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极品男神音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石楠大概不会相信，原来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天生就会发光，有很多事不破釜沉舟就不会成功，而有一种缘分叫做命中注定。
    天空压得很低像是要下雨了，石楠提着早上最后两笔外卖订单往艺术学院方向去。
    临江公园与艺术学院相邻，尽管大学宿舍楼就在不远处了，石楠还是决定停下来喘口气。抹去额头上的细汗，甩了甩酸疼的胳膊，当下决定在回去的路上买个抹茶小蛋糕好好犒劳一番自己。
    正想象着小蛋糕的美味，就见西隅绦绦柳树间有白影在晃动，石楠的舌.尖因幻想生出的甜味霎时间消散得一干二净，背后蓦地起了一层细细的白毛汗，到底是人还是鬼？
    石楠左右张望，踟蹰了好一会儿也没等来同行的路人，最终好奇心占了上风，她蹑手蹑脚地靠近，发现原来是一名身着白色练功服的男子在那片遮蔽的柳树下打太极。
    男子身形修长而挺拔，模样看上去略显清瘦，这与石楠印象中小区里常见的老年健身项目“太极拳”大相径庭，使她不禁联想起了一首贺老的诗——“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利落地打完了一套太极拳，青年男子吐纳之后缓缓睁开了双眼，两人的目光不期撞上了。
    那是一张俊朗中带着些许秀气的脸，一副金丝框的眼镜架在高挺细窄的鼻梁上，神情淡漠而疏离，像是刚刚被赋予了生命的石塑像，带着惊鸿一瞥来到人世间，撞进了石楠的心里。
    “你是……”
    声音清澈而富有磁性，石楠万没有想到男子居然朝着自己开了口，整个人一激灵，还没等男子继续说下去，她便蹬上脚踏车拔腿就跑。石楠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跑，只听见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似是就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约莫那人真的是鬼怪吧，有着摄人心魂的妖力，石楠心道。
    雨终究还是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也让石楠滚烫的脸迅速降了温，为了节省时间，石楠决定抄小路，她将脚踏车停在路边，脱下外套罩着外卖一路奔跑。
    谁知老天像是故意作弄，石楠前脚一滑勉强站稳，后脚便踩了个空，“噗通”一声摔了个结实，溅了半身的泥点子，她揉揉脚踝，捡起外卖又继续跑了起来。
    宿舍楼并不难找，石楠经常来这里送餐，寻了个可以躲雨的小屋檐站定后拿出手机拨通了第一个订单号码，电话半晌之后才被接通。
    “您好，请问是三号宿舍楼的何女士吗？您的早餐外卖到了，我就在你们宿舍楼下，请下来取一下……”
    “哎，你怎么这会儿送来啊，真太会挑时间了。啧！别去送人头啊，下路你们在干嘛呢！嘟嘟嘟——”对面的女声戛然而止，电话被突然挂断，石楠撇撇嘴叹了口气，等便等吧，也不是第一次了。
    眼见着约定的送餐时间就要到了，石楠担心另一位客人着急便提前打了电话过去，这回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您好，请问是七号楼的萧先生吗？您的早餐外卖到了，我在三号楼宿舍楼下，一会儿就给您送过去，请您稍等会儿。”
    “你在三号楼？你不用特意送过来了，我一会儿顺路过去取。”
    简短的三句话，声音清爽干净，如羽毛拂面温柔而细腻，也让石楠双脚生了根，定定扎在了原地。
    极！品！男！神！音！
    电话里男子的声音刺激着石楠的大脑皮层，石楠迅速给它盖上了红戳，印上了这五个醒目的大字。
    “喂？你还在吗？我这就过来。”半晌没有回应，电话对面那人发出疑问。
    “在，我在，我还是给您亲自送过来吧，您，您再等会儿。”
    对面沉默了片刻：“好，辛苦，谢谢。”
    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应当是艺术学院的学生吧，播音系吗，还是表演系？这么好听的声音如果去做网配的话一定会大火的！……
    挂了电话后石楠便沉浸在刚刚那个声音里，食指点着自己的脸颊下意识地以单脚为轴转着圈圈，直到听见有人冲着自己大声叫唤：“喂，‘石头记’的小胖妹儿，我的外卖呢？”
    石楠身子一僵，下意识地挺腰收了小肚腩朝着声源看去。
    沿着宿舍楼走下来的是位身形纤细的少女，一头栗褐色的波浪卷发，精致的小脸略显苍白，此时斜着眼睛下撇着嘴角，似乎心情不大好。
    本着顾客至上的原则，石楠无视了那个无礼的称呼，客套地笑着将手里的外卖纸袋递过去：“您的早餐外卖，祝您用餐愉快。”
    少女没有接过外卖，皱着眉头“啧”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一番石楠道：“餐饮业不是最注重卫生安全的嘛，你这样符合卫生标准嘛？”说完抱着手臂用下巴指了指纸袋，“你看，连包装袋都弄脏了，你让我怎么吃得下去啊。”
    石楠愣了愣，忙把餐盒从纸袋里拿出来递给少女看：“我一路上都用外套罩着没有淋着，只是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才弄脏了纸袋的一个角，里面的快递盒是封好的，我跟您保证绝对不受影响。”
    少女瞥了眼餐盒，又故意瞥眼来回打量了一番石楠，最后嫌弃地移开了视线：“怎么不影响，影响我食欲啊！”
    少女的目光如同一根灼人的刺扎进石楠的心里，石楠感到喉头发涩，自从她大学毕业回到家里帮忙打理餐馆生意后，便逐渐放弃了自我管理。甜食和熬夜成了她最亲密的搭档。
    虽然发胖了，但石楠自以为也不至于难看，然而少女的行目光和语言还是让她生出了自卑感，一颗自尊心像是无言的荒草任人踩踏。
    尽管如此，石楠还是主动跟少女道了歉：“抱歉，我是因为脚底打滑摔了一跤才弄脏了衣服，但是外卖盒并没有弄脏，不影响您的正常用餐，还请您签收，我还得赶去下一家。”
    听了石楠的话，少女像是点燃的炮仗直接炸了：“胖妞儿，你这什么态度啊，强买强卖吗？你们家就是这样做生意的吗？你自己看看这样的早餐还怎么吃啊！”说完就夺过石楠手里的快餐盒甩手扔在了雨里。
    石楠看着被雨水冲刷的快餐盒，里面盛放的是石女士起早摸黑剥壳、切丝、熬煮出来的皮蛋瘦肉粥，整颗心凉了半截，剩下的半截像是在火里烤。
    咬咬牙走进雨里，冰冷的雨水打在石楠的身上，又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最终将她那半颗心也浸在了水里。
    “没事吧？”一把黑色的雨伞撑开了一片天地，石楠的头顶落了下了一片阴影，连同大雨也被阻隔在外。
    首先接收到信号的是耳朵，“极品男神音”的标签露出了一角，石楠用袖子擦了擦脸缓缓抬起头，她瞧见自己的头顶支着一把伞，而撑伞之人石楠见过，正是之前在沿湖公园里遇见的那位神秘“白衣鬼怪”，并且“白衣鬼怪”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视觉和听觉受到了双重暴击，石楠此刻的内心汹涌澎湃大脑却是一片空白，她愣住了，低头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双骨骼分明的大手，全凭下意识握住，干燥而温暖，一个轻巧的借力石楠站了起来。
    “萧老师？您怎么在这儿？”刚刚还嚣张跋扈的少女瞬间气势全无，她苍白的脸上也有了一抹血色。
    “过来取外卖。”萧途应道。
    “是你？”石楠立刻反应了过来，迅速将手里的另一份外卖递给了萧途：“萧老师，您的早餐，祝您用餐愉快。”
    “萧老师，咱们心有灵犀，连点的外卖都一样的。”少女眨着眼睛抑制不住兴奋地说道。
    萧途没有答话，而是接过石楠手里的外卖笑着淡淡道：“谢谢，我没带现金，微信支付可以吗？”
    “可以可以！”石楠立刻拿出了手机，扫描二维码交易成功，石楠也终于露出了笑容。
    有的时候无意间的暖意就可以抵挡寒风暴雨，石楠的心中的雾霾一扫而空。
    石楠见萧途转身捡起她掉在地上溅着污泥的外套递过来后诧异得说不出话，只是机械地接过。又见萧途错身走到了少女身边，严肃地开了口：“何欣然，尊重是相互给予的，如果想要成为一名优秀的演员，首先就应该先学会‘尊重’二字。”
    石楠觉得这声线有些熟悉，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心中又是一阵感慨，原来“白衣鬼怪”竟是老师。
    何欣然听完萧途的这番话咬着下嘴唇憋红了脸，原来萧途早把一切都收尽了眼底，何欣然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最终还是道了歉，石楠也承认了自己的失误，最终两人协商取消了订单。
    “萧老师，今天谢谢你，非常抱歉淋着了您的外卖。”石楠将自己因为淋雨缠在一起的发丝别在了耳后，认真地表示了感谢和道歉。
    萧途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声音温柔而清澈，像是冬日里的阳光，温暖却不灼人：“何欣然是我的学生，该说抱歉的应该是我，作为老师，我有责任引导学生树立正确的三观，她对你的无礼也是我的失职。”
    听了萧途这番话，石楠大脑飞速旋转着想要找一句得体的话来应对，然而一双手半举着，大脑却一片空白，眼见着萧途已经礼貌地点头准备离开，石楠直觉如果自己不再做些什么，一定会后悔，匆忙间从衣服兜里摸出了一张名片，递了过去：“萧老师，欢，欢迎你来我家吃饭，我，我请你吃饭！一定要来啊！”
    萧途愣了愣，似是被石楠逗乐了，接过名片笑道：“‘石头记’我早有耳闻，你们家的皮蛋瘦肉粥很不错。”说着晃了晃手里的外卖。
    “不只皮蛋瘦肉粥，别的也很好吃！”
    萧途的笑意似乎更明显了，他点点头道：“好，我一定会去尝尝的。”说完将雨伞递给了石楠，“拿着吧，别冻感冒了。”说完便转身走进了大雨之中。
    双手无意间的触碰，意外的雨伞……
    石楠看着消失在大雨中的背影，心中似乎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第二章 璞玉可雕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老萧啊，你可是个大忙人啊，我都打了你好几通电话了，可终于接了？”
    “外面雨太大刚刚不方便接电话。”萧途回到宿舍将手机设成了免提，拿了毛巾边擦头发边说道，“心情不错啊，霍大少这是谈成剧本了？”
    对面电话传来一阵窃笑：“知我者，莫若你啊老萧！这次的IP不算太火，但我敢肯定改编之后做成广播剧一定很有意思！我已经把故事的主线情节和人物关系整理好传你邮箱了，你赶紧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没有的话我就签合同了。”
    “你霍大少识IP的火眼金睛和改编剧本的能力我百分之百放心。”萧途说着将毛巾丢进了置物篓内，打开外卖盒将皮蛋瘦肉粥盛入碗里，一边吃一边支着胳膊划开平板进入邮箱，大致浏览了一遍，眼角弯了弯，“有点意思啊，不过这么多人物，咱们工作室目前的规模怕是吃紧啊。”
    “这倒不打紧，以咱们工作室之前的作品质量和名声，发个招募帖，自然有人愿意加入合作。”霍一鸣的话里信心满满。
    萧途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道：“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吸纳一些对配音感兴趣，且又有才华和实力的新人……”
    霍一鸣的声音也随之拔高了几分：“你的意思是准备壮大咱们工作室了？你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人选了？”
    萧途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我最近在准备学生的毕业大戏，去音频分享平台找素材的时候听到了些条件还不错的声音，虽然没什么经验技巧，不过璞玉才可雕。
    电话对面传来键盘的敲击声：“这是你的专业领域你就多费点心吧，幕后工作交给我。对了，咱工作室上次接的那部动画播出后大火，现在有好几家新媒体有意采访你，我挑了个影响力比较大的，你去做个采访，也好为咱们后面的广播剧宣传一下，一举两得！”
    萧途额头上的青筋抽了抽：“你知道我不愿意参加那些活动的。”
    “嘿嘿！”霍一鸣邪笑两声，“‘兔子先生’，您作为合伙人，总要为咱易途工作室出点力吧？再说了，也不需要你抛头露面的，就带着个兔子头套，配上‘兔子先生’人设的低音炮，保准不会有人知道那就是你萧途。”
    萧途抽了抽嘴角：“这次广播剧如果推广不出去，你就做好把自己打包跟霍家交换资源的准备！”
    “喂，萧途同志，你可不能没良心啊，我都下定决心出来跟你混了，你可得把我护好了，霍老头是你妈戏迷，他听你的都不听我的，我可不想再回去了。”霍一鸣的声音越来越大，萧途顺手将手机音量键按低几格，得逞地勾起了嘴角。
    手机轻轻震动，弹出了一条充满少女气息的消息弹窗：您关注的兔尾巴“喃喃自语”开启了直播，快去捧场吧！
    萧途双眉不经意间轻轻一挑：“霍大少用心改剧本，我挂了。”
    “没良心，负心汉，渣男……嘟嘟嘟——”
    萧途轻笑着挂断了电话，点开了“兔尾巴”APP，看着黑漆漆的屏幕里蹦出一只卡通南瓜头，随后传来了少女的声音。
    “哈罗，小南瓜们下午好，欢迎来到‘喃喃自语’的直播间，我是楠楠。”
    萧途侧头倾听着，从口袋里摸出那张边缘微潮的名片翻来覆去仔细看了看，表情从疑惑到探究又变回了疑惑，最后自言自语道:“石楠？不会那么巧吧……”
    萧途从餐桌前站起，捎了手机丢在茶几上，摘了眼镜盘腿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缓缓闭上眼睛，将自己陷进了柔软的布艺沙发里。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今天楠楠想跟小南瓜们分享的国风话题是一首诗，不过在聊这首诗之前，楠楠想先跟小南瓜们唠一唠本仙女今天早上搬砖时遇到的一件奇事和一位奇人。”
    只听直播里的少女清了清嗓子：“踏马柳畔白衣郎，仗义挥袂惹暮光，我今天说的这个故事的主角就叫他‘楚留香’吧……”
    在少女念出这两句自己随口编的诗句时，萧途倏忽睁开了眼睛，一双黑色的眸子瞥向手机屏幕，随着手机直播里故事的继续展开，萧途露出了意味不明的表情，随后又扯起了嘴角，萧途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子变着法儿夸自己的话，听起来还是挺.入耳的。
    萧途如果不是为了给班级毕业大戏寻找古风题材方面的灵感，或许并不会关注“喃喃自语”，石楠的声音条件还算不错，但基础较差，普通话不够标准，咬字发音也不到位，这些都远远达不到萧途对声音要求的门槛，但是萧途之所以一直还在收听没有取消关注她其实还有个原因——他觉得石楠的声音里有一种能够抓住人心的东西。
    ……
    “今天的‘喃喃自语’直播到此就结束啦，最后留十分钟给大家提问题。我随机挑三个问题解答。”
    闻声萧途也好奇地望向了手机屏幕滚动的弹幕，问题不算太多，不过也有差不多有十几条，萧途犹豫着拿起手机却又放下了。
    “嗯……第一个，‘楠楠的直播背景音乐好好听，不知道是什么曲子，为什么我用音乐识别软件找不到？’嘿嘿，这首曲子是我最要好闺蜜的原创之作，想要这个音乐可以去关注她的微.博@雨落诗不语；第二个问题，‘女神每一次直播都不露面，是因为太好看了吗？’不，是因为太难看了，我怕吓着你们，唉；第三个问题，‘女神声音这么好听，不考虑进入网配圈吗？’”
    萧途调整了坐姿身体微微前倾。
    “我的声音真的好听吗？虽然我对配音很感兴趣但却没什么自信，前段时间刚刚加入了一个网配社团，录制了一个小作品，网配真的很有趣，不过我也会觉得迷茫，经常会觉得不得章法。”
    听着石楠的声音萧途若有所思。
    “今天就到这里啦，现在是随堂作业时间，猜一猜今天故事的男主角‘楚留香’他的职业是什么？猜对奖励一个么么哒！”
    萧途这回拿起了手机，敲击着手机键盘，随后评论区就出现了一条新评论——沿途的风景：老师。习惯性右下角点赞后，萧途按灭了手机屏幕，拿起桌上的碗勺去了厨房。
    “哇，这就猜出来了？”石楠抱着兔子抱枕刷着手机惊叹出声，她歪着脑袋注视着这个ID“沿途的风景”，这个ID石楠并不陌生，它每天都会出现在自己作品的点赞列表里，评论倒是破天荒第一次，难道是自己的忠实粉丝？石楠望着阳光透过玻璃杯散射落在桌面上的一条迷你彩虹，心里也五彩斑斓起来。
    石楠收了耳机线站起身来伸了个拦腰，将自己溺在柔软的床中，回想起上午发生的事情，石楠仍觉得像一场梦，有些不真实。
    上午送完外卖早餐回来之后石楠就向石女士主动承认了失误，在她讲述了事情发生的前后经过后，石女士意外地连一句责备的话也没有就让她上楼洗澡休息了，石楠这才得空做了今天的音频直播。
    手机震动，是杨雨诗发来的语音短信：“你恋爱了？刚刚听了你的节目。”
    石楠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立刻回复：“怎么可能！那是我今早的一个奇遇，一个没有结局的故事……”说完石楠都觉得有些怅然。
    “那就是春心萌动了。”
    “……”一针见血，真不愧是和自己从小穿着一条裙子长大的好闺蜜。
    “人怎么样？带来我替你参谋参谋？”杨雨诗的声音平静地听不出半点调侃的意思。
    石楠立刻解释道：“真的只是一面之缘！他是老师，老师这个职业多吃香，况且他长得也好看，性格也好，声音又好听，不可能没有女朋友吧！我敢打包票，他如果没有女朋友那肯定有男朋友，哪里轮得到我嘛……”石楠紧接着又发了个欲哭无泪的表情。
    “……真不知道你这脑瓜里都装的什么，脑洞那么大都装得下银河系了，提醒你一句，真心喜欢的就去争取，可别后悔了，我去录音棚了，回来再聊。”
    石楠听着杨雨诗的语音心里暖洋洋的，她跟杨雨诗从小一起长大，直到上大学之前两人都是同校，几乎形影不离，大学石楠听从石女士的安排选择了酒店管理专业，而杨雨诗则选择了自己心仪的音乐编曲专业，如果没有杨雨诗的默默支持，石楠恐怕也不会一直坚持着她心中对配音的小小梦想，她们对彼此的了解程度恐怕比自己还要深。
    石楠可以确信，在这世上只有杨雨诗一人能够仅仅从她的声音里就分辨出她的心情来。
    回想着杨雨诗的话，石楠平躺在床.上打开了微信，她看着早上的外卖转账记录发了好一会儿呆，萧途的微信头像是一张构图独特的海边风景照——夕阳洒下的余晖将蓝天与海面相隔，连接处泛着暖色的碎光，一只白色的海鸥掠水而起，张开了洁白的翅膀。这头像就跟萧老师一样，有意境有水准有气质，怎么看怎么顺眼。
    要不要加微信好友呢？表达谢意应该不突兀吧，可是自己已经谢过他了，再特意为了感谢加好友也太刻意了吧，如果我说是为了还他伞呢？石楠内心纠结地在床.上扭成了一条脱水的鲤鱼。
    “哎哟！”胳膊肘麻筋一抽，石楠手一滑，手机屏朝下直直从脸上方砸了下来，石楠连忙捂着鼻子哇哇直叫，掀开手机整个人都怔住了。
    “好友申请已经发送，请稍作等待。”
    石楠：“……”
第三章 网络暴力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石楠倒抽一口凉气，紧张地坐起身来托着手机如捧神龛，一双眼睛几乎要将手里方寸大的玩意儿给看穿透了，时间分秒过去，石楠渐渐从懊恼自己为什么手滑摔了手机，变为纠结萧途是否会同意自己的好友申请，在她心神不宁地度过了无事发生的一天后，整个人像瘪了气的皮球，果然一切都是一场梦……
    “楠楠，你火啦！”
    石楠睡得迷迷糊糊，揉着眼睛从被子里探出个脑袋接通了电话：“嗯？”了一声，才意识到电话对面是自己不久前加入的配音社团的团长，一时间也清醒了几分，“团长，您说什么？什么着火了？”
    “我说你火了！你快打开‘兔尾巴’APP，首页就是你偶像‘兔子先生’的采访，他点评了你的同人作品，底下评论都爆了！我得趁着热度为咱社团打响名气！你快去看，我先撤了！”
    石楠昨晚熬夜刷剧，此刻睡眠不足外加低血糖，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顶着一团稻草似的鸟窝头迷瞪着眼睛，待团长挂了电话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慌乱地打开“兔尾巴”APP。
    由于私信和留言人数太多，个人主页里已经不显示数字了，只有三个通红的点极为显眼，像三颗朱砂痣惹得人心痒却让人矜持地不敢靠近，比起突然暴涨的关注度，石楠更关注的是自己偶像对她配音作品的点评。
    半个月之前，石楠刚刚加入社团，恰逢热血少年动画《SOUL》爆火，而动画中由人气配音演员“兔子先生”配音的男二号迟帅圈粉无数，外表帅气，声音酥骨，一路开挂，唯独在情感上默默付出却求而不得，最终落得舍弃一切远走他乡这一令人唏嘘的结局，播出当晚就上了论坛热搜引起了不小轰动，随后官方就以男二角色为主题放出征集同人作品的活动。
    石楠听闻这个消息后以社团的名义报名参加了这次活动，她原创了一个女性角色与男二拉郎配，形成了一个单独的同人故事，让男主在感情上有了新的追求。
    为了这个作品，石楠花费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创作剧本和后期配音，期间非常坎坷，毫无配音经验的她经常向社团的前辈们请教，然而前辈们众说纷纭反倒将石楠绕迷糊了。不过作为自己的第一个配音作品，石楠心中还是比较满意的。
    石楠看着APP首页用花体写的“兔子先生做客直播间，用心点评后辈作品”大标题，一颗心七上八下，她原本只是抱着重在参与的心情递交了作品，万没想到被自己最喜爱的“兔子先生”翻了“牌”。
    石楠虽然从小就喜欢琢磨自己的声音，也做过学校广播站的播音员，但却是因为“兔子先生”的作品才让她真正关注起配音演员这个职业，所以“兔子先生”在石楠心目中既是偶像亦是老师，石楠小心翼翼地期待着这份难能可贵的学习机会。
    “这个作品挺有意思的，原创角色这个想法很特别，内容也丰富有趣，不过配音者在对自己声音的艺术创造上略显不足，例如吐字不清、气息不均，这些都会直接影响到配音者对作品人物情感的表达，配音其实就是演戏，并不是你给别人配音，希望广大对配音感兴趣的朋友们能够明白这一点。当然值得夸奖的这位同学声音里的感情很真实，这个也非常难能可贵。”
    听着“兔子先生”专属的低音炮从手机扩音器里传出，石楠整个人仿佛被置于真空之中，“兔子先生”的夸奖让她腾空而起飘飘欲仙，辛辣的批评却又让她如芒在背，配音之路看着好像就在脚下，但似乎又距离她十万八千里，石楠头重脚轻，似乎有些寻不着方向了。
    将石楠从思绪中拉回来的是杨雨诗的一通电话，杨雨诗一向波澜不惊的语气里竟有几分焦急：“楠楠，那些评论你就别看了，我这边快结束了，一会儿就来你家找你。”
    石楠听着杨雨诗的话有些莫名，后知后觉地打开了“喃喃自语”的主页，视野里猛然间被无数“呕吐”的表情包所占据，几乎覆盖了整个评论区。
    这样的视觉冲击力着实有些大。石楠难以置信地确认了一遍这确实是自己“喃喃自语”的主页没错，她扫了几条评论后惊恐地退了出去后又打开了私信，一封封，近百条私信都用着恶毒的语言在咒骂她，石楠这才弄明白了，团长早上说自己火了是哪一种火，原来是黑火。
    “竟然妄想跟迟帅谈恋爱，也不去照照镜子，女主可是迟帅的白月光朱砂痣，你这种改编太恶心人了！作为书粉联名抵制！/呕吐/呕吐”
    “声音难听辣耳朵，兔子先生估计实在没得可夸之处了才会说声音里的感情真实吧，毕竟这种东西没有标准，连普通话都说不好，还去学人配音！赶紧删了吧！/呕吐/呕吐”
    “不仅跟迟帅拉郎，还模仿兔子先生用卡通南瓜头做音频背景企图跟兔子先生搭CP，不要脸！/呕吐/呕吐”
    五花八门的文案评论大约有十几条占满了整个首页，石楠录制的“国风话题专栏”里的评论区也跟着沦陷了，看着自己的心血被如此辱骂，石楠再也无法忍受，鼻子一酸红了眼睛。
    书粉？石楠觉得自己冤枉极了，她确实听说过动画《SOUL》是由轻小说改编的，不过她并没有看过小说，动画里迟元帅并没有明确的感情线，对于女主也只是付出后潇洒离开了，自己给他一个甜蜜的爱情难道不好吗？石楠实在有些不理解这些追到自己个人主页里网络暴力自己的人。
    石楠转念又想了想，这事儿确实也有自己疏忽的地方，若是自己在研究人物的时候该更细致一些，考究地更深刻一些，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
    石楠努力地回复、道歉，然而一切都是徒劳无功，只有更多的谩骂声将她淹没，突然评论区里出现了一张照片，震得石楠整颗心发麻。
    “看看，新鲜的自拍照，难怪给自己P个南瓜头，这脑袋简直就是个大南瓜嘛！”
    “我的天啊，我叫了她那么久的女神，居然是长这样的吗？！呕！我的三观都碎了啊！果断取关！”
    这个评论的ID石楠认识，每一期音频录制的时候几乎都会出现，甚至提出让石楠贴出支付宝账号声称要打赏她，不过被石楠拒绝了，石楠当时心中还是有些窃喜的，以为终于有人认可了自己的声音。
    此时此刻这样的一条评论就像是重重的一巴掌，将石楠掴得脸颊火辣辣得生疼。
    最后一根稻草断了，石楠的心也被挖空了……
    私信不断涌出“叮叮”直响，石楠手里攥着手机呆呆地看着，直到杨雨诗火急火燎地来到石楠房间，从她手里抢过手机关闭了私信箱才消停。
    杨雨诗粗略地翻了下手机私信，咬着牙骂了句娘：“这些人知不知道这么做是犯法的！”回头看见石楠呆滞地坐在那里，心疼地将人揽住，伸手轻抚着背，无声地安慰着此刻被恐惧和迷茫包围着的石楠。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杨雨诗怀里的女孩子终于有了反应，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他们盗取我的照片，恶搞我，说我又胖又丑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诅咒石女士，她为了把我拉扯长大，吃了那么多苦，却因为我被人无缘无故地咒骂……”
    杨雨诗抿着泛白的嘴唇微微颤抖，握着石楠冰凉的手道：“楠楠，忘了这些，不值得……”
    石楠决然地从杨雨诗的手里抽回手机，手指有些僵硬地在屏幕上划拉着，闪烁着的屏幕将石楠的脸映得像是涂了白釉，食指轻点屏幕上红色按钮的时候心却如同被利刃割裂。
    “你怎么删了？它是你的心血，是你梦想的第一步啊！”杨雨诗夺过石楠的手机的时候，手机屏已经只剩下一片空白。
    “诗诗，也许我该放弃这个虚无缥缈的梦想了，专心照料家里的饭店。”石楠无精打采地歪着脑袋，她看着落在窗台上的白鸟抖抖羽翅飞走了，同时也带走了她心里很重要的那部分。
    杨雨诗静静地看着石楠，半晌之后点了点头：“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只要你快乐。”
    ————————————————
    “平均每三分钟刷一次手机，老萧啊，跟我喝杯咖啡有这么无聊吗？”霍一鸣看了眼腕表，嘬了口咖啡不满地皱眉说道。
    萧途闻声放下了手机按灭了屏幕：“你说的没什么问题，剧本不急，先整理出个人物试音片段，改编剧本可以和选角同时进行，选角的广告在我们的微.博、网站主页和兔尾巴APP上同时发布，注明欢迎新人试音，不看资历，一视同仁。”
    霍一鸣点点头，敲击着笔记本电脑的键盘将萧途的话记录了下来，再抬头看见萧途又拿起了手机，霍一鸣眼疾手快地夺了过去，邪笑道：“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比我的魅力还大！”
    萧途也不动作，支着胳膊看着霍一鸣渐渐露出一脸奇怪的表情。
    “兔尾巴APP？你一早上就在刷新这个？”
    萧途点点头：“之前关注了一个国风语言类栏目，每天都会更新，昨天突然断更了，直到今天也没有动静，更奇怪的是，她之前专栏里的评论也被删干净了。”
    霍一鸣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差点喷出去：“这种野生专栏断更不是很正常，老萧你是不是强迫症犯了，要求也忒高了吧？”
    萧途沉默了片刻：“嗯，可能吧……”
    “诶？‘喃喃自语’，这个有点眼熟啊，啊，这不就是你上次接受采访的时候点评的那个同人作品的作者嘛？平心而论剧本编得不错，不过被黑惨了，都上论坛热搜了。”霍一鸣似是有些可惜，叹了口气。
    “被黑了？”萧途双眉一横，“是我的点评得太过了？”
    “你点评的那番话滴水不漏，有褒有贬，一点问题也没有……”
    “那又为什么会被黑？”
    萧途主动求教的情况可不多见，霍一鸣内心暗爽，清了清嗓子解释道：“只能说这个姑娘运气不好，触雷了。你配音的迟帅在原著小说里的热度本来就高，在书粉心中那就是不可玷污的大众情人，她原创了个女主参加同人征集本来也没太大问题，但是你的热度太高，因为你的点评，主办方打算颁给她一个原创奖，这消息传出去以后就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你看，那姑娘都删作品了，估计是退圈保平安了。唉，这些人也真是过分，网络暴力不可取啊，我跟你说之前……”
    “删作品了？”萧途陡然打断了霍一鸣的话，声音抬高了几分问道。
    霍一鸣奇怪地点了点头：“是啊，怎么了？”
    “广播剧的事情我们后面再谈，你先跟我走一趟。”萧途说完便拿起手机就往收银台走去，霍一鸣过去的时候萧途已经结好账向他招手了。
第四章 重新认识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不是，老萧你这么急急忙忙干嘛呀？上哪儿去啊？”萧途腿长走路生风，霍一鸣跟在他身后都有些气喘了。
    萧途抬腕看了眼时间：“请你吃饭。”
    “有这么好的事情？诶，你怎么不开车啊？我走不动了啊兄弟……”霍一鸣叫苦不迭。
    “那地方不好停车，也不远，走路一会儿功夫就到了。”
    萧途说的一会儿功夫差不多花费了近二十分钟，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霍一鸣弯着腰喘着气儿，偏头看见萧途居然脸不红气不喘，只道上天不公平，造了这么个完美的人来刺激其他人。
    “完美？”萧途自嘲地轻笑，“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是完美的……”
    霍一鸣自然明白萧途话里的意思，有些后悔自己这话说得太过草率，再看萧途已经恢复了刚刚云淡风轻的模样，迈着长腿往街对面的餐馆“石头记”而去。
    “我天，这么多人！”霍一鸣看着餐馆里满当当的人，不禁退后两步道，“老萧，咱们要不换一家吃啊？”
    就连萧途也被这人流量吓到，尽管他经常听同事、学生提起这家以家常菜闻名的餐馆，也点过几次早餐外卖，但是亲自到店还是头一回，没想到生意居然这么好。
    “两位，我们已经客满了，还请下次再来。”正当萧途和霍一鸣二人尴尬地站在门口的时候，一位头戴黑色鸭舌帽的少女出现在了门口，措辞客气，语调却是冰冷的。
    “哇哦，网红店就是不一样，连刷盘小妹都这么有个性。”霍一鸣大少爷脾性上来了，吹了声口哨调侃起来。
    “咳！”萧途轻咳一声看了霍一鸣一眼。
    对面的少女下巴微微上扬，皙白的皮肤五官精致分明略显深邃，露出原本掩在帽檐阴影下的一双明眸冰冷地扫过霍一鸣。
    在两道目光利刃下，霍一鸣像是被人强行喂了哑巴药，刚刚的气焰也瞬间灭了个干净，最终还是萧途先开了口。
    “没事，我们可以等一会儿。”
    少女打量了一番萧途点点头，指着门口的塑料凳子道：“大概半小时之后会有位置，先坐这儿等会儿吧。”
    萧途礼貌地点头道了谢，见霍一鸣仍站在门口往里张望，无奈地摇了摇头，走过去扯着霍一鸣的衣领将人提溜了过来。
    “又来客人了？”石楠从厨房里掀帘钻出来迎上了杨雨诗。
    “嗯，两个怪人，一个油嘴滑舌的感觉不是什么好人，另一个倒是挺有礼貌的，他们说可以等。”杨雨诗撇着嘴嫌弃地看了眼门口。
    石楠环顾了一圈餐馆，又看了眼挂在墙上的石英钟挠了挠头：“热菜上得差不多了，冷菜石女士和帮厨在做，估计得有半个小时才有座位，我去倒点水拿些点心给他们送过去吧。”
    “我去倒水，你去拿点心，咱分工合作。”杨雨诗说完便往茶水间走。
    “诗诗！”石楠突然叫住了杨雨诗，她伸出手臂抱住了对方露出一对甜甜的梨涡：“谢谢你今天特地陪我，我既然决定了就不会后悔，我已经没事了！”
    杨雨诗也笑了，戳了戳石楠的腰挠痒了对方：“跟我说谢谢，还不如晚上做你拿手的仙草芋圆。”
    “哈哈哈，不用等到晚上，一会儿打烊了我就去做！”两个少女的用最熟悉也是最纯粹的笑容温暖了彼此。
    石楠端着一小碟花生米和杨雨诗一起来到门口，看见店门口坐着的两个人时整个人都懵了，只见萧途投来温柔的目光，同时站起身来儒雅地伸出一只手来道：“石楠？你好。”
    石楠还没想好是该去握手还是先说些什么，反倒是放着花生米的碟子先落了地，褪了红色包衣的花生米粒珍珠似的洒了一地，石楠立刻红了脸道歉：“抱歉，我去收拾。”
    待石楠去店里拿了扫帚过来，杨雨诗正蹲在地上捡花生米，见石楠来了，杨雨诗又接过扫帚清扫起来，这倒让空着两只手站在一侧的霍一鸣显得有些尴尬。
    被杨雨诗抢了扫帚无事可做的石楠局促地和萧途面对面干站着，尴尬地问道：“萧老师是来吃饭的吗？让你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
    石楠余光瞥见杨雨诗进了餐馆内，霍一鸣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偌大的空间就剩下了她和萧途，尽管是在开放的户外，但萧途给自己的压迫感却像是两人挤在逼仄的空间。
    “对了，你的雨伞还在我这里，我给你去拿。”石楠终于想到了一个打破尴尬的方法，转身就准备逃离，却听萧途叫住了自己。
    萧途晃了晃手里微皱的名片：“我不是来拿伞的，单纯想和朋友过来吃顿饭，你们忙，我和一鸣坐这里等会儿。”
    萧途话音刚落，霍一鸣也跟着杨雨诗回来了，扬了扬手里的菜谱出声附和：“啊，对，我们就是来吃饭的。”
    气氛有些莫名的诡异，石楠也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她见萧途一副坦然倒觉得自己有些小心眼了，勉强扯起了一个僵硬的笑容：“那，太不好意思了，一会儿有座位我就来叫二位。”
    走进屋内杨雨诗就急急忙忙拉着石楠问道：“这都什么人啊，你认识他们？”
    “萧老师，就是我之前我在节目里提到的‘楚留香’。”石楠余光透过玻璃窗瞥了眼门口端坐的萧途，耳后微微发红。
    杨雨诗若有所思片刻：“原来就是他啊，他还不错，旁边那小子太招人烦了！”
    有客人离开之后石楠就立刻替萧途和霍一鸣安排了座位，两人落座后点了几道家常菜，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还时不时夸赞几句。
    早春三月，萧途和霍一鸣都是一身休闲打扮，萧途衬衫黑牛仔裤长风衣，霍一鸣卫衣工装裤，二人坐在小餐馆里极其惹眼，时不时受到目光洗礼，也有认出萧途来的大学生主动打招呼，萧途一律微笑点头致意，这人来人往目光逡巡，以至于“石头记”中午打烊的时间都比平时晚了些。
    店里的人越来越少，石女士见客人不多了，便将看店的任务交给了石楠自己上楼休息了，店外有杨雨诗照料着，石楠便得空去厨房做了仙草芋圆，一共做了四份，一个托盘端了出来，两份送到了萧途和霍一鸣的桌上。
    “萧老师之前帮过我，今天招待不周，这顿饭就算我请两位老师，这是我亲手做的，你们尝尝。”
    “谢谢。”萧途没有拒绝，只是眼里含着温和的笑意说道，“有空坐下聊两句吗？”
    石楠：“嗯？”
    石家餐馆“石头记”临着艺术大学，石楠又从小在这里长大，她自认为阅人无数，长得好看的男孩子也没少见，无论是帅气阳光的还是阴冷忧郁的，她或许会惊叹于“他们”的颜值，但是看完也就忘了。
    唯独萧途，石楠发觉此人山根上架着的金丝框复古眼镜是一道天然屏障，隐隐绰绰下隐藏着一双漆黑而深邃的眸子，那双眸子似是有蛊惑人心的作用，看上一眼就会立刻被吸引。
    石楠显然再一次被蛊惑了，点点头将托盘放了下来，招呼杨雨诗一起来吃甜品。
    杨雨诗见和霍一鸣同桌起初不乐意，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过来，落座之后一双眼睛防备地看着萧途和霍一鸣，下意识地将石楠护在了身后。
    四人坐定，萧途倏忽站起身来朝着石楠伸出了一只手：“重新介绍一下，我叫萧途，是金陵艺术学院电影电视专业表演系的主任，他叫霍一鸣，我朋友，是位策划师。”
    霍一鸣在一旁朝着石楠点头致意。
    石楠见萧途如此正式地介绍自己，也立刻站起身来与他握手：“我叫石楠，这是我家开的餐馆，不过我就是个打下手的，老板其实是我妈。”石楠努力扯起嘴角让气氛不至于太尴尬。
    显然石楠多虑了，萧途微微一笑便化去了所有的尴尬：“那我就叫你石楠了，你可以叫我萧途。”
    萧途？石楠将这两个字在心里叫唤了一声，莫名亲昵，于是红了脸摆手道：“不了，我还是叫您萧老师吧。”
    萧途笑了笑，他示意石楠坐下后也坐了下来：“其实今天我过来是有一件事情想和你确认。”
    石楠愣了愣，一双大眼睛眨了眨茫然地看着萧途，猜不透只好静静地等萧途的下文。
    “你对配音还有兴趣和热情吗？”
    石楠这回彻底呆楞住了，这个问题是她万没有想到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石楠发觉萧途在问刚刚说话的时候收敛了笑意，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认真。
    无暇多虑萧途态度的转变，石楠此刻小小的脑袋里充斥着大大的问号——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爱好配音的？
    石楠有种被人看穿的不安和疑惑，反倒是杨雨诗十分冷静地开口问道：“你们跟楠楠并不熟吧，怎么会知道她喜欢配音的，你们到底是来找她做什么的？”
第五章 拜师学艺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杨雨诗话音刚落，摆放在桌面上的两部手机同时亮起了屏幕。
    “‘喃喃自语’栏目飞花令已经完成了定时推送。”
    “您关注的兔尾巴“喃喃自语”发布了新作品，快去捧场吧！”
    石楠：？？……
    石楠内心乱成了一团毛线球，一时间无法找到头绪，这种感觉像极了偷偷摸摸模仿大人举止的小孩子被当场识破，当众掉马甲的感觉实在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尤其还发生了上次男粉回踩的事情之后，石楠又忍不住猜测萧途是不是看见自己被挂出来的照片才找到自己的，那他来找自己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你是楠楠的粉丝？”旁观者清的杨雨诗当场发问，而另一位旁观者霍一鸣则托着腮饶有趣味地一边挑着芋圆吃，一边当个吃瓜群众。
    “没错，我关注这个栏目很久了。”萧途坦然地承认了。
    石楠闻声将难以置信的目光投向了萧途，甚至怀疑起自己的耳朵：“你，你关注了我？”
    萧途再次点头表示肯定，没有丝毫的躲闪，拿起自己的手机点亮了屏幕，只见“兔尾巴”APP推送的那条充满萌系少女气息的消息栏盘踞在萧途的手机屏幕中央，男人露出了笑容：“看来刚刚我的问题你已经给了答案。”
    霍一鸣“嘿嘿”一笑插话道：“老萧见你一天多没更新栏目了，还以为你被那些黑评论打击的退圈了。”
    果不其然，霍一鸣受到了来自萧途的眼刀，霍一鸣耸耸肩不说话了，继续低头吃起了碗里的仙草芋圆，砸吧嘴道：“嗯，好吃！”
    “我昨天没更新只是想要调整一下心情……”石楠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她看向萧途，心中陡然升起强烈的倾诉欲望，似乎需要急切地证明些什么，这样内心才够踏实，“我一直都希望自己可以成为像‘兔子先生’那样优秀的配音演员，绝对不会因为陌生人的几句闲言碎语就放弃的，就算这条道路再坎坷我也会摸索着走下去！”
    石楠说完之后突然松了口气，气氛凝固了近半分钟，终究是霍一鸣捧腹的笑声打破了沉默，石楠看着霍一鸣莫名其妙，又转而看向萧途，萧途的脸色也十分精彩，石楠说不上来那是怎样的一种表情，毕竟好看的人无论怎样都赏心悦目。
    四人相对着吃完了甜点，石楠和杨雨诗送萧途和霍一鸣到餐馆大门口。
    石楠思及萧途既然是来给自己鼓劲加油的，分别前总该说些什么，下意识扯高了嗓子，出声便破了音：“萧老师，今后我会继续努力做好“国风话题”这个栏目的。”
    萧途愣了愣，然后晃了晃手机：“我也会继续关注你的。”
    石楠看着萧途的背影又想起了那个雨天的早晨，一颗心也跟着蒙上了阴霾，自己还是忘了把雨伞拿给他了。
    “嗨！”
    石楠和杨雨诗正准备转身进店，就见霍一鸣小跑着独自折返回来，他拍了拍石楠的肩膀，大拇指指向门口，“傻姑娘，你说你想要成为萧，‘兔子先生’那样的配音演员，如今这现成的老师找上门来了，你还不去拜师？”
    石楠怔了怔，脑中奏起“兔子先生”大提琴似的磁性嗓音——“配音其实就是演戏，并不是你给别人配音。”
    石楠“噌”地挺直了身子，小跑着冲了出去，霍一鸣一回头对上杨雨诗狐疑的眼神，嘿嘿一笑：“老萧他脸皮薄，关键时候还得靠我，你放心，我家老萧他有本事，石楠拜他为师绝对不亏。”
    “萧老师！”石楠急匆匆地跑了出去，对上了萧途依旧稳如平湖的目光。
    “你，你可以教我配音吗？”石楠说话的时候涨红了脸。
    萧途听完石楠的话也无法掩饰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我？”
    石楠用力地点了点头：“‘兔子先生’说过，配音其实就是表演，虽然我还没完全悟出其中的意思，但是，但是……请你教教我吧，无论什么都好！”
    凝视着眼前少女认真和期待的脸庞，萧途的内心除了诧异还有震撼，他眼里仿佛有什么东西也跟着活了起来。缓缓地，萧途的眼角和嘴角同时弯出了一个弧度：“好，我答应教你。”
    “谢谢萧老师！”太阳照在石楠的侧脸上，像是给少女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绒光。
    活力、执着和希望，这些随着岁月早已被他压.在箱底的东西，此刻正被石楠一件件地摆在了眼前，耀眼得让他有些失了神。
    “训练就从明天早上开始吧，6点沿湖公园，为了以防万一我们交换个联系方式。”萧途说着拿出手机打开了微信，调出了一张二维码。
    石楠也立刻拿出了手机，却怎么也按不亮屏幕，窘迫地红了脸：“好像没电了……”
    萧途点点头：“没关系，明天我会在老地方等你。”
    “其实，我之前加过你好友！”石楠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待说完了又担心被误解了，急急忙忙解释道，“不，不是，我当时就是想把伞还给你。”
    萧途惊讶的神色在眼眸中转瞬即逝，接着说道：“是吗？抱歉……”他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划拉着手机打开了微信好友申请，将手机递给了石楠，“哪一个是你？”
    映入石楠眼帘是一长串的未通过的好友申请列表……
    萧途似是解释道：“我们学校老师的手机号是公布在校内网上的，我每天都会收到许多陌生的好友申请，所以一般不会去翻看好友申请，抱歉。”
    石楠心中一点也不怀疑萧途说这番话的真实性，帅气、年轻又有才华，理所当然会非常受学生和老师的欢迎，大概还会有个可爱的女朋友在身边围绕，这样的男人得要配上童话故事里王子和公主的浪漫情节才合理啊……
    想至此，石楠低头用手指暗暗捏了捏自己微胖的小肚腩，莫名的自卑心油然而生。
    找了许久，石楠终于从五花八门的头像和人名中找到了自己那个正方形框里不太显眼的微笑南瓜头：“这个，就是我！”石楠指了指。
    “嗯。”萧途并没有接过手机，歪着脑袋凑头过来看了一眼，一股洗衣液和阳光混合的淡香味钻进了石楠鼻子里，清爽而优雅一如他本人。
    萧途温暖的呼吸喷洒在石楠的耳边，将她鬓角的发丝轻轻拂起，石楠整个人像只煮熟了的虾子，血液不受控地往上涌，耳膜嗡嗡发出鸣响，她听见“咚咚”的心跳声越来越清晰，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萧途的，总之将她的心池搅得一塌糊涂。
    男人就着石楠捧着手机的双手，按下了“接受”，声音轻飘飘地从石楠头顶传来：“好了，加上了。”
    ————————————————
    “哟，萧老师心情不错啊！”霍一鸣在一旁打趣儿道。
    萧途闻声才收起了不经意上扬的嘴角，上下打量了霍一鸣一番，不咸不淡地说道：“霍大少看上去挺闲的啊，给我张罗起学生来了。”
    “老萧啊，你说你这冷淡性子，除了我，还有谁能猜到你心里到底想什么？你骗的了别人可骗不了我，你如果不是对她惜才，又怎么会亲自去确认她是不是真的受打击退圈了，我猜她的声音一定有吸引你的地方，我推波助澜替你收一得意弟子，你不感激我就算了，还威胁我？”霍一鸣轻哼一声。
    “我看霍大少不是在替我推波助澜，是在给你自个儿刷好感度吧。”萧途揶揄地瞥向霍一鸣。
    霍一鸣笑嘻嘻道：“那可不是嘛，这叫社交手段，是我霍一鸣混迹江湖的独门绝技，老萧，你得多跟我学学，就凭你这气质、这长相，再加上刚刚这一手绝技，还愁咱工作室日后不能壮大？”
    萧途调侃道：“你霍大少喜欢被虐，我可没这嗜好。”
    霍一鸣踢飞了脚边一颗石子，心情看上去大好：“是是是，萧老师说什么都对，我就是喜欢被虐，要不然又怎么能够在毒舌的萧老师手下讨生活呢？这一讨就是十年啊，哎，霍一鸣命苦啊，爹不疼娘不爱，好友还爱耍无赖。”
    “戏精。”萧途笑骂出声，转而抬头望向碧空中一片恣意漂泊的白云，霍一鸣有一样东西说对了，虽然石楠对声音的把握程度距离萧途的专业标准还距离十万八千里，但是她却像是与生俱来就拥有一样很珍贵的东西。
    技巧可以通过训练慢慢摸索体会，唯独“情感”这个东西没有定性，只能完全依靠配音演员自己体悟和共情，前者可估，后者却是无价的。石楠之所以能够深刻地表达感情，恐怕和她从小生活在人来人往的餐馆里有关，萧途当时是这样认为。
    ————————————————
    “宝贝，起床了，太阳就要晒屁股咯，一定要我亲亲才肯起床吗？”
    石楠在泛着粉红泡泡的世界里隐隐约约听见了“兔子先生”的声音，定睛发现迎面走来的人变成了萧途，萧途穿着白色的衬衫在风中飘舞着衣袂，微笑着朝自己伸出了手，当两人的手指在即将触碰的一瞬间，河东狮吼般的声音在石楠耳边叫嚣起来。
    “天天熬夜，晚上不睡早上不起，要叫几遍才能醒？再不起来我就把你的这些宝贝立牌都扔出去！难看还占地方……”
    石楠听见最后的两句话，像是触到了什么神经，立刻弹坐了起来：“妈，不要！”
    石楠挠了挠自己杂乱无章的鸡窝头，望向石女士道：“妈，您怎么上来了？”
    “赶紧把你这闹铃给换了，也不知道羞！”石女士板着一张脸，手里拿着一支长柄汤勺，“起来吃早饭，一会儿还要送外卖，别耽误了。”
    石楠陡然想起自己早上和萧途还有约，顺势鼓起勇气，与石女士面对面，将一直埋在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妈，咱就能不能跟其他店一样，加盟外送公司，很简单的，只要下载一个app，也不需要咱们花钱，就有骑手帮我们送餐多好啊，省得我们辛辛苦苦来回跑，省时又省力。”
    果不其然，石女士黑了脸，上演起河东狮吼续集：“臭丫头，就让你送个外卖你就不乐意了，咱家之所以能够在这里立足，就是因为口碑好、服务到家，很多时候服务态度是会影响食欲的，你知不知道，服务和美食就像是人的两条腿走路，是分不开的。”
    “妈，您这都是老思想了，现在人根本不会在乎送餐人的态度怎么样，他们都是低头族，拿了外卖就回屋继续干自个儿的事儿了，而且我自己也点过几次外卖，送餐小哥都是培训过的，态度都很好的。”石楠企图尽力说服石女士。
    “好，咱们不说别的，你就看看你现在这样子，如果连餐也不送了，整日窝在房间里对着电脑、手机叽叽咕咕跟个小疯子一样，既不出去运动，又整日垃圾食品不断，我看你这二十五岁的身体连五十二岁的大爷大妈都不如！”石女士手里的汤勺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另一只手叉着腰，像是随时准备爆发的狮子，在暴风雨来临前，石楠垂下眸子不敢再作声了。
第六章 全新征程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石楠其实早就意识到早上送外卖会和训练时间冲突，但昨天她就是脑热应了下来，原本盘算着今天跟石女士请一天假，去了再跟萧途说清楚另约时间，然而母女俩闹了不愉快，石楠也不敢再触石女士的逆鳞，一边煮着粥，一边打开手机微信，看着萧途的头像微微发怔。
    犹豫了片刻，石楠还是发送了一则信息：抱歉萧老师，早上我得去送早餐外卖，无法准时赴约训练了，还请萧老师原谅。
    发信息前紧张，发完信息一颗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更加不安了，石楠做了无数设想：自己爽约了他会不高兴吗？他会后悔收自己做学生吗？他会不会下一秒直接拉黑自己？……石楠看着粘.稠的粥饭凹凸不平地冒着泡儿，像极了她此时的心情，糊成了一锅。
    不过石楠并没有提心吊胆太久，约莫十分钟之后就收到了萧途的回复：没关系，今天没课，我等你。电影电视学院，1005排练室，中午之前我会在这里，可以随时来找我。
    会心一击！石楠也不记得自己曾经是在哪里看到过这样的话——“我等你”和“我爱你”拥有着同等的分量。
    石楠此时的内心躁动不安，她既对即将开始的求学之路充满期待，也对萧途的“我等你”怀着一丝憧憬，就像此刻的米粥因为温度的不断上升，正不受控制地往外翻腾，石楠立刻关了滋滋作响的炉火，一颗心才得以平静下来。
    家门口直通校园的南门路在昨天已经竣工，石楠不必再绕道沿湖公园送餐，她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踩着脚踏车朝着学校的方向而去。
    总体来说还算顺利，石楠送完最后一笔订单才八点多一些，朝阳也渐渐开始宣示它的主权，薄薄的暖意逐渐变得厚重起来，沉沉地压在了石楠的后背上，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少女脸上的汗已经被风吹干了好几回，没等喘上两口气又渗了出来。
    穿过白色的罗马柱，走进电影电视学院大门，抬头可见穹顶印着暖色的中世纪壁画，脚下锃亮的大理石地砖上印着石楠的影子，大厅里细细回荡着窣窣的声响，石楠分辨不清，既像是窃窃私语又像是浅声吟唱，往前再走两步，就见一面等身镜子出现在了眼前。
    镜子里的石楠是局促不安的，微胖的身体罩在印着“石头记”LOGO略显拘谨的送餐服里，肉嘟嘟的两只手像刚发好的面团紧紧地攥着衣角，边缘印出点儿红来，因为汗水浸湿了刘海，发梢不听话地黏在了一块儿，而头上的南瓜发夹则扭曲着身体一头扎进了稻草堆似的头发里，显得格外滑稽可笑。
    倏然传来女孩子清脆的说笑声，石楠侧头从镜子里瞥见几个女学生走了进来，走在最前面的女生停下了脚步，透过镜子和石楠对视了一眼，石楠觉得眼熟，半晌才记起竟是上次雨天为难自己的那位女学生，栗褐色的波浪卷变为了黑色的直长发，难怪自己差点没认出来。
    可谓是没有对比没有伤害，镜子里何欣然衬着白漆雕花的墙壁，像是镶嵌在了昂贵的金属攀藤相框里，与这幢充斥着艺术气息的学院融为了一体，而她却像极了一个异类。
    也不知道何欣然和身边的朋友们说了些什么，所有人都将目光朝着石楠投了过来，随后传来一阵哄笑声。
    待何欣然走了，石楠才发觉自己的脸颊微微发烫，她将手指抻进发丝里捋了捋，却更乱了，扯下了显得多余的发夹，塞进了衣服口袋里。
    在通往教室不算宽敞的走廊墙上挂着一幅幅彩色照片，照片里的年轻演员虽然被定格，却神态各异、光芒四射，在每一幅画旁都标注着蝇头小楷——xxx届xxx班毕业作品《xxx》，石楠几乎在所有的照片里都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指导老师：萧途，石楠不由得心生敬佩。
    除了照片之外，走廊过道里还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道具，中世纪的烛台，民国的机械钟，刷灰漆的台阶，屏风、桌椅板凳，隐隐约约还能听见铿锵有力的说话声，还能看见教室门缝光影下人影的晃动。石楠扭曲着身体左右小心避让着走廊里的道具，心里存着新奇，忍不住想要多看上两眼，多听上几耳朵。
    一直走到了走廊尽头，1005排练室才出现在石楠的眼前，石楠打开手机微信看了一眼，在确认无误之后才蹑手蹑脚地靠近，轻轻地推开了1005教室大门。
    借着微弱的光，石楠粗略地打量了一番这间教室，大约两指高的木质地板舞台占据了教室的大部分空间，由于四周拉上了遮光窗帘，便都笼罩在了昏暗之中，只有正对着舞台的投影幕布上投着一片光，而萧途正坐在黑暗里，高大的身体微屈，双手交叉合十抵着下颌神情专注地对着投影幕布。
    石楠没有作声不愿打扰到萧途，轻手轻脚地关上门靠墙站着。起初她的注意力还在萧途身上，不过很快她也被白幕上的光影给吸引了，不仅仅是光影还有声音，竟不知不觉地跟着人物融入到了剧情之中，直到一声震耳的枪响，随着画面里歇斯底里的女人和看似体面的中年男人痛苦的叫唤声，话剧拉上了帷幕。
    石楠震撼地站在原地，竟觉得脸颊微微发凉，伸手摸了一把原来是眼泪。
    “这是我最喜欢的话剧作品，曹禺先生的《雷雨》。”不知是什么时候教室里的窗帘已经被拉开了，光线从窗户里照射进来也清晰了萧途的脸，男人微笑着给石楠递去了一张纸巾，“第一次看话剧？喜欢吗？”
    石楠擦干眼泪点点头：“他们好厉害，明明都是在舞台上表演，却比电影还要真实，他们都想要主宰自己的命运，可都被命运给捉弄了，实在太可悲了，听着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就像一根根钉子扎在了我的心里，我如果说台词也能够像他们那样厉害就好了。”
    惊讶的神色在萧途的脸上一闪而过，这也让他更加确定了石楠在配音上的优势。
    一个优秀的配音演员需要大量对外界情感进行输入，这样才能够在工作需要的时候进行输出，这通常需要在大量的训练和实践中摸索习得，而石楠似乎天生有这方面的天赋。
    “因为受到演员与观众之间的相对固定空间距离影响，话剧语言需要一种艺术的强调与夸张，在这点上就又与配音的要求大不相同，配音的时候声音状态更接近于原自然。”萧途通过刚刚的话剧引出了今天的课题。
    石楠觉得每个字他都能明白，但是连起来她又听不懂了，在阳光的照射下，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茫然地看着萧途。
    萧途似乎并不意外，他指了指身边的座椅：“坐吧，不如你先跟我说说，你心中的配音是什么样的？”
    石楠绞着衣角不安地坐在椅子上，边思索边说道：“配音社团的前辈跟我说过，声音条件很重要，而且是需要技巧的，越是能够用自己的嗓子发出不同的声音，就会越受欢迎，前辈们都特别厉害，无论是萝莉音、少年音还是御姐音都可以轻松应对。”
    萧途并没有对这个答案作出评价而是继续问道：“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石楠红着脸挠了挠头：“我没有前辈们那么丰富的经验，想法也肤浅，就觉得配音应该给听众带来快乐。”
    萧途听完之后微微点了点头：“你的想法已经非常接近了。”
    石楠诧异地瞪大了眼睛：“我的想法？接近？”
    萧途缓缓站起身来，交叉着长腿倚在讲台上说道：“‘配音’其实是一门表演艺术，目的是把用声音把角色演活了，把角色的感染力带给听众和观众，就像你说的‘配音’应该给听众带来快乐，这里的‘快乐’就是感染力的一种，也因此很多配音界的人都会把从事这个行业的专业人士叫做‘配音演员’。”
    石楠立刻点头：“‘兔子先生’也这么称呼的，他说自己是个‘配音演员’。”
    萧途双眉一挑继续说道：“想要拥有成为配音演员的入场券，必须具备以下五个条件。”萧途说着拿起了讲台上的记号笔，在白板上流利地书写起来，“第一，母语标准吐字清晰；第二，理解能力强；第三，说话声音感情充沛、情景交融；第四，拥有高度的专注力；第五，你对这一行的热爱。”
    石楠立刻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纸笔同步开始记录，看着白板上华丽流畅的行书，她一条一条地比照起来，一颗心扑通扑通乱窜，像极了初生的野兽对未知充满了新奇和期待，然而渐渐地，却也变得不自信了。
    石楠突然发现，萧途竟只字未提声音的先天条件和技巧的重要性，这与之前社团前辈们对他灌输的配音知识有很大的出入。石楠的声音属于清脆而干净的类型，这是她想要成为配音演员的自信，也是她在加入配音社团的时候一直被众人所称道的地方，然而此刻在萧途的跟前，这似乎变得不再重要。
    大约是看出了石楠的疑惑，萧途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你有什么疑惑都可以直接向我提出来。”
    石楠看着萧途鼓励的眼神，咬了咬嘴唇一横心问道：“萧老师，声音的先天条件对于配音来说不重要吗？”
    萧途笑了笑，指着白板道：“重要，当你做到上述这五点，它就能为你锦上添花，但如果你做不到，它就一文不值。”萧途说话的时候总是一副温润的模样，却能够在只字片语之间让人感受到微妙的变化，“如果你已经做好了准备，我们就从第一点开始训练。”
    石楠红了脸，也正是在这一刻，石楠决定成为踏上全新征程的旅人，丢弃过去所有无用的包袱，一切从零开始……
第七章 我的学生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太近了！
    石楠平躺在民国风的栏杆道具床上，脸火烧般发烫像是要把整个人都燃着了，萧途一张俊脸在夕阳的余晖里下颌线条分明，透明镜片后颤动的睫毛投下一片难以言明的阴影，而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正近距离地注视着自己，更要命的是她的耳鼓膜也被动听撩人的男神音一下一下地敲击着，这一切都让她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吸气——把空气吸入了腹部，气往下沉，腹部自然向上提升，肚子鼓起，挺直后腰，想象这你眼前有一束花，你在闻花香，对！不要松气！”
    “好，现在呼气——腹部收缩。”
    萧途的手悬空在石楠腹部上方引导着她做腹式呼吸法，石楠觉得那双手比千斤石头还要沉，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儿，刚开始还能够勉强跟上萧途的节奏，然而很快呼吸就紊乱了，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歪着身子咳了好一会儿。
    当她顺过气来，转头发现萧途正弯着眸子对着自己阵阵发笑：“觉得跟不上就不要勉强，活人总不能被一口气憋着了。”萧途伸手在石楠发旋处绕了个圈儿，最后撑在了雕花的铜栏杆上，居高临下半眯着眸子地看石楠。
    一股麻麻的热意从少女脚底蹿了上来，热乎乎的脸上微微发凉，好像有无数不识时务的蚂蚁啃噬着自己的脸颊，又痒又疼。
    萧途抽了一张纸巾递给石楠笑道：“我有这么可怕吗？”
    石楠呆愣了一瞬间，半晌手脚才有了知觉，像是刚刚解除了封印，动作僵硬地接过纸巾胡乱擦了一把，急急地解释道：“萧，萧老师，我……”
    石楠急切地想要解释，自己脸上的泪是刚刚咳狠了逼出来的，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手机“嗡嗡”的震动铃声打断了，萧途戏谑的表情一瞬间收了个干净，利落地从大衣口袋里摸出手机接通了电话。
    “嗯……可以，1005排练室，好。”
    “萧老师，您要忙了吗？我是不是打扰到您工作了……”石楠从萧途说的话里大概猜测到了刚刚那通电话的大概内容，说着就准备起身。
    萧途摆了摆手指向床：“今天的课程还没有结束，照我说的做再来一遍，把一只手放在肚脐下方三指的位置，一只手放在腰下，吸气四拍、闭气四拍，呼气四拍，用腹式呼吸法做四组这样的练习，现在开始。”
    萧途的声音里不同于刚刚，此时透着不容反驳的压迫感，石楠只好乖乖躺了回去。
    “要学会控制声音，就要先学会控制气流，腹式呼吸法会让你的气息变得充裕，只有在呼吸充裕的基础上才能够进一步控制发声，感情才能够得到抒发，你平时你说话的时候用得是胸式呼吸法，所以当你激动或者大声说话的时候就很容易气息不足或者破音。”
    听了萧途的话，石楠呼吸停滞了几秒，她刚刚还不理解为何萧途要让她做这种奇怪呼吸练习，此时已是豁然开朗——萧老师果然厉害，原来他一早就看出了自己在气息控制方面的问题。
    石楠的心跳渐渐平复了下来，她为自己刚刚的不专心而感到羞愧不安，抿着嘴唇抛开了先前的所有杂念，渐渐跟上了萧途的节奏。
    “不错，已经渐渐掌握方法了。”练习结束，萧途点点头，“每天坚持做四组，作为基本功练习。”
    “是，萧老师！”石楠眼里带着坦率的笑意对上了倚在床栏杆上萧途的眼睛。
    反倒是萧途愣神了片刻，尔后眸子一弯：“孺子可教。”
    此时一阵清风吹过，搭在床栏杆上的白纱扬起，恰好落在了石楠的半张脸上，同时落下的还有萧途的视线。只见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眨了眨，像是第一次参加舞会蒙着轻纱的中世纪少女，不慎遗漏了那颗用于装饰在面纱上的珍珠，当她遇上了心爱的绅士，又怯又喜又羞。
    在那一瞬间，时光也变得粘.稠了……
    “萧老师！”
    “萧老师好！”
    ……
    在1005排练室的大门被推开的瞬间，萧途迅速地断开视线，偏过头看向门口，石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产生了幻觉，她发现萧途的耳后根微微发红。
    然而当十几名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少年鱼贯而入后，她再也无暇顾及其他了。
    石楠被突然出现的人群吓懵了，坐起身来呆呆地看向众人，人群中只有一个人她是认识的，正是何欣然。何欣然蹙着秀眉，用敌意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石楠，石楠几乎下意识地收腹坐直了身体。
    “来了啊。”萧途按亮了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紧接着拍了拍手，“排练室我约到了6点，还有四个小时，抓紧时间，今天从头到尾我们全部走一遍。”
    萧途说完见大家一步也没挪动，依旧用八卦的目光在自己和石楠之间徘徊，这才将目光转向身后坐在床边发懵的少女，指着石楠对众人道：“石楠，我学生。”又拍了拍石楠的肩膀指了指众人，“叫师哥师姐。”
    “师哥……师姐……”萧途让她叫她便叫了，也未多想，叫完石楠才意识到论辈分自己确实小，但论年龄自己肯定比在校生要大，这攀亲带故的叫法石楠也不知道到底是自己占了便宜还是被占了便宜，她去偷瞄萧途，萧途面色如故让人看不出个究竟来。
    “我怎么不记得咱们系有这么个师妹呢？”何欣然噘着嘴，一副努力思考的模样，“你是转学生？”
    “对啊！好像是没见过……”何欣然开了个头，便立刻有人搭话，众人的焦点一瞬间又回到了石楠的身上。
    “这形象，看着好像也不像咱表演系的啊……”
    “那不一定，也许是往谐星方向发展的呢？”有人小声窃窃私语。
    看着众人对自己指手画脚，石楠眼睛上渐渐蒙起一层水膜，她不敢眨眼睛，怕它破，下嘴唇咬得惨白，松开的一瞬间血色印染开来：“我不是……”
    “石楠是我新收的学生，现在正在跟我学配音，你们对师妹要多关照些知道吗？”萧途打断了石楠，声音清亮还有些许压迫感。
    “原来是学配音的呀！”
    “哇哦，我也喜欢配音诶！”
    石楠惊讶地红着眼睛看向萧途，只见萧途朝她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接着站直身体朝着学生们走近两步，举着手机开口道：“你们已经浪费了十五分钟，我再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
    萧途的话还没说完，石楠就看见刚刚还懒散的学生们瞬间像是变了个人，精神抖擞地散开了，男孩子们开始里里外外搬道具，女孩子们开始布景，原本还是人群焦点的石楠成了风中一粒沙，海中一只虾，无关紧要。
    “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萧途朝着石楠招了招手，“多听多看多琢磨，这也是精进台词的好方法。”
    石楠见状立刻走下舞台，挨着萧途坐了下来。
    在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内，舞台已经布置完毕，石楠被这样的效率惊得目瞪口呆，她转头看向萧途，此时这个男人正支着胳膊倾着身体坐在舞台前方，他食指轻点着桌面，满意地笑看这一切。
    石楠打了个激灵，萧老师有点可怕啊！
    “音乐准备！第一场第一幕，开始！”何欣然大声宣布。
    石楠看见何欣然在下台前，目光落在了萧途身上，又转而移向自己，停留了片刻后才离开了舞台。
    随着开场音乐的响起，石楠被代入了整个戏剧之中，这是一场偏先锋的戏剧，故事最初发生在民国时期，主角霓裳是一名落魄世家的少女，她的父亲罹患了一种怪病，当他睡着的时候就会身处唐朝时代，霓裳的父亲在那里升了官发了财，有了志同道合的好友也有了恩爱的妻子和疼爱的儿女，梦境里的他幸福美满，以至于他渐渐开始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睡眠时间也越来越长。
    霓裳为了唤醒父亲去深山里寻访名仕，遇到了一名疯疯癫癫的道士，道士告诉霓裳他可以将她送入父亲的梦境之中，如果她能够不迷失自己，唤回她的父亲，那么她们一家都可以改变命运，从此过上富庶的生活。
    在戏剧里，霓裳虽然遇到了各种各样的诱惑但也一直保持着本心，她以自己的聪明才智寻找梦境中的一切不合理，以此劝服自己的父亲分辨虚实，然而就在父亲即将被劝服回到现实生活的时候，霓裳遇见了自己的初恋。
    多年前因为父亲的阻拦霓裳被迫和仕仁分开，后来仕仁车祸离世成了霓裳一直不愿面对的伤痛，梦境中再遇仕仁，仕仁的温柔体贴让少女措手不及，在诗词歌赋和风花雪月中，霓裳开始选择性忽视梦境中的不合理，与初恋情人再一次陷入了爱河之中。
    故事的最后，仕仁被霓裳单纯、炽热的爱情打动，他亲口告诉霓裳这一切都是梦境，将霓裳带回到了现实之中。
    看着饰演仕仁的少年放弃自己执念倒下的瞬间，石楠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尽管最后霓裳和她的父亲一家人都过上了幸福的生活，石楠也觉得自己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最后一幕，霓裳走到了阳台上，背景音是他们曾经在月下吟诗作对的约定——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霓裳看着窗外的月亮举起了手里的杯酒一饮而尽，两行泪无声地滑落……
    石楠发觉自己泪点有点低，她又哭了，用手背悄悄抹掉眼泪后转头看向萧途。
    萧途眉头紧锁，似是感受到了石楠的目光，淡淡开了口：“你喜欢这个结局吗？”
    石楠一时间也说不上来，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是逃避还是面对血肉模糊的现实，这世上原本就没有两全其美的选择，或许选择逃避也是获得幸福的一种方式。”萧途这句话说得很轻，像是说给石楠听得，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可那终究是假的，霓裳如果能够在现实生活里快乐的活下去，我想仕仁也一定会很高兴。”石楠抿着嘴唇。
    萧途偏头看向石楠，顷刻后笑了笑，“你这样想也挺好的。”
第八章 许个愿心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嗯？”石楠被萧途绕迷糊了，歪着脑袋睁大了眼睛，琥珀色的眸子里是一片迷雾，映着一点点模糊的星光。
    萧途脸上的表情转瞬即逝，此时已经重新换上了教师的严厉和精益求精，站起身来拍拍手：“好，我们一幕一幕来，重新走一遍，这一遍我们抠细节。”
    “步伐拖沓了，出来的太慢了！”
    “节奏没跟上，再来一遍！”
    “这句台词的感情不对，你这会儿的心情是焦虑的，困惑的，无助的，能明白我的意思吗？再来一遍！”
    “看好了，我做个示范。”
    ……
    石楠看着舞台上的萧途，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在她眼中，萧途一直都是温文尔雅、处变不惊的，当他踏上舞台后气场悄然发生了变化，此时的萧途就像一颗绿宝石，光在它的深处流淌，牵出了惹人注目的影，让人看上一眼便再也移不开目光，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步伐都在诉说着充沛的情感，当他开口念台词的时候，万物都安静了下来，生怕惊扰了艺术的神明。
    石楠心想，自己拜个师可能捡着宝了！内心数次在从“兔子先生”墙头爬向萧途老师之间反复挣扎。
    六点的时候萧途宣布排练结束，刚刚还顶着一口气的同学们像是被拔了气门，横横竖竖瘫了一地。
    “好累啊……”
    “好热啊……”
    “不行了，腰快断了……”
    “今天早些回去休息，我说的那些问题你们回去好好消化，明天如果谁再犯同样的问题……”萧途温柔地笑着，语气却让人不寒而栗。
    “知道了萧老师！”众人打了个哆嗦，皆是一副生无可恋。
    石楠：魔鬼啊……
    “回去吧，我送你。”排练室的同学陆陆续续离开了，萧途穿好大衣，站起身来对石楠说道。
    “啊？还早吧，我一个人可以……”石楠打小独立惯了，自觉不是娇滴滴的姑娘，也不爱麻烦人，她下意识想要拒绝萧途，然而萧途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最近学校外围在修路，路灯也经常不亮，我正好也打算出去买点东西，顺路，一起走吧。”萧途一番话春风化雨，反倒让石楠没办法拒绝了，石楠有些拘谨地穿好衣服，乖巧地跟在了萧途的身后。
    石楠跟着萧途走出了电影电视学院，瞧见何欣然站在门口像是在等人，何欣然在看见萧途的一瞬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但在瞥见萧途身后的石楠后，脸色又阴沉了下来，不知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石楠看着口型猜测是四个字——阴魂不散。
    “怎么还没回宿舍？”萧途问何欣然道。
    何欣然从手提包里摸出一张话剧票递给萧途：“萧老师，我姐让我捎带给你的。”
    萧途眸子亮了亮，接过票仔细看了眼：“阿加莎的《无人生还》，这个票很难买啊。”
    何欣然兴奋地眨了眨眼睛：“我姐就说，你一定会喜欢的，位置也特别好！”
    萧途微笑着将手里的票递了回去，耸了耸肩：“替我谢谢她，那天我工作室有活动安排，去不了了，怪可惜的。”
    “工作室忙吗？我可以去帮忙的！”何欣然捏着被萧途退回来的票指尖泛白。
    萧途摇了摇头，指了指何欣然手里的票：“多看看话剧，会加深你对戏剧人物的感情理解，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见萧途大步走了，石楠也立刻跟上，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何欣然一眼，让她发现了一个小秘密，嚯，原来她手里有两张票！
    石楠当下心如明镜，心里莫名冒着酸泡儿，她从何欣然和萧途刚刚的对话里觉出两人之间应当不仅仅是普通师生的关系，而且她不得不承认，何欣然和萧途还挺般配的。
    静谧的夜空蒙着一层薄纱，也晕染了淡泊的月色，萧途说的没错，这段路确实连一盏路灯也没有，黄色的警示围栏内纵横着深深的沟渠，像是一道天堑隔开了梦与现实，临时活动板房的窗户里透出昏黄的光，一方一方像是格子里的冰块，黏糊糊，在雾里久了便化了。
    身后的脚步声渐远，萧途停下脚步等她，转身看见石楠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像是虔诚的信教徒，整个人浸在磨砂的月光里，人却是透明的。
    萧途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去打扰她，待她睁开了眼睛才问道：“怎么了？”
    石楠小跑着追上萧途，笑着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抱歉，刚刚忍不住许了个愿。”
    萧途看了看天空：“对着月亮？”
    石楠点点头：“嗯。”
    “灵吗？”
    “灵！月圆的时候最灵！”
    “那你许了什么愿？”萧途脱口。
    石楠愣了愣，脸颊微微有些发烫：“我，我……”
    “我就随口一问，你不用太在意。”萧途笑着化解尴尬。
    “人们在逃离命运的时候往往会和命运不期而遇，所以我许愿相信命运，却永远不会被命运所桎梏。”石楠说道。
    萧途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轻哼了一声似是对石楠的肯定，然而这一声太过缥缈，石楠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
    黑暗的小路走到了尽头，眼前路灯敞亮。
    “萧老师进来吃顿饭吧，都到饭点了。”石楠对尽责送自己到家门口的萧途好客地说道。
    萧途摆了摆手：“不必了，我平时晚上也不吃正餐的，你赶紧回去吧。”
    石楠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萧老师晚上不吃饭的吗？不饿吗！我晚上如果不吃饭，肚子会咕咕叫得睡不着觉的，萧老师你千万别跟我客气，在我家吃个便饭很方便的！”
    萧途无奈地笑着指了指“石头记”餐馆：“不是不吃饭，只是不吃正餐，店里客人看上去不少，你母亲忙不过来该着急了。”
    果不其然，石楠听见了母亲在餐馆里呼唤自己的声音：“丫头，是你回来了吗？别磨洋工了，赶紧进来帮忙！”
    萧途温和地笑着，挥挥手转身准备离开。
    “萧老师！明天我们还继续训练吗？”石楠叫住了萧途，大声地问道。
    萧途思索了片刻：“明天十点有课，如果你有空可以来观摩学习。”
    “嗯！我一定会来的！”
    萧途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米白色的风衣在夜风中掀起衣角，石楠目送着男人的背影渐渐隐入了黑夜之中，微微松了口气，今天又是惊心动魄的一天啊！其实准确来说，遇见萧老师的每一天都是惊心动魄啊……
    忙完了餐馆的晚高峰，石楠回到卧室换了舒适的家居服，将自己陷入了柔软的大床里，尽管身体是疲惫的但精神却是亢奋的。
    下午的话剧一直萦绕在石楠的心头，一幕幕场景在她的脑海中不断闪现，萧途显然是做足了功课的，无论是在民国时期还是唐朝时期，人物的一言一行都融入了时代背景，尤其是在古代背景下，女子的蜜意男子的柔情，矜持却又热烈地表达着爱意，细腻而又严谨，生别离和求不得成了二人之间越不过的天堑。
    石楠喜欢古文化，因此对这几幕的印象也极为深刻，也不知为何，最后一幕就像蚌壳里的一粒沙咯着她的皮肉，一遍遍地在她脑海中回放着，到底是为何让她如此纠结呢？
    良久之后她又回到了电脑桌前，打开录音软件，新建了个音频文件，重命名为“人生八苦”，同时也定下了明天推送的国风话题：嗟哉命运徂，魂去不可招。
    睡前石楠才一拍脑袋想起自己把脚踏车落在了电影电视学院大门口，于是第二天只好徒步去送早餐，春的步伐在加速，温度也渐渐回暖，石楠被迫接受着汗水的洗礼，回到家后立刻钻进了浴室，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在镜子前捯饬了好一会儿，这才急急忙忙赶往金陵艺术学院。
    石楠途径宿舍楼的时候恰好遇见了萧途，萧途正在通电话，他笑着朝石楠招了招手，意思很明确，让石楠跟他一起走。
    “我不回去，你别拉着我，嗯。就这样，我挂了。”说完萧途挂上了电话，脸色有些难看。
    “萧老师，早啊……”气氛有些尴尬，石楠挑了挑拣了拣，说了句极其没有营养的万能话。
    萧途刹那间收了刚刚脸上的不悦，换上了温和的笑容，清风拂面般开了口：“早，昨天休息的好吗？”
    石楠点点头：“还不错。”
    “今天推送的国风话题专栏很有意思。”萧途边说边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叠用拉杆夹装订好的讲义递给石楠。
    得到夸奖的石楠心中不免有些小雀跃，然而当她接过文件随意翻了几页后，不禁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整本文件竟印着一个又一个豆腐块大小的绕口令。
    “吐字归音是配音最重要的部分，我们一般都说“字正腔圆”，但其实“字正”是“腔圆”的基础，绕口令正是许多语音艺术门类用来练习口齿的方法，想试试看吗？”萧途在解答了石楠心中疑惑的同时又将问题抛给了石楠。
    想！石楠一口应下。
    石楠还没走进排练室内，就听见里面传来各式各样的人声，语速、声调各异，细细辨别，竟然是不同的绕口令、台词、还有些奇怪的拟声。
    萧途推开排练室的大门，屋内的学生们形态各异、互不干扰，有的在读剧本，有的对墙念绕口令，还有的站着、蹲着、匍匐着做形体拉伸。
    “进去吧。”
    原本吵吵嚷嚷的排练室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再次投向萧途和石楠：“萧老师好，小师妹好啊！”
    石楠尴尬地挠了挠脸：“师哥师姐们好……”
第九章 要放弃吗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在检查你们昨天排练成果之前，先来做一次台词训练，老规矩，按学号排序，五个人一组，抽选剧本，选择其中一个片段进行表演，OK吗？”萧途问道。
    学生们纷纷点头，口中念着自己的学号，三三两两地组合在了一起。
    “萧老师，我们组里少一个人。”何欣然举手。
    萧途环顾了一周，目光从每个人脸上一一扫过：“梁菲菲今天怎么没来？”
    “她感冒生病了，早上让我跟教导处请假了，我忘了跟您说了萧老师。”后排的一个女孩子举手说道。
    萧途点点头：“这样啊，那你们就四个人一组……”
    萧途还没说完，何欣然再次举手说道：“萧老师，石楠不是在吗？让她来帮忙凑个数吧，少一个角色剧情就不完整了，我们念台词的时候也会出戏的。”
    “啊？”石楠翻看着萧途早上给她的讲义，隐约听见有人叫自己，茫然地抬头，脑海仍旧被各种绕口令占据着大脑内存。
    “石楠，想试试和大家一起对台词吗？”萧途侧头询问石楠道的意见。
    突然被点名，石楠倏地呆愣住了，整个人一怵，摆放在双腿上的纸、笔还有萧途早上给他的讲义簌簌掉在了地上。
    萧途与石楠的座位相隔一张长桌，他身子倾斜，一只脚迈出小半步没来及起身，何欣然已经身轻如燕地来到了石楠的身边，弯腰蹲下替石楠捡起了脚边的讲义递给了石楠。
    “谢，谢谢……”石楠接过讲义有些不知所措。
    何欣然嘴里说着不客气，余光却扫过讲义，目光在萧途手写的批注上停留了片刻后眉头紧蹙，再抬头已是笑魇如花，她亲昵地拉着石楠的手道：“楠楠，悄悄告诉你，这种现场对练台词对配音学习有很大提高的，这可是萧老师传授给我的独家方法！”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何欣然特地压低了声音，语气听上去暧昧极了。
    石楠敏感的触角接收到了何欣然的不友善，石楠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孩子对自己的敌意这么大，是因为上次外卖的事情吗？可是她们不是和解了吗。那是因为自己最近和萧途走得太近了？可他们不过就是师生关系呀，就算自己对萧途有些好感，那也只是默默崇拜罢了，萧途又不可能喜欢自己。
    若是平时石楠大约就不会烧脑细胞去思虑这些了，但是何欣然的前半句话又确实让他心动了，对练台词真的对配音学习有帮助吗？
    石楠再次将求助的目光对上了萧途，萧途点了点头：“何欣然说的没错，无论是表演还是配音，在台词训练方面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萧途全然肯定了何欣然的话，他盖章印戳了，石楠自然一百个相信，同时一颗心又像是被醋酸腐蚀了一角，又酸又涩，空了一处地儿。
    “那，那我试试吧……”石楠开口道。
    “好。”萧途弯了弯眼眸，欣慰地点了点头，“石楠跟何欣然一组，石楠不需要表演，把台词念出来就可以了。”
    何欣然一组抽到的剧本是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由何欣然提出，由其他三人一致同意决定选择最为经典的第三幕第一场戏作为对练台词的片段。
    石楠喜欢古风文化，但对西方文学了解有限，仅仅听过《哈姆雷特》的名字，知道剧本的创作者是莎士比亚，其余可谓是一问三不知，就连故事的内容梗概也不甚清楚，因此她也没有什么发言权，瞪大了一双大眼睛，像是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安安静静地等待着被安排。
    三男两女，何欣然自然而然挑起了主要女性角色奥菲利亚的扮演重任，石楠则被安排出演王后一角，石楠拿到剧本后立刻翻看起来，手指一行行地扒拉完，稍微松了口气，从篇幅上来看，王后的台词并不算太多，只有三句话。
    石楠在默念完自己的角色台词后心中一片迷茫，她想要向身边人求助，抬头却发现大家都埋着头念着各自的台词，石楠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没能开口。
    临上台前何欣然笑着拍了拍石楠的肩膀低声道，“你也没几句台词，念完就完事儿了，好好念，萧老师在下面看着呢。”
    何欣然的话像浸湿的棉被兜头罩在石楠的身上，压得石楠喘不上气，她咽了咽口水，一颗心在胸腔里重重地敲击着，她偷偷朝着台下的萧途看去，只见萧途也正望着自己，一双眸子弯着微微勾起了嘴角。
    对练开始，这一场戏刚开场是新国王和王后与大臣们对哈姆雷特疯癫现状的探讨，石楠坐在象征着王后宝座的板凳上如坐针毡，她下意识地攥紧手心、蜷起脚趾，麻木地来回摩挲着大拇指上的倒刺，僵硬着身体不知道该前倾还是后靠，后槽牙紧紧闭合着，观看着同伴的演出，明明声音入了耳却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他总是用假作痴呆的神气故意回避。”大臣的扮演者说完这句台词之后，舞台陷入了可怕的沉默之中，渐渐地，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石楠的身上。
    石楠脑海中的一根弦猛地绷紧，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石楠慌慌张张地拿起剧本念道：“他，他对待你们还客气吗？”
    台词念结巴了，石楠从国王和大臣的扮演者眼中看到了对自己的不满，尽管他们还是有序地接了下去。石楠的一颗心沉了又沉。
    ……
    “他很吝啬自己的话，可是我们问他话的时候，他回答起来却是毫无拘束。”
    又到自己的台词部分了，石楠这次终于赶上了，立刻张口道：“你们有么（没）有劝诱他找些什么消遣？”
    “噗！”台下传来了轻微的笑声，石楠涨红了脸，一紧张口音也出来了。石楠现在恨不得脚下立刻出现一只黑洞，带她离开这个满是荆棘的荒野之地，石楠几欲站起身来逃离此地，可是不知为何，当她想起萧途注视着自己的那双眼睛时候，石楠决心坚持到自己的最后一句台词。
    “我愿意服从宁（您）的旨意。奥菲利亚，但愿你的美貌果然是哈姆莱（雷）特疯狂的原因；更愿你的美德能够帮助他恢复原状，使你们两人都能安享尊龙（荣）。”
    石楠最后一个字咬到了舌头，倒抽了一口气，来不及顾忌嘴巴里的疼痛，就被排练室里同学们的哄堂大笑声给湮灭了……
    石楠的台词结束了，这反倒令她冷静了下来，接下来便是哈姆雷的经典的独白——“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值得考虑的问题；默默忍受命运的暴虐的毒箭，或是挺身反抗人世的天涯的苦难……”
    还是毁灭来得更直接些吧，石楠自暴自弃地想着。
    接下来是奥菲利亚与哈姆雷特的对白，何欣然流利地说着台词，配合着优雅的动作赢得了全场的掌声。
    石楠绞着手指，思绪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直到萧途拍了拍她的肩膀，石楠抬头才发现舞台上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了，台下的学生们都用戏谑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已经结束了，回去坐着吧。”萧途的声音很小，但是很温柔，石楠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怜悯，这让石楠更加难堪。
    “嗯。”石楠咬着嘴唇站起身来，跨着大步往台下走，在舞台边缘处一脚踏了个空……
    “石楠！”萧途眼疾手快伸手环过石楠的腰，使她避免了与大地的亲密拥抱，而石楠重心不稳一头栽进了萧途的怀里，这一上一下的姿势怎么看都有些暧昧。
    “哇哦~”台下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男孩子起哄。
    “不要脸。”不知是谁说的，这三个字如同一根利针直直扎进了石楠的心里，疼得她条件反射地推开了萧途。
    “抱歉萧老师。”石楠挣脱了萧途，红着脸回到了舞台下方自己的座位上，拿起自己的包离开了教室，避开了萧途一瞬间看向她的复杂眼神。
    萧途没有阻拦，目送石楠离开教室后重新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学生们。
    “接下来我点评一下各位刚刚的台词。”萧途的脸也沉了下来，声音如刚才冰冷的地窖里捞出来，一瞬间整间排练室寂静无声，无形的气场让萧途周围的温度下降至冰点。
    严肃的气氛一直延续到了上午的课结束，同学们在压抑的气场下纷纷逃离了排练室，只有何欣然一直没有动，直到人走得差不多了，才磨磨蹭蹭地来到萧途身边。
    萧途摸出了手机打开了微信对话框，余光瞥见了站在自己对面的何欣然，有些不悦地皱了下眉头：“有什么事情吗？”
    “萧老师，对不起啊，我不该勉强石楠跟我们念台词的，好像让她难堪了……”何欣然说完就低下了头。
    “如果是因为这个的话，你大可不必道歉，今天的经验对她会有很大的帮助。”萧途说完拿起了公文包就准备离开。
    何欣然有些意外，她咬了咬牙，立刻追了上去道：“萧老师，我不该说那种话的。”
    “哪种话？”萧途停下了脚步，声音平静地听不出一丝波澜。
    “不，不要脸……”何欣然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萧途缓缓转过身来，看着何欣然道：“何欣然，我应该和你说过，想要成为一个好演员，首先要学会尊重别人，我希望你能够记住这句话，今天你主动承认了错误，作为你的老师，我还是愿意相信你会改正。”
    “萧老师，我真的知道错了。”何欣然红着眼睛，声音里带着委屈巴巴的哭腔。
    萧途拍了拍何欣然的肩膀：“别让我失望。”说完转身准备走。
    或许是萧途的话刺激到了何欣然，少女的声音里多了份娇气与亲昵：“萧途哥哥，我不想做演员了，我想做配音演员，我想去您的工作室工作。”
    萧途停下了脚步，连头也没有回：“既然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就负责任地告诉你，欣然，无论是做演员还是配音演员都要先学会做人，你还年轻，未来想要做什么都要考虑清楚，易途工作室从不走后门，如果你今后真的想成为配音演员，就依靠自己的努力吧。”说完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排练室。
    萧途出了排练室就给石楠打了电话，心中莫名有些不放心，萧途有着多年的教学经验，他知道有些人适合鼓励式教育而有些人适合打击式教育，他不清楚石楠的承受力到底有多少，如果因此让她放弃了对配音的喜爱，萧途自觉会感到内疚。
    无论是电话还是语音视频都没有人接通，萧途心中的那份焦躁又多了一份，他大步地在校园里走着，偶然间一偏头，在树下的一片草坪上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十章 灵感碰撞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看见石楠，萧途松了大口气。
    “八百标兵奔北坡，炮兵并、饼饼……啊！”石楠仰身倒在了绿色的草坪上，讲义倒扣遮在自己的脸上，“我太难了……”
    萧途走近石楠靠着树坐了下来，一字一句将绕口令放慢速度念了一遍：“八百标兵奔北坡，炮兵并排北边跑，炮兵怕把标兵碰，标兵怕碰炮兵炮。刚开始练习绕口令的时候，不要一味地追求速度快，要特别注意每个字的发音，由慢再逐渐加快。”
    听见熟悉又令人心醉的男神音，石楠惊吓地将讲义从脸上拿开，恰好对上了萧途注视自己的双眸，太阳微微有些刺眼，阳光晕染着萧途的轮廓，仿佛高高在上不食烟火的仙人，石楠看得有些愣神，接着整颗心猛烈跳动起来：“萧，萧老师，你怎么来了？”
    “课还没上完，学生就破门而出，这可是我教学生涯上的耻辱啊……”萧途皱着眉摇了摇头。
    石楠立刻坐起身来，嗫喏地道歉：“对，对不起啊萧老师，是我太冲动了……”说完红着脸低下了头去，“我今天丢人丢大了……”
    “《哈姆雷特》对刚刚接触表演的人来说却是难度有些大，西方文学和东方文学之间还是有一定差异的。”萧途眉头舒展了开来，用客观的语气淡淡地评价道。
    “萧老师，你也不用特地安慰我，我知道这跟东西方没关系，我连三句台词都念不好……”石楠低落地开了口。
    萧途的目光落在了石楠的大拇指上，只见倒刺被她撕开了一个殷红的小口子泛着嫩.肉，石楠却感觉不到疼似的，紧紧曲着关节，萧途移开了目光缓缓开了口：“其实，我第一次登上舞台的时候，还不如你，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紧张得牙齿都在打颤，最终实在忍受不了舞台压力选择当了逃兵。”
    石楠蓦地抬头，惊讶地看向萧途：“萧老师也会害怕吗？可你总是一副什么都能搞定的样子！”
    萧途笑了笑：“你也太高看我了，我害怕的东西多着了。”
    “怕黑？怕高？怕虫子吗？……”石楠好奇地问道。
    萧途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石楠的头：“这会儿来精神了？”
    石楠的脑袋被这么一顿不轻不重的秃噜慌了神，像是突然被顺了毛的小野猫，警惕又带着一丝对温度的贪恋。
    萧途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这番举动对少女带来的影响，双手合十抵着下颌认真地说道：“熟能生巧，配音也一样，如果你对故事和人物没有深刻的了解，是无法配出贴合人物的声音的，这两者永远是相辅相成的。另外你的吐字发音确实存在很大的问题，不过这也正是我们接下来要训练的内容，你看上去这么沮丧，是打算现在放弃吗？”
    “我当然不会放弃的！”石楠红着眼睛，像只倔强的兔子。
    萧途的表情彻底松懈了下来，他从包里摸出一只创口贴，撕开包装，在石楠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已经贴上了她的手指上：“其实今天的事情也有我的疏忽，我原本打算明年再让你跟着大一的学生一起走进台词课堂，他们是毕业班，无论是台词功底还是表演水平都跟你不在一个层次，你会有落差感也是正常的，我作为老师不应该有揠苗助长的想法，是我心急了。”
    石楠的目光从手指上的创口贴缓缓移上了萧途的脸，心中除了感动还有震撼，这么一个完美无缺、高高在上的男神老师竟然在跟自己并排坐在草坪上像朋友一样聊天，石楠没想过萧途会跟自己道歉，也没想到他会如此细致地规划自己未来的学习计划，更没有想到萧途会因为自己而心急，心急是因为对自己有所期待吗？
    “为了表达老师的歉意，今天中午就由我请你吃饭吧。”萧途站起身来笑着朝石楠伸出了手，“我们学校食堂的饭菜还不错噢！要不要尝尝？”
    石楠隔着玻璃窗户看着食堂里的各色菜品，两眼直冒光，足足点了六个菜后两人才面对面坐了下来。
    在石楠每盘菜都夹了一筷子之后她发觉萧途正看着自己，于是奇怪地问道：“萧老师，你怎么不吃呀？”
    闻声萧途放下了筷子对石楠道：“今天话剧彩排的时候我在最后加了些东西，原本想让你看看的，以后有机会吧……”
    “最后吗？”石楠若有所思地重复道。
    “嗯，怎么了？”萧途看出了石楠的犹豫，于是问道。
    “其实我看了昨天的话剧排演，临睡前突然有一点小小的想法。”石楠不好意思地说道。
    “哦？是什么？”萧途饶有兴趣地问。
    “说出来我怕萧老师你笑话我，我就是个外行。”石楠挠了挠头说道。
    “一部原创话剧很多时候的灵感是靠思维的碰撞形成的，这部毕业大戏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才正式上演，还有许多地方需要完善，你不妨大胆说说看你的想法。”萧途鼓励石楠道。
    石楠点了点头：“就是霓裳缅怀仕仁的最后一幕，我记得霓裳端着的是水晶高脚杯，如果替换成玛瑙羽觞，如此一来首尾呼应起来，感觉也会更有时代的冲击感！”
    “玛瑙羽觞？”萧途有些意外，虽然他不太清楚石楠说的这个是什么，但他看着石楠晶亮的眸子隐约感觉到一颗灵感的种子正从地理破土而出。
    “嗯，玛瑙羽觞就是唐朝比较少见的酒器，椭圆形，呈酱红玛瑙色，我曾经在古文物介绍的书里看过，不过，好像也有些不合理，凭空出现一个唐朝的酒杯很奇怪……”石楠抓了抓脑袋，“对不起啊，这就是我的胡思乱想，萧老师就当没听过吧……”
    萧途的眸子亮了亮：“玛瑙羽觞，这个点子很有意思！”
    “可是不合理，太突兀了些……”石楠撇了撇嘴。
    “如果这个酒器是仕仁曾经送给霓裳，带回民国来的呢？”萧途的声音里透着轻快和些许兴奋，在石楠听来实在惹人心醉。
    “对啊！萧老师果然厉害！”石楠忍不住感叹，无论是萧途的这个设定还是他的声音，石楠都可以吹出一长串的彩虹屁！
    饭饱之后，萧途和石楠一同离开食堂，温暖的午阳照在石楠的身上，全身像是生出了柔软的绒毛，温暖而满足，只听身侧的萧途问道：“食堂的饭菜好吃吗？”
    “萧老师想听真话还是假话？”石楠舒坦地伸了个拦腰。
    萧途笑了：“当然是真话，你说不好吃我也不会不高兴，食堂的饭菜也不是我做的。”
    石楠嘻嘻一笑：“还行，不过没有我做的好吃。萧老师会做饭吗？”
    萧途点点头：“会一点。”
    石楠竖起了大拇指：“厉害！萧老师真是全能，你女朋友一定很幸福！”
    “我没有女朋友。”萧途自然而然地接话。
    石楠原本抱着矿泉水在喝水，闻声一口水喷了出来。
    萧途立刻递了纸巾过去：“你没事吧？听见我没有女朋友这么惊讶吗？”
    石楠红着脸：“任谁听了都会惊讶吧，萧老师怎么看都不像是没有女朋友的人啊！”
    萧途无奈地摇了摇头。
    “萧老师，你该不会……”石楠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问道，“有男朋友吧？”
    “噗！哈哈哈！”萧途伸手敲了敲石楠的脑门道，“我真是越来越好奇了，你这小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啊？”
    石楠捂着脑门撇着嘴：“也不是吗……太奇怪了吧！”
    “没有遇到合适的罢了。”萧途轻飘飘地说完后正色道，“好了，这个话题揭过，我们还是说一说后面的训练，因为接下来各种各样的原因，未来的半年内我的时间会比较少，只能用一些零散的时间教你，所以需要你多自觉和自学。”
    “嗯。”石楠点点头，犹豫了片刻问道，“萧老师，那您每天早上还会去沿湖公园吗？……”
    “当然，坚持每天晨练来保持声音的状态是我的必修课。”
    “那就是会去了！我，我七点半要去送餐，在这之前我可以去找您吗？”石楠问得小心翼翼，见萧途停下脚步看着自己没有说话，又道，“那是您的私人时间，我是不是太冒昧了……”
    “每天五点我都会在沿湖公园晨练，你可以在这个时候来找我。”萧途笑着对石楠点了点头。
    ————————————————
    第二天闹铃一响，石楠就立刻睁大了眼睛，以最短的时间让脑袋清醒过来，简单梳洗打扮之后钻进厨房里，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拎着一个外卖包装袋，她迅速地背起包，骑着脚踏车来到了沿湖公园。
    五点的沿湖公园笼罩在薄薄的迷雾之中，天还是暗的，越发茂密的柳条垂在湖面上，石楠一眼就瞧见了隐在林荫之中的萧途，萧途一身白色的练功服，身后是水墨背景，而他就是那画中人。与第一次相遇比起来石楠觉得此时的萧途似乎多了一份人气儿，他将生活的气息藏在了脚下，往前走两步是人，往后退两步就是仙。
    “萧老师早！”石楠定了定神，朝着萧途大声呼唤，又将手里的外卖餐盒晃了晃，“皮蛋瘦肉粥，你爱吃的！”
    萧途刚刚拉开太极拳的架势，看见石楠似是有些惊讶，抬腕看了一眼时间：“这么早！早饭吃了吗？”
    “我想跟您多学一点儿所以就早点过来了，我吃过了，这是孝敬您的，回去热一热就能吃了！”石楠快两步走近放下快餐盒说道，“萧老师继续，不用管我。”说完便坐在公园长椅上，托着腮目不转睛地看着萧途。
    萧途被石楠火热的视线盯得莫名发笑，收了势转头问石楠道：“想学吗？”
    石楠一脸期待：“可以吗？”
第十一章 粉丝破千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手臂抬高一点，胯再下一点，保持住。”萧途在一旁边做示范边指点，石楠吃力地完成着萧途要求的动作，汗珠不断从额头上渗出。
    萧途的高要求正如他一贯精益求精的风格，石楠觉得她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个儿的脚，自找罪受！不过既然开始学了，就算咬牙也要坚持下去，这也是石楠一贯的信念，对自己做的任何决定都坚决不后悔！
    “手臂再抬高一点，像这样。”大提琴般的磁性嗓音摩擦着石楠的耳膜突然靠近，接着属于萧途独特的清爽气息瞬间将石楠给裹住了，男人半举着手臂做示范，恰好以半包围的姿势将石楠给圈住，他温热的呼吸落在了石楠的耳根子底下。
    石楠痒梭梭的，后背起了密密一层鸡皮疙瘩，一把火直接烧红了脸，条件反射般猛地回头，对上了萧途放大的俊脸：“萧，萧老师……”
    萧途：……
    暧昧的气氛逐渐扩散开来，萧途松了石楠的手臂退后了两步，摸了摸鼻子：“今天就学到这里吧，时间还早，我们慢跑一圈，回来开始练声。”
    “啊？还要跑步啊！”石楠从小体育课都是压线及格，跑步可以算得上是她最害怕的项目之一了，萧途的这番话将刚刚的暧昧气氛扫除得一干二净。
    “打太极可以解放肌体，有助于形体造型运用，慢跑可以锻炼有氧呼吸，还能够加强身体素质，你如果想跑就跟着我跑，不想跑就坐着在这里等我。”说完萧途便大步迈开了。
    “诶！萧老师你等等我！”石楠快两步跟了上去，她发现萧途这个人的特点了，他总是喜欢提前把一件事情的利弊告诉你，但是从来不逼迫你做选择，做与不做都是你的自愿，偏偏这对石楠而言就成了灾难，她聪明伶俐，向来懂得趋利避害，这比压着逼迫她去做一件事情更没有悬念，更加致命！
    跑步的过程中萧途一言不发，遥遥领先，石楠起先试图打破这样的僵局，不过苦于找不到突破口，再到后来就压根儿没力气再思索这些了，她连大气都喘不上来。
    “还记得上次教你的腹式呼吸法吗？”不知在什么时候，萧途放缓了速度来到了石楠的身边。
    “什么？”石楠脸色发白，疲惫地抬起头看向身侧脸不红气不喘的萧途，半晌才回过神来，“不，不行啊，喘，喘不上来啊……”
    “吸气，腹部上提，把气吸进丹田中，吐气，把气吐干净，和脚步的节奏配合起来，试试看。”
    石楠一脸的生无可恋，不过她还是照着萧途说的去尝试了，一呼一吸都跟着萧途的引导，渐渐呼吸开始有了节奏，当她顺利跟着萧途跑到了终点的那一刻，石楠内心有了极大的成就感。
    在看见萧途对自己比了个大拇指后，石楠瞬间满血复活，甚至产生了自己可以再跑一圈的幻觉！
    “怎么样？还有力气做接下来的训练吗？”萧途从容地拧开瓶盖，递过一瓶功能饮料，“我们也可以从明天开始，不急。”
    石楠接过喝了一大口，抹了抹嘴角：“可以！我可以！”说完就去包里拿讲义。
    萧途凝视了石楠片刻后突然问道：“石楠，我很好奇，是什么让你坚持想要做一个配音演员？”
    石楠愣了愣，思考片刻后挠了挠头：“嗯，大概是因为……我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像兔子先生那样的人。”
    萧途脸色有些复杂：“可是你连他现实中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也许他有很多弱点，也许他进入配音圈只是误打误撞，也许你现在看到的他所有的成就不过是无心插柳的结果，如果他现实中是个糟糕的人，既没有梦想也没有追求，这样的他作为你梦想的支撑，不会觉得幻灭吗？”
    对于萧途的这个问题石楠有些意外，她托着腮仔细思考了一会儿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得这个世界上人人都有弱点，现实中的兔子先生我确实不认识，就算萧老师你说的都是真的，可‘兔子先生’每部作品里投注的心血却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他带给大家这么多好作品，一直在传播文化，尤其是二次元文化，这一点就足以让人敬佩了。”石楠暗暗握起了拳头。
    萧途渐渐眯起了眼睛。
    “优秀，敬业的人无论在哪一行业都会成为翘楚，‘兔子先生’在配音圈做出的贡献没人能够磨灭，所以我希望他能够永远开心！”石楠声音听起来有些激动，她半仰着头，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含着水，像是昨晚的星辰还未退去。
    萧途惊讶地望向石楠良久，尔后笑了起来，心里的某个角落似乎也在这一瞬间打开了枷锁。
    “石楠，配音演员这个职业或许会比你想象的要更难，真正的问题和困难也只有你开始走才会遇到。”
    “我也想试着走下去看看！”
    萧途越过石楠的侧脸，瞥见不远处树下的三色堇正摇曳着身姿，石楠澄澈干净的声音混合着淡雅的香气在空气中悄然散播着。
    季节更替的一缕清风拂过两人的面庞，风里带着丝丝暖意，石楠手里的讲义沙沙翻着页，萧途看着湖边的垂柳迎风飘荡，炽.热的夏天很快就要来了，这个夏天也许可以久违地期待一下。
    ————————————————
    “一个枣儿，两个枣儿，三个枣儿……八个枣儿，九个枣儿，八个枣儿，……三个枣儿，两个枣儿，一个枣儿，一口气说完才算好！”石楠负手站在窗边与枝头上黑白羽翼的喜鹊齐鸣。她一口气念完绕口令后长舒了口气，刚刚关掉手机录音，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看见来电显示石楠立刻接通了电话。
    “楠楠你粉丝破千了，恭喜你。”对面传来少女的声音。
    “真的吗？！”石楠兴奋地打开“兔尾巴”APP，粉丝一栏果然因为多了一位数变得格外显眼，石楠不禁兴奋地呼唤，“诗诗，最近‘喃喃自语’的粉丝数涨得也太快了，我都不敢相信了！”
    “楠楠，我觉得你最近进步特别大！”杨雨诗的语气里也透着高兴。
    “看来我这么长时间的苦没白吃！”石楠坐在床上，歪着脑袋枕着兔子抱枕。
    “楠楠，我怎么听你声音怪怪的啊？你在做什么？”杨雨诗问道。
    石楠愣了愣，这才想起来嘴巴里还叼着个红酒木塞子，吐出来后声音也清晰了许多：“萧老师让我用叼红酒木塞子说话的方法克服懒音问题，我咬着就给忘拿下来了。”
    杨雨诗：“……你这也太疯了。”
    “不疯魔不成活嘛。”石楠乐滋滋地笑着，一边把玩着兔子抱枕软嘟嘟的小拳头，攥在手心里晃了晃，心想自己跟兔子先生的距离会不会又更近些了呢？
    “楠楠，你今天也要去找那萧老师学习吗？你该不会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萧老师说他今天很忙，让我自己在家复习……今天是什么日子呀？”楠楠懒懒地将目光瞥向桌上的台历，倏忽睁大了眼睛，“啊，今天是我生日啊！”
    “可总算记起来了我的大寿星，我录音棚里的工作差不多中午就结束了，午饭一起出去吃吗？”
    “好啊好啊！我想吃抹茶蛋糕，我想喝奶茶，我想吃叉烧包水晶蒸饺，我还想吃火锅、烧烤……啊！诗诗我爱你！”石楠摸了摸肚皮发出一声喟叹。
    杨雨诗忍不住笑出了声：“好，我结束了就来找你，寿星就乖乖在家里等着。”
    “嗯嗯嗯！”石楠兴奋地兔子抱枕抛在了空中，然后抱了个满怀。
    挂了电话之后，石楠觉得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干劲，她再次打开了“兔尾巴”APP，凝视了粉丝栏好一会儿，犹豫片刻后打开了评论区，自从上次的事件之后，石楠已经许久没有仔细看过评论区了。
    “哇，宝藏！果断收藏！”
    这是评论区的第一条评论，看见这条简洁的评论石楠心中的大石头放下了些许，也让她有了继续翻下去的勇气。
    “加油！”
    石楠惊讶地发现，在每天的留言板里都有“沿途风景”的身影，虽然留言只有简简单单两个字，但对于石楠而言却大不一样，她从感叹号里看到了雀跃的小人儿，正挺直了腰板告诉自己：萧老师他没有食言，他每天都在关注自己！石楠的脸不禁红了起来，有些后悔没有早些看到，一颗心如小鹿乱撞，兴奋、期待还有无法言说的感动！
    “谢谢！”石楠郑重地回复了这两个字，同样简洁却富有情感，仿佛与萧途的“加油”二字遥相辉映。
    “我是楠楠忠实的听众，从一年前就开始关注她了，最近楠楠的进步好大呀，楠楠以前经常会和我们小南瓜互动的，都怪那些讨厌的家伙，我还能等到仙女的翻牌吗？/可怜/可怜”
    看到这里石楠心中很是意外，没有想到经过上次的事情，居然还有留下来的粉丝，于是红着眼眶敲击着键盘郑重地回复了一条：“感恩！感谢！/握手/亲亲”
    “我是十岁孩子的母亲，我的孩子自从听了你的节目对语文学习和课外读书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作为家长我特别感谢你也特别感谢‘喃喃自语’这档国风栏目，希望楠楠今后会有更精彩的国风话题，推荐更多有趣的书籍/抱拳”
    “这档节目很有意思，听了楠楠的节目后我对国风文化越来越感兴趣了！看了楠楠推荐的书，我深刻地感受到了倡导‘文化自信’的重要意义！我要推荐给我的朋友一起听！力荐！”
    看完这两条评论，石楠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没有想到自己自娱自乐的栏目居然还会起到这样的正面效果，高兴地动动手指点了两个赞之后心道，自己也算做了件好事呢，如果能有越来越多的人因为自己的栏目喜欢上国风文化，爱上读书，那就更好了！
    手指划拉着手机屏幕，石楠心里担心害怕的一幕始终都没有出现，虽然石楠眼熟的ID比较少但还是有一些的，这让石楠在意外之余也倍感欣慰，不过大多数ID是她不曾见过的，估摸着是后来的，这些评论有夸赞的也有鼓励的，甚至还有为国风话题出谋划策的粉丝。
    “不知道楠楠对古文物有没有兴趣，如果能够出一个楠楠风格的古文物介绍，一定会特别有趣！说不定就连外国友人都会折服在我们深厚的文化底蕴和楠楠好听的声音中！/欣喜/鼓掌/鼓掌”
    石楠看到这条评论，脑袋中陡然亮起一盏闪亮的灯泡，她心中原本模模糊糊的那一隅照得敞亮，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通过自己的声音，将自己热爱的国风文化传递到更深更远的地方，那将是一件多么有成就感的事情啊……
    石楠将怀里的兔子抱枕换了个方向面对自己凝视了半晌，然后压低声音模仿兔子先生的腔调开口道：“楠楠，终有一天你也可以像我一样，把热爱的东西通过自己的声音传递给别人，加.油！”
    “我会加.油的，兔子先生！”石楠点点头，紧紧握住了兔爪，严肃而认真。
    感人的空气滞流了两秒，下一刻石楠就破功了，她红着脸将抱枕扔在了一边，整张脸都埋进了被子里，虚蹬着双腿，发出闷闷的声音：“啊，太羞耻了太羞耻了！”
第十二章 再开直播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不算特别宽敞的办公室里面对面坐着两个人，桌上放着冒着气儿的两杯咖啡，将整间屋子强行熏得浓郁而亢奋，霍一鸣如临大敌，瞪着一对黑眼圈凝视着萧途，仿佛要把萧途的睫毛根根数清。
    “这段也不行，用来试音太平了，我想听到的是男主妹妹此刻内在情感宣泄但表面压抑的试音，换一段。”萧途纤长的食指轻轻点了点剧本。
    “啊！”霍一鸣惨叫一声，不顾惜地狠抓一把头发，“老萧，你是魔鬼吗？几乎每个试音片段你都说不行，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萧途从剧本上抬眼：“霍大少，我这是本着对“易途工作室”负责的态度在给你打工，你还不满意了？”
    “给我打工？老萧，这工作室咱俩的出资份额是各百分之五十，一模一样啊！”
    “那咱们不提份额，你看这‘易途工作室’‘一’在前，‘途’在后，你说谁给谁打工？”萧途笑着将手里的剧本递了过去，“或者你可以把你的份额转给我，你替我打工如何？”
    “啊？我凭什么给你打工啊！不对啊，我这可不就是在给你打工吗？！！”霍一鸣此时内心有一万只兔子奔腾而过，而且各只兔子都长着萧途那张看上去人畜无害实则内心腹黑至极的脸。
    这个梗萧途已经用了无数遍了，早知道自己会因为工作室的名字被压榨成这样，当初就不该听信萧途的建议——“易途”更好听，这工作室就该叫“途易”工作室！
    霍一鸣猛灌了一口咖啡提神：“我服！我霍一鸣就是喝多了走夜路，不服（扶）不行！您是专业的，我改还不行吗？”说完在剧本上做了个记号，一双眼睛都快贴在剧本上了。
    “有关试音片段的问题就这么多问题了，今天改过之后，我再看一遍，明天就可以把广播剧的招募英雄帖给挂出去了。”萧途优雅地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今天？老萧啊，大哥啊，咱们都已经熬了一个通宵了，您能不能行行好，让我去睡一觉啊？”霍一鸣打开四肢不顾形象地趴在桌子，声音也越来越小，像是随时都会晕睡过去。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是毕业班大戏的最后排演时间，期间我还要抽出时间来给石楠做训练，你以为我还能像今天这样找出一整天的时间来跟你面对面敲定细节吗？”萧途摘了眼镜，揉了揉太阳穴，疲态渐露。
    霍一鸣缓缓睁开了眼睛：“压力这么大啊老萧？我说你这人就是太追求完美了，他们是学生，你再怎么打磨也不可能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内达到人艺那些老艺术家们的水准，你看你每年毕业季都把自己弄得这么疲惫不堪的，再这么下去身体也会吃不消的。”
    萧途看向霍一鸣，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没有了镜片的隐匿显得更加深沉：“这个毕业作品对于你我而言或许只是无数个学生毕业作品之一，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却是从校园走向社会的第一个成型作品，意义重大，我既然是他们的老师，就有这个义务尽最大的可能去成就他们。”
    霍一鸣听着萧途的话缓缓直起了身子，双手交握，身体微微前倾：“成就吗？……老萧，你成就了那么多孩子，那你有没有想过成就一下你自己呢？你的状态一直保持得这么好，难道就没有想过重新开始……”
    萧途蓦地站起身来，椅子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淹没了霍一鸣的后半句话。
    “你休息一会儿吧，我出去透透气。”
    看着萧途离开的背影，霍一鸣轻叹了口气，整个人靠仰在椅背上，手臂挡着眼睛遮住了刺眼的白炽光，太耀眼了也是一种压力啊。
    萧途在工作室走廊的通风口坐下，熟练地打开了“兔尾巴”APP进入“喃喃自语”国风专栏，萧途习惯性地先去翻看昨天栏目的评论，石楠的进步他比谁都清楚，评论里越来越多对石楠的夸赞他也发现了，每当看到这些的时候他的心情就会变好很多。
    当他看见石楠竟然回复了自己，起先有些意外，随后露出了不自觉的笑意，自言自语道：“总算发现了……”
    您关注的兔尾巴“喃喃自语”开启了直播，快去捧场吧！
    毫无征兆，手机屏幕上突然跳出的弹窗提示，萧途下意识双眉一挑。
    自从那次网络暴力之后，萧途就再也没见过石楠开过直播，每天都是通过录制以音频为主的小视频发布在专栏里，算起来，这还是她这三个月以来第一次重新开启互动直播。
    萧途取出蓝牙耳机戴上，点开弹窗进了直播间，只听石楠纯净独特的声音配合着视频中的搞怪微笑小南瓜头从耳机里传了出来，萧途不禁勾起了嘴角。
    “哈罗，小南瓜们好，我是楠楠，欢迎来到‘喃喃私语’直播间！”
    “哇，我没有看错吧，楠楠开直播啦！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呀！”第一条弹幕快速地从屏幕上划过。
    石楠不紧不慢地回应：“今天‘喃喃私语’的粉丝破千啦，所以楠楠决定这一期话题采用直播的方式跟大家见面，感谢大家的一路陪伴！好啦，咱们话不多说直接进入今天的主题，今天呀，楠楠就来跟大家来唠一唠很多南瓜小仙女们都感兴趣的‘历代汉服形制’这个话题。”
    “如果对汉服不是很了解的小南瓜们一定很好奇，形制是什么呢？楠楠这就给小南瓜们简单解释一下，形制其实就是我们现在说的款式，就好比T恤、衬衫、大衣、裙子这些。好！楠楠首先来给大家说一说秦汉时期的曲裾。”
    随着具有汉朝特色的箜篌配乐声响起，直播画面切换到了一副对比图上，左边是一张影楼风的店铺图，右边则是一张复原图。
    “来来来，小南瓜们猜一猜，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曲裾呢，左边？还是右边？嗯？左边好看？右边真实？哈哈哈哈，买定离手！现在就让兔小萌和兔小帅给大家揭晓，什么才是真正的曲裾！”石楠的声音里元气满满。
    画面一闪，屏幕里出现了两个兔子表情包，左边的图片下方是一只手臂交叉成“×”的搞怪兔子，而在复原图下方则是一只竖起大拇指的西装兔子。
    萧途看着画面中的两只兔子笑得直摇头，这两个表情包正是石楠平时聊天的时候特别喜欢用的，石楠曾经说过这套表情包是粉丝以“兔子先生”为蓝本制作的表情包，因此她特别喜欢，萧途记得自己当时听了嘴角抽搐了好几下，甚至想把画这个沙雕表情包的作者找出来喝个茶，谈一谈人生理想。
    随着直播的持续，直播间的人气指数从开始的两位数渐渐攀升到了三位数，最后竟然突破了四位数，关注的人数也成几何倍数增长，萧途后来才知道原来石楠的这次直播恰好被“兔尾巴”APP路过的管理员看中，作为国风推广栏目被推荐到了首页。
    “介绍到这里就结束啦，肯定有很多小南瓜们觉得还不过瘾，没关系，楠楠这就给大家推荐一本叫做《汉服归来》的书，对今天的国风话题有兴趣的小南瓜们一定会对这本书感兴趣的！楠楠马上就要和最好的闺蜜一起出去吃饭，今天对楠楠来说是特别的一天，也祝大家周末愉快！”
    “咦，直播间里怎么来了这么多人！”萧途听出石楠最后一句话里明显带了颤音。
    “小姐姐不是说有福利吗？我们都没见着呢！”不知道是谁带了个头，弹幕瞬间就被这条留言复制刷屏了，萧途托腮围观。
    “那，那你们要什么福利呢？啊哈哈哈……”石楠的笑声里带着尴尬。
    “我们想看小姐姐穿汉服直播！”一条弹幕如流星般耀眼地闪过，于是这条弹幕再次掀起了流星雨热潮。
    “穿汉服吗？”萧途食指有节奏地敲击着膝盖，饶有趣味的样子。
    “啊！！！你们冷静一点，我，我长得一点也不好看！”直播里的石楠声音听上去哭笑不得。
    直播在石楠的讨饶下和热热闹闹的弹幕礼仪中结束了，萧途刚刚起身准备回去继续“虐”霍一鸣，就见手机屏幕又跳出一条弹窗——系统推送：您关注的“喃喃自语”的主人今天生日哟，赶紧送上您的祝福吧！
    萧途眼眸微睁，重新打开了“兔尾巴”APP，在信息一栏找到了石楠的生日，果然是今天！
    难怪石楠会在直播里说今天是特别的一天……
    萧途在通风口处踱步许久，他犹豫着自己既然身为老师知道了石楠的生日，是不是应该表达一下祝福，于是拿出手机打开了微信界面，找到了微笑南瓜头的头像点了进去。
    “生日快乐！”输入完这四个字，萧途的手指停留在了发送键上，却始终没有按下去，踌躇了片刻还是删掉了，他将手机揣进了裤兜里大步地走了。
    “嗯？好香，好香，嗯……”霍一鸣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中被一股香甜的味道勾醒了，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跟前摆着一碗热腾腾的酒酿元宵，立刻双眼放了光，“芳婆家的？”
    “嗯，开车出去溜达了一圈，正好看到了。”萧途点点头。
    霍一鸣感动地握住萧途的双手：“芳婆距离这里十几公里，老萧你心疼我就直接说，我愿意真诚地接受你的爱意！”
    “啧！”萧途将手抽了出来，敲了敲桌子，“废话还挺多，不吃我拿出去给小陆他们吃。”
    “吃！”霍一鸣也不演了，欣赏艺术品似的观摩了片刻，又拿出手机和酒酿元宵合照摆拍了个“V”字手势，这才撕了包装袋，挖上满满一勺送进了嘴里，“啊，美味！活过来了！”
    待霍一鸣吃得正兴起，萧途抵着下颌缓缓开口道：“我问你，假如你身边有女性朋友过生日，你会送什么礼物？”
    霍一鸣半举的勺子似是被定格住了，他缓缓地抬起头，露出一脸欠揍的笑容：“诶嘿嘿，兄弟，有情况？”
第十三章 女，朋友？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酒酿元宵都堵不住你的嘴？”萧途冷眸一瞥。
    霍一鸣听着更来劲了，放下手里的勺子，调侃道：“老萧，你要堵我的嘴，这到底是让我说还是不让我说嘛？”
    萧途眼睛渐渐眯成了一条缝：“说！”
    “那得看是你什么朋友呀？普通朋友发条祝福短信就得了，如果是女朋友嘛……”霍一鸣拖长了尾音，目光故意在萧途身上逡巡企图寻找出什么破绽，“就得花点心思了，所以老萧，你这位到底是什么朋友啊？”
    萧途表演科班出生，他一言不发，霍一鸣便寻不到半点破绽，愣是在这一回合败下阵来，只好耸了耸肩：“那你自个儿悟吧。”
    霍一鸣刚准备低头继续吃酒量元宵，就见餐盒从眼前滑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萧途夺了去，霍一鸣这下不乐意，站起身来就去抢：“诶，老萧，你这就不厚道了，我吃了一半兴致正高呢！”
    “你还没回答完我的问题。”萧途个子原比霍一鸣高半个头，两人之间又隔着一条长桌，萧途一只手举着拿远，霍一鸣碰都碰不到。
    “我不是都回答了嘛，你这人不讲理啊！悠着点儿啊大哥，洒了多浪费啊！”霍一鸣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餐盒。
    “太敷衍了。”萧途道。
    “大哥！我问你是什么关系你又不说，反倒怪我敷衍，我是看出来了，今天这就是鸿门宴！不吃了不吃了！”霍一鸣抱着手臂故意沉着脸。
    两人僵持了半晌，萧途呼了口气，将餐盒推向了霍一鸣缓缓开了口：“既不是普通朋友也不是女朋友，今天是石楠的生日。”
    “哇哦，原来是她！”霍一鸣将餐盒往自己方向拢了拢，重新坐了下来，“那就准备一件生日礼物呗，毕竟你俩是师徒。”
    萧途点了点头表示认可：“我不知道该送她什么，你霍大少经验丰富，有什么提议吗？”
    “随便送什么吧，女孩子应该都不会讨厌娃娃、首饰、包包这些吧。”霍一鸣重新低头开始享用他失而复得的美食。
    “万一她不喜欢呢？”萧途道。
    霍一鸣仿佛再一次被人施了定身术，这回他抬起头来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将萧途打量了好几回，直到萧途觉得背后发毛了，皱着眉头问道：“你在看什么？”
    “不，我在思考……”
    “思考什么？”
    “我在思考，今儿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冷淡男人萧途竟然也会考虑女人的感受了！”
    萧途一个狠狠的眼刀递过去。
    霍一鸣看上去根本不在乎，前倾着身体凝视着萧途，神秘兮兮地说道：“老萧，你老实说，是不是看上人小姑娘了？”
    萧途一记毛栗子落在霍一鸣的脑袋上：“想什么呢，胡说八道！”
    霍一鸣勾起了嘴角：“越是否定得快越是心里有鬼！”见萧途一副要杀过来的架势，立刻见好就收，迅速转移了话题，“其实吧，给楠楠挑礼物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呀。”
    楠楠？萧途已经对霍一鸣突然改变的称呼无力吐槽了，索性无视，他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你说说看，送什么好？”
    ————————————————
    “楠楠，你，你又瘦了……”杨雨诗惊讶地感叹了一声。
    石楠和杨雨诗上一次见面还是半个月前，杨雨诗去北京出差了十几天，回来之后两人又都各忙各的，直到今天石楠生日这才又见了面。
    绝对不错过彼此的生日！——这是她们从小就许下的约定。
    杨雨诗伸手摸了摸石楠的手臂又捏了捏腰惹得石楠痒得直叫唤，杨雨诗像是松了口气，“不是杆儿瘦，这下我就放心了！”
    “怎么可能！”石楠笑道，“我这几个月每天早上又是跑步又是打太极的，你瞧瞧我这肌肉！”石楠撸起袖子亮出了自己微不足道的肱二头肌，两个女孩子相视一眼，笑成了一团。
    “诗诗，我今天想出去买些新衣服，你陪我好不好？”
    “好啊，今天你是寿星，你说了算。”杨雨诗应道，转头看见石楠从洗手间里出来，衬衣略显宽松地罩在身上，就连牛仔裤也耷拉在腰上，一副摇摇欲坠的架势。
    石楠撇了撇嘴，“以前的衣服都有些显大了……”
    杨雨诗摸着下巴思考了片刻，站起身来走到了石楠身边，一双灵巧的手熟练地给石楠的衬衣下摆系了个蝴蝶结，宽大的衬衣顿时变成了个束腰款式，她又找了根皮带束紧了牛仔裤。
    “大功告成！”杨雨诗拍怕手，又指了指镜子。
    石楠犹犹豫豫地走到浴室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禁竖起大拇指发出了一声感叹：“诗诗，你也太牛了！完全变了个风格，酷！”
    杨雨诗倚在门口却是一副惆怅：“我有种预感，我的楠楠很快就要不属于我一个人了……”
    石楠“嘿嘿”一笑，因为变瘦了，两只梨涡更加明显了：“诗诗，你就别笑话我了，谁看得上我呀？这世界上恐怕也就你爱我了，你如果是男孩子我一定赖着要嫁给你！”
    杨雨诗也跟着笑了起来，走到石楠身后指着镜子里的少女：“楠楠，你对自己也太没自信了，你看看你这琥珀一样的大眼睛，精致的鼻子，裹了蜜的小酒窝，还有被天使吻过的嗓音！我要是男孩子铁定会追你！”
    “怪就怪老天作弄，给咱生错了性别！”石楠说完，两个女孩子又笑作了一团。
    “楠楠，我刚刚来的时候遇见了干妈，你知道她对我说了什么吗？”石楠在梳头，杨雨诗一边等她一边和她闲聊起来。
    “还不就是吐槽我，不愿干活，不帮忙，身子重，我耳朵都快听出老茧来了。”石楠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母亲凶巴巴的模样，立刻摇了摇头，将画面甩了出去。
    杨雨诗摇了摇头：“干妈问我你是不是贪恋爱了，还有是不是失恋了。”
    石楠长大了嘴巴：“啊？”
    “说看见你最近肉眼可见的瘦下去了，吃的也变少了，我看干妈心里还挺担心的，你真的不打算把你在和萧途学配音的事情告诉她吗？”杨雨诗通过镜子认真地看着石楠。
    石楠垂头丧气：“她一心想让我继承‘石头记’，告诉她我们又得吵架了。”
    杨雨诗也沉默了……
    “我想呢，等我做出一些成绩来了之后再告诉她，手上多些筹码，她认可我的几率也会大一些。”石楠勉强地笑了笑，嘴角有些苦涩。
    杨雨诗半晌之后也点了点头：“楠楠，我相信一定会有这一天的！”
    “你们两个小丫头还要磨蹭多久，快下来！”石女士的声音响彻了整个二楼，石楠和杨雨诗都禁声对视了一眼。
    杨雨诗一拍脑袋：“哦对了，干妈还说了，让咱们在家里吃了面再出去，我买了生日蛋糕也留在了楼下没拿上来。”
    “你怎么不早说呀，咱们赶紧下楼吃面，一会儿再催一次石女士就要山洪爆发了！”石楠拉着杨雨诗的手飞奔下了楼，一边兴奋地说道，“石女士亲自下的阳春面那叫一个绝字，我都好久没吃过了，你还记得那味道吗，就咱们小的时候过生日时候……”
    正值中午饭点，石楠下了楼才发觉今天的用餐大厅空空荡荡竟然连一个客人也没有，只有石女士一个人坐在吧台前。
    石女士整个人逆着光，暗色的剪影将她的轮廓勾勒出一个弧形，看上去足足瘦小了一圈，仿佛曾经那个永远精力十足的单亲妈妈已经消失在了岁月的溪流之中。
    石楠看着这样的石女士，不禁眼底有些发热，这个要强的女人靠着自己的双手撑起了一个家，将她不愁吃穿地拉扯着长大了。
    可岁月向来不饶人，石女士的身体大不如从前，石楠第一次知道原来积劳成疾不仅仅是一个形容词的时候是她高中快毕业那会儿，所以她大学志愿选择了石女士希望她念的酒店管理专业。这同样也是石楠从来不愿与与石女士正面起冲突的主要原因，她知道石女士背后默默承受的苦，所以总想尽量不惹石女士生气。
    “老板娘，来一份炒饭！”一位青年人风风火火地走进了餐馆，打断了石楠的思绪。
    石女士闻声抬头，先看见了楼梯口的石楠和杨雨诗，然后对走进来的青年人道：“小伙子，今天中午咱不营业，晚上再来吧！”
    青年人这才注意到门口挂着的“暂停营业”的牌子，连说了几声抱歉退了出去。
    “妈，今天怎么不营业了？”在石女士发难之前，石楠和杨雨诗一起走了过去。
    “允许你偷懒，就不允许我歇半天？叫你们吃个饭磨磨唧唧的，等着，我给你们煮面去。”石女士说完便进了厨房。
    石楠和杨雨诗对视了一眼，两人一同来到蛋糕边拆起了包装。
    “石女士这行为，用咱们现在的话来说，是不是叫做‘傲娇’？”石楠眨了眨眼睛，小声道。
    杨雨诗抬头看了眼厨房：“你就知足吧！”说完两人挤眉偷笑起来。
    “点蜡烛许愿吗？”杨雨诗晃了晃手里的蜡烛。
    石楠摇了摇头：“永远十八岁，不许愿了，直接切吧！”
    “好！”杨雨诗点点头。
    正当两人给蛋糕切块时，厨房里又传来了石女士的声音：“诗诗啊，你有空帮干妈看看，吧台柜子下面的那盒东西是什么呀？昨天下午博凡那孩子寄来的，全是英文我也看不懂。”
    任博凡？！
    听到这个名字，两个少女都怔住了，还是杨雨诗先反应了过来，应了一声“诶！”
第十四章 偶尔放纵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石楠切蛋糕的同时，两只大碗阳春面被石女士端上了桌面，乳白色的面条浸在飘着些许葱花的清黄汤汁里，金灿灿的荷包蛋静静地躺在面床.上，碧绿色的青菜如一叶扁舟，看着着实令人垂涎。
    老母鸡汤煨炖的汤汁，面条劲道十足，青菜脆而不烂，荷包蛋脆而不焦，咬开来还流着黄澄澄的汁。
    素净却不简单，这就是石女士最拿手的阳春面！越是简单的食物越是讲究，石女士的这碗阳春面曾经征服了无数食客的味蕾，一度成为“石头记”的招牌特色。
    石女士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看着石楠和杨雨诗她们吃得津津有味。
    “妈，你不吃吗？”石楠吸溜了两口面抬头问道。
    “你别管我，我早就吃过了。”石女士不着痕迹地将捂在胃上的手挪开了谢些许。
    “那吃点生日蛋糕吧，预示着我来年步步高升！”石楠将手边最大的一块蛋糕推了过去。
    石女士原本要拒绝，手伸到一半还是缩了回去，任石楠把蛋糕推到了自己的跟前，拿起塑料叉子挖了一块放进了嘴里。
    “诗诗你看，我妈果然就宠你，你送的蛋糕她就吃！”石楠偏头对杨雨诗诉苦道。
    “臭丫头，让你学做饭做菜你不学，让你管理餐馆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要是有诗诗一半的听话懂事省心，我早就不用操心，可以退休享清福了！”石女士不客气地回击。
    “您要退休了？那得有多少‘石头记’的老顾客伤心欲绝。”石楠说得小声，说完瞥了石女士一眼，尔后继续埋头吃了起来。
    “嘴皮子倒是越来越会说了！”
    在石楠以为石女士又要对自己发起物理声波攻击时，等了许久也没有等来下文，不免觉得松了口气，同时也觉得有些反常，难道因为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所以石女士对自己格外得宽容？
    石女士在用塑料叉子拨弄了几下蛋糕后就放了下来，眼皮耷拉着落在眼前两个孩子的身上，似是许久不曾这样过了，简单而舒适，岁月静好，只不过自己也老了。
    看久了石女士也闲不住了，目光转向被杨雨诗拿上台面的的礼盒套装问道：“诗诗啊，这些瓶瓶罐罐到底都是些什么呀？博凡那孩子昨天打电话来说这是什么花什么瓶，我也没大听明白，想着是越洋电话就没多问。”石女士说着拿起礼盒里的一只大红瓶冲着阳光翻来覆去地瞧，像是在超市里看油盐酱醋的保质期。
    “妈，那是化妆品。”石楠开口道，“都是外国货，价格至少四位数。”
    “干妈，您手上的那瓶是保湿水，这个是面霜、眼霜、面膜和精华液。”杨雨诗接着石楠的话，指着礼盒里的瓶瓶罐罐一一介绍道。
    石女士愣住了：“……四位数！都，都是干嘛用的？”
    石楠思索了片刻解释道：“嗯，简单来说就是抹脸上的，广告里都说，这些能让您老人家的皮肤变得越来越细嫩，跟二十岁小姑娘似的。”
    石女士立刻摆手，满脸都写着拒绝：“臭丫头净瞎说八道，博凡这孩子也是，这不是乱花钱嘛，等他回来了我还给他去。”
    “妈，您怎么还和博凡学长有联系啊？”石楠有些无奈地问道。
    “不就是之前人家来咱家帮忙，后来互相留了号码，昨天那孩子突然给我打了电话，说从国外给我寄了东西来，好像还说他快回国了？”
    石女士一边回忆着电话内容，一边利索地将礼盒摆收好放回吧台柜子里，然而似是想起了什么，蓦地抬头看向石楠，神情严肃地问道，“丫头，你该不会和博凡那孩子在一起了吧？”
    石楠喉咙“咕咚”了一声，像是被噎住了，拍了拍胸口顺了口气儿道：“怎么可能，妈，您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我早就不喜欢他了！”
    “真的？”石女士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女儿，“其实妈不反对你谈恋爱，博凡也是个好孩子，你没必要瞒着妈，妈也希望你能够找个好孩子过一辈子……”
    “妈！”石楠大声地打断了石女士的话，“您真的想太多了，我一点都不喜欢他！”说完便拉着杨雨诗往外走，“妈，我们出去逛街了，晚上应该不回来吃饭了，您就别等我了！”
    “诶！你这丫头！”石女士摇了摇头，低头看了看自己攥紧的拳头，里面窝着两张皱巴巴的红色钞票，“也不知道这丫头出去钱带够了没……”
    “天啊，石女士居然以为我还喜欢博凡学长，这都哪一年的老黄历了……”石楠拍了拍心口。
    “任博凡跟萧途比起来差得很多吗？”杨雨诗不轻不重地搭话道。
    “当然是差远了！”说完石楠就怔住了，转头看向自己的好闺蜜，“诗诗，你，你刚刚说了什么？”
    杨雨诗叹了口气：“楠楠，不是我在说什么，而是你心里在想什么……”
    “我……”石楠一时语塞。
    杨雨诗继续说道：“楠楠，不怪干妈误会你和任博凡，你自从和萧途学习配音之后，看上去变化真的很大，不仅仅是外形上，我问你，你对萧途到底是怎么想的？”
    石楠抿着嘴，半晌才开了口：“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他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会脸红，也会心跳加速……”
    “你喜欢上他了。”杨雨诗用的是陈述句。
    石楠不再反驳，点点头默认了：“……或许吧，但是萧老师是不会喜欢我的。”
    “楠楠！”杨雨诗倏忽停下脚步拉住了石楠的手，“楠楠你要知道，你不比任何人差！既然你喜欢萧途，那就努力去争取，不要让自己后悔！”
    石楠撇着嘴摇了摇头：“诗诗，萧老师不一样，他跟任博凡也不一样，他太优秀了，他是天上的星星，闪亮又耀眼，而我不过是南瓜藤上一颗最不起眼的南瓜，南瓜只配仰望天空，又怎么能够摘得到星星呢？”
    说完，石楠低下头晃了晃杨雨诗的手臂，撒娇道：“诗诗，我们不聊这个了好不好？”
    杨雨诗沉默了片刻，伸手揽了揽石楠：“好，不聊就不聊，咱们去血拼！”
    少女们的血拼果然不仅仅是说说而已，三个小时后，石楠和杨雨诗双手都拎满了购物袋，跌跌撞撞进了一家快餐店坐下歇脚。
    “寿星想吃什么，炸鸡？烧烤？再来一杯珍珠奶茶怎么样？”杨雨诗从菜单上抬眼，看见石楠忍不住笑了起来，“楠楠，你怎么这副表情，感动的都快哭了吗？”
    石楠用双手捂住脸道：“诗诗，我已经吃了一个多月的草了！我感觉现在的自己就是一只山羊……”
    杨雨诗：草？？？
    听了石楠的解释杨雨诗才明白过来，原来石楠最近瘦得这么快还是有其他原因的，之前石楠的嗓子因为上火哑过一次，在萧途的建议下开始从饮食上调理声带，萧途原本想让她循序渐进改善饮食习惯，没想到石楠执意要严格配餐，提出护嗓和瘦身同时进行，于是萧途便为她配了既营养均衡、能瘦身，还有润嗓作用的菜谱。
    依照食谱，石楠如今能吃的东西大多口味清淡温润，少量的水煮肉类和蔬菜沙拉已经成了她每日相见的挚友，甜品也只吃清咽利喉的银耳、雪梨、百合、川贝、枇杷等等。
    算起来，她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碰过任何不健康的食物了，就连喝水也只喝温开水或者温茶，过得十分自律。
    当炸鸡、烧烤和奶茶被端上桌的时候，石楠露出了更痛苦的表情，像只被人卡住咽喉的百灵鸟，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楠楠，你这又是怎么了？”杨雨诗憋着笑意托着腮看着石楠。
    “诗诗，我有罪恶感……我吃不下去，嗷！”石楠脱力地趴在桌子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萧途不会知道的，放心。”杨雨诗一脸淡定。
    石楠深吸了一口气：“……诗诗，你也太厉害了，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呀？”
    杨雨诗心疼地摸了摸石楠的脑袋：“吃吧，怪可怜的，管够，不够再点！”
    “嗯嗯，那我开吃了啊，真的开吃了啊！”石楠舔舔嘴唇，朝着眼前外焦里嫩的鸡翅伸出了魔爪……
    “嗡嗡嗡——嗡嗡嗡——”石楠瞥了眼桌上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刚刚触碰到指尖的鸡翅“当啷”一声落回了餐盘里。
    不怕做亏心事儿，就怕做了亏心事儿被逮个正着！
    石楠无比哀痛地看了杨雨诗一眼，颤颤巍巍地点击了接通键，“喂，萧老师好……”
    “你现在在哪里？”电话对面传来萧途磁性悦耳的声音。
    “啊？我，我看看，我在星辰百货楼下的K记快餐店里……”说到快餐店，石楠的舌头久违地打结了。
    “好，你在那里等我会儿，我二十分钟之后过来。”萧途的语气坚决，不容反驳。
    石楠有些莫名，咬咬牙还是决定问个清楚，于是开口道：“萧老师，您不是说今天不训练的吗？我，我现在和朋友在外面逛街……啊，萧老师，您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找我吗？”石楠看了看对面的杨雨诗，她自认为自己不是个重色轻友之徒，可拒绝的话明明就在唇边了，却又溜走了。
第十五章 生日礼物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今天不训练，剩下的等见了面再说吧。”说完萧途就挂上了电话。
    “居然就这么挂了？！”石楠一脸震惊地看向杨雨诗，“萧老师说他二十分钟之后来这里找我，他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给我……”
    “你也没想着拒绝吧，作为你的好闺蜜，我是不是该给你们留一点时间和空间？”听了石楠的话，杨雨诗深明大义地看了她一眼。
    石楠立刻摇头：“我又不是那种重色轻友的人！况且萧老师说了，今天不用训练，咱们就在这里一起等他！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今天萧老师突然找我有些不寻常，诗诗，你，你在也好给我壮壮胆……”说到最后声音又渐渐弱了下去。
    杨雨诗故作生气地撇了撇嘴：“我看你让我陪你壮胆才是真的。”
    石楠吐了吐舌头，思考了片刻道：“楠楠，你说萧老师这个时候来找我，不是为了训练，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呀？”石楠又拍了拍心口，“诗诗，我怎么莫名觉得有些心慌！”
    杨雨诗一副淡定的模样：“慌什么？说不定就是来给你庆生的。”。
    “给我庆生？诗诗，你就别开玩笑了，这绝对不可能！”石楠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我可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今天是我的生日。”石楠虽然一口否定了，但是说完了心中也开始有了些许期待。
    “如今社交软件那么发达，每个人的出生日期、家庭住址、手机号码这些信息几乎都是透明的，他如果真想知道的话，稍微用点心就能查得出来。不过，假如他真的有这份心了，搞不好已经喜欢上你了！”
    石楠的脸倏地红到了脖子根，连忙摇头：“不可能，萧老师不可能喜欢我，而且萧老师一点也不像是会去挖掘别人隐私的人……”石楠用微凉的手给自己的脸颊降温，她抬头望着快餐店的天花板喃喃自语，恨不得此刻天降神仙来替她一解疑惑。
    杨雨诗抱起奶茶嘬了一大口，边嚼着珍珠边说道：“反正咱们很快就能知道答案了。”
    “嗯……”石楠的心砰砰直跳。
    “楠楠，你平时和他一起的时候也这样小心翼翼的吗？我感觉你这样也太累了……”微凉的玻璃杯在杨雨诗的掌心里捂着，她若有所思地问石楠道。
    石楠叹了口气：“今天我心虚啊，萧老师这个人太难猜透了，喜怒不于色，外表根本看不出来情绪，这才是最可怕的！你想啊，他辛辛苦苦替我制作了减肥菜单，一会儿却看见我在这里吃这些，会不会很恐怖！”
    “那你刚刚为什么不随口编个附近的地方，偏偏老老实实说自己在快餐店里？”杨雨诗秀眉一扬问道。
    “对哦！”石楠恍然大悟地坐直了身体，接着又矮了下去，“唉，算了，撒谎被拆穿肯定更恐怖。”
    杨雨诗握住了石楠的手道：“楠楠，轻松点，做真实的自己！”
    石楠茫然地点了点头，她何尝不想，然而偏偏就出现了这么一个人，总会让她想着、念着，思虑着，喜怒牵绊着，小心翼翼着……
    萧途的一通电话让石楠望着这桌原本令她垂涎的美食如今变得兴趣缺缺，石楠不甘心地吮了下沾了炸鸡味儿的手指，又拈了几个果盘里的小番茄吃，便再没有碰别的东西了，一双眼睛盯着手机屏幕的秒针，一格一格地挪动着。
    萧途果然是个守时之人，在分针旋转了四格后，迎宾铃响起，一前一后走进来两位格外招人眼球的男士，几乎瞬间就吸引到了快餐店里所有人的目光，而这两位男士正是萧途和霍一鸣。
    “他怎么也来了？”杨雨诗看见霍一鸣，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
    在石楠和杨雨诗探出头的一瞬间，就瞧见霍一鸣得意地伸手指向了她们。
    “我真怀疑他是不是属苍蝇，长了复眼的！”杨雨诗毫不客气地吐槽道。
    “美女们，好久不见啊！”霍一鸣笑眯眯地走了过来，率先和石楠和杨雨诗打了个招呼，接着目光停留在了石楠身上片刻，“哇哦，楠楠这变化也太大了吧，今天看上去和之前的感觉大不一样嘛，以前常听人说女大十八变，我还不信，现在不信都不行！”
    萧途看见石楠亦是双眉向上微微一挑。
    “额……好久不见。”石楠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是谁啊，楠楠是你叫的吗？”杨雨诗不悦地开口。
    “连名带姓地叫多见外呀！”霍一鸣说着就把手里的蛋糕递了过去，“楠楠，生日快乐！蛋糕是老萧挑的，不过是我提过来的，所以我的功劳更大！”
    “咳！……”萧途咳嗽了一声。
    霍一鸣看了一眼萧途，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喧宾夺主了，来，主场交给你！”说着对萧途做了个“请”的手势。
    萧途此时的眼神如果是一把刀，霍一鸣早就被成马蜂窝了。
    石楠吃惊地看着霍一鸣手里的蛋糕，目光上移落在霍一鸣的身上片刻，最后在颤颤巍巍地瞥了一眼萧途后立刻就收回了目光，低头绞着手指，心里乱作一团。
    他们还真是给自己过生日来了？这岂不是应验了诗诗刚刚对自己说的话？萧途喜欢自己？这……这是不可能的吧！
    石楠的心中又惊又喜，尽管她一个劲儿地告诉自己诗诗说的话当不得真，但心中的那份期待就像是摇晃后的汽水瓶，在打开的一瞬间抑制不住地往外溢。
    “石楠，你的进步很大，作为老师，我首先祝你生日快乐，同时也希望未来你的配音水平可以更进一步。”萧途淡淡地说着，语调过于平稳，平稳到石楠几乎听不出这是一句生日祝福，哪哪儿都显得反常。
    “谢，谢谢……”石楠应道，一方面她有些受宠若惊，另一方面脑海中又被无数个疑团包围着，像是站在时空的交界处，被无数力量拉扯着身体，始终找不到可以依托的方向，场面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萧途面色如常，尴尬就又成了石楠的所有物。
    “楠楠，除了生日蛋糕，我们还替你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生日礼物，保证你会喜欢的！”霍一鸣再一次起到了活跃气氛的作用。
    “蛋糕就够了，我真的不需要什么生日礼物了……”一个蛋糕已经让石楠无所适从，她又怎么能够再接受萧途别的礼物呢？
    “诶，楠楠，话可别说的太早了，你现在拒绝了的话，一定会后悔的！”霍一鸣抖动着肩膀细碎地笑着。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萧途说着将手里的礼物袋递给了石楠，“一张落灰的CD和一台旧的电容麦。”
    石楠双手接过，打开礼物袋霎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哇，这个话筒好特别！等等，落了灰的CD？！这，这可是易途配音工作室发行的限量一百张‘兔子先生’的原声合集啊！还有亲笔签名！！我当年拼了命都没有抢到呀！”石楠将CD紧紧地抱在怀里，对上了萧途的眼睛，“谢谢你，萧老师，我一定会好好珍藏的！”
    看着少女双眼泛着亮晶晶的碎光，萧途愣神片刻后笑了笑：“喜欢就好。”
    杨雨诗却冷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她先仔细打量了一番萧途，又将目光落在了乐不可支的霍一鸣身上，若有所思。
    “楠楠，我也有一份礼物送给你哟！”霍一鸣从包里拿出一本书递给石楠，上面还压着一张散发着淡淡油墨味的宣传彩页，“跟你透露一个内部消息，“易途工作室”即将开启全新的广播剧作品，送你一本原著好好研究，“易途工作室”招募配音演员的正式消息明天就会发布，我呢，就预祝你早日可以成为‘兔子先生’的同事。”最后压低了声音在石楠耳边道，“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道理，你懂吧？”
    石楠愣愣站在了原地，机械地接过原著小说和印着“易途工作室”LOGO的宣传彩页，翻来覆去地看了看，然后捂住了嘴巴，发出闷闷的声音：“我，我不是在做梦吧！我也可以有这个机会吗？”
    霍一鸣笑着指了指宣传彩页上的一行显眼的小字：“当然，你看上面写着‘不论资历，试音通过后，一切以现场配音结果定夺。’是不是？”
    “嗯嗯！”石楠激动地点了点头，“我一定会去试试！谢谢你霍先生！”
    霍一鸣立刻摆了摆手：“哎，小事情，举手之劳，你叫我一鸣就行。”说完眼角的余光瞥向萧途，暗暗比了个大拇指
    这一幕恰好就被一直沉默不语的杨雨诗看见了，她站起身来隔在了石楠和霍一鸣、萧途之间，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既然是工作室明天才会发布的消息，为什么今天你就拿到了？”杨雨诗的这番话也问出了石楠心中的疑惑。
    “也不看看我霍一鸣是谁！”霍一鸣的眼珠子滴溜溜地朝着萧途一扫而过，“我霍一鸣想知道的消息，就没有打听不到的！”
    杨雨诗再次用怀疑的目光再次打量了他们一番：“那你们又是怎么知道楠楠是今天生日？”
    “诗诗，他们替我庆生还给我带了礼物，这样说太不礼貌了！”石楠扯了扯杨雨诗的袖子说道。
    “楠楠，你太天真了，我总觉得他们有事情瞒着你！”杨雨诗还未说完，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她只好先去接电话，回来的时候深深叹了口气，“楠楠，早上的录音出了问题，我得赶回去看看。”
    石楠点点头：“嗯，你赶紧去吧！”
    杨雨诗临走前最后看了萧途和霍一鸣，低头对石楠道：“他们说的话别什么都信，尤其是那个霍一鸣！”
    “我怎么就不像好人了？怎么看也该是老萧城府更深吧！”霍一鸣抗议道，话说一半被萧途无情地捂住了嘴巴。
    石楠笑了起来：“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咱们晚上联系！”
    见杨雨诗走了，霍一鸣也往前迈去一大步：神叨叨地说：“不行，我得跟她理论理论去，你俩慢慢聊！”说完也一溜烟儿没了影。
    快餐店里明明还很热闹，石楠却觉得周围的一切声音都仿佛离她远去，她和萧途面对面站着，最终还是萧途率先开了口：“你应该还没怎么吃吧，吃完我开车送你回去。”
第十六章 不会逼你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萧途见石楠仍然一动不动，问道：“怎么了？”
    石楠抓了抓脸，将头发别在了耳后，露出了红彤彤的脸蛋：“萧老师，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守承诺！”
    萧途愣了愣，顺着石楠的目光瞥向桌上的炸鸡、烧烤和奶茶，这才明白了石楠话里意思，忍不住笑了起来，又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有这么可怕吗？还是我长得像魔鬼？石楠，我是你的老师，只会给你建议和方向，不会逼你去做你不喜欢做的事情。”
    石楠听了萧途的这番话，心里突然空了一大块，她的手心里都是汗，头发里也是汗，鼻翼上也亮晶晶浸着汗，仿佛嗓子里也有了汗，酸酸涩涩地堵在那里。
    然而石楠还是试探地问了一句：“萧老师，你，你是不是生气了，在说气话？”
    萧途无辜地摇了摇头：“我为什么要生气？”
    石楠如梦初醒，脑袋像是被一盆冷水浇得清醒过来，自己刚刚是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老师，原来他们的关系只是师徒！
    所以他又怎么会因为自己不遵守他们之间的约定就生气呢？石楠也不知怎么，心里虽然明镜似的，可却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心口堵着一气，也不知被什么力量驱使，抓起桌上的炸鸡翅就大口地吃了起来，又喝了一大口奶茶，大概是吃得太急呛着了，猛地开始咳嗽。
    萧途看着这样的石楠也有些不知所措，起身走到她身边帮她拍了拍背顺气，像是哄个孩子：“又没人跟你抢，吃那么快做什么？”
    石楠咳得眼底发红，拿起餐巾纸抹了抹嘴，招手叫来了服务生，又点了一大盘炸鸡翅，转头看了看萧途，萧途依旧是那副无奈的表情。
    石楠突然僵住了，自己在做什么？这样的行为和一个赌气的孩子有什么区别？
    过了好一会儿，石楠红着眼睛问萧途，声音像是快哭了出来：“萧老师，你要不要吃点什么？哦对，萧老师不吃快餐的……”然后沉沉地低下了头，一颗眼泪吧嗒打在了石楠的手背上。
    萧途原本是一副不解的表情，却在听见石楠纯净声线里的哭腔后蹙了眉，他下意识地伸手悬在石楠头顶，片刻后还是放了下来，他叫来服务生帮石楠退掉了那盘炸鸡，另外要了一碗米粥问她要不要喝，见石楠没有拒绝，又一口一口地喝光了，萧途这才渐渐恢复了从容。
    坐上了萧途的车，石楠成了泄气的球，蜷缩在副驾驶上。
    萧途看着身侧的女孩儿，温和地一手抻着椅背一手绕过石楠替她系好了安全带，他看见石楠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再一次扯起眉峰。
    萧途开车就如他本人一样十分平稳，若是没有偶尔出现的红灯，恐怕都让人意识不到此时正在大马路上行驶，两侧的路灯随着天色暗下去渐渐散发出昏黄的光，像金色的箭镞托着长长的尾巴划过，石楠伸开手掌心，让黄色的影子从掌心里流过，握了握拳头却什么也抓不住。
    “想走一走透透气吗？”萧途说着已经将车停在了路边。
    石楠点点头，伸手去摸安全带的搭扣，却是怎么也打不开。
    “咔嗒”一声，萧途虚虚握过石楠的手，解开了搭扣，安全带轻轻弹起，像那束抓不住的光一路后退缩回她看不见的地方。
    石楠走了两步，就在路边的长凳上坐了下来，萧途也跟着坐在了她的身旁。
    夜空是暗沉的蓝色，星星和月亮闹了别扭，今夜全都消失不见了踪影，只有一弯朦胧的月亮孤零零地挂在天际。
    “石楠，你今天怎么了？”萧途问道。
    萧途的这个问题石楠也答不上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没来由的心情低落，只因为萧途的不在乎和那句“我是你的老师”和自己内心期待的落差，这些自己明明心里都是知道原因的，他们不过就是普通师生的关系。
    不论从哪方面来说，萧途都是个特别好的老师，自己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
    “你的生日我是从‘兔尾巴’APP的推送上看见的，如果打扰到你我表示抱歉。”萧途说道。
    石楠摇了摇头：“萧老师给我过生日我很高兴，萧老师真的很好。”石楠半晌之后缓缓抬头，将目光看进了萧途的眸子里，“萧老师会给每个学生都过生日吗？”
    萧途愣住了，他和石楠对视了片刻后先移开了视线，他的答案自然是否定的，但是他没有开口。
    “我不会再碰油炸、烧烤食物还有奶茶了，萧老师明明告诉过我这些对嗓子不好，是我不对，我会努力去准备试音的，不给萧老师丢人。”石楠说完缓缓抬起了头，冲着萧途扯了个勉强的笑容。
    萧途听了石楠的话似是有些失望，他轻叹了口气：“石楠，你这几个月的进步很大，你很努力，也确实有天赋，但是配音这一行不仅仅靠努力和天赋就足够的，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那五点吗？”
    石楠点点头：“记得，第一，母语标准吐字清晰；第二，理解能力强；第三，说话声音感情充沛、情景交融；第四，拥有高度的专注力；第五，对这一行的热爱。”
    萧途也点点头：“没错，第一条，你可以通过训练达到，第二条，很幸运这点你与生俱来，第三条和第四条，需要通过不断的实践和经验积累，唯独第五条，石楠，配音不是为了某个人去做的，不是为了‘兔子先生’也不是为了我，你得为了你自己。”
    “为了我自己？”石楠机械地重复了一遍，思维虽然在运转，但却无法消化吸收这句话，因为她打从心底就不认可这样的答案，她是因为“兔子先生”才想要进入这一行，又因为萧途她才走进了这扇门内，她、“兔子先生”、萧途，这三者早就已经融为了一体，现在告诉她要为了她自己，她又怎么可能做得到？石楠此刻找不到答案，也不愿意去请教萧途……
    于是，这样的交流并没有达到萧途想要的效果，两人依旧一路无言。
    萧途开车把石楠送到了家门口，石楠手里攥着萧途和霍一鸣送自己的生日礼物就上了楼，萧途看了眼后座上堆成小山的购物袋，想要再喊石楠已经来不及了，干脆下了车提着购物袋进了“石头记”餐馆的大门。
    “还知道回来啊，看看都几点了？”石女士的声音在空荡荡的一楼餐厅里回荡。
    石楠耷拉着脑袋：“妈，我有点累了，我先上去休息了，有什么明天再说吧……”说完便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石女士正奇怪，就见萧途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小跑着进了店，看见石女士后点了个头：“您好，请问石楠住这里吗？”
    “你找我家楠楠？我是她的母亲，你是谁？”
    “伯母您好，我是石楠的老师，她把东西落在我的车上了。”萧途谦逊有礼。
    石女士张望了一眼楼上，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萧途：“东西落在你车上了？我家丫头的东西怎么会落在你的车上？你是不是骗子啊？”
    “伯母，我想您可能误会了……”
    萧途话还没说完，石楠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楼梯口：“妈，他是我的老师，萧老师还有什么事情吗？”
    “你东西落我车上了。”萧途表情有些无奈，略略提起被购物袋占据的双臂。
    石楠愣了愣，紧接着一路小跑着下楼去接萧途手里的购物袋。
    “什么老师？你都毕业了，哪来的老师，丫头，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妈？”萧途刚准备走，就听见石女士在质问石楠，他又停下了脚步。
    见石楠半晌没说话，萧途只好主动开口解释：“我是隔壁艺术学院的表演系老师。”
    “妈，萧老师是教我配音的老师，我知道您不支持我做这些，但是我希望您可以给我一点时间，我想证明给您看，我不继承这家餐馆也可以过得很好、很快乐、很有价值！”石楠的声音异常的平静，也不知道自己今天哪里来的勇气，竟然一股脑儿地跟石女士摊了牌，将她隐瞒许久的“地下工作”搬上了台面，搬到了她脾气不好的母亲跟前。
    “你每天天没亮就出门就是为了学习配音？”石女士问道。
    “嗯。”石楠点头，“我每天早上都在跟萧老师学习控制气息。”
    “你经常送个早餐就不见了踪影也是在学习配音？”石女士又问。
    “萧老师会用他课余的时间和我对练台词把握人物感情。”石楠道。
    “你每天晚上都在屋子里自言自语，也是在学习配音？”石女士再问。
    “我一直在“兔尾巴”音频分享APP上录制国风话题的栏目。”石楠道。
    “你！”石女士指着石楠，情绪看上去颇为激动。
    石楠垂下了头，她原本已经做好了被石女士痛骂一顿的打算，石女士却意外地没了下文，只是定定地看着石楠，接着长叹了一口气，无声地转头上了楼。
    刚刚还弥漫着硝烟气息的一楼大厅像是瞬间被冷却了下来，石楠沉默了片刻，拎着购物袋转身往楼梯上走。
    “看得见路吗？我帮你拿上去吧。”萧途边开口边往前走了大半步。
    “我一个人可以的，萧老师还是早点回去吧！”石楠的声音听起来又闷又低沉，将萧途的步子逼停在了原地。
    萧途就站在原地，他看着石楠的背影渐高、渐远，然后身形一晃，整个人突然向后仰去。
    “石楠！”萧途失笑，几乎下意识地三步并两步跨上台阶，他单手撑着栏杆，另一手扣住石楠的腰，堪堪接住了少女，购物袋哗啦啦掉了一地。
    “嘶，疼！……”脚踝磕红了一大块，石楠咬咬牙，仍倔强地想要站起身来。
    “别动！”萧途大声呵斥。
    石楠乖乖不动了，眼泪却簌簌往下流。
第十七章 心情不好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发生什么事情了？”楼上的石女士闻声探了个头出来，见萧途正背着石楠一步一步往楼上走，大惊失色。
    “摔倒了，恐怕脚踝扭伤了，伯母，石楠的房间在哪里？家里有云南白药一类的喷雾吗？”萧途的声音有种安定人心的作用。
    “有，我去拿！”石女士指了下石楠房间，立刻转身回房间找药去了。
    萧途将石楠抱着坐在床边，然后蹲身查看石楠的脚踝：“有感觉到哪里特别疼吗？”
    石楠咬着下嘴唇摇了摇头。
    “这样疼吗？”
    石楠继续摇头。
    “这样呢？”
    “嘶……”石楠倒抽了一口凉气。
    “喷雾来了！”石女士急急忙忙进来送药。
    “谢谢。”萧途声音冷静，动作却很迅速，摇晃瓶身后，拿开一段距离，喷在了石楠脚踝红.肿的部分。
    冰冰凉凉的感觉，疼痛感渐渐消失，石楠的双颊也开始恢复了血色。
    石女士在一旁又气又急，指着石楠数落道：“你这丫头，这楼梯你都走了多少年了都能摔跤？一天到晚心不在焉的，能成什么事儿？！”
    石楠咬着嘴唇没吱声，手指绞着床单暗暗较劲。
    “怪我，我应该帮她把东西送上楼的。”萧途半跪着站起身来，缓缓开了口。
    “这跟萧老师一点关系也没有，是我太粗心大意。”沉默的石楠也开了口。
    “这怎么能怪萧老师呢，要不是您在，这丫头说不定都已经摔傻了。”石女士也缓和了语气，转头又对石楠道，“怎么样，能不能动？走，妈送你去医院！”
    石楠摇了摇头，曲起那条没受伤的腿，紧紧抱着兔子抱枕，整个人缩成了一团：“不疼，我没事。”
    “还说没事，我看你是不想要腿了！是不是坐在轮椅上就能完成你那个什么配音梦了？妈告诉你，如果你变成个瘸子你的一辈子就毁了！”石楠的态度再一次点燃了石女士。
    然而石楠依旧一声不吭，仿佛只要将整个人缩在龟壳中，就可以躲避一切。
    “倒不必急着去医院。”气氛剑拔弩张之时，萧途再一次开口缓和了气氛，“我刚刚检查过了，应该只是轻微的扭伤，并没有伤到筋骨，冰敷就能缓解症状了，这半个月静养，尽量抬高这条腿，减少运动。”
    石女士听得有些愣神：“额……萧老师还会看跌打扭伤？”
    萧途笑了笑：“舞台表演排练的时候经常会有扭伤腿脚的事情发生，久病成医罢了，简单的情况还是会处理的。”
    石女士“噢”了一声，看上去似乎也放心多了，对萧途道，“这丫头脾气倔的，您多劝劝她，我给您倒杯茶去，辛苦您了。”
    萧途原本想要拒绝，但石女士说完就转身离开了房间，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石女士离开之后，石楠的卧室里就只剩下了石楠和萧途二人，石楠像是给自己画了张结界，与外界完全隔绝开来，气氛压抑，两人相对无言，萧途想要开口却不知从何开口，无聊之际，开始打量起这间屋子来。
    石楠的整间卧室不算太大，以简洁的白色为主色调，家具也不算太多，床的对面是白漆的梳妆台，梳妆台上贴了许多“兔子先生”的卡通贴画，如果来过石楠卧室的人，恐怕就不会有人怀疑石楠对“兔子先生”的痴迷程度。
    除了化妆台，紧挨着的书桌上还摆放着一对“兔子先生”的人形立牌，萧途看着被卡通化的自己，脖子底下几乎就是大长腿，而脖子以上套着一只硕.大的兔子头套，无论哪个角度看去，都有些搞笑。他陡然想起自己曾经一度和霍一鸣争论过这对立牌的造型设计，令他记忆犹新的是，霍一鸣当时嘲笑地瞥了他一眼道：“这你就不懂了，女孩子就喜欢这样的！”
    另外，书桌上还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接口处还插着白线的手机耳麦，萧途的判断没错，石楠平时果然就是用动圈式麦录音的，这种耳麦对声音的敏.感度较差，看来自己送她电容麦做生日礼物算是送对了。
    最吸引萧途眼球的其实是石楠床另一侧的一只一人高的白漆雕花大书架，上下共分为四层。
    萧途不由地靠近，只见书架上整整齐齐地排列着许多书，有精装本也有简装的，一层不染的书柜和每本书背脊的轻微磨损，都彰显着少女对这些书籍的爱护以及使用程度。
    萧途有些诧异，这些书籍内容涉猎甚广，不过大多有个共同点，就是和中国古文化相关，小到古代人的着装打扮潮流，大到每朝历代的法律制度，萧途心中微微有些惊讶，但似乎一切又都在情理之中。
    萧途转头看向石楠的时候，发现在她的床头柜上正摊放着一本沈从文著作的《中国文物常识》。萧途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石楠每期的国风话题都如此的生动有趣，还有她为何总能够情感细腻地把握台词中人物性格了。
    书籍就像是一种对人生的积累，它把感情揉碎了之后再重新组合在一起展现在了众人的眼前，石楠不断地去吸收摄取养分，因此她本身也会变得细腻而敏感的，这样的石楠让他觉得新鲜、有才气，偶尔又会让他觉得招架不及、无所适从，就像今天一样。
    萧途看着白色飘纱的窗帘在晚风中轻轻摇摆着，木质的吊坠打击在窗沿上发出细响，萧途想要打破这种不适的沉默，开口道：“你母亲她……”
    “我知道她是为我好，我也不想惹她生气的。”石楠说道。
    果然道理她都是知道的，萧途心想。
    “萧老师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也累了。”石楠的声音很小，但是逐客令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萧途沉默了片刻点点头：“好，那你好好休息，不要乱动。”
    萧途转身出门的时候正好遇上了端着绿茶正准备进门的石女士，他礼貌微笑地点头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萧途坐上车打开手机就看到了霍一鸣发来的微信，一段话和一副配图：不好意思，你买的生日蛋糕被我借花献佛送给那暴躁小丫头了，怎么样？你俩有没有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配图正是萧途亲自给石楠选的蛋糕，透明的蛋糕盒子依稀可以看见卡通南瓜形象，这个蛋糕是萧途悉心选的。
    萧途转头给霍一鸣打了个电话过去，只听霍一鸣得意洋洋地开口道：“这么早就给我回电话啦，怎么样啊老萧，你们玩得开心吗？”
    “石楠脚扭伤了，我把她送回去了，她今天的心情好像不太好。”萧途应道。
    “啊？脚扭伤了？等等，她怎么会心情不好？她见到咱们的时候明明兴致很高啊！诶，我为了给你们营造空间和氛围特地早早开溜，老萧，是不是你的问题啊！你是不是又说了什么煞风景的话了？靠！肯定是你的问题！肯定是你的问题……”最后一句话霍一鸣重复了好几遍。
    “营造空间和氛围？你这揣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萧途一只手握着方向盘，食指烦躁地敲击着。
    “我揣的什么心思？我说老萧啊，你给人过生日可不就是对人家有意思吗？送礼物还担心人家不喜欢，哎，司马昭之心啊！”霍一鸣话里带着调侃。
    “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你又说我胡说八道！好，我今天偏偏就要让你心服口服！何欣然也是你学生吧，我问你，你会给何欣然过生日吗？你会给她亲自选蛋糕吗？你会犹豫纠结你送的礼物她会不会喜欢吗？依我对你的了解，你第一个问题应该就直接否定了，对不对？”
    萧途拿着手机沉默了，这个问题刚刚石楠就问过他，他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听对面半晌没声儿，霍一鸣继续说道：“所以啊老萧，你想想清楚，你对人小姑娘到底是怎么想的，今天我仔细看了看她，还真挺可爱的，那大眼睛那小酒窝，啧啧……”
    “霍一鸣，我警告你，你别对她动心思！”萧途下意识地接话，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跳进了霍一鸣的坑里，后悔也来不及了。
    “嗯，有危机感是好的，朋友我帮你也只能帮到这儿了啊！”说完霍一鸣就挂上了电话。
    萧途挂断了电话沉默地坐在黑暗里，他转头看了看依旧亮着灯的“石头记”，闭上眼睛沉沉地叹了口气，难道自己真的喜欢上了石楠？
    ————————————————
    还未等萧途想明白自己的心意，接下来铺垫盖地的工作量就把他几乎压得透不过气来，一方面是毕业班的话剧排练进入到了最后阶段，服装、道具、人员都需要一一确认，动作、台词也需要进行最后的精修和敲定，一遍又一遍的排演，从单排到合排，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萧途要让他们用肌肉去记忆整部话剧的演出。
    下了班萧途就马不停蹄地回到教工宿舍，打开邮箱又是新的一轮工作轰炸，无数试音邮件将他的邮箱内存几乎占满，这还是经过工作室同事的初步筛选后才发送到他邮箱里的。
    萧途虽然有些头大，但内心还是高兴的，一方面可见“易途”工作室的知名度已经在配音圈打响，另一方面也能看出配音圈正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越来越多的人正加入道配音这个行业中来，这对配音圈来说是一件极好的事情，因为只有新鲜血液的加入，才能让一个行业蓬勃发展。
    萧途审完邮箱里的音频已经凌晨了，他摘了眼镜，一只手捏了捏山根，一只手打开了手机微信，未读短信占据了大半页，萧途手指往下划拉了几下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南瓜头像，果然，依旧还是一条留言也没有……
    萧途以为石楠至少会主动来问他广播剧试音的建议，然而一个星期过去了，自从那次两人的不欢而散就再也没有联系过，石楠的脚受伤了，自然没再在沿湖公园出现过。
    重新变回一个人锻炼身体、一个人练声的萧途虽然时间变得充裕了，可不免也觉得有些寂寞。
    萧途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了石楠的头像框，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个字：关于广播剧试音，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角色？我个人有些建议你可以参考一下……
    这几个字还未输入完，掌心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待接通后对面传来霍一鸣的声音：“老萧啊，我刚刚在邮件里看到石楠的试音投稿了……”
第十八章 下定决心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生日那晚，石楠在萧途走了之后，心情就跌入了谷底，她给杨雨诗发了条微信报平安后倒头就睡了，在梦里她见到了“兔子先生”，“兔子先生”在前面跑，石楠在后面追，她跑得太急了扭伤了脚，只能眼睁睁看着“兔子先生”越跑越远，越跑越远，最后消失了踪影。
    石楠的脚很痛，但比起脚痛更痛的是内心，那是一种处在不同次元层次的绝望感，可望而不可即。
    一夜的追赶让石楠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疲惫不堪，外面天还没亮，石楠的生物钟已经将她准时叫醒，紧接着“兔子先生”的起床闹铃声才姗姗来迟。
    该去准备晨练了！石楠按掉了手机铃声刚准备起身，脚踝的疼痛感让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记忆回流……
    石楠重新将自己扔进了柔软的被褥里，苦笑着心想，这下可好，既不用晨练也不用出去送外卖了，她可以睡个美美的回笼觉了！可她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净是昨天发生的一幕幕，仅仅残留的一点睡意也被耗得一干二净，石楠绝望地睁开了双眼。
    窗户外的世界渐渐明亮起来，石楠打开台灯拿起之前没看完的书，密密麻麻的印刷楷体字像是被翻译成了外星语，一行行扫过去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石楠认命地合上了书页。看了看手机，六点十分，萧途此刻应该还在打太极，六点半了，他大概已经在晨跑了吧，七点了，大概已经在练声了吧，七点半了，他肯定已经回去准备上课了吧……
    手机屏幕亮了暗，暗了又亮，石楠几乎可以将自己的猜测和脑海中萧途正在做什么的画面融合在起来，然而这一切也只是画面而已。
    石楠想，人最怕形成某种习惯，一旦形成了再强行剥离，就会变得不再是自己。就像此刻的自己，虽然人留在了这间卧室里，心却早已乘风飞了出去。
    “起来吃早饭。”不知过了多久，石女士围着上次去超市买味精送的大红色围裙，一手端着米粥一手拿着一碟小菜大步走了进来，依旧是那副风风火火的模样，看来气应该是消了，石楠的心也稍稍定了定。
    石楠想要起身，石女士便过来扶她：“怎么样好点了没有？”
    “好多了，妈，我自己可以。”石楠挣开了石女士的搀扶，用一只脚直立，借着身边的家具来到了洗漱间。
    石女士离开了片刻，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根拐杖，递给了石楠：“拿着，走路方便些。”
    石楠愣了愣还是接了过去，石女士说的没错，三条腿走路确实稳健了些，只不过这根金棕色攀龙附凤的拐杖着实有些浮夸，估计是隔壁王奶奶家借来的，石楠正低头研究这手里拐杖的出处，只听石女士开了口。
    “楠楠，我们聊一聊？”
    “嗯？嗯……”石楠点点头坐下，她知道开诚布公的这一天终究会到来，但也有些意外于石女士此刻平和的态度。
    “楠楠，你真的喜欢那什么……配音吗？”石女士问道。
    “妈，做一名配音演员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石楠边点头边认真地说道。
    石女士似乎被石楠的认真模样打动了，点点头：“好，有梦想自然是好的，但是妈还想问你，配音它现在能给你带来收入吗？它能够养活你吗？”
    石楠愣住了，随后实事求是地摇了摇头，在看到石女士皱眉后，石楠立刻又解释道：“虽然我现在没有什么收入，但是如果我进入了‘易途工作室’就能够接到活儿，给动画片、电视剧、广播剧、纪录片配音，到时候就能买房买车，给您养老了！”
    石女士摇了摇头：“丫头，你说的是如果，是一个连你自己都无法确定的未来。你喜欢配音，可以，妈不会拦着你，作为你的业余爱好这很好，但是你不能把它当做你吃饭的职业啊，妈不可能永远在你身边照顾你一辈子，假如未来有一天妈不得不离开你，你想想你能养活你自己吗？咱家餐馆现在小具规模，你又学的酒店管理，学着打理起来轻轻松松，丫头，你仔细想想，妈说的是不是有道理！”
    “妈，那您的意思是让我放弃配音接手家里餐馆？”石楠手握拳头问道，声音小得如蚊蚁，她可以对任何人反驳、据理力争，唯独石女士，她不能。
    石女士的沉默令空气一滞：“你能安安心心学着打理餐馆，这当然是最好的，但是妈又不想你不开心，但是你至少得给妈一个期限，证明你的梦想也能够让你的生活得到保障，让妈心里也能有个底。”
    石楠听出了石女士话里的松动，惊喜道：“‘易途工作室’正在招募配音演员，如果我选上了，今后就能通过配音自食其力了，您就该放心了吧！”
    “那如果没选上呢？”
    石楠咬咬牙：“如果落选了，我就听您的回来打理餐馆。”
    “你是说真的？”
    “千真万确，一个月之后就会出结果！”石楠坚定道。
    石女士一拍桌子：“好，那我们娘俩就这么约定好了！”
    在和母亲聊完天之后，石楠整个人都处在异常亢奋的状态，她吃完了小米粥后打开了手机微信，好友列表里的一片死寂让她稍微冷静了些，她看着被自己置顶的萧途的微信头像微微发怔，手指犹豫了半天也没能点下去。
    冲动的时候往往满怀希望，可一旦冷静了下来，便很难再向前跨出一步……
    石楠拄着拐杖走到窗前，她用力拉开了窗帘，明亮的光线骤然间将整间屋子照得透亮，她已经无路可选了，想要坚持自己的梦想，她就必须拿下“易途工作室”的配音角色，她不仅要向“兔子先生”，更要向萧途、向自己的母亲证明自己的实力！
    石楠当下决定放下一切杂念，一心准备试音，她重新拾起被荒废了一天的基本功，从练习呼吸，到绕口令、共鸣声训练，练习时一旦出现了吐字发音的错误，便重新来过，力求完美。
    除了枯燥的基本功训练，石楠也开始为选角做准备，她挪步到书桌前，从漂亮的包装袋里拿出了霍一鸣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即将被改编成广播剧的小说《团圆》。
    石楠一页一页地翻着崭新的书页，淡淡的油墨味萦绕在她的鼻尖久久不散，石楠按照萧途教自己的办法，在拿到配音物料之后仔细研究，在阅读的过程中，石楠渐渐将自己也代入进了小说的故事里。
    《团圆》这部小说发生在未来世界，背景是各国为了争夺越发稀少的资源，国际间的战斗规模逐渐扩大，许多青年人被迫上走了战场，战争死伤无数并且旷日持久，渐渐地，很多国家的人口结构比例失调，并且越发严重。
    政.府在安抚民众的同时也开始寻求其他的办法扼制这一事态的恶化，于是就有科学家提出利用制造机器人的方法替代人类上战场，然而机器人无论多么的智能都无法替代人类的大脑，无法发挥出人类所拥有的潜力，因此另一项违背人伦的一项科学应运而生，那就是仿生人的秘密研制。
    男主角慕熙是个拥有极高智商的科学家，他有一个先天性聋哑的妹妹叫做慕琳，为了照顾妹妹慕琳，他不得不找一份相对清闲的工作，于是在一家人工智能技术研究公司里默默无闻地当着小职员。
    为了让妹妹高兴，他尝试将人类的脑电波进行编码上传到电脑里，让妹妹慕琳能够利通过这个系统表达自己的意愿和情感。
    然而人类的脑电波十分复杂，又因人而异，慕熙不得不收集大量数据，并且对这些数据进行大量的演算。在收集到足够多的数据之后，他发现了一个重大的秘密，每个人的脑电波竟然都可以通过一组复式公式提取出一组基数编码，而人的喜怒哀乐等等情绪变化都是在这组基数编码上进行有规律的变化。
    慕熙十分震撼，这样的发现意味着他掌握了人类情绪的奥秘，人类不再是个反复无常的生物，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只要条件允许他就可以自由地操控人类情感，而从根本的角度来说，只要有一组基数，他甚至可以凭空造出一个人类的情绪。
    因为一次意外，慕熙的这一研究发现被潜藏在人工智能技术公司里的间谍知晓，他以慕琳威逼利诱慕熙加入了S国政.府仿生人的科学研究中，慕熙警觉地意识到了周围的危机，为留一手，他表面上只研究人类情绪培养，其实还秘密在地下研究人类情绪控制。
    男主慕熙在整个故事里充当着一个亦正亦邪的角色，他最初同意参与到研究之中是为了保护妹妹、赚钱替妹妹治病，所以他冷眼旁观这些科研人员的懦弱、贪婪和虚伪，但随着自己的科研技术被越来越多高层重视，他渐渐接触到了研究所背后操控者的阴狠狡诈，以及各方势力之间的角逐纠缠。
    他原本想要独善其身，却被迫随波逐流，最后对一切感到失望。他会帮助哭泣的小孩找到妈妈，也会手起刀落瞬间夺取一个人的性命，他不断屠.杀能力强大的优秀志愿者，一心想要组建一支强大的仿生人军队，以绝对的力量让世界恢复和平，却成了整个悲剧最大的幕后指示者。
第十九章 试音作品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小说的最后发生在慕琳生日那天，研究所的情绪控制装置遭到攻击后失灵，生化人开始大面积失控，无差别攻击周围的人类。慕熙为了妹妹的生命安全，将她托付给了亦敌亦友的雷欧，独自引爆了研究所的自爆装置，所有仿生人包括他自己全都葬身在了火海里。
    当妹妹慕琳独自一人沉默地面对蛋糕时门铃响了，哥哥“慕熙”出现在了大门口，以慕熙的一句“生日快乐。”结束了整个故事，既暗合了团圆之意，又给人留下一丝遐想。
    当小说翻到了最后一页，石楠身体像是被掏空，她合上.书页缓缓闭上了眼睛，灵魂好似被人用魔法抽了去，来到了另一个时空，落在小说中的最后一个场景里，她成了慕琳，在打开门的一瞬间明明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自己真正的哥哥，但还是伸出双手，用尽自己的全力抱住了他。
    “生日快乐！”石楠耳畔似乎听见了“兔子先生”的声音，又有点像萧途的声音。
    “欢迎回家！”那是慕琳的声音，也是石楠自己的声音。
    砰！砰！砰！
    略显陈旧的红木家具消失了，闪着烛光的生日蛋糕消失了，慕琳和慕熙也化为一团泡影无影无踪了。
    石楠猛地睁开眼睛，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回了现实，她茫然地看向四周，半晌才意识到自己正坐在卧室的书桌前，她用指腹缓缓抚过书页的边缘，由上至下，这是她每次看完一本书后的习惯，像是在心中画个符咒，将书中的人物还给了那个世界，让自己的一颗心渐渐地平复下来。
    石楠不得不感叹“易途工作室”挑选IP的能力，这本小说她仅仅读了一遍就像看完了一场电影，情节高潮迭起令她血脉膨胀，脑海中的画面不断涌出，结局更是欧亨利式的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石楠甚至可以用“兔子先生”和萧老师的声音脑补出男主角慕熙在说话时候的声音，对待妹妹的时候像阳光般温柔体贴就是萧途的声音，对待仿生人时候冰冷而淡漠，就是“兔子先生”的声音，石楠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为什么他们两个的声音在同时融入慕熙这个角色时竟毫无违和感？
    石楠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无论是“兔子先生”还是萧途，他们的声线虽然不太一样，但是说话的方式和吐字的气息运用都极为相似！
    石楠没再敢往深处去想，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太崇拜萧老师了才会把他跟自己的偶像“兔子先生”联想在一块儿，她甩了甩脑袋，将思绪放在了另一件事情上。
    “易途工作室”的英雄招募贴已经挂在了各大音频网站上，果然和石楠生日那天霍一鸣给她的宣传单页一模一样，就算石楠再看一遍，依旧被这部广播剧的强大阵容所震撼。
    《团圆》这部广播剧由“兔子先生”担任配音导演一职，男主角慕熙自然也由“兔子先生”挑起大梁，而男二号雷欧则是由配音圈另一家有名的工作室“海燕工作室”的当家配音演员“木兰诗”友情出演。
    光是“兔子先生”和“木兰诗”这两个名字，就足以引起配音圈的轰动，石楠几乎可以想象得到，会有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要通过这次试音参与到这部广播剧的演出中。
    剩下的部分角色也有了安排，大多是男性角色，多少都在圈内有些名气，许多都是“易途工作室”的老配音演员。
    相比而言，女性角色的需求量就大了很多，包括整部剧最重要的三个女性角色，目前都属于空缺状态，这也是“易途工作室”此次的重点招募对象，通过投稿试音进行第一轮筛选，留下来的将进行现场配音，最后由工作室宣布最后的选拔结果名单。
    石楠照着萧途曾经教过她的，在熟悉了配音的相关物料和剧情之后，开始对配音人物做适当的分析，于是拿出纸和笔，将慕熙人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三个女人分别列了出来。
    第一个女人是慕琳，慕熙的亲妹妹。这是个单纯可爱的女孩儿，坚强又努力，慕熙将她保护得很好，同时她也是慕熙心中最后的良知。
    对于妹妹这个角色石楠打心眼儿里是喜欢的，但是碍于角色本身是个聋哑人，石楠的印象中慕琳几乎没什么台词，大多数情况只有心理活动，而在配音中，就算有心理活动也只会用混响带过。所以虽然角色重要，但是戏份少，展示的机会也少，在广播剧中属于小配角，石楠是抱着证明自己的目标来参加这次试音的，所以她放弃这个角色，在名字前画了个“×”。
    第二个女人是阿姆，慕熙用技术制造出来的仿生人。阿姆的情感基数来源于这对兄妹已经过世的母亲，她是唯一一位可以自主掌控情感的仿生人。阿姆的外形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慕熙对她的感情很微妙，依赖、崇拜又敬爱，慕熙、慕琳和阿姆三个人像一家三口一样生活在一起。阿姆的存在既象征着他技术的顶峰，同时也是他对自己和妹妹童年的一种心理补偿，阿姆最后为了保护慕熙，葬身在了研究所的大火之中。
    石楠的笔尖在“阿姆”的名字下方点了点，拥有人类情绪的仿生人……石楠在脑海里检索了一番，想到了E.T和生化危机里的僵尸，但似乎都不太贴切，另外石楠又考虑到，阿姆和男主角兄妹之间的感情也比较微妙，既像母亲，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因素夹杂其中，实在有些难以把握，石楠犹豫再三叹了口气，于是又画了个小小的“×”。
    第三个女人是艾艾，慕熙的女朋友。他们同一所大学毕业，艾艾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陪伴着慕琳，就在他们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时候慕熙进入了研究所，但她依旧耐心的等待。直到阿姆的出现，她的存在感变得越来越稀薄，慕熙的性格也变得越来越孤僻偏执，两人渐行渐远。最后艾艾为了阻止慕熙被仿生人误杀，死后被慕熙做成了仿生人陪在他的身边。
    石楠用铅笔尖缓缓划过艾艾的名字，这是个痴情、温婉的女孩子，这个人设对于石楠来说并不陌生、随处可见，是个老好人的形象，默默付出，充满了正义感，最后的结局虽然令人唏嘘，但是也在慕熙的心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石楠思索了片刻，觉得艾艾这个角色比较好找到原型，性格也很出彩，于是决定给这个人物配音。
    石楠从网上下载了“艾艾”的试音片段，节选的是她去研究所劝慕熙停止研究的那段台词。
    石楠首先将台词念了一遍，原著中这一场景艾艾的话不算多，但是有着非常丰富的心理活动，从信任到心灰意冷再到恐惧，心情如同坐了过山车，大起又大落，在念完一遍台词后，石楠心里十分诧异，她发现剧本在改编之下，仅仅因为多加了几句台词就将艾艾那个时刻的心情表现得淋漓尽致，这大概就是“易途工作室”的专业体现。
    她拿着台词念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快要背熟了，才决定开始尝试录音。
    照着说明书，石楠花了半天的时间才装好了萧途送她的电容麦和声卡，电容麦泛着冷冷的光泽，若不是周围被磨得掉了色，石楠恐怕都不会意识到它是一只被用旧了的电容麦。石楠尝试录了音，果然灵敏度高了许多，自己的声音也变得更加生动清晰了。
    录制台词的过程是漫长的，石楠录了一遍又一遍，听了一遍又一遍，挑选了许久，才终于有了一条自己最满意的试音作品。
    打开邮箱，拖入音频，在点击发送之前，石楠纠结着拿起手机打开了微信。该不该发给萧老师听听让他给自己提提意见呢？石楠纠结了片刻，最终摇了摇头，如果自己一直这么依赖萧老师，那么永远都不可能追上他的步伐！
    于是点击鼠标，这段音频通过互联网，顺利地进入了“易途工作室”的邮箱内。
    ————————————————
    “你说石楠已经投稿了？马上转发给我。”萧途说道。
    “已经转给你了，我听了一遍感觉还不错，对了，我还看到了何欣然的试音作品，刚刚也一并转给你了，这姑娘有点意思啊，放着话剧演员的光明前途不要，打算投身配音圈了？她该不会是为了你吧老萧！”霍一鸣聊八卦似的漫不经心地说道。
    “收起你的无聊八卦心，挂了，还有一堆工作要忙。”萧途挂上了电话，转头就打开了邮箱，霍一鸣果然没有食言，两条试音作品此时正静静地躺在他的邮箱里。
    当萧途看到石楠的试音角色是“艾艾”时，脸色微微变一变，即刻起身拿过笔记本电脑，将已经休眠状态的电脑重新唤醒，连接手机，戴上封闭式耳机，点击了播放按钮……
第二十章 你不适合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第二天天还没亮，霍一鸣就披着晨露来敲教工宿舍的门，看着前来替他开门的萧途穿戴整齐，浓重的黑眼圈在眼下颇有存在感地挂着，霍一鸣整个人一愣：“老萧，你这是一宿都没睡？”
    萧途点点头，摘了眼镜按了按太阳穴，转身倒了杯热牛奶递给霍一鸣，自己冲了杯咖啡，招呼霍一鸣坐下之后自己也沉沉地陷在了沙发里：“昨天审核得太晚了，不知不觉就到这个时候了。”
    “这距离截止时间还远着呢，你着急什么？况且我为了迁就你的时间都亲自上门来了！”霍一鸣说着余光瞥向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只见播放器显示着石楠的投稿试音片段，霍一鸣似乎察觉到了些什么，刚喝进嘴里的热牛奶有些艰难地咽了下去：“难道是楠楠的试音不行吗？我听了啊，感觉很不错，感情很丰富！”
    萧途深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艾艾’这个人物，表面的情绪起伏虽然不大，但内心戏很丰富，石楠虽然理解了人物情绪，但是声音输出的时候还存在很大的问题，有点用力太猛了，而且她的声线也与角色不太贴。”
    “啊？楠楠她有这么多问题？是不是你的要求太高了啊？”霍一鸣有些惊讶，“那何欣然呢？她的试音作品怎么样？”
    “何欣然的台词基本功比较扎实，她选择了‘阿姆’这个角色，虽然没有什么亮点但是很稳，不过……”萧途斟酌了片刻，“她们两个人都存在一个相同的问题——共鸣腔的运用并不娴熟，发声区单一，声线较为固定，何欣然的固定声线其实更贴‘艾艾’这个角色，而石楠的固定声线更贴‘慕琳’这个角色。”
    萧途沉默了片刻后继续说道：“她们通过试音不成问题，但如果是以这样的水准参加现场评选的话……”
    即使萧途后半句话没有说，霍一鸣猜也猜得出来：“那你还在等什么呀？赶紧跟楠楠说呀，让她试音的时候换个人物角色！”
    萧途沉默了片刻：“这个时候恐怕就算我说了她也听不进去。”
    “不能够吧！你是她老师诶！”霍一鸣原先是一脸的不可思议，接着露出了吃惊的表情，“该不会上次你给人家小姑娘过完生日之后就再也没联系过了？”
    萧途耸了耸眉，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口。
    “真的啊？哎哟我去！”霍一鸣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半个多月过去了，她不理你，你还就不理她了？”
    “她脚摔伤了，需要休息。”萧途放下咖啡杯转过脸看向别处。
    “摔伤的是脚，嘴巴又不是不能说话了！老萧啊，你是不是觉得你是老师，她是学生，她就该主动来找你？你就不能屈尊主动找她？”霍一鸣激动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质问萧途。
    萧途眼皮微微一抬：“……有什么不对吗？”
    霍一鸣像是被噎住了，愣住片刻：“对，对对！你萧老师是什么人，男神！众星捧月的对象！身边从来就没缺过主动凑上来的姑娘。”霍一鸣没好气地调侃道。
    萧途冷淡地瞥了霍一鸣一眼，没说话。
    “我现在也不指望你能对你自己的事情开窍，我就问你，如果楠楠落选了你心里会是什么感觉？高兴还是难过？你收她为徒，尽心尽力地培养她是不是希望她能够在配音圈有一立足之地？”霍一鸣一副恨铁不成钢。
    “那是自然。”萧途淡淡地应道。
    “所以！”霍一鸣拿起萧途的手机放在他的眼前，“打电话给楠楠，告诉她，‘艾艾’这个角色不适合你，换成‘慕琳’！OK？”
    萧途：……
    霍一鸣手舞足蹈半晌，萧途却稳如泰山般坐在沙发上，若不是身体微微前倾着，霍一鸣会觉得这个人已经老僧入定了，这种感觉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好心当了驴肝肺，气不打一处来：“好好好，我不管你，除了我你看看谁还会这么迁就你！”
    说完从兜里掏出一只移动硬盘放在了茶几上：“这些是通过快递寄来的试音作品，亏本少爷一大早特地给你送来，早饭没吃就被你气饱了！我走了！”
    霍一鸣走两步又停了下来，伸着脖子，朝客厅里的萧途大声道：“我真的走了啊？你，你记得吃早饭啊！……记得稍微睡一会儿再去上课啊！”
    萧途抬头瞥了霍一鸣一眼，动了动唇：“啰嗦。”
    霍一鸣气得咬牙切齿，握紧了拳头举了举，气势到位了，不满的情绪也表达到位了，这才摇头摆尾地离开了。
    熹微的晨光已经从窗户里透了进来，萧途拿起封闭耳机把石楠的试音作品又听了一遍。
    平心而论石楠这几个月的进步确实很大，正渐渐走向配音演员的正轨，她是勤奋且有天赋的，萧途也为此感到高兴，他发现石楠的接受能力极强，在实践中她能够学到更多，所以他原本的计划是针对这次的广播剧配音选拔给石楠做个急训，让她得以参与到广播剧的制作中，却没想到横生枝节。
    萧途不愿意主动联系石楠，倒不完全像是霍一鸣说的那样，自己拉不下老师的面子，而是他隐约从石楠上次宣泄的情绪里觉出了些不同寻常，更重要的是他竟然会因为石楠这么久不理会自己而感到不悦！这些来源于自身情绪无法掌控的微妙变化，让萧途莫名心慌。
    不过霍一鸣有一点说得对，他不希望看到石楠落选。
    萧途眼眸垂下，看着茶几上被霍一鸣特地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手机，终究还是伸手拿起，拨通了号码……
    ————————————————
    石楠自从投稿之后整个人都有些紧绷，原本已经失效的生物钟似乎又开始重新运作，石楠再一次赶在“兔子先生”的专属铃声前醒来，在阳台上打了套“半成品”的太极拳后正准备练声，就听见手机铃声响了，瞅了一眼电显示只觉得后脑勺一阵麻，定了定神后接通了电话。
    “喂？石楠？”
    “是，是我，萧老师早。”听见萧途温柔的声音，石楠险些有些绷不住，掌心出汗，眼眶也热热的。
    “嗯，关于这次‘易途工作室’的试音投稿，你有什么打算？”萧途旁敲侧击地开了口。
    “我，我已经把小说看完了，很喜欢‘艾艾’这个人物，我想给这个角色配音。其实，其实我已经给工作室投稿了……”石楠说到最后，自觉有些心虚。
    “嗯，那你有没有想过现场试音的时候换一个角色？‘艾艾’是个典型的成熟女人形象，人物内心复杂不易把握，而‘慕琳’这个角色年龄偏小，人物性格单纯善良，比起‘艾艾’，‘慕琳’更符合你清澈、纯粹的声线，人物性格也更好把握。”萧途语气平稳且委婉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电话对面的石楠却陷入了沉默：“萧老师是不是觉得我只适合配一些简单的角色，复杂的角色我就驾驭不了……”
    “我只是觉得‘慕琳’这个人物角色更适合你。”萧途回答道。
    “可是您还没听过我的配音就已经给我下了结论，您不觉得这样对我来说不公平吗？”
    “我……”萧途突然想起来，石楠并不知道自己就是“兔子先生”。
    “我知道萧老师是想让我稳中求胜，所以建议我去配‘慕琳’这个角色，但是我希望萧老师也能够相信我，让我证明一次我自己，一次就好！”石楠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抖。
    “证明？你想证明什么？”配音根本不需要证明什么。
    “萧老师不是说过不会逼我做选择吗？你现在是要求我一定要去配‘慕琳’这个角色吗？”
    石楠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说，她想，如果萧途说“是”，那她一定会乖乖听话换角色。
    然而电话的对面却是长久的沉默。
    “……好，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老师自然也是支持你的，全力以赴，别让自己留下遗憾。”
    “谢谢萧老师……”得到答案，石楠也死心了。
    电话挂断了，听着急促的忙音萧途将手里的电话渐渐握紧，他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感觉让他有种跃出常规的失控感。
    电话那头的石楠心里也很不好受，她想要向萧老师证明，自己没有辜负他的期待，自己想要追随他的脚步与他并肩站在一起，为什么萧老师就是不明白呢？
    石楠的心情一瞬间落到了谷底，她紧紧抱着“兔子先生”的抱枕，企图从它的身上获得一声肯定，然而它不过是个抱枕罢了。石楠蜷缩起整个身子，像一只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
    楼下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突然变得热闹起来，当石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时，有个人走进了她的卧室里。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一只温暖的大手落在了石楠的脑袋上，一通胡乱搓揉被迫让石楠从不问世事的黄沙里抬起了头。
    看见来人石楠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博凡学长？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眼前的青年人有着一米八的高个子，身材挺拔，穿着白色的长袖T恤，眉清目秀，一头黑亮的头发被发蜡抓得根根分明齐齐往后倒，看起来朝气蓬勃：“哈喽~楠楠，见到我开心不？”任博凡笑眯眯地张开双臂朝着石楠扑来。
第二十一章 学长归国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石楠一个矮身闪避，顺手将抱枕推了出去，结果任博凡和“兔子先生”抱了个满怀。
    “伯母还说你脚扭伤了，明明灵活得很嘛！”任博凡笑着拍了拍手里的兔子抱枕，“情敌相见，分外眼红，走你！”然后将抱枕扔回石楠的床.上。
    石楠无奈地笑了笑：“学长你就别耍宝了，你不是人在法国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回来当然是因为想你了！”任博凡眨了眨眼，上下打量了一番石楠，“哇，楠楠，你怎么变化这么大！瘦了好多啊！”
    “大概是被动减肥成功吧……”石楠耸了耸肩。
    “你眼睛很红诶，到底是谁欺负你了，告诉学长，我给你出头！”任博凡朝着石楠走近两步。
    “没有的事情。”石楠退后了两步。
    任博凡似乎也就信了没再追问，他熟练地拉开椅子反着坐，下巴搁在椅背上，从石楠书桌上的电脑、话筒、声卡依次扫过：“楠楠，你最近过得好不好啊，你还在坚持你的配音梦吗？”
    石楠也坐了下来，气氛倏忽切换到了闲聊模式，她无力地点了点头：“我跟石女士立了军令状，这次的广播剧选拔如果我没被选上，就彻底放弃配音，回家打理餐馆。”
    “这么狠的军令状啊！”任博凡露出惊讶的表情，“诶，楠楠，假如你落选放弃配音了，不如跟我去法国读书，多学一些酒店管理的专业知识，回来我投资你，咱把‘石头记’做成一流的酒店餐厅怎么样？”任博凡畅想未来的时候兴致高昂。
    “学长，你就巴望着我落选啊……”石楠的眼神却有些哀怨。
    任博凡连忙摆手：“不不不，我当然希望你好，那我就预祝你马到成功！心想事成！”任博凡朝着石楠竖起了大拇指，“只要楠楠想做的，就一定能够成功！”
    “承蒙吉言……”石楠摇了摇头，双手握拳抱紧向前一推。
    ……
    任博凡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最后征得石女士的同意，回国期间暂时就住在“石头记”的客房里，得知这一消息的石楠深叹了一口气，这下有得闹腾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餐馆晚高.峰期，任博凡跟在石女士身后端盘、做菜、打扫，忙得不亦乐乎，石楠几乎都插不上手，石女士更是喜笑颜开，恨不得干脆直接认人做干儿子了。
    等客人都散了，三个人围着桌子坐下吃晚餐。
    “博凡饿坏了吧，以前还没这个点吃过饭吧？”石女士热情地夹了一筷子红烧肉给任博凡。
    任博凡把碗主动递过去连声道谢：“谢谢伯母，我在国外都是自个儿做饭，哪有什么固定吃饭的时间，要是能吃上这么一桌丰盛的晚餐，我睡着都能笑醒！”
    石女士被逗得直乐，一个劲给任博凡夹菜，任博凡吃得津津有味，夸个不停。这气氛似乎反倒显得石楠有些多余，不过她也不在意，默默低头扒饭，脑袋里想着早上发生的事情，越想越乱，越乱又越想弄明白，最终陷入了死循环……
    “博凡，你这次回国有什么打算吗？”石女士拉家常似的问道。
    任博凡放下筷子，颇认真地回答：“正好硕士毕业了，一方面想着回来看看阿姨您和石楠，还有国内的朋友们，另一方面打算回来调研调研市场，我爸有意让我们家的连锁酒店进军国内市场，让我多研究研究国内酒店、餐馆、旅店的经营模式。其实我也正在考虑要不要回法国继续念博士，楠楠当年的专业成绩也很棒，没有出国深造真是可惜了。”
    “去法国念酒店管理啊，这多好啊！楠楠，妈有钱，妈支持你去！”石女士拍了拍石楠的肩膀。
    “妈，您是不是忘了咱俩的约定了？”石楠耷拉着脑袋。
    “妈没忘，你如果这次落选了，妈就送你去国外念书，回来把咱家餐馆发扬光大！”
    石楠发现，无论哪个年龄的人，憧憬未来的时候都像个孩子，她母亲也不例外。
    “我吃饱了，先上去休息了，你们继续聊。”石楠无奈成了那个扫兴的人，麻利地收拾好自己的碗筷转身去了厨房。
    “这丫头！也太不懂事儿了，唉……”石女士看着石楠的背影叹了口气。
    “阿姨，我看楠楠这是压力太大了，毕竟配音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任博凡忙着打圆场。
    “梦想又不能当饭吃……”石女士摇了摇头，“她不会被选上的，我是她妈妈，我了解她。”
    ————————————————
    石楠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白色的天花板，身体是僵硬的脑袋却是异常活跃的，回想起早上的一幕幕心中五味杂陈，一时间也理不出个头绪来，这时候“嗡嗡”的手机震动铃声打乱了她的思绪。
    会是萧老师吗？石楠鲤鱼打挺般坐起去拿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是杨雨诗，乱七八糟的心跳也渐渐平稳了下来：“诗诗，你不是去山区采集音源了吗？怎么这会儿给我打电话呀？回住宿的地方了吗？”
    “我怎么听说你和萧途吵架了？”杨雨诗开门见山，声音还有些喘。
    “没吵架，你，你听谁说的？”石楠的声音也弱了下去。
    “还能听谁说的，霍一鸣啊！楠楠，虽然我觉得这个霍一鸣不太靠谱，但是萧途这个人接触下来的品还是可以的，吵架并不能解决问题。”
    “我们没吵架，他觉得我不适合某个配音角色，非要让我换另一个，可是他听都没听过我的作品，又怎么知道我不适合呢？”石楠听了杨雨诗的话也觉得有些委屈。
    “楠楠，你想想，你这几个月的进步是不是跟萧途对你的训练有关？你有没有想过，他或许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的声音？”
    杨雨诗冷静的分析点醒了石楠，石楠沉默了许久：“或许吧。”
    “楠楠，我建议你和萧途好好聊一聊……”
    “嗯，我再想想……”石楠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似乎又想起来了什么，“……对了诗诗，博凡学长回来了，现在正住在我家里。”
    杨雨诗沉默了半晌后才开口：“……楠楠，那你就更该好好看清楚自己的内心了。”
    挂了电话之后石楠就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之中，自己最近确实太急躁了，“喃喃自语”栏目突增的关注度让她有些沾沾自喜，自己对萧老师的喜欢也越来越难以掖藏，前不久又刚刚和母亲立了军令状，她太急着想要证明自己了，或许诗诗说得没错，她确实应该和萧老师好好聊一聊。
    第二天石楠起了个大早，推开窗户就看见外面的雨如断了线的珠子噼噼叭叭打在窗沿上，不一会儿就将石楠的一小段手臂都打湿了，按照经验，今天这样的天气萧途是不会去沿湖公园练声了，石楠不得不放弃去沿湖公园找他的打算，转而决定在萧途上课之前去教工宿舍找他。
    说来也巧，这雨势虽大持续的时间却短，雨停的时候东方也渐渐明亮起来，石楠洗漱完之后去厨房做了碗肉丝超量的皮蛋瘦肉粥，用一次性餐盒装好去了萧途的教工宿舍，出门的时候被晨练回来的任博凡撞了个正着。
    “咦？楠楠你这是要去哪儿啊？”任博凡擦了擦头上的汗问道。
    “去送外卖！”石楠应边踏上脚踏车边随口胡诌。
    任博凡看了眼手表：“这么早啊，我陪你一起去啊！”
    石楠拒绝无果，于是潮湿的街面上石楠在前面骑车，任博凡跟着在后面跑，脸不红气不喘还能保持均速跟在自行车旁，石楠都有些惊讶了：“学长，你有点厉害啊，跑步跟我骑车一个速度！”
    任博凡自信地昂着头：“那是当然啦，你以前不是说就喜欢运动好的男孩子嘛，怎么样，达标不达标，我可是为了你这个标准天天锻炼身体啊！”
    石楠手一抖前车轮划了个弧形，刹车握了一半这才稳住了继续往前骑：“学长别开玩笑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这是在取笑我呢。”
    任博凡嘿嘿一笑，也没再说下去，两个人就这么一个骑车一个跑步来到了金陵艺术学院的的宿舍楼。
    “学长，可以了吧，你能别跟着我了吗？”石楠在宿舍楼前停好了脚踏车无奈地对任博凡道。
    “你去送，我在这儿等你！”任博凡说完就找了个树下的长凳坐着，哼着小曲儿四处张望。
    石楠自知是劝不动了，只好转头朝教工宿舍楼而去，恰好瞧见何欣然穿着黑色的长裙迎面走来，扬起了一股浓郁的香水味，石楠下意识鼻子一吸，脑袋都觉得发晕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何欣然低头看了眼石楠手里的外卖，“又是来送外卖啊？你瞧瞧你啊，送外卖就送外卖，学什么配音啊，不伦不类！还好意思去参加‘易途工作室’的配音选拔！”
    石楠刚开始还低着头不想理会，听到最后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我去参加了‘易途工作室’的配音选拔？”
    何欣然愣了愣，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偏头眼珠子瞥了下背后的教工宿舍楼，笑着逼近石楠：“你以为我刚刚是从哪里出来的？你去参加配音选拔，当然是萧老师告诉我的，他不仅告诉我你去参加了选拔，他还告诉我你想配的角色是‘艾艾’，萧老师他还悄悄跟我说，我最适合的角色是‘艾艾’，而你，不！适！合！”
第二十二章 现场配音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石楠的脑袋在一瞬间炸裂开来，思绪像白色的火星子，溅在哪里就灼出一个黑色的洞来，脊背似是被冰水浇灌，石楠企图用自己的心慢慢烘干，却浸陷其中越发得冰冷。
    “萧老师不是这种人……”石楠的脸色惨白，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地发颤。
    何欣然上下打量了一番石楠，冷哼一声：“你以为你很了解萧老师吗？你知道萧老师的父母是谁吗？你知道他从小的梦想是什么吗？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在大学里做老师吗？我八岁就认识萧老师了，我们两家父母是多年的老朋友，我表姐跟萧老师是大学同班同学，你说你的事情是不是他亲口告诉我的？你一个送餐小妹就好好送餐，还学别人玩配音，可笑！”
    “送餐小妹怎么了？贤愚在心，不在贵贱！2020年了，你还想给人还分出个三六九等、高低贵贱来了？！”石楠也丝毫不退让，但语气虽硬，心里却已经打了退堂鼓。尽管她心里知道萧途不是那种人，但是何欣然说的每一句话都在理，她确实对萧途的过去一无所知，她看到的不过是萧途展示给她看的那一面，这让石楠不得不怀疑，也许自己真的不了解萧途……
    何欣然微微昂着头瞥下眼角看着石楠，挥了挥手，仿佛手里已经拿着那张通往“易途工作室”的通行证：“我不跟你耍嘴皮子，石楠我告诉你，‘艾艾’这个角色我配定了，有本事咱们就一较高下，看看谁能拿下这个角色！”
    石楠第一次觉得香水的味道如此令人恶心，她喉咙滚动了一下，阻止了自己的呕吐欲，嘴角的一边扯出一个冷冷的笑意：“好啊，那咱们就比比看！”
    “哼！”何欣然冷笑一声，踏着高跟鞋从石楠的身边擦身而过，高高束起的马尾辫左右摇摆，像重重的一巴掌甩在石楠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诶！你怎么了呀？眼睛红红的？”任博凡原本想躲在角落里突然跳出来给石楠一个惊喜，看见石楠情绪不对劲只好作罢。
    “我没事，沙子进了眼睛里了。”石楠撇过头去。
    任博凡低头看了看石楠手里的快餐盒：“被顾客刁难了？哎，这都是小事儿，有些素质低的人难缠得很，自以为是个大爷，有本事别点餐自己做嘛！我告诉你，遇见这种事情，你就……”
    “学长你还没吃早饭吧？”石楠打断了任博凡的话。
    任博凡一脸惊喜：“还没顾上吃呢，楠楠，咱们一起去吃？”
    石楠将手里的快餐盒放在任博凡的手上：“拿去吃吧，求你别跟着我了，谢谢！”
    石楠吸了下鼻子，骑上脚踏车，一骑绝尘……
    没几天之后“易途工作室”就发布了通过试音的名单，石楠紧张地点开了网页，尽管她对自己的试音作品还是有一定的信心的，但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个道理她也是懂的，庆幸的是，这一关她终究是闯了下来。
    石楠是高兴的，算起来这是“兔子先生”第一次认可了她的作品，她下意识地想要跟萧途分享自己的快乐，却蓦地想起了何欣然的话。没错，她的战斗还没有结束，五天之后的现场配音选拔才是最艰难的一场战役，等她拿下了“艾艾”这个角色才有勇气面对萧老师！
    从这一刻起，石楠便更加严格地要求自己，她虽然不打算换配音角色，但还是仔细琢磨了一番萧途对自己提的建议，这确实是她之前忽略掉的地方。
    “艾艾”年龄偏大，在配成熟女性的时候共鸣腔应当相对向下压。
    石楠为了达到声音特点的要求开始了新的尝试，舌、唇、齿、硬腭、软腭、齿龈不断闭合、上拈、下垂，尝试通过咽腔、口腔、鼻腔和胸腔进行转化发声，然而心里越是着急越是不得要领，嗓子也因为使用过度有些不大舒服，起初石楠并没有太在意。
    就在现场配音选拔的前一天，石楠发觉自己的咽喉像是被火灼烧般难受，于是灌了不少凉水。
    感觉好些之后又将“艾艾”的台词念了一遍，才肯去睡。
    睡前听见手机在震动，竟是萧途发来的短信消息，简短地写了几点注意事项。
    “喝温水，不要过度用嗓，早点休息，明天配音的时候尽量代入角色，体会角色在说这句话时候的感觉，不必太在意我上次说的声线问题，音色的好坏对于人物的表现没有绝对标准的，尽自己全力发挥所长，加油！”
    萧途的这条短信像是一颗石子落在湖中，在石楠心中牵出层层涟漪，他的确是一位尽责的老师，就算学生不听话他也会尽到一个老师应尽的责任。
    可自己又是在什么时候变得贪心了呢？
    石楠一想到这样的短信或许萧途也给何欣然发了一条一模一样的，甚至是更为详细的指导，石楠就心乱如麻，夹杂着对明天现场配音的焦虑心情，石楠一整夜都没怎么睡好，隐约有了睡意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
    “来了！人陆陆续续都来了！”霍一鸣门也没敲就慌慌张张地直接走进了录音棚控制室。
    萧途正在和一男一女说话，身边还围着不少人，闻声所有人都同时转过头去。
    “哟，霍大少怎么感觉比菜鸟们都紧张啊！”说话的正是“海燕工作室”的木兰诗，虽然有着浑厚的磁性嗓音，外表却是少年模样，此时正坐在桌上翘着二郎腿。
    一旁个子不高穿着蓬蓬裙的女孩子嗤嗤地笑了起来：“一鸣，你怎么还是一副急急燥燥的性格呀？”说话的正是“易途工作室”的配音演员孙蕾，刚刚结束了一部纪录片的配音工作，从北京回来。
    为了保证选拔的公正性，萧途将他们请来一同给今天广播剧的现场试音做打分评判。
    “来了就招待他们去隔壁会议室熟悉剧本吧。”萧途说完拍了拍身边小姑娘的肩膀，“小陆，这里暂时不需要你了，你去帮帮你霍老师吧。”
    小姑娘头一点，利索地跑到了霍一鸣身边：“霍老师，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额，你去把《团圆》的剧本发下去。”霍一鸣说道。
    “好嘞~咦？霍老师，您不跟我一起去吗？”小陆走了两步回头问道。
    “我，我还有话跟老萧说呢，你先去！”
    “哦哦哦！”小姑娘一溜烟儿地跑了。
    萧途听见了霍一鸣的话，又转头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霍一鸣眯着眼睛朝萧途招了招手。
    “有什么话还掖着藏着呢，霍大少真不够意思！”木兰诗撇了撇嘴。
    孙蕾则捂着嘴偷笑：“萧途和一鸣的感情真好！”
    萧途微笑着转头对木兰诗和孙蕾指了指霍一鸣：“辛苦你们先按我说的准备，我去去就回来。”说完就大步走到霍一鸣身边调侃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堂堂霍大少这么不安？”
    “我刚刚看到楠楠和何欣然都来了！”霍一鸣拉着萧途来到走廊口神秘兮兮地说道。
    “她俩都过了试音，来了正常，不来才不正常。”萧途不着痕迹地应着霍一鸣的话，余光正好瞧见小陆带着前来试音的队伍往会议室走，他一眼就瞧见了人群中的石楠。见她用手不安地抚着脖子，萧途眉心不自觉地一拧。
    “是没错，但是我刚刚看了她们填的表格，何欣然的角色意愿变成了‘艾艾’，但是楠楠的角色意愿填的还是‘艾艾’，你到底有没有听我的话给楠楠打电话呀？！”霍一鸣问道。
    萧途听了霍一鸣的话面色如故，声音却不自觉地沉了下来：“该说的我都说了，她也有自己的选择。”
    “唉，你俩真是……那何欣然呢，她怎么突然换了角色，老萧，该不会是你故意放水的吧？”霍一鸣眯起眼睛看向萧途。
    “她确实来找我问过意见，我跟她说了她在说台词时候存在的问题，但是并没有提过让她换角色，不过何欣然舞台经验丰富，台词功底强，或许察觉到自己并不适合‘阿姆’这个角色也说不定。”萧途沉思了片刻道。
    “那可难了，咱们楠楠没希望了啊，老萧啊，你要不要开个后门……”霍一鸣灵光一闪，却被萧途一个眼神逼得将后半句吞在了肚子里。
    “最后的人选会由我、木兰诗、孙蕾三个人共同打分定夺，你如果真的担心他们，不如去会议室给她们说个笑话放松一下。”萧途指了指会议室，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诶，我替你担心你心爱的小徒弟，怎么反倒像是我做错了……”霍一鸣无奈地摇了摇头。
    石楠昨晚一夜没睡好，脑袋发胀，嗓子也不舒服，在看到何欣然的时候心情就变得更加糟糕了。
    今天的何欣然一改平时里花里胡哨的打扮，将头发高高盘起，身穿棉质无装饰的长裙，脚踏平跟的板鞋，路过石楠的时候鄙夷地打量了她一眼，丢下三个字：“不专业。”然后坐到了距离石楠较远的地方。
    小陆将剧本分发了下去后，会议室里参与现场配音的人们纷纷拿出纸笔，伏案在剧本上写写画画。
    这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回荡，参与现场配音的人们像是受了惊，纷纷将目光都从剧本上挪开，用责备的眼神打量着周围人，势把罪魁祸首揪出来承受众人的怒火。这时工作室员工小陆露出了抱歉的神情，抱着手机离开了会议室，众人的态度也都释然了。
    在这期间只有石楠一个人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剧本，但是她的注意力也不在剧本上，她感觉到自己的嗓子越来越难受，在尝试做了个吞咽动作后嗓子眼有明显的刺痛感，她捏着剧本的指尖渐渐泛白，甚至还有些微微发抖。
    有种不好的预感笼罩在了石楠的心头……
第二十三章 嗓子哑了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石楠，请问谁是石楠？”小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正对着众人发问。
    大伙儿彼此看了看互相摇了摇头，何欣然抱着手臂远远看着石楠也不作声，还是一小伙子勾着脖子看了眼石楠压.在胳膊底下的申请表，拍了拍她肩膀：“嗨美女，叫你呢！”
    石楠如梦惊醒，恰好听见小陆再次发问，连忙匆匆抬头举起手：“我，我是！”
    小陆朝她招了招手：“你跟我出来一下！”
    石楠有些莫名，但也立刻跟了出去，途中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距离官方通知的现场配音时间还有将近一个小时，“易途工作室”的员工这时候把自己叫出去是为什么？难道时间提前开始了？石楠握紧了双拳，她为自己此时嗓子的状态捏了把汗。
    “进来吧！”小陆引着石楠进入了隔壁的会议休息室。
    石楠瞪大了眼睛四处张望，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录音棚，房间里也没有其他录音师、配音老师在，她忍不住开口问道：“请问，这里是……等待区？”
    “这里是会议休息室，距离现场配音开始还有半个多小时。”小陆关上了会议休息室的门，边说边从茶水柜里拿出一只茶杯，倒了杯水向石楠走来，茶杯里还冒着滚滚热气。
    “不用了，您太客气了，我自己带了的杯子。”石楠见小陆将茶杯推向自己，连连摆手，指了指自己背包里的玻璃杯。
    小陆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不是给你喝的！”
    石楠尴尬地涨红了脸：“啊？哦……”
    小陆笑得更乐了，指了指茶杯：“不过确实是给你的，你嗓子不是不舒服吗？它能帮你稍微缓解一些。”说完另外拿了只杯子做示范，“你把脸慢慢靠近，对着热气呼吸，多做几次试试。”
    石楠歪着脑袋，将信将疑地凑到了杯子上方，照着小陆说的那样开始呼吸，蒸气吸入咽喉肿，温暖湿.热，渐渐抚平了咽喉的不适，刺痛感和灼烧感顿时都减轻了不少，石楠渐渐睁大了眼睛，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叫‘热熏气疗法’，可以缓解咽喉的不适，不过也不是万能的，平时还是要多注意饮食和休息！”小陆在一旁解答了石楠的疑惑，大约是看见石楠乖巧懵懂的模样，想起了过去的自己，忍不住多交代了两句。
    “谢谢，我感觉舒服多了！不过，你，你是怎么知道我嗓子不舒服的？”好奇心让石楠忍不住开了口。
    小陆顿住了，她望着天花板挠了挠头：“这个……我是看出来的，在咱们工作室，见多了自然就知道了！”
    石楠敬佩地连连点头，心道：“易途工作室”果然不愧是配音圈内最厉害的工作室之一，这里的每个人都好厉害！
    “好啦，我先走了，一会儿现场配音开始了，我再来叫你。”小陆送她回到大会议室，锁了隔壁会议休息室的门，转头就和见霍一鸣撞了个正着。
    “你干嘛呢？和楠，那姑娘聊什么呢？”霍一鸣险些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您都看到啦？”小陆一脸神秘地凑在霍一鸣耳边低声道，“霍老师，跟您说件奇怪的事儿，刚刚萧老师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在现场配音的这些人里找一个叫石楠的女孩儿，还让我给她做‘热熏气疗法’，特地嘱咐我别给其他人看见了，您说奇不奇怪，这石楠是什么人呀，霍老师您知道吗？”
    霍一鸣听完情不自禁嘴角上扬，露出一脸坏笑，还得强行表现出镇定：“哦，这样啊，这事儿确实挺稀奇的。”
    “诶？您也不知道她是谁吗？”小陆眨了眨眼睛一脸疑惑，大约是霍一鸣的表情和他给的答案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
    “这老萧成日里神神秘秘的，我怎么会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呢！啧，我把现场试音的名单丢在办公室里了，我去拿，你在这里等着啊。”霍一鸣急急摆手，找个借口就忙着离开，想起什么又回头在小陆耳边小声道，“既然老萧让你别让其他人知道，你就谁都别说，知道吗？”
    “我当然不会乱说了，您和萧老师关系好我才对您说的……”小陆看着霍一鸣匆匆离开的背影自言自语，疑惑地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几张A4纸，“这不就是现场配音的名单嘛，霍老师今天怎么怪怪的？萧老师也怪怪的……”
    在现场配音开始前，小陆首先跟所有人说明了现场配音程序和规则，一会儿将由她按照名单中的顺序依次唤人前往录音棚现场配音。
    录音棚内有录音师一名，配音老师三名，分别是“易途工作室”的当家配音演员“兔子先生”萧途、小有名气的女配音演员孙蕾，以及过来凑热闹被萧途抓了做壮丁的“海燕工作室”当家配音演员“木兰诗”，角色选定结果将由三人共同打分决定，全程有录像，若是有对结果疑惑的参选者，可以随时调取录像。
    公平、公正、公开！听完小陆的介绍，众人纷纷点头表示满意。
    此时录音棚里也做好了现场配音的准备，木兰诗看着萧途忍不住发笑：“兔哥，你在室内也要戴着这头套吗？”
    萧途托了托自己的“大脑袋”调整位置，沉着声音道：“这样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萧老师怎么样都是帅的，木兰诗，你就看着吧，他们一会儿看见萧老师肯定都激动得不行！”孙蕾双手比了个照相机，对着萧途“咔”了一声。
    应声便推门进来了一个少年，果然应了孙蕾的话，看见萧途少年激动得双手紧握：“‘兔子先生’，您真的是‘兔子先生’吗？我是您的男粉啊！您的配音的每一部动漫、广播剧还有电视剧我都看了好几遍，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喔！”木兰诗一副看好戏地望着萧途。
    萧途却似乎很镇定，只是微微点头：“等配音结束了，你可以去找工作人员拿我的签名。”
    少年乐地直点头，兴奋地走进了录音室内……
    石楠在排着长队的等候区坐着看人群进进出出，有的人出来时面若朝阳充满自信，有的人出来时却像霜打的茄子无比沮丧，石楠的一颗心砰砰乱跳，偶然间听到有人谈论起作为评委的“兔子先生”，石楠的心就更乱了，她把目光落在自己身后队伍里的何欣然身上，只见她神情自若，正闭目养神，似乎已是胸有成竹，不免有些佩服起她的镇定自若。
    “石楠！”
    听见有人叫唤自己的名字，石楠条件反射般立刻站起身来：“到！”
    由于声音太大声，莫名起到了喜剧的效果，引来众人哄笑，只有何欣然微微睁开双看，轻哼一声，发出鄙夷的冷笑声。
    石楠走到门口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倒是小陆跟她有些熟稔，拍了拍她的肩膀微笑：“加油！”
    石楠颇为感激地点了点头：“嗯，谢谢你！”推门走进了录音棚。
    “你叫，石楠？”木兰诗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表格，又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女孩儿，“喔，跟照片不太像嘛！”
    木兰诗见半晌也没得到石楠的回应，顺着少女充斥着惊喜、羞涩、崇拜等复杂的目光落在了萧途的身上，他轻笑着摇了摇头：“不服不行，看来又来了个兔哥的小美女粉丝，哎呀，羡慕嫉妒恨呐！”
    “咳……”萧途轻咳了一声。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石楠像遇见了初恋的少女，红着脸朝着众人鞠了一躬：“几位老师好，我叫石楠，那，那照片是我一年前拍的，那会儿有点胖……”
    听见石楠的声音，木兰诗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孙蕾也有抬起头重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少女，微笑着说道：“你想配音的角色是艾艾吗？”
    “是的。”石楠点点头。
    孙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去吧，祝你成功。”
    “好的，谢谢老师。”石楠又恭敬地鞠了一躬。
    在石楠即将踏进配音室的时候，刚刚一直没开口的萧途压低了嗓音：“加油。”
    石楠的步子顿在了原地……
    “兔子先生”的声音唤起了石楠心中最初的那个配音梦，不知为何同时又让她想起了萧途，也许是因为与萧途雷打不动每天都会在自己“喃喃自语”国风栏目下出现的“加油”二字评论相吻合。无论如何，这两个字无异于一支效果极佳的强心剂，一股无来由的触动点燃了石楠心中的火苗，尽管此时在风中不断摇曳，却踏踏实实地照亮，也温暖了她内心，满得几乎都要溢了出来。
    石楠转身又朝着“兔子先生”鞠了一躬：“谢谢您！”
    见石楠进了录音室，木兰诗这才开了口：“这姑娘的声音很有特质啊，纯粹、干净，而且辨识度很高，跟兔哥的声线一样都属于稀有一类吧。”
    孙蕾点点头表示同意：“嗯，她的声音倒是很适合‘慕琳’这个角色，选择了‘艾艾’有点可惜了。”
    “哟，还不是科班出生的，是个业余配音爱好者诶。”木兰诗看着简介表，表现出了自己浓厚的兴趣。
    “这种老天赏饭吃的嗓音的确不多见，就是不知道配音水平如何？”孙蕾也有些期待地隔着观察玻璃看向录音室里的石楠。
    此时只有萧途默不作声，一双漆黑的眸子透过兔子头套落在录音室内手忙脚乱的石楠身上，见她胸口因为紧张很明显地起伏着，萧途的食指也有些乱节奏地点着桌面。
第二十四章 落选了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录音师已经打开了录音设备，石楠看见萧途、孙蕾和木兰诗三人同时拿起了监听耳机。
    只能看见观察玻璃窗外的人，却听不到一丝的声音，这是石楠平生第一次坐进录音室里，一切都是陌生的，一切又都是寂静无声的，仿佛只要有一丁点儿的动静都会被无限放大。
    那道玻璃窗就像是一张有形的魔法结界，将现实与她隔绝开来。
    石楠挪动身体不安地调整坐姿，可她无论怎样坐都觉得不舒服，这跟她在家里配音时候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跟她想象中的场景也大不同，她下意识抬头看向玻璃窗外，除了戴了头套的“兔子先生”，所有人都在用等待的眼神看着她，石楠不得不强迫自己定了心神，翻开纸页后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念起了台词。
    配音的过程是漫长的却又是短暂的，石楠有了上次现场给《哈姆雷特》配音的经历，已经能够在紧张的环境里集中注意力，于是竭力将自己融入到人物角色之中，这使得她的脸部肌肉渐渐松弛，念台词的时候也渐入佳境。
    “你应该知道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你要相信我，我是你的女朋友啊！”这是试音剧本里的最后一句台词。
    当她念完这句台词的时候，刺耳的爆破音让木兰诗和孙蕾同时微微皱起了眉头。
    石楠的配音部分结束后三个人都取下了耳机，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一言不发地低头写下了分数。
    这个时候石楠已经起身从录音室里走出来了，她的脸很红，头埋得很低。
    “自我感觉如何？”木兰诗首先开了口。
    石楠声音很小声：“在录音棚里配音的感觉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木兰诗笑了笑：“你是第一次进棚吧？”
    石楠点了点头。
    “这就不奇怪了，今天我就顺便教你一些小常识，在进录音棚里的时候，尽量不要去穿容易发出声响的鞋子和衣服，也要注意嘴和话筒的距离避免喷麦，拿稿子的时候也不要碰到话筒，这样录出来的声音感官会更好。”木兰诗一边转着笔一边说道。
    石楠听完有些意外，却也连连点头，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上挂着的金属链子，猛然意识到刚刚何欣然对自己说的那句“不专业”到底是什么意思。
    木兰诗说完之后，“兔子先生”缓缓开了口：“你的嗓音很特别，但是你没有好好把握这一点，在配音圈会有很多人把‘声音多变’当作是对配音演员的褒奖，但其实感情真挚比嗓子更加重要，你压低了嗓音来迎合人物形象这本身没错，但发挥不稳影响了人物性格的体现，本末倒置实在可惜。”
    木兰诗的话已经让石楠局促不安，“兔子先生”一针见血的点评更是让她内心有了很大的触动，这样的一番话，萧途曾经也对她说过，但在关键时刻却被她自傲地抛在了脑后，她的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因而跌入了深坑之中，黄沙簌簌落下将她一寸寸掩埋，呼吸也困难起来。
    石楠的手渐渐紧握，在那一刻她陡然意识到原来自己和专业之间的差距还有那么大，之前还沾沾自喜地以为现在可以用实力证明自己了，原来自己所谓的“实力”在“专业”跟前根本不值一提，一切都是自己太天真了！
    石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录音棚的，出来的时候脚底像踩了棉花一深一浅，还在等候区的众人用好奇的注目注视着她，当她路过队伍里的何欣然时，何欣然抬头不屑地瞥了她一眼，然后低头继续专注手里的台词稿。
    “我说你们怎么都这么严格？一句夸讲的话都没有，我都被你们搞迷糊了，我觉得那姑娘明明就很不错啊！”在石楠离开录音棚后，孙蕾奇怪地看了木兰诗和萧途一眼。
    “指出问题才能进步。”萧途淡淡地应了一句。
    “就是啊，蕾蕾，这叫爱之深责之切！这姑娘条件这么好，以后肯定是要吃配音这碗饭的，我们多说一点都是为了她好！”木兰诗说完转头对萧途道，“这姑娘看得出来受过不错的专业训练，功底也有，在某些台词片段很出彩，让人眼前一亮，就是总体还差一点火候，诶兔哥，她如果没被选中的话，不如给我们海燕吧，我们好好培养她！”
    萧途没有应木兰诗的话，倒是孙蕾抢过话头：“木兰，请你过来可不是让你来跟我们抢人的，我们易途也缺人呢！”
    木兰诗撇了撇嘴：“得得得，你们的地盘，我也不能夺人所爱，小陆，下一个！”
    ————————————————
    现场配音一直持续到了下午，在配完音之后没有一个人选择离开，都回到了会议室里等待最后的结果宣布，当小陆推开会议室的大门时，所有人都挺直了腰板，双眼充满期待，石楠也闻声睁大了眼睛，盯着小陆手里的粉色纸出神。
    “各位同仁辛苦了，就在刚刚，由三位专业老师给大家打分，《团圆》这部广播剧的所有配音人员都已经确定下来了，现在就由我来给大家宣布！”小陆照着纸开始念，“‘阿姆’方蓉蓉，‘艾艾’何欣然，‘慕琳’段雯……”
    石楠心里就像用细线悬着一块大石头，当她听见“艾艾”的配音演员是何欣然的时候，这根绳子陡然断了，石头重重地从高空落下，砸在了石楠的心里，砸出了一个难以弥补的大洞——她落选了！
    石楠原本心中还有一丝希望，此刻化为了乌有，她感觉自己嗓子眼儿是酸涩的，鼻尖也是酸涩的，像是被泡在了放多了调味料的腌菜缸里，那感觉和味道怎么甩都甩不掉。
    如果单单是自己落选也就罢了，可偏偏被选上的是何欣然……
    “请被选上的配音员一会儿跟着我走，我们要针对《团圆》这个广播剧开个集体会议，另外没有被选上的大家也请不要气馁，这一次的配音选拔竞争非常激烈，有的人只和前一名相差一分而落选，所以请大家继续加油，希望可以在‘易途工作室’下一次的公开选拔中见到各位的身影！”
    小陆领着一批人离开之后，会议室里剩下的人也愁眉苦脸地陆陆续续离开了，有人欢喜有人愁，石楠的心情还沉浸在刚刚，回过神来的时候，会议室里已经没有人了，她拿出了手机，看着微信置顶栏萧途的头像，心情再也绷不住，一滴泪落了下来。
    “我落选了，对不起萧老师。”石楠输入了这几个字后点击了发送按钮，半分钟之后也没有等来回复，或许是萧老师已经对自己失望不想再理会自己了吧，石楠的一颗心沉到了深海底，只有无穷无尽的失落四面八方地朝他涌来，挤压得心疼，这反倒让她没有了哭意，擦干了眼泪收拾好东西离开了会议室。
    “诶，你有没有听说过何欣然这个人呀？”
    石楠路过茶水间的时候偶然听见了里面的说话声，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没听说过，应该不是咱们配音圈里的人。”另一个人应道。
    “那就更厉害了，我刚刚听人说这个何欣然得到了三位老师对她的一致好评！尤其是‘兔子先生’，他可从来不爱夸人的，居然当面夸奖了她！而且我听传言，‘艾艾’这个角色就是‘兔子先生’直接定给那个叫何欣然的女孩儿的！”
    “真的啊！那我敢肯定‘兔子先生’一定非常中意这个女孩儿，现在配音工作室之间的竞争也挺大的，我看咱们工作室肯定很快就要跟她签约了！”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好像就连木兰诗都想通过这次配音选拔挖人呢！”
    “该不会就是想要抢这个叫何欣然的吧？！”
    “有可能呢！”
    ……
    这就是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吗？就连自己崇拜的“兔子先生”都那么喜欢何欣然，难道自己真的不适合配音吗？
    这还是石楠第一次怀疑自己是否还应该坚持自己的梦想了，就算是那次被人网络暴力，石楠都可以无视熬过来，可是这一次石楠却觉得身心疲惫，有种无法再坚持下去的无力感……
    石楠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嗡嗡”响个不停，她后知后觉地拿了出来，接通了电话，对面传来了呼吸急促的声音：“楠楠，你现在在哪儿？”
    “博凡学长？我，我在红枫路……”石楠看了看周围辨认之后应道。
    “楠楠，你冷静听我说，伯母出事了正在医院，我把定位发给你，你赶紧来！”
    “我妈出事了？我，我马上就来！”
    在那一刻，石楠刚刚所有的思绪都被一扫而空，只有灰色、冰冷而又陌生的恐惧感瞬间将她包围，石楠腿一软差点跌倒，她疾步冲向路口，伸手招停了一辆出租车。
    就在此时，萧途紧握着手机匆匆从工作室所在的大楼里小跑出来，左右张望了一番后打开微信发送了一条语音消息：“石楠，你在哪里，请看到之后立刻给我回复消息。”
    在确认石楠确实已经不在这里后，才一步懒似一步地往回走。
第二十五章 你找谁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石楠到达医院的时候任博凡正和医生在说话，石楠匆匆跑了过去：“医生，我妈她怎么样了？”
    “你是病人家属？”医生看了眼石楠。
    “我是！我是石女士的女儿！”
    “患者上消化道出血，建议立刻住院做检查，赶紧去办住院手续吧。”说完医生又补充了一句，“你母亲的症状应该持续一段时间了，发现异常就应该早点来医院。”
    石楠看着正躺在病床上接受输液的母亲半晌，中年母亲因为注射了镇定剂，面色平静得像刚出世的孩子，就连被撑起的被子轮廓都是单薄的，石楠鼻尖发酸，不忍地扭头往楼下走。
    石楠整个人像失了重力，步履虚飘，任博凡见了状立刻跟了上去。
    排队的时候任博凡似是无法忍受这种压抑的沉默，率先开了口：“中午的时候伯母脸色就不太好，晚上开餐前突然就晕过去了，我看情况不对，就立刻叫救护车把她送到了医院。”
    “谢谢你，博凡学长。”石楠低声开了口。
    “别跟我这么客气，楠楠，你也别太担心了，伯母她肯定会没事的！”尽管任博凡如朝日般充满活力，却无法将一丁点儿余晖染在石楠的身上。
    石楠点点头就没再说话了，任博凡看着石楠愁云密布，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只好静静陪在她的身边。
    ————————————————
    在“易途工作室”的交接分工会上，萧途是作为“易途工作室”的老板出现在会议室的，他依旧隐藏了“兔子先生”的身份，在总结发言完之后，目光就一直落在手机上没离开过。
    分工会结束之后有人提出来集体聚餐，这一提议得到了众人的纷纷应和，霍一鸣惯爱凑热闹，便一口应下，萧途却一直没吱声。
    “老萧，大伙儿都在等你呢，你还在磨蹭什么？”霍一鸣走到门口了才发现萧途依旧坐在那里，于是乐滋滋地走回去拍了拍萧途的肩膀。
    闻声，萧途的目光从手机上移开：“我不去了，你们去吃吧。”说完就起身就往外走。
    “诶诶诶，那可不行啊，你不去大家得多扫兴啊！”霍一鸣立刻跟上去拦住了萧途，“我知道，楠楠落选了你心情不太好，但是大伙儿都知道你是‘易途工作室’的老板，今天新老配音员又是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聚在一起，你总得给个面子吧！”
    萧途拍了拍霍一鸣的肩膀：“老板有你一个就够了，我去只会抢了你的风头，听话，带着大伙儿好好聚一聚，账单算在我头上。”萧途说完摆了摆手，大长腿走路生风，很快身影就消失在了黑夜里。
    “说得好像本少爷缺钱似的……”霍一鸣恨恨地咬着牙回到了人群中，何欣然立刻小跑迎了上来，向他身后望了望：“霍老师，萧老师呢？”
    “诶，萧老师呢？”听到何欣然发问，众人也纷纷发出询问的声音，尽管他们并不知道萧途就是“兔子先生”，但“老板”的光辉也替原本就帅气过人的萧途镀上了一层惹人注目的金光。
    “额，老萧他有事先回去了，不过老萧说了，我请客，他买单！”
    “哇哦！……”众人皆发出一声惊喜，在哄笑声中三三两两往外走，何欣然回头恰好看见萧途的黑色SUV闪着橘色的灯，一闪而过驶离他们隐入了黑夜之中，何欣然抿着嘴唇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欣然，走了！”
    “诶！”听见有人叫自己，何欣然瞬间做好了表情管理，她应声微笑着追上了人群，她如今靠着自己的实力走进了“易途工作室”，未来还怕没有机会更加接近萧途吗？
    萧途在附近停车场停好车之后步行来到了“石头记”，萧途疑惑地看了眼时间，七点整，正值饭点，“石头记”的客流量他早就领教过，换作往常，这个时候早就挤满了人，可此时眼前的这幢二层小楼却是黑漆漆的一片。
    无缘无故打烊不营业，萧途心中隐约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借着街边昏暗的路灯透过玻璃门往里瞧，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见。
    “抱歉，今天‘石头记’不营业。”此时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
    萧途回头对上了任博凡的目光，纳罕地问道：“你好，请问你知道这家店今天为什么没开业吗？”
    任博凡上下打量了一眼萧途：“你，不是来吃饭的？”
    “我是来找人的。”萧途道。
    “找谁？”任博凡眼神警惕。
    “我是石楠的老师，来找她的。”萧途不紧不慢地说道。
    “老师？”任博凡眯起了眼睛，“我是楠楠的学长，跟她一起长大，一个学校毕业的，我可不记得她有过你这么一位老师，你到底是谁啊？”
    “我是金陵艺术学院的表演系老师，也是石楠的配音老师，我叫萧途。”不知道任博凡刚刚话里的哪个字触到了萧途，让他本能地觉得不舒坦，同时他也仔细地打量了一番任博凡：“你是石楠的学长？”
    任博凡皱了皱眉头：“哦，原来你就是她的配音老师啊，你好，我叫任博凡。”他伸出一只手，萧途还没来及礼貌性地握上去，任博凡就已经把手拿开了，自顾自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了“石头记”餐馆的大门，这种类似于彰显主权的行为，让萧途的心情变得莫名更加不悦。
    “不知道萧先生来楠楠有什么事情？或许我可以帮你转达。”任博凡走进餐馆内打开了灯，餐馆内顿时一片敞亮，萧途也跟了进去。
    “石楠的配音选拔落选了，我有些话想当面跟她说。”萧途尽可能压抑着莫名的情绪，耐着性子打听石楠的下落。
    任博凡突然停下了脚步：“楠楠落选了？”
    “可以告诉我石楠在哪里吗？”萧途觉得自己一向很好的耐心，此时正在冲破的边缘不断试探。
    任博凡的语气显然比刚刚轻快了些：“那你就更没有必要再去找她了，我想你应该不知道，楠楠跟她母亲立下了军令状，如果这次选拔不上，她就放弃当配音演员了。”
    萧途的脚步顿在了原地，他蓦地想起了石楠最后给她发的那条短信，她的道歉难道还有告别的意思吗？
    “楠楠的母亲胃病犯了去了医院，她正在医院陪她的母亲，萧先生还是回去吧。”任博凡说完就上了楼。
    萧途犹豫了片刻还是跟了上去：“请问她母亲在哪个医院？我有些话还是想当面向她当面问清楚。”
    “想知道就打电话问楠楠，涉及个人隐私的事情我不能告诉你。”任博凡一脚跨进了石楠的卧室，然后停了下来，伸手拦住了萧途，“萧先生别再往前一步了，这里是楠楠的卧室了。”
    萧途的步子被逼停在了原地，他看着任博凡在石楠的卧室里翻找。
    “我打不通她的电话，否则我也不会亲自来一趟。”
    “也许是楠楠自个儿不想接你的电话。”任博凡边说边弯着腰四处摸索，最后几乎快将卧室翻找了个遍，擦了擦汗忍不住自言自语，“奇怪了，她放哪儿了？”
    “你在找什么？”萧途倚着门开口问道。
    “我……”任博凡又找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回应道，“我在找充电器。”
    萧途的目光扫了一遍石楠的卧室，手指着枕头：“在那里。”
    “哪里？”任博凡起身，顺着萧途手指的地方看去，只见白色的枕头底下压着一截白色的线，极不显眼，掀开枕头后，手机充电器果然就在那里。
    任博凡：……
    “把那本《中国文物常识》也带着吧，在医院里偶尔分散一下精力也是好的。”萧途淡淡地说道。
    任博凡看着床头柜上摊放着的书籍，犹豫了片刻还是捎上了。
    “所以石楠不接我电话是因为手机没电了，对吗？”萧途跟着任博凡已经回到了一楼餐馆正厅。
    “……你要打电话就明天给她打吧，今天太迟了，她也承受了不少精神压力，我走了。”任博凡拿着东西锁好了门，看了萧途一眼转身离开了。
    “就不能告诉我她在哪个医院吗？”
    “都说了，涉及隐私！”任博凡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萧途回到车上，拿出手机给霍一鸣打了通电话：“霍大少，你不是医院认识人吗？帮我查一查石楠的母亲在哪家医院里。”
    “啥？石楠的母亲住院了？”夹杂着嘈杂的背景音乐，霍一鸣提高了自己的音量，“那她母亲叫什么名字啊？”
    萧途：“……我不知道。”
    “啥？你连她名字都不知道，我怎么给你找人啊！这是大海捞针啊兄弟！”
    萧途沉默了片刻，沉着声音开了口：“……拜托了。”
    霍一鸣显然噎住了，半晌没有出声，周围嘈杂的声音也低了下去：“老萧，你，你没事吧？你别急啊，人我给你找，保证给你找到！”
    “感谢。”
    霍一鸣挂了电话后捂着自己砰砰直跳的心口：“老萧这家伙居然说拜托我，这是天要塌了？！”
第二十六章 搬救兵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萧途到达病房门口的时候，石楠正拿着暖水瓶正从里面出来，看见毫无征兆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的男人，石楠惊讶地怔在了原地：“萧老师？”
    “我帮你。”萧途微微笑着接过石楠手里的暖水瓶，往隔壁的茶水间走。
    石楠定定站在了原地，她隐约觉得萧途的这个笑容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但她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似乎有点忧伤？可这明明就是个任谁见了都会觉得动人的笑容……
    “萧老师，我自己来就行了……”半晌后石楠回过神来，小跑着追去了茶水间。
    “咚隆隆——”水流撞击着暖水瓶的底部发出不容忽视的声响，像是在擂鼓，掩饰着她的心跳声。
    石楠站在一侧有些无措，她半仰着头去看萧途，今天的萧途不像平日那样精神得一丝不苟，T恤牛仔，一身休闲打扮，神情带着几分慵懒的倦意，毛茸茸的短发闲散地落在额头上，鼻梁坚挺、鼻翼轻轻翕动着，石楠就这么近距离静静看着他，这一刻，她希望这暖水瓶永远不要有灌满的时候。
    声音渐小，最终戛然而止，萧途拿起暖水瓶对着石楠偏头一笑：“回去吧。”医院的长廊走到一半，他又开了口，“有空我们可以聊聊吗？”
    石楠犹豫了片刻，点点头：“好，请等我一下。”说着将暖水瓶送进屋内，不一会儿又走了出来，轻轻地带上了门，“石女士吃了药睡着了，我们去外面聊吧。”
    “好。”萧途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过石楠迈开步子的时候，他立刻紧紧跟了上去。
    “萧老师想喝点什么吗？”
    “都可以。”
    石楠往自动贩卖机里投了几枚硬币，滚出两瓶绿茶，一瓶递给了萧途：“没有什么糖分和添加剂，比较健康，萧老师尝尝。”
    “谢谢。”萧途接了过去，余光瞥见石楠正咬牙切齿地拧瓶盖，默默拧开自己的那瓶绿茶，然后递了过去。
    这回轮到石楠说谢谢了，她红着脸想，这还是她生平第一次有人替她拧瓶盖。
    “我昨天给你打了电话但是没有人接，所以今天冒昧打扰了。”萧途开口说道。
    “抱歉，昨晚太乱了，而且我手机没电了……”石楠尴尬地挠了挠头。
    “你母亲她没事吧？”萧途问道。
    石楠点点头：“上消化道出血，现在已经控制住了，剩下的还在等检查结果。”
    萧途也沉默了，半晌之后继续说道：“我从别人那里听说了你和你母亲立下军令状的事情。”
    石楠惊讶地抬起头看向萧途，她不知道萧途是怎么知道军令状的事情，然而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她在来医院的路上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于是点了点头：“嗯，这是我跟石女士的约定，我会听她的话退出配音圈，回去学着打理家里的餐馆，如果石女士想让我出国继续学习，我也会听她的。”
    萧途略略皱起眉头：“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无论配音的路上有多困难，你都会继续走下去。”
    “但是我落选了，我应该履行自己的诺言……”石楠的声音此时听起来像虚无缥缈的青烟，飘着飘着便消失了踪影。
    萧途皱着眉头：“如果我告诉你，‘易途工作室’对你的配音也很满意，愿意招你入工作室实习，虽然无法参加这次《团圆》广播剧的制作，但是你还是会有参加工作室动画、电视剧还有其他的配音演出机会呢？”
    “萧老师别逗我开心了，他们选择的人是何欣然，就连‘兔子先生’都钦点她去配‘艾艾’这个角色。”绿茶在石楠掌心里转了一圈后顿了顿，尔后苦笑起来，“是我一直以来都没有认清自己，也许我真的没有什么配音天赋吧，我辜负了萧老师的一片苦心，让你在我身上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真的非常对不起……”
    “石楠，我非常不认同你刚刚说的话。”萧途摇摇头打断了石楠，“首先，‘兔子先生’不可能钦点何欣然给‘艾艾’这个角色配音，‘易途工作室’的配音选拔是由三位老师共同打分决定的，不可能出现一言堂的状况；其次，我收你为徒并不是盲目的，正是因为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你在配音方面的天赋，才会花时间和精力去教你；最后，我说‘易途工作室’想要招你去当实习生并没有在逗你，这是事实！”
    石楠被萧途的这一长串言辞里的信息量惊得呆坐在了原地：“萧老师，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萧途点点头道：“三位老师都很认可你的配音实力，只不过何欣然比你的经验更丰富一些，综合打分她略高你一分，否则我也不会来这里当说客。”
    石楠苍白的小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她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将脸埋进了掌心之中。
    萧途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石楠柔软的发顶，只听石楠带着哭腔开了口。
    “萧老师，谢谢你特意帮我打听这些消息，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真的特别感谢你，能够得到‘兔子先生’的认可，也算完成了我的一个小小心愿，谢谢你……”
    萧途听了石楠的这番话后手顿了顿，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你，是已经打定了主意要退出配音圈了？”
    “嗯，我决定了。”石楠点了点头，“这些年来，我一直任性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妈胃病再犯我竟然都没发觉，萧老师，我真的是一个特别差劲的女儿。她牺牲了她的青春年华，拖垮了身体，含辛茹苦地把我养大，可是我却一直让她伤心和失望，我真的不能够再让她为我操心难过了……”
    这才是石楠退圈的真相，萧途在这一瞬间明白了，他知道自己此刻再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楠楠！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你好半天了！”任博凡手里提着早饭小跑过来，他看了一眼萧途又将视线转向石楠，“你怎么哭了？有人欺负你了？”
    石楠摸了把脸，勉强扯起嘴角：“没人欺负我，谁敢欺负我？”
    “我给你买了早餐，我猜一会儿伯母也要醒了，我们一起回去吧。”任博凡说道。
    石楠点点头，转身对萧途鞠了一躬：“谢谢你，萧老师，对不起我食言了……”然后跟着任博凡一起离开了。
    石楠走得有些快，任博凡跟在她的身后，他听见石楠在吸鼻子，心有不忍地叫住了她：“楠楠，你如果想哭的话，我……”
    石楠闻声放慢了脚步，声音清凄又带了几分强颜欢笑：“安东尼说过，不管昨夜经历了怎样的泣不成声，早晨醒来这个城市依然车水马龙。一切都会过去的，我没事，放心吧……”
    而萧途望着石楠的背影，脚下意识地跨出了半步。
    感性让他上前去追上石楠，理性却让他做回过去那个界限分明的萧途，最终还是常胜将军“理性”再一次打赢了这场战役，他没有再继续往前，而是渐渐收紧了手掌，心里像是灌满了柠檬汽水，不断冒着酸泡儿。
    萧途觉得心里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
    两天后，霍一鸣主动约了萧途在咖啡店见面，而且态度坚决。
    萧途到达咖啡店门口的时候，引擎声低沉，一辆熟悉的宝蓝色敞篷车在他跟前停了下来，率先出来的却是身背旅行包，头戴鸭舌帽的杨雨诗。
    “杨大小姐，你慢点，等等我！”随后霍一鸣才从另一边钻了出来。
    “你们怎么在一起？”萧途双眉一挑。
    “我给你搬救兵啊！”霍一鸣拍拍胸脯，“老萧，兄弟我够意思吧，特地从深山里给你把救兵请来了。”
    “救兵？……”萧途看了一眼杨雨诗，将目光一横落在了霍一鸣身上。。
    “你干嘛这么看我啊……”霍一鸣撇了撇嘴，“难道你不需要救兵吗？还是说你已经把楠楠给劝回来了？”
    萧途：……
    霍一鸣得意洋洋，转头对杨雨诗道：“杨大小姐，拜托了啊！”
    杨雨诗也横了霍一鸣一眼：“我可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楠楠。”然后上前一步，仰头露出她被鸭舌帽遮住的半张冷漠的脸，“萧途，我们聊聊？”
    露天咖啡店外，萧途和杨雨诗面对面坐了下来，霍一鸣在一旁异常活跃，又是问吃什么又是纠结喝什么，直到杨雨诗和萧途同时递给他一把眼刀，他才默默一个人去了前台点餐。
    “我跟楠楠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比谁都清楚，她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配音演员,并且一直在为之付出努力，她不怕吃苦，也不怕困难，更不是个会半途而废的人。但在这个世界上，她只会因为一个原因放弃自己梦想。”杨雨诗直接切入了话题。
    “……是她的母亲吗？”萧途道。
    杨雨诗摘下了鸭舌帽，对上了萧途如墨的双眸，她点了点头：“你比我想象的更了解她。”
第二十七章  来探病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听了杨雨诗的一番话萧途才知道原来石楠小时候的生活条件并不算太好，五岁的时候她的外婆就去世了，留下石楠和她的母亲相依为命，石楠的母亲为了抚养石楠，一个人撑起了“石头记”这家餐馆，从无到有，才渐渐有了现在的规模，但身体也因此落下了毛病。
    石楠原本想去金陵艺术学院念播音主持专业的，她以专业第一的成绩通过了特招考试，只因为她母亲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病让她改变了主意，最终听母亲的安排去念了本城大学的酒店管理专业。
    萧途心想，他和石楠原来差点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师生。
    “所以楠楠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选择我并不意外。”杨雨诗说道，“但是我很清楚，这并不是她自己的意愿，她太在乎干妈的想法了。”
    “如果楠楠就这样放弃也太可惜了，怎么样才能把她劝回来呢？……”霍一鸣托着腮，一副苦思冥想状。
    霍一鸣的问题让在座的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我去找石楠的母亲聊一聊……”萧途说。
    霍一鸣很惊讶：“你打算直接去找楠楠的妈妈？我听诗诗的描述感觉楠楠的母亲很厉害，咱们这么做会不会适得其反啊？”
    “哎哟！”霍一鸣还没说完就被杨雨诗踩了一脚，立刻改口讨饶：“好好好，杨大小姐，杨大小姐饶命！”
    杨雨诗清了清嗓子：“萧途的方法可以试试，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
    霍一鸣揉了揉鼻子：“好，那咱们这就去找楠楠的妈妈！”
    杨雨诗指了指萧途对霍一鸣道：“是他去找我干妈聊，不是你！我干妈最讨厌你这种油嘴滑舌的人。”
    霍一鸣不可置信地顺着杨雨诗指了指自己：“我，我怎么就油嘴滑舌了！老萧，我油嘴滑舌吗？我，我看上去不真诚吗？”霍一鸣整了整自己花里胡哨的T恤，向萧途证实。
    萧途望着他悲悯地点了点头：“嗯。”
    霍一鸣：……
    三人当即决定去一趟医院，霍一鸣去车库拿车，萧途和杨雨诗就在咖啡店门口等他。
    两人沉默并排站着的时候，杨雨诗突然开口问道：“你和楠楠之间真的只是师徒关系吗？”
    “嗯？”萧途有些意外，似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如果你对楠楠没有别的意思，就不要对她表现出特别，不要让她有所期待，她对感情一直都不太自信，我不希望她受到伤害。”杨雨诗说道。
    萧途怔住了片刻，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发动机的轰鸣声混着一阵风，宝蓝色的拉风敞篷车出现在了他们跟前。
    “上车！”霍一鸣意得志满地探出了个头。
    萧途：……
    霍一鸣边哼着小曲儿边开着车，通过一个幽长的隧道后，小调儿戛然而止：“诶，我刚刚灵光一闪，楠楠她不是‘兔子先生’的忠实粉丝吗？如果我们以‘兔子先生’的名义给他发工作室的邀请函，她会答应吗？”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萧途眉毛不易察觉地微微一挑。
    “嗯……”后座的杨雨诗思考了片刻，微微点了点头，“这倒也可以试试。”
    “嘿嘿，搞不好‘兔子先生’比萧老师面子大啊！”霍一鸣故意瞥了一眼萧途。
    萧途不予理会，抱臂偏过头去。
    “不过，你们能让‘兔子先生’给楠楠发邀请函？”杨雨诗问道。
    “那还不是小意思。”霍一鸣得意洋洋。
    “我一直很好奇，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跟‘兔子先生’又是什么关系？”杨雨诗再一次用审视的目光看向萧途和霍一鸣。
    “嘿嘿，老实告诉你，我跟萧途是‘易途工作室’的创始人。”霍一鸣通过后视镜看了杨雨诗一眼，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杨雨诗见了鬼的表情。
    “你们是‘易途工作室’创始人？”杨雨诗半张着嘴，半晌没能阖上，“那，那……‘兔子先生’是你们的同事？”
    霍一鸣忍不住发笑，余光瞥了萧途一眼：“这个问题你得问他。”
    萧途淡淡开了口：“霍大少，你回去拟一封电子邮件，以‘兔子先生’的名义用工作室的邮箱发到石楠的邮箱里。”
    “没问题，不过老萧，你这是承认自己的魅力不如‘兔子先生’咯？”霍一鸣幸灾乐祸。
    “闭嘴，会好好开车吗？！”
    杨雨诗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的疑惑也越来越深了，不过经过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她也意识到，霍一鸣和萧途二人对石楠并没有恶意，甚至是投缘的，如果他们真的有什么秘密，就留着让石楠自己去探索吧。
    ————————————————
    石女士清晨醒来的时候看见石楠正坐在前，手里捧着一本书，此时搭在了膝盖上，目光却是向外远眺的，静静的，就像一幅画。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仔细看过石楠了，在石女士的印象里，石楠是闹腾、叛逆的，但她的眼睛里一直都有光芒，从未像今天这般颓然过。
    “丫头……”石女士的声音很微弱，却唤醒了少女悠远的思绪。
    “妈！”石楠惊觉转头，快两步走到了床边，“您醒了吗？感觉怎么样？”
    石女士无力地摆了摆手：“妈没事了，你快回去休息吧，你看你这黑眼圈浓的……”
    “我没事儿！您有没有什么不舒服，要不要我去叫医生？”
    石女士精神不济却依旧话语强势：“都说了没事，小题大做，你快回去，家里没人怎么能行，要出大事的！”
    “伯母，您就听楠楠的话，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不用操心！家里我里里外外都检查过了，门窗水电气我都关好了，您就放心吧！”任博凡手里提着一篮鲜花步履轻快地走了进来，拱了拱手，“病痛厄运全部消散，我祝伯母您早日康复！”
    “博凡学长，你怎么来了？”石楠昨天就态度坚决地打发任博凡回去，没想到他今天又来了。
    “保持好的心情就是最佳的良药，这花美味香，伯母心情好了，病自然也好得快了！”任博凡笑呵呵地说道。
    “你这孩子，又乱花钱！”石女士嘴里说着责备的话，心里却被任博凡三言两语哄得喜滋滋的，“这丫头如果有你这么听话懂事，那我就省心了。”
    听着早已熟悉的句式，石楠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倒了一杯水放在石女士的床头柜上。
    “伯母，您说这话，楠楠可就要不高兴了，她昨天还跟我说以后要跟着您学厨艺，好好打理‘石头记’，接下您手中的重担呢！”任博凡边说边朝石楠递了个眼色。
    石女士意外地睁大了眼睛看向石楠，像是求证：“楠楠，你打算帮妈打理餐馆了？”
    石楠点点头，苦涩地笑了笑：“配音选拔落选了，我得遵守咱们的诺言不是。”
    “真的？”石女士好像一瞬间病痛全无，突然就有了精神，“你没骗妈吧，你那个什么配音梦，不追了？”
    “……嗯，放弃了。”石楠喉头发涩，口腔变窄，极困难地开了口。
    石女士看了石楠一会儿，接着说道：“丫头，其实妈更希望你趁着年轻出去多看看走走，学习知识，家里餐馆的事情你也不用着急，妈还能撑，听妈的，你先去法国留学。”
    “去法国留学好啊！伯母，楠楠如果去法国留学，那您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一定都给楠楠安排妥当了！”任博凡信誓旦旦地说道。
    “好好好！”石女士笑意满满，偏头却看见石楠正出神地看着窗外，仿佛刚刚谈论的一切都与她无关，石女士低低唤了一声，“丫头，你觉得怎么样？”
    “啊？”石楠愣了愣转过身来，连连点头，“嗯，我都听您的。”
    “咚咚！”三人正聊得火热时，病房的门被敲响，接着又被推开了一条缝隙。
    “干妈，我来看您了。”杨雨诗探头率先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诗诗来了，快进来。”石女士看上去很是高兴。
    “诗诗，你昨天不是还跟我说在山区里吗？”石楠看见杨雨诗也很惊讶，大步迎了上去，“你怎么知道我妈在这间病房的呀？”
    “楠楠，干妈病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都不告诉我！”杨雨诗眯起眼睛，故作生气。
    “我是怕你担心，打算等你回来之后再告诉你的。”石楠拉着杨雨诗的手解释道。
    杨雨诗顺势附在石楠耳边轻声道：“是霍一鸣告诉我的，今天来看干妈的可不只是我。”
    石楠身体一怔，偏头瞥见杨雨诗的背后还站着两位高大的男人。
    “哈罗，楠楠！”霍一鸣摆了摆手。
    “怎么不进来啊？”石女士看见石楠和杨雨诗在病房门口徘徊，性急起来，“博凡，你去看看她们在门口干嘛呢？喊她们赶紧进来呀！”
    “好！”任博凡刚刚应声，石楠已经和杨雨诗手拉手地走进来了，同时走进来的还有萧途和霍一鸣。
    “妈，萧老师也来看望您了，还有，这位是霍一鸣，他是萧老师的朋友。”石楠对着缓步走进来的两个男人介绍道。
第二十八章 了解她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萧途和霍一鸣谦逊有礼地与石女士对望，石楠目光落在萧途身上，杨雨诗看了看石楠又看了看任博凡，任博凡的目光则在几个人之间徘徊着。
    一时间，病房里的气氛像无法凝固的胶体，胶着而又粘腻。
    萧途捧着手里的花束向前跨了一步，微微曲身，笑着开口：“伯母，祝您早日康复。”
    萧途很好地阐释了什么叫做声如其人，他双眸如星光坠落，声音如清风过境，沉淀了周围的灰尘吊子，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了。
    “谢谢……坐坐。”石女士的目光也变了变，闻声将目光落在了萧途的身上，似是重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男子。
    “任博凡？好久不见啊！”杨雨诗走到了任博凡跟前，阻隔了他注视着石楠的目光。
    任博凡的目光转而落在了杨雨诗的身上，笑道：“杨雨诗，我记得你，你是楠楠的好朋友。”
    “对，以前你约楠楠吃饭的时候我跟着一起去过，今天正好有机会，我也回请你一次！”杨雨诗朝着石楠挥了挥手，“走，咱们一起出去转转，我来的时候看到附近有一家很不错的小吃店。”
    杨雨诗突然邀约，任博凡有些意外，石楠也有觉得奇怪，两个人都愣在原地没动。
    石女士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眼萧途，对着他们说道：“你们难得一聚，出去逛逛，这里还有他们两个在，妈没事。”
    “对对，你们放心去，在你们回来之前，我和老萧会在这里陪着伯母的。”霍一鸣灵性地开启了助攻模式，获得了杨雨诗的眼神点赞。
    “走吧！”杨雨诗拉着石楠就往外走，任博凡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跟着一起离开了。
    待他们三人一起离开，石女士撑着胳膊稍微坐起身来，萧途赶忙上前替石女士摆好靠枕。
    “谢谢，萧老师坐吧，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石女士开门见山地问道。
    萧途点点头：“是的，我想跟您聊一聊石楠的事情。”
    “我猜你应该就是为了我家丫头的事情来的，你是她的配音老师，应该已经知道她在这次的选拔中落选的事情了吧，昨天我也跟她聊过了，她已经决定不再配音，跟博凡那孩子去法国继续念书深造了。”石女士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萧途。
    萧途诚恳地点了点头：“伯母，石楠这次参加的是‘易途工作室’广播剧的配音选拔，参加选拔的这些人之中大多数都是科班出生，石楠非科班出身，但是仍在这次选拔中排名第二，和第一名仅仅差了一分，也就是说她这次是以一分之差落选的。”
    石女士心中感到惊讶，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病房的门被轻轻地关上，霍一鸣也悄悄离开了。
    萧途继续说道：“石楠她很有天分，她的声音辨识度很高，在配音圈有着天然的优势，她喜爱读书，热爱国风文化，对事物情感的理解也很通透，她虽然不是科班出生，却是个天生做配音演员的料，如果她就此放弃配音，实在太可惜了。”
    听了萧途这番话，石女士此时心中比刚刚还要诧异，她没有想到萧途居然对石楠的了解有那么深，甚至比她还要更了解自己的女儿，这让一个做母亲的女人既觉得自豪又觉得不安，自豪于原来自己的女儿在别人的眼中是这么的优秀，不安于她开始有些怀疑自己作为一个母亲，是否真的了解石楠。
    石女士停顿了好一会儿后说道：“但是这一次，是楠楠她自愿放弃的。”
    萧途没有应石女士的这句话，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您知道，石楠高三当年曾以专业第一的成绩通过了金陵艺术学校播音主持的专业的事情吗？”
    石女士此刻不仅仅是惊讶了，她半张着嘴，再也无法将内心的震撼掩藏起来：“真的？可楠楠这丫头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这些……”
    “因为您那时候病倒了，她为了让您安心，即使已经考过了播音主持专业，还是毅然放弃了，选择了您希望她去念的酒店管理专业。”最后，萧途又补充了一句，“这次也一样……”
    ————————————————
    “不行了，吃得太撑了！”
    石楠嘟着嘴发誓下次再也不吃那么多了，杨雨诗附和：“好，那下次我严格监督你。”
    “嗯嗯！”石楠直点头。
    “楠楠你太瘦了，该多吃一点的！”任博凡说道。
    “不行，不行，我好不容易才减下来的，而且太胖了还容易影响发声器官，我好不容易把状态调整到最好，绝不能前功尽弃，还是诗诗了解我！”石楠说着去搭杨雨诗的肩膀。
    “你都不打算配音了，又干嘛再这样虐.待自己，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吃抹茶蛋糕了吗？等你到了法国，我带你去吃最正宗的西餐厅吃最好吃的抹茶蛋糕！”任博凡说道。
    石楠原本还有些兴致高昂，突然就像被骄阳晒蔫了的花朵，低下头无精打采地不再说话了，独自一个人往前走。
    杨雨诗立刻跟了上去，留任博凡一个人莫名跟在后面：“我，我说错话了吗？……”
    待他们三个人回到医院，正走在廊里，石楠就听见了两个她无比熟悉的声音，刹那间，整个人如同进入了泡沫般不真实的幻境之中，惊得站在门口走不动路了。
    见石楠有些反常，杨雨诗和任博凡也都停下了脚步，侧耳倾听，病房里竟传出了一男一女的对话声，细细听来女声竟是石楠清脆、澄澈，如涓涓溪水般不带一丝杂质的声音，而男声则是石楠心心念念的偶像“兔子先生”低沉如华贵丝绒般的男低音。
    “你应该知道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你要相信我，我是你的女朋友啊！”
    “我相信你，可是又有谁会来相信我？”
    最后一句对话结束了，石楠听见了自己因为喷麦发出的爆破音，她这下确信自己确实没有产生幻听，不可置信地推开了病房门，只见萧途坐在病床边，手里拿着的手机屏幕正亮着，并且显示着音频播放界面，显然与他一同听刚才那段音频的还有自己的母亲。
    “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石女士看上去有些意犹未尽。
    石楠默然地点点头，然后看向萧途：“为什么‘兔子先生’的声音会出现在这段音频里？”石楠满脸的惊异。
    “剪辑合成。”萧途笑着晃了晃手机。
    萧途说完站起身来，鞠了一躬：“伯母，今天跟您聊天很愉快，就不打扰您继续休息了，我跟一鸣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您。”
    “好好，谢谢你们的花。”石女士也笑着点点头。
    待萧途和霍一鸣都离开了病房，石楠蓦地站起身来：“妈，我去送送他们！”说完便追了出去。
    “萧老师！萧老师等一下！”石楠气喘吁吁地唤道，发觉自己被周围的护士病人行注目礼了，立刻捂住了嘴巴。
    萧途让霍一鸣先去停车场，自己停下了脚步，微笑着等她：“怎么了？”
    石楠发觉，萧途似乎又恢复了从前那个自信的笑容，举手投足之间皆是从容。
    石楠喘了口气，眼巴巴地问萧途道：“萧老师，我，可以求一份这个这段音频的备份吗？”说完又连忙补充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留着收藏，不会外传的！”
    萧途微微一笑：“当然……”
    石楠露出了惊喜的笑容，萧途随后补充完了后半句话：“不行。”
    石楠心中大起大落，瞬间泄了气：“真的，不行吗……”
    “嗯，当然不行，这个是绝对不能外传的。”萧途说完又接了一句，“不过……”
    “不过什么？”听到了一丝希望，石楠又朝阳而生了，期待地看向萧途。
    “除非你成为‘易途工作室’的一员。”萧途说罢摆了摆手，“等你的好消息。”然后转身离开了。
    石楠怔怔地站在原地，她看着萧途的背影，感觉到心中那只被精铁牢笼关起来的白鸽正跃跃振翅，它将石楠的心房撞得咚咚作响。石楠几乎压抑不住自己的冲动，想要立刻放飞心中那只正在呐喊的白鸽，是医院里的消毒水味将她拉回了现实，她原地又站了好一会儿，才托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石女士的病房。
    杨雨诗和任博凡陪着石楠和石女士一起吃了晚饭才离开，百无聊赖时，石楠打理起窗台上的鲜花，只听石女士开了口：“丫头，你喜欢任博凡送的花篮还是萧老师送的花束？”
    石楠愣了愣，目光从花篮和花束上来回徘徊，为难地挠了挠头：“都挺好看的，不过，我还是更喜欢萧老师送的粉色香水百合，味道清淡好闻。”
    石女士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丫头，妈今天跟那个萧老师聊了一会儿，他好像很了解你的样子。”
    “嗯？”石楠顿了顿，“不可能吧，我跟萧老师认识了一年还没到呢。”
    “可是他跟我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啊……”石女士像是叹了口气。
第二十九章 实习生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他说了很多有关我的事情？”石楠像是漫步在云端，既兴奋刺激，又胆战心惊。
    “他，他说了什么？”石楠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丫头，你曾经考过艺术学院的播音主持专业，还拿了专业第一名的成绩，有这样的事情吗？”石女士问道。
    石楠有些意外，涨红了脸点点头：“嗯。”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妈妈？”
    石楠的手指绞着衣服下摆，低声道：“我上学那会儿，您说过，让我不要精力放在看闲书、听广播还有看电视上，就连现在，您也依旧反对我去当配音演员不是吗？所以……”
    “可你不还是偷偷背着妈去考了？”石女士反问道。
    “我，我那时候确实去报考了金陵艺术学院，可我最后还是听您的话念了酒店管理专业了呀……”石楠支支吾吾又有些委屈地说道。
    “那你为什么最后又听了妈的话呢？”
    “您那时候病了，我实在不想让您再为我操心了……”
    石女手被子下的手渐渐握紧，半晌之后她叹了口气，“那妈最后问你，所以这一次，你放弃配音，也是因为妈突然病倒了？”
    石楠的头埋得越来越低，她低低应了一声：“嗯……您放心，我今后不会再想着去做配音演员了。”
    石女士看着女儿的神色越来越复杂：“丫头啊，你为什么什么都不愿意跟妈说，我作为一个母亲，我连我自己女儿到底喜欢什么，擅长什么都不清楚，还要别人来告诉我。丫头，妈看上去像是个蛮不讲理的人吗？为什么你什么话都不愿意跟妈说呢？在你心中，妈就是个不合格的母亲对吗？……”
    石楠见石女士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自己的情绪也像泡沫般不断往外涌出，她蹲下身来，身体前倾攀在病床边缘，红着眼睛直摇头：“不是，不是的，妈，您一个人把我从小拉扯长大，您的病根也都是那个时候落下的，可是我还不懂事儿，总是跟您作对，是我心里有愧。”
    石女士从被子里探出一只微凉且粗糙的手握住了石楠因为用力骨节泛白的手：“丫头，可你知道，当妈从萧老师那里知道你竟然因为妈的原因放弃了自己的梦想的时候，心里有多难过吗？我也是个普通的母亲，妈作为一个母亲的确做得不够好，但是有一点，妈和天下的母亲一样，那就是希望你这一辈子都能够快快乐乐啊！”
    都说血浓于水，血亲之间有心灵感应，可就算两个人再了解彼此，也是需要用交流沟通作为走进彼此心中的桥梁，石女士要强了一辈子，到此刻才渐渐明白了这个道理，孩子不是延续自己梦想的工具，她该有自己的梦想和快乐。
    “今天萧老师给妈听了很多你录的节目。”石女士说道，“妈听了之后觉得很不错，以后你录了也放给妈听听好不好？”
    石楠眼擦去挂在脸颊上的泪珠，欣喜地点了点头：“好！”
    “想去就去吧，那个什么工作室，家里的餐馆你不用操心，之前我就问过博凡那孩子，像我们家这样的餐馆，就算转让也很容易的，等以后妈操持不动了，你就把餐馆卖了，做你喜欢的事情。”石女士坦然地说道。
    “您，舍得把餐馆卖了？”石楠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石女士嗔了石楠一眼：“有什么舍不得的，妈当初开这家餐馆就是为了能够把你抚养长大，你现在已经长大了，如果真的决定去配音了，未来也就没必要留着这家餐馆了。”说着石女士的神情又严肃了起来，“但是丫头，妈必须要提醒你，你一旦选择了这条路，无论未来的路多难走，你都要义无反顾地走下去，要么不开始，要么不放弃！”
    “妈，我听您的！”石楠伸出双臂抱住了母亲，露出了这么多天以来最灿烂的笑容。
    石楠虽然急切地想要告诉萧途她决定去“易途工作室”实习的决定，但是碍于时间太晚，同时也有些为自己这些天的坚持推脱感到不好意思，于是决定明天再和萧途联系，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就收到了来自“易途工作室”，印着金色暗纹的电子邮件邀请函。
    当石楠读完整封邀请函，目光落在最后的落款时，她捂着嘴巴，差点尖叫出声：“是，是‘兔子先生’！‘兔子先生’亲自给我发出了邀请！我的天呐！”
    石楠不会记错，这就是“兔子先生”的亲笔签名，这每一笔每一划的走向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萧老师，我决定去‘易途工作室’实习了。”石楠哆哆嗦嗦给萧途发了一条短信。
    不一会儿手机铃声就响起来了，看见来电显示，石楠吓得差点把手机扔了出去：“萧老师？”
    “决定了？”
    男神音入耳，石楠的心砰砰跳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石楠仿佛听出了萧途话里浅浅的笑意。
    “嗯，我决定了！萧老师，我简直不敢相信，我居然收到了‘兔子先生’亲自发来的邀请函！”石楠忍不住向萧途吐露心中的诧异和欣喜。
    “咳，有这么值得高兴吗？说不定是工作室替他发的呢？”萧途的声音明显比刚刚低沉了一些。
    “啊？”石楠有些没反应过来。
    “伯母身体好些了吗？”萧途岔开了话题。
    “好多了，医生说再观察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石楠点点头，“我妈她一早上就把我赶出来了，我打算一会儿先去‘易途工作室’报个到，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兔子先生’……”石楠捂住了嘴，心里的想法一不小心就说出了口。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你该不会是为了‘兔子先生’才决定去‘易途工作室’实习的吧？”声音听起来有些复杂。
    “‘兔子先生’的邀请，我当然义不容辞！”石楠满口应道，说完又发觉事实似乎并不完全是这样，如果不是萧老师，石女士昨晚也不会和自己敞开心扉。
    石楠刚想辩解一番，就听萧途开了口：“我在红枫路对面的咖啡店，你到了给我打电话。”说完便挂上了电话。
    石楠握着手机站在原地愣了愣：“怎么突然就挂了？红枫路？‘易途工作室’不就在那里吗？”
    “那邀请函分明就是你亲自签名发过去的，你怎么说是工作室发的，老萧，你该不会在吃‘兔子先生’的醋吧？”萧途挂了电话之后，坐在对面的霍一鸣笑得幸灾乐祸。
    “我脑子坏了，自己吃自己的醋？”萧途没好气地瞪了霍一鸣一眼。
    霍一鸣端起咖啡乐滋滋地嘬了一口：“哦，你承认自己吃醋了？”
    “我看你这臆想症是越来越严重了！”萧途无语。
    霍一鸣耸了耸肩：“有没有吃醋你自己知道咯。”
    萧途：……
    “巧了啊，今天你没课，正好楠楠来报道，诶，老萧，一会儿石楠来了，你打算把你‘兔子先生’的身份告诉她吗？”霍一鸣托着腮问道。
    萧途用汤匙轻轻搅拌着杯里的咖啡：“这很重要吗？‘兔子先生’不过就是个连面都不敢露的胆小鬼，有什么值得提及的。”
    霍一鸣摇了摇头：“千万少男少女们都喜欢‘兔子先生’，包括楠楠，也只有你本人不待见自己这个身份……”
    ————————————————
    石楠回了趟家，收拾捯饬了一番自己，一个小时之后出现在了红枫路上，她遵循着萧途的话，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萧老师，我到红枫路了。”
    “嗯，你稍等一下。”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石楠就看见咖啡厅里走出一个男人，身着白色衬衫西裤，将他纤长的身材衬托得一丝不苟，举手投足像是刚从高档酒会里走出来的年轻成功企业家。
    “萧，萧老师？”石楠对于这种气质的萧途觉得十分新鲜又帅气，惹人眼球。
    “给你的。”萧途将一杯美式咖啡递给了石楠。
    “谢谢萧老师。”石楠打开喝了一口，苦得龇牙咧嘴，“好苦啊！”
    “无糖美式咖啡，消肿不长胖。”萧途倏地笑了起来，看上去似乎心情也变好了。
    石楠又喝了一口，苦着苦着，似乎也琢磨出点甘甜的意思来了。
    萧途轻车熟路地引着石楠上了十六楼，到达“易途工作室”的大门口时，一台闸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石楠记得自己上次来参加试音选拔时，闸机还是开放的。
    她左右望了望，似乎并没有看到什么往来的人，刚准备开口叫唤，只见萧途从西装内侧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灰色的卡片。“嘀——”的一声，闸机向他们张开了欢迎的臂膀。
    石楠：“？？？”
    “还站在门口发呆？”萧途朝着石楠笑。
    “啊？哦！”石楠立刻跟了进来，闸机口又关上了。
    “跟我来。”萧途脚下生风，石楠几乎小跑着才赶上。
    “萧老师，你怎么会有‘易途工作室’的门卡呀？”石楠好奇地问道。
    “你猜。”萧途嘴角依旧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石楠挠了挠脑袋：“那，那这里为什么好像没什么人呀？”
    “工作室的配音演员们除了工作室的安排的工作，平时还会有个人的工作，不会全部都在这里坐班的，而且……”萧途看了一眼腕表，“现在已经十点多了，在工作室的大部分应该都在忙吧。”
    “你等一下。”萧途说完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
    不消一会儿，有人探出了个头：“萧老师，您找我？”
第三十章 创始人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小陆你过来一下。”萧途朝着小姑娘招了招手，小姑娘立刻乖巧地跑了过来。
    “萧老师，有什么事儿？”小陆看了看萧途身边的石楠，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呀，这不是石楠吗？”
    “嗯，你带着她去办理一下实习手续，办完了来办公室找我。”萧途交代道。
    “好嘞！”小陆满口应下。
    “其他人呢？”萧途问。
    “会议室里，霍老师在给新人们围读剧本。”小陆指了指刚刚自己出来的会议室。
    萧途点点头，尔后拍了拍像石塑一般站立在原地的石楠的肩膀：“你先跟着小陆去办理手续，一会儿她会带你来找我。”
    看着萧途的背影，石楠小脑袋里充斥着无数的问号，像无数把细小的钩子痒梭梭、毛絮絮地扯动着她的思绪，石楠竟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整理出个头绪来。
    萧老师是谁？他为什么可以使唤“易途工作室”里的人？而且还是一副高高在上领导者的姿态？此时，正有一个可怕的猜想从石楠的小脑袋里横空出世……
    “石楠，石楠！”小陆连唤了两声才把依旧处在极度惊讶中少女的思绪唤回，“咱们去办理手续，走这边！”
    “哦，好好！”石楠应声跟了上去。
    石楠被小陆带进了档案室里，密密麻麻的展柜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奖杯还有照片，无不吸引着石楠的目光。
    “你先随便看看，我给你打印合同去。”小陆在一台电脑前坐下，鼠标的点击声像是在敲击石楠的心，不轻不重，却是真实存在的。
    展柜上的奖杯毋庸置疑都是重量级的，省市区的团队配音大赛奖，以作品作为单独门类的配音大奖，以及个人的配音奖杯、奖章。
    这里的每个奖项石楠都在媒体渠道上关注过，她清楚地知道每一个奖项在配音圈的分量，她曾经无数次梦想着自己也能够抱回哪怕是一个分赛区的小奖项。
    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石楠只要一想到自己能够接触到、甚至是和这些耳熟能详的大神合作，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石楠无不意外地在展柜里看到了前段时间爆火的动画片《SOUL》所获得的最佳配音奖奖杯，获奖者正是“兔子先生”,在奖杯的后面还有一张配图，中间站着的正是头戴兔子头套的男人，她情不自禁地攥紧了手，感受着一股热流正在她的心中流淌，融进了血液之中，像一把火点燃了她的斗志，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热血过，自己最初的配音梦似是又在她的脑海中浮现了。
    伴随着打印机吱吱呀呀的声音，石楠走到展柜尽头，看到的是一块铜框的牌子，泛着淡金色的光，上面刻着“易途工作室”五个大字，闪闪发亮，这不仅仅是一块工作室的牌子，如今更是配音圈的活招牌。
    在铜牌旁还挂着一幅合照，石楠的目光登时被吸引了过去，她原本在找“兔子先生”，却意外看见了手比V字的霍一鸣，以及站在中间C位的萧途，石楠的脑袋“轰”地一声响，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那里？！！
    “好啦，合同已经打印好了，你看一下，没问题就可以签了。”小陆拿着一叠A4纸递给石楠，见石楠并没有接过，而是神情恍惚地目视前方，于是顺着她的目光小陆也看向了大合照，笑着说道，“这是‘易途工作室’成立三周年的时候大家拍的合照。”
    “他是？”石楠指了指霍一鸣。
    “这是霍一鸣霍老师，咱们‘易途工作室’的创始人之一，也是这次广播剧《团圆》的剧本和策划，配音圈里的人都说他有一双寻找资源和IP的‘火眼金睛’，是个非常厉害的策划师！”小陆骄傲地向石楠介绍道。
    石楠却被小陆口中霍一鸣的一个又一个厉害的头衔砸得双脚陷阱了地里，她指向照片的手指困难地向右挪了挪：“那，那他呢？”
    “咦？你不是跟着萧老师一起过来的吗？还不知道萧老师吗？”小陆奇怪地看向石楠。
    “萧老师，他，他不是金陵艺术学院的表演系主任吗？”石楠翕动着嘴唇。
    “噗！”小陆笑出声，“我说嘛，原来你还不知道，萧老师是表演系主任，但也是咱们‘易途工作室’的另一位创始人，萧老师比较神秘，不会常常在工作室露面，但是他很厉害的，有的时候他会去录音棚里指导录音，总是能够很精准地指出大家在配音方面的问题。”
    石楠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都麻了，双臂双脚都被裹上了重重的石膏，除了半仰着的脖子，哪儿都无法动弹僵在原地：“他，他竟然是‘易途工作室’的创始人？……”
    “他们俩都算得上配音圈里的传奇人物，尤其是萧老师，我总觉得萧老师身上萦绕着一圈神秘的色彩，让人琢磨不透……”小陆神叨叨地说着，然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拍了拍石楠，“对了！你那天嗓子不舒服，你知道是谁让我去帮你的吗？就是萧老师呀！我就猜到你们是认识的，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呀？喜欢萧老师的女孩子特别多，但是能让萧老师这么关心的，你好像还是第一个诶！”
    石楠被这么个重磅炸弹直接炸进了坑底，她僵硬地转过脖子：“萧老师，他就是我的老师啊……”经过了上次的事情，石楠已经让自己不再有“非分之想”了。
    “真的只是老师这么简单？”小陆眯起了八卦的眼睛。
    “嗯啊……”石楠木讷地点了点头，小陆似是有些失望地仰天叹了口气。
    签字、盖章，小陆将其中一份递给了石楠，同时向石楠伸出了一只手：“恭喜你成为‘易途工作室’里的一员啦，我叫陆笙，大家都叫我小陆，咱们以后就是同事啦！”
    “我叫石楠，你可以叫我楠楠！”石楠也笑着伸手与陆笙相握，两人相处下来觉得甚是投缘。
    “咱们走吧，我带你去找萧老师，也不知道萧老师会把你分配给哪位老师，好期待！”
    “分配给哪位老师？这是什么意思呀？”石楠跟在陆笙后面好奇地问道。
    “是这样的，虽然我们工作室会开设新人班进行集体训练，但是为了让新人能够快速成长，每位实习生都会被分配给各位有经验的配音老师，由配音老师进行单独辅导跟踪，采取因材施教的方式进行培养，这就是咱们工作室独特的培养人才方式。”陆笙耐心地给石楠解释道。
    石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问陆笙道：“那你在哪位配音老师那里学习呀？”
    陆笙嘻嘻一笑：“我没什么配音天赋，但是又很喜欢配音这个圈子，霍老师发觉我有剧本创作的天赋，就让我跟着他学习剧本创作改编，所以我算是霍老师的学生。工作室里人少，我偶尔也会帮忙打打杂，这也是一种生活体验。”
    石楠点点头，一番思索之后说道：“萧老师之前就是我的老师，我应该会被分给萧老师吧？”
    陆笙却摇了摇头：“萧老师不收实习生的，他虽然很厉害，但是也很忙，刚刚跟你说过，他其实很少会在工作室露面，这一次估计因为是工作室第一次独立制作广播剧，是个大项目，所以才会在工作室频繁出现。”
    “那‘兔子先生’呢？我有机会成为他的学生吗？”石楠悄悄地问道。
    “原来你喜欢‘兔子先生’呀！”陆笙笑着问道。
    石楠红着脸点点头：“他是我的偶像，我也是因为他才梦想成为配音演员的。”
    陆笙很懂似的点点头：“我懂，很多人都是因为‘兔子先生’喜欢上配音的，不过可能又要让你失望了。‘兔子先生’虽然是‘易途工作室’的配音演员，但同样也很少露面，也是个极为神秘的人物，工作室还从来没有给他安排过实习生，嗯……”陆笙挠了挠脑袋，“怎么说呢，他就像是咱们工作室金字活招牌、定海神针、一个迷人的传说吧！”
    陆笙说完已经停下了脚步，她指了指前面的办公室，小声道：“到了，这就是萧老师的办公室了，我估摸着萧老师会把你安排给孙蕾老师，你上次来参加配音选拔的时候她就很欣赏你，孙蕾老师也是个很厉害的女配音演员！”
    听见陆笙说孙蕾欣赏自己石楠很是惊讶，对于孙蕾，石楠其实早有耳闻，她是个以声音清亮、感情丰富著称，配音圈数一数二的配音演员，石楠也听过她的很多作品，心道，如果真的能够跟着孙蕾老师学习配音，也是一件令人神往的事情。
    “突突突”陆笙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进来。”
    “萧老师，楠楠的实习手续已经办好啦！”陆笙将合同递给了萧途。
    萧途接过去看了看又递还给了陆笙：“好，拿去存档吧。”
    “好的！”陆笙继续问道，“萧老师，您打算把楠楠安排给哪位配音老师呀？我刚刚翻看了一下，孙蕾老师那里的实习生并不多，要不要安排在孙蕾老师那里？”陆笙说完给石楠抛了个眼色，石楠心中暗暗感激。
    萧途手肘搭在办公桌上，双手交握着看了石楠好一会儿：“石楠，你有希望跟的配音老师吗？”
    石楠也愣了愣，她看了看陆笙，陆笙向她投去了鼓励的目光，她点点头又将目光转向萧途，然后开了口：“我很喜欢孙蕾老师。”
    萧途并没有立刻接话，眯起眼睛打量了石楠好一会儿后：“哦，那就安排在我这里吧。”
第三十一章 你有能力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啊？”陆笙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萧途微笑地看着陆笙，用他华丽的嗓音又重复了一遍：“我说，石楠就安排在我这里，听清楚了吗？”
    萧途俊朗帅气的脸庞虽然在笑，声音入耳极为动听，可陆笙却觉得自己的后背阵阵发毛，她立刻点点头：“听清楚了萧老师，我这就去登记！”
    陆笙转身路过石楠身边时，暗暗朝她握紧了拳头，用嘴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加油！”然后大步离开了萧途的办公室。
    石楠：……
    出了萧途办公室的门，陆笙挠着头往档案室走，迎面撞上了霍一鸣，吓得直拍胸口：“霍老师？您走路怎么也不出声儿啊……”
    “我都叫了你好几声了，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呢？”霍一鸣看了眼陆笙背后的办公室，“你这是刚从老萧那儿出来？见着楠，那新来的姑娘了吗？”
    “见到了！”陆笙兴奋地点点头，“霍老师，我觉得楠楠跟咱萧老师的关系肯定不一般，您知道的，萧老师从来不带实习生的，他刚刚跟我说，让我把楠楠安排在她那里诶！您说，是不是很奇怪！”
    霍一鸣若有所思，然后勾起一侧嘴角：“你是说，感觉他俩关系不一般？”
    陆笙嘻嘻一笑：“以我多年八卦的经验，我觉得是！”
    霍一鸣轻轻拍了下陆笙的脑袋：“这老萧本来就是石楠的老师，把她安排在自己那里实习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我看你这八卦的小脑确实挺适合做编剧的，赶紧去忙，忙完来找我！”
    “啊？哦！”陆笙也不知道霍一鸣怎么变脸那么快，她撇了撇嘴，撒腿跑了。
    看着陆笙的背影，霍一鸣摇了摇头，这所有人都快看出来他俩关系不一般了，除了当事人以外……
    而此时萧途的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萧途埋着头在电脑前敲击键盘，石楠就站在那里一声不吭地看着他，键盘声戛然而止，石楠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果然萧途的目光投向了自己。
    “我还以为你会选择‘兔子先生’做你的实习老师，怎么，这么快就换偶像了？”萧途依旧语气温和带着些许笑意，声音平静如水，石楠却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
    石楠决定老实交代：“我听笙笙说‘兔子先生’是不带实习生的。”
    萧途依旧面无表情：“她说得没错。”接着拿起桌上的钢笔，目光从石楠身上移向了别处，“那你，又是为什么没有选择我做你的实习老师？”
    石楠愣了愣：“笙笙也说了，您很忙，之前从没带过实习生……”
    啪嗒一声，萧途手里的钢笔掉在了桌上：“哦，我平时确实比较忙，要兼顾学校和工作室，是没有带过实习生。”
    “嗯……”石楠点点头，她有些奇怪，不知道萧途为什么要特意跟她解释这些。
    萧途拿起桌上的钢笔仔细看着，看似不经意地问道：“那我再给你个机会，‘兔子先生’和我，如果你可以任意选择一个人做你的实习老师，你选择谁？”
    “啊？”石楠盯着萧途眨了眨眼睛，脱口而出，“我选您啊！”
    萧途的目光立刻转向了石楠，虽然依旧微笑着，话语里却有些咄咄逼人：“为什么会选我呢？‘兔子先生’不是你的偶像吗？”
    石楠感到萧途的话里有些奇怪，但也琢磨不透，只道：“因为你俩不一样。”
    “哦？怎么不一样？”萧途继续问道。
    “嗯……您是我老师，您又那么厉害，我跟着您学配音，觉得安心和踏实，但‘兔子先生’是偶像，是精神支柱，我远观就好。您是现实的，他是虚拟的，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原来是这样。”萧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不然呢？石楠对萧途的这个问题感到奇怪，但是他又不能当面这么怼他，毕竟眼前这个人已经不仅仅是她的老师了，还是她的老！板！
    “不过就算你刚刚选择了‘兔子先生’，我也不会让他做你的实习老师。”萧途眼角弯起了一个弧度。
    “那您耍我玩儿呢？”石楠咬咬牙，没忍住，脱口而出。
    “让你跟着我学配音是因为我答应了你的母亲，会让你在一年之内在配音圈有立足之地，所以在未来一年内，我会亲自盯着你。我得给你打个预防针，接下来的日子你可就没那么轻松了，你每天都会有大量的配音工作训练，也许你一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得在录音棚里度过，虽然我未必会到现场，但是这个工作室里的配音老师都归我管，他们都会替我盯着你，也许你录出来的东西几乎都会作废，被当做无用功，但是你必须把这些累和苦都吞下去，石楠，能够做到吗？”
    萧途说完发觉石楠的眼眶居然红了，少女抿着嘴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的犹豫：“我能做到！”
    “原本我还奇怪，为什么我妈突然就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毫无顾虑地同意我进配音圈了，原来是您和她做了这样的约定。”
    萧途缓缓站起身来：“我和你母亲立下军令状，是为了不浪费我在你身上花的心血，所以，为了我，也为了你自己，必须成功，好吗？”
    石楠点点头：“嗯！萧老师，谢谢您！”
    萧途凑到石楠跟前，歪着头眯起了眼睛：“你为什么突然开始用敬称了？”
    “啊？因为您是我的老师啊？”石楠红着脸。
    “我之前也是你的老师，也没见你这么一口一个‘您’吧？”
    石楠抬起眼皮看了眼萧途一眼，又低下了头：“我，我尊敬您……”
    萧途轻笑出声：“好吧，那在你开始今天的工作训练之前，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走吧楠楠。”
    “您叫我什么？”石楠猛地抬头问道。
    “你对我用敬称是你的自由，我叫你什么也是我的自由。一会儿录音棚还有人要用，咱们得抓紧时间。”萧途满意地弯起眼眸，像是计谋得逞了的大将军，拍了拍石楠的肩膀便阔步走出了办公室。
    石楠愣了几秒，立刻跟了上去，心里却是一团乱麻，她用对萧老师用尊称自然是因为萧途现在不仅仅是自己老是，还是自己的老板了，对待老板自然要尊敬一些，可萧老师叫自己楠楠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在报复自己？
    这是石楠继上次配音选拔，第二次进入录音棚，萧途坐下之后将U盘插入电脑，然后将一只封闭耳机递给了石楠，见石楠将耳机戴上了脑袋，萧途按下了播放键，石楠听见自己的声音无比清晰地传进了自己的耳朵里。
    播放结束，萧途示意石楠拿下耳机，然后问道：“有什么感想？”
    石楠摇了摇头：“感觉配得很不好。”
    “说说看，你觉得哪里不好？”萧途问道。
    石楠涨红了脸：“我那天的声音状态不好，气息太重了，还有很多杂音，我的声音也好小，这录出来的感觉跟我在家里录出来的比较，差距好大。”
    萧途笑了笑：“和你平时的录音状态有差距那是正常的，第一次进录音棚的人，通常声音都会受到紧张情绪的影响，所以这并不是你最大的问题。你觉得你气息重，是因为你距离麦克风的位置太近了，同样的道理，你在配音过程中如果需要给剧本翻页，也应该拿远一些。这种电容麦的收声是心形指向性。”
    萧途边说边用记号笔在一旁的黑板上划了个爱心：“突出的这端，是麦克风的正面，收音效果最好，凹进去的这端是麦克风背面，收音效果最差，所以，在你发爆破音的时候，可以稍微侧开一些，晚些时候你可以进到录音室里，尝试用监听耳机边录边听，找一找规律。”
    石楠点点头，将萧途说的话都默默记在了心里。
    “你为了迎合‘艾艾’这个人物特点，特意降低了你的共鸣腔位置，这本身没有问题，但是因为你基本功不够扎实，发声不当，磨损了你的声带，这不仅直接影响到你吐字归音，还破坏了你的声音的稳定性。”
    萧途继续说道：“这就跟一把钥匙配一把锁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适合的音域范围，这可以是先天拥有，也可以是后天训练形成，但是你都必须要找到适合你的那把锁。”
    听着萧途的话，石楠隐约感觉到有人将她心中那块充布满了雾气的玻璃擦出一道光亮，继而整个晕染开来让她看清晰了原本那个模糊的世界。
    她终于明白萧途当时跟她说的，所谓“适合”是什么意思，这就跟人的工作生活一样，只有找到适合自己的事业，才能长久的喜爱并且坚持下去，而帮她找到这把锁的，正是萧途。
    “想听一听何欣然的试音作品吗？”分析完石楠的作品后萧途问道，“同样是‘艾艾’这个角色，听听看她又是如何诠释的？你和她之间的差距又在哪里？”
    石楠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认真地点了点头。
第三十二章 也有潜力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石楠乍一听见何欣然的声音，内心下意识是抗拒的，然而也不知是从那台词开始，石楠的心渐渐沉了下来，她开始意识到什么叫做专业水准，什么是差距。何欣然的情感充沛却不过火，声音低沉却不暗哑，每一个呼吸断句都仿佛恰好踩在石楠的心口跳动的节奏上，让她随着剧情的发展内心辗转。
    听完何欣然的作品，石楠陷入了沉默之中，萧途也没有立刻去叫她，而是给她留了一些时间去感悟和体味。
    “好厉害……”石楠感叹了一声。
    “你知道你跟她的差距在哪里吗？”萧途问道。
    石楠哂笑：“我跟她也差得也太远了，难怪‘兔子先生’会钦定她给‘艾艾’配音……”
    “虽然不知道你哪里听来的这个小道消息，但是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和她的差距并不大，你们的最终分数只差了一分。”萧途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只文件夹递给了石楠。
    石楠接过文件夹翻了翻，露出了诧异的表情：“这，这是选拔当天，三位老师给我们的打分成绩！”
    石楠翻到了自己的那一页和何欣然的那一页，果然如萧途所说，他们的分数只差了仅仅一分。
    “在你们配音结束之后，我们对你和何欣然的现场试音作品做过对比讨论，撇开我们之前说的技巧问题，何欣然的状态在整个配音过程都很稳，十分的作品她非常平均地拿到了七分，但是你的发挥却极不稳定，在某一个台词片段你可以达到九分，有的片段却只能达到五分，这是你的弱项，但同时也是你的潜力，三位老师都很看中你的这份潜力，在这方面给你打了很高的分数。”
    石楠一双晶亮的眸子不可思议地看着萧途。
    “其实你现在要做的很简单，就是通过不断的练习和实践，在夯实基本功的同时，将你九分成绩的状态稳定下来成为配音时候的常态，明白吗？她要相信自己的能力！”
    萧途的这番话无疑增强了石楠的自信心，给予了她在配音道路上继续走下去的勇气和更加坚定的决心，石楠陡然意识到为什么萧途会让她去听何欣然的现场配音作品，他其实是在用他的方式激励自己。
    “萧老师，谢谢你！”
    “我这也算是为你的‘兔子先生’正名了。”萧途轻笑一声。
    石楠眨巴着眼睛：“萧老师，您是不是对‘兔子先生’有什么偏见呀？我怎么觉得您不太待见他！”
    萧途心里觉得好笑，心道这小丫头是哪里看出来他自己不待见自己的，表面却故作不屑：“是啊，我确实不太待见他。”
    “是不是因为他老人家经常不露面、不愿意带实习生？您觉得他不尽职？”石楠小心翼翼地问道。
    萧途眨了下眼睛，一副鼓励她继续说下去的表情。
    石楠果然接着说道：“萧老师，您虽然是老板，但也不能要求太高呀，像‘兔子先生’这样厉害的人肯定忙得脚不沾地，每天都为了自己的梦想而奋斗！”
    萧途：……
    不知为何，听了石楠的话，萧途想起自己原本准备下午去咖啡店偷得浮生半日闲的计划，心里忽然有些惭愧。
    “咕——”安静的录音棚里突然传出一声响。
    萧途看向声源，石楠尴尬地弯腰捂住了肚子，红着脸：“不好意思。”
    萧途抬腕看了看时间：“都11点了，走吧，带你去附近吃中饭，正好你也可以熟悉一下周围环境。”
    对于吃，石楠向来没有什么抵抗力，于是点了点头，乖巧地跟在了萧途的背后，毕竟只有饱餐一顿，下午才有力气干活儿！
    两人走到门口，萧途突然接到了一通电话，听着听着，神色就渐渐冷峻了起来。
    “楠楠，我突然有点急事，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挂了电话，萧途对石楠说道。
    “您忙，我自个儿去吃也行。”石楠眨了眨眼睛。
    萧途犹豫了片刻：“不会太长时间，你等我一会儿。”
    听萧途说了两遍让自己等他一会儿，石楠便也不推脱了，她晃悠悠地走到了电梯处，站在通风口看了会儿窗外的风景，正值初夏，窗外一片生机盎然，石楠心中的小树苗也正在阳光雨露之下蓬勃生机。
    十分钟过去了，萧途依旧没有回来，石楠这风景也有些看腻了，于是从坐在电梯对面的长凳上看起了书，石楠有包里随身带本书的习惯，她正津津有味地读着古代男子留胡子的习惯和小趣事儿，就听见耳边传来“嗡嗡”的人声，不消一会儿，三三两两过来了好几拨人。
    “太难了，没想到配音这么难。”
    “毕竟是‘易途工作室’出品的广播剧制作，要求肯定是很高的。”
    “欣然你真的好厉害啊，几乎每条都是一次就过。”
    “我比较幸运而已啦！”
    石楠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名字抬起头来，恰好瞧见何欣然用意外的目光看向自己，两人的视线就这么相遇了。
    石楠微微朝着何欣然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了，然后继续低头看书。
    何欣然却秀眉蹙起，快别人两步走到了石楠身边，低声问道：“石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在这里做什么？”
    石楠懒洋洋地抬起头：“我在等萧老师。”
    “欣然，电梯来了！”几个女孩子已经走进了电梯里，朝着何欣然招手，“快来！”
    “你们先去吧，我想起来还有东西没拿！”
    “那我们在老地方等你！”
    “好！”
    何欣然笑着应完话，转头面对石楠又恢复了刚刚那副厌恶的模样：“你怎么还有脸过来缠着萧老师？！”
    “师姐，我是来工作的。”石楠饿得有些无精打采。
    “工作？你连现场配音选拔都没有通过，你哪里来的工作？你以为你能唬得了我？真是天大的笑话！你连普通话都说不标准，别丢人现眼了，劝你赶紧走，在外面也别和人说你是萧老师的学生，我都为你觉得难堪！”
    石楠合上了书页，缓缓站起身来，不卑不亢地一字一句说道：“何欣然师姐，我真的是来工作的，不管你信不信。还有，无论你现在怎么贬低我，我都不会生气，因为我承认你确实很强，但这并不代表你会一直成为佼佼者，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超越你。”
    石楠的平静反而激起了何欣然的怒火，她咬着牙恨恨道：“你不就是冲着萧老师来的，就你也想超过我？有本事你也去舞台上演戏去啊，有本事你也去做女主角，去演奥菲利亚、去演霓裳呀？”
    石楠莞尔：“师姐是想跟我比演技吗？那我确实一辈子可能都比不过您，但是配音那就不一定了。不过师姐，既然你演戏那么厉害，为什么要来做配音演员呢？不如好好演戏，成为一名优秀的话剧演员，这样或许萧老师会更为你高兴。”
    “石楠，你在嘲笑我？！”何欣然向前一步逼近石楠。
    “她说得没错，比起配音，话剧确实更适合你。”萧途的声音突然想起，打乱了两个人之间紧绷的气氛。
    何欣然想要收势已经来不及了，一双眼睛顿时红了起来，转过身子委屈巴巴地看着萧途：“萧途哥哥，您说过，只要我凭借自己本事进入工作室你就不会阻拦我的。”
    石楠被这句“萧途哥哥”惹得一身鸡皮疙瘩，她知道何欣然演技高超，没想到竟然如此出神入化，刚刚还是咄咄逼人的大小姐，现在就变成了可怜巴巴的小公主，佩服佩服！
    萧途走到何欣然身边：“我的确不会阻拦你，但是我希望你能想清楚自己走哪条路更合适，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转身又对石楠道，“我刚刚接到电话，原本给‘慕琳’配音的段雯突发疾病入院了，无法进行后续的录制，所以这个角色目前空缺，下午你来试个音。”
    “真的吗？”石楠兴奋地问道。
    萧途点点头：“也别高兴得太早，这只是试音，所以下午好好发挥。”萧途看了眼时间，“不早了，赶紧去吃饭，一会儿早点回来准备。”
    “她明明都落选了，凭什么还可以参加试音！”何欣然红着眼眶，娇声发问。
    萧途淡淡地看了何欣然一眼：“让楠楠试音这个决定是几位配音老师共同决定的，并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
    “萧途哥哥你，我明明比她强，为什么你总是偏心她！……”何欣然含着一汪泪，转身从电梯旁的安全出口离开了。
    听着脚步声渐远，石楠问道：“她，不会出事儿吧？……”
    “你倒挺大度的，还在担心她？”
    “我，我就觉得她有点可怜……”石楠抿了抿嘴唇。
    “放心吧，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有时候路走得太顺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嗯，挫折使人成长，我深有体会……”
    萧途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走吧，刚刚让你久等了，我请客。”
第三十三章 误会他了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冰冷的楼道里因为罕有的脚步声亮起了一盏幽幽的白炽灯，漆白的墙壁反着晃眼的光，手机嘟嘟地响着，像细碎的白金属在楼道里不断回弹乱窜，然后视频通话接通了，出现了一张妆容精致的脸，原本艳艳地笑着，突然就冷了下来。
    “欣然，你怎么哭了？谁惹你伤心了？”
    “表姐，萧途哥哥现在连正眼都不瞧我一眼，我该怎么办呀？”何欣然抽嗒着诉苦。
    “欣然，你说清楚一点，我怎么没明白你的意思？”何莎莎皱着眉头。
    何欣然抱着手机说了许久，对面的女人便静静地听着，何欣然说完已是委屈得梨花带泪，何莎莎沉默了好一会儿，接着叹了口气：“你啊，都是我们太娇惯你了！家里路都给你铺好了，毕业就进剧团，你偏偏要去配音，我看萧途说得倒也没错。”
    “表姐，怎么连你也说我……”何欣然抽得更厉害了。
    “擦擦，别哭了，小脸都花了。”何莎莎说完就心疼了，又安慰道，“我跟萧途认识二十多年了，他这人，你别看他对谁都温柔客气，其实心里泾渭分明，你主动凑上去他当然不拿你当回事儿。还有，你说的那什么外卖小妹，她更不可能翻出什么花来，萧途他母亲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嗯……姐你说得对。”何欣然红着眼睛点点头，“可是萧途哥哥他……他现在对我好冷漠呀。”
    “听姐说，你既然已经去了萧途的工作室，而你又真想跟他在一起，你就先把配音工作做好，还有，毕业大戏也一定不能放松，记住了吗？”
    “嗯，表姐你放心。”
    何莎莎欣慰地点点头：“还有半个月巡回演出结束我就回来了，到时候我把萧途叫上，大家一起吃顿饭，好好聊一聊。”
    “真的吗？萧途哥哥会跟咱们一起吃饭吗？”何欣然瞪大了眼睛。
    “这个面子他还是会给我的。”何莎莎说道，“放心吧，我就你这么一个妹妹，你的事情我一定会管的。”
    ————————————————
    萧途带石楠去了一家西餐厅，餐厅的服务生看见萧途就兴奋地往里跑，一会儿走出来一位金发青年男人，他有着一对玛瑙般的碧色眸子，展开双臂和萧途来了个拥抱，两人用石楠听不懂的语言颇有兴致地交流了好一会儿。
    石楠看见金发男人看向自己，又对萧途低语了几句，石楠觉得他们可能在谈论自己，可又听不懂，不一会儿，萧途转头对石楠介绍道：“杰森是这家西餐厅的老板，也是我的老朋友，他家的菜很不错。”
    杰森热情而又绅士地伸出一只手，用别扭的中文说了一句：“你好。”
    石楠愣了愣，大大方方伸手与杰森相握，余光瞥了眼萧途，见他眼角带着些许不明的笑意。
    杰森拍了拍萧途的肩膀后先进了店，接着就有服务生出来引他们去楼上包间，坐定没消一会儿，桌上就摆满了丰盛的食物。
    石楠看着华夫饼眼睛发亮，却犹豫着没有下手：“这么多甜食，下午还要录音，我能吃吗？”
    萧途笑了笑：“这里的菜都很健康，少糖少油不腻，你可以放心吃。”
    石楠如获大赦，拿了一块放进嘴里，果然微甜不腻，口感也松软，风卷残云般将自己盘子里的华夫饼消灭了个干净。
    半饱之后石楠的好奇心便开始发酵了，于是试探性地问道：“萧老师，你们刚刚聊什么呢？”
    “想知道？”萧途抬头笑问，“不是说要去法国念书吗？原来你听不懂法语。”
    石楠：“……”
    “哦，我忘了，你那个学长是法国籍。”萧途似是不经意地提起。
    “我跟博凡学长只是同学关系，没别的！”说完石楠就呆愣住了，支支吾吾问道，“诗诗该不会什么都告诉您了吧？我考过播音主持专业，也是诗诗告诉你的吧？……”
    “嗯，那天我们确实聊了挺多有关你的事情……”
    “那您也知道我曾经喜欢过博凡学长了？”
    萧途突然沉默了，语气没什么波澜，却莫名让人觉得冰冷：“哦，原来你喜欢过他。”
    石楠一愣，糟了，这真是自个儿挖坑把自个儿给埋了啊……
    “曾经喜欢过，那现在不喜欢了？”萧途见石楠跟前盛华夫饼的盘子已经空了，便将自己手边的那份也推了过去。
    经过上次的事情，石楠倒也不再妄想萧途会喜欢自己，反倒坦荡起来：“早就不喜欢了，萧老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说完经不住诱惑地再次抓起华夫饼咬了一口。
    萧途手里的动作顿了顿：“……那不问了。”
    石楠受了启发，突然来了兴致，托腮望着萧途：“您不问我，那换我问您如何？”她的声音清亮干净，却因为此时的俏皮话带着点儿勾，萧途莫名有些心悸。
    “嗯，你问，我考虑回不回答你。”
    “啊？您不能这样呀，这不公平！”石楠撇了撇嘴。
    “我是你的老师，需要公平吗？”
    石楠：“……”石楠被噎得无话可说。
    “所以你到底想问什么？”
    听着萧途的话，石楠又笑了：“您其实挺好奇我想问什么的对不对？”眨巴着眼睛，琥珀色的眸子晶亮。
    两人的目光交汇了片刻后萧途率先避开了，表面依旧保持着风轻云淡：“看来你并不想珍惜这个机会。”
    “萧老师，何欣然跟您是什么关系？！”石楠在萧途后悔之前问了出来。
    萧途有些意外，她看了石楠一眼：“师生关系，你不是知道的吗？”
    “可她跟我说，你们从小就认识，而且她今天还叫你哥哥了，你们关系绝对不一般！”石楠笃定。
    萧途的脸色微微有了变化：“她跟你说的？什么时候说的？”
    石楠犹豫了，但又不想错过八卦的机会，支吾道：“其实，我在现场配音选拔之前去教工宿舍找过您，那天我在您楼下正好遇见了她，她跟我说你们从小就认识，父母关系也很好，我当时就在想，你们是不是里的豪门世家，说不定还定了娃娃亲的。”
    说到最后，石楠发觉自己不免喉咙冒酸气儿，原来事实上，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放得下。
    “看来我该安排你和霍一鸣去学编剧的。”萧途好笑地端起茶喝了一口，“只不过父母认识，我跟何欣然表姐是从小一个院子里长大的，后来又做了同学。”
    “就这么简单？”石楠有些不相信。
    “不然呢？”萧途问道，“该我问你了，那天你既然都来了，又为什么不来找我？”
    石楠没想到萧途会这么问，挠了挠头，支支吾吾道：“因为那天我在楼下遇到了何欣然，她跟我说，是您跟她说，我不适合‘艾艾’这个角色，但是她适合，我当时就脑子一热，嗯……”
    萧途镜片之后的黑眸渐渐眯成了一条缝，又缓缓睁开了：“这件事情你从来没跟我提起过。”
    石楠连忙挥手：“都不重要啦，是我那时候想得太多了，其实就是一件小事情……”石楠低头去吃餐盘里的牛排，借此隐藏心中的一丝慌乱。
    萧途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石楠那会儿会完全不听自己的建议了。
    “何欣然的演技的确见长了。”萧途平静地说道，握着刀叉的手却渐渐收紧。
    “嗯？”石楠有些没反应过来。
    “虽说何欣然告诉你的那些话并不是出自我口，但是我也有责任，她那天确实来找过我，我也给她提过一些在配音方面的建议，我想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她看到了我的电脑里正放着你的试音作品。”
    萧途一番话，如同一颗陨石拖着金色的长尾，落进了石楠的心里，整颗心在震荡的同时被再次照亮。石楠怔怔地看着萧途，原来竟是自己误会他了！
    石楠放下了刀叉，一脸纠结地看着萧途，她不知道自己话该从何说起。
    “吃饱了？”萧途却似乎已经揭过这一茬，向往常那样平静体贴地问道。
    “嗯……”石楠有些木讷地点点头。
    萧途招了招手，服务员默契地端来了两只玻璃杯，萧途将其中一杯递给了石楠：“饭后给咽部做个清水含漱，这样可以保持咽部清洁。”
    石楠还沉浸在刚刚的震撼和羞愧之中，机械化地接过杯子喝了一大口。
    萧途无奈地笑了：“不是让你喝水，是像平时刷牙漱口时那样含漱。”
    “哦哦哦！”石楠这才反应过来，点点头照做了。
    回去的路上石楠依旧是沉默的，萧途先开了口：“刚刚还说个不停，怎么突然就老实起来了？”
    “大概是要进棚了，有些紧张……”石楠手指攥着衣角，实话实说。
    “刚刚那家西餐厅好吃吗？”
    虽然萧途的问题听着很无厘头，石楠还是应了：“好吃。”
    “我跟杰森打过招呼了，你想吃的话可以随时去。”萧途的声音如一缕清风飘进了石楠的心里。
    “真的吗？”石楠兴奋地问道。
    萧途笑着摸了摸石楠的脑袋：“对，就是这样，保持住这样的好心情。”
第三十四章 她入戏了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石楠跟着萧途回到工作室之后并没有立刻去录音棚，而是先去了霍一鸣的办公室，萧途敲门没人应，便直接走了进去，石楠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原来霍一鸣正在对着窗户打电话，难怪他没有发现萧途和石楠已经进来了。
    “朋友送了我两张贝德曼大师音乐会门票，听说这一票难求，大小姐你可想清楚了，真的不去？！来得及，到了那天，我去你们工作室楼下接你，保准你赶得上！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霍一鸣挂了电话，心情愉悦地转过身来，看见萧途和石楠站在他身后，惊吓地往后退了一大步，脚踝撞在茶几上，疼得哇哇大叫：“啊，你们怎么进来也不敲门？人吓人，你们想吓死人啊！”
    “我都敲了好几次了，是你自己没听见。”萧途应道。
    石楠忍不住想笑，萧途说敲了好几次，其实也就敲了两次，但是霍一鸣显然全盘相信了萧途的话。
    “霍大少这是不是谈恋爱了？也不知道是哪家姑娘那么倒霉？”萧途调侃道。
    “老萧，你怎么说话呢！我霍一鸣风.流倜傥，人见人爱，怎么我看上的姑娘就倒霉了？！”霍一鸣瞪了萧途一眼，嘴角却不受控制地上扬，显然心情很好。
    “约着一起去听贝德曼大师的音乐会？我怎么记得你以前一听古典音乐就会睡着呢？”
    “那，那都是过去了，我现在也爱上古典音乐了！怎么着，不行吗？”霍一鸣抱着手臂愤愤道。
    “贝德曼大师很厉害的，我记得诗诗好像是他的忠实粉丝。”石楠突然插话。
    霍一鸣的眼睛亮了亮，萧途凝眸看了他一眼。
    “那女孩儿叫什么名字呀？”萧途问。
    霍一鸣看了看石楠，又对上萧途的眸子，撇嘴道：“我现在是不会告诉你的，等我追到了再说，省得你又要嘲笑我。”
    萧途倒也不追问了，拍了拍霍一鸣的肩膀：“行，那你把‘慕琳’的台词先拿给楠楠熟悉一下，三点钟我们去录音棚试音。”
    “哦，这我早就准备好了。”霍一鸣从桌子上拿起一份台本递给石楠，“楠楠，你先拿去看看，有什么不明白的随时来问我。”
    “好。”石楠接过。
    待萧途和石楠要离开了，霍一鸣又凑到了萧途身边：“老萧，你就这么沉得住气啊，说不问就当真一句都不问了？你就不好奇你的好兄弟我到底约了谁吗？”
    萧途停下了脚步：“那我问你，你会告诉我吗？”
    霍一鸣喜滋滋地摇头。
    “那我为什么还要问你？”萧途反问。
    霍一鸣：“……说不定我心情好就告诉你了啊！喂！”
    “霍大少，时间很宝贵啊！你无聊不无聊啊……”
    石楠在一旁听着也笑出了声。
    “老萧，算你狠！”霍一鸣咬牙切齿。
    萧途带石楠回到他的办公室，安排她在沙发坐下，接着从笔筒里取出一只铅笔和一支记号笔递给石楠：“你先熟悉一下整个剧情，再重点过一遍‘慕琳’这个角色的剧情，试读之后在台本上做好标记，不用记得太详细，只需要画好停顿气口。还有，在脑海里过剧情的时候，要记住角色的情绪和表演，在心里按照剧情设计好你的表达方式。”
    石楠点点头接过萧途手里的笔，抓紧时间低头开始读剧本。
    在霍一鸣的改编之下，故事的总体脉络和基本保持一致，不过在适当做了增减后，整个故事情节变得更加精彩，人物也更加丰.满。“慕琳”这个角色不再仅仅是一个单纯无虑的，性格扁平的小女孩儿，霍一鸣还让她有了自己的兴趣爱好——画画。
    办公室里静得连一根针落地都听得见，因此钟表的滴答声便显得格外引人注目，萧途坐在办公桌前一边处理着工作室积压的事务，又时不时抬头看上石楠一眼，每一次女孩儿的表情都有着不同的变化，拧眉、挤眼、微笑、怅然……萧途平时很少见到石楠的表情有这么丰富，觉得还挺稀奇的。
    萧途看着石英钟的时针徐徐向“3”逼近，最终“咯噔”一声，他站起身来走到了石楠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走吧。”
    嘴上说着不紧张，心跳还是控制不住地“噗通”作响，录音棚还是早上他们去的那个录音棚，气氛却大不一样了，进去就有个年轻的小伙儿向他们打招呼：“萧老师，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好。”萧途点点头，转头向石楠介绍，“录音师小陈。”
    石楠和录音室打了个招呼后走进了录音室，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录音设备，一颗心几乎要跳出了嗓子眼，她肌肉僵硬地走到话筒前坐下戴上了封闭式监听耳机，听见小陈的声音传来：“石楠，随时可以开始哦。”
    “好……”石楠的声音微微发抖。
    耳膜突突在充血，拿着剧本的双手掌心渗出了汗，那种感觉又来了，无论怎样的坐姿都让她感觉如坐针毡，喉咙像是堵了什么东西，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精神紧绷到了极致，舌苔也是厚重的，就是开不了口。
    窄瘦的肩膀承受了些许重量，石楠猛地抬起头对上了萧途漆黑如深潭般的眸子。
    “别紧张。”石楠戴着耳机虽然听不见萧途的声音，却读出了他所说的话，这让她分散在各处的思绪陆续回笼。石楠有些意外，萧途竟然在录音过程中走了进来，她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观察玻璃窗，果然录音师小陈一脸诧异。
    “萧老师，你怎么进来了？”石楠摘下了耳机，“已经开始录了。”
    “两肩自然下垂，颈部、后背放松保持挺直，上身可以稍稍前倾，小腹微微收起，用你最舒服的状态坐在椅子的前三分之一处，胳膊肘也松弛地放在桌子上，两腿自然弯曲着地。”萧途笑了笑，“如果还是觉得紧张，就把注意力都放在故事情节和配音的台词内容上，把自己代入角色中，要相信你自己。”
    看着萧途走出录音室，石楠深吸一了一口气，心中暗暗念道：“我是‘慕琳’，我是‘慕琳’，我就是‘慕琳’！”
    萧途戴上了封闭耳机，石楠的声音通过耳机传进了萧途的耳中，他缓缓闭上了眼睛，石楠的声音天生有种空灵的质感，她将自己融入进了“慕琳”这个角色后，将人物性格中的纯粹和天真无邪发挥到了极致。
    她的声音如同涓涓溪水，干净纯纯粹地流入心底，如甘如怡，只消听上一句，便觉得浑身的皮肤都张开了毛孔，又如沉浸在一片蔚蓝的大海之中，于是想要听到更多，想要用这样的声音去治愈自己受伤的心灵。
    萧途突然意识到，此刻的石楠就是“慕琳”。
    最后一段试音，是生日那天慕熙离开的那一幕，慕琳抓着慕熙的衣角想阻止他离开，一直用智脑表达情感的慕琳在情急之下开了口，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用她难听且不成调的声音请求哥哥留下。萧途的眉心划了一条浅浅的沟壑，这里可以说是“慕琳”这个角色最大的挑战。
    萧途原本想在试音前和石楠讨论一下这里配音的表达处理方式，可他又不想用自己的经验和固有思维缚住石楠，他忍不住在想，如果是石楠，她会怎么表达处理？
    石楠起先用机械化的声音去模仿智脑，智脑的声音没有情感，言语措辞却在积累情绪，萧途看见石楠抓着剧本的指尖泛白甚至在颤抖，她在压抑感情。
    情绪终于到达了顶点，石楠手虚晃过了脑袋，像是摘下了脑袋上的智脑，一声嘶哑的吼叫声从话筒通过录音设备传递到了耳机里，如同夜幕中的一簇烟火冉冉升起，迸发出了某种震颤人心的力量，紧接着又是如小兽般绝望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凄凄恹恹，令人心碎不已。
    无论是萧途还是录音师小陈，都被这样的爆发力震住了，试音片段已经结束，小陈愣神了一分多钟才关掉了设备，他拍了拍萧途的肩膀，又指了指录音室里的石楠。
    石楠受到刚刚“慕琳”情绪的影响，陷入了情感冲击的漩涡之中，她将脑袋埋在了掌心之中，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脸颊热乎乎湿漉漉的，在那一瞬间她似乎无法分辨自己到底是石楠还是慕琳。
    “入戏了，我进去看看。”萧途起身走进了录音室内，石楠根本没有意识到萧途的接近，背部拱起，蝴蝶骨撑起了一个漂亮的形状，随着石楠的呼吸上下起伏着，仿佛就要破茧成蝶。
    “楠楠……”萧途轻唤了一声。
    石楠开了口，声音却像是蒙着一层雾，萧途隐约听见了，她叫了一声“哥……”
    萧途的掌心覆上石楠柔软的发顶，跨出半步，身子倾斜半分，挡住了外面的视线，他伸手将女孩儿揽在了怀里，轻轻拍着背：“楠楠，结束了……”
    石楠的半张脸靠在萧途温热结实的小腹上，后背感受着有节奏的安抚，她渐渐回过神来，余光瞥见萧途衬衫上的一块水渍，红着脸拉开了距离：“抱歉，萧老师，弄脏你衣服了！”胡乱抹了一把脸，坐直了身体。
    她的目光撞进了萧途的眼睛里，萧途就这么低眸凝望着她，望尽了满夜星辰，闪着温柔的碎光，落进了石楠的眼底。
第三十五章 全票通过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石楠跟着萧途一前一后出了录音室，看见录音师小陈对自己比了个大拇指，外加一声感叹：“厉害啊！”
    石楠不知所措，她偏头去看萧途，见萧途眼角也挂着笑意，他指了指桌上的耳机：“想不想听听看？”
    石楠当然想，在刚刚的配音过程中，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既是石楠又不是石楠，既是慕琳又不是慕琳，那是一种肉体被精神所支配的脱节感，又有一种灵识合一的契合感，这种感觉让她觉得陌生却又着迷，甚至很享受。这样的状态下录制出来的效果如何，石楠也很忐忑和好奇。
    “小陈，麻烦你给楠楠播放一遍刚刚的录音。”萧途说道。
    “好嘞！我也想再听一遍！”小陈利索地操作电脑鼠标，待石楠戴上了耳机，他放下了播音键。
    当石楠听到自己的声音过“电”传出来的瞬间，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声音还可以被塑造成这样。
    “这，这真的是我的声音吗？”石楠难以置信地自言自语。
    “那是当然了，‘慕琳’这个角色就像是为你量身定制的一样，简直太棒了！”小陈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我这边试音已经结束了，你立刻召集所有配音老师去会议室，准备开会。”萧途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
    没错，只有小陈觉得好还是远远不够的，她得征服所有配音老师的耳朵，才能够拿下“慕琳”这个角色，现在高兴还为之过早。
    萧途把一串钥匙递给了石楠：“你去我的办公室里坐会儿，等会议结束我来找你。”
    石楠忐忑地点了点头，仿佛又回到了上学时候，老师带走了课堂测验试卷，等待成绩的她宛如接受凌迟。
    离开录音棚前，萧途回头看了眼石楠，只见女孩忐忑地盯着地板看，萧途笑着摇了摇头。
    石楠原比他想象得更有才华和灵气，他庆幸自己坚持将她带回了配音圈，石楠已经交了一份令他满意的答卷，剩下的交给他了。
    石楠回过神来的时候，配音棚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的手里还攥着萧途刚刚塞给她的办公室钥匙，石楠这才注意到，这串银冷色的钥匙旁还拴着一只很别致的挂件，竟是只小恶魔表情的南瓜头，石楠一个激灵，这也是巧合吗？
    石楠走到了录音棚的白板前，上面还画着萧途上午给她科普话筒收音的效果图，石楠看着那颗爱心愣了会儿神，脑海中幻灯片似的播放着刚刚在录音室里发生的一幕幕。
    她有些不敢确信，因为在某一个瞬间，石楠从萧途的眼眸里看到了温柔和缱绻的意味。少女鬼使神差般地拿起了水性笔，叠着爱心又画了一只爱心，端详了好一会儿，怀揣着小心思，涨红着脸偷偷摸摸地离开了录音棚。
    此时，会议室里正引发着不小的轰动，石楠的试音音频被要求重复播放了三遍，他们惊讶于这段试音音频居然出自于一个第二次走进录音棚的新手配音员，加之萧途的极力举荐，会议全票通过决定就由石楠担任广播剧《团圆》中“慕琳”的配音工作。
    会议一结束，萧途就迈着大步往办公室走，霍一鸣立刻小跑着追了上去：“老萧，你怎么做到的？楠楠这进步不是一星半点吧，我一个外行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什么都没做。”萧途说道，“‘慕琳’这个角色原本就和她的声线贴合，我只不过引导她克服紧张的情绪，发挥出她应有的水平而已。”
    “哎哟老萧，你说得一点都没错！‘慕琳’这个角色真的太适合楠楠了，你知道吗，我刚刚在听她试音片段的时候又有了新灵感，这种感觉太棒了！”霍一鸣神叨叨地说道，“老萧，我有预感，楠楠配了这部广播剧之后，会大火！”
    萧途也勾起了嘴角：“那我就拭目以待了，霍大少。”
    萧途先去了录音棚，见石楠不在便猜想她应该已经去自己办公室等待了，走到门口准备离开时，目光突然被白板上两颗叠加在一起的爱心吸引住了，凝视了良久。
    原本打算敲门，但又想着这是自己办公室便直接走了进来，只见黑色真皮沙发上蜷缩着一具娇小的身体，像是被夜幕包裹的婴孩，身形单薄得惹人心疼。比起他们第一次相遇，石楠瘦了太多，一方面是餐饮有所节制，另一方面萧途知道，这些天以来，石楠的压力一直很大。
    石楠虽然瘦了许多，脸上却依旧肉嘟嘟的，此时睡着了，鼓着腮帮子，竟给人一种奶呼呼一戳即化的感觉，萧途缓缓接近，忍不住伸手实践，果然软嘟嘟的，恨不得再捏上一捏。
    石楠睡得浅，身旁有了动静就立刻睁开了朦胧的双眼，萧途一惊，迅速收起嘴角的笑意，拉远了一些距离,故作镇静道：“你的心也真够大的，居然这个时候也能睡着？”
    石楠眨了眨眼睛，思绪飞速回笼，当她意识到自己此刻身在哪里后，“蹭”地站起身来：“我，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就突然睡着了，萧老师，结果怎么样？”
    萧途表情严肃，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石楠……
    石楠被他看得心底拔凉，颤颤巍巍地求证道：“我，是不是又落选了？”
    见石楠一副快哭的模样，萧途又不是滋味了，他将会议投结果递给石楠：“恭喜你楠楠！投结果出来了，你的试音作品征服了刚刚在场的所有配音老师，他们都对你抱有很大的期待。”
    石楠呆愣在了原地：“什么？！我做到了？我真的做到了？”
    萧途点点头对石楠的疑惑表示肯定，接着说道：“但是楠楠，这才只是刚刚开始，真正困难的还在后面。广播剧比起电视剧、译制片或者动画片的配音，难度是最大的，无论是配音演员的想象力、表达力还是控制能力都有着极高的要求，如何做到声音和脑海中呈现的画面统一，是对配音演员的功底的极大考验。”
    石楠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心中却燃起了一簇火苗，正愈烧愈烈，滚烫而炽热。
    “广播剧一直以来都难以出精品，但是我们‘易途工作室’就是冲着‘精品’去的。所以楠楠，你愿意加入到我们的行列之中，并且保证不遗余力地做好这个工作吗？”
    “我保证！”石楠没有丝毫的犹豫，信誓旦旦。
    由于霍一鸣打算重新调整剧本，于是石楠现在手里拿着的剧本也就只能做个参考了，“慕琳”这个角色的配音工作也不得不先暂停，先开始其他角色的录制，等待霍一鸣将剧本重新统筹修改之后再由石楠进行配音演绎。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萧途见石楠也略显疲惫，于是决定今天的工作到此为止，提出开车送她回医院。时间确实也不早了，自己溜出来许久，石楠也担心石女士的身体状况，于是便没有拒绝萧途的好意。
    萧途的车很宽敞，里面散发着淡淡的蓝风铃香味，石楠坐进去的时候疲惫感再次席卷而来，眼皮沉沉地向下耷拉，眼前的光线被遮挡，混杂着淡淡洗衣液与阳光混合的味道浓郁起来，石楠看着突然接近的萧途，一动也不敢动。
    萧途单手绕过石楠主动替她系好了安全带，说道：“困了就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到了我会叫你。”
    “没事，我不困！”石楠嘴里说着不困，却在后半程歪着脑袋靠在副驾驶座位上进入了梦乡。
    萧途在红灯前缓缓踩下了刹车，伸手关了电台，女高音戛然而止，又将冷气调节到了最低档，给炎热的夏季车内带来一丝舒适而清爽的风，萧途看着石楠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自己也不禁弯起了嘴角。
    车子在医院地下停车场稳稳地停了下来，昏暗的灯光下，石楠的脸白里透着点儿微微的红，一呼一吸平稳而舒畅，萧途有些不忍叫醒她，于是就这么静静地侧着身子看了一会儿。
    萧途蓦地回想起他们相识相遇的一幕幕，眼前这个女孩儿看似温柔、顺从，其实有着一颗坚韧不拔的内心，只有当你更深刻地了解她时才会发现，在这具小小的身体里其实蕴藏着巨大的能量，突破自己、创造意外，萧途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就被她吸引着，他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一道耀眼的光……
    “嗡嗡嗡……”手机震动铃声响起。
    “我怎么又睡着了……”石楠揉着眼睛去摸手机，“喂，妈，我在……”石楠看了看周围，一脸迷茫地将目光投向了萧途。
    “已经在医院地下车库了。”萧途告诉她。
    “妈，我已经在地下车库了，一会儿就上来。”
    待石楠挂了电话，萧途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急事吗？”
    “没什么大事，医生跟我妈说她明天可以出院了，石女士这急性子火急火燎的，非得今天回去。”石楠边解安全带边说道，推了车门急匆匆地下了车。
第三十六章 是谁自私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病房内，石女士正站在床边收拾东西，任博凡则在一旁搭手。
    “伯母，咱们还是听医生的，明天早上做完全身检查再回去吧。”任博凡犹犹豫豫地劝道。
    “医生都说没事了，这检查做不做也关系不大，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石女士固执地应道。
    石楠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推门走了进来：“妈，既然医生都说要检查，咱也不急着今天晚上就走呀！”
    “丫头，妈再这么躺下去，才是真的要生病了！”石女士说完才抬头看见了石楠身后的萧途，“萧老师也来了呀。”
    萧途微笑着上前一步，他笑起来春风化雨，能把一切不安抚平：“伯母好，楠楠今天去‘易途工作室’报道，我顺路就把她送回来了。”
    萧途说话不紧不慢、一派从容，带着石女士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她看了看石楠又看了看萧途：“那真是辛苦萧老师了，谢谢你这么照顾我家丫头！”
    “不过举手之劳，伯母，楠楠今天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萧途继续说道。
    石女士这下站定不动了，疑惑地看向石楠：“什么好消息？”
    石楠看了眼萧途，立刻意会地对石女士道：“妈，我通过了萧老师工作室广播剧的角色配音选拔！”
    石女士有些迷茫地“啊？”了一声：“不是说落选了，去当实习生吗？”
    萧途解释道：“原本定下的一名配音员由于无法参与后续的配音工作，我便让楠楠去试了音，结果获得了配音老师们的一致认可，所以这个角色现在是楠楠的了，这也意味着楠楠正式跨入了配音圈。”
    石女士露出了欣喜的目光：“真的啊，不错啊丫头！”
    石楠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运气好，多亏了萧老师的指点。”
    萧途浅浅地笑着：“楠楠很有才华，这一点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伯母，我带来了楠楠今天的配音作品，您想听一听吗？”
    “当然想听了！”石女士将收拾了一半的包往大理石窗台上一撂，然后挨着床边坐下，又拍了拍身侧，让萧途也坐下。
    石女士也太不把萧途当外人了吧！石楠正替他尴尬，只见萧途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
    石楠：……
    石楠看了看石女士又看了看萧途，他们仿佛有着相同的默契，此刻的自己倒像是多余的了，她猜不到萧老师为何会把她的试音作品随身带在身上，还主动提出来要放给石女士听，只是碰巧带出来的吧？这是她唯一能够想到的理由……
    石楠无奈地摇了摇头，搬来椅子坐下，她一边听着自己的试音作品回放，一边听着他们侃侃而谈，石楠意外于萧途居然能和一向脾气暴躁的石女士如此谈得来，没有代沟，似乎还有着聊不完的话，无论什么话题萧途都能够风趣幽默地接下去，这倒是一件新鲜的事儿，石楠觉得也许他该抽空跟萧途取取经。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任博凡就悄悄离开了……
    夜渐渐深了，护士走进来敲了敲门，声音不大，却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晰：“探病时间到了，女儿女婿留下一个就行了。”
    话音刚落，屋子里的三个人同时抬头望去，石楠的脸如同被煮熟，她慌慌忙忙站起身来想要解释，护士小姐姐却已经大步离开了……
    再看萧途，倒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寻常来，他优雅闲适地站起身来对石女士道：“今天也不早了，伯母不如明天做了检查再回去，我正好送送你们。”
    石女士听了之后愣了愣，然后摆摆手：“哟，这，这多不好意思啊，我跟丫头打个车回去就行了，不用劳烦萧老师的。”
    “不麻烦，顺路。”萧途笑了笑。
    “这……”石女士点点头也不推脱了，“那就谢谢萧老师了。”
    萧途曲身告别：“伯母，那我今天就先走了，我们明天见。”
    “萧老师慢走啊……”石女士对身旁呆愣的女儿说道，“丫头，去送送萧老师！”
    石楠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点点头：“哦，好。”
    医院长长的过道静得可怕，石楠跟在萧途身后默不作声，直到一同坐着电梯来到一楼大厅，萧途才率先开了口：“别送了，早些回去休息吧。”说完便往门口走。
    “萧老师！”石楠叫住了萧途，“刚刚谢谢您……”
    萧途停下了脚步，转身说道：“你们家就在金陵艺术学院旁边，我上午没课，送你们回去正好顺路，你也不用特地谢我。”
    石楠抿了抿嘴：“不只是这件事情，还要谢谢您劝说我妈今天留下来，明天做完检查再离开。”
    萧途的笑意渐渐爬上眉梢：“原来是这件事，不客气，明天见。”说完挥了挥手走出了病院大楼。
    看着萧途脚下的影子越拉越长，像是被星夜拉扯着边角，最后整个人都淡然地消失在了夜幕之中，石楠艰难地吐了口气，面对这样一位有魅力且优秀的男人，想要控制自己不心动也太难了……
    ————————————————
    只要不是暴雨冰雹的极度恶劣天气，萧途便会几十年如一日地去沿江公园晨练开嗓，这一天也不例外。晨练结束后他回去先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悠然地在学校门口颇有名气的早餐店里吃了早餐，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拎着两只塑料袋，分别兜着两份豆浆和包子。
    虽然炎热的夏季已经到来，但是清晨的风丝丝凉爽宜人，或许是天气很不错的缘故，萧途的心情也很好，停好车离开医院停车场，远远瞧见任博凡手里同样拎着早饭朝病院走来，两人最终在大厅门口相遇。
    “萧老师好早啊。”任博凡拖长了语调，不轻不重地打了声招呼，仔细听来有着淡淡的火药味。
    萧途微笑着应道：“早，你也挺早的。”
    任博凡失笑：“……既然时间还早，不如咱们聊聊？”
    “好。”萧途点头，跟着任博凡去了病院休息区的长廊下。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任博凡，是楠楠的学长。”任博凡说道。
    萧途淡淡地点了点头：“我叫萧途，我知道你，石楠跟我提过你。”
    “哦？”任博凡有些诧异，“楠楠居然跟我说过你，她跟你说什么了？”
    萧途转头与任博凡对视，声音里却听不出半分异样：“她喜欢过你。”
    任博凡此时更惊讶了：“这个她居然都跟你说了？！”
    萧途不置一词，转过头来，目光又投向了远方。
    “楠楠她原本是要和我去法国读书的，我原本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但是因为你，她放弃了这个机会。萧老师，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自己这么做，可能就毁了她的前途？”任博凡责问道。
    “我从来没有担心过这个问题。”萧途淡淡地说道。
    “那你也太自私了！”任博凡话语里有些不悦。
    “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她跟你去法国留学才是毁了她的前途？”萧途反问。
    任博凡眉宇间攒着愠意：“我家在法国开连锁酒店的，在当地也是有一定名气的企业，楠楠去了法国我会给她提供最好的学习环境和生活，等她毕业了我甚至可以投资她家餐馆，让‘石头记’成为一流的酒店餐厅，我早就开始替她计划这一切了，又怎么会毁了她的前途？！”
    “你的计划，包括你想追她？”萧途又道，“可惜她并不喜欢你。”
    萧途的话像是触到了任博凡的点，他猛地站起身来恨很地看着萧途：“那又如何，她曾经喜欢过我，我就会想办法让她重新爱上我！我看得出来，你也喜欢楠楠吧，如果你想跟我竞争一较高下，我随时奉陪！”
    萧途摇了摇头：“路必须往前走，谁都不可能永远活在过去，你一样，楠楠也一样。其实楠楠比你想象的更有主见，除了她的母亲，或许谁也无法改变她的主意，左右她的人生。”萧途忽然问道，“任先生，你有自己喜爱做的事情吗？”
    任博凡皱着眉头看着萧途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如果你有一件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就应该能够明白楠楠现在的感受。”萧途说道，“人的一生能够找到一件自己喜爱的事物，并且将其发展为自己的职业，这或许只有真正遇到过的人才会知道有多宝贵和难得。其实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人终其一生都在做着自己不喜欢的工作，明明喜欢画画却在办公室里打字做文秘，明明喜欢音乐却坐在工作台前做形象设计，明明喜欢表演却坐在录音棚里配音……”
    任博凡沉默了许久之后说道：“这不是常态吗？人的一生，只要能够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不就好了吗？”
    “所以楠楠她是个幸运儿，她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她喜欢配音，并且坚持努力让自己变成了一名真正的配音演员，她会每天坚持五点起床去沿湖公园开嗓练声，她会每天坚持基本功练习直到口干舌燥，她会收听好的影视作品、语言作品一遍遍跟读、她会不断阅读书籍吸收新的知识、体悟不同样的生活情感再运用到配音当中，她正在用自己一颗炽热的心做着她忠爱的事业。如果你明明知道这一切，还希望她去法国留学，那么自私的人其实就是你，不是吗？”
    听完萧途的这番话，任博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直到萧途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就应该支持她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而不是让她变成你想象中的样子，那不是爱，是绑架，你觉得身为绑架犯的你，楠楠会喜欢吗？”
第三十七章 正好顺路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走吧，别让她们等太久了，早餐也快凉了。”萧途拎起放在长廊座椅上的早餐起身。
    “你这人真的很奇怪。”任博凡说道，“你让我支持她，你到底是想让我追楠楠还是不想让我追楠楠？”
    “这是你的自由。”萧途应道。
    “萧先生，虽然你刚刚说的话有道理，但是楠楠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所以无论你是要跟我华山论剑还是雪山煮酒，我都会奉陪到底！我一定会把楠楠追回来的！”任博凡抬高了声音说道。
    “这也是你的选择。”萧途说道。
    萧途和任博凡来到病房的时候石女士已经做完了检查，医生和石楠交代了几句之后就让她去办出院手续，萧途去车库拿车，病房里就剩下了石女士和任博凡。
    “博凡啊，楠楠她决定不去法国读书了，之前还拜托你帮她打点去留学的事情，如今变了卦，真是不好意思。”石女士主动开了口。
    任博凡笑了笑：“都是小事，虽然我觉得有些可惜，但是楠楠觉得开心就好。”
    石女士点点头：“你是个好孩子，我也知道你是真心为这丫头好，算起来你还救过我两次命，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家一定好好报答你。”
    任博凡愣了愣：“伯母，您说什么报答，我……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做的，不需要什么报答。”
    石女士叹了口气：“如果楠楠她喜欢你，我也不会跟你说这些了，但是这丫头……”
    任博凡突然明白石女士想要说的是什么了，之前石女士不把他当外人，恐怕以为石楠还喜欢自己，以为他们之间两情相悦，而如今石女士大约也看出来了，石楠对自己已经没有了感情，理当一是一二是二，撇清他们之前的关系，这也算是为他好。
    然而任博凡却并不想接受这样的善意，或者说不能够接受这样的结果，他沉默了片刻后认真地对石女士说道：“伯母，我喜欢楠楠，但是楠楠已经不喜欢我了，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并不打算放弃，我已经和我爸说过了，暂时不准备回法国，我希望您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可以重新追到楠楠，我不想让自己后悔一辈子！”
    “这丫头的性子我还是清楚的，一旦是她认定了的事情就不会改变，伯母不希望你白白浪费自己的青春，你是个优秀的好孩子，应当去寻找属于你自己的意义。”石女士缓缓开口说道。
    任博凡再想说什么的时候，石楠已经推开了病房门：“都办好了，咱们现在就走吧，萧老师要等久了。”
    刚刚的话题便也到此为止了，任博凡有些庆幸石楠在这个时候回来，如果再说下去，石女士或许会将他的路彻底封死。
    萧途见他们下楼，便打开了右侧后车门，和石楠一起将石女士扶上了车，石楠想绕去另一边，却见萧途绅士地替她打开了副驾驶座的门，还做了个邀请的姿势，石楠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顺势也就坐了进去，这一次她动作迅速地自己系好了安全带。
    于是石楠和萧途坐在前排，石女士和任博凡坐在了后排，不算逼仄却相对密闭的空间里气氛怪异，似是空气中有胡椒粉，呼吸都不敢用力，石楠几乎能够感受到自己后脑勺正被目光聚集，她坐立不安地捏着自己的手指，偏头却看见萧途一副闲定自若，石楠觉得自己有些牙痒痒，甚至怀疑这人是不是故意的？
    似是接收到了石楠不安的情绪，萧途在红灯前稳稳地踩下了刹车，他用骨骼分明的手指轻轻点击电子屏幕，不消片刻，一首悠扬的小提琴曲从音响里传了出来，舒缓而悠扬，这让石楠的心渐渐平稳了下来。
    许是音乐能够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石女士拉家常似的开口问道：“萧老师今年多大了呀？”
    此话一出，任博凡目光迅速落在了萧途身上，石楠则倒抽了半口凉气，倒是萧途依旧一副谦礼优雅的模样应道：“今年32了。”
    “萧老师一表人才，32岁还没有结婚吗？”石女士也没觉得哪里不对，继续问道。
    石楠后槽牙都咬紧了，她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坐在后排，这时候就应该捂住石女士的嘴巴阻止她啊！
    然而萧途依旧坦然地回答道：“之前工作比较忙，也没有遇到适合的女孩子，所以一直都没有有考虑结婚这方面的事情。”
    “那现在呢？”石女士再问。
    石楠此时再傻也知道母亲问这话是何意了，她看了眼萧途发觉他正转过脸去，难道萧老师刚刚也在看她？石楠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害怕，怕萧老师会给出个什么惊天回答来，于是主动抢过话头。
    “萧老师又要在大学里教表演，又要兼顾工作室，特别的忙。妈你大清早就起来了，要不要在车上眯一会儿，到了我再叫醒你。”石楠故意岔开话题，她说完之后也不敢去看石女士的脸，静静等着下文，也不知道石女士买不买她这亲生女儿的账。
    “嗯，那妈睡会儿。”
    石楠实实在在松了一大口气，整个人有气无力地瘫在了副驾驶座位上，倏忽耳边听到一声轻笑声，像极了“兔子先生”的酥人的男低音，石楠整个人一激灵，朝着萧途望去，只见萧途纤长的手指轻轻搭在方向盘上，有节奏地打着点，极为好看。
    石楠想，自己一定是神经紧张，都出现幻听了……
    伴随着一首又一首世界名曲，黑色SUV在“石头记”门前稳稳地停了下来，石楠扶着石女士下了车，原本想和萧途道谢，恰好萧途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简单说了两句之后，萧途便挂了电话。
    “是不是耽误您工作啦？”石楠问道。
    萧途摇了摇头，笑道：“是‘慕琳’的剧本出来了，霍大少让我问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去看一看。”
    “终于可以拿到我的剧本了吗？”石楠露出了兴奋的神色，“我明天就去工作室报道！”
    “今天就去！”石女士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招了招手：“既然有工作就赶紧去吧，不用担心妈。”
    石楠犹豫了片刻，还是走到石女士身边：“妈，您真的没事儿吗？我至少把您送到房间里吧。”
    “我陪伯母进去休息吧，楠楠你放心。”任博凡说道。
    石女士推开了石楠和任博凡：“不用，你们都去忙你们的，我还照顾不了我自己吗？”说完就固执地拎着包往屋里去。
    石楠和任博凡都被惊呆在原地，倒是萧途三两步追了上去，接过石女士手里的包笑道：“倒也不急着这一会儿，您慢点儿。”没想到萧途就这么半哄半推，将石女士送进了屋内。
    将石女士安置妥当了，石楠这才安心地跟着萧途前往“易途工作室”，她重新坐回了副驾驶上，这回没有身后的两双眼睛盯着，石楠显得自在多了。
    “萧老师，您是怎么和我妈这种火爆脾气的人相处愉快的呀？”石楠歪着脑袋，真心实意地虚心请教道。
    萧途笑了笑：“这很难吗？”
    “太难了……”石楠叹了口气，“我也希望有您这样的沟通技术，这样我们也不用整日吵架了。”
    “你的母亲虽然表面看上去脾气有些急躁，但其实很疼爱你，也很在乎你的看法的，有的时候把话藏着掖着反而会增加误会，不如摊开来说清楚，有什么心结解开了，也就没事了。”萧途说道，“当我们长大的时候，长辈们其实也渐渐老了，‘要强’或许只是他们不愿意放下自尊的保护伞，在这种时候，行动通常会比说话更有效。”萧途轻轻笑了笑。
    “萧老师您太厉害了！分析得也太到位了！”石楠心中感慨，“萧老师这么善解人意，你的父母一定非常的喜欢你！”
    萧途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也许道理人人都懂，只不过轮到自己的话，做起来就会变得非常困难。”
    半晌没有得到回应，萧途转头看见石楠侧脸靠在椅背上，呼吸绵长。
    笑意又渐渐回到了萧途的脸上……
    ———————————————
    “哇哦，老萧你先下午不是有课吗？怎么也跟着一起过来了！”霍一鸣看到萧途和石楠一起出现，故意调侃道。
    “顺路而已，马上就走。”萧途应道。
    霍一鸣勾起一侧嘴角：“我看是条条大路通罗马吧。”
    石楠也纳闷了，萧途送自己去医院说是顺路，送她和石女士回家也说是顺路，如今送她来工作室居然也说是顺路，这路确实有些宽……
    “来吧楠楠，大家都在等你了。”霍一鸣说道。
    石楠点点头跟上霍一鸣，却没见萧途跟上来，于是又停下了脚步看向萧途。
    “下午有课，我就先回去了，霍大少会带着你熟悉剧本的。”萧途伸手揉乱了石楠的头发，“加油。”然后转身走了。
    “还有半个月就是大四汇报演出了，老萧的心理压力其实也挺大的，他就喜欢把自己逼上绝境，什么都力求完美，不过也因为这样，他带出来的学生总是最优秀的。”霍一鸣对石楠眨了眨眼睛，“我猜，老萧一定会邀请你去看汇报演出的。”
第三十八章 剧本围读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剧本围读即是一群人坐在一起，针对剧本进行深入探讨，代入故事背景，了解故事想要表达的内容，理解人物性格，融入场景体会人物心情，使得配音演员在录音棚里配音的时候更加顺利。
    由于石楠刚刚加入，所以会议室里的配音员们都对她不太熟悉，不过她给“慕琳”试音的片段得到所有配音老师一致好评、全票通过选拔的传说也在工作室内小范围地流传着，因此有不少人都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她。
    霍一鸣带着石楠走近会议室里，首先跟大家介绍了一番：“这位是石楠，即将加入《团圆》广播剧的制作之中，为‘慕琳’这个角色配音，成为我们大家庭之中的一员，希望在座的各位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石楠鞠躬表示感谢，众人皆鼓掌表示欢迎，只有何欣然似是眼里有冰渣子，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她。
    凡是有对手戏的配音演员，都被霍一鸣挑选出来进行现场排演，有点类似于石楠之前在萧途的表演课上参与过的即兴表演，但又不完全像，因为这是一种声音的碰撞，虽然对外在的动作不做过多的要求，却对声音的拿捏把握有着非常高的要求。
    慕琳原本和艾艾在故事中没有过多的对手戏，但在霍一鸣的重新修订之后，慕琳可以通过智脑更多地表达情感，所以适当增加了两个人之间的交流。
    在艾艾和慕琳袒露自己的心声的时候，慕琳心疼她却又无能为力，她关掉了智脑，默默陪伴在艾艾的身边，是慕琳给了艾艾去找慕熙坦诚的勇气，但也因此她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这一段情节被对于整个故事走向有着重大意义，艾艾的死，是慕熙内心命名“善良”的拼图缺失的第一块。
    因为这一段戏的重要性，霍一鸣将它单独拎了出来，指明让石楠和何欣然搭档走一遍台词。
    石楠以为何欣然会拒绝，没想到她不但没有拒绝，反而笑盈盈地站在了自己跟前。石楠心道，难道她不再对自己有敌意了？然而这样的猜测在下一个瞬间就被推翻了，事实证明，石楠再一次被何欣然的演技折服了。
    在霍一鸣掉头的瞬间，何欣然压低了声音在石楠耳边说道：“你可别再拖我的后腿了。”
    慕琳这个角色石楠体会最深刻，第一遍看书的时候就被深深吸引，有关她的每一幕石楠都能够像放电影一般在她脑海里呈现，尽管霍一鸣为自己这个角色增添了一部分台词，但是并不影响石楠对故事中人物性格的把握，这点石楠心中非常自信。
    霍一鸣留了二十分钟的时间让他们熟悉台词，两人对坐着，却始终一言不发零交流。
    时间到了，石楠走向会议室中央，她的手里拿着剧本，一边看着台词一边想象着在这个场景中两人对话的心情和语境，虽不至于紧张，但心跳声“噗噗”，听着也比平时跳得更快更沉些。
    接着何欣然也站起身来，她两手空空地，在石楠的跟前站定后说道：“准备好了吗，我们开始吧。”
    会议室里不少人此刻发出了惊叹声。
    “欣然这记忆力真是绝了，看什么都是一遍就记住了！”
    “这是真的，我跟她一起去棚里配过音，她从来都不看台词本的，全都背下来了！”
    台词本是霍一鸣修改之后拿来的，两人的台词都被大量改动过，所以何欣然的记忆力的确是毋庸置疑得好，石楠也不得不在心中感叹。
    何欣然入戏非常快，她焦躁地在会议室的中央来回踱步，似是情绪酝酿到了极点后倏地停下脚步，声音低沉：“琳琳，我真的没办法再这么继续下去了。”
    石楠原本还游离在台词和剧本之外，可当她对上何欣然空洞且不可测的目光，耳膜同时又接收到了那句压抑到极致的话后，石楠的魂魄一瞬间被拉回，揉捏成了慕琳的形状，“啪”地贴在了故事背景板上再也分不开。
    石楠的台词部分是由智脑声与石楠的心里活动相互交替组成，石楠需要切换感情达到分辨两种声音来源的效果，这样的要求很高，石楠却做到了，原本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何欣然出色的演出上，却也渐渐被石楠的无缝切换惊艳到了。
    智脑声音里的冷漠以及心理活动的真实无奈，石楠都配得淋漓尽致，这不仅仅是带入情感就能够做到的，还需要配音员有着深厚的语言功底和控制能力。渐渐地，有人闭上了眼睛，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静静聆听这一场戏。
    这场戏配完了，会议室里响起了轰鸣的掌声，不仅仅是在座的所有人，就连何欣然都用诧异的目光看着石楠，她没想到，几个月前石楠站在舞台上还会紧张到忘词儿，今天居然就能够从容面地与自己对戏了了。
    “很棒，两个人都非常棒！这就是我要的感觉！”霍一鸣连连夸赞，他虽不是内行看不出门道，但他作为一个外行却看出了其中的热闹。
    紧接着，内行们也开始各抒己见。
    “确实厉害，难怪她全票通过了这个角色。”
    “这种情绪切换很容易因为气口变化导致两种情绪差异化，可石楠居然一点都没有出现这样的问题，她怎么做到既入戏又能控制得住情感的呀？”
    听着大家从夸赞自己变为了夸赞石楠，何欣然心里极不是滋味，憋着一肚子气，明明自己是想用演技羞辱石楠的，怎么反倒成了衬托了她的存在？
    围读剧本的时间到了，其他人都纷纷离开了会议室，只有石楠一个人留了下来。霍一鸣走到她身边纳罕地问道：“楠楠，今天应该还没有你的录音安排吧，还不回去吗？”
    “我想再熟悉熟悉剧本。”石楠从剧本上抬起头说道。
    霍一鸣笑了笑：“怎么，想脱稿配音了？”
    石楠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嗯，受到了些启发，感觉如果能够脱离台本配音的话，也许可以更好地把握人物台词。”
    霍一鸣赞同地点点头：“好样儿的，你的这部分台词我也不打算再改了，想背就开始背吧，不打扰你了，加油！”
    石楠笑了笑，见霍一鸣离开了，又继续埋头看起了剧本。
    霍一鸣在剧本围读之后给剧本做了最后的修订，忙完抬头天已经黑了，看了眼时间整个人精神一振，立刻开始收拾东西，这时候手机铃声想起，是萧途打来的。
    “楠楠回去了吗？”萧途问道。
    “我看看啊……”霍一鸣走出办公室朝着会议室张望了一眼，“哟，灯亮着，应该还在背台词呢。”
    “背台词？”萧途疑惑地问道。
    “对！老萧啊，还是你厉害啊！我就按你说的，今天剧本围读的时候让何欣然跟她对台词，楠楠果然像你说的那样，被何欣然的演技所带动，入戏很快，台词状态也非常得好，何欣然的眼神也变了，不像之前那样懒散，他们给我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非常棒！”
    “她们两个都很优秀，优劣势各不相同，如果能互相促进自然是最好的。”萧途将后半句话放在了心里，能否真的突破自己，就看她们是不是能够放下对方的成见，取长补短。
    只不过，这并非简单能够做到的。
    “我一会儿过来，顺道送你回去？”萧途说道。
    “送我？老萧啊，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霍一鸣嘿嘿笑着。
    “那你自个儿麻溜地滚回去吧。”说完萧途挂断了电话。
    “哎！你这人，重色亲友……切，谁要你送，我还有约呢！”霍一鸣哼着小曲儿提着包出了办公室，路过会议室敲了敲门，“楠楠，老萧一会儿要过来，你别急着走，他送你回去。”
    “啊？”石楠迷茫着双眼看着霍一鸣，回过神来的时候霍一鸣已经没了踪影。
    萧途来的时候正好遇上工作室录完广播剧的配音演员们集体下班，新来的配音员一脸兴奋地和萧途打招呼，一口一个“萧老师”、“萧老板”，叫唤得不亦乐乎。
    老员工们则用惊叹的目光打量着萧途的同时，背地里窃窃私语：“咱们萧老板最近在工作室的出现频率是不是有点高啊！”
    “萧老师！”何欣然原本低着头在走路，听见骚动后抬头看到萧途居然出现在了工作室门口，于是来到萧途跟前问道，“萧老师，要不要一起去吃夜宵？”
    “萧老师一起去嘛~”何欣然开了口，众人纷纷应和。
    “你们去吧，我还有事情要忙。”萧途摆摆手拒绝了，最后对何欣然说道，“明天表演课排练不能再请假了！”
    何欣然红着脸点点头。
    待萧途走远，何欣然身边的人纷纷都围了上来。
    “欣然，原来你是学表演的呀，难怪这么厉害！”
    “萧老师是你的专业课老师吗？我太羡慕了！老师这么帅，是我的话愿意一直上他的课！”
    何欣然原本低落的心情此时也一扫而空，她又昂首笑了起来：“你们觉得我厉害，那都是因为萧老师教得好！”
    此时会议室里鸦雀无声，石楠正埋头看剧本，以至于都没有发现萧途出现在了门口，萧途也没有叫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翕动嘴唇，熟练地念出了一段又一段台词，嘴角渐渐勾起了一个弯弯的弧度。
第三十九章 突破自己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石楠皱着眉，她将这段台词念了许多遍，都已背得滚瓜烂熟，可就是找不到感情的突破口。
    慕琳和艾艾之间的情感她已经有所体悟，但是慕琳和慕熙之间的情感却更为复杂些，这就像是一脚跨进故事的门槛里，另一只脚却游离在故事之外。石楠拳头握得很紧，指甲都嵌在了掌心里，背后出了一层薄汗。
    此时一道黑色的阴影落了下来，耳边传来清朗的声音：“琳琳，再给哥哥一些时间，我会带你去世界各地旅游，去一切你想去的地方，到那个时候，你可以在山间放声歌唱，在海边尽情欢呼，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情，相信哥哥好吗？”
    石楠下意识脱口：“哥，我当然相信你，但其实这一切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只希望你能够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仅此而已……”
    石楠对完台词，怔怔地抬头看向萧途：“萧老师，您怎么来了？我刚刚……”
    “这样感情把握起来是不是好多了？”萧途笑着问道。
    石楠恍然大悟，原来萧途刚刚是在和自己对台词。更让石楠惊讶的是，何欣然是用自己的演技感染了石楠，从而带动了她的情绪，而萧途刚刚竟然只是用了一句台词，就让石楠进入到剧情之中，于是刚刚纠结了许久的情感表达也就自然而然地流露了出来。
    石楠想，萧老师的台词功底已经这么强了，如果走上舞台，配上他完美的动作肢体语言，恐怕没人能够将眼睛从他的身上移开。
    “萧老师，您简直就是声音的魔术师！”石楠忍不住赞叹，“我觉得您和‘兔子先生’一样的厉害，您不去配音也太可惜了，您为什么不去配音呢？”
    萧途听着这话暗自发笑，石楠居然到现在都没有发觉他其实就是“兔子先生”。不过这也难怪，萧途之前接活儿的时候都会特意对配音人物进行挑选，大多会使用低沉的声线进行人物配音，共鸣腔的熟练运用，使得他的身份一直隐藏得很好，只有少量圈内人知道“兔子先生”就是萧途，例如有过数次合作的海燕工作室当家配音演员“木兰诗”。
    “偶像有‘兔子先生’一个就够了。”萧途说道。
    萧途话里的意思就是字面意思，可这话从不知情者耳中听来就变了味儿，甚至有了傲慢的意味，石楠托着腮问道：“萧老师，其实我一直挺好奇的，您会怎么评价‘兔子先生’呀？”
    萧途轻笑：“我？评价‘兔子先生’？”
    “嗯！”石楠飞速地点点头，她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好奇许久了。
    萧途思考了片刻后道：“不过是个运气不错，又被听众夸大其词的普通配音演员罢了。”
    石楠听完鼓起了腮帮子，看上去倒真像是在生气：“普通配音演员？夸大其词！萧老师，虽然您也很厉害，但是您这么评价‘兔子先生’我可不赞同！”
    萧途乐了，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捏石楠看上去软乎乎的脸，不过他还是忍住了：“是吗？可能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吧。”
    “您把‘兔子先生’比作哈姆雷特倒是挺贴切的。”石楠颇为认真地思考过后点点头。
    萧途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们换个话题吧，你晚饭吃过了吗？”
    话题转得太快，石楠还没回过神来，点点头老实交代道：“吃过了，小陆带着我一起去吃的。”
    萧途脸上藏了一丝失望，“那我送你回去吧。”说完半起了身子，只见石楠一动不动，接着摇了摇头拒绝了。萧途倾身顿了顿。
    “萧老师，我还有些台词没背完，我还想再背会儿，您先走吧，晚点我自己回去。”石楠抿了抿嘴，似是下了决心。
    听了石楠这番话，不知道是否是作为老师对学生的勤奋倍感欣慰，还是别的原因，萧途的脸色缓和了下来，笑意爬上了眉梢：“不如，我陪你把慕琳和慕熙兄妹之间的对手戏都过一遍？”
    石楠的眼眸里闪着夺目的光芒：“真的吗？那太好了！”
    萧途几乎只是瞄一眼，就脱离台词本和石楠对完了兄妹部分的全部台词，石楠将所有惊讶都吞进了肚子里，她无比珍惜这难得的经验，直到翻完了台词本的最后一页才忍不住感叹：“萧老师，您这是把台词都背下来啦？”
    萧途笑了笑：“熟能生巧而已。”
    “您和何欣然都好厉害，台词看几遍居然就能背下来了……”石楠无精打采地低下了头。
    “表演和配音一样，在充分记住画面和台词之后，就能够拿出更多的精力投入到表演之中，这其中没有什么捷径可以走。比起背诵台词，能够读懂、读透，体会其中的意思更加重要。在不断训练、一遍遍熟悉台词之后，其实自然而然就能把台词背下来了，这没什么难的。”萧途提点石楠道。
    听完萧途的话石楠终于明白了，何欣然之所以能够将台词流利地背诵并演绎出来，那是因为她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做了很多努力，自己做不到是因为功夫下得不够深！
    不知不觉已经快九点了，萧途开车送石楠回家，坐进车内，萧途从抽屉里摸出一张卡片递给石楠：“半个月之后就是毕业演出汇报了，有兴趣来观看吗？”
    “有兴趣！当然有兴趣！”自从霍一鸣提了这事儿，石楠就一直挂在心上，如今萧途真的来问自己了，石楠想都没有想，一口就应了下来。
    萧途弯起了眼眸：“8月25日，让霍一鸣不要给你安排工作，排练也很有意思，你可以早些来看看。”
    ……
    半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石楠去过好几次录音棚，尽管配音过程中偶尔会出现一些小瑕疵，但是总体而言质量还是非常高的，萧途作为总导演，即使忙着毕业大戏，也会每天去工作室更进广播剧《团圆》的配音情况。
    萧途从每一次的反馈中都能感受到石楠飞速的进步，心中倍感欣慰，每当他忙完工作，总能够在会议室里看到石楠对着镜子念台词的身影，之后两人便一道回去。
    25日这一天霍一鸣果然没有给石楠安排任何工作。
    这一天清晨，石楠郑重地打扮了自己一番，她将柔软而乌黑的波浪长发披散下来，每一缕都相当妥帖。石楠的肤色属于净白的，气色也很好，白里透着红，涂了磨砂质感的唇彩后显得皮肤更加白皙了。犹豫再三，她最终挑选了一件月白色的麻布长裙一直落到脚踝，将人衬得窈窕标致。
    随着石楠推开汇报演出大厅的大门，光束照进了黑匣子内，同时还飘入了一只白色的精灵，原本热热闹闹的舞台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石楠看着舞台上即将毕业的大学生们，与之前大不相同。
    今天的他们都化了妆、穿上了演出服，有民国时候的旗袍长衫、唐朝时代的圆领袍衫，也有青铜手炉、细花钿，若是他们静止在那里便是一副应景的画，若是他们动起来，便是光怪陆离的奇幻世界。
    听见动静，众人皆去看石楠，萧途也回过头，向着石楠招了招手：“来了？过来吧！”
    石楠不好意思地双手合十表示歉意，走到了萧途身边：“萧老师，我是不是来得挺不是时候的，好像打扰到大家排练了……”
    萧途笑着指了指舞台：“来得正是时候，道具和布景刚刚搭建完，马上就开始正式走过场了。”
    “这不是石楠小师妹吗？”不知是谁开了个口，众人又一起将目光投向了石楠。
    “真的是诶！”
    “好久不见啊小师妹。”
    “小师妹你现在好漂亮啊！”
    石楠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各位师哥师姐好，听说你们今天汇报演出，祝你们演出顺利！”
    “有小师妹的祝福，我们一定会马到成功的，对不对啊！”
    “对啊，小师妹好久没来了，看看我们进步了没有！”
    众人皆笑着起哄，唯独何欣然坐在舞台的角落里，目光落在平放在膝盖上的剧本上，没出过一点儿声音，仿佛石楠的出现根本没有放在她的眼里。
    萧途拍了拍手：“你们看起来挺轻松的啊。”
    萧途话音刚落，众人皆面面相觑不敢说话了。
    萧途微笑：“那就保持住这样的好状态，今天晚上，不仅仅会有你们的师弟师妹们来看你们的汇报演出，届时金陵剧团的前辈们也会到场。金陵剧院的传统你们应该都知道，他们每年都会从我们金陵艺术学院表演系的学生里挑选优秀的话剧演员加入到他们的剧团当中，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我希望你们都好好演，把握住个机会！”
    “是，萧老师！”众人齐齐应声，热血沸腾。
    大幕合上，萧途在观众席上落座，身体微微前倾，他双手合十抵住了下颌，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时候聚光灯骤然亮起，石楠的目光还没来及从萧途身上收回，只见萧途握紧的双手骨节微微泛白，似是在暗自发力，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好一会儿，直到第一位演员已经说完了台词，他才缓缓睁开双眼，紧绷的肌肉终于松弛下来。
    石楠也看见了这一幕，不禁心生疑惑，萧老师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在紧张吗？……
第四十章 演出成功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OK，这遍可以！”萧途看了眼腕表，“排练到此结束，下午就是正式演出了，祝大家演出成功，都能够顺利毕业，争取成为金陵剧团的一员！”
    石楠看见舞台上的大家因为刚刚的排练大汗淋漓，有的连妆都花了，但是所有人的双眼都盛着对未来的期许，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加油，我们一定不辜负萧老师的希望！来来来，大家一起来！”
    此时，出演仕仁名叫郭凡的男孩子伸出一只右手，接着众人纷纷伸出自己的右手相叠，最后大家都看向了萧途，“萧老师，一起吧！”
    萧途笑了笑，牵着石楠一起走上了舞台，将自己的手也叠了上去。
    石楠正觉得无措，只听萧途开了口：“这部话剧有你一份功劳，和大家一起加油吧。”萧途笑着说道。
    “听萧老师说，小师妹给咱们的话剧提了好些点子，来来来，小师妹一起，多一份力量咱们多一份成功！”郭凡再次开了口。
    萧途也点点头给予石楠鼓励，石楠心中感动，她决定无视何欣然不友好的目光，将手叠在了最上方。
    只听一声洪亮的：“加油！”无数双手四散而开，如白鸽一般聚而又散，承载着青春和希望的鸟儿在这一刻展开了翅膀。
    排练期间，坐在台下的石楠眼眶有些热，她不仅仅被这样的热血气氛所感染，还被话剧里的细节所感动，她发现这一出话剧虽然跟她上一次看的内容主线虽然大致相同，但是包括被设计过的玛瑙羽觞，以及自己在“喃喃自语”中所录制用到的那首诗“嗟哉命运徂，魂去不可招”都被萧途巧妙地融入其中。
    在这部话剧中寻找到自己的身影后，石楠与其之间的感情和羁绊也变得更深了。
    众人纷纷卸了行头，抹着脸往舞台下方走，讨论起了午饭吃什么，石楠脑一热，开了口：“今天中午，就让我请大家吃饭吧！”
    众人用询问的眼光看向石楠。
    “小师妹这么大方呀！”有人调笑道。
    石楠红着脸挠了挠头：“我家是开餐馆的，街对面那家‘石头记’就是我家开的，如果师姐师哥们不嫌弃……”
    “天啊，那家网红店‘石头记’是你家开的？”一个女孩子惊叹出声，“我每次去排队都要等好久呢。”
    “是啊，我超爱吃‘石头记’家的家常菜，菜式丰富，还有种妈妈的味道！”立刻又有人回应了。
    石楠知道自己家餐馆平时客流量很不错，但不知道居然在校园内如此出名，她有些兴奋地说道：“你们想吃什么告诉我，我这就给家里打电话，让厨师做！”
    “我想吃青椒炒肉片！”
    “我想吃宫保鸡丁饭！”
    ……
    石楠听着便开始脑袋发晕了，太多了实在记不住，萧途不知从哪里拿来一张白纸和一支笔，坐在了石楠身边，招了招手：“一个个来，慢慢说，想吃什么过来登记！”
    在萧途的强力控场下，表演系毕业班的同学们纷纷点了自己爱吃的午饭，就连何欣然也不例外，她原本不愿意领石楠的情，但是因为萧途最后改了主意。
    萧途点了点人数，见只差何欣然，走到她身边道：“时间不早了，出去吃时间太紧张，你就跟我吃一样的吧。”
    萧途亲自关照，还替她点了和自己一样的餐食，何欣然自然就欣然同意了。
    石楠打电话回家，石女士听闻萧老师的学生今天毕业表演汇报，当下决定中午关门歇业半日，不再接客，亲自下厨指挥后厨，照着石楠给她的菜单，用足了食材烹饪，打包之后安排送餐员送去了学校。
    中午的黑匣子后场成了美食的天堂，也成了下午演出顺利的一剂强心针！
    石楠看着大家吃得津津有味，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却不知身后不远处的萧途，一边吃着超足份量的海鲜饭，一边目不转睛地瞧着她看。
    下午三点正式演出，两点半的时候演出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人，在萧途跟同学们交代最后的注意事项时，石楠悄悄离开了候场，静静地坐在了萧途为她安排好的位置，第二排的中间，是观赏话剧的最佳位置，石楠的正前方坐着的就是艺术学院的领.导和教授们。
    不消一会儿，表演大厅走进来几位气质上佳青年人和中年人，石楠见领.导席位的众人纷纷站起身来与他们握手，似是客套寒暄了几句后坐了下来。石楠猜测，这大概就是萧途口中所说的金陵剧团的演员们了。
    他们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如此的恰到好处，令人忍不住多看上几眼，这种感觉石楠觉得似成相识。石楠想起来了，这就跟她看到萧途时候的感觉一样！
    他们都是天生笼罩着光芒之人啊！
    刚刚想到萧途，耳边就传来了萧途的声音，再抬头的时候，身前一排坐着的剧团前辈也纷纷站起身来与萧途打招呼。
    “好久不见啊，小途啊，今年你又要带给我们什么惊喜啊？”一位看上去最为年长的老人先开了口。
    萧途笑着三两步迎了上去和老人拥抱：“林伯伯，怎么劳您亲自来了。”
    金陵剧团的团长林海笑着拍了拍萧途的肩膀：“小途啊，咱们剧团，但凡你教出来的学生，可从没让我们失望过。”
    “既然如此，您今年可得多挑几位收进剧团。”萧途说道，话语里带着几分少见的俏皮。
    “你这小子，这就跟我推销起自己的学生啦，你放心，只要是个人才，我们金陵剧团肯定要！”林海笑得爽朗。
    “那我保证您满载而归！”萧途说道。
    “你如果肯回到剧团，那才是我最大的收获！”林海拍了拍萧途的肩膀，话里暗含几分深意。
    萧途淡淡笑了笑：“您知道的，不是我不愿意。”
    “唉……”林海叹了口气，尔后稍稍压低了声音道，“小途啊，不管怎么样，你也该回家看看了……”
    他们之间的对话原本就听不太清晰，后来林海的声音越来越低，石楠便一点也听不见了，她只能看到萧途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不过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在林海重新坐回座位之后，萧途抬起了头，与石楠的目光相撞。
    “刚刚一转头就发现你不见了。”萧途走到了石楠身旁坐下。
    石楠托着腮望着舞台，眼睛里闪着光说道：“我就是想提前来现场感受一下演出开场前的气氛。”
    萧途笑了笑也学着石楠托着腮看向舞台：“开场前的气氛吗，嗯……”似乎当真是在感受气氛。
    石楠疑惑地转头：“咦，萧老师，马上不是要开场了吗？”
    “是啊。”萧途点点头，“还有半个小时。”
    “那您坐在这儿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了？”萧途搭腔，“这座位我早就订好了，包括你的座位。”
    “我不是这个意思，您不该留在候场区给大家加油打气吗？”石楠纳罕。
    “哦，原来你是说这个。”萧途笑着看向舞台方向，“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剩下的就只能靠他们自己了，我留在那里也没什么太大用处了，不如来……”萧途停顿了片刻，“来感受一下开场前的气氛。”
    石楠：……
    舞台上原本幽暗的灯此时全部熄灭了，演出大厅里的人声也逐渐变小，最后鸦雀无声。石楠十指交握，她也不知道为何，心跳渐渐开始加速。
    “这么紧张？”萧途几乎是贴着石楠的耳朵，极其轻声地问道。
    温热的气息喷在石楠的耳垂上，男神音摩擦着耳膜，石楠身子一僵，一时间语塞。
    随着音乐的响起，深红色的幕布缓缓被拉开，精心制作的道具呈现在了众人眼前，民国时期的钟摆发出令人焦虑的嘀嗒声，话剧演员们分站在舞台的各个角落里各自为王，演员们开口的一瞬间，一切都活了起来，活在了那个舞台的世界里。
    ……
    两个小时的话剧表演，石楠跟着剧情跌宕起伏，全场的观众亦是如此，时而静默如沉寂，时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话剧结束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起立鼓掌，这种震撼程度是石楠不曾感受过，热泪在眼眶中打转，毫无疑问，这是一场极其成功的演出！
    石楠偏头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萧途，舞台上的光芒映在萧途漆黑的眸子里，闪闪发光，像是一颗千年的钻石发出耀眼的光芒，这样的萧途石楠还从来不曾见过，后来她才知道，原来那样晶亮的眸子里承载着的，不仅仅是梦想还有遗憾。
    石楠想，萧途一定比自己还要高兴。
    林海回头对萧途比了个大拇指：“这场话剧作品的质量在学生作品里可以说是非常得高了！小途啊，下个月，我们金陵剧团会在当地巡回演出，带上你的学生，把你们的剧再演一遍如何？”
    萧途顿时明白了林海话里的意思，笑问：“您是想让我们给剧团演出热场？”
    林海点了点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别人求还求不来啊！”
    “机会确实不错，不过我的学生们确实也有实力，给你们热场既不压了老演员，也不丢了金陵剧团的份，林叔，咱们这么辛苦为金陵剧团的话剧演员们做陪衬，总该有点别的好处吧？”萧途眯着眼睛笑得像个精明的商人。
第四十一章 路边野花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当同学们听闻国内首屈一指的金陵剧团不仅邀请他们为巡回演出热场，甚至还答应今年会破格从他们之中挑选五名学生直接进入剧团，所有人都沸腾了。
    仅仅是为金陵剧团热场这一个演出经历，就足以为他们的履历表上添上浓重的一笔，更别说金陵剧团面向他们扩招——如果被选中，对他们而言几乎相当于踏上了一条捷径！
    萧途说得轻轻松松，也只有石楠知道，萧途是如何巧舌如簧努力为他们争取到这些的。
    何欣然中途接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兴奋地拍了拍手：“大伙儿，我表姐说，为了庆祝我们演出成功，邀请大家一起去我家开party！”
    “欣然，你表姐不是著名话剧演员何莎莎吗？！”
    “天啊！何莎莎邀请我们去家里玩吗？”
    “她可是我的偶像啊！！！”
    何欣然笑道：“大伙儿赶紧收拾收拾，我姐叫了一辆考斯特，一会儿载我们一起过去！”
    “哇，太棒了！”众人一边感叹一边兴奋地散开了。
    萧途似乎根本没听见何欣然的话，也不知和石楠说了什么，两个人正一同往外走，何欣然见状着急小跑着来到萧途身边，甜甜地笑着叫住了萧途：“萧老师，我姐一会儿开车过来，你坐我们的车去吧！”
    萧途疏离地笑了笑：“你们玩得开心，我还得回工作室一趟。”
    “萧老师！可是我姐说有话跟你说！”何欣然将手里的电话递了过去。
    萧途这才变了表情，接过了电话：“莎莎，是我，嗯……好，知道了，我会来的。”
    何欣然听到最后一句话，兴奋地小脸微微发红：“萧老师，一起去吗？”
    萧途点了点头：“嗯，我会去的。”
    何欣然羞答答地用力点头：“萧途哥哥，咱们都好久没有一起好好聚一聚了！”
    “你去招呼同学们吧，我会自己开车去。”萧途对何欣然道。
    萧途已经让步愿意前去了，何欣然也不再纠结于萧途到底是自己开车去还是坐她姐姐的车一起去了，点点头满足地转身离开了。
    石楠刚刚一直被何欣然无视，此时见何欣然走了，才得空开口道：“萧老师，那我先回去啦？”石楠虽热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但表面依旧维持着勉强的笑容，刚刚萧途喊她一起回工作室尝试为动画配音，她还从未给动画配过音，还是很期待的。
    “既然没法回工作室训练了，不如就一起去趟何莎莎家吧。”萧途笑道，“我去开车，你在楼下等我一会儿。”说完就迅速转身走下了台阶，石楠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石楠一边漫不经心地下楼一边思考，她实在不能理解，萧途应当能看出何欣然对自己的敌意，明知自己去了会尴尬，为什么还要叫上自己一起去呢？
    坐上熟悉的副驾驶座，石楠依旧沉默着没出声，萧途先开了口：“抱歉，让你陪着我去参加无聊的聚会。”
    石楠很意外，她没想到萧途居然会这么说，连忙摆手：“没有，没有的事情，大家都对我很友好，怎么会无聊呢？”
    萧途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可是你说的，我原本还想着要不要先把你送回家，看来是我多虑了。”
    “啊？”石楠长大了嘴巴，有句话说得好，自己挖的坑，跪着也得填完……
    “何莎莎他们家和我们家以前是住一个大院子里的，拆迁之后两家又买房买在了同一个小区里，我欠过她不少人情，她开了口，我总得去一趟。”萧途一改刚刚的玩味，正经地说道，“我已经快五年没有回过家了，每年只要她回去，都会替我看望我的家人，这是我欠她的人情。”
    石楠心中更加震惊了，萧途居然五年没有回过家了！
    “是因为家太远了吗？”石楠猜测道。
    萧途摇了摇头：“很近，从学校开车只需要半个小时。”
    石楠愣愣地看着萧途半晌，几次欲开口却又抿上了嘴唇，这涉及隐私，萧途没有主动说，她觉得自己也不该再继续问下去了……
    而萧途余光几次落在石楠的身上，如果石楠问他原因的话，自己是会告诉她的吧，萧途这样想，甚至他是希望石楠可以听她倾诉的，萧途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震惊了，这么多年的伤疤他真的愿意揭开给石楠看吗？……
    萧途载着石楠在何莎莎的别墅前停了下来，攀藤雕花的铁大门朝着两边缓缓打开，一眼望去可见一片种着红玫瑰的花圃园，如同凭空擎着的一副工笔画，那秾丽的花床如同一把火烧向了铁栏杆之外，似是有着挡不住的势头且越烧越旺。
    而这如同红玫瑰一般鲜亮的女人此时正站在里屋门口，红色牡丹的包身旗袍将身材衬托得琳珑有致，倚着门框笑盈盈地看着萧途，她的身边还站着同样如山茶花般盛装打扮过的何欣然。
    石楠看见何欣然在看见自己后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何莎莎低头在何欣然耳边低语了几句后，后者点了点头，又恢复了刚刚的笑容。
    石楠不舒服地缩了缩脖子。
    “怎么了？”萧途感觉到了石楠的异常问道。
    石楠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给我的感觉，不太舒服……”
    “大概是戏演得久了，连真实的自己都迷失了。”萧途感不轻不淡地说道。
    “可是萧老师就不是这样呀！”石楠反驳道，“萧老师给我的感觉就很真实！”
    萧途愣了愣，然后笑了起来：“是吗？”
    “小途，好久不见啊！”何莎莎与萧途拥抱，轻声软语，搔着人的耳膜，石楠认为她的声音不是动听的那种，却极为撩人的。
    “好久不见。”萧途有礼地笑道，“今天回来的吗？”
    何莎莎挽着萧途笑道：“是啊，本来答应了欣然会去看她毕业汇报演出的，结果没赶上，欣然就不高兴了。我这个做姐姐的食了言，自然要弥补她一番，完成她一个小小的心愿。”何莎莎的手轻轻拍着萧途的手臂，一语双关。
    萧途却并没有领何莎莎的这份顺水情，故意绕开了话题：“不打算请我们进去坐坐吗？”
    萧途口中的“我们”二字咬字极为清晰，让人无法忽视，何莎莎这才将目光投向石楠：“我听欣然说了，你收了个学配音的小徒弟，应该就是这个小姑娘了吧？”何莎莎说着仔仔细细打量了石楠一番。
    “您好，早闻您的大名，见到您很荣幸。”石楠礼节性地说道。
    何莎莎看了许久，眯着眼睛微微一笑，将没有一丝温度的目光从石楠的身上移开：“都别站在门口了，快进来吧！”
    别墅内是欧式装修风格，学生们原本三三两两地分散在别墅各处，兴奋地打量着别墅里从未见过的新鲜玩意儿，听见动静都望向了门口，纷纷向萧途招手：“萧老师也来啦！”
    “还有咱们小师妹呢！”经过美食的诱惑之后，许多人都对石楠的好感急速上升。
    石楠挠了挠头，在看见众多熟悉友好的面孔后，她的心情也变得没有刚刚那么压抑了。
    说是party，其实就是大家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唱歌、吃点心、聊天。石楠刚刚走进活动区，就被表演系毕业班的同学拉着说话，他们对石楠家里是开餐馆的事情极为好奇，争先恐后地问她问题，直到石楠答应他们去“石头记”吃饭随便点，保证特价打折之后，这才摆脱了众人的包围，回头却不见了萧途的身影。
    石楠原本就不爱凑热闹，拿了杯苏打水，便坐在靠窗的沙发上静静地看着窗外的红玫瑰花圃园，石楠第一眼觉得它们像一团火，此时看来却像是一件缺了些什么的艺术品，美得令人心惊却看不到灵魂。
    “你好。”声音如冰丝，清而冷。
    石楠赶紧站起身来微笑：“您好，何小姐。”和刚刚在门口和萧途说话时的声音大不相同。
    何莎莎笑着坐下身来：“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呀？不跟大家一起去玩吗？”
    石楠笑了笑：“觉得有些闷，就一个人坐坐，玫瑰花很好看，看入神了。”
    何莎莎顺着石楠的手指的方向看了看窗外的花：“红玫瑰生来就华丽而高贵，这是路边的小野花一辈子也羡慕不来的。”
    何莎莎话里的意思石楠算是听明白了，她不觉得被羞辱了反而觉得好笑，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红玫瑰。”
    何莎莎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小姑娘，你还太年轻了，野花如果看不清自身的价值，就想要达到玫瑰花的高度，只会让自己更难堪。”说完便端着红酒走了。
    石楠撇了撇嘴，觉得自己还挺冤枉的，怎么就变成了何家这对姐妹的假想敌了？
    石楠再次看到萧途的时候，是临近开席前和何欣然一同从楼上下来的，石楠咬牙切齿，自己在这里被主人家当做路边的小野花，他倒好，和漂亮姑娘聊得兴起！
    看见萧途告别何欣然，朝着自己走了过来，石楠故意别开了目光。
第四十二章 蜻蜓点水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抱歉，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太久了。”萧途总是能够一句话将石楠心中的疙瘩化解得一干二净，以退为进这一招，萧途使得炉火纯青，加上样貌帅气、声音好听，样样都占了优势，这样的人，实在让人气不起来。
    “也不是很久……”石楠嘟着嘴故作生气。
    “何欣然让人录制了今天的毕业汇报演出，既然要作为金陵剧团的热场节目，目前的演出水平还远远不够，复盘也很有必要，刚刚我跟她上楼看了下视频能不能用，花了些时间。”
    萧途的这一番解释后，石楠彻底没气了……
    何家姐妹留了大家吃晚饭，几轮举杯后不少人都喝高了，萧途知道他们高兴，索性也不阻止，他带过不少毕业班，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分别，深知四年同窗转眼间就会各奔东西，能够像现在这样欢聚的日子算起来确实也不多了。
    玩过、闹过，夜也渐渐深了，意识还清醒着的吵着闹着要去喝第二场，被萧途劝回去了，喝多的干脆在何家姐妹的安排下住下了。
    萧途没想到石楠的酒量实在不大行，在大家的哄闹下才喝了几杯就已经微醺，迷迷糊糊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萧途在同学们的盛情劝酒之下也喝了些，不过头脑还很清醒，自己的车是不能开了，他见时间不早了，便决定叫醒石楠打车送她回去，何莎莎却拦住了他：“都这么迟了，你们也都喝了酒，外面车也不好打，不如在这里休息一晚上，明天再走？”
    萧途看着两颊熏红，睡得迷糊的石楠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也好。”他拿石楠手机给石女士打了通电话，石女士听说是跟萧途在一起，也没说什么，就交代萧途要照顾好石楠。
    石楠困得几乎睁不开眼，萧途干脆背着她上了楼，爬楼梯时颠颠簸簸，石楠刚刚有些醒了，但脑袋沾了枕头又睡着了。
    萧途坐在床边看着石楠迷糊可爱的睡颜无奈地摇了摇头，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他下意识地伸手捏了捏石楠肉嘟嘟的脸，他早就想这么做了，心里甚至有些窃喜，萧途的目光最后落在了石楠殷红的双唇上，他感到自己的嗓子突然有些干涩，喉结动了动，下意识地贴近了少女的脸，近到几乎能闻到她呼吸中淡淡的酒香味。
    萧途有些目眩……
    脑袋又靠得更近了些……
    双唇轻轻相碰，如蜻蜓点水般，很快又分开了……
    离开石楠房间的时候萧途感到自己醉得更厉害了，脸颊烧得滚烫，也不知是酒醉人，还是人醉人……
    走廊角落里的少女紧握着拳头，双眼红通通地看着刚刚那一幕，若不是走得快，恐怕刚刚就被萧途发现了，她看着萧途走进了对面的客房里关上了门，恨恨地将手里的一盘水果丢在了楼道里，气愤地上了楼。
    “怎么又哭了？这么漂亮的眼睛不要了？”何莎莎正在房间里卸妆，抹掉了浓黑的眼睛、朱红的双唇，长期演出所积累的劳累也显在了脸上，她三两步走到何欣然跟前拉着她的手进了屋，“跟姐说说，这又怎么了？”
    “姐，我刚刚看见，看见萧老师居然亲了那个黄毛丫头！”说完就趴在何莎莎的肩膀上哭得厉害，“姐，我是不是跟萧老师没可能了啊……”
    何莎莎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就当真那么喜欢他吗？等你以后成了大明星，成了著名话剧演员，你还愁没有优秀又帅气的男孩子追求你吗？”
    何欣然呜咽着摇头：“我从小就喜欢萧途哥哥，除了他我谁都不要！”
    何莎莎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是认真的，那你从现在开始，就必须认真审视和对待他身边的人。”
    何欣然忽然停止了哭泣，迷茫地抬头看向何莎莎：“姐，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呀？”
    何莎莎伸手将何欣然额前的刘海理了理：“你之前跟我说，那个叫作石楠的姑娘是个不知深浅的外卖小妹，你仔细想想，她真的如你口中描述的这样吗？”
    何欣然愣了愣：“难道不是吗？”
    何莎莎摇了摇头：“你呀，都怪我们从小把你给惯坏了！难怪小途曾经跟我说过，你作为话剧演员共情的能力欠缺了点儿。你看，你都没办法正确地知己知彼，又怎么能百战百胜呢？”
    何欣然眨了眨眼睛：“姐，你的意思是石楠她身上的优点我没有看到？可我没看到她身上有什么优点呀，顶不过声音条件还不错，但是光声音条件好有什么用。”
    何莎莎笑了笑：“哦，你还是知道她声音条件不错的，你看，你也是知道的，光声音条件好没用，那你觉得她又是如何才能留在易途工作室，而且拿到重要的配音角色的呢？”
    “这谁知道，说不定就是她求萧老师给她开了后门，萧老师心一软说不定就答应了……”何欣然想到这点，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真的这么认为？在你心中，你喜欢的萧途老师是这样的人吗？”何莎莎说道，“如果他真的给石楠开了后门，那你的配音角色现在就该是石楠的，这点你有没有想过。”
    何欣然恍然大悟地看向何莎莎，然后摇了摇头。
    何莎莎接着说道：“这个姑娘的身上确实有闪光点，她既有天分也很努力，小途一定也很欣赏她这点，我昨天还和她简单交谈了几句，能够感觉得到，她有自己的想法，是个不容易被外界影响的人。”
    “她哪有你说得那么好……”何欣然虽然还在嘴硬，但是心里还是承认了何莎莎说的话。
    何莎莎站起身来，她走到了窗户边，抬头看着墙上挂着的照片，照片有些老旧，是两个家庭的合照，她伸手摸了摸照片框中的小男孩：“小途身边虽然从来不乏喜欢他的女孩子，但是我还第一次见他对一个女孩子如此上心，他应该确实挺喜欢这个姑娘的。”
    何欣然也起身，委屈巴巴：“姐，你这么分析下来，不就等于是在告诉我，萧途哥哥他不会喜欢我，我没有希望了吗？”
    何莎莎叹了口气：“你急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没有希望了？情场如战场，你不了解他们又要怎么打赢这场仗？欣然，我敢肯定，在这个世界上没人比我更了解小途，他既然没有承认那个姑娘是他的女朋友，他就不会将自己的一切对她和盘托出，那个姑娘大概连小途的另一个身份是‘兔子先生’都不知道，你想想，如果她知道小途有这么多事情都瞒着她，心里又会怎么想呢？”
    何欣然的眼睛亮了亮：“姐，你的意思是？……”
    何莎莎打了个哈欠：“今天时间也不早了，一切都明天再说吧，放宽了心赶紧去睡吧。”
    ————————————————
    在一片白色的泡沫世界里，石楠和“兔子先生”正并肩走在一起，石楠知道这是一个梦，因为在这个梦里，他们似乎顺理成章就成了非常好的朋友。
    脚步声和影子重叠，“兔子先生”突然停下了脚步：“楠楠，你喜欢我吗？”
    石楠小脸微微发红，立刻点头如捣蒜：“我一直都很喜欢‘兔子先生’！”
    戴着兔子头套的“兔子先生”突然笑了起来，他上前一步拉进了两人的距离，毫无预兆地低下了头，在那一瞬间，兔子头套也消失了，柔软的嘴唇与自己相触，石楠惊地睁开了眼睛，随之宿醉带来的头疼感让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石楠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想起了刚刚那个梦，梦里的那个吻也太真实了，她忍不住再次红了脸。
    居然在梦里跟“兔子先生”接吻，这种事情单是想想就太羞耻了！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自己是什么时候居然对精神偶像“兔子先生”产生了这种妄想？这绝对不可以！不！可！以！石楠在内心咆哮。
    脸上过了一阵热，石楠才倏忽意识到自己的周围皆是一片陌生。
    自己这是在哪儿呢？石楠坐起身来努力辨认，她用力眨了眨眼睛，甩了甩脑袋，记忆渐渐回笼。
    昨天晚上，自知酒量不行的她原本没打算喝酒的，奈何师哥师姐们太热情，实在招架不住，几杯下了肚，脑袋里就装了铅粉，越发得沉重，别人喝醉会耍酒疯或者变成话痨，石楠喝多了却只会犯困，最后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石楠推开了阳台的门，看见了一片火红的玫瑰花圃，此时园林工人正在施肥浇水，水雾从天而落，给整个花圃蒙上了一层彩色的磨砂，一切都看不太清晰。
    石楠此刻可以确定，自己果然还在何欣然表姐的家里，分析下来这里应当是客房。虽说是客房，却也是配套设施齐全，石楠去洗手间将鸟窝似的头发重新梳了梳，理了理衣服，这才拿包推开了房门，房门外站着一名中年妇人，石楠吓了一跳，摸着心口：“请问，您是？”
    中年妇人和蔼地笑着说道：“石小姐，我是何小姐家的保姆，莎莎小姐让我叫您去吃早饭，我又担心吵了您休息，所以刚刚在这里等着。”
第四十三章 萧途的秘密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啊？哦，好好……”知道刚刚一直有这么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特地等着自己，石楠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随着中年妇人下了楼，石楠又来到了熟悉的一楼大厅，昨天用来装饰的五彩气球和彩灯已经被全部撤干净，空荡荡的大厅一个人也没有，就像独居的美妇，虽然看着光鲜亮丽，却透着萧肃和寂寥。
    “莎莎小姐正在小餐厅等您，这边请。”中年妇人打断了石楠的思绪，将她引进了小餐厅，因为餐厅的占地面积不大，所以比起空旷的大厅显得略微温馨一些，何莎莎和萧途正站在窗前聊着天。石楠后来想，或许让整个屋子变得温馨的不是空间变小，而是萧途的存在。
    阴天的清晨，萧途的眸子也映着灰冷色的光，他的表情是冷峻的，石楠还不曾见过他露出这样凝重的神色。
    何莎莎在萧途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后转过身，扭头朝石楠微微一笑：“石小姐醒了？”
    萧途也转过头，看见石楠后眼角弯起了一个好看的角度：“睡得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石楠摇了摇头：“挺好的，抱歉，昨天好像喝得有点多了。”石楠压了压胸口，其实胃里犯着一阵恶心。
    何莎莎对中年妇人说道：“李妈，准备开饭吧，把欣然也叫下来。”
    李妈笑着应声，然后转身离开了。
    宿醉让石楠原本就不太舒服，想着又要面对何家姐妹的虚情假意，石楠哪里还有胃口，连忙道：“那个，你们吃吧，我就先回去了。”
    “等一下。”萧途叫住了石楠，转头对何莎莎道：“早饭我们就不吃了。”然后向石楠走去，“我答应你母亲了，要亲自送你回去的。”
    石楠愣了愣，然后点点头。
    “我看石小姐宿醉得厉害，特地熬了糯米粥，不吃点东西的话，出门了怕是就要吐了，这样也太伤胃了。”何莎莎也走了过来，“小途，你看石小姐这苍白的小脸，你不心疼你的小徒弟，我可都心疼了。”
    萧途皱了皱眉头，握住石楠冰凉的手：“胃很难受吗？为什么不跟我说？”
    知道瞒不过了，石楠抓了抓脸，随后捏起食指和拇指：“也就是一点点难受，其实也还好……”
    萧途对何莎莎说道：“那我们就吃点再回去，麻烦了。”
    石楠呆住了，自己一句话还没说呢，萧老师就为自己做主了？这也太不像萧老师的性格了吧……
    糯米粥上了桌，味道香甜，也确实开胃，石楠吃了几口，果然胃也没那么难受了，如果不是何欣然突然大声推门进来，石楠准备端起碗喝个干净的。
    “姐，你看我找到了什么！”何欣然手里拿着一张照片蹦跳着跑了过来。
    何莎莎故作生气地蹙眉：“欣然，大家都在吃饭呢，小声些。你手里拿着什么，有什么值得你这么高兴的？”
    何欣然将照片递给何莎莎：“是你和萧老师以前的合照！”
    “我看看！”何莎莎也有了兴趣，接过何欣然手里的照片，仔细端详了一番，“哟，这还是小途第一次登上话剧舞台时候拍的，那会儿我在台下可羡慕了，拍的时候你多大来着，七岁吧好像……”何莎莎说着将照片递给萧途看。
    石楠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七岁就登上话剧舞台了？那，那萧老师用自己的经历激励自己，说他第一次登上话剧舞台的时候也会紧张，还当了逃兵，那时候居然才七岁？石楠不可思议地看向萧途，亏自己之前还觉得紧张不丢人，甚至因此被他给劝服了！
    而萧途只是轻轻瞥了一眼照片，淡淡说了一句：“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何欣然坐在何莎莎的身边，看着萧途道：“萧途哥哥也太厉害了，做什么都厉害，不仅表演有天赋，在配音圈也赫赫有名，如今还有谁不知道萧途哥哥‘兔子先生’的大名，萧途哥哥您就是太低调了，如果大家知道‘兔子先生’的本尊就是您，估计都得疯！”
    这回轮到萧途的手顿住了，他缓缓将勺子放回了碗中，没有去接何欣然的话，反而偏头去看身侧的石楠，果然石楠一副见了鬼的眼神看着萧途，嘴巴半张半合，手里的勺子“噹”的一声落在了碗里。
    “咳……”萧途轻咳一声，石楠这才回过神来，急急忙忙收起了自己落在萧途身上毫无掩饰的眼神，低头去看手里的碗，眼神依旧是飘忽的。
    石楠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朝夕相处的萧老师居然就是自己的偶像“兔子先生”？这信息量太爆炸了！这属于追星成功了？照理说自己应该高兴或者兴奋吧？
    可是，为什么心里又会觉得莫名觉得失落呢？石楠想起自己不只一次在萧途跟前念叨过有多喜欢“兔子先生”，是如何将他当做自己的榜样的，可他为什么从来都没跟自己提及过呢？
    “欣然，小途不公开自己的身份，那是因为他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的家庭背景，也不想让阿姨为他担心。”何莎莎说道。
    哦，原来是这个原因……从何莎莎口中得知真相，石楠心情莫名更加低落了。
    何欣然撅了噘嘴：“这我当然知道啦，就是觉得萧途哥哥不去做话剧演员太可惜了，当年的事故就是个意外，萧途哥哥说不定早就走出来了呢，对吧，萧途哥哥，您如果重回话剧舞台一定会引起轰动的！”
    何欣然话音刚落，萧途陡然站了起来，雕塑般的侧脸镀了铁色，双眉紧蹙划着一条深深的沟壑，双手紧握，青色的血管分明，像是藤蔓无情地缠上了手背又攀上了手臂。
    气氛冷却了下来，萧途极力隐忍着，半晌对石楠开了口：“走了。”
    何家姐妹对话中的信息量原本已经让她目瞪口呆，此时萧途的反常更是让她措手不及，当她反应过来萧途最后的这两个字是对她说的，也慌忙起身，脚踝撞到了椅子发出一声低呼。
    她看见萧途的脚步顿了下，但还是大步走了出去。
    石楠咬咬牙，也追了出去……
    “姐，这跟我们想的不一样啊！石楠怎么还是跟着萧途哥哥一起走了？她好像并没有受到影响呀？”何欣然望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着急的问道。
    何莎莎也有些意外，不过她立刻就冷静了下来，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望着车库的方向说道：“确实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不过别着急，也许好戏还在后头。”
    何欣然半信半疑，也走到了窗前，何家姐妹无言地站了许久，这时候黑色SUV的副驾驶车门打开了，石楠红着眼睛从车里出来，独自离开了，而萧途的车并没有立刻追上去，而是过了许久才以极慢的速度行驶离开。
    “姐，你神了！”何欣然开心地笑了起来。
    ————————————————
    萧途驶离何莎莎别墅不远后就将车停在了路边的临时停车位上，他将车里的空调开到最大，让蓝风铃味的车载香水味弥漫在SUV几乎密闭的空间里。他颤抖着手想要拿出手机，却摔在了副驾驶座位上，萧途额头上渗着汗珠，他想要伸手却根本做不到，只能脱力地开口：“语音助手，把我的位置发给霍一鸣。”
    不消片刻手机开始震动，萧途无法接听，整个人蜷缩着，直到手机不再震动……
    “砰砰砰”
    不知过了多久，车窗玻璃被敲响，萧途双手僵直地握着方向盘，埋着的脸缓缓抬起，身体也挪动了几分，好消息是麻痹感没有刚刚那么明显了，他有些艰难地按下了车窗。
    “老萧，老萧！萧途！”霍一鸣焦急地大声喊着萧途的名字。
    车窗缓缓打开，无论是霍一鸣还是萧途，在看见彼此的脸后，一颗心终于都落了地。
    “动不了，帮个忙。”萧途艰难地说道。
    霍一鸣好不容易给萧途挪到了副驾驶座上，替他系好了安全带，启动了车子后道：“你放松，什么都别想，有哥们儿我在，你放心。”
    “嗯……”萧途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霍一鸣知道萧途如今这模样是绝对不愿意被认识的人看见的，于是直接把人接到了自己住的公寓，扶着他上了楼，挺不容易才到了家。
    萧途整个人陷在沙发里，脑袋埋得很低，一言不发。
    霍一鸣倒了杯热牛奶端给萧途，只见萧途正一张一握着手，从僵硬到逐渐灵活，状态逐渐转好。
    “不是好久都没这样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呀？你刚刚差点吓死我了！”霍一鸣一边担心一边吐槽道。
    萧途声音虚弱地开了口：“就是突然想起了过去的事情……”
    霍一鸣也皱起了眉头：“不是聚光灯下才会触发吗？老萧啊，你这病该不会更严重了吧？真的不打算去看看心理医生吗？”
    萧途苦笑：“我以前看的心理医生还不够多吗？”
    霍一鸣也叹了口气……
    “帮个忙，打个电话给杨雨诗，问问楠楠回到家了没有……”萧途突然抬起头说道。
第四十四章 是我不配吗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哦……”霍一鸣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拨号码，突然发觉哪里不对，抬头问道，“你为什么让我给杨雨诗打电话呀？”
    “你们最近不是在约会吗？”萧途道。
    霍一鸣愣住了：“你是怎么知道最近我是在和杨雨诗约会啊？”
    萧途缓缓抬起了眼皮，有气无力地说道：“你现在不是告诉我了吗？”
    霍一鸣：“……好啊老萧，都这会儿了，你还挖坑让我跳啊！”
    “快打电话吧……”萧途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霍一鸣无可奈何，只好听萧途的话去给杨雨诗打电话，打完电话回到客厅的时候，看见萧途已经合上了眼睛，原以为他睡着了，正准备轻手轻脚地去房间拿毛毯，就听见萧途开口问道：“问到了吗？”
    “你没睡着啊……问到了，已经回家了。”霍一鸣应道，他看见萧途一直处于战备状态下的脸部肌肉渐渐松弛了下来。
    霍一鸣坐在了萧途身边问道：“老萧，刚刚你是和楠楠在一起的？”
    “嗯……”萧途低哼了一声，算是回应了。
    “那你现在的这个情况，她都知道了？”霍一鸣小心翼翼地问道。
    萧途沉默许久后摇了摇头，“我不想让她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
    听了萧途这话霍一鸣突然就明白了：“所以楠楠并不是嫌弃你的病，你俩也不是吵架了，你是故意把人给气走了？”
    “嗯……”萧途半晌之后又应了一声，“如果她看到现在这个模样的我，一定会失望的。”
    “这都是你自个儿的想象！”霍一鸣一副操心老父亲的模样说道，“老萧啊，你这活到32岁，好不容易有了个你喜欢、又喜欢你的好女孩，你怎么就不知道好好珍惜呢？！”
    萧途自嘲地冷笑一声，仰头靠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她喜欢的是活在阳光下的‘兔子先生’，没有女孩子会喜欢一个活在过去阴影里的人。”
    霍一鸣一时语塞：“……反正我是说不过你，我只知道，如果是我喜欢的女孩子我就会努力争取，我会把自己的优点和缺点都告诉她，把我最真实的一面展露在她眼前。”
    萧途仰着头，喉结是陡峭的山峰，想要挣脱束缚冲出皮肤的禁锢：“一鸣，我很羡慕你，真的……”
    霍一鸣愣在了原地，原本一肚子的数落瞬间消散了个干净。是了，站着说话不腰疼，自己是个旁观者，又怎么能够体会到当局者的心境呢？……
    ————————————————
    石楠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就将整张脸埋进了枕头里，很快就印湿了一块水迹。
    “别再问了，你是把自己当成我的女朋友了吗？”萧途冰冷的话语如同窗外的雨水，将石楠的心淋成了泥泞地，把她原本设下的心里防线也捣得粉碎。
    那一刻，心痛和难堪交织在了一起，石楠大脑一片空白，她只想要立刻逃离那个地方。可真正回到家里了，心里又变得更加烦乱了。
    她不得不承认，在萧途这段日子的“过分”关心下，他们之间的的师徒关系变得有些模糊，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心里确实还喜欢着萧途，只不过一直在用理智克制自己，直到刚刚被萧途揭穿。
    尤其在石楠知道萧途居然就是“兔子先生”后，她有些失控了，所以追问了几句……
    石楠下意识抱住了床头的兔子玩偶，可帅萌的兔子脸立刻就替换成了萧途的脸，石楠知道自己惨了，意识中萧途的身份已经和“兔子先生”重合，她再也没有办法对着精神世界里的那个“兔子先生”撒娇了。
    石楠打开了衣柜，将兔子玩偶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最后轻声说了句：“再见”。
    这件事虽然影响到了石楠的心情，但是第二天她还是照常去了工作室，如今她找到了自己的梦想，也绝不会再像过去那样随便放弃，更不会轻易离开“易途工作室”。
    起初担心遇见萧途会尴尬，于是在心里设想了许多碰面的场景：借口自己酒还没醒所以胡言乱语？又或者干脆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石楠大概可以想象得到，以萧途的为人得体，如果自己主动翻篇，他也绝不会抓着不放，也许他们还可以继续做师徒做朋友……
    想着想着石楠的鼻子就酸了，为什么自己喜欢一个人就这么难呢？因为自己不配吗？或许何欣然说得对，自己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石楠的顾虑其实并没有发生，未来连着几天，石楠连萧途的影子都没见着，工作室的老员工们习以为常，倒是新来的配音员们有时候会发出疑惑的声音——最近萧老师怎么都不出现了？为此陆笙还特地向石楠八卦过，结果自然是无功而返。
    石楠虽然知道自己或许不用再为如何面对萧途而发愁，可心里却失落得很，显然萧途是在故意避着自己，难道他们从此就要变成陌生人了吗？
    就连慕熙和慕琳兄妹的对手戏也被通知由于“兔子先生”工作繁忙，不得不分开录音，别人不知道，但是石楠清楚，萧途大概是不愿意再见到自己了。
    自从剧本敲定下来之后，霍一鸣露面的次数也不多了，偶尔出现在工作室的时候会像过去一样热情地和石楠打招呼，不同的是，他没在石楠跟前再提过萧途，石楠没问，霍一鸣也不说，于是半个月就这样过去了……
    石楠的心情虽然因此受到了一定影响，但是她谨记着萧途之前教她的，配音的时候全神贯注，渐入佳境，专业性也越来越强，这一天和木兰诗一起进录音棚配对手戏，木兰诗也为她的进步神速感到诧异，连连竖起了大拇指。
    录音棚的一天工作结束后，木兰诗忍不住夸赞：“厉害啊楠楠，配得越来越棒了，没想到你这么个小姑娘，爆发力倒是很强！有潜力，不愧是我当初想要挖墙脚的人！”
    石楠不好意思地鞠躬感谢：“木兰老师辛苦了。”
    木兰诗看了看时间道，爽朗地拍了拍石楠的肩膀：“都这么晚了还没吃饭吧，走，我请你吃宵夜！”
    虽说石楠一直以来的偶像都是“兔子先生”，但木兰诗在配音圈也是数一数二的厉害人物，石楠也十分崇拜，对方如今又成了合作的前辈老师，于情于理石楠都无法拒绝，便就答应了下来，没想到刚走到电梯口，就见萧途从里面走了出来。
    石楠和萧途双眸相遇，两个人都定在了原地，萧途穿着休闲宽松白T恤，下巴着一层青色胡渣，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萧途似乎瘦了很多，就连气色也不是很好，这样的萧途让石楠觉得有些心疼。
    “哟，兔哥！我约了楠楠去吃宵夜，一起吗？”木兰诗似乎并没有看出他们二人之间的异常，大咧咧地问道。
    石楠见萧途双眉一耸，接着不着痕迹地又松开了：“你们去吧，我还有工作。”说完便大步流星地走了。
    “嗯？兔哥今天心情不好吗？”木兰诗摸着下巴疑惑道。
    石楠心里也不是滋味，勉强笑着说道：“木兰老师，我好像身体有些不大舒服，今天就不去吃宵夜了，改日我请您吃饭吧。”
    木兰诗担心地问道：“身体不舒服吗？严重吗？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没事，可能太累了，我回去休息一会儿就好了！”石楠摆了摆手拒绝了。
    萧途坐在办公桌前发了好一会儿呆，满脑子都是刚刚石楠和木兰诗站在一起的画面，就连霍一鸣走进来他都没有发觉。
    “老萧？！”霍一鸣直接坐到了萧途的对面，怼着萧途的脸，挥了挥手。
    “嗯？”萧途的思绪被拉回。
    “录音棚已经准备好了，赶紧录完回去睡觉吧，我看你这黑眼圈，是不是又好几天没睡好觉了？”霍一鸣上下打量了一番萧途。
    萧途捏了捏太阳穴：“最近有些失眠。”
    霍一鸣有些诧异：“你都严重睡眠不足了，还能失眠啊！”
    “木兰诗和楠楠很熟吗？”萧途突然问了一句。
    霍一鸣愣了愣，憋笑道：“熟啊，他俩最近对手戏挺多的，木兰诗听了楠楠的配音后主动要求一起进棚配音，我思虑着这也有助于楠楠对人物的情感把握，所以就同意帮忙安排了。老萧，你是没看见木兰诗对楠楠有多喜欢，一个劲儿地夸，都快夸上天了！我看再这么夸下去，楠楠说不定真要被挖墙脚咯。”
    霍一鸣边说边看萧途的表情，当他捕捉到萧途表情里的细微变化后心里乐不可支，心道，老萧这家伙，果然就是死鸭子嘴硬，对待石楠的事情，表面上风轻云淡，心里其实在乎得不得了！
    “老萧，你今天赶早回来，是不是也想跟楠楠一起进棚配音的呀？”霍一鸣托着腮八卦地问道。
    萧途面布愁云地站起身来：“我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跟她解释。”
    沉默了许久，萧途拿了张门票递给霍一鸣，“你想办法，帮我把这个给石楠。”
第四十五章 真相是什么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天气渐凉，秋风将咖啡店庭院里的银杏叶舔成了金子般的颜色，像浪里的扁舟，打着旋儿沉了下来，石楠弯腰捡起一片攥在手心里，指腹抚过一根根脉络，恨不得把一肚子的心事都刻画在这片叶子上。
    “楠楠！”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石楠抬头看见杨雨诗正站在庭院门口朝自己招手，身后还跟着霍一鸣，石楠微微有一些惊讶，随后眯起了眼睛，来回打量着他们俩。
    “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石楠勾起嘴角露出了一脸八卦。
    “我们……”霍一鸣正志得意满地准备开口就被杨雨诗抢去了话头。
    “谁跟他在一起？是他死皮白赖地求着我带他来见你！”杨雨诗瞥了霍一鸣一眼，随后低下了头，鸭舌帽遮住了杨雨诗小巧的半张脸，却瞒不了石楠。
    石楠忍不住笑出了声，有些同情地看了霍一鸣一眼，动了动嘴：“老板，加油啊！”
    霍一鸣眨了眨眼睛，悄悄做了个“OK”的手势。
    三人落了座，服务生拿着菜单过来问他们要点些什么，杨雨诗点了一杯半糖卡布奇诺，霍一鸣立刻也跟着点了份一样的，结果被杨雨诗嫌弃地瞥了一眼，服务生又看向石楠，石楠将菜单递还回去，习惯性地说道：“一杯美式，谢谢！”
    霍一鸣和杨雨诗同时用惊讶的目光看向石楠，杨雨诗有些难过地说道：“作为你最好的闺蜜，我居然不知道你现在爱喝美式了！”
    霍一鸣砸了咂嘴道：“楠楠，我怎么觉得你现在给人的感觉和老萧那家伙越来越像了？”
    石楠愣住了，微微红了脸：“我，我喝美式是为了不长胖，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啊……”
    “是是是，老萧也爱喝美式，这都是巧合。”霍一鸣斜着眼睛，揶揄地笑道，突然“哎哟”惨叫了一声，“杨大小姐，脚下留情啊！”
    杨雨诗撇了撇嘴：“你不是有正事要说吗？赶紧的！”
    “遵命！”霍一鸣立刻应声。
    石楠看着他们二人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没想到一向油盐不进的杨雨诗，居然会和霍一鸣走到了一起，石楠了解杨雨诗，虽然她不承认，但是单单能够同意霍一鸣跟在她的身边，就足以证明杨雨诗对他的特殊好感了。
    石楠正饶有趣味地分析着自己好闺蜜和自己老板之间的感情，只见霍一鸣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片递给了石楠，“喏，这个给你！”
    石楠接过卡片定睛一看，念出了声：“金陵剧团巡回演出门票？”惊讶地抬头看向霍一鸣，“这是给我的？”
    霍一鸣深沉地点了点头：“没错，这是奖励给工作室优秀员工的。”
    “我是优秀员工？……谢谢老板。”石楠受宠若惊地点头谢过，心里却有些失落，她还以为这是萧途给她的。
    只听杨雨诗在一旁开了口：“说实话！”
    霍一鸣“噗”地笑了出来：“好好好，听杨大小姐的，说实话，这是老萧让我转交给你的。”
    “什么！”石楠惊讶地看向霍一鸣，“这真的是萧老师让你给我的？”
    “要不然我怎么会有剧团的票嘛，这老萧要带毕业班的学生去给金陵剧团的巡回演出热场，手里的票都是剧团的人送他的，他让我转交给你，让你多去看看话剧，对配音有帮助。”霍一鸣说道，“我可是听杨大小姐的，把实话都告诉你了，你可别对老萧说啊，否则他非得削了我！”
    杨雨诗端起卡布奇诺喝了一口：“是你自己憋不住说出来的，怎么还赖到了我的头上了？这个锅我可不背！”
    “好好好，锅那么重，我背，我背！”霍一鸣依着杨雨诗说道。
    “嗝……”石楠拍了拍胸口，“天啊，狗粮吃饱了！”
    石楠虽然看着杨雨诗和霍一鸣秀恩爱似的拌嘴心情不错，但是一看到自己手里的卡片，又沉重了起来——萧途通过霍一鸣给了自己金陵剧团的演出门票，还不让霍一鸣告诉自己，这又是为什么呢？
    他这是打算一直避着自己了吗？又或者他是讨厌自己了吗？难道就因为自己喜欢上了他，他们之间就连师徒都做不成了吗？不，石楠很快就否认了这个想法，或许萧途这么做，正是因为他只想做自己的老师。
    “楠楠！楠楠！”杨雨诗叫了好几声才将石楠从思绪中唤回，“你怎么了？”
    石楠垂着眸子，抿着嘴唇，将手里的卡片递还给了霍一鸣：“我想我还是不去了。”
    霍一鸣和杨雨诗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霍一鸣问道：“为什么呀？”
    石楠勉强地笑了笑：“我怕我心里会难过。”
    霍一鸣道：“可是你不去的话，老萧也会难过的！”
    石楠撇了撇嘴：“萧老师会难过吗？他不会的……”
    霍一鸣揪着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杨雨诗实在看不下去了，说道：“你就别替你的好哥们儿瞒着了，这样反而会害了他，不如实话和楠楠说了，也让她自己心里有个判断。”
    “可是老萧不让我说啊……”霍一鸣挠了挠头。
    石楠被他们意味不明的暧昧态度弄得一头雾水：“你们到底瞒了我什么呀？”
    杨雨诗对霍一鸣说道：“你不说我也会对楠楠说的，你为了你哥们儿保密，但我也得为了楠楠着想。”
    霍一鸣似是被杨雨诗说服了，点点头：“好好好，我也觉得这事情不适合再瞒着楠楠了。”
    石楠一颗心悬着，听着他们来回拉锯，见他们最后决定告诉自己后，松了口气，下意识地端起美式喝了一大口。
    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扩散开，也不知道是不是摄入了咖啡.因的缘故，她的心跳得更加厉害了，整个人更加焦虑起来，急切地等待着霍一鸣口中有关萧途的秘密。
    “楠楠，老萧就是‘兔子先生’这件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吧？”霍一鸣说完有些不好意思，这件事情他一直帮着萧途瞒了石楠和杨雨诗，心中也是有一丝愧疚的，他余光瞥了杨雨诗一眼，确认杨雨诗是否确实已经不为这件事情责怪他了。
    石楠有些颓然地点点头：“我知道，是何欣然和她的表姐无意中说出来的。”
    霍一鸣叹了口气，“其实老萧他没有告诉你这件事情，是有苦衷的……”
    石楠疑惑地抬头：“苦衷？”
    霍一鸣点点头：“说出来你可能会觉得不可思议，老萧十五岁的时候在舞台上有过一段不好的经历，那次的经历导致他对聚光灯有恐惧心理，只要暴露在聚光灯之下，或者回忆起过去的那段经历就会产生应急反应，比如：肌肉僵硬、眼神涣散、精神飘忽……这也是为什么老萧他在毕业之后放弃成为话剧演员而去学校当老师，他喜欢表演却无法站上舞台，这对于他而言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
    石楠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霍一鸣，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霍一鸣说的那番话中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她一时间消化不了。
    霍一鸣停顿了片刻后继续说道：“毕业后我开始筹划自己创业，发觉配音圈很有前景，于是拉着老萧入伙开了这家‘易途工作室’。老萧以‘兔子先生’的身份走进了大众的视听之中，实力与运气兼具，他的作品征服了无数听众，收获了一大票像你这样的粉丝，也带动了整个配音圈的发展。戴着兔子头套的老萧把自己活成了另外一个人，所以‘兔子先生’对于老萧而言既是他的保护伞，也是他对于现实的一种逃避，他讨厌这样的自己，可又不得不接受这样的自己。”
    石楠突然想起来，在自己的极力要求下，萧途曾经评价过“兔子先生”，他说“兔子先生”是个胆小鬼，自己那会儿还生气来着。现在听了霍一鸣的话，石楠似乎突然有些明白萧途话里的意思了。
    “你知道老萧他一直瞒着你这些事情是为什么吗？”霍一鸣问石楠道。
    石楠咬着下嘴唇：“因为这涉及他的隐私，所以不方便告诉外人吧？”
    霍一鸣没有给出答案，而是继续问道：“那你知不知道，那天你们在何莎莎家车库，老萧他为什么会对你说那些伤人的话，而在你离开后又发生了什么吗？”
    石楠的下嘴唇被咬得惨白：“萧老师知道我喜欢他了，所以嫌我烦了……”石楠抬起略显苍白的脸问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霍一鸣看着石楠，神情严肃地说道：“老萧一直以来故意让自己忘却那段记忆，但压得越狠反弹得越厉害。那天何家姐妹故意旧事提起，老萧心里尘封多年的封条被撕去，过去的那段回忆就像饿急了的毒蛇一样开始反噬他。”
    石楠听着霍一鸣的话背后阵阵发凉：“你的意思是说，萧老师在我走之后……”
    霍一鸣点点头：“所以你现在明白老萧为什么那天会故意说出那番伤人的话了吧？”
    石楠捂着心口，感受到胸腔里的心脏在剧烈跳动！
    在离开咖啡店前，霍一鸣犹豫着告诉了石楠另一件事，这让石楠彻底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你还记得老萧之前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你的那支旧话筒吗？那是他配音用过的第一支话筒，他曾经说过，那支话筒就是他重生的证明，可是他却送给了你啊！”
第四十六章 不会再逃避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霍一鸣开车把石楠送回了家。
    临走前，杨雨诗要和石楠说几句悄悄话，霍一鸣便自觉地在大门外等着。
    “楠楠，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遇到喜欢的人，就不要让自己留下遗憾，你非常的优秀，绝对不要小瞧自己！”
    石楠眼底红红的，点点头：“诗诗，我决定了，这次绝对不会再逃避了！就算结果是残酷的，我也会表达清楚自己的感情。”
    杨雨诗拍拍石楠的肩膀：“放心去做你想做的，我会一直支持你！”
    “诗诗，如果不是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开导我，我可能现在还迷迷糊糊地活着，挣扎犹豫着找不到方向。因为你是我的后盾，我才能够义无反顾地向前冲，诗诗，你真是太好了！”
    杨雨诗也红了眼睛：“看到你幸福我也会感到快乐！”
    “诗诗，那你自己的幸福呢？”石楠用下巴悄悄指了指大门口方向的霍一鸣。
    杨雨诗的身体僵住了片刻：“我知道我瞒不了你，霍一鸣对感情的单纯和炽.热确实让我很感动，但是也正因为如此，我很害怕，他的家庭、家世都非常好，而我，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我配不上霍一鸣对我的好……”
    “你不知道父母是谁又不是你的错，是遗弃你的他们的错！诗诗，我们早就说好的，我就是你的亲姐妹，石女士就是你的亲妈，我们就是你的亲人！你说我很好，不要小瞧自己，现在这句话我也要原封不动地还给你，诗诗，你值得一切！霍老师是个好男人，正视自己的感情吧！”
    杨雨诗抿着嘴唇，半晌之后点了点头：“我会好好考虑你说的……”
    两人拥抱话别之后，杨雨诗转身离开了，还没走到大门口，霍一鸣就凑了过来，围着杨雨诗有说有笑，最终将面色凝重的杨雨诗给逗笑了。
    石楠看着他们的这种相处模式一颗心也放下了些，她相信霍一鸣的暖意一定能够将诗诗心中的坚冰给捂化了。
    回到卧室的石楠任自己陷入柔软的沙发中，她抱着膝盖呆呆地看向窗外，窗外的霓虹灯在黑夜像一张魔法毯，闪烁着魔幻绚烂的光，让一切都变得不太真实。
    石楠走到书桌前，拿起桌上那支话筒看入了神，萧途说这支话筒象征着他的重生，石楠却觉得这支话筒像极了萧途本人，它的表面泛着冷冷的光，透着些许寒意，又因为这小小的瑕疵多了份烟火气。
    这一天石楠突然知道了很多事情，原来无所不能的萧老师也有弱点，也有不能触碰的伤痛，也有逃避的时候。可是她惊讶地发现，即使知道了这一切，也没有影响萧老师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分毫，这样的萧老师反倒让石楠觉得更加的真实，像个活生生的人。
    ————————————————
    由于剧院检修，金陵剧团的巡回演出又往后延了一个月时间。
    自从那天咖啡店聊完天之后，石楠反而沉静了下来，她每天做完晨练和练声的基本功训练后就准时去工作室报到，有广播剧《团圆》的配音工作便会用尽全力，保质保量完成工作，效率极高，没有工作的话也会主动去找空闲的配音老师求教。
    配音老师们有的欣赏石楠的天分，有的被石楠锲而不舍的精神所打动，有的则是在萧途的私下授意下主动指导石楠，在得到允许的情况下，石楠会带着纸、笔钻进棚里，一呆就是一整天，细细观摩配音老师们的配音现场，像一块干燥的海绵，贪婪地积累、吸收着养分。
    霍一鸣常常会接洽回工作室一些动画和电视剧的配音工作，在指定有经验的配音老师主役之后，时常也会针对小角色的配音工作进行公开选拔，有的甚至只有一两句台词，甚至一个喘息气口，但是石楠从不挑剔，一直积极参与其中，不断尝试、不断突破。
    从刚开始的笨拙不放弃到后来的如鱼得水、精彩多变，石楠在《团圆》广播剧录制的期间，居然也参与了不少动画和电视剧配角的配音工作，在配音圈渐渐有了一定的名气，在工作室里也得到了“拼命三郎”的称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起，渐渐会有人向石楠请教配音经验，她的人缘也越来越好，甚至还有不少配音工作室在和石楠合作时，旁敲侧击地想要挖墙脚，承诺她只要入了他们的工作室，不仅可以直接转正，还能拿到很好的配音资源，不过都被石楠拒绝了，尽管此时她在“易途工作室”还是个实习生，做着最底层的配音工作。
    这期间石楠偶尔也会在工作室里遇到萧途，不过萧途一般出现得比较晚，那会儿石楠几乎都在一头热地扑在工作上，两个人远远地对视一眼后，就会被各种各样的事情冲散了。
    秋意渐浓，在所有人都以为夏天的暗恋也该被寒意给冲散时，只有石楠知道，她只不过把这份至今还没有付诸于口的爱意沉淀在了心底，她在等待一个时机，而这个时机在延后了一个月之后终于姗姗来迟。
    换下轻薄的外套，石楠换上了米白色的羊毛衫，蕾丝边的裸色长裙一直落到脚踝，和长裙同色调的柔软围巾绕了两圈松松地搭在肩上。及腰的长发被竖起盘在了脑后，别了一只南瓜色的蝴蝶结。
    石楠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长时间的健康饮食让她全身上下没有一点赘肉，身材纤细而匀称，小脸精致白皙，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极为灵动，双唇红润饱满。石楠端详了自己好一会儿，换做一年前，她再也想象不到自己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变化！而这一切的变化，都和萧老师脱不了关系。
    今天，她就要站在萧途跟前，将自己真正的心意告诉他。
    石楠到了剧场门口看见电子屏上打着一张告示，上面写着演出时间调整到了晚上七点，石楠愣了愣，这才想起来一个月前的演出时间确实是中午，延后之后她下意识地以为还是中午，没想到居然调整到了晚上。刚准备转身去别处转转，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郭凡师哥？”石楠走上前，看见主演的少年刚刚挂上了电话。
    “小师妹？好久没见到你了，你是特意来看我们彩排的吗？”
    石楠不好意思地拿出了门票：“我，记错了时间。”
    郭凡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师妹你也太粗心了吧，既然都来了，不如一起进去吧，大伙儿看见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石楠想了想，这剧场原本就离市区较远，附近确实也没有什么可以消磨时间的地方，于是点点头跟着郭凡一同进入了场内，却没想到进场的检查还挺严格的，愣是以演出时间未到，将石楠拦在外面。
    郭凡倒不慌不忙，他笑得友善亲和，拿着演出证在工作人员耳边神神秘秘地说了几句什么。只见工作人员揶揄地打量了石楠一番，居然就放行了。
    走进演出内场的石楠好奇地问道：“师兄，你刚刚和那小哥说了些什么呀？他怎么突然就肯放我进来了？”
    郭凡嘻嘻一笑：“我呀，刚刚余光瞄到小哥的手机屏幕是个漂亮姑娘，我猜应该就是她的女朋友，所以我赌了一把，说你是萧老师的女朋友，提前来是想给男朋友一个惊喜，希望他能够理解。”
    石楠：“……”表演系真是一个可怕的群体，石楠红着脸心里默默念道。
    “不过说真的，小师妹，你和咱萧老师，真的没有别的什么关系吗？我觉得萧老师对你好温柔哦。”郭凡一边往里走一边说，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叹了口气。
    “你怎么了？”石楠问道。
    郭凡像个害羞的少年，抓了抓短发：“小师妹，我告诉你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哦。我其实很喜欢欣然，但是欣然喜欢的是萧老师，这点我看得出来。你懂的，跟萧老师比，我完败……”
    “啊？”石楠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她回想了一番郭凡平时的表情，居然一点都没有看出来他对何欣然的喜欢，倒是经常仗着角色中饰演的何欣然初恋情人，叫她冤家，石楠突然意识到，或许这也是感情表达的一种吧……
    在推开后台候场大门的一瞬间，石楠就听见萧途的声音：“秦白联系上了吗？”同时目光也投向了郭凡，以及郭凡身后的石楠，萧途的目光在石楠的身上停留片刻后，重新落回了郭凡身上。
    “打电话联系上了，说家里出了事情，可能要晚点过来。”郭凡说道。
    萧途似是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
    “萧老师，既然如此的话，彩排照常吗？”旁边一个矮个子的男人问道，身上挂着工作证，看样子应该是金陵剧团里的工作人员。
    萧途点了点头：“彩排照常，我会代替秦白走场。”
    石楠想起来了，这个叫秦白的师哥在剧中扮演的是何欣然父亲这一角色。
    自然而然，石楠的目光恰好扫到了何欣然，不知是自己意识过剩了，还是对何欣然有“非友好滤镜”，她看见何欣然露出了异常兴奋的神色，让她感觉自己脊背阵阵发毛。
    “能够和萧老师才牌演对手戏，欣然好像很高兴啊……”石楠听见自己耳边传来了郭凡的一声感叹。
    真的只是因为和萧老师演对手戏所以高兴这么简单吗？石楠心里嘀咕了一声，希望只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第四十七章 萧途晕倒了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萧途一声令下，领着所有人浩浩荡荡前去舞台彩排走场。
    石楠站在大门口——他们的必经之路上，此时想要不引起注意已经来不及了，众人皆挥手向石楠问好，石楠笑得有些勉强，扯起嘴角同大家招手。
    萧途走在最前面，看着他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在这短短的几秒钟时间内，空气仿佛凝固住了，石楠一口气憋得脸红。结果萧途真的在她跟前停了下来，石楠半口气噎在喉咙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来了啊……”萧途对石楠开了口，说完便错身走出了大门。
    石楠高估了自己的自控力，仅仅三个字就已经让她红了眼睛，一个多月都没有真正意义上说过一句话，萧途一开口就撕开了石楠情感缺口，酸甜苦辣搅和在一起，如潮水般涌了出来。
    “萧途哥哥都已经不想理你了，你看不出来吗？”何欣然走到石楠身边低声说道，她的话像一把利刃将石楠掩藏好的伤口彻底扯开。可何欣然没有想到的是石楠早已做好了准备，换上了钢铁做的心脏，铁了心了，就算萧途拒绝自己，今天也要跟他坦白。
    所有人一起离开了后台候场，空荡荡的房间一瞬间安静了下来，石楠舒了一口气，迅速调整好心态后随即也跟了出去。
    舞台已经迅速布置完毕，石楠在舞台下方的观众席里寻了个好位置落了座，她的目光始终都在萧途的身上，他的身上像是有种特殊的魔力，将石楠的目光紧紧锁牢。
    “需要灯光、声效全开走一遍吗？”协调的工作人员问道。
    萧途顿了顿：“音效打开就行了，灯光……没必要。”
    “好的！”工作人员比了个“OK”的手势，拿着对讲机说了几句。
    石楠紧紧攥着手，指甲几乎嵌进了掌心里，她想起了霍一鸣那天跟自己说的话，萧途害怕聚光灯，这一切果然都说得通了。
    音乐响起，大幕拉开，所有人都已经扮上了，由于萧途是临时替秦白走台彩排的，所以依旧穿着休闲的外套，连妆都没有化，石楠以为自己会因此出戏，可当萧途躺在床上，那双透着岁月沧桑的双眸缓缓睁开时，一切都自然而然地融入到了情景之中。
    萧途微微驼背、步履蹒跚，用风雨残烛中郁郁不得志的双目看着何欣然，低沉的声音从舞台上的扩音器里传出，石楠惊呆了，这哪里是个三十二岁青年人的声音，这根本就是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家呀，萧途即使没有穿长衫也让石楠坚信，此时的这个人物就是一个民国时代思想腐朽的父亲！
    令人意外的是，此时和萧途搭戏的所有演员似乎都超常发挥了，看傻了包括工作人员在内的所有人。
    剧场的大门被打开，金陵剧团的团长林海走了进来，当他看见舞台上的萧途时顿住了脚步，身旁的人正准备跟他说话，就见他伸出了一根手指放在了唇边，那人立刻意会地点点头离开了。
    林海找了一处位置坐了下来，正好就在石楠的旁边，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舞台上的演出，若有所思地沉默着。
    前半场戏顺利地结束了，大幕合上，林海突然开口询问：“孩子，你认识萧途吗？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舞台上吗？”
    石楠应道：“认识，有位同学家里出了事情，萧老师为了不影响彩排，所以亲自上台踩点。”
    “哦……”林海点了点头调侃地笑道，“那还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没想到有生之年还会再看到小途登台表演，你和我都挺幸运的。”
    石楠愣了愣：“萧老师的表演很厉害对吗？”
    林海似乎心情很好，和石楠聊起了天：“这么跟你说吧，这孩子七岁就登台了，论资排辈恐怕很多比他年龄大一轮的话剧演员都得叫他前辈，他十五岁的时候就被很多有资历的老话剧演员称赞，是少见的无论是肢体、台词还是对人物把握都极具灵性的话剧演员，未来非常可期。”林海停顿之后叹了口气，“可惜，可惜啊……”
    从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口中听到对萧途的评价，石楠更加坚信萧途是个非常厉害的人，不过她并不完全赞同刚刚林海说的话，忍不住开口道：“其实，我倒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惜的。”
    林海意外地看向石楠，吹了吹胡子，似乎还有些生气：“哦？一个天生为话剧舞台而生的孩子却不能登上舞台，这还不可惜吗？”
    石楠虽然知道自己不该和林海这样的专业人士辩驳自己并不了解和擅长领域里的事情，但还是没能忍住说出自己的想法：“萧老师虽然这些年没能登上话剧舞台，但是他也教出了很多不可替代的优秀学生，替他登上了舞台。”
    林海怔了怔，转过头来仔细打量了一番石楠：“你的这个想法很特别啊，你说得有几分道理，哈哈哈哈！”然后大笑了起来。
    下半场的话剧开始了，大幕再次拉开，精彩的戏剧继续在舞台上出演着，石楠和林海默契地结束了交谈，同时将注意力又放回到了舞台上。
    下半场萧途扮演的角色已经陷入了梦境之中无法自拔，梦里的他挺直了腰板，举手投足之间都充满了自信，和刚刚郁郁寡欢的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动作干练。
    整个话剧的折点到了，何欣然饰演的女主角霓裳走进了父亲的梦境之中，她已经收集好了梦境的虚假证据，准备和父亲摊牌，让他认识到梦境里的虚假回到现实世界之中。
    萧途志得意满地站在红木的案桌前挥笔，这时何欣然推门走了走进，萧途微笑着抬头，在看见霓裳后脸上的表情渐渐僵化，毛笔掉在宣纸上晕开了，黑乎乎一片。
    与此同时，舞台上的所有灯光突然全部打开了，萧途和何欣然同时暴露在强烈的聚光灯之下，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深刻起来。
    “是谁打开了聚光灯？”
    “不知道啊……要去关了吗？”
    “就开着吧，看得更清楚些。”协调的工作人员简短地交流了一番。
    石楠却“蹭”地站了起来，虽然这里原本的情节是作为霓裳的父亲在看见自己女儿后惊讶得呆滞住了，画面呈一种半禁止的状态，整个舞台表演并没有什么违和感，但石楠却从萧途的动作里看出了不自然。
    石楠大步冲到协调的工作人员身边大声道：“关了，请立刻把聚光灯都关了！”
    工作人员奇怪地看了石楠一眼：“你是谁啊？请不要影响我们工作。”
    来不及了，石楠看见萧途的手臂因为用力青筋突出，像一条条残忍的鞭痕布满，他用手撑着桌子，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一仰跌在了身后的太师椅上。
    石楠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拨开了围在舞台前大声拍手叫好的工作人员，冲上了舞台。
    “萧老师！”石楠紧紧地握住了萧途的手，一遍遍地在他耳边低声叫着他的名字，看着萧途原本漆黑而深邃的双眸渐渐失了焦距，“萧老师，闭上眼睛，什么都别想。”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见了石楠的声音，萧途缓缓闭上了眼睛。
    石楠冲上去的时候太突然，以至于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连何欣然也定在了原地，半晌后才走过去质问石楠：“你在做什么？你怎么可以冲到舞台上来？”
    工作人员后知后觉地走上了舞台后却没有靠近，茫然地看着舞台上的三个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让他们立刻关了聚光灯。”石楠抱着萧途，半仰着头对靠近的何欣然说道。
    何欣然却冷笑了一声：“你懂什么，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萧老师怎么可能会被区区聚光灯给打败！”说完蹲在萧途身边抓着萧途的肩膀道，“萧老师，您睁开眼睛，我们继续把戏演完，您绝对可以克服的！”
    石楠看着何欣然一脸自信的模样，压抑着情绪问道：“你别告诉我这些是你故意安排的……”
    何欣然昂了昂头，像个自豪的英雄：“我这是为了萧老师好，萧老师不应该永远在幕后！”
    石楠心中升腾起了一把怒火，她用力挥手打掉了何欣然的手臂：“你简直疯了！”
    何欣然被石楠一个大力跌坐在了地上，她怔住了，万万没有想到平时默不作声、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少女居然会这样对待她，她见石楠企图扶起萧途，她“腾”地站起身来拦住了他们：“这个人扰乱舞台秩序，工作人员把她赶走啊！”
    工作人员也懵了，他们此时也发觉到萧途身体确实出现了问题，并不是在演戏，没有理会何欣然而是上前问石楠道：“萧老师他怎么了？”
    石楠看了一眼萧途说道：“早上没吃早饭，低血糖晕倒了，大家帮帮忙，把萧老师扶下去。”
    “好好好！”两个高大的男人合力将萧途扶了下去。
    “你站住！”何欣然气急败坏地张开手臂拦住了准备跟上去的石楠。
    石楠冷冷地横了何欣然一眼，毫不留情地推开了何欣然，一路小跑着下了舞台追上萧途，留何欣然一个人呆呆地站在舞台上。
第四十八章 萧途的过去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台上的小途好严肃，台下的小途怎么这么可爱呀！”大男孩捏了捏幼年萧途稚嫩的脸，大咧咧地笑了起来。
    记忆里的大男孩身上总是有一股淡淡的蓝风铃香味，他很爱笑，笑起来总会露出一排大白牙，像一束没有杂质阳光毫无保留地照在年幼的萧途身上，在那个没有同龄人的环境里，只有那个大男孩会主动去跟他搭话，逗他开心，会在他因为自己演不好戏懊恼的时候帮他一起分析原因出在哪里。
    是这个大男孩教会了萧途该如何做人、做事、演戏，让萧途童稚的脸上渐渐有了他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笑容，萧途心想，他以后也要做一个像大哥哥这样的人，用笑容治愈身边人。
    “听说小途期末又考了班级第一名，小途怎么这么厉害鸭，演出结束以后哥哥带小途去吃大餐好不好呀？”上台前大哥哥拍了拍少年萧途的肩膀说道。
    “辰哥，我都十五岁了，不是小孩子了。”少年萧途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位剧团里一直照顾着自己的大哥哥。
    大男孩用手枕着脑袋靠在墙上：“十五岁，多么好的年华呀，我相信小途以后一定会成为超厉害的话剧演员的，成为人艺的老戏骨，到时候小途给哥哥我弄张票好不好呀？”
    少年萧途的眼睛闪了闪：“好。”
    “那现在的小途有什么愿望呢？”大男孩笑嘻嘻地问萧途道。
    “愿望吗？”少年萧途摸了摸下巴，“我希望妈妈可以认可我的演出……”
    大男孩坐直了身体：“啊，你妈妈呀，那可是人艺著名的话剧演员！出了名的要求高眼光高，不过你的表演也很棒，哥相信你的愿望一定可以成真！”
    人艺，北京人民艺术剧院的简称，所有话剧演员心中的顶级殿堂，那时候的萧途坚信自己会有跨入其中的那一天，并一直为了这个目标不断努力着……
    话剧舞台上，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彩排着，少年萧途念完了台词，按照剧情需求他此刻很沮丧，所以蹲在地上的同时脑袋也埋得很低。
    他悄悄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该辰哥出场了，在戏里他出演自己的哥哥，在闻到那阵熟悉的蓝风铃香味后少年萧途莫名觉得心安。
    “嗝嗒——嗝嗒……”
    少年萧途发觉自己脚边的影子在晃动，一瞬间影子突然变大。
    “小途！”耳膜一阵轰鸣，少年萧途只感觉到自己被一个大力推开，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听一声巨响，抬头望见黑乎乎的聚光灯像魔鬼的利爪从天而落，同时倒下的还有刚刚大声叫唤自己的那个大哥哥，接着便是周围人的惊呼声……
    鲜血从大哥哥的脑袋上溢出又顺着脸颊流下，那个脸上总是挂着灿烂笑容的大男孩面如死灰。
    从此之后，那样毫无保留的纯净笑容萧途再也没有见到过……
    “我要去医院看辰哥！”萧途想要追出去却被自己的母亲生生拦住了。
    “你不能去，马上就要开演了！”母亲大声呵斥住了他。
    “妈，辰哥出事了！”少年脸上挂着泪珠看着自己的母亲祈求道。
    剧团工作人员都知道这个少年和林涵辰的关系非常好，他们见少年哭得凄惨，知道他年龄小，受了刺激，心里也不忍劝阻，可萧途的母亲却挡住了他的去路。
    母亲冷着一张脸：“医院会竭力救治他，你现在就算去了也不会改变什么，他的角色有替补演员，但是你的角色没有。还有两个小时，所有的观众都会来到剧场里，他们花了钱怀揣期待，就是为了看这场演出。你年纪虽然小，但这不是你可以不守规矩的通行证。你从进了剧团的那天起，你就是一个话剧演员，就应该有作为话剧演员的觉悟，更应当遵守职业道德，你这时候去医院，是要让剧团所有人陪着你开天窗吗？”
    少年萧途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在那个瞬间他看见母亲的身影变得越来越高，声音也越来越远，直到耳朵里只剩下嗡嗡的声音。
    “小途，你如果想成为一名优秀的话剧演员，这场戏你就必须演下去，再痛苦都得演下去，否则你就不配做我的儿子！……”
    几千人的剧场如期拉开大幕，少年萧途换好了演出服跟着众演员一起登上了舞台，一切都如期进行着，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替身演员也很出色，本该天衣无缝！
    少年萧途蹲下身来，脑袋埋得很低。
    剧里该哥哥出场了，熟悉的蓝风铃香味并没有出现，少年萧途看着聚光灯下自己脚下的影子，原本是一条流畅的曲线，可骤然间就扭曲了，并向着四周扩张开来，脚下的地面开始晃动，身体仿佛承受不住这样的晃动，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是聚光灯又要落下来了吗？萧途心里想着，绝望地抬起头，聚光灯刺得他睁不开眼，这次没有人推开他，他想大叫一声“辰哥快跑！”但是嗓子眼被实实在在地堵住了，张了张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小途！小途！”替补演员靠近萧途，用脚轻轻碰了碰他，该到他的戏了，然而少年萧途依旧一动不动，他呆滞着目光看着观众席，聚光灯太亮了，几千人的观众席蒙上了一层模糊的白光，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隐约看见前排有个人站起身来，他努力辨认了许久，原来是自己的母亲，她的目光渐渐冰冷，可是自己的身体依旧不受控制，完全动不了……
    萧途努力想要站起身来重新控制自己的肢体，就在他快要做到的时候，他看见自己母亲露出了失望的表情，随即背过身去毅然决然地大步离开了剧场……
    剧场舞台上只剩下少年萧途一个人，空荡荡的观众席上同样一个人都没有，不同的是，少年萧途长大了，他依旧孤零零地坐在舞台上，绝望而无助。
    “萧老师，萧老师！”熟悉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是谁？石楠？楠楠？”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观众席上亮起了一盏暖橘色的灯，萧途看见少女一个人坐在舞台下方。
    少女的声音越来越近，近得似乎就在他的耳边，空灵而澄澈，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叫着他的名字。萧途看见少女正对着自己微笑，那样的笑容就像一盏灯，照亮了他脚下的路。
    身体的渐渐恢复了知觉，目光也渐渐聚焦，刚刚的幻影消失了，一切终于又回归到了现实之中。
    出现在萧途眼前的少女此时因为担心、紧张皱巴着一张小脸，正一遍遍地叫着他的名字，果然刚刚一直都是她在叫唤自己。
    萧途的心像是注入了暖流，他露出了淡淡的笑意，缓了许久后，费力地伸出手将石楠的脑袋按向了自己。
    石楠怔住了，她刚刚一直陪着萧途坐在休息室里，看着萧途表情痛苦心里也跟着着急，当她看见萧途突然笑起来的时候还以为他疯了，她想到了武侠里的武林高手走火入魔，于是她一声叫得大过一声，企图唤回萧途的心智。
    因此，当石楠的后脑勺感受到萧途掌心的温热时，她失了神。
    “萧，萧老师，你没事了？”石楠的脑袋磕在萧途的肩窝里，话说得磕磕绊绊。
    “叫得那么大声，嗓子不要了？”萧途笑着逗石楠，声音里还有些微微颤抖。
    石楠立刻伸手回抱住了萧途，声音里带着哭腔：“萧老师，你快吓死我了！……”
    萧途愣住了，大手拍了拍石楠的背，似是一声叹息又像是有些委屈：“楠楠，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想理我了……”说着却将石楠抱得更紧了些，这种满足感和踏实感渐渐填满了他空荡荡的心，再也不想松开手。
    过了许久，石楠倒了一杯热水递给萧途，再次确认了一遍：“萧老师，您真的没事了吗？您可别瞒我。”
    萧途眼里含着温柔，笑道：“真的没事了，我瞒你做什么？”
    石楠努了努嘴，嘀咕了一声：“您瞒我的还少吗……”
    萧途自知理亏，尴尬地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沉默了片刻后似是下定了决心，终于开了口。
    “楠楠，我是个活在过去阴影里的懦夫，我无法克服自己的心魔，所以不得不离开话剧舞台，选择去大学当老师来延续我的梦想。我进入网配圈也是因为一鸣拉我入伙开了工作室，‘兔子先生’不过是我用来逃避现实的虚拟身份，只有躲在兔子头的玩偶里我才能够重新站在聚光灯下。就像我曾经跟你说过的那样，你看到的这一切都过是我无心插柳的结果。楠楠，我之所以不愿意告诉你这些，是因为这样的我连我自己都看不起……”
    萧途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异常认真，这是他第一次将真正的自己展现在石楠跟前，就算石楠会因此对自己失望，萧途也不会后悔，他给自己做了最坏的打算。
    “萧老师！请您不要这样妄自菲薄！”
    谁知石楠突然站起身来大声说道，这让原本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之中的萧途颇感吃惊。
第四十九章 爱情魔法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我认识的萧老师无论是表演还是配音都非常专业，教学认真负责又有耐心，精益求精，为话剧舞台输送了无数优秀人才，是学生心中最爱戴的老师；我认识的‘兔子先生’会认真地对待自己配音的每一个作品，身体力行地推动着中国的二次元文化，带动了配音圈的发展，让更多人认识到了‘配音演员’这个职业，也为配音圈培养了无数人才；而我认识的萧途本人温柔儒雅，善解人意，他帮我找到了人生的方向，就像我生命中的一盏明灯，我最喜欢他了！”
    石楠曾经设想过许多场景下自己的告白，也认真思索过如果告白的话每句话该怎么说，可刚刚一切来得太突然，那番话石楠根本没来及经过大脑，就已经说出了口……
    石楠红着脸怔怔地看着萧途，只见他嘴角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然后仰头捂住了眼睛：“真是糟糕啊，居然被你抢先了。”
    “啊？”石楠局促地发出了疑问的声音。
    “傻丫头，你才是我的南瓜灯啊！”说完就一个大力将石楠拉进了怀里。
    帅气的脸庞突然放大，石楠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双唇就被温热的气息堵住了，缱绻而温柔……
    仿佛所有语言都被刚刚那个猝不及防的吻抽走了，石楠红着脸呆呆地看着萧途漆黑的双眸深情地凝望着自己。
    “我准备了一肚子告白的话，居然被你给抢先了！咳咳，你刚刚说的不算。”萧途清了清嗓子，拉着石楠的手，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楠楠，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啊？？！！”石楠瞪大了眼眸，不可思议地看向萧途，这个男人居然真的强盗似的把告白的优先权给抢走了，石楠觉得一切都有些不太真实，像是陷入了云雾里。
    “萧，萧老师，你，你，你说你喜欢我？”石楠说话的时候舌头都不听使唤了。
    萧途轻笑一声，勾起食指刮了下石楠的鼻尖：“小傻瓜，我都追了你那么久了，你就真的一点都没感觉到吗？！”
    石楠下颌有些发酸，张着嘴像是要脱臼了，原来一切都不是她的幻觉！
    萧途叹了口气，用委屈的眼神牢牢锁住眼前的女孩儿，晃了晃她的手臂压低了嗓音，磁性又带着几分沙哑：“楠楠，你还没回答我，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如果再听萧途用男神音告白一次，石楠估摸着自己就要心肌梗塞了：“我，我愿意！”石楠涨红了脸，点头如捣蒜。
    就像那天在梦里一样，“兔子先生”卸去了自己的所有伪装，这一次，他用他毫无保留的爱意紧紧地包裹住了石楠，倾尽自己这些天来的思念和隐忍，深深地吻住了她。
    甜蜜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像是打翻了蜜糖罐子……
    “楠楠，我会把我过去的一切都告诉你，所以，你做好准备接受这个并不完美甚至残缺的我了吗？”萧途的气息有些乱，他贴着石楠的耳朵轻声说道。
    “我早就迫不及待了……”石楠的心怦怦直跳。
    ————————————————
    当萧途和石楠回到剧院候场的时候，同学们都发出了欢呼声，纷纷围了过来，唯有何欣然一个人站在角落里看着萧途和石楠。
    “萧老师对不起，都是因为我迟到了，害得您晕倒了。”秦白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自责地说道。
    郭凡也凑了过来，搭着秦白的肩膀道：“嗐，萧老师是低血糖才晕倒的，跟你没什么关系，你就别自责了，对吧萧老师？”
    萧途问道：“家里没事吧？”
    秦白点点头：“没事了，人已经清醒过来了，我妈正在医院里陪着他。”
    萧途拍了拍秦白的肩膀：“人的一生可以登台无数次，但是重要之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不能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来，你做得没错。”
    秦白顿时红了眼睛：“萧老师，我还以为您会怪我……真的太谢谢您了，萧老师，您是最好的老师！”
    同学们都为萧途刚刚的话所感动，认为萧途是个深沉的哲学家，只有石楠知道萧途那番话的背后到底承载着怎样残酷的事实。
    演出前，萧途最后聚集众人提点了几句，这一次石楠没有提前离开，她现在是萧途的正牌女友，终于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说服自己和男朋友黏在一起了。
    “萧老师！”
    萧途和石楠一起离开时何欣然突然追了出来，她的眼神里透着扭曲的兴奋和痛苦的压抑，看着就让人觉得非常不舒服。
    石楠见萧途的双眉拧着，立刻备战似的握紧了拳头。
    何欣然开口问道：“萧老师，您没事吧，您其实已经克服了对聚光灯的恐惧不对？”
    石楠担心萧途再次受到刺激，护崽似的上前半步将人拦在身后，开口道：“师姐，马上就演出了，还是专注于表演吧，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谁是你师姐！你以为我会像郭凡他们一样叫你师妹吗？别做梦了！”何欣然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了，将压抑到极致的怒火烧向石楠，“我和萧老师在说话，你凭什么插嘴？”
    “如果不愿意叫她师妹，那以后就叫师母吧。”萧途轻描淡写地说道，“楠楠刚刚说的正是我想说的，好好准备演出吧，后面的事情等一切结束了我们再说。”
    何欣然定定地站在原地，瞪大了眼睛来回扫视着他们，愤愤道：“你们，你们在一起了？”
    “何欣然，我原本不想让这件事情影响你的心情，今天这出热场表演的重要程度你表姐应该跟你强调过，仅仅站在老师的角度上我希望你能好好珍惜这个机会，孰轻孰重自己掂量吧。师母不想叫也罢，等这场演出结束，我们之间的师徒关系也就结束了。”
    说完萧途便牵着石楠的手离开了，留何欣然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萧途话里的意思很明确，演出结束之后，他和何欣然之间再没有任何关系，虽然石楠因为他在何欣然跟前公开了自己的身份而窃喜，但也被他刚刚那番冷酷到不近人情的话惊呆了。
    “说好了先保密呢！万一引影响到何欣然的心情，演砸了怎么办啊！”石楠小声问道。
    “楠楠，我不能容忍有人当着我的面欺负我心爱的人。”萧途摩挲着石楠的指腹说道，“至于何欣然，如果她真的因此影响到了演出，只能说明她没有成为话剧演员的觉悟，我选错了角色。”
    为了不让大家分心，石楠和萧途都商量好了，在演出结束前会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
    可是感情这种东西，就像是煮沸了的开水，即使盖上盖子也会控制不住地溢出来，两人之间的甜蜜劲儿通过他们对视时候的眼神，说话时候的神态，走路时候的默契渗透出来，很快就被“老奸巨猾”的林海发觉了。
    “林伯伯。”萧途回到观众席时主动跟林海打了声招呼。
    “老实说，你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林海从他们走进剧场的那个瞬间就一直在观察他们，“刚刚在舞台上，这姑娘拼了命地护着你，都没轮到我出手！小途啊，我是看着你长大的，老实说，你可瞒不了我。”
    萧途宠溺地看了石楠一眼，大大方方地介绍道：“我也没打算瞒您，这是我女朋友石楠。”
    林海似乎很满意，点了点头大声笑起来：“这就对了嘛！小途啊，你这小女朋友有意思得很啊，我看你这小子是苦尽甘来，可算是找到幸福了啊！”
    萧途勾起甜蜜的嘴角微微点头：“我们会幸福的。”
    “小途，有空带着这丫头一起来家里吃饭啊，丫头，咱们之前的话题还没聊完呢。”林海对石楠和萧途说道。
    石楠也报以甜甜一笑：“好呀，我跟林伯伯聊得也很投缘。”
    告别了林海，萧途和石楠落了座，萧途在半明半暗的剧场里握住了石楠的手，打趣地问道：“楠楠，你对谁都这么会说话、会聊天吗？”
    “嗯？”石楠愣了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林伯伯当团长三十几年，为人出了名的严谨，很少有人能够跟他聊得来，尤其是小辈，他刚刚还邀请你去家里吃饭，这种殊荣我都很多年没有享受过了，厉害呀我的楠楠。”萧途掰着石楠的手指根根抚过，似是在做着幼稚的游戏。
    “噗！”石楠笑了起来，“大概是因为我从小就混迹在餐馆里吧，倒不会害怕什么人，跟什么人都能说得上话，聊几句天……”
    “楠楠，你该不会也把我当顾客一样对待吧？”萧途的声音越来越轻也越来越近，他不得不承认，石楠的花式夸人法，听着着实让人心动，从他们第一次相遇起他就发现了，或许石楠自己都没有察觉。
    “当然不会，你怎么能是顾客呢，你嘛，是老（公）……”石楠轻飘飘地说了四个字，最后的尾音轻飘飘的，却将萧途的心勾了起来。
    “楠楠，你再说一遍？”萧途急切地追问道。
    “你是老师！”石楠得逞一般，笑嘻嘻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不是这个！”
    “是！”
    “不是！”
    “是！”
    ……
    爱情大概就是一种能够让一个三十二岁的大男人变的幼稚的神奇魔法吧，萧途心想……
第五十章 欣然落选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话剧演出非常成功，石楠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发生，表演系的同学们配合默契，以承上启下的方式引出了金陵话剧团接下来的表演，最后赢得了一片掌声。
    演出结束后林海给萧途打了个电话，于是萧途、石楠和林海三个人在办公室里见了一面。
    “原本不想打扰你们小两口的，不过有些事情我还是想跟小途你说一声。”林海开门见山地说道，“金陵剧团今年挑选的五名实习生已经定下了，提前给你看一下。”
    萧途有些惊讶，在过往的几届里，向来都是金陵剧团直接对学生进行挑选，从没有经过老师的说法，疑惑压.在心中，萧途接过了名单，果然看到了一个令他意外的名单。
    “您没有挑选何欣然？”萧途问道，石楠也一愣，她虽然不懂话剧表演，但是抛开对个人的偏见，何欣然的表演确实打动了她，而且石楠相信萧途会选择她当女主角，一定也是认可何欣然表演的，因此这份名单才更让人不解。
    林海点了点头：“这也是我为什么叫你来的原因，我知道你一定会对我的这份结果表示疑惑，所以干脆提前跟你说一声，何欣然这个女孩子我们金陵剧团不会要。”
    听到林海斩钉截铁的回答，萧途隐约察觉到了其中的原因，问道：“是因为今天？”
    林海点了点头，肯定了萧途的想法，他猜测的没错，中午发生的事情虽然林海一声不吭，但他全都看在了眼里，林海偏偏又是个注重细节的人。
    萧途沉默了片刻后说道：“林伯伯，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原因影响到一个学生的前程，她在表演方面有一定的天赋，也很能吃苦。”
    林海摇了摇头：“你说的没错，她确实在表演方面有天赋，但是这种天赋来源于她长年累月接触话剧形成的戏感，这跟她的表姐话剧演员何莎莎有一定的关系，她能不能吃苦我不知道，但是我并没有在她身上看到我想要的东西，那种值得我去雕琢的干净特质。如果没有发生今天的事情或许我还会考虑一二。小途，你也知道，我不喜欢心机重的孩子，功利心太重的话这条路是走不远的，这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以前教过你，演戏要先学会做人。”
    萧途沉默了，这个道理他自然是懂得，这也是为什么他曾经一次次地警醒何欣然，但是显然她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还变本加厉，变得越来越自私自利。
    在后台卸妆的同学们看到林海亲自前来，紧张而又兴奋地站起身迎接，有的头套才摘了一半，样子十分滑稽却真诚，林海笑着对大家点头道：“孩子们，辛苦你们了，演出很成功，演出费我会通过你们学校打到你们各自的账户上。”
    同学们纷纷惊讶地合不拢嘴，能够替金陵剧团的话剧演出暖场，这对于还是学生而言的他们已经是机会难得，还能拿到演出劳务费，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除了劳务费之外，我还让小李给大家安排了晚餐宵夜，等下小李会带大家一起去，想吃什么就点，不用客气，这对于你们来说应该也是最后一次相聚在一起了。”
    林海说完之后众人纷纷露出了不舍的神情，之前的毕业演出汇报非常成功，他们都已经顺利地拿到了毕业证书，而今天的暖场演出也在刚刚落下了帷幕。
    大伙儿即将各奔东西，以后再想要像这样聚集在一起基本不太可能了，所有人都自然而然地看向了自己最不舍分别的挚友。
    郭凡看向了何欣然，而何欣然则魂不守舍地看着萧途。
    男朋友被人觊觎总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石楠撇了撇嘴偏头看向萧途，只见萧途的眼中也闪烁着光泽，石楠一瞬间心软了，作为表演系的系主任，送走了一届又一届的学生，离别早就成了常态，就算不舍也必须用自己的双手托起学生们的梦想，让他们飞得更高更远。
    “还好你能够一直陪在我的身边。”萧途柔声说道，石楠感觉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尔后软得化成了一弯水。
    林海清了清嗓子说道：“同学们都知道，我们剧团一直都和金陵艺术学院表演系有着人才输送的合作关系，刚刚我和几位话剧演员老师在上商量之后定下了最后的人选，欢迎接下来念到名字的同学加入到金陵剧团这个大家庭中。”
    所有同学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郭凡、秦白……”被点到名字的都露出了兴奋的神色，当他们看到小李将名单折叠起来，表示宣布完毕之后，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掰着手指一个个数过去，确实已经宣布了五位人选了，也就是说，居然没有何欣然？！
    历年来，金陵剧团从每一届表演系的学生中选走男女主角的概率都很大，而何欣然无论是明星表姐的光环还是演技都让所有人认为她一定会被金陵剧团挑走，因此这个结果着实让人大跌眼镜。
    林海继续说道：“大家都很优秀，因为名额有限，所以这次没有被选上的同学们也不要灰心，或许是我们的缘分还没有到来，相信在未来，我们一定会以其他的方式在舞台上相见。”
    听完林海的话其他人都释然一笑，只有何欣然的表情很复杂，没有什么血色的精致面庞上充斥着不解、羞愤和委屈，两眼红通通的似乎就要哭了出来，她很想大声问问林海为什么没有选择自己，但是自尊心不允许她这么做。
    林海刚准备离开，就听见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林教授，我可以问个问题吗？”郭凡看着身边的何欣然心有不忍，开口替她问出了这个问题，“请问您为什么没有选择何欣然呢？”
    “你叫郭凡对吗？你的表演很出色。”林海看向提问的少年。
    “是，我是郭凡……”听见林海突然点名道姓并且夸奖了自己，郭凡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他与林海之前完全没有接触过，作为剧团团长的林海只是看了两遍自己的演出，居然就已经记住了他的名字，郭凡不知道是该沾沾自喜，还是该惊讶于林海的过人记忆力。
    “何欣然吗？戏演得不错，但是……人不行。”林海说完这句话后便走向了萧途和石楠，郭凡愣愣地站在原地，似乎没能明白林海话里说的意思。
    而何欣然站在不远处将这一切都听得真切，她双手紧紧握着拳头，看着林海和石楠有说有笑，心里更加确信了一件事——是石楠挑唆的。
    何欣然没有参加林海安排的活动，同学们知道何欣然受到了打击于是都没有去招惹她，任她出门叫了一辆出租车径自去了何莎莎的别墅。
    何莎莎看到何欣然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也十分震惊：“不是说晚上要和同学们庆祝很晚才回来的吗？怎么了这是？”
    “姐，我和石楠势不两立！”何欣然趴在了何莎莎的肩膀上哭得梨花带雨。
    何莎莎大约猜到了缘由，拍了拍何欣然的背说道：“我们进屋慢慢说好不好？放心，有姐姐在，没人敢欺负你。”
    何莎莎听说何欣然落选也十分惊讶，当她听完了所有的前因后果后，也算是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叹了口气道：“欣然啊，你怎么那么傻呀，林海这只老狐狸出了名的精明、苛刻，你怎么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这些事情呢？”
    何欣然委屈地擦了擦眼泪：“我这都是为了萧途哥哥好呀？我都问过心理医生了，很多时候情景重现反而会让产生应激反应的患者克服心理负担，病也就自然而然好了，我真的是为萧途哥哥好，我想让他重新登上舞台，姐，你不知道今天萧途哥哥在舞台上表演的时候有多么的帅气，他就像一颗闪亮的星星，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跟萧途哥哥一起登上话剧舞台！”
    何莎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自己的妹妹了，想要责备却又舍不得，只好宠溺地说教道：“那你也不能用这种极端的手段呀，且不说小途这病能不能用这种办法治好，你知道林海他跟小途是什么关系吗？”
    何欣然茫然地摇了摇头：“萧途哥哥以前是金陵剧团的，上下级的关系？”
    何莎莎叹了口气：“林海生有一儿一女，当年推开小途替他挡下掉落聚光灯的那个人就是林海最宠爱的小儿子，小途后来无法登上舞台，林海心里一直心怀愧疚。明面儿上林海跟小途是曾经的上下级关系，但是私底下，自从失了儿子，林海几乎就把小途当亲生儿子待，你在他跟前戳了他的痛点，你说他还会收你入团吗？”
    何欣然听完之后两行泪痕挂在脸上，连哭都忘了，茫然地说道：“我，我不知道啊……”
    何莎莎摸了摸何欣然的脑袋：“金陵剧团的事情你就不要想了，原本也就冲着金陵剧团的名气才想让你去历练历练，如今这样也好，我最近入股了北京的一个新剧团，把你送进去有人照应我也安心，以你的资质，一定能出人头地的。”
    “可是，那样的话我就得去北京了，我就彻底跟萧途哥哥分开了，‘易途工作室’也不能兼顾了……”何欣然低着头，嗫嚅地说道。
    何莎莎皱着眉头似乎有些生气了：“欣然，男人再重要也没有自己的事业重要！你如果真的想要小途另眼看待你，那就收了你的性子，拿出你的成绩来，配音当做乐子玩玩就行了，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处理好手里的事情，一个月后跟我去北京，没有别的选择！”
第五十一章 林家做客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九月份的开学季再次到来，萧途成为了新一届表演系学生的任课老师，大一的课程不算繁重，主要是引导学生养成在专业课学习方面的良好学习习惯，萧途一直紧绷的生活也终于闲适了些，他有了更多时间和精力放在打理工作室上。
    “易途工作室”的首个自制广播剧《团圆》的录制也进入到了最后的收尾阶段，石楠和萧途剩余的几场兄妹对手戏都是一起进棚录制的，两人之间通过人物对话让情感不断碰撞，有来有回，录得异常顺利，结果石楠比预估的时间更早结束了“慕琳”这个角色的录制。
    然而还没等石楠怎么喘口气，紧接着就接到了一部热血动漫女主角的配音工作。
    在接触了越来越多的配音演员，为大大小小不同角色进行配音之后，石楠在配音圈已经有了一定的名气，这部由漫画改编，有着不小人气的改编动漫就是制作方直接找到石楠的，点名要求她给女主角配音的，无论是石楠还是萧途都非常看重这个机会。
    她这一次的角色是名十七岁的少女，少女性格胆小，原本是位有着空灵歌喉的富家大小姐，却因为一场事故失去了父母和自己的双腿，又被利欲熏心的舅舅遗弃。就在她奄奄一息的时候被男主角救了，为了能够重新站起来夺回一切，她自愿走进实验室进行人体改造。
    整个故事讲述了少女是如何在逆境中成长，不断从男主角身上学到做人的道理，从一个复仇少女成长为一名有正义感的世界拯救者，前后的性格反差很大，对于石楠而言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当他们得知这部动漫的男主角正是海燕工作室的木兰诗时，萧途双眉轻轻一挑。
    令萧途烦恼的还有另一件事，自从何欣然在金陵剧团的暖场演出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工作人员打过几次电话都是何莎莎接的，何莎莎表示何欣然会把自己的配音工作完成，让他们不用担心，不过在这之后就会和“易途工作室”解除实习关系，这也让霍一鸣和萧途都松了口气，如果临时换人的话需要返工的量实在太大了。
    至于何欣然打算和他们解除实习关系，他们早有预料，并没有太过于惊讶。
    果然在九月中旬平平无奇的某一天，何欣然突然就出现在了“易途工作室”，由于“艾艾”这个角色的戏份不算太多，何欣然之前录制得也比较顺利进度还算快，其他大部分角色此时也都录制完毕开始进行后期制作，录音棚都是空着的，何欣然可以随时进棚，所以录制完她的部分并没有花太多时间。
    在这期间，何欣然拒绝了工作室同事的各种邀约，包括之前跟她一起入选聊得来的小伙伴的用餐邀请，她像是变了个人，除了配音工作之外几乎不说话，每天在工作室的楼下都停着一辆黑色的商务车专程接送她，来去都是静悄悄的。
    直到配音工作全部完成的那天，何欣然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离开工作室，而是敲响了萧途办公室的门。
    恰巧这一天石楠正为剧本中人物的感情转换而苦恼，于是去萧途办公室虚心求教，顺便私心看看自己帅气的男朋友，两人聊了会儿剧本便开起了对方的玩笑，最后小学生似的打闹起来。
    萧途手臂长，伸手将人揽在了怀里，脑袋埋在石楠的颈脖间，像是对终点渴望的旅人。
    石楠听见心脏怦怦的跳动声，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萧途的，她闻着淡淡的洗衣液和太阳混合的干净味道，整个人都懒在萧途的怀里不想动了，直到何欣然敲门进来看到了两人抱在一起的这一幕。
    石楠一惊，立刻推开萧途站到了一边，狠狠地晲了萧途一眼。
    萧途看着石楠的反应只觉得可爱，反而勾起了嘴角，理了理刚刚弄皱的毛衣问何欣然道：“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何欣然紧紧攥着手掌心，似是隐忍着开了口：“萧老师，‘艾艾’的配音部分我已经录制完了，今天是专程来跟您告别的，我打算去北京的剧团就职了，以后可能就很难再见上一面了……”
    萧途平淡地说道：“你的选择是对的，话剧演员更适合你，我祝福你。”
    何欣然咬着下嘴唇，突然抬起头对上萧途的眸子道：“萧老师，上次的事情对不起，我那么做是因为我真的很喜欢您，不希望您的才华被埋没了，但是伤害到了您，真的对不起。”何欣然说完脸上已经挂了泪，看上去楚楚可怜。
    萧途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半晌之后说道：“我原谅你。”
    何欣然的脸上突然有了笑容，仰起自己的脸用祈求的眼神看向萧途：“萧老师，我可以抱抱你吗？这也许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石楠恨恨地咬着牙，何欣然这是完全把自己当成了空气嘛！然而她又不能当众发作，只能去看萧途会作何反应。
    石楠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是男孩子，看到这么个楚楚可怜的女孩子求抱抱，也许自己就会顺势抱住，说不定还会安抚似的拍几下背吧……正当石楠脑洞大开的时候，萧途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他张开双臂抱住了石楠，然后将她推了出去：“我刚刚抱过楠楠了，你如果真的想跟我拥抱，就抱她吧。”
    石楠：？？？
    何欣然：……
    看着楼下的商务车驶离，石楠蹲着将脑袋埋在了臂弯里，发出类似于呜呜的声音。
    萧途奇怪地问道：“楠楠，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石楠没有抬头只是挥了挥手，萧途一愣，凑到石楠身边，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急切：“楠楠，你生气了吗？我……”
    石楠抬起了半个脑袋，刚刚声音闷闷的，现在完全放了开来，只听她笑得停不下来，“萧老师，你也太绝了！你，你……哈哈哈哈！”
    知道石楠没有不开心，萧途也松了口气，然而看着石楠笑话自己笑得那么开心，心里又痒痒的，干脆坐在地上将人拉进了怀里，笑着轻轻拍打了下石楠道：“你这个坏孩子，居然敢笑老师？”
    石楠擦了擦自己笑出泪的眼睛，断断续续地说道：“让情敌去抱自己的女朋友，萧老师，我要是何欣然绝对要被你气得吐血了！”
    “我还不是怕你吃醋？”萧途戳了戳石楠肉嘟嘟的小脸，见石楠依旧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干脆低头吻上了少女的唇，效果很显著……
    石楠说得没错，何欣然真的被萧途气得差点吐了血，钻进黑色商务车里就怒气冲冲地大声吼道：“萧途哥哥太过分了！我才不要抱那个送餐小妹呢……”哪里还有半分刚刚在萧途办公室里的那副可怜模样。
    何莎莎按了按太阳穴：“欣然，收收你的脾气，你刚刚按照我说的做了吗？”
    何欣然点了点头：“都说了，也道歉了，最后我就想跟萧途哥哥抱一下，他居然让我抱石楠那个丫头！”何欣然越说越气。
    何莎莎：“……”
    何欣然努起嘴：“姐，我按照你说的做，真的会有效果吗？”
    何莎莎看了看窗外：“至少他不会再提出跟你断绝所有关系。欣然，示弱总不会错的，等小途的母亲这次演出结束回国了，我们再从长计议，来日方长嘛！你啊，就是性子太急了，耐心方能成大事，明白吗？”
    何欣然点了点头：“我听你的，姐。”
    ————————————————
    眼见着临近中秋节了，在林海再三夺命连环催促下，萧途终于答应带着石楠去林海家里做客，林海家在靠近郊区的别墅区里，南边临湖、北边临山、空气清新、百鸟争鸣，是个诗情画意适合养老的地方。
    房屋装修风格很别致清雅，门窗雕着精致的花鸟，干净素雅尽显细节，红木的家具含蓄低调又不失内涵，带着几分古朴的韵味，尤其是院子里种了一棵三人抱的银杏树，银杏树下有张石桌，上面放了一张白玉雕的棋盘，棋子铺陈在棋盘上看上去是个残局。
    “快进来！”门口迎接他们的是个长相隽秀的年轻女子，她先抱了抱萧途又抱了抱石楠，“小途都好久没来家里了，我做了你喜欢吃的菜，一会儿一定要多吃点！这个就是楠楠吧，我听我爸提起了，真是个标致的姑娘，和我们小途太般配了！”
    “涵君姐，好久不见！一切都还好吗？”萧途笑道。
    “我当然好啦，一切都好！”林涵君笑道。
    这时候角落里露出了一张软糯粉嫩的小脸，半个身子藏在门后，奶声奶气道：“妈妈，囡囡饿了……”
    萧途眼睛闪了闪：“囡囡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囡囡，快过来叫小途叔叔和楠楠阿姨！”林涵君招了招手。
    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牵着林涵君的手羞答答地叫了声：“小兔子叔叔，楠楠阿姨，阿姨和囡囡都叫囡囡，要是外公分不清我们了怎么办呀？”
    “阿姨是楠楠，第二声，你是囡囡，第一声。”林涵君给女儿解释道，然而小姑娘似乎没听懂，歪着小脑袋，模样萌化了所有人。
    “噗！”石楠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是小囡囡，我是大楠楠，好不好？”
    “好！”小姑娘奶又甜地点头。
    “是不是小途他们来了啊？站在外面做什么呢？快进来！”林海的声音从楼上的屋子里传了出来，三个大人一个小孩彼此对视一眼，林涵君和萧途默契地挤了挤眼睛，就像他们小时候那样。
第五十二章 认干女儿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小兔子叔叔？原来你这‘兔子先生’的名字是这么来的呀？萧途，小兔？小兔子，小兔子！小兔子！……”石楠似是琢磨出了其中的乐子，小声地叫了一遍又一遍。
    萧途无奈地笑着，最后偏头悠悠道：“大楠楠，你再这么叫下去，我可就对你不客气啦！”说着就伸手环过石楠的腰，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
    石楠怕痒痒，笑也不是，羞也不是，一下就老实了，让萧途计谋得了逞。萧途看着石楠鼓着气呼呼的小脸，辛苦地憋着笑。
    萧途和石楠去书房见林海的时候，林海正伏在案前写大字，身后是一排一人半高的红木大书柜，里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足见林海也是个好书之人。超大的红木案桌的左上角放着一只白色的瓷缸，里面养了两条橘红色的锦鲤，此时正在青绿色的海藻间嬉戏玩闹。
    而案桌的中央则铺着描金的宣纸，黑色的墨团在林海的大笔之下仿佛有了灵魂，笔走龙蛇跃然呈于纸上。
    林海放下笔，朝着他们招了招手：“小途、楠楠，你们来看看，我这字写得怎么样？”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是张九龄先生的《望月怀远》。”石楠看了林海的字后下意识地说道。
    “哟，楠楠不简单啊，这句诗虽然大家耳熟能详，但是能够连作者带诗名脱口而出的可不多啊……”林海赞许地说道。
    “楠楠对中国古文化有非常浓厚的兴趣，在这点上我不行，但她兴许能跟您聊到一块儿去。”萧途笑着说道。
    林海听完之后也笑了起来：“小途啊小途，你这是在我这个老骨头跟前炫耀自己媳妇儿呢？”
    石楠红着脸，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林伯伯，您别听萧老师乱说，中国古文化博大精深，我最多也就知道那么一点点皮毛而已！”石楠用两根手指认真地比划了一下。
    林海大笑起来：“好好好，谦虚才能使人进步啊，你这丫头我喜欢！楠楠啊，那你猜猜，林伯伯写这句诗是什么意思呢？”
    石楠看着宣纸上的两行字手指不经意间点了点下巴：“一轮明月海上起，天涯相隔共相望，感觉……您是想表达对亲人的思念吧，虽然不能够在一起过节，但心却像一根红线上的两颗铃铛，紧紧系在一起，只要轻轻一晃，就会同时发出悦耳的声音。”
    林海眼眸渐渐睁大，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半晌之后闭上眼睛缓缓呼出一口气，稳了稳自己的心绪：“好孩子，林伯伯希望你和小途永远幸福，一辈子心连着心。”
    林海突然对自己说这些，石楠心底也有所触动，点了点头道：“谢谢林伯伯。”
    “外公！妈妈喊您和小兔子叔叔、大楠楠阿姨去吃饭啦！”小小的手臂轻轻推开书房的门，探出了颗小脑袋。
    刚刚弥漫在书房里的凝重气氛瞬间被这一声奶气的叫唤声给冲散了，林海双眸弯成了两道月牙，伸手抱起了萌哒哒的小姑娘：“囡囡饿了吧，咱们和叔叔阿姨一起去吃饭好不好？走咯。”
    石楠和萧途相视一笑，跟着走了出去。
    饭桌上已经摆满了热腾腾的饭菜，林涵君招了招手：“快来，九月的雌蟹最好了，黄满味鲜，小途以前最喜欢的了！”
    林海放下了囡囡嘿嘿笑道：“这小途一来，我这个当爹的待遇都得靠边站了。”
    林涵君也笑了起来：“爸，小途那是稀客，这都多少年没来家里了，而且今天带了女朋友，可不得多用点心！”
    “哟，咸蛋黄馅的月饼？”林海看见桌上放的月饼，两眼放光。
    “爸，楠楠知道您喜欢咸蛋黄味道的月饼，特地亲手做了带来的，您看这孩子用心的！”林涵君一边脱.下围裙一边说道。
    “楠楠还会做月饼啊！”林海老顽童似的拿起一块月饼，余光瞥见囡囡小手攀在桌边，望眼欲穿地看着自己手里的月饼还舔了舔嘴唇，于是将手里的月饼掰了一半递给囡囡，“咱们囡囡也喜欢咸蛋黄馅的月饼对不对呀？”
    囡囡立刻接过半块月饼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囡囡喜欢，囡囡还喜欢芝士蛋糕！”然后迫不及待地放进了嘴里，津津有味地用她的小乳牙咬了起来，不消一会儿就打发了半块月饼进了肚。
    众人看着囡囡的可爱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林海肚子里的馋虫也被勾了起来，将另外半块直接放进了嘴里。
    石楠睁大了眼睛看着林海，见林海耐心地嚼了许久，然后比了个大拇指说好吃！这才松了口气，接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早知道大家都喜欢吃，我应该多做一些的。”
    “楠楠，不能随着他们的性子，这一老一小牙齿都不好，偏偏都爱吃这些甜甜咸咸黏糊糊的点心，不能惯坏了他们！”林涵君撇着嘴看向自己的父亲和女儿，一老一小顿时就禁声了，默默吃着手里的月饼不敢吱声。
    石楠有些没反应过来，萧途憋着笑在石楠耳边道：“在这家里，能够管得了林老爷子的也只有涵君姐了。”
    石楠恍然大悟，也忍不住发笑。
    林海左右看了看，清了清嗓子小声对林涵君道：“君君，给爸点面子。”
    林涵君一边将囡囡抱过来坐在特制的儿童椅上，一边不以为意地说道：“小途是家里人，楠楠也是家里人，怕什么，您快坐下吃饭了，一会儿饭菜冷了，您吃了又得闹胃不舒服了。”
    林海显然习惯了被女儿管着，一声不吭地坐了下来准备吃饭。
    石楠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眼底不禁又红了。
    这一幕恰巧被眼尖的林涵君发现了，于是担心地问道：“楠楠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楠楠吸了吸鼻子摇了摇头：“没，没有不舒服，就是觉得挺羡慕的。”
    “羡慕我家老爷子像个小孩子一样不听话，操碎了我这个当女儿的心？”林涵君揶揄道。
    石楠红着鼻子，嗓子酸涩地开了口：“我是我妈一个人带大的，从小就没有见过我爸，也不知道父爱是什么样的，看见你们相处的这么和睦，我心里就，有些感动也有些羡慕。”
    萧途心疼地皱眉，握住了桌子底下石楠冰凉的手。
    林海和林涵君都沉默了，石楠突然意识到气氛的压抑，努力扯起一个笑容：“抱歉，我不该说这些扫兴的。”
    “我有个提议。”林涵君突然开口道，“爸，您跟楠楠那么投缘，不如认她做个干女儿，我也有妹妹了。”
    石楠一颗心七上八下，林涵君的提议已经让她受宠若惊，虽然她心中是敬爱林海这位长辈的，但也知道对方是金陵剧团的团长，自己不过因为萧途的关系才和林老爷子多说了几句话，父女关系是怎么也攀不上的。
    看见林海低头沉默着，石楠心下了然，倒也没有因此觉得失望，谁知这时林海突然抬起了头看向石楠，说道：“这主意……不赖，就是不知道楠楠和小途心里怎么想，毕竟我以前想认小途做干儿子，被拒绝了啊！”林海意味深长地看了萧途一眼。
    萧途讪笑：“林伯伯您怎么还记仇呢？我当然没意见了，当年咱们没成父子，如今我若成您女婿那也是半个儿子了不是？”
    林海手指点了点萧途问石楠道：“那楠楠呢？你觉得如何？”
    “这，这真的可以吗？”石楠有些恍惚，这一切似乎来得太突然了些。
    “当然是真的！”林涵君拍了拍石楠，指了指刚刚端上来的绿茶，“快，楠楠，去叫爸！”
    石楠从小到大，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自己与父亲相见的场景，无数次梦到过父亲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画面，又在心中无数次叫唤着“爸爸”却不能出声，没想到这个愿望居然会有一天真的实现了，她感觉到自己手心里都是汗，也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端起茶杯的时候竟然微微发抖。
    石楠走到林海跟前，双膝跪在了地上，脆生生地叫了声：“爸。”
    林海顿时眉开眼笑，接过了石楠手里的茶杯：“诶，好孩子！”
    “囡囡，叫姨妈。”林涵君高兴地指着石楠对女儿说道。
    “姨妈！~”
    “囡囡岂不是得叫我姨夫了？”萧途笑着捏了捏囡囡的小脸。
    “姨夫~”
    “乖！”
    “今天高兴，晚上都不许走了！”林海大手一挥说道。
    吃完午饭大家都懒洋洋的，林涵君提议去别墅院子里聊天晒太阳，于是让萧途搬了茶几和小凳子去院子里，自己去厨房沏了壶茶，于是四个大人围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一边聊天一边喝着茶，囡囡则坐在大树下的木马上自己玩耍。
    “楠楠做月饼这么厉害，还会做别的吗？也教教我呗。”林涵君拉着石楠的手问道。
    “楠楠会做的可多了。”萧途插嘴道。
    “小途，你该不会平时都让楠楠给你做饭吧？你不能欺负我妹妹知道吗？”林涵君拍开萧途的手说道，“你是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的，给老婆做饭才是正道！”
    “就在几个小时前我还是你最疼爱的弟弟，现在就成了外人了？”萧途说完将玻璃杯里的茶喝了个干净，叹了口气，“人还未走茶已凉啊……”
    林涵君笑骂着给萧途重新倒满了茶：“臭小子，我妹妹我当然得疼了！”
    “君君说得对……”躺椅上闭目养神的林海也哼哼开了口，随后便传来了阵阵呼噜声。
    萧途：……
    林涵君得意地朝着萧途使了个眼色，然后起身去屋里拿毛毯了，于是庭院里就剩下石楠和萧途两个人。
    萧途搬着小凳子靠着石楠挪了过去，伸手将人揽在了怀里，只听楠楠低语道：“萧老师，我感觉像一场梦一样，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萧途伸手捏了捏石楠的脸：“疼吗？”
    石楠摇了摇头：“我果然是在梦里……”
    萧途轻轻在石楠额头印下一个吻：“真好，原来在你的梦里我们也在一起。”
第五十三章 涵辰故事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林海从午睡中清醒过来的时候院子里只剩下萧途一个人，此时他正坐在石凳上，一只手里捏着一片银杏叶子轻轻摩挲着，一只手托着腮全神贯注地看着棋盘上的残局。
    听见有动静，萧途转过头来：“林伯伯，您醒了？”
    林海点点头：“她们人呢？”
    “囡囡说想吃芝士蛋糕，楠楠就去给她做了，涵君姐跟着一起去做蛋糕了。”
    “楠楠是个好孩子啊……”林海感叹了一声。
    “是啊……”萧途点点头，“我有时候在想，楠楠才二十五岁，我都三十二岁了，会不会耽误了她。”
    “既然怕耽误了，不如干脆早点把婚事给办了，我给你们做主！”林海似乎早就想这么说了，说完又沉默了片刻，“你是不是担心你母亲？小途啊，你母亲虽然是个严厉的女人，但心里其实还是很在乎你的，望子成龙的心每个做长辈的都会有，等你母亲回来了，带着楠楠去见见她，有什么困难我替你们挡着！”
    “嗯，好。”萧途点点头。
    其实萧途明白，林海今天认了石楠做干女儿，不仅仅因为他对石楠的喜爱，也为了让自己未来能够和石楠的路走得更顺畅些。
    虽然萧途觉得无论他母亲对石楠抱着什么样的态度，他们的未来有多难走，他都会保护石楠坚决地走下去，但林海为他考虑到了这些，他打心眼儿里还是感激他的。
    林海在萧途对面坐下，看着眼前的棋局：“你这孩子跟辰辰太像了，就是活得太通透，才会这么辛苦。小途，不管你接受不接受，在我心中，你跟辰辰一样都是我的孩子，我由衷地希望你可以从那件事情中走出来，你还有大好的前程，不该一直把自己困在那次的事故里。”
    萧途也无声地低头去看棋盘上的棋局。
    十七年前也就是那场话剧开演的前一天，十五岁的他和二十三岁的林涵辰面对面地坐在这里，一盘棋从中午杀到了晚上，两个人都红了眼，却无论如何都分不出胜负，一时间僵持不下。
    然而乘坐火车的时间快到了，在林海的一遍遍催促下，林涵辰和萧途不得不离开家去往外地，于是他们约定好了，等这场话剧演出结束了再来一决胜负。
    可谁也没想到，这盘棋居然成了个残局，并且原封不动地保留到今天。
    “小途啊，其实这盘棋你早就破解了吧？”林海幽幽都说道。
    萧途深深地锁着眉头，他伸出一只手悬在棋盘的上方，突然之间，自己曾经和林涵辰的一幕幕如走马灯般在他的脑海中重现，萧途像是无法承受记忆的抽离，扶着额头猛地站起身来，手里的银杏叶也从他的手里滑落。
    “我办不到……”萧途艰难地开了口，然后离开院子走进屋内。
    林海看着萧途痛苦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
    晚餐原本是林涵君和保姆阿姨一起做的，由于石楠极力要求加入，不知不觉竟做了一大桌丰盛的饭菜，所有人都吃得津津有味，尤其是林海，在将饭菜一扫而空后还腆着肚皮意犹未尽，石楠这做菜的手艺经过这一晚上得到了大家的高度评价。
    晚饭后林涵君替萧途和石楠收拾了两间客房住下，林家向来有早睡早起的习惯，客随主便，石楠和萧途也早早地上了楼准备休息，两间客房门对门，石楠和萧途同时在门口停下脚步。
    “怎么了。睡不着吗？”萧途笑着挑了下眉，“要我陪你一起吗？”
    石楠刚想点头，就被萧途后半句话噎回去了，气息不稳地说句声“晚安”后把自己关进了门里。石楠靠在门上捂着心口，一颗心噗通直跳。
    石楠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刚有了一丝困意的时候手机颇有存在感地震动了一下，石楠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看一眼，是萧途发来的微信，石楠打开对话框后眼睛突然瞪大，困意瞬间不翼而飞！
    萧老师犯规啊！！！石楠在内心疯狂咆哮道，这个人居然发了一张刚刚拍的自拍照过来，帅气好看的男人半眯着眼睛、歪着脑袋，胸口在睡衣底下若隐若现，让人完全根本无法移开双眼。
    紧接着萧途又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在做什么呢？楠楠，我想你了……”
    带着几分困倦之意的男神音此时听来性感又诱人，撩拨石楠的心弦，这岂是石楠能够招架得住的，少女一张脸像是滴了血，扔了手机将脸埋进了被子里，企图用微凉的被褥给自己的双颊降温。
    缓了许久，石楠才重新拿出手机，输入了一行字：“我准备睡了，萧老师晚安！”
    不消一会儿萧途就回复了。
    “晚安，想你。”轻飘飘的四个字通过萧途的声音传出来，像一片羽毛稳稳地落进了石楠的心中，搅乱一池春水，将石楠的心扰得心绪一团乱，为什么萧老师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跟自己撒娇呢？若不是在林海家，若不是两道门隔着他们，石楠恨不得立刻冲到萧途身边，亲口听他对自己说这些话。
    萧途确实在对石楠撒娇，当他一个人回到房间的时候，四周都静了下来，可怕的回忆便开始吞噬他的思绪，随之而来的还有身心的痛楚，萧途发觉唯有自己想着石楠的时候才会让他的内心得到片刻的宁静。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石楠就成了自己的一味解药，成了他跌落在茫然无尽波涛中的一盏明灯。
    “楠楠……”萧途轻轻念了一声，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始作俑者萧途进入了梦乡，对面的石楠却失眠了，一双眼睛瞪大了看着天花板，脑袋里一团浆糊，绵羊数到了忘记自己数到第几只了，于是干脆放弃了，口干舌燥地起床打算去客厅倒杯水喝。
    楼下客厅开着一盏夜灯，石楠为了不吵醒其他人便借着微光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冰箱边，只见沙发上佝偻着一道黑色身影，石楠惊呼着捂住了嘴巴，定睛一看原来是林海。
    “爸，您还没睡呢？”石楠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
    林海疲惫地笑了笑：“楠楠也没睡呢？”
    “渴了，来倒杯水喝。”石楠应道，这会儿她才看见林海的手里还捏着一张照片，隐约可以看出照片上是个大男孩，“照片里的是辰哥吗？”
    林海点点头将照片递给石楠：“今天小途回来，我突然就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情，这是我儿子辰辰，和小途从小就认识了，他一直把小途当做亲弟弟待，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一定也会非常喜欢你的。”
    借着微弱的光石楠终于看清了照片里少年的脸庞，脸部线条很柔和，是那种看上去就很温暖的邻家大哥哥类型，照片里的少年笑得十分灿烂，仿若所有的阴暗都会因为他的阳光而退避三舍。
    “萧老师跟我提起过辰哥，他说辰哥有着天底下最温柔的笑容，果然没有骗我，这真的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笑容。”石楠说着的时候也心感遗憾，不自觉地红了眼睛。
    “楠楠，走，陪我去辰辰的房间，那里也有很多关于他们兄弟的回忆，我带你去看看。”林海想要起身似乎有些吃力，石楠立刻上前将上了年纪的老父亲扶了起来。
    银色的钥匙泛着淡淡的光，在转动之后木门发出了沙哑的“咯吱”声，似乎在控诉着长时间的无人问津，然而一打开房间就飘来一股清新的蓝风铃香味。
    “辰辰喜欢这种香味，所以我在他的屋子里放了这种薰香，定时会换一次新的，就怕他万一想要回家看看，不习惯了。”林海主动向石楠解释起这香味的来源，这种浪漫主义式的做法石楠感同身受。
    “萧老师车上的香水也是这个味道，我很熟悉，是蓝风铃的香味，这个味道似乎可以让他平静下来。”石楠笑着说道。
    “小途也是个念旧的人啊……”林海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有些复杂，他顺着墙便摸到了房间的开关，视野一瞬间就明亮了起来，房间的陈设和其他房间有着很大的区别，乍一眼看过去有种穿越时空的错觉，屋子大约还是林涵辰离开时的模样，保留着很多那个时候才有的物件，比如放在书架上的随身听、码得整整齐齐的盒装磁带和DVD、笨重的老旧台式电脑……
    石楠突然被一面墙吸引住了，这面墙上贴满了照片，照片已经泛黄但是依旧可以看得清晰，有剧团里的大合照，也有一山一水的风景照。而在右下角的一片区域里，石楠看到了一张令她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瞬间就辨认了出来，这是缩小版的萧途！
    照片应当是以时间为线排布的，可以看出每张照片上萧途的区别。第一张照片里的少年萧途长得格外干净，虽然下巴尖尖两颊却是肉嘟嘟的，冷着一张扑克脸不苟言笑，林涵辰则大咧咧地将少年萧途揽在手臂里，笑得灿烂。
    一排照片看下来，石楠看见萧途肉眼可见的慢慢变成熟，也变得爱笑了，最后一张照片里，少年萧途和林涵辰站在别墅的院子了，两个人在大树下的棋盘前竖起“V”字手合了影，是拍立得拍的，色彩有些暗淡了，下面还写着一排流畅的小字：约定好了，回来再战！
第五十四章 在一起了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所以院子里的那盘棋，就是当时他们留下来的吗？……”石楠诧异地指着这张照片问道。
    林海点点头：“没错，这盘棋已经在那儿十七年了，也不是没有被野猫弄乱过，但小途和我总能够凭着记忆将那盘棋复原。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和小途都无法从失去辰辰的事情中走出来。但是我还有个女儿，我告诉自己我必须重新振作起来。”
    “如今您走出来了，但是萧老师并没有，他选择了逃避，是吗？”石楠问道。
    “没错，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整个人都郁郁寡欢，几乎天天都要来这里，常常盯着那盘棋发呆一整天，我们也不是没有替他找过心理医生，但是都无济于事，甚至更加严重。我心疼他也心怀愧疚，便想要认他做儿子，他知道后却拒绝了，从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没有再来过这里，他是个善良的孩子，不愿意把自己的痛苦带给我们，所以主动离开了，开始用逃避的办法强行让自己走出那段记忆……”
    石楠听着林海回忆起过去，一颗心也十分沉重，他知道萧途没有从过去里走出来，却不知原来他一个人默默承受了那么多。他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的笑容，可是谁又知道在这样的笑容之下又有着怎样的痛苦呢？石楠的心隐隐发痛。
    “小途原本有着非常光明的前途。”林海指着橱窗里的一座座金灿灿的奖杯说道，“最有潜力话剧演员，最年轻的话剧演员，闪耀之星，得到的奖连我都数不清了……辰辰不止一次地跟我说，未来小途一定会成为一流的话剧演员，到时候他一定要坐在舞台下看小途的表演。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石楠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位年过百半的长辈，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精神熠熠，精气神儿像极了个青年人，此刻却仿佛一下子老去了十多岁，从他断断续续的话语里，石感受到了他对世事无常的万般无奈。一场意外事故之后中年丧子，最有前途的团员因此一蹶不振，谁又能想到平时光彩耀人的金陵剧团团长其实一直承受着这样的压力呢。
    石楠那于心不忍地握住了老人的手，只听老人缓缓开了口：“楠楠，有件事情我想拜托你。”
    “您说。”石楠应声。
    林海用悲怆的眼神看着石楠：“从我那天看见你我就知道你对于小途而言是特别的，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能够帮小途走出来，那个人一定就是你。”
    石楠自然明白林海对他说这番话的用意，林海希望她能够帮助萧途走出过去的阴影，能够重新站上话剧的舞台，从宏观的角度来看这件事石楠应当义不容辞，然而只要她一想到萧途在聚光灯下痛苦的神情，就犹豫了，这对于萧途来说实在是太痛苦了，如果想要让萧途走出来，免不了就要让他经历一次又一次那样的痛苦，自己真的能够狠得下心让他经历这些痛苦吗？
    石楠不知道，也无法想象，她沉默了……
    “抱歉楠楠，爸让你为难了，这件事情连我都没有办法狠下心来做到，又怎么能够将这样的压力转嫁道你的身上呢？是我老糊涂了……”林海讪笑，自责地摇了摇头。
    石楠这一夜注定无法睡好，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去，早上醒来的时候感觉眼睛痒痒的，缓缓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一张放大的帅气面庞，震撼力太大了！而这张帅气脸庞的主人此时正用一根手指数着自己的眼睫毛玩。
    “萧老师？您，您怎么在这里？”石楠捏紧了被子红着脸问道，想着自己还没梳洗打扮，羞得将脑袋埋在了被子里。
    “涵君姐让我来喊你起床，看你睡得这么沉，我又不忍心吵醒你，没想到还是把你吵醒了。”萧途扒拉着被子直到石楠露出了个小脑袋，像只刚出蛋壳的小鹌鹑，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于是忍不住低下头吻上了石楠的额头。
    石楠被吻晕了头，整个人软飘飘的，也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放。
    萧途笑出了声：“怎么，还不愿意起床，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说完直接掀了被子，单手将人捞了出来，问道，“要我替你穿衣服吗？还是先洗脸刷牙？”
    “你，你出去！！”石楠回过神来，推着萧途出了房间立刻关上了门，捂着脸哀嚎了一声。
    萧途却忍不住笑出声来，似乎很以此为乐。
    原本打算上楼找石楠玩耍的囡囡此时正用一副好奇的表情看着萧途，然后边叫唤边下了楼：“妈妈，小姨夫欺负小姨！！羞！羞！羞！”
    “囡囡，你等等！”萧途摇了摇头追下了楼，用一颗甜甜的糖果保住了自己的“谦谦君子”形象。
    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顿热热闹闹的早饭，中途的时候萧途接到了一通“易途工作室”打来的电话说是有急事，于是他们吃完饭后就告别了林家父女，离开前囡囡一双萌萌的大眼睛闪着泪光，扯着石楠的袖子不让石楠离开。
    “囡囡乖，小姨很快就会再来跟囡囡玩的，对不对？”林涵君拍了拍女儿的背对石楠说道。
    “一定的！”石楠摸了摸囡囡的脑袋许下了诺言，“下次小姨给你做慕斯蛋糕好不好？”
    “好！小姨最好了！”囡囡这才转哭为笑。
    “楠楠，如果小途欺负你了，就来找姐姐知道吗？我和爸一定给你做主！”林涵君临别前拍着石楠的肩膀说道。
    萧途无奈地摇摇头，宠溺地揽过石楠的肩膀道：“涵君姐，楠楠我宠着还来不及，你们恐怕没这个做主的机会了。”
    林海看了看萧途又看了看石楠，感叹地点点头：“好！好啊，经常回来看看我们……”
    “我还不容易才有了父亲，一定会经常回来看您的，爸！”石楠用力地点了点头。
    目送着石楠和萧途离开，偌大的别墅又安静了下来，林海站在院子里注视了那盘棋片刻后叹了口气。
    ————————————————
    石楠和萧途刚推开工作室的大门就看见了木兰诗，只见他指了指自己的腕表，朝着他们勾了勾手坏笑道：“兔哥，你迟到啦，扣工资咯！”
    “工作室是你开的还是我开的？”萧途大步走向木兰诗，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当然是找楠楠的啦！”木兰诗刚想挪到石楠的身边，就被萧途错身挡开了。
    木兰诗奇怪地打量了萧途一眼，“兔哥，我虽然很欣赏楠楠，但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是不会挖你们工作室的墙角的，你怎么跟个老母鸡护崽子似的？”
    萧途：“……你的语言就这么匮乏吗？”
    石楠“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见萧途和木兰诗都看向自己，于是解释道：“抱歉抱歉，我就是想象了一下画面，有点太美……”然而下一秒石楠就后悔了，因为她看见萧途勾着嘴角眯着眼睛，露出了危险的神色，按照石楠之前的经验，这大概就是“秋后算账”的意思了，不禁背后发毛。
    “说吧，到底来做什么的？”萧途将木兰诗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倒了一杯茶递给木兰诗。
    木兰诗毫不客气地坐在萧途的真皮沙发上，接过热茶喝了一口：“两件事情，一个是来和楠楠对接我们接下来这部动漫的配音工作，这次的配音总导演是我，楠楠之前也没有真正接触过主角的配音工作，所以我特地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也好一起解决。”
    “这个你倒不用太担心，我已经帮楠楠过了一遍剧本了，没有太大问题，至于一些细节，到时候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会陪她一起进棚。”萧途说道。
    木兰诗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兔哥，你接下来不是也有好几个作品要配吗？还要兼顾学校的工作，你还能抽的出来时间陪楠楠进棚？”
    “时间挤一挤，总会有的。”
    木兰诗上下打量了萧途好一会儿才开口：“兔哥，你变了啊！没想到你这配音老师会做得这么尽责哎！依照我以前对你的了解，你可从来没有对一个配音演员如此上心过，害得我以为你要把楠楠这种好苗子也放养呢，心怀不忍准备来帮你培养学生了，看来我是白担心咯。”木兰诗揶揄着笑道。
    “萧老师还会放养学生？”石楠也很诧异。
    木兰诗笑道：“那可不，你看看他工作室里这么多新人，他管过吗？如果他们知道兔哥就是‘兔子先生’的话……”木兰诗发觉自己说漏了嘴，立刻捂住了嘴巴，“幻觉！口误！”反观萧途根本没有在意。
    “没关系，你说的那些楠楠全都知道，哦对了，楠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了，刚刚忘了跟你介绍了。”萧途解答了木兰诗的疑惑，同时也让木兰诗目瞪口呆。
    “什么！！！”木兰诗从沙发上弹起来，“你，你和楠楠，你们！在一起了？”
第五十五章 我的愿望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你有什么意见吗？”萧途这从将目光从电脑上移开了，锐利地扫向木兰诗。
    石楠没想到萧途居然会直接将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告诉了木兰诗，心中又惊又喜，不过萧途和木兰诗此时的脸色都不大好看，石楠决定默不作声，避免将场面变得更复杂。
    木兰诗扶额跌坐在沙发里：“啊，我又慢了一步，你这是近水楼台作弊啊……”
    萧途不咸不淡地说道：“我就说你怎么会这么好心主动来和楠楠接洽工作，还替我培养学生，之前配广播剧的时候也主动要求和楠楠一起进棚配音，你这点小心思以为瞒得了我？木兰啊，如果你想打楠楠的主意，我劝你现在就放弃吧。”萧途说得轻描淡写，却很有压迫感。
    “合同跟你签了，现在人也归你了，我，我还能怎么样嘛，兔哥你真的变了！”木兰诗叹息了一声，没想到自己爱情的小萌芽刚刚露了个尖尖角就被萧途残忍地扼杀在了摇篮里，实在有些悲惨。
    这话摆在了明面儿上，萧途心里反而舒坦了，木兰诗的性格萧途还是了解的，说清楚了也就没有隐患了，他也是个坦荡之人。
    于是萧途接着问道：“你说你来有两件事情，第二件事又是什么？”
    木兰诗从单方面的失恋中勉强打起精神来说道：“这第二件事情嘛，我最近有一个新的想法，希望可以做一个现场广播剧，让听众可以走进现场聆听我们的广播剧，但是我们‘海燕工作室’人手不足，所以想跟你们‘易途工作室’合作！”
    萧途挑了挑眉：“现场广播剧？你说说看。”
    木兰诗见萧途感兴趣，顿时来了兴致：“兔哥，我的想法是可以让声音传播的形式不仅仅拘泥于在网络或者是APP，我们或许可以将配音现场搬到舞台上，让听众们看到我们的配音过程，而台下的观众在剧场中也能够更加集中注意力，达到沉浸式表演的效果。”
    “你这想法有点意思。”萧途渐渐锁起了眉头，“不过还有问题，比如舞台那么大，如果让配音演员们站在舞台上念台词，观众会不会很快就失去兴趣？他们会不会觉得明明可以坐着家里闭着眼睛听的广播剧，为什么非要坐.交通工具来到剧场里来收听呢？”
    木兰诗听了萧途的话陷入了沉默：“……兔哥你这说的也有道理。”
    石楠在一旁听着也陷入了沉思，她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如果换种形式呢？”
    “换种形式？”木兰诗和萧途同时抬起眸子看向石楠。
    只见萧途倏地眼眸微睁，一双漆黑的眸子像极了黑夜里的星星，缓缓道来：“或许可以参考话剧，舞台上可以有背景、道具、服装、灯光，也可以设计一定的肢体表演，但要把这些元素的比例设计得相对少一些，让配音演员们穿着服装拿着台本走上舞台，用自己的声音进行表演，如此一来，既可以让话剧演员在舞台上自由发挥，也可以保留话剧表演的魅力。”
    萧途说完之后一瞬间屋子里鸦雀无声。
    倏忽，木兰诗发出了一声惊叹：“喔，兔哥，你简直是天才啊！！！”同时蹦跶起来抱住了萧途。
    萧途愣了愣，嫌弃地将木兰诗的爪子扒拉了下来：“我是有女朋友的人，注意影响！”
    石楠在一旁忍不住笑了起来。
    “兔哥，我一直有个梦想，就是让更多人知道我们这些幕后的配音演员们，让更多人了解配音这个行业，带动整个行业的繁荣发展。刚刚这主意是你出的，我也不跟你抢功劳，只要你们‘易途’愿意做这个项目，我们‘海燕’愿意退居第二，并且全力配合你们，你看成不成？”木兰诗认真地对萧途说道。
    萧途沉吟了片刻似是在斟酌，尔后点了点头：“好，我们‘易途’可以做，不过……”
    “不过什么？”木兰诗紧张地问道。
    “这个项目既然是你提出来的，我们也不会功劳独抢一份，不如就以‘易途’和‘海燕’两家工作室联合出品如何？”萧途说道。
    “真的吗？”木兰诗激动地抓住萧途的手，又想来个熊抱，不过这一次被萧途警惕地推开了，没能得逞。
    “这还仅仅是个想法，后续还有太多东西需要完善，有空的话叫上霍大少，我们坐下来好好聊一下这个方案。”萧途继续说道。
    “没问题，我随时奉陪！所谓情场失意，商场得意，还是挺有道理的嘛！”木兰诗整理了下衣服，鞠了一躬，“兔哥，我尊敬的兔哥，我先回去了，等你的好消息！”
    萧途：“……”
    木兰诗刚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兔哥，你是表演系的老师，您是最专业的，到时候可得给大家指点一二，我看这主角也非你莫属！”说完便竖起了大拇指，然后一溜烟儿地跑没影儿了。
    木兰诗离开之后萧途便怔怔地看着前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
    “萧老师？”石楠走到萧途身边轻轻叫唤了一声。
    “嗯？”萧途回过神来后看向石楠后微微笑了笑，“木兰的这个提议确实很有意思，把广播剧搬上舞台，如果让你站上舞台配音，你有信心吗楠楠？”
    石楠双臂搭上萧途的肩膀勾住了萧途的颈脖，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有萧老师在，我当然有信心了！”
    萧途宠溺地摸了摸石楠的脑袋：“我的楠楠这么聪明伶俐，一定会在舞台上大放光彩的！”
    石楠看着萧途，心里有句话一直堵在喉咙里，却无法说出口，恰好这个时候霍一鸣也来了，萧途便跟霍一鸣说起了木兰诗的想法，霍一鸣也表示非常感兴趣，石楠看着他们在屋子里聊得热火朝天，便带着满腹的心事悄悄离开了办公室。
    石楠和萧途离开工作室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在一起去杰森的餐馆里吃了晚饭后，萧途提出来饭后消食散步，石楠摸了摸自己日渐圆润的脸，最近三餐都跟萧途一起吃，一顿不落，都快被萧途养胖了！
    石楠举双手同意，于是萧途将车停在了金陵艺术学院，步行送石楠回家。
    秋夜微凉，他们手十指相扣，故意放慢了脚步走在柏油马路上，华灯初上，周围车水马龙，却丝毫没能打乱他们的步伐，岁月静好，似乎一切都该是甜蜜的。
    石楠抬头看了一眼天，突然停下了脚步，双手合十缓缓闭上了眼睛，萧途也抬头看了眼夜空，大约是中秋将近，一轮圆月挂在天空，萧途也学着石楠双手合十许了个心愿，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石楠依旧在许愿，于是他便静静地等着她睁开眼睛。
    “又许愿了？”萧途温柔地问道，“许了什么愿望？”
    “保密！”石楠嘻嘻一笑，重新握住了萧途的手，当着萧途的面憋着心事的感觉并不是很好，会有罪恶感。
    “楠楠，你是不是有心事？”萧途淡淡地问道。
    石楠愣了愣：“没，没有啊……”
    “楠楠，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月圆的时候许愿很灵，所以我刚刚也许了个愿望。”萧途说道。
    “萧老师也许了愿？”石楠似乎很诧异，于是好奇地问道，“萧老师许了什么愿望呀？”
    问出口石楠就后悔了，万一萧途以他的愿望作为交换想知道自己的许愿内容怎么办呢？如果是这样的话，还不如不去问萧老师许了什么愿望了，石楠咬了咬牙。
    “我啊，许了个愿，希望我心爱的女孩儿无论有什么心事，都可以跟我分享。”
    萧途大大方方地将自己的愿望说了出来，石楠反倒呆愣在了原地：“我……”
    “所以我的这个愿望可以成真吗？我的楠楠今天一整天都有些魂不守舍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萧途压低了声音，悦耳而又磁性的声音如大提琴音传进石楠的耳朵里，“叮叮咚咚”敲打着石楠的心。
    禁不住萧途视觉和听觉的双重温柔审问，石楠红着脸说了出来：“我……我希望萧老师的所有愿望都可以成真，有一天可以重新登上自己最喜欢的舞台。”
    石楠有些心慌地看着萧途，没想到萧途伸手揽过自己紧紧地抱在了怀里：“楠楠，知道你关心我、担心我，我好开心……”
    面对萧途的温柔，石楠反而更加慌乱了，连忙解释道：“萧老师，我也不是一定要你重新登上舞台，只要你觉得高兴怎样都好，只不过今天，木兰老师上午提到现场广播剧的时候，我看到了你眼睛里的光，所以我就猜测……”石楠抿了抿嘴唇，没有接着说下去，但是萧途已经明白了一切。
    “楠楠，你就像我肚子里的蛔虫，果然什么都瞒不了你啊……”萧途轻叹了口气，“嗯，木兰提议的时候我确实心动了，舞台确实一直都是我最向往的地方。其实这些天我也仔细想过了，与其一辈子逃避，不如再给自己一个机会去面对。过去我没有足够的勇气，但是我现在身边有了你，所以不怕了。楠楠，你愿意帮我吗？”
    “当然！”石楠斩钉截铁地应道，“不论结果是怎么样，我都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我们一起努力，一起面对！”
    萧途看着石楠认真严肃的表情眼底微微发热，他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石楠的鼻子：“好！那你也答应我，以后无论有什事情都别憋在心里，告诉我好吗？”
    “嗯！”石楠点了点头，然后紧紧抱住了萧途。
    月光浸透了两个人的身影，生出了一对薄透的羽翼，影子越拉越长，张开翅膀正飞向更高更远的地方。
第五十六章 暴露治疗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快进来！”
    “不行不行，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石楠红着脸直摇头。
    萧途看着石楠手里抱着一只大纸箱，站在门口左右踟蹰，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又不吃人，至少把你手里的纸箱给我吧，看着怪沉的。”
    萧途直接拿过石楠手里的纸箱进了屋，石楠空了手，心里也没了主意，目光在开着门的屋子里瞥了几眼，咬咬牙心一横就走了进去。
    “下回如果有快递，不如直接地址寄到我这里，也省得你再拿过来，或者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去接你。”萧途将纸箱放进了平时囤放杂物的书房里，再出门看见石楠已经进了屋，两只眼睛小兔子似的看着四周，小脸红扑扑的像个苹果，心里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
    “砰”的一声大门被重重地关上，萧途朝着石楠走近几步，撑着手臂将她圈在了自己和墙壁之间，两人之间的呼吸几乎可闻。
    “萧，萧老师？”石楠被萧途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出弄得措手不及，整个人像是被煮熟了一样发烫，“太，太近了……”
    “楠楠，是我长得太吓人了，还是我住的地方太吓人了？”萧途气势逼人，模样却显得有些委屈，且两者一点都不违和。
    “萧老师天下第一帅，怎么会吓人……”石楠别过脸去，实话实说。
    “哦，那就是我这宿舍太吓人了，嗯……下次干脆直接带你回我家吧，我家里人还没见过你，如何？”
    萧途说完之后石楠的脸更红了，她甚至可以听到血液冲上耳膜的“嗡嗡”声，萧老师这是要带自己见家长的意思吗？也，也太快了吧！石楠立刻摇头，她觉得必须解释一番，否则萧途说不定真的会直接把她带回家，毫无还手之力。
    “跟我回家，不愿意吗……”萧途露出了受伤的表情。
    “不是的！我紧张是因为石女士从小就教育我，不能随便去男孩子的家里，我这不是第一次没听她的话嘛，心里总会有点小忐忑，理解一下啊萧老师？”石楠说这话的时候眼珠子乱转，看得萧途心猿意马，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转正呢？”萧途在石楠耳边轻声问道。
    “啊？”石楠愣了愣。
    “中秋节那天，我以男朋友的身份去正式拜访一下你母亲吧。”
    石楠眨了眨眼睛，看着萧途无比认真的表情心动了，她点了点头：“好。”
    萧途牵着石楠的手，带着她参观了自己的的宿舍，萧途的宿舍就和他本人一样，两室一厅，简洁且干净，窗明几净采光极佳，虽然简单却很温暖，桌上也很干净，除了一台笔记本电脑还有一套录音设备，其他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就连厨房也打扫得一尘不染，若不是萧途跟她说过经常自己在家开火，估计她都不会相信。
    萧途倒了杯热牛奶递给石楠，自己倒了杯咖啡：“今天的计划是什么？都在那个箱子里？”
    从几天前他们就在商量如何克服萧途的应激障碍，也做了一些尝试，例如腹式呼吸，假象训练，结果都以失败告终了，石楠这时候抱着一大箱子的东西来找自己，萧途大约也猜到了她的来意。
    “嗯，这两天我又去查了很多资料，资料上说这叫做创伤后应激症，简称PTSD，有一种办法或许我们可以试一试。”石楠显然做足了功课，继续说道，“叫做暴露治疗法，就是重新回到创伤场景，再次演绎创伤事件，通过反复重新练习，直到不再害怕。”
    萧途愣了愣：“当时是意外事故，这要怎么重演？”
    “我们可以从简单的开始，我买了一些灯，可以模拟聚光灯，要试试看吗？”石楠问道。
    “好。”萧途爽快地答应了，就算是让石楠安心，他也愿意配合她。
    拆开快递箱才发现这是需要组装的LED聚光灯，石楠一瞬间有点发懵，天知道她最害怕的就是做手工了，然而为了萧途再困难她也要克服，于是咬着牙坐在了地板上，将零部件一股脑儿地倒在了地上，照着繁复的说明书一步步安装，萧途看着石楠皱着眉头认真的小脸，禁不住露出了笑容。
    明明是微凉的秋天，石楠却因为着急背后出了一层薄汗，柔.软的毛衣也因此变得扎皮肤。
    “需要帮忙吗？”萧途说着已经挨着石楠坐了下来，凑过头来看了眼石楠手里的说明书，然后拿起了地板上的灯泡和灯架，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灵巧地翻覆着，如同变魔术一般，一堆零散的部件消失了，和图片里一模一样的聚光灯立了起来。
    “太厉害了吧，萧老师！”石楠抬头仰望着萧途，露出了崇拜的眼神。
    萧途很受用，伸手摸了摸石楠的柔.软的发顶道：“放那儿吧，剩下的我来装。”
    “那我就给辛苦的萧老师捏捏肩膀吧！”石楠瞬间离开了令她头皮发麻的手工战场，挪到了萧途的身后伸出手一下又一下地捏着萧途肩膀，一边捏一边问道，“萧老师，舒服吧？”
    “嗯，舒服。”萧途忍不住弯起了嘴角，半眯着眼睛享受着此刻的岁月静好。
    一台台聚光灯在萧途的“魔术手”下安装好了，石楠将它们排成了一个半圆形，让所有的灯头都指向了同一个点，萧途又找来了接线板，将每一只聚光灯都通了电，这才算是完成了前期布置工作。
    石楠看向萧途，不自觉地有些紧张，“萧老师，要试试看吗？”
    萧途倒是显得很轻松，从容地走到了聚光灯的焦点处：“咱们花了那么大的力气一起组装好的，自然要试一试。”
    石楠点点头：“萧老师，你也不用硬撑，如果吃不消的话就跟我说，或者打个手势，我们约定好，如果无法出声你就伸出食指，我就会明白，可以吗？”
    “嗯？”萧途看向石楠，见她说这番话的时候一本正经，心道果然是自己想多了，憋着笑意点了点头，“好。”
    “聚光灯有二档，我先全部开一档。”石楠说道。
    萧途伸出了大拇指表示同意。
    “啪—啪—啪—”所有的聚光灯依次打开，最低档的白色的LED灯光柔和地照在萧途身上，石楠仔细观察着萧途的表情，见他眼神有焦距，肢体看上去也没有僵硬的样子，还与自己对上了目光，并且做了个“OK”的手势，石楠松了口气。
    “萧老师，那我打开最高档的灯光了！”石楠此时的心情是复杂的，她既希望这样的方法可以奏效，但又不希望萧老师再一次承受心理上的痛苦，重温重要之人的离开，这太残忍了。
    见萧途再次冲着自己竖起大拇指，石楠心一横，将所有的聚光灯都调到了最亮的一档，屋子骤然亮了数倍，此时站在聚光灯下的萧途身体白得反光甚至透明，看上去有些不太真实，石楠看见他轻轻闭上了眼睛，于是一颗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聚光灯刺得睁不开眼，灯泡发光产生的热量像一层热流罩在身上，这样的感觉和舞台有些相像也不完全像，萧途原本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可闭上眼睛之后，想象力插上了翅膀，耳边呼啸起风声。
    萧途低下头，他发现脚边的影子如同怪物拉扯着身形，渐渐变了形状，心中有了一种悬而未定的焦灼感，潜意识里此刻自己的头顶似乎正悬挂着一只摇摇欲坠的聚光灯，萧途下意识地攥紧了掌心，果不其然，那段回忆又来了。
    “萧老师！萧老师！”石楠发觉情况不太对劲，大声叫唤了好几声，犹豫着要不要做决断，可萧途的模样又像是在坚持。又持续了一会儿，石楠看见萧途的手掌微微松了松，然后伸出了食指。
    是约定好的信号！石楠如获大赦，直接切掉了接线板的电源线，一瞬间所有的聚光灯都灭了……
    “萧老师，你没事吧！”石楠上前扶住萧途问道。
    萧途拿了眼镜捏了捏山根，略略摇了摇头：“没事，没事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萧老师，如果这个方法太痛苦的话，我们就放弃吧，看着你受罪，我心里也很难过。”石楠红着眼睛抱住了萧途，上一次在金陵剧团已经让她心惊不已，此刻再来一遍，她实在难以忍受。
    “楠楠，没事的，我既然答应你会努力克服就不会轻易放弃，你别怕，刚刚至少证明了这个方法是奏效的。”由于应激反应产生的呼吸.急促症状还没有完全消退，萧途的声音听起来还有些虚弱，但他仍然勉力笑着安慰石楠。
    傍晚的夕阳透过玻璃窗照进了屋子里，仿佛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暖色，石楠和萧途相互依偎着靠在一起，萧途不着痕迹地通过腹式呼吸调整着自己的气息渐渐恢复体能，而石楠愁容满面，思索着能够帮助萧途恢复的可行办法，两人形成了某种默契，就算一句话也不说也能够感知到彼此的心情。
    “楠楠，过几天陪我再去一次林伯伯家吧。”萧途突然开口说道。
第五十七章 剪辑事故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清晨像往常一样普通却甜蜜，萧途和石楠去公园里打完太极又开了嗓，正坐在早餐摊位上喝着粥、聊着天，就接到了霍一鸣的电话，开口就慌慌张张地说道：“老萧，你赶紧过来一趟，出大事儿了！”
    萧途放下手里的早餐和石楠对视了一眼，两人拿了东西就上了车，匆匆忙忙赶往工作室。
    推开剪辑室的门只见霍一鸣眼下挂着一对淡青色的黑眼圈，过分凝重地看着萧途：“老萧，来不及了，怎么办啊！”
    “什么来不及了？”之前电话里霍一鸣也没说清楚，萧途和石楠此刻都云里雾里的。
    霍一鸣操作着电脑点击播放键，只听广播剧中的人物在正常对话的时候响起了一段非常突兀的背景音乐，再后来背景音乐还在，对话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尽管配音演员们的配音和背景音乐都很出色，但剪辑混乱之后就像是上好的墨滴在了高档的宣纸上，一塌糊涂。
    萧途不禁皱起了眉头：“剪辑出了问题？小陈你是老手，怎么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一旁的青年男人低着头默不作声。
    霍一鸣又拉了一段音频播放，这一段更为严重，只听几个人物的声音混在一起，很明显是剪辑的时候音轨合成出了问题。
    “不只这两段，还有好几段都出现了这样的状况。”霍一鸣毫不顾惜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今天就该上线了，如果第一次自制广播剧就开天窗，对我们工作室的信誉影响太大了！”
    萧途也明白霍一鸣的顾虑，冷静下来思索片刻后问道：“如果加班加点重新剪辑，需要多长时间？”
    “小陈，需要多长的时间？”霍一鸣问一旁的小伙子道。
    小陈颤巍巍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萧途，应道：“至少也要一天的时间。”
    “一天……我们原定计划是今天上线第一集，推迟一天还好说，我去跟各大平台联系，要赔偿的话也认了，工作室再出个公.告，跟关注我们的听众们道个歉。”萧途说道。
    “也只能这样了……”霍一鸣紧紧握着拳头，似乎是在和谁置气，看上去情绪低落到了极点。
    “小陈，你快去干活儿吧。”萧途说道。
    然而小陈依旧低着头，一动未动。
    “怎么了？”萧途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背景音乐的音源出了问题。”小陈头埋得很低，声音像是蚊子哼哼，一脸的愧疚，“我们存放音源的电脑出了故障，很多音频文件都丢失了，包括第一集的背景音乐音源，我也尝试联系了作曲人，但是她出了国，无论怎么都联系不上……”
    “音源丢失？你们没有备份吗！”霍一鸣脸色难看地站了起来。
    “配音部分的音源我一直都有备份的，但是上周我身体不舒服，想着新来的剪辑师也是有经验的，就把对接外包音乐的工作交给她去对接的，没想到她居然没有备份，电脑出了故障全没了……”
    霍一鸣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火冲了上来：“你信一个新人？脑子坏了吧！”
    萧途一把拦住了像是要去干架的霍一鸣：“霍大少，你冷静一点！这件事情责任在谁我们以后再去追究，现在还是想想要怎么做才能够把损失降到最低。”
    “现在重新去找外包公司肯定是来不及了。”霍一鸣听了萧途的话渐渐也冷静了下来。
    “如果不要背影音乐呢？”小陈小声问道。
    “绝对不行！背景音乐是情绪的铺垫，没有了它整个广播剧会变得没有灵魂，质量也会大打折扣，既然打着‘易途工作室’第一部自制广播剧的名号，这样的答卷绝对不能交给广大听众。”
    “霍大少说得对。”萧途沉吟道。
    一瞬间剪辑室里陷入了沉默，气氛降到了冰点。
    石楠将整件事情在脑海中细细的捋了一遍，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人影，开口道：“嗯……要不要问问诗诗，她是个独立音乐的创作人，也许她会有办法呢？”
    提到杨雨诗，霍一鸣就像被烈日晒蔫儿了的小草瞬间颓败了，就连刚刚那不明的暴躁情绪也随之消弭，低着头默不作声。石楠和萧途都看出来了，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也就猜到了个八九不离十，难怪霍一鸣今天的情绪这么暴躁不稳定。
    “给你女朋友打个电话？”萧途对霍一鸣说道。
    霍一鸣打开手机又关上了，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我都打了好几天了，她不接，楠楠，你打吧……”
    自从石楠开始拨电话，霍一鸣的眼睛就目不转睛地盯着石楠手里的手机看，听见对面接通了，霍一鸣的眼神亮了一瞬后又暗淡了下去。
    石楠在电话里将工作室里的情况详细地给杨雨诗说了一遍，只听对面杨雨诗声音里的兴致也不高，说道：“音轨既然已经合成了就无法再分离了。”停顿了片刻后又说道，“不过还是发给我看看吧……”
    “把音频给杨雨诗发过去。”萧途立刻对霍一鸣说道。
    霍一鸣手顿了顿，整个人来了精神，立刻起身坐回电脑前，动作麻利地将文件打包传给了杨雨诗，见对面的杨雨诗接收了文件，下意识脸上露出了幸福满足的笑容。
    “收到了，楠楠，我一会儿再给你回电话。”杨雨诗说完便挂断了。
    听见杨雨诗的电话传来忙音，霍一鸣身子顿时又矮了下去，轻轻叹了口气：“她果然只是不接我一个人的电话……”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石楠的手机铃声响起，看见是杨雨诗打开的，霍一鸣立刻竖起了耳朵。
    “音频我研究过了，虽然无法分离出音轨，但是我可以尝试将背景音乐扒出来重新谱曲，最快需要半天的时间，你们的剪辑师应该比我更了解整个广播剧，我需要他的协助将有问题的音频剪辑出来，没有问题的就不用返工了，你们的配音声源既然有备份，就可以在我背景音乐扒出来之后直接重新合成，这样也能节省不少时间。”杨雨诗干净利落地提出了自己的应对方法。
    “小陈，你立刻配合杨雨诗做好剪辑工作。”萧途说道对小陈招了招手，刚刚还魂不守舍的青年立刻又有了主心骨，坐到了电脑跟前，打开音频剪辑软件熟练地操作了起来。
    剪辑室里紧锣密鼓地忙碌起来，霍一鸣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干脆离开剪辑室不打扰他们工作，独自一个人走到走廊尽头，趴在通风口的窗户上望着外面的风景发呆。
    “你和诗诗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闻声霍一鸣回头，只见萧途和石楠并肩出现在他的身后。
    “楠楠怕你抑郁了，让我过来看看你。”萧途说道。
    霍一鸣苦笑：“你们哪里是过来看我的，你们是来撒狗粮的吧！”
    “是来给你做榜样的。”萧途揽着石楠肩膀说道。
    霍一鸣：……
    “诗诗的性格我比谁都清楚，她外表虽然看上去冷冷淡淡的，但内心其实非常感性，这也是她创作优秀作品的来源。”石楠说道，“霍老师，我看得出来，诗诗她非常重视您，如果她对您做了什么也一定是出于为您考虑，我不希望你们之间有误会。”
    “我知道……”霍一鸣扶额道，“我知道她是在为我着想，但我更希望她可以自私一些。”
    石楠犹豫了片刻，对霍一鸣道：“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如说给我听听？”
    石楠心里很清楚，霍一鸣曾经不止一次的为她和萧途的事情出过力，她一直心怀感激，况且这次的事情还和自己最好的闺蜜杨雨诗有关，石楠对此义不容辞。
    “老萧知道，我爸妈是个老古板，一心催促我早日成家立业，于是不断托亲戚给我介绍对象，好巧不巧被诗诗看见了，我也跟她解释了，可是诗诗自此之后心情就一直很低落，我怎么哄也没用。后来我干脆跟诗诗说，想带她回家以女朋友的身份介绍给我爸妈认识，诗诗却拒绝了，我问她问什么，她也不回答我。就在两天前，她突然跟我说，不想耽误我，让我接受我爸妈的安排去相亲，我就急了，口不择言了几句……”
    “霍大少也有口不择言的时候？你到底说了什么？”萧途问道。
    “我……我说她没有把我放在她心里第一位。”霍一鸣说完就捂住了脸，“我说完就后悔了，我说好不逼她给她时间慢慢接受我的，我简直太蠢了！”
    “然后，诗诗就再也没有理会过你了？”
    霍一鸣脱力地点了点头……
    ————————————————
    令人惊叹的是，杨雨诗在下午五点左右就发来了她重新谱好的背景音乐，凡是听过原版背景音乐的人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几乎完全听不出来差别，转音、颤音、合成音一个不差，这得是有着怎样一对灵敏的耳朵和对音乐的敏感度才能够把一首曲子还原到这种程度的……
    而杨雨诗正是这样的音乐天才！
    于是广播剧《团圆》第一集终于赶在当天在各大音频网站上线，由于前期的宣传到位，广播剧一上线就创造了惊人的购买订.阅记录，瞬间占据了各大配音圈网站的版面，连带着“易途工作室”也成了话题热搜，此时加班加点的工作人员都十分欣慰和兴奋，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这才是刚刚开始。
第五十八章 未来女婿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中秋节那一天，工作室和学校都放假，萧途也和石楠约定好了，今天要以男朋友的身份亲自去石楠家里正式拜访石楠的母亲。
    这天早上石女士照例起早营业，忙完早餐时段后便让手底下的伙计们都放假回家休息了，“石头记”也直接关门歇了业。
    之后石女士便进了后厨忙活起来，这是多年来的惯例，每逢中秋，杨雨诗都会和石家母女一起团聚，所以今年也不例外。
    “打个电话问问诗诗什么时候回来！”
    “问过了，中午12点前一定赶回来。”
    “好好好，丫头，你也赶紧收拾收拾下来了。”
    “知道了。”
    楼上楼下，石家母女完成了一次远距离喊话。
    石楠还没来及和石女士说萧老师今天要来，正犹犹豫豫下了楼，就听见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对面传来了磁性的声音：“楠楠，我快到了，现在过来方便吗？”
    “方，方便的！”石楠边说边小跑着出了门，四处张望，果然不一会儿就看见了萧途的身影。
    萧途穿了一身黑色的休闲西装，一副金丝框的眼镜架在鼻梁上，整个人如同竹子般挺拔而修长，手里还拎着一篮子水果和牛奶，吸引了周围无数阿姨、大婶、小姑娘们的目光。
    “萧老师！”石楠快两步追了出去，故意调侃道“萧老师，你今天怎么穿得跟抢亲似的！”
    萧途微微一笑，在石楠耳边道：“我抢亲，你跟我走吗？”
    石楠两颊绯红：“一会儿诗诗就回来了，还有我妈在家，想抢我走可没那么简单。”
    萧途打了个响指：“帮手呢，别躲着了。”
    石楠愣了愣，往萧途身后看去，果然从拐角处走出来一位身穿白色西装的男人，两个高大且英气逼人的男人一黑一白站在一起，别提有多惹眼了。
    “这，这两位老师，你们这是在唱哪一出呢？”石楠看看萧途又看了看霍一鸣。
    霍一鸣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道：“诗诗以前跟我说过，她中秋节会在你家里过，那她在家吗？……”霍一鸣说着往屋子里探了探头。
    石楠这下算是明白霍一鸣的来意了，心里又乐又紧张，心道这俩未来女婿一起上门，石女士今儿铁定要受到惊吓了……
    不过，既然萧途和霍一鸣都已经站在她家门口了，也没的选择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踏进家门前，石楠深呼吸了一口气，用上了平生的配音技巧，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从容而淡定：“妈，家里来客人了！”
    “来客人了？谁呀？”不消一会儿，石女士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见萧途和霍一鸣一前一后进了门，不出所料地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哟，是你们啊，快，快进来吧……”
    “伯母，中秋节快乐！”萧途说着已经将手里的果篮和牛奶递了过去，外表温润、动作优雅，声音与笑容皆是无可挑剔。
    霍一鸣见状也立刻上前，同样是补品、礼品，大包小包的递了过去：“伯母，我是霍一鸣，您还记得我吗？”
    “记得，当然记得了！你们来就来了，怎么还带了这么多东西，也太客气了，我在做饭，你们随便坐哈！”石女士说完转头对石楠没好气道，“丫头，进来帮忙！”
    石楠可怜巴巴地看了萧途一眼，然后生无可恋地跟着石女士进了厨房，显然接下来就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戏码了。
    “怎么回事儿？”石女士满脸的疑惑地兴师问罪道，“这中秋节的，他们不跟父母家人团圆，跑到咱们家来是怎么回事？这萧老师就算了，那个霍，霍什么的？”
    “霍一鸣。”石楠补充道。
    “对，霍一鸣，他怎么也来咱家了？”石女士意识到自己声音有些大了，立刻压低了些。
    “等等，妈，什么叫做萧老师就算了呀？”石楠从石女士的话里听出了些端倪。
    石女士深深地看了石楠一眼：“丫头，你还要瞒妈多久？你和萧老师之间的事情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石楠怔怔站在原地，没想到平日里石女士一句话都没提过这事儿，其实心底里什么都清楚。
    “妈，萧老师他今天来其实是特地来拜访您的，作为我，我男朋友……”石楠红着脸对石女士坦白。
    石女士点了点石楠的眉心：“终于肯说真话了啊，我还以为你打算一直瞒着妈呢。”
    “妈，怎么会呢，就算我想瞒着您，萧老师也不会同意的呀，萧老师一直都想正式拜访您，这次就是他主动提出来的！”石楠嘟着嘴和石女士撒娇道。
    石女士摇了摇头：“丫头，你二十五岁了，确实该谈恋爱了，妈不会阻止你，但是你真的想清楚了要和萧老师在一起吗？你们之间差了七岁，未来真的不会有年龄上的问题吗？他真的能照顾你一辈子吗？你这个年龄应该和年纪相当的男孩子好好恋爱，但是他都三十二岁了，他的父母催婚你打算怎么办？直接结婚吗？”
    石楠愣了愣，她没想到石女士居然会这么说，会考虑得这么长远。
    然而石楠也有自己的坚持：“妈，萧老师虽然三十二岁，但是他一直坚持锻炼身体，论长相和体魄根本没几个人能比得上萧老师，况且他也从来没有催过我结婚，妈，我觉得年龄不是问题！”
    石女士凝视了女儿片刻：“这就是你的答案？”
    石楠点了点头：“妈，我真的非常喜欢萧老师，想跟萧老师一辈子都生活在一起！”
    石女士沉默着，转头去流理台上拿了围裙，石楠立刻上前帮忙系好带子。
    “那这霍一鸣又是来做什么的？给萧老师当说客？”石女士又问。
    提到霍一鸣石楠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萧老师哪里需要他来当说客，他今天来是为了诗诗。”
    石女士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怎么又和诗诗沾上关系了？”
    “妈，您别激动，听我说。”石楠拍了拍石女士的心口，“诗诗和霍老师在一起了，不过他俩之间似乎并顺利……”
    石女士听着石楠的话渐渐皱起了眉头：“你们两个丫头是怎么回事，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我看博凡那个孩子都比他们两个适合跟你们谈恋爱！”
    提到任博凡石楠尴尬地笑了笑，自从石女士出院之后，任博凡依旧换着法儿地追求石楠，迫不得已石楠跟他坦白了自己的感情，并且告诉他自己是永远都不可能再喜欢他的了，任博凡倒也识趣，自此搬离了“石头记”，不过和石女士依旧有着联系，也难怪石女士对他的印象那么好。
    “妈，就算您说得对，博凡学长适合谈恋爱，但是萧老师和霍老师适合结婚共度一生呀！”石楠说这句话的时候脸都红了。
    “还没嫁人呢，不知羞！”石女士似是很无语，“去吧去吧，把客人晾在那边不好，你去招待他们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了！”
    “遵命！”石楠俏皮地敬了个礼，“妈，我一会儿就来给您打下手！”说完遛出了厨房，拍了拍自己的心口，略略松了一口气。
    “需要帮忙吗？”萧途指了指厨房问道，发觉到石楠情绪的变化，伸手替她将额前的碎发别在了耳后，“怎么了？是你母亲说了什么吗？”
    石楠点点头：“我妈其实早就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哦？”萧途似乎并不意外，“所以刚刚是好好盘问了你一番吗？”
    “是呀！”石楠吐了口气，“萧老师，石女士很难缠的，我刚刚勉勉强强过了第一关，后面的可就靠你了！”
    萧途看着石楠这副模样心里觉得可爱极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石楠柔软的发顶：“放心。”
    见石楠和萧途的话题暂时告一段落，霍一鸣见缝插针地问道：“楠楠，诗诗呢？怎么一直都没看见她呀？”
    石楠看了看挂在墙上的石英钟：“因为上次帮咱们的忙，诗诗把自己的工作耽误了，所以早上去工作室加班，她说12点之前会回来的，应该在路上了，很快就到了吧。”
    “早知道我就去工作室接她了……”霍一鸣叹了口气。
    话音刚落，“石头记”的门前停下了一辆白色的轿车，车门打开，杨雨诗走了出来，随即又走出来一名身着黑色大衣的男人，从玻璃门望去，杨雨诗背着大门，反倒是男人的面孔清晰可见，五官清晰立体，给人一种干净温和的感觉。
    两人在门口说了几句话后，男人大约是看到了屋内一干探究的目光笑着指了指，杨雨诗立刻转头看去，她在看见霍一鸣的瞬间目光暗了暗。
    石楠心中警铃大作，余光瞥了眼霍一鸣，果然脸色也是十分难看……
    “你怎么来了？”杨雨诗推门进来，锁好门之后转身对霍一鸣说道。
    “我……我跟老萧一起来的。”霍一鸣真正和杨雨诗面对面的时候，所有的气势都消失不见了，站起身来应声道，“工作室的事情你帮了大忙了！我们特地来跟你说声谢谢的。”霍一鸣笑容可掬。
    “我是帮楠楠的忙，感谢就不必了。”杨雨诗说完便坐了下来，倒了杯水喝了一大口。
    石楠朝着杨雨诗眨了眨眼睛：“啊，我都忘了，石女士刚刚让我去帮忙准备中午的饭菜来着！”说完便往厨房走，一只手不着痕迹地扯了下萧途的袖子。
    萧途接收到了石楠的信号，也起身道：“我也去帮忙，你们聊。”然后大步追着石楠去了厨房。
    于是就餐大厅里就剩下了霍一鸣和杨雨诗两个人，半晌相对无言……
第五十九章 亲生母亲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诗诗，你最近过得好不好呀？”霍一鸣首先开口打破了空气中的沉默。
    “你也看见了，我很好。”杨雨诗声音冷酷。
    霍一鸣伸手想要去握住杨雨诗的手，却被让开了，沮丧地耷拉着脑袋：“诗诗，我如果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你别不理我呀……”
    “我这不是在跟你说话吗？怎么就是不理你了？”杨雨诗别过脸去。
    “微信不理，电话不接，我很担心你啊……”霍一鸣委屈巴巴地说道，“如果我今天不来，是不是打算就一直避开我不露面了？”
    杨雨诗终于将飘忽的目光收了回来，似是有些不耐烦地看着霍一鸣说道：“霍大少，我平时工作很忙的，没时间跟你玩这种过家家的游戏，请你去和你父母介绍的女孩子见面吃饭谈恋爱好吗？你就别把大好的时光浪费在我这种连自己父母是谁都不知道的人身上了行吗？”
    霍一鸣怔在了原地：“我……我为什么要去相亲啊？我喜欢的人是你呀！诗诗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在意你的身世呢？”
    “我在意我的身世？我问你，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的父母他们很粗鲁，甚至是个无赖或者是罪犯，你问问你自己，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还能够接受我，你的父母还能接受我吗？”
    “诗诗，我不介意你有没有父母，我喜欢你跟你父母没有一点关系！”
    杨雨诗淡漠地摇了摇头：“霍大少爷，你也太天真了……”
    “诗诗，我想带你回家，介绍你给我的父母认识，告诉他们不用再给我介绍对象了，这个女孩儿就是我想共度一生的人！我这样做有错吗？”霍一鸣似是在央求道。
    “你没有错，有错的是我！”杨雨诗倏地站起身来，椅子摩擦发出一声刺耳的噪音。
    原本躲在厨房门口偷看的石楠都吓了一跳，受惊兔子似的弓起了身子。
    在厨房内给石女士打下手的萧途原本在低头切胡萝卜丝，似是心有感应，默默抬头看了眼石楠的背影，笑意从他的眼角溢了出来。
    石女士看了看萧途又看了看石楠，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霍一鸣沉默了半晌，声音低沉地开了口：“诗诗，你是不是有其他喜欢的男孩子了？”
    “什么？”杨雨诗秀眉微蹙。
    “刚刚送你回来的那个男的，是你现在喜欢的人吗？如果是的话，请你告诉我，我不希望自己被蒙在鼓里……”霍一鸣双眸暗淡地看着杨雨诗，可仔细看去又似乎有小簇的火苗在燃烧着。
    “他是我工作室里同组的同事，我们……”杨雨诗话音还未落，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杨雨诗，你快开门，你不能这么没有良心啊！”门外的妇人狰狞着脸，用力敲击着玻璃门，玻璃因震动发出阵阵声响，像一道道催命符，叩击在杨雨诗的心里。
    霍一鸣看见杨雨诗的脸色迅速地灰了下去，脚步虚伐地往后退了好几步，立刻伸手扶住了她：“诗诗！你怎么了？”
    “别去开门！”杨雨诗嘴唇惨白地拉住了霍一鸣的手臂，“别让她进来，我不想连累干妈和楠楠，我出去跟她说！”
    霍一鸣纳罕地看了看门口的妇人，又看了看杨雨诗：“诗诗，你认识她吗？”
    杨雨诗抿着苍白的嘴唇，原本清亮的瞳仁此时黯淡无光，半晌才开了口：“她就是我的亲生母亲。”随后自嘲地笑道，“现在你知道我刚刚跟你说话的意思了吗？”说完撒开霍一鸣的手，撑着桌子站稳身体后往屋外走去。
    “谁啊？竟然冲着咱们诗诗这么大呼小叫的？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石女士暴脾气上来了，手里支着汤勺就往厨房外冲，却被石楠和萧途一起拦住了。
    “妈，妈，您别急，放下凶器，我们看明白情况再出去，他俩正聊着呢。”
    “伯母，一鸣也是个有担当的大男人，他有能力处理好突发情况的。”
    石女士顿时明白了石楠和萧途的意思，放下了手里的汤勺，和石楠一起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外面发生的事情。
    玻璃门一打开，身着花布衫的妇人就抱住了杨雨诗的大腿，嚎啕道：“诗诗，你不能不管你的弟弟，他可是你的亲弟弟啊，你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呢，血浓于水啊！”
    “你站起来！”杨雨诗皱着眉头说道。
    “你不救他的话，我是不会站起来的！”妇人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打滚起来。
    看着周围渐渐围上来的邻居，杨雨诗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你跟我走，有话我们去别的地方说，不要在这里影响别人。”
    妇人那肯依，大约看出了杨雨诗的弱点，一声比一声大：“我不走，我要是走了你又要想办法打发我！我就要在这里说，诗诗啊，我可是你的亲生母亲啊！你的生命是我给你的，你不能对你唯一的弟弟见死不救啊！他是咱们李家唯一的骨血啊！”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你如果再这么撒泼，我就要报警了！”霍一鸣握着杨雨诗冰冷的手开口道。
    妇人看了看杨雨诗又看了看霍一鸣，哭闹得更大声了：“诗诗，你现在人又漂亮，工作又好又有钱，又有男朋友，但是你弟弟什么都没有啊，连媳妇儿还没有娶，你就不能给他一颗肾吗？这对你也没有什么大的影响啊！”
    “一颗肾？”若是刚刚霍一鸣还可以勉强忍受妇人的无理取闹，此刻他的愤怒已经到达了临界值，一把火直接蹿了上来，他拽着妇人的衣领直接将人从地上拎了起来，“呵，你的意思是要让诗诗把她的一颗肾给你的儿子？”
    妇人也大惊失色，声音颤颤悠悠道：“对，对啊，作为姐姐，给弟弟一颗肾难道有什么不对吗？”妇人看了看围观群众，突然反应过来了，抱住了身边的栏杆嚎啕大哭起来，“你们欺负我一个老人啊，亲生女儿这么对母亲，会遭雷劈的啊！”
    杨雨诗看见霍一鸣被周围的邻居指指点点，于是咬牙上前对霍一鸣道：“一鸣，算了，你会被误会的。”
    霍一鸣拍了拍杨雨诗的手让她放心，然后三两步再次逼近妇人：“亲生女儿？”霍一鸣冷笑一声，“如果不是你的儿子得了病要换肾，你这一辈子恐怕都想不起自己有这么个女儿吧？”
    “那……那也未必啊……”妇人有些心虚地看向别处。
    “是啊，女儿出生就被你遗弃了，现在长大成人了你开始吸血了？这么便宜的买卖倒是划算！”霍一鸣一双眸子冷冷地看着妇人。
    “你是什么人啊，说话这么难听，我当时也是实在穷得揭不开锅了，才不得已把她放在孤儿院门口，要不是不得已，谁舍得扔了自己的孩子呢？”妇人见围观群众的风向发生了变化，立刻辩解道。
    “是吗？既然都穷得揭不开锅了，为什么后来又生了儿子，而且还一直养在身边呢？”霍一鸣毫不客气地反驳道。
    “这……这女儿外嫁了就什么都不是了，儿子才能延续我们老李家的香火啊！你是什么人？凭什么管我们老李家的事情？”妇人警惕地看着霍一鸣。
    “OK，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立刻离开这里，以后永远都不要再来骚扰诗诗，另一个就是，”霍一鸣晃了晃自己的手机，“你刚刚的话我已经录音了，我现在报警就可以让你去吃牢饭，也别想着去见你的宝贝儿子了。”
    妇人脸色惨白，看了看周围的人，卖惨道：“没有天理啦，大伙儿听听，这都是什么话，就算我有再多的不是，也是诗诗的亲生母亲，怀胎十个月走过鬼门关才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我们有着血缘关系，你们凭什么赶我走？”
    人不怕讲理的，就怕耍无赖的，正当气氛焦灼，石女士风风火火地推门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石楠和萧途：“你是诗诗的母亲吗？我可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母亲，为了自己的儿子竟然拿自己女儿的命做赌注。”
    石楠走到杨雨诗身边抱住了直发抖的女孩子：“放心吧，诗诗，没事了。”
    “你又是谁啊？”妇人看向石女士问道。
    “诗诗四岁的时候被杨家夫妇收养，生活在咱们这条巷子里，她十岁的时候养父母车祸离世，诗诗不愿再回去孤儿院，于是由我们整个街坊邻居共同看护长大，我是这家餐馆的老板，也是诗诗的干妈，诗诗从小到大吃的苦是我们整个街坊邻居都有目共睹的，如果不是你这个亲生母亲将她从小遗弃，她又怎么会遭受这些？你现在还有脸来找她给你儿子换肾？”石女士的嗓门洪亮，每一句都掷地有声。
    “就是啊，诗诗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哪里来的疯女人敢欺负我们诗诗？”围观群众里有人出声道。
    “居然敢说自己是诗诗的亲生母亲，看看你哪点像一个母亲了，儿子是自己孩子，女儿就不是自己孩子了？简直不配当个母亲。”立刻又有人随声附和道。
    “你们，你们……”妇人见形势不对，紧张地直哆嗦，慌慌张张地左顾右盼。
第六十章 不要离开我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杨雨诗在众人的目光下走到了惊恐的妇人跟前，缓缓伸出一只手，声音微弱地开了口：“起来吧……”
    妇人踟蹰地看着杨雨诗，大约是心里有鬼始终不敢握住杨雨诗的手，颤颤巍巍道：“你，你是想告我吗？我是你的亲生母亲，你不能这样对我啊！”
    杨雨诗压低了帽檐，她吸了吸鼻子，抹了抹眼睛，声音听起来淡淡的：“放心吧，我不会报警的。如果缺钱的话可以来找我，我会尽力帮忙，我的电话你也有，打给我我会接的，但是请你以后别来我的工作室还有‘石头记’这里大吵大闹，这会给我身边人带来麻烦，再见。”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屋内。
    妇人讷讷地看着杨雨诗的背影，然后迅速地钻出了人群。
    ————————————————
    一盏橘色的小夜灯让小小的卧室里充盈着暖色的光，两个女孩子平躺在床上，就像童年时候那样。时光像沙漏在倒流，时间一分一秒地从指缝中流逝，汇成了沙堆，经过岁月的堆砌，变成了一座座高大的城墙，让过去和未来泾渭分明。
    “咱们都好久没有这样躺着说话聊天了……”石楠望着天花板开口道。
    “是啊，自从大学毕了业，我们为梦想、为事业，每天忙得也只能在网上短短聊几句，有时候聊着聊着就困得睡着了……”杨雨诗无奈地笑道。
    “诗诗，你亲生父母的事情……”
    “楠楠，我原本想要跟你聊一聊让你给我出出主意的，可是最近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像洪水猛兽一样蜂拥到了我跟前。”杨雨诗扶着额头，一脸的疲惫，“我有点招架不及了。”
    “说给我听听吧，让我替你分担一些好不好？”石楠问道。
    杨雨诗点了点头：“一个星期之前，收养我的那家孤儿院打电话找到了我，他们说找到了我的亲生母亲，让我有空去一趟，我当时满心期待，以为我的梦终于成真了！楠楠，我从小到大曾经不止一次梦到过我的亲生父母有一天会来找我……虽然我知道自己这样很傻，但是……楠楠，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
    石楠的内心被触动，她握紧了杨雨诗的手道：“我知道的，诗诗，我能理解，就像虽然石女士她告诉我，我爸在我没出生之前就过世了，但是我还是希望有一天会有一个男人站到我跟前，叫我一声女儿……”
    杨雨诗回握住石楠的手，思绪仿佛已经飘远了：“楠楠，在我过去的那些梦里，我的亲生父母非常的和蔼可亲，他们告诉我当年是因为迫不得已才遗弃了我，他们其实找了我很多年，因为遇到了这样、那样的阻碍所以到现在才找到了我。可梦境终究是梦境，我万万没有想到，我心心念念等来的那一刻，居然会是我噩梦的开始。”杨雨诗的声音哽咽道，“一鸣说得对，如果不是为了他们的儿子，他们根本不会来找我。”
    “诗诗，这不是你的错，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匪夷所思的人和事，就算他们是你血缘意义上的亲生父母，但是他们并没有养育过你，更别说他们的所作所为，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石楠认真地说道。
    杨雨诗摇了摇头：“有关系的，他们不知道通过什么办法，居然找到了我工作的地方，每天都在我下班的门口蹲点大吵大闹，今天也是因为闹得同事看不下去了，才会开车送我回来，没想到她居然转头就找到了这里，还连累了干妈和你。今天原本是萧途第一次上门，却被我给搞砸了，抱歉……”
    “其实今天如果不是因为这一出，石女士还不知道要怎么为难萧老师呢。”石楠也松了一口气，“诗诗，其实今天霍老师也是为了你来的，说到霍老师，我印象中的他是个风趣幽默的人，从来也没见他跟谁黑过脸，今天着实让我意外，诗诗我看的出来，他是真的很爱护你。”
    “是啊，如果不是一鸣，还不知道她要闹成什么样子，不过……我想一鸣现在也该想清楚了吧，我并不是一个适合她的女孩子。”杨雨诗勉强地苦笑。
    “诗诗，霍老师是个分是非、辩黑白的人，他不会因为这个就跟你分手的。”
    “如果我还是那个孤儿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顾虑这么多了，楠楠，如果是你，换做任何一个普通家庭，你觉得他们会接受像我这样复杂身世背景的女孩子吗？”
    “诗诗，你如果真的无所谓，是完全可以把他们当做陌生人的，他们没有办法伤害到你，也没有资格伤害你，你现在之所以还是放不下，是因为你无法对他们视而不见对吗？”石楠问道。
    杨雨诗的身子一僵，然后点了点头：“嗯……”
    两个女孩子在黑暗里交换着彼此的心，杨雨诗向石楠吐露了自己的真实想法，石楠也说出了她的意见和建议，她们同小时候一样，真挚的友谊丝毫不曾改变过，两个人一直说着话，直到精疲力尽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石楠的生物钟照例一大早将她唤醒，她看着身边的杨雨诗眼底泛着淡淡的青色，看来已经有许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于是石楠尽可能轻手轻脚地不吵醒杨雨诗，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之后准备出门晨练开嗓。
    然而当她打开餐馆的大门时就看见蒙蒙亮的晨露里剪着一抹黑色的身影，吓得她捂住了嘴巴，身影回头，待石楠看清之后才松了口气。
    “霍老师？这大清早的，您在这儿干嘛呢？太吓人了！”
    “我，来等诗诗的……”霍一鸣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外面天气已经转凉了，您快进来坐吧！”石楠招呼着坐在石阶上的霍一鸣，“您该不会坐那儿等了一夜吧？”
    “不，不至于，大概三点多钟过来的。”霍一鸣接过石楠递给他的热水道了声谢，在掌心里捂着开口道，“反正也睡不着，干脆就决定来这里等着了，等诗诗醒来就可以立刻看见我了。”
    石楠从霍一鸣的眼里看出了他对杨雨诗的在乎，心下了然，笑道：“诗诗昨天还跟我说，经过了昨天的事情，您肯定不想再跟她继续走下去了。”
    “怎么可能！”霍一鸣“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尴尬地笑了笑。
    “霍老师，诗诗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你的支持和鼓励，她因为这件事情已经精疲力竭了，所以霍老师，我可以拜托你好好照顾诗诗吗？”石楠严肃认真地说道。
    霍一鸣似乎也被石楠的认真神情感染了，站起身来看着石楠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承诺道：“楠楠，我向你保证，我是真心喜欢诗诗的，我会用我的一辈子去守护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这样我就放心了。”石楠笑了起来，指了指门外，“萧老师在等我，我去晨练了，诗诗还在睡觉，霍老师您就坐一会儿吧！”说完便踩上脚踏车，一溜烟儿地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霍一鸣并没有等太久，杨雨诗没过一会儿也醒了，下楼看见霍一鸣后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你怎么在这儿？”
    霍一鸣笑着凑过去：“同一个问题，同一个答案，杨大小姐已经问了两天了，当然都是因为你了！”
    杨雨诗愣了愣，试探着说道：“如果是因为昨天的事情，我很感谢你，谢谢，其他的事情我自己可以解决。”
    “诗诗！你别再躲着我了，我喜欢你！我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霍一鸣毫无保留的告白让杨雨诗呆呆怔在了原地：“霍一鸣，你是不是还没弄清楚状况？”
    霍一鸣上前两步抱住了杨雨诗，撒娇似的开口道：“诗诗，我真的不能没有你，我只要一想到我的未来身边没有你，我的心就好痛，其他的我都不在乎，所以，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靠着霍一鸣的肩膀，杨雨诗的身体微微颤抖，她不禁湿润了眼眶，鼻尖酸溜溜地开了口：“霍大少，如果我答应你了，你可别后悔。”
    “绝！对！不！后！悔！”霍一鸣一字一句说道。
    “那，陪我去个地方吧……”杨雨诗淡淡地笑了。
    “好，你说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就是你的专属司机！”霍一鸣喜出望外，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半个小时后之后杨雨诗和霍一鸣出现在了医院的门口。
    “诗诗，你真的要这么做吗？”霍一鸣牵着杨雨诗的手，担忧地问道，“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
    “一鸣，我去做配型既不是为了我那个无未谋面的弟弟，也不是为了残忍遗弃我的父母，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我自己，给自己一个交代罢了，在这之后，我便可以真正放下了。”杨雨诗压低了鸭舌帽的帽檐，遮住了自己清淡的眸子。
    霍一鸣沉默了片刻后紧紧握住了杨雨诗的手：“好，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在你的身边陪着你，支持你！”
    而在一个星期之后，他们将回到这里领取医院的报告单。
第六十一章 广播剧爆了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医生手里拿着报告单，看着杨雨诗微微叹了口气：“抱歉，你们的配型并不适合。”
    霍一鸣着实松了口气，虽然他知道这意味着另一个人生的希望会变得更加渺小，然而杨雨诗是她最心爱的人，对于自己心爱的人，又有谁会不自私呢？
    “……知道了，谢谢。”杨雨诗闭着眼睛点了点头，表达了致谢。
    “这或许就是天意吧……”霍一鸣对杨雨诗说道。
    杨雨诗点了点头：“是啊，也许就是天意吧！”
    “既然来了，要不要去看看他们？”霍一鸣揽着杨雨诗的肩膀说道，“我陪你。”
    杨雨诗攥着手里的报告单点点头：“好。”
    肾脏科的病房很安静，走廊里弥漫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消毒水味道，杨雨诗不喜欢这样的味道，很多年前就是在这间医院里，把她当做亲生孩子抚养的杨家夫妇因为一场意外的车祸抢救无效永远离开了她。
    按照护士给的门牌号码杨雨诗和霍一鸣找到了病房，只听里面突然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与之前的宁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杨雨诗和霍一鸣驻足听着里面的争吵声。
    “那个孩子还是不愿意来做配型吗？”这是个男人的声音。
    “我真的尽力了，再这么闹下去，万一那个孩子真的告咱们怎么办？”妇人的声音传来。
    “你也是，怎么闹得这么僵，万一咱们儿子真的走了，那个孩子就是我们老李家唯一的血脉了，现在这个社会也不计划生育了，将来让她给咱们老李家生个小子跟咱们李家姓也可以啊！”男人道。
    “你怎么能这么说！儿子还躺在这里呢，万一听见了该有多伤心啊！”妇人厉声道。
    “我这不是为最坏的结果做打算，难道你希望我老李家断子绝孙吗？”男人反驳道。
    霍一鸣看着杨雨诗渐渐握紧的双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诗诗，不想进去就算了。”
    “我没事。”杨雨诗摇着头推开了病房的门，刚刚的争吵之声戛然而止，一对中年夫妇诧异地看着杨雨诗，大眼瞪小眼。
    “诗诗……”妇人瞪大了眼睛。
    “诗诗？孩子，你来了？快进来啊，你是不是来看弟弟的？”男人满脸堆笑地上前去迎接杨雨诗，被杨雨诗退后半步躲开了，男人脸色的笑容挂不住了，两颊的肌肉抽了抽，走回病床边坐了下来。
    杨雨诗环顾了病房一周，普通的两人间病房，里侧的病床上躺着一名面色惨白五官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少年，两颊和眼窝都因干瘪而陷了下去，表情却是平静的，与他瘦弱的外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像个刚出生的婴孩，联想起刚刚那对夫妇说的话，石楠鼻子莫名有些酸楚，尽管自己是被遗弃的，但如果自己生活在这样的家庭之中，未必会有今天这样健康的生活和三观。
    男人拍了拍一旁妇人，妇人立刻意会地走到了杨雨诗身边：“诗诗，算妈求你了，你救救你弟弟吧，就去做个配型吧！你弟弟他真的快要不行了……”妇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扯着杨雨诗的衣角哀求道，“只要你去做配型，妈保证以后都不来烦你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杨雨诗平淡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这对夫妇一起点头。
    杨雨诗将手里的报告单递给了妇人：“配型我去做过了，很遗憾，并不符合。”
    “不，不符合？怎么可能，你是他的亲姐姐啊！”妇人双手颤抖着，然后伏在床头大哭起来，“我命苦的孩子啊，为什么啊……”
    杨雨诗缓缓开口道：“今后我会每个月打两千元的生活费到你们的账户上，保证你们的日常开支，但是我们之前的关系也就到此为止了，如果你们还继续打扰我的生活，这些约定就不能作数了，没问题的话就把银行卡的账号发给我。”
    “诗诗！孩子，我跟你妈都知道错了，你弟弟快不行了，我们不能再失去你了，你跟我们回家好不好？”中年男人去拉杨雨诗的手。
    杨雨诗突然觉得很想笑，嘴里却是苦涩的，她挣开了中年男人的手：“您似乎并没有听懂我刚刚说的话，您接受我的钱也就意味着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了，你们既然生了我，我也会负责给你们养老，但也仅此而已，从此两不相欠。”
    “那爸不要钱，你回来好不好？”中年男人继续说道。
    “除了钱，我就什么也给不了你们了。”杨雨诗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了。
    中年男人突然大声说道：“你的名字叫做李玉婷，是我跟你妈妈翻了好久的字典，商量之后才为你取的名字，如果你不愿意跟我们回家，我们也不会强迫你，但是你改回姓好不好？你的养父母也过世了不是吗？”
    杨雨诗突然乏力地笑了起来，转过头来道：“姓李还是姓杨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了，我们老李家到我这一代就剩我一个独苗了，你弟弟也不行了，我们只有你了啊！”中年男人面色凝重地说道，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到死不就是一抔黄土吗？你以为还有谁会问这抔土姓什么吗？”杨雨诗嘲讽地笑道，“我不会改姓的，杨家夫妇对我有恩，对我来说他们就是我的亲生父母，给了我家的温暖，而你们，在你们决定抛弃我的那一刻就应该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也别怨天尤人了，珍惜未来的日子好好过吧。”说完便大步离开了病房。
    杨雨诗和霍一鸣并肩走在中午的阳光下，霍一鸣伸手握住了杨雨诗，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一鸣，你觉得我这样做对吗？”杨雨诗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问道。
    霍一鸣拇指摩挲着杨雨诗的手指：“诗诗，你是我见过最善良的女孩儿，我说过，你做的任何选择我都会支持你。”
    “谢谢你。”杨雨诗终于久违地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此起彼伏的感叹声在“易途工作室”里响起。
    陆笙从电脑前抬起头，兴奋地拿出手机拨给杨雨诗但是没有人接，接着又打给了萧途，这次终于有人接听了。
    “萧老师，楠楠在你的身边吗？”陆笙小心翼翼地问道。
    “楠楠在‘海燕工作室’的录音棚里，大约还有半个小时能够结束，有什么事情吗？”萧途问道。
    “萧老师，您有没有看微.博和论坛呀？咱们的广播剧《团圆》爆了，都已经屠版了，订.阅量超过了线上的所有自制广播剧，现在好多人都在议论楠楠配音的‘慕琳’这个角色！”陆笙的话里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是吗？我一会儿去看看。”萧途也勾起了嘴角，虽然这一天的到来萧途不是没有料想过，但是他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如今广播剧的播出才刚刚到一半而已。
    挂了电话萧途打开手机去看了论坛和微.博，果然《团圆》的话题热度一路飙升，广播剧的专栏里好几页都在讨论《团圆》，而十条帖子里有六条都跟“慕琳”有关。
    不少人都表达了他们对“慕琳”这个角色的喜爱，他们写道：听了“慕琳”的声音感觉世界都变得美好了，以及世界欠他们有一个妹妹系列等等。
    萧途不禁笑了起来，同时心里也有些酸溜溜的，自己心爱的女孩儿正在配音的路上飞速地成长着，接下来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上她的声音、关注她。这既让萧途觉得高兴和自豪，同时也有种自己珍藏的宝贝被别人看见的小醋意，他笑着摇了摇头，没想到自己也有如此幼稚的一面。
    “萧老师在偷偷摸摸笑什么呢？”石楠甜甜的声音在萧途耳边响起，像无数的小勾子挠着萧途的心。
    萧途偏头看向女孩儿：“配音结束了？”
    石楠比了个耶：“有萧老师的加成，顺利结束！”
    “走吧，咱们回工作室，小陆有好事要告诉你！”萧途摸了摸石楠的脑袋，牵起了女孩儿的手。
    木兰诗急匆匆地从录音棚里追出来：“哎，你们怎么要走了呀？都来到我的地盘了，我请你们吃顿好的再走呗！”
    萧途笑道：“这会儿还有心思请我们吃饭？”萧途晃了晃自己手里的手机，“去配音论坛看看，或许你会高兴得吃不下饭。”萧途开玩笑道。
    木兰诗愣了愣，一边看着两人的背影一边打开了手机，不一会儿就睁大了眼睛捂住了嘴巴：“我去，《团圆》的热度这么高了啊！！！”
    萧途和石楠回到工作室的时候霍一鸣已经聚集了所有人在会议室里开会，见他们二人立刻招了招手：“快进来，我们正在讨论《团圆》这个广播剧的后续宣传该如何进行。”
    “萧老师、楠楠，我们一致认为，《团圆》如今已经大火，如果仅仅是线上海报宣传感觉力度太小了。”陆笙说道。
    “没错，既然已经爆了，那我们就再加上一把火吧！”霍一鸣在投影上打出了一条帖子的内容，“有人专门开了个请愿帖子，希望我们可以举办一次线下的见面会。”
第六十二章 线下见面会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线下见面会？”石楠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在她的印象中，国内很少会举办广播剧的线下见面会，倒是在配音产业链发达的国外比较常见。
    “没错！”霍一鸣换了一张幻灯片道，“我的想法是以工作室的名义在论坛、微.博、APP里发帖，再通过投.票的方式选出大家最想要在线下见面会见到的配音演员，增加粉丝们的参与度，这样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他们对这个广播剧的黏度。”
    “我觉得很不错！”有人应和道。
    “霍老师果然是策划鬼才！”陆笙拍马屁道。
    ……
    霍一鸣得意地看向萧途：“老萧，你觉得如何？你拍板同意了我就让宣传部的这么去实行了。”
    “线下见面会我觉得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不过线下见面会的场地、时间以及规模还有待考量，如果我们选择体育场馆的话预定起来走流程就需要大半个月，到时候广播剧都已经放完了，粉丝们会不会淡了兴趣？”萧途说道。
    霍一鸣摸着下巴思考了片刻：“游乐场怎么样？我有个朋友是游乐场的投资人，据说这家的游乐场人气一般，但是最近的万圣节打算做一些特别活动，我们可以趁着万圣节的人气，举办一次线下见面会，相互引流，这样双方都可以达到双赢的效果，如何？”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财神一般看着霍一鸣，萧途笑了起来，拍了拍霍一鸣的肩膀：“霍大少不愧是霍大少，就这么办吧！”
    于是霍一鸣在会后就立刻跟这位游乐园投资人的朋友通了过电话，没想到他的这位朋友居然也对二次元文化很感兴趣，对于最近很火的广播剧《团圆》也有所耳闻，且对最近一直在二次元板块占据一定话题热度的新晋配音演员楠楠也很好奇，于是两个人一拍即合。
    投票结果在三天之后出来了，看着粉丝选出来的期待名单，石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居然紧紧跟在“兔子先生”之后，位居第二位，甚至排在了木兰诗的前面。
    而她的“喃喃自语”专栏也因为被听众“考古”出来后粉丝数暴涨，已经接近五位数了，每次录制的国风专栏节目评论也不再是寥寥无几，一刷屏就是好几页，因为暴涨的人气，如今在“兔尾巴”APP已经有了固定的推荐位置，粉丝转化十分迅速，也带动了石楠相关作品的受欢迎程度，一瞬间在配音圈炙手可热。
    然而霍一鸣和萧途在敲定最后的线下见面会名单的时候也遇到了其他的问题，例如何欣然扮演的“艾艾”角色也被提名，她在受期待程度的投票排名中位居第五。
    何欣然自从上次完成配音任务离开之后就彻底消失了踪迹，只有一直在关注话剧圈的萧途知道，何欣然所在的北.京剧团以一支新剧团的身份在话剧圈内圈外迅速蹿红，他们走红并非拿出了优秀的话剧作品，而是通过直播等各种线上方式，将话剧演员们的日常生活搬上了网络平台，引起了许多网友的关注度。
    而何欣然在金陵剧团的热场演出之后消失的那段时间就开始配合团队做宣传了，也因为出色的外貌、话剧演员的家世和勤奋刻苦的人设包装在网络平台上获得了极高的人气，还被邀请作为配角参演了电视偶像连续剧，一时间有传言何欣然要作为小花进军娱乐圈了。
    萧途在看了这则消息之后摇了摇头，略惋惜地叹了口气，不得不叹服林海识人的本事，当初他断言何欣然在话剧这条路上走不远，是有几分道理的。
    “那咱们要不要去邀请何欣然呢？”霍一鸣看着名单犹豫道，“恐怕邀请了也未必会来吧，人家现在可是小明星了，就和听众粉丝们说她工作太忙来不了，问题应该也不大吧……”
    正当霍一鸣犹豫的时候，陆笙敲门进来了：“霍老师？”
    “有事吗？”
    “刚刚何欣然的经纪人打了个电话过来，说咱们在网络上的投票他们看见了，如果有需要的话会尽力配合我们做宣传的。”陆笙说道。
    “经纪人？哟嚯，都有经纪人了，知道了。”霍一鸣点头，待陆笙走了他又陷入了沉默，这下可好，刚刚的理由也用不得了，还是去找老萧商量吧，说完起身去了萧途的办公室。
    “既然她愿意配合，那就照常邀请吧。”萧途是这么回答霍一鸣的。
    十月三十一日的万圣节恰好是周日，萧途没有课，接了石楠一起去了游乐园做会前准备，见面会在下午，游乐园方在宽敞的广场临时搭建了一个会场，会场内外都经过了非常精心的装饰，以未来科技风格为主，契合了广播剧《团圆》的创作背景，踏入其中就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而这次的线下见面会后来也成了现场广播剧项目的灵感来源和雏形。
    石楠和萧途到的时候何欣然已经到了，她的目光在石楠和萧途牵着的手上停留了片刻后缓缓起了身，放下手里的保温杯，将小披肩递给身边的助理，一蹦一跳地走了过来，甜甜地叫了一声：“萧途哥哥，好久不见了！”
    萧途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来了。”
    “帮萧途哥哥的工作室做宣传，我当然义不容辞了！”何欣然说完又对石楠伸出了手，“楠楠，咱们也好久不见了呢！”
    石楠愣了愣，但还是伸出手跟何欣然握手了：“好久不见。”
    “都到了？女孩子们都跟我去换衣服吧，男孩子们去对面。”工作人员招了招手，由于是在游乐园里举办的线下见面会，所以游乐园为他们安排了符合今天万圣节的主题的着装。
    石楠和萧途刚刚松了手，何欣然就去牵石楠的手：“走吧，我们一起去换衣服！”
    石楠对于何欣然突如其来的友善有些不习惯，原本想要挣开，可转念一想，万一她在经历了这些之后改变了，总不该抹杀了别人的好意，于是就这么跟着何欣然去了更衣间换衣服。
    由于投资人对石楠的喜爱，特地让主办方给石楠挑选一件白色天鹅绒的裙子，裙摆上是手工线绣的白鹤，缀着闪闪发光的碎钻，还装饰了一条毛绒绒的披肩担心她冻着，主办方有心将石楠与广播剧的角色装扮相吻合，花费了一定的心思，穿好衣服站在镜子前的石楠眨着琥珀色的大眼睛，活脱脱是个萌系可爱小姑娘，十分惹眼。
    主办方给何欣然准备的则是一条酒红色的长裙，倒也把她的身材衬托的玲.珑有致，然而在对比之下，何欣然比起石楠的精致装扮的确略逊一筹，何欣然心里很是不平衡，在她的印象里石楠还是那个不修边幅的外卖小胖妹，何欣然猛然意识到，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何欣然气不打一处来，她在何莎莎投资的剧团里小到服装道具，大到资源，从来都是最好的，哪里受过这种气。然而她也知道，既然她同意了来参加这次宣传，也不能和主办方闹不愉快，否则表姐给她计划的一切就百搭了。
    何欣然观察了不远处的石楠好一会儿，似是想到了什么，径直走过去，对镜子前的石楠道：“楠楠，你这裙子怎么看上去感觉怪怪的？”
    石楠仔细看了看：“怪？不怪呀？”
    “你别动我给你看看！”何欣然说完便去掀石楠的披肩，“噗，是拉链没拉上去，所以衣服有褶皱。”
    石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以为有披肩遮着看不见呢……”
    “我帮你吧！”何欣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然后伸手去拉拉链，用力一扯的同时惊呼出声，“哎呀！这拉链怎么坏了！”
    “啊！？”石楠立刻回头，只见何欣然手里拿着一只拉链头，一脸的歉意。
    “对，对不起啊，我不知道这个拉链的质量这么差！”何欣然立刻道歉道。
    “应该能装回去吧……”
    “我试试！”
    何欣然捏住拉链的两侧，向着相反的方向用力，两片拉链整个分离开来。
    “哎呀！”石楠惊呼，立刻用手捂着胸口才让裙子勉强没有掉下去。
    “楠楠，你别乱动！”何欣然边说边在石楠看不见的背后捏着拉链头用力一撇，走形了，……
    “不行……这拉链已经走形了。”何欣然无奈地将拉链头递给了石楠，她看着石楠摇摇欲坠的裙子，故作担心地问道，“这该怎么办呢？有没有备用的衣服呀？”
    石楠也着急地红了脸：“主办方就准备了一套角色专属服装，没有备用的。我还是打给萧老师吧，看看主办方有没有其他衣服了……”
    “诶！楠楠，你先别打给萧途哥哥了！”何欣立刻阻止了她，“我想到办法了，用别针，小吴，你不是随身都带着别针吗？”
    “有的有的！！”小助理立刻低头去翻包。
    “用别针固定一下就好了，我们之前服装不合身都是这么解决的，你有披肩，遮着一点都看不出来的！”何欣然对石楠提议道。
第六十三章 粉丝的告白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石楠从更衣室里出来的时候就见萧途正在门口等她，萧途换上了一件黑色高领毛衣内搭，外面套上了符合实验室研究员形象的白大褂，挺拔高挑，斯斯文文，像极了从偶像电视剧里走出来的主任医师，无论出现在哪里都会受到万众瞩目，当他侧脸看过来的时候，石楠感觉心脏漏跳了一拍。
    萧途看到石楠的时候也眉毛略略一挑，笑意很快就爬上了眉梢，他大步走过来伸手摸了摸石楠的脑袋：“这裙子非常适合你，特别可爱。”
    石楠的脸霎时间红了起来，撒娇地嗔了萧途一眼后，萧途脸上的笑意便更加明显了。
    这一切都被一旁的何欣然看在眼里，她暗暗冷笑了一声，在余光瞥见霍一鸣朝着他们走过来后，主动上前打起了招呼。
    “霍老师，好久不见！”
    霍一鸣笑着和何欣然点了点头，接着一副看不下去的模样对萧途他们道：“行了，别腻歪了，正找你们呢，见面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赶紧去会场吧！”说着将手里的兔子玩偶头套递给了萧途，“喏，别忘了。”
    “谢了！”萧途接过兔子玩偶头套戴在了头上，凑近了霍一鸣打趣道：“霍大少，只许你跟女朋友煲一晚上的电话粥，还不允许我跟楠楠说两句悄悄话？啧啧啧……”
    “难怪昨晚诗诗都没给我发短信呢！”石楠边走边嘟着嘴说道。
    “是啊，这家伙就是重色轻友，昨天我为了跟他商量今天的细节，足足等了他一晚上！”萧途边吐槽边牵着石楠的手从霍一鸣身边错身而过。
    “诶，你们也不能这么说吧，我怎么就重色亲友了？我不就跟诗诗聊个天嘛！”霍一鸣看着石楠和萧途远去的背影抗议道。
    “霍老师谈恋爱了？”何欣然刚刚也没听个真切，微笑着走过去问道。
    “是呀，我这年龄找女朋友没什么问题吧？”霍一鸣还在萧途刚刚的话里没出来。
    “当，当然没问题了！霍老师您一表人才……”
    何欣然话还没说完，就被霍一鸣抢过话头：“就是，我跟女朋友煲个电话粥怎么了！”说完便大步离开了。
    何欣然：……
    何欣然有意识地和萧途身边的朋友套近乎，刷些存在感和好感度，以增加自己在萧途心中的分量，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霍一鸣似乎总是不太待见她。
    “哇哦，这都坐满了？”木兰诗攀在后台往外看。
    “我们的预售票在挂出去的五分钟内就被一抢而空了。”萧途走到木兰诗身边说道。
    “哟，兔哥来了！”木兰诗看见萧途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兔哥，你这颜值用这么个头套挡着，也太浪费了！”
    “不浪费，总不能抢了你们的风头啊。”萧途一本正经地说道。
    “噗！”石楠忍不住笑了出来。
    “兔哥，你你你……太毒了！”木兰诗嗷嗷叫。
    “上场了，上场了！”
    中央舞台上的座椅一字排开，灯光亮起，整个会场一瞬间便安静了下来，霍一鸣一身黑白格子西装拿着话筒上了台，笑眯眯地对大家招了招手：“大家下午好啊！欢迎来到广播剧《团圆》的线下见面会，我是霍一鸣，也是今天的主持人！”
    舞台下传来了轰鸣的掌声。
    “我首先问大家一个问题，你们喜欢《团圆》这个广播剧吗？”
    “喜欢！”舞台下传来整齐划一的声音。
    气氛渐热，霍一鸣打了个响指，舞台上的麦克风里传出了悦耳的男神音：“这个世界既然如此不公，我为何还要坚守这些所谓的规矩？”
    舞台下传来了尖叫声：“慕熙！！！”
    霍一鸣又打了个响指，这时舞台上的麦克风里又传来了纯真空灵的少女音：“只要哥哥陪在我的身边，我便拥有了全世界！”
    “慕琳小天使！！”
    “哇，大家都已经听出来了吗？既然如此就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有请慕熙和慕琳这对兄妹，大家热烈欢迎！”
    上台前，石楠提了提肩膀又扯了扯裙摆，眉头稍微舒展了些。
    “怎么了吗？”萧途问道。
    石楠摇了摇头：“没事……”
    伴随着热烈的掌声，萧途和石楠手牵手走上舞台，默契十足地同时朝着观众鞠了一躬。
    “大家好，我是慕熙的配音演员‘兔子先生’。”萧途首先拿起话筒自我介绍道。
    “大家好，我是慕琳的配音演员楠楠。”石楠接过话筒同样自我介绍了一番。
    “太帅了！”
    “太可爱了！！”
    “他们真的好像一对亲兄妹啊！”
    “我看更像情侣吧！”有人打趣道。
    台下的观众在议论中纷纷沸腾了起来，他们尖叫着喊出“兔子先生”和“楠楠”的名字，甚至还有人举起了灯牌，这都让萧途和石楠大感意外。
    在所有受邀的配音演员陆续登上舞台后，霍一鸣竖起食指在唇边道：“嘘，大家先静一静，接下来就是我们的宠粉环节了，我喊3、2、1然后请大家一起举手，我会随机挑选你们来向我们的配音演员们提出问题，大家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好！3、2、1！这边的这位姑娘，你来提问。”
    女孩子放下了手里印有“兔子先生”照片的手幅，拿起话筒羞答答地问道：“请问‘兔子先生’在配音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霍一鸣笑了起来：“哟，这可是个有趣的问题，让我们把话筒递给神秘的‘兔子先生’。”
    “有趣的事情……”萧途看了看石楠，“我想起来一件有趣的事情，有一次我和楠楠一起进棚录音，配音结束之后我问她晚上想吃什么，结果她用慕琳的声音回答我说‘哥哥做什么我都爱吃。’我当时觉得特别有趣。”
    提问的女孩子捂住了脸：“这也太甜了吧，你们真的只是兄妹吗？”
    萧途眯着眼睛笑道：“每个人只能提问一个问题哟。”
    女孩子无可奈何，抓心挠肝地坐了下来。
    “‘兔子先生’太狡诈了对不对？那也没办法，谁让狡兔三窟呢。”霍一鸣说完之后观众席又传来一阵哄笑声。
    “接下来，有请这边这位姑娘来提问。”
    话筒传递到了另一个女孩子的手上，女孩子激动地挥舞着木兰诗的照片，兴奋地开口道：“木兰诗，我喜欢你好久了！”
    又是一阵哄笑。
    “谢谢你的喜欢！”木兰诗边说边眨了下眼睛，引起一片尖叫声。
    “姑娘，你是来表白的呢还是来提问题的呢？”霍一鸣打趣道。
    “表白，也要提问题！”女孩儿大声道。
    霍一鸣笑了笑：“还挺贪心的，来吧，说出你的问题！”
    “我想问帅气的木兰诗先生，您对于粉丝们把您跟‘兔子先生’组成CP有何感想呀？”女孩儿抿着嘴憋笑。
    “我和兔哥？”木兰诗惊讶地指向了萧途，然后大笑起来，“哈哈哈哈，那真是太好笑了！”
    “您这是官方认证了？”女孩儿显然快憋不住了。
    “我可不敢！”木兰诗故作高深地看了女孩儿一眼，“兔哥很凶的，兔子咬人很疼的！”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最后一个问题了，大家积极举手发言，刚刚都是叫的女孩子，这次换个男孩子，来，就是你了！”霍一鸣指了指第一排高举南瓜头的男孩子。
    男孩子接过话筒挠了挠头：“我叫周翔，我大概一年前就开始收听‘喃喃自语’了，一路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儿成长为出色的配音演员，我特别的高兴和激动！”男孩子的脸微微发红。
    霍一鸣一副看戏不嫌事儿大地看向萧途和石楠：“哟，一个个都开始告白了吗？你和刚刚那个女孩子一样，告白和提问都要吗？成年人不做选择对吧？”
    男孩子摇了摇头：“我，我没有问题，我就是想对楠楠说，‘喃喃自语’真的非常棒，您的所有努力我们小南瓜都看在了眼里，是您让我们爱上了国风文化，也让我在人生最低谷的时候找到了生活的方向，小南瓜们会一直支持您的！”
    “真是令人感动的告白，不知道楠楠对此有什么想说的呢？”霍一鸣问道。
    石楠的眼睛里闪着光，在聚光灯下像无数的碎钻在闪烁着光芒，拿着话筒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很感动……没想到居然会有‘喃喃自语’的老听众来现场，谢谢你们一直陪在我的身边，我一定会更加努力不辜负你们的期待。”
    “楠楠，我爱你！”男孩子突然大声道，然后捂着脸坐回了座位上。
    会场在安静了2秒钟后，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霍一鸣忍不住调侃：“小伙子，你的胆子很大哟，你可知道你这一声告白会有多少人的醋坛子会打翻呢！”
    “在一起！在一起！”
    男孩子在起哄下只是遮着脸，一直不敢抬头。
    见台下的气氛越来越热烈，萧途虽然看不见脸，但霍一鸣也感受到了来自他的低气压，于是不得不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扯着嗓子道：“好了好了，玩笑适可而止，提问环节很精彩，不过由于时间关系就只好到此为止了，接下来将由你们喜爱的配音演员们给大家带来一段现场配音表演，让配音老师们稍作休息一会儿，咱们稍后见咯。”
第六十四章 见面会出逃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萧途看着石楠不自在地摆弄了一会儿衣服，于是走过来问道：“楠楠，刚刚就看你有些不对劲，是怎么了吗？”
    石楠抿了抿嘴唇道：“没事，感觉衣服不太舒服……”
    “我帮你看看？哪里？”萧途问道。
    石楠张望了一眼周围的工作人员和配音演员们，脸红地摆了摆手：“不用，不用……”
    萧途半眯着眼睛：“楠楠，我们不是说好了，你有什么心事都会跟我说的吗？”
    拗不过萧途，石楠靠近萧途，指了指自己的后背小声：“上场前，我这裙子的拉链坏了，不过何欣然已经帮我用别针扣好了，就是有些不舒服，应该没有太大问题的……”
    听见何欣然的名字，萧途皱了皱眉坚持道：“你别动，让我看看……”
    萧途刚刚拨开石楠柔顺的长发，就听见工作人员开始喊话：“各位老师，下半场的现场配音活动马上就要开始了，请跟着我从这里上场！”
    石楠一想到自己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前配音原本就有些紧张，这样的紧张感让她无暇再顾及衣服的不自在，向前一步转身对萧途说：“唔，不管了不管了，萧老师咱们走吧！”
    看着石楠不安的模样，萧途也不再坚持了，拍了拍石楠的肩膀，温柔地笑道：“好，别紧张，咱们就跟平时在录音棚里配音一样。”
    “嗯！”石楠点了点头。
    考虑到邀请到现场的所有配音演员都需要登台现场配音，霍一鸣熬了好几个通宵创作出了一个基于故事主线又独立于现有情节之外的情景故事，打算在今天将其搬上舞台。
    情景故事中“慕琳”这个妹妹角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总是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看着她的慕熙哥哥，石楠给“慕琳”配音的时候将内心独白处理得非常到位，这一点从观众专注的神情中就能够反映出来。
    萧途尽管带着兔子头套，但他无论是肢体动作，还是在面对不同的人时候声音明朗和低沉的转换，都让人非常有代入感，这让石楠更加坚信，萧途就是个为舞台而生的话剧演员，虽然毫无疑问他也是个极其优秀的配音演员，但是只有舞台才能够让他像钻石一般，从每一个切割的角度都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
    木兰诗则是个天生带着几分戏剧感的人，他少年长相声音却略显老沉，本身的冲突感就很强，多年的配音经验让他的现场配音水平发挥得非常平稳，台词紧扣人心，也成了这次现场配音的一大亮点。
    何欣然自然也很优秀，多年的专业知识学习让她在舞台上如鱼得水，她依旧选择了脱稿配音，声音和动作虽然不如萧途，但也算拿捏到位。
    在原定情节的发展中，何欣然与慕熙发生了争吵，慕琳见他们吵得越发激烈，无法再继续保持沉默从而上前劝阻，这一行为感动了艾艾和慕熙，让两个人重归于好。
    此时萧途正和何欣然对手戏，按照剧本要求，双方不满的情绪正在渐渐积累即将到达峰值，石楠掐着点上前劝阻，她的脑袋上戴着智脑，发出无机质的声音，何欣然红着眼睛看向石楠，配音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现在内心有多痛苦呢？”
    原本这里应该是一句发泄的话，但何欣然自己加了动作，并且没有任何的违和感，似是自然而然的行为，只见她用力扯住石楠的衣服，失手将她推在了地上。
    随着石楠向后仰去，半个雪白的肩膀从衣服里滑落出来，观众席一片哗然，在他们还没来及反应过来之前，萧途已经越过用身体挡住了石楠，脱下了自己的白大褂护住了石楠。
    石楠尴尬不已，当她抬头看见萧途怒不可遏的神情后抓着他的手臂微微摇了摇头。
    萧途渐渐将因为紧握而骨节泛白的手指松开，压抑着自己的声音道：“为什么要这样对慕琳？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说完便双手横抱着石楠离开了舞台。
    何欣然呆愣地站在了原地，萧途居然因为石楠擅自修改了剧本！
    霍一鸣见状立刻让舞美灯光师压暗灯光，强行结束了这一场剧的配音，直接进入下一场。
    “萧老师？楠楠？这是怎么了？摔着了？”陆笙远远看见了他们，赶紧跑过来问道。
    “楠楠没事，小陆，可以麻烦你去帮楠楠把她自己的衣服取回来吗？”萧途对陆笙说道。
    “好的，没问题！”陆笙从石楠手里接过衣柜钥匙，小跑着就去了更衣室。
    见周围没有什么人了，石楠才将脑袋埋在了萧途的臂弯里，闷声道：“唔，太丢人了……”
    萧途一只手紧紧护着石楠，自责道：“都怪我，明明知道可能会出问题，还是让你冒险了。”
    “这怎么能怪你嘛，可这真的是何欣然做的吗？”石楠眉心皱起，她实在无法理解就算何欣然真的讨厌自己，也没必要做出如此缺德的事情来吧……
    “嘶……”萧途倒吸了一口气，抽出手，只见手指被扎破了，沁出了一滴鲜红的血。
    “怎么了？”石楠忙问道。
    萧途将白大褂围着石楠抱她坐起身来，掀开背后的小披肩，只见三个别针像钢铁怪兽锋利的尖牙泛着冷冷的光，张牙舞爪，其中一根还沾着他的血迹……
    “后背有疼痛的感觉吗？”萧途着急地问道。
    石楠摇了摇头：“没有啊，怎么了？”
    萧途冷声道：“你裙子上的三个别针都没有扣上。”
    “啊？”石楠惊讶出声。
    此时陆笙也回来了，空着手神情慌乱：“萧老师！奇怪了，楠楠的衣服不见了！”
    “我的衣服怎么会不见呢？”石楠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陆笙擦了擦头上的汗：“我去存衣柜那边看见楠楠的柜子已经被人打开了，里面的衣服都不见了，更衣室里我都找遍了，都没有找着……”
    “这……”石楠又气又急，“裙子坏了，我的衣服也不见了，到底是谁跟我这么大的仇啊？！”
    “何欣然。”萧途冷冷地吐出这三个字，然后转身对陆笙道，“小陆，你可以在这里陪楠楠一会儿吗？我一会儿就回来。”
    “萧老师，你要去哪儿呀？”石楠有些担心地问道，“这件事情也未必是何欣然做的，线下见面会还没结束，你别去找她的麻烦。”
    萧途笑着摸了摸石楠的脑袋：“放心吧，我现在不会去找她的，然后大步离开了。”
    “萧老师！”石楠看着萧途的背影忧心忡忡，“笙笙，你帮我去看看萧老师吧？我有点担心他……”
    陆笙直摇头：“我不去，萧老师这低气压我害怕，萧老师让我陪你，我还是乖乖陪着你好了。”说着替石楠重新遮好了白大褂。
    石楠并没有担忧太长时间，因为很快萧途就回来了，他手里还拎着一个纸袋，原来他是去旁边的纪念品店里买衣服了，纸袋里装着两套一模一样的衣服，石楠不解地看向萧途，萧途笑了笑：“店员说这是情侣装，不如一起换上吧。”
    萧途一句话驱散了石楠心中的郁结，瞬间雨过天晴，阳光洒满心房。
    ————————————————
    “我们就这样偷偷溜走真的没有问题吗？”少女身着黑底卡通南瓜头卫衣，头戴黑色羽毛半遮面具，身披银色小恶魔披风，小心翼翼地探出一个头，随即身后出现了一个穿戴同款的男人。
    “放心吧，霍大少有办法搞定这一切的。”萧途说完便牵着石楠的手跑出了会场，“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石楠禁不住心疼了霍一鸣一秒，不过也就一秒。
    石楠自诩在锻炼之下体力已经很不错了，可萧途带着她跑了一大段后再停下来，石楠不免还是气喘吁吁，再看萧途，跟个没事人儿一样，微微眯着眼睛仰头看着前方。
    “萧老师不会累的吗？”石楠拍了拍胸口。
    萧途看过来，温柔如水地笑道：“跟你在一起，永远不会觉得累。”
    石楠倒吸了半口气，这个人又仗帅行凶！！！
    “一起去玩那个吧！”萧途指了指前方，石楠顺着萧途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的时候心跳比刚刚还快。
    “……萧老师，你放过我吧！”石楠仰望着十几层楼高的过山车，向后缩了缩。
    “别怕，我陪着你。”
    如果语言可以外化为武器，石楠觉得萧老师刚刚的那句话一定是一把水晶刀，看似外表华贵无害，其实刀刀致命让人毫无还手之力。
    “去！不就是过山车吗，我，我不怕……”石楠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紧紧抱住了萧途的手臂。
    萧途忍不住发笑：“带你感受重生。”
    石楠内心：行吧，死而无憾……
    生命如此美好，为何非要经历这种命悬一线的刺激感，简直就是找虐！石楠曾经是这样定义游乐园里的过山车的。可当身边坐的人变成了萧途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害怕吗？”萧途问道。
    坐在座位上压着安全杠，高处的风呼呼吹着，吹乱了石楠的头，她的牙齿打了哆嗦：“不怕，是假的……”
    “害怕就叫出来。”萧途说完轻笑着低头在她的唇上落下轻轻一个吻。
第六十五章 欢乐游园日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石楠没听见过山车的倒计时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是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将她拉回了现实，害怕就尖叫，萧途的话在她的心里回响，石楠张了张嘴，在她叫出声的那一刹那，烦恼仿佛随着离心力被打包丢了出去。
    “感觉怎么样？”萧途扶着石楠下了设施。
    血色渐渐回归两颊，石楠眨了眨眼睛笑道：“嗯……很刺激，也很解压。唔……”刚刚说完，就感觉嘴里一阵凉意，丝丝冰凉中带着微微的甜，瞬间给刚刚尖叫之后的嗓子灭了火。
    “可终于笑了，怎么样，现在有没有觉得心里舒服多了？”萧途又剥了一颗塞进了自己的嘴里，“润喉糖，别把嗓子叫坏了。”
    石楠愣了愣，原来萧途早就发觉她因为下午的事情心情压抑，所以才特意带她过来坐过山车的。
    石楠腻歪地靠在萧途的肩膀上，心里如蜜一般甜，：“萧老师，谢谢你！”
    “傻丫头。”萧途笑着捏了捏女孩儿的鼻子，“楠楠，你到底打算叫我‘萧老师’到什么时候？”
    “啊？不叫萧老师叫什么呢？”石楠故作无辜地仰着小脸去看萧途，虽然两人都带着面具，但是她还是看到萧途的脸部肌肉抽了抽，忍不住偷笑。
    “老萧？萧先生？兔哥？小途？途途？兔兔？”石楠掰着手指一边数一边念，然后向萧途眨了眨眼，“萧老师喜欢我叫哪个？”
    萧途看着石楠淘气的模样，恨不得一口吞进肚子里，咬了咬后槽牙屈服了：“好吧，叫萧老师也挺好的。”
    石楠踮着脚尖在萧途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吻：“好的，萧老师！”
    这声“萧老师”萧途听着感觉格外顺耳。
    天色渐暗，游乐园里的装饰灯陆续亮了起来，白色的地灯铺起了星河般的地毯，五彩的灯饰给童话世界增添了浪漫幻想的色彩，无数盏南瓜灯笼串联着挂在游乐园上空，最后汇集到了一起，成了一只巨大的南瓜灯，橘色的光忽明忽暗，黑暗风格中又带着一丝搞笑。
    “楠楠，快看，南瓜成精了！”萧途指着巨大南瓜逗石楠道。
    石楠随着萧途手指的方向看去，也出神地笑了起来。
    “笑得这么开心？想什么呢？”萧途挨着石楠，手指捻着她的头发丝问道。
    “我在想，原来藤蔓上的南瓜在变成了南瓜灯之后，终于可以和星星一样住在天上了，这样它不用仰头也可以看到最绚烂的星空了！”石楠的眸子里映的是橙色如火烛般的光。
    萧途低头吻上了石楠的额头：“那我得是何其有幸才遇到了我的南瓜灯……”
    看着不远处的的纪念品小商店，石楠的眼睛倏地亮了亮：“萧老师，我给你刻个南瓜灯吧！”
    石楠挽着萧途的手走进店里，问工作人员道：“我看见外面的牌子上写着出售手工制作南瓜灯，请问我们可以自己亲手刻南瓜灯吗？”
    工作人员小姑娘冲着石楠和萧途笑着点头道：“当然，请跟我来。”
    石楠兴致高昂，萧途也觉得这样的石楠十分有趣，于是跟着工作人员小姑娘走进店内坐下，看着小姑娘给他们拿来黄橙橙的大南瓜让他们挑选。
    “萧老师喜欢哪个？大的还是小的？”石楠指着南瓜问道。
    “你喜欢哪个就哪个。”萧途笑着说道。
    “大一些刻起来简单一些。”小姑娘介绍道。
    “嗯……”石楠思考了片刻指了指小的，“还是这个小点的吧。”
    “好的。”小姑娘笑道，然后转身去拿了美工刀、油性笔和小勺来，详细地向他们讲述了做南瓜灯的步骤。
    待工作人员离开，属于他们的创作正式开始了，石楠执意要亲自做好这只南瓜灯送给萧途，拒绝了萧途的帮忙。
    萧途只好托着腮看着石楠拿起油性笔石楠开始了自己的作品，先是画了两个灵性的三角形眼睛，再添了几笔便有了鼻子和嘴巴，整个看起来可爱中带着几分俏皮。
    “楠楠，你刻的是你自己吗？”萧途打趣地问道。
    “嗯？”石楠抬头看了看南瓜又看了看萧途，瘪了瘪嘴，“萧老师，在你心中我就是长得这副模样吗？”
    萧途忍不住笑出声，摸了摸石楠的脑袋：“非常精髓！”
    石楠嘟起嘴巴点点头：“……也挺好的，以后萧老师你看见它就会想起我。”
    并不擅长手工的楠楠在拿起美工刀后明显没有刚刚那么熟练自在了，调整了好几次角度才小心翼翼地切开了南瓜的头部，再用小勺将南瓜瓤一勺一勺地挖了出来，但一切都还算顺利。
    “楠楠，你以前做过南瓜灯吗？”萧途在石楠选择难度较大的小南瓜时，就有了这样的猜想。
    石楠点点头：“嗯，以前做过的。”
    萧途眯起了眼睛道：“啧，那是谁这么好运曾经收到了楠楠亲手做的南瓜灯？”
    石楠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萧途：“萧老师吃醋了？”
    “咳，我就随口问问。”萧途轻咳两声，别过脸去。
    石楠笑了起来，边继续手里的动作边说道：“我们的初中老师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为了增加我们的学习兴趣经常带我们过洋节，比如万圣节，留给我们的课后作业就是刻南瓜灯，你也知道我不擅长手工，后来把家里做菜用的南瓜几乎全都刻坏了，石女士被气得手发抖，才有了这水平。”石楠指了指自己刻了一半的南瓜灯，“所以要说我上一个南瓜灯送给了谁，算是送给了石女士吧，最后变成了一碗南瓜粥，味道还不错。”
    萧途心头莫名悸动，他覆上了石楠握住美工刀的手轻声道：“最后一点，我们一起完成吧。”
    突如其来的靠近让石楠的耳朵发红：“好啊。”
    点亮了小蜡烛，南瓜灯亮了起来，将石楠和萧途的脸都映得生动起来。
    “我一定会好好保存的。”萧途在心底对自己说道。
    从制作南瓜灯的纪念品商店里走出来的时候游乐园里的夜市摊贩已经分布在街道两旁了，美味的小吃冒着热腾腾的香气，石楠控制不住地舔了舔嘴唇。
    萧途偏头看了眼石楠，然后笑着对摊贩老板道：“老板，来两串，谢谢！”
    “好嘞！”老板动作利索地炸串撒上诱.人的作料，不一会儿香味就更加浓郁了。
    “萧老师，你也太懂了我了吧！”石楠手里拿着串儿嘴巴跟抹了蜜似的，“真好吃！，萧老师也吃！”说着便将手里的串儿递到了萧途跟前。
    萧途愣了愣，从善如流地低头咬了一口，眼里的笑意都快溢了出来：“好吃。”
    “我去那边买水，你在这里等会儿我。”萧途指了指路对面的自动贩卖机。
    “嗯，好！”石楠正好口渴了，于是站在了街角一边继续吃着手里的串儿一边等萧途回来。
    这时候远处传来热热闹闹的声音，只见三五成群的小孩子穿着各式各样的变装朝着这个方向走过来，几个小孩子凑在一起说了几句话，然后冲着石楠跑了过来，一个个伸出小手搞怪道：“不给糖就捣蛋！”
    石楠一怔，然后挠了挠头道：“抱歉，姐姐没有糖果，要不给你们现在去买吧！”摸了摸口袋才想起来，自己的包在萧途的肩上，就连手机也在萧途的口袋里，只好尴尬地解释道，“姐姐等哥哥回来就给你们买糖，你们可以陪姐姐等一会儿吗？”
    几个孩子互相对视了一眼，领头大些的孩子点了点头道：“好呀，那姐姐给我们讲个故事吧！”
    “你们想听什么故事呢？”石楠耐心地坐下来问道。
    待萧途手里拿着水回来的时候，石楠的身边已经围了一圈的小孩子，纷纷歪着脑袋专心致志地听石楠说故事，石楠笑着和萧途眨了眨眼睛，并没有停下她的故事，萧途也仿佛成了孩子们中的一员，靠在墙边静静地聆听着。
    ……
    “好啦，故事说完了，哥哥也回来了，我们一起去买糖好不好？”石楠对孩子们说道。
    “可是我们还没有听够诶，姐姐说的故事好有趣！就像贝娜在跟我们说故事。”角落里有位穿着小白兔装的小女孩儿说道，她的手里还抱着一根胡萝卜，模样十分可爱。
    石楠愣了愣，看向萧途果然他也有些惊讶，贝娜是石楠最新配音的热血动漫女主角的名字，她没有想到居然被一个小女孩儿辨认出来了。
    “那你喜欢贝娜吗？”石楠问小女孩道。
    “喜欢！我希望自己可以成为像贝娜那样的英雄，遇到再大的挫折都可以重新站起来！”
    小女孩儿说完石楠才发现，她的腿脚远不如一般孩子灵便，走起路来有些拖沓。
    石楠一瞬间湿了眼角，于是伸手抱住了小女孩儿，在她的耳边轻声说出了贝娜的经典台词：“贝娜给你能量，你一定能够梦想成真的！”
    小女孩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闪着光：“你真的是贝娜！”
    “嘘！”石楠食指竖在唇间，“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哟。”
第六十六章 我跟你回家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待孩子们得到糖纷纷散去之后，萧途悉心地将刚刚买来的绿茶拧了盖子递给石楠：“喝点，润润嗓子。”
    石楠看着绿茶眼睛都亮了，感动地看了萧途一眼后接过绿茶灌了好几口，喉头发出“咕嘟咕嘟”的冒泡儿声。
    萧途看着石楠因仰起露出的雪白颈脖，温柔的笑意溢满了眼角和嘴角，他情不自禁摸了摸石楠的脑袋，喃喃道：“楠楠，你怎么这么可爱。”
    石楠愣了愣，小兔子似的大眼睛看着萧途：“嗯？刚刚那小姑娘可爱，囡囡也可爱，我都这么大人儿了，用‘可爱’这个词形容我也太，太不合适了。”
    萧途拿过石楠手里的绿茶，弯下腰在她耳边轻声道：“在我眼中，你比她们都可爱！”
    石楠的脸倏地红了起来，张了张嘴：“萧，萧老师，您这招还是少用些，我，心脏受不了。”
    萧途一只手臂揽住了石楠的腰，脑袋在少女的肩头蹭了蹭：“那我大概得跟你说一辈子这样的话。”
    萧途的头发软软的，挠在石楠的脖子上，惹得石楠咯咯直笑：“萧老师，你好像我小时候养的大金毛犬。”
    “好啊，你说我是狗狗。”萧途侧着脑袋，发出浅浅的“呜呜”声，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石楠的颈脖间。
    面对萧途突如其来的幼稚行为，石楠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乐不可支地戳着萧途的腰左右闪躲，然而下一秒她突然顿住了，因为对面站着一个有几分眼熟的少年，石楠的脑袋飞速旋转了一会儿，叫出了一个名字：“周翔？”
    “楠楠？真的是您，您戴了面具我都没敢认！您，您居然记住了我的名字……”少年受宠若惊，刚准备靠近，就被刚刚转身过来的萧途一个冰冷的眼神逼停在了原地。
    少年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萧途，小心翼翼地猜测道：“这，这位该不会是‘兔子先生’吧？”
    “小伙子眼神挺厉害的啊。”萧途一手插兜里，一手揽过石楠的肩膀，歪着脑袋带着几分痞气说道。
    少年捂住了嘴巴：“真的是‘兔子先生’啊！你们，你们是男女朋友关系吗？”
    萧途将石楠搂得更紧了些：“这么明显，还看不出来？”
    石楠看着萧途醋意满满的模样，忍不住低头发笑，她两步走到了少年跟前，说道：“周翔，谢谢你一直关注我的栏目，这位是‘兔子先生’，他是我的配音老师。”
    “哦哦哦！”少年机械化地点了点头，“配音老师……”
    石楠偷偷瞥了萧途一眼，果不其然发现萧途的兴致低落下来，见自己的小心思得逞，于是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咳咳，他也是我的男朋友！”
    “啊？”少年慌乱地挥了挥手，“你们居然是一对！这，这……虽然我们粉丝群之前就在猜测您是不是恋爱了，但是没想到那个人居然会是‘兔子先生’这位大佬！”
    这回轮到石楠惊讶了：“你们还有粉丝群？你们，你们还猜到我有男朋友了？”
    少年突然兴奋起来，自豪地说道：“您当然有粉丝群了，还不止一个，我就是一群的群主！我们猜到您有男朋友，是因为您最近在节目中说话的语气和之前大不一样，我们听着都感觉在冒粉色泡泡！啊，对了，刚刚在会场我太紧张了没说清楚，‘我爱你’三个字其实是我代表我们一群的小南瓜们跟你说的，希望大佬‘兔子先生’不要介意！”
    萧途立刻收起了锋芒，与刚刚仿若两人，人畜无害地笑了笑：“你想得太多了，我又不是你们这种年轻小伙子，怎么会介意这种事情呢……”
    周翔：……
    石楠：……
    在周翔的请求下，石楠和萧途爽快地给他签了名。少年欢天喜地地给两人送了祝福，之后告别离开了。
    “念念不舍？”萧途见石楠一直望着周翔离开的方向，凑过头来问道。
    石楠摇了摇头：“不是不舍，是感动，没有想到原来有人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着我……”
    萧途也顺着石楠的目光看了过去：“楠楠，世间是公平的，只要你付出了努力就一定会有人看到，你曾经吃得苦未来都会变成糖，以后你还会有越来越多的粉丝和追求者。”
    “嗯……萧老师说得对！”石楠笑了笑。
    萧途将石楠搂进了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道：“包括我，我也是你最忠实的铁杆粉丝，一辈子的那种，你现在想甩也甩不掉了！”
    石楠的耳朵和心都痒痒的，红着脸嘟囔道：“我的偶像成了我的铁杆粉丝，我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世界！”
    萧途与石楠十指相扣，眼里像浸了月光，声音如泉水：“那‘兔子先生’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才找到了他的南瓜灯！”
    ……
    离开游乐园的时候石楠已经玩得精疲力竭，萧途替她系好安全带，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睑：“困了就睡一会儿吧，到了我会叫醒你。”
    石楠点了点头，伴随着悠扬的小提琴声，她渐渐进入了梦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隐隐约约听见了萧途的说话声。
    “后天吗？好的，您早些休息，我如果有空的话会回来的。”
    石楠迷瞪着眼睛对上了萧途看向自己温柔的目光，石楠立刻睡意消散，揉了揉眼睛看向窗外，原来已经到家门口了，而萧途依旧在打电话，石楠便安静地等着。
    “楠楠她未必有空，好，我会问她的，晚安。”萧途挂上了电话，对上了石楠疑惑的目光。
    石楠好奇地问道：“我是没睡醒吗？萧老师，你刚刚是提到我了吗？”
    萧途点点头收起了手机：“刚刚是我妈打电话来的，她后天回国，请我们一起回去吃饭。”
    石楠半张着嘴巴：“啊？你妈妈邀请了我？”
    萧途饶有趣味地点点头：“我跟我妈说过我有女朋友了，林伯伯大约也跟她提起过你，所以我妈应该对你很感兴趣。楠楠，如果你不想跟我一起回去吃饭的话也没关系，等你想好了咱们再一起回去。”
    “我……”
    “反正已经那么久没有回去过了……”萧途叹了口气。
    石楠原本想要拒绝萧途母亲的邀请，她确实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然而当她听了萧途的那声叹息之后，突然改变了主意：“好啊，后天吗？”
    萧途惊讶地看过来：“楠楠，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家了？”
    见萧途这么高兴，石楠反而不好意思了：“你，你都见过石女士了，我去见见你妈妈当然是应该的。”
    萧途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对石楠说道：“我妈虽然比较严厉，但是爷爷和奶奶他们很慈祥，我爸过世得早，所以他们都很疼爱我，我想他们也一定会非常喜欢你的。”萧途揽住石楠后，让两颗脑袋依偎在了一起，“别担心，一切有我！”
    石楠虽然在点头，但是心中不免开始紧张，甚至已经开始思考后天见面该穿什么才好……
    回到家之后石楠就立刻给杨雨诗打了视频电话，毕竟杨雨诗刚刚经历过见男方父母的环节，一定很有经验。
    杨雨诗托着腮回忆了片刻道：“一鸣的父母挺出乎我意料的。”
    “很严厉吗？”石楠急切地问道。
    杨雨诗摇了摇头：“挺好相处的，很有教养也很周到，跟我聊了一些一鸣小时候的糗事，特别是一鸣和他父亲聊天的时候特别有趣，伯父和伯母让一鸣好好珍惜我，他们，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说着杨雨诗的脸红了起来。
    石楠的嘴角也不住地上扬：“诗诗，你知道吗，我现在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你的幸福，我好羡慕你呀！”
    杨雨诗沉吟了片刻道：“楠楠，你也别想太多了，经过了这么多事情，我发觉其实很多时候都是水到渠成，我们考虑再多很多时候也是自寻烦恼。”
    石楠点点头：“嗯，诗诗你说得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我已经决定和萧老师一辈子走下去了，这一关必须得过！”
    杨雨诗笑了起来：“我们楠楠这么优秀，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石楠也笑了起来：“诗诗，你真好！”
    “对了，他们还来找你麻烦了吗？”石楠突然想起来问道。
    杨雨诗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有些沉重地说道：“那个孩子后来病重，他们给我打了电话，我想了想还是去送了他最后一程……”
    “诗诗，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你也别太难过了。”石楠安慰道。
    “嗯，我知道。”杨雨诗吸了吸鼻子，“他们后来又求我留下，但是我拒绝了。我可以赡养他们，但是我做不到跟他们生活在一起，甚至叫他们爸妈，楠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做不到，只要一想到他们做的这些事情，我的心就很痛……”杨雨诗双手交叉握得很紧。
    “破镜无法重圆，一张纸被揉过之后无论怎么做都无法做到没有折痕，诗诗，你的心被伤过所以你无法接受这一切也是正常的，别责怪自己，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杨雨诗点了点头，表情也释然了些：“一鸣的父母也是这么说的，我不想瞒他们，所以把我的身世也告诉了他们，其实，这才是他们最让我感动的地方……”
第六十七章 两位不速客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正如萧途曾经所说，从学校驾车去萧途家不过半个小时车程，石楠还没有完全做好心理准备，汽车已经稳稳停在了一幢别墅的门口。
    萧途家三层带小院子，他们二人抵达的时候，萧途的爷爷奶奶正坐在院子里边下棋边晒太阳，是正对院子大门的萧途奶奶率先看见了他们二人，老人布满皱纹的脸突然像花一般绽放开来，扯着萧途爷爷的袖子道：“老头子，老头子你快看，是小途回来了，还有那个姑娘！”
    棋子从萧途爷爷手里滑落，在棋盘上发出“当啷”一声响，老爷子此刻也顾不得刚刚和老伴儿激烈厮杀一中午的棋局，急匆匆起身地往院子门口迎。
    “老头子，你慢一点！”萧途爷爷在前面跑，萧途奶奶在后面追，像是瞬间返老还了童。
    萧途张开双臂抱了抱两个老人，然后笑着介绍道：“爷爷、奶奶，这是楠楠，我女朋友。”
    “爷爷、奶奶好！”石楠羞答答地开了口。
    萧途奶奶把石楠的手攥在手心里，慈祥地笑着往院子里引：“好好好，楠楠，小途在电话里都提过你好几回了，我和他爷爷一直让他把你带回家里来，这可总算把你给盼回来了！你们别傻站着了，快进来！”
    萧途爷爷也笑呵呵地说道，“我今儿早上就在跟你奶奶打赌，赌你们今天到底会不会回来，老伴儿啊，你看还是我猜得准吧！”
    “是是是，也不知道谁每天都问我好几回，小途今天打电话回来了吗？”萧途奶奶调侃道。
    进了屋，保姆就端来了热茶，石楠和萧途一起坐在沙发上和萧途的爷爷奶奶聊起了天，两位老人的热情和友善让石楠渐渐消除了心中的顾虑和紧张。
    “奶奶，妈她回来了吗？”萧途问道。
    “你妈她已经下飞机了，刚刚跟我们通了电话，估摸着一会儿就该回来了。”老人说完拍了拍萧途的手背，语重心长道，“小途啊，答应奶奶，你这次回来跟你妈好好聊聊，这些年她也不容易，你们毕竟是母子，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好不好？”
    “我知道了奶奶。”萧途淡淡地点了点头，“你们最近身体好吗？”
    “好！非常好，你爷爷现在都成太极宗师了，天天早上带着一群学生在院子里打太极。”萧途奶奶说的时候，笑得眼睛眯成了条缝。
    “小途，要不要跟爷爷切磋几招？”萧途爷爷精神熠熠地说道。
    “好啊！”萧途起身后弯腰在石楠耳边道，“楠楠，我的太极拳就是爷爷以前教的，爷爷可比我厉害多了！”
    石楠眼睛闪了闪充满了好奇，立刻起身随着爷孙俩一起去了院子里，看着他们站定后开始比划，萧途的爷爷虽然两鬓斑白，但是一招一式刚柔并济、步伐稳健，拳掌相碰的时候带着厉害的劲道，招招带风，看着就让人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小途小的时候他们爷孙俩就会在这个院子里互相切磋，那个时候小途才这么一点点高，一晃都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也长成高高大大的男子汉了，还有你这个好孩子陪在他的身边，我们也就放心了……”萧途奶奶拉着石楠的手感叹道，“老头子以前教给他的他全都记得呢……”
    石楠听着萧途奶奶的话内心也备受触动，不禁让她想起了从小抚养自己长大如今故去的外婆，于是安慰道：“奶奶，爷爷的太极拳萧老师不仅全都记得，他还教会了我，这太极拳不仅能强身健体，还对配音很有帮助，只不过我没什么天赋，就学了个皮毛，是个半吊子。”
    萧途奶奶诧异看向石楠：“真的啊！小途这孩子……”老人的眼底微微发红。
    在他们聊天的时候，萧途和爷爷的切磋已经结束了。
    萧途抱拳：“爷爷果然厉害，甘拜下风！”
    “小途，你根本就没尽全力哦，你看你脸不红气不喘的，爷爷我都喘成这样了，在你们小年轻面前，不服老都不行了啊……”萧途爷爷无奈地摇了摇头。
    “论体力爷爷确实不如我，但是论招式的扎实程度，我自然是比不过爷爷的。”萧途灿烂地笑着，石楠极少看到萧途会露出这样毫无防备的笑容，像冬日里的暖阳，给整个萧条的院落都带来了勃勃生机。
    就在他们聊天的时候，院子门发出“吱呀——”声响，吸引力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石楠自认为从小到大见过的人要比一般人多，高级白领、女作家、女教师等等气质优雅的女性她都在餐馆里接触过，可是像此时出现在门口这位无论是气质还是长相都令人眼前一亮的女人，绝对是少见的。
    柳叶眉、眼睛狭长，五官精致立体，看见她便不难想象萧途良好的基因是来源于何处，除了眼角几条微不可察的细纹，岁月几乎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迹。
    她的目光是淡漠的，扫视了一圈，最后在石楠和萧途之间徘徊，最后落在了萧途身上，眸子里的光一闪而逝，开了口：“回来了……”
    “嗯。”萧途也淡淡地点了点头，牵了石楠的手来到女人跟前，“妈，这是石楠，我跟您提过，我的女朋友。”
    “伯母您好。”石楠露出了一个得体的笑容。
    女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石楠，也微微笑道：“你好，欢迎来家里做客。”
    萧途母亲的这个笑容像温水一般没有什么温度，但又不失礼节，和她本人一样无可挑剔。
    话音未落，大门再次被推开，萧家院子门口出现了两位不速之客，石楠看清来人之后脸色微变。
    “萧爷爷、萧奶奶，我们也来做客啦！”何欣然笑嘻嘻地跟在何莎莎身后，两人一同走了进来。
    萧途握紧石楠的手，渐渐皱起了眉头。
    “是我喊她们来家里做客的。”萧途的母亲主动解释道，“我和莎莎之前就约好了，等我回国邀请她们来家里做客。”
    “妈，今天是我第一次带楠楠来家里，你……”萧途双眉耸起，压抑的情绪正在慢慢积累。
    石楠扯了扯萧途的袖子暗暗摇了摇头，阻止了萧途继续说下去。
    何莎莎跟何欣然使了个眼色，何欣然意会地走到了萧途的爷爷奶奶跟前，撒娇道：“我都好久没有见到萧爷爷和萧奶奶，欣然好想你们呀！”
    “来者皆是客。既然都来了，进来坐吧。”萧爷爷不咸不淡地说道，然后转身进了屋。
    “唉！”萧奶奶叹了口气也进了屋，萧途牵着石楠的手紧随其后，刚刚一屋子热热闹闹的气氛顿时冷却了下来。
    ……
    直到晚饭的时候，所有人才重新聚在了饭桌前。
    何莎莎率先举起酒杯，满脸歉意地开口道：“我不知道小途今天带女朋友上门，我和欣然唐突打扰了，实在不好意思，这杯酒我先干为敬，给大家道个歉。”说完一饮而尽。
    “莎莎，你说这个话太见外了，我们两家人从来都是跟一家人一样，不用那么客气。”萧途母亲示意何莎莎坐下，接着问何欣然道，“欣然现在新剧团工作怎么样？”
    何欣然笑着应道：“一切都挺好的，多亏了萧途哥哥以前在校园里严格要求我们，如今进了剧团才知道原来课堂里的知识这么重要。”
    萧途的母亲也有了笑意，看向萧途道：“能够得到学生的夸赞，看来小途这个老师当得还不错。”
    何莎莎接话道：“欣然现在非常受欢迎，在网络直播平台上有很多粉丝，之前还有导演亲自邀请她去拍电视剧。”
    萧途的母亲沉默了片刻后说道：“这件事情我也听闻过，你们年轻人近来兴起的这种让话剧演员通过网络直播提高知名度的做法我暂且不做评价，但是能够拿出优秀的舞台剧作品比什么都重要，欣然是个演话剧的好苗子，莎莎，你可别把她的才华浪费了，那种只为博得观众眼球、毫无营养价值的偶像剧只会毁了一个优秀的话剧演员。”
    听了萧途母亲的这番话，何欣然刚刚的一腔自豪感顿时蔫了下去，何莎莎也尴尬地点点头：“阿姨您说得没错。”
    何莎莎余光瞥了眼石楠，迅速转移了话题：“话说回来，虽然上次我和石小姐有过一面之缘，但是并不了解石小姐呢。阿姨既然把我们当做家人，那以后石小姐也就是我们的家人了，我可以冒昧问问石小姐家里是做什么的吗？”
    “欣然没有告诉过你吗？”萧途接话道。
    何莎莎没想到萧途会不留情面地拿话堵她，失笑道：“欣然只跟我提起过石小姐是你的配音学生，抱歉，也许是我多管闲事了。”
    何欣然显然并没有发觉萧途的不满，放下筷子故意挑衅石楠道：“我和石楠认识的时间可比萧老师还早呢，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如果当时不是你送外卖的时候把我的外卖淋湿了，咱们也不会争吵起来，也不会引起萧途哥哥的注意呢，对吧？”
    萧途的母亲似乎有些惊讶，看向石楠道：“哦？石小姐还送过外卖？”
    萧途刚想起身却被石楠按下了，她暗暗吸了一口气，对萧途母亲道：“是的，我确实送过外卖。”
第六十八章 你跑不掉了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金陵艺术学院南门对面的餐馆‘石头记’是我母亲开的，在我还没有决定走上配音的道路之前，我母亲让我帮着家里送外卖，何欣然说得没错，如果不是因为那次雨中送外卖的经历，我也不会遇见萧老师，更不会找到了自己想要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是萧老师发掘了我的潜能，将我带上了配音的道路，萧老师就是我的伯乐！”石楠说这段话的时候眼神里尽是认真和感激。
    石楠说完之后饭桌前半晌没了声音，是萧途爷爷先开了口：“小途的父亲生前就是大学教授，桃李满天下，他曾经说过如果他可以帮助自己的学生找到一生都热爱的事业，那他就没有遗憾了，小途父亲没有做到的事情，小途却做到了啊……”
    石楠发觉萧途母亲看向自己的目光也渐渐柔和了起来：“石小姐原来是配音演员，我身边也有同事兼职做过配音，这个职业不像台前的演员那样风光，大多数时间都是默默无闻，你真的打算一辈子都仅仅以此为事业吗？”
    石楠点头应道：“虽然如今我们所知道的配音圈涉及的范围还比较狭窄，但是未来前景还是很宽广的，萧老师也在为了让更多人了解配音圈而做出努力。我想，既然我喜欢配音，还是希望自己可以专精于此，为配音圈的未来发展出一份力。”
    萧途的母亲赞许地点了点头：“术业有专攻，很不错，不过也要耐得住寂寞才行……”
    石楠笑道：“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我就会义无反顾地走下去，这也是我妈妈跟我说过的话。”
    “你母亲能够同意让你放弃家里的餐馆，让你自由选择自己喜欢的职业，看来也是很特别的人，有机会的话或许我们可以见上一面。”萧途母亲点了点头。
    听到萧途母亲的这番话，饭桌上的每个人都露出了不同的精彩表情，萧途爷爷奶奶老两口相视一笑，何莎莎和何欣然脸色就很难看了，如同打翻了调色盘，一阵红一阵白。
    “其实我妈妈能够同意我配音，还得多亏萧老师，是萧老师和我妈妈聊过之后她才同意的。”石楠不好意思地说道。
    “哦？小途还有这样的本事？”萧途的母亲似是很意外，语气淡淡的却透着一种落寞，“小途他平时很少回家，也很少会跟我们交流。”
    石楠愣了愣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在桌子底下晃了晃萧途的手臂。
    “萧途哥哥是因为太忙了才没有办法回来的。”何欣然突然开口道。
    萧途母亲点点头：“是啊，欣然说得对，男孩子忙于事业是对的。”
    “今后我会尽可能常常和楠楠一起回来的。”萧途突然开了口。
    萧途的母亲似乎很意外，尔后眼圈微微发红，她清了清嗓子压抑着情绪：“都吃饭吧，快凉了。”
    石楠感觉在不知不觉中，气氛变得融洽了很多。
    吃完晚饭何莎莎和萧途的母亲聊了几句之后便提出和何欣然先行离开，萧途母亲也没有留人，让萧途去送一送，何欣然去了洗手间，于是萧途便和何莎莎在门口的院子里等着。
    月色微凉，何莎莎笑着对萧途道：“你真的不打算回到舞台了吗？我现在投资了一家剧院，如果你不想当大学老师了就跟我说，我坚信如果你去当剧院指导的话，一定会比现在更有前途。”
    “你在对我发出邀约吗？”萧途淡淡道。
    “小途，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自然是希望你好的，你真的觉得你跟石楠在一起会比跟欣然在一起更好吗？欣然未来一定会成为一名出色的演员，你跟她是门当户对，你们俩才有共同话题。”何莎莎说道。
    “这是你的真实想法吗？”萧途冷冷地看向何莎莎，“你做的这一切真的是在为何欣然好吗？”
    “小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何莎莎笑着问道。
    “其实你不过是把自己没有完成的愿望强行加在了你妹妹的身上，包括得到众人的追捧，包括成为流量明星，也包括得到我，对吗？”
    何莎莎原本优雅微笑着的完美表情突然开始不受控制，脸色青白：“你！”
    “你以为你隐藏得很好吗？别忘了，我们都是演员，肢体动作骗的了人，眼神和微表情却骗不了人。”萧途的目光投向远方。
    何莎莎也不再掩饰，复杂地盯着萧途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为了你付出了多少，有多辛苦！！可是你却一直都装作不知道，还狠狠地把我推出你的生活圈！萧途，你怎么那么狠心？？”
    “何莎莎，我希望你弄清楚一件事，你喜欢我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如果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唆使何欣然伤害楠楠，我今天根本不会和你说这些，你的喜欢对我而言无足轻重，我跟你说这些只是为了警告你，如果你再对楠楠做出些什么伤害她的事情来，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萧途言辞冷酷且锐利。
    何莎莎冷笑了起来：“我唆使欣然，你怎么知道是我唆使的欣然？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一切都是我教欣然做的？”
    “因为欣然本性并不坏，她原本可以成为一个好演员的，如果不是你一遍遍地给她灌输不正的三观，她也不至于会如此，如果你真的重视她，就请你重新审视一下你自己的所作所为吧！”
    “萧途哥哥？姐？你们吵架了吗？”何欣然一头雾水地走出来问道，“我刚刚在里面就听见了你们的声音。”
    “欣然，我们回家了。”何莎莎迅速恢复了刚刚的表情，朝着何欣然招了招手。
    “面具别戴得太久，否则它会让你自己都迷失方向。”萧途说道。
    “姐，萧途哥哥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何欣然发觉何莎莎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只见何莎莎停下脚步回头，冷笑道：“小途，你说我面具戴久了，可你不也一样吗？否则你又怎么会至今还无法登上舞台？林涵辰才是你最大的面具！”
    看着何莎莎的背影，萧途的手渐渐紧握，接着又松了开来，此时他有个强烈的执念——想要立刻见到石楠！
    当他进屋看见自己心爱的女孩儿正在阳台上和爷爷奶奶有说有笑时莫名松了口气，心中升起暖意，也弯起了眼角。
    只要身边有石楠在，一切都可以雨过天晴……
    “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高兴？”萧途轻快地走到阳台上问道。
    “爷爷和奶奶在跟我说你小时候的事情，原来萧老师小时候那么顽皮呀，不仅爬过树还惹哭过隔壁邻居家的女孩子，哈哈哈！”
    “没错，小途小时候做了坏事还一本正经，好像所有的理都给他占了，别人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萧途爷爷也笑呵呵地说道。
    “爷爷，我小时候的事情您就不要告诉楠楠了，给楠楠抓住了把柄，我以后可就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了！”萧途坐在石楠靠椅的扶手上，揽住了心爱女孩儿的肩膀笑道。
    “爷爷、奶奶，你们听听，萧老师就知道欺负我！”石楠故作生气地噘嘴。
    萧途忍不住伸手弄乱了石楠的头发。
    萧爷爷和萧奶奶也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
    萧途提出该送石楠回去的时候萧途的母亲也从书房里出来了。
    “要回去了吗？”精致美丽的女人问道。
    “嗯，我送楠楠回去。”萧途道。
    “谢谢伯母和爷爷奶奶的招待。”石楠谦逊有礼。
    “小途，你一会儿还回来吗？”女人问萧途道。
    萧途犹豫了片刻：“我，我一会儿直接回宿舍了，明天早上还有课。”
    萧途母亲点点头：“也好。”然后转身进了书房。
    萧途母亲最后的眼神微微刺痛了石楠……
    离开前，萧途奶奶拉着石楠的手一遍遍地重复道：“楠楠，以后要常常来看看我们啊！”
    看着老人干枯的双手和殷切的双眼，石楠想起了自己的外婆，心中颇有感触，于是连连点头：“我一定会常来的奶奶！外面风大，您和爷爷赶紧回去吧！”
    这时候萧途奶奶突然将手腕上的金镯子抹了下来，塞进了石楠的手心里：“楠楠，这是小途爷爷的母亲留给我的，原本应该给小途母亲的但是她没要，现在我把它给你，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石楠看着自己手心里的金镯子仿佛有千斤重，她把镯子套在自己的手腕上，萧途奶奶的体温还遗留在镯子上，灼的石楠的心头发烫，石楠郑重地点了点头承诺道：“好。”
    坐在副驾驶上的石楠摩挲着手腕上的金镯子沉默不语。
    “怎么了？这镯子不喜欢吗？”萧途问道。
    “怎么会不喜欢！”石楠立刻反驳道，“就是觉得太贵重了，责任也太重了……”
    红灯的时候萧途停了下来，他伸手揽住了石楠道：“楠楠，你现在可是我们萧家的准媳妇儿了，奶奶把传家宝都给你了，你跑不掉了。”
    石楠嘟了嘟嘴：“谁说我要跑了，我才不跑呢，我要一辈子都紧紧抓着你。”
    “等等……”萧途去拿手机。
    “干嘛？”石楠奇怪地问道。
    萧途笑道：“我得把你刚刚说的话都录下来！”
    石楠也被逗笑了，无奈地推开了萧途：“……请萧老师好好开车，不要那么幼稚了，黄灯了，马上就绿灯了！”
    萧途扣住石楠的手腕抬起放在唇边，轻轻在戴着金镯子的腕间印下一个吻，然后嘴角带着笑意重新专心开起了车，留石楠在昏黄的灯光下甜蜜又害羞。
第六十九章 不破不立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车子抵达“石头记”门口的时候，萧途突然说道：“楠楠，上次聚光灯的实验我想再做一次……”
    石楠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不需要再缓一段时间吗？”
    萧途摇了摇头：“我不想再拖下去了，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再去林伯伯家一趟。”
    路灯照在萧途坚毅的侧脸上，光线忽明忽暗，萧途抿着嘴唇，表情严肃且认真，还带着一丝凝重。
    看着萧途，石楠也下了决心：“好，我陪你！”
    “谢谢你，楠楠。”萧途笑了。
    萧途和石楠第二天去林海家的时候林海去剧团主持工作了，只有林涵君和囡囡在家，小姑娘看见石楠就立刻变成了小尾巴，一直黏在石楠的身后，石楠也喜欢极了这个小姑娘，抱在手里捧着、逗着，还依照承诺特地给她做了慕斯蛋糕带了去。
    聊了一会儿天，萧途便起身往庭院走去，石楠知道他这是要去做什么，于是放下囡囡跟了过去，萧途却驻足拉住了石楠的手道：“楠楠，在房间里等我，相信我！”
    看着萧途坚定的双眼，石楠点了点头：“好！”然后张开抱住了萧途，脑袋蹭了蹭萧途，“萧老师快去吧，辰哥在等你呢！”
    萧途的身子顿了顿，然后笑了：“是啊，他一定等了很久了……”
    “你不跟着真的没事吗？”林涵君一边摘菜一边问道。
    石楠抱着囡囡看向院子的方向道：“萧老师是我见过最有主张的人，他说没事就一定没事，我信他！”
    林涵君朝着石楠竖起了大拇指：“你说得对，无论是婚姻还是谈恋爱都一样，两个人之间彼此信任才能够长久！”
    石楠耳根微微发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萧老师似乎总能够给我一种安全感和信任感，也许是太帅的缘故吧。”石楠说着便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林涵君大笑，“这男人长得太帅确实有欺骗性，囡囡的爸爸也是这样，想我当年我就是被他的外表给欺骗了！”
    石楠第一次听林涵君提起自己的丈夫，顿时也有了八卦的兴趣，于是问道：“那姐夫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啊！”林涵君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似是思考了许久道，“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无论有什么危险总是冲到第一线，我担心他的时候他总会跟我说，保护人民的财产是他的职责，你说这人是不是傻？！”
    石楠呆愣了几秒，然后动了动唇：“姐夫是……？”
    林涵君点了点头：“是啊，常年不着家，我看囡囡都快不记得他爹长啥样了……”
    小姑娘歪着脑袋，不服气地奶声奶气道：“囡囡记得爸爸长什么样，妈妈床头就有爸爸的照片！”
    “你这个小机灵鬼！”林涵君点了点囡囡的小脑门。
    “不过吧，这傻大个儿吸引我的地方，除了他的长相也就是他的一根筋了，楠楠，你说矛不矛盾，奇怪不奇怪？”林涵君说完自己又笑了起来。
    石楠看见林涵君的眼里闪着光，覆着一层薄薄的水雾，石楠想，这大概不仅仅有笑泪还有对彼此的思念吧……
    屋外的院子里，萧途已经在棋盘前坐定，他伸手拿起了常年在风吹日晒下的棋子，象牙的棋子早已没有了当年光滑的手感，凉意穿透皮肤直抵心里。
    “辰哥，我按照约定回来了，虽然迟了十七年……”萧途淡淡地笑着说道。
    萧途看着空荡荡的对面入了神，渐渐地，他仿佛真的看见那个熟悉的大男孩坐在了自己对面，露出了一如既往灿烂的笑容道：“小途，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开始吧，我可不会手下留情！”萧途笑道。
    “当然！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大男孩的笑颜如朝阳。
    萧途的双手悬空在棋盘上方，左右手同时操控着双方棋局，尘封了十七年的棋盘终于撕开了符咒。
    ……
    “结束了……”萧途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胜负已定。
    对面的大男孩对着萧途露出了雪白的牙齿：“十七年了，我可终于等来了这一刻。小途，我总算可以把你留在我这里的一切都交付给那个能陪伴你走完一生的人了。”
    “谢谢！”萧途说道，“这两个字是我一直以来想对你说却没来及说出口的。”
    “小途真是个温柔的人啊……”
    “因为曾经被温柔的人对待过。”
    “好啦，”大男孩笑着挥了挥手。“我要走了，以后要经常来看我哟！”
    “好。”萧途点点头。
    当萧途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只剩下入冬前微凉的风，背后不知什么时候出了一层薄汗，透着阵阵凉意，但萧途却丝毫没有觉得冷，他看着棋盘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耐心地将一颗颗棋子收拾进了棋盒内。
    推门进屋，石楠和林涵君一起朝他看去，萧途朝着他们露出了一个笑容：“我回来了。”
    林涵君手里摘了一半的菜落在了盆里，随即立刻跑去了院子外。
    石楠放下囡囡过去抱住了萧途，萧途刚准备安慰石楠自己没事，只听石楠低声问道：“萧老师赢了吗？”
    萧途笑了，果然她的女孩儿是最了解他的人。
    “当然是我技高一筹！”萧途笑道。
    听到萧途的这番话，石楠的一颗心也落了地，打趣道：“萧老师，你跟十七年前的辰哥下棋，算不算耍赖开挂了？”
    “辰哥说他不介意。”萧途笑道。
    林涵君急急忙忙跑回屋的时候，正好听见了萧途和石楠的对话，她在长长松了口气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当晚石楠以“不破不立，走出困境”为主题录制了一档国风话题的节目，ID“沿途的风景”在栏目下面留言：/亲亲/抱抱，感谢我的南瓜灯！
    石楠也没多想，也回复了一个亲亲的表情包。
    不久之后网站上就出现了一篇名为“‘沿途的风景’身份可疑，疑似楠楠男友”的搞笑帖子，这个帖子详细扒出了“沿途的风景”这个ID一直以来在“喃喃自语”留言的时间线，以及他在留言中态度的渐渐转变，甚至对上了石楠录制节目的情绪转变。
    发帖人最终总结了一句：此人非常有可能就是楠楠的男朋友！
    霍一鸣在看见这篇帖子之后笑得乐不可支，扒拉着萧途道：“老萧你别说，这些粉丝分析得有理有据，简直都可以做心理专家了，你到底要不要公开自己的身份呀！现在帖子里好多人都在猜测这人到底是不是木兰诗啊！”
    “急什么，让他们猜，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萧途对着电脑忙碌着。
    霍一鸣坐到了萧途对面道：“老萧，你怎么这么淡定啊，如果是我的话，早就亲自发帖澄清了！”
    “因为我有信心。”
    “我对诗诗也有信心啊，但心里总归会不舒服吧！”
    萧途不急不躁地抬起头对上霍一鸣道：“我是对我能够脱掉‘兔子先生’头套这件事有信心，我想等到我和楠楠肩并肩站在聚光灯下的时候，再光明正大地告诉他们：我萧途是石楠的男朋友。”
    霍一鸣一怔，心下了然。
    这时候萧途已经站起身来，穿好外套拿起了公文包。
    “老萧，你这是去哪儿呢？”霍一鸣一脸的怨气，“我还准备晚上跟你讨论一下上次木兰诗提的那个项目呢。”
    “明天吧，今天晚上我约了楠楠了。”萧途应道。
    “啧啧啧，老萧，你也不至于这么黏着吧，就不怕腻了？”霍一鸣抱着手臂调侃道。
    萧途停下脚步，转头看着霍一鸣道：“如果让你天天跟杨雨诗呆在一起，你会嫌腻吗？”
    “那必然不会啊！”霍一鸣不假思索地应道，看见萧途露出狐狸般的笑容时，无奈地捂住了嘴巴，原本他想要作弄萧途一下的，没想到倒是把自己给坑进去了。
    霍一鸣看着萧途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自从遇见了石楠，萧途倒真的变了许多，看到他露出发自内心笑容的时候也变多了，在石楠出现之前，他曾经以为萧途或许会躲聚光灯躲一辈子。
    “爱情的力量果然很伟大啊……”霍一鸣感叹了一声。
    萧途从工作室回到电影学院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了正在等他的石楠，女孩儿托着腮晃着腿，此时正坐在高高的花坛边，目光在人来人往的学生之间逡巡着，表情若有所思。
    “在想什么呢？”萧途走到石楠身边问道。
    石楠一惊，对上了萧途的眸子：“我在研究日常生活中不同人的说话方式和神态呢，萧老师，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呀？”
    “是你太专注了！”萧途说完就去牵石楠的手。
    石楠吓得立刻缩了回去，左右看了看：“萧老师！这里是学校，给你的学生们看到了怎么办？”
    石楠还没说完，萧途就伸手将她抱离花坛稳稳落了地，接着用杀伤力满分的笑容看着石楠，帅气又无辜地问道：“就是让他们看到了，又会怎么样呢？”
第七十章 我一直在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萧途话音未落，石楠就看见几名学生从电影电视学院里走了出来，他们看到萧途和石楠先是一愣，然后相视一笑，嘻嘻哈哈地走过来齐声唤道：“萧老师好！师母好！”
    萧途微笑着朝着他们点了点头：“路上小心。”
    听见“师母”二字，石楠脑袋一懵，待学生们离开之后机械地转过脑袋，茫然地看向萧途：“萧老师，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我们……？”
    萧途坦然道：“曾经有被学生问起过这些问题，所以干脆告诉他们我已经有女朋友了，这样也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萧老师还是这么受欢迎呀！”石楠眯着眼睛歪着脑袋，酸溜溜地说道。
    萧途立刻做出一副很苦恼的样子，似是思考了一番：“那，要不我在这里大吼一声，比如：萧途是石楠的？”说着萧途就把双手拢在嘴边。
    石楠瞪大了眼睛，眼疾手快地捂住了萧途的嘴巴：“萧老师，你好幼稚呀！走了走了，咱们预约的时间就要到了！”
    萧途心里乐开了花，眉眼和嘴角都弯成了月牙，跟着石楠逃进黑匣子剧院，看着石楠眼疾手快地关上了门，一瞬间所有的光线都被吞噬了。
    密闭不透光的黑匣子剧场里空无一人，石楠眼前一抹黑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觉到头顶温热的呼吸越来越近、越来越热，原本就寂静的剧场里似乎被抽走了空气，真空般鸦雀无声，视线受阻，其余感官便会更加灵敏，石楠感觉到体内的热度肆无忌惮地从脖子爬上耳后根又渐渐冲上了脸颊。
    害羞的心理作祟，石楠急切地想要打破这样的气氛，试图从兜里摸出手机，却被萧途心有灵犀般猜透了心思，只听大提琴般的声音在石楠的耳边响起：“别动……让我再抱一会儿。”
    石楠的手僵在了原地，感受到令人安心的体温，双手渐渐垂了下来，抱住了她的心上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石楠试探性地轻唤了一声：“萧老师？”
    “嗯？”萧途的声音性感又沙哑。
    石楠只觉得心跳都漏了一拍，脸颊滚烫。
    “跟我在黑暗中单独相处这么紧张吗？”恶魔的蛊惑在召唤。
    “嗯……”石楠小声道，“我腿麻了……”
    萧途愣了愣，然后低低笑出了声：“楠楠，你怎么这么可爱？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嗯？”石楠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气鼓鼓地说道，“萧老师！你仗声行凶，故意戏弄我呢？？”
    石楠想要推开萧途却被禁锢在高大男人的双臂之间，这时一个温热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萧途的声音再次在黑暗中响起：“楠楠，我特别喜欢你，要说紧张的人是我才对。”
    石楠：“……”终究还是输给了这个仗声行凶的男人啊！
    两道手电筒光先后亮起，萧途打开了室内灯开关，黑匣子剧场瞬间笼罩在了昏黄的光晕里，朦朦胧胧。
    三天前两个人就预约了金陵艺术学院各方面设施和条件都最完备的黑匣子剧场，石楠和萧途商量后决定，这一次他们要通过实地模拟的方法，找到萧途对聚光灯产生应急反应的真正原因。
    上回去林海家里，萧途解开了他与林涵辰尘封多年的棋局，之后回到宿舍里，他们再一次利用聚光灯模拟了舞台灯光，尽管萧途有所好转，但是应激反应所产生的肌肉僵硬现象还是出现了。
    庆幸的是他已经不会因为恐惧聚光灯而出一身的冷汗，至于他为何还是无法肌肉松弛的表演，依旧是个无法解开的谜团。
    “那，我去灯光控制室了？”石楠指了指二楼的控制室对萧途道。
    “嗯，好。”萧途温柔地笑着。
    石楠突然走过去抱住了萧途说：“萧老师，你不要因为怕我担心就做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那样我会更担心的！”
    萧途伸手摸了摸石楠的脑袋笑道：“过去我确实会不安，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只要知道你陪在我身旁我就不会再感到恐惧。”
    “萧老师，我会一直看着你的，绝对不会离开你的身边！”石楠认真地看着萧途说道，这句话如同一缕清风，将萧途心中的最后一丝犹豫吹拂得干干净净。
    为了还原当时那场戏，石楠特地去找了当年那部话剧的录像带，杨雨诗帮他们提取了原声，此时石楠按下了播放键，黑匣子剧场里响起了当年话剧表演的背景音乐，萧途缓缓登上了舞台中央。
    按照他们之前商量好的，萧途将重现当时的表演，而石楠会在他渐入佳境的时候打开舞台上的聚光灯。
    听着熟悉的背影音乐和台词，十七年前的回忆倒灌进萧途的记忆中，那是他最后一次正式登上话剧舞台，他甚至记得话剧中属于他的每一句台词，每一个走位，对手话剧演员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
    石楠再一次被舞台上的萧途吸引住了，明明萧途明明已经三十二岁了，可当他饰演起十几岁的少年依旧惟妙惟肖，每一个细节都处理得非常细腻到位，一个人的舞台也因此变得丰富多彩起来，所谓为舞台而生的人恐怕不过如此，石楠一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萧途的母亲会对他抱有那么大的期待，他的存在仿佛在告诉世人，若是他不登台表演，简直就是对艺术之神的亵渎。
    石楠握紧了拳头，算是下了决心，她将手指放在控制按钮上，咬紧牙关，心一横按了下去。
    一瞬间舞台亮了起来，石楠一刻也不敢迟疑，立刻瞪大眼睛去看舞台上的萧途。
    聚光灯的骤亮首先让萧途觉得不适的是眼睛，他放缓了自己的动作，但台词却一字不落，他迫使自己集中注意力，等待着双目渐渐适应这样的强光。
    双目渐渐适应的同时，聚光灯开始散发它们发光带来的热量，萧途明显感觉到自己背后细密的汗要被蒸干了，然而投射在地板上的影子却并没有发生变化，头顶的聚光也不再让他觉得恐惧，这和在宿舍实验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一次也许会是巧合，两次便足以证明他已经从林涵辰过去的事故中走了出来。
    看到这里石楠也松了口气，甚至抱有一丝希望这一次萧途可以顺利将这场戏演完，彻底摆脱对聚光灯的恐惧，然而很快石楠就发现了萧途行为中的反常，萧途正对着舞台观众席，突然顿住了脚步，只见他面部肌肉紧绷，然后张了张嘴，台词戛然而止……
    石楠就算站在控制室里也能够感受到萧途内心的挣扎和痛苦，他原本深邃的双眸失了焦距，似是看见了什么令他痛苦的事情，尔后再也无法承受压脊背的重量，双膝跪在了地上。
    石楠的手悬在聚光灯按钮的上方，犹豫再三，拉开了控制室的窗户，对萧途大声喊道：“萧老师！萧老师！！”
    她看到萧途布满青筋的手臂在一遍遍尝试着用力握紧，控制不住地流下来眼泪，她在等萧途伸出食指给她暗号，她就会立刻关掉聚光灯结束萧途的痛苦也结束自己的痛苦。
    可是萧途却一直在坚持较劲，直到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石楠感觉心口被人狠狠锤击了一下，她迅速关掉聚光灯，推开灯光控制室的门冲了出去。
    “萧老师！萧老师！”石楠扶起萧途，一遍遍地叫着萧途的名字。
    “傻丫头，我没事，就是头有点晕……”萧途缓缓睁开了眼睛。
    “感觉怎么样呀？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石楠着急地问道。
    萧途的呼吸渐渐平稳，他借着石楠的力坐起身来，靠在石楠的肩头：“楠楠，其实我觉得好多了，身体感觉比之前都要好。”
    石楠心疼地直点头：“萧老师，我们缓缓，下次再尝试好不好？”
    萧途轻轻点了点石楠的鼻尖笑道：“我真的没事，鼻子都红了，又哭了？”
    “我没有！”石楠反驳。
    就在这时，石楠肚子里发出了抗议的“咕噜——”声，瞬间将刚刚压抑的气氛打破了，萧途忍不住笑了起来。
    萧途说：“饿了？歇会儿我们就去吃宵夜吧……”
    “我，我不饿！”石楠两颊火辣辣的，迅速别过脸去。
    突然感觉腰间一暖，石楠低头看见萧途像个撒娇的孩子似的抱住了她，轻声道：“楠楠，我刚刚在看向观众席的时候感觉那里有个黑洞，无论是声音还是目光都被那个漩涡给吞噬了，就连我的母亲也……”
    萧途顿了顿继续说道：“就连她也消失在了那个黑洞里，可是我却听见了你的声音。楠楠，如果没有你，我也许根本就撑不了那么久。相信我，只要有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我一定可以克服的，别担心！”
    石楠的眼眶又热了，在别人看来，萧途过于优秀，甚至无所不能，而此时的萧途却像凶猛的狮子暴露出了自己血淋淋的伤口，石楠在觉得欣慰的同时又心疼不已……
第七十一章 通宵配音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石老师辛苦了。”
    “你们也辛苦了，谢谢关照！”石楠笑着从录音棚里出来，结束了她一天的配音工作。
    如今石楠在配音圈里的名声越来越响，因此工作量也越来越大，生活也变得充实起来，像现在这样每天辗转一两个录音棚已经成了常态，不过石楠也不觉得厌烦，能够把喜欢的配音当做职业，是她一直以来最大的梦想，此时此刻梦想已成真。
    石楠出了录音棚就给萧途发了短信。
    石楠：萧老师，我这边工作提前结束啦，你安心上课，我自己先回去啦！
    萧途：路上小心，晚上视频（/抱抱）。
    石楠看着屏幕忍不住笑了起来。
    然而她还没等到公交车，就接到了工作室打来的电话，对面传来急匆匆的声音：“楠楠，不好意思啊，你能赶回来一趟吗？”
    石楠匆匆赶了回去才知道，原来是工作室新招来的实习配音员临时离职了，导致一部动画的配音工作无法如期完成，而此时工作室的女性配音老师们都有别的工作暂时无法回来，几个监制一合计，决定找石楠帮忙。
    石楠在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立刻答应顶上这个角色，由于她之前给这部动画的另一个女性角色配过音，因此还需要将两次的配音区分开，石楠在熟悉剧本之后，通过改变共鸣腔的位置定下了这个角色的“频道”。
    尽管是个小配角石楠也没有马虎对待，拿上保温杯就钻进了录音棚里，在通宵奋战之后总算赶上进度交了差，在石楠合上剧本的那一刹那，大家都松了口气。
    “楠楠，这次多亏了你，要不然咱们今天交不了差又要被差金主爸爸抽打了！”监制小姑娘也跟着熬了一夜，双眼红通通的，此时拉着石楠的手看着她，一副感动得都快哭出来的模样。
    石楠也被盯得红了脸：“这，这都是应该的，你们也辛苦了！”
    监制小姑娘眨了眨眼睛道：“楠楠，你快回去休息吧，要不然等萧老师来了可得找我们算账了！”
    “萧老师”三个字犹如石块丢入平静的湖面，石楠心里咯噔一声，随即拿出手机，果然屏幕中央下拉着长长的列表，几十个未接来电和几十条的微信未读消息占据着屏幕，石楠心下一凉，昨天光顾着赶进度，居然忘记跟萧老师报备了！
    石楠刚刚准备拨回去的时候铃声蓦地响起来，石楠背后出了一身冷汗，接通后传来对方焦急的声音：“楠楠？你在哪儿呢？”
    “萧，萧老师，对不起啊，昨天我工作结束之后就接到了工作室的紧急电话，让我临时给一个角色配音，录了个通宵，就忘了跟你报备了。”石楠心虚地小声说道。
    “现在还在工作室里吗？”萧途问道。
    “嗯，还在呢，正准备回去休息，下午还要去市里的录音棚。”石楠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此时正指着七点，算了算自己还可以稍微睡会儿，不禁打了个哈欠。
    “你在工作室休息会儿别离开，我马上过来。”萧途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石楠拖着疲惫的步伐去自动贩卖机前买了杯咖啡，回到工作室的沙发区坐下后看着落地窗外的风景发着呆，想到刚刚萧途电话里又气又急的的声音，石楠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自己篓子捅大了，一会儿估摸着少不了要好好哄萧老师一番。
    咖啡下了肚，石楠觉得没有那么困了，发呆久了便容易浮想联翩，石楠又想起了前段时间黑匣子剧场里的事情，萧途最后说的话石楠一直有些在意，为什么在萧老师看来，观众席会有个黑洞呢？这会不会跟萧途的母亲有关呢？
    石楠托着腮抿着嘴唇，陷入了纷乱的思绪之中，直到听见有人叫唤她的名字。
    “楠楠！你在这里做什么呢？”陆笙轻快地跑了过来，“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石楠揉了揉眼睛：“我还没回去，昨晚录了一夜。”
    陆笙惊讶地看向石楠：“那你怎么还在这里呀？一会儿还要接着录吗？”
    石楠摇了摇头：“上午没事了，我在等萧老师。”
    陆笙八卦地笑道：“萧老师可真是贴心，你俩也太甜了！其实我从你第一次来试镜的时候就感觉到你们之间的关系不一般，果然我的小雷达是精准无比的！”
    石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那个时候我们还只是师徒关系。”说完又低下了头。
    陆笙隐约觉得石楠有些低气压，问道：“楠楠，你想什么这么入神呢？”
    石楠沉默了片刻，说道：“我心中有一个疑问，但是不知道该不该去证实。”
    “嗯……证实这个很难吗？”陆笙歪着脑袋问。
    石楠点了点头：“有一点点难吧……”
    陆笙思考了片刻，说：“嗯……如果你觉得这件事情的重要程度超过了你需要为之付出的努力，那就去做，如果不重要的话就放弃吧！”
    石楠突然抬起头，眼睛倏忽亮了起来：“你说得对！”
    “啊！我都忘了正事儿了。”陆笙划拉着手机，把号码发给了石楠，“昨天这个号码打到了咱们工作室，正好是我接的，说是‘走在丝绸之路上’电视栏目组想要邀请你去做嘉宾，我就把号码记下来了。”陆笙说道。
    石楠愣住了：“什么？‘走在丝绸之路上’邀请我做嘉宾？笙笙你没听错吧，这是一档国内最近非常火的文博探索类节目，我这种无名小卒，他们怎么会来找我呢？……”
    “我听得清清楚楚啊，就是‘走在丝绸之路上’，让你有空跟他们联系一下。”陆笙说完后又皱起了眉头，“楠楠，你说的也有道理啊，那，会不会是骗子呀？”
    石楠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先打过去问问吧。”
    陆笙突然拉住了石楠：“楠楠，如果他们让你去哪里碰头你可千万别单独一个人去，拉着萧老师知道吗？万一是坏人，劫财劫色，那就太可怕了！”
    石楠笑了起来：“笙笙，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
    这时工作室外的电梯门开了，陆笙看到了萧途立刻噤若寒蝉，拍了拍石楠的肩膀一溜烟地跑了，独留石楠一个人面对“气势汹汹”而来的萧途。
    石楠拼尽全力露出了她自认为最乖巧的笑容：“萧老师早呀~”
    下一秒就被拥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里：“害我担心了你一个晚上，要怎么赔我？”
    “萧老师想要我怎么赔你嘛……”石楠讨好地看着萧途解释道，“萧老师，昨天真的是因为情况紧急，我才会忘了给你回电话的……”
    萧途叹了口气：“我知道，昨天我打了一圈电话，一直打到工作室才找到了你，你早上结束工作了也是他们告诉我的。”
    石楠的疑惑终于解开了，难怪萧老师会恰好在自己结束工作的时候打过来。
    “那，那萧老师不生气了吧？”石楠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萧途的笑声很轻，伸手摸了摸石楠的脑袋：“怎么会不气呢，我都快急疯了，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但是看见你又完全气不起来了，心里只剩下了欢喜。”
    石楠心跳怦怦，她抬头望向萧途的下巴，青青的胡须嫩草般探了个头出来。
    看来萧途确实没有好好休息，除去那次在医院，这个男人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今天早上连胡须都没来及刮，看来确实很担心自己，石楠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搂着萧途的脖子吻了上去，青色的胡须有点扎嘴，却痒到了她的心里。
    萧途似乎没有想到石楠会这么主动，于是怔在了原地，只有嘴角和眼角不受控制地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
    “走了走了，我困了，回家了！”
    “回家？哪个家？”萧途笑着问道。
    “当然是我家！！‘石头记’！！”石楠在萧途打算进一步“行凶”之前拽着一脸狡黠笑容的男人离开了工作室。
    拉开侧门，系上安全带，石楠几乎没有动手就被萧途安置在了副驾驶座上。
    “困了就睡一会儿吧，到了叫你。”萧途听着石楠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余光却瞥见她在目不转睛地看着手机，于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在看什么呢？”
    “我在查一个资料。”石楠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什么资料？是又有新的工作了吗？”萧途问道。
    石楠摇了摇头，看向萧途道：“萧老师，你知道‘走在丝绸之路上’这个电视栏目吗？”
    萧途点点头：“知道，不就是最近很火的一档国风类电视节目吗？怎么突然提起了这个？”
    “就是刚刚你没来之前，笙笙跟我说，他们节目组打电话找我，想邀请我当嘉宾，我寻思着这节目平时邀请的大多是歌手、明星大腕儿，还有名牌大学的高材生，怎么会来邀请我呢？萧老师，你说会不会是骗子呀？”石楠歪着脑袋说道。
    “打到工作室来的？”
    “嗯。”
    “留了号码？”
    “嗯。”石楠点点头。
    萧途陷入了沉思……
第七十二章 电视栏目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打过去问问应该就知道了。”萧途指了指自己手机，“用我的手机。”
    石楠“嗯”了一声，伸手去拿手机架上萧途的手机，低头划开屏保随口道：“萧老师，解锁！”
    “密码是你的生日。”萧途道。
    “嗯？”石楠抬头茫然地看向萧途。
    “楠楠，你该不会连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了吧？”萧途轻笑道。
    “啊！”意识到自己确实没有听错，石楠的脸红成了苹果，用低头掩饰自己的窃喜，在密码键盘上输入了自己的生日后，果然打开了！萧途偏头看了石楠一眼，也悄悄勾起了嘴角。
    电话拨通了，不消一会儿干练的女声就从车载蓝牙音箱里传了出来：“喂？找谁？”
    “请问是‘走在丝绸之路上’电视栏目组吗？”萧途问道。
    “是，我是栏目组导演刘婉莹，请问您是哪位？”
    石楠瞧见萧途顿了顿，眉头在紧皱之后又舒展开来，不着痕迹地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我是‘易途工作室’的合伙人，您要找我们工作室里的配音演员石楠合作吗？”
    萧途自报家门后，对面的女声突然变得热情，声音也跟着婉转起来：“对！没错！是我，我们栏目组即将做一期新年特别节目，想要邀请石楠女士做嘉宾，可以让我跟她聊一聊吗？或者我们可以约个时间吃顿饭，我请客！”
    石楠挑剔的耳朵开启了小雷达，她发觉电话对面的这人有着少见的知性且悦耳的御姐音，这莫名勾起了石楠的兴趣。
    “可以告诉我，您为何会邀请石楠做你们电视栏目的嘉宾吗？”萧途依旧沉着淡定地问道。
    “那是因为……”对面突然顿住了，半晌之后迟疑地说道，“我怎么觉得您的声音听起来很耳熟啊？额，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
    “咳，姓名不重要，您还没有回答我刚刚的问题。”萧途将声音压得更低了，石楠隐约感觉到萧途似乎是在故意掩饰自己的声音。
    对面突然传来闷闷的敲击声，随之而来的是女人激动的声音：“啧……小途？是你吗？”
    石楠愣了愣，当她看见萧途的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角度时，百分之百确信了——他们认识！
    “姐，好久不见啊……”萧途轻笑两声，恢复到了平常的声音，“没想到您这耳朵还是这么毒，这就听出我的声音来了。”
    “你的声音我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嘛，你忘了是谁带你入门的？不过也太不可思议了吧，‘易途工作室’的合伙人居然是你？”刘婉莹的声音略显激动。
    “是啊，这是我和一个朋友一起投资的工作室。”萧途接话。
    “你妈怎么从来没告诉过我呀？”刘婉莹抱怨道。
    “您知道的，她一心只希望我活在舞台上，其余的她恐怕并不在意。”萧途苦笑道。
    “别瞎说，你妈妈她就是性子高傲了点，其实可关心你了！”见萧途许久没接话于是迅速转移了话题，“得，咱不聊这个了，我说小途，我想联系你家的配音演员，还得你亲自把关？你这老板当得也太严格了吧！”刘婉莹调侃道。
    萧途的笑意却更浓了，说：“姐，您想约我的女朋友，我当然得亲自把关了。我怎么知道是不是有骗子要对我女朋友不利？”萧途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石楠，石楠此时已经心里炸起了烟花，噼里啪啦，星子落了一地了。
    “什么？！！石楠是你的女朋友？你小子终于有女朋友了？”刘婉莹分贝突然提高，整个车厢仿佛都抖了抖。
    “有这么诧异吗？”萧途笑着摇了摇头。
    “时间、地点你们来选，我请你们吃饭！”刘婉莹干脆地说道，“不准拒绝，否则有你好看！”
    萧途笑了两声：“莹姐的饭局谁敢不去？不过楠楠熬了一夜没睡，一会儿得回去补个觉，下午还有工作，晚上可以，行吗？”这时车子已经停在了“石头记”的门口，萧途伸出食指点了点已经化作石雕像的石楠鼻尖。
    “哎哟，不错不错，咱小途也会心疼女孩子了，果然是长大了，没问题！就今天晚上，就是总统会面我也给推了，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刘婉莹爽快地应道。
    “好，晚上见。”说完萧途便挂上了电话，再看副驾驶座上的石楠，此时已经被各种信息量炸得外焦里嫩。
    “楠楠？”萧途饶有趣味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手。
    “你，你和刘导认识？”石楠张了张嘴巴问道。
    “认识，她是我妈以前在剧团里的同事，也算是我配音的启蒙老师。”
    石楠：……
    “不过，我并不知道她就是‘走在丝绸之路上’电视栏目的导演，我跟她大概也有七八年没有见过面了……”萧途粗略估算了一下。
    石楠有些瑟瑟发抖，萧老师到底还有多少令人惊叹的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萧途看出了石楠心中的不安，温柔地摸了摸石楠的脑袋安慰道：“楠楠，莹姐并非因为我或者我妈的关系才找到的你，这说明她看中的是你的实力，晚上我们轻轻松松去见一面，你也不用太大的压力。”
    “走在丝绸之路上”可是无论影响力还是收视率国内排行前三，获过央视点名表扬的电视栏目啊，去见导演压力不大才是假的！！石楠在心中咆哮道。
    为了下午的工作，石楠努力不让自己去想这件事情，直到工作结束走出录音棚大门，看见停在马路边准时接她下班的萧途时，石楠的一颗心又继续开始七上八下跳动起来。
    “怎么样，精神好点没有？”萧途问石楠道，不过显然这句话问得有些多余，女孩儿眼下的黑眼圈已经说明了一切。
    萧途皱了皱眉头，将车里的空调温度调高了些：“如果不舒服的话今天就别去了，我给莹姐打个电话。”
    “别啊！大导演很忙的！”石楠按下了萧途去拿手机的手，“咱们快去吧，别迟到了！”
    萧途犹豫了片刻，点点头：“好，听你的。”
    晚饭约在了杰森的餐馆里，依旧是他们过去常常吃饭的那个包间，舒适且熟悉的环境让石楠紧张的情绪稍微舒缓了一些。萧途和石楠率先到达餐馆，刘婉莹因为堵车大约晚了二十分钟，进来的时候如一阵强风入境，风风火火道：“抱歉，我来迟了，今天我请客，你们随便点啊！”
    “莹姐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迟到。”萧途调侃着，起身礼节性地拥抱了刘婉莹。
    “臭小子，特殊情况，堵车那能怪我么！”刘婉莹重重地拍了下萧途的背，“要不是我正好来你们市里开会，咱还凑不到这一桌呢。”
    “刘导好！”石楠在一旁规规矩矩鞠了一躬。
    “楠楠对吧？百闻不如一见，你的作品我都听了，声音好听，内容也非常有意思！”刘婉莹伸出手，石楠却有些恍神。
    “楠楠！”萧途轻声唤道。
    “啊，抱歉啊！”石楠这才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和刘婉莹握了手。
    “楠楠刚刚那么入神，在想什么呢？”刘婉莹似是一点也不介意，一边落座一边问道。
    石楠红着脸将头发别在了耳后：“实在是刘导您太好看了，我都看入神了……”
    石楠认为萧途母亲的美是传统意义上的美，五官立体、气质优雅，可这刘婉莹的美却是超凡脱俗的美，看着让人觉得心情舒畅并且过目难忘。
    刘婉莹和萧途显然都没有猜到石楠会这么说，尤其是刘婉莹心花怒放，大感意外地瞧着石楠看：“楠楠，你这小嘴也太甜了！哪里像小途，从小就是个混世魔王！”
    “您要这么说可就白瞎我叫您一声姐了，要不我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您阿姨？”萧途微笑着说道。
    “闭嘴，闭嘴，我不爱听！小白眼狼！”刘婉莹瞥了萧途一眼，“那个时候如果不是我跟你妈说好话，带着你去录音棚教你配音，你现在能自己开工作室逍遥快活吗？你小子，开了工作室都不告诉我！”
    “是是是！”萧途笑着举起茶杯，“那我敬师父一杯！”
    “这还差不多！”刘婉莹端起茶杯碰了碰，然后抿了一口。
    “楠楠，莹姐是带我入配音门的老师，论资排辈起来，你还得叫她一声师祖，我看你以后也别叫刘导了，干脆就叫师祖爷爷得了！”萧途对身边的石楠说道。
    “小途！你！！”刘婉莹一口水差点没喝噎着。
    “啊？”石楠显然还没有找着他们之间的节奏和步调，“萧老师，这不得把人给叫老了……”
    “楠楠，你觉得莹姐今年多大？大胆说！”萧途煽风点火道。
    石楠思索了好一会儿，犹犹豫豫道：“三十八、九？”
    刘婉莹“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我都快五十了！”
    “啊？！！”石楠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琥珀色的眸子里写着大大的震惊，“这，这不可能吧！”
    刘婉莹指着萧途对石楠道：“其实我呀，也就比这小子的妈小了几岁。”
    “您也知道您就比我妈小几岁，也不知道是谁在我二十岁的时候非逼着我改叫姐。”萧途笑着对石楠说道。
    “让你叫姐还委屈你了不成？外面想叫我姐的人多了去了，我还不让呢！”刘婉莹也嗤笑道。
第七十三章 你的梦想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斗嘴、说笑、寒暄着，气氛也就渐渐熟络了起来，石楠发觉刘婉莹其实是个十分有趣的人，有着一颗追赶潮流的心，聊起话题来和他们非但没有隔阂，还有着许多独到的见解。
    石楠大概也能明白了，为什么“走在丝绸之路上”这种向来收视惨淡的文博探索类节目能够像一匹黑马冲出收视率魔咒，无论男女老少，无论领域和圈层都受到一致好评。她的思维和视角独特，因此她的节目也同样变化多样、与时俱进且不落俗套。
    其实这跟石楠一直以来在宣传国风文化上的想法不谋而合，这也是为什么石楠一直对这档节目关注有加。
    在三个人的交流过程中，石楠发觉除了自己和霍一鸣，很少看到萧途会在其他人跟前展现出如此轻松随意的一面，这种类似于对亲人的亲昵感，也让石楠渐渐融入其中，并且对刘婉莹好感倍增。
    茶过三巡，刘婉莹放下筷子，切入了主题道：“楠楠，其实今天找你来是想跟你谈一谈，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作为嘉宾参加‘在丝绸之路上’的春节特别节目？”
    被点了名，石楠也乖巧地放下了筷子，犹豫着开了口：“您的节目我几乎每期都有看，您邀请的嘉宾也都是一些重量级的人物，可是我，我恐怕无法担起这样的重任，抱歉啊……”
    “啧，楠楠，这么大好的成名机会，你难道要拒绝吗？”刘婉莹道。
    石楠头压得有些低：“成不成名其实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一直有个愿望，就是可以身体力行地传播国风文化，我没有做到，但是您做到了，您的节目我非常喜欢，可是正是因为喜欢，我才不希望因为我的不专业，拉低了节目的档次。”
    刘婉莹原本皱起的眉头渐渐松开了，她似是有些苦恼地看向萧途：“小途，你也不帮姐劝劝？”
    萧途耸了耸肩：“我尊重楠楠的任何选择。”
    刘婉莹横了萧途一眼，继续看向石楠，认真地说道：“楠楠，我记得咱们刚见面的时候我就说过，你的作品我都听了，这并不是一句客套或者敷衍的话。”
    石楠诧异地看向刘婉莹，萧途却笑了：“果然莹姐还是和以前一样严谨。”
    “那你猜猜看我为什么会关注你，又为什么对你的作品如此感兴趣呢？”刘婉莹笑着问石楠道。
    石楠思考片刻后摇了摇头：“我作为主角的配音作品并不多，除了上次的广播剧《团圆》积攒了些名声外，别的方面实在想不出来了……”
    “你可以看看这个、”刘婉莹打开手机微.博递给了石楠：“之前我在微.博上发布了一条关于‘走在丝绸之路上’新春节目征求意见的帖子，你可以看一看下面的评论。”
    石楠疑惑地接过手机，在滑动手指下拉帖子看到评论后，渐渐睁大了眼睛。
    “你也许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你录制的‘喃喃自语’国风专栏在传承国风文化这件事上有了怎样的影响力。你的名字在这条征求意见的帖子里多次被提及，这不禁让我心生好奇——这个不断被我们节目粉丝提起的小姑娘到底是谁？所以我先去找了你的配音作品，又去收听了你的专栏节目，在和团队研究商量之后，最终决定邀请你来我们春节特别节目做嘉宾。”刘婉莹缓缓说道。
    石楠彻底愣住了，她听过很多人对她配音作品的夸赞，也看到过不少人在“喃喃自语”专栏里给她的激励留言，可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激动过。刘婉莹对她的认可是完完全全基于她对于石楠作品的认可，是在认真收听并且考察之后得出的结论，这对于石楠来说简直比金灿灿奖杯还要意义重大。
    “楠楠，你说你也想身体力行地传播国风文化，那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你在你的圈子里已经做到了，并且做得很好，但是跳出配音圈再来看你所做的这一切还是太狭隘了，就像‘走在丝绸之路上’这个电视栏目也有它的局限性。我一直希望可以有办法打破这种局限性，国风文化不该仅仅是一种文化，更应该是一种交流。”刘婉莹发觉自己在说这些的时候石楠的眼里一直闪着光，这样纯粹耀眼的光芒让她的心也为之一颤。
    萧途温柔地看着石楠，他对石楠此刻双眸里闪烁着的光芒并不陌生，他初见石楠时，就是被她为了梦想而不懈坚持、遇到困难也不屈不挠的双眸所打动，这让他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也让他重新唤起了尘封多年的梦想。
    “楠楠，你告诉我，你的愿望真的仅仅局限于此吗？”刘婉莹再次询问楠楠，这一次她有着十足的把握。
    “我……我虽然心里是愿意参加节目的，但是，真的没有问题吗？我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配音演员……”石楠咬了咬下嘴唇。
    刘婉莹笑了：“导演不就是为了保证节目质量而存在的吗？你还不信我？”
    石楠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了萧途，萧途搂着她的肩膀道：“楠楠，让直觉告诉自己答案。”
    石楠松开了泛白的下嘴唇，点了点头：“好，我参加！我一定会尽力做好的！”
    刘婉莹立刻喜笑颜开：“这就对了！咱们联手打破壁垒，你们那个话怎么说来着，打破次元壁！”
    “嗯！”石楠红着脸点了点头。
    萧途嘴角也噙着笑意，显然心情很不错，他给刘婉莹和石楠都满上了热茶，问道：“莹姐，那你打算用什么形式来做这一期的特别节目呢？”
    刘婉莹露出了干练且专业的微笑：“目前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开场的时候，尽量用楠楠在音频节目中的独特方式向观众介绍新一期的古文物，楠楠的声音非常有优势，我相信只要一开口就可以抓住观众的心；接着穿插外景拍摄内容，用一段VCR带着观众一起来到文物博物馆或者文物的发源地，再由楠楠一一介绍古文物的历史文化背景和背后的小故事；最后再转回内场，这里我们打算围绕古文物设置一些互动环节，让观众和嘉宾能够在互动中更加了解古文物。”
    不愧是热门电视栏目的大导演！石楠听着刘婉莹的话露出了敬佩的神色，听着她的流程介绍，石楠已经在脑海中渐渐呈现出了画面，这让她既觉得兴奋又倍感压力，尽管萧途和刘婉莹都给了她信心，让她不用担心，但是石楠还是难免会觉得迷茫，她作为一个配音演员，真的可以胜任这一切吗？
    萧途似乎意识到了石楠的不安，于是对刘婉莹说说：“姐，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陪着楠楠一起去录制这期节目。”
    萧途的声音像是能够带来好运的鹊鸟儿声，将压在石楠心口的大石给衔了去，这种如释重负的快感就像春日里脱去了冬装，石楠禁不住感到欢喜，果然最了解她的还是萧老师，只要萧老师在自己身边，似乎一切困难都能够迎刃而解。
    “好啊！当然没问题，不过既然小途你都来了，不如一起上个节目？”刘婉莹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兔子先生’和楠楠，你俩这形象、这声音，郎才女貌无可挑剔，又是配音演员这‘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的稀罕职业，我猜收视率一定会飙涨！小途你觉得我这主意怎么样？其实这对于你们工作室而言，也是一次大好的宣传机会嘛！”
    “姐，您这算盘打得确实不错，不过，您是不是忘了我无法登台这件事了。”萧途也不遮掩，坦然地说道。
    刘婉莹摆了摆手：“没关系，舞台咱上不了，外景拍摄总不会有问题吧？”
    萧途的眉毛一挑：“这个可以考虑。”
    “别考虑了，你俩的出场费我绝对会让你们满意！”刘婉莹手一挥，倒真有几分指点江山的女将军气势。
    萧途再次给刘婉莹斟满了茶，然后推了过去，脸上挂着商人特有的精明笑容：“出场费我们不要。”
    “嗯？”刘婉莹拿着茶杯的手顿住了，仿佛烫手的山芋般放回了桌上，也眯起了眼睛道，“小途，你有事情要求我？”
    萧途笑了笑：“姐，我们作为配音演员在大众的关注度中并不算高，带动的流量能够给你们创造多少收视率这点我们也并不能保证，所以这出场费我们并不想要。”
    “萧老师说得对，出场费什么的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能够上节目已经是我的荣幸了！”石楠也跟着说道。
    刘婉莹狐疑地看了看石楠又看了看萧途：“楠楠说这话我信，你说这话我可就不信了，说吧，后面是不是还接着‘不过’？”
    “不过……”萧途笑着接话道，“我确实有一件事情希望可以得到莹姐您的帮忙。”
    刘婉莹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轻哼一声道：“说吧，到底要我帮什么忙？”
第七十四章 我们结婚吧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一直以来，配音演员们大多都只在幕后工作，做一个默默无闻的英雄固然可敬，但这并不利于配音圈的良性发展，所以我们工作室和海燕工作室打算联合做一个项目——把录音棚搬上舞台，做一场特别的现场配音表演。”萧途说道。
    刘婉莹沉默了片刻，点点头：“虽然我已经离开了配音圈，但是你们年轻一代配音演员们所做的突破我也一直有在关注，配音演员们一直在幕后确实是配音圈未来发展的一个重大阻碍，你们的这个项目确实值得一试。所以，你想让我帮你们什么忙呢？”
    萧途继续说道：“目前我们两个工作室无论是经验还是人脉都略显不足，这个项目如果想从配音圈拓展出来让更多人看见的话，可以说是困难重重。”
    “所以，你是想让我帮你们牵线做宣传？”刘婉莹从萧途的话里分析道。
    “不愧是莹姐！”萧途笑了起来，随即从包里拿出一份材料递给了刘婉莹，“这是我们的策划方案，看完也许您会感兴趣的。”
    刘婉莹接过策划方案翻了几页，嘴角弯起：“小途啊，你这是早有预谋啊？”
    萧途笑着举起茶杯，和刘婉莹的杯子轻轻碰了下：“既然想请莹姐帮忙，自然得提前做好功课。”
    刘婉莹接下了萧途的敬茶，轻轻抿了一口：“小途，你可真是个天生当资本家的料，我看你也别去当什么大学老师了，专心经营你的工作室，或者自己开个公司，未来必定赚得盆满钵满。”
    “姐，您就别开我玩笑了。”萧途摇了摇头，“如果能够选择，我倒是希望可以重新站上话剧舞台……”
    刘婉莹叹了口气：“所以我说啊，其实你妈妈才是最了解你的人，当年她之所以会对你那个态度还是跟你爸那个事故有关，人心都是肉长的，她的铁石心肠也不是完全没有原因和道理的。”
    “其实我也想过跟她好好聊一聊，不过……”萧途的声音也低沉了下去，“也许我们都需要一个契机吧。”
    刘婉莹拍了拍萧途的肩膀：“你也别太沮丧了，契机一定会有的。”她低头看了眼腕表道，“时间也不早了，早点送女朋友回去休息吧，咱们互相留个联系方式，等节目组这边安排妥当了我就跟你们联系。这策划方案我也带回去了，等我仔细看完了咱们再从长计议。”
    萧途起身礼节性地起身点点头：“辛苦了姐，我们等您的消息！”
    餐馆门口，萧途和石楠二人跟刘婉莹告了别，然后分道而行。
    初冬的夜刮着刺骨的晚风，萧途停下脚步仔细地替石楠围好了围巾，然后牵着她的手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宠溺地问道：“在想什么呢，这么安静可不像你。”
    石楠撅了撅嘴：“萧老师的意思是我平时很吵吗？”
    萧途摩挲着少女的拇指腹笑道：“我只是想多听听你的声音。”
    石楠遭到会心一击，脖子根微微发红，低声嘟囔道：“萧老师又耍赖！”
    萧途握着石楠的手更紧了些，笑道：“我的楠楠马上就要变成家喻户晓的名人了，我再不耍点赖，万一你从我手里溜走了怎么办？”
    “怎么会！”石楠不服气地反驳道，“萧老师才是，身边总是围绕着这么多可爱的女孩子，我才是防不胜防呢！”
    “你不需要防。”萧途用手戳了戳自己的心口在石楠耳边道，“因为我的心早就在你那里落地生根了。”
    “何止落地生根了”石楠嘟囔道，“经过春秋的洗礼，这会儿都开花结果了！”
    萧途愣住了，笑意在他脸上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他停下脚步低头吻上石楠柔软的发顶，眼角弯弯，声音低沉且沙哑道：“楠楠，我们结婚吧！”
    “轰”的一声，血液冲上了大脑，石楠双脚仿佛被钉在了原地，萧途温热的气息刮过他的耳廓，将她整个儿都点燃了，她张了张嘴发觉自己连话都说不出口，内心不断地反问自己：萧老师在说什么？我是不是听力出故障了？
    “楠楠，我们结婚吧！”萧途放慢了语速，一字一句地重复道。
    “好，好啊……”这一次，石楠几乎是下意识地答应了下来，说完才觉得羞极了，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萧老师这是在求婚啊！
    星空将寒冷的夜色点燃，月色铺洒银光为他们的誓言作证，萧途将石楠紧紧地搂在了怀里，动情地说道：“楠楠，你答应了我，可就不准反悔了！”
    “好嘛，我不会反悔的。”石楠靠在萧途的胸膛上，心跳声怦怦，也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的还是萧途的，或许他们此刻的心跳频率是一致的。
    “萧老师，你跟我求婚连戒指都没有准备，我就答应你了，我是不是亏大了呀……”石楠搂着萧途的脖子故意调侃道。
    萧途也怔了怔，刚刚的求婚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这会儿才意识到确实是太仓促了。
    石楠见效果达到了，心中暗暗窃喜，辛苦憋着笑说道：“不过也没关系啦，能够亲耳听到‘兔子先生’的求婚，也算值了，谁让你是我多年的偶像呢，我就屈尊答应我的‘兔子先生’啦！”说完踮起脚尖在萧途的脸上落下一个吻。
    石楠脚后跟还没着地，就被萧途托起脑袋，再度深深地吻了上去。
    冬日里，夜未眠，月光与星辰作伴，两颗炽热的心紧紧依偎在了一起，彼此相识、相近再相爱，最终合二为一，成为对方的不可或缺……
    ————————————————
    趁热打铁，萧途将石楠送回家之后就顶着极大的压力，和石女士面对面地坐在了一起。
    “伯母，我希望您能够同意我和楠楠结婚。”萧途说这句话的时候态度极为诚恳。
    “妈，我想嫁给萧老师！”石楠撒着娇跟石女士说道。
    石女士倒吸了半口气，看着石楠似是要发怒却不知怎么又压了下去，半晌之后她看了看萧途又看了看石楠，叹了口气道：“你们都想好了？”
    萧途和石楠同时点了点头。
    “你父母那边怎么说呢？”石女士问道，“他们也答应你们的婚事了？说起来我连你的父母都还没有见过。”
    石楠突然想起了什么：“上次我去萧老师家，他母亲说想跟您见一面的，我给忘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我说你这丫头，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呢？！”
    “妈，我最近太忙了，所以就忘了……”石楠弱弱地开口道。
    “我看你是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不在乎！”石女士瞪了石楠一眼。
    石楠还在自责，萧途却突然反应了过来，问道：“伯母，您的意思是，如果我家里同意我和楠楠的婚事，您也会同意对吗？”
    石女士看了萧途一眼：“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两个家庭的结合。你是做老师的，脑袋确实比我们家这丫头清晰多了，你看看她，整天迷迷糊糊的，怎么让人放心啊！”
    “妈！……”石楠撒娇道。
    萧途拉着石楠的手笑着说道：“伯母您放心，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楠楠，不让她受一点点的伤害。”
    “行了，女大不中留，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要想清楚，我这个做妈的也不能棒打鸳鸯，如果你们未来真的能够相互扶持着走下去，我也能够放心了。”石女士挥了挥手，“回去吧，都去休息吧……”
    “谢谢伯母，您说的我都记住了。”萧途起身郑重地点了点头。
    “谢谢妈！您真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妈妈！”说完抱着石女士的脖子亲了一口。
    “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撒娇！”
    萧途告别了石楠母亲离开了餐馆，石楠也上楼回卧室了，石女士一个人坐在楼底下，她去柜子里拿了本影集慢慢翻着，这本影集里装的都是石楠从小到大拍的照片，石女士看着眼圈便红了起来。
    “妈，咱们家楠楠长大了，也谈男朋友了，说不定很快就要嫁人了，对方是个不错的男孩子，我看的出来，他是真的爱咱们的楠楠，妈，您在天上一定要好好保佑他们俩，保佑他们一辈子都可以平安快乐，不要跟我一样命苦……”
    ————————————————
    一个月后石楠和萧途在工作室接到了刘婉莹的电话，通知他们第二天前往浙江参加外景拍摄，然而第二天恰巧就是萧途的生日，算起来，这是石楠认识萧途以来萧途的第一个生日，原本他们还打算好好庆祝一番，石楠也悄悄准备了惊喜，打算给萧途做一桌子他喜欢吃的菜，可是万万没想到居然被打乱了计划，无奈之下只好取消了所有的安排。
    一方面是为无法给萧途过生日而感到遗憾，另一方面是对明天外景拍摄感到压力，此时此刻石楠整个人都是蔫巴巴的，她耷拉着脑袋坐在角落里的沙发上，虽然在看台本，眉眼间却有着遮掩不住的疲惫。
    萧途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在忙完手里的工作后也拿了台本过来跟石楠肩并着肩坐下。
第七十五章 外景拍摄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石楠主动过去抱着萧途的脖子蹭了蹭，声音闷闷地说道：“萧老师，明天没法儿给你过生日了，对不起啊……”
    萧途摸了摸石楠的脑袋，亲昵地搂着她的肩膀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无法过生日又不是你的原因，况且明天我们一整天都能呆在一起，这对于我而言可比往年的每个生日都要高兴。”
    尽管萧途这么说了，石楠心中依旧会觉得有些缺憾。
    “好啦，我们来看一看明天的台本内容。”萧途往石楠身边靠过去，他一手拿着笔一手拿着台本，边看边做着标记。石楠也立刻进入了状态，既然无法按计划给萧途庆生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还不如化悲愤为动力，全力以赴地去应付外景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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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准时抵达约定地点，第二天天还未亮，萧途和石楠就驱车前往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几乎和电视栏目组的拍摄团队同时到达，刘婉莹远远瞧见他们后立刻挥手，精神熠熠地唤道：“小途、楠楠，这里！怎么样，昨天休息的还好吗？今天可是个体力活儿！”
    “放心吧莹姐，一定不辱使命。”萧途自信地说道，这也让石楠稍微定了定心。
    “好！小李，带他们两个去换衣服还有化妆，让拍摄团队加快速度检查一遍器具，各就各位准备拍摄。”刘婉莹拍了拍手指挥道。
    当服装老师从箱子里拿出衣服的时候，萧途和石楠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服装老师介绍道：“这两件汉服是一直以来跟我们合作的汉服店根据考古复原出来的，做工精致且严谨。刘导给我看了你们的照片，我左思右想最终选择了这两套，你们赶紧换上，换完我们就去化妆。”
    两人换好衣服、化完妆后从休息室里前后走了出来，在看到彼此时，同时呆愣在了原地，几乎同步地看向了对面的镜子。
    镜子里的少女身着一袭纯色古典韵味襦裙，头发挽了个好看的发髻，擦脂抹粉之后五官鲜明，小脸红扑扑的鲜嫩可人，双眉之间还缀了一枚红色的细花钿，仿佛是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人儿。
    而镜子里的男人上衣下裳挺拔而修长，接了个及腰的长发也挽了个发髻在头顶，一根玉簪穿插其中，古典而雅致，五官原本就无可挑剔，在淡妆之下更加出类拔萃，仿若翩翩君子。
    萧途：“楠楠，你好可爱！”
    石楠：“萧老师，你好帅！”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一旁化妆老师砸了咂嘴：“郎才女貌，绝了！”
    萧途和石楠在回到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的一路上也引发了不小的轰动，吸引了不少路人围观，甚至有拿出手机偷偷拍照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来了个什么大明星在做节目。
    刘婉莹看见他们过来惊喜地捂住了嘴巴：“哇，你俩也太好看、太般配了，我敢保证这期节目播出去，观众绝对会记住你俩，我瞧着你俩都能直接组合CP出道了！”
    石楠红着脸低着头，一方面是这样的装束让她稍微有些不自在，另一方面是她习惯了在空无一人的录音棚里配音，如今被那么多人围观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
    “倒是没有想到会穿着汉服录节目，早知道牺牲这么大，就该要那出场费的。”萧途玩味地调侃道。
    刘婉莹勾起一侧的嘴角：“现在反悔可来不及了，我让你有机会看见楠楠穿汉服的绝色模样，你该感谢我才是。”
    萧途看向石楠，笑意渐渐浓了起来，说道：“楠楠非常适合汉服。”
    “行了，收收你的眼神，等节目录完了，这套衣服我送给你们就是，回家了慢慢看好嘛？”刘婉莹爽朗地说道。
    萧途的眼睛亮了亮：“这可是您说的！”
    “嗯，我说的……就算是姐送你的生日礼物了。”刘婉莹挥了挥手。
    “原来姐还记得今天是我的生日呀？”萧途笑道。
    “我知道，今天让你们拍外景影响到你们小两口搞浪漫了，赶紧拍，好好拍，拍完让你跟你女朋友庆祝去！”刘婉莹笑着横了萧途一眼。
    在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工作人员的带领下，石楠和萧途终于见到了这期特别节目的主角，出土于浙江余杭反山良渚文化墓地的“神人纹玉琮”。珍贵的文物虽然被玻璃罩着却清晰可见，通体黄白色的玉体上有着规则的红色瑕斑，四面的槽内刻着神人.兽面图像，内圆外方正是吻合了天圆地方这一先民对天地的朴素认识。
    尽管石楠已经看过一遍台本，可当她听着工作人员介绍起“神人纹玉琮”时还是有了非常大的兴趣，曾经有人猜测玉琮是用来祭祀大地的礼器，也是权威的象征，可这块“神人纹玉琮”的出现，却引起了古文物研究者对玉琮用途的新猜测，它非常有可能是巫师用来通天地、敬鬼神的一种法器。
    而石楠和萧途这一次的外景拍摄情景剧也跟这个有关，剧情里，石楠作为文物介绍人前往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拍摄“神人纹玉琮”的小视频，而萧途则扮演了依附在“神人纹玉琮”上沉睡许久的灵魂，女孩用自己虔诚的心唤醒了沉睡的灵魂，而灵魂为了报答女孩，带她回到了浙江余杭反山良渚文化墓地，向她讲述了自己见证过的历史。
    录制开始，第一场的拍摄内容是石楠拿着手持DV，一边介绍文物，一边绕着“神人纹玉琮”走一圈，最后在“神人纹玉琮”前站定就算结束了。
    然而刚刚开始拍摄石楠就出了问题，第一次她同手同脚，第二次站在“神人纹玉琮”前又失了语，第三次还没开始，石楠已经感觉到自己后背出了一层冷汗，牙齿都在打哆嗦，双臂无处安放地垂在身侧。
    刘婉莹招了招手让拍摄暂时停下，安慰石楠道：“没关系，第一次拍摄紧张是正常的，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石楠急得眼睛都红了，然而却依旧倔强地摇了摇头：“我没事，还是继续吧。”
    刘婉莹温柔地笑了笑：“好。”
    第一场勉勉强强过关了，可是后面的拍摄依旧不顺利，刘婉莹再次叫停的时候，萧途走过去说：“姐，可以把我和楠楠的场次提到前面拍摄吗？”
    刘婉莹瞬间明白了萧途的意思，点点头道：“没问题，我让他们去准备。”
    石楠沮丧地坐在小马扎上，脑海中一遍遍回想着刚刚的拍摄场景，明明是可以做好的，为什么一到镜头下就感觉什么都变了呢？
    这时石楠的脚边落下一片阴影，抬头只见萧途温柔地笑着递过来自己的保温杯：“喝点温水润润嗓子。”
    看见萧途，委屈和懊恼涌上了心头，石楠的眼圈顿时就红了，她吸了吸鼻子把脑袋埋得很低，说道：“萧老师，我好像真的没有办法胜任这次的拍摄。”
    萧途坐在石楠身边，拧开盖子递给女孩道：“我们常说戏剧来源于生活，其实拍戏也一样，你不用把自己当成演员，也不用在意镜头，你是个专业的配音演员，需要注重的是自己的声音，其他的凭着感觉走就好。”
    石楠有些懵懂地看向萧途：“凭感觉好难啊，怎么样才是凭感觉呢？”
    萧途笑着对石楠道：“放心吧，我已经和莹姐说过了，一会儿我们两个的场次先拍，我会带着你，你什么都不用想，跟着感觉走就好。”
    “嗯，好。”石楠点点头，有萧途在身边引导自己，的确会心安许多。
    萧途对刘婉莹做了个“OK”的手势，刘婉莹意会地点点头，开着喇叭让大家各就各位。
    “来吧！”萧途朝着石楠伸出了手。
    石楠起初没太明白萧途说的凭感觉走是什么意思，可当她对上了萧途眼睛的时候，周围的空气就发生了化学反应，一切都悄然有了变化，石楠感觉到身体中仿佛有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灵魂被唤醒了，这种感觉和配音的时候有些相似，也略微有些不一样。
    在整个对戏的过程中石楠没有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只有一句又一句台词随着真情流露出来，这种感觉像极了在羽毛球场打球，当石楠将萧途打向她的球如数打回去的时候，便入戏了，而萧途偏偏是个控球能力一级厉害的教练员。
    当刘婉莹大喊“咔”的时候，石楠才如梦初醒。
    “很棒！一次过！”刘婉莹忍不住鼓起掌来。
    石楠不可思议地看向萧途，萧途笑道：“楠楠，演员和配音演员是相通的，你的共情能力一直很强，从某种角度来说，如果加强专业训练，你是有可以成为一个好演员的。”
    石楠听了直摇头：“啊？不，不，不，我不行！刚刚我所有的行为动作完全都是下意识的，像萧老师你这么厉害的人才适合做演员，而我只想做一名普通的配音演员。”
    萧途被石楠逗乐了，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
    接下来的外景拍摄变得非常轻松，石楠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剩下的场次应付起来可以说是得心应手。于是太阳还没落山，所有的外景拍摄任务就已经结束了，这比预计的时间提早了小半天时间。
    “恭喜二位，可以去过你们的二人世界啦！”刘婉莹宣布完美收工。
第七十六章 萧途生日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从浙江往回开的路上石楠看上去显得比刚刚拍摄不顺还要苦恼，萧途奇怪地问道：“楠楠，你在想什么呢，怎么这么愁眉苦脸的？”
    石楠看了看时间：“早知道会提前结束拍摄，咱们就该提前订个餐厅给你庆生，到了这会儿订餐来不及，赶回去再做饭的话也来不及了。”
    萧途温柔地笑了笑：“就为这件事？其实无所谓的，去外面吃饭不如呆在家里随便吃点自在，你陪着我就足够了。”
    “我第一次给萧老师过生日，也想有点仪式感，好让萧老师能记上一辈子呀！”石楠托着脑袋说道。
    “想让我记一辈子还不简单？”萧途狡黠地勾起一侧的嘴角。
    “嗯？”石楠抬头。
    萧途说：“不如一会儿咱们直接去民政局把证领了。”
    石楠瞪大了眼睛，瞬间红了脸：“萧，萧老师你说什么呢！”
    萧途忍不住大笑起来：“看你愁眉苦脸的，逗你玩儿呢，领证当然得挑个好日子，况且这个时候民政局也早就下班了。”
    正当两人说说笑笑的时候，萧途的手机铃声响起，看见来电显示，萧途和石楠都静了下来。
    “你妈妈，快接呀！”石楠催促道。
    萧途这才按下了接听键：“妈……”
    萧途母亲的声音依旧像一潭温泉，从蓝牙音箱里传了出来：“小途，生日快乐。”
    石楠看见萧途握着方向盘的手僵了一瞬，接着又恢复了往常：“谢谢妈。”
    “石小姐在你身边吗？”萧途的母亲问。
    “在。”萧途应道。
    “爷爷奶奶念叨了一天了，晚饭要回来吃吗？带上石小姐一起。”萧途的母亲说道。
    萧途突然沉默了，在红灯前踩下了刹车，偏头看向石楠。
    石楠伸手握住了萧途的手，开口道：“好啊，伯母我们在路上，一会儿就回来。”
    “好，你们开车路上小心。”对面挂断了电话，但是石楠听得出来，刚刚萧途母亲的声音明显有了细微的变化。
    绿灯亮起，车子重新启动，萧途笑着弯起嘴角：“有人帮我做选择，真好。”
    “我妈说过，我的生日呢就是她的受难日，所以生日必须跟母亲一起过！”石楠通透地看了萧途一眼，“我只是说出了萧老师的心声罢了。”
    “你啊……”萧途无奈地摇了摇头。
    两个小时之后萧途和石楠终于到了萧途的家门口，大约是听到了动静，刚刚停好车就见爷爷奶奶迎了出来，再看他们身后还跟着萧途的母亲，所有人都出来迎接这阵仗确实有些吓人。
    “爷爷奶奶，你们怎么出来了呀？外面多冷呀！”萧途和石楠一人一边扶着老人往屋里走。
    萧途奶奶乐呵呵地说：“老头子，就说要让小孩子们担心了吧，你非要出来接，听说你们要回来，一个晚上，你爷爷他都跑进跑出好几回咯！”
    “瞎说，我那是觉得屋子里闷，出来透口气。”萧途爷爷不认账。
    进了屋就看见一桌子的丰盛饭菜，有萧途喜欢吃的海鲜，也有石楠喜欢吃的糕点，显然是精心为了他们二人回来准备的。
    “你们还没吃饭吧，快去洗手！”萧途奶奶笑呵呵地说道。
    “其实剧组吃了点……”萧途说道。
    “但是又饿了。”石楠又补充道。
    萧途母亲的表情也跟着这两句话不易察觉地波动了一番。
    就像石楠说的，在剧组吃的那些东西早就随着辛苦的拍摄消耗干净了，起先觉得不太饿是因为一路高速颠簸下来，人晕得慌，如今看着满桌子的美食顿时又有了食欲。
    “我听婉莹说，今天你们去给她的电视栏目拍外景宣传了？”萧途的母亲突然开口问道。
    “嗯，去了。”萧途也差不多吃饱了，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应道。
    萧途母亲点了点头，似是想再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这时候石楠兴致盎然地说道：“萧老师可太厉害了！刚开始无论怎么拍我都找不到感觉，萧老师就耐心地跟我说了拍摄技巧，在跟萧老师对了一场戏之后，就感觉顺利多了！”
    “哦？那你们都拍了些什么呢？”萧途母亲问道。
    “剧本是这样的……”石楠将拍摄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萧途的母亲也一直静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提出些自己的看法，直到石楠说完了，萧途母亲提出来去拿蛋糕准备吹蜡烛，这时她才发觉萧途正托着腮笑着看她。
    “萧老师，你笑什么呢？”石楠小声问道。
    萧途说：“没想到你跟我妈倒挺聊得来的。”
    石楠晲了萧途一眼：“你不是跟我妈也挺聊得来的？”
    萧途笑了起来：“这么看来我们还真是天生一对！”
    两人腻歪的时候灯突然灭了，萧途母亲端着蛋糕，身后跟着爷爷奶奶，橙色的烛光一颤一颤的，将石楠母亲的脸笼罩在一层暖色的光中。
    “生日快乐。”萧途的母亲将蛋糕放桌上后对萧途说道。
    萧途突然觉得喉头有些发酸，吸了一口气，笑道：“谢谢妈。”
    吹蜡烛、许愿、切蛋糕，十几年来，萧途第一次在家里开开心心过完了生日。
    吃完饭萧途母亲就回了书房，萧途和石楠去阳台陪爷爷奶奶聊天说话，几杯清茶下了肚石楠忍不住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抬头望了望，犹豫着最终上了楼。
    “咚咚咚。”石楠曲起食指敲了三下。
    屋里沉默了许久，石楠刚刚准备离开，里面就传来了声音：“门没锁，进来吧。”
    萧途母亲看见是石楠的时候有些意外：“石小姐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石楠抿了抿嘴，然后开口道：“伯母，有件事情我想和您聊一聊。”
    萧途的母亲愣了愣，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后立刻起身，指了指书桌旁的座椅道：“进来坐下说吧。”
    “嗯。”石楠关上了书房的门坐了下来。
    “要喝茶吗？”萧途母亲问道。
    石楠连忙摆手：“刚刚在楼下喝得够多了，您不用忙，谢谢！”
    萧途母亲点点头和石楠面对面坐了下来：“石小姐是想跟我聊些什么呢？”
    石楠说：“我，我想跟您聊一聊十七年前的事情。”
    萧途的母亲眉头蹙了蹙，明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悲伤，似是压抑着情绪开口道：“不知道石小姐为什么会提到这件事情。”
    “伯母，其实我也无意去揭开您的伤疤，只是我怀疑萧老师一直无法登台也许和您有关，所以想跟您聊一聊，或许可以有办法解开萧老师的心结，帮助他重新回到舞台上。”石楠一鼓作气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萧途的母亲摆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渐渐紧握，脸上的表情也变得难看起来：“你是说，小途他之所以没有办法站在聚光灯下，是因为我的缘故？石小姐，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但是该说的我以前都和小途的心理医生说过。”
    石楠说：“伯母，其实萧老师他已经可以站在聚光灯下了。”
    萧途母亲紧握的手突然松开，猛地站起来问道：“你说什么？小途他克服聚光灯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石楠也站起身来回应道：“就是前段时间的事情，我陪他去了林爸爸家里，他现在对当年涵辰哥的事故已经完全放下了，我们试过，萧老师确实已经不再对聚光灯恐惧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萧途母亲立刻追问道。
    “只不过……萧老师还是没有办法在舞台上表演，这也是我为什么怀疑或许这件事情会跟您有关，萧老师曾经跟我说过，他站在舞台上就会看到观众席上有一个黑洞，会把所有的声音和光线都吸进去，包括您的。萧老师虽然说得不经意，但是我却觉得有些不同寻常。”石楠说道。
    萧途母亲突然沉默了，半晌之后缓缓坐了下来，眼底渐渐变红，声音不受控制的颤抖：“那一次演出他失误了，一个剧场的观众都沸腾了，我对他很失望，就提前离开了剧院。那一天原本我答应要带他回家的，可是我却把他丢在了那里……”
    石楠也坐了下来，听萧途的母亲说起了当年事情的全部经过……
    “石小姐，你有办法能够让小途克服心里的魔障，对吗？”萧途的母亲问道。
    石楠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萧途母亲眼里的光渐渐暗了。
    “但是我一定会尽全力去做的，因为能够再次登上话剧舞台也是萧老师最大的愿望！”石楠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伯母您可以向萧老师敞开心扉，母子之间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您如果愿意和萧老师开诚布公地谈一次，将过去的心结都统统解开，说不定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萧途母亲有些惊讶，随后沉默了，最后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伯母，那我就先下楼了。”石楠起身道别。
    萧途母亲点了点头：“好。”她在石楠打开门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说道，“楠楠，谢谢你为小途做的一切。”
    石楠内心一怔，然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第七十七章 给你做饭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刚刚在给学生上课的时候，霍一鸣连打了两个电话都被萧途挂断了，这会儿下了课，萧途突然想起这事儿，于是边往宿舍楼走边给霍一鸣回了个电话。
    “一连打了两个电话过来，霍大少这是有什么吩咐啊？”萧途问道。
    霍一鸣兴奋地说道：“老萧，你看没看微.博呀，你今年又入选网络影响力人物啦！”
    萧途一脸淡定：“年年都入选，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你知道这奖有多难拿吗？你知道咱圈子里有多少人都在眼红你吗？”霍一鸣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行，知道了。”萧途心不在焉地应道，因为石楠早上跟他说，中午要去他宿舍为他做顿丰盛的午餐，算是补偿他生日的遗憾。
    “我不管，今年颁奖典礼你必须去，为咱工作室做宣传，打广告！明年咱们和海燕工作室的联合现场配音你可别忘了！”霍一鸣态度强硬地说道。
    萧途叹了口气：“我这账号平时不都是你在打理的吗？要不你去得了。”
    “人家想看的是‘兔子先生’本人，想听的也是‘兔子先生’的声音，我去算个什么屁事儿啊！”霍一鸣在电话那端嚷嚷道。
    “霍大少，你的目的不就是宣传工作室吗？你代替我去领奖，到时候再把咱工作室吹一通，效果和目的不是也同样达到了吗？”萧途说道，“况且你让我戴着个兔子头套，在会场里待上几个小时，也不怕我中暑了？霍大少你好狠的心啊！”
    霍一鸣愣了愣，最终妥协了：“行吧，行吧，我替你去得了。”
    忽悠完霍一鸣挂了电话，萧途已经来到宿舍楼下了，两层一跨上了楼，在转动钥匙的时候，心脏快速跳动起来，随之心中升起了小小的期待。
    率先迎接他的是扑鼻的香气，接着就看见石楠围着小兔子围裙，从厨房里探了个头出来，手里还支着锅铲：“回来了？一会儿就好了，萧老师先去洗手坐着等会儿！”
    萧途哪里坐得住，洗了手就钻进厨房里，悄悄从背后抱住了石楠。
    石楠吓得差点扔了锅铲：“萧老师，你吓死我了！”
    “抱歉，实在是这画面太有诱惑力了，一时没忍住。”萧途在石楠耳边轻声道。
    萧途低着脑袋蹭了蹭石楠的颈脖，惹得石楠嗤嗤发笑：“萧老师，您能不能别捣乱了，安静去客厅里坐着？”
    “我不捣乱，你继续，我就看着。”萧途搂着石楠小腰的手又收紧了些。
    石楠：……
    石楠从案板上拿起两个西红柿低头碰了碰萧途的手背，说：“既然不想在客厅待着，那就帮忙干活儿吧，剥了皮切块！”
    萧途无奈地笑了起来，歪头在石楠脸颊上亲了一口，这才心满意足地松开紧扣住石楠的双手，接过西红柿听话地在流理台另一侧熟练地忙活起来。
    石楠看着萧途莫名觉得好笑，忍不住调侃道：“萧老师这么听话？”
    “老婆大人的话当然得听，帮老婆大人干活是我的荣幸！”萧途的声音就像音符，在石楠的心头肆意跳跃飞舞。
    石楠涨红了脸：“谁，谁是你老婆了！”
    “刚刚谁搭话谁就是。”萧途抛来个媚眼。
    “哐当”锅铲实实在在掉进了锅里，石楠不禁在内心咆哮，对不起外婆，我又输给了美色……
    看着美味的饭菜上了桌，萧途食指大动，不过比起美食的诱惑，站在桌边系着围裙的石楠似乎诱惑更大一些。
    萧途伸手将石楠拉进了自己的怀里坐下，怀里的人儿羞红着脸想要起身，却被萧途紧紧箍住了身体。
    石楠不得不承认萧途的力气真的很大！
    “萧老师，饭菜它不香吗？为什么不能好好吃饭呢！”石楠笑着戳了戳萧途的脸。
    萧途捉住了石楠的手指轻轻吻了吻：“我就是想感叹一下，能够吃到老婆亲手做的饭菜，太幸福了。”
    石楠噘了下嘴说：“不就是一顿饭嘛，你要喜欢我天天给你做呗。”
    “真的？”萧途兴奋地睁大了眼睛。
    “嗯，嗯。”石楠用脑袋蹭了蹭萧途的脑门。
    “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吧……”萧途说。
    “嗯？？？”石楠皱起了眉头，“为什么呀？！”
    萧途摸着石楠的小脸笑道，“因为我会心疼啊！楠楠，以后换我给你做饭吧。”
    “真的吗？”石楠睁大了眼睛。
    “当然！最多没你做的那么好吃吧，你可不准嫌弃！”萧途笑道。
    “萧老师！我太爱你啦！”石楠一脸的雀跃，“虽然我有着老石家做饭的天赋，但事实上我并不爱做饭餐，所以萧老师，刚刚你说的话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动听的情话！我可是记下来了，你不许反悔哦！”
    萧途摸了摸石楠的脑袋深情道：“小丫头，巴不得给你做一辈子的饭。”
    饱餐一顿之后萧途便不让石楠再忙活了，自己收拾餐盘去了厨房，让石楠在客厅里休息会儿。
    石楠无聊便拿了手机过来看，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天啊！”
    “怎么了？”萧途紧张地探了个头出来。
    石楠抱着手机跑进了厨房里：“萧老师！你入选网络影响力人物啦！”
    萧途松了口气：“是啊，早上霍大少还给我打了电话，说主办方邀请我去参加颁奖典礼。”
    “啊！萧老师，你也太厉害了！”石楠眼巴巴地看着萧途。
    萧途放下手中的碗，愣了愣：“你也对这个感兴趣？”
    石楠眼里闪着光：“那当然啦！这个奖项的含金量很高的，你想想，网络世界那么大，能够被认可具有影响力，是一件多么厉害的事情呀！典礼上还能见到各种各样的厉害人物，想想就觉得好兴奋！”
    萧途想了想问道：“我听说颁奖典礼的获奖者可以有一个额外的入场名额，要不我们一起去？”
    “真的吗！！”石楠兴奋地看着萧途。
    萧途笑了：“当然是真的，好了，乖乖去客厅歇会儿，我把这里收拾好了就来。”
    “嗯嗯！”石楠搂着萧途的脖子亲了一口，然后蹦蹦跳跳地出了厨房。
    萧途摸了摸被石楠亲的地方，笑意满满地摇了摇头，把手擦干净之后拿出手机给霍一鸣打了个电话。
    “怎么了老萧？您老人家主动找我，我可是受宠若惊啊！”霍一鸣的声音听起来不太清晰，似乎嘴里还包着饭。
    “上午你跟我说的事情我刚刚仔细想了想，觉得你说得也挺有道理的，这颁奖典礼我还是亲自去参加好了。”萧途慢悠悠地说道，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诚恳一些。
    “啊？这不像你啊老萧，突然开窍了？”霍一鸣调侃道，“怎么，不怕中暑了？”
    “中暑当然怕，不过我已经想到解决的办法了，兔子头套就不戴了，改换成面具。”萧途说道。
    “好主意啊！”霍一鸣一拍桌子，“你之前怎么没想到呢？我刚刚还打电话让诗诗晚上陪我去挑典礼穿的礼服诶！”
    “那亏得我之前没想到办法，要不然哪能给你创造出和女朋友约会的机会呢？”萧途轻笑着说道。
    “那我就感谢你咯！”霍一鸣美滋滋地说道。
    霍一鸣看了眼客厅：“还有事，挂了啊。”
    “诶！我话还没说完呢！”此时电话对面的霍一鸣一头雾水，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不过想到晚上就要和杨雨诗约会了，便把什么都抛在了脑后，继续欢欢喜喜吃着手里的速食餐。
    萧途端着削好的苹果走到石楠身边坐下，突然想起来刚刚霍一鸣电话里说的，于是开口道：“楠楠，有空咱们去挑选颁奖典礼上穿的礼服吧。”边说边叉了一块苹果放进石楠的嘴里。
    石楠点点头：“唔，好哇！明天下午我没工作，你也没课，一起去吧！”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萧途笑着伸手搂过石楠，靠着女孩儿柔软的发顶轻轻蹭了蹭。
    就在这时，萧途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萧途一只手抱着石楠一只手去够手机，打开微信眉头皱了起来，石楠戳着萧途的眉头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妈问咱们晚上要不要回去吃饭，我还挺意外的。”萧途眉头松动，笑道，“所以老婆大人，晚上有空一起回家吃饭吗？”
    “今天晚上不行诶……”石楠说道，“笙笙上午给我打电话，说下午有个纪录片要配音，工作量挺大的，估计结束要很晚了。”
    萧途点点头：“嗯，那我跟妈说，晚上就不去了，我课结束了就去工作室陪你。”
    “萧老师，你回去吃饭呗，吃完了再来接我，我等你！”石楠倏地想起了那个晚上她和萧途母亲的对话，神叨叨地说道，“我总觉得吧，伯母今天喊咱们回去吃饭，或许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呢。”
    “嗯？楠楠，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看着有些不寻常的石楠，萧途眯着眼睛问道。
    石楠眨了眨眼睛移开了萧途的目光：“萧老师，你想多了吧，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您嘛。”
    “真的？”萧途贴近了石楠的耳朵问道。
    “真的，真的，如假包换！”石楠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萧途笑着摇了摇头：“好吧，老婆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咱们可说好了，晚上我回家吃饭，你工作结束之后就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可不能像上次一样工作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萧老师，您放心！工作一结束我就立刻给你打电话！”石楠一口答应了下来。
第七十八章 说对不起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下午的课四点就结束了，在回去的路上萧途也想了许多，他其实明白石楠是希望自己可以和母亲早日和解的，他也确实想试着这么做，可他每一次想尝试的时候，心里就觉得莫名发慌，甚至连肌肉都会变得僵硬。所以到底能否够如他所愿，萧途的心里也不能确定。
    下午的萧家静悄悄的，穿过院子推门进屋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关上门回头只见母亲正站在二楼看着自己。
    “回来了，今天挺早的，楠楠没跟你一起吗？”萧途母亲问道。
    “今天下午就一节课，楠楠她晚上还有工作，今天就我一个人在家里吃饭。”萧途笑了笑。
    萧途母亲精致的面庞也有了淡淡的笑意，她点点头继续说道：“爷爷奶奶都还在睡午觉，阿姨在做饭，你先歇会儿吧。”
    萧途点点头：“好。”
    一切都像是公式化的流程，萧途原本打算等母亲回到书房自己再走开，可见母亲依旧站在那儿似是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气氛逐渐变得有些尴尬，萧途决定先行离开。
    然而当他刚迈开步子的时候，楼上的母亲突然开了口：“小途，有空我们聊一聊吗？”
    萧途呼吸一滞，或者确切一点说，是身体整个僵住了，他调整好呼吸，再次抬头看向母亲，应道：“好，我去洗个手，一会儿就来。”
    萧途母亲点点头，转身进了书房。
    萧途步履有些虚伐地去了洗手间，看着水龙头下白色的水柱喷涌，仿佛心里的某处也决了堤，水流的声音渐渐取代了他的一切感官，十七年前的一切历历在目，母亲说过的话也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回响，萧途双手撑在洗手台边喘着气，直到手机突然震动将他唤醒。
    打开手机，是石楠给他发了微信。
    石楠：萧老师，我要进棚啦，你到家了吗？
    萧途舒了一口气，肌肉的僵硬感逐渐消失了，敲击手机键盘回复道：已经到家了，工作加油，晚上来接你。
    石楠：好！（兔子眨眼睛）
    盯着石楠的兔子表情包看了好一会儿，萧途笑着收起手机走出了洗手间。
    书房在二楼，萧途第一次觉得自己家通往二楼的楼梯有这么多台阶，来到书房门口的时候仿佛已经过去了半个世纪，他深吸一口气敲响了书房的门，如愿听到了母亲的声音：“请进。”
    “坐吧。”萧途母亲给他准备了咖啡，自己倒了杯清茶，两个人面对面坐了下来，“小途，其实你过生日那天，楠楠有来找过我。”
    萧途原本端起咖啡的手停顿了一下，问道：“楠楠？她跟您说了些什么？”
    “有关你的病情。”萧途母亲说道。
    “难怪。”萧途淡淡笑了下，“其实我该亲自跟您说的，针对我的病，我和楠楠做了不少尝试，已经初步有了成效，只是还没能完全康复……”停顿了片刻萧途继续说道，“其实辰哥的死，我已经放下了。”
    听了萧途的话，萧途母亲也沉默了许久，半晌之后抬起头，看着萧途愧疚地说道：“小途，其实妈一直想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萧途蓦地手一抖，咖啡洒到了桌子上：“您说什么？”
    萧途母亲转身去拿纸巾，将桌子上的咖啡渍擦干净后才继续说道：“这些年其实妈有仔细想过，当年的那些话对于你来说确实太过残忍了。”
    自打小时候起，萧途心中的母亲就一直是高高在上、完美无缺的，仿佛这样的人天生就不会有错，因此当萧途听见母亲低声下气的给自己道歉的时候，心中无比震撼甚至会觉得心隐隐作痛。
    “其实当年妈对你会有那样的态度，跟你爸的突然过世有很大的关系。因为你那个时候还小，所以有些事情妈一直没告诉你，现在也该告诉你了。“萧途母亲的眼眶微微发红，“你爸爸的死其实跟我有关，都是我的错……”
    “妈，您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爸他不是车于祸死的吗？”萧途诧异地问道。
    “我跟你爸是因为一场话剧表演认识的，那个时候我是演员他是观众，在我们结婚之前，我的每一场话剧他几乎都会去看，但是后来有了你，你爸的工作也越来越忙，看话剧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少。你爸他车祸是因为我前一天晚上跟他大吵了一架，我抱怨他对我越来越不关心，我抱怨他很久都没来看过我的话剧表演，所以那一天他上完课急急忙忙往剧院赶，后来就出了车祸……”萧途母亲在说这些的时候，苍白的指尖因为隐忍微微发抖。
    萧途也大为震惊，这些事情是他从来都没听说过的。
    “当时我听到这个消息后跟你做了一样的选择，放弃演出直接赶往医院，见到了你爸的最后一面。你爸在离开人世之前抓着我的手问我为什么要放弃演出，他说他最喜欢看到的就是在舞台上光芒四射的我，他说我不该来这里。”萧途母亲用纸擦去了自己落下的眼泪。
    “小途，你爸他一定是怨我的，他是一个严谨的人，就算生了重病都会坚持去给学生上课，但是妈却是自私的，妈没有遗憾地送走了你的父亲，却自私地替你做了决定，让你痛苦后悔了十七年，如果不是楠楠跟我提起，或许妈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
    女人伸手握住了萧途的手背，“小途，你可以原谅妈妈吗？”
    萧途低着头沉默了很久：“妈，这些你该早点告诉我的，你不该一个人承受这么多。”
    “小途……你恨妈妈吗？”精致的女人咬着苍白的下嘴唇，艰难地问道。
    恨吗？萧途的内心迅速否定了这个答案，他起身抱住了自己的母亲说道：“妈，我不恨您，爸也一样，爸的死跟您没有关系，您不必自责。我相信，爸他其实并没有责怪您放弃舞台剧表演，相反他很高兴在他人生的最后一程有您相送。”
    “小途……”多年的心结在解开的一瞬间如洪水决堤，用几十年筑起的坚硬墙体在这个瞬间倒塌了，要强的女人伏在儿子的身上泣不成声，微微颤抖的身子在最亲近之人的安慰下渐渐平静了下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萧途的爷爷奶奶也明显感觉到这对母子之间气氛有了微妙的变化，萧途吃完晚饭准备离开前被他母亲叫住了：“小途，妈看得出来楠楠是个好女孩，她对你也特别好，你也特别喜欢她，这马上也快要过年了，要不我们找个时间亲自登门去拜访一下楠楠的母亲，你觉得如何？”
    “这当然好了！”萧途笑道：“我会跟楠楠商量一下的，谢谢妈！您多注意身体，我先走了。”
    “好，路上小心。”萧途母亲挥了挥手。
    萧途到达工作室的石楠的配音工作还没结束，萧途向陆笙问到了石楠工作配音的棚子后径直走了进去，阻止了其他的人动作，悄无声息地坐在电脑前拿起封闭式耳机听着石楠配音。
    一段录制完石楠抬起头看见了萧途，两个人相视一笑，萧途比了个大拇指，石楠立刻也比了个“耶”回应，接着继续低下头开始接下来的配音内容。
    工作一直持续道将近十二点才结束，石楠出了录音室先跟同事道了声辛苦，然后走到萧途身边道：“萧老师，你怎么这么早就来啦，久等了吧！”
    “还好，听着你的声音，时间过得很快。”萧途替石楠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萧老师！别人看着呢！”石楠红着脸，看着身边的同事非常识时务地陆续离开了。
    “晚上回家吃饭还顺利吗？”回去的路上石楠好奇地问道。
    萧途点点头，笑道：“今天我妈找我谈话了，顺便还把你给卖了。”
    “啊？”石楠愣住了，小心翼翼地问道,“伯母说我什么了呀？”
    萧途的笑意更明显了：“你猜猜？”
    “我，我就跟她说希望你们可以好好聊聊，其他也没说什么呀……”石楠轻轻摇了摇萧途的手臂：“萧老师，你就别卖关子啦，你跟伯母到底聊了些什么呀？”
    萧途正了正颜色：“我妈她为十七年前的事情跟我道歉了。”
    石楠跟萧途当时的表情一样，一脸的不可置信：“伯母居然道歉了……”
    萧途说：“说实话我也没想到我妈会跟我道歉，当她问我恨不恨她的时候，我一直以为我是恨她的，可是那一刻我好像一点恨意也没有，说到底她也是为了我好，我们所处的角色不同，站在不同的山峰上看到的风景也会大不相同，不过是这个道理罢了。”
    “萧老师……”石楠的眼睛也红了红，她能够感受到一直以来萧途所承受的痛苦和挣扎，也为他能够豁达以对感到高兴。
    “楠楠，谢谢你！”萧途在红灯处停了下来，摸了摸石楠的脑袋认真地说道，“如果不是你，我跟我妈之间或许永远都无法越过那条鸿沟。”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妈也不会同意我去配音呀，所以现在换我来保护萧老师！”石楠甜甜地笑道。
第七十九章 抵达会场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年关已近，天气渐凉，今年似乎比往年都要冷一些，还没过年已是接连下了好几场雪。
    因为“走在丝绸之路上”是春节特别节目，所以刘婉莹让石楠提前去电视台进行录制，录制的全程要求保密，但是从现场观众的反应看来，节目效果应该相当不错，刘婉莹也非常满意，一个劲儿地夸石楠有灵气。
    自从“走在丝绸之路上”电视栏目的宣传海报被节目组官方微.博发出来之后，就在小范围内引起了轰动，一时间石楠的话题热度又上升了不少，有电视栏目的观众粉丝好奇去搜索了石楠作品，结果被石楠的“喃喃自语”吸引成了常驻粉丝，也有“喃喃自语”的粉丝因为石楠转发了这张宣传图而对“走在丝绸之路上”这个节目产生了兴趣，从而开始关注起了这个电视栏目。
    节目还没播出就已经达到了这样的交流效果，这是无论石楠、萧途还是刘婉莹都没有想到的，其实最根本的还是石楠录制的“喃喃自语”音频节目在国风宣传方面的感染力足够大，范围足够广，刘婉莹之前说过，她在配音圈身体力行地宣传国风文化是这一点是丝毫不掺假的。
    节目录制完已是一月底，再有两周就要过年了，金陵艺术学院也陆续开始放假了，萧途的课程也已经结束，而石楠的工作显然也没有之前那么繁忙了。
    此时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过年的气氛也越来越浓厚，与此同时，年底最大的盛会——网络影响力的颁奖典礼也如期而至。
    萧途向来是个时间观念很强的人，特别是在重要的事情上，因此颁奖典礼当天，石楠早早就开始做准备。
    石楠穿上萧途替她挑选的白底水墨画旗袍，披了件雪白的兔毛披肩，将及腰的长发在头顶绾了个发髻，插了一支金色碎花的步摇，化了个简单却细腻的妆容，整个人看上充满了古典韵味，可爱与性.感兼具，石楠不得不承认萧途的眼光确实好，尤其是在他为自己挑选衣服的时候。
    颁奖典礼下午四点开始进场，晚会六点正式开始，他们跨省开车去参加典礼路上至少需要三个小时，然而此时已经三点了，石楠迟迟也没有等来萧途，电话打过去也没人接，直到她再次打过去的时候电话才总算接通了。
    “楠楠，我还在路上，应该还有十分钟就到了。”
    石楠隐约听出来萧途的呼吸声有些急促，心道，难道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吗？但是考虑到萧老师正在开车，不能让他分神，于是连忙应道：“好的，萧老师注意安全。”
    听着萧途挂断了电话，石楠的一颗心就开始七上八下起来，直到十分钟后萧途的SUV稳稳停在“石头记”门口，一位身穿酒红色修身西装的高大男人从车里走出来，迎面而来的帅气直逼石楠的心口，看得她眼睛都直了。
    穿西装的萧途一直是石楠的心头好，因此这次去挑选礼服，石楠一眼就看中了这件。
    缎面的西装领口，几颗水晶点缀在衣服上，低调且优雅，奢华中又带有几分书卷气息，而且这一次，萧途为了方面戴面具，特地拿掉了他的金丝框眼睛换上了隐形镜片。
    “萧老师！你这一身简直帅呆了！”石楠小跑着出门迎接萧途。
    “慢一点！”萧途话音刚落，穿着高跟鞋的石楠脚一崴朝着萧途扑了个满怀。
    萧途上前半步接住了石楠，忍不住笑道：“这么急着投怀送抱？”
    石楠笑嘻嘻地说道：“这么帅的萧老师，不想投怀送抱的肯定审美有问题。”
    萧途无奈地摇了摇头，替石楠整理好了衣服，伸出一只手摊开，绅士地说道：“请吧，楠楠小姐。”
    坐上车以后石楠才发现，萧途的额头上竟然蒙着一层薄薄的汗，石楠记得萧老师的体力相当好，就算是跑一大圈都脸不红气不喘的，所以刚刚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出这么多汗呢？
    “楠楠？怎么了？”
    “啊？”石楠没想到自己想着想着就上了手，于是干脆伸手替萧途把额头上的汗擦了去，说道，“我看你额头上有汗……”
    萧途用手摸了下额头，将空调温度调高的同时将窗户打开了些，显然是萧途觉得热但又怕冻着石楠。
    “萧老师刚刚干嘛去了呀？怎么出了这么多汗？”石楠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事儿，就是有点热？”萧途应道。
    “热？今天已经零下了呢，怎么会热呀？”石楠渐渐眯起了眼睛，拷问道，“萧老师，你是不是你有事情瞒着我呀？”
    萧途清了清嗓子：“咳，我怎么会有事情瞒着你呢？”
    石楠眉毛一挑：“真的没有吗？萧老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哟！”
    “遵命，石sir！”萧途用港台腔说道，他在红灯前停下车，偏头看着石楠的模样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萧途这一笑石楠便没了魂，他如今摘了眼镜，一双眸子显得更加深邃而性.感。
    石楠的目光渐渐落在了萧途开着三颗扣子的内搭衬衣上，女孩儿的喉头滑动了几分，然后红着脸看向窗外，刚刚的疑惑也一瞬间烟消云散了，正应了那句，美色当前，什么都是浮云。
    到达颁奖典礼现场的时候大约五点半，他们不是最早的也不是最迟的。萧途在石楠的帮助下戴上了精致的手工面具，远看有种化装舞会的意思，近看则会直接被他的神秘气质所倾倒，就算石楠也不例外。
    “萧老师，好多人都在看你诶！”石楠挽着萧途的手臂说道。
    “你怎么知道他们看的不是你呢？我美丽的小公主。”萧途温柔地看着石楠说道。
    颁奖典礼大约在半个小时之后开始，现场已经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不少在网络上赫赫有名的人物都出现在了现场。这时最兴奋的要数石楠了，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到处看，时不时发出难以抑制的尖叫声和倒抽气声。
    “有那么兴奋吗？”萧途的笑里有几分不易察觉的酸意。
    “萧老师，今天来了好多厉害人物呀，你看，那个是著名美食博主，我看她着的视频能空口吃掉一碗白饭！那个，那个是非常有名的旅游摄影师，他拍的照片简直和油画一样，无论是构图还是意境都堪称完美，拿过好多国际大奖呢！还有那个……”石楠兴奋地指着场内人物向萧途一一介绍道。
    萧途有些不是滋味地砸了咂嘴：“那这次颁奖典礼，你最期待谁呢？”
    “我最期待……”石楠几乎要脱口而出，偏头看向萧途的时候眼睛闪了闪，“当然是‘兔子先生’啦！”
    萧途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捏了捏石楠的鼻子：“你呀！”
    萧途从服务生手里拿过香槟和汽水后直接把汽水递给了石楠，石楠正嘟着嘴准备抗议，感觉到有人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声音粗粗犷中带着几分婉转：“请问，您是楠楠小姐吗？”
    石楠转身回头看见了来人，惊讶地捂住了嘴巴：“您是吉米老师？”
    男人大约一米七左右，穿着红绿撞色粗条纹毛衣，尖角小皮鞋，戴了一副红色边框眼睛，阴柔与阳刚之美在他身上同时得到了体现，他用手指轻轻戳了戳石楠：“是我啦！吉米！”
    吉米上下打量了一番石楠，用夸张的语气说道：“我的天呐，楠楠，你比照片里好看太多啦！这旗袍也太适合你了，可惜你这妆稍微欠缺了那么一点点，如果你选择枫叶红333色号口红，会更适合你今天的搭配哟！”
    石楠轻轻笑着，萧途的脸色却越发难看起来，他原本不想开口，因为会显得自己太小气了，但还是没能忍住：“不知道这位是？”
    萧途刚一开口，就立刻引起了吉米的注意，石楠刚想介绍萧途就被吉米阻止了，他仔仔细细来回打量了萧途好几遍，最后目光停留在萧途戴着面具的脸上，摇了摇头：“啧啧啧，可惜啊……这么好看一张脸被面具给遮住了，可惜啊……”
    萧途：“……”
    萧途心里觉得奇怪，自己戴着面具怎么还能被看出来长相如何？
    “啧啧，这身材也堪称完美啊……”吉米说着又伸出手去摸萧途的胸肌，不过及时被石楠给拦住了。
    石楠抱着萧途的胳膊，错半步将萧途挡在了自己身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吉米老师，这是我男朋友，您可别打他的主意啊！”
    “原来是你这个小丫头的男朋友呀！那就更可惜了，像这样的人放在我们圈子里，那就是抢手货啊……可惜啊，可惜……”吉米再次摇了摇头。
    看着萧途一头雾水，石楠忙解释道：“萧老师，这位是美妆达人吉米老师，吉米老师曾经做过一期系列复古仿妆，我做“喃喃自语”节目的时候向吉米老师要过几张图片的授权，后来我们就认识了。”
    萧途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于是主动伸手，“感谢吉米老师曾经给楠楠的帮助。”
    吉米眯着眼睛邪魅一笑：“想感谢我，不如典礼结束了，我们喝一杯？”
第八十章 颁奖典礼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门口传来一阵不小的喧闹声，不少人纷纷望过去，原来是何欣然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团队，经纪人、助理、化妆师、摄影等等一样不落，经纪人不知道在门口跟负责人说了些什么，竟然将一整个团队都带了进来。
    “哟，这小妞儿不是最近特别火的那个何欣然嘛？”吉米八卦地望向门口。
    “吉米老师认识她？”石楠好奇地问道。
    吉米一耸肩：“嘿，我可不敢招惹这小妞，原本包装的人设还挺讨喜的，现在大概时间久了也懒得装了，没事儿就下场跟人撕，之前为了一部偶像剧，和当红小花撕得那叫一个激烈，上了好几次热搜了，我还以为以她那目中无人的高傲性格，必然找个人来代领奖了。”
    “啊？”石楠哪里懂娱乐圈那一套，听得云里雾里。
    “楠楠，一看你平时就不关注娱乐圈信息，这小妞儿火是火，但是现在的口碑不太好。”吉米摇了摇头，“不过吧，现在混娱乐圈的，有几个是与世无争的，啧啧啧。”
    “娱乐圈？”石楠觉得自己更迷惑了，“她不是在话剧剧团工作吗？”
    “那剧团说起来是话剧剧团，其实不过就是挂着话剧牌子的造星机器，喏，你看，这不就造出来了？当红偶像剧小花！”吉米特地强调了最后几个字。
    吉米话音刚落，就见何欣然的目光投了过来。
    吉米打了个哆嗦：“不是吧，她这是有千里眼还是顺风耳啊，听见我刚刚在讨论她了？”
    石楠看了眼身侧一直没说话且神情淡漠的萧途，笑道：“你信不信，她马上就要走过来了。”
    石楠刚刚说完，就见何欣然果然迈着轻快的步伐向他们走了过来。
    “啊啊啊！”吉米露出了惊恐的表情，“真的来了啊！！他们人多势众，我可打不过啊！”
    石楠被逗乐了，小声道：“吉米老师放心，她不是来找咱们的。”
    “嗯？”这一回轮到吉米摸不着头脑了。
    “萧途哥哥！”何欣然已经离得很近了，她笑颜如花地朝着萧途挥了挥手，欢快地走了过来，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
    “你们认识啊？”吉米挨近石楠嗫喏道，“刚刚我还八卦了她那么多……”
    石楠笑道：“吉米老师别紧张，跟咱们没关系。”
    萧途看着石楠和吉米在一旁说着悄悄话，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头。
    此时何欣然已经在萧途跟前站定，笑得清纯可爱，当真非常符合当红小花的气质，清脆地开口说道：“我以为萧途哥哥今天不会来了呢，毕竟萧途哥哥去年就没参加颁奖典礼，我也差点就准备让助理替我来领奖了，最后想着还是赌一把，万一就能见着萧途哥哥了呢，没想到真的见着你了。”
    “今天我是为了楠楠才来参加颁奖典礼的。”萧途说完伸手将石楠从吉米身边捞了回来。
    何欣然虽然心中不悦，但还是强忍着转过脸，笑着对石楠说：“楠楠要努力呀，也不能总依靠萧途哥哥带你入场，明年争取自己获奖呢。”说完转头又对萧途说，“其实我也没想到自己在网络上的影响力有这么大，主办方居然会亲自邀请我参加颁奖典礼呢。”
    “这配音圈的网络影响力人物可只有一个名额，如果明年是我获奖了，岂不是把萧老师给比下去了？欣然你也太抬举我了。”石楠也笑着应道。
    “噗！”吉米在一旁忍不住笑出声。
    何欣然：“……”
    何欣然一口气憋在胸口，气得脸煞白。
    不消一会儿，会场里也开始播放颁奖典礼即将开始的广播，萧途揽过石楠，分别与何欣然以及吉米道了别，然后往会场安排的座位走去，吉米跟他们招了招手约了下次见，何欣然却气煞，跺着脚回到了自己团队身边。
    “萧途哥哥，你这欣然妹妹可真是对你痴心不换呢！”石楠坐在萧途身边托着腮调侃道。
    “她如今已经完全偏离了她最初的梦想，不过人各有志。”萧途摸了摸石楠的脑袋，“怎么，你吃醋了？”
    石楠撅了噘嘴：“我吃什么醋呀，没必要！”然后欲盖弥彰地歪过头去。
    萧途笑了，用手勾住石楠的腰让她离自己更近一些：“确实没必要吃醋，要说吃醋，我倒是想问问你，那个叫作吉米的，你们看上去关系似乎很好，嗯？”萧途伸手点了点石楠的鼻子。
    “萧老师别逗我了，吉米老师可是公开出过柜的，他对你的兴趣明显比我更大！”石楠好笑地说道，然后又不服气地抱着手臂，“萧老师，请你以后不要随便散发你的魅力，今后女孩子我要防，男孩子我也要防，多累呀！”
    石楠一抬头，只见萧途面具下一双漆黑眸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看得石楠脸都红了，于是警告道：“萧老师，不准仗帅行凶！”
    萧途压低了声音，沙哑而又性感地在石楠耳边开了口：“其实还有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石楠狐疑地看向萧途：“这能有什么一劳永逸的办法呀？”
    萧途把石楠星辰般的眸子尽收眼底，片刻之后勾起了嘴角，轻轻说了两个字：“你，猜。”
    “你耍我呀？！”石楠气呼呼地鼓起了腮帮子。
    萧途嗤笑了两声，然后颇有深意地看了石楠一眼：“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颁奖典礼正式开始了，参加典礼的人们纷纷开始落座，主持人盛装登上舞台，会场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欢迎大家来到一年一度的网络影响力人物颁奖典礼上，今年的网络影响力人物是由网络大数据筛选出来的，有着来自五湖四海的朋友们，今天大家能够欢聚在一起也是一种缘分。现在，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有请今天的颁奖嘉宾为大家颁奖！”主持人虽然满脸堆笑，但是石楠从他们的声音里并有听出多少真实的感情，这不免让石楠有些失望。
    看着不同领域的名人们陆续登上舞台，他们手里举着奖杯站在领奖台前娓娓道来，向所有人诉说着他们的经历，或是艰苦的、或是传奇的，按照流程，每一位获奖者最后都会在舞台上许下一个心愿。
    石楠听着他们的故事也被备受感动，仿佛跟随着获奖者们一路前行，与他们一同实现梦想，眼眶不禁红了起来。
    萧途看着身边的女孩子，眼底升起了暖意，他挽过石楠的手臂，用大手覆盖住石楠紧握的双手，石楠的手松动了，渐渐与萧途的手紧扣，两人相视一笑。
    “下面有请何欣然小姐上台领奖！”主持人保持着专业的微笑念着手里的卡片。
    “萧途哥哥，你的欣然妹妹获奖咯！”石楠故意调笑道。
    萧途原本攥着石楠的手松了松，曲起食指在石楠的掌心轻勾了一下，石楠没忍住笑出了声，然后横着眉毛去瞪萧途，小声道：“萧老师，小人才放暗器呢！”
    萧途眉眼尽是笑意：“你敢作弄我，我今天就敢当这小人了。”
    “赖皮啊，萧老师！”石楠想从萧途的掌心里抽出自己的手，但是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济于事。
    于是在打闹中，何欣然的获奖感言他们一句也没听进去，直到他们听见现场发出轰鸣般的掌声，紧接着一束白色的追光灯打在了萧途的身上，所有人的视线都纷纷投了过来，萧途和石楠同时皱起了眉——这又是搞得什么鬼？
    “‘兔子先生’，我喜欢您十多年了，我知道您有喜欢的女孩子，所以我也不想让您为难，我只有一个小小的心愿，那就是希望您可以和我同台一次，就算没有办法同台表演话剧，同台唱一首歌我也心满意足了，希望‘兔子先生’您可以完成我的这个心愿。”何欣然一双眸子深情款款。
    主持人脸部肌肉堆了堆，扯出一个感动的模样来：“哇哦，好感人的表白，原来欣然是‘兔子先生’的爱慕者，我想‘兔子先生’身边坐的这位女孩子应该就是欣然口中的那个女朋友了吧，不知道‘兔子先生’能不能完成粉丝的小小心愿，跟欣然同台唱一首歌呢？我想您的女朋友一定不会介意的吧。”
    不介意才有鬼！石楠在心中咆哮道，然而在众人的注视下，表面还得做出一副坦然的模样，石楠用腹式呼吸法调整了呼吸，尽量让脸部肌肉放松，嘴角轻轻下弯，做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双手一摊摇了摇头。
    哼，这个难题就交给萧老师自己处理好了！
    “看来‘兔子先生’的女朋友并不介意呢！”主持人看了一眼手卡，“巧了，下一位领奖者正是‘兔子先生’，不如我们现在就请‘兔子先生’登场吧！”主持人说完，礼仪小姐也将萧途的奖杯也拿了上来。
    观众席一片欢呼，可是萧途依然不为所动，渐渐观众席上开始有了质疑的声音。
    直到石楠都坐不住了，凑到萧途耳边道：“萧老师你快去呀，否则典礼还没结束我要被吐沫星子给淹死了！”
    萧途看了石楠一眼，微微一笑，这才理了理领口站起身来，边将西装扣扣好，边走向领奖台。
第八十一章 正式求婚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看见萧途起身，舞台上的何欣然顿时露出了兴奋的神色，嘴唇翕动着，很明显是在叫萧途的名字。
    萧途闲庭自若般走向了领奖台，皮鞋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他自身散发着不同寻常的气场，轻而易举吸引着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萧途与何欣然擦身而过，他径直走向领奖台接过奖杯，用“兔子先生”特有的低沉嗓音开了口：“何欣然是我的学生，她能够取得成绩，我理应为她感到高兴。”
    原本表情失落的何欣然在听到萧途的这句话时，脸上瞬间恢复了灿烂的笑容。
    在所有人以为萧途还要接下去展开说的时候，他话锋一转：“今天我能获得这个奖项，首先我要感谢的是我的好友霍一鸣，他既是我多年的好友，也是我工作室的合伙人，我的账号也一直是他在打理，若不是他一直在微.博上替我做宣传，我也不会在网络上获得如此高的关注度，让大家更加了解配音这个行业。也许在座的各位有人听过我们工作室出品的广播剧《团圆》，这是我们工作室拓宽配音市场的第一步，接下来，我们易途工作室即将和海燕工作室合作，尝试将录音棚搬上舞台，给大家带来一场视听盛宴，希望大家可以多多关注我们。”
    萧途说完的时候，现场掌声不断。待掌声消停的时候所有人才意识到，何欣然还站在舞台的另一侧，仿佛已经完全被萧途给遗忘了。
    何欣然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若是普通人大约早就忍受不了自觉下台了，可何欣然偏偏咽不下这口气，她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萧途看，她不信萧途会就这么一直把她晾在舞台上，就算萧途会，主持人也不会，这一点何欣然很清楚。
    果然主持人也意识到了，把当红流量小花晾在舞台上实在不太好看，显得他控场能力不足，况且，何欣然还是主办方领导特地交代过要好好照顾的人。
    主持人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兔子先生’的成绩和受欢迎程度我们有目共睹，不知道您有没有其他想要感谢的人呢？”主持人朝着萧途使了个眼色，意指何欣然。
    “当然有。”萧途的笑容突然变得柔软起来，“最后，我要感谢的是我的女朋友楠楠，我有一句话想要跟她说。”
    石楠的心脏仿佛漏跳了一秒，瞪大了眼睛看着舞台上的萧途，这时白色追光灯也非常灵性地打在了她的身上。除了尴尬不已的主持人和表情愤懑的何欣然，其余所有人都开始起哄，拍手、鼓掌、吹口哨纷纷看向石楠。
    萧途的一只手垂了下去，半晌之后再抬起，手里竟然多了一只檀木质的小盒子，“咔嗒”一声盒子打开，在舞台聚光灯的照射下，一颗切割精细的钻石仿佛星空中最灿烂的星辰，发出耀眼的光芒，而这颗钻的周围由卷云状的环托着，古典而又精致，一看就是定制的，绝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在商场里买到的。
    “楠楠，你愿意嫁给我吗？”萧途饱含深情，郑重地问道。
    “嫁给他！”观众席此时充分展现了人类爱凑热闹的天性，渐渐地，起哄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石楠终于明白萧途刚刚说的“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石楠甚至怀疑，萧途下午的不寻常也与这个有关，他恐怕一直都在精心准备着要给自己一个惊喜。
    周围的声像渐渐散去，石楠的眼中只剩下了舞台上的萧途，男人的眼里含着温柔的笑意，隔着人海就要将石楠给溺毙了。石楠鼻头一阵发酸，眼眶热乎乎的，下一秒眼泪就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我愿意。”
    石楠将她几天前已经回答过的答案又重复了一遍，就算萧途再问一遍，她依旧会这么回答，再问十遍这个答案也永远不会改变。
    主持人见情形不对，也顾不得站在舞台上的何欣然了，毕竟还有那么多重要的人物在场，于是立刻控场道：“刚刚这是求婚啊！！‘兔子先生’的告白也太感人了，不知道你们是怎样的感受，我作为一个声音工作者，光是听着‘兔子先生’的声音就沉醉了，难怪女朋友都快哭成个小泪人儿了，不如就让我们有请这个姑娘走上舞台，接受大家的祝福吧！”
    石楠原本不太想出这个风头，可萧途正拿着戒指站在颁奖舞台上等着他，她不想让萧途失望，最终还是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走上了颁奖舞台，白色的灯追光一直追随于她，观众席中不少人都发出了惊叹声。
    “好可爱的女孩子！”
    “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她？”人群中不乏有这样的声音出现。
    “我想起来了，她叫做楠楠，也是个配音演员！”
    “我也想起来了，我在‘走在丝绸之路上’的官方宣传海报上看见过她，她是春节特别节目的特邀嘉宾。”
    “哎呦，那来头也不小啊。”
    石楠登上了颁奖舞台，尽管她能感受到何欣然几乎要将她凿出个洞来的凶狠眼神，可她并不在乎，此时此刻她只想站在萧途的身边。
    当石楠在萧途跟前站定时，谁也没有想到，何欣然居然冲了过来，她的眼底猩红，抬手拍掉了萧途和石楠即将握住的手。
    萧途不悦的皱起了眉头：“何欣然，你在做什么？”
    “我在做什么？萧途哥哥你也太过分了吧？”
    何欣然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了，愤怒一点一点占据了她的大脑，此时已经阻碍了她所有的思考能力，她再也无法忍受了，她吃的所有的苦，做出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她的萧途哥哥，为了让他能够多看自己一眼，多承认自己一点，可现如今，这个男人居然要当着自己的面跟别的女人求婚，她为什么还要端着自己淑女的架子，去接受这一切痛苦呢？
    此时此刻，她只想毁掉这一切！
    何欣然的速度极快，在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朝萧途伸出了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摘掉了萧途脸上的面具。
    精致的面具滑落，掉在地上发出轻响，现场一片哗然。
    “萧老师！”石楠大惊失色，立刻走过去抓住了萧途的手臂，抬头只见萧途下意识挺直了身体，缓缓闭上了眼睛。
    “我看你们还怎么求婚？”何欣然恶毒的声音在萧途和石楠的耳边响起。随后失控地笑了起来。
    “何欣然你简直疯了，你害我也就算了，可为什么连萧老师也不放过！”石楠扶着萧途愤怒地质问何欣然。
    “我为什么这么做？我为什么伤害萧途哥哥？还不是因为你！”何欣然指着石楠的鼻子道，“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现，萧途哥哥早就该是我的男朋友了！”说着何欣然疯了似的去掰石楠扶萧途的手，“你离他远点儿，都是你害了他！”
    “别碰她。”
    一双大手强有力地钳制住了何欣然的手腕，将她的手重重甩开。只见萧途缓缓睁开了眼睛，冷冷地看着何欣然。
    何欣然吓得退后了半步，半晌之后似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露出了诡异而兴奋表情：“萧途哥哥，你，你克服了心理障碍了！你可以站在聚光灯下了呀！”
    “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萧途眼神阴鸷。
    何欣然快两步靠近萧途，雀跃地说道：“当然有关系了，萧途哥哥，今后咱们就有机会一起合作舞台剧了呀！我去跟我姐说，她一定会想办法把你招收进我们剧团的！”
    萧途打断了何欣然的话：“何欣然，你问问你自己，你现在还会演话剧吗？你好好看看你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了……”萧途在说这些的时候眼神里除了厌恶还有失望。
    看着萧途望向自己的眼睛，何欣然怔住了，仿佛被击中了要害……
    何欣然是何莎莎特地跟主办方交代过要特地照顾的，事态发展至此，为了不闹出更大的笑话，就算何欣然不同意，也必须将她请下台了。
    “欣然小姐真性情啊，不过似乎酒会的时候喝多了些，我们请工作人员带她下去休息片刻，让我们再次用热烈的掌声恭喜欣然小姐获得这个奖项。”
    掌声寥寥无几，嘘声却是一大片。
    “萧老师，你真的没事吗？”看着何欣然被工作人员请下台，石楠担忧地问萧途道，之前几次试验失败的阴影一直萦绕在石楠的心头挥之不去。
    萧途笑着摸了摸石楠的脑袋：“我当然没事，也不能有事，我们的誓言还没盖章生效呢。”萧途挥了挥手里的檀木盒子。
    萧途重新从盒子里拿出特别定制的戒指，单膝跪在了石楠跟前牵起了她的手，一双漆黑的眸子饱含深情，缓缓将戒指戴在了石楠的无名指上，最后虔诚地吻了上去，许下了属于他们彼此一辈子的诺言。
    这一刻，他是萧途还是“兔子先生”已经不再重要，他如愿摘掉了面具，和石楠光明正大地站在了聚光灯下，以满腔的热意向全天下昭告自己的爱情。
    他完整了，因为石楠而完整，从此密不可分……
第八十二章 团圆除夕夜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当天晚上，“兔子先生求婚”、“兔子先生楠楠”、“兔子先生真面目”这三个话题迅速窜上了上升热点榜单，在配音圈内外都造成了不小的轰动，也给萧途和石楠的生活带来了一些变化，甚至有人找到了他们，问他们愿不愿意出道当演员。
    其中最高兴的要数霍一鸣了，看到话题热搜之后，霍一鸣迅速让宣传部门做好准备投入工作，带着话题标签开始宣传他们的工作室以及即将开启的“现场配音”新项目。
    当然，颁奖晚会现场，萧途对他的一顿彩虹屁夸奖更是他工作动力的重要来源，虽然霍一鸣好面子嘴上没说，但是心里一直偷着乐了很久。
    ————————————————
    还有三天就是除夕夜了，萧途母亲提出希望今年过年可以和石楠家一起团聚，萧途的爷爷奶奶也立刻应声，他们说一切可以看石楠母亲的意思，无论是去石家那儿过年还是在萧家过年他们都愿意，萧途便把这件事情跟石楠说了，石楠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人多反而热闹，只不过杨雨诗从小到大逢年过节都是跟着她们母女在一起过的，就怕杨雨诗会觉得不自在，于是石楠想先征求杨雨诗的意见。
    巧就巧在，萧途和石楠晚上回去的时候恰好遇见了杨雨诗和霍一鸣，杨雨诗一看见石楠就抛下霍一鸣，两个女孩子抱了个满怀，萧途和霍一鸣只有在一旁吃醋干看着的份儿。
    “老萧，要不咱俩也抱一个？”霍一鸣酸溜溜地说道。
    萧途一只手隔开了霍一鸣：“我可不缺这个，你一边儿去。”
    石女士见他们四人一起回来，表面波澜不惊，其实心里乐开了花，也不听劝，非要去厨房给每人下碗面吃。
    隐约感觉到萧途和霍一鸣这碗面吃得不太专心，石女士大约也猜到了一二，于是问道：“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是有话要说。”
    “是有话要说。”
    萧途和霍一鸣异口同声，说完之后两人对视了一眼，渐渐眯起了眼睛。
    石女士说：“既然都有话说，那就一个一个来。”
    “我先说！”
    “我先说！”
    萧途和霍一鸣再一次异口同声。
    “你们什么时候默契度这么高了？”杨雨诗好笑地说道。
    “我看也别争了，石头剪刀布，谁赢了谁先先说。”石楠托着腮说道。
    “嗯，我看可以。”杨雨诗搭腔。
    两边的女朋友都开了口，这时候就算萧途和霍一鸣觉得这种方法太过于幼稚，也不好再说什么，老老实实伸出一只手——三局两胜，萧途赢了。
    萧途笑着说道：“伯母，我妈想让我跟您商量一下，希望今年两家可以一起跨年，在我家或者在您这儿都可以，不知道您觉得怎么样？”
    萧途话音刚落，霍一鸣立刻发出了抗议声：“老萧，你怎么抢我台词啊？这也是我想说的话。”接着迅速转头对石女士道，“伯母，我家人知道您一直把诗诗当作亲女儿一般看待，所以今年过年也想邀请你们一起跨年。”
    “你们……这是商量好的？”石女士问道。
    萧途：“没有！”
    霍一鸣：“谁跟他商量好的？！伯母必须跟我们家一起过年！”
    萧途：“凭什么？”
    ……
    石女士一直在旁边没吭声，像是在看小孩儿斗嘴，霍一鸣自然是说不过萧途的，最后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杨雨诗。
    “诗诗，你帮我说说话嘛，我说不过这个老狐狸！”霍一鸣去扯杨雨诗的袖子。
    “杨小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今年我们可以一起跨年。”萧途绅士地向杨雨诗发出了邀请。
    “不行不行！”霍一鸣拦在杨雨诗的前面，“今年的最后和明年伊始，我都要和诗诗在一起！”
    “……诶？我倒是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石楠突然说道。
    “什么？”萧途和霍一鸣同时看向石楠。
    石楠耸了耸肩：“就两家一起过年喽，年夜饭就在这里吃，反正地方足够大！”
    萧途和霍一鸣的眼睛同时亮了起来：“好主意啊！”
    “妈，你觉得呢？”石楠转头去征求石女士的意见。
    石女士摇了摇头：“也就你这个小机灵鬼能想出这种的主意来，我没什么意见你们看着办吧。”
    “那伯母就是同意了！”霍一鸣突然兴奋起来，“我的天，我家老爷子一定得高兴疯了，既能见着未来亲家，又能见着他的偶像！”
    “偶像？霍老师，你爸的偶像是谁啊？”石楠好奇地问道。
    “还能有谁呀？”霍一鸣指了指萧途，“老萧他妈妈，我爸可是她的老戏迷了！”
    于是过年的事情便这么定下来了，连着两天“石头记”都收到了来自萧家和霍家送来的大量食材，几乎把仓库都塞满了，除夕前一天，更是来了两位酒店大厨帮忙，也因此石女士做了这么多年来最省心的一顿年夜饭。
    除夕当天，萧途一家是最先到的，萧途母亲亲自开车，将萧途的爷爷奶奶一起接了过来，紧接着霍一鸣的父母也来了，萧家和霍家原本就是多年相熟的至交，如今又有了共同的亲家，三家人聚在一起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自在，仿佛原本就是一家人。
    这顿年夜饭吃得热热闹闹，原本颇有存在感的春节联欢晚会也沦为了背景音乐，霍一鸣的父亲明显有些喝多了，红着脸率先端起酒杯站了起来，对石女士道：“犬子一鸣身上毛病一大堆，能够得到诗诗这么个好孩子的青睐，是他的福气。诗诗跟我们说过，虽然她不是您亲生的，但是您一直对她视如己出，诗诗也把您当做她的亲生母亲，所以她的婚事一定要您做主，还希望您可以同意这两个孩子结婚，我保证，以后我们家也会像对亲生孩子一样对诗诗好！”
    这个时候萧途的母亲也举着高脚杯站了起来：“老霍刚刚说的话，也是我想说的，楠楠是个非常好的孩子，我们都非常喜欢，他们彼此相爱我们做长辈的也都看在了眼里，还希望您能够同意两个孩子的婚事。”
    石女士坐在中间，她看了眼霍一鸣的父亲，又看了眼萧途的母亲，端起酒杯缓缓站起身来说道：“楠楠和诗诗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们两个都是我的心头肉，我把她们的终身大事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萧途和霍一鸣我也观察了一段时间，这两个孩子确实不错，看到你们双方父母都很喜欢我的孩子们，我心里也觉得欣慰，毕竟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情，她们两个的婚事我没有意见。”
    霍一鸣的父亲和萧途的母亲对视了一眼，立刻走过去分别和石女士的酒杯相碰。
    “以后啊，咱们就是一家人。”霍一鸣的父亲一饮而尽。
    “亲家，您把楠楠教的非常好，今后我也会把她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请您放心。”萧途的母亲也一饮而尽。
    石女士的眼睛红红的，她同样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她想，如果自己母亲泉下有知的话，也一定会为楠楠和诗诗有好的归宿而高兴吧……
    年夜饭之后，长辈们一边聊天一边吃着点心，小辈们主动接过了收拾餐桌、厨房的活儿。
    霍一鸣神叨叨地开口道：“哎，我说，咱们四个人的关系这么好，我看到时候不如选个好日子一起办婚礼，如何？”
    “这个主意好啊！”石楠立刻表示赞同。
    “怎么，干妈刚认可了你，尾巴就翘上天了，都准备结婚了？”杨雨诗横了霍一鸣一眼，“萧途至少还给了楠楠一个浪漫的求婚，你呢？”
    霍一鸣眼睛放光：“诗诗，你这是同意我向你求婚了？我明天就去买钻戒，你喜欢什么样的钻戒呢？求婚仪式要什么样的呢？”
    杨雨诗的脸微微发红：“钻戒、求婚还要我教你？那你别求了！”说完就拉着石楠进了厨房。
    霍一鸣一脸迷茫，然后看向萧途：“老萧，我又说错什么了吗？”
    萧途摇了摇头：“霍大少平时看起来挺机灵的呀，怎么这会儿情商这么低了？”
    “我……我怕我的求婚诗诗会不喜欢呀！”霍一鸣困惑地挠了挠头。
    萧途一边擦着桌子一边说道：“想知道你该怎么做吗？”
    “想啊！”霍一鸣一个劲儿地点头，一双眸子求知若渴。
    “来，把剩下的桌子擦了。”萧途把抹布递给霍一鸣。
    霍一鸣撇了撇嘴，心里不乐意还是接了过去，边擦便说道：“我擦，我全包了，老萧，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嗯。”萧途倚着桌子抱着手臂悠悠说道，“这重点不是杨雨诗喜欢不喜欢，而是你用不用心，明白吗？”
    “啊？”霍一鸣愣住了，“老萧，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你还听不懂吗？啧啧啧……”萧途摇了摇头，看向厨房说道，“霍大少你好好参透，抓紧时间把婚给求了，可千万别误了我和楠楠的婚期啊！”
    “啊？我怎么还误了你和楠楠的婚期呀？”霍一鸣都被绕糊涂了。
    “爱情真是使人降智啊！”萧途再次摇头，“刚刚说我们要一起办婚礼的人是谁呀？”
    霍一鸣恍然大悟，一拍大腿！
    看着萧途悠闲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抹布和一桌子的残局，霍一鸣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靠！老萧这家伙果然就是个老狐狸！
第八十三章 去林家拜年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随着春节联欢晚会倒计时的画面出现，所有人都放下了手里的一切，聚在电视机跟前跟着一起倒数。
    “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
    电视里的欢呼声和爆竹声同时响起，一屋子的人互相道着“新年快乐”，小辈们祝长辈们身体健康、平安喜乐，长辈们也纷纷对小辈们送出了殷切的祝福，希望他们事业有成，能够与心爱的人相伴终老，一辈子幸福快乐。
    热热闹闹跨完年已经到了凌晨，考虑到大家多少都喝了些酒，这么晚了找代驾也不方便，石女士干脆为他们准备了客房住下，谁知他们这一住竟然住到了大年初五，三家人生活在一起有说有笑，不亦乐乎。萧途和霍一鸣自然也高兴，毕竟没有什么事情比和自己喜欢的女孩儿朝夕相处来的更幸福了。
    大年初一的早上下起了大雪，给窗外的一切都覆盖上了一层银色的光，然而这并没有打乱石楠的计划，她还是决定要去林家给林爸爸拜年，于是特地去厨房里烤了个蛋糕，和萧途一同前往。
    新年的大马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积雪不算太深且一路畅通，不一会儿功夫就抵达了林家。林海曾经给过石楠林家的钥匙，于是他们进院并没有惊动屋内的人。
    萧途和石楠刚走进林家院子里，就听见屋内传出热闹的说话声。
    “囡囡，快来追爸爸，爸爸在这里！”
    萧途和石楠刚刚推开门，就看见了极为有趣的一幕。只见一个将近两米的大高个儿在屋子里跑，而他的身后则跟着一个扎着羊角辫儿的小姑娘。
    “爸爸，你等等我！”囡囡奶声奶气地说道。
    “行了行了，你们爷俩能不能别再闹了？我爸还在书房里睡觉呢！”林涵君同时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听见门口有动静，三个人默契地一起转头，看见了推门而入的萧途和石楠。
    “小途，楠楠？是你们呀！快，快进来！！”林涵君惊喜地走了过来。
    “涵君姐，新年快乐！”石楠和萧途一齐拱手拜年。
    石楠将手里的蛋糕递给林涵君：“这是我亲手做的蛋糕，希望你们喜欢。”
    “楠楠的手艺没得说！”林涵君毫不客气地夸道。
    “小姨新年快乐，囡囡好想你呀！”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抱住了石楠的大腿，撒娇起来。
    “小姨也好想囡囡呢！”石楠蹲下身来轻轻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
    萧途也不甘示弱地蹲下身来捏了捏囡囡肉嘟嘟的小脸问道：“囡囡，你怎么也不给小姨父拜年呀，难道你就不想小姨父吗？”
    “囡囡想！想小姨，也想小姨父！小姨父新年也要快乐哟！”小姑娘歪着脑袋眨着大眼睛说道，模样惹人疼爱极了。
    “囡囡真乖！”萧途也被逗乐了，从口袋里拿出一只鼓鼓的红包递给小姑娘，“这是小姨和小姨父给你的新年红包，祝咱们囡囡新年快乐，身体健康！”
    小姑娘看见红包眼睛晶亮亮的，奶声奶气道：“谢谢小姨和小姨父！”说完小手搂着他们，分别在石楠和萧途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顿时所有人的心都化了。
    这时林涵君招了招手，屋子里高大的男人立刻乖乖跟了过来。
    “楠楠、小途，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个是老高，囡囡她爸。”林涵君说完转头又对男人道，“老高，这是楠楠我的妹妹，这是小途，从小跟我弟一起长大的那个孩子，他俩是一对儿，怎么样？般配吧！”
    林涵君在介绍的时候，高大挺拔的男人一直憨憨地在点头。
    “啧，别一直盯着我看啊，打招呼啊！”林涵君训斥一声，男人立刻点头称是，跟石楠和萧途分别握了手，然后说道：“你们好！我经常听涵君提到你们，见到你们非常高兴，我因为工作的缘故经常不在家，涵君平时就有劳你们照顾了！”
    “说什么呢？！”林涵君红着脸道。
    萧途和石楠都笑了起来，萧途拍了拍男人的肩膀道：“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涵君姐和囡囡的！”
    “谁要你照顾，你把我们家楠楠照顾好就不错了！”林涵君撇了撇嘴对萧途说道。
    “涵君姐，你和姐夫好恩爱啊！”石楠眨了眨眼，挽着林涵君的手臂轻声说道。
    “谁，谁跟他恩爱了……”林涵君的脸更红了，摆了摆手，“你们一个个太心眼儿了，我不跟你们闹了，我去厨房做饭了，你们自便吧。”走两步又回头指了指楼上，“我估摸着老爷子也该醒了。”
    果不其然，林涵君刚走，他们就听见了房门打开的声音，林海揉着眼睛缓缓走了出来，边走边说道：“我怎么好像听见了小途和楠楠的声音？”
    “爸，我们来给您拜年了，新年快乐！”楠楠朝着二楼的林海招了招手，然后双手合十拜了一拜。
    林海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睡意瞬间烟消云散：“哟！还真是你们来了呀！”
    林海很快就下了楼，抱起了朝他跑过来的囡囡，来到萧途和石楠身边道：“大年初一来跟我这个老头子拜年，你们两个孩子有心了啊！”
    “是楠楠说的，既然没法陪您跨年，大年初一必须得来给您拜年！”萧途笑着说道。
    林海的笑意更浓了：“还是女儿好，贴心小棉袄，哪里像你这个臭小子，都多少年没给我拜过年咯！”
    “今后我和萧老师会每年都给您拜年的！”石楠笑着说道。
    “好好好！”林海眉开眼笑，“你们回去之后也帮我跟你们的长辈拜个年，别忘了啊！”
    萧途点头道：“我不怕忘，忘了楠楠也会提醒我，这两天我家三老可都住在楠楠家里呢。”
    “哦？你妈妈和你爷爷奶奶这几天都住在楠楠家里吗？难怪了，我原本想去你家串串门，结果你妈说最近她都不在家，原来是去了亲家啊。”林海大笑了起来，“不错，不错，真是不错，看来很快我就能喝到你们的喜酒咯！”
    这时候林涵君从厨房里出来了：“楠楠，你快过来帮我看看，我按照你上次教我的方法勾芡，好像又失败了！”
    “啊！”石楠闻声看向林海道，“爸，那我先去厨房了，你们聊！”
    “去吧去吧！”林海笑着挥了挥手。
    看着石楠的背影，林海将囡囡递给了老高，对萧途道：“小途，咱们爷俩去院子里聊聊？”
    “好啊，林伯伯，正好我也有些话想要跟您说。”萧途应声。
    推开庭院的大门，林海和萧途漫步走到了棋盘前，萧途用袖子掸去了两张石凳上的薄雪，两个人面对面坐了下来，看见这张棋盘，又是一阵感慨良多。
    “那天涵君给我打电话，说你解了棋局，我起初还不相信，直到我回来看见了这张棋盘，心里的那颗大石头总算是落下了。”林海拿起一枚棋子在手心里摩挲着。
    萧途笑了笑：“我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做到了，辰哥恐怕等这一天等很久了。”
    “以涵辰那小子的性子，你就是让他等再久他也不会有怨言，他太喜欢你了。”林海笑道。
    萧途笑着摇了摇头。
    “对了，前几天你和楠楠上了颁奖典礼的热搜，我都看见了。如果我没有推测错的话，你是不是已经克服了心理障碍，能够登台表演了？”林海试探性地问道。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林伯伯的眼睛呀！”萧途笑道，“我确实已经能够登台表演了。”
    猜想得到了证实，林海的表情由震惊变为激动，急切地问道：“小途，既然你已经能够登台表演了，难道还不打算回剧团来吗？”
    “其实，这就是我今天想跟您说的事情。”萧途应道，“您知道的，能够再次登上话剧舞台表演一直是我的理想追求，您说的没错，既然我已经能够登台表演了，当然还是想要回到剧团来的，只不过我如今的牵挂太多，无论是表演系老师还是配音工作室，想要做好都必须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话剧表演更是如此，突然间让我为了话剧表演而放弃这一切，说实话，太难了。”
    林海渐渐皱起了眉头；“小途啊，你当表演老师是因为你曾经对舞台还有梦想，你当配音员也是因为你对声音的表现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这一切都源于你是一个好的舞台剧演员。如今，阻挡在你追求理想路上的那些妖魔鬼怪都消失了，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无论是表演系老师还是工作室，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了我生活中的一部分，实在很难割舍。”萧途叹了口气。
    林海作为剧团的老团长，也是看着萧途长大的长辈，自然明白萧途心中的挣扎。
    “那你，打算放弃话剧表演了吗？”林海的声音听起来略显沉重。
    萧途并没有立刻表明态度，而是说：“我现在确实没有办法做到为了话剧表演舍弃一切。”
    林海迅速抓到了萧途话里的重点：“小途，你说你‘现在’没办法做到，那‘未来’呢？”
第八十四章 萧途的规划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关于未来……”萧途托着腮看向远方，“我其实一直有个想法，我想把我手里‘易途工作室’的投资份额全部转给楠楠。”萧途颇为认真地说道。
    “你是打算今后让楠楠来打理你的配音工作室？”林海隐约听出了萧途话里的意思。
    萧途点点头：“我很早之前就有这个想法了，我们和海燕工作室合作的现场配音项目即将开始，我想让楠楠全程跟进，等到她可以全权接手的时候，我就将工作室完全交由她去打理。”
    林海恍然大悟：“妙啊，如此一来，配音工作室这里你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我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我发觉楠楠比我更适合热爱配音这个行业。”萧途说道，“她从很早的时候就在关注配音，她甚至比我更了解配音行业发展的趋势，而且她也很有能力有魄力，只是缺少了一些实干的经验，只要给她时间和实践的机会，她一定能够做好，甚至做得比我更好！”
    林海点点头：“是啊，其实我也看得出来，楠楠她的潜力非常大，我甚至想过提议她进入剧团学习话剧表演。”
    “其实这点我也想过，不过我后来打消了这个念头。”萧途想起了那日自己和石楠在浙江的外景拍摄不禁扯起了嘴角。
    “哦？这是为什么？”林海好奇地问道。
    “一个人的能力、或者说是天赋，虽然很重要，但是决定他能够在这条路上走多远，能够达到的天花板高度有多高，却是取决于个人兴趣。”萧途说道，“就像我，我的兴趣是舞台剧表演，就算我去做配音演员，能够获得的成就也非常有限，可是楠楠不同，她的兴趣就是配音，所以她未来在配音上达到的高度必定会高于我。”
    林海听了萧途的话微微发怔，然后深深地点了点头：“小途啊，你看得比我还要透彻啊……”
    林海突然有些明白萧途做这个决定的缘由了，于是继续问道：“既然配音工作室的事情你都考虑清楚了，表演系老师的这个身份，恐怕你也有了自己的打算了吧？”
    萧途点点头：“作为学生和家长，他们最担心的就是教学质量，如今正值寒假，我打算开学就跟学校提出辞职，给学校充足的时间，直到他们找到可以替代我的表演老师为止。”
    林海脸上如拨开云雾，露出了灿烂的笑意：“小途啊，原来你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我还以为你真的会放弃话剧表演！”
    萧途淡淡地笑道：“虽然我没有打算放弃话剧表演，但是，我也无法做到立刻投身其中，毕竟只有收拾好行囊才能够继续一段新的旅程，所以对于您的期待我还是想要说一声抱歉，我也不知道这一切过渡需要花多长的时间……”
    “我在剧团都等了你十七年了，还在乎多等你一段时间？”林海大笑，指着萧途道，“只要你愿意回来，金陵剧团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林伯伯，您的话我可都记下了！”萧途仿佛回到了过去的剧团中，颇有江湖气息地一拱手，两人相视都笑了起来。
    谈完了公事，林海开始关心起了萧途和石楠的私事，一会儿问石楠母亲的态度，一会儿又问萧途母亲的想法，最终笑眯眯地点点头。
    “楠楠这母亲也挺有意思的，我倒是想与她见上一面。”林海听萧途说完昨晚跨年的情形后忍不住咂嘴道。
    萧途点点头应道：“伯母刀子嘴豆腐心，而且厨艺了得，若是涵君姐见了，定然会和她非常投缘。”
    林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改日我就跟涵君去拜访拜访楠楠的母亲……”
    见外面的雪又越下越大的趋势，林海也不留石楠和萧途多呆了，于是太阳落山前二人就离开林家往家赶，没想到开到一半车居然抛锚了，萧途只好将车停在了路边打电话找人来拖车，望着故障车将黑色的SUV拖走，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石楠忍不住笑出声来。
    萧途见石楠在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捏了捏石楠的鼻子宠溺道：“小傻瓜，咱们离家还有一段距离呢，这个时候车坏了，你还笑得出来！”
    萧途说的没错，大年初一，马路上连人影都不见着几个，更别说出租车和公交车了。
    “既然天意如此，那咱们就走回去吧！”石楠挽着萧途的手臂亲昵地说道，“我早就想跟萧老师在雪中漫步一次啦！”
    萧途眼眸微睁，只觉得心跳再一次逃离了自己的掌控。
    “送萧老师一个礼物。”石楠笑着踮起脚尖，用毛茸茸的手套勾过萧途的脖子，在他的唇上落下轻轻一个吻：“新年初雪礼物，祝愿萧老师新年快乐！”
    幼稚到不可思议却又浪漫到不可言说，萧途的呼吸一滞，反应过来的时候再抬头，只见石楠像是偷腥的小猫咪，踏着轻巧的步伐溜走了，萧途脸上的笑容也绷不住了，快两步追了上去。
    雪花静悄悄地打着旋儿落下，石楠和萧途肩并着肩，手牵着手走在白茫茫的大街上，看着雪花在自己的脚尖上翩翩起舞。
    萧途原本想和石楠聊一聊自己对配音工作室未来的打算，可最终还是决定暂时不要破坏此时的岁月静好。
    ————————————————
    石楠和萧途回到家的时候就电视里正在播放春节特别节目“走在丝绸之路上”，所有人都聚集在电视机前看得津津有味，竟然都没有发现他俩已经回来了。
    “怎么不进去？”萧途仔细地替石楠掸去身上的积雪，问道。
    “太，太尴尬了，他们怎么都在看这个节目呀？”石楠眨了眨眼，在门口左右徘徊。
    萧途看了眼屋内，倒是觉得心痒痒的，笑道：“我可是非常想看这个节目，你不进去，那我先进去了？”
    “萧老师！”石楠拽住萧途的手臂撒娇道，“别去看啦，多丢人呐！”
    萧途被石楠逗乐了，忍不住摸了摸石楠的脑袋，接着毫无预兆地直接抱起石楠推门进了屋，也因此石楠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机会。
    电视里恰好放到精彩处，电视里电视外都响起一片掌声，霍一鸣的父亲率先回头看到了萧途和石楠，笑道：“哟，两位大明星回来了。”
    热意从脖子冲上了脑门，石楠立刻拍了拍萧途的手臂让他放自己下来，接着被迫和众人一起坐下来看完了自己剩下来的节目，这种感受无异于公开处刑。
    然而仿佛除了石楠自己，其他人都对她的表演评价很高，尤其是霍一鸣的父亲，夸赞不断。
    “小途咱就不说了，我看啊，楠楠也非常有演员的潜质嘛！”霍一鸣对萧途的母亲说道，“这么有潜力的儿媳妇儿，不打算近水楼台好好培养一番？”
    萧途母亲气定神闲地抿了口红酒道：“他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老霍，你之前还希望一鸣可以继承你的家业呢，现在不也看开了？我们做长辈的还是少去操心小辈的事情罢！”
    “你说得对，一鸣那臭小子我是管不了了，以后给他媳妇儿管去！”霍一鸣父亲叉着腰气呼呼地说道。
    “爸，我有您说得那么不堪嘛，您看我和老萧一起创办的配音工作室，现在不也做得挺不错的，您要相信您儿子呀！”霍一鸣立即反驳道，无论如何都不能在女朋友跟前丢了面子！
    霍一鸣的父亲冷哼一声：“好，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小途迟早是要回到话剧舞台上的，到时候你就一个人放飞自我吧！我就等着看，你一个人能把你那工作室折腾成啥模样来。”
    “我一个人？不会，老萧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霍一鸣直摆手。
    “天真！”霍一鸣的父亲恨铁不成钢地看了霍一鸣一眼，“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等小途回到话剧舞台上，你就是一个人！”
    霍一鸣突然愣住了，看向萧途：“老萧，你不会这么绝情吧？”
    “霍伯伯说得倒也没错。”萧途干脆地应道。
    “啊！不会吧！你真的要把工作室丢给我一个人了？？？老萧，没有你，我一个人可承受不来啊！”霍一鸣听到这个消息是真的懵了，他和萧途从来都是分工合作，他负责策划和剧本创作，而萧途则负责配音方面的专业知识应用，正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相互信任和合作无间才有了今天的易途工作室，这一点霍一鸣心里比谁都清楚，如果萧途离开了工作室，等同于一个人缺了条腿，还要怎么直立行走？
    石楠也对萧途的这个回答感到诧异，不过他相信萧途不是个半途而废之人。
    “我打算把工作室以及投资份额全部移交给楠楠，未来就由楠楠代替我跟你合作无间了！”萧途拍了拍霍一鸣的肩膀说道，“楠楠得我真传，有她在，你心里也该有底了吧？”
    霍一鸣想了想点点头：“那还行。”
第八十五章 原是旧相识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萧途干脆趁着这个机会把自己的未来规划都挑明了：“今天我去见过金陵剧团的林伯伯了，虽然不是现在，但是我还是决定要回到话剧舞台上，配音工作室我打算渐渐移交给楠楠打理，大学那边我也会辞职，等一切妥当了之后我就会回到金陵剧团。”
    石楠听了萧途的话后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她想说些什么，可又不明白该怎么去表达，这对于她来说太突然了，信息量也太大了，为什么萧老师之前都没有跟她提过呢？萧途回到金陵剧团她能够猜测得到，但是让她来接手工作室，这个也太，太自作主张了吧……
    “工作室交给楠楠打理再好不过了。”萧途母亲也表示了同意。
    “是啊，楠楠和小途今后就是一家人了，这工作室交给楠楠，小途肯定也放心！”众人纷纷应和。
    ……
    石楠呆愣在了原地，这下她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吃完晚饭，石楠收拾好了碗筷进了厨房，杨雨诗刚准备起身就见萧途随后跟了进去，杨雨诗犹豫了一下，收起了刚刚踏出去的半步。
    “诗诗？”霍一鸣在杨雨诗跟前晃了晃手，“你在发什么呆呢？”
    杨雨诗回过神来，应道：“我在担心楠楠。”
    “为什么要担心楠楠呀？你是不是想八卦她跟老萧两个人在厨房里做些什么？”霍一鸣打趣道。
    杨雨诗一巴掌拍在霍一鸣的脑袋上：“说什么呢！他俩这情形不吵架不冷战就不错了。”
    “啊？这不可能吧……”霍一鸣不解地挠了挠头。
    “楠楠的性格我最了解了，刚刚萧途说到工作室的事情，显然楠楠事先并不知道，楠楠虽然不是个怕事儿的，但如果让她承受她能力范围外的事情，就会让她倍感压力，比如接手工作室这件事情，萧途当着大家的面说了出来，楠楠又不想让萧途失望，结果她一口气把自己逼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杨雨诗缓缓说道。
    霍一鸣显然有些不理解：“这为什么会让她感到压力呀？”
    杨雨诗无语地看着霍一鸣：“又不是人人都跟你们一样爱创新搞创业，楠楠喜欢的是配音，这跟接手工作室又是两码事儿了，明白吗？”
    “我倒是觉得，工作室的事情楠楠她做得来，老萧这个人我了解得很，他从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他选择楠楠接手他在工作室的工作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霍一鸣道，“况且这不还有我坐镇吗，说得好像我不干正事儿一样……”
    厨房里，萧途主动接过了她手里的碗筷，石楠也没有拒绝，于是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像是失去了水分的标本，木讷地看着萧途打开水龙头冲洗着碗筷。
    萧途转身去拿干毛巾的时候，原本想要伸手摸一摸石楠的脑袋，却被石楠后退一步让了过去。
    萧途悬空的手垂了下来，他放下手里的毛巾，走到石楠身边牵起她的双手问道：“楠楠，你怎么了？”
    石楠抿着嘴摇了摇头，在萧途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挣开双手，迅速逃离了他的视线。
    萧途渐渐皱起了眉头……
    石楠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自从听了晚上萧途的那番话，心里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连呼吸的时候都觉得困难。
    楼下人多凑在一起打麻将，石楠也没心情，便上楼去洗澡，浑浑噩噩从浴室里出来就见萧途站在门口等她，石楠顿住了脚步，发丝上的水滴吧嗒吧嗒地落在地毯上，与萧途对视了片刻后石楠落荒逃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
    “楠楠！”萧途追了进来。
    “萧，萧老师，你有什么事情吗？我头发还没吹干呢……”石楠摆弄了一下自己的发梢。
    萧途拿起了床头的吹风机：“我帮你吹吧……”说完打开了暖风，也不由石楠拒绝，将她按坐在床边，仔仔细细地吹了起来。
    听着“嗡嗡”的电吹风声石楠的脑袋里也是一片乱哄哄的，她理性觉得自己该和萧途好好谈一谈，可是又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好。
    电吹风声戛然而止，石楠的思绪也被拉了回来，萧途像是对待珍爱的工艺品，将石楠的头发仔仔细细地梳妥帖了。
    “楠楠，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是不是有关配音工作室？”萧途率先开了口。
    石楠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萧老师，工作室的事情你怎么没跟我提前商量一下呢？”
    “因为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能够打理好工作室。”萧途拉过书桌前的椅子，和石楠面对面地坐了下来。
    石楠垂下了目光：“可我只想配音，工作室什么的我根本做不来，萧老师你至少应该提前跟我说一声，我现在很为难啊……”
    萧途愣了愣，他确实没有想到自己的决定会给石楠带来这么大的困扰，于是弯下腰望着石楠的眼睛诚恳地说道：“抱歉楠楠，工作室的事情其实你不必太在乎，我会处理好的，我可以兼顾工作室和剧团，而且还有霍一鸣呢，你别为了这个苦恼了。”
    石楠缓缓抬起头，眼睛红通通的：“萧老师，你总是这样，看上去你给了我选择权，可其实我根本没得选，你在那么多人跟前宣布要将工作室移交给我，我除了接下工作室，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楠楠，你怎么会这么觉得，我并没有在大家跟前宣布什么，这也只是我的一个想法，如果你觉得不合适的话我们可以再讨论再做打算呀？”萧途耐心地抓着石楠的手说道。
    “私下里叫讨论，这公开了的哪里还叫讨论呢？”石楠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将脑袋蒙在了被子里，任萧途怎么哄也无济于事，萧途只好先离开石楠的卧室。
    萧途有些不明白，石楠一向都很赞同自己的观点，两个人似乎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可为什么偏偏今天她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呢？
    石楠这一觉睡得极浅，睡梦中隐约听见了来自楼下的敲门声。见半晌没人应，石楠便胡乱披了件衣服冲下了楼，竟然是林海和林涵君父母二人站在门口，石楠立刻打开了门，诧异地问道：“爸，姐，你们怎么来了？”
    林涵君笑道：“咱家老爷子说了，认了你做干女儿，都没亲自上门拜访一下你的母亲，所以今天一定要来一趟。”
    “囡囡呢？”石楠左右望了望。
    “嗨，昨晚疯得太迟了，这会儿还没起呢，老高在家里看着。”林涵君应道。
    石楠点了点头赶紧扶着林海往里走：“你们快进来，昨晚我妈他们打麻将不知道打到了几点，这会儿估计也都还没起来呢，我去给你们倒杯热茶，再去叫醒他们。”
    “我来招呼吧！”这时候萧途穿着运动衣回来了，“早上看你还在睡就没叫醒你，出去跑了一圈，这里我来，你去叫醒伯母他们。”
    石楠愣了愣，点点头，刚准备上楼就听见母亲打着哈欠的声音传了出来：“是谁来了呀？”
    “妈，是林爸爸，我跟您提过的，我干爹，今天特地来拜访您的！”石楠扯着嗓子应道。
    待石楠母亲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林海和石女士同时愣住了。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林海突然说道。
    “你是林海？”石女士犹豫地问道。
    “你，你是石静？”林海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又惊又喜！
    “真的是你啊，林海？”石女士也笑了起来。
    “是我啊，我们这是有多少年没见过咯！”林海和石女士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这倒让周围的几个小辈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缘分啊缘分！”林海不断地重复这句话，“没想到我居然认了你的女儿做干女儿！”
    “楠楠，我跟你林爸爸是小学同学，嚯哟，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居然还给认出来了！”石女士也直摇头。
    “我就记得我小的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楠楠啊，你外婆就经常把我叫到家里吃饭，你外婆那个手艺啊，没话说！”林海似是想起了非常久远的事情。
    “我妈的手艺也一级棒！”楠楠笑着应道。
    石女士也乐了，手叉着腰道：“你们坐着，今天都不许走，我今天必须下厨给老林你们做顿好吃的，让你好好比较比较，我这手艺是不是超过我妈了！”
    “那我来帮忙！”林涵君笑道。
    石女士摆了摆手：“你是客人，我们石家没有让客人下厨的道理。”
    林海笑道：“诶哟，我这女儿她就是喜欢做饭，尤其喜欢研究菜色，阿静啊，你就让她跟着你学学呗，偷点师回去。”
    石女士笑开了花：“老林你都开口了，我就是把我毕生手艺传给她也没问题，我们家楠楠是不愿意学的了，整天就只知道配音和工作室。”
    林海乐呵呵地笑着说道：“现在的年轻人潜力无限，这楠楠以后接手了配音工作室，做大做强了指不定可比咱们强多了。”
    听着林海自己母亲的对话，石楠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她抿着嘴唇低下了头，萧途也跟着皱起了眉头。
    萧途刚想走到石楠身边，石楠就已经转身快步走开不见了人影。
    这一切都被林涵君看在了眼里……
第八十六章 想到了一起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小途，你和楠楠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林涵君见萧途一个人站在窗前发呆，于是走过去问道。
    萧途眼底挂着黑眼圈，显然一夜都没有怎么睡好，他略显疲惫地点点头：“是有一点……”
    “是关于配音工作室吗？”林涵君一针见血。
    萧途有些诧异地偏过头来：“楠楠有跟您提过吗？”
    林涵君摇了摇头：“楠楠什么都没跟我说过，不过那天下午你跟我爸说的话爸都告诉我了，我刚刚看见你俩不太对劲，就猜到或许跟这个有关。”林涵君笑了笑，“要不要说出来，让姐给你出出主意？”
    萧途沉默了片刻后说道：“楠楠问我为什么没有提前跟她商量一下工作室的事情，我其实也并没有说一定要把工作室的担子压在她的身上，但是楠楠她好像特别的在意，我跟她说工作室的事情她不用在意，她也并没有因此而消气。”
    林涵君右手握拳抵在脸颊边思索了片刻：“你是当着大家的面说要把工作室交给楠楠打理的？”
    萧途点点头。
    “那我就明白了。”林涵君笑道，“所以你们之间的问题不是工作室。”
    “那是……”萧途似是有些意识到了什么。
    “是沟通！楠楠她向来脾气好又温顺，总是扮演着聆听者和支持者的身份，很容易给人一种无论说什么她都会赞同的错觉，而你呢又恰恰很独立，自己做主做惯了，如果你仔细想想或许就会发现，楠楠其实也很有主见。”
    萧途突然回想起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是楠楠主动提出他们一起回家过生日，也是楠楠主动去跟自己的母亲敞敞开心扉，如果不是楠楠，或许他跟母亲之间的心结依旧没有解开，在这件事上其实一直都是石楠在用她最温柔的方式将拉近他与母亲之间的距离。
    “我明白了，一直以来是我太大意了，是我忽略了楠楠的感受……”萧途沉着声音说道。
    ……
    与此同时，杨雨诗也正在石楠的屋子里，两个人也聊起了同样的一件事情。
    “楠楠，其实你心情低落并不完全因为你觉得自己无法接手工作室，而是觉得萧途的这个决定做的太突然，让你措手不及对不对？”杨雨诗问道。
    石楠点了点头：“诗诗，果然什么都瞒不了你。”
    “想听听我的看法吗？”杨雨诗拉着石楠的手问道。
    石楠点点头，垂头丧气地说道：“诗诗，说实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明知道跟萧老师打冷战不好，可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和他说，总觉得这件事是我不对，是我矫情，可是真让我当没事儿发生我心里又觉得不舒坦……”
    杨雨诗心疼地抱了抱石楠：“楠楠，其实这件事并没有绝对的谁对谁错，站在中立的角度，萧途他首先是你的老师，后来才是你的男朋友，所以一直以来他总会下意识地为你做主，为你考虑，他认为你有能力带领工作室取得更大的成就，所以就想要把工作室交给你，从老师的角度来说萧途这么做没有错，他看到了你的能力并且信任你。其实除了你对你自己没有信心之外，大家都非常认可你的能力。”
    石楠点点头，可依旧心情沉重：“是啊，萧老师懂得比我多，又比我有主见，我应该相信他支持他的选择才对。”
    “我还没说完呢。”杨雨诗接着说道：“但是萧途他也有问题，他的问题就在于你现在不仅仅是他的学生，还是他的女朋友，师徒之间确实是教授和听学的关系，而男女朋友之间的关系却应该是对等的，是有商有量的，你们之间的关系虽然已经改变了，可是相处模式依旧会和过去一样，于是就有了你现在这个困扰。”
    石楠倏地抬起头去看杨雨诗：“诗诗，好像真的是你说的这样！”
    杨雨诗摸了摸石楠的脑袋：“所以楠楠，与其在这里折磨自己，不如去好好和萧途聊一聊吧，虽说心有灵犀很重要，可是能够通过交流让对方了解自己的想法也是同样重要呀！”
    “……嗯！”石楠沉默片刻后下了决心。
    杨雨诗偏头瞧见门外萧途正远远朝他们走来，于是轻笑道：“你俩还真挺心有灵犀的，我先走了，你们好好聊。”
    与萧途擦肩而过时，杨雨诗轻声道：“我可是替你劝过了。”
    萧途点头表示感谢。
    看着萧途走过来，石楠低着头缓缓站起身来：“萧老师，我……”
    石楠的话还没说完，紧接着下一秒就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中。
    “楠楠，对不起……”萧途低沉着声音在石楠的耳边说道。
    “萧老师……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不该无缘无故跟你赌气的。”石楠听出了萧途声音里的疲惫，心里更加愧疚了。
    萧途摇了摇头：“你不是无缘无故跟我赌气的，楠楠，是我不好，我不该擅自替你做决定，我向你保证，以后关于我们的任何事情，我都会事先跟你商量之后再做决定，你会比任何人都先知道我的想法，而你如果有什么想法，也第一时间告诉我好不好？”
    石楠愣住了，然后伸手抱住了萧途，喃喃道：“萧老师，你怎么把我想说的话都给说完了？……”
    萧途也笑了：“那咱们是想到了一块儿吗？”
    “嗯嗯！”石楠点点头。
    观点达成了一直，于是两个人肩并肩坐了下来，开始解决眼前的问题。
    “萧老师，我想听一听关于工作室，你的真实想法。”石楠说道。
    “嗯。”这其实也是萧途接下来想说的，“其实一直以来，我跟一鸣的分工都很明确，他负责工作室的整体运营而我负责工作室配音专业方面知识的应用，我曾经也想过，工作室是不是只要运营得好就够了，可是经过这些年在配音圈的摸爬滚打我发现并不是这样的，一个配音工作室的前景如何，配音方面的专业知识非常重要，而对这个行业的热爱程度更加重要。”
    “楠楠，就像我曾经跟你说过的，我进入配音圈只是因缘巧合，所以我对配音的热爱有限，而你不一样，你比我更热爱这个行业，随着时间的推移，你将会比我更了解配音圈。其实想让你接手工作室并不是我一时兴起，这是我在决定和‘木兰诗’合作新项目的时候就已经有的想法。”
    石楠诧异地眨了眨眼睛：“萧老师，你真的没有开玩笑吗？你真的觉得我能够代替你接手工作室吗？”
    “当然！”萧途非常确信地应道，“其实，你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参与到了工作室的管理中，替工作室处理紧急的配音工作，为新来的配音演员指导配音，还有上次我们和婉莹姐一起吃饭，能够说服婉莹姐参与到我们的项目中来，你可是功不可没！”
    石楠愣了愣，突然红着脸笑了：“我怎么觉得萧老师你这是把我平时做的小事儿都夸大了说呀……”
    “见微知著，从来都没有什么小事。”萧途笑道，“楠楠，我说出了我的真实想法，我希望你也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不必顾忌别人的看法，其余的都交给我去处理。”
    石楠挠了挠脖子：“我之前觉得我能力有限，无法担起这样的重任。不过刚刚听了萧老师你的话，我改变主意了，我想试试看……不过，我们说好了，如果我做不好，这重任可还是要交还给你的，到时候你可别耍赖！”
    萧途也没料到石楠会答应得如此干脆，欣喜地抱住了眼前的女孩儿，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人都是你的了，又怎么可能耍赖呢？”
    萧途和石楠手牵手下了楼，一楼大厅明显已经热闹了起来，因为林海的加入，就连平时少言寡语的石女士也笑声不断。
    “我都好久没见我妈笑得这么开心了……”石楠小声地对萧途说道。
    萧途笑说：“没想到，伯母和林伯伯之间居然还有这样的渊源。”
    “诶萧老师，林伯母过世得早，你说林爸爸单身也这么多年了，有没有可能收了我妈这尊佛啊？”石楠眯着眼睛一副八卦地说道。
    萧途双眉一挑，朝着有说有笑的两位中年人看去，心中确实打了个问号，还别说，确实看着有几分般配。
    “我觉得石伯母挺好的，做饭也厉害，如果他们真的成了，我家这老爷子也有人管着了，我心里也就踏实了。”不知什么时候林涵君出现在了他们身后，显然刚刚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内容，笑着说道，“楠楠，如此一来，咱俩岂不是成了法律上的亲姐妹了。”
    石楠眨了眨眼：“涵君姐，这话也只能咱们几个私下里说说，如果给他们听见了，还不知道得怎么数落咱们呢！”说完三个人相视一笑。
    “丫头，来帮忙做饭了！”石女士的声音极具穿透力。
    听见自己的名字，石楠心虚地打了个哆嗦，赶忙应声：“来了，来了！妈！”
    “君君，你不是要偷师吗？这可是大好的机会！”林海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什么偷师？涵君想学什么，我就教她什么！”石女士乐呵呵地笑道。
第八十七章 梦想的平台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转眼间春节国假就结束了，大街上依旧处处洋溢着节日的喜庆，街道两旁挂着火红的灯笼和中国结，就连提前回到工作岗位上的霍一鸣脸上都像是写了“喜庆”二个大字。
    也不知道霍一鸣到底是哪里突然开了窍，在消失了一天一夜后突然出现接走了杨雨诗，之后便见他志得意满地跟所有人炫耀——他求婚成功了！
    至于求婚细节，萧途打听过，但霍一鸣这一次长志气了，愣是闭口不提。
    石楠自然也向杨雨诗旁敲侧击过他们求婚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奇怪的是平时无话不说的小姐妹居然也碰到了硬钉子。
    “楠楠，我也很想告诉你，可是我答应一鸣了，要替他保密……”杨雨诗为难地说道。
    石楠也只好作罢了，只是再提起这件事，杨雨诗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只一个劲儿的笑，这又勾起了石楠的好奇心，最后在石楠软磨硬泡下杨雨诗实在没办法了，就透露了半句，说霍一鸣为了求婚做了他最不擅长做的事情，虽说现场效果有些搞笑，但她也确实被霍一鸣给打动了。
    眼见着霍一鸣水滴穿石打动了杨雨诗，他俩的感情总算是拨开云雾见青天，石楠也打从心底里为他们感到高兴。
    紧接着，长辈们也将两对小情侣的婚期提上了日程，因为决定要一起办婚礼，所以三家人热热闹闹地凑在了一起，最后就连林海也加入其中。知道小辈们工作繁忙，长辈们纷纷替他们拦下了很多活儿，比如算日子、订酒席、写请柬等等。
    至于选婚纱拍婚纱照，这还得他们亲自出马。
    由于上次网络影响力人物颁奖典礼的热搜事件，重新回到配音工作室的萧途和石楠纷纷受到了众人的目光洗礼，有羡慕的自然也有嫉妒的，有祝福的自然也有私下议论、颇有微词的，不过表面上大家还都是客客气气，尤其是在面对萧途的时候。
    “我们现在该叫您萧老师还是‘兔子先生’呀？”和石楠同期转正，共同参与过广播剧《团圆》配音的方蓉蓉开口问道。
    “叫什么都可以，只要不影响你们工作就行了。”萧途微笑着说道。
    萧途这句话一语双关，大家听了纷纷乐呵着散了。
    方蓉蓉并没有立刻离开，她手里拿着剧本，笑眯眯地走过去对石楠说：“楠楠，今天是我新剧第一次进棚录音，咱俩有对手戏，我想跟你一起进棚对戏，找找感觉。”
    “哦，好啊。”石楠笑着应道。
    两人还没走远，就见陆笙气喘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萧老师，刘导来了，木兰诗也在会议室里，霍老师让我叫您进去开会。”
    “知道了，我们马上就来。”萧途应道。
    听到“我们”两个字，石楠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楠楠你先跟我去开会。”萧途自然而然地朝着石楠招了招手。
    石楠显然有些尴尬和为难，她歉意地跟方蓉蓉解释：“不好意思啊蓉蓉，今天不能跟你一起进棚了，我们下次再合作。”
    “哦，没关系。”方蓉蓉努力扯起嘴角。
    被放了鸽子的方蓉蓉看着石楠小跑着回到了萧途身边，两个人肩并着肩，低声交谈着一同往会议室方向走去。她越想越气，最后小声发泄道：“真以为自己成了老板的女朋友就了不起了，大家一起进的工作室凭什么你就高人一等！”
    因为与会人员彼此相熟，所以会议简化了很多繁琐的流程，只针对目前“沉浸式现场配音”这个项目还存在几个方面问题重点进行了讨论，其中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人员严重不足。
    尽管这个项目是由两个工作室联合推出的，但是两个工作室中真正能够参与到这个项目中的配音演员人数不到十人，这其中还包括由于其他工作从而无法参与该项目的配音演员，以及经验不足的新人等许多不确定因素，真正能够挑起配音大梁的恐怕加起来不足五人，而现场配音从某种角度来说无法做到像在录音棚配音一样可以一人饰多角，这也就会对配音人数、配音质量有着更高的要求。
    海燕工作室原本规模就不大，主力配音演员不到五人，易途工作室虽然因为去年录制广播剧招收了不少新人，但还是人员不足，毕竟配音圈一直存在青黄不接，僧多粥少的现象，即使有人为爱发电进入配音圈，也会渐渐因为没活儿接而被残酷的现实所淘汰。
    因此如何才能够在短时间内培养出一批能够拿得上台面的配音演员，成了这个项目能否顺利推行下去的重要因素。一个新手配音演员如果没有大量的经验和实践机会，根本无法挑起大梁。尤其是现场配音，这对配音演员的心理素质和专业水准的要求更高，因此想要在短时间内去造就一批配音演员，这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我们像上次广播剧一样，请求外援呢？”霍一鸣提议道。
    木兰诗摇了摇头：“在配音圈中，广播剧毕竟是个稳定的表现形式，门槛相对较低，收益也相对稳定看得见。但现场配音就不一样了，不仅需要大量训练和磨合，还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这种配音形式能否被大家接受，能否得到收益和回报都是不确定的因素，恐怕没有什么人愿意冒这个险。”
    木兰诗的分析非常有道理，于是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短时间内成为一个可以挑起大梁的配音演员吗？石楠一阵抓耳挠腮，她突然想起来自己的经历，于是一盏电灯泡在她的脑海中亮了起来：“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可不可行。”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石楠，萧途温柔地笑道：“楠楠，你说说看。”
    “一部剧也是分主配角的，目前我们两个工作室签约的配音老师至少都是有配音经验的，就算是新手配音演员如果进行突击训练的话，我认为还是可以达到一个较高水平的，由这些老师挑起大梁担任主角应该不成问题，至于配角的话，例如群演群声，我们可以考虑通过选拔的方式，挑选一批有潜力的同学，再进行密集的训练，就算配音的经验不足，只要经过反复的训练，也一定会有所成效的。”
    “楠楠的思路很清晰啊，这个方法似乎可行！”霍一鸣点头表示赞同。
    木兰诗再次摇了摇头：“听起来似乎是可行的，但是细细想来还是存在我刚刚说的那个问题，咱们这个的项目具有不稳定性，真的有人愿意通过选拔参与到这个具有不确定性的项目中来吗？”
    霍一鸣、萧途以及刘婉莹也都纷纷锁住了眉头，木兰诗说的也确实有道理。
    “木兰老师，如果我们选拔他们不仅仅是为了参与到这个项目中来，而是为了培养新的配音演员呢？”
    石楠见大家都是一副疑惑的模样，继续说道：“如今，随着动画和广播剧的普及，配音演员们渐渐从幕后走上了台前，同时越来越多人对配音这个行业产生了兴趣，就像我，我一直希望可以成为像‘兔子先生’这样的配音演员，所以我曾经加入过配音社团，也自己录制过音频节目，想过各种办法来圆自己的配音梦，弯路自然也没少走。直到我遇见了萧老师，他将我带进了配音圈，教会了我什么才是真正的配音。如今，像我这样的配音爱好者大有人在，其中必然不乏科班出身或者有潜力的人，试想，如果我们创造一个让他们可以施展自己抱负的平台呢？”
    萧途也渐渐露出了笑容：“你的意思是说，你想开办配音训练班？”
    “嗯！”石楠点点头，“考虑到报名人数会很多，所以有必要进行初步选拔，通过选拔留下来的人就可以进入配音训练班参加系统训练，如此一来，所有对配音有梦想的人都可以有途径实现自己的梦想，梦想将不再仅仅是一个梦，而是一个触手可及的现实。训练班结业后凡是获得优秀成绩的学员都可以参与到现场配音的这个项目中，我们两个工作室未来也可以与这些学员签约，再进行后续的培养，形成一种良性循环。”
    “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木兰诗眸子顿时亮了起来，“楠楠，你这是在用发展的眼光看配音圈啊！”
    刘婉莹也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小途果然没看错人，楠楠果然比你们都要了解配音圈，看得也更深远！”
    霍一鸣一拍而起：“策划案由我来写；木兰，你就负责给有一定配音经验但还是新人的配音演员们安排进阶课程；老萧，你对付新人最有经验了，你就负责新人培训班的课程安排；楠楠，你就负责培训班人员选拔的流程和选拔试题；宣传就托付给刘导了。咱们分工合作，如何？”
    “没问题！”木兰诗比了个OK的手势，“我会尽快把进阶课程安排列出来，如果没有问题就立刻投入使用。”
    “小CASE。”萧途也笑了笑，他温柔的目光一直落在石楠的身上。
    “我，应该也没问题！”石楠虽然倍感压力，但还是努力地点点头。
    “OK，我会想办法替你们做好宣传，到时候必定会让所有喜爱配音圈的人都看到你们的这条配音训练班的选拔消息！”刘婉莹击掌道。
    最终，所有人相视一笑。
第八十八章 笙笙的录音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什么？我们也要强制去上配音课？这是什么道理呀？”茶水间里，方蓉蓉手里攥着新分配的剧本，看着手机邮件里的名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方蓉蓉身边的女孩郑玥也叹了口气：“哎呀蓉蓉，你就别抱怨了，谁让咱们都是工作室里的新人呢。”
    “咱们也接了不少活儿了吧，走出这工作室，谁不得叫咱们一声老师？”方蓉蓉说完又看了一眼名单，皱起了眉头，“怎么没有石楠的名字？她不是跟咱们一批进来的吗？”
    “不会吧……”郑玥闻声也凑了过来，划拉着屏幕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名单，“还真是没有楠楠的名字，不过也不奇怪，楠楠现在比咱们都受欢迎，还是萧老师的女朋友，待遇跟咱们肯定不一样的。”
    方蓉蓉将手里的剧本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凭什么呀？她有萧老师这层关系，拿到角色的机会肯定比咱们要多，自然也就比咱们出名，你看她大大小小都配了多少个剧了，如果不是利用了‘兔子先生’帮她拉关系我可不信她真有这本事能试音一试一个准！”
    “蓉蓉！”郑玥扯了扯方蓉蓉的袖子，“你小声点儿，这里可是公共区域，万一给别人听见了，你不想在易途呆下去啦！你消消气，我给你拿杯饮料喝。”
    听了郑玥的这番劝，方蓉蓉才不情愿地撇嘴坐在了吧台前。
    郑玥端着两杯橙汁走了过来，一杯递给了方蓉蓉然后自己也坐下说道：“其实吧，我觉得楠楠确实挺有实力的，我听说之前工作室只要接到活儿，不管大小角色她全都去试一遍，而且她那个声音也的确很有特色，也不完全是个花瓶。”
    方蓉蓉瞥了郑玥一眼：“你还替她说话呢，她不就是配了《团圆》出名的，仗着‘慕琳’这个角色讨喜吸了一波粉，哪里像咱们，反派角色一个，谁会喜欢咱们！”
    郑玥叼着吸管没吱声。
    “你说这话我可就不喜欢了！”陆笙的突然出现让方蓉蓉和郑玥都吓了一跳。
    “《团圆》这个广播剧的剧本是霍老师一点一点磨出来的，中的角色原本是不完美，霍老师熬了好几个通宵才将每个人物都刻画得入木三分，剧本里的每个角色都有着他们独特的性，根本不存在你们所说的什么正派反派，看来你们根本就没有读透这个剧本嘛，也难怪你们的成绩不如楠楠咯。”
    “陆笙，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你连配音演员都不是，凭什么对我们指手画脚的！”方蓉蓉被陆笙当面取笑，气得涨红了脸。
    “我本来就不是配音演员，但我不像你，自己不用功还眼红别人，你觉得楠楠是开后门的，你摸着良心问问你自己，你能做到对每个角色都用心揣摩吗？你愿意熬通宵去给一个小角色配音吗？你会在配音前就把整个剧本全部背下来吗？”陆笙缓缓逼近方蓉蓉，伸出一根手指在她跟前摇一摇，“你做不到，你只会耍嘴皮子而已。”
    “你！陆笙，我算看出来了，你就是跟石楠一路的，现在有老板娘撑腰了，口气都不一样了！”
    郑玥拉着方蓉蓉：“蓉蓉，你别说了……”
    “玥玥，你让她说，她早就对我们不满了，我顺便再告诉你，提出让你们回炉重造的就是楠楠，咱们工作室即将开办的配音训练班未来也由楠楠全面管理，方蓉蓉你就承认吧，楠楠确实比你强，而你呢，无论是哪个方面，你永远也比不上她！”陆笙说完便转头离开了茶水间。
    方蓉蓉气得脸色发青，指着陆笙道：“你给我等着！”
    陆笙走出茶水间，看着手机里的录音勾起了嘴角，自言自语道：“啧，好久没怼人了，神清气爽啊！”与此同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陆笙的脸色渐渐阴沉了下去。
    半个小时之后，陆笙出现在了一家咖啡店里，她左右望了望，径直向咖啡店里极不起眼的角落了走去，一排绿萝遮蔽之下，坐着一个带着宽边太阳帽和墨镜的女人。
    陆笙在女人的对面坐了下来：“何莎莎小姐，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我来看看你到底是怎么替我办事的。”何莎莎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陆笙看着何莎莎猩红的指甲，像是滴落的鲜血，厌恶地蹙起眉头：“您交代的我不是都如实替您办妥了吗？向你们汇报工作室的重要活动，跟楠楠做朋友，甚至在线下活动的时候换走了楠楠的衣服，挑拨楠楠和其他配音演员的关系，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怎么觉得你现在跟石楠越走越近了呢？居然还让她去参加了‘走在丝绸之路上’。”何莎莎抓着杯沿的手掌渐渐收紧。
    “那是‘走在丝绸之路上’的刘导找到的她，跟我什么关系？”陆笙端起柠檬水喝了一口。
    “我可是听说，是你把刘导的号码告诉她的。”何莎莎冷笑道。
    陆笙也笑了起来：“何莎莎小姐，您是不是被嫉妒冲昏头脑了？这刘导是一心想找石楠去参加节目，就算不是我把号码给她的，她也会亲自找来，我主动给楠楠号码还能够获取她的信任，这种事情我何乐而不为？而且我感觉萧老师已经对我有所怀疑了……”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要石楠在萧途的工作室里呆不下去。”何莎莎缓缓搅动着手里的银勺，狠狠地看着手里咖啡掀起的漩涡，既然是她得不到的，她就要去搅浑这一切。
    陆笙看着何莎莎撇了撇嘴：“行，我可以帮你达成这个目的，不过这也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我现在挺喜欢易途工作室的，霍老师也教了我很多东西，我不想再过这种尔虞我诈的日子了。”
    何莎莎的身体顿了顿，然后抬头看向陆笙：“好，如果你能帮我把石楠赶出工作室，我以后就不会来找你了。”
    “嗯，那就这么说定了。”陆笙点点头，“对了，下个星期就是我哥的忌日了，好歹你也去看看他，让他在地下也可以高兴高兴。”
    何莎莎把目光移向了别处，含糊地应道：“我知道了……”
    萧途忙完手里的工作抬头就见石楠正伏在桌前，塞着耳机眉头紧蹙，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于是悄悄地走了过去，从背后抱住了石楠：“老婆大人在听什么听得这么出神？”
    石楠摘掉了耳机，伸手回抱住了萧途，委屈巴巴地说道：“萧老师，我好像被大家讨厌了。”
    “嗯？”萧途纳罕地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石楠将耳机递给萧途，接着操作手机点击了播放键，只见萧途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最后不悦地摘掉了耳机：“录音里说话的是方蓉蓉和郑玥？”
    “萧老师这耳朵真是厉害，这一听就听出来了。”石楠无精打采地说道。
    “这又是谁录的音？”萧途问。
    石楠指了指手机：“笙笙传给我的，说正好在茶水间门口听见了，就录了下来，让我提防着她们一些。”
    萧途略略皱了下眉头，接着说：“楠楠，需要我在所有人面前宣布，其实你才易途工作室现在的投资合伙人吗？”
    石楠摇了摇头：“那样只会让这些人的情绪更加激化，我岂不是更像个走后门的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
    “让我想一想吧，如果我连这件事情都搞不定，这工作室还是交还给你比较好。”
    萧途笑了，他摸了摸石楠的头说道：“我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一定可以搞定的，就算搞不定，你的身后不还有我吗？我跟霍一鸣绝对会站在你这边的。”
    “啊，萧老师，说好了，不要给我戴这么高的帽子！”石楠捂住了脑袋，“要不然我会骄傲的！”
    萧途用手捏了捏石楠的鼻子：“这帽子真不高，我还可以给你来顶更高的，老婆大人做好准备接招了吗？”说完将石楠额前的碎发撩开，印下了一个缱绻而温柔的吻，宠溺地在石楠耳边轻声道，“老婆大人笑一笑，把不开心的事情都忘掉，下午咱们开开心心去试婚纱好不好？”
    石楠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露出了痛苦的表情：“糟了，我差点忘了，今天约了诗诗去试婚纱！我手里的工作还没做完呢！萧老师你不要来打扰我了，我今天必须把选拔流程和试题给整理出来发出去。”
    “好，我不闹你了，我去给你买杯绿茶，你乖乖做功课！”萧途宠溺地摸了摸石楠的脑袋转身出了门。
    “又把我当成小孩子了。”石楠撇了撇嘴，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然后又投入到了繁忙的工作当中。
    萧途出了自己的办公室之后瞬间脸色就阴沉了下来，他并没有直接去自动贩卖机，而是绕道来到了霍一鸣的办公室，门也没敲，径直走了进去。
    “老萧，你怎么来了？”听见脚步声，霍一鸣从策划案里抬头看向来人。
    “想跟你聊聊一个人。”萧途说道。
第八十九章 顶替我几天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石楠将配音训练班的选拔流程和选拔试题整理完之后又仔仔细细核实了两遍，确认无误之后才发给了宣传部，让他们按照之前预告的时间，晚上七点准时在官网上进行公开。再看已经快五点了，石楠迅速收拾好了东西来到了楼下，此时萧途已经坐在车里等她了。
    “萧老师，我来晚了！”石楠拉了车门坐进副驾驶，因为跑得太急，一颗心噗通噗通直跳。
    萧途原本支着脑袋若有所思，看见石楠来了嘴角也渐渐有了温暖的弧度，他像往常一样，主动替石楠系好了安全带，然后细心地替她擦去了额头上的薄汗：“不早不晚刚刚好，那咱们出发吧。”
    “诶？霍老师不跟咱们一起去吗？咱们捎上他接了诗诗一起去呗。”石楠说道。
    “霍大少刚刚给我打了电话，说他还有些工作没做完，让咱们接了杨雨诗先去，他随后就到。”萧途说道。
    石楠眨了眨眼：“霍老师也太敬业了吧，诗诗穿婚纱的诱惑都不能让他暂时放下工作吗？我对霍老师简直刮目相看！”
    萧途轻笑一声：“是啊。”
    此时的霍一鸣打了个喷嚏，心中怒骂了一声萧途，如果让他错过了诗诗试婚纱，一定要找他算账。
    “咚咚”敲门声响起，霍一鸣立刻坐正了身体，收起刚刚的心猿意马。
    “请进。”
    “霍老师，您找我呀？”陆笙探了个头出来。
    “嗯，就是找你呢，快进来！”霍一鸣招了招手，指着对面的座椅，“来，坐下。”
    “哦。”陆笙坐下后双手托着腮问道，“让我猜猜，霍老师这是又有策划案要写了还是又要剧本要改编了？”
    “都不是！”霍一鸣说完抱着手臂静静地看着陆笙。
    陆笙渐渐也有些坐不住了，下意识地心慌起来：“霍，霍老师，我做错了什么吗？你这么看着我好吓人啊……”
    霍一鸣眉头一挑，大笑起来：“做贼心才虚，你怕啥？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跟你说正事儿。”
    陆笙见霍一鸣和自己的相处模式回到了从前，只当他刚刚是跟以前一样作弄自己寻开心，一颗心也终于放了下来，俏皮地笑道：“我有啥可怕的，我这是为霍老师您担心呢，我刚刚碰见楠楠了，她说今天要和闺蜜试婚纱，您还不赶紧去陪我未来师母吗？”
    “楠楠倒是什么都告诉你了。”霍一鸣听后耳后根微微发红。
    陆笙嘻嘻一笑：“那是当然了，我跟楠楠可是无话不说的好姐妹！”
    霍一鸣点点头：“挺好的，正好我要离开几天，楠楠现在也需要有人帮衬。”
    陆笙露出了诧异的目光：“霍老师，你要去哪儿啊？”
    霍一鸣乐滋滋地笑道：“就你刚刚说的呀，本少爷我呢要为结婚做准备了，今天找你过来也是为了这件事情，我要离开差不多半个月吧，想让你暂时接替我顶一阵子，策划案我已经写好了在我电脑里，接下来就是各部门协调的工作，之前也让你跟着我一起去学着做了，我相信你没问题的，加油干，回来给你涨工资！”
    “什么？！”陆笙呆愣地看着霍一鸣，“霍老师，你的意思是你不在的这半个月，让我顶替你在工作室的工作？”
    “嗯，有问题吗？”霍一鸣还没等陆笙回答就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相信你没问题的，电脑密码是我的生日，不用我告诉你我生日是哪天吧？”
    陆笙摇了摇头：“这还是能记住的……”
    “行，其他的你都知道，有什么问题可以打我电话，虽然我不保证24小时都能接到，比如跟女朋友试婚纱，拍婚纱照……”说着霍一鸣就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
    “霍老师，您这笑容太猥琐了……”陆笙忍不住吐槽道。
    霍一鸣瞥了陆笙一眼：“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这叫幸福感！行了，我一会儿就走，这里就交给你了，七点配音训练班的选拔流程和选拔试题要准时发出去，楠楠已经把资料传给宣传部了，我邮箱里也有抄送的备份，你到时候记得盯一下，这个关乎咱们工作室未来发展，非常重要，千万别出了岔子。”
    陆笙点点头：“知道啦，我一会儿亲自去宣传部一趟，看着他们发出去，不会有问题的。”
    “嗯，你做事我放心，加油干，可别让我失望啊！”霍一鸣拍了拍陆笙的肩膀笑道。
    “霍老师您就放心去吧，别让新娘子久等了。”陆笙打趣道，“霍老师，我可是要双份喜糖啊！”
    “好，给你一箱也没问题，让你蛀牙！”霍一鸣拿了车钥匙提包出了门，踏出工作室大门的时候他放缓了脚步，面色凝重地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办公室，压低了声音说道，“小陆，可别让我失望了……”
    “放心吧，放心吧，这点小事儿还难不倒我！”陆笙心情愉悦地坐在了霍一鸣的办公桌前，摸摸小摆件又看了会儿霍一鸣放在桌上的合照，照片里有四个人，分别是霍一鸣、杨雨诗、石楠和萧途。
    “真羡慕啊……”陆笙轻轻叹了口气将照片放回了原处，输入了霍一鸣的生日，顺利解锁打开了电脑。
    陆笙按照霍一鸣交代的将一切都安排了妥当，最后她打开了霍一鸣的邮箱，看到了石楠抄送给霍一鸣的邮件，她操作电脑，将邮箱里的这份邮件转发了出去后立刻删除了转发记录，接着给何莎莎打了个电话。
    “想把石楠赶出工作室，就从这个里面做文章吧，七点整的时候我们工作室会将这个发布出去，时间充足绝对够你做文章的了。”陆笙说道。
    “你还要我亲自动手？”何莎莎不悦地说道。
    陆笙看着窗外华灯初上的夜景，明明是五光十色的绚烂景象，在她眼中却褪去了所有的颜色，像是有无数只眼睛正盯着她在看，陆笙叹了口气：“实话跟你说了，如果不是看在我哥的份上，我根本不会跟你站在一条线上，我哥临终前让我帮你，我答应了，可这并不代表我会一直帮你，何莎莎小姐，如果你不愿意弄脏你的手，那我也不会，我觉得跟石楠做朋友挺开心的，也不希望霍老师对我失望，我言尽于此，你自己看着办吧。”
    陆笙说完便挂断了电话，随即将整个人陷在了霍一鸣宽大的办公椅里，在某一刻她希望自己什么都不曾做过，她后悔自己刚刚打了那个电话，甚至侥幸何莎莎不会有所动作，但是事实并没有如她所愿，有些事情在她做出决定的一瞬间就已经有了答案。
    ————————————————
    “好看吗？”
    换好婚纱的石楠和杨雨诗同时从更衣室里走了出来，原本还在低头聊天的萧途和霍一鸣齐齐抬头看向了自己心爱的女孩儿，默契地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好看。”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那是这件好看，还是刚刚我们试的那件好看？”杨雨诗问道。
    “都好看！”霍一鸣说道。
    “萧老师觉得呢？”石楠问道。
    “嗯，都好看。”萧途应道。
    石楠和杨雨诗对视了一眼，杨雨诗摇了摇头：“我说的吧，问他们等于白问，咱们还是互相做参谋吧……”
    “嗯，你说得没错。”两个女孩摇了摇头，转身又进了更衣间。
    “他们怎么走了啊？我们是不是又说错话了？”霍一鸣指着更衣室的大门问道。
    萧途笑道：“无论她们穿什么我们都会觉得好看，还是让她们两个自己挑选吧，只要她们喜欢就好。”
    霍一鸣恍然大悟：“老萧，还是你活得通透啊！”不禁朝萧途投去敬佩的目光。
    萧途坐回沙发上，拿出手机看了会儿后眉头就皱了起来，他朝着霍一鸣招了招手：“霍大少，你来看看这个。”
    霍一鸣走到萧途身边接过手机，划拉了好一会儿，跟萧途一样眉间划着一道深深的沟壑：“说咱们工作室即将开设的班配音培训班有内幕？这些人是吹牛不打草稿的吗！……等等，咱们刚刚才把通知发出去就有了这篇文章，难道……”霍一鸣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眼里已经有了失望的神色。
    “显然有人提前拿到了我们配音训练班选拔流程表和选拔试题，接着以此为基础写了这篇以假乱真的小作文，旁人看了恐怕很难怀疑其中的真假。”萧途冷笑道，“动作倒挺快的，现在才七点半。”
    “不过这个应该也很好证明清白吧，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他们小作文里的这个人呀，怎么可能黑幕嘛！”霍一鸣说道。
    “听说过心理学中‘首因效应’吗？”萧途说道，“一旦形成了一个感性的负面认识，想再通过理性判断来改观，就需要花一些力气了，毕竟第一印象的烙印是非常深刻的。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们小作文中提到的这个人应该是网配圈的某个小有名气的人物，虽然我们不认识这个人，但是只要我们没有办法证明此事与我们无关，培训班最后的名单一天没有确定下来，这个嫌疑就洗刷不掉，而工作室的污名就会存在一天。”
第九十章 工作室危及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那怎么办呀？”霍一鸣抓了抓头发。
    “冷静点，你就别给发型师添乱了，一会儿还要拍照。”萧途拍开霍一鸣的手，气定神闲地说道，“这次的事情也未必是件坏事，与其一直养蛊为患不如借此机会抓出幕后到底是谁。”
    远远听见了杨雨诗和石楠的声音，萧途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件事情先别告诉楠楠，晚点再说。”
    霍一鸣点了点头：“知道了。”
    萧途将石楠让他保管的手机关了机，放进了楠楠的小背包里。
    两对新人在婚纱店员的热情挑选下终于确定了他们婚礼上要穿的婚纱礼服，店员在给他们拍定妆照的时候忍不住感叹郎才女貌，称已经许久没有接待过像他们四人如此气质出众的新人了，再加上霍一鸣的巧舌如簧，最后竟然以折扣的价格买到了国际知名设计师设计的新款婚纱，杨雨诗伸出大拇指给霍一鸣点了个赞，让霍一鸣得意了好一阵。
    萧途和霍一鸣分别送石楠和杨雨诗回家，坐进车里石楠才从包里拿出了手机，看见黑暗的屏幕“咦”了一声：“我说怎么一个下午这么安静，手机居然自动关机了，是没电了吗？”当她按下了开关键的时候，手机屏幕顺利亮了起来，“奇怪了，是有电的嘛。”
    “是我替你关了机。”萧途说道。
    “啊？为什么呀？”石楠纳罕地问道，这时候手机短信不断涌入的铃声不绝于耳，石楠点开的时候瞪大了眼睛，“这是怎么回事呀？说我们黑箱操作是什么意思？”
    “嗯，有人拿你配音培训班的选拔流程和选拔试题做文章，说我们工作室黑箱操作，这篇文章发布的时间比我们官网发布的时间早了半个小时，所以现在舆.论导向都指向了易途工作室。”萧途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萧老师，你早就知道了？那我们公关了吗？”石楠问道。
    萧途摇了摇头：“虽然及时知道了，但是现在公关反而会起到反作用，他们发布的时间比咱们还要早，而我们手里没有任何证据，所以目前只好让宣传部什么都不要做。”
    “啊……”石楠有些脱力地靠在副驾驶座上，她越看帖子评论心中越着急，“这可怎么办呀，如果舆.论的风向变成我们工作室内定人员，那还有谁会来咱们配音培训班呀，负面影响太大了！”
    萧途笑了笑：“楠楠，你也别太担心了，既然咱们没有做过总有办法澄清的。”
    虽然萧途这么说，但是楠楠心中依旧存有隐忧，谎言最怕的就是真假参半，这篇造谣的文章正是狠毒在此处，互联网向来以舆.论为判断事情对错的基准，如今易途工作室黑幕的印象已经先入为主，就像萧途所说，只要没有实锤可以证明他们是造谣，根本无济于事，可是自己的流程和试题都是今天才全部整理而成的，又是亲手邮件给宣传部的，除了宣传部只抄送给了霍一鸣和萧途，不可能有其他人能够接触到这个，所以到底是谁泄露的呢？
    与此同时，霍一鸣刚刚回到公寓正在给杨雨诗打电话报平安。挂上电话之后立刻回到卧室打开电脑，连上互联网，接着打开了一个对话框，屏幕上蓦地出现了一个场景，正是办公室里的实时画面，霍一鸣深吸了一口气，将光标向后拖去，直到陆笙在办公室里的画面出现，霍一鸣松开鼠标，戴上了耳机，十指相对抵在下巴上，面色凝重地看着电脑屏幕。
    一个小时过去了，霍一鸣黑着脸摘掉了耳机。他拿起手机给萧途打了一通电话，声音低沉地说道：“老萧，你的猜测是对的……”
    ————————————————
    第二天一早萧途被林海叫了去，石楠便一个人去工作室上班，石楠明显感觉到工作室里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所有人都敢怒不敢言地看着自己，直到陆笙脸色惨白，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楠楠，那个帖子又更新了。”
    “去萧老师的办公室说吧。”石楠看了周围一眼说道。
    更新的帖子里就是将昨天编撰的故事添油加醋又说了一遍，这一遍更加的严谨，连微信对话记录和电话记录都打码发了出来，甚至还有转账记录，一切都显得十分真实可信。
    “一百万？我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我是不是该找这个人去要这笔钱呀？”石楠托着腮自嘲道，“他们真当咱们配音圈是个吃香职业，能月薪几十万，削尖了脑袋想要进咱工作室呢，我看这些人造谣就是有没有脑子。”
    “楠楠，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呀，现在所有人都说咱们工作室黑幕骗钱，霍老师和萧老师都不在，我们该怎么办呢？”陆笙急得满头大汗，她是真的着急，她没想到何莎莎这一招这么狠毒，一副不把工作室搞垮不罢休的架势。
    “让宣传部发声明吧，萧老师本来说没有证据证明发声也没用，但是他们今天变本加厉，我们也需要摆明态度，告诉他们如果再造谣我们只能走法律途径，这样虽然不能改变舆.论导向，但至少也可以让支持我们工作室的小伙伴们吃颗定心丸。”石楠在思索后说道。
    “嗯，我觉得可以，我这就叫宣传部去拟声明。”陆笙点点头，就准备离开。
    “笙笙，你刚刚说霍老师也不在这是什么意思啊？他今天不来上班了吗？”石楠叫住了陆笙问道。
    “咦？楠楠你不知道吗？我以为霍老师昨天会跟你说呢。”陆笙解释道，“霍老师昨天跟我说他要筹备婚礼，最近一段时间就不来工作室了，让我顶替他几天，没想到居然就出了这样的事情，都怪我太无能了……”
    石楠愣了愣：“你是说，霍老师昨天把他的活儿都交给你干了？”
    陆笙点了点头：“是啊，我现在也是抓瞎了，我先去宣传部了，楠楠，有事情的话你给我打电话。”
    “嗯。”石楠点了点头，“笙笙这件事情也不能怪你，你就不要自责了。”
    陆笙的身子顿了顿，背着身子说道：“我知道啦。”然后头也没回地出了萧途的办公室。
    看着陆笙的背影，石楠缓缓闭上了眼睛，整件事情如同电影一幕幕般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越来越痛，几乎快要炸裂开来。
    “楠楠，放轻松……”太阳穴传来温热的触感，恰到好处的按摩以及令人心情舒畅的声音让石楠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睁开眼睛看着萧途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萧老师，你这么快就回来啦？”
    “事情结束我就赶回来了，我有点担心你，昨晚是不是没有睡好？”萧途干脆将石楠的身子转过来对着自己，替她做起了头部的按摩。
    “还好啦，林爸爸那边没什么事情吧？”石楠闭着眼睛，享受着片刻的安宁。
    “嗯，没什么大事，就是金陵剧团打算排练一部新的话剧，问我愿不愿意去试戏。”萧途应道。
    “那是好事呀！萧老师可千万不要错过这个机会！”石楠打从心底里为萧途感到高兴，同时也意识到工作室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显然无法让萧途安心去实现理想。
    这时候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不一会儿就有人敲响了门：“萧老师，我们有话要说，可以进来吗？”
    萧途皱起了眉头。
    石楠也睁开了眼睛，耸了耸肩：“萧老师，让他们进来吧，迟早要来的。”
    萧途沉默了片刻，点点头：“好。”
    石楠刚想从萧途的办公椅上起身，就被萧途阻止了：“进来吧。”
    以方蓉蓉为首，五六个人先后走进了萧途的办公室，看见石楠端坐在办公桌前而萧途侧身站在她身旁时都有些意外，纷纷都不敢说话了，最后还是方蓉蓉开了口：“萧老师，是这样的，网上的消息我们都看见了，我们作为工作室的一员我们觉得有必要说一说自己的看法。”
    “你说，我听着。”萧途淡淡地说道。
    “我们绝对相信您和霍老师，我们工作室是绝对不可能有黑幕的，但是流程和试题是由楠楠负责的，显然是从她的手里传出去的，我们建议是由楠楠出面……出面道歉，甚至，甚至引咎辞职，告诉大家整件事情是因为她的疏忽造成的误会，这样工作室也就能重新获取大家的信任了。”方蓉蓉吞吞吐吐地说道。
    萧途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下去：“引咎辞职？”
    “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楠楠的疏忽，如果不是她把宣传资料泄露出去，别人也不会拿咱们工作室做文章。”既然已经开了头，方蓉蓉干脆一股脑儿地将自己所有想法都说了出来。
    “资料不是我泄露的我不会承认，更不会引咎辞职。”还未等萧途说话，石楠主动站起身来说道。
    方蓉蓉显然没有预料到石楠居然会说的如此决断，一时间也慌了，口不择言地说道：“不管这件事情是不是你做的，这可是关乎着工作室的未来发展，你必须站出来。”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吗？”楠楠目光扫过所有人，问道。
    所有人都低着头没有吭声。
    石楠笑了笑：“我想有三件事情你们可能还不清楚。其一，年初的时候萧老师已经将他在工作室的所有投资份额都转给了我，也就是说现在我和霍老师才是这个工作室的实际控制人，如果你们不信的话，去网上查一查就知道了；其二，如果我承认了失误，也就相当于工作室的投资人出了问题，这对工作室的影响是更加致命的，因此你们刚刚的提议我是绝对不会采纳的；其三，我是不会引咎辞职的，我若是撤资你们认为易途工作室还存在吗？”
第九十一章 梦想的力量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听了石楠的这番话，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静若寒蝉般看着她与萧途。
    “我们不知道事情是这样的……”半晌终于有人微弱地发声。
    萧途继续说道：“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会想到解决的办法，如果你们不再信任楠楠或者不再信任工作室，想要离开工作室的话我们也会为你们打开方便之门，当然如果你们留下，共同度过这次难关，工作室的未来发展你们也是清楚的，我不敢许诺你们什么，但是工作室只要有活儿接大家就会有公平竞争的机会。”
    “我们，我们当然是相信工作室，也是相信你们的。”随后就有人表了态。
    “是啊，现在配音圈不景气，我们也都是因为喜爱配音才聚集在这里，像易途又有资源，挑剧又有眼光，专业性又强的工作室根本没有几个。如果没有易途工作室的话，为爱发电的我们早就饿死在大马路上了。”立刻又有人表态。
    郑玥也在方蓉蓉耳边低声说道：“蓉蓉，我相信萧老师和楠楠能处理好这件事情的。”
    萧途虽然看上去在笑，眼底却没有一丝的暖意：“如果大家没有别的问题就请先散了吧，我们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商量，想要离开工作室另谋高就的出门右转人事部，我们会多发一个月的工资以示补偿。”
    见状所有人都纷纷退了出去，方蓉蓉也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萧途办公室，她站在原地，看着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眼底染上了一层悔意。
    “蓉蓉，你这是做什么？”郑玥看见方蓉蓉往人事部的方向走去，急急忙忙上前拦住了她，“萧老师都说不计前嫌了，你干嘛非得要辞职呀，现在外面哪个工作室比得上易途工作室呀？”
    方蓉蓉沮丧地抬头：“玥玥，你们还可以留下，但是我已经没有理由再在这里呆下去了，石楠现在是易途工作室的实际投资人，我所做的一切如今看来都成了个笑话，我和她之间的矛盾已经产生，就算厚着脸皮留下来也只会被她冷眼相待，与其如此，我不如选择主动离开。”
    “蓉蓉，我觉得你把楠楠想得太刻薄了，她不会这么对你的。”
    “如果换做你，因为我你被群起攻击，你还容得下我吗？”
    郑玥：……
    郑玥最终看着方蓉蓉走进人事部，无奈地叹了口气。
    石楠看着众人离开萧途的办公室，脱力般陷在了椅子里，因为高度紧张而发麻的手脚这才渐渐有了知觉。
    萧途关上了门，走过来的时候问道：“楠楠，之前你一直不愿意公开这件事情，这会儿怎么选择亲自告诉他们了？”
    石楠撇了撇嘴：“我也是没有办法了呀，如今工作室遭遇这样的事情，如果内部还是散沙一盘，那就更加无计可施了，我得让他们知道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只有同心协力才能够共渡难关。”
    萧途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摸了摸石楠的脑袋说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我们楠楠现在越来越有管理者的风范了，我把工作室交给你果然是最正确的选择……”
    石楠哀怨地抬起头：“萧老师说得轻松，这事儿如今就像是进了死胡同，一点头绪也没有……”
    萧途倚在办公桌边，颇为认真地看着石楠问道：“楠楠，你真的一点头绪也没有吗？”
    闻声，石楠的神情也渐渐严肃起来，渐渐变得有些沉重：“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头绪，但是……”
    “但是你并不想面对，是吗？”萧途接话道。
    石楠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圆溜溜地看着萧途：“萧老师，你是不是也知道些什么了？”
    萧途从口袋里摸出一个U盘放在了桌子上：“楠楠，你听听看这个。”
    此时工作室走廊尽头的通风天台上，陆笙正在一遍遍地拨着电话，脸上尽是焦躁的神色，在长久的等待音之后，终于传来了接通的声音。
    “你到底是谁啊？一遍遍的打电话骚然我，有意思吗？”对面传来音色较为出众的男孩声音。
    陆笙紧紧握着手机说道：“我是易途工作室的，你别急着挂听我说完，现在网络上都在传你为了进入易途工作室不折手段，但是我知道你没有，你只是被何莎莎利用了，相信我，这件事情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只会毁了你的声誉，只要你愿意站出来澄清事情的真相，揭穿何莎莎的阴谋，我保证你的声誉不会受到任何的影响。”
    “……说完了？告诉你我早就不想在配音圈呆下去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挂了。”接着就传来了一阵忙音，当陆笙再打过去的时候对面已经关机了。
    “何莎莎到底是哪里找来的疯子！”陆笙愤愤地将拳头砸在了天台栏杆上，她像是根本不知道疼痛又狠狠砸了一拳。接着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她低下头，只见来电显示是“楠楠”。
    陆笙回到霍一鸣办公室的时候石楠已经在那里等她了。
    “楠楠，你这么着急把我叫过来，是想到什么解决的办法了吗？”陆笙急匆匆地问道。
    石楠摇了摇头：“说实话，这次的事情真的很棘手。”
    陆笙也着急地来回踱步：“这可怎么办呀，我刚刚好不容易打通了网配圈他们造谣的那个男孩的电话，可是他根本不听我说的话，就直接挂断了，气的我肺都要炸了，霍老师回来估计想把我拆骨扒皮了。”
    “你刚刚给那个男孩儿打了电话？”石楠有些意外。
    “是啊，思来想去，我也就想到这一个办法，我想劝他出来澄清，供出幕后，我的意思是如果他的背后有人故意使坏的话……可惜还是行不通。”陆笙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解释完之后干脆抿着嘴不说话了。
    “笙笙，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呀？”石楠凝视着陆笙的眼睛问道。
    “我，我没有啊……”陆笙低着头不敢去看石楠的眼睛。
    “我记得我第一次来工作室，是你带我去的隔壁的会议室，你用热熏气疗法治好了我的嗓子。后来我进工作室实习，是你带我去填写表格，你设身处地地为我着想，建议我选择最适合的人做入门配音老师。再后来你接到‘走在丝绸之路上’导演组的电话，担心我被骗一再叮嘱我要让萧老师陪我一起去。笙笙，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我都记在心里，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的好姐妹，我真的非常珍惜我们之间的这段友情。”
    石楠目不转睛地看着陆笙，只见陆笙的眼眶渐渐泛红，最后掩面抽泣起来：“对不起，楠楠，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石楠一时间也内心翻涌，在听完萧途给她的录音后再看到陆笙的一瞬间，她感觉眼前的女孩儿是如此的陌生，甚至令她感到害怕，直到这一刻，石楠才稍稍定了定心，她似乎在自己的印象里又寻回了这个女孩儿熟悉的身影。
    “笙笙，我相信你对工作室是有感情的，我也相信你和我、你和霍老师还有你和大家都曾真心相待过。”石楠问道，“笙笙，你愿意担当起自己做过的错事吗？”
    陆笙缓缓抬起头，她终于对上了石楠的目光，眼神也渐渐坚定起来：“楠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二天，陆笙以个人名义在微.博和配音论坛上公开了一封道歉信，这封信里详细写了她是如何泄露了石楠抄送给管理层的配音训练班选拔流程和选拔试题，从而被有心人所利用，给工作室的声誉造成了影响，最后她决定引咎辞职。
    紧接着工作室再次发公.告声明此次培训班选拔绝对不会有黑幕，并且永远不会录用造谣小作文里的那个网配圈男孩儿，此事才总算告一段落。
    陆笙最终选择牺牲自己保护了何莎莎，但是令人没有想到是半个月之后，何莎莎因为不正当竞争被有关部门查处，紧接着又牵扯出了一系列娱乐圈黑幕，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几天后，石楠看着人事部门拿过来的两份辞呈眉头紧锁，因为这次的事情，工作室接连失去了两名辛苦培养的人才，石楠沉默了许久，然后拨通了两个电话。
    第一通电话打给了木兰诗，她将陆笙的情况告诉他后，木兰诗决定亲自和陆笙谈一谈，问她愿不愿意去海燕工作室继续发展。
    第二通电话打给了方蓉蓉，方蓉蓉在接到石楠电话后也大为震惊，原本已经在去销售中心上班路上的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方蓉蓉静静地站在马路边，倚在广告灯箱上，石楠的一番话让她哭成了泪人儿。
    石楠跟她说，人和人之间或许会有各种各样的误会和嫌隙，但是梦想没有错，它不该为一时冲动而买单，与其亲手埋葬梦想，不如把它化作一簇星火，即使不能燎原也能够照亮一隅。
    接下来一切都紧锣密鼓地有序进行着，易途工作室和海燕工作室两家联合的配音班选拔顺利拉开了帷幕。正如石楠所料，在刘婉莹线上、线下双管齐下的宣传之下，前来报名参加选拔的配音爱好者人数将近万人，看着一张张鲜活、稚嫩却满怀憧憬的脸庞，石楠不禁想到了曾经的自己，不同的是如今她的角色已经发生了变化。
    石楠想，传承便是如此，从崇拜者的身上获取能量变为被崇拜者，再让更多人来汲取她的能量，一世世、一代代，生生不息，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有力，如此这个圈子便活了。
第九十二章 婚礼之接亲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在工作室全体员工会议上，易途工作室将两家工作室的联合创新项目“沉浸式现场配音”作为今年最重要的工作分配布置了下去，目标是在年底之前推出项目，顺利与听众和观众们在剧场见面，于是工作室里的所有人都开始为了这个目标焦头烂额。
    霍一鸣忙着挑选适合这个项目的剧本，他每天都在阅读大量书籍，无论是当前火爆的IP还是经典中外名著，日以继夜熬出了一对黑眼圈。考虑到“沉浸式现场配音”是以声音为主，动作为辅，悬疑类故事更能够迅速抓住听众和观众的心，最终他决定选用故事内容紧凑、情节环环相扣的经典悬疑。
    故事内容虽然是定下了，可接踵而来的改编配音剧本才是最烧脑的，正当霍一鸣头发都快挠秃的时候，木兰诗贼兮兮地打了个电话声称要把他们工作室新招的编剧送过来以解他燃眉之急，当霍一鸣看见陆笙的时候，感动万分地抹了把老父亲的眼泪，深感孩子没白养！
    编剧这块也总算走上了正轨。
    由于现场配音对音乐的要求更高，在霍一鸣死乞白赖的纠缠下，杨雨诗终于点头同意，以她个人的名义加入到这个项目中来，统筹整个现场配音的音乐部分。这对于杨雨诗来说就是专业人做专业事儿，打谱编曲合成样样精通，成品自然也是高效率和高质量，霍一鸣于公于私都想挖杨雨诗来自己工作室上班，结果自然是被杨雨诗给断然拒绝了。
    再说萧途，自从萧途决定将工作室交给石楠打理之后，也没再去接过其他的配音剧本了，“兔子先生”一度成了配音圈里的传奇人物，他跟学校交接工作花了差不多半个多月的时间，这期间他一边教学一边开始整理编写配音新生训练班的培训教案。
    配音圈向来都没有什么系统的教学模式，要么是前辈带入圈，要么就是靠积累经验自成一派，因此想要系统地编写出一份配音入门的教案来，也是一个不小的考验，幸而萧途有着多年的大学表演课教学经验，这给了他不少的启发和帮助，将二者融会贯通之后也渐渐有了思路，一切也算是在顺利进行中。
    而石楠可以说是工作室中最忙碌的人了，除了平时日常的配音工作，还要兼顾培训班的人员选拔，不过她并没有直接参与到选拔之中，而是让两个工作室中资历较深的配音老师们在不影响到各自正常配音工作的前提下作为评委参与甄选工作中来，他们会对前来报名的配音爱好者们进行综合打分，最终留下分数较高的，组成了第一期配音训练新生班的学生们。
    历时半个月的选拔落下帷幕后，配音训练新生班的学生们也开始了常规的教学课程，最初的入门课程由萧途为他们授课，之后再由各个资历较深的配音老师们进行后续授课。
    石楠至今仍然记得，当新生班的学生们看到授课老师居然是“兔子先生”的时候，是怎样一副又惊又喜的表情，这无疑给刚刚走上配音之路的新生们打了一剂强心针。
    工作室的事情虽然紧锣密鼓地有序进行着，可是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也随之逼近——婚期。
    就在婚礼的前一天，所有人仍然聚集在工作室里的会议室里加班加点赶项目进度。
    最后陆笙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吐槽：“各位，麻烦你们今天早点回去休息好吗？否则明天四只大熊猫站在婚礼现场，你们是想把宾客都吓走吗？”
    陆笙同样的话说了第三遍的时候，萧途终于响应了，他将手头的教案收拾好后来到石楠身边道：“楠楠，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早起，我送你回去吧。”
    石楠这才放下了手里的活儿，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问道：“几点了萧老师？”
    萧途看了眼腕表：“快十二点了。”
    石楠一个激灵：“都十二点了！我原本想着今天十点之前结束工作的，我的美容觉啊！”
    陆笙一副生无可恋地看着石楠道：“大小姐，我都在这里哀嚎了三遍了，三遍了！”
    石楠俏皮地朝着陆笙眨了眨眼睛，然后朝着霍一鸣唤道：“霍老师！回家了，明天还有一场恶仗要打！”
    “等下，我把这章改完就回去！”霍一鸣抓耳挠腮道。
    陆笙大步走过去，“啪”的一声合上了霍一鸣眼前的笔记本电脑，严肃地说道：“霍老师，剧本也不急于这一时，明天可是您跟师母的婚礼，请马上回去休息！”
    霍一鸣整个人一愣，原本因为剧本压着的一团火气刚欲发作，就被陆笙口中的“师母”“婚礼”几个字浇了个透心凉，猛地站起身来，拿了衣服和包就往外跑。
    “咦？霍老师他这是怎么了？”陆笙奇怪地问道。
    “神叨叨的，八成又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了。”萧途一针见血地说道。
    霍一鸣确实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接杨雨诗下班。
    杨雨诗知道最近易途工作室忙，因此也没有去催他，她忙着手里的活儿，时间也过得飞快，在十二点的时候接到了霍一鸣的电话。
    “诗诗，我给忙忘了时间，你还在工作室里吗？”霍一鸣急匆匆地问道。
    “嗯，还在工作室呢。”杨雨诗关掉了合成器，看了眼时间，想了想说道，“我这里的工作也才刚刚结束。”
    霍一鸣随后松了口气：“我一会儿就来接你！”
    杨雨诗嘴角轻轻上扬：“知道了，路上小心，车开慢一点。”
    “没问题，大小姐放心！”说完踩下了油门，原地只剩下了一缕尾气。
    石楠说第二天有一场恶仗要打，说得确实没错，两个小姐妹到家的时候都快一点半了，还没睡熟就被楼下的嘈杂声吵醒了。
    石女士一边招待着陆续来到家里的亲戚朋友以及化妆师和摄影师，一边心疼石楠和杨雨诗想让他们多睡一会儿，然而石楠和杨雨诗二人在第一遍闹钟响起时就醒了，她们彼此对视了一眼，便再也睡不着了。
    换好喜服化好妆，摄影师开始拍照、拍视频，摄影小哥忙得不亦乐乎，笑说她们组合去参加选秀，或许早就该出道了。
    眼见接亲的时间快到了，伴娘团也已经就位，屋内以陆笙等闺蜜同学为首守着屋内，屋外则有以自告奋勇的方蓉蓉为首的工作室小伙伴们冲在前线，两位新娘的卧室看上去固若金汤。
    屋内的石楠和杨雨诗穿着火红的新娘装，两个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都笑了起来，想起曾经他们约定过，谁先结婚就做对方的伴娘，没想到竟然同时找到了命中注定之人，更是在同一天踏入了婚姻的殿堂，这是一份来之不易的默契，正如她们之间的感情，虽然不是亲姐妹，却胜似亲姐妹。
    屋外喧闹声渐起，陆笙趴在窗台上看了许久，突然跳了起来，紧接着拿起手机打开对讲功能，大声呼叫：“姐妹们注意了，敌军已经到底现场，务必死守！”
    “我觉得笙笙是不想让咱们嫁出去了。”石楠看着陆笙，笑着对杨雨诗说道。
    杨雨诗翘起嘴角：“我看挺好的，得让他们吃些苦头，想娶咱们可没那么容易。”
    “诗诗说得对！”陆笙大咧咧地对石楠说道，“楠楠，你就是心太软了，小心被萧老师那只老狐狸吃得不剩骨头，你得做大老虎，翻身做主人！”
    “咱们这题出得已经够狠的了，我看萧老师和霍老师今天想进这个门都够呛！”石楠既想笑又觉得心疼今天的两位新郎官。
    “不准再前进了！”方蓉蓉霸气的声音石楠和杨雨诗在屋内都已经听见了。
    “直接一点，要多大的红包才给进！”霍一鸣西装笔挺，大手一挥，好几个鼓鼓的大红包立刻就亮了出来，倒真有几分潇洒富家纨绔子弟的味道。
    “我看他们没那么简单让咱们进去。”萧途依旧是一副书生气质，优雅淡定地做出了这个结论。
    “嗯，还是萧老师上路子！”方蓉蓉笑道。
    “啊？红包都不能满足你们！”霍一鸣一脸的诧异。
    “我们可不是这么庸俗的人，想娶到楠楠和诗诗这两位女神，没点难度怎么能行！”方蓉蓉眯起眼睛。
    萧途缓缓向前两步，低沉着嗓音，微笑着开口：“那，要怎样做你们才肯放行呢？”
    眼见着门口的小姑娘们招架不住了。
    “好啊老萧，这美男计使得好！”霍一鸣竖起了大拇指。
    “就知道你们小姑娘不靠谱！”正当霍一鸣以为萧途美男计得逞的时候，一位穿着白色风衣的男人站了出来，“里面的两位公主发话了，这里有两道试题，如果你们做到了，我们二话不说立刻开门，如果做不到，哼哼……”
    “你是谁啊？”霍一鸣见着眼前的男人有几分面熟，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叫林洛，霍先生，我们曾经在这个大门口见过一面。”男人指着“石头记”的玻璃门笑着说道。
    这一笑霍一鸣想起来了，林洛就是上次送杨雨诗回家的那个男同事。
    “雨诗可是咱们工作室的招牌，多少男孩子都排着队要追她，霍先生，你想娶她可得过咱们这一关！”林洛话音刚落，人群中几个小伙子立刻应声挥手——这各个都是搞艺术做音乐的，年轻潇洒又帅气，霍一鸣不禁顿时觉得亚历山大。
    “霍大少，咱们还是别抱侥幸心理了，想办法解题吧。”萧途将手里的试题递到了霍一鸣跟前，眉毛挑了挑，“这题，不简单啊……”
第九十三章 婚后的生活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我看看！”霍一鸣凑过头去看萧途手里的试题，原本雄赳赳气昂昂的，瞬间泄了气，“这，这，这也太狠了吧！”
    “新郎萧途的题目是，用萝莉音配音指定一段内容，软件测评，通过就算过关；新郎霍一鸣的题目是，歌曲演唱，软件测评，S就算过关！”方蓉蓉拿着试题念了一遍，笑道，“这个对于你们来说应该不难吧，萧老师是专业配音演员，萝莉音铁定难不倒您，霍老师这个就更简单了，一首歌只要哼对了基本就能达到了S的标准了，两位老师，开始吧！”
    “我，我最不擅长的就是唱歌了！不行不行，我做不到！”霍一鸣立刻摆手拒接道。
    “做不到的话，只有空手而归咯！”一旁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们纷纷起哄道。
    萧途接过方蓉蓉递来的手机，只见配音鉴定的手机软件已经打开了，条件也已经设定好了：萝莉音，配音内容是一段起床铃声，萧途的挑了下眉：“这里太吵了，我去其他地方录，录好了拿给你。”
    萧途丝毫没有讨价还价，他的直接反倒让方蓉蓉感到吃惊，不过反应更大的却是霍一鸣：“老萧，你怎么就屈服了呢，咱们得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才能获得胜利啊！你平时多有威严啊，看看这些小崽子们，今天翻了天了，快，去用你的威严打压他们！”
    萧途指了指方蓉蓉一溜人，说道：“我现在已经不是他们的上司了，你和楠楠才是，我可不敢得罪他们，要打压你亲自打压，我的媳妇儿还在里面等着我呢。”萧途拍了拍霍一鸣的肩膀，“加.油。”
    得知靠萧途是没戏了，霍一鸣孤立无援地站在原地，只好从方蓉蓉的手里接过另一部已经打开唱歌软件的手机，瞥了众人一眼：“告诉你们，我可是记仇的，以后给你们穿小鞋！”
    方蓉蓉咧嘴一笑：“那我们就去跟楠楠告状，让诗诗来收拾你。”
    霍一鸣：……
    霍一鸣欲哭无泪，心道自己这工作室怎么竟养的都是些白眼狼啊！更让他心痛的是，自己这五音不全的嗓子，平时唱歌软件连A都达不到，更别说S了，热泪都快流出来了。只听霍一鸣对着卧室大吼一声：“诗诗，你等我啊，你一定要等我啊！”
    屋里的石楠忍不住笑了出来：“霍老师也太逗了，这唱首歌的功夫怎么就被他喊出诀别的意思了。”
    杨雨诗轻咳一声：“确实为难他了……”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时候，杨雨诗拿出手机，静悄悄地发了条短信出去。
    大约过了十分钟萧途就回来了，手机屏幕显示着“过关”两个大字，方蓉蓉的眼睛都亮了，虽说厉害的配音演员可以替自己的声音化妆，但是一个成年男人能够伪装出萝莉音，这实在是令人觉得不可思议，也着实引起了方蓉蓉的好奇心。
    方蓉蓉刚准备试听，就被萧途伸手阻挡了，他微微弯腰轻声道：“有这两个字还不够吗？录音已经存在了手机里，随时都可以听，现在放出来恐怕楠楠会不高兴吧。”萧途说得轻描淡写，可散发出来的压迫力却不容小觑。
    方蓉蓉愣了愣，然后点点头：“萧老师说的有道理。”
    其实霍一鸣刚刚说得很对，萧途的身上天生有一种令人臣服的气场，就算此时他已经不再干涉工作室里的任何决策了，可只要他出现在工作室里，员工们依旧对他敬畏有加，一如从前。
    “萧老师过关！”方蓉蓉宣布道，接着看向了霍一鸣，“接下来就看霍老师的了。”
    霍一鸣一首歌唱了两遍，第一遍是C，第二遍勉强达到了A，显然距离S还有一大段的距离，以及因为好奇围在霍一鸣身边的宾客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们都没有想到仪表堂堂的霍大少居然是个五音不全，还有他认真唱歌的样子真的特别喜感。
    萧途看了眼霍一鸣眯了下眼睛，转头问方蓉蓉道：“我能帮他完成这个任务吗？”
    方蓉蓉眼神闪烁地摇了摇头：“萧老师，不是我不同意，是诗诗的亲友团不同意。”
    “卡林巴，有人带来了吗？”林洛看完手机抬起头，无奈地耸了下肩膀，然后开口问道。
    “哥，我带了，随身带着呢，以备不时之需！”有个小伙子举起里手里的黑色布袋。
    “借我用一下。”林洛伸手。
    “好嘞！”小伙子立刻递了过去。
    这是一只木质的小共鸣，中间掏了空，周围雕着精致的花纹，共鸣箱上方码着一排银色的金属片，泛着冷冷的光。
    林洛拿着拇指琴卡林巴走到了霍一鸣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霍先生，这个借你一用，时间不早了。”
    看见卡林巴，霍一鸣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抓着林洛的手，郑重其事地说了声：“谢谢。”完全忘了给他出难题的正是这帮对音乐痴迷到骨子里的男孩子们。
    想当初霍一鸣向杨雨诗求婚，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特地去学了一首杨雨诗最喜欢的泰文歌，对音乐一窍不通的他去网上发帖求助，网友被他的诚意所打动，提议他选择上手较为快的拇指琴卡林巴为杨雨诗弹奏这一首曲子。
    求婚当天，霍一鸣虽然唱得调子全无，可他记性好，指法、手势全部记住了，一个音符不落地弹完后，最终打动了杨雨诗。
    如今有了卡林巴，霍一鸣总算看到了希望，这种评分软件无法辨认出人声还是乐器的声音，因此霍一鸣按照自己的记忆，用拇指琴将整首歌从头到尾弹了下来，评分SS！
    霍一鸣抱着手机冲向萧途，与他紧紧拥抱在了一起，话里透出了些辛酸：“老萧，我做到了！”
    萧途也笑着拍了拍兄弟的肩膀：“恭喜啊，霍大少。”
    顺利通关，所有人都遵守承诺让开了一条道，卧室的门打开了，萧途和霍一鸣终于如愿以偿地看到了自己心爱的女孩儿！
    朝阳投射进了卧室里，给盘坐在床上的少女们身上镀着一层似有若无的绒光，两个女孩子穿着喜服画着精致的妆容，她们是被凡间烟火气所牵绊的仙女，昔往日如浮云，如今她们寻得了真爱，便再也不愿回去了。
    石楠歪着脑袋叫了声“萧老师”，杨雨诗则勾起嘴角朝着霍一鸣挥了挥手。
    比起这一刻，刚刚的一切为难都不算什么了……
    ————————————————
    要问萧途结婚前后有什么区别，大概就是他们从之前的每日公园晨练相见，变为了一睁眼就能够看见彼此，幸福感一瞬间提升了好几个档次，这甚至让他有些觉得失真。
    萧途挨着枕头看着身边的女孩儿，担心吵醒她，便用手轻轻描摹着她的五官，最后忍不住偏头在她的鼻尖落下一个吻。
    石楠皱了皱鼻子，呢喃了一声：“‘兔子先生’别闹……”
    萧途微微一愣，伸手轻轻捏了捏石楠的脸，低沉着声音道：“楠楠，梦里和谁在一起呢？”
    “‘兔子先生’啊……”石楠下意识地回应道，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突然睁开了眼睛，看见眼前放大的帅气面孔，石楠大脑一片空白，半晌之后问道，“萧，萧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呀？”
    “楠楠，你问我怎么会在这里？”萧途伸手弄乱了石楠的头发，无奈地笑道，“睡糊涂了？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昨晚我们是如何‘促膝长谈’的？”
    石楠的脸“唰”的红了起来，扯起被子蒙住了半张脸：“不，不用，是我睡糊涂了，我身边不是萧老师，还能有谁呢！”说完身体条件反射般想要远离这个危险的源头，却被萧途一只手捞了回来，瞬间拉近了距离。
    石楠的脑袋贴在萧途结实的胸膛上，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以及掌心贴着自己的后背传来的温热，虽然觉得有些令人脸红心跳，却意外的觉得心里踏实，身体也渐渐放松了警惕。
    “楠楠，你刚刚是不是梦见了‘兔子先生’？”
    石楠身体一僵。
    在萧途有意无意的反应中，石楠早就发现萧途其实是个醋坛子，不仅会醋别人而且还会醋自己，尤其是“兔子先生”这个身份，可“兔子先生”对于石楠而言等同于偶像初恋，偶尔梦见谈个恋爱交个心，也是可以理解的嘛，而且在石楠心中，“兔子先生”和萧老师这个两个身份早就合二为一了，压根就连精神出.轨都算不上。
    嗯……不过她的萧老师似乎并不能理解。
    石楠仰起头，用琥珀色的眸子看着萧途说道：“那个……我是梦见‘兔子先生’了，‘兔子先生’跟我说，他今天该去金陵剧团报到了，让我陪他一起去！”
    萧途愣了愣，然后嗤笑着将石楠搂得更紧了些：“你啊，真是越来越调皮了！”
    “萧老师宠的！”石楠闷闷地笑着。
    手机突然开始震动，伴随而来的是熟悉的“兔子先生”起床铃声，石楠想去伸手去够手机，却被萧途拦了下来，他支着身子迅速按掉了闹铃。
    石楠撅了撅嘴，抗.议道：“萧老师，你别那么快按掉嘛，这可是‘兔子先生’最新发布的起床铃声，不听完我会困一整天的！”
    “哦？那，如果……”萧途压低了嗓音在石楠的耳边说道，“我以后每天亲自叫你起床呢？”
    石楠只觉得自己大脑一片空白，热气直往脑袋上涌。
    天上的外婆啊，这个人，又仗声行凶了！！！
第九十四章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兔子先生的南瓜灯 - 忆潇

    按照和林海约定的时间，石楠跟萧途一同来到了金陵剧团，他们在门口做身份登记的时候，门口的保安大爷指尖夹着烟，连头也没抬，直到萧途填写好表格递交给门口的大爷，大爷突然瞪大了眼睛，他看了一眼登记表又看了一眼萧途，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最后一拍大腿：“萧途？这不是小途嘛？我没认错吧！”
    萧途放下手里的笔，笑了笑：“李叔，好久不见。”
    李大爷由惊讶转为激动，去拍了拍萧途的肩膀：“哟，你小子都长这么高了，我还记得以前你和团长家那小子感情好得不得了，经常两个人跑进跑出的……”说到最后李大爷长叹了一声，“唉，这都多少年过去咯！”
    萧途的目光也有几分悠远，点点头道：“是啊，一晃快二十年的时间过去了，我都三十三了……”
    老大爷狠狠地吸了一口手里的烟，似是将过往的回忆都浸在了这片烟雾里，片刻后问道：“今天是带着女朋友来看老团长的吗？”
    萧途笑着摇了摇头。
    “今天回家。”
    李大爷愣了愣，然后大笑起来：“好啊，早就该回家了，他们肯定都在等你们了！”
    推开金陵剧院排演厅大门，舞台上正在排练着最近即将公演的话剧，所有人都穿着印有金陵剧团logo的文化衫，先是有人余光瞥见了他们，接着越来越多的目光聚集了过来，不过除了目光，再也没有任何其他，话剧演员们依旧循着既定的时间登上舞台完成每个人的台词和动作。
    石楠和萧途在台下寻了个座位坐了下来，就算是半途走进剧场，石楠依旧被话剧演员们出色的表演所吸引，整个故事很快就在她的心中鲜活了起来。
    话剧就是有着这样的吸引力，无论石楠看几次，都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石楠偏头看了眼身边的萧途，萧途一向温润如镜湖的墨色眸子里仿佛敛了细碎的光，泛起如发丝般的金色涟漪，石楠知道萧途心里在想什么，这是一种归属感，诚如他刚刚说的——回家了。
    随着背景音乐渐渐低弥下去，舞台上的排练结束了，原本沉寂的舞台突然爆炸开来。
    郭凡以及身后跟着几个少年身手矫健，率先冲了下来：“萧老师，您来了！”
    紧接着舞台上有个略微年长男人朝着萧途挥了挥手，然后对着身边人说道，“诶，看看，传说中的萧途，按辈分你、你、你，你们都得叫他一声萧师哥！”说完男人就大步跨下舞台，结结实实的和萧途来了个拥抱，“臭小子，终于肯回来了啊！”
    而刚刚还在舞台上表演的话剧演员们也陆续下了台，朝着萧途和石楠围拢过来，其中不少看上去比萧途还要年长的话剧演员们，也都朝着萧途大喊一声：“萧师哥好！”
    萧途无奈地摊了摊手，然后说道：“还是叫我萧途吧，叫师哥都把我给叫老了。”
    “那可不行！”中年男人大笑道，“小途，你可是林老团长亲手教出来的，既然回来了，就得听着这声师哥，担起这亲传徒弟的名号，负责把咱剧团给撑起来咯！”
    萧途伸出一只手竖起掌面，笑道：“师哥，您这是给我身上压担子呢。”
    中年男人看着萧途，眼睛渐渐泛红，“啪”的一声与萧途的手掌相击，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十八年了，我每一天都在想着你小子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师哥。”萧途的眼底也泛着一层淡淡的红。
    “既然回来了，就赶紧把衣服换上！”林海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手里拿着一件印着金陵剧团logo的文化衫，他轻轻一抛就被周围人接住了，紧接着一个传一个，最后递到了萧途的跟前。
    萧途接过文化衫，指腹间衣料的质感是如此的令人怀念，过去的剧团里的一幕幕在萧途的脑海中重现，是演出成功的欢声笑语，是彻夜排练的苦不堪言，是任时光如细沙流逝，一切仿佛不曾改变。
    林海走到萧途跟前站定，他眯起眼睛，用一双布满了皱纹的手拍了拍萧途的肩膀，笑着说道，“小途，欢迎回家。”
    “欢迎回家！”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面孔，此时他们异口同声。
    换上了文化衫的萧途不再像是个异类，如同一滴雪水融入到了江海之中，可同时又是那么的耀眼，在所有人簇拥之下，萧途登上了舞台，他们早就为萧途留好了角色，而萧途也早就为这个角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更是为这一天的到来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舞台拉开帷幕，萧途的梦想在这一刻扬帆起航！
    他天生便是为这舞台而生，艺术之神沉淀了他十八年，此刻终于让他得以冲破枷锁，一跃而起，一鸣惊人！
    话剧排练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石楠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看见来电显示上“刘婉莹”的名字后石楠有些意外，虽有些不舍，可她还是立刻走出了剧场，在走廊上接通了电话。
    “楠楠，你现在在工作室吗？”刘婉莹问道。
    “我跟萧老师一起去了金陵剧团，今天是萧老师回归剧团的日子。”
    刘婉莹的声音也随之雀跃起来：“这真是太好了！那我不打扰你们了，咱们改天再聊吧。”
    “没关系的。”石楠找了一处石长椅坐了下来，“您说吧，萧老师这会儿已经去排练了，我现在非常有空。”
    刘婉莹笑道：“嗯好，那我就现在跟你说了，是这样的楠楠，我们台即开始录制“走在丝绸之路上”第二期，上次的春节特别节目效果很好，团队受到启发，想邀请多位配音演员轮流做嘉宾，以赋予文物或者古迹灵魂的方式来进行国风文化的宣传和推广。”
    石楠的眼睛亮了亮：“真的吗？这样既能推广国风文化也能让更多人了解配音圈了，简直太好了！”说完石楠的脸微微发红，手指不禁攀上了绕在长椅上的紫藤。
    “我就猜到你一定会感兴趣的，所以特地想跟你聊一聊。”刘婉莹说道，“楠楠，我希望你可以成为这档节目的常驻嘉宾，并且由你做主持，用你的风格来做这档节目。”
    石楠摩挲着紫藤的手突然顿住了：“我做常驻嘉宾？这，这……”石楠一瞬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用我的风格来做这档节目，刘导，您没有弄错吧。”
    刘婉莹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我有这样的打算自然不是一时脑热做出的决定，之前我们节目的民意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观众对你和萧途那期节目的评价最高，许多人都表示你们那期节目的表达方式是最有趣的，也是现代青少年最愿意看到和接受的。”
    石楠睁大了眼睛，眨了眨：“真，真的吗？”这样的评价对于她来说太过珍贵。
    “所以楠楠，你的答案是什么？”
    石楠缓缓站起身来，手指叩着灰褐色的紫藤：“我，我当然愿意，这无论对于国风文化还是对于配音圈都是极好的一件事情，我，我没有理由拒绝！我愿意！”石楠连说了两个愿意，若是放在过去，她恐怕还会像以前那般左顾右盼拿不定主意，可是现在她心中的那份使命感变得越来越强烈，也对自己越来越自信，既然她有这一份能力，她就希望自己可以做到更好。
    “楠楠，你变了，你真的成长了！”刘婉莹的声音里充斥着欣喜。
    “不过，工作室的新项目才刚刚进入正轨，我就怕时间会来不及。”石楠也并非完全没有顾虑。
    “这个你放心！”刘婉莹给石楠吃了颗定心丸，“每周的拍摄不会花太多的时间，你现在是工作室的实际控制人了，自然是要以工作室为主的。”
    于是在萧途决定回到金陵剧团的这一天，石楠也做了个重要的决定，在刘婉莹的支持下，她决心要用自己的方式去推广国风文化，在自己探索的同时也让更多的人了解道中国古文化的博大精深，尽管她知道这是一条没有尽头的漫漫长路，但是石楠坚信：自己多走一步，或许就会有更多的人愿意跟上她的步伐，一起走过历史洪流，体验沧海桑田，发现沿途的美好！
    ————————————————
    两年后，金陵大剧院。
    “让我们再一次用热烈的掌声恭喜金陵剧团的演出成功！”主持人大声宣布道。
    观众席上掌声雷鸣，所有话剧演员再一次手牵着手鞠躬表示感谢。
    “来，我们把话筒给到萧途。”主持人走到了萧途身边，周围的话剧演员们给主持人让出了一个位置来，“先跟大家打个招呼吧。”主持人笑道。
    “大家好，我是萧途，在话剧《雷雨》中扮演了周萍这个角色。”萧途接过话筒简单介绍了一番。
    “在座的各位想必都认识我身边的这位话剧天才，他叫萧途，萧老师少年成名，一度退出了话剧圈，如今如同一匹黑马重现站上了舞台，无论是演技还是人气都高得可怕，我想问问萧老师，曹禺先生的《雷雨》是话剧中的经典之作，曾经的人艺版本一直都是难以超越的经典，金陵剧团将这个剧重新排演，不知道您有何感想？”主持人问道。
    萧途微微笑着，如同春日和煦普照大地：“《雷雨》也是我最喜欢的剧本之一，曹禺先生曾经在《雷雨》这部话剧的序中写道：‘我念起人类是怎样可怜的动物，带着踌躇满志的心情，仿佛是自己来主宰自己的运命，而时常不是自己来主宰。’我曾经也被命运玩弄，拥有过一切也失去过一切，直到后来我遇见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她让我知道什么是命运的可能性。”
    “哦？！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今天是《雷雨》这个话剧最后一次公演，不知道她来了没有呢？”主持人笑眯眯地说道。
    萧途的目光很快就锁定在了台下的某处，眼底漾出了无限暖意：“是的，她今天来了，和我的母亲一起。”
    主持人随着萧途的目光看向观众席，接着主持人故意发出一阵惊叹：“人艺的著名话剧演员秦女士，还有刚刚获得古文化推广大使称号的配音演员石楠，她们婆媳二人居然同时出现在这里！”
    此时话筒已经递到了萧途母亲和石楠的手上。
    “秦女士您好，怎么会想到今天和儿媳一起来看萧老师表演的？”主持人问道。
    萧途母亲优雅地站起身来，微微颔首：“我个人也很喜欢《雷雨》，金陵剧团作为老牌话剧剧团，以非常高的标准重新排演这部剧，自然是非常有观看价值的。”
    “秦女士还是一如既往的严格啊！”主持人感叹了一声。
    最后萧途母亲和身侧的石楠相视一笑，补充了一句道：“当然，能够和楠楠一起来观看儿子的演出，也是一件非常有意义和成就感的事情。”
    ……
    见面会之后紧接着就是签售会，萧途在跟林海打了声招呼后便回到后台，换掉演出服、戴着鸭舌帽，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金陵剧团，转身进了旁边的一家咖啡店里。
    萧途轻车熟路地绕过两条折叠的长廊，最后在角落的遮蔽处看到了他牵挂的人儿。
    “萧老师来了！”石楠正对着走廊，一眼就识破了萧途的精心伪装。
    萧途的母亲也闻声转过身去，笑着问道：“提前离开跟林海请过假了吗？”
    “说过了。”萧途边说边走到石楠身边坐下，将女孩儿的手攥在了自己的手心里，“等很久了吧。”
    “也不是很久，我跟妈刚聊到工作室最新的创新项目，你就来了。”石楠笑嘻嘻的说道，雪白的皮肤透着红润，在阳光的剪影下，看上去像只精巧的瓷娃娃。
    萧途伸手摸了摸石楠的脑袋，恰巧偏头瞧见石楠眼前的美式咖啡，眉头微皱，可还是极尽温柔地说道：“楠楠，医生说了，你现在不能够碰含咖啡.因的食物。”
    石楠愣了愣，脸迅速红了起来，将美式咖啡推到了萧途跟前：“我这是为你点的，你不是喜欢喝冰美式吗？冰的对胃不好，我提前点好了让它化一化冰块。”
    萧途半信半疑，还是忍不住勾起嘴角：“真的这么乖？”
    萧途母亲看着紧张过度儿子，笑着摇了摇头：“小途，你也别太紧张了，楠楠自己心里有数，也很自律，不过是馋这咖啡的味道闻了闻，一口没喝。”
    萧途这才放了心，一只手揽着石楠，另一只手轻轻覆在了石楠的肚子上，压低了声音，声音温柔如水且带着几分沙哑：“楠楠，这些日子你一个人受苦了，现在公演结束了，往后我会天天陪在你身边。”
    石楠的脸红得更厉害了，嗔了萧途一眼：“不就是怀孕嘛，萧老师怎么说得跟我生了重病要床头尽孝似的。”
    “呸！”萧途竖起一根食指堵住了石楠的双唇。
    “妈，您说说萧老师吧，我这难受的日子都过去了，如今胃口好得很，根本不用操心。”石楠正说着，抬头看见萧途神色紧张严肃，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甚至还有几分自责，立刻禁声不语了，心里荡起一阵暖意，伸手抱住了萧途，“萧老师陪着我，我当然高兴了，我会乖乖听你的话的，放心吧。”然后在萧途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萧途母亲嘴角挂着笑意，银勺轻轻搅拌着手里的咖啡，轻啜了一口：“好好照顾楠楠，现场配音结束早点回来休息，别让楠楠累着，我就先走了。”
    “知道了。”萧途和石楠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两年前，易途工作室和海燕工作室联合策划的“沉浸式现场配音”如期上演，演出地点选在了金陵大剧院，第一场演出连观众席都没有坐满，然而他们还是咬着牙调整好状态，将这段时间的所有努力和汗水融在了那次演出之中，毫无疑问，演出是成功的，没有坐满的剧场也爆发出了雷鸣般掌声。
    紧接着第二场、第三场，前来观看的人越来越多，直到现在已是一票难求……
    配音是什么？配音演员们每天都在做着什么样的工作？我们的日常生活中都有哪些配音演员们的足迹？如今这些话题常常出现在社交软件上，配音也渐渐从幕后走向了台前，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了解配音这个行业。
    配音圈正如他们所期盼的，朝着更加繁荣的未来发展。
    “这一次不能登台配音，会觉得遗憾吗？”萧途指着现场配音的舞台，揽着石楠问道。
    石楠看着舞台上一个个熟悉的身影，搂着萧途的胳膊笑道：“这次不能登台还有下次呀，而且我的心血还有萧老师的谆谆教诲都已经在这个舞台上了呢，萧老师你看见了吗？”
    萧途微笑着点头，他看见了。
    他看见了配音圈不断向上发展的无限可能性，也看见了“新鲜血液”们对配音圈未来的热切向往，更看见了舞台上的兔子先生还有他的南瓜灯……
    （全文完）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