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作品设定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有经验的大大读完之后说作品元素太杂。这本书是历史背景走向,有练武功的,有修道的,咋看上去什么都有,其实不讨读者喜欢。 因为喜欢看武侠和修真的可能看完引子就弃了,而喜欢看历史的第一章也弃了。因此劝我太监了重新开书,重新设定书的背景。经过指点之后感觉确实挺有道理,在题材不讨喜,自己又是新人,加上文笔和想象力等其他因素,这本书可能很难有什么成绩。 不过因为这是我码的第一本书,又构思了很久,实在舍不得太监,所以打算努力写完它。 这本书大致设定会符合历史走向,里面道士和武人相当于两个流派。人物设定不会太强,如果动不动就毁天灭地的话,战场上那些小兵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主角一开始就比一般人强,因为我不太喜欢那种一出来各种废材,然后吃个什么丹药之类的,增加几十年功力,又碰上几个厉害且搞笑的怪老头加以指点的这种套路。 这本书可能代入感没那么强,毕竟不是第一人称,想采用的也是伙伴流的方式,毕竟身处乱世的话,一个人的力量是很有限的。 最后刷个小广告。新人木人气,求收藏推荐评论,让我摆脱单机吧。。。。。。每天中午更新,好像是这样子的。。。。。。 引子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高邮城外。 已是深夜,中军帐内却依然灯火通明,帐内正有两拨人相互对峙,一方以坐在中军帐上的中年文士为首,身边全是全副武装的武将,另外一方是以一个文官为首,手执黄帛,身边尚有一个武官和几个卫士,双方剑拔弩张,眼见就要兵刃相见。 过了良久,那个文官冷笑道:“脱脱,你身为太师,竟敢阻止朝廷天使宣诏,果真想造反么?” 中年文士正要说话,旁边一个满脸胡子的武官抢先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且丞相出师曾受密旨,今奉密旨一意进讨可也,诏书且勿开,开则大事去矣。” 文官怒道:“龚伯遂,你身为军中参议,随军征战高邮多时,寸功未立,此刻还敢叫太师违逆君命么,不怕抄家灭族么。” 龚伯遂一把拔出身上佩刀,大喝道:“龚伯遂随太师讨伐逆贼,倘若马革裹尸战死疆场,便死也不怨,若是为你们这帮宵小所害,龚某绝不甘心。” 那文官看他拔刀,不自觉退了一步,仍色厉内荏道:“我乃朝廷御史,你想干什么,想谋害朝廷御史大夫么。” 旁边一个紫衣少年拿住龚伯遂的刀缓缓插回刀鞘,冷笑道:“我百万大军围高邮,日费钱粮无数,如今高邮城旦夕可破,圣上却为奸佞蒙蔽,阵前易将,岂不是把咱们百万将士的生命视若儿戏么,诏书写的什么大家心照不宣,今日御史宣旨,即斩御史,丞相宣旨,即斩丞相。” 那文官与随从闻言皆面如土色,中年文士摇头道:“天子诏我而我不从,是与天下抗也,君臣之义何在?” 另外一个白衣少年大笑道:“太师这话未免太过迂腐了,如今天下大乱,豪杰并起,此诚男子取富贵之秋,太师拥兵百万,若一意进取讨贼,三五年内贼寇必平,到时进可问鼎天下,退则列土封疆,倘若就此奉诏离军,百万大军何所依附?到时候四散为贼,贼寇之势更甚,天下恐不复为大元所有了。” 脱脱摆手道:“大家把兵刃都收起来罢,此事事关重大,等我三思。” 众人把兵器都缓缓收起,帐内又陷入了死寂。 第1章 初见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五月。 阳光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照到了狭窄的山路上,山路旁边是一条溪流,偶尔碰到山陡处,便形成了一道瀑布,溅起了一丝丝水汽,树林里不时有蝉鸣鸟叫,偶尔还有松鼠探头出来,看到有人又立刻缩了回去。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不疾不徐的走在山路上,他的眉毛很浓,眼睛很大,嘴角永远挂着似有似无的微笑,脊椎挺得笔直,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单衣,无论山路如何变化,他的速度都保持得刚好不快不慢。 无论从哪方面看,这个少年都已经有足够吸引人的魅力,就是太年轻了些。 一直走到半山腰,少年方才停了下来,抬头前面的一颗大树上望去。一个姑娘正端坐在树丫上,约莫十五六岁,身穿翠绿色衣衫,头上插了一个蝴蝶簪子,容貌清秀,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要找人麻烦的模样。 少年微笑着问道:“姑娘,你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岭干什么呢?” 那姑娘先看了看自己四周,然后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是在叫我么?可是我既不姓姑,又不叫娘,你为什么要叫我姑娘?这座山又不是你的,我想干嘛就干嘛,你管得着么?” 这姑娘说话时虽然故意摆出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可是眉宇之间都已有藏不住的笑意。少年抱拳道:“还未请教姑娘高姓大名?请下来说话罢。” 那姑娘缓缓从树上落了下来,少年心下也吃了一惊,要知从上跃下,越慢便是越难,她年纪轻轻,轻功竟似已到了拈叶飞花的境界。姑娘落地之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回道:“天剑宗叶无忧,叶子的叶,无忧无虑的无忧。” 少年笑道:“点苍派荆棘,带刺的荆棘。” 叶无忧背负双手,在荆棘前面带来走动,打量了一番,鄙夷道:“小小年纪不学好,明明是穹苍山的,却非要说自己是点苍派的。我听说穹苍山一门六脉,每一脉弟子至少有百人以上,每隔十年这些人就在生死轮中相互残杀,能活到最后的六人方可下山,下山之后还要和前一批下山的弟子相互猎杀。我看你年纪轻轻就闯下山来,对你武功胆色本来还有几分佩服,可你藏头露尾,那可叫人大大的不佩服了。” 荆棘心下一动,他门派极为隐秘,知道的人本不多,叶无忧却似了如指掌,他偏头看了叶无忧一眼,叹气道:“姑娘当真是神通广大,在下并非有意隐瞒身份,只因我们穹苍山在江湖上实在没什么名气,因此想借点苍派的名头威风威风而已。” 叶无忧本来颇有鄙夷之色,听完却笑了出来,她笑的时候鼻子会先皱起来,清秀可爱,连荆棘都看得有些呆了,她扯了扯自己的鬓角,说道:“穹苍六杀,二月春风燕子,溪山绿树红花。你下了穹苍山,上一代的六杀人人都要杀你,你还敢孤身独行,想必是排前三的人了,你若是二月,那你不去找别人麻烦别人就该谢天谢地了,可你下山一年踪迹全无,想必你代号不是春风就是燕子了。” 荆棘拍手道道:“姑娘果然神通广大,在下正是燕子,我对你一无所知,你却对我了如指掌,莫非是要寻我晦气的么?” 叶无忧摇头道:“刚好相反,我是来找你合作的。我们天剑宗对各门各派的高手大多都有宗卷,我知道你这几天要经过这里,已经在这里等了你三天了。” 荆棘大笑道:“你我萍水相逢,又并无交集,合作一词从何说起,再说天剑宗高手如云,又何必舍近求远。” 叶无忧蹙眉沉吟了半晌,缓缓道:“这件事我不能求助天剑宗的人,你既然要去永年县,想必也是为了莲宗宝鉴而来,这次想来夺宝鉴的人甚多,那宝鉴主人韩山童也绝非易与之辈,我知道你武功很不错,可是你们穹苍山的人都只是精通武道而已,这世上还有些道家术士之流是你对付不了的。” 说完走到她刚坐的那棵树旁边,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快速在树上画了起来,画完之后轻轻一掌击在所画的符纂处,然后迅速退了开来,树瞬间燃烧了起来,火焰越烧越大,转眼之间就将树完全吞没。叶无忧又凭空画了一个符纂,往树一指,火焰片刻之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树上一丝烧过的痕迹都没有。 荆棘道:“姑娘好奇特的幻术,不过与人对敌,这种幻术未必便骗得了真正的高手。”他虽然以前没见过这种幻术,但是凭他多年在穹苍山的训练出的直觉,火刚开始燃烧的时候他就已知道是假的了。 叶无忧“呸”了一声,哼道:“我知道我的幻术骗不了你,但是那韩山童除幻术之外还会很多奇能异术,而且他的幻术也远比我的强大,你未必对付得了。这次来夺他莲宗宝鉴的人,十有**都有道家的人随同,你孤身一个人恐怕连莲宗宝鉴的模样都没见到就被干掉了吧。” 荆棘摸了摸鼻子:“姑娘说的好像很有道理,这莲宗宝鉴我是志在必得,不过咱们合作,你助我夺得莲花宝鉴,对你有什么好处?” 叶无忧见他言辞松动,心下已然是答应了,喜道:“只要莲宗宝鉴不落到我们天剑宗手里,那对我就是莫大的好处了,我查了这次来找韩山童晦气的人的卷宗,其中一路和你应该是一处的,你们赢面最大,因此我才来找你,总之咱们联手制敌,你把莲宗宝鉴带走,就万事大吉了。” 荆棘嘀咕了一下,这件事他另有强援,自料莲宗宝鉴非落在自己手里不可,不过这姑娘是道门中人,合作对付韩山童应该颇有助益,何况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实在是不忍心拒绝她,一念至此,荆棘伸出右手手掌,微笑道:“那就预祝姑娘和在下合作愉快了。”叶无忧和他完成三击掌后,也大笑道:“合作愉快。” 第2章 獠牙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烈日当空,四匹骏马前后疾驰在官道上,骑马的四人身上都散发出浓烈的杀气,他们身上都满是风尘之色,显然已经赶了很远的路。 官道前面出现了一个小酒馆,前面还飘荡着一面破烂的酒旗,四人中落在最后那人身材瘦小,衣着甚是华丽,相貌却极为猥琐,他拉了下缰绳,双腿用力夹了下马肚子,加速跑到最前面那个人旁边,大声道:“赵大哥,咱们连夜赶路,到现在还没休息,不如到前面找个店歇下脚吧。” 此时马刚好快到了酒馆旁边,那被称作赵大哥的汉子拉紧了缰绳,大喊了一声“吁~”将马停了下来,后面三人都把马停了下来,四人翻身下马。酒馆里一个庄稼汉子赶紧迎了出来,赔笑道:“四位爷,里面请,请问要吃点什么。” 为首那人拿出一锭银子丢到庄稼汉子的手里,大声道:“去切四斤牛肉,然后上四大碗酒,四碗烩面,然后给我们的马也找点吃的,要快。”那庄稼汉子应声去了。这里打着是酒馆的牌子,其实就是个棚子,里面一个客人也没有,四人找了张桌子坐下,为首那人低声道:“等下吃完了继续赶路,咱们马上就到永年县了,务必赶在他离开之前截住他。” 那容貌猥琐之人问道:“听说他受伤了,咱们还有必要这么小心么?” 那首领冷笑道:“若非他有伤在身,咱们兄弟四人只怕还未必是人家的对手。”正说之间,庄稼汉子端了四碗面上来,四人彼此打了个眼色,埋头吃了起来。 邯郸城外的一家小酒家,平常十分冷清,此刻却财源广进,每张桌子都坐满了客人,大家都携带兵器,显非寻常旅客,店家忙碌到都快招呼不过来了,不时有客人大声呼喊老板过去点菜添酒。 坐在最外面的大桌上的是八名大汉,他们在这里已坐了一个多时辰,喝的酒已经不少,其中一人大声道:“老大,咱们这次把韩山童的莲宗宝鉴抢过来后,可他娘的露脸了,看以后谁还敢瞧不起我们萧门八虎。”其他人还未来得及回话,只听旁桌一白衣人冷笑了一声:“无名鼠辈,也敢觊觎莲宗宝鉴么。”话音未落,先前说话那人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走到那白衣人面前,大骂道:“狗杂种,你说谁?”那白衣人冷冷道:“我活了三十多岁,从来没听说过甚么七犬八犬的,那可不是无名鼠辈么。” 他这话一说完,剩下七人也按耐不住,欺身过去把他团团围住,八人都把刀抽出来对着他,八人中年长的说道:“朋友,坐在这店里的十有**都是为宝鉴而来,咱们萍水相逢,你又何必口出恶言,找我们兄弟的晦气。”他们这边动静一大,店里的其他人都往这边看了过来。 白衣人从容的站了起来,手里提着一个白幡。八把刀离他身子都不过三寸远,他却似毫不在意,食指缓缓从身前的刀尖划过,边说道:“阁下说得不错,你我萍水相逢,本不应口出恶意。”那八人见他服软,刀都往后撤了一些。那年长的人正准备再说几句场面话,蓦然八人的刀尖都升起一股火焰,那火焰如同有猛兽一般,顷刻就把八人吞没,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往四周散了开来,那八人嘴里发出痛苦的惨叫声,身子在地上反复翻滚,想滚灭身上的火焰,却丝毫没有效果。店家也赶紧提了一桶水过来泼到了他们身上,却如火上浇油一般,过了一盏茶功夫,火势才慢慢小了下来,八人竟已被活活烧死。 围观的人都面如土色,那白衣人叹气道:“看来此地已不是饮酒之地,只能另觅他处了。”说完走出了酒家,又回头看了酒家一眼,伸出右手对地上尸体虚点了几下。尸体上的火焰本来已经快灭了,被他点完之后迅速又往四周蔓延了开来,把整个酒家都吞噬了进去。酒家里也不乏武功好手,有些人想飞身逃出火圈,火焰却似有生命一般,追逐到半空把这些人又卷了下去,那白衣人眼见众人都活不成了,这才转身离去。 庭院深深,绿荫如盖。 一个中年人正弯腰站在庭院中写字,他手里提的笔重逾千钧,地板是花岗岩所做,可他每写一笔,字迹都立刻在地板上显现了出来。写的是宋徽宗瘦金体的千字文,笔锋飘忽快捷,锋芒毕露。 一阵清风吹过,几片树叶落下,一条人影也随着树叶飘了下来,落到地上一丝声音都没有,他身穿青衣,右边腰袢佩剑,左手坚如磐石,显是用左手剑的高手。他见中年人的千字文还没写完,站在一旁连大气也不敢喘。 片刻之后,中年人终于写完最后一句“谓语助者,焉哉乎也”。他停笔良久,脸上颇有自得之色,那青衣人鼓掌道:“大哥用笔畅快淋漓,锋芒毕露,如屈铁断金,当真是了不起。” 那中年人笑道:“白老五,你不在你的销金窟逍遥快活,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青衣人道:“大哥,咱们穹苍山新一批的弟子已经下山一年之久了,他们有的人销声匿迹,有的人却锋芒毕露,你全都不问不管么?” 中年人摇头道:“大家本是同门师兄弟,又何必咄咄相逼。” 青衣人冷笑道:“大哥,你此刻想放过他们,他们却未必肯放过你,我听说他们中已经有人和六娘动过手了,六娘还吃了亏,他们的獠牙都已经露出来了,你还想一味避让么?再说三年之内我们要是不清理掉他们,穹苍山的规矩你是知道的,到时候新人旧人都得死。” 中年人右手一挥,石板被直接抹平,上面写的千字文字迹全部都消失不见,又把笔放到了笔架台上,道:“我并没有说要放过他们,不过期限尚久,既然他们还没来惹我,我也懒得先去找他们而已。” 青衣人嘴角露出一丝狞笑:“那就让我去陪他们玩一玩罢。” 第3章 治河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黄河堤上,一队官兵正来往巡逻,河中一排大船被绳索绑住连成一线,最边缘的船用竹绠系在两岸的木桩上,船上铺满了沙石,沙石上覆盖了埽密布合子,每艘船首尾和岸边木桩旁都各站了一个大汉,手执利斧,忽而鼓声大作,船上大汉们一声怒吼,一齐拿斧头将船凿开了大洞,水流迅速从缺口涌入进来,整排的船都开始下沉,大汉们哄笑了一声,纷纷跳下了河,河流水急,这些人却不以为意,待船沉到三分之二了,两岸木桩边的大汉迅速斩断了绳索,连环船瞬间就被水流淹没了,旋即上流又有一排船被放下来,开始重复之前的动作。 堤上有个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一直在指挥沉船事宜,这时船沉了,他身边的副官凑上前来,笑道:“尚书大人这治河之术当真是天下无双,看来再不用多久就可以解除河患,回京复命,升官发财,自然也是指日可待了。” 那中年男子叹气道:“黄河决溢,百姓为求存背井离乡,卖儿卖女,贾某深受皇恩,只求尽早解决水患,上报皇恩,下解黎民之苦,至于升官发财嘛,嘿嘿,当今时局混乱,你我性命尚且旦夕不保,又岂敢再有他望。” 当时正是至正十一年,元惠宗宠幸佞臣康里人哈麻,哈麻推荐密宗僧人入宫教惠宗行大喜乐法,修习男女双修之术,荒废朝政,秽乱宫廷,各地又天灾不断,各省官员不思安抚灾民,反而变本加厉的压榨勒索,因此当时民谚流传“天高天子远,民少相公多”。 那男子本名贾鲁,本为行都水监的都水使者,因提出的治河方案得到当朝丞相脱脱帖木儿的大力支持,因此被任命为工部尚书、总治河防使,进序二品,授以银章,贾鲁遂亲自率人修筑黄河。他身旁的副官名张亮,本为脱脱的侍卫,武功极为了得,当时流匪众多,因为派他充作副将,护卫贾鲁周全。 二人正谈论间,一人纵快马疾驰而至,其时堤上巡逻官兵和挑沙石的民工甚多,遇到有人仓皇之间避让不开的,那人便纵马直接撞了过去,刹那之间便撞伤了五六人,被撞之人固然骂声不绝,那人却更是恼怒,大骂道:“天杀的狗奴才,还不赶紧让开,耽误了咱家正事,叫你们一个个都死。” 贾鲁朝张亮使了个眼色,张亮会意,身影一晃,飞跃到马前,那马刚好正抬起前蹄踢人,张亮双手迅速擒住马蹄,往后用力一推,那马上之人猝不及防,坐立不住,从马背上一个倒栽葱滚了下来,张亮轻轻把马前蹄放了下来,赶紧上前扶起,笑道:“小子,没吓着你吧。”。他刚听这人叫嚷,早已猜到他是宫里来传旨的太监,不过恼他恶意伤人,有心让他吃点苦头而已。 那太监摔这一跤,受伤着实不轻,额头都蹭出血来了,惊魂未定之下,连骂人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贾鲁走上前来,问道:“公公,没伤着筋骨罢,张将军,你也太鲁莽了,就算那马没长眼,你也没长眼么,怎么敢伤了朝廷来的人,还不赶紧跟公公赔罪。” 张亮微微一笑,抱拳道:“公公,得罪了,这马怕是疯了,没来由的在这堤上乱跑,要是不小心失足掉到黄河,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属下原是一番好意,没惊吓了公公罢。” 那太监缓过神来,心下甚是恼怒,不过自己知道并不能拿这两个人怎么样,心里暗骂道总有一天教你们都死,脸上却堆满了笑容,轻声道:“贾大人,奴才王大山,奉诏特来传旨,此处人多眼杂,恐不大方便,还请赶紧回汴梁城接旨罢。” 贾鲁回头看了一眼河道施工状况,道:“王公公,此去汴梁路途尚远,不如就近到我的下榻处宣读旨意如何。” 王大山微笑道:“大人,不是咱家非要去汴梁宣旨,只是此次过来的,除了小的外,同行的尚有右丞相三公子韩棠,他已先行一步,此刻只怕已入了汴梁城了,圣上旨意,原是要当着你们二人宣读的。” 贾鲁诧道:“三公子不是去讨海贼方国珍了么,怎么还有暇来汴梁?” 王大山道:“嗨,那方国珍就一流匪,你说咱们这调兵遣将弄了这么长时间,结果大军还没到温州呢,他就投降了,因此三公子把兵马移交给了孛罗帖木儿,回京复命之后,圣上十分欢喜,要加封公子为靖海侯,三公子却说此次贼寇降服那都是凭借圣上天威,自己并于寸功,不愿受赏,因此圣上封了方国珍作定海尉,派公子来汴梁,另有要事委派。” 贾鲁与脱脱相交莫逆,在朝廷供职时,二人时常来往,那韩棠本是脱脱的新收的义子,因此也经常见到,其时脱脱权倾朝野,两个儿子三宝奴俱已封侯,其他子女年纪尚小,只有这个义子年纪虽轻,却武艺出众,还颇有谋略,因此有心要让他立功,如今流匪甚多,派他到汴梁来,那是要自己相助于他了,心念至此,道:“张将军,你去把千户以上的武官全部叫来,就说本官有要事商议。”张亮领命去了,贾鲁又拿出两锭银子,塞到王大山手里,说到:“方才惊扰了公公,还望不要见怪,烦请公公稍候片刻,待把人召齐了,就随公公回汴梁领旨。” 王大山把银子收了起来,点头道:“咱家省得,早在大都就听闻贾大人治河之术颇为独到,今日正好见识见识。”二人走到堤坡边上,河上的民工仍在督工的指挥下继续沉船,河水渐渐被沉船带下去的沙石堵住,眼见河流就要变道了,突然一处堵截处被冲开,河水瞬间就把河上尚未沉沒的船连人一起冲了下去,发出的响声如同惊雷一般,中间激起的浪竟比河堤还高,王大山吓得面如土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喃喃道:“莫不是天崩了么。”河道诸人却临危不乱,缺口上游迅速开始沉船,被巨浪冲走的人则迅速被下游的人拉了上来,不过一柱香的功夫,缺口就被重新堵住。贾鲁扶起王大山,笑道:“公公受惊了。” 王大山拍了拍胸口:“贾大人这法子果然别出心裁,就是有些吓人了。”正说之间,张亮带着十多名军官过来领命,贾鲁命张亮留下督军,将其余众人带着随王大山赶往汴梁。 第4章 奸细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当晚到了汴梁城,汴梁知府乌力罕早已将韩棠等人迎进了府内,正在设宴相迎,听到贾鲁等人到了,乌力罕出来迎接,身旁尚有三人随行,为首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头戴绝玉冠,身穿紫色索银袍,相貌堂堂,双目之间英气逼人。他身后跟着一男一女,男的三十来岁,手里提着一杆金枪,满脸沧桑,衣着简朴,跟那少年一比,宛如耕田的庄稼汉子一般,女的却打扮得十分妖艳,容貌姣好,约莫有二十三四岁,流转顾盼之间,有说不尽的妩媚之意。 那少年见到贾鲁,作揖道:“贾世伯,别来无恙啊,小侄有礼了。” 贾鲁一把扶住,大笑道:“三公子何必多礼,来汴梁也不提前通知你伯父一声,仓促之间恐招待不周,到时候丞相知道,可要怪我这老头子啦。”韩棠应了声“不敢”,又跟贾鲁介绍身后那两人,拿枪的男子乃是当朝国师伽真的弟子刀刀,那女子是司徒智光的弟子也月儿。 众人见礼之后,乌力罕引着众人来内堂,大堂内本来正有舞姬表演歌舞,刚刚主宾都出门迎客,此刻都停在一旁等候,客座后面尚站有一排韩棠从相府带来侍卫。 王大山让舞姬们退了下去,王大山从怀里掏出一卷金帛,众人跪倒接旨,宣道:“圣旨到日,令韩棠暂领汴梁路治,扫荡流匪,凡所过州县,文武官员及所属军马悉听节制,钦此。”谢恩礼毕之后,大家分宾主落座,乌力罕请贾鲁坐了主座,自己在旁侧陪。 未几贾鲁起身敬酒,在座以他官职最高,其他人都站起来喝了一杯,再落座之后,贾鲁使了个眼色,乌力罕出去了大厅。他出去之后,韩棠带了个侍卫走到贾鲁面前,附耳说了几句,贾鲁召了一名千户过来,写了封手信给他,那千户带着侍卫匆匆走了出去。韩棠回座之后,乌力罕带了一队舞娘进来。一开始大家尚有些拘束,酒过三巡之后,觥筹交错,舞娘在中间翩翩起舞,有的武官开始划拳助兴,吆五喝六的声音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一个时辰之后,有些人已醉倒在席间,剩下的人也已有一部分喝到茫茫然不知身在何处,之前拿了贾鲁手书出去的千户回来,走到贾鲁跟前附耳说了几句,贾鲁摆手让舞姬都退了过去,朝韩棠说道:“贤侄,你交代的事已经办好了。” 韩棠拱手道:“多谢伯父,正好诸位同僚皆已尽欢,该办正事了。” 贾鲁问道:“贤侄,不知你们要剿的是哪一路匪寇?” 韩棠道:“不知道在座的各位有没有听韩山童这个人。” 贾鲁和清醒的千户的都摇了摇头表示不知,乌力罕欠了欠身,陪笑道:“恕我等孤陋寡闻,还请三公子指点。” 韩棠点了点头:“各位在朝廷为官,想必都早已知道白莲教了,起初此教门徒遍布天下,英宗皇帝忌其势力太大,禁止其传教,有些教众就叛乱造反,后来在朝廷的围剿之下,慢慢就销声匿迹了,直到前不久,黄河边上有人挖出独眼石人,说什么‘石人一只眼,此物一出天下反’,起先以为是治河的民工所为,细查之下,才知道白莲教又死灰复燃,竟然妄想借机造反,为首的叫韩山童,知府大人听过这个人名字么。” 乌力罕摇了摇头,韩棠冷笑了一声:“你身为白莲教众,难道连教主名字也没听过么。”这句话十分突兀,在场诸人吃了一惊,连酒意也去了三分,乌力罕更是面如土色,离开座位走到大厅之中跪伏于地,颤声道:“三公子明鉴,我身为朝廷四品命官,怎么可能自贬身份去加入这种邪教充当教众,此必是有人诬陷,请公子明察。” 也月儿自进大厅之后一直没有说话,此刻方站了起来,缓缓走道乌力罕身旁,拿出一堆信纸丢到他面上,娇笑道:“大人的意思,是本姑娘诬陷你么,我已查访多时,这些都是你勾结乱党的证据,你抵赖也没有用的。” 乌力罕看到信件,知道抵赖不得,他本来跪伏在地,也月儿的话音刚落,他立刻纵身而起,左手连点她曲池,天府二穴,右手一把锁住她的咽喉,把她拉到自己身前,这几下兔起鹘落,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也月儿已落入了他手里,韩棠和刀刀操起身边的枪飞身落入大厅之中,却已迟了一步。 众人都站了起来,都把手放到了兵器上,贾鲁怒道:“乌力罕,你想造反么,还不赶紧把月儿姑娘放开。” 乌力罕道:“乌某潜入朝廷为官多年,由知县升到知府,自己有时候都会忘记自己是白莲教门下,想不到你们竟然还能查出来,三公子,只要你放我离开汴梁城,乌某到了安全地点立马放人,你意下如何。” 韩棠摇头道:“我奉命捉拿朝廷附逆,放了你如何向圣上交待,你把月儿姑娘放了,随我回大都,圣上或可从轻发落。” 乌力罕大笑了一声:“三公子,你以为乌某是三岁小孩么,当朝皇帝只知道和妖僧秽乱后宫,不理朝政,各地官员压榨百姓,日日勒索,百姓人人思反,我身为元人,尚且不齿其为,你身为汉人,却偏要认贼作父,当真可笑,今日你放我走,那我自会放人,不然大家就一拍两散。”说完右手一紧,也月儿脖子被掐得透不过气来,脸色都开始变紫了。 韩棠大喝道:“备马,送乌大人走;你手下放轻些,别伤了月儿姑娘。”他前一句是对身旁的侍卫说的,后一句却是对乌力罕说的。乌力罕把手稍稍放松了一点,那个侍卫却脚步都没移动,轻声道:“三公子,放走了反贼,要是圣上知道,我等干系不小。” 韩棠冷冷看了他一眼,道:“圣上要是知道伤了月儿姑娘,你我都要人头落地。”那侍卫应了声‘是’,马上转身出去备马去了。贾鲁欲言又止,片刻之后,那侍卫回禀马已牵至府外,乌力罕又连点了也月儿七处要穴,确定她不能动弹了,右手才从她咽喉上离开,一把抱住她腰,从大厅里窜了出去,纵身跃过了院墙,韩棠和刀刀都跟了出去。 贾鲁和那些千户俱不会轻功,只能从前门出来,等出来之时,乌力罕和刀刀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韩棠牵了匹马站在门前。 贾鲁问道:“贤侄,咱们就这么放他走了么。” 韩棠笑道:“伯父无须担心,他跑不了的,侄儿马上带人去捉拿他,伯父只管回去总督河工,不过为防有人通风报信,各位千户大人在我回来之前就请留在府内,一步也不要离开,如有出府者,一律格杀勿论,我这些侍卫会在这里照看各位的。” 贾鲁点了点头,那些千户虽然心下不悦,不过也无可奈何,韩棠提枪飞身上马,说了声告辞,就策马赶往城外。 第6章 恶战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永年县。 已是四更天了,县城外的一处破庙内却依然灯火通明,一阵微风吹过,火把上的火焰的被吹得歪歪斜斜。破庙内聚集了上百人,都分散在四周坐下,主坐上是一个道士,身穿水火袍,头上戴了上清冠,留有一缕胡须,正在闭目养神,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一个魁梧的中年汉子在空地上来回度步,神态颇为焦虑,几次想跟那道士说话,却又忍了回去。 荆棘伏在庙墙上,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他虽然觉得自己武功也很不错,却也知道自己万万不是庙里这道士和大汉的对手。 过了良久,那中年汉子终于按耐不住,问那道士道:“教主,都四更天了,乌力罕还没消息过来,会不会走漏了消息。” 那道士缓缓睁开眼睛,笑道:“你就是沉不住气,乌力罕随我多年,做事沉稳,而且忠心耿耿,不会有什么事的。” 中年汉子点头道:“教主教训得是,只是此事非同小可,所以属下过于紧张了。” 道士站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递了过去,道:“放心吧,出不了什么大事,不过他迟迟不来,终归是有些不妥,这样吧,你先回县里把教里兄弟的家眷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我正午之前会去之前约定的地点和你会合,如果正午我还没到,你就拿这块莲花令召集各处教众,起兵造反。” 中年汉子接过令牌放入怀里,看了看四周教众,压低声音道:“教主,这里除你我之外其他教众大都武功平平,你身上又有伤,要不要属下解决掉墙外那几个人再走?” 道士冷笑道:”我韩山童虽不是什么旷世高手,可是别人想对付我,却也没那么容易,你就放心去吧。”那汉子点了点头,说道:“那属下告退了。”说完匆匆走了出去,临走前还朝四周扫了一眼,荆棘心里暗想莫非这家伙早发现我了。”正犹豫要不要继续躲下去,却听韩山童大喝道:“各位既然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请出来相见罢。” 荆棘正要出去,对面墙上一下跃出了四条人影,均青衣蒙面,其中一人沙哑着喉咙道:”韩教主果然名不虚传,我不过抖落了身上的一片落叶,就被你听了出来。”看到有人出来,荆棘进一步放缓了呼吸速度,继续伏在一旁静观其变。 韩山童道:“各位深夜造访,不知有何指教。” 那人回道:“听说贵教有一本莲宗宝鉴,上面记载的武功神妙无比,还有诸多异术,在下想借来瞧瞧,不知教主肯么。” 韩山童笑道:“江湖传言多不可靠,本教莲宗宝鉴是有的,不过只是记载的一些本教的教义,并不是什么武功秘籍,对各位也并没有用处,各位还是请回吧。” 那人哼了一声:“咱们兄弟不远千里而来,绝不能空手而回,就算是教义,借来瞧瞧又有何妨。” 韩山童冷笑道:“那就得看各位有没有这个本事了。”他话音刚落,那四个人中有三个人同时扑了上去,或拳或掌,全击向韩山童的要害,他们对韩山童颇为忌惮,因此一开始就用了全力,韩山童却一点闪避的意思都没有,三人几乎同时击中了韩山童,其中一人急喝道:“别伤他性命。”其他人也没料到这么容易就得手,闻言都急撤掌力,就在此时,韩山童瞬间在三人身上分别印了一掌,他的手法并不是特别快,也并有什么巧妙之处,要是正面交手,避开并非难事,可是当时他们全力出掌之后又全力收回掌力,内息有一丝紊乱,加上万万想不到有人身上要害连中三掌之后还能还击,因此都结结实实的受了一掌,三个人都被震飞了出去,撞到墙壁上方才跌了下来。 荆棘也吓了一跳,这三人的武功非同小可,一对一尚且难有胜算,何况是一对三,他甚至在猜想韩山童能支撑多少招才落败,却没想到他一招之间便已取胜,这本是绝不可能的事。 那三个人显然惊骇更甚,他们刚刻意隐藏自己的功夫,使得只不过是寻常的罗汉拳和铁砂掌,但是都用了十成功力,就算打在石头上,也得碎为齑粉,若是打不中也就罢了,三个人全部击中,韩山童却若无其事,这简直是骇人听闻了。 韩山童朝着刚动手时说话的人道:“赵均用,你身为本教教徒,却勾结外人犯上作乱,该当何罪。” 那被称作赵均用的人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刚情急之下未掩饰自己的声音,此刻索性把面罩摘了下来,大笑道:“韩教主,咱们虽然同属白莲教,不过你属弥勒,我等属弘阳,这犯上作乱四字,却从何说起?弟兄们,和韩教主见礼罢。”另外三人也把面罩摘了下来,动手那两人中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抱拳道:“毛贵。”另外一个身材瘦小者也抱拳道:“续继祖。”他们两人刚受伤不轻,都在抓紧调息,不愿意多说一字。刚那未动手的人容貌颇为猥琐,此刻也抱拳道:“在下尹乐,见过韩教主。” 韩山童冷笑道:“原来都是同教中人,当真失敬得很。”他话还未说完,便已欺身到到赵均用旁边,左手取他咽喉,右手并指指向他的胸口,他已看出四人中赵均用武功最高,有心趁他气息尚未恢复时制住他。赵均用快速抽出腰间的判官笔,使了一招双蝶舞花,连点韩山童十三处必救之处,韩山童竟不闪避,双手快速在判断笔上点了两下,他出招比赵均用快,功力又远在赵均用之上,这两下直震得赵均用双臂发麻。韩山童顾不上追击,毛贵的日月刀和续继祖的杆子鞭已经袭到了身后。 四人顷刻之间就已交了数十招,赵均用等三人用的都是近身抢攻的兵器,招式又轻巧灵活,韩山童以一双肉掌应付,委实十分凶险,可他以一敌三,竟然还占了上风。 尹乐一直没有出手,三人开始动手后他就从背后掏出一根细长的管子,将管子一头点在地上,快速围着四人的外围画了一圈,然后开始画一些奇怪的图案。四周的白莲教众大多武功平平,大家都狐疑他在做什么,有些急躁些的教众上去想制止他,都被他随手击倒在地。 趁大家都在激战,荆棘悄悄从袖子里放出一只白色小动物,那物敏捷跳到墙根,迅速找了个角落躲了起来,谁也没有看见。 场中又起了变化,尹乐的图阵已经画完,他将细管插入到阵眼中,手指运力催入管上,管子开始转动,阵圈内凭空浮起一阵阵风浪。几阵风浪过后,赵均用等人出招越来越快,韩山童却越来越慢,形势竟已完全逆转了过来。数招之后毛贵的日月刀割断了韩山童衣袖,赵均用冷笑道:“韩教主,那莲宗宝鉴你已保有多时,给本教其他兄弟看看又有何妨,再斗下去别怪我等要无礼了。”韩山童冷哼了一声,未及答话,赵均用的判官笔便已点中了他的左肩。三人步步紧逼,韩山童一连退了五步,眼见就要退到墙脚了,赵均用面无表情,其他人却都面露喜色,尹乐更加紧催动阵法,细管转得更急。 韩山童已经退无可退,荆棘的手已握住自己的兵器。蓦听韩山童大喝一声,右手往前微伸,掌心向上微微一抬,平底旋起了一股旋风,一朵巨大的莲花从地上长了出来,把赵均用、毛贵、续继祖都弹了开来,韩山童的手回掌一送,莲花的花瓣散做千片万片朝四人裹去。四人猝不及防,纷纷舞动兵器以求自保,不过花瓣实在太多,实在是避无可避,等花瓣散完之后,毛贵和续继祖都已受伤十余处,赵均用的判官笔舞得风雨不透,胸前和双手却也负伤了七处之多。四人中尹乐身手最低,他本是靠奇能异术对敌,武功并非所长,韩山童这一招不但威力巨大,所攻范围又大,几乎将他打得遍体鳞伤,已倒地昏迷不醒。 赵均用连续咳嗽了好几声,他刚受了韩山童一掌,早已受了内伤,不过一直运功压制住伤势而已,此刻又受了外伤,再也压制不住,内外交攻,自知再斗下去也不是对手,拱手道:“教主既然已将这门融合了道法和武功的莲静掌练成了,当真可喜可贺,赵某不是对手,这就告辞了。”说完抱起尹乐,往庙外飞奔而去,毛贵和续继祖也朝韩山童拱了拱手,紧随其后而走。 庙内除了韩山童之外,其他人都是寻常武夫,眼睁睁看着他们走了,韩山童也并没有追的意思。他不久前刚和一极厉害的对头交手,受的内伤到现在尚未痊愈,实不宜与人动手,刚使莲静掌已是大费气力,因此缓缓走回座位上,又开始闭目打坐,教众欢呼了一阵,也开始打坐起来,庙内陷入了沉寂。 第7章 神卜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荆棘的呼吸声已调至近乎停止的状态,刚韩山童那一招实在是威力巨大,已经超脱一般武学的范畴,他委实不知道怎么应付。 良久之后,庙外传来“咚咚”的脚步声,脚步声均匀而有节奏,显见来人走得十分从容,而且速度极慢。这么响的脚步声,按理说人应该已在庙外,可是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脚步声越来越大,人却还没有出现。这声音有种奇怪的魔力,每一步都似踩在人的心脏之上,声音越大,踩得也就越重,让人心脏都快爆出来一般。有些教众已经承受不住,呕吐了起来,有些甚至已栽到了地上。韩山童眼见不对,朝庙外大喝道:“朋友既然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请现身一见罢。”他这一声将脚步声冲得散了开来,庙内教众这才喘过气来。 庙外一人朗声大笑道:“韩教主果然功力深厚,身受重伤居然还能破我的梵音步,佩服,佩服。”只见一个身穿白衣的人走了进来,头发披在身后,身后还挂着一把白幡。他本长得颇为俊秀,可是满脸的高傲之色实在是惹人讨厌。其时雨过不久,地上泥土还未全干,可是他一路走来,却足不沾尘,竟是凭空踩在离地一寸的空中走过来的。 韩山童打量了来人一眼,说道:“原来是故人之后,公子年纪轻轻,却已尽得你父亲的真传,当真是天纵奇才,未知公子此来所为何事?” 白衣人笑道:“在下随家父修道时,家父曾言莲宗宝鉴是修道者梦寐以求的三大奇书之一。教主持有宝鉴二十年之久,理应是当世无对,然后挟雷霆之威,一统白莲教,进而召百万白莲教众驱除异族,重开大宋之天。可是教主这二十余年毫无建树,白莲教在你的统领下分裂得更加厉害,而且六天前竟然还和你师弟彭莹玉两败俱伤,当真叫人失望得很。古人云奇珍异宝,能者居之。既然教主无能居此至宝,在下特来取之。教主雅量,便请成人之美如何。” 韩山童冷笑道:“好一个能者居之,张天赐,你父亲见我亦不敢如此无礼。今日本该好好教训你,念在你爹与我有故旧之情,放你去罢。” 张天赐傲然道:“韩教主,你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只要你交出莲宗宝鉴,在下马上就走。否则,嘿嘿。” 韩山童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继续打坐了起来。张天赐心下恼怒,探手把背后白幡拿出来插在自己右手边,双手划动如八卦状,四周的气流都往他手画的八卦里涌去。白莲教众都有点慌乱,四散往墙脚躲去。只见气流越转越大,张天赐的双手一推,气流如出海的蛟龙一般朝韩山童卷去。 气流飞奔冲到了韩山童面前,一路上还卷翻几个周围的白莲教众,韩山童一掌击在气流的龙头上,“轰隆”一声巨响,庙的柱子都被震断了,庙顶的瓦片全落了下来。韩山童从混乱的瓦片中冲了出来,随手一画,一团火焰朝张天赐冲去。张天赐左手一把插入火焰里么,把火球举在手上,火焰顷刻间就熄了。张天赐大笑道:“离地之精,纵火之灵,五行之术,尽在我掌握之中。”韩山童冷笑道:“未必罢。”他欺身过去,双手如沾金粉,施展开来十分晃眼,而且越来越亮,渐如太阳一般,招招都取张天赐的要害。连躲庙墙上的荆棘都觉得十分刺眼,张天赐更是连眼睛都睁不开来,可是尽管如此,韩山童却依然打不中他。 三招之后,荆棘已看出了端倪,张天赐的眼睛虽然已看不到,可是每次韩山童出手前,他都似已知道对方将要使用的招式,所以尽管他出招没韩山童快,却每次都提前出招将他的招式都挡了下来。 再过了几招,韩山童也发觉不对,他纵身连续两掌逼退了张天赐,一脚跺在地上,插在地上的白幡被震得飞了出来。张天赐飞身想抢白幡,韩山童双手往前一拨,空气都仿佛被撕裂了一般,白幡化作了数十段,落了下来,张天赐也被击倒在地,连四周的庙墙都倒了下来。荆棘吃了一惊,他顺着墙倒的方向滑了下来,混入到最后排的白莲教众堆里,众人都被韩山童这一招吸引了过去,竟谁也没有注意到他。 张天赐跌在地上,狼狈的站了起来,本来一尘不染的身上沾满了尘土。韩山童淡淡道:“张天赐,你们家传的占卜猜心之术的确有独到之处,可是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一样是没有用的,看在你爹的份上,饶你去吧。” 张天赐头发凌乱,心中怒气更甚,那白幡是他猜心之术的根本,刚他知道韩山童要取他的白幡,心中一乱,便猜不到对方招式了,被逼退之后又因为绝对的实力差距被毁了白幡。他之前话说得太满,此刻弄到灰头灰脸,又怒又急,加上又负了伤,气急攻心,一口鲜血涌了上来,听了韩山童的话后再也抑制不住,一口喷了出来。 吐完之后,张天赐心里的烦恶感反而消了一些,恨恨道:“韩山童,胜负还没分呢,话说太早了吧。”说完强行催动真气,双手乱舞,一股巨大的火龙焰从背后涌了出来,朝破庙内所有人吞噬而去,他自己站在火龙下面,面目甚是狰狞可怕。韩山童摇了摇头,往火龙迎了过去,双手结印,把整条火龙都吸到了自己双手之中。白莲教众除了最靠近火龙那几人被轻微烧伤之外,余人只感觉到一阵炎热,火龙便已消失,大家都大声叫好了起来。 张天赐使完火龙之后,再也无力使别的招数,面如死灰道:“我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韩山童作了一个“请”的手势,缓缓道:“是你想要杀我,我并不想杀你,既然你自承其败,那就请回吧。” 张天赐恨恨道:“你此刻饶了我,他日我却不会饶你。” 韩山童冷笑道:“韩某倘若沦落到要晚生后辈来饶,那活着还有什么意味。” 张天赐狠狠扫了在场之人一眼,转身摇摇晃晃的走了开去。韩山童之前坐的地方已经被瓦砾盖住,有几个教徒去拨开瓦砾,把蒲团取了出来擦拭干净铺到地上,请韩山童坐了,荆棘低着头,连眼睛都不敢往韩山童身上看,庙内又安静了下来。 第8章 武道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庙外传来了马蹄声,韩山童睁开了双眼,片刻之后,只见一人驰马进入了破庙内,马上还驮着一个女子,一进庙门,那人就匆匆下马,一只手提起那个女子,走到韩山童面前,将女子放在地上,倒身下拜道:“乌力罕参见教主,教主万福金安。” 韩山童道:“起来罢,怎么耽误了这么久,事泄了么?” 乌力罕站起身来,道:“属下罪该万死,原本一切已布置妥当,却不知道哪里走漏了消息,那狗皇帝派了脱脱的义子韩棠过来查我,属下一时情急,就擒了这个女子当人质逃了出来。” 韩山童站了起来,冷冷的看着他道:“附逆谋反论罪当诛九族,你擒下一女子,他们就放你出来了?” 乌力罕闻言一惊,心念电转,急道:“莫非他们是故意放我回来的?那我岂不是,岂不是。。。。。。”说完又欲跪了下去,韩山童手一拂,乌力罕便拜不下去。 韩山童又皱了皱眉,问道:“你是一个人回来的么。” 乌力罕额头上的汗都冒了出来,点头道:“事起仓促,来不及通知其他兄弟,朝廷已经查到您是白莲教教主了,恐怕很快会追查到永年县来,属下急于通知教主,因此没带其他人来。” 韩山童哼了一声,大喝道:“外面的朋友,一路风餐露宿从汴梁跟到这里,该现身相见了吧。”一人提枪从门外走了进来,白莲教众一阵骚动,那人一直走到离韩山童一丈开外方才停了下来,用枪尖指着韩山童道:“在下乃迦真国师的大弟子刀刀,奉命前来缉拿阁下,如若乖乖交出莲宗宝鉴,或可饶你不死。” 乌力罕抽出身上佩刀,一刀斩向刀刀的胸口,嘴里大喝道:“无知狂徒,竟敢口出狂言。”刀刀枪一抬,一枪点向乌力罕的手腕,乌力罕刀势一变,转而砍向双腿,刀刀的枪也跟着变了一招,仍然点向他的手腕。乌力罕连变了七招,刀刀在原地站在原地没动,甚至视线都一直放在韩山童身上,却已把乌力罕逼退了七次。 韩山童道:“你不是他的对手,退下吧。”乌力罕抽身退了出去,刀刀的枪又指向韩山童,淡淡道:“该你了。” 韩山童看着他的枪尖,往前一步步走了过去,他每走一步,气势便强了一分,直到走到离枪尖只有三寸距离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快要被压得透不过气来,刀刀也终于出手,他身影一晃,手里的枪化作漫天枪影,朝韩山童刺了过去。韩山童双掌结成莲花印后往前推开,宛如莲花绽放一般,瞬间化作千万朵莲花花瓣,将刀刀卷入了花瓣丛中。 二人掌枪相交,“轰”的一声巨响,连地都震得仿佛要裂开了一般,韩山童身影晃了一晃,双脚陷入地面约有两寸,刀刀却被击退了五六步,他才一站稳,立刻又揉身而上,枪法施展如狂风暴雨一般,两人又交战在了一起。 乌力罕看韩山童虽占尽了上风,一时半会却也难以取胜,把刀插入刀鞘,走到也月儿身边,伸手把她提了起来,打算用来威胁刀刀。也月儿的头歪到了他的肩膀上,左手似有意无意的滑倒了他的胸前,蓦然一阵剧痛,似有什么异物插入了他的胸口,他嘴里“咯咯”叫了两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也月儿微微一笑:“你折腾了我这么久,让你死这么痛快,算是便宜你了”说完之后轻轻的把他推了开来,他临死之前才看到也月儿手里拿着一根簪子,上面还在滴血。 也月儿杀乌力罕的时候白莲教众注意力全放在韩山童和刀刀的身上,待乌力罕尸体倒在了地上方才反应过来,立刻有人上前把也月儿团团围住,刀剑相加。也月儿格格一笑,身体旋转起来,宛如翩翩起舞一般,穿梭在人群中间,手中簪子或划或点,顷刻之间又杀了十来人,韩山童大道:“贱人放肆。”运掌逼退刀刀,从人群中拔地而起,双掌直击也月儿的背后。 也月儿舞动腰肢,避开了韩山童的掌法,簪子点向韩山童的双目,刀刀也自背后追击而至,一枪直刺韩山童的后胸。韩山童左手变招抓向也月儿的手腕,扭身避开刀刀的枪锋,一掌切向枪杆上。三人交战在了一处,其他教众武功平平,不但帮不上手,反而混战中又死伤了数十人,众人自知武功相差太远,都四散到了墙侧开始观战,韩山童以一敌二,慢慢又占了上风。 荆棘轻轻从怀里掏出三颗如意珠,正想给每人来一下子,蓦然听到远处传来了一阵阵马蹄声,声音越来越近,渐渐如雷声一般,直似有千军万马奔腾而至,庙内的人也察觉到了异样,一阵骚动,连韩山童的脸色也有些变了,刀刀和也月儿却面露喜色,他们本来还不时抽出身去杀几个白莲教众分韩山童的神,此刻都全力抢攻,显然是想在大军来之前缠住韩山童。 片刻之后,只见铺天盖地的骑兵冲了过来,却是韩棠带铁甲精骑到了。庙内一阵骚乱,韩山童心知不好,瞬间提升掌力,击退了刀刀和也月儿,飞身而起。只听一阵破空之声,漫天的箭雨破空而至,韩山童将身上道袍扯了下来一卷,将射向自己的箭全部卷到了一起,他还没喘息之机,韩棠使枪迎面刺了过来,韩山童将被袍子捆在一起的箭把击了过去。 枪箭相交,韩棠被击退了回去,刚好稳稳的落在马上,韩山童也被逼退落回到了庙里。两人功力本来相去甚远,但是韩山童本已有极重的内伤,刚又经过连番恶战,而且他人在半空,接箭之时正处于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时,一口真气已尽,韩棠却是全力一击,所以这一招竟然平分秋色。韩山童还未及调息,刀刀和也月儿的杀招已至。 第9章 妖术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韩棠大喝道:“将破庙围起来,里面的人一个也不许放走。” 骑兵迅速四散开来,将破庙围得水泄不通,前排骑兵乱枪把尚未倒塌的墙壁推倒,有些枪扎得狠了,直接刺到了白莲教众的身上。残余的砖石泥土“轰”的一声落了下来,庙内身手好的尚可舞动兵器遮住要害,身手差的直接被砸倒在地,众人皆面如土色,结成圆阵将兵器对准了面前的骑兵。双方实力差距巨大,一边是手执长枪或强弓的的铁甲精骑,另一边拿的大多不过是木棒而已。 也月儿见韩棠一点出手的意思都没有,娇喝道:“韩棠,我们在帮你擒拿匪首,你自己还不出手。” 韩棠笑道:“公主说笑了,恐怕擒拿匪寇是假,想夺取莲宗宝鉴才是真吧,放箭。”最外三层的弓骑兵依次把弓张开朝天射出,刹那间箭如雨下,白莲教的人瞬间死伤了大半,有人想往外冲,也尽被里层的骑兵刺死。连场中交手的三人也顾不上对方,不得不抽身出来应付如飞蝗的乱箭。 等场中其他人都倒了下来,又放了几波箭,韩棠才大喊了声:”停。“也月儿大怒道:“狗奴才们,你们想连本公主也一并射死么。” 韩棠欠身道:“这些人不过是协助公主剿灭乱党罢了,公主武艺高强,区区几支箭算得了什么。”也月儿虽然是公主,却不是惠宗的女儿,当朝亲王女儿皆称公主,她不过是数百公主之一,在惠宗心中的地位与韩棠实不可同日而语,因此韩棠说话殊无恭敬之意。 刀刀冷笑了一声:“怕是有人自己想私吞莲宗宝鉴,所以想杀人灭口吧。” 韩棠大笑道:“这里有三千骑兵,难道我能全部都杀了灭口么,咱们同为朝廷效力,本应同心协力,两位这话,未免太令人心寒了吧。” 刀刀皱眉道:“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韩棠摸了摸鼻子,道:“我奉命剿灭乱党,你们要夺莲宗宝鉴,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先拿下韩山童,咱们的帐慢慢再算。” 刀刀大喝道:“好,就这么办。”他的“好”字才一出口,枪已刺到了韩山童面前,“办”字说完之后,两个人已交手了十一招。韩山童刚得了一丝喘息之机,他功力本就在刀刀之上,此时交手更是大占上风。也月儿狠狠瞪了韩棠一眼,舞动身影也加入了战团,她的身法施展起来曼妙无比,尽在两人周围旋转,一招一式之间似有说不尽的缠绵之意。刀刀一意抢攻,难免会有破绽,可韩山童每次想击其破绽之处,都被也月儿荡了开来,以二敌一,又陷入了僵局。 韩棠仍无出手之意,他武功和刀刀相去不远,荆棘又尚未出现,叶无忧未必便能对付也月儿,因此有心让他们和韩山童两败俱伤。 三人越斗越快,韩山童出招却越来越慢,蓦然听他大喝道:“无妄木,迷迭香。” 也月儿大笑道:“正是无妄木做的簪子涂了迷迭香,你此刻知道,却已晚了。” 那无妄木本可以清除人之妄念,迷迭香也可以提神醒脑,本都是对人大有裨益之物,可是无妄木见血之后就会散发出若有若无的香气,人若是心无杂念,闻之神清气爽,但有一丝妄念,便会领略身体痛疼,生死轮回之苦;迷迭香和无妄木混合到一起,练武之人长期使用可以提升功力,可是修道之人闻了,则引之妄念丛生,真气涣散。 刀刀和也月儿预先都有准备,韩山童和也月儿离得最近,一开始尚以为是她的身上的香味,没有提防,直到自己体内真气运转迟滞,这才发现不对。 韩山童眼见不对,双手抛出漫天的符纸,符纸遇风立刻化为利刃,顷刻之间,漫天的利刃往二人卷去。刀刀却毫不退让,反而欺身迎上,将枪舞动得如车盖一般,也月儿闪身在他身后,利刃被枪击落在地,又化为了符纸,两人竟然毫发无伤。 单以武功而论,刀刀和赵均用不过在伯仲之间,这一招的威力比之莲静掌更大,可是枪长笔短,防御这招大范围的招式差别却大有不同。韩山童知道再纠缠下去时间越久对自己越不利,所以才拼着大耗真气使出这招杀着,不想竟然功败垂成。也月儿“咯咯”笑道:“韩教主,黔驴技穷了么?” 韩山童只觉身体处处酥软痛疼,真气也渐渐难以为继,冷冷道:“果然长江后浪推前浪,了不起,了不起。”他边说边退至了韩棠马前不足五尺之处。韩棠正想抬枪出手之际,突听刀刀大喝道:“躺下罢。”也月儿也大喜道:“中了。” 原来二人觑到了破绽,刀刀的枪刺中了他的左腿,也月儿的簪子刺入了他的肩井穴,二人一击得中,大喜过望,韩棠也提枪飞身欺了过去,一连点了韩山童十六处穴道,擒住他左手手臂往自己这边扯了过来。刀刀和也月儿也分别抓住了他的右手臂和后背的衣服,扯了起来,三人相互争抢,彼此交手了数招。 也月儿大骂道:“韩棠,你一直作壁上观,此刻想来捡现成的便宜,未免也太无耻了吧?” 韩棠大笑道:“公主何必生气,你们俩在这缠斗了这么久,不过拿下这一个人,我刚不是已经剿灭上百的匪寇了么。再说了,这拿下韩山童,可不是我点住了他穴道么,怎么能说是我捡便宜呢。” 也月儿连续“呸”了几声。只有刀刀一直未开口说话,三人将韩山童扯来扯去,却都不敢太过用力,生怕撕裂了他。 就在三人争抢不下时,韩山童竟然又出手了,他左手食中二指并指形成气刀,快速在刀刀和也月儿身上插了几刀,右手疾抓韩棠胸前要穴。他们贴得极近,三人一边抢夺之时,还在相互过招,猝不及防之下,刀刀和也月儿都被击退出去跌落在地,生死不知,韩棠也落入了他的手中。 第10章 黄雀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这本是绝不可能的事,也月儿的簪子是用无妄木所造,无妄木的别名又叫见血封喉,见血后闻之众妄俱生,若有伤口流血碰之立死,何况是刺入胸腹,而且为保万全,韩棠还制住了他十六处要穴,他腿上还中了刀刀一枪。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都已必死无疑。可韩山童非但没死,而且出手比之前更快更狠,顷刻之间,形势竟已完全逆转。 众骑兵一阵骚动,主将被擒,其罪非小,其时脱脱不花权顷天下,天下大事都由他来决断,每有军事相议,皆回避汉人,独韩棠出入无禁,备受恩宠,若他有失,只怕在场诸人都要人头落地。召虎急喝道:“放下三公子,万事皆有商量。” 韩山童喘息了一阵,缓缓说道:“你们马上撤离这里,我自会放了他,不然大家就玉石俱焚。”他一句话说完,似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额头上汗如雨下,面目都开始扭曲起来,擒住韩棠的手青筋爆出,不停发抖。召虎怕他失手伤人,手一摆,说了声“撤”,四周的人马都慢慢往后退去。 韩山童稍稍松了口气,他背后的骑兵阵中有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飞出,悄悄落在他背后的空地上。却是叶无忧混迹在骑兵当中,本来计划拿下韩山童之后,出其不意抢走莲宗宝鉴的,不料三人反被韩山童制住。她手中匕首递向韩山童背后,因怕匕首的破空之声引起了韩山童的警觉,因此出手极缓。召虎为分韩山童的神,故意大声说道:“我们撤离之后,你可得如约放人。”韩山童冷笑道:“我韩山童言出如山,绝无更改,你大可放心。” 这句话说完的时候,匕首离他后背已不足两寸。叶无忧脸上已露出一丝得意之色,蓦觉腰间一麻,她身子一软,倒了下去,手中匕首也滑落了出去,身后一人一手搂住她腰,一手抄起匕首,还朝召虎挥动了下。 召虎不知对方是敌是友,心下狐疑,却依然加速退了下去,数千骑兵如潮水般散列而去。韩山童眼见人都退走了,方才松了口气。调息了一下,忽然闻到一股尿骚味,刹那间只觉眼前万象丛生,便如自己已荣登九五,面前有群臣叩拜,身边钱财堆积如山,对面美女如云朵般飘过来。韩山童心叫了一声“不好”,他本来身负重伤,又中剧毒,浑身痛疼无比,此刻却如身在天堂,通体舒畅,自知必是中了狐溺之类的迷惑。他伸手狠狠掐了自己一下,把韩棠扔在地上,转身正欲离开之际,一张渔网迎面罩了下来,把他结实的捆在了渔网里。 荆棘慢慢走了过来,踢了韩山童一脚,大笑道:“饶你精似鬼,也要喝本少爷的洗脚水。”韩山童喘气越来越厉害,挣扎了几下,渔网却收缩得越来越紧。荆棘又道:“我劝你最好不要白费力气,这天网恢恢是用天蚕丝做的,水火不侵,而且你越挣扎,它就收缩得越紧。”说完又走到叶无忧面前,满脸都是促狭的笑意,刚骑兵乱箭之下,他点倒了两个白莲教众,伏在他们身下躲过了箭雨,韩山童制住了韩棠之后,他趁叶无忧想偷袭韩山童时制住了叶无忧,又趁机制住了韩山童,所有人都落到了他手里。叶无忧望着他,眼睛快速眨了几下。 荆棘伸手捏了她鼻子一下,又掐了掐她脸蛋,大笑道:“丫头,我知道你很不服气,不过这次打赌还是你输了。”说罢伸手解开了她的穴道。叶无忧立马跳了起来,跺脚道:“谁服气谁是王八蛋,你就知道捡现成的便宜,不然我刚都得手了。” 荆棘摇了摇头:“你以为你的匕首伤得了他么,他刚被那女子刺中胸口,却若无其事,这其中只怕大有不妥。”说完似是想起了什么,又走过去刀刀和也月儿身边,连点了几处穴道,完了走到韩棠面前,把他提了起来,说道:“看来你们两个搭档得不怎么样。” 叶无忧回道:“他被鞑子皇帝任命为汴梁路治,本就要带兵来剿韩山童的,本来我想和他一起抢莲宗宝鉴的,没想到他反而上了韩山童的大当,早知道他这么没用,就不替你传信给他了。” 荆棘解开了韩棠的穴道,笑道:“老四,你这带着大队人马,坐山观虎斗,结果还是上了人家的大当,实在是不太高明。” 韩棠耸了耸肩,叹气道:“我本来是十分高明的,不过每次遇到你这混蛋,就高明不起来了。” 荆棘拍了拍手,一只白色的大耳狐狸窜了出来,一把跳到了荆棘的肩上。韩棠一把把狐狸拧了过去,在眼前摇晃了几下,骂道:“我说怎么一股这么大的尿骚味呢,原来是你在这捣鬼,今天非把你吊起来揍屁股不可。”狐狸前腿并拢作揖了几下,作求饶状,韩棠哈哈大笑,把狐狸又放回荆棘的肩膀上,叹道:“一年不见,小白都长这么大了。” 叶无忧眼睛盯着狐狸,眼睛眨了几下,荆棘赶紧把狐狸拧住塞到了右手衣袖里,叶无忧把手伸了出来:“借我玩玩呗。”荆棘连连摇头:“那可不行,这狐狸认生得很,等下伤到你可就不好了。”那狐狸似是听到了他们说话,自行从荆棘的袖子里探出头来,看了叶无忧一眼,一把跳到了她的手上。韩棠摇了摇头,笑骂道:“奴随主性,这小畜生也这么好色。”狐狸在叶无忧身上窜来窜去,闻言还冲韩棠做了个鬼脸。 韩山童在渔网挣扎了一会,这时已昏了过去,荆棘将他连人带网拖了起来,把匕首抛给韩棠,问道:“那两个人你打算怎么解决,此地不宜久留,得先撤离再说。”韩棠把匕首递回给叶无忧,道:“这次是他们失手,朝廷怪不到我头上的,暂时放了他们吧,留着也许还有后用。”说完提枪在地上划了个标记,三人带着韩山童,匆匆离开了破庙,循路往南而去。 第11章 莲宗宝鉴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三人连夜赶路,身上沾满了尘土和露水,一直到了天微微亮的时候方才停了下来。所到之处刚好是一处山头边上,山溪水流至此沿着山坡激流直下,形成了一道瀑布,周边泛起一丝丝水汽,山下已有炊烟袅袅,清晨第一抹阳光已经升起,整个山头都笼罩在朦胧之中。 叶无忧走到溪水旁边,捧水洗了把脸,站到山边上深呼吸了一口,道:“跑了这么远,应该安全了,咱们就在这里审下韩山童,然后到山下好好歇息下吧。” 荆棘把韩山童丢在地上,手在网上拂动了下,网子松动了些,韩山童起身坐了起来,睁眼看了四周一眼,又闭上了眼睛,荆棘朝韩棠问道:“昔日你我在穹苍山时,学会的让人说话的法子有多少种?” 韩棠笑道:“三十七种,每一种都可以让人后悔来到这世上。” 韩山童惊道:“你们是穹苍山下来的人?未请教二位高姓大名?” 荆棘点头道:“在下荆棘,这位是韩棠,你既然知道穹苍山,想必也知道我们的手段,只要你肯借莲宗宝鉴一观,或可放你下山。” 叶无忧大声道:“你还没介绍我呢,本姑娘叫叶无忧,是天剑宗的高手,可不是什么狗屁穹苍山下来的。” 韩山童冷笑道:“果然英雄出少年,二位如此年轻,竟已闯过了生死轮,那是可以和天下英雄一争长短了,就连这位姑娘轻功也颇有独到之处,又何必贪图其他武学呢?” 荆棘摇了摇头:“天下奇人异士多不胜数,就昨晚那几个高手,武功都不在我们之下,可是你一人之力就将他们全部击退,那可真是令人大开眼界了。” 韩山童却毫无得色,沉吟了半晌方道:“那也算不得什么。” 荆棘又道:“不同的人武功受天分,所学武学和勤奋等因素的影响,成就各有高低,但是能练到昨晚击中你那三个人一般,也算十分了不起了,可是三人一齐打在你的身上,你竟然若无其事,这份功力,本应是震古烁今了。”他特意将“本应”这两个字说重了些。 韩山童道:“不错,这份功力,本应是震古烁今了,可是我却连你躲在庙墙上也没有听出来,所以你心下狐疑,对么。” 荆棘点头道:“一个人的精力有限,有时候穷毕生之力也很难在某方面登峰造极,可你对付赵均用他们主要用的是武学,那是以内力为基础的,对付郑天赐却是用的术法之流,那是以真气为基础。一个人若是想把其中一种练至你这等境界已是极难,二者都这么厉害,那是绝无可能。想必那莲宗宝鉴中有把这二者之间相互转换的法子,不过那法子十分巧妙,所以你换招之间才毫无凝滞。” 韩山童并不答话,荆棘又续道:“后面和你交手那两人,武功并不见得比前面几人高明多少,你以一敌二,不过打个平手,最后才以硬受了他们两招以诈取胜,可见兵器对你的伤害大过拳脚,而且这门功法施展起来对你自己只怕也大有不妥罢。” 韩棠道:“我虽未看到你们前面的交手,可是那也月儿的簪子是我亲眼看到刺入你心脏的,那簪子见血封喉,你竟然也若无其事,实在是匪夷所思了。这个法子,那可当真是厉害得紧了。” 韩山童冷哼了一声:“这是我白莲教的圣法,并非俗世的武学,练到最高境界不但刀枪不入水火难侵,更可呼风唤雨,羽化登仙。我天资愚钝,练了二十年也不过初窥门径,已经是刀剑难伤,百毒不侵了。” 叶无忧一把推开荆棘和韩棠,蹲到韩山童面前,喜道:“这门功夫真这么厉害,还不赶快把莲宗宝鉴拿出来瞧瞧。” 韩山童道:“想要宝鉴又有何难,不过我想和你们做一宗交易。” 叶无忧尚未答话,韩棠一脚踢起韩山童,飞枪贯穿韩山童腹部,将他钉在了树上。叶无忧一脚踢韩棠小腿上,娇嗔道:“干嘛呢你,你把他弄死了,我找谁要莲宗宝鉴去呀?” 韩棠负手走到韩山童面前道“放心吧,死不了,你没看他身负重伤,又被我们连夜提着走了这么远,却一滴血都没流么?老三,把你的天网撤了吧。” 荆棘拉住天网一根丝线,轻轻一抖,蚕丝网瞬间收到了左手衣袖里。韩山童人挂在枪上,脸上却毫无痛疼之色,韩棠伸手在韩山童身上摸了一会,摸出了一本册子,随手翻了几页,又丢给了荆棘,说道:“应该就是这本了,你瞧瞧。” 荆棘从前面翻了几页,又从后面翻了几页,缓缓道:“这是本残卷。”“给我看看。”叶无忧伸手抢了过去,快速翻看了起来。 韩山童道:“别看了,这的确是本残卷,原本位置排在双数的书页已经让我毁了,当今世上除了我之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有全本了。“ 荆棘大笑道:“韩教主,你既然知道我们的来历,想必也知道我们穹苍山的人从不和人谈条件,你想和我们做交易,不过是自讨苦吃而已。” 韩山童苦笑道:“我还知道你们一门六脉,前一批和后一批弟子彼此之间甚至宛若仇雠,我三年前曾见过上一批的穹苍山弟子,那武功当真是难以对付,你们想要夺莲宗宝鉴,想必不过是为了对付他们而已,杀了我对你们又有何好处。” 荆棘又放出天蚕丝将韩山童的手脚捆住,韩棠把枪快速拔了出来,韩山童顺着树干滑了下去跌坐到地上,他身上受了多处重创,却一丝血迹也没有,面色也丝毫不像一个受伤的人,可是他本来颇有点仙风道骨的意味,此刻却已似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荆棘蹲在韩山童面前,问道:“你有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韩山童喘气良久,方才有气无力道:“只要你们将我送到颍州,韩某立刻把双页部分口述出来。” “成交。” 第12章 龙腾镇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龙腾镇是一个小镇,这里以前称不上繁华,也算不上贫困。与其名字极为不符的是,这里从来没有龙腾飞而起过,几百年来非但没出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人物,连县官这种芝麻绿豆的小官也没有出过。道路也不算通畅,若不是最近出了件大事,这里已经被人完全遗忘了。 当时法令规定凡汉人女子出嫁,必须由西域僧人破身方可。镇上王二麻子的女儿出嫁前,被破身的僧人看中,完事后进献给了当今天子,天子看后龙颜大悦,僧人和王二麻子家都特加赏赐。 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龙腾镇几百年来别说皇帝,连千户侯爵之类的官都没有关注过,现在竟然受到了当今圣上的赏赐。所以非但本地县令特意上王二麻子家,连颍州知府都派人致信祝贺,还特意拨了银子把官道修通到了这里,一下子经过龙腾镇的人便多了起来,龙腾镇也初现一片繁华景象了。 今天龙腾镇好像比往常还热闹些,各大酒楼早早的就坐满了人,还没到赶集的时候,街上却已很多外乡来客挑着货物来叫卖。 一匹快马疾驰而至,马上之人背负双刀,身穿粗布麻衣,浓眉大眼,一脸的络腮胡子,看上去约莫三十多岁。他一路策马过来,引起不少人注目,有不少人把手伸入了自己的货物篮里,又摇了摇头,又把手抽了出来。 那人策马一直前行,直走到一家酒楼面前方才停了下来,那酒楼上挂了个牌匾,上书三个大字“不归楼”。酒楼里的店小二赶忙跑了出来,牵住他的马缰绳,笑呵呵的问道:“客官,里边去,有朋友在还是一个人哪,需要订桌么?”那麻衣汉子飞身下马,大笑道:“给我在楼上单独安排一桌靠窗的,把我这马也照料一下。”店小二把马牵到了一旁,赔笑道:“客官,实在不好意思,咱们这靠窗的都坐满了,现在就剩一桌空的了,您就委屈下,坐一楼吧,这样有什么事您也都能看清,就是有点吵。” 麻衣汉子点头道:“也成,反正估摸着要不了多少时候,他们也该到了。”店小二应了声“得嘞”,把他引到靠里的一张空桌上坐下,他点了一壶酒,一碟牛肉,默默的坐那等了起来。 又过了一小会,麻衣汉子的牛肉还没上,一个右边腰袢佩剑的青衣人走进了酒楼,他瞅了瞅四周,径直走到了麻衣汉子的对面坐了下来,笑道:“朋友,借个座。”他本身长得极为难看,这一笑更是丑陋异常,麻衣汉子抬头看了他一眼,回道:“请便。”青衣汉子也点了一壶酒,一碟牛肉。 一辆马车驶了过来,赶马的大汉背后挂了日月双刀,马车不疾不徐的走在街道上,四周的气氛一下压抑了起来。那大汉似也感觉到了不对,低声跟马车里的人交谈了几句。蓦然四周的人都从货物篮中抽出兵器,向马车冲了过去,那大汉一把勒住马头。舞动手中的日月双刀,顷刻间便击退了十来人。 周围的人一时不敢再上,马上的大汉大喝道:“在下和诸位无怨无仇,为何阻我去路。” 不归楼上一条白色人影飘了下来,傲然道:“在下张天赐,识相的快把韩山童和莲宗宝鉴交出来,饶你不死。” 那大汉把日月双刀收了起来,道:“诸位只怕是误会了罢,在下毛贵,夺走莲宗宝鉴的另外其人,我等还有要事,诸位请让路罢。” 张天赐冷笑道:“阁下要去便去,马车里的人却必须留下。” 毛贵摇了摇头:“车里是在下一身受重伤的兄弟,并非诸位要找的人。” 人群中有人喊道:“是与不是,让我们看看不就知道了么。”话音未落,又有人喊道:“就是,就算有伤,见一见又有何妨?”“既然受伤了,不赶紧走大道去郑州求治,却来这穷乡僻壤做什么,分明有诈。”叫喊声此起彼伏,慢慢开始你推我挤的往马车靠去。 毛贵喝止不住,又提起了日月双刀,突然张天赐一个踉跄,往前跌了过来,毛贵右手刀背迎了上去,想把他拦下来,张天赐一接触刀背,抬头朝毛贵诡笑了一下,往后急退了回去,连带撞翻了不少围在马车前的人。毛贵心知有诈,右手想弃刀,却已迟了一步,张天赐碰过之处一股烈焰顺着刀柄瞬间吞噬了他的右手,毛贵当机立断,左手一刀把右手臂齐根斩了下来,右手连着刀一起掉到了地上。 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张天赐的招数固然狠辣,毛贵临危斩断自己的手却无疑要更狠。毛贵断手之后,扶刀单膝跪在马车上,额头上汗淋漓,脸色苍白,牙齿格格打颤,赵均用从马车里出来,点了他伤口的穴道止血,又扯了一丝布帮他包扎。 众人正犹疑间,续继祖从马车里飞了出来,一鞭卷向张天赐的脖子。张天赐随手提起一人往鞭子迎去,续继祖顺势一鞭往下,连人的脊椎都打折了,尸体落地之后又窜起一股火焰,续继祖早有防备,不待火起,反手使了一招白蛇吐信,又卷向张天赐的大腿。张天赐又提起一人挡在前面,两人一来一往,已有十来人死在鞭下,每具尸体都在地上烧了起来,续继祖非但没能奈何得了他,反而地上火势越燃越烈。 “老六,你不是他的对手,退下吧。”赵均用拔出腰间判官笔,径直往张天赐走了过去,续继祖飞身退回到了马车上,退时使了一招左右骗马,又打翻了好几个人。赵均用每走一步,周围燃烧的火焰便小了一分,等他走到张天赐身前七步时,火焰已几近全灭了。 张天赐的白幡已经给韩山童毁了,此刻遇上这等强敌,自是不敢丝毫大意,赵均用刚下马车他就已经开始结印,到现在终于快要完成了。只见赵均用四周升起四股火柱,火柱升空后又朝下卷了下来,如锅盖一般,地下也开始震动,似有什么东西欲破土而出。 张天赐哈哈大笑:“这叫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受。。。。。。”他“死”字还未出口,赵均用一脚跺在地上,地上的震动戛然而止,他双笔舞动,直接便从火墙里冲了出来,一笔点在张天赐的肩膀上,一笔点在大腿上,两处都直接被笔洞穿开来,张天赐血喷如注,倒地哀嚎不止。 赵均用抬笔正欲取他性命,一条青衣人影从不归楼里窜了出来,一手抱起张天赐,一手拔剑击在赵均用的笔上,又收剑入鞘,这两下奇快无比,简直有如他的剑从未拔出过一般。赵均用吃了一惊,忍不住赞道:“好快的剑。” 那青衣人桀桀笑道:“谬赞了,阁下的判官笔也厉害得紧哪。” 赵均用抬笔指向张天赐道:“这人几乎伤我兄弟性命,烦请兄台把他交给我处置罢。” 青衣人大笑道:“阁下是要做大事的人,何必计较眼前小小仇怨,你可知他爹是谁,你伤了他不要紧,惹出他爹来,只怕有大大的不妥。” 赵均用想了半天,实在想不起有什么姓张的难惹人物,把笔插回腰间,抱拳道:“不知他是谁家公子,还请兄台指点。” 青衣人走到他面前,轻轻说了一句话,便抱着张天赐进不归楼去了,赵均用沉吟良久,摇了摇头,喃喃道:“就算是他,也未必敢和我们兄弟过不去罢。”不过他对那青衣人十分忌惮,是以并没有出手抢夺,转身走回马车上。续继祖已经把毛贵抱进了马车里面,赵均用驱马走到了不归楼斜对面的医馆,和续继祖二人把毛贵和尹乐都抱起来往医馆里面去了。 周围围观的人见张天赐都落败了,马车里又不是自己要找的人,都默默的四散了开去。有人快速打扫了下街道,连血迹都冲刷得干干净净,整条街道整理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第13章 入围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那青衣人把张天赐扶到那麻衣汉子的桌子上坐下,从怀里掏出一粒绿色的药丸喂到他嘴里,又拿出一颗珠子在他伤口处来回滚动了几下,立时便止血结疤。 张天赐的脸色好看了些,勉强道:“多谢阁下出手相助,不知阁下尊姓大名,救命之恩,容当后报。” 青衣人把酒淋到珠子上洗干净,又收入怀里,淡淡道:“举手之劳,本不求人报答,萍水相逢,更不必留下姓名,公子好生休息,好戏还没开始呢。”张天赐点了点头,又朝那麻衣汉子颔首打了个招呼,便开始运气疗伤。 麻衣汉子举杯向青衣人道:“阁下好快的剑,在下行走江湖多年,委实没有见过出手比你更快的剑客,来来来,在下敬你这天下第一快剑一杯。” 青衣人举杯相迎,笑道:“阁下谬赞了,天下第一快剑嘛,那可不敢当。”在他心中,这世上原无人出剑比他更快,他早已看出那麻衣汉子武功甚高,从他口里说出来,更是颇为受用。 两人正举杯欲饮时,只听一个女童清脆的声音传来:“天下第一快剑,你原是当不起的。” 两人都放下酒杯,循声看去。只见门口一个中年文士牵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女童走了进来。那文士背着一个包袱,那女童背了一个琵琶,模样十分可爱,还朝青衣人做了个鬼脸。中年文士朝这边颔首道:“小女年幼无知,言语冲撞,二位莫要见怪。” 青衣人嘿然笑道:“阁下言重了,她说的实话而已。”那女童说得话虽然不太入耳,他却也并不生气。 店小二迎了过来,赔笑道:“客官,实在不好意思,咱们这里客满了,要不您在这先等等?” 中年文士闻言道:“无妨,小舒,咱们去门外等等吧。” 那叫小舒的女童应了一声,牵着他走到了门外,那文士从包袱里掏出了一个小板凳,递给那女童坐了,自己站在一边等候。 过了良久,只见一个络腮胡子的汉子拖着一辆板车慢慢驶了过来,马车上放着一辆棺材,车轮下发出“吱呀”的响声。 长街上的人彼此对望,都摇了摇头,眼见这马车走到街道正中间了。有人正欲上前查问,街道那头又驶来一辆马车,赶马的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微笑,慢悠悠的驱车前行,却是荆棘已然到了。 周围的人全都喜动眼色,连长街两边楼上都不时有人伸头查看,再也没人顾得上那拖车。荆棘却似浑然不知,等马车缓缓走到不归楼前,便停下车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抬头看了看牌匾,大笑道:“不归楼,不归楼,就冲这名字就当浮一大白。” 那坐在楼外的等候的女童嘻嘻笑道:“酒店客满了,客官请回吧。” 荆棘还未及答话,店小二赶忙迎了出来,招呼道“别人来没位置了,这位公子却是早有人帮忙预定了座位的,请上二楼吧。” 那女童一把扯住那店小二,嗔怒道:“这就是你不对了,我们先来那么久,你说店满了让我们等。我们都等了大半个时辰了还没位置空出来,凭啥人家一来就有位置呀,这不是狗眼看人低么。” 店小二赔笑道:“姑娘,当真是不好意思,那是人家帮这位公子预定的。” 中年文士扯了扯女童道:“小舒,不许胡闹。” 小舒吐出舌头拿手扇了扇,冲店小二做了个鬼脸:“既然是预定的,你知道这位公子名姓么?知道他什么时候到么?既然他这么久才到,让我们先吃完,桌子不还是他的么。” 那店小二被挤兑得答不上话来,订桌之人留了一锭银子,只叫他预留一桌给一个赶着马车,十五六岁的英俊少年,其他的他也一概不知了。他心里暗暗想好男不跟女斗,又赔笑道:“姑奶奶,要不你再等等,等下有空位了一准先叫你。” 荆棘微微笑道:“一张桌子坐一个人未免也太冷清了,两位若不嫌弃,便请同桌共谋一醉吧。”他本来也想问店小二是谁预定的桌子,那女童却已替他问了,他见店小二答不上来,便不再追问了。 那女童闻言大喜,朝荆棘眨眼道:“你倒是挺识相的,多谢啦。”说完收起板凳,拉着那中年文士就往楼上走。那中年文士摇了摇头,向荆棘告了声谢,便随着上楼去了。 荆棘随后而上,店小二引着三人到了二楼,正中央果然空着一张桌子,却是被四周桌子团团围住。其他桌子的人本来尚在交头接耳,此刻抬头看了他们一眼,面露喜色,旋即移开目光,埋头吃了起来。 三人来到桌前坐定,荆棘让那女童点菜,女童点了扒素什锦和盐煎丸子,荆棘自己点了清汤东坡肉,那中年文士点了个凉菜。三人点完后又叫了一壶酒,那店小二下去招呼去了。女童鼓着两大眼睛道:“我叫颜舒,这是我爹颜白,你叫什么名字?” “荆棘” 颜舒“格格”笑道:“带刺的荆棘么,你是你爹妈捡来的么?名字也太随意了吧。” 颜白敲了一下颜舒的头,苦笑道:“公子莫怪,小女顽劣,说话一向都没规没矩的。” 荆棘大笑道:“无妨,童言无忌嘛。” 颜舒嘟起了嘴,说道:“我已经12岁啦,可不是小孩子了。”顿了一顿,又道:“爹爹,你看这里像不像一首曲子。” 颜白摇头道:“你爹是个瞎子,你叫我怎么看。”此言一出,连荆棘都吃了一惊。颜白言行举止之间,与常人毫无二致。非但没用拐杖,连上楼都不用人牵引,若他自己不说,谁也瞧不出他竟然是个睁眼瞎子。 颜舒偏头说道:“你前几天不是教了我一首十面埋伏的曲子么,现在我们坐在这酒楼的正中间,周围的客人都不住的偷看我们。他们一个个面目狰狞,好像恨不得把我们一口吞了下去。就像群狼看到羊一样,那可不是十面埋伏么。”此言一出,四周的人客人都神色尴尬,把头埋了下去,有人筷子掉到了地上,又急忙捡起。 荆棘刚入龙腾镇,就发现整条街道都不对劲,此刻听颜舒说了出来,便回道:“十面埋伏未免杀伐之意太重,你看咱们在这中间,四周环绕这么多人,不像是众星捧月么。” 颜舒拍手道:“不错不错,他们和你都是星星,爹爹是太阳,我是月亮。” 荆棘忍不住摸了摸鼻子,笑道:“你我都坐中间,为什么你是月亮,我就只能当星星。” 颜舒偏着头看着他,装模作样的仔细打量了好几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颜白又敲了她头一下,轻声道:“舒儿,不许无礼。” 颜舒冲荆棘笑道:“我仔细打量了你一下,觉得你也不像星星,模样也挺好看。可是你的手比一般人长些,倒跟猩猩一样。” 这时店小二已经把菜端了上来。 第14章 命数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待酒菜上完后,颜白举杯朝荆棘道:“荆兄弟,承蒙你请我们父女这顿饭,敬你一杯。” 荆棘喝了一杯,笑道:“些许饭菜,能值几何,阁下言重了。” 颜白微笑道:“在下别无所长,唯精通术数一行,你我相逢即是有缘,便为你占卜一卦如何。” 荆棘本不信命理之说,却也不便直接拒绝,便道:“有劳了。” 颜舒见他答应了,从兜里掏出一本厚厚的书册摆到桌子上,颜白问了荆棘的生辰八字,又仔细摸了他的掌纹,摸完掌纹又摸荆棘的脸。荆棘不好意思闪躲,满脸尴尬的看着颜舒,颜舒耸肩作无奈状。荆棘将信将疑的看了颜白一眼,从进酒楼开始,颜白的行为举止实在与常人无异,楼梯、凳子、酒杯的位置都了如指掌,实在无法把他和瞎子联系起来。 颜白推算完后,道:“第九页第十行。”颜舒打开书册翻到第九页,念道:“死地逢冲,九死一生。”颜白道:“这是荆兄弟之前的经历了。第三十页第一行。”颜舒快速翻了过去念道:“乱世求存,平步青云。”“第一百三十页第七行。”“祸起萧墙,颠沛流离。”颜白停了下来,颜舒脆声道:“爹爹,还有还有。” 颜白示意她停了下来,沉吟了良久,方才道:“荆兄弟,这两句通俗易懂,我就不详加解释了。你我初次相识,本不该交浅言深,不过萍水相逢,你我能同桌共饮,那也是难得的缘分,在下有一言相劝,不知能入兄弟耳么。” 荆棘又喝也一杯,点头道:“但说无妨。” 颜白左手手指在桌子上敲了几下,轻声道:“以兄弟的气运,身在这乱世之中,若能不计较些许仇怨,纵万户侯又何足道哉。若被仇恨蒙蔽,则不但你自身难保,恐还要把朋友连累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荆棘皱眉道:“阁下说笑了,在下初涉江湖,非但没有仇家,连朋友也屈指可数,仇恨二字,从何说起。再说阁下既然看不见,又怎知我气运如何呢?” 颜白淡淡笑道:“在下眼虽瞎了,心却没瞎。总之兄弟以后行走在这乱世之间,切忌杀伐太重。须知世间万事都有前因后果,缘之一字更是不可强求,有相聚便有别离,一切都是有定数的。” 荆棘举杯大笑道:“兄台,既然一切已成定数,事事都有因果。那我将来做的所有事,都不过循因果而为,谁都无法改变的。” 颜白点头道:“那也说的是,倒是在下太过执迷了。”说到这里,蓦听楼下几声巨响传来,显是有人打斗。颜白续道:“有人摸进了兄弟的轿子,又被人抛了出来,兄弟要下去看看么?” 荆棘道:“无妨,兄台,你双眼虽然看不见,却对周围的事情都了如指掌,当真是了不起。”只听楼下不断有撞击声响起,显见被抛出的人越来越多。 颜白笑道:“眼睛虽然瞎了,幸好耳朵还在,阁下这位朋友的功夫可俊得很哪。” 两人闲聊的时候,楼下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突然有人大喝道:“不对,姓韩不在里面。”“中计了,去追刚那个拖棺材的。”“先把这个人拿下。”“哎呦,点子扎手,大伙并肩子上。”显见轿子已经被攻破了,荆棘却仍不疾不徐的喝酒吃菜,一点下去的意思也没有,他不动,酒楼上其他人自然也都不动,气氛一下压抑起来。颜舒却似丝毫感觉不到怪异的气氛,拼命吃了起来,嘴里塞满了菜,嘟嚷道:“别聊天了啦,菜都凉了啦。” 荆棘随便吃了几口,便起身道:“小二哥,结账。”店小二蹬蹬跑了过来,荆棘给了一锭五十两的银子,店小二赔笑道:“这位爷,用不了这么多。”荆棘大笑道:“不多不多,刚刚好。” 他说“不”字的时候便已出手,等到说完“好”字的时候,其他桌的客人已经全部被他丢到了楼下,只听楼下怒骂声不断传来。 颜舒拍手道:“好快的身手。” 荆棘微微一笑,抱拳道:“两位请慢用,在下要先失陪了。”说罢不待颜白回话,便匆匆从楼梯间走了下去,只听颜舒在背后嘟嚷道:“有轻功不用,非要走楼梯,真笨。” 荆棘笑着摇了摇头,并不答话,刚一下楼,立时感到一阵杀气铺天盖地压了过来。 高手!这股气息和荆棘身上的气息甚至有三分相似。荆棘扫视了一眼,慢慢朝散发杀气的青衣人走了过去。他每走一步都十分小心,这青衣人虽然背对着他,可是只要他一出手,也许这青衣人的剑就已经洞穿了他的咽喉。这人的杀气固然可怕,更可怕的是他之前竟然能在荆棘这种死人堆里走出来的人面前把杀气掩盖得毫无痕迹。 荆棘越走越近,他自身杀气也很重,两相抗衡之下,周围已有人开始呕吐起来,楼下本有不少被荆棘扔下来的人骂骂咧咧想冲过来,此刻也知道厉害,退出了酒店之中。青衣人同桌的麻衣汉子仍在饮酒,他表面虽似毫不在意,暗地却一丝也不敢放松,张天赐身上有伤,此刻只觉浑身有如针刺一般。 旁人受的压迫已如此强烈,荆棘和青衣人的感觉更可想而知,他俩就好像处于风暴的中心,一不小心就会命丧对方手下。 荆棘的手已经探到了腰间,他已大概猜到了青衣人的身份,知道对方和自己一样都是以快制快的路数,在对方背对自己之时是唯一的机会。在这种情形下过招,倘若一击不中,就难以全身而退了。 青衣人也暗自叫苦,他从荆棘的气势已感觉出对方也是出手极快的高手,高手相交,背对者无疑要吃大亏,他的左手本来还握着酒杯,此刻已探至剑柄之上。 就在荆棘忍不住要出手之际,一股平和的气息轻抚了过来,不但把荆棘的杀气冲散开来,连青衣人的杀气也消散得无影无踪。 第15章 对决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颜白带着颜舒从楼梯走了下来,他的步法看似缓慢,却顷刻间便已到了桌前。青衣人盯着颜白,冷冷道:“你我素不相识,你又何必多管闲事。” 颜白淡淡笑道:“阁下与荆兄弟身上的气息如出一辙,想必颇有渊源,你又何必与他为难,在下敬你一杯,聊作劝解之用罢。”说完伸手提起酒壶缓缓朝青衣人的酒杯移去,青衣人左手拿起杯子迎了过去。酒从壶嘴里流了出来,刚好倒入了酒杯里,酒倒得极慢,两人都似泥塑的一般一动不动,周围的人却已被压得透不过气来。 这是一种奇妙的窒息感,之前荆棘和青衣人的压迫就像是有针刺到了身上,而现在就像是四周的空气忽然被抽空了,让人无法呼吸。荆棘把颜舒拉到了自己身后,这种压迫感绝不是一个小孩子能忍受的,颜白和青衣人虽然都未出手,却比直接交手要凶险百倍,他们中只要有人有一丝懈怠,立时便会命丧对方手下。 酒杯里的酒已经满了,四周的人压迫感突然消失无踪,青衣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长叹道:“我败了。”他虽未出手,却似已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身上的青衫都已湿透。 颜白再不说话,走到荆棘面前拉过颜舒,冲荆棘微微颔首道:“江湖风波险恶,多多保重。”说罢转身离店而去,店外一堆人正在围攻一使枪的少年,刀剑无眼,可是他牵着一个小孩子从人群中穿过,别人连一片衣角都没有沾到。青衣人大声道:“阁下就这么走了,不怕我再与他为难么。”颜白的人影早已不见,声音随风传来:“阁下锐气已尽,此时再强行与他动手,那是自取其死而已。”青衣人冷笑了一声,仔细打量了荆棘一眼,又径直坐了下来。 青衣同桌的尚有那麻衣汉子和张天赐,张天赐身上有伤,此刻也已好得七七八八了。那麻衣汉子站了起来,抱拳到:“在下赵普胜,乃彭莹玉弟子,家师不久前为韩山童所伤,至今未愈,听说那韩山童落到了阁下手里。赵普胜斗胆,请阁下交出韩山童,必有重谢。” 荆棘道:“赵兄,在下并不认识什么韩三桶韩四桶,只怕你找错人了吧。”他心里暗自纳闷,他们带走韩山童之时,现场只有刀刀和也月儿,当时两人都已昏迷,按理应该没人知道韩山童在他们手里才对,可是从永年县到这里,至少已有七波人截过他们了。 赵普胜飞身到了长街上,大声道:“图形绘影,河南河北的朋友都知是你带走了韩山童,你再也抵赖不了的,既然你不愿意交出来,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他话音刚落,一枪已直刺面门而来,他就地往后一个翻滚,抽出背后双刀,连环两刀砍在了枪尖上,两人都震得手臂一麻。韩棠大喝道:“再来。”他枪法施展开来,狂风暴雨般一连刺了十七枪,赵普胜全以双刀硬接了下来,两人功夫都霸道无比,地板皆已碎裂,四周其他围攻韩棠之人再也无法近身。 那青衣人看着楼外,徐徐道:“这人枪法不错,在年轻一辈中,只怕是难有敌手了。”张天赐重重哼了一声,并未答话。青衣人又道:“不过他枪法虽然霸道,却只怕还不是张公子的对手。” 张天赐道:“那也不见得。”他心高气傲,平生亦罕逢敌手,偶尔有那和他本事差不多的,瞧在他爹的面子上也故意让他三分,因此他早已自诩为年轻一辈第一高手,平素目中无人。不过这几天连续被韩山童和赵均用打败之后,气焰已收敛了许多。 青衣人看着荆棘,嘿然笑道:“在下这几年会过的年轻人着实不少,本以为张公子是年轻一辈中第一高手,见到阁下之后,方知天外有天,在下可真是井底之蛙了。”他说井底之蛙之时,眼睛故意瞟着张天赐,显然那井底之蛙四字是冲他说的。 张天赐知他故意嘲讽自己,若非他救过自己性命,立时便要发作,此刻却强行压住怒气,并不接话。荆棘笑道:“张公子的术法神妙无比,岂是在下这点粗浅功夫可比。” 那青衣人道:“古人云,大巧若拙。正如阁下所言,张公子的术法是极神妙的,不论何人习之皆威力巨大,若公子这般以粗浅功夫克神妙之术,那才是真正的大高手了。” 张天赐再也按耐不住,大声道:“就让在下来会一会所谓的返璞归真的功夫吧。”他双手结印,正欲召火攻之,荆棘见过他和韩山童交手,知道若让他施展开来只怕整间酒馆都要被夷为平地,并指快速点向他肩井穴。肩井穴本是死穴,张天赐却不闪不避,反而加速迎了过来,荆棘的指法结结实实点在了他穴位上,只见张天赐身子摇晃了几下,喉咙咯咯两声,显是一口气上不来,旋即倒了下去。有人纵身过来检查了张天赐的伤势,大喝道:“少主死了。”四周一阵骚乱,有人抱起张天赐的尸体,冲荆棘冷冷道:“未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荆棘心下疑虑,他那一招下手并不重,肩井穴虽是死穴,却并不应致命。而且那一招是张天赐自己迎上来中的,荆棘本以为他有什么奇招应付。当日他曾亲眼看到韩山童中致命伤而不死,若是张天赐有此奇术也就罢了,可他自己迎上来送死,只怕颇有古怪。 那人见荆棘不回话,又冷笑道:“阁下既然敢杀人,却不敢留下名号么。” 荆棘抱拳道:“在下荆棘,你家少主之死只怕有人暗中捣鬼,还请留待在下详查。”说罢眼睛看向那青衣人,那青衣人一力挑拨张天赐出手,张天赐出手后又死得莫名其妙,与他必定大有关系。 那人恨恨道:“山水有相逢,荆兄弟的大恩大德,来日必有厚报。”说完抱起张天赐的尸体匆忙离开,四周的人尽皆尾随而去。 青衣人脸上也掠过一丝疑惑,看了看荆棘,嘴角带着一丝诡秘的笑意,也大步离去。 第16章 快剑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荆棘看着青衣人远去,若有所思。 长街上只剩下韩棠和赵普胜兀自缠斗不休,街道上的摊位早已被二人尽皆损毁,看样子一时尚难分胜负。 荆棘缓缓走到了街道上,赵普胜瞥见他走了出来,唰唰两刀迫开韩棠,抽身飞上酒楼楼顶,眨眼间已跃至十丈开外。韩棠大喝道:“胜负未分,阁下又何必急着要走。” 赵普胜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道:“在下尚有要事在身,改日再来讨教。”他一走,长街上顿时安静了下来,四周围攻的人都已散去,其他平民百姓也早已关门闭户,唯恐惹祸上身。 韩棠提枪走了过来,白了荆棘一眼:“我在外面打架,你在里面喝酒吃肉,一点力都不出,未免太便宜你了吧。” 荆棘挪揄道:“谁说我没出力的,你在这里噼里啪啦打了半天也打不过那个姓赵的,我一出来就把他吓跑了。” 韩棠“呸”了一声,进酒楼点了一桌子菜,两壶酒。那酒楼老板和店小二早已被打斗吓得够呛,匆忙吩咐下去。不一会酒菜上齐,韩棠直接提起桌子出了酒楼。那马车四面轿门早已损毁,已变成了露天的板车。韩棠将桌子摆到了板车上,又拿了两条凳子。 那店小二不停在旁边嘟嚷:“客官,我们这是酒楼,不卖桌子,哎呦,我们也不卖凳子,要买桌凳您还是去隔壁李老三的店里吧。”酒楼老板狠狠瞪了他一眼,让他不要多口,韩棠抛了一锭银子道柜台上,酒楼老板掂量了一下,瞬间满脸堆笑,满口称谢。 韩棠跃上马车坐了下来,朝荆棘招手道:“三少爷。请上来吧。”荆棘看他鼓捣了半天,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此刻方才极不情愿的走了上去,在韩棠对面坐了下来。 韩棠拉了拉缰绳,马缓缓走了起来。他吃了些酒菜,等马车驶出街道,方才说道:“刚才好像有四个人追上去了,一个拿判官笔的,一个独臂的,还有一个拿杆子鞭的抱着一个人。” 荆棘点头道:“那是赵均用一伙人了,不过他们中并没有独臂的,难道是另外又加了人手?” 韩棠摇了摇头:“不像,看他脚步沉稳,可是行走之间上身僵硬,手臂应该是刚受的伤。” 荆棘道:“他们几人武功和你我相去不远,刚酒楼里能伤他的恐怕只有那青衣人了。” 韩棠瞳孔微缩:“那青衣人的气息和你如出一辙,恐怕是上一任的六杀之一吧,他为什么没宰了你?”荆棘把客栈内的事情说了一遍,韩棠笑道:“光凭气势就能压制住六杀之一,那颜白看来也非等闲之辈,小子,你有靠山啦。” 荆棘皱眉道:“我和他素不相识,他却跑过来送偌大一个人情给我,不知是何用意。” 韩棠道:”不管怎么样,人家总是一番好意。倒是那个青衣人,一意挑拨张天赐和你动手,张天赐又莫名其妙的死在了你手里,这其中恐怕大有不妥。” 荆棘苦笑道:“这事的确古怪,我见过张天赐和韩山童交手,应该不至这么不济才是,而且我那一招本不该致命,定是那青衣人暗中捣鬼了。不知道咱们那位叶大小姐那边怎么样了。” 马车已驶入了一片密林,桌上酒菜已吃得差不多了。韩棠随手一挥,将桌子连满桌的残羹剩饭拂了出去,桌子飞出一丈之后稳稳的落到了地上。几只野猫窜了出来,跳到桌子上争食起来。 韩棠伸了一个懒腰之后,悠然道:“放心吧,那位叶大小姐本事大得很,再说我已密令召虎带那三千精甲铁骑去接应她了,肯定是万无一失了。你把那莲宗宝鉴拿出来给我瞧瞧。” 荆棘从怀里把莲宗宝鉴掏了出来递给韩棠,道:“咱们带走韩山童的事,除了你的精甲铁骑并无外人知晓,可是现在好像已经弄得人尽皆知了,加上刚这一拨已经有八拨人马拦截过我们,只怕你那三千精甲铁骑里面有内奸罢。” 韩棠一边翻看莲宗宝鉴,一边回道:“的确只有精甲铁骑知道是你带走了韩山童,不过有召虎带队,一个叛徒掀不起什么大风浪的。” 荆棘抽了马屁股一鞭子,马吃痛奔跑起来,车子颠簸得厉害,那莲宗宝鉴便无法看了,韩棠把宝鉴递还给荆棘,说道:“咱们得这残卷也没什么大用,要是韩山童让人夺去了,那可是白忙一场了。” 荆棘正欲把莲宗宝鉴收入怀里,蓦觉心中一警。他不急细想,左手往腰间一探,拔出一把软刃,那软刃迎风转硬,荆棘往上一挥,堪堪敌住了头顶上突袭而来的利剑。韩棠大喝一声,一枪往那人刺去。那人剑法奇快无比,挥剑荡开韩棠的枪,又连刺了荆棘三剑,招式虽有先后,在她手里却恍如同时使了出来。荆棘每接一剑就退了一步,等退到第三步时,已退下了马车。 韩棠使了抬枪从下往上撩了过去,那人当当当又连击三剑,每剑都击在枪身上,只听“轰”的一声,马车塌了下去,马匹受惊,撒腿绝尘而去。那人招式连绵不绝,竟同时分击二人。她剑法既快,身法更远在二人之上,以一敌二,竟将二人击至毫无喘息之机。 三人越战越快,只听来人娇喝了一声“中”,韩棠的肩膀已中了一剑,他的枪本适合于万军中冲杀,似这等短兵相接,以快打快的打法并非其所长,此刻已然跟不上荆棘和那人的速度了。他干脆撤了下来,与这等高手对敌,人数的多少并不是胜负的关键,有时反而会影响自己人。 场中两人转眼又过了十来招,那人已将荆棘逼至了死角,再往后退一步便是树干了。荆棘心念电转,竟不再遮挡刺向自己咽喉的剑,反而一刀往对方的手腕砍去。那人娇笑了一声,左手突然探出一根丝线,一把缠住荆棘手中的莲宗宝鉴扯了过去,人也往后疾退了一丈多远。荆棘全神贯注在她的剑上,竟然被她一招得手。 第17章 变故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那偷袭者原是一女子,身穿翠绿衣裳,头发自然披散,五官清秀,眉毛较一般女子粗了少许,少了三分柔弱,却多了一丝英气。 她还剑入鞘,随手翻了几页,便把莲宗宝鉴收了起来,看了荆棘一眼,说道:“这是残卷,剩下的部分呢。” 荆棘苦笑道:“在韩山童的肚子里。” 那女子厉声道:“你想诓我?”她又拔剑刺了过来,剑瞬息就刺到了荆棘双眉之间,荆棘横刀在额头前把剑挡下,连环三刀分劈那女子双肩和脖子,他明知不是那女子的对手,是以再不防守,刀刀攻其必救之处,用的都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韩棠已对自己肩膀上的伤口点穴止血,此刻提枪快速游走起来,他并未直接参加战斗,只在周围觑到破绽便补上一枪,那女子和荆棘所学都并非正统武学,一招一式虽然简单有效,但是每招之间都必有破绽。 在韩棠骚扰之下,那女子再也占不到一丝便宜,她剑风一转,疾退了三丈,攸忽来去,荆棘和韩棠全然无法阻止,女子大笑道:“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未免也太不像话了。” 荆棘手一抖,刀又变回了软刃,他将软刃插回腰间,人却丝毫不敢放松,缓缓道:“像阁下这样的弱女子,当真是少见得很。” 那女子问道:“你刚说宝鉴剩下的部分在韩山童的肚子里,那是什么意思。” 荆棘道:“宝鉴虽然不是全本,韩山童确却是练过全本的。” 那女子笑道:“原来如此,多承指教了。”说罢身形一闪,瞬息消失在了密林中。 “咱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把莲宗宝鉴抢走了?”韩棠叹了口气:“丢掉宝鉴事小,要是被人知道我们两个被一女子抢了东西,那丢人可丢回穹苍山去了。” 荆棘也叹了口气:“打又打不过,追又追不上,不让她走还能干嘛。我看咱们得赶紧去跟叶大小姐会合了,这事情只怕有点不妙。” 两人纵身往前路赶去,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到了约定之处,只见四处都是烧焦的树木,部分树干上斑驳纵横,显是有过激烈的打斗,四周一个人影也没有。 韩棠的脸色铁青,来回走动了几遍,说道:“是不是叶无忧把韩山童带走了。” 荆棘淡淡笑道:“若是她想带走韩山童,出了龙腾镇就可以直接走岔道了,又何必还要来这里?” 韩棠道:“也许她并不想得罪我们,所以布置周全好让我们不要去怀疑她。” 荆棘满脸狐疑的盯着他:“你不会看上那小姑娘了吧。” 韩棠白了他一眼:“怀疑她和看上她是两回事好吗。” “这四周烧毁得很厉害,那小姑娘只怕还没这么大的本事,想必是来人甚为厉害,你那所谓的三千铁骑又没按时赶到,所以她无奈之下解开了韩山童的禁制。树上斑驳纵横的痕迹看似杂乱无章,其实大多都有如笔画一般,应该是用判官笔的高手所为。所以若不是韩山童带走了她,便是赵均用带走了她。” 荆棘顿了一下,一只小狐狸从树干上跳到了他肩膀上,荆棘抚摸了下它的额头,续道:“如果是韩山童,他知道小白在这里,一定不会把它留下来的。这些事情你想必早已明白,却还故意说是她带走了韩山童,那不过是你并不希望她出事而已。” 韩棠道:“就你想得多,神探大人,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荆棘还未答话,只听一阵轻微的震动声传来,韩棠一上枪扎在地上,手握枪杆感受了一下枪的轻微震动,皱眉道:“前路来了一大堆骑兵,应该是召虎他们赶来了。” 荆棘翻身跃上头顶的树枝上,道:“我先去前面追赵均用他们,看能不能救出那小姑娘。你按记号跟上来吧,小心内鬼。”说完一吹口哨,小白从他肩膀上窜到了旁边的树上,荆棘尾随在它后面,几个起落,人狐俱已消失不见。 韩棠提枪走到一棵大树前,依靠在树干上小憩起来。只听马蹄声越来越大,渐如雷鸣一般。片刻之后,大队骑兵已赶至韩棠面前,林中路窄,骑兵蜿蜒如长蛇一般。为首的骑将乃是召虎,他远远看见韩棠便飞身下马,欠身道:“见过三公子,属下未能依约前来,罪该万死,请公子责罚。” 韩棠大喝道:“何事耽搁。” 召虎道:“属下领军过亳州时,有人放火烧了所带军粮,以至不得不在驿站补给,因此耽搁了好些时候。” 韩棠点头道:“放火之人查出来了么?” “查出来了,已被属下就地正法。”召虎迟疑了一下,方才走到韩棠近前,低声道:“那人供述是贾大人指使他干的,属下怕追究下去事情闹大,所以擅作主张将他杀了。” 韩棠心下起疑,贾鲁和他义父是至交好友,该不会暗中捣鬼才是。召虎又道:“三公子,刀刀和也月儿已经返京了,这次围捕韩山童,咱们与他们结怨不小,只怕他们回京会在圣上面前搬弄是非,咱们不如也尽早返京吧。” 韩棠笑道:“无妨,义父二十年圣宠不衰,有他在朝中,别人奈何不了我的。你知道赵均用这个人么?” 召虎恨声道:“赵均用,那是宿州有名的高手了,属下昔年行走江湖时和他交过手,一双判官笔使得出神入化,属下无能,被他一笔连封十三脉,胸前的一道伤口,至今仍隐隐作痛。若非有人为我求情,几乎死在他手里。”说罢一把拉开衣襟,只见右胸有一道极深的伤口,深可见骨。 韩棠大笑道:“既然你在他手里栽过跟头,想不想讨回来。” 召虎摇头道:“属下既然已入丞相府,为朝廷效命,往日的恩怨,那也不必提了。” 韩棠道:“有仇不报非君子,咱们这次追捕之人正是赵均用一伙,你若能奋力擒下他,非但报了前仇,更是给朝廷立功,何乐而不为啊。” 召虎单膝跪倒在地:“谢三公子成全,召虎必效死力。” 第18章 入城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荆棘出了密林,把小白收到了自己袖子里。再往奔走了不到三里路,便到了官道上。行人逐渐多了起来,找人询问得知顺路而去前面不远就是颍州城了。 大白天施展轻功未免太引人注目,荆棘瞅了瞅四周,瞄到有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头子,背着一把二胡,身旁跟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皮肤黝黑,五官也颇为丑陋,背着一把琵琶。荆棘不由心中暗笑,这两人倒与颜白和颜舒相似,不过颜白温文尔雅,宛如神仙中人,颜舒长得可爱水灵,和这女孩子也不可同日而语了。他走了过去,和那老头子打了个招呼,问道:“老丈这是要进颍州城么?” 那老头子尚未答话,那小姑娘抢道:“你这话问得可真奇怪了,往这个方向走,不是去颍州,然道是去柳州吗。”她相貌虽然丑陋,声音却清新脱俗,有如莺啼,说不出的动听。 老头子敲了她头一下,喝道:“不许无礼。”又冲荆棘拱手道:“小女顽劣,得罪了,我等正是要去颍州。” 荆棘道:“在下也刚好要去颍州,不如我们结伴同行吧。” 小姑娘又抢声道:“同行可以,不过你要帮我背着琵琶。”说完把琵琶取了下来,递到了荆棘面前。荆棘笑了一下,把琵琶取过来背到背后,作了个请的姿势,说道:“走吧,大小姐。” 那小姑娘吃吃笑道:“走起走起,大小姐要出巡啦,奴才还不到前面引路。” 那老头又敲了她一个爆栗,小姑娘却也并不生气,蹦蹦跳跳跑到前面去了。老头边走边道:“老朽王雄,前面是我孙女王宛儿,未请教公子高姓大名。” “荆棘,负荆请罪的荆,棘手的棘。”荆棘看了看四周,发现路上的人大多拖家带口,又问道:“怎么四周之人尽皆携家带口,倒似迁徙一般。” 王雄诧异道:“公子不是赶来投奔刘将军的么。?” 荆棘摇头道:“在下一介布衣,怎么敢攀附朝廷的权贵。” 王雄嘿然一笑:“这位刘将军非但不是朝廷的人,反而是刚起兵反元的义士,兄弟,你年纪轻轻,投靠这等英雄人物,当真是前途无量了。” 荆棘微微一笑,他早看出王雄虽然年纪老迈,却是位功力极深的高手,此刻来撩拨自己,却不知是何用意,因此含糊回道:“在下本事低微,岂敢与这等敢与朝廷为敌的人共事。” 王雄又道:“听说那刘将军本名刘福通,出身巨富之家,性情豪爽,素有大志。本与宋徽宗八世孙韩山童同谋造反,不见走漏了消息,韩山童被捕,刘将军逃至颍州起事,现已攻占颍州,从者数万人。将军又招贤纳士,四方豪杰云集而至,就连我这等行将就木的人都不远千里前来依附。公子年少,若能自荐于前,何忧不富贵?” 荆棘淡淡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在下这等薄命人,成不了大事,也就不敢去人前献丑了。” 王雄叹道:“可惜,可惜。”便不再往下说了,荆棘又捡了些无关紧要的话来问,心里却疑虑丛生,韩山童要来颍州,想必是早已谋划要在颍州起事,现在颍州已落入刘福通手里,赵均用此时押韩山童来这里无异于飞蛾扑火,可是大耳狐狸闻着气味而来,他们分明是进了颍州城了。 荆棘偷偷做了个预警的记号,韩棠带的三千人马实在太扎眼了,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撞到颍州城,非吃大亏不可。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远远的已经可以望见颍州城门了,只见城门外的人远远的排起了长龙。城门卫兵正在对入城之人进行检查。荆棘和王雄都排到了队伍中,王宛儿在队伍中钻来钻去,别人见她是个小孩子,也不与她计较。又排了半个时辰,方才排到城门口。 王雄和王宛儿稍加查探就放过去了,轮到荆棘时却浑身上下搜查了半天,大耳狐狸躲藏不过,从袖口钻到怀中,又窜到了肩膀上。众人先是一愣,继而看清是只狐狸,都笑了起来。当时有专门的驯兽之士,可驱使蛇虫鼠蚁为己用,养只狐狸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城门卫兵见他并未携带利器,也就放他过去了。 荆棘把狐狸塞回怀中,狐狸扒开衣领探出头来四处张望,王宛儿走过逗它玩了起来,王雄问道:“公子在城中有要好的朋友或者亲戚么。”荆棘摇了摇头,王雄又道:“小老头倒有个朋友在这里,要不公子和我们一起去他那里暂住如何。” 荆棘思忖自己来追踪赵均用一伙,这王雄武功颇高,又来路不明,与他同行颇有不便,因此推辞道:“多谢老丈美意,在下尚有要事在身,不日便要离开,就不多作打扰了。”王雄也不相强,叫王宛儿从荆棘身上取过琵琶,二人告辞而去。 等二人走远之后,荆棘快速从另外一条街道穿了过去,一路穿街走巷,直到一家深宅大院方才停了下来,只见院子门上挂了一块牌匾,上书“源山别院”。荆棘皱了皱眉,抚摸了一下狐狸的头,轻声道:“小白,你确定是这里么。”狐狸似听懂人言一般,拼命点头。荆棘心下疑虑更甚,只因这院子对面竟然就是府衙,原是颍州知府办公之所,现在已然改名大将军府了,赵均用竟敢挟韩山童来刘福通眼皮底下,莫非他们勾结到一起了么。 他心下虽然怀疑,却知不便在此久呆,匆匆走了开去,顺着前路再走了百来步,便看到有间客栈,客栈边挂了两句诗“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客栈名也颇为古怪:灭元客栈。 荆棘刚一抬脚走进客栈,便瞧见里面一身穿翠绿衣裳的女子正在吃饭,正是在密林中夺走他莲宗宝鉴之人,荆棘伸进去的脚赶紧又抬了回来,店小二却已迎了上来,大声道:“客官,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啊,小店这还有座位呢。” 第19章 红袖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那女子抬头看了荆棘一眼,说道:“想不到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相逢即是有缘,既然来了,何不过来共谋一醉。” 荆棘正色道:“你我人海茫茫偶然遇见,须知男女有别,不可太过亲近,我看还是就此别过吧。”说要掉头就想开溜。店小二上前一把拉住,谄笑道:“常言说得好,一回生两回熟嘛,您看您来都来了,这也是与生俱来的缘分哪。” 荆棘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在那女子对面坐了下来,心里暗骂店小二多事,店小二凑过来问道:“客官,需要加些什么菜呢?” 荆棘道:“来一壶酒,一盘鱼肉。” 店小二赔笑道:“请问客官,这鱼肉是指的红烧鱼块么?” 荆棘没好气地回道:“你没听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么。” 店小二神色尴尬,连忙应了一声,匆匆便走开取了酒过来,给荆棘倒了一杯,便去厨房报菜去了。那女子微笑道:“刚在龙腾镇匆匆一别,未及问公子高姓大名,强借公子之物,实在情非得已,公子雅量,想必不会见怪吧。” 荆棘叹气道:“自古奇珍异宝,能者居之,在下技不如人,又怎敢心怀怨望。” 女子已有了三分醉意,瞪大眼睛瞅了荆棘一眼,举杯道:“羽红袖,幸会。” “荆棘,幸会。”荆棘和她碰了一杯,笑道:“姑娘这么柔弱的名字,实在和人不太相称。” 羽红袖问道:“那我应该叫什么?羽天下么?人的强大是来自于自身,而非来自名字,不然我叫羽皇帝岂不省事。”荆棘连连点头称是,羽红袖为防旁人偷听,束音成线道:“你既然来了颍州,想必咱们的目的是一样的,那几个人又来了帮手,你我单独行事未必便可成功,不如咱们联手吧。” 荆棘思忖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与羽红袖合谋无异于与虎谋皮,但是韩棠的兵马又进不来,自己想一人对付赵均用一伙显然不太现实。 羽红袖见他点头,说道:“很好,预祝你我马到成功。”喝完杯中之酒,便起身欲走,荆棘的眼角露出一丝笑意:“姑娘不是要和在下共谋一醉么?” 羽红袖头也不回的回道:“你我不过人海茫茫偶然遇见,须知男女有别,不可太过亲近。” 荆棘大声把店小二唤了过来,指着羽红袖的背影道:“帮我到这位姑娘住的厢房旁边开个房间。” 店小二答应了声,问道:“客官是要现在入房休息么?” 荆棘塞了一锭银子到他手里,说道:“给我把房间留着,再上一份兔肉。” 店小二登记下房间,不一会又把一盘兔肉端了上来。大耳狐狸迫不及待的从袖口里钻了出来,跳到桌子上,三两下把一盘兔肉一扫而光,完了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盘子。 荆棘把狐狸拧了起来放到肩膀上,离了客栈后,信步往东走去。约莫走了一柱香的时间,到了一片开阔之地。只见前面人山人海,群情汹涌,人群正中有一高坛,一人正站在高坛朗声说话。 荆棘把狐狸藏了起来,混在人群中靠了过去。仔细一瞧,那坛上之人他原是见过的,即在永年县时韩山童吩咐他先去转移家眷之人。当时这人若在,未必便擒得韩山童,那人似是察觉到什么,朝荆棘这边看了过来。荆棘收敛了全身精气,眼神也变得混浊起来。 那人扫视了一眼,便又续道:“我华夏被夷狄侵占八十余年,贫极江南,富跨塞北,视汉人如同猪狗。罄南山之竹,书罪无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当今天子荒淫无道,苍天震怒,降下黄河大灾,百万灾民流离失所。朝廷不思救助黎民百姓,反而变相勒索灾民。是以天下虽大,已无我等立身之地,所谓官逼民反,我刘福通不才,愿与诸位同心协力,驱除鞑虏,重开大宋之天。” 他声若洪钟,言辞之间亦颇有英雄气概,其时南人多受欺压,非但没有尊严,性命且旦夕不保。是以闻言无不高声附和,一时间人声鼎沸,不可遏制。 蓦听一声冷笑,场中民众声音惊天动地,那人的冷笑却如就在众人耳边响了一个炸雷。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黄河水患乃是天灾,非人力所能控制,朝廷积重难反,更非旦夕可以扭转。如今丞相掌权,治河以平水患,变钞以拯财政。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有中兴之像。尔等行此谋逆之事,不怕抄家灭族么?” 刘福通冷笑道:“大厦将倾一木难扶,一个脱脱又有何用。阁下既然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便请现身一见罢。” 只听那人又道:“良言难劝该死鬼,你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朝廷天兵一到,不但你要身首异处,且祸延九族矣。” 刘福通似是已找到说话之人,也不见他如何做势,便冲天而起,如老鹰一般盘旋到了人群上空,蓦然俯冲而下。人群中一个身影拔地而起,两人在空中对了一掌,刘福通一个鸽子翻身退回到了高坛之上,那人落回到人群中,也不知踩了谁的肩膀借力而起,几个起落便已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 荆棘离的颇近,已看出那人竟是一起入城的王雄。想起未入城前他一直试探自己是否是来投奔刘福通的,还以为他是义军一伙,却原来是朝廷的人。当时自己若是一言不当,只怕便要大打出手。 只听刘福通在坛上大喝道:“传令下去三军戒备,着巡城兵盘查最近三天内入城的可疑人物。”四周本有他的心腹将士在一旁维持秩序,有人领命去了。 刘福通继续鼓动民众,荆棘悄悄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径直回了客栈。店小二带他来到预定的厢房,荆棘倚靠在床边小憩了起来,城内已经戒严,不宜四处走动,此刻也确实应该养精蓄锐,今天晚上,可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呢。 第20章 商贾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不知过了多久,"咚咚咚"几声敲击声传来,荆棘半睡半醒之间,只听门外有人喊到:“开门开门,留舍客人出来点名登记。” 荆棘起身开门,只见一身穿一袭长衫,头带红巾的中年文士站在门口,身后跟着四个卫兵,店小二在旁边作陪。那文士扫了荆棘一眼,问道:“公子看起来好面生啊?请问是今天刚入城的么?” 荆棘道:“城中人口众多,长官觉得面生也并不奇怪。不过在下确是刚到颍州。” 那文士道:“在下没有别的本事,可是天生过目不忘,城中之人虽多,在下却大都是认得的。咱们刚在颍州起事,朝廷兵马想必不日即到,公子此时冒险入城,不怕危险么?” 荆棘尚未答话,只听旁边一人大笑道:“各位干的是兴宋灭元大事,自然危险,我等平民百姓,既不对抗朝廷,又不与义军为难,有何危险可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人手执纸扇,貌不惊人,身材微微发胖,约莫二十来岁,施施然走了过来。那文士连忙抱拳道:“沈公子,不知您在这里,多有打扰,实在抱歉得很。” 那沈公子笑道:“关将军言重了,这位公子虽然刚到颍州,却是我认识多年的朋友,并不是朝廷的人,请放心吧。” 中年文士道:“既然如此,那我等就不多作打扰了,今日公务在身,改日再向公子赔罪。”说完也不继续盘查其他房间,带人匆匆走了。 那沈公子目送那盘查之人走了,转身向荆棘施了一礼:“在下江南沈富,公子,可否移桌一叙?” 荆棘拱手说道:“有劳了。”他见那盘查之人对沈富颇为有礼,料定对方是大有来历之人。不过自己和他的素不相识,实不知他为何要帮自己开脱。 沈富引荆棘到了自己的厢房,里面已摆了一桌酒席,同桌还来两人,一个头束红缨,面如冠玉,另一个面色黝黑,年纪稍长。二人见到沈富回来,都起身行礼。沈富分别介绍二人,面如冠玉者叫徐达,面色黝黑的叫汤和,都是濠州钟离人。轮到介绍荆棘时,他却也还不知道荆棘的名字,荆棘赶忙自我介绍道:“在下荆棘,负荆请罪的荆,棘手的棘。” 沈富笑道:“兄弟这名字倒奇怪得很,大家坐下来慢慢聊罢。” 四人落座之后,沈富续道:“刚盘查兄弟那人叫关铎,是个极厉害的角色。刘福通已经令他将三日内入城的可疑人物全部带回去审问,兄弟若是被他缠上,恐怕就难以脱身了。因此在下斗胆,将你认作故友,还望不要见怪。” 荆棘道:“沈兄一片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你我萍水相逢,不知为何要帮我呢。” 沈富从怀里掏出一幅卷轴,慢慢展了开来,只见画卷上画着两男一女押着一个道士,赫然正是荆棘、韩棠和叶无忧押解着韩山童。沈富指着荆棘画像问道:“兄弟看看这人是你么?” 荆棘知道此时若被人知晓自己带走了韩山童十分危险,可那画像画得惟妙惟肖,再也抵赖不得,因此点头承认。沈富把画卷收了起来,说道:“兄弟,你年纪轻轻,竟敢图谋韩山童这等绝世高手,当真是了不起。” 徐达微微笑道:“韩山童和彭莹玉前不久弄得两败俱伤,能拿住他并不足为奇。拿下他之后还敢来颍州城,这份胆识,那才真叫了不起了。” 荆棘被夸得脸上一红,讪讪道:“在下来之前并不知道占据这里的刘福通是何许人也,如果知道的话也许就不敢来了。” 汤和大笑道:“就冲兄弟这份坦诚,咱们干一杯。” 四人皆举杯一饮而尽。沈富瞅着荆棘说道:“兄弟,你可知那关铎为何对我如此客气?” 荆棘道:“想必是沈兄和刘福通相熟的关系吧。” “我出资了红巾军起义的军费。”沈富淡淡道:“所以不但关铎卖我面子,就是刘福通见了我,那也是十分客气的。” 荆棘吃了一惊,说道:“沈兄好大的手笔。” 沈富大笑道:“昔日吕不韦认为子楚奇货可居,出资相助他当了秦国君主,自己也因此位极人臣。我沈富虽然不才,也欲效仿前人。不过当今乱世初现,我不能把筹码全押在一个人身上。所以我既帮助了刘福通,却又帮了和他作对的你。以后也许还会襄助更多的人。” 汤和亦笑道:“反正不管最后谁取了天下,沈公子都是得利的,这笔买卖果然值得做。” 荆棘道:“只可惜在下籍籍无名,又胸无大志。沈兄帮了我,却也没什么回报,这笔生意却是亏定了的。” 沈富抚掌笑道:“决千金之货者,不争铢两之价。做买卖的有赚有赔,现在看来固然是亏了,也许日后会有回报那也说不定哪。” 徐达叹气道:“看来我们这些人只怕都是沈公子眼中的投资之物了。” 沈富点头应道:“那是自然,徐兄思虑深远,汤兄恭敬谦卑,荆兄胆识过人,那都是上等之货。三人之中尤以你徐兄最为金贵,那是万万不可放过了。” 汤和斜眼瞧了沈富一眼:“沈兄弟,你与我等萍水相逢,却盛情款待,本该十分感激。可是你之前言行举止皆有浓厚的商贾气息,我实在并不欢喜。现在见你如此坦白,倒颇有点想和你结交的意味了。” 沈富正色道:“古语有云,无商不奸。加上有些商人为了些许蝇头小利而欺骗顾客,导致大家对商人的印象都不好。士农工商,商人不也是排在最后面么?可是在沈某看来,经商之道,唯诚而已。” 荆棘举杯道:“好一个唯诚而已,世间艰难困苦之事,尽皆逃不过一个诚字。沈兄,我等敬你一杯。” 沈富慌忙举杯相迎,四人边聊边饮,尽聊些当今时事。荆棘心中有事,喝道三分醉意之后便起身和三人告罪先行离开。三人挽留了一阵,荆棘又自罚了三杯方得脱身。一回到自己厢房,便看到羽红袖正坐在自己床边,手里正玩弄着一只白狐狸。 第21章 夜探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荆棘过去把门关好,无奈道:“姑娘,现在时间尚早,用不着偷偷跑到我房里来等吧。” 羽红袖把狐狸丢给荆棘,娇笑道:“刘福通刚占颍州,害怕城中有人作乱,因此颁布了宵禁令。现在天色已晚,大街上已经没有人了,再过半个时辰我们便可以行动。还有,我是敲过门才进来的,你人不在所以我在这里等你而已。” 荆棘把小白放到肩膀上,说道:“那倒是我错怪姑娘了。” 羽红袖笑道:“那是自然,今晚我们对付的人一共五个。他们有两个身负重伤,另外三个如果硬斗起来胜负也只在五五之数。”她顿了一顿,续道:“好在我们并不必和他们硬碰硬,只要把韩山童抢出来,便算成功了。到时候你负责对付用判官笔的高手,我负责对付另外两个人和抢人。” 荆棘估算了下两方实力,自己对付赵均用胜负不过五五之数。羽红袖以一第二,要胜固然不易,可是以她快如鬼魅的身法,趁机抢人却未必不能办到。他沉吟了半晌,又想起一事,便道:“除了韩山童,我还有一位朋友落在他们手里,得一并带出来才行。” 羽红袖格格笑道:“你说的是位姑娘么,她在进城之前就被人抢走了。你想英雄救美,只怕没有这个机会了。” 荆棘闻言心下稍安,他对叶无忧所知甚少,但料想天剑宗高手如云,有人救走她也不足为奇。现在只需抢韩山童,便容易多了。想到此处,便又问道:“假若我们得手,莲宗宝鉴却如何分法。” 羽红袖站了起来,悠然道:“残卷你我都看过了,等逮住了韩山童,让他把剩下部分口述出来,你我各记一册。反正这门功夫我并没有打算练,就便宜你了。” 荆棘大笑道:“那可真是多谢你了。” 羽红袖身影一晃,跃上屋梁,轻轻移动开几片瓦片,从中钻了出去,方朝屋内轻喝道:“我们出发罢,” 荆棘亦从屋顶窜出,又将瓦片移回原位。两人身影疾闪,一前一后朝赵均用藏身之所掠去,他们身法极快,在夜色的掩盖之下,只剩下一道虚影而已。 转眼之间,便已到了源山别院。两人悄然跃上院子的屋顶上,逐间潜听。院子里都是厉害人物,对面又是将军府,稍有差池,便难以脱身。因此两人都小心翼翼,院子极大,光是南院便已找了足足半柱香时间。 荆棘正想示意羽红袖去北院找时,羽红袖已招手示意找到韩山童藏身之所了。荆棘轻身飞了过去,刚伏到瓦片上,便已听到屋内有人轻喝道:“韩教主,你都已落到这步田地,还不肯把莲宗宝鉴交出来么。” 只听一沙哑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回道:“尔等身为白莲教友,犯上作乱,还妄想贪图本教至宝么?” 若非荆棘知道他们审问的是韩山童,光凭声音已完全听不出来是谁,分别不到一天简直就已变了一个人,可想而知受到多大的折磨。一人问道:“大哥,他还是不肯交,要不我再扎几针?” 另一人叹气道:“韩教主,你这又是何苦,你可知我等甘冒奇险来颍州是为了什么?现在刘福通已占据这里,不日便会迎回你儿子韩林儿。你此时不交出来,等韩林儿来了,你再想交时却已晚了。” 韩山童喘息了一阵,方才答道:“赵均用,你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拿一小孩子来要挟我,未免太无耻了罢。” 赵均用冷笑道:“只要能达到目的,用点手段又算得了什么,李世民为了得皇位不也杀兄逼父么。” 隔了良久,韩山童终于回道:“莲宗宝鉴已让别人取走了,我可以口述出来,不过你得在慈昭祖师面前立下重誓,从今以后都不得与我儿子为难。” 赵均用喜道:“我等所求只是莲宗宝鉴,与韩教主你素无仇怨,倘若得手又何必与小孩子过不去。弟兄们,咱们这就在韩教主面前立誓。”顿了一顿,只听几人一同说道:“慈昭祖师在上,弟子赵均用、耿思、毛贵、续继祖、尹乐立下重誓,倘若韩教主背出莲宗宝鉴,我等再与韩林儿为难,叫我等万刃加身,死无葬身之地。” 韩山童咳嗽了两声,停了一会,续道:“既如此,你们准备笔墨吧。” 有人赶紧接道:“早已准备齐全了。” 羽红袖用手指了指下面,示意一起动手。荆棘摆了摆手,他带走韩山童也不过是为了莲宗宝鉴,此刻若能听到全本,自是不必再多费气力了。只听韩山童已开始背道:“身入禅定,息念两忘。收聚神光,达于天心......”等背到第七句时荆棘和羽红袖对望了一眼,原来莲宗宝鉴上写的是“丹田气足,督任并行”,韩山童背得却是“气行任脉,行至会阴”。两人心知他故意背错,如果赵均用依其而练,非倒大霉不可。 口诀冗长而枯涩,韩山童背得又极慢,每背一段还需要停留休息,竟然背了四个时辰还没背完。眼见已到寅时了,羽红袖又示意动手,忽见一条人影从前面屋顶上掠过,几个起落,竟已直奔入了将军府。未及便传来吆喝声,打斗声,显然将军府的人已经发现来了不速之客了。 赵均用道:“继祖,你出去看下发生了什么事。” 只听一声推门声,有人走了出来,跃到了院墙上,四处张望。荆棘和羽红袖趴到了瓦片,刚好被屋顶中间的凸出部分挡住。那人看了一阵之后又跃回地面,回屋禀道:“有人闯入了将军府,刘福通已经和他动上手了,看来是个狠角色。” 赵均用道:“那不用管他,韩教主,您再辛苦会,咱们一次把这个宝鉴给背完。” 韩山童又继续开始背诵心法,对面的打斗越来越激烈,吆喝声此起彼伏。只听刘福通大喝道:“阁下武功虽高,终究年事已高,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那人并不答话,蓦然冲天而起,想是知道再斗下去也讨不了好,想突围而走。他手提一把长刀,刚好往源山别院掠了过来,刘福通和几个侍卫都紧跟在后面追赶。 羽红袖正想闪退一边放他们先过去,蓦觉脚下一沉,屋顶竟然塌了下去,头顶上一阵刀光席卷而至。 第22章 狡狐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两人贴得极近,荆棘有心突袭,羽红袖猝不及防之下,匆匆一剑点在荆棘的刀刃上,自己竟被逼得往屋中坠落。 荆棘已瞥见韩山童被捆在一张铁椅之上,他左手飞出一根白色丝线迅速朝韩山童卷去,将韩山童连人带椅扯了出来,借羽红袖一剑之力,迅速往后退去。 屋里的人亦大吃一惊,有人疾喝道:“有人。”“拿下。”赵均用大喝之下,屋里的四人将兵器施展开来,一齐朝羽红袖攻去。只有一个荆棘尚未见过的人拿弓快速追了出来,此时荆棘早已退至了五丈开外,那人弯弓搭箭,一箭朝荆棘射去。 箭急速破空往荆棘后脑射去,呼啸之声有若风雷。荆棘人在半空,又拖着韩山童,无法闪避,一个转身反手一刀劈在了箭尖上。箭被劈成了两半,其势兀自不止,往前又飞了一丈多远,“咚”的一声钉入了民房墙壁上。 荆棘亦被震得手臂发麻,借势又飞出了一丈多远。小白紧紧抓在他的肩膀之上,随着荆棘飞身腾挪,便如粘在上面一般。 那人还欲再射,从刘福通府里逃出来那人已到了他背后,见他挡路,一刀朝他腰间劈去。那人身子一沉,便落回到了屋子里。屋子里不断传来羽红袖的娇喝声,赵均用一伙的喝骂声。 荆棘把韩山童挟在肋下,边跑边喝道:“赵均用,你胆大包天,竟敢在将军府对面挟持韩山童,果真视白莲教如无物么。” 将军府追出来那些人未看清状况,尚不知韩山童已被荆棘抢了过来,刘福通顾不得再追那刀客,大喝道:“将别院围起来,里面的人一个也不许放走。”士兵们片刻之间便将别院围得水泄不通,别院内的人尚在缠斗不休,那刀客趁机脱身出来,远远在荆棘身后跟了过来。 荆棘轻功远在那人之上,虽携带一人,依然快如闪电,几个起落便已把那人甩得人影都已看不到了。天已快亮,荆棘从屋舍上跃下来,打算从巷中绕至城门,再跃城门而走。 疾走经过一民房之时,房门突然打开,一人影挟一物往荆棘头顶砸了过来。荆棘不退反进,欺身过去将那人逼到墙边,一刀便架在了那人脖子上。那人“哎呀”一声,痛得叫了出来,荆棘看清来人,这才把刀撤了回来,轻轻一抖,便缠在了腰上。 那偷袭之人乃是王宛儿,手里举着琵琶,惊魂未定之下,双手半天放不下来。荆棘笑道:“宛儿姑娘,得罪了。” 王宛儿这才把琵琶放了下来,嗔道:“你想杀了我么。” 荆棘笑道:“黑夜之中,一时未看清楚,得罪了,却不知姑娘为何要偷袭在下。”他停了下来,夹住韩山童的手也稍稍放松了些。韩山童剧烈咳嗽了两声,方才喘过了气,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宛儿哼道:“我早看清是你啦,想吓一吓你嘛,谁知道你出手那么快。” 正说之间,身后一阵衣袂飘响之声,那刀客已然追了上来,轻喝道:“荆公子好快的身手。” 荆棘瞅了他一眼,笑道:“前辈的身手可也不慢哪。” 那刀客赫然是一起入城的王雄,他看了看四周,招呼道:“进里屋再说吧。” 荆棘和王宛儿随他入了屋内,将门反杠了起来。屋里有个小院子,穿过小院子到了正房,只见一中年人正在房内来回度步,见到王雄回来,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问道:“事成了么?” 王雄摇了摇头,那人满是失望之色,喃喃道:“连你也治不了他,那可如何是好?那可如何是好?” 王雄上前拍了拍他肩膀,劝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我尽力也就罢了。” 他们说话的功夫,荆棘已将韩山童放至闲置的凳子上,手搭在他脉搏上,缓缓输了一股内力到他体内。韩山童又是一阵剧烈咳嗽,那中年人这才注意到还有别人在场。惊疑道:“这位是?” 王雄笑道:“这是我刚结识不久的好朋友,名唤荆棘,若非是他,恐怕我还脱不了身呢。”说完又指着那中年人道:“这位是前监察御史张桓,致仕后赋闲在家。刘福通作乱,他知我在汴梁城隐居,便飞鸽传书唤我前来,想叫我杀了刘福通,其他贼寇群龙无首,自然便作鸟兽散了。老朽无能,白白辜负张御史一番美意了。” 张桓道:“王老说得哪里话,您老已八十高龄,还要你为国事操劳,当真令我们这些晚生后辈惭愧不已。” 荆棘微微一笑,说道:“两位处江湖之远,又何必忧朝堂之事。” 张恒摇了摇头,恨恨道:“当今朝堂奸邪甚多,虽有丞相脱脱主政,却不能尽去其流毒,早晚必成大祸。我们这等野人,是进亦忧,退亦忧,却又无可奈何。” “大厦将倾兮一木难扶,你等再忧又有何用。”韩山童得荆棘输入一丝内力之后,人已渐渐清醒了过来,此刻竟已可以回话了。 荆棘放开他手,淡淡道:“你的功力被散尽了?”似韩山童这等道门高手,练丹田之气,聚天地之灵气为己用。平素举手投足便可迎风取火,化水成冰,可是一但散功,便会连自身生灵之气一并散掉,必死无疑。此刻韩山童说话虽似无碍,实则已是油尽灯枯,活不过一时半刻了。 韩山童冷笑了一声,自嘲道:“我韩山童自执掌白莲教已来,克尽其职,苦心孤诣经营多年,这些年白莲教好生兴旺。我自己亦踌躇满志,尝自谓天下唾手可得。不想事竟不成,人亦死于宵小之手。” 荆棘叹道:“世人皆道乱世出英雄,可每个时代都有一些人未展其才便匆匆逝去,你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韩山童沉默良久,方才道:“刚我给他们背诵莲宗宝鉴,你一直在外面偷听?”荆棘点了点头,韩山童又问道:“那你能记得多少。” 荆棘悠然笑道:“在下天生记性好,阁下说得话一字不漏都还记得,不过你背的错处甚多,那是毫无用处了。” 韩山童双眼瞪着他,狠狠道:“如果我把全本背给你,你愿意为我去杀了赵均用那伙人么?” “当然。”荆棘的话里没有一丝迟疑。 第23章 出城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韩山童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瞅了瞅屋内其他的人,王雄呵然笑道:“张老弟,宛儿,咱们出去看看有没有追兵跟过来。”说完带着二人走了出去,王宛儿走到门口,又回头朝韩山童做了个鬼脸。 等他们出去之后,韩山童又示意荆棘附耳过去,一边敲响桌子一边低声在他耳边说道:“你只把第七句,第十七句以及后面每一句顺序尾数为七的句子全部提出来。然后顺序颠倒过来再放回空缺处,就是完整的心法了。” 荆棘弯腰听完之后,直起身子,叹道:“你用这个法子诳了赵均用,就算我不去找他晦气,他自己练了也必走火入魔而死。” 韩山童摇头道:“你不了解赵均用这个人,他貌似谦恭忠厚,实则为人阴狠,而且疑心病极重。得了宝鉴之后必定不肯先练。” 荆棘沉吟了半晌,方才道:“韩教主,在下答应的事必定不会食言,你安心去吧。” 韩山童剧烈咳嗽了几声,大笑道:“我韩山童七岁入白莲教,二十一岁便已接管教宗。纵横江湖四十余载,败尽世间英雄。人生至此,虽死何憾。”说罢又急喘了几声,终于一口气接不上来,闭目而逝。 荆棘暗自思忖道:“普天之下沽名钓誉之辈甚多,奇人异士隐于山野的更不知道有多少。你身为一教之主,却如此自大,又怎能去和天下英雄一争长短。”旋即又想到他若非那日落在自己的手里,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下场。他背给赵均用的宝鉴固然假的,告诉自己的只怕也颇为不妥,那是万万不可练了。 韩山童最后那几句话声音颇为不小,屋外的人亦已听到了十之**。张恒率先冲了进来,一把扯住韩山童的衣领,喝问道:“你是白莲教主,那刘福通是你什么人。” 荆棘上前拉开了他,缓缓道:“他已经死了。” 张恒怒道:“他处心积虑行谋反之事,理应诛灭九族,这么死未免太便宜他了。” 荆棘淡淡道:“秦失其鹿,天下人共逐之。蒙古人一味的欺压汉人,横征暴敛。就算没有韩山童,也自有张山童,李山童来造反的。” 王雄和王宛儿早已随张恒回到了屋内,王雄听荆棘说完,正色道:“荆公子这话就不对了。君有过纵不以死争,远离朝堂也就是了,奈何要为谋逆事?” 荆棘心下虽不以为然,却知再争下去也无济于事。他轻轻抚了一下肩膀上的狐狸,说道:“刘福通料理完源山别院的事,马上便会四处搜查找寻韩山童,我们得趁现在赶紧走了。” 王雄点了点头,问张桓道:“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 张桓摇了摇头,决然道:“我要留下来,你们赶紧走吧,迟恐生变。” 荆棘再不迟疑,提起韩山童的尸体走出屋外,边走边道:“等下出城之时我带着宛儿姑娘,前辈照顾好自己。” 王雄颔首答应,王宛儿却刮脸笑道:“不知羞,我爷爷是何等人物,难道还要你照应么。” 三人告别张恒,荆棘让王雄祖孙两个先去城门,自己提起韩山童的尸体往相反的方向掠去。王雄带着王宛儿快掩至城门时,荆棘方才赶回来,韩山童的尸体却已不见了。 城楼上有卫兵正在巡城,荆棘揽过王宛儿,示意王雄准备动手。只见一辆两马并驾的马车飞速驶了过来。 赶车之人头戴斗笠,看不清脸。远远看到荆棘时,“咦”了一声,将马车停到了荆棘身边。马车里有人问道:“到城门了?” 荆棘听了问话人声音,问道:“马车里是沈富沈大哥么?” 马车里的人尚未答话,赶车人将斗笠摘下,大笑道:“正是我等,荆兄弟,你也要出城么?”原来是之前客栈结识的汤和。 沈富掀开了马车门帘,看了看荆棘,又扫了王雄和王宛儿一眼,大笑道:“各位上车厢里说话吧。” 荆棘将王宛儿放到了马车上,随后也钻入了车厢。车厢里极大,里面摆了一张长方桌子,上面摆满了酒菜。马车里本来坐了沈富和徐达,现在荆棘他们三人上来落座之后,竟然还略显宽敞。 汤和吆喝了一声:“坐稳咯。”随即驱马往前驶去。 荆棘赞道:“沈兄,你可真会享受啊,连一辆马车都这么讲究。” 沈富大笑道:“人生如白驹过隙,唯愿既不辜负别人,亦不辜负自己。否则纵家有千金,权倾四海,又有何用?” 只听马车外有人喝道:“颍州城已经戒严了,谁的马车,速速退回去吧。” 旁边又有人喝道:“瞎了你的狗眼,是沈大官人的车,还不速速打开城门放行。”旁边的人应了一声,只听响起了一阵“吱吱呀呀”的声响,显示有人在开城门了。又听汤和说道:“多谢诸位了。” 片刻之后,马车开始动了起来,等马车驶了出去。荆棘方才回道:“沈兄好大的面子,今日若非是你,我等想出这颍州城,只怕要花费不少功夫了。” 徐达笑道:“岂止是你,我等一路上也多劳沈兄照顾,那也不消说了。” 沈富连连摆手,又看了看王雄的装束,问道:“未请教这位老人家尊姓大名。” 王雄拱手道:“老朽王雄。” 旁边王宛儿也装模作样的学道:“在下王宛儿,你怎么不问我的尊姓大名哪?”荆棘暗暗好笑,这王宛儿和颜舒一美一丑,性格却颇为相似,一般的爱挤兑人。 沈富微微一笑,问道:“在下听闻昔日皇宫内院有一侍卫名唤王英,一手柴刀十八路名震京师,罕逢敌手,人称刀王,论相貌年纪,倒与前辈有几分相似。” 王雄沉默了片刻,方才回道:“沈公子,实不相瞒,在下便是王英,刀王那可不敢当了。荆兄弟,之前进城之时我隐藏名姓,挤兑于你。那是想试探你是否是来投奔刘福通的,并无他意,还望不要见怪。” 荆棘暗暗想道:“你当时盛赞刘福通,倘若我当真自承要去投靠于他,只怕你便要跟我动手了。”口里却应道:“前辈哪里的话,萍水相逢,隐藏名姓那也是常有的事。” 第24章 神箭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王英尴尬的笑了两声,又问道:“沈公子年少多金,连乱党城中亦出入无禁。~頂點小說,未知是何来历,恕老朽孤陋寡闻,天下巨富之家好像并没有姓沈的。” 沈富举起杯来,叹气道:“实不相瞒,在下出身贫寒,并非什么富家子弟。身怀巨资,亦不过替人经营而已。”他这几句话似是回答了王英的话,却又对自己的详细来历只字不提,甚是高明。 徐达问道:“荆兄弟,你们为何也一大早就急着离开颍州呢?” 荆棘双手枕到脑后,仰靠着马车,道:“不跑路不行了,韩山童死了,王老前辈又跑过去刺杀刘福通,颍州城马上就要戒严了。”他把半夜里发生的事情又完整的说了一遍,却略过了自己偷袭羽红袖一节。 沈富疑惑道:“那荆兄后来把韩山童的尸体放到哪里去了呢?” “送到源山别院不远的大道上了。”荆棘拧住一直在身上跳来跳去的狐狸,缓缓道:“刘福通看到他的尸体,想必还要耽搁一阵,便来不及追我们了。” 沈富叹道:“此人不久前还是天下有数的高手,他到江南游说名商富贾捐财共襄盛举之时,在下和他曾见过一面。他执掌白莲教多年,其人品气度都是上上之选,因此我才极力劝我家老板倾一半家资助之,不想他还未起事便已败亡,当真叫人好生失望。”言语之间甚是惋惜。 徐达摆了摆手,说道:“他执掌白莲教多年,最终却死于白莲教人之手。一个连教派都无法统一的人,你还指望他能统一天下么。” 沈富点了点头,拱手道:“那依徐兄之见,什么样的人可以一统天下呢?” 徐达笑道:“目光远大,不计一城得失;胆略过人,能决两难之事。令出如山,上下遵其行而凛然畏惧;爱民如子,民众慕其名而欣然归附。有此四者,君临天下,又有何难?” 王英拂然道:“各位皆口出大逆不道之言,当真不堪入耳。如今不过有流寇作乱,岂能真与朝廷抗衡?天下都在我大元治下,又何来统一之语?” 徐达又笑道:“物必先腐而后虫生,蒙古人侵占了汉人的江山,不选择融合共处,反而处处欺压凌辱。汉人积怨已久,一旦爆发,便不可遏制了。” 王英正欲答话,只听马车遽然停了下来,桌子上不少碗筷皆飞了起来,荆棘出手如电,将碗筷都抄了起来。只听汤和喊道:“前面有人比武,各位下来瞧瞧吧。” 荆棘率先下了马车,只见前面有两个人正在交手。一个是韩棠,另外一个少年一袭白衣,玉面朱唇,风流可人,浑身带了三分邪气。远远的有上千骑兵正在观战,叶无忧赫然也在其中。她远远的瞧见荆棘,面露喜色,朝荆棘做了个鬼脸。沈富的马车前面刚好有一排箭射在地上,显然是那些骑兵怕马车驶过去影响二人决斗,所以射箭示警。 场中两人交手越来越快,隐隐有风雷之声。韩棠的枪舞动如飞,颇有千军辟易之势。那白衣少年用的是一把乾坤尺,在韩棠狂风暴雨的攻击之下,却宛如闲庭信步一般。韩棠的枪好几次扎在他面前,他的乾坤尺轻轻一格,面前便出现一道巨大的冰墙将枪挡了下来,他尺子一点,前面便会出现数道飞速射出的冰箭,端的令人防不胜防。 王宛儿偏头问道:“爷爷,你说是耍枪的赢呢?还是变戏法的赢呢?” 王英道:“这两人都是高手,那使枪的枪法威猛霸道,此刻施展开来,已然占尽攻势,那白衣少年却依然防守得游刃有余。枪这种兵器十分消耗内力,对手显然在以逸待劳,只怕再过三十招,攻守之势就会变化,一百招之内,那使枪的就要落败了。荆兄弟,你觉得如何?” 荆棘微微笑道:“这两人功力相去不远,用枪者虽然招式大开大合,却毫无声息,风雷之声全是乾坤尺发出来的。所以这样斗下去那白衣少年的真气消耗得更快,不过他的招式寒气很重,隐隐有克敌之效,两人再斗下去,亦不过平手而已。” 韩棠早已看到荆棘等人,有心早点结束战斗。只见他枪芒暴涨,宛如千百道流星一般直朝哪白衣少年刺去,这一招是他最得意的三大杀招之一的“辉耀星辰”,枪尖幻化出来的星光使人目眩神迷,避无可避。 那白衣少年大喝了一声,手执乾坤尺疾退翻转,每翻转一圈乾坤尺上便缠了一丝冰块,到最后全身都被裹在了巨大的冰块之中,冰块形成了巨大的锋利刀刃,朝韩棠的枪影上迎了上去。 眼见两人威力巨大的杀招便要撞到一起,胜负就在顷刻之间。只听一声巨响,就在枪尖和冰刃几乎快要完全撞上的一瞬间,一支快到肉眼几乎看不清楚的箭射在了两者之间。没有人能形容这一箭的速度和力量,不但韩棠被震得飞了出去,那包裹白衣少年的冰块也瞬间爆裂,白衣少年如断线风筝一般在空中翻滚了十来下方才能落稳在地上。 众人惊骇之下循声望去,只见又一白衣少年飞驰骏马而至。面如冠玉,头带束发紫金冠,手执一把长弓,见到徐达立马翻身下马,大喜道:“徐大哥,汤大哥,好久不见”。 徐达大笑道:“我原说这世上除了你郭英之外再没第二个人有如此箭法,果然是你到了。” 郭英又冲韩棠和那白衣少年抱拳道:“在下刚见两位招式威力巨大,一旦撞上非死即伤,因此斗胆替两位拆解,得罪了。” 韩棠大笑道:“阁下神箭,当真令人大开眼界,这才叫真正的辕门射戟,佩服佩服。”他刚和那白衣少年皆倾全力而为,本是两败俱伤之局。郭英一箭过来,力道和速度都拿捏得恰到好处,而且一箭击中两人招式的破绽,简直是神乎其技了。 那白衣少年却朝叶无忧摊手道:“叶大小姐,这场比试怎么算?” 第25章 重逢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叶无忧故意板着脸道:“当然是你输啦,人家一箭射过来,他不过后退了几步,你却被震得转了好些个圈,柳飞鱼,你身为一堂之主,不会连这也想耍赖吧?” 柳飞鱼也不辩驳,微笑道:“师父已经动身前往京城,怕大小姐在外吃亏,因此吩咐我带你同去。既然大小姐不愿同行,那我就先行一步了。” 叶无忧这才格格笑道:“去吧去吧,不过你得到京城外等我一起,不许先去见爹爹,听到没有。要是被爹爹发现我没和你同行,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你瞧我以后还理不理你。” 柳飞鱼躬身道:“谨遵君命。”也不和众人见礼,转身大步离去,数步之间,便已在一里开外。 叶无忧走过去拍了拍韩棠的肩膀,夸道:“总算这次没有丢脸,太难得啦,呆会请你吃饭。” 韩棠怂了怂肩,应道:“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当然是损你啦。”荆棘走了过来,大笑道:“要你做件不丢脸的事,可也真不容易。” 叶无忧招了招手,小白便从荆棘的肩膀上跳到了她的怀里。荆棘无奈道:“这小家伙好像跟你一见如故呢。” 叶无忧轻轻抚摸了几下小白,凑过去低声笑道:“听说你为了救我,孤身跑到颍州城去啦?” 荆棘摸了摸鼻子,应道:“你想听真话呢,还是假话呢?” 叶无忧道:“那当然是真话啦。” 荆棘背负着双手,凑过去轻声道:“真话那就是我去找韩山童,然后呢顺便想救你出来而已。” 叶无忧一脚踩在荆棘的脚上,嗔骂道:“踩死你个没良心的乌龟王八蛋。” 韩棠咳嗽了两声,沈富等人已走了过来,叶无忧讪讪把脚收了回来。王宛儿瞅着叶无忧道:“这位姐姐当真是又凶又漂亮呢。” 众人闻之不禁莞尔一笑,相互报名见礼之后,王英道:“韩公子,你既已带兵至此,何不趁机攻入颍州城,将反贼扼杀至摇篮之中。” 韩棠笑道:“王老不必着急,我自有主张。” 王英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道:“怎么不着急,我恨不得一股脑儿将这伙反贼都平了才好。”他虽年纪老迈,久居江湖之远,却依然对朝廷有愚忠之心。 沈富问道:“我和徐兄等人有事要马上赶往大都,荆兄弟,你要和我们一起么?” 荆棘尚未答话,韩棠已抢先答道:“我等还有些事情要办,就不和诸位一起了,咱们还是大都再见吧。” 沈富点头道:“大都城西有家酒楼,名唤醉仙居,是我家老板的产业,到时候我们就到那里会合吧。” 荆棘点了点头,沈富和徐达、郭英都告辞完便登上了马车。王英叹了口气,殷切的看了韩棠一眼,终于也带着王宛儿上了车,仍由汤和负责驱车而去。 等马车去得远了,叶无忧问道:“我们接下来去哪里,攻颍州么?” 韩棠失笑道:“带三千骑兵去攻城,你当我疯了么?天黑了你就知道本少爷的计划了。”说完招手叫了召虎过来,拿了些随军携带的干粮。又吩咐召虎派小队骑兵在四周三里外侦查,有来往行人便截住不许通行。 吩咐妥当之后,三人寻了片干净的草地坐了下来。荆棘伸了个懒腰,径直躺了下去。这一天实在发生了太多事,他已经有些累了,一阵微风吹过,温柔得像情人的呼吸。 叶无忧一边逗着小狐狸,一边问道:“喂喂,你不想问问我怎么从赵均用手里逃出来的么?” 荆棘看着天空,缓缓道:“你天剑宗势力庞大,那个柳飞鱼一把家门报出来,赵均用如果不想与天剑宗为难,要么就放了你,要么就把柳飞鱼连你一块杀了。看起来要杀那柳飞鱼也并不容易。” 叶无忧笑道:“他好歹也是我天剑宗的三大堂主之一,没那么好对付的。要是被我爹爹知道他们为难我,非把他们都宰了不可。” 韩棠把枪放在双膝之上,问道:“你爹这么厉害?” 叶无忧也躺了下来,双手把小白举了起来,边揉捏边道:“他可是这个世上最强的男人呢?别说我爹啦,混蛋,说说你在城里发生了些啥事吧。” 荆棘把城内的经过说了一遍,叶无忧一把把小白压在荆棘的脸上,骂道:“大男人没出息,打不过人家一个姑娘就算了,还骗人家。” 小白受惊之下,在荆棘的脸上放了个屁出来。狐狸的屁奇臭无比,荆棘被薰得像兔子一般弹了起来,小白也被甩了出去。叶无忧冲过去把小白抱了起来,韩棠退开得远远的,满脸同情的看着荆棘道:“吃了狐狸屁,一百年也是晦气,我真替你感到难过。” 荆棘白了他一眼,纵身跃了过去,说道:“我的事说完了,说说你们的事吧,你怎么和那柳飞鱼打起来的。” 叶无忧笑道:“红颜美多薄命,公子多情。他们当然是为了我打起来的啦。” 韩棠无奈道:“我也是刚刚才碰到叶大小姐和柳飞鱼,那柳飞鱼要带她去大都,叶大小姐说如果他打赢了我就跟他走,所以......,后面的你都看到了。” 荆棘皱眉道:“我今天在城内遇到的那个高手,应该是叫耿思了,他的箭法也很厉害,可是跟郭英一比,那可真是萤火比于日月,不可同日而语了。” 韩棠叹气道:“在这个时代,如果想脱颖而出,我们的力量,可还远远不够呢。” 荆棘脸上露出一丝捉狭的笑意:“还好那郭英一箭帮你挽回了面子,不然你非被打得抱头鼠窜不可。” 韩棠瞪眼道:“放你娘的狗臭屁,要不是那小子放冷箭,我早把他打趴下了。” 叶无忧刮了刮脸,笑道:“看来你脸皮也厚得可以。” 荆棘又躺了下来,悠然道:“这世上只有三件东西是我的秋水斩不断的,一件是传说中的仙刃流光剑,一件是水火难侵的回天甲,剩下的就是他的脸了。”他一宿未睡,着实有些累了,躺下之后不久就沉沉睡去。 第26章 午夜屠杀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阿嚏。”荆棘睡得正香,迷迷糊糊中只觉鼻子发痒,打了个哈欠,睁眼一看,叶无忧正蹲在旁边,拿着小白的尾巴在自己脸上扫来扫去。 他这一觉竟然已睡到了黄昏,韩棠和诸骑兵皆已整鞍上马。叶无忧见他醒来,笑道:“将军都准备出征啦,你这小兵还敢在这睡懒觉呢。” 荆棘伸了个懒腰,道:“扰人清梦是要被吊起来打屁股的,看来马上要出征的份上,本帅就不和你计较啦。”说完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小白纵身跳到了他肩膀上。韩棠身边留了两匹空闲的马匹,显然是留个他和叶无忧的。他一个“细胸巧翻云”跃到了马背上,叶无忧随后也跃上了另外匹马。 韩棠大喝道:“弟兄们,出发了。”身后的骑兵齐声应和了一声,三千人马飞奔往颍州而去。 本来休息之时骑兵还点有火把,此刻灯火全灭,只借星光月色,朝目标出发。 颍州城内此刻人马聚集怕已有十万之众,骑兵又不擅攻城,在没有攻城器械的情况之下,直接攻打颍州无异于以卵击石。但是城内守军大多都不过是寻常百姓出身,没有经过训练,如果在城外和这些精甲铁骑相遇,情势将会完全不同。 显然刘福通是不会轻易出战的,为今之计,只能利用骑兵的高机动性,连夜将颍州城周围的县镇扫荡干净,断其粮道。城内商贾百姓俱有产业在外,必定催其出战,十多万军马加上远近投奔的百姓,存粮支撑不了多久,三千骑兵则完全可以依靠四周县镇来补给。到时候日夜袭扰,颍州内外交困之下,刘福通纵不想出战亦不行了。 假定能攻破颍州城,不但能消除首逆,亦能威慑其他有谋逆之心的人。韩棠带了这三千人马离开汴梁以后,这些人一直处于无事可做的状态,此刻终于也能派上用场。 制胜之道,全在攻其不备,以快制慢,在敌人猝不及防之下,予以痛击。所以韩棠计划一夜之间便将颍州四处县镇尽毁,只留一处以做自身给养。 骑兵的路线已经偏移了颍州城门的方向,荆棘疑惑道:“老四,路线走偏了吧?” 韩棠笑道:“没偏,我本来的目的地就不是颍州城,今晚咱们的目标就是扫荡干净颍州周围的县镇。” 荆棘皱眉道:“那些县镇的人未必便反,这样冒然将他们全部清除,好像不太人道吧。” 韩棠正色道:“我三千骑兵攻城,必败无疑,如今只能行清野之计,然后围而不打,日夜袭扰,始能成功。你我在穹苍山为了存活杀了多少人,战争中死的人只会更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荆棘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在穹苍山杀人是为了生存,那些人都是威胁到我们生命的,现在这些大多不过无辜百姓,杀之不详。” 叶无忧低声道:“你们两嘀咕啥呢,杀来杀去的。” 只听召虎低呼道:“前面就是县镇了。” 韩棠精神一振,提起内力大喝道:“弟兄们,立功的时候到了,随我们杀去。” 众骑兵跟随韩棠冲杀了过去,荆棘勒住马头,停在原地,叶无忧看他停住,便也停了下来。 火箭激射,战鼓雷鸣。 镇上房屋同时生起大量浓烟,大多数百姓尚在睡梦之中,便已遭了毒手,发现不对的的人想往外逃,也立时被枪刺死。四处都充满了哭丧哀嚎之声,场面一片混乱。 叶无忧发现不对,朝荆棘大喊道:“他们干嘛呢,不是说要去攻打颍州城么,为什么在这里屠杀无辜百姓。” 荆棘无奈道:“他要实行清野之计,把颍州四处的县镇都毁了。” 叶无忧大吼道:“那你还不快阻止他。” 荆棘苦笑道:“已经晚了,这三千骑兵已经杀红了眼,谁都止不住的。” 叶无忧策马前去,提气娇喝道:“住手,你们这群混蛋,不要再屠杀无辜百姓啦。”她声音传了出去,瞬息便淹没在喊杀声中。 有些房屋已经烧毁,闯出屋子的无论老人小孩都被乱兵杀死,场面惨不忍睹。叶无忧已急得快哭了出来,荆棘缓缓策马到她身旁,示意她捂住双耳之后,提起全身功力,一声长啸,响起了如同雷鸣般的嘶吼声。 啸声传出数里之地,众人皆吃了一惊,战马被惊得四肢发软,不敢再动。喊杀声和哭喊声全被掩了下去,有些百姓已被震昏过去,亦有骑兵惊得从马上摔了下来。 啸声停止之后,荆棘已脸色苍白,浑身汗透重衣。这门音波功和佛门狮吼功类似,通常借助琵琶大鼓之类的乐器将功力缓缓贯入其中,惑人心智,杀人于无形之中。荆棘为了压制这数千人的喊杀声,将全身功力聚于一点,虽成功将大家震住,但瞬间耗尽全身功力的做法,于身体实有莫大的损伤。 韩棠示意大家停手之后,快速策马过来,大喊道:“你疯啦,这样会损伤身体的,你忘了老大怎么叮嘱的么。” 荆棘苦笑道:“你都杀红眼了,不这样能把你叫过来么?赶紧的,咱们的大小姐要训话了。” 叶无忧的眼里闪着一丝泪光,骂道:“你个死没人性的,再不让这群疯子住手,我非宰了你不可。” 韩棠无奈的摊了摊手,回道:“大小姐,如果不这么做,我这区区三千人怎么攻进颍州城?不对颍州城杀一儆百,到时候其他郡县的人纷纷效仿,天下的乱势便一发不可收拾了。到时候乱战一起,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死的人也不知比现在要多多少倍。” 叶无忧嘟嘴道:“君有道,万民从之,君无道,万民伐之。你们那狗皇帝那么昏庸,天下人人思反,你想以杀止杀,简直是痴心妄想。” 荆棘叹了口气,道:“收兵吧,天下存亡,并非系于你我之手。你的目标,也不该是真想当什么匡扶社稷的重臣吧。” 韩棠躬身思忖了片刻,笑道:“也许我只是喜欢打仗而已,两位吩咐,我照办,叶大小姐,不用这么恶狠狠的盯着我啦。” 第27章 不堪回首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叶无忧没有答话,韩棠转身大喝道:“弟兄们,把身上银子留下,我们走。” 召虎亦大喝道:“三公子有令,撤。” 众骑兵停止了砍杀,韩棠低声道:“咱们直接去打颍州试试。”说完勒转马头,率众往颍州而去。 荆棘看着满目疮痍的城镇,叹了口气,拉了拉叶无忧的马缰,道:“咱们也走吧。” 叶无忧点了点头,两人并骑跟在了骑兵后面。身后不断传来哭喊声,咒骂声。他们不过是些寻常百姓,只因身处此地,便遭此无妄之灾,心中的怨恨可想而知。战争当中像这样被无辜扫荡的城镇不知道有多少,这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等到了颍州城三里开外,韩棠分了八百骑兵给召虎带队先行去东城门沿城骚扰,自己领了剩下的两千多名骑兵缓缓前行。 荆棘和叶无忧已赶了上来,荆棘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息,气色已好了许多,叶无忧仍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韩棠赔笑道:“大小姐,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而为之。又云十倍围之,五倍攻之。现在敌人于我何止十倍,你一生气,我不也放弃了上策,屁颠屁颠的跑来强行攻城了么。” 叶无忧依然不答话,荆棘冲小白吹了个口哨。小狐狸会意,从荆棘肩膀跳到了叶无忧的肩膀上,又爬到了马脖子上,转身将前腿做作揖状,一双眼睛骨碌碌的看着叶无忧直转悠。叶无忧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将小白抱到怀里,嘟起嘴说道:“我在天剑宗没什么朋友,这次出来好不容易认识了你们两个,谁知道你们也不是好人,一味的滥杀无辜,算什么英雄好汉。” 荆棘作委屈状道:“滥杀无辜的是他,我可是好人。” 叶无忧白了他一眼,骂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及时制止他,任由他胡作非为。” 荆棘淡淡笑道:“别说当时来不及阻止了,就算来得及,像我们这种双手占满血腥的人,也并不会觉得杀几个人是多大的事。”这段话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了出来,却充满了悲凉之意。他的脸上虽然时刻都带着微笑,可是他此刻的笑容却充满了悲哀和愤怒。 韩棠没有接话。 叶无忧的话,勾起了他们内心深处的自卑。他们的确不是什么好人,别人还只会玩耍嬉戏的时候,他们已学会了怎么样去杀死别人,让自己获得更多活下去的机会。 饥饿、恐惧、寒冷,每个人的生命都轻如草芥,甚至有人会因为一个馒头而横尸街头。只有最狡猾残忍的人,才能活到最后。他们虽然已离开那个地方一年之久,可是只要晚上梦到那个地方,就会心惊胆颤。 这些事情埋藏在他们心里,如同阴影一般笼罩在他们内心深处。也许有人说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只要将来过得好就可以了。这句话本身也许是对的,可是只要经历过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的人,就永远无法当作没有发生过。 身体上的创伤只会停留一时,心灵上的创伤却是会伴随着一个人的一生,在一起欢笑的时候,也许还不会想起,但是当他们独处的时候,那许多不堪回首的往事就会一幕一幕上演。这也许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一种别人无法解释的自卑永远附在了他们身上,无法摆脱。 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的人,是无法明白那种自卑的。 叶无忧已发现了不对,她没有再说话。在天剑宗中,人人都把她当成公主一般,她却并没有因此变得刁蛮任性。从某种角度来说,她实在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子,知道什么时候应该闭嘴。 三人默默的带着这些骑兵掩到了颍州的西城门一里之外的地方。已可听到颍州城东边喊杀连天,火光熊熊,冲天而起,蹄声更响个不停。 颍州城内亦不断传来吆喝声,人马跑动之声,看来声东击西之计已然奏效。 荆棘率先打破了沉默,低声道:“韩大将军,是时候发起冲锋的指令了。”他的功力已恢复了四五成,此刻也跃跃欲试。 韩棠点了点头,向后一招手,率先往城门冲去,没有喊杀之声,大家都十分默契。荆棘朝叶无忧说道:“你留在后方,好好照看小白,我去前面玩一玩。” 叶无忧应了一声,荆棘狠狠抽了马屁股一鞭子。马受惊之下,顿时加快了前进的速度,转眼便已跑到了最前面,城门就在眼前了。 守城的人已发现来了不速之客,有人大声呼喊:“加强戒备,有人攻城来拉。”城内响起了号角声,城楼上的卫兵纷纷往下开始射箭,箭并不是很密,显然很多人已经抽调去东城门了。 荆棘率先往城楼跃去,他在半空,挥刀拨开射向自己的箭,一刀劈在城墙上,借力几个翻滚,竟已登上了城楼,他身影在夜色的掩护之下进退犹如鬼魅,顷刻间便已杀了十几个弓箭手。 韩棠带了几个重骑兵,冲到城门前,直接用枪硬撼城门。“蓬蓬蓬”几声巨响,城门上落下几个滚石,韩棠大喝一声,飞身迎上,抬枪一招举火聊天,将压往自己石头拨了开去。身旁却有两个骑兵被滚石压死,旋即又有两个人冲过去填上他们的位置。 其他骑兵停在远处,开始往城**箭,叶无忧留在后方,不断将火焰附到了飞蝗如雨的箭上。一时间城内火光遍地,喊杀之声惊天动地。 荆棘在城楼上杀了一阵,几无一合之将,正想跃下城楼,从里打开城门时,一条人影如蝙蝠般跃上城楼。一把铁扇格住了荆棘的刀。 韩棠身边的骑兵不断有被滚石砸死的,又不断有人填补上来。在没有攻城器械的情况下,想硬破城门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城门不断被撞击得发出轰隆的巨响声。 第28章 战必攻城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因为东城门召虎的袭扰,骑兵机动性又高,黑夜之中,不知道有多少攻城人马,因此刘福通已经抽调了不少人马前去协防,此刻守西城门的人大大减少。这些人的战斗力并不强,城墙外也没有修筑护城河,所凭者不过借城门之高,护以强弩,只能要能把城门撕开一刀缺口,破城实在易如反掌。 问题是怎么才能破城门?韩棠周围已死了数十个重骑兵,城门却连一丝松动的迹象都没有。 “退下。”韩棠喝退了自己身后想继续增援的兵马。勒马后退了几步,等擂石快压到头上时,方才奋力将其挑住,双臂灌注全身功力,将其挑往城门砸去。 “轰隆”一声巨响,城门终于被震得晃了一晃。 韩棠不断挑动擂石滚木,等挑到第六个巨大擂石时,身下战马再也经受不住,悲鸣一声往地上跪了下去。韩棠借力往后疾退,冲回骑兵众中抢了一匹马过来,又冲回城门之下,之前那匹马已被擂石压成了肉饼。 荆棘和来人已交手了数十招,已看清他正是之前盘问过自己的关铎。关铎的武功中规中矩,乃是少林的天罡劈水扇法。他的招式经过历代传人千锤百炼的改良之后,破绽已经极少,可是进退之间,却有很深的斧凿痕迹。 这和荆棘完全相反,在穹苍山,荆棘是唯一没有固定招式的人,他所擅长的,是模仿别人的套路,加以利用。在他眼里,天下的武功原理都是一样的。所以他只要看过别人的招式一眼,便可以很快的使出一模一样的招式来。 这种做法有利有弊,毕竟没有经过沉淀而临时学来的武功,只能形似而不能神似。有些招式的巧妙之处,穷尽毕生精力可能亦无法领悟参透,断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学会的。可是领悟这个原理之后,不论学何种武功,都比别人要快了许多,更有利的是,他可以很快的发现别人招式之间的破绽。 所以荆棘虽然不是穹苍山武功最高的人,却是唯一一个能随时破招的人。 若在平时,应付关铎这种只能按死板套路出招的人,胜之并不为难。 扇法本来讲究的是巧劲,可是少林这套天罡劈水扇法却是大开大合,招式刚猛霸道。关铎的功力本就不在荆棘之下,加上之前荆棘损耗内力太多,此刻两人堪堪斗了个平手。 关铎也已看清了荆棘的相貌,大喝道:“阁下不是沈公子的朋友么,为何要攻打我颍州城?” 荆棘大笑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我是沈公子的朋友,沈公子却不是我的朋友。”他不想累及沈富,因此轻轻一句替他开脱。 又战了几招之后,荆棘自料难以取胜,便不再与关铎纠缠,凭借身法的优势,在城楼上往来纵跃,掩杀守城兵。他的刀迅捷异常,所过之处皆一刀断喉,关铎一直跟在他后面,却完全跟不上他的速度,城楼上守军一阵骚动。 射向城楼下的箭雨稀少了些,众骑兵又欺近了数步,他们的强弓劲弩压制性显然比城楼上那些临时打造的箭支要强上许多。 喊杀声惊天动地,攻城的骑兵刚来尚有些畏惧,毕竟人数差距太大,此时见竟然取得先机,人人情绪高涨,斗志昂扬。反之守城士兵因不知攻城人马多少,很多又是初次出战,尽皆心生怯意。 城门在韩棠不断破坏之下,已经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叶无忧不断施放火焰到乱箭之上,射入城内的箭已经引燃了不少房宅树木。城内士兵有些忙着救火,有些急着拿横梁抵住城门,因大多将领已赴援东城门,此刻无大将指挥,顿时乱作一团。 韩棠已知凭一人之力难以破城,,大声喝道:“火箭。” 叶无忧会意,从身旁骑兵背后的箭筒里抓出一把箭,迎风一抖,将箭都甩了出去,箭支飞到半空便已起火,“夺”的一声钉入了城门之中,城门亦开始发出噼啪的燃烧声。城楼上的人想要浇水灭火,尚未靠近便已死在了荆棘刀下。等叶无忧甩出四轮火箭之后,城门已经熊熊燃烧了起来。 骑兵精神大震,又有十数骑冲了出去,协助韩棠。 胜负就在一线之间。 蓦然一声大喝:“不要惊慌,潘诚在此。”守城军立时一阵欢呼,那人又大喝道:“开城门,随我出城迎敌。” 只听厚重的“吱呀”声响起,久攻不破的城门竟然打开了。一个身材高大、黑面虬髯的大汉率领着一小队骑兵冲了出来,后面尚跟着一大批步兵。 韩棠把枪一摆,率先勒马转身便走。硬攻城门本就不是他的本意,他这两千多人倘若真的攻入城去,十之**会陷入更为艰苦的巷战。现在敌人肯开城迎敌,正是他最理想的状态。 荆棘正游走之间,突有一人自人群中跃起,一支长矛掣在手中,晃出无数矛影。矛尖颤动间,斜攻向荆棘的面门。 一连串密集的刀矛交击之声,同时响起,荆棘跄踉倒退,那人手中长矛断为两截,荆棘酣战良久,攻城之前亦不过剩下四五成功夫。此时虽凭利刃斩断了对方的长矛,自身亦已受了内伤。 脑后一股劲风袭至,关铎用扇骨直点他脑后的玉枕穴。那使长矛之人亦欺身而上,将两截断矛攻了过来。 前后夹击之下,荆棘已避无可避。他将本要连珠而发的刀硬生生收了回来,俯身一个盘旋,一刀扫向关铎的双腿,关铎一击不中,被逼得往后连退了三步。那使长矛的者断矛往下疾刺,荆棘往城门下一跃,那人亦随之往下跃去。荆棘左手瞬间挂在墙上,双脚飞踢,点在那人肩膀之上,借力又翻身上了城楼。 城内四处都已有了灯火,已遥遥可以望见越来越多的人马往这边赶了过来。 荆棘心中一凛,被他骗下城楼那使矛的高手马上便会再次上来。以他现在的情况,以一敌二实在没什么胜算,可是他必须得坚持到韩棠歼灭那伙出城的兵马才行,不然城内休整完毕,就再也没有第二次这样的机会了。 第29章 擒贼擒王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韩棠率领骑兵往宽阔地带跑去,叶无忧紧紧跟在他后面。潘诚带的骑兵和步兵宛如长龙一般从城门延伸到了城外。 身后破空声响,韩棠大喝一声:“伏下。”众人急忙伏到了马背上,有两个骑兵躲闪不及,坠落马下。韩棠回头一看,除了潘诚和小股骑兵之外,步兵已被甩到了后面,涌到城外的步兵已越来越多。 韩棠再不迟疑,将枪挂到马上,提起强弓,“唰唰唰”一连射了三箭。对方阵中三名骑兵应声落马。他艺高人胆大,手执长弓,非但不再保持距离,反而回身边射边往追兵欺了过去。他身后的骑兵亦不再逃跑,四散开来,分波开始施放箭雨。 黑夜之中只能借助远处的火光,无法将战场局势看得真切,潘诚隔远喝道:“对面是哪一路的人马?敢来犯我疆界。” 韩棠大声应道:“反贼,吾乃汴梁路治韩棠,奉命特来扫荡贼寇,降者免死。” 众追兵吃了一惊,加速驰来。潘诚策马奔在最前面,他身后的骑兵不断的中箭落马。转眼便已死得干干净净,潘诚惊觉不妥,大喝声中取出长剑,策马直取韩棠。 韩棠大喝道:“弟兄们,反击的时候到了。”他箭已用罄,素性抛掉长弓,抬枪率先往回冲了过去。对面已只剩下了步兵,铁甲精骑们亦把弓挂起,执枪往回杀了过去。 潘诚一声暴喝,借着冲刺之势,一剑朝韩棠劈了下来。 韩棠一声长啸,一枪格挡之后,顺势一枪刺往他的胸口。 潘诚横剑于胸前,硬接了一枪。只觉胸口一闷,马儿前蹄都被震得立了起来。他见势色不对,调转马头,朝着城门全速奔逃。 韩棠驱马狂追过去,擒贼先擒王,如果能拿住潘诚,城外这些人不战自溃。 荆棘的刀越来越快,每一招都有取敌性命之势。可他的心里已经想到了“死”这个字。 很少有人比他更了解“死”的意义,因为他已有无数次接近过死亡。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就是生死林的法则。他在那里面呆了五年,这五年里,所有在生死林中的人都没有选择的余地,那里的每一个人都残酷而自私。 荆棘也不例外,所以他才能活到现在。也因为这样,他们一同活下来的六个人,关系也远胜一般的朋友,因为他们已是同生共死的兄弟。 那跳下城墙的人已经重新跃了上来,他换过了一根长矛,和关铎一起对荆棘前后夹击。如果说关铎的招式有如狮虎,那这个人的招式就有如毒蛇。长矛本是攻坚的武器,可是在他手里使出来,却比关铎的扇子还要轻巧。 无论是谁都已看得出,荆棘已支撑不了太久了。 荆棘心下也暗暗叫苦,他刚在不走,此刻想走,却已不能了。 关铎的扇法有如海浪一般,一叠未落一叠又起,层层叠加之下,现在每一招都已重逾千钧,非但无法遏止,想要近身都已很难了。 身后那人的武功显然更在关铎之上,他的矛不但招式繁复,而且每一招都十分刁钻狠毒,令人防不胜防。 荆棘沉下心来,他并不是第一次被逼入这种境地。 他刀法一变,身子似倒非倒,刀往关铎胸前推去,这一招并没有什么巧妙之处,关铎却是一愣,因为荆棘使的这一招,虽然用的是刀,却分明是天罡劈水扇法里的第三招“醉卧长安”,他不自觉的袖手提扇往刀格去。 荆棘大笑了一声,欺身过去,左手瞬间点了他“神阙”、“风池”、“哑门”三穴。关铎心下却惊异无比,他眼见荆棘使出了醉卧长安,不自觉的便使出了过去和师父拆招所用的招式“袖手提壶”。出招未免便留了三分情面,反被荆棘一招制住。 荆棘本只是想骤然使出关铎的本门招式,令他稍稍分神,自己便可趁机逃跑,不料关铎竟如此配合。使矛之人想出手相救关铎,却已迟了一步。他提矛纵身暴喝,直刺荆棘的后脑,荆棘一个回旋踢踢在关铎的屁股上,关铎被踢得飞了起来,朝矛尖撞去。那人慌忙收招,荆棘飞身而起,将刀插回腰间,右手扯过关铎,左手袖口撒出天网,那人人在半空,一口内息已尽,再也无法变招,“砰”的一声被包到了蚕丝网里。 这几下兔起鹘落,形势转眼间就逆转了过来。高手过招,武功的高低并不是唯一决定胜负的因素,以荆棘现在的状态,这两个人单打独斗,武功也绝不在他之下,可是论临场应变和对敌经验,显然就差得远了。 城内远远的有人喝道:“手下留情。”荆棘知是刘福通到了,再不敢停留,提起二人从城墙上一跃而下,踩在下面步兵的肩膀上,往韩棠所率的骑兵掠去。 城门外的步兵越来越多,已挡住了潘诚逃跑的路线。潘诚见逃不掉,素性勒马回身,反杀了过来,一边提气大喝道:“速关城门。” 此刻双方实力差距已彻底暴露了出来,潘诚带的小股骑兵已被歼灭,剩下的步兵连武器都不完整,唯独人多而已。韩棠所率的精甲铁骑在人群中往来冲杀,如同割菜一般。 韩棠策马迎了过去,铿锵声中,两人擦马而过。潘诚臂力强横,竟然又以剑硬接了韩棠三枪。 韩棠错马而过之后,立马回身一枪扫在潘诚的马后腿上,一阵骨折之声,马儿一声嘶鸣,坐倒在地。潘诚在地上一个翻滚,韩棠奋力一枪砸了下来。 “当”的一声激响。 潘诚虽然险险挡住之此枪,但是仓皇招架,哪及得上韩棠的全力施为。剑被枪压到了额头之上,一股鲜血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韩棠用枪尖了潘诚的穴道,一枪穿过他的腰带,把人举了起来,大喝道:“你们主将已死,还不快逃?” 那些步兵早被骑兵杀得心胆俱丧,眼见潘诚遭擒,哪敢再逞强,这时城门又已关了,有些步兵便四散逃了开去。 兵败如山倒,其他人看有人逃了,连锁反应之下,均随着逃了开去。 骑兵又砍杀了一阵,方才渐渐的回来列阵待命。 荆棘提着两人也已赶了过来,将人丢在韩棠面前,撤了天网,策马往叶无忧奔了过去。 第30章 交易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这场战争已经结束了。 城内再不敢出城迎战,在他们已有了防备,己方箭矢用尽的情况下,荆棘他们同样没有能力再发动进攻。 叶无忧望着尸横遍野的战场,再也说不出话来。她之前协助攻城之时,尚未觉得战争有多残酷,等到两军在城外短兵相接,血肉横飞,到处都是残肢断腿,还有人拖着半截身子在地上哀嚎时,她才真正体会到恐惧,是以战争一开始,她就勒马远远的躲了开来。 一阵微风拂过,风中传来浓浓的血腥气。叶无忧只觉胃里一阵痉挛,“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荆棘轻轻拍了拍她后背,问道:“还好么?要不咱们先撤出去休息下吧。” 叶无忧轻“啐”了几口,摇了摇头,勉强笑道:“不用,吐完舒服多了。” 只听一阵马蹄声传来,召虎带着袭扰的骑兵跑了回来。 韩棠整顿了一下人马,着人带上俘虏。向荆棘和叶无忧招了招手,开始朝后撤去。颍州城楼上依然灯火通明,远远瞧着这边开始撤离了,终于爆发了一阵欢呼之声。 叶无忧脸色不好,马走得慢些,荆棘陪她徐徐走在后头。韩棠勒马回身走了过来,问道:“身体舒服些了么,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会?” 叶无忧摇了摇头,说道:“没事了,我不过第一次见到死这么多人,所以感觉不太舒服,过一会就好了。” 韩棠道:“这不过是小规模战役而已,听说战国时期,秦将白起一夜之间坑杀赵军四十余万,那才叫惨呢。” 荆棘悠然道:“现在盗贼横行,四处都是流民。如果不尽快平了刘福通,等他成了气候,天下豪强尽皆效仿,到时候死的人又何止四十万。” 韩棠摊手道:“我已经尽力了,就这几千人,就算攻进去了,也非困死在城中不可。” 为防刘福通追击,骑兵保持阵型,跑得并不快,一口气跑了三个时辰,天都已经微亮了,韩棠方才下令停了下来,又选了十六个精细点的人,分两批轮流在休息点的八个方向侦察是否有敌人靠近,余下的人尽皆下马休息。 众人下马之后,掏出随身携带的干粮啃了起来。韩棠吩咐将关铎、潘诚和那使矛的俘虏带了过来。 三人带到之后,皆昂首挺胸,颇有些英雄气概,召虎大喝一声:“见了我家三公子,还不下跪。” 潘诚哼了一声,骂道:“看你小子长得人模狗样的,一身的好本事,却为鞑子皇帝卖命,当真是不知自爱,想要我潘某下跪,还早了八百年呢。”他虽然说话的语气颇有气势,可是刚被韩棠伤了额头,额头上有个极深的痕迹,恍如在头上盖了个章一般,甚是滑稽可笑,叶无忧望着他的样子,已忍不住笑了出来。 荆棘偷偷踩了下她的脚,这种场合之下笑得这么放肆实在是不合时宜。 韩棠示意其他人都退下,笑道:“大家各为其主,但为臣者,各尽其忠而已。潘将军又何骂我呢?” 潘诚沉吟了半晌,骂道:“想不到鞑子年轻一辈中,也有你这等人物,他娘的,老子不是你的对手。” 关铎看了看四周,疑惑道:“各位想必并不是为了围剿颍州城而来的吧?” 韩棠道:“何以见得?” 关铎笑道:“我等近日才起兵,朝廷应该尚未得到消息才是。再说了,倘若朝廷就派你们这几千人就想拿下颍州城,未免也太小觑我们义军了吧。” 韩棠从容道:“在下的确不是来平颍州城的,不过能顺道拿下你们几个附逆,功劳倒也不小。” 关铎缓缓道:“你拿下我们,也抢不到颍州城了,于大事何益?不如我们来做一宗交易罢。” 韩棠好奇道:“什么交易?” 关铎回身看了看那个使矛的高手,那人点了点头,关铎这才回道:“在下得悉一伙反贼将要起事,如果少将军肯放了我等,在下愿将消息的详细情况和盘托出。” 韩棠大笑道:“你们是现成的附逆,叫我放了你们,去抓几个还不知道在哪流窜的小毛贼,未免太费事了吧。” 荆棘问道:“你说的反贼叫什么名字?” “邳州李二,宿州赵均用。”那使矛的人终于开口,停了一下方才续道:“这伙人是当世豪强,绝不是什么小毛贼,他们谋划已久,一旦起事,夺走的地盘绝对不会比颍州小。所以我们是在拿另外一个颍州城来和你们换我们三个,这笔生意你们并不吃亏。” 这人职位显然还在关铎之上,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他们已经夺不回颍州城,如果能将另外一伙反贼扼杀在摇篮里,未尝不是一笔好买卖。荆棘微笑道:“尚未请教阁下高姓大名?阁下的长矛可厉害得紧哪。” 那人回道:“在下韩咬儿,当真惭愧,以二敌一,竟然还栽在阁下手里。” 荆棘瞅了韩棠一眼,说道:“大将军,你觉得这交易划算么?” 韩棠白了他一眼,道:“成交了,说吧。”他已答应了召虎要帮他拿住赵均用出气,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把这件事做了。 韩咬儿沉声道:“李二一伙已决定在三天内夺徐州城,同伙尚有八人,分别是赵均用、彭大、耿思、毛贵、续继祖、尹乐,剩下一人不知是谁,你们如果此刻赶过去,应该还来得及截住他们。” 韩棠皱眉道:“八个人想夺徐州,你在说笑么?” 韩咬儿苦笑道:“别人也许不行,这几个人在徐州声望素隆,手段又高,未必便不成功。” 荆棘道:“你们的消息是从哪得来的,我们怎么知道你说得是真是假呢?” 韩咬儿道:“前晚赵均用一伙在颍州城和我们动了手,后来他说大家同为白莲教众,何必手足相残,他们准备夺下徐州城,和我们首尾相应,共同对抗官兵。本来我们是不同意放他们走的,因为有人说他囚了本教教主韩山童,后来我们四处搜查之下,在别处发现的韩教主的尸体,因此便放了他们回去了,临走的时候还说了好些客气话。” 这些事情荆棘也知道七七八八,料定他说得并无虚假,又问道:“既然他和你们是同道,你为何又把他供给我们?这好像不太符合你们白莲教的教义吧。” 韩咬儿冷笑道:“我们和他虽属同教,支派却不一样。这次教主之死,虽无直接证据,他们肯定也脱不了干系。阁下若是不放心,可以把我扣押在这,先放我两个同伴回去,等到抓了赵均用,再放我也不迟。” 第31章 借箭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不好意思,今天加班忘记把章节传到存稿箱了,晚上会加更两章,求rp不掉收藏。。。。。。 第32章 冤家路窄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过了不久,徐左丞便已把箭备齐。,他有心讨好韩棠,因此额外又多配了一千支。韩棠吩咐召虎挑出两百擅长骑射的士兵把箭分领了,又折腾了好一阵。 诸事完毕之后,韩棠便吩咐众人就地休息,同时以兵贵神速为由劝徐左丞赶紧兵发颍州。徐左丞却再三要求留下来保护韩棠军马休息。 韩棠不再推迟,一来有大军看护,能让这些连夜作战的骑兵安心睡个好觉;二来徐左丞本是他上司,对他这么客气全是因为脱脱的缘故,俗话说“花花轿子人抬人”,既然徐左丞这么客气,自己也不能太过扫了他的面子。 经过昨夜一战,韩棠已试出刘福通所率的义军人数虽比徐左丞多,但是武器装备和军服铠甲都逊色许多,而且步兵占了绝大多数,只要徐左丞不是太过无能,取之并不为难。他少年好胜,自己攻打颍州没有成功,便不和徐左丞说了。 徐左丞吩咐下属搭了一个特大的帐篷,里面设施一应俱全,还有一张大床,这本是他自己随军所用,此刻便腾出来给韩棠他们歇息。韩棠介绍荆棘和叶无忧给徐左丞认识之后,便带着他们进了帐篷,三人横躺在大床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等到日上三竿,荆棘率先醒了过来,他轻手轻脚走出帐篷,大口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 外面的士兵正四散聚众饮酒赌博,划拳玩骰子的都有。徐左丞因怕打扰荆棘他们休息,因此特意吩咐他们远远避开这个帐篷,更不许大声吆喝,这样一来乐趣虽然大大减少,但是军旅之中,也没有其他的消遣方式了。 徐左丞见荆棘从帐篷里出来,赶紧迎了上来,低声问道:“公子醒来啦,要不要过去和弟兄们玩两手?” 荆棘笑道:“不必了,徐大人,你行军之时还不禁酒和赌博,当真是体恤下属啊。” 这话本来有三分讥诮之意,徐左丞却仿若没有听出来,道:“那刘福通一伙不过是一股流匪,据我那探子回报,那伙人用的武器别提多寒碜了,木棒扫把都有。我带这么大队人马过来,已是小题大做了。这些士卒行军辛苦,因此便没有颁布禁酒令和禁赌令,反正是来捡功劳的,没必要太过认真嘛。” “哪里有功劳捡啊?”韩棠从帐篷里探头出来,说道:“让我也沾沾光嘛。” 徐左丞忙赔笑道:“三公子,你醒来啦。下官和荆公子正在闲聊呢,公子既然醒了,请在帐篷内稍候片刻,下官已安排好午膳,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韩棠应了一声,又把头缩了回去,荆棘亦钻入了帐篷,将叶无忧叫了醒来。 不一会便有人进帐篷摆好桌凳,徐左丞进来请韩棠坐了主座,自己在客座相陪,荆棘和叶无忧坐到了一边。一排容貌姣好,衣着艳丽的女子端着酒菜鱼贯而入,每放一叠菜,便会报一道菜名,之后款款离去。 酒菜上毕之后,又有一群外族少女进来开始载歌载舞。她们上穿对襟无领短褂薄纱,下摆呈半圆形,腰围飘带,于腰后打结,折叠出一个往后垂下的蝴蝶结,丝绣花纹,漂亮夺目,连接起下身的百褶裙。舞动时体态婀娜多姿,裙褶摆动,如踏云裳。浑身上下再配以炫目的饰品,性感诱惑,极具韵味。 连荆棘和韩棠都看得有些目不暇给,叶无忧脸都已经红了,暗暗掐了荆棘一下。荆棘晃过神来,大笑道:“徐大人,你可真会享受啊。”心中暗暗想道:“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说的大概就是这番场景了,这徐左丞大战在即,还带着这么多妖娆女子饮酒作乐,非吃大大的败仗不可。” 徐左丞哈哈大笑了两声,道:“人生得意需尽欢,咱们为国效命,那是理所应当,可也不能亏待了自己不是?荆公子看这异族少女还过得去么,有哪个看上的,只管领去便是。她们火辣奔放,远非汉家女子可比,别有一番风味。” 荆棘正欲答话,突然一声巨响,帐篷顶上破了一个大洞,一条白色人影直窜而下,一个女子身穿白衣,手执长剑,直向徐左丞扑去,口里娇喝道:“无耻之徒。” 来人出手太快,徐左丞来不及站立,一个翻滚向后滚去。韩棠离得最近,枪未在侧,匆匆运掌扑了过去,那人右手回剑拂袖一抬,一股强劲之极的罡气鼓荡而出,韩棠站立不稳,往后退了三步,跌坐回了椅子之中。只听“啪啪啪”三声清脆的响声,那人左手已反复在徐左丞脸上重重的抽了三巴掌,徐左丞的脸上立时红肿了起来。 叶无忧娇喝道:“不可伤人。”她右手衣袖中飞出一物,似剑飞剑,却是一把剑器。手中一根细细的彩带系在剑器之上,剑器飞行之时一化为二,二化为四,四柄剑器分取来人“神庭”、“哑门”、“风池”、“人迎”四处穴道。她点的都是只会让人稍稍昏迷的穴道,出手亦并不重。 那人呵然一笑,随手一剑便荡开剑器,身影一闪,人已与叶无忧错身而过。手在叶无忧脸上轻轻一拂,低笑道:“手下留情,那可多谢啦。” 叶无忧惊出一身冷汗,倘若不是那女子手下留情,刚这一下已可取了自己性命。她和徐左丞心念一闪,想的都是:“天下竟有如此快的身手。” 荆棘心里却暗暗叫苦,因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在颍州城内被他摆了一道的羽红袖。 羽红袖把剑立在身前,左手食中二指并拢,在剑上缓缓滑过,眼里掠过一丝杀机,盯着荆棘款款笑道:“荆公子,想不到前日匆匆一别,这么快又见面了,当真是不胜之喜啊。” 荆棘苦笑道:“在下见到姑娘,那也是欢喜得紧了。” 羽红袖莞尔笑道:“我呆会若不把你细细的切成四五十段,当真是枉自为人了。”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荆棘已是她囊中之物一般。 第33章 逃亡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荆棘已提起全身功力,随时准备逃走。︽頂點小說, 对付羽红袖这样的高手,在没有绝对实力压制的情况下,跟不上她的速度,人数便没有任何意义。叶无忧和徐左丞根本插不上手,自己和韩棠联手,胜算也是极微。 他一边感知周围的环境,一边回道:“姑娘,你抢了我的东西,我不过小小的骗了你一回,大家顶多不过扯平罢了,你又何必与我为难呢?” 羽红袖笑道:“我这人脾气不好,如若是我骗了别人,自然理所应当,可如果别人骗了我,那我就非宰了他不可。荆公子,你年纪轻轻,修为已是不浅,只可惜英年早逝,当真令人惋惜得很。” 她话音未落,荆棘脚步连点,往后直接撞穿了帐篷,小白紧紧抓住他的肩膀,一人一狐仓皇往外逃了出去。羽红袖身影一晃,提剑朝荆棘追了过去。 两人身影皆如鬼似魅,快速闪电,如两缕轻烟般飘了开去,只依稀听荆棘说了一个“徐”字,随即便什么都听不到了。 帐篷内众人皆愣在当场,那群异族女子瞧见徐左丞被打,早已吓得缩成一堆。徐左丞亦觉大失颜面,摆手示意她们退了下去,问道:“三公子,要不要属下派人去追?” 韩棠失笑道:“不必了,连我都插不上手,别人去又有何用?他自己拉的屎,就让他自己去擦屁股吧!” “他会有危险么?那女子是谁?她很强,而且真的想杀了他呢。”叶无忧面露忧色。 “她就是羽红袖。”韩棠嘴角带了一丝奇怪的笑意:“虽然她很强,可是那只小狐狸也不是谁想杀就能杀的呢。” 叶无忧点了点头,催促道:“他刚说了个徐字,应该是要我们到徐州去会合了,咱们也赶紧出发吧。” 韩棠应了一声,刚好召虎发现有人侵入主帐,率众赶了过来。韩棠着他下去传令本部所带人马即刻开拔。因为徐左丞要攻颍州,便将韩咬儿一伙暂时扣住,以免军情泄漏。 经过昨夜一战,召虎清点完伤亡人数,所率三千骑兵只剩下两千六百来人。韩棠和叶无忧带着这些骑兵匆匆别了徐左丞,往徐州进发。 荆棘此刻至少已在心里把羽红袖全家都问候了几百遍。 他的武功或许还不能和那些真正的绝世高手相提并论,但是轻功和身法绝对算得上天下前二,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实际上除了那经常虐打他的薛二娘之外,他之前也并没有见到过这两样功夫比他更厉害的人。 现在他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羽红袖非但剑法比他快,轻功和身法也在他之上。他至少已变换了七八次方向,羽红袖却依然紧紧的跟在他后面。 他左肩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疤,却依然隐隐作痛。从营帐内出来,他已逃了三天三夜,期间被迫短暂的和羽红袖交过两次手。第一次小狐狸被抢走,第二次被一剑刺中了肩膀,他若是躲得慢了半分,早已被一剑封喉。 羽红袖在龙腾镇之时,显然还未尽全力。 现在就算韩棠和叶无忧看见他,都未必认得他了。 他的嘴唇已干裂,衣履已破碎,连嘴角经常带着的笑容都已消失不见,狼狈到了极点。 夜已深了,山中露水已开始凝结。丛林中一片黑暗,黑暗中充满了各式各样的危险,每一种危险都足以致命。 可是他只有往前走,既没有别的路让他选择,更不能退。后退只有更危险、更可怕。 因为羽红袖就在后面盯着他,就像猫儿戏弄陷入绝境的老鼠一样,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虽然看不见她的人,但是那股冲天的剑意已经告诉了荆棘她的存在。 他甚至不用回头看,就可以感受到她的靠近。只要脊椎发凉,就是她已迫近来了。 逃亡实在是件痛苦的事。 **,疲倦,恐惧,忧虑……就像无数根鞭子,在不停的抽打着他。 这已足够使很多人身心崩溃,可是他却并没有绝望,穹苍山那几年,毕竟也不是白呆的。 每当伤口发疼时,他就会想到羽红袖那快得令人不可思议的一剑。他的刀才递出三寸,羽红袖的剑便洞穿了他的左肩。 那一剑的力量和速度都已接近完美,唯一欠缺一点的便是杀意,也许她并不想这么快杀死自己的猎物,毕竟欣赏猎物临死之前垂死挣扎的样子也是一种乐趣。 黑夜之中,他不敢走得太快,虽然他的眼睛已经夜可视物,但是稍有大意,树林里的一条蛇,一只蜘蛛,甚至一条虫子,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这种时候,羽红袖也绝不会追得太紧的。黑夜之中,稍有不慎,荆棘同样可以反杀她。 这姑娘实在是太偏执了,荆棘暗暗叹道,就为了这么点事,连续追了这么久,他们非但没有时间停下来吃饭,连喝水的时间也没有。 黑暗中几乎完全没有声音,他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咕”叫了两声,不过饥饿虽然难以难受,比起口渴来却要好受很多。连续奔逃了这么久,他的人已经开始虚脱,在这山林之中,非但没有食物,连山泉都没有。 突然树上一阵窸窣之声,他疾速一刀刺了出去,一条蛇被他钉在了树上,身子还在颤动。 他左手扯住蛇尾,右手一刀斩断了蛇头,将刀插回腰间。提起蛇开始喝血,又腥又苦的蛇血流入口里,此刻却如清泉一般甘甜。这不但能止他的渴,更能救他的命。 生命是很可贵的,只要能保住性命,就算像野兽一般喝点生血又算得了什么。 黑暗已渐渐淡了,慢慢变成了灰白色。 这漫漫的长夜他总算已捱了过去,现在已到了迎接黎明的时候,朝阳不久就要升起。 一股剑气突袭而至,荆棘一刀迎在剑尖上,毫无高手风范的就势往山坡下一滚,从半空中跃了下去。 黑暗虽已远去,死亡还是紧逼着他,新一轮的生死追逐又要上演了。 第34章 殃及池鱼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今天是个好天气! 天空一片蔚蓝之色,如同被清洗过一般,上面飘荡着一朵朵白云,变幻出各种不同的形状,如梦如幻。 赵四伸了个懒腰,回头看了看跟在后面兄弟们,心里掠过一丝安慰。 总算又一次平安回来了。自他加入陆家寨以来,每次出门都要烧香拜福,祈求神明庇佑。 他并不是一个迷信的人,可是自己做的毕竟是刀头舔血的买卖,有时候或为了自保,或为了立威,难免要做一些有损阴德的事,杀一些无辜的人。 他下山之时,师父再三叮嘱不可滥杀无辜。“杀人者人亦杀之”,这句话他也从来没有忘记,刚加入陆家寨时,不管对手是谁,动起手来都留了三分情面。 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从一名新人爬到现在的二当家的位置,手上沾的鲜血已不计其数,枉死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 幸好每次都能活着回来,赵四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活着无疑是件开心的事。 不知道山上的翠姑现在在干嘛呢,一想到这个迷死人的小寡妇,赵四是又爱又恨,每次他都被翠姑勾得神魂颠倒,可是每每他想更进一步的时候,就被翠姑借故推搪。 这次回来一定要把她吃了。 赵四正想得出神,蓦觉一物快速冲撞了过来,赵四不及闪避,被撞出去三丈多远,跌倒在地。 “得罪了。”耳边传来一男人的声音,赵四爬了起来,却连那人人影都已看不见。正想咒骂几句,忽然眼前一到白影闪过,同时只觉脖子一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脖子上轻轻划了一下。 赵四眼神里露出一丝疑惑,随即偏头往白影看去。突然一阵刺痛,他的喉咙上一道丝线般伤口开始慢慢扩大,“咕隆咕隆”往外冒血,身子摇摇欲坠。 身后那些兄弟都赶紧冲过来扶住,赵四嘴里“啊啊”了几声,说不出话来。 “杀人者人亦杀之。”他最后的意识消散之前,又想起了这句话。 繁星点点。 弯弯的上弦月挂在半空,倒映在湖水里。一阵微风吹过,湖面荡起了一阵涟漪,远远飘来了一阵槐花的香气,淡淡清香沁人心扉。 现在夜已深了,湖面上还有一对鸳鸯正在嬉戏。 湖边的石凳上也坐着一对鸳鸯。他们显然是一对热恋中的男女在此幽会,周围虽然没有其他人,他们说话却仍然是轻声细语,生怕被人偷听了去。 那女子看见了湖里的鸳鸯,欣喜的站了起来走到湖边上,说道:“你看你看,湖里那对鸳鸯可不跟咱们一样么。” 她语音未落,一道灰色人影闪过,轻轻一推,把她推入了湖里。那男子大惊失色,正想上前搭救女子,只听一道骨折声响,自己的天灵盖被轻轻点了一下,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女子在湖中呛了口水,胡乱挣扎了几下,便站稳了起来。原来湖边水浅,不过刚刚淹到她的腰袢。她努力爬到岸上,这才瞧见自己情郎已死于非命,吓得瘫倒在地,大声哭喊了起来。 黄昏。 两座翠绿的青山之间形成了一道山谷,山谷平坦而开阔,还有一道山泉缓缓流过。 鸟儿的叫声充斥在山谷间,郁郁苍苍的树,不同气味的花香,绿草茵茵,溪水潺潺。一阵微风拂过,树叶沙啦啦地响,让人心头涌起无法抑制的快乐与满足。再配以山野中自然的、青草与薄荷味道的空气,与蓝天白云相交映,形成了一幅美丽到无法用言语修饰的画卷。 只可惜山谷中的人却没有心思欣赏此刻的美景。 平素宁静的山谷此刻一片喧闹之声,数百人在溪边对峙。双方皆身穿孝衣,头顶白布,手执钢刀利刃,气氛呈剑拔弩张之势。 为首的一方为一英俊的年轻人,满脸的桀骜不驯之色,他身后跟的也都是些年轻的少男少女。另外一方为首的是一少妇,旁边压阵的还有两个白发须髯的老者。 一个老者开口打破了宁静,他声音有些沙哑,冷笑了几声,说道:“言行,我们约你来这里,是不想让旁人笑话。家主刚死,你便聚众为乱,当真不怕师兄他在天之灵无法安息么?” 那被称为言行的年轻人仰天大笑了几声,朗声道:“祈三叔,让人笑话的只怕是你们罢。” 那老者哼了一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言行忿忿道:“我爹刚死,你们便在他灵堂之下,要拥立这个外人来夺我言家掌门之位,不知是何居心。” 那少妇闻言顿时哭了起来,另一个老者怒道:“什么外人,她是你二娘。你爹临死前遗言将掌门之位传给她,我们不过遵从你爹的意思办事而已。” 言行冷笑了一声,指着那少妇质问道:“我爹的遗命除了两位师叔和她之外,可还有第四人在场?谁人可以作证?” 那姓祈的老者高声道:“我祈文山说的话就是证据,何须再找旁人作证。” “那就是没证据了。”言行双手握紧了拳头,冷笑道:“两位师叔想和外人联手来夺我言家产业,那也不难,只要能胜了我这双拳头,自然双手奉上。” 祁文山喝道:“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他和另外一个老者一前一后,朝言行扑去。言行不闪不避,双手提起功力,迎了上去。旁边的人见为首的动起了手,也提起刀剑开始了混战。 言行两位师叔本以为自身功力深厚,不把言行放在眼里,哪知动起手来,以二敌一,竟然占不到半点便宜。 一道灰色人影飘过,言行刚好挡住了他的路,只见刀光一闪,言行的左手手臂被齐肩砍了下来,手臂跌落地下之时,言行自己也跌了出去。那人影去势不止,循着山谷往山顶疾驰而去。 那两名老者心中大喜,刚想下令其他人停止动手,一道白衣人影一闪而过,两名老者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只留下咽喉上一道细小的伤口。 第35章 暂息干戈(上)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荆棘和羽红袖一前一后登上了山顶,山顶出现一块宽阔的平地,当中有一大湖,湖边林立的树木将湖水映出一片绿色,湖边尚有一小从荷叶,已是秋天,却还有几朵荷花羞羞开放。 夕阳西沉,天空云朵被染成了艳红之色,风吹云动,恍如火焰在翻滚一般。 羽红袖在湖边停了下来,将小白放在地上,双手捧了一口湖水,轻轻喝了几口。小白似是知道厉害,也不敢逃,凑到湖边拼命喝起水来。 荆棘见她停下,也赶紧停了下来,双手拼命捧水,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对方,唯恐被趁机偷袭。和羽红袖从容不迫的姿态相反,他的动作粗鲁而急迫,哪还有一点高手风范。 羽红袖偏头看了看荆棘,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双肩一晃。荆棘刚好在往下低头喝水,看到羽红袖的动作,吓得仓皇提气想跑,不想脚下草滑,他一个用力过猛,朝湖中弹了出去,“咚”的一声跌落到了湖心里。 羽红袖终于大笑了起来,她已连续追了荆棘七天七夜,连一顿饭、一碗茶都没停下来吃过。荆棘这个逃的人固然心神疲惫,她自己也已有些吃不消了。 她笑了半晌,荆棘还没从湖中探出头来,湖面平静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小白轻轻的想从一旁偷偷开溜,羽红袖左手一把拧住它的头皮,在湖面上慢慢晃来晃去,小白挣扎着叫了起来。 过了半晌,荆棘从水中钻了出来,把头发往后拨开,苦笑道:“你赢啦。” 羽红袖把小白揽入怀里,把剑插入背后的剑鞘,得意道:“上来罢。” 这还是她七天来首次收剑,荆棘从湖中飞身上岸,运功将衣服弄干,双目依然紧紧盯着羽红袖的手,不敢有一丝懈怠。 羽红袖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轻轻抚摸着小白的毛皮,似笑非笑的看着荆棘,荆棘被看得心里发毛,试探着问道:“姑娘,你追杀了我这么久,气总该消了吧?” “差不多了。”羽红袖似是认真思考了一下方才回道。 “你追我不过为了那本莲宗宝鉴,我把全本背给你,咱们就在此分道扬镳吧。”荆棘已经迫不及待想结束这段逃亡之旅了,这一路跑下来,非但他自己多处负伤,还很多无辜的人不过稍稍阻碍了他们的行进速度,便已死在了他俩手下。 羽红袖摇了摇头,悠然道:“我不要莲宗宝鉴。” “那你想要什么?”荆棘心里又开始问候她全家,提高声音道:“难道你就这么想要我的命?要知道,本少爷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我知道,就是杀你有点难度,这才有趣嘛,”羽红袖居然认真的回道。 “你这个疯子。”荆棘终于有了一丝火气,连续窝囊的逃了七天之后他的忍耐也到了极限,破口大骂道:“你脑子是不是被赵均用打傻了?想杀我,可还早了八百年呢,来来来,你再追个试试。” 羽红袖又认真的想了一下,道:“赵均用打不过我。” 荆棘已经快抓狂了,无奈道:“那你现在到底想怎么样。” “我累了,咱们先停下来,你去弄点吃的来,咱们吃完之后再睡一觉。养好了精神你再逃,我再追。”羽红袖提出了一个荒诞的建议,说话的语气却不容置疑。 荆棘看怪物一般的瞅着她,问道:“你不怕我趁机跑了?” 羽红袖脸带笑意,道:“如果你跑了,我就把这小狐狸的脖子拧断。如果你回来的话,我就把它还给你,到时候让你先跑片刻。” 荆棘有一丝心动,如果让他在小白和自己的性命中选一个,他当然是选自己,可是羽红袖的提议无疑让他和小白都有了活命的机会。他试探着问道:“不知道姑娘说的片刻是指多久。” 羽红袖笑道:“那就得看你的表现了,也许是十天半月,也许是一个弹指的瞬间。” 荆棘点了点头,一个“倒踩三叠云”窜了出去,转眼就消失了在了密林中。 羽红袖将小白放到地上,解下了剑和身上的锦囊,轻声道:“小狐狸,我要下去洗个澡,你乖乖的在这里等着,如果你耍花样呢,我就打断你的小短腿,明白么?” 小白似是听懂了一般,乖乖的坐到岸边,一副老实的模样。 羽红袖笑了两声,纵身一跃跳入了湖里,湖水四溅,荡起了数圈涟漪。 荆棘在林子转悠,这里平时人迹罕至,野味不少,不一会便抓到三只野鸡,一只兔子。估摸着应该够两人一狐吃的了,便回头往湖边赶去。 等到了湖边,荆棘的眼睛都瞪大了些,羽红袖正在湖中戏水,她长得本已算好看,在夕阳的映照之下更显明艳动人,小白眼睛都不眨的坐在湖边欣赏。 羽红袖察觉有人靠近,右手在水面一拂,漫天的水珠朝荆棘射去。荆棘腾身而起,在空中翻滚了几下,避了开去。羽红袖已从湖里跃起,足尖在湖面轻点,纵身到了岸上。 她衣服浑身湿透,曼妙的身材显现了出来,小狐狸顿时大饱眼福,荆棘却只在闪躲水珠之时匆匆瞥了一眼,等落地站稳时,她便已运功将衣服弄干。 羽红袖瞧着荆棘两手提着的鸡和兔子,那鸡兔未死,尚在挣扎乱叫,失笑道:“阁下现在不像什么武林高手,倒像一个正欲上街卖菜的农夫。” 荆棘飞速拧断了鸡兔的脖子,丢到了地上。小白几天没吃东西,早已按捺不住,作势朝兔子扑了过去。羽红袖一把擒住了它,又将剑提起来挂到了背后,笑道:“小狐狸,吃生食可是会助长野性的呢。” 荆棘又捡了些干柴过来,堆在一起,作势请道:“姑娘,请生个火吧。” 羽红袖摆手道:“我可不会火系的武功呢。” “火系?什么意思?”荆棘尚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这个世上的武功虽然多不胜数,可是细细分了下来,和道法分金木水火土五系一样,也是可以分系别的,不过分法略有不同而已。”羽红袖瞅着地上的干柴,续道:“看来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可以附上火焰的火焰刀或者烈焰掌之类的功夫了。” 第36章 暂息干戈(下)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荆棘走开搜寻了一阵,捡了两颗发黄色的鹅卵石和一些枯叶回来。,他将枯叶堆到一起,快速用石头摩擦碰撞起来。石头碰撞间不断产生火星,却始终无法引燃枯叶。 羽红袖在旁盯着荆棘鼓捣了半晌,方才从身上的锦囊里掏出一块火石递过去,笑道:“试试这个。” 荆棘神色尴尬的接过火石,轻轻一划便引燃了枯叶,又将捡来的树枝堆在枯叶上,说道:“你看着火,别让它熄了,我再去捡点柴火来。”说完走了开去,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回来,抱回来一堆干柴。 羽红袖捡动了几下火堆上柴火,把小白放了下来,一人一狐坐火堆边上悠闲的烤起火来。 荆棘提起鸡兔走到湖边,拔出腰刀,叹道:“秋水啊秋水,你跟着历代主人也不知斩杀了多少英雄豪杰,现在跟着我却要在这杀鸡宰兔,可真是对不住啦。” 天已经黑了,羽红袖催促道:“别在那整这些没用的了,快点快点。” 荆棘把鸡兔都去了皮和内脏,砍成了几块,找了几片荷叶洗干净,将其分块包了起来,塞进了火堆里。他做这些事的时候,无时无刻都在提防羽红袖突然发难,感觉上比打斗了一场还累。 等忙完了,荆棘把刀也细细的洗了一遍,坐到了火堆边上,说道:“再等上小半个时辰就可以吃啦。” 羽红袖点了点头,笑道:“看不出你逃了这么多天,还这么能折腾啊。”她此刻言笑晏晏,若有外人在场,也绝看不出这两人不久前还是生死之敌。 “姑娘,你既然都不要莲花宝鉴了,气也出了,为何还要死缠着我不放呢?”荆棘郁闷的问道。 羽红袖没有直接回他的话,仰头看着天上的星辰,问道:“你的目标是什么?” 目标。荆棘仔细想了一下这个词,自己好像并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迟疑的道:“我离开穹苍山下来后,每天想的不过是怎么解决掉我的对头,让自己活下去而已,这算目标么。” 羽红袖低下头来,一把把背后的剑拔了出来,荆棘匆忙往后急跃了一丈多远。羽红袖却并没有动手的意思,她抚着剑锋,道:“我羽红袖自习剑以来,就决心要败尽世间剑道高手,成为天下第一剑客。” 荆棘尴尬的走了回来,摊手道:“那你找上我有什么用,我用的是刀,你就是杀我十次,也成不了天下第一剑。” “我这几年勤修苦练,未尝有一日懈怠,剑术精进也一日千里,到三年前,就已罕逢敌手了。”羽红袖露出一丝迷惘之色:“可是接下来无论我怎么努力,剑法就再也停滞不前,用剑的速度和力量,就算我每天挥剑一万次,也没有任何进步。” 荆棘皱了皱眉头,添了些柴火,接道:“一个人天分和资质再高,也是有上限的,你的武功已经遇到了瓶颈,如果再用传统的方式一味苦练,是不可能再进一步的。” “没错,所以我才想夺莲花宝鉴,看看其中有没什么突破自身能力的法子,其实我自己也知道想靠一两本武学秘籍来打破自身瓶颈是痴心妄想,不过还是想试一试。”羽红袖的眼神充满了狂热:“可是这七天我一直追着你,竟然发现另外一件奇怪之事,每次和你交手,我的剑法竟然又精进了几分。” 火堆里传来阵阵香气,小白在一旁开始躁动起来,荆棘翻动了下火堆里的肉块,试探着道:“会不会是因为我们武功类似的关系,你我都是以快制快的打法,又没有固定的招式,所以应付起来比较吃力。我曾和武功比你高的人交过手,但是他的招式是有迹可循的,所以相比起来并没有你可怕。” 羽红袖点了点头,道:“应该说武功系别一样。” “什么是武功系别?”荆棘疑惑道。 “武功按照效果和招式大致可以分为风、土、水、火四系。风之速度,土之防御,火之力量,水之生息。像你我就属于风系一类,你那用枪的朋友便属于火系了。”羽红袖解释道。 荆棘心里疑惑更甚:“像术法之流按金木水火土来分,是因为他们调用的就是这五股元素之力,我们练武之人,这么分有什么意义么。” 羽红袖摇头道:“不太清楚,听说术法练到某种程度,可以移山倒海,而武功练到极致,轻轻一剑,便可水火相生。不过那都是传言,不可尽信了。” 荆棘用木棍将火堆里的荷叶包拨了出来,剥开一个取了点肉试了一下,说道:“有些烤焦了,可以吃了。” 小白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荆棘剥开了几块兔肉给它,又递了个鸡腿给羽红袖,自己取了一大块鸡肉边吃边道:“你一个女子,何必对自己这么苛求呢。” 羽红袖傲然笑道:“因为我要让你们知道,这个世界,并不只是你们男人的世界。” 荆棘稍稍有些诧异,不再继续问话。这两人一兽都饿得凶了,烤肉有些焦了,又没放调料,闻起来虽香,其实味道糟糕得很,仍然被他们吃得精光。 吃完之后,夜已经深了,好在正值满月,反而比刚天黑时亮堂了些。为防晚上有野兽靠近骚扰,荆棘出去捡了不少干柴回来,另外生了两堆火,忙活了大半个时辰。 等最后一次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羽红袖正在月光下翩翩起舞。 剑舞!只见她舞动起来,剑式变化多端,舞姿曼妙无方。时如长虹游龙,首尾相继,时如行云流水,绵绵不绝。银白色的月光倾洒在她身上,恍如仙子下凡一般。 荆棘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她一舞终了,方才拍手喝彩道:“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青光。纵公孙大娘复生,亦不过如此了。” 羽红袖将剑收了起来,道:“过奖了,荆公子,你我并无什么深仇大恨,可是明日一早,我就会继续追杀你,你可必须是真的逃。”她顿了一顿,方才笑道:“因为你一旦被我追上,我可是会真的杀了你呢。” 第37章 侥幸脱身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这一觉睡得并不是特别好,毕竟有羽红袖这么危险的人物在身边,荆棘一直都保持着半睡半醒的状态。,不过和之前连续七天没日没夜的逃命相比,已经算是在享受了。 一个美梦做到关键之时,荆棘忽然心中一警,在半睡半醒之间一刀挥出。当的一声,荆棘终于完全清醒了过来,只见羽红袖左手提着小白,右手一剑格在了刀上。 荆棘皱眉道:“这么早就开始想杀我了?天都还没全亮呢。” “我不过想把小狐狸还给你而已,谁知道你反应这么大。”羽红袖把狐狸递了过来,撤剑退了开去,淡淡道:“从现在开始,你有一盏茶的功夫可以逃,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么?” “我只有两个字要说。”荆棘把狐狸放到肩上,摆手道:“再见。”说罢几个起落便消失了在密林深处。 邳州隶属于徐州总管府,自古以来,这里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楚汉之争、宋金交兵都曾在此发生过大规模战争,三国时曹操灌城、吕布被缢、关羽降汉都发生在这里。 宋绍熙五年,阳武县境内的黄河决口,黄水流经封丘,注入泗水,南流入淮河。邳州境内的泗水成了黄河下游的重要水道。因黄水带来大量泥沙,河身日益抬高,汛期常泛滥成灾。为了御灾,邳州把城外河堤不断增高,此刻已将与城墙等高了。 这里平素车水马龙,商贾云集,盛极一时。有人在堤上修建了一座巨大的酒楼,专供游客在酒楼之中饮酒观河之用。 此刻邳州却似已戒严,城外一个行人都没有。堤上的酒楼里平素都是客满盈门,此刻却只有一名青衣人在楼前饮酒,连店小二都似已懒得招呼这唯一的顾客,青衣人面前的菜碟空了也没人招呼。 荆棘在大堤上狂奔。 他觉得自己现在才彻底认识羽红袖这个疯子,她真的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 在山谷那一晚上之前,荆棘还能理解她的行为。毕竟因为莲宗宝鉴,加上自己还阴了她一把,换作是谁也会想剁自己两刀。可是那一晚聊完之后,荆棘觉得两人应该已经算是朋友了。 朋友之间动手,总会客气些的。 羽红袖无疑一点都没有客气,一路走来,他至少又负了三处伤,其中一剑还在他左脸颊上划了过去,留下了一道伤疤。 得赶快摆脱她才行,荆棘暗自想道,前方酒楼进入了他的视线。 大堤有酒楼本就是件奇怪的事,更让荆棘郁闷的是在酒楼上看到的那个青衣人。真是冤家路窄,之前在龙腾镇若非颜白出手,这青衣人恐怕就够自己喝一壶的了。现在这种情况下遇到他,实在是大大的不妙。 青衣人也已看到了荆棘,站了起来,又坐了下去。 荆棘心念电转,知道他本来想下来拦住自己,看到后面的羽红袖,一时摸不清状况,是以又坐了回去,想坐山观虎斗。想到这里,荆棘稍稍放慢了一丝速度。 那青衣人瞅着荆棘越来越近,却仍一丝出手的意思也没有。他已看出羽红袖武功在荆棘之上,没必要自己插手了。 顷刻之间,荆棘已到酒楼之下,羽红袖距他已只百步之遥。 荆棘飞身而起,跃至半空中,全力一刀朝青衣人卷去。青衣人从酒楼跃了出来,一剑击在荆棘的刀上,他实在是没想到荆棘在这种情况下还敢来惹自己,出剑匆忙,这一招两人不过平分秋色。 两人身子尚未落地,在空中又交手了数招。青衣人有了准备,出手招招夺命,凌厉无比,数剑之间便已杀得荆棘毫无还手之力。 只听后面有人“咦”了一声,羽红袖已追上来了,她见那青衣人剑法精妙,喝彩道:“好剑法。”语音未落,荆棘已一刀朝她劈了过来。 青衣人和羽红袖都愣了一下,三人中以荆棘武功最弱,他竟然还想以一敌二? 羽红袖随手一剑想荡开荆棘的刀,她自视甚高,不愿以多凌少,眼见荆棘要输给那青衣人了,便不愿再耗他气力,因此只使了三分力。她的剑一碰到荆棘的刀,便觉刀上传来一股粘附之力,把剑往前扯去。 荆棘这一分招对敌,便挡不住那青衣人了,青衣人一剑刺在了他右边胸口上。荆棘左手反手一夹,将剑夹住往右一带。 当的一声,羽红袖的剑和那青衣人被扯着撞到一块。青衣人退了一步,羽红袖却踉跄退了七步,她功力本就在青衣人之下,加上连日劳累,刚又特意手下留情,一交手便已吃了大亏。 荆棘亦被双剑之力弹开,奋力将小白推回岸上之后,自己跌入到了黄河之中。 这一切都不过是转瞬间发生的事,水流湍急,眨眼就将荆棘淹没过去。 那青衣人还想下河查探下荆棘生死,羽红袖已提剑扑了过来,一脸的兴奋之色。她本立志要成为天下第一剑客,遇到青衣人这种强横之极的剑道高手,自当欢喜不尽,非要一较高下不可了。 荆棘一跌入河中,便立马闭了气,将刀卷到腰上,刚点了右胸的穴道止血,便被一个浪头击了过来,将人淹了下去。黄河水里的泥沙混着水流往他的耳朵里灌去。 青衣人那一剑着实不轻,他在水中浮浮沉沉,良久之后,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又不知过了多久,隐隐约约听到有狐狸的叫唤声,掌声,喧闹声,叫嚣声。不久听到有一女子说道:“那边有只小狐狸。” 有人接道:“不对,河中好像有人。”另一人说道:“捞上来再说。” 初时荆棘还想回话,却怎么也提不起力气,连一丝丝声音都发不出来,右胸的伤口钻心的痛。就在荆棘觉得已被淹了几百年一般,快要死去之时,一个渔网洒下,将他捞了上来。 这撒网捕人原是他自己的拿手好戏,想不到自己也落到了别人的网里。这是荆棘失去知觉前最后的意识。 将他捞起的那些人忙将他人放到了船上,七八个人围了过来,开始对他进行救治。 第38章 戏采娱人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荆棘迷迷糊糊的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竹床上。 他才一睁开双眼,便瞧见一个穿红衣的小姑娘和小白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那姑娘扎了一条马尾鞭子,眼睛大大,带着两个大大的耳环。她瞧见荆棘醒来,大喜道:“你醒来,你醒来,我要去告诉爹爹去。”说完一溜烟跑着出门去了,一路上还在大声呼喊:“爹爹,快来看,他活过来啦。” 小白也喜不自胜,在荆棘身上跳来跳去。 荆棘下意识的摸了下腰间,还好秋水尚在。他下了床,打量了一下房子四周,只见窗户旁边挂着一幅对联,上书“演悲欢离合,当代岂无前代事;观抑扬褒贬,座中常有剧中人。”看来这家主人是个戏子,荆棘暗自嘀咕。 片刻之后,那红衣姑娘带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走了进来。那老头看了看荆棘,赞道:“年轻人,了不起,受了那么重的伤,这么快就可以下床走动了。” “不快不快,他都昏迷了四天了哩。”那姑娘说话又酥又软,说不出的动听。 “四天?”荆棘走动了几步,扯动了伤口,顿时浑身都开始痛了起来。 红衣姑娘笑道:“是的哩,要不是这只小狐狸一直在河边叫唤,咱们可还发现不了你呢,要不是我爹会医术高明,你也活不了,所以啊,你命是真大。” 那老头子摇头道:“这死丫头,就你爹这点蹩脚的医术,你也敢拿出来夸。” 荆棘躬身行了一礼,说道:“在下荆棘,多谢两位救命之恩,来日必有所报,未请教两位高姓大名?” 老头子摸了摸下巴上的几缕胡须,笑道:“老朽樊能,这是我女儿樊叶余,大家行走江湖,理应守望相助,谈什么报答不报答。” 荆棘正要回话,门外蹭蹭又走进来一小童,呼喊道:“不好啦,樊老爹,许三哥从仙桥上摔下来了。” 樊能急忙和荆棘告了个礼,说道:“快带我去看看。”樊叶余匆匆忙忙跟着出去了。 荆棘吹了个口哨,说道:“小白,咱们也跟过去看看吧。” 小白欢快的窜了下来,它似已知道荆棘身上有伤,因此并不和往常一样往他身上钻。荆棘笑了笑,径直往门外走去,小白一下前一下后的跟了出来。 出了小院,前方不远处聚集了一堆人在围观。荆棘走近一看,只见人群前分距两丈多远的距离各立有一竹竿,高约三丈,上面扯有一根细细钢丝。此刻在钢丝下面有一人躺在地上,樊能正在给他包扎伤口。 四周群众有的却还在喝倒彩,有的慢慢移到旁边看戏去了,更多的人摇了摇头,四处散了开去。 旁边搭有一高台,有一女子正在上面咿咿呀呀的唱道:“叹杨家秉忠心大宋扶保...金沙滩双龙会一阵败了...” 那女子显然和摔下钢丝之人关系密切,满脸的关切之色,频频朝这边瞅了过来,却碍于生计不便就此停止不唱,语声中悲切之意更甚。其时南人在蒙古人的残暴统治之下,心里怀念前朝,此刻听到这曲《李陵碑》,无不潸然泪下。 樊能眼见散去的人越来越多,抱起那名伤者,走了开来,喝道:“小妮子,你上。” 樊叶余应了一声,顺着竹竿爬了上去。她爬到竹竿顶端之后,踮起脚尖立在上面,抱拳朝下面的人施了一礼,众人齐喝了一声“好”。 樊叶余转身踩在钢丝上,缓缓朝对面的竹竿上走了过去。钢丝颤颤巍巍的抖动,一阵微风拂过,她的身子也随风摆动,仿佛将要乘风归去一般,下面的人都替她捏了一把冷汗。三丈远的距离,不一会便走完了,她顺着竹竿滑了下来。 四周有人欢呼,有人拍手,还有铜钱落在地上的叮叮声响。戏班有人下去捡钱,有人上去接着表演翻跟斗。 樊叶余看到荆棘,走了过来,拍了下他肩膀,得意道:“怎么样,觉着我厉害不哩。” 荆棘笑道:“厉害厉害,在下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自己是练武之人,走这个毫不为奇,樊叶余不过一寻常女子,走起来非得经过多年努力的训练不可,因此心下也十分佩服。 樊叶余斜眼瞅了他一眼,问道:“你伤好了,准备去哪里啊。” 荆棘微笑道:“在下一江湖浪子,无处可去,不知姑娘肯收留么?”他估算了下日子,韩棠和叶无忧应该早已料理完徐州之事,便不忙与他们相见。他这大半月和羽红袖交手,见识增长不少,也有很多想不明白之处,正想找个远离江湖喧嚣之地好好参透领悟。 “那感情好,不过咱们戏班可不养闲人,你有什么特别的本事没有。”樊叶余脸上也颇有欣喜之色,她自幼跟着戏班四处漂泊,熟悉的人转来转去都是那几个现人,早盼着戏班来新人了。 刚好那个翻跟斗的表演完了,又有人扔钱,荆棘走过去问道:“兄台刚翻了几个跟斗?” 那人憨笑道:“俺本事小,只能翻二十五个,要是换俺师父来,能翻四十多个呢。” 荆棘点了点头,招呼小白过来,朝众人抱拳道:“在下不才,也跟各位表演一下翻跟斗。” 旁边有人喊道:“能不能来点别的,这个都有人表演过了,看多了就没意思啦。” 荆棘微微一笑:“在下这个跟斗可跟之前的不太一样。”他不愿意显露轻功,便顺着竹竿爬到顶端,也站到了钢丝上,小白也顺着跟了上来。 立稳之后,这一人一狐便在钢丝上翻了起来。下面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喝彩声,在钢丝上翻跟斗,那可比走钢丝还难上百倍,连樊叶余也看得呆了。 翻了一阵之后,小狐狸似是不小心,一下从上面掉了下来。人群中一阵惊呼,荆棘一个倒挂金钩,双手稳稳的抓住了它的后腿,又翻身上去,从竹竿上滑了下来。 这种表演原是荆棘在嵩山无聊时和小白经常耍的,每次都是小白累了,便假装掉下,引得荆棘去抓它下来休息。围观的人方才一颗心被吊到了嗓子眼,此刻才想起喝彩来,一时间之间掌声雷鸣般响了起来。 樊叶余走了过来,笑声如银铃般清脆:“你小子会这一手,在戏班里混一辈子都不用愁啦。” 第39章 一招制敌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接下来的几天荆棘就在这杂耍和戏剧表演结合的班里留了下来,每天翻跟斗,过着新奇却又平凡的生活。 这个班里的人要么是樊能的亲戚,要么是他的徒弟。大家平时相处得很愉快,毕竟本来就是一家人。 荆棘偶尔去表演下翻跟斗,自己懒得去的时候,便让小白去。其他时间都在发呆,有时也会拿根树枝木棍之类的比划几下。他做这些事的时候,樊叶余便在一旁静静看着。他虽然有些懒,可是他的表演也很多人看,又不要分银子,所以其他人也不太管他。 他几番辛苦才弄到的莲宗宝鉴心法,早已烂熟于心,却不敢修炼,可是里面很多运气的法子是可以借鉴的。他和羽红袖交手的经验更是宝贵,每当他有点心得的时候,便于夜深人静之时跑到河边上去偷偷练习。 这一天,他表演完翻跟斗之后,便轮到樊叶余表演走钢丝。她扯了扯他的衣角,低声道:“你等我表演完再走,我有好东西给你哩。”看到荆棘点头之后,方才爬上竹竿开始表演。 荆棘离开人群,远远的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他不是很喜欢喧闹的环境。 有高手靠近,他转头望向另外一边,一下便已怔住。 来人赫然是赵均用一伙的尹乐。他长得虽然很猥琐,但此刻满面春风,鲜衣怒马,心情看起来也十分愉悦,和并驾齐驱的赫然是召虎,他们身后还跟了十二个骑兵。 荆棘的心一下凉了下来。 韩棠和叶无忧的处境看来不太妙了,他之前一直怀疑的内奸竟然是召虎。他们此刻出现在这里,只怕已夺下徐州城了。 召虎和尹乐显然还没发现他,掩盖自身气息本就是他在穹苍山学的第一课。他们并骑朝人群走去,人们看到他们纷纷让开,脸上毫无惧色,显然并不是第一次。 荆棘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大元治下,还有人敢唱《李陵碑》,因为这里,早已不属蒙古人管辖了。他悄悄的掩了过去,这两个人单打独斗,都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他想活擒一人,却也并不容易。 尹乐看了看还在走钢丝的樊叶余,笑道:“想不到乡野之中,竟也有如此佳丽。召兄弟,咱们把她带回去,献给大哥吧,他是要当皇帝的人,连个老婆也没有,可也太不像话了。” 召虎摇头道:“你我干的是何等大事,强抢民女,传了出去,岂不让人家笑话。” 尹乐“嗨”了一声,说道:“谁说要抢啦,咱们去问问这位姑娘愿不愿意,如果她不愿意就算了,咱们大哥何等英雄人物,还真怕找不到老婆么。”说完朝樊叶余高声问道:“姑娘,你随我等回徐州,给我大哥当老婆罢?” 他言语粗俗,十分无礼,钢丝太高,她站在上面没听到尹乐之前的话,只道人家要强抢自己,吃了一惊,从钢丝上摔了下来。 众人一阵惊呼,召虎飞身过去想要接住她。一条人影窜出,一把揽住樊叶余的腰,反手和召虎对了一掌。召虎退回到坐骑上,惊呼道:“是你。” 荆棘轻飘飘的落在地上,放开了樊叶余,冷冷道:“召虎,你把韩棠和叶无忧怎么样了。” 召虎叹气道:“三公子待我不薄,我本不忍心杀他的,不过他们不死,恐怕我就得死了,对不住啦。” 荆棘心下一震,召虎提起功力,全力一枪刺了过来,嘴里大喊道:“动手。” 尹乐早已发现不对,从马上跃了下来,抽出一根细管插在地上,双手乱舞,四周的气流开始扭曲起来。周围围观的群众一时作鸟兽散,后面的几个骑兵也提枪冲了过来。 荆棘提起樊叶余的腰带,轻轻送开了三丈多远,低喝道:“快走。”右手抽刀揉身而上,闪过召虎的枪,快速三刀,便已取了三名骑兵的性命。未免给戏班带来麻烦,他绝不能留下活口,是以先找容易对付的人下手。 召虎一枪不中,勒马转身,催马便逃,临走之时,又刷刷数枪,将尹乐的马刺死枪下。他自知不是荆棘对手,便想利用尹乐拖延时间。 此举太过出人意料,他之前一直隐藏实力。此刻如果肯和尹乐同心协力,未必便没有赢的机会,可是他竟然贪生怕死,抛弃同伴先走了。 尹乐暗骂了一声,他的术法已施到一半,不可骤然停止,索性催动全身真气,将术法完全催动了起来。 荆棘数招之间已将十二个骑兵全部杀死,正欲攻向尹乐,只见尹乐双袖一挥,宽大的袖口里成千上万只雨燕铺天盖地的飞了出来。 燕子本不伤人,可这么多燕子聚集在一起,雨燕的飞行速度又迅捷无比,若是撞在人的身上,怕不筋骨尽折。 荆棘知道自己若是避开,这些燕子纠缠上来,越聚越多,非把自己缠死不可。因此不退反进,持刀扑往了燕群之中。 刀光闪起,银光流动,炫人眼目,宛如平天里泼下一盆水银来。 荆棘的武功本无招式,可他结合了羽红袖和自己的交手经验,这几天已然创了一个招式出来。 燕子虽多,飞行的轨迹也不尽相同,可荆棘的刀虚实相生,无论燕子怎么闪避,都早已在这一刀的算计之中。燕子源源不断的飞了出来,有如流水,荆棘的这一刀却有如河堤,滴水不漏。 樊叶余已看得目眩神迷,燕子坠落如雨,落了满地。 尹乐的袖子中依旧还在涌出燕子,荆棘一刀尚未使完,刀势又起了变化,归于平淡,直刺而出,穿过漫天雨燕,刺向尹乐的胸膛。 和之前无数变化不同,刀势已转为平实,毫无花样,但出刀奇快,刀势奇猛,威力更甚于前! 尹乐已避不开这一刀。 两人错身而过,荆棘将刀收了回去,他的刀锋利无比,杀人之后滴血不沾,尹乐如软泥一般倒了下来。 荆棘摇了摇头,他本想留下活口,没想到这一招威力太大,他竟然控制不住。 第40章 燕返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樊叶余走了过来,轻声说道:“你杀死人啦。”她年纪虽小,毕竟也是跟着戏班走南闯北的人,看到杀人虽然有些害怕,却比一般女子要镇定许多。 荆棘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只可惜跑了一个,这里你们也不能呆啦。” 樊叶余点了点头,只听樊能在一旁喊道:“荆公子,余儿,赶紧过来,那人只怕马上便会带大队人马过来,咱们还是先避一避吧。”他自开打之时,便已吩咐其他人进去收拾东西,到现在已然收拾齐备。房子是租来的,留了点钱在屋里,众人分两辆马车疾驰而去。 荆棘本欲急着去探听韩棠和叶无忧的下落,召虎虽然说已取了他俩性命,但未必可信,不过自己连累得樊能等人要逃离此地,自当先护送一程。 樊叶余在车上问道:“想不到你武功这么高哩,刚那一招叫什么名字呢?好厉害呢。” 荆棘仔细想了一下,一时半会也想不到什么好名字,便道:“这招是我最近才创出来的,名字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吧。” “要不我来取名字吧。”樊叶余满脸兴奋之色,不等荆棘回答,便自顾自嘀咕道:“叫千燕斩怎么样,好像杀气太重了,燕子归巢呢,又太俗了。” 樊能佯骂道:“这死妮子,都啥时候了,还有心情整这这些小事。” 樊叶余吐了吐舌头,分辩道:“这可不是小事情呢,万一以后他出名了,人家看到他用这一招时,就会问‘这招这么厉害,叫什么名字呀’,他就可以回‘叫什么什么,是樊大小姐取的名字呢’,那岂不是连我也出名露脸了么。” 荆棘笑道:“姑娘未免想得太远了。” “有了,你这一刀劈出去,便阻断了燕子的去路,燕子无法前行,就只能原路返回了,我看这一招,就叫做‘燕返’吧。”樊叶余显然对这个名字很是满意。 荆棘心里默念了两遍这个名字,心里也颇为满意,点头道:“姑娘说叫‘燕返’,那就叫‘燕返’了。” 这招日后经过荆棘的改良,不但令敌人闻风丧胆,就连朋友也深感畏惧的招式,名字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定了下来。 樊叶余见荆棘答应,十分欢喜,又伸过手来,说道:“借你那刀给我看看呗。” 樊能敲了一下她的头,喝道:“小妮子不懂事,人家是刀客呢,刀就是他的命,怎么能随便给人看呢?” 当的一声,荆棘把刀扔在了桌上,微笑道:“也许别的刀客是这样,然而对我来说,它只是一把比较顺手的武器,仅此而已。” 樊叶余似乎有些失望,咬着嘴唇道:“我听说江湖上有些人把刀看得比命还重,只有他们最亲近的人才可以看他的刀。” 荆棘微笑道:“我并不是那种人,我的命远比一把刀要重要。”他顿了一顿,又道:“不过除了死人以外,你也是第一个这样看我刀的女孩子了。” 樊叶余脸上又露出欣喜之色,把刀柄拿到手中,提起之时,刀刃一下软了下去,她皱着眉头问道:“这刀是软的啊。” 荆棘把刀接了过来,轻轻一抖,刀就直了过来,笑道:“这刀需要很深的内力加上一种特殊的回力才能使用,你现在还用不了的。” 樊叶余哼道:“我才不稀罕呢。” 荆棘暗自思忖了下,这戏班里的人都不会武功,如今世道混乱,倘若遇上心怀歹意之人,难免要遭了毒手。他平生不愿欠人情,赊人一分债,不还不痛快。这戏班的人对自己有救命之恩,更是非报不可。 他把刀收了起来,向樊能问道:“伯父,我能单独和樊姑娘相处会么。” 樊能呵呵笑道:“当然,不过为防后面有人追上来,咱们可不能停下来。” “无妨,你们尽管赶路,我们等下就赶上来了。”说完叫马车停下,提起小白,拉着樊叶余下了马车。 等马车去得远了,荆棘将她领到路旁的林子里,樊叶余问道:“你叫我下来干啥呢,不会打什么坏主意吧。” 荆棘大笑道:“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我能打你什么主意?看在你帮我新招式取名的份上,我要送你一份大礼。” “你和我差不多年纪呢,你个乳臭未干的傻小子。什么大礼啊,你要把秋水送给我么?”樊叶余偏着头笑道。 荆棘找了一根树枝,慢慢的舞动起来,使的正是之前一招杀死尹乐的燕返。他连使了三遍,方才问道:“看清了么。” 樊叶余摇了摇头,说道:“看清了记不住呢,你要教我这招么。” “嗯,这可是你命名的招式,你怎么可以不会呢。”荆棘笑着又使了一遍,然后把棍子递给樊叶余道:“你使一遍我瞧瞧。” 樊叶余接过棍来,慢慢试练了一遍,她不会武功,却是多年的杂耍高手,加上对这一招又格外留心,初次使将出来竟然已有三分相似。 荆棘拿过棍来,又连续演练了数十遍,一直到樊叶余把每个细节都记清楚了,方才停下。他招呼小白到了自己肩膀上面,笑道:“只要把招式每个变化都记清楚了,日后慢慢练习,自然就会了。” 樊叶余眼眶微微转红,低声道:“你要离开我们了是不是,不然你干嘛非要特意把我留下来教我这一招。” 荆棘叹了口气,缓缓道:“我还有要事在身,可不能再陪你们去表演了,对不住啦。” 樊叶余强笑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荆棘拍了拍她后背,轻声道:“你们下一站要去哪里,等我办完事了,再回来戏班讨饭吃也说不定呢。”这姑娘和他结识不过短短几天,竟然已喜欢上他了。只可惜他们本不属于同一个世界,根本不可能在一起。他不过是一介浪子,这姑娘却显然已把他当成了纵横江湖、快意恩仇的大英雄。 樊叶余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哽咽道:“唱戏的四海飘萍,谁知道呢?” 第41章 萧县李二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荆棘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这个单纯的女孩子,他揽过她的腰际,缓缓朝樊能他们追了上去。 韩山童的莲宗宝鉴心法分有多篇,其中有一篇刀法唤做镇莲刀。他详加揣摩之下,料定无甚差错,便在一路上将这套心法细细的讲解给樊叶余听。她用这套心法配合燕返,虽未必有什么大成,应付寻常的武林人物,那是绰绰有余了。 心法并不复杂,荆棘又走得甚慢,等到追上樊能一行,樊叶余已背得纯熟。荆棘将她放在之后,只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好生珍重,将来必有再见之期”,也不和其他人告别,几个起落,便已消失不见。 樊叶余在后面大声呼喊了几次他的名字,樊能抱住了她,安慰道:“傻孩子,他和咱们可不是一路人呢。” 等樊能他们启程之后,荆棘又偷偷跟在后面护送了一程,这才掉头前往邳州。他遇到召虎之处离邳州不远,赵均用一行若是夺下了徐州,必定也会占据这唇齿相依之地。 荆棘回到邳州城外那日跌落河中的河堤处时,已是晌午了。 他暗中护送了樊叶余等人一天一夜,却丝毫不觉得累。想到这个对他一见钟情的女孩子,他竟然有一丝愧疚之意。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她都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子。 荆棘正少年。 无论是谁,在他这个年纪,有女孩子喜欢总是件令人开心的事。 他之所以不能接纳她,并不单是因为韩棠和叶无忧他们下落不明,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河堤上似乎又恢复了昔日繁华气象,和荆棘上次来时空无一人不同,此刻堤上已人来人往,不过都有卫兵在维持秩序。 堤上一面大旗迎风飘扬,上书“虎贲三千,直抵幽燕之地;龙飞九五,重开大宋之天。”气势磅礴,颇具英雄气概。 荆棘心下更觉不妥,这口号倒和刘福通在颍州鼓动民众时十分类似,莫非他们勾搭到一起了?他走进了酒楼,到二楼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店小二上完酒菜之后便去招呼其他客人了,荆棘浅酌了几杯,往楼下扫了一眼,眼睛立刻移向了其他地方。楼下召虎,关铎,潘诚,韩咬儿陪着一紫面大汉朝酒楼走了过来。那大汉神情威猛,显然不是等闲之辈。 荆棘收缩了一下筋骨,使自己身子看起来瘦小了些,软趴趴的趴伏到了桌子上。这几个人除了紫面大汉之外都认识他,尤以关铎最为精细,只要一不小心,就会露出破绽。 片刻之后,那几人走上楼来,在荆棘旁边的桌子坐下,只听韩咬儿大笑道:“李大哥,这次可多谢你帮忙啦,不然咱们非死在鞑子手里不可。” 一洪亮的声音响起:“韩兄弟客气了,你们我同为教友,本该戮力同心,今后咱们白莲教弥勒与弘阳联手,何愁大事不成。”这声音荆棘从未听过,显然是那紫面大汉了。 召虎接道:“其实那鞑子本来是打算破了徐州就放了各位的,他还怕提前放了诸位会泄露消息给颍州知道徐左丞率兵围剿之事,却不知在下早已飞鸽传书通知刘大哥了。” 众人哈哈大笑,关铎敲了敲桌子,说道:“之前有人说赵均用率众袭击韩教主,刘大哥好生不悦,合作一事,咱们也不敢擅作主张,得先回颍州请示刘大哥才行。” 那紫面大汉朗声道:“关兄弟,咱们同属白莲教,都是慈昭祖师面前发过誓的,谁敢谋害本教教主,尽皆死无葬身之地。赵兄弟有天大的胆子,也绝不敢与韩教主为敌,此事肯定是有人挑拨离间。” 关铎沉默了半晌,回道:“不管真相如何,咱们现在的确应该捐弃前嫌,守望相助。朝廷很快就会派大军前来征讨,如果我们此时内乱,只会给敌人趁虚而入。” 召虎道:“前日韩棠率军围攻颍州,当时为了不使他疑心,不得已率众袭扰颍州,当真罪过不小,还望诸位回去之后在刘将军面前多多美言,勿使见怪。” 荆棘伏在一旁听了半天,心里猜想当时韩棠带着两千多骑兵到徐州来擒赵均用一行人,只怕反被召虎利用这些骑兵夺了徐州。关铎一行本来对赵均用等颇有不满,不过现在形势不同,迫于朝廷压力,反而勾结到一起去了。 潘诚沮丧道:“这些都是小事,说来惭愧得很,咱们三个人出道多年,却被两个刚出茅庐的娃娃给抓了,没得让人笑话。” 那紫面大汉朗声道:“潘兄不必气馁,那姓韩的小子身受重伤,逃不出我们手掌心的,倒是和他同行那女子难以处置,嘿嘿,咱们大事未定,实在不宜去招惹天剑宗这等强敌。”说罢又问召虎:“姓荆那小子有消息了么?” 召虎道:“还没有,这小子杀了尹兄弟后,竟然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只怕此刻已不在徐州城了。” 荆棘正听之间,蓦觉后脑一阵凉风袭至。他不及细想,双手往下一压,桌子一下垮了下去。他本身往下一沉,堪堪避过了身后这一击。回身一看,却是关铎偷袭了一招。他刚刚听到韩棠重伤,心神震动,双肩细微的抖动了一下,竟然被关铎认了出来。 召虎冷笑了一声:“阁下好大的胆子,杀我兄弟,还敢大摇大摆的来这邳州城。” 那紫面大汉打量了荆棘两眼,问道:“你就是荆棘?杀死我尹兄弟的是你么?” 荆棘右手探至腰间,笑道:“正是在下。”他此刻被认出来,瞬间便落入了这几位高手的重围之间,是以脸上虽然带着微笑,却已将全身功力瞬间提至了极限。 那紫面大汉抱拳道:“在下萧县李二,阁下既然能杀我兄弟,想必功夫十分了得了。” 荆棘冷笑道:“马马虎虎,诸位是要一拥而上呢,还是要车轮战呢?” 李二大喝道:“你我单打独斗,各位兄弟不必相助,你赢了,走,输了,死。” 荆棘瞧了瞧其他人,问道:“这也是你兄弟的意思么?” 关铎冷笑道:“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你若赢了李大哥,自然要去便去,谁又留得下你?” 第42章 失手遭擒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李二率先从酒楼跃了出去,他人在半空,却如柳絮一般在空中缓缓而落,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身法潇洒飘逸,酒楼外面的人都喝起彩来。 荆棘也随后而出,用的却不过是寻常的“燕子三抄水”。 召虎等人也四散下来,将荆棘围在正中间。李二提气大喝道:“在下萧县李二,在此有些私事要了,刀剑无眼,诸位不相干的人,请速速离开。”堤上的游客闻言之后,一时作鸟兽散,连酒楼老板和店小二也关门离开了河堤。 等人群散完之后,李二将双手负于背后,说道:“荆公子,请多多指教。”他的话虽然客气,可是语气中,却充满了轻蔑之意,似是丝毫不将荆棘放在眼里。 荆棘微微一笑,抽出刀来,遥遥指向李二,口里轻喝道:“小心了。” 两人对峙良久,仍然没有出招。 荆棘身子随风而动,仿佛汪洋中的一叶扁舟漂浮不定,随时都会被风浪吹去。召虎等人却已瞧出,这正是轻功中最高妙的身法,他看起来摇摇欲坠,其实每一个动荡中都暗藏了无数杀着。 更何况他的刀已出手,李二的双手却还负在背后,早已抢得了先机,只要李二有一丝破绽,刀法进击势必如狂风暴雨一般凶猛。 李二一动不动,他仿佛天生就长在那里一般,一阵狂风吹过,他的头发都没有动起一根,竟似已进入绝对静止的状态。 他甚至没有再看荆棘,可是荆棘心里明白,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已逃不过他的心眼。他还没有出手,不过是因为他自重身份,想等自己先出手而已。 两人一动一静,就这样僵持着。时间过得越久,气氛越是凝重,荆棘摇摆的动作也越来越大,四周的景物也似乎随着他摇摆了起来,渐渐融为一体,仿佛惊涛骇浪一般。 其他人已被逼迫得透不过气来,李二却依然屹立如山。浪有千叠,却也撼动不了他半分。 两人强烈的对峙中,各自身形中散发出强烈的杀气,迫人眉睫。河堤上虽然开阔,除他二人之外却似已再不能多容一物,其他人都被逼得连气都透不过来。 静能制动,动亦能制静。两者之间,并无高下之分。 可是荆棘身上,还有致命的弱点,他肩膀上那只狐狸,终究不能这样持久的维持这种状态。想到这里,召虎嘴角已有了一丝笑意。他抛弃尹乐独自逃生,若是被李二知道,必定饶不了他。是以荆棘刚一出现,他就已惴惴不安,如果荆棘此刻死在李二手上,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小白终于忍受不住,竟作势欲往李二身上扑去。 荆棘终于出手,他如被浪卷起一般朝前弹起到半空中,突然飞扑而下,刹那间便已劈出了三刀。 李二不闪不避,“砰”的一声,荆棘的刀竟已全砍入凭空出现的泥土之中。 荆棘吃了一惊,泥土坚硬无比,竟震得他双臂有些发麻。他在空中未等落下,便借力飞起,刀法变幻无端,切向李二的腰际。李二仍然一动不动,竟又凭空化出泥土将刀挡了开去。 荆棘一连出了十八刀,李二站在原地纹丝未动,一招未出,竟然连他一根头发都没有伤到。 荆棘翻身停了下来。 李二问道:“为何不继续出手?” 荆棘没直接回答他的话,却反问道:“你为何不出手?” 李二冷笑道:“我不必。” 荆棘嘴角也露出了笑意:“你这道术刀枪不入,果然厉害,不过任何武功或是道术都是有缺陷的,你的缺陷,只怕便是不能进攻而只能防守罢。” 李二也笑了起来,也不见他如何做势,身影便往荆棘扑了过来,右手并指往荆棘身上一指,一股泥箭直取荆棘双目。荆棘挥刀将其劈成两半,顺着刀势往前又攻了数刀。李二双手舞动,幻出泥土将刀尽数封住,还抽空还了一招。 荆棘之前见过的术士中,张天赐、柳飞鱼和尹乐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出手慢。而且越是威力庞大的术式,施展起来越慢。所以他之前都并不太将术士放在眼里,毕竟一个术士想在他面前放出一个致命的招式,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李二的出手却是异乎寻常的快,他在荆棘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之下,不但尽数格住,似乎还有还击之力。 可他毕竟还是有了破绽,荆棘心里暗想道。 不动之时,他似是处于绝对防御的状态,自己的刀无论朝哪个角度都无法攻破他的土盾,可他一旦主动进攻别人,土盾便不存在了,否则他也不必化土来格挡自己的刀了。 荆棘刀势一变,出招顿时比之前快了一倍。 李二仓惶迎了几招,终于抵挡不住,被一刀砍在了脖子上。 荆棘心中一喜,已准备抽刀撤退。“砰”的又是一声巨响,荆棘双臂一麻,只见李二脖子上瞬间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泥块,刚好将刀挡住。 荆棘抽身急退,却已来不及了,他这一招已经使老,李二一手擒住他握刀的手,一手拉住他腰带,运力扯了过去,双手疾点了他十三处穴道,他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小白也落入了李二手里。 韩咬儿拍手大笑道:“李大哥好本事,当真令人大开眼界。”当日他和关铎联手尚败于荆棘之手,眼见李二赢了,自然佩服不已。 李二笑道:“雕虫小技,献丑了。召兄弟,你将他带往邳州的地牢里,等我拿住了那姓韩的,再一并交给咬儿兄弟带往颍州,以祭韩教主在天之灵。” 召虎应了一声,过来提起荆棘,左手将其夹在肋下,手里拿过已经变软的秋水,右手从李二手里接过小白,提议道:“大哥,要不把他就地处死算了?这人狡猾多端,迟恐生变。”他心有鬼,生怕暴露自己出卖尹乐之事。 李二摆手道:“不忙,一条小鱼掀不起什么大风浪的,你如果不放心,就废了他的武功吧。” 第43章 乞丐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召虎会意,正想下手之际,本应一根小指头都动不了的荆棘,在他说话的瞬间,便已抽手夺刀,回旋一斩,小白也身子一缩,从他手里滑了出去。 召虎只觉身子一麻,随即惊恐的发现双眼竟然看到了自己的后腰。这一刀竟已将他拦腰斩断!刀刃薄如纸片,刀法快如闪电,所以他身子分离之后意识还未完全消散。 荆棘接住小白,几个起落便已消失不见。远远的冷笑声传来:“狩猎者最懈怠的时刻,便是捕获猎物之时,这个道理,你下辈子切莫要忘记了。” 这是召虎生命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李二没有追击,其他人武功和荆棘相差甚远,纵能追上,亦不过白白送死而已。 荆棘在邳州城外四处搜寻,两个时辰之后,终于找到了韩棠留下的标记,一根梨花枝被压在石头下面,枝头直指向邳州城中。荆棘将梨花枝踢入乱草丛中,知道韩棠伤势必定极重,所以叶无忧才不得已要带他回城中求治。 自己刚刚杀了召虎,李二肯定已令邳州四处戒严,白天进城太过扎眼,得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晚上再潜入城中查探比较妥当。 在城外又转悠了一下之后,荆棘隐隐闻到空气中传来阵阵肉香。他一天没有吃东西,又和李二恶战了一场,着实有些饿了。循着肉香走了百来步之后,来到一片开阔之地,只见场中架有一大锅,锅内正滚烫的煮着一锅狗肉,旁边有一身材魁梧的乞丐,衣衫褴褛,背对着荆棘,正拿着一把破旧的芭蕉扇煽着火。 荆棘深深的吸了一口狗肉的香气,正欲开口跟那乞丐打个招呼,那乞丐头也不回的说道:“想不到这荒野之中,也有贵客临门,幸会幸会。”他声若洪钟,中气十足,震得人耳膜发麻,显见内力修为颇为深厚。 荆棘肚里的馋虫都被勾引了上来,抱拳道:“阁下炖的狗肉十里飘香,在下远远的被勾引了过来,冒昧打扰,实在抱歉的很。” 那乞丐转头打量了荆棘一眼,大笑道:“好一锅狗肉,若无人分享,也显不出我邓义元的手段,小兄弟,你既然来了,若不嫌弃,就请坐下来一起品尝品尝吧。”他满头乱发,胡须也是蓬蓬松松如刺猬一般,须发油光乌黑,神情威猛,看起来不过四十来岁。 荆棘走到他对面坐了下来,笑道:“兄台真有本事,狗肉倒也罢了,这荒山野岭的能找这么口大锅出来,倒也不太容易。” 邓义元丢下扇子,哈哈大笑道:“那是自然,狗肉已经熟了,开动吧。”说完也不拿筷子,伸手便探入滚烫的锅中,拿起一块狗肉到嘴边吹了几下,便放入了口中。吃完之后便停了下来,面带微笑的看着荆棘。 他手不太干净,取肉的方式甚是不雅,换做旁人必定觉得恶心。不过荆棘以往经历之中,比这恶心十倍的吃法都已试过,自然满不在乎。他见邓义元将手伸入滚烫的锅中,却若无其事,显然功力甚深。 未免他看轻了自己,荆棘左手把小白从肩膀上拿了下来,右手探入锅中,还故意在锅中翻了几番,挑了一块喂了小白,自己也吃了一块。 邓义元拍手道:“了不起,想不到小兄弟年纪轻轻,竟身怀绝技,佩服佩服,还未请教你尊姓大名。” “荆棘,雕虫小技,教兄台见笑了。”荆棘又喂了小白几块狗肉,这小狐狸显然也饿得凶了,来一块便吞一块,也不细嚼。 邓义元大笑道:“这名字倒有些古怪,荆兄弟,我瞧你本事了得,却出现在这邳州城外,莫不是李二的手下么。” 荆棘迟疑了一下,吃人嘴短,不愿就此骗他,回道:“邓兄猜错了,在下非但不是李二的手下,不久前还和他起了点冲突。” 邓义元又打量了荆棘一眼,骤然伸手往荆棘喉咙锁去。荆棘抬手点向他的手腕,他的手往下一沉,手掌横切荆棘的手指。 两人顷刻之间交手了十来招,邓义元撤回手去,点头道:“出手很快,不过功力不够,若不能凭气势压住然后一击必杀,便奈何不了他的厚土盾,他跟不上你的速度,却也奈何不了你。” 荆棘笑道:“不错,我和他交手数十招,连他一根毫毛都没伤到,还中了他的计,被他扣住脉门,不过我在他点我穴道之前提前将穴道闭住,逃过了一劫。” 邓义元竖起大拇指道:“兄弟果然胆识过人,倘若那李二使个虚招,你可不等于自点了穴道送上门去了么。” “嗯,看起来我运气实在不错。”荆棘大笑了起来。 邓义元边吃狗肉边道:“李二的敌人,便是我的朋友,我和李二约在明天正午有一场比试,兄弟要不要随我一起去邳州城内,到时候大哥给你出出气。”他知道荆棘和李二有过节之后,言语之间便亲热了些,还以荆棘大哥自居了。 荆棘摇头道:“在下的确要进邳州城,不过我有要事在身,却不便和李二相见了。” 邓义元哈哈大笑了两声,伸手在脸上一抹,竟然已换了一副容貌,本是一个四十岁的汉子,眨眼之间就皱纹深陷,却似七八十岁老翁。荆棘见过不少易容换装之术,可是像邓义元这样瞬间将自己容貌完全改变的,倒是首次见到。 邓义元又往脸上一擦,恢复了本来面貌,面有得色,笑道:“兄弟,你瞧大哥这易容之术如何。” 荆棘叹道:“厉害厉害,在下平生亦见过不少易容高手,却无一人有兄台这般高明。” 邓义元斜眼笑道:“兄弟,我瞧你一直叫我兄台,实在是太见外了,我虚长你怕不有二十来岁,论及江湖地位,在下十年前便已名动江左,你叫我一声大哥,也不辱没了你。” 荆棘神色有些尴尬,应道:“大哥说的是,都是小弟的不是了。” 邓义元抚掌笑道:“好说好说,你既然叫了我一声大哥,也不让你白叫了,便教了你这易容之术罢,你随我入城,瞧着我怎么教训李二那小子,包管他也认不出你。” 第44章 地道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荆棘虽然对这易容之术颇感兴趣,却也不愿就此欠人人情,推辞道:“初次相识,怎敢让大哥传此绝技。” 邓义元大笑道:“这算屁的绝技,不过在脸上涂抹了些药物而已,这药是妙手郎君谈龙用秘药泡制,只须在脸上轻轻一抹,刹那间容貌便判若两人。”说完从怀中掏出一颗蜡黄色的药丸递给荆棘,示意荆棘涂在脸上。 荆棘将信将疑,将药丸轻轻往脸上一抹,那药丸受压之后,似是活了一般,迅速往脸的四周扩散,脸上似有虫子爬过,随后传来一阵清凉之感。 “成了,现在就算你朋友看到也不一定认得你啦,可惜没有镜子,你自己看不到了。”邓义元又掏出一颗白色药丸,塞到荆棘手中:“如果你想恢复容貌,就用这颗白色的药丸涂到脸上就成了。本该多送你两粒,不过我身上已没有多余的了,兄弟日后若能遇到谈龙,最好找他多买几粒。” 荆棘点了点头,将药丸收了起来,道:“多谢了。” 邓义元笑道“不必客气,今晚我们就在这林子休息一宿,明天天一亮,再随着民众混入城中罢。” 荆棘苦笑道:“不瞒大哥,小弟今天杀了一个重要人物,邳州城内只怕早已戒严,明天未必便会开城。” 邓义元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今晚就入城吧,不过要另外费一番功夫了。”他也不去追问荆棘杀了谁,径直吃起狗肉来了。 两人吃饱之后,聊了些武学方面的心得,偶尔印证几招。直到了深夜,邓义元方才领了荆棘到邳州城的南城外,荆棘正欲飞身跃上城墙,却被邓义元拉住,他在地上四处摸索了半天,低呼道:“是这里了。”说完双手一提,拉上了一块盖板,地上现出了一个仅限一人通过的地道。 邓义元示意荆棘爬了进去,自己也随后爬了进来,又将盖板盖上,地道黑暗狭窄,两人爬得极为缓慢,地道中一股潮湿的霉味,让人胸口发闷。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爬到了地道尽头,荆棘抬手用力一举,地板被掀了开来,一丝光线透了过来。 小白率先冲了出去,荆棘爬出来后,深深的呼吸了口气,打量了下四周,地道出口是一处卧室,室内十分简陋,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墙壁上挂有一幅画和一柄长剑。这里显然已很久没有人居住过了,桌子上积满了灰尘。 邓义元出来后将盖板盖上,说道:“这里是我昔日居所,地道是我为躲避强敌所挖,时隔数年,想不到还未被人发现填塞。” 荆棘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笑道:“如果没有大哥这密道,咱们从城墙上潜入进来,十之**要被人发现,行事便多有不便了。” 邓义元盯着那幅画,慢慢走了过去,从怀里掏出一块丝巾,将画上灰尘仔细拭擦干净。画上有一女子,容貌艳丽无双,婉约空灵,素手纤纤,正在执剑长舞。 邓义元站在画前良久,竟已看得呆了。荆棘轻轻咳嗽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眼眶微微泛红,强笑道:“一时失态,叫兄弟见笑了。” 荆棘微微笑道:“这画上女子是大哥的心上人么?” 邓义元长叹道:“正是,不怕兄弟笑话,你大哥昔日少年成名,鲜衣怒马,年少多金,多少女子自荐枕席我都不屑一顾,却甘心拜倒在她石榴裙下。我和李二本是同门师兄弟,却为她反目成仇。嘿嘿,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荆棘瞧他为人豪爽豁达,却不料也为女子所累,好奇道:“这女子现在何处,俗话说‘烈女怕缠郎’,大哥何不.....” “她已经死了。”邓义元打断了他的话,黯然道:“她本是我师父的女儿,师父将她许配给了我,可是大婚之日,她却和李二私奔了。我年少气盛,咽不下这口气,便四处寻找他们的下落,终于在三年后找着了李二,却得知她在私奔的第二年便已被李二的仇家给害死了。” 荆棘安慰道:“大哥,天涯何处无芳草,她既然不喜欢你,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邓义元摇头道:“你不明白的,她在世时我对她恨之入骨,只想将她揪出来,问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可得知她死了之后,我万念俱灰,只觉了无生趣,方知自己心中仍对她心存爱意。这几年走南闯北,已将害她那伙人杀得干干净净。可是当年若非李二树敌太多,照顾不周,她也不至于正值韶华便身死人手。因此我每年都来邳州城中,只盼能杀了李二,以祭她在天之灵,渐渐的由人人羡慕的少年侠士,变成了今天这邋遢乞丐了,嘿嘿。” 荆棘心中不以为然,他初见邓义元时,只觉其人心胸豁达,十分慷慨,也算风尘中的一位奇士,可他为了一女子弄得这么潦倒不堪,未免有些太过了。开解道:“强极则辱,情深不寿,大哥看开些吧。” 邓义元点了点头,将画卷收了起来,道:“我明天还要和李二比试,要早点休息养足气力了,这里不甚干净,只好让兄弟委屈一晚了。” “大哥早点休息罢,我还有点事,得出去一趟。”荆棘招手将小白唤了过来。 邓义元走到床边,也不顾床上厚厚的灰尘,随意躺了上去,道:“那好,我和李二的约战地点在城北的竹林,如果你今晚赶不回来,那明天晌午直接去那里观战吧。” 荆棘点头答应,把小白抱了起来,推开门走了出去。月光倾洒下来,庭院中景物依稀可见。他出了院子,将小白放到地上,轻喝道:“小白,贴墙走,闻仔细些,有韩小子的气味么?” 小白闻言四处嗅了嗅,又伏地听了一会,缓缓贴着墙朝西北走了过去,荆棘跟在后面,也不施展轻功,一人一狐走走停停,偶尔还要躲避巡逻的卫兵,行进十分缓慢。 第45章 陷井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一直走到一条死胡同里,小白停了下来,用爪子挠了挠脑袋,四处嗅探起来,用“狐疑”二字来形容它的行为最恰当不过。 荆棘视线落在墙脚,那里有块石头,石头下面露出一点绿色之物,若非仔细看的话甚难发现。他挪开了石头,下面赫然压着一根翡翠雕刻的荆棘,那是他之前送给叶无忧去找韩棠时带的信物。 他们能将信物从容隐藏,也许还不是很危险,荆棘暗暗想道,他带着小白越过胡同的高墙。墙那边是一片假山,假山旁边有一大湖,湖中耸立着一座六角凉亭。荆棘心下奇怪,湖的四周竟无桥通往亭子之上。他正想前往亭子上一探究竟,远远的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荆棘迅速将小白塞入怀中,自己闪身到了假山和院墙的夹缝之中。过了一会,只见远远的一群人走了过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两名蓝衣女子,手里提着花篮,一边走一边往道路两边撒花。后面跟着二十来人,有男有女,分成两列跟在那两名女子之后。 他们步伐整齐,面无表情,行走姿势僵硬怪异,仿若行尸走肉一般。队伍的最后面是两名绿衣女子,手里拿着一个麻袋,待前面的人一走过,麻袋之中便会飞出漫天的虫子,将地上的花吞噬干净。 荆棘仔细瞅了人群一眼,赫然发现之前被自己杀死的张天赐亦在人群当中。只是之前见他时他满脸傲气,此刻却如僵尸一般,眼中毫无生气,也不知是人是鬼。 一行人走到了假山旁边,那两蓝衣女子停止了撒花,左边那位轻呼道:“终于回来了,这次带回来这么多人,主上一定满意了罢。” 右边那女子娇笑道:“主上满不满意,那得看你伺候得好不好了,跟人多人少有什么关系?” 左边那女子挠了右边女子的胳肢窝,啐骂道:“死妮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自从主上得了那狐媚子之后,哪还顾得上咱们呢。”说完走到假山边上,与荆棘只隔了五步的距离,探手往假山上扭了一下。 只听“轰隆”一阵声响,一座连通亭子到湖边的铁索桥缓缓升起,桥面用铁梨木铺成,十分平整。待桥面和岸边齐平之后,便不再上升。女子离开了假山,低声道:“走罢。”说完又一路撒花,带着一行人往桥上走过。 到了亭子之后,一行人似是从亭子向地下钻了进去,凭空消失在了湖面之上,待得走在最后那两名女子也消失之后,浮桥又缓缓沉到了湖中。 这行人十分怪异,除了一前一后那四名女子之外,其他人都神色僵硬,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个字。又等待了一阵,确定没有人再出来之后,荆棘方从夹缝中闪身出来。 他走到方才那女子探手的地方,伸手一探,摸到了一个把手,想必便是操控桥上浮的机关了。不过他要上亭子并不需要借助浮桥,又把手收了回来。 以他的年纪,正是好奇心很重的时候,可是他担心韩棠和叶无忧的安危,不得不把好奇心压了下去。正想转身离开的时候,小白从荆棘的怀中探出头来,扑倒假山之上,从假山隐蔽的石孔中叼出了一根蝴蝶簪子。 荆棘从小白嘴里把簪子拿了过来,心中一阵凉意涌起。这是叶无忧的簪子,她对这簪子格外喜爱,如果不是有了什么变故,是绝对不会把它放在这里的,莫非她也被这伙人带入了湖底之下? 荆棘将簪子收入怀中,弯身让小白顺着自己的手臂爬到了肩膀之上,往湖面掠过,脚尖轻轻在湖面上一点,借力又飞起落到了亭子上。他在亭子上四处寻找了半天,都未找到机关,目光落到了桌上的酒杯的酒壶之上。 他探手提着酒壶,轻轻一提,壶嘴之中一蓬银针激射而出,他一个斜翻,银针贴着他的面孔一寸距离飞了过去,钉入到了亭子的柱子之上。他又将手握住酒杯,轻轻一拧,石桌缓缓平移了开去,一条台阶出现在了眼前,往黑暗之中延伸了出去,也不知通往何处。 荆棘迟疑了一下,便顺着台阶走了下去,等走到第十阶的时候,出口的石桌“轰隆”一声便关了起来。湖边的假山旁闪出一条人影,他满脸横肉,是个光头和尚,瞅着荆棘下了台阶之后,冷笑了起来。 石桌将出口封住之后,通道中便一丝光线都没有,陷入了绝对的黑暗之中。荆棘停住脚步,在原地站了一会,等眼睛适应之后,方才继续往前走。他的眼睛从小便经过特殊训练,加上长期服食蛇胆,目力远胜常人,在黑暗之中亦能视物。 台阶蜿蜒盘旋,高低起伏,走了很长时间都未见一人,他的行进速度并不慢,可是之前那队人却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黑暗中寂静得仿佛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到,小白在肩膀上不安的爬动起来。荆棘伸手拍了拍它的爪子安抚了一下,人趴在边上的墙壁上倾耳听了一下,却依然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又往前走了一炷香时间,荆棘停了下来,一堵石墙挡在了前面,前面竟然已没有路了。荆棘四处摸索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机关。手放到石墙上,暗暗运力一推,石墙却纹丝不动。 这几十人难道凭空消失了不成? 荆棘正暗自思揣之间,蓦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丝冷笑,声音冰冷僵硬,简直已不似人类发出的声音。荆棘身形疾闪,跃至发出声音的地方,他身法快如闪电,可是到了之后,却什么也没有看到,他将手伸至台阶边上的墙壁敲了下,这里也完全没有隔墙。 冷笑声在前方又响了起来,荆棘这次行动更快,却依然半条人影也没有瞧见。他一停下来,笑声就在前面响起,他奋力直追,一直到了出口,都没有看到有人。 出口已被石板封死,四周又无隔墙,通道就这么宽,难道那人会隐身不成。 荆棘心中泛起了一股凉意。 duangduang~~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嗯嗯,还差700多字,单发一个章节太多了,发点满满的正能量凑字数吧,让你们瞅瞅俺随随便便用脸一滚键盘,就是这么标准的十万字。, 从07年开始,每次心情不爽到极点的时候都会写一篇日志然后隐藏起来,写这些东西的时候心情估计都跟吃了大便一样,每篇日志都落了一个批注:多年以后再来看这些文字,可能也只是鼻子里哧一声就做了最后的了断。时间证明了所有的事都只有回不去的,没有过不去的,当初用日志记录这些情绪的时候想必觉得很nb,现在看来自己不过是个sb而已。 每件事都会有开始,有**,也不可例外的会谢幕。虽然有时候会后悔,也不过是一种动摇而已。 日志里记录了很多怀念的东西和奋斗的目标,怀念的开始被遗忘,奋斗的目标也开始逐渐埋葬,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念和坚持。都是在坚持自己的,又有什么理由,为别人放弃和改变? 很少有人像我这样26岁了说话还跟小学生写作文一样,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说的永远比想的快,很多时候都只是玩笑式的胡言乱语,我觉得我很适合小丑这个角色,但其实很多时候大家都只需要符合需要的情绪,就算是朋友关心的更多的也是随口说出来的内容,所以很多时候反而伤害他人。 凌晨还有多年没见过的朋友打电话来寒暄了几句,十年的事仿佛浓缩成了一个弹指,很多当时以为的死党如今成了路人,也有当时以为是路人的最终却成为了知己。最遗憾的是想起某个朋友,当初连一个柿子都要一人分一半的,最终却闹到老死不相往来。感情状态从来都只有两种,要么路过,要么同行。 终于回到长沙了,好好收心好好工作,花两年的时间专注到一件事情上,希望能够做到优秀。跟两年前不知道自己现在会干嘛一样,现在也无法预料到两年以后。只希望所做的一切,都能为两年后的自己带来一点点的不同。 //abirdinhandisworthtwointhe bush,献给悄然逝去的青春。 有时候,就算说很多的话,有很多人陪伴,也只能沉默。 ----你想拥有你从未有过的东西,就必须去做你从未做过的事情。 第46章 同陷牢笼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台阶下面传来一阵阴恻恻的笑声。 荆棘返身又往台阶下追去,片刻之后,便到了台阶尽头,却依然没有半条人影。小白似也察觉到不对,开始骚动起来。 阴笑声不断在通道内响起,荆棘往返追逐,始终一无所获,他心内惊俱之意渐起,功力消耗越来越大。 当荆棘又一次追到出口时,已是精疲力尽,正想停下来喘息之际,顶上石板突然移开,一缕月光照了进来。光线本来十分微弱,可是荆棘在黑暗中呆得太久,眼睛被这丝光亮晃得眼睛花了一下。入口一肥胖的身影冲了进来,一下便将荆棘撞倒在地,一手扣住小白,另一只手连点了荆棘多处要穴。 荆棘看了下来人,却原来是个和尚,苦笑道:“大和尚,原来是你在这里装神弄鬼。” 那和尚大笑道:“洒家可没这么大的本事,你这小鬼也真是狗胆包天,竟然敢来管我仙游宫之事。”说罢一手提起荆棘,往下疾驰而去。等到了通道尽头,将荆棘扔到地上,伸手在石墙上以一种奇怪的节奏敲打了起来,一直敲了一盏茶的功夫,石门骤然往右移了开去。 和尚提起荆棘走了进去,尚在入口便已听到一阵嬉笑之声。待得到了里面,竟是一座小小宫殿,宫殿内四处皆是碗大的珍珠,将里面照得亮如白昼。一群女子浓妆艳抹,衣着暴露,正在相互嬉戏。宫殿旁边有一铁栏隔开的牢笼,之前被那几名女子引进来的一队人全关在里面。荆棘扫视了里面一眼,赫然发现韩棠和叶无忧竟然也在其中。 宫殿正中有一黄金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中年大汉,白脸青须,身穿一件青色蟒袍,腰间绑着一根玄青色蝠纹玉带,身旁有一女子手捧白玉杯,正在喂他喝酒。 荆棘看到那女子,心下吃了一惊。那女子赫然正是之前他在邓义元房内看到的画像上的女子,可是据李二所言她应该早已死了,为何还会出现在这里,莫非世上真有长得如此相像之人么。 荆棘正满心疑虑,那个和尚已将他和小白都重重摔下,然后跪倒在地,朗声道:“属下已将闯入者拿下,请主上发落。” 椅子上那青衣大汉大笑道:“起来罢,铁风,你最近屡立奇功,真不知该赏你些什么才好了。” 铁风语气越发恭敬:“能为主上效力,乃属下毕生修来的福气,怎敢再求赏赐呢。” 青衣大汉点了点头,伸手弹出一颗药丸,落到铁风的身前,说道:“你能有此心,那是最好了,这颗解毒丸本应下个月才赐给你的,瞧你办事用心,便提前赐了你罢。” 铁风慌忙从地上捡起药丸吞了下去,咽了几口口水之后,方才谢道:“多谢教主赐药,属下必定肝脑涂地,效犬马之劳。” 那青衣大汉将敬酒女子拖入怀中,瞅了瞅荆棘,问道:“阁下是谁,胆敢入侵我仙游宫?” 荆棘仰天躺在地上,动也不能动,苦笑道:“在下荆棘,只是一时好奇跟到这里没,并非有意冒犯,敢问阁下便是仙游宫宫主么?” 青衣大汉失笑道:“我这点微末道行,怎敢和宫主相提并论,这里只是我仙游宫一处小小分舵而已,我叫焦遂,你可听过我的名字?” 荆棘摇了摇头,他下山虽已一年,却甚少出来走动,对江湖之事知之有限,实在想不起有这一号人物。 青衣大汉仿佛看怪物一样看着他,随即摇头道:“年轻人不好好读书,竟然连我也不知道,‘焦遂五斗方卓然,高谈阔论惊四筵’,唐朝杜子美曾为我等饮中八仙题诗,你竟然不知道?” 荆棘笑道:“阁下说笑了,杜甫都死了五百多年,若是他为阁下题过诗,那阁下岂不是也有五六百岁了么?” 焦遂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笑道:“孺子可教,老夫的确已六百二十岁了。” “那可真是失敬得很。”荆棘虽然明知他故意装神弄鬼,却也并不揭破,他看韩棠和叶无忧神情呆滞,显是服食了某些药物所致。 焦遂左手在怀中女子身上游走,右手扶起她的下巴,问道:“你认识这个女子?” “不认识。”荆棘不过在画上见过她而已,何况邓义元也没说过她名字。 “你说谎,虽然你回答我的语气没有迟疑,可是你第一眼见到她时,眼中有一丝犹疑之色。”焦遂又用手指着韩棠和叶无忧道:“这两个人你也是认得的,因为你眼光在扫过他们时有一丝停留。” 荆棘不置可否,这人自从铁风带自己进来就没正眼瞧过自己一眼,却连自己一举一动都没有遗漏,委实是了不起。 焦遂盯着那女子,眼中露出一股嘲弄之色,道:“这女子叫周琦,她父亲是昔年江南第一条好汉,丈夫本是邓义元,她却在成亲当天跟着李二私奔,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落到了我手里,这天生尤物却便宜我了。” 那女子静静听他说完,初时身子微微颤抖,眼中露出一丝矛盾之色,随之变为恐惧,最后又平静下来。 焦遂抚摸着她的头发,笑道:“可笑那李二和邓义元都以为她死了,这几年两人争斗不休,却不知她和我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逍遥快活。” 荆棘叹气道:“阁下强占人妻,却还如此得意,也未免太过阴损了。” 焦遂大笑道:“那也算不得什么,老夫这宫殿之中,财宝堆积如山,都是抢自名商富贾之手;美女如云,若非出自江湖豪强家中,便是夺自王公贵族府上。小兄弟,你说我该不该得意?” 荆棘苦笑道:“宫殿里面珍宝堆积如山,美女如云,阁下占人妻女,在此逍遥快活,可是你做下这么多自觉得意之事,却绝不敢教人知道,如锦衣夜行,又有何值得得意之处?” 焦遂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显然甚是恼怒,冷笑道:“小子,你活得不耐烦了么。” 第47章 尔虞我诈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荆棘微微一笑,缓缓道:“你跟我说了这么多,难道还会让我活着离开这里么。∑頂點小說,” 焦遂点头道:“你明白那最好了,铁风,还不送荆公子上路?” 铁风应了一声,快步走了上来,提脚往荆棘脑袋上踩去。小白自从被铁风摔倒地上之后,就伏在地上装死,此刻见到有人要伤及主人,顾不得伪装自己,朝铁风的小腿扑咬过去。 铁风骂了句“小畜生”,脚变势往小白踢去。 刀光闪起。 铁风尚未反应过来,便已倒在地上,双腿被齐膝斩断,在地上翻滚哀嚎起来。 荆棘站了起来,刀已卷回腰间,伸手抄起小白,笑道:“想要送我上路,好像也不太容易。” 宫殿中女子尽皆大惊失色,焦遂仿若没事人一般,将周琦推开,从椅子上走到铁风旁边,铁风缠斗着声音道:“主上,救我。” 焦遂骂道:“没用的东西,活在世上也是丢人现眼。”说罢一脚将他踢飞了出去,脑袋撞到墙上,顿时脑浆迸裂而死。 荆棘摇头道:“阁下对自己人也下此狠手,未免太过狠毒了。” 焦遂冷笑道:“他并不算是自己人,顶多是条狗而已。他随我多年,却连你这种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都对付不了,我不将他凌迟处死,已是莫大的恩典了。” 荆棘笑道:“那也怪不得他,在下平生不信鬼神之事,你们利用细管在墙壁上发出声音来吓我,把戏早已被我瞧穿了,他再想趁机制我,那可难了。” 焦遂拍了拍手,大笑道:“了不起,年纪轻轻便胆识过人,不过你瞒得过铁风,难道还瞒得过我么。” 荆棘将小白放回肩上,向焦遂招了招手,道:“既然如此,咱们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我很想会一会所谓的饮中八仙到底有何能耐。” 焦遂摆手道:“不必了,你进宫殿之后,我便已在这宫殿之中燃起了曼陀罗所制迷香,若非事先服用解药,久闻之后会陷入昏迷,非十二个时辰不可解,你刚还擅自运功击伤铁风,迷香发作得更快,马上就要神志不清了。” 四周的女子纷纷开始跌倒在地,她们功力较浅,已禁受不住,荆棘却依然站在场中,丝毫没有中毒的迹象。 焦遂皱了皱眉,遥遥一掌往荆棘击去。荆棘不闪不避,并指往他掌心一点。两人内劲撞在一起,都被震得退了一步。荆棘大笑道:“再来。”提起功力又往前欺了一步,一指往焦遂双眼点去。 焦遂出掌拆招,暴喝道:“你没有中毒。” “不错,在下进殿之时便已察觉不对,立刻闭住了呼吸,这曼陀罗香虽然厉害,在下又何曾嗅入一丝?”荆棘说话之间,手底却丝毫没有停下,招招皆是硬碰硬的打法,出招之间咄咄逼人。 焦遂越战越惊,他武功并不在荆棘之下。可是他在仙游宫身居高位多年,怎肯轻易与荆棘这等人弄得两败俱伤?他又过了几招,见荆棘出招越来越快,毫无中毒迹象,心下越战越惊。突然一个翻身,倒掠而出,飞至黄金椅子之上,椅子轰隆一声沉了下去,一块滑板顶了上来。 大殿之中只剩下了一地昏迷的女子,还有关在栅栏后的一群失去神志的人。 荆棘身子一软,也倒在了大殿之中,喃喃道:“幸好吓走了他,不然,嘿嘿......” 只见墙壁上一扇师门豁然打开,焦遂竟又从石墙中走了出来,大笑道:“小兄弟,想不到你年纪轻轻,便如此狡猾,连老夫都差点上了你的当。” 荆棘在地上挣扎了几下,站了站不起来,苦笑道:“到底还是没能骗过你。” 焦遂冷笑道:“你万万想不到,这石墙后面是可以监视到这殿内情景的,何况你进殿之后,一直跟我说话,又怎能闭住呼吸不吸入曼陀罗香?荆兄弟,你年纪轻轻,便如此狡猾多诈,将来岂不更是难以对付么?便冲这一点,老夫便留你不得。”说罢缓缓朝荆棘走了过来。 荆棘拼命往后滚动了下,便似再无力气,躺在地上喘息起来,眼神也开始涣散。焦遂大喜,疾掠过来,运掌击向荆棘胸口。他掌心贴近荆棘衣裳时,大喜道:“去.....” 他“死”字还未出口,荆棘已出手如电,一把扣住了他的脉门。 焦遂额头上的汗已流了出来,荆棘大笑道:“什么饮中八仙,还不是喝了本少爷的洗脚水,这一手你想不到罢?” 焦遂平素都是掌控别人生死,以戏弄别人为乐,自觉高人一等,对别人性命视如草芥,自己却较常人更为贪生怕死,骤然死穴扣在别人手里,顿时汗如雨下,颤声道:“原来都是你装出来的。” 他前后判若两人,荆棘也有些诧异,回道:“不错,你这能隔墙窥人,我在通道中看你们扮鬼声吓我的时候便已猜到了,我虽然未中你的曼陀罗香,可是你我武功不过伯仲之间,想拿住你实在不太容易,若是教你逃了,我拿着那几个被你弄得神志不清的朋友可就素手无策了。” 焦遂神色稍定,问道:“是不是我把解药给你,你就放我走?” 荆棘点头道:“那是自然,你我无怨无仇,我也无暇来管你的闲事。” 焦遂叹了口气,他右手被荆棘扣在手里,便用左手缓缓从怀间掏出一把钥匙和一瓶黄色药丸,递给荆棘,无奈道:“老夫栽在你这样的角色手里,也不算冤枉了,但盼你言而有信,这药丸给他们吃一粒便会清醒了。” 荆棘探手点了他多处穴道,又放出天网将他收在了网中,方才走到栅栏旁边,打开栅栏,喂韩棠和叶无忧吃下解药,又用药丸去掉了自己脸上的易容效果。邓义元给的易容丹药十分珍贵,可惜这次完全没派上用场,荆棘心里暗暗惋惜。 未几两人一阵剧烈咳嗽,仿佛喉咙卡痰了一般。咳嗽一段时间之后,突然呕出两条黄褐色的虫子来,那虫子掉到地上之后爬得飞快,欲往周边逃去,荆棘立刻连续两脚将虫子踩死。 第48章 解救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又过了半晌,韩棠率先清醒了过来。他瞅了瞅四周,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本将军好像被抓了?你个小兵救护不力,该当何罪?” 荆棘一脚踢他肩上,将他踢了个狗啃泥,骂道:“起来吧你,都被关起来了还嘚瑟。”说完又向叶无忧问道:“还站得起来么?” 叶无忧摇了摇头,她迷药虽解,曼陀罗香毒却还在体内,浑身提不起一丝力气。荆棘将叶无忧扶了起来走出了栅栏。 韩棠在后面大喊:“混蛋,你重色轻友,我也没力气了,你怎么不扶我。” 荆棘扶着叶无忧走到焦遂身边,伸手过去,问道:“曼陀罗的解药呢?” 焦遂苦笑道:“阁下好高明的易容术,连老夫都看走了眼,解药在我怀里,红色丝绸包裹的便是,闻一闻毒立时就解了。” 荆棘探手穿过网孔,在他怀里摸了半天,掏出几包东西来。 荆棘将红绸展开,里面有一根黑色的药丸。荆棘捏起药丸让他自己先嗅了几下,无异状之后方才递到叶无忧面前。 叶无忧闻了几下之后,顿觉浑身发热,不一会汗如雨下,大量排汗之后,力气逐渐恢复了过来,她“啪”的一声将荆棘揽在自己腰间的手,骂道:“小色鬼,趁机占我便宜。” “连这老色鬼都瞧不上你,我一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我会占你便宜?”荆棘指着自己的鼻子反驳起来。 叶无忧一脚踢在焦遂身上,啐骂道:“你个糟老头子竟然看不上我?你凭啥看不上我。”她刚刚还浑身乏力,此刻竟已生龙活虎,如没事人一般,显然焦遂的解药颇有奇效。 焦遂无法闪躲,无奈道:“姑娘千万不要听他胡言乱语,你年轻貌美,老夫怎么会看不上,不过宫主有令,不得与天剑宗为敌,老夫瞧见你身上仪鸾玉佩,已猜到你的来历,所以并未失礼,打算等天亮就送你出去了。” 荆棘把药丸递到小白嘴里,冲它咋了眨眼,小白叼起药丸跑入了栅栏之后。只听韩棠大骂道:“小狐狸,你想干嘛,别过来...揍死你...唔唔唔...” 片刻之后,只见一团白影从栅栏后冲了出来,躲到了荆棘身后,旋即觉得不太可靠,又跳到了叶无忧的怀里。 韩棠如屁股着火了一般从栅栏中撞了出来,破口大骂:“这小畜生竟然敢嘴对嘴给我闻解药,我非宰了它不可。” 荆棘伸手拉住他,安慰道:“不要这样嘛,人家小白是想给你解毒,你看它又没手,当然只能用嘴叼着给你闻啦,嘴对嘴那也是难免的嘛,你看它都没有嫌弃你,你怎么可以嫌弃它呢。” 韩棠一脚飞踢了过去,大骂道:“你这混蛋,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故意指使它的,老子今天非宰了你们这对大小不良的混球不可。” 荆棘闪退开去,笑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救了你,你还恩将仇报。” 叶无忧嘻嘻笑道:“韩大将军,汴梁路治,丞相家的三公子,你不会连女孩子都没亲过,就和小白先亲了吧。” 韩棠神色尴尬,小白身子缩在叶无忧怀里,似是知道韩棠奈何不了自己,还伸出爪子朝韩棠挑衅起来。韩棠狠狠瞪了小白一眼,恶狠狠的朝荆棘扑了过去。两人也不使什么招式内力,如市井流氓一般用普通拳脚在殿内打了起来。 叶无忧非但不阻止,反而在旁边推波助澜起来。 “带刺的,你这招很不错,扯他头发,对,扯他头发。” “韩小子,你扯他耳朵嘛,哎呦,你咋这么笨呢。” “......” 两人打斗了半天方才停了下来,两人斗得头发散乱,衣服也扯得乱七八糟。两人瞅了对方一眼,同时伸开了手,哈哈大笑起来。 韩棠笑骂道:“好小子,真有你的,这次要不是你,老子可真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荆棘站了起来,拍了拍衣裳,大笑道:“就你那熊样,每次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敢自比诸葛丞相?当真是恬不知耻。” “诸位,你们好像对我视而不见啊,你们毒也解了,是不是该放了我啦。”焦遂催促道。他自己杀人如麻,生怕荆棘也翻脸无情,何况荆棘也实在不像是个会信守承诺的君子。 “再躺会吧你,还有两个人还放呢。”荆棘走到栅栏里面,将张天赐拧了出来,重重的抛在地上,问道:“这个人怎么处置?” 韩棠扫了张天赐一眼,讶异道:“这不是你在龙腾镇杀了的那小子么,他还活着?” “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我轻轻一指他就死了,哪那么容易呢。我还以为是那神秘青衣人捣的鬼,现在看来是这姓张的自己扮猪吃老虎啊,居然连本少爷也骗过了。”荆棘重重踢了张天赐一脚。 韩棠皱了皱眉,说道:“带这小子出去吧,好好审问下他。” 荆棘点了点头,又走到焦遂之前逃跑时沉下黄金椅子的前面。周琦躺在那里,她也中了曼陀罗香,荆棘虽然和她无亲无故,不过邓义元和这女子渊源颇深。自己和邓义元初次相识,便得他仗义相助,此人武艺出众,为人豪爽,却为此女子所累。自己若能把这女子带回去开解于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解了周琦的毒之后,周琦悠悠醒转,她一睁开双眼,便看到荆棘蹲在旁边看着自己,再看到焦遂困在渔网里,神色慌乱起来。她衣服本被焦遂弄得十分凌乱,春光外泄,此刻慌忙扯住衣服将酥胸遮了起来。 叶无忧“呸”了一声,嘀咕道:“好色之徒。” 荆棘却恍如没听到一般,问道:“姑娘,你真是邓义元邓大哥成亲当日和李二私奔的那位姑娘么。” 周琦眼中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沉默了半晌,方才道:“我不认识什么邓义元,更不认识李二,公子认错人了吧。” 荆棘叹气道:“周小姐,那位什么狗屁八仙都已经说了你的来历了,你就没必要否认了吧。” 第49章 逼供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周琦闭嘴不再说话,荆棘又说道:“邓大哥以为你为人所害,这几年四处奔波为你报仇,昔日翩翩佳公子,如今已落魄成乞丐一般了。∈↗頂點小說,” 周琦眼眶里泛出了泪水,啜泣道:“是我对不起他。” 荆棘微微笑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周小姐,你虽然负他在先,可他却并没有怪你,你若是真觉得心中有愧,就随我去见一见他罢,他见了你,想必也是十分欢喜的。” “不要。”周琦突然尖叫道:“我配不上他,像我这样的人,只配生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之下,我不要出去。” 荆棘吃了一惊,随即便明白了她的想法。他在邓义元那里看到她的画像时,她执剑长舞,眉目之间颇有自得之意,年轻之时想必是十分骄傲的女子。她会变成现在这样,在焦遂手里想必经受过难以想象的折磨。她跟邓义元成亲,却跟李二私奔,又落入这恶人手里失了贞洁,再跟荆棘回去,纵然邓义元能原谅她,其他人也决计瞧她不起。 人言可畏。 所以她宁愿活在这暗无天日地底之下,也不愿意回到充满阳光的尘世之间。 荆棘走回焦遂面前,蹲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杀机,手指在他要穴上滑动。这人以戏弄别人为乐,却偏要装古之名士,心肠歹毒,实在是死不足惜。 焦遂似是看出了荆棘的想法,刹那间汗如雨下,慌道:“荆公子,大丈夫一言九鼎,你已答应我给了解药,你就放我走的,莫非要食言么。” 荆棘冷笑道:“我虽答应放你走,我这两位朋友却没有答应。” 叶无忧笑道:“我非但没有答应,而且也不是什么大丈夫,我只是个小女子而已。”她虽然不知道荆棘为什么要杀焦遂,却已开始起哄起来。 焦遂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求饶道:“我们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你们又何必斩尽杀绝呢。” 韩棠一脚将他踢得飞了起来,重重撞倒了墙壁上,又跌了下来,骂道:“就凭你个老不死的将我们弄得半死不活的带到这来,已经是死罪了。” 焦遂跌落地下之后,突然又动了起来。他功力深厚,本已冲开几个穴道,韩棠这一脚撞击之力非同小可,他撞到墙上之后,无意中竟然又解开了他的大椎穴。他瞬间将穴道都打通,恢复了功力,便想趁机溜走。 他闪动几下,却又跌倒在地,荆棘那天网为天蚕丝特制,不挣扎还好,他一挣扎,网收缩起来,顿时将他捆绑到动弹不得。 荆棘走了过去,并指在他身上点了几下。焦遂初觉浑身发麻,渐渐如针刺一般,痛的他如杀猪般叫了起来,身子在地上滚来滚去,求饶声不绝于耳,声音在殿内回荡起来,经久不绝。 叶无忧皱了皱眉,说道:“你在他身上动了什么手脚,赶紧解了吧,我耳朵都快被震聋了啦。“ 荆棘踢了焦遂一脚,解了自己输入他体内的回力,这手法唤作”移穴法“,和”分筋错骨手“有异曲同工之妙,本是穹苍山专门用来折磨那些犯错的弟子的。以本身内力形成一股特殊的回力散入对方奇经八脉,使其经脉错乱,伤其五脏六腑,歹毒无比。短短一盏茶的功夫,焦遂浑身都已汗透重衣,脸色苍白,嘴唇变成了酱紫色。 荆棘待他喘息稍定,说道:“焦大仙,你刚杀你属下那几下可干净利落得很哪,怎么轮到你自己这么没用,太弱了罢。” 焦遂告饶道:“荆公子,你杀了我于你何益,到时候整个仙游宫的人都要和你为难,你这又是何苦呢。不如你放了我,老夫有厚礼相赠。” 荆棘轻描淡写的说道:“我把这里的人全杀了,仙游宫的人就不会知道是我杀了你了。你死之后,你的东西自然都是我的,何须要你相赠?” 荆棘的话让焦遂心惊肉跳,赶紧说道:“宫主他老人家神通广大,手眼通天,你若是杀了我,那是绝瞒不了他的。而在下要送的这件厚礼,你就是杀了我也得不到。” 叶无忧凑了过来:“什么宝贝,说来听听,万一真是啥了不得的好东西,姑奶奶就饶了你。” “长生不死药。”焦遂看着荆棘的手在自己身上比来比去,话如连珠炮一般吐了出来:“我们前不久扫荡了一个隐秘的门派,在他们道观里找到一张地图和一张古帛,古帛上记载说有个地方有仙人隐居于世,遇之可得授与长生。” “仙人?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呢?”韩棠拧起焦遂,透过天网掐住他的喉咙,憋得他透不过气来。 焦遂挣扎了几下,趁韩棠的手稍稍放松了些,吐音模糊不清的说道:“真的,地图上绘有仙人起居的场所,旁边还有题诗,‘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我授你个死人头。”韩棠一把将焦遂摔到了地上,一脸的不屑:“都这时候了还胡说八道,宰了算了。” 荆棘悠然道:“也许真有仙人也说不定,焦大仙,那张地图呢?” “在宫主手里。”焦遂回道,见荆棘神色不对,又赶紧补充道:“不过那落款上写有‘借问仙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十四字。” “杏花村?那里有狗屁的仙家。”荆棘大笑起来:“那里只有个凶得不能再凶得恶婆娘。” 焦遂眼中掠过一丝喜色:“你知道杏花村在哪里?” 荆棘摇了摇头,叹气道“看来你这消息没什么价值,捏造这么个破消息就想换你的狗命未免太异想天开了吧。” “他没有说谎,古帛记载杏花村有仙人是真的。”周琦款款走了过来,脚步生莲,她年纪虽然已经不小,可是看起来比年轻女孩子更多了一种成熟女人的妩媚。 焦遂忙附和道:“不错,我的事周姑娘都知道的,她总该不会帮我骗你们了吧。” 周琦走到荆棘面前,用乞求的眼神看着荆棘:“放了他吧,不然我们这里的人全都得死。” 第50章 假死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荆棘神色复杂的看了周琦一眼,这焦遂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武功也并不在自己之下,留着实在是个祸害。 周琦咬着嘴唇,低声道:“如果你杀了他,就算将别人都灭了口,仙游宫的人还是会追查到的,他们会像影子一样一直缠着你,直到你死为止,这里的人,一个也逃不过。” 荆棘摊手道:“可是我放了他,仙游宫的人一样不会放过我,他自己以后也会与我为难。” “不一样的,酒中八仙在仙游宫的地位仅次于宫主,宫内规矩,自己的事都必须自己解决,除非他死了,才会有其他人来接管他的事。”周琦顿了一顿,脸上露出一丝恐惧:“焦遂在八仙里面是最好对付的,我敢保证,其他的人你一个也应付不了,你最好求神拜佛,让他好好的活下去。” 焦遂叹了口气,苦笑道:“荆公子,周姑娘的话虽然不中听,却是大实话,我劝你还是放了我罢,我保证今后只要你不要来惹我,我也绝不会去惹你。” “成交。”荆棘摸了摸鼻子,伸手将焦遂提了起来,又封了他要穴,将天网撤了,笑道:“麻烦带下路,送我们出去罢。” 叶无忧看怪物般的打量了荆棘几眼,欲言又止。韩棠拧起一直被扔在地上的张天赐,吆喝道:“走了,这鬼地方实在是太闷了。” 焦遂眼见荆棘饶过了自己,大喜过望,问道:“三位是想到城内还是城外?” 荆棘看着周琦问道:“姑娘,你当真不随我们离开这里么。”周琦眼眶微红,摇了摇头,荆棘无奈道:“那还是出城吧。” 焦遂应了一声,领着荆棘一行人到了南墙,按了一下墙上的机关,墙上开了一道门,众人穿过门去,循着地道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已到了城外。 荆棘解了焦遂的穴道,夸张的抱了抱拳:“焦大仙,多谢相送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焦遂苦着脸,说了声“再见”,便闪身入了地道,地道口“砰”的一声合了起来。 韩棠笑道:“这老混蛋武功不错,你不宰了他,不怕他日后来找你麻烦么。” 荆棘瞅了瞅四周,道:“他武功虽好,只可惜贪生怕死,这次折在我手里之后,心里便会留下阴影,借他个胆也不敢来寻我晦气了。此地不宜久留,先找个安全点的地方再说吧。” 夜沉如水。 一阵山风吹过,吹得人身上发凉。 荆棘躺在草地上,一丝睡意也没有。叶无忧抱着小白,围在火堆边上取暖。张天赐被丢在火堆旁边,依然昏迷不醒。 过了良久,叶无忧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不杀了焦遂,你可知留下他,宫殿里那些无辜的女子,还要受他继续荼毒,往后他更不知道要害多少人。杀了他之后,只要我们做得干净利落,仙游宫的人又不是真的神仙,难道还真能查到我们头上不成?” “就算查到了又能怎样?像我这样的人,不去找他们晦气他们就该杀鸡还神了。”荆棘语气中露出一丝不屑。 叶无忧更加疑惑:“那你为什么......” 荆棘淡淡道:“我们杀了焦遂,自然可以一走了之。可是周琦呢?其他那些女子呢?他们能躲得过仙游宫的追杀么?就算仙游宫不与她们为难,她们离开地下宫殿之后,她们的亲人朋友能接纳她们么?就算别人能接纳她们,她们能过自己那一关么?在那样的环境下生存那么久,她们早就已经失去自我了。” 叶无忧仔细打量了荆棘一眼,微笑道:“你年纪轻轻,想得却这么多,简直就是条老狐狸呢。” “他若不是老狐狸,干嘛整天带着只小狐狸呢。”韩棠缓缓走了回来,手里还提着两只野鸡。 “赶快准备吃点吧。”荆棘白了他一眼,将张天赐提了起来:“是时候审审咱们张大公子了。”说罢在火堆边上立了两根木桩,中间绑了一根横木,将张天赐反手绑到了横木上。 叶无忧白了荆棘一眼:“你这是要把人家烤成肉串么。” 荆棘将解药放在张天赐鼻子上闻了一闻,一脸的无辜:“我也没办法啊,这家伙太危险了。” 良久之后,张天赐也恶心的吐出一条虫子出来,咳嗽几声之后悠悠清醒了过来。他看了看四周和自己的处境,疑惑道:“是你们抓了我?” 没有人理他,叶无忧表情惊恐的指着还在地上爬来爬去的虫子的问道:“我刚不会也吐了这东西吧。”看着荆棘幸灾乐祸的点头,她一脚踢在了荆棘的大腿上。 荆棘夸张的按住被踢的部位,大声道:“关我什么事,虫子又不是我喂你们吃的。” 张天赐皱了皱眉,又问道:“你们把我抓来这里想要干嘛?” “我们可没有抓你,你和我一样都被一个混蛋给下了蛊毒之类的东西,之后被这混蛋给救了。”韩棠指着荆棘说道。 荆棘也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没错,我可是你们的大恩人呢。” “大恩人,那你现在绑着我是想干嘛。”张天赐对自己被捆得跟粽子一样显然不太满意。 荆棘走到他面前蹲了下来,问道:“张大公子,有些事情想问下你,得罪了,请问你不是在龙腾镇就死在我手里了么,现在看来你可精神的很哪。” 张天赐笑道:“若那么容易就死了,我还敢出来行走江湖么。那天情势不妙,那个来历不明的青衣人救了我之后,明知我身上负伤,却又故意激我和你动手,显然是想让我死在你的手里。就算当时我忍住不和你交手,事后他也会杀了我再嫁祸给你的。我自知不是他的对手,只好乖乖的假装死在你手里了。” 荆棘将张天赐的身子翻到正对着火焰的一边,道:“看来你背后有我惹不起的靠山啊,请问你是有个厉害的爹还是厉害的师父呢?” 张天赐用力吸了一下,火堆上的火焰被他吸了过来,瞬间便将身子吞噬了进去,正在火堆上烤鸡肉的韩棠也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开来。 火焰越燃越烈,张天赐的身影从火焰中站了起来,慢慢走了开去,随即又回头问道:“这次抓我的人是谁?” 荆棘摊手道:“仙游宫,一个小帮派,你可以尽情的去报复他们。” “我会的,等我的定魂幡练成之后,还有你,到时候我也会好好招待的。”张天赐渐行渐远,终于消失了荆棘等人的视线之中。 s 第51章 夜话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你不冲上去补一刀,提前把这危险分子宰了算了?”韩棠眼中多少有些幸灾乐祸, 荆棘语带不屑道:“我是这么心狠手辣的人么,怎么能在短短的时间内连杀别人两次呢。说说你们的事吧,你小子带着两千多精兵,怎么还搞得这么落魄呢。” 韩棠忙着继续烤肉,头也没抬的回道:“那天你被羽红袖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之后,我们带着人到了徐州。因为之前召虎说赵均用有梁子,我答应帮他报仇。到了邳州之后他提出要亲自带队解决赵均用,我就让他把人马都带走了,只留了一百人和我驻守在邳州附近,临走我还给他了他手谕便宜行事。” “然后他就拿着你的手谕兵不血刃的夺了徐州?你可真是个天才儿童。”荆棘长长叹了口气。 韩棠苦笑道:“岂止,这叛徒夺了徐州,又趁机回军将邳州也夺了。和我一起驻守在城外的那一百名骑兵都被杀了,幸好那天我陪着叶大小姐进城了,不然,嘿嘿。” 荆棘从怀里把蝴蝶簪子掏了出来,递给了叶无忧:“后来你们在城内被搜捕,就留下了这个么。” 叶无忧把簪子收起后,手又递了出来,荆棘瞪大了眼睛:“那个是我给你的信物,现在该收回来啦。” “已经送人的东西怎么可以再要回去呢。”叶无忧笑了起来。 荆棘极不情愿的把翡翠荆棘拿了出来,那是他打算用来当自己的信物标志的,万一以后扬名立万了,把这玩意一拿出来,群雄拜服,想想都觉得气派。 叶无忧一把将它夺了过去,嘻笑道:“这才像话嘛,那天我和韩棠在城内遇到了李二,姓韩这小子武功稀松平常,打不过人家,我们一路逃到了一个死胡同,把这个翡翠荆棘藏在那里,希望你看到之后知道我们的去向。” 韩棠喂了两声,插嘴道:“不是我武功不行,是那家伙的乌龟盾太强而已,你让荆老三去试试,肯定也被人家打得找不着北。” 荆棘悠然道:“我已经和他交过手啦,还顺手帮你把那叛徒召虎给杀了。” 韩棠凑了过来,一脸的好奇:“谁赢了?我就不信我的金枪都破不了他那奇怪的土盾之术,你还能破了不成?不过也难说,毕竟你的秋水也算是十二把利器之一。” “要是我输了,还能在这里听你说你那些丢脸的经历么。”荆棘洋洋得意,他虽然没能破李二的厚土盾,可是自封穴道,骗得李二上当,趁机杀了召虎,心中颇有自许之意。 叶无忧也起哄道:“就是就是,荆小子虽然也不怎么样,但是比你强多啦,我发现我认识你之后,你就没打赢过谁呀。” “咳咳,肉熟了,开吃了开吃了,来来来,一人先吃个鸡腿,咱们还是接着聊后面的事情吧。”韩棠赶紧一人扯了个鸡腿给他们,尴尬的开始转移话题。 叶无忧接过鸡腿,轻轻咬了一口,说道:“我们留下标记之后,翻过了那院墙,当时正是深夜,有四名女子赶着一群神色僵硬之人经过。咱们遇上之后,那几名女子不问青红皂白就大打出手,初时我们大占上风,那女子见敌不过,便在口里含了一片树叶,吹出了奇怪的声音。” 她顿了一顿,显然对那天的事心有余悸,用手抚了下额头上的秀发,续道:“那些被女子驱赶的人听到声音之后,便开始攻击我们,这人肢体虽然略带僵硬,可是招式和功力颇为了得,而且无知无觉,被我们击中若无其事,倒和当日韩山童的功法有些类似。再交手数十招之后,和我交手那些僵人突然张嘴释放出了一阵迷烟,我就不醒人事了,簪子想必是那时候掉落在假山旁的。” 后面的事荆棘都已知道了,他思虑了半晌,说道:“这伙人古怪得很,将这么多高手抓过来整得半死不活,供自己驱使,手段如此阴狠,还自称仙家。那焦遂说得杏花村有仙人这件事,只怕也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咱们要不要回去瞧瞧。” 他语音刚落,韩棠便已急忙推辞道:“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想回去见那恶女人。再说了,有她在那里,不管是神仙还是恶鬼,日子想必都难过得很。” 叶无忧好奇道:“那女人是什么样的人呢,你们两个都这么怕她,难道她三头六臂不成?” 荆棘大笑道:“她是个又丑又老还很自恋的老太婆,对着一个老人家,我们总要客气些,既不能打她,又不能骂她,偏偏她还凶的很,你说我们能不怕她么?” 韩棠脸上也露出了笑意,笑道:“要是被她知道你背后说她坏话,你猜猜会有什么后果。” “我有什么后果不知道,不过你一定会被我揍得满地找牙。”荆棘躺了下来,想起自己本还答应邓义元明日晌午前去观战,现在自己面具已失效,便不便前往了,让他自求多福吧,荆棘暗想道。 月明如镜,天清如水。 月光洒在河面上,与水融为一体。一中年道人头戴铁冠,身上的道衣背后绘了一个太极,正端坐在河边垂钓。 “独上江楼思渺然,月光如水水如天。同来望月人何处?风景依稀似去年。”道人身后一人口中吟诗,缓缓行至,赫然正是刚和荆棘他们分别的张天赐。 道人冷笑道:“同来望月人何处?风景依稀似去年,嘿嘿,果然是风景依旧,人事已非了。” 张天赐走到道人身边,恨声道:“爹爹放心,杀兄之仇不共戴天,我绝不会放过那些害死哥哥的人的。” 道人点了点头,问道:“你见到那伙人了?他们没怀疑你罢。” 张天赐摇头道:“应该没有,我已经成功让他们把我当成哥哥了,一切都在爹爹的计划当中。” 道人冷哼道:“很好,赵均用,荆棘,还有那个不知名的青衣人,若是轻而易举的杀了他们,未免太过便宜他们了,咱们需整治得他们生不如死,方才算报了你哥哥的大仇。” 正说之间,一直浮在水面的浮中一下被扯了下去,道人用力一扯,钓竿竿尖被扯得弯了起来,有一条大鱼已经上钩了。 第52章 作壁上观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嵩山是道教五岳圣地之一,这里山峰雄伟险峻,气势磅礴,自古有中岳之称。其中少室山有三十六峰,诸峰簇拥起伏,隔离相对,似剑戟林立,颇为壮观。 荆棘等人走在少室山下,正欲往山上行去,三人一狐显然都心情大好,一路上谈笑风生。行至上山路口之时,却遥遥望见前面有人打斗,四周有几人正在观战,在龙腾镇和韩棠交过手的赵普胜也在其中。旁边有个小酒铺,此刻大家都出去观战了,铺子里除了老板夫妇二人之外,只有一个落拓汉子趴在桌子上,显是已经醉了。 打斗者为一男一女,男的是个和尚,眉毛胡须皆白如霜雪,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待看到那女子时,荆棘便欲拔足便走,在他遇到的女孩子里,美丑虽有不同,却大多都很可爱,唯独羽红袖除外。 一段时间没见,羽红袖的武功显然更见精进,进退之间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她的招式不拘一格,正如水无常势,破绽虽多,可别人若是跟不上她的速度,那破绽便不成破绽了。 那和尚以双掌对羽红袖的剑,招式和韩山童颇为相似,他出招远不如羽红袖快,招式也并不如何凌厉,行止之间,却另有一番宗师气象。羽红袖剑若奔流,可是每每到离他一寸之处便平滑移开,刺在空处,他偶尔弹指击在剑上,羽红袖便被迫开至少三尺开外。 见到羽红袖落于下风,荆棘立马打消了走为上计的想法,反而带头走入了酒馆之中,神色之间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羽红袖也已看到了荆棘小人得志的模样,重重的‘哼’了一声。其他人看到有人来了,不过匆匆扫了一眼,便将视线转了回去。 三人进铺落座之后,荆棘大声唤了起来:“李老板,来三碟牛肉,一壶酒,本少爷今日要一醉方休。” 叶无忧偷偷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脚,埋怨道:“你就不能低调点嘛。” 那老板显然和荆棘颇为熟络,还未待他开口,便已端了酒过来,口里吆喝道:“酒来了,公子这可有好些日子没来过啦。” 荆棘嘿然笑道:“家中有事,是以离开了一段时间,李老板,外面这两人怎么打起来的?” 李老板叹气道:“围观的那三人和那和尚是一起的,本来都在我铺子里歇息,饮酒谈天,后来那姑娘来了,就坐在他们邻桌。一开始大家相安无事,后来和尚他们聊起武学道术来了,好像是说道术比武功更厉害。” 叶无忧插嘴道:“和尚说的没错呀,道法之流借天地之灵气,威力无穷,自然比舞刀弄剑要强多啦。”说完得意洋洋的瞅着荆棘和韩棠,她自己是道门之人,那意思不言而喻。 荆棘微微一笑,反驳道:“武功道法都是死的,并无高下之分,能分出高下的,只有使用它们的人而已。” 李老板拍手道:“公子高见,那姑娘当时也冷笑了一声,回道‘人不行,何怨路不平’,和尚那一行人有人便欲发作,被和尚制止了下来。后来又论及天下高手,好像是说韩什么童的死了,那和尚就是天下第一了,那姑娘又冷笑着说了一句‘井底之蛙,大言天下无敌手’。” 叶无忧又插嘴道:“这次就是那姑娘说的对了,天下无敌的另有其人,可还轮不到他呢。” 李老板笑接道:“和尚那几个同伴按捺不住,便跟那姑娘挑战,没想到那姑娘话虽难听,手底下却着实了得,三个大男人轮流上都被她打败了,后来那和尚就出手了,到现在还没分出胜负呢。” 韩棠拿了一锭银子塞到老板手里,笑道:“老板,有劳了。”老板会意,接过银子走了开去。韩棠低声道:“这次羽红袖要吃亏了,这和尚十分了得,只怕当真当得起这天下第一也未可知。” 荆棘摇头道:“一个人倘若真能做到天下第一,想必寂寞得很,他明知这姑娘不是自己对手,又怎会再起争斗之心呢?” “呸。” “哼。” 羽红袖和那和尚似已听到了荆棘的话,不约而同的发出了声音。 三人相视一笑,喝起酒来,叶无忧不饮酒,便以茶代酒。他们说话这些功夫,羽红袖和那和尚交手又已过了百招了。 羽红袖出剑更急,如疾风骤雨一般,她人在半空,剑法施展开来,直如万点流星往和尚身上坠落。和尚随手一挥,平地便起一道罡风吹了出去,将羽红袖逼退开来。羽红袖每每便借力翻身回到空中,又直扑而下。 两人表面上仍没分出高下,可是旁人都已能看出羽红袖已倾尽全力,那和尚却仍然如闲庭信步,显然是在戏耍于她。 荆棘心情大好,他在羽红袖手里吃尽了苦头,好几次差点死在她手里,现在看她被人戏弄,掩饰不住的愉悦之意便露了出来。 韩棠笑道:“你瞧瞧,你瞧瞧,小人得志,形容的就是他现在这副摸样了。” 荆棘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你不小人,那你怎么还不过去英雄救美啊?” 韩棠摊开了手:“我倒是想啊,可是我的枪已经丢了,没了兵器我上去救个屁啊。” “我呸,你还是别上去丢人了吧,你拿着枪又能打过谁呢。”叶无忧显然已经默认把常败将军这个封号赐给他了。 正说之间,赵普胜已移步走了过来,走到桌前,冲三人抱拳道:“自龙腾镇一别,好久不见,几位杀了韩山童,不久便当名扬天下,当真是了不起。” 荆棘皱眉道:“阁下说笑了,杀韩山童的乃是白莲教的赵均用一伙,与我等何干。” 赵普胜大笑道:“韩山童虽为本教之主,可是我等和他支系不同,是决计不会为他报仇的,公子又何必否认呢。只要诸位交出莲宗宝鉴,说不定我们还是朋友呢。” 荆棘还未来得及答话,叶无忧“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哎你个死强盗,你这是硬要往我们头上扣屎盆子啊,你们自己人杀了自己教主,还想赖我们头上,没门。” 弱弱的问一句,这几天到底还有人在看么。。。。。。 duangduang~~~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停更两天,有点事,不好意思。 第2章 绝对差距(上)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赵普胜被她骂得愣了一下,讪讪道:“在下并没有那个意思,其实谁杀了韩山童并不重要,只要诸位交出莲宗宝鉴......”“我交你个死人头啊,你哪知眼睛看到我们拿了莲宗宝鉴啦。”叶无忧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好像随时都要找人打架一般。赵普胜摇了摇头,喃喃道:“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诸位请自便,我等呆会再来请教。”说罢转身走出了铺子,叶无忧冲他背影做了个鬼脸。荆棘头都大了起来,听赵普胜的意思,显然等他们收拾完羽红袖,就要来找自己的晦气了。酒铺内的落拓汉子还在睡觉,隐约还传出了细微的鼾声。铺外掌剑相交之声、羽红袖的娇喝声、众人的喝彩声不绝于耳,他竟似丝毫不受影响。“三对三,如何?”韩棠的声音几已低不可闻,只有同桌的荆棘和叶无忧能勉强听得清楚。“胜负各半。”荆棘知他问的是已方三人对赵普胜那边三人,同样压低了声音。韩棠摇了摇头,羽红袖不是那和尚的对手,而且她对自己这边来说同样也是危险因素。荆棘手指在桌子上作打斗之势,随即变为双指在桌子上快速移动,示意打不过便跑。两人正在那挤眉弄眼,叶无忧一拍桌子,又站了起来,娇喝道:“出家人四大皆空,身为和尚却在此调戏女子,不怕佛祖怪罪么。”荆棘苦笑道:“姑奶奶,你就别在火上浇油了,乖乖的坐下罢。”叶无忧抱着小白走了出去,低笑道:“人家都找上门来了,咱们就别当缩头乌龟啦,索性出去大闹一场吧。”门外一声浑厚苍劲的声音响起:“小姑娘真是个爽快人,两位也请一并出来相见罢,本座也很想见识见识夺走我师兄宝鉴之人,到底是如何英雄了得。”荆棘和韩棠对望了一眼,无奈走了出去。那和尚右手往羽红袖遥遥一招,一股巨大的冰锥急刺而出,将羽红袖逼落于地上,两人都停下手来。和尚打量了荆棘一眼,朗声笑道:“本座彭莹玉,乃是白莲教门下,前任教主韩山童是我师兄,幸会幸会。”荆棘摸了摸鼻子,道:“幸会,阁下和韩教主一般,武功既高,还精通术法,佩服佩服。” 彭莹玉叹了口气:“那又有什么用,我师兄英雄盖世,道武双修,到头来还不是死在公子手里,长江后浪推前浪,嘿嘿,我们这些老东西,有什么值得佩服之处。”“我再说一次,韩山童不是我杀的,他是受你们白莲教徒赵均用等人折磨而死,这位羽红袖羽姑娘可以作证。”荆棘不厌其烦的分辩道,他本不喜欢多费喉舌,可是白莲教众遍布天下,一旦被坐实自己杀其教主,委实后患无穷。“荆公子,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你既然杀了韩教主,又何必否认呢?”羽红袖一脸正义凛然之色。彭莹玉怫然道:“不错,荆公子,你不必再否认了,你放心,只要你把莲宗宝鉴交出来,无论你是否杀了我师兄,我都绝不会与你为难。”荆棘瞪了羽红袖一眼,大声道:“莲宗宝鉴在她手里,你将这丫头片子拿下来,宝鉴自然唾手可得。”羽红袖格格笑道:“老和尚,我的宝鉴只是残本,全本都记在他脑子里了,你将他拿下,可比得到我这残本强多了。”彭莹玉仰天大笑,笑声震得酒铺上的茅草都滑落了下来:“两位不必相互推诿,待本座将你们一同拿下,再慢慢审问。”“老和尚,你一把年纪了,还自称什么天下第一,对付我们几个晚生后辈,还想倚多为胜么?”叶无忧捏了捏小白的额头,小白“呜嗷”叫了一声,似也在轻声附和。彭莹玉冷笑道:“姑娘不必挤兑本座,本座也从未自诩过天下第一的虚名,不过对付诸位,倒也不必他人相助,不过动手之前,本座想和诸位打个赌。”荆棘眨了眨眼睛,问道:“不知阁下想赌些什么?”“本座站在原地不动,诸位尽管一拥而上,百招之内只要能逼退本座一步,便算你们赢了,尽管自行离开。可是如果你们输了,便得跟本座回慈化禅寺,每日诵经念佛,待得二三十年后,本座圆寂之后方可离开。”“就这么定了,你快别本座本座的了,会不会说话呀你。”荆棘还在估摸胜算的时候,叶无忧已经爽快的答应了下来。荆棘瞄了羽红袖这个危险因素一眼,韩棠没了兵器,实力大减,叶无忧轻功不错,可是真动起手来她是最弱的一环,羽红袖武功最高,可谁知道她会不会在动手的时候背后给自己来一剑阴的?羽红袖似是看穿了他心意,眼带笑意,在自己剑上做了个折剑的姿势,口里却道:“放心吧,我可没你那么卑鄙,暗箭伤人。”荆棘假装没听到她**裸的讥诮之意,嘿然笑道:“老和尚,可以开始了。”他话音一落,便一刀抢攻了过去,务求抢占先机,他这一刀暗藏了三个后着,一旦施展开来,刀法便如行云流水一般。韩棠和他联手对敌多年,在他动手之时,便已挥拳配合欺身而上。彭莹玉身影不动,袖手一挥,一道狂风卷在了荆棘的刀上。荆棘的刀势一滞,这一招尚未施展开来,后着便无从谈起,便如开弓拉箭,箭尚未射,弦先叫人切断了,箭便也无从射起。荆棘大喝道:“还不上。”他口里喊话,手底也丝毫没有停下,一刀不成,便变招又上。羽红袖和叶无忧也晃动身影,加入了战团。四人招式各有千秋,羽红袖和荆棘出招快如闪电,韩棠拳法威猛霸道,叶无忧的幻术更叫人眼花缭乱。可无论四人如何进招,彭莹玉都只是轻轻一挥衣袖,四人招式尚未施展开来,便已被扼杀在这看似毫无巧妙之处的招式之下。荆棘心中暗暗叫苦,他初时听彭莹玉提出的打赌条件,只觉对方是个狂妄自大的无知之徒,真正动手起来,才知道双方存在的绝对的实力差距。 第3章 绝对差距(下)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这种感觉若非正在交手之人,是绝对察觉不出来的,招招受制而无法宣泄,荆棘现在感觉自己就像吃了满口大便一样难受。 韩棠和叶无忧显然更郁闷,韩棠的拳一经发出,便似要开山裂石,可是力道还未使出,便被逼了回来;叶无忧双手不断升起火焰和冰块,可是一旦有一丝进击之意,火焰和冰块便被彭莹玉挥出的狂风吹得消失无踪。他们变招远不如荆棘和羽红袖快,看上去有点像呆呆的不断重复一些运功的动作。 转眼已过了三十来招,再这样斗下去非输不可,荆棘一刀击在地上,借力腾空而起,一刀遥遥劈了过去,口里暴喝道:“上三下九。”他这一招毫无巧妙之处,出手亦不太快,却已凝聚了全身功力。其他三人亦已明白了他心意,彭莹玉双脚不能移动,闪躲范围有限,他一刀攻其头部,其他三人分别散开攻其腿腹和后背,彭莹玉双手顾上便难以顾下,稍有疏忽,便有机可乘了。 彭莹玉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之色,右手弹手打了一个响指,八朵莲花从他身子往四周飞散出去。其中四朵堪堪敌住了四人的进招,另外四朵飞到四人身边,“砰”的一声炸了开来。 四人猝不及防,狼狈的四散退了开来。荆棘的左肩的衣服破了一个小洞,韩棠双手硬撼在莲花之上,拳头已变成紫色,微微发肿。叶无忧衣服破了多处大洞,一时春光乍泄,她人尚未落地,荆棘已迅速脱下自己外衣披在了她身上,低声道:“你先退下。”叶无忧点了点头,拉紧了外衣,退了开去。 四人中只羽红袖全身而退,莲花炸裂开时她距离极近,可她诡异的凭空往右移了三尺,又一个翻身躲了开去。彭莹玉大笑道:“诸位,我劝你们不要再浪费气力了,乖乖的随我回慈化禅寺吧。” 荆棘冷哼了一声,又纵地而起,穿行轨迹如一道弧线,直扑而下,大喝道:“长虹贯日。”“举火撩天。”羽红袖娇喝了一声,剑法从斜侧从下往上撩了上去。他们这两式和前人所创的招式并不相同,而是两人在生死相搏时临时应变使出来的,本无特别的名字。那日山中两人暂时停止争斗时,论起这两招,只觉联手使出来必定威力巨大,此时荆棘一唤出来,羽红袖已然明白他的意思,和他配合将招使了出来。 这一招相辅相生,几已封死彭莹玉所有退路。彭莹玉终于收起了脸上的轻蔑之意,双手往身边张开,低吟道:“天地无我。” 荆棘和羽红袖的刀剑从彭莹玉身上直穿而过,刀剑穿过他身子时,他竟似已化成了虚影,毫发无伤!荆棘心中涌起了一股惊惧之意,朝羽红袖望去,却见她眼中露出了如火焰一般的狂热之色,她之前以为自己武功已接近极限,骤然遇到彭莹玉这等武功术法皆高至此等地步之人,心中又惊又喜,欢喜比惊讶更多了几分,因为她终于发现自己还有如果巨大的进步空间。 这疯子没救了,荆棘摇了摇头,朝韩棠和叶无忧使了个眼色,带头往后疾掠而去。彭莹玉双脚不能移动,便也不能追击,荆棘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方才答应和他打赌。韩棠和叶无忧会意,大笑着跟了上来。身后传来彭莹玉的怒喝声,显然极是恼怒。荆棘心中洋洋得意,正想自夸几句,一条人影跃过头顶落在了前面。 荆棘皱眉道:“老和尚,你动了双脚,你输啦。” 彭莹玉哈哈大笑:“荆公子,刚才你逃的这会功夫,那姑娘进击之数,可已凑满一百招了,不管是打赌还是打架,都是本座赢了吧。” 荆棘狠狠瞪了后面跟上来的羽红袖一眼,恨不得冲上去拿个锤子锤开她的榆木脑袋。羽红袖却似没看到他,双目死死的盯在彭莹玉的身上。 彭莹玉稽首道:“诸位施主,咱们这就走吧。” 叶无忧四处张望了一下,回道:“大和尚,你要走去哪里啊,你要去便去,我们不顺路的。” 彭莹玉笑道:“姑娘方才和本座打赌,你们输了是要随本座回慈化禅寺静修的。” 叶无忧巧笑倩兮:“老和尚,你刚才说得是‘百招之内只要能逼退本座一步,便算你们赢了’,可并没有说不能逼退你便算我们输了呀,所以呢刚才打赌是你赢了,可不是我们输了。这其中关节,可切莫要搞错了。” 荆棘和韩棠也点了点头,显是深以为然。彭莹玉怒道:“然则诸位是想输了赖账了?敬酒不吃吃罚酒。”说完双手一举,地里凭空长出八根长藤扯住四人脚踝,身影一晃,连划出四道风刃。 叶无忧闪避不及,被击得飞了出去。其他三人硬接了一记,荆棘和羽红袖跌落在地,韩棠连退了十来步,勉强站稳,又“蹬蹬蹬”退了四五步,跌坐下去,口中喷出一口鲜血。韩棠功力和荆棘相差无几,可他妄自逞强,硬接之后尚想强行站稳,此刻受的伤便越重。 彭莹玉正欲吩咐赵普郎等上前将众人制住,忽听远处传来了几声零落的琵琶声,还有女孩子歌声。“美人自刎乌江岸,战火曾烧赤壁山,将军空老玉门关。伤心秦汉,生民涂炭,读书人一声长叹。”这首曲子本来充满了悲凉,可是这女子声音甜美稚嫩,婉转唱来,反多了几分甜美之意。 荆棘鱼跃而起,不用转头便已听出是颜舒来了。 “笨蛋,这次怎么弄得这么狼狈呀。”颜舒已行至他身前,满脸坏坏的笑意。 颜白松开了牵她的手,将琵琶收回到了背后,笑道:“大师,好久不见。” 彭莹玉亦笑道:“昔日一别,不觉匆匆已有数载,想不到竟能在此地重逢,待我收拾了这些后辈,再来与你长谈。”他不再以本座自称,言语间也客气了许多。 颜白拱手道:“在下无事不登三宝殿,来这里特为劝解而来,请大师高抬贵手,不要与这几位小兄弟为难了罢。” 第4章 千秋大劫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彭莹玉皱了皱眉,显然心下甚为不满,思忖了片刻方才回道:“颜公子,你我同为碧落赋中人,既然你开了口,我便给你三分情面,只要他们交出莲宗宝鉴,今天这打赌就这么算了罢。” 颜白淡淡笑道:“上穷碧落下黄泉,轻轻弹指动九天。大师,你一入此赋,便说明你的力量已足以如帝王般君临这个时代,你又何必自寻烦恼,再去贪图莲宗宝鉴呢。再说这几位小兄弟得的宝鉴残缺不全,大师得之有害无益,还是不要的好。” 彭莹玉冷笑道:“那你的意思,我就这么放了他们不成。” 颜白点头道:“不错,大师最好也约束一下其他的白莲教众,不要再纠缠他们了。” 彭莹玉仰天大笑:“公子说笑了,本座又不是白莲教主,凭什么在教中发号施令。” 颜白似未察觉他语气的变化,依旧笑道:“大师弟子众多,每一位都在贵教各支派中身居要职,如今教中群龙无首,大师一声令下,谁敢不从?” “公子这是在教本座做事么?”彭莹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四周气流都受他怒气影响,似是扭曲起来,路旁的树上叶子无风自落,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颜白收起了笑意:“不敢,在下知道白莲教中高手如云,可是大师若不加以约束,继续和这些人纠缠,假以时日,待得这些人羽翼一成,唉……” 彭莹玉怒气更甚,骤然遥遥举手朝颜白劈了下来,他手里本身什么东西也没有,可是劈落之时手里瞬间凝结了一把巨大的冰刀,声势骇人,口里喝道:“公子言重了,莫说本座无力阻止,便能阻止也绝不会对他们的行为进行干涉,身为教中弟子,为教主复仇,不正式他们的责任么。” 颜白手往上一拂,数股细小的风刃将冰刀切成数段,长叹了一声,不再说话。 彭莹玉瞥了荆棘一眼,道:“公子,这几人狡猾多诈,非良善之辈,你何必过分维护他们呢。” “因为他们是开启千秋大劫不可或缺之人。”颜白的手指向了荆棘和羽红袖,他一个瞎子,指人的方位却丝毫不差。 彭莹玉闻言脸色大变,犹豫了半晌,终于唤着同行之人一起朝嵩山山顶而去。 荆棘仔细打量了颜白一眼,这人来路不明却屡次相助自己,看来都是为了什么千秋大劫,正想开口问时,却见颜白冲自己微微颔首,却走到酒铺里,冲那趴在桌上的大汉笑道:“想不到你也在这里,这次倒是我多事了,有你在,彭和尚原也奈何他们不得。” 那汉子依然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颜白摇了摇头,这才跟荆棘一行人见礼。羽红袖说了声“多谢”,便匆忙往彭莹玉相反的方向走了。 颜白不愿打搅那落拓汉子,便提议在嵩山脚下四处走走,荆棘等人满腹疑问,自然也无异议。颜舒小孩子心性,将小白抱过去戏耍,一路上拉着荆棘问长问短。荆棘却颇有些意兴阑珊。他原本自视甚高,纵有那武功比他略高之人,也都能以计取胜,可这次碰到的彭莹玉,实力实在比自己强大太多,令他对自己的实力产生了怀疑。 颜白似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笑道:“荆兄弟何必这么低落,像彭莹玉这样的高手,实在是屈指可数,若是除去遭你所擒的韩山童,算来算去也不过六七人而已。” 荆棘苦笑道:“我之前觉得韩山童也不过如此,现在看来,若非他之前和彭莹玉两败俱伤,我们想拿下他,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颜白不置可否,道:“韩山童这人自视太高,功夫不过比彭和尚略强,为人行事却差之千里,他名为白莲教主,手底下却没几个可用的人才。反观彭和尚座下弟子,无一不是强横之辈。所以纵然你们不杀他,他败亡也只是迟早的事。” 荆棘笑了笑,心中颇以为然,不过他对白莲教的事并无兴趣,岔开话题道:“兄台,你我萍水相逢,承蒙你屡次援手,方才你说都是因为千秋大劫,不知具体指的什么东西呢?” 颜白没有直接答话,却反问道:“你们听说过碧落赋么?” 他这话是朝众人问的,见众人尽皆摇头,便又续道:“那本是唐朝瞿楚贤所作之诗,后来我为了附庸风雅,借其名字编的一本品评武功和道法的书册。我本出身江南豪富之家,后来家逢巨变,其中详情不足为外人道。后来我变卖家资,浪迹天涯,遍寻天下绝世高手,评其本事优劣,以碧落赋记之。只可惜天下沽名钓誉之辈甚多,我走遍大江南北,遇到的真正高手也不过六七人而已。” 荆棘笑道:“以兄台这般本领见识,能入你法眼的人,想必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了。“ 颜白点头道:“不错,但凡登记在了碧落赋的人,无一不是古往今来的大高手。去年初夏,我宴请赋内之人青梅煮酒,这些人平素虽然不将旁人瞧在眼里,却都卖了我几分面子,纷纷应邀而来。酒席之间,我心中一动,似有不祥之感,便就当时场景起了一卦,哪只卦象呈大凶之兆,于是我又详加推详,隐隐得知若不开启一千秋大劫,与会之人皆会死于非命,至于千秋大劫具体是什么,那可就全然不知了。“ 荆棘皱眉道:“那兄台刚才所言我和那羽红袖是开启千秋大劫的钥匙,那又是什么意思。“ 颜白道:“那是我最近才推算出来的,要开启千秋大劫,需要十二个人,为首的一人一狐,那就是荆兄弟了。” 荆棘摸了摸鼻子道:“所以你一再帮我,彭莹玉听到我能开启千秋大劫就放过了我们,全都是因为你临时一个卦象所致?“ 颜白淡淡笑道:“在下平生卜卦精准无比,是以当时与会之人都不敢掉以轻心,不过兄弟大可放心,在下对你并无恶意。“ 荆棘点了点头,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颜白对自己确实颇为关照,虽然突然冒出的千秋大劫让自己满头雾水,不过卜卦之事,从来都是信则有不信则无,倒不必放在心上。 叶无忧从离开酒铺就一直盯着颜白,此刻忍耐不住,悄悄问颜舒:“你爹真的是瞎子呀?” 颜舒抿嘴笑道:“姐姐不用这么小声,我爹爹不在意的,他虽然是瞎子,可是这世上有眼睛的人,看到的事未必就比他多。” 颜白和荆棘走在最前面,他似已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转身冲叶无忧微微一笑,说道:“小舒,把狐狸还给人家,我们要走了。” 第5章 初临帝都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颜舒“哦”了一声,将小白塞回给了叶无忧。又朝荆棘笑道:“每次见到你都这么落魄,你也真不容易。” “不许无礼。”颜白牵着颜舒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跟荆棘说道:“兄弟最近气色不佳,前路凶险,务必小心谨慎。” 荆棘满腔疑惑,正想上前追问,颜白早已消失在数里开外。 韩棠一直没有做声,此刻方才说道:“缩地方寸,原来这传说中的步法真的存在。混蛋,看来你找了个大靠山啊,这人道法之高,并不在彭莹玉之下,他女儿再过得几年便可以嫁人了,到时候你要是还没娶亲,嘿嘿。” “去死吧你,本少爷可没这爱好。” “别闹啦,我看他刚说的那什么千秋大劫,听名字就不是啥好事,赶紧回京城问问我爹爹到底怎么回事。”叶无忧面有忧色。 “看你本事稀松平常,你确定你爹爹能入颜白的碧落赋里么。”颜白和韩棠都一脸狐疑。 ...... 大都在突厥语里面意为“大汉居住之处”,这里经过历代扩建之后,海运大开,河运通畅。川陕豪商,吴楚大贾,往来大都络绎不绝。 一条驶往城内的大船上,荆棘等人站在船头上,感受着这里这里摩肩接踵,挥汗如雨的繁华景象。 韩棠正在给两人介绍当朝历史,只听他侃侃而谈:“蒙古人自‘马上得天下’,可灭了南宋之后,要缓和社会矛盾、发展生产和巩固政权,显然就不能‘马上治天下’。所以,谙熟中原王朝长治久安之术的元世祖忽必烈即位后,即采取了一系列较为开明的措施。政治上,重用一些汉族知识分子中的有识之士,如刘秉忠、许衡、姚枢等,辅佐其建立各种具体制度,以充实政权。经济上,重视恢复和发展农业生产,如招集逃亡人员,鼓励开荒,军民屯田;禁止占民田为牧地,限制抑良为奴;编辑《农桑辑要》,推广先进生产技术;赈济灾民,兴修水利等等。此外,重视手工业的发展,沟通南北大运河,实行统一货币政策和重农不抑商政策等。忽必烈的这些措施,直接的结果就是使饱偿战乱的社会政治迅速趋于稳定,随之而来的是经济的快速恢复和发展。” 叶无忧嗤之以鼻:“你把元世祖的政策说得这么厉害,可为什么大元立国短短几十年,便天下人人思反呢?” 韩棠叹气道:“蒙古人自视身高,把天下人划分四等,人口最多的汉人被划做了下等人,这便是大大的不妥了。而且皇族之间相互争权夺位,大德十一年至元统元年短短二十五年间竟换了三十六个皇帝。权臣竞相摆弄下诏,横征暴敛,天下萧条,只剩大都繁华,又有何用?” 荆棘笑道:“听你这口气,你倒似颇为惋惜,你难道忘了你也是汉人?本也应该反元兴宋才是。” 韩棠大笑道:“我又不是什么想救万民于水火的英雄豪杰,谁给我饭吃,我就替谁卖命,这不是天经地义么。” “你太无耻了。”叶无忧狠狠的鄙视了韩棠一眼。 船将入城门之际,只见岸上有一人拔地而起,如鹰一般在天上滑翔而下,稳稳的落在了荆棘等人的船头。这人长得丰神如玉,却带了三分邪气,别人在大都天子脚下,都收敛了三分,他却像唯恐别人不知道他的本事。他露了这一手了不得的轻功,四周之人都大声喝起彩来。 叶无忧低声骂道:“柳飞鱼,你就不能低调点么。” 来人正是之前和韩棠斗得难解难分,最后被郭英一箭解开的柳飞鱼。他朗声笑道:“大小姐,你迟来了一个月,宗主已经飞鸽传书催了我三次了。这次回去,我可要大大的倒霉了。” 叶无忧娇笑道:“你替我受罪,那不是你的荣幸么,我也有急事要找爹爹呢,这就走罢。”说完也不和荆棘告别,匆匆和柳飞鱼一前一后的往岸上掠去。柳飞鱼至始至终都未瞧荆棘和韩棠一眼,显然未将二人放在眼里。 “你这情敌本事不错。” 韩棠斜眼看着荆棘脸上那道被羽红袖划的伤疤,挤兑道:“看样子你相貌也比不过人家了,何况他近水楼台先得月,你怕是没戏唱咯。” “本少爷还需要靠脸吃饭么?等下是先去丞相府,还是去找沈富他们?”荆棘在船首坐了下来。 韩棠嘿然笑道:“先回丞相府罢,我搅了刀刀和也月儿的局,他们肯定已经回去告我状了,加上我又折了三千骑兵,嘿,现在朝廷上只怕已经闹翻天了。” 荆棘点了点头:“也好,我这山野小民也去会一会当朝宰辅吧。” 大都城中布局都是纵横交错的直路,相对的城门之间有大道相通。城内多有歌台酒馆,上岸之后,荆棘跟在韩棠身后,不觉眼花缭乱。行人中大多衣着华贵,显然都是官宦巨富之家。 荆棘感叹了一声:“想不到大都竟然繁华至此,真不愧是一国之都。” 韩棠笑道:“这里是新城,只有富有之家才被允许迁入。城中往来的也大多是全国各地的商贾,甚至还有波斯等地的人来这里交易。凡是你能想到的奇珍异宝,在这里都能找到,不繁华才怪。其他家庭情况一般的都聚集在旧城,那边便差得远了。” 两人行走至一座雄伟的府衙前,三个“丞相府”的大字铁笔银钩,令人望而生畏。 府衙前门口摆放了两只石狮子,门边站立了四个守门的亲兵,其中一人看到韩棠,飞一般的撒腿跑回府内,高声报道:“三公子回来了。” 未几,只听一人喝道:“何事大呼小叫的。”一个鬓发皆白的老人从门内走了出来,瞧见韩棠,立马上前躬身行礼,满脸堆笑:“三公子回来啦,可想死奴才了。” 韩棠一把扶起了他,笑道:“自家人何必多礼,兀全,义父下朝了么?” 兀全回道:“圣上久不临朝,今天相爷府来了贵客,相爷就留在府内,此刻正和人下棋呢?” 第6章 叶莲花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兀全领了荆棘和韩棠进了府内,来到了后院之中。只见院内幽静雅致,别具一格,亭台水榭,曲径通幽,颇有世外桃源之像。四周一个守卫也没有,可是荆棘自入府门,一路上都觉暗中有人在窥视自己,在这祥和的气象之下,恐怕四处皆伏有高手。 三人来到一座亭子前,亭中有两人正在对弈,一人年纪看上去比兀全还大,他年纪虽老,看上去却仍精神奕奕。 另一人身穿一袭青衫,背对着荆棘一行人,手中捻着一颗棋子,犹豫了半晌方才放下去,问道:“老师,我决心治理黄河之时,曾有人进言阻止,言治理黄河天下必反,理由是聚集太多流民在一起,难以管制。如今黄河水患方平,天下果然大反,我实在罪孽深重,敢问老师,我该如何补救?” 那老者也下了一子,正色道:“百姓造反实因吏治腐败,积重难返之故,与治河何干?黄河荼毒,倘若放任不管,则尽失民心,只会加剧百姓与朝廷之间的矛盾。如今你治河成功,只需整顿吏治,同时废除人的等级制度,和汉人融合,然后遣良将平定匪患,不出十年,天下便会有中兴之象了。” 青衫人叹气道:“十年,只怕圣上给了我这么多时间了。后面是棠儿么。”他人未转身,光凭脚步声便已听出了来人是谁。 韩棠走上前去,揖手道:“义父,是孩儿回来了,师公有礼,此次行动有负重托,实在是罪该万死。” 脱脱向那老者告了个罪,转过身来,荆棘这才看清他的相貌。想不到这一国宰辅,看起来竟似个文弱书生。脱脱走下来扶起韩棠,语气温和:“此次行动乃是围剿韩山童,韩山童既死,便算立功了,这位是你朋友么。” “他是孩儿故友,姓荆名棘,韩山童就是折在他手里的。” 脱脱听韩棠说完,嘉许道:“果然英雄出少年,瞧阁下年纪,也不过十六七岁,竟已为国立下如此功劳,待我禀明圣上,定当重重赏赐。” 荆棘微笑道:“山野小民,不敢受朝廷封赏,丞相美意,在下心领了。” 脱脱正欲回话,忽闻外面有人疾奔过来,面有慌乱之色,口中呼道:“丞相,大事不好了。” 韩棠上前喝止道:“何事如此慌张。” “有刺客,请丞相入内庭回避。”那人话刚说完,脖子下标出一股血箭,身子颤颤巍巍的倒了下去。 脱脱将那老者扶下台来,让兀全将他引至后堂,自己却仍留在了亭中。荆棘上去查看了一下死者的伤口,只见伤口两侧都结了一层薄冰。那刺客以极快的手法割断他的咽喉,又迅速以薄冰封住了伤口,他奔跑至此,开口说话之时冰块碎裂,顿时死于非命。 片刻之后,又有人跑了过来,疾呼道:“丞相,请入内回避,刺客已突破第一......”话尚未完,便和之前那人一样倒了下去。 韩棠动容道:“这么快就击倒了十三太保,不知对方来了几人。” 脱脱轻轻拂落了身上的一片落叶,脸色神色不变,荆棘却从他眼中看出了一丝自嘲之意。 远处又有一人疾闪而来,头带斗笠,身穿一件紫色披风,瞧他的身法颇为不弱,落地之时还朝脱脱行了一礼。没有人看他,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他背后。一个白衣人几乎完全贴在了他身上,可他竟似毫无察觉。他心知不妥,却已经迟了,那白衣人一指点在他后背上,瞬间就把他冻成了一座冰雕。 韩棠挡在了脱脱前面,沉声道:“尊驾何人,胆敢擅闯丞相府。” 白衣人嘿然一笑:“皇宫内院我亦来去自如,何况区区丞相府。” 荆棘看着这人相貌,只觉颇为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只听脱脱冷笑了一声:“阁下以一人之力连败我府内十三太保和山西九枭,实在是了不起。林状元,你自号天下第一杀手,出来会一会人家罢。” 只听旁边花丛中有人应道:“不论打赢打输,一口价十万两。” 脱脱大笑道:“价钱还算公道,如果你赢了,给你二十万两。” “成交。”一条人影自花丛中跃起,提剑往白衣人扑了过去。白衣人手往剑上一指,一道冰刃便将剑挡住,那人连刺了十六剑,都轻轻被白衣人挡了下来。那人似感不耐,翻身落地,众人这才看清他的装扮,身穿大红袍,头戴状元冠,右手提剑,左手提了一坛状元红。 荆棘心下暗笑,这人名字里有个状元,一身穿着也作状元打扮,韩棠低声道:“此人自号杀手状元,一手回风舞柳剑名震京师,看来今天要折在这白衣人手里了。” 林状元瞪了韩棠一眼,喝道:“小孩子胡说八道。”说完举起酒坛,将酒倾倒而出,运功将酒吸入口中,这坛酒怕不有四五斤,却被他一饮而尽。饮完之后,便将酒坛摔在地上,打了个嗝,人摇摇晃晃,剑歪歪斜斜的往白衣人刺去,颇有点小孩子戏耍时使的招式。荆棘却已瞧出他这一剑的厉害之处,他将剑使得及慢,却还能虚实相生,令人不知他将攻往何处,倘若自己和白衣人易地而处,只有暂避其锋一途。 白衣人赞了一句:“好剑法,就凭此剑,便已不愧为杀手状元了。”他虽然赞赏,却并未避让,反而往前踏了一步,林状元的剑招若是毒蛇,他这一步便已踩在了蛇的七寸之上。 林状元大喝一声,剑法又变,出剑忽快忽慢,可无论他剑法怎么变法,白衣人的脚步始终和他的同步。林状元的额头上慢慢涌出了汗珠,突然一个鸽子翻身撤出战圈,骂道:“不打了不打了,他奶奶的,老子不是你的对手。” 白衣人笑道:“胜负未分,你又何必急着认输呢。” 林状元跳起来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摇头道:“老子第一招就已败了,还说什么胜负未分,请问阁下尊姓大名,姓林的好知道自己折在谁手里了。” “叶莲花。”白衣人的话让荆棘和韩棠都吃了一惊,已知道这人就是叶无忧的父亲,天剑宗的宗主了。 第7章 三头灵蛇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这个叶无忧口中的天下最强的男人,果然不是等闲之辈。其实他刚使的招式和柳飞鱼颇为相似,只是速度和强弱程度有所不同。他的脸上肌肉僵硬,连笑起来都让人觉得是故意装出来的。 林状元跺了跺脚:“原来是天剑宗宗主,败在你手里也不算辱没了我。丞相,你那二十万辆林某是赚不到了,再见。”说完翻身没入草丛,几个起落便已消失不见。 韩棠以目视荆棘,两人正欲联手前后夹击。脱脱轻手推开韩棠,一步步往叶莲花走了过去。口中含笑道:“天剑宗与朝廷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不知尊驾何故擅闯丞相府。” 叶莲花抚掌笑道:“丞相位极人臣,独掌天下之柄,为博虚名,不惜聚百万流民修黄河,致使天下叛乱相询。世人只知有丞相,不知有皇帝。今有人请在下前来,铲权臣,清君侧,以正朝纲。” “在下身居高位,多年来殚精竭虑,俱是为国为民,并无贪恋权位之意,若有人能为国分忧,便退位让贤又有何不可,何须劳烦阁下来行此谋刺之事。”脱脱手已缩入衣袖,语气诚恳,颇为落寞萧索之意。 “丞相说笑了,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你身在其位多年,纵真有人能取而代之,难道还真舍得放手么。”叶莲花又往前逼了三步,走过的地方泥土都已被冻住。荆棘和韩棠站得相隔一丈多远,就已觉得寒气逼人,浑身不自觉的起了鸡皮疙瘩。 脱脱停了下来,右手袖口中飞出一物,两人相距已不过三步远,那物速度极快,眼见就要撞到叶莲花的脖子上。叶莲花神色淡定,张嘴吹了一口气,一口冰箭激射在那物上。这一下便是击在树干之上,也一箭两段,那物被弹开落地之后,却反而迎风见长,迅速变大,眨眼之间就长成一人多高,竟是一条三头灵蛇。 三个蛇头都比人的大腿还粗,一颗头火焰在口中吞吐,另外一颗头吐出寒气,还有一颗头口中之涎滴落地上,冒起一股股青烟。这种蛇传说是龙的异种,寿命可达万年,三颗头分别可以吐出烈火、寒冰和绝毒之气,性情聪明狡猾,是世间罕见的妖邪之物。 叶莲花的神色第一次凝重起来,往后退了几步。三头灵蛇不断吐信,见敌人退却,便趁势高高跃起,三颗头朝叶莲花的脖子、左肩和右腰咬去。叶莲花双手结印,身前一排冰刺升起,不但将三头灵蛇的进路封住,还往前朝脱脱卷去。 三头灵蛇撞在冰刺上,迅速往后弹了回去,落至脱脱身前,其中一头喷出一股巨大的烈火,将冰刺瞬间化作冰水。另外两头分别喷出冰箭和毒液,朝叶莲花射了过去。这蛇不但进退有序,攻击之前竟然还知道护主。 叶莲花衣袖一挥,一股巨大的冰墙将冰箭和毒液挡住,不想那毒液竟然瞬间腐蚀了冰墙,去势不止,反而四溅开来。叶莲花往后疾退,眨眼就消失在了府外,声音遥遥传来:“想不到丞相府中,竟然养有此等妖邪之物,当真令叶某大开眼界,改日再来讨教。” 韩棠踩了踩荆棘的脚,低笑道:“没想道叶无忧长得甜美可爱,她爹爹却长得跟个僵尸一般。” 荆棘没有搭理他,双眼盯着三头灵蛇,这毒物凶悍无比,短时间内连叶莲花这等高手也奈何他不得,当真是护身至宝。小白似也被这凶物吓到了,缩到了荆棘的怀内。脱脱自袖口中拿出一小盒放到地上,三头灵蛇晃动身子,变成了手掌般大小,迅速钻入到了盒子里面,脱脱将盒子收了起来。 韩棠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罕见毒物,问道:“义父,你何时养了这等毒物,竟连我也不知道。” 脱脱笑道:“这是你入府之前养的,一直没放出来用过。若不是叶莲花这样的高手,原也用不着它。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带荆少侠下去歇息去罢,明日一早随我上朝。” 韩棠应了一声,和荆棘一同告退之后,带着荆棘到了自己的厢房歇息,两人同床而卧。 荆棘踢了韩棠一脚,说道:“你义父深藏不露啊,你怎么会拜在他门下的?”他刚屡次暗暗运功去试探脱脱的深浅,却什么也试不出来。和韩棠虽然相识多年,却甚少过问彼此私事。 韩棠将手臂枕在脑后,悠然道:“我父亲本和他是对头,联合其他官员在朝廷上奏了他一本,将他革职下放。后来他官复原职,却并未追究,他的同党却大加报复,将参他的人尽数驱逐,我父亲是带头的,被罗织罪名满门抄斩。是他又从中斡旋,判了革职流放,在去岭南的途中,他同党要斩草除根,暗中派人截杀,是他又暗中将我救了下来。我为报父仇,这才加入穹苍山,后来便认识了你。我们从穹苍山下山之后,我便回来见他,便被他收作了义子。” 荆棘沉吟了半晌,问道:“那你满门血案,难道就这么算了不成?” 韩棠冷笑道:“杀亲之仇不共戴天,不过当时并非他的意思,他收我入府之时,也嘱咐我切莫透露来历,至于当时害我家族之人,只要我能对付,他都绝不会干涉。当时害我家族的朝中官员一共七人,有两人已经死在我手里了。” 荆棘安慰道:“我既然来了大都城,咱们兄弟联手,这次就把剩下五人也一齐弄死了。” 韩棠失笑道:“你以为这是在穹苍山呢,杀人全凭刀剑。这事不忙,别人整治得我家破人亡,我也绝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轻易的死了。你呢,有没有什么仇家,需要我帮忙料理的?” 荆棘语带不屑:“本少爷的仇家,能活到现在么。” 两人又聊了一阵,韩棠先睡了过去。荆棘却一直睡不着,头都大了起来,叶莲花和脱脱为敌,韩棠势必要帮脱脱,自己和韩棠自然也是一条阵线上,接下来和叶无忧难道要兵刃相见? 第8章 重逢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第二天一早韩棠就随脱脱入朝去了,荆棘不愿意折腰领赏,随便找了个借口推脱,一个人到了街上闲逛。待得快到晌午的时候,方才想起之前和沈富等人分别时,约定在大都城西的醉仙楼相见,便打算往城西会一会这几位新朋友。 当今圣上崇尚西域番僧,街上到处都是奇装打扮的和尚,气焰嚣张,街上的人看见了都远远就避了开来。荆棘走的路线一边靠近河流,另外一边靠近街道。河上游船甚多,偶尔还有花船夹杂其间,船头女子大多姿态风流,仪容秀丽。岸上年少多金的公子,往来船上者多不胜数。街道上行人和商贾络绎不绝,但是大都靠道路边上行走,颇为奇怪。 荆棘不愿和人挤作一堆,便走在道路中间。正行之间,忽听前面有人大喊:“让开,拦路者死。”荆棘抬头一看,只见前面有一小孩跑到了路中间,正在地上捡自己的风车。远处有一马车飞速疾驰过来,驾车的和尚满脸络腮胡子,神色傲慢,眼见自己马车快要撞到人了,非但不勒马停下,反而挥动马鞭催马加快了速度。 小孩子似是吓得呆了,站在道路中移不开脚步。就在大家都摇头叹息时,一条人影闪身过去挡在了小孩子前面,一个扫堂腿接了一个飞踢,马被踢翻在地,车子被踢得四分五裂。赶车的和尚从车上摔了下去,半天爬不起来。 荆棘回身将小孩子抱到了路边上,正欲上前教训那个和尚一顿,斜刺里一条人影冲了出来,一下揽住荆棘的身子,往河中跃去,落入了一艘花船之中。荆棘猝不及防,那人贴身又进,双手紧紧箍住他的双手,竟然挣脱不开。岸上传来了叫骂之声,那人也不理会,待得入了船内,偷袭之人松开了双手,大笑道:“荆兄弟,好久不见了。” “原来是徐兄,好快的擒拿手。”抱住荆棘之人正是徐达,他之前并未显露过身手,刚这几下兔起鹘落,颇为了得。 船内沈富和汤和各揽一名女子,正在推杯换盏。郭英独自坐在一边,脸都红到了脖子根。船中还有一女子正在扶手抬袖弹着琵琶,容貌清秀,瞧见荆棘进来,微微颔首一笑。 徐达和荆棘落座之后,沈富放开了怀中女子,责怪道:“荆兄,你都到了京城,还不来跟咱们相见,可也太不够意思啦。” 荆棘摸了摸鼻子,举杯敬了座中之人一杯,赔罪道:“抱歉得很,路上耽搁了下,昨晚才到大都城,刚正想到醉仙居去找你们呢,不想在这里遇见了。” 徐达笑道:“这就叫人生何处不相逢了,荆兄弟,你刚到大都,不知此地规矩,已惹下大祸了。” 荆棘皱了皱眉:“徐兄的意思是?” 徐达无奈道:“眼下这大都城中乌烟瘴气,番僧横行,就连朝中权贵也不敢轻易得罪他们,其中得势者甚至可以玷污公主,秽乱后宫。你没见刚行人都是靠路边走么,便是怕一不小心挡了他们的路,轻则性命不保,重则抄家灭族。” 郭英重重一掌击在桌上,骂道:“无怪天下人人思反,京城在这狗皇帝眼皮子底下都这么乌烟瘴气,其他地方还用说么。” 汤和使了个眼色,喝道:“兄弟,你醉了么,在这里胡说八道。” 郭英低头不语,他本事既高,又年少气盛,若换作旁人训他,非分辨明白不可,此刻却不敢搭话。 沈富笑道:“无妨,这几位姑娘都和朝廷有不共戴天之仇,此话入我等之耳,绝不会传到其他人耳里去的。” 徐达叹息了一声:“荆兄弟,你救人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去惹那番僧?刚若不是我及时把你拉了开来,你一刀将他杀了,这城中少不得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就是现在,他找不到你,也要拿一堆无辜的人出气了。” 船外那番僧叫骂声不断,偶尔还有他人的哭喊声,显是被他拿来当出气筒了。荆棘冷笑了一声,转身就欲走出船舱。 “公子留步。”那抬琵琶的女子停止了抚弦,苦笑道:“就算你出去,也没有用的,柳如烟刚到京城之时,见到这种事也和公子一样义愤填膺,可到现在已经麻木了。不平之事在这里每天都不知道发生多少次,难道我们都管得了么?”她声音又酥又软,倒似苏州的吴侬软语一般。 荆棘无奈又回身坐下,徐达安慰道:“别管那么多了,你我兄弟难得相聚,今天不醉不归。” 众人开怀畅饮,将方才之事抛诸脑后,只说些平生快意之事。喝到尽兴之时,徐达挥剑起舞,轻唱道:“丈夫处世兮立功名;立功名兮慰平生。慰平生兮吾将醉;吾将醉兮发狂吟!”他唱的是三国时周瑜群英会吟的曲子,此时加上柳如烟即兴琵琶伴奏,别有一番风味。 荆棘对郭英那日的神箭之术颇感兴趣,便趁机请教起来。他自颍州一战之后,深知自己的秋水并不适合这种战场上的搏杀,以后若想和韩棠并肩作战,非枪和长矛这种长兵器不可,如果是弓箭这种超远程的,就更理想了。 郭英聊了许多御箭之术之后,也反过来跟荆棘请教一些近身作战的功夫。原来他除了箭术之外,其他武艺却是平平,虽然会一些拳法,却都是他小舅子所教,并不如何出色。 荆棘为人谨慎,不愿拿自身功夫出来交流,却把从韩山童那里记来的莲宗宝鉴的心法里关于刀法的部分拿出来印证,这心法颇有独到之处,引得郭英亦赞叹不已,聊至兴起处,便提出要用箭法换荆棘的刀法。 荆棘初时颇有难色,这箭法神妙无比,换了对自己有益无害。可他自己都没练过这门功夫,如何敢教郭英去练?不过都聊到这份上了,再跟人家说刚自己说得都是瞎糊弄人的,未免也太不够朋友了。 第9章 换招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也许用教给樊叶余的那一招形似神不似的燕返来换是个不错的选择,招式间虽少了一些变化,但是更为霸道。想到此处,荆棘当即点头的答应下来。 船身一阵剧烈摇晃,只听船外一阵暴喝:“起。”船头突然立了起来,船内之人都有了醉意,一下滑到了船尾。船身又落了下去,众人又重重摔了下来。郭英率先冲了出去,大喝道:“哪个不知死的,敢来消遣我们兄弟?” 只听另外一人冷笑道:“我道这船里的人都死光了呢,连个操舟的人都没有,撞翻了船你们担待得起么。” 荆棘等人从船舱中出来,只见前面船上有一人横枪立在船尾,枪尖还在滴水。他长得体貌魁梧,气势逼人,仿若霸王再世一般。两艘船皆顺流而下,刚显然是两船快要相撞了,这人竟然凭枪硬生生把这艘巨船抬了起来。 沈富迎了上去,拱手道:“我们兄弟久别重逢,一时忘形,实在是抱歉得很,这位兄弟尊姓大名,可否移船一叙。”他见那人和郭英神色颇为不对,唯恐两人在这江面上打了起来,便抢在郭英前面答话。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那人本来火气正盛,见沈富言语之间颇为客气,自己刚也抬船惩戒对方了,便抱拳回礼道:“在下怀远常遇春,今日有要事在身,不便耽搁,失陪了。”言罢将枪负于背后,拿起船蒿用力一撑,船加速离了开去。 众人经他一闹,也无心再饮酒作乐。汤和和郭英开始撑舟,几人立在船头,观赏些河畔景色。片刻之后,便停船靠岸,沈富带着几人来到了醉仙居。沈富家主的财力果然不同凡响,四柱三层的酒楼高达五丈有余,将周边建筑都压了下去。 其他人都上楼观景,郭英却拉着荆棘到了酒楼后面宽敞的院子里换招。荆棘对郭英的招数十分佩服,郭英却还未见过荆棘的出手,提出先过过招,荆棘正也想会会他的神箭术,自然也无异议。 郭英将箭的箭头都去掉之后,荆棘将小白放到了墙脚。两人来到院中站定,均把功力提升到了极限,刹那间把自己的灵觉提至最高境界。酒楼中不断传来喧闹之声,可他们已能在喧嚣的环境中嗅出对方带来的危险。 郭英的弓尚在背后,荆棘却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涌上心头。很难形容自己感应到了什么,只是心中很不舒服,似有一股无形压力影响到了自己的体内的内力运转。 他的精神倏地提升到了极限,内力充盈静脉,再不迟疑,快速抽出秋水,一刀斩了过去。他目力骤以倍数的增强,连地上飞扬的尘土颗粒都逃不过他的双眼。 这是他自己之前也从未到达过的境界,虽然之前他的感知也很强,却从没有此刻清晰透彻。这不但和他最近屡遇强敌有关,更主要的是他将莲宗宝鉴上的心法和自己所学反复印证的结果。 和郭英的交手虽然只是印证武学,可他这一刀绝没有留半分力,因为他已从郭英的身上嗅出了更大的危险。郭英往后一个翻滚,在保持距离的情况下,反手转身,连珠三箭依次射出。 荆棘并非没有见过阵仗的人,韩棠之前带的精甲铁骑中也不乏骑射好手,却仍没想到箭法可以高明到这种程度。这三箭射出,自己仿佛整个人都已陷入了无法抗拒的漩涡里。 三箭的力道各有不同,一箭直压而来,另外两箭却形成了一股横向旋转的力道。荆棘此刻就像深陷海上涡流中的孤舟,难有自主把持的能力。 幸好荆棘抢先一步出刀,不然这下就可弃刀认输了。他知此刻是胜负关键,提起全身功力,不退反进,全身旋转而出,一刀将直压过来的箭劈为两半。 郭英丝毫没给荆棘喘息机会,不但趁机拉开了距离,顺势弓开满月,又一箭射了过来。这箭力道十足,和那日拆解韩棠和柳飞鱼的箭力道和速度如出一辙。 荆棘眼中只见一道虚影,虚影越放越大,光是箭上附带的气势就已让自己呼吸停止,全身肌肤有如刀割。荆棘双手提刀,硬往来箭撼去,眼见刀快要封住箭势的时候,箭的轨迹忽然又生了变化,荆棘的刀竟然击在了空处。 这种用力过头击在空处,有力无处施展的感觉,差点让荆棘难受得吐血。但是他的感知清晰的告诉自己,箭已往自己大腿射去。而郭英已闪至自己的右侧,又是一箭往腰上射来。 荆棘避开了第一箭,就绝来不及避第二箭,郭英甚至已经开始收弓。 荆棘不及细想,抬脚俯身,双脚一下夹住了第一箭。箭的去势不止,牵引着荆棘一起,“夺”的一声射入到了墙上。他夹住箭时一口内息已尽,可是郭英的箭势太猛,将他牵引开来,堪堪躲开了第二箭。 荆棘脚尖在墙上一点,扶手抬刀往郭英卷了过来,万点刀光不断炫闪,虚实难测,晃得郭英眼睛都睁不开来,正是一招半真半假的“燕返”。 郭英吃了一惊,他的弓已经挂到背后,双眼如芒,只能凭感觉做出反应。他将弓舞动如飞,扯动弓弦,想将荆棘的刀绞碎在弓弦里。 人影一合。 郭英身上的衣裳四处都被割开,荆棘的手正在滴血,刀穿过弓弦,指在了郭英的咽喉之处。 郭英的额头上已冒出冷汗,苦笑道:“你赢啦。” 荆棘摇了摇头:“是你赢了才对。”他并非有意谦虚,只是刚如果郭英不是自以为胜券在握,他的确不知道还能接几箭。而且郭英的箭还去掉了箭头,难免失了锐气。 郭英笑了笑,他本是心高气傲之人,虽然输了有很多因素,却不愿就此分辨,听得荆棘主动认输,心情顿时好了起来,赞道:“这就是燕返么?果然精妙绝伦。倘若不能拉开距离,一丈之内,除非是功力占绝对优势的人用更霸道的招式强行轰开,否则实在是想不出什么破解的法子。” 荆棘暗道你若见过真正的燕返,才知道什么叫妙呢,嘴里笑道:“承蒙谬赞了,哪比得上兄弟的神箭。” 郭英大笑道:“咱们各取所需,我就用这一招‘碎金箭’换你的‘燕返’如何?” 荆棘自然满口答应,两人在后院中相互换招,荆棘心中颇有愧意,毕竟自己教的招式并非全式,有所隐瞒。直到多年后沙场相见,方知郭英的教的碎金箭也是残缺不全。 第10章 九五之尊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郭英对箭术的理解之深自不必多说,当世高手恐无以过之。荆棘的这招燕返同样精妙绝伦,两人换招之后,又相互参详,直到汤和下来叫吃饭时才知道竟已到了日暮时分了。 荆棘在中午酒宴后已有了三分醉意,晚上本不想再饮,架不住沈富一直劝进,又喝了半斤有余。众人留他在醉仙居过夜,荆棘为免韩棠担心,执意要回丞相府。 离开醉仙居之后,荆棘只觉头痛欲裂,在街上摇摇晃晃的也不知走了多久,到了一处黑巷子里。大都城并未实行宵禁,之前街道上还能遇见行人,入巷之后却一个人都没有了。 一阵冷风吹来,荆棘打了个冷颤,肚里一阵翻滚,忍不住弯腰吐了起来。吐完之后,人反而清醒了不少。 荆棘正欲找个干净之处歇息下,趴在肩膀上的小白忽然警觉起来,咬了下荆棘的耳朵。 荆棘心知不妥,将心中的烦恶感强行压了下去,瞬间提升了自己的灵觉,始发现身后跟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 身后传来了干涉的笑声:“嘿嘿,小子,比上次相见时好像强了那么一星半点呢。” 荆棘转过身来,来人也算是老熟人了。龙腾镇想对付自己却被颜白挫败,便鼓动张天赐和自己交手;邳州将自己打入黄河,和羽红袖缠斗的青衣人。 荆棘盯着他的双手,皱眉道:“阁下深夜尾随,不会就是为了来夸我的吧。” 青衣人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你小子真命大,假使再过三年,未必便不能做我的对手,只可惜,你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荆棘瞪大了眼睛:“你我素不相识,为何要三番五次与我为难。” 青衣人大笑道:“同为穹苍山下来的人,你又何必装傻呢?在下李白,幸会幸会。” “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言臣是酒中仙。” 荆棘的瞳孔开始收缩:“酒中八仙?你们加入了仙游宫?” 李白大笑道:“想不到你也知道仙游宫,看来邳州的焦遂已经给你干掉了?我早跟大哥说不要收这种废物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荆棘冷笑了一声:“就你们这样的人,也敢冒前人名姓,当真是贻笑大方了。” “放肆。”李白欺身过来,剑往上挑,划向荆棘的手腕。 荆棘拔刀相迎,他武功本在李白之下,此刻酒醉尚未完全清醒,更万万不是对手,这一刀全是守势。忽一条红色人影从天而降,抢在荆棘前面,刷刷刷三剑挡住了李白攻势,还反击了两招。 “林状元?”荆棘虽然只看到了背影,可是这身夸张的状元袍,除了他也不会有别人穿了。 林状元头也不回,剑招如行云流水一般使出,口中喝道:“我来对付他,你先回去见丞相罢。” “多谢了。”看样子林状元和李白一时半会也分不出胜负,荆棘趁机溜之大吉,回丞相府去也。 脱脱和韩棠都在府内等候,韩棠远远的看到荆棘回来,翻了个白眼:“混球,跑哪去了,找了你一天都没见到人影。义父还花了一万两请林状元去带你回来,看来这笔钱倒可以省下了。” “省不了啦,今天要不是他估计我都回不来了。”荆棘摸了摸鼻子,颇有些不好意思。 脱脱微微笑道:“看来银子也没白花,贤侄,京城鱼龙混杂,你出去之时,务必小心谨慎。急找你回来,主要是为了明天上朝面圣之事。” “面圣?” “不错,圣上得知你年纪轻轻,便擒获了白莲教教主,大加赞赏,欲昭告天下,封你为侯,明天上朝,便是要论功欣赏了。” 这道旨意要是下来,普天之下的白莲教众恐都要与荆棘为敌。 荆棘头大了起来,苦笑道:“丞相能代为推辞么,我一介布衣,粗鲁惯了,恐惊了圣驾,何况擒拿韩山童一事,都是私意,算不得什么功劳。” 脱脱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意,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道:“贤侄何必过谦,此次封赏,原本是我力主圣上为之,以表圣上礼贤下士之意。男子汉大丈夫,立马横刀,封侯万里之外,你又何必推辞呢。” 荆棘还待推辞,韩棠一脚踢了过来:“你小子推辞啥呢,你和我是一条战线上的,封个小侯爷,以后朝廷里有谁和本少爷作对,你才帮得上忙哩。” 荆棘摊开了手:“那请问我会有自己的侯爷府邸么?” “去死吧你。” 第二天荆棘随脱脱上朝,入宫之后守卫森严之极,所有人都要搜查是否携带兵器。荆棘的秋水因为薄如蝉翼,掩藏在腰带之下,却没被查出来。一路上穿廊过道,隐隐夹着乐曲悠扬之声从前方宫阙连绵处传来。四周雕梁画栋、花团锦簇。 荆棘尚是第一次到达这么富丽堂皇的地方,一时眼花缭乱。低声道:“天家富贵,果然非等闲可比。” 韩棠扯了扯他衣角,示意不要说话。宫内四处都是守卫,还有哨楼,若是有人想潜入或者硬闯,简直无所遁形。等到了殿内,荆棘又大大吃了一惊。在他心中,上朝朝拜无非是皇帝坐在金銮殿里的龙椅上面,下面群臣叩拜,哪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展现在荆棘眼前的是两排坐席,各级官员依次落座,正在饮酒作乐。主座一人头带皇冠,身穿龙袍,满面虬须,怀中搂了两名美貌女子,想必就是当今天子妥欢帖睦尔了。场中有几名身穿薄纱的女子正在翩翩起舞,身材曼妙,勾人心魄。这哪里还有半分朝堂的威严?简直就是一个风月场所。 荆棘暗自叹息,想不到这九五之尊,竟然就是这等货色。不过若非有这等荒淫的皇帝,原也用不出徐左丞那等将军。 脱脱上前行礼,恭声道:“启禀圣上,臣脱脱领犬子韩棠,少侠荆棘叩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妥欢帖睦尔眼睛盯在身侧女子的胸部上,口中说道:“丞相无须多礼,快快赐座。” 第11章 王保保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脱脱为百官之首,妥欢帖睦尔右边还有一空位,原本就是留给他的,韩棠拉了荆棘到末座相陪。妥欢帖睦尔朗声大笑道:“荆少侠,你第一次入朝,便赶上了朕每月一次的群臣宴,当真是艳福不浅。” 荆棘欠身道:“皇上所言极是。”心中暗想:“似你这等宴会群臣的方式,倒也少见得很,无怪刘福通那些人要叫你昏君了。” 妥欢帖睦尔抚掌笑道:“你英雄年少,为朕除去了韩山童,立下一件大功,不可不赏,便封你为英武侯罢。” 荆棘婉拒道:“多谢皇上厚赐,不过此次擒拿韩山童,都是韩棠的功劳,皇上要赏便赏他吧,我一介草民,可承受不起。” 妥欢帖睦尔笑道:“有功嘛自然都是要赏赐的,朕不会吝啬这点恩典,韩棠为国讨贼,便封平虏侯吧。” “皇上,万万不可。”一洪亮的声音传来。 众人都循声望去,只见远远来了两个和尚,身后分别跟了一男一女,刀刀和也月儿。韩棠在桌子底下偷偷踩了下荆棘的脚,低声道:“左侧那个和尚是国师伽真,右边是司徒智光,以后在京城千万要小心这两个人。”荆棘点了点头,暗自记下了两人相貌。 妥欢帖睦尔皱眉道:“国师有何异议?” 伽真大声道:“韩公子此次任务是擒拿韩山童,可韩山童让荆公子带走了,圣上既然赏了荆公子,可就不能再赏韩公子了。” 妥欢帖睦尔迟疑道:“这......” 韩棠长身而起:“国师说的没错,既然我此次并无功劳,自然不该受朝廷赏赐。” 智光冷笑道:“不错,你此次非但毫无功劳,反而有欺君之罪。” 韩棠神色转冷,大喝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智光嘿然而笑:“你率三千精甲铁骑围射公主,此乃罪一。私吞韩山童的莲宗宝鉴,此乃罪二。你手下召虎率众造反,袭夺徐州,想必你也脱不了干系,此乃罪三。” “放肆。”脱脱也站了起来,叱喝道:“造反附逆,当诛九族,司徒的意思,是本官也是同谋了?” “不敢,不过这三罪证据确凿,不知韩公子有何解释。” 四周群臣都议论纷纷,韩棠冷笑道:“所谓公主,不过是你禁脔而已,你们名为师徒,私下里做些什么苟且的勾当,自己心里明白。你说我围射公主,敢问也月儿可有伤毫发?在下从来没听说过什么莲宗宝鉴,何来私吞一说?小小一本邪教宗卷,莫说本公子没拿,便是拿了,又有什么相干?至于召虎造反嘛,我正要禀明圣上,他勾结白莲教众意图不轨,已被我等枭首示众了。” 智光大怒道:“皇上,光是他侮辱微臣和公主私通一事,已是死罪,请皇上圣裁。” 一锦衣少年自坐席中站起,大笑道:“司徒和公主是否清白,世人自有公论。皇上,韩公子此次的任务是围剿韩山童,虽有些曲折,可韩山童到底都是死了,倘若皇上能不计小过,以后臣子们为皇上办事,岂不是更尽心尽力么?”那少年长得清新俊逸,虎目之中精光闪烁,身穿一件玉锦锦袍,腰间绑着一根深蓝色连勾雷纹腰带,身材魁梧,当真是一表人材。 伽真瞪了锦衣少年一眼,气势逼人:“依你所言,皇上若不行赏,大家办事便不会尽心尽力了?倘若每办一件事都要行赏,便有金山银山,不是也赏光了么?” 锦衣少年毫不退让:“国师言重了,天家富有四海,这点恩赐,又算得了什么?” 伽真闻言大怒:“你父亲在此亦不敢如此说话,你一黄口小儿,竟敢口出狂言。来人,把他给我轰出去。”一队卫兵走了出来,欲把那锦衣少年拖下去。 “谁敢?”脱脱走到场中,大喝道:“伽真,你敢在群臣宴上拿人,把我等置于何地?” 其他臣子见丞相和国师闹起来了,也开始纷纷指责起来,一时闹成一团,场面一片混乱。 “砰。”妥欢帖睦尔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大怒道:“受天命继大统金殿宣召,朕才是社稷之主。礼乐征伐,都是朕的权力。行赏行罚,朕自有主张,你们当庭喧闹,意欲何为?” 众人幡然惊醒,一齐跪倒在地,恭声道:“皇上所言极是,臣等罪该万死,请皇上恕罪。” 荆棘顺势跪倒在人群中,嘀咕道这皇上倒也不是一味的脓包,就冲刚这气势,才教人知道什么是龙颜大怒了。哪知他抬头一看,只见妥欢帖睦尔又在左拥右抱,和身边女子调笑,将方才之事抛到了九霄云外,口内含笑道:“都起来罢。” 众人起身之后,站在妥欢帖睦尔身后的一个太监满脸堆笑:“各位大人都是朝廷的栋梁,咱们自家人何必伤了和气。韩公子和司徒相互指责的其实都不过是些小事,算不得什么。丞相和国师言语虽有些不和,可本意都是为国分忧,皇上,您可也别见怪了。” 妥欢帖睦点头道:“朴公公所言极是,朕既已开口封韩棠为平虏侯,哪有收回之理。智光,朕早知你私通也月儿,以后不必这么偷偷摸摸了,男欢女爱,本是天经地义的事嘛。” 韩棠和智光都跪倒谢恩,也月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随即又装作若无其事,旁人都没有注意,却没逃过荆棘的眼睛。 众人都回到自己位置坐下,伽真和智光携雷霆之势而来,想要兴师问罪,最后却变成了闹剧收场,不免觉得脸上无光,神色之间颇为尴尬。韩棠虽捞了一个平虏侯,心里也不大好受,荆棘在一旁宽慰了他几句, 妥欢帖睦尔似又想起什么事,朝那锦衣少年问道:“阁下年纪轻轻,竟敢与当朝国师对抗,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朕之前忘了你名字,你叫什么来着?” 锦衣少年恭声道:“启禀圣上,微臣乃察罕帖木儿的外甥,扩廓帖木儿。” duangduang~~ - 元末游侠 - 爱心杀戮 嗯嗯,还差700多字,单发一个章节太多了,发点满满的正能量凑字数吧,让你们瞅瞅俺随随便便用脸一滚键盘,就是这么标准的十万字。, 从07年开始,每次心情不爽到极点的时候都会写一篇日志然后隐藏起来,写这些东西的时候心情估计都跟吃了大便一样,每篇日志都落了一个批注:多年以后再来看这些文字,可能也只是鼻子里哧一声就做了最后的了断。时间证明了所有的事都只有回不去的,没有过不去的,当初用日志记录这些情绪的时候想必觉得很nb,现在看来自己不过是个sb而已。 每件事都会有开始,有**,也不可例外的会谢幕。虽然有时候会后悔,也不过是一种动摇而已。 日志里记录了很多怀念的东西和奋斗的目标,怀念的开始被遗忘,奋斗的目标也开始逐渐埋葬,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念和坚持。都是在坚持自己的,又有什么理由,为别人放弃和改变? 很少有人像我这样26岁了说话还跟小学生写作文一样,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说的永远比想的快,很多时候都只是玩笑式的胡言乱语,我觉得我很适合小丑这个角色,但其实很多时候大家都只需要符合需要的情绪,就算是朋友关心的更多的也是随口说出来的内容,所以很多时候反而伤害他人。 凌晨还有多年没见过的朋友打电话来寒暄了几句,十年的事仿佛浓缩成了一个弹指,很多当时以为的死党如今成了路人,也有当时以为是路人的最终却成为了知己。最遗憾的是想起某个朋友,当初连一个柿子都要一人分一半的,最终却闹到老死不相往来。感情状态从来都只有两种,要么路过,要么同行。 终于回到长沙了,好好收心好好工作,花两年的时间专注到一件事情上,希望能够做到优秀。跟两年前不知道自己现在会干嘛一样,现在也无法预料到两年以后。只希望所做的一切,都能为两年后的自己带来一点点的不同。 //abirdinhandisworthtwointhe bush,献给悄然逝去的青春。 有时候,就算说很多的话,有很多人陪伴,也只能沉默。 ----你想拥有你从未有过的东西,就必须去做你从未做过的事情。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