽然出现了许多个她。笑着的、生气的、才智过人的、担忧他的……无数个她的影子叠在一起。又成了此刻她仰起头看着月亮的那张脸。冷清到。沒有一丝半点的表情。   “你还记得咱们初见么。”画眉忽然开口。   “记得。我们还说了《华严经》。其实我……”医仙慌忙开口。   “你还记得琼华宫的暗道么。”然而画眉却并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几乎与他的话同时脱开而出。   “记得……”   “你还记得成就我无数尊荣的成文卷么。”   “记得。”医仙也不再多说。仿佛随着她的话音一起沉溺在了美好的往事中。   “你还记得上亥我重病的那次么。”顿了顿。似乎是带了巨大的勇气。画眉轻轻问了出來。   “自然记得。”医仙也下了极大的决心。“如歌。那些美好。我都记得。我带你走好不好。我们不要再用这假名活在南疆了。”   “容楚。别让我恨你……”   最后一丝零散的话音被雕花窗隔在了窗外。画眉关上了窗。却转身靠在了窗台上。听着窗外露珠滴落的声音。一滴。又一滴。如同她灼热而无处安置的泪。    013 一念终结 - 倾国女相 - 艾颜   最后一丝零散的话被雕花窗隔在了窗外。画眉关上了窗。却转身靠在了窗台上。听窗外露珠滴落的声音。一滴。又一滴。如同她灼热而无处安置的泪。   心中有什么被微微挑动。却又被她狠狠压制而下。   不去想。不去想皇城六日。不去想爹爹那含恨而死不瞑目的双眼。不去想上亥脉脉温情之后的百般利用与伤害。只是因为。容楚。我不想恨你。   从此离开我。让我一个人在南疆。无论欢欣无论喜怒。一个人。安安稳稳的活下去。心心念念之间。有的只是那些美好到了极致的过往。所谓的欺骗与背叛。就让我尽数忘却。当成一场不完美的噩梦吧。   青碧色的树枝映在窗纸上。清清冷冷的晃着。只看着便添出一丝丝萧瑟而疏离的意味。胸腔中有一个地方很痛。痛到极致。却成了窒息的麻木。再沒有了一丝半点的触感……   原來。有一种感情。注定是用來怀念的。那叫此去经年;   原來。有一种相思。注定是用來辜负的。那叫情深缘浅;   原來。有一种遗憾。注定是用來放纵的。那叫一念终结。   “我害你爹爹性命。自知罪孽深重……如歌。我等你操刀于路。在我最得意时给我最痛最致命的一击。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声细若发。透过雕花窗的缝隙丝丝入内。似乎自四面八方朝着画眉笼罩而來。如他一贯的作风。声声入耳。刻骨铭心。不给她一点的退路。   “宁珂的封赏文书。还在我的抽屉里……”   ……   前厅闹了一夜。邱昱却最终也沒有下旨要封画眉为侧妃。只是下了准确的消息。少不得棋苑中众人对她愈发的恭敬了起來。即便是不满于她敌军战俘的身份。也再不敢说出些什么话來。   “姑娘。您看。这可是王爷从中原带回來的唇脂呢。”   入夏变戏法似地从怀中掏出一个五光十色的小铁盒。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在画眉面前晃了晃。   自那夜后。吟冬便告病。不怎么再來会芳园这一块伺候。画眉也许久未再见着她。心中总算是卸下了什么一般。难得的轻松了起來。   接过入夏递过來的小铁盒。画眉翻來覆去的看了看。难得的精致。精致到光是这铁盒就让她有了爱不释手的感觉。   浅绿色的底色。上边缀了一朵一朵的花。青碧、淡粉、绯红、烫金……几乎所有的颜色都用了个编。可偏偏沒有杂乱的感觉。反而生出缤纷十色、流光溢彩的美。掀开上盖。画眉凑过去细细的嗅了嗅。极清淡的味道。Www。。com初蔓入鼻端只觉清香。再深入。嗅见的便是丽日流春的艳阳好景。诱人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沉陷。   “王爷有心了。”   画眉意犹未尽的合上了盖。将那铁盒搁在了妆台上。   “哎。姑娘怎么不用一些。”入夏挡住画眉的动作。自画眉手中将那铁盒又接了过去。金簪挑了一些在指腹。匀开了后便涂上了画眉的唇。   “王爷说呀。中原人做唇脂。最爱用青油。油腻腻的一点都不舒服。”完成了手中的动作。偏过头满意的照了照。又道。“这可是中原的……什么章记。据说原是个铁匠铺。不知道为什么又改做了唇脂。里头多用的是中草药。熟了之后用鲸脂裹的。最是清甜呢。”   卷起 画眉听罢。仍只是浅浅的笑。目光看似无意扫过自己刻意拢进袖内的指尖。接连便想起胳膊上那一道道钝刀割过的疤痕。一颤。   “你可喜欢。”   邱昱的声音从竹帘外传进來。不等画眉和入夏起身去迎。便已笑着步入内室。先是对着镜子看了看。方才满意的回过头去看画眉。带了几分赞许道。“不亏是普雅阜的儿子。虽说是畏手畏脚了些。可这挑东西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听见说起旁人。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入夏对着两人行礼退下。竹帘掀开的一瞬有门外的风卷进來。驱散了内室中略显燥闷的气息。   “喜欢。”画眉对着邱昱笑着应了一声。   “那为什么总是见你不大高兴的样子。”邱昱斜睨了眼。额上镶满了金银珠宝的头带也随着他的动作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王爷沒告诉我。什么时候让普雅梅果去了中原。”   画眉仰起头冲着邱昱一笑。站起身朝桌子旁走过去。坐下的刹那颌首看过摊开在桌上的《南疆文辞》。压低了声音。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闷声道。“《南疆文辞》念了这么久。Www。。com你都不來考我。全把这种女儿家的东西偷偷拿给我用。不好玩。”   “哦。前几日与普雅梅果去了一趟中原是因为听说皇城内乱。去看看有沒有什么好处能捞到。”   邱昱说着。一眼觑过去。但见画眉此刻的注意力又全被挽起床帐的金钩所吸引了去。便无奈的笑了一声。捡过那金钩道。“这也是章记出的东西。形同海棠。却以万纯金打造。怨不得你会喜欢。”   听见章记。画眉又看向邱昱。“章记不是改卖了胭脂水粉么。”   “是改了。只是不单单卖胭脂水粉。几乎所有的闺房杂物他都卖了起來。”邱昱将那金钩还收在床帐上。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带了几分宠溺翻过《南疆文辞》。笑道。“一连几日未來。你倒是提醒了我。这《文辞》读到了什么地步。今个儿时日长。我可要好好的考考你。”   “我不依。记得清的时候你不來。偏生我忘光了。你又來考我了。”   画眉撇撇嘴。抬眼看向博古架上插了绿牡丹的甜白釉。忽然又带了几分狡黠笑了笑。“要不。你告诉我最近你为什么总是闷闷不乐的样子。我就让你考我。”   “说起來也不是什么大事。”   邱昱不推辞。也不避讳。略一沉吟便对着画眉说了出來。   “皇城大乱。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昭和帝太子既废。群臣举推新太子。风头自然便倒向了秦王和燕王。可怜齐王忠谨勤恳。为国操劳。竟落得个偏殿候命。无旨不得入宫面圣的结局。”   说着。便一眼觑过去。画眉却似丝豪沒有注意到邱昱的小动作。   邱昱顿了顿。便又继续道。“原也是合该齐王倒霉。昭和帝身体愈发的不好了。他却为博圣宠。在此时提出带兵十万。替欧阳奕镇守玉峰关。连日來昭和帝受了风热。一日日的憔悴了下去。他现在想回。可还回得去么。”   “原來就为这事。”画眉兀自一笑。沉吟了片刻后便道。“说旁的我也不懂。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就是这些个纠葛听得我脑袋疼。王爷。我怎么觉得。无论皇城有什么事情。倒都是王爷您渔翁得利呢。”   “也不尽然。”   邱昱屈起指节轻叩了叩桌面。正要说话。便听见窗外有响动。便起身推开窗看了出去。   一地交杂的芳菲中。有人一袭白衣。剔透的如同一块上好的美玉。分花穿柳而來。乳白的衣角被风卷的不时地飘起。连带着檀香也一阵阵的混合着花草的清芬蔓延开來。   极少在这种天气见得医仙出门。大约是因为医仙生性怯热的原因。今日见了。便可称得上是一件奇事了。邱昱勾起嘴角轻笑道。“今日的人聚的倒齐。”   说罢。推开了窗对着窗外的人唤了一声。“医仙。劳驾了。”   医仙听见邱昱唤他。正了正药箱便赶了进來。先是如礼对二人行了礼。方才在邱昱赐的座上坐下。   “医仙这是要到那里去。”邱昱亲自斟茶。然而说话中盘查的意味却不言自喻。   “沒药了。王爷府中的药称不上上佳。打算去羽岚山看看有沒有上好的药可彻底治愈侧妃的病。”医仙浅笑。然而却又似毫无表情。一眼扫过画眉。瞧见她唇上晶莹的唇脂。便蹙起眉道。“可否再给侧妃把把脉。也好对症下药。”   邱昱颌首。画眉便垫好了药包将手腕递了过去。   指尖搭在白巾上。克制了自己不去看也不去想。只是。指下心间的万千波澜。却又与脑中那莫名浮现出來的容颜不同。   那么多个她。他多少次都以为就此要与她失之交臂了。   从未有过这一刻如此猛烈的恨意。恨上苍的安排。恨命运的诡谲。恨他的无能为力……甚至。恨邱昱。恨阿史那玉竹的横插一脚。只是。恨遍了所有人。却独独对她狠不起心來。   “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医仙站起身。故意撇开了画眉递过來的眼光。笑吟吟的看向邱昱。   只是那笑。却分明的含了黄连一般的苦涩。不。比含了黄连还要苦上几分。却无法说与人知。只能独自品尝。   “怎么说。”邱昱伴着医仙几步走到了外室。目光穿过竹帘瞥了一眼百无聊赖又开始把玩挽帐金钩的画眉。微微有些焦急。   “大致的经脉虽平顺。但有一脉气。始终平不了。”   “说的清楚一点。你们古人……哦不。你们中原人说话都这么文绉绉的。我听不懂。”   “就是说。武功尽失。往事也再无回想起來之时了。”医仙盯着邱昱的眼。一字一句。说的似乎下了极大的赌注。又何尝不是赌注呢。赌她为了仇恨。还会放下一切。回到自己的身边來。 014 又起疑心 - 倾国女相 - 艾颜   话音初落。四周忽然便凝成了极致的静。沒了一丝的响动。就连贴着地面旋过來的微风在接近到两人附近时。也敛起了往日里飞扬跋扈的气焰。压下了张狂的呼吸。   “是好事……”   似是自言自语的安慰。邱昱低低的叹了一声。方才想好的要盘问医仙的一些话此时也再问不出口。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似被什么所填充。沉重的再也打不起半点精神來。   从未有过一刻。像现在这么后悔。   后悔他在那女子心中的第一个印象。不是温文尔雅。不是玉树临风。而是如地狱中的阿修罗一般。用钝刀对她施以凌迟之刑。一刀一刀。蔓延的血气。此刻却尽数被他的懊悔所覆盖。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真的再也无法找回她的记忆了么。   邱昱心中微微的有些迷茫。找不回來。大约是好事。然而沒了之前的那些回忆。他的画眉。可还是完整的画眉么。   “王爷。”   医仙瞧出了邱昱的怔忪。提醒似的唤了一声。   “啊。哦。你要去羽岚山是吧。早去早回。万万要给画眉配出上好的药來。不怕花银子。即便是沒了之前的记忆也好。我给她全新的、最好的。”   邱昱一叠声的说着。又叫过了老张和万博打理医仙出府后的一应事务。方才换了一副笑颜又进了内室。   最先看见的便是画眉。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斜倚了坐在榻前。看似百无聊赖的翻着那本《南疆文辞》。不时的又露出一副心虚的样子來。过会儿又把玩着海棠花状的挽帐金钩。偷了闲便递眼风瞧出來。   借着竹帘遮掩。画眉并看不清外室的情形。倒是邱昱。将内室那人的一切动作尽收眼底。   瞧着她略显孩子气的动作。不由莞尔。   “画眉。医仙去给你采药了。大约你很快就能想起來之前的事的。”邱昱挑起帘子走进去。含笑在画眉身旁坐下。宠溺的抚了抚画眉的发丝。   “嗯。王爷。可是画眉好怕。”   画眉转过头。眸色中确有几分惶恐之意。Www。。com本就如同笼了水雾的眸子此刻愈发的萧瑟了起來。如同深秋与初冬交接之时。结了薄冰的湖水。看不清湖底风光。却只能透过这细细的纹路。揣测那不可测也不可捉摸的湖底。究竟有着怎么样的好景。   “怕什么。”   邱昱愈发的放低了架子去哄。自初见后他对她施以极刑。再往后。从來都是一副和善的样子。   而对画眉。因了一丝愧疚。也就愈发的尽心尽责。   这架势。不像是哄自己的侧妃。倒像是哄一个小孩。大约他是真的把画眉当做小孩子看的。因为她空白的记忆。因为自己的恻隐或是惭愧。只有把她当做一个孩子的看。才能放下他与她之间可能纠缠的过往。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安安心心的活在当下。   “画眉怕。万一画眉真的是王爷痛恨的那个……那个什么宁珂。等画眉有了记忆。王爷是不是就不会要画眉了。”   带了几分试探与犹疑问出了口。打破了邱昱所有的幻想。   只是想起医仙的嘱托來。邱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笑了一声。“不会。”   不会什么。连他也说不清楚。   然而画眉这无心的一问。却让邱昱本就烦杂的心思愈发的理不出头绪。倘若她真的是宁珂……真的是宁珂。他不是沒想过这个可能性。可是现在。每与她多处一刻。便越不希望她是。   这样温软而美好的如同阳春三月里盛放的桃花的画眉。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有的都是桃花的鲜香与芬芳。画眉的婉转与清澈。不会是那个杀人如麻、百炼成精的宁珂的。   “可画眉还是怕。”   画眉蹙起了眉。握住《南疆文辞》的指尖微微用力。掐的柔软的书页微微有些变形。软塌塌的。邱昱瞥见。一眼便消下了心中所有的火气。   说起來。似乎除了那一次用刑时的虚张声势。无论什么时候。他对她都狠不下心來。   “画眉不要怕。”邱昱仍旧是笑。揉了揉画眉的零散在鬓边的发丝。Www。。com接过那本被蹂躏的不成形的《南疆文辞》。恍然道。“今日忘了考你。可别想用这几句话哄得我忘了正事。”   画眉脸上一红。随即极快速的微微“咦”了一声。似乎是被看穿了心思的不好意思。   “王爷……知道了还干嘛要说出來。”   这小女子的心机被邱昱一语道破。这般娇态落在邱昱眼中却愈发的可爱。于是故作声势般的翻了翻书页。“來來來。我來考考你。你可读到了《迅之劝学篇》。”   “……读过了。”   画眉沉吟后便下了决心般的一口应下。暗自咬牙看着邱昱。满脸悲愤的神色让邱昱愈发的忍俊不禁。   “好。Www。。com那我先考你最简单的。”   邱昱朗声读到。“迅之。字长荪。南疆制定国训者。常劝化世人以读书为重……南疆七年。迅之所作第一篇文章是什么。又为谁所作。”   “第一篇……”   画眉刚刚展开的眉头又蹙在了一起。片刻。轻灵的嗓音便转破涩滞的光景。带了几分欣喜与憨傲说了出來。“第一篇。《戒国母篇》。为南疆当朝王妃纳兰含明所作。”   “嗯。”   邱昱颌首。赞许似的点点头。又随意翻了翻。   “迅之劝学第二篇。”   “是《读书歌》。”   几乎应着邱昱的话尾一同说出。Www。。com末了。又觉出自己太过于心急了。便不好意思的冲着邱昱近乎讨好的笑笑。   “《读书歌》是劝化当时的南疆王。你可知道他所作《读书歌》的背景。”   邱昱此时勾了一抹得意的笑。眼光顺着斜刺里射进來的阳光撇过去。   此刻天地浩大。心中眼里。却只剩了一个她。   一举一动都蕴了无数的美。真的是美。就像是那个时空中常用來拍电影的蒙太奇手法。除了一个美字。他再也想不出旁的词來。   “大约乱世吧……”   这一題果然考倒了画眉。画眉蹙起了眉。风发的意气倏忽便消减了一半。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气势上也弱了一头。嗫喏着小心翼翼的问出了声。一旁还用眼角余光不时的撇着邱昱脸上的神色。见邱昱并无大的波澜。方才谨慎万分的问了出來。   “嗯。是乱世。”   乱世这两个字又牵动了邱昱心中的一根弦。书页翻捻于他的指间。连绵成飞速而过的阴影。上头所记载的文人名士、千古佳话。也随着“啪”的一声。被他尽数合住。那些消湮在历史之中的生命。也全都被他拦腰而斩。   邱昱向來不是个能藏住心事的人。此刻阴晴不定的神色便出卖了他所有的心事。   乱世……乱世……   自打他长大。似乎就沒有听说过一句太平盛世。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乱世里的颠沛流离。实在是给了他极大的创伤。   此刻皇城内乱。他的南疆。又能好到哪里。   只是有时候厌倦了这如履薄冰般的日子。也想放下一切。如鸵鸟一般埋首于画眉的活色生香之中。想要将那些朝堂国事尽数忘却。   只是他的责任。又不允许他忘却。   想忘又不敢忘。除了艰难。便是艰辛。   “画眉。若是逢你大寿。有人给你献礼。你最想要什么。”邱昱沒头沒脑的问了出來。紧跟着又加了一句。“如果你是一个大富大贵、权势滔天的人。”   “我啊……自然是想要什么。就想要什么啊。”   画眉有些摸不着头脑。便跟着邱昱的话也沒头沒脑的答了出來。   邱昱微微沉吟。在这夏日艳阳中静默着。画眉便也跟着沉默了起來。不过片刻。便听到邱昱欣喜的声音。“画眉。你说得对。自然是想要什么便想要什么。”   带着微微回转的心绪又与画眉谈了些话。虽是借了南疆古事或是皇城古事的名儿。但大多说的是时事。这么一席话谈下來。邱昱便惊奇的发现了画眉在于政事上的才能。有些话虽是闺房趣话。可稍加加工。便疏通了他连日來积堵的思路。   无论是皇城的政事还是南疆的政事。经她的口说出來。便多了生动与明趣。大多为戏语。可顺着她的戏语一连贯的想下去。简直可以触类旁通。举一反三。   然而这开心并未持续多久。还來不及太过高兴。便想起画眉刚刚问的。若她是宁珂。怎么办。   解决了他日夜忧心的南疆政事。此刻。她的身份。便又成了他最想要解决的事情。刻不容缓。   宁珂……画眉……   细细品读。这两个名字之间。并无相似之意。然而邱昱却始终放不下心來。平复了心绪后。便道。“画眉。你家在什么地方。”   “我也忘了。”   画眉听见“家”的时候。肩膀猛地一缩。看在邱昱眼中。又是一番心痛。   “那你爹娘兄弟姐妹都在哪里。”   邱昱带着耐心又细细问道。   “我……”画眉小心翼翼的觑了一眼邱昱。沉吟了片刻。方才道。“王爷。您忘了是您逼死了我娘。一根绳子害得她上了吊……您还要逼我姐姐做您的小妾。我姐姐不从。我才进府要暗杀您吗……您。您一怒之下。抓了画眉。还对画眉施以凌迟之刑。”   说着。又挽起衣袖。光洁的手臂暴露在邱昱的目光下。因为医仙的精心调养。刀伤好的只剩下了淡淡的红印。   然而画眉还是吸了吸鼻子。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似地。“王爷。画眉疼。” 015 情难自禁 - 倾国女相 - 艾颜   邱昱看着画眉的神态。无论是委屈还是忧惧。都不像是装出來的。   侧目。带了关切与怜爱之意的目光尽数化作刻骨柔情。一丝一丝都倾泻在了画眉的手臂上。流连所过。那细腻的眼神却让画眉实实在在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还疼么。”   邱昱放低了声音问道。   “……不疼了。额嗯……其实还有点。疼……”画眉应的语无伦次。然而那渐渐憋红的脸。落在邱昱眼中。却又是添许多的娇媚之色。   清洁如玉的剔透之中。偏生又生出了那最为魅惑的微红。   如大漠中接连半壁河山半边天日的火烧云。又如草原上顺着一望无垠的植被蔓延开來的火光。一簇一簇。蔓延成一发不可收拾的。最为刻骨连心也最为原始的欲、望。   带了几分情不自禁。邱昱俯身。   画眉像是有预感般的就势偏了偏头。他的唇本是对着她的额。便是在邱昱的唇落下的一瞬。画眉偏开。错开了额。邱昱那温柔的一吻便落在了画眉的鬓上。   扑面便是清雅的头油味。像是檀香、桂子、茉莉等几味药和在一起调制而成。与阿史那玉竹常用的最普通的桂花头油不同。沒有油腻腻的感觉。却清丽如春。   也只有画眉。Www。。com能精致到连头油都讲究到这个地步。   只是。想过了头油。心中便尴尬的厉害。就知道她对自己一直都还存着几分犹疑与拒绝的心。所以。在她的面前。他一直都以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示现……却不想。这次的情不自禁。却又把她从他身边拉走了几分。   再站起身來的时候。画眉眸中的恐慌与羞涩还未褪去。愈发的添了娇羞的小女子心性。   这样的画眉。比以往任何一个画眉都可爱。都明艳动人。   只是。邱昱敛了心神浅笑一声。遮掩什么似的拿起那卷翻开近一半的《南疆文辞》。浅笑道。“今日先这样吧。我去看看王妃。”   画眉也慌忙跟着站起身來。红着脸福礼。送邱昱出去。方才放了口气般的折身回了内室。   侍立在门外的入夏早就听见两人的动作。待到邱昱走了。便慌慌张张的赶进來。刚挑起帘子便问出了声。“姑娘。王爷走了。”   画眉此时竟有些痴痴的意思。听见入夏问。也不过是浅笑一声道。“走了。”   西日欲坠。天边也渐渐染上深紫、浅粉、菊金……各种霞色交织。映着画眉的脸。愈发的生出了一些酡红。   像是醉酒后的酡红。清雅之人所生出的媚意。因为无心而成。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所以愈发的动人心魄。   即便是同为女子的入夏。看着也有了些微微的醉意。一瞬间的失神后。一连声的又问道。“那姑娘。王爷可说了什么时候纳你为侧妃。王妃刚刚还遣挽秋來请王爷。我瞧着王爷走得时候不高兴。可千万别是听见了挽秋说的话了吧。”   “什么话。”   画眉支颌。选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榻前。手中仍旧是把玩着海棠样的挽帐金钩。笑着看向入夏。   “挽秋说……”向來快言快语的入夏此刻也有了一丝犹疑的意思。只是顿了顿。仍旧一句不落的把挽秋的原话说了一遍。“挽秋姐姐说。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吟冬的病大有蹊跷。怎么早不病晚不病的。偏生要在这个时候病。还告了假。棋苑里连日來都见不着人影。王妃叫问问王爷。可要派人去找呢。’。”   ……   大漠的夏天极其漫长。待盼到了入秋。已觉得过了大半年的光景。   这大半年间。吟冬一直毫无下落;记凡连日來做事都做不到心上的样子;普雅梅果倒是沉得住气。即便是听说邱昱要开拔回南疆主城。也么表露出什么來。若说还有什么事值得一提的话。便是前去羽岚山采药的医仙说是采到了好药。派药童快马加鞭送回了信。   邱昱在这半年间公务明显的繁忙了起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别说是画眉的会芳院。就连阿史那玉竹所在的东厢也极少过去。   其实繁忙不繁忙。画眉与他皆是心知肚明。只是添了那么一层隔阂。见面了总觉得尴尬。一想起那个情不自禁却偏了地方的吻。就会联想到邱昱所说的要纳她为侧妃……心中不觉得激动。反而是一阵阵的失落。   这种生活。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还是。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她用以舔舐自己所有伤痕的借口。   这半年间。她闲暇时想过了很多。想初遇、想相识、想惊魂一瞥、想那血与火之中他的奋不顾身却对她所有的利用与伤害。她知道他是为上位者。沒有退路也不能后退。即便是下属多有难驭之事。他的身份。也注定了下属所为一切为他。即便是不合他的心意。   然而还是隐隐的遗憾。容楚。如果换一个时间换一个身份。我会不会。真的就原谅了你。   日月交替。苍苍的日光与茫茫的月色接连撒满棋苑的每一个角落。照出人人各自不同却心照不宣的脸孔。   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的后悔。如果时光可以流转。她宁愿回到玉章宫。不去逞强企图以引起太子或是容楚的注意。不以《华严经》刻意显摆自己的学识……就做一个略有姿色的新妃。在年老的帝王垂暮之年。在玉章宫或是长乐宫。不问世事。安然此生。   大约。她的爹爹。也就能关在地牢里。虽不见天日。却长长久久的安康下去吧。   “姑娘。医仙回來了。带回了好些药材呢。”入夏难改往日爽快利落的性子。刚挑起了半边门帘便问出了声。欣喜的如同被放出了金丝笼的雀鸟。清歌婉转间。为略显沉闷的内室带來了一片欢乐与生气。   “是吗。”   画眉近日來愈发的爱上了把玩那海棠金钩。听见入夏的声音。也不过是略略顿了顿手中的动作。随即抬头像外看去。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明知道看不见。心中却怀了一丝期待。期待那温润的如同羊脂美玉的人。就在自己抬眼的刹那。撞入自己的眼帘。   微风拂过。树梢晃动。就连带着泛了枯黄的草尖。此刻也随着微风瑟瑟了起來。   只是。会芳院的门。一直都安静的如同一只猫。慵懒的缱绻在那里。   “那可不。”入夏哪里知道画眉此刻澎湃的如同潮水的心思。自顾自的把自己所见所闻尽数一吐为快。“王爷此刻把医仙请去了前厅。说是接风。估计呀。接完了风就该过來给姑娘把脉了。”   “是么。”   画眉又开始摩挲手中的海棠金钩。Www。。com浅浅一笑。   “我想吃佛跳墙。”   “哎。我去吩咐小厨房去做。”入夏一阵风似的跑出去。未等画眉舒一口气。便又卷进一阵风來。“姑娘。王爷说了。初冬便要回主城去呢。到时候呀。连纳你为妃的仪式一并举行。”   手中微微用力。海棠金钩上上好的刻纹硌的指尖有些痛。   “啪”的一声。手指的力忽然沒了可承受的地方。画眉垂眸看了看。那看似坚固的海棠金钩。竟断成了两截。   微微的惊愕后便是释然。越是纯度高的金子越不经力。方才。也确实是她太过于心急了些。然而再看第二眼的时候。就发现这个金钩有些不对。并蒂海棠。在外形上无可挑剔。然而刚刚的断裂。倒是让其中露出一截粉色的玉管。看似中通的样子。   画眉心中愈发的犹疑了起來。渐渐升腾成一个不算妙的念头。   干脆的把海棠金挽帐钩彻底掰开。抽出里头的玉管來。   想了想。自一旁的抽屉中找出一根极细的簪子。朝着那玉管的一端伸进去。随着簪尖出來的。果然是一卷纸。看得出。这是章记想尽了办法要送给某人的密信……   是要送给谁呢。   画眉展开那纸。微微一阅。脸色骤然大变。“圣巫回疆。朝不保夕。主上请速速回宫。宫变不过几日之间。”   圣巫回疆。她倒是沒有听邱昱提起过。倒是这个宫变。似乎曾听邱昱说起过。只是。即便是邱昱说了。似乎也是很久远之前的事情。那这张纸。到底是什么时候放进來的。   隐约记得是有人那走过这金钩。只是。那次是因为海棠掉了一个花瓣。入夏说是大不吉的意思。便又送到了章记开到元城的分铺里补了补。   那……   即便是章记在元城的分铺。也不过是前几日才开起來的……   到底是谁。   在皇城的时候。就听说过章记背后的靠山高不可言。但随着太**变失败。章记一度销声匿迹。她还以为。章记的靠山是太子。如此看來。也不过是烟雾弹罢了。   这个人在大漠。而且还在棋苑。   想到这一点。画眉忽然惊了惊。这个容氏皇嗣。符合这两个条件的。只有容锦。   那么。容锦此刻在元城。代替容锦坐镇皇城、又指派了章记给容锦送密信的人。又是谁。   容靖。还是容清。   若是按照她之前的推论。容清是容楚安排在昭和帝眼前的棋子。那么……只能是容靖。怪不得。怪不得容靖向來粗莽却稳坐秦王之位。原來是有着这样一个智囊暗中辅助。   只是。到底是谁为谁作嫁衣裳。还真是个未知数呢。   画眉收起那纸卷。将玉管重新赛回到海棠金钩中。冷笑了一声。“入夏。” 016 心意变动 - 倾国女相 - 艾颜   佛跳墙最要求掌握火候。入夏祖上世代为厨。皆以佛跳墙为招牌菜。   此刻的小厨房中。入夏正煨着绍兴酒。浓醇的酒香和着鸡鸭鱼肉的香味一散千里。诱的入夏不知不觉间便沉醉其中。因了太过于专注。是而并沒有听见画眉的召唤。   而画眉在内室里一连声的唤了许久不见有人來应。心中难免烦躁。拂袖一挥。便把海棠金钩拂落在地。   这次的动静大。总算是惊了门外的人。   “姑娘。”   清粼粼的声音。像是初春的湖水消融了冰雪。激起一片碧波荡漾。   熟悉的声音。   是她。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她又回來了。   画眉心中一惊。站起身來。刚刚答应她的那人却已挑开了竹帘迈了进來。卷进了一身疏离而又似曾相识的味道。湘妃竹扇执在手中。此刻却蓦地顿住。在这夏日的余温未曾完全消散的初秋。打不出半点的凉意來。   就连那细腻的如同象牙的扇柄。握在手中。也抽出一丝丝温腻。似乎浸了汗。所有的一切。都如同这柄竹扇一般。笼罩在了一派不真实的触感之中。   “姑娘。您可是怕了。”   说话间。那人已逶迤行至画眉身前。然而。让画眉愣住的。不是她本人。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却是她怀中的孩子。   贵公子们常剃的寿桃头。保养的细皮嫩肉。颈间的银锁。腕上打好的红绳……一切的都一切都那么熟悉。熟悉的到了惊心的地步。   星轨。   上亥那些刻骨的温情潮涌而至。倏忽如置身于足以沒顶的深渊之中。窒息到了不能言语;下一刻。却似又被抛至枯涸的河岸上。而她便浮游在半梦半醒之中。不真实。却也不能轻弃这现下所有的一切。   “这孩子总该有个名的。不能每天都那孩子这孩子的叫着吧。”   “那正好。我昨天刚梦到星际变换。命轨无常。便捡到了这个孩子。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也算是应了我这个梦。干脆就叫星轨吧。”   星际变换。命轨无常……原只是笑语。   可谁知道。那年笑语。竟一语成谶。   许多她以为再也不会去回想再也不会去碰触的往事。都随着星轨这张粉嫩的小孩。一起碎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险些就要忘了。在皇城。她也不是毫无牵挂的。   “姑娘。这佛跳墙刚好。您快趁热……啊。你你你。吟冬你怎么回來了。”入夏手中端着黑釉瓷罐顿在了竹帘外。黑罐中散发出难以言喻的芳香。陈年的绍兴老酒本就浓醇。经了文火煨炖。再皆之各色调品的恰到好处。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愈发的散出不油不腻却分外鲜美的味道。   然而。在此刻相见格外尴尬的三人面前。始终如一缕轻烟般游离着的香气。却让几人的心情愈加的微妙了起來。   沉默的半响。还是画眉先道。“入夏你进來吧。取來三套碗碟。我们聊聊。”   宾主落座。本该相谈甚欢。然而在此刻。尽管吃的是入夏的拿手好菜。滋鲜味美。三人却都沒发出一丝的声音來。   “入夏。这金钩断了。你再拿去修修。”   画眉收好了碗碟。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眼见着入夏应了。方才看向吟冬。“说吧。Www。。com这么久。你都去了哪里。”   ……   一展眼便又到了回主城的日子。   海棠挽帐金钩修得快。再拿回來后。入夏莫名其妙的躲了她几天。倒是吟冬。自那次与她说过后又去与阿史那玉竹请罪。阿史那玉竹倒也沒有责怪。只是过了不久。便将吟冬指给了记凡。也算是给那个野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出路。   开拔的那一天。大漠难得飘了几朵雪花。只是因了长久的干旱。这几多雪未等落在地面。便蒸腾成了一丝气。消散在了空中。   待到雪停。倒也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经了雪洗的天空愈发的澄澈了起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比起秋天的天高云淡。也毫不逊色几分。   此次会主城。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队伍都要庞大。停在最前的绿呢顶的车。便是邱昱和阿史那玉竹坐的。再往后略小一点的枣红顶的便是画眉的。棋苑中颇得邱昱青眼相加的普雅梅果有幸与老张共骑在邱昱和阿史那玉竹的车侧。倒是委屈了画眉。车内只能坐她一人。车外。便把抱春、入夏和吟冬都指给了伺候她。   这两车先带了两千护卫随行。一路走走停停。一來游历。二來。便是等等后头第二批第三批的车队。   第二批多为棋苑重要的客人。医仙和药童自然也随在其列。然而。两人还在这车队里碰见了他们极不愿碰见的一个人。容锦。   只是假借了医仙的身份。容锦向來不信仙神之道。所以也并未多注意他们。   待到第三批。便是棋苑中的珠宝与随从了。万博坐镇棋苑。邱昱此次却几乎把棋苑都要带回了主城去。也大约是因为记凡与吟冬的关系。这次不得不把记凡也带了回去。   只是可怜了星轨。因为身份不明。不配被吟冬带着。此刻只能让记凡带到了身边。   向來不爱哭闹的星轨大概是惧怕记凡身上所散发出來的生冷之气。一路颠簸中。哭声就沒有停止过的时候。Www。。com只是时大时小。听得记凡昏昏欲睡。倒也随他去了。   记凡守着的是一架红玉珊瑚屏风。雕刻细腻而逼真。每每瞧见。那深绯的珊瑚枝竟似微微颤动一般。最奇的是。每每往那珊瑚屏风上浇了水。深红的玉还会散发出一圈圈温柔的光晕。若是此刻有人站在屏风后。袅娜的身姿更似沐在牛乳中一般。勾魂摄魄。   似月色。却又比月色多了那一丝的宝气。贵不可言。   据邱昱说。这是容锦大老远带來的。曾是昭和帝国库中的。后赏了容锦。只是年份久远。内务府也并沒有登记。估摸着昭和帝便也忘了。   此次昭和帝生辰又近。Www。。com身子骨也一日不如一日。想到玉本就是驱邪安神之物。红玉珊瑚又是贵中之贵。便打算尝试着把这红玉珊瑚屏风作为寿礼送过去。   若是昭和帝还记得这红玉珊瑚屏风的出处。自然最好。   若是不记得。那他也会想办法让他想起來的。   元城距离主城。也不过是十天的距离。   十天。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却足以摧毁一个人对于心中本就模糊的信念。   主城。近在眼前。   “姑娘。医仙來了。”吟冬掀开车帘。探头进來。“说要给姑娘诊脉。”   这十天。医仙几乎每天都來。画眉的药也几乎是一天一变。不知道是不是医仙的药起了作用。画眉只觉得。自己的身子。愈发的轻盈而伶俐了起來。   “请他进來吧。”   画眉朝一旁蜷了蜷。垫好药包把手腕搁了上去。   车停了。医仙提着药箱打开帘子。转身的刹那落下帘子。顺手便将药箱搁在了一旁。   画眉瞧着。有几分好笑便有几分酸楚。如今看他。那里还有半分天潢贵胄的架势。这做医仙。可做的是愈发的得心应手了。   照例是把脉。望闻问切这几个步骤一连串的下來。向來畏热的医仙在这狭闷的车厢内沁出了一头的薄汗。抬起衣袖擦了擦额。随即扯过一张纸來。在上面写了两个字。“当归。”   “这便是药方。”   画眉略略诧异。   “嗯。当归三钱。日日里泡茶喝。”   医仙浅笑一声。将那张纸透过窗帘递给了车外的药童。“姑娘的身子。愈发的硬朗起來了。”   “都托了医仙的福。”画眉与他照例是不远不近的距离。千日如一日的应酬。他倒不觉得烦闷。似乎还乐在其中。   说完了药。便说起了近日來的新闻。“听闻昭和帝的寿辰快到了。”   “与你我无关。”似乎是因为身子好。心情便也跟着好了起來。画眉近乎不曾与医仙这般说笑过。今日。倒还是头一次。“不过。听说齐王殿下在玉峰关驻守。不知会送回什么寿礼去。”   顿了顿。又道。“这路途遥远。谁知道好好的寿礼送回去。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然而医仙兵不接这句话。反而笑了笑道。“听闻秦王殿下送了一幅他亲自写的百寿图。据说秦王殿下不喜诗书。能为昭和帝出此心意。实在难得;还有燕王殿下。听闻似乎是着人练了舞。燕王这人向來老成持重。明知昭和帝不喜舞。却还练舞。真不知这些达官贵人们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是啊。还不如王爷的红玉珊瑚屏风。红为上佳之色。玉又有驱邪安神的良效。红玉。可真是上上之选了。”   画眉心情大好的绞着手帕。眸中精光一闪。唇畔缓缓绽出一丝笑意。   不狠厉。却似大漠中最为阴毒的秃鹫。时刻准备着。在你毫无防备的刹那。给你最为致命的一击。   医仙轻笑一声。“姑娘好生养着。我告辞了。”   画眉不挽留也不出声送客。只是。有一个计划。在心中渐渐成形。   皇城大乱。血仇未报。她怎么可以安心于此做一个來历不明的侧妃。风云渐起。谁主天下。还真的是一个未知数。    017 初生嫌隙 - 倾国女相 - 艾颜   如此走走停停。十天。一转眼也就过去了。   大漠的秋天來的时候悄无声息。然而。一旦真的体味到了刻骨连心的秋意。便是到了深秋了。   “倒是好景致呢。”画眉扶着入夏的手下了车。面前是南疆的主城。灰瓦白墙。屋宇形成一字。造型古朴而又奇特。深红、枯黄的叶交织而下。顺着贴地转起的旋风盘旋飞舞。于这苍凉雄宏之中。又添了几丝的温情。   “那是姑娘心情好。所以呀。看什么都好了。”   入夏小心翼翼的扶住了画眉。又等了等邱昱和阿史那玉竹等人。跟在两人的身后。方才又道。“姑娘。王爷待您可真是好呢。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确实是好。这赶路的几日來。虽应着南疆的古训。王爷须与王妃同乘一车。然而每及深夜。若车队不停。邱昱也必会在车外骑马。独陪她一程。   尽管他从來都以为。她不知道。   他是南疆王。是南疆最高统治者。享北周一等爵位。真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然而。他为了她。却可以彻夜不眠如同下人一般守候在车外。也可以对关于她的一切事必躬亲……除了不可违也不可逆的南疆古训。他几乎给了她他能给的一切。甚至是她最渴求的真情。   有时候。也确实动了心。   只是问问自己。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对他的所作所为。除了戒备与利用。剩下的真心到底有几分。便又打消了所有的想法。   自己这一生。罪孽深重如斯。这般逍遥此生。想都不敢想。   也许。真的如同她的梦中一般。只有一生的浴血浴火。不断的彼此倾轧。才是她最终而唯一的归宿吧。   “就在这里吧。”   邱昱挥了挥手。在一个外墙刷成全白的。类似于阁楼却又形似高塔的塔楼前停下。   随即转身。对着入夏笑笑。“还不扶姑娘进去歇息。”   “是。”入夏虽应的恭敬。然而眉眼中却缓缓荡开满是喜悦与清澈的笑意。好似千言万语尽数糅杂其中。然而激动之余。却也不忘了作为画眉的下人该起的作用。扶着画眉走了几步。便又回过头对着邱昱浅笑了一声。“王爷。姑娘近日來很是惦念您呢。”   ===   夜色苍苍茫茫的便笼了下來。   入夏和吟冬两人极快的将这奇怪的屋子打扫了出來。外形奇特。里头的一应装饰也是一般的奇特。画眉來不及坐下。便被一旁立柜上摆着的一幅画所吸引。方方正正的。不似寻常画作所用的纸张和裱。反而像是一个大黑匣子。其中有一幅像是釉彩画镶嵌在内。   入夏瞧见画眉看的出神。便也凑过去看了看。这不看不打紧。一看见那画上画的是什么。入夏脸上猛地一红。轻轻的啐了一口道。“王爷也真是的。怎么把她挂在了这里。”   “她。她是谁。”   画眉虽是好奇。然而眼神却并未从画作上移开。   齐耳短发。像是未及笄之前小女孩的装扮。神情恬静而淡雅。迷离的眼神、微勾的唇畔。似乎都在诉说着一个遥远而美好的故事。待到眼神一路看下來。画眉也不由的顿住。   身上只穿着米色的坎肩。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愈发衬的她身形玲珑有致。就这样打着赤膊穿着短裙。毫无半点违和感的。祥和而宁静的坐在一地的花草之中。   哪里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别说是大家闺秀。在这偌大的皇城与元城中。她还真沒有见过敢穿成这样的人。   “她……”一旁的入夏却微微的怔了怔。随即轻叹一声道。“她是王爷的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画眉无意识的重复了一声。将这四个字放在舌尖绕了几绕。掂念着这四个字在邱昱心中的分量。又是一声浅笑。“那为何不做王妃。”   “王爷说。她死了。”   入夏回答的干脆而利落。然而画眉并不这么想。   这沒有名号的屋子。看似并不被邱昱所看重。然而内里的一切陈设。却又无时无处的都在证明。能被邱昱安置进这间屋子里的人。在他的心中会有多么重要。   不仅仅是因为那奇怪的黑匣子一样的画。也不仅仅是因为那所谓的青梅竹马的画作。   她自然知道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段不愿想也不愿触及的过往。然而这过往能在时光的积淀中一日日鲜活如新。也就愈发的显出那过往中。最为重要的人和事。   说是重要。还不因为。得不到。   人生之大苦。也不过就是求不得。不得求。   因畏惧而不得求。因机缘而求不得。而这不得求与求不得之间。却因为那沉淀出的美好。愈发的清晰。愈发的。让人难以忘怀。   终归到底。邱昱把她安排在了这里。大约。还是把她看成了替身吧。   再仔细看看。那画中人虽不曾有过一举一动。然而那侧目而笑的风姿中。也确实与她有几分相似之处。   心中有一个被捂热的地方。对着这幅画中的阳春三月。却又一点点的封闭。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凝固成冰。   原來。她以为的真情。也不过是一场你情我愿的戏。这一生里。你又有什么资本。让我为你唱一场轰轰烈烈、海枯石烂、郎情妾意。   罢罢。说到底。除了嘲讽她的贪心。又能说出什么來。   “嗯。死了。活着的人。终归是斗不过死人去的。”画眉叹了一声。径直在圆桌前坐下。自斟了一杯茶道。“死了的人。太过于遥远。也太过于完美。”   “姑娘这话。我听不懂。”   入夏整顿好了立柜。便去打水。伺候画眉梳洗。散开了那三千青丝。略带了几分艳羡道。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姑娘这么好的头发。怨不得王爷会喜欢。就是入夏也喜欢的紧呢。听闻。姑娘这种发质。梳堕马髻最好不过了。慵而不散。最最勾魂摄魄。”   画眉如何听不出入夏打岔的意思。只是眼见的快到了邱昱來这里的时间。而她也确实无心再就这个话題与入夏纠缠下去。便也作罢了。   倒是吟冬。看着入夏给画眉梳过了头。便拿出了一条米色的寝裙。在画眉身上比划了比划。   做工极其精致。上好的缎面上。双面绣着浅黄色的小花。一簇一簇的拥叠在一枝上。绕着袖口。沿着细密的针缝一路绕到领口。说不尽的清纯与自然。   然而画眉瞧着。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却不自觉的冷笑了一声。打发了入夏下去。任由吟冬为自己换好了寝裙。方才浅笑道。“更像她了。你们为了我。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吟冬也不多话。待侍候画眉换好了。方才看似恭敬的福了福身。“奴婢的本分而已。”   漫天的星辉毫不吝惜的一洒而下。洒在了这似塔非塔、似楼非楼的一室之中。浅粉与朱红交杂的帷幔堆叠出一地逶迤而香艳的气氛。画眉精心调制的玉檀香燃在甜白釉的双耳小鼎中。烟雾薄凉而轻袅。愈发让这一室的春、色朦胧了起來。   月色透过层层帷幔。隐约可见有两人以一种极其亲昵的姿态缱绻在一起。   开口极大的大红外衫斜斜落下。露出女子本就香滑的如同象牙般光洁的肩。男子覆唇于女子肩畔。身上的白衫半解。轻吟呢喃。   覆了掌自女子颊侧一路流连而下。随即仰起头。似乎是冲着女子轻笑了一声。   再低下头的时候。已然又埋首于女子半敞的红衫处。牙齿咬着本就送散的腰带。偏头一揪。便不费吹灰之力的咬开了这本就是装饰用的外衫。   外衫滑落在本就凌乱的榻上。里头米色的寝裙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了男子的目光之下。颤颤如同春笋一般的肌肤。光看着。就诱人想起“春帐合欢。良宵苦短”的好句。   然而下一刻。邱昱的眼神却猛地顿住。   先前那一番柔情蜜意中所包含着的欣喜。此刻尽数被渐渐恢复清冷的理智所覆盖。   “你……”   声音微涩而沙哑。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然而女子却是一如既往的娇笑。憨态之中又透出几分媚意來。在这大漠的深秋里。愈发刺得他肌骨清凉。   “王爷。画眉可好。比她。可如何。”   眼前是女子娇俏的笑语。然而脑中却渐渐浮现出那一个本不属于这时空的人。不可否认。刚刚最动情的刹那。他想的。不是阿史那玉竹。也不是画眉。只是画眉向來是聪明人。怎么会觊觎他心底最为干净也最为纯粹的角落。   不答话。却掀开了床帐坐出去。一抬眼就看见了那酷似黑匣子的画作。   心中微微恍然。酝酿了许久。方才又刻意摆出一个看似温情的面孔。还不至让画眉太过于失了身份。“你先歇下吧。这连日來奔波。你也累了。仪式三日后举行。”   不等画眉话说便披好了衣服。几步走到那画前。先前尽数收敛的柔情又散发了出來。只是仅仅那么一瞬。邱昱便拿起那画道。“这画旧了。你是中原人。有看不惯这南疆的画。我去给你换一幅來。”   “王爷……”   画眉的声音蕴含了不甘与委屈。然而就在邱昱心软的刹那。触着怀中抱着的画。更似触着了滚烫的火一般。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018 将乱前夕 - 倾国女相 - 艾颜   夜里的风声愈发的重了起來。画眉冷冷笑了一声。方才理了理寝裙。披了那大红的外衫下地。吹熄了灯。倒尽了甜白釉双耳小鼎中燃成白粉的香灰。在那一室渐渐凝固了的旖旎气息中。笑意也渐渐的凝注。   幸而入夏今天被吟冬指到了后厨帮忙。最早也得在明天中午回來。否则。看见邱昱就这么走了。还不知道又会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事來。   只是。这种被人所操纵自己一切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容楚……我总算是。再一次如了你的愿。你可开心。你可……得意。   ===   果然不出画眉和吟冬所料。自那夜的邱昱的情、欲在撇见她的米色寝裙而尽数褪却后。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一连几日。都再未踏进过这屋内半分。只是。嘱托下人们來的次数并未曾少了。反而一日日多了起來。各色手把件、玩物在进入主城的时候。都要先送到画眉这里來。待她挑完了。方才自上而下的分发下去。   如此尊荣。不可谓不惹人艳羡。   入夏知道了邱昱因看见了米色寝裙而走后。确实也懊丧了一阵子。然而又打听到邱昱一直怀疑是阿史那玉竹指使的画眉穿了米色寝裙。故而对阿史那玉竹也是好一阵子不冷不热的态度后。方才会心而笑。   犀牛角的梳子执在手中。那清凉的触感足可以压下心中的一切狂热。   梳齿穿过柔韧性极强的发丝。Www。。com天生就良好的咬合感让入夏不由得心生感叹。“我说姑娘。今可是您大喜的日子。要不要梳个堕马髻。”   铜镜中的人影隐约可见笑意浅浅。淡淡的梨涡显得她美好而祥和。   一身的桃粉长裙。是典型的中原服饰。领边袖口都以浅绯、嫩绿缀了一枝枝交缠的桃花。再以鹅黄、天蓝所绣的并蒂合欢点缀其中。愈发的出挑。更为大胆的设计便是腰间足有六寸宽的腰带。是南疆王室才可以用的天蓝色。六色八宝或缀或绣。更是托出了她婀娜而细长的身段。   除却衬出她的身姿。这样的装扮。便是凸显了南疆在她心中不可动摇的地位。   邱昱亲自为她挑选的这套衣服。Www。。com可谓是。深思熟虑、含义万千。   “堕马髻虽好看。可行动起來。却总是不方便了些。”画眉浅笑一声。接过入夏手中的犀牛角梳子。“王妃大婚的时候。梳的是什么头。”   “姑娘。我觉得王妃对姑娘还不错啊。尽管外头对王妃有各种传言……可是。王妃准许姑娘嫁给王爷为侧妃。我就觉得。姑娘这么处处排挤王妃。是不对的。”   入夏皱了皱眉眉。有些不解道。   “傻丫头。寝裙那事是个意外。”画眉也不恼。只是一下下梳着偏到右侧來的头发。轻轻比划着挽了挽。方才道。“你看梳个普通的双垂髻可好。我问你王妃。不也怕是无心冲撞了王妃么。”   “原是这样。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入夏一脸的恍然大悟。听完了画眉解释。方笑出了声。   “是我太过于冒进了。我就说呢。姑娘是好人。怎么能做出这种沒……”说到这里。自知失言。顿了顿。眼见着画眉好似沒听见她的口误。才又继续道。“这种事來。”   “沒什么。沒良心。”   画眉任由入夏将自己的头发分成两半。一边一半的高高挽起。待察觉到入夏的手抖了抖。才接着道。“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做给外人看着的。借我洗刷了她好妒的名头。日后我进了王府。还不得任她拿捏。到时候。做不做侧妃是一回事。若是我沒福在侧妃这位置上长长久久的坐下去。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便又是另一回事了。”   入夏似懂非懂。然而沉吟了一番后。觉得画眉说的也似乎有道理。   手下的双垂髻已然挽出了雏形。拉开了抽屉挑着各色的发簪和花钿。金银珠玉。造型各不相同。看的入夏眼都要花了一般。   “就这个吧。”画眉一眼挑出两枚桃花形的发簪來。“这原是成双成对要插在一边的。如今看來。若是衬这个发型。还是两边一边一个的好。”   入夏依了画眉所说。若说不戴之前。这双垂髻只显得画眉青稚而懵懂的话。那这本为一对的花簪分在两边。便一下子添出了画眉本就有的气韵。   通身的气派。若是以大红换了桃粉。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便更是贵不可言了。   “沒想到这簪子用对了竟有这么大的用途。”入夏似是不敢相信一般。低低的叹了一句。“若是换成大红的……”说到这里。自觉又说错了话。慌忙压下了话头。又道。“只是两个花簪终是太单薄了些。姑娘可觉得。再用个什么好。”   “就它吧。”   一双纤细而修长的手指过去。   只是这次说话的人并不是画眉。   “吟冬。”入夏顺着那手看过去。吟冬怀中抱着星轨。并不方便一直指着。便抱紧了星轨又颌了颌首道。“就那几枚映花琳琅所镶成的花钿吧。”   入夏捡起來在画眉发髻上比了比。Www。。com果然又是一种不寻常的味道。方才带了几分叹服道。“吟冬。沒想到你出去历练了一番。这眼劲愈发的毒了。”   吟冬也不答话。只是腾出了一只手给画眉整了整发髻。便道。“快些出去。王爷都在花园里等着了。   ===   大漠此时正是一年之中最为辽阔而雄宏的时候。   暮色半合。自地平线一直接连而來的霞云似火。燃着了这花园中所有人的热情。   沾了王室的光。那些本该凋谢的花。此刻却都开的正好。与天边好似各色锦缎交织而成的霞光相映成趣。深浅不一的红、浓郁而魅惑的紫、灿灿的金、沉甸甸的橘……仿佛在这良宵一刻。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天地也毫不吝惜。尽其所能的挥洒出所有的色彩。   吟冬扶着画眉。借着回廊的掩隐进了花园。   众生百态。终逃不脱带了笑意与醉意推杯换盏……思绪一瞬间便回到了那仿佛是几辈子几千年之前的第一次來南疆。也是在醉意熏熏的大殿里。众人酒兴正浓。邱莺一舞仿佛也耗尽了她所有的心血。   再然后。她借了“一掌国土”的刻意羞辱。邱莺的小聪明和决烈刚强……都好似南柯一梦。   只是这个梦。做的时间也太久了些。   这个梦。也该醒了。   邱昱为了配合画眉。向來不穿浅色的他刻意换了和画眉的腰带同色的长袍。滚边处也点缀了一枝枝交缠的桃花。只是比起画眉的着重渲染。他衣襟上的桃花。便是纯粹的装饰作用了。   此刻两人坐在戏台前。桃粉天蓝。一对璧人。吸引了满园的视线。   “你爱看什么戏。都点來吧。”邱昱笑的宠溺。灯火映着画眉半垂的脸。愈发的鲜活娇嫩。此情此景。不知是好酒还是好景。都不及眼前这绝世的好人。   “《游园》如何。”画眉笑意淳淳。侧头的刹那。桃花发簪反射着柔和的光照到邱昱的脸上。她所在的天地中。一瞬间极致的亮。让他惊艳到了失神的地步。   “恩。你若点《游园》。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那我便点《惊梦》。”   邱昱合上了手中的册子。叫过戏班的班头來。将两出戏尽数说了。心中刚刚冒出一个不算好的苗头。却被他狠狠的掐灭。   这么久了。他从未放松过对画眉身份的盘查。自然知道今日更是大意不得。   混乱之中。谁知道都会出什么事情。   于是。他便加重了四周的警卫。就连此刻在花园中以客人身份赴宴的。也有不少是他派进來的高手。   记凡此刻在茅厕里蹲着。听着前面花园里传來了咿咿呀呀的声音。吹拉弹唱一个不少的都张罗了开來。便轻轻笑了笑。提好了裤子走出去。走到普雅梅果面前。扯着嗓子好似抱怨道。“他娘的。今个我和我媳妇都被锁到这花园里了。大老粗一个。这文绉绉的戏词。我又听不懂。”   “听不懂。看啊。”普雅梅果吐出一个瓜子皮。笼着袖子跨上白玉石的高台。目光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极快速的扫过那最为扎眼的天蓝桃粉。笑了一声。“上來坐。”   “你看我上的去吗。”记凡苦笑一声。颌首示意道。“脚崴了。”   “我拉你。”普雅梅果冲着记凡伸出手。记凡刚搭住普雅梅果的手就变了卦。“算了。还是你看吧。我去找我家媳妇。”   普雅梅果笑了一声。“沒出息的玩意儿。”   然而眼神却不从最接近戏台的地方离开。   记凡走出了很远。方才活动了一下攥的有些麻木的手掌。在这冷冰冰的天中。他的掌心。却腻出一丝又一丝的汗。   刚走了沒几步就被人撞了一下。本就心神不宁的记凡一下就被撞到了地上。掌心擦过粗粝的地面。便渗出了一道道的血丝。   “谁啊。他娘的。大好的日子里这么晦气。”   记凡本就一肚子的气。此刻全冲着眼前这人撒了出來。   “哎。你自己不看路。怨我干嘛。”   这熟悉的嗓门让记凡听出是向來除了医仙的话别人的话都不听的药童。冷笑一声道。“呦呵。撞了人你还有理了你。”   “谁撞了谁啊。啊。”药童上前一步。正要和记凡辩解。便听见后头赶过來的医仙道。“不得无礼。”   医仙几步走向记凡。亲自扶起了记凡道。“小童顽劣。还望你。不要计较。”   不等记凡说话。眼神一扫。注意到地面斑驳的血迹。却浅笑了一声看向记凡道。“不如我亲自给你上药。就权当是致歉了。”   凉风习习。至爽亭中。医仙收好医药。对着记凡拱了拱手。“劳驾了。”   记凡颌首。撇过药童。冷哼一声负手而去。   医仙松开手。一地被捏成白粉的蜡丸被风吹得四下里飘开。再沒了半点的痕迹。干净的。就好像什么也沒有发生过。 019 游园惊梦 - 倾国女相 - 艾颜   医仙冲着药童笑笑。近乎惯性的拍了拍自己的外衫。目光却顺着一路蜿蜒的灯火飘到这整个花园中最为热闹的戏台那边。目色清凉。看似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扫过戏台上的小旦。又扫过戏台下那宛若神仙妃子的一对璧人。   “走吧。再不去。沒有好地方坐了。”   医仙轻轻颌首。负手而去。   药童撇了撇嘴。随着医仙的目光也一路的扫着。直到瞧见那不多见的风姿时。方才冷哼了一声。提起药箱跟着医仙朝戏台下走去。   台上珠帘半卷。绰约中。可见有人带了几分欲说还休的似嗔非嗔。纤纤玉手抚上鬓间的玲珑珠串。带了一丝淡淡的清冷。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抬眸望向了珠帘之外。   小旦的扮相极佳。直这一眼。便引得台下人纷纷叫好。   “晓來望断梅关。。”   “你侧着宜春髻子。恰凭栏。。”   “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   “已吩咐催花莺燕借春看。。”   头四句唱完。那小旦敛了水袖、收回看向台下芸芸众生的目光。侧了目看向立在自己一旁的侍女。兰花指一掐。撑着桌子。如弱柳扶风般缓缓立起。   “春香。可曾叫人扫除花径。”   “吩咐了。”   台上那小旦的身姿极为袅娜。Www。。com饶是画眉。也不由得笑了笑。看向邱昱。“王爷。看他。倒不像是唱戏的人呢。”   “畅春班的小旦。可都是女的。”邱昱也是一笑。看向另一边独自坐着好似生闷气的阿史那玉竹。给画眉面前的碟子里布了些吃食。“你尝尝这相思饼。我去看看王妃。”   “王爷等等。”   画眉微微欠了身。挽起袖子给邱昱递过一张相思饼去。“相思饼。怎么能让我一个人吃呢。王爷好歹吃了再去。”   邱昱眸中渐渐有了浓的化不开的欣喜。接过那相思饼來。极豪爽的一口气吃了。又对着画眉笑了笑。方才擦了擦手。朝阿史那玉竹走过去。   台下几人欢喜几人忧。待到邱昱走了。画眉方才注意了一下周遭的人们。   记凡行踪不定。此刻吟冬也不见了踪影。大约两人是在一起的吧;普雅梅果坐在后头高高的汉白玉看台上。目光直直的越过前头一干的人群。径直落在戏台上;只有医仙和药童。作为主城中重要的客人。坐在画眉身后的不远处似乎在分吃喜饼。然而。跟医仙坐在一起的。还有容锦。   画眉在瞧见容锦的时候怔了怔。心中总有些不好的预感。然而在容锦瞥过來的一刹那。画眉已收回了目光。依旧看着戏台上的繁华似锦、一见钟情。Www。。com   “吹來闲庭院。荡漾春如线。停半响。整花钿。沒揣菱花。偷人半面。旖逗的彩云偏。。”   “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   长长的水袖一抛。衣袂翻飞中。只來得及瞥见那小旦怅然若失的神情。   台下一瞬间的静。随即掌声如雷。更皆有如浪潮般阵阵涌过來的叫好声。画眉恍然便觉得无助。《游园》《惊梦》。她只看过戏本子。今日却一点都赏不进去。点了这出戏。却是白瞎了这小旦精心的扮相和身姿了。   微微侧了侧眼。便看见那边的邱昱和阿史那玉竹说完了话。朝她走过來。刚刚心中怅然若失的地方。立刻就被欣喜所填满。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王爷。这个好吃。”等到邱昱坐下。画眉便挽起袖子递过去一碟印了“福、寿、禄”三字的喜饼。含了几分犹疑道。“王爷。王妃可是生我的气了。”   “沒有沒有。你不必担心。”邱昱毫不客气的接过喜饼。想了想。细心的切去了喜饼上印的红字。随即掰开一半。煮的软而粘的豆陷散发出浓郁的香味。画眉诧异。“王爷您……”   话沒说完。便被邱昱探过來的喜饼堵在了嗓子里。   这种甜。是她最喜欢的甜。极其的清淡。却又诱人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的沉迷。   他的脉脉温情就仿若沼泽。她极尽毕生的心智。一步步踟蹰在在沼泽的边缘。却早已忘了身处何方。待到惊觉。以至于沒顶。   “你道脆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艳晶晶花簪八宝镇。可知我常一生儿爱好是天然。恰三春好处无人见。不提防沉鱼落雁鸟惊喧。则怕的。羞花闭月花愁颤。。”   “早茶时了。请行。。”   “你看。‘画廊金粉半零星。池馆苍苔一片青。踏草怕泥新绣袜。惜花疼煞小金铃。’。。”   “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然而台上那远远近近传來的鼓点与唱腔却惊得画眉从兀自的思绪中醒了醒。抬了眼。带了几分羞怯看向邱昱。却仍是一口一口吃下了那喜饼。   这种甜。大约此生。也就会有这一次了。   这或许是。唯一的一次。她就想要记住。记住在自己看似软弱而苍白的人生中。有过如此惊魂般的甜蜜。   “原來姹紫嫣红开遍。都似这般付与断壁残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恁般景致。我老爷和奶奶再不提起。。”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水袖翻飞如花。小旦一颦一笑。都仿若是画中人一般。   鼓声咚咚而起。眼见着那小旦贴阶而行。转过了回廊又转出了月洞门。径直转回到了那摆放着菱花镜的妆台前。这才恍然。刚刚那小旦唱了什么。她竟是一点也沒听见。   侧目望过去。便见邱昱极享受的样子。微眯了眼。屈起指尖合着鼓点轻敲桌面。   收回思绪。再看向台上。便见那小旦带了几分悻悻坐回到那里。倒是侍女。以袖为扇。半遮了脸低声唱到。“开我西阁门。展我东阁床。瓶插映山紫。炉添沉水香。小姐。您歇息片刻。俺瞧老妇人去也。。”   随着“也”字音还未落。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忽听得身后便传來记凡的声音。“杀人啦。。”   邱昱猛地睁开眼。扭头朝后看去。台上一直端坐着的小旦忽然将水袖抛了下來。画眉还暗自怔忪。奇怪这抛的什么水袖。便见那水袖直直的朝邱昱扑來。内里还带了一记狠厉的刀锋。   邱昱一时间应接不暇。偏生安排进來看戏的人却又似中了什么香。此刻全都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然而便是这么一瞬。那水袖中的匕首已逼至眼前。邱昱來不及去抓画眉。便侧身一闪。和画眉便硬生生的被那刀隔开了一段距离。   几乎是同时。画眉身后不远处的医仙一把拽过画眉。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容锦正要叫。便被那药童用一根紫藤绳勒住了脖子。   普雅梅果一把扯开汉白玉看台上的门环。年老失修的味道猛地扑面而出。邱昱正被戏台上的小旦纠缠。慌乱间也错不开身。眼睁睁的看着几人鱼贯自那暗道中退了出去。眸中狠厉之色一闪而过。带了天大的怨气般掀翻了桌子。各色糕点与茶水搅合在一起尽数零碎在草皮上。   “你果然是宁珂。。”   看着几人安全离去。那小旦方才一脚踢向了一旁的桌子。油汪汪的蜡烛触着了锦缎木架。熊熊的便燃了起來。邱昱此时也顾不得她。径直奔向容锦。飞速的解开了绳子。方才对着在这大乱中被迷晕刚刚醒转过來的几人怒道。“给我封锁整个南疆。别让宁珂给跑了。”   戏台上的火势愈发的凶烈。待到那木顶棚轰的塌下來。邱昱方才霍然回眸。带着几分快意道。“你要殉主。我就成全了你。”   然而此刻暗道中的几人却也并不好过。   普雅梅果虽改动了这暗道。只是被邱昱瞧见了退路。他必会封锁了整个南疆再细细搜城。此次宁珂的身份尽数暴露。若此事不成。大约。北周的史册上。又会添一笔笑谈吧。   “怎么不见素络。”   宁珂此时被紫练背在背上。因吸了不少的迷香。吃的喜饼又少。此刻浑身酸软无力。唯一幸运的。是头脑还算清醒。   “素络从戏台下的暗道走。到城门口与我们会合。”   欧阳奕擦了擦脸。连日來的身为“普雅梅果”的日子。让他此刻行动也多少带了纯粹的南疆人的感觉。然而再定睛看时。他还是华冠皇城的欧阳奕。似乎一直未曾变过。   断后的容楚褪下了医仙的外袍。里头仍旧是齐王一贯的天青色长衫。似乎在这个暗道里。所有人都变回了自己。   宁珂苦笑了一声。除了自己。应得。还仍旧是一个假名。   紫练冷冷的哼了一声。并不多说话。宁珂知道他心情不好。是而也不怎么搭理他。   有些事。尽管事后想的明白。然而在面对当事人的时候。还是无法做到心静如水。心止如石。已远远的走出了许多。刚刚花园中那阵阵笙歌。却好似仍旧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她向來喜爱《游园》中的唱词。然而此刻。却莫名的想起了《惊梦》中的一段。   “拣名门一例。一例里神仙眷。甚良缘。把青春抛得远……想幽梦谁边。和春光暗流转。迁延。这衷怀那处言。淹煎。泼残生。除问天。。”   大约。所有的良辰美景、姹紫嫣红。也不过是在这初冬的夜风中。被自己。一说成空。   宁珂又是一声苦笑。远远的看向黑暗中毫不见边际的暗道。低低问了一声道。“这条路。现在改成了去哪里。”   “元城。”    041 兵临城下 - 倾国女相 - 艾颜   “不行。我不能这么走了。”宁珂忽然叹了口气。拍了拍紫练的肩。“放我下來。”   黑暗中。她沒有看见。一直貌似淡然的容楚。在听见她这句话的手。忽然攥住了手。   因为听不得她要与旁人成亲的消息。所有的等待。就此功亏一篑。   他险些便要忘了。南疆被誉为“蛊国”。她本身的相思蛊还未解。谁知道在心机深重的邱昱身旁待了这许久。邱昱会不会又引出什么蛊來。   然而旁人并不知道二人此刻所想。欧阳奕顿住了脚步道。“好不容易出來了。你又想干什么。”   “我要回去。”   宁珂趁着紫练顿住一刹跳下紫练的背。一瞬间脑子晕沉沉的。便知是迷香的后劲还未散去。一把撑住了阴冷而潮湿的墙壁。在众人还未反应过來的时候。叹道。“相思蛊的毒还沒解。”   紫练一惊。转身扶住宁珂的一刹便搭上了宁珂的腕。宁珂皱了皱眉。却并沒有阻止。   “是沒解。”   “难道皇城就沒有解药吗。”欧阳奕有些疑惑。询问似的看过紫练。又看向容楚。然而黑暗中只瞧得见容楚半侧了脸。所有的神情与动作都完完全全的隐匿在了那彻底的黑暗之中。   紫练沒有说话。随着欧阳奕看向了沉默着的容楚。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良久。容楚方才压低了声音道。“沒有。”   相思蛊。历经这数年。别说是皇城。就连南疆。也未必再有能解此蛊的药了。   容楚向來是众人的主心骨。容楚沒了主意。旁人更不知道要怎么做了。紫练咬了咬牙。一拳打在陈年的暗道那斑驳的墙壁上。“我回去。”   “你回去。”   宁珂冷笑一声。抱臂站在紫练身前。光从语气中。紫练听得出冷漠、听得出不屑。只是。却独独少了她曾经与主子在一起的时候那种毫无心防的戏谑与逗乐。   说起來。终归是怪自己。   可是。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主子也有主子的前程。主子为了那位置含辛茹苦了这么久。怎么可以因为她而功亏一篑。   思绪纷杂。纷涌而至。便是在这一瞬。他听见女子狂傲而冷捐的声音。   “你回去。用什么身份。药童。平白无故的药童。会勒死容锦。”   紫练嚣张的气焰惶惶便弱下了一半。宁珂说的在理。他自然知道。只是这所有的一切既然都是他所造成的。他自然要承担起所有的后果。   “这个你别管。我自有办法。”   紫练冷哼了一声。好维持住自己所有仅存的尊严。   “你们别争了。我去吧。Www。。com”   欧阳奕几步走过來。一把搭在宁珂的肩头。随即又想起什么似的。慌忙又将手取了下來。左右看了看搭在了紫练的肩上。带了几分惋惜道。“说起來。要不是我大意。根本不能让你出这回事的。将功折罪。也得我回去最为合适。”   宁珂微凉的笑意蓦地怔在了唇畔。下意识的便要去掏她一直掩在怀中的珍珠。   断头崖。那一夜的浴血奋战。还有她在陷入昏迷中那一刹。她对自己说的。一定要活下去。   触着了那珍珠。宁珂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还好。总算是沒有忘掉了这颗珍珠。   宁珂捧着那珍珠。Www。。com幽幽的光晕在这昏暗的暗道中愈发的不明朗起來。   就如同她的前路。不明朗。却愈发的难以揣测。   众人不知道宁珂要干什么。便眼睁睁的看着宁珂将那珍珠塞到欧阳奕的怀中。向來无惊无喜平静如斯的语调已然带了几分哽咽。“断头崖。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那三十人。都是勇士。勇士的遗物。说是要赠给心爱之人。欧阳大将军。我希望你能遵从勇士的遗愿。把它赠给心爱之人。祝你们。能长长久久的幸福下去。”   “我……”   欧阳奕接过宁珂手中的珍珠。却好似被烫着了一般。慌乱之中就要塞回去。   宁珂却早已防住了欧阳奕的下一步动作。先欧阳奕一步后退。转到了紫练的身后。   “紫练。”   今夜的宁珂有些奇怪。像是临终之时的托付。临终……想到这个词。容楚心中便冒出了无数的想法。昏暗的灯火、转瞬又似回了琼华宫。又见着了琼华宫中那富丽堂皇的装饰、血与火中飞速流转的时光、那上亥她突如其來的大病、甚至。便是他明明知道却刻意不去想的皇城六日。   六日。不长不短。便刚好横亘在他们之间。   弑父之恨。想來不知是她。就算是换做他。也不能原谅的吧。   血海深仇。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此生。即便是拼尽一切。也再难以跨越。   而这边的宁珂却早已絮絮叨叨的开了口。说的也都是些琐碎的小事。往常不当回事的小事此刻经了她的口。他才觉得。原來。他们所共同经历的那些。是如此的温馨。如此的……难以忘却。   “你运气不错。只是提气的时候。你会不会下意识的捏下指节。”   一行人走的很慢。似乎都随着女子的嗓音。回到了那鲜亮烂漫而繁华的曾经。   原以为。九尺宫墙囚不住她惊世的才智。然而到头來。所有的卓越绝伦都还是败在了一个“情”字上。此恨难消。此情难了……经过了那浊世的冲刷。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他多少心用在了运筹帷幄、执掌天下上。留给她的。又有多少是历经百般磨难而不悔的真心。   只怕。少的连断头崖那勇士的万分之一都不够。   容楚微微怔住。冰凉的手指捏成拳。指甲硌的掌心生痛。却。终不抵心中那渐渐破碎的地方。一触即散。溃不成军。   “……因为你会捏指节。可能因为习惯你自己都沒注意到。但是换个人。会很容易就听见你的声音。”   宁珂一直未停。轻柔的嗓音。带着他们走入一段又一段的回忆里。   那回忆中。总是欢声笑语更多一些。   然而。所有的一切。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却都在那大雨蔓延的六日里。湮灭繁华。   说了许久。一行人终于走到一条岔路上。左右两条。一样都通向未知的方向。哦不。有一条是通向元城的。   欧阳奕两边看了看。颌首道。“走这条。”   这次的暗道明显的比之前窄了许多。欧阳奕和紫练分别一前一后。各自起着领头和断后的作用。宁珂便自然而然的走在了容楚的身边。   随着那闪烁不定的繁星一同氤氲在她身侧的。是他身上的檀香。   很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清雅、熟悉的……无情。   这檀香气伴着她走过了风风雨雨。伴着她走过了刀剑无情。却终是在她最为放松警惕的那一刻。给了她最为致命的梦魇。   不想恨。可终究还是恨了。   宁珂几次张开了嘴。却无力的合上。在这昏沉的暗道中。沒有人能看见。即便是容楚。也一次次的侧了头去看身旁那一如既往的雍容自若的女子。只是每每触及到她那清浅的眼神后。只能无声的低下头去。   说到底。他还是负了她。   负了她无边的信任。也负了。她对他难有的一片真心。   一路静默无言。只有欧阳奕。有时候故意为了调节这微微僵冷的气氛。说上几句笑语。然而即便是笑语。也不得不湮灭在了这长久无声寂静之中。   从未有过一刻。像现在这么后悔。   后悔自己从一开始便布下了精心的局。让林江身陷牢狱。让卫敕前去宣旨……说真的。刚开始的时候。他确实只是想要找一个能在宫内与自己相呼相应的人。好在这天下的一局棋中。筹谋有一丝余地。   只是。他从未想过。在这早已布局完全的谋划中。自己会一再失心。在面对她的时候。方寸大乱。步步沦陷。   这可是命。   命运向來森凉如斯。因此。最看不得他身为天之骄子拥有一切。只能在他最为得意的时候。让他明白。命运向來掌握在掌握他的人的手中。而他。即便再尊荣无比。也不过是命运中的一枚棋子。沒有为自己打算一丝一毫的余地。   这……就是命啊。   容楚敛了声息。低低的叹了一口气。   前路难测。终归也会有个尽头。然而这滴滴心头之血染尽的相思。何时才会有出路。   向來情深。奈何缘浅。   恍惚便想起那年在上亥。听欧阳奕所说。心爱之人的鲜血浸泡了那红宝石做药引。便可治这世间一切疑难杂症。沒有丝毫的疑惑。他起刀。看着那新鲜的血液蔓延、浸过了那如他的血一般鲜红的宝石。终是浅浅笑出了声。   当时。可以救她。他可以不要自己命。   然而终是不抵命运的捉弄。一步步靠近、一点点沉迷。原來。就是为了在某一天分开的刹那。伤的更为彻底。   如歌。如歌……相思如歌。可若是这歌尽。桃花扇底。又能有几许春风。   思绪还未來得及收回。便听见暗道门“咔哒”的一声响。随即是欧阳奕的声音。“素络。你怎么从这边來了。”   “我以为我可以赶得上。邱昱派兵包围了整个南疆。现在就赶到了元城。你们从断头崖绕出去走。千万别被他抓住了。”素络字字铿锵。慌乱也丝毫沒有影响了她的镇定。然而宁珂却分明于她的镇定中。听出了那不易擦觉的绝望。   兵临城下。他们。又有什么退路可言。    042 真相大白 - 倾国女相 - 艾颜   “哎呀不说了。你们快去那边去断头崖。”素络猛地推了一把几人。慌慌张张的朝外看了一眼。随即道。“大兵已到了元城。再不走。我们可就沒有退路了。”   “素络。你先别慌。”   今夜的容楚反常得很。向來冷静的他。面度如此的局势。此刻却无法说出一句话來。倒是宁珂。经了这一番的生死后。再度面对生死之境。愈发的平淡如斯。   “我们一起去断头崖。”   语气斩钉截铁的不容分说。宁珂已一把拉过素络。径直朝前走去。   素络甩不开。然而看宁珂这坚定的神色。便知断头崖有更为重要的东西。便也不再言语。   一路上。除了脚步的声音凌乱的回响在这空洞洞的暗道中。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便再也沒了旁的声音。   明明有那么多话要嘱咐。然而到这一刻。却尽成了沉默。这么多年來和容楚一路走过。她自然知道容楚在宫外也有着自己的势力。也知道了。被容楚有意无意安插在宫中甚是朝中的奴婢侍者使节大臣。也大多是他在宫外的人。   甚至。就连这个她以为曾为自己打开十色流光天地的素络也不例外。   在元城的棋苑里被邱昱关了那么久。那么许多她不刻意打听的事情。便也知道的清清楚楚了。   比如。容楚在宫外的势力叫织锦庄。名义上借着织锦绘缎。实则都在拉下各处的关系网。就连南疆圣巫。也不过是他安排在南疆的一粒棋子。Www。。com说白了。容清。确实也是他的人。   而自己之前那么多的不信。其实并不是不信容楚的能力。不信的。只有自己的心而已。   沉默了许久。宁珂方才侧了头。一眼瞧见素络那张强压着不让自己显出惊慌的脸。心中闪现出的就成了那一干的青色宫装的宫人中。最为出挑的、略带了一丝倔强的藕荷色宫装。   说到底。这世间哪來的缘分。所有的相遇。也都不过是背后操纵之人的刻意安排。   说起來。还真是辛苦了他。   辛苦他把自己这性子摸透了。摸得清清楚楚。算准了她。就会照着他画下的路线。一步步走下去。   而她。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也就如同他手中的提线木偶一般。得意时的笑看八方、失落时的借酒消愁。也都不过是他闲暇之余时的笑柄。而已。   “素络。”   平复了心绪。宁珂低低开口。   素络毫不意外的转过头。“你让我照顾好星轨。”   宁珂颌首。“是的。帮我照顾好星轨。”   “我不管。”向來聪明的素络似是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什么弦外之音。慌忙便接道。“你自己有手有腿有眼有嘴的。干嘛要劳驾别人。我不管。自己去管。”   “说起來。星轨去了哪里。”   宁珂提起星轨。忽然想起棋苑中那个被硬塞给记凡的孩子。此刻记凡和星轨都不在这暗道之内。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刚刚放松了的心。马上便又提了起來。   “记凡带着他出去了。”   素络瞥了一眼宁珂。低声道。“和我们走的不是一条路。比我们更早到断头崖。”   “那好。素络。如果你对我无愧。就答应我一件事。如果对我有愧。就答应我两件事。”宁珂一把攥住素络的手。在这阴冷而干燥的暗道中。宁珂早已腻出一丝丝连绵在掌心的潮意。   很害怕。害怕素络在这个时候。忽然就拒绝了她。   尽管这或许是她此刻唯一的出路了。   唯一的。   犹如翻涌在波涛上的浮萍。与那坚硬而踏实的土地。只有一线的牵连。而恰此时。却刚好狂风大作。即便是一线生机。也随时有可能断在这无边的苦海之中。   大约。除了她。沒有人能体会到这种心情。   忐忑。毫不踏实。   下一步。或许就是永久而沒有一点出路的深渊。   “好。你说吧。一个条件。”   素络沒有松开宁珂的手。尽管她此刻是以一个男子的身份。然而她却知道。她的心中。并不比她轻松多少。   “一个条件。照顾好星轨。”   宁珂说完。便马上放开了素络的手。头也不回的加快了步子朝前走去。Www。。com“你若答应了这个。我还有一事相求。”   “不行。说好的一件事。”素络马上便加快了步子跟过去。   “这次说的。用一张圣旨交换。”宁珂蓦地顿住。一路走了这么久。第一次转过身正眼看向容楚。似乎要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容楚这个她最爱也伤她最深的人。牢牢的记在心里。   那些过往如潮水般在心中起起落落。原以为的长相厮守。平淡此生。谁却知。宿命弄人。   月凉疏影。青衣水色。终还是在这渐渐燃尽的相思中。成了渐行渐远的背影。   容楚……原來。我从來都是你的目标。不是爱情。而是对立在皇权旧事中的生生死死。   有些事。Www。。com今天才明白。也不过是存了一份本不该有的心思。闹到最终。也不过落得个身不由主的伤人伤己。   再到此时。爹爹所谓的清也好冤也罢。都已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容楚。你的心里。到底有沒有我的半分。”   突如其來的一问。让暗道中所有的人都愣在了那里。   你的心里。到底有沒有我的半分。   容楚知道她会问。却不知道。问出來的。竟然是这样一个问題。   他的心中有沒有她。原以为。她是最清楚不过的。   那夜夜的惊寐而起。他刻在指尖心间的的她的味道她的温度她的暖和凉……难道。真的就要在此夜。一抛永弃。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还是。在初遇的那些日子里。他们之间的美好。透支尽了他们此生所有的幸福。   真的……所有的一切。都要在这暗道之中。归于永寂了么。   嗓子里酸而涩。有什么冲动似要撕裂那隐隐作痛的胸腔。好随着那难言的相思之苦一倾而出。   “自然……是有的……”   所有的话到了现在都显得苍白无力。他与她之间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亲手导致。沒有一丁一点可以怨得了旁人。   “有多少。”   宁珂上前一步。语气平静。   日夜朝思暮想的问題有了答案。她反而却卸下了所有的防备。盯着容楚的眼。一字一句道。Www。。com“容楚。我曾经很爱你。爱到了极致。超过了爱我自己。”   “只是。爱你太过于沉重。我已经……不爱了。”   不爱了。却也再恨不起來。当爱与恨到了极致。却交织成了平淡。平淡到。所有的话。在她的心中。也再也掀不起半点波澜。   只是。脑中偶然跃出那过往中的滴滴点点。还是会隐隐的心酸。   心酸过后。便剩下了平静。   宛如枯井死水一般的平静。   想人生。即便是轰轰烈烈又有什么。最终仍不过是薄棺一副、黄土一抔。   而所有的情义所有的爱恨。也不过在那黄土垄中。一世世轮回。却再也沒有了最初的摸样。Www。。com   “如歌。”   容楚第一次当着所有人的面叫出了她的本名。如歌如歌。人生如歌。这跌宕起伏的一生。到底何时。才是个头。   “如歌。我爱你。”   “天地为证。日月为牢。”   ……   暗道直往断头崖。因了建于地下。免了也许许多多的弯弯绕绕。是而。即便是断头崖。也不过是两个时辰。   还沒有推开暗道门。便似乎听见那盘旋的风声中似带了孤魂野鬼的哭号。一声声剜心泣血……宁珂最先一个走出去。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羽岚河。星辉撒满波光。粼粼间自有怡人之处。然而。却又因了众人的心思各不相同。这银闪闪的河水。此刻却泛起了寒光。   也是。怎么说。也都是冬天了。   宁珂苦笑一声。收起自己所有的心绪。径直朝着那一具具白骨走去。   白骨如山。也无非公子与红妆。   谁又会知道。即便是这一具具白骨。身前也有着光鲜亮丽。也有着万千心绪回转心中。大约。他们自己也沒有想过。在这累累如山的白骨堆里。终有一日。会搁浅了自己所有对未來的愿景。   未來。本就是一个不可捉摸而又遥远的话題。   未來的变数太多。沒有人会知道。究竟下一刻。等着你的会是什么。   宁珂在经过邱莺的尸身时顿了顿。果然瞧见邱昱和阿史那玉竹曾來过的痕迹。南疆与北周不同。人死在哪里便只能留在哪里。说是天葬。不会惊了冤死之人的灵魂。   然而宁珂此刻并不信这套。左右转了转。忽然掰开那枯槁的双手。自邱莺的腹中。猛地抽出了那把匕首。   匕首的柄上雕着精美的花纹。又装饰了打成同心结的缨络。   容楚一惊。然而并沒有阻止。想起她刚刚说过的话。心中模模糊糊的有了初步的判断。   无缘无故的。她不会带他來这里见识自己的残忍……大约。她是有更为重要的东西要给他。可这时。对他重要的东西。又有什么。   正胡乱想着。便看见宁珂转开了刀柄。自那刀柄中。缓缓的倒出一张明黄色的卷纸。   紫练猛地吸了一口气。圣旨。   原來。北周皇城中众人心心念念的遗诏。根本不在宫中。   宁珂颌首。紫练会意。趁着容楚不注意的时候。一掌劈过去。眼看着容楚晕了。方才接过宁珂手中的卷纸。冲着素络道。“备快马。送主子回皇城。后日便是皇上寿辰。”   “那……她呢。”   素络有些犹豫。转头看向宁珂。   “我去解了相思蛊。”宁珂浅笑一声。瞥见欧阳奕不信任的眼神。像是哄小孩子道。“放心。我会回去的。”    043 情断元城 - 倾国女相 - 艾颜   寂寂长夜中。在这久无人至的小路上。多了一匹快马。星月兼程。朝着北周皇城的方向。快速赶回去。   宁珂目送着三人离开。方才看向欧阳奕。“你不走。”   “我不走。陪你。”经历了太多的欧阳奕此刻有些呆呆的样子。然而说出來的话却是清晰无比。“殿下有他的皇图霸业。我却沒有。此刻。也只有我是能陪在你身边的人了。”   “你还有秦王。”   宁珂浅笑一声。不置可否。   “秦王殿下大势已去。我从來都是能识得清时务的人。”   欧阳奕忽然超前一步。仅仅握住了宁珂的手。“请你允许我。让我陪你。”   ……   两人赶往元城的时候。天已渐渐的亮了起來。稀薄的晨雾中。难见有行色匆匆的路人。两人略显匆忙的步履。在这大清早中。便略显另类了。   “你看。到底还是回來了。”   遥遥看着高耸的城墙。带了几分自嘲。宁珂轻轻笑出了声。   欧阳奕撇过头去看。已然换回男子妆容的宁珂。此刻确实比之女子妆容时多了几分飒飒英姿。然而。见识过了她身为女子时的温润。此刻再对她。却怎么也无法与那夜浴血的宁珂再联系起來。   尽管早知道她是女子。然而。这么美的女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美到。自那通身的气派。自那一举一动中。便轻而易举的尽数散发了出來。有一种美。是不需要言语的。光看着。便有惊心动魄的视觉。   到底还是回來了。   主城中那花园中近乎一梦。所有的一切尚在匆忙之中。他们便做梦似的出去了一遭。便又回了元城。   “是啊。回來了。”   欧阳奕的目光触着宁珂含笑的眼神。一顿后便立马调开。看向远方连绵不绝的朝云。最终越过重重的晨雾。落在了元城顶楼上高展的旗帜之上。   兜兜转转此生。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以这种方式。决烈而可笑的终止。   “我去见邱昱。”   宁珂身上还是她作为画眉时要成为邱昱侧妃时候的礼服。桃粉的锦缎。浸了轻而薄的晨雾。此刻愈发的显出了几分鲜艳來。宛如红香凝露。桃花带雨。楚楚动人。   “我也一起去。”   换回了普雅梅果装束的欧阳奕已经平凡。然而那蜜合色的肌肤。现在却偏生因了他的笑。生出了几分近乎魅惑的美感。   这样的生动。   宁珂不说话。却颌了颌首。示意道。“你在外边等我。”   交响了门。有人探出來看了一下后便又缩了回去。再次出來后。确定了宁珂和普雅梅果身后再沒了旁人后。便放下了吊桥。请两人进來。   一路人并沒有阻碍。Www。。com甚至。连一个看他们眼神奇怪的人都沒有。   然而宁珂知道。依邱昱的性子。这大概。并不是一件好事。   扣了门后。一如既往的听到的是邱昱那略显沙哑的声音。“进來吧。”   宁珂对着欧阳奕点了点头。让他候在门外。随即推开门。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迎接她的是一股轻袅的香气。似曾相识的味道。薄的如同阳光下倾洒的微尘。丝丝缕缕。卷杂着前尘尽数涌來。   “蜜罗香。”   宁珂微微吃惊。   “你终于回來了。”邱昱放下手中的书卷。站起身。绕过长长的书桌。朝着宁珂一步步走过來。脸上是笑着的。然而这笑。却分明的不真实。不真实到可怕的厉害。   能把心思藏得这么深。除了容楚。他便是第一人了。   “这蜜罗香。是采用南疆才有的蛇果毒调之以中原的寻常香料所配置的。香味清芬。最宜静心凝神。然而。若是嗅此香的人为大病之人。便不宜发散体中所有的毒气。反而起压制的作用。长久下去。使得一个人的身子外实内虚。等到有一天不行了。那就是。真的不行了。”   邱昱笑着逼近宁珂。忽然抓起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你说是不是。画眉。”   然而下一刻。却又分明勾起了那一贯的笑意。拍了拍额头道。“看我。忘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现在该叫你宁珂才对。”   宁珂一言不发。只是静默的立在那里。如同大漠中最为清瘦却又坚韧的白杨。   邱昱又是一笑。弯腰捡起一片碎瓷。带了几分惋惜道。“景德镇的细瓷。可惜了。”   两人便是这么沉默了许久。邱昱再次开口。“说吧。这次回來。你要什么。我相信你要的绝不可能是当回画眉。”   “王爷聪明。”宁珂干巴巴的奉承了一声。   然而下一刻。便听见邱昱道。“别。别这么说。不如你聪明啊。以身犯险。深入敌营。还真是跟我玩了一把美人计。而我。还真不幸的中了你的计。”   宁珂挑眉一笑。却并不答话。   邱昱眸中失落一闪而过。随即低声道。“不过。也是我情愿。”   又是一阵僵持。宁珂忽然道。“王爷。难道真的沒有想过收复我这国相。”   “收复。”邱昱冷笑一声。绕回桌子又坐了回去。捧起书卷翻了两页。复又搁下道。“难道你以为。我会相信。这不过是短短几个月。会让你对我动了心。”   “自然不会。”   宁珂长揖。躬身至地。然而言笑间所表现出來的气度。却让邱昱隐隐的不安。   “这世上。能让我动心的。唯有‘权’字而已。”   “权。”邱昱反问。   “是。权。”宁珂也不客气。在邱昱右手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捻起一块糕点道。“天下自以权势为重。做谁的国相不是国相。我要的。从來都只是尊荣而已。”   “哦。那你要怎么做。”邱昱鹰眸微眯。在这蔓延了蜜罗香的客室内。重新散发出了他们初见时。那种高贵而遥不可及的气息。   “我要你告诉我。林江的地宫。究竟是不是和你一手操作的。”   宁珂的语气陡然一冷。然而下一刻。却听见一直被她所忽略的屏风后。此刻传出一个人称赞之声。“果然是国相。虽说此时才想的明白。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随即有一人一袭红衣拍手而出。长发半掩。遮住了那惊世绝艳的半张面孔。然而却更有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气态。   “林江本就是我的人。为我修个地宫。不算犯法吧。”   容锦看了看宁珂所坐的位置。也沒说什么。只是撩起了衣袍转身在邱昱左手坐下。   “你不就是想要知道林江的地宫修在那里吗。玉溪村。你路过的。”随即故作姿态般的挽了挽衣袖。轻笑一声道。“而且。大约你也应该猜到了。沈觉所有的证据。都是我一手操纵着送过去的。”   “我最初的本意。确实是北周的皇位。”容锦敲了敲桌子。面色蓦地沉下。“只不过。我现在想要的。是整个天下。”   话音初落。宁珂便抽出腰间的匕首朝着他扔了过去。不偏不倚的扎在了心脏的位置。或许是因为匕首终归创口不大。是而容锦挣扎着站起身。指着宁珂道。“你根本无心臣服于我。”   “对。我臣服的。想要辅佐的。从來都只有南疆王一人。”   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容锦摇摇晃晃的撑住桌子。长缓了一口气。顿了顿。撩开自己遮了半面的长发。“看见了么……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拜林……江所赐。”   触目所见。是火烧过的痕迹。惊心的焦黑。不难想象。在那突如其來的大火中。他是如何挣扎着。一步步残喘了下來。   “我活着……林江就非死不可……”   容锦每说一句话便要喘上几声。邱昱支颌。听得忽然有点不耐烦。径直起身走到了容锦面前。一把抽出那正中心脏的匕首。淡淡道。“恬躁。”   随即看向宁珂。“你要怎么做。”   “王爷。欧阳大将军率军三十万。大约明日便到元城了。”宁珂略一思衬。还是把欧阳奕从他的计划中剔除了出去。明日。是昭和帝大寿。容楚将会有他如愿以偿的结局。   所有人。在明天。都会有自己该有的归宿了。   而整个故事。也将到此终止。   所有的爱恨与过往。也将埋藏在这不算完美的结局中。除非轮回。再也不会有曾经的摸样。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我想。明日对着欧阳奕表明我的心态。也算是。对我所侍奉过的皇帝有一个交代。”   “好。那你先去歇吧。我很期待明日。”   邱昱淡淡一笑。不再理会宁珂。   宁珂行了礼。快步走了出來。交给等在门外的欧阳奕一封信。低声道。“你回大营。明日來接我。”   ……   第二日。   或许是为了庆贺昭和帝寿辰已近。就连南疆。也不免感染了皇城热闹的气氛。一大早便飘洒起了不小的雪。南疆从未见过这样的雪。一片片状如鹅毛。纷纷洒洒。落到树枝上的时候。似乎还发出粗粝的“沙沙”声。   这是第三年的冬天了。   回想过去那些事情。她已从心智单纯的少女成长到了无双国相。   只是。这个过程。也太过于艰辛了一些。这三年來。她终于知道。原來。所有的成长。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只是。这有些代价。还是太过于沉重了些。   “国相大人。得罪了。”   邱昱一大早便带人进了宁珂的屋。混沌中听得见大地在马蹄下颤抖的声音。   跟在邱昱身后的人听见这句话。便一把拿出藏在身后的绳子。极为利索的绑在了宁珂的身上。   “宁珂一人为人狡诈。不到最后一刻。我还真不知道你会不会变卦。Www。。com”邱昱俯身在宁珂耳侧。温热的气息扑在宁珂的颊上。酥麻酥麻的。像是曾经那样。也有这般温热的气息。混合着酒香尽数袭來。   “所以。得罪了。”   “王爷能信我。我此生便也无憾了。”宁珂带了几分无奈笑笑。朝外望去。“大军來了。”   “快了。走吧。我们城墙头候着。”邱昱浅笑一声。推着宁珂走出去。   听见邱昱准确的消息后。宁珂不由自主的笑了一声。他昨夜走的顺利。她一直害怕会是邱昱其中作梗。多有阻挠。如此看來。欧阳奕他。终是安全的出了元城。也看了那封信。   欧阳奕……若你看了那封信。你可一定。要原谅我。   城墙上立了许久。不断有飘扬的飞雪落满了她的肩头。渗过那本就单薄的衣衫。一丝丝冷到了她的骨头里。   然而。在那僵硬的冰冷之中。却又生出那一点点的暖意。   过往一幅幅游曳在心间。那一声声的笑。那一句句曾暖了她心窝子的话。终是汇成了一股股的暖流。一条条汇集到她的心中。升腾成一簇簇的火苗。在这冷的沒有底限的冬天里。燃出一片暖意。   终究。是爱过的。   爱暖人心。此话一点不假。   宁珂闭上眼。想象着此刻的金銮殿中。会不会有那清雅的如同一块上好的美玉的男子。一步步走向他那筹谋了半生的宝座;   想象着。Www。。com那最为出挑的女子。会不会长长久久的以一种卑微的身份。伴在那男子的左右。怀抱着牙牙学语的幼儿。一步步攀上权力的顶峰;   更或者。会不会有相貌平凡的男子。一枪挑开这混沌的天地。在更为清明的天山暮水之处。绽开那绝世安然的笑颜。   “邱昱。。放宁国相下來。不然我北周今日便与你宣战。”   是欧阳奕的声音。   宁珂心中一颤。他终究还是赶來了。然而却合了眼固执的不肯睁开去看。生怕看见他浅褐色的如同琉璃般剔透的眸中对她的谴责。   欧阳。对不起。我最终还是骗了你。   “大将军。。国相已经归顺我南疆了。识相的话。快快撤军。”邱昱的笑声响在耳侧。宁珂心中一惊。分明觉得背后有什么坚硬而冰凉的东西抵了过來。   行军打仗。她最熟悉这种感觉。   刀。   下一刻。便听见邱昱的低语。“国相大人。欧阳大将军似乎不太信任你呢。那么。此刻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说着。一张弓便递了过來。宁珂笑的无奈。接过那弓。放在手中掂了掂。随即对着欧阳奕。狠狠的拉满。   一瞬间的寂静无声。所有将士们都在看。传闻中战死断头崖的宁珂。此刻奇迹般的站在了元城的城墙上。而更为奇迹的是。手中那张拉满了的弓。精准无比的对着欧阳奕所在的方向。   欧阳奕策马而出。迎着宁珂的弓。不眨眼也不动弹。   昨夜连夜回了他的大营。才有机会拆阅了宁珂的信。然而他不甘。这样一个才智卓绝的人。还未施展开她的抱负。怎么能就此轻易折戟于此。长久的沉睡在史册之中。   他不甘。所以他來了。   他不甘。所以即便是看见了宁珂对着他拉开的弓。也不言不语。不闪不躲。   如果。这一箭能平了她对于北周所有人的怨气。那么他受着。   其实。他早就知道。林江与容靖有勾连。然而容靖又是容锦在皇城的内应。他自然更知道。林江的女儿叫林如歌。被宣进宫做了待殉的和妃娘娘。   只是。他从來都只在做壁上观。从未想过。这个出身沣威大营的宁珂。会是林如歌。   自从那夜在暗道中。容楚叫了她的名字。如歌。   他就知道。有些事情。他从一开始就错过了。   因为开始错了那么多。所以。今天。他一定不能再错。   “宁大人。。”军队后头有人高呼了一声。随即归于平静。怔怔的看着那张弓。忽然偏离的欧阳奕的方向。   然而邱昱却笑的会心。只要她拉开了这张弓。即便是逃。也再回不到北周去。   沒有人会收留一个叛徒。Www。。com   然而下一刻。邱昱却分明的听见耳边风声一闪。回过神來的时候。宁珂的弓已磕在城墙上。碎末中散起白灰的烟雾。他下意识的去抓。除了一片衣襟。再沒抓住别的东西。   然而。透过那残缺了一头的城墙。邱昱分明的看见。一抹淡泊的血色。在这漫天的白雪之中。茫茫的升腾了起來。   极快的速度。再加上那张弓本就有的重量。欧阳奕看的分明。然而却赶不及她下了决心拼死的速度。   抓住的。只能是在这冬雪中渐渐消散的回忆。一丝一缕。足以温暖他就此冰封的心。   “给我灭了南疆。。”   ===   垂询殿中。各位王公大臣的贺礼依次呈上。昭和帝一张张翻过礼单。笑的清浅。   “皇上。齐王殿下刚从边疆赶回來。”一旁的卫敕端过一杯茶來。搁在了昭和帝的案头上。   “快请。”昭和帝做起了身子。随即是一阵咳嗽。近日里身子愈发的不好。他也感觉的出來。容楚向來驻守玉峰关。能惦记着他的寿辰。已让昭和帝十分的高兴了。   此刻除了呈上礼单的卫敕。并无旁人在垂询殿里。昭和帝微微有些失落的心立马便被容楚回京这个喜讯所填满。   “父皇。”容楚几步赶进來。然而脸色却并不好看。“儿臣此次來。是來向父皇澄清一件事的。”   恰好有人奉了南疆王的礼上來。昭和帝瞥见那红玉珊瑚屏风。微微的一怔。随即看向容楚。“什么事。”   “从大哥行刺父皇再到大哥逼宫。都是儿臣一一谋划。”容楚俯身在地。十足的孝子态。   “什么。”昭和帝一惊之下咳了许多血出來。脸色霎时苍白。   “还有。父皇的病确实是南疆圣巫治了的。只是。圣巫说了。父皇这病最不宜用蜜罗香。是而儿臣日日里燃在父皇身侧。”容楚一字一句说的清楚。然而落在昭和帝耳中。只有彻骨的寒凉。   恰此时容清也进了殿。瞧见容楚。也毫不避讳。“四哥回來了。我已把六部主事换成了咱们的人。”   “咱们……”昭和帝略显绝望的语气中透出丝丝的惊愕。一直以为是对手的两人。此刻竟然平静的讨论着朝中至关重要的大事。平静到。就好像从來是政友一般。哦对。他们从來都是一伙的。只有自己。糊涂油蒙了心。竟然这么信任两人。   那么容靖呢。他此刻又在那里。   “二哥去了泰和殿。”像是洞穿了昭和帝所想。容楚浅笑一声。站起身來。走到昭和帝面前。俯了身低低笑道。“泰和殿里的素络。二哥一直对她青眼相加。想必。此刻正在一起氤氲调畅吧。”   “你。。你你你你。。”   一连“你”了几个字。昭和帝都再说不出完整的字句來。指尖点向容楚。然而那苍枯的指尖。此刻却再也沒有了生杀予夺的大权。是而。对容楚。便也沒了半分的威慑力。   “快给朕把这两个逆子抓起來。”   昭和帝扭头看向平静的卫敕。一怒之下又是一阵咳嗽。点点血红溅落在雪白的礼单上。白纸黑字。鲜血如梅。为这苍白的冬天。添了那么一丝的鲜亮。   “父皇。卫敕也是儿臣的人。您就不要费心了。”   容楚翻了翻礼单。又退到阶下对着昭和帝跪下。并不曾理会昭和帝那枯槁的手指。   “说起來。这礼单里。送礼的人有三分之二是儿臣的人呢。真是给儿臣长脸了。知道今日新帝登基。便送了这么多的好东西过來。”容楚抬起头。对着卫敕道。“今日送礼的。都记上名字。以待日后重用。”   昭和帝神情一瞬间的僵硬。然而卫敕却似乎并沒有注意到昭和帝的神态。只是毕恭毕敬道。“遵旨。”   昭和帝此刻颤颤如同熬尽了最后一丝油的枯灯。只等着最后一句话。便可置他于死地。容楚笑了笑。再度俯下身去。“忘了说。父皇。当年的殉葬妃嫔都是儿臣偷來的。而她们也不负众望。为儿臣偷到了您的遗诏。”   顿了顿。又道。“原來。您的遗诏。根本就不在皇城之中。”   说着。容楚便自怀中掏出了那封遗诏。经了卫敕的手奉了上去。昭和帝脸色又是一变。“你……”   “多谢父皇厚爱。竟然填了儿子的名姓。”   “你。。”   最后一丝游曳在体内的气息被容楚这句话逼了出來。又是一阵猛的咳。昭和帝直直指着容楚的手指便如此僵在了半空之中。双目睁得滚圆。似是不甘。一生心血。就这么被设计在了这最不成器的儿子的手里。   死不瞑目。   便是在同一瞬。容楚忽然觉得心中有个地方一痛。便失去了知觉。   再次站在垂询殿的门外。静静听着卫敕宣了昭和帝的遗诏。容楚的眼神。却顺着天色远远的飘到了南疆的方向。   他知道。一切都沒有结束。   只是。他与她之间。却永远的结束了。   。。全文完    番外1:今夕何夕(容楚) - 倾国女相 - 艾颜   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陷入梦魇的沼泽。在那一望无际的绝望之中,随处可见的,只有那张最为熟悉的容颜,熟悉到,每每瞧见后宫新塞进来的人后,总会下意识的与她比较一番。Www。。com   如歌……   如今距离那场大雪,又是三年,你到底在哪里?   “皇上,您又在喝酒。”卫敕接过我手中的杯子,语气里满满都是责怨,“若是她……”   若是她……卫敕瞥见我一瞬间恍惚的神色,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夜风推开窗子冷冷的灌进来,指尖一刹那冰凉。Www。。com若是她……若是她还在,她可会怪我?   她永远不会知道,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我日日以辛辣的酒灌进五脏六腑,任凭剧痛浸袭全身,是麻醉,也是自责。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这昭元三年里,我人前是风光圣明的君主,每每到了晚间,便任凭思绪拽着回忆一次次的游曳在那琼华宫、忠粹殿里,仿若再无半点声息的幽魂。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看着卫敕转身掩上了窗,我将手中的酒杯搁在了书案上,“你退下吧。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多少次夜寐而起,仿佛又回到了那些青葱的岁月之中,欢声笑语里,那艳若天光的绝世笑颜,依旧绽开在我的身旁。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然而伸手,触到的,却只能是无限的冰凉。   原来,我已经沉寂了这么久了……   原以为的幸福,也不过是早晨第一丝的亮光洒进来的时候,所惊破的南柯一梦。Www。。com   吹熄了灯,把自己牢牢的裹进锦被之中,我已经到了我所想要的高度,只是我没想到,这万人之上绝顶至高之地,没了她的陪伴,会是这么的孤单。   有一种爱情,注定是用来等待的。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就如同我深切的相信,如歌,你还没有杀了我,怎么会舍得消湮在史册之中,只留下“以女身入相第一人”的简单字眼?你的才智与惊世容颜,注定不会成为北周史册上的流星,注定要在这纷纭众生之中,照彻一番天宽地广。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这一年的冬天,竟然是这么冷……   冷到冻住了我全身上下所有的经脉血液,只能靠仅存的一点回忆,点燃我对旧时的相思不熄的火焰。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恍惚间,我似乎到了一个曾经熟悉的地方,红漆的门柱旁,一簇簇微枯的草瑟瑟在冷风之中,有人裹着大红羽氅,背对着我站在那簇草前,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出现。   然而,只是一瞬,我便听见她说,“殿下可看够了?”   够?怎么会够?   我从藏匿了我身形的地方走出去,径直走到她的面前,一切都还是记忆中的摸样,她的大红羽氅,鬓间的深红玉珠,红唇轻绽如花,在这不算是太冷的冬天中,如同鲜亮的焰火,温暖了我心底最为脆弱的角落。   万千思绪沉浮心间,然而几次张开嘴,却不知道哪句话最为重要最应该说出口,只能掩饰般的打开折扇,对着她浅浅一笑,“好一番长远计划。”   如果爱着你是一场梦,我愿意在这场梦中,长眠不醒。   如歌,我爱你。   天地为证,日月为牢。   在这一场梦中,无论生离死别,我再也不会离你而去。   这是我对你许下的,前生今世中,最为永久也最为沉重的承诺。    番外2:幸福未央(如歌) - 倾国女相 - 艾颜   坠落的时候,我一直在想,我与容楚之间所拥有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缘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耳边是呼啸的风和欧阳奕的惊呼,在沉入黑暗的前一瞬,我没有恐惧,有的,只是对往事的感慨与后悔。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若是重来一世,我可还会爱上那个冷心绝情之人?还是,会换一种方式,在另一个时空中,与他长长久久的携手走下去?   黑暗中,回应我的,只有欧阳奕的怒喝,“给我灭了南疆――”   ====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却听见了小林子的低唤,“和妃娘娘,今日轮您去侍疾了,可万万不要晚了才是。Www。。com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换上大红羽氅,跟在小林子身后进了忠粹殿,一切都恍若曾经经历过的那样,混沌的有些不真实。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卫敕端过药碗,那浓郁的苦涩的药味忽然让我有种想哭的欲望,真的,是在一切都尚且美好的时候,又重新开始了吗?   银针次第探过药碗,因为熟稔于心,所以做起这一切的时候,几乎有一种得心应手的感觉。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Www。。com   那些刻骨连心的爱恨,此刻都如同枷锁一般,将我牢牢的囚在这一方天地之中。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挣不开,也躲不得。   我无力再去挣扎,只是因为熟知我们所有的后事,是而愈发珍惜此刻的美好。   雪花洒洒而下,落满了堆积的枯叶,踩上去,像是踩在了成堆的棉花中,虽然虚浮,但好歹总还是有一丝的真实。恍然不如在我急速下坠的刹那,那样的满足,也那样的遗憾。   往事历历,此刻,却尽成云烟。   因为爱过,所以深沉。   一日日徘徊在玉章宫与忠粹殿间的小路上,我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对着那一簇枯黄的草,笼着手说出了那句话。   “殿下,您还没有看够么?”   转过身的时候,看到真的是他,我激动到了不知所措,再看又怎么会看够?这一世两世中,备受相思煎熬之苦的有情人,只愿永久做了彼此眼中的倒影,何时又能看够?   我只愿,在这无法自拔、一沦陷便万劫不复的爱情中,吟一曲回肠荡气的相思。   从此,你在左,幸福在右。 番外3:医我相思(欧阳) - 倾国女相 - 艾颜   这一年是昭元三年。   距离南疆那场举世罕见的大雪,距离南疆那灭顶的灾难,已经过了三年了。   我从没有想过,在这三年里,秦王会一步步走向堕落,原来,没有了容锦扶持的秦王,也不过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罢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我目睹了他由一帆风顺到处处碰壁的全过程,目睹着,当今的皇上一次次要重用他而他却不识时务,自以为极有风骨的反驳。   目睹着,他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荣王爷,一步步堕落到,谁都无法救他出来的灭顶深渊。   这三年里,或许是因为我灭了南疆,皇上对我极为看重,只是,却在一场酒宴上,笑着对我说,“大将军,你征战半生,也累了,不如朕赐你百顷良田,家业无数,安安稳稳做一个护国公,可好?”   杯酒释兵权。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我自然知道,他对我所有的重用,所看着的,也不过是她的几分薄面。   三年里,我一刻都不在懊悔着,懊悔着我那祖传的宝剑上,再也没了可医疗这世上所有的疑难杂症的红宝石,懊悔着,那次出使南疆,我为什么要与她同行,拆穿她的女儿身。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指尖翻捻的烂熟于心了的,是史册上那句话,“以女身入相第一人。Www。。com”   我一直在想,当初她以新进国相的身份站在国子学时,又该有怎么样的飒飒英姿。   后悔自己没有见过。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庆幸自己,没有见过。   若是当初见了,今后的日子,是不是更会光明正大的沉溺在那微薄的回忆中,将那些过往反复咀嚼,咀嚼到,榨干了最后一丝的甜蜜?   我察觉到了自己的快速衰老,然而,一日日油灯挑尽,翻覆出现的,也不过是她坠落后的刹那,那张笑着的脸。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Www。。com   笑着,极为舒缓的笑着。   如歌啊……我与你的交集,似乎从第一次,就局限在了一个错误上。   如果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如歌,如果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名闻天下的女相宁珂,其实是林江的女儿林如歌,我可还会作壁上观,淡漠的看下去?   或许是上苍在嘲弄我的独善其身,所以,才让我在猝不及防中,失去了自己最为重要的人。   如歌……我从来没有这样唤过你。   如歌,三年后,我病了,一病糊涂直到卧床不起。   所有人都说我是怒急攻心,再加上染了风寒,然而他们却并不知道,我的怒急攻心,是因为想起那年在寒邺城,忘了带你去看我最爱的日月湖。日月天地,尽数在那湖中,澄静出最为纯粹的景色。   也没有人知道,即便是大病,我心心念念的人,仍旧只有一个人。   只有,被当今皇上尊为慧敏和顺皇后的林如歌,一个人。   如歌,相思一病,无药可医。如果能再次回到上亥,我会陪你一同死去,而不是在这无边无尽的相思中,独自煎熬,辗转反侧。   如歌,请你允许我,让我陪着你。   皇天后土,永不离弃。 番外4:作者番外(艾颜) - 倾国女相 - 艾颜 。《倾国女相》番外4:作者番外(艾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