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子 - 像夹缝一样的日子 - 无尘书 在我生活的小城,常常是雾气弥漫,天气阴霾。阴郁的天气和阴郁的生活成了那段时日的主色调。 如往常一样,这个清晨我照例沿着江边散步,以便在上班之前点缀下心情。秋初,不觉得寒冷,可江面上泛起白雾,凝聚成的水汽迷离了江心,视线在几米处戛然而止。汽笛的鸣叫声刺破早晨的宁静,让人略带一些烦躁。 就在前面不远处,有个散着头发的姑娘站在护栏的外沿,面朝着江水,手扶着身后的水泥栏杆,身子慢慢往前倾。她想轻生。我急忙跑过去抓住她欲要松开的手,她脚底一滑,一个趔趄,我顺手一拉,紧紧揽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抱了上来。 她用力挣开我,大喊:“你为什么要拉住我?”说完她就蹲下哭了起来。 我安静地站在旁边,点上一支烟,然后悠闲地吐着烟圈,偶尔看看手表。不时有行人看过来,让我很不舒坦,在他们眼里似乎是我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一样。 “你该走了,回家去吧。你在这种地方,就算跳下去,也没有人会知道你的痛处。”对这种人就应该不冷不热的刺激一番。 她终于止住了呜咽,缓缓站起身,一脸的疲惫,估计在这待了一夜,或者接近一夜的时间。我脱下外套给她披上,帮她理了理头发,竟然是一张精致的脸。可能是我脸上惊愕的表情惊动了她,她抓紧了外套,安静地低下头。我松开了手,说:“我上班去了,你去吃点东西,然后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真是晦气,一大早就碰上自杀的。我喃喃自语。转过一个路口,在拐角的地方回头看了江边一眼,她已经低着头慢慢地走了。 故事本来可以就这样结束的,这件事在紧张的工作中也已经不在意了。直到有一天,传达室的人告诉我门口有个女的找我,已经等我很长时间了。我一直想不到在这个我独身闯荡的地方,还有哪个女的会找我,没想到是她。 “原来是你啊,怎么不直接进去喊我?”她这一打扮,再加上精神状态也好多了,竟让我顿觉赏心悦目,心情一下子好起来。 她笑了笑说:“怕打扰你工作,所以就想等你下班再说。”这句话一下子让我对她有了好感,心想她肯定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 “找我有事么?你怎么知道我的地址的?”我还是按捺住内心的惊喜为好。 “是给你还衣服的,幸好你衣服口袋里有名片,我就找过来了,刚给洗干净,所以才送来。”她把手提袋递了过来。 她叫方霖,在这个城市读大学,明年就毕业,也算是校友了。我礼节性的请她吃饭,然后陪她在江边散步。 “前几天我还想从这跳下去呢。”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嘲。 我不知道该怎样跟这个女孩聊天,一直嘻嘻哈哈的应付着。后来她主动给我讲了一些关于她的故事。 方霖来自东北,比我还要多往北走近千公里路。因为喜欢南方的气息,所以考到了这里的学校。在大二的时候交了个男友,她为爱尽力的付出着,却享受不到快乐,男友是个不懂关怀而一味占有的人,伤尽了她的心,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在得知方霖怀孕后竟提出了分手。然后就有了在江边的那一幕。 “真他妈的是个畜生。”我脱口而出。方霖有些湿润的眼睛透露暗淡,可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眼前这个不曾熟知却嫣然相识的女孩。 “其实他也有好的地方,他脾气再坏却也没有打过我。”方霖竟还护着他。 “他要再打你就他妈的下十八层地狱了。”她愣了一下,然后不语。 我意识到我的言辞有些激烈,就深吸了几口气,安静下来。 大家都没有言语,我就仔细看了看这个女孩,修长的身材,精致的脸庞,时尚的打扮,说:“你是艺术系的吧?” 她点了下头:“学舞蹈的。” 我想不出这么优秀的女孩怎么能这样屈服于爱情脚下,看着时下追逐**的一族,方霖让我觉得她太容易满足了。一枝独秀。也或许就是因为独特,才更容易受伤害。 方霖平时很少跟我联系,我也忙于工作。我想我们能成为朋友,或者兄妹。我们都是彼此毫无依靠的人,建立起一层关系,会让人有种归属感。 那还是个晴朗的日子,秋有了返暖的迹象。不过,这往往也是寒冷加剧的预兆。方霖发短信来时,我正忙着打一份季度总结报告,老总还在等着要,所以没有去管是谁的短信什么事。等忙完已经是下午4点多了。拿起手机一看才知道是方霖发来的。 “乐哥,我怀孕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再不打掉就晚了,可我男友一直不肯见我,也不答应陪我来医院坠胎,你能来陪我么?” 什么时候了还称呼男友!我赶紧给方霖回电话,一接通就听到方霖在哭。 “你怎么没有来陪我?我好怕啊。” “对不起,我忙所以没有看短信,你现在哪里?”我很是歉意。 “我在上次准备跳江的地方。” “你等着,我马上就来。”我一听这话可就着急了,赶紧挂了电话跑出去。 公司离江边只有几百米远,三分钟就赶到了。看着方霖坐在栏杆上,孤苦伶仃。我突然有着想抱住她的冲动,然后希望自己能给她点什么,比如幸福。 “方霖,你没有去打胎么?” 她点了点头,一脸的泪水和无辜。 “那我现在陪你去好么?”然后扶着她下来栏杆。 医院离江边也不远。或许是这个城市太小了,狭长地沿着江边分布,成条带状。 医生做完检查后,把我拉到一边严肃的批评到:“你们怎么这么不小心?不懂得疼爱下女友?”这声调对他来说可能再习惯不过了,可我听着竟然觉得刺耳。 我脸一阵红,连说对不起。我心底里却说,你眼瞎啊?老子都多少年没恋爱了。 医生说:“去登个记,然后就准备做手术吧。” 我谢过医生后,走到床边让方霖安心躺着。方霖指了指皮包对我说:“我包里有钱。” 我翻开她的米奇手提包,里面有一包纸,一个手机,一个MP3,一个米奇的钱包,钱包里仅有300多元。 我拿出200,然后说:“你安心等着,一会就可以做手术了。”方霖很听话的答应着。 护士问:“局部麻醉还是全身麻醉?” “还用问么?当然是全身麻醉。” 护士说:“500,在这儿签个字。” “签谁的名字?”我本来想问是签当事人的还是我的。其实,我压根儿就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儿,到了这里自然就跟个丈二和尚似的。 护士抬头看了我一眼:“做都做了,签个字还怕丢人么?当然是签你的。” 我当时真想扑上去揍那护士一顿,好象男人在那些人眼里永远不是什么东西一样。不过,她们对这样的事儿司空见惯,难以不产生一些对世态的冷漠和失望。 方霖要做手术的时候,很不安的问我:“会不会很疼?” “不会的,因为有麻醉剂啊,放心吧,睡一觉等再醒来就好了。” 很多情节我都不知道该怎样描述,文字的丰富远不及内心的那一点点想法,显得无力而苍白。我想不出一个米奇的爱好者竟然连一天30元的住院床位费都付不起,方霖执意要回学校。 “你给我躺下,我给你付。”我的确是有些气恼了。 她见执拗不过我,就答应了,说:“出院后我会想办法筹钱还你。”我苦笑不得。 方霖住院的几天,她的手机短信一直不断。 “看来有很多同学都关心你呢。” “恩,我们宿舍的关系都很好。”方霖说着语气就忧伤了起来,“可我不能告诉她们我打胎了,我说我跟哥哥在一起。”她泪眼惺忪的望着我。 “以后我就是你哥哥,你就是我妹妹。”然后她的眼泪就流下来了。 一个星期后,方霖出院。 “妹妹,今天我要请你好好大吃一顿,说吧,要去哪里?” “医生嘱咐刚出院不能乱吃东西。”她挺可爱的盯着我呵呵大笑。 “那就让哥哥带你去兜风吧?” “不是吧?你什么脑子?医生不让着凉的。”好像我故意要扼杀她那刚康复的身体一样。 “那你回学校吧。”我故作转身。 “好了,哥哥,咱们去江边走走吧。”方霖挽起我的胳膊。 去江边走走。那个注定我们相识的地方。只是树叶日益落尽,枯草遍地。 2 有意逢春 - 像夹缝一样的日子 - 无尘书 方霖回校准备她的课程去了。都说流产要做小月子,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在学校度过的。 学舞蹈的,天天要练习,她前段时间已经落下了一段课程。 累的时候她会打电话告诉我,摔着的时候她也会打电话告诉我。 她开玩笑的跟我说:“哥哥最近忙不忙啊?这么大年龄了,要妹妹给你介绍对象不?” 我每次都避而不谈,转移话题说:“你身体没有事吧?要注意休息,好好照顾自己。” 她总是很快乐的“恩”一声。 周末的时候,我正仰身大睡,方霖突然打电话来说:“哥哥懒鬼快起床,我在你楼下呢。” “丫头,你别一大早就来吵我。”她笑着挂断电话,然后我赶紧收拾好床铺,洗刷,跑下楼去,说:“妹妹,要领哥哥去哪里?” 方霖抬头很惊讶地看着我说:“很厉害哎,只用了9分半钟。” 方霖要我今天就陪着她逛。衣服,零食,小装饰。 “你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吧?好不容易一个周末被你喊出来使唤。”其实我很开心周末能有美女陪伴。我都多少年没好好打发过周末了。 她有些愧疚地说:“哥哥,咱们到江边去说会话吧?休息休息。” 待坐定,方霖拿出两听可乐,递给我一罐。她说:“哥哥,本来要还你钱的,可是……我这个月的生活费也不多了。”原来她的愧疚来自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哎呀,那钱我不要了,别把这事儿挂心上。”我揽过她的肩膀,她依靠过来,“咱都是好兄妹了,还计较这些么。”方霖安心的笑着使劲儿点了点头。 江边的夕阳。 方霖说:“真美,江水一抹红,夕阳一抹红。” “终归是流动的江水,终归是即将落去的夕阳,终归要消失。” 方霖看着我说:“我会忘记他的。” 他?对,他。方霖有个他。我似乎有些失落,并且隐隐的捅着深处。 “那个人有那么好么?要忘记他竟然需要下这么大的决心?一眨眼不就能把爱变成恨了么?” 方霖却反问到:“你没有谈过恋爱么?” 我一下子被这话给噎住了。不是没谈过,是很久没谈过了。而那唯一一次恋爱,竟然让我对爱避而远之,不敢靠近。 难道感情就真的那么复杂么?恋爱真的会让人改变许多么?或许我能理解,不然我为何无意识的逃避,甚至不理会不瞎想?不然方霖不会去做跳江的愚蠢之事――被多数人看来都是愚蠢的。多数人总是能很坦然的面对这些当事人经历的事,其实我们真的就不懂是个怎样的过程是个怎样的心情。就好比没有体验过飞的人,总以为飞的时候很恐惧。 又是冷的秋。又是秋的冷。几千年下来都被诗人爱怜的秋怎能不触及人心里那一点疼痛呢?一切都那么苍凉,连澎湃了一个夏天的血都冷却下来了,心思还能在悲伤中平静么?我的确想做点什么了。 圣诞匆匆的过了。方霖说学校有节目,所以要我去捧场。很久没有进过学校了,看到那么多要么安分要么张扬要么毫无顾虑的大学生,心想这年代的确不用大喊为了理想而奋斗了,只要不后悔,可以随意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 方霖的节目是一支独舞。在诺大的舞台上,四周暗淡,灯光不停地随着方霖转动。彩色的长裙让她宛若天仙,迷惑了我的双眼。如果这是我与她的第一次见面,我一定会认为她是个高贵的公主,而且我会想她是难以接近的。可现实浮现在眼前的时候,我为此黯然伤神。或许,我们该去责怪命运,给了方霖美貌,却给不了幸福,生活上的,感情上的,竟然与此时的华丽比较起来,太过悲伤。 元旦来的很急。急的让我还没有完全考虑好计划。 提前两天我就给方霖电话说:“元旦那天你哪里也不要去,不管谁的邀请都不要答应,我去找你。” 方霖却说:“你当个哥哥就可以阻止我约会了?你会坏了我的终身大事的。” 我知道那是她的玩笑,因为她说过有这样一次经历,就有了很强的戒备心,所以,爱情就会不自觉的远离了。 元旦的那天,有些冷。这个小城的再南方还是十几度,这个小城的再北方已经是零下5度了,这个小城也接近了零点,似乎要冻结。 东北的大P发短信说:“这里都零下20℃了,你那边如何?” “刚好穿个毛衣。” “丫的,穿个紧身的刚好展示你的胸肌啊。” “鸟啊,啥年代了还展露胸肌?你是不是被包成个粽子了?”我打趣他呢,大P在学校的时候可是最能显摆他的肌肉了。 “别提了,穿个冷肥的羽绒服出门刚好可以遮遮我的大啤酒肚,可进屋得脱啊,一件羊毛衫把肚子全给裹出形了,明显的很,悲惨!”看来这工作了尤其是结婚了的男人的形态基本一样。 我自个乐的不行,说:“你就去买个瘦身内裤穿穿吧。” 大P还想聊呢,我赶紧打住:“改日。今天小弟心情不错,要出去抓个妞儿。” “就你?别被那女的提溜走了啊。”他自然不忘奚落我一番。 我没有大P泡妞的本事,却也不至于反被别人给忽悠吧。我骂了句“乌鸦嘴”就合上手机,准备出发了。 快赶到她宿舍楼下的时候,给她挂电话,好让她准备下。 方霖说:“哥哥,今天真对不起,我有事。” “你还真有约会么?”我有些失落,不,应该说是失败。 “我得挂了,晚会儿给你回电话。” 匆忙。一切都这么匆忙。匆忙的让我在匆忙的元旦之日无所适从。看来我悉心准备的计划也可以高阁无用了。心想,既然来学校了,就感受一下母校的欢庆气氛吧。毕竟,宜昌是个出产美女的地方,三峡大学自然就是美女的集散地。 我突然听见方霖宿舍楼下的争吵声。泼妇骂街。我想闲着也没事,不如过去凑个热闹。元旦不热闹什么时候热闹啊?更何况泼妇骂街历来是吵架中的经典之作。 一辆奥迪A6。一群围观的人。心想这是哪个包养情人的汉子被捩住了吧。 听见一个妇女说:“老娘都这把岁数了,也顾不得面子了,你这年纪轻轻的就甘心被我男人包养?你为什么要破坏一个家庭?你不觉得有罪么?要不是老娘提前抓住你们这对奸夫淫妇,你们还要过个浪漫的元旦么?”噼里啪啦的就是一大堆翻来覆去的话。 那个男人说:“你给我住嘴,有什么事回家说去。”这更让那个妇女来劲了。什么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了,知道丢人了,等等一系列的话,似乎出自一个专辑。男人执拗不过就转身上车里了。 等了老半天总算听到有个女生说话了:“你有本事你管住你男人了,你自己没姿色不招你男人喜欢了还来吵架,你算得什么能耐?”我心想这丫头还有两下子啊,说话针针见血。“走,方霖,咱们回宿舍,不用管她。” 方霖?我一下子懵懂了。我大喊都给我让开,使劲挤了进去。我看见方霖一直低着头呜呜的哭泣,然后在她同学的拉扯下走进公寓。 那个妇女还想上去扯方霖,我一把拉住她:“你够了没有?都这把年纪了,也是过来人了,别和个学生过不去,回去好好看着你男人吧,别再让他寻花问柳了。” “你什么人啊?管什么闲事呢?”这个妇女说着就发疯似的上来撕扯我。 这个时候,那个男的也下车了,上来就给我一拳头,说:“你混蛋,连女人也欺负。” 你够日的畜生,敢打老子。我立马给了他一脚。 那女的过来就硬抱住我不放,那男的拳头就雨点似的落了下来,我被打的鼻青脸肿,直到被围观的学生给拉开。 奥迪A6走了。我伸手掏出纸巾擦了擦鼻血也走了。其他围观的人也散去,这里除了我们的记忆,什么都将留不下。 我想不起那个夜我是怎样游荡似的走回来的了,只记得那个夜很冷,冷的让我哆嗦了一晚上。幸好是元旦有假,可以养下伤,可以舒松下心情,可以试着去忘记一些事情。 大P发短信问:“兄弟,昨天抓住妞儿了么?” “狗屁几吧的妞儿啊,打架了。” 大P一听就赶紧打电话过来了,说:“你丫的不错啊,都这岁数了还去学校打架?下次有这样的机会记得大喊我的名号给你撑腰。” “大哥,你少拿我开涮了,老子还要睡觉。”说完就啪的挂了电话,随手一扔。 可是我睡不着,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方霖是个被包养的情人,我更想不到方霖她为什么骗我,我什么都想不到,什么也不想去考虑了,然后就起身上网玩游戏。饿了就泡包方便面。内急了就上厕所。玩到头晕脑胀了,就再躺床上。只是安静的躺着,满脑子的空白,无从遐想。元旦可以过的这样简单。 3 双人床 - 像夹缝一样的日子 - 无尘书 三天的元旦假期即将过去。 在第三天的早上,方霖给我来电话了。接通后我没有说话,安静地听着手机里的喘息声。 “不好意思,元旦那天晚上忘记给你回电话了,这两天又忙这忙那的,所以一直没有联系你。” “没什么,我也有事情做,没有觉得无聊。”真是弥天大谎。 “你下楼,我送你个礼物。” 哀莫过于心死。我拖着疲惫的身躯没有任何梳理就走下了楼。方霖拿着手提袋,静静地站在街对面。我站在这边,静静地看着她。 她拿出手机拨过来,说:“任安乐,你这个混蛋,挨打了是吧?”说着就哭了起来。 “没什么,那点疼痛刚好抵去了内心的悲哀。” “你是个傻瓜,那些打根本就没有必要去挨,你活该受罪了。” 我苦笑了一声,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一切让人猝不及防,一切发生的瞬间就击溃了防护的屏障。 “我本来以为你的过去只是一滴雨,落下来就沉入了泥土,没有人会去在乎,可我现在做不到了。”我很无奈,更是后悔遇到方霖爱上方霖。 方霖笑了,笑的让人有些恐怖。神经质的笑。然后方霖蹲下哭了,很伤心的哭声让我揪不住的疼痛。 我挂断电话赶紧穿过街去,蹲下轻轻地抱住方霖说:“对不起了,哥刚才的话太伤人了。” 方霖依偎过来,把所有的眼泪都擦在了我的衣服上,说:“这是惩罚。” 我们笑了,笑的很凄凉。 方霖递过手提袋说:“给,这是给你织的毛衣,宿舍的人都织,我想我闲着也没事儿,就给你织了一件。” “谢谢你,这还是第一件女孩子给我织的毛衣呢。”我突然觉得饿,就说:“还没有吃早餐呢,一起去喝碗粥吧。” 我们静静地那么坐着,等着服务生端粥上来。 “我没有地方待了,学校宿舍是待不下去了,整天风言风语的,受人指指点点,这个城市也没有其他人收留我,你得背上我这个包袱。”还赖上我了。 我考虑了一下,便让她搬去我那,刚好有一间卧室空着,平时放杂物,收拾一下,再置办一张床就可以了。 “可以么?不会打扰你么?” “怎么会呢?!”哈哈,我内心的最深处还巴不得你能搬过来。 “那咱们今天就把学校的东西收拾搬过来,再出去买张床。” 方霖早已经提前收拾好了东西,方霖说:“如果哥哥不收留我,那我也要搬出来,不管住在哪里,学校已经不是我待的地方了。” 跟方霖打扫了一天的屋子,弄的灰头土脸。 “哥,咱们去买张床吧,去二手市场转转,那儿的便宜。” 二手家具市场也在江边,可离我住的地方有些远,要坐九站的车。我们挑选了半天,方霖说:“就要这张双人床吧。” “你一个人要个双人床干吗?那不有几个很好的单人床么?” “你懂什么啊?那些单人床说不定是别人结婚买双人床替下来的单人床,我天天睡它那不是要单身啊?” 我笑了,说:“你还这么多道道啊?那这双人床说不定还是别人离婚后替下来的呢。” 方霖生气似的说:“你怎么那么多事事儿啊?我就是要睡这张,我喜欢床上大大的,可以打滚儿。再说,在学校都睡三年多了,还要睡小床啊?” 这张双人床费了好大劲儿才被两个搬运工给弄进屋里。 “你可真是能找麻烦。”方霖乐呵呵的显得很满意。 方霖每天都很开心的从学校回来,可我清楚那是她装出来的,在学校受的委屈没有人能和她分担,即便是我这个哥哥。对于她的那份感情,我也没有过问,我怕她会因此而伤心。而我,也尽量控制自己的感情,避免任何的尴尬。我不希望自己那份不成熟的感情打破现在生活的宁静,即便一切都是伪装的。 “你怎么不穿我给你织的毛衣?” “在这不用穿那么好的毛衣啊,等回家的时候穿,因为家那边天气要冷的多。” 方霖突然显得极为平静,问:“你过年回家么?” “是的,一年就回家这么一次,你呢?” “我没有家,我妈妈很早就去世了,爸爸是个酒鬼,在我小时侯还打我,所以,从上初中开始我就住校。对家都没有什么感觉了。” 我为揪起她内心的疼痛而感到抱歉。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因为我不会很自然的安慰人,总觉得那些话虽然是心声,可说出来总有些假。 “好了,现在我可以离家远远的了,再也不回去那个地方。” “对不起,让你想起不愉快的事了。” “没什么。”方霖眨巴着眼睛说,“哥,你回家的时候我跟着你好不好?反正我在这也没有亲人,过年挺孤单的。” “那样不太方便吧?我们家条件也不好,怕难为着你。” 方霖笑了:“你是怕我给你惹麻烦吧?免得你解释不清了。” “反正还有段时间呢,等到时候再说吧。” 方霖似乎有些不高兴。 年来的很快。方霖早早的放假了。她天天上网,天天念叨我什么时候回家,到时候一定要带上她。 “丫头,你怎么不去学校练舞房做动作练习呢?” “谁去啊,好不容易放假休息下,暑假的时候我们顶多放两个星期,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月的假了,还不把握机会好好休息下呀。” “你天天这么在屋里吹空调,别把暖风对着自己。” “知道啦,你这个罗嗦鬼。” 有时候我真的把方霖就看作是个孩子,虽然我只比她大7岁。方霖本应是个公主,她有着公主的身材和美貌,却没有公主的幸福,方霖是个让人心疼的女孩。可我不知道我是否能给她幸福,而我更是不能克服心里的那抹阴影,所以当方霖要跟我回家的时候,我犹豫了。虽然我也同情她的遭遇。方霖,面对生活的清苦,她最终不得已去依靠富有的男人,我不知道说那是她的错还是命运的错,我只能一次次的对自己说,不要去深究,这里面一定有方霖的苦衷。而当前最重要的原因,是我和方霖还只有兄妹这样很勉强的关系。 父亲突然打来电话问:“过年什么时候放假?要回来待多久?” “可以在家待十几天,小年之前能回去。”其实,每年都差不多这样,可父亲每年这个时候都会询问。 “好,你母亲有话对你说。”其实不用问也知道母亲又会盼着我领个对象回去。 母亲和往常一样,给我摆尽道理,什么过年就虚岁30了,再不赶紧找个女朋友就太迟了,我那些同学啊村里差不多大的哥们啊都已经有孩子了云云。 “妈,这些事情哪有那么简单?不是说找就找到的,又不是捡破烂儿。”我嘟囔着。 母亲说:“我不管那么多,你赶紧给我领一个回来。” 我突然想到了方霖,那个要去我家过年的方霖,说:“好的,妈,今年一定给你们个惊喜。”然后我妈听了就很高兴的挂了电话。 吃过晚饭,方霖就收拾碗筷去清洗。我说:“丫头,今天先不要洗了,你过来,我跟你说个事儿。” 方霖有些惊讶地坐过来,脸上有些不安:“什么事儿?” “我要领你去我家过年。” 她很高兴的说:“真的么?” “是的,不过,我妈一直想让我领个对象回去,所以……”对这样的请求,还是有些难以启齿。 “我知道了,哈哈,哥哥,老大不小的了,你也不抓紧,我就勉强给你撑下面子吧。”她在我面前做了个舞蹈动作,然后调皮的问我是不是个很漂亮的媳妇。 “少拿我开涮了,这几天收拾下东西,我可能下个礼拜就放假了。” 这几天除了做一些年尾的工作,就是收拾下行李,提前到火车站定了两张去山东的卧铺。方霖也是整天琢磨着买点什么吃的东西,回家给我父母买些什么礼物等等。一个看似喜庆的年就要到来了。 4 假装女友 - 像夹缝一样的日子 - 无尘书 终于踏上回家的列车了。 方霖临走前说:“记得穿上我给你织的毛衣,回家见你父母的时候,你要大声的告诉他们是方霖给织的,这样我多有面子啊,显得我很能干。” 我看着乐呵呵的方霖,说:“你还真行,这就知道讨他们喜欢了。”我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说,“织的不错,很合适,居然没有显大或显小。” 方霖一路上都很开心。“这感觉就像回自己的家一样,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迫不及待的心情了。” “要让你受苦了,我们那边是农村,没有暖气,没有空调,也没有东北的热炕,可能会很冷。” “没有关系,我又不是吃不了苦的人,有家的气息就够了,我仅仅是需要个家而已,不需要一个富丽堂皇的寂寞宫殿。” 寂寞宫殿。这四个字让我想到了方霖的华丽外表和内心孤独。一个美丽而善良的女孩,一个有着曲折复杂故事的女孩,一个降落在悲惨世界里的天使。方霖的话勾起了我点点疼痛,难道家就真的能束缚一个女孩一辈子么?男人独自漂泊了多少年,都没有因为孤独而落寞;女人却因为没有家而觉得周遭一切都是荒凉,自身所有都是不幸。 “妹妹,我是你哥,去我家就是去你家。” 方霖说:“不对哦,这次我是你女友,哈哈,不要再喊我妹妹了,要喊我名字,或者直接喊我‘老婆’好了。” 我笑着就拿起个茶叶蛋要碰方霖的脑袋,说:“小丫头片子,这次是假的,别装蒜了,哥比你大很多呢,你还是好好找个优秀的男人吧。” 一路上,我们就这么聊着,饿了就吃,累了就睡,以前让我觉得疲惫的旅程显得轻松而快乐。 方霖离开的时候,临铺的大娘就说:“小伙子,她可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她很喜欢你,要好好珍惜啊,不然以后后悔就来不及了。” “谢谢您,大娘。”我也爱她,可我能不计较她的过去么? 这位大娘没事也开始和我们聊天,给我们讲她在60年代那场饥饿里的日子,给我们讲当老师的丈夫刚结婚不久,就被红卫兵抓去批斗“臭老九”了,给我们讲她怎样一个人挺着大肚子度过难关,给我们讲那些生活的时候,我们都目瞪口呆。 “生活来之不易,幸福生活更来之不易,我孤苦伶仃拉扯一个孩子是受罪了,幸好孩子很孝顺,也算没有白受累。”大娘很满足。 方霖说:“大娘,一看就知道您现在很满足了,您儿子一定混的不错吧。” “还算的过去吧,混的怎么样是次要的,能知道体谅娘的苦衷,孝顺娘就好了。” 24个小时的火车路程就这么在说话间过去了。下火车的时候竟然感觉不到多少疲惫,反而有些轻松。 “跟我一块儿坐火车,是不是一种享受?” 我笑着不语。坐火车有个伴儿总比一个人好的多。释然的长吸一口气,居然感觉到有些冷,嘱咐方霖当心别感冒了,活动活动身子。 到路摊上少吃一点儿东西,就转汽车了。 快到家的时候我打电话让父母提前收拾收拾。我担心家里的凌乱会让方霖觉得不适。 “你真不该这么说,你知道这么一说,父母在家里要忙活多少么?”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儿呢。 村里的人见我回来了都很热情的打招呼。我给方霖一一介绍说这是二大爷,这是大婶子,这是三哥。方霖也都很开心的跟他们打招呼。 “方霖,咱们要爬山了,因为我家在这座山的半腰。” “哎呀,还以为什么事呢,东北很多村落也在山沟沟里的,特别是下雪后很好玩。”方霖很是兴奋的样子。 到家见到父母,他们一直夸奖方霖长的多标致,说总算给领回个儿媳妇了,说你跟着我们安乐让你受委屈了。我有些羞愧的看着方霖,方霖却一直很自然很热情的笑着跟父母说话。 我跟父母说:“别这么刚来就粘粘乎乎的,你们赶紧拾掇拾掇吧,这里都是方霖给你们买的衣服,还有一些吃的。”说完我就拉着方霖出来了,这样的氛围让我有些不适,不是因为方霖是假扮的,而是父母的高兴劲儿让我觉得愧对了他们。现在让父母高兴的是方霖,或许哪天让父母感到失落的也是她。 “方霖,你来了可得忙活一阵子了,见这个亲戚见那个亲戚的,过个年可没有好好玩的时间,再说,这穷乡僻壤的,玩也没有地方玩。” “没什么,这样挺开心的,让我觉得我是个活生生存在的人,而且,这么受欢迎。” “走吧,见见我奶奶去,一个虔诚的佛教徒。”我回头看着方霖好奇的样子说,“不过不是你想象的那种,我奶奶只是接受了这么一种信仰,然后去实践着,认为行好可以给子孙带来福运。” “原来这样……那我也要去信佛,去接受这样的精神依托。” “你会相信这个世界的善良,还是你觉得内心没有可以信赖的理由?”我奶奶已经把信仰和迷信给搅混乱了,自然使我反对这些。 方霖略有所思的说:“或许,我怕我信赖的人会离我而去。” 我看着方霖,然后故作凶狠的问:“你到底整天神经兮兮的想些什么?” “想一个天天在我身边,对我很好很好的男人。” 出乎意料的回答,让我语塞半天。我心里说我也喜欢着这样一个你,可我无法掩饰对你过去的鄙夷,我可以接受你身体的不完整,但难以接受你灵魂的肮脏。可是,我会一直把你当作妹妹看待。 我叮嘱方霖过会儿见到奶奶要大声说话,因为她有些老年性耳鸣。 见到奶奶的时候,她正在给火炉放碳,自从我们进门开始她就一直没有注意到我们。方霖往奶奶面前一站,大喊一声“奶奶”,奶奶这才抬起头,惊讶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孩,然后转眼看见了身后的我,才笑着说:“安乐回来了,这就是孙子媳妇?真好。”奶奶一直这么真好真好的重复着,坐在那一直看着我们。 “听你娘说你有对象了,要领回家来,我就天天烧香求佛,让神仙一路上保佑你们平安。” “奶奶,怪不得我们一路上没有什么不顺利的事呢,原来您给我们求着啊。”奶奶就很开心的笑。 “奶奶真健康。” 方霖一会儿看看这个佛像,一会儿看看那个佛像,我在旁边跟个解说一样,告诉她这是财神,这是观世音菩萨,这是送子观音,这是如来佛。 “还真多,买这么多干吗啊?” 我赶紧补充到:“你可别说是买,神仙是请来的,让我奶奶听见可就不高兴了。” 方霖回头看了我奶奶一眼,说:“嘿嘿,她没有听见。” 从奶奶家出来方霖有些失落的样子,我关心的问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很幸福,有父母,有健康的奶奶,而我,却什么都没有了。” “怎么能这么想呢?你不是还有个爸爸么?” “那算什么爸爸啊?”看来我的安慰话还不如不说。 我怕方霖会哭,就搂住她肩膀说:“别想了,等过完年咱们就回趟你家好不好?去看看你爸爸,他也不容易,你应该体谅体谅他。”方霖点了下头。 方霖再怎么记恨她父亲,却也总有血缘关系,总会让她有一丝挂念的。 吃完饭后,母亲说:“床铺给你们收拾好了,看会儿电视就过去睡吧。” 我当时就愣了,说:“妈,我们现在还没有同床呢。”方霖也有些脸红的低下头。 “什么?家里没有闲床了,就过去凑合着睡吧。” 我一下子站起来,说:“这简直是胡闹!” 方霖一下子站起来拉我坐下,说:“大娘,别生气,安乐是一时冲动,就这么定了吧,您早点儿休息吧。” 母亲一直嘀咕着去收拾桌子了,方霖拉着我就去了偏房,说:“安乐,你妈也是替你着急,你怎么这么不理解她呢。” “这算什么啊?咱们俩……” 方霖着急的一跺脚,说:“小点声,别让你妈听见了。” 5 年三十儿 - 像夹缝一样的日子 - 无尘书 屋里一股很久没有住过的霉味,但却不刺鼻,反而感觉这种味道很清新。 我们俩就坐在床沿上,开着电暖,无声无息。 这种沉默让人很不自在。 我欲起身出门,方霖却问:“你干吗去?” “我过去堂屋看会儿电视。” “我有话要对你说。”方霖起来拉上窗帘关紧门。 “你又要干吗?”我不解的问。 方霖轻声一笑:“你还担心我吃了你么?我是怕让你父母看见生疑。”方霖把手伸进被窝,“电褥子热了,躺被窝里说话吧,这样坐着多冷啊。” 我试着有些哆嗦,就听话的合身躺床上了。方霖把上面一床被子拽去自个儿盖上,也倚床头上了。 “有什么话要说?” “你是不是嫌弃我的过去?” 我支支吾吾,不知如何言语,便说到:“你干吗突然这么问?” 方霖木然的表情让我有些害怕。 这样的情形我只在电视里看过,当女主角脸上浮现这种表情的时候,往往都会有危机存在。我不知所措的躺在那里,想转身背对着她,可稍微一动,床的响动声让我立马停止了动作。 “你连看着我都厌烦了么?”女人还真是能挑刺儿。 “没有,我是觉得这样不舒服,想换个姿势。” 又是一段沉默。这样的沉默让人很压抑。我想抽烟,这个静止的世界让我觉得活着的人都已经死了,所以,我想抽烟,可以让我放松思想去改变这个静止的世界。 方霖被烟呛的咳嗽了两下。 “对不起。” 方霖没有说话,而是脱去外套合身睡了。 我赶紧熄灭了烟也躺下了。 没有人能睡着。我的呼吸也越来越凝重。床头灯被方霖一会儿开一会儿关,忽闪的通明按频率的撞击着黑暗。我闭上眼睛,在寂静的黑夜里听开关的咔嚓声,呼吸渐渐平稳,后来就睡着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方霖还在安静地睡着。我轻声掀开被子,怕打搅了她。 在我就要开门的时候,方霖说:“你醒了。” 我深负罪恶感的回头说:“是的,你再睡会儿吧,早起也没有什么事做。” “不用了,合身睡觉还真累,浑身酸痛。” “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这不算什么委屈,真正受的委屈你不知道。” 我看着方霖,看着方霖的红肿的眼睛,看着方霖被泪水花了的脸,叹息一声后无奈的走出了屋门。 父亲看到我后说:“安乐,不要老抽烟,对身体不好。” “爸,我过完年就跟方霖回趟她东北的家。” 母亲说:“好,总得要见一面,去吧,去一趟也好,就是在家的时间少了。” 方霖这时候在屋里拾掇好,拉开窗帘走了出来,说:“大爷早上好。” 父亲点了点头,说:“睡的可好?” 方霖笑了笑说:“很好。” “方霖可能有些不适应。”我心里满是愧疚。 方霖笑着说:“哪有,看你胡说什么?这不挺好的么。”方霖装作跟没事似的。 “去洗洗脸吧。”父亲继续依靠在椅子上晒起太阳。 冬天的太阳是温暖的,特别是早上冉冉升起时。一个寒冷的冬季刚刚度过了黑夜,乍来的光芒刺穿了每个角落,寒冷与温暖瞬间交替。 我兑好了温水递给方霖,说:“谢谢你!”方霖没有说话。 凑合了两个晚上。跟方霖在晚上很少说话了。尴尬的局面就这么维持着。 反倒是方霖,白天在父母面前无话不说,跟个没事儿人似的,这让我十分感激,更让我觉得欠她太多。 “你不欠我什么,你对我这样已经很好了,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她越是这样说,我越是无地自容。我更愿意相信她是为了掩盖内心的悲伤,而不是为了掩盖我们之间的尴尬。 年三十儿。 一大早母亲制好糨糊,我便和方霖去贴对联。 方霖拿着对联不停地问:“福字为什么要倒贴?” “福到了。”我只顾用扫把扫平对联。 “我问为什么福倒了。”方霖突然也懂了,“原来如此。” “走,去给奶奶家贴上对联,然后喊奶奶过来过年。”我端起盛浆糊的铁盆去了奶奶家。 吃过年夜饭,父亲坐那儿看春节联欢晚会,方霖、母亲和奶奶一起包水饺。 方霖问:“你们这里为什么要称呼大娘大爷而不是伯父伯母?” “就这个兴法,我也说不上来,你问安乐好了。”母亲擀着饺子皮。 “我才不问他呢,懒的理他,平时他可老说我这不懂那不懂的。” “安乐这孩子太直,说话做事老得罪人,又不会拐弯抹角。”母亲那么大岁数了哪听得懂方霖的话里不仅没有责备还满是喜欢呢。 方霖回头看了我一眼,让我不自在起来。我觉得我该离开一下。 “爸妈,方霖,你们忙着,我出去找他们打会扑克。” 奶奶说:“安乐要出去啊?” 我对着奶奶的耳朵说:“我要出去玩会儿。” “看看这孩子,好不容易回家过个年,就知道往外跑。” 几个小时候的玩伴如今孩子都好几岁了。 大枪说:“安乐,小时候的几个,可就属你混的最象样了,你看看我们这几个,在家稀里糊涂一辈子,早早就结婚生子了,这日子过的是没滋没味啊。” “你看你这是哪门子的话?大家走的路不同而已,各有各的苦衷啊。”我这话倒是真心实在的。 “大过年的,不说些丧气话,晦气啊。”阿华抓过来一把瓜子给我。 阿华爹过来说:“安乐,什么时候回去?在那可要好好混,给咱们村争光。” 我笑着说:“过完年待两天就去东北。” “行了,你父母可都清闲了。”是啊,这些老人自会拿自己的孩子做比较,羡慕谁家。 我惭愧地说:“没多少本事,我条件也不好,不能给他们好日子过啊。” 阿华有些气恼地说:“爹,安乐一年才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们在这打会儿扑克,你就忙你的去吧。”阿华爹就出去忙活了。 大枪说:“怎么领对象回来了,一直搁家里不给看啊?” “是啊,咱这几个哥们虽然不上相,但见见总要的吧。”阿华附和到。 “你看这是说哪里的话啊?”我心想你们可别老一直纠缠这话题。 很少说话的有些结巴的阳升说:“是――是啊,就领来看――看嘛。” “她在家包饺子呢,明天吧,明天你们几个去我家喝酒,咱们再好好聊聊。” 每次回家的时候都要喊这几个朋友去家里坐坐,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每当家里有啥事,他们也总会过来帮忙。父母年纪渐高,总得要有个人有事的时候照料下。 午夜12点。发纸马。 “要放鞭炮么?”方霖跟着我进进出出的。 “是的。还要放好几响呢。”记得小时候一串鞭炮要分着放,现在父亲都会预备很多鞭炮烟花。这也算是社会主义好了。 “好几年了,都忘记年怎么过了,自己在学校,光听见外面鞭炮响个不停,就问自己什么时候能跟心爱的人也一块放一回鞭炮。” “现在就可以了,我在跟心爱的人一块放鞭炮。”方霖的眼睛有些湿润,在鞭炮的光烁中忽闪明亮。 噼里啪啦……在鞭炮的炸响声中,我大声对方霖说:“新的一年到来了。” 方霖裹着羽绒服,两副大手套捂着耳朵,乐呵呵的看着我,冲我使劲的点头。 放完鞭炮,方霖还瞪着眼睛看着我。 “怎么?被鞭炮吓傻了?” “你刚才对我说的话是真的么?” 我搓了搓有些凉的手,一把抱起方霖大声的说:“是真的啊。” 方霖“啊”的一声大叫:“你弄疼我了。” 母亲这时大喊:“安乐,干吗呢?放完鞭炮就赶紧回来磕头。” 年。喜庆的年。记得小时候总会一个多月前就琢磨着怎么玩,现在倒也是见见亲人,见见朋友,如此平常的过了。 “原来年需要的只是温馨的感觉,而不是圣诞那样狂欢的热闹。”方霖说。 “这就是习俗,所谓习俗,只是给人一种从忙中抽出时间来叙旧情,话离别,道相思的理由,而有这样的习俗,才让感情更为真切。”我也很喜欢这种温馨的感觉。 奶奶帮母亲烧好香,念叨了一大串佛语,还小唱了一段。方霖在一边偷着乐。 我冲她挤了下眼,说:“别不尊敬神仙。” 奶奶跟母亲说:“你收拾收拾吧,让安乐过去帮我也放放鞭炮,拾掇拾掇发纸马。” 忙完的时候,已经凌晨2点了。走在回家的路上,都是刺鼻的硝烟味。屋里是呛人的烟。我和方霖说咱们过去休息吧,明早还要拜年呢。 我关上床头灯,轻轻吻了一下方霖,说:“亲爱的,那几天让你受累了,今天好好休息下吧。” “我怕我高兴的反而也睡不好了。”方霖轻揽住了我的脖子…… 6 又见悲伤 - 像夹缝一样的日子 - 无尘书 年初一。正下着大雪。 起床后,如同一个新的开始,感觉一切都是新的。 方霖开心的很,不停的喊叫,我说:“你别喊了,这里是家,不是学校。”方霖就不喊了,随手攒了个雪球就扔了过来。 我大喊一声:“丫头片子,你给我站着不动。” “安乐,老实点儿,别欺负方霖。”母亲又和气的对方霖说,“方霖,赶紧进屋暖和,吃点儿饺子,过会就跟安乐去姑家拜年。” “好的,妈。”方霖还故意拉长了语调。 妈?突然一改称呼让我吃惊不小,母亲当然也是非常开心,只是嘴上没有说。心想方霖可真是惹人疼爱啊。 跟往常一样,先去给奶奶磕头拜年,再回来给父母磕头拜年。父母给了方霖一个红包,方霖摆着手说:“爸妈,我不要。” 父亲说:“好闺女,咱就图个喜庆,也没多少,就收下吧。” 我看了看方霖说:“就收下吧,咱这儿兴这个。” 方霖乖乖的接过来说:“谢谢爸,谢谢妈。” 临去姑家拜年的时候,母亲说:“路上滑,下坡的时候当心点儿,安乐,扶着点儿方霖,别摔着。” “知道了,妈。”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我倒感觉是有了儿媳妇忘了儿。 方霖看似幸福的微笑。母亲看似满意的微笑。父亲坐在屋里安静的看着我们出门。我看到了一个美满的家庭,一切如同天上飘着的雪花般美丽。 路上的积雪白净如新,竟然还没有人踩过。我牵着方霖的手,像一对探路者,一脚一脚的踩下去,听雪被压下去的声音,直接清脆到心里去了。 “这种感觉真好,让人精神抖擞。” 我用食指挡住嘴唇,“嘘”的一声,说:“不要讲话,要安静的去听,安静的去感受,这是大自然给我们的新年恩赐。” 我喜欢走在没有被人踩踏过的雪上,一个人安静的走着,安静的想着心事,安静的去体会那种你想体会的感觉,哪怕是悲伤,都给人一种无法勾画的美丽。让飘着的雪轻轻打在温热的脸上,瞬间融化,一阵清爽的冰凉,无比畅快。 就这么安静的牵手走着,很快就到了姑家。 姑看看方霖,又看着我说:“你总算给你爸妈领回个对象了,你看你那些辈辈的同学孩子都快上小学了,你也不知道着急。” “这也不是说领就领的,总得找个差不多的,哈哈。”我幸福地看着方霖。 “来,闺女,吃瓜子,吃糖,别闲着。” “好的,我自己抓就是了,谢谢姑。” 姑父在一旁说:“你看这孩子多懂礼数,比咱家他姐姐好多了。” “姑父,大姐一直还没有回过家么?” 姑父摇头直叹气。姑说:“哎,想想都愁死人了,这么大的人了,说不要家就不要家了,那孩子上小学了,他爸也不管,整天愁眉苦脸,跟我们家欠他的一样,也是不住下的抽烟。” 我伸手领过一直站在姑身后的欢欢说:“来,让舅舅看看。”然后塞给他一百块钱,“欢欢,听话,要好好学习,听姥爷跟姥姥的话。” 欢欢说:“舅舅,我不要钱,我只想见妈妈。” 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当时的心情。欢欢不是个孤儿,却跟孤儿一样。欢欢忽闪的眼睛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聪明的孩子,长的很水灵。 “欢欢,姥姥不是跟你说要好好学习,等你考上大学了,妈妈就会回来找你的么?”我也不知道对这个孩子说什么好。 欢欢掰了掰手指头算计什么,说:“舅舅,你上了几年学才考上大学的?到那个时候我都成大孩子了,妈妈还认识我么?” 方霖在一旁哭了。方霖说:“这孩子真命苦。” 我知道方霖可能又想到了自己。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方霖的家庭到底是个怎样的家庭,她的那些简单词语不能描述出我对她家的完整印象。可我知道,方霖也是个从小失去母亲的人,仅仅这一点就让我发誓我一定要好好对她。 姑拉过欢欢,说:“你这孩子,别在舅舅那闹腾舅舅了,过来姥姥这边坐。” 跟姑坐了好一会儿,姑一直不停的诉说着苦楚。虽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可是这着实让我有些难过。大姐这是第三年没有音讯了,就算是没有对她的恨,姑父跟姑也有对她的挂念啊。 在回家的路上,方霖看上去有些心思重重。 “大姐是怎么回事?” “大姐离家出走有三个年头了。” 当时婚姻都是媒妁之言,大姐一直想能找个相互爱慕的,追求自由恋爱,可是眼瞅着年龄大起来,姑父他们都很着急,心想一个女孩儿家年龄大了再不嫁出去不象话,大姐最后也没有办法,就跟邻村的姐夫结婚了。他们俩一开始也和和睦睦,姐夫对大姐也很好,可有了小孩后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俩人整天吵架,也都是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照看孩子了,洗洗尿布了,本来相互忍让忍让就平安无事的。后来俩人赌气,最后就大打出手了。大姐因为一时冲动就离家走了。本来听说过了有大半个月,大姐又回来了。可姐夫那天喝了点酒又说你不是很能么?你再离家出走看看啊?有本事一辈子都别回来了。这下大姐就真的收拾东西,谁也没打招呼就走了。 “婚姻会有这么多的问题?不过,一般女性都会因为家庭的束缚而舍弃自我,可大姐还真是勇敢。” “我最讨厌的就是这些唧唧歪歪的屁事也能吵起架来。”我看着方霖说,“我肯定会相当忍让你的。” “哎呀,你大过年的说脏话了,赶紧擦擦嘴。”说着方霖就拿出纸巾。 “呀,亲爱的,擦嘴还用纸巾么?来,亲一个。”我一把拉住方霖就往怀里揽,方霖用力一推,俩人就倒了。 刚好被路过的大枪看着了。“安乐,这拜年拜完了,俩人就要拜土地了么?这么亲热有伤风化啊。” 方霖有些脸红的站起来,用手打了打身上的雪。 “你丫的别这么瞎吵呼,吓着你嫂子。” 大枪不忘拜年:“嫂子,过年好。” “方霖,这是大枪,从小玩起来的几个中长的最威武的。” 方霖很客气的说:“你好,我叫方霖,安乐老和我提起你们几个,说你们关系很好,也给他父母帮了很多忙。” “嫂子这是说哪的话啊,真客气,伸伸手罢了,能用的着就不错了。” “行了,赶紧忙活吧,晚上喊着阿华和阳升去我那,咱们喝几盅。”年初一出来都是串门拜年的,。 “好来,我们早就说好了,过会儿就去你那玩。” 路上很滑。融化了继而又冻结的雪成了冰,反射着耀眼的光。这一路都是上坡,我搀着方霖,不停地对她说小心。方霖一直很开心的叫着,大咧的动作害的我也跟着摔倒了两次。 “真有意思,在学校是没有这么大的雪的,真好玩。” “你家不东北么?这雪在你们那儿还不家常便饭?” “哈哈,那也没这好玩儿啊。” 到家的时候父母出去还没有回来。我和方霖打扫了身上的雪迹,感觉有些累就都瘫软般的半躺沙发上了。 我把脸凑到方霖面前说:“我想亲亲你。” “坏蛋啊。” 我瞪大眼睛说:“你小点儿声,这么喊让别人听见了还以为我们在干吗呢。” 方霖立马用手捂住了嘴,说:“这大过年的呢,多不好。” “咋避讳这么多呢?”我说着就要亲她。 她笑嘻嘻地用力推开我。我一个趔趄就倒坐下去,刚要继续,方霖突然很安静地说:“安乐,你不想知道我过去的事么?” 我一怔,说:“想,可我觉得直接问你不合适。” “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肮脏,我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爱情。” 我看着方霖看着我的眼睛,惊讶于方霖的直截了当,这样直白的对话让我一时语塞,我说:“我没有看不起你,我只是……”是的,我只是认为她的男友是个学生,却不想是个社会上的男人,还是个成家立业的男人。 方霖用手轻轻按住我的嘴唇,说:“我不需要你的解释,也不需要你的同情,我只是想跟你讲讲我的故事,让你更好的选择一个开始。” 7 借酒消愁 - 像夹缝一样的日子 - 无尘书 或许,我真的该认真的听一听,不管方霖的过去如何,我不会因为对她的同情或者鄙夷而改变对她的这份感情。我点上一支烟,平静地吐出一个烟圈。我或许能猜测到这是一个充满悲剧的故事,方霖在故事里孤苦伶仃,一个家将不家的生活,一个拿身体去换点什么的生活,也或者是一个灵魂很纯净的生活。 方霖突然靠过来,双手放到我的腿上,说:“安乐,如果我的过去出乎你的想象,你是不是还会这样对我?” 我用无名指敲了敲烟头上的灰,说:“我没有怎么想象过你的生活,我只知道我爱着现在的你,如果你的过去能让我抛弃你的话,那说明我没有那份足够爱你的心。” 方霖依然要说下去,我说:“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我不想让你那些故事去扰乱我的心情。” “可这些我早晚都得对你讲。” “明天,或者后天,或者更长的时间,我不急于知道。” 我不急于知道?当我说出这话的时候,我按捺住了好奇心。我真的不急于知道么?如果我不在乎她的过去,为什么元旦的时候对她表白的心突然放弃了?我突然觉得自己竟也如此虚伪,用假装的不在乎去掩饰在乎的心。 “你不会永远都这么欺骗自己的,我的过去不是那么见不得人,也不会那样难以启齿,更不会污蚀你灵净的耳朵。”方霖转身就走。 “方霖,你想哪去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或许该换个时间好好谈,今天不还要跟大枪、阿华和阳升他们几个喝酒么?他们过会就来了。” 说话间大枪就进屋了:“安乐,怎么欺负嫂子了?看嫂子的脸上似乎不高兴。” 方霖倒也适时的说:“哪啊,那会出去让风吹皱脸了。” “你懂什么啊?她细皮嫩脸的,不经咱这破风破雨的吹呼。”我顺手递烟。有时候,男人递烟是帅气的,要么张手一扬,要么顺手一递,在一种自然中透露出大度和大方,颇有些味道。 方霖笑着,指责我就知道贫嘴,然后又对着大枪说:“怎么光你自个儿?阿华和阳升呢?” “他们回家收拾去了,说要见嫂子,还不得忙活会儿?”说完“哈哈”的一通鬼笑。 方霖看着我说:“安乐,赶紧泡茶,我去奶奶家看看爸妈在那么。” “你穿好羽绒服,别冻着。”方霖边说“知道了”边出门了。 “安乐,等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个美女啊,阿华和我可羡慕死了,看看我们家那些婆娘都什么档次啊。” “哎,可别这么说话,人要稳当要体贴才是最重要的,不然跟个花瓶似的却不让人放心,整天搂怀里也不是个滋味。”我示意大枪坐下,“赶紧给阿华和阳升打个电话,问问什么时候来,赶紧坐下打两把扑克。” 大枪刚要打电话,就听见门外有声音,果然是阿华和阳升俩人,手里还提溜着两瓶酒。 “这是干什么?太不象话了。” “过来热闹热闹,大爷又不喝酒,我就琢磨着可能没有什么好酒,就和阳升去拿了两瓶,暖和暖和身子。”阿华倒也挺细心。 阳升从兜里拿出两副扑克,结结巴巴的说:“先――先打会升级,再忙――忙活其他的。” “好,来,拾掇桌子。”大枪是个牌迷。 过了好一会儿,方霖跟父母回来了。大枪他们跟父母打过招呼,我把方霖介绍给了阿华和阳升,阳升说:“嫂――嫂子真漂亮。”方霖也很开心的跟大家打招呼。 其实,我真的很感激方霖,因为方霖总是把不愉快掩藏起来,把开心展现给大家。或许是方霖的经历让她学会了掩饰,因为在她难过的时候无人倾诉,惟独掩饰起来,才可以让伪装的快乐来慢慢冲淡悲伤。 方霖帮着母亲很快就准备了一桌子菜。父亲不抽烟不喝酒所以没有上座,母亲跟方霖也都说:“你们几个喝吧,我们就不上凑了。”觉得也是那么回事儿,也就不管合理不合理了。 父亲本来也抽烟喝酒的,后来有了我之后,为了省俩钱给我买奶粉喝,就把烟戒掉了。父亲一直以来也偶尔喝点酒,但慢慢的因为身体的缘故也有三五年不喝了。满屋子的烟呛的父亲直咳嗽。后来父亲也就跟母亲出去了。 “方霖,你到偏房里看电视去吧。” 方霖点了下头,说:“你们慢吃啊。”阿华礼节性的让了让。 “别管她,她在这还妨碍我们畅所欲言。” 阳升问:“安乐,啥――啥时候结婚呢。” “不定准啊,后天就去趟她东北的家,商量商量着。主要是,她还读书呢。” 大枪说:“咱哥几个就属你大,却最晚结婚,你看,连阳升都有对象了,还一娶娶了俩。” 阳升因为结巴本不怎么言语,这下被大枪一羞更说不出话了,急的脸通红。 阿华说:“好了,别挤兑他了。” 阳升由于结巴,一直找不到人家,前年的时候村里人给他找了个对象,大他5岁,还领着个7岁的闺女,别人就老说阳升一下娶了大小俩老婆。 我心情有些低落,不是因为他们几个都有家室了而我还没有成婚才低落的,而是我想到下午方霖说的话。虽然我和方霖不再是假扮的关系,却也让我丝毫抓不住牢靠。我不是怕她会离开我,而是担心我不仅不能给她幸福却反而加重她的忧伤。 我端起酒杯说:“来,哥几个,新年走运,咱喝一杯。” 接二连三的碰杯,接二连三的礼让,接二连三的敬酒。 方霖时不时的过来看看我们,叮嘱我不要喝多了。父母回来的时候,我们还在喝着。 父亲说:“安乐,别喝多了,你酒量不行。” 阿华一看再这么下去不是那么回事了,赶紧说:“是啊,不然咱们今天就到此为止,下次再喝,安乐,早点休息吧。”大枪和阳升也跟着站了起来。 “都给我坐下,我今天就是要好好喝。” 母亲说:“行了,今天就到这吧,你看这孩子醉成这样了,太不成体统了,你们几个就多包涵着点。” 阿华说:“大娘,您这是哪的话啊,那我们走了。” 阳升看了看表说:“都――都这么晚了,打搅您了。” 母亲有些尴尬地说:“本来多玩会也好,可安乐今天怎么成这样了,明天再来玩吧。” 母亲和方霖把我搀到偏房,方霖跟母亲说:“妈,您跟爸早点休息,安乐我照看着就行了,桌子就先别收拾了,明天我收拾吧。” 母亲叹了口气说:“桌子我过会就收拾了,你看好安乐吧,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不象话了。” 我感觉到方霖给我脱掉鞋子,铺好被子盖我身上。我晕晕忽忽的一把抱着方霖说:“老婆,我要娶你,我要跟你结婚,我想结婚。” “安乐,你喝多了,第一次见你喝酒你就喝醉了。” “我没有醉,我是装的,老婆,我是装的。” 方霖不理会我的胡闹,一言不语地给我倒上一杯茶水,说:“等水凉凉喝了解解酒。” “你还知道茶水解酒啊?” “小时候经常给父亲端茶水能不知道么。” 迷迷糊糊中,方霖的手机短信一直响不停,我含糊得说:“跟谁聊天呢?” “跟上次你在学校见的那个男的。” 我突然感觉到心口一阵疼痛,接着泪水就滑出了眼角,我侧了下身子,用枕巾擦去了眼泪,说:“你怎么能说的这么轻松而且直接?” “我没有对不起你,为什么不能明说?如果遮遮藏藏不反而让你误会么?” 我察觉出了方霖有些不对劲,说:“有什么事么?” “没有,他跟我说当他老婆向他提出离婚时,他才知道他原先一直不起眼的老婆对他多么重要,他要我一定要找一个对我好的男人,不要像他那样三心二意。” 我吐酒后,喝掉已经温了的茶水,稍微舒服了些。看着安静躺着的方霖,内心又升起了夹带怜悯不忍的爱,悠悠的说:“方霖,后天我就跟你回东北,见见你爸,见见那个让你伤心却依然是你爸的人。” 8 向北行 - 像夹缝一样的日子 - 无尘书 早上醒来的时候头依然很疼。 方霖早早的就起来了,端着母亲浸的鸡蛋汤进屋,看着我醒了就喊:“妈,安乐总算醒了。” “你喊什么?”因为醉酒,我提不起好精神来。 “你也不看看几点了,幸亏这是西屋,不然太阳早晒屁股了。” 我一看表,竟然十点多了。“怎么不叫醒我?” 方霖把碗往床头柜上一放,说:“小女子怕打扰了你休息。” 我傻傻地看着方霖,一个劲儿的微笑。 “笑个鬼,还记得你昨晚对我说的话么?”方霖一副很期待的样子。 “酒话也相信么?” “就是相信了,怎么着?你不能耍赖,我已经跟妈都说了,妈说她年前早就让人看好日子了。” 我大喊:“妈,您给我们看好日子结婚了么?” “一大早还不起,喊什么。”母亲看来除了责备我,是不会对我有其他态度了。 我赶紧穿好衣服跑出去,看见父亲在天井里扫地,说:“爸,妈给我们看好日子结婚了?” “现在知道着急了么?还没订婚呢,结什么婚!” 我一听,竟有些窘然,答应了一声就进屋去喝方霖端来的鸡蛋汤了。 吃早饭的时候,我跟父母说:“明天我跟方霖就走,去趟东北,如果方霖的父亲同意,我们就再紧着回来把婚定了。” 父亲说:“也中,没时间就不用回来了,到时候我和你妈在这边办办,请两桌就算完事了,就是委屈了方霖这孩子。” 母亲看了看方霖说:“等方霖暑假毕业了,再打算结婚的事,别耽搁了学业,回去安心学习。” “好的,妈,我会顺利毕业的。” 上午的时候,我跟方霖挨着走了大枪他们几个的门,跟他们都告了个别。下午在奶奶家,跟奶奶好好拉了拉家长。爷爷去世的早,奶奶年轻时吃尽了苦,现在倒也活的快快乐乐,健健康康,我们都视为福气。 奶奶说:“安乐,等方霖毕业,你们一块都回来吧,别在那了,离家远,多不方便啊。” “知道了,奶奶,到时候再说吧。”我搪塞着。 方霖拉着奶奶的手说:“奶奶,我会想念您的。” “我这老太婆子没啥好想的,别跟安乐吵架,好好过日子,要是安乐欺负你了,就往家打电话告诉奶奶。”方霖笑嘻嘻的看着奶奶,一直握着奶奶的手。 大年初三。出行的人真多。大多是过年出门走亲戚的。 我们站在村子的桥头等车,奶奶和母亲在路边给路神烧香,奶奶嘴里一直念叨着保佑孙子和孙子媳妇平安到东北,一路上各位神仙好好照看等等这样的话,母亲也跪在那用枝条压着正燃着的烧纸。 方霖问:“过年第一次出行也要这样?” “是的,这样家里人会觉得安稳放心。” 不一会儿姑领着欢欢也来送我们。 “姑,你看一大早的就不用过来了。”我赶紧上前打招呼。 “一年回来一次这就急着走,也没在家待热乎。” “这是要去方霖家看看,不然还能多待几天。”我蹲着拉过欢欢搂在怀里说,“欢欢,舅舅要走了,你要好好学习,考上大学,一定要听姥姥话。”欢欢一个劲儿的点头。 方霖摸着欢欢的头说:“欢欢,过年了,又长一岁了,懂事了。”欢欢抬起头看着方霖只是笑。 “到你二叔家吃顿饭再坐火车。”奶奶又叮咛了一遍。 “好的,知道了。到我二叔家了就往家打个电话,你们放心吧。” 车终于来了。在拐弯处一个劲儿的鸣笛,提醒着将要坐车的人们。我和方霖进了汽车,父亲去点鞭炮了,跟奶奶、母亲和姑招手说再见。 在车上,方霖说:“一个家庭,喜与悲还真多。” “事情还多的很呢,只是父母都知道我不愿意掺合这些家庭的恩恩怨怨,所以很少跟我扯这些事。” “奶奶就爸跟姑两个孩子么?刚才好象听见说你二叔。” “是的,我二叔过年很少回来,一般都正月十五回躺老家。” “怎么一直没有听你们说起他?” “平时也没什么事可提,再说你也没有问过我。”我顿了顿接着说,“不过他是我们村混的最好的,在市直机关工作,平时也有空就回家。咱们下汽车就先去他那,去看看他,顺便拿火车票。” “让二叔给订的票么?” 我点了点头,说:“不然你以为这个时间去火车站就能订到票啊?” 她有些生气的说:“你怎么什么事都不愿意跟我讲?!” 我并不是不愿意跟方霖讲一些家里的事,而是我怕过早的把她牵扯到这些是是非非里,会让她有些厌烦,更何况我都很厌烦呢。 到二叔家的时候已接近中午。提前给二叔打了个电话,告诉二叔我们到站了。到二叔家的时候,二婶已经做好了饭菜。每次见二叔,他总是很热情的握手,虽然辈分的差异让我有些窘迫,但还是接受了。 二叔说:“你总算找对象了,这下你爸妈也就没什么心事挂着了。” 我看了看方霖,笑了笑说:“嗨,这还算不错,这么大的人了领回个对象。” 二婶说:“那你可得知道珍惜了,别像你二叔这样,不知道疼人。” “二叔那是嘴上不说而已,心里可明白着呢。” 我们简单的吃完饭。 二叔把车票给我,说:“我还有事,你们在这坐会儿,过会儿我让车来接你们去火车站。” “好的,您去忙吧。”方霖也跟二叔打了招呼,然后跟二婶收拾桌子。 下午3点多的火车,方霖跟二婶聊的很热乎,我从那看电视。接近三点的时候,二叔打电话说:“下楼吧,车到楼下了,路上注意安全。” “谢谢二叔了。”跟二婶打过招呼,然后就跟方霖拿着包下了楼。司机已经在等着了,我说:“麻烦您了。”然后递给司机一包烟。 司机说:“我不抽烟。” 火车站人很多,送行的人也很多。相比年前,同样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现在多了些离别和不舍,四处蔓延着悲伤。说实话,让我很不自在。我喜欢逃离,所以,每次离开时,悲伤甚少,欣喜过多。上火车后,我把包放在了中铺,在下铺跟方霖坐着聊天,说幸亏是卧铺,不然得多挤啊。然后跟周围的人打过招呼。 火车过了天津,我就给大P发短信说:“我在火车上,要来趟你们伟大的东北。” 大P回到:“真的假的?到哪了?” “刚过天津,我跟方霖一起呢,去趟她家。” “方霖?就是你年前说过的那个女孩?搞定了?” “算是吧,去看看她父亲。” 大P既而回短信问:“有时间来找我玩么?” “算了吧,刚过年坐车不方便,再说也待不了几天。下次有时间专程去看你。” “行,咱那些大学同学,联系的也就你了,别把我忘了,如果方便就过来找我玩两天,不方便就以后吧,我这有个饭局,就不和你聊了,一路平安。” 火车在黑夜里轰鸣前行。铁路两边的风景完全无存,仅仅是一抹的黑。方霖已经上中铺躺下休息了。我静静地琢磨该怎么见她的父亲?见面该说些什么来打破他们之间的僵局?想着我和方霖之间的戏剧一样的故事,不免有些失笑。这个未来难以界定的爱情会不会以完美的婚姻而结束,或者婚姻之后有着更多的痛苦,让我哑然。 想着想着就要睡着的时候,手机短信声音响了,是大P。 “你小子总算交上运了,我孩子都会喊你叔叔了,你才象模象样的谈个对象,打算好什么时候结婚了么?” “一切未知,且等消息。” “感情的事别迷惑,老哥可是很有让你学习的资本,好好睁大眼睛,别整个烦恼回来。” “太突然的太突然,太急切的太急切,太感性的太感性,太理智的太理智,惟独我在轻舟上远行,说不定哪天就翻进江底。” 大P说:“什么屁话,老子看不懂,我睡我的觉,你做你的梦。” 我起身看了看方霖,给她扯了下毛毯,然后就在运动的静止里,沉沉的睡去了。 9 出我意料 - 像夹缝一样的日子 - 无尘书 到哈尔滨的时候,夜色已临。踏出火车的一刻,我感到了瞬间的冷。夜幕依然飘着雪,点缀着冰城的霓灯初上。 方霖裹了裹围巾说:“久违的城市,还是没有怎么变。” 我安静的看着她和这个刚刚踏上的城市,拉着旅行箱,跟着方霖走出火车站。 刚出剪票口,我就看着有人举着个写着“方霖”的牌子:“哎,方霖,好象有接咱们的牌子。” 方霖看了一眼:“不用管他,咱们从这边走。” 我莫名其妙的跟着方霖,说:“为什么?那可能是你爸在接我们呢。” “怎么那么多废话!那肯定不是我爸!走吧。” 我心里一怔,方霖怎么突然这么大的脾气?回头看了看那个举着牌子的人,心想那的确不可能是她爸,因为那人看上去也就30岁。 突然方霖停下脚步,看着我说:“安乐,如果过会见到我爸,不要显得惊讶,你称呼他伯父吧,别跟你那儿似的喊大爷叔叔的。”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迷糊的连说好。 方霖径直来到一辆奔驰车前,毫无情感地说:“这就是安乐,任安乐。”方霖转而拉过我冷冰冰地说,“这就是你要见的人。” 我的确是惊讶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眼前这位戴着眼镜,穿着笔挺的中年男子会是方霖的爸爸?那人看了我一眼,然后笑着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了。我缓过神来,赶紧补口说伯父好。我突然明白了方霖为什么提醒我了,这一切的确出乎了我的想象,自尊心也受到砰然打击。 方霖的父亲说:“霖儿,你说这么大老远的,怎么不坐飞机呢?坐火车多受罪啊。” 超乎我可以理解的亲热,不像是方霖口中醉酒的父亲,也不像是曾经打她的父亲。可他的言语却激起了我的愤怒,分明是他对自己财势的炫耀。 一切都不知所措的时候,旁边一位跟方霖父亲年纪相仿的人接过我手里的提包,说:“任先生请上车。”然后我就跟着他进了旁边的宝马。我透过轿车的挡风玻璃,看见方霖面无表情的进了前面的奔驰跑车的驾驶座,方霖的父亲坐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一直嘘寒问暖样儿的跟方霖交谈着。 在车上,我问那位看似是方霖父亲助理的人:“请问方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扶了扶眼镜,回头看着我说:“任先生还不了解情况么?” 我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然后就看着车外了。 死气沉沉。不是这个氛围死气沉沉,而是眼前发生的一切让我觉得懵懂,我一直琢磨着方霖的故事到底是个什么故事?我在方霖的这个故事里到底算什么? 我正这么想着,那位助理级的人物回头递过一张名片,说:“任先生,在哈尔滨的这段时间,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随时联系我。” 我礼节性的看了看名片,周国行,宁华酒店总经理,正业集团执行副董事。好大的牌子,虽然我不了解这都是些什么企业,可这名头来路不小。我把名片放进衬衣口袋里,客气的说:“周总,不好意思,我没有名片,请见谅。”周国行回头略一点头,说没有关系。我迥然一笑,然后无所适从的盲目的盯着前方。 周国行略带歉意地解释说:“任先生,这安排您另坐一部车子,确有些不妥,还请见谅。” “周总客气了,没什么,一切随遇而安。”我着实疑惑,这一切已经出乎我想象,也深感不周。姑且是方霖父亲思女心切吧,将我暂且是局外人的人搁在局外。 周国行解释说:“方霖有些年头不回家了,初中就住校,到大学就更离谱了,方总也一直拿她没有办法,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了,方总希望她能留下来。” “方总?”我想必定是方霖的父亲了。 周国行说:“是的,就是方小姐的父亲。”我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 奔驰跑车到一岔路口左拐了,周国行对司机说:“咱们右拐,去宁华酒店安排任先生的住宿。” 至此,我再也不能平静。我突然意识到我原本以为的普通的见面在方霖父亲身份大出我意料之后变的成了一宗商业洽谈,而我,在他们的亲情之外再也没有任何意义。如此的接待,也仅仅是向我宣告一切都理应结束,不同凡响的接待,不同凡响的豪华谢幕。 宁华酒店居然是五星级酒店,车子停住的一刻,随即有服务生来开门,并向周国行致礼。旋转门进去便是登记大厅。周国行走过去跟接待小姐说了几句,便回头说:“任先生,请随我来。” 601房。我想到了大学的宿舍牌号。心里喊着,大P啊,你是不知道我现在心里有多苦啊,鸟人,也不知道问问我一切如何。 安顿好后,周国行说:“一切我都擅自做主给安排了,看有什么不妥?” “很好很好,客随主便,这就劳烦您了。” 周国行既而说:“我还有点事情,任先生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前台小姐好了,我都已经交代了。” “谢谢周总了。” “不用客气。”周国行同我握手告别。 我看着窗外,诺大的阳台满是花草,不远处是湖泊,华灯炫耀,好雅致的风景。可心情却不能因此而放松。心里一直琢磨着,方霖父亲是正业集团的董事长,可方霖为什么隐瞒我这些?方霖的故事里,到底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编造的?我点上一支烟,又一支烟,疲惫的身心再也承受不住了。洗澡后躺床上,原本好好休息一下,房内电话响了,是方霖的电话。 “什么事?” “不好意思,我父亲这样安排让你没有受到礼待,我代他向你表示歉意。” “没什么,在这个时候还让你想到我就已经很荣幸了,如果我只是陪你坐了一躺火车,就权当我独自旅行了。” “我也没有想到父亲会这样安排。”方霖语气里透着委屈。 我不屑地说:“方大小姐,我想休息了,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可以挂电话了么?” “父亲特为你在宁华酒店摆了一桌宴席,你能来么?” 特为我摆设?这样的说法有些自欺欺人。但第一次见面,不去不是个礼,去了该说的话得说了,该办的事得办了,然后就可以一身轻松地打算自己的行程了。 “好的,不能不去,去了我就要出丑了。” “你下来吧,我在大厅等你。” 到大厅的时候,附近教堂的大钟敲响了,我一看表,8点整。方霖早已在那等候了,让我有些难以置信的是竟然包括方霖父亲和周总在内的另外4个人也在大厅等候。方霖这时已经换上了一套时装,一下增加了不少气质,我看着方霖,看着方霖真的就成了一位公主,看着方霖就想到了自己之前的同情是多么幼稚,可一副爱她的心肠也会因此而受到针般的刺激。 方霖见到我就开心的上来挽住我的胳膊。“他们还在等着呢。”方霖抬起脚贴着我耳朵说,“安乐,看来你要受委屈了,过会儿一定要坚持到最后,闯过了,咱们就算胜利了。” 经周国行一一介绍后,得知另外几位也都是方霖父亲正业集团下的子公司总经理。这让我有些觉得羞愧,让我感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或许,这就是方霖父亲――正业集团的董事长刻意安排的宴席。我对自己说,就算是一场鸿门宴我也要撑下去,不是为了方霖,也不是为了我和方霖之间看似越来越微妙的感情,而是单单为了我的自尊。只要撑下去了,一切就有了定论。 10 鸿门宴 - 像夹缝一样的日子 - 无尘书 我抬头看了包间的名字――聚贤苑。倒也有些名副其实,除了我和方霖,这里却也都是成功人士。好吧,就算是鸿门宴,我也要闯一闯。 方霖父亲坐在主陪的位置上,服务生拉开方霖父亲两边的椅子分别让我和方霖就座,看来这都是提前叮嘱好了的,不然依服务生的势利眼球肯定会从穿着上把我当作最低等的客人。周国行自行坐在了副主陪的位置上,其他四位谦然相让后,也都坐了下来。 周国行打场到:“今天大家聚聚,主要是欢迎方小姐回家,父女分别有几年了吧?”周国行看了看方霖父亲,方霖父亲点了点头,周国行继续说到,“今天咱们不谈业务,只谈心,谈心,畅快的谈一次心。” 周国行强调了一番,笑着看了一周,我冷漠地点上一支烟,没有相让。 周国行也意识到什么,说:“还有,对任先生的到来表示欢迎。”说着大家都举起杯子,一一碰过后饮尽。 “小任,对于你的事情,霖儿对我多少说过点儿,当然,有些话呢,说也罢,不说也罢,可霖儿是我女儿,不管以前我和她有何恩怨,现在全都化解了,我不希望霖儿受到任何委屈,我会尽力让她生活的很富裕。”方霖父亲递过来一张名片。 很富裕?影射我的贫穷?我淡然一笑,接过名片,印着“方正业,正业集团董事长”等字样,说:“我不知道该称呼你伯父还是方总了,方霖之前让我喊您伯父,现在我倒觉得喊方总比较合适。” 顿时饭局上出现了可怕的不安,周国行和其他几位估计没有想到我会这样直接,来抨击眼前的高高在上。 “来,方总,我敬您跟在座的几位总经理一杯,祝你们事业腾达,万事顺利。”说着我就一饮而尽,用手擦掉漏出的酒,看着他们没有一个举杯的,说,“固然我没有多大的资格来敬诸位的酒,权当是看在认识方霖的情分上,自不量力了。” 周国行自然不愿意冷场:“来,来,来,喝了,喝了”。其他几位也跟着一饮而尽。 一直没有说话的方霖凑到她父亲的耳朵边,说:“你再这样下去,我就领着安乐走了。” 方正业看了一眼方霖,没有言语,端起酒杯也喝了。 这桌所谓的宴席完全在一套程序化的演戏中结束。这本来是有意义的礼节性的接待,没有必要的冷场就在身份的悬殊上展开了。方霖借故扶我进了电梯,跟她父亲和几位总经理告别了。 进了电梯,我甩开方霖的手。 方霖看着我,满是歉意,说:“安乐,对不起,很多事情我不是故意隐瞒你的,只是我每次要跟你讲的时候,你就逃避。” 是的,从一开始我就逃避,可我逃避的不是她这样衣食无忧的背景,而是我以为的不堪入耳的疼痛。 我扯掉让我觉得窒息的领带,说:“你该好好想想如何合理的把我打发掉了。” 方霖呆呆地站在那里,直到电梯门开,我走了出去,她才缓过神来,接着跟了出去。 那一夜,方霖在把有些趔趄的我扶到床上帮我脱掉鞋子后,我说:“你可以回你的家了,你的伟大的富裕的家。” 方霖愤怒了:“明明是你非要带我回来。我回来了,想着我们的以后,我接受了父亲。而你呢,确是这样的态度。我知道你一下子接受不了,但我给你时间。” 我呆了。并不是因为方霖发火,而是她说的话,让我醒了。是啊,能怪谁呢?我看着方霖走进浴室,思绪也飘了起来。 我听着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有些清醒起来。我用手把身体往上撑了撑,半坐在床上,点上一支烟,带着沉闷抽了起来。我想,这没有什么不对,是他们无意,更是我无故自作自受罢了。 方霖裹着浴巾走了出来,头发没有吹干,**的反倒更有些性感。真是个美人,我心里想着。我尽力按捺着涌起的冲动,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尤物。方霖站到床前,慢慢褪去了浴巾。我丢掉了吸着的烟,微笑着静静的看着她。 “我该用行动让你信任,或许,到目前为止的几个小时中,你猜测的有些多了。”方霖脸有些微红,慢慢的爬上床,钻进了被里。 我轻吻着她,说:“你真是个天使,一个美丽的神话。” 深吻过后,我继续说到:“我只是按捺不住,可我不希望把爱情撒落在这个对我陌生的城市,纵然道具都是一张床。” 方霖肆无忌惮的解开我的纽扣,让我就此陷落在了**之中。 方霖气喘吁吁地俯在我的胸膛上,她的纤弱细手还在不停的抚摩。 “你知道么?因为你对我的隐瞒,让我的自尊心和优越感从天堂跌到了地狱十八层,沉闷的一声不响的就此遥遥无期。” “我知道我这样有些不对,可我不会去用富裕或者贫穷来衡量和定夺爱情。” 我用手拂着她的胳膊,说:“现在看来倒不像这样。” 她腾起身来,死死的盯着我说:“或许你现在已经不需要什么解释了,你只需要目睹现实。” “我欺骗不了自己的好奇心,我不能就这样去接受或者割舍什么。” 的确,我不能就这么沉默着,任其摆布也好,爱由玩乐也罢,可我总需要个理由。无论如何,我只是认可了失去真挚之余的悲戚,却没有甘心的看待差距和欺骗。 “在还有母亲的时候,我父亲只顾事业,我看着母亲越来越憔悴的曾经开心的脸,就有些疼痛,毕竟,女人是需要男人爱抚的。虽然那个时候我不懂得这些,可我知道,因为父亲,母亲才这么早的离开我,于是,我恨父亲。现在,我父亲的事业成功了,可对我又怎样?在我高考结束后,就毅然选择离开这里,远远到,跑到南方去。” 我伸手掏挂在衣架上的西装口袋里的烟,点着,说:“我安静的听。” “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当这次回来,我突然发现父亲老了,父亲再也不能失去我了。” “你原谅父亲了么?” 方霖摇了摇头,低沉的说:“我也不清楚,或许我永远也不原谅他,或许,我压根就没有恨过他。” “你能跟我介绍下你父亲的正业集团么?” “我也不清楚,毕竟我已经四个年头没有回家了,可我知道父亲的正业集团在当地还是有相当的名气的,宁华酒店是高档豪华酒店,其他的一个是房地产公司,娱乐业的两个注册公司,另一个从他们交谈中,好象是新开的,可能涉足建材。” 我点头称赞:“你父亲真的可以算个响当当的人物了。” 几乎彻夜未眠。我看着入睡的方霖,心想我真的有些不舍,可我的确难以自然的高攀大家闺秀。 第二天近午,敲门声响起。我穿上睡衣,看着依然酣然入睡的方霖,轻轻的出去开门,是昨天接我们的司机。 “有什么事么?” “方总邀您到他办公室小谈。” “好的,请稍等。”方正业邀请,我自然得去。 打理妥当,然后就出了酒店,司机已经在车里等候。 司机说“到”的时候,我还在聚精会神的欣赏哈尔滨街道的风景。我出车,抬头是一座很气派的高级写字楼。 “任先生,方总在13楼等您,请坐电梯到13楼,会有人接待。” “好的,谢谢你。”我进了大厅,没有直接进电梯,而是先给家里挂了电话。 父亲问:“怎样?见到方霖的爹了吧?” “见到了,一切都出乎我的想象,方霖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可怜,她父亲是个企业大亨。” 父亲乐了:“这多好,以后你不也有好日子过了?” “算了,不和你说这些了,一切我看着决定吧。” “好好,自己的终身大事我和你娘就不插嘴了,你奶奶可是天天给你求着呢。” “你不说我也知道,跟奶奶和妈问好,我挂了。” 电梯在缓缓上升,中间几乎每层都有停顿,进人,关门,继续上升。我琢磨着方正业找我谈话的主题,明摆着就是让我离开方霖,纵然这个话题他不对我讲,我也会这么做的,我整了整西装,精神一擞走出了电梯。 11 橄榄枝 - 像夹缝一样的日子 - 无尘书 “请问您是任先生吧?”一位秘书打扮的人主动上来打招呼。 我点了下头。果然临上刑场的,大都大义凌然,是为了不凡的气度,让人一眼可以看出是否英雄。好吧,我不需要崇拜,但别嘲笑我,我无意高攀。 “请跟我来,方总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进去董事长办公室,方正业正接着电话,顺手示意我坐下。 方正业挂断电话后,说:“小任,你是学什么出身的?” 我想老总果然是老总,说话不会直接切题,却一个要谈的话题也跑不了,说:“方总,我是学人力资源管理的。” 方正业看似一脸疲惫,说:“现在宜昌做什么工作?” “在一家国营日化企业做薪酬经理。” 方霖父亲习惯性的点了下头,说:“不错,前途无量,那你依专业的眼光看看我这集团公司管理的如何?” “方总,这就让您贻笑大方了,我对贵集团不甚了解,岂敢大言不惭。” “你这么说话就太客气了,没必要加一些尊称什么的。”我也随和着笑,方正业接着说,“就依你现在看到的吧,你说我集团日常管理有没有走上良性轨道?” 我心想,方正业能经营这么大的集团公司,不会问这样白痴的问题吧。我见到的恐怕连九牛一毛都不到,如何谈?不管如何,点到为止,再激化矛盾,恐怕我连退身的境地也没有了。 “那我就谈谈宁华酒店吧,那里上下打理的很规范,无论是酒店的接待,还是文秘的着装及言行举止,都是经过专业培训的,这作为一个服务性的行业,从第一印象上就博取了顾客很高的评价,显然较之竞争对手已胜一筹。而更为重要的是,即便是一个普通的接待,都没有任何的随意之举,员工已经从根本上认识了公司的经营理念,业已欣然接受,企业文化灌输已达相当高的层次。” 方正业“哈哈”一笑,说:“有没有想过换个地方换份好的工作?” 我借疑惑而掩饰这不可琢磨的一问。 “你不妨来我这里,我给你更为优异的发展平台,毕竟我是个私企,规模大了就难以控制,我也需要个接管人,你如此有才能,更何况是霖儿看中的,应当不会错。” 这倒让我大吃一惊。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方正业会这样和我交谈。我顿时冷静下来,说:“方总,这有些突然,更何况我和方霖还是未知呢。” 方正业脸色一变:“什么?还是未知?这是什么话?” 我倒出了我的疑惑:“在我认识方霖的时候,我以为她是个有着悲痛经历的人,所以从我的家庭条件和社会地位来看完全可以接纳,并且是以男人的优越和自尊来接纳,如今我才知道她有个如此强势的父亲,我想,我离开她才是正确的。”最重要的,我是不想被人看不起,背后说我攀高枝。 方正业边听边倒了一杯水放在我面前,说:“我何尝不曾想过?可我昨晚又想了一夜,你在饭局上的表现让我对你刮目相看,再说,是你给我带回了霖儿,或许我退一步是最优化选择。” 这时女秘书提醒说到午饭时间了,方正业便说:“走,咱们去吃顿便饭,边吃边聊聊霖儿。” 这倒让我有些放松。 饭菜很简单,每人份两菜一汤。方正业说:“我想了很多,与其拆散你们两个,不如让霖儿幸福,我也失去不了什么。现在啊,我也没有什么其他愿望了,只要霖儿开心快乐就好。” 眼前的方正业突然让我肃然起敬,我安静地聆听着,说:“方总,您真的不像是方霖口中的那个父亲。” 方正业笑着问道:“我在霖儿眼中是个怎样的父亲?” “单从您对方霖的称呼中,就知道您多么疼爱她了,可她说您是个酒鬼,而且还经常打她。” 方正业骤然凝聚了眉头,满带苦恼地说:“这个丫头!其实,我就是在她妈走的那段时间,由于过分内疚和悲痛,喝多了酒,可霖儿偏又数落我的不是,一气之下我就打了她一耳光,那是唯一的一次啊,没想到对她影响那么深。” 我忍耐不住好奇的问:“方总,我能问……” 方正业突然打住我说:“安乐,我以后直接称呼你安乐,你也不要叫我方总了,这个称呼我已经习惯的不能习惯了,听着没有亲情味儿,你还是喊我伯父吧。” “好,伯父,我能问一下伯母是……”我拖着长腔,不敢冒昧明说。 “霖儿妈啊,哎,说来真是惭愧,当时我忙于自己的事业,没有时间照顾她们母女俩,等到我发现霖儿妈身体日差的时候,已经到了癌症晚期了。”说着方正业掏出一盒中华,递给我一支,然后自己点上,神采奕奕的面庞皱起眉头,继续说到:“到现在我都很后悔,我创立了事业,积攒了财富,可有什么用?妻离子散,还有什么比失去这些更痛苦的?” 我看着眼前的方正业,突然感觉他老了,虽然他比我父母要年轻的多,更何况他事业正腾飞,可眼前作为父亲的他真的是老了。方霖没有欺骗我,她只是隐瞒了我这些。我不知道会不会因为方正业,因为方正业给出的优遇,而让我丧失在利欲里。 我深吸了一口烟,说:“伯父,不管结局如何,我一定会把方霖带回您身边的,等她毕业,只要她一毕业,我就会和她一起回来。” 方正业抬头看了我一眼,我看见了他眼里的泪花。方正业说:“当一个人事业有成了,真正让他幸福的是家庭,而不是财富权势;我现在突然感觉到因为过分追逐那些实在也虚无的东西,而渐渐有些悲痛。方霖,那个孩子,你一定要把她带回来。” 我说:“伯父,我一定会的。” 方正业懊悔的说:“我曾经以为幸福就是富有。富有了,满足了,便幸福了,现在突然明白,我宁愿没有这些财富,我只要有我的妻子和女儿,我就会幸福。” 幸福像花儿一样,得浇水才能妖艳;生活就需要付出和理解,需要关心和呵护,幸福之花才能开放在这些肥沃的土壤里。而金钱,铺就的永远只是盐碱地,富含无机盐却不适宜作物生长。 我走出正业集团的时候,感觉到了哈尔滨的清冷,不是街道,不是经济,不是人文,而是身心――因为经历悲凉所启发的清冷。我想我这次来的目的――求亲,已经不复存在了,该搁的事儿就要搁一下,不能再扰乱方霖和方正业的头绪。我随即给家里打电话:“爸,关于我和方霖的婚姻,等她毕业再说吧,现在就先不要忙活了。”父亲有些不解,以为我发生了什么意外。 “没有什么事,反而是很顺利,只是,婚姻,这样的话题或许还不适合方霖。” 父亲说:“行,那我跟你娘说一声,就搁一搁。” 刚挂断电话,方霖就发来短信说:“安乐,死哪去了?” “我这就回酒店。” 方霖开门后,就一下子扑了上来,哭着说:“我以为你就这么撇下我走了。” 我怜惜地说:“不会的,亲爱的,我怎么舍得把你一个人留下就走呢?” “我醒来发现诺大个房间里就我一个人,突然感觉很空洞,我以为你真的就走了,然后我就哭,后来我饿了,忍不住了,就给你发短信。” 我轻轻拥着方霖,说:“我不会离开你的,你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别哭了。” “我还没有吃饭呢,给我叫快餐。”方霖擦了擦眼泪。 我看着方霖跟个孩子似的大口的吃饭,想着方正业失去亲情的悲恸,心想好端端的一个家庭,怎么就这么多曲折?怎么就这么让人抛弃远不及的地位去怜爱他们? 我看着窗外,一个晴朗的蔚蓝天空,一段悲戚怜悯的亲人之疼,一个无法言语的同情之心,然后,酿造了成熟对不成熟的爱情。我暗暗的对大口吞着饭菜的方霖说,丫头,我们一定要幸福。 12 异地相见 - 像夹缝一样的日子 - 无尘书 大P给我电话的时候,我正和方霖逛街。 我想女人永远都不会放弃逛街,哪怕不买任何东西。在浑身只有两元钱的时候,也要坐一元钱的公交到终点站,然后再挨着逛回来,用另一元钱去买面包打发饥饿。 方霖可不用这样,她现在是大小姐了。方霖亮了亮信用卡说咱们可以大采购了,这种可以炫耀的方式已经离的有些远了,今天得以回归。然后我就提了很多包,当然,里面也有方霖给我买的衣服。 “鸟人,该是见个面的时候了,我下午3点多到火车站,你去接我,记的带着对象。” 大P怎么突然来哈尔滨了?我免不了惊讶。 “不会吧?敢情你是大开杀戒?还是倾家荡产来落脚?” “少他妈的忽悠了,跟你说真的。”看来大P没有兴趣跟我瞎扯。 “好的,到时候见。” 打罢电话,我跟方霖说:“下午咱们得去火车站接我个大学“闺友”,那个跟我在大学里死守了四年到现在还联系着的哥们。“ “他来找你做什么?”看来方霖也有些疑惑。 “不知道。很久不见了,这次到了哈尔滨,路过他那儿也没有下去找他坐坐,或许是想念了吧。” 方霖“噗嗤”一声,说:“瞧你那样儿,大男人了还这么浓情蜜意。” 方霖是开着她的奔驰跑车去的。 “狗日的,老子还以为你小子在这里遇难了,结果混的不错,我算是白担心了。”大P还是这样满不在乎的随意说话。 “真够义气,这么大老远来就是看看我过的如何。”我攥起拳头击在他的肩膀上。 “行,狗日的走进上流社会了,我也该撒脚丫子跑了。” “这算什么话?我心里喊你的时候你没有听见么?”我可真的在心里喊过大P,那个时候我可是无助的很。 方霖在一旁说:“好了,刚见面别这么黏糊了,先去酒店吧,房间已经预订好了。” 我回头看了方霖一下,转过头对大P说:“你瞧,忘记给你介绍了,这是方霖;方霖,这就是我常跟你说起的大P。” 大P坐在后排坐上,一会儿瞅瞅方霖,一会儿再看看我,说:“这次也没有白跑,真的可以大开杀戒了啊,本来还想来救济你的呢,结果一比,我倒成难民了。” “大P,你要早说来找我,真应该把嫂子和孩子都带来一块儿玩玩。” “哈哈,老婆就好好在家待着就行了,到处跑干吗?惹风吃醋啊?” 我“哈哈”一笑,说:“狗改不了吃屎,还是老样子啊。”我跟方霖说,“过会儿跟伯父打个招呼,晚上咱们不和他们一起吃饭了。” “行。想吃啥?我安排。” “那是干吗?咱们出去转转,到小吃街上HAPPY一下不比进那些地方好啊?是吧,大P?” 大P笑了笑说:“是啊,大学那种日子还真是有些怀念了,咱们就去地摊上大吃一顿,宰死了也不过百十块钱,哈哈。” 到酒店安顿好后,大P说:“老子也住五星级了,得好好当回大爷。” 方霖笑着看着我说:“你这哥们还真有意思。” “他啊,就是大大咧咧,为人很实在。”我对大P说。“我就住对门,我跟方霖过去,你收拾收拾,好了咱们就出去耍耍。” “行,我倒很想试试这里边的所有配件,呵呵。” 我扔给大P一支烟就跟方霖出去了。 我一把搂过方霖,说:“亲爱的,你会不会在将来的一天嫌弃我的家庭,以及我的这些朋友?或许,我们的地位差异会阻碍我和你的情感沟通。” 方霖看了看我说:“怎么会呢?我也经历过那样的日子,只不过这次跟着你回来,我突然明白了很多事理,才又回到了这样的生活而已,我们需要的只是感情,不要想太多了,好不好?” 我没有再说话。从我在宜昌遇到方霖的那些事儿开始,我就知道她骨子里流着富贵的血液,这种不甘于平静生活的灵魂完全透露给了身体和气质。我松开搂着方霖的手,点上一支烟,深吸一口。我习惯第一口去深深的品味烟,或许任何东西最新最先得到的都是最好的。 方霖脱掉外套转身放到衣架上,我说:“如果我对你奢求太多,是我的不对;可如果我对你没有任何奢求,那是你的不对。我们两个人都得很平静的去考虑这个问题,因为敏感的东西最终破裂,都是由细微的错误导致的。” “好了安乐,你再这么下去,我可就真的不对了。”方霖突然想到什么,“对了,你那天去我父亲公司,谈的什么?感觉你很平静,似乎没有发生不愉快。” 我微笑了一下,说:“是的,没有什么不愉快,相反,倒有些愉快。” “是么?难不成你们达成了什么计划?针对我的?” “什么关于你的计划还要我们两个人同时出马去达成?这不是杀鸡用牛刀么?” 方霖捶着我的肩头说:“你才是鸡呢。” 鸡?这个字让我顿觉不适起来。到现在我也没有问起她的那段感情。如其去揭破一段疼痛,不如沉默的去接受和认可。等到我们都彼此透明般的站在对方面前的时候,可能连最大的幸福都看不到了,到时候我们眼里会尽数落对方的不是,去遮掩自己的罪过。我想我是可以接受那样的事实的。 我笑了笑,亲吻了一下方霖的额头说:“咱们是不是该考虑哪天回宜昌了?这个假期似乎转眼就过了啊。” “对哦,我还得好好学习呢,我可是答应你妈要顺利毕业的。” “你这么听我妈的话?” 她“哈哈”大笑,说:“我不像个孝顺的儿媳妇么?” 我故意上下打量了一番,说:“你还真别说,看起来挺像。” 方霖装作不开心的说:“什么叫看起来很像?本来就是嘛。” 大P来敲门。他换了身休闲装,然后打量了我一番,对我说:“哎,你小子想穿的西装革履的去逛市井么?赶紧换身儿。” 方霖看了看大P,又看了我一眼说:“对啊,你赶紧换身儿。” “别去吓人,随意的玩玩么,穿正式了多影响心情啊。”大P继续添油加醋。 “行,那你们先下去吧,我一会儿就好。” 我换了一身儿牛仔裤加休闲毛衣,当然得穿件羽绒服。这冬天虽然因为爱情不再寒冷,肌肤却还是要呵护的,毕竟受之父母,不可大意。 方霖看着我就说:“本来想开车去的,可大P不让。” “咱们去逛小吃街,开那样的车去干吗?咱们打的。” 方霖也没有说话。 “方霖,这下你得当导游了,带我们去哪?”我问到。 “嗨!我也不知道去哪哎,要不咱们随便找个胡同钻进去,然后吃烧烤?” 我点了点头,说:“中!大P,意下如何?” “行啊,这不是最爽的么?” 胡同就是胡同,很窄。街道两边一溜儿的烧烤摊。满胡同的油烟味,还有烧烤的辣椒粉在空气里蹿动,着实呛人。方霖一个劲儿的咳嗽,引得我也跟着咳嗽。 “这样的城市还有这样繁华的小胡同,的确绝了,这胡同叫什么名字?有名字么?像北京的老胡同那样,越老越有名。”大P瞅瞅这儿瞅瞅那儿。 方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我想她是怕了这呛人的油烟味了。 我们三个就在胡同里转悠着。 大P说:“咱们就找个最火的摊子,那里的味道肯定好。” 我们找了个看着比较忙活的摊子坐了下来。 一个看着不大的小姑娘过来问:“你们要吃什么?” 大P直直的看着我说:“这里有什么?看着都来点儿?” “行,你就看着随便来点吧,咱们这样的活法已经久违了,要的是找找感觉。” 13 别来有恙 - 像夹缝一样的日子 - 无尘书 大P跟着小姑娘去摊前看有什么值得品尝的烧烤。 方霖不安的看着四周说:“这样的地方我倒很少来,包括在学校的时候,都很少跟同学出来吃烧烤。” 我环顾了四周,心想这样的地方居然能让我们这么容易的就找到一张小四方桌坐下。 恐怕到每个地方,这样的小吃街能如此繁华并且延续这样久还没有遭到拆迁,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里的小吃代表了这个城市的大众吃文化。特色永远是其他地方难以模仿的,吃也是这样。同样的原料,由于手艺和口味的不同,使得各个地方独树一帜。 大P不一会儿回来说:“点的都是动物身上的,烤羊肉,烤排骨,还有个什么烤熟筋,老板大力推荐的。” “好,吃的爽就行。”然后我招手对小姑娘说,“这有罐装的青岛啤酒么?” 她点了点头,然后拿起本子,说:“要多少?” “就先拿十罐吧。” 方霖瞪大眼睛看着我说:“你们能喝了么?我可不喝。” “你怎么能不喝?喝一罐,剩下的我和大P包了,还不一定够呢。” “你们那么能喝?”方霖可真是有些大惊小怪。 大P笑了笑说:“大学那会儿,我们这俩北方去的可算是其他同学眼中的海量了,曾经在毕业散伙饭上合力灌倒过他们十几个男生啊。” 方霖不信的摇了摇头,说:“怎么可能?俩人能灌倒十几个?” 大P于是就尽力渲染场景,一会儿这么比画,一会儿那么比画,说的方霖直点头。 烧烤不一会儿就陆续上来了,肉美筋嫩排骨脆。 “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呢?”方霖也禁不住赞美一番。 我笑了笑说:“你还是哈尔滨人呢,竟然跟我和大P一样第一次来这样的小胡同吃烧烤。” 方霖撇了我一眼,说:“这有什么?你能说你把山东和宜昌的那些小地方都转过了么?” 大P又递给方霖一罐啤酒,说:“再喝点,这种地方就要使劲儿吃使劲儿喝,物美价廉还有喧闹的感觉,孤独的觉得更孤独,热闹的人在这里会越发觉得热闹。” 旁边一桌坐着四个小伙子,不时的往这边看。方霖有些害怕的看着我,然后挪了挪小板凳,靠的我更近些。我回头看了那几个人一眼,没有理会。 “这些狗日的,真是让老子不爽。”看来大P有些手痒痒。 “得,这次咱们好不容易聚一回,就别惹事生非了。” 大P看了看说:“行,那些人咱也懒的去管。” 啤酒喝完后,大P说:“不过瘾,咱们再来两瓶大高粱?” “别了,约莫着差不多就可以了,出洋相就丢人了。”我可不想在方霖面前再次醉倒。 “也是啊,那再来几罐啤酒?”大P是没有喝足啊。 方霖扯了扯我的手,我凑近她耳朵,小声的说:“没有事,放心好了。” 方霖一听就松开了手,对着那小姑娘喊:“过来一下。” 小姑娘问:“还要点什么么?” 我说:“再拿两罐青岛啤酒。” “实在不好意思,那啤酒没了,看能不能来点哈啤?” 大P说:“行,随便什么啤酒,来点就是了。” “那就再拿两瓶吧。”我对着小姑娘补充到。 又各喝了半瓶,大P说:“他娘的,这日子啊,真没有咱们想的那么简单啊,曾经追求的浪漫爱情,被婚姻就那么埋没了,这不说,两个人在一块,真是累啊,操心。” “你怎么了?”我担心大P喝醉了。 大P有些冲动起来,用手把空啤酒罐扫地上了。 旁边那四个小伙子腾的站起来,靠过来说:“怎么?溅老子身上了,打算怎么着?” “从来都是我对别人说老子,还没有人在我面前跟我说老子呢。”大P“噌”的站起来。 有个看着为首的伸手就要扇大P,大P一闪,左手顺势一拉,把那人的手按在桌子上,右手拿起旁边的哈啤瓶子就砸他头上了…… 四周呼啦一下子就围了过来,乱套了。 我把方霖往身后一拉,逮着一个靠前的就是一脚,跟大P合力打了起来。 大P边打边喊:“狗日的,老子很久没有这么爽过了。” 方霖看着情形不妙,赶紧掏出手机打电话。大约半个小时,一群穿着黑色西服的人冲进了胡同。当时我想,准完蛋了,难不成这几个小混混儿还有靠山。还没等多想,他们冲上来就把那四个小伙子摁倒在地,一阵猛打。 我和大P走到方霖跟前,问:“这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黑社会报复吧。” 我和大P对视一眼,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回到酒店,方霖让服务员拿来了药酒和止疼贴,然后给我擦去血迹,贴住伤口。大P一个人在旁边对着镜子“呀呀”的叫,鼓捣了半天。 方正业来的时候,我们正在兴趣盎然的回味刚才的情景。我一怔,站起来赶紧打招呼。 “安乐,你说你怎么能领着霖儿去那种地方呢?你看看你都弄成什么样子了?” 我指着大P说:“我朋友来了,觉得去那种地方热闹点儿,再说也不想麻烦您和周叔。” 方正业看了看旁边的大P,大P赶紧站起来欲握手,方正业没有理会,转过头对方霖说:“赶紧跟我回家。” 方霖看了我一眼,无奈的跟着方正业走了,剩下我跟大P俩大傻样的站在那里。 我和大P没有洗刷,就倒床上了。 “咱哥俩好好说说话。” “我也刚好有很多烦恼要讲呢。”大P顿了顿说,“你嫂子有外遇了,她给老子戴帽子,绿的!” 我有些惊讶,却又不想过分显露,说:“草!逮着那狗日的了么?” “哪有,要让老子逮着,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那你怎么知道的?” “这样的丑事我也就跟你说说啊,不然我能来找你么?我是来避难的啊。我他妈混的太差劲了。” 大P讲上个星期他去北京签个合同,本来预定的四天时间,他第三天就回来。他进屋看到老婆有些神情不对,就问怎么了。他老婆称这两天有些头疼。大P问孩子呢?他老婆说自己头疼,没有心情照顾孩子,就把孩子放他奶奶家了。大P也没有怀疑什么,就让他老婆赶紧给弄点吃的。大P进洗手间想要洗澡,看着一盆子的衣服和床单,他边嘀咕着怎么不知道洗洗边把那些衣服和床单往洗衣机里放。 “都他妈怪老子,为什么偏偏那天我勤快了一回?我拿起床单就看到了上面的脏迹,如果他妈的是红的也就算了,可偏偏……”大P说着情绪就激动起来了,我扔给大P一支烟,给他点上。 “男欢女爱,出了问题了咱得怪自己没能耐,连个娘们都看不住。”我给大P倒了一杯水。 “当时我拿着床单冲出去就是一耳光,她一个趔趄倒地上,就哭了起来。那晚我睡儿子的床,把儿子赶她床上去了。儿子虽然才四岁可也懂事了,问我和他妈怎么了。他妈扭过头就哭,我就说没有什么事,儿子就说那怎么原来都不让我睡你们的床,现在你把我赶过去了?我要睡我的床。我知道儿子的用心,我抱着儿子哭了。他妈的,这过日子也就是睡一张床和不睡一张床的事。我躺在那床上,想到有别的男人在这里跟我老婆干,我就他妈的要疯。” 我看了看大P,原来男人都这么脆弱。外表的坚强是用来掩饰的,因为男人没有随便懦弱的理由。 “今天你是借酒消愁啊,却不知愁更愁啊。”我不忍地说。 大P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14 南返 - 像夹缝一样的日子 - 无尘书 房间里安静的太久了,烟一支接着一支的抽。我踱步到阳台上,给方霖打了个电话,随便的聊了几句,说晚安。 大P也觉察到了不对劲,抱歉到:“安乐,真对不住了,搞坏了心情。” “这是什么话?我只是为你感到不平!” 我问以后有什么打算?孩子都那么大了,尽量跟嫂子好好谈谈,别折腾乱七八糟的麻烦了。大P叹气了一声,就进了洗手间。 大P出来的时候洗过了脸,冲着我笑了一下说:“真是怀念大学那会儿啊,多自在多爽。” 我知道大P这是装出来的,我随和到:“是啊,你这狗日的还害我丢了贞操呢。” 大P说:“对啊,你还一直隐瞒那天你干了没有呢。” 大四那年我过生日的时候,喝过酒后他们几个说安乐在大学里没有谈过恋爱,还是个处子呢。大P起哄到:“对,今天是安乐的生日,老寿星了,想让他毕业前谈恋爱是不可能的了,可以让他去搞搞啊。”他们就大笑起来,个个赞同。 “你们全都闭嘴,乱说什么啊。”我可不能由着他们这么起哄。 大P满不在乎的说:“怎么?还舍不得呢?老子给你投资,你去开发。” 后来他们几个连推带搡的把我弄进一理发店,进门大P就喊有没有特殊服务,弄的我当时直脸红。他们塞给我500元钱就跑了,临走的时候大P还小声的对那女的说还是第一次呢。 那女的领我进楼上的包间后,对我说:“先生,真对不起,我今天闯红灯了。” 我有些脸红的问:“被交警罚款了?” 她惊愕的看着我说:“大姨妈来了!” 我鼓着酒劲继续问:“那就赶紧忙活完了回去陪她吧。” 她最后气的牙痒痒,直说:“装什么纯?我是来月经了。” 我才恍然大悟,不好意思的说:“那你干吗还接客?赶紧下去换个。” 她不走,有些害怕的说:“不行啊,老板逼着我上来的。” 我看着她,丰满的身材,看着就让人有些冲动,可我总不能白掏钱给你吧?她利索的脱去了自己的简单的几件衣服,再脱掉我的衣服,就玩起了口活儿。 “你丫的第一次就这么给了妓女的嘴?”大P大笑起来。 贞操如此不值钱,而且失去的相当简单。我想着方霖,想着大P的老婆,她们曾经都干净过,可她们最终肮脏了灵魂。我呢?我一开始就肮脏了灵魂,却还在感觉着干净。我们都可以这么放开的去遗忘的,只要我们不把窥视的细节去数落。 我对大P说:“好了,回你的房间去吧,我可不想和个结了婚的男人在一块儿睡觉。” 大P笑了笑出去了。 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心里不能平静。理发店里的那张床,还有我躺着的这张床,都是床,却一个是交易,一个有爱情。大P家里的床,本来是为了爱情而购买的,如今却成了生活的一个程序,或者说是一个道具。很悲惨。没有爱情的床上生活光秃秃,有爱情的床上生活或许快乐或许忧伤。唯一让我欣喜的是,就算躺着的这张床只属于我几天,可我把爱情撒在了这里。 早上我还在沉睡,大P就过来敲门。我揉着没有睡醒的眼睛,看着大P:“干吗?一大早就来敲门。” “我得回去了,我想了想,不管怎样,这日子还得过下去,我尽量试着去弥补破裂的感情。”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兄弟,好好过日子啊。” 大P点了点头,笑了笑,递给我一支烟说:“我走了,跟方霖说一声。” “这么急?过会儿我去送你。” “不用了,我还得赶早车,还有,安乐,方霖人不错,好好珍惜。” 我看了看大P,说:“好!我会的。慢走,兄弟,好几年不见的兄弟!” 大P走后,我沉闷了不少。大P在的时候,我们一起沉闷;大P走了,我一个人沉闷。 感情到底算个球儿?!谈情说爱的时候,甜言蜜语,不知南北。可这感情总不是一直这么说下去的,这以后,我和方霖该是如何呢?或许,就算没有心灵的背叛,也有行为的背叛吧。 方霖来的时候,我告诉她大P已经走了。 “怎么就这么走了?才待了一个晚上。” 我没有解释什么,我只是跟方霖讲我也该回去了,再过两天就上班了。方霖没有说话。 “你可以在这多待几天,早去学校也没有什么事情。”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要去学校做练习,你别忘了我是学舞蹈的,身体柔性锻炼得经常才行。” 方正业没有送我们,只是提前给我们订了两张到武汉的机票。 我拉着旅行箱,等着检票。“我们竟然走的这么轻松。”我一阵苦笑。 “你别误会,我父亲因为有业务要谈,抽不出时间。”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但我没有再说话。再说话只能显示我内心的虚伪和不平衡。 下飞机直接去车站转去宜昌的客车。到宜昌的时候已经深夜。疲惫使得我们没有收拾行李,随便打扫了一下床铺就各自睡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接近中午。拿出手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我已经回到宜昌。父亲问:“跟方霖家里谈的如何?” “很顺利。” 母亲在旁边大声的问父亲,你问问安乐还要订婚什么的不?父亲问:“安乐,你娘问你的婚事怎么安排?” “算了,不搞那一套了,订婚就不要了,其他的等方霖毕业再说吧。” 方霖从隔壁房间揉着眼睛进来,扑到我床上说:“安乐,一大早就打电话,把我吵醒了。” 我搂着她的双肩说:“休息的好么?” 她点了下头,笑着说:“恩,睡的很死。” 吃过午饭,我跟方霖说:“明天我就开始上班了,你也去学校看看。” “知道啦,婆婆妈妈的。” “有什么需要的么?下午去逛逛?” “还需要什么么?在哈尔滨买的带过来不少呢,下午咱们哪也不去,就收拾床铺。” 我略带惊讶的问:“收拾床铺?” 她瞪大眼睛看着我,似乎我是个正在被教育的孩子一样:“对啊,难道咱们还要分着睡么?” 我笑了笑,手指滑过她的鼻子说:“好的,怪不得你当时非要买这张双人床呢。”她“嘿嘿”的笑,让我觉得很单纯,让我有些不得不爱。 我们把方霖房间里的杂物搬到了我的那屋,把方霖的那屋收拾的干净妥当。 方霖环顾了一周,突然说:“不对啊,这两个房间哪个可以一大早就晒到太阳?” “当然是我睡的那屋。” “你怎么不早说啊?赶紧换过来。”然后就又折腾了一阵。 方霖舒了一口气,倒在床上说:“这样就可以了,一大早醒来拉开窗帘就能让阳光照进来了,多舒服啊。” “拜托,这里的天气可没有那么多的太阳,不是在山东,更不是在哈尔滨。”我指了指旁边的一大堆要洗的衣物,看了看身上,“好了,这下可有活做了,刚回来被你一折腾,好好休息的打算都没了。” 晚上,两个人躺在这张双人床上,我说:“要不要明天去换张好点儿的?” “不要,就要睡这张。” 我把她揽过来,她趴在我胸膛上,我说:“总算和你在家里好好的亲热一回了。” 她捶着我的胸口说:“真是个大坏蛋!” 我边喊着“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边吻了下去。 第二天早上起来,方霖还在熟睡,我悄悄的打扫了满地的纸巾。 宜昌的天气在年后就开始返暖,太阳早早的就挂上了山头,耀眼的光芒刺激着人的视觉神经。真是个好天气,我心里默默说着。 宜昌因为长江的缘故,水汽特别重,三天两头都是阴天,晚上更难以见到大片的星星,今天第一个工作日就如此晴朗,不得不让人振奋。 是的,新的年度工作开始了,奋斗! 15 抉择 - 像夹缝一样的日子 - 无尘书 公司里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新年依旧的快乐,精神焕发。我跟大家一一打过招呼,收拾好办公桌,办公室文员小何说:“任经理,过会9点半要到会议室开中高层管理会议。” 方霖不一会儿打来电话,说:“安乐,怎么你走的时候我都不知道啊?” “因为你睡的太死了,还有,熟睡的你很美。” 她笑了笑,说:“好了,一大早的就这样,当心被你同事听见啊。” 挂断电话后,小何一直看着我笑,说:“任经理总算有了牵挂了?” 我笑了笑,说:“哪里哪里?只不过是找了个陪着吃饭的。” 小何鬼笑着说:“没有这么简单吧?” 我淡然一笑,没有继续理会这样打趣的聊天。 董事长出席了会议,总经理宣读了年度经营计划,并对各个部门进行上个年度的评定,提出了本年度的要求。董事长指出去年的工作得到董事会的认可,这个年度你们领导班子必须提出更为完美的方案,实施新型人力资源整合,使新员工培训收益率达到200%以上。人力资源是公司三大资源中最易开发并易见效果的资源,对人力资源的管理在本年度经营计划书中占到了相当大的比重,我们现在追求的是经济利益,已经不是公司发展之初所追求的规模了。分别负责财务、生产及科研和销售的副总也做了关于部门工作计划的发言,人力资源部杨经理指出公司虽然已经看到了人力资源的重要性,但对人力资源部的重视还不够,希望可以提高本部门的地位,给予更为有分量的管理地位。此提议自然遭到来自其他部门的反对。如果此提议通过,人力资源部的地位将得到最大限度的提高,直属于总经理领导。后来总经理说这件事就先搁着,等杨经理写个书面申请报告上来,然后交由董事会讨论决定。 开完会已经接近12点了,我给方霖发短信说我中午不回去吃饭,以后每天都这样,不用等我了。方霖回到:“好的,知道了,我下午要去学校看看。” 平静而幸福的日子一晃既过。带着年味的快乐持久未散,心情还沉浸在和方霖爱恋的甜蜜里。 夜欲寐,方霖抚摩着我的胸口说:“每天都这样过,真是无聊透顶,你也不陪我出去玩玩。” 我带着歉意的说:“我不还要工作么?等有时间肯定会好好陪你的。” “光知道说嘴。”方霖扭过头去不再理我。 我从后面紧紧的搂住她:“你白天不都要去学校么?这也让你无聊了?是不是要准备毕业论文了?” 方霖一晃动身子,没有说话。我知道她生气了,便赶紧承诺正月十五一定陪她好好玩。她才略略的点了下头,算是认可。 我正在整理各部门薪酬调整材料,小何突然说:“任经理,杨经理让你去下他办公室。”我收拾了一下东西,悻悻地过去。 “小任,你今年多大了?”杨经理漫不经心地问到。 我笑了笑说:“30了。”心里倒有些莫名其妙。 杨经理喝了口茶说:“该好好安顿安顿了,你现在也算事业有成了。当初我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还在学校里当个穷“教书先生”呢。” 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便只好接着他的话口说下去了。“杨经理那个时代是人才紧缺的时代,我们现在不一样了,比比皆是啊,可谓竞争惨烈。” “在从事人力资源几大模块的经理当中,我最器重你了。” 我客套到:“多谢杨经理这几年的栽培,若不是得到您的指点,我也不能做到今天这样。” 他摇了摇手:“你说话太客气了。” 杨经理抿了一口茶,突然看着我说:“我要辞职了,我希望在我辞职之后,能由你来接任这个位置。” 我惊讶的问:“您为什么要突然辞职?不是做的好好的么?” “不是那么回事啊,如果所有事情都像表面这么简单就好了,这个位置不容易坐。上次关于重新界定咱们部门地位的提议遭到了三位副总的强烈反对,董事会不得不做罢。可人力资源部如果受负责财务、生产及科研、销售等副总的约束和限制,我们怎么能自如的开展人力资源工作?” 我附和着说:“这个问题,我平时也考虑过,我们必须取得与其他部门至少平等的地位才能扮演好我们的角色,虽然我们也仅仅是对其他部门的人力资源工作提供支持和帮助,但我们的工作是专业的,倘若不能有效的实施监督,也就没有真正的发挥效用的前提。” 杨经理点了点头,继续说到:“恩,你说的很对,可是在其他部门看来,我这是借机获取更多的权力。” “那是他们不能真正的顾全大局。” 最后杨经理交代我做一些接手的准备。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方霖正一个人呆呆的看电视。方霖看了我一眼,就扭过头去继续看她所钟爱的肥皂剧。 我泡了一杯茶坐过去,说:“亲爱的,你老公好累啊。” 她没有理会,而是冷冷的说:“我父亲来电话了。” “有什么事么?” 方霖转过头来,看着我,一字一顿的说:“他想让你去哈尔滨,半个月内就过去。” 我很为不解,就问怎么了。 方霖说:“正业集团不是正在进军建材市场么?我父亲的意思是让你过去当总经理。” 这没让我有多吃惊,因为之前方正业已经和我谈过这样的话题。我点上一支烟,看了看方霖:“你愿意让我去么?” 方霖说:“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因为这里面很复杂。”方霖渐渐有些激动。“大P去哈尔滨的那天,后来我不是跟父亲回家了么?父亲跟我说想让你过来帮忙,可我不同意,我说怎么着也得等到我毕业再说,可父亲说现在你还要我找别人当这个经理么?等你毕业,那时候我能随便给安排个经理当么?现在刚好是个空缺,安乐来了,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 我看着方霖说:“你父亲不是董事长么?正业集团都是他的,安排个位置还用这样?” 方霖说:“跟你也说不明白,牵扯着很多利益上的因素,最主要的原因是父亲有黑帮做支撑,而打入建材市场这又是必须的,我怕你去了,说不定哪天会发生什么事。” 我看着方霖:“所以你就没有同意?” 方霖点了下头:“然后我就跟父亲吵起来了。本来我还要在哈尔滨多待段时间的,毕竟我们父女关系刚刚得到改善。” 我吸了最后一口,然后将烟在烟灰缸里捻灭。 我很平静的对方霖说:“我们人力资源部的杨经理今天跟我说要辞职,他明确说要让我当部门经理。” “真的么?这样就太好了,你也不用去哈尔滨了。” “你能跟你父亲解释的清楚么?” “我就非不让你去,他还能怎样?” 我没有再说话。 过了会,方霖喊饿了。我下楼买了两份快餐。方霖边吃边尽情的玩着游戏。看着她那轻松快乐的样子,我想她可能真的以为事情就这样简单的被解决掉了。而我,虽然一直担心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可也不知道缘由,或许,这仅仅是一种感觉,一种完完全全没有任何依据的猜测。 16 晋升 - 像夹缝一样的日子 - 无尘书 国有企业改革虽已步入尾声,可作为宜昌乃至湖北省最大的日化生产企业来讲,如何做好管理机制的转变并成功自然成为当地关注的焦点。董事会经过再三定夺,在对杨经理提交的申请报告进行四次研讨之后,最终还是肯定了杨经理的意见,但亦有所保留。 杨经理匆匆地叫我过去他办公室,喜笑颜开的说:“小任,本以为第一次被驳回的报告就此石沉大海,没想到还得以浮出水面啊。” 我内心透露出一丝失望。杨经理的提议得到肯定,他本人自然就不会离开公司了,对于先前以为即将出任部门经理的我来说当然是最不希望的。 “董事会的最终决议是什么?直属总经理领导?” 杨经理说:“没有这么顺利,但也差不多了。”说着喝了口茶,“董事会经过四次讨论,最终达成统一意见,那就是专设副总经理,来领导人力资源部。我提升为副总经理,而你也就成人力资源部经理了。” 我对于这样的结果自然相当满意,可我始终弄不明白董事会为什么要再设一副总经理岗位。 “那如此这样,我们就取得了和其他部门平等的地位?虽然在管理上缺乏直线管理的效率,但也能够有足以制约他们的权力了?” 杨经理手一拍桌子,笑着说:“对!就是这样。无论如何,我们是不用再看几位副总的脸色了,可以不受其他部门约束的自由开展人力资源工作了。” 我有所顾虑的说:“这当然是好,只怕部门间矛盾激化。” “这也是我担心的问题,处理不好,也有可能使得我们的工作更难以开展。所以说嘛,我需要你的大力支持。” 我笑着说:“您给我安排个部门经理就已经够抬举我的了,您还这么客套。” 杨经理一摆手:“这是哪的话?提你当部门经理是董事会的决定,总经理提名,与我不相干啊。”杨经理看了看手表,“哟,赶紧组织下部门人员召开部门会议。” 我回到办公室,通知小何做好会议准备,并通知其他所有人员召开部门会议。 我静静的仰在转椅上,突然感觉到了一股窒息的疼痛。或者,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棋盘上的棋子,而走棋的人,可能是我们自己,也可能是其他的人,当棋子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我们就看似顺理成章的被人利用了。只是,我没有感觉到是怎样被利用的,也不知道会被怎样利用,因为,一切都看似理所当然。 部门会议上,杨经理下达了董事会的决定后,大家自然有些骚动。大家的疑问和我一样,由杨经理出任负责人力资源部的副总经理毫无疑问,由我这个薪酬经理出任部门经理也没有错,可是董事会为什么要另决定设置副总经理?杨经理无疑成为公司内部权力之争的最大赢家。 晚上我回到家,把这一切事都告诉了方霖,方霖说:“这没什么啊?你都当部门经理了,还管那么多干吗?别给自己惹一些事了。” “你跟你父亲解释清楚了么?” “没有。他非要你过去,还说你之前答应过他。” 我笑了笑说:“对,不过我是告诉他等你毕业后,跟你一起回去。因为当我发现他也仅仅是个父亲的时候,我心软了。” “恩,其实不用承诺我毕业后也得回去。我需要个父亲,父亲也需要个女儿。” 我说:“或许,你天生就是个贵族。不必拘泥,不必卑谦,不必计较。” 方霖看了看我,笑着说:“我可没有这么伟大。我只知道我现在过的很普通,而且也没有想到去追逐什么样的生活。” “那是因为你知道你会有富裕的日子,从现在开始。” 方霖略带沉思:“或许是吧。可能就是有了这样的底气,才会无所顾虑的思索。” “咱俩,终究天隔一方,老死不相往来。” 她“噗嗤”笑了:“什么跟什么啊。我现在不是你女朋友么?” 我点了点头,吸起了烟。我不想再这样谈下去,即便一切都是明了的,我也宁愿欺骗着自己,一步一步的过着生活。 方霖撒娇的摇着我:“你快说,我是不是你女朋友啊?怎么不说话了?” “是。你当然是我女朋友,不然还能我是你女朋友?” 方霖笑了。看似幸福的笑了。只是这种幸福,或许仅仅是因为她情感的缺失,而并非源自情感的满足。 正月十五那天,我趁方霖还在熟睡,就赶紧跑到公司去做了一些工作上的处理。刚刚接手,总有乱七八糟的事情扰乱头绪。处理完后,我一个人静静的躺在转椅里,微微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 或许我该去哈尔滨,到那个时候,就算我得不到方霖,也算是得到了很多东西;或许我该继续留在这里,因为这里的所有毕竟都是实际存在的东西,而且没有太多利益的牵扯;也或许我的确应该等到方霖毕业,然后跟她一起去哈尔滨,如果那个时候我们还保持着关系,我就应该安心了。可我的确难以琢磨,如果我去了哈尔滨会怎样,如果我现在去哈尔滨会怎样,如果我等到方霖毕业去哈尔滨会怎样,让我不能权衡。我突然记起奶奶的嘱咐,我或许真的应该回到山东,娶妻生子。 我给大P电话:“在做什么?和嫂子关系还可以吧?” 大P苦笑一声:“有你这么上来就揭短的么?过的还算可以吧。我希望我可以原谅她,看在孩子的份上。” 我笑了笑:“别装这么伟大。这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而且夫妻感情的份上。孩子也是夫妻感情的结晶。” “不管怎样,总有些不舍。你可是最了解我的,我和她到大学毕业了家里还一直反对,终于熬到结婚。八年恋爱史,那个时候我还炫耀过呢。有孩子了,她做错了,我能不难受么?可难受又能怎样?我不得不选择包容。” “恩,是吧,一切都是你的选择。你选择包容,一切就得到包容;你选择计较,一切就不得不计较。” 大P哀叹了一声:“行了,不说这了,好歹先过着吧,不想再闹腾自己了。你呢?工作如何?” 我把提升部门经理和方正业要我去哈尔滨的事告诉了大P。 “我不知道怎么选择。” 大P也沉静了一会儿:“的确。可能这些蛋糕的分量都够大,让你不舍得忍让。” “这不是主要的,其实我是顾虑多了。我现在处在朦胧中,不知不觉的就会考虑到方霖,我知道在这件事上,任何决定对方霖都会有影响。” 大P笑着说:“看来你是对方霖不够自信。” 大P一语中的。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我喜欢方霖,可我心灵渊薮里总抹不去那一点阴影,而我对方霖没有十足的把握,总有一天,她的贵族之血会沸腾,到那个时候,我要么忍受她的不屑,要么离开。如果我离开方霖,我去了哈尔滨还有什么意义?一切都将不属于我。我想到的,方正业不可能想不到。我去了哈尔滨,就算我努力了,方霖不离开我倒可以,如果方霖离开我,我就得一无所有的走掉。 大P见我没有说话,就继续说到:“好了,哥们的事情不管不是个事,管吧,没有头绪。你还是自己好好想想吧。” “好的。我正在公司,过会儿就得回去陪方霖了,我答应今天陪她的。” “行,那就这样。” 挂断电话后,心里有些平静。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不能把赌注下在方霖身上。我得等她毕业,届时一切自有定论。 17 孤寂情绪 - 像夹缝一样的日子 - 无尘书 这个城市已经有了正月十五节日的气氛。滨江大道两边的行人越来越多,沿江的石板路和广场上卖小饰品以及玩具的摊子多了起来,不时有小孩拿着几束红玫瑰跑到恋人的身边,缠着男人给女人买花。多数企业的门口都早早的挂起了灯笼。一些小孩提着红灯笼歪歪扭扭的跑着,身后是一直张着手生怕孩子摔倒的父母。我慢悠悠的逛着,感受着和谐,顺便从摊上买了两包红蜡烛,准备太阳落山了送灯。 回到家后,方霖还没有起床。 我把蜡烛放在茶几上,推开卧室门说:“都几点了?还不赶紧爬起来。” 方霖正坐在床上,我拉开窗帘,让阳光透进来。我坐到她身边,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小声的说:“不舒服么?看你病怏怏的。” “我以为你忘记说好今天要陪我的。” “怎么会呢?我只是去公司整理了一下文件。刚接手工作嘛,麻烦总少不了的。” 方霖没有再说话。我闷闷不乐的走了出来,倒了杯水,点上支烟,拿起遥控器胡乱的换频道。方霖不一会儿穿着睡衣出来了,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就进洗手间了。我又顺手拿起旁边的报纸,翻看有什么新闻。 方霖拿着毛巾擦着脸就出来了:“喂,想好今天怎么陪我玩了么?” 我一愣:“哎呀,还没有想呢,光想着陪你,就没有工夫考虑怎么安排了。” 方霖撅着嘴进卧室换衣服去了。她在屋里说:“你少根筋么?知道陪我还不考虑怎么陪我?敢情你知道饿了要吃饭却不去想吃什么饭么?” 我突然有些厌烦,感觉这个女人真是罗嗦。我控制着情绪,平静的说:“好啦,别唧唧歪歪了,过会儿随便你了,我肯定会安心的跟着你的。” 方霖也没有再说话。 等方霖收拾的差不多了,我试探着问:“要不咱们去你学校看看?” 方霖生气的说:“看屁啊,学校这两天才报道开学呢。” 我莫名其妙的说:“那你这几天都怎么过的?学校不上课,可你们学舞蹈的都早来了吧?” “你搞笑么?都大四要毕业的人了,谁那么早来学校受罪?” 我呆呆的看着方霖,不知道再说什么。 方霖看我没有说话,就说:“哎呀,不用内疚了,我也不是因为陪你才回来宜昌的,你要知道,我在哈尔滨也没有事情做,何况当时和我父亲吵架了。” 我走过去静静的抱着她,幸福的抱着她,感到愧疚的抱着她。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好了好了,别这样了,我没有怪你。” “你怎么像是跟孩子说话一样?我只是突然想抱抱你了,很想抱抱你。” 我始终没有说出“对不起”三个字。一个下午我都没有对她说抱歉,只是安静的跟着她,一会儿逛东一会儿逛西,累的腿脚不听使唤了也没有向她抱怨。我欠她的,可能欠了几辈子了,上天让我遇见她,是让我报答她的。我第一次相信了缘分。 趁方霖在试衣服的空挡,我偷偷的跑出去,买了束大红的玫瑰,一直放在身后,等着她试好衣服走过来让我评价的时候,我突然把玫瑰放到她面前。她淡淡的微笑了一下,双手捧过,深深地闻了一下花香。旁边的售货员一直乐着看我们两个。一股静止的幸福正悄然而起,不需要言语,特别是对方霖而言,她不会因为开心就会活蹦乱跳的。 在外面吃过餐,我突然想起要送灯。这个时候,老家那边已经送上灯了,只要天黑,只要家里的畜禽都进了圈或者窝,只要没有风,这个时候已经满村子都闪烁着蜡烛光了。 方霖看了看我,说:“送什么灯?” “就是点蜡烛啊。把燃着的蜡烛放在门口和窗台,还有路口,让四处通亮。” 她歪着头问:“为什么要点蜡烛?” “正月十五点蜡烛你不知道么?” 她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 我跟方霖点上蜡烛,一一放在门口边和窗台上。我挑了三个最大的蜡烛,点着放在茶几上,然后跟方霖说:“来,老婆,照照眼睛,明目;照照耳朵,灵聪;照照嘴巴,长点儿口福。”方霖安静的照着做了。 等蜡烛都熄灭后,我把燃尽的蜡烛油重新熔化,里边放上根针线,又捏了个大大的蜡烛。点上蜡烛后,我把灯都关掉,只允许蜡烛忽闪的微弱的光照亮,家具和身影都随着烛光晃动,整个屋子显得安静而空寂。 方霖静静的偎在我身旁,我舒松的靠在沙发上,在这样安静的夜里感到丝丝微凉。我探了下身子去拿烟灰缸,方霖或许因为完全放松的靠在我肩膀上而滑了下来。我扶了一下她,又恢复了刚才的状态。 打火机“啪”的一声响,火苗窜起,只照亮了我的脸。 我喜欢这样的安静,包括我写文字的时候,都喜欢在宁静而显得孤寂的夜里去寻找心灵震撼的文字。文字即情感。当我把文字作为情感的时候,为了文字我可以放弃休息而不知疲倦。所以,当我在深夜仍不睡觉而继续敲打键盘的时候,方霖就会说“鼠标摸久了也让你很舒服么”。 我思故我在。我使劲的思索,我就拼命的存在。思索的越多,就活的越累。可不思索,就只能固执的存在,那个时候,连存在的理由都找不到了。不能不思索,不自觉就思索了,特别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如果这算作安详,那该多好?我和方霖成就了唯美的爱情,子女们在外生活,我和方霖就这么安静的坐着,回忆往事,感受幸福。现在,如果算的上亲近就够了。就让爱冲击着神经,然后慢慢平静,彼此相拥。 蜡烛燃尽了,我和方霖都没有谁去开灯。可能方霖也习惯于安静,如同孤独的我。我试探着抓起她的手,然后转过身子慢慢的去亲吻她,直到我尝着咸的味道。原来湿漉漉的不是我的唾液,而是她的眼泪。 我扶好她,起身开灯,看着泪眼汪汪的方霖,呆呆的站着不动。她流着泪看着我,然后把脸埋在了我身上。 过了很久,在这样抽泣着缓慢的时间里,我不知道该从何安慰她。我扶正了她的身子,蹲下看着她,她抹去了眼泪,对我悲情的一笑。 我轻声的问:“怎么了?” “太安静了,有些孤独。” “我不是一直在陪着你么?” “可你一直不说话。” 我看着方霖,又一次让我觉得她很可怜。她可怜,所以需要我同情。我把同情掺合在了爱里边,爱就成了混合体,不再单纯。我虽然爱着她,可我也难以分辨这份爱是否会成为多余。我不愿多想,自欺欺人也好,我宁愿就这么持续下去,告诉她我爱他。我拥方霖入怀。 “这太安静了,让我想起了我以前的寂寞。” 以前?又是以前。 我没有情绪激动,反而欣赏她的冷静。自从我认识方霖以来,她总是在大喜大悲间表现出一定的冷静,所以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当初她会选择跳江。人如果真的可以返璞,或许世间在拯救之后就没有了悲剧的再发生。丑恶的事件每天报导不完,丑恶的事件每天照样发生。终归是人性的泯灭,注定了天为与人为的差别。可方霖,难道是在拯救后的蜕变?或许,对爱情的虔诚是她如此平静的理由。 “以前,咱们都不要想以前了。我不知道你的以前,你也不知道我的以前,咱们都重新过生活,从你我相识开始。” 方霖哽咽着“恩”了一声,松开了我的怀抱。方霖进了洗手间,我突然想起该给家里和几个要好的朋友打电话了,然后拨通了几个号码。 方霖出来后问:“怎么这么多电话?都给谁打的?” “给家里,还有大P他们几个朋友和同事。你也得往家打个电话啊。” 方霖点了下头,然后走到阳台拨通了她父亲的电话。 方霖挂断电话后告诉我:“我父亲一个人在诺大的房间里,只有保姆在来回的打扫收拾着东西。” “你父亲也仅仅是个父亲,他也需要天伦之乐。” “我真的有些想他了,我突然害怕他孤单。” “你既然在学校没有事情,不如回去趟看看他。” 方霖点了下头。 18 突变 - 像夹缝一样的日子 - 无尘书 方霖走的那天,我请了一天假,把她从武汉送上飞机,然后赶了个来回。 回到家,我一个人在房间里,任何声音都让我感觉不到充实,不大的房间过分空洞,完全回不到之前我一个人住的感觉。方霖一下飞机就给我来了电话,简单的报平安便挂了。我匆匆随意的吃了点儿东西,上了会儿网,深吸的烟让我有些头晕,再呆坐在那里看电视。 深夜苦寐,孤枕难眠。 上班的时候完全没有精神。 小何说:“任经理看着有些不舒服啊,没事吧?” 我摆了摆手,没有说话。坐到转椅上,闭上眼睛,慢慢恢复平静。给方霖打电话想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她似乎没有短期回来的意思,然后我就客套的让她在家多陪陪父亲。 时光再也没有如梭的诚意,慢吞吞的,一点一滴的逝去,我没有享受,不断的忍耐煎熬。 月底公司突然召开中高层管理干部会议,听闻公司要对人员进行一定调整。这不免让人惊慌。部分人在会议室开始抱怨,当初国企私营改革时,应当入股为安。 前几年,国家为了摆脱国有企业整体滑坡,倡导国有企业私人控股经营,以提高资源利用效率,杜绝管理者“占着茅坑不拉屎”现象。公司在国家的政策倡导下,将资产核算充股,并大力解决员工安置问题,成为当时非常成功的典型案例。有些员工为了长远利益购买公司自由股票;而有些员工认为企业一整改,没有国家机制和资源保障,在市场竞争下会倒闭,故没有参与,甚至领取安置费后就不干了。 可有些人也明白,看当前这势头,不像是一般的问题。 董事长助理首先宣读了董事会的决定,宣布解除杨正雄副总经理职务,并予以公司内开除。此决定一出,全会议室瞬间哗然。众人都莫名其妙的相互盘问,希望能得到点儿消息。 董事长双手在空中做了个让大家安静下来的姿势,说:“各位心里肯定会有很多疑惑,为什么一个刚刚上任的副总经理就被除名了呢?”董事长从左边看到右边,整个会议室都扫视了一遍,“其实,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悲痛的教训。杨正雄,他竟然盗取公司机密出卖给其他化工企业。”董事长使劲一拍桌子,杯子一震,水洒了出来。坐在旁边的助理赶紧拿出手绢擦了擦。 我心里怎么也想不明白,刚刚职位权力上升就犯下了错误,杨正雄到底是怎么了?这时会议室里有些人将眼光扫向我,并议论着什么。我感觉到一身不自在。 坐在旁边的负责培训的尚一沧凑过来说:“任经理,杨正雄是怎么了?难道他缺钱么?” 我摇了摇头:“谁知道呢。这种事一出,没有人会考虑他的难处,而是去想对公司的恶劣影响了。而收买杨正雄的是个刚注册不久的化工企业,这下他的名声就更坏了。” 董事长待全场稍稍安静,接着说:“公司内部发生这样的事,着实让我们吃惊。这次被杨正雄出卖的策划报告,对我们公司新产品的上市就有极大的冲击。我希望在座各位以后能树立诚信,以厂为家,避免这类事故的再次发生。” 会议最后下发了撤消副总经理这一职务的红头文件。人力资源部又恢复到以前的状态,继续由我出任部门经理。 会议结束后,尚一沧追上来说:“恭喜任经理,还好部门内部没有变动。” 我笑了笑:“尚经理,难道你对自己没有信心么?感觉你有庆幸的心态。” 尚一沧看了看我,摇头到:“不是庆幸,是大幸。部门地位恢复到以前也好,虽然对其他部门的工作约束力小,可我们也没有必要去惹过多的麻烦。公司里边最容易引起骚动的工作,全都与我们部门相干,难做啊。” “是啊。话虽这么说,可一张床四条腿得齐,不然躺上去都不稳当。” 尚一沧说:“三条腿也可以固定。”看来他是拿物理结构说话。 “你错了。床是什么?一个平台,每一个角落都要固定,不然会出现偏沉现象。公司内部其他部门都牢固了,咱们人力资源部门就可以如此不重视么?” 尚一沧没有说话,而是悻悻的走了。他是风险规避者,希望平和。而工作是不能持久平和的,必然有其冲突和矛盾。制胜者得胜。 回到部门办公室后,我就赶紧让小何把各个职能模块的经理喊到我办公室开个小会。 “咱们几个当时都是慢慢爬上来的,不容易啊。杨正雄,我们曾经的部门经理,就这样**掉了。各位说说,他为的是什么?” 其他人面面相觑,没有说话。我便继续说到:“他把策划报告出卖给的企业仅仅是个刚注册的化工企业,他从那里唯一能得到的就是金钱,还有,如果被公司解雇了,他可以去那个企业做个部门经理或者再高一点的职位。” 尚一沧说:“任经理,您把我们喊来就是为了说这些么?在会议室我们听的已经够多了。” “尚经理,你可能还体会不到什么,因为你缺乏追求的激情!” 尚一沧吃惊的看着我,脸泛红。 我看了看负责薪酬的王阳说:“王经理,我刚由薪酬经理提升到部门经理,而你也刚刚接手工作,你说说,薪酬这样敏感的工作,我们在操作的时候有多少阻力?” 王阳挪动了下身子,坐正:“不知道该怎么说,可能所有企业都是这样的情况。在对其他部门员工的薪酬界定上,不是缺乏值得参照的数据,而是他们根本就漠视我们部门的工作。生产上的薪酬模式虽然参考了当时我们提供的报告,但在操作上,完全由不得我们插手。这成本控制一下子就成了问题,更不要说激励管理了。” 负责绩效的陈刚说:“可人力资源部门本来扮演的就是出谋策划的角色,真正的主角是其他部门。我们依照他们的要求来进行相应的工作,我们仅仅是为他们的工作而工作。” “大家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把你们喊来,开个小会,不是为了发牢骚。我只是想让大家看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人力资源部门的地位恢复到以前,我们的工作还会不会一如既往的顺利开展下去?对,可能我们只要扮演好补漏子的工作就好了,但亡羊补牢真的就为时未晚么?” 负责招聘的张平说:“任经理的意思是,如果我们部门恢复到以前的地位,那其他部门对我们部门的工作还是置之不理,如此下来,我们部门的工作也就显得毫无意义。阻力越大,我们部门的工作越是毫无是处。” 其他人也都点了下头。如此看来,今天这个小会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我还是会继续杨正雄的步伐,去积极恳请董事会给予我们更高的认可。” 临近下班的时候,杨正雄给我来电话。我当时看着来电显示,考虑了一会儿,还是接了。 “小任,这个时候给你电话,怕是让别人误会了你。“ “不要紧,他们人都走了,办公室就我一个人。”我说完后就为自己的这话感到惭愧,这不是明摆着是告诉杨正雄应该避开嘛。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耻?为了金钱而毁了名声?” 我很平静的说:“每个人都有他的难处,我想您这么做也有您当时的理由。” 杨正雄苦笑着说:“你这是酸溜我啊。我也是没有办法的,我被他们抓住了把柄。” 后来的对话简单而平静,可杨正雄始终不肯说是什么原因让他去那么做,我也没有问。杨正雄只是说因为这次职位变动和权力竞争而最终被他人揭发。在我看来,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而我现在想的,仅仅是如何让人力资源部的地位再次提高起来。 19 有没有后悔 - 像夹缝一样的日子 - 无尘书 这几天忙的焦头烂额,烦恼的事情一来就是一大堆。接任部门经理的工作刚忙活着整理的差不多,如今杨正雄手头的工作也落到我手上,忙上忙,没有头绪。 晚上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总算可以静静的休息会儿了。 方霖去哈尔滨有半个多月了。我一个人乱糟糟的过了半个多月的生活。 我给方霖短信,想问问她决定好什么时候回来没有,担心她毕业论文上的一些事情被耽搁了。方霖回说:“有什么事我让宿舍的纪筱优联系你,能帮我做的就先帮我做着。我还想多待段时间呢。” 女人恋家,更何况方霖和她父亲的关系正磨合着呢。可能我们长久得不到的东西,一下子得到了,就会很是珍惜。可不知道苦恼会不会浮现?我笑了笑,觉得自己这样想实在有些荒唐,我应该好好的祝福他们才对。 我又想到了杨正雄,猜测着他电话里的意思。事隔几天,仍然难以不去猜测。他所谓的把柄是什么?钱绝对不是他的目的,而钱在这次“交易”中也仅仅是个他所得到的附加利益。纵然他现在得到了,或者说他不得不得到了,但他还是希望能够被他人理解,这也是他那天给我电话的原因。其实,这样的事情,就算被理解了又能如何?造成的损失和所犯的错误都是铁铮铮的事实,公司看在杨正雄出了这么多年力的份上才网开一面,也算仁至义尽了。 周末,我一个人闲逛。沿着江边,踏在草地上,看游人嬉闹,听浪花撞击,任凭阳光暖暖的洒下,惬意随处而来。 佛曰坐亦禅,行亦禅,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 万物既可禅,无心则罢,有心即发。浑噩的心能静下来,也可参透些许道义,所以有悔改,所以有重新。只是言语也有表达不了的境,就如眼前,只要静静的去享受就够了。 走着走着,心想不如去杨正雄家里坐坐,不管如何,受其栽培,也算恩师了。 顺道买上两瓶好酒,便心事凝重的去了滨江花园小区。 杨正雄的妻子开门,有些惊讶的说:“小任,你怎么来了?进,进。” “来看看杨经理。”我说着把酒递过去,“就麻烦您过会儿给烧俩菜,我跟他喝点儿。” 她笑着说:“行!自从出那事后,老杨就沉默了不少,约莫着也想找个伴说说话呢。” 杨正雄在书房里看书。我敲了敲开着门,他摘下眼镜回头看,说:“小任,来,赶紧坐。” 杨正雄一脸沉重,怕是被最近的事给揪心了。我指了指门外,说:“我买了两瓶好酒,让嫂子给烧俩菜,咱喝点。” 他把书往旁边一挪,说:“好啊。这几天找个人喝酒都难啊。” 我环顾了一下书房,算不上阔气,但空间布置的确雅观。我走到书架前,随意的翻着书:“您这可算的上琳琅满目了啊。不愧是我们的‘活词典’。读这么多书,不学富五车,也得才高八斗啊。” 他笑着指点着我说:“你啊,真会贫嘴。” 杨正雄站起来,伸手拿过放书桌上的宣纸,抖开让我看:“怎样?昨天刚写的。” “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这是老子的话。”我读了一遍。 他点了点头,说到:“是啊。最近老想这些事的利害,追悔莫及啊。” “追不上就不追了,人有自己的难处,也得自己找路子生活,我多少能体谅您一些。” 杨正雄摇了摇头,继续赏着他的字:“人善的最高境界就如同水。水能破万物,比如滴水穿石,比如堤溃于蚁穴,但水不与万物争锋,过众人不愿过的悬崖,窜众人不愿窜的峡谷,也就是如此,才能长流不止。” 字是好字,意亦善意,终究是明白人毁了大前途。 说话间杨正雄的妻子进门说出去买点菜。我说:“不用那么忙活,随便弄俩菜就好了。” “好不容易来个陪酒的,当然得去买点。”杨正雄摆了摆手,让她去了,“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做?” 我当即冷颤了一下,心想这倒也是我来的目的。我略带歉意的笑了一下:“我可不是来专访的,但也不能说没有那点心思。” “趁老婆不在家,赶紧跟你吐吐豆子吧,不然我也会憋坏的。” 杨正雄本也是值得人尊敬的,家庭生活和睦,有一女一子,女儿在上海读书,儿子在国外留学。可老婆突然就那么下岗了,虽然自己的工资不算低,但难以支付子女的高额花费。年前,在他参加的北京的一次管理培训课程上,认识了宁涵养,也就是那个新建化工企业的老板。一切就由这次巧合而生。 俩人在那次培训上由于来自同一个地方,被安排在一个房间。宁涵养倒也无所不谈,加上年龄相仿,便谈及工作和家庭。当时宁涵养就表达了想建个化工企业的想法,杨正雄也没有在意。回到宜昌后,宁涵养便借故让杨正雄去他厂子做一些人力资源管理运作上的指导,作为答谢并给予杨正雄高额现金。杨正雄也由于家庭上的压力,开始不断接受宁涵养的名正言顺的财务支持。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更重要的是,杨正雄上了宁涵养的套,接受了色诱。 我听到这,看着他说:“正所谓忍色忍欲难。不失人之常情。” 杨正雄苦笑了一声:“别挖苦我了。关于钱财上的事,你嫂子都知道,这件事可是得好好瞒着她啊。” 我没有说话。正所谓无底之洞,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杨正雄继续到:“床都是差不多的床,可这人一换,就没了主心骨,不下套都难。” 他再这么继续说下去,会让我颇感不适,便说到:“杨经理……” 他当即摆了摆手:“别再称呼什么杨经理了,喊我老杨。” “老杨,你能这么畅怀而谈,我就已经感激了。咱们以后各走各的路子不差,你对我有栽培,我不能忘恩,如今更把我当朋友般畅谈,还是那句话啊,我还得好好跟你学。” 杨正雄一笑:“这样的话还是留到酒场上去说吧,现在听着耳疼。只是咱们都是男人,觉得你够义气,说给你听是给你负担,让你安稳的背着,可不是什么便宜事儿。” 我笑了笑,转移话题到:“在那边给的什么高官?” “副总经理。只不过什么都要从头,人力资源的工作也得好好抓,所以有些累赘。等那边顺畅了,培养起一批人,我也就能轻松点了。” 话说多了,到吃饭喝酒的时候就找不着话说了。之前杨正雄是我的上司,现在是公司的“叛徒”,的确难以说辞。 杨正雄试探性的问:“小任,不晓得你有没有意向继续跟我做?” 我夹了口菜说:“算了吧,老杨,我在那边也很好,况且一切都需要稳定,换来换去也不是个办法。” “是啊,在那边也好,毕竟大企业,有靠头。再说,你要跟着我这么一走,你名声也就跟着坏了。” “你误会了,不是这个意思。” 杨正雄“哈哈”一笑,举起杯子一碰便喝下了酒。 杨正雄的老婆一直让多喝点儿多吃点儿,热情之下,我为之心酸。 生活得悠然,随心,随性,随愿。当你走错了,就算是注定要改变这一生,也得等到百年后那一朵花开的时间。如果花开有声音,你听到了,就等到了。 走出杨正雄的家门,觉得阳光照射下来,心情舒畅了不少,宽松自由。 世界上的人,在同样的周末,都各自做着事情。也或许有人正在这个时刻倒在床上,谱写之后悲剧的前奏。忘却不了的疼痛,一一掀起那些人的疮疤。逃避不是办法,接受也不是办法,擦除是办法可做不到,于是,选择顺其自然,却只会罪恶加重。 20 墙外红杏 - 像夹缝一样的日子 - 无尘书 思索了又思索,总觉得世事无聊却也无奈,财色于人难舍,如同刀刃上的蜂蜜,去舔之便被伤。当人一旦有了牵挂,很多事情便由不得自己,幸福的人把这些看作是生活,困乏的人会觉得是累赘。大P是,杨正雄也是。或许哪一天,方霖于我也会这般面孔。千疮百孔,总归是一个结局。 日常的工作充实着生活,大脑被忙碌禁锢,忘记了思考。偶尔间方霖会发短信过来询问点情况,或者随便聊聊,打发下时间。我们都需要一份情趣,打闹一下会解乏。 方霖问到毕业论文的事,我倒是懵了,赶紧回复到:“鄙人日理万机,难以讨闲去过问。见谅见谅。” “过会儿给问问,又不是不知道纪筱优的号码。” “不是怕联系多了产生火花么?留一寸净土给我自己,留大片净土给你,没了接触其他女性的机会,才乐煞亲爱的。” “得了,少贫了。缘分要么已定,要么未知,走着瞧。” 过后给纪筱优电话,简单询问了下情况。她让我去学校拿方霖的课题任务书,顺便给我两本英语版书籍做外文翻译用。 告之方霖后,询问是否要请客,方霖说:“别了,这是我和她的事,你别趁机讨好美女。” 黄昏,大学路上学生挤挤,多是悠闲而过,打发着课余时间。校门口的烧烤摊还是那么火,乌烟瘴气似的,却热闹非凡。这不免让我想起了大学的日子,想起了我和大P在这个学校里的风光岁月。毕竟青春挥洒在了这里,少不了记忆和珍惜。 到方霖宿舍楼下时,给纪筱优打电话说我到了,然后就乖乖的站在那里等,这是纪筱优提前对我说好的,让我站在那儿别动,加上我是个工作几年的人,便一眼能认出我。 一个很时尚,或者说很妖艳的女生走到我面前,说:“你是任安乐?” 我笑着点了点头,接过她递过的书:“我替方霖谢谢你了啊。” 她很爽朗的笑着说:“怎么?这份谢意是替她的?那就不用了。” 我假装看了看手表,说:“行,等方霖回来了,再好好谢谢你。我还有其他事,先走了。” 她站在那,笑了笑没有说话,摆了摆手就转身上楼了。 我想我该在这个学校的昏黄的路灯光下慢慢沉浸一番,孤独也好,清冷也罢,我需要一些这样的思绪和感触。 纪筱优发短信来:“还知道欺骗人哟?伤感情了。” 我简单的回复了“呵呵”,便不再理会。然后给大P发短信:“我在学校里,转悠着。看着昔日的寸头长成参天大树了,突然觉得就这么几年的时间,我们便老了很多。” 大P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来:“老子正趁儿子不在家,和老婆热闹呢,让你给搅了。你自个儿去寻求往事吧。” 我笑了笑,心想这家伙竟然摆脱阴影了?赶紧回到:“怎么?心里的包袱说放就放下了?大嫂肯定铆足了劲儿伺候你。” 大P接着回到:“哈哈,过去的事就过去吧。把床一换,床上四件套一扔,相互理解一点儿,即便不如以前,可也算相安无事。” 我赶紧回复:“行,那你忙。我转悠转悠。”心里不知道该为他高兴还是为他略感悲哀。 如果床只是个道具,那本无所谓的。**上的行为可以离开感情,只要我们这么欺骗自己,或许就真的信了,然后一如既往。据说在古代妓女是绝不与“客人”接吻的,因为把吻视为挚情之情。可如今的影片里边,无不充斥着接吻的镜头,倒让人怀疑今人不如古人。现在满大街抓不住还有初吻的人,好歹还能多少找几个没有性经历的人,算是了表欣慰。既然认可了这样的现实,还有什么不能放下的?大P做到了,我也能做到。方霖的过去我真的可以原谅,因为那与我不相干,远不及大P的残酷,那可是如同现实般展现在他眼前的。 走出学校,截了辆出租车便回到了住处,打开电脑,乱敲打了起来。这个时候仅仅需要文字来释放一下感情,音乐流淌,情感痴迷,文字促成,都是一瞬间的事情,错过了灵感就再也找不回。之前没有方霖的日子习惯了这样,现在方霖不在,仍然还习惯这样。 工作无聊之时,偶尔会收到纪筱优的短信,大多是幽默笑话。时间久了,和方霖没事说事的短信联系越来越觉得没啥意思,开始慢慢的和纪筱优煲起短信粥。 有时候很难相信,为什么短信里女生给人的感觉总是那么好?到了现实总觉得找不到同感,所以先忘乎所以的恋着然后再解脱。 纪筱优妖艳的不脱俗,便算是妖冶了,比起方霖给人最大的印象就是开朗且随和,但也透露着一股不敢冒进的高傲。方霖是个看上去有些安静的女人,一切都那么平平淡淡的接触、交流并相爱,提不起制造浪漫的情绪,却也安稳如静水,换句话说就是让人放心。 吃过晚饭后,方霖发短信说:“老公,吃饭了没有?我今天转了好多地方,买了好多东西,可累坏我了。” “那就好好休息吧,把腿抬高,躺会儿或者坐会儿。” 方霖回到:“哦,知道了。每次都这样讲。” “还没决定哪天回么?你的毕业论文外文翻译才翻译一半。” “过几天就回。父亲去北京搞什么培训去了,等他回来我就走。毕业论文你先翻译好,其他的等我回去弄吧。” “好。那你早点休息,不然明天腿就肿了。” 过了一会儿,方霖又发短信来:“我想你了,想听听你的声音,想吻你,想抱你。” 我淡淡一笑,给打电话过去:“亲爱的,只能满足你一个要求,其他的等你回来满足你。” 方霖在那边有些抽泣。 “怎么了?想我都想哭了么?” “知道人家哭了,也不懂安慰几句,还取闹。”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越发觉得自己不会安慰人就越不会安慰人,说话都找不到头绪,只能静静的听着方霖的微哭声,心里楚楚疼痛。 方霖哭了一会儿便说:“好了,我挂了,不让你看笑话了。” 我等着她挂掉电话后,发短信说:“我爱你,真的。” 她没有回。 半夜被手机铃声吵醒,我以为是方霖,迷迷糊糊的在枕头下摸手机,接通后说:“你怎么不给我回短信?这个时候才给我电话。” “我喜欢你。” 我笑了笑,说:“还算有良心。” “我喜欢你,任安乐。” 我突然觉得不对劲,不像是方霖的声音,便问:“你是哪位?” “听不出来么?” 纪筱优,脑海里突然蹦出这个名字。我故作镇静问到:“请问你是哪位?我可不接受陌生的爱情。” “你少装糊涂了。我一个女生都没有逃避,都敢去抢去争,你为什么就不行?” “你喝了酒?你现在哪里?”我一听不大对劲儿。 “我在部落酒吧,西校门口的部落酒吧。你过来找我。” 电话里边响起了“嘟嘟”的声音,我轻轻的合上手机,难以定夺。去?不去?为什么去?凭什么不去?然后抛硬币,正面朝上便去,反面朝上便不去。 我急匆匆的下楼拦截出租车,夜的冷袭击着颤抖的心让人哆嗦不已。 21 部落酒吧 - 像夹缝一样的日子 - 无尘书 车行驶在滨江大道上,路灯成排的向后推移。我摇下车窗,江风猛的罐进来,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一路上,我不停地在想为什么我会来,明明是硬币反面朝上,可我还是来了。如果说是因为善良,我都会嘲笑我自己,因为现在不是用善良去对待和解决的时候,如果我去了,我会对不起两个人――方霖和纪筱优。 下了出租车,我就这么孤伶的站在街道上,一直犹豫不决。 凌晨两点的街道显得清冷,风过尘起,我折了下衣领,跺了跺脚。从路口上突然跑出一伙人在追打一个人,心里有些惊慌,就走进了院子,顺着木制走道进了酒吧。酒吧现在已少有人进出,可音乐还在响着,霓虹灯不停闪烁。或许我们来酒吧就是寻找这种眩晕的吧,因为孤独我们喜欢这种氛围,喜欢这样陌生的热闹,看到很多人在这里寂寞的喝酒,我们才知道我们并不是一个人孤独。 我四处寻找着纪筱优。她在舞池里蹦迪。几个男生围着她扭动着身体,纪筱优在中间不停的摇摆。我站在外围,做为一个旁观者看着,或者说是欣赏着。直至音乐戛然而止,纪筱优才梦碎般的醒来,无精打采的挪动着步子。旁边有个男生上去拦住她说着什么,纪筱优不耐烦的甩手躲开。 我走上前,拉起纪筱优的手就往外走,那个男生冲我大声喊着什么。 走出酒吧,纪筱优甩开了我的手,捋了捋头发,一言不发的站在那。我看着她,没有说话。我不知道是否该心疼,这个年龄的女生总是给人太多担心,制造太多故事。如果说因为单纯,那我就真的该心疼了,因为她们单纯过后,丧失的就是单纯,换来对世事的冷漠与世故。 街道上依旧冷清。一阵凉风吹过来,我打了个冷颤。点上一支烟,深吸一口,问到:“冷么?” 纪筱优摇了摇头。 我心里叹息着,想起了读大学时候在酒吧遇到的一个女人。 那时候学校附近没有酒吧,我们偶尔去一次都要坐半个小时的车。有次大P拉着我去,认识了个当地一技校的女生,看上去18左右的样子。大P忽悠人的功夫不浅,哄的那女生很开心,我第一次感觉到了风尘女子是多么的让人藐视和不屑,虽然她不是一风尘女子。后来我离开了座位,转到一个角落里,静静的喝着啤酒。不一会儿大P走过来说要出去订房间,给点现金。他们走后,我便要起身离开。 这时过来个女人问能否坐下聊聊。我心想反正也没什么事,跟个女人聊天也不错,何况是个身材高挑的身着华丽的女人呢。所谓话不投机三句多,一直找不到可以聊的共同话题。后来她干脆直说去酒店。到酒店门口,她伸出手张开五指,我以为她要价500,算计着给大P拿走的200,我身上也就还300多点,除去订房间的钱,也就能剩200,然后我伸出两个指头,没想到她居然很痛快的答应了。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不见了,床头放着300块钱,我磨磨蹭蹭的穿上衣服,拿着钱去结帐,揣着我第一次“赚”来的200块钱,心想奶奶的,第一次就这么没了,亏大了。回到宿舍,大P还在呼呼大睡,等他醒来问我昨晚干什么去了,我说通宵上网。 纪筱优一直紧紧的环抱着取暖。 “我们走着回你宿舍吧,反正也不远。” 纪筱优还是摇头,张手拿去了我吸了一半的烟,深深的吸了一口。 我一下子不知所措,这也太实在了,那上面可有我的唇印。不过,她吸烟的样子还真好看,漠漠的眼神,芊细的手,轻轻地吐出烟雾…… “你到底想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站一晚上。”我的确是拿不准主意了。 纪筱优抬起头看着我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说:“宿舍这个时候早关门了,进去还要登记。如果被上报到学工办,我是会受处分的。” 我看了看四周,附近应该有小旅馆,便对她说:“那咱们在附近找个小旅馆,你先住一晚上吧。” 她还是摇头,说:“这里没有小旅馆,有也是很简陋的,不卫生。我一个人也会害怕。” “难道我们就这么站一晚上?”我扔掉快吸尽的烟,用脚捻灭。 “去你家比较好。我可以看一晚上电视,不会打扰你的。”她看上去一下子来了精神,满含着期待。 我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便去街对面拦了一辆出租车。 上车后我看到从酒吧里跑出了三四个人,不停地冲我们挥手呐喊。 我摇下车窗指着他们问:“你认识他们么?” 纪筱优摇了摇头说:“不认识,他们经常在这酒吧里玩。” 我心想准是他妈的公子哥泡妞儿的。 回到住处,已经困的不行了。简单收拾了一下床铺,抱出一床被子放在床上,把床上的被子抱到沙发上,让纪筱优上床睡觉,我睡沙发。那张我曾经独睡的单人床放在另一间屋里一直没有收拾。方霖曾经说过让我没事收拾下,有人来了好有地方休息。我心想就在这个城市,谁会来家里住下呢?方霖在的时候,没有收拾;等方霖回哈尔滨了,我就更没有收拾了。 我关上卧室的门后,打开冰箱找点喝的,里边还剩下最后一瓶橙汁,啤酒没有了。索性喝点白开水后也不管纪筱优如何便去沙发睡了。 其实,内心一直扑腾扑腾地,大脑不住的胡思乱想,可是仅存的一点儿良心和对方霖的爱及责任让我最终没有挪动身体,直至恍惚入睡…… 早上醒来已经接近7点半,估计她还在死睡,我草草洗刷完后就拿起皮包走了。大约10点钟,约莫着纪筱优再能睡也该醒了,便给短信告诉她我中午不回去,饿了随便找点吃的,临走把门关好。 下班后,我先去超市买了点啤酒和饮料。啤酒是我爱喝的,饮料少买点,不能没有。回去后,正欲开门,门却开了。纪筱优一脸笑的跳出来迎接我回来。 “你怎么还没走?”我不免有些惊愕。再看着围着围裙卷起衣袖左手拿勺的她,竟然多了一丝亲切。 “你稍等,还有一个菜,马上就好。”她转身跑进了厨房。 我看着桌子上摆放的菜,的确有点儿丰盛。方霖还没有做过菜,平时要么我做,要么就是出去随便吃点,如今有人给做菜,而且看着很好吃,便有些忍不住的拿起筷子。 纪筱优端着一个汤出来,看到我动起了筷子便说:“这么着急啊?等会儿,把筷子放下。” 我看着她,接着问到:“你怎么没有走?” 她装作没有听见,接着说到:“我下午出去买了点菜,以为冰箱里有啤酒什么的,回来一看竟然冰箱跟空箱差不多,幸亏你买回来了。” 我不好再问下去,免得搅乱了心情,何况这氛围不错,破坏了气氛就显得无理取闹了。我打开两罐啤酒,她摇头不喝,自己拿过去一瓶橙汁倒进杯子。我应该要好好谢谢她,客套是个程序,不能少。有这些客套可能不合适,但没有这些客套就会让人觉得你不懂情理而渐渐疏远生分。 纪筱优一句话也没说就喝了下去。 我满是疑惑的说:“你不像是个安静的女人。” 纪筱优抿嘴一笑,拿起筷子给我夹菜,让我品尝一下她的手艺。纪筱优一直避讳我的疑问,并找话题说床单该洗了,等明天给洗。 “方霖过两天可能就要回来了。”我担心她还要在这待一晚上。 她面无表情的回应着,举起杯子说:“打扰你了。还有,谢谢你。昨晚要不是你,我或许就跟那几个男生在一起了。” 我一直担心她会说起感情上的事,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去解决这个问题,最重要的是纪筱优和方霖是同宿舍同学,女人又是很麻烦的,基本上抓住一些事情就不放松。 “哦,昨天的事就不要再谈了,以后自己一个人少进那种地方。过会吃完饭我就送你回学校。” 纪筱优把杯子猛的往桌子上一放,大声说到:“我不就是睡了你跟方霖的床么?我就没有方霖好么?”说完便坐到沙发上哭起来。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