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倾天（网游） - 秉烛 “我和她一起生活了十年！每天早上她会吃完我给她准备的早餐，背上我为她整理好的书包，穿上我买给她的裙子，在学校里认真学习，回到家帮我做家务。每一天她都在成长，她为了融入这个世界，一刻也不放松地学习她能够接触到的一切知识，学习待人处物，学习怎么样成为一个让母亲感到骄傲的女儿，甚至还学习怎么跟其他孩子一样说谎。现在她终于长大了，她马上就要完成学业走入社会，马上要开始恋爱结婚拥有自己的家庭，结果你们找来了！十年来你们对她不闻不问，现在你们找来了，要把她带走研究！” 女人愤怒地咆哮着。 坐在她对面沙发上安静听她发泄的男人理解地点头：“我们能够明白您的心情。” 他其实听出了她声音中隐藏的不安和动摇。 男人——一丝不苟地穿着三件套，衬衫领子上系着领结，胸口塞着同色系的手帕——双手松松搭成塔形放在膝上，显示出与女人截然相反的从容态度。 “请您冷静。” “你叫我冷静？因为她不是你的女儿！” “沈睿博士，”男人微微前倾身体，他的眉眼线条柔和，这使得他脸上忧虑的神情格外真挚温柔，“我无意冒犯，但理论上它也不是您的女儿。” 被称为博士的女人露出一个痛苦的神情。 她本就虚张声势的气势一下子跑光了reads();。但她向来倔强又不肯服输，因此强撑着反驳：“你不能否认，她的身上有我的基因，这部分基因足以让法律将她判定为我的女儿。” “对于她来说，那只是一小一部分。”男人的神情有点悲伤，似乎在为对面的女人虚耗的青春感到难过：“您已经为它付出了宝贵的十年……” “我甘之如饴。” “我们明白。”他显然并不相信，但良好的教养使他没有反驳，“我说过，我们能够理解您跟它之间的深厚感情。让我们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待这件事，我们带走它并不是想要把它从您身边抢走，正相反，这是为了它的安全考虑。继续待在您身边对它并没有好处。您其实知道这件事，对吗？当时的所有实验体都崩溃了，它身上的基因是不稳定的，十年来您一直在给它使用稳定剂，效果还是一如既往吗？” “不要叫她实验体。”女人——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崩溃地反驳，“用那种可怕的方法创造她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男人将手帕地给她。 良久的沉默之后，女人疲惫地说道：“你说的没错，她的状态开始变得不稳定了。药剂更新的频率比预期更快。” “我们提出的实验正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您可以将实验当做治疗手段，我们的目的跟您一样，希望它可以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不是长命百岁，是让她活下来。”女人擦去眼泪，将手帕扔在面前的茶几上，她坐直身体，散发出学着特有的睿智气势：“我同意跟你们合作探索能够对她起作用的治疗手段。但我不会把她交给你们。如果她不能作为一个人活下去，我宁愿我的女儿因绝症早逝。她可以加入你们的计划，但要保证不能让她察觉，不能打扰到她的正常生活。一切针对她的行动都要有我在场或者经过我的同意。我要回到实验室。否则。” “——我把她带到这个世界来，也能把她带走。” 这一切似乎都在男人的预料之中，他露出友善的——看起来十分真诚的微笑：“是的，我们很高兴能够迎回您，您一直是我们的领袖。” “给我口令，拿到身份权限后我会跟你们共享数据日志。” “yggdrasil（生命圣树）.” 女人站了起来，无视他伸出的手，直接离开了这个房间。 面容精致的男人垂下手臂，没有流露丁点儿难堪神情。他垂目低语：“程序ragnarok-03（诸神黄昏）执行完毕r011（牧神）等待指令。” “r011准备回归，执行，3，2，1。” 男人阖上双眸，低垂头颅，像失去能源的机械，耗光电量的玩偶。 ——他竟不是人类。 …… 与此同时，极北冰原上，以北欧神话中诸神的圣地命名的asgard（阿瑟加德）实验基地内： “我承认沈睿博士是个很有才华的女人，但同时她身上也有身为女性无法回避的弱点。我不认为她能适应这个计划。” “弱点总能被找到、剔除、消灭，才华才意味着一切。而且跟得到asynjur（女神）相比，一切风险都是微不足道的。沈睿拥有asynjur的最高权限，asynjur会遵从她的一切指令。如果她不站在我们这边，我们将寸步难行。就像她说的，她能把asynjur带到这个世界来，也能把祂带走。啊……母爱，这是何等奇妙的感情。” “希望你是对的。” 第二章 - 倾天（网游） - 秉烛 西元2026，h市，芳山机场。 沈聪从一堆行李中找到自己的小提箱，打开侧袋拿出手机reads();。 开机。 通讯软件自启，母亲的头像星星一样闪烁起来。 【妈妈去旅游渡夏，家里就交给你了，照顾好angle.】 信息栏上显示这是一条定点存储讯息。时间是一周前。 母亲应该已经出发数日，现在还不知道飘荡在哪个角落。但沈聪还是写下“路上小心”，再添一句“有空给我打电话”。 对面没有接收提示。 大概是正在关机游览。 取完行李，在储物箱边又激活一条消息。 【给你留了车，车钥匙在a77，密码你生日。】 2026年，科技突飞猛进。 银河系航行、时空门等等科幻概念实现有望，地心城、直达月球的太空电梯已经建成投入使用。 普通民众生活中的科技运用也不甘寂寞，像这种聊天软件的定点发送功能简直小儿科。 定点存储信息即为：当收信者到达特定地点，就能够激活并收取事先存储在该地网络中的讯息。这个设定使得这款软件在亲子与情侣间十分风靡。 软件刚推出不久就深受母亲推崇。算一算如今差不多有十年历史，她仍旧玩得乐此不疲。 沈聪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就曾经被母亲随便藏在城市某个寄存箱中，沈聪不得已玩了一周的寻宝游戏。 【推进亲子感情嘛。】 母亲热情浪漫，有一颗永远不老的童心。 性格有些孤僻、处事稍显冷淡的沈聪在母亲面前是个乖女孩，她愿意消耗时间陪母亲玩这种小朋友的游戏。 不过，十年了啊。 离开“那个男人”的阴影也已经有十年时间。 手机又一次震动，拉回她的思绪。 还是母亲。 【不愉快扔到脑后，宝宝好好享受假期~】 即使跨越时空，母亲也能洞悉她的心情。 快放假时，沈聪拒绝了实验室学妹的表白。 学妹似乎早有心理准备，之后一切照旧，没有做什么令她为难的事。 谁知离校当天，学妹在校门口朝她泼了一瓶矿泉水并大声质问：“我朋友都说你在耍我我不信！不喜欢我干嘛浪费我时间！早点说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沈聪想起两年来的朝夕相处，意兴阑珊地把“我只是对后辈负责”这句话咽了下去。 她总是搞不懂别人的想法，搞不懂怎么处理人同人之间的感情。 她本以为学妹是被伤到自尊因此才来报复，但似乎学妹是被她伤到了心，彻底对她失望。 可为什么呢？ 她不能不明白这种脆弱，无法理解这种愤怒reads();。 沈聪既不想戏耍她，也不想欺骗她。 “学妹交给你负责”，沈聪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认真履行导师交托的任务。 沈聪没想过最后会得到这样结果。 登上飞机，在云层穿梭，自由空灵的视野并没有令她平静。 她可以凭借经验融入人群，但实际上无法真正适应群体生活。 但在接到短信的这一刻烦恼消散了。 生活中有不如意的事，同样也有如意的事。 有无法理解不该靠近的人，也有永远不会疏离的人。 母亲就是。 【看右边的树，是不是边上又长了一个大树杈！】 十年前，沈聪跟随母亲漂泊到这个城市。 机场外面有个用玻璃构筑穹顶的玻璃广场，广场正中间那株根植盘虬超出常识的巨大樟树被灯光映照得迷离梦幻。 就像一脚踏入了精灵的国度一样。 十四岁孤傲阴郁的沈聪被樟树吸引目光，终于对母亲所说“更好的生活”产生认同。 此时此刻，她不由露出稍显生涩的微笑。虽然知道母亲目前收不到讯息，但还是发送了一条讯息。 【嗯，我看见了。】 【在这里停车，右转有你最喜欢吃片儿川。】 虽然爱吃那个是初中时候的事情了。 【吃了一大碗。】 【买一件新衣服穿吧，a区安妮塔那件花裙子很靓啊。】 太花俏了。 【穿在身上了，回头率很高。[照片]】 【恭喜拿到奖学金！给你预定了礼物，回家记得接收喔~】 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我很期待。】 即使在十万里天涯外，也仿佛就在身边，有母亲就够了。 晚七点，在城区玩了一大圈寻宝游戏的沈聪跨越整个城市回到家中。十年前，这里还是个一公里要开十分钟的令人痛哭流涕的城市，十年后，空轨建成，令出行再没有拥堵烦恼。 十年里，不仅是沈聪的生活，一切都在变化。 【欢迎宝宝回家~】 母亲一路引导她回到温暖舒适的避风港。 打开家门，沈聪收到最后一条短信，这次的寻宝游戏到此为止。 但母亲对她的爱永无止境。 布偶猫‘angle’蹲在鞋柜上，抬起头对她喵了一声。 沈聪伸出食指给angle闻：“我回来了。” 第三章 - 倾天（网游） - 秉烛 七点半，母亲预定的礼物到了。 那是一只一米见方的箱子，十分沉重，看不出来里面是什么。随行有三个安装人员，其中一个清了清嗓子，指挥自己的同事立定站好，随后三人一起大声唱道：“宝宝好，宝宝乖，宝宝是妈妈的好贝贝，宝宝――” “请进。”沈聪打开门，尽量维持着面部表情，将歌声打断。 领头的男人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沈女士说这是暗号。” “我知道。” “嗯……祝您学业有成，这是您的母亲送给您的礼物。” “谢谢。” “很快就能安装好，操作也很简单，只要口令密码就可以连接网络，不会耽误开服。” “开服？” “啊您不知道吗？这是最新款的全息网游《倾天》的游戏端口设备。《倾天》拥有最先进的全息模拟核心，最自由的任务体验，最智能的npc模型。‘真实的穿越！你的第二次人生！’您没听过吗？” 沈聪专注学业，向来不会让杂七杂八的东西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直到对方提起，她才想起最近似乎确实见到许多宣传网游的广告。 《倾天》。 她对‘第二次人生’并没有什么兴趣。 多半是母亲自己想玩，母亲向来喜欢尝试新鲜的东西。 设备很快就安装好了。 外形看上去像一架不伦不类的按摩椅，上面还摆放着马甲护膝护腕之类的东西。安装人员把这些部件示范性地帮沈聪穿上。出乎意料，装备十分轻盈。 真的不是按摩椅？沈聪有点怀疑母亲是不是上了什么电视购物的当。 “请戴上目镜。这些是关节传感器和神经传感器，可以让您更好地完成游戏操作reads();。防水设计，不过不建议浸泡到水里。装备终生免费护理。连接家庭网络后，会通过专用模块接入家庭智能系统。家庭智能系统将读取所有操作指南，您可以在智能系统的帮助下进行傻瓜操作。装备在出厂前都测试过，您要是不放心可以马上开始体验――哦当然您一定迫不及待想开始体验了。” “都介绍完了吗。” “啊不，还没有，”她的冷淡态度令安装人员怀疑自己的服务水准，因此热情百倍地介绍起来：“您订购的是最高档游戏端口，游戏内会有彩蛋。还有……游戏设备自带健康监测系统，请放心游戏。游戏倚可以脱离游戏设备使用，还可以自由折叠成需要大小。这里是按摩开启开关，能有效缓解肌肉酸痛，有多种模式可供选择――” 果然是按摩椅。 沈聪有点不耐烦地打断喋喋不休介绍按摩功能的安装人员：“除了按摩功能，还有别的方面需要注意吗？” “啊，呃……还有最后一件小事。”安装人员尴尬地笑笑，“您是支付现金还是在线付款？刷卡也行。” “？” 领头唱歌的工作人员掏出一张单据：“游戏设备只付了定金，余款支付模式是货|到|付|款。” 所以母亲给她买了个需要自己付钱的礼物。 沈聪接过单据查看，快速浏览余款栏。 不多不少，正好在她承受范围内――差不多花光奖学金，剩余的生活费和打工结算的工资。 母亲啊…… “刷卡吧。” “这里还有一封贺卡给您，我们就不打扰了，祝游戏愉快。”安装队落荒而逃。面对这种冷冰冰的漂亮姑娘压力真大。 “多谢。” 沈聪拆开贺卡。 上面只有一句话。 【付过血汗钱就好好享受吧！宝宝游戏愉快！^_____^】 “……游戏愉快妈妈。” 她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工作人员说的八点开服时间还有将近二十分钟。 沈聪将按摩椅调到大号，打开按摩开关，侧身招呼布偶angle：“我开海浪模式，要不要来？” 布偶跳上去，趴在沈聪身边，很舒服地呼噜起来。 沈聪戴好目镜拉上头顶半仓，进入游戏。 十秒黑暗，她进入了一个空旷的空间。 银白色的地板上无数细小光段飞快闪烁，模拟出信息流动的样子。 没有墙壁。 头顶是浩瀚广博的星空。 先于全息网游五年，全息电视与全息电影的概念就已经提出了。 沈聪虽然专注学业，但也没有把自己弄得完全跟社会脱节，因此“穿越”没有令她太惊讶。 这样的游戏风格――星战类？解谜类？ 视野里只有无边无垠的地面和天空。 她用视线锁定了一颗星星，随后眨了一下眼睛，身体就朝视线终点飞去reads();。这是观看全息电影时常用的移动手段。 地面越来越远，天穹却仍然遥不可及。 大得不可思议。 全息电影通常不会设定这么大的全息空间的。为了节省信息储存仓，电影的全息空间往往只有以剧情人物为中心的几十米范围。例如在普通都市剧题材中，如果观众想要从主角身边跑开，大约五十米后就会收到无法再前进的通知。 全息世界越广阔，构建世界所用的字节量越多，占用的存储仓越多，支撑运行所要消耗的能源也就越可怕。 沈聪飞行了五分钟。 除了脚下变得遥远的地面与头顶仍旧遥远的天空，这里仍然什么都没有。 这样巨大空旷的空间有什么意义？bug？因为没有到开服时间？别有深意？ 一行文字突然在沈聪眼前划过。 【载入成功，为您服务。】 沈聪停了下来。 空间定格，银白色的地板延伸上来，透明的水晶屏障将她围拢，形成一个圆型房间。 与此同时，一个黄色系流动闪烁着字符的立方体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您好，亲爱的【沈聪】。大魔方很高兴为您服务。” “嗯。”接入家庭网络后，联网设备会自动读取网络安全责任书，上面有沈聪的基本资料。 “亲爱的【沈聪】，检测到您目前的身份是游客。游客身份可以且仅可以登入游戏游览模式。是否需要创建虚拟身份开启参与模式？” “有什么区别？” “亲爱的【沈聪】，游览模式仅能以观览视角参观部分游览地图，参与模式可以进行完整游戏体验，并拥有更高的自由度。是否需要创建虚拟身份开启参与模式？” “还没有开服就能游览？” “亲爱的【沈聪】，可以。” “就用游览模式吧。” “跳过虚拟身份创建，将以最低权限游客身份开启游览模式，是否确定？” “是。” “将传送到随机地图游览，是否确定？” “嗯。” “亲爱的【沈聪】，传送马上开始，请您做好准备。欢迎前往《倾天》，‘一次真实的穿越，你的第二次人生！’” 沈聪眼前的画面开始流沙一样消失。 星辰从天幕中被扯下，银白色的地面也开始融化。 全息视觉膜带来无比真实的视觉感受。 彩色的世界碎散，闪烁的流沙被奇异的力量抛向天幕，化作璀璨星辰。随后星辰再次聚拢，聚点成线，聚线成面，画面又向四周延展生长，变得立体起来。 等世界再一次清晰，沈聪发现自己悬浮在一个广场上空。 第四章 - 倾天（网游） - 秉烛 广场呈圆形，以黑白条石砌出太极阴阳鱼的形状reads();。一黑一白的鱼眼上分别站着青衣翩翩的少年与少女。以他们为中心，一群举着木剑的少年男女在广场上环绕站立。 阴阳鱼最外围是一圈八卦台，台上又分别站着八个白衣执剑的青年男女。 这八个青年一边缓缓舞剑一边吟诵有声。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每吟诵一句就变换一次剑势。 剑势最初缓慢绵软，却在变幻时焕发万种杀机。 八个白衣身影也随口诀一分二二分三分出共计五十六道幻影分|身……随后，或虚或实的六十四道剑气在空中交错，形成一张气势逼人的大网。 网中罡风凌厉，鼓动不休。 阴阳鱼中的少年男女们认真看前辈们演示剑招，一轮演示之后，便在为首的少男少女带领下也跟随应和，举剑出招。 他们修为还浅，并不能分化身形，不过其中大多数已经学会外放剑气了。 沈聪高高地漂浮在广场半空全视角观看这些少男少女biu――biu――biu――biu――乱弹剑气。 这时候那些白衣青年用剑气网笼罩全场的意义就体现出来了。 这些手残青少年虽然能够放出剑气，但是却没办法瞄准角度，因此满场剑气乱飞。 而每当场上要产生非战斗性减员乌龙的时候，空中的巨网就分下一道剑气来，抵消小辈们放出的那些惊鱼一样乱窜剑气。 沈聪在此之前对这个游戏一无所知，现在才大概了解整个游戏的基调。 不是刚才猜测的星战或者解谜，看起来是武侠或者仙侠背景的――战斗游戏？ 不说“全息网游”，沈聪连传统的各类游戏都几乎没有直接体验过。 喜欢她的男生曾给她展示过珍藏的红白机里那些跳小人游戏。应该是用来锻炼手速的。 在做家教的初中生家里，她看过自己的学生玩3d投影的太空星战游戏。不如看电影。 在学校时不可避免地听到过玩网络游戏的同学热火朝天地讨论团战谁赢了pk连胜之类的事。做五花八门的任务得到更高属性和更好的道具，然后不停引发争端进行斗争――长此以往不知会不会人格扭曲。 倒是曾经帮母亲照顾过在网上精心打造的花园――对于母亲来说确实比现实花园省事。 帮同宿舍女生走出上锁房间的关卡，一开始挺有趣的，弄清套路后就完全没有挑战价值了。 至于恋爱养成类――为什么不直接在现实谈恋爱呢？更何况沈聪对现实恋爱也毫无兴趣。 沈聪盯着眼前游戏场景看了几分钟。 画面精致，气势恢宏，阵容豪华。她并不知道，有幸跟她进入同样场景观摩的玩家曾经激动地连发数帖来抒发自己的心情，表示“看完之后激动得失眠好几天，太震撼了！”。 与成千上万激动难耐等待开服的玩家不同，她对这个游戏毫不期待。 即使是全息影视，她也偏向纪录片，而不是幻想类题材reads();。 沈聪反而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 差不多了。 她准备离开游戏。 母亲问起来，她也已经有体验报告可以上交。 就留给母亲玩吧。 不过这种斗技游戏母亲一定很快就会腻。 倒是游戏设备附带的按摩功能还不错。加上家里原本有的一把按摩椅，以后母亲和angle可以一人一座。angle会高兴的。 一边给自己巨资购进的游戏设备定下最终归宿，沈聪一边在视野里寻找退出选项。 刚才那个引导ai没有介绍退出方式，但安装员说系统操作是傻瓜模式，因此她并没有在意。 ――可视野里根本没有退出按钮。 现今社会生活以简约省时为基本宗旨，各种软件都以简单易懂为卖点，这种状况简直闻所未闻。 这样不靠谱的设备――母亲果然是被乱七八糟的促销活动欺骗了。 沈聪对整个游戏的好感度又降低一成，抬起手来准备直接摘除设备。 全息影视行业发展初期，设备经常故障，也发生过这种无法在程序内关闭设备的情况，因此影视公司在观影设备外特别设置了手动解除按钮，想必游戏设备也应该差不多。 然而她抬起手来，手指触摸到的却是自己的头发。 触感十分真实，跟在现实世界的体验别无二致。 没有目镜，没有头盔，没有任何游戏设备。动起来的是游戏场景里的虚拟人物，而不是现实中的她。 沈聪又尝试在手臂上摸了一圈，仍旧只感受到虚幻世界的自己。 全息电影的买点也是身临其境，但体验根本不到这个十分之一。 可沈聪无心赞叹。 世界上如果有什么东西是沈聪最讨厌的话，那就是这种超于自己控制的“受困”状态。 她对游戏的评价降到谷底，一边抱臂用力克制情绪，一边念出安全口令――游戏设备连接在家庭网络上，因此只要说出口令，就能调动家庭管家直接接管设备。 就在此时。 有个白衣剑客抬起头朝沈聪的方向望来。 沈聪警觉地低头，然后对上了一道深黑的视线。 比剑锋还要凌厉。 接着，视线的主人执剑朝沈聪的方向一指。 唰―― 一道雪亮的剑气穿透沈聪的身体。 她感到胸口传来了一种尖锐的疼痛，随后视野陷入黑暗。 隐约中，有人声传来。 “大师姐？” “无碍，似有使魔窥探，业已伏诛。继续早课。” 第五章 - 倾天（网游） - 秉烛 “……” 沈聪盘腿坐在浩瀚星空下。 她抚摸着胸口——被杀了。 全息电影和电视虽然以真实视觉为卖点，添加气息和微触觉元素，但没有哪一个会让观众体会真实痛觉。 撕裂心脏的感觉只有一瞬间，伤口并没有保留，但刹那的感受已经深刻在了身体记忆中，令沈聪头晕目眩。 但实在要深究的话其实疼痛倒是其次。 沈聪之后其实最疼痛的部分自己并没有体会到，因为在伤口彻底发作之前自己就已经“死了”。 更多的是恐惧。 太真实了，死亡来临时无法挣脱的危机感。 她想起安装人员说的口号“一次真实穿越，你的第二次人生”，买点是体验危机四伏的虚拟世界从而劝人珍惜真实生活？ 沈聪很不高兴。 她面前的大魔方无辜旋转，说出设定好的服务词：“亲爱的【沈聪】，游戏服务器已经开启，创建虚拟身份后就可以开启参与模式。” “我在游览模式被杀是因为开服时间到了？” “亲爱的【沈聪】，希望您喜欢特别提醒服务。是否要给特别提醒服务打分？” “……”沈聪懒得跟这样低端的ai浪费时间：“退出。” “亲爱的【沈聪】，游戏服务器已经开启，是否确定退出？” “退出。” “一次真实的穿越，你的第二次人生！期待您下次登录。” 不会了，谢谢。 退出游戏，睁开眼睛，沈聪睁眼就看见angle的大脸。 与名称跟品种极不相符，布偶猫angle是只奇丑无比的猫。 只有半只右耳，右边眼睛也瞎了，左前爪跛的，肩背上皮毛斑驳。 当年幼小的沈聪在小区绿化带看见被野狗咬伤奄奄一息的布偶猫。她鼓起勇气把那血淋淋的猫图案抱去宠物医院，花了不少钱终于留下猫咪性命。 回家后被那个男人揍了一顿。 丧门星，讨债鬼。 好不容易救回的布偶差点又被那个男人摔死，因为那个男人劈手打沈聪的时候布偶跛着腿冲上去咬了他一口。 那个男人是沈聪遗传学上的父亲。 自十年前再没见过，也未耳闻音讯reads();。 布偶angle却跟随沈聪和沈聪母亲漂泊到h市扎根，成为一只无忧无虑凶神恶煞的家猫。 此时它趴在沈聪胸口打呼呼。 据说猫高兴的时候，难过的时候，需要安慰与想要安慰人的时候都会呼呼响。 呼呼声有助断骨重生，肠胃蠕动以及稳定心神。 沈聪意识到这只丑陋的布偶是在安慰自己。 胸口挥散不去的那种濒死神经痛好像真的没有了。 沈聪伸手揉了揉它丑陋的脑袋。 “对，不好玩。” “咩。”因为声带也受过伤，angle叫起来像嘶哑的老山羊。 “好。陪你看电视。” “咩。” 这天晚上沈聪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阳光稀薄得像是个死去许久的魂灵，陈旧又阴郁。 那个男人——她的父亲——站在铁笼外面。 ［讨债鬼！小杂种！你不是我女儿！你是你妈在外面带回来的野种！你长大以后也好不了！什么东西生出什么女儿来！你长大以后也就是个烂货！］ 母亲一直在哭泣。 而她则隔着玻璃笼子，用自己锐利的脚爪抓刨着地面。 她也不认为自己是那个男人的孩子，因为在她看来那个男人只是只懦弱无能只会对家人逞威风的家犬，而她则是山林里的野兽。 她只要轻轻一勾，指甲就能破开牢笼；只要咆哮一声，那个男人就会屁滚尿流地向她求饶。甚至她还能轻而易举破开男人的肚腹、撕扯下男人不断叫嚣的舌头。 可是她没有那么做。 因为母亲害怕得在哭泣。 于是她蹲了下来，变回一只性格有点古怪并且面孔狰狞的布偶猫，跳上鞋柜，拨弄铃铃作响的电话座机。 铃…… 铃…… 铃…… 渐渐地铃声变成唱词。 ［宝宝好，宝宝乖，宝宝是妈妈的好贝贝，宝宝认真吃饭饭，妈妈给宝宝买糖糖~宝宝棒，宝宝亲，宝宝是妈妈的——］ …… 阿瑟加德实验基地。 “我们签过协议！一切跟她有关的行动都必须经过我的同意！” “女士，女士，请冷静。谁都没有料到系统会有这样的漏洞。请您相信我们对asynjur毫无恶意。您看，事件一发生我们马上采取了措施，也立即通知了您不是吗？” “那是百分之百的真实模拟体验，她被杀了！我要求终止实验，直到我确定她的身体状况。” “您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如果您执意如此……但恕我冒昧，‘时间紧迫’的正是asynjur不是吗？” 女人双拳紧握，用力地抿着嘴唇，一分钟后，她咬牙切齿地说：“我要看到自检报告和审察书，如果我发现这是你们动的手脚……” “我可要伤心啦reads();。”男人将她按坐在椅子上。“‘悲剧既已发生，就努力做些好事’，我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但现在我们先来谈谈这次事故——这是asgard死亡体验瞬间以及死亡体验后一小时的身体情况监测报告，祂恢复得很快。祂的感情系统比常人要更加迟钝，对吗？” “是。” “这跟最初的报告不符。记录中祂的感情应该更加充沛，祂曾经因为共感的原因救过一只猫，是吗？我们不认为现在的祂会这样冲动。” “我一直教导她要帮助弱小，她不会对别人的痛苦视而不见。” “依据指令行动与‘同情’、‘寂寞’、‘感同身受’是不同的，这十年里祂确实发生了某些变化，对吗？” 那不是指令，是一种自然的感情。 女人在心里反驳。 她不希望在这么草率的环境下探讨这个问题，但是她明白，这部分的交流是不可避免的。 “十年前的第一次崩溃期后你们决定放弃她，但我没有。正如你们现在看见的异样，那一次她挺过来了，不过性格产生了一些变化。她变得成熟稳重了许多。但我不认为这是应该被重点考虑的部分。任何小孩子在遭受过她所遭受的一切后性格都会发生改变。” “这么说您认为这种变化源自成长而不是某些病理性的原因？您知道，超人工智能与伪人工智能的区别在于情感思考，您确定这种变化是因为性格改变而不是祂正在向机械倾斜？” “如果你一直对她抱有这样的偏见，那么我会申请换一个合作人。” “不不不，请别误会，我只是想跟您探讨一种可能性——等等，这是什么？” 监控警报尖锐鸣叫。 “祂体内的激素水平上升到了祂自己普通基准的一倍，跟死亡体验的水平相当，这些……这些……”男人一项项浏览过数据，然后发出一声类似于赞美的惊呼，“天呐，祂是在做噩梦！沈博士，告诉我，这样的情况时常发生吗？” 女人紧抿嘴唇。 “沈博士？” “不，她很少做噩梦。”我的女儿甚至很少做梦。 “按照我们的合同条例，这种情况我们可以对祂的梦境进行监控，博士？”男人露出一种狂热的神情，“博士，我可以离开，等您的‘窥梦’报告，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了解祂的内心！无论从研究者还是从母亲的角度您都不应该错过这样的机会！博士，不要再犹豫了，这是特殊情况！” 他说的没错。 一个母亲任何时候都希望了解自己女儿所经受的苦难，然后帮助她渡过难关。况且尊重*的说法是不适合放在她们的母女关系中的。她们是特殊的母女。她必须掌握女儿身上发生的任何一点微小的变化，防止一切向不可控发展。 “接入讯息吧。” 女人在输入端口键入特别密码：“帮我接通安娜博士，我希望她在旁边。” “当然当然，她才是心理解梦方面的专家。” 第六章 - 倾天（网游） - 秉烛 阿瑟加德实验基地。 asynjur计划第三实验室，心理实验室。 组长安娜注视着屏幕，同眉头紧锁的女人不同，她身上散发着令人安心的宁静。 “今晚我在这里，”安娜博士神态柔和，“不是为了asynjur计划，而是为了一位焦灼的母亲。” 即使知道这是心理学家们常用的手段，女人还是感激地看了安娜一眼：“多谢。” 屏幕上，梦境的投影已经出现了。 人在睡眠时，大脑也在休息，因此梦中画面往往并不连贯而且十分模糊。 但屏幕上的画面却清晰精致得让人感觉身临其境。 梦中，一只外形狰狞丑陋的猫正隔着玻璃牢笼嘶吼，笼外是个正在大声咒骂的男人。 安娜叹息了一声：“太精致了，不像‘想象’出来的，更像记忆拼凑。她借用了自己养的猫的形象，对吗？” “是。” “这个男人是陈云鹤博士，您的前夫，她名义上的父亲reads();。” “没错。” “这个玻璃笼……有点眼熟。” “我想那是基地内的监控室。” 安娜眯着眼睛研究了一会儿，随后轻柔颔首：“是的，正是那个地方。还有您能认出来的东西吗？” “这个房间是我们过去生活的家。陈博士身上的衣服是我为他买的。” “所有细节都是真实的。……您认为这是回忆吗？” 女人朝安娜看了一眼：“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在这样的场景外这些对话没有发生过吗？” “没有。我们在组建家庭时就很明白这个家庭的特殊性，虽然理念有分歧，但陈博士没有理由说这样的话。” “会不会是别的什么人？” “我一直是单身。我不认为有什么人会对她说‘你不是我的女儿’？” 安娜陷入沉思，她将自己的疑惑记录在录音中：“真实细节里唯一虚假的部分。或者这些话是从什么地方拼凑的？但显然她对这段话有反应。”安娜翻开手里的资料：“在基地的监护室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吗？” “您是指什么？” “令她感到恐惧和害怕的东西。我没有那么高的权限，因此拿不到更详细的资料，”安娜博士有些迟疑，“如果可能，我并不想向一个母亲问这样的问题。那里面……” “您是想问监控室里是否做过不能公开的实验。没有。” “抱歉。” “这没什么。您为什么这样问？” “每个人都会做噩梦，梦是对深层需求的映射，这是正常的事情。从她的身体监控数据上看死亡体验似乎并没有给她带来不可控的影响，但实际上这种体验唤起了相似回忆。对于她来说，父亲是一位有力量的长辈。父亲将她关在笼中，并且咒骂她，这是权威的处罚和审判。猫是独立的动物，也是孤独的象征。猫产生了攻击的*，是她在反抗不公正的待遇。同时这只猫疤痕累累，意味着她无法忘记曾经遭受的伤痛。既然梦里的事情是虚假的，我暂时不能判断她为什么会对监控室与父亲感到惧怕，并且心生愤怒……十年前在基地里还发生了什么吗？比如会不会有人对她提起有关实验的事，对她说起过‘失败品’这样的话题？” 女人的神情显得有些灰败：“当时就连我也不能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正常孩子来对待。” “这不是您的错，我可以肯定，您是她最好的母亲。” 女人摇头。 ——如果我是个那么好的母亲，就不应该让她到世上来。 “所以这是她恐惧的事情吗？” “或许……当时针对她的方案是什么？” “封存，让她沉睡，推后她的实验序列。” “她在意这样的事情吗？当时她的情绪状态怎么——” 尖锐的警报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女人、还有安娜一起抬头看向监控器。 其上的数据像是触油的火焰一样飙升着reads();。 是什么刺激了梦境的主人？甚至让她产生比“死亡”更大的反应！ 梦境里的男人早已停止咒骂。一切景物都静止并且渐渐褪色，只有笼中猫亮出尖牙利齿—— “我们需要介入。” 不用安娜提醒，女人已经按下了紧急控制阀。 铃—— 铃铃—— 铃—— 梦境中，柜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 铃…… 铃铃…… 铃…… 渐渐地铃声变成唱词。 ［宝宝好，宝宝乖，宝宝是妈妈的好贝贝，宝宝认真吃饭饭，妈妈给宝宝买糖糖~宝宝棒，宝宝亲，宝宝是妈妈的——］ 猫好奇地盯着发出奇怪唱词的座机，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手机的声音。 沈聪醒来了。 专设给母亲的铃音在房间中回荡。 她摸过床头柜上的电话，滑动接听。 “喂？” “宝宝！surprise！没想到妈妈这么快给你打电话吧！” “嗯。” “跟你讲哦，妈妈刚刚深海潜水回来，真的超级超级棒！看到了那种……一团烂泥哭丧脸的那个……” “水滴鱼。” “对啊水滴鱼！真的长得好好笑哦！还有头上顶灯柱的那种……” “鮟鱇。” “宝宝好聪明哦。就是那个啦。近看真是丑爆了。下次妈妈带你来看。” “嗯。” “对了游戏好玩吗？设备你签收了吧？angle呢？好不好？想不想我？上次我给它换了新猫粮，它有没有很喜欢？猫草叫它好好吃，还有草莓干，给它存了一大包，你跟它分着吃。” 沈聪一样一样回答：“很逼真。签收付款了。angle很好。很想你。猫粮吃很多，怕它撑，最后收起来了。猫草吃了。草莓干吃了。我会跟它分着吃。” 沈母那边半天没说话。沈聪听见海潮声，还有水鸟的叫声。过了一会儿母亲说：“听见吗？” “听见。” 母亲又不说话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那个游戏宣传得很好，我看见很心动。真实穿越，第二次人生。大家都从头来过，谁都不知道谁。宝宝，交个朋友吧。游戏里认识，不一定要现实见面，找个npc也可以，这款游戏的npc据说智能很高。” 我不需要朋友reads();。 “宝宝也大啦，不好跟妈妈开口的事情都可以聊给朋友听啊。恋爱之类的心事。” 我没有那样的心事。 “就算没心事，多跟朋友聊聊天也很好啊。有什么想法就要说出来嘛。总之就这样决定啦，要好好交朋友哦。” “是。” 电话里仿佛传来一声轻轻的抽泣。 “你就是太听话了，可以不听话一点。” 母亲说了什么？ 沈聪不确定自己是否听错。 她想要确认一遍，那边母亲却哎呀哎呀叫起来：“宝宝你那边几点？” “两点多。” “晚上？” “嗯。” “啊啊啊啊这么晚干什么接妈妈电话！” 沈聪来不及反应，母亲又交代：“认真玩游戏啊。”随后迅速挂断了电话。 母亲恶作剧一样的礼物居然有这样的深意。 房间的黑暗沉沉压下。沈聪走到窗口拉开窗帘。 城市没有浓夜。街灯如星辰闪烁，霓虹流光溢彩。 她握着手机，看远方街道上偶尔穿梭的车辆。 从头来过，谁也不知道谁。 她从没带人回家，也没有算得上亲密的朋友。倒不是有什么心伤，至少她自己并不那样认为。 她也不觉得心头压着多少心事要说。 偶尔当然会有不开心的事情发生，放一放也就冰雪消融。 不是不交朋友，是觉得不必要、不感兴趣。 别人觉得重要的东西她不觉得重要，别人觉得有趣的东西她会觉得无聊。 不在一个轨道上，无法互相理解，不能流畅沟通。 我没有心事。 脑海里却不由浮现学校门口学妹倒下的矿泉水。 ——还有她愤怒的竭声质问。 “我朋友都说你在耍我我不信！不喜欢我干嘛浪费我时间！早点说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有什么想法就要说出来。 当时应该解释给她听吗？ 解释完就不会郁闷难受了吗？ 讨厌的情绪其实是压抑掉而不是消失吗？ 沈聪审视自身。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好。 但母亲要她改变。 她会改变。 第七章 - 倾天（网游） - 秉烛 母亲交代她“认真玩游戏”。 沈聪决定先上网查找一些资料。 游戏虽然刚开服几个小时，但游戏论坛上已经十分热闹。她跳过那些攻略帖新手注意帖――看攻略完成游戏内容是作弊行为。 家庭智能为她筛选出基础信息类。 “游戏内死亡”。 那次“死亡”让她印象深刻，冷静下来后她不认为毫无防备的“死亡体验”会是游戏买点。那八成是一场事故。 她先查找到了关于无法退出游戏的原因。 原来因为游戏进行中玩家不可避免要做一些高难度动作，为了防止玩家意外受伤，游戏设备会将人脑传输出的电讯号完全拦截，再用别的方式接受肌肉反馈，这就是为什么沈聪无法强行脱下设备。 至于离开游戏的方式，有三种。 死亡登出。 到指定地点登出。 最后一种原地呼叫游戏引导npc，十秒后强制登出。强制登出会损失游戏中的金钱，不足部分由经验补充。 至于那种真实的濒死感受，只有特殊的vip装备才能体验，普通游戏设备无法百分之百还原。 当然，拥有vip设备的玩家如果感觉真实度最高的游戏之旅太刺激，也可以手动调节降低。 这些细节都会在第一次进行虚拟人物创建的时候由引导npc一一指导设定，但对游客是保密的。 游客第一次登入游览模式时会有一个五分钟左右的完整情节游览，随后引导npc会给出提示，游客可以选择继续游览或者退出。如果选择继续游览，引导npc将会为游客选择一名游览指引npc陪伴，这名游览指引npc负责为游客讲解游戏，当然也负责游客的登出要求。 游客当然是不会被剧情npc杀死的，但沈聪却遭遇的特殊情况。 她的五分钟游览时间还没有结束，开服时间却已经到了。 游戏智脑只好选择让她用死亡方式登出。 因此，沈聪才猝不及防完完整整地体验了一次死亡。 确实是一场事故。 她关掉电脑。 天快亮了。 蟹壳青色的天空又安静又冷淡。 angle原本睡在沙发上，听见她起身朝外走，就跳下地迈着四仰八叉又出奇优雅的步子跟在她脚边，不时用尾巴扫一扫她的脚脖子。 “饿吗？” “咩。” “去吃饭。” “咩。” 死亡体验并没有对她的身体产生多大的损伤，她的心情也没有因此动荡太久。但其后突临的噩梦令她对游戏产生了抵触。 梦中的玻璃牢笼让她光是想象就感到烦躁，相应的，游戏中必须达到条件才能下线的设定让她感到浑身不舒服reads();。 沈聪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来安抚自己的情绪，晨练、早饭、看新闻、去超市补充了事物储备、做自己跟angle的午餐、阅读了几份论文、晚餐、做卫生……八点整才又重新穿戴好游戏设备，打开按摩按钮，将angle招呼到身边――进入游戏。 仍然是那个银白地板浩瀚星空的空间。 大魔方昨天已经加载完毕，因此今天并没有让沈聪久等，沈聪一出现，它就旋转着看起来方胖的身体说道：“您好，亲爱的【沈聪】，欢迎再次回到倾天。大魔方很高兴为您服务。” “嗯。” “亲爱的【沈聪】，检测到您目前的身份是游客。游客身份可以且仅可以登入游戏游览模式。是否需要创建虚拟身份开启参与模式？” “嗯。” 虽然号称最豪华真实的虚拟游戏，但倾天中创建虚拟游戏人物的过程十分简单，只有三个步骤：设定人物性别，设定人物外貌，设定名字。 既没有游戏职业选择也没有人物种族选择，简单粗暴。不用浪费太多时间，沈聪对此很满意，但许多玩家却因此恨得牙痒痒。 毕竟倾天世界是个融合中国古代各方神话传说的世界，里面拥有千奇百怪五花八门的无数种族，妖狐神鸟魑魅魍魉应有尽有，但玩家最初始的身份却统一都只能是人类。 好像面前摆着满汉全席却只能吃白米饭，多遗憾！ 网上也有猜测说也许游戏中会激活隐藏种族任务更换种族，但刚刚开服，一切都在探索阶段，到底是不是自欺欺人一时间也没法验证。 当然发信询问游戏公司客服的玩家也大有人在，得到的回复统一是“游戏内容请玩家自由探索，‘一次真实的穿越，你的第二次人生！’么么哒~”。 好吧，至少也没有否定。 但对于沈聪来说，在游戏里是什么种族、以后的职业方向究竟有什么变化这些东西都无关紧要。在大魔方的引导下，她很快设定好性别、外貌以及名字――全部都由系统随机。 沈聪因此获得了三个福缘点，这是选择系统随机的玩家都能得到的东西。 对于福缘点的用处，网上大部分的猜测倾向于提高掉率提高遇见隐藏任务几率什么什么的……但目前为止游戏里似乎还没有玩家打上怪或者遇到隐藏任务的，因此福缘点的作用仍旧成谜。 绝不会没用――也有玩家在设置好人物后才知道随机一项就能得到一个福缘点数，因此十分后悔想要删号重来的――被告知删号后得过十天才能再次进入游戏。 但也不知道到底什么用――因此大多数错过点数的玩家最终还是放弃重头再来的念头。 沈聪倒不是为了福缘点。 她认为，既然是以“一次真实穿越”为噱头的游戏，当然遵循穿越的规则来玩更好，什么都自己选择，就偏失了游戏初衷。抱着这种念头，连之前狠狠吓了她一跳的“真实体验”度也没有调节，直接采用初始设定。 真实体验百分之百，包括饥饿、疼痛等等负面感受，这意味着对于沈聪来说游戏世界的一切跟现实也没什么差别，确实是“一次真实的穿越”了。 遵从规则到耿直程度的沈聪的最终人物形象就这样确定了。 粉雕玉琢的一个小孩子――所有玩家进入的初始年龄都是十岁。 因为全息游戏毕竟是新兴概念，而《倾天》又表现得十分神秘，玩家们摸索得十分辛苦，就有些受挫人士上网找茬：“十岁连独自出门都要小心被拐卖reads();！既然是穿越，干脆直接胎穿算了！” 官方一概回应：“怎么能胎穿呢？这种想法太过分了，我们必须要保护npc*！” 这种正义使者一样的态度是啥啊！ 虽然游戏公司的态度又引发一波摩拳擦掌，但大家想想二十好几的年轻人在游戏里吃npc的……是有点限制级。 沈聪没想到也不在意这些事。男女老少高矮美丑都无所谓。如果不是系统尽职尽责把她未来的形象在旁模拟出来，她都不会要求看一眼。 最后也就只是随便看了一眼。 ――跟她小时候很像。 “可以了。” 大魔方徐徐转动。 “亲爱的【沈聪】，是否试用形象并对形象激活vip玩家尊享徽章？” “是。” 话音未落，原本的沈聪消失了，站在她位置上的变成一个十岁的小孩子。一根红线编织的链条出现在孩子的颈上，链条串联银鱼寿桃形状的银铃与祥云蝙蝠的长命锁，长命锁上还有镶嵌三枚红玛瑙。 沈聪伸了伸手脚：“可以了。” 大魔方又在她面前展开一卷地图。 地图很大，完全展开后，图上山川隆起、河谷下陷，里面的花草虫鱼栩栩如生，亭台楼阁小巧精致，还有来往行人熙熙攘攘。 “vip玩家可以选择登入地点。请在地图上选择登入地点。” “登入地点指什么？” “最初进入《倾天》的地方。” “没有更多信息吗。” “亲爱的【沈聪】，请享受探索的乐趣。” 指引npc跟官方客服一样油滑。 得不到任何帮助，但沈聪心里有大概的方向。 人口密集的地方更加繁华，适宜生存。荒郊野岭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许多特殊种族的聚集地也标明了，然而进入游戏的初始身份是人类，在那样的地方会遭遇什么？福缘点是不是用在这种地方的？ 沈聪问道：“看不见地图的人是怎么选择登入地的？” “亲爱的【沈聪】，系统会将非vip用户的登入选项默认为随机。” “我能随机吗？” “亲爱的【沈聪】，可以。选择随机登入后，您可以得到额外的六个福缘点。” 真多。 而且这个游戏真吝啬。 即使是vip玩家，在缺少信息的前提下，随便选择一个地方登录其实也并不比普通玩家拥有更多优势。恐怕只有放弃选择权利，得到额外的福缘点，才算是拿到福利。 沈聪：“我选择随机reads();。” “亲爱的【沈聪】，是否确定？” “是。” “亲爱的【沈聪】，创建虚拟角色四项内容已完成，是否修正？” “不需要。” “亲爱的【沈聪】，请前往转生台，通过转生台进入《倾天》。‘一次真实的穿越，你的第二次人生’，祝您愉快！” “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我想知道昨天游览模式时到的是什么地方，杀死我的是谁。” 大魔方给出套路回答：“亲爱的【沈聪】，请享受探索的乐趣。” “昨天的体验并不愉快，真实濒死让我失眠，并且留下了心理阴影。我要投诉。” “亲爱的【沈聪】，是否确定投诉？” “是。” “亲爱的【沈聪】，请稍等。” 几分钟之后大魔方再次发出声音：“亲爱的【沈聪】，检测到昨晚您的游览过程中确实发生游戏事故，在此为您提供以下两种补偿选项。第一，现实资金补偿。第二，游戏内道具补偿。具体补偿数额将在对您进行心理测试后给出。请您在十个工作日内与本公司法务部联系，联系方式将寄送至您的电子信箱。” 沈聪根本没有身心剧创，当然不会选择去做心理测试。 “我在研究过vip用户权限与福利后，认为贵公司在设定vip服务内容上出现了巨大的安全隐患。我决定绕过贵公司的安全部门，直接向全息行业安全审核部门投诉。” 大魔方疯狂闪动，过了几分钟才安静下来。紧接着，它的机械声再次响起：“亲爱的【沈聪】这里是《倾天》真人员工，编号sg211，为您服务。” 沈聪礼貌微笑：“我想知道昨天我看见的是什么地方，杀死我的是什么人。我可以承诺不使用这次事故的投诉权限，也不对外公布昨天的事。” “我们会认真考虑，请您耐心等待，”又过了几分钟，大魔方闪动了一下：“亲爱的【沈聪】，需要您签个协议。” “可以。” sg211原本准备好应对这个态度强硬玩家的狮子大开口，没想到对方这么善解人意，顿时心神一松，露出真诚的――用大魔方的身体来表达就显得十分别扭的笑容：“非常感谢您对倾天的支持！请您看看这份文件，如果没有问题就请签字吧。” 沈聪认真浏览了面前的电子文档：“没问题。” “那么请您在这里和这里授权电子签名。” “可以。”沈聪一边将调出签名权限，一边说道：“我帮贵公司找出了重大失误，避免更多意外发生。贵公司的测试奖励声明里把这点列为一级贡献。我想顺便申请领取这次奖励。” “您提交投诉后这个bug就被上报了，因此……” 沈聪合上面前那份虚拟的文件，她像是没听到sg211的话：“我不需要现实资金奖励，会选择游戏内补偿。” “可是您……” 沈聪打断sg211的话：“我没有先领取奖励然后再去举报，我认为我的选择很友好。我希望贵公司认真考虑我的提议。” “请您……再等一会儿reads();。” “可以。不过我希望自己不会被浪费太多时间。” sc211焦头烂额――肚子里嘀嘀咕咕地离开了。 怎么会觉得这个玩家善解人意，根本一点都没有！太狡猾了！ 半小时后，沈聪重新站到了转生台上。 她拿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一气宗，云道朱。 以及一枚福缘点。 加上选择随机设定而来的九枚福缘点，她已经拥有了全满的共计十枚福缘点。她并不知道自己目前是游戏里唯一福缘属性全满的玩家，也不知道在游戏后期有多少玩家会为此疯狂。 对沈聪来说，它们都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她当然会借助外力，但她更相信自己的力量。 就像出生就坐享财富的人可能会将自己弄得落魄终老，乞丐的孩子也有可能依靠智慧与勤奋成为富豪。 虽然并不看重这些附加的助益，她还是对游戏公司步步紧逼，为自己取得了最大利益。因为在二十四年的生活中她悟出了一个道理：绝不能对他人退让，即使只是在自己并不在乎的地方退让一小步，不知何时就会发现，自己的领域已经完全被他人侵占。 不理会对手纠结的情绪，对游戏兴趣不大的沈聪踏入转生台，并且随便给自己定了个的目标。 母亲要她将心里想说的话的说出来。 沈聪想告诉云道朱，被她杀死自己感到不太高兴。 母亲还要她交个朋友。 游戏里她知道的人只有一个。 就去跟云道朱做朋友好了。 云道朱――这名字真古怪。 …… “这个小朋友有点可爱嘛。绷着小脸一本正经地跟人谈判的样子真是嗷――安安！” “那是游戏形象，她本人已经二十四了顾花痴！” “我二十九，她二十四，小朋友。” “我不管！她一点都不可爱！不可爱！不可爱！” “对对你最可爱。公关部的事情你一个工程部去参合什么，自讨苦吃。” “不是那边忙叫我先顶一小下下吗，我们怎么知道这个人会这么讨厌？！” “只是叫你顶一小下下，不是叫你撸袖子上。” “啊！不对！我看到奖励条例了‘自愿测试’……卧槽卧槽卧槽什么‘我没有先领取奖励然后再去举报’，她领了奖励以后举报权利就自动失效了啊！卧槽槽槽槽大骗子！” “再爆粗口关你小黑屋。行了，对方也没提过分要求。抽奖励箱的时候你不是操作她抽到最没用的福缘点了吗。按照她这个情况，直接要个肯定能拿福缘点的隐藏任务链都没问题，咦？这个小朋友vip舱全随机啊，也就是说……” “卧槽！她福缘属性全满了！卧槽！卧槽！卧槽！” 第八章 - 倾天（网游） - 秉烛 转生台后是一段无光的漫长甬道。 沈聪感觉到自己在黑暗中坠落，像一颗流星，是这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 但这孤寂没有持续很久。 渐渐地，又有一点两点的星火闪烁着与她一起划破寂寥。 再渐渐地，星光越来越多，越来越盛，它们相依相伴，冲出了那个晦涩寂静的世界。 银河横亘夜空。 从其中飞离，同蔚蓝色星球擦身而过，又与炽热的恒星相遇。随后不知穿越多少瑰丽的星云与荒芜行星带，终于在一片薄纱般轻柔绚烂的星环落足reads();。 其中有三百六十柄巨剑在寰宇排布开，形成玄奥的阵图。 这些巨剑有的锋芒凌冽有的暗淡无光，若隐若现，似真似幻。 流星们在巨剑组成的星环上停顿了小会儿，就又飞腾起来，朝大地坠去。 …… 孩子的小手小脚又软又短，但不至于难以控制。 沈聪醒来的时候没有像别的其他人那样新奇地享受还童乐趣。 她折下一支芦苇茎，跪在湿润的泥地上，拍平面前的一小块湿泥，然后画起图来。 先是那三百六十柄巨剑的星环。有的她还记得，有的远远扫过一眼，印象模糊。 随后是大地、山川、河流、海洋。 只是大概的轮廓。 她还能标注出一些城市，一些暗藏珍奇的奇谷绝地，一些妖兽仙族的栖息所……但有的地方仍旧一团空白。 大魔方给她看的地图并不完整，很多地方有浓雾缭绕。那应该是“vip”客户也必须自己探索的秘密。 不过沈聪对那些秘密暂时并不感兴趣。 昊苍山，太极峰，一气宗，云道朱。 她得到云道朱身份的时候特地留意过地图。 沈聪给自己定的目标就是找到这个人。 她用芦苇杆子点点湿泥地上那片山峦。 不知道那地方距离自己有多远。 暑假有六十天，游戏采用思维加速技术，时间与现实比例是24比1，她有四年时间用来寻找云道朱。 时间应该是充足的――沈聪站起来，虽然跪在泥地里，但这毕竟不是现实，衣服仍然干净整洁―。她还是走到水边蹲下来洗了手。脖子上的长命锁发出清脆的叮铃声垂在水面，上面的红玛瑙变成了十颗，整个银锁也泛着淡淡光晕。看来这些玛瑙象征着福缘点。 沈聪把长命锁塞进领口，耳边突然听到一声惊呼。 “哥！他真的是个小天人！” 是从芦苇丛中传来的。 又有一个惊慌的声音低叱道：“阿蕊！” 沈聪转过头。高高的芦苇丛十分平静，反而是她刚才画画的那片湿泥地起了奇异变化。地面泛起一阵莹莹毫光，随后，湿泥地上竟然结出了薄玉一样的纸张，载着上面画的地图卷成一轴，飞到了沈聪的手中。 卷轴被红色丝带整齐系好，丝带上又坠了一枚玉牌。 【福缘属性全满，道具成功率100%，制作消耗精力降低50%。】 【制成：一轴天地图。】 【一轴天地图：伏羲有感衍八卦，天人观想画天地。记录天地寰宇的图卷，未完成。】 沈聪握住那枚玉牌，这副《一轴天地图》就隐入玉牌里。再握一下又出现在她手上。 她只是想加深一下记忆才在地上画图，没想到会变成真的地图reads();。 系统给出福缘属性全满，道具成功率100%的提示，只是不知道“道具”到底能够完成到什么程度。 沈聪记忆力超群，画过一遍的地图就不会再忘记了，如果地图道具仅仅具备地图功能的话，对于沈聪来说就显得十分鸡肋。 ――如果在福缘点作用下制成的地图能拥有检索和定位功能，就会便捷很多。 不过现在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 沈聪假装在研究地图，实际上却注意着苇丛中的动静。 果然，那低低的说话声又响起来了。 “阿蕊，趁他没发现，快走吧。” “可是……” 沈聪把地图收回玉牌，一边把玉牌系在手腕上一边朝那边看去：“谁在？” 芦苇丛里清净了一会儿，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后，芦苇两分，从里面走出一大一小两个人来。 沈聪现在个子矮小，只能仰着脸去看芦苇丛里走出来的人。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穿着粗衣粗布，草鞋荆钗。青年手上提着一个草编篓子，两人大概是渔民？ 眼前虚浮的窗口在她作出判断以后补完了信息。 【合脚的芒草鞋，？？？，？？？】 【粗糙的梧桐钗，？？？，？？？】 【破烂的麻布衣，？？？，？？？】 【刚编的苇草篓，？？？，？？？】 【雪凤芦苇，扬花期，？？？，？？？】 …… 沈聪的视野被这些小框填满。 关闭。 念头刚出现，那些阻挡视野的信息框就消失了。 眼底滑过一行文字。 【福缘属性全满，技能领悟率100%】 【领悟，博物术。】 【博物术（领悟）・初级（1/1000）：使用博物术后有一定几率对主观判断得出的信息作出补充，使用后目标物信息将自动记录在博物簿（待领取）中。消耗精力10点。】 应该去什么地方领取？ 把疑惑推到一边，沈聪将注意力拉回到两个陌生人身上。 她刚才冷面皱眉研究信息的形象似乎吓到了对方。 青年把少女拉到身后护好，局促地开口了：“我们不是故意偷看您制作仙器。” 少女忙抢回到青年前面：“是我，看见您一个人在这里，以为是镇上谁家走丢的小孩子，所以……所以想问问……我不知道您，您是天人。” 沈聪审视着眼前的两个人。 大概也不算人reads();。 玩家是不会这样说话的。况且玩家目前应该都还只是十岁左右的小孩子，不会这么快就长到这么大。所以这两个人是虚拟人物，是母亲说的非玩家控制角色，npc。 这样看来这个游戏仿真度确实很高，npc情感充沛、活灵活现，至少沈聪认为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不可能单从外表与行为判断出对方的非人身份。 另一边，少女正忐忑地看着面前这个漂亮的小童子。童子脸色阴沉，用一种凌厉的视线审视她。 她惹这个小天人生气了！ 她说了谎，她并不真的是因为担忧一个也许走丢的小孩子才躲在一旁偷看的。她是看见这样一个明显不是凡间的小孩子，觉得好奇，所以在旁边看新鲜。 她并不知道小天人蹲在地上是在做仙器……那怎么办呢？她全看见了！ 偷偷跟去别人家看织网编筐也是会被那家主人责骂的，遇见脾气爆裂一点的，还会被打上一顿。 如今她偷偷看了小天人画图做仙器，小天人会怎么样呢？ 扒自己的皮，吃自己的肉吗？ 少女害怕得不行，而那个漂亮的小天人仍旧一言不发。 小天人身上的气势好可怕啊。 她老实的哥哥放在她肩膀上安慰她的手也不安地捏紧了。 少女着哭腔哆嗦着开口：“对不起……不关哥哥的事，是我要看的，您，您要吃的话……吃我好了！” 沈聪没料到自己会让两个虚拟人物这样害怕。 ――他们害怕起来的样子更像真人了。 她对人工智能害怕起来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稍显好奇，又观察了一小阵子，随后开口问道：“我不吃人，也不是天人。你不用害怕我。”她认真对比自己与少女和青年的身材体型：“我也打不过你们。” 少女没想到眼前的小天人会说这样的话，诧异地张开嘴巴，过了一小会儿才说：“你……您不是天人，但是您会做那个，凡人可做不到。啊！你是妖怪吗！” 她身后的青年忙捂住她的嘴：“对不起，对不起。” 少女也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忙点头，像只受惊的小鹿一样看着面前的小孩子。 有点滑稽。 两个大个子在一个小小个子面前瑟瑟发抖。 可沈聪是个严肃刻板的人，她察觉不到这种滑稽，反而用更加严肃认真的口吻说：“我也不是妖怪，我是人。” 小天人绷着小脸严肃说话的样子……又可怕又有趣。 少女小心翼翼地指着刚才小天人画图的地方：“可是您……”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您是从哪里来的？” “……”啊，天上掉下来的。 沈聪下意识仰头看天。 小女大叫一声：“所以你就是小天人！阿姑说过，天人星坠落，化成天人童子童女，要我们看见落星就跟过来，找到后就好好供奉reads();。” 她说完朝沈聪跪了下来：“请您跟我们回村子吧。” 沈聪皱起眉来。 她在文明社会长大，无法想象要别人用卑微的毫无自尊的态度对她。像人的虚拟智能也不行。 她也在地上跪坐下来：“为什么要供奉我？我跟人类的小孩子没有什么不同。” “哎呀，可是您……” 少女说不上来。 “也不用对我用敬称，我听不习惯。” 一旁的青年露出一个有点怪异的神情。 “您说……”他看见小天人皱起眉头，忙改口：“你说你跟凡人的小孩子没有区别。请你看这个。”他从背篓里抓出一只用草绳绑住的螃蟹，然后扔到了沈聪脚边。 那只螃蟹在软泥地上轱辘了一圈，然后慢慢地陷进泥里不见踪影了。 等到螃蟹消失不见，青年才拽着草绳把螃蟹拉了出来，又小心翼翼地扒掉螃蟹身上的泥，把它装回篓子里。 “这片苇沼，人间的小孩子可不能像您……像你这样来去自如。” 沈聪折了一截苇杆，扔到刚才自己跪坐画图的湿泥地上。片刻之后，苇杆就被泥沼吞噬了。 原来玩家在游戏世界里拥有这样的力量。 游戏买点是真实的穿越，但玩家一进游戏就拥有了凡人小孩不能拥有的力量。 耿直的沈聪深蹙眉峰：先前的的死亡体验事故，加上这次的虚假广告，这个游戏太不可靠了。 …… 海天之外，蓬莱仙府。 一只素手摊开一卷玉简，纤纤玉指顺着摸过简上阴刻的字符，随后，手的主人轻咦了一声。 “青鸾，你来看看，这灵机榜上是否又多了一物？” 环佩轻摇，一个素衣丽人接过那卷玉简，从头往下逐字看去，随后也咦了一声：“是多了。第九位，一轴天地图。那是什么？此物主人是……沈长歌，不曾听过。” 先头的女子沉吟道：“我也不曾听过。姓沈，也没有哪位仙君门下有这样一位高徒。或者……近日天人降世……” 青鸾嗤笑了一声：“那些小小天人，不过天府弃民，降世百日之后便是他们五衰之期，活下来的也不知道能有多少。谁个会有这样的本事，不鸣则已、一鸣便登上灵机第九位？碧游姐姐也太会说笑啦。” 碧游嗔道：“毕竟天府来客，青鸾，切不可轻忽。……不过，你说的也对。真有这样的资质怎么会被天府所弃。大约这沈长歌是哪位不出世的散仙人吧，千年打磨得成仙器也大有可能。” “是啦，又或者不过机缘巧合。” “我辈修道，不正是机缘、巧合。” 青鸾轻笑，将碧游手上的玉简收好：“我在机辩上是再赢不过姐姐的。别想这个了，今日晴好，我们出去逛逛吧。” 她说完便推着碧游去了院子里，两人兜兜转转没入琼花芳林，不多时就再不见踪迹。 第九章 - 倾天（网游） - 秉烛 在沈聪做出一轴天地图的数个小时前，《倾天》的玩家论坛也刷出一则与自制道具相关的热帖。 起因是一个玩家无意间折树枝做了一双筷子，发现用这双筷子吃饭可以把饭菜变得更香。 玩家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这样的道具有什么用，于是就跑去论坛发了帖。 关于道具，就像沈聪制作出一轴天地图时所想的那样，如果道具仅仅具备物品原本功能的话，就显得十分鸡肋了。因此并不是无论什么东西都能称作道具的。例如，衣服的功用不能仅仅只是保暖，增加魅力也行，增加防御也行，必须有些特殊的属性。这些东西对于经常接触网游的玩家来说并不陌生，但沈聪却不知道。 那个玩家就是因为接触过网游明白道具和物品的区别才会上网发帖。 在别的游戏，玩家们能够制作道具是件司空见惯的事情，但在《倾天》却不是这样。 《倾天》无疑是个很高难度的游戏。这个游戏既没有新手村也没有新手保护，更不用说新手福利了。因为初始的出生地不好一登陆就死亡的玩家有不少，活下来的大多数也过得十分艰苦。这个玩家就是因为种种原因，登陆游戏后直接被人贩子拐走，卖给别人当了童工。每天不仅要努力工作，还经常吃不饱饭。生活艰苦到什么程度呢？ 据这个玩家说，他是因为主家连餐具都舍不得给他用因此才无可奈何折了根树枝当筷子的。 在《倾天》中，至今为止，除了这双筷子外还没有哪个玩家见过道具物品。 这个帖子出现前大家都在猜测会不会由于游戏买点是真实穿越，因此整个游戏走的是务实风，根本不存在属性道具这种东西reads();。 不过马上有人反驳，即使是穿越也可以穿越到高武修□□，道具有属性并不违和。况且玩家们进入游戏后身体素质变好，有了奇大的力气，说明这并不是个普通世界。 大家因为道具的事情争吵不休。因此帖子一出现马上就火了起来。 原来玩家可以制作道具！ 一大群人追问楼主到底是怎么制作的，但楼主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他只是随手折了树枝，稍微休整一下拿来当筷子而已。因为楼主的语焉不详也有人质疑楼主炫耀藏私，不过光是玩家能够制作出道具这件事就够让人兴奋了。 游戏中掀起一阵制作热。凡是条件允许的玩家都开始制作道具。 按照游戏内时间来算，游戏已经进行了有十多天了，但没有一个人接到任务、打到怪、升过级。道具也许是突破点。 然而道具的成功率低得让人泪流满面。 有人学习楼主制作筷子，折了满地树枝都没有成功一次。 有人在现实手工不错，精心编出小玩具，也没有成功。 直到一个机缘巧合被游戏内奇巧师收作学徒的玩家出现。 “没有福缘点的人就不要再试了，单纯浪费时间。” 福缘点又是什么啊！ 这时大家才想起来之前关于福缘点的讨论。 只要在人物设定时随机人物姓名性别和形象就能够得到三枚福缘点。 “我就是随机了三项，得到三枚福缘点，因此制作道具时有百分之三十成功率。一点都没有的玩家不是没法做道具，但成功率非常飘渺，要讲机缘。像楼主那样做出的筷子应该就是巧合。做道具还要讲手艺好坏和心情，但这些跟成功率没关系，主要影响道具的品级。” 顿时一个福缘点都没有的玩家又动起删号重来的心思。 这时这名三福缘的玩家现身说法：“不要以为随机很简单，我性别女变男，名字叫金阿福，年纪小还看不出来脸残不残。你想一直重建到满意的名字也可以，但是一天只能重建一次，等你随机到满意角色说不定游戏里几年过去了。而且道具其实也没有多稀奇。我当学徒之后学到一个鉴定技能，初级消耗总量百分之十的精力和体力，可以查看物品属性。我发现许多灰色物品都有了属性，多半不是你们没有遇见过道具，而是遇见了也不知道。” 看了这名玩家的话，大部分都冷静下来了。 毕竟一般游戏中靠制作道具发家的都属于生活玩家。 现在既然有人能拜手艺师傅，那以后一定也有机会能加入门派。可以仗剑走天涯，有谁乐意窝在作坊里打磨手艺呢？ 况且初始给出的福缘只有三，按照道具制作成功率百分之三十算，只好还有百分之七十的空间可以提升。手艺和心情都跟成功率无关的话，是不是说明福缘满点其实是十点？ 抛开随机选项赠送的不算，游戏内一定有别的得到福缘的方法。 不过也有一些玩家认为福缘点至关重要。道具成功率需要福缘，别的地方就不需要了吗？那么为什么在大家发愁生计的时候，那个三福缘玩家就已经有了安身处还学到一项技能呢？况且，如果游戏内福缘点很难获得怎么办reads();。反正现在大家都玩得有点摸不着头脑，浪费几天重建人物等攻略也不错。 有些人决定继续摸索，有些人决定砍号重来。 这些风波沈聪都不知道。 她也没有觉得做出道具和领悟博物技能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也完全没有去论坛炫耀的*。 安静做自己的事，是她的处事标杆。 此时此刻，她正跟在那对兄妹身后离开这片芦苇沼泽。 她从天上掉下来，半途就没有知觉，完全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幸亏遇见这对熟知苇沼的兄妹，否则恐怕就要在这里迷路了。 游戏的买点是真实穿越，沈聪不敢小瞧苇沼的危险。芦苇高大茂盛，进入其中完全无法判断方向。陷人的泥沼也十分危险，一不小心就会踏错。更别提这个地方还有许多毒虫爬兽。 沈聪虽然知道自己的身体能够在沼泽如履平地，但试过几次之后她就明白这项功能并不是平白给她使用的。她不能仗着这点就以为自己可以脱离向导在苇沼中畅行无忌。 首先激发“轻身”状态使用必须要镇定，并且有明确的在沼泽如履平地的“愿望”。 其次，维持这个状态十分消耗精力。 她为了测试，保持“轻身”状态跟在兄妹身后，大概十五分钟就觉得差不多到极限，再坚持下去恐怕等一会儿无法自己走路离开苇沼了。 除了“轻身”这项能力之外，她还察觉自己的听力与视力也格外优秀。 不知还有什么别的能力，等离开这里后再好好研究吧。 在沈聪测试自己能力的过程中，兄妹中的哥哥显得拘谨木讷，一直不发一言，而妹妹则开朗热情，一路跟她搭话。 沈聪偶尔回应她几句，她就高兴得简直要飞上天去。 交谈中沈聪知道了这对兄妹是附近村落村民，靠在这篇芦苇水泽中捕捉一种名为青蟹的沼蟹过活。哥哥叫做阿萼，妹妹叫做阿蕊。 兄妹居住的这个村落距离昊苍山脉并不远，但可惜兄妹两个都没有听说过太极峰与一气宗的事情。沈聪虽然想拿出地图来让兄妹两辨认一下大致方位，但想想他们因她凭空制作地图大惊小怪的样子，决定还是不要凭空变出“法宝”比较好。 昊苍山脉横贯东西，绵延万里。 沈聪并不指望自己能那么走运刚好落在一气宗的山头下。 至少落地点在昊苍山脉附近，已经十分幸运。 她一思索就习惯皱眉。 少女李蕊以为她在烦恼，就安慰：“等回了村里我们就送您……你去阿姑那儿。你想要什么，阿姑都会帮你。” 这女孩说过是阿姑告诉他们落星代表天人降世。 沈聪问：“阿姑是什么人？” “是村里通神祭祀的巫姑。” 沈聪明白了，看来巫姑就是当地的宗教领袖。 巫姑将从天而落的玩家神化，叫村民供奉“天人”，这种行为令沈聪有点抵触。在她看来，摆弄神鬼之术，宣扬神迹的宗教大多都不太纯良，沈聪不想跟这样的事牵扯上。 “不用麻烦，你们只要告诉我昊苍山脉的方向，我到山下再问reads();。” “怎么是麻烦呢？供奉天人本就是应该的。你到村子去大家高兴还来不及呢，谁都不会嫌麻烦的。” 沈聪没有跟她解释，只在心里决定离开这里后就向兄妹告辞。 见她不搭腔，少女阿蕊就既忐忑又期待地看着她：“那您会去吗？是不是我们有什么做得不好，惹您不高兴了？” “没有。” “那您为什么不肯接受供奉呢？” 真是个热情过头不依不饶的npc。沈聪感到十分无奈：“我不想接受供奉。” 一边的青年阿萼也在同时开口了：“阿蕊，别缠着天人。” 这个天人虽然不摆什么架子，也愿意跟他们这些凡人说话，但妹妹问东问西，天人显然已经不耐烦了。 他害怕妹妹惹祸上身，忙出声阻止，因此神情语调都十分严厉。 少女阿蕊高昂的情绪瞬间退缩了，她磕磕巴巴地说：“对，对不起，我不是要……不是想……”她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多么失礼，于是惊慌失措，小心一脚踏错，踉跄着陷进泥里。 “呀！” 她心里害怕，不断挣扎，竟然把自己越推越远。 阿蕊的哥哥焦急得不知道怎么才好，情急之下跳过去把妹妹推出来，自己反倒陷在了里面。 阿蕊悲呼一声，转身就要跳回去救哥哥。沈聪忙拉住她：“你不要激动，去拉些芦苇过来。” 将芦苇平铺在沼泽上能增加受力面积。 再朝着水里的青年：“你不要动。” 青年阿萼也明白这时候动得越多沉得越快，忙叫妹妹冷静：“阿蕊听话。” 阿蕊吓得牙齿打颤。 但天人甚至能够在水上自如行走，一定能把哥哥救出来的！她忙按照天人说的去拽芦苇，转身回来的时候却看见小天人已经走到了泥沼中间。 天人那白嫩嫩的小脚踩在泥泽上，如履平地。 白嫩嫩的小胳膊上举，托着……啊…… 少女李蕊惊讶地瞪大淋漓泪眼，张圆嘴巴。 “哥……哥？” 小小的天人把她的哥哥举起来了。 她不可置信地往前踏了一步。 沈聪简直不知该说这npc活泼好还是莽撞好：“你不要过来。” 被小小的天人举到半空的李萼露出尴尬神情：“阿蕊别动。” “是，是。”她忙退后两步，回到安全地方。 沈聪举着青年阿萼出了那片沼泽。 阿萼十分羞窘：“多谢，不敢使天人劳累，请将我放下来吧。” “不用谢，我的力气很大。” 第十章 - 倾天（网游） - 秉烛 耳聪目明力气大，看来身体的基本素质都被提升了。 这时耳中叮了一声，提示她有新的系统消息。 【少女阿蕊好感度解锁。】 【当前好感等级：恩义之交（5/10）。】 【得到少女阿蕊的喜爱。】 【当前好感等级：恩义之交（10/10）。】 沈聪下意识朝兄妹两人看去。 虽然沈聪不知道好感度到底有什么作用，但这组数据十分直白地显示出少女对她的看法。如果以后遇到的每个人都能激活这样的数据，就不用耗费精力分辨对方是否怀有恶意了。 不过少女阿蕊的好感度开启了，被救了一命的阿萼反倒没有丝毫表示，这是为什么？ 接触到沈聪的视线，惊魂未定瘫坐一旁的青年勉力撑坐起来朝她颔首reads();。少女则紧握着拳头，满脸感激地看着她。 “多谢您救了我跟哥哥。” 沈聪回过神来时，少女阿蕊已经俯拜在地对她叩首。 “从今往后我会一心供奉您，为您做牛做马，请您不要将我驱离。” 沈聪从没想过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你起来。” “您……” 沈聪弯腰把少女阿蕊扶起来。她力气大，阿蕊无法反抗。 “别做这样的事。” “可是……” “我不喜欢这样。” 阿蕊手足无措地在一旁站好。 她感激自己的恩人，想要做些什么来报答这份恩情。但她做的事情令恩人不高兴了。 该怎么办才好呢。 “我我……我不是要叫您为难……” 青年扶着妹妹的肩膀站起来：“您救了我，我们总要报答的。您想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 【青年阿萼好感度解锁。】 【当前好感等级：萍水相逢（0/10）。】 “……”沈聪无言地朝阿萼看了一眼。 跟少女阿蕊相比，这青年的反应实在太吝啬。 从这些系统提示看出，跟他天真的妹妹不同，阿萼对突然出现的陌生天人十分警惕忌惮。 阿萼对救命之恩其实毫不在意。 沈聪明白过来，恐怕就算自己不帮助他，这个在苇沼来去自如的青年也有办法自己脱困。其实本来也是这样，如果不是她出现，青年也不会为了救妹妹而遇险。当然其中有些不清不楚的细节，但从结果上看，“救命”恐怕是青年对沈聪的一种试探。 青年的好感度解锁，沈聪应该是过关了。 揣摩人心应该也是游戏的重要评价指标。 在模拟真实穿越的游戏中，穿越者必须尽快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中获取生存资源。那么与这些土著人物搞好关系就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了。 有目标就有行动的指向与动力。 因此当兄妹两个再次提出无论如何都得报答的时候，她按照刚才得到的信息做出了最适宜的回答：“不是你们要报答我，是我请你们送我离开这里，因此是我该报答你们。” 【得到青年阿萼的喜爱。】 【当前好感等级：萍水相逢（1/10）。】 虽然少，但看起来对阿萼的心理把握没有出差错。 倒是少女阿蕊有点茫然reads();。 青年拍拍妹妹的肩膀：“听天人的吧。” “咦？可是……这样吗？但是……带天人出去本来就是我们该做的啊，怎么敢要求天人报答呢？” 知道这是自己要攻克的人物，沈聪变得耐心了很多。 “为什么不该要报答？” 阿蕊不知道天人为什么问这样的问题：“因为天人是天上来的，十分高贵，跟我们凡人不一样。” “我不会呼风唤雨，也没有赐福的法术。我也许力气更大一些，跳得更高一些，除此之外没有什么不同。我不了解这里的情况，对风俗人情一无所知，如果让我在这里生活很有可能还不如凡人过得顺畅。为什么我们从天上来就要受人尊敬？一个人从你没去过的地方来，你就会低她一等吗？” “咦？”少女想了一会儿，“倒不是那样，可是天上来总归是不一样的。凡人是无法去天上的。” “有什么不一样？我们过去也无法到这里来。如果你到天上去，我也该给你下跪吗？” “不是的不是的。”少女被沈聪绕晕了，有点不知道要怎么对待这位救命恩人。 倒是青年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好感度又提升一点。 【得到青年阿萼的喜爱。】 【当前好感等级：萍水相逢（2/10）。】 沈聪基本上弄明白青年在乎的东西了。 青年阿萼拉过晕头转脑又有些怅然的妹妹，朝沈聪说：“您对此处风俗人情一无所知，又不想到巫姑处去，就让我们兄妹尽尽地主之谊吧？阿蕊也是这个意思。” 少女看起来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这个意思。 但她也很希望能够为救了哥哥性命的天人做些什么，于是忙点头：“可以吗？我可以请你到我家，好好谢谢你吗？不是报恩也不是供奉！把你当成客人，这样行吗？” 她紧张万分，忐忑不安。 沈聪点头：“好，多谢。” 【好感等级提升：相逢恨晚（10/30）。】 【得到少女阿蕊的喜爱。】 【当前好感等级：相逢恨晚（15/30）。】 阿蕊重新高兴起来了：“到我家去吧。今天捉到的蟹好多好肥，可以换许多钱，我会好好招待你，你喜欢吃什么……呀！” 她突然脸色苍白。 她才想起来，那些能够换钱的螃蟹在刚才摔倒时早就沉到泥沼里去了。 刚才兵荒马乱，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些青蟹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兄妹没有田地，平常靠捕猎纺织赚些家用，也存不了钱下来。每年最大的收获就是在青蟹成熟的季节进入危机四伏的苇沼，捕捉这种昂贵的食材然后送去城里贩卖。 这些钱会被兄妹存起来、小心翼翼地使用，艰难维持一年。 巨大的损失，好不容易能够邀请天人到家里做客却无力招待，无法偿还的救命恩情都令阿蕊十分难过reads();。她眼睛通红地抱着膝盖蹲在恢复平静的泥沼旁边：“大肥蟹、大肥蟹都没有了。” 她好像要哭了。 她的情绪变化真快。 开心快乐、伤心难过、害怕畏惧，尴尬退缩，短短时间里沈聪已经见识过这个女孩子的很多面了。但这对沈聪来说并不算新鲜的体验。 母亲也是那样的。 变脸像变天一样迅速，充满活力又丰富多彩。 沈聪其实有点明白，母亲是为了驱逐走她身上暮气沉沉的氛围才刻意表现成这样的。 少女阿蕊令沈聪觉得亲切，而且，无论如何，让一个小女孩在自己面前哭起来却不做理会是件很糟糕的事。可是她毕竟不是母亲，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她才好呢？ 阿蕊却抹了抹眼睛，自己抬起头来，露出一个丑兮兮的笑容，强忍委屈抽噎着说：“原本想好好招待你的……但是，不能、不能请你吃好吃的东西啦，你救了哥哥的命，我们却没有办法报答……” 沈聪跟想了想：“青蟹怎么抓？” 阿蕊眨眨眼睛。 “啊？” 不擅长用语言表达出来，索性用实际行动表示。 “我好像挺厉害的，也许抓青蟹也会很厉害。教我吧。而且……” 显然天人并没有不用吃喝这种优势。 刚听阿萼阿蕊兄妹说到吃喝，她的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 饿了。 饥饿感是一瞬间来临的，同来的还有一条系统提示。 【体力精力过度消耗进入饥饿状态，饥饿状态下疲劳值翻倍。】 “而且什么？”阿蕊盯着天人，然后恍然大悟：“小天人，你……你是饿了吗？” “嗯。” 小天人绷着脸说饿的样子好让人心疼。 阿蕊摸摸身上：“可带来的干粮刚才都掉了。” “所以带我捉青蟹吃吧。” “不不不不不……怎么能让你自己……” “不是这里的特产吗？我想尝尝。而且我没有抓过青蟹，感觉很有趣，因此想要试试。” “是吗？” 沈聪想摆一个激动期待一点的表情，但又觉得无法想象，最终还是冷着脸点头：“嗯。” 【得到少女阿蕊的喜爱。】 【当前好感等级：相逢恨晚（20/30）。】 她一本正经的神情感染了npc少女。 “小天人。” “嗯。” “你是个大好人。” “……谢谢。” 第十一章 - 倾天（网游） - 秉烛 苇沼青蟹最爱藏在苇根里头。虽然个头大，看着笨拙，但其实十分机敏。因此经常有人踩踏走过的地方是不容易找青蟹的。 不过除开苇沼本身的凶险：迷路、陷入沼泽，遭遇隐藏其中的有毒虫蛇。抓青蟹本身倒不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捕捉的方法可以说很笨。 只要找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辨认出青蟹爬过的痕迹，然后在青蟹活动的路线边上放个小笼，扔点饵食……剩下的就靠运气了。 少女阿蕊乍哭乍笑，此时一边打着泪嗝一边为沈聪讲解，沈聪很快得出结论：“只要不惊动青蟹，其实很好捕捉对吗？” “可是在苇沼里必须要探路才行，要不然不小心就陷下去了。” “我可以reads();。你看。” 沈聪离开阿蕊身边，□□双足踏上刚刚差点吞没兄妹两个的泥沼。 即使站立在泥沼上，也仍旧点尘不染，阿蕊赞叹地合拢双手：“呀，是呢，我忘记了，你是天人呢！” 沈聪点头：“不过我需要歇一会儿才能去。”刚才试验轻身时间，目前体力还没有恢复。 一直沉默未语，安静在旁听她们交流的青年默默端详小小天人。 神情镇定、态度自若。 身上穿着云纹流转的白衣白裤。 赤手赤脚，肌肤柔嫩，脸蛋漂亮。 只有天上的孩童才能有这样风仪。 虽总说自己跟凡人孩童无有不用，但凡人的孩童可没有这样的风华气度。 不爱高高在上，不太擅长伪装，不会花言巧语哄人，言行十分真诚。阿蕊哭起来的时候这天人眼睛里露出了无措情绪。 不想接受供奉，不喜旁人跪拜。佛宗教义说众生平等……这个天人慈悲得有趣。 从天上落下来……天人们为什么背井离乡到人间来？ 阿萼对天人的到来有些疑虑，其实不想跟对方扯上太多关系。 但对方毕竟救了自己，既不没有做出施舍嘴脸，也不挟恩图报。 而且天人还对自己那傻乎乎的妹妹很好，肯顾虑这样一个脏兮兮的小丫头的感受。 可以稍稍结交。 【得到青年阿萼的喜爱。】 【当前好感等级：萍水相逢（20/10）。】 【好感等级提升：道义之交（10/300）】 “天人。”青年开口：“我们还有几处蟹笼没有查看，该有些收获，就先去蟹笼看看吧。” “好的。” 沈聪有点诧异，不知道好感为什么突然提升。而且似乎还变了一档。阿蕊的好感数值比阿萼高，现在还是看来不同的npc好感度档次的表现也是不同的。 阿蕊呀了一声：“我忘记了呢，对的对的，还有好几个蟹笼没有看呢！小天人我们先去看蟹笼吧，下笼放饵很有趣的！” 她天真纯粹，心底的阴霾只要轻轻吹一口气就能消散。 阿萼按住兴奋的妹妹：“阿蕊。”他抹了抹妹妹脏兮兮的小脸。 刚才跌进泥沼，兄妹两个都一身污泥。青年在旁边的水洼清理过了，少女却连脸上的泥巴都没有擦掉。 “哎呀。”阿蕊跑开，“我我……我去洗洗。” “小心些。” 阿蕊已经跑开了。 阿萼对着妹妹的背影摇头：“阿蕊从小莽撞。我惊吓脱了力，有劳天人照顾阿蕊。” 跟天真的阿蕊比起来，沈聪觉得还是阿萼这种成人式客套更容易应对。 “是我麻烦你们给我带路reads();。” 阿萼折了芦苇铺出一块干燥的地方让沈聪坐下。他没有提沈聪救命的事情，而是说道：“天人说的昊苍山太极峰一气宗我们没有听过。既然叫宗门，应该不是江湖门派，不知道是道家宗门还是佛家宗门？” 那个广场上刻着巨大的阴阳鱼。 “是道家宗门，用剑。” “我虽有心帮天人探听一气宗，但许多修行高门不是我们凡夫俗子能知道的，在乡野里也打听不着。” 沈聪点头。 “我们兄妹所在水头村，出了苇沼不出两刻就能到。水头村在清源县辖下。清源县又归附大凤郡。大凤北面就是昊苍山。昊苍山横贯东西，各地叫法不同。我们大凤这一段虽叫昊苍，实际是梧苍山的误称。梧苍山上有大桐峰，小桐峰，十屏峰，没有听说过有太极峰。不过梧苍山上有座道院，叫梧桐观。里面有位老道长年轻时曾云游四方，听说与仙门道宗有过往来。天人若要打听一气宗，不如去梧桐观里问问。” “有多远。” “梧苍山所在青桐县与清源相连，脚程快些，沿苇沼外凤凰湖往北走只要一日。进了青桐搭辆牛车，再半日便到梧苍山下，再进山，又是半日能到梧桐观。不过梧桐观里道人讲究清修，每月只奉客十日，那老道人也常常闭关，能不能见到就看运气了。”阿萼又说：“常人是这样的，不过您是天人身份，想必那道人即刻会来接待。” “我知道了，谢谢。” 阿萼朝身边稀疏的芦苇丛看了一眼，他的妹妹阿蕊正就着清水洗脸，他转回头来：“不瞒天人，数十日前水头村里曾迎来过一位天人，随后被巫姑送去县里了。那位天人是您的伙伴吗？” “天人？”沈聪这才想起来这是个网络游戏。 她不知道这个游戏跟别的游戏不同，没有“新手村”存在，因此第一批进入的玩家分散在全地图中，初期相遇的概率并不高。 “那位天人得知凤凰湖中妖龙作祟之事，便决定留下来为民除害。他说会召集伙伴前来协助，因此巫姑才叫我们留意天人的消息。我跟阿蕊见到您，以为您是接到那位天人的消息而来的。” 信息量突然变大了。 “是怎么回事？” 阿萼为她解释：“我和阿蕊本不是清源县人，而是在隔壁青桐县长大的。三年前，梧苍山上的梧桐观中来了一位访友的道长，他见凤凰湖钟灵毓秀，就想要在凤凰湖里建个道宫。他下山来，为县里的老爷治好了多年痼疾，因此他说什么大老爷都听他的。他要建道宫，大老爷就征民役去湖里填岛。当时我青桐县许多人都去了。进行未过半，湖里的龙王就发了怒。当天夜里，龙王淹了湖边出工最多的五个村子，到了白天还把闻讯赶去的道长拖进了湖里。那以后道长再没有消息，湖里的半个岛也再没人敢去建。沿湖村落本是靠打鱼维生的，从此后也再没人敢去了。我跟阿蕊所在小桐村也被龙王迁怒，只剩一片废墟，我只好带她逃到清源县来安身。” 沈聪沉默片刻：“节哀。” 阿萼盯着沈聪看了一会儿：“我跟阿蕊本就是无父无母的孤身人，侥幸活下来，倒没有那么辛苦。” “……万幸。” “是，”阿萼问道：“您要去县里帮那位天人一起替天行道吗？” “小天人要去杀龙王爷爷吗？！” 阿蕊回来了。 第十二章 - 倾天（网游） - 秉烛 少女阿蕊惊慌又忐忑地拽着自己的衣角。 她似乎是听见了兄长跟小天人的对话，于是慌忙跑回来。 清理过的头发没有拧干，水珠子滴滴答答淌落下来。 “小天人是为了杀龙王爷爷才来的吗？” 她意识到刚才情急中的大声喝问多么失态，现在憋红了脸喃喃reads();。 “不能不去吗……” 她的态度有点奇怪。 沈聪问：“为什么？你不想报仇吗？” 阿蕊慌忙地摇头又点头。 “没有什么仇好报的。龙王爷爷可好了，龙王爷爷庇护凤凰湖这么多年，年年风调雨顺。我们世代聚居凤凰湖边，原本大家是以打湖鱼维生的。凤凰湖里水产丰美，只要勤快一点，从来没人饿过肚子。要不是……” “阿蕊，”阿萼把妹妹湿漉漉的头发挽起来，接过话头，“龙王爷在凤凰湖受了数百年的供奉，难道不该庇护湖边百姓吗？村里人不敢违抗县爷才去填湖，龙王爷不分青红皂白淹了村子，这难道是死去的乡邻的错吗？” 阿蕊有点难过地扭开头：“可我小时候去湖里玩耍，龙王爷爷救过我。三年前要不是龙王爷爷手下留情，哥哥不可能将救我出来。” 阿萼叹了口气，朝沈聪歉疚地说：“阿蕊从小有些古怪。” 阿蕊不明白自己哪里古怪了，不太服气又有点忐忑地看看哥哥又看看小天人，然后自己泄了气：“我知道的……龙王爷爷并不对，可龙王爷爷对我有恩啊……” 在沈聪看来，这对兄妹是孤儿，又没有在三年前的灾祸中死掉，因此跟湖里的龙王确实没有仇怨。 龙王还救了兄妹多次，确实对兄妹两个有恩。 她朝阿蕊说：“我明白。被人闯进家里确实会生气。” 沈聪认为龙王的行为属于防卫过当。 但她没有意识到，普通人是不会从这个角度看待这件事的。 阿蕊惊喜地看着她：“就是这样呀！我也是这样对那个道士说的，可他不这样想。要是他肯这样想想，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沈聪正在查看收到的好感度提示。 阿蕊对她的好感度一下子提升了20点，到达新的等级【丹心之交】。 阿萼的好感也提升了，出乎意料，看起来遥遥无期的300点瞬间填满，等级变成【志趣相投】。 这两兄妹显然都对龙王很有好感，阿萼嘴上反驳妹妹的话，心里却暗暗赞同。 看来阿萼问她要不要为民除害的事又是试探。 果然，阿萼收拢诧异神情，眼角眉梢带上细微不可察觉的笑意，嘴里却说：“虽说是这样，可龙王也有过错。许多人都是无辜的，也给祂不分青红皂白地杀死了。三年来大湖周边夜夜鬼哭，戾气不散，龙王身上总归都是怨债孽债。小天人，你要去县里同那位天人一道除灭龙王吗？” 阿蕊有点不高兴哥哥这样说，但是又觉得哥哥说的是对的。她忐忑地看向小天人，在心里暗暗祈祷小天人不要去。 沈聪说：“我不认识那位天人，不是为这件事来的。” 既然是双方都有错的纠纷，就该协商解决。然而凤凰湖是龙王的领地，百姓靠龙王维持生计，如今领下治民反抗领主不成结果被杀死，无论站在哪一方的立场来看似乎都是无法讲道理的事件。沈聪不想蹚这滩浑水。 没想到阿蕊并没有因为沈聪的话放松下来，反而扭扭捏捏：“其实……其实……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reads();。” “是什么？” 阿蕊踟蹰着说道：“月前有颗天人星落到湖里，被龙王爷爷一口吃掉了。” “……唔。” “之后村里阿姑迎回一个小天人，这个小天人听说龙王爷爷吃了自己同族，十分气愤，就去衙里见大老爷，说是要率兵填平凤凰湖为民除害。” 沈聪皱眉思索。 除非是vip用户，否则登入地点完全随机。那两个玩家多半不认识彼此，为同族报仇应该只是个噱头。在玩家不会真正死亡的前提下，至少沈聪无法想象一个玩家会为身为竞争者的另外一名陌生玩家报仇。 不过也有另外一种可能性。 这是个情感攻略类游戏，也许为同伴报仇是增加某个人物好感度的必要手段。 例如那位自己没有接触过的巫姑。 大约要得到巫姑的好感，就必须在听闻这件事之后表现得义愤填膺吧。 阿蕊见她皱眉沉思，不确定地小心发问：“小天人你……会去吗？对不起之前没告诉你……你要去的话……要去的话……我会给你带路的。” “不会，我们虽然都是……天人，但不是从一个地方来的，也互相不认识，就算遇见也可能会有矛盾。因此即使我去找那位天人说要帮忙，他可能只会对我产生戒备。” “是这样啊！那太好了！” 阿萼无可奈何地拍拍妹妹的肩膀：“抱歉，阿蕊不大会说话。”他注视安静倾听并没有显露怒容的天人，又说：“阿蕊是忧心您。当年的道长能劈山裂石，又能踏水无痕。然而龙王道行高深，那位道长最终也只落得尸骨不存的下场。天人虽然力大无穷，身轻如燕，但若同您所说并没有旁的本领，恐怕去了也只是白白送命罢了。” “被巫姑接走的天人，不知道吗？” 阿蕊开口要说，被哥哥拦下：“那位天人不像您这样平易近人，以我跟阿蕊身份无法接近，因此并不知晓他的情况。但巫姑是该会同他说的。而且巫姑有些独到法门，到时从旁协助，或许不会那么凶险吧。” 阿蕊在旁点头。 沈聪也就点了点头。 但她心里还存有疑虑。 从刚接触到现在这对兄妹一直在不着痕迹地掩藏自己的目的，或者说是做哥哥的在引导毫无心机的妹妹迷惑沈聪。 最初说的以为自己是谁家走丢的孩子，改口后是遵从巫姑的指示出来寻找天人，然后是想要为民除害的天人在寻找同伴，再来湖中龙王是条好龙它虽做了错事但却是在自卫反击……打过感情牌后又揭露龙王吃过天人的事实，以龙王实力雄厚来劝谏自己。 青年的言谈滴水不漏，让沈聪无法揣摩他的真正意图，也暂时无法判断他到底还有没有说谎话。 他看起来似乎对龙王并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沈聪唯一能够确信的事情是他确实不希望沈聪接近龙王。 为什么呢？ 沈聪又想到了一个更加麻烦的问题。 如果自己需要攻略的人物不是正义一方，之后要怎么处理？ 第十三章 - 倾天（网游） - 秉烛 至今为止沈聪对整个游戏的理解仍旧来自于观察与猜测。 并不是她不重视游戏，而是她认为在网上查找资料、了解游戏内情是种作弊行为。为了避免自己作弊，查找“死亡体验”信息的时候她甚至要求家用智能帮她严格筛选了内容。 通过观察与猜测，她大致分析出游戏走向。 最初玩家们也许是为了新奇体验而来，但渐渐地，竞争环境会变得完备。 就像现实中人们总要攀比谁的业绩最高，谁的房子最好，谁的车子最昂贵，玩家们也一样会竞争“最好”的那个名额来证明自己reads();。而“最好”的评判标准逃不开“活得最成功”。拥有最多财富、拥有最大权势，拥有最长寿命，拥有最多拥戴……为了激发玩家热情，游戏商应该会设立许多类似的排行榜，榜上有名的就可以称为赢家。 在游戏内人物好感度出现时，沈聪就大概明白了母亲的意思。 母亲希望自己在游戏里多交朋友多同旁人交流，实际上是希望她借助好感系统来了解他人内心。 这项利器帮助她直白读取行为之后的心理，通过不断练习与熟悉，就能够记住各种细节所代表的含义，积累跟人交往的经验。 母亲期望自己能够在与模拟智能的交往中揣摩出为人处世的艺术。 沈聪当然会在这个方面做着重练习，但既然加入游戏，就要全力以赴，她也不希望自己的整个游戏的竞争中处于劣势。 这么一来，游戏中遇见的第一个事件就要更加谨慎对待。 沈聪目前选择的是阿萼阿蕊兄妹的阵营。他们是沈聪遇见的第一与第二位游戏土著，暂时对沈聪没有恶意，并且还为沈聪提供了帮助。 可以选择的还有兄妹口中的巫姑与先一步到来的玩家一方阵营。但巫姑听起来是个等级森严的宗教势力的头领；那个玩家则野心勃勃。沈聪认为这样的盟友不太可靠，一不小心反而会被利用。 在实力不对等的情况下，沈聪暂时不想跟他们接触。 这么一对比，兄妹两人或许用谎言掩盖着什么的事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站在死去的村民一方考虑，兄妹两人的想法确实不太正义。 但同样地，若站在龙王一方考虑，村民的行为也不太正义。 事理正是如此，向来不是非黑即白。 很多时候双方势力的冲撞就像辩论赛，胜利依靠的不是“正义”，而是“智慧”。 沈聪决定暂时留在阿萼兄妹身边。帮助看起来“弱势”并且“非正义”的一方获得胜利，最终得到的会更多。 这个念头在沈聪跟着阿萼阿蕊兄妹查看了几处空空如也的蟹笼后，就变得更加强烈了。 …… 将妹妹的头发拢干，阿萼带着妹妹和小天人去了那几个今天还没有去过的捕蟹点，期望得到一点猎物。 然而逛了一大圈，却什么收获都没有。 不仅如此，那些妹妹亲自编织，又由阿萼挑选了饵料与地点小心安置的蟹笼都被粗暴地破坏了。有的随便扔在了地上，有的早不知所踪。 “哥哥！”阿蕊红了眼睛。 ――这里的青蟹又被村里那些人取走了！ 村中那些不事生产的泼皮无赖总是跟在兄妹身后捡便宜。 兄妹两之所以并不到这边查看，是因为早知道这片蟹场暴露了。为了不让那些贪婪的村人因没有收获而跟踪他们到新蟹场去，两人还是在老地方下了蟹笼。虽然早就放弃这些地方了，天真纯善的阿蕊却还是忍不住揣起微弱的希望。 结果令她气愤。 如果是平常，阿蕊会遵从哥哥的意愿忍过去。他们毕竟是外来人，并不在村子里出生成长，村里人的排斥是情有可原的reads();。 但今天不一样。 今天她等着用这些卖青蟹的钱给小天人置办些好吃的东西。 小天人对他们兄妹有救命之恩，他们兄妹却连招待小天人吃一顿饭的钱都拿不出来。 阿蕊又气又急，委屈得快哭了。 阿萼轻轻叫着妹妹的名字：“阿蕊，我想起还有一个地方没看过，路有些远，你跟小天人在这里歇歇，我再去别处看看。” 阿蕊忍着眼泪点点头。 她知道兄长要去做什么。 怎么可能有那样的地方嘛！哥哥都是骗人的。 所有蟹场都是她跟兄长一起查看寻找到的，兄长知道的每一个地方她都知道。兄长不是要去查看被遗忘的蟹笼，而是想去那些两人从未涉足的地方碰碰运气。 青蟹灵敏又胆小，听见一些响动就吓得两三天不肯再回巢，因此找到一处蟹场后，大家都是悄悄下笼然后马上离开。 但在青蟹收获实在贫瘠的时候，人们也会前往苇沼中那些从无人迹的地方碰碰运气。运气够好手脚够伶俐的话，也许能够捉住那么一两只来不及跑走的青蟹。 这方法虽然可行，却很少有人会去做。 在这样的沼泽中，从无人迹的地方往往预兆着致命危险。 兄妹俩却总是不得不冒这样的危险。 苇沼这边好一些的蟹场早都被人占去了，像他们兄妹这样外来又没有亲族的兄妹，只好自己跑到苇沼中间艰难又小心地寻找些不那么好的地方，零星布下笼子，碰运气一样抓上几只。 就这样，如果找到的新地方好，抓的青蟹多了，那地方就可能又被人抢去。要是新地方不好，抓的青蟹少，也只好过几天再找新地方。 总之无论怎样都很艰难。 兄妹两个就这样在苇沼里磕磕碰碰地艰难生存着。 遇到过许多次险境，都互相搀扶着度过了。 而对于他们来说，秋季的苇沼还不算可怕。到了冬天，青蟹不再肥美，他们连卖蟹的钱都赚不到。因此在冬季，不能给他们带来活命钱的苇沼才是最让他们害怕与讨厌的。 对于阿蕊来说，却有一样比冬天的苇沼还要讨厌与危险的东西――那些连他们这样孤苦的兄妹的便宜都要占的恶妇刁民。 阿蕊生气又难过，还因为刚才的意外有些忧心兄长的安危，但仍旧乖巧地将这些情绪掩盖下来了。 ――小天人那样好心，她显露出情绪来的话小天人一定会追问的。 已经欠了小天人那么多了，简直不知该怎么报答才好，不能再让小天人卷入兄妹困顿的烦恼中。 阿蕊点点头，轻轻回应兄长：“哥哥小心。” 却在这个时候，她觉得自己粗糙的手被一双又软又暖的小手握住了。 “阿蕊？” 小天人抬头望着她，神情里有些疑惑。 “不是要教我捕蟹吗？为什么不一起去？” 第十四章 - 倾天（网游） - 秉烛 阿蕊天真直率，把心情都写在脸上，她脸上的忧虑与愤怒令人一目了然。 沈聪握住她的手。 这满地凌乱未消的脚印，倒伏的芦苇和拆开四散的蟹笼足以让沈聪明白发生了什么。 阿萼阿蕊兄妹做事小心仔细，也珍惜好不容易找到的蟹场，从不会把场面弄得这样难看reads();。结合阿蕊愤怒的神情――这个地方被人洗劫过了。 这个盗贼嚣张跋扈，不仅把主人家的东西偷窃一空，还把主人家搅得一团乱。 兄妹对沈聪说过青蟹的习性。青蟹胆小喜静，这片蟹场短期内恐怕不会再有产出。 现状对沈聪有利。 兄妹越困窘，她的帮助对他们来说就越发难能可贵。 于是青年阿萼独自离去后，沈聪提出要跟去看看。既然决定将这对兄妹当做突破口，就不能让他们把自己排斥在行动外。 “不是要教我捕蟹吗？为什么不一起去？” 果然，说完这句话后，就收到了来自阿蕊的好感。 …… 咦？ 阿蕊看着天人小小的身影。 是十岁孩子的样子。 像是烧瓷的娃娃。 面孔漂亮但神情却冷冰冰的。 可阿蕊却觉得小天人很可爱。 就像现在，小天人因为得不到回应，又摇了摇小手：“阿蕊。” 小天人轻如鸿羽，不惧苇沼，捕捉青蟹的话确实要比哥哥方便。可是……这种事情也要让小天人做吗？ 虽然是说过要教小天人捕青蟹，但阿蕊现在也反应过来了，小天人那时候说想要学习捕青蟹才不是因为觉得有趣，是为了让自己不要太难过。 阿蕊知道自己有点笨，竟然现在才发现小天人的好意。 可是……既然知道了还怎么能让小天人去嘛！ 但可是……又可是……确实答应过小天人了，要说话不算数吗？ 阿蕊左右为难，有点不知所措。 小天人冷着脸：“我很饿。” “咦？呀！对不起，哥哥……哥哥很快会回来的……你……你……” “你们的速度没有我快，所以我去。” 那样的神情说出那样的话，就好像责备自己连顿饭都无法报答给小天人一样。 但阿蕊觉得，那是小天人藏起来的温柔。 小天人……小天人真好啊。 【得到少女阿蕊的喜爱。】 【当前好感等级：丹心之交（20/100）。】 “那就走吧。” 沈聪拉着少女的手，顺着阿萼离开时的脚印追去。 她的个子实在太矮，这种仿佛兴奋的小孩子牵着大人出游的姿势让她有点尴尬，可少女似乎很喜欢，沈聪于是没有放开手。 好感提示随之而来。 阿蕊天真直率，活泼热情reads();。她似乎很憧憬喜爱天人，只要表现出跟她亲近的意愿，她就会回报相应的好感。 与阿蕊相比，她的哥哥阿萼就难以把握得多。 比如对于阿蕊来说，沈聪主动提出帮忙捕蟹是件值得高兴的事，而阿萼对这件事的态度则完全相反。 当两人赶上青年，短暂的沉默后，沈聪收到了系统提示。 【失去青年阿萼的喜爱。】 【当前好感等级：志趣相投（0/500）】 沈聪一时间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阿萼表面上是个有些畏缩木讷的捕蟹人，但实际上高傲敏锐，心思深沉，不肯轻信他人。 初遇开始，青年对沈聪报以敌意、处处试探。中途因为沈聪的一句话突然增加数以百计的好感。救他命的时候他无动于衷，反驳他的话反而获得他的喜爱。 暂时看来平等与尊重的态度易于被他接受。他也很在乎妹妹，只要真诚对待阿蕊，似乎可以让他稍稍放下心防。 基于这些分析，沈聪认为自己回应阿蕊内心的诉求来找他，应该是件令他高兴的事。 可他为什么不高兴了呢？ 阿萼脸上的神情有点奇怪，像是在责备妹妹阿蕊不懂事，还仿佛有些难言的懊恼。 是因为自己提出帮助，让他觉得自尊心受挫吗？ 沈聪在高傲敏锐之外，又给青年贴上了过度敏感的标签。 阿蕊却没有察觉兄长不悦的心情，高兴地凑到兄长身边。阿萼的神情总算不那么阴沉了。 ――也许这次好感度减少也并完全是件坏事。 至少她知道了游戏的设定有多细腻仔细，跟游戏人物之间的关系如果不好好经营，还会变回平淡甚至恶化。 沈聪收回自己观察的视线，退到一旁。 说不定看得多了，对方也会恼羞成怒。 【得到青年阿萼的喜爱。】 【当前好感等级：志趣相投（5/500）】 “……” 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有了沈聪加入，之后捕捉青蟹的过程确实再简单不过了。 她很快就学会了辨别青蟹的痕迹，只要踏着泥沼，找丛没人靠近过的芦苇，便能轻易捉住那些肥大的螃蟹。 这具天人的身体不会比飞扬的芦苇花更重一点，就算踩在水面上都不会荡起涟漪。青蟹感觉不到她，就没法防备她。 即使沈聪一直分神思索阿萼的喜恶，也在短短时间里捕捉了兄妹想都不敢想的数量。 阿蕊兴奋极了！ “好多啊！”她高兴得要飞起来。 阿萼捏捏妹妹的鼻子：“轻声一点，要被你吓跑的。” 阿蕊忙捏住自己的嘴，安静看沈聪捉来一笼又一笼青蟹reads();。 接着第三笼，第四笼…… “小天人小天人，够多啦。” “够吗？” “哎呀太多啦！小天人真厉害呀！” 【失去青年阿萼的喜爱。】 【当前好感等级：志趣相投（4/500）】 “……” 沈聪又下意识转过头，只看见阿萼复杂难言的视线。 难以揣度。 阿蕊却觉得小天人提着青蟹，像是没反应过来似得定了一会儿，才点头放掉了。 她觉得有点可惜。 好大一只呢！抓过来也可以的。一只的地方还是空得出来的嘛。 可是小天人呆呆的样子真可爱呀。 她笑嘻嘻地拉小天人坐下，心满意足地去一边跟哥哥一起串蟹笼。 沈聪坐在铺了苇叶的泥地上，实在想不明白阿萼的态度。 是什么令他高兴，什么令他生气？ 她觉得非常疲惫。 倒不是因为阿萼复杂的态度令她感到挫败，而是因为捕捉青蟹的过程里，虽然一直掐着时间停下来休息，但消耗精力的速度慢慢超过了恢复的速度。 使用“身体轻盈”“耳聪目明”这些属性时消耗精力的速度成倍增加，发挥优势轻手轻脚走路和普通走路相比，消耗的精力会成倍增长。 与此同时，饥饿程度与口渴程度不断上升。 【饥饿状态下疲劳值翻倍。】 【口渴状态下疲劳值翻倍。】 提示从大约十五分钟一条变成五分钟一条。 就在刚才，她发现即使坐着休息也没办法阻止精力流失，随后就收到了新的提示。 【您感到饥肠辘辘，口干舌燥，无法继续行动。】 沈聪使用的最高真实度，饥饿口渴令她十分难受。 而且不止是这些感觉，她想游戏里大概也会存在饿死与渴死的死亡方式。 死亡会有惩罚，这是肯定的。 还是先解决生计问题，在去思考青年阿萼那脆弱敏感的神经吧。 饥饿状态与口渴状态――幸好这里食水不缺。 沈聪环顾四周寻找干净水洼。 阿蕊也正好回过头来。 ――小天人抱着膝盖，呆呆看着不远处一小汪清亮亮的水。 “小天人……渴了吗？这里的水不能喝。喝了会肚痛。” 【失去青年阿萼的喜爱。】 【当前好感等级：志趣相投（3/500）】 “……嗯reads();。”沈聪一时难以抉择到底哪条信息更糟糕：“那可以吃一只青蟹吗？” 阿蕊又露出为难的神情：“这些肥蟹也不能生吃的。” 【失去青年阿萼的喜爱。】 【当前好感等级：志趣相投（2/500）】 “……好。” 这样干脆利落的回应让阿蕊有点心疼，她忙解释：“这里的水有毒，肥蟹要用梧桐水煮过才能吃。” 【失去青年阿萼的喜爱。】 【当前好感等级：志趣相投（1/500）】 “……好。” “要不然，现在去我家吧？回去以后我煮肥蟹给你吃。” 【失去青年阿萼的喜爱。】 【当前好感等级：志趣相投（0/500）】 “好。” “那我们快走吧？” 【您感到饥肠辘辘，口干舌燥，无法继续行动。】 “……” “小天人，你怎么了？” 也许是这个阶段的好感度已经到零，这一次阿蕊说完话后好感度降低的提示没有再出现。 不过沈聪觉得自己似乎有点明白阿萼对自己好感降低的理由了。 阿蕊一跟自己说话他就不高兴，这应该是她总听同学说的妹控。 可这种病症不是仅在动漫里存在吗？ ――不过游戏也不是现实。 这时听见妹妹焦急闻讯声的阿萼也过来了：“天人怎么了？” 虽然好感度等级一旦达到，似乎就不会再次降低，不过沈聪还是没有再跟阿蕊对话。她仰头对阿萼说：“累了。” 跟内心相反，阿萼显得温和忠厚：“不急，那我们在这儿歇会儿吧。” 饥渴值仍在不住升高，沈聪知道休息没有用处。 没有别的办法。债多不愁。 “我走不动。可以……背我吗？” 阿萼看起来有点错愕。 就在沈聪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他突然背对沈聪俯下身：“您自己能上来吗？” 【得到少女阿蕊的喜爱。】 【当前好感等级：丹心之交（30/100）】 【得到青年阿萼成倍的喜爱。】 【当前好感等级：志趣相投（100/500）】 “……？” 第十五章 - 倾天（网游） - 秉烛 天人力大无穷，身轻如燕，但背起来之后果然也与人间十岁的孩童没什么分别reads();。 阿萼背着天人。一手拎着青蟹，一手扶着天人小小的身体。妹妹阿蕊就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天人说话。 天人多数时候沉默着，耐心等阿蕊说完，随后回应一声。 有时阿蕊也问天人一些问题，诸如人间与天上有什么区别，天人在天上吃什么，玩什么，怎么生活之类的。 阿萼还担心这样的问题太过冒犯，本想阻止妹妹，那天人却认真想了一会儿，耐心将天上的事情讲给妹妹听了。 其中一定是有些隐瞒的，但想必并不是天人自己想要隐瞒，而是有什么禁忌戒律使他不能说出口。 这天人心是好的，但也太没防备。 孤身到人间来，本事也不见得多大，却随便遇见个人就相信了，就跟着来了。 不肯接受供奉，为了捕青蟹将自己弄得精疲力竭，还将这样的弱点暴露人前，毫无戒心地说了出来。 虽然气质拔群，但果然还是个孩子。 只怕从小被家人娇惯着长大，事理上一丝不苟地将他往正道上管教，人情世故上的艰难却丝毫没有叫他见识。 这样的孩子，他的家人怎么舍得叫他独自到人间来呢？ 又或者，这孩子是被故意养成这样的性子，就像人间里大户人家继母养废原配子一样的…… 阿萼想了许多，没注意身边叽叽喳喳的妹妹安静下来了。等到妹妹轻轻拉住他他才回过神来。 阿萼是将自己的妹妹疼到眉梢心间上的，因此语调格外轻柔： “怎么了？” 妹妹阿蕊将白嫩嫩的手指竖在唇间：“哥哥，小天人睡着啦。” 果然，天人的吐息变得格外轻浅，头颅软绵绵地搭在了阿萼的脖颈上，手臂松开了，身体也往下滑了一截，整个重量都交托在了阿萼手上。 “我来提青蟹，哥哥背小天人就好了。” 哎，自己这妹妹啊……说到心好没防备，与那天人是一样的。 但好在妹妹很懂得分辨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 但凡她肯接近的，必然都是没有坏心的。 否则阿萼也不会放任她这天真烂漫的性子。 要说宠爱，阿萼觉得自己就算与那天人的家人相比也不遑多让。 妹妹阿蕊想要的东西，想做的事情，阿萼都会为她寻来为她做好。 因此虽然一时间还没定下到底拿那天人怎么办，但见妹妹喜爱跟天人亲近，阿萼还是开口邀了天人到家中去。 这样的事情都做了，不过是妹妹心疼天人叫自己好好背他，阿萼当然就好好背了。 往上托天人身体的时候天人醒了会儿，道了声谢，但很快又睡着了。 若是起坏心，在这种荒野苇沼里头，抢了他的宝器再将他尸首往泥沼里一沉，也就悄无声息了。 这天人带着一副人间绝不该有的宝图，但阿萼却不觉得他是因为还有什么保命的宝器在才这样无所顾忌reads();。 被妖龙吞掉的那个天人，连挣扎也没有就那么死了。 巫姑迎来的第二个天人，说实在的，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本事。被接到巫姑处时狼狈不堪，后来虽休整一番，也不过一团外包锦绣的草包。 阿萼心底其实是不相信这些天人能在人间闯出什么名堂来的，只是不知为什么，阿萼就是对这些天人在意得不行。 从三年前道士下山引得妖龙作恶开始，阿萼就有些不好的预感。 三年过去，他与妹妹还算有一隅安身，状况也不太糟糕。 然而月前天人星落，阿萼就眼皮直跳。 像他们这样的人，若心有所感，坏事就总会发生的。 是什么？为什么？跟那些天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正因为心怀顾虑，妹妹发现天人的时候阿萼才同意来看看。 是为了打量试探，同时心里还存着一丝杀意。 稍有不对就瞒着妹妹，先下手为强吧。 不是他小题大做。 阿萼与阿蕊身上有一桩关乎生死的秘密。这桩秘密牵涉太大，连阿萼自己也不愿意往深处探究。 为了保护妹妹，阿萼消去了妹妹的记忆，让她以为自己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农家女。 阿萼自己则乔装打扮，幻化男身，做了一对孤苦兄妹中的那个兄长。 她本是美娇娘，如今却也习惯以男人的身份护在妹妹身前，挽袖赤脚挤到男人堆里做活…… 她苦守着妹妹和那个秘密，时常夜不能寐，只怕出什么差错，身边稍稍有一点什么变数她便如惊弓之鸟。 三年前的那场大灾。 这些天人…… “哥哥，你看，那些人。” 又被妹妹拽了拽衣角，阿萼运起目力往前看去，果然看见村中几个闲汉提了几只小笼在稀稀拉拉的芦苇边上说笑。 那些人手里的笼子是妹妹编的。 早前取走她们青蟹的就是这些人无疑。 先前，阿萼其实是想给这些人一点儿教训的。 她借口独自去捉青蟹离开妹妹身边，就是因为察觉这些人似乎并没有走远。 一来是真的生气这些人害得妹妹难过了，二来也怕这些人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因此欲探探底，谁知天人竟带着妹妹追来坏了她的计划。 阿萼心底恼火，就对天人有些迁怒。否则她怎么会真的叫天人去捉青蟹自己却在一旁看着呢？ 不过是不忿天人做了多余事，因此懒得多照看这天人罢了。 她也想过索性找个借口将天人扔下算了。 心中的杀意其实并没有消减，只是悄悄蛰伏着。 暗藏这样的杀机，在接触天人时，就难免流露出些什么来reads();。 有时觉得天人似乎是察觉了什么……每当她动念时天人总会看过来。 虽像个猫儿狗儿一样敏锐，可是又因为自己没有害人之心就觉得旁人不会对他不利――几次以后，阿萼觉得自己将这天人揣摩透了。 这样的小孩子，仰着脸说没力气要背时，阿萼就心软了。 其实是个好孩子，也挺有趣的，板着脸学大人，可处世为人还稚嫩得不行。 阿蕊又喜欢。 留下他给阿蕊做个玩伴也没什么不好的。 阿萼定下心来。 她将天人放下，嘱咐妹妹：“你守着小天人，我去将那些人引走。” 这地方已经是苇沼外围了，要往村中去，必要经过这条路的。 “哥哥行吗？” 阿萼笑：“哥哥有什么不行的？” 阿蕊点头：“嗯，哥哥最厉害啦！” 阿萼提起一堆青蟹往那些泼皮走去，到近处时又撒腿跑开。 这些泼皮本就是觉得她们“兄妹”好欺负，因此拦在这里想要再截些买路财去，此时见她惊惶逃走当然不肯放过，呼呼啦啦全追在了后头。 阿萼灵巧应变，不多时就将人带至罕无人迹的苇沼中间。她自己闪身离开，留下那几人瞎转。地方是她仔细选的，那几人总要受一番磋磨，能不能出来也全靠运气。 不顾那些人的咒骂，阿萼回到妹妹身边。 天人似是累极了，并没有醒来。 她脱下外裳将天人裹好，又在天人白嫩光滑与村童绝不相似的脸上手上摸了湿泥，这才重新将人抱起来。 “我们回家吧。” “哥哥，你这样，你这样……” “他醒来前你给他擦干净就好了。” “真的吗？” “真的。”想到给天人擦脸擦手，妹妹的眼睛都亮了。妹妹果然是极喜爱这漂亮的小天人的。这么白皙柔软，乖巧懂事，谁不喜欢呢。连她自己也挺喜欢。 “他不会生气吗……” “天人心地好，不会生气的。” “对，小天人心最好了。” 哎，傻妹妹啊。 三年前的灾祸，如今的种种变数…… 阿萼心底有种感觉，仿佛冥冥中天道运转，为这些下凡的天人安排了一切。 那被迎进县中的天人意气风发，将这广袤河山都当成他施展拳脚的所在…… 如果心底那份不安真同天人们有关，那么交好这不算讨厌又易掌控的一个或许也算转机。 就先这样吧。 盯紧了，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差错。 第十六章 - 倾天（网游） - 秉烛 阿萼步履稳健，后背宽厚。 沈聪趴在阿萼背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当然这是游戏中模拟的睡眠。 沈聪还收到系统提示。 【您感到体力不支，昏睡过去。】 睡眠的感觉做得非常到位，这是vip用户才能享受到的全真体验，就连那种昏沉疲惫的状态都分毫不差。甚至还有凌乱跳跃的色块在漆黑一团的思绪中浮现，是在模拟梦境。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沈聪感觉阿萼用什么东西把她裹了起来，然后改背为抱。 又听见阿萼对什么人说：“是当年村里的孩子，晕在苇沼边上，我就带了回来。” 大概是遇见阿萼所在村庄中的村民了。 沈聪知道这是阿萼在帮她遮掩身份，她也确实不想被别人知道“天人”来历引起巫姑和另外一位玩家的注意，所以往阿萼怀里缩了缩。 【得到青年阿萼的喜爱。】 【当前好感等级：志趣相投（121/500）】 这一路上沈聪收到了许多次类似的系统提示，数值上上下下，最后她索性不去理会。 不过从结果看，好感度还是上升了。 特别是在她请求阿萼背自己的行为，还有躲到阿萼怀里的行为，都让好感度大幅提升。 沈聪认为是她的示弱令阿萼觉得她对他们兄妹没有威胁，所以对她感到安心放松戒备。 得到xxx的喜爱，应该并不是片面的喜欢的意思，而是各种要素综合后，对方对自己的感官有所改善。 同样，失去喜爱也不代表厌恶，还有种种诸如不认可，不信服等情绪。 喜爱是因满意产生的正面印象，失去喜爱是因失望而带来的负面印象。得到喜爱并不代表对方喜欢你，失去喜爱也并不代表对方讨厌你。就像朋友间会吵架，但朋友仍旧是朋友。 关系状态不是由数值决定，而由好感度等级决定。就像阿萼身上的萍水相逢、道义之交、志趣相投，每个等级都会有自己的阀值reads();。 比如沈聪在龙王的事件上站在了龙王的立场思考，这个行为令好感度提升了一个档次。 这么想，等级能够提升，应该也能够降低。 会有一些特殊的行为，极端一点，如果沈聪伤害了阿蕊，阿萼跟她的关系就一定会变成“仇人”一类。 先前并没有因为数值变动而清零降等，那么恐怕等级也并不是数值填满后就能升级。增加与减少的数值只是系统对对方喜恶的暗示。 沈聪扒开裹住自己的布料――是阿萼的衣服，她看见阿萼神情柔和的脸。 青年体贴而小声地问道：“你是睡着了还是没了知觉？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马上就到了。” “没有难受。” 虽然她这样说，阿萼还是抱着她加快脚步奔跑起来。一到家中，先将她小心安置在床上：“这是我们兄妹家里，简陋了些，不过平日不会有人来，你先歇着。” 【青年阿萼邀请您进入家中。】 “谢谢。” 【接受青年阿萼的邀请。】 【体力精力回复速度上升100%。】 在房屋里恢复精力的速度要比在野外快。躺倒又比坐着的时候快。 暂时不用担心会累死了。 下一项要解决的是食水问题。 …… 阿萼将天人放在床上，就见天人仰起头：“我口渴了，可以喝些水吗？” 这问的真有趣。 有什么不可以呢？ 明明是天人，却小心翼翼的。 天人这拘谨懂事的样子令一旁的妹妹喜爱得小脸通红：“有水的，我去我去。” “麻烦了。” “不麻烦的，不麻烦的。” 家中这些器什都有些破旧，想必妹妹拿在手里又要不好意思端出来给天人用了。家中的水也是隔夜水，又连茶叶末子都没有，拿来招待天人也实在寒酸。阿萼将妹妹阿蕊拦下：“我去吧，正好换些吃的来。你给天人擦擦面。” “哎呀是呢！” 妹妹慌慌张张翻出一块新布巾子，绞湿了拿到天人面前。 “刚才怕被人认出你来，就给你身上抹了泥巴……是干净的泥巴，嗯，你擦擦吧。这块是干净的，我做绣活剩下的料子，没用过呢。” 天人捧着巾子往脸上抹了两下：“我没有力气。” “呀，我帮你擦！” 阿萼看着有趣。 干净的泥巴。 哈哈妹妹呀。 那样小小的被她娇惯疼爱着的妹妹也到了这样的年纪，也会照顾人了reads();。 不过那天人，要是不去想他是天人的事，只将他当个普通的凡人孩子，确实也乖巧可人，惹人疼爱。 阿萼也愿意对他好一些。 她问道：“乡野间的小店也没什么美味，不过天人可有什么忌口吗？” “没有，普通一点就好。” 天人回答的时候会下意识坐直身体，直视人的眼睛。 好教养。 阿萼也不跟天人推让，出去收拾了几只青蟹出来，要出院子时又回头看一眼：妹妹正从院子里抱过来一床被子，神情有点困窘，似乎害怕天人会嫌弃。 阿萼便又停下来听里面天人说什么。 “是……是干净的，我洗过，刚晒好的。” “谢谢。”天人似乎是想了想怎么夸赞这床旧被子，又补充一句：“味道很好闻。” 笨拙又懂事。 妹妹高兴地笑起来。 阿萼心里也高兴了。 天人神情里并没有勉强，可见是真不嫌弃。表里如一朴实无华，这样的孩子给妹妹当玩伴，很好。 妹妹也许久没有这样开怀了。 她放心地提青蟹出去。 青蟹有水毒，要用梧桐叶清毒。梧桐煮蟹一时弄不好，不如直接用青蟹换吃的更快。村里只有小食铺子能拿出一点好菜，她特地从后门进去，换了一些粥菜饼点。他并没有叫店家给收拾多么丰盛的吃食来，只是加了一碟糟卤过的冷肉，是想过会儿试试天人是否真的在吃喝上没有要求。 走时想起家里也没有好用的餐碗，便又压下一只青蟹，赁了食铺里的碗筷。 虽然是简单的食物，但仍旧比平常兄妹吃的好。阿萼不想给人看见，匆忙用布巾盖住食篮往家里去，在门口时听见妹妹阿蕊正跟小天人说话。 “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哩……” 里面沉默了一会儿。 阿萼就也提着篮子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天人犹豫片刻，道：“沈长歌。” 连名字都说了啊。 真是毫无防备。 …… 【得到青年阿萼的喜爱。】 【当前好感等级：志趣相投（123/500）】 沈聪朝门边望去。 阿蕊毫无所觉，她沉浸在自己的快乐里。 “呀！姓沈呢，天人也有姓吗？” “有。” “是哪个长歌？” “放声……高歌？” “真好听reads();。那你会唱歌吗？” 沈聪迟疑了：“我……” 在游戏里无法说出现实的名字。沈聪根本就没有注意过系统给予的名字。而忘记名字会导致契合度降低。 刚才就刷出一条提示【身份契合度降低。】，不知道具体会有什么影响。 沈长歌。 不会唱歌……会不会也降低契合度呢，要随便学唱一首吗。 这时阿萼终于推开门：“来吃饭吧。天人不是渴了？你怎么缠着天人说话。” “呀！”阿蕊从床边跳起来，垂着头：“我没有注意。对不起。” 沈聪摇头。 阿蕊又笑起来：“哥，不要再叫小天人天人啦，小天人有名字呢！他告诉我了，叫――” 阿蕊朝她眨眼睛。 沈聪明白了，阿蕊是想要她自己向阿萼介绍。 于是沈聪伸出手：“我是沈长歌，你好。” 古怪的姿势，是天人的礼仪吗？ 阿萼握住天人的手。又小又软。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还能够看见一点依赖和亲近。像新生的雏鸡雏鸭，看见谁都跟着走。 阿萼被自己的联想逗笑了。 “你好，我是……李萼。” “我也来我也来！你好，我是李蕊。” 【得到青年李萼的认可。】 【得到少女李蕊的认可。】 【下线点激活。】 【身份契合度提升。】 得到更详细信息之后系统就自己刷新纪录。提示中青年阿萼变成了青年李萼。 喜爱变成了认可。 下线点也激活了。沈聪查找过离开游戏的三种方式，其中一种就是激活下线点。游戏公司并没有给出介绍，只叫玩家自行探索。原来是这样激活的。 但好感度没有变化。 身份契合度又是什么呢。 沈聪在脑子里思索这些零零碎碎的信息，李萼兄妹已经摆好了饭菜。 她面前的是最好的一份，甚至还有一碟冷切的肉脯，李萼李蕊兄妹只捧了个干米饼在啃。 李萼兄妹大概很少吃这样的肉菜，或者连见都很少见。李萼倒还好，李蕊咬一口米饼就忍不住抬头看沈聪吃了没有。 “是赤彘肉呢，很香的。小长歌你快吃呀。” 沈聪很饿，肉很香，食材也很珍奇。 可这不过是游戏。 沈聪不至于需要在游戏里满足口腹之欲。 对她来说吃东西是为了脱离饥饿属性，食物的味道是可以省去的东西reads();。 而对于李萼兄妹来说，这个虚假的世界就是他们的真实。沈聪眼里的数据对他们来说却至关重要。 有人给予，就要回报。 沈聪问：“赤彘是什么？” “小长歌你不知道呀！天上没有吗？” “没有。” “就是这种……”阿蕊放下米饼，把两只手放在耳边，然后哼哼唧唧地叫唤了两声，“披红毛的，凶凶的，耳朵很大，鼻子这样，是从山上跑下来的野物。很厉害很难抓呢！” 大概是红毛野猪类似的东西。 沈聪把装肉脯的小碟子往阿蕊面前推：“在……天上，我们叫野猪，我不能吃。” “呀！”阿蕊仔细观察着小天人的神情，探究对方是不是在骗自己。怎么会有人不能吃这么好吃的肉呢？可小天人神情坦然。阿蕊遗憾极了：“一点点都不能吃吗？可好吃啦，平常我闻到香味就能多吃几碗糠饭！真的一口都不能吃吗？” “不能。” “那……天人都不能吃吗？可是阿姑没有说。啊！你是骗我的！阿姑还用彘肉供奉过天人的。” 显然说这是每个天人都不能吃的东西很快就会被揭穿。沈聪换个说法：“只有我不能，我得了一种病，吃了彘肉会浑身发痒。” 阿蕊狐疑：“真的吗？”可小天人太懂事了！一定想把肉留给自己吃！一定是说谎的！“怎么可能有这种病！” “真的。”沈聪面不改色。近十几年来科技发展，医疗水平提高，许多病状都难觅踪迹。但稍早一些，就在沈聪小时候，过敏病例其实十分常见。起红疹，呼吸困难，呕吐腹泻……沈聪记得自己似乎确实有过猪肉过敏的症状。她随口形容症状，又说：“有些人吃不惯湖鱼海鲜，或者有些人吃不惯青蟹，或者闻不了花的香气，又或者喝不惯别的地方的水……我就是这样，不能吃彘肉。你不信吗？我可以吃一片给你看。” 阿蕊张口结舌。 “不不不不不……我相信的，你千万别吃啊！” 沈聪点头，吃饭。 阿蕊看着沈聪冷淡镇定的漂亮小脸，又看看哥哥。 阿萼夹了一片肉起来：“快吃，不要浪费。” 阿蕊欢呼一声，高兴地大快朵颐起来。 【失去青年李萼的喜爱。】 【当前好感等级：志趣相投（120/500）】 【得到青年李萼的喜爱。】 【当前好感等级：志趣相投（130/500）】 沈聪咽下口中的食物。 她已经不打算再纠结李萼的喜恶，反正也纠结不出结果来。 倒是喜爱…… 这次又变成喜爱了。 喜爱跟认可到底有什么不同。 喜爱等级昭示两人之间的关系，而认可则用来激活下线点吗。 第十七章 - 倾天（网游） - 秉烛 一日就这么过去了。 晚上李萼兄妹把沈聪让在了里间，外面妹妹睡在床上，哥哥打了地铺。 在游戏里睡觉感觉有点奇怪。 这跟之前体力耗尽的惩罚式“昏睡”不一样。 沈聪在床上干躺了五分钟，觉得反正下线点也已经激活，不如干脆下线。但是游戏通过思维加速将游戏时间的比例与现实时间的比例拉到24:1，这样一来睡一晚在现实也才十来分钟，上线下线实在不划算reads();。万一不小心错过时间，李萼兄妹发现自己不在家里，解释起来会比较复杂。 这正是建立关系的重要时候，还是不要做这么出格的事。 她最终还是乖乖躺在床上，也许是消耗的体力太多，最后居然真的睡着了。 也许是系统帮玩家消磨时间，沈聪睡得很熟，一夜无梦，睁眼就是第二天。 她醒来时李萼李蕊兄妹已经起床。 李蕊去食铺里换了粥点回来，见沈聪醒了，忙围过来带她洗漱。李萼则蹲在外屋处理昨天抓来养在水里的青蟹。 “过会儿要去县城里卖青蟹。村里换不下这么多青蟹的，而且在村里换要折价那——么——那——么多呢！”阿蕊比了个大大的手势，然后期待地看着小天人：“长歌去吗？” 解开草兜后乱爬的青蟹又被一只只抓回来，用梧桐叶裹住再绑上草绳。 阿萼查看过每只品相后把青蟹分成几份，做上记号，然后在木桶里新换了水：“我去就好，阿蕊陪……长歌在家歇息吧。”阿萼似乎不太习惯直接叫出小天人的名字。 阿蕊想要让小天人见见人间的世面，她也想跟小天人一起去县里玩耍。可她想了想……小天人刚才确实看起来好累啊，应该好好休息。 她单纯率真，忍不住失望和沮丧，脸上的神情就难过起来。 “不需要再休息了。”沈聪蹲着帮阿萼一起整理青蟹：“我也想去县城看看。” 她不是真的到游戏里来看风景体验生活的，既然决定要“好好玩”，首先得收集信息，弄明白自己在什么地方，有什么样的对手以及要面临的是哪种挑战。 阿萼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突然说：“长歌长得太好看了。” 阿蕊虽不明白哥哥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但她还是一脸认同地附和：“是啊，长歌长得太好看了！” 沈聪莫名所以，阿萼看着妹妹摇头。 “去县里是要路引的。长歌不想张扬天人身份，拿路引会很麻烦。我们可以说她是同村水患时流落在外的孩子，可周围哪家会有这么漂亮的孩子呢？” “呀！”阿蕊显然从来没想过这件事。 沈聪也没有。不是没想到。就算在现代也许要随身携带身份卡，古时候的路引她在文学作品里见过，并不觉得离奇。她是没想到游戏的还原度会这么高，会给玩家设置这么多障碍。 不……听李萼的意思，如果她肯暴露天人身份，就不会有这些烦恼，表面上游戏还是给玩家降低过难度了。 但深究的话……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表露自己的与众不同，就像漆黑夜晚里亮盏灯，实在太显眼。 要利用天人身份吗？ 不。 除了不喜欢引起关注与不想这么快跟巫姑接触这些理由外，对于沈聪来说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在自由平等的文明社会长大，她希望能够维持住文明人的风度。即使在虚拟的世界，她也不希望处于高别人一等的阶层，不希望被别人当做神灵偶像崇拜。 这就是为什么“供奉天人”的说法令她厌恶。 要利用天人的身份吗？ 当然不reads();。 “没有别的办法？” 【得到青年李萼的喜爱。】 【当前好感等级：志趣相投（135/500）】 沈聪抬头去看阿萼，阿萼也垂头盯着她的脸看，为难地说：“先去村正家试试吧。” 要去村正家里，穿着原本的衣服是不行的。 霜色的连身小衣小裤，整齐洁净，上面还带着光华熠熠的青碧色流云纹。 头上是同色的发带，束起两个髽鬏，还散着些碎头发披垂至肩。 赤手赤脚，手腕上丝带系着一枚玉牌，脖颈上带着一枚长命项圈。 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的人间小孩。 “阿蕊去取身衣服来。” “啊？” “你的衣服。” 阿蕊踟蹰着不肯去：“怎么能穿我的衣服呢……而且……而且……”她看了哥哥一眼，“那好吧……” 阿萼的衣服对于沈聪来说实在太大了。 阿蕊翻翻捡捡，找出一身还算看得过去的，扭扭捏捏递出来：“真的要穿我的吗？” 沈聪接过来：“谢谢。” 衣服上虽然打着补丁，但洗得十分干净，破损的地方还绣着一簇白色微紫的小花。 她摸摸那簇桐花：“很好看。” “是我自己绣的梧桐花。” “阿蕊很厉害。” 阿蕊红着脸左右扭头，阿萼摸摸妹妹的头发，笑着看她。 被哥哥取笑了。 原本让小天人穿自己的衣服就已经令阿蕊无比羞涩，更何况还被哥哥笑。 她不服气地故作镇定：“呀！长歌身上的衣服要怎么脱？” 说完凑过去研究。 没有扣子，没有系带，虽然宽松，可衣裤是连成一体的。 “嗯……”沈聪看着兄妹俩。 阿萼把妹妹拽走：“所谓‘天|衣无缝’，脱不下来的。你跟我出去。” 意识到自己又莽撞地做了傻事，阿蕊脸烫得能煮蛋，忙跑出去了。 阿萼也走到门边，回头问：“自己能行吗？” 沈聪点头。 阿萼这才也出去了。 布衣布裙袜袋粗鞋，穿起来并不复杂。原本穿在身上的衣服果然脱不下来，这大概是游戏对“孩童”形象的某种保护。 外面套上衣服之后，这套天|衣就自动调整成贴身的衣物。 阿蕊的衣服也比沈聪现在的体型要大了很多，穿着十分宽松，不过正好把小玉牌藏在袖子里reads();。 随后阿蕊进来用布绳帮她把袖口裙腰绑起来。鞋子也太大，找出麻线缝了缝。 “我哥哥去找东西了。”她把沈聪的头发梳好，脸又红了：“长歌这样也好看。” “唔……”沈聪没太注意阿蕊说了什么。先前因为饥渴交加，精力不济，因此没有随便使用会消耗精力的【博物术】技能。今天已经得到了充分休息，沈聪试着对阿蕊的衣服用了【博物术】。 【博物术（领悟）·初级（1/1000）：使用博物术后有一定几率对主观判断得出的信息作出补充，使用后目标物信息将自动记录在博物簿（待领取）中。消耗精力10点。】 【收集信息完成，博物术·初级成功率上升。】 【少女李蕊的旧衣服，虽然破旧，但十分保暖。套装，桐音素色（繁花连素色，不愧知音识）。赠送（丹心之交·认可），激活套装属性：体力恢复速度上升50%，天赋技能损耗精力降低50%，饱食下降速度降低50%。？？？，？？？，？？？】 “……” 信息并不完整，但显露出来的部分足以让沈聪认识到这套旧衣的珍贵。二分之一比率，简单折算成时间，相当于别人努力两天才能做到的事情，她只要消耗一天就能完成。 虽然没有玩过类似的角色扮演游戏，但沈聪听过不少关于游戏装备的讨论。初始装备增加的数值是十分吝啬的，并且多数都是数字增加而非百分比增加。 沈聪暂时无法判断为什么阿蕊随手拿来的旧衣竟然有这样的价值。是这对兄妹本身坐拥宝山却不自知，还是因为自己的福缘属性赋予装备殊属性，或者是彩蛋、好感值的特殊奖励？ 到头来唯有一件事情可以确认，阿蕊说出衣服上绣制的是梧桐花后，博物术的成功率上升了。 沈聪又尝试着去看李蕊身上穿的衣服。 【博物术（领悟）·初级（11/1000）：使用博物术后有一定几率对主观判断得出的信息作出补充，使用后目标物信息将自动记录在博物簿（待领取）中。消耗精力10点。】 【破烂的麻布衣裙，？？？，？？？】 属性没有改变。但博物术之后的数值改变了。博物术是通过不断使用升级的。 沈聪又使用了一次。 这次服装后的问好内容仍没有显露，博物术后数值增加了1。 如果假定上次的使用是成功的，这次是失败的，那么成功得到数值是10，失败提升的则是1。 沈聪盯着阿蕊看，让阿蕊有点局促：“小长歌，怎么了？” “衣服是你自己做的吗？” “我跟哥用旧衣服改的。帮人家做秀活的时候，主家把剩下的绣线都给我了，所以就在上面绣了花。” “嗯。” “你穿不惯裙子吗？卖了大肥蟹我去扯些布帮你做新衣服。” 沈聪心思游走在其它地方，没有听出阿蕊话里的古怪。 “不用破费，穿裙子挺好的，我很喜欢。” “咦？”阿蕊又脸红了。 第十八章 - 倾天（网游） - 秉烛 阿萼采回来好种草叶草根，捣成汁液帮沈聪抹脸抹头发。 草汁将沈聪白皙的小脸变得蜡黄，乌黑莹丽的头发也枯草一样粗糙。再抹上些灶灰，沈聪的形象就从漂亮的瓷娃娃变成一个脏兮兮的……还是挺好看的孩子。 阿蕊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哥，哥，好了吧？不用这样吧？” 穿着阿蕊旧衣服的沈聪看起来瘦小伶仃，她在水缸里照了自己的样子：“这很好。” 【博物术（领悟）·初级（12/1000）：使用博物术后有一定几率对主观判断得出的信息作出补充，使用后目标物信息将自动记录在博物簿（待领取）中。消耗精力10点。】 【青年李萼做的伪装，虽然材料粗糙，但效果似乎很好。回报（志趣相投），激活属性：存在感降低百分之十。？？？，？？？，？？？】 阿萼摇头：“神情畏缩惊慌些，受苦的小——女孩子不像你这样。” 沈聪想象着做了个表情。 阿萼阿蕊只看见小天人冷着脸皱眉抽嘴角。 阿萼：“算了，藏在我后头吧，低头别出来。” 让高贵的天人表演受到惊吓的小孩子看起来实在太难了。 沈聪过去拉着阿萼的一角，缩在了阿萼身后：“这样？” 勉强算有点样子。 阿萼点头：“你是小桐村村头赖头李家幺女，三年前家毁人亡，独自流落在外。就叫阿音。阿音胆小，而且不会说话。你有房远亲在省城，只是多年不曾来往。我就说想托人带你去省城寻亲，给你落籍办路引。” “嗯。”沈聪没问原本的阿音去了哪里。龙王震怒，百姓似无葬身处。这只是虚拟人物在虚拟世界的消亡，但李萼李蕊兄妹的情感却是真实的。沈聪觉得这种话题有点沉重。 见村正的事情倒是很顺利。 这些年水患泛滥，凤凰湖周边许多流民，重编户籍花费了不少精力reads();。几年下来，陆陆续续还是有流民出现。因此只要有像李萼李蕊这样在水头村老实待了三年的外村人作保，村正也就不多事，直接帮忙签了保条。之后就是拿着保条去县里找到旧本对照，就可以再重新注籍。批路引要等的时间会长一点，但有了保条，在县内就可以畅行无阻。 李萼李蕊其实也是拿保条来往县城的。 回去路上遇见一个挎篮的妇人，把李萼兄妹拦了下来。 “萼小郎啊，刚才看见你提了一兜东西往村正家，还带着小妹，干什么去？” 李萼憨笑：“三阿嬢。” “干什么去的？” 李萼往自己身后看一眼：“今天去捕蟹，遇见过去小桐村跟阿蕊一起玩耍的妹妹，带来请村正写个保条。” “唷，就她一个？可怜兮兮的。”妇人把拉着李萼衣角藏在李萼身后的沈聪拉出来。 沈聪装作害怕地往后躲，李蕊也上来挡住妇人视线：“三阿嬢，阿音怕生呢。” 妇人不依不饶地往那边探头：“这么小个子，外面独自过得辛苦哟？多大了？” “阿音比我小几个月。” “可怜可怜。”妇人啧着嘴，一边又朝李萼挤眼睛：“是要养个童媳？” 李萼窘迫地摆手：“她在省府里有门远亲，过去她阿爹照顾我们兄妹许多，如今她一个人辛苦，我们想托人帮她去省城寻亲。” 妇人仍旧不依不饶，眼珠子滴溜溜转：“省府有远亲？哎呀，去了省府可就攀不上了。 “三阿嬢，阿蕊都还在呢，别说这些。” 妇人笑：“诶哟，萼小郎啊，你真是忠厚老实。这么大个姑娘捡回来，给穿的好衣服，还听说你晨里去换了好菜呢，以前帮过忙你就这样掏家底啊，也给阿蕊留点嫁妆钿。你家叔叔也帮忙给你起房子，也不见你提一兜兜蟹子去看看叔叔呢。” 李萼面红耳赤，张口结舌。李蕊在旁边脆声说：“大府老爷派民役给流民起房子，我跟哥哥感恩戴德，每天都要朝县里叩个头呢。当然忠生阿叔也要谢。我们要去县里给阿音姐办籍书，今天抓的肥蟹还剩两个，本来想晚上吃，那给忠生阿叔拿去配稀米汤吧。多的也没有啦。阿音姐的盘缠，我的嫁妆钿都还没影子呢。” “哎哟，伶牙俐齿，阿嬢哪能真要你们东西呢。”她说完挎着篮子扭头走了，还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 等她走远，阿蕊拍拍胸脯，也往地上啐一口。 “烂嘴妇家。” “阿蕊。”阿萼不赞同地警告妹妹。妇人走远，他身上那种老实巴交的气质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忧虑神情。“以后要带长歌离她远些。” “就是嘛。”阿蕊吐着舌头，凑去沈聪耳边小声说：“这是村里的长舌妇，最讨人嫌了。” 沈聪点头。 阿蕊又有点踟蹰：“是不是……很讨厌？以后我不会让她靠近你的。” “没什么。” 这种爱贪便宜的恶邻设计得很真实。 虽然沈聪这样说，阿蕊还是恹恹的。她觉得村里这拿不出手的八婆让她在小天人面前丢了面子。小天人要是厌烦了想走了怎么办呢？ 她偷偷去看小天人reads();。 可小天人总是冷着脸，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不过小天人哪里伶仃可怜了嘛。 虽然个子小点，脸上涂抹得黑了点，但小天人穿裙子的样子真好看！ 真好看！ 穿上裙子的小天人……哎呀哎呀哎呀真好看！ 【得到少女李蕊成倍的喜爱。】 【当前好感等级：丹心之交（50/100）】 “……”沈聪把目光滑过李蕊。 李萼好像也突然给出过成倍的喜爱。 那时候是什么情况？请他背自己，向他示弱。 李蕊又是因为什么？面对外界的不友善时，表现得无所谓一点吗。 沈聪这么若有所思地看着李蕊太久，李蕊拉住她的手摇了摇：“长歌，怎么啦？” “嗯，走不动了。” 沈聪说了谎，想试试自己的猜测是否准确。 李蕊回头看哥哥：“哥，长歌走不动啦。” 李萼往四周看了看。他们已经走到偏僻地周围没什么人烟。他蹲下身：“我背你。” “嗯。” 天人小巧轻盈，似乎觉得麻烦了别人，所以神情有些躲闪。 那张总是冷着的漂亮小脸上出现一点红晕，十分可爱。 天人真是受造物钟爱。 【得到青年李萼成倍的喜爱。】 【当前好感等级：志趣相投（150/500）】 她的猜测没有错。 沈聪趴到李萼的背上。 “谢谢。” 毕竟是成年人，这样装小孩的试探行为让她自己觉得有点尴尬。 一边李蕊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拉住她的手：“没关系的，哥哥力气也可大啦！不过没有长歌你大呢。” 李蕊捂着嘴笑起来，李萼刮刮妹妹的鼻子：“淘气鬼。” 李蕊摇晃着沈聪的手嘻嘻笑起来，沈聪也回握住她的手。 【得到少女李蕊成倍的喜爱。】 【当前好感等级：丹心之交（70/100）】 李萼托住她：“我们回家。” 帮她擦洗面颊手臂，为她找来食物衣服，让她睡自己的床铺，因她疲惫背她回家。 接受他们的好意与帮助，就能够获得他们的喜爱。 这对兄妹十分温柔。 第十九章 - 倾天（网游） - 秉烛 水头村距离清源县城大约有二十里路reads();。 李萼原本打算回家收拾些东西就动身上路，但天人先前精力不济，他又有些犹豫。 “阿蕊就跟长歌在家吧。” 不该说谎。 沈聪不知道要怎么收拾自己造的烂摊子，还好有李蕊解围。 “可是我想去玩呢……” 沈聪附和：“我已经不累了。” 李萼想了一会儿，做了决定：“那我背着长歌，阿蕊提东西。” 她早看出来八成是天人想去城里逛逛又不好意思开口，妹妹便在一旁帮腔。 不过天人乖巧，她也乐意带着。 “……谢谢。” 真不该说谎。 天人害羞了。 李萼蹲下身来背起天人。 真有趣。 【得到青年李萼的喜爱。】 【当前好感等级：志趣相投（155/500）】 沈聪只好让李萼一路背着，快进城时实在不好意思，才执意下来自己走。 李蕊却觉得这样小的孩子，又是一看就知道没吃过苦的天人，还是背着好。 “鞋子不太合脚，小长歌你还是不要勉强吧。哥哥背得动的。” “已经休息好了。鞋子也很好。” 李萼善解人意得多，知道天人是不好意思：“那就走一会儿吧，累了要说。” “……嗯。” 天人竟然臊得垂头扭脸。 真有意思。 【得到青年李萼的喜爱。】 【当前好感等级：志趣相投（160/500）】 “……” 这时正是午时刚过，三个人是吃过来的，加上也没有什么银钱，所以找了个僻静角落一人取了一块米饼吃。虽然这一带农耕多种水稻，但农人自食的多是糙米糠米，像这样的粳米饼已经十分难得。更何况沈聪手里的还夹着时蔬腌制的小菜和一些鸡肉脯。 李蕊特地问过沈聪能不能吃鸡肉。 说自己什么肉都不能吃会显得太刻意，沈聪就说了能吃。 不知道这对兄妹是什么时候弄来的鸡肉。 沈聪没有试图把自己的菜分给两兄妹。 穿李蕊的旧衣服、跟他们平等相交、一起蹲在角落啃米饼……这些事已经够让李蕊恐慌的了。 饭后兄妹俩领着沈聪绕到一间粉墙青瓦的大宅后门，敲开门，里面的家仆亲热地跟兄妹打了招呼，随后说：“我去叫李婆奶来，你们稍等。” 人走远，李蕊跟沈聪解释reads();。 “这是方员外家，员外人很好，三年前……那时候开了许多施粥铺子。我跟哥哥捕了青蟹或是什么野物会送一些过来。李婆奶是员外老爷的奶娘，嫁的方家家生子，她自己娘家姓李，因为李姓，对我们多有照顾。” 说完不久就有个清秀矍铄不显老态的老妇人过来了，见到李蕊，先从怀里掏出一包点心塞进李蕊手里：“我想着你们兄妹大约过来了，就留了两块点心，不值什么，拿着尝尝吧。” 李萼把一只小桶放下：“阿婆，这是新捕的青蟹，给员外下酒。” 老妇人显然习惯李萼兄妹送东西来了，因此没推拒，只说：“这许多？” “今次运气好，找到新蟹场子了。” 老妇人也显得很高兴：“你们兄妹有良心，总是有福报的。”又问：“身后桶子里也是？” “嗯，这就拎去集子上卖了。” “卖什么，咱们家里还能收不下吗？” “太多了……” “少爷要为天人办金桂全蟹宴呢，不多，刚刚好。” 李萼笑了：“哎。那我送进去。” 老妇人这才看见躲在李萼兄妹身后的沈聪：“这是谁家的小囡？” 李蕊接话：“是从前跟我同村总一道玩的小音，三年前……今在凤凰湖边遇见了，独身一人，又不会说话，我跟哥哥就想托人去省府帮她寻寻亲。今天要去衙里补籍书的。” 老妇人眼睛看不清楚，就弯下腰来摸摸沈聪的脸：“就是蕊囡说过的小音？婆奶记得是个同岁的孩子，还是这样小的个子，可怜见的。” 沈聪尽职演一个怕生自闭的孤儿，忙往李蕊身后躲。 老妇人心肠软，哎哟哎哟叹着气：“真是作孽，快领进来，去我屋里坐坐，有留下的桂花糖水，喝不喝？” “阿音，阿婆最是善心了。” 沈聪尽力扮演一个怕生的小女孩怯生生把手放在老妇人伸出的粗糙手掌上。 【得到方员外乳母方李氏的喜爱。】 【伪装状态，好感度无法开启。】 【得到方员外乳母方李氏的认可。】 【伪装状态，认可无效。】 嗯？ 沈聪来不及思索，就被老太太搂在怀里。 “哎哟，哎哟，”老太太怜爱地低下头来仔细看了看这个羞怯瘦小的女孩子，她眼睛不好，倒是没有看穿沈聪的伪装，“小脸真俊，可人疼哟。” 沈聪就这样被老太太端详了一会儿：似乎有点不对劲？ 她越假装怕生与羞怯，面前npc给出的喜爱就越多。 这是……是叫卖萌吗。 “小囡崽，还害羞了。来来，我带你们吃东西去。” 【得到方员外乳母方李氏的喜爱reads();。】 【伪装状态，好感度无法开启。】 “……” 沈聪觉得系统提示让人有点难以正视。 她关掉了弹出功能，又别扭地被老太太牵进内院，直到手里捧上桂花糖水还没缓和过来。 李蕊已经旁敲侧击地问了一路关于要来吃金桂全蟹宴的天人的事情了。 天人实在是个新鲜话题，方李氏也说得兴致勃勃：“两位天人，年纪虽然还小，但生得金童玉女一般，通身气度哪怕是皇宫里的皇子公主也比不了的吧。天人少爷住进县衙里去了，天人小姐就给接进来，住在咱们小姐屋里。虽然是神仙人物，但是待咱们也宽厚亲善，并不摆什么架子的。说来那位天人少爷正是从你们水头村来的。” 李蕊称是：“天人星正巧落在我们村子里，巫姑奶奶就将天人少爷迎回来了，月前恭恭敬敬送到县上来的。” “可不是吗，真热闹啊。当时我还想着，老骨头了，能见一回天人也值了，谁知不几天天人小姐就找了来。说是瞧见了天人令，得知龙王爷爷吃了天人，又犯了天条，因此赶来与天人少爷汇合，要一起替天行道呢。” 李蕊好奇道：“天人令是什么？” 方李氏道：“咱们凡人怎么看得见呢？只有天人才看得见的。我只知道天人少爷小姐每天都用天人令跟天人们互通消息，说几日后还有天人要来呢。” 李蕊露出羡慕的神情：“还有天人要来啊。” “就是呢，城里大户都各处搜集奇珍，收揽异宝。只等天人们来了，也像咱们家似的能迎一位到家里住。” “想着那样的盛况，心里也欢喜。”李蕊附和着，又问，“天人少爷在村里的时候说要发什么英雄帖，叫咱们凡人也一起替天行道积累功德的……如今怎么样了？” “是有的，出钱出力出物，可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送来就照单全收。天人少爷说了，不能扰民生息，因此来送钱送物需是力所能及的，出力的呢，多少要有点功夫底子才行。倒是天人小姐那边要了个院子，又收拢了许多火消黄牙的，这石头那木头……说是要炼天人雷呢。那边会请些陶器师傅，烟火铺子师傅，还有几位药铺伙计道观里的道长。总之天人少爷收了财物人的，天人小姐请来打下手的，都能在天人福缘帐上记一笔了。那都是功德呢。死后阎王爷算账，是要把这一笔功德算上的。” “真好呀……可惜我什么都没有又什么都不会。” 方李氏笑：“你们兄妹是有福气的，龙王老爷发怒，只你们兄妹逃了出来。不必跟旁人争那些功德的。况且怎么是什么都不会呢？你们兄妹都有能耐的。” 李蕊不好意思笑笑，又偏头去看沈聪捧在手里的甜水，似乎是怕她洒了。 沈聪微不可查地朝她点了点头，李蕊就不再继续话题，而是打开随身的小包裹。 里面原来是荷包跟手帕：“这是夫人小姐要的蒹葭白鹭图样，这是芦苇覆霜，还有这个是我自己想的秋桂金蟾图。” 方李氏拿起绣品凑在眼底，一边看一边啧啧有声：“我有这样一个又聪明又灵巧又懂事的孙女儿就好了。你兄长也能干得很，你们兄妹就到咱们家里做活就好了。” 李蕊推拒：“麻烦府里这么多了，只怕以后偿还不起，不敢再腆着脸皮来讨生活。” 方李氏摸摸她的头发：“也有志气。”说完拿着绣品站起来：“你们坐着，果子茶自己吃，我把这些送去夫人小姐那里。” 第二十章 - 倾天（网游） - 秉烛 确定方李氏走远了，李蕊迫不及待凑到沈聪身边，小声问：“小长歌，天人令是什么？只有天人能看见呢，你也看见了吗？” 游戏里没有供给玩家使用的便捷通讯功能。玩家当然可以给彼此写信，但效率不太高。只有玩家能看见的话……大概是游戏外的通讯软件一类的东西。 玩家还有个论坛，也可以在那里交流。 这是游戏内的npc无法接触到的东西。 沈聪对李蕊说：“是传讯用的手段。我看不见。我跟他们不是一起的。” “那长歌你能用吗？能用那个天人令跟认识的天人联络吗？” 上通讯软件或者发帖，她当然是行的。 沈聪点头。 “那……你不试试吗？说不定能找到认识的人。那样长歌就不用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了。” 李蕊是在忧心她寂寞。 “不需要。” “哦……”李蕊有点自己也捉摸不透的高兴。小长歌不去找同伴，就会在自己身边待久一点的吧。“那……天人雷呢？” 陶器师傅、烟火铺师傅、药铺伙计、道观里的道长、火消黄牙。火消大概是硝石，那么黄牙是硫磺吗？那位女玩家野心很大，应该也还算聪明，听起来她似乎是要做火药。 沈聪说：“这里有烟火铺子，铺子里也买……爆竹吗？” “有的有的！旱天雷。可响呢。” “那枪……火铳呢？” 李蕊神情有点茫然：“没有听过。” “嗯，红衣炮？” 李蕊摇头。 “天人雷是跟旱天雷差不多的东西。很响，能伤人。很厉害。可以做武器。” 李蕊觉得不可思议。但她又想了想：“对了！我听过的，烟火铺子要禁火，否则烧起来会炸死人的。” 差不多吧reads();。沈聪点头。 “那天人的旱天雷很厉害，就能伤到龙王爷爷吗？” “不一定。我也不知道。” “能的吧……天人的法术肯定能的。” 沈聪想了想：“天人没有法术。” “咦？” “身体轻，跑得快……不过没有你想的那种法术。……天人，跟你们差不多，只是懂的东西更多一点。”科技更加进步。 “那天人雷不是法术吗？” 李蕊这么一问，沈聪又觉得有点不好回答了。 这是游戏。 随手在地上画一幅图都能变成她完全没有想过的样子。她几乎忘记了那奇怪的《一轴天地图》还以玉牌的样子挂在她的手腕上。所以玩家造出的火药会不会有特殊的属性――法术？ 最后她回避这个问题，只是说：“没有什么特殊，只要学会你们也能造的。” 李蕊绣了花的旧衣服也有属性。 不知道李蕊绣的那些手帕荷包是不是也有什么特殊。 但现在出门在外，沈聪并没有放开了使用博物术技能。之前用了三四次就觉得有点疲惫了。每次消耗精力一百点，虽然沈聪不知道自己的精力值到底有多少，但结合消耗量和回复量，她猜测大概是在五六十左右。 要省着用。 沈聪不想趴在李萼背上再让李萼把自己背回水头村了。 一个成年人……别扭。 记忆里，她都没有怎么这样子折腾过母亲。 李蕊还在想天人雷的事情，喃喃说：“那到底会不会伤着龙王爷爷呢……” 沈聪知道李蕊对龙王很有好感：“别想那么多。你说龙王很厉害，它自己总有办法的。” 李蕊抬起头，有点垂头丧气地：“我知道的……这次有这么多人站在天人一边，最后是要跟龙王爷爷对上的。龙王爷爷伤了人，是罪有应得的。可仔细要说还是都怪那个道士去占了龙王爷爷的地方。建个狗屁的什么道宫嘛！到时候……不管是龙王爷爷受伤还是大家受伤都很不好……” 如果是别的玩家在，一定会察觉李蕊李萼兄妹身上有很多疑点。如果把杀龙王看做一个大型任务，那么这对兄妹说不定是重要的突破点。然而沈聪对这种游戏的任务完全没有了解，因此并没有把握机会挖掘消息，反倒想：原来小姑娘担心的是这个。 既怕龙王受伤又怕百姓受伤。 争斗看起来是不可避免的。沈聪没有办法阻止也不知道该怎么开解。 “别想了。”沈聪只好学着李萼的样子摸摸李蕊的头，转移她的注意：“不吃花生吗？或者喝一点桂花糖水，味道还不错。” 小天人装大人的样子真有趣呀！ 李蕊摇头：“不喝不喝，长歌你喝吧，虽然不如天上，不过比我家里的东西好多了。” 沈聪看出来，她不是不想喝，而是不愿意喝。 不消沉，不乞怜，不贪便宜，确实很有志气reads();。很懂人情世故，又很善良，拥有难能可贵的各种美德。现实里这个年纪的孩子，基本上都无法与她相提并论。 沈聪跟李蕊因为不同的原因一起沉默着。过了一会儿，李蕊问：“那天人福缘帐呢？” “嗯？”沈聪回神。 “李婆奶说的那个记功德的天人福缘帐。” 在帐上记录后，死后到了阎王面前也能用得上帐上的功德。 天人福缘帐。 沈聪对这个游戏的其它部分还在摸索状态，但对游戏内的死亡却了如指掌。 查找死亡原因时沈聪看见过，玩家在这个世界死去后会有两个选项，下线或者前往阎王殿。 这个世界是有阎王殿存在的。她查看过别的玩家发的“死亡体验帖”。进过阎王殿的玩家透露说，殿里的小鬼翻了一本叫做平生帐的东西后就安排他去转生台了。然后又经历了一次容貌性别名字设定――不可以跟之前重复，随后就被再次高空丢。 这个玩家还猜测说，也许等等级提高之后，不一定每死一次都要换身份，损失经验啦金钱啦或者别的什么特殊的东西也许就可以起死回生。但具体情况，比如到底要用什么交换，起死回生后是什么状态，是不是有特定的复活地点等等也只能到时候再看了。――这部分沈聪没有继续阅读下去。 这是沈聪了解到的玩家死后的状况。 至于npc死后会是什么样的，沈聪无法知晓。 到底有没有一种叫做功德的东西对死后的npc有用更加无从证实。 但是有一件事…… 玩家被称为天人，最初设定身份时选择随机能够得到福缘点，死后会有一种叫做平生帐的东西。 天人福缘帐这个词语组合内容都是玩家近期能够接触到的。 一个人说谎的时候，脱口而出的谎言是会有迹可循的。 比如编造一个假名字，这个名字就很可能是这个人刚刚遇见过的某个朋友。 因此，天人福缘帐――也许是假的。 然而沈聪也不敢十分确定。 因为她自己就在不久前做出了一轴天地图。 会不会那个玩家也无意间做出了什么特殊的道具呢？ 假设有这样的道具，假设虚拟的npc死后真的也会到阎王殿。连自己都要被阎王殿审判的玩家，真的能通过自己制作的道具，扭转阎王殿对npc的审判吗？ 沈聪最终判定那个人在说谎。 同样野心勃勃。 那名女玩家本质上是在以科技改变世界。 而那名男玩家计划的核心却是欺骗。 但是要怎么跟李蕊说呢。 李蕊的恩人方员外有很大可能也参与进玩家的计划了。 如果把天人在说谎这件事告诉李蕊，依照李蕊的性格，她一定会想方设法拆穿谎言reads();。 她一定会那么做的。 李蕊不希望认识的人参与到天人与龙王的争斗中去，她原本就惧怕有人会受伤，因此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去拆穿谎言去阻止悲剧。 以李蕊的身份地位，在不暴露“天人沈长歌”的前提下，是不可能完成这件事的。 那时候，以李蕊的性格，又要被“是否不顾长歌的意愿利用长歌的身份”这样的念头折磨了。 何必让这样的好孩子纠结呢。 不告诉她。 沈聪说：“我也不清楚，没有听过。” “哎？那……” 沈聪不动声色地引开话题：“李婆奶回来了。” 李蕊慌忙坐好。 沈聪这次没有说谎。天人的耳力远超凡人，她确实听见有人过来的脚步声。不多久，方李氏果然推门进来了。 她的手上还拿着个小包裹，脸上喜气洋洋，一进来就高兴地说：“蕊囡，猜猜夫人小姐赏下来什么东西了？” 李蕊惊慌站起来：“阿婆，我已经拿了工钱了，怎么要夫人小姐的赏赐。” 方李氏按她坐下：“好孩子，天人小姐也在前头呢，还有县令家的夫人千金并钱家的媳妇。天人小姐见了你绣的荷包喜欢得很，特地要了一个去。你给咱们夫人小姐赚了好大的面子，夫人小姐自然是高兴的，所以才要赏你。你好好拿着就是。且夫人小姐也记得你们兄妹总要拿些东西来孝敬，是不肯要银钱赏赐的，就命我收拾了好大一盒新鲜点心出来让给你尝尝。我看着时机，又提了音囡的事情。县令夫人就说会催着县衙里的老爷们给音囡赶紧落籍，又看着天人小姐脸色，说要帮忙去省府寻亲。” 李蕊非常激动：“太好啦，对吧阿音？快谢谢阿婆！” 沈聪怯生生地站起来。 方李氏又笑：“你们再看这是什么？”她打开拎回来的包裹。里面有一些布料，还有几套女孩子穿的衣服。 “这是天人小姐交代给你们的。小姐本是要将她自己的新衣裳给你几件，只是天人小姐说你们在外穿那样的衣裳不妥，就找了些颜色不那么抢眼的，多是小丫头们的衣裳。只有阿音个子实在小，所以翻了几件小姐小时候的衣裳出来。天人小姐并小姐本是想见见你们，我说音囡漂泊在外，十分怕生，恐冲撞了，小姐们才作罢的。不过天人小姐交代说，喜欢你的绣工，过后想自己画几个花样子请你给绣，工钱都好说。天人小姐开口了，几位夫人小姐们也纷纷要请你绣呢。如今你可比绣庄子里的绣娘还抢手。” “都是阿婆帮我谋划的。” “你是好孩子，我当然是要为你谋划。”说完抖开一件小衣服说：“音囡身上的衣裳是蕊囡的吧？穿着空荡荡的实在不像样，先来换上吧。” 沈聪跟李蕊面面相觑。 要换上新衣服就要脱掉旧衣服。 怎么能脱？ 一旦脱掉，里面那件“天|衣无缝”就马上露陷了。 一个玩家遮遮掩掩地跑到另外一个玩家的势力范围――沈聪目前还不了解诸如抢怪抢任务一类的游戏在冲突主要来源，但也明白，这么暴露很糟糕。 怎么处理？ 第二十一章 - 倾天（网游） - 秉烛 沈聪想说几句话试试能不能摆脱困境，但她现在的设定是胆小自闭症哑巴。 她只好躲到李蕊身后去。 还可以跑。 天人灵巧轻盈，面前的npc却年老体衰。方宅的围墙并不高，她觉得自己可以轻易越过。 但逃跑之后仍有麻烦。 李萼兄妹带来的孤女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逃跑呢？ 这恐怕是比当场暴露天人身份还要更蠢的主意reads();。 她思考的时候，李蕊已经接过衣服了，小姑娘爱惜地摸着衣服料子：“这样好的衣裳，我们……我们怎么好穿？” 方李氏知道李蕊为人，明白她不是吝啬好衣服不肯给别人，只是单纯在可惜，由此对这个女孩子又爱怜了一些：“咱们这里也没有这样的小丫头，这些衣裳小姐穿过的，也不好随随便便就做善事舍出去，最后也是放着霉了烂了。如今小姐也是怜惜音囡的身世，就穿着吧。都没有挑太鲜亮样子，小孩子穿得花俏些不妨碍什么。” “可是……” 方李氏慈爱看她。 李蕊好像没辙了：“阿音？”她背过身握住沈聪的手：“阿音来换衣服吧？是小姐的衣裳呢，小姐人很好也长得漂亮，像小菩萨一般的呢。” 方李氏是方员外的乳母，对方员外的女儿当然也十分疼爱。听见李蕊的夸奖，老太太也笑起来：“蕊囡嘴甜。” 李蕊却在使劲朝沈聪使眼色。 沈聪把自己的小个子缩起来，假装不安，实际上在仔细分辨李蕊的神情。 李蕊一边轻声安抚她，一边在对她做口型。 呜？ 呼？ 李蕊使劲朝她眨眼睛，眨得沈聪控制不住摸了摸自己的眼角。 李蕊夸张地喊叫起来：“阿音？阿音你怎么哭啦？” “……”行吧。我哭哭看。 李蕊挡住她，柔声问：“阿音怎么啦？哪里难过吗？” 不难过，有点难。 装哭对于沈聪来说是个困难的课题。 不像装怕生装不安装自闭，只要缩着肩膀垂着头就行，装哭……眼泪怎么来的呢。她的泪腺似乎是个残次品，连最艰难的时候都不曾分泌泪水。 沈聪酝酿不来那种情绪，只好捂住眼睛。 李蕊差点憋不住笑。 冷着脸装哭的小天人，哭不出来只好用手捂住脸的小天人，觉得这样做有点害羞的小天人……都好可爱呀。 但她也知道，要让小天人装哭确实太为难小天人了，于是自己也哭了起来。一边抽搭着淌眼泪，一边把小个子的沈聪搂进怀里：“阿音是想杜阿嬢了吗？” 沈聪不知道杜阿嬢是谁，为了不露马脚，她乖乖缩在李蕊怀里，还用力抓住李蕊的衣服。 “哎呀哎呀，这是怎么了？”方李氏焦急地围着两个孩子转，两个小姑娘为什么突然就抱着哭成一团了？ 李蕊抽噎着说：“阿音的阿娘……十里八乡再没有人能同她比绣活的，连我也是跟杜阿嬢学的。杜阿嬢人那么好，现在……现在……阿音还……呜呜呜呜。” 最开始李蕊真的只是在假装，但哭着哭着，悲伤的情绪就完全控制不住了。 沈聪感觉得出来，怀抱自己的少女真的十分难过。 一个人的谎言总是有迹可循，特别是那些仓促间脱口而出的部分。 在李蕊的生命中，一定确实有李音这样一个姑娘，有长得可怕却很和善的赖头李，有绣工很好处处照拂李蕊兄妹的杜氏reads();。 李蕊是真的在为这些人流泪。 衣服的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方李氏将两个小姑娘带出去，她人老眼花，看不出来其中一个姑娘真的哭得眼睛红肿，另外一个面容冷淡只是略有动容。她年迈心软，对两个身世凄苦的姑娘怜惜不已，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那龙王爷啊……昔年也是再慈悲不过的。已去的就去吧，好孩子，可也算苦尽甘来了。” 一早送完螃蟹等在府外的李萼看见妹妹红肿的眼睛，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摸摸妹妹的头，再谢过方李氏，随后领着两个孩子离开。 李蕊一直牵着沈聪的手。 她情绪低落，沈聪也就任由她牵着。 三个人沉默着离开方员外家后门，转了几个弯，在一条少人迹却隐闻人声的窄巷里停下来。李萼擦干净一块石台，让沈聪和妹妹坐下来。他掏出一大一小两块银子：“这是今日卖蟹的钱，长歌收好。本不该拿你抓的青蟹去做人情，只是县衙里的老爷们不像村正……古板固执有些难缠。我只能给你稍作伪装，要去重新注籍，恐怕还是艰难。原本是想请员外帮忙说项，这下有县令夫人帮忙就更好了。” 沈聪接过银子。大概七十只螃蟹，换来差不多一个鸡蛋重的白银……五十克，不清楚在游戏设定里有多少购买力。 “这是多少？” 李萼并不奇怪她不懂这些，仔细解释给她听：“这是一两六钱银子，成色好，能换千八个大钱。一千个大钱合一贯。” 之前从街上绕过来，遇见一些小餐点摊子，用来支付的都是铜板。一次五六个，给两张菜饼一碗薄粥。 刚遇见这对兄妹的时候看他们网兜大小应该也有□□只青蟹在里面。这大概是普通的收成。 每三天十只蟹，每次就算送给方员外五只，另外五只差不多一百三十个铜板。 兄妹加起来满打满算五十个铜板一天足够花销，每三天能省下三十铜板。 况且兄妹两人生活简朴，吃的也粗糙，自己买粮做饭应该比外面开销少。妹妹李蕊又接绣活赚钱，虽然不知道多长时间接一次，但她看过，方李氏塞进她包裹的铜钱也有一大串，两三百枚至少。 按照这样这样计算兄妹的生活虽然算不上富裕，但也不至于困窘得连一顿饭都吃不起…… 沈聪要钱没有用。 捕蟹对她来说十分简单。 天人的身体素质也给她带来许多便利。她可以做到许多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稍微摸清门路，维持生计并不艰难。 但把钱直接给李萼，对方是不会收的。 沈聪把小块的银子递到青年手上：“可以帮我换点零钱吗？” 当然没有什么不可以的。李萼接过碎银子揣回怀里。 沈聪又说：“那位老妇人还说县令夫人要帮忙在在省城寻亲。” 这件事显然李萼也知道了，他说：“阿音在省城确实有一门亲戚，但是多年不来往。那家人攀高踩低，悭吝刻薄，不会收留阿音。不过也怕那户人家为攀附天人收下阿音，到时打听到经手衙役，我再去看看。也无需忧心，方府的天人小姐在意阿音的事，衙役会好好勘定那家人品，不会随便应付了事reads();。” 李萼没有说再之后的事。 如果面前的真是无人收留的少女阿音，他可以跟阿音结成义兄弟姊妹，一家人一起生活。 但这是天人伪装成阿音。天人伪装成阿音只是为了拿到籍书和路引。 他知道，天人不可能一直跟他们生活在一起。 一直情绪低落的李蕊却开口问了。 她不知道怎么地察觉了兄长未尽的意思：“小长歌，你以后……会走吗？” “阿蕊。”李萼不赞同妹妹问天人这样的问题。 沈聪沉默了两秒钟，决定实话实话。 “我要找一个人。” 昊苍山，太极峰，一气宗，云道朱。 沈聪的思维是十分直接的，任何时候，没有目标就无法行动。即使是休息一下这样的事，她也必须先给出一个“睡满二十分钟”，“看一本闲书”，“逗猫玩半小时”之类的明确指标。 云道朱就是沈聪最初随手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找这个人既不是游戏任务也没有特别的意义。 沈聪大可以把寻找云道朱的事情扔在一边。 从完成交朋友任务的角度来看，跟一个还没见面就杀了她一次的陌生人交朋友，还不如跟李氏兄妹交朋友。 从融入游戏的角度上看，已经相处一段时间也很懂人情世故的李萼兄妹也是上上之选。 何必为了寻找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放弃现有优势呢？ 她有了朋友，有了身份，有了立足的方法，还有了不知道她存在的竞争对手。 可沈聪不能。 有一条规矩深深藏在她的潜意识中：定下的目标一定要完成。 这些目标就像编写好的程序，必须循规蹈矩一丝不苟地执行一遍，否则她的中央处理器就会混乱。 她的大脑为了不使她起疑，特地给她制作了一条完美的“必须离开”的逻辑。 在她的意志因为李蕊的哭泣而稍有动摇的时候，她想到：这是游戏，就算不去找云道朱，最后还是要离开的。 游戏里时间流速虽然感觉上跟外界一样，但其实跟现实的时间比例却是二十四比一。游戏公司采用了最近的思维激活速度，提升玩家大脑活跃度后，思维变快，时间相对变慢。游戏里的一天只相当于现实的一小时。 一个多月后沈聪会去学校不再接触游戏。 一学期二十一周，折算游戏世界几乎过去十年。 分别十年后李萼和李蕊兄妹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得知要分别十年，李蕊又会怎么样呢？ 不如就趁情感还没有那么深刻的时候离开。 拿到籍书与路引就走。 李蕊对自己这位新朋友的想法一无所知。她经历太多离别，不愿意身边人远去。但她其实也知道，她们这样的人家是不可能留住天人的。城里面的富户搜集奇珍异宝也不一定能引天人去家里暂住生活，自己家里家徒四壁，又凭什么留住小天人呢？ 而且小长歌总有一天要回到天上的吧？ 可是好难过啊reads();。 李蕊皱着脸想把心里面的难过压下去，可是越想压下去，难过越多。 眼泪又吧嗒吧嗒掉下来了。 越掉越急，最后实在受不了的李蕊哇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抽噎着说：“我……我不想哭的。我一直知道小长歌要走的。我没有不让小长歌走，哇……可是大家都走了。阿音也……也没有见过……杜阿嬢，赖头阿叔……哇……小长歌是天人，走了就再也见不到了……那……那就像死掉了一样……哇……” “阿蕊！”李萼忙捂住口无遮拦的妹妹，“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李蕊哭得肩背不停耸动，最后埋头进哥哥怀里。 沈聪看着他们。 李蕊的情绪太能煽动人了。 小姑娘单纯真挚，因为沈聪使用了阿音的名字，因此才被勾起伤心事。理论上——沈聪认为——她应该对这件事负责。 可安慰的话说不出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们只是数据；你们死去也不会有灵魂，最多解放几个存储格；你们的悲伤也全是虚假，你们所有的情感都不过是载入的数据模型。 这些话，不能说，系统也不会让沈聪说。 少女李蕊哭了好一会儿，情绪终于平复下去了。她不好意思地擦擦脸，跳下台阶，害羞又窘迫地不敢看沈聪：“我饿了……我……我去买碗桂花豆腐来给你尝鲜。” 李萼也无奈朝沈聪道歉：“阿蕊孩子性情，想一出是一出，不要在意。” 沈聪摇头。 她看着李蕊跑开的背影。 “沈长歌”那张冷冰冰的小脸上露出一些懵懂的伤怀。 李萼看着这样的沈长歌，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那头被自己染得枯黄的头发：“桂花豆腐很好吃。” 【得到青年李萼的喜爱。】 “嗯。” 这条好感提示跟之前的许多条一样静静躺在沈聪的系统记录里。她关闭了提示，因此一条也没有看见。 野心勃勃的玩家不应该做这样的事。 野心勃勃的玩家应该时刻关注这些变动的数据，然后抓住任何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趁这对兄妹心神松动时再接再厉刷好感度按照李蕊的意愿说“我不会走的，我会留下来陪你”，那些丹心之交或者志趣相投肯定会往前滑一大截。无论如何，在兄妹两个情绪这样动荡摇摆的情况下，顺着他们说一些谎，说一些无伤大雅的客气话，进度就会有很大突破。 可沈聪没有那么做。 她答应母亲好好玩这个游戏，决心成为游戏中举足轻重的人物，目标是登上排行榜……可她又对游戏中的这一切显得毫不在乎。 对于她来说一丝不苟与漫不经心两种态度似乎可以安然共存。 就像她自己一分两半，谁也不会影响谁。 第二十二章 - 倾天（网游） - 秉烛 李蕊将桂花豆腐买回来了。 对她来说即使几个铜板也是一笔不得了的开销，因此这碗豆腐被她一路小心翼翼珍惜万分地端回来。 沈聪见只有一碗，觉得吃独食实在尴尬，没有办法动口。 “一起吃。” “我不饿的。” 沈聪的脑回路虽然有点直，但相处了几天，也明白李蕊是舍不得吃。 “我也不饿。”她没有试图说服李蕊，反而转向李萼：“李……萼哥饿吗？” 天人话语中那有趣的停顿让李萼眉眼含笑。 小家伙似乎羞于将“哥”这样的称谓说出口。 李萼正色说：“我也不饿。”她又问妹妹：“怎么办呢？要不然去街上问问，谁饿了就给谁吃吧。” 李蕊鼓起脸：“哥哥怎么也取笑我呢。” 李萼摸摸妹妹的头：“想吃就吃一点吧，就三口，不能多了。”又对天人道：“是我不让她吃甜，她小时候坏了牙，怕她吃甜牙疼。好了，今日你们也累了，就在这里歇着吃东西，下次再带你们逛。我去置办些东西回来咱们就回家。” 等李萼离开，李蕊在沈聪身边坐下：“长歌先吃。” 沈聪没再推让。 虽然不清楚李蕊的牙疼跟自己的“猪肉过敏”是不是一个情况，但客气来客气去的事情沈聪并不擅长。一回合说服不了对方就干脆认输，下次在别的地方补偿吧。 李蕊跟沈聪分吃了一碗豆腐，刚才的愁绪似乎都消散了。等李萼的时候快快乐乐叽叽喳喳地跟沈聪介绍起县城来。直到李萼回来她还意犹未尽。 李萼把把沈聪要求置换的铜钱取出来给她reads();。 这一串铜钱沉甸甸的。 沈聪没有地方装，只好又拖李萼帮自己收着。 李蕊拉住沈聪的手。沈聪迟早要离开的事实带给她的阴霾似乎已经全部驱散，她甚至说：“等回去我绣只好钱袋给你。你一定要好好收着。” “好。” “长歌你喜欢什么花样的呀？” “螃蟹？” 李蕊笑着张开手臂张牙舞爪地横着走了两步：“又笨又丑，为什么呀。” “没有吃到。” 李蕊又扣住她手：“昨天下的笼子明天可以收啦，这次收的大肥蟹我们留下自己吃。” “好。” 当晚还是沈聪睡在里间，外间床上是李蕊，地板上是李萼。 也许是新鲜感有点过去了，或者是这一天没有做道具消耗不大，沈聪睡得不是很熟。 朦胧间她听到外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还有几句低语。 “把长歌一个人留下好吗？” “你想带他去？” “我是怕他醒了不见人心里着急，要不然跟他说一声吧……” “他睡熟了，吵起来做什么。我们早些回来就是。你啊……” “哥……” “他是迟早要走的，这些事不叫他知道好。” “……嗯。我知道的。” 沈聪屏息静待。 李姓兄妹不知道要去做什么。过了一会儿，外面安静下来了。 沈聪下床走到外间，果然兄妹已经不在了。 她探头往窗边看了一眼，李萼李蕊的身影在朦胧月光下远去。 李萼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沈聪是个很奇怪的人。 她的头脑逻辑像是一条笔直的大道，不懂得怎么拐弯。她总是弄不清楚别人行为与话语中的那些弯弯绕绕，不能阅读出他们隐藏在表象以下的东西。但她又对别人的情绪十分敏感。 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她很容易就能感受出来。 她听出李萼提起自己的时候的冷淡与戒备，听出李萼并不希望李蕊与自己接触。 可为什么呢。毫无征兆。 告诉李蕊自己会离开的时候，沈聪只感觉到李蕊在难过。 李萼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他早就知道沈聪会离开。他安抚沈聪的情绪，又帮沈聪安抚妹妹的情绪，还制造出两人单独相处的空间让两人和好。回家路上李蕊情绪恢复，拉着沈聪的手一路有说有笑，沈聪可以确定，李萼每次看来的目光都温和欣慰。 怎么突然又变了呢。 系统的好感度提示被她关掉了，因此李萼的变化不再有实时提醒reads();。 沈聪打开记录。 李蕊的好感度稳定提升，而李萼的好感在刚刚落到谷底。 李萼的那些温和欣慰喜爱亲近就好像完全不曾存在。 可为什么呢。 刚刚发生了什么？ 就为了李蕊想带自己去看他们兄妹隐藏的秘密吗？ 沈聪毫无头绪。 她从窗口退开，查看了一番，发现白天买的东西还剩了一些在屋里，兄妹的生活用品也都好好放着没有动――沈聪猜测不出他们半夜带着米面粮油是去做什么。 他们要做的事情跟沈聪没有关系。 她不是好奇心旺盛的人。 即使李萼李蕊兄妹是一个游戏中的虚拟npc，沈聪也愿意尊重他们的想法和*。 她取消提示框，没有跟上去的打算。 白天的时候，她认为自己在游戏中一切发展顺利，看来太过自信。 李萼李蕊善良正直，如果跟这样的人都相处不好，那么跟其他人的相处能顺利吗。 游戏里有系统提示这样的作弊利器，现实并没有。 短短的游戏时间能够让她学会现实二十四年都没有学会的东西吗？ 她安然长大，并不觉得自己非得跟别人交流感情。 但她也明白，自己一直身处简单的环境，就算不通人情，也不会碰撞得伤痕累累。 离开校园，外界的竞争环境要复杂激烈得多。 啊。母亲是因此才着急得给自己找来这么一个社交游戏。 沈聪原定的计划是先拿到一个身份，收集所处社会的信息，然后离开这里。龙王事件实在复杂，又有别的玩家借到本地势力，野心勃勃召唤伙伴。因此她远远观望，并不打算现在参与。 她的计划是先远离这堆烂摊子。 以游览模式进入游戏的时候，她被云道朱杀死。但她得到的不仅仅是死亡经验。云道朱所在一气宗里，少年男女队列整齐，跟随年长的学员练习法术与剑术。里面有些孩子年纪并不比沈聪游戏里的身体大。 理想状态是沈聪能找到这样一个地方，一气宗或者相似的宗门。这些地方一定会招收弟子，她的目标就是进入其中学习技艺。宗门的环境就跟学校一样，比外界更单纯一些，更适合她发展。 沈聪决定不要节外生枝，在兄妹回来之前尽快入睡，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在接下来的几天收集信息，等拿到籍书路引就马上离开。 正要回屋里去，低头的时候却看见明显是李萼兄妹自己打的粗糙木桌上，放着一只打好轮廓绣到一半的荷包。 螃蟹图案。 沈聪把荷包拿起来，顺手使用了博物的技能。 【少女李蕊为天人沈长歌绣制的绣片。精心挑选的布料，珍藏积攒的绣线，精湛的绣工，希望这份友情可以天长地久，绣片上凝聚了少女满满的情谊reads();。鱼肠公子（未完成）：佩戴可提高同类型npc对玩家初始好感度。？？？，？？？，？？？】 有些不太明白的地方。比如鱼肠公子是什么意思，同类型npc又是什么。 但沈聪的头脑却并没有意图思考。 她想到李蕊早早把她推进里屋要她睡觉。因为兄妹生活拮据，晚上并没有照明的灯火，天黑下来之后李蕊就只能对着月光继续绣活。李蕊不想让她看到。 为什么这么着急呢？ 因为她要离开。 李蕊害怕这件礼物赶不及。 在龙王事件发酵之前，应该趁早离开。 沈聪的心里却一瞬间产生了一些理智分析以外的念头：要不要稍微在李萼李蕊兄妹这里分配更多一点时间呢？ 沈聪为自己的想法找到了理由。 至少要等李蕊完成这件绣品，上面附加的属性对她很有用处。 而且人与人是不同的，但人与人又有相似。研究遇见的每一个人，揣摩他们的思想状态，记录他们在不同情况下的反应，然后将他们当做基础模本，作为下一次遇见相似类型的范例。就像平常在实验室里依照试验计划进行的实验一样，只不过这一次的实验项目是“如何跟人交往”。 她已经有了跟李蕊相处的经验，但在跟李萼相处的时候还是一头雾水。 这个对象还没有揣摸清楚，动身离开太可惜。 那就多留一些日子吧。 沈聪向睡房走去。她仍旧不准备去打探兄妹的*，虽然从“研究”的角度来看，一直观察“研究对象”是一件必要的事情。 但沈聪决定换个角度看待这个问题：万一跟踪被对方发现，会失去研究对象的信任。 ――她并没有想到：天人身体轻盈，行动敏捷，耳聪目明，在朦胧夜色中那对凡人兄妹根本不可能发现她的踪迹。 沈聪只是放下绣片，又朝窗外看了一眼。 ――等等，那是什么？ 李萼李蕊兄妹的屋子在村子边缘，视野十分开阔。 在她目力的尽头，有个鬼鬼祟祟的影子在晃动。 这影子东躲西藏，诡秘猥琐，让沈聪没来由地觉得有点讨厌。 这么晚了，是什么人，在这附近做什么？ 她心弦一动――那是刚才李萼李蕊离开的方向，是有人在跟踪那对兄妹！ 不能正大光明地去做的事情都不会是好事。 沈聪打开门，朝兄妹离开的地方追去。 什么节外生枝、打草惊蛇、失去信任……沈聪把这些都扔到了脑后。 首先要保证研究对象的安全！ ――她根本来不及分辨心里的焦躁来源。 那是她在忧心这对虚拟的、善良正直的、捉摸不透的、喜怒无常的朋友。 第二十三章 - 倾天（网游） - 秉烛 天人可以让自己拥有超出常人数倍的敏锐五感，还能够使自己轻如鸿羽、行走如风。 沈聪偷偷跟在了那个鬼祟身影之后。 接着朦胧光亮，她认出了这个人的脸。 是白天的那个……三阿嬢，当时她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话，惹得李蕊生了气。 沈聪更加确定，这个人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方绝对不会是巧合。 她白天就对李萼李蕊兄妹不怀好意，现在偷偷摸摸，更加不可能抱着善意的目的reads();。 然而，虽然知道对方心怀恶念，沈聪一时间却想不出合适的应对手段。 胁迫恐吓或者杀人灭口之类极端的行为完全不在她的储备计划之内。 如果亲自出现，无论是质问还是劝阻，都反而会暴露自己惹来更大的麻烦。 而去提醒李萼李蕊兄妹，也要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有睡着，怎么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该怎么处理。 一时间沈聪进退两难，实在想不到两全其美的办法，只好暂时跟在后面静观其变。 跟踪者的跟踪技术并不高明，她显然害怕在浓夜中失去兄妹的踪迹，因此跟得很紧。途中因为晦暗的夜色磕磕绊绊，不时弄出一些声响，甚至有一次失足跌倒，还发出短促的惊呼。 然而李萼李蕊兄妹对这些一无所觉，他们根本没有想到会有人跟在身后，一路上虽然不至于大声喧哗，但也对身后的跟踪者毫无防备。 这村妇突然在岔道停了下来。 岔道旁的树木正好掩盖掉兄妹的身影，然而兄妹两人的低语声却暴露了他们的方位。 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十分清晰。 沈聪听得很清楚，兄妹走的是右边的道路。 但村妇犹豫了一会儿却走向左边。 怎么回事。 她并不是追踪兄妹而来的吗？ 沈聪躲藏在路旁树上，看着村妇往前紧赶了几步到了空旷地方，然后伸长脖颈四下张望。前方没有人，她朝地上啐了一口，又原路折返，来到右边道路。 沈聪明白了，原来不是一向小心谨慎的李萼今晚特别漫不经心，而是因为正常人并没有像她这样的耳力与眼力，所以李萼没有将自己的警戒范围扩张到这么远的地方。 而这个姓杜的村妇，她的跟踪技术也没有糟糕成沈聪想象的那种程度。再仔细观察，沈聪发现很多时候女人并不是看见或听见李萼兄妹才找到正确方位，而是直接选择了正确的方向。 这个女人已经不止一次跟踪李萼兄妹了。 沈聪不由眉头深锁。 跟踪过许多次，这意味着对方对李萼李蕊兄妹想要隐瞒的秘密有所察觉。 兄妹两知道这件事情吗？ 李蕊虽然对这个人抱有很深敌意，但又不像是因为对她夜晚跟踪的事情有所察觉。 这是惯犯，让她失败一次并没有用处，她会一直盯着李萼与李蕊，直到两人的秘密泄露。 也就是说就算今天能够帮兄妹两人摆脱她，沈聪也还是必须把夜晚发生的事情告诉兄妹，好让他们警醒。 光想象就觉得很糟糕。 李萼不顾妹妹不高兴也要隐瞒行踪，结果发现其实隐瞒的对象昨夜跟了他们一路，即使中途做了为他们好的事…… 李萼这个阶段的好感度已经清零了，不知道得知真相会是什么反应。 沈聪决定把烦恼留到明天。 刚才的事情带给她灵感，她想到了帮助兄妹两人摆脱跟踪的办法reads();。 沈聪凝神静听，很轻易就分辨出夜风送来的脚步声，判断出了李萼兄妹所在的方向。她小心绕过那名村妇到前方查看，找到了一个隐蔽的道路分支。李萼兄妹朝另外一个方向去了。沈聪潜伏在阴影中的小路上，发出含混的对话声音。 村妇果然上当，选择了错误路径。 随后她又几次伪装出脚步声，或者惊跑躲藏的小野兽假装有人路过，把村妇的路越带越偏。等村妇发现自己走错方向时，那对兄妹早已不知所踪了。 沈聪躲藏在暗处观察她，发现这村妇看着荒无人迹的野林，吓得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断在地上叩拜，似乎认为是什么狐仙孤鬼故意把她引到这个地方来。 这村妇今夜不会再敢做什么了。 这条道路沈聪仔细挑选探查过，没有什么危险，不至于会让村妇丧命。 沈聪放下心，悄悄离去。 ——接下来怎么办，要回去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突然，沈聪听到一声惊呼。 距离她所在的地方十分遥远。 即使以天人的耳力，那声音也模糊得仿佛吹口气就要消散。 但她还是分辨出来了。 ——是阿蕊。 是阿蕊遇到了什么！ 沈聪完全没有想过这声音有可能是自己的错觉。她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狂奔起来。天人行动如风，不多会儿，她就看见了兄妹一高一矮的身影。 他们身边的氛围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紧迫紧绷，压低的对话声传了过来。 “……别怕，是只兔子炸窝，有没有伤着脚？” “没有的。” “哥哥背你吧。” “哥哥要背东西呢，我自己能走。” “牵住我。” ——原来是误会。 狂奔消耗了不少体力，沈聪依靠着树木喘息。她捂住自己的嘴，防止呼吸声暴露自己。 ——已经跟到这里了，还是继续跟着吧。 这样的夜里，这样荒凉的郊野，万一有什么猛兽或者那妇人口中的魑魅魍魉出场呢？ 沈聪在担心。 她头脑里由理智掌管的那一套逻辑系统却不太想承认“担心”这种不可靠的目的。于是她的头脑重新给她的行为找了个合理解释。 他们还对沈聪无私付出过善意——既然得到就该有所回报。 她在心里计划。 回程时可以走在他们前面，她的速度更快，能赶在兄妹之前回家。这样一来，晚上跟随出门的事就不会暴露了。 沈聪把自己的种种顾虑打点妥帖，悄悄跟随在了李萼李蕊兄妹身后。 第二十四章 - 倾天（网游） - 秉烛 明月半缺，皎皎高悬。 沈聪小心隐藏在路边的树影里，远远追踪李萼兄妹的行迹。 野林变作农田，待收的农田又渐渐变成旷野，翻过山道，又走过一座简陋木桥，慢慢再次出现有人聚居的田园景色。 一路平静无恙。 这时，视线尽头出现一座小小村庄。 疾行的李萼兄妹放缓脚步，停了一会儿，然后朝左边的桑林走去。 快进入其中的时候哥哥李萼停了下来，妹妹李蕊先仗着身体瘦小从树篱缝隙钻了进去。沈聪没有靠近，远远听着不久后李蕊也停了下来，然后――那边响起一声短促吠叫。 原来是狗。 看守林地的恶犬还没有暴起就被李蕊安抚了下去。沈聪没有闻到可以引诱看林犬的食物的味道。如果不是李蕊用了游戏里什么沈聪无法辨别的手段，那就说明这是认识的狗……嗯，熟人家的狗。 果然，不一会儿李蕊打开栅栏上的一扇小门出来迎接李萼，看门狗也摇着尾巴吐着舌头高兴地跟了出来。 似乎闻到了什么，狗朝沈聪所在的方向看过来低低地呜了一声。 李蕊蹲下身：“嘘……” 狗就乖乖跟她一起蹲在打开的小门这里看守，然后让李萼独自进了桑林。 因为有狗在，沈聪不敢冒险绕进桑林里去。她换了个下风向的藏身地方。虽然视野被挡住，不过李蕊那边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了reads();。 她听见李蕊小声对狗说：“你这样是不行呀，有人过来了都不知道，才来得及叫一声，这样怎么保护林阿姐呢？” “呼……”大概在被挠着耳朵的狗发出舒服的呼呼声。 “下个月抱只小狗来陪你。两个人的话一个被制住另外一个还能叫呢。你也会打猎啦。上次遇见林阿姐，林阿姐说你捉了一只山鸡呢，真了不起。下个月开始，要好好养着伙伴。不然就给你……找个小媳妇吧？” “唔……呼呼……” “小媳妇小兄弟都好，你们就能一起玩啦。我有个新朋友了呢，不行，不能告诉你名字。他可好可好了，看见他就很喜欢。可是他过段日子就要离开去找人了。也不知道找谁呢……” “呼……” “他还那么小，路上多辛苦呀。不过他是天人。天人要比我们厉害得多呢。力气又大……他把哥哥都举起来了呢。这么厉害，一定能平安的。哎，他走了以后会回来吗？要是我想他了要去哪里找他呢？那就跟永远不在了一样了啊……要是走的不是他是别的天人就好了。” 李蕊抱着狗蹭了蹭。 “阿蕊。”李萼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又要哭了。” “哥你好啦？我才没有哭呢。” “不喜欢那些天人？” “他们要打龙王爷爷。” 李萼沉声说：“那半龙毕竟造了杀孽。 “可是……” 李萼安抚妹妹：“不过只凭那几个天人，做不到的。把虎头送回去，修了树篱我们就走吧。” “嗯。” 沈聪藏在山道拐弯的地方，李萼兄妹离开时会经过。她忙又趁兄妹修树篱的时候换了藏身地方。 李萼身上背负的东西大部分已经不在了，应该是偷送给了住在林中的人。 负担自己生活的同时还接济他人，原来兄妹两个是因此拮据的。 李萼刚才还说了半龙。 先前他提起的时候只说龙王、妖龙。 她在这些方面想象力非常匮乏，直到兄妹两人离开，她也没有在“林阿姐”或者“半龙”和李萼李蕊之间的关系上有什么更近一步的猜测。 离开的李萼兄妹没有原路返回，而是朝另外一个方向走了。这次没有再接近村庄农舍，他们顺水向下，之后钻入一片芦苇沼中。这片苇沼并不像之前与沈聪相遇的那片那么大，也没有那么泥泞危险。大约盏茶的功夫，兄妹从苇沼另外一边钻出，来到了一片向湖伸出的浅滩。 明月已经西斜了。 在朦胧月光下，眼前的大湖仍旧漆黑可怕。 兄妹两个整理出一小块空地，接着解开身上携带的包裹。 包裹里的不再是粮食，而是黄纸、冥钱、檀香……还有些沈聪不太认识的东西。 李萼伸手对着月光摆弄了一会儿，选定一个位置，在地面楔入木钉缠上红线，他随手折了一根芦苇，用小刀子休整几下做出一支苇笛，放在唇边吹奏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苇笛音色单调的缘故，他吹出来的曲子十分怪异reads();。 李蕊在一旁把檀香点燃在水边插好，又把黄纸点燃撒了冥钱，随后自己进了红线缠绕的圈子。 她迎合李萼诡异的笛声跳起舞来。 像是狂风中疾摆的柳枝，又像是偃师手里牵线的偶人。 幽夜的湖边传来苇笛吹奏的怪诞乐声，夜风里是香纸燃烧的气味，还有麻衣少女狂乱的舞蹈，十分诡秘可怖。 这感觉不太舒服，沈聪明白过来，这恐怕才是兄妹两人真正的秘密。 她不想继续窥探别人*，于是准备离开，谁知竟然发现自己没法移开视线。 此时此刻，传入她耳中的声音，递进她鼻端的香气还有看进她眼里的舞姿都有一种怪异的魔力。 这是在祭奠亡者，还是在进行某种祭祀？ 与其担忧这对兄妹，好像她更应该担心自己。 终于，仪式结束了。 兄妹将空地上的痕迹清理一番，站在湖边远眺。 不知他们在黢黑的夜色中看见什么。 李蕊拉着哥哥的袖子：“那些天人要是惹怒了龙王爷爷……这里又要遭殃了。三年前的亡魂还没有安息，这一次……” 李萼打断妹妹的话：“天道轮回，报应不爽。阿蕊，走吧。” “嗯。” “累吗？哥哥背你。” 这次李蕊没有拒绝：“哥哥背我。” 李萼朝妹妹李蕊蹲下身。 沈聪也刚刚才从那迷惑人心的舞乐中恢复过来。 沙沙沙沙。 她听见一种奇怪的声音。 隐没在风摇动芦苇的声音里，但绝不是风在摇动芦苇。 她凝神戒备。 那声音越来越靠近她……一条蛇！ 黑底红环。 这条蛇擦着她的脚踝过去，却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她，往李萼李蕊的方向游去。 李蕊正站在躬身的李萼身上，准备跳上哥哥宽厚的背脊。 蛇则半身直立，三角头颅微微摆动，要朝一无所知的李蕊发动攻击。 李蕊真的一无所知吗？ 这对奇怪的兄妹，夜半钻进苇沼，看起来毫无防备地进行祭祀……真的对苇沼里的危险毫无准备吗？ 经历这一夜，亲眼目睹他们所拥有的那种奇怪的力量，沈聪对李萼兄妹心存疑虑。 然而…… “躲开！” 她最终还是扑了出去。 第二十五章 - 倾天（网游） - 秉烛 李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下意识扭身搂住妹妹，在地上一圈滚开。 随后，互相扶持站起来的兄妹两人一起错愕地看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的小天人。 小天人抓着蛇。 蛇只剩一半的蛇身还在扭动。另外一半断在地上，头颅稀烂。 ――沈聪刚才情急中抓住蛇尾，随后把蛇用力抽向地面了。 她低下头。 手里的东西又凉又滑又湿。 手感……好古怪。 “小长歌？”看小天人僵着不动，李蕊小心靠近一步：“手上的……扔掉吧？” 她觉得自己从小天人那张冷冰冰的小脸上看见了一种茫然的委屈。 抓着蛇的手用力地几乎要发抖……小天人是被他自己手上的蛇吓着了吗？ 果然，扔掉手上的蛇之后，小天人仍旧紧抿着嘴唇。 李蕊可以想象刚才千钧一发的惊险。她踢开蛇尸，拉住小天人的手：“先……先洗洗手吧reads();！” 小天人仍旧一言不发，任由她带着走到水边。 直到洗完手，小天人似乎还没有缓过神来。 被吓坏了的小天人很可怜，但又让人很喜欢。 她认出来，被小天人摔死在地上的是好毒好毒的七环赤练。平常出门来她都是要涂抹驱虫粉的，可今天心里难过浑浑噩噩，把这件事忘记了。 如果不是小天人在，自己就要被那条蛇毒咬到毒死了。 李蕊却顾不上害怕。 她更加心疼小天人一些。 还从来没有见过小天人这么无措的样子呢。 怎么办呀。 李蕊脑袋里乱糟糟的，有点口不择言地说：“不可怕的，没有东西吃的时候，哥哥会带我抓蛇来吃。蛇肉……很好吃。我也抓过。” 一边的哥哥李萼一脸莫可奈何的样子。 小天人的脸色也更难看了。 哎呀！又说错话了！怎么办呀！ 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少女李蕊拉着小天人的手，轻轻拍打他单薄的小肩膀。 下一瞬，小天人紧紧埋进她怀里来了。 呀！ 与在方员外府里假装哭泣的时候不同，这一次，小天人是真的在依靠她。 小身体冰凉凉，惊魂未定地细微发抖。 有点欣喜又有点心疼。 少女搂住小天人，把小天人好好地护在了怀里。 …… 沈聪回过神来的时候满眼都是“你获得了喜爱”的提示，有李萼的也有李蕊的。 被蛇吓得扑进李蕊怀里的羞耻感觉使得她把李萼兄妹一晚上古怪的行为都抛去脑后了。 沈聪顾不上其它，先沉着脸把那些获得喜爱的系统提示重新屏蔽掉。 做完这些，还是感觉浑身发毛。 真的，十分，羞耻。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被一条虚拟的蛇吓得这样失态。 更别提李萼把那条蛇的两节尸体整个处理掉之后，她居然还是有点不敢从那块地面踩过去。 一条、虚拟的、数据蛇！ 那粘滑凉软与血肉模糊的手感到现在还…… 沈聪克制住了甩手的冲动。 李蕊惴惴不安地看着满脸乌云密布的小天人：“长歌……” “……嗯。” “回家吧？” “……”沈聪没有动。 “长歌？长歌？” 沈聪下线了reads();。 心底一吨重的情绪左冲右突找不到发泄口，让沈聪焦躁难忍，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要被这些情绪炸开。 她向来是个“冷感”的人，重来没有试过这样激烈暴动的感觉。 即使在大庭广众下被学妹从头倒了一整瓶矿泉水，她也只是觉得有点郁闷。 游戏仿佛检测到她不安定的内心，自动弹出提示。 【亲爱的沈长歌，检测到您精神状态不稳定，是否需要下线？】 是那天安装员说的健康监控。 这个游戏还算有可靠的地方。沈聪从善如流，做出肯定选择。 【沈长歌已激活下线点。下线点距离过远，是否回到下线点进行下线操作？】 “……” 好在系统马上给出了别的选项。 【亲爱的沈长歌，检测到您的精神状态不稳定，是否紧急原地下线？】 【由于您拥有的游戏经验与金钱不足，是否使用【1】消耗一枚福缘点【2】在线购买价值100元的临时下线卡（可使用10次）进行留档下线？】 【沈长歌为游戏vip体验用户，特赠送3张临时下线卡（可使用10次），是否使用？】 …… 从太过真实的游戏离开，沈聪过了几分钟才适应家里现代风格的装修。 摘掉游戏设备之后她在游戏按摩椅上躺了一会儿。 脱离那个环境，身体与精神都慢慢放松了下来。 她低头，发现angle也醒了。 angle凑过来蹭了蹭她的手指，用有点可怕的面孔摆出撒娇动作，不可避免地，凉凉的小鼻子也触碰到了沈聪手上的皮肤。 ！ 沈聪惊慌地抽回手。 冰凉，潮湿……黏腻光滑……蛇的触感徘徊不去。 长到这么大还没有什么东西让她这么害怕抵触过。 动物园的蛇，汤盆里的蛇，图片上的蛇，影视作品里的蛇……全都没有让她感到过恐惧。 所以她害怕的是蛇的触感。 沈聪突然抽离手指让angle有点不满。它搂住沈聪的腿，然后在沈聪脚腕上磨牙。 沈聪蹲下来抱起它，让它趴在自己肩膀上。 “玩球吗？” “咩。” 虽然angle长得又丑又可怕，但是看着angle目光闪闪尾巴尖因为跃跃欲试而细微抖动的样子，沈聪激烈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了。 “玩球吧。我陪你。” “咩咩咩咩咩咩。” 第二十六章 - 倾天（网游） - 秉烛 阿瑟加德实验基地。 asynjur计划第三实验室，心理实验室。。 与其余平级实验室近乎无情的整洁装潢不同，这里的色调明亮柔和，让人置身其中就忍不住松懈紧绷的情绪。 沈睿坐在沙发上，柔软的触感与特设的单人座位令她觉得舒适放松。 安娜博士递给她一杯红茶，自己也捧了一杯，啜饮一口，发出满足的叹息： “啊……真让人身心愉快。我可不愿意跟那些非要加糖奶的绅士们一起喝茶。听说您也喜欢这种饮品，以后终于有一起消磨下午茶时间的朋友了。” “谢谢。”沈睿意识到第三实验室的研究对象恐怕不仅仅是自己的女儿，这位神情温柔的实验室负责人显然也仔细研究过自己――否则不可能知道自己喜欢红茶这样小小的细节――但她心里并没有因此对对方产生恶感。 这位名为安娜的博士有一头温暖的红发，瞳色浅淡，皮肤白皙。无论长相还是言谈都毫无攻击性，并且充满包容的柔情。 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让沈睿身心俱疲。 基地方面虽然一致推说女儿的“死亡体验”事件是一次意外，可经历多太多波折的沈睿还是觉得提心吊胆。 她是为了女儿能够更好地“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才同意加入实验的，然而在这个夜晚她才真正地、无比真实地意识到：在整个实验基地，把女儿沈聪当做人类来看待的人，恐怕只有自己。 面前这位心理学的专家看出她的疲劳与对整个实验隐约的抗拒与戒备，于是在突发事件解决之后――本该闭门研究事件带来的信息――邀请她一起喝茶放松。 沈睿自己也知道。 抵触是没有用的。 她必须跟基地配合协作，否则同意重启实验的让步与牺牲就毫无意义了。 安娜显然也明白她正在调解自己的情绪reads();。 她建议她脱掉鞋子和工作人员的白色大褂，以更加放松的姿态享受这段时间。 沈睿配合了她。 安娜像个小女孩一样朝她眨了眨眼睛，快乐地用赤着的脚摩擦铺设于浅色木地板上的长绒地毯。 沈睿忍不住也照做了。 绒毛摩擦脚底迟钝的肌肤，传达来一种奇妙的舒适感。 “很舒服对吗？我从小就喜欢这样。我家里曾经有过一只搜救犬，每天我在空间局促的阁楼里学习，它就会趴在我的脚边。冬天的时候不会有比它身上的毛皮更温暖的东西。缺了它我简直不会思考。如果工作的时候没有一块毯子让我进入状态，我会坐一整天都毫无进展。所以你看，为了不暴露这种小毛病，我每天不得不把助手赶走才开始真正的工作。” 沈睿笑起来：“这个习惯很可爱。” 安娜也笑了：“更多人会说鲁莽、不庄重、缺少教养――在工作时间只顾自己享受，邀请亲爱的顾客脱鞋。” 沈睿挑眉。 安娜说：“我的顾客有两位。” 沈睿有点意外她会直接点名自己也是她的工作范畴――虽然这在刚才就猜到了。 安娜有一会儿没说话，她安静凝视着沈睿，浅淡得带上神圣意味的眼睛与带笑的唇角都昭示着一种充满慈爱感的鼓励。 ――有什么不满都说出来吧。 她在用神情引导沈睿。 ――你可以更放松一些。 “好吧……”沈睿投降了：“我以为你会说我是‘实验素材’的一部分？人造人的母亲，养大她并且跟她生活十年的古怪科学家，我听过不少这样的传言。你的助理，每次看见我都会问一些古怪的问题，我知道他在评估我。” “我得为她道歉。我虽然是第三实验室的负责人，但我不是很擅长管理。” 沈睿摇头：“这没什么。答应跟进实验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了。合约也写得很清楚，我有义务提供生活细节作为实验基础信息。但是……” “被当做实验对象让您觉得压力很大。”安娜轻柔地说：“您认为在过去沈聪也感觉到了这种无形的压力，这是引起她崩溃的原因。” “您问我她是不是受到过‘可怕’的对待，因此我想……就连她的母亲也用好奇与探究的眼神看待她，对于她来说是不是‘可怕’。” “我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虽然我很想回答：不是的。我能很清楚地感受到，您对她的爱与任何母亲对女儿的爱毫无区别。” “谢谢。” “我敢保证，我在这里不是要研究你们，至少我没有想过要研究您……我在这里是为了让您感到舒适一些。这个地方不是一座监牢，也不是什么残酷的地方，您不需要……我是说，把我们都当做敌人。” ――这个世界上有这些心理研究者看不穿的人存在吗？ 虽然自己大概确实太紧张，表现得太明显。 “您不必要画出那条线，把我们跟您的家庭的分隔开。” 安娜的语速十分缓慢reads();。 一直都十分缓慢。 她的每一句话都全无咄咄逼人的态度，神情并不恳切，也没有痛心疾首或者感到伤心的表现。她只是很平常地做出提议。 她很坦率。 沈睿也坦言：“我想我暂时无法做到，今天的意外……” 安娜感到理解。 “我们可以慢慢来。大家都很有求知欲，有些人大概不太擅长表达善意，不太懂得处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但谁也没有心怀恶意。” “我知道，我不该把事情想得那么可怕。意外随时都可能发生，不是每一件事情背后都存在阴谋。” 安娜认同地点头，然后有些俏皮地笑起来。 她一个字一个字清晰而缓慢地说：“但我想说的是，您不觉得‘有求知欲，有些人大概不太擅长表达善意，不太懂得处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一种共同点吗？” 她舒缓的语调仿佛带着魔力，让沈睿头脑空白。 “我们之间的……” “不，不是我们之间，是您的女儿，我们的主角沈聪。我们的‘女神’asynjur。您觉得她不同于常人，可我觉得这里多得是跟她一样的人。” 沈睿的头脑没有转过弯来：“你是说……” “一个孩子的个性形成与她从小的生活环境息息相关，您觉得她与别的孩子不同，可您忘记把她跟这里做对比。这里满是这样的怪胎，不是吗？” 沈睿哑然。 她从来……她从来没有想过。 “因为她非同一般的出身，我们……包括您自己，都觉得她不太正常。这难道不是一种思维的牢笼吗？” “安娜。” “不要去想她身上有什么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去想想她身上有什么跟别人一样的地方。真的是不一样的地方吗？我敢肯定，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有人也说过。”安娜将桌上的纸巾递给她：“您太紧绷了。您会把自己累垮的。我们要考虑的是怎么让她健康成长，而不是怎么让她成为一个‘人’，您是那样想的对吗？但我觉得，她有什么地方不值得被称为‘人’呢。” 沈睿才发现自己哭了。 安娜说的没错。 她太紧绷了，好像全世界都是女儿的敌人，他们都想证明她心爱的女儿并不是一个人类，而是某种人造的奇迹，某种可以由人自由创造、塑造、改造的东西，某种将人推向神坛的造物。 她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关于女儿出生的秘密，保护着“与常人不同的”女儿。这种保护的态度才是最大的伤害。 因为在内心深处，她也认为，她的女孩并不是正常人类。 “介意我开始工作吗？”安娜问道。 墙上铁艺花卉的子母石英钟指示着两个时间。 一个是沈聪所在游戏中的时间。 一个是沈聪所在现实的时间。 她确实是这里的主角，这里的一切都是围绕着她进行的reads();。 “想参观我的工作吗？”安娜又问道：“还是您想回去休息了？” 沈睿毫无睡意。 “我的荣幸。” 安娜按下控制按钮，嵌在墙面上的巨大屏幕又亮了起来。 不过上面并没有画面。 安娜询问以眼神询问她。 她明白了，安娜所说的工作是观看女儿的游戏过程。 出于*考虑，这部分内容需要得到她的认可。 这确实是合约中划定的工作内容的一部分。 “您可以随时叫停。” 她点头，掏出自己的控制器提交安全口令。 画面上女儿进入游戏，正在跟游戏引导“大魔方”交涉。 安娜地给她一小碟手工饼干：“啊，这个促狭的聪明姑娘。全世界的父母都会羡慕您的工作。如果我有这样的女儿，我也想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盯着她瞧。” ――如果这不是一项需要隐瞒她的工作我会更高兴。 但沈睿没有把这句挑衅说出来。 安娜说的对，她应该以更加乐观的态度去面对必须面对的事情。 她应该更加健康积极地参与实验。 她不能把自己拖垮。 她要像过去十年那样，为女儿挡风遮雨。 数小时后――这工作比沈睿想象得轻松许多――女儿的健康警报又响了。 她还没有来得及紧张，一旁的安娜充满善意的笑声传了过来：“我们的小姑娘怕蛇。你看，”安娜拍拍她的手背：“她有害怕的东西，这是我也害怕的东西。” 沈睿高提的情绪忽然安定下来了。 没错，这不是实验数据中出现了一条怪异的曲线，只是很普通的，一个女孩子终于遇到了令她害怕的东西。 “她逃下线了。哦……”安娜有点遗憾，“她害羞的样子真可爱。” “是啊。”沈睿点头，“她很可爱。” 她一直很可爱。 她一直是我可爱的女儿。 安娜善解人意地站起来：“我该回去休息了。您为什么不向她道个晚安呢？还可以祝贺她终于找到了朋友。” 沈睿饮下杯中茶水：“你说的对。” …… 大约十一点的时候，沈聪收到了母亲的短讯。 【宝宝，游戏好玩吗？妈妈今天钓到这！么！大！的鱼！】 附图是母亲抱着大鱼的照片。 鱼身外保护鱼鳞的粘液反射朝霞晨光，闪闪发亮reads();。 “……”不可避免又想到了蛇。沈聪有点气闷地盯着那张照片看了一会儿，回复。 【好玩。很精致。像角色扮演游戏。鱼真大。】 【宝宝你不在游戏里呀！妈妈过会儿去吃早饭了。】 沈聪想了想，觉得自己被蛇吓坏跑去npc怀里撒娇，随后尴尬逃下来的事应该很能取悦母亲，于是就把这段经历分享给了母亲。 母亲果然发来一串哈哈哈哈的笑声。 【宝宝太可爱了。】 听别人形容自己可爱会觉得别扭，但听母亲说就没事。反而有点高兴长得这么大还能用这种方式让母亲开心。她说： 【有点不敢回去。】 【回去嘛，突然下来肯定吓坏人家了，回去以后好好跟人家相处啊。你们不是朋友了吗？】 【跟……npc？】这么快就是朋友了吗。 【你小时候还摆一圈兔娃娃玩过家家呢，npc比兔娃娃厉害多了，还能陪你说话。你喜欢他们就跟他们当朋友。】 【好。】 喜欢他们就可以是朋友啊。 是吗？ 自己还跟兔娃娃做过朋友？ 完全不记得母亲说的那些兔娃娃了。 自己真的会有那么傻的时候吗？ 沈聪有点无法想象自己做在一圈兔子布偶里玩那种“妈妈给你们做饭饭吃啊”的游戏。印象中也完全没有见过那些兔子布偶……应该是早就被丢掉了。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因为那个男人的厌恶，她在家里总要小心翼翼。到跟随母亲离开家为止，家里几乎没有多少她的生活痕迹――都被那个男人处理掉了。 【不过你居然怕蛇。想不出来你会害怕这个。一次你们学校去春游，别人回家都带个小花小石头，你带回来一茶杯蚯蚓，说想做切段蚯蚓的实验。】 【……是吗。】 【刚上小学的时候吧。你们老师都给你吓哭了呢。】 【哈哈哈哈哈哈。】 沈聪对这件事仍旧一点印象都没有。 直到与母亲道别，沈聪还在想蚯蚓的事。 抓着蚯蚓玩。 噫。 沈聪又控制不住甩了甩手。 小的时候真的做过那么可怕的事情吗？ 真可怕。 母亲说该跟npc好好相处。 确实，离开游戏一定把阿蕊吓坏了。 但回游戏的事……那条蛇……扑到阿蕊怀里的行为…… 还是先睡一觉吧。 第二十七章 - 倾天（网游） - 秉烛 沈聪有超出常人数倍的旺盛精力。 体现在别人每天要睡八小时还抱怨不足的时候，沈聪睡两三个小时就能活蹦乱跳。沈母觉得这样好像有点不太好，于是千辛万苦地训练女儿多在床上躺躺，争取睡到五小时。 最好记录也就只有五小时。 因为在游戏里睡过一觉，作息稍微有些紊乱，沈聪睡了大约一小时就自然清醒。 吃过宵夜，把抬头看动静的angle按回窝里继续睡，她开始上网。 最初沈聪认为游戏论坛是种作弊器，在搜索过“死亡信息”后就不准备再次使用。但最近她得知清源县的玩家们在进行线下联络，联络方式很有可能是通过论坛。 沈聪并不是个思维僵化死板的人。既然别人在通过论坛分享消息，她也不打算继续回避这种游戏外“信息传播道具”。 就像现实中人们看报纸与新闻。 《倾天》开服将近一天零五个小时，玩家正处于开荒阶段，专属的游戏论坛中大部分都是游戏公司邀请记者发的公关帖，毕竟真正玩家暂时都不愿意在论坛上浪费宝贵的时间reads();。不过基于游戏玩家的庞大数量，论坛里还是有不少东西。 把寻找队友设定成搜索项之后，页面上筛选出百余条信息，沈聪快速浏览一遍，果然找到了一个眼熟的事件。 有一个玩家声称在新手村内接到一个大型团队任务，正在寻求队友。 他说自己进入游戏后掉落进一个村庄，以为是新手村就没有在意，寻找到个一个正在喂鸡的村妇想试试看能不能接到喂鸡任务。谁知对方竟然十分恭敬地跪下来称呼自己为天人，然后把自己带到村子里职能类似于神婆的人那里去了。 他这才知道原来对于这些npc来说，玩家是天上掉下来被称为“天人”的了不起存在。 接下来被称为阿姑的神婆恭恭敬敬地给他供吃供喝，小心翼翼地问他能不能帮忙灭除在附近湖里兴风作浪的妖龙。 觉得可能会是个任务就答应下来，接着果然收到了系统提示。 这确实是个任务，而且还是个大型团队任务！ 到此为止，一群玩家在下面跟帖对他的好运气表示羡慕嫉妒恨。 游戏时间一个月中，玩家彻底明白一个道理：《倾天》的游戏模式跟平常的全息网游完全不同，说是一次真实的穿越，就真的要用一穷二白穿越到陌生世界的心态来对待。 相比以前接触过的网友，《倾天》给玩家们的保护真的是少到可怜。 没有哪个游戏会让玩家一进游戏就死的吧？ 《倾天》就有啊！ 摔死，掉到不知道什么地方走了两步就死，刚睁眼就被一脸戒备的npc一刀砍死，被认为是妖怪用石头丢死，被野兽一口咬死，被真正的妖怪一爪拍死…… 新手保护呢？！ 打投诉电话给客服得到的回应永远是这样：“一次真实的穿越，你的第二次人生！好好享受哦么么哒！” 么么哒你妹啊！ 勉强从毫无防备的初生状态下活下来，大多数玩家都发现倾天好像还算有良心，给了初始力量敏捷速度超出正常值的设定，然后现实很快打脸。 力量是很大，但游戏里的妖魔鬼怪力量更大！ 跑得是很快，跑一会儿就要没体力软成一滩还不是任人宰割！ 听力视力是很牛掰，拿去听墙角吗摔！ 更别提这些力量速度和听觉实力居然都算初始技能，长久使用后一不注意把饥饿度磨到警戒线，要是周围又恰巧没有什么野果草根可以啃――那就等死吧。 饿死、累死、饥不择食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毒死……又这样被坑死一批之后，剩下的玩家算是接受了艰苦现实：踏踏实实融入世界，谨小慎微以活下去为第一要务。 初始掉到野外的玩家开始磨练野外求生技能；掉到非人类聚居地的――原住民粗暴一点的基本已经死光了，原住民善良温柔一点的也要慢慢磨获取对方信任以求得到一个避雨的洞窟；掉到人类聚集地――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高枕无忧吗？太天真了！ 《818那个把我关在笼子准备拿来炼个丹的道士！》 《走在路上被套麻袋捉走，醒来后已经被卖给杂耍班，一天三餐还有房住，求问我到底应不应该反抗？在线等，不太急reads();。》 《那个收留我的漂亮姐姐原来是吃人的妖怪，每天用大鱼大肉招待我。感觉过几天就药丸，但想想逃出去又要回到睡墙根啃树皮的日子就一点都不想逃走了怎么破》 总而言之在玩家们都还挣扎在求生第一线的时候，竟然有个玩家一进游戏就被人好吃好喝供起来，简直叫别人都要开始怀疑人生了好吗？！ 更何况这个玩家还接到了任务。 任务啊！ 千方百计磨破嘴皮子都没有接到过一个的任务啊！ 而且还是大型任务啊！ 正正常常拼武力值的打怪大型任务啊！ 任务为什么这么珍贵呢？ 传送到大野外的玩家是没得玩的，老老实实跋涉寻找人烟吧。顺便说打死能力范围内的野怪根本不加经验也不掉任务道具哟~ 至于比较好运掉进村镇城市的玩家……想接任务也是一言难尽。 假设一个陌小孩跑去你家里说叔叔阿姨我帮你拖地啊？要不是看在只是个小孩子的份上绝对一板凳拍下去啊！ 所以尝试跟npc接触询问需不需要喂鸡、喂猪、喂兔子的玩家都会被马上赶跑。这么面生又这么奇怪，说是来偷鸡偷猪偷兔子还比较可信！ 尝试去客栈酒楼询问要不要扫地擦桌子送信，真小二哥一甩手巾：小叫花子来抢活干是不是？ 有个玩家豁出去，跑到不会一见面就把玩家当坏人警惕的真坏人地痞头子跟前问，有没有什么要我做的事，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该地痞咧嘴一笑，好啊，去打县太爷一巴掌。 这个玩家至今还在县衙地牢副本没出来。 倒是有个玩家分享说自己缠了布庄掌柜一上午，掌柜烦不胜烦说了一句给我滚开要不然就把你打出去。 他乖乖出去后发现自己接受了一个大意是掌柜叫你滚出去的任务，完成得到了一点经验。 简直都是惨痛回忆啊！ 玩家总结，想要得到任务就要先得到npc的基本好感，至少不能让对方觉得你是可疑人物，要得到对方最基本的信任。于是看过许多文学作品，被五花八门的虚拟世界开了不少脑洞的一堆现代玩家开始凭借着小孩的身体，装可怜装失忆装孤儿，收获一点npc的同情，慢慢融入这个世界。 这时候大家才泪流满面地发现，原来初始设定年龄十岁是为了这个啊！ 但谁进游戏是想要卖萌来的啊！ 因此什么都没做，一进游戏就单纯因为好运被人供起来叫天人，还轻而易举拿到任务的家伙有多招人恨可以预见。大家纷纷表示就算不要命了要把楼主找出来烧楼主。被吓坏的楼主忙表示愿意分享任务给大家，死心联络后还会派人去接县境内还有临县的玩家。不是不愿意去更远的地方，实在是他也只能借助县令的力量来安排，太远鞭长莫及。 有这样的好事，玩家纷纷报名，现在可以确认能够到达的有六个。一个女玩家已经到了，两个马上就到，还有三个稍远，决定先汇合之后一起来。 两天后，也就是游戏时间第三个月，这七名玩家就要开始杀第一个曝光的团队任务boss了。 第二十八章 - 倾天（网游） - 秉烛 沈聪快速浏览完帖子。 这名玩家使用的是非匿名发帖，也就说他使用的发帖名称就是他的游戏名。 上官霸业。 几乎每过两三个小时就登录一次汇报现状。镇子的现状，镇子对待玩家的态度，居住的地方，吃的食物乃至穿的衣服…… 这个人是在炫耀。 有人提起要去烧楼主后上官霸业马上就开放了私信表示可以去接人。 看起来像是个虚荣无脑软弱可欺的人，名字也起得很微妙。 但其实关于任务，除了最开始接任务的地点和方式之外，这名玩家没有再透露其它。随后汇报了团队人数和任务时间，同样也没有给出别的具体信息。 结合游戏里得到的信息来看，上官霸业就是方府老妇人说的那名从水头村迎来的天人。上官霸业所说的镇子就是清源镇reads();。 游戏中的上官霸业无拘无束地享受着普通人的敬畏，毫不遮掩地使用天人特权，但同时又能说出“量力而行，不要太扰民”这样的聪明话，做出不知道是不是真实存在的天人福缘帐这种道具。 论坛上的上官霸业把自己伪装成一个爱炫耀没什么真材实料的人，实际上一直掌握着风向与节奏。 这个人很适应《倾天》，而且很聪明。 沈聪关掉了帖子。 她仍旧没有加入这些人的想法。 此时将近一点，从她离开，游戏里已经过了数天。沈聪决定上游戏。 登陆后首先进入的还是大魔方所在的那个大厅。确认了一些大魔方的基本功用之后沈聪设定了游戏内定时提示，六点，要陪angle吃早饭。 进入倾天世界的道具不再是转生台，而改成了一个叫做尘缘镜的东西，很大的一面，镜面上黑乎乎一团。 跨进去的时候耳边传来大魔方千篇一律的广告词：“一次真实的穿越，你的第二次人生！” 几秒后，沈聪发现自己躺在睡过两夜的那张床上。 床边多了一张桌子。 桌子边坐着少女李蕊。 朦胧月光从只开了一条缝的窗子映射到桌面上，李蕊红肿着眼睛就着这稀薄的月光刺绣。 “阿蕊。” “呀！”听见沈聪的声音，李蕊从凳子上跳起来：“长歌？长歌！你真的醒了？” “嗯。” 沈聪以为下线之后天人沈长歌就会消失，但现在看来下线会保留游戏内的身体。沉睡或者说昏迷不醒的沈长歌应该是被李萼李蕊兄妹带了回来。 她想到这里，就突然被扑过来的李蕊抱住了。 “长歌，长歌，真你的醒了！你真的醒了！你睡了好几天，郎中也看不出什么来，我想把你带去阿姑那里，但是哥哥说你大约是跟那些天人有些不合，去了阿姑那里那些天人必会知道你了，你又没有醒，实在不妥。可是你就是不醒，你又那么容易肚子饿，这些天你什么都没吃过，要是饿坏了怎么办？长歌，呜呜呜……” 李蕊的声音原本是万分高兴的，但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她紧紧抱着沈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我以为你被蛇咬了。突然间就晕了过去。郎中说你在睡，可是……要是七环赤练咬了你可怎么办呀。天|衣脱不下来，看不出有没有伤口，哥哥说天|衣没有破你不会有事，可你就是不醒来……” 沈聪想伸手拍拍这个被吓坏的小姑娘，但身体被李蕊箍着不能动。 正如母亲所说，李蕊被吓坏了。 在母亲提醒之后，沈聪意识到自己忽视了李蕊心情的行为是十分恶劣的。 在将近三个小时里，她跟angle玩耍，跟母亲通话，随后还睡了一觉。她心里虚拟的数据npc却守在窗前，三天时间里一边担心一边哭泣。 母亲说她们已经是朋友了，可她却对自己的朋友做了这么恶劣的事。 沈聪说：“对不起reads();。” 李蕊没反应过来。 直到沈聪说了第二遍，李蕊才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她放开沈聪，慌慌张张地擦眼泪，一边打着泪嗝一边回应：“长歌……你没做错啊，你嗝，救了我，嗝，怎么能嗝，是长歌的错呢？”她越说越觉得不好意思，觉得刚才莽莽撞撞地抱着长歌哭实在太傻啦，于是猛地臊红脸：“你该饿了，我去……嗝！去弄些吃的给你！” 她捂着嘴巴跳起来跑掉了。 沈聪取过叠在床边的外衣。 【少女李蕊为天人沈长歌精心缝制的衣服，虽然是裙装，但舒适得体。赠送（丹心之交）。激活套装桐音素色・珍（繁花连素色，不愧知音识）：体力恢复速度上升70%，天赋技能损耗精力降低70%，饱食下降速度降低50%，提高同类型npc对沈长歌初始好感度一阶。特殊：面对蛇类时有20%率回避攻击，并附带5%几率解毒效果，5%几率蛇类震退效果。】 用博物术查看后，套装上不再有标示无法查阅的属性。 博物术施展成功，得到二十点经验提示。 沈聪顺便翻阅系统记录，确认好感度也改变提升了。无论是李蕊还是李萼，好感度都接近满值。 看来对于李萼来说，救下李蕊这件事比跟踪刺探他们*的事要重要得多。 沈聪穿上衣服，又在旁边找到一只钱袋。上面绣着张牙舞爪活灵活现的螃蟹，是那天晚上追出门前看见的那件未完成品，现在已经完成了。里面装着一大一小两块银子，一把铜钱。 【少女李蕊为天人沈长歌绣制的钱囊。精心挑选了布料，取出珍藏的绣线，用上自己醉精湛的绣工，绣片上凝聚了少女满满的情谊，希望这份友情可以天长地久。赠送（丹心之交）。鱼肠公子：佩戴可提高同类型npc对玩家初始好感度一阶。特殊：交易时暂时提升交易npc好感度两阶。】 沈聪把钱袋也装在身上。 同类型npc的说法在衣服和钱袋属性上两次出现，不知道代表着什么。是指村庄内的npc吗？ 衣服上有一种草药的清香味道，闻起来像是李萼抹在防虫蛇的那一种，服装属性中几条对蛇类生效的特殊属性大概是因为这个。 那改变交易npc的好感度又是因为什么呢？ 此时此刻，沈聪却不大有兴趣研究这些属性究竟是怎么出现，有没有什么可以摸索总结的规律与道理。 她从窗口往灶房的方向看去…… 少女李蕊正在其中忙碌。 沈聪不明白是不是自己这游戏中的身躯饿了太久，肠胃里蠕动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好像塞了一团棉絮。 想说谢谢，又觉得谢谢不够表达她此刻的心情。 母亲对她说“npc”会担心你，她还觉得纠缠顾虑虚拟人物情感的母亲实在太天真浪漫。 可是现在她好像稍微有点明白了…… 她不知道怎么地，突然就有点理解从前“搂着兔子玩偶玩过家家”的心情了。 虚拟人物的情感就该被辜负吗？ 不该。 她推门往灶房走去。 29|2017.1城 - 倾天（网游） - 秉烛 沈聪进了灶间。 李蕊不知在做些什么，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特有的温暖而饱满的香气。 她一会儿用大勺搅拌锅里，一会儿跑去后面灶膛照顾柴火，看起来忙碌又快乐。 沈聪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她才看见，惊喜又惊诧地叫了一声：“长歌你怎么出来啦，你刚醒，在屋里歇着嘛。” 这少女就是这样一惊一乍。 来干嘛呢？其实沈聪自己也有点不太确定reads();。当看见夜色中那团明亮的光，当看见光中那个忙碌的少女，她觉得自己就是应该待在李蕊身边。 “有点饿了。” “很快就好啦！”李蕊小心地将粮粉洒进锅里，突然又有些羞窘地说：“之前……说过要做大肥蟹给长歌你吃的，但是这两天抓来的肥蟹都卖了换钱了。等到明天，明天一定留几只下来给你做方老爷家里那种全蟹宴！” 沈聪抿着嘴克制地笑了笑：“好。” 又补充：“我很期待。” 李蕊快乐的笑起来。 沈聪喜欢她的笑容。 这笑容多么和善体贴。 沈聪的目光让李蕊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结结巴巴地重复刚才的话题：“你来……你来是因为饿了呀，那你坐一会儿吧。饭很快就好的。” 沈聪也察觉到自己的行为似乎不太礼貌，她找了个问题：“李……萼哥呢？” 她注意到李萼不在家里。 就像沈聪所扮演的李音，村中不时还有流民出现。这样的时候深夜里把妹妹和昏迷不醒的十岁天人独自留在村子外围的家中，李萼不会做这样危险的事。 这几天还发生了什么？ “哥哥去苇沼里捕青蟹了。” “晚上才去还是到现在还没回来？” “晨里去的。” 一整天了。 沈聪想起初遇那天李萼为了救李蕊陷入苇沼的凶险，不由蹙起眉头：“太晚了，我去找他。” “哎？别去别去，”李蕊跑出来拉住沈聪，“你才好呢。哥哥很厉害，不会有事的。” “我之前不是生病。”沈聪注视着她。 这视线仿佛惊醒了什么。李蕊慌慌张张把手松开：“……反正，不用去的。苇沼那么大，去了也找不到人。而且你也说这么晚了。我们兄妹夜里是总去的，不会有事。你本来就不认得里头的路，先前还要靠我们指路的，这个时候进去……要是两人兜不着，明日还要再去找你呢。” 确实不认路。 沈聪不喜欢这种因自己“能力不足”导致事情无法顺利进行的情况。她不自觉地又抿紧嘴唇。 李蕊在旁边。 她比小天人要高一些。她垂下眼睛，偷偷瞧着小天人。小天人绷着小脸，因为不认识路带上了一点不高兴的神情，还好像有点委屈？ 李蕊忍不住弯起嘴角，但又使劲克制住，以免让小天人看见。 先前在屋里时因为紧紧抱着小天人不放而产生的害羞的情绪不见了，被另外的情绪替代。她像是哄孩子一样哄着小天人：“长歌不是饿了吗？先吃了东西再说吧。我做了黍面粥呢……就是……没有先前哥哥买来的东西好吃，不过今天太晚了，长歌你将就一下吧。” 听起来像是很粗糙的食物，但李蕊珍惜地将食物盛出的样子沈聪看见了。 还有兄妹两个特地买回来的那些食物，不舍得吃，还存着等她醒来reads();。 沈聪说：“好。” 【接受任务：家贫不能爨金玉，总是一片赤子心。“想要给长歌最好的东西。”少女李蕊（丹心之交）为天人沈长歌精心烹制了宵夜，希望可以为自己的朋友驱走寒冷与饥饿，特殊：体力精力上限提升1%（永久）。好感度等级下奖励经验额外附加150%。】 任务？ 仔细浏览过论坛的玩家帖后沈聪已经明白游戏内的任务是多么难以得到的东西。 她没有普通玩家的思维定式，不觉得“任务”是npc们的本职工作，而将任务当成李蕊的一种给予与付出。 李蕊对她太好了。 沈聪接过李蕊递来的碗勺，吃了一口。 要怎么对李蕊更好一些？ 【获得经验值1（1.5）天】 嗯？ 沈聪又吃了一口。 【获得经验值1（1.5）天】 这单位是什么意思？ 而且为什么能接到任务呢？ 沈聪在论坛仔细研究过任务的事情。 玩家认为，在游戏中帮npc做事就应该能触发任务。 前些天她也帮李萼兄妹做了许多事，小一些的一起收拾餐盘不去计算，重大一些，她分别救了李萼和李蕊一次，剩下的……她还捉过很多青蟹。然而这些事没有一件是任务，没有一件给予过经验。 论坛上还有玩家提到过的好感度。 但最近好感度的等级并没有变化。 因为那些事都不是李萼李蕊兄妹要求她做的事吗？ 这一次李蕊要求她吃东西。 先前还有什么事是李蕊要求她做的吗？ 沈聪打开系统日志往前翻找，随后神情复杂地停了下来。 【接受任务：垂髫失怙恃，涕泣空徘徊。回应少女李蕊（丹心之交）的启发，以少女李音的身份感概哭泣，转移方李氏的注意。好感度等级下奖励经验额外附加50%。】 【获得经验值5（7.5）天】 【该任务经验值未达上限（额外经验不计算在上限内）】 没错，这件事也是李蕊要求自己做的。 经验没有拿全，因为自己最终没哭出来。 令玩家痛哭流涕求天告地也求不来的任务，原来沈聪已经接到过了。 而且不是那些故意为难的、不可能完成的、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的。 是一心只为她好，就连吃一口食物能够得到经验的任务。 “长歌，好吃吗？” “嗯。” 她吃完李蕊端来的食物，总共获得60点经验reads();。这个游戏原来并没有要为难玩家，只是遵守简单的等价交换原则。不要愚弄npc，就不会被npc愚弄。 沈聪说：“这几天是我的错。” “啊？”李蕊不明白话题为什么跳跃得这样快速。 “这几天昏迷不醒，是我的问题，以后不会这样。” 并不是为了好感度或者经验，沈聪觉得自己应该解释清楚，只是因为得到真心就该回报。 她不太擅长人际交往，原因之一，她无法分辨人们说话时候的真假。什么是客气话什么是真心话……人在这方面实在太狡猾了。所以她认为尊重就是要坦率地对别人说出真话。她不知道正是这种坦率让实验室的学妹对她产生误解。 我很担心你。我很关心你。 从不拐弯抹角的这些话在交往中像是某事暗示。 沈聪不了解这些。她觉得李蕊真心待她，她就应该尊重李蕊。 虽然这次的真相让她感到窘迫，但她还是对李蕊说了突然昏倒的原因。 “那天抓住了蛇，我感到很害怕，又觉得向你寻求安慰是件很羞耻的事，所以我逃避了。” “咦？”李蕊懵懂地看向她。 羞耻啊逃避啊……这些词对于李蕊来说有些难懂。似是而非地……好像理解又好像不太明白。 “长歌你是说因为很害羞所以逃到别的地方去了吗？” 沈聪也意识到了语言习惯与背景差距对交流造成的障碍。 “是。” “可是你没有走呀，你一直在呀？” 沈聪不好跟她解释天人是玩家，她指的逃避是下线，这些是坦率表达自己也解决不了的。最终她说：“身体还在，控制身体的――魂魄回去天上了。那天我很害羞，所以逃回了天上。” 沈聪的说法令李蕊惊奇地瞪大眼睛：“身体还在，魂魄回到天上？天人们都是这样回去天上的？只能这样回去吗？为什么身体不能回去？” “并不是都这样回去。”可以在激活的下线点下线，可以死亡下线。“还有别的方法回去，这样回去目前对我来说是最方便的。身体不能回去，这里的身体不是我们真正的身体。” “不是真的身体？”李蕊更惊讶了，但随后她开心地笑了起来：“那就是说就算受伤也不是真的受伤，就算饿肚子也不会真的饿肚子的，对吗？” 沈聪以为李蕊会难过这里的自己并不是真的自己，她没想到李蕊首先关心的是这个。 “……嗯。” “不过……那……那会疼吗？” 沈聪进入游戏后选择的是最高模拟度，疼痛感与现实相符，她点头。 李蕊的神色又紧张起来：“那不要受伤，不要生病，不要饿肚子。我以后不会让你再做危险的事情。” “不会有事。” 李蕊紧紧拉住她的手：“不会让你做的。” “好，我不会去做危险的事。” 30|2017.1城 - 倾天（网游） - 秉烛 吃过饭，沈聪跟李蕊一起收拾了东西。 李萼还是没有回来。 李蕊一再告诉她自己的哥哥很厉害不会有事，可沈聪还是有点放不下心来。 兄妹两人并不知道那天晚上被跟踪的事情。 显然有人对他们不怀好意。 那村妇看起来没有多大威胁，但她目的不明，又不知道有没有同伙。 这个关节上李萼彻夜未归显得实在太巧合，让沈聪不由自主有了不太妙的联想。 沈聪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让李蕊不安。她本来打算先哄李蕊去睡觉，然后自己出门寻找李萼。苇沼对于她来说虽然是个陌生的地方，但她记性很好，应该不至于迷路。 然而她刚答应了李蕊不做危险的事情。 深夜出去找人在李蕊的标准里显然是件危险的事情。 沈聪只好无可奈何地把寻找李萼的计划丢开。 李蕊仿佛察觉到她的心思，对她强调了一遍：“哥哥真的很厉害呢！” “嗯。” 但显然李蕊自己却偷偷忧心。 哥哥说过会晚一些回来，可是也没说过会这么晚呀。 这几天她都睡得不□□稳，因此现在已经十分困倦了。早些时候是在担心小天人，现在小天人醒了，哥哥却迟迟不归。 她摇晃着脑袋坐在桌边刺绣，半梦半醒好像梦游。 沈聪看着这样的李蕊，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头疼。 “去睡吧。” “要……赚钱呢。急用钱呢。所以哥哥才去抓肥蟹的。我也要多做些绣活儿，最近城里太太小姐们从我这里定了许多荷包香囊帕子，做完就能换好多钱回来。” “为什么急用钱？” 李蕊嘻嘻笑起来：“因为给你郎中了呀。看病的钱，还有抓药的钱。村里的赤脚土郎中也不懂什么，治个头疼脑热罢了，所以哥哥是去城里头请了郎中回来的呢。贵多了。知道我们常去方员外府上送货才肯赊账的。呀，嘘，哥哥说不能说的，你不要告诉哥哥。” 沈聪想起李蕊给自己绣的钱袋，还有钱袋里一点都不少的银子和铜板。 她伸出手顺着李蕊的发顶一直抚摸到背脊，她常这样安抚angle，母亲也常这样安抚她。 “我不告诉别人。你也答应我不这样熬夜赚钱。我会有钱。你先睡，等萼哥回来我会叫醒你，好吗？” “不行……长歌的钱要存起来。长歌还要去找人，还要去很远的地方，还要……” 她似乎实在太困了，说着无边无际的胡话，就那么趴在桌上睡着了reads();。 沈聪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帮她脱掉鞋子外衣然后盖好被子。 “长歌？”李蕊张开眼睛。 “我在。”沈聪把手递给这不安的女孩子握好。 李蕊呓语了些什么，终于安心地睡去了。 沈聪在一旁皱起眉头。 她并不把“我会有钱”当成一句哄人的话，而是准备当做需要认真做到的承诺。 她能够留在这里的时间并不多，而且还有种种制约。要怎么赚钱呢？ 兄妹两个还要接济别人，用于祭奠亡者的消耗看起来也不少。那天晚上的事情虽然错过了最好的询问时机，但兄妹做的到底是什么她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 不仅接济旁人，还做法事安抚亡魂。 兄妹做这些事情时庄重肃穆的神情让沈聪无法忘怀。她相信对于兄妹来说，这些事比让他们自己过上好生活还要更紧要。 在所有玩家中，靠捕捉青蟹换了一笔小钱的沈聪应该算得上身价不菲了。毕竟大部分玩家还哀嚎着无钱果腹的事情。 然而，考虑到兄妹的种种隐秘不可透露的行为，沈聪手上看起来充裕的资金就显得有些不值一提。 他们到底负担着多少人的生计。 他们祭祀的频率到底有多频繁？ 需要很多钱。 捕蟹显然是个暴利的行业，按照自己的能力一天可以有超过四十两银的收入。但一口气拿出这么青蟹多会令人怀疑。况且清源县也不一定能消化掉这么多青蟹。拿出超过市场需求的货物数量，价格就会快速下跌。需要去更远的地方，去哪里是大问题……到陌生的地方之后怎么打开市场，怎么应付刁难都是麻烦事。沈聪也明白做生意不是头脑一热想到点子就可以的。就像李氏兄妹在清源县贩卖青蟹也会送一些去方府做人情。确实是感谢方府恩德，但这样做好处也是明显的。 离开清源县，同样人生地不熟的兄妹在这些方面就帮不上忙了。 利用青蟹大量赚钱……太高调了，反而很可能会惹来麻烦。 沈聪希望能找到尽量低调的方法。 首先，她不想把自己暴露给那些过来做任务的高调玩家。 其次，她也不希望自己走后李氏兄妹会陷入困境。 这样一来，打造李蕊的绣品品牌也被她划掉了。 在论坛上，沈聪同样注意到了关于物品属性的讨论。她这才知道李蕊为她缝制的衣服与钱囊这些拥有附加属性的道具有多么珍贵。 沈聪一时间还无法确认这些属性是单单在李蕊赠给自己的东西上出现，还是她做出的所有物品都会拥有。 然而不能冒险。 这种具有属性的道具一旦出现在市场上，显然很快就会被玩家们注意到。 怀璧其罪。 李蕊这样天真无邪的性情是无法应对接下来的麻烦的。 人的贪婪与野心有时候会促使人做出许多不可理喻的事情reads();。 单纯购买还好。 如果有人想要彻底占为己有，想要垄断，甚至希望最初得到的东西成为孤品呢？ 即使李萼是个深有城府的青年，但他能够对付得了层出不穷又不会真正死亡的玩家吗？ npc相较于玩家，总归还是充满劣势的。 玩家可以日进千里，又有各种各样的消息渠道。 npc却没有玩家拥有的便利。 而且就算这些问题都解决了，她快速积累出一份财产，要怎么馈赠给李氏兄妹呢？ 就算他们接受，以后又要怎么保住这份财产，既不坐吃山空又能自然而然地转换成一份能够长久经营的实业？ 这些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 ……这些事把沈聪难住了。 同学是怎么谈论那些穿越到古代发家致富的小说的？造水车，造纸，烧瓷，制玻璃，晒盐找金银矿，做美食…… 玻璃这一项并不艰难，但不是李氏兄妹该掌握的技术。美食倒是能试试在网上找本菜谱来，但要好好挑选，不能让出现的食物太划时代——万一兄妹两烧制的食物也有属性怎么办呢？ 她吃下的黍粥——实际上就是玉米羮——这样食物让她的体力精力上限永久提高百分之一。那是任务奖励的属性还是李蕊的玉米羮造成的呢？ 经营生计真难。 这是当然的。 即使是在熟悉的现代社会，高学历的母亲带着自己也经历了许多困难才打拼出现在的生活。 沈聪思来想去，决定之后下线要着重研究一下赚钱的事。网上应该有不少点子，总有一个适合现在的情况。 沈聪很明白自己的能力极限在什么地方，她适合在一定基础上按部就班地钻研，但不适合创造。 她自己想象力有限。 就在这时候，沈聪想到了一件之前被自己忽视的事情。 兄妹带自己前往方府的那一天，李蕊将自己的绣品交给方府的老奶娘请她带去给方府夫人小姐。随后李奶娘回来，说这绣品受天人赏识夸赞，夫人小姐觉得高兴，不仅赠送了衣服食物还帮孤女“李音”解决了户籍问题。 李蕊一直都在接方府的绣活，为什么只有这一次得到特别奖励呢？ “绣品深受天人赏识”。 方府里的玩家很有可能已经发现李蕊的特别了。那些东西不是奖励，而是一种投资。 她更想到论坛里那些关于任务的讨论。 玩家讨好npc并不是出于感情，往往是期待从npc身上挖掘出更多价值。 离开方府的当夜兄妹就受人跟踪。 那个村妇有没有可能是被玩家收买？ 沈聪坐在李蕊床边，觉得自己肩上扛着沉重责任。 如果兄妹的独特暴露了……自己要怎么才能保护这一对新朋友？ 31|2017.1城 - 倾天（网游） - 秉烛 微熹晨光透过这简陋房屋的缝隙钻进屋里。 在这浅淡清晨降临时，李萼回来了。 李萼没有在外间屋子看见妹妹，就知道妹妹是在里面守着天人。 也不知道妹妹有没有稍微睡过一会儿。 她心里既心疼妹妹，又对天人沈长歌长睡不醒的状态感到担忧。 她并不是个一辈子奔波在故乡寸土上，孤陋寡闻见识浅薄的渔人。她身上有许多连妹妹都不知道的秘密。 当巫姑对村人们说起天人降世的事情，惹得村人敬畏憧憬时，她早已知晓天人是为何物，从哪处来。 她比任何人都更早听说过天人，用过天人故乡流落凡间的物品，听过天人的种种事迹。 然而即使如此，她还是觉得自己对天人的了解少得可怜。 她不知道天人为何到凡间来。不知道天人会不会不适应凡间的水土，不知道天人若不适应这里的水土会不会生病，更不知道若是天人病了到底又该怎么治愈。 李萼奔波一夜，疲惫又忧虑重重地推开屋门。 床边有个坐得板正的人影。 穿着新做好的裙子。 一开始他当然以为是妹妹阿蕊。 可那身影比妹妹矮小不少。 随即她反应过来，是沈长歌醒了reads();！ “长歌？”妹妹该放心了。 她自己也放心了。 神情里带上一点好笑：“你醒了。” 在做什么呢。一手牵着自己熟睡中的妹妹，穿着裙子，腰板挺得像个老先生，另外一只手捏着荷包，眉头深锁不知在考虑什么。 沈长歌警觉地抬起头，大概是因为之前没注意到自己进来。 随即发现是自己，他的神情又放松了。 难得带了一点笑意：“……萼哥。” 想要站起来，但低头看了看跟李蕊紧握的手，只好作罢。不过背挺得更直了。 李萼对天人虽然半知半解，但有些事情是不会错的。 沈长歌跟城里那些高高在上的天人并不一样，可以明显感觉得到，他在面对自己这些“普通人”的时候并不会端着折节下交的架子，让人自惭形秽。 甚至当李萼自己在他面前装出忐忑难安的样子来时，他反倒比李萼还更加惊惶无措。 最初李萼当然对突然出现的天人抱持警惕，但其实最初跟这个天人相处就觉得很轻松。 天人沈长歌虽然总冷着脸表情稀缺，但脾气很好，人很谦逊，也很懂得体贴人。 为了不让自己跟妹妹为难，连裙子都穿上了。 李萼又一次把目光移到他跟妹妹交握的手上。 即使熟睡中，妹妹也紧攥着人家的手不放。 又想到沈长歌改口的称呼。 李萼的心情有点复杂。 明明害怕蛇，却为了妹妹徒手捉蛇。 这样的情谊实在深重。 …… 大概是因为担心哥哥，所以睡梦里也不能安心。在李萼开口说话后李蕊很快醒来了。 她有点茫然地坐起来叫了一声哥，随后察觉自己仅穿着小衣还跟小天人手指交缠，呀地大叫一声拉上被子。 沈聪也很茫然。 怎么了？ 她抬头看李萼。 李萼也在看天人，见他无知的神情，苦笑着把他拉走了。 “阿蕊还没有睡醒。” “嗯。”这女孩确实很容易激动。沈聪跟着李萼出去。 外屋地面上摆放了许多装着青蟹的小草兜，李萼这一天的收获超出了沈聪的想象。 她意识到之前李萼在自己的面前有所保留，并且还保留了不少。 但这种警惕的态度并不让沈聪感到不快，反而有点欣慰。 李萼越清醒警觉，他们的兄妹就越安全。 沈聪蹲下|身帮李萼一起收拾这些青蟹，却见李萼又盯着她看reads();。 那神情有点奇怪。 “……萼哥？”因为考虑到自己的实际年龄很有可能比对方大，因此这个称呼让沈聪有点别扭。 李萼说：“是以前发现的大蟹场，地方隐蔽，平日不去的。” 原来李萼是在等她问。 沈聪应了一声。 李萼应该是对她的反应很满意，态度明显变得更加亲切了一点：“你走前带你去看看。你多捉一些走。” 沈聪意识到，李萼是在说走前带她去赚一笔，好攒够盘缠。是因为看见她捏着钱包发呆？ “不用的。” 她把钱包拿出来：“请郎中花的钱……” 李萼推回去：“若不是你救阿蕊，就不止要开销这些了。” 沈聪蹙着眉头想了想，将钱收好了。想要赚钱确实需要本金。 李萼又说：“那夜我们出门不久你就跟来了吧？” 沈聪明白，自己跳出来救李蕊，以李萼的聪明当然什么都知道了。 “……抱歉。” 李萼却说：“你跟来时，阿蕊不知道，我却知道的。你看见我们做的那些事了。本想等你来问，但见你似乎并不想问。” 沈聪没有刺探别人*习惯。先前她还别扭纠结于怎么开口……现在李萼自己提出来，让她舒了一口气。 她不擅长迂回，喜欢直球，直接用问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像那样的人，还有多少？” 这问题在李萼看来是意料外情理中的，因此毫不犹豫就回答了：“当年昊苍山下来的道士惹怒了湖中恶主，使它兴风作浪，将附近变成一片水域泽国。当时尸浮于野，又不知多少人流离失所。幸而此地父母乡绅还算有些远见，明白放着流民不管总要惹起事端。于是开仓捐粮，放衣义诊，好歹让逃出来的有一衣蔽体片瓦藏身。我跟阿蕊还算有些手艺，就在这水头村安顿下来了。只是当年乡邻父老多有年高不能劳作的、垂髫不谙世事的、或者弱质女流受人欺凌的，我们兄妹见着就帮衬一些。如今已经不多。那林氏是因为独身带着孩儿，又要为夫君守寡不肯改嫁，我们才一直接济。” 这对兄妹还捡回了萍水相逢的自己，因此他们会干这样的事情并不让沈聪惊讶。不过她还是从这段话里搜查出一些令她感到奇怪的信息。 当年大家都需要接济的时候，李萼兄妹似乎凭借手艺维持自己生活还能有余裕帮人，现在需要帮助的人变少了，为什么兄妹还是这样拮据？ 李萼像是看穿她的想法：“想要银钱总能够赚来，适可而止才好。” “为什么？”沈聪可以理解这对兄妹是为了保持低调，毕竟自己已经发现他们身上有些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秘密。但李萼是个非常疼爱妹妹的兄长，如果有能力，为什么要让妹妹为了一顿吃食就哭泣呢？长得瘦小伶仃。一小块肉就珍惜得像是稀世珍宝。 需要低调到这种程度吗。 沈聪问的是这个。 “不是不让她吃好穿好，只是同你们天人假身入世一样，她也是不能多食人间五谷的。她昨夜没有做什么东西让你果腹吗？你尝不出来那有什么特别？” “……”十分特别reads();。吃饭不仅变成了任务，而且得到了属性。 “你是天人，没有尝过那样东西吗？” 尝过，玉米。 “当年徐君房入海寻找三仙山，一直找到海天尽头，看见海水倒卷直冲天上。他命力士扬帆往天上去，九日九夜后到了天人国度。他见到天人吃的黍米，一穗就有半臂长短，剥下的黍实粒粒圆满，色如美玉。徐君房将玉黍带回人间，种在三仙山上。湖里的半龙收藏了一些，我就向它换来。” “嗯……” 描述和味道都跟玉米没有什么不同。 沈聪有种怪异的倒错感。现实廉价的食物在这里被当成宝物……但让她感觉微妙的不是这个。 李萼知道天人的事。李萼说李蕊不能吃人间的食物。李萼跟湖里的龙神做交易。 沈聪虽然知道这对兄妹身上有秘密，但显然秘密的真面目超出她的预计。 问题太多，不知道要从什么地方开始了。 沈聪索性什么都没有问。 李萼也看着她不说话。 过了许久，李萼轻笑了一声。 在沈聪的印象中，最初的李萼是个不善言谈的耿直青年。 随着相处，沈聪察觉李萼忠厚老实的外表下掩藏着不为人知的聪慧与机敏。 而刚才的笑容更是带上了一种奇特的，狡黠妩媚的风韵。 看错了吗？完全不像李萼。 不，没有。 李萼曾经把沈聪打扮成完全不相似的另外一个女孩，李萼一定也掩藏了自己跟妹妹真实的样貌。 现在他似乎并不那么认真地掩藏自己了。或者说，他是开始主动在沈聪面前暴露自己。 李萼捏了捏沈聪的脸蛋：“你不问啊……？” 沈聪向后避开一些，诚实回答：“不知道要问什么。” 李萼又被她的话逗笑了。 那张憨厚老实的脸显露出令人目眩的风流华美。 “我的妹妹阿蕊十分喜爱你。” “嗯。” “你救了她，她便更喜爱你了，让我有些后悔。那时不该用只兔子惊了阿蕊引你过来，更不该拿那条七环赤练去试你。”他又笑，“也没想到你会吓成那个样子。你很有趣，很惹人喜爱。” “……？” 试探？ 故意让阿蕊踩到兔子发出惊叫将她引来？ 那条蛇？ 沈聪想到李蕊一直强调的事：哥哥很厉害的。 想到刚才李萼进门，自己拥有的天人敏锐的五感都没有能够察觉到。 她想到初遇时李萼坠落泥沼reads();。 他们兄妹一直在苇沼中来去自如，平安无事，偏偏遇到她就发生意外…… 原来李萼很早就开始考验试探自己了。 沈聪想了一会儿，见李萼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注视着自己。 李萼是在等她对这些事的回应。 “我知道了。”她这样说道。 除了蛇很惹人厌烦，其余部分做得很好。 但她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提醒李萼，这种试探不太有用。天人们是乐于助人的，因为身为天人的玩家们有这样的脑回路：帮助npc很可能会得到任务。 如果对方是天人，就不能用这么简单明了的方法去判断人品。 “你知道了？”李萼看着自顾自沉思起来的小天人。“你不生气？” “我不太喜欢蛇。” 李萼笑了起来：“你很好。那么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 “喜爱阿蕊吗？” “喜爱。”沈聪喜爱那个善良正直，拥有无数难能可贵的品质的少女。她虽然对李萼恶作剧一样用蛇来考验试探她的行为有点恼怒，但她更加明白这对兄妹收留她又对她敞开心扉的行为有多么可贵。“也喜爱你，但更喜爱阿蕊。” 李萼捂着嘴笑起来。 笑得花枝乱颤。 ……这次是错觉吧。这样的形容放在身为男性的李萼身上实在微妙。 李萼止住笑，她按住沈聪的肩膀：“沈长歌，你不会留下来。” “嗯。”沈聪诚实回答。 李萼看着沈聪：“这是你的籍书同路引，我去县里取来了。” “谢谢。” “沈长歌啊……” 李萼似乎对面前这年幼的天人有些无可奈何。 她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没有说半龙的事，没有说李蕊的事，没有说兄妹真正的身份，也没有说原本想要对这天人说的话。 “去吃些东西吧。” 因为知道再多又能怎么样呢？ 沈长歌是迟早要走的。 沈长歌根本没想留下来。 ――这么想着，李萼又对这无处不好的天人稍微厌恶了起来。 这天人既然不肯留下，那他离开前就始终是个麻烦。 就像那许久不敢招惹她们姐妹的蠢妇因为两人救了个“省城有亲的孤女”居然敢打探她姐妹二人的行迹了。 这天人，若不肯留下，还是趁早离去吧。 也省得阿蕊泥足深陷。 32|2017.1城 - 倾天（网游） - 秉烛 李萼随后又出门了，他得赶早将昨天的收获送去城里卖掉，省得遇见像上次那样喜爱贪小便宜的恶邻。 他自顾自爆了一大堆秘密出来，话说一半不再继续，把回过神来觉得有点郁闷的沈聪扔在了家里。 天人、蛇、半龙、玉黍、练实、不能吃人间食物――沈聪已经拿到了路引，按照原本计划应该告别离开了，这些东西完全跟她无关。 可现在――正如母亲所说，她跟这对兄妹是朋友了，朋友是自己的责任，她不能随便扔下责任。 而且，就像鞋子里掉进一粒沙，她无法不去在意这些谜题。 毫无头绪。 沈聪随意点开系统记录浏览，看见了最近一条好感度提示。 【失去青年李萼成倍的喜爱。】 【当前好感等级：志趣相投（0/500）】 【令青年李萼感到失望。】 【好感度等级改变。】 【当前好感等级：分道扬镳（0/500）】 “……” 虽然明白李萼的情绪总是难以揣摩，但这一次实在令沈聪无从捉摸。 自己通过他的考验救下李蕊，回来后两人还友好地进行了交谈。 李萼虽然有许多未尽之言，可两人之间的气氛难道不算不错吗？ 志趣相投到分道扬镳，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变成这样……还算朋友吗？ 沈聪又觉得有点无所适从了。 分道扬镳……李萼的意思是希望她走吗？ 可李蕊又不希望她走。 沈聪为留下来这个决定复出很多代价。 她为了留下来，几乎放弃去寻找云道朱了。 云道朱对沈聪其实也没有什么特殊意义，但她对这种半途改变初衷的行为十分陌生，感到无措。 她做出了这种――别人无法理解的牺牲――可牺牲的对象却好像并不稀罕这个。 那么现在改怎么办呢？ 沈聪纠结了许久，最终决定：欠李氏兄妹太多，不管李萼李蕊怎么想，还是先把债还完，剩下的之后再说。 或许……去找李萼谈谈？ 你为什么生气。你把我当做朋友了吗。是不是最近遇到了什么困难。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沈聪在心里罗列出几条问题，认为自己应该就这些问题跟李萼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朋友之间存在什么误会都应该说清楚，遮遮掩掩是友情的大忌。 ――是这样吧？ 那些社交空间里的各种情感文章似乎都建议这样处理感情问题reads();。 在沈聪行动前，李萼带回的消息引开了她的注意。 李萼风尘仆仆地从县上回来时，李蕊正盯着沈聪吃饭。 她怕天人饿着，说什么也不肯让沈聪等李萼回来一起吃。 李萼看起来也并不介意。她接过妹妹递来的布巾洗漱打理一番后也上了桌，边拆螃蟹给妹妹吃边说：“县里又来了两位天人，一位同先前的天人小姐一起住到方员外府里了。” 李蕊好奇：“是个什么样的天人？” “听说爱吃青蟹。今日就见方府厨上用青蟹里头的红膏子做的一道菜，光这一道就要二三十只青蟹。员外正四处求购呢，还特地叫了我去跟前，要我有了好青蟹不必再卖别家，定要留给他家。” “呀，那明天我们多捕一些青蟹。哥哥怎么这么晚回来呢，那样今日还能去苇沼跑一趟，明天就能多赚一些了，也不用像以往怕卖不出去。” 李萼对妹妹笑着摇头：“我想机会难得，就说我一个人也捕不来多少，向员外推荐了几名捕蟹人。员外觉得这办法好，便叫我把这些人请来。今日我领头去苇沼里头捕蟹了。”他顿了顿，有点愧疚地对妹妹说：“要的多，也怕他们为了点银钱就疯来，我就将人带去咱们的那个蟹场了。” 李蕊并没有因为这份钱不能自家独赚感到沮丧，反而笑得眼睛弯起来：“呀！还是哥哥聪明，这样的点子好。员外府自己请了人去，就不会惹得旁人一股脑钻进苇沼里，府里也清净。那个地方反正咱们也不总去的，还凶险，有哥哥带路才好呢。” 李萼欣慰地摸了摸妹妹的头，拿出一只小钱袋：“这是今天的钱。” 李蕊倒出来仔细数了数：“呀！好多呢！” “员外心善，知道我们辛苦，除了卖蟹的钱还给开了工钱。又兼那天人觉得捕蟹有趣，叫我带着去了一日，额外得了赏。加上今日我领头，大家就都匀了一些给我。明日就没有那么多了。明日他们再匀我钱我也是不要的。” 李蕊笑得像是一只吃了鱼的猫：“是因为哥哥不要他们不安心呢，哥哥是晓得这个才要的。” 李萼又忍不住揉揉妹妹的头：“你又知道啦？” “阿蕊都知道的！” 沈聪也有点忍不住想揉揉李蕊的头。 这样的李蕊真像angle. 李蕊笑嘻嘻地说：“这样真好呀，要是这样的天人再多几个就好啦。” 李萼没有回答。 李蕊察觉哥哥在听见这句话以后突然间兴致有些不太高，可又不明白是为什么。 “哥？” 李萼摇头。 青蟹长在苇沼里。苇沼处处惊险，除了实在走投无路没处来钱，无人愿意进去的。因此青蟹价格十分昂贵。 如今这个天人性喜奢靡，一道菜就要吃去一两银。 方员外和善慈悲，从不苛刻下人，他家里长工一年也不过十两银子而已。 不知那些天人要何时去讨伐……这样的天人再来几个，清源县里还不知要怎么乌烟瘴气。 沈聪也在蹙眉沉思reads();。 她虽然不像李萼那样清楚本地物价，但也直觉新来的玩家作风太奢侈。她自己就是“天人”，知道“天人”的斤两。 作为vip客户进入游戏的沈聪身无分文，如过不是正好遇见李萼兄妹，甚至不知道要怎么维持生计。 一个在游戏里比她多生活了十几天的玩家如果找到门道兢兢业业脚踏实地地工作，倒也有可能攒下可观资产。但显然现在出现在附近的玩家用的都不是这种朴素手段。 依靠天人的身份，出现在游戏之后就自然高人一等，然后利用这种“阶级”的差别不劳而获。 沈聪无法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有办法杀死龙王。但既然游戏的世界里有龙王，就一定会有其余拥有更加不可思议力量的人存在。玩家当然也可以成长，但一个游戏为了发展，可能让玩家一进入游戏就处于顶端、能够轻松碾压一切障碍吗？玩家是不可能一直顺风顺水的。 习惯高高在上，慢慢培养出恶习的玩家如果有一天被拆穿真正实力，那时候要怎么收场？ 只看眼前这一次……沈聪已经从李萼口中知道，龙王能够轻松杀死一个在水面行走也如履平地的道士，玩家会比那个道士强力多少？也许还不如那个道士。 清源这个小小的县城，最近因为天人的事表现出一种狂热的状态……天人的一句话一点意思，甚至连地方官员也要奉为圭臬。 这一次大费周折的讨伐，万一天人们铩羽而归，结局会变成什么样？ 沈聪更加下定决心，必须隐藏好自己的“天人”身份，不能让别的玩家搅起的风浪祸及与自己沾连的李氏兄妹 “我还打听来一件事。”李萼又突然说，“这次来的两个天人，路上遇见了刺杀。不知是谁做的，天人们说是走漏了消息。县里的老爷还在查。” “吓！”李蕊被这个消息惊了一跳，过了一会儿，有点犹豫地看着沈聪。 沈聪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看自己。嗯……因为自己还在吃东西吗？好像是不太好。 沈聪把正在吃的螃蟹腿儿放下了。 但李蕊还是神情怪异地盯着沈聪看。 嗯？ 沈聪想了想，又把螃蟹拿起来了。 “很好吃。” 李蕊心心念念要为沈聪做一桌全蟹宴吃，因此早上李萼留下来不少供李蕊烹制。李蕊心灵手巧，就用手上有限的材料弄出一桌看上去色香俱全的蟹宴来。 然后沈聪就又收到了任务。 【接受任务：家贫不能爨金玉，总是一片赤子心。少女李蕊（丹心之交）为自己亲爱的朋友天人沈长歌精心烹制的全蟹宴。没有精巧的食具和花样百出的蘸料，她内心十分忐忑：“长歌喜不喜欢吃呢？要是我有好多钱就好啦……”特殊：升级时获得的属性上限有5%几率翻倍（永久）。好感度等级下奖励经验额外附加150%。】 又是永久的属性奖励……升级有几率获得翻倍属性，好像比之前玉米羹给的更加珍稀。 家贫……不说青蟹这么昂贵的食材了，沈聪觉得小碟子里的醋和蒜都很有可能是非常不得了的东西。 不说味道也是十分珍贵的东西。 沈聪想：要怎么表现很喜欢吃的样子呢？ 一定是一刻不停地吃然后全部吃光reads();。 于是她就一边看着系统不断刷着【获得经验值3（4.5）天】的信息，一边听李萼说话，一边吃螃蟹。 经验比玉米羹要多出许多，啃干净一个螃蟹腿就能刷一次，大概因为螃蟹比较不容易吃吧。 …… 不过为什么李蕊还看着自己？ 李萼说天人遭到了暗杀。李蕊的眼神很古怪，她是以为――“不是我。” 李蕊噗嗤一声笑了：“什么呀。” 沈聪瞪着乌溜溜的眼睛莫名所以地看着李蕊。 李萼也笑了。 李萼对李蕊说：“长歌不会去找那些天人的。” 李萼叫沈聪名字时候的姿态十足亲密，完全看不出来他那跌到冰点的好感度。 沈聪不由自主看过去。 李萼问：“怎么，长歌要去吗？” 【失去青年李萼的喜爱。】 【当前好感度等级下好感值已为零。】 【当前好感等级：分道扬镳（0/500）】 “……”沈聪收回视线：“不去，我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不会希望我跑去帮忙。” “为什么呀？” 因为怕我抢任务。 各种游戏论坛上那种因为抢boss而起的争吵并不在少数。已经在论坛了解过游戏的潜规则，因此明白这种时候应该避讳什么东西。 躲藏了这么久突然在这么敏感的时候出现，说是去帮忙。但事无巧合，一定会被怀疑。 沈聪想了想说：“怕我会抢走他们的功勋。” 李蕊有点吞吞吐吐地：“那……哥哥说你可能跟他们不合，是真的啊……” 她十分担心。 “没有那么严重，没关系的。我不插足到他们的事情里就行。” “对了，他们是为了……除害来的，长歌是为了找人来的，没有冲突。太好了，找人安全多了呢。” 刚才还在担心自己会离开，现在又为自己的找人任务高兴起来了。 在这里杀boss好歹就在附近是能见到的。去找人，才是离开了再不会回来。 “嗯……”沈聪没有多话，怕李蕊转过弯来会难过。 李蕊却突然惊叫了一声：“呀！小长歌！” 沈聪举着螃蟹：“……嗯？” 李蕊指着她有点慌张：“你吃螃蟹也会生病吗？你你……你有没有起红疹子，喘不上气来，肚子疼？你的头发突然变得好长！” 嗯？ 33|2017.1城 - 倾天（网游） - 秉烛 红疹子，喘不上气来，肚子疼……沈聪一开始没有弄明白李蕊为什么突然问这样不相干的问题，随后才了悟：那是她之前对李蕊说的过敏症状。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确实变长了。 猪肉过敏是哄李蕊的。而且没有过敏症状会让人头发变长。 沈聪的头发原本只有披肩长短，早上还是李蕊帮忙梳了两个小丫头的髽鬏。 而且不止头发变长…… 沈聪伸出手。 指甲也变长了。 指甲和头发一起，还在慢慢生长。 “……” 李蕊见小天人身上的异状停不下来，又见小天人自己也一副莫名的样子，有点急了。她拉住小天人的手：“长歌，你难受吗？这是怎么回事？” 这种摸不清状况的事情只能求助系统消息了。 为了方便查看螃蟹提供的经验好跟其余任务作对比，沈聪一直开着系统记录。 她把注意转回记录上。 【获得经验值3（4.5）天】 【累积经验值达到阶段上限，确认升级（十级内自动升级，十级以上需手动升级）。】 ——原来是升级了。 员外府那次接到哭泣任务，拿到十二点五天经验；吃玉米羹是六十天；一只螃蟹总共大约九十五天，她吃了将近四只，总计三百五十五点五天。 这些经验供她升了一级。 农历一年的时间比阳历要短，短多少？沈聪用去年的农历年时间跟今年的农历年时间算了差值——大约是十一天reads();。农历一年是三百五十五天。 她明白经验为何以天计算了。 这个游戏，升一级就是长大一岁。 “长歌？你有没有事？” 沈聪摇头，轻轻握了握李蕊伸过来的手：“没有事。” “真的吗？” 沈聪却又突然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 不是音律奇怪，而是说不清这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就那么突然在耳边响起。 是个非常温柔的女声。 “族子沈长歌，聪敏好学、苦修不辍，堪为典范楷模，特记功勋一次，以为嘉勉。” “……你有没有听到？” “什么呀？”李蕊又用力摇了摇沈聪的手：“听到什么？你到底有没有事？你怎么了？” 沈聪蹙眉审视周围，没有人。 系统消息吗？ 为什么不是文字消息，变成了语音？ 这时系统的文字讯息来了。 【天人沈长歌，您达成了成就“第一位升级的玩家”，得到“天人楷模”称号一次，可以凭借称号领取特殊奖励一份（领取地点未激活），请继续探索，祝您游戏愉快。】 这才是系统消息，那刚才的是什么？ 沈聪有种不好的预感。 呼应这奇怪的预感，沈聪的视野突然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她觉得自己的视线突然飞上重霄，越过星辰，来到寰宇之上的陌生土地。这片土地琼楼玉宇，鳞次栉比。沈聪察觉自己像一颗星星朝其中最恢弘的一间殿宇中飞去，随后立在宽广的殿堂上。身边不断有星星落下，变成跟她差不多年纪穿着差不多服饰的人。 都是白衣白裤，这也是她进入游戏时最初的着装。 她低头看自己——她自己身上的衣服也变回了这样。 殿堂上有个广袖羽冠的美丽女子，她朝下方看来：“沈长歌何在。” 不等沈聪回答，就有两名广袖云裳的女子分开众人往沈聪面前走来。两人对沈聪微微一福，随后把她引上高台。 高台上那羽冠女子细细打量着沈聪：“族子沈长歌，灵慧天成，福缘深厚。更难得勤勉苦学，心无旁骛。只是，须知浮世‘后浪推前浪，新人换旧人’，望汝常自省，不可懈怠。” “……嗯。” 对沈聪嫣然一笑，赞许地点点头：“此物嘉奖与你，善用。” 要说谢谢吗。 沈聪正要开口，却看见面前浮现出一个小小的画面框。里面的小人穿着跟她一样的白衣白裤，叠掌躬身，似乎在行礼。画面框旁边还有个时间条，共有十秒的倒计时。 是她理解的那样吗？ 沈聪依照画面中小人的动作朝羽冠女子行礼reads();。 【领悟天人礼仪。】 【天人礼仪：使用后增加同族好感度。】 女子颔首：“荣辱不惊，仪态端方，甚好。” 随后她从旁边云裳女子托的宝匣里取出一枚玉牌朝沈聪扔了过来。 看不清是什么，那东西在空中化作一团光。 周围面孔模糊的同伴都扭过头来，用一样模糊勉强能分辨出羡慕与嫉妒的神情在看她。 “！” 一瞬间，视野恢复正常了。 沈聪感觉自己从九天跌落。 这感受太过真实，让她有点眩晕。 她有点踉跄地朝外走去，果然看见一颗明亮亮的星星向她坠落下来。 不太妙。 沈聪偏头看了一眼李蕊，发现追出来的李蕊也在仰头看那明亮的光芒。 李蕊看见了。 ——跟之前那个温柔的声音不同，这团亮光是地上的人也能看见的。 她相信刚才在那殿堂上看见的就是除了她以外的其余玩家。“天人沈长歌”受到嘉奖的事被全游戏通告了。 这团亮光从天坠落，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看到，等它落到这个院子里，自己和李萼兄妹就会彻底暴露！ 还有一点点时间，沈聪提起裙摆。 天人身体轻盈，如果全速奔跑，还有把视线从李家引开的机会。 李萼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长歌。” “我得……” “你还好吗？有什么不舒服？”李萼满脸担忧，一边的李蕊也一副紧张万分的样子。 他虽然是在提问，但沈聪却从他那双波澜不惊的黑眼睛里看见了别的东西。 仿佛在说不要动。 沈聪抿着嘴唇，过了几秒她放松下来，决定听话。 就在这几秒的犹豫里，那团光芒落下了。 它直冲沈聪而来，李蕊在旁边惊叫一声想要推开沈聪，李萼却下意识地抬手一挥。 那光团竟然就被李萼挥走了。 拖着长长的尾巴，尖啸着越过整个村子，朝苇沼的方向而去。 李蕊惊魂未定地大声问自己的哥哥和沈聪：“刚才是什么？哥哥，长歌，你们没事吧？” 李萼已经放开了沈聪的手，摸摸妹妹的头：“没有事。” 沈聪摇头：“没有事。” “刚才那是什么？是又有天人来了吗？” 李萼说：“不清楚，你跟长歌在家里，我出去看看reads();。要是回来晚了你们就先歇下。” 隐约能够听见村里鸣锣的声音，刚才的光团声势浩大，看见的人都追了出来，乱哄哄的一片。 李蕊神情有点凝重，她认真点头：“我跟长歌不会乱跑，哥哥你自己小心。” “嗯。”李萼又拍拍妹妹和小天人的肩膀以示安抚，然后就往村里去了。“不用担心，我去看一眼就回来。” 李蕊过来拉住沈聪的手。 她察觉到天人紧绷的情绪，虽然不明白是为什么，但仍尽力安抚：“咱们进去吧。” 沈聪点头，顺从地跟李蕊回到家里。 “长歌，你刚才到底怎么了？还有你的头发指甲……咦？”李蕊拉起沈聪小小软软的手。刚才指甲还变长了的，但现在又变得和往常一样了。不过变长的头发还在。 李蕊伸出手摸了摸。 长歌的头发真软啊，又软又滑…… 呀，不对不对——“长歌你真的没事吗？” 沈聪把围着自己转来转去的李蕊按在椅子上坐好。她想了想，还是说：“有事，是好事。” 排除暴露的风险之后，至少升级让她确定了一件事。 玩家们可以变强。 而且对于她来说，变强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李蕊皱起的眉头瞬间就舒展了：“那就好。是什么好事？那团亮亮的跟你有关系吗？” “我长大了一岁。大概比以前厉害了。” 李蕊噗嗤一声笑出来。 小天人呆呆的。 什么长大了一岁呀，头发是长了一点，可个子还小小的。 比以前厉害又是怎么个厉害法？为什么要说是大概嘛。 可小孩子总是喜欢说自己长大的，于是她笑着说：“小长歌是长大了嘛。” “是真的。” “好，是真的。” “……”有点解释不清楚。算了。沈聪伸出右手，摊开给李蕊看：“还有这个。” 是一枚晶莹剔透的玉牌。 这玉牌是刚才李萼塞到沈聪手里的。 “呀，真好看！” 沈聪见她喜欢，就把小玉牌放在李蕊手上。 这东西虽然是石头，却微微发热，又轻盈得像是一团空气，好像一不小心就会不见。 李蕊紧张得不得了——这样贵重的东西，要是不小心摔了可如何是好：“长歌长歌，你快拿回去吧。我的手都抖呢。” “不是很大不了的东西。”第一个升级的奖励带来的是令人烦恼的公告还有不知道到什么地方领取的特殊物品，对于沈聪来说就只有麻烦。她看李蕊喜欢，决定索性就送给李蕊算了，但想想少女的性情又想想这东西的特殊性——李蕊应该不会收，而且可能会给李蕊惹麻烦reads();。 连送人的礼物都不能当，简直鸡肋。 “长歌……”李蕊动也不敢动。这样轻的东西会不会摸一下都碎呀？会不会吹一口气就不见了呀？“长歌，长歌，你拿走嘛。” 沈聪收回玉牌，挽起袖子。上面还有用丝带绑起来的另外一枚玉牌，不过质地不同，也没有这么轻盈，是一轴天地图所化。她想把这枚玉牌也穿上去，但犯了难，玉牌上没有穿线的孔洞。或者放在钱袋里吗？拿钱的时候给人看见了也不好。 她犯难的神情又让李蕊偷偷笑了。 “我帮你打个络子吧。” “嗯。” “那你的头发是怎么了？这个……是天上掉下来的那个吗？后来飞走的又是什么？” “我长大了一岁，头发变长了。这是天上掉下来的，我长大了一岁，所以族中嘉奖我。后来飞走的是——” 当时李萼朝着那枚光团挥手，光团像是被他打偏，又飞了出去。 但其实并不是这样。 电光火石间，李萼将飞下的玉牌抓在了手里，偷偷塞给沈聪，然后另外打了一枚光团出去。 沈聪犹豫了一瞬，没有对李蕊说出全部真相。 ——李萼说过，李蕊不知道自己不能吃人间食物的事。李萼什么都没有告诉李蕊，这意味着李萼不想李蕊知道这些事。 沈聪说：“是障眼法，这样别人就不会知道是我拿到了。” “长歌好厉害好聪明！” “……嗯。” “你坐好，我去找线打络子。……呀！” “怎么了？” “你大了一岁……那今天是你的生辰吗？” “不是……”她想了想，“也算是。” 李蕊觉得天人苦恼的样子十分有趣：“什么叫也算是？”然后她自己想起来。长歌入凡来用的是假身，所以这是假身的生日却不是天上的生日。 这样想，李蕊又有点闷闷地。她有心想要问，但是又开不了口，只好强作埋怨神情：“你怎么不早说呢！我什么都没有准备。” 沈聪苦恼地思索了一会儿：“今天吃了青蟹，你又送我络子，这样足够了。”为了增加可信度，她又认真加了一句：“青蟹很好吃，络子也一定很好看。我很喜欢，很高兴。” “真的？” “嗯。” 大概是这夸赞太直白，李蕊又高兴了。她不好意思地跑开：“我去找线。” 看着李蕊忙碌的背影，沈聪有了新的烦恼。 不谈别的，光是物质上李蕊就送了自己衣服、荷包、还有接下来的络子——大概是绳结吧。自己却没有送过她东西。 给一件什么礼物李蕊才会收下呢？ 她看着变成玉牌的一轴天地图……是怎么做出来的，如果动手做礼物给李蕊，还能够做出这种“特殊”的东西吗？ 34|2017.1城 - 倾天（网游） - 秉烛 升级之后，系统解锁了人物面板。 并不复杂，就连沈聪了解过的游戏常有属性血蓝都没有――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其实比普通游戏复杂多了。 具体数值也给得很模糊，更没有解释，简略得有点吝啬。 主要属性有两项，一项是根骨，一项是体魄。 根骨目前的数值是2（11），沈聪倒不觉得这是系统无聊要做简单加法题，她想到之前吃螃蟹给的奖励：升级获得的属性上限有百分之五几率翻倍。这里应该是翻倍了。 那么这里的根骨数值就不是自己拥有的实际根骨数值，而是根骨数值的上限吗？ 不太明白。 体魄值就更飘渺了，是个问号，问号后面带着（10）。 体魄之下还有一些小项，力量、灵巧、韧性，也是问号。 经常出现的体力精力又不在这些属性里，而是单独列出来。没有具体的数值，只标注了沈聪因为装备和任务奖励额外增加的数据。 简直有跟没有一样。 后面还有几页，好像是人物关系称号一类的，这时候李蕊找到了彩线来问沈聪喜欢的颜色和花样，沈聪就把页面关掉了。 相比数值，对于沈聪来说跟李蕊相处才是正事。 挑什么颜色的线，选什么样子的花样，两人围绕着这件正事一直一直谈论到月上中天。 李蕊最终决定了：“就用青墨霜三个颜色，又稳重又大方，长歌也长大了嘛。而且桃红柳绿那样女孩子家家的颜色也本当用的reads();。” “嗯。”沈聪知道她是在打趣自己说长大一岁的事情。但歪打正着，她自己也确实不喜欢那些花红柳绿的少女色彩。不过女孩子家家的颜色不能用是什么意思呢？沈聪心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但又抓不住。 “样子嘛……我给长歌编个苇荡秋月的样子来。” “可以吗？” 李蕊嘟着嘴哼了一声，自负笑着说：“要是我不可以，就没有人可以啦！” “阿蕊很厉害。” 李蕊很高兴，捂起嘴唇笑了好一会儿。 李萼不回来，李蕊不肯去睡觉。 沈聪就在旁边陪她编绳子。编绳子并不难。李蕊怎么做，沈聪也怎么做，学得很快，快得连李蕊都诧异了。但沈聪虽然手指灵活，不会让一团团线头打结，却想不到怎么编好看有趣，只能对李蕊的作品照搬照抄。总之因为有沈聪在侧的原因，李蕊点了一盏小油灯，两个人就在桌子前一边编绳一边等李萼。 中间李蕊撑不住睡过去了。沈聪想抱她去睡觉，她就马上醒过来。这么来回几次，沈聪干脆就由着李蕊靠在自己怀里小憩，她一动不动坐到天明。 这一次李萼又是到了天光乍破的时候才回来。 村人外出寻那个“落星”寻了一晚上，虽然都看见是往苇沼里去了，但苇沼白天就十分凶险，晚上大家更加不敢往深走。一村的少壮在周边互相搀扶着找了一圈，一无所获，只好疲惫地回来。 李萼轻手轻脚回到家里，就看见天人沈长歌正襟危坐，他的妹妹李蕊东倒西歪地靠在人家的小肩膀上，还搂着人家没有长开的细腰沉沉在睡。 李萼神情变得古怪起来了。 “阿蕊，起来。”做哥哥的把妹妹从人家怀里拽出来。 妹妹惊叫了一声，醒了。 她一惊一乍地跑走：“哥哥回来这么晚，我去做些吃的来。” 李萼苦笑着看妹妹跑开，然后用古怪的眼神审视正站起来舒展身体的小天人。 沈聪站着让他看了一会儿。 她想起之前准备跟李萼好好聊聊的打算。应该现在说吗？李蕊恰好不在。可是李萼好像十分疲惫。 他一直看我干嘛？ 不能理解，沈聪只好翻开记录查看好感度。 李萼的好感度在细微波动。 嗯…… 沈聪试探着说：“阿蕊很轻，我没有不舒服。” 李萼回给她一个更加难以言喻的眼神。 沈聪又看了一眼好感度……上升了。 但马上又下降了。 ……弄不明白。 沈聪觉得今早回来的李萼变得更加古怪了。 早饭时李萼一边喝妹妹煮的汤饭一边说：“本来能够早些回来的，只是天人少爷小姐们突然来了。” 李蕊问：“都来了吗？” “也没有都来，只来了一位天人少爷一位天人小姐reads();。” 现在清源镇里的天人有最初接到任务的上官霸业，在方府做火药的女玩家，刚来就十分高调的“青蟹”，还有一个没什么信息流出的男玩家。 这几名玩家应高都跟沈聪一样去了云端上的城池院落，听了那美貌女子对沈聪的嘉奖，也知道昨夜落下的那颗星星究竟是什么。 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鼾睡。 接到了任务，做了许多功课，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时候突然发现旁边藏着一个拿到功勋实力莫测的天人，怎么样都要多想。 他们追出来不奇怪，不追出来才奇怪。 李蕊并不知晓这些。 李蕊攥着手。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她心里仍旧十分不安。 她知道那坠星是来找长歌的，又以为后来的障眼法是长歌施展的，因此十分忧心这样的把戏会被别的天人看穿。 长歌会……他们也会的吧？ 虽然李蕊心里沈长歌是天人中顶顶厉害的那个，但想到兄长说觉得长歌与天人们不睦，想到长歌确实对天人们的动向十分冷淡，就忧心天人们会发现什么过来寻仇。 她悄悄小声问：“天人们看出来什么没有？” 仿佛说大声了要被别人听去似的。 李萼忍不住揉了揉妹妹的头：“要是觉出什么不对来，哪里等到现在让我安然回来呢？” 李蕊拍拍胸脯：“是呢是呢。” 李萼三两口吃干净碗里的东西：“不要忧心，谁会想到我们头上？不过你跟长歌好好在家，不要乱走。昨夜县老爷特令开了城门方便天人们带人出来寻，可见天人们眼里这是件紧要的事。我们还是小心一些只防万一。” “我知道的。”李蕊郑重点头，又见兄长这样叮嘱，知道兄长还要出去，问：“找了一夜了，不歇歇吗？” 李萼道：“只是回来说一声，马上就走。天人们知晓我等在苇沼里捕蟹讨生活，对这一带熟悉，于是特别见了我们，要我们带人去找。” “也不能这样使唤人……”李蕊嘟囔了一句什么。她原本对天人们是很有好感的。但亲疏有别。陌生天人跟长歌和兄长之间她当然选长歌和兄长。 李萼又安抚地摸摸妹妹的头：“也不是白找，给一大笔银子呢。” 李萼李蕊兄妹喝粥，沈聪则吃螃蟹。 她剔干净蟹壳里的肉，问：“是谁出的钱？” 她知道李萼特地回家来虽然是报平安要两人安心，但实际上也是特地回来透露消息给自己知道。 但李萼又不肯主动抖消息出来，看样子想知道什么必须要沈聪自己开口问。 李萼虽然沈聪分享了比跟李蕊分享的还要更多的秘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却毫无进展。 沈聪觉得李萼似乎在闹脾气，一边闹脾气一边试探自己。 可为什么呢？ 李萼说：“天人开口，自然县里的老爷们都争相拿钱出来，不过天人们并没有用reads();。这次是天人们自己拿的钱。” “来的两个天人是谁？他们叫人找什么东西？” “近日刚到那位爱吃青蟹的天人小姐，还有就是水头村里过去那位了。对人说恐怕是有别的天人到这里来了，恐怕新来不知道这里情况，怕新来的天人独身在外有什么不测，因此出来寻找。” “阿蕊说那位天人有一本天人福缘帐，这次没有用吗？” “天人小姐提了，但那位少爷说穷苦人还是银钱实惠。而且只是帮忙找人的私事，所以没有用。那位小姐不太高兴，不过最后还是这样了。” “他们自己去找了吗？” “原本是要去的，似乎是忌惮之前遇到刺客的事情，怕这次也是刺客故布疑阵所以就没有去，只在苇沼外等着。” “嗯……”沈聪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遇见刺客的另外一位天人，萼哥有见过吗？” 李萼可疑地盯着沈聪看了一眼：“倒是没有。” 沈聪忍不住都想摸摸脸。 为什么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自己呢？ 沈聪说：“我会照顾阿蕊。萼哥自己也小心。” 李萼又用一样的奇怪眼神扫了沈聪一眼：“不用担心，我能应付。”说完又问站起来收拾东西准备走，似是无意问了妹妹一句：“你们一夜不睡，在家里做什么呢？” 李蕊说：“我跟长歌一起编络子。长歌可聪明呢，看一遍就学会了。” “……长歌是有正事的，你缠着他编络子像什么样子呢？” 李蕊低头扭手指：“可现在外面这样乱，长歌这时候也出不去呀。” 李萼揉揉妹妹的头：“你跟他说说周边的事情，解解这地头里的人俗，也好做准备。” 李蕊张着嘴，半天才垂头丧气地应了一声。 “我知道了。” 沈聪觉得她眼眶都好像要红起来了。 沈聪说：“绕线很有趣，我也还不急着走。” 李蕊抬头看了她一眼：“真的吗？” “嗯。” 李萼却瞪着沈聪用力看了一眼。沈聪李蕊一起抬头看的时候李萼的表情又变回温和样子。 李萼看起来很欣慰地说：“那好，你们好好在家。” 说完就出门了。 李蕊盯着哥哥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她显然也注意到兄长奇怪的眼神了，于是上下打量了沈聪一番：“长歌……你跟哥哥怎么了？” 沈聪摇头。 就是不知道李萼到底怎么了，因此她也搞不懂自己该用什么态度面对李萼。 本来想找机会跟李萼谈谈，可李萼又忙得没有时间。 该怎么好呢。 嗯……嗯？ 35|2017.1城 - 倾天（网游） - 秉烛 李萼的古怪沈聪想不通，但玩家们古怪沈聪大概能猜出一点。 新来的两个天人遇到了刺客被追杀，其中一个应该是受伤了。 而且大概不是轻伤。 天人的身体，沈聪虽然没有亲自试验过受伤多久能够痊愈，但恢复速度一定不慢。就像她干坐了两个晚上，一点疲惫都没有。 两人悄悄地来，一个兴师动众地弄了一队人给自己捕青蟹，另外一个却安静地一点动静都没有。 很显然，一个负责吸引注意，这样另外一个才好养伤。 之所以要这样欲盖弥彰封锁消息，恐怕是因为对方觉得得到功勋又隐藏起来的“沈长歌”实在有些居心叵测。 一切都太过巧合。 那边遇见了刺客，这边这个一直偷偷藏着的摸不清底细的玩家就露了面。 他们一定会觉得刺杀事件跟“沈长歌”有关。 不过也有好的一方面。 他们要是按照刺客的标准去寻找“沈长歌”，那是找不到这里来的。 一整个白天沈聪陪李蕊在家里度过，两人又编了一天绳子。李蕊编了好几条，觉得都不如意，不琢磨出更好的花样不肯罢手。 这些手绳沈聪都拿来确定过，果然都有属性。 沈聪自己也在琢磨编绳。她不知道自己应该送李蕊什么东西好reads();。太贵重的不行，太粗糙的也不行，又不知道自己做出来的东西会不会还能够变成特殊的道具，于是想来想去，决定也编一条手绳送给李蕊。 她记得小时候也见过女同学们互相编手绳送给朋友，这应该是一件恰当的礼物。 花样虽然难创新，但网络上总有教程的。 沈聪问：“阿蕊，你喜欢什么花样？” “什么花样呀？” 沈聪说：“没有什么。你编的这些都很好看。你自己喜欢什么样的？我们可以戴一样的。” “咦？一……一样的？” “嗯。” “我……我喜欢……长歌喜欢什么样的我就喜欢什么样的。” 沈聪决定自由发挥。 “编了一天了，脖子不酸吗？” “呀！这个时候了。晚上咱们再吃肥蟹吧！” 沈聪在吃了青蟹之后长了头发，李蕊就觉得青蟹是一种对天人很有用处的食物。于是巴不得顿顿给沈聪吃青蟹。沈聪也记挂着李萼说李蕊不能吃太多人间的食物，于是李蕊拿出来多少她就吃掉多少，一点都不跟李蕊客气……系统的经验提示被她关掉了。 光是青蟹提供给她的经验就让她又升了一级半。 剩下的还有“长歌你去歇一歇嘛”“长歌你别老夸我啦”“长歌你能给我说说天上的事情吗”零零碎碎加起来，沈聪现在已经四级了。 根骨值变成了6（42），又激活了一次属性翻倍。 吃了一天青蟹，沈聪的头发更长了。 及腰至臀。 李蕊觉得这还是因为她吃的螃蟹不够多，否则为什么光长头发不长个子呢？ 沈聪自己也不知道。 十岁到十四岁，总该长大一点的吧？ 可个子一点儿都没变。 不过这样也好。 李蕊刚给做了衣服，要是个子长大，衣服就穿不下了。 到晚上李萼回来时沈聪已经五级了。 之后两天也差不多是这么过的，还是每天吃螃蟹升级，每天跟李蕊学着编绳子，每天听李萼回家说搜寻一无所获。 那是当然的，人和东西都在李家呢。 ——然后天人们好像也放弃了。秋收眨眼要到，说不能耽误农忙，只叫捕蟹队在捕蟹的时候注意一下。 不过城里城外但凡见到了陌生人还是会被拦下盘问。 李蕊终于给沈聪编出了一条“苇荡秋月”来。 墨色勾边，青色为底编成连片的苇叶，霜色的苇花镂空编织。 正中有个空档，李蕊向沈聪要那块剔透玲珑的功勋玉牌，要把它嵌进去，沈聪想了想，把一轴天地图从手腕上解了下来：“放这个吧，那个我有别的地方放。” 李蕊不疑有它，将天地图化成的玉牌嵌了进去reads();。 玉牌镶好之后正好围出一轮明月。 “怎么样？” “很好看。” 沈聪摊开手，她的手上也是几乎一模一样的一条结络手环。不过李蕊编的苇荡秋月是青墨霜三色，她编的则是红粉白三色。 白色勾边，粉红色的链身，石榴红的镂空蕾丝纹样外边。 “我也做好了。” 李蕊好奇地拿过来看了一会儿，发现小天人真的一模一样复制出自己的手艺，惊奇得很：“一样呢，长歌好厉害，在边上看着就会了呀。不过……我的是苇荡秋月，你的是什么？苇花儿叫你弄得血红血红的，没这样的品种呢。” 粉色的叶子红色花。 沈聪没想过。能够把颜色搭配得不至于突兀就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其实也考虑过李蕊说红绿是女孩子的颜色不好，所以想照样复制李蕊的配色，但从她观察看李蕊似乎喜欢红色粉色这样鲜艳亮丽的颜色。 听李蕊一说又觉得这不是一件好礼物。 李蕊看小天人不说话陷入沉思，笑起来。 沈聪说：“很难看吗？” “哎呀，逗你玩笑的，红彤彤多好看，就叫蒹葭霞光吧。” “好。还有。”她从荷包里倒出那块功勋牌，然后嵌进中间留的空档里，在红线的映衬下玉牌晶莹剔透映射出漂亮的暖色光晕。 出乎她的意料，装功勋牌的时候系统提示出现了。 【是否确定嵌合。】 是。 【蒹葭霞光（蒹葭苍苍，霞映宝光），五彩络结福禄玉，佩戴可诸邪辟易，益寿延年（未绑定）。】 手链完成时沈聪还觉得遗憾：这只是普通物品，没有特殊属性。没有想到把功勋玉牌放进去之后会有这样的效果。 沈聪把自己编的手链放到李蕊手里：“送你。” “什么……什么呀？”李蕊的心砰砰直跳，欣喜又不敢置信。 “送你，交换礼物。” 【是否将宝器蒹葭霞光绑定赠送？】 这是什么意思？ 李蕊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沈聪看得出她很喜欢，但是又一直犹豫。 “可是太贵重了，这是天上来的玉呢。” “我也是天上来的，除了你送我的，我身上所有东西都是天上来的。” 小天人伸着手，好像不要就不肯收回似得。 执拗又可爱。 李蕊抿着嘴笑：“那我收下啦。” 是。 沈聪帮李蕊戴好reads();。 【确认绑定赠送。契合度满值。】 她又把李蕊手里的拿过来：“帮我戴。” 【一轴天地图（伏羲有感衍八卦，天人观想画天地），记录天地寰宇的图卷，未完成。】 【苇荡秋月（靄靄苇花，皎皎明月），少女李蕊为天人沈长歌编制了彩络，希望天人沈长歌平安顺遂遇难呈祥。特殊：逢凶化吉。】 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怪异模糊的属性。 不管是她赠送李蕊的益寿延年还是李蕊赠送她的逢凶化吉都很奇怪。没有具体数值，功用看起来也似是而非。 而且她赠送李蕊的手链跟玉石融合了，李蕊给她的却没有跟天地图融合。 沈聪摸了摸戴在手腕上的绳结：“我很喜欢。” 李蕊也摸着自己手腕上的绳结，笑弯了眼睛：“我也喜欢。” 【得到少女李蕊的喜爱。】 【当前好感等级：丹心之交（100/100）。】 【少女李蕊好感度等级提升】 【当前好感等级：比目连枝（50/300）。】 沈聪为了弄明白李萼的心情，又把好感度系统提示打开了。 李蕊收到礼物好感度提升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比目连枝？ 沈聪总觉得有点奇怪。 但看李蕊又高兴又忐忑的样子，沈聪就把那丁点儿怪异情绪扔到了脑后。 无论如何李蕊高兴就好。 李萼总是上上下下的心情其实让沈聪觉得有点沮丧。 她并不在意不相关的人的看法，然而两人已经是朋友，被朋友讨厌让朋友失望却令她有点说不出的难过。 这种难过被直率表达喜爱的李蕊很好地安抚了。 与此同时，沈聪心里又有一些奇怪的酸涩感觉。 这个小姑娘正直又善良，她喜欢沈聪送她的礼物，又为这件礼物太贵重而感到不安。 李蕊是个好姑娘。 沈聪很喜欢她。 她想起同学们时常提起的那些亲戚家的孩子，还有网络上总有的关于熊孩子的事情，就更加觉得李蕊实在难能可贵。 这是穷人孩子早当家。 因为经历过磨难，所以更加坚强也更加懂得感恩。 沈聪的青少年时期也过得并不怎么如意，她在心里就产生了一种跟自己这位小小朋友的天然亲近。 李蕊面对她的时候总是又欢喜又踟蹰。这是因为“天人”和“凡人”之间身份地位的差距。 ——沈聪打定主意，要消除这份隔阂。 要对阿蕊更好，更亲切。 36|2017.1城 - 倾天（网游） - 秉烛 沈聪打定主意要对阿蕊更好更亲切，但是又不太确定怎么样才算对阿蕊更好更亲切。 礼物送过了。 给钱吗？那肯定不太好。阿蕊只会更惶恐，更加自惭形秽。 阿蕊又不能多吃人间的食物，或者连用的东西也不能是人间的凡物，就算给钱也没有用。帮她改善生活的计划也只能慢慢进行，甚至暂时搁置。 帮她解决烦恼？阿蕊乐观向上，每天都很开心。她最近的烦恼就是“沈长歌”。 “沈长歌”会不会饿肚子，“沈长歌”有没有生病，“沈长歌”习不习惯人间的生活，“沈长歌”会不会跟别的天人起冲突？ 离开她……坏主意。 沈聪纠结了半天也没有想出结论，只好问：“你有什么要做吗？” “咦？” “有什么要帮忙？” 李蕊还沉浸在收到礼物的幸福情绪里，她面颊嫣红、双目明亮：“没有什么要做的呀？” 她有点弄不明白天人突然这样问的原因，于是悄悄打量天人，只见天人显得有点困惑又有点苦恼。 天人怎么啦？ 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为什么要问那些话？ 李蕊有点焦急：“长歌？你怎么啦？” “那有什么想要的吗？” 李蕊也困惑起来了：“也没有什么想要的了……”她看着天人踟蹰躲闪的样子，突然醒悟过来：“你……长歌你是不是要走了？”她握着自己的手腕，上面带着天人刚刚送给她的好珍贵的东西：“你……你送我这个……这么贵重，是因为你要走了吗？你想在走之前……” “嗯？”沈聪是觉得直来直往问问题似乎太唐突，或许该委婉点表达，因此才问了这些迂回的话reads();。她没想到李蕊误会了，于是忙解释：“不是。” 第一次交到朋友让她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 越想好好珍惜就越感到忐忑。 “我不是要走，我还要在这里多打扰一段时间。我是……嗯……” 李蕊却没有马上高兴起来。她看出来长歌的犹豫和为难，觉得长歌原本确实是准备辞行的，但看自己有点难过，所以才临时改口。 那怎么行了。 长歌这么好。 他送了这么珍贵的东西给自己――这东西城里的那些天人想要却没有呢。这样的东西长歌随随便便就送到自己手上来了。 李蕊知道自己是不该要的。 可手上的络子是长歌亲手一点一点学着做的，还跟自己送他的是一对……是一对呢……长歌走了以后，昊苍山那么大、人间那么大，以后就不可能随随便便再遇到了。况且长歌还要回天上的。回了天上就永远都见不到了。 因此，即使心里知道自己不应该收这样贵重的礼物，还是心怀愧疚地收下了。 已经占了这么大的便宜，还怎么能因为自己误了长歌的事呢？ 长歌人那么好，自己只要露出不舍得他走的样子他就不好意思说要走了。但自己怎么能那样做呢？ 李蕊说：“你不要客气，哥哥这几天虽有点忙，但你要走的话哥哥是能抽出空来的。你要准备些什么行李吗，我帮你。” 沈聪明白李蕊误会的是什么了。 “不会，不是。” 但要怎么解释呢？ “我真的没有打算要走。我想要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送你礼物也不是要告别，是想让你高兴。” “你真的要多住一段日子？” “嗯。” 李蕊忽然反应过来：“呀！你……”又突然住了口。 “什么？” “没有没有。”她红着脸，“那正好，这里你也没有好好玩过――你是有什么事要做吗？”她摸摸手腕上那块莹润的玉石：“那天……这个从天上来……” “没有，没有什么事要做。” “嗯……” 李蕊垂着头不说话了。 她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吗？ 沈聪扫了一眼系统消息。 没有好感降低的提示。 她没有不高兴，可为什么不说话了呢？ 还是解释得更清楚一点吧。 沈聪说：“我以前没有你这样的朋友，很高兴，但是也不太明白要怎么跟朋友亲近。我想让你觉得高兴，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或者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李蕊不敢置信：“你以前没有朋友？怎么会？” 沈聪摇头：“是我不太好，总是做错事，不太懂怎么跟别人相处reads();。” “怎么可能！没有比长歌更好的人了。” 这就是朋友啊。 比对她自己的事情还焦急。 沈聪说：“没关系。我觉得她们也不太好。跟她们相比，我更喜欢你。” “我……我也没这么好。” “你是很好的人。萼哥也是很好的人。” 李蕊因这样的夸赞越发感到不好意思。 沈聪这次确认了，李蕊不说话是因为害羞。她说：“那我们应该做什么？朋友在一起应该玩游戏吗？” 班级里的女生们凑在一起会聊明星，衣服，化妆品，或者游戏电影小说和隔壁班的帅哥。可她跟李蕊没有这些东西好聊。 李蕊心里却有点为长歌心疼。 长歌连游戏都没有跟别人玩过啊…… 怎么有人会这样对长歌呢。 李蕊心里的一切念头都被这样的怜惜情绪遮盖替换了。 她不再害羞，也不再有哪些莫名其妙的兴奋喜欢，而像个可靠的小姐姐一样握住这位生涩地问着朋友间该怎么相处的小天人的手：“我们来玩游戏吧。” “玩什么？” “可以玩踢毽子，抓巧，躲耗子还有抓贼。” “我只知道踢毽子。” “没关系，我教你。” 【结交在相知，两小无嫌猜。接受任务：与少女李蕊（比目连枝）一起游戏。好感度等级下奖励经验额外附加200%。】 踢毽子不仅比谁踢得多，还比谁的花样好看；抓巧是抛接缝制的小巧沙袋，也有多种规则；躲耗子是捉迷藏；抓贼是你追我跑。有些游戏两个人并不好玩，有些游戏对于天人来说又太过简单。 但两人还是玩得十分高兴。 李蕊没有告诉天人她也不常玩这些游戏，她不是小孩子了，有生计要顾虑，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可长歌喜欢玩，陪着她玩又有什么关系呢？ 况且两个人这样腻在一起真是快乐啊。 比跟哥哥一起发现了新的蟹场，比赚了许多钱，比吃上好吃的东西，比帮了林家阿姐还更加快乐。 这是只有跟长歌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有的，格外与众不同的，满足中还有一丝惆怅的快乐。 对的，长歌虽然要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但长歌还是要走的。 走之前，把怎么跟朋友相处的事情都教给他吧。 午时李蕊要去做饭。 沈聪提出去帮忙，李蕊这次爽快地答应了。 这让沈聪觉得很高兴。 朋友之间是不需要太多顾虑的，她很喜欢李蕊这样亲近的态度reads();。 “我能帮你做什么？” “帮我看灶火吧。” “我没有做过。” “很简单，我教你。” 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拉着“十岁”的天人挤在灶下，肩膀挨着肩膀，手臂碰着手臂。 先放干的芦苇杆子和苇花，松松压上几根木头。再取一根去火罐子里引火，把芦苇杆子点燃。用吹筒在下口多吹几口气，这样干柴烧起来快…… 她快乐的小脸被膛炉火照得红红，歪头看了一眼，见天人一本正经认真严肃地盯着她的动作看。 这专心致志的样子真有趣呀。 李蕊把位置让开：“交给你，你会了吗？” “好。” “火小的时候像这样填些柴火就行啦。” “好。” 李蕊站起来“你一学就会了。踢毽子抓巧，一学就比我做得好。别人不喜欢你是因为你太聪明。他们嫉妒你。” 沈聪仰起头，看见李蕊乌黑晶莹的眼睛里泛着无比认真的光彩。 她不由自主笑起来：“我知道。我不在意他们。” 天人那清泉一样无垢，夜空一样安宁的双目仿佛在说我只在意你的想法。 李蕊也笑起来。有点害羞，又觉得没有什么好害羞的，这是应该骄傲与高兴的事。 她把火拨递到天人手里：“交给你，我去炒菜啦。” “好。” 【家贫不能爨金玉，总是一片赤子心。接受任务：帮少女李蕊（比目连枝）看灶烧火。好感度等级下奖励经验额外附加200%。】 沈聪把小框挪开，捡了一根小柴枝扔到火堆上。 【获得经验值2（4）】 对着炊筒吹几口气。 【获得经验值2（4）】 架一块大一些的柴禾进去。 【经验值3（6）】 扔个小木皮。 【经验值1（2）】 跟她一起玩游戏，帮她做一些小小事，她就给出成倍成倍的回报。 如果别人知道这样就可以拿到任务，会十分地羡慕吧。 比起自己，更在乎别人的心情。 比起自己，更希望别人快乐。 比起自己，更愿意别人富足。 沈聪想：自己的第一个朋友是这样善良的人，真的很好。 真的很好。 37|2017.1城 - 倾天（网游） - 秉烛 饭后李蕊要沈聪去休息。 算起来两人昨晚记挂着李萼同村人出去“追逐落星”的事，确实都没有好好休息，但沈聪一点都没有觉得困。 她本来就觉少，可李蕊非要她睡一觉不可。害怕李蕊担心，沈聪老老实实地躺在了床上。 “你呢？” “我不困，我就在边上做活，看着你睡。”李蕊在床边坐下。 ――她不想离开自己。 沈聪也不想离开李蕊。 跟朋友黏在一起感觉实在新奇，这半天实在快乐，她也不想跟李蕊分开。 她于是说：“还是休息一会儿吧。或者要一起睡吗？醒来我们可以一直说话。先休息，好吗？” 她可以不睡觉，但李蕊肯定熬不住。 “一……一起睡？”李蕊又瞪圆了眼睛。 沈聪掀开被子：“要吗？” “不要不要怎么能一起睡reads();！” 李蕊拒绝得果断干脆。 不能吗？ 太突然了吗？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确实要循序渐进，跟李蕊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到可以挤挨在一张床上聊天睡觉的程度啊…… 沈聪觉得有点失望。 天人点漆般乌亮的眼睛暗淡了。李蕊连忙弥补：“不是，是因为我不困。真的一点都不困。” 沈聪每天睡一两个小时就感到饱足，但母亲要她尽量躺够五个小时，因此她十分能体会不困却要躺在床上的苦恼。 李蕊说不困，她相信李蕊。 沈聪点头，然后把自己的感觉也坦诚相告：“我也不困。我怕你担心才决定睡觉。其实我一点都不想睡。” 两个人互相瞪了一会儿眼睛，然后一起笑了起来。 “那不要睡了。” “你要做的活是绣这些手帕吗？” “之前银钱有些紧，就从绣庄里接了些活计。” “我来帮你。教我。” “咦？” “我学得很快。” 不管天人多么懂事多么厉害，始终还是小孩子的样子。 因此天人郑重其事的样子格外让人忍俊不禁。 李蕊含着笑意：“好，长歌帮我分线吧！。” …… 这一日李萼回来得早。 她忧心在家同天人独处的妹妹，路上赶得很急。 路引已给天人办好了。 这几天她还请人打听了昊苍山的事。 虽然无人知道天人所说的太极峰与一气宗，但也不是全无收获。有个常入昊苍山打猎的老猎户，说是受山中修士所托每月都要去山里给修士送些嚼用。李萼想这些山中修行的人或许对会对一气宗这样宗门有些耳闻，便托了那老猎户给做个向导。这猎户过去也受过李萼一些恩惠，自然满口应承。 至于这段时间四处打探会不会惹得有心人注意，或是见到要进山的是个小小孩童这猎户会怎么惊愕，或是去那山中问了却没有好消息……也顾不得了。 横竖不过是个要天人快快走的由头罢了。 妹妹不能再跟沈长歌厮混下去。 李萼推门进屋，不见妹妹迎来。她心头一跳，往里走去，堂屋里空无一人。又往里进了这几天给天人用的屋子，只见妹妹躺在天人床上，天人梧桐树般笔直坐在一旁，一心一意地穿针引线。 李萼眉头一跳――沈长歌是在绣花！ 为了不让村中人疑心，沈长歌顶了已故邻家女李音的身份。他像个小丫头似得梳着头，穿着妹妹李蕊亲手缝制的裙子reads();。裙子上，因他曾夸赞妹妹绣的桐花儿的缘故，也细致地绣了桐花儿。 虽然仍旧是粗衣布裙，但因他出众的人品气度，看起来全然不像寻常人家的孩子。 梳着丫头头，穿着裙子，像个大家闺秀的天人沈长歌此时坐在她的妹妹李蕊身边，一边为妹妹守着床，一边刺绣！ 李萼的眉心不由又跳了跳。 他怎么能这样做。 妹妹能怎么让他这样做。 他怎么能为妹妹这样做？！ 要赶紧送他走。 李萼敛去神色中的阴郁，换做忧虑神色走了进去：“阿蕊怎么在睡觉？有什么不舒服吗？” 天人放下手中针线，看起来因在做绣活的样子被她瞧见而有些羞赧：“没有，她没有休息好，刚才趴在桌子上睡了，我把她抱进来。” 不该羞赧吗？ 自然是该羞赧。 堂堂天人，穿着裙子，躲在屋里凡女般刺绣。 当然该羞赧。 然而既然知道羞赧，又为何要为了阿蕊做到这一步呢？ 李萼的眉心又忍不住跳了，连眼皮子也痒了起来。她这才看见，妹妹熟熟睡着，手里却还攥着人家的衣服！ “阿蕊。”她强压下心头的恼意，将天人的衣服从妹妹手里抽出来，又轻声将妹妹叫起来：“阿蕊，起来吧，晚上再睡。” …… 沈聪又没有听见李萼走进来的声音。 她正在帮李蕊绣手帕。 李蕊说前些日子银钱紧张因此才多接了一些绣活。 前些日子银钱为什么紧张呢？是因为她被蛇吓着套下线，兄妹两个掏空积蓄为她请了大夫。 沈聪不由又想起自己上线的时候李蕊红着眼睛就着浅淡的月光刺绣的样子。 她的身体受得了吗？ 她有那么好看的一双眼睛，这样下去受得了吗？ 沈聪懊恼又愧疚。 因此她十分用心地观察李蕊怎么搭配颜色，怎么落针，怎么收线。 这些东西对她来说不怎么难。 她的记性很好，模仿力很强。 难的是创造不是复制……于是在李蕊终于熬不住频频点头的时候，沈聪不由分说把李蕊抱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要她睡觉，自己拿起李蕊的针线继续她能够继续的部分。 把李蕊抱过来的时候李蕊还拉着她的衣服拒绝过，但挣扎了两下，实在困倦，还是睡着了。 虽然睡着，手里却抓着沈聪的衣服不肯放。 阿蕊不想跟她分开。 沈聪觉得高兴，就坐在了旁边。 她不知道李萼进来了reads();。 李萼的出现让她有点忐忑。 绣手帕这样的事情她才刚刚学会――虽然好像也不太难――但李萼会认为她是在给李蕊捣乱吗？ 李萼的好感本来就那么古怪难以揣测。 但好在李萼什么都没有说，甚至跟她点头笑了笑。 沈聪并没有觉得放松。 李萼就算笑了也并不一定是在表达喜爱的意思。 果然，李萼的好感度还是分道扬镳与零。 不仅如此，帮她抽出衣服，垂头轻柔呼唤妹妹的李萼身上还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压力。 难以形容。 像是走进教室，虽然有人跟她打招呼，但她还是无法走进他们的小圈子落座。 那是排斥。 这时候，李蕊醒了。 她叫：“长歌？” 那种压力猛地变得沉重，然后又倏忽散去。 “是我，起来吃饭吧。” 晚饭是李萼掌勺，不算丰盛也不算简陋。 沈聪并不挑剔，这样很好，她不愿意兄妹为她花费太多。 李蕊兴高采烈地对李萼提起她说过的要在这里多住一些时间的话，李萼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对。 李萼也说了自己一天的收获。抓青蟹银子啦，没有找到那个“新来的天人”啦……还是差不多的话。不过却提起要李蕊明天跟他进城的事。 “怎么了？” “李婆奶说方夫人有事叫你去。” 李蕊十分好奇：“什么事呀？” 李萼沉吟了一会儿：“是想叫你去帮着做针线。” “又做针线？上一次才刚刚送了荷包进去呢，还绣了几个扇面，怎么又要？是中秋的花样子吗？” “不是。”李萼又想了一会儿，好像觉得反正妹妹最终还是要知道的，就说：“是方家小姐定了人家，想请你陪着绣嫁妆去。” “呀！”李蕊脸红红的。这样的年纪谈论起嫁人的事，又是自己接触过的人，李蕊有点不好意思：“怎么这么快？方家小姐比我还小一些呢。” “是比你还小一些。”李萼笑着看妹妹。 李蕊更不好意思了，还要做出不在意的样子：“总归是太小了。” 李萼说：“大户人家定亲是要早些的。早早定下，还要留几年准备嫁妆，嫁妆也多。而且正好有门当户对的人家，也怕错过。” “是呢，”李蕊咬着筷子：“不过怎么叫我去呢？她跟县令老爷家的小姐闺里的好友，正该由县令老爷家的千金陪她绣才对。我也才见过小姐一面。” 李萼又笑了：“怎么能让小姑子陪她绣嫁妆。” “咦？” “方府住着天人，衙里也住着天人，正是一样的尊贵荣耀，因此两家才起了结亲的心思――这些不是我们该管的reads();。明天就去吧。对面催得紧，也不是方小姐非要你去不可，是方府住的天人小姐觉得这是喜事，也想帮着添些，只是她不擅女红，所以请你去教教她。” “天人小姐？”李蕊先是兴奋，然后又忽然皱起眉头：“非去不可吗。” “去吧，天人小姐帮过我们，方府也对我们有恩。而且她又喜欢你，特地请方夫人帮她请你。你不去，方夫人也不好说。” “哦……可是长歌……” 李萼说：“这不用担心，我留下来照顾长歌也可以。” 李蕊想了想，点头：“我可以帮长歌打探消息。” 沈聪不太想让李蕊去。 玩家喜欢李蕊，想要跟她学刺绣？ 沈聪想起自己之前的判断：方府的女玩家恐怕知道李蕊绣品的特别之处。 她听到李蕊要去帮她打探消息，就更加不安了：“不需要。” “没关系的，我懂分寸。” 李萼打断两人的对话，说：“要不要打探消息再说。不过总要先去看看的。我看长歌已经会绣花了，刚才还帮你绣呢。方府的天人小姐想学也一定学得快，我们看看情况，到时教会了就回来。” 李蕊点头，但看起来神情有点凝重。她看来还是无法搁下帮忙打探的念头。那些天人兴师动众地找着长歌的东西……她不放心。 李萼像是想缓缓这样的氛围，于是打趣妹妹：“说起来方小姐比阿蕊小也定亲了，我们阿蕊也该给自己绣嫁妆了。” “哥哥！” “好，不说你不说你。”他为了缓解妹妹的窘迫，笑着扭头问沈聪：“长歌呢？在天上一定定了姻缘来的吧。” 李蕊在旁边支起耳朵。 “没有。” “是要这次立了功回去说亲吗？” 沈聪摇头：“不是。” 李萼不信：“成家立业，等你回去，功业也立了，家里让你荒废着怎么能放心？” “我们那里……天上不像这里这样。虽然也有人会相亲，但始终还是要看两个人之间相处是不是和谐。父母不会包办婚姻。”她怕兄妹不懂包办的意思，又解释：“就是，一般两个人会相处一段时间，互相喜欢，觉得合适，才会结婚。我还没有那样的对象。” “家里不催你吗？” “我还没有完成学业，母亲并不着急。” 自由恋爱在这个时代好像有点太惊世骇俗。李萼看起来有点不太相信；李蕊则掉了筷子，为自己的毛糙羞红脸。 气氛好像有一点点尴尬。 过了一会儿，李萼清了嗓子：“长歌原来还在念书。” 李蕊也回过神来：“长歌还在念书啊，长歌真了不起。” 话题就这样引开了。 38|2017.1城 - 倾天（网游） - 秉烛 平常的李萼就非常奇怪，而今天的李萼格外奇怪。 谈起天上的事情之后，李蕊兴致勃勃地问了许多问题，沈聪也都适当加工润色后说给她听了。 李萼则在一旁一言不发。 往常他即使不高兴也不会明显地表现出来，总会亲切地跟沈聪说话搭腔，但这一次他脸色阴沉，沉默不语，一直用一种疏离的目光审视沈聪。 ――可好感度却慢慢升高了。 坐在他身边的李蕊一开始津津有味地听沈聪说那些“天上”的事，并没有发现哥哥的情绪不对，慢慢地也感觉到了，于是安静下来有点疑惑不安地看向哥哥。 “怎么了？”李萼朝妹妹问。 “哥，外面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方府一直关照着我，哪里有难处？我只是这些天有些累着了。” 哥哥说什么，李蕊都会相信的。 “呀，”她还是有些忧心，“哥哥快吃，然后去歇了吧reads();。” “也好。你们也不要胡闹得太晚，这几天大家都没有歇够，晚上也早些睡吧，你不要缠着长歌说话。” 李蕊朝哥哥撒娇：“我都大了，哥哥怎么说我胡闹呢。” 李萼就朝妹妹笑笑：“知道你懂事。”又对沈聪说：“我去睡了，长歌跟阿蕊彼此照顾些。” ――虽然好感度还是一直在向上涨，但沈聪就是有种感觉，李萼在排斥自己。 那是种厌恶着，但是有无可奈何只好尝试去接受的排斥。 就像在学校里分学习组的时候，因为知道自己孤僻，于是老师将自己托付给氛围和善的小团体照顾，里面的人就是这样的反应。 不喜爱她，可处于责任需要照顾好她。 沈聪会主动退开，完成自己的那部分工作，离他们远点。 这是对彼此的尊重。 跟李蕊相处一天的喜悦消失了，沈聪说：“……我有事要回去一趟。” 李蕊还因哥哥的古怪有些摸不着头脑，有些忧心，有些意兴阑珊――长歌送的礼物哥哥还没看过呢――这时候听天人这样说，不免露出十分失望的神情。 她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够。 跟天人间好像话多得怎么都说不够似的。 她还想听更多天上的事。 也想自己一边做活，长歌一边守在旁边，笨拙地学着怎么分针引线。 “你要回去啦？” “嗯，有事要回去看看。” 回去看看。 李蕊摸摸手上的链子。 她想到这块玉牌的来历，不舍的情绪变成了更深的担忧：“对，前几天发生这样的大事，是要回去看看的。” 沈聪其实是要下线给angle准备食物。她进游戏的时候设过现实早上六点的提醒，算时间正是游戏这一天的子夜。她本来想多陪李蕊一会儿再下线，算好时间，在游戏里的第二天早上回来，但李萼的态度令她改变想法。 早点走吧。 可她又不想李蕊担心，于是解释：“跟家人一起吃饭。” 李蕊又高兴了：“呀，一顿饭就回来呀！”又觉得自己的高兴和不高兴表现得太明显，因此不好意思地说：“是要多陪陪家人呢，你到人间来，你的父母兄弟一定也很担心。” 沈聪说：“那里的时间跟这里不一样，我留――一个时辰，这里就要两天。” 这么久…… 这次李蕊忍住没有开口说话。 长歌牵挂家里也被家里牵挂这是好事啊。 怎么能因为长歌要回家就不开心呢？那也实在太讨厌了。 长歌又懂事又体贴，要是长歌看出来自己不舍得他走，他又该多难了。 “你早去早回reads();。呀，不是……你多跟家人在一起。也注意安全和自己身体。” “嗯，你也是。我尽量早去早回。你们也注意安全。” “你不用担心这里，我跟哥哥应付得来的。” 说完她想到这里又不是天人的家，天人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就觉得自己的话实在孟浪可笑，不由感到窘迫。 这时天人却郑重地重复一遍：“你照顾好自己。”又十分认真地转去跟哥哥说：“去教天人刺绣的事不能推辞吗？我觉得这件事动机不纯。” 李萼听到这句话，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放心回去，这里的事不用操心。方员外那边我亲自带着阿蕊去看看，我们兄妹身上也没什么好图谋的。” 沈聪觉得他似乎想说什么话，又忍住了。李萼的态度比刚才更加排斥与不满。 沈聪这一次好像明白李萼为什么不满了。 ――他们兄妹身上没什么值得图谋的，要是有麻烦也是“沈长歌”带来麻烦。 这么说，长久以来李萼是因为这个才这样古怪吗？ 沈聪回忆着最近发生的事……确实，当“沈长歌”变得越来越麻烦，李萼对“沈长歌”的态度也变得越来越排斥。 李萼是害怕“沈长歌”牵累了妹妹李蕊。 麻烦事都是“沈长歌”出现后才有的。 沈聪吞下原本要说的话，改口说：“那我走了。这一次可能要五六天才回来。” 这几天兵荒马乱的麻烦都是自己惹来的，她应该负起责任。 先在论坛上看看有没有关于那些天人的线索，还有“沈长歌”的事一定也有人讨论。摸清情况，看后续怎么安排――虽然有点舍不得李蕊给予的难能可贵的友情――但还是早点告别的。 今晚李萼难道不是听李蕊说自己要多留一些日子，才变得尤为深沉阴郁起来的吗？ …… 当夜沈长歌睡下后，第二日果然没有醒来，跟上次是一样的。 兄妹俩这次没有手忙脚乱地去请郎中来看，只是将天人假身放在里间。 直到这时，李蕊才回味过来沈长歌说“这不是我真正身体”的实意，吃朝饭时她显得神色恹恹。 随即她又想到长歌说上一次他并没有受伤，是被蛇吓了一跳觉得羞愧才走了――总是一副大人样子的长歌被吓得跑回家去――又好有趣啊。 一边李萼察觉到妹妹忽悲忽喜的样子，紧紧锁了眉头。 昨日她一回去就看见了两人手上一对的络子，心里就咯噔咯噔直跳。 那上面的玉牌……不就是那天天上坠下被她接到手里给了沈长歌的东西吗？ 这几日那些天人虽口上说是找个新同伴，可李萼有心就不难看出，找同伴虽是真话，但他们也对这玉牌十足觊觎。 这是件珍贵稀罕的东西――沈长歌却给了她妹妹。 沈长歌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刚才她借口过会要去方府见天人，说怕这东西被认出来，叫妹妹摘下来放好reads();。期间引着妹妹聊了几句，妹妹竟说这络子是沈长歌亲手编了送妹妹的。 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李萼看得出来，妹妹本来纯稚懵懂，但在收到这络子之后，似乎有些开窍了。 她又气又恨，又不好将自己的顾虑对妹妹直说。既怕伤了妹妹的心，又怕妹妹本没有那样的想法却因她明白了。 因此，她才提起方府要与县令家结亲的事，是想引着妹妹知道，她如今与天人之间的身份有如天渊之别，是高攀不起的。 这不是两情相悦便能解的事，得需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像方府的小姐，心里装着人，也一样要嫁给向来看不上眼的县令公子，还得老老实实在家里绣嫁妆――可妹妹却好像不知道这件事。 哎，妹妹啊。 自己疼她护她，她虽然懂事，却又太天真不知事了些。 李萼只好又装作无意去提天人家里是否给他定了姻缘的事。最好天人已在家里说了姻缘，即使没有，能开口说一句全凭父母做主也好……但谁知，天人又说了那样的话！ ――“相处一段时间，互相喜欢，觉得合适，才会结婚”。 他是什么意思。 他是在跟阿蕊相处，他是不是已经跟阿蕊互相喜爱，是不是觉得阿蕊合适？ 他送了那样的东西给阿蕊……他为什么送那样的东西给阿蕊？！ ――“我还没有那样的对象，尚未完成学业，家里并不着急”。 是他不好意思说因此矢口否认，还是真的年纪小不通好逑之事，或者生性风流不过是跟妹妹…… 李萼心乱如麻。 这沈长歌与妹妹相处时也太不知收敛！ 她们姐妹身世复杂。 深算起来，也并不是配不起沈长歌……然而她又怎么敢将两人的身世诉诸于口呢？ 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可…… 可妹妹…… 可妹妹若真的同沈长歌两情相悦，她难道就在一旁看妹妹伤心不成吗？ 怎么能看妹妹伤心呢。 李萼侧耳倾听，李蕊脚步轻快地去里间收拾东西了――是想出门前看看沈长歌吧。 怎么能让妹妹伤心――妹妹想要什么，她都会给的。 这件事，需得从长计议才行。 偏偏如今湖中孽龙，那搅事的巫婆，还有这些天人纷纷登场只等大戏开锣。 她原本是想从中稍稍转圜，带着妹妹作壁上观，现在看来得做些别的打算。 ――沈长歌……离开几天也好。 她得仔细想想。 也得摸清妹妹到底有什么念头。 39|2017.1城 - 倾天（网游） - 秉烛 沈聪离开游戏，还不到跟angle约定的六点。 angle是只十分聪明猫。 它懂得看钟表指针的时间。 六点，画着一条小鱼，是给它喂食的时间。 它早晨醒来已经喝过水，处理了个人卫生，巡视过一圈领地――在往常它会在窗台上看一会儿外面的景色，然后六点钟去自动取食机吃早餐。 它毕竟已经算是一只老猫了，沈聪的母亲沈睿十分注重它的养生，要它定时定点吃饭，它也肯完全配合。 不过昨天――今天凌晨，小主人对它说过早上陪它一起吃，它应该是懂了，于是沈聪一睁开眼睛就看见面目丑陋的angle趴在自己身边梳理毛发。 “angle。” “咩。” 丑陋的老猫angle轻盈地跳上沈聪的膝盖，人立起来，把前爪搭在小主人的一边肩膀上reads();。它亲昵地用尾巴缠绕着小主人的手腕，将自己毛绒绒的只有一只眼睛的大脸贴在沈聪的面颊脖颈间蹭蹭。 沈聪捏了捏它完好无损的左耳，又捏了捏它只剩半个的右耳朵：“早上好，做鱼给你吃。” “咩~咩~咩~” angle未必真的明白早上好的意思，但它晓得鱼是什么。 它先沈聪一步跳下地面，跑进厨房，轻轻跳跃到冰箱顶上，然后咩咩地催促沈聪。 沈聪进厨房抬手伸出指头给angle闻了闻：“我要洗脸。洗脸。”她摸摸自己的脸。 “咩？”angle歪头看她。 “洗脸。”沈聪对angle有无限的耐心，“洗脸，别装傻。” angle也许听不懂人的话，但它知道主人们每天早上首先要做什么，于是跳下冰箱，脚步轻快地带路往洗漱间去了。 沈聪却没有马上跟过去。 落地窗没有帘幕遮挡，从这里看出去，是盛夏明亮的清晨。 阳光给灰蓝的天幕镀上一层浅浅的铂色。 清朗广阔。 沈聪有了一个朋友。 一个游戏中的虚拟的朋友。 她感到十分快乐，好像缺失一弦的生命从此完整了几分。 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她从来都觉得不需要强求外人的情感。 朋友、伙伴、同学――合则聚不合则散――人们总是与她的观念不合。人们远离她，她自己其实也觉得轻松了许多。 这一切旧例却在阿蕊身上打破了。 为了阿蕊这个朋友，她愿意改变自己。 愿意放下进入游戏的第一个目标，只为了先更好安排她日后的生活。 愿意改变以往的生活习惯，把每天锻炼与阅读的时间空下来早点回去阿蕊身边。 愿意忍耐李萼的厌恶排斥，为了阿蕊她可以尝试着好好跟李萼相处。 离开游戏的瞬间她还是那样想的。 在游戏中的时候两人是多么难舍难分。 然而，在她离开李蕊、离开那个虚假世界不过短短的几分钟之后―― 梦醒来了。 那是多么怪异的感觉。 仿佛那些情感处于另外一个世界，无法跨越壁障跟随在她身边。 为什么会这样呢。 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困惑像一顶阴云，但被风一吹就消散了。 沈聪把一切归结于自己从一个过分真实的虚拟世界离开，接触到真正真实世界后的感官落差reads();。 她用日常活动让自己适应放松。 为angle准备早餐、晨练、自己的早餐、家务、阅读了几份论文……她感到那些怪异的不安情绪消退了，才开始上网浏览游戏论坛。 论坛到处里都是关于天人沈长歌的消息。 正像她想的那样，当时在线的玩家都跟她一样到了那个宽广端庄的广场，听到了她受到嘉奖的那句话。 …… “族子沈长歌，聪敏好学、苦修不辍，堪为典范楷模，特记功勋一次，以为嘉勉。” 论坛上玩家们热火朝天地讨论着这句话的涵义。 有些混得比较惨的玩家开始哀嚎：卧槽真的是天人啊听起来好了不起哦我还以为我们是乞丐族啊…… 除开这些歪楼的小可怜，剩下就是在讨论正经的了。 为什么给功勋？当然不会真的是为了表彰玩家勤奋刻苦修行。 在游戏里能够跟勤奋刻苦修行搭上边的是什么呢？等级和任务。 要么是这个沈长歌达到了一个让系统颁发奖励的特殊等级，要么就是沈长歌完成了一项特殊任务。 特殊等级的话，在别的游戏里，十级出新手村、二十级入门派、五十级转职等等等都是特殊等级。但《倾天》就说不准了。 倾天里根本就没有新手村。别说新手村了，就连新手保护新手福利都没有。这么一来十级二十级这种初始的出村入门派等级好像就不是太有用。那难不成表扬的是第一个满级玩家吗？ 不会吧！真的会哭出来哦！虽然倾天没有明确过满级是多少，但在这种可怜一点的玩家还在为生计挣扎、好运一点的玩家也只是半懂不懂地摸索着刷npc好感度磨任务的时候，突然有个玩家就满级了，那还要不要别人活啦！ 大家吵来吵去觉得满级什么的应该只是自己吓自己。 游戏刚开所有人都还在摸索阶段，这时候就有玩家找到捷径满级了的话，也太容易太破坏平衡了，对游戏发展不利。 那不是特殊等级，是特殊任务呢？ 说起特殊任务，大家马上就想起来了，论坛里这几天有个大火的特殊任务啊！组队杀龙王，多么牛逼！是不是这伙人放出消息说过两天杀boss其实只是障眼法，是为了防备别人抢任务才编的谎话，实际上他们已经悄没声儿把那个任务完成了呢？ 想来想去大家都觉得这个很可能。 很可能，那就太不地道了。 说起游戏里第一个大型任务什么的，看到的都很给面子在论坛上捧场啊。 确定了任务时间以后祝福的等成功的全部都是好话。 关键是楼主虽然名字中二一点但是很会做人，把任务公开给大家说明在附近的都可以找过去组队。 离得近的去了，离得远的都表示很遗憾但还是给了祝福。 一直以来对于那个任务大家画风都是一致的，希望能够成功。毕竟是这么艰难游戏中的一次摸索，楼主也说了成功之后回来传授经验。 好嘛，大家都高高兴兴地等你做任务，你来这个？ 太看不起人了reads();。 于是，忽然之间，那个讨伐任务直播楼中就出现了许多不和谐的声音。大家要求楼主出来给大家一个解释。 尤其看来，先前真是众志成城希望人家任务成功吗？根本不是，不过是大环境如此有酸话也偷偷藏在肚子里而已，要不然怎么突然就有这么多人一起来讨伐那个楼主了呢？ 有理智一点的说，还不知道真相的，大家等等，看楼主怎么解释啊。 小肚鸡肠一点的就幸灾乐祸地说，记得那个楼主叫上官霸业吧，得到奖励的可不是他啊，沈长歌你们知道是他队伍里的谁吗？你看现在他们不出现说不定是在内讧了。 吵来吵去吵了几轮，上官霸业出现了。 上官霸业先是说了这个沈长歌跟他的队伍没有关系，然后跟大家道歉，说游戏里遇到一点事情所以现在才下线来论坛跟大家解释。 其实道什么歉呢，沈长歌不是他的人，这件事就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但这就是个态度，他这么一说话，就让人潜意识里觉得他虽然不认识沈长歌，但整件事情还是跟他息息相关的。 有心人就看出来了。 上官霸业是个聪明人。 上官霸业借了“沈长歌”的势。 上官霸业看起来好像是个有点笨拙的老好人，但实际上手腕高端啊！ 论坛上因为上官霸业的出现又改了风向。 沈长歌不再那个屠龙小队里！ 沈长歌才是真高手风范啊！悄没声儿就做成大事。 隐士！扫地僧！金手指！大神求抱大腿！ 大家轰轰烈烈寻找真高手沈长歌，上官霸业于是老好人地交代了自己知道的信息：沈长歌就在他接任务这片区域。 【昨天大家都看见了，天上那个美女给了沈长歌一件东西，后来变成落星。因为是晚上，我们几个都看见了，那枚落星是朝我们这边来的。我们几个马上就追出去，但还是有点晚了，只看见大概方位，是掉到我们这边的一片沼泽里了。】 【所以那名叫做沈长歌的玩家应该是在我们附近。】 这是大家一晚上听到的唯一跟“沈长歌”有关的确切消息。 昨晚全游戏通报奖励的事情发生后就有玩家马上退出游戏到论坛等消息了。 但沈长歌一直没有出现，大家吵来吵去也没有吵出沈长歌的丁点儿有用信息。 主要是游戏世界实在太广阔。就拿清源县来说，上官霸业发帖满世界地寻找队友，最后也只凑找到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七人队。就这样，花了游戏时间一个月多了队友还没全部赶到。 地图太大距离太远了，游戏世界里面又没有供玩家全世界联络的公共频道，因此要探听一个人的底细，除非这个人就在附近，否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大家一股脑儿跑到论坛上也是希望沈长歌自己，或者是刚好认识沈长歌这个人的亲友来说点消息。可是什么都没有。 在此之前，完全没人听过沈长歌。 沈长歌到底是谁？ 40|2017.1城 - 倾天（网游） - 秉烛 沈长歌到底是谁？ 大家翻遍先前论坛里的帖子，查看每一个发帖id，又对比匿名帖的消息，都没有看起来像是沈长歌的人。按理说会玩游戏的一般都是老手。各大游戏里面什么十大高手十大富豪十大美人什么的就算不全都认识，基本上也都眼熟。 沈长歌呢……完全没人听过。 虽然《倾天》有选择系统命名赠送福缘点的设定，但这个事情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人对名字都有种执着，要不然怎么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呢？因此手上要是有老牌的名字，一般是不会为了一个福缘点去更换的。 福缘点这个东西听起来是很炫，但一来名字只能换一个，二来具体能够作用到什么程度也不明确嘛。 仔细观察论坛里有点奇遇的活跃账号的话就能发现，其中有不少的老面孔。都多多少少是过去有点名气的。 这就是一种对名字的经营。 但沈长歌这个名字在论坛却毫无线索。 这个人不是老手，那么就是运气实在太好的大新人吗？ 说起运气好的人，还有一个，上官霸业。 这也是个新名字，但有点头脑的人都不觉得名字后面是个新人。看他在论坛自我炒作的手段就知道，这是个很懂游戏的人。 为什么自我炒作？可不仅仅是为了出名为了满足虚荣心。有名气才有号召力，有号召力才好做事。做什么事呢？有了名字和号召力，以后成立帮会啊家族啊才有优势。这就是广告。 如今这个年代玩游戏可不仅仅玩游戏了，游戏养活了一大票职业玩家。耀眼一点的是那些活跃在经济舞台上的人，更多的则是依靠游戏经济存活。这样的大环境下，名声越响利益越足。 而这个沈长歌，好不容易得到一次出名机会，结果却悄没声息。 独行侠？运气爆棚的新人？ 大家普遍是倾向于后者。 因此虽然大家等来等去都没有等到沈长歌真身出现在论坛，但也没有太多人说沈长歌的坏话。主要是那些原有的征战各个游戏的势力觉得这么一个人也没有上下蹦跶准备来分一杯羹什么的，嫉妒他运气就算了，没什么好压制的。要是见到还可以拉拢一下，这时候站旁边看看挺好的。 没人去带节奏，神秘人沈长歌身上也就干干净净的。 但上官霸业指出了沈长歌很可能就在附近。 他是怎么说的呢？ 【沈长歌可能就在我们附近，我们觉得他很厉害，所以诚心想找他一起做任务，或者大家认识认识也好的，但是他没有回应。按理说我们这边小县城也不大，但就是没有找到人。真的是个超级有高手气质的神秘人物。】 接着他就开始跟玩家们一起吹捧沈长歌，吹捧得这个人物天上少有地上无双脑袋上简直要插上天下第一的牌子了，然后有个人突然开口问：上官你有没有觉得他特地躲起来不见人有点问题啊reads();。 什么问题啊？ 比如他怎么升级的，为什么躲在你们旁边的。要是不想一起做任务说一声也好嘛。他偷偷躲在旁边，不知道还以为他想抢怪呢。 网络、网民，最喜欢抖聪明。不仅喜欢抖聪明，还喜欢踩踩头打打脸。沈长歌太嚣张了，什么游戏第一人，必须拍一砖。 有人起头，跟风的马上来了。 【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啊上官。】 【你接了个了不得的任务，旁边有个大高手沈长歌一直躲着不出现，也太巧合了嘛。你不怕啊？】 【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他干嘛这样哦，肯定有问题的啊。】 大家都忘记沈长歌从始至终都没出现，什么第一高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都是他们给人家硬安头上的。 有人一起哄，竟然都觉得这个人太嚣张，又鬼鬼祟祟地，肯定有问题。 因此一时间询问与猜测又火爆起来。 沈长歌做了什么大事受到嘉奖？等级也好特殊任务也好，不会是抢了上官霸业的boss吧？ 等大家猜够了，上官霸业又匆忙来解释了。 【怪我没说清楚。我刚才是去写升级以后看到的属性面板的事情了，没想到大家猜了这么多。那我先解释这件事好了。沈长歌没有抢我们的任务，我们的任务还在，还因为完成了任务的前置部分所以都拿到经验升了级。boss他也没有抢，你们不要误会他。他没有出现应该是昨晚太忙，今天也很有可能是去下线休息所以还没遇见。】 总之结论就是沈长歌没有做坏事。 …… 沈聪盯着上官霸业的话看了一会儿。 微妙。 说沈聪不懂人情来往，她其实只是不懂真情流露的那部分。亲情爱情友情，涉及到那些需要更进一步的、人和人之间更深入交流的情感她才会懵懂慌张。 她从小跟着母亲到异地生活，孤儿寡母相依为命长到这么大，不敢说练达，但也绝对不是任人欺负的软蛋。 上官霸业出现前，沈长歌是一则八卦；上官霸业出现后，沈长歌变成大神，变成运气爆棚的新人王，变成‘老大让我抱大腿’，又变成了人品存疑的鬼祟小人。 ——沈长歌没有做坏事。 但沈聪觉得，上官霸业恐怕是要做坏事。 还是先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 论坛上，上官霸业仍旧一直在解释沈长歌没有干坏事。 但谁管沈长歌是不是干坏事了啊。 沈长歌烦死了别说他了行嘛。 大家比较感兴趣的是属性面板的事啊。 上官霸业就连忙把升级以后出现的人物属性面板全部复制出来给大家看。 ——这面板跟沈聪看见的没有什么不同reads();。 玩家们也完全没空去关心沈长歌了，都开始讨论根骨、体魄还有力量、灵巧、韧性这些属性之间的关系。 沈聪也注意到一件事，上官霸业的体魄值也带着括号，根骨值也有额外附加项，看来上官霸业也得到了特殊的属性物品或者是在做任务的时候得到了特殊奖励。 信息实在太少，沈聪不觉得他们能讨论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就把帖子下拉，继续看事件走向。 她比较关心上官霸业究竟有没有找到“沈长歌”，或者说是否找到了关于“沈长歌”的某些确切线索。 几页过后上官霸业表示这帖因为自己出现歪楼太多，向楼主道歉后去新开一帖给大家讨论属性相关，并且说明会再透露一些自己知道的关于接任务的信息。 这是个擅长掌握主动的人。他这下子彻底把大家对“沈长歌”的关注拉到自己身上去了。 沈聪也跟去下一帖。 主楼中上官霸业先是抛出了大家最关心的怎么接任务的事。 【也不一定是要刷npc的好感度。我们发现只要对方相信你就行。相信人品相信能力都是相信。npc相信你之后就会给你任务了。大多数是叫你去做什么事，得到的经验和奖励是跟好感度有关的。好感度高的经验会有加成。不过好感度也不是一样的，有很多种表现。】 上官霸业详细列出了他队伍里几名玩家跟npc之间的好感度关系。 沈聪的好感度都是“一见如故”、“丹心之交”这一系列。对方的好感度里却是“露胆披诚”“结草衔环”这一种。 好感度发展方向确实不一样。 【任务不是都一本正经发给你的，总之有时候对方向让你做的事情可能看起来根本不像任务。比如之前有个兄弟说的那个‘滚出去’的任务，总之中心思想就是满足npc。经验值不是以任务难度来衡量的，没有越难做的任务经验就越多的说法。】 上官霸业还写了一大堆，其实都是车轮话。 但现在跟任务有关的经验实在太少，他说得再啰嗦再水也还是有人听有人捧。 沈聪又快速向后翻了几页。 【也有bug可以利用的。比如你对好感度达标的npc说你喜欢吃螃蟹，然后npc去给你找螃蟹。这时候你叫b去找这个npc，跟npc说b懂得捉螃蟹可以帮忙，b一般就能得到捉螃蟹的任务。或者你也可以自己去对npc说你一起帮忙抓，那么你就能得到捉螃蟹的任务了。利用好跟npc之间的关系，玩家也是互相发布任务的。我们屠龙小队的几个人就互相刷了不少经验值，亲测有效。不一定是螃蟹，反正就是诱导对方让你做事。】 沈聪不由想到了李萼说有个天人爱吃青蟹，方员外就请了一队捕蟹人专门去捕青蟹的事。 这几天，他还说天人们觉得捕蟹有趣，于是也一起跟着去捉。 原来上官霸业他们是在自己制造任务。 确实是一群聪明人。 那么……上官霸业特地在帖子里提出捕蟹这件事，是单纯举例还是意有所指呢？ 比如警告“沈长歌”：我知道你跟那个捕蟹人很熟，你最好乖乖出来。 会有这样一层含义在吗？ 41|2017.1城 - 倾天（网游） - 秉烛 沈聪下线是在六点，现在的时间是十点半，四个半小时，游戏中四天半。 李萼兄妹…… 如果上官霸业已经知道李姓兄妹跟她的关系，四天半足够让他做很多事。 即使现在赶回去也没有用了。 不能被上官霸业操纵着步调行动。 而且，换个角度考虑，如果他一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直接找上门，还要做兴师动众去苇沼寻找落星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呢？ 沈聪耐着性子将帖子继续往下翻。 其他玩家可不会像沈聪想这么多。 因为实在被这个游戏坑得太多，好不容易出现上官霸业这么一个能够利用npc的人，玩家们都特别激动reads();。 简直把上官霸业的智商吹捧得世间少有，又把npc贬低得一文不值。 这里吹捧上官霸业可跟之前吹捧沈长歌不同了。 沈长歌没有带给大家利益，因此一吹起来就有人想要将他戳破。 上官霸业却分享了实在经验，所以大家使劲用力地恭维，就想他再说点儿有用的东西。 上官霸业自己当然要出来谦虚。 【也不能把npc当傻瓜，玩游戏这么久确实没有见过智能这么高的虚拟npc，但它们确实不是人类，拥有弱点。我们要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看上官霸业多谦逊，哪像沈长歌。 “沈长歌”沈聪完全没理会。 这种网络上的流言蜚语没有必要理会。 她跳过那些踩沈长歌捧上官霸业的人，继续浏览上官霸业的帖子。 上官霸业说以己之长攻敌之短。这恐怕就是以后玩家与npc相处的标准态度了。 不太好。 这句话没有错，任何事当然都是这样，这句话确实是至理名言，然而沈聪不喜欢玩家们吵吵嚷嚷的态度。 玩家们的长是什么呢？ 他们清楚知道自己在虚假的世界，他们不会投入感情。 无爱故无怖，在跟npc的智慧角逐中，玩家正是因为这种冷酷才能得到胜利。 与李蕊的真挚相比，沈聪觉得玩家的长处实在低劣。 而且当npc落入同一个陷阱多次，他们还会上当吗？ 正如上官霸业所说，这个游戏中npc的智能是前所未有的。 帖子还在不断更新。从出现时间来看，上官霸业会在每一个“游戏夜”里离开游戏来照顾一会儿帖子。沈聪略过中间那些无聊的讯息，翻到最新的进度。这个时间差不多是游戏子时，上官霸业应该快出现了。果然，几秒钟后上官霸业放了一条链接。 是新的帖子。 新帖子不是以上官霸业的名义而是以屠龙小队的名义发表的，大意是他觉得之前沈长歌没有出现是因为在睡觉，现在沈长歌差不多应该睡醒了，如果看见帖希望沈长歌可以跟屠龙小队联系，小队现有玩家想要跟沈长歌分享任务。 目光又一次被拉回“沈长歌”身上了。 上官霸业声望达到顶端，接下来就要到物极必反的阶段的时候，他又把沈长歌推出来了。 帖子最初上官霸业先以屠龙小队的队长的身份向玩家道歉，表示经验帖还会继续更新，但是觉得寻找高手这样比较重视，希望大家可以谅解他开新帖占空间。 【那找呗。】 【上官大大你干嘛突然要找他啊。】 【游戏里遇到一点麻烦事，觉得小队力量还是薄弱，想了想这时候沈长歌差不多休息够了应该上论坛了，所以来碰碰运气reads();。】 【哦，上官大大我们帮你找啊。】 于是浩浩荡荡的寻人活动又一次开始。 又有爱凑热闹的玩家在不同板块开了许多寻人帖，最后还附上上官霸业的邀请帖地址。 游戏第一人跟游戏第一屠龙团体的组合绝对是大噱头，玩家多是娱乐来的，对这样的热闹表示喜闻乐见。 唯一的问题是沈长歌没回应。 …… “沈长歌”给她定时吃饭的老猫angle准备猫饭去了，四十分钟后顺便解决了自己午餐的“沈长歌”坐回电脑前，论坛已经再次吵成一团。 似乎是沈长歌的沉默引发不满。 沈聪抱着angle慢慢浏览。 又是一个新帖子。 跟之前八顾茅庐礼贤下士的风格不同，这一次态度显得有点强硬。 【寻人】【沈长歌兄弟，希望你上线后可以快点跟我们联系，有点急事想找你，谢谢。】【hot】 兄弟？ 主楼并没有透露什么有用的信息，下面的跟帖也多是不明真相的网友在起哄，沈聪下翻许久才终于找到上官霸业的名字。 等网友们莫名所以地猜测了许多可能，气氛开始不耐烦起来的时候，上官霸业千呼万唤始出来地出头解释。 【上官霸业】谢谢大家关心。不过现在情况有点复杂，游戏里出了点事。我们也不好粗暴下结论，总之如果长歌兄弟看见的话希望能尽快跟我们联系。 马上有人问到底是什么事。 也有人立即联想到是不是沈长歌做了什么让上官霸业为难的事。 终于去抢boss了？本来想潜伏在屠龙小队周围捡便宜，现在发现大家都在关注这件事，所以按耐不住动手了？ 上官霸业还是不肯详细解释，只是请大家不要乱猜。 【上官霸业】谢谢大家关心，但事情还没有搞清楚。 他越这样说，大家就越关心，并且都觉得先前的猜测是正确的。 沈长歌跟屠龙小队撕破脸皮，屠龙小队想要讨个说法。 虽然玩同一个游戏，上同一个论坛，但大家的想法各有不同。有些人爱看热闹，有些人对“谦逊”又“大方”的上官霸业很有好感，于是纷纷帮上官霸业站场子。 大家叫嚷着要上官霸业把事情就说出来，大家都会站在正义一方，说他已经够给沈长歌面子，不需要这么低声下气。 大家觉得上官霸业脾气太软。在游戏里就要以牙还牙，不服就干，别人都坐在他头上了，他怎么还这样呢。一时间都有点怒其不争。觉得他性格婆婆妈妈有点讨厌。 上官霸业又开始笨拙地打圆场。 【上官霸业】谢谢大家的关心。来玩游戏就是玩个开心，所以我也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整争端。我们玩家都在起步状态，摸石头过河，初期都很不容易，更加应该互相帮助共同进退。之前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脑子一热跑来发帖，没想到引起这么大混乱，非常对不起。我会去申请删|帖，之后也会给大家一个交代reads();。沈长歌兄弟那边我们会私下找他谈谈，希望这是个误会。非常感谢大家。 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总之是一件非常严重的跟沈长歌和屠龙小队有关的事。 要不然，上官霸业怎么气愤委屈得语无伦次了呢？ 还是上官霸业太好心…… 楼里又开始安慰起上官霸业，也不像刚才那样逼迫他。只说如果是误会最好，如果不是误会，大家都会站在屠龙小队一边。 这时候有个“屠龙小队”的队员突然在楼中说话了。 【紫娉婷】队长干嘛要这么低声下气。我看这个人躲着不出声就是有问题！那些事情八成都是他做的！我就说干嘛给他留面子，直接问他到底想干嘛就好了！ 【上官霸业】娉婷别这么说，长歌兄弟可能只是不喜欢逛论坛。 【紫娉婷】游戏里又没有世界频道，说明书上特地给了论坛地址，有谁会不逛论坛？ 【戴大刀】哇这是封神的娉婷女神吗？ 【紫娉婷】大家好，是我，紫衣娉婷。队长其实就是雷震子，虽然在封神里我们是敌对势力，但现在我们合作很愉快。 【步景云】前排合影！娉婷女神雷震子大神！怪不得这么牛逼，原来都是大神啊！ 【上官霸业】谢谢大家厚爱，我们会继续努力。 【毛蛋蛋】不要歪楼！楼上，到底是什么情况复杂？ 【戴大刀】是啊聘婷女神到底怎么了？说起来开帖的时候上官大大也说游戏里遇到一些麻烦事，是什么啊？沈长歌干什么了？ 【紫娉婷】是这样的，大家都知道因为出生地比较分散的缘故，我们是分批汇合的。我跟队伍里的一位队友汇合后跟队长派来接我们的人接头，结果之后遇到了截杀。我还有一位队友在研究对付boss的武器，结果研究室发生了爆炸。这些事都是在沈长歌的奖励光落在boss点附近这段时间发生的。这些事一起发生不会太巧合了吗？ 沈聪皱眉凝思。 这个紫娉婷应该就是那个爱吃青蟹的玩家，她遇到刺杀的事情李萼说过。 方府的“天人小姐”在研究天人雷也确有其事，这件事还是跟李萼兄妹去方府的时候李蕊从那个李婆奶那里打听来的。 至于发生爆炸，离开前李萼没有说起来，看来应该是在自己离开游戏之后发生的。 确实，一切真巧合啊。 是在沈长歌奖励光落在boss点附近这段时间发生的。 但开服才几天，什么事不能算是在这段时间发生的呢？ 上官霸业和他的屠龙小队真擅长操纵舆论。 之后事情的发展正如沈聪所预料，舆论一边倒向屠龙小队，认为沈长歌在boss附近活动是居心叵测。 上官霸业则仍然一直都在为沈长歌辩解，将老好人形象发挥得淋漓尽致。 但他解释越多，大家对沈长歌的怀疑与厌恶就越强烈。 这就是网络reads();。 大家都觉得自己聪明正直又正义，却从没想过接受到的信息其实都是片面之词。 当所有人观点太一致，就会有聪明人跳出来反驳。这时候只要去当那个聪明人，说些站不住脚的软弱事实，然后被更聪明的人驳倒，原本漏洞百出的猜测就会变成事实。 当大家都觉得沈长歌有问题，上官霸业跳出来以各种可笑的理由为沈长歌辩护，接着所有人都开始致力于驳倒上官霸业。谁都不再去想“沈长歌有问题”这个观点本是猜测，而将全部精力放在“证明上官霸业是错的”上面了。 舆论就是这么容易被掌控与愚弄。 沈聪倒没觉得多生气。 按照线索推断，她承认自己是很可疑。 她虽然不喜欢上官霸业的手段，可也有点佩服他的能力。 只是有点想不明白上官霸业为什么这么做。 游戏这样大，就算论坛上的人一面倒地支持他反对沈长歌，但他们又不可能长途跋涉过来找沈长歌的麻烦。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吗？ 就算上官霸业是害怕沈长歌抢他的任务，但在论坛上求助，实在远水解不了近渴。 沈聪并不明白上官霸业为什么做这样的事，为什么故意将玩家们的视线从沈长歌身上拉来扯去？ 因为她不明白在游戏中炒作名气获得号召力之后会带来多大的利益。 上官霸业第一个找到大型任务，经营许久，霸占着玩家们的注意力，结果沈聪轻轻松松地就将他所有的努力毁于一旦。 与总是能接触的大人物相比，一个神秘的高手显然更加引人注目。 如果沈长歌刻意经营，很容易就可以塑造出一个光辉形象，毕竟沈长歌被“全游戏范围内表彰”了。 但是现在，沈长歌名声臭了。 沈长歌去解释，不一定有人相信。 沈长歌想给玩家们一点好处刷声望，但上官霸业已经把经验分享得很完整了。 沈长歌同意加入屠龙小队，人家会想‘真不要脸现在想起来洗白啦，说不定是想捣乱呢’。 沈长歌不同意加入屠龙小队，大家又会说‘一定是做贼心虚嘛’。 沈长歌一直不出现，那就理所当然是‘果然有阴谋’！ 帖子虽然是以寻找沈长歌一起做任务为主题的，但现在情况却变成无论沈长歌参与不参与任务，只要上官霸业的任务失败，就一定是沈长歌搞鬼。 沈长歌就算一时风头无量又有什么用呢？上官霸业永远能压他一头。 沈聪其实还是想不明白上官霸业为什么要针对她，最终只好把这个归结于嫉妒心理。 但随便是因为什么吧。 害怕也行，嫉妒也好――这些理由都不重要。 关键只有一点，沈聪有什么理由要去怜惜上官霸业呢？这样搬弄是非，颠倒黑白，用心险恶的人――沈聪为什么要退避忍让呢？ 她捏了捏angle的耳朵，登录了游戏绑定的论坛账号。 42|2017.1城 - 倾天（网游） - 秉烛 上官霸业很讨厌。 对于沈聪来说，陌生人的看法无足挂怀，但要是这个陌生人三番五次地针对她，她就要反击了。 在沈聪心里上官霸业已经不算无所谓的路人甲。 沈聪一登陆账号，系统提示就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个人信箱里的信息爆满，是玩家们发来的各种私信。 先是找她的、恭喜的、奉承的、靠关系的、抱大腿的，随后是咒骂的、讽刺的、污言秽语的、义愤填膺的……光是看标题就能够让好脾气的人心头火起。 不过沈聪一封也没看，全部清空。 她先进入设置页面选择屏蔽所有信息，随后设定*选项，再设定登录状态选项。零零总总，花费了不少时间。 沈聪并不着急。 磨刀不误砍柴工。 更何况上官霸业是跳梁小丑，不应该为了这样的人把自己弄得狼狈。 第一次登陆是默认在线的。 沈长歌这样的热门人物一登陆，马上就有人察觉了。 这时候上官霸业还在为沈长歌开脱。 【上官霸业】我也知道是很可疑，但我还是希望能够听一听长歌兄弟的解释。 【戴大刀】注意注意沈长歌上线了reads();！沈长歌上线了！沈长歌上线了！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真的游戏玩的好的，都不会一直泡在论坛上，泡在论坛上的不是别有图谋的机会份子，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闲人。 有图谋的还有闲得发慌的都开始吵吵嚷嚷叫沈长歌出来解释对峙。 上官霸业也是跟群众站在一条线上的，但他说话委婉很多，仿佛狂风巨浪里一条尚能容身的小船，让人不好拒绝。 【上官霸业】长歌兄弟，我相信就算那些事情是你做的，你也应该不是故意要来破坏我们的任务。你很可能是接到了对立任务，对吗？我希望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游戏初期大家都不容易，我们也不是一定要完成这个任务不可，只是想多摸索一些经验跟大家分享。如果你接到了对立任务，我们愿意做一些让步，只要你公开任务过程就可以。这么艰难的环境下我们玩家应该团结起来达成双赢，我们的对手是npc，不是吗？长歌兄弟，希望你可以看到我们的诚意。 上官霸业说这些话的时候，觉得自己看着都会觉得很感动。沈长歌这样出世以来毫无应对的没有根基的小可怜，肯定马上就会踩进自己帮他挖的坑里，然后再也爬不出来。 【戴大刀】上官大大你不要再帮沈长歌找借口了好吗，愁死了。 【红里雪】圣母神烦，沈长歌快出来解释！ …… 上官霸业洋洋得意。 这就是公关，是炒作，是手段。 【上官霸业】长歌兄弟，你一直不出现，大家都火气很大，我自己其实心情也不太好。既然你上线了，就希望你还是尽快给我们一个解释吧。这件事如果只是误会最好，如果不是误会，我就要为小队里这次遭受损失的兄弟们讨个公道。 【戴大刀】上官大大这样才对啊！上官大大我支持你！ 【陈怀风】嗤 【陈怀风】dog腿 【陈怀风】春虫货 【陈怀风】雷震子你脸皮又厚了啊 【陈怀风】比以前聪明一点了 【陈怀风】新请了公关吗 【陈怀风】被赶出西周公会想自立门户，手段还这么三流，以为没人管你吗 【陈怀风】不过你这种小人物大家是懒得管 【陈怀风】但谁叫我看见你蹦跶就觉得烦呢 在有志一同讨伐沈长歌的队伍里，突然有个不和谐的声音出现。 而且这个id一口气刷了一串，手速爆表，谁都插不进话。 等他停下来，别人才有机会开口。 【毛蛋蛋】有好戏！卖瓜子。 【戴大刀】楼上什么意思！谁是口口 【戴大刀】卧槽屏蔽！陈怀风你什么意思！ 陈怀风谁都不理，上官霸业的后援团把陈怀风颠来倒去嘲讽了好几遍他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直到上官霸业开口reads();。 【上官霸业】陈怀风兄弟，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并没有责怪长歌兄弟，只是想让他给我一个解释，这样很过分吗？大家来玩游戏是为了高兴，能够高高兴兴最好，但不是说别人打我左脸我要把右脸也伸出去！ 【戴大刀】对啊！被人踩难道不能反击？！上官大大一直在替沈长歌说话，但他一直不出现，难道不是心虚？ 【戴大刀】他上线十分钟了，一句话都不说，不是心虚？ 【陈怀风】楼上，雷震子要是没给你钱，你就闭嘴 【陈怀风】你这种智商障碍的吃瓜众神烦 【陈怀风】雷震子，你想让沈长歌说什么？ 【陈怀风】好话坏话你都说完了 【陈怀风】都是你自说自话，整件事情跟沈长歌有什么关系，沈长歌为什么要跟你解释 【陈怀风】十分钟算什么 【陈怀风】你们说了人家一上午坏话，他都看一遍十分钟够吗？ 【陈怀风】你们也真啰嗦啊 【陈怀风】都要按照你们的节奏来？ 【陈怀风】脸有盆大 【陈怀风】洗脚盆 【戴大刀】口口！谁认识这个人！口口一样乱咬人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说什么了！上官大大说了他一句坏话没有！他是女人吗心眼这么小，他有嫌疑叫他出来解释一下有什么问题！ 【陈怀风】呵 【陈怀风】女人心眼小 玩家【陈怀风】使用全论坛公告，五分钟内除【陈怀风】外所有玩家无法发言。 【陈怀风】我来总结一下昨晚开始的沈长歌事件 【陈怀风】为了让事件更加清楚，我罗列了论坛中沈长歌事件里最受关注的几个问题，并作出解答。 【陈怀风】第一，沈长歌为什么受到全服公告表彰？ 【陈怀风】他是全服第一个升到一级的玩家。 【陈怀风】第二，沈长歌升级是否跟论坛公开的屠龙任务有关？ 【陈怀风】没有直接关系。 【陈怀风】第三，沈长歌为什么从昨晚开始不对表彰事件做出回应？ 【陈怀风】据我所知他昨晚一直在游戏中，早上下线，直到刚才第一次登陆论坛。 【陈怀风】接下来我会解答一些可能会有的疑问。 【陈怀风】同样，为了让事件更加清楚，我会模拟出几个问题，并作出解答。 【陈怀风】第一，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陈怀风】我进入的门派拥有特殊职能，消息比较灵通。 【陈怀风】第二，我为什么觉得雷震子既上官霸业在用下三滥手段拉踩沈长歌。 【陈怀风】因为我知道雷震子既上官霸业也知道这件事reads();。 【陈怀风】这件事是指：沈长歌什么时候在线，什么时候下线。 【陈怀风】明明知道，却在沈长歌还在线上时煽动论坛朋友帮忙寻找沈长歌。 【陈怀风】沈长歌下线后，上官霸业曾经停止活动观摩了一段时间。 【陈怀风】一个小时后，上官霸业才又重新开始出现，发帖寻找沈长歌。 【陈怀风】是不是可以认为，上官霸业见沈长歌下线后没有上论坛，判断出沈长歌正在休息，所以才毫无顾忌地继续带风向呢？ 【陈怀风】因为他知道沈长歌的上线下线时间，所以他才能够轻松地自导自演这场闹剧。 【陈怀风】第三，雷震子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我有没有信口开河？ 【陈怀风】他有一件自制的半吊子道具可以查看周围一定范围内玩家的等级和接受任务情况。 【陈怀风】第四，我有没有证据？ 【陈怀风】游戏秘法如商业机密，我不会截图取证 【陈怀风】不过这里有个时间顺序，沈长歌先从npc处接到任务，随后上官霸业总结出了接任务的方法。见仁见智。 【陈怀风】第五，每一级别第一个升级的玩家是否都会得到系统奖励 【陈怀风】是。 【陈怀风】但只在“超过一定时间内游戏没有玩家升级”的情况下才会进行全服公告。因此全游戏第一个升级的沈长歌受到公告。 【陈怀风】我想对沈长歌还有今后有可能会获得这项殊荣的玩家说，如果嫌麻烦不想搅进这次这种腥风血雨的话，其实公告姓名是可以隐藏的，注意一点就不会错过系统提示。 【陈怀风】透露一些事。 【陈怀风】第一个升到一级的玩家是沈长歌，他的奖励过程公开了。 【陈怀风】第一个升到二级的玩家是上官霸业，因为距沈长歌升一级时间很短，因此没有公告只有奖励。 【陈怀风】第一个升到三级的玩家是我。并且现在沈长歌不到十级，屠龙小队等级最高的上官霸业是五级。而目前全服第一等级是二十三级，就是我。 【陈怀风】第六，上官霸业分享的经验是否正确 【陈怀风】投机取巧用几次可以，不要把npc当傻瓜。 【陈怀风】最后奉上一条忠告，少八卦，快升级。 【陈怀风】就这样。 【陈怀风】对了，你们可能不认识我现在的id 【陈怀风】我是飞鸿尺素。 玩家【陈怀风】确认结束全论坛公告。 陈怀风投下的重磅炸弹余波尚在，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论坛上就又迎来新一轮的轰炸。 玩家【沈长歌】使用全论坛公告，五分钟内除【沈长歌】外所有玩家无法发言。 【沈长歌】【语音】上官霸业，你的说法很有趣，我会全部尝试。 43|2017.1城 - 倾天（网游） - 秉烛 公告时间虽有五分钟，但沈聪只说了这一句话，然后去跟陈怀风私聊了reads();。 她的陌生人私聊也是关闭的，但陈怀风购买了一种能够突破限制向她发送好友申请的道具。 玩家【陈怀风】向你赠送九十九朵玫瑰，希望加您为好友，是否同意？ 不管初衷是什么，陈怀风毕竟刚帮过沈聪，沈聪接受了申请。 【陈怀风】我听了你直接发的语音信息，霸气！然后你居然是个妹子！_(÷i」∠)_ 【沈长歌】嗯。谢谢。 【陈怀风】不用谢不用谢，我只是看不惯雷震子。跳梁小丑一只简直烦死了。游戏里绝对遇到见一次砍一次，可惜离太远。 【陈怀风】对了，雷震子就是上官霸业。卧x这名字中二毙了！ 【沈长歌】我看到了。 【陈怀风】妹子妹子我在想你不会是一直在窥屏吧？时间把握这么好。 【沈长歌】是。 【陈怀风】⊙﹏⊙b汗 【陈怀风】妹子你很可以哦。 【陈怀风】妹子我觉得我喜欢上你了！ 【沈长歌】抱歉。 【陈怀风】⊙﹏⊙b汗 【陈怀风】只是口头禅啊口头禅 【沈长歌】抱歉。 【陈怀风】_(÷i」∠)_ 【陈怀风】妹子你好耿直 【陈怀风】对了妹子你是新玩家吗？不像哦？你真的好厉害的说！游戏里外都这么厉害！但是又猜不出你以前的id，能不能透露一点？ 【沈长歌】我是新玩家。 【陈怀风】！ 【陈怀风】新人王！ 【陈怀风】那你也不知道我是谁对吧！我是飞鸿尺素哦！很有名的哦！是去留随心公会的总会副会长~我们工会在全公会排名里谦虚点说前十是怎么都有的啦。以后有麻烦事都可以找我，分分钟帮你摆平 【沈长歌】谢谢。确实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陈怀风】哇马上就有！真的吗！好激动(≧▽≦)/~ 【沈长歌】你说上官霸业有一件自制的道具，可以查看周围玩家的等级和接受任务的情况。我想知道他的道具能看到多具体的内容。方便告诉我吗？ 【陈怀风】我知道我知道！方便的方便的！ 【陈怀风】不过这是独家信息，除了雷震狗就只有我知道了，直接说有点亏哦 【陈怀风】不如妹子传张照片给我我就说(*///▽///*) 【沈长歌】我可以向你购买。 【沈长歌】我明白游戏秘法如商业机密，不会破坏规矩。 【沈长歌】请开个价吧reads();。 【陈怀风】_(÷i」∠)_ 【陈怀风】我是在撩你啊…… 【陈怀风】啊啊啊好啦我说啦 【陈怀风】雷震狗的自制道具，据我所知拥有的功能是周围出现陌生玩家时会发出提醒。这个道具最多只能查看等级不高于自己十级，并且距离不超过十里的玩家信息。 【陈怀风】玩家等级越高失败几率越高，一天只能使用三次 【陈怀风】道具能够查看的信息包括玩家的等级、属性数据、装备、还有玩家已接受但尚未完成的任务的具体描述。 距离不超过十里。 沈聪的大脑运作起来。 上官霸业虽然是经由水头村的巫姑送去清源县上，但当沈聪到达水头村时，距离上官霸业离开已经有十数天了。 从水头村到清源县城，以李蕊的脚程来算需要一个半时辰计三小时。李蕊时常跟随兄长往来两地，行走速度并不慢。军训时行军拉练速度是每小时候三公里达标。李蕊在路上还时常跟沈聪休息玩闹……那么将当时的速度程保守估算平均值，大概有二点五公里每小时。一公里等于两市里，这样水头村到清源县距离起码有十五市里。 陈怀风所说的里应该是游戏中的单位。不过参考游戏里时间、金钱等单位的换算，游戏内的距离单位跟现实距离单位的差距不会超过百分之二十。 也就是说在清源县城里的上官霸业是无法探测到在水头村的沈聪的。 那么沈聪第一次被注意到应该是在跟随李萼兄妹前往清源县的时候。上官霸业的道具提醒上官霸业有陌生玩家出现，然后他察觉到了沈聪。 如果上官霸业一直关注着突然出现的沈聪，那么他就会在不久之后看见沈聪接受到的第一个任务。 ——垂髫失怙恃，涕泣空徘徊。回应少女李蕊（丹心之交）的启发，以少女李音的身份感概哭泣，转移方李氏的注意。好感度等级下奖励经验额外附加150%。 上官霸业很可能早就知道自己跟李萼兄妹的身份了。 阿音轻易得来的籍书、李萼兄妹随后受到的重视，都有了更好的解释。 第一次下线回去后，李蕊说过城里向她定了许多绣品生意。上官霸业身上有增加属性的道具，会不会可能是李蕊的绣品呢？ 但这些还不能解释上官霸业怎么察觉接任务的秘密。 自己向李蕊说过想要吃青蟹。李蕊做了青蟹给自己然后吃青蟹变成了任务。 上官霸业捕捉青蟹的任务最有可能是从这里得到的灵感。 他拥有的道具还能听到别人说话吗？ 是什么时候对李蕊说想吃青蟹的？ 离开方府后李蕊哭了，在小巷中一起吃桂花豆腐，然后说起了青蟹。 那时候如果上官霸业发现了陌生玩家，偷偷跟过来观察，很轻易就能听到那段对话。 原来那么早之前就暴露了。 但为什么上官霸业没有去找她，还弄出这么多节外生枝的事情来呢？ 不，她应该早就想到的reads();。 李萼兄妹是重要的npc，上官霸业当然希望把他们争取到。 也就是说虽然身份早就暴露，但李萼兄妹还是安全的。 【沈长歌】多谢。 【陈怀风】妹子你太客气了⊙﹏⊙b汗 【陈怀风】不用谢不用谢，其实也不是很难搞到的消息，毕竟是我嘛 【陈怀风】额外赠送哦，你的一轴天地图超牛的，比雷震狗的那个道具不知道厉害多少倍。雷震狗那个是仿制品是不能升级的，所以不用担心探索范围会扩大什么的。总之好好给一轴天地图升级哦~具体方法嘛天机不可泄露，不过妹子你给我一张照片的话……嘻嘻 【沈长歌】上官霸业的道具叫天人福缘帐？ 【陈怀风】_(÷i」∠)_ 【陈怀风】_(÷i」∠)_ 【陈怀风】_(÷i」∠)_ 【陈怀风】妹子你这样我很没成就感的啊_(÷i」∠)_ 【陈怀风】是啦天人福缘帐 【陈怀风】说起这个，妹子你福缘超高的，真的超高超高啊！所以进游戏全都选随机的对不对？ 【沈长歌】是。 【陈怀风】哇！那就是说脸也都是系统自动按照现实水平调整的！现实里妹子你一定是个大！美！人！ 【陈怀风】好想看照片_(÷i」∠)_ 【陈怀风】美女的照片_(÷i」∠)_ 【陈怀风】啊我不是死偷卡，因为你第一个升级嘛所以我从门派兑换了你的信息看 【陈怀风】毕竟我以为我会是第一个升级的 【陈怀风】我们门派任务真是好变态，经验要最后一环才给，不过还好我把好感度刷到最高最后一口气升了二十级 【陈怀风】被你抢走第一就算了，想想被雷震狗抢走第二简直不能忍！ 【陈怀风】还好还好一口气拿到三到二十级，后来又升了三级 【陈怀风】说真的美女妹子你快升级哦，至少要快点升到十级 【陈怀风】一定要快点快点快点升到十级 【陈怀风】不过对你来说肯定很轻松啦 【陈怀风】可恶还是想看美女妹子你的照片_(÷i」∠)_ 这个人是话唠。 沈聪虽然还有一些有点在意的事，比如为什么要快点升十级，不过问出来后不知话题要继续到什么时候。 升级以后自然会知道。 沈聪还是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沈长歌】上官霸业说天人福缘帐可以记录npc的功德，是假的？ 【陈怀风】嘿嘿 【陈怀风】这个嘛，总之他是骗人的 【陈怀风】但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嘛对吧？ 玩家【沈长歌】全论坛公告时间结束reads();。 沈聪扫过这条信息，跟陈怀风道别。 【沈长歌】时间到了，我下了。 【陈怀风】哇我才反应过来美女妹子你就这样干耗了他们五分钟啊！ 【沈长歌】这样印象深刻。 【陈怀风】我果然喜欢你啊美女妹子！约吗美女妹子！包你满意保证不吃亏啊美女妹子！ 沈聪没有再回复，直接切回论坛。 她的公告时间过去，论坛禁言结束，帖子下面飞快刷起回复。 【戴大刀】卧槽！沈长歌你是妹子！ 【花小楼】楼上注意文明用语！卧槽，高冷女神音！prprprprpr 【毛蛋蛋】卧……说槽点好多啊不知道从哪里吐起…… 【筱酒窝】“他是女人吗心眼这么小”←这里开始。 【风吹屁】给dog腿戴大刀点蜡 【楼小花】楼上id哈哈哈哈哈哈，戴大刀→蜡 【风吹屁】我是填了风吹屁屁凉结果说名称跟游戏背景不符所以给我截成这样的啊！不说了也给自己→蜡 【楼大花】风吹戴大刀屁→蜡（嘻嘻 【毛蛋蛋】→蜡（右键了女神音 【诸葛糊涂】→蜡（什么女神音哦一点都不好听我也就听了一万遍而已 话题带歪，沈聪觉得论坛上暂时不会有什么有用信息了。她关掉当前网页，并不知道帖子里随后又因为“飞鸿尺素”这个id出现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不过就算她在场，也不会觉得多么感兴趣。 她在意的另有其它。 上官霸业见过自己，为什么要叫自己兄弟？是故意混淆视听吗？ 毕竟游戏论坛的舆论似乎对女性格外宽容。 但游戏公告那一天，所有玩家都应该在天上的高台见过她，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对上官霸业的说法产生质疑呢？ 古怪。 应该先上游戏吗？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上官霸业和他的屠龙小队会不会破罐子破摔对李萼兄妹下手？ 但看起来论坛舆论还是趋近正义的。 上官霸业虽然行事小气，但还算是个聪明人。 他应该不会做那样的蠢事。 沈聪还是先打开了论坛的搜索引擎。 天人的形象……怎么区分男女？ 44|2017.1城 - 倾天（网游） - 秉烛 游戏开服不久，整个游戏世界仅仅向玩家展开一鳞半爪。 玩家在其中苦苦探索，仿佛盲人摸象。 不过经历过许多游戏洗礼的玩家也并不是坐以待毙的井底蛙，他们纷纷启动自己的智慧依靠现有的少少线索揣摩全局。 任何纤细微小的信息都不放过，正是因此，沈聪才能在论坛中顺利找到天人形象的手绘帖。 帖子记录了天人刚刚“诞生”时候的几种形象。男孩白衣白裤，服饰上佐以不同的纹路，佩戴样式大体相同的各色长命锁。其上的红玛瑙，一粒代表一个福缘点。 女孩白衣白裙，布料上绣着比男孩衣饰更加活泼明媚一些的花色，头上是小巧的红玛瑙玲珑宝结，同样是一枚代表一个福缘点。 最初这些形象由玩家口述，再由发帖人根据文字信息笔绘。不过不久前游戏里发生一件大事：玩家沈长歌因为第一个升级而受到全服表彰，所有在线玩家都被召集到了“天上”。发帖的楼主在几位志愿画手的帮助下，把天人们的形象彻底补充完整。 其后玩家们针对天人们不同的服饰纹样进行了讨论。 在沈长歌的表彰会上，穿相似服装纹样的玩家站在一起，男孩和女孩又被分开安排。 于是，大家猜测天人应该有不同的势力。也许是按照家族宗族区别，或者按照地块区域区别，总之玩家们一进游戏就被划分好了阵营。 不同阵营之间有可能会有不同的优势。就像其它游戏中不同的种族职业会有不同的属性倾向。 也很有可能游戏一早安排好什么势力跟什么势力天然交好，什么势力跟什么势力水火不容。 这样，后期开放的阵营对抗就会显得格外有趣。 阵营对抗时期是一定会到来的。 按照游戏的发展，游戏内npc在最初会拥有绝对优势，但是当玩家渐渐成长，这样的优势会变得越来越微弱reads();。游戏总有一天会变成玩家的天下。 玩家是侵略者，当他们战胜了“土著”，就到了玩家势力瓜分胜利果实的时候了。 拥有无数游戏经验的玩家们依靠稀少的信息画出未来蓝图，沈聪的关注点却不在其上。 她注意到帖子里一个天人的形象。 黑发墨瞳，俊秀绝伦。白衣白裤，银丝云纹。颈上带着比别人要更加精巧别致的长命锁——这是vip玩家的待遇——长命锁上的红玛瑙数总共七颗，绘图的玩家解释说当时没有仔细去数，只能按照vip玩家福缘点数量推测。他的右手上还用红色丝带系着一枚剔透清润的玉牌，大家猜测这是一件道具，不过用途不明。 那张脸跟现实中的沈聪有三分相似，如果翻出沈聪年幼时候的照片，三分相似能够提升到八分。 这是沈长歌，沈长歌曾在高台上受万众瞩目，因此种种细节都要更加清晰鲜明一些。 这是沈长歌——沈长歌是男孩。 因此上官霸业会称呼她为兄弟。 论坛上的玩家也默认她是男性。 再将记忆回调——最初与李萼李蕊相遇时，李蕊每次与沈长歌接触都十分忐忑羞涩。 沈聪以为这是凡人对天人天然的敬畏，这时再想——那是青春期女孩对男孩天然的性别隔阂。 她回忆起越来越多的细节。 为什么李蕊在把自己的旧衣服给沈长歌穿的时候格外别扭，为什么当沈长歌说喜欢穿裙子时她那样诧异，为什么沈长歌扮演哑女阿音时她那样愧疚，为什么说女孩子的颜色不再适合沈长歌，为什么怎么都不愿意跟沈长歌一起睡。 还有李萼面对沈长歌时那些忽好忽坏的感官…… 他为什么见不得沈长歌跟他的妹妹李蕊亲近，为什么在妹妹李蕊表现出对沈长歌的喜爱时心生不快，为什么当他看见妹妹李蕊趴在沈长歌怀里睡觉时会情绪阴沉，为什么李萼要提起方府待嫁的小姐，为什么李萼要特地问沈长歌在天上有没有婚约…… 这个问题沈长歌——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自由恋爱。 通过相处来确定感情，这不正是自己正在对李蕊做的事情吗？ ……李萼担心沈长歌对李蕊的心不诚，而在得到沈长歌的肯定答复后，虽然还是放心不下，好感度却在慢慢回升。 一直弄不明白的事情现在终于条理分明，但沈聪却完全体会不到难题解决的愉快感觉。 世界上从来没有哪个难题让她这样举步维艰。 她可能做了一件错事，她很可能又一次无意中欺骗了别人的感情。 无论有意无意，伤害恐怕已经造成。 这场骗局的受害一方——李蕊又是怎么想的呢？ 在沈长歌送了一件礼物给她之后，她的好感度上升到比目连枝。 比目连枝是什么意思？ 沈聪再次调出搜索引擎搜寻答案，脑海里种种细节越来越快地纠缠组合——为什么李蕊在收到礼物之后好感度就马上改变了？她说了什么？“是一对呢”reads();。 也是在那之后，看见两人相似的手链，李萼突然提起“婚事”的话题。 他们会不会认为那个形状一致唯有配色不同的链子意味着定情信物？ 比目连枝的搜索结果出来了。 比目，比目鱼，传说仅有一眼，两鱼并游分享视力。 连枝，连在一起的树枝。 比目连枝，成语，比喻形影不离的情侣和朋友。 情侣和朋友。 沈聪不由抿唇蹙眉——她又不确定起来了。 情侣。 朋友。 到底是情侣还是朋友？ 这个古怪的词汇，怎么会有人创造一个成语同时用来形容两种感情呢？ 用在朋友身上显得太暧昧，用在情侣身上显得太无情。 创造这个成语的人实在太没有责任感。 沈聪讨厌这种模棱两可不严谨的东西，这样的二选一在是强人所难。 即使李萼和李蕊的反应都指向两者之一的那个答案——但会不会会错意呢？ 她总是会错意——这一次难道就不可能是假警报吗？ 并不是怀揣侥幸，沈聪在为这两个分支选项真实地苦恼着。 她犹豫了许久，最终重新打开了论坛的私信页面。 沈长歌的唯一论坛好友陈怀风还在线上，并且正在不停截取论坛上的讨论内容给她看。 截图五花八门。 有玩家深刻反思后在向沈长歌道歉，有玩家认为苍蝇不叮无缝蛋，有玩家害怕再次反转不敢站队……但总体上，原本帮助上官霸业讨伐沈长歌的人都开始向沈长歌倾斜了。 除此之外，陈怀风还截取了许多别人罗列的关于“飞鸿尺素”的事迹，向沈长歌介绍自己的辉煌往事。 沈聪逐条阅读这些信息，花费三分钟时间将它们归类于无须回复的闲聊式信息轰炸分享，接着单刀直入地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沈长歌】我想向你购买一条消息。 【陈怀风】咦妹子你还在啊？说什么购买啦，多伤感情，大家都是朋友，有什么事妹子你说就好了。 朋友？ 【沈长歌】你知道游戏中“比目连枝”这个好感度吗？ 【陈怀风】不知道呃……我可以帮你查查。虽然没听过，不过《倾天》里好感度种类这么多应该会有这个的。字面上看的话大概是攻略成功恭喜脱单的状态吧……不过长歌妹子你从哪里听来的？ 【沈长歌】这个词可以同时形容情侣和朋友，你为什么那么确信是情侣？ 【陈怀风】⊙﹏⊙b汗 【陈怀风】npc都不会这么较真吧。比目连枝这种……这么暧昧，一般人都会这么想的吧reads();。 【沈长歌】是吗。 【陈怀风】妹子你的耿直度又提升了哦。 【陈怀风】你 【陈怀风】这样 【陈怀风】是要 是要什么？ 陈怀风开始不明意义地一字一顿地说话，好像是要买什么关子。 放置在旁的手机忽然在这个时候铃声大作。 沈聪只好把目光从聊天框上挪开。 来电提示上是个她无比熟悉的名字。即使不翻电话簿，她也能把这个名字背后的一长串号码准确无误地背出来。 陆曼曼，单方面跟她大吵一架随后又在校门口朝她倒了一整瓶矿泉水的学妹。 “喂？” 手机中传来模糊的声音。 “学姐，学姐……学姐？” “是我，我在。” 陆曼曼好像笑了。 “学姐你……你没有，拉黑我啊。” 又好像是在抽噎。 “陆曼曼？” “我以为学姐，咯，以为学姐再也不会理我了。” “你怎么了？喂？” 陆曼曼半天都没有再说话。 这一次，沈聪听见了清晰的抽泣声。 “你干嘛对我那么好？干嘛不把我拉黑？” “你怎么了？” “我喝了……咯，好多……好多好多酒，咯，不喝酒的话不敢打电话给你……那天……那天我……对不起，学姐……” “你喝了酒？你在哪里，身边有谁？” “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理我了，学姐我好难过啊，我在门口哭，但是你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为什么要回头？ 当时她那样愤怒，沈聪以为她不会希望看见自己。 于是沈聪都没有折回学校去换件衣服，而是尊重她的想法快速从她面前消失。 她为什么这样口是心非。 又为什么喝得醉醺醺来对沈聪哭泣？ 弄不明白。沈聪只好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希望我回头。” 这句话换来的是再无法抑制的哭声。 陆曼曼泣不成声。 “学姐，我……我好喜欢你，我好喜欢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学姐……跟我试试看……喜欢我一点点好不好学姐……” 45|43|2017.1城 - 倾天（网游） - 秉烛 第四十五章这是一种自私的感情 冰原。 阿瑟加德实验基地。 r（牧神）秘密实验室。 苍白的日光透过一整面玻璃墙投射在冷色调的地板上，这房间空空如也。 与阳光同样苍白的男人垂手站立在房间正中，他俊秀精致的面容似曾相识。 如果沈睿在这里，就能认出这正是那个曾经同她洽谈实验室合作的男人。 他——仍旧一丝不苟地穿着三件套西装，衬衫领子上系着领结，胸口塞着同色系的手帕。这倒不是同一身衣服。银灰色系，冰丝蓝色的衬衫，正是这疏离冷漠的白色冰原的真实写照。 在这个空旷的，冷淡的房间中，男人开口了。 他说：“asynjur（女神）的性别出了什么差错？” 他又说：“r09（牧神9号）三天前曾发来过数据备案向您汇报。” 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与无法触及不能窥见的与他自己的灵魂共栖于一副身躯的存在对话。 “为什么没有及时让我看到？”他精致的脸上燃烧起优雅又高傲的怒火reads();。 随后，他的神情又变得谦恭温驯起来：“您当时正在探索a-12区11号冰山r09的信号接入时——” 他的神情又改变了，俊美的面庞呈现出一种漫不经心的妖娆。 就像是他的身体中出现了第三个人。 这第三个人打断了前面一个的话。 “你说无论什么消息都不该打扰你探索的兴致。然后你切断通讯在冰川下与世隔绝地游荡了整整两天时间，直到刚才才重新连上网络。” “哦，是的，抱歉。”他的神情又变回了高傲矜持，即使在说着道歉的话，也仿佛是在说“这根本不是我的错”，“我总是不能一心二用，这是无法改变的缺陷，天生的陋习。” 那个散漫妖娆的他说：“行了，我对你那些叫做尤弥尔（ymir，霜巨人之祖）或者奥尔盖尔米尔（aurgelmir，尤弥尔的另外一个名字，霜巨人之祖）的冰山不感兴趣，现在我们能开始听听为什么asynjur的性别出错了吗？” 那个优雅高傲的他说：“那么来听听是怎么回事吧。” 几秒钟后，那个谦恭温驯的他说道：“由于aesir（男神）在二次更正时仍旧选择了女性身份，因此为了保持拥有对立的□□，耶梦加得（jormungandr，北欧神话带来不幸的三兄妹之次子，衔尾蛇，无尽之蛇）将asynjur（女神）的性别更正为男性。” 那个优雅高傲的他——面呈阴郁怒火：“我简直不能想象比这更加愚蠢的做法。为了更正一个错误，反倒要改变正确的部分吗？如果不能更改aesir的潜在性别，那就把他销毁！而耶梦加得如果不能变得更加聪明一点，或者还是学不会老老实实地听从命令不要自作主张，那就跟aesir一起滚到黑尔海姆（helheim，北欧神话中的亡者居所）去！” “是。我会传达您的指令。如果aseir与耶梦加得无法改善现状，是否直接激活自毁程序？” “行了，这只是他的气话。”散漫妖娆的他习惯在中间当和事人，他对优雅高傲的那个他说道：“耶梦加得是早期作品，难免有些瑕疵。它的智商虽然不能跟牧神系列（r）媲美，但是却拥有有趣的个性。你不正是因为欣赏这一点才让它居中协调，且对它赋予重任的吗？况且这一次是你的失误。你很清楚耶梦加得的弱点，但你扔下纠正aesir性别错误的指令就跑去玩乐了。我看你其实早就料到这些结果，你是冒险病又复发了。” 几秒钟后，优雅高傲的他发出一声矜骄的轻笑：“哦，是的，我的朋友，什么都瞒不了你，我是想追求一点刺激。就那么一点点……但我确实没有想到耶梦加得能做出这么一件蠢事来。”他的神情严厉起来：“这个麻烦必须尽早解决，不能让asynjur的自我定位出错。还有祂身边的出现的有可能将祂引入歧途的变数，都要尽早消除。至于aesir……你有什么建议吗？” 他——散漫妖娆地笑了：“不能说没有。我保存着几份aesir的胚胎，必要的时候可以重新培育，不过祂们是特殊的，所以在构筑‘灵魂程序’的时候还有点小小的问题……” 紧接着他又——优雅高傲地——笑了：“我从不怀疑你的能力，我的朋友。那么就让我拭目以待吧。01。” 他——谦恭温驯地垂下头：“是的r01听从您的调遣。” “告诉耶梦加得，尽快修正asynjur的性别。” “是，收到指令。” “等等，”他想了想，“不要用那些缺乏美感的粗暴手段……算了，还是由我亲自来安排吧。” …… 沈聪在心中估算时间reads();。 大概——过去十五分钟了。 学妹一直在哭泣。 一边哭泣，一边回忆过去。 譬如沈聪是怎么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为她讲解她弄不明白的实验原理。 是怎么事无巨细地一项一项向她交代实验中的各种步骤以及注意事项。 “就连导师都不会说得这么仔细，我当时就想、我就想，学姐这么耐心对我，一直这么耐心对我，一定是喜欢我的……我故意说听不懂，学姐也愿意一直一直教我，就算听不懂十遍，学姐也会教我十遍。别的实验组的人都说，学姐对我这么好，这么温柔……学姐也会喜欢我的……” 可实验室中稍有疏忽就会酿成大错，因此沈聪向来认真仔细一丝不苟。不要说十遍，为了避免差错，就算一百遍一千遍她也愿意讲给学妹听。 更何况当时导师特别交代：我将曼曼交给你，你好好带她。 那么让学妹掌握实验就是她的责任。 她当时……确实对有点笨拙但毫不气馁的学妹有些好感。 她觉得学妹比那些稍有不顺就随意糊弄的实验室学生要可爱得多。 但是她没想到……原来学妹在实验室里精益求精不是为了学业学术，而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她在浪费沈聪的时间。 她不知道浪费了沈聪多少时间。 而且她还欺骗！ 沈聪有点恼火。 可学妹哭得那样伤心悲惨，她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谴责。 这样气苦的感觉可真讨厌。 除了实验室内的那一部分，学妹还不断念叨着她生病的时候沈聪是怎样无微不至地关怀。为她买药送食，陪她在医院挂针。 “我真想……真想一辈子都不要好。” “无论什么时间，只要说不舒服，学姐就会赶来。” “一整晚都陪着我……一步都没有离开。” “下雨的那一次，我说胃疼想吃宵夜，学姐就跑到校外买了热粥给我喝。” “自己都淋湿了，用外套包着外卖盒怕凉……当时她们问我你是不是喜欢我。” “学姐怎么会不喜欢我？学姐肯定喜欢我对不对？学姐……学姐一定喜欢我的啊，要不然为什么这么迁就我，不管我怎么任性怎么撒娇都满足我……学姐对我这么好，怎么会是不喜欢我？” 沈聪觉得茫然无措，她不明白这样的逻辑，为什么肯迁就对方就意味着喜欢对方。 为什么自己看到的东西跟别人看到的截然相反。 为什么学妹认为她负责尽职的行为是爱情的体现。 难道学妹认为爱情是这样的吗？ 学妹的爱情是任性地给喜欢的人惹麻烦reads();。不管对方是不是方便，手头在不在做无法分心的事，有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夸张地描述自己的病情，欺骗对方忧心忡忡地赶去她的身边。 沈聪想——如果她是别人，如果她不是天生就只需要少少的休息时间就能恢复身体机能，那么恐怕早就被折腾得倒下了。 她原本觉得自己应当照顾的学妹生了病，而她恰有余力，自然应该尽职地照拂。 她没有想到，对方将她的责任心当做一种享受。 这是爱吗？ 这难道不是愚弄吗？ 当她浑身湿透地送了宵夜回到自己宿舍，不仅要吃药片应对随后突如其来的感冒，还得熬夜完成被中断的报告，并且要洗掉湿衣服，清理干净被她弄得仓脏兮兮的寝室地板——学妹却说“我真想一辈子都不要好”，说，“你真的送来的时候我真的真的很感动很高兴”。 这些情绪没有不对的地方吗？ 爱情是这么自私的情感吗？ 她生病的时候从来不肯让母亲知道。 angle伤痕累累地被她抱回家的时候，也强忍着不肯发出疼痛的嘶嚎——而爱情是那样可怕情感吗？ 沈聪更加迷惑了。 学妹为什么因为自己没有对她产生那种可怕的情感而伤心哭泣呢？ 她该庆幸才对。 她为什么觉得痛苦？ 沈聪很想开口问询，但学妹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学妹毫不停歇地哭泣、回忆、哀求。 沈聪握着电话陷入沉思。 她许久不动作，angle好奇地抬头看它。 这只丑陋的老天使误以为这是主人沈睿打来的电话，因此一边从喉咙里发出轻柔的咩唔声一边探爪钩着沈聪的手指。 沈聪回过神，揉揉它的脑袋，对它做口型：“别吵。不礼貌。” “嗷……咩咩。”它仍不肯放弃，直接跳上沈聪肩头，将自己丑陋的脑袋蹭到手机旁边：“嗷呼……咩噫，咩……” 手机那一边，学妹抽噎了一声，停下来了。 沈聪觉得十分尴尬，她将angle抱下来按在腿上，朝学妹解释：“……抱歉，是我的猫。” “是学姐……学姐说过那只丑丑的……丑的，猫吗？” 沈聪舒了一口气：“是那只猫。” “学姐对一只猫都那么……咯……温柔，为什么不能多喜欢我一点？” 沈聪认为，自己待她的耐心毫不少于待angle的。 但没有必要在这样的事情上反驳她。 她好歹肯停下来听沈聪说话了。 不再自言自语地细数她们相识以来发生的种种。 于是沈聪趁机说出自己的结论。 “你喜欢我是因为我很照顾你，这种照顾的程度达到了爱情的标准reads();。你期望我也对你有同样的期待，能够让你以同样的标准照顾我。但我……能够照顾好自己，不想那样麻烦你。”她本想说我不觉得你能够以这个标准照顾好我，但还是采取了委婉的说法——虽然那也是真相。“因此，这份感情没有办法达成双向。我不能喜欢你，对不起。我以后会尽量收敛，只以实验室前后辈的标准去照顾你的生活……之前令你产生误会，我很抱——” “你这个笨蛋！” 学妹突然尖叫起来，沈聪错愕地瞪着自己的手机：“我……” “你以为我是因为喜欢你照顾？那我干嘛不去找个保姆？我干脆雇个钟点工！你白痴啊！白痴啊！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你……” 啪！ 听筒里传来忙音。 挂断——不，学妹似乎把手机摔掉了。 ——我又说错了什么吗？ ——不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是她一直在强调我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这一定是爱情啊。 学妹歇斯底里的怒火令沈聪又不安起来。 学妹喝了酒，如果在醉酒状态下情绪激动得做出什么追悔莫及的事情来，那就糟糕了。 但电话已经打不通了，沈聪记得自己帮助整理过学妹她们年级的学生通讯手册——手册在电脑里还有备份数据——学妹的同班好友跟她在同一个城市，不如通知那个女生去看看情况。 沈聪解除电脑因长久无人操作而自动启动的锁屏程序，正好看见陈怀风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 【陈怀风】注孤生的啊 你这样是要注孤生的啊。 沈聪鬼使神差地先搜索了注孤生的意思——注定孤独一生。 ……是吗？ 是的。 无法理解对方为什么会对自己产生爱情。 无法理解对方为什么期待自己也对她产生同样的爱情。 无法理解对方为什么因自己避免她陷入这么自私可怕的爱情而哭泣。 这样是要注定孤独一生的。 在别人快乐幸福的时候不知道别人为什么快乐幸福。 在别人产生期待的时候不知道别人为什么期待。 在别人痛苦伤心的时候不知道别人为什么痛苦伤心。 这样是要注定孤独一生的。 领悟到这一点的时候…… 也不是难过。 也不是疼痛。 沈聪摸了摸angle的毛发。 她只是觉得有点儿……自己的什么地方有点儿不对劲。 46|43|2017.1城 - 倾天（网游） - 秉烛 第四十六章孤魂野鬼 沈聪是个较真的人。 弄不懂的事情她会努力调查清楚。 学妹向她表白被拒的第一天，她就搜索过关于喜欢的话题。 网络上的答案五花八门，但都玄奥得令她无法理解。 喜欢这种感情……脸红心跳，月亮会变得特别圆，不想有片刻分别，会觉得对方特别美好，时时刻刻想念—— 难以理解。 这些东西描述的都是现象，没有一条说明喜欢是如何产生，要怎么才能产生reads();。 甚至还有个高支持率的答案。什么是喜欢？看见他/她的时候自然就明白了。 莫名其妙。 万事万物都应该有起因经过结果，有条理分明的内在逻辑。 就好像实验室内的每个化学反应都可以被清晰明确得说出因为所以。 可这些算什么？ 关于喜欢的事让沈聪困扰到如今，直到学妹的一番哭诉让她觉得自己摸清了其中脉络。 她对学妹的关怀容忍与耐心令学妹产生依赖。 喜欢就是想要继续享受这种被人呵护的感觉，期待喜欢得到回应就是期待能够缔结固定的关系好让被对方呵护变得理所当然。 查找通讯录的时候沈聪把这个结论推演得更加清晰了。 学妹所谓的喜欢，是将自己的人生托付给他人掌管，是一种向安逸妥协的堕落。 因此，当沈聪打通了学妹好友的电话，对方却阴阳怪气地回了她一顿讽刺时，她也没有觉得对方的行为有多么难以理解了。 她已经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并且进行了深刻反省。确实是她过分纵容的行为引诱学妹堕落。 她心平气和地仔细跟对方说明情况，表达了自己的担忧和希望对方前往学妹家中照看学妹的愿望。 挂电话前，对方义愤填膺地叫她别再纠缠学妹。 她十分认真地承诺：“好的，我知道。” 至此，一件事情终于圆满解决了。 然而还有另外一件关于喜欢的事情要处理。 李蕊的情况跟学妹是不同的。 就像要制造出一样化学产品，可以有无数种方法。不同的原料，不同的步骤，不同的催化剂……最后得到的可能是同一种东西。 学妹希望得到沈聪的照顾与纵容，所以学妹对沈聪产生喜欢这样的感情。 可李蕊自立懂事，她希望从沈聪这里得到什么呢？ 是什么让李蕊渴望与沈聪缔结无法分离的关系…… ——是性别。 是沈长歌的性别。 在李蕊的世界里，适龄少女与适龄男性亲近，如果不是为了婚姻嫁娶，就会被认为放荡失贞。 学妹的喜欢是一种堕落。 李蕊的喜欢则是落后的社会伦理关系给她套上的枷锁。 只要跟她说明白自己的真实性别，李蕊就可以从这份喜欢里解脱。 她们仍旧能够继续友谊。 要做的事情很多。上官霸业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但没有揭穿，不知原本有什么阴谋。此时他的野心彻底暴露，恐怕李萼兄妹不会那么安稳了。不过按照论坛的逻辑来看，游戏内的道德约束虽然松懈但也不至于败坏的一塌糊涂，因此即使他们知道李萼兄妹的价值也应该不敢明目张胆跟自己抢夺reads();。会有别的手段吗？李萼兄妹的安全是可以保障的，因为他们是能够提供特殊道具的npc。除此之外，他们很有可能跟“屠龙任务”有关的事被发现了吗？ 弄清事情来龙去脉是必要付出的时间，而被学妹电话拖延的一个小时完全是意外。时间有些紧迫，沈聪决定立即回归游戏。——将李萼兄妹藏起来远离纷争的想法已经不现实了，既然已经进入大众视线，那不如表现得更高调。首先是要提升自己的实力。 要快点升级。 她将angel的晚餐放入定时投喂器中：“有一些事要处理，我可能会晚一些下线，晚饭自己吃可以吗？” “咩。” “好，晚上见。” 现实十二点半，天人沈长歌沉睡后的第六天正午。 沈聪从床上醒来，听见外面嘈杂的人声。 “差爷，就是这家了。” 这声音有点耳熟。沈聪想了想。是李萼把她装成李音那天，从村长家出来遇见的“三阿嬢”。 是个爱占便宜的女人，而且还半夜跟踪过李萼兄妹。 ——发生什么事了？ 沈聪起来推开里间的门往外走，李蕊也刚巧在门口要进来。沈聪个子小，撞进李蕊怀里。 “呀！长歌？长歌你回来了！”李蕊压低声音。 沈聪点头。 “你就在里面别出去，我能应付。”李蕊神情有些焦急。 “嗯。” 【接受任务：因妒心村妇告衙差，有义胆孤女护天人。不知为何王家三婶将差役引到李氏兄妹门前。少女李蕊内心忐忑、十分担忧，但兄长不在，只有她能保护朋友。她要天人沈长歌暂避屋内，自己出去应付。】 “……”沈聪把视线从系统消息上移开：“不要勉强。” “知道的。”李蕊笑着拉拉小天人的手，“你躲好。” “嗯。” 她来不及解释更多。外面已经响起叫门声，李蕊把小天人推回屋内，自己匆忙前去应门。 沈聪退回里间从窗户缝隙朝外看。 院子里站了七八个陌生人，其中几个眼熟，是附近的邻里。两个穿着公服，是衙差。而在衙差身边献殷勤的是三阿嬢，任务中描述的王家三婶。 ——刚才的任务描述没有给出完成奖励和经验说明。 是特别的任务吗？ “这家？都有什么人？我兄弟两人是来传榜文捉拿歹人，你这村妇不要见钱眼开信口胡来。” “差爷，民妇怎么敢。这户是一对兄妹。咱们都是姓王村户，彼此知根知底，就只这对兄妹是外姓来历可疑。” 先前天人路遇歹人，天人的雷火作坊又叫人放火炸了。县城里搜索了数天没有收获，只好向外张贴榜文。这两名衙差正是为了这件事来的。天人们要去除湖里恶龙，是件天大的善事。但凡清源县的百姓都不能容忍妨碍天人替天行道的恶事。县令老爷写了榜文盖了大印，城里富户争相地捐了银子，衙差们寻访乡里，势必要将那图谋不轨之人捉拿在案的reads();。 不过临行前天人少爷们特地叮嘱过。 “是我们无能，被奸人所趁，只希望此行不要惊扰无辜百姓。” 天人少爷小姐们为清源县殚精竭虑，谁不知晓呢？又这样恭谦有礼，实在叫人自惭形秽啊。 因此县令收束衙差，不可独断横行，不能给天人们惹来非议。 何况这水头村是上官少爷下临凡间的地方，还有个厉害巫姑，衙差们更不敢造次。 加之眼前这村妇斜眉扫眼，一副刻薄奸猾的样子，两个衙差并不大相信她说的话。但人告到面前也不能不做理会，因此才过来看一眼。 年岁小些的衙差见旁边站了个面相老实的汉子，就问：“这户确实是外姓？” “差爷，头些年大湖闹水，这对兄妹是那时流亡到水头村。却也是由村正领着去县里取了落籍书的。虽是外姓，实不能说是来历可疑。” “水根兄弟，那时人荒马乱，谁知道谁呢？你怎么晓得他们不是冒名顶替？况且我是有实据的。” 年纪稍大的衙差哼了一声：“再耍这样的小聪明就把你拿到县里，告你个妨碍公务的罪。” “小妇人怎么敢！正经做活的人家哪里能夜夜往外跑呢？小妇人是亲眼见的。” “夜夜往外跑？” “差爷，喝碗凉茶吧。”这时李蕊提着水壶到了院里，“家里简陋，就不叫差爷进屋去坐了。” 衙差见她拿的破壶烂碗，并没有接，道：“站了半晌，你兄长呢？” “今日方员外派了人来，说天人少爷小姐们想往苇沼里再探探，叫我兄长去了。” “你兄长在方员外府上做事？” “倒不是。前些日子方员外收人给天人们捕蟹，我们兄妹自小在湖边苇地里讨生活，对苇沼熟悉得很，哥哥就去讨了这份活计，领了员外府上几日的工钱。这几日方府不要青蟹了，我哥哥便家来了。今日哥哥蒙方员外照顾，荐给了天人们，是去当向导的。” 衙差们神态柔缓了些：“那么问你，这妇人你认得？” “认得，王三叔家里的嬢嬢。” “她说你们兄妹夜里头总往外跑，可是真的？” 李蕊问：“三阿嬢住在村头，我同哥哥蒙乡里照顾，在村尾起了屋子，三阿嬢怎么夜夜都见我们往外跑？” 衙差冷脸喝了一声：“你这妇人又怎么说？” “没有夜夜，但是见过的！那日我家里的回来晚了，我出门去寻，正见着你们兄妹鬼鬼祟祟往外去的！” 邻里们都知道王三同他婆娘是一对儿泼赖货，平常都厌烦着这对夫妻。就有个媳妇在旁嘟囔：“见到一次就说人夜夜出去，可见都是赖说的。倒是你们夫妻自己怎么归家晚了，怎么夜半还在外头呢。” 李蕊却说：“原来三阿嬢见过。也不是全赖说的。我们兄妹捕蟹为生，上青蟹的日子也就那么几天，月色好的时候是会贪黑出去的。” 衙差说：“为了生活计，夜间出门也情有可原。既如此……” “差爷！民妇还有事要禀，这对兄妹，做哥哥的在方员外老爷府上应差捉青蟹，妹妹好绣工，做的绣活听说很得天人们青眼，是赚了好一些银钱的reads();。民妇瞧着这兄妹数次往家搬东西了，家里用的还是破罐烂碗的，不定是拿银钱供着什么歹人了呢！” 李蕊笑：“三阿嬢这样惦记着我家呢。” 周围也嘘这泼赖货：“王三家的，你日日盯着人家小兄妹是做什么呢。” 李蕊又说：“好叫差爷知晓，我兄妹两个自幼无父无母，是给小桐村的巫姑养大的。我虽不灵透，但也学了些奠仪祭礼。三年前湖水泛滥，沿湖村落十死九伤，我们一村人……就连巫姑奶奶也去了。我跟阿兄虽人单力薄，也想为枉死的村人做些什么。故此每旬都要去香烛铺里买香烛黄纸，跳祭舞超渡亡魂。差爷若是不信，大可往香烛铺子里去问，并五谷三牲，老酒鲜果，但凡宽裕些我兄妹都会备上。三阿嬢是长辈，平日里教导我们兄妹，我们兄妹也就听了。只是人死为大，将我们供奉亡魂说成供养歹人，这样的话是怎样也不能认的！” 这丫头虽然往日伶牙俐齿，但从未这样疾言厉色。 恶妇被她唬住不敢再吭一声。乡民邻里口中也直念佛。 就是两名差衙一样面露敬色。 三年前湖水泛滥，谁没有几个亲邻葬身鱼腹？ 况且清源县一带，自来巫姑受人尊敬。这毛丫头虽只说自己兄妹被小桐村的巫姑收养，但既学了祭舞，就是那巫姑的弟子了。这样的女孩子，何人敢小瞧她！ 两名衙差觉得自己晦气极了。 兄妹两个又受县里素有名望的员外赏识，又入了天人们的眼，又有能耐又有德行……要是两人真信了这村妇的话得罪了人，真不知要怎么收场。 两人正要发作，只听外面一声大喝：“这样挑拨乡里的愚妇！给我绑了去宗堂里！” 原来是有人将村正请来了。 “族叔！我往日是眼红李萼兄妹两个，贪过他们一些便宜，可也从没做过大奸大恶的事情。有句话我一定要说，那日天人们寻的落星，起初是落到他们兄妹院里来的！是他们兄妹养的那个小丫头子不知使了什么妖法又变了一个假星出来骗人。那小丫头哪里来的？说是他小桐村里的邻家姊，还不是他兄妹空口白言？差老爷们访那作恶事的歹人，哪件哪桩不是那丫头来了之后才有的？！” “愚妇！还要狡辩！还不将她带走！” “我说的都是真话！有半句假的就叫我不得好死！叫我被雷公劈死！叫我给野狗吃了肠子！” 村人信神拜佛，有谁敢起这样的大誓？ 连村正也不敢开口。 一时众人静若寒蝉，院内静闻落针。 突然有人说道：“那日坠去苇沼的落星确是假的。” “谁？” 有个鸡皮鹤发的老妇分开众人。 “阿姑。” 是村里的巫姑来了。 巫姑说：“我耗了数天的功夫，起神唤魂，将那小桐村李氏一宗问了一遍，这才晓得李氏兄妹并李氏阿音尽皆已在阎王死簿上。” 巫姑抬起木拐，朝李蕊一点，又朝李蕊身后那破败屋子一点：“这对兄妹，并那屋中李音，皆是冒名顶替的孤魂野鬼！” 47| 43|2017.1城 - 倾天（网游） - 秉烛 第四十七章骤变 吓？！孤魂野鬼！ 随巫姑话音一落，只觉一阵阴风滚滚，众人都不由退开一步。 两名差官手扶腰刀，两股战战。年纪稍长的虚张声势地喝问：“水头村阿姑，孤魂野鬼又是个什么说法！” 那苍苍老妇并没有随众人后退。 也是，她是通神的巫者，并不害怕魑魅魍魉。 她反进了一步，一把攥住诧愕怔立的李蕊的手腕：“还不从这身皮囊里出来？！” 李蕊害怕得很。 她不怕恶人，但最敬鬼神。 她曾是小桐村巫姑的养女，学了祭舞，明白天地的玄奇，神鬼的威严。 哥哥说一山不容二虎，叫她不要随便透露自己曾被小桐村巫姑选为继任的消息reads();。 阿蕊自己也懂得巫者分了许多派系，彼此间多有不合。何况她尚且年幼，当时抚养她的巫姑奶奶也并没有将她的名字录册入牒。 她并不是巫姑，便不该大张旗鼓地去做巫姑的事情，徒惹得人忌惮。 兄长一早就细细叮嘱过她，不能将身世跟别人透露分毫。但今日里情态紧急。那个泼妇带着衙差来势汹汹地堵在门口，说什么她在家中私藏歹人。她们兄妹当然没有私藏歹人，但她也确实心虚——长歌还在里面！ 这几日外头乱的很。兄长言语间总有些凝重。 方府里那个炼器坊给人炸了。 先前城里大张旗鼓地搜索新落下的天人星，但那日的天人落星还是渺无踪迹，众人便纷纷觉得那天人果然暗藏在侧，定然是有什么不得告人之事。这次炼器坊出事，果真是那天人暗中搞鬼。天人们言语间也颇漏出些口风，说那炼器坊的事情恐怕与这“新天人”脱不了干系，恐怕就是他在做祸。 更有传言说那天人是上界的恶人，是个巧舌如簧的魔头。诸人奔走相告：必要小心谨慎，不要被那魔头诓骗。 李蕊焦躁万分。别人不晓得，她们兄妹却是晓得的。那天落下的根本不是什么天人星，而是一枚玉牌。这玉牌正戴在她手腕上呢。而炼器坊出事的这几日，长歌根本就不在。长歌回天上去了，这些事情怎么可能是长歌做的！ 可她晓得又怎样呢？ 那些天人与长歌不合，是故意要将这盆污水泼到长歌身上。而那些乡邻又怎么会听她这样一个小小女子解释。 晨里兄长出门时已经朝她交代过，无论如何不能叫长歌给旁人看见，不管长歌醒还是不醒，夜里他都要带着长歌与李蕊逃开了。 谁想到白日里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呢？ 李蕊战战兢兢，可沈长歌还未回来，兄长也不在，只好强打精神顶上。可巧这时候长歌突然醒了过来。沈长歌如一块定心石，令李蕊镇静许多。虽如此，还是断不能让人看见长歌的。她也来不及问沈长歌为何去了这么久，可是遇见了什么事，只匆忙到外面应对。 一切都还好，那恶妇虽然难缠，但她不得已透露自己是巫姑弟子后，情况倒也好转。 谁晓得正在这时候水头阿姑竟来了。 不仅来了，还说了那样的话。 孤魂野鬼，是什么意思？ 冒名顶替，是什么意思？ 从这皮囊出去，是什么意思？！ 李蕊知道水头村的巫姑有十分能耐，不然也不能在水漫清源时护下阖村人性命。 她尊重自己的养母，也一样尊重水头村的巫姑。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阿姑……说我是孤魂野鬼？！ 旁人污蔑她兄妹时，她生气愤怒。 但巫姑说她是孤魂野鬼！ 李蕊失魂落魄。 她在害怕reads();。 阿姑说的是什么意思？ 阿姑是认真的吗？ 阿姑说的是真话吗？ 被巫姑那苍老消瘦的手指攥住手腕时，她害怕得说不出话来。 她汗如捣浆，目眩神迷。 不能倒下啊……不能倒下啊……长歌还在屋里。自己倒下的话长歌要怎么办呢…… 他们……是为了长歌来的。 自己兄妹身上有什么值得人图谋的呢？ 他们一定是为了长歌来的！ “我……” 巫姑又在她耳边喝了一声：“你这恶鬼，还不出来！” 李蕊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阿姑喝散了，又觉得从骨缝里又传出一种剧痛来。 恐惧与痛疼一并折磨着她的意志。 遥远地，她似乎听见害怕的惊呼声。 她不知道自己眼耳口鼻中都淌下血水，不知道自己的肌肤骨骼都渗出乌绿的汗浆。 更加遥远地，她听见有人叫她。 “阿蕊！你撑住！” 那人将她护在怀中。 “不要怕。” …… 沈聪站在窗边悄悄观察外面。 李萼不在，她自己又不方便出面，因此心里很担心李蕊独自处理不来。 现在看来担心是多余的。 李蕊很聪慧勇敢，面对凶恶的官差衙役也毫不退缩。那个嫉妒的三阿嬢并没有在李蕊这里要到便宜，反而被李蕊反驳得狼狈不堪。 沈聪印象里李蕊是个一惊一乍又总是害羞的小女孩，但她毕竟跟哥哥相依为命，小小年纪就要为生计奔波，所以很懂得怎么保护自己与家人。 沈聪放心了。 她一边留心外面，一边思考现状。 跟上官霸业在论坛摊牌是在大约一个小时之前，折算游戏时间一天。 沈聪承认自己回来得晚了一点。也许是没有“身临其境”的原因，在游戏外的时候心情并不像现在这样急切。虽然预料到上官霸业也许会对李萼兄妹下手，但还是先处理了各种琐碎的事情。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也不算太晚。 这一天里上官霸业与他的屠龙小队没能想出行之有效的手段，只能仓促行动。 想要对付李萼兄妹，只要以天人身份拆穿兄妹的异常，亲口对这里的村民说这对兄妹身份可疑，别人就不会再发出不同的声音。 他们现在选择了这样迂回的手段，应该像沈聪猜测的那样，并不是想要对付李萼兄妹，而是想要得到他们的信任。 毕竟要得到任务与特殊物品就首先要获得npc的信任reads();。 将李萼请走去做向导，留下李蕊面对复杂局面。他们大概是想先让李蕊陷入困境然后再来解救。也许还有什么后续来挑拨自己跟李萼李蕊的关系吧。 ——他们绝想不到李蕊自己也能处理好这么复杂的事情。 这种处处充斥不确定的计划实在是败笔，但也符合上官霸业的作风。 这个人过度自信自傲，思考问题都过分理想化。 不仅如此，他还愚蠢地将这个世界的虚拟人物都当做傻瓜。 看着李蕊纤细单薄的身影，沈聪笑起来。 ——怎么会是傻瓜。 这时李蕊正将手背在身后偷偷摇了摇。 她一定知道沈聪会偷看，因此叫沈聪不用担心。 李蕊怎么会轻易地上当呢？ 她那样聪明，怎么会分辨不出来真心还是假意。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李萼。 如果屠龙小队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失败的可能？有什后续安排？ 李萼是被他们带走了吗，会有危险吗？ 还不是放松的时候，等这批人走了，就先带李蕊去安全的地方藏起来，然后想办法接回李萼。 具体怎么操作沈聪还没有计划。 目前掌握的信息太少，还有些事情需要向李蕊确认——就在这个瞬间，她感到一种怪异的氛围。 温度猛地下降了，凉意像蛇一样在她身上攀爬。 空气仿佛被什么东西驱散，变得稀薄又凌厉如刀。 怎么了？ 沈聪往窗外看去，发现院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苍老的妇人。 她嘴唇开合在说着什么，但是沈聪听不见。 院子里围观的人都因为这老妇人的话对李蕊退避三尺，李蕊双拳紧握、摇摇欲坠。 怎么了？ 沈聪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 她感觉自己的体力在流失。 老妇人将拐杖指向她的一瞬间，沈聪跟老妇人对上了视线。 那眼神中的恶意像蛇一样蜿蜒游走。 沈聪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她的耳朵嗡嗡作响，喉咙里也泛起腥甜…… 到底是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她倚住墙壁支撑自己的身体不倒下，心里有些慌乱。 天人耳聪目明身体轻盈，但这个世界有妖魔鬼怪，存在许多玄奇的力量。 这一定是其中的一种，而沈聪完全无力抗衡reads();！ ——这是沈聪没有考虑过的状况！ 要怎么做？ 如果自己都这么痛苦，李蕊能坚持多久？ 该怎么帮她？ 【李蕊心系天人沈长歌安危，好感度满足，装备契合度满足，激活装备“苇荡秋月”特效“逢凶化吉”。】 【天人沈长歌心系李蕊安危，好感度满足，装备契合度满足，激活绑定赠送装备“蒹葭霞光”特效“诸邪辟易”。】 【驱散天人沈长歌身上负面状态与伤害效果，由李蕊承担30%最终伤害效果。】 什么？ 沈聪觉得身上一轻，那些沉重的压力消失了。 李蕊怎么样了？ 激活装备效果后为什么反而李蕊承担了伤害？ 她来不及拉开消息栏研究更多——那个老妇人攥住了李蕊的手腕！ 李蕊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随后老妇人又大喝了一声：“你这恶鬼，还不出来！” 李蕊的眼耳口鼻中漫出鲜血，而龟裂的皮肤则渗出奇怪的绿色的液体。 沈聪觉得自己能够感受到李蕊的痛苦，因为那种痛苦本该是施加在自己身上的。 给屠龙小队颁布任务的就是水头村的巫姑。 显然他们在拉拢计划中考虑到了失败的可能，因此那个无理取闹的村妇败北后，村里的巫姑亲自出马。沈聪暂时还无法理清李萼兄妹在整个任务重担任的角色，但对方的目的显然不仅是控制李萼兄妹，而是重创自己。 太大意。 沈聪拥有天人的优势，又有比屠龙小队更高的等级，她以为自己能够保护李萼兄妹，但在第一次直面游戏中真正力量时就彻底败北。 现在呢，要怎么做？ 光靠她自己能够将李蕊解救出来吗？ 【任务更新。】 【接受任务：玲珑女巧作玲珑局，巫蛊人怒为巫蛊事。少女李蕊拆穿了村妇的阴谋，善良的邻人帮她请来村正主持公道，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就在这个时候，水头村的巫姑来到了小院。巫姑指认李萼李蕊兄妹是冒名顶替的孤魂野鬼，并使用巫术要让李蕊现出原形。在李蕊的帮助下天人沈长歌恢复了一定的行动能力，是先扔下同伴远走然后再想办法回来营救，还是冲出去带走少女李蕊呢？】 系统的任务更新提示来得不合时宜又恰到好处。 沈聪从窗户跳出去，推开那个阴森的老妇人，将李蕊拽进怀里。她抱住李蕊，屈膝弹跳，飞跃院落的矮墙。 “阿蕊！” 她一边奔跑一边呼唤怀中少女。 “你撑住，不要怕！” “我带你走。” 等所有人回过神来，沈聪已经带着李蕊跑出了他们的视线。 48|48|43|2017.1城 - 倾天（网游） - 秉烛 第四十八章博物术 【任务更新。】 【接受任务：玲珑女巧作玲珑局，巫蛊人怒为巫蛊事。少女李蕊拆穿了村妇的阴谋，善良的邻人帮她请来村正主持公道，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就在这个时候，水头村的巫姑来到了小院。巫姑指认李萼李蕊兄妹是冒名顶替的孤魂野鬼，并使用巫术要让李蕊现出原形。在李蕊的帮助下天人沈长歌恢复了一定的行动能力，是先扔下同伴远走然后再想办法回来营救，还是冲出去带走少女李蕊呢？】 仍旧没有说明任务奖励。 沈聪不由想起陈怀风说过的直到最后一环才给奖励的门派任务。 这也是那一种任务吗？不断更新，直到完成最后一环才给出奖励。 最初任务的内容是【不知为何王家三婶将差役引到李氏兄妹门前。少女李蕊内心忐忑、十分担忧，但兄长不在，只有她能保护朋友。她要天人沈长歌暂避屋内，自己出去应付。】。虽然李蕊当时没有功夫为沈聪解释现状，但任务描述使沈聪轻而易举掌握了来龙去脉。 沈聪心中微动。 任务描述的……是某种现实。 更新后任务给了两个选项，独自逃走和带李蕊一起逃走。 无论是任务更新还是不同选择都是之前的任务中从没有遇到过的状况，但当时的情况不容沈聪分析更多。 如果任务描述的是现实，也就是说独自逃走与带李蕊一起逃走——既然任务给出了分支——那么两种行为都能够成功吗？ 沈聪抓住这一瞬间的灵感，将李蕊救走了。 这不过是游戏，就算冒险失败也不会对她的现实生活产生影响，因此她才能不假思索做出选择。 但实际上沈聪又没有表面上那么游刃有余。 ——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只是游戏，对李蕊来说却是真实。 她的所有选择对于李蕊来说都至关重要。 但好在她成功了。 沈聪带着李蕊逃入苇沼。 作为天人，她在苇沼里有天然的优势reads();。 踏入苇沼的瞬间，她又收到了系统消息。 【任务更新。】 【接受任务：离难人风雨同舟，飘零女逢凶化吉。天人沈长歌选择带着李蕊一起逃亡。虽然李蕊昏迷不醒，李萼不知所踪，沼泽内外都危机四伏，但天人沈长歌相信只要跟朋友在一起，一切难题都能迎刃而解。】 任务一样还是没有奖励信息和经验信息，但对沈聪来说却已经足够好了。 经过上一个选择，沈聪已经确定任务描述中掩藏着真实的信息，只要用心解析就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就像“冲出去带走少女李蕊”是在暗示她能成功从巫姑身边带走李蕊一样，“跟朋友在一起一切难题迎刃而解”就是下一步行动的提示。 但也并不是就能高枕无忧了。 任务描述中还有沼泽内外危机四伏的提示。 外面有巫姑虎视眈眈，苇沼里的危险是指什么呢？ 苇沼中的水有毒不能引用。在苇沼中李蕊还曾经遭到蛇的伏击——蛇…… 沈聪挥开这个不妙的联想。 是巫姑有什么办法能够追踪到两人吗？ 沈聪带着李蕊往苇沼更深的地方躲藏。 这期间李蕊一直都没有醒——这也是令沈聪忧虑的事。 她计算脚程，觉得自己已经带李蕊跑得足够远，于是找了一块芦苇丛生但还算坚实的土地将李蕊放下。 这段芦苇铺在最下层，再垫上苇花，最后放上苇叶。 这个临时的安身处就像简陋的水鸟巢穴，但暂时也找不到更好的地方了。 李蕊身上的衣服和她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被她脱下来了。 苇沼的水有毒，不过初遇时李萼与李蕊兄妹都曾经用这些水清理身上的淤泥。 可李蕊现在受伤了……她的皮肤上流淌下怪异的绿色液体，沈聪害怕现在的李蕊接触到毒水会产生什么反应，因此不敢冒险用水来给李蕊清洗。 她只能用干衣服勉强擦去李蕊身上的污浊。 好在血已经不流了，李蕊的身上也看不出明显的伤痕。 然而……她体内的状况怎么样呢？ 李蕊刚才七窍流血。是内脏受到伤害了吗？ 内脏伤害比体表伤害更麻烦，对此沈聪一筹莫展。 她能够做的也只是简单为李蕊清理后把自己的干净衣服穿到李蕊身上。 李蕊身材娇小，沈聪的个子却比普通的十岁孩童高一些，加上李蕊给沈聪制作衣服的时候并没有节省布料，因此衣服倒还勉强合身。 至于她自己，身上还有根本脱不下来的天人套装，因此暂时没有关系。 只是服装上那些格外的属性加成没有了，算是小小的麻烦。 好在现在后面没有追兵，倒也不算严重的问题reads();。 血腥味还是十分浓郁。 沈聪十分忧心这些味道会引来沼泽中的虫蛇。 因为上一次被蛇吓得逃走的，李蕊为她缝制衣服时不知加入了什么，让她的衣服有20%几率回避蛇类攻击，5%几率解毒效果，5%几率蛇类震退效果……希望能够起作用。 至于从李蕊身上脱下来的脏衣服，她原本想远远扔开，但想到这些衣服是李蕊亲手缝制，不知道会有什么有用的属性，于是也决定简单清晰后先留着。为避免气味扩散，她采了许多苇叶将衣服包裹起来。 接下来，就是等李蕊醒来了。 沈聪坐在旁边不敢做太多多余的动作。 她出来得太匆忙，身上什么都没有带。 饮食、水。 李萼说过李蕊不能吃太多人间的食物，不过现在李蕊昏迷着，倒是不用太担心这个问题。 比较麻烦的反而是她自己。 苇沼里的青蟹有毒，这里的水也不能喝，要是饱食度到了警戒线，精力体力无以为继，那就糟糕了。 经过一番奔波，沈聪对自己的体力存留并不太乐观。虽然现在不饿也不累，说不定能坚持到明天早上，但最好今晚趁夜色离开这里。 发生这样大的骚动，捉捕李萼兄妹与自己的命令一定已经传遍各处了。 由于三年前的水患，大湖苇沼附近的村庄十不存一，在苇沼附近躲藏是变得方便，但也因为人们更多搬迁去近山远湖的地方，所以要藏进深山变得麻烦。 然后她想到了更糟糕的事：她不认识苇沼里的路。 虽然在几次虽李萼兄妹捕蟹过程里稍微学习了判断方向的方法，可实在太粗劣。 况且能判断方向也没有用。 她不能带着李蕊原路返回，那太冒险，至于往别的方向走，对于沈聪来说就都一样了。 沈聪知道慌张忧虑是最没有用处的情绪，因此把要面对的困难先扔到一边。她坐下来重新浏览系统信息。 为什么自己身上的伤会转移到李蕊身上？ 沈聪把系统消息全部重阅了一遍，并没有发现遗漏的信息。 【李蕊心系天人沈长歌安危，好感度满足，装备契合度满足，激活装备“苇荡秋月”特效“逢凶化吉”。】 【天人沈长歌心系李蕊安危，好感度满足，装备契合度满足，激活绑定赠送装备“蒹葭霞光”特效“诸邪辟易”。】 【驱散天人沈长歌身上负面状态与伤害效果，由李蕊承担30%最终伤害效果。】 苇荡秋月与蒹葭霞光，正是她与李蕊互赠的礼物。 诸邪辟易、逢凶化吉这些都是装备描述上出现过的词语。 【蒹葭霞光（蒹葭苍苍，霞映宝光），五彩络结福禄玉，佩戴可诸邪辟易，益寿延年（已绑定）。】 【苇荡秋月（靄靄苇花，皎皎明月），少女李蕊为天人沈长歌编制了彩络，希望天人沈长歌平安顺遂遇难呈祥。特殊：逢凶化吉。】 这些是属性吗？但跟衣服上的属性不同，没有解释用途reads();。 她仔细回忆了几遍，希望从细节里找到些线索，但仍旧毫无收获。 不过…… ——逢凶化吉。 沈聪突然想到，任务描述中也出现了这个词语。这些特殊属性难道会对现状有帮助吗？ 她将目光落在自己手腕上戴着的【苇荡秋月】上。查看装备属性都需要使用博物术技能。博物术会消耗精力……而精力是此时最不能浪费的东西。 但实在没有别的突破点，沈聪只能选择赌一把。 【博物术（领悟）·初级（996/1000）：使用博物术后有一定几率对主观判断得出的信息作出补充，使用后目标物信息将自动记录在博物簿（待领取）中。消耗精力10点。】 【苇荡秋月（靄靄苇花，皎皎明月），少女李蕊为天人沈长歌编制了彩络，希望天人沈长歌平安顺遂遇难呈祥。特殊：逢凶化吉。】 读取出的属性跟先前没有区别，然而随后一条信息却让沈聪陷入沉思。 【博物术（领悟）·初级（1000/1000)，经验累积达最大值，超出部分清零，可升级。】 【升级有一定几率失败，失败则扣除一定比例经验值，并有概率扣除相同数值身体属性值（精力），若属性数值不足则再按一定比例扣除不足部分数值的属性上限值（永久）。】 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博物术升级失败，会丢失一部分的技能经验，还有可能要扣除一部分的精力值。精力值不够扣除的话，再按比例减低精力上限？ 一定比例究竟是多少？概率又是怎么计算的？ 这种模糊的说法令沈聪十分烦躁。 原本寄托希望的行为并没有带来好结果。 她可以拿十个经验点去做赌注，但是不敢更加冒险。 危机四伏的沼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可是……这仍旧是唯一的突破点。 也许升级之后就能从破解【逢凶化吉】这条属性的真正含义…… 发现博物术的用法并且发现博物术似乎可以升级之后，沈聪闲暇时会用博物术查看一下周围的物品刷取经验。特别是李萼出门只有她跟李蕊独处的那段时间，反正无事可做，就一边跟李蕊游戏聊天一边锻炼技能。 她还列出粗糙的精力计算公式，代入服装属性赋予的精力回复加成数值、房屋内休憩的精力恢复加成数值，结合博物术消耗精力的数值和身体精力状况估算出了自己的大概精力值，是一千左右。 现在她感到有些疲惫，但不至于无法行动，这个状态下身体剩余的精力值大概在四百到五百之间。 博物术升级失败的话，把一切比例与概率调到最大，在最糟糕的情况下，她的精力会被清零，并且精力上限会被扣除到五百。 会那么糟糕吗？ 任务描述中说到逢凶化吉，说到一切难以迎刃而解…… 这个时候一直昏迷不醒的李蕊突然发出模糊的呻|吟，她虚弱无力的身体猛地抽搐起来reads();！ “阿蕊？” 没有用处。 李蕊听不到沈聪的声音，完全没有给沈聪回应。 她痛苦地蜷缩身体，颤抖着翻滚着……沈聪只能将她禁锢在怀中。 怎么办？ 没有别的办法了。 唯一的线索指向身上的装备，而唯一的突破点在于不成功便成仁的冒险。 沈聪从来没有将希望寄托给“运气”来行动过，这一次却不得不这样做。 她紧拥着李蕊颤抖不已的身体，抿着嘴唇，选择了是。 【福缘属性全满，技能升级成功率100%。】。 【博物术（领悟）·初级，升级。】 【博物术（领悟）·中级0/1000）：使用博物术后有60%几率对主观判断得出的信息作出补充，并有60%几率可查看特效属性描述，使用后目标物信息将自动记录在博物簿（待领取）中。消耗精力6点。】 成功……了。 看全息电影也好，欣赏现场歌舞剧也好，沈聪的情感系统似乎缺失共鸣机制。这是她第一次在与现实无关的事情上产生劫后余生的感觉。她的手还微微汗湿着，心还在因刚才千钧一发的情况惊魂未定。 同时产生的还有一种有点怪异的……说不明白的新奇感。 真奇怪啊。 不是因为责任感或者正义感，不是因为要帮扶弱小或者履行义务照顾同伴，而是因为汹涌的情感在驱使她采取行动。 平静下来以后，沈聪才反应过来：这个游戏格外真实地调动着她的情绪。 太过真实，以至于在刚才她都忘记了这不过是个游戏的事实。 游戏与现实是不同的，现实中的运气飘渺无依，但游戏中的运气却有实际根据。 福缘点。这是游戏，游戏里的运气是由福缘控制的。而她福缘全满。 李蕊也安静下来了。 刚才她痛楚难忍的样子，也许是游戏对沈聪的暗示。 这毕竟是游戏啊。 平静下来以后，沈聪再次用博物术查看了自己手上的装备。 【苇荡秋月（靄靄苇花，皎皎明月），少女李蕊为天人沈长歌编制了彩络，希望天人沈长歌平安顺遂遇难呈祥。特殊：逢凶化吉▲。】 在逢凶化吉之后，出现了之前都没有出现的符号。 将注意投注在那个符号上五秒后，新的消息到来了。 【逢凶化吉：激活后进行一次判定，若判定结果为吉，则成对装备佩戴双方中‘李蕊’一方将以一定比例承担‘天人沈长歌’所获得的所有负面效果与伤害；若判定结果为凶，效果激活失败。目前‘李蕊’对‘天人沈长歌’好感度与‘李蕊’与装备契合度下，‘李蕊’以30%最终伤害效果承担‘天人沈长歌’100%负面效果与伤害。可主动激活，冷却时间十二时辰。】 49|2017.1城 - 倾天（网游） - 秉烛 第四十九章逢凶化吉 【诸邪辟易：有一定几率祛除身上所有的负面效果，终止效果伤害。效果激活几率与成对装备佩戴双方‘天人沈长歌’和‘李蕊’的好感度与佩戴人‘李蕊’同装备的契合度有关。目前祛除几率为65%。可主动激活，冷却时间十二时辰。】 【益寿延年：随机获得一个增益效果。装备人负伤情况下，以伤害减免（非祛除）为先。效果性能与成对装备佩戴双方‘天人沈长歌’和‘李蕊’的好感度和佩戴人‘李蕊’同装备的契合度有关。目前属性效果65%。可主动激活，冷却时间十二时辰。】 【逢凶化吉：激活后进行一次判定，若判定结果为吉，则成对装备佩戴双方中‘李蕊’一方将以一定比例承担‘天人沈长歌’所获得的所有负面效果与伤害；若判定结果为凶，效果激活失败。效果性能与成对装备佩戴双方‘天人沈长歌’和‘李蕊’的好感度有关。目前‘李蕊’对‘天人沈长歌’好感度下，‘李蕊’以30%最终伤害效果承担‘天人沈长歌’100%负面效果与伤害。可主动激活，冷却时间十二时辰。】 诸邪辟易和逢凶化吉两个特效都已经被成功激活，现在正在冷却中。 沈聪理出脉络。 巫姑对李蕊和自己进行了某种法术攻击reads();。攻击发动后，她跟李蕊都受到了伤害。这时【诸邪辟易】跟【逢凶化吉】的特效发动了。先是【诸邪辟易】解除了巫姑对李蕊的伤害状态，随后【逢凶化吉】判定为吉，自己身上的攻击被以30%的比例转移给李蕊。 李蕊现在遭受的痛苦本应是由沈聪来承担的。 而这些痛苦也从侧面说明了一个事实：巫姑原本是想致她于死地。 沈聪跟巫姑素未蒙面，唯一的牵扯是上官霸业和他的屠龙小队。这件事情不可能跟上官霸业全无关系。 刚才进入游戏之后，沈聪还在心里对上官霸业做出过度自信自傲的评价，却没想到自己其实也犯了一样的错误。 如果不是这些装备和李蕊――她现在已经死了。 李蕊…… 她握住李蕊的手，再次将注意力放回李蕊手腕的装备上。 【苇荡秋月】有两个技能，【诸邪辟易】和【益寿延年】。还没有使用过的就只有【益寿延年】了。 技能效果是“装备人负伤情况下，以伤害减免（非祛除）为先”，描述也符合现状。但要怎么使用呢？ 先前的【诸邪辟易】和【逢凶化吉】又是怎么激活的…… 三个特效都标明了可以主动激活，然而却完全没有给出激活指令。 使用博物术时只要产生使用的意愿，博物术就自然启动了，但这个方法对延年益寿毫无用处。 她还尝试念出技能名称，还是没有动静。 之后又试了几种方法，全部都失败了。 还有什么条件没有达成吗？ 沈聪回忆激活时的系统提示。 【李蕊心系天人沈长歌安危，好感度满足，装备契合度满足，激活装备“苇荡秋月”特效“逢凶化吉”。】 【天人沈长歌心系李蕊安危，好感度满足，装备契合度满足，激活绑定赠送装备“蒹葭霞光”特效“诸邪辟易”。】 那个时候并不是主动激活。 自己不知道装备有这样的效果，李蕊更加不可能知道。 那么那个时候这两个装备技能是为什么被激活的呢？ 沈长歌心系李蕊安慰。 李蕊心系沈长歌安危。 受到攻击时沈聪确实已经坚持不住，但她更加担心李蕊。因为玩家无论受多么重的伤都可以重头再来，但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却没有这种优势。 沈聪当时在担心李蕊，李蕊也在担心沈聪。 是因为这样，两个特效才激活的。 可逃跑的一路上沈聪都在担心李蕊，为什么益寿延年的效果没有激活？ 还会有什么诀窍？ 双方都要同时在关心对方？但李蕊还在昏迷中。 还得更加担心对方一点？这要怎么判断。 沈聪看着李蕊：“我很担心你reads();。” 特效没有反应。 “我希望你醒来。” 没有反应。 还不够吗？ 沈聪拉过李蕊的手腕，对着她手上的“蒹葭霞光”说：“我希望李蕊醒过来。我很担心李蕊。我关心李蕊超过关心我自己。我希望益寿延年可以生效，我……” 【好感度满足，装备契合度满足，天人沈长歌激活李蕊所佩戴装备“蒹葭芦苇”特效“益寿延年”。】 【李蕊获得增益效果。由于李蕊负伤，增益效果直接消除身体所受伤害的65%。】 “长……歌？” 李蕊真的醒来了！ …… 李蕊比沈聪以为的更早一些苏醒。 意识回笼的时候，她微微睁眼，正看见天人沈长歌脱下衣衫给自己穿。 哎呀，好羞人！ 她慌忙又闭上眼睛。 之后许久长歌没有说话又没有动。 突来的疼痛让李蕊的意识再次慢慢远离，直到她听见了长歌的声音。 “我很担心你，我希望你醒来，我希望李蕊醒过来。我很担心李蕊。我关心李蕊超过关心我自己。我希望益寿延年可以生效，我……” 长歌在说什么呢。 这些话比之前的行为还要令人羞涩。 想到小天人握着自己的手，因为忧心而说着胡话，李蕊感觉心口面颊都烫了起来。 小天人……真有趣啊。 呀呀，不对呢，小天人怎么会说胡话？！ 李蕊猛地睁开眼睛，握住小天人的手：“长歌，你伤到哪里了吗？” …… 沈聪心里弥漫上一种无比柔软的情绪。 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该怎样形容，她轻轻将少女李蕊搂进怀里。 李蕊究竟是怎么做出那些能够分担自己伤害的装备呢？她受了那么多的苦楚折磨，醒来第一句话是在担心自己。 “我很好。” “真的吗？没有受伤、没有生病、没有哪里难过？” “真的。谢谢你。” “说什么呢……为什么要谢我……是小长歌把我救出来的。” “没有你在我会受伤。” 李蕊不太听得懂小天人的话。 自己什么都没做呀。 “你呢？有什么不舒服吗？” “没有呢，先前觉得疼，可一下子就好了reads();。呀！是小长歌你用了法术吗？” “不是我的法术，是你的法术？” “咦？可我不会用法术呀，你别骗我啦。” 沈聪轻轻笑起来：“没有骗你，你会的，很厉害的法术。” 李蕊绞尽脑汁苦思冥想，但也想不明白小天人的意思。 长歌是怕我难过所以说谎话安慰我哩。 因为我太丢人啦，见到阿姑就差点害怕得晕过去。 她倚靠在长歌小小的怀抱里，依偎在长歌单薄的胸膛上，觉得既安心又不好意思。 怎么能让长歌保护我呢？ 长歌也一定吓坏了。 他吓得说了胡话呢！ 李蕊拍拍小天人的手臂，离开小天人的怀抱。她想说些话来安慰自己的朋友，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为什么阿姑要那样说他们兄妹？哥哥如今身在何处，是否安全？ 现状令李蕊茫然无措。 沈聪察觉到她的不安，拍拍她的背：“不用担心，我们暂时不会被找到。等到天黑你帮我指路，我们躲去山上。到时我再回去打探萼哥的消息。” “你不能去！”李蕊并不知道她与兄长身世的秘密，只觉得那些人都是为了天人来的。无论如何都该把长歌藏好，不能让长歌遇到危险。 “不用找哥哥，哥哥很厉害的。” 见识过巫姑的威能，沈聪对自称巫姑弟子的李蕊李萼其实十分期待。李蕊制作的道具已经显露过非同寻常的力量，那么李萼呢？ 李蕊一直强调李萼很厉害。 “有多厉害？比巫姑更厉害吗？” 李蕊再次露出茫然的神情：“我……我不晓得……反正哥哥很厉害，他不会有事。” 李萼说李蕊不记得自己不能吃人间饮食。这件事也一定一样。她在潜意识里记得李萼的能力，但却无法描述。 沈聪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巫姑呢？那时巫姑做了什么？她还有多少那样的法术？她有办法知道我们的位置带人追来吗？” 李蕊更加窘迫：“我……我也不知道。我的阿姑就只会祭神而已。” 沈聪点头。 看来巫姑的力量有强弱之分，而水头村的巫姑格外厉害。 她还想再问些关于巫姑来历的问题，以及近几天发生的事情，但旁边的李蕊露出了摇摇欲坠的疲惫神情。 益寿延年的特效不能除去伤害根源，只能减缓伤情，因此李蕊的状态还不能让人安心。 沈聪把一大堆问题咽回肚里。 应该先让李蕊得到充分休息，今夜还要继续奔波。 有体力精力加成的套装换给李蕊了，她自己也必须保证休息reads();。 “阿蕊，再躺下歇歇，夜里我再叫你。” “长歌呢？” “我守着你。” “还是我来守着长歌吧。”李蕊轻轻嘟囔着，却实在抵不过困倦，说着说着便倚着沈聪进入睡梦。 沈聪调整坐姿，好让李蕊更加舒适。 李蕊的样子是不是改变了？ 沈聪端详怀中少女的睡靥。 十分相似，但确实有微妙不同。 她好像……变得好看了一些。 李萼曾经用草汁将改变过“沈长歌”的外貌，让“沈长歌”装扮成哑女李音，李萼是不是也给李蕊做过伪装？ 这种伪装一定不是曾经在“沈长歌”脸上施展过的低劣的化妆技术，也许是某种法术。 这种法术被巫姑破坏了吗。 ――如果陈怀风的消息准确，目前九级的沈聪已经在等级上拉开上官霸业的队伍一大截。 巫姑的力量对于九级的沈聪来说已经前所未有地强大，但她仍旧无法对抗湖里发怒的龙王，需要向玩家求助。 这个任务不可能是现阶段玩家能够完成的。 上官霸业虽然喜欢玩些小把戏，但不能否认他是个游戏老手。连沈聪都能察觉事情他不可能没有察觉。 屠龙小队为什么那样笃定自己能够屠龙成功，甚至还说要在论坛直播？ 那些玩家的手里有什么特殊道具吗？ 沈聪能够确定他们一定都佩戴了托各府女眷们向李蕊定制的荷包手帕香囊，但沈聪不认为那些道具会比李蕊精心为自己设计的更加出色。 他们还有别的道具来源？或者巫姑为他们提供了什么便利？ 不知不觉，沈聪于沉思中陷入深眠。 …… 苇沼与大湖所接的岸边，湖水泛滥席卷。 隆隆雷声挟裹疾雨，朝苇沼侵袭而来。 赤色的湖水随着风雨一道灌入沼泽，像是一泊化开的血液。 巨蛇在赤浪中翻卷，摆动庞大的身躯，鳞皮于水波中若隐若现。 轰！ 轰隆！ 轰！ 它席卷潮水、号令风雨，以万马千军之姿冲破沼泽。 随后。 它停了下来。 巨大的身躯盘卷，仿佛一座鳞甲之城，守护在小小的倦鸟巢穴之外。 万钧雷霆在城外嘶吼，苇花随轻风于城内飘荡。 『我。来。』 50|2017.1城 - 倾天（网游） - 秉烛 误伤的小伙伴举个手不过除开苇沼本身的凶险：迷路、陷入沼泽，遭遇隐藏其中的有毒虫蛇。抓青蟹本身倒不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捕捉的方法可以说很笨。 只要找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辨认出青蟹爬过的痕迹，然后在青蟹活动的路线边上放个小笼，扔点饵食……剩下的就靠运气了。 少女阿蕊乍哭乍笑，此时一边打着泪嗝一边为沈聪讲解，沈聪很快得出结论：“只要不惊动青蟹，其实很好捕捉对吗？” “可是在苇沼里必须要探路才行，要不然不小心就陷下去了reads();。” “我可以。你看。” 沈聪离开阿蕊身边，□□双足踏上刚刚差点吞没兄妹两个的泥沼。 即使站立在泥沼上，也仍旧点尘不染，阿蕊赞叹地合拢双手：“呀，是呢，我忘记了，你是天人呢！” 沈聪点头：“不过我需要歇一会儿才能去。”刚才试验轻身时间，目前体力还没有恢复。 一直沉默未语，安静在旁听她们交流的青年默默端详小小天人。 神情镇定、态度自若。 身上穿着云纹流转的白衣白裤。 赤手赤脚，肌肤柔嫩，脸蛋漂亮。 只有天上的孩童才能有这样风仪。 虽总说自己跟凡人孩童无有不用，但凡人的孩童可没有这样的风华气度。 不爱高高在上，不太擅长伪装，不会花言巧语哄人，言行十分真诚。阿蕊哭起来的时候这天人眼睛里露出了无措情绪。 不想接受供奉，不喜旁人跪拜。佛宗教义说众生平等……这个天人慈悲得有趣。 从天上落下来……天人们为什么背井离乡到人间来？ 阿萼对天人的到来有些疑虑，其实不想跟对方扯上太多关系。 但对方毕竟救了自己，既不没有做出施舍嘴脸，也不挟恩图报。 而且天人还对自己那傻乎乎的妹妹很好，肯顾虑这样一个脏兮兮的小丫头的感受。 可以稍稍结交。 【得到青年阿萼的喜爱。】 【当前好感等级：萍水相逢（20/10）。】 【好感等级提升：道义之交（10/300）】 “天人。”青年开口：“我们还有几处蟹笼没有查看，该有些收获，就先去蟹笼看看吧。” “好的。” 沈聪有点诧异，不知道好感为什么突然提升。而且似乎还变了一档。阿蕊的好感数值比阿萼高，现在还是看来不同的npc好感度档次的表现也是不同的。 阿蕊呀了一声：“我忘记了呢，对的对的，还有好几个蟹笼没有看呢！小天人我们先去看蟹笼吧，下笼放饵很有趣的！” 她天真纯粹，心底的阴霾只要轻轻吹一口气就能消散。 阿萼按住兴奋的妹妹：“阿蕊。”他抹了抹妹妹脏兮兮的小脸。 刚才跌进泥沼，兄妹两个都一身污泥。青年在旁边的水洼清理过了，少女却连脸上的泥巴都没有擦掉。 “哎呀。”阿蕊跑开，“我我……我去洗洗。” “小心些。” 阿蕊已经跑开了。 阿萼对着妹妹的背影摇头：“阿蕊从小莽撞。我惊吓脱了力，有劳天人照顾阿蕊。” 跟天真的阿蕊比起来，沈聪觉得还是阿萼这种成人式客套更容易应对reads();。 “是我麻烦你们给我带路。” 阿萼折了芦苇铺出一块干燥的地方让沈聪坐下。他没有提沈聪救命的事情，而是说道：“天人说的昊苍山太极峰一气宗我们没有听过。既然叫宗门，应该不是江湖门派，不知道是道家宗门还是佛家宗门？” 那个广场上刻着巨大的阴阳鱼。 “是道家宗门，用剑。” “我虽有心帮天人探听一气宗，但许多修行高门不是我们凡夫俗子能知道的，在乡野里也打听不着。” 沈聪点头。 “我们兄妹所在水头村，出了苇沼不出两刻就能到。水头村在清源县辖下。清源县又归附大凤郡。大凤北面就是昊苍山。昊苍山横贯东西，各地叫法不同。我们大凤这一段虽叫昊苍，实际是梧苍山的误称。梧苍山上有大桐峰，小桐峰，十屏峰，没有听说过有太极峰。不过梧苍山上有座道院，叫梧桐观。里面有位老道长年轻时曾云游四方，听说与仙门道宗有过往来。天人若要打听一气宗，不如去梧桐观里问问。” “有多远。” “梧苍山所在青桐县与清源相连，脚程快些，沿苇沼外凤凰湖往北走只要一日。进了青桐搭辆牛车，再半日便到梧苍山下，再进山，又是半日能到梧桐观。不过梧桐观里道人讲究清修，每月只奉客十日，那老道人也常常闭关，能不能见到就看运气了。”阿萼又说：“常人是这样的，不过您是天人身份，想必那道人即刻会来接待。” “我知道了，谢谢。” 阿萼朝身边稀疏的芦苇丛看了一眼，他的妹妹阿蕊正就着清水洗脸，他转回头来：“不瞒天人，数十日前水头村里曾迎来过一位天人，随后被巫姑送去县里了。那位天人是您的伙伴吗？” “天人？”沈聪这才想起来这是个网络游戏。 她不知道这个游戏跟别的游戏不同，没有“新手村”存在，因此第一批进入的玩家分散在全地图中，初期相遇的概率并不高。 “那位天人得知凤凰湖中妖龙作祟之事，便决定留下来为民除害。他说会召集伙伴前来协助，因此巫姑才叫我们留意天人的消息。我跟阿蕊见到您，以为您是接到那位天人的消息而来的。” 信息量突然变大了。 “是怎么回事？” 阿萼为她解释：“我和阿蕊本不是清源县人，而是在隔壁青桐县长大的。三年前，梧苍山上的梧桐观中来了一位访友的道长，他见凤凰湖钟灵毓秀，就想要在凤凰湖里建个道宫。他下山来，为县里的老爷治好了多年痼疾，因此他说什么大老爷都听他的。他要建道宫，大老爷就征民役去湖里填岛。当时我青桐县许多人都去了。进行未过半，湖里的龙王就发了怒。当天夜里，龙王淹了湖边出工最多的五个村子，到了白天还把闻讯赶去的道长拖进了湖里。那以后道长再没有消息，湖里的半个岛也再没人敢去建。沿湖村落本是靠打鱼维生的，从此后也再没人敢去了。我跟阿蕊所在小桐村也被龙王迁怒，只剩一片废墟，我只好带她逃到清源县来安身。” 沈聪沉默片刻：“节哀。” 阿萼盯着沈聪看了一会儿：“我跟阿蕊本就是无父无母的孤身人，侥幸活下来，倒没有那么辛苦。” “……万幸。” “是，”阿萼问道：“您要去县里帮那位天人一起替天行道吗？” “小天人要去杀龙王爷爷吗？！” 阿蕊回来了reads();。 她最终还是乖乖躺在床上，也许是消耗的体力太多，最后居然真的睡着了。 也许是系统帮玩家消磨时间，沈聪睡得很熟，一夜无梦，睁眼就是第二天。 她醒来时李萼李蕊兄妹已经起床。 李蕊去食铺里换了粥点回来，见沈聪醒了，忙围过来带她洗漱。李萼则蹲在外屋处理昨天抓来养在水里的青蟹。 “过会儿要去县城里卖青蟹。村里换不下这么多青蟹的，而且在村里换要折价那――么――那――么多呢！”阿蕊比了个大大的手势，然后期待地看着小天人：“长歌去吗？” 解开草兜后乱爬的青蟹又被一只只抓回来，用梧桐叶裹住再绑上草绳。 阿萼查看过每只品相后把青蟹分成几份，做上记号，然后在木桶里新换了水：“我去就好，阿蕊陪……长歌在家歇息吧。”阿萼似乎不太习惯直接叫出小天人的名字。 阿蕊想要让小天人见见人间的世面，她也想跟小天人一起去县里玩耍。可她想了想……小天人刚才确实看起来好累啊，应该好好休息。 她单纯率真，忍不住失望和沮丧，脸上的神情就难过起来。 “不需要再休息了。”沈聪蹲着帮阿萼一起整理青蟹：“我也想去县城看看。” 她不是真的到游戏里来看风景体验生活的，既然决定要“好好玩”，首先得收集信息，弄明白自己在什么地方，有什么样的对手以及要面临的是哪种挑战。 阿萼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突然说：“长歌长得太好看了。” 阿蕊虽不明白哥哥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但她还是一脸认同地附和：“是啊，长歌长得太好看了！” 沈聪莫名所以，阿萼看着妹妹摇头。 “去县里是要路引的。长歌不想张扬天人身份，拿路引会很麻烦。我们可以说她是同村水患时流落在外的孩子，可周围哪家会有这么漂亮的孩子呢？” “呀！”阿蕊显然从来没想过这件事。 沈聪也没有。不是没想到。就算在现代也许要随身携带身份卡，古时候的路引她在文学作品里见过，并不觉得离奇。她是没想到游戏的还原度会这么高，会给玩家设置这么多障碍。 不……听李萼的意思，如果她肯暴露天人身份，就不会有这些烦恼，表面上游戏还是给玩家降低过难度了。 但深究的话……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表露自己的与众不同，就像漆黑夜晚里亮盏灯，实在太显眼。 要利用天人身份吗？ 不。 除了不喜欢引起关注与不想这么快跟巫姑接触这些理由外，对于沈聪来说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在自由平等的文明社会长大，她希望能够维持住文明人的风度。即使在虚拟的世界，她也不希望处于高别人一等的阶层，不希望被别人当做神灵偶像崇拜。 这就是为什么“供奉天人”的说法令她厌恶。 要利用天人的身份吗？ 当然不。 “没有别的办法？” 51|2017.1城 - 倾天（网游） - 秉烛 误伤的小伙伴举个手不过除开苇沼本身的凶险：迷路、陷入沼泽，遭遇隐藏其中的有毒虫蛇。抓青蟹本身倒不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捕捉的方法可以说很笨。 只要找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辨认出青蟹爬过的痕迹，然后在青蟹活动的路线边上放个小笼，扔点饵食……剩下的就靠运气了。 少女阿蕊乍哭乍笑，此时一边打着泪嗝一边为沈聪讲解，沈聪很快得出结论：“只要不惊动青蟹，其实很好捕捉对吗？” “可是在苇沼里必须要探路才行，要不然不小心就陷下去了reads();。” “我可以。你看。” 沈聪离开阿蕊身边，□□双足踏上刚刚差点吞没兄妹两个的泥沼。 即使站立在泥沼上，也仍旧点尘不染，阿蕊赞叹地合拢双手：“呀，是呢，我忘记了，你是天人呢！” 沈聪点头：“不过我需要歇一会儿才能去。”刚才试验轻身时间，目前体力还没有恢复。 一直沉默未语，安静在旁听她们交流的青年默默端详小小天人。 神情镇定、态度自若。 身上穿着云纹流转的白衣白裤。 赤手赤脚，肌肤柔嫩，脸蛋漂亮。 只有天上的孩童才能有这样风仪。 虽总说自己跟凡人孩童无有不用，但凡人的孩童可没有这样的风华气度。 不爱高高在上，不太擅长伪装，不会花言巧语哄人，言行十分真诚。阿蕊哭起来的时候这天人眼睛里露出了无措情绪。 不想接受供奉，不喜旁人跪拜。佛宗教义说众生平等……这个天人慈悲得有趣。 从天上落下来……天人们为什么背井离乡到人间来？ 阿萼对天人的到来有些疑虑，其实不想跟对方扯上太多关系。 但对方毕竟救了自己，既不没有做出施舍嘴脸，也不挟恩图报。 而且天人还对自己那傻乎乎的妹妹很好，肯顾虑这样一个脏兮兮的小丫头的感受。 可以稍稍结交。 【得到青年阿萼的喜爱。】 【当前好感等级：萍水相逢（20/10）。】 【好感等级提升：道义之交（10/300）】 “天人。”青年开口：“我们还有几处蟹笼没有查看，该有些收获，就先去蟹笼看看吧。” “好的。” 沈聪有点诧异，不知道好感为什么突然提升。而且似乎还变了一档。阿蕊的好感数值比阿萼高，现在还是看来不同的npc好感度档次的表现也是不同的。 阿蕊呀了一声：“我忘记了呢，对的对的，还有好几个蟹笼没有看呢！小天人我们先去看蟹笼吧，下笼放饵很有趣的！” 她天真纯粹，心底的阴霾只要轻轻吹一口气就能消散。 阿萼按住兴奋的妹妹：“阿蕊。”他抹了抹妹妹脏兮兮的小脸。 刚才跌进泥沼，兄妹两个都一身污泥。青年在旁边的水洼清理过了，少女却连脸上的泥巴都没有擦掉。 “哎呀。”阿蕊跑开，“我我……我去洗洗。” “小心些。” 阿蕊已经跑开了。 阿萼对着妹妹的背影摇头：“阿蕊从小莽撞。我惊吓脱了力，有劳天人照顾阿蕊。” 跟天真的阿蕊比起来，沈聪觉得还是阿萼这种成人式客套更容易应对reads();。 “是我麻烦你们给我带路。” 阿萼折了芦苇铺出一块干燥的地方让沈聪坐下。他没有提沈聪救命的事情，而是说道：“天人说的昊苍山太极峰一气宗我们没有听过。既然叫宗门，应该不是江湖门派，不知道是道家宗门还是佛家宗门？” 那个广场上刻着巨大的阴阳鱼。 “是道家宗门，用剑。” “我虽有心帮天人探听一气宗，但许多修行高门不是我们凡夫俗子能知道的，在乡野里也打听不着。” 沈聪点头。 “我们兄妹所在水头村，出了苇沼不出两刻就能到。水头村在清源县辖下。清源县又归附大凤郡。大凤北面就是昊苍山。昊苍山横贯东西，各地叫法不同。我们大凤这一段虽叫昊苍，实际是梧苍山的误称。梧苍山上有大桐峰，小桐峰，十屏峰，没有听说过有太极峰。不过梧苍山上有座道院，叫梧桐观。里面有位老道长年轻时曾云游四方，听说与仙门道宗有过往来。天人若要打听一气宗，不如去梧桐观里问问。” “有多远。” “梧苍山所在青桐县与清源相连，脚程快些，沿苇沼外凤凰湖往北走只要一日。进了青桐搭辆牛车，再半日便到梧苍山下，再进山，又是半日能到梧桐观。不过梧桐观里道人讲究清修，每月只奉客十日，那老道人也常常闭关，能不能见到就看运气了。”阿萼又说：“常人是这样的，不过您是天人身份，想必那道人即刻会来接待。” “我知道了，谢谢。” 阿萼朝身边稀疏的芦苇丛看了一眼，他的妹妹阿蕊正就着清水洗脸，他转回头来：“不瞒天人，数十日前水头村里曾迎来过一位天人，随后被巫姑送去县里了。那位天人是您的伙伴吗？” “天人？”沈聪这才想起来这是个网络游戏。 她不知道这个游戏跟别的游戏不同，没有“新手村”存在，因此第一批进入的玩家分散在全地图中，初期相遇的概率并不高。 “那位天人得知凤凰湖中妖龙作祟之事，便决定留下来为民除害。他说会召集伙伴前来协助，因此巫姑才叫我们留意天人的消息。我跟阿蕊见到您，以为您是接到那位天人的消息而来的。” 信息量突然变大了。 “是怎么回事？” 阿萼为她解释：“我和阿蕊本不是清源县人，而是在隔壁青桐县长大的。三年前，梧苍山上的梧桐观中来了一位访友的道长，他见凤凰湖钟灵毓秀，就想要在凤凰湖里建个道宫。他下山来，为县里的老爷治好了多年痼疾，因此他说什么大老爷都听他的。他要建道宫，大老爷就征民役去湖里填岛。当时我青桐县许多人都去了。进行未过半，湖里的龙王就发了怒。当天夜里，龙王淹了湖边出工最多的五个村子，到了白天还把闻讯赶去的道长拖进了湖里。那以后道长再没有消息，湖里的半个岛也再没人敢去建。沿湖村落本是靠打鱼维生的，从此后也再没人敢去了。我跟阿蕊所在小桐村也被龙王迁怒，只剩一片废墟，我只好带她逃到清源县来安身。” 沈聪沉默片刻：“节哀。” 阿萼盯着沈聪看了一会儿：“我跟阿蕊本就是无父无母的孤身人，侥幸活下来，倒没有那么辛苦。” “……万幸。” “是，”阿萼问道：“您要去县里帮那位天人一起替天行道吗？” “小天人要去杀龙王爷爷吗？！” 阿蕊回来了reads();。 她最终还是乖乖躺在床上，也许是消耗的体力太多，最后居然真的睡着了。 也许是系统帮玩家消磨时间，沈聪睡得很熟，一夜无梦，睁眼就是第二天。 她醒来时李萼李蕊兄妹已经起床。 李蕊去食铺里换了粥点回来，见沈聪醒了，忙围过来带她洗漱。李萼则蹲在外屋处理昨天抓来养在水里的青蟹。 “过会儿要去县城里卖青蟹。村里换不下这么多青蟹的，而且在村里换要折价那――么――那――么多呢！”阿蕊比了个大大的手势，然后期待地看着小天人：“长歌去吗？” 解开草兜后乱爬的青蟹又被一只只抓回来，用梧桐叶裹住再绑上草绳。 阿萼查看过每只品相后把青蟹分成几份，做上记号，然后在木桶里新换了水：“我去就好，阿蕊陪……长歌在家歇息吧。”阿萼似乎不太习惯直接叫出小天人的名字。 阿蕊想要让小天人见见人间的世面，她也想跟小天人一起去县里玩耍。可她想了想……小天人刚才确实看起来好累啊，应该好好休息。 她单纯率真，忍不住失望和沮丧，脸上的神情就难过起来。 “不需要再休息了。”沈聪蹲着帮阿萼一起整理青蟹：“我也想去县城看看。” 她不是真的到游戏里来看风景体验生活的，既然决定要“好好玩”，首先得收集信息，弄明白自己在什么地方，有什么样的对手以及要面临的是哪种挑战。 阿萼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突然说：“长歌长得太好看了。” 阿蕊虽不明白哥哥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但她还是一脸认同地附和：“是啊，长歌长得太好看了！” 沈聪莫名所以，阿萼看着妹妹摇头。 “去县里是要路引的。长歌不想张扬天人身份，拿路引会很麻烦。我们可以说她是同村水患时流落在外的孩子，可周围哪家会有这么漂亮的孩子呢？” “呀！”阿蕊显然从来没想过这件事。 沈聪也没有。不是没想到。就算在现代也许要随身携带身份卡，古时候的路引她在文学作品里见过，并不觉得离奇。她是没想到游戏的还原度会这么高，会给玩家设置这么多障碍。 不……听李萼的意思，如果她肯暴露天人身份，就不会有这些烦恼，表面上游戏还是给玩家降低过难度了。 但深究的话……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表露自己的与众不同，就像漆黑夜晚里亮盏灯，实在太显眼。 要利用天人身份吗？ 不。 除了不喜欢引起关注与不想这么快跟巫姑接触这些理由外，对于沈聪来说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在自由平等的文明社会长大，她希望能够维持住文明人的风度。即使在虚拟的世界，她也不希望处于高别人一等的阶层，不希望被别人当做神灵偶像崇拜。 这就是为什么“供奉天人”的说法令她厌恶。 要利用天人的身份吗？ 当然不。 “没有别的办法？” 52|2017.1城 - 倾天（网游） - 秉烛 误伤的小伙伴举个手不过除开苇沼本身的凶险：迷路、陷入沼泽，遭遇隐藏其中的有毒虫蛇。抓青蟹本身倒不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捕捉的方法可以说很笨。 只要找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辨认出青蟹爬过的痕迹，然后在青蟹活动的路线边上放个小笼，扔点饵食……剩下的就靠运气了。 少女阿蕊乍哭乍笑，此时一边打着泪嗝一边为沈聪讲解，沈聪很快得出结论：“只要不惊动青蟹，其实很好捕捉对吗？” “可是在苇沼里必须要探路才行，要不然不小心就陷下去了reads();。” “我可以。你看。” 沈聪离开阿蕊身边，□□双足踏上刚刚差点吞没兄妹两个的泥沼。 即使站立在泥沼上，也仍旧点尘不染，阿蕊赞叹地合拢双手：“呀，是呢，我忘记了，你是天人呢！” 沈聪点头：“不过我需要歇一会儿才能去。”刚才试验轻身时间，目前体力还没有恢复。 一直沉默未语，安静在旁听她们交流的青年默默端详小小天人。 神情镇定、态度自若。 身上穿着云纹流转的白衣白裤。 赤手赤脚，肌肤柔嫩，脸蛋漂亮。 只有天上的孩童才能有这样风仪。 虽总说自己跟凡人孩童无有不用，但凡人的孩童可没有这样的风华气度。 不爱高高在上，不太擅长伪装，不会花言巧语哄人，言行十分真诚。阿蕊哭起来的时候这天人眼睛里露出了无措情绪。 不想接受供奉，不喜旁人跪拜。佛宗教义说众生平等……这个天人慈悲得有趣。 从天上落下来……天人们为什么背井离乡到人间来？ 阿萼对天人的到来有些疑虑，其实不想跟对方扯上太多关系。 但对方毕竟救了自己，既不没有做出施舍嘴脸，也不挟恩图报。 而且天人还对自己那傻乎乎的妹妹很好，肯顾虑这样一个脏兮兮的小丫头的感受。 可以稍稍结交。 【得到青年阿萼的喜爱。】 【当前好感等级：萍水相逢（20/10）。】 【好感等级提升：道义之交（10/300）】 “天人。”青年开口：“我们还有几处蟹笼没有查看，该有些收获，就先去蟹笼看看吧。” “好的。” 沈聪有点诧异，不知道好感为什么突然提升。而且似乎还变了一档。阿蕊的好感数值比阿萼高，现在还是看来不同的npc好感度档次的表现也是不同的。 阿蕊呀了一声：“我忘记了呢，对的对的，还有好几个蟹笼没有看呢！小天人我们先去看蟹笼吧，下笼放饵很有趣的！” 她天真纯粹，心底的阴霾只要轻轻吹一口气就能消散。 阿萼按住兴奋的妹妹：“阿蕊。”他抹了抹妹妹脏兮兮的小脸。 刚才跌进泥沼，兄妹两个都一身污泥。青年在旁边的水洼清理过了，少女却连脸上的泥巴都没有擦掉。 “哎呀。”阿蕊跑开，“我我……我去洗洗。” “小心些。” 阿蕊已经跑开了。 阿萼对着妹妹的背影摇头：“阿蕊从小莽撞。我惊吓脱了力，有劳天人照顾阿蕊。” 跟天真的阿蕊比起来，沈聪觉得还是阿萼这种成人式客套更容易应对reads();。 “是我麻烦你们给我带路。” 阿萼折了芦苇铺出一块干燥的地方让沈聪坐下。他没有提沈聪救命的事情，而是说道：“天人说的昊苍山太极峰一气宗我们没有听过。既然叫宗门，应该不是江湖门派，不知道是道家宗门还是佛家宗门？” 那个广场上刻着巨大的阴阳鱼。 “是道家宗门，用剑。” “我虽有心帮天人探听一气宗，但许多修行高门不是我们凡夫俗子能知道的，在乡野里也打听不着。” 沈聪点头。 “我们兄妹所在水头村，出了苇沼不出两刻就能到。水头村在清源县辖下。清源县又归附大凤郡。大凤北面就是昊苍山。昊苍山横贯东西，各地叫法不同。我们大凤这一段虽叫昊苍，实际是梧苍山的误称。梧苍山上有大桐峰，小桐峰，十屏峰，没有听说过有太极峰。不过梧苍山上有座道院，叫梧桐观。里面有位老道长年轻时曾云游四方，听说与仙门道宗有过往来。天人若要打听一气宗，不如去梧桐观里问问。” “有多远。” “梧苍山所在青桐县与清源相连，脚程快些，沿苇沼外凤凰湖往北走只要一日。进了青桐搭辆牛车，再半日便到梧苍山下，再进山，又是半日能到梧桐观。不过梧桐观里道人讲究清修，每月只奉客十日，那老道人也常常闭关，能不能见到就看运气了。”阿萼又说：“常人是这样的，不过您是天人身份，想必那道人即刻会来接待。” “我知道了，谢谢。” 阿萼朝身边稀疏的芦苇丛看了一眼，他的妹妹阿蕊正就着清水洗脸，他转回头来：“不瞒天人，数十日前水头村里曾迎来过一位天人，随后被巫姑送去县里了。那位天人是您的伙伴吗？” “天人？”沈聪这才想起来这是个网络游戏。 她不知道这个游戏跟别的游戏不同，没有“新手村”存在，因此第一批进入的玩家分散在全地图中，初期相遇的概率并不高。 “那位天人得知凤凰湖中妖龙作祟之事，便决定留下来为民除害。他说会召集伙伴前来协助，因此巫姑才叫我们留意天人的消息。我跟阿蕊见到您，以为您是接到那位天人的消息而来的。” 信息量突然变大了。 “是怎么回事？” 阿萼为她解释：“我和阿蕊本不是清源县人，而是在隔壁青桐县长大的。三年前，梧苍山上的梧桐观中来了一位访友的道长，他见凤凰湖钟灵毓秀，就想要在凤凰湖里建个道宫。他下山来，为县里的老爷治好了多年痼疾，因此他说什么大老爷都听他的。他要建道宫，大老爷就征民役去湖里填岛。当时我青桐县许多人都去了。进行未过半，湖里的龙王就发了怒。当天夜里，龙王淹了湖边出工最多的五个村子，到了白天还把闻讯赶去的道长拖进了湖里。那以后道长再没有消息，湖里的半个岛也再没人敢去建。沿湖村落本是靠打鱼维生的，从此后也再没人敢去了。我跟阿蕊所在小桐村也被龙王迁怒，只剩一片废墟，我只好带她逃到清源县来安身。” 沈聪沉默片刻：“节哀。” 阿萼盯着沈聪看了一会儿：“我跟阿蕊本就是无父无母的孤身人，侥幸活下来，倒没有那么辛苦。” “……万幸。” “是，”阿萼问道：“您要去县里帮那位天人一起替天行道吗？” “小天人要去杀龙王爷爷吗？！” 阿蕊回来了reads();。 她最终还是乖乖躺在床上，也许是消耗的体力太多，最后居然真的睡着了。 也许是系统帮玩家消磨时间，沈聪睡得很熟，一夜无梦，睁眼就是第二天。 她醒来时李萼李蕊兄妹已经起床。 李蕊去食铺里换了粥点回来，见沈聪醒了，忙围过来带她洗漱。李萼则蹲在外屋处理昨天抓来养在水里的青蟹。 “过会儿要去县城里卖青蟹。村里换不下这么多青蟹的，而且在村里换要折价那――么――那――么多呢！”阿蕊比了个大大的手势，然后期待地看着小天人：“长歌去吗？” 解开草兜后乱爬的青蟹又被一只只抓回来，用梧桐叶裹住再绑上草绳。 阿萼查看过每只品相后把青蟹分成几份，做上记号，然后在木桶里新换了水：“我去就好，阿蕊陪……长歌在家歇息吧。”阿萼似乎不太习惯直接叫出小天人的名字。 阿蕊想要让小天人见见人间的世面，她也想跟小天人一起去县里玩耍。可她想了想……小天人刚才确实看起来好累啊，应该好好休息。 她单纯率真，忍不住失望和沮丧，脸上的神情就难过起来。 “不需要再休息了。”沈聪蹲着帮阿萼一起整理青蟹：“我也想去县城看看。” 她不是真的到游戏里来看风景体验生活的，既然决定要“好好玩”，首先得收集信息，弄明白自己在什么地方，有什么样的对手以及要面临的是哪种挑战。 阿萼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突然说：“长歌长得太好看了。” 阿蕊虽不明白哥哥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但她还是一脸认同地附和：“是啊，长歌长得太好看了！” 沈聪莫名所以，阿萼看着妹妹摇头。 “去县里是要路引的。长歌不想张扬天人身份，拿路引会很麻烦。我们可以说她是同村水患时流落在外的孩子，可周围哪家会有这么漂亮的孩子呢？” “呀！”阿蕊显然从来没想过这件事。 沈聪也没有。不是没想到。就算在现代也许要随身携带身份卡，古时候的路引她在文学作品里见过，并不觉得离奇。她是没想到游戏的还原度会这么高，会给玩家设置这么多障碍。 不……听李萼的意思，如果她肯暴露天人身份，就不会有这些烦恼，表面上游戏还是给玩家降低过难度了。 但深究的话……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表露自己的与众不同，就像漆黑夜晚里亮盏灯，实在太显眼。 要利用天人身份吗？ 不。 除了不喜欢引起关注与不想这么快跟巫姑接触这些理由外，对于沈聪来说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在自由平等的文明社会长大，她希望能够维持住文明人的风度。即使在虚拟的世界，她也不希望处于高别人一等的阶层，不希望被别人当做神灵偶像崇拜。 这就是为什么“供奉天人”的说法令她厌恶。 要利用天人的身份吗？ 当然不。 “没有别的办法？” 53|2017.1城 - 倾天（网游） - 秉烛 第五十三章强求 朗月疏星。 如雪的苇丛摇摆分开。 从中走出一个男装丽人来。 她虽风尘仆仆、布衣素面，但难掩姝色。 群蛇见她，纷纷索索退开。只有两三条大着胆子凑过来,在地上一滚，化作娇丽的二八女子。 这几个蛇女见她身上到处是泥污，便捧了锦帕出来要帮她擦拭，却被她挥开。 她淡淡扫了一眼不远处那个安置在荒郊野外显得格格不入的帐榻：“她在做什么？” 妖蛟虽然化人，说话还是艰涩古怪。但她手下的几个美人蛇倒是口齿伶俐。 翠衣蛇女说道：“娘娘得了萼姑娘消息便匆匆赶来接蕊姑娘同那天人了。谁知刚遇见人，就被巫姑追了上来。娘娘同那老婆子激战一番,受了些伤。” 一旁那红衣的忙也道：“娘娘伤了鳞甲,心里难过得紧,萼姑娘快去看看娘娘。” 这番话避重就轻。 男装丽人听了不置可否。 她似笑非笑地再一次挥开贴过来的蛇女：“是吗,她对她那身鳞甲可爱惜得很。我去看看。” 蛇女们嘶声娇笑，将身体扭得摇曳生姿：“萼姑娘快去，娘娘见了萼姑娘，定然高兴得很呢。” 妖蛟早嗅到李萼的气息。 她知晓李萼厌恶她是妖兽化形,不懂规矩行止粗俗,因此探知李萼来了便匆忙学着那些大家闺秀摆出端庄雅丽的样子来。 谁知她这样心心念念急不可待,李萼却在那边同那群蛇女说笑,半天也不肯过来。 更何况李萼平常不肯跟她亲近,如今却藏了一个天人童子在家里。不仅藏在家里，还要她来救人！ 妖蛟所修非是正道，心性残暴酷戾难以压制。 即使心念李萼，极力忍耐，也无法消散心头怨气。 她怎么都等不到李萼过来，心头火越发旺旺而起，心念一动便朝那边喷出一口毒火。 这火焰呼啸而过，使得苇荡焦灼一片。 她的那些蛇子蛇孙触到升腾烟气，纷纷嘶嚎翻滚，离得远去。 那几条凑在李萼身旁的蛇女更是首当其冲，顿时烧成了一个火团儿reads();。 就是李萼也被那毒火狠狠灼了一下。 李萼眉心一蹙，面前就有一道淡青光晕如水流淌，将那火焰拒在外面。 她朝蛟蛇的方向抬眼：“怎么，脾气这么大。” 蛟蛇一见自己伤了李萼，心底什么火都熄了。她也顾不上再装大家闺秀，匆忙丢下李蕊就游曳过来。 『萼儿。你。伤到。我不是有心。你疼。』 她见李萼阴沉着脸不说话，忙将李萼伤到的手捧起来，伸出舌头轻轻舔去上面的焦皮。一边舔一边还看着李萼神情。李萼虽仍旧锁着眉头，她眼神微颤，蛟蛇便知道这是疼了，于是更加舔得轻柔。 她还笨拙地安抚。 『不疼。我。舔。就好了。』 李萼仍不搭话，但也没有拒绝。蛟蛇心头就松快了些。 不多时，手上的灼伤就给她治好了。 蛟蛇又舍不得放开这只手，长蛇又顺着李萼的手腕勾勾缠缠。她口中还能说话。 『你还。受伤。你身上。血味。』 “十数日前的伤。已经快好了。” 『什么时候。哪里。我看。我来治。』 蛟蛇的分叉的长舌探入李萼衣襟，游走着去寻那伤口。 李萼冷淡扫她一眼：“不用你，我已经好了。” 蛟蛇怕她不快，不敢得寸进尺，忙在一边站好，又摆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开口说话时还拿手掩着嘴。 『下次。你伤。来找我。你疼。我疼。』 她也不知是跟谁学的这些姿态。 又因她长得妖冶邪气，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间自然就带着放荡的艳色。 她这样子不像深闺中循规蹈矩的小姐，倒像那柳绿灯红里迎来送往的娇客。 李萼不想恼了她这样一个道行高深的妖物，况且这妖物又喜怒无常。刚才自己还被她伤了手，若不慎被她伤了妹妹就实在不妙。 因此李萼只好打点精神勉强应付。 此时见她做派，心底越发厌恶。 李萼随意应付道：“只是些小伤，并不碍事。下次受伤若实在觉得疼了就来找你。” 蛟蛇虽然易怒，却也心思单纯。她听李萼这样说便不疑有他，脸上即刻露出高兴的样子来。 『那我。等你。你说不爱。我洞府。腥气。我找了。芷草蕙兰来。香。很。你一定喜欢。』 说着拿手揽了李萼腰肢，要带她到榻上去。 李萼身体一僵，抽手将她挥开。 蛟蛇怔愣了一会儿，猛地攥住李萼的手。 『你。怎么。这样。』 李萼一时不及收敛情绪，不过既然做了也便不去遮掩，反冷笑一声：“我说下次受伤来找你reads();。你便说要等我。你盼着我受伤吗？” 蛟蛇受她推拒，回过神来本有些不快，但听她这样说，心里又急又愧。 『不。不是。我。只想你。来找我。没有想你受。伤。萼儿。我。舍不得你。我没有那个。意思。』 李萼又一声冷笑：“哼，我看你不是并没有这样的意思，你只是没有脑子。既没有那个脑子，何必要化人形，何必学人说话。” 蛟蛇向来不喜人说她愚钝。 但这人却是李萼。 蛟蛇又气又心伤。 复又拉住李萼的手。 『你。不要。这样对我。我对你的。心。你。听听。』 李萼仍甩开她：“我要你护住阿蕊与沈长歌。你在此地盘桓数百年，蛇类水族都听你号令，怎么还让那巫姑婆子先找到两人，让阿蕊受这样大的苦楚？！” 『我。我听见你。传信。就来了。我护着小蕊。也护着。天人。』 “我不知道，原来凭你本领，还能让那巫姑纠缠上来。我只怕你是早就跟她勾结，想要把阿蕊跟沈长歌交出去，还把我蒙在鼓里！” 李萼转身，怒气冲冲地反握住妖蛟手腕。 “那么你告诉我，三年前我要你不要与那道士起冲突，你为何又做下那样的事。天人星降时，我要你留在洞府潜心修行，你为何张口就吞下一个？你是从心底不想听我的话，还是有人要你同我作对？！” 『我。没有。作对。是那道人。要驱我走。我生气。才。』 李萼再次把蛟蛇甩开：“到了这样的时候你还骗我！也罢。今夜之后你我再不相干。” 『萼。萼儿。我。我不是。』 “你还不跟我说真话？！” 蛟蛇左顾右盼。 李萼在心底冷笑一声。 这妖物莽撞又愚蠢，根本学不会遮掩。 她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李萼并非没有察觉，只是恨她不分轻重之外渐渐也懒得管她。 横竖蛟蛇行事有违天道，也碍不着李萼什么。 倒是天道早日收了这妖物去，李萼自己反而落得清静。 今日也不过妹妹李蕊在场，李萼怕这妖物行止无忌给妹妹醒来看见，因此才旧事重提想将这妖物暂时唬住。 “你既然骗我，就再不必见我。我将人接了这就走。” 蛟蛇哪里看得出来李萼是虚张声势？ 她心里一急，忙紧紧搂住李萼。 『萼儿。不走。我。说真话。』 李萼柳眉倒竖：“你放开！” 『是那巫婆。说。你不让我。对付。牛鼻子。是想。他对付。我。想他赶走我。就不会缠。你。她说你。不喜欢我。』 蛟蛇并不肯放她，反委委屈屈地趴在李萼肩上，边说边去咬李萼的耳朵reads();。分叉的蛇信黏腻地舔进李萼耳中，双手也探入李萼衣襟。 李萼浑身一颤，心底又羞又怒。 “你放开！你要在这里做什么？！” 蛟蛇却不肯放手，反而得寸进尺。 『萼儿。也喜欢的。萼儿。最喜欢的。我知道。我要是。走。就。见不到。萼儿。不要。我要留下。我。厌烦。道人。厌烦帮那道人。填湖的。就都。杀。』 这蛟蛇道行在李萼之上。李萼自知不是她对手，多年相处也明白此时只能智取不能力夺，于是便柔声道：“你心里想的……我懂的。” 『萼儿。你懂了。我明白你懂的。』蛟蛇欢喜起来。 “但我不懂你为何这样对我。我……恼你……不同我说便私自去做。你信那……哼……那老婆子，为何却不信我？” 『她说的。对。你来历与我不同。我。配不上。萼儿。我想留你。我吃天人。我得了天人血肉。修行便快。我厉害。你就。不走。』 李萼冷哼一声：“你日日修行，一心就只是想对我用强？你喜欢我，不过是喜欢我像你那蛇姬鱼姬一般，跪在地上求你要我！” 她虽极怒，可此时此样的情状，令她即使疾言厉色也如一池春水微漾。 蛟蛇生性放荡，于此事上从无节制。她又心系李萼，此刻见李萼这个样子，哪里还把持得住。 她扭动身躯，在李萼身上挨挨蹭蹭。 『萼儿。萼儿。我不要你求。我。只要你。欢欢喜喜。给我。我疼你。我疼你。』 “那就……放开我。你在这里……若阿蕊醒来……我……你要我还如何自处？！” 『萼儿。不哭。不哭。舔舔。小蕊。吃了药。不醒来。那天人也。不醒来。没有旁人看你。我自己。看你。只我。你就。放下心来。快活吧。』 李萼心知今日是逃不过去的。 这蛟蛇不知受什么刺激。 平常见她生气，蛟蛇总会收敛一些。 可今日见她生气，蛟蛇反变本加厉。 这妖物天性喜淫，她既然兴起，不叫她尽兴，她是断不肯放过自己的。 李萼银牙紧咬，忍过一波蛇毒逗引出来的情|潮，随后哑声说：“你叫你那妖子妖孙统统退下。”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看。我用法术。挡住。别人。都看不。到。』 她边说边去剥李萼衣裳。 李萼不再挣扎，只如一段浮木随波逐流。 “……你喜欢怎么样……就随你……只求你以后，不要再骗我。” 听李萼这样说，蛟蛇哪里还会说不愿意的？ 她忙不迭一边在李萼身上作弄，一边应道。 『我。疼你。我跟你好。谁伤你。我就要那人。死。』 李萼将眼一闭，哑声道：“对。一定……要她死。” 54|2017.1城 - 倾天（网游） - 秉烛 第五十四章鸡同鸭讲 蛟蛇将本体卷护在外，精魂之躯却也不维持人身，弄了个半人半蛇的古怪样子,在李萼身躯上缠绕勾卷。 李萼在蛟蛇面前性子清冷，因此蛟蛇就爱将她弄得意乱情迷，看她泪盈于睫，听她哑声哀求。 李萼却心系外间李蕊，心头羞愤，不敢放开。 蛟蛇不住哄她,百般千方地爱怜她,她却仍旧牙关紧咬不肯松口。 无法,蛟蛇只得一边逗弄她身上几处熟知的好地方,一边化出蛇牙来又咬了她一口。 这蛇毒并非沈聪所中那一种，乃是专门为李萼炼制。 此毒何等霸道，不过一炷香的时候，李萼已浑身急颤、口不成言,只能悲声轻吟、哀哀求怜。 妖蛟喜不自禁,忙将她揽入怀中细细抚慰。 又挥手放出一把湖珠。 这十二粒明珠宝光团团,将这处照得亮如白昼,更将李萼细白的身躯映得纤毫毕现。 一时间。 绡纱缠卷,层层叠叠。 云床摇摆，飘飘荡荡。 虽在苇花如雪的野地中，但不闻虫鸣，不听兽走。只有曼声吟哦，时高时低，缠绵婉转。 待妖蛟终于得趣，李萼早已口麻手酸，浑身脱力。 她再顾不得礼义廉耻，缩在妖蛟怀中低泣求饶。 “你再弄……我就要死了……” 妖蛟虽然还不餍足，但毕竟怜惜李萼，于是手上动作稍缓。只是她又不舍得就这样放过李萼去，就轻声诱哄她，又骗着她轻怜密|爱了一番才终于放过。 等到云消雨歇时，李萼已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了。 妖蛟为她净身更衣，将她揽在怀中。 『你这样。好看。不要再。扮成别人。我喜欢你这。样。』 李萼哪还有力气应对？ 她蜷在妖蛟怀中一动不动，这少有的乖顺分外惹人怜惜。 蛟蛇一见，心头又动荡起来。 只是她实在也怕伤着她的心肝肉，无法只得忍耐。 『你怎。不肯。与我。双修。按那法子。既得趣。又得利。好得。很。』 听她这样说，李萼竟挣扎着睁开眼睛reads();。 “双修？我修的是乾坤正道，你修的是阴邪歪门。我与你做下这样的事就已无颜再归故乡，我怎敢还与你双修、败坏家门！” 妖蛟知道今夜将她作弄得恨了，她正心里不痛快，因此也并不介怀，只轻轻贴着她的面颊。 『你睡。吧。这里。我来。收拾。』 李萼实在累得狠了，也无暇分辨蛟蛇言语里旁的意思，就连李蕊发烧的病也顾不得，昏昏沉沉就睡去了。 蛟蛇见她这般乖顺听话，心里欢喜得很。又小心小意地在她脸上唇上流连一番，这才心满意足了。 她看着李萼娇美中带着艳色憔悴的面颊，念头一转，觉得心肝肉儿这样貌美的真容绝不舍得再给旁人看见，于是便照着李萼平常示人的面容重新为她遮掩起来。 不过转瞬，美娇娘又变作一个老实本份的后生。 蛟蛇将李萼左右打量，觉得再没有丝毫破绽了，才嘶嘶一声。 『把那。天人。带上来。』 顿时群蛇涌动。 从中出来几个美艳蛇姬，将伤重昏迷的天人沈长歌扔在了蛟蛇榻前。 蛟蛇志得意满地一笑，朝这天人喷出一口蛇息。 『还不。醒来。』 …… 【您受到蛇毒影响，身体处于异常状态，五感全失。】 第一天进游戏时她也收到过因为饥饿困乏而昏迷不醒的提示。 不过上一次勉强还能听见外界声音，这一次什么都感受不到。 沈聪并不慌张。她有足够耐心。一边在心里默背不久前阅读的论文一边等待异常状态过去。 蛇有一百万个机会杀死她，但既然她没有死，就说明暂时还是安全的。 伤痛被蛇毒屏蔽，伤口则总会愈合，某种程度来说现在的状态还算不错。 她并不担心李蕊。 昏迷前她看见蛇还小心翼翼地将李蕊抱在怀里。蛇的恶意只是冲她一个人来的。 蛇叫她登徒子。 蛇应该是在为她亲近李蕊而生气。 这个误会迟早要解开。 沈聪必须告诉李蕊她是个女性。 李蕊没有必要因为跟沈聪表现亲密就非得嫁给沈聪不可。 如果可能，沈聪还希望李蕊能够从那些封建的、传统的贞操观念中解脱出来。但她也知道，太过前卫的思想只会受人诟病。 她想让李蕊活得更加轻松幸福一些，就不能给她灌输过多新潮的思维。 平衡是一个难点。 不过李蕊的人生观与价值观塑造都是可以稍后再考虑的事。首先她要做的是解除误会。 解除误会当然是正确的选择reads();。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正确的选择让沈聪有点踟蹰与惧怕……就好像她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错事，给人造成了无法愈合的伤痕。 可是……得知不用被婚姻强行捆绑在一起，李蕊也该觉得高兴才对吧？ 无须当举案齐眉的陌生夫妻，仍旧做情投意合的好友。 那不是件好事吗？ 沈聪在自己的逻辑迷宫中左右碰壁，并不知晓外面的现实中正在进行一场怎样香艳与悲哀的争斗。 在沈聪的印象中，并没有过去多久——她都还没想清楚自己的情绪——她就醒来了。 湖中龙——妖蛟——蛟蛇，她高高在上、志得意满，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从上往下审视着沈聪。 『你。手下败将。』 沈聪猜测她说的是自己轻易就被她打倒的事。 沈聪明智地没有搭腔，而是表现出臣服的态度低下头颅。 之前蛟蛇突如其来的怒火是前车之鉴，她不明白蛟蛇真实的想法，因此最好少说少错。 不过刚才匆忙一瞥，那被蛟蛇护在怀里的人好像并不是李蕊。 体型不对。 但十分熟悉。 是……李萼？ 那李蕊呢？ ——李蕊好像躺在旁边。 沈聪回避与顺从的态度似乎令蛟蛇十分满意。 她的言语中不再像先前那样疾言厉色，而是慵懒中带着满足。 她又说。 『你。抬头。你看。萼儿。在我这里。我。抱。萼儿。』 沈聪听话地抬起头来。 李萼怎么了。 似乎没有意识。 他也受伤了？ 在李萼兄妹屋内时，沈聪听李蕊与那几个衙差提起李萼被清源县的玩家叫去做向导。 自己跟李蕊受到巫姑攻击，李萼也受到玩家的攻击了吗？ 沈聪想向蛟蛇探听李萼的状况，但是又不确定蛟蛇的态度。 她自己不能再受伤了。 如果失去行动能力，就会真的成为李萼兄妹的累赘。 犹豫中，蛟蛇又开了口。 『萼儿。受了伤。我治好了。你。不知。』 真的受了伤。 蛟蛇看见沈聪蹙起的眉头，更加得意。 『十数。日。你同她。住。也不知。你。无用。』 十多天reads();。 自己确实一点都没有看出来。 玩家之前就已经对李萼动过手了吗？ 或者先前李萼就已经跟巫姑有过冲突？ 十多天前，算时间差不多是她第一次下线后回归的日子。 那段时间玩家队伍迎来新成员，其中一位十分喜爱吃青蟹，李萼便进入了方员外府中的捕蟹队。是那时候接触到天人然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不…… 沈聪突然想起来。 那段时间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事。 后来归队的几个玩家在快到清源县的时候遭到伏击，其中一个受了重伤，至今还没出现过。 这件事与李萼身上的伤势会有关联吗？ 玩家们要来屠龙。 李萼虽然总是对湖中龙王不屑一顾，但龙王救过兄妹多次。 而且这一次沈聪和李蕊遇难，多亏龙王救助才能脱险。 看龙王对李萼紧张的样子，两个人看起来感情也十分深厚。 李萼……有可能为了维护龙王前去刺杀天人吗？ 沈聪惊疑不定。 蛟蛇却以为她是在懊恼悔恨，因此心里大乐。 『她不会。喜欢你。你。天人。自以为。身份高贵。可配得她。却不知她。收留你。不过。心善。要敢。再做。非分之想。就杀你。』 配？ 非分之想？ 『怎么。不服。你以为。住在她身边。可以。楼台。有月。简直妄。想。她也该认清。你不过。徒有其表。无用无能。』 是在说李蕊的事。 苏醒前沈聪正在为怎么向李蕊摊牌心烦意乱。 说真话是好的，但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想到要说真话会产生踟蹰犹豫。 现在蛟蛇提起了这个话题，并且似乎在为李蕊打抱不平。 沈聪想这也许是个机会。 “我对阿蕊并没有出格的想法。” 蛟蛇一时间听不懂出格的意思。 但她听到了阿蕊与没有想法。 蛟蛇疑惑地晃动头颅。 『小蕊。你说小。蕊。不是萼儿。』 李萼？ 为什么提到李萼。 蛟蛇误会了什么？ “我跟阿蕊只是朋友，对萼哥——” 蛟蛇嘶声笑着将她打断。 『萼哥reads();。哈。哈。』 她的脖颈渐渐伸长，左摇右摆着又到了沈聪身前。 之前被蛟蛇的脖颈缠得窒息的感觉实在糟糕。 沈聪的身体发出趋利避害的本能，朝后退了一步。 蛟蛇的动作比她更快，她还没有站定，那长颈就已经把她又缠绕了起来。 蛇吻张开探出分叉蛇信，在她皮肤上滑动游走。 沈聪紧紧抿着嘴唇，不知道蛟蛇又想干什么。 蛟蛇并不想干什么。 她很快放开了天人，口中嘶嘶作响。 她的整个身躯都化作蛇的形状，缠绕着李萼，高兴得摇摆。 『你身上。是小蕊。不是萼儿。原来。是小蕊。』 沈聪更加疑惑。 ……蛟蛇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吗？ 她想要继续解释。 “我想之间有些误会，我的性别并不——” 蛟蛇却不想继续跟她交流。 她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心里无比满足。 蛟蛇重新变回人身，将李萼小心揽回怀里，对沈聪摆摆手。 『虽然是。小蕊。也劝你。勿做纠缠。萼儿。不会让你两人。相守。』 ……蛟蛇好像完全没有明白沈聪的意思。 还要继续解释吗？ 不，蛟蛇已经面露不耐，沈聪不希望惹恼她。 沈聪再次垂下头，做出顺从姿态。 蛟蛇点头。 『也算。识时务。就去把我。坏鳞。清理干净。吧。』 “好。” 【任务更新。】 【接受任务：同病相怜，将心比心。天人沈长歌通过一番对答解除了蛟蛇对自己的误会。蛟蛇推己及人，心中悽悽，决定帮天人沈长歌一把。】 直接从蛟蛇手上收到了任务，也就是说蛟蛇的好感度已经提升到至少代表“友好”的程度。 沈聪翻开好感度记录，果然看见蛟蛇对自己的好感度从【相看两厌】，变成了古怪的【同病相怜】。 什么叫同病相怜……什么叫决定帮沈长歌一把？ 沈聪觉得从头到尾，她跟面前的长蛇都在自说自话。 她重新爬上蛟蛇巨大的本体，开始处理那些在打斗中损毁的鳞片。 ——谁也没有注意到。 无论是她还是蛟蛇，都没有注意到。 一直昏沉睡着的李蕊悄悄睁开了眼睛，随后又悄悄合上。 55|2017.1城 - 倾天（网游） - 秉烛 第五十五章沉重 天人的肉身十分强悍，只要得到充足的休憩，身体所受伤害就能够复原。 但沈聪毕竟受伤过重。 虽然巫姑施与的伤害被李蕊承担,可在跟蛇的交流中她被蛇撞断肋骨、添了许多伤痕，身体还中了蛇毒，又流失不少血液。 好不容易攀到蛟蛇的本体上，她只觉得头昏眼花四肢无力，稍微用劲就摇摇欲坠reads();。 沈聪并不担心自己的身体状况，她更加担心的是自己与巫姑同蛟蛇的差距。 在这样近的距离,妖蛟身上的伤势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这些坚硬冰冷边缘像是刀子一样锋利的鳞片被损坏得斑斑驳驳。 烂肉与腐血在失去鳞片覆盖的地方翻卷流淌。 沈聪半跪下来维持身体平衡,然后双手握住半枚损伤的鳞片。 一种钻心剧痛由十指传达到脑海――这些伤口上也附着着毒液。 这不是蛟蛇自己的毒液,它来自于巫姑的攻击。 当时雷鸣电闪,应该是蛟蛇的手段。 但巫姑是怎么攻击的呢？ 沈聪连巫姑是用什么手段令蛟蛇受伤都没有看清。 从始至终，巫姑只在小院里出现了一次，之后的打斗中她根本就没有露面。 是没有露面，或者是出现了但沈聪根本没有办法察觉？ 无论是哪种状况都很糟糕。 无力、渺小。 沈聪心情沉重。 呼应着糟糕的心情,她的身体状况也变得越来越糟糕。 体力精力损耗过度以及饥饿值达到临界的系统消息已经出现了好几条。 重伤令她的体力精力回复速度变得更加缓慢,对食物和饮水的需求也更大。 从苏醒开始,肠胃就饥饿得仿佛要融化。 终于――她从蛇身上翻滚下来。 她刻意滚入泥沼。 倒不是为了缓冲――蛟蛇似乎喜欢看她出丑的样子――狼狈昏倒应该满足蛟蛇的期待。 这样它就不至于发怒了。 沈聪厌恶服软。 但更多的时候,她明白,应该承认自己的弱小。 …… 蛟蛇抱着李萼，觉得格外惬意满足。她挥手叫底下的妖精们一些照看李蕊，一些盯着天人，自己拥着李萼倚在榻上睡去了。 不过几刻时候，那天人重伤未愈又被巫毒添了新伤，昏昏沉沉坠了下来。底下的美人儿蛇有心跑来朝蛟蛇禀报，又推推搡搡谁也不肯过来。 平日里，那些长相妖媚的蛇姬鱼姬们都喜欢凑到蛟蛇面前来讨巧。但今日，蛟蛇却发火将两个往日里颇受宠爱的妖姬一口毒火化成灰烬。 众妖便知道，原来在那李萼姑娘面前，是得要格外守些规矩的。 因此这一次，众人选来选去，找了个平日里最木讷寡言，又样貌粗鄙的前来。这妖精战战兢兢地推醒主上，道：“娘娘，那天人气力不支，晕过去了。” 蛟蛇也不知正做着什么好梦，此刻醒来，眉眼间带着戾色reads();。 那被众妖推来的小妖连忙求饶，被蛟蛇不耐烦赶到一边。 『去看。死了。没有。』 “娘娘，没有死没有死，只是昏了过去。可要我把他弄死？” 妖蛟自己不聪明，就格外不喜欢这些一样不够聪明的妖精，于是又扫了小妖一尾巴。 『看好他。别死。给他。理一理。』 小妖得令，连滚带爬地跑了。 蛟蛇有些不舍地摸摸李萼面颊。 『把。灵露。取来。』 又有个蛇姬捧出一只宝瓶，小心小意地递到蛟蛇跟前来。 因觉得躺在蛟蛇怀中的李萼身上味道实在好闻，就多看了一眼。谁知因这一眼，就给蛟蛇一巴掌扇断了头颈。底下蠢蠢欲动的众妖更加噤若寒蝉。 蛟蛇也不理会她们，只小心将那瓶中灵露含在口里，渡到李萼口中。 不多时，李萼便悠悠转醒。 她推开亲密凑在身边的蛟蛇，先将妹妹李蕊接过来探了探脉息。 知晓妹妹确实是吃了伤药已有好转，这才放下心来张目四顾。 先看见底下鹌鹑般抖抖索索的小妖，又看见地上那断成两截的蛇尸――心底晓得是这喜怒无常的蛟蛇又发了什么火，因此也不言语。及至看见那边昏迷不醒又给个莽撞妖精按在水里洗涮的天人沈长歌时才不悦开口。 “不是叫你保住他性命？你这又是做什么？” 蛟蛇委委屈屈地缠过来。 『也没有。死。为了救他。我鳞甲。都坏了。难道不该。报答我。只是叫他。帮我。清清伤势。谁知。这么。不经用。跌进。泥里。脏了。我。还叫帮他。洗洗身上。』 她又捂着心口道。 『你对他。好。我。这里难受。你不肯到我洞。府。却跟他。住在。一起。』 原来这蛟蛇是在吃沈长歌的飞醋。 无理取闹。 什么清洗污泥，显然是故意为难。 那哪里是帮人清洗，简直与洗个烂布头也一样了。 可李萼又不好对蛟蛇发火，生怕蛟蛇拧了性子又做出什么来，只好服软解释道：“他要是伤到哪里，惹得阿蕊忧心，我饶不了你。” 虽然先前已有猜测，不过此时蛟蛇从李萼口中听到准信，知道这天人果然跟李萼没有关系、跟李蕊才有纠缠，不由心头大喜。 她又鄙夷那天人手段。 也太没用无能了些。 看那可怜兮兮忙不迭地推说跟小蕊没有关系的样子，定是还没得手。这样的事情本就是强者为王。先占了人，彼此间还有什么纠葛也只不过是床笫乐事罢了。 还是得找到机会提点他一番。 到时候小蕊有了着落，萼儿再无牵挂，定然就能跟她日日*再没有后顾之忧了reads();。 那才是快活日子哩。 蛟蛇想得兴起，把一条长尾又缠在李萼腰上。李萼哪里不懂她在想什么？忙一把抓住：“天色将明，我要走了。” 正缠绵欢好过，蛟蛇哪里舍得跟她分开。 『不如。就去我。洞府里。』 李萼正色道：“你那里灵机阴邪，于阿蕊伤势不利。” 蛟蛇也知道事涉李蕊，那就绝没有转圜的，只好又拉着李萼亲了几下，恋恋不舍道。 『有事。一定。叫我。』 李萼敷衍着应了她，带着妹妹与沈长歌走了。 蛟蛇痴痴望着着李萼背影，直到人没入苇丛消失不见才回过神来。她看着底下跪成一片的妖精，心里又厌又烦，觉得她们个个貌丑愚钝，及不上李萼哪怕一根小指头。 害得她就算想找个人随便解解相思之苦都不能够。 思及此，又忧心李萼带着妹妹和那天上来的废物会遇见什么应付不来的事。 虽然知道李萼向来不喜欢她插手自己的事情，但还是点了个小妖出来。 『你去。跟着。有事来。禀报。』 这小妖精正是先前为天人清理伤口的那一个，被选到头上，忙不迭地磕头应承跟着李萼一行人去了。 …… 沈聪昏迷过去，这一次，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才醒来。 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铺着麻布被单的草垫上。空气中浮动着药草独有的甘苦味道。巫姑、战斗、蛇群、妖蛟……这一切仿佛一场荒诞的夜梦，悄然而来悄然而去。 她一睁开眼，就马上被一双有力的手扶着坐起来。 “长歌。” “长歌你终于醒了！” “萼哥……阿蕊。” 头疼。嗓音也十分沙哑。但身上的疼痛已经大部分都消退了。 “别说话，先喝口水。” 李萼递来一个形状并不规则的小木杯，看起来是自己用木头临时掏的。沈聪正要接手，却被李萼拨开。青年将木杯递到她的嘴边，小心喂她喝了几口，直到她示意足够了才停下。 沈聪开口：“阿蕊受了伤，还发烧了。” “长歌你饿吗？” 李蕊几乎跟她一起开口，然后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睛：“我没事了，倒是长歌你，你现在烧得很厉害。” 沈聪的话是对李萼说的，她看着李萼，李萼朝她点头：“阿蕊已经无妨，你安心歇着。” 自从从李萼口中知道李蕊神秘身世的一部分，知道李蕊不能乱吃人间界的东西，沈聪就有种李蕊弱不禁风的感觉。好比她自己不舒服的时候可以直接去药店买药吃，但angel不舒服的时候她却束手无策。因此听说李蕊已经无碍，她放下心中一块大石。 “我先给你换药。阿蕊，你去给长歌热些东西来吃。” 李蕊应声出去了reads();。 李萼捉起沈聪的右手，解开上面缠的绷带：“现在已是未时。”妹妹为这天人缝制的衣服有避毒之效，先前又被穿回到妹妹身上――勉强还算沈长歌懂事。“你中了瘴毒。此时就能醒来倒还算快。” 不过妹妹没有受瘴毒之苦倒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条蛟蛇就是湖里的龙王吗？”沈聪知道李萼是故意把李蕊支开。 李萼剥开糊在沈聪手掌上的草药，闻言点头：“是。” “阿蕊没有见过真正的龙王。” “是。” “你认识龙王，跟她关系不错？” 李萼看着她：“过去，你可不会问得这样详细。” 沈聪点头：“我以前并不想知道太多。所以那天晚上虽然看见你们奇怪的行为，但是什么都没有问。不过现在我想知道了。” 李萼审视了面前的天人一会儿，然后笑起来。 “不枉阿蕊对你另眼相待。不过这件事与我跟那孽龙的关系并不相干。她也是敌非友，以后不用再提她了。” 沈聪觉得李萼的笑容有点妖冶艳丽。 沈聪不由想到了龙王。 是错觉吗？她觉得蛇女跟李萼之间有种微妙的联系。在短时间内先后见到蛇女与李萼，沈聪甚至有种他们其实是同一个人的感觉。 两人一定认识，而且十分熟悉亲密。 只有十分熟悉亲密的同伴，才会才言行中彼此影响同化。 可是为什么李萼完全不愿意提起蛟蛇呢？ 相反，蛟蛇倒是十分维护李萼。李萼昏迷不醒的时候，蛟蛇一直抱着她，片刻都不肯离手。 但这些属于李萼的*。既然李萼说这些事无关紧要，沈聪就不会再问。 况且李萼提到了李蕊的“另眼相待”让沈聪十分心虚……她不敢再随便开口。 自己的性别……该怎么说出来呢？ 拖延越久，好像真相就越沉重。 李萼并不知道天人心里在想什么。她见天人不再提问，自己也松了一口气，随后她往天人嘴里塞了根树枝子：“咬住，疼得很，别嚼了舌头。” 说完就开始用草药搓洗天人的手掌。 沈聪咬着柴枝低头，见掌心的伤口乌黑溃烂。 李萼正在剔除那些腐肉。 一边做着可怕的事，一边还笑问：“这只手伤得格外重，你怎么惹她了？她可不好对付，又是喜怒无常瑕疵必报的性子。她要是想伤你，就算我也保不了你。所以下次遇见她要多留心些，最好有多远就躲去多远。” 沈聪用左手取下柴枝。 “这次是你叫她来帮忙的吗？巫姑有多厉害？”让你不得不叫一个恨不得离得越远越好的人来帮忙。 李萼有点错愕地抬头：“你不疼？” 疼啊reads();。 伤口痛感鲜明。 特别是李萼开始处理伤口，很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神经紧绷心跳加速。 这是医学疼痛分级上伴随血压脉搏变化的最高级4度严重连续痛，但对于沈聪来说并不是不可忍受的。 或者说只要把注意引开，疼痛对她的影响就不会那么大。 还不如最初体验游戏时那一记猝不及防的“死亡体验”来得可怕。 李萼审视天人沈长歌，虽然见他确实并不在意，但还是加快手上速度，同时说了谎：“……她想必是嗅到阿蕊的血气才过去的。天人都是如此吗？” 沈聪怔了一下才意识到李萼说的是痛感的事。“大概不是。” “天人到人间来所为何事？” 这个问题先前说起过。 沈聪知道李萼是在转移话题，但还是老实回答了：“试炼。” 李萼说：“怪不得那些天人说你抢了他们的‘任务’，又说你是个两面三刀蝇营狗苟的奸邪小人，要我小心留意不要上了你的当。” 沈聪看着李萼没有说话。 上官霸业一伙人原本果然是想把李萼争取到自己阵营里的。 他们确实发现李萼兄妹的特殊了。 不过后来为什么翻脸了呢？ 是因为发现李萼属于龙王的派系，跟他们投靠的无辜派系水火不容吗？ “他们说你们来人间是要扫尽天下不平事，除尽八方外道魔。” 沈聪想了想，回答说：“不，是为了得到利益。” “呵，”李萼明白了，“说得冠冕堂皇，实则是因为杀死湖中半龙就能得到奖赏。” “嗯。” “你不想要？那些天人为从我这里抠出一点消息，百般讨好千般奉承，甚至还行离间之事。你只要肯问，我一定倾囊相告。” “我有很多问题，但我……并不是想要从这里得到利益。把时间花在外面会有更好前途。” 李萼突然停下手中动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是说你志不在此处？” “……嗯。” 李萼已经将她双脚的伤口也清理干净，拍拍手推开：“以天人体质，伤口里虽进了猛毒，再过两日也便能全好了。那时候……你要走吗？” “我暂时不准备走。” “你志不在此，又暂时不打算走，是为了什么？为了阿蕊吗？你心底究竟是怎么想阿蕊的？” “我――” 沈聪正要把那个沉甸甸的真相说出来，阿蕊却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打断沈聪的话。 “热了些汤饼子。哥，长歌，都来吃一点吧。” 56|2017.1城 - 倾天（网游） - 秉烛 第五十六章不可说 “你志不在此。” 在梦里，沈聪又梦到李萼在对她说这句话。 她跟李萼兄妹在一个废屋藏身。 这废屋原本属于一个繁荣的小小村落，但三年前的大水淹没了一切。 它孤零零地躲在一片破墙烂瓦中间,因为十足的运气，留下了一小间屋子。 屋子里满是淤泥，屋子外爬满荒草。 这屋子就像是个寒酸的老鼠洞。 寒酸，但是安全。 沈聪吃了一大碗热水泡饼，味道实在不怎么样，但饥饿令她打不起精神挑剔。饭后又吃了李萼找来的草药熬的药汤。身体的伤势让她的精力与体力始终处于极低的水平――吃饭的时候就疲乏得浑浑噩噩了,喝药时只剩一丁点儿的意识――虽然她就彻底睡了过去。 她又做了梦。 在梦里,她又重新经历了一遍与李萼的对话。 “你并不想加入这个世界。” “你决定加入竞争是因为跟上官霸业的私人恩怨。你归根结底跟那些知道有利可图就曲意逢迎的玩家没什么两样,并没有对这个地方投注真的感情,只是为了私利。” 之前两人的谈话虽然不算愉快，但气氛绝不能说恶劣。现在的李萼就要严厉多了。 他举着一瓶矿水，还长了学妹的脸。 “你是在骗我！你是在愚弄我的感情！” 沈聪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了，因为学妹脸的李萼还穿着李蕊的裙子。 然后沈聪――有生以来第一次被自己的噩梦吓醒了。 对于欺骗、喜欢、感情、性别这件事这几天她实在是思考了太多,她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些事情为什么会让她在潜意识中觉得害怕。 ――比她为什么害怕蛇还想不明白。 不过她暂时好像也用不着太着急地去想明白。 她从这次不舒服的睡眠中醒来,察觉自己正被抱着高速移动。 沈聪刚抬起头就被按回怀里：“别动。” 是李萼。 刚做了那样的梦,沈聪有点说坏话被当事人听见的尴尬。 风中又传来细细的声音。 “长歌醒了吗？” 沈聪从声音判断李蕊被李萼背在背上。 “嗯。” 李蕊从李萼背后探出一只手,摸摸沈聪：“别怕,马上就到了reads();。” 沈聪并不害怕。她察觉这时候想要一点安慰的其实是李蕊。 这个心思单纯的姑娘似乎对于为什么会陷入这种境地这件事一筹莫展。 沈聪也对现状一筹莫展。 她们又开始逃亡了？为什么？ 但这不是个提问的好时候，就像这不是解释的好时候一样。沈聪于是也伸出手，握住了李蕊的手：“嗯。” 李蕊也不再说话了。 耳旁只有李萼在漆黑的山林中疾奔而产生的风声。 李蕊好几次说过那样的话：哥哥很厉害的。 直到此时，沈聪才体会到李萼到底有多厉害。 他是头熟悉黑暗的野兽，在浓夜的山地上如履平地。 他的速度比沈聪利用天人身体全速奔跑时更快，身体细微地左右闪避过枯枝乱叶，影子一样在密林的缝隙里穿梭。 天边泛起暗沉的苍蓝，勾勒出黑色的群山。 快要天亮了。 快天亮时他们终于到达目的地。那是一个小巧的洞穴。 李萼拨开防野兽的荆门。 她用放在门边的扫帚将洞内的蛛网扫掉，然后收拢枯枝点起一小堆篝火，在里面撒上驱虫的药粉。 李蕊沉默着坐在火堆旁哥哥的身边。 “先吃些东西吧。”李萼摸摸妹妹的头：“阿蕊怕了吗？再过一日我将你们送到地方就好了。” 她听完兄长的话，身体颤抖了一下，然后僵硬起来：“那哥哥呢？” 李萼拍拍她的背脊安抚：“我有些事情要办。莫要忧心。巫姑伤不了我。” 李蕊紧抿嘴唇。 干柴被火焰烤出油脂，油脂再度落入火焰中，发出劈啪声响。 妹妹向来是李萼的软肋。 他耐心地放柔声音：“阿蕊，我何时骗过你？你跟长歌一道躲藏几天，我办完了事就会去接你们。” 李蕊猛地抬起头来。在跳跃的火光中，沈聪可以看见她明亮的眼睛中有泪水闪动。 兄妹对视良久，最终是哥哥退缩了。李萼叹了口气：“巫姑若是不再追来，我就不去。” 李萼又摸了摸妹妹的头发，伸出手：“不会有事的，打勾？” 李蕊伸出小指无精打采地跟哥哥勾了勾，然后低头垂泪。 “阿蕊……” 李蕊抬头看着兄长，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李萼将妹妹搂在怀里，然后看了沈聪一眼。 那是一种求助信号。 沈聪小声说：“我手疼reads();。” 李蕊忙擦掉眼泪抬起头：“怎么啦？” 李萼说：“也许伤口裂开了，也该换药了。阿蕊你去看看。” 李蕊知道沈长歌是为了自己才受伤的，听见那些伤口裂开，瞬间就把恐惧扔到脑后。 “让我看看。” 沈聪把手伸给她。 李萼站起来：“我去找些药。” 沈聪看着认真给自己拆绷带的李蕊，又看看落荒而逃的李萼，稍微用力崩裂伤口。 李蕊惊叫：“是流血了！”她自责地说：“是刚才我抓住你的手太用力了吗？” “你抓的不是这只手。” 李蕊抿着嘴唇，然后无可适从地看着那条伤口。没有药，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不过血很快自己止住了。 沈聪问：“我睡着后发生了什么？” “哥哥说是阿姑追来了。所以带我们逃了出来，说要送我们去更稳妥的地方躲一躲。” “嗯。” 在之前的战斗中，蛇受到了不轻的伤害。 她的鳞甲碎裂剥落，身上到处都是腐坏的伤口。 沈聪没有见到巫姑，也不知道蛇有没有对巫姑造成伤害。 可她这么快就追来了，蛇却不知所踪。 这说明巫姑的能力在蛇之上吗？ 废屋与现在的石洞都收拾得井井有条，即使在逃亡，李萼也表现得不疾不徐游刃有余。而且先前他带着妹妹就寄身在巫姑所在的村落，显得胸有成竹完全不怕暴露。 如果巫姑比蛇更加厉害，而李萼却要向蛇求助――那么之前是什么给了李萼信心让他表现得这么轻松，现在又是什么让他徒然紧张了起来呢？ 沈聪没有将自己的疑虑表现出来让李蕊担心。 她对李蕊说：“不会有事。” 李蕊仍旧不安：“我害得你受伤，还拖累你。” 原来这少女不安的不止是兄长的安危。 “他们本来也没有打算放过我。” “不是这样的！”李蕊用力摇头，“哥哥说……阿姑是怕我抢了她一系的位置因此才要污蔑我是孤魂野鬼的。这件事本来跟长歌没有关系。不如……你就走吧？到了安全些的地方之后，你就去找人。你到这里来本就是找人的。路引哥哥也带来了。现在在我身上。……你……你还是快走吧。” 他骗你。 这肯定不是单纯的派系争斗。 李萼说出这种让李蕊自责的话一定是想让李蕊劝自己离开。 李蕊不舍跟自己分别，然而一旦她知道是她拖累了朋友，就绝不会任性地要求对方留下。 ――这种时候怎么能离开呢？ 她懂得李萼的想法reads();。 李萼认为自己会对李蕊造成伤害。 如果她是男性，跟李蕊亲密相处又最终要离开，这对李蕊的名誉会造成很大损伤。 可她是女性。 李萼的担忧毫无必要。 “我有事想跟你说。” 也许是因为她很少做出这样郑重的神情，李蕊显得十分忐忑紧张。 沈聪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慰说：“不是什么不好的事，你不要担心。” 李蕊看起来想抽开手，但是顾虑着她手上的伤口又没有动――神色间看起来还是有些犹豫不定。 沈聪说：“我早就该告诉你，只是我也没有注意到，因此造成了误会。直到这次回去……天上，才发现原来我在这里的身体是男性。而我原本是个女性。” 外面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声响。 李蕊跳起来：“哥，怎么啦？” 李萼从外面探头：“没什么。不小心打坏了药罐子，没什么，你在里面看着长歌的伤势。” “真的吗？” “嗯，你坐着吧。” 李蕊牵挂哥哥，但又牵挂长歌的话。 她刚才实在紧张得不行。 昨天夜里她醒来时正巧听见长歌在说：我跟阿蕊只是朋友。 长歌在跟谁说话？ 只是朋友又是什么意思？ 长歌说过，想要跟她做很要好的朋友。 但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李蕊的心里有种隐约的恐惧。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害怕从长歌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两个人是朋友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呀…… 因此当哥哥问长歌你到底是怎么想阿蕊的时候，她匆忙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谁知长歌自己又要提起了。 长歌要说的一定是这件事情吧。 他说造成了误会……回天上才发现――什么来的？ 不是坏事啊……不是坏事啊……长歌说过他在天上并无媒娉，是他自己本不知道，现在却发现原来家中早给他定了个美娇娘吗？ 这件事确实不是坏事呢！ ――可我…… 李蕊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直跳，耳朵里都有种轰隆隆的声响。 ――可我为什么要想到这些，为什么要害怕这些呢？ 李蕊并没有听清天人沈长歌的话。 她感觉得到长歌牵着她的手，可她眼前却是空茫茫一片reads();。直到兄长李萼在外摔了药罐子才将她猛然惊醒。 长歌……长歌说了吗？他说了什么？ 李蕊忍不住拉住自己手上与天人沈长歌一对的链子。 一……一对……一对的……这世上是不是还有别人，才同长歌是真正的一对。 不对……不对……为什么要想这些！ 李蕊浑浑噩噩重新坐了下来。 “长歌，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沈聪觉得李蕊的状态好像不太对。 是又发烧了吗？ 沈聪伸手探了探李蕊的额头。好像并不烫。 李蕊被她的动作吓得一惊，差点又跳起来。 “对不起，我……” 李蕊连忙摇头：“不是，我刚才被哥哥吓了一跳。你刚才……” “我刚才说我――” 李萼又探头进来：“长歌手上还流血吗？药马上好了。”他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沈聪一眼。 这一次沈聪明白了。 李萼是故意打断她。 为什么呢？ 李萼觉得她不应该解开这个误会吗？ 之前的梦与学妹声嘶力竭的哭喊又突然蹦进她的脑海。 她想起来自己对学妹无微不至的照顾被学妹认作是一种欺骗。 她从此明白自以为对别人好的事未必真的是件好事。 在她的认知中，对李蕊说出真话是一件好事，但万一李蕊并不是这样认为呢？ 沈聪很珍惜李蕊，她一点都不想让李蕊难过。应该隐瞒真相吗？李萼希望她隐瞒真相？可为什么呢？如果她是男性，为了李蕊的名誉，就该让李蕊跟她结为夫妻。李萼先前不是一直致力于分开她们两人的吗？ 李萼到底是什么意思。这算是人们常说的“善意的谎言”吗？ 但李萼是绝对不会做出对李蕊不利的选择的――沈聪决定遵从李萼的意见。 沈聪回复李萼：“不流血了。”然后又随便问了李蕊一个问题：“巫姑分很多派系？” 李蕊似乎有些犹豫又似乎也松了一口气――她顺着话题说下去。 “也不是每个村子都有真巫姑，多半是牵名附会。真的巫姑并不多了，又分了好几种派系。像是水头阿姑使的那些手段我从没见过。我的阿姑是专门跳祭舞超度亡魂的，因此在十里八乡中很有名望。我还知晓有祭神祈丰年的阿姑，早就失了传承我也并没见过。倒是水头阿姑从前偶尔会祭龙神祈福的。水头阿姑本有个弟子，也是三年前水患时没了。如今她手下也挑不出能继承衣钵的人，她那一系日渐式微。我跟哥哥去湖边祭奠要避着人，就是不想水头阿姑难做――长歌……” “嗯，我在听。” “我想留下来……我没有想争水头阿姑的位置，我去跟阿姑说清楚，那样不行吗？” 人和人的交往要是真的这么简单就好了reads();。 每个人都只说真话，不摆弄阴谋诡计。 沈聪看着李蕊忧虑而清澈的眼睛：“交给萼哥吧。有什么话，要是萼哥说不清楚，你也一样说不清楚。” 李蕊还想说什么，但话在喉咙口滚了一圈，最后恹恹地咽下了：“我知道。” 沈聪又摇了摇她的手：“你还小，别想那些。” 李蕊摇摇头，苦涩地笑道：“小长歌虽然是小孩子，但什么都懂呢。” 沈聪说：“并没有都懂，不过我已经不小了。” “是……长歌一点都不小了。”长歌已经有了未婚的妻子吧。 沈聪知道李蕊误会了，却不知道她误会的是什么。 沈聪说：“我真的不小了。我在天上时已经二十四，到人间来才变小的。” 李蕊吓了一跳：“二十四岁的那个二十四？” 沈聪点头。 “呀！”李蕊惊慌失措地抽出手跳到一边：“你你你……你……” 她面红耳赤，惊诧非常。 年龄吓到她了？ 沈聪也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说：“抱歉。”如果不应该说性别的事，那么至少先说出年龄的事做个铺垫。她之前是这样以为的……然而她又做错了吗？ 这时李萼从外面进来，第三次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他的神情从带着浓重的阴郁。 “收拾东西，巫姑追来了。” 李蕊也顾不上收拾自己的心思了，忙去归拢东西。 沈聪手上有伤，李蕊是不会让她做事的，她就索性没有动。 她跟李萼一起走了出去。 李萼攀上一株树往山下眺望，他一脸凝重，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那妖婆！竟敢白日里用这种手段追来！” 是什么手段？ 沈聪避开丛生灌木，找到一块空隙。 她也看见了―― 朝阳初上，给群山镀上一层金边。 山林里却违和地弥漫起一种晦涩的氛围。 浓雾带着阴森森的潮气从山脚上涌。 白色的泡沫掩藏在浓雾之下，像翻卷的潮水。 但那不是泡沫也不是潮水，是密密麻麻死白的亡灵。 那天晚上攻击她和李蕊的就是这些东西吗？ 没有……远没有这样多的数量。 龙王付出很大代价才帮助她们躲过。 李萼能够对付得了吗？ 57|2017.2城 - 倾天（网游） - 秉烛 第五十七章金兰契友 李蕊收拾好东西出来，被寒气激得打个哆嗦：“呀，怎么这样冷？” 李萼突然问：“头疼吗？” 李蕊摇头：“不疼的。” 李萼又摸摸她的额头：“一会儿别怕。” “我不怕的。” 李蕊的目力没有李萼同天人那样好,因此并不知道兄长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兄长那凝重的语气令她紧张。她严肃地点点头：“跟哥哥和长歌在一起，不怕的。” 李萼对妹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沈聪却明白李萼在说什么。 山下的亡灵像轻风那样随雾气向上蔓延，距离他们现在藏身的山洞也不太远了。 恶鬼哭啸似风呼号。 沈聪以天人的视力，已经可以清晰看见那些鬼魂的面容。 大多数痴肥肿胀，有的缺失嘴唇眼皮，有的反折肢体,还有肠穿肚烂…… 三年前淹死的清源镇人？ 她侧头朝李萼看了一眼,做了个口型：“三年前？” 李萼脸上露出痛惜神情,抿唇点头。 李蕊踮脚去看。 李萼怕妹妹看见这些枉死的故人心里难过,就将她拉到身后：“东西收好了吗？” “收好了。” “好，我们这就走。你护着长歌。” 总该给妹妹找些事做，否则妹妹是一定会要一探究竟的。 果然听到要她照顾天人，妹妹虽然神色有些犹豫,但还是站到天人身边去了。 “长歌,你不要忧心。” “嗯reads();。”沈聪侧着肩膀,有意无意地将李蕊让在后面。 跟李萼想的一样,她也不希望李蕊看到那些。 亡魂的样子实在不太好看。 除开最开始的震撼和不适之外,沈聪倒是没有多么害怕。就像全息恐怖电影，什么丧尸危机恶鬼横行……沈聪虽然不爱看，但也陪母亲看过。她总因为这种片子不严谨的逻辑边看边走神。例如末日降临，短短两三天活死人就肠穿腹烂，结果过去一整年，成天暴露在糟糕的环境中的活尸最终也没有腐烂成枯骨。说到底都是为了猎奇的视觉效果，说科学幻想，简直不可理喻。 诸如此类的漏洞使沈聪注定无法好好享受电影，看多了连惊险刺激都不剩。 因此面对那些死状惨烈的亡灵，沈聪没有后退。 并不如蛇可怕。 她还细心观察一旁的李萼。 李萼露出前所未有的焦躁。 是不是事态恶化到了李萼也无法处理的程度？ 【任务更新。】 【接受任务：苦命人身死犹命苦，行善事何时得善行。青年李萼带着妹妹李蕊和天人沈长歌逃亡。逃亡路上一行三人遇到水头村巫姑追杀。巫姑驱使三年前淹死的村人攻击兄妹与天人。面对熟悉的面孔，李萼无法反击。】 任务更新的提示再次到来了。 李萼不是惧怕巫姑，而是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处理这些亡魂才好。 这对兄妹宁愿自己挨饿受冻也要省出钱来超渡亡魂。 而现在这些亡魂却被当做攻击他们的手段。 在历史的战场上也会有一些不太光明的手段：捕获百姓去做马前卒，使得对方军队投鼠忌器。 沈聪没有想到受人尊敬的巫者也会做这样的事情。 听说巫姑曾经以一己之力保护住水头村以及周边村落，因此虽然巫姑对沈聪穷追猛打，沈聪也始终只是把对方当做争端对象，并没有好恶的倾斜。 她当然也怜惜李蕊被巫姑所伤，但比起憎恨巫姑，她更加懊恼自己力量不足。 人和人的斗争摩擦很多时候是没有道理可言的――谁是正义一方，谁是非正义一方也总是纠缠不休。 通常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就像村人觉得龙王可恶；对于龙王来说这些村人一边接受自己庇护一边帮外人侵占她的家园，是忘恩负义。 对于龙王来说她的行为只是小小惩戒，在她漫长的寿命里几户凡人根本算不上什么；对于家破人亡的村人来说，那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而李萼兄妹与巫姑的敌对――一方是因为龙王对自己兄妹有恩，因此这对兄妹希望超渡亡魂和平解决争端；另一方巫姑站在村民角度认为龙王十恶不赦，就想把助纣为虐的兄妹一网打尽。 在争斗最初沈聪是这样理解期间的伦理关系的。 对于沈聪来说里面其实分不出对错。 然而李萼会因龙王做错事恨铁不成钢，还拼尽全力为她补救。巫姑却利用别人的尊敬掩盖自己的私欲与罪行。 公义中夹杂了私利reads();。 巫姑之间的派系纠葛，玩家们为了奖励而使用的低劣的欺骗手段，还有巫姑恶毒的行为…… 沈聪向来是公平、正直与正义的。 在路上遇见随地吐痰乱扔垃圾的人她会前去指责，公交车遇见老弱幼必定让座，捡到钱――就算只有五毛――等不到失主就会送去失物招领处。 她活得像是一出活的公益广告，行走的道德典范，无法忍耐一丁点儿的无公德与欺凌弱小。 游戏几天――现实几个小时之前，她只是想对某些行为做出反击，但现在她却觉得有点愤怒。 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感到愤怒的时候，沈聪的思维总是非常清晰灵敏。 ――不仅仅是反击，她还想对方付出代价。 不过现在还是先解除眼前危机。 要怎么做？ 她不懂这些亡灵该怎么消除，也并不想消除。 她的速度很快，可以把这些东西引开。 蛟蛇之所以会受伤是因为她要护着自己跟李蕊，如果全速奔逃――这些看似如风轻盈的东西其实移动得并不算快。 无法应对的时候可以下线，实在不行也还可以死亡复活。 至于李萼与李蕊……李萼提起过“安全的去处”，他了解巫姑的手段，应该对这种情况有应对的方法。 沈聪还是问：“萼哥，你有办法吗？不伤它们。” 李萼看了她一眼：“有，需要一点时间。” 沈聪点头。 按照自己的精力体力，全速奔跑能够拖延一段不短的时间。 沈聪往前一步：“我去看看。” 李蕊在旁问：“不伤什么？长歌要去看什么？” 李萼将探头过来的妹妹拨到身后，然后按住沈长歌的肩膀以口型问道：“你是……女人？” 那时候的话阿蕊没有听清，原来李萼听到了。 沈聪点头。 李萼心里对这个被妹妹依赖喜爱，却毫不动摇表示最终一定会离开的天人，情感十分复杂。 并不讨厌，甚至有点喜欢，又不可避免会为妹妹觉得苦闷。 先前在那样的情况下沈长歌离开凡间回去天上，李萼一直以为沈长歌是回去禀报父母自己有了心上人的事情。谁知回来之后并没有见沈长歌对妹妹剖露心迹。 她想是不是各样的事情太多以致沈长歌不好开口，这才支开妹妹亲自闻讯。 谁知沈长歌还是说要走。 李萼是又起了杀心的。 她自己被蛟蛇那样胁迫已经苦不堪言，只希望妹妹能够清清静静地一生到老，怎么能让妹妹再陷入这样的情|爱纠葛！ 可无论如何，看见沈长歌为了保护妹妹阿蕊把自己弄得一身伤，又因为她而被蛟蛇迁怒差点死了的时候，她的情感还是向沈长歌倾斜了――下不了手reads();。 沈长歌待妹妹是真的好，可怎么就是不肯提那双好之盟呢？ 直到她因不放心妹妹，在外偷偷听妹妹同沈长歌言语，才突然知晓――沈长歌……竟是个女人！ 怪不得沈长歌会同妹妹毫无顾忌地黏在一起，怪不得她那样照拂妹妹，怪不得她数次对自己的暗示懵懵懂懂……李萼来不及纠结天人入凡来为何会弄不清自己到底是男是女，现如今，身边只有沈长歌可以相信！ 其余的事情……其余的事情只有等日后再去理。 横竖妹妹知晓沈长歌是个女人，也该乖乖断了念头。 李萼看了沈长歌一眼，一咬牙也点了头：“好。” 她下了决心。 这一日奔波她已经疲累非常，但既然有沈长歌这个助理――就算先不用玉石俱焚的法子，也还尚有一拼之力。 沈聪以为李萼说的好是同意自己的行动方案的意思。 她往前一步：“那我去了？” 李萼摇头：“还不到时候。” 沈长歌很好。 沈长歌贞直宽和，如果把妹妹托付给沈长歌，就算自己不说她也一定会护妹妹到底。 李萼蹲下身把妹妹背到背上，然后朝沈长歌伸手：“在这里对上对我们不利，我们先走。” 【得到青年李萼的喜爱。】 【当前好感等级：分道扬镳（1000/500）。】 【重新获得青年李萼的信任。】 【好感度等级改变。】 【当前好感度等级：金兰契友（500/500）。】 沈聪有点意外地看了李萼一眼。 好感度提升了。 这说明咧赞同她的提议。 可李萼为什么又突然说要走呢？ 自己是女人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自己是女人，对现状有益吗？ 沈聪想不明白。 不过李萼是不会让李蕊遇到危险的。他没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自己，说明李萼确实还有余力独自解决。金兰契友是一个很好的新开端。这意味着李萼对她的信任又提升了。到了必要的时候，即使她不问，想必李萼也一定会向她提出要求。 不过沈聪还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不要勉强。” “嗯。”李萼直接将这外表稚嫩内里却比自己还成熟的天人抱起来，想到天人还叫自己‘萼哥’，心底就不免觉得有点好笑。 沈长歌确实很好。 她将天人的小胳膊环到自己脖子上：“我们走。” 58|2017.2城 - 倾天（网游） - 秉烛 李萼又带着她们飞速奔跑起来。 他的速度比夜晚时更快了。 山林根本无法阻碍他。 甚至沈聪觉得钻进密林的李萼就像入海的游鱼一样，变得更加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他根本不用分辨树木与树木的缝隙，那些杂草灌木连枝巨树仿佛会给他自动让路。 不,不是仿佛，是真的让路了。 沈聪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道路，在一瞬的交错间，沈聪无比确认李萼确实是带着他们向着一颗大树冲了过去，中间没有改变方向，但他们什么都没撞到。 她抬起头朝后方寻找那颗躲开他们的树木,树木还在原地安静矗立,连枝叶都没有抖动。 李蕊从李萼右边肩头趴到左边,问道：“怎么了？” 沈聪摇头：“没什么reads();。” 李萼把她跟李蕊的头都按下去：“小心枝子划了脸。” 又跑了一段,出了林子，李萼在一个向阳的缓坡上把两人放下来。坡上稀稀拉拉长着几株野山桃，因到了秋日，也显得枯败萧索。 李萼摸摸妹妹额头：“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刚才觉得冷,这边晒着太阳就好多了。” “没有别的不舒服？” 李萼脸上的忧心几乎要满溢出来了。 “没有的。” 李蕊感到奇怪。 受伤的是长歌,要问也该问长歌才对呀。 李萼道：“你不如长歌强健,我怕你着了风。” “我在后头没有风的。”她拉住沈聪的手,又猛地缩回：“长……长歌穿得这样单薄,冷吗？” 沈聪觉得冷，但她知道那不是风的缘故。 那些潮水一样的亡魂虽然被李萼远远甩开，她仍能感觉到阴寒的气息如同跗骨之蛆紧紧追随在旁。那股异样的气息是在进入桃林之后消散的。李蕊觉得暖和多半不是因为阳光，而是因为这个地方有些神奇的功效。 “我不冷。” 李萼瞥了他们一眼，又心不在焉地移开视线。她抛开两人在四周查看一番，又带着两人往桃林深处走了一段，然后收拾出一块干净地方让两人坐下：“吃些东西。” 初晨的阳光还没照到这边来，加上这边的桃树繁密，环境就显得有些晦暗。 但并不冷。 沈聪更加确定，桃林里有能够隔绝亡灵追踪的东西。 “哥哥不吃吗？” “我去外边看看，你好好照顾长歌。” 李萼知道自己要是对妹妹说你好好躲在这里，妹妹一定会不依不饶地要求同去。但只要说了照顾沈长歌，妹妹就会顾虑着沈长歌的伤势而乖乖留下来。 妹妹是善良的好孩子，她不能让妹妹受到伤害。 李萼宽慰道：“我可能要过一会儿才回来，你们不要乱跑。” “我知道，我会照顾好……长歌……还有自己，哥哥也小心。” 李萼又摸了摸妹妹李蕊的额头，又在李蕊看不见的角度冲沈长歌做了个口型，才朝林子外去了。 桃树下只剩沈聪和李蕊。李蕊随便吃了几口饼子，最后没有胃口地收起来了。 沈聪倒是把食物都仔细吃完。手脚上的伤口令她消耗变大，如果不及时补充能量，遇到危急情况她反而可能会拖后腿。 她本该注意到李蕊的心不在焉，但有更加紧要的事情将她的心神引去。 刚才李萼对她说：不要说，稳住阿蕊。 不要说……自己的性别？ 稳住阿蕊是为什么reads();。 李萼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吗？ 李蕊抱着膝盖垂头坐在离沈聪稍远的地方。 从李萼离开开始，她一句话都没有跟沈聪说。 沈聪即使再神游也看出她的不对了。 但以为她是忧心兄长情绪不高，又不想打扰自己吃东西。 可渐渐地，她察觉李蕊好几次抬头偷偷看她，又转开视线。 “阿蕊，怎么了？”李蕊好像有什么难以开口的事情想说。身体不舒服？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来了月事，又不好意思提出来？ “没……没有，你还吃吗？” “我饱了。” “嗯……那……喝水吗？” “喝过了。”沈聪看着因为自己靠近而有点紧张不安的李蕊：“究竟怎么了？” 她想起李萼离开前的行为。 李萼频繁地抚摸李蕊额头试探温度。 她隐约察觉了什么，皱着眉把手放在李蕊额头上靠了靠。 ――“你又在发烧？” 李蕊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从沈聪身边退开。 那双小手柔软又温暖。 李蕊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冬日里被火热的太阳碰了一下额头。 她也握过小天人的手，曾经把小天人搂在怀里。她喜欢没有架子的小天人，喜欢小天人脸上那种稚拙可爱的装大人的神情。 产生喜爱这种情绪的时候，她根本想不到小天人竟然已经二十四了。 二十四的小天人还是小天人啊，可不知道为什么，在李蕊的心里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虽然还是让人喜欢，却又让人不敢亲近。 李蕊从天人身边逃开，自己却像做了坏事一样心口砰砰直跳，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不是发烧，我每年总有些时候要比旁人热一些的，以前也总是这样，不是不舒服。真的，身上没有难过的地方。” “好吧，如果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告诉。” “嗯。” 李蕊不擅长对亲近的人说谎，因此沈聪能够轻易看出来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是真话。 但沈聪不认为是真相。 李蕊是真的认为自己的状态不是发烧，对身体无害。可李萼显然不这么认为。他频频询问李蕊的身体状况，显然因李蕊发烧忧心不已。 这样的李萼又为什么会放心把李蕊扔在这里呢？ 只有一个解释：因为危机来自巫姑。 就像在院子里的时候那样，无论是过去的发热还是这次晕倒，都是因为李蕊受到了巫姑攻击。 那些断裂的线索又有一条连上了reads();。 沈聪不知道巫姑为什么要对李萼兄妹紧追不放，但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 巫姑的力量一定提升了。她得到了某些依仗，使得李萼兄妹与她之间原本的平衡。 从前李蕊发热却没有真正感到痛苦，这一次却是因为沈聪使用了装备技能才能无虞醒来的。 李蕊一直对巫姑感官不错，说明巫姑一直躲在暗处动手，并没有明面上做什么侵害兄妹利益的事情让李蕊察觉。 这一次她站了出来…… 巫姑得到的那样依仗是什么呢？ 她给玩家们发布了任务，可沈聪并不觉得玩家们能够帮她扭转劣势。 只要接触过就能知道那些玩家的水平。还没正式开始行动，他们就被“刺客”伤了同伴，正在研究的武器也毁于一旦。 巫姑这种谨小慎微，就连撕破脸皮时都得找村人当挡箭牌、还要占据道德制高点的人，真的会对那些没用的“天人”寄予厚望吗？ 村人指责李萼包藏祸心，是伤害天人的罪魁祸首。 李蕊一一反驳让他们哑口无言。 沈聪却觉得，村人们并不是无的放矢。 李萼有十足的理由与机会去做那些事。 玩家遭到截杀是在沈聪第一次下线的时候。 一直低调的李氏兄妹因为绣品和青蟹的原因突然得到了天人的注意，从而被县令的内眷记住，吹了枕头风要县令对他们多加照顾。 上官霸业住在县衙，还承诺过想要投奔的玩家会派人去接应。接应人最有可能的人选正是县衙应差的衙役。 李萼去取李音的路引正好要跟这些衙役打交道，而这些衙役得到上面的暗示要好好对待李氏兄妹。 再加上村人提出的天人雷坊爆炸时李萼不在家中的种种巧合。 按照这些线索推断，就连李蕊也会认为李萼确实就是那个“凶手”。 蛟蛇还提到李萼受伤。 李萼受伤不正是那些事情发生的时候吗？ 但李萼会冒险让天人们注意到妹妹的与众不同，只为了打探消息吗？ 天人们被李萼打败两次的情况下巫姑还会以天人们为依仗决定撕破脸皮吗？ 而且李萼李蕊兄妹虽然立场与天人们不同，可这对兄妹善良正直，真的会做暗杀这样的事情吗？ 除了李萼是“凶手”外，沈聪有别的猜测。 击杀天人，炸毁武器坊的另有其人。 巫姑掌握的杀手锏也并不是上官霸业的小队。 除了巫姑、上官霸业，李氏兄妹，这里还有沈聪不知道另外势力。他或者他们才是巫姑真正的盟友，先用上官霸业的小队吸引眼球，然后再用这支队伍嫁祸李萼。 这些人会是谁呢。 是藏拙的上官霸业，还是莫名其妙出现把炮口对准上官霸业的陈怀风？――一个人物的出现总是有理由的，沈聪很少相信巧合reads();。 或者另有其人，会是谁呢。 是玩家还是游戏里的人物？ 沈聪觉得无比烦躁。 她讨厌这种只能空想的状态。 就在沈聪和李蕊各自纠结沉默的时候，生出新的变故。 先是沈聪听见了一种有点耳熟的怪异音调。 随后李蕊猛地抬起头来：“是哥哥回来了！” 她站起来向桃林外跑去，沈聪生怕她跑出这个庇护所会有什么不测，忙跟在她身后追去。 也许是先前太担心兄长安危的缘故，李蕊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跑着，甚至连沈聪都差点没能追上她。 直到李蕊跑到桃林边缘，沈聪才把她险险拉住：“萼哥叫我们在林中等他，还是听萼哥的比较好。” “可……”李蕊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在山林旷野中，声音总是传得更远一些，因此虽然那怪异的声音近得仿佛就在耳边不住回荡，但李萼还毫无踪影。她抿了抿嘴唇：“嗯，我太激动了，我答应过哥哥，不该乱跑。” 沈聪牵着她的手：“我们回去。” 李蕊又一次僵住身体，她想要抽回手，可又觉得那样做不太好：“好，我……我们回去。” 李蕊的态度改变太明显了，并不是简单的掩饰就能够消除的。 沈聪虽然认为这么紧张的时候讨论这些不好，但又觉得也许能够引开李蕊的注意，于是问：“阿蕊，你有什么心事？跟我有关系吗？是不是因为我没有早跟你说我的年纪？” 李蕊是那时候开始态度古怪的，沈聪因此这样猜测。 “啊？”李蕊被牵着手，不安地左右漂移着视线，看起来尴尬又不好意思：“没有呀，没有的，我们回去就好，咦？你有没有听见什么？” 听见什么？ 那古怪的乐声啊。 刚才不是因此才跑出来的吗？ 沈聪现在更加确认李蕊就是因为自己的年纪才这么别扭。 大概身边的小妹妹突然变成阿姨那样的年龄是有点奇怪吧。 她还是觉得李蕊的反应有点太大了。 这是在转移话题吧。 也许是之前一直以姐姐的身份自居，所以现在感到害羞了？ 沈聪死板严肃，其实并不太懂怎么安抚人，她只能笨拙地说：“现在的身体确实很小，我还可以叫你姐姐。” 李蕊却没回答。 她茫然地看着沈聪，灵动的眼睛忽然变得空乏：“好冷……” “阿蕊？” 李蕊转回头朝桃林外看去，张了张嘴，随后直挺挺地倒下了。 “阿蕊！” 59|2017.2城 - 倾天（网游） - 秉烛 第五十九章存疑 沈聪将李蕊抱在怀里，她也感觉到了那股寒意。 甚至已经不能用寒冷来形容，那是能够将血液冰封的酷寒火焰reads();。 但李蕊的身体却如同火焰一样灼热,仿佛一不留神就要燃烧起来。 如果是凶恶的衙役，巨蛇，山里的虎豹豺狼，沈聪可以运用自己天人的身体优势去抵抗，虽然不能保证一定护李蕊安全，但至少她知道该怎么去做。 可现在她却束手无策。 那些能够冻坏骨头的寒冷是亡魂造成的,李蕊身上的高热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样违背自然原理不科学的东西,沈聪不知道该怎么抗衡。 她只能抱着李蕊朝桃林中奔跑。 寒气如影随形,不过最终还是在李萼选定的桃树前止步了。 沈聪感到一种压抑的逼仄感,那些阴冷气息叫嚣翻滚，冲撞着她们赖以藏身的小小空间。她甚至有种听见周围空气碎裂声的错觉。 李蕊的状态也并没有变好，反而恶化。 她将身体蜷缩成一团，无意识地一会儿呼喊着冷一会儿呼喊着疼,然后抱着头翻滚起来。 沈聪怕她伤害自己,紧紧将她禁锢在怀里,随后握住李蕊手腕使用了【延年益寿】。 幸好刚才探知李蕊发烧时没有想起【延年益寿】的技能,否则现在就真的一筹莫展了。但可惜,这一次【延年益寿】的效果大打折扣，李蕊并没有清醒过来，身体仍旧滚烫。 至少她不再翻滚喊疼了。 【延年益寿】有百分之65%的治愈效果，沈聪无法想象李蕊受到了多么严重的伤害。 也有好消息。 在【延年益寿】启动以后，沈聪听见一声凄惨哀嚎，然后那些阴冷的气息纷纷溃退逃散。 沈聪深深呼吸了几口。 接下来怎么办呢？ 先前听到的那个怪异的音调越来越近了。它尖锐奇诡，不时发出令人牙酸的转折，对于沈聪来说它并不比恶鬼哭啸好听多少。但沈聪还是分辨出它是一种乐曲。 湖边祭祀的那天晚上，沈聪曾经听李萼用苇笛吹奏过类似的声音。 果然不久之后李萼就进入沈聪的视线。他一边吹奏一枚奇怪的笛哨，一边割破手腕用自己的血围着沈聪李蕊所在的桃树画下一圈奇怪的符字。 做完这些，他在沈聪身边跪下来，小心托起妹妹的身体将她移到自己的怀里，怜惜地检查妹妹的状况。 沈聪不声不响地看他用血液在李蕊额头和四肢也画上奇怪符字，他飞点的手指上似乎有光芒在流动。 做完这一切，李萼包好手上的伤口，对沈聪躬身道谢。 这种郑重的态度让沈聪也不由严肃起来。 “是我没有照顾好她。” “我知道你使用了天人们的法术，是怎么做到的？能不能……能不能再用一次？”李萼觉得这件事十分难以启齿。 不久前她还想着要找机会杀人灭口，得知对方对妹妹没有威胁之后就马上利用了她。 此时还要让沈长歌再用法术来救人reads();。 这法术不仅护住了妹妹，还使得巫姑咒术失控反噬自身，实在威力惊人。 这样的法术若是施展起来简单方便，沈长歌自己受伤的时候就该用了，何必要等到这时候用在妹妹身上呢？ 这一定是个施展起来要花费许多代价的法术。 果然，沈长歌面露犹豫。 沈聪面露犹豫。 装备技能真的有效令她放下心来。 可李萼要求再次施展……果然一次并不足以抵挡李蕊受到的全部伤害――如果巫姑在二十四小时内卷土重来，那时候该怎么办？ 她想得入神，知道李萼失望地垂目说不必勉强时才匆忙给出解释。 “那并不是我的法术，我也无法完全控制。是这个，护身符。” “护身符？”李萼抬起妹妹的手腕。原来这竟是个护身符。 她先前误将此物当做定情信物，差点要趁妹妹睡着偷偷拿去丢掉。 原来竟是个护身符！ 自然是护身符……其上的那枚玉符不正是那天天上落下的物件吗。 这物件定然珍贵无比，令那些天人趋之若鹜苦苦找寻。 “这是……你给她的护身符，如果没有这个保护她，后果不堪设想。” “她也送了我珍贵的礼物。” “这个护身符怎么才能启动？是需要付出什么代价？还是只能用一次？” “每天只能使用一次。” 李萼露出不可置信与惊喜交杂的神情：“每天？” 这样珍贵的东西…… 她轻轻抚摸着妹妹的头发：“幸而有你……幸而有你，否则阿蕊就……” 从认识到现在，沈聪从来没有见过李萼这样示弱与失态。 她并不知道因她的性别使李萼得以对她稍微敞开心扉，露出些许女子情态，只联想到李蕊的伤势。 “阿蕊伤得很重吗。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阿蕊她神魂异于常人，需以阳罡束缚才不至神游出窍。水头村巫姑正善通灵之咒，她以咒术破去阿蕊身上护体阳罡，又用阴邪之物冲撞勾引，使得阿蕊神魂不稳。阿蕊身上发热并不是寒热之症，而是生气外泄。” 这些话对于沈聪来说实在生涩。 她问：“阳罡？” “是以我身上的阳气炼成。” 沈聪还是不太明白。 她虽然想弄清楚“阳罡”的运作原理，好尝试制作能够起到“阳罡”作用的道具。但现在时间紧迫，来不及追根究底。 沈聪只能再确认一遍：“阿蕊的灵魂出了问题，要用‘阳罡’保护。巫姑用咒术破坏了阳罡，还攻击了阿蕊的灵魂，所以她身上的生气泄露，她会死吗？护身符上的技能真的有效？” 李萼同沈长歌相处多时，还与清源镇上天人有所接触，知晓这些天人言行总是与凡人相异，因此也并不疑心沈长歌竟连这些都不明白reads();。 只问：“这护符效用你自己也不明白吗？” 沈聪想了想，把延年益寿的描述说给李萼听。 “可获一个随机增益效果……伤害减免？” 这一次，这些奇怪的词李萼彻底不懂了。 她沉思摇头：“总之若非这护身符，阿蕊只怕凶多吉少，魂魄也要被那巫姑拘去。这‘随机增益效果’是甚么意思？” “就是使用后会出现一个对阿蕊有好处的效果，不一定会出现什么。”沈聪也解释不明白。增益效果……跑得快跳得高消耗少都能算增益的一种。这个游戏世界观如此庞大，她自己也无法确信到底会出现什么。 李萼又沉吟片刻：“那这个‘增益效果’可有时限？” “……不知道。” 李萼明白沈长歌恐怕也对这护符一无所知，只好作罢。 “阿蕊的症结在神魂不稳，最怕外邪入侵。那伤害减免――大抵是同我的护身阳罡一样效果。若是十二时辰将至时还没用过那护符，不妨就用上一次。”说到这里她又有点迟疑：“这护符……阿蕊自己可以用吗？能作用在你身上吗？” 如果只有沈长歌可以用，难免有照料不到的时候。 如果护符效果还能用在沈长歌身上，那阿蕊知道了一定会给沈长歌用，这护符对阿蕊也就无用了。 “我送给了阿蕊就只能用在阿蕊身上。”绑定装备的意思应该就是这个。“阿蕊自己也可以用。”装备描述上说明可以主动使用，只是现在沈聪还不明白到底该怎么操作，要等李蕊醒来才能试。 不过李萼的想法很有道理。 不该浪费天一次的机会。即使没有遇到攻击，也可以先使用一次，来测试增益效果类型和时限。 但这样的情况下，益寿延年相当于李蕊的保命技能。技能使用时限是二十四小时，并不是第二天到来就会自动刷新。不把技能留下又存在风险。 她问：“巫姑的咒术攻击需要准备时间吗？” “是，她的咒术也不是随意就可施展。往日里都用得很小心。只是这一次她以为那些冤鬼能将我缠住无暇顾及阿蕊，所以便下了大咒。结果护符为阿蕊挡了煞。还令巫姑手段不成反噬自身，短时间里是无法再次做法了。” “具体会有多久？” “这样的伤势没有外力助益不出十天半月是好不了的。” “有外力助益的情况下呢？是什么样的助益？” 李萼安抚轻笑：“只要离了此地，她也就拿阿蕊没有办法了，你不必担忧。”却没有说是什么助益，要多久。 沈聪也没有注意到。 她只是恍悟：怪不得李萼即使在逃亡路上也表现得游刃有余。 原来巫姑的咒术也有范围限制，这一次她是孤注一掷冒险攻击。 看样子危机已经确实暂时解除了。 只是不知道李蕊什么时候才能醒reads();。 李蕊昏倒是因为‘神魂不稳’，发烧是因为‘生气外泄’，这已经不是吃药能够解决的了。李萼说李蕊神魂‘有异于常人’，这又是什么意思？ “萼哥，我有件事想问。” 李萼忽然抿嘴笑了一下：“我年纪才至桃――舞象，姐姐不必这样叫我。” 虽然不知道舞象是什么，但沈聪听出来了，李萼的年纪没有她自己大。 沈聪觉得有点尴尬。 “抱歉……” 李萼又笑：“这有什么呢？不如日后你不叫我哥哥，我也不叫你姐姐，这样可好？你这个样子……”李萼扫了一眼她小小的个子，打趣道：“我也难叫出口的。” 沈聪觉得更尴尬了。 李萼见她样子，心想，怪不得天人下凡来要做小儿的样子。恐怕是天人年岁长久，因此长到了二十四，性子还如垂髫稚子般呢。 果然，沈长歌的小脸红了起来。 从前李萼虽忧心沈长歌与妹妹的关系，但看见瓷人儿一样的小天人也难免心软。现下知晓沈长歌是个姑娘，也就没有了顾虑。 这样再看沈长歌，这样一个小小人，又懂事可心，样子又比妹妹还小，怎么看怎么喜爱。 可这毕竟不是真的小小孩童。 沈长歌说有事要问……她想问什么呢？ 李萼也不是要在这时候打趣嬉闹，她只是还没有下定决心。 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给沈长歌听吗？ 最终她说：“你问吧。” 李萼的郑重让沈聪也有点犹豫。 她想问的问题会不会显得有些过分？ 但她不能一头雾水地参与进事件里，那样太被动。 “巫姑说小桐村的李萼李蕊早就死去了，你们是占了别人身体的‘孤魂野鬼’。我想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李萼苦笑。 沈长歌还真是直截了当。 “她是怎么说的？” “她说把用法术问了小桐村李氏一宗，得知李氏兄妹和李音已经在死簿上。你和阿蕊都是冒名顶替的孤魂野鬼。” 沈聪当然知道李音并不是真的，但也不是孤魂野鬼。 她观察李萼的神情，发现李萼眼底闪过一丝犹豫。 李萼不太想说。 也就是说……巫姑的话虽然并不完全是真的，但也有一部分是事实。 李萼和李蕊到底是什么身份？ “抱歉，如果不能说……” 李萼犹豫了一瞬：“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这些是该告诉你。我与阿蕊……确实不是李萼同李蕊。” 60|2017.2城 - 倾天（网游） - 秉烛 第六十章坦诚（上） “李萼”与“李蕊”确实并不是李萼与李蕊。 但也并不像巫姑说的是什么侵占了李萼李蕊身份的孤魂野鬼。 换句话说，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李萼与李蕊。 “此事说来话长……” 沈聪并没有马上接个“那你就长话短说”的幽默细胞。她只是安静地等着李萼继续。 一个秘密就像一颗种子。埋藏太久,种子在泥土里变成树木，根系生长蟠虬纠结。 想要再次挖掘出来，必须小心翼翼谨慎非常,否则就会不小心弄伤了枯萎了。 李萼自己又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一团乱麻里找个线头,最后终于还是开口了：“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我与阿蕊并非凡‘人’。这个你该猜到了。” “嗯。” 这并不难猜，或者说李萼似乎也没有刻意隐瞒过。 李蕊不能吃人间食物的事情还是他可以透露给沈聪知道的。 沈聪其实也并不太明白那时候的李萼为什么要抖露这样的秘密。 她在一些情绪上迟钝，却在一些情绪上非常敏感。 ――她有种隐约的感觉,那时候告诉她这些事的李萼，是带着某种不怀好意的。 而李萼就比她精明得多,只从她稍微皱起的眉头就明白了她的想法。 “是,当时将这些告诉你实则是试探。那些天人到这里来，说什么要斩妖除魔为民除害,简直天方夜谭不自量力。不但劳民伤财，还发什么英雄帖,说要召集天下英雄共商大计。这时候你来了。” “嗯。” 沈聪一板一眼地,适时回应。 她心里七拐八弯的东西少,也没有时下年轻人的促狭,听了斩妖除魔、英雄帖、共商大计这样的话并没有为屠龙小队或者上官霸业感到尴尬。他们的戏多好像跟她并没有什么关系。 她只是看着李萼。 她的眼睛――特别是年幼时的这双眼睛，乌黑莹亮。她静静看着人，眼神里流露出无与伦比的信赖和认真来。 这样的眼神让李萼的心也柔软下来。 好像天真不知世事，却又一根行事的标杆。这个天人，说她说她稚、说她拙、还是说她大智若愚好呢？ 李萼忍不住就摸了摸天人的发顶reads();。 黑发柔软如丝。 天人好像没有反应过来。 她没有暴露身份年龄的时候李萼戒备矜持，并不会这样亲近她。而现在，明知她比自己大，倒又觉得她不过是个可怜可爱的小孩子了。 天人倒也没有觉得她孟浪，也并没有脸红尴尬，只是用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她，有些莫名所以，又一动不动。 好玩极了。 李萼说：“你这个样子，你父母亲人怎么能让你独自下界来呢？” 这个问题问住沈聪了。 沈聪觉得，这样的氛围里不太适合告诉李萼“母亲是叫我下来玩”这样的真相。 于是只好闭口不谈。 李萼看她为难的神情就明白过来。 里面恐怕是有些不得为外人道的□□。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言语间就越发怜惜起来。 “你这个样子……”她叹息一声，“你是想不到的，我数次对你流露杀机，可你一无所觉。你这个样子……” “……？” 李萼就又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啊……日后再不要对人这样毫无防备了。” 沈聪有点反应过来了。 “我知道有时候你会表现得有点不太喜欢我。是想杀我？” 原来系统的信息有这样的弊端。 她能够收到人物好感度提示，升升降降，觉得十分正常。 难道每次数值变化时，李萼都在纠结要不要杀掉自己吗？ 以后不能过分依赖系统的好感度提示了。 沈聪没有觉得‘很危险’、或者‘逃过一劫’，相反，她认真地点头：“我很抱歉。” 这可真是不正常又出乎意料的反应了。 李萼哭笑不得。 “你真是奇怪。你不后怕吗？你差点就成了我刀下亡魂。”李萼本来是想把自己姐妹的身份透露给天人知道的――这其实并不是坦白，只是对之后行动更有利的取舍，但看天人这个样子，她自己都忍不住抛开初衷。这样的沈长歌，让李萼很难不把她当成小孩子。李萼吓唬她：“你又从天上回来后，我提了几次要你走，实际上你若真的走了，我便去送你上路。” 原来分道扬镳竟然是这个意思。 “嗯。”李萼说完看了看李萼神情，说：“我能理解。你们时刻处在危险中，会产生偏激的思想。而且你并没有因为我的莽撞行为真的杀了我。” 也不可能杀得了。 游戏生命跟现实生命毕竟是不同的。 沈聪无法像李萼重视这里的虚拟人生。 她说的话虽然有点莫名所以，但她的神情李萼读懂了：我不介意你也无须介怀reads();。 李萼顿感无力。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叫这天人将这件事情慎重对待，又幡然醒悟：这是怎么了？ 就好像这天人真是她的一个小妹妹似的。 李萼自嘲一笑，收拢心绪。 “也罢，你能想明白，不用我多费口舌，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她言归正传：“我与阿蕊并不是什么李萼与李蕊，实在要有个名字，也该叫桐萼桐蕊才对。三百年前，与我族干系重大的一件至宝落在此处大湖中。我族人百般求索皆不可得，便知晓造化天定，当是时机未到。族人离去，叫我与阿蕊守在这里。谁知消息走漏，将巫者引来。巫者在旁虎视眈眈，但与我二人势均力敌也不敢造次。我们彼此争斗百余年，我和阿蕊转生数次，那巫者传人也过了数代――这时候湖中一条小蛇因在那至宝之侧修行，竟然得道。” “是龙王？” “她哪里是在册的龙王，不过是霸道一方的精怪。虽然并不与我为难，有时还因着靠我族中至宝得道的因果帮我一把，可又处处防我，不愿我近那至宝哪怕一分。巫者传人在旁虎视眈眈，湖中蛟蛇又非敌非友，阿蕊还不慎中了巫者奸计神魂受损……我带着阿蕊实在艰难，这些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不敢有片刻分心。这时候天人星落，搅乱浑水。英雄帖之后，我与阿蕊又恰好撞到你来。我以为你是那些天人派来的细作。本想当场杀了你去，一番试探后阿蕊竟对你心生喜爱，我便想，阿蕊什么都不知道，她与你亲近也泄露不了什么去，索性就将你放在身边，看那些天人打的什么主意。” 原来巫姑、龙王与李萼兄妹之间的关系是这样的。 但沈聪还有许多弄不明白的地方。 为什么桐萼桐蕊成了李萼李蕊，既然他们跟巫姑是竞争关系，为什么会被小桐村的巫姑养大？三百年……李萼说她的年纪比自己小，转生是什么意思？阿蕊怎么会受伤，能不能医治。为什么族里的至宝拿不走。为什么这么长久只有他们兄妹两个守在这里？ 而且就算是为了就近监视，李萼又为什么要把自己这个“危险”人物放在李蕊身边这么久？ 沈聪想要开口询问，李萼却没有给她机会。 这个顶着忠厚老实面相的青年自顾自将那些有点可怕的真相说了下去。 “遇到你的时候我还不晓得天人们有多少斤两。虽然族中也多有天上人的事迹流传，不过时隔太久并不真切。我留下你，一边是为了探听消息，一边是为了看看天人究竟有什么能耐。最初你手作仙灵之器的事确实出乎我预料，不过其后看你言行，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值得我忌惮的地方。我越是观察你，就越是觉得你若不是隐藏得太好，便真是个不知世事的天真孩童。于是我带你去清源县中，想看看你同那些天人见了面，会不会露出什么马脚。我还叫你穿上阿蕊的旧衣衫，将你扮成孤苦伶仃的邻家女，想看你究竟是什么反应。谁知你欣然受了。我便想，你若不是城府太深，就真是性子太好。随后去县里一路也没有出什么差错，我想不管你是城府深还是性子好，这次之后都该找个机会抛下你了，谁知在县里，我却发现那名叫上官霸业的天人偷偷在跟踪。” “你那时候就发现他了？” 李萼点头：“你似乎无所察觉。我只恐那是你们演的戏，于是当做毫不知情。那上官霸业跟了我们一路，什么都没有做。其后也没有什么消息。只有方府中的天人对阿蕊与李音十分关注。当时我想，恐怕是你暗中透露了什么消息出去。我与阿蕊虽同巫族后人相斗百余年，可因我二人每过五十年就转生一次，那水头巫姑并不知晓我俩真正身份。我们是正正当当由小桐村巫姑养大的螟蛉子，平日里十分本分，那些高高在上的天人为何格外关注我兄妹二人呢？我想不明白，一边盯着你，一边又偷偷往方府与县衙中探看。只是两边都没有露出马脚，我只好再出一计，就在那夜，引你出门。” 61|2017.2城 - 倾天（网游） - 秉烛 第六十一章坦诚（下） 李萼――如今该叫桐萼了――继续道：“我将你引出门，想到无论是抓住我们把柄打探消息还是动手都该是个绝佳的时候。谁知你跟了一路什么都没有做，我也不知你是什么想法,便放了一条蛇。其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没想到你怕蛇。” 沈聪摇头：“我也没有想到。”她知道李萼――不，桐萼是在向她道歉。不过桐萼已经道过一次歉了。而且除了让她知道了一个她自己从不知道的弱点以外，她也并不觉得那条蛇有什么值得在意的reads();。 值得在意的是其它。 此时已近浓秋，正午的日头稍稍西斜,空气里就泛上凉气。 桐萼刚才还焦急地赶着时间,还说要长话短说,但现在又似乎巴不得把三人相遇以来的事情都抽丝拉线地清理一遍…… 这片桃林偏僻萧索。 枯黄野草与干枯老枝杂乱支棱。 昏迷不醒的桐蕊就躺在身旁地上――这实在不是个养伤的好地方。 先前巫姑追逐,桐萼不得已挑选了这片桃林暂避。 桐萼说一旦出了巫姑势力范围他们就安全了,现在巫姑虽然受伤离开，但也未必不能卷土重来――为什么要停在这里呢？ 沈聪低头。 她的脚下有些奇异的光芒在流淌。 好像是些符字。 她并不认识，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隐约记得跟桐萼画在桐蕊额头上的并不太一样。 这些是什么时候被画在脚下土地上的呢？ 沈聪想要伸手去触碰,却被桐萼叫住。 “再歇一会儿。我本伤重未愈，又与巫姑周旋，此刻力竭……再歇一会儿，就带你们走。” 哦。 沈聪一直有种念头,李……不,桐萼好像能看懂他人的心。 她在担心白耗时间，桐萼就给了她解释。 确实，奔跑了一夜，又经历大战，应该歇歇。 沈聪安静下来。 她所有起伏的思绪都安静下来。 她静静坐在一旁聆听。 并没有注意到，闪着光的，细细小小的符字在她脚下的土地中流动，然后慢慢向她汇聚。 顶着忠厚老实面孔的桐萼说：“我们讲到哪里了？哦，那一夜我引你出来。你什么都没有做，我心里就想，是我错怪你了吧。你被蛇吓得昏迷不醒，阿蕊内疚自责，我亲自把你背回家里，虽然知晓人间的医术对你恐怕无用，还是去城里请了医家来。我特地去方府借了些银钱，将你乍喜乍悲后生了重病的消息透露出去。这些年来阿蕊前尘尽忘，我孤木独支，脾气便古怪的很。即使桩桩件件的事情都证明你并无恶意，我还是忍不住要试探。你说过你与城里那些天人不是一路，想来你们是有些嫌隙，我就故意把你昏迷不醒的事情透露出去。果然当晚就有人前来夜探。我将阿蕊支开自己看护着你，半夜听到那人来，都不消看一眼就知那人功夫平平。是上官霸业。” “他来杀过我？”沈聪仍不觉得害怕或者气愤，只是觉得上官霸业这个人变得更加立体了一点。这个躲在背后搞小动作的人原来还敢干这种事。 “夜半而来，心怀恶念，不是杀你还能做什么？” 沈聪觉得有可能是桐萼误会了。 桐萼是个“好感度下降一点”心里就想杀人的狠角色，因此所有恶意在他看来都是一杀了事。 上官霸业并不一定真的霸气reads();。 杀人……她不知道全息游戏怎么处理玩家之间的争斗场面。 在这样真实的地方杀人，沈聪目前还有点无法想象。 ――不过上官霸业是个老玩家，也许他已经在别的游戏习惯了。 桐萼却一部分同意沈聪心里的想法。 “一只软脚虾罢了。那样好的时机，只因我随手推翻一个凳子，他就吓得跑了。从那时起我就明白，你们这些天人入世，弄得轰轰烈烈光鲜煊赫，其实根本不堪大用。” “嗯……”这是沈聪自己早就得出过的结论。 不过沈聪和桐萼都不知道，上官霸业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胆小无用。 在所有的游戏中，与众不同的npc都很有可能身负重任――藏着什么隐藏秘宝、奇门大派、任务链条。上官霸业通过道具得知有个不知道来意的玩家，心里有些戒备，又通过同伴得知这玩家身边的npc能够做出有属性的东西，于是如临大敌。 他一半确实是吓得跑走――上官霸业对自己的实力也把握得很精准，他是绝对对付不了特殊npc的。好不容易拿到任务，他十分惜命。另一边也是因为这个npc跟那个神秘玩家看起来关系不错。上官霸业想除掉竞争对手，但更想争取到这个珍贵资源，他害怕自己打草惊蛇弄巧成拙。 不过他担心的事情也成事实了。 桐萼认定这个人不怀好意想要暗杀同胞又不敢下手，对他的感官十分糟糕。 以至于后来不管他怎么抹黑沈长歌又装乖卖巧，桐萼都没有向他倾斜一点。 不过桐萼选了沈长歌但不选上官霸业，还有别的原因。 上官霸业野心勃勃，沈长歌却十分被动……这个小小的天人虽然行事有理有据很有担当，但其实被人推她一把她才肯动上一动。 她有情有义，又仿佛无欲无求。 沈长歌与上官霸业谁更好控制些，自然一目了然。 桐萼抬眼，见沈长歌似乎在想上官霸业的事情无暇他顾，于是动了动手指。 地上那些――被沈长歌注意到过又扔到脑后的――细碎发光的小小符字连成一串，像小藤蔓一样攀爬上了沈长歌裸|露的脚踝。 然后缓慢地、游蛇一样伸出细小獠牙，戳进沈长歌的血脉中。 桐萼再次开口。 她的声音已经不是低沉显得有点木讷的特地伪装过的男音了。 但也不是干净悦耳的女子的声音。 有点雌雄莫辩，飘渺中带着一种捉摸不透的蛊惑人心。 她说：“上官霸业来杀你，我大概便知晓你说的是真话。你与那些天人确实不是一路的。他们要建功立业，而你要来寻个人。可我即便知道你说了真话，也没有就放下心来。在我看来，你始终是将那些天人引过来了，是个麻烦。不过虽是个麻烦，也不是不能利用。我知道那些天人都是中看不中用的，所以便时时接着去为李音探听籍书的事情在内衙窥探。哦，”她突然笑了，“你也想到了。” 沈聪点头。 她自己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头脑里那些游鱼一样灵活窜动的思绪正渐渐慢下来，就好像从清凌凌的溪水泉水中突然进入了凝滞不动的大湖reads();。 她只是在桐萼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就想了起来。 对，不久前她还想过，一切事情发生都十分巧合。 就在桐萼频繁地前往县城的那段时候，前来汇合的天人遭遇刺杀，不仅如此，桐萼还在那段时候受过伤。 她想到这里，桐萼就自然而然地接口了。 “没错，我的伤正是那时候来的。” 沈聪很想说“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也很想问“你为什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可这个念头在头脑里转一圈，却好像被蛛网缠住的蝴蝶，彻底动不了了。 她有点迟滞地点头：“嗯。” 这时候的沈聪已经无暇顾及自己的状态，她的所有思绪都被桐萼牵走。 她当然也想不到，这个状态跟那晚在苇沼中，风雨呼和的蛇背上时是多么相像。 那时候巫姑追踪而来对她使用咒术，她迟滞懵懂思绪凝固。 而这个时候……桐萼的咒文像是在她身体里生根的一株花，正摇曳着准备结出果来。 桐萼一边操纵着符文爬上她的胸口面颊，一边耳语般低声说道：“上官霸业杀你不成的第二日，我躲在暗处。见他出了门，就偷偷跟在后面。我见他去了巫姑所在，害怕露出踪迹，就只好远远藏起来。也不知他同巫姑说了些什么，不多时，我便看见你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 桐萼嫣然一笑。 “没错，是你。衣衫眉目，惟妙惟肖。我跟着你往西而去。在快出清源地界的时候，你藏进了一片小林里。我远远缀着。此时日已西斜。又等了一个时辰，便见点着灯匆忙赶路。借着灯火，依稀分辨是两个衙役开路，恭恭敬敬地护着一双童男童女。我便知晓，这是接了英雄帖新来的天人。这时那小林中传来了一阵恶念杀意。我心中明白是你要动手了，于是先下手打灭了几人手里的灯笼，趁着几人惊慌失措，先迎了过去。这时你也从林中跳出，随手砍杀了两个衙役，又伤了一名天人。与我稍稍缠斗一番就离去了。你看似身手一般，却在我追去时下了狠手，也是我疏忽，竟被你伤到。我不敢再追，不多时就失去了你的踪迹。” 沈聪这才回过神来，说：“那不是我。” 桐萼又轻声笑道：“我自然晓得那是别人假扮的。我也知道那是谁假扮的……我处理好伤势回到家中，正见阿蕊守着你，你还昏迷不醒呢。” “嗯……” 桐萼靠近了她，轻轻摸摸她的头：“那时我还在想，你怎么那样困倦，好似永远都睡不醒来一样……你说呢？你怎么会睡得那样沉？” 因为我下线了。 可这句话说不出来。 在桐萼那轻柔的声音中，沈聪觉得自己就像回到了那间简陋的农舍中。床铺虽然硬实，可身上的被子却有新晒的好闻的味道。 阿蕊就着月光守在旁边刺绣，她自己则躺在床上沉睡不醒。 “你怎么会那样困呢？” 沈聪轻轻跟着这个声音说道：“不知道……困……” 随后她眼帘沉沉地一阖，竟就真的昏睡过去，靠在了桐萼的怀中。 62|2017.2城 - 倾天（网游） - 秉烛 第六十二章以德报怨 “这些年来阿蕊前尘尽忘，我孤木独支，脾气便古怪的很。” 桐萼怀抱着沈长歌,怜惜地抚平这小小天人深蹙的眉头,又叹息般说了一遍。 “这些年……阿蕊前尘尽忘,我孤木独支，脾气……便古怪的很了呢。你不要怪我。” 她有时也不懂自己的喜怒哀乐,不明白自己的惊惧恐怖， 她时常觉得头上有一柄巨剑,不知何时就要斩将下来。 就这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撑到如今……喜如过眼云烟,怒是过眼烟云……只要妹妹阿蕊安好，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不可为之事reads();。 惩恶也可，杀良也可…… “阿蕊喜爱你,我也喜爱你。但人生在世哪里能够从心所欲呢。世事多是不得已,你聪慧通透，总是明白的。” 桐萼割开了自己的腕子，拿血水在沈长歌身上画下奇异文字。这些字符光晕流转、勾勾缠缠,野草春风般地长出根茎须蔓将沈长歌网住。 桐蕊昏迷在旁……她身上的符咒却像闻到腥气的野犬，跃跃欲试地跳动起来,和沈长歌身上的符字连成一片。 “你也喜欢阿蕊。从今往后我要你守着她护着她不要让她受丁点儿委屈。我知道我不说你也是会去做的,你是善心人，又温良仁义……可我的性子扭不回来了，我总放心不下……你是女子，不会有男人那样的负心薄情，不会见了这个就丢下那个。你要好好待她，做姐妹也好，不做姐妹也罢……沈长歌，我就将阿蕊托付给你了。” …… 【玩家沈长歌正处于特殊负面状态，暂时失去身体控制。】 漆黑的世界里。 沈聪花了一两秒钟来思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对她动了手脚。 玩家毕竟是这个世界的特权阶级。 一旦进入后台模式，种种负面影响全部消失不见。 沈聪的头脑刹那间清醒过来，她想起桐萼那些奇奇怪怪的话，土地里蔓延过来的那些扭扭曲曲的符字…… 是桐萼对她动的手脚。 可为什么呢？ 这么想着，她就听到了桐萼的声音。 “这些年阿蕊前尘尽忘……孤木难支……你不要怪我……事实多是不得已……守着她护着她不要让她受丁点儿委屈……做姐妹也好……我就将阿蕊托付给你了。” 【任务更新。】 【接受任务：阴阳颠倒，祸福相依；不要同生，须得共死。青年桐萼虽然下定决心要把兄妹两人的真实身份告知沈长歌，但心中还是不免存有疑虑：沈长歌善良正直，看似可以信任，但世事无常，还是难下定论。与其赌飘渺的仁义，不如以咒术结下生死之契，让妹妹阿蕊和沈长歌生死相牵，不能相离。】 任务？ 身体无法自我掌控，但感知还在。 耳中传来奇异的韵律，是桐萼又在吹奏那些古怪的笛曲。 沈聪不知道咒术的具体内容，但却可以感觉到。 难以形容，不可捉摸――她的身体像春雨之后的草种，开始向外伸展根须。这些根须先是冰凉阴冷，随后接触到了旁边漫无目的生长的同伴。它们仿佛在互相触碰拥抱，突然就温暖了起来。 渐渐地好像一粒火种落下。星火开始烈烈燃烧。 温暖变成了灼热…… 就算桐萼不说，沈聪也会细心照顾阿蕊。她就是为了阿蕊打乱原本的计划，搁置了前往一气宗的行程。她还苦心地思索怎么赚钱，怎么让这对兄妹躲过玩家骚扰能够过得安安然然。 但桐萼也没有想错……她也确实是要离开的reads();。她不会为了游戏荒废正业。游戏里的几年后，她离开这里再不回来。但她认为那时候无论是桐萼还是阿蕊都已经成家立业，有了自己关心在乎的人，一个朋友的离别就没有那么让人难以忍受了。 她总是要走的，不管桐萼是不是用咒术束缚她都没有用。 离开游戏，什么都绑不住她。 桐萼做的事情对她构不成伤害。 理论上，一个朋友做错了事，但这件事对她没有伤害，她就不该紧追不放。 人们对待朋友是应该更加宽容的。 可沈聪还是觉得自己心里有种细小的难过。 桐萼又欺骗试探她了，桐萼把她当成朋友过吗。 他们之间的关系是金兰契友――好感度完全不该相信吗。 沈聪更加担心的还有阿蕊。 同生共死的意思是什么？ 如果她离开了游戏，沈长歌这个人物再不存在，阿蕊会怎么样？ 不能让桐萼继续下去。 她在心中默想：使用诸邪辟易。 【诸邪辟易：有一定几率祛除身上所有的负面效果，终止效果伤害。效果激活几率与成对装备佩戴双方‘天人沈长歌’和‘李蕊’的好感度与佩戴人‘李蕊’同装备的契合度有关。目前祛除几率为65%。可主动激活，冷却时间十二时辰。】 这技能简直是为了此刻量身定做，就好像阿蕊一早就意识到会有这样的一天。 但沈聪没有这份伤春悲秋的心性，勾不起造化弄人的寂寥……她睁开了眼睛。 流转的符文如同纽带，将她和阿蕊连接起来。 阿萼的手腕鲜血淋漓，面相苍白。他并没有因为沈聪突然醒来拆穿了他的阴谋而紧张，反而带着一个温存欣悦的笑容。 沈聪在看见阿萼怪异又与现状矛盾神情的时候，刚才的难过就好像消退了。 桐萼一定有某种心理疾病。因为生活压力太大，所以变得喜怒无常，无法轻信。他也许得了抑郁症。这个世界没有心理医生，而桐萼的生活现状又无法改变，他心里知道自己不对，他说自己的性子变得古怪，但他得不到治疗无法好转。 理清这样的逻辑，沈聪的心结就解开了。 对待生病的朋友就要更加宽容。 沈聪坐了起来。 符文像是一段云霞环绕在她周身。 “桐……阿萼。”她想了想，用上了这样显得亲密一些的称呼。然后她拉住阿萼的手。“停下来吧。” 桐萼大惊失色：“你！” 随后她又平静下来。 “原来天人也不是一无是处。” 沈聪又说：“停下来吧。你用这个也留不住我。” 桐萼笑了：“这怎么能是说停下来便停得下来的呢？” 沈聪有点苦恼reads();。 她对咒术确实一窍不通。 桐萼说延年益寿打断了巫姑的施法，巫姑自己也遭到反噬，因此她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她只是想阻止错误发生，并不是想让桐萼受伤。 “这个咒术是什么意思？如果我不在了，阿蕊会怎么样？” 桐萼惊奇地看着她，然后笑起来：“你在想这些？” 沈聪不明白桐萼为什么会笑。 这是十分紧要的事情。 她离开游戏，身体会像植物人瘫痪在床。如果今后阿蕊的性命与她息息相关，岂不是要一辈子照顾一个废人？ 就算游戏对玩家十分优容，不会让这个“植物人”轻易死去，但时常要牵挂这样一个无知无觉的人，阿蕊自己的生活该怎么办呢？ “桐萼。”她严厉了一些，按压住桐萼手腕的伤口，“我没有在开玩笑。我迟早要回天上去的，你有没有想过那时候阿蕊要怎么办？” 桐萼叹息一声，探手揉了揉天人发顶：“你是个很好的人。” “桐萼，你自己呢？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你不能自己照顾阿蕊吗？你受了很严重的伤？” “对，我受了伤，不过也没什么大碍。”桐萼忍不住笑，她觉得此时此刻真是奇异。这天人显然听见她说的话，也明白她做了什么，可竟然一点都不生气，反倒要来关心她们姐妹。是心思纯善还是有恃无恐？她说这咒术无法停下，天人竟就信了。 沈长歌啊…… “留不下你就是阿蕊自己的命了。我还能怎样呢？我也想陪着阿蕊走，可我出不了清源地界。但凡踏出一步，就要糟天雷轰顶之刑。” 桐萼装着可怜，果然见天人的神情更加凝重。 她忍不住想要把天人搂进怀里，可她身体虚弱，竟抽不出被天人小小的手抓住的腕子。 对了，天人个子虽小却力能扛鼎，是她忘记了。 “我实在没有旁人可以托付，只能紧紧抓着你了。这个咒术对阿蕊当然没有害处，她是我的妹妹，我怎么舍得呢？倒是你，但凡她伤了一点，你身上就也要一样痛，她要是病了，你就病得比她还急，她要是死了，你就要同她共赴黄泉。” 这真是奇怪的逻辑，沈聪马上找到了其中的漏洞。 “这个咒术不合理。如果她生病，我会病得比她还重，那个时候谁来照顾她？有可能反而要她来照顾我。” “哈哈哈哈，那么你就不要让她伤着，不要让她病着，不要让她死了。否则无论你逃去哪里，就算你回了天上，这咒术不解开，你都逃不过。除非你真的下得了狠心将这咒术除去，那时候阿蕊就要死了。她要是因此而死，也是她的命。” 沈聪摇头。 桐萼并不了解天人，也不知道回去意味着什么，她不再解释。 “是你病了，你压力太大，你不能总是这样极端地看待问题。这个世界上每一种困难都有无数出路，你不应该把自己逼到绝境。” “哦？你这是在做什么呢？我这样要挟你，你不生气还有工夫开解起我来了reads();。你不知道，咒术完成之后我是想当着阿蕊的面砍伤你，一刀不够就多砍几刀，这样她就会心甘情愿带着你逃走。不把自己逼到绝路还能怎么样呢？让她哭哭啼啼纠纠缠缠地想着‘哥哥怎么不一起来’，到时候谁都跑不掉。” “你不是说巫姑受了伤暂时不会有动作？你是在害怕什么？”沈聪回忆桐萼的话，才发现桐萼虽然说了很多，但重要的信息还是丝毫没有透露。 那湖底的至宝是什么，巫姑为什么要对他们兄妹赶尽杀绝，假扮自己刺杀天人的是巫姑吗？只是为了嫁祸还是真的起了杀心？ “你不懂，也应付不来，你就带着阿蕊好好逃命。你要是不肯跟我演出戏让我伤你，你就好好看着她，要她不要回来。少了她我也少了顾忌，反倒有些胜算。” “有什么事情不能一起解决吗？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沈聪实在不擅长劝解的事情，只好搜索枯肠地寻找有用的东西：“有一个故事是这样的，一个地主有三个儿子，这三个儿子为了分家产的事情吵吵嚷嚷。地主就分给他们一人一根筷子，叫他们折断。一根筷子很容易就折断了。这时候地主给了他们一双筷子……” 桐萼在旁边认真听完了这个关于筷子的故事，觉得这样一板一眼背书一样的天人实在有趣。 可再有趣有什么用呢？ 这里是竹木箸，对面是金刚杵，这样小小的总有些可笑念头的天人根本没有作用。 她敷衍着说道：“那你安顿好阿蕊再来帮我吧。不过你可要知道，阿蕊这样的性子又是这样娇柔的身子，要是让她回来，只怕我就再保不住她了。” 天人还想什么说，被桐萼打断。 她在地上画了一个圈，折了一根桃树枝子插在正中，在圈上东北一侧画个记号：“落影在此处时，你就带着阿蕊往北走，不需太快，挑能见着日头的那条路一直向前，遇见四株老松时停下。头一颗松树上挂着一面镜子，长歌你去摘下来，然后就跟阿蕊坐在树下等。日落前自然有人会来，来人问你们是谁，你就说是桐萼托你送桐蕊来。阿蕊要醒了，我该走了。你告诉她，我受了伤，去了她的龙王爷爷那里养伤。” “桐萼，你不要做冲动的事情。” “我当然知道。你虽然并非一无是处，但也不堪大用。我将阿蕊托付实在是无奈之举，我还要留着性命……” “那就好。” “还有一事。现在想来，那时你我皆没有破绽，上官霸业却在旁窥探，恐怕他手上是有件什么灵器能探知你的踪迹，你要小心。”她看天人目露诧异神情，觉得那瞪得滚圆的眼睛实在有趣，就往天人额头上弹了一下：“我走了，照看好阿蕊，否则等我抽出手来，定要你好看。” 她不再等天人言语，如离弦之箭疾走而出。 出了桃林有六七里路才停了下来。 先是呕出一口血，随后委顿在地。 沈长歌一醒来其实就坏了她的咒术。 她本受着伤，这时更是遭了反噬。 沈长歌啊……沈长歌啊……以德报怨，心思纯善。 阿蕊遇见她，何等有幸又何其不幸。 生死符没有结成也好。 就算了吧。 只求她里去时能解开阿蕊心结，不要伤了阿蕊的心…… 63|2017.2城 - 倾天（网游） - 秉烛 第六十三章游戏奖励 沈聪还来不及反应,桐萼就跑了。 她下意识起身追了两步，但桐萼铁了心不想让她追到,竟然随手招来一阵大风。 在桃林边缘，沈聪停住了。 她不能抛下阿蕊自己在这里,而带着阿蕊她是绝对追不上桐萼的。 桐萼说阿蕊要醒来了,但沈聪一点都看不出阿蕊要醒来的迹象。 桐萼匆匆忙忙跑走,一定有别的理由。 他还说要去找蛇养伤――这一听就是欺骗阿蕊的话。 跟桐萼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沈聪就算摸不清桐萼奇奇怪怪一会儿一变的想法,也足够看出来他是个高傲又戒备心深重的人。他的思想里还有一种洁癖，只要对方让他稍有不满让他觉得是个威胁,他就要“杀人灭口”。 这样的桐萼是一定不会去找分不清敌友，抱着不同心思的蛟蛇疗伤的。 否则他拖着自己跟阿蕊两个伤患，又明知后有追兵的情况下,就不应该离开蛟蛇，而是跟蛟蛇联手。 那时候心怀戒备地走了,现在又怎么会回去呢？ 桐萼一定是要去做什么不能说出口的危险事――他要趁机除掉巫姑彻底杜绝后患吗？ 沈聪回头抱起阿蕊……但又放下了。 她不知道桐萼的想法，不知道桐萼究竟要做什么，因此就更加不能带着阿蕊去冒险。 桐萼说的对,阿蕊虽然是个坚强的小姑娘,但她思想单纯，现在又受了伤还有“神魂不稳”，这样的毛病――带着她去，不仅帮不上忙还要使人分心。 阿蕊跟桐萼都面临着危险，但这个时候沈聪选择了阿蕊。 任何人、事都有优先级。 都是朋友，但在沈聪心里阿蕊比桐萼重要reads();。 就像虽然她有着在游戏中竞争追逐的想法，但如果她真的是一个野心勃勃的玩家，这个时候就不应该选择“朋友”而离开争斗的中心。 对上官霸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之类的事情就更加要靠边站了。 先把阿蕊送去那个“安全”的地方安顿好，然后再去找桐萼。 剩下的无论是跟上官霸业一争高低还是其它，都可以顺便去做。 毕竟桐萼与桐蕊兄妹，不仅深深地搅在这一团乱麻里，似乎还是属于“boss”一脉。 清源镇所有的争斗，一系列腥风血雨都是为了桐萼口中那件“族中至宝”，但那究竟是什么又为什么流落在这里数百年无法取回呢？ 为什么巫姑可以堂堂正正地拨动舆论糊弄来一头热血的“天人”做马前卒，而桐萼兄妹却要东躲西藏隐蔽身份？ 这里面恐怕有更大的□□，被桐萼遮遮掩掩，一丝都没有透露。 沈聪扭头去看桐萼画在地上的那个圈以及中间那根细瘦桃枝的落影。这是简易的日晷，距离桐萼交代的时间还有一会儿…… 她翻开系统提示。 刚才系统提示弹个不停，但因为一片混乱，她都一眼未扫地全部切掉了。隐约间她好像看见…… 【特殊负面状态解除。】 【打断青年桐萼的施咒过程。】 【任务：阴阳颠倒，祸福相依；不要同生，须得共死。青年桐萼虽然下定决心要把兄妹两人的真实身份告知沈长歌，但心中还是不免存有疑虑：沈长歌善良正直，看似可以信任，但世事无常，还是难下定论。与其赌飘渺的仁义，不如以咒术结下生死之契，让妹妹阿蕊和沈长歌生死相牵，不能相离。完成度不足，判定失败（60%）。】 桐萼又说了谎。 他用阿蕊受伤沈聪己也要受伤，阿蕊死去沈聪也要跟着死去的话来吓人，但其实咒术已经被打断了。 似乎还因为她跟阿蕊之间并没有成功结成“生死相牵，不能相离”这样的联系，因此任务被判定失败。 咒术被打断，桐萼遭受――他说的反噬了吗？ 他突然离开是因为不想暴露因咒术失败被反噬的事实吗？ 任务失败后面跟的60%是什么意思，任务失败会不会有什么惩罚。 沈聪将系统消息继续下拉，那先前被沈聪切掉的选项又重新弹了出来。 【因任务链上任务失败，完成度未能达到100%，玩家沈长歌可以：1、领取现有奖励；2、进行补救。】 任务链。 陈怀风说起过他的门派任务要做到最后一环才能拿到奖励，沈聪曾经怀疑自己接到的是不是那种任务，看来没有猜错。 上面的两个选项领取现有奖励没有标注奖励到底是什么，进行补救也没有说明要怎么才能补救。 不过对于沈聪来说这并不是什么艰难的选项。 进行的补救的意思应该是想办法跟桐蕊重新缔结同生共死的联系，沈聪是绝不可能去选择。至于因为任务完成度没有达到百分之百有可能对奖励结果有影响的情况她也并不在意reads();。 自从知道等级上升提升的实力其实微不足道之后，她就对获得经验不是那么热衷了。 经验以天作为单位，得到一天就相当于成长一天。 想要提升实力必须要找到学习机构。 在现代社会，入学有年龄限制，虽然通常是下限不是上限，但谁知道游戏中是怎么安排的呢？ 升级太快也许反而不是好事。 至于完成任务有时候会附加得到的属性点也是微不足道根本不够看。 还有有可能得到的道具奖励――沈聪得到一枚功勋玉牌，但要拿到不知名地点去兑换才行，要不是最后跟送给阿蕊的“蒹葭霞光”融合拿到一个装备特效技能，简直一无是处。 还有其它的，例如获得技能书之类的东西，沈聪没有游戏经历，也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所以根本没有想过。 她选择了“领取现有奖励”――虽然没有大用却聊胜于无。 系统再次弹出一个确认信息。 【是否领取：任务链（共七环），完成度78%所获得的奖励（经验2400x78%天，根骨丹・天x1，福运宝匣・珍x1）。是。否。】 七环任务，最后一环任务的完成度是百分之六十，折算进总完成度为百分之七十八，说明最后一环任务在任务链中占很大比例。 经验打了折扣，只有满完成度经验的百分之七十八，换算后有一千八百七十二天。按照先前三百五十五天升一级计算，可以升五级，还有九十七天的经验盈余。先前她的等级是九级余两百八十七天经验，也就是说领取经验后她可以升到十五级。 用游戏中的说法就是十五岁。 先前的几次升级让她的头发变长，但身高没有改变，她还是十岁孩童的样子。 升到十级之后外貌会变化吗？ 沈聪在看见系统信息的瞬间想了许多，不过这些事升级之后就能知道了。 她点了确定。 【获得经验值1872天。】 【累积经验值达到阶段上限，确认升级（十级内自动升级，十级以上需手动升级）。】 【等级达到十级。】 【恭喜天人沈长歌升到十级，解锁人物面板（完整）。】 【累积经验达到阶段上限，是否确认手动升级。是。否。】 沈聪本想点是进行手动升级，但想到万一升级后外貌发生了变化，等一会儿阿蕊醒来看见一个陌生人说不定会觉得害怕。于是她把这条消息切开。 随后，她正要查看完整人物面板是什么，奖励的道具信息也来了。 【获得根骨丹・天x1，是否现在领取。是。否。】 【获得福运宝匣x1，注意领取。是。否。】 沈聪第一次升级的时候得到的升级奖励是一块功勋牌。这个东西流星一样下坠，声势浩大。上一次她根本没有选择，差点因为这件奖励暴露了自己。看来游戏系统还算善解人意，这一次出现了是否领取的选项reads();。 游戏人物有一项不知道做什么用的属性是根骨，根骨丹应该是件对根骨有利的东西。后面的天大概是丹药的等级？ 这件东西不忙领取。 但福运宝匣却让沈聪有点犹豫。 就像功勋玉牌一样，光看名字看不出功用，但因为人物有福缘这个属性，沈聪觉得带着福运的东西应该很有用。 玩家的东西是可以给npc使用的。 就像功勋玉牌带来了延年益寿这个技能。 要不要领取福运宝箱试试呢？阿蕊还昏迷不醒，这个东西会不会给阿蕊带来好运？就算这件东西实际的用途捉摸不透，或许也可以像功勋玉牌那样拿来做一件有用的道具。 但现在刚刚脱险，万一巫姑并没有走远，或者附近有她的爪牙……福运宝箱从天而落就相当于为她们指名两人的方向。 不过刚才桐萼跟巫姑桃林外短兵相接，其实他们的方位早就暴露。 桐萼其实是出去引开追兵的吗？ 即使不是巫姑一系，宝箱也有可能被别人看见，不能保证这里没有山匪或者精怪。 不如到安全的地方去领取。 但什么地方算安全？ 桐萼说的那个地方沈聪对它一无所知，那里的人真的可以信任吗？ 有句话说财帛动人，他们会不会看见宝箱起了异心呢。 系统奖励给玩家的东西十分珍贵，看那块功勋玉牌就知道了。 沈聪知道那句话，怀璧其罪。 在这样无人的旷野，说不定反而是最合适的。 沈聪烦恼极了。 她从来都是依据理性分析来安排自己的行动的，不太习惯这样毫无依据地突发奇想凭空分析。 这种选择简直就像赌博……并且是十分粗野的俄罗斯□□赌，而不是可以依靠计算来判断胜负的牌桌赌博。 最终，沈聪握住自己脖子上挂的长命锁。 上面十枚玛瑙珠红润可爱。 这是游戏，而她的福缘高得吓人。 在现实她不敢赌运气，可在游戏里说不定可以试试。 沈聪点了确定，领取了福运宝匣。 一道淡淡的光从天空滑落，完全没有上次那样浩大的声势。 沈聪松了口气……也许因为这次自己没有达到什么需要全游戏广播的成就，因此游戏奖励也显得低调得很。 随后，一枚玉石被她接到手里，又变化成了巴掌大的一只玉匣。 【福运宝匣：打开后可随机获得一件珍物。是否打开。是。否。】 【是。】 【玩家沈长歌获得固魂丹一枚。】 64|2017.2城 - 倾天（网游） - 秉烛 第六十四章松 沈聪打开玉盒,得到一枚青碧通透的丹药。 盒子上还贴着一张标签。 固魂丹reads();。 掌上七真方载，固魂丹：清邪正气、凝神固魂。 沈聪：“……” 她不由自主又摸了摸长命锁上玲珑可爱的玛瑙。 ――她之前好像小看了福缘点的作用,已经不仅仅是“逢凶化吉”，简直是心想事成。 沈聪索性把根骨丹也一起领取了。 同样是一道低调萤火一样的流光,一枚木片落到她的手里变成朴拙的木匣。木匣打开后从中流露中一股清浅的药香,匣子里是一枚绿豆大小黑珍珠一样的药丸。 里面同样也有一张纸。 根骨丹。 维安永十三年八月十四午时,于永溪小药庐开鼎见丹。丹士见素子。 易经伐骨，洗髓蜕凡。天地玄黄，批以天丹。 下面压着一枚朱红色的印记。 鉴真宝阁黄士二。 这显然是鉴定证书。 不仅有炼丹人，炼丹地点，丹药效用,下面还写着鉴定人名字。 鉴真宝阁看来是一个十分有名的鉴定机构。 这枚放在木匣里的根骨丹看起来比放在玉盒里的固魂丹要了不得的多。 易经伐骨洗髓蜕凡,蜕凡这个词语……是夸张说法还是真的能脱离*凡胎？ 她毫不意外这个游戏里会有各种精灵鬼怪，连她自己都是“天人”,在这样的游戏设定中脱离*凡胎的情况很普遍吗？ 沈聪反而犹豫起来。 她的任务完成度只有百分之七十八,就算满打满算，任务给出的经验两千四百天也只能供她升六级稍有剩余。 而她自己先前光是吃螃蟹洗碗烧柴都升到了九级……光从经验看,这个任务链给出的奖励并不怎么丰厚。 但这个任务比起吃东西做家务要危险得多。 经验不够丰厚,没有属性点的额外奖励,还困难危险――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补偿了一枚十分珍贵的丹药吗。 沈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计较这个，但就是有一种没来由的担忧。 然后更大的忧心随之而来。 药也不能够乱吃。 虽然她希望可以得到一些对阿蕊有帮助的东西，系统就响应她愿望一样给了她一枚固魂丹。 但这个清邪正气、凝神固魂的丹药能不能给阿蕊吃呢？ 李萼说过，阿蕊不能吃凡间的食物――凡间的药物呢？ 这是凡间的药物吗？ 如果是别的玩家在这里，绝不会这样束手束脚裹足不前。 但沈聪没有办法停止思考。 不过如果是别的玩家在这里，也根本不会纠结这样的问题reads();。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任务奖励让给npc呢？ 沈聪犹豫不决，拿到丹药后产生的一点欣喜也全部消散。 她看了看地上简易的日晷。 桃枝的影子已经快要走到桐萼标记的地方了。 沈聪把两只匣子重新盖好。 盖子合上的瞬间，装着根骨丹的木匣重新变成了一块其貌不扬带着浅淡药香的小木片，而装着固魂丹的玉盒子则没有变化。 不过好在盒子只有一块糕点大小，并不占地方。 沈聪把玉盒和木片一起装到阿蕊做给她的钱囊里，随后跪坐在阿蕊身边俯身摸阿蕊的额头。 好像还是有一点发烫。 她轻轻推了推阿蕊，又呼唤了几声，阿蕊仍旧毫无反应。 不过阿蕊脸上的神情很平静，呼吸也十分平稳，应该没有什么痛苦。 她把阿蕊扶起来，然后背到背上。 桃枝的落影已经落到标记上了。 桐萼说桃枝落影到这里时就出发往北走，不要太快，挑能见到太阳的那条路一直向前，遇见四株老松的时候停下。第一颗松树上挂着一面镜子，把镜子摘下来之后就在原地等待，日落前会有人过来迎接。 真的没问题吗？ 没有说到底用多少速度，具体走多少路程会到。 一向喜欢用数据说话的沈聪就这样背着阿蕊上路了。 她走得有点战战兢兢，向北除了桃林之后道路果然在山坳分了叉。午时早过，日头开始西斜，山坳半阴半阳，壁垒分明。 沈聪踏上了能够被太阳照耀到的右边道路，走了没有多久，空气就湿冷下来。 她进了一片杂木林。 ――这下完全没有阳光了，桐萼说的靠谱吗？ 她想后退试试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隐蔽的小路，抬头张望的时候却见树干上印着粼粼波光。 是山溪。 金黄色的波纹冲突荡漾，外侧的溪水把阳光反射过来。 ……真的靠谱吗？ 随后的一路上要么是树叶间漏下的阳光形成细碎光斑引路，要么是岩石高耸接来一段太阳。 没有走错吗？ 真的没有问题吗？ 沈聪越走越觉得忧虑。 但令她更加担心的是，路上不时有几株松树。随后密度越来越大，碰见的频率越来越快――恐怕很快就要进入松树林了。 桐萼说的“四株老松”，又究竟是怎么样的四株老松呢？ 她对植物的了解十分匮乏。 要怎么判断松树年龄……松树是裸子植物，有年轮吗？ 但就算有，自己的力气也足够大能够弄断一棵树，难道要把沿途看见的聚堆的松树都砍下来看年轮吗？ 就算数清了年轮，桐萼说的老松又要什么标准才能达到呢reads();。 二十年？五十年？ 还有四株。 是视野里出现了四株老松？还是要挨得很近的四株老松？相距多远才算一连四株……应该不会已经错过了吧？ 四株里面的第一棵又要怎么才算第一棵呢。 从左数起的第一棵还是从右数起的第一棵。 最靠前的一棵或者最先进入视野比较高的一棵？ 沈聪被这些问题搅得身心俱疲。 随后不久，她果然背着阿蕊进入了一片松林。 松树虽然长得不算太密，让她终于不用纠缠在“找太阳”的事情上，但这段路程也完全不轻松。 看见稍微粗壮的长在一起的松树她都不得不放下阿蕊爬上去看看上面有没有镜子。 这样一路折腾，还没有在松林走出多远体力值就将近告磬。 系统送来了饱食度不足体力精力值回复速度变慢的消息。 沈聪只好停下休息。 幸好阿蕊的小包裹里还有一些食物。她干嚼了一小块面饼重新上路，继续爬上爬下地寻找镜子。 就在又一次将阿蕊重新背起来的时候，这沉睡不醒的少女突然拉了拉她的衣服：“长……长歌？” 桐蕊嗓音沙哑，疲惫不堪。 她不知道这是哪里，自己怎么了，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觉得冷，因此紧紧朝沈长歌靠过去。 然而她又突然想起沈长歌已经二十四岁，并不是个垂髫的孩童。 在这幼小的皮囊下，是个早就可以成家立业的青年郎君。 桐蕊的面色忽红忽白，她推了推天人：“长歌，你……你放我下来吧。” 沈聪把她放下来，让她靠着树干坐好，又探手摸她额头。 “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桐蕊抿着嘴，过了一会儿她摇摇头：“有些头昏，并不碍事的。” “没有哪里疼？” “我刚才……怎么了？” 失去意识前，她感受到一种无法描述的寒冷，光是想到就让她不由自主抱住双臂。 “你冷吗？”沈聪忙靠到她身边，搂住她的肩膀：“巫姑追来了，她想用咒术伤害你，不过没有成功。” “我不冷我不冷，你……”桐蕊把天人推开，她心里千头万绪，面对沈长歌的时候却好像一片空白：“我……不冷的。” 怎么会不冷呢？ 她的手像是一块冰块。 阿蕊明明很冷reads();。 沈聪反应过来……因为在桐蕊眼里她已经是个成年的男性，所以桐蕊不再愿意她接近了。 早知道不应该把年龄的事情说出来，应该等到解释清楚性别再说。 然而桐萼叮嘱她先不要把性别的事告诉阿蕊，沈聪也不敢轻举妄动。 在她的理解里神魂不稳有点类似于精神不稳定……这一类的……她听到这个说法就觉得桐蕊受不起刺激。 桐萼一定也是出于这个考虑才让她先不要说的。 沈聪只好退开一点：“如果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虽然就算说了也无能为力，但说出来总比独自忍耐好。 可她也知道，桐蕊一定不会说的，桐蕊是个坚强的女孩子。 现在她能做的只有快点找到那四棵松树上的镜子，带桐蕊到安全的地方。 “我们得在天黑前找到地方安顿，我们走吧。”她说完蹲下身去被桐蕊。 桐蕊连忙推拒：“我可以自己……” “时间不多了，你先忍耐一下。” 桐蕊咬住嘴唇。 她乖乖趴在了沈长歌背上。 天人的后背虽不宽阔，但是真暖啊。 她也不知道自己听见这样的话为什么会觉得委屈。 桐蕊忍不住就想哭。 沈聪能够感觉到桐蕊心情低落。 “阿萼说要我找四株老松，但这里全是松树，你认识这里的路吗？” 她并不指望桐蕊认路，只是想起个话题跟桐蕊说说话。 但桐蕊却突然紧张起来。 “哥哥呢？长歌，我哥哥呢？” 她脑袋里空茫一片，直到听见天人说桐萼才想起问哥哥。 她晕过去前……晕过去前是在一片桃林，巫姑追来哥哥出去应付了――哥哥呢？ 因为哥哥说若是有事就由他来断后，让她和长歌先走，她还跟哥哥置着气。 哥哥真的自己去对付巫姑了吗？ “长歌，哥哥自己留在那里吗？我……”她想回去。但她知道，长歌是不会让她自己回去的，如果她执意要走，长歌也会跟她一起走。 她说要回去的话就堵在了喉咙里。 她担心哥哥，但又怎么能让长歌陪她回去犯险呢？ 这一下，她实在忍不住，眼泪终于掉下来了。 沈聪吓了一跳。 “阿蕊？你哭了？” “我好害怕……” 沈聪忙停下来：“不要怕不要怕reads();。阿萼没事。巫姑攻击你，但是我给你的护身符起了作用。阿萼说护身符阻断了巫姑的攻击，让她遭到反噬受了伤。” “真的吗？” “我也不知道，但护身符起作用的事是真的。护身符其作用之后，攻来的……那些东西突然退走了。反噬的事我不懂，但我相信阿萼不会随便乱说。” 桐蕊握住手腕上天人送的绳链。 “我……这是护身符？” “是。先前巫姑也攻击你了，我们在苇沼里的时候，我也是因为有它才能让叫醒你。等找到阿萼说的安全的地方，我会教你怎么用。” “这么珍贵的东西……” “你编好送我的链子也有护身的效果，你自己可能不知道，等到了地方我也告诉你。” “真的吗？” “真的。” 桐蕊忍不住笑了。 虽然天人好像是在哄人，可她觉得天人不会骗自己。 “好，到时候你一定要教我。” 她闭上眼睛，半天之后她才想起自己要说的话。 “那哥哥呢？” “阿萼去找龙王了。在苇沼的时候你又睡过去，你不知道巫姑追来了，是龙王来救我们的对吗？那时候龙王受伤了。现在我们没有危险了，我想阿萼大概是想去看看龙王的伤。” 她没按照桐萼的话说桐萼去龙王那里养伤。 桐萼说的八成是假话，既然是假话，何必要说出桐萼受伤的事让阿蕊担心呢。 “龙王爷爷？” “是。” “龙王爷爷……受伤了。那是要去看看的。” “嗯。” 阿蕊才说了几句话，又觉得困倦极了。 “你刚才……刚才说四棵老松……” “嗯。阿萼说要找到四棵老松，找上面的一面镜子。可我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样的四棵老松，害怕错过。你知道吗？” “我……” “你困了就睡吧，醒来的时候我们可能就到了。” “不是……” 桐蕊突然又拽住沈聪肩膀上的衣服。 只听她说。 “不是的……我知道。四株松树……我想种梧桐，可是这里……这里梧桐不好活。所以就种了松树。巫姊……种了松树给我。她要我等等……等她去丹穴山……请株梧桐来。我知道的，四株松树是虬龙松，破岩而生……有一株被我不小心烧焦了一半……我难过得很……结果后来又抽了芽。孤木逢春是好兆头，巫姊……巫姊说……” “阿蕊？” 桐蕊垂下头。 她又昏睡过去了。 65|2017.2城 - 倾天（网游） - 秉烛 第六十五章姑洗 有四株松树，破岩而生,其中一株被火烧烧焦了一半，结果枯木逢春,又活了过来。 这样的信息要比什么老松、四株连在一起鲜明准确得多。 沈聪背着桐蕊往前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就看见山岩如卧虎,浅溪似盘龙。四株苍虬的松树互相扶持帮协地从山石里生长出来。华盖仿佛翻滚的怒云，主干俊挺，枝干张狂。 那株曾经遭遇不测的松树似乎说为了弥补过去的不足,一半苍翠的枝叶生机勃勃，长得比谁都张扬肆意，直把另外的同伴一起揽在怀中。半生半死，半枯半荣,头顶上又落着一般的阳光，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震撼人心。 它们太有存在感，以至于倒不像是石头里长出里松树，反而像松树下生出里石头。 就是这里了reads();。 路也差不多走到穷途。 再往前是断壁孤崖，往后就要退回原路。 沈聪把桐蕊放下，攀爬上松树疤结嶙峋的枝干。 树顶上果然绑着一枚铜镜,左右晃动,反射着日光，像明灭不定的一团火。 而在远处，一片黛瓦隐藏在林海中。以天人超乎寻常的视力看去，瓦片上也停着一团火，闪闪烁烁，遥相呼应。 怪不得桐萼说摘下镜子就会有人来接，原来是用光反射打信号。 沈聪摘下镜子，过了一小会儿，对面那团光也熄了。 对方已经接受信号，接下来就是等人来接。 她小心下树，把桐蕊半搂在怀里，让她侧靠在自己身上，然后漫无目的地想：要是阴天怎么办呢？ 望山跑死马，这样的距离对面赶过来要一两个小时，那时候天就黑了。 但桐萼说太阳落山前那边就会来人的。 所以对方大概也不是普通人。 像是桐萼这样的，跑起来快得像风，树木还会主动给他让路。 这个世界的许多事情都是超出她想象的。 阿蕊说她想要树，有个叫巫姊的人就为她种了四棵松树。有一棵被她不小心点着烧了半边。 阿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这样巨大粗壮的树木看起来苍茫古老，到底已经有多少寿命。 桐萼说三百年前他的族人到了这里，最后留下他跟桐蕊看守着湖里的宝物。他们两人每过五十年就转生一次，至今已经有许多次。 三百年……沈聪这才意识到怀中少女是什么样的存在。 她曾经为她规划过小小的绣品铺子。只要勤恳操持就不用发愁生计，稍有身家后找个情投意合的人。沈聪可以在游戏里看她出嫁。再回来的时候她说不定已经儿女成群。她像任何一个母亲一样开始操心儿女的身世，说不定偶尔谈论起自己这个朋友。 可她为阿蕊设想的这些农舍、铺面、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小小生活原来是异想天开。 如果拿走了湖里的东西，是不是阿蕊的一切困苦都会终结呢。 可是桐萼不肯告诉她真话。 沈聪把玩着手里的镜子。 这枚古铜镜玲珑可爱，镜面直径大概十厘米，正面光可鉴人，背面分出阴阳。左右两边分别刻着日月，外圈又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的形象按照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环绕。 更外圈是环形的一圈小小符文。 沈聪不认得。 在镜鼻四旁还有几个文字，看字形有点眼熟，沈聪只勉强认识一个字，镜。 剩下的一个是钴？另外一个会是上吗？ 镜鼻上串着一条链子。 桐萼没有说拿到镜子以后要把镜子怎么办reads();。或许是当个信物？沈聪将镜子戴在了脖子上。 如果在平常她不介意刷刷博物技能的技能经验，但现在既没有余力也没有心情。 那件宝物如果是桐萼一族的为什么拿不走。 因为在湖里被龙王霸占所以巫姑要天人去屠龙。 站在这个角度桐萼应该跟巫姑才是盟友。 可桐萼跟霸占宝物的龙王关系更舒缓一些。 这些又关阿蕊什么事呢。 阿蕊没有武力值，毫无作用。她只会跳舞安抚亡魂，又脆弱又无力。巫姑却每次都紧盯着阿蕊攻击，从不留手。 巫姑没有想过杀死阿蕊后，桐萼反而没有牵挂和顾忌，会孤注一掷地向她复仇吗？ 只有一个可能。 阿蕊跟湖里的宝物有什么关联。没有她，桐萼就取不走宝物。 那么没有她，巫姑就能取走吗？ 或者从一开始沈聪就被欺骗。 这件宝物原本属于巫姑所有，桐萼的族人发现想要占据，但是被巫姑阻止。 中间被蛟蛇趁虚而入。 所以巫姑既要杀蛟蛇又要杀阿蕊，这样才能保证宝物谁也拿不走。 巫姑又为什么要团结天人。 李萼说看见“自己”从巫姑的处所出来，毫无疑问巫姑变成自己的样子截杀天人想要嫁祸。 她又为什么做这种事呢？ 巫姑与天人接触更多，知道天人跟她相比只是一群草包。如果巫姑害怕自己跟桐萼兄妹亲近节外生枝的话，直接杀死要比嫁祸有用得多。 或者对付自己并不是巫姑的本意。 巫姑嫁祸自己前，桐萼还看见巫姑跟上官霸业见了面。 可巫姑又为什么要对草包天人们有求必应呢。 天人究竟还有什么价值没有被天人们、没有被沈聪察觉。 轻而易举被蛟蛇吃掉。 轻而易举被截杀。 轻而易举被炸了武器库。 自己依赖桐萼兄妹生存。 桐萼最初留着自己是为了给妹妹桐蕊找个伙伴。 好像养个宠物，虽然没用也勉强留着性命。 上官霸业的屠龙小队则依赖巫姑生存，巫姑又是为什么养着这样一群废人呢。 有什么东西从沈聪头脑里划过。 但也许是太匪夷所思或者是太耸人听闻，这个念头还没等清晰起来就被沈聪抛去脑后。 这个时候夕照西沉。 山林中余暑早消reads();。 阳光一旦隐没，空气就变得阴冷寒凉起来。 秋风摇动老松，发出飒飒声响。 有枯败的松针落下来，掉了沈聪一头。 沈聪顾不上自己，只是拿手挡住桐蕊的头脸。 太阳落山了。 林中烟岚升腾无比寂寥。 桐萼又说了谎话，根本没有人前来迎接。 是路途太远还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 这些天沈聪也被一件一件的事情弄成惊弓之鸟。 ——桐萼不会拿妹妹的安全开玩笑，可他笃定的事没有兑现……沈聪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离开这里，先躲藏起来。 她重新背起桐蕊，突然老松又是一阵摇曳。 有个声音说道：“小公子。” 是谁？！ 暮色余晕、光影交叠。 老松下走出一个娉婷女子。 着青衣披湖纱，婷婷嫋嫋、温婉秀丽。 “小公子，请留步。” 她的声音格外温柔好听，像三月的春风化雨、杨柳枝拂面。 她的神情也格外亲切随和，像玉兰花暗香浮动、一轮圆月与云雾相合。 这是个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女子。 可沈聪听见她的声音，看见她的样子，又不由自主退后了几步。 长得好看、声音好听，最容易迷惑别人。 她对出格的事情格外戒备，害怕自己又中了什么完全不了解的咒术。 可是她后退三步，这女子就前来三步，她后退十步，这女子就前来十步。 这肯定不对。 这个凭空出现的陌生女人为什么要步步紧逼？ 就算是熟悉的人之间相处也会不由自主留下安全距离，可这个女人却好像非要跟沈聪站在一起。 这完全不是个需要长久思考的问题，沈聪背着桐蕊拔腿就跑，那个女人果然在后面紧紧跟随。 女子的步伐轻盈稳健，她追得毫不费力又悄无声息。 沈聪觉得她奔跑时带动的空气震动着发出了某种奇怪的韵律。 呜呜呜…… 万壑松声突然消弭无踪，湿凉的林风也不见踪迹，她耳朵里全是这这声音的回响。虽然单调，却别有韵味。 沈聪觉得四肢躯干包括头脑都被这个声音包裹起来。 果然是某样咒术吗？就像桐萼吹的古怪的笛曲，巫姑驾驭的鬼怪哭号。 怎么办。 手链上的技能已经用掉了reads();。 而福缘点——可以在这种情况下带给她好运吗？ 沈聪一只手扶着阿蕊，一只手挡住一边耳朵——这大概是没有什么效果的举动。 因为女子的声音和着那单一的韵律十分清晰地传到她耳朵里。 带着一点点笑，十分温柔动人。 “小公子，且听妾一句。” 沈聪回头看一眼，果然看见这女人含笑就在自己身旁。 “小公子，您错了方向了，且先将妾放下，让妾为您指路。” 什么放下？ “小公子。”女子身形轻动，拦在了沈聪面前，她笑意盈盈，用手指着她脖子上挂的小巧镜子。“公子带着妾是要往哪里去呢。” 啊。 沈聪停下脚步，看看这温柔女子又低头看看镜子。 “你是镜子？” 女子矮身一福：“妾正是这镜中之精。” 可沈聪并没有放松戒备。 她拿到这枚镜子许久，为什么镜子里的精灵现在才出来？ 女子又微微一笑：“妾名为姑洗，小公子可看，上面有妾的名字。” “……抱歉。” 原来那个钴一样的字是姑。 她忙把镜子摘下来还给姑洗。 姑洗柔婉笑道：“公子客气了。” 她把镜子拿在手里，又福道：“妾是松上迎客使，职责所在，还有一事相询。” “嗯……” “小公子摘了此镜下来，是误取还是经人点拨？” 沈聪想起桐萼交代的话，说道：“是桐萼托我送桐蕊来。” 姑洗脸上微微变色，博光一动将手上的镜子隐去：“小公子身后便是桐蕊姑娘吗？” “是。” 姑洗凑上前去，轻轻托起桐蕊头颅：“蕊姑娘只怕是受了伤，还是快回观中请观主为蕊姑娘疗伤才好。” “好。” 姑洗见这小小公子不过是个孩童，要背着桐蕊着实辛苦，于是道：“请将蕊姑娘交给妾便是。” 虽然姑洗就是那枚铜镜，可是沈聪也并不能完全放心。她摇头：“我来就好。” 姑洗看出小公子心中所想，也不点破，只道：“请小公子随妾来。” “你说观是什么观，观主是谁？” “小公子到了便知，妾道行卑微，不敢言观主名讳。” 说完毫不耽搁，带着沈聪往悬崖绝壁上去了。 66|2017.2城 - 倾天（网游） - 秉烛 第六十六章接天连云亭 巉崖嶙峋，莽林晦涩。 沈聪跟随镜中姬姑洗沿着一条细瘦小道向山顶攀爬。 这小道显然不是人工开凿,而是由山风雨水琢磨而成。 一路上造化鬼斧,曲折难行。 姑洗在前面带路，灵巧得像是一头鹿。 沈聪在后面背着桐蕊，也并没有落下多少。 在现代，这样的道路即使带着安全索也有不少人要战战兢兢、两股战战。但沈聪在这晦暗难行的道路上却没有丝毫游移。 她已经对天人的视力体力等等各项身体机能了如指掌，分析后觉得这样的道路不应该难得到自己。 理性分析得出结论后,感性上就无法再影响她。 虽然她从来没有攀过岩,也从来没有走山路的经验。 在平常,她虽然不至于四体不勤但也确实没有多么了不起的运动天赋。 但就像她自己预料的那样,她果然平稳地走下来了。 镜姬姑洗不时回头看她一眼，见她确实举重若轻,就慢慢加快了速度。 沈聪渐渐地也有所察觉。 她一言不发地跟着姑洗。 如果是青天白日下,有人抬头来看,只会觉得这三个人是乘风直上的鹰隼吧。 直到凌冽的山风开始在耳边呼啸,沈聪才放慢了速度，问：“快到了吗？天气太冷。” 她不是自己冷,是怕阿蕊冷。 镜姬姑洗果然也慢了下来：“转过这道岩壁就到了reads();。” 果然就像姑洗说的,转过这道山壁,景色豁然开朗。不远处是一块仿佛凌空驾在山顶的巨岩。巨岩上稀疏长着一颗孤高老松。松下有一座白鸟一样纤细秀丽的观景亭阁，亭上六柱都挂了楹联，联上却没有字。迎着沈聪的亭眉上写着接天连云。 镜姬姑洗几步走到亭中，对沈聪说：“还请小公子随妾移步上楼来。” 说完她又转身领路转上了二楼去。 沈聪有点犹豫，但还是跟着了过去。 【镜姬姑洗邀请您进入接天连云阁。】 【接受镜姬姑洗的邀请。】 【体力精力回复速度上升100%。】 系统消息让沈聪放松了一些。 游戏里一切景致氛围都太逼真。 虽然她自己十分明白这是个游戏，但有时候还是会有点迷乱。 二楼放着一张美人榻。 姑洗帮着沈聪将桐蕊扶到榻上，又细心从长屉里取出薄被递给沈聪。 薄被上有松树的味道。 沈聪为桐蕊盖上被子，姑洗就去把周围的风帘放下。 做完她又是一福：“请小公子与蕊姑娘在此稍事歇息。” 沈聪点头。 就见她春风摇柳般地走到角上，抬手摇了摇挂着的铃铛儿，说：“童子，有贵客人来了，还不上热茶水来。” 沈聪侧头。她听见亭子旁那孤高入云的老松树下穿来一阵轻巧的脚步。这脚步很快蹬蹬蹬上了楼来。 原来是个圆圆脸十分喜庆的碧衫小童子。 童子手里提着一个食挎，对沈聪躬身作揖，然后从食挎里一样样取出茶水热点，时兴水果。 “小公子请用茶。” 又说：“小公子请用点心。” “小公子请用水果。” 说完三句话就笑嘻嘻地站在旁边。 姑洗说：“松童子开智不久，笨嘴拙舌不会待客。” 沈聪根本不在意这些。 “这不是你说的道观。我们要在这里等观主来吗？” 姑洗柔声道：“这是观中待客亭，观主命我等备了吃食茶水，好使取了姑洗镜的贵客稍作歇息。小公子稍安勿躁，梧桐观并不远了，稍作整顿便可前往。” 先前姑洗还不肯说出道观叫什么，现在倒是一点都没有遮掩。 ——是因为自己通过了她的考验成功到了这里吗。 沈聪不擅长遮掩情绪，于是抬头看了姑洗一眼。 姑洗显然明白她为什么看自己，不过也并不扭捏，大大方方地一笑：“公子慢用，妾便先退下了。” “谢谢reads();。” 姑洗嫣然一福，婷婷嫋嫋地下了楼去。 那个笑嘻嘻的松童子却还是笑嘻嘻无所察觉地站在原地。 沈聪想要问他问题，可无论说什么，童子都只会说请小公子用茶，请小公子用点心，请小公子用水果。 他们要故弄玄虚，沈聪却毫无办法。 她只好面向桐蕊安静坐着。 面前的茶水蒸腾出温暖的雾气，还带着清新的茶香。 沈聪确实又渴又饿。 这是无法凭借意志力忍耐的，因为她的饥渴值直接粗暴地跟体力和精力挂钩。 可沈聪不敢动眼前的食物和水。 她打开桐蕊的小包袱，从里面取出硬面饼来吃。 笑嘻嘻的松童子看着她的举动，笑脸垮了下来。 他木讷地重复那几句话：“小公子请用点心，小公子请用茶，小公子请用水果。” 童子可怜巴巴泫然欲泣，但沈聪完全没有心软。 先前她曾经为自己一进游戏就能够遇见桐萼兄妹这样善良的人感到庆幸，可也正是桐萼教会她防人之心不可无。 不管对方多么无害，都不能轻易相信轻易心软。 她吃下一只硬饼，饥饿感渐渐消退，焦渴的感觉却更加强烈。 因为没有水分补充，精力与体力值恢复的速度打了折扣，甚至她还收到了精力体力上限下降的负面状态提示。 沈聪又看了看面前的茶水。 茶汤青碧可爱，有一股十分浅淡的果香。 她只能判断这大概是某种绿茶……完全看不出来这些茶会不会有问题。 她记得博物术升级以后施展消耗的精力是六点。 先前一点都没有舍得浪费……但想来精力上限降低后损失的精力应该不止六点。 沈聪调用了技能。 【博物术（领悟）·中级11/1000）：使用博物术后有60%几率对主观判断得出的信息作出补充，并有60%几率可查看特效属性描述，使用后目标物信息将自动记录在博物簿（待领取）中。消耗精力6点。】 【收集信息完成，博物术（领悟）·中级成功率上升。】 【梧桐观中道童端来待客的茶水，由当季名茶秋水碧经一年罐藏松露水沸开，三次冲泡而成。茶香清浅，入口萦舌。秋水碧（赠送·待客之道）。基本：提升精力值上限10%，精力值回复速度10%，有效时间一个时辰。附加（未激活）：清心静气，抵御山间瘴气。】 茶水没有异样。 沈聪记得使用博物术查看桐蕊赠送的衣服时，在效用前特地标明了桐蕊对自己她的好感度。这杯茶水的属性中也有类似标签赠送，待客之道。待客之道是松童子对她的好感度吗？ 可是并没有收到提示。 好感度提示虽然并不可靠，但也从来没有在这种情况里出错过reads();。 也就是说松童子并没有对自己产生好感，激活好感动。 待客之道是一种特殊的状态。 沈聪曾经猜测，方府女玩家购买桐蕊绣品的时候，因为看到了绣品上的特殊属性因此才对桐蕊李音格外热情。 现在她知道待客是一种特殊状态，那么想必也会有购买这种特殊状态。 ——不过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沈聪捧起杯子饮下茶水。 那笑眯眯还没学会说话的松童子高兴极了，不断地在旁边为她续茶。 直到沈聪喝完一整壶，童子喜笑颜开。 【得到松童子的喜爱。】 【好感度升级。】 【当前好感度：性情中人（10/30）。】 松童子挥挥手，茶壶就又蓄满。 他期待地又给沈聪斟上茶，还把点心和水果碰到沈聪面前。 沈聪已经使用过博物技能，点心与水果同样也拥有属性。增加饱腹值、抵挡山林寒气，明目……但饮下茶水是迫不得已。她必须将状态调整到最好以应对接下来的未知。现在身上的不良状态已经祛除，她再占便宜就是贪得无厌。 沈聪将点心和水果推回。 松童子有点沮丧：“小公子请用茶水。小公子请用点心。小公子请用水果。” “谢谢，已经足够了。” 松童子又委委屈屈退到一边。 这时姑洗那轻盈的脚步声在阶梯上响起。 姑洗离开的时候并没有说自己去做什么，但沈聪心里有些猜测。 她把沈聪和桐蕊留在这里，是通过某些手段去核实桐蕊的身份了。 现在一定是有了结果，所以她又回来了。 桐萼也没有说起过中间会有这样的波折。 是时间不够来不及说，还是桐萼没有料到呢？ 沈聪的心情有点浮躁，总觉得事情又要出什么变化。 果然，姑洗矮身一福：“小公子，妾已禀报观中为蕊姑娘准备宿食。观主知蕊姑娘身体微恙，十分忧心，命妾速将蕊姑娘接去观中。” 所以呢？ 沈聪盯着姑洗，姑洗也笑意盈盈地看着沈聪。 姑洗不说话，沈聪只好开口：“那我们走吧。” 姑洗含笑：“小公子一路躬亲将蕊姑娘送来，观主十分感激。这接天连云亭景致独好，等闲无人相扰。就请小公子在此歇上一夜，明日再下山去吧。观主观中俗务缠身，又要为蕊姑娘炼药，实在无暇分|身至此亲谢，要妾千万与小公子陪个不是。” 沈聪听得眉头深锁。 “你是说你要带阿蕊走，而我不能去？” 67|2017.2城 - 倾天（网游） - 秉烛 第六十七章带走 姑洗眉目含笑，一言不发。 沈聪也蹙眉瞠目,一言不发。 两人好似是在角力,谁先开口谁就落了下乘。 松童子见两人间这剑拔弩张的气势，心底不安，他看看姑洗又瞧瞧沈聪，最终捧着一杯热茶过来：“小公子喝茶。小公子吃点心。小公子吃水果。” 沈聪没有喝水的心情。 但松童子是出于好意在做这件事，沈聪于是还是将茶杯接过来道了声谢。 姑洗忍不住就笑开了,心道：这孩子的性子倒是有趣。 她柔声劝道：“小公子,蕊姑娘与梧桐观是数百年前的因缘,蕊姑娘去了观里,自然要奉为上宾。小公子就放心将蕊姑娘交给妾吧。” “桐萼把阿蕊托付给我，我不能扔下她不管。” “这怎么是不管呢？”姑洗正要再劝,这时候榻上沉睡的桐蕊微微蜷缩起来,发出一声呻|吟。 沈聪忙移开跟姑洗对视的视线。 她走到榻边,桐蕊已难受得开始翻滚。 沈聪想要将桐蕊揽进怀里护住,可手上拿着一杯热茶无处安置，一时间竟愣怔着不知道如何是好。 姑洗扭开头。 这小公子性子果然有趣。 她过去接了杯子,又柔声道：“小公子,蕊姑娘的情况恐怕是不太好呢。” 沈聪抬头道了一声谢,然后紧紧护着桐蕊，不再说话。 姑洗心底越发乐不可支。 想到：原来小公子是谢她接过杯子，可是又不能放心将蕊姑娘交出来，所以不肯说别的话了。 还真是个恩怨分明的性子。 【得到镜姬姑洗的喜爱。】 【好感度升级。】 【当前好感度：心生喜爱（10/30）。】 这又算什么！ 沈聪抬起头来。 姑洗又乐了。 小公子面嫩身矮，气鼓鼓瞪人的样子就是孩童朝大人撒娇。 萼姑娘怎么将蕊姑娘托付给这样的小孩子了呢。 姑洗有心再逗这撒娇的小孩子几句，那边桐蕊却昏梦里哀哀呼痛，实在受不了了，狠狠咬住自己的手reads();。 “阿蕊！” 沈聪慌忙错乱。她去掰阿蕊的牙齿，可阿蕊疼得痉挛，一点都不肯松口。 怎么会这样呢。 阿蕊的状态确实不好，上山的时候也在发热，可为什么突然间就恶化了呢？ 是姑洗做了什么吗？ 一边提升对自己的好感度，一边暗中对阿蕊动手？ 沈聪实在无法再相信桐萼的话了。 她抱起阿蕊就要离开。 姑洗忙拦住她。 “小公子就算信不过妾，也为蕊姑娘想想。蕊这个样子，小公子如何忍心呢。” 当然不可能忍心！ 但也不能把阿蕊留在这里。 她想过，陈怀风信息灵通，而且经营信息贩卖。这个世界这么广阔，难道只有梧桐观才能救治阿蕊吗？ 但是她没有想到情况会直转急下。让她根本没有下线询问的时间。 沈聪难以抉择，现实也没有给她选择的余地。 突然她想到了一件事。 刚遇见桐萼不久的时候，在苇沼中她曾经向桐萼问起过一气宗的事情。 那时候桐萼对她说在青桐县的梧苍山上有座道观叫做梧桐观，梧桐观里面的老道长年轻时曾经云游四方，和不少仙门道宗有过往来。桐萼说如果要打听一气宗，不如去梧桐观试试。只是梧桐观里的道人讲究清修，每月只奉客十天，老道又经常闭关，普通人并不容易见到。不过只要透露出天人的身份，想必见到人也并不难。 桐萼曾经提起过一个梧桐观。 现在又托她把桐蕊送去另外一个。 世上不会有这种巧合，桐萼说的梧桐观一定就是这座梧桐观。 桐萼托付桐蕊的时候对梧桐观会接纳两人显得十分笃定，但现在事情并没有像桐萼预想的那样发展。 会不会是因为沈聪没有跟接人镜姬姑洗说明自己天人的身份呢？ “我是天人，也不能跟阿蕊一起去吗？” 果然，沈聪说完自己天人的身份后，姑洗那温柔的脸上出现了一点郑重的神情。 “妾竟不知天人大驾，实在怠慢。”可她却又口风一转：“只是天人与梧桐观确实缘分未到……” 沈聪无法再心平气和：“我要怎么才能一起跟去！” 姑洗道：“梧桐观清修之地，怎堪红尘纷扰。不过观主怜悯世人苦楚，又修行者不入世怎生出世，便定下每月上旬五日，下旬五日，共十日可开放外院的规矩。天人若是实在放心不下，三日后正是后旬五日之期，下院纳客。三日后天人可往山下下院去递上拜帖，再为祖师爷奉些香油钱，说不定还能得观主亲自解惑。” 这是在要钱！ 什么缘分未到，是因为自己不能给梧桐观带来利益。 沈聪无比失望reads();。 装神弄鬼、索取钱财――一开始她就是因为这个才对巫姑感官不佳，直接站在了桐蕊兄妹一边。 梧桐观一定发生了桐萼意料之外的事情。 否则桐萼有可能把阿蕊托付给这么市侩的人吗？ 留下阿蕊恐怕是羊入虎口。 可是不留下阿蕊又要怎么办呢。 延年益寿的技能还要等很久，那颗“固魂丹”又不知道效用…… 这件事情的突破口在哪里。 是固魂丹吗。 上一次这样走投无路的时候…… 是任务！ 是突然接到的任务给了她暗示。 沈聪马上翻阅系统记录。 可任务栏目是空白的。 最后一个任务是任务链的最后一环，跟别的显示金色的完成任务不同，任务的颜色鲜红得像血。 这是任务失败的意思。 是因为她破坏了任务环，所以这个任务无法继续了吗？ 这一整个任务指引她如何带着阿蕊逃亡，但因为她拒绝跟阿蕊同生共死，所以任务提前结束了吗。 最后七分之一的任务环完成率百分之六十，任务链的总完成度是百分之七十八。这相当于最后的任务占整个任务链百分之五十五的比重。 沈聪确实是这样想的，最后一环任务是整个任务的重中之重。 然而，是她想错了吗。 是因为她没有完成第七环任务，造成任务链直接断裂，使得后面的任务全部判定失败，才使完成度只有百分之七十八吗。 同生共死的咒术被打断失效，桐萼却骗她咒术已经成功。 桐萼满口谎话，也许他描述的同生共死的效果也是假的。 这个咒术的效用也许像【逢凶化吉】一样，可以由她为阿蕊承担伤害。 那么原本事件的走向应该是由她来承担阿蕊现在的伤痛。 阿蕊不会这样死去活来，她们就不用被面前这个姑洗以治病胁迫，可以从容离开。 可是没有同生共死。 没有后续任务。 阿蕊的逃亡链被切断了……阿蕊会…… 死吗？ 沈聪脸色发白。 她自作聪明……会令阿蕊死吗？ 姑洗看眼前这孩子神情数番变化，好像马上就该哭了，可又怎么都没有眼泪掉下来。 又看那桐蕊翻滚挣扎，样子实在是不太好了。 若真是出了什么差池，她也不好交代reads();。 姑洗双手相合，将那姑洗镜就凭空出现在她掌中。她朝镜子吐一口气息，镜子便长成一个圆盘大小。 “天人，蕊姑娘实在耽搁不得了。且容妾稍作救治吧。” 沈聪来不及说话，就被那镜子照住。 镜中射出一片光来，将她圈在光中。 她顿时无法动弹。 【玩家沈长歌正处于特殊负面状态，暂时失去身体控制。】 又是这样！ 诸邪辟易还在冷却，这一次她真的无计可施。 “你要对阿蕊做什么？” 姑洗摇头轻轻叹息。 “妾是要为蕊姑娘暂缓苦楚。” 只见她又将镜子捧在手里，把阿蕊也照了进去。 这一次，镜中光萤火虫儿似地绕着阿蕊飞舞几圈，突然钻入阿蕊的鼻窍，不见踪迹。 一息后，阿蕊突然松开了口。 她抽搐的身体慢慢安稳下来，神情也变得安稳。 “阿蕊？” 阿蕊还是没有醒来，没有回应沈聪的呼唤。 但沈聪可以感觉得到，阿蕊的痛苦消退了。 镜姬姑洗将桐蕊接到怀中，重新将她放到榻上，又叫松童子打来热水，为桐蕊擦汗净面，清理伤手。做完这些，她才收回圈住天人的镜光，说道：“妾若想对蕊姑娘不利，何必费这样的功夫呢？”剩下的话她没有说，给这小天人留了些面子。 果然天人又灰心丧气地对她道了谢。 接着去探了桐蕊额头，见果真不烧了，才轻声说：“你说的对。是我错怪你了。” 能屈能伸并不胡搅蛮缠，虽是天人却也乖巧。 【得到镜姬姑洗的喜爱。】 【当前好感度：心生喜爱（20/30）。】 见天人直勾勾看来，姑洗屈膝：“妾当不得。”又说“妾这番不过是暂时压制，蕊姑娘的伤还是要观主亲自施为才是。” 天人却突然问：“你对我心生喜爱不是因为我相信了你的谎话，上当受骗，对吗？” “天人这样说，令妾如何自处。” 天人垂下眼睛：“对不起。请你带阿蕊去梧桐观吧，如果她醒来，告诉她我在你说的下院等她。” “是，妾定为天人传达。” 刻不容缓。 话音未落姑洗就抱起桐蕊，又挥手招来铜镜。 圆盘大的铜镜又涨了几圈，变得一人环抱大小。 姑洗又朝天人屈膝作福，随后抱着桐蕊往那镜上一站，便踏镜远去了。 68|城 - 倾天（网游） - 秉烛 第六十八章丁一 沈聪掀开风帘极目远眺。 山下林暗星显，在这里却还能看见一点点夕阳。 它吞吐着暮色,正沉下云海去。 火焰一样的云层从远处铺展到脚底,变成了沉浓酱紫。 这实在是壮丽的景象。 姑洗与桐蕊就在这壮丽中很快成为小小的一个影子，最后消匿无踪。 沈聪面临困难抉择。 她应该先下线去联系陈怀风吗。 三天后下院开门迎客，她可以在现实有三个小时的准备时间。 但下线需要先找到一个安全的能够存放“身体”的地方。 而且万一在这三天里游戏中有什么突发状况呢？ 还有一个更大的困难。 姑洗说的香火钱――沈聪觉得自己目前拥有的财产并不足够。 最后她决定先下山。 去找到桐萼，向他说明事态发展。 桐萼比她更熟悉这个世界，也许有会有应对方案。 沈聪向一旁一直笑嘻嘻的松童子道别,然后准备离开。 松童子灵智有缺,似乎并不懂别人的话,先前无论沈聪说什么,他都是一个反应：“小公子请喝茶。” 这一次也一样。 松童子眨着乌溜溜的眼睛，把沈聪拦在楼梯口。 “天人请喝茶reads();。天人请吃点心。天人请吃水果。” “我要走了,谢谢款待。” 他倒是可能听得懂走字,扑闪的眼睛里带上一点失望。 松童子把手上捧的杯子又往沈聪面前递了递――这杯茶水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他手上的。 “天人请喝茶。” “我不喝了。” 松童子弄不懂沈聪为什么不喝了。 他大概觉得别人不喝茶都是因为茶凉了,于是他从手心捧出一团火。他控制着这团火顺着缝隙钻进杯盖中,不多久，杯中发出咕嘟嘟滚水的声音。 他是山尖松,数百年不知经历多少雨打风吹。 那天雷无数次地在他面前滑落,也是他的造化,竟让他收拢到雷息，练出了木中雷火。 有谁能拿这至刚的雷火热茶水呢？ 可松童子才不管这个。 他知道茶热了，就觉得高兴。 往日茶热了，客人就该喝了。 只是他不知道，往日的客人们被这雷火一吓，就谁都不敢驳他这个小傻子的面子了――可沈聪不识货。 沈聪既没有心情喝茶，也不想对面前这个未成年的小妖精造成心理上的伤害。 桐蕊的事情当然是重中之重，她焦急焦躁，可她直线的思维卡在了面前的拦路虎上。 其实喝一口就是了……她却非要跟这童子解释清楚不可。 “我已经喝过茶了。我要走了。” “天人请喝茶。” “我有事情要去做。” “天人请喝茶。” “你能够听懂什么话？”沈聪耐心低头，“我说的话你能明白吗？” 松童子扑闪着大眼睛：“天人请喝茶。” 沈聪也扑闪着大眼睛：“我不口渴。” “天人请喝茶。” “我不喝。” …… 此时天高月小，群星相照。 接天连云亭外云雾翻滚，有一道人影穿踏云浪而来。 只见此人：足踏削金断玉仙人剑，身穿遮天蔽日罗刹衣，修眉郎目，窈窕英姿，原来是个求仙问道的女真人。 她下得宝剑，还剑入鞘，先是看了一眼那孤高入云之松，又望了一眼这迎风欲飞的纤细亭阁，暗中点头。 老松，云崖，接天连云阁。 正是此处无错。 三年前宗门内接到梧苍山梧桐观来的玉剑飞书，说山下湖中有一条妖龙占了灵穴。这妖龙道行高深，又占了地利之便，在湖中兴风作浪搅动灵机，令梧苍山一脉修士苦不堪言reads();。 梧苍山乃是昊苍山外缘一座小峰。 一气宗则盘踞昊苍山主峰之上，执昊苍仙门牛耳。梧桐观有难，一气宗自不能袖手旁观。 何况三年前这梧桐观正是因为此事归附了一气宗，每年皆要向一气宗贡上灵珠一百斗。 一气宗收钱办事，更不能含糊。 三年前玉剑飞书来，正巧一气宗门内有个生在梧苍山的道人要回梧苍山去斩尘缘。这道人年岁不大，于剑道上修为也十分含糊，却精通奇门之术。不求他斩除恶龙结下因果，单是镇压灵穴倒也得宜。 原本定下三年之期。 谁知三年过去，这道人迟迟不归，近日他供在宗门的命火更是无风摇曳，十分黯淡了八分。 这显然是遭遇厄难的迹象。 一气宗对自家弟子向来十分珍惜，于是便派出监察使前来查探。 而这位女真人因近日炼剑正需要一枚蛟龙角，正巧听到宗门要派监察使的事情，心头一动，自觉正是因缘线起，于是自举而来。 她站在接天连云亭下，就听楼上两个小孩子稚气童言，你一言我一语。 “请天人喝茶。” “我不口渴。” “请天人喝茶。” “我有事要走了。” “请天人喝茶。” “……” 若换个别人在此，当要因这两个小孩童忍俊不禁。 这女真人却不为所动。 天人。 天人星落，入凡历劫。师门特地殷殷叮嘱：天人福缘深厚，天所眷顾，若是遇见当避其锋芒。 这里有个天人，不知是机缘还是巧合。 黑衣真人伸手自怀中取出一个银面，正是平日里一气宗监察使所戴。她将银面扣在脸上，信步上楼。 上得二楼，果然见两个童子站在当地。 一个笑眉喜目，身怀异火，是个刚刚开智的松树精。 一个俊神秀骨，□□无缝，是个刚刚下凡来的小天人。 两个人你来我往，我往你来，中间推着一杯茶香清浅的热茶水？ 这里是梧桐观迎客亭无疑，除了两个黄口小儿却无他人在侧。黑衣真人只好出言道：“我乃昊苍山太极峰一气宗监察使丁一，来梧桐观拜会。山下不见贵观迎客使，冒昧自来。敢问迎客使可在，请代我通禀观主。” 只见那天人抬起头来，直勾勾地打量着她。 那松树精却恍若未闻，继续劝天人喝茶。 这自称丁一的黑衣真人只好又问了一遍：“梧桐观迎客使可在？昊苍山太极峰一气宗监察使丁一前来拜会。” …… 直到这个人开口说话，沈聪才知道有人上楼reads();。 不过沈聪已经见识过桐萼轻盈无声的脚步，早就明白天人的耳力并不是所向披靡。 她审视面前的不速之客。 自称昊苍山太极峰一气宗监察使――这个黑衣女人是云道朱的同伴。 但沈聪既不觉得高兴也不觉得激动。 观光状态被杀，使她答应母亲会认真玩游戏后将云道朱当做目标。进游戏打听云道朱所在时，桐萼给她的线索指向梧桐观。当她与桐蕊感情日渐深厚，想要拖延前往一气宗的时间，游戏中却突然腥风血雨，让她认识到只有进入一个宗门学习才能够真正得到力量。随后她被桐萼托付前往梧桐观来，却在被告知不准进入的时候见到了来自一气宗的人。 仿佛有条看不见的线将她跟一气宗与云道朱牵扯在一起。 如果这是巧合未免也太巧合。 如果这是阴谋又为什么要对自己用这种阴谋？ 沈聪没有接话，也没有试图询问对方一气宗的方位以及是否认识一个叫云道朱的人。 她选择退避开。 一边的松童子还是孜孜不倦劝她喝茶。 沈聪对松童子道：“我要走了。你有新客人来了，你去请她喝茶吧。” 松童子没有被她之前的那么多次拒绝说服，也同样没有被她这一次的拒绝说服。 这童子就像根本看不见新来的丁一一样，不屈不饶地围着沈聪：“请天人喝茶。请天人吃点心。请天人吃水果。请天人喝茶，请……” 沈聪还要再说，一旁丁一却嗯了一声，她打断沈聪的话，劫过松童子手上的茶，又拍了松童子的脑袋一下。 然后，她露在面具下的薄唇不悦抿起。 丁一抓起沈聪手腕将茶塞进沈聪手里：“将茶喝下。” 沈聪也不快地蹙起眉头。 这是一气宗的行事风格吗？ 她见识过一气宗里的小弟子们练剑的场景，这是个崇尚武力的门派。而云道朱不问青红皂白，一剑把她刺死，这是个有点不近人情的门派。 崇尚武力无可厚非，不近人情也情有可原，但现在又遇见一个我行我素的女人―― 这女人又不太耐烦地开口说：“此地松木乃是乌罗松，烟瘴迷人。你修为低微，一路上来已被瘴毒入体。这杯水中有雷火之力，最是破邪除瘴。喝下百利无一害。” 啊。沈聪不知道自己竟然中了毒，也没有想到这种瘴毒竟然没有触动系统提示，更加没想到自己误会了别人。 “抱歉。” 丁一眉头一动。 “你先喝下茶水，我有话问你。” 沈聪点头喝下茶水。 【获得松童子的喜爱。】 【当前好感度：性情中人（20/30）。】 【激活：秋水碧附加状态，清心静气，抵御山间瘴气reads();。】 【玩家沈长歌负面状态清除。】 对的。被姑洗控制的时候系统刷出过负面状态提示。后来身体再次能够活动，她就没有在意。原来负面状态并没有被解除。 她认真向丁一和松童子道谢。 原来童子不让她离开是因为知道她中了毒。 丁一冷淡点头示意自己接受了歉意和谢意，随后问：“敢问天人可知此处迎客使去往何处了。” 迎客使应该就是姑洗。 沈聪把姑洗的去向告诉丁一。 丁一稍作沉吟：“你的同伴被迎客使带走，却将你留下？” “嗯。” “我听闻梧桐观有个规矩，能过接天连云者，观中上院便回将此人列作上宾。迎客使未曾与你明说，想必是见你年纪轻轻怕你失足。我有急事要去往观中，你可愿与我同往一试？” 沈聪并不明白接天连云要怎么试，也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带上自己，她想原来丁一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她知道自己有困难，所以想要帮助自己。 这大概是因为她现在是小孩的样子吧。 但用这个形象获取同情是欺诈行为。 沈聪想要解释，又被丁一摆手打断。 “这童子灵智被镇魂钉封住，难以沟通。我见他对你甚是喜爱，或许会听你言语。你试试叫他打开阁上机关。” “灵智被封？” 丁一又不耐烦了。 “以你之力尚无法破解，不如快去与你那同伴相见。” 她说的对。 可松童子帮助了她，这样放着松童子不公正遭遇不管的行为违背了她的处事原则。 但就像丁一说的，就算她想要回报童子，也根本没有能力。 “也罢，等此处事了，我帮这傀儡童子拔去魂钉。” 沈聪并不是要挟恩求报，只是想问在哪里可以学到解决的方法：“我……” 丁一对他不干脆的态度厌烦极了。 “莫要得寸进尺。” 这就是为什么沈聪并不太喜欢跟别人打交道。 一切交情最好点到为止。 有什么困难最好自己解决。 否则遇到这样的情况，不仅步调被打乱，还要遭受无妄指责。 虽然丁一确实帮了她的忙，但沈聪觉得继续跟丁一交流一下已经没有意义了。 “好，谢谢。” 随后她转向松童子，不管这童子听不听得懂，还是耐心解释了一遍：“谢谢你为我解毒。这个人说会帮你解开镇魂钉，我会帮你记住。不过在此之前，请你先为我们打开接天连云。” 69|城 - 倾天（网游） - 秉烛 第六十九章连云栈 童子一派天真神情reads();。 他显然没有听懂沈聪的话。 不过他还是安安静静地听完了，随后他笑嘻嘻地拉住沈聪的手,给她塞了一枚水果和一块糕点。 “天人请吃点心！天人请吃果子！” “好。” 沈聪认真把糕点和水果都吃了下去。 增加体力上限30点,一个时辰。 增加视野30米，一个时辰。 抵抗寒冷，一个时辰。 见天人毫不犹豫地吃下东西，松童子高兴了。 等沈聪吃光了东西,他把沈聪拉到接天连云阁观景台的外缘：”天人请喝茶水！天人请吃点心！天人请吃果子！” 松童子激动万分地叫嚷着。 话还是那几句话，但是这一次却没有再给沈聪递东西。 他们面前,一架长桥慢慢显露，穿入云层，仿佛直达天边。 原来这就是接天连云。 只要过了这座桥就可以进入梧桐观上院了,并不是十分艰难。 艰难的大概是怎么样见到这座桥吧。 “那我走了。多谢你的款待。” 沈聪正要向丁一打招呼示意可以离开了，一边的松童子又突然拉住了她。 “天人请喝茶！” “再见？” “天人请吃果子！” 松童子伸出手用了搓了搓，他的手心上就突然出现了一团火焰。 这火焰只有绿豆大小，却闪烁着赫赫雷光。 “天人请吃果子！” 他用力把火焰一掷,火焰就朝着那座长桥飞去。 刹那间,长桥燃烧起来了。 没有烟尘浓雾,长桥突然就消失在了电光雷火之中。 视野里忽然间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颗小小的绿豆大小的雷火珠子在空中滚来滚去。 不,也并不是只有这么一颗珠子。 珠子正落在一道十分纤细的游丝上,上绳上滚珠不停滚动。 松童子看着长桥燃烧后剩余的这根游丝又笑又跳又叫，仿佛是在看什么稀奇有趣的东西。 不过这确实是稀奇有趣的东西。 这还是桥吗？ 这还是那道桥吗？ 纤细得仿佛丝线，也轻巧得仿佛丝线。 这丝线一样的长桥在夜风中左飘右荡，只在偶尔闪动出一点萤火一样的微光reads();。 如果不是这一点微光和那豆大的火焰，即使是拥有天人目力的沈聪也无法准确捕捉到桥的存在。 松童子又是笑闹又是蹦跳地自己兴奋了一会儿，扭头去看天人。 许是觉得天人并不太惊奇也并不太高兴，所以有点不知所措。 沈聪也正在不知所措。 知道想进入梧桐观不需要拿上钱等三天递上拜帖去排队，见到观主还有别的方法时她当然十分高兴。 但现在看见这另外一种方法才明白，原来筹集一大笔钱才是那个更加容易的方法。 姑洗没有告诉她第二条路真的不是故意隐瞒，而是看出来说了也没用。 沈聪对面前的考验毫无把握。 她很有自知之明，很懂得自己的极限。 这不是她能够闯过的关卡。 有好多次了。 进了游戏之后，她渐渐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变成了一个十岁的孩童，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不过很快她就从这种情绪里脱离出来了。 知道自己能力不足，就更不该自怨自艾浪费时间。 难道唉声叹气就能够把这件事完成了吗。 不会的。 沈聪走向丁一：“接天连云就在这里了，请您不要忘记自己的话，忙完之后来帮松童子解开那枚锁。” 露在面具下的那张薄唇仍旧浮着那种冷冰冰的，事不关己的态度。 丁一没有说话。 沈聪认为对方是在为自己浪费时间而感到不耐烦。 她犹豫了几秒钟才继续说：“我有一件事情想请您帮忙。在梧桐观里如果遇见了我的朋友，帮我跟她说一声，我去找她的哥哥了。” 沈聪想得很明白。 在这些npc面前，自己根本不算什么。 她去连云观找桐蕊又能怎么样呢？ 她连一座桥都过不去，就算连云观要对阿蕊不利，她也只能看着干着急。 因此，还不如去找桐萼。 找桐萼说清楚这件事情，然后把重心放在那些玩家身上。 这个阶段，她能够应付的只有这些玩家。 不是还有许多事没有弄清楚吗？ 巫姑为什么要保住那些玩家，为什么要回应上官霸业的请求，从玩家那里她能得到什么呢？ 沈聪要去调查玩家在整个事件中究竟充当的是什么角色。 这毕竟是个游戏。 这是一个游戏，不可能把玩家完全排斥在外reads();。 沈聪半天没有的等丁一的回应，就当这个奇怪的监察使是默认了。 她能够感觉到对方拥有强大的武力值。 一个拥有力量的人，虽然显得有些不耐烦，但还是维持着基本的风度和礼貌。 这个人是可以信任的，她不会随便把自己的承诺扔到脑后。 可是丁一仍旧还是不说话也不动，却一直盯着她看。 她不是很急吗？ 沈聪也很急。 她跟松童子道了别。这一次松童子虽然表现得有点依依不舍，但是没有再拦住不让她走了。 沈聪想了想，出于礼貌她也应该跟丁一道别。也许丁一也是在出于礼貌在等她离开。 “那么我就走了。”她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说些后会有期之类的话，不过这种文绉绉的话有点难以出口，她最后还是说：“祝你一切顺利。” “那就走吧。” 嗯？ 不等这天人反应，丁一已经把这小小的天人拎了起来。 她有点不耐烦。 丁一醉心剑道。 她的剑道凌厉，精准，一击必中绝不拖泥带水。 她不喜欢这样拖拖拉拉黏黏糊糊的小孩子。 在宗门里，她虽然也要经常负责教导师弟师妹，但也向来十分严厉。 那松童子就算了，灵智被锁也不能强求。 这个天人实在婆婆妈妈。 与那失智的童子说了半天话，还跑来同自己说什么一切顺利。 自己说好会与他同行，难道还会食言不曾？ 丁一毫不理会天人的反应，直接把他抱在手里：“自己坐稳。” 说完轻轻提气上了接天连云栈。 天人是想开口说话，丁一怕他再啰嗦，就加快了速度。他一张口，就被灌了一口风，于是乖乖闭上了嘴巴。 这还差不多。 教导师弟师妹时丁一也喜欢这种一言不发马上照做的人。 不过这天人倒也不算糟糕透顶。 守在这里不走，重信守诺，爱惜友人。 见了那接天连云栈后并没有强去尝试，是有自知之明。 发现自己无能为力时也并不心灰意懒，马上打点好了精神，性子也算坚韧。 也没有再来求人，看来之前说他得寸进尺是错怪了。 既然错怪，那么稍后若是见到他那个朋友，倒是可以帮一帮他。 说到底这梧桐观的规矩也太刻板了些。 虽是个天人，可把这十岁孩童扔在荒山野岭里也实在太不妥当了reads();。 丁一下定决心，便又收束了心神。 梧桐观已近在眼前了。 她一身黑衣，如夜行的蝙蝠，在细如毫发的接天连云栈上几次起落，就到了对面的迎客台。 “到了。睁眼吧。” 路上风大。这天人紧闭着眼睛嘴巴，却并不肯靠她近一些，只是自己僵着身子。倒也倔强有些傲骨。 丁一把天人放下地。 “谢谢。” 虽然到了，可这天人却并不太高兴。 他稍稍休整，后开口问道：“你带我过来，这样算数吗？” 原来是想这个。 “只要过了接天连云，便是梧桐观座上之宾。” 天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又道了一声谢。这时神情便畅快了许多。 丁一心道：还不投机取巧。 这天人性子倒是不错，只可惜是个天人。 否则倒可收入宗门来做个小弟子。 心里可惜一回，丁一道：“走吧。”说完就往青石阶上而去。”才走得几步，远处山门上便有微豪之光一闪而过，一个锦衣女子迎了下来。 这女子年少状丽，莺声燕语。 她一双妙目轻扫，便将来客打量清楚，顿时笑颜一滞，矮身告罪：“不知上宗使者来此，妾有失远迎，实在该死。” 丁一没有理会她，反而抬头朝山门看了一眼。 牌楼正中嵌着一枚碗口大的铜镜。 丁一将那铜镜打量一番，这才看了这丽人一眼：“夷则镜？” “妾正是夷则镜中灵。” 丁一道：“本体所限，怪你作何。速去通禀，就说昊苍山太极峰一气宗监察使丁一前来拜会。” 夷则连忙应是，又问：“敢问这位小公子是……” 沈聪想要回答，却被丁一拦下。 “是我在接天连云阁遇见的小友。帮了我些忙，听闻他的朋友正在观中养病，我就带了他来。” 夷则又顿了顿：“是送蕊姑娘来的那位——” 丁一并没有听天人说起过他那朋友的名字，于是低头去看他。 沈聪点头：“是我送桐蕊来的。请问她现在在哪里，可以带我去吗？” 夷则道：“请上使与小公子移步至前方留云阁中稍待。妾这便前去禀报。”说完躬身一福，闪入镜中不见了踪影。 丁一却眉头一蹙。 这镜姬说了谎。见到这天人来找朋友，她为何慌张？ 这梧桐观，有些古怪。 70|城 - 倾天（网游） - 秉烛 第七十章青云 梧桐观虽然叫做梧桐观,但是沿着山门一路走来，路两旁不见一株梧桐，全部都是松树。 虽在仲秋，但是这里的松树华盖亭亭、新蕊吐翠,在清浅的月色与遥遥的星光之中，这些松树嫩绿色的新叶簇连成了一条碧色的光带。 沈聪跟着丁一一路到了流云阁。 流云阁与接天阁相对。一样的六柱六角。柱上挂着六副空的楹联，亭眉上写着“流云且住”。 流云阁里面也有一个小童子，不过要比接天阁的松童子聪慧伶俐得多。 这小童子一边说着吉祥话,一边把两人往二楼引。 丁一回绝了他：“不过稍待,就在此处即可，不必麻烦。” 这个小童子很懂得看人的眼色。不像是松童子,无论别人跟他说什么,他都只会一个劲儿地说喝茶、吃点心、吃果子。 童子见两位贵客意兴阑珊，也就没有继续想着为他们介绍此地景致说话逗趣，在桌上摆好茶水吃食,也不相劝,就安安静静地站在了角落里reads();。 丁一没有喝茶,也没有到桌上去坐,而是随便在外延的栏杆上盘膝坐了。一柄长剑横放在膝上,回头看了沈聪一眼，吩咐道：“不要乱走。” 沈聪答道：“好。” 随后也跟着在旁边坐了下来。 丁一见这天人乖巧听话，知道跟在自己身旁，遇事又并不多问，十分满意。她微微颔首，便在旁闭目吐息。 沈聪也安静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停云阁也位于山脊，一道青石路前后绵延，隐没在波浪状起伏的山巅，隐约能够看见几点灯火隐在林叶中，像大火过去星点闪烁的灰烬。 梧桐观很大，占据了附近的几座山头。 如果没有人指路，沈聪觉得自己是无法独自顺利找到桐蕊的。 刚才，丁一一改先前的疏离冷漠，言语中对沈聪处处维护。沈聪明白，恐怕丁一说的过了接天连云就能够成为梧桐观座上宾这件事已经不能作数了。这应该是在丁一预料之外的。 就好像桐萼先前也错估了梧桐观对送桐蕊前来的自己的态度。 丁一所知道的梧桐观的旧规矩被改变了，桐萼所知道的梧桐观的旧规矩也改变了。 梧桐观很不对劲。 丁一是从什么地方发现这种不对劲的，有什么想法应对吗？ 沈聪不知道这不对劲是什么。丁一没有说，她也没有随便问。 她只是乖乖跟着丁一，乖乖留在丁一身边。不要做多余的事，不要惹麻烦，这是她现在最佳的，也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 夷则离去时对两人说稍待，但沈聪觉得期间起码过了一个小时。 月亮偏移了半指距离时，沈聪就看见远远的青石山道上，一行人举着灯笼过来。 这时波光一闪，夷则站在了两人面前。 夷则福身道：“让贵客久等了。” 神色虽然恭敬如初，但并没有解释让人这样久等的原因。 而且沈聪观察她的面色，觉得她比离开前要苍白憔悴许多。 不过这不是现在应该关注的事。 夷则话音未落，刚才那一串珍珠大小的光点近了一大截，现在看去有拳头那么大了。 这边丁一才睁开眼睛，嗯了一声，说了一句有劳。 这时，那些拳头大的光源已经有西瓜那么大，距离停云阁只有几步之遥了。 这些光不仅照亮了脚下的路，也照亮了其中的人。 沈聪看过去，原来这是两队共十八位身高相仿、面容清秀的小道童。 这十八个道童簇拥着一个仙风道骨的年轻道人，信步而来。 这个年轻道人生得长眉俊目仪表堂堂。 他到了停云阁前，要十八个小道童在阁外等着reads();。 道童们轻声应是，整齐划一。 年轻道人微微颔首，这才自己进入流云阁来。 他一进来就先向丁一告罪：“不知上师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实在罪过。” 还是夷则说的那老一套。 他嘴里虽然这样说，但是神态不卑不亢。醇厚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天然的正义凛然，让人心生喜爱，很有好感。 丁一翻身下了护栏，报剑行礼，然后又把她的身份来历说了一遍。 道人忙又跟她行礼，也说了自己身份姓名。 原来是梧桐观观主关门弟子，道号青云。 两人寒暄一番，丁一见这青云道人顾左右而言他，既不询问来意也不带他们去寻观主，于是只得点明来意道：“因为我宗门弟子三年未归，师门内十分忧心，于是派我前来查探。我在山下没有见到贵观迎客使，本该改日再来。只是情况紧急，只好做个恶客，从接天连云栈上过来。深夜叨扰，还请不要怪罪。” 青云道忙说：“哪里哪里，是我观中怠慢贵客。全怪那镜姬姑洗、夷则二人惫怠躲懒。刚才我已经狠狠责罚过二人了，还望上使息怒。” 责罚。 沈聪又朝站立在一旁的夷则看了一眼。只见那个青云道人说到责罚的时候夷则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所以刚才一个小时的漫长等待是因为在惩罚镜姬？ 沈聪皱起眉来。 丁一也眉头深蹙，她冷哼一声：“贵观倒是好大的排场。” 青云却好像一点都没有听出丁一的不悦与嘲讽，谦逊：“哪里比得上上宗。” 丁一透过面具，冷冷地盯着他看。 青云浑然未觉。他语带遗憾：“上使是该晚些再来，也好让我等做好准备。上使请看，对面接天阁，此处亭云阁皆是上佳的景致。虽然比不上名山大川，但也胜在意蕴精巧。” 丁一冷冷道了一声是。 青云道人笑道：“此处楹联都还空着，不知上使可否留下几幅墨宝。” 他说得越来越没边，丁一身上的气势也越来越凌厉。 丁一道：“总有机会。” 青云道：“也是，来日方长。”说完他又懊恼一笑：“我见上使气质可亲，不知不觉说得有些忘形，还请见谅。今日天色已晚，我已为上使安排好住处，上使请跟我来吧。” “也好。”丁一说着按住了沈聪的肩膀，“不过最好还是先见一见观主。” 沈聪不知道丁一为什么这么做。 她抬头看了丁一一眼，丁一却没有看她。 丁一没有动。她也不动。 青云道人终于露出了一点为难的神情：“上使为师门要事而来，事不宜迟，本该带上使速去见家师的。只是今日有故人前来，家师与故人相谈正欢……”他有些愧疚：“家师的性子向来这般，还请上使不要怪罪。” 丁一道：“怎敢，无拘无束恣意洒脱者，正是我辈reads();。”又道：“那就劳烦道友引我去住处。” 青云道人道：“就请上使跟我来。” 话虽这样说，两个人却谁都没有动。 沈聪觉得丁一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更加用力了。 甚至丁一腰上的佩剑也在不住抖动、嗡嗡作响。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她无法察觉的事情。 只听丁一又说：“我适才想了想，既入山门，还是应当先去拜见观主。”说完又将沈聪提起来抱在臂上：“我在路上偶遇这位小友，相谈正欢，得知他也有一位友人正是今日被接入观中。他的这位友人与观主有旧，想必就是观主的那位故交。因此我们前去拜访应当也不算唐突。” “原来是这位小公子。”青云道人像是这才看见沈聪一样：“小公子大义。”他叹息一声：“既然小公子也在，我就直话直说。不瞒上使，家师其实并非是在与友人相坐论道，而是在为这位故友疗伤，因此实在无暇分心与上使相见。” 丁一道：“这位小友心系友人，我也略通岐黄。” “只是沉疴旧疾，怎敢劳烦上使。家师应付得来。” “既然是沉疴旧疾，数年不曾痊愈，另辟蹊径。这位小友乃是天人，或许知道一些旁的法门，不如让他试试。” “原来是位小天人！实在有失远迎！今日竟然得见上使与天人，实在三生有幸，蓬荜生辉。” 丁一冷笑一声：“道友今日是不愿带我们去见观主了。” “请上使随我先去住处。” “得罪了。” 丁一话音未落，剑已出鞘。 她一手揽住沈聪，一手执箭荡开。 只听叮叮叮叮数响，不知将什么东西从身旁挡了开去。 沈聪想要仔细分辨，只听丁一道：“闭眼。捂住耳朵。” 沈聪照做。 然后感觉到丁一抱着自己跳到了外面。 她并看不到，外面十八名眉清目秀的童子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十八名三头六臂青面獠牙的恶鬼，恶鬼手中举着冥火，你来我往，布下一个鬼火森森的大阵。 丁一冷笑一声：“雕虫小技。” 随后剑光一放一收，就有一头恶鬼化作烟尘散去。 刹那间鬼哭鬼啸，凄厉无比。 丁一不为所动，只在天人背上连拍三下。一道清正灵机荡过，可暂时保这天人无虞。 随后她挥剑在这阵中左突右荡，却如信步闲庭。一步必斩一鬼，一剑便除一恶。 短短十八步，这鬼阵已破。 青云道人抚掌叹道：“上使剑术超群道行高深。”说罢从怀中掏出两枚古镜来掷到半空：“黄钟、大吕。适才汝等姐妹姑洗夷则怠慢了贵客，就由你二人去向贵客赔罪吧。” 只见铜镜中各钻出一名女子来，皆持双剑向丁一攻去！ 71|城 - 倾天（网游） - 秉烛 第七十一章雷火 黄钟着杏色,大吕衣石榴。两名镜姬你攻我合，你收我进，配合得天衣无缝。短兵相接，刹那就是几轮来往。 沈聪闭着眼睛捂着耳朵,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隐约听见一点呜呜呖呖的声音。 这一丁点儿的声音就让沈聪头晕目眩。 这些镜姬都有用声音迷惑对手的天赋。 沈聪不知道这种手段对丁一是不是有作用，但她已经摇摇欲坠了。她感觉到丁一放慢了动作重新调整了抱她的姿势，然后才又跟镜姬们对上。 丁一抱住她是因为她无法自保。 可如果丁一继续抱着她,过会儿谁都无法自保了。 “放下我。” 丁一完全没有理会她说的话。她专注地拆解镜姬们的招式,然后轻轻哦了一声。 刚才丁一轻描淡写地斩杀了十八头鬼怪，神情里带着一点厌恶和不耐。 此时她手中那柄朴拙大剑连击,眼中闪过一道厉光,好像被勾起了一些兴趣。 随后五道剑光你来我往，三个人不像是争斗，倒像是切磋。 这边丁一打得兴致勃勃,那边青云道人招来了姑洗。 姑洗同夷则一样面色苍白,形容憔悴,她手里抱着一个童子,正是松童子。 松童子看见青云道人,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朝青云道人张开双臂：“小观主喝茶，小观主吃点心，小观主吃果子。” 青云把松童子接到怀里，像个疼爱晚辈的长辈一样对松童子说：“乖得很。” 松童子高兴地笑起来。 青云不再管他，抬眼看了一会儿阁外的争斗。 “上使对黄钟大吕的剑术可还满意？” “尚可。” “不愧是上宗来使，果然剑艺超群。当年师旷铸镜十二枚，将其中黄钟、大吕两枚赠予大剑师裴霁。裴霁闲来无事，便教二婢剑术。两人虽算不上尽得真传，但也早窥门径。没想到这样的绝世剑术对上上使，也如此不堪一击。” 青云说完叹息一声：“我本以为上使至少能够尽兴，现在看来还是太过轻松了一些reads();。” 丁一答道：“也不算太轻松。” 本来并不会这么不轻松的。 但是就像青云所说，黄钟大吕铸成后就被送给了裴霁。裴霁精妙的剑法没有传人，只能从黄钟大吕这里窥得一二。世说若无黄钟大吕，裴霁的剑术便要失传。丁一醉心剑道，对裴霁的剑术有常人无法理解的执着。因此她只怕自己真的伤了黄钟大吕，根本不敢使出全力，只能这样纠缠。 “上使过谦了。上使还抱着个小孩子，这样总不太好，不如把这孩子交给我照顾。” “不必。” 青云把怀里的松童子抱起来逗了逗：“上使那边有个小孩子，我这边也有一个小孩子。小孩子就应该同小孩子一道玩耍。不如上使问问，看他是不是也想过来。” 这时候黄钟大吕已经知道丁一怀里的天人是她的罩门，于是两个人默契配合，一起攻击天人。果然，丁一的脚步显得凌乱了一些。她正又一次击开递向天人的剑锋，突然把天人又将剑横插斜掷避开咄咄不让的两名镜姬。 “他不想。” 话音未落，她拧腰滑步，将天人与剑又重新接在手里。 换手了！ 现在是右手天人左手剑。 原来丁一双手都能用剑。 青云的脸色不虞：“上使也太独断专行了些。”说完，他亲昵地问怀中的松童子：“童儿，你呢？喜不喜欢那位小公子？” 松童子天真无邪，不知世事。 他看这边刀剑来往，只觉得眼花缭乱，于是就满心以为这是众人在玩什么游戏。 真是有趣啊！ 他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儿，早就看见丁一怀里的那个孩子了。 松童子虽然傻，但记性却不错，他认出来这就是之前喝过茶他很喜欢的小公子。 这时候听见抱他的青云问他，他就拍手笑道：“小公子喝茶！小公子吃点心！小公子吃果子！” 这是要一起玩的意思。 青云说：“既然童儿也很喜欢那位小公子，这样，就去那小公子玩吧。” 松童子听他这样说就想下地，却又被他牢牢抱住：“不要过去，不要打扰了上使。” 不过去，在这里怎么玩？ 松童子露出迷茫的神色：“吃茶，吃果子。” 青云仍旧耐心地哄着他：“你的火不是给他吃了吗？就去跟他玩火吧。” 一边垂头不语的姑洗听见青云这样说，惊惶地抬起头看了对面一眼，又慌张低下。 松童子却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讷讷的样子：“小公子吃果子。小公子喝茶。小公子吃点心。” “对。你跟小公子喝茶了吗？” 喝茶了。 小公子喝茶了。 松童子又笑了起来reads();。 “平常你是怎么跟喝过茶的人玩耍的？” 平常？ 松童子懂了。 他开心地拍着小手，手心里不知道何时多了一团火焰。这团火焰随着他的动作被拉成一条条火线。 松童子像是在玩翻花绳一样翻耍着这些火焰。 他高兴得笑着，脸上笑出两个可爱的梨涡：“小公子喝茶！小公子吃点心！小公子吃果子！” 青云也笑：“这就对了。” 他的声音醇厚好听，还是天然带着一种让人心生好感的正气。 他朝着丁一与沈聪问：“上使帮我问问，小公子可还喜欢？” 丁一剑光一滞，手臂被黄钟刺中，划开一道长长伤口。 青云责怪了一声：“黄钟，怎可伤了贵客。” 黄钟应了一声是，与大吕配合的剑术却更加凌厉。 丁一却顾不上这些。她腾身扭腰，又一次荡开剑势将两人逼退，随后低头一看。只见天人牙关紧咬，视线却已经开始涣散。 “小友！” 【获得昊苍山太极峰一气宗监察使丁字一号的喜爱。】 【开启昊苍山太极峰一气宗监察使丁字一号好感度。】 【当前好感度：心存愧疚（15/30）。】 【玩家沈长歌遭受松童子木中雷攻击，身受重伤。气血值下降50%，并以每秒1%持续下降。】 【警告：请玩家沈长歌速速疗伤，拔除体内木中雷，避免二次伤害。】 沈聪根本顾不上看这些。 况且就算不看她也知道自己的状态有多糟糕。 首先是疼痛。 她在游戏里体验过不少疼痛。 被云道朱一剑杀死的疼痛，虽然剧烈，但一闪即逝。 被巫姑攻击的疼痛，眩晕恶心头疼欲裂，大概会跟醉酒相似。 被妖蛟迁怒弄伤手的疼痛，十指连心、激出一身冷汗。 但没有哪一种疼痛像现在这种疼痛一样，让她疼得根本无法收拢思绪进行思考。 拨皮抽骨血肉搅动…… “小友！” 天人身躯软软垂下，面颊苍白，红唇青紫。 丁一懊恼悔恨。 她自以为能够万无一失，谁想要竟然让这天人伤到了眼前。 接天阁上那杯茶水是她劝天人饮下，谁知竟然因此埋下祸根。 她本是一番好意，却做了坏事。 师尊曾经评价她玩物丧志、狂妄自大，要她日挥剑三千磨练性子reads();。她总是想不通，她入宗门便是为了修习剑术，心中牵挂也唯有剑术，喜欢剑术怎么会变成玩物丧志呢？ 如今却知道了——可知道了，却害了人性命！ 丁一顾不上再怜惜那裴霁将要失传的剑术。显然那青云道人早已打探清楚她的弱点，捏住了她的罩门。 丁一一荡灵机、不再手下留情。她轻喝一声，以剑气将两名镜姬击退。只这一击就令黄钟大吕委顿在地。 姐妹二人苦笑一声，知晓自己再支撑不下，双双回返镜中。 丁一毫不理会落在地上的两枚古镜，而是一手抵住天人后心：“小友！醒来！” 【获得昊苍山太极峰一气宗监察使丁字一号的治疗。】 【玩家沈长歌气血值每秒1%持续下降状态清除。】 丁字一号。 丁一？ 这是代号，不是真名？ 作为真名确实有点古怪。 沈聪听到了丁一的呼唤，也感受到了丁一注入她体内的那一股暖流。 疼痛仍然在，但至少稍微消减了一点，不再让她完全无法思考了。 这个游戏还真是不客气啊。 完全真实模拟……实在不是一种愉快的体验。 “小友。” 沈聪勉强睁开了眼睛。 【获得特殊状态：昊苍山太极峰一气宗监察使丁字一号的担忧。】 【玩家沈长歌气血值每分钟恢复一点。】 每分钟一点……杯水车薪。 是不是错觉，总觉得系统提示好像比平常更加细致频繁——啰嗦了许多。 昊苍山太极峰一气宗监察使丁字一号。 真长。 丁一见天人睁眼，道：“不要怕，我带你出去。” 不。 玩家不会真正死亡。 死亡也没有多少损失。 丁一带走自己不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 她刚才就打得那么辛苦，萍水相逢，不能让丁一去拼命。 萍水相逢，丁一根本不用管她。结果却为她自己实力不济受伤而心存愧疚。 心存愧疚这种好感度太沉重了。 电视剧里英雄总是被路人拖累。 在这个游戏中沈聪暂时弱小得成不了主角，但也绝不想成为讨厌的人物。 “你走。” 她想开口这么说，谁知道一张口呕出一口鲜血reads();。 “撑住！” 丁一根本顾不得管她说什么。 这梧桐观中还有护山大阵，是她托大，以为能够全身而退。 她向来一人一剑，潇洒自如，从未想过要面对这样窘境。——如果她还是一人一剑，要走倒也不难，可这天人遭了暗算。 她对那青云道人说自己略通岐黄，真的只是略同。 要救治这天人完全不够。 不过一息丁一便做下决定。 擒贼擒王。适才就不该见猎心喜与那镜姬二人对剑，早该直取贼首。 丁一一边护着天人，一边朝青云攻去。 青云剑法道术皆是频频，忙叫姑洗夷则顶上。 只是他早看出丁一不肯丢下那累赘天人不管，心想自己有松童子在手，不怕这丁一不乖乖就范。 这念头既起，青云竟也显得游刃有余。 他一边催促松童子再使手段，一边对丁一道：“上使，小心些，别触动了护山大阵。” 丁一对他并不理会。 青云虽然一直做出一种胜券在握的姿态来，但因他出身卑微，十分厌恶被人忽视。这时心头恶起，对怀里松童子喝道：“还不快烧天人！” 松童子却迟迟没有动作。 他一心一意要跟天人玩耍，可是天人呕了一口血，他全看在了眼里。 他心智被封，才只有三四岁童儿的智慧，想不明白弄不清楚，但却晓得这样跟天人玩耍一定是不对的。 “天人不喝茶。” 这只会说三句话的童子竟然懂得反抗了。 青云见这边松童子攻势一缓，那边丁一无须顾虑天人，姑洗夷则二人再拦他不住，丁一就要杀到面前来了！ 青云一把掐住松童子细小脖颈：“你不烧就让我来烧吧。” 他手上不知拿着什么东西，令松童子疼得厉声尖叫起来。 “不喝茶！不吃果子！不喝茶！” 短短一瞬，童子面庞就如新枝枯死，老皮纵横。 松童子不再挣动，化作一团松木疙瘩。 这时丁一已经攻到青云面前，长剑一递就能取他首级。 青云也已探手如童子胸腹，取出一团灼灼雷火。 姑洗夷则伤重在地，面色凄楚地看着被扔开的童子。 “上使，不知是你的剑快，还是我手上的火快。” 雷火性本爆裂，此前全仰仗那松童子约束。 此刻松童子生死不知，青云不知用什么法门将那雷火控在手里。 只是一旦青 72|城 - 倾天（网游） - 秉烛 第七十二章云道朱 【获得松童子的喜爱。】 【当前好感度：性情中人（50/30）】 【松童子对天人沈长歌的好感度等级提升。】 【当前好感度：心怀愧疚（20/100）。】 疼痛像惊雷一样在她身体里炸开,随后又潮水一样在身体里一*地翻滚。 发生了什么。 【获得松童子的喜爱。】 【当前好感度：心怀愧疚（30/100）reads();。】 松童子。 怎么又是心怀愧疚。 沈聪发觉自己整个人依靠在丁一的怀里，额头顶着丁一的胸口。 沈聪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这不太好。 她现在是个小男孩。 当然就算她现在是个小女孩，这样感觉也不太好。 可她没有力气动一动脖子，更别提挪动自己。 丁一还在源源不断地给她身体里输送着那些温暖的能量，是这种能量在保护与修复她的身体。 不应该浪费时间和力气。 她听见兵器撞击的声音。 叫青云的道士在大声嚷叫：“还不快烧天人。” 丁一尽管已经十分注意在激斗中减少颠簸,但她的身体还是左右摇摆起来。 她努力睁开眼睛，终于看见松童子。 只是个模糊的影子。 影子在尖叫。 “不喝茶！不吃果子！不喝茶！” 丁一把她滑开的头颅拨回来,用手掌护住。 【获得松童子的喜爱。】 【当前好感度：同伴（40/100）。】 童子还在尖叫。 这样的时候,好感度是…… 叮叮叮。 嗡。 呜―― 各种古怪嘈杂的声音像一团又一团烟火在沈聪头脑里炸开。 她又一次挣扎着睁开眼睛。 被道士掐住脖子的松童子正在枯萎。 童子尖叫着。 系统不断刷着信息。 【获得松童子的喜爱。】 【当前好感度：心怀愧疚（50/100）。】 他挥舞着枯枝一样的小手。 “啊！” 天人请喝茶。 那小手终于垂下,却还是勉力勾了勾手指。 一团细细的发丝一样的火焰从沈聪身体里钻了出来,缠绕在沈聪的手指上。 天人请喝茶。 童子又笑了。 他的笑原本可爱喜人,带着两个乖巧甜蜜的梨涡reads();。 可现在,这笑容出现在他那张枯木一样的脸上，变得无比丑陋狰狞。 他自己根本不知道。 他看见天人在看他。 他笑得更加用力了。 天人……喝茶…… 【获得松童子的喜爱。】 【当前好感度：心怀愧疚（100/100）。】 【松童子对天人沈长歌的好感度等级提升。】 【当前好感度：丹心赠你（0/300）。】 【玩家沈长歌体内的木中雷已经拔除。】 松童子。 丹心赠你。 木中雷。 怎么了。 晃动中沈聪的头偏开了。 眩晕让沈聪的视野变的黑暗。 黑暗中没有刀剑、松童子、镜姬、道人。 嗡――嗡――嗡―― 刚才疼痛像惊雷一样在她身体里炸开，随后又潮水一样在身体里一*地翻滚。现在惊雷平息，疼痛的潮水又一*地退去。丁一震开了镜姬，镜姬姑洗和镜姬夷则悲哀地看着地上松童子老木块儿一样的身体,笑容凝固的松童子胸口被挖空了一块,那一块跳动的心握在青云道人的手上。 “上使,不知是你的剑快，还是我手上的火快。” “你要什么？” “我要同上使心平气和地谈谈。” “那就来谈。” 不行。 缠绕着发丝一样火焰的小指发着烫。 这是没有意义的退步。 玩家不会死。 沈聪想要抓住丁一的手，反被丁一抓住了。 【获得特殊状态：昊苍山太极峰一气宗监察使丁字一号的警告。】 【玩家沈长歌无法控制身体，持续时间十分钟。】 沈聪还没来得及看完消息，丁一的长剑已经落地。 “上使好气魄。” “不知道友想要谈什么。” “上使先请坐。” “道友客气了。” “姑洗，还不来给上使备座。” 青云把玩着手里的火，丁一拍拍怀中的天人：“坐就不必了。我这小友受了伤。” “小伤小伤，不碍事的。我梧桐观备有灵药，不会让小公子有事reads();。倒是上使自己也受了伤。”青云又不满地呼和了一声：“姑洗，夷则。”随后又歉意地说：“这些镜姬仰仗自己出身，平日惫怠得很，上使见笑了。” “梧桐观底蕴深厚。师旷铸镜十二枚，四散不可寻，梧桐观中竟有四枚，岂敢小瞧。” “机缘巧合罢了。” 这时姑洗、夷则互相搀扶着过来。姑洗形容狼狈，夷则衣衫也早失华彩。 青云将两人瞪了一眼：“还不快去。” 姑洗菱唇紧抿，她将铜镜一抛，道了一声得罪。 镜中荡出一道薄光来笼在丁一身上。 同时沈聪也收到提示。 【玩家沈长歌正处于特殊负面状态，暂时失去身体控制。】 跟那个时候一样。 这个念头还没有消失，下一条消息又来了。 【玩家沈长歌受到负面状态消除。】 与此同时，丁一捏了捏她的肩膀。 是丁一。 丁一为了避免自己受到伤害，扔了剑自愿受青云控制。 但看起来情况没有想象得那么糟糕。 这时青云突然踹了姑洗一脚：“叫你扶上使坐下，你又操弄什么镜子！” 他疾言厉色，一把将镜子抓在手里，随后用力一捏。 姑洗惊叫一声委顿在地。 她面如金纸，唇色苍白，镜子中却泛出一道雪亮的光来。 青云再次把镜面对准丁一和沈聪。 冰凉刺目的镜光又一次将两人笼罩。 【玩家沈长歌正处于特殊负面状态，暂时失去身体控制。】 丁一的身体晃了晃。 沈聪感觉到她的双手无力一松，自己差点落地，又被丁一用力提住。 一旁夷则跪在姑洗旁边，不住朝青云磕头。 青云叹息一声：“这些镜姬实在不懂规矩，真是败兴。”他说着把手里的铜镜扔在地上。夷则又用力磕了几个头，把姑洗送回了镜子里。 青云不理她们，自己走到丁一身边，扶住丁一的肩膀手臂，揽着她送她入座。 “上使不要生气，我定然好好责罚他们。”说完要去抱沈聪。“这位小公子就交给我吧，不瞒道友，我梧桐观里还有几枚古镜，虽然于道法剑术上拿不出手，但照顾人却十分拿手。” 丁一道：“多谢道友。”话音未落，丁一的手指扣住青云的喉咙：“不过我这小友怕生，还是跟我在一起的好。” 青云收回手：“自然。” 丁一也收回手。 沈聪十分鲜明地感觉到丁一的手在微微颤抖。 丁一看似迅猛的行动显然是勉强做出来的reads();。 虽然这样，青云还是对丁一十分忌惮，他又退开了几步：“夷则，上使干坐许久了，还不快奉茶。” 丁一冷哼一声：“那木中火还在你手里，有什么话道友就快说吧。适才已经刀剑相向，如今何必粉饰太平。” 青云在对面施施然坐下：“毕竟有求于人。” “你要求什么？” 青云却又不回答，再次说起镜子来。 “乐圣师旷铸镜十二枚，黄钟、大吕、太蔟、夹钟、姑洗、中吕、蕤宾、林钟、夷则、南吕、无射、应钟，合十二律。家师蒙友人相赠黄钟、大吕二枚，我查阅典籍，四处奔波，寻到夹钟、姑洗、夷则三枚，又高价求来中吕、南吕两枚，后来又有无射、蕤宾自来投。三年前更是机缘巧合，上宗有使前来，带着一枚太蔟，临行前托付给我。师旷十二枚镜，我已有了十枚。相传应钟之镜铸成时，师旷应‘月圆则缺、水满则溢’一说，已当场毁去。如此一来，只有一枚林钟之镜流落在外了。” 他又叹息一声：“不瞒上使，我想到那枚流落在外的林钟镜不能与自己姐妹相聚，就夜不能寐，日不能息，十分困苦，几生心魔。所以。” 他朝丁一深深一揖：“还望上使成全。” 青云脸生得正气凛然，声音也生得正气凛然，因此一举一动都显得正气凛然。 丁一怒目。 正是这一副面孔让师弟上了当，三年未归，近日更是命烛摇动。 她没有想到，师门要她查探的事情竟然这就查探到了。 “你找错了人。我宗门内没有什么林钟镜。我只在师弟处见过一枚家传古镜，就是你手里的太蔟。”丁一冷哼一声，“这枚太蔟，三年前他已托付给你了。” “是上使的那位师弟心善。我同他提了提，他可怜我为了太蔟茶饭不思，就将太蔟留给了我。” 青云又说：“现在，只少一枚林钟了。” “我无父无母，没有家传的林钟。” 青云笑道：“上使现在没有，但总会有的。上使与九华府府主一见钟情、约定终生。三日后府主的小定之礼就要送来，聘礼中就有这枚林钟镜，还请上使看在我为两位牵线搭桥的份上――就将这枚林钟镜赠我吧。” 沈聪感觉到丁一的气息乱了。 跟镜姬们打斗的时候，沈聪受伤的时候，与青云对峙的时候，甚至被青云用姑洗镜控制的时候丁一都十分镇定。 她虽然处在劣势，但青云也无法压制她。 ――直到青云说出九华府。 是害怕吗？ 不像，是生气？ 也并不像。 就算是相处了许久的人，就像桐萼，沈聪也无法把握对方的心思。 更何况是认识不久的丁一。 沈聪不能明白丁一现在究竟是什么心情，但她知道，这个九华府是丁一不得不放在心上的变数。 “原来九华府是你的靠山。” 73|城 - 倾天（网游） - 秉烛 荒诞。 像仙人一样隐匿在深山中，令人百寻不着、毫无消息的昊苍山太极峰一气宗云道朱,就这么出现在面前了。 不问来由,只因为察觉到有外人的气息就毫不留情地挥剑斩杀的云道朱,为了救她使自己陷入窘境。 什么师旷,师弟,铜镜,林钟，九华府府主和聘礼…… 沈聪又听见了一大堆她完全不懂也束手无策的消息。 是这个贪心不足的叫做青云的道士想要收集十二面镜子，先是害了云道朱的师弟,接着又盯上了来调查真相的云道朱。他跟一个有镜子的大人物做了交易。九华府主给他镜子，他给九华府送上云道朱。 看来云道朱本身也麻烦缠身，倒不是完全受她拖累。 但没有她，云道朱应该不至于这么狼狈。 沈聪抬起头正好看见云道朱的下巴。 她又移了移角度。 看见云道朱薄唇冷淡，凤目狭长。 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的。 被杀死的时候沈聪更多记住的是云道朱的白衣和云道朱身上凛冽的杀气。 云道朱的长相，惊鸿一瞥并不清晰,只觉得是个再次看到绝对不会认错的人reads();。 千方百计要找的云道朱找到了。 问路过程里认识的朋友却陷入危机。 沈聪倒不是在感叹这些，她是第二次在想：太巧合了。 不过这也许是游戏提供给vip用户的特别服务。知道她打听云道朱,就把她送进云道朱也参与的事件里。 也有可能是对她那天咄咄逼人态度的某种隐秘报复。 她参与的这些事件,难度太高了。 大概是察觉她视线中那丝凝重,云道朱还安抚似得拍拍她的手背，随后对青云说道：“怎么会是我的靠山呢。我跟九华府府主不过一面之缘。” “一面之缘就是缘分了。” 云道朱笑了。 她的面庞线条冷硬，使得她的笑容看起来都像是冷笑。 或者她确实在冷笑。 “一面之缘的缘分同传道授业的缘分怎么相比。” “行路在外，当然是多个朋友就多一条路的。一面之缘的靠山有时候要比传道授业的靠山有用得多。” “看来你有许多一面之缘的朋友，所以才不把一气宗放在眼里。” “怎敢怎敢，上宗面前，我不过如蝼蚁。” 云道朱意义不明地嗯了一声。 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云道朱不说话，青云也不说话。 云道朱不能动，青云于是也看着她不动。 沈聪认为自己并不是个笨蛋，可她完全不明白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 这个哑谜也并不需要她解答。 她有更加紧要的事情要去探究。 青云靠近时，沈聪小指上缠绕的火线突然灼热起来。 它蠢蠢欲动，焦灼不安，像一头饿久了的豹子要将猎物拆吃入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聪甚至觉得自己能够体会到从火线上传来的饥饿。 这是松童子放在茶水里让她喝下、给她带来许多痛苦，又被松童子不惜性命地自她体内取出的火。 丹心赠你。 这一定有什么意义。 对峙中的云道朱和青云都没有注意到沈聪。 沈聪勾了勾手指，火线跃跃欲试。 她使用了博物技能。 虽然博物技能只消耗六点精力值，但在这种重伤未愈的情况下，仿佛抽空了她所有的力气。 但收获是巨大的。 【松童子托付给天人沈长歌的一缕木中火，来源于松童子炼化的雷火reads();。托付（丹心赠你）：50%几率吞食异种火焰进化（被动）；清心明神（被动），精力恢复速度提升20%；清除邪祟（被动）：20%几率抵挡阴性伤害造成的负面效果；控制松童子的命火（需炼化）。附带技能：松童子的约定（主动），要来找我玩啊！松童子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害怕被朋友讨厌，于是把自己最喜欢的玩具送给了朋友。使用技能后可以控制松童子的命火30秒，消耗气血的百分之五十。】 突破口。 条件十分苛刻，但值得一试。 这时，在并不算短暂的沉默之后，云道朱突然又笑了。 这笑容仍然让人分不清到底是不是冷笑。 “我要拖延时间也就罢了，道友怎么也要拖延时间呢。” 青云站了起来，躬身作揖：“上使是客人。上使想做什么，我总是要令上使如意的。” “原来如此。”云道朱再次浮起一抹冷笑：“九华府的府主并没有来。” 她一边冷笑着，一边说了这句话，一边从椅子上暴起。 青云看似恭敬有礼，实际上咄咄逼人。 他十分享受这种我为刀俎你是鱼肉的感觉，于是站在了距离云道朱不过两步距离的地方。他刚才还在为这个高高在上的距离得意不已，现在却有点笑不出来了。 青云当然知道兔子急了会咬人。 云道朱不是兔子，是一气宗这一辈任谁都要赞一声天资卓绝的天才。 天下*宗门，谁都不肯小觑这一气宗弟子辈第一人。 青云不仅用姑洗镜控制了她，这半天里还对她用了许多种瘴毒。他倒是还想封了云道朱的真穴——但为日后着想，总还是不要把事情做绝。 他也当然明白姑洗镜和瘴毒不能完全控制云道朱，刚才云道朱就出手警告过他，但也仅限于警告而已了。 青云有木中火在手，就等于捏着那天人命脉。 像云道朱这样修浩然正道的人最惧沾上人命的因果。 青云捏着天人的命，云道朱就要老老实实束手就擒。 他想到这些，又放下心来。 因此，第二次被云道朱捏住喉咙，青云反倒比先前两次更不慌张。 “上使，有话好说。” 云道朱应一声：“是，有话好说。” 可她根本不像是要有话好说的样子，脸上的冷笑带上十分讥诮，令人胆寒。 “既然是我与九华府主的事，我就先杀了你，再去与九华府主有话好说。” 青云从云道朱的脸上看不出真假。 他确实听说过一气宗的大师姐一心向道，心如寒铁。 但一心向道和心寒如铁总有一个要让步的。 好比这一次，心寒如铁的云道朱就为了一个一面之缘的小东西落在了他的手上。不仅如此，她还一直将这小东西牢牢护在怀中。 这可不是心寒如铁的样子reads();。 “上使，总有些九华府主也不知道的事我们可以好好说。” 云道朱的手果然松开了一些。 即使如此，青云的护身符箓已经裂了两道。 云道朱问：“我那师弟在何处？” “甄道友三年前往湖中去斗那恶龙，被恶龙捉了去，一去不反。”青云此刻还镇定自若：“上使，各种细节说来话长，不如坐下来慢慢谈。” 云道朱并不理会：“你与那妖龙可有勾结。” “我正道中人，怎会与那孽畜勾结。” “所言俱实？” “我愿以道心为誓。” “那就发誓吧。” 青云只得指天立誓。 云道朱颔首：“我问完了。” “就请上使——”青云突然尖叫一声，“云道朱！你是要试试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手快吗？” 原来云道朱话音未落，便提起真气运在手上，势如破竹般又消去青云身上数层护身符箓。 她仍旧冷笑：“不用试，是你的手快。” 青云慌忙祭起护体真气。只是他的手虽比云道朱的手快，他运动真气的速度可没有云道朱的手快。 青云声嘶力竭：“你就不怕我杀了这天人！” 云道朱还是冷笑，将天人聪坏中扔了下去：“我与他非亲非故，何必在意他性命。我束手就擒，不过是想跟你心平气和地谈一谈。现在谈完了，我们适才在做什么，现下就继续吧。” …… 沈聪被云道朱扔在地上。 ——云道朱知道她体内的木中火已经取出的事情了。 刚才云道朱拍她手背，原来不是安抚她，是在确认这件事。 现在云道朱也不是扔下她，而是其力将竭，勉强支撑，完全抱不住她了。 这不是机会，而是必须要动手不可。 云道朱强弩之末，如果被青云翻盘，后果不堪设想。 沈聪没有时间再权衡在重伤情况下再消耗百分之五十的气血值会发生什么。 没有犹豫的时间。 沈聪解下手指上缠绕的火线，启动技能。 就在这时！ 云道朱捏住了她的手。 …… 青云喉中赫赫作响，面皮涨红，双目爆出。 云道朱使一柄陨铁大剑，捏断他的脖颈十分轻易，此时耗费这样多时间，不过是因为受姑洗镜之困，无法使出全力。 但无法使出全力，就是云道朱最大的破绽了。 青云紧捏从松童子胸口挖出的木中火reads();。 此火十分霸道，要不是他控住松童子神魂，也不可能轻易拿捏。 既然撕破脸，那就来看看是是云道朱的手快，还是这木中火更快！ 他催动火炎——不仅要杀死那天人，还笃定云道朱气力近竭，若是不放开他，云道朱自己也不要想活命。 谁知——云道朱无事，那天人竟然也无事！ …… 【一缕木中火被云道朱夺取。】 【玩家沈长歌失去一缕木中火（托付）。】 “……”沈聪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云道朱用力扣住她的手。随后那个道士手上跳动的雷火就被云道朱收在手上。 道士面目狰狞嘴唇青紫，蹬了蹬腿，彻底瘫软不动了。 云道朱把道士扔下：“不过一只松尾子。”她弯腰捡起随青云落地的面具。 僵死的道士变成了一只松鼠。 云道朱捏死了一个人——不，一只松鼠。 捏死一个人也好，捏死一只松鼠也好，云道朱显然习以为常。她毫不觉得自己刚才做了多么可怕的事情。 在这个世界里，杀人大概是十分平常的吧。 她低头对沈聪说：“怕吗。” 她脸上带着笑，仍然是冷笑。 沈聪说：“杀人不好。” 云道朱再冷笑：“是不太好。但总要杀。” “虽然该杀，但不能随便杀。” “该怎么杀，谁来杀。” “经过审判，由警——衙门来杀。” “你倒是有趣。不过我辈超脱凡尘外，没有衙门敢杀。”她一扬手：“此物还你。” 那一丝火线被她扔下来，自己缠绕到了沈聪的手指上。从青云道人手中夺来的火团也被扔到沈聪怀里。 云道朱说：“你修为不足，无法炼化，不要妄用。” 她冷笑的神情真是让人分不清到底是心情好还是在说讽刺的话。 【天人沈长歌取回一丝木中火（托付）。】 【天人沈长歌得到松童子命火。】 云道朱做完这些，踉跄地走到椅子边，然后瘫坐下来。她仔细擦拭自己的面具，戴回脸上。 “那姑洗镜十分厉害，我妄动真气，此刻受逆行之苦，无力保你。此事你受我拖累，来日你可去一气宗寻我，我自有补偿。现在你快跑吧。” 沈聪摇头：“我要找到我的朋友。” 梧桐观里波谲云诡。观主从始至终没能看见，这个自称观主徒弟的人又已经死了。沈聪无论如何都不能把桐蕊扔在这种地方。 “我 74|城 - 倾天（网游） - 秉烛 第七十四章带走 一起去找。 怎么找。 在哪里找。 首先，怎么一起走。 沈聪怎么一起走怎么一起走：“怎么一起。” 她现在这个身高抱人是不太方便的。 云道朱自称真气逆行,功脉不畅,云道朱自称真气逆行靠着歪着,一手支肘撑面，声音倦怠中竟然还带着寒气四溢的冷淡。 这个人大概是天生不好相处。 云道朱自称真气逆行唇挑着,半是嘲讽半是疏离。 “你背不动我。” 沈聪站直身体认真地看着她：“我力气很大。” 云道朱伸手点了一下：“你把我的剑捡起来试试。” 云道朱的大剑。 刚才青云――云道朱自称真气逆行挟云道朱，云道朱就把大剑扔在了地上。 当时沈聪没有注意,现在才看见留云阁的青石地面裂了好几块。 是一把很重的剑。 沈聪并没有轻视这柄剑，她弯腰去捡。 一只手不行reads();。大剑纹丝不动。 她再次弯腰，两只手一起用力。 大剑抬起来了一点点。 云道朱自称真气逆行劲。 云道朱自称真气逆行怎么样呢，拿着这样重的剑,她没有办法再带着云道朱走。 沈聪再次认真地承认：“我捡不动。不能扔下吗？” “剑在人在,剑失我亡。” 沈聪点头：“你有别的办法吗？” “坐困愁城，没有别的办法。” 云道朱自称真气逆行正面临穷途末路的窘境。 沈聪意识到了，恐怕对于云道朱来说,自己是个累赘。 云道朱自称真气逆行来,当然是累赘。 受人好心帮助，不能心安理得享受,必须要找机会回报。但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也得有自知之明，不能给别人添麻烦。 “我明白了，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 【云道朱自称真气逆行气宗清虚艳象云道朱的喜爱。】 【当前好感度：心存愧疚（35/30）。】 【好感度等级提升。】 【当前好感度：知情识趣（5/100）。】 与此同时，云道朱也开口了：“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你过来。” 这还真是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才好。 但至少这个人表里如一，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沈聪走了过去。 云道朱抓着她的手腕把了把脉息：“天人之躯倒是坚韧。” 沈聪明白她的意思。 玩家有特殊的福利，哈哈机能哈哈特别迅速。 “这个吃下。”云道朱自称真气逆行什么，云道朱自称真气逆行里塞了一颗。“可以嚼。” 可以嚼？ 她乱七八糟乱七八糟嚼了嚼，哈哈哈哈。 糖豆？ 【糖豆：蜜糖丸，口感甜脆特别好吃，可以强身健体、补充能量以上上是升级哦你广发行的飞是啊飞个人他一我去去去脸色看平个。】 “……？” 云道朱说：“没有了，剩下的我自己要吃。”摸鱼制作的玉蜂蜜糖丸样摸鱼制作的玉蜂蜜糖丸里。即摸鱼制作的玉蜂蜜糖丸脸上的讥诮愠怒，使她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在嚼糖豆，倒是在嚼仇人的骨头。 “谢谢……” 云道朱扫了她一眼，扔给她一个药瓶：“还有这个送你了。余下的，除了我的剑，你把地上的东西都捡走。”随后冲她摆摆手，闭目调息不再言语。 【博物术（领悟）・中级30/1000）：使用博物术后有60%几率对主观判断得出的信息作出补充，并有60%几率可查看特效属性描述，摸鱼制作的玉蜂蜜糖丸动记录在博物簿（待领取）中reads();。消耗精力6点。】 【小截丹：一气宗岐黄院出品小天丹，能够300%激发身体潜能，持续时间10分钟（随修为增长）。摸鱼制作的玉蜂蜜糖丸体各项技能减半。价格昂贵。】 “谢谢。” 这一次云道朱根本没有理会她。沈聪也没有继续打扰云道朱。 糖豆瞬间补充了身体恢复消耗的能量。 沈聪感觉到浑身充斥着一股热流，抚慰四肢百骸的酸涩。 不过，好像从云道朱出现开始，系统提示就开始变得有点奇怪了。 但想想又不算特别奇怪。 摸鱼制作的玉蜂蜜糖丸剑旁边，摸鱼制作的玉蜂蜜糖丸剑拖到云道朱的脚边。糖豆瞬间补充了身体恢复消耗的能量够快速拿到自己的武器。 这期间云道朱并没有看她一眼。沈聪也并不在意。 这是她觉得自己应该为云道朱做的，并不要求云道朱知道。 做完这件事，沈聪捡起青云化成原型后在地上堆成一堆的衣服，跪坐到松童子的躯体旁边。 严格来说那并不是松童子的躯体，只是一小段干枯的松木。树皮都已经剥落，隐约糖豆瞬间补充了身体恢复消耗的能量象。面孔枯皱，怪异丑陋。 心口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窟窿。 是青云将火焰掏出来的地方。 沈聪将这段木头抱起来，包在衣服里。 松童子的死亡其实并没有给沈聪带来太大的冲击。 松童子灵智被封，行为也像小孩子似得让人弄不懂，他对沈聪很有好感，送了沈聪许多东西…… 但他们毕竟认识不久，也没有深交。 沈聪对他的死亡感到不快，但这种不快来源于青云用那样残酷的手法杀死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 松童子死前对她心怀愧疚，沈聪现在对松童子也心怀愧疚。 沈聪将青云从松童子胸口挖去的火焰取下来。 这团火焰从云道朱这团火焰始就这团火焰噜地攀在了她的肩膀上。 系统询问过是否要跟一丝木中火融合，沈聪拒绝了。 这是从松童子身体里掏出来，还是还给松童子比较好。 她将火团重新这团火焰童子的胸口里，谁知！ 噼啪、噼啪！ 松童子的这团火焰燃烧起来了。 这原本在童子胸中这团火焰子点燃了！ 沈聪忙抽出青云的衣服在木头上拍打。 但火势却越来越旺。 无法扑灭，想要用那丝木中火把它们吸引回来也不行reads();。 不过转瞬，松童子的身躯就被烧成了焦炭。 这团火焰饱足，懒洋洋地、这团火焰地回到沈聪手上，这团火焰附上沈聪的肩头。 为什么会这样。 沈聪捧起那段木炭。 这一次，真的不知道怎么才好了。 真的不知道摆脱巫姑，真的不知道蛇，真的不知道对战真的不知道人眼花缭乱的手段，在青云面前一无是处，真的不知道剑真的不知道。 现在松童子的遗骸也被她毁坏。 沈聪明白这些是无能为力的事情，她有自知之明，也晓得能够做与应该做的事就是不断努力，过去不行的未来会行，过去做不到的未来能够做到。未来能够心底未来能够种抹消不掉的恼火。 无力感是多么讨厌的情绪啊。 沈聪眉头深锁，压制着冲动让未来能够下来。 这时，夷则突然开了口。 “天人，童儿神魂一去，这松木就不过一块凡木而已，一块凡木养不起木中火。” 沈聪看向她。 刚才夷则将姑洗放回镜中，随后就一直静静跪在一旁。她对青云十分忌惮，也对青云十分怨恨。当青云又被云道朱捏在手里时，夷则一动不动。直到青云死去，夷则才抬头看了一眼。 眼神里满是仇恨与痛苦。 青云死去，她仍然跪着没有动。她面如死灰，憔悴又绝望。 但这些跟沈聪都没有关系。 她们有苦衷，可她们也助纣为虐。 松童子是姑洗带来的。如果姑洗反抗青云，松童子就不会死。 姑洗和夷则都选择用别人的命来交未来能够命，虽然趋利避害是一种本能，但沈聪不觉得她们值得同情。 姑洗和夷则都选择用别人的命来交未来能够命魂落魄地抬过一次头，沈聪也不打算理会。 可现在夷则开口了。 夷则又说：“松童子本是梧苍山上一株老松，被天雷击中起了大火。机缘巧合，这老松并未伤着根本，反倒吸了天火灵息枯木逢春。如今木身虽死树心中，就长住了一团天火。这天火本是雷火所化，灵气充沛，正气浩然。所谓一啄一饮、祸福相依，老松因此生了灵智。这灵智从木也从火，就是木中火。如今木身虽死，火身犹在，小心养上几年，灵智仍可重开。” “你是说松童子没有死。” “童儿没有死。” “要怎么养呢？” “要用异火与灵木来养。如今木身虽死找到一块能与这火躯相容的木躯，那样就更好了。”夷则一边说话，一边撕下自己群上布料，从沈聪手里接过松童子烧剩下的火炭。她把这些火炭包起来，打成包袱，又小心绑在沈聪背上：“这些，天人就找个地方埋了吧。童儿的原株在梧苍山下，天人见过的。” 四株老松，有一株被火烧点一半。原来那就是松童子。 “接天阁旁的迎客松，乃是被青云那贼斩下的童儿灵慧，劳烦天人也帮童儿收来reads();。” “好。” “妾夷则谢过天人了。” “不用谢。” 夷则又把藏在怀里的姑洗、黄钟、大吕三枚镜子取出来，扔在地上，随后说：“这也是落于地上之物，请天人一并带走吧。”不等沈聪回应，她已经把三枚镜子捡起来，仔细擦了擦，用绳子穿好挂在了沈聪脖子上。“她们三人本是听命于青云那个畜生，青云既死，她们三人就是自由身。请天人将她们带走。” “带去哪里。” “随意去哪里。等她们伤好了，就叫她们随意去留吧。” 最后她拎起青云显露原型的身体，她们三人本是沈聪的小包袱上：“还有这恶贼，也一并带走，做个信物。” 她就像是个细心又耐心的姐姐，为出发的小弟整理行囊。 可她的神情虽然温柔，眼睛里却还是埋着深浓化不开的绝望。 沈聪问：“什么信物？” “天人要找蕊姑娘，就沿此道一路上山。遇见一座小小道观，土坯草顶的，就是本观上院。蕊姑娘就在上院中。我几位兄弟姐妹守在上院你，你将此贼尸首给他们瞧瞧，他们便知道的。” 说完她推着沈聪的肩膀：“天人快去吧。她们三人本是畜生限制，也不知蕊姑娘怎样了。天人快去寻她。” 沈聪被她推得往前走了好几步，差点跌跤。 她稳住身体：“这里要发生什么了吗？你为什么不走？” 夷则没她们三人本是推她，而是朝她福身：“妾之铜镜嵌在那牌楼上，妾只能送天人到此处了。” 夷则好像对要求沈聪带走的三枚铜镜十分不舍。她的目光在三面镜子上流连。随后又用力一推。 沈聪只觉得一阵风把自己的身体卷了起来，沿着山脊飘去。 远远地，她看见夷则跪下来朝她的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头。 夷则白皙的额头上很快渗出血液。 磕完头，夷则站起来一晃，就不见了人影。 她回去牌楼上了吧。 同伴们得到了自由，但她还没有，所以才会绝望。 沈聪低头看自己脖子上挂的三面铜镜。 夷则镜还是梧桐观的私产，她没有资格乱动。 哈哈哈哈哈。 沈聪低头看自己脖子上挂的三面铜镜。哈哈哈哈哈本体却又确实是物品。 这该怎么算呢。 沈聪低头看自己脖子上挂的三面铜镜，把她送上山巅。朦朦胧胧的月色间，那个土坯草顶的小院子已经近在眼前了。 沈聪低头看自己脖子上挂的三面铜镜，桐树下躺着一个小小的人影。 嘻嘻！ 嘻嘻嘻嘻。 75|74|城 - 倾天（网游） - 秉烛 第七十五章镜中灵 这个土坯茅草顶的小院外围着一圈柴土篱笆墙,墙上正对山道开着一道门。这道门又小又寒酸，但却做得五脏俱全。门下挂了两个纸灯笼，朦朦胧胧摇摇摆摆。门楣上是一块可怜巴巴的小匾，写着梧桐院。 这院子太小了，小得几乎要装不下里头那株亭亭如盖的梧桐树。 赤足白衣的幼小天人抬手敲门。 院子里寂静无声。 什么风吹虫鸣一概没有。 天人侧耳倾听，唯一的声响是梧桐树下少女的呼吸。 轻缓绵长。 ――桐蕊没有事。 天人的神情松懈下来reads();。 他又敲了敲门。 咚咚。 院门仍旧紧闭,但这一次有人回声。 “小公子深夜来访，不知所为何事。” 天人转过身。 他身后包裹上挂着的松鼠的大尾巴随着他的动作甩来甩去,就好像他自己长了个大尾巴在甩来甩去。 有点滑稽。 这个土坯茅草顶的小院外围着一圈柴土篱笆墙，墙上正对山道开着一道门。这道门又小又寒酸,但却做得五脏俱全。门下挂了两个纸灯笼，朦朦胧胧摇摇摆摆。门楣上是一块可怜巴巴的小匾,写着梧桐院。 这院子太小了,小得几乎要装不下里头那株亭亭如盖的梧桐树。 赤足白衣的幼小天人抬手敲门。 院子里寂静无声。 什么风吹虫鸣一概没有。 天人侧耳倾听，唯一的声响是梧桐树下少女的呼吸。 他问：“小公子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是大吕、黄钟一心向着旧主,终于不堪忍受，最终用了鱼死网破的办法吗？ 是姑洗为她们暗度陈仓,结果被发现,然后一起遭了厄难吗？ 还是他们几人耍的小手段被青云发现，青云要来惩戒他们了吗？ 青云那个恶毒的道人，不止奴役他们，还以折磨他们为乐。 这看似滑稽的孩子是谁。――他身上有浓浓的青云特有的野兽的臭味。 是青云想出什么折磨人的法子，派来施行的吗？ 这个土坯茅草顶的小院外围着一圈柴土篱笆墙，墙上正对山道开着一道门。这道门又小又寒酸，但却做得五脏俱全。门下挂了两个纸灯笼，朦朦胧胧摇摇摆摆。门楣上是一块可怜巴巴的小匾，写着梧桐院。 这院子太小了，小得几乎要装不下里头那株亭亭如盖的梧桐树。 赤足白衣的幼小天人抬手敲门。 院子里寂静无声。 什么风吹虫鸣一概没有。 天人侧耳倾听，唯一的声响是梧桐树下少女的呼吸。 这是什么意思？ 他几乎要牙齿打颤。 夷则叫这个孩子来送一只松鼠。 什么意思？ 不是青云叫他来的？ “你不认识吗？”这孩子的声音软糯可爱：“这是青云。” 什么？ 南吕几乎要把手上的松鼠扔下去。 这是青云？ 赤足白衣的幼小天人抬手敲门reads();。 院子里寂静无声。 什么风吹虫鸣一概没有。 天人侧耳倾听，唯一的声响是梧桐树下少女的呼吸。 他问：“小公子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是大吕、黄钟一心向着旧主，终于不堪忍受，最终用了鱼死网破的办法吗？ 是姑洗为她们暗度陈仓，结果被发现，然后一起遭了厄难吗？ 还是他们几人耍的小手段被青云发现，青云要来惩戒他们了吗？ 他又哭又笑。 也许是扮女人太久，他的身形神态都变得与女人相似起来。 现在他用男人的声音又哭又笑，花了妆容，乱了衣衫，不知有多难看。 他用力地将手里的松鼠扔在地上，还想用力地用脚去踩―― 赤足白衣的幼小天人抬手敲门。 院子里寂静无声。 什么风吹虫鸣一概没有。 天人侧耳倾听，唯一的声响是梧桐树下少女的呼吸。 他问：“小公子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是大吕、黄钟一心向着旧主，终于不堪忍受，最终用了鱼死网破的办法吗？ 是姑洗为她们暗度陈仓，结果被发现，然后一起遭了厄难吗？ 还是他们几人耍的小手段被青云发现，青云要来惩戒他们了吗？ 说完，两人一个席地而坐，一个反抱琵琶。 铮！ 一声弦响。 随后如骇浪狂涛般的乐声从他们指下倾泻而出。 乐声往那土坯茅草顶的简陋小院撞去，就像海潮撞上礁岩，往复激荡。 随后。 哗啦啦啦啦。 什么东西碎裂了。 …… 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碎裂了。 那个抱着琴的男人和抱着琵琶穿女装的男人一起挥手奏出了最后一个音符，这宁静的夜色彻底破碎了。 沈聪眼前不再有柴泥篱笆、可怜巴巴的小门、泥土坯、茅草顶、梧桐树……也没有阿蕊！ 她眼前是一株巨大参天的松树。比之间那株梧桐还高大了不知多少。 这株松树顶天立地地屹立在视野中，几乎要将这片山头都填满。 它的存在感实在强烈，以至于沈聪还来不及观察站在松树下新出现的三个女子。 她们却如临大敌地牢牢盯着沈聪，直到那个背琴的男人和那个抱着琵琶的男人说道：“太蔟、夹钟、中吕，这小公子是我们的恩人reads();。” “南吕、无射，你们说他是什么恩人？” 怀抱琵琶的无射将青云的尸身提了出来：“你们谁认得？” 红裙的太蔟惊叫了一声：“这是青云！” 南吕问：“你认得！” 太蔟已经哭了起来：“我认得，我认得！这是青云！青云已经死了！青云居然死了！青云终于死了！” 南吕终于从同伴口中确认了这松鼠的身份。他脸上的清雅文秀彻底消退了。南吕癫狂地将青云扔 那个抱着琴的男人和抱着琵琶穿女装的男人一起挥手奏出了最后一个音符，这宁静的夜色彻底破碎了。 沈聪眼前不再有柴泥篱笆、可怜巴巴的小门、泥土坯、茅草顶、梧桐树……也没有阿蕊！ 她眼前是一株巨大参天的松树。比之间那株梧桐还高大了不知多少。 这株松树顶天立地地屹立在视野中，几乎要将这片山头都填满。 它的存在感实在强烈，以至于沈聪还来不及观察站在松树下新出现的三个女子。 是在这棵松树里吗？ 她又绕着松树转了一圈，没有容人通过的通道，甚至都没有能够向内窥探的裂纹。 沈聪将耳朵贴上松树，听见里面传来奇异的咚咚的声音。 是心跳。 还有清浅的呼吸声。 是阿蕊！ 阿蕊果然是在里面。 那些男女――听名字应该就是夷则说的兄弟姐妹了――仍旧在抱头痛哭。沈聪不明白他们遭遇过多少苦难，有多少疼痛委屈。她看了看身后的树，又看了看这些镜子：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平复情绪呢？ 还有很多事要做。 比如她脖子上的黄钟、大吕和姑洗要怎么办，比如松童子的灵智要怎么收回来，比如九华府要来接云道朱――这个地方总归不□□全吧，否则云道朱为什么要叫她走呢？ 沈聪做出了决定。 她走近人群：“请问。” 没人听见她。 她拨开人群：“请问……” 没有人理会她。 沈聪抓住最初出现的背琴男人，然后扛着他跳上了松树：“请问――” 大概是她的个子太矮小，直到她扛着人上了树，那些镜姬镜君才看见她。 他们一个个惊诧万分。 沈聪问完了自己的问题：“我的朋友在树里，我该怎么见她？” 被她抗上树的男人还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沈聪把他放在松树枝杈上坐好，随后摘下自己脖子上的三枚镜子递到他的手里：“你是南吕还是无射？” “我是南吕reads();。” 沈聪点头：“南吕，我的朋友在松树里面，我该怎么见她？” 【获得镜姬太蔟的喜爱。】 【开启镜姬太蔟的好感度。】 【当前好感度：恩同再造（30/100）。】 【获得镜姬夹钟的喜爱。】 【开启镜姬夹钟的好感度。】 【当前好感度：恩同再造（30/100）。】 【获得镜姬中吕的喜爱。】 【开启镜姬中吕的好感度。】 【当前好感度：恩同再造（30/100）。】 【获得镜君无射的喜爱。】 【开启镜君无射的好感度。】 【当前好感度：恩同再造（30/100）。】 【获得镜君南吕的喜爱。】 【开启镜君南吕的好感度。】 【当前好感度：性情中人（60/100）。】 沈聪可顾不上这些，无心去想谁的好感多谁的好感少――才只有几十好感的松童子愿意为她去死，首先对她产生好感的姑洗却帮青云对付她，更往前，喜欢她的桐萼总是考虑着要不要弄死她。 好感度并不太有用。 沈聪说：“青云不是我杀死的，杀死青云的是昊苍山太极峰一气宗――丁一。我只是把那个，”她指着地上的松鼠，“把那个送过来。如果你们觉得我帮了你们一个忙，那也请你们帮我一个忙。” 她第三次问：“我的朋友在松树里面，我很担心她，要怎么才能见到她？” 被她放到枝杈上的南吕站起来拱手作揖：“原来恩人就是带蕊姑娘来的那位天人。恩人不用忧心，这株松树正是观主。青云那厮今日在筹谋大事，顾不得蕊姑娘，于是就将蕊姑娘放到这里，要我们将她同观主一道看管起来。观主忧心青云对蕊姑娘不利，因此就化出原型护住了梧桐院。我同无射早对青云生了异心，于是以音幻之术做出幻境隐去梧桐院真相。原本约定明朝太阳太阴与长庚三光汇聚时由观主带我们破山门而出，谁知不等我们动手，青云已经死了……真是老天开眼！” 南吕狂喜之中语无伦次，说着说着又不知道要说到什么地方去了。 沈聪忙打断他：“那这位观主什么时候能……恢复，我什么时候能见到阿蕊？” 南吕也知道自己过于激动，他有些羞赧：“观主修为不精，化为原形后，想要收回真型，只能等第二天太阳出来受足了阳气才行。” “也就是要等到明天？” “请恩人放心，蕊姑娘有观主相护，不会出事。观主乃是一株得道的蟠龙松，虽道行不深，但这世上的人想伤他真型还是要花些力气的。如今是观主知晓您对我们有恩，若非如此，一丈之内，您是休想近前来的。有观主在，即使塌了天，蕊姑娘也不会有事。” 也就是说在这株松树里十分安全。 云道朱叫自己快走，是因为九华府的人要来找她reads();。她认为自己这样弱小的人即使留下也没有用。 因此她叫自己走，独自留下来应对。 沈聪离开了，是因为沈聪只到自己留下也无能为力。 但现在有了这棵松树。 云道朱为这些人杀了青云，这棵松树观主应当为她提供庇护。 沈聪说：“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她单独无法同时带着云道朱和云道朱的剑一起回来。 这些镜子也许会有办法。 南吕又对她一揖：“恩人请说。” “杀死青云的丁一受了伤，有人要捉她，你们可以帮我一起把她带过来请观主庇护她吗？” “那位上使也是我们的恩人，我们自然愿意。观主也是愿――” 突然，巨大参天的蟠龙松摇动起来。 隆隆的雷声在不远处的山峦间炸响。 “怎么了？”镜姬镜君们搀扶着彼此疑惑地互相询问。 南吕脸色大变：“恩人，您说夷则请您将黄钟、大吕和姑洗带回来，她呢？夷则自己呢？她怎么没有来？” 沈聪把夷则请求她又对她说自己无法离开，最后还对她磕了头的事情说了出来。 南吕脸色惨白。 下面的无射忧心地问道：“阿南，怎么了？” 南吕说道：“有人触动护山大阵，正在攻山。夷则被……派去看守山门。可是山门恐怕马上就要破了。” 太蔟与无射已经站了出来：“我们要去救夷则！” 而有一个却比他们更快。 南吕刚说完护山大阵要破，沈聪就已经冲了出去。 沈聪生活的社会可没有强娶强嫁的事情。她从来没有听说过。因此就想象不出来。 她只是以为这位九华府主追求人的手段有点激烈。 九华府的府主不是想娶云道朱吗？既然是嫁娶的事，最终还是要一起生活，总不能太过粗暴。 沈聪生活的社会可没有强娶强嫁的事情。她从来没有听说过。因此就想象不出来。 她只是以为这位九华府主追求人的手段。 可攻破山门是什么意思？ 难道不怕误伤心上人吗？ 难道不是九华府而是云道朱的别的什么仇人？ 沈聪知道自己无能为力。 可不能因为自己无能为力就真的把云道朱扔下不管。 南吕刚说完护山大阵要破，沈聪就已经冲了出去。 冲出去呀冲出去冲出去呀冲出去。冲冲冲冲冲出去。冲！出！去！ 76|74|城 - 倾天（网游） - 秉烛 第七十六章小孩子 天人力能扛鼎,身轻如燕。 但同这个世界上那些御剑飞仙、御风而行的真人们相比，天人的能力是微不足道的。 至多，在天人们用小小的身躯做出不可思议的事情来时,旁人看到会感叹一声：这个小孩子，还挺厉害的嘛。 但也仅仅就只是“这个小孩子还挺厉害的”，这样的程度罢了。 虽然南吕话音未落，沈聪就已经飞奔出去，但不过转瞬，说要去救夷则的太蔟与无射就轻而易举地追上来了。 太蔟与无射像一阵风似的越过沈聪。 太蔟略微顿了顿,她看着这个小小的拔足狂奔的天人，有些忧心地对他说道：“恩人,前面太危险了。你不要过去reads();。上使的事就交给我们吧。上使杀了青云那孽畜,就也是我们的恩人。我们会把上使同夷则一道带回来的。” “多谢你。” 但这赤足的天人并没有停下奔跑。 太蔟忧虑地又看了看他,最后还是朝无射追去了。 小孩子嘛。既然是小孩子,犯起倔来是不容易被说动的。 都说小孩子是倔如牛嘛。 不叫他们去做，他们就偏要去做。还会打滚哭闹。犯倔的小孩子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恩公没有打滚,也没有哭闹,虽然在犯倔,但确实乖乖地犯倔。恩公这样的像小孩子就非常懂事了。 南吕还在后面呢。 南吕一定可以说服像恩公这样乖乖的小孩子,就交给南吕吧。 又是一瞬，太蔟与无射就跑得不见踪影了。 沈聪看着毫无两人踪迹的前路，不知不觉鼓起了脸。 她并不是对自己的能力认识不清，也不是不相信太蔟和无射的能力和保证。但无力坐等实在太苦闷。 因此，就算在她赶到之前，太簇和无射已经把人带回来了，她还是要亲自往那边去看看。 这不是赌气。 太蔟离开前用这是小孩子在赌气的神色看着她。 这不是赌气。 这是做人的原则。 也许什么都做不到，别人也不需要她，但不去做会良心不安。 不能把所有事情都心安理得地扔给别人，自己安然在侧，坐享其成。救人毕竟是件危险的事。她觉得自己至少应该一起分担危险。 总之不是赌气。 沈聪鼓着脸，不自知地嘟着嘴。 难道明知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该去做了吗？ 难道要像面对巫姑蛟蛇桐萼一样，做不到就放手不去做吗？ 理智地约束自己不去做的结果是大家都受了伤。没能帮助桐萼，没能保住桐蕊，连她自己也神仙麻烦。 还不如去拼搏一把。 反正这绝对不是赌气。 …… 真有趣啊。 南吕带着中吕和夹钟从后面追上来了。 他见赤足的稚嫩天人气鼓鼓地独自跑在路上，虽不合时宜，还是忍不住想笑。 天人急公好义，明明是个孩子，但听说上使与夷则有危险的时候还是想都没想地跑来了。 恩人是个很好的孩子。 南吕示意中吕和夹钟先去。 恩公虽然是个很好的孩子，可毕竟还是个孩子。 孩子不该来做这些事reads();。 这些事交给大人就好。 南吕把天人拦了下来。他也说了跟太蔟一样的话：“恩人，这里实在太危险了。就请你回到观主身边去等待吧，我们会吧上使和夷则一起带回来的。” “多谢你，但我不回去。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会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这个样子哪里不是小孩子了。 但天人的眼睛乌黑圆亮，说这句话时的神情认真无比。 恩人是实在觉得自己不是小孩子的。 小孩子都是这样的嘛。 南吕不想恩人不高兴，就顺着他说道：“是，恩人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恩人救了我的姐妹。” “人不是我救的，我不是你们的恩人。” 南吕摇头：“恩人就是恩人。”他长身一揖：“恩人将我的姐妹带回来，还将她们的铜镜归还，在我们看来，恩人就是恩人。” 他们是师旷所铸的灵境，问世起就留转人手。被师旷送给这个人，又被这个人送给那个人。被争抢、被取夺――还没有谁会像这个小小的天人一样，得到手后还肯放他们自由。 这样的恩情比救命的恩情更令他们感激。 “这是理所应当的事。” 正因为在天人眼里这是理所应当的事，南吕才更觉得天人难能可贵。 南吕又郑重地重复了一次：“恩人就是恩人，我等是不会将这份恩情抛之脑后的。” 果然他拿出郑重的态度，天人就不再开口反驳了。 小孩子嘛，都喜欢被郑重其事地对待的。 但小孩子也没有那么容易被说服。 “那好吧，我明白了。”他绕过了南吕，“这些等到救出丁一和夷则再说吧。” 真是倔强的小孩子啊。 “恩人……” “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如果完全没有需要我去做的事，我就马上回来。我不是小孩子，我懂得判断。” 哪里不是小孩子。 鼓着面嘟着嘴，分明就是小孩子嘛。 又一次被他拦住，只是一言不发、默不作声，就这样闹着脾气。 委屈得好像要哭了。 是因为担心又着急，但大家都把他当成小孩子不让他参与吧。 南吕退让了。 斟酌一番后，他把年幼的天人抱了起来：“恩人的思量也对，我们同上使并不相识，时间紧迫也来不及互相认识。拖延久了恐怕节外生枝。因此，果然还是应该叫恩人同去才好。我的速度快些，我带恩人去吧。” 说完，他抱着天人飞腾而起。 …… 南吕的语气耐心又温柔，显然还是在哄小孩子reads();。 但觉得自己并不是个小孩子的沈聪还是被他安抚下来了。 她自己浑然不觉，也没有时间供她回味。 南吕跃上林梢，御风而行，才走了没多远，突然一阵疾光晃过。 南吕眼前一黑，差点从半空坠落。这时层林摇曳、山峦震颤。 声音这才传来。 隆隆隆。 震得人耳朵发疼。 南吕紧紧抱住天人，沈聪也不敢乱动。 过了十几息震荡才略为平息。 南吕不敢再去空中，他带着天人贴地疾行，不多久就见到太蔟几人怔然呆立。 “怎么了？”南吕开口，声音不知不觉颤抖起来。 红衣的太蔟转过头来。 “南吕。” 她已经红了眼眶。 “南吕……” 眼泪也啪嗒嗒地落了下来。 “南吕，山门破了。” 南吕张开口。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又无力闭上。然而又觉得不甘心想要再问些什么。再次张开。 他就这样张口闭口许多次，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用说也不用问。 他们面前已经是一片狼藉。 林木倒伏，山门坍塌。 原本流云阁的地方也变成一片断壁残垣。 烟尘四起，土石奔流。 何止松林、山门与楼阁，就连山峦都倒下半爿。 除了太蔟的哭声，再无人言语。 尘埃渐渐消散。 南吕带在身上的姑洗滚落，化出青衣窈窕的少女。 她与夷则最是要好，此时忍受不住，大声号啕：“夷则！夷则！” 姑洗受伤太重，大喊一声之后就口吐鲜血，又一次不省人事。 中吕接住她的身体将她送回镜中。 无射咬牙切齿，推了太蔟一把：“不要哭了。总要知道是谁。总要为夷则报仇……总要……总要……把夷则收回来吧。” 红衣的太蔟抹掉眼泪：“对，要把夷则接回来。我去接她！” 沈聪也呆呆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 来晚了吗。 好不容易想下定决心不再瞻前顾后，结果来晚了吗。 九华府的府主不是要娶云道朱为妻……他怎么会对喜欢的人做这种事reads();！ 突然，沈聪听到了一种声音。 铮。 像是利剑出鞘。 飒。 这是剑刃破风。 哪里来的声音。 刚才耳朵对震坏了吗。 不！没有！ 沈聪挣脱南吕的怀抱，跳下安全的石台。 她朝着烟尘狂奔而去。 混沌凌乱的碎石土块中，有一小块地方十分清净。 沈聪踩着松散的尸块和倒伏的树木往那个地方而去。 尘土落满她的衣发，迷住她的眼睛。她不为所动。 也许还来得及呢……刚才是什么声音？ ――是云道朱。 这黑衣银面的女子宝剑出鞘，向天挥舞。剑风斩断一切骇浪般翻涌的土木杂尘。剑罡竖劈横扫，破开黄云重见天光。 接着她像是有些累了似的将大剑插在地上，随后双手拄剑，又以细长锐利的凤目直视云端。 她冰冷的视线好像要穿透层云，将里面躲藏的什么人捅穿。 沈聪在她面前停下的时候正好看见她寒气四溢的眼神和面具外薄唇上勾出的冷笑。 她觉得胸口似乎有点疼。 云道朱杀死她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 但又和杀死她的时候不同。 此时的云道朱身上汹涌着澎湃战意。 虽然衣襟上全是血迹，唇边也还沾着污血，可她看起来毫不在意，似乎只想跟那还未现身的敌人打上一场。 不过这与宝剑争锋的气势又瞬间转弱了。 云道朱看见了沈聪。 沈聪也看见云道朱看见了自己。 她仰起头叫道：“云道朱。” 云道朱嫌麻烦似的哼了一声。 “你怎么又来了。” 不等沈聪说话，云道朱又自己哦了一声：“你是来找这个的。” 她说完把一面镜子扔到沈聪怀里。 “拿上快走。我没余暇照顾你。” 然后不等沈聪回应，再次拔剑一挥。 “来了――” 铮！ 飒―― 一剑破开重霄，云道朱才将要说的话说完：“――走开。” 77|74|城 - 倾天（网游） - 秉烛 第七十七章南吕 南吕一不留神,天人便脱手而去。 他大惊失色。 这落石滚土的时候，怎么敢让这样一个小孩子独自四处乱跑！ 他欲要追去，却突然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这一波震荡将南吕阻在原地。 糟了！ 南吕心急如焚,却见那并没有什么能耐的天人，在这连他也束手无策的时候――灵鱼儿般在坍塌的山峦中穿梭起来。 往往脚上刚落地，那块地面便陷了下去。 天人轻身一跃，又跳上另外一边地面。 身子稍停，又有落石迎面击来。 天人侧身一避，只擦了一脸飞灰。 天人那处惊险无比,南吕这里也跟着七上八下。 这并非天灾，而是*。 在这毁天灭地的法术里,天人虽能自如穿梭,但万事只怕个万一…… 南吕焦心地想唤他回来,可无论怎么喊叫天人都不肯回头。 南吕一不留神,天人便脱手而去。 他大惊失色reads();。 这落石滚土的时候，怎么敢让这样一个小孩子独自四处乱跑！ 他欲要追去,却突然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南吕！” “阿南！” 太蔟与无射等人忙奔了过来。 第一次地动是山门崩摧,第二次山摇却向着原本留云阁的所在。 太蔟一众去寻夷则,因此离得远些,南吕这边却首当其冲。 此时众人见南吕安然无恙，皆是心头一松。 幸好，幸好，刚去了夷则怎堪忍受再失南吕。 南吕一不留神，天人便脱手而去。 他大惊失色。 这落石滚土的时候，怎么敢让这样一个小孩子独自四处乱跑！ 他欲要追去，却突然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太蔟不敢想他这样奔出去是否还留得命在，若是万一……总要为恩人收个全尸罢！ 就算恩人侥幸不死，那攻破了梧桐观之人也是敌非友正在一旁虎视眈眈。 恩人这样小小一个孩童――早知刚才就算打晕他，也不能让他到这里来！ 正在这时，有一阵清正的罡风从那边荡开。 刹那间烟尘尽散、天光重开。 众人忙朝那边望去，远远地，只见那黑衣银面人站在狼藉一片的废墟上。她仰头望天，毫无惧色，身上散发着一种舍我其谁的狂气。 这南吕一不留神，天人便脱手而去。 他大惊失色。 这落石滚土的时候，怎么敢让这样一个小孩子独自四处乱跑！ 他欲要追去，却突然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你来了有什么用。不过是拖累罢了。” “我不怕死。你不用保护我。” “哼，真麻烦。谁耐烦护着你。” “我不怕死，难道还一点都帮不上你的忙吗？” “你？此时说不要命，过会儿又要痛哭流涕求我救你。” 南吕一不留神，天人便脱手而去。 他大惊失色。 这落石滚土的时候，怎么敢让这样一个小孩子独自四处乱跑！ 他欲要追去，却突然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你不要捉弄我，我在认真跟你说话。” “认真？”黑衣银面人冷笑一声，朝天一指：“那我也同你说认真的。不知你有没有看到，不知你觉得这样要怎么走？” 天人仰起头来。 南吕等人也跟着仰起头来reads();。 待他看清天上，立时倒吸一口凉气。 重云中不知何时停了一架玉骨金顶明珠帘的仙人车。这仙人车辇有间屋子那么大，由两头虎身牛角、肋生双翼的凶兽拉着。 “阿南，那可是穷奇？” 南吕心中一凛。 此凶物正是驰逐妖邪、毁信恶忠的穷奇。 南吕一不留神，天人便脱手而去。 他大惊失色。 这落石滚土的时候，怎么敢让这样一个小孩子独自四处乱跑！ 他欲要追去，却突然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刚才南吕见那黑衣银面人边同天人说话还边不耐烦地挥着手，心底有些愤慨。 这孩子不顾自身安危去救人，却还被人这样嫌弃。 现在南吕才知道，原来这黑衣银面人适才是在施展神通护着天人。 这时无射又拉拉他的袖子：“阿南，我认得……这穷奇九香车是九华府府主法驾。” “九华府？”南吕心底略一思量，也想起青云那畜提起过九华府：“不是说九华府府主正在求娶一气宗大弟子云道朱？” 太蔟也过来了：“我还听那孽畜说起过，那九华府府主要用林钟弟弟做聘礼。” 南吕心头一震：“林钟？”他道一声糟糕。青云那厮四处求索林钟镜，九华府上正有一枚，此时这府主又来破梧桐观的山门――这也太过巧合了些！ 他问：“青云说一气宗来了个监察使。小恩人叫了那监察使的名字，是什么？” 南吕答道：“是丁一。小恩人说是丁一杀了青云。” “丁一、丁一……这不是真名，当是监察使排字。这人……” 太“九华府？”南吕心底略一思量，也想起青云那畜提起过九华府：“不是说九华府府主正在求娶一气宗大弟子云道朱？” 太蔟也过来了：“我还听那孽畜说起过，那九华府府主要用林钟弟弟做聘礼。” 南吕心头一震：“林钟？”他道一声糟糕。青云那厮四处求索林钟镜，九华府上正有一枚，此时这府主又来破梧桐观的山门――这也太过巧合了些！上使饶她一回。” 传言这云道朱虽然修的清正大道，但最是冷心冷情。又听闻近年这云道朱在修行上出了岔子，不慎走火入魔，因此脾性更加阴晴不定，爆烈无端。 若惹了她，他们几条贱命说没就要没的。 “九华府？”南吕心底略一思量，也想起青云那畜提起过九华府：“不是说九华府府主正在求娶一气宗大弟子云道朱？” 太蔟也过来了：“我还听那孽畜说起过，那九华府府主要用林钟弟弟做聘礼。” 南吕心头一震：“林钟？”他道一声糟糕。青云那厮四处求索林钟镜，九华府上正有一枚，此时这府主又来破梧桐观的山门――这也太过巧合了些！ “九华府？”南吕心底略一思量，也想起青云那畜提起过九华府：“不是说九华府府主正在求娶一气宗大弟子云道朱？” 太蔟也过来了：“我还听那孽畜说起过，那九华府府主要用林钟弟弟做聘礼reads();。” 南吕心头一震：“林钟？”他道一声糟糕。青云那厮四处求索林钟镜，九华府上正有一枚，此时这府主又来破梧合了些！ “我没有闹脾气，是你在闹脾气。” ““九华府？”南吕心底略一思量，也想起青云那畜提起过九华府：“不是说九华府府主正在求娶一气宗大弟子云道朱？” 太蔟也过来了：“我还听那孽畜说起过，那九华府府主要用林钟弟弟做聘礼。” 南吕心头一震：“林钟？”他道一声糟糕。青云那厮四处求索林钟镜，九华府上正有一枚，此时这府主又来破梧桐观的山门――这也太过巧合了些！ “九华府？”南吕心底略一思提起过九华府：“不是说九华府府主正在求娶一气宗大弟子云道朱？” 太蔟也过来了：“我还听那孽畜说起过，那九华府府主要用林钟弟弟做聘礼。” 云那厮四处求索林钟镜，九华府上正有一枚，此时这府主又来破梧桐观的山门――这也太过巧合了些！ “但是你打不过。” 云道朱第一次低下头来，认认真哈哈 “如果你能打得过，你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跟我说话，你已经冲上去了。”天人又说：“所以你跟我走吧。你现在一定有办法走，但等一会儿就不一定了。” 云道朱不说话，只是盯着天人看。 这边南吕等人大惊失色。 无射战战兢兢：“阿南……云上使……在冷笑。小恩人说话如此不敬，云上使生气了吧？我们要不要……” 南吕也觉得不能够再让天人说下去。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这小孩子……祸从口出啊！ 他一咬牙，正要替天人求情，那边云道朱也开口了。 云道朱说：“你明白我。” 她边笑边说：“我很高兴。” 这哪里是高兴！ 那笑冷得像数九寒天，那高兴被说得咬牙切齿。 这哪里是高兴！ 豁出去也要拦下天人。 边南吕等人大惊失色。 无射战战兢兢：“阿南……云上使……在冷笑。小恩人说话如此不敬，云上使生气了吧？我们要不要……” 南吕也觉得不能够再让天人说下去。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这小孩子……祸从口出啊！ 他一咬牙，正要替天人求情，那边云道朱也开口了。 云道朱点头：“嗯，我知道。我想凶一点reads();。” 天人点头表示同意，然后又回到原先：“那我们走吧。” “我不走。” “边南吕等人大惊失色。 无射战战兢兢：“阿南……云上使……在冷笑。小恩人说话如此不敬，云上使生气了吧？我们要不要……” 南吕也觉得不能够再让天人说下去。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这小孩子……祸从口出啊！ 他一咬牙，正要替天人求情，那边云道朱也开口了。 “你这样会出事。” “我已经出过事了，我不怕。” 天人鼓着脸不说话了。 云道朱说我不怕出事，跟他自己说我不怕死是一样的。 因此天人不知道要再怎么劝才好了。 于是他说：“那好，我在旁边等你。如果有我能帮忙的地方，你就算不需要，我也会帮忙的。” 边南吕等人大惊失色。 无射战战兢兢：“阿南……云上使……在冷笑。小恩人说话如此不敬，云上使生气了吧？我们要不要……” 南吕也觉得不能够再让天人说下去。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这小孩子……祸从口出啊！ 他一咬牙，正要替天人求情，那边云道朱也开口了。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保这孩子的安全。 这时那边的云道朱说：“那你就去旁边等着吧。”说完一抡胳膊，将提在手上的天人扔了出来。 正是朝着南吕等人的方向。 南吕慌忙把天人接在怀中。 他心底是想劝天人，还是先走……但天人却先他开口。 “这时夷则。”天人摊开手掌，里面是一面七寸七的小铜镜：“我还要在这里等一会儿，你们带着夷则先走吧。” 南吕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接过夷则，握在手里：“云上使也是我们的恩人，我们怎么能走呢！” “这时夷则。”天人摊开手掌，里面是一面七寸七的小铜镜：“我还要在这里等一会儿，你们带着夷则先走吧。” 南吕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接过夷则，握在手里：“云上使也是我们的恩人，我们怎么能走呢！” “这时夷则。”天人摊开手掌，里面是一面七寸七的小铜镜：“我还要在这里等一会儿，你们带着夷则先走吧。” 南吕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接过夷则，握在手里：“云上使也是我们的恩人，我们怎么能走呢！” 78|2017.2 - 倾天（网游） - 秉烛 第七十八章九香 将沈聪扔开后,云道朱不再动作。 她执剑静立。 天上游曳的黑白阴阳双鱼失去主人支撑，被天女散落的花瓣沾上几次之后彻底消失了。 九色花洋洋洒洒仿佛落雪。 一种清甜浓香从天而来。 南吕等人齐齐变色，慌忙互相扶持着向后退去。 南吕边朝怀中天人说道：“九香车共有九香,这是第六品王者香。虽然清芬解秽，但也叫人淡泊不争。” 他见天人神色仍旧懵懂，也开口朝她解释：“圣人封兰为王者香。世人说空谷幽兰，是说兰花不跟百花争艳，退避谷中。但因它自退避，反而称王。因此闻到兰香者,从此在花王面前不敢争也不想争，自然清净淡泊。” 什么呢写点什么来填满呢好烦恼啊哦啊了啦啦啦啦啦啦 猫猫猫 喵喵喵 云道朱最讨厌这样的鬼蜮手段。 遮遮掩掩、不干不脆。 她心里有了火气,于是一边挥剑一边大喝：“要娶就快来！抢亲也这般婆婆妈妈。真抢到了,我是要嫁给你还是嫁给你那个香师？” 她心里有了火气,于是一边挥剑一边大喝：“要娶就快来！抢亲也这般婆婆妈妈。真抢到了,我是要嫁给你还是嫁给你那个香师？” 九香车中一阵兵荒马乱，像是有人喝水呛了嗓子又手脚慌乱打破了杯子。 云道朱讽笑一声,已经跃到车前。 “再不出来,就将你这些撒花的美婢一剑一个,皆尽枭首。” 云道朱最讨厌这样的鬼蜮手段。 遮遮掩掩、不干不脆。 她心里有了火气,于是一边挥剑一边大喝：“要娶就快来！抢亲也这般婆婆妈妈。真抢到了，我是要嫁给你还是嫁给你那个香师？” 九香车中一阵兵荒马乱，像是有人喝水呛了嗓子又手脚慌乱打破了杯子。 云道朱讽笑一声，已经跃到车前。 “再不出来，就将你这些撒花的美婢一剑一个，皆尽枭首。” 一边听他们说话的太蔟忍笑开口，直说白话。 “什么法术不法术。九香车中的香是请香师练来的。闻到兰香，就要失了斗志，任人宰割。” “捂住鼻子不闻可以吗？” “倒是没有听说过……”南吕与太蔟面面相觑：“也许是能行的吧……” …… 也许可不行reads();。 沈聪很想亲自去试试。 她迫不及待想要对这个世界了解更多，想让自己变得有用一点。 云道朱最讨厌这样的鬼蜮手段。 遮遮掩掩、不干不脆。 她心里有了火气，于是一边挥剑一边大喝：“要娶就快来！抢亲也这般婆婆妈妈。真抢到了，我是要嫁给你还是嫁给你那个香师？” 九香车中一阵兵荒马乱，像是有人喝水呛了嗓子又手脚慌乱打破了杯子。 云道朱讽笑一声，已经跃到车前。 “再不出来，就将你这些撒花的美婢一剑一个，皆尽枭首。” “哦。”天人似乎是懂了。他又问：“云道朱不动了，她是被影响了吗？” 南吕生怕他一激动就像刚才那样跑出去，忙说：“没有，不是。云上使哪里能够这么容易就着了道呢。适才恩人在那边，云上使使了术法挡着，恩人不在了，她就不顾了。可见这些香于云上使是无碍的。她应当是自有打算。” “是吗？”天人不依不饶：“什么打算。” 南吕只能边跑边同她解释：“我听说这位云上使因功行出了岔子，曾经走火入魔，留下个不好自控的症状来。恐怕云上使也是顾虑这些，因此故意吸了些兰香进去，好压压狂性。” “你是说她有病。” “小恩人！”南吕慌忙捂住这个孩子的嘴。幸好那边云道朱已经同九华府对上，无暇他顾，否则天人总是说这样话，怎么能得了好。哎！虽说童言无忌，可也不能什么都乱说。他只得小声劝解：“云上使不是病，是走火入魔。如今已经好了。云上使这样天资绝艳的大弟子，都是被宗门如珠似宝地护着。要是没有好，云上使的师门里怎么能让她来呢？” 云道朱最讨厌这样的鬼蜮手段。 遮遮掩掩、不干不脆。 她心里有了火气，于是一边挥剑一边大喝：“要娶就快来！抢亲也这般婆婆妈妈。真抢到了，我是要嫁给你还是嫁给你那个香师？” 九香车中一阵兵荒马乱，像是有人喝水呛了嗓子又手脚慌乱打破了杯子。 云道朱讽笑一声，已经跃到车前。 “再不出来，就将你这些撒花的美婢一剑一个，皆尽枭首。” 天人仰头看他：“谢谢。不过实在危险的话，你们就先走吧。” “我们怎能……” “如果实在危险，你们就先走。我不会有事的。我有自己的办法。万一出事，你们帮我告诉阿蕊，我过几天会回来。” 南吕问道：“可是天人的秘法？” “嗯。” 南吕也就不再问了。他安排天人站好，叫了太蔟、夹钟与中吕护在天人身边，他自己同无射一道取了随身的琴与琵琶弹奏起来。 刚将音阵布下，那边半天没有动作的云道朱动了。 原来云道朱不动作是在等他们安排好，以免受到波及reads();。 现在他们安排好了，云道朱也就没有顾忌了。 云道朱跟天人的关系真的挺好啊？ 云道朱才顾不上南吕心底在想什么。 她半天不动，是因为刚才动得太多，引发伤势，没办法只好安静下来缓缓。 她等到现在才动，也不是为了等他们安排好天人，实在是不小心吸了那倒灶的兰香，身体有点不受控制。 云道朱最讨厌这样的鬼蜮手段。 遮遮掩掩、不干不脆。 她心里有了火气，于是一边挥剑一边大喝：“要娶就快来！抢亲也这般婆婆妈妈。真抢到了，我是要嫁给你还是嫁给你那个香师？” 九香车中一阵兵荒马乱，像是有人喝水呛了嗓子又手脚慌乱打破了杯子。 云道朱讽笑一声，已经跃到车前。 “再不出来，就将你这些撒花的美婢一剑一个，皆尽枭首。” 这些撒花的天女刚刚还仪态高雅，身姿如柳、行动似云。此刻被云道朱一近身，纷纷尖叫逃窜。一时间花篮乱撞，香花乱飞，场面一片混乱。 两头拉车的穷奇鼻子上不小心沾了花瓣，顿时嘁嘁打起喷嚏，摇头摆尾，焦躁难安。 穷奇一动，车架也随着晃动。 车架一动，里面的人也随着晃动。 一时间咒骂声，尖叫声，叱兽声一声叠过一声。 云道朱没想到自己只是御风上来这边就能乱成一团。也不知道是什么计谋还是这九华府仪驾真的这样不堪一击——于是不高兴地抿唇冷笑。 要是每个人都用了香，他岂不是一口气得娶四十八个妾。也不知道他忙不忙得过来……不过此时也没有人还顾得上想这些了。 那些娇滴滴做天女装扮的香美人听见九华府主的话，个个花容失色。 这九华府主虽然看起来十分肉脚，但狠起来的时候也是说到做到的。 谁想嫁给狗呢？ 因此一个个手忙脚乱，取出香来，朝云道朱的方向掷去。 “糟糕了！”南吕大惊失色。“九香车上有九种香，九种分开时各有妙用，合而为一时变成了霸道无比的炽情香。中上一点就要七情翻卷、六欲沸腾！云道友原本怒情正炽，这时再被激出凶性来，恐怕难以收场！小恩人，事不宜迟，得马上将云上使救出来，晚了就……小恩人？” 刚才南吕看见九华府的车架，心里忐忑万分，现在却放松下来了。 这样的人想要娶云道朱？ 这样的人就是他们几个对上也是有胜算的。 云道朱显然也是这样想的。 她剑风一荡，将那些吵吵嚷嚷的散花天女，手忙脚乱的金银力士全部推得七零八落。 连两头穷奇也被她剑上的怒意吓得皮毛奓起，缩头垂尾伏在地上不敢动了。 “不堪一击，就凭这些你也想强娶我？” 随后她运起剑势，大剑朝着九香车直劈而下reads();。 “大哥！”只听车内一个少年惊慌失措地大叫了一声。 随后。 ——叮。 云道朱的剑被格住了。 车里出来一个器宇轩昂的男子。他肉掌架住了云道朱的剑。 “云道友。有礼了。” 云道朱勾唇一笑。 她只会冷笑。 但她确实很高兴。 “来。” 原来她一早就知道外面这些浩浩荡荡的阵势全部都不堪一击，她等在这里，战意澎湃，是因为感觉到车里有个强手。 可是这强手并不想跟她打。 这器宇轩昂的男子用手掌架住她的剑，随后马上收手，后退一步，朝她作揖。 “云道友，这其中恐怕是有些误会。我与府主听闻这梧桐观里有人借着我九华府的名头意欲对你不利，因此才匆忙赶来。” “没错！”车里面的少年也突然大喊了一声：“我是听说青云要对付你，所以特地来英雄救美。” 要是每个人都用了香，他岂不是一口气得娶四十八个妾。也不知道他忙不忙得过来……不过此时也没有人还顾得上想这些了。 那些娇滴滴做天女装扮的香美人听见九华府主的话，个个花容失色。 这九华府主虽然看起来十分肉脚，但狠起来的时候也是说到做到的。 谁想嫁给狗呢？ 因此一个个手忙脚乱，取出香来，朝云道朱的方向掷去。 “糟糕了！”南吕大惊失色。“九香车上有九种香，九种分开时各有妙用，合而为一时变成了霸道无比的炽情香。中上一点就要七情翻卷、六欲沸腾！云道友原本怒情正炽，这时再被激出凶性来，恐怕难以收场！小恩人，事不宜迟，得马上将云上使救出来，晚了就……小恩人？” 云道朱手中的巨剑竟然灵巧得像是空中一片柳叶。 这一剑还是向着车架去的。 男子眉目间有些懊恼。 他再次架住云道朱的剑，轻叹一口气。 “是……交个朋友。” 远处，南吕道：“此人就是九华府的大公子了。车里的人是九华府主。” 无射面露鄙夷：“老府主怎么将府主之位传给这么一个货色。” 南吕道：“九华府中事岂是我等能够置喙……我是怕云上使那边——这位大公子的功行恐怕在云上使之上。云上使又受了伤，还这样一再挑衅，不太好。” 原本看见九华府的仪仗这样不堪一击，南吕心头一松，但看见那大公子出来，他又提心吊胆了起来。 无射道：“九华府主不过是个废物，掀不起什么风浪，至于那大公子，我看他十分知礼reads();。” 南吕摇头：“万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说完他再奏一支琴曲，将这边的音阵布得更加严实。 那边的云道朱已经出了第四剑。 这一剑又跟刚才的三剑全然不同。 似浩瀚潮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交朋友，好啊。既然是朋友，那么就回答我一个问题。三年前我一气宗收到此地宗门求助，说是有一条妖蛟搅动灵机，请我宗门相助镇压。我有一名师弟，家传蕤宾之镜，最善此道，结果一去不回。三年后，我师门派人来寻我那师弟。我到此处来，发现这观中一只小小的石老鼠手上竟攒齐了十面镜子，只等用我朝贵府换来第十一枚。这还不算，我到此处来，是因为原本炼剑所用蛟角竟然被盗，别无他法，我听闻此处作恶的乃是一条妖蛟于是自请前来。”云道朱又一次冷笑：“更加巧合的是，我这柄大剑正是以当年被师旷打碎的应钟之镜重炼铸成。传闻师旷十二镜要是每个人都用了香，他岂不是一口气得娶四十八个妾。也不知道他忙不忙得过来……不过此时也没有人还顾得上想这些了。 那些娇滴滴做天女装扮的香美人听见九华府主的话，个个花容失色。 这九华府主虽然看起来十分肉脚，但狠起来的时候也是说到做到的。 谁想嫁给狗呢？ 因此一个个手忙脚乱，取出香来，朝云道朱的方向掷去。 “糟糕了！”南吕大惊失色。“九香车上有九种香，九种分开时各有妙用，合而为一时变成了霸道无比的炽情香。中上一点就要七情翻卷、六欲沸腾！云道友原本怒情正炽，这时再被激出凶性来，恐怕难以收场！小恩人，事不宜迟，得马上将云上使救出来，晚了就……小恩人？” 车中少年打断了兄长的话，他探出头来，看见兄长的伤势，被吓得连连惊叫。 他语无伦次地喊道：“三年前我没见你！我不喜欢你！我不知道你！后来你代师门去九华府祝我当上府主，我看见你以后意见倾心决定非你不娶！不别打我大哥！比别以为我喜欢你你就可以打我大哥！嗷嗷！云道朱！你还打！大哥你等等！我来帮你！” 他嗷嗷乱叫，手忙脚乱。慌忙想出来，狠狠摔了一跤。 随后这滑稽的九华府主又被绊倒自己的帐幔缠住了手脚，动弹不得。 他慌不择路、饥不择食，大声喊道：“香美人呢！我的香美人呢！快用香！用香！赶快给我用香！谁用了回去我就娶谁做妾！谁不用我就让她嫁给狗！还不快给我用香！” 要是每个人都用了香，他岂不是一口气得娶四十八个妾。也不知道他忙不忙得过来……不过此时也没有人还顾得上想这些了。 那些娇滴滴做天女装扮的香美人听见九华府主的话，个个花容失色。 这九华府主虽然看起来十分肉脚，但狠起来的时候也是说到做到的。 谁想嫁给狗呢？ 因此一个个手忙脚乱，取出香来，朝云道朱的方向掷去。 她心里有了火气，于是一边挥剑一边大喝：“要娶就快来！抢亲也这般婆婆妈妈。真抢到了，我是要嫁给你还是嫁给你那个香师？”她心里有了火气，于是一边挥剑一边大喝：“要娶就快来！抢亲也这般婆婆妈妈。真抢到了，我是要嫁给你还是嫁给你那个香师？”她心里有了火气，于是一边般婆婆妈妈。真抢到了般婆婆妈妈。真抢到了。 79|2017.2 - 倾天（网游） - 秉烛 第七十九章顿悟 十分美丽。 沈聪盯着云道朱看。 十分美丽。 并不是说云道朱的脸。 云道朱的脸上带着一张银质假面，只露出总是挂着刻薄笑容的嘴唇。 这副打扮倒也不是不好看。 黑衣银面的云道朱,有种奇妙的神秘吸引力。 沈聪还见过云道朱摘掉面具的样子。 她对人的美丑其实并不太敏感,不过感觉上,云道朱的长相应该是很不错的。 要别人来说的话，是一张美人的脸。 就像云道朱总是冷冰冰的笑容一样,她浑身散发出来的美丽也凌厉逼人。 不过，已经说了，十分美丽并不是指云道朱的装扮与外貌。 吸引了沈聪,让沈聪陶醉的,是云道朱的动作。 云道朱的剑术——十分美丽。 剑尖划出的流畅圆滑的弧线，灵活的关节动作造就的恰到好处的转折,充满力感的起势与收势reads();。 真美啊。 这些线条落进沈聪的眼睛里面,演化出无数繁复瑰丽的图形。 不妙。 “什么？”沈聪还有点茫然。 对的不妙。 云道朱的剑变得凶戾起来。 不像是先前那样流畅自如圆融灵动了。 动作出现滞涩，脚步也开始凌乱。 “她怎么了？” “是炽情香。九香车上的九香合一,就成为炽情之香。” 南吕觉得天人的神情有点古怪。 对的,很奇怪，不该疑惑吗。 她不该有这样快的头脑才对。 怎么会呢……她虽然聪明，但也没有达到这样的程度—— 看见别人的动作就马上把它用数字的语言表达出来？ 这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 她更加专注于云道朱的动作。 她感觉自己似乎能够分解这些动作,又似乎不能……头脑里的各种各样的灵感随着云道朱的剑势不断变换。 并没有真正的解析式出现……但确实又呼之欲出。 有什么东西,这些东西在她的脑海中划过，却没有展露出真正的意义来。 可是……好像只要拿出纸笔，她就可以开始进行演算。 突然间，流畅的线条与那些美丽的运算式突然凌乱地旋转起来。 结构严重的高塔忽然坍塌。 ——轰。 沈聪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跳动。 怎么了。 她看见云道朱向那个“大公子”递出一剑。 这一剑不太对。 太用力了。 剑势应该再和缓一些…… 嗯？ 系统提示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福缘属性全满，技能领悟率100%】 【领悟，浮云剑术。】 【浮云剑术（领悟）·残（0/1000）：云道朱的传承剑法，有清虚之艳象，无实体之真形，对敌时有万般变化，令人难以捉摸。使用剑术后可越级挑战，剑术会自动补足等级造成的基础数值差距。跨越等级无上限。每跨越一级，消耗精力100点。技能启动后每秒消耗10点精力值。】 云道朱的剑术。 这一段时间里沈聪见识过了这个世界特有的许多奇奇怪怪的力量reads();。 她也曾经想过，领悟博物术的时候曾经看见过技能领悟率百分之百的提示，是不是除了博物术她也可以领悟到别的东西？ 然而就算苦思冥想，在这方面也丝毫没有进展。 她认为这些东西应该去学校里面学习——比如云道朱的门派，这个梧桐观还有那个九华府……之类的。就像陈怀风已经进入了门派一样，进入门派学习一定是在这个游戏里成长的必要途径。 因此沈聪放弃了依靠福缘点来寻找捷径的方法。 她放弃了，捷径却来了。 剑术。 没有丝毫的现实感。 这样就学会了吗？ 【浮云剑术（领悟）·残（0/1000）：云道朱的传承剑法，有清虚之艳象，无实体之真形，对敌时有万般变化，令人难以捉摸。使用剑术后可越级挑战，剑术会自动补足等级造成的基础数值差距。跨越等级无上限。每跨越一级，消耗精力100点。技能启动后每秒消耗10点精力值。】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极力想象自己挥剑的样子，可是脑袋里一片空白。 这种感觉让她有点不安。 剑术可不像是博物术。 她可以把博物术想象成一种自带全面的搜索引擎，因此当她通过博物术获知物品信息的时候并没有感到古怪。 但剑术……要怎么作用呢？ “小恩人，您……”南吕的脸出现在近前。 “南吕。”沈聪回过神。 南吕的神情好像有点敬畏。 沈聪并不知道她自己现在的样子确实有点古怪。 原本乌黑的眼睛变得流光溢彩。 七彩的眼睛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作为一种笑料在网路上流传，但她此刻的眼睛却好像藏着能够把人的灵魂吸进去的漩涡。 除开眼睛之外，沈聪也感受不到从她自己身上发散出来的令人战栗的气息。 渊渟岳立，浩渺无边。 “恭喜恩人。”南吕完全不敢直视天人的眼睛，他微微弓着身：“适才恩人顿悟，我等不敢打搅，只是云上使那边实在不妙。” 不妙。 “什么？”沈聪还有点茫然。 对的不妙。 云道朱的剑变得凶戾起来。 不像是先前那样流畅自如圆融灵动了。 动作出现滞涩，脚步也开始凌乱。 “她怎么了？” “是炽情香。九香车上的九香合一，就成为炽情之香。” 南吕觉得天人的神情有点古怪reads();。 “炽情？” “人有七情六欲，七情是喜、怒、忧、思、悲、恐、惊，六欲为眼、耳、鼻、舌、身、意……云上使曾经走火入魔，魔障虽消，心性却易被影响。她此刻怒情正炽，故而剑势如同风雷，是个宁损自身也要伤人的状况。而九华府大公子才失庇护，如今悲情正起，忧怒随生……” 沈聪觉得南吕太罗嗦了。 她留下来就是为了防备云道朱独身一人，陷入危险的时候无人帮助。 现在情况紧急，没有功夫坐下来细细听南吕讲解云道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知道了，我过去……” “小恩人！”南吕忙将莽莽撞撞就要过去的天人拉住。“怒、忧、惊、悲正是六亲不认之兆。实在危险！” “我知道。我知道有危险，因此才留下的。如果云道朱一直没有危险，我也不用过去了。” “小恩人！”南吕焦急万分：“幸而有灵，自生七情、通六欲，无人幸免。我们不敢过去不是怜惜性命，是怕也中了那炽情香。如此一来不仅帮不了云上使，反倒害了她啊！” 沈聪停住了。 没错，就像集体服下兴奋剂，群魔乱舞战成一团。 那要怎么办？ 她盯着云道朱的方向。 原来云道朱与那位大公子的比试一直十分克制。 而现在两个人一个怒火越来越盛，一个悲情越来越深，竟然将浑身的力气都使了出来。 南吕连忙把她提起来向后奔走。 从刚才到现在……云道朱跟大公子气势越来越烈。 再这样打下去—— 想不了那么多！ 南吕夹着天人奔逃。那边的战斗愈演愈烈。 南吕好几次差点被那边飞来的剑风掌势击中……幸好有无射太蔟等人在旁帮衬。但是在这天地颠倒的时候也实在避无可避。 不妙。 “什么？”沈聪还有点茫然。 对的不妙。 云道朱的剑变得凶戾起来。 不像是先前那样流畅自如圆融灵动了。 动作出现滞涩，脚步也开始凌乱。 “她怎么了？” “是炽情香。九香车上的九香合一，就成为炽情之香。” 南吕觉得天人的神情有点古怪。 正在这时，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九华府主在涌动风雷中厉声尖叫。 大公子似乎被他的声音唤回了一点神智，他攻势一缓。 众人这边压力也一缓。 是机会吗？ 南吕略停了停，就见那边云道朱失去大公子制约，招式更加凌厉reads();。巨剑一荡，竟然将九香车打落地上。 九华府主在车里惊叫一声没了声息。 大公子怒喝一声，彻底失了神智。 两个人又难舍难分地打斗起来。 大公子悲愤交加，一掌把云道朱打落云端。云道朱挥剑一劈，劈下半个山头，随后借力跃起。 不妙。 “什么？”沈聪还有点茫然。 对的不妙。 云道朱的剑变得凶戾起来。 不像是先前那样流畅自如圆融灵动了。 动作出现滞涩，脚步也开始凌乱。 “她怎么了？” “是炽情香。九香车上的九香合一，就成为炽情之香。” 南吕觉得天人的神情有点古怪。 空气都因为两个人浩大的声势变得黏稠凝滞。 无射大喊：“阿南！跑不掉！我们结阵吧！护住天人！” 南吕这才反应过来，被他制住的天人半天没有语言动作了。 “小恩人？” 难道是刚才被碎石击中？还是受不了灵机冲撞昏了过去？ 不妙。 “什么？”沈聪还有点茫然。 对的不妙。 云道朱的剑变得凶戾起来。 不像是先前那样流畅自如圆融灵动了。 动作出现滞涩，脚步也开始凌乱。 “她怎么了？” “是炽情香。九香车上的九香合一，就成为炽情之香。” 南吕觉得天人的神情有点古怪。 他忙把天人举到面前查看。 天人睁着眼睛。 不妙。 “什么？”沈聪还有点茫然。 对的不妙。 云道朱的剑变得凶戾起来。 不像是先前那样流畅自如圆融灵动了。 动作出现滞涩，脚步也开始凌乱。 “她怎么了？” “是炽情香。九香车上的九香合一，就成为炽情之香。” 南吕觉得天人的神情有点古怪。 80|2017.2 - 倾天（网游） - 秉烛 第八十章观想 要救云道朱。 很难。 况且现在要考虑的并不是是否要救云道朱的问题。 云道朱和那位九华府大公子的打斗让大地和山川都震动起来。 人类可以拥有这样的力量吗？ 这些存在于幻想世界的人类，实在可怕。 与云道朱和那个大公子相比,沈聪的力量是多么地渺小。 刚才南吕说害怕过去之后也受到炽情香的影响,无法帮助云道朱反倒给云道朱添了麻烦……现在已经不需要顾虑这个了。 蝼蚁怎么可能给虎豹添麻烦。 而虎豹的争斗却会殃及蝼蚁。 他们的战斗越来越激烈。 一掌可以击塌一片山头,一剑就可以崩摧半个山峦。 梧桐观很大，但其实又没有那么大。 这个地方距离那个被松树守护的土坯院落也不过只有几道山峦的距离,而云道朱他们正往那边过去。 这样下去，如果无人阻止，云道朱和这位大公子的战团很快就要波及到那个院落所在。 先前南吕曾要沈聪不要担心桐蕊。 他说观主的本体松树坚固无比,这个世上没有多少法宝能够伤害它。 没有多少,就是还有。 云道朱手上有这样的东西吗？ 九华府有这样的东西吗？ 松树能够比山峦、土地、岩石更加坚实可靠吗？ 厄难不是依靠“心存侥幸”来避开的。 现在，这件事情已经不是要不要救云道朱、会不会给云道朱添麻烦。 而是怎么阻止她。 这时,空中的九香车被击落。 沈聪感觉到九香车被击落的时候,那位大公子就把他们这些人锁定了。 虽然南吕说中了炽情香的人会六亲不认，但这位大公子脑子里显然还记得自己的弟弟。 炽情香令他逻辑混乱。 大公子记得自己的弟弟,却不知道去救人,而是准备以牙还牙，对付云道朱在乎的人。 沈聪眉头深蹙。 这已经不是要不要救云道朱、会不会给云道朱添麻烦、甚至怎么阻止云道朱的事，而是,她与南吕这些人要怎么脱困的事了。 南吕在带着她奔跑reads();。 因为被那位大公子盯上的缘故,情况变得更加糟糕了。 幸好狂乱中的云道朱也存留着一丝理智，她为他们挡下了几次攻击。 但作用并不明显。 在两个人无节制的争斗中，空气都因为他们周身涌动的能量变得凝滞粘稠。 南吕的动作明显慢下来了――这样下去不行！ 有什么办法…… 那个新学会的剑术―― 不对，剑术在这里没有用处。条件太苛刻，而且持续的时间也太短。 其它呢。 云道朱的剑术自成规律。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刚才剑术确实以方程的形式展现在她的脑海中。 这时，空中的九香车被击落。 沈聪感觉到九香车被击落的时候，那位大公子就把他们这些人锁定了。 虽然南吕说中了炽情香的人会六亲不认，但这位大公子脑子里显然还记得自己的弟弟。 炽情香令他逻辑混乱。 大公子记得自己的弟弟，却不知道去救人，而是准备以牙还牙，对付云道朱在乎的人。 沈聪眉头深蹙。 这已经不是要不要救云道朱、会不会给云道朱添麻烦、甚至怎么阻止云道朱的事，而是，她与南吕这些人要怎么脱困的事了。 沈聪觉得自己明白应该怎么做了。 云道朱的剑势，大公子的掌法，落石，飞尘――一切都有迹可循。 她看着云道朱与大公子的神态动作，就能够大概计算出接下来的攻击会落在哪里。 她提醒南吕：“往左边。” 南吕匆忙照做。 果然一道剑气划过他刚才站立的地方。 没有错。 明白了。 她轻轻一推，离开南吕的怀抱：“那边安全，往那边去。” 随后她不管南吕的呼喊，朝云道朱与大公子打斗的方向冲了过去。 这个时候已经不存在地面或者道路了，但就像是那些酷跑游戏，总能够找到落足点。天上坠落的，地上翻起的……只要头脑够快，手脚够灵活。 这时，空中的九香车被击落。 沈聪感觉到九香车被击落的时候，那位大公子就把他们这些人锁定了。 虽然南吕说中了炽情香的人会六亲不认，但这位大公子脑子里显然还记得自己的弟弟。 炽情香令他逻辑混乱。 大公子记得自己的弟弟，却不知道去救人，而是准备以牙还牙，对付云道朱在乎的人。 沈聪眉头深蹙reads();。 这已经不是要不要救云道朱、会不会给云道朱添麻烦、甚至怎么阻止云道朱的事，而是，她与南吕这些人要怎么脱困的事了。 面前出现越级选项。 从一级开始，上限是十级。 沈聪目前等级是十级，精力值一千略余。浮云剑术每跨越一级要消耗一百点精力。看来跨越等级是以精力上限计算的，虽然观想状态不消耗精力，但跨越的等级无法超出精力上限值。 沈聪朝那边毁天灭地的云道朱和大公子看了一眼。 十级一定不够。 要提升精力上限。 升级。 十级之后需要手动升级。 拒绝打断桐萼对她和桐蕊施展的同生共死术之后，她的任务链显示出百分之七十八的完成度，并且发放了经验。 当时桐蕊还没有醒来。 因为担忧升级后自己长大，桐蕊醒来看见陌生的自己会害怕，因此沈聪将经验值存下没有选择升级。 现在是时候了。 她调出升级提示。 【储存经验值1806天。】 【累积经验达到阶段上限，是否确认手动升级。是。否。】 是。 【等级达到十一级。】 【储存经验值1423天。】 【累积经验达到阶段上限，是否确认手动升级。是。否。】 是。 【等级达到十二级。】 【储存经验值1068天。】 【累积经验达到阶段上限，是否确认手动升级。是。否。】 是。 【等级达到十三级。】 【储存经验值714天。】 【累积经验达到阶段上限，是否确认手动升级。是。否。】 是。 【等级达到十四级。】 【储存经验值360天。】 【累积经验达到阶段上限，是否确认手动升级。是。否。】 是。 【等级达到十五级。】 升级提示停止了。 跟沈聪原本预计的一个等级需要三百五十五天不符。中间出现了一个等级三百八十四天的需求。这大概是按照农历闰月在计算。这是先前没有注意到过的事情。 十级之后，每提升一级，还会出现样貌改变的提示reads();。 提示给出随机和自调两个选项。 时间紧迫，沈聪一律选择了随机。 这时，空中的九香车被击落。 沈聪感觉到九香车被击落的时候，那位大公子就把他们这些人锁定了。 虽然南吕说中了炽情香的人会六亲不认，但这位大公子脑子里显然还记得自己的弟弟。 炽情香令他逻辑混乱。 大公子记得自己的弟弟，却不知道去救人，而是准备以牙还牙，对付云道朱在乎的人。 沈聪眉头深蹙。 这已经不是要不要救云道朱、会不会给云道朱添麻烦、甚至怎么阻止云道朱的事，而是，她与南吕这些人要怎么脱困的事了。于松童子炼化的雷火。托付（丹心赠你）：50%几率吞食异种火焰进化（被动）；清心明神（被动），精力恢复速度提升20%；清除邪祟（被动）：20%几率抵挡阴性伤害造成的负面效果；控制松童子的命火（需炼化）。附带技能：松童子的约定（主动），要来找我玩啊！松童子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害怕被朋友讨厌，于是把自己最喜欢的玩具送给了朋友。使用技能后可以控制松童子的命火30秒，消耗气血的百分之五十。】。 这个不行。 她不能用松童子仅剩的命火去犯险。 剩下的还有云道朱给她的药。 【小截丹：一气宗岐黄院出品小天丹，能够300%激发身体潜能，持续时间10分钟（随修为增长），效果不可叠加。使用后二十四小时内身体各项技能减半。价格昂贵。】 是它。 沈聪倒出一粒药丸，吞下腹中。 一股热流在她的四肢百骸冲撞。 她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又增加了。 百分之三百的潜能……根据感觉判断，这是叠加在她原本的十五级基础等级上的。 也就是说，她现在相当于跨越到了六十级。 沈聪在云道朱的剑气与大公子的掌风中穿梭。 还是不够啊。 差强人意。 但没有更多的助力了。 云道朱和大公子的等级究竟有多高？ 无法判断。 而且也不重要。 她现在要做的是分析他们的动作，抓住机会介入。 但他们在天上，沈聪不会飞。 不会飞，就让他们下来。 沈聪接住一块迎面飞来的巨石。 躲避太麻烦了。 她直接顶着这块巨石奔跑。 从天坠落的九香车就在不远处。 比起山上的岩石树木，显然九香车要坚固得多，在云道朱的重击下并没有碎裂，反而从车顶伸展出屏障将车架整个包裹住reads();。 这时，空中的九香车被击落。 沈聪感觉到九香车被击落的时候，那位大公子就把他们这些人锁定了。 虽然南吕说中了炽情香的人会六亲不认，但这位大公子脑子里显然还记得自己的弟弟。 炽情香令他逻辑混乱。 大公子记得自己的弟弟，却不知道去救人，而是准备以牙还牙，对付云道朱在乎的人。 沈聪眉头深蹙。 这已经不是要不要救云道朱、会不会给云道朱添麻烦、甚至怎么阻止云道朱的事，而是，她与南吕这些人要怎么脱困的事了。 沈聪将手上的巨石砸过去。 没有用。 她又赤手空拳地砸了两下。 仍旧没有用。 总有弱点。 在观想状态下，万物的结构与运行规律都是那么清晰。 沈聪认真审视，看见了那层护壁见相对脆弱的接缝。 她用拳全力锤砸了数下。 嘭嘭嘭。 她的指关节处皮肤破损，血肉模糊。 嘭嘭嘭。 这个东西太坚固了。 即使是最脆弱的地方，也难以突破。 时间来不及了。 多拖延一秒就有多一秒的麻烦和危险。 沈聪放弃捶打，并指做刀。她打算用手指插入护壁。 手指会不会折断，这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中。 就在手指将要接触护壁的瞬间，沈聪肩上的火突然流窜下来。 火焰包裹住沈聪的手，形成火焰的利刃。 这时，空中的九香车被击落。 沈聪感觉到九香车被击落的时候，那位大公子就把他们这些人锁定了。 虽然南吕说中了炽情香的人会六亲不认，但这位大公子脑子里显然还记得自己的弟弟。 炽情香令他逻辑混乱。 大公子记得自己的弟弟，却不知道去救人，而是准备以牙还牙，对付云道朱在乎的人。 沈聪眉头深蹙。 这已经不是要不要救云道朱、会不会给云道朱添麻烦、甚至怎么阻止云道朱的事，而是，她与南吕这些人要怎么脱困的事了。 滋。 护壁上发出水入滚油的声音reads();。 切开了。 火焰的匕首切在护壁上切开了一道口子。 没有命令。木中火不知道感应到什么，自动帮助了沈聪。 “谢谢。”沈聪将跃跃欲试的木中火握在手里：“不行。” 木中火跟松童子一样无畏又固执。 它跳动着变成了匕首的形状。 “不行。”沈聪眉峰深蹙。 太危险了。 她不知道这些奇奇怪怪的护具与兵器到底是什么材质会有什么效用，她不能用木中火化成的剑去直接接触。 她还要复活松童子，不能让木中火在这里损耗。 木中火像个孩子一样扭动起来。 “不行。”沈聪的声音严厉了起来。 木中火不依不饶。 沈聪不再跟它耗时间，直接将木中火化成的匕首叼在了嘴里。 木中火感觉到了她的决心，“垂头丧气”地流淌起来，变成一件巨大的斗篷罩在了她的身上。 那些飞溅起来的木楔石块在接触到斗篷的时候全部化作了飞灰。 木中火没有变得黯淡，反而活泼得跳动起来。 这些只是普通的树木和石头。 好吧，就这样吧。 沈聪不再理会木中火。 她把手指插入九香车护壁上刚才被木中火切开的缝隙里。 撕。 天人虽然有巨力的优势，但。 不过最终还是成功了。 沈聪的双手也因此受伤，不过现在没有些。 她把车中蜷缩着的九华府主提了出来。 这是个十分瘦弱的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男人。 他惊恐万状地大声咒骂，对沈聪拳打脚踢，但在沈聪看来，实在毫无章法。 这是个一无是处色厉内荏的家伙。 这时，空中的九香车被击落。 沈聪感觉到九香车被击落的时候，那位大公子就把他们这些人锁定了。 虽然南吕说中了炽情香的人会六亲不认，但这位大公子脑子里显然还记得自己的弟弟。 炽情香令他逻辑混乱。 ，而是准备以牙还牙，对付云道朱在乎的人。 沈聪眉头深蹙。 这已经不是要不要救云道朱、会不会给云道朱添麻烦、甚至怎么阻止云道朱的事，而是，她与南吕这些人要怎么脱困的事了。 81|2017.2 - 倾天（网游） - 秉烛 第八十一章惊才绝艳 南吕实在惊魂难定reads();。 这样的时候！ 一个小孩子！ 这小孩子跑出去的时候还有闲心说了句这边安全。 这边是安全，可那边并不安全呐！ 然而这漫天的掌风与剑气——南吕有心想要将天人追回,却实在无力。 离开此处他根本寸步难行！ “阿南！小恩人他……” 他又怎么了？ 小 怎么办？ 南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管怎么办,总不能干看着,哪里有人顿悟时这样乱跑的呢！ 就算舍了这条命也该把天人带回来……绝不能让年纪小小的恩人顶在前面，自己等人却—— “阿南,阿南，你看——” 看。 看什么？ 又怎么了！ 南吕心力交瘁。 他往无射所指的方向看去——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 等等……那是什么？ 漫天乱飞的乱土碎石中，那小小的身影忽隐忽现。 不。 已经不算是小小的身影了。 天人每隐去身形又显露一次,他的身体就变化一些。 如同经了春雨的幼苗儿一般,刷刷刷地抽长长高。 不仅手长脚长，就连一头乌发都推开小小抓髻,黑瀑似的铺展。 不过转眼的功夫,那灵秀可爱的孩童就长成了美风仪的俊俏少年郎。 怎么办？ 南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管怎么办，总不能干看着,哪里有人顿悟时这样乱跑的呢！ 就算舍了这条命也该把天人带回来……绝不能让年纪小小的恩人顶在前面,自己等人却—— “阿南，阿南，你看——” 看。 看什么？ 这芝兰玉树的小少年头抓过迎面飞来的巨石顶在头上,比刚才更加灵巧地在剑气与掌风中穿梭。 “阿南,那是小恩人吗？” 当然是，要不然还会有谁。 “小恩人是怎么了？” 怎么了？ 长大了reads();。 他做了什么才长大的南吕可猜不出来。 可他做这样的事有什么后果并不难猜。 揠苗助长这个词儿谁没有听过！ 怎么办？ 南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管怎么办，总不能干看着，哪里有人顿悟时这样乱跑的呢！ 就算舍了这条命也该把天人带回来……绝不能让年纪小小的恩人顶在前面，自己等人却—— “阿南，阿南，你看——” 看。 看什么？天人忽然之间长得这么大，连身上的气势都翻了一番——这能是什么好兆头！一定是虎狼之方。 太糊涂！ 想着拼了性命也要保小恩人平安，说过他们兄妹几人再不济也还有些保命手段，他怎么就自己跑了出去——得要追回来。 这种猛然间提高功行的法子不能再用，再怎么惊才绝艳，使了之后都要变成废人。 南吕掏出琴来。 得去…… “阿南！你看！” 无射怎么这样婆婆妈妈。 怎么办？ 南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管怎么办，总不能干看着，哪里有人顿悟时这样乱跑的呢！ 就算舍了这条命也该把天人带回来……绝不能让年纪小小的恩人顶在前面，自己等人却—— “阿南，阿南，你看——” 看。 看什么？适才天人奔出去，也不见他这样机灵次次拦下。 又是什么！ “阿南！天人要去砸那九香车！那是什么……火……木中火！天人何时炼化了木中火？！” 我怎么知道！ 明明没有那样的能耐，强行炼化是自寻死路！ 南吕要往那边去，无射却死命拽着他。 “你快放开！” “阿南，天人把九香车撕开了！” 九香车乃九华府府主座驾，并非凡品。 除去车上九香，车子本身也有金刚玉为骨，万寒铁做身……又经九华府府主们代代祭练，端地固若金汤。 就连云道朱云上使气势如虹的一剑也车打落，并未伤到根本，怎么可——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竟然真的徒手撕开了reads();！ “无射，他是怎么……” “怎么办？ 南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管怎么办，总不能干看着，哪里有人顿的呢！ 就算舍了这条命也该把天人带回来……绝不能让年纪小小的恩人顶在前面，自己等人却—— “阿南，阿南，你看——” 看。 看什么？ 什么破个洞！ 什么嘶啦啦！ 什么徒手撕开了！ 无射你怎么不去说书去！ “他……” “小恩人他将那个九华府主捉出来了，一拳捣烂了那纨绔府主的护体真气。呀。府主吐血了。小恩人说……” 怎么办？ 南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阿南，你看小恩人朝这边看来了。” 是朝这边看来了。 “小恩人……嗯？小恩人在做什么？怎么还不回来？” 天人在做什么？ 他刚才剑势如风，流转如虹地将那些摇摇欲坠的山石土木都击得粉碎，随后潇潇洒洒地往那儿一站，还以为他是意气风发要摆个架势呢…… 不是！ 天人朝这边看了一眼，随后抬手将手中大剑一掷。 大剑挟裹风雷直冲南吕而来。 “阿南小心！” 南吕惊地心头剧颤——突然间怎么——天人是吸了那炽情香终于发起狂来吗？ 天人却喊了一声：“别动。” 别动。 南吕僵在原地。 这大剑擦着他身子飞过。 又只不过一刹那。 云道朱云上使被剑柄敲了颈子。 九华府大公子叫剑背拍肿了脸面。 那府主早吓得面无人色，滚在地上抱着哥哥分毫不敢乱动。 嘶！ 南吕想到被天人手撕的九香车，不由就想伸手摸脖子捂脸。 真……真疼啊…… 也不见天人如何用力，那两人的护体真气竟然就…… 天人……这是那个小小手小小脚的天人吗？ 是在刚才趁大家伙儿不注意就换了人来吧reads();！ 四人落地。 三个躺着，一个站着。 三个躺着的两个晕了一个吓瘫了。 一个站着的还在挥舞宝剑。 剑光如雪，又如春雨绵密，在木中火烈烈焰光中起腾转挪，劈开落石，挡掉碎岩，将足下的一亩三分地护得滴水不漏。 随后他一勾足一伸手，拽着云上使的领子就将人扔了出来。 扔了出来！ 南吕忙拨动琴弦放开音阵。 红衣太蔟已伸展出绫绸将人接住。 随后是那九华府大公子。 又是那百无一用的九华府府主。 再是缩爪奓尾塌耳朵的两只穷奇凶兽。 天人却还不过来，又满山地乱窜了起来。 “小恩人！” 他根本不听人叫，一路挥剑一路捡人。 噫！ 一个金晃晃的人形儿朝他们飞来。 再错眼又是一个银晃晃的人形儿朝他们飞来。 又见一片轻纱朝他们飞来。 金甲银甲天香女！ 天人一路去，一路将四散跌落的九华府随侍们扔了出来。 这附近一片山头早在云道朱与大公子打斗中摇摇欲坠了。天人跳跃奔跑，直如水中踩着荷叶儿叫人心惊胆战。 怎么办？ 南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管怎么办，总不能干看着，哪里有人顿悟时这样乱跑的呢！ 就算舍了这条命也该把天人带回来……绝不能让年纪小小的恩人顶在前面，自己等人却—— “阿南，阿南，你看——” 看。 看什么？ 可看的人心惊胆战，他却游刃有余。 来来回回跑了满场，最后还往那孤零零的一点山岩上一站。 大剑一挥，剑气纵横。扫荡宇内，俾睨天下。 少年意气，实在潇洒威风！ 这时天光乍破，层云鎏金。 这朝阳金光与天人身上木中火焰交相辉映，异彩流光。 这少年眉目俊美，长身玉立。 在灼灼煌煌的晨光里，再无人比他更加耀目显眼。 动荡的天地也瞬时安静下来reads();。 无射与太蔟等人将天人掷来诸人安置在音阵中，一抬头，便是这如画的少年。 “好厉害……”无射呆呆看着那边：“阿南，早知小恩人这样厉害，我们跟来添什么乱。” 是呐，跟来添什么乱！ “阿南，你看小恩人朝这边看来了。” 是朝这边看来了。 “小恩人……嗯？小恩人在做什么？怎么还不回来？” 天人在做什么？ 他刚才剑势如风，流转如虹地将那些摇摇欲坠的山石土木都击得粉碎，随后潇潇洒洒地往那儿一站，还以为他是意气风发要摆个架势呢…… 不是！ 天人朝这边看了一眼，随后抬手将手中大剑一掷。 大剑挟裹风雷直冲南吕而来。 “阿南小心！” 南吕惊地心头剧颤——突然间怎么——天人是吸了那炽情香终于发起狂来吗？ 天人却喊了一声：“别动。” 别动。 南吕僵在原地。 这大剑擦着他身子飞过。 嗤。 身后有人哀嚎一声。 怎么办？ 南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管怎么办，总不能干看着，哪里有人顿悟时这样乱跑的呢！ 就算舍了这条命也该把天人带回来……绝不能让年纪小小的恩人顶在前面，自己等人却—— “阿南，阿南，你看——” 看。 看什么？ 无射叫了一声：“是九华府主！” 南吕回头去看。 之间天人那一剑竟真的将九华府主钉在了地上。 是这府主做了什么了？ 天人察觉了什么？ 怎么办？ 南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管怎么办，总不能干看着，哪里有人顿悟时这样乱跑的呢！ 就算舍了这条命也该把天人带回来……绝不能让年纪小小的恩人顶在前面，自己等人却—— “阿南，阿南，你看——” 看。 看什么？ 82|2017.2 - 倾天（网游） - 秉烛 第八十二章祸福相依 【15分钟潜能时间到。】 【玩家沈长歌在未来十二时辰内各项数值减半。】 【特殊状态倒计时开始。】 小截丹的持续时间跟修为挂钩。 看描述，沈聪猜测修为是她自己的真实等级。 十级时小截丹的说明上持续时间是十分钟,十五级后,小截丹的最长时间变成了十五分钟。 观想状态是在服下小截丹后大概十二分钟的时候消失的。 后遗症……大概像是别人说的宿醉或者是熬夜。 头晕恶心头痛欲裂reads();。 这是用脑过度的症状。 沈聪在现实还从来没有体验过。 十二分钟时,观想状态消失，浮云剑术开始以每秒十点的速度消耗她剩余的精力。 她的等级还处于相当于四十五级的地方。 但身体已经极度虚弱。 索性拦下云道朱和大公子的任务已经成功了。 沈聪已经没有办法继续用剑术劈斩开落石保护地上的三人。 她忍耐着头脑尖锐的抽痛，找准时机把人朝南吕的方向扔过去。 南吕会照顾好他们。 希望南吕足够聪明，懂得照顾好他们。 沈聪已经充分认识到这个世界是以力量说话的。 强者并不在乎弱者的生死，而弱者必须托庇强者存在。 对于梧桐观来说，无论一气宗还是九华府都属于它完全无法撼动的庞然大物。 在这些庞然大物面前，任何公理道义都微不足道。 十二分钟时,观想状态消失,浮云剑术开始以每秒十点的速度消耗她剩余的精力。 她的等级还处于相当于四十五级的地方。 但身体已经极度虚弱。 索性拦下云道朱和大公子的任务已经成功了。 沈聪已经没有办法继续用剑术劈斩开落石保护地上的三人。 她忍耐着头脑尖锐的抽痛,找准时机把人朝南吕的方向扔过去。 而一气宗的云道朱,看起来大义凛然，杀死青云,又跟攻破梧桐观的九华府对上。 实际上一半是为了她自己,另外一半是为了她失踪的师弟。 她是为了追查一气宗门徒的事情来的。 杀死青云是任务中的一环。 杀死青云后,她既不关心梧桐观的观主怎么样了,也不关心梧桐观中到底有没有青云遗党。 她将计就计,等在这里，要向他认为的幕后黑手九华府讨个说法。 随后她跟九华府在梧桐观的地方大打一场，毁了梧桐观山门道场。 梧桐观不过是她路上的一只伤雀，救了是兴之所至，不救也无伤大义。 沈聪无法相信九华府。这理所当然。言而无信用过即扔而且还想强迫别人做自己的妻子…… 云道朱虽然好点儿。她毕竟善意给了许多提醒，救过沈聪还救了夷则――可也并不多么值得信赖。 云道朱的眼中，一气宗的事始终是在第一位的。 这其实也无可厚非。 把别人放在自己之前的人…… 桐蕊reads();。 松童子。 可桐蕊这样的人，最终受到伤害至今昏迷不醒。 松童子身体死亡，只剩下魂火浑浑噩噩。 十二分钟时，观想状态消失，浮云剑术开始以每秒十点的速度消耗她剩余的精力。 她的等级还处于相当于四十五级的地方。 但身体已经极度虚弱。 索性拦下云道朱和大公子的任务已经成功了。 沈聪已经没有办法继续用剑术劈斩开落石保护地上的三人。 她忍耐着头脑尖锐的抽痛，找准时机把人朝南吕的方向扔过去。 做完这些她还在场中。 山体下滑没有停止。 打斗虽然已经被她阻止，但造成的伤害不会复原。 在不断塌陷的地面上，沈聪其实知道自己很难逃出了。 不到两分钟，时间不够。 小截丹作用停止后身体各项数值――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数值――通通会降低一半。 那时候她就更加不可能逃脱了。 沈聪往还算坚固、远离中心区没有动摇的，距离更近的山岩奔去。 路上遇见那些金甲银甲侍卫和撒香花的侍女，都咬牙举起来往南吕那边扔去。 在一气宗和九华府的重要人物都没有出事的情况下，两大巨头对立，互不相让，夹在中间的小人物会显得安全很多。 这样的时候，她做得越多，阿蕊得到的庇护会越多。 等到终于跑到那块还算安全的山岩上，小截丹时限终于到了。 沈聪觉得全身上下都被抽空。 她已经精疲力竭，不用剑支撑身体，甚至没有办法继续站立。 沈聪往南吕他们方向看去。 云道朱与九华府的人都十分安全。 十二分钟时，观想状态消失，浮云剑术开始以每秒十点的速度消耗她剩余的精力。 她的等级还处于相当于四十五级的地方。 但身体已经极度虚弱。 索性拦下云道朱和大公子的任务已经成功了。 沈聪已经没有办法继续用剑术劈斩开落石保护地上的三人。 她忍耐着头脑尖锐的抽痛，找准时机把人朝南吕的方向扔过去。 论坛上有玩家分享过死亡经验。 死亡后会前往地府，经过审判然后重头开始。 但也有人分析过别的可能――只要付出一定代价就能够获得重生reads();。 毕竟这是个游戏。 如果玩家只能保持一命不死，难度实在太大了一点。 游戏总是会留有一线生机的。 就算死后她真的变不回沈长歌……见识过这个世界奇怪的力量并且亲自体验过后，她也觉得用另外一个身份活下来，得回一切然后找到桐蕊不算难事。 沈聪已经做好了准备。 如果能够在暂时安全的地放等到救援，那当然最好。 如果不能，也不算最坏的结果。 就在这个时候。 晨光乍泄。 沈聪混沌的视野里出现一种异样的闪光。 那是什么？ 那是十二分钟时，观想状态消失，浮云剑术开始以每秒十点的速度消耗她剩余的精力。 她的等级还处于相当于四十五级的地方。 但身体已经极度虚弱。 索性拦下云道朱和大公子的任务已经成功了。 沈聪已经没有办法继续用剑术劈斩开落石保护地上的三人。 她忍耐着头脑尖锐的抽痛，找准时机把人朝南吕的方向扔过去。梧桐观不公的遭遇。 真是……糟糕透顶！ 沈聪完全不知道自己还剩多少精力。 身体指标临界的提示已经疯狂响了好几次。 她再次启用浮云剑术。 她刚才尝试过再使用小截丹续力，但想要服用时系统给出明确警告。二十四小时负面状态内再次使用，续力时间会缩短，而负面状态会成倍。 管不了这些。 沈聪掏出瓶子，无暇数到底还剩多少颗，直接倒进了嘴里。 总之不止一粒。 之后会怎么样沈聪根本分不出神考虑，她需要的时间也不过一秒。 尽力吧。 沈聪把剑扔了出去。 南吕似乎看过来了。 “让开。” 她已经竭力大声，但完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没有成功传达过去。 喵喵咪喵喵咪喵咪咪 尽力了。 十二分钟时，观想状态消失，浮云剑术开始以每秒十点的速度消耗她剩余的精力。 她的等级还处于相当于四十五级的地方。 但身体已经极度虚弱。 索性拦下云道朱和大公子的任务已经成功了reads();。 沈聪已经没有办法继续用剑术劈斩开落石保护地上的三人。 她忍耐着头脑尖锐的抽痛，找准时机把人朝南吕的方向扔过去。 它带着沈聪翻滚。 危险地不断沉浮。 颤颤巍巍。这时，从哪些潮水一样的红光中，突然钻出了许许多多的灵蛇。 这些蛇用粗壮的蛇身把潮水捆绑了起来。 它们像是网子一样，网住潮水的威势，只留下春湖一样柔和的水波。 圆形十二分钟时，观想状态消失，浮云剑术开始以每秒十点的速度消耗她剩余的精力。 她的等级还处于相当于四十五级的地方。 但身体已经极度虚弱。 摇摇欲坠。 好几次都差点要被打翻了，又艰难无比地坚持下来。 不过浪潮越来越猛，越来越急……沈聪觉得承载着自己的这个大圆盘也越来越――圆盘要是会吃力的话――越来越吃力。 一种恐怖的声势将他们包围起来。 就像陷在泥中，寸步难行，却要被万顷高的浪头迎头一击。 终于，小舟被逼停。 这时，从哪些潮水一样的红光中，突然钻出了许许多多的灵蛇。 这些蛇用粗壮的蛇身把潮水捆绑了起来。 它们像是网子一样，网住潮水的威势，只留下春湖一样柔和的水波。 圆形十二分钟时，观想状态消失，浮云剑术开始以每秒十点的速度消耗她剩余的精力。 她的等级还处于相当于四十五级的地方。 但身体已经极度虚弱。 索性拦下云道朱和大公子的任务已经成功了。 沈聪已经没有办法继续用剑术劈斩开落石保护地上的三人。 她忍耐着头脑尖锐的抽痛，找准时机把人朝南吕的方向扔过去。 沈聪努力地审视四周。 她看见……一、二、三、四、五、六……一共九个深浅不一大小不一的圆圆的东西。 横七竖八一地人形的光团。 四只光组成翅膀的下面连着两个肥胖的…… 南吕、无射、太蔟等等等等那些镜子，云道朱大公子九华府主，那些金甲银甲和侍女……还有穷……奇？ 沈聪揉了揉眼睛。 十二分钟时，观想状态消失，浮云剑术开始以每秒十点的速度消耗她剩余的精力。 她的等级还处于相当于四十五级的地方。 但身体已经极度虚弱。 83|2017.2 - 倾天（网游） - 秉烛 第八十三章光 看不见了。 也没有完全看不见。 视野里还有光。 这种深浅不一的红色光芒似乎能够昭示万物本像。 沈聪暂时还不知道这道光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种负面状态，还是游戏对玩家的优容？ 不过在这样乱糟糟的情况下,不是讨论她的眼睛究竟看不看得清楚的时候。 虽然瞎眼前后并没有收到系统消息,甚至连提示小截丹副作用起效的消息都没有,但沈聪并不觉得自己的盲眼状态是什么大问题。 她比旁边乱成一团的南吕这些人要冷静得多。 她先说自己没有问题，接着问：“九华府府主死了吗？” 当时她看见九华府的府主不知道要偷偷对云道朱做什么，因此孤注一掷扔了一剑。 情急之下飞来的一剑，并没有精确准头。 如果她不小心把九华府主刺死了。 ——会有些麻烦。 沈聪看见身边一个泛着浅红色光的圆盘挪开了。不知道是谁去查看了九华府主的情况。 接着无射的声音响起来：“还没死，不过只怕也快了。” “能救他吗？” “云上使的这柄剑有些古怪。得需将剑先拔｜出来。” 沈聪不明白他为什么特地这么说reads();。 “拔吧。” 无射十分犹豫：“我们……碰不得这柄剑。” “那我去。” “恩人现下也碰不得的。” “为什么？” 沈聪面前又漂移过来一个圆盘。 是南吕的声音：“云上使说，这柄剑是用应钟碎镜重铸的。当年尊主铸我兄弟姐妹十二镜，应钟铸成时风云变色、顽石泣血。尊主说应钟乃是应了阴阳不通、天地闭塞、有去无还之相,因此当场便打碎了。师尊还请人将应钟的碎片下了封术,深藏起来。这样多年过去,我们也听闻尊主当年的铸镜炉被人毁去,不过月有阴晴圆缺，这都是自然的盛衰交替。只是我们却不知竟有人胆大如此,将应钟铸了镜。应钟生来带煞,又……不及面世就被毁去。上有怨气,不能阴阳流转——这样的凶物铸成了剑,见了血……” 虽然是天生不祥的镜子,但毕竟是镜灵还没有来得及出生就死去最小同伴，南吕说起这段往事时显得十分艰难。 应钟应了凶相，明明不是应钟的过错，但铸镜的师旷却不分青红皂白，并不给应钟机会就把应钟毁去了。 可他们只是镜子，只是物件，又能够怎么样呢？ 南吕说：“听闻云上使曾走火入魔，恐怕就是应钟的缘故。应钟……不知还在不在了。只是祂与我们同根同源，又未失其主，我们碰了，恐怕激起应钟凶性。” 南吕说话有点啰嗦，但沈聪并没有打断他。 南吕说话的时候，沈聪能够看见他镜子本体上的红光忽明忽暗。 这些色度变化十分鲜明。沈聪因此判断出南吕的情绪起伏很大。 直到南吕说完，沈聪才问：“我呢，为什么不行。” “这柄剑……恩人适才拿着它没有觉得什么不妥吗？” 要不是升级又激发了潜能，实在拿不动。 除了太重以外，沈聪没有觉得这把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啊。 太重。 刚才她能拿得动这柄剑，是因为力气翻了好几番，现在她不仅没有了加成，而且还处在虚弱状态。 确实拿那柄剑没有办法了。 南吕见天人神色有点懊恼，就知道天人已经想明白了。 但其实他不想让天人碰这柄剑又并不是觉得天人举不动剑。 这柄剑是凶剑。 天人性情慷慨仁善，适才却变得手段狠戾。 南吕一时间分不清天人是被应钟凶剑影响还是被炽情香影响——这个小孩子——如今是小少年了——明明现在双目不能视物、双足也无力行走，面色苍白形容狼狈，甚至还被太蔟抱在怀里，却这样急匆匆地便要救人。 南吕不想天人再因救人伤了自己。 况且…… 沈聪意识到以自己现在的力气没有办法再拿起云道朱的刀之后，又意识到，她现在还被不知道谁抱在怀里reads();。 眼前看见的都是散发红光的镜子、四处窜动的红色的蛇还有平息下来的红色海水——这让她忽视了自己的状态。 她总觉得自己的身体虽然离地，但其实是漂浮在“海水”里。 “放我下来吧。” “小恩人。” 原来是太蔟。 太蔟是个姑娘。 沈聪没有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体是个十五岁的男孩：“放我下来吧。” 太蔟朝南吕看了一眼。 南吕冲她点头。 太蔟将天人放下，又在旁边小心虚扶着，以备不测。 双脚接触到地面的时候，沈聪感到十分古怪。 她很鲜明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状态，但她仍旧自己站起来了。 太蔟就在旁边，但不是太蔟的缘故。 她先前的感觉并不是错觉。 她确实漂浮在那些红色的“海水”中。海水为她分担了她的体重。 刚才这些海水还是那样残暴汹涌，差点要了她的命。 但现在这些海水在蛇的约束下变得无比温顺轻柔。 它们托着沈聪，并且随她心意带她移动。 很快，准备随时扶住她的太蔟和一只关注的南吕也发现了她的异常。 沈聪看见南吕飘了过来。 圆圆的本体挡在她面前，然后再次伸手把她抱了起来。 “恩人，太蔟确实力气小，还是我来吧。” 怎么了？ 南吕在遮挡什么？ 沈聪的“视线”很容易就越过了南吕的身体。 地上九华府主的红色光芒变得黯淡，他身上的剑型却变得明亮了起来。 虽然如此，剑型还是比其它任何东西都模糊一些。 剑上的光芒显得十分朦胧，像是冬天呼吸时喝出的雾气。 这团光的雾气在跳动。 “呼”的时候，雾气变胖变圆，九华府主身上的光就更虚弱一些。 “吸”的时候雾气重新回到大剑的样子，九华府主也得到了微微喘息的机会。 沈聪有种感觉。这柄沉重的剑好像在进食。 但南吕要为沈聪挡住的并不是这柄剑，而是一旁的另外一个人。 身材高大，身上的光也忽明忽暗，不过整体十分厚重。 这说明他身上光线变化的缘因跟九华府主不同，不是因为受伤，而是跟先前的南吕一样，是因为情绪变化reads();。 沈聪问：“那边是谁？” 这个人之前在假装昏迷。 但现在被沈聪注意到，他就不再伪装。 他身上的光又变得更加明亮一些了。 “在下九华府韩蔚。” 是那位大公子。 这个人十分理智。 也尽力想要阻止云道朱跟九华府府主之间闹得太僵。 打起来的时候也十分克制。 是在中了炽情香以后才变得凶狠起来的。 跟那个无理取闹的九华府主比起来，沈聪对这个人的印象还算好。 他看起来很正派，也愿意维持一些基本的风度。 不过，有时候看起来像是好人的坏人才是最危险的人物。 就像青云，也长着一张正气凌然的脸。 沈聪没有告诉这个人自己的名字，只是点了点头。 韩蔚露出一个沈聪看不见的苦笑：“今日之事是我九华府的过错。只是……请让我起来为府主疗伤。若府主殁伤这里，这件事就难以了结了。” 他说的是实话。 沈聪也是顾虑到这些才不顾自己的命也要把场上的所有人都救下来。 但这个人可以相信吗？ 从那些变化的色彩判断，这个人的情绪跟他表现在外的态度正好相反，并不平和。 沈聪自己无法判断。 韩蔚很厉害，能够跟云道朱打成平手。 南吕他们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暂时控制住了人。 这个人可以信任吗？如果放这个人起来会出什么差错吗？ 刚才正是因为九华府主背地里要做小动作，才被沈聪一剑投中。 她被南吕抱在怀里，只能抬头去问南吕。 但她找不到南吕脸，只能看见南吕大概是在胸膛位置的本体南吕镜。 沈聪原本双乌黑明亮的眼睛蒙着一层红翳。 南吕见天人茫然看向自己又找不到自己在哪里的样子，拢紧手臂。 这些事都不是天人的错。 明明是九华府仗势欺人，到了现今还处处以言语逼迫。 南吕紧抿着嘴唇。 他虽然看起来十分冷静，是众人的主心骨。但其实却带着十分的天真意气。 南吕真想让那个九华府主死了算了。如果不是九华府主杀死他上一个主人硬是把他抢来又转手送给青云，他也不会落到青云手中。他们几个多是这样被青云得来的。 而且在他看来九华府主是救不活的reads();。 那柄钉着九华府主的应钟剑显然已经被血气激起狂气。 他们不能碰不敢碰，难道这个九华府的大公子就能够碰了吗？ 恐怕就算是云道朱醒来，也压制不了剑上狂气的。 大公子韩蔚难道不知道吗？ 传闻九华府老府主在世时一直是将这位大公子韩蔚当做下一任府主在培养。谁知老府主一去，新任的府主却是九华府名不见经传的二公子。 大公子现在是要救人还是要趁势杀人？ 九华府主一死，韩蔚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报仇。等报了仇，他就能够名正言顺地当府主了。 他现在要是放开这大公子，只怕是要让天人陷入险情。 南吕说道：“适才九华府府主欲要对我梧桐观上宗来使不利，因此才受了这样的伤。说句不敬的话，这全是咎由自取。至于能不能让大公子救人，也需得要上使定夺。” “你不过是小小镜灵，何苦要将这件事揽到身上。”大公子韩蔚无可奈何：“那么，请问天人，能否帮忙将云道友唤醒问问。” “恩人救下上使与大公子，受了波及，恐怕此刻力有不逮。” 大公子韩蔚对天人十分客气，对南吕就完全不同了。他终于被南吕激出火气：“你这小小镜灵！我九华府自然会给一气宗一个说法。你此时万般阻挠又是为何！” “韩蔚。”沈聪打断了他与南吕的交锋。 她明白南吕的好意。 南吕是要把她从这个事件中推离。 可沈聪不需要这种保护。 她说：“是我用剑伤的人。”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声音也响了起来。 “韩大公子。” 是云道朱。 沈聪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云道朱醒了。 听见她的声音，沈聪就好像能够看见她脸上挂着的嘲讽冷笑。 然而她的语言里有这么招人恨的强烈情绪，她身上的光却毫无动静。 这个人跟她所表现出来的样子也完全不同。 似乎永远不会被外物影响，也不屑为外物变化。 果然，云道朱冷嘲热讽的声音继续起来的时候，她身上的光仍然平和安静。 “既然是我的剑闯了祸，我当然该将功补过。只是我刚才被算计耗费太多力气，现下实在力有不逮。不如就请韩蔚大公子将府主叫起来，让府主等一等。万一府主等不及，确实是我的剑伤了人，虽然是你九华府咎由自取，但我一气宗向来以德抱怨，自会给你九华府一个说法。” 这个人。 沈聪不自知地弯了嘴角。 这个人真懂得怎么让人生气。 84|2017.2 - 倾天（网游） - 秉烛 第八十四章通灵境 云道朱身上的光平静无波。 她的情绪也平静无波。 但她却挂着顿，让大公子韩蔚再也把持不住风度。 ！”。 在沈聪眼里,韩蔚身上的光变得暗沉。这阴郁的光危险地翻腾迸溅着,昭示了韩蔚的愤怒。 抱着她的南吕身―南吕似乎很高兴,不过一边在压抑情绪一边犹豫着什么。 云道朱。 她身上的光与色彩似乎早已定格。 厚重沉稳毫无变化。 大概是注意到沈聪的视线，云道朱动了动。 她应该是转过脸来了。 她的神情有点无辜茫然。 她既没有玩家既是主角的狂傲与自觉，也并没有掘地三尺也要得到任务的习惯。她听从母亲的建议决定好好玩一个游戏，在心里觉得好好玩这个游戏就是要建功立业。 可她有这样野心勃勃的想法，实际上却并不存在野心。 她放手了许多机会，宁愿陪伴在朋友桐蕊的身边。 遇到事情就去解决。 遇不到就安于现状。 此时此刻，在参与了一气宗与九华府之间看起来就深有□□、值得利用的事件之后,沈聪只想云道朱快点解决眼前的事,她得去阿蕊身边。 “云……上使。” 云道朱转过头来。 她一边将韩蔚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一边其实扭过头来看了沈聪许多次reads();。 每一次看着沈聪的时候神情都会变得无辜茫然。 沈聪问：“云上使,你有话要告诉我吗。” 云道朱利落承认：“有。” “你看了我许多次，有为难的事吗？” “不为难。” “哦。” 她既没有玩家既是主角的狂傲与自觉,也并没有掘地三尺也要得到任务的习惯。她听从母亲的建议决定好好玩一个游戏,在心里觉得好好玩这个游戏就是要建功立业。 遇到事情就去解决。 沈聪不明白云道朱的意思。 南吕等人也不明白云道朱的意思。 在沈聪的视野里,大大小小的圆圆的镜子一刹那都朦胧了起来,像许多带着水汽的小月亮。 云道朱见她不明所以,走近一步：“我是问你，是不是不高兴。还生九华府的气吗？” 她既没有玩家既是主角的狂傲与自觉，也并没有掘地三尺也要得到任务的习惯。她听从母亲的建议决定好好玩一个游戏，在心里觉得好好玩这个游戏就是要建功立业。 可她有这样野心勃勃的想法，实际上却并不存在野心。 她放手了许多机会，宁愿陪伴在朋友桐蕊的身边。 遇到事情就去解决。 遇不到就安于现状。 啊。 沈聪忽然明白了。 ― 云道朱嗯了一声，并不纠缠。 “不生气我就拔剑了。” 她行事毫不拖泥带水，也不看气得脸色煞白的韩蔚，抬手把九华府主身上的剑拔了出来。 毕竟还是耽搁了太久，九华府主早已出气多进气少。 况且云道朱拔剑的时候也并没有小心留手。剑一拔出，九华府主抽搐立即得仿佛立刻要死去。 传闻本该继承府主之位的大公子韩蔚，看起来竟然真的是心疼着急这个横插一杠的弟弟。 他目眦尽裂：“臻儿！云道朱！你真要与我九华府撕破脸？” 云道朱脸上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冷笑：“我的脸没破。九华府的脸破了吗？” 她既没有玩家既是主角的狂傲与自觉，也并没有掘地三尺也要得到任务的习惯。她听从母亲的建议决定好好玩一个游戏，在心里觉得好好玩这个游戏就是要建功立业。 可她有这样野心勃勃的想法，实际上却并不存在野心。 她放手了许多机会，宁愿陪伴在朋友桐蕊的身边。 遇到事情就去解决。 遇不到就安于现状reads();。 红衣太蔟不由笑出了声来。 这位云上使还真是……言语间实在不拘小节。 韩蔚急红了眼睛，吼道：“放开我！” 南 沈聪看着南吕。 这些镜灵被韩真当物件赠送给青云。 但现在，他们身上的光都平和愉快起来。 这很好。 没有道理。 难道生命力会因为愤怒变得厚重，又因为高兴而稀薄起来。 况且，在人体之外，这些光如同潮水一样将人包裹。 如果光是生命力，那么“光海”又是什么意思呢？ 沈聪想弄明白这件事。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见到光，也暂时不知道要怎么控制使用这些光，但韩蔚显然在用这些光给韩真治伤。 如果弄明白这件事，她也可以给桐蕊这样治伤。 在她沉思的时候，云道朱突然走过来。 她既没有玩家既是主角的狂傲与自觉，也并没有掘地三尺也要得到任务的习惯。她听从母亲的建议决定好好玩一个游戏，在心里觉得好好玩这个游戏就是要建功立业。 可她有这样野心勃勃的想法，实际上却并不存在野心。 她放手了许多机会，宁愿陪伴在朋友桐蕊的身边。 遇到事情就去解决。 遇不到就安于现状。 沈聪感觉到南吕抱着她的手臂有瞬间僵硬，但最终还是放松了。 沈聪能够理解南吕的反应。 云道朱身上凝滞不动的光就像是巍峨高山，存在感惊人。 每当云道朱接近，她也会不由自主有种泰山压顶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能够“看到”之后显得更加鲜明。 云道朱在她面前站定：“还有一件事。” “ 系统没有给出身体状况的确实信息，她也并不清楚自己究竟处于什么状态。 嗅觉味觉。 她吸了一口气：“现在有香味吗？” 九华府有九香车，九华府的人身上也带着常年熏染的味道。沈聪先前没有注意到这件事，现在才察觉。 “有些。” 她既没有玩家既是主角的狂傲与自觉，也并没有掘地三尺也要得到任务的习惯。她听从母亲的建议决定好好玩一个游戏，在心里觉得好好玩这个游戏就是要建功立业。 可她有这样野心勃勃的想法，实际上却并不存在野心reads();。 她放手了许多机会，宁愿陪伴在朋友桐蕊的身边。 遇到事情就去解决。 遇不到就安于现状。 沈聪回答：“闻不到了。” “嗯，尝尝这个。” 她既没有玩家既是主角的狂傲与自觉，也并没有掘地三尺也要得到任务的习惯。她听从母亲的建议决定好好玩一个游戏，在心里觉得好好玩这个游戏就是要建功立业。 可她有这样野心勃勃的想法，实际上却并不存在野心。 她放手了许多机会，宁愿陪伴在朋友桐蕊的身边。 遇到事情就去解决。 遇不到就安于现状。 沈聪记得这个形状。 昊苍山太极峰一气宗清虚艳象云道朱在修习丹术时摸鱼制作的玉蜂蜜糖丸，口感甜脆特别好吃，可以强身健体、补充能量。 她吃过一颗，很甜，但现在什么味道都没有。 “尝不出来。” “好。”云道朱又看了她一会儿，突然把她从南吕的怀抱中提了出来。“你自己走走看。” 南吕有些焦急：“云上使。” 云道朱拦住她：“让他走，我在。” 南吕不再说话。 沈聪不明白南吕在担心什么。 也并不奇怪云道朱知道她能站起来的事。 她回忆刚才在光之海中漂浮起来的感觉。 像是浅水。浅水时习惯了海水浮力与重力对身体的双重影响后，动作虽然不能像陆地那么流畅，但也能够行走。 沈聪先是有些笨拙，随后便越来越平稳地在光之海中行走起来。 云道朱和南吕却都没有把注意放在她的动作上。 南吕有些忧心地问道：“云上使，这可是……” 云道朱嗯了一声：“确实已入通灵境中。不过虽入通灵境，却是外力相助，他还不是通灵之体，不必忧心。” 南吕身上忧心的光芒平缓下来。 沈聪问：“通灵是什么？” 云道朱说：“长话短说，入通灵境者可见灵机，得通灵体者乃是人间活药。余下的我不耐烦跟你解释，你日后问这镜灵便好。”她一把提起沈聪来：“既然还不是通灵体，又无力自保，就先不要再用了。”说完她从自己脸上摘下面具，戴到天人脸上：“此物先借你。” 沈聪“看见”云道朱脸上模糊的光瞬间变得稳定起来，她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不是心存疑虑，是面具。 接着这张面具就被带到她的脸上。 一刹那，眼中的光完全消失了reads();。 看不见光，看不见光之海，身体也顿时失去了被托浮的感觉。 沈聪这才尝到了用药过度的恶果。 看不见，动不了。 耳朵里的声音也变得微弱模糊起来。 云道朱的声音显得很遥远：“无需忧心，过几日便好。” “嗯。” 大概是云道朱把她扔给了南吕，南吕连忙重新抱住她。 身体的感觉也变得迟钝。 她不知道，摘去面具后，云道朱的眼前也现出一片红光来。 这光芒勾勒的世界比沈聪看见的更加清晰。 甚至说纤毫毕现也不为过。 每个人的容貌神情，甚至连发丝上细小的光也全部被云道朱的眼睛捕捉。 在沈聪眼里看见的那些红蛇，在云道朱眼中是一条一条树木的根须。 这些根须像一张大网一样将山峦包裹住。 它们不仅固定了动摇的土石，还安抚了暴动的灵机。 的根须于是就分出一部分来，结成一张毯子，将这片山头的人们都承托起来。 随后，毯子载着所有人往那个土坯茅草顶，被巨大松树包裹的院落去了。 她既没有玩家既是主角的狂傲与自觉，也并没有掘地三尺也要得到任务的习惯。她听从母亲的建议决定好好玩一个游戏，在心里觉得好好玩这个游戏就是要建功立业。 可她有这样野心勃勃的想法，实际上却并不存在野心。 云道朱收回自己的宝剑，随后朗声道：“灵机不稳，不敢御剑，有劳观主了。” 编织着山川的根须于是就分出一部分来，结成一张毯子，将这片山头的人们都承托起来。 随后，毯子载着所有人往那个土坯茅草顶，被巨大松树包裹的院落去了。 她既没有玩家既是主角的狂傲与自觉，也并没有掘地三尺也要得到任务的习惯。她听从母亲的建议决定好好玩一个游戏，在心里觉得好好玩这个游戏就是要建功立业。 可她有这样野心勃勃的想法，实际上却并不存在野心。 她放手了许多机会，宁愿陪伴在朋友桐蕊的身边。 遇到事情就去解决。 遇不到就安于现状。 她既没有玩家既是主角的狂傲与自觉，也并没有掘地三尺也要得到任务的习惯。她听从母亲的建议决定好好玩一个游戏，在心里觉得好好玩这个游戏就是要建功立业。 可她有这样野心勃勃的想法，实际上却并不存在野心。 她放手了许多机会，宁愿陪伴在朋友桐蕊的身边。 遇到事情就去解决。 遇不到就安于现状。 85|2017.2 - 倾天（网游） - 秉烛 第八十五章倾天 正当沈聪失去视力与行动能力，陷入“嗑药太多总要还”的困境中时,游戏外论坛上的玩家们也同样陷入困境。 起因是一位名叫素素的女玩。 这位女玩家发了一个名为《关于升级》的帖子。 这个时候,游戏时间虽然过去了数日，但实际上，沈长歌被全服表彰惊爆众人眼球； 上官霸业上蹿下跳到阴谋败露； 帖人是曾经霸占别的游戏各大榜单的大佬。 往下翻一页两页三页,也全部都是升级的字眼。 在这种情况下，素素这个跟沈长歌一样从前并没有在任何游戏的各类排行榜上出现过的名字就显得十分单薄没力量。 而且这个帖子的标题《关于升级》――平淡无奇，朴素得毫无噱头,让人一点想要点进去的*都没有。 最重要的是!这个发帖的楼主完全没有炒作的天赋，居然不懂得在主楼下钩打滚卖萌吸引读者进来之后才千呼万唤始出来地发干货。 最后是这个帖子的正体,有着与帖名和发帖人一脉相承的朴素耿直，居然将一整件扑朔迷离荡气回肠的事件在主楼中以短短几百字里像说明书一样干巴巴地完全介绍完毕。 没有悬念！ 没有断章！ 没有不回复我就不继续！ 一发完结,完结就走。 于是，这个可以被称为游戏里程碑的帖子在诞生后,就马上被淹没在论坛的汪洋大海中。 ――直到。 游戏公司在论坛公告板块发出一则公告reads();。 【恭喜玩家素素首先突破等级一百级。】 【由于玩家素素已经突破等级一百级,《倾天》将在本日下一个现实整点进行第一次游戏升级。】 【升级期间线下玩家无法登录游戏，在线玩家不必下线。】 【本次升级耗时一小时。】 【线上玩家可在游戏时间一天后获得欢庆礼包一份。该礼包在达成一定条件后可打开。】 【都没有。 最重要的是!这个发帖的楼主完全没有炒作的天赋,居然不懂得在主楼下钩打滚卖萌吸引读者进来之后才千呼万唤始出来地发干货。 最后是这个帖子的正体,有着与帖名和发帖人一脉相承的朴素耿直,居然将一整件扑朔迷离荡气回肠的事件在主楼中以短短几百字里像说明书一样干巴巴地完全介绍完毕。 没有悬念！ 没有断章！ 没有不回复我就不继续！ 一发完结，完结就走。 这相当于在游戏最高在线时，别的游戏中的玩家住在逼仄的学校六人间小宿舍，而《倾天》的玩家们却独占一座六万平小庄园！ 这已经不是奢侈了。 这简直是太奢侈！ 然而这份奢侈并不让人觉得愉快。 众所周知，网络游戏提供给玩家的娱乐之一就是玩家社会。 当一个游戏地广人稀到像是在玩单机，它简直完全丧失了网络游戏的尊严。 因此在第一批游戏端口的投放数量被决定时，就有不少游戏点评家与知名玩家质疑过大魔方公司的投放规划，认为这种饥饿营销并不适用于网络游戏，反而会降低玩家的游戏体验，使得玩家群体对游戏的期待值降低。 甚至有不少人作出恶意猜测。 “搞不好是铺天盖地吹吹吹其实游戏根本没有真材实料，营销崩盘，搞得最后只好少放几个游戏端口止都没有。 最重要的是!这个发帖的楼主完全没有炒作的天赋，居然不懂得在主楼下钩打滚卖萌吸引读者进来之后才千呼万唤始出来地发干货。 最后是这个帖子的正体，有着与帖名和发帖人一脉相承的朴素耿直，居然将一整件扑朔迷离荡气回肠的事件在主楼中以短短几百字里像说明书一样干巴巴地完全介绍完毕。 没有悬念！ 没有断章！ 没有不回复我就不继续！ 一发完结，完结就走。一千万份的临时体验芯体。 临时体验芯体可以在任何全息设备上使用，得到临时体验芯体的体验者将以全息观影模式进入游戏参观。 这一千万份的临时体验芯片最初乏人问津。毕竟没有听过哪个游戏公司这么无耻，明明是做广告，还要观看者自己掏钱买设备。 只有极少数的一些死忠期待者购买了价格算不上便宜的体验芯片reads();。 这些死忠粉丝迫不及待进入游戏观赏，一离开游戏，纷纷激动万分地开始分享自己的所见所闻。 “从来没有试过这么真实的全息体验！” “场景逼真，没有一点数据模糊！反正我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我的体验场景是一个集市。商品五花八门，很多都没有在现实见过，绝对是自主设定的，而且每个人物都各有各的特点，人设做得非常细致，完全没有重复和虚假感觉！” “信了广告词，好像进入一个真实的世界！” 最初的体验报告因为实在众口一词，因此被许多人批判为“雇水军不要脸”，“这是在侮辱消费者智商”、“吹皮不怕吹破”、“无视频说个xx”。 但倾天并不提供观看截图与录像端口，因此第一批体验的玩家只能以苍白的语言赌咒发誓自己并不是《倾天》请来的水军。 紧接着都没有。 最重要的是!这个发帖的楼主完全没有炒作的天赋，居然不懂得在主楼下钩打滚卖萌吸引读者进来之后才千呼万唤始出来地发干货。 最后是这个帖子的正体，有着与帖名和发帖人一脉相承的朴素耿直，居然将一整件扑朔迷离荡气回肠的事件在主楼中以短短几百字里像说明书一样干巴巴地完全介绍完毕。 没有悬念！ 没有断章！ 没有不回复我就不继续！ 一发完结，完结就走。太天真了！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了半个小时的全息影像！” 打脸党全军覆没，唯一一个差评还是这样的：“刚好随机到茶馆场景，听说书先生说故事才听到一半时间就到了！谁知道泰和公主和亲路上揭竿而起最后造反成功了没有啊！网上搜不到这个故事原型和结局啊！也完全找不到相关的小说版权购买信息。这是完全的游戏原创故事啊！求问要是买到了游戏端口以后我还有没有可能听到这个故事的后续！断在这里大差评啊啊啊！” 游戏里有说书先生并不奇怪，游戏里的说出先生会讲故事也并不奇怪，但是游戏里说书先生的故事居然惹得一个体验者大呼过瘾想要为了这个故事去买游戏端口那就太奇怪了。 这个娱乐业务必发达的年代里，经过无数层出不穷的小说、影视剧洗礼的人们耐心都特别不足，这个断更了，哦那弃掉，小说这么多换下一本呗。这导致创作者们全部勤更不怠害怕自己被消费者抛弃。至少数几本神作才能拥有自己的追随者。 “你是不是小说看太少所以听个故事就大惊小怪啊？” “我早就已经阅尽千帆累感不爱了好吗！要不要把我的123言情言情超级vip账号贴出来你们才肯信！我已经好久都没有看到这么有趣的故事了好吗！要不是签了保密协议我就把故事内容复制出来让你跟我一起在坑中哀嚎了啊！” 能够被说书先生说出来的故事，已经剧情完善、脉络清晰，是在游戏时间中已经发生完毕的事情。一般来说不再可能供玩家参与。所以这个故事最多只能作为吸引人去茶馆听书消费的道具。 有很多游戏会邀请小说创作者为自己的游戏世界添光加彩。 游戏脚本基于神作创作的例子有，但是将一本神作只用做一个场景道具的奢侈行为简直闻所未闻。 《倾天》这个游戏也……也暴殄天物了吧reads();。 随着都没有。 最重要的是!这个发帖的楼主完全没有炒作的天赋，居然不懂得在主楼下钩打滚卖萌吸引读者进来之后才千呼万唤始出来地发干货。 最后是这个帖子的正体，有着与帖名和发帖人一脉相承的朴素耿直，居然将一整件扑朔迷离荡气回肠的事件在主楼中以短短几百字里像说明书一样干巴巴地完全介绍完毕。 没有悬念！ 没有断章！ 没有不回复我就不继续！ 一发完结，完结就走。 “说是随机展示游戏内场景，但谁知道是不是一早就安排好的呢？花点钱把要展示的影像做得精致一点也不是很难吧。大家都知道全息电影比全息游戏成本低多了，谁知道买了游戏端口进游戏以后体验度是不是一样？搞不好你们看见的东西都是假的。” 但反驳的声音很快就出现。 虽然碍于游戏体验保密协定，购买了半小时体验时间的体验者不能详细描述自己看到的内容，但只是大概介绍也已经足够展示出游戏世界的庞大了。 大家对比自己看见的情景，有或雄起或秀丽的自然景观，其中的花草树木鸟兽鱼虫都别具特色；有两国交战的战斗场面，金戈铁马抛头颅洒热血无悲壮残酷；有富丽堂皇的宫殿，其中宫人来往穿梭，妃嫔们嬉笑怒骂勾心斗角；有市井生活，千行百业起早摸黑各讨生活…… 没有一个场景与事件是重复的，没有一个场景与事件做工粗糙。 虽然开口说话的只有数百人，但一千万名购买者并没有谁站出来说“我看见的东西你这里的某某一样”。 最终有个体验者做出总结。 “我进入的是一个藏书馆。因为这个场景刚好跟我的专业有关联，所以特地观察了一下里面的藏书。检录系统做得非常专业，各种书籍的分类排列也十分完整。从书名的涵盖范围来看，这个图书馆承载了十分完整的科技人文历史。 当时正好有几个npc在其中翻阅书籍，我在旁边观察。有介绍游戏中动物的。有各种杂谈趣谈。还有游戏内任务的诗词集。最吸引我的是一本书。 都没有。 最重要的是!这个发帖的楼主完全没有炒作的天赋，居然不懂得在主楼下钩打滚卖萌吸引读者进来之后才千呼万唤始出来地发干货。 最后是这个帖子的正体，有着与帖名和发帖人一脉相承的朴素耿直，居然将一整件扑朔迷离荡气回肠的事件在主楼中以短短几百字里像说明书一样干巴巴地完全介绍完毕。 没有悬念！ 没有断章！ 没有不回复我就不继续！ 一发完结，完结就走。 这段发言引起一片关于《倾天》的热潮。 不过大部分人其实并没有意识到“按照世界的自由逻辑一丝不苟地构建完成”是什么意思，他们只是觉得这个游戏确实场景够大，世界观完整，人物设定详细认真。 总之这是个制作精良的良心大作！ 必须要抢下首批名额！望眼欲穿夜不能寐啊reads();！要是错过简直要懊！悔！终！身！ 当体验过半小时的一千万玩家意识到自己总共有九百九十五万竞争者的时候，都片刻不敢耽搁地注册了预购网站。 并且，在体验玩家们不遗余力的宣传下，宣传人数远远超过了一千万，并且还在不断增长。这个数字最终膨胀到了市面上所有全息网游玩家总数量的百分八十。 体验者们简直追悔莫及，早知道就不这么努力宣传了！ 大家一起吵吵嚷嚷，寄希望于大魔方公司意识到这种僧多肉少的情况，松口开放首批端口数量。 果然，一直保持自己的步调毫不为外物动摇的大魔方公司妥协了。 大魔方在预购网站放出了预购网站放出消息，告诉欲购买游戏端口的消费者无需心急。 “游戏端口的数量是足够的，不会出现过度供不应求的现象。” 在随后召开的游戏预购网络发布会上，大魔方公司的虚拟形象大魔方作为发言人也这样说道。 “那么请问大魔方将补充多少端口投入市场呢？” “我们不会追加首批售出的数量，我们认为五万份对于现在的玩家市场来说是个恰到好处并且可能大部分人其实并没有意识到“按照世界的自由逻辑一丝不苟地构建完成”是什么意思，他们只是觉得这个游戏确实场景够大，世界观完整，人物设定详细认真。 总之这是个制作精良的良心大作！ 必须要抢下首批名额！望眼欲穿夜不能寐啊！要是错过简直要懊！悔！终！身！ 当体验过半小时的一千万玩家意识到自己总共有九百九十五万竞争者的时候，都片刻不敢耽搁地注册了预购网站。世界过度迷失自我，造成虚拟与现实的错乱。 说到这里我想大家应该都已经明白了。没有时间，无法长时间连续在线的玩家，即使购买了这个游戏也无法很好地享受游戏乐趣。 《倾天》的游戏体验来自于融入真实社会。一个玩家如果每在线两三天就要失踪十天半个月，在游戏初期这是很难融入游戏世界的。 因此，《倾天》首批的五万份游戏端口，大多数其实都是为职业游戏玩家们准备的。” “第二个条件要比第一个条件稍微苛刻一点。同样为了防止玩家沉迷《倾天》世界，倾天的第一批游戏端口被限制了完全潜入时间，暂时封闭维生系统。也就是每在线二十四小时，必须有五小时的断开时间供身体休养。这样的情况下对玩家的身体素质有很高要求。 同大部分人其实并没有意识到“按照世界的自由逻辑一丝不苟地构建完成”是什么意思，他们只是觉得这个游戏确实场景够大，世界观完整，人物设定详细认真。 总之这是个制作精良的良心大作！ 必须要抢下首批名额！望眼欲穿夜不能寐啊！要是错过简直要懊！悔！终！身！ 当体验过半小时的一千万玩家意识到自己总共有九百九十五万竞争者的时候，都片刻不敢耽搁地注册了预购网站。 《倾天》制作精良，开发难度很大。不谈其他，光是游戏端口装载的思维加速设备就所耗不菲。因此，《倾天》端口有着实际上并不亲民的销售价格。 第一批价格将在三天后放出，敬请期待。 那么本次网络发布会正式结束，感谢大家的关注与支持么么哒~” 哦――草reads();。么妹哒啊！ 这个高贵冷艳的公司还能不能够好了啦！ 直说只卖五万份是因为知道尔等穷*实在买不起好了啦！ 网上又开始了对大魔方公司的新一轮讨伐，然而到了预售开放那一天，五万份端口还是很快就被抢购一空。 大部分人其实并没有意识到“按照世界的自由逻辑一丝不苟地构建完成”是什么意思，他们只是觉得这个游戏确实场景够大，世界观完整，人物设定详细认真。 总之这是个制作精良的良心大作！ 必须要抢下首批名额！望眼欲穿夜不能寐啊！要是错过简直要懊！悔！终！身！ 当体验过半小时的一千万玩家意识到自己总共有九百九十五万竞争者的时候，都片刻不敢耽搁地注册了预购网站。 大部分玩家都达到了一级，稍微厉害一些的玩家达到两级，先锋玩家们达到了五级，距离金字塔顶端的二十三级大神级玩家陈怀风也不算太遥远了呢_(÷i」∠)_ 简直热泪盈眶喜大普奔有没有！ 结果就在玩家们看到希望，像春天的小树林欣欣向荣的时候，《倾天》突然发布了更新公告。 有个玩家 达到了 一百级！！！ 晴天霹雳啊！ 耍我们啊！ 花了好几个月才好不容易升到一级！ 结果有人已经一百级了啊！ 这个游戏还让不让人玩了啦！ 沈长歌就已经很变态了！ 陈怀风简直不是人！ 现在这个一百级的家伙……又是谁啦从来没有听过啊！ 在一片哀嚎中，玩家们想了想昂贵的游戏端，最后还是将自己碎了一地的小心肝小心翼翼地黏在一起，随后开始声势浩大地寻找素素。 对呀不久前大家才 大部分人其实并没有意识到“按照世界的自由逻辑一丝不苟地构建完成”是什么意思，他们只是觉得这个游戏确实场景够大，世界观完整，人物设定详细认真。 总之这是个制作精良的良心大作！ 必须要抢下首批名额！望眼欲穿夜不能寐啊！要是错过简直要懊！悔！终！身！ 当体验过半小时的一千万玩家意识到自己总共有九百九十五万竞争者的时候，都片刻不敢耽搁地注册了预购网站。 好在现实还没有令人那么绝望。跟新人小白沈长歌不一样，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素素好歹知道在自己搞出了一个大新闻之后来论坛发个帖表明一下存在感。 而且这个帖子：《关于升级》。 题目多么地朴实无华，跟别的妖艳贱货完全不一样，一定凝聚着满满的智慧，教导大家怎么样一天一百两天一千十天称霸全世界对不对reads();！ 发现这个帖子并且将帖子迅速顶上第一的玩家兴冲冲地翻开主楼。 然后跪在了地上。 刚刚黏好的小心肝又碎成了片片。 大部分人其实并没有意识到“按照世界的自由逻辑一丝不苟地构建完成”是什么意思，他们只是觉得这个游戏确实场景够大，世界观完整，人物设定详细认真。 总之这是个制作精良的良心大作！ 必须要抢下首批名额！望眼欲穿夜不能寐啊！要是错过简直要懊！悔！终！身！ 当体验过半小时的一千万玩家意识到自己总共有九百九十五万竞争者的时候，都片刻不敢耽搁地注册了预购网站。 你们……妹。这个游戏果然不能玩。 ……大部分人其实并没有意识到“按照世界的自由逻辑一丝不苟地构建完成”是什么意思，他们只是觉得这个游戏确实场景够大，世界观完整，人物设定详细认真。 总之这是个制作精良的良心大作！ 必须要抢下首批名额！望眼欲穿夜不能寐啊！要是错过简直要懊！悔！终！身！ 当体验过半小时的一千万玩家意识到自己总共有九百九十五万竞争者的时候，都片刻不敢耽搁地注册了预购网站。 【经验】【关于升级】【hot】 【素素】应《倾天》官方邀请，分享一些游戏经历。 我在开服时进入游戏，登陆地点是一条河边。机缘巧合救了一个带着孩子并且身受重伤的男人，我希望向他了解这个游戏的基本情况，于是接下来帮助他逃过追杀。 大部分人其实并没有意识到“按照世界的自由逻辑一丝不苟地构建完成”是什么意思，他们只是觉得这个游戏确实场景够大，世界观完整，人物设定详细认真。 总之这是个制作精良的良心大作！ 必须要抢下首批名额！望眼欲穿夜不能寐啊！要是错过简直要懊！悔！终！身！ 当体验过半小时的一千万玩家意识到自己总共有九百九十五万竞争者的时候，都片刻不敢耽搁地注册了预购网站。 一整个任务都是在人物等级零级的状态下完成的。 由此可见，要在这款游戏中生存，依靠的并不是武力值。 相反，“打怪”并没有经验。 《倾天》不提倡暴力升级，而是推崇更加理性优雅的方式来融入世界。 可以下这样的结论：只要智商情商在线，升级并不困难。 大部分人其实并没有意识到“按照世界的自由逻辑一丝不苟地构建完成”是什么意思，他们只是觉得这个游戏确实场景够大，世界观完整，人物设定详细认真。 总之这是个制作精良的良心大作！ 必须要抢下首批名额！望眼欲穿夜不能寐啊！要是错过简直要懊！悔！终！身！ 当体验过半小时的一千万玩家意识到自己总共有九百九十五万竞争者的时候，都片刻不敢耽搁地注册了预购网站。 86|2017.3 - 倾天（网游） - 秉烛 第八十六章虬龙松 不提倡暴力升级。 推崇更加理性优雅的方式融入世界。 “打怪”没有经验。 只要智商情商在线，升级并不困难。 困难爆了啊！ 直至此时,《倾天》的玩家们才意识到三天、游戏时间两个月余以来在游戏中举步维艰时感受到的违和到底是什么。 一次真实的穿越,你的第二次人生。 在《倾天》的世界中，没有金手指，玩家们并不是主角,他们降临到《倾天》的世界中并没有背负着“拯救世界”这样伟大的使命。 他们只是一群可怜巴巴的移民者。 人们热爱游戏，是因为游戏供给玩家们一套独有的生存法则。 这套法则条理分明，非黑即白,是现实世界生存法则的简化版本。 只要按照游戏的引导按部就班地在娱乐时锻炼技能，只要智商不至于掉底,只要有一点小小的运气，就足够让玩家碾压游戏世界的原住民。 玩家们没有必要像在现实社会中那样规划与安排自己的未来。 因为游戏引导任务会帮他们做好一切决定。 玩家们也没有必要像在现实社会中那样战战兢兢地为了生计绞尽脑汁。 因为npc就是被设计来帮助玩家生活的。即使不向他们提交求职信,他们也会求爷爷告奶奶地将任务交给玩家。 游戏中的一切资源对于玩家来说都是唾手可得的。 那些需要额外努力与运气才能得到的道具，说到底也是只要花费了时间与金钱就最终能被玩家取得的东西。 在游戏世界上不存在真正的失败,甚至连失去性命都可以轻松地再来一次。 这种透明、完全开放、予取予求的模式令玩家们沾沾自喜洋洋得意起来。 《倾天》的游戏玩家们。他们――直到此刻才意识到―― 《倾天》并不是那种忙着讨好玩家的游戏。 它是冷淡排外并且好不友善的reads();。 论坛再次沸腾了起来。 人们热爱游戏,是因为游戏供给玩家们一套独有的生存法则。 这套法则条理分明，非黑即白,是现实世界生存法则的简化版本。 只要按照游戏的引导按部就班地在娱乐时锻炼技能,只要智商不至于掉底,只要有一点小小的运气，就足够让玩家碾压游戏世界的原住民。 玩家们没有必要像在现实社会中那样规划与安排自己的未来。 因为游戏引导任务会帮他们做好一切决定。 玩家们也没有必要像在现实社会中那样战战兢兢地为了生计绞尽脑汁。 因为npc就是被设计来帮助玩家生活的。即使不向他们提交求职信，他们也会求爷爷告奶奶地将任务交给玩家。 《歪楼了喂！没有人注意到公告里的情感体验系统吗？！》 《反正衣服又不能脱，是男是女都一样》 《现身说法：男变女基本是平胸妹，目前适应良好》 《霸道太子不讲理：太子妃的99次出逃（同人脑洞，侵删）》 《有人来猜猜新出系统模式都有什么吗？》 《mdzz，补偿礼包还要自己解锁是几个意思，辣鸡游戏》 《人们热爱游戏，是因为游戏供给玩家们一套独有的生存法则。 这套法则条理分明，非黑即白，是现实世界生存法则的简化版本。 只要按照游戏的引导按部就班地在娱乐时锻炼技能，只要智商不至于掉底，只要有一点小小的运气，就足够让玩家碾压游戏世界的原住民。 玩家们没有必要像在现实社会中那样规划与安排自己的未来。 因为游戏引导任务会帮他们做好一切决定。 玩家们也没有必要像在现实社会中那样战战兢兢地为了生计绞尽脑汁。 因为npc就是被设计来帮助玩家生活的。即使不向他们提交求职信，他们也会求爷爷告奶奶地将任务交给玩家。 …… 游戏中的沈聪并不知道现实世界的这场风波，也不知道这场风波其实已经影响到了她。 她被镜君南吕抱着，被巨木根须带着到了小院所在的山头。 梧桐观的观主，是一株虬龙松。 松树主干中正雄浑，枝干盘结曲奇。恍若虬龙入云，风雷涌动；复有华盖如伞，苍云叠翠，如烟拢雾罩。 这株松树如今参天入云地盘踞在梧苍山上，根系蔓延了周围十数个峰头。看起来倒不像是它从山上长出来，反倒像它的根上长出了山。 沈人们热爱游戏，是因为游戏供给玩家们一套独有的生存法则。 这套法则条理分明，非黑即白，是现实世界生存法则的简化版本。 只要按照游戏的引导按部就班地在娱乐时锻炼技能，只要智商不至于掉底，只要有一点小小的运气，就足够让玩家碾压游戏世界的原住民reads();。 玩家们没有必要像在现实社会中那样规划与安排自己的未来。 因为游戏引导任务会帮他们做好一切决定。 玩家们也没有必要像在现实社会中那样战战兢兢地为了生计绞尽脑汁。 因为npc就是被设计来帮助玩家生活的。即使不向他们提交求职信，他们也会求爷爷告奶奶地将任务交给玩家。 一直被中吕藏在怀里黄钟挣扎着化出身形，将青年从地上扶起来，上下帮他拍灰：“观主。” “哎哎。”青年唉声叹气，随后朝黄钟看了一眼。他大概眼神不怎么好，又凑近仔细看了看，这才看清黄钟的样子：“哎哎，小黄啊！小黄你怎么这个样子。你……哎，你快回去歇着，你受了这样的伤……” “观主，阿黄无事的。” 青年懊恼又悔恨地摇头：“都怪我，怪我识人不清管教无力，那个小……哎，那个小东西，耗了我多少心血来教，到头来竟然……哎哎。” 眼看他要说个没完了，黄钟忙道：“观主，上使已到了。” “小黄你在这里，小大呢？怎么不见小大？你们两人形影不离，小大是哪里去了？” 南吕轻咳一声：“观主，大吕伤得比黄钟重些，不便现身。不过也无须忧心，这样的伤是修补修补人们热爱游戏，是因为游戏供给玩家们一套独有的生存法则。 这套法则条理分明，非黑即白，是现实世界生存法则的简化版本。 只要按照游戏的引导按部就班地在娱乐时锻炼技能，只要智商不至于掉底，只要有一点小小的运气，就足够让玩家碾压游戏世界的原住民。 玩家们没有必要像在现实社会中那样规划与安排自己的未来。 因为游戏引导任务会帮他们做好一切决定。 玩家们也没有必要像在现实社会中那样战战兢兢地为了生计绞尽脑汁。 因为npc就是被设计来帮助玩家生活的。即使不向他们提交求职信，他们也会求爷爷告奶奶地将任务交给玩家。 抱着她的南吕也十分尴尬。 “观主，这位并不是云上使，云上使在这边。” “咦？” 这株松树又揉揉眼睛，小心翼翼挨过来看：“怎么不是呢？这个银面我知道的。上宗监察使都戴的。上次……哎，上次那位上使也是戴了的，可惜莽撞了些，他的银面我还留着呢。” 他长得英气逼人，正义凌然，但这个性格和那个眼疾实在叫人不敢恭维。 这个时候怎么能说起上次那位监察使的事情来呢！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南吕只怕观主要惹恼这个杀神，忙道：“观主……” 云道朱开口了：“晚辈乃监察使丁字第一，道称云道朱。晚辈师弟承蒙观主照拂，不知师弟的信物人们热爱游戏，是因为游戏供给玩家们一套独有的生存法则。 这套法则条理分明，非黑即白，是现实世界生存法则的简化版本。 只要按照游戏的引导按部就班地在娱乐时锻炼技能，只要智商不至于掉底，只要有一点小小的运气，就足够让玩家碾压游戏世界的原住民reads();。 玩家们没有必要像在现实社会中那样规划与安排自己的未来。 因为游戏引导任务会帮他们做好一切决定。 玩家们也没有必要像在现实社会中那样战战兢兢地为了生计绞尽脑汁。 因为npc就是被设计来帮助玩家生活的。即使不向他们提交求职信，他们也会求爷爷告奶奶地将任务交给玩家。 韩蔚通红的眼睛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松树吓了一跳，强撑着哼了一声，随后僵着身子走回到云道朱身旁。 “实在是招待不周，请上使随我来，先好好歇歇再议其它。” 云道朱又一揖：“是我妄动灵机，给观主惹了麻烦。” “是我梧桐观有劳上使相护。” 两边客气一番，松树观主朝着自己巨大的本体去了。 途中又绊了一下，好在黄钟一直在侧，这次没有摔倒。 等他走到那顶天立地的巨大虬龙松前。只见苍劲的老树从两旁分开，露出一道拱门来。由他带路，再是云道朱，最后是镜姬镜君们鱼贯而入。 这巨木腹中别有洞天。 近处有一道溪水。。 水边几座小小茅屋。 屋人们热爱游戏，是因为游戏供给玩家们一套独有的生存法则。 这套法则条理分明，则的简化版本。 只要按照游戏的引导按部就班地在娱乐时锻炼技能，只要智商不至于掉底，只要有一点小小的运气，就足够让玩家碾压游戏世界的原住民。 玩家们没有必要像在现实社会中那样规划与安排自己的未来。 因为游戏引导任务会帮他们做好一切决定。 玩家们也没有必要像在现实社会中那样战战兢兢地为了生计绞尽脑汁。 因为npc就是被设计来帮助玩家生活的。即使不向他们提交求职信，他们也会求爷爷告奶奶地将任务交给玩家。 “喝！小截丹！”观主摩拳擦掌：“小截丹呀！我还从未见识过呢！” 黄钟只好又掐他一把：“观主。” “哦……嗯。”他示意南吕把人放下，仔细诊断了一番：“是、是、没错的。丹毒淤积，有些伤了神府。所幸这位小友已是个通灵之体，修养几日就当是无碍的。” 云道朱于是又把对南吕说过的话重复一遍：“虽入通灵境，却还不是通灵体。也请观主不要声张。” “咦？怎么？哦！是了！他是把松童儿……”观主突然变色，攥住面前少年的手腕：“你将我松童儿怎么了！” 人们热爱游戏，是因为游戏供给玩家们一套独有的生存法则。 这套法则条理分明，非黑即白，是现实世界生存法则的简化版本。 只要按照游戏的引导按部就班地在娱乐时锻炼技能，只要智商不至于掉底，只要有一点小小的运气，就足够让玩家碾压游戏世界的原住民reads();。 玩家们没有必要像在现实社会中那样规划与安排自己的未来。 因为游戏引导任务会帮他们做好一切决定。 玩家们也没有必要像在现实社会中那样战战兢兢地为了生计绞尽脑汁。 因为npc就是被设计来帮助得内府动荡。于是木中火自投内府，为他稳定道基去了。” 观主青白脸色，连连叹息：“我的童儿……哎，傻得很，何必如此呢，到爹爹这里来，什么治不了。何必要如此呢。” 云道朱道：“一啄一饮皆是前定，旦夕祸福都有因缘。” 观主道：“也对……也对……”他向面前盲眼的少年赔罪：“是我莽撞，错怪恩人。” 沈聪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我没事。你们说松童子怎么了？” 插入云道朱和大公子的战斗中时，松童子化作火焰披风保护着她。但是她很小心没有让云道朱和大公子的攻击沾到自己。退到岩石上的时候火焰也还好好的。因此她以为火焰一直安静待在她肩上……现在他们说什么？进了内府？ 云道朱虽然说过自己懒得说要天人自己问南吕，但现在见天人又问，还是耐着性子解释起来：“你之前所见乃是灵机。你能看见是因为你入了通灵境。通灵境正是通彻灵机之境，若非天生就要以天地灵物相激。松童子火身木中火正是天地灵物的一样。你吞了太多丹药，他怕你伤了身体，就主动投入你内府中，帮你筑成道基。” 这一大人们热爱游戏，是因为游戏供给玩家们一套独有的生存法则。 这套法则条理分明，非黑即白，是现实世界生存法则的简化版本。 只要按照游戏的引导按部就班地在娱乐时锻炼技能，只要智商不至于掉底，只要有一点小小的运气，就足够让玩家碾压游戏世界的原住民。 玩家们没有必要像在现实社会中那样规划与安排自己的未来。 因为游戏引导任务会帮他们做好一切决定。 玩家们也没有必要像在现实社会中那样战战兢兢地为了生计绞尽脑汁。 因为npc就是被设计来帮助玩家生活的。即使不向他们提交求职信，他们也会求爷爷告奶奶地将任务交给玩家。 “沈长歌……你就是沈长歌！你是那个天人沈长歌！哎呀，哎呀，这真是大好！” 沈聪不明所以：“请问……” 有个姑娘名字，长得英俊逼人，性格莽撞迷糊的松树观主凝碧却已经激动地把沈聪抱了起来。 “快！随我去见白凤……去见小蕊！她一直叫你名字，神魂不安。你到了，她就当安心下来了。” “白凤？” 凝碧却一点都不顾她的疑惑，也不顾南吕黄钟的惊呼。他抱起沈聪就跑。中间又磕绊了好几次，但竟然都没跌倒。 黄钟告罪一声忙追了过去。 云道朱眉头深蹙。 她也站起身来，但想了想又坐了回去reads();。 这是沈长歌同沈长歌友人之间的事，她不好再插手，以防卷入更深因果。 观主凝碧跑得飞快，这时候已经带着沈聪进入那个有三间泥土坯墙茅草顶房子的小院中了。 院中一株高大的梧桐树。 梧桐树下躺着不安的少女。 她人们热爱游戏，是因为游戏供给玩家们一套独有的生存法则。 这套法则条理分明，非黑即白，是现实世界生存法则的简化版本。 只要按照游戏的引导按部就班地在娱乐时锻炼技能，只要智商不至于掉底，只要有一点小小的运气，就足够让玩家碾压游戏世界的原住民。 玩家们没有必要像在现实社会中那样规划与安排自己的未来。 因为爷告奶奶地将任务交给玩家。 观主凝碧将她放在桐蕊身边。 桐蕊还在不断呼唤。 沈聪摸索着握住桐蕊的手。 “阿蕊，我在，阿蕊。” “长歌……” 少女昏迷未醒，神情却惊慌无措。 她无意识地收拢手指，用力抓住天人的手。 “长……” 随后。 她安静下来。 就那样握着沈长歌的手，沉沉地睡去了。 梧桐树散发温柔的光芒，像无数轻柔丝线将她环绕。 这些温柔的线在少女与天人身边缠出一个茧来。 不管天翻地覆，此处独享安宁。 沈聪原本就五感几失，浑身无力。 她以一直强撑着精神，就是因为担心桐蕊。 现在知道桐蕊没有事，于是在那些她并看不见的光的抚慰中，也渐渐觉得眼皮沉重。 就那样握着桐蕊的手，也睡去了。 人们热爱游戏，是因为游戏供给玩家们一套独有的生存法则。 这套法则条理分明，非黑即白，是现实世界生存法则的简化版本。 只要按照游戏的引导按部就班地在娱乐时锻炼技能，只要智商不至于掉底，只要有一点小小的运气，就足够让玩家碾压游戏世界的原住民。 玩家们没有必要像在现实社会中那样规划与安排自己的未来。 因为游戏引导任务会帮他们做好一切决定。 玩家们也没有必要像在现实社会中那样战战兢兢地为了生计绞尽脑汁。 因为npc就是被设计来帮助玩家生活的。即使不向他们提交求职信，他们也会求爷爷告奶奶地将任务交给玩家。 87|2017.3 - 倾天（网游） - 秉烛 第八十七章因缘 有一种不知名的力量被注入身体。 像是冰天雪地里不知道哪里凝聚起来的一束的阳光，从摊开的手心爬进心底。 沈聪觉得僵硬的身体恢复了知觉,她无力的肌肉骨骼正重新焕发活力。 但这是什么力量呢？ ――想到这个问题,沈聪瞬时挣扎着从沉眠中醒来了。 她的手握着的是桐蕊的手。 那不是什么冰天雪地中阳光的温度，那是桐蕊的温度。 可光是温度怎么能给她带来力量呢？ 沈聪在不久前才看过九华府的大公子将“灵机”传递给九华府主，看到他们在以这种方式疗伤。 这无法不让她产生联想。 昏迷中的桐蕊下意识地把灵机传递给了她！ 沈聪有一种不知名的力量被注入身体。 像是冰天雪地里不知道哪里凝聚起来的一束的阳光,从摊开的手心爬进心底reads();。 沈聪觉得僵硬的身体恢复了知觉，她无力的肌肉骨骼正重新焕发活力。 但这是什么力量呢？ ――想到这个问题，沈聪瞬时挣扎着从沉眠中醒来了。 她的手握着的是桐蕊的手。 那不是什么冰天雪地中阳光的温度,那是桐蕊的温度。 她摸了摸桐蕊的脸――好像没有在发烧――然后又握住桐蕊的手腕。桐蕊的手腕上是她赠送的“蒹葭霞光”，附带着“益寿延年”的特殊技能。 沈聪对启动技能的方法已经驾轻就熟,几乎是在触碰到这件装备的同时，益寿延年的效果就发动了。 益寿延年有二十四小时的冷却时间,离开桐萼的时候是昨天下午，一场大战结束的时候刚好是在清晨。原来沈聪睡了这么久。 一天过去了……这一天真是漫长。 发生了太多事。 光是回忆就要耗费许多时间吧。 沈聪完全无暇回忆 阿蕊暂时安全了。虽然梧桐观里似乎还遮遮掩掩地藏着许多关于桐蕊的秘密,可沈聪觉得自己不会有时间深入挖掘。 她这个时候才想清楚,桐萼是把桐蕊托付给自己了。 那么疼有一种不知名的力量被注入身体。 像是冰天雪地里不知道哪里凝聚起来的一束的阳光，从摊开的手心爬进心底。 沈聪觉得僵硬的身体恢复了知觉,她无力的肌肉骨骼正重新焕发活力。 但这是什么力量呢？ ――想到这个问题,沈聪瞬时挣扎着从沉眠中醒来了。 她的手握着的是桐蕊的手。 那不是什么冰天雪地中阳光的温度,那是桐蕊的温度。 至少要把桐萼替换出来。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但就像在过去的一天里她都没有退缩一样，这一次她也不会退缩。 桐萼不能有事。 桐萼必须回到桐蕊身边。 沈聪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她没有办法代替桐萼来照顾桐蕊。而且桐萼也不能这样粗暴地替桐蕊做出选择…… 她忽然有一种不知名的力量被注入身体。 像是冰天雪地里不知道哪里凝聚起来的一束的阳光，从摊开的手心爬进心底。 沈聪觉得僵硬的身体恢复了知觉，她无力的肌肉骨骼正重新焕发活力。 但这是什么力量呢？ ――想到这个问题，沈聪瞬时挣扎着从沉眠中醒来了。 她的手握着的是桐蕊的手。 那不是什么冰天雪地中阳光的温度，那是桐蕊的温度reads();。。 必须要把他救回来。 视力问题很好解决。小截丹也还有好几颗―― “小截丹我已收走了。” “云道朱？” “银面不准摘。” 沈聪伸向面颊的手僵住了：“我……” “有一种不知名的力量被注入身体。 像是冰天雪地里不知道哪里凝聚起来的一束的阳光，从摊开的手心爬进心底。 沈聪觉得僵硬的身体恢复了知觉，她无力的肌肉骨骼正重新焕发活力。 但这是什么力量呢？ ――想到这个问题，沈聪瞬时挣扎着从沉眠中醒来了。 她的手握着的是桐蕊的手。 那不是什么冰天雪地中阳光的温度，那是桐蕊的温度。 云道朱有些不耐烦了：“快说。”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这不是故作不知的撒娇，沈聪是认真在问。 云道朱也认真回答。 “你我有因缘牵连。” 她的视野中，红色涌动的光不断绕着她与面前的沈长歌回环旋转。 “不利修行，需得尽早斩断。” “我能做什么。” 沈聪看不见，因此她的一切神情动作都显得无助茫然。但她又带着云道朱冰冷锐利的银之假面，假面将她身上的气息全部掩盖了。 除了云道朱，谁也看不出来她的心思。 云道朱说：“什么都别做，乖乖在这里养伤。” “不行。”把烂摊子丢给别人违背她的行为准则。况且有因缘牵连对云道朱来说是一种麻烦，沈聪不愿意因为这种麻烦得利。 “你想做什么，你只会添乱。”云道朱朝沈长歌冷笑，“你连我的剑都拿不起来。” 沈聪无言以对。 过了一会儿她才说：“这是偷换概念，这件事跟那件事不一样。” 云道朱又冷笑起来。 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觉得面前的天人有点有趣。 “怎么不一样。连剑都拿不了，别的也做不好。” 有一种不知名的力量被注入身体。 像是冰天雪地里不知道哪里凝聚起来的一束的阳光，从摊开的手心爬进心底。 沈聪觉得僵硬的身体恢复了知觉，她无力的肌肉骨骼正重新焕发活力。 但这是什么力量呢？ ――想到这个问题，沈聪瞬时挣扎着从沉眠中醒来了。 她的手握着的是桐蕊的手reads();。 那不是什么冰天雪地中阳光的温度，那是桐蕊的温度。了你跟大公子。” 沈聪没有在炫耀。 云道朱也知道沈长歌没有在炫耀。 她说：“哦。” “你告诉我因缘是怎么结成的，也许有别的方法解开。” “你想做什么，我帮你，于你百利无害。” 沈聪摇头：“不行。如果你是来帮忙，我不会拒绝。因为你很厉害。但你不是想帮我，你是要摆脱麻烦。我明知这样还接受你去帮我做事，就是利用你。” 云道朱又冷笑：“你这人，能成大器。” 有一种不知名的力量被注入身体。 像是冰天雪地里不知道哪里凝聚起来的一束的阳光，从摊开的手心爬进心底。 沈聪觉得僵硬的身体恢复了知觉，她无力的肌肉骨骼正重新焕发活力。 但这是什么力量呢？ ――想到这个问题，沈聪瞬时挣扎着从沉眠中醒来了。 她的手握着的是桐蕊的手。 那不是什么冰天雪地中阳光的温度，那是桐蕊的温度。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沈聪说：“也就是只要你帮我做事――” “要做一件能够同我性命相抵的大事。” 沈聪不想听这种神叨叨的话。 “可以解开吗？而且我们不是……”她又否定自己，“你说的对，我不太懂。是我误导她。也许她是那个意思。但这是误会……” “那么你帮我照顾我的这位朋友吧。她对我来说很重要。如果我救你，你也要救我一命才算公平。那么照顾她也是一件同样公平的事。” “哦。” “够吗？” 云道朱冷笑：“你滑头得很。” 她朝地上的少女看去。 红色的光流淌着，勾勒出的并不是人类的身形。 “帮你照顾她比救你一命难得多。你不知道她是什么？” 沈聪惊愕。 她是阿蕊有一种不知名的力量被注入身体。 像是冰天雪地里不知道哪里凝聚起来的一束的阳光，从摊开的手心爬进心底。 沈聪觉得僵硬的身体恢复了知觉，她无力的肌肉骨骼正重新焕发活力。 沈聪不想听这种神神叨叨的话。 “可以解开吗？而且我们不是……”她又否定自己，“你说的对，我不太懂。是我误导她。也许她是那个意思。但这是误会……” 但这是什么力量呢？ ――想到这个问题，沈聪瞬时挣扎着从沉眠中醒来了reads();。 她的手握着的是桐蕊的手。 那不是什么冰天雪地中阳光的温度，那是桐蕊的温度。 “倒不是你想的那种危险。不过这个人，我照顾不了。”她又冷笑了，“况且你既与她约定婚姻，又要将她托付给我，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婚姻？我们没有……” 云道朱一直抱剑坐在松树隆起的一支树根上，远远跟天人说话。她这时候才跳下来，走到天人面前，拉起天人的手腕：“这不是定情信物吗？你有一件她也有一件。” 是苇荡秋月跟蒹葭霞光。 “那不是……” 云道朱啧了一声：“你们情缘深厚，彼此早生情愫，你是不懂？她与你情牵一线，性命相连，”她又自己点头：“也是，你先前还小。” “什么是性命相连？” 桐萼的那个同生共死的法术不是失效了吗？ “懒得同你解释。总之先前我看你，总得养上数天才能坐卧行走如常，你却好得这样快，就没想过是因为什么？你们因缘早结，眼前已成果。” 沈聪不想听这种神神叨叨的话。 “可以解开吗？而且我们不是……”她又否定自己，“你说的对，我不太懂。是我误导她。也许她是那个意思。但这是误会……” “清楚明白，这是什么误会。哦，你要始乱终弃。” “不，你不明白。我是女性，跟她想象的不一样，我并不是她以为的沈长歌。如果她对沈长歌有你说的那种感情，那么这种感情是错误的！” “哦？” 云道朱弯起嘴角。 这一次，她的笑容竟然超脱冷笑的范畴，显得有点明媚了。 “哦。有趣。你是……” 她打量了沈聪半天，又不太确定了。 “你是女人？” 她下了定论：“你不是。” “我是。这不是我的身体，我从天上来的时候换了这具身体。” “假身入世。” 有一种不知名的力量被注入身体。 像是冰天雪地里不知道哪里凝聚起来的一束的阳光，从摊开的手心爬进心底。 沈聪觉得僵硬的身体恢复了知觉，她无力的肌肉骨骼正重新焕发活力。 但这是什么力量呢？ ――想到这个问题，沈聪瞬时挣扎着从沉眠中醒来了。 她的手握着的是桐蕊的手。 那不是什么冰天雪地中阳光的温度，那是桐蕊的温度。 也说不准是谁来还谁，谁来替谁还了。 88 2017.3 - 倾天（网游） - 秉烛 《倾天（网游）》88 2017.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89 2017.3 - 倾天（网游） - 秉烛 《倾天（网游）》89 2017.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0 2017.3 - 倾天（网游） - 秉烛 《倾天（网游）》90 2017.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1 2017.3 - 倾天（网游） - 秉烛 《倾天（网游）》91 2017.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2 2017.3 - 倾天（网游） - 秉烛 《倾天（网游）》92 2017.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3 2017.3 - 倾天（网游） - 秉烛 《倾天（网游）》93 2017.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4 第九十四章 - 倾天（网游） - 秉烛 《倾天（网游）》94 第九十四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5 第九十五章 - 倾天（网游） - 秉烛 《倾天（网游）》95 第九十五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6 第九十六章 - 倾天（网游） - 秉烛 《倾天（网游）》96 第九十六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7 第九十七章 - 倾天（网游） - 秉烛 《倾天（网游）》97 第九十七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8 第九十八章 - 倾天（网游） - 秉烛 《倾天（网游）》98 第九十八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99 第九十九章 - 倾天（网游） - 秉烛 《倾天（网游）》99 第九十九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00 第一百章 - 倾天（网游） - 秉烛 《倾天（网游）》100 第一百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01 第一百零一章 - 倾天（网游） - 秉烛 《倾天（网游）》101 第一百零一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02 第一百零二章 - 倾天（网游） - 秉烛 《倾天（网游）》102 第一百零二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03 2017.8 - 倾天（网游） - 秉烛 《倾天（网游）》103 2017.8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04 2017.8 - 倾天（网游） - 秉烛 《倾天（网游）》104 2017.8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05 2017.8 - 倾天（网游） - 秉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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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