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偕老》 - 偕老 - 浅若阳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 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 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 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 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诗经・击鼓》 很喜欢《诗经》里的诗句,犹是《击鼓》里的这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牵着你的手,要与你一起到老。 多么动人的情话啊。 我们笑着决定,此生此身,唯与尔相伴。再大的困境,我们都要紧紧地牵着彼此的手,绝不放开。 于是,心里一个念想的尚为雏形的故事便有了名字:偕老。 嘿嘿,这个故事就如介绍里写得那样: “她的灵魂带着异世记忆辗转附与命绝的将门后身上,就此展开她的第二世。 假凤真凰,笑戏群雄;智貌双绝,为父征战…… 他是亲王之子,残酷的王家纷争使得他的父母双逝,依靠全无。 年少多才,惹人艳羡;奈何命薄,流落浊尘……” 其实,起了这个故事的初衷还是希望写出一段温馨却不乏欢脱的爱情故事,然后便不知觉地起了邪念:改改吧,不要和从前一样写男主的强大气场身长不露,这次就让男主的命运坎坷一点,让女主身边全是男主的情敌,让男主女主在情感方面二一点吧…… 当然,这些都是建立在要有个好结局的基础上的。不是不喜欢虐,可是每一次虐到最后都会悲催地发现自己也是心疼,也哭得死去活来……所以,便索性让过程坎坷一点好了(望天)。 关于《偕老》这个故事的出发点就是这样的,说出来小小分享一下啦。最后,郑重严肃地宣誓:阿阳这次一定认真更文,努力更文,绝不挖坑…… ―――――――――――――――――――――――――――――――――――――――――――――――――――――――――――――――――――――――――――――――――――――――――――――――――――――――――――――――――――――――――――――――――――――――――――――――――――――――――――――――――――【此横线为充数作用……话说有字数限制很痛苦很痛苦啊啊啊……】―――――――――――――――――――――――――――――――――――――――――――――――――――――――――――――――――――――――――――――――――――――――――――――――――――――――――――――――――――――――――――――――――――――――――――――――――――――――――――――――――――――――――――――――――――――――――――――――― 楔子·孤魂(一) - 偕老 - 浅若阳 雨嫣在一片低低的啜泣声中缓缓合上了双眼,全身的意识都被抽离了。 看着病床上安静躺着的人儿,那虚空中的魂魄明白了前因后果,有些怔肿地环视了整个病房。 年长的母亲已然泣不成声,一旁将她抱在怀中的父亲声音低沉地劝慰着,然自己的面上却也挂着两行清泪。而病床的另一边,夫妇俩的长子,手中还紧紧抓着病床上妹妹已然泛凉的手。 “爸妈……大哥……”雨嫣张了张嘴,才发觉自己发不出一丝声音。 是啊,如今她只是一缕魂魄,如何发出声音?不过是还残存着离世时候的形体罢了。 “你该离开了,赵氏女。”半空中突然隐隐浮现出两个清晰的轮廓,一黑一白。 “黑白无常?”雨嫣微微惊愕,可惜依旧发不出声音来。 “正是,我二鬼差是来接你回冥界的。”白无常身上的白衣干净得不染寸尘,声音依旧清冷肃穆。 因为戴着面具,雨嫣看不清二鬼差的容貌,此刻竟好奇心大起,“想不到世界上竟真的有黑白无常的存在……可是你们怎么戴着面具呢?” 其实她是想说,电视小说上的黑白无常不是“面目狰狞”或者“带着獠牙面具”的么?怎么只是带了一副干净的黑白面具而已? “随我二差走吧。”黑无常似乎没有听到雨嫣的话,竟凭空变出一副铁锁链,缠绕在了雨嫣的魂魄周围。 “不,我不走!”雨嫣急切地想要挣脱,“我要陪着爸妈和大哥,哪儿也不去!” “你已是一缕孤魂,不可留在阳间。”白无常的声音淡淡的,好似对这样的情况早司空见惯,“随我们去冥界,便可重新投胎转世,放下执念罢。” 同时,那铁锁链怎么也挣不开一样,随着黑白无常向病房外的离去而拖着雨嫣。 雨嫣愤愤回头道,“我不回去!爸妈!大哥!快救我啊!” 无奈自己却发不出一丝声音,而自己同爸妈和大哥似乎有了一层透明的膜,她看得见他们,可他们却感受不到她…… 被拖着漂浮于半空中的感觉可不怎么好。即便是轻盈的魂魄。 雨嫣情知自己是必须去冥界的了,也不再挣脱,却依旧心有不甘。 可不是不甘么,她才十七岁啊。她有一个和睦温馨的家,有善良可亲的爸妈,有格外疼爱她的大哥……若不是突如其来的车祸,她就不会与自己的亲人们分离! 思及此,她无奈地望天,心里嘀咕道,“老天啊,为什么给了我好生活却不允许我一直安享?” 突然,前面停下了。 雨嫣也回过神来,打量起黑白无常所停下的地方:也没什么特别的啊,只不过是一片看起来颇有年头的乡间林子嘛。不过,怎么停到了这里?难道这里能够通往冥界? 只见白无常拿出一块形状怪异上面覆满了复杂的花纹的石头,低低地咒念着什么,然后一声轻喝,“开!”然后…… 楔子·孤魂(二) - 偕老 - 浅若阳 ……然后,什么也没发生……雨嫣只觉无语,也知道自己即便发不出声音来黑白无常还是听得到的,便奇怪道,“白大哥,您这是在做什么?” 只见黑白无常互相交换了个惊异的眼神,双双看了她一眼,又再次无声却疾速地向着林子里行去。 “喂……”雨嫣没来得及再次出声,便被拖着一起进了去。 正奇怪的时候,她忽然感到到了白无常先前所浮着的地方又继续向前行进时,明显有什么东西被她“撞”破了一样,不觉闭上了双眼。 “到了。” 听闻有声音响起,雨嫣便犹疑着睁开了双眼,“到了?” 这一睁,却是与所想到的情景大为迥异。眼前哪里还是什么林子,竟是另一片光景:一座气宇轩昂的古式宫殿,偶有像她一样的魂魄漂浮在空中行进着,但都好似意识呆滞僵硬得很。宫殿的周围有一条长长的不知源头的河,河边红白花儿相互交织着,红的好似一团火焰,白的更盛初冬的雪,好不美丽。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冥界?果然耳闻不如一见,电视小说什么的只会骗人。雨嫣惊讶地叹道,“竟如此美丽!这样好的环境,比现在的人间好了不知多少倍!”而且,看着还很有古风味道。 这下黑白无常更是惊异了,异口同声道,“你竟还有意识?” 雨嫣也意外,“诶?我怎么能发出声音了?” “说!”白无常一声厉喝,隔空又“变”出一把银色长剑来,指着雨嫣怒道,“你到底是何方妖孽!竟装作魂灵妄图混进冥界!那赵氏女的魂灵如今又在何处?” “呃?”雨嫣只觉莫名其妙,仍是下意识地躲开长剑的攻击,“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什么妖孽啊,我不是死去了么,也该是鬼什么的,怎么成了妖孽?” “不是妖孽,你还怎么有意识?”白无常见状,长剑舞得更加凌厉了。 “什么意识?” 一旁沉默着的黑无常突然出声,“人类死去后魂灵便会与所寄存的躯体分开,一旦呆在鬼差们旁边不出半刻钟便会丧失意识,成为真正的鬼。”同时,一条巨大的状似铁链的东西迅速向雨嫣奔去,快到雨嫣尚未反应过来便已经被那铁链缚住了悬浮着的双脚,“而你直到进入冥界都还存有人界里的意识,必不是魂灵!” “呃……”雨嫣被那铁链勒住,竟不由自主地向地面坠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耳边白无常的话断断续续地还在,“不必……此次是你我失职……就地处决!” “就地处决”四字似乎格外响亮,一瞬唤回了雨嫣的意识。 就地处决……难道连做鬼后投胎的资格都不给么!就此魂飞魄散?凭什么?! “你们两个鬼差,太过分了!”雨嫣直觉自己有了无尽的力量似的,竟将那缚于脚上的铁链挣断了,“我赵雨嫣何曾得罪过你们,要让我魂飞魄散?!” 楔子·孤魂(三) - 偕老 - 浅若阳 雨嫣既委屈又愤怒,声音愈渐增大,“至少也要我知道这都是怎么一回事吧?为什么我不是你们口中的什么魂灵,那我又是什么?为什么骂我是妖孽?!” “妖孽,你……你竟挣脱了炼魂锁链!”黑无常的声音里终于出现了一丝颤抖,“你到底是何妖魔?!” “老黑,”白无常的声音还算镇定,“她似乎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看来这里面是出了什么大问题……还是将她带到冥王大人那里请大人做定夺好了。” “那……就依你所言罢。” “妖……赵氏女,我们也不知是何原因,不如你便随我们前去见冥王大人问个究竟罢。”白无常的语气也自然不再严肃高傲,反而有着几分小心翼翼。 雨嫣心道,这两鬼差怕只是因了自己突如其来的力量而对自己有所忌惮罢了。既然是冥王定会有更高的法力什么的,自己这点力量恐怕就不是他们对手,那所谓的冥王要是和这二鬼差一样,不分清白直接将自己当作什么异类,自己还不是惨了? 于是,雨嫣故意让自己的语气凶神恶煞,“去见你们的冥王?呵,你们打的算盘可是挺好啊!怎么,是想本姑娘将你们也‘就地处决’?!” 黑白无常自然又乱了阵脚,相互对视一眼,便脚底抹油,溜了……在雨嫣还来不及反应,便眨眼间瞬移到很远。 雨嫣只觉好笑。原来不论在哪里,这世界都有着欺软怕硬的规则。亏她之前还对他们挺敬重呢。 只是,现在的自己要去哪里,做什么? 沿着长河背对着宫殿向前浮行,雨嫣心生彷徨。自己已成了一缕孤魂,不能打扰爸妈和哥的生活,如今连投胎貌似都不可能了…… 忽然,某块似曾相识的石头出现在河畔。雨嫣眼前一亮,这不正是那鬼差白无常手里的石头么? 她下意识地弯身,却不料那石头竟像有了意识一般地“飞”到了她的掌心。大概是由于已成了孤魂,那石头在手心没有丝毫的重量。 “诶?这石头有灵性?” “啊!!” 一道炫目的白光突然闪过,并产生一股巨大的吸力,形成了白色的漩涡,迅速地将雨嫣吸了进去。 那块白色的石头就此重新掉落在河畔,漩涡也随之消失不见。 …… 玄衣男不知何时出现,轻轻勾了勾手指,石头便转移到他手心。 “冥王大人,那姑娘真的是……是凉月上仙?”一旁褪去了面具的白无常问道。 冥王大人轩宇瞥了自个儿手下一眼,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 白无常的脸颇符合身份地变白了。 笑话,这三界里凉月上仙泼辣的名头可是响当当。若日后她度劫归来想起自己和老黑的冒犯,岂不是连魂飞魄散的资格都没了? 想到这里,白无常暗暗嘀咕起来:上仙啊,您老最好永远不要度过自己的劫数,永远呆在冥王大人送您去的另一人界…… 楔子·孤魂(四) - 偕老 - 浅若阳 怎么做了一缕孤魂,就遇到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 雨嫣抬眸再次缓缓扫视此刻自己所在的屋子。 几幅挂在墙上的很漂亮的有些年头的诗画,纱帘束起的雕花镂空大床,一群忙碌着的看不到她的存在的人们…… 这些人在做什么?接生。 这些人怎么在家里……?您请看他们的衣着啊。 挺怪异的,一看就不是新时代下的时尚人类,怎么了?就这么了,人家是古代人呗。 古、代、人…… 如果不是她已经历了自己死去这一环节,还能质疑……想了想又觉也好,反正都已是孤魂一缕,貌似还得罪了可以让自己投胎再世为人的鬼差,换一个时空也不错。 于是雨嫣开始隐隐期待了,是架空穿呐还是带史实的?作为孤魂是否有啥特殊待遇? 事实证明,她过于乐观。 “月儿,月儿!” 正为那产妇的无法生产而感到有心无力的雨嫣转头,望向从门外进来的一身着白衣面露急切的男子。男子的身后似还有一个玄衣男子。 “少爷您怎么进来了?这可使不得啊!”一产婆赶紧拦住自家的少爷,“少爷在屋外等就是了!” “月儿怎么样?” “少爷……” 那产婆还要再劝,却听得一声惨叫,便又焦急地奔回床榻边,“少夫人要坚持住啊!青芝,快去弄碗参汤来!” 那白衣男子听闻这声惨叫,脸色愈见发白,“这可如何是好?已三天了……月儿!”如此叨念着,男子也奔向床榻边。 “阿华,让我来。”当所有的人加上雨嫣这缕孤魂正焦心不已时,玄衣男子开口了。 雨嫣看着也站在床榻边的玄衣男子,却愕然发现一块熟悉的石头,被玄衣男子放在了难产的女子手中。而男子的目光竟若有若无地向自己飘来。 “啊!!”来不及回过神,雨嫣一声惊呼,身不由己地“撞”向了女子的肚子…… “啊!!”同时,一声嘹亮的婴孩的叫声响彻于屋内。 众人也松了口气――夫人终于顺利生产了。 “少爷,是个小小姐!”产婆激动地将自家的小小姐包好,递给自家少爷。 白衣男子更是激动地流了泪,“轩宇兄……” “阿华毋须客气,”玄衣男子微微一笑,风华尽显,“这灵石便作为轩宇送给小公子的见面礼罢,它与小公子有缘呢。” “轩宇兄……”白衣男子疑惑地看着玄衣男子,“月儿生下的……” “小公子日后必有作为,可承老将军之后。” 白衣男子的疑惑渐渐转为惊诧,却又很敬重地做了个揖,“阿华多谢轩宇兄指点!” 雨嫣费力地扭头看了看自己那又嫩又白的手臂,撇撇嘴,“哇”一声,哭了。 真让人纠结,她这算是投胎转世了还是借婴孩的尸还魂?! 而当她从纠结中回过神来想起要问那玄衣男子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所谓的冥王大人时,那玄衣男子早已不见踪影…… 章一·归家(一) - 偕老 - 浅若阳 东国,洛阳。 缓缓驶向将军府的马车上,一身青色衣裙的赵琴笑道,“公子此番归家,不知老爷夫人和老将军他们会是如何表情呢。” 而正被她提到的公子依旧闭着双眼假寐,一身淡紫华裳,俊美如谪仙般的面上一派风轻云淡。 紫裳公子身侧的素衣男子也同样闭眼假寐,俊秀的面上带着几分沉思。 “当然是激动又欣喜啦,”同样身着青色衣裙的赵画撇了撇嘴,“咱们公子如此聪明如此俊美……” “就你会说。” 微微低沉的声音好似一缕清风,打断了赵画又欲开始的长篇大论,紫裳公子终于睁开双眼,眸底带着几缕晶莹细碎的笑意,愈发得摄人心魄。 此刻的白衣男子亦睁开了双眼望着自家公子,正看到公子的侧脸――可正是这侧面,让人一时惑了心绪。那是怎样一张堪称完美的侧脸啊……白皙的皮肤,细长的睫毛,微微上翘的眼角,鼻子忧美的弧线,淡淡勾起的嘴角……这一刻赵棋竟无端生出了错觉――他身侧坐着的,真的是男子么?这样的容貌,竟叫人只想出了赞美女子的言辞――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眼神不觉瞟到突起的喉结,怀疑又渐渐消散。 而看到了公子全貌的赵琴和赵画,眼里只剩了一个形容词,惊艳。是的,惊艳。赵琴还好一些,而赵画此刻已是完全地愣住了。 她们和赵棋、赵书都是公子在三年前救下的。那时的赵画,还是个无父无母的十岁孤童,却不得不以乞讨为生。直到一次乞讨时遇到了公子,那时公子也是十一二岁左右的年纪,见了浑身脏兮兮的她,没有她害怕见到的厌恶,也没有她讨厌见到的同情,他只是笑着,温暖地笑着,稚气未脱的面上只有温暖和不同于年龄的冷静沉稳。他将一个绿色的钱袋递了过来,“我叫司马沐风,你愿意跟着我吗?若你愿意,就要记得,自己叫赵画,‘琴棋书画’的‘画’。若是不愿,那就收下这个。” 那一刻她的眼里只剩下了公子的笑容,愣愣地没有反应。直到钱袋被轻轻放到了自己的手上,公子正欲离开,她才急急抓住公子的衣袖,“我、我愿意……”是的,她怎么会不愿意?她是个乞儿,最怕收到别人厌恶的眼光,同时却也最讨厌看到别人对自己的同情,而他只给了自己温暖的笑;她无父无母,自然没有名字,而他便给了自己一个名字。这样的好,她想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抗拒的吧。 “我的脸上可是有什么金银财宝,”司马沐风见赵画如此痴望着自己,笑意深了几分,声音里不觉带了几分宠溺,“竟把画儿看得都丢了魂儿?” 赵画回过神来,听得这一番取笑,俏面微红,“公子惯会取笑画儿,画儿不理公子了!” “这次可要坚持够一个时辰哦。” 一旁的赵琴和赵棋相视而笑。 章一·归家(二) - 偕老 - 浅若阳 “你们――”赵画见赵琴也来同自己打趣,眼珠一转,本来微羞的表情立刻变成了调皮,“琴儿姐姐已及笄近一年了罢?公子也真是的,怎么都不留意些好人家给琴儿姐姐呢!” 赵琴好气又好笑,“画儿!” “琴儿姐姐怎么了,怎么脸红了?呀,难不成琴儿姐姐早已有心上人啦?”赵画继续夸张,一双晶亮的大眼睛里盛满笑意,目光也不时落向司马沐风身侧的赵棋。 赵棋有些不自在地低咳几声,闭上眼睛装淡定。 看着几个人玩笑,司马沐风的心里不觉有了几分感慨。 已经十五年了呢。思绪有些恍然,十五年前的记忆好似被掩埋于时光之下了。十五年,久也不久。久到若是如今再有人唤赵雨嫣这个名字,自己都会反应很长时间,想着这个名字是否自己在哪里听到过,直到最后才突然想起,那正是自己上一世的名字。不久的是,回首十五年来的点点滴滴,自己经历着从一个只能哭笑和爬来爬去的婴孩到一岁能够说话、独立行走,又在嬉笑玩闹中度过了垂髫之年,再到如今的“翩翩少年”,就这样经历了过来。 却也当真应了一句老话,最奇妙的就是时间,抓不到,摸不着,偏偏同你如影随形。 如今自己已到十五岁,这在古代女子可是要举行及笄之礼的,可惜以她的身份……不过这也好,无法尝试古代的笄礼,倒也感受到了男子束发的滋味。这一世自己的容貌比上一世可是要强得多,十二三岁时便看出了苗头,如今到了“束发之年”,终是可以摆脱每天要人帮忙盘着看起来让她觉着挺犯二太稚气的两髻,简单随意的一个髻,配上一根翡翠发簪固定,本就显得清爽闲适,再加上自己可惑众生亦男亦女的容貌,不想备受瞩目都是个挑战。 正感慨着,一直向前行着的马车已然渐渐缓了速度,最后停了下来。 一个身着白衣的俊秀少年撩起淡紫色的车帘,向着马车里的沐风道,“公子,到了。” 车上三人都面露欣喜起来。沐风点了点头,对白衣少年回道,“这一路辛苦你了,赵书。” 赵书却只是恭敬地伸出一只手来,并不答话。沐风早习惯了他的沉默寡言,便也顺从地借着赵书的手下了马车。 赵画跟在沐风的后面下了马车,打趣道,“同样是白衣,怎么二哥和三哥的差异这么大呢,一个看着像个儒雅书生,一个就好似雪山。” “他便是这样的脾气罢了。”赵棋同赵琴也陆续下了马车,听到赵画的一番言辞,又继续了车里的对峙,“怕也就只有公子能使唤他这样的雪山了。” 几人又是笑闹着,只剩了赵书跟在沐风身后全然不理会,陪沐风走向将军府的大门。 看着“振国将军府”五个大字,沐风心里的欣喜更是加深了不少。 爹,娘,爷爷,风儿回来了! 章一·添亲(一) - 偕老 - 浅若阳 “风儿!” 正同赵琴赵画和赵棋赵书坐在椅子上悠然品茶的沐风闻声转头,“爹!娘!” “风儿……”柳涓月的目光里氤氲着水汽,声音也微微哽咽着。 “风儿怎么提前回来了?”司马华欣喜中不乏几丝疑惑,“不是要五年,怎么只是四年便……” “自是风儿想念爹娘,便偷偷回来了。”沐风笑着调侃,“怎不见爷爷?” “你小子都不想念爷爷,见了又作何用?”门外又走进一个人,声音浑厚洪亮。 “怎会,风儿想念爹娘,更是想念爷爷!” “哼,”司马钟祥面色不善,眼底却尽是宠溺,“你这小子,尽会油嘴滑舌,不在轩宇那里好好习艺回来做什么?” 沐风恢复了惯常的淡定微笑,忽然想起赵琴等人还在场,便回过头,“爹娘、爷爷,风儿此番归家,还有个惊喜要给你们。” “哦?”司马钟祥几人顺着沐风回望的方向,只见两个容貌清秀的小姑娘和两个生的也很俊秀的小子。 习武之人向来较普通人敏锐,司马钟祥自进入正堂时便注意到了这四人,只是因了沐风的归家一时喜悦来不及发问,见沐风似有介绍之意,便顺意道,“这四位……” 早在司马华和柳涓月出现的时候,赵琴四人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如今沐风的爷爷一发问,四人立刻齐声礼道,“赵琴(棋)(书)(画)拜见振国老将军,尚书大人,尚书夫人!” “这便是风儿的惊喜了,”沐风回答,“他们四人是风儿在跟着师父习艺时结交的亲人。” “公子……”赵琴几人听闻沐风所言,目露感激。公子竟是,将他们当作了至亲……这叫已是孤身的他们如何不敢动? 沐风打断赵琴的话,继续道,“爷爷从前总是叨念着将军府不够热闹,只有风儿这个只会油嘴滑舌的孙儿,如今有了赵琴、赵棋、赵书和赵画四人,可算是热闹了?”言毕,犹觉着不够,又添了句,“他们四人可是比风儿乖着呢。” “风儿……”柳涓月微微皱了皱眉,正要言语,却被司马钟祥抢了先。 “好好好,你这小孙儿!”司马钟祥朗声笑道,“华儿、月儿,倒是便宜你们多了四个乖儿女!” “也便宜了爷爷!更是便宜了风儿,”沐风笑着补充,“赵琴、赵棋、赵书、赵画他们可是个个儿身手不凡呢,如此风儿不习武可是不会被爷爷骂了。” “赵棋大哥,赵书二哥,赵琴三姐,画儿五妹,你们怎么了,还不快来给爷爷露一手?” 早已呆愣掉的四人听到沐风如此称呼,更是不知所措了。 “公子……我四人身份卑劣,怎可……”赵棋轻声道。 “有何不可?”沐风眼里依旧盛着满满的笑意,“你们若是再不来给爹娘和爷爷行礼,爹娘倒是好说话,可当心爷爷日后数落你们不乖哦。” 正堂内司马华几人皆是笑了起来。 章一·添亲(二) - 偕老 - 浅若阳 夜凉如水。 沐风抬头仰望夜空。此时正逢盛夏,繁星漫天,月华流转,教人一时迷醉。 “出来吧,”身形未曾动过半分的沐风忽然道,“说过了不要欺负我不会武功。” “……”沐风的身后,来人一袭白衣,一向冷峻的面色竟有了微微的柔和与一丝难以觉察的愧疚。 沐风终于不舍地放弃仰望,转头询问来人,“二哥,你也来赏月?” 月下的紫衣华裳少年,眉梢间隐隐藏了几分笑意,一双明眸光华洋溢,辉芒尽显,竟好似比过了那天上的皓月。 赵书有一瞬的失神,这样的沐风就像偶落凡间的仙子,随时都可能离开…… “风儿――” 失神的结果,直接导致他的失言。 沐风听闻这样的称呼,呆愣得不知所措,美眸睁大好一瞬。 然,比她更不知所措的是赵书,调整好了心绪,却收不回失言的话,有些尴尬。 沐风了悟:想不到二哥竟是最先习惯改称呼的。 “二哥如此心事重重地赏月,”沐风笑吟吟道,“可是对月亮不公哦。” 赵书叹了口气,终于不愿开口似地接到,“公子,我四人身份……” 就猜到了是这样,不然他这冰块怎么会来“赏月”?沐风立刻打断了赵书的话,“二哥,你怎么又错了称呼?” “……” “难道二哥在怪娘亲?” “……不是。” “这便结了,身为子女怎能去怪自个儿的娘亲呢?”沐风觉着自己的口才果然不是一般的好,“所以,二哥的心事也就不该再是心事了。” 没错,他们四人心里的结,想来也是娘在自己当众宣称他们是自己的亲人时的淡淡不悦。娘的心地确是善良,只是有些单纯地认为不清楚这四人的身份,日后可能于将军府不利。何况那以后她又亲自去爹娘房中向娘解释,娘也释然了。而爷爷和爹的心思玲珑剔透的,自然明白自己既然承认了赵书他们,便是摸清了他们的家世背景,也就顺水推舟,高兴高兴便过去了。 早在赵书前,那三人也陆续来找过她,心结解了开。赵书的性子并不开朗,怕心结也是最重的一个。 其实沐风的心思赵书恰恰都了解。相反,赵书是怕娘会因此与沐风生了气。如今看来,沐风同娘已是谈过了,并且结果很好。赵书便也放下了心,“……”。 “二哥,你怎么……”沐风见他放下了,便也注意到赵书今日不同的地方――他是双手负于身后的,手里好似在抓着什么东西。 “……”见沐风疑惑的视线定格在自己的身后,赵书握着淡紫披风的手微微紧张地动了动,然后缓缓地将披风拿了出来。 “夜凉。” “……”真是言简意赅啊,沐风的心里有股暖流,笑容更是温暖,“多谢二哥了。只是风儿有那么娇弱么?” “可你畏寒,且是女……”赵书正欲再言,却突然噤了声,有些歉意地看了看沐风。 章一·师父(一) - 偕老 - 浅若阳 关于沐风是女子的秘密,不过只有沐风的爹娘、师父、赵书还有当年那五个一旁伺候的产婆与侍婢知道而已。 至于赵书如何得知,倒要从沐风十二岁遇见他那个时候说起。 年方十四的少年赵书,身形单薄地跪在赵府大门前,却偏偏高昂着头,正是那样倔强的神色吸引了沐风不自觉地走到他的身旁,不惜暴露自己的女儿身份。这长跪家门前的上一幕不巧好热闹的她可是丝毫不差地看到了。父亲愤怒的咒骂,父亲的几位夫人不屑的讥笑……人情薄淡,沐风今日是深刻感受到了。可这个似乎不受宠爱的大少爷,面对家人对自己的诬陷与辱骂竟还能如此有尊严地做着屈辱的事…… “师父,你看赵书,是个人才吧?” “……”那时她的师父,轩宇公子,扶额无奈地叹息,“爱徒你这样不厚道。” 与此同时,本名为赵青彦的赵书皱着眉头不悦地欲瞥沐风师徒二人一眼。只是不曾预料到,这一眼竟能存在于心底一辈子…… 改穿淡紫衣裙的沐风整个人身上散发着灵动却不失恬淡的气息,她微微俯身望向自己,眉眼间尽是温暖的笑意,不带同情,没有疑惑,只是温暖。 于是这一瞥成了失神。 “赵书,同我走吧。”喧闹的街上,他听到这个年纪并不大的女孩对自己道,“他们不要你,我要。” “……”若不是看着沐风认真的神色,他想或许这个比自己还小些的女孩是在同他玩笑。 “哦对了,赵书是你日后的名字。”她好似看出了他的疑惑,依旧笑着解释,“我叫司马沐风,若你喜欢赵书这个名字,就跟我走。若你实是不愿,那便收下这个。” 绿色的钱袋在阳光下柔和得不可思议,“去创造一片自己的天地也不错。” 赵书低头看着那双纤细白皙的手上捧着的钱袋,静静停了足有半刻,才缓缓抬起头,声音不自然道,“为什么叫赵书?” “因为现在有了赵琴、赵棋,过些日子还会有赵画。” 沐风如是解释,将钱袋放回腰间,大步离开赵府大门前。 “……”赵书从冰凉的地面上站起,默默无语地跟随在沐风身后。 “既然你决定跟着我,就要记得我是你的公子,日后可别唤错了,切记,切记。”看着一脸疑惑的赵书,沐风心生作弄之意,停下脚步笑道,“从现在开始,一直到回家,你就一直在心中念着‘公子是男的’,这样便不会出错了。” “……” 那时沐风不知道赵书竟真的照她的话做了,只是每念一遍,一身淡紫衣裙的沐风温暖的笑颜却更深刻一分。 …… 回忆戛然而止,床上失眠的沐风不禁万分感慨起来。 在鬼谷里沐风是日日男装,甚至那以后只与师父出谷时也不再换回女装,二哥今日还能对她是女子的事实脱口而出,真真让沐风不得不佩服如此好记忆。 章一·师父(二) - 偕老 - 浅若阳 似是起了兴趣,沐风发觉自己的失眠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只好无奈叹息一声,任思绪神游到在鬼谷的日子里。 在努力尝试习武却彻底失败后,不得相信师父的话:武功同自己无缘。于是每日跟着师父习医学毒,学习古代版琴棋书画,偶尔与师父一同分析谈论关于自己如今的国家东国和几个邻国局势,艳羡地看着赵琴四人跟着师父习武,一招一式总是会快若闪电。偶尔同师父出谷探听些国家大事,买些生活用品…… 在鬼谷的日子,简单平淡却乐趣众多。比如调侃赵琴和赵棋二人,比如看着师父偶尔拿下头上戴着的磨玉簪静静地沉思听赵画猜是哪个女子送的,比如追问师父到底自己是什么时候救过他…… 如此回忆着,思绪不觉间转到了自己的师父身上。唔……她的师父啊,当年那玄衣男子,爹的轩宇兄,时至今日她都没有问出来他的身份。她还以为他们大概也就只有一面之缘,便放弃了对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她不熟识的时代问个究竟的意图。可是,在她十一岁那年,竟又见到了他。当然,是人家来见自己的,自己可没那么大本事去找寻一个疑似冥王之类的大人物。 于是?她就莫名其妙地被他拐走了呗。居然特别疼爱自己的娘都点头同意了,美其名曰:拜师学艺。一向也宠爱自己的爷爷更不知中了什么邪,高兴得合不拢嘴,还笑曰:“风儿,乖孙孙,爷爷早就希望你多多习艺了,只是你爹娘总舍不得。如今可是稳妥了,有轩宇这样文武双全的师父,可是你的福气哟!” 沐风不是什么无知少年,她可拥有着额外十七年的现代人的经验智慧。师父对自己并无害心,那便是另有目的。沐风是必须要弄清楚的。所以早在四年前同师父去鬼谷的路上她便开始寻求答案了。 …… “隐藏在风儿身上的秘密,师父是知道的吧?” “自然。你是女孩儿,为师当年在场。” “不仅如此吧?” “风儿既然知道,何必又问?”望着笑意懒散的俊秀公子,沐风忽然觉着其实师父比自己更要腹黑。 “其实风儿只是想搞明白两件事,不知师父可否为风儿解答?” “自是可以。” “……我是借尸还魂还是投胎?” “投胎。” “你是不是当年追着我喊我为妖孽的那两个黑白鬼差的上司――” “冥王?”腹黑公子轩宇微微上扬了语调,意味深长道,“放心,我只报你当年之恩而已。五年后我便离开。” …… 自那句话以后,对于沐风的所有于此有关的追问,轩宇都是一言不发,只是淡笑。 直到四年后,沐风的神秘师父轩宇留下一张字条,神秘消失。 字条上书:凉月,雪姬提前苏醒,我须即刻离开寻她。对不住,只能算出你的天劫为情劫。情之一字,牵系于心,切记,切记。 章一·表兄(一) - 偕老 - 浅若阳 沐风绷着脸轻叹,一日之计在于晨啊,虽说昨晚因了失眠导致她……不生气不生气,气出病来谁人如意…… 司马钟祥看着眉间隐着淡淡不悦也自有一番风韵的自家孙子,忍不住哈哈大笑,“风儿小子,爷爷这是为你好。虽是不知轩宇为何不肯教你武功,可你……” “好罢,爷爷不信风儿的说辞,风儿也没办法。”沐风耸肩,略表无奈,“只求爷爷您尽量让风儿少受些苦。” ……半个时辰过去了。 “这么简单的招式竟是一招都没记得下?!”但闻将军府的大院里,司马老将军满是愤怒疑惑的洪亮嗓音,“说!你小子是不是没有认真学!” “爷爷,这可绝非是风儿记不下的问题。”我司马沐风好歹也是京城才子司马华同杭州第一美人柳涓月的千金女儿,如是优秀的基因存在着,怎会是蠢笨之人嘛。 沐风停下第一百零九次的尝试,微笑着对爷爷的怒火视而不见,“风儿更是在认真地练习。” “那你怎么不会?”老将军见孙儿如此,更是暴跳如雷,“给我继续练!看好了,这招‘惑敌’是这样的,不是你那老牛拉车一样的动作!” 沐风不敢怠慢自个儿脾气倔强得像牛一样的爷爷,强撑着身体的疲惫,在春日的骄阳下打起精神细细记下爷爷的动作。 ……又半个时辰过去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怎会如此?” “爷爷总算是信了风儿的话了,”沐风舒了口气,语气里有着如释负重,“风儿和这武功可谓是绝了缘。” 老将军深深地看了沐风一眼,目光里的失望毫不掩饰,“难道我司马家后人便真真只会舞文弄墨,扛不起重担……” 沐风心下有些不忍,淡然的笑容渐渐认真起来,“爷爷,谁人说过不会武功便不可征战沙场,驱敌卫国?” 老将军显然不懂自家孙儿之意,“自古……” “爷爷的心意风儿是明白的,更不是不愿承了爷爷衣钵,爷爷若不信风儿,那便与风儿打个赌,如何?” “打赌?” “给风儿两年的时间,两年后我东国定可出一位同当年的爷爷一般的镇国大将军!” 明媚的阳光慵懒地洒落在沐风的身上,映着她认真的眉眼,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这样认真的孙儿让老将军愣了愣,接着便有声爽朗的笑声响彻院落,“这才是我司马家的子孙!还是我的孙儿争气,比你那成天只知道念着泛酸的词的爹出息多了!” 沐风身上的气息一瞬收敛得无影无踪,叹息着自己终于可以去喝些水好缓解些喉咙的干渴,“爷爷高兴便好了……如此,风儿可以回去歇上一歇了?” “去罢去罢。”老将军亦朗笑着转身,“至于这习武一事,老夫还偏是不信这个邪。正好你那表兄也是个武功奇才,过几日让他来试着教你!” “……”沐风到底是败给了爷爷的执着。 章一·表兄(二) - 偕老 - 浅若阳 “公子……风哥哥在想什么,如此认真?连画儿来了也不知……” 沐风从对爷爷的纠结中回过神来,看着近在咫尺的俏面,下意识地微微仰头退开,“画儿,你是想吓坏四哥么?” “哪有,”赵画兴致缺缺地收回前倾的身子,声音里有着撒娇的意味,“风哥哥,我们出去玩好不好?画儿长这么大都还不曾来过都城呢!” “……”沐风盯着赵画看了又看,直看得赵画美目心虚俏面微红,才收回目光满意地笑了,“就知道你这丫头的心思,是不是捉弄过整个府上的人还觉着无聊?” “风哥哥!” “好罢,这么久没有回来,倒也该好好瞧瞧这洛阳城的变化。” “风哥哥真好!”赵画顿时喜笑颜开,“那我们走吧!” “你呀,”沐风站起来,宠溺点了点赵画的额头。 沐风比赵画大了两岁,又是天生的个子高挑,这么一站起来倒比赵画高出半个头来。加之如此谪仙般的俊美容貌,宠溺的语气,轻易便俘获了小丫头的心。 这般的温柔,如何让人不心动?何况这份宠溺可是独一无二的了吧,至少她从来没有见过风哥哥对除了她和赵琴之外的女子展露过。 想到这儿,赵画心里更是欢喜了。 ………… 繁华热闹的都城大街上,沐风正和赵棋几人漫步逛着,却忽然闻得前方阴阳怪气的声音,蛮横至极。 “呦,哪里来的乡下人,这么不懂规矩!挡了爷爷的道,还不知道歉!” 沐风的眉不着痕迹地皱了皱,果然到哪里都有恶霸啊。略一思忖,她便继续向前走去,决定凑个热闹。身后的几个人自然也是跟着她走了过去。 几个人了解沐风。沐风是看起来一副偏偏佳公子温润无害,可她的温柔向来只给身边至亲至友之人。这厮最好凑热闹了,当初赵书不也是她凑热闹时候遇见的么?若是真的有人惹恼了她……幸好目前还是没有发现这样的人。不过叫她不爽的后果,可以参考两年前意图欺负赵画结果成了痴呆的某公子…… 在人群中,沐风竟看到了一个面熟的人。然说是面熟,沐风也肯定没有见过他。 ――即便那看起来弱冠之年的男子,容貌和自己爹爹有几分相似。 男子的衣着并不算简陋,但和他对面的某世家公子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饶是这样,男子的气度却有增无减。 众人只见容貌俊美的他,轻轻开口,“我司马洛炎只会给人道歉。” 声音虽是轻飘飘的,却有力地传入众人耳中。人们一阵唏嘘,这年轻人到底是冲动了些,大概也是因为初来都城不晓得厉害。竟敢和丞相的小儿子赵青翔叫板……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呢么? 而沐风一听到“司马洛炎”,目光微亮,眯了眯眼睛。 这人……不正该是她爹爹提起过的远在宁州的二表兄的儿子,爷爷上午说到的她的表兄么? 章一·打架(一) - 偕老 - 浅若阳 想来爷爷至少是在半个月前便通知了表兄,这个时空的洛阳同宁州比得上现代的北京到重庆的距离了。在古代骑马也算是很快捷的交通工具,所谓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记载自然是信不得。依沐风这十五年的经验来说,较好的马也不过日行一百五十公里上下,便是更上乘的马日行二百七八十公里都是极限了。洛阳到宁州的距离可约有两千公里。 爷爷叫表兄来,显然不是要她同这位表兄习武这么简单。 “你!” 正饶有兴趣地沉思着的沐风放下了思绪,继续观看前方的“戏”。 此刻众人正默契地围成了一个大圈,将赵青翔一伙人和沐风的表兄司马洛炎围在了中间。 赵青翔气急败坏地指着司马洛炎,目光凶狠,“不要脸的东西!知道本公子是谁么,居然敢和本公子叫板!” “你是谁,与我何干?”司马洛炎耸了耸肩,俊秀的面上一丝表情也无,迈开步子便要绕开赵青翔一伙人离开。 沐风的眼里多了几分赞许,“刷”地一声打开紫檀香扇闲闲地摇了起来,碧玉扇坠下特制的淡紫流苏亦跟着轻轻摇晃,如此悠闲雅致,好不风流。 这可又不经意间将沐风身旁缠人的赵画迷住了。公子……风哥哥便是风哥哥,怎样都好看啊。 这边看戏的看戏,花痴的花痴,中间的人却没有如此逸趣。赵青翔已然暴跳如雷,还算俊秀的面容都有几分扭曲了,“好,很好!赵强,你们给我狠狠地打他,叫他明白这都城里什么人不该得罪!” “无聊。”司马洛炎终于有些不耐烦了,微微皱眉看着向自己冲过来的一伙人,随意地抛开自己身上的包袱,迎了上去。 “连身上的剑都不用?”沐风叹道,“难怪爷爷存了要他来教我的心思。” “四弟,”赵琴不解地出声,“你认识这个人?” 赵琴这样问自是有道理的。在她看来,沐风认识的人该是很少的,在鬼谷里他们五个人一个月才出谷一次,每次还只是在离谷比较近的边城小镇。 “这人便是咱们素未谋面的表哥呀。”沐风笑着回道。 赵琴正待再问,一旁的赵棋也笑着插言道,“难怪,方才听了司马这个姓氏还觉着巧了,不想真的是本家人。” “原来如此!”赵琴恍然。 而此刻几人口中的本家人可是好不淡定地打趴下了赵青翔的人,又迎上了愤恨举剑刺来的赵青翔,显然是要一掌拍飞他。 忽然,人群中一道人影鬼魅般地闪过,接下司马洛炎的一掌,救了赵青翔。 司马洛炎皱了皱眉,却依旧傲然站在那突然出手的中年人对面。 “崔叔!”赵青翔惊喜地叫道,“快帮我狠狠收拾他,他竟然要打我!” 被唤作崔叔的中年人将赵青翔护在身后,目光狠厉地盯着司马洛炎,“伤少爷者,死!” 司马洛炎依旧面无表情。 但他抽出了随身的剑。 章一·打架(二) - 偕老 - 浅若阳 沐风这时候可不大想继续看戏了。看司马洛炎的表情很凝重,这个中年人必定不好对付。虽是初次见面,可这表兄的性子显然很对她的胃口,再者某人一向是个护短的主,怎可能看着自家表兄落了下风。 “二哥,那个中年人武功如何?” “很强。”赵书很诚实地皱着眉头回答道。 “我的意思是,表兄一个人能打得过他不?” “不能,”赵书这次回答得很令沐风满意,“不过,加上我和大哥必胜。” “很好。既然能打得过,咱们就打他。” 赵棋和赵书在沐风身边呆得时间很长,自然懂得她的意思,便毫不犹豫地加入了司马洛炎和那崔叔刚刚开始的缠斗中。 “女孩子家,斯文点。”沐风笑吟吟地拉住了赵画,“你呀,多多学大姐。” 赵画情知沐风是不想让自己暴露实力,于是不满地嘟囔起来,“风哥哥偏心,每次都只让他们露上一手,这对我和琴姐姐可不公平!” 沐风哑然失笑。赵琴更是直接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其实她还真是不想动手。理由嘛……虽然自己的本事不逊与赵棋,可她更喜欢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威风的一面。 当然,这小心思她可不会显露出来。别说是腹黑的沐风,便是赵画这五人中公认的惹祸精也绝对有把握把她侃得尴尬得说不出话来反驳…… 却说那崔叔见到两个武功不凡的男子出面帮助司马洛炎,心里的愤怒变成了惊诧。他想这次他的小主子很可能惹到了某个大人物,可他们相爷的势力那么大,便是皇帝也得给三分薄面,到底是谁这么大胆? 崔叔与司马洛炎和赵棋赵书对峙着,不甘道,“一个冲撞了我们少爷竖子罢了,两位何必因此与我们相爷做对?” 司马洛炎也疑惑地望着身侧的两个人,“两位……” “做对么?呵呵呵,”天籁般的笑声从人群中传来,人们下意识地寻找声源,只见一个俊美若仙的少年,十五六的年纪。他身着一袭紫衣华裳,香扇慢摇,闲庭信步般地走向司马洛炎,“我说表兄呀,一个冲撞了你的‘竖子’罢了,何必手下留情呢?” 司马洛炎望着沐风的目光里有些许的惊艳和诧异,旋即了然,“可是沐风表弟?” “诶?表兄认识我?” 司马洛炎笑了,“表弟的容貌和涓月婶子有几分相似。” 表兄“弟”俩认亲正热,赵青翔却不满了,见这少年容貌俊美更是愤怒妒忌,“你谁啊?多管闲事的臭小子!” 崔叔也是面色不善,“这位……敢问令尊是?” 沐风拉住了眼神瞬间冰冷的赵书,温雅一笑,“家父很好,不劳老爷爷挂念!” 崔叔的脸色变了又变,这少年竟辱骂他年老,“小子!你到底是何意!” “唔……其实嘛,本公子是想打架了。”沐风利落地收回紫檀香扇,笑容更是如沐春风,“还想玩群殴了。” 章一·结怨(一) - 偕老 - 浅若阳 沐风的话音刚落,赵棋赵书便再次袭向崔叔。 崔叔面露狰狞,“小子,莫要狂妄!敢与相府做对的人命必不久!” 听得这一番怒言,赵书的间舞得更为凶狠了,赵棋的笑容也冷了下来。 “哼,老头,是你自己快要丧命了!”赵画也不隐在人群中了,小丫头柳眉倒竖,站出人群几步,指着尚在同赵棋和赵书苦斗的崔叔开骂了起来。反正风哥哥不让她打架,那骂人总可以了吧,“还敢诅咒风哥哥!你这老头,岂止是老,还丑!又老又丑的老头!” 问得这一番辱骂,崔叔气得手一抖,剑差一点掉落下去,肩膀也立刻挂了彩。 赵青翔见了赵画,却是目光一亮,连赵画说了什么也不曾在意,“哟,挺漂亮的小丫头嘛!” 沐风本就不欲闹出人命来,也就阻止了司马洛炎加入赵棋三人的缠斗中。可一听到赵青翔的话,面上的笑终于不再慵懒了。 即便她还是笑着的,可她的笑容此刻却有着说不出的悚然,“赵――青翔么?很好……” 沐风一步步笑着向赵青翔走去,竟叫赵青翔被这摄人的冷意逼迫着连连退后了好几步。然而看着沐风并不会武功的样子,他也胆大了起来,“怎么!那个小丫头是你的人又怎么样!看你这身子骨,啧啧……那小丫头可是泼辣得很,你能行么?” 众人都有些屏息静气,事情发展成了这个样子还真让人预料不到。这赵相的小儿子也真是过分了,先是无理挑事,现在还如此明目张胆地挑衅那紫裳少年的能力……这可比说人家是老头严重多了,毕竟关系着人家那方面……的尊严呢!瞧瞧,瞧瞧,那少年脸上的笑容更吓人了吧,那眼神真像把飞刀…… 古代人是很早熟的,十五六岁的少爷有几个宠妾什么的是很常见的,故而众人的思想也并无错误。不过,沐风可没有想到这个,她只知道,自己不是很爽。 赵画可是她打心里承认的好妹妹,竟有人对她有如此不干净的思想,这叫沐风如何不发飙?! 赵琴见了沐风如斯笑靥,心里不禁默默叹息,好歹也是赵相的儿子多少牵扯着朝廷,四弟应该不会闹出人命…… “哦?如此,赵公子很‘行’了?”沐风左手再次张开紫檀香扇,而宽袖下的右手却在众人都不知觉间微微一抖。 赵青翔见沐风就这样站在距离自己不过三尺的对面笑吟吟地盯住自己,有一瞬间的晃神,“怎……怎么,本少爷自然……嘿嘿嘿,本少爷才发现,你小子竟长得比女子还美,不如……” “诶呦!” 话未说完,赵青翔便只觉身体不受控制了一般,竟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诶哟!快停下……诶哟!” 众人哄笑起来――他们还从没见过这相爷最疼最宠的儿子如斯狼狈。 一旁缠斗着的崔叔闻声急忙向自家小少爷奔来,“少爷!” 章一·结怨(二) - 偕老 - 浅若阳 “少爷!” 赵棋两人见沐风回到赵画身旁,知这赵青翔已然没什么好果子吃了,便不再恋战。 “少爷!”崔叔又急又怒,冲着沐风低吼道,“你做了什么!” “你看见风哥哥做了什么啦?”赵画见沐风因自己而亲自收拾了赵青翔,心里比吃了蜜糖还甜,声音愈加清脆,“哼,臭老头!” “你!”崔叔气急,运功飞掠而来,又苦与赵棋赵书二人的缠斗,无法抓住沐风和辱骂他的那小姑娘。 “表兄,他是赵相的儿子,我不能当街闹出太大动静来。”沐风对此刻已行至自己身边保护自己的司马洛炎低语道,“姑且给他个教训好了。” 司马洛炎点点头,表示明白。他同沐风靠得近了些,只觉有淡淡的清香扑掠鼻间,不由有些恍惚。 表弟身上怎么这般香,不会也有洁癖之习吧?他一哥们身上便总有茉莉花的香味,洁癖之习厉害得很,搞得自己像个女人似的,身上沾不得一丝灰尘…… “大哥二哥!”沐风听不到司马洛炎的腹诽,心里琢磨着这次的下马威也算成功,至少他赵家该晓得司马家的人不是软柿子。 赵棋赵书闻声停下了缠斗,却仍是站在沐风和司马洛炎前面保护着他们。 沐风几步走到最前方,看着微微喘气的崔叔作了个揖,“崔叔,小子司马沐风方见到自家表兄一时激动,冒犯了相爷大人,此番给您赔不是了。” 揖毕见崔叔有些惊愕,沐风又言笑晏晏,“只是今日沐风表兄远道赶来有些疲惫,沐风需同他回将军府……如此,沐风便先行一步了。” 却说那崔叔已经被沐风前后的态度折腾蒙了,又听见“将军府”三字,猛然一惊。司马钟祥那老匹夫确是个难对付的角色,司马家的人……皱眉思索间,见沐风一行人竟要离开了,崔叔又急忙喝道,“且慢!” “崔叔,可还有事?”沐风只当不知,笑问道。 “小……司马公子,”知道沐风的身份,崔叔显然恭敬多了,“我家少爷……” “赵二公子?赵二公子如何?” 赵青翔听闻这样的称呼,更气了,这小子不是当众侮辱他傻么?“你这个……诶哟……怎么还不停下,诶哟……” “请司马公子……莫再玩笑我们少爷……”崔叔的嘴角微微抽搐,他们相府的人何时如此憋屈过?只是那相爷曾吩咐过对那老匹夫不宜正面冲突……哼,待相爷大事已成,他定要狠狠修理这个小子! “哦?沐风何曾玩笑赵二公子?崔叔这是何意?” “……” 众人此时皆了然,原来是镇国老将军的人,呵,这次丞相的人总算能收敛了! “不过,沐风看着赵二公子这副样子……倒像是中了江湖传言的‘笑骂’,这个可不难办,赵二公子只需笑着说‘我是疯子’,一个时辰后便能正常。” 沐风回过头,给了众人一个惑人心魄的笑。 章二·军权(一) - 偕老 - 浅若阳 回将军府的路上,赵画缠着沐风,“风哥哥,你怎么知那臭老头是丞相的人?” “秘密。”沐风笑着敷衍道。她怎么不知?这些年虽然久居鬼谷但时事政治她可没有落下。 记得师父曾说过,当今朝野可谓是三权分立,相权、军权的冲突还算少。爷爷虽然半年前退休了,可如今坐着大将军之位的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徒儿龙翔,自然很听爷爷的话,不会去争夺什么,何况龙翔尚在边关,对朝事也难以筹谋。于是皇权与相权的冲突愈演愈烈,平白无故的一件小事便能轰动朝野。众臣自成三派,一派听任于皇权,一派则是相权党,另一派便是保守党,对皇帝同赵相的争斗作起壁上观来。 沐风不禁头疼起来。 这一番思量,她才发现师父还真真是善于未雨绸缪,早早便提点她这天下政治。恍然想起当年师父要爹爹将她当作男儿来养,也曾有言她将承爷爷之后…… 做个征战沙场的将军么?似乎还曾答应过爷爷呢。 “风哥哥!” 一声娇喝乍响于耳边,沐风放下思绪偏头望向声源,只见画儿眉间隐隐藏着几许笑意,“风哥哥回了魂儿么?” 沐风倒是毫不见窘意,依旧面上带笑,“不想画儿有如此神通,还能将神游天外的魂魄叫回来。” “风哥哥……”画儿俏面又红了起来,心如小鹿般乱撞,风哥哥好温柔…… 见赵画慌忙向后挽着自己的手臂掩饰她的小女儿心思,赵琴同赵棋相互对视,不约而同地默笑起赵画来。 沐风倒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意味,这画儿怎么怪怪的,不过是逗逗她,怎么害羞起来了? 司马洛炎正也同沐风行在前方,见沐风的神色里带着几分不解与无奈,不由暗暗一笑,那叫画儿的小丫头明显是对他这个表弟动了心思,可他这表弟……还真是够…… “炎小子!你倒蛮快的嘛!”司马钟祥笑呵呵地从门外走进来,看着自个儿最疼爱的孙儿沐风和表孙儿洛炎相谈甚欢,心里更是欣慰无比,天伦之乐莫过于此罢。 “表爷爷,”洛炎起身,颔首轻笑,“爹爹还要我替他给您带个话呢。” “哦?什么话?” “说表爷爷要是寂寞了,不妨快马加鞭赶去宁州,他还抱着棋盘等着您呢。” “哼,这臭小子!”老将军不忿地哼了声,显然洛炎说到了他的某一痛处,“不过是赢了老夫一局么,倒臭屁得可以!” 见到爷爷,沐风忽然记起,爷爷和她这远道而来的表兄可还有着某些“勾当”呢。 眸光转了转,笑容里带着几分慧黠,沐风言道,“爷爷,方才风儿同大哥他们出去玩赏时听到一群书生说,皇上有意调回远在边关的龙将军呢。” “嗯?不可……”司马钟祥一瞬的惊愕后,望着沐风的目光闪了闪,“风儿,可是真的?” “自是……假的。”沐风摊手,笑眯眯道。 章二·军权(二) - 偕老 - 浅若阳 见爷爷的目光闪烁不定,沐风心里立时沉了几分。 果然……爷爷是要加入这场纷争么? 老将军和洛炎尚未琢磨过来沐风的意图,沐风便轻轻一叹,脸上的笑意便是仍在,也似减了几分,“风儿若没猜错,爷爷此番动作可是准备支持某位皇子,或许是当今太子?” “……你这小子!”老将军愣了愣,旋即赞许一笑,“你怎知道的?” “左右猜的罢了。”沐风摆明了敷衍过这个问题,“所以说,爷爷到底要把这军权给谁呢?” 沐风本欲说“爷爷到底是要把军权交给太子凤辰轩呢”,但转而一想又作罢。倒不是对爷爷和表兄不够信任,只是觉着自己还是不该太“聪明”,当年师父“懂得收敛”的四言教诲早已刻在沐风的心头。 东国皇帝凤君今有子嗣十三,皇子九位,公主四位。大皇子凤辰轩早年便被立为储君,但传言这位生得俊美无双的太子却是个药罐子,身体差得几乎每天服药度日。其余的皇子中,叫沐风尤为注意的是三皇子凤辰浩、五皇子凤辰瑾和七皇子凤辰德三人。 当然沐风认为,叫她倍受关注的人该是那个隐退于深处默默无闻的太子殿下。他好似无心于皇位之争,却在那三位皇子明争暗斗之下能够叫自己不被波及也不被注意到,这般大智慧与能耐,沐风只能为他扣上一顶帽子,“韬光养晦”。 “表弟怕是早知道表爷爷之意了罢?”洛炎眼神发亮,紧紧瞧着沐风。 “左右不过三皇子、五皇子或者七皇子么。”沐风佯装天真,笑得无邪也勾人心魄。 洛炎怔了怔,不知是给沐风的笑容迷住了,还是别的什么。 “风儿呀,你这块玉还需要打磨打磨些,”司马钟祥也笑了,“那三位只会些小打小闹,爷爷可不屑帮他们。” 沐风好似恍然大悟般,“爷爷的意思是……啊,爷爷要帮太子?” 司马钟祥笑而不语。 “可爷爷您知道,皇上立这太子不过是牵制皇后罗殷殷背后的罗氏,他又是长子罢了,他对太子的冷淡连百姓都知晓……若不是太子无心朝政,怕皇上早就想着法儿除了他了。” 沐风心里想着自己倒真想见见这凤辰轩,竟能叫爷爷这个老顽固肯效忠与他。 “风儿,任何事情都不能全然相信。”老将军笑呵呵地开导起来。 沐风的嘴角悄悄划出个爷爷没有觉察的弧度,语气却依然充满着疑惑,“爷爷的意思是?” “太子贤德,文武兼备,有如斯人做国君,老夫很是放心。” 哼哼,“文武兼备”吗?沐风得到了满意的情报,眸中光华流转,不觉将一丝心意泄露了出来,“原来太子……风儿明白了。” 沐风万万没有料到,他认真关注着爷爷的神色,却显然忘记了自己那也曾叫爷爷夸赞聪慧缜密的表兄。 此刻,他也正认真关注着她的举动与表情。 章二·拼酒(一) - 偕老 - 浅若阳 “还请表兄……多多包涵。”沐风嘴角抽搐着,闻见赵琴等人的笑声,轻飘飘地瞥过去一眼,几人顿时噤声。不过……脸上仍是憋着笑意的。 洛炎也显然被自个儿表爷爷瞪着沐风凶神恶煞的眼神吓到了,情不自禁地愣了愣。 沐风只得无奈苦笑,满腹起床气无处发泄的滋味真真是够叫人郁闷的。 “炎儿,你这不成器的表弟便交给你了。” “表爷爷放心。”洛炎看着沐风又是郁闷又是无奈的笑容,只觉着自己任重而道远。 “风哥哥,你便在这里好生地‘习武’罢,我和琴姐姐、大哥二哥出府玩去了。” 赵画冲着沐风调皮一笑,就真的挽着赵琴向将军府的大门走去。赵棋见赵琴要离开,自然立刻跟了上去。 沐风暗自翻了个白眼,心道一个个都是同甘不共苦的家伙。又见赵书仍旧站在原地,俊秀的面上毫无表情,沐风叹道,“二哥……你不同他们一起?” “我陪着你。”赵书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只是抬眸对上沐风的眼神。 沐风心里一暖,有了几分真诚的笑容,“经过爷爷昨日那般折腾,我倒也习惯了,二哥不必……” “让二表弟留下罢,也好帮我指点指点你。”洛炎看了一眼赵书,心里多了几分不解与沉思。 “……” 洛炎发现自己真真是遇到了奇人……学了一个时辰,竟一个招式都做不到位。 “呵呵……”沐风干笑了几声,“表兄对于我这种境况……可有别的法子?” “……”洛炎忍无可忍道,“表弟,你昨日也是这般戏耍表爷爷的?” 沐风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这个……误会,表兄,这是个误会。我真的是很认真的在学你的动作。” “便是你这样,后面的真气修炼更不用想了。”洛炎翻了个白眼,表示对表爷爷交给自己这个担子的无奈,“罢了,轩宇公子都对你无能为力,我本就不该在这儿浪费时间。” “如此甚好!”沐风笑得欢畅,终于可以不忍受折磨了,“表兄,不如我们也出府玩玩?” 洛炎抚额默许。 是否是自己眼花了,今日的沐风表弟和昨日那个笑得像只狐狸般的表弟可是相差得太远了…… “倒是许久未畅饮一番了。”望着都城第一酒馆福来香,洛炎叹了口气,感慨道。 “如此,今日沐风便同表兄不醉不归!”沐风笑着想拍沐风的肩,又发觉即便基因好个子高挑,可十五岁年纪的自己同将步入弱冠之年的表兄的个头还有很大差距,不得郁闷作罢。 的确自己是投胎转世,可好歹也带着前世的记忆呢,心理年龄怎么也是三十有余了,居然还要给一个十九岁的少年当“表弟”……当然这不过是她的幽默想法。 “好,今日咱们三个不醉不归!”洛炎益发打心里赞赏他这表弟来,聪慧过人又知收敛,貌胜女子却不失男子应有的豪情。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