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魂穿异界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疼痛! 周围空气消失,陷入窒息的疼痛。 女子皱紧眉头睁开双眼,入目是一片古色古香的景象。 雕刻花鸟的圆形花窗,繁复纹路的拔步床,素白的轻纱在眼前飘荡。 女子猛地坐直身子,紧闭的门扉便被人推开。 “哐当!” 铜盆掉落在地,进门的小少女奔到床边,“小姐!” 被唤作小姐的女子淡漠眼底显露出一丝茫然,少顷眼眸低垂,似陷入沉思。 她叫周怡,现在状况是穿越了。 这是一个不在她记忆中存在的朝代,东雄王国。 这个世界有她常识不能解释,故而不能理解的修行方法。 她魂穿的这幅身子,原主也唤作周怡,是锦昌县县丞庶女。 死亡结果是被外物勒住脖颈窒息。 导因,被唯利是图的生父周致远,上赶着把她嫁给杀人如麻,鬼魂缠身的当世活阎王,和被县丞府正妻连同嫡女多年欺辱。 主要诱因,是昨日,县丞府嫡女周沁,原主同父异母的妹妹,如以往一样,对她与她逝世多年的母亲言语侮辱,和少不了的一通毒打。 这平日能忍下的屈辱,在得知即将嫁入现世地府的骥王府后,成为夺去她生命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昨夜三更时,时年不过十六的周怡,抛却生的希望,上吊自杀。 周怡脑中条理清晰的理清已知消息,抬起眼,“红薇,现在是几时。” 声音沙哑,声音低微。 红薇听闻她出声愣了下,“现时...以至卯时了。” 下意识回答周怡后,红薇又忍不住痛哭出声,“呜....我命苦的小姐啊!” 红薇是周怡六岁,生母阮氏还在时,亲自挑选的丫鬟。 从小一起长大,在她母亲在她七岁逝世后,就只有红薇还愿意留在她身边。 周怡没有理会不住哭泣的红薇,抬手抚摸着有些凹陷的脖间。 知晓在她魂穿过来身体有了生机后,这里不久后就会肿胀起来,泛起青紫。 抬手覆在红薇嘴上,在红薇蕴着眼泪的眼睛大睁时,低低出声,“去拿脂粉来。” 红薇听言又是瞳孔大睁,满目茫然。 今日是她出嫁的日子,辰时到来时,便会有婆子来伺候她梳妆打扮,她不能让人看出她脖间伤痕。 传闻,那活阎王之所以会迎娶她这从九品县丞庶女,只不过是为了用喜事冲散纠缠的怨气罢了。 所以,新娘子自然不能带有死气,至少也不能让人知道她有过寻死之心。 在她之前,已有两位皇家指婚的官家贵女嫁入王府了,结果自然是去了地底,见了真正的阎王。 在有了前车之鉴后,这等卖女求一时之荣的事,除了利欲熏心的周家,当世再没人家能做得出来。 而现在的周怡却不在乎这些。 她坚信,机遇与风险并存。 要想脱离这所大宅院,寻得机会替给了她身子的原主报仇,便绝不能陷入这受她们主导的囹圄之地。 毕竟,半生未有修练过的凡夫之人,如何能斗得过筑基修士坐镇的周府主母庄氏一脉。 她就如同河流中漂流的浮萍,在这周府没有半点立足之地,便是周沁手下的丫鬟,都能随随便便捏死她。 所以,这场婚,她要替原来的周怡成! 从红薇那拿来脂粉,周怡厚厚涂上几层才勉强将印记盖住。 好在原身经年后关在这小院子里不见天日,皮肤有些病态的白,她这脖间的厚重脂粉才看不出来。 在红薇的搀扶中,喝下小半碗粗米粥,在房中踱步复健,力求辰时到来时,能回到之前虽孱弱,但也能独自站定的体质。 却未有等到辰时,她这破落的小院,就迎来了一不速之客。 “砰!” 早就摇摇欲坠的院门,在来人粗鲁的动作下砰然倒塌,扬起点点灰尘。 折磨她半生的周沁,冷冷瞥了眼惹得尘土飞扬的丫鬟,在那丫鬟惊慌地跪倒在地时,曼声道:“自己下去领罚。” “是,大小姐!”丫鬟扬声应完,便佝偻着身子消失在院门处。 周怡站在屋内暗处,稍稍打量了下这掌周府下人生杀大权的嫡小姐。 鹅蛋小脸柳叶眉,清亮的眸眼,殷红的小嘴,挺立的窈窕身姿,身着桃红罗裙,如一朵盛放的月季,娇俏可人。 “周怡!还躲着呢?” 本该算作她妹妹的周沁,毫无尊敬的语气,嬉笑着喊道。 周怡不慌不忙地推开半开的房门,走到屋檐下,“周沁。” 不算大的音量,让方还笑着的周沁脸色巨变,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 不知何处而来的长鞭出现在她手中,高扬着就要落在她身上,“本小姐的名字也是这卑贱之人能叫的?看来,本小姐往日给你的教训,你从未放在心上啊。” 周怡摇了摇头,一直未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出现了淡淡的笑意,“不过一刻钟,我便要穿上喜服,从这座院子中‘完好无损’的走出去。” 不算大的声音在‘完好无损’几个字上加重,让周沁手上的鞭子迟迟不能落下。 周沁笑笑收回长鞭,“是了,你提醒了本小姐。” 施施然走到周怡面前,抬手捏上周怡下巴,“这张漂亮的脸蛋,不过三日,便要在这世上消失了呢。” 周怡垂着眸子看着台阶下的周沁,眼神毫无波澜。 在周沁看来,周怡这眼神面色,如同儿时不知好歹,接近被父母勒令苦修时的她一样,一副居高临下的圣母模样。 好不容易忍下的怒火,再度燃起,捏着她下巴的手猛地抽开,“啪!”用了三分力在那张让她厌恶的瑰丽面容上扇下。 “你这张脸,不管何时瞧见,都是这么让人火大呢。”周沁抬步踏上阶梯,俯身在周怡身边轻声说:“我会让婆子们,帮你多上些脂粉,左右你这张脸,真实的模样也无人愿意多看。” 话语阴冷的说完,便行下阶梯,笑着看着周怡,往后招了招手。 立时一群人从院外涌入,而一直待在她身边满脸不忿的红薇,也在这拿着喜服妆饰的婆子涌入时,被周沁身后丫鬟带走。 周沁临走之前只留下一句,“放心去死吧,你这小丫鬟我会‘好好’帮你照顾的。” 第二章:出嫁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发绾凤冠,上缀珠花;额点钿花,描细眉;唇点口脂,点点胭脂覆面颊。 在大红的宽大盖头盖下时,周怡看见了铜黄镜子中的自己。被那一巴掌扇红的脸,果然被厚重的脂粉掩盖。 眼睫浓密如蝶翼,眸眼含秋水,唇颊飞红晕,好一副眉目含情的丽人模样。 细细看去,周怡能从这幅面容中,看出原先自己模样的影子。 只不过她自己原来的脸,要更为冷冽一点。 眼前被一片红色阻隔,周怡被婆子牵着走出后院,摸索着上了花桥。 周府未有一人相送,唯一挂念她的人也被周沁扣押,故而这送亲队也未有半刻停留的远赴他乡。 骥王封地在凤阿府,锦昌县距离凤阿府有百里之远,没有皇室才能拥有的飞兽坐骑相送,这一行要行三日。 所以之前周沁才会说,她不过三日好活了。 周怡安稳坐在软垫上,大红盖头被她掀在一旁,正在闭眼探视自身。 虽说周怡原身懦弱,但也想过修习道法。 本身她母亲,少时便是一个筑基圆满修士,原先乃是先皇手下铁骑将军之女,自小天赋过人,各大荣宠加身。 只不过,先皇作古,朝局变换,天之娇女沦落教坊司,一身修为也了无踪迹。 往事如烟但忘去。 只说周怡,作为一位前天赋异禀修士之女,自然是有修行天赋的。 只不过多年粮食短缺身子病弱,所以无法入修行之门。 周怡现在接管了这幅身子,日后自会好好养护,再行想办法入修行之门。 她有原身的全部记忆,清楚知晓,这是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没有立足之本的修为,想要在这里站稳脚跟是不可能的。 三日时间如流水,转眼即逝。 迎亲队在踏入凤阿府属地后,着一袭黑甲的骥王府数千亲兵,便骑着擎天飞马出现接下花轿。 坐在轿中的周怡,感觉到腾空感,掀起窗帘一角,想要偷眼看向黑甲士兵。 还未看清上空景象,周怡便感觉到了一阵探视的目光,寻直觉看向前方,便见着一黑铁面具挡下大半张脸,只留棱角分明下颌的男子,正偏着头盯着她。 对上目光,周怡看到面具眼部,那面具下的双眼轻轻动了动,周怡不知为何,联想到面具下的脸挑了挑眉牵动眼部的表情。 回了个礼节性的微笑,周怡放下窗帘,阻隔外界目光。 在花轿悠悠落地时,拿起盖头覆在发髻上。 静等片刻,静默无声的外界,传来了一道脚步声,而后花轿轻轻被人踢动。 不知为何,送亲队未有跟上来。 周怡只能在这算是踢轿门的声响中,佝着身子掀开轿帘。 过于白皙的手指挡在帘子上,她还未钻出轿外,手便被一温凉手掌牵住,整个身子也被手掌拉出。 周怡身子孱弱,被拉出轿外站立不稳,撞到了一宽大温暖的胸膛。 站定后,她连忙退回身子,被盖头遮挡的眼,只能看见那人牵着她的大手,与身上那和她同色的喜服。 周怡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没有牵红的习俗,还是就这凤阿府要特殊一点。 好在她是21世纪的灵魂,对这算是肌肤之亲的牵手并未觉得窘迫。 见这活阎王没有打算放手的意思,便大大方方的随他牵着。 活阎王晋楚安没有打算和她说话的意思,未有放开她手,牵着她进了骥王府正堂。 也没有劳什子六礼步骤,更没有什么喊礼的司仪先生,只是牵着周怡朝着门口处拜了一拜,便全程没有交流声音的完成了‘拜堂’。 而后抬手招呼丫鬟,将新娘子周怡送入了后院。 周怡一走,宛如葬礼般静默的前堂便不时响起了叙话声。 “哎,四哥,你说这回这个能撑多久?”嬉笑的男子,眼如星河,面如皎玉,称得上是一个意气风发少年郎。 被他唤作四哥的男子,修长的矫健身子在椅上舒展开,卸下黑铁面具。 俊美无俦的面容转向少年,清冷的凤眼微眯,“小五,不要说的这么残忍,这也是一条生命。” 小五撇了撇嘴,“四哥说的是,所以这条生命你管不管呢?” 晋楚安淡淡一笑,眼神意味深长地看着远方,“在我这里,生命也有无用有用之分,若是无用,我又何必管她死活?” 周怡在新房端坐了半夜,丫鬟进来把龙凤烛都换了两回,她也未听闻有脚步进入这所院子。 守夜丫鬟在外房入睡后,周怡掀开沉重的盖头。 红盖头只能由新郎官揭开,一路上婆子丫鬟都不敢逾矩。故而周怡除了路上婆子偷偷塞了几个饼外,基本上没怎么进过食。 周怡知晓,晋楚安是故意不补齐六礼,今夜应也不会过来了,算是给她一个下马威吧。 要她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不要痴心妄想。 周怡倒没有新妇被冷落的羞辱感,只是觉得,不管什么世界的官场中人,都这般城府深深,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将桌上寓意喜庆的糕点水果胡乱吃了些,周怡这副瘦弱的身子便饱了腹。 周怡一向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便是知晓了这是一个修真世界,她也不太相信,这骥王府真有着鬼魂一说。 猜想又是他们朝堂那一套。 要么是他骥王晋楚安,自己鼓弄出来糊弄上位者的;要么就是晋楚安的敌对势力,弄出来摸黑他的。 抑或是二者都有。 死去的两位官家贵女,便是被这两股势力之争的暗潮吞噬。 而她,一无权无势的从九品官员庶女,想要在这旋涡中心活下来,其难度无异于登天。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吾命休矣。” 周怡站在窗前眼含笑意,低低念道。 午夜时分,万物静籁。 张灯结彩,窗扉贴满喜字的秋水院,游荡进了几个黑影。 为防前院察觉,未有动用灵力,顺着屋檐阴影处腾挪到新房处。 从怀中摸出一根短竹,轻轻戳破窗纸,吹入一阵迷烟。 待一刻钟到,便轻轻推开昏黑的新房,从腰间抽出长剑,走到床边,猛地刺入侧躺被中,只留背影给他的人脖间。 长剑拔出,温热液体喷洒在他面庞身上。 方要伸手将翻过身查看,便听闻一阵脚步声来临。 迅速翻出窗外撤退。 第三章:试探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晋楚安步履悠然地行到门前,瞥了眼门上留有痕迹的窓纸,轻轻摇了摇头便要转身离去。 却在此时,听闻静谧房中传来细微声响,默然停下脚步。 周怡艰难挪动绵软的身子,从床底爬出。 第一时间把被她吹灭的龙凤烛点上,才复又行到床边,看着那床铺上的剑痕,与喷洒得床架上都是的红色液体。 “叩叩——” 缓慢有序的敲门声响起,周怡未有惊慌。 因为不管要杀她的是何人,都不可能在这骥王府给过一次机会后,还去而复返。 猜想左右不过是这王府主人的人,讲一丝仁义过来收尸,没成想这屋子还能亮起烛火,便敲门询问吧。 周怡一边这般想着,一边腾挪着不大的步子,将紧闭的门扉半开。 见到来人后,眉头不由得细细挑起。 来的竟是他?真是想不到呢。 站立在门前的男子,着月白华衣,身姿修长而挺拔,贵气天成。 目光移上脸庞。 剑眉凌厉,却又衬着一双星眸凤眼,高挺鼻梁下,一张微微抿起的薄唇。 面容轮廓流畅分明,肤色如凝乳滑嫩。 眼眸看似深情无俦,却又配上一张薄情唇;面容流畅肤如脂,却又配上英挺眉骨利鼻。 整体看来,他有一种难辨雌雄的矛盾美。 似谪仙,又似引诱着众生堕落的魅魔。 眼底欣赏一瞬即逝,周怡微微福了福身,“王爷。” 出嫁一事事出突然,而周致远也不觉得她这无用之人能多活几日,便也未有找来教习皇家礼仪的宫廷之人,教予她皇家礼仪。 好在晋楚安并不在意这些虚礼,只是眼底暗暗闪过一丝惊诧,瞬息掩下颔首示意,出声道:“姓名唤何?” 声如清月,清冷疏朗。 新婚妻子姓名都不知,轻视之意不言而喻。 暗想着,还是垂眼应答:“姓周,单名一个怡。” 晋楚安眉眼深沉看着与他对视不卑不亢的她,嘴角微微勾起,“王妃,夜里睡得可安生?” 知了姓名,却又不唤,似随口一问,并不在意。 乌云散去,月上梢头,已是丑时。 周怡回了个淡淡笑意,“回王爷,除了有几只扰人的老鼠外,倒也算睡得香甜。” 晋楚安眉头高挑,似惊讶,“哦?王府竟有老鼠?” 周怡郑重地点了点头,“是啊,想来是屋中死角,暗藏的腌臜之物吸引而来吧。” 晋楚安舒缓面色收敛,眼如利剑,“王妃不怕吗?” 周怡缓缓摇了摇头,“不过是几只老鼠,有何可怕的?” “王妃想来也知晓吧,屋中只要出现了一只老鼠,就代表着暗中还有成千上万的老鼠。”晋楚安凌厉的目光,似要透过周怡无悲无喜的眼眸,看进心底。 周怡笑意不减,回望晋楚安,“可这屋中就这般大,这老鼠一次也便只能出现这么几只,妾身只要挡下这么几只便可了。” 晋楚安偏头望着她嗤笑出声,“是了,王妃胆量过人,区区鼠辈,想来难不倒你。” 言罢看了眼顶上明月,“夜深了,王妃早些歇息吧。” 说完不再停留,转身,不过瞬息便消失在周怡眼前。 周怡看着清冷的院子,轻笑着摇了摇头,关上房门。 回身将床上摆成人形的瓜果收起,又将被红纸染红的液体收拾干净,周怡才安坐在床头,倚靠着床柱思虑起来。 晋楚安乃先皇幼弟,今皇四叔,年岁不过双十出头。 先皇即位时,边境摩擦渐起,年岁不过十二的晋楚安请令出兵,远离了新朝动荡的势力中心。 用兵有道,自身又勇猛,少年的晋楚安,用了不过一年便平了边境祸乱。 而后拥护先皇,为先皇打下现今东雄王国三分之一的领土。 得封骥王,属地凤阿府,这虽远离京都,却也算得上一富庶丰饶之地。 先皇作古,先皇长子即位。自此,掌东雄大半兵权的先皇势力,便成为了新皇眼中钉。 回忆了所知有关晋楚安的传闻,周怡脑中整理出了这么一段。 对于她来说,要如何才能借用这日暮途穷,却依旧能撼动皇室政权的骥王势力,是当前首要方向。 掌兵权的骥王,不缺强大的武力,也不需要别有用心的世家贵族加持。 他需要的是谋,或者说,一个能让他脱离现在这被各方掣肘的计划。 而她周怡要做的,就是为他出这个计划。 当然,为了能让晋楚安相信她,并启用她的计划。 周怡必然会让他看到,一些能让他相信自己可用的信息。 第一步,就是向他显露自己的聪慧与胆识。 那番意有所指的对话,便是让他看清了她,一个无有修为傍身的凡人胆识。 过人的聪慧,却不是她那一番瞒天过海之计显露。 而是,他们见面时那一声‘王爷’。 晋楚安自幼在深宫长大,少年时在军中成长。 晋楚安自领兵打仗后,再也未有将面目显露外人眼前。 而知晓他幼时面貌的皇宫中人,在经历过新皇换血之后,也所剩于无。 也是因此,这般俊美的骥王,才会被不知其貌的外界,谣传为‘青面獠牙,三头六臂’的活阎王。 周怡倒不是什么见过晋楚安面貌的后人,她母亲儿时虽时常待在宫中,但也未有资格进入皇宫内院。 只因,她穿越之前职业,是一位心理学医生,时而也兼职犯罪侧写师。 专攻从各种细微痕迹动作表情,破解各种不为人知的秘密。 方才不过是从他神态衣着,做的浅浅推算,算是小试牛刀。 而后她打算要做的,是让晋楚安真正的信服于她。 时间,便是三日后的回门。 换言之,她还有三天时间来做准备。 周怡寅时才入睡,不过卯时便被丫鬟惊疑声唤醒,睡了不过一个时辰。 起身,在丫鬟的惊异眼神中简单洗漱好,便迈步出门,在后院逛了起来。 待周怡把后院逛了过遍,心里对猜想有大致的佐证支撑了,便在凉亭中坐下歇息。 也是此时,后院的掌事大丫鬟夏荷,领着一群战战兢兢的小丫头,寻到这花园凉亭。 第四章:交易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周怡看着大步流星向她走来的清丽少女,不动声色地饮下杯中凉茶。 “王妃,您不该随便走动。” 口中皆是尊称,周怡却并未在她身上看到尊敬的神情动作,甚至连礼都未有行。 周怡垂眸浅笑,“原来我是王妃吗?” 夏荷不知她此话何意,愣了下冷声回道:“您乃王爷明媒正娶的正妻,您只要在这世上活一日,便一日是这骥王府的王妃。” 这是觉得她活不长呢。 这小丫头眉眼虽低垂,但那冷漠的眼神,无不在说,弱者如她,不过是靠着运气活过一日罢了。 周怡抬眼望着她,又是浅浅一笑,“是吗?” 没有等夏荷回她,周怡便站起身来,施施然往秋水院行去。 这王府后院的权势,现时并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过些时日处理完周府的事情,她再来好好管理管理这偌大的王府吧。 按理说,新妇过门第一日,本应向长辈敬茶。 但因骥王父母皆作古,皇室疏离他,也未有长辈前来,故而这一节,便也省去了。 不过,周怡想,便是皇室真派了人来,晋楚安应也不会行这个礼,毕竟,他可是连拜堂都敷衍至无的人。 在秋水院消磨了白日光景,洗漱完身着内衫的周怡,安坐在屋中。 她其实一贯怕黑,昨夜若不是不得已,也不会吹熄烛火。 而今夜冒头的老鼠,比昨夜还要大。她左右关灯也躲不过一劫,何不如点灯静候。 午时已至。 静谧的四周,开始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周怡安坐原位,等着大鱼上钩。 却不料,今日来的大鱼,有些出乎她意料。 “叩叩——” 礼节性的敲门声响起,不等周怡起身开门,门便“吱呀”一声被推开。 “王妃在等本王?” 是什么诱使他提前出击?周怡思衬。 面上却是摇了摇头,“今日在后院弄了些麦仙翁,想着等老鼠出现呢,不料来的竟是王爷。” 她今日去了何处,做了何事,事无巨细皆被他知晓。 看着这睁眼说瞎话,却还是面无表情的女子,晋楚安眼中闪过一丝欣赏,“此事何须王妃亲自动手?王妃乃王府主母,这等杂事,何不使唤下人去做?” “这等小事,何须使唤他人?”周怡随口回着,眼神在晋楚安脸上探究。 眉眼舒展,眼底含笑,嘴角平缓。神情自然,不是作假。 身形放松,手臂自然垂放身侧。没有蓄势待发之势,对这里很是放心。 放心,意味着危机解除。 他性格冷硬,不可能是善心发作,想替她解围。 只能是,发现了她的用处,才留她一命。 既如此,周怡不想再兜着圈子说话,“王爷有何事,但说无妨。” 晋楚安见她脸上和缓神色卸下,一副冷淡模样显现,不由得挑了挑眉。 这便是你本来面目? 暗衬着走到她身旁坐下,“骥王府在你之前,曾迎来了两位女主人,只不过天意弄人,这两位,都未撑到见着本王,真是可怜可叹呐。” “自愿为饵,怨不得他人。王爷可比妾身清楚内情,又何必在此惺惺作态?”周怡望着做出浮夸表情,却还是俊美非常的晋楚安,轻声说道。 晋楚安听闻这有些冒犯的话语,却未觉不悦,笑了笑道:“这么说来,王妃难不成不是自愿为饵?” “王爷早就查明了,何必多此一问。”周怡神情淡漠,“妾身虽被迫,但也感谢逼迫着妾身嫁入王府之人。” “哦?为何?”晋楚安收敛笑意,垂眼看她。 “这对他人来说,或是一场祸事,但对妾身来说,却是机遇。” 不待颔首的晋楚安询问,便又道:“因妾身有能力,为王爷化解当前僵局。” 闻言,晋楚安面上肃杀神情显现。周怡感觉周身温度都下降了不少,心内面上却并未惊异。 “本不过见你有些巧思,打算让你在这后院安身立命,这便已是恩赐了,你竟还想沾手前庭?”晋楚安语气森冷。 周怡却不疾不徐回道:“稳住后院,断绝后顾之忧,对王爷此前局势有何益处?不过是少些琐事罢了。” 言罢抬眼直视晋楚安,“已是死局,为何不能让我这局外之人试试呢?左右王爷您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是吗?” 换了自称,更能说明她并不依附于任何一人。 晋楚安被她不知天高地厚的话语逗笑,嗤笑出声后道:“王府百千谋士,难不成还不如你,这一介官家后院女子有用?” “那王爷何不听听,我这后院女流的戏言呢?” 言罢,开始说起这一日所闻所想。 而晋楚安的神情,也从一开始的轻视不屑,渐渐转变为震惊。 “你如何知晓这些事的?”听她从他身上暗伤,说到府中侍卫分布,再说到前些时日布下陷阱俘虏三人时,晋楚安忍不住出声打断她。 周怡此时露出了一个张扬的笑脸,让灰败的脸,焕发了生机,宛如一朵雨后重生的娇艳牡丹。 她说:“再隐秘的事,都会留下痕迹,只要你用心去看,总会找到蛛丝马迹。” …… 屋内一时静默下来,晋楚安将眼底惊艳掩藏。 知晓了她所倚仗的能力,口上却还是有些顾虑,“这只能说明你眼力过人,如何能说明你有操纵大局之观?” 表面上是不信任,言外之意,却是让她不要藏着掖着。 若不是从他神情中得知这般隐喻,她怕也是要傻傻同他论证了。 周怡笑了笑,“凡事皆能以小见大,王爷又如何知晓,我会得此失彼?” 没有直接说明,反倒同晋楚安一样打起了哑谜。 被反将一军地晋楚安,感觉今夜所闻,真是打破了他以往一贯的思维想法。 爱才之心人皆有之,但他还是要进行最后的试探。 “相见不过两面,如何信你?” 这是要她拿出自己的把柄让他拿捏呢。 不过,为了换取他的信任,这本是应该的。 周怡早有打算,“妾身乃前朝宫中铁骑护卫长,阮将军外孙女;父亲是十五年前被判谋逆的镇远将军,嫡长子苏正阳。妾身身上流淌着的,是两道不为上位者所容的血液,所以,妾身只能依附于您。” 第五章:回门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她父亲的事,并不是她母亲阮氏告知她的,而是周怡从记忆中的所见推算而来。 这也是她不为县丞府所容的主要原因。 将把柄交予他,又适时换了自称,晋楚安应能打消疑虑了。 果然,晋楚安如她所想,面上神情缓和下来,“只知王妃有阮氏血脉,却不知竟还混合着苏氏血液,王妃真是身世坎坷啊。” 身世坎坷的周怡,将自己的把柄呈上,不肯吃一点亏,开始索要报酬。 “既已开诚布公加入了王爷阵营,可否获取些许助力,让妾身将前事阻碍处理好。” 这么心急?一点没有方才与他周旋的耐心,这是真一点都不装了啊。 不过,他就喜欢这样的人,“王妃该清楚自己的分量,该要什么,不该要什么,想清楚后告诉本王。” 说完便起身要走,却被周怡叫住。 “不用再想,对王爷来说,都是些小事,妾身先前便已想好。” 哦?这是吃定了他啊。 晋楚安再度安稳坐下,“愿闻其详。” “一纸婚书,一纸休书,与一千精兵。” 晋楚安挑了挑眉,“时间,内容。” “婚书时间是两日后的回门之时,内容妾身想自己书写。”周怡回望他。 晋楚安迟疑少顷颔首应下,抬眼示意她继续。 “休书时间是三年之后,需由王爷亲手写下,内容便是休了妾身。”周怡神情沉稳,似成竹在胸。 晋楚安颦眉,有些不解,“为何?” “这段婚姻本是一场交易,王爷同我,日后都有可能遇见动心之人,不应因这草率的决定,误了终生。王爷放心,三年之后婚姻作废,我自会从后院转至前庭,继续为王府效力。” 周怡字里行间皆无错处,面上依旧是那副漠然神情。 晋楚安顿了顿,也觉此话无错,点了点头道:“好,本王答应你。” 他却不知,便是这一句话,让日后的他,在无数个夜晚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此时两人交集甚少,将所需言明,晋楚安也不再问她要一千精兵何用,左右坐拥百万大军的他,也不在乎这点兵力。 悠悠起身,不再同她多言,转身离去。 两日时光转瞬即逝。 清晨,晨辉和煦,清风拂面。 在被护卫镇守的秋水院中,周怡早早便被叫醒。 着繁复华服,梳沉重发冠,面上覆上细细脂粉,画上盛妆,被丫鬟们簇拥着行到王府正门。 属地藩王,如无皇上诏令,无故不得踏出封地。 若是为了陪新妇回门离开封地,上面明里也不会为难他,甚至还会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所以,周怡在府前见着整装待发的晋楚安时,心内有些惊异,面上不显。 俯身行了礼,在丫鬟搀扶下,在铺着软榻的轿中安坐。 戴着黑铁面具的晋楚安紧随其后,在周怡身旁坐下。 将面具取下放在一旁,晋楚安斜靠在窗边。 凤眼飞斜望向闭目不知在沉思,还是休酣的周怡,“王妃,为夫亲自陪你回门,王妃面上怎还是这幅神情,有何不舒心之事?” 周怡睁眼,回望嘴角嵌着笑意的晋楚安,“王爷,此般时局,不宜以身犯险。” 晋楚安笑意未减,“外界光景,本王也有些时日未有见过了,这不是借此时机,放松放松心情嘛,顺便见识见识王妃谋略手段。” 周怡知晓,他从未真正被困在这凤阿府,故而,他这番话,除了凑热闹一事是真,其他皆是假。 暗暗叹了口气,虽先前就知晓晋楚安性子,不是个安分地主,却也不知,他竟如此偏喜刺激。 知晓晋楚安不会再改变想法,周怡只得平声道:“王爷,此行既是对妾身的考验,还请王爷此行一切行动,能告予妾身知晓。” 晋楚安颔首,“这是自然。” 飞骑启程,百里距离不过半日光景。 军队在县外驻扎,轿厢被百人精兵护卫,停在县丞府外。 戴上面具的晋楚安躬身翻下轿外,抬手阻止丫鬟上前,自顾伸手在掀开轿帘的周怡身前,小心翼翼扶着她安稳落在地面。 周致远和妻女庄乐岚周沁,得知消息,慌忙赶到府外,就见着一向不被他们看在眼里的周怡,被传说中的活阎王骥王宠护的模样。 心内皆是不解疑惑,庄乐岚与周沁,更是暗暗咬紧的贝齿,妒恨不已。 不解是对这,从未传出消息,以为早就和她早死的娘做伴去了的周怡,不仅没死还面色红润了不少的疑惑。 妒恨,自然就是对她不仅避了祸事当了王妃,并且很是受宠的不甘。 早知如此,这等好亲事,如何轮得上她? 三人愣神时,一道森冷的声音幽幽传来:“小小县丞,见了本王同王妃竟未行礼,看来,是从未把本王放在眼中啊。” 周怡看着他这外露的戾气,知晓他这一反之前的态度,定有其他意义,继而配合他演了起来。 柔顺地倚着他,纤细的五指覆上他骨节分别的手掌,轻声道:“王爷息怒,妾身双亲是被王爷地威严镇住了,并不是有意如此,还望王爷念在妾身份上,宽恕他们。” 意有所指的话说完,周怡仰头望向晋楚安,意外见着他眼底蕴藏的笑意。 随后细腰被他一把捞起,周怡整个人被他环抱在身前。 周怡被他动作打破心底平静,双手无意识抵着他胸膛,眼神却不肯示弱地望着他,挑眉询问。 晋楚安嘴角挂上笑意,缓缓凑近她面容,在周怡下意识就要偏过头时,偏过头在她耳边低声道:“小外甥请本王一叙,这小小泥潭,王妃便一人去淌如何?” 忽略掉耳边的淡淡香气同热流,她听到了什么?晋楚安外甥? 周怡瞳孔猛缩,急切低声问道:“事出突然还是早有预谋?” “不过几年未见,他恰巧游历至此,叙上一叙罢了,不必担心。”晋楚安没有正面回答她。 松手放开她便转身离去,他只能听到她最后含怒低低喊了声:“王爷!” 看来你也不是远离红尘万事激不起波澜嘛。 晋楚安笑着想到。 第六章:交锋(一)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周怡倒不是因私心担心他,只是对这异界第一个予她立足之地的盟友,一损俱损的担忧罢了。 见他远去,别无他法,只得抚平心底波动,面上带着漂浮的笑意,转过身。 面色几番变化的三人,见活阎王远去,虽不知他二人方才说了些什么,见着周怡神情后,也知晓了危机解除。 一反方才战战兢兢地神色,本性显露。 为在妻女面前找回方才丢失的面子,自然将目标移到了方才落了他面子的另一主使身上。 虽觉得周怡方才那番话,并不是意有所指,而是一贯嘴笨所致,但心内却更是认定了,此女难登大雅之堂的想法。 他这做父亲的,还是得好好教教她,什么叫做御夫之道,可千万别和她那早死的老娘一样,空有一张艳冠群芳的脸,无趣地与草木无异。 “周怡,上前来。”周致远轻视的招了招手。 被晋楚安留在此地,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侍卫丫鬟,闻言有些不忿,却又因他王妃父亲的身份,暗暗忍住。 周怡敏锐察觉到了他们的情绪,面上却不显。 迈动脚步向周致远走去,“父亲何事?”低眉顺眼,一派恭敬孝顺模样。 周致远摆足了架子周怡还是遂了他意,他面上风光,语气也和缓下来,“无事,便是想好好看看你,王爷对你想来是顶好的,这姿容都丰腴滋润了不少。” 他根本记不住原先的周怡是何样貌,只有一些她幼时褴褛干瘦的印象。 周怡心中不屑,面色却还是含羞带怯地轻轻点了点头。 左右在左邻右舍中好好显摆了,周致远面上笑意渐深,大手一挥,“走,咱们父女回府中再好好叙上一叙。” 黑衣侍卫代替原周府侍卫驻守在四周,一行闭口不言的丫鬟,便随着周怡进里周府里。 前厅,周致远同庄乐岚坐在上位,而本该是周沁坐的右下位,被周致远亲切拉着的周怡安坐,周沁暗暗咬牙坐在周怡身旁。 一行十个丫鬟在周怡身后伫立,周致远有些不自在,给了一个冷厉眼神给周怡。 周怡会意,偏头看向身后,“出去等着,有事会唤你们的。” 丫鬟们对视一眼,有些迟疑,在周怡冷静的眼神里,还是点了点头,没有向主位的人有任何行礼示意,只单单向她行了一礼,便有序的行出前厅。 “你都没有好好管过这些丫鬟吗,如此目中无人!”庄乐岚看周致远面色不好,抢先出声道。 周怡回头,眼神恍然不解,“她们自幼便在王府长大,女儿这后来者如何能管得了她们?” “岂有此理!你堂堂一个王妃,怎的处理下人都不敢?便是她们在王府待得久,那不还是下人?”庄乐岚看周致远没有表示,又强势逼问道。 周怡神情低落,“女儿嫁入王府之前,身份也不过一介县丞庶女,说起来,身份许是还不如她们。” “放肆!你这是看轻周府?”庄乐岚怒喝出声,周致远也神情不悦。 周沁把一切看着眼里,暗里窃笑。 只周怡还是那副表情,有些软弱又莫名固执,“莫不是如此?难道女儿先前过得能比她们好?女儿之前的生活,便是比着妹妹院中的下人都不足。” 声量不算大,却也将将能让厅外丫鬟们听到。 这批丫鬟是她先前特地同晋楚安讨要来的,原先她们是待在前院的,伺候晋楚安轮不到她们,下人的事也落不到她们去做。心性同修为,都是极为纯良通透。 而周怡看中的,便是这一点。 果不其然,上位两人脸色变换,本性显露。在察觉到厅外群人,怒而翻涌的修为,又不得已忍下怒气。 周致远脸色挂起虚浮的歉意,“是为父先前忙得疏忽了,竟不知你先前过的是这般清苦日子,是为父的过错。” 周怡眼角含泪摇了摇头,“不,不是父亲疏忽了,只是父亲眼中,从未有过女儿的存在罢了,才能十六年间对女儿不管不顾。” 委屈到眼含热泪,周致远心底虽怒觉她上不了台面,面上到底还是得装出一副心疼模样。 痛心疾首道:“是为父的错,以后为父会好好补偿你的。” 一直静默看戏的周沁,脸上几番变换,最终忍不住面上不忿道:“你可别在这拿乔了,若不是你嫁入王府运气好还能活着,你以为就以你之前那废材样子,能这般坐在台面上同父亲说话?我劝你见好就收,别得寸进尺。” 这些话,周致远心中也有,但作为长辈,到底不能由他说。故而,现时作为小辈的周沁说出口,他也只是面上显露出一幅愧疚神色,没有出声制止。 周怡垂眸,泪珠滴落,“原来,妹妹一直都是这么看我的。” “你别装了!还有,谁是你妹妹?你自己什么身份?别以为有一时之运坐上王妃之位,你就能骑在我头上了,你也不看看,你这废物还能在王府里活到几时?!”周沁怒而起身道。 周致远知晓,此时他该出面了,不然,不管周怡之后能活到几时,他们现时就得遭殃。 “沁儿!怎么和你姐姐说话的?快道歉!” 周沁高扬着头,不愿低下看她,“我不要!” 周致远脸上怒气显现,庄乐岚也劝解不住,就要走过来教训周沁时,周怡起身把这场闹剧叫了停。 “无事,左右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三人茫然看向她,“何意?”周致远急切道。 周怡现在是他唯一能借助向上爬的助力,若是就此与周府离心,不愿帮扶他,那真是得不偿失。 周怡抬眼看向他,眼神一反方才委屈,淡漠冷静望着他。周致远茫然站在原地。 “我此番来,不是为了同周家理清先前坏账,只是借今日回门之行,同周家划清界限罢了。” 她明明还是记忆中那般瘦弱面容,可周致远却觉着,她此时好似变了一个人,带着令人折服的气势,遥遥对着他宣战。 错愕不过瞬息,周致远便几步走近她,恶声恶气威胁道:“这是攀上了高枝,便忘了自己出身?” 第七章:交锋(二)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周怡淡然一笑,“哦?我的出身?你敢说出去吗?” 一连三个反问,倒把周致远问住了,周致远不知她如何知晓内情,又知晓多少内情,色厉内荏道:“你知我不敢?不过两败俱伤罢了。” 周怡又忍不住轻笑出声,“哈,两败俱伤?为何我会伤?” 周怡逼近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道:“我是罪人之后,你窝藏罪人,罪名都不大不小。可你不过一小小县丞,而我是骥王妃,我俩孰轻孰重,谁活着而谁又会家破人亡,你想得明白吧。” 周致远脸上戾气迸现,手掌运起灵力。 “王妃。”大丫鬟春红在几步的厅外看着周致远。 周致远知自身不敌,怒而卸力,瞪着周怡,“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方才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周怡挑眉反问。 言罢负手行出厅外,在丫鬟搀扶着她要行下阶梯时,周怡转身看着隐在暗处,神情不详的周沁道:“红薇在何处。” 周沁虽不知两人方才低声说了何事,但见父亲神情,知晓他败下阵来。 周怡想脱离周府,而他父亲似也同意了,心内愤愤然,现时闻她问,突然想起了自己还有东西能拿捏她。 在她面前站定,眼神狠戾,语气狠毒,“红薇?那个四肢不全,苟延残喘的小丫鬟?” 周怡见她面色,不是虚张声势,心内一股酸涩爬上心头,面上不由得带起了怒气。 “好好好!本想留你一命,现时怕也留不住你了。”周怡怒极反笑,眼神示意丫鬟递上婚书。 在周沁怫然眼神中,把那写着将她赐予知州长子,那闻名包括锦昌县在内的痴儿婚书,一点点撕碎。 周沁察觉到羞辱,脸色气得通红,手上运起灵力就要拍向她,被春红一手拉住,抽离不能。 周怡不再看她,留下一句:“带着她。”转身朝后院走去。 落在她身后,被春红一手拉着向前走的周沁,看见周怡不知同身边人说了什么,就见俩小丫鬟,一飞身向府外,一张手拦在神情紧张的父母面前。 那一向宠着她心疼她的父母,就这样被一双纤细的手臂,定在原地,不敢上前。 “周怡!你到底想干什么?!”她虽被半拖着走,但一贯看不上周怡的心绪更甚,但也只是空喊。 周怡并没有回答她的心情。 不过片刻到达周沁那精致的小院,周怡停住脚步,“问你最后一次,红薇到底在哪里。” 周沁灵力被春红遏制,身子半跪在地上,就这般受制于人的落魄样子,却还是不甘示弱。 望着背对着她站在院门前的周怡,口中叫嚣着:“在哪?在地狱,和你那早死的老娘做伴呢,你这废物,今日之耻我记住了,谅你也不敢杀了我,来日我定要你十陪奉还!” 周怡倏然转身,冷然如冷血动物的眼神盯着她,周沁不知为何,忘了自己要说的话,背上升起了一阵凉意。 周怡冷冷说道:“不敢?我有何不敢?”算不得有力的五指,伸向周沁那纤细的脖颈,五指暗暗用力,纤薄的手背,因用力经脉突起。 周沁再说不出话,脸因氧气流失变得涨红,被丫鬟左右挟制的双臂,开始拼命挣扎,却终是挪动不了半分。 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周沁脸色渐渐变得病白,眼珠突起,转瞬便要死去。 就是这时,周怡放开了酸痛的手,周沁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呼...呼,你...疯了——” 在对上周怡毫无波澜的双眼后,再不敢出声。 没有理会她,周怡迈步行进院内,驻守在外的黑骑也赶到此处,周怡着令他们四处翻找红薇的下落。 一刻钟后,周怡见到了原身心心念念的红薇。 只不过,红薇再也不能出声,唤她一声‘小姐’。 她躺在冷冰冰地青石地面,四肢皆无,七窍尽是黑血,嘴部鼓胀。 周怡沉默地望着她许久,在丫鬟担忧的呼唤声“王妃”中醒来,低低说了声:“将尸身收敛,葬在东郊宣阳山脚。” 她记得,红薇小些时候同她说过,她祖辈都生活在宣阳山脚下的李家村。 蹲下身子摸了摸那没有人形的小脸,招手,黑骑上前,用黑布掩盖面容身形。 回过身,头靠在冰冷的手臂上,偏头看着被按在地上,眼神惊恐的周沁。 “你这副神情,是不知红薇为何会死,明明止住了血液,也有让人予她喂食,明明还能苟延残喘许久,怎的就会死呢?为什么呢?因为你没有想过,没有灵力保护内府的凡人,是承受不了这般极端疼痛的,她是不愿活着饱受折磨,所以才咬舌自尽的。” 周沁被周怡神情话语惊到恐惧布满全身,连连出声为自己辩解:“我,我真不知道,我没想要她死的,只是,只是她时时口出狂言,我,只是,只是想吓唬吓唬她而已。” 修真者,天材地宝奇多,觉得修补缺失的身体并不算难事,却从未想过,被他们视如草芥的凡人,如何能顶住对他们宛如烈性毒药的灵宝。 红薇是在绝望中自杀的,始作俑者,竟还能为自己辩解为无心之失。 周怡深深望着她,“我改变主意了,我不会杀了你。” 在周沁眼底爬上欣喜时,悠悠起身,低低道:“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为防意外,周怡准备了两张婚约,作为意外后的补救。 从丫鬟处拿来,在周怡眼前展开,“锦昌县划分在凤阿府境内,凤阿府是骥王的属地,他便是这片地界的王,所以,这由他亲手写下的婚书,便是天命,你躲不了。” 将周沁惊愕的眼神中,周怡继续说出,对于她来说犹如地狱使者般,让人闻之如坠地狱的冰冷话语。 “从九品官员之女,想要配得上正五品知州嫡子,你还是得做些准备的,我来帮你吧。” 周沁惊慌茫然地听完,便再也发不出声,她被春红扼住了喉咙。 黑色的毒药,倒入她娇嫩的喉间,立时发出了“滋滋”的声音,那嫩红的喉间,不时便变成黑褐色。 第八章:“圣上是皇上吗?”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春红眼神嫌弃地放开手,周沁跪倒在地,不住放出疼痛的声音,“嗬……” 发觉自己再也发不出声音的周沁怨气腾升,恶狠狠地瞪着周怡,若不是旁边还有人牵制着她,想来都要扑向周怡了。 这种自小便被骄纵惯了的小公主,只要你没有拿了她命,她永远不知道天高地厚这一说。 周怡看着她摇了摇头,“这双眼神虽漂亮,却总是这般狠厉如恶鬼,想来那宋家公子纯真如孩童,定是不愿见这么一双眼睛的,我便为他做件好事吧。” 周沁还未反应过来,眼前便被一双手掩盖,一阵割心裂肺的疼痛过后,那里只剩一片空无。 看着不住在地上翻滚的人,周怡没有一丝怜悯,不愿在这肮脏的地方停留,转身大步离去。 行到被黑骑看守的前厅,周怡只给那夫妻二人,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带着满面肃然的侍卫丫鬟,跨出府门。 周怡在轿前站定,看着四周被响动吸引堵住街道的邻里百姓,声音高扬宣告:“从此时开始,我周怡,与这周府再无半点瓜葛!” 不顾四周响起的窃窃私语,踏进轿厢,飞骑行驶,在空中翱翔,不过片刻,便消失在上空。 周怡倚靠在窗边出神,忽而见着疾行风景停止,似是飞骑调了个头。 轿帘被一双纤手掀起,春红佝着身子进来。 跪在软垫上,“王妃,王爷带话来,唤王妃前往云舒楼。” 周怡无谓点了点头,见春红还未离去,巴掌大的小脸抬起,有些不合礼数地盯着她,神情担忧。 看她面貌不过十四五岁,又一直待在王府,想来今日所见,便是她这十几年里,见过最险恶的人心吧,她是否会觉得自己残忍呢。 周怡有些忍不住将心底话说出,“春红,你觉着今日我所做的一切,是不是有些过火了?” 当时怒火腾升,行事自然同以往事事淡然的她有些不一样,事后冷静下来,她心底总是不能安稳。 便说周沁是以强权压迫他人,那她周怡,方才那番行事,如何又不是以比着周府更高的强权压迫他人呢。 到底还是和平世界来的灵魂,心底终究还是不能快速适应,这弱肉强食的世界。 春红闻言,眉眼皱起,似不解,“为何会过火?那女人心如蛇蝎,这般残忍夺去他人生命,王妃您不过让她说不出话不能视物,如何有过分一说,要我说,我觉着王妃您做得还不够解气呢。” 她心里对春红这番话早有预料,问出声,也不过是想寻个安宁,让心底烦躁的情绪安宁。 微笑着点了点头,周怡不再纠结于此事,转口另起话题,同春红话起了家常。 …… 云舒楼,位于州阳府与凤阿府界线上的云树谷上,乃传说中的散仙青阳真人所建,至今已有三千五百年历史。 从春红口中听得这段介绍,周怡便见着了这传说中的云舒楼。 耸立在高谷悬崖之上,精致如画栋的楼阁,隐在绵软白云中。 飞骑大队,将近大半降落在山脚,独留几列护着周怡在悬崖空地上降落。 “听说这云舒楼有一规矩,就是每日接待客人不超百人,故而,黑骑大哥们才会在山脚驻守。” 周怡点点头,在春红搀扶下行出轿厢,脚方落地,便觉前方一道冷风夹带着清浅兰香袭来,细腰便落在了他人手臂怀中。 抬眼,不出意外,又是那张戴着黑铁面具,只露出冷峻下颌的脸。 “王爷?”周怡见他久未开口,只是含笑望着自己,不由得低声唤道。 她一说话,晋楚安确是有了表示,虽依旧未有开口,只自顾着揽着她往云舒楼里走去。 进了云舒楼,周怡便不用再问,也懂了他未言明的隐喻。 空无一人的云舒楼中,只一样貌同晋楚安有三分相似的男子安坐在中堂。 着月白华衣,眼底有着难以掩饰的寒光。 两人亲昵走向那人,周怡想躬身行礼,却被晋楚安暗暗按下,只得随着他在旁榻上安坐。 “这便是皇婶吧,久闻不如一见,当真如传闻那般,倾国倾城。”声音清朗如少年。 她的传闻?她一出嫁之前,都未出现在世上的从九品官员庶女,能有什么传闻?不过客套恭维而已。 周怡知晓这便是当今圣上晋楚泽了,但见晋楚安之意,是要她当个愚妇,便也只能随他意。 茫然睁起大眼,仰头望着晋楚安,娇喃道:“王爷,这是?” 晋楚安低下头回望她,“娇娇不知吧,这是当今圣上,娇娇的小外甥。” 你真的要摆这么大谱吗?这局势变成死局,想来真不怪上面多心。 周怡心内暗暗吐槽,面上却不明就里地点了点头,依偎在他怀中,偏头看向晋楚泽,“圣上是皇上吗?” 我也不想这么恶心人的,千万不要记恨我,要怪就怪晋楚安。 心内疯狂吐槽,面上还是一派天真娇媚的模样。 晋楚泽看着这一唱一和的夫妻俩人,面色不由得黑了一个度。 这等天赋匮乏的废材,真是上不得大雅之堂。 他暗里唾骂一句,便冷声道:“今日一叙,朕已将心声倾诉,皇叔要如何做,便由皇叔自己选吧。” 言罢负手起身,大步朝外走去,不多时,便闻一阵铁骑蹄声响起,离开了此地。 周怡这才得以拨开晋楚安紧勒着她腰间的手,“王爷何必如此?” 晋楚安没有回答她,倚靠在扶手上,斜眼看着她笑笑反问:“听说王妃今日有些大动肝火?很是威风呢。” 周怡不知他如何在同晋楚泽会晤时,消息还如此及时灵通,只是摇了摇头择一回答:“不过是借王爷之势,狐假虎威罢了。” 言罢又道:“王爷不也立时回报妾身了吗,一计主动示弱,便将妾身送上了风口浪尖。” 晋楚安想不到她这么快就看出来了,忍不住又是一笑,“以王妃之能,本王相信,王妃定能轻松破局,化险为安。” 周怡忍不住想白他一眼,终是忍住了,只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借王爷吉言。” 她没有发现,方才还有些沉闷的心情,被晋楚安这一通调剂,已然归于平静。 虽然好似也没有以往平静,还多了一丝对晋楚安的无奈。 第九章:遇袭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两人事情都已处理完,便启程回程。 行出云舒楼,周怡才发现队伍中多了一陌生面孔。 着清凉舞裙,将凹凸有致的身形显露,面容极具异域风情,高鼻深眼碧瞳。 晋楚安似看到了周怡打量的目光,便低声同她道:“我那小外甥贼心不死,拒不了,便留下了。” 周怡眨了眨眼,示意明白。 心内却是想起了他方才的作势,原是对这件事的无声抗议吗,怎么说呢,好似有些可爱。 暗里笑笑,在他助力下进了轿厢,待他在身旁稳坐后开始讨论正事。 “可以将今日所叙内容告知于我了吧。” 晋楚安将面具卸下,俊美的脸上满是无谓,“不过是想借我之力,替他铲除异党罢了,便是这般恩威并施的‘请求’。” 不知从何时起,晋楚安同她叙话时,会同她一样改了自称。 东雄王国面上虽一派平和,暗里却是三足鼎立之势。 摒去晋楚安这一大势力外,朝中还有晋楚泽为首的保皇派,与大臣傅易为首的权臣派。 晋楚泽这番请求,便是希望借由与皇室有血缘关系的晋楚安,替他铲除朝中另一大势力。 “为何他会认为,王爷会相助于他?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便是这一点,才致使了这三足鼎立的僵局,他又如何不明?”周怡觉着此中应有晋楚安未向她言明的话语。 晋楚安冷冷一笑,“因一纸遗旨。” 他短短一句话,让周怡面色倏然而变,“是先皇留下的。” 肯定的话语,不用晋楚按回答,周怡就迅速思考起了如何解局。 不用想,这道遗旨,必然是削弱,甚至是剥夺晋楚安兵权的诏书。 是了,先皇逝世之前,怎会不帮自己后人留下助力,他便是再信任血亲兄弟,也不会放任权势滋养的兄弟,损害到自己子孙利益。 晋楚安之前定然也有想到过这一点,只是一直不知晓内容,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虽他手下大将士兵,皆是因他跟随,但诏书大于私情,便是百万大军不愿归降,世人也会视他为违逆之徒,本就不是褒奖的信誉更是消耗至无。 立足于世,不管世界几何变化,终究躲不过人言可畏四个大字。 更别说,需要人心所归的皇室。 还不待周怡理清思绪,事故突生。 和缓风云骤变,乌云遍布四周,一阵阵冷冽寒风呼啸。 慵懒舒展身子的晋楚安,肃然起身戴上面具,留下一句:“自己小心。”便行出外空。 周怡掀起帘子,便见晋楚安负手立足高空,一手持剑遥指前方,冷声道:“既已起势,何必躲躲藏藏,现身吧。” 言罢,未见前方人影显现,便扬手看似随手挥剑,一道带有破天之势的剑气,劈开前方迷雾。 周怡从未见他显露过修为,竟不知晓他修为如此之高,看来传闻也不一定是假的。 传闻活阎王晋楚安,乃除当世隐世大能外的修为顶点,年仅二十二便入半步化神境,天赋之高千百年来无一人能及。 万千强者长剑出鞘,直指破开迷雾人影显现的前方,大战一触即发。 在周怡全神贯注观察外空时,轿厢晃动,春红钻了进来,“王妃,我来保护你。” 周怡点了点头,牵起春红手,将她拉到窗边观战。 对面人数比着十万大军只少不多,周怡想,他们应有傍身的奇能异法,不然不敢贸然拦截骥王军队。 不出她意外,繁复金纹凭空出现,将这辆车厢同晋楚安困住。 “这是阵法吗?”周怡并不惊慌,回首问春红。 春红有些愣怔地点了点头,“应该是的,只是阵法师已然消失在世上多年了,他们是何来路,怎会使这不在平常记录上的阵法?” 周怡并不在意这些,“这对于王爷来说,是否是困扰?” 春红没有迟疑地摇了摇头,“一力降十会,王爷修为当世基本无人可敌,便是这奇门阵法,也奈何不了王爷。” 周怡笑笑,“那便不用想了,安心看王爷如何破阵吧,想来春红平时也看不到王爷出手吧?” 她说得没错,晋楚安被封骥王后便留在了凤阿府,再无战事或险境能让晋楚安出手。 看到当世最强者战斗,对于任何一个修行者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学习机会,春红自然也不会放过。 连忙点点头,闭口专注看了起来。 但见晋楚安冷笑一声,“便这点本事吗?” 话落,身形未动,剑气横生,没人看清他如何动作的,那一道道缠绕在空中的金纹便怦然破碎,消逝在空中。 周怡耳力极好,听到远处人群中传来一声闷哼。 会反噬的吗?周怡暗想。 “啊?”春红茫然地喃喃出声。 周怡偏头看向她,“怎的,太快了看不清?” 春红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周怡眼尖的看见了小丫头耳朵都红了起来。 “无事,王爷这般强者,出招若是让我们随便看清了,如何又称得上当世最强呢?”周怡笑笑安慰她。 谁知,春红还未回答她,她便听闻一道不该出现的声音笑道:“王妃崇拜之心过于外露了,虽是新婚夫妻,王妃还是该含蓄些,至少不该扰到作战的为夫,心绪激荡。” 周怡一时凝噎,无言瞪了他一眼,偏头便见春红不止耳尖,连着小脸也变得通红。 这句调笑,正主两人都没什么感觉,反倒是旁听的小丫头受不了了,真是纯情到可爱。 周怡嘴角含笑捏了捏春红滚烫的脸蛋,“别听你们王爷的,他一贯这般不正经。” 春红低低点点头,还是不好意思抬头,周怡没再为难她。 这般插科打诨也不过半刻钟,对面攻势继续。 提剑猛冲,乱战中,晋楚安如履平地向前走去,便要纾解心内烦闷,大杀特杀之时,异变突生! 一道带有雷霆之力的剑光,不知从何处向他袭来,晋楚安傲然一笑,便要举剑破解。 便是这时,一道曼妙身影,猛地向晋楚安扑来,口中喊着:“王爷小心!” 晋楚安见她毫无杀气,迟疑着要不要先解决她。 没有时间给他考虑,那道剑气已然到达,洞穿那女子腰腹,再无力向前。 周怡也在此时,看清了那被晋楚安下意识单手环住的女子面貌,是那名胡姬。 第十章:“苦肉计”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不知道苦肉计对晋楚安有没有用,周怡笑着想。 这个疑问存在时间没过一分钟,便有了答案,没用。 晋楚安几步走向车厢,将那唇齿喃喃要说些什么的胡姬扔在车厢外,扔下一句:“王妃随着心意处理吧。”便再度飞向前方迎战。 周怡无奈摇了摇头,这怕是还嫌弃人家打断了他的攻势呢。 起身唤上没有打算动作的春红,一起将那女子搀扶进来,放在软榻上安置好,那女子便好似不知如何面对这般境况,看了周怡一眼就撒手昏迷了。 “能治吗?”周怡轻声问春红道。 不管她有何目的,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替晋楚安挡下了那一剑,虽然那一剑对晋楚安毫无威胁。 但为防风声走漏,让他这本就负面的名声雪上加霜,周怡还是得试着救上一救的。 春红羞赧心绪早已在这闹剧上演时消逝了,听言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她是锻体过后的修士,这点小伤治愈算不得难事,只是王妃为何要救她?” 哦?小丫头竟然还有自己的想法。周怡忍不住想逗逗她,装作不明疑问道:“为何不救?她方才不是救了王爷吗?” 春红闻言有些心疼她,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气愤,“王妃你太过单纯了,这女子明明是借机接近王爷,明明那一剑对王爷来说毫无威胁,她还上赶着去挡,这不是想让王爷因此对她有愧吗?王妃你可千万别被她骗了,这般女子最是心机深沉了。” 这单纯的小丫头竟还觉得自己单纯,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面上忍不住笑了笑,“春红平日不都待在王府吗?是从哪听来的这些?” 春红骄傲地挺起胸脯,“这还用听别人说吗?这是我自己悟得的,就凭着这点,李管家自小就夸我聪慧呢。” 周怡含笑瞥了她一眼,春红不好意思摸了摸头,“好吧,是火房王婶同我说的。” 笑谈几句,周怡不再逗弄她,将所想告知于春红,春红恍然大悟。 而后拿出怀中瓷瓶,将药丸给那胡姬喂下,便舒了口气道:“好了,这续骨填肌丸喂下后,虽不能让她立马痊愈,但也能让她自己灵力大涨,继而修补身体了。” 周怡点点头,眼神看向外空,便见战局已定。 晋楚安长剑入鞘,站立空中,雪白衣衫洒落点点红梅,睥睨前方负伤被俘的敌人,如一尊不可撼动的战神,傲视着他的天下。 这般想法不过一瞬,在晋楚安回到车厢看到胡姬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怎的,这东西你还没扔了?” 本听闻他声音悠悠睁开眼,准备好吐露衷肠的胡姬,听完这一句,又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周怡见此,无奈地耸了耸肩,“人家仰慕王爷,甘愿为王爷赴险,王爷怎能如此说呢?” 这番话,是说予那装晕的胡姬听的。 晋楚安如何不明,但懒得同她打哑谜,抬手一掌拍在胡姬后脖,让她真的晕了过去。 让春红将此女子带走后,晋楚安才嫌弃那女子躺过的软榻一般,在她身边坐下,随后将面具卸下望着她。 “你猜这些人,是哪方派来的?” 周怡暗暗挪开了一点位置,却又被他一手揽住腰,只得就这般依着他回答:“崇安国。” 晋楚安挑了挑眉,眼底欣赏不予掩饰,“哦?如何知晓的?” “东雄境内势力固定,皇上方与你达成协议,傅易那边不清楚内情,定然不敢轻举妄动,便只余安静了数十年的边境邻国了,听闻,崇安国近来换了新王。” 周怡沉静作答,若不是依靠着晋楚安的胸膛有力跳动,晋楚安想来从她脸上也察觉不到她慌张的心绪。 心绪之所以慌张,自然不是因他的询问,而是因着他越来越习惯亲近她的姿势。 晋楚安暗暗一笑,虽喜欢看她因自己动作紧张,却装作平静的模样,但也知晓不能逼她太紧,故而稍稍松开了她。 周怡低下头,自以为隐秘的呼了口气,便再度抬起头道:“王爷,这是个机会。” 见她神色严肃,知晓她有了办法,也不再心存逗弄她的想法,颔首洗耳恭听。 “皇上想用一纸遗旨胁迫王爷为其效力,得渔翁之利,王爷虽不愿,但为防天下世族不耻,只得受制于人。” 晋楚安再度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周怡眼眸清亮,嘴角挂起笑意继续,“但将在外有所受有所不受,不管那道遗旨是何内容,在国难当头时,都拿捏不了王爷。” 晋楚安沉思少顷,渐渐明了她的意思,眼眸微眯,笑意渐现,“王妃此言甚合我意。” “这送上门的助力,只需王爷稍稍推波助澜,不过数日即可成长为大树,届时,王爷便等着诏令出征,想办法拉长战局,朝中两脉势力自会在王爷归时,两败俱伤分出胜负。” 周怡眼中显露出同晋楚安先前一样的锋芒,稍有疯狂之色,更多的是成竹在胸的操纵欲。 破局之法有了,也不过是一时欣喜,晋楚安立时想到将要面对的险局,心内有些担忧,眼神却未有显露。 只轻声询问,“你作为我的弱点,必然会在我出征之后,送至宫中监守,届时,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该如何面对宫中那群,既没什么脑子,又没有我这般‘善心’的毒妇?” 周怡不知是否该纠正他,善心两字根本与他半点关系皆无这一点,少顷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说起正事。 “我并不一定会被传唤到宫中,王爷还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晋楚安此时才真的显露出疑惑神色,“哦?还有何事是我不知晓的?” 周怡沉声道:“不,这件事,东雄国所有百姓都知晓,王爷怎会不知?只是王爷忘了罢了。” 晋楚安有些不明,周怡不是一向不喜欢兜圈子吗?这是在报复之前自己未与她说明同晋楚泽相叙一事? 左右想不明白,面上还是服了软,道:“那本王的好王妃就告诉本王好不好?” 第十一章:天武书院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猛虎撒娇,就算他面容美得雌雄难辨,周怡还是难忍一阵恶寒。 但还是使了些小性子,报复性的不把话说明,只给了些提醒,“现时是何季节?” 见她不愿明说,晋楚安只得随着她意,开始思考,“现时是五月下旬,也就是春季尾,马上迎来的便是夏季——” 喃喃说着,他便明了周怡说了是何方法了,眼神惊喜地望着她,“夏季初便是天武书院招生的时日!” 怎的这般顺着她,弄得她被晶亮眼眸望着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天武书院,名为书院,实际上教习书籍并不算多,更多还是教习修炼。 这所书院位处西南凤郧峰上,乃百年前东雄国开国之君晋楚渊,为建立国之根本,‘全民皆有修行之门’思想所建。 周怡意思,便是用这开国之君的铁律,逼得晋楚泽不得不退步。 晋楚安欣喜不过一瞬,“可是你这迎风就倒的身子,要怎么才能受得住苦修?” 周怡再也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王爷未免过于瞧不起妾身了。” 晋楚安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了眼她不过他小臂一半的手腕。 “……” 周怡自知事实胜于雄辩,偏过头不看他,“还有时间,补一补还是能撑住的。” 晋楚安望着她背影无声笑笑,“苦修倒是其次,虽晋楚泽为了用你来拿捏我,不会轻易动你,但磨难定然少不了,辛苦王妃了,” 周怡倒不觉得这算什么困境,水来土掩兵来将挡罢了,但还是回了他一句,“这算不得什么,只望王爷别轻易撇下我这枚小卒。” 晋楚安怀抱住她,得到意料中的僵直反馈,带着笑意道:“王妃说的什么话,本王怎会轻易撇下王妃。” 在周怡想要回身推开他说些什么的时候,又箍紧了她,在她耳边低低道:“放心,我只要还活着,便不会轻易放开你。” 耳朵不知为何有些发热,若说是他呼出的热气导致未免牵强,因她的脸也同时热得烫人。 暧昧的气息在周围蔓延,周怡猛地挣脱他站起了身子,“这里有些热,我出去透透气。” 她听到他的低笑声,不敢回过头,在车厢前的围栏住站立,吹着阵阵凉风,深呼吸几次,感到热度渐渐下降,才缓缓睁开眼。 立时又被眼前的大脸吓了一跳,身子趔趄,幸好被春红及时拉住站稳。 “王妃,你脸上的胭脂真好看,方才在车厢里还看不太清。” 那哪是什么胭脂,但不能明说,她方才还因此取笑过春红,故而她只得微笑着回道:“谢谢。” 帘布后传来了那恼人的声音,笑道:“春红,别烦你家王妃,让她好好‘冷静冷静’。” 特别在话尾加重了音量,周怡闻言气不打一处来,怒目横对帘子,似要透过这帘子,瞪死那不知死活还在调戏她的登徒子一般。 却不知这模样在外人看来,是典型的恼羞成怒模样。 这般局势笑闹对于他们来说,也存在不得久,在一个时辰后,到达凤阿府时,两人已然回归了面上平静的相处模式。 只不过周怡一直未有进过车厢罢了。 在飞骑落地时,周怡不等春红或晋楚安搀扶她,便蹲着身子跳到了一米高的地面,而后没有回头,迅速往院内行去。 春红茫然看着周怡消失的背影,询问方跨下车厢的晋楚安,“王爷惹王妃生气了吗?” 晋楚安难得被问得凝噎,“许是吧,过些时辰本王再去向她赔罪。” 这夫妻恩爱的人设,他不管何时,还是得维护住的。 强者如他,若是没有牵挂弱点,便会同以往一样,难以被世间容下。 他私心想同周怡亲近这一点便是二话,不必让周怡知晓。 只是苦恼,现时好像真的逼急了她,不好上赶着找冷落。 周怡回到秋水院时,王爷陪王妃回门带回了一胡姬女子的消息,便传遍了后院。 夏荷知晓这个消息时,赶巧见着面色冷峻,抛下王爷独自归来的王妃周怡。 心内的酸涩,在看到周怡面色后渐渐好转。 周怡在院中凉亭安坐,方喝下杯凉茶顺了顺气,便见着衣着比着她朴素不到哪里去的夏荷,迈着莲步,向她行来。 依旧未有行礼,甚至是大不敬地俯视着她,道:“王妃怎的不等王爷便一人归来了。” 这架势,好似在质问一个丫鬟,而她才是王府的当家主母一样。 周怡暗暗叹了口气,晋楚安你真是会给我惹麻烦。 至此,她还不知道,一贯漠然处世的她,已然被他拉入了红尘,有了鲜活的生气。 常言道,医者难自医,便是她是贯能察觉到他人情绪波动的心理医生,也不知晓自己现时这般心境,是为何变化。 只是暗里吐槽一句后,察觉到自己近来情绪好似有些变化过大,莫不是受了原身影响? 她自顾发起了呆,反倒让咄咄逼人的夏荷有些难堪,冷眼环视一圈,在丫鬟们不敢再旁观离去。 “王妃可是在想王爷带回的胡姬。”她打断周怡思绪道。 周怡仰躺,冷眼看着她没有回答。 夏荷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道:“王爷乃天之骄子,若不是前两个王妃倒霉命薄,外界也不会谣言遍布,致使王府后院冷清许久。” 周怡知晓她后面要说什么,却依旧未有出声打断,静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王妃便是在这般情境下嫁入王府的,应心含敬畏,绝不该这般争风吃醋,冷落王爷,要知道,王府后院从今往后,不知还要有多少女子入住,王妃应恪守主母本分,不要妄想独占王爷。” 夏荷是知晓晋楚安夜半来过秋水院两次的,虽不知晋楚安何时走的,但心中还是认定了,周怡是不知廉耻地勾引了晋楚安,也是因此,晋楚安才会对她多有照顾。 周怡听完,忍不住轻笑出声,“哈哈,夏荷说的是。” 果真是个小家子气的废物,这般不予掩饰的诘责都听不出,还以为是好心劝解呢。夏荷难以掩盖眼底嫌弃想到。 第十二章:“是谁在痴心妄想”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而后周怡的态度却出乎了她的意料,明明是仰躺着,却给了她仰望他人的压迫感。 眼神淡漠,声音清冷,“那么,你作为一个后院丫鬟,是以什么身份地位同本王妃说这番话呢?” 夏荷愣怔少顷,方要反唇相讥,便见周怡忽而站起身来,站在她身前,她一时凝噎。 两人身量相当,见周怡似要动作,方要转身避开,便被周怡在她耳边说的话定在原地,“我们两人,到底是谁在痴心妄想呢?” 夏荷有一种被人揭开面具的羞辱感,怒瞪着她,手忍不住颤抖,想要拍在这令人厌恶的脸上。 “王妃!”春红一蹦一跳的来到秋水院,就见到两身形相叠的人。 身着绛紫色华服的王妃背对着她,她只能看到那好似是后院大丫鬟的夏荷,脸上不敬的怒视,同手上渐渐运起的灵力。 猛然飞身上前,一掌推开心怀不轨的夏荷,也不顾夏荷扑倒在地口中咳出血水。 就紧张地盯着她家王妃道:“没事吧王妃。” 周怡见着是她,心内暗笑,面上还是不悦地摇了摇头,“怎的这般粗鲁,伤了你夏荷姐姐如何是好?” 夏荷缓缓爬起身来,隐下面上戾气,朝着春红恭敬行了一礼,“表小姐。” 春红扬着头没有理会她,自顾教训道:“若再让我知晓你对王妃有不敬之意,可绝不会是像今日这般的轻微教训了。” “是。”夏荷不敢多言,躬身回道。 春红不愿多看这张暗藏怨气的脸,摆了摆手,“下去吧。” 夏荷同周怡行了一礼,便无言退下。 周怡这才笑意浮现,坐下看着还一脸严肃地春红调笑道:“表小姐?” 她之前真不知晓春红身份,如此轻易同晋楚安讨要而来,便认为不过是晋楚安豢养的修士而已。 春红羞赧挠了挠头,低低解释道:“我们一行十人,皆是王爷战时从各境地捡来的,战事结束留在了王府,因在王爷身边待得久亲近了些,便免去了下人之事,专心修炼,后院中人不知内情,便唤我们一行人为表小姐。” 这般想来,晋楚安方前玩笑说的善心,还是有些真心的。 周怡笑笑,没再循着这个话题细聊,转口道:“怎的来后院了?” 她之前不过同晋楚安讨要春红一行人走一遭周府罢了,没想过能将晋楚安用心养护的小丫头们据为己有。 春红抬手眼眸晶亮,“王爷早早便同我们说了,可自寻去处,这一行走来,我同风谣和杨枝都决定以后跟着王妃了。” 她方说完,两姿容姣好,同她年岁相当的小丫头就走了进来,在周怡面前站定,躬身道:“王妃。” 周怡起身将两人扶起,一边笑着看向春红,“风谣杨枝,名字比着你都雅致不少啊。” 春红脸上也扬起笑意,“那是自然,她俩名字都是李管家取的。” “哦?那你呢?”周怡笑问。 春红死气沉沉回道:“王爷呗。” 风谣杨枝闻言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因此,不知怨了王爷多久呢。” 几人齐齐坐下,就着这个话题展开细聊,周怡听来了不少,晋楚安之前做过‘惹人憎’的大小事,欢声笑语在整个秋水院萦绕。 周怡这具身子,也不过长她们一两岁而已,三个小丫头又都是率性纯真的性子,周怡也乐于同她们相处闲聊。 嬉笑着说着趣闻轶事,稍未注意,时间便走到了酉时。 夕阳西下,天际染上红霞,雅致的院子变得橙黄一片,如老旧的记忆长河一般,让人不由得想沉醉其中。 三个小丫头,不知是谁腹中响起了咕噜噜声,周怡眼含笑意扫过三个脸庞,见三人都有些窘迫。 都还是长身体的年纪,这个点,确实也该进食了。 周怡方想起身唤来丫鬟摆席,院门处就走进了一行提着餐盒举着托盘的下人。 向几人行了一礼,手脚利落将热气腾腾的食物摆放在石桌上,香气四溢。 “王妃慢用。”行礼退下。 周怡见三人便要起身告退,抢先道:“这么多,我一人也吃不下,一起吧。” 三人面面相觑,还是顶不住诱惑,点点头坐稳了。 周怡说的话,也是实话,满满当当放满桌上,足足有二十来道的丰盛菜色,要周怡这习惯粗茶淡饭的身子吃下,不止吃不完浪费,还怕刺激胃和肠道。 周怡做主揭开汤鼎等餐具,“咕噜噜”的馋叫声更甚,周怡抿笑,“别矜持了,吃吧。” 说完三人不好意思笑笑,端起碗筷,开始大快朵颐。 周怡自己只喝了一碗老鸡汤,几口药膳,便再也吃不下了,放下碗筷看着大口进食的三人。 不出意外,这顿送上门的大餐,除了晋楚安,无人会做这等事。 周怡摇了摇头,他真不知何为循序渐进,若是今日这三小丫头不在,还不知要浪费多少。 饭后几人在后院闲逛着消食,半个时辰后,周怡有些倦意来袭,便想回院中早早歇息,今日也算是舟车劳顿了一番了。 结伴往回走时,便听一阵喧哗声响起,听声音,似是西边的潮汐院传来的。 “这潮汐院中住的是何人?”周怡偏头询问道。 春红一向对后院之事知之甚少,还是风谣回道:“听说是伺候婉太妃的宫女,府中尊称蓉姨,住的地方。” 婉太妃是四皇子晋楚安生母,那这蓉姨,也算得上是晋楚安奶娘了吧。 “怎的从未见过蓉姨?”周怡脚步朝着西边走去。 三人连忙跟上,这次是杨枝抢先道:“蓉姨自婉太妃逝世后,就有些精神不正常的怕光,王爷怕外人打扰到蓉姨,也禁止了下人们去往西院。” 杨枝说完,周怡也到达了潮汐院门前,那尖利的喊叫声,透过半掩的门扉,愈渐清晰。 周怡抬手轻轻推开半掩的院门,便看见那跌倒在地,双臂颤抖着抱紧身子的老妇人,大张的嘴里发出一声声惨烈的呼喊。 “啊!!!” 这老妇人也不是无故发疯,而是好像受到了刺激一样,紧紧盯着前方那只留周怡一个背影的女子,放声嘶喊。 第十三章:婉太妃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周怡初见这道背影便觉有些眼熟,待她转过身来后,便一切都明了。 是那名受命前来王府的胡姬。 周怡没有错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虽然在看到春红等人后,便隐下,只剩一脸无措。 “王妃,小女迷路误闯此地后,便见这位老妇人不知为何对着小女大吼大叫。”脸上神情泫然欲泣,像一只无措惊慌的小白兔。 或许晋楚安不吃这一套,但周怡,却极喜欢看着美女做出各种生动表情,不管真假与否,只是觉着赏心悦目。 当然,也只是喜欢看看罢了,若是触犯到她的利益,那便不可同日而语了。 周怡面上笑笑,向她招了招手,“无事,过来吧。” 胡姬乖巧点头,迈着不大的步子,向她所在腾挪而来。那老妇目光也转向了周怡,眼里惊恐渐消,嘶喊声也愈渐变小。 周怡心中有事要探究,不愿多分时间在和胡姬客套上,“春红,把这位小姐送到该去的地方。” 听闻春红应答,带着胡姬走后,周怡便迈步上前,观察那位饱受精神折磨得老妇人。 眼带下垂,眼圈周围青紫,眼球有些外凸。这是经年睡眠不好的现象,也就是常说的夜不能寐。 眼神躲闪,不敢同他人对视,加上方才见着胡姬的崩溃嘶喊。这是心内藏着秘密,看到和相守的秘密相关或相似的人后,心理防线崩溃的模样。 周怡蹲下身子,找寻她的目光,“蓉姨?” 低低唤了一声,未闻她有回答,她的目光也一直在躲避周怡。 但周怡发现,躲避中,她的目光总是会快速移过院中那颗梧桐树,目光从不敢久留。 并且撑在地上的手掌,在每次目光移过那里时,都会下意识扣紧地缝,是害怕。 那里发生过什么?让她如此害怕? 周怡直起身来,走到那棵梧桐树下,抬头,在昏暗的光线下,只能看见一根横生的粗壮枝丫。 “婉太妃原先住在这个院子吗?”周怡喃喃道。 紧随其后的两人回答道:“好像是的。” 周怡回头,见方才跌倒在地面的蓉姨,已经颤颤巍巍起身,冲进了里屋,被她一把关上的老旧木门,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吱呀——” 这般害怕这个院子的蓉姨,是怎么被那胡姬引诱出来的,那胡姬又知道蓉姨什么秘密? 晋楚安肯定知道其中隐情,不然不会将明显显露出害怕的蓉姨‘关’在这个院子里。 晋楚安十二岁时,生父太上皇逝世,先皇即位,请兵出征后,母妃婉贵妃升为婉太妃,搬出宫中,被纯太后安置在远离京都的凤阿府。 蓉姨便是那时候随着婉太妃来到凤阿府的。 而后晋楚安战胜归来,得封骥王,属地凤阿府时,婉太妃逝世。 可以猜想,当时,宫中用婉太妃跟晋楚安做过什么交易,交易结果便是婉太妃逝世,晋楚安掌握兵权。 蓉姨在其中扮演的,或许便是弑杀晋楚安生母的角色,故而,晋楚安才会不顾蓉姨惊慌抗拒,将她困守在这座院子中,让她后半生日日受着生不如死的折磨。 周怡看了这横生的枝丫许久,暗暗叹了一口气。想来婉太妃,便是在这根梧桐树上吊死的吧。 默默鞠了一躬,周怡便不再理会隐隐发出闷哼声的里屋,带着淡淡的惆怅,行出这潮汐院。 周怡早该想到,那般强硬同着晋楚泽交谈的晋楚安,怎会因着一句‘拒不了’便收下了这名胡姬呢。 回到院里,路上吩咐风谣去找的太妃画像,也呈了上来,不出她意料,果然那名胡姬,同婉太妃有六分相似。 两朝前的传闻毕竟少了不少,周怡原身又久处深院,故而,周怡现时才从未知晓,婉太妃原是异族之人。 现在知晓此事,便也懂得了晋楚安那深邃的五官,来自何处了。 所以,晋楚安那时迟疑着不能下手,并不是因着这胡姬,看似柔弱外表引发的善心,而是忆起母亲面容后的心软哀愁。 晋楚泽这一手,太过阴狠了,他知晓,不管这胡姬的恶意如何明显,晋楚安都不会轻易对她下手。 将画像收好,周怡洗漱一番,未有吹熄烛火,便脱去外衫,着内衫躺在床上,闭上眼脑内想法繁乱,许久不能入眠。 从戌时直至亥时,周怡才睡意渐起,迷迷糊糊便要入睡。 却在此时,一声声敲门声响起:“叩叩——” 这轻缓又熟悉的节奏,让惊醒猛地睁开眼的周怡,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起身开门。 不出意外,那张绝美,有些惹人厌又在今夜一事过后,有些惹人心疼的脸出现,嘴角挂着浅笑道:“王妃还未睡下,是在等我吗?” 周怡没有回答他,将门拉开,侧身让晋楚安进来,随后关上门,在烛火旁坐下的晋楚安,现在才看清周怡的身形。 穿着单衣,不着步履,纤细的手腕脚腕赤在外面,盈盈一握的腰间,稍有起伏的胸膛也隐隐显现。 晋楚安下意识将目光上移,目光不敢偏离地盯着周怡。 周怡:??? 周怡不明就里地回望他,随后忽而明白了他为何如此,心里暗笑,却还是拿了件外衫披在肩上,才在他身旁坐下。 “何事?”许是对他打扰自己入睡这一点抱有怨气,周怡没有寒暄客套的想法,直入正题。 晋楚安对她的态度也未有感到意外,低声道:“你今日去过潮汐院。” 肯定的语气,不是询问,而是为接下来的话做铺垫。 周怡知晓不用自己回答,便点了点头没有开口。 晋楚安便又道:“以你之慧,应皆知晓了。” 周怡又点了点头。 晋楚安停顿了少顷,接着道:“我先前说的是认真的,这名胡姬便交由你处置了。” 周怡也愣了一愣,见他目光是近来少有的认真,便也认真起来。 直起身,回望晋楚安,郑重回了一声:“好。” 这是两人不用言明,心照不宣的约定。 她郑重地接过了,他给予的信任,她也相信自己,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结果。 第十四章:小侯爷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卯时,天将破晓,丫鬟们便端着盥洗面盆推开了房门,周怡在被伺候洗漱中渐渐清醒。 洗漱完毕,方行出房门,便见着了身着东雄形制衣裙的胡姬,几步向她走来。 “小女呼延茵,向王妃请安。”行了一个比着周怡周全不少的请安礼。 王府中,每日清晨,需要向王府主母请安的,除了妾室再无他人。 这呼延茵是把她自己认定为王府下一个女主人了? 周怡面上柔和笑笑,扶她起身,“呼延姑娘乃是白身,这请安礼大可不必,毕竟也于理不合嘛。” 语气是温柔的,话语却利如刀锋。 呼延茵怯怯起身,垂着头,一副不敢多言的模样。 周怡心叹:我既已答应了晋楚安,便也不能容你在这王府闲逛了。 面上摆出一副冷硬模样,瞥眼冷声道:“王府从不养闲人,王爷虽看不上你,你却也救过王爷,故而便留姑娘在府上养伤,但姑娘应有自知之明,勿要逾矩。” 呼延茵又是怯怯点头,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周怡摆了摆手,“下去吧。” 呼延茵眼角含泪,恭敬告退。 这大清早,秋水院的下人们,就见着了王妃发怒,皆不敢停下手中做的事,战战兢兢祈求王妃不要将怒气发在她们身上。 周怡见着来来往往,无事都在找事做的丫鬟们,心内有些啼笑皆非。 好在这时候,春红几人起身过来寻她,她方想起了被打岔忘了的事,也省了她去找三人。 招招手,性子跳脱的春红一跃到她身前。 周怡便附手在她耳边道:“放出消息,王妃妒气大发,惹得王府后院不得安宁,连王爷的救命恩人也躲不过。” 春红一脸不可置信望着周怡,喃喃道:“为何要这么做?” 周怡没有回答她,轻轻捏捏她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去做就好了,隐秘些。” 见周怡神情坚定,春红终是点了点头,转身带上还未行到周怡面前的风谣杨枝一起走了。 不过半日后,凤阿府谣言大起,关于她这废物王妃的八卦侮辱,在凤阿府久不见停歇。 周怡得到让春红气得脸都鼓起来的消息后,心满意足地笑了笑,这才开始同春红解释。 王府必不能让任宫中势力的呼延茵,在府中自由行走。 但她救下王爷一事,已然传遍了凤阿府,作为受益者的晋楚安,定然不能主动对她动手。 故而,才由她来担下这个责任。 她先放出传言,抹黑自身,虽得到的都是唾骂,但善妒无能的形象,已然立足外人心中。 外人对她这人人皆知的废物手段,皆看不上眼,所以,她之后再做出什么逼迫王爷的‘救命恩人’嫁人也好,或是将她禁足也罢。 皆不过得来外人两声笑骂,作为王府主人的晋楚安,却不会招来什么毁灭性质的谣言,顶多得来一句‘惧内’罢了。 随便自毁下本就算不得好的形象,便轻易解决了一大烦恼,这等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春红听完她的解释后,气得鼓胀的小脸,渐渐泄了气,但心底还是有些不悦,还在喃喃说着:“这胡姬真是个麻烦精,真不知王爷为什么要收下她。” 周怡闻言笑了笑,暗想,他何不是在为自己的一时心软而后悔呢。 第二日一到,周怡便以雷霆之势封锁住了呼延茵所在的院子,扔下一纸放她自由,或囚禁半生的抉择予她,呼延茵才再未掩藏,露出本来面目。 眉眼冰冷,薄唇讥讽,“你这小小手段,又能困住我几时呢?除非晋楚安真的拼了命和皇上撕破脸皮外,你过不了三五日不是还得放了我?” 周怡没有正面回答她,“那便试试吧,试试我能困住你到几时。” 她语气无谓,眼神尽是自信,呼延茵同她对视许久,终是忍不住喊出声来:“你疯了吗?!你不怕皇上找晋楚安算账?” 周怡不是影视作品里的反派,要做什么事之前,还得将想法计划说上一遍。 所以她只是笑了笑,“你便当我疯了吧,我倒想要看看,你这枚棋子,在皇上心里,是否举足轻重。” 没有同她多聊的兴致,周怡说罢,转身行出屋外,着令侍卫们看守好此地,便头也不回离开此地。 回程途中,遇到了不知是在等她,还是碰巧在院中赏花的晋楚安,身旁还有一她未有见过的陌生男子。 外貌不过十六七岁少年模样,眼眸清亮,面如温玉,是个极为好看的少年郎。 周怡回程途中必得经过这花园凉亭,故而没办法,走到中央凉亭时,停下身子行了一礼,“王爷。” 眼神看向那位眼神揶揄的少年,停顿了。 晋楚安为她介绍道:“这是大长公主三子,程临。” 大长公主乃晋楚安大皇姐晋楚凝,十八年前嫁予连郡候程温邵,陆续生下三子一女。 大子二子皆在朝中有官职,只有三子程临年岁尚小,未有入朝,连郡候有意将侯爵之位传予幼子,故而程临在外,也得一声荣称小侯爷。 周怡脑中迅速整理出来这些信息,福了福身,“小侯爷。” 立时被小少年扶起身,“舅母多礼了。” 晋楚安是他小舅舅,她这骥王妃,自然便是他舅母了。 被一个小这具身子不过一岁的少年唤作‘舅母’,周怡虽不适,也只得浅笑应下。 礼也行了,周怡毫无兴致加入两人早茶会中,赶在少年留人之前出声道:“王爷,后院还有些事需要妾身处理,妾身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眼神不容拒绝地望着晋楚安,晋楚安轻轻一笑颔首道:“好,辛苦王妃了。” 寒暄两句,周怡没有留恋地大步离开。 程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悠悠道:“气质如花似月,美艳又清冷,胜似人间尤物,我喜欢。” 还有感叹未言尽,便被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那是你舅母,你喜欢是什么屁话。” 程临吃痛,龇牙咧嘴道:“你不是说我俩年岁相差无几,在内要我唤你四哥吗?” 晋楚安气笑了都,“这是重点吗?便当她是你嫂嫂,你就能肖想了吗?” 第十五章:合卺酒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晋楚安曾有一个相差七岁的同胞弟弟,在皇子中排行第五。 那年同她还算亲近的长姐,在离凤阿府不远的连郡诞下幼子程临。 晋楚安亲手照顾幼弟许久,可在那深宫中,他幼弟终是活不过三岁便夭折。 战事结束,晋楚安久居凤阿府,程临出于对强者的崇拜,总是偷偷跑来凤阿府找寻他小舅舅。 一来二去的,这两舅甥走得越来越近,晋楚安也慢慢把对幼弟的感情放在了程临身上,没有外人时,两人就以兄弟相称。 这般笑闹常有,但晋楚安终是心底有些不愿,拿那一贯冷清的周怡在他人面前开玩笑,打消了程临还想继续的想法,草草换了话题。 又是一夜亥时到,秋水院。 周怡处理完同关押呼延茵有关的一切大小琐事,扑倒在床上方要入睡,那恼人的敲门声再度响起。 周怡不由得火冒三丈。 她嫁进王府不过十天左右,这十天里,就只有两日夜半未有响起过敲门声,其他八个夜晚,皆准时响起了要命的敲门声。 扰得她这21世纪都是晚上十点前入睡的人,不得安生,夜夜都是子时,换算过来,就是晚上的十一点过后,才能睡下。 她要疯了! 大步走到门边拉开门,不待晋楚安嬉笑出声便截声道:“若然不如王爷便在这秋水院住下吧。” 晋楚安愣了少顷道:“这,不好吧。” 周怡冷冷抬眼,“左右你夜夜皆来,何不如住下来的方便?” 晋楚安这才听出她是生气了,方才初闻她话语,心内有些窃喜,面上还是不好意思居多的,现在才知晓,是他想多了。 不过左右心底有这想法了,他就驴下坡道:“好啊,那我明日便叫下人把侧卧收拾出来。” 周怡被他的厚脸皮惊到皱眉,却还是偏了身子让他进来,门方合上便道:“今夜又是何事?” 还有一句‘什么话白天不能说’没有说出口。 晋楚安笑笑没有在意,“距离天武书院招生,还有十五日。” 周怡听闻正事,怒气渐小,轻轻点了点头道:“王爷安排的人,应也到达边境了吧。” 先前俘虏的敌国修士,在晋楚安的酷刑同搜魂之法下,将敌国派他们来的目的计划和盘托出。 两人就此商讨了几日,得出结论,顺着敌国计划进行,最后派人代替这一行俘虏,前往境外起势。 一切动作要在天武书院招生之时完成。 晋楚安颔首,“这些事情你便不用担心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周怡不明白,除了这些事,他俩应该在这夜半相会聊些什么,“那?” 晋楚安也不习惯,两人在夜半相会不聊正事,稍有些局促。 周怡这才忽而醒悟,不管这当世最强,外人口中的青面阎王,到底有多强大恐怖,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未经人事的青年罢了。 比着她前世,还年岁小上四岁。 心内笑笑,面上却很是沉静,轻声道:“相识结盟后,所谈便未有离过正事,今时万事俱备无所忧,放松心情谈谈心也未尝不可。” 言罢,对他眨眼俏皮笑笑,从柜中拿出了一壶酒。 其实她前世一贯有着闲下来自饮几杯的爱好,前世居所从来少不了酒,今生便也在见着好酒时,也不免爱惜之情,储存在房内。 这壶酒说来也好笑,原是他们新婚之时,本要完成成婚礼节的重要道具,合卺酒。 她揭开闻时,发现酒香醇厚,是不可多得的好酒,便留在了屋中。 晋楚安看到这壶酒第一眼,便从那瓶上雕刻的双喜字,知晓了来历,面上忍不住笑了笑,“这是要同我完成未完成的婚礼?” 周怡白了他一眼,倒了两小杯,自举起一杯道:“爱喝不喝。” 杯沿方碰在唇上,便被晋楚安勾住手臂,笑看着她一饮而尽。 周怡缓缓喝完,晋楚安将手抽离,眼神幽深望着她,被酒液滋润的红唇轻启,“礼成。” 他喃喃出这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后,周怡感觉心脏震颤了一下,幻觉般的,在脑中,听到了另一道有力的心跳。 “咚,咚咚——” 这不是幻觉! 她猛地睁大了眼,晋楚安笑意渐深。 “王妃不知晓吗?这修真之人成婚所用的合卺酒,皆是结成伴生契的灵植,双生莲酿制,喝下了合卺酒,伴生契也唤作婚契的契约,便会结成,终生不可解。” 原身对修真之事并不了解,何况她这个异界灵魂? 算无遗漏的她,今日却在这阴沟里翻了船,还是她自己挖的沟。 本想着助他不过五年,她便可恢复自由身,游历世界,如今,被这一道契约锁住,永远不可能再与另一人缔结婚约相携到老。 这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晋楚安见她有些神色恹恹,想了想还是宽慰她道:“若是王妃能入得修行之门,有生之年修至元婴境,我们二人也可合力冲破这道契约。” 这也算是个办法吧,她左右都有修行成为强者之心,届时再将这契约冲毁,便也再无枷锁了,至多就是得在晋楚安身边多待上几年而已,她能忍。 周怡点了点头,“王爷可有相助之法。” 晋楚安今日来寻她,本就是想助她先入修行之门,待进入天武书院后,才有助力加身,不至于举步维艰。 听闻她问,便点头道:“我先前观察过你的气脉,并未是无灵根的堵塞之状,可见你只是身子孱弱,加上无人带你入门而已。” 周怡也不意外他的说法,这一点,她早就清楚。 晋楚安又道:“待你身子修养好,再自己入门的话耗时过久,我可帮你注入灵力强健身子,来日你再寻灵气充足之时悟道入练气境。” 周怡点头又摇头道:“可,但不用来日,这两个步骤,便在今日一道走完。” 晋楚安想说,修真之事急不来,需等机缘,但转念一想,自己少时入道到修到练气三层,也不过用了几个时辰。 虽知自己天赋奇高,但也是心急不已求突破,他又有何资格去劝周怡耐心等待呢。 终是点了点头,答应了她。 第十六章:修行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晋楚安这等半步化神的境界,并不需要再有运起灵力的过程,他一个念头,灵力自会涌上供他使用。 着令周怡闭眼静心后,用浑厚的灵力包裹着她,犹如精灵般鲜活跃动的灵力,一个个一缕缕钻进她皮肤,挣开她未有打开过的气脉。 周怡能感到一阵阵清凉又温暖的矛盾舒适感,在身体里跃动。 沉重的身子,渐渐变得轻盈,她能感觉到,自己从未感觉过的强健。 心脏、血液、经脉、五脏六腑,每一个身体器官,都叫向她叫嚣着自己有多鲜活。 欣喜中,处在黑暗中的她,眼前看到了绚烂的光彩,如怕生的小孩一样,好奇又害羞地躲在不远处,打量着她。 这便是自然万物的灵气了。 她若是将它们引导进了体内,便是真正入道,进入练气境。 晋楚安察觉到了她的心绪波动,沉声道:“不要急,随着灵力跃动的地方,打开所在灵穴,慢慢来。” 抽不出时间回答,周怡顺着他话语,随着那有序跃动的灵力,缓慢细心的借着灵力,冲开灵穴。 随后,那精灵一样的自然灵气,渐渐有了亲近她的意味,零零散散开始在她身边围绕。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周怡感觉到了一缕不属于晋楚安的灵力,进入身体,随着体内不住循环的灵力周转。 最后停在了下腹丹田处。 有一便有二。 渐渐,越来越多的自然灵气,钻进她的体内,随着大势灵力循环运转,渐渐转化为灵力,充盈她的丹田。 晋楚安在此时收回灵力,“试着运转它们,像方才一样。” 周怡照做,循着方才顺序,意念一动,丹田内的新生灵力,开始在周身气脉灵穴运转。 “无阻碍之感,便可让它们自行运转。” 周怡轻轻点了点头,方才清晰的内视感减弱,便睁开眼,望向晋楚安。 晋楚安也点了点头,回道:“这便是入了修行之道,练气一层了。” 周怡笑意浮现,有些欣喜,不多时又归于平静,诚恳道:“谢谢。” 若不是他在旁引导梳理,周怡想来不知还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入门。 晋楚安摇了摇头,另起话头:“我观你灵根,亲火木二灵,灵脉宏阔,想来是天品火木灵根。” 说完才忆起,周怡并不清楚关于修士的所有知识,开始同她解释。 天下修士皆由灵根品级,决定修行天赋上限。 灵根品级有仙、天、地、玄、黄划分,仙最高,黄最次。 仙品灵根乃是极品灵根,千百年来只有晋楚安一人拥有。 其次便是天品,此等灵根,便属当世天才才能拥有,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地玄两种品级的灵根修士,一般来说,只要是单灵根,修炼至臻,也可同天品较量。 黄品灵根,便是占据当世最多的普通灵根,五行灵力驳杂,大多苦修一生难有进境。 再说细分的五行之灵根,金木水火土。 五行并无优劣之分,但有纯净驳杂之分。 越是单一纯净的灵根,越易修炼至巅峰,越是灵根多杂,便越难修炼上顶峰。 晋楚安便是仙品单灵根,水变异灵根,冰。 双灵根,如相生的水木等灵根,相对来说,能互相补齐不足,修炼好了,也不低于纯净的单灵根。 但双灵根,最怕遇见的就是相克的两种,典型的就是水火、木火两种。 不但不利于修炼,还极易在攻击时,损伤自身。 她便是相克的火木灵根。 周怡听完,明了地点了点头,并无担忧神色。 晋楚安自然也不会反复向她提醒自身苦难境地,说了句:“杨枝是水木灵根,春红是火灵根,她二人皆已修炼至筑基中期,我明日命她们教导你灵力如何转为攻势。” 周怡再度点了点头,又是一夜子时到,晋楚安便也在此时同她分别。 静谧的屋内,烛火不熄。 周怡方抓住在这个世界的立足之本,不愿早早歇息,闭上眼,循着方才所做,开始大肆收敛灵力。 反复循环中,时间飞速流转,待卯时将过辰时初至时,房门被人推开,周怡才收势,将盘坐的身子伸展开,起身。 有灵力修补自身,周怡并未感觉到困倦或精神不振,大大相反,她甚至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精神。 洗漱好,走到曲廊上,眺望远视,她能看见城中高楼上停驻的青鸟,也能见着高墙下,随风飘逝的红叶。 将以往从未得见的景象收入眼中,周怡渐渐适应了这幅五感开拓至极境的身子。 辰时过半,三个小丫头准时来到秋水院。 不同以往,今日春红同杨枝,领了教导王妃修炼的任务,开始尽心尽责做事。 只留单水灵根的风谣,守在一旁,神情时而嬉笑时而艳羡,好不自在。 时至巳时,周怡终于在理论和实践中,在院中地面上,催生出第一颗嫩芽,虽然幼小如瓜苗,风谣还是忍不住激动地鼓起掌来。 周怡跪趴在地上,斜眼看着这棵一阵风就能刮倒的嫩芽,转眼看向杨枝为了做示范,在地上催生的,有她腰大小的荆棘。 有些无奈道:“这么一棵瓜苗,值得你们三个这么激动吗?” 抱在一起欢呼的杨枝春红,起身鼓掌的风谣,不约而同道:“值得!” 周怡摇头笑笑起身,“你们啊,就闹我吧。” 春红嬉笑着同杨枝分开,跑到周怡身边兴奋道:“到我了到我了。” 花了一个时辰左右,周怡才学会怎么驯服温顺的木灵。 现时到了驯服暴戾的火灵,几人包括周怡,都以为至少需要三五个时辰才能学会。 未曾想,周怡竟用了不过半个时辰左右,就能让暴戾的火灵,乖觉地伫立掌心。 周怡出神望着掌心炽热的火焰,便闻春红调笑道:“还以为王妃内心同表面一样温润呢,想不到啊,内心竟比着暴戾的火灵,还要桀骜些许。” 周怡收起火灵,笑看着她,“是了,其实我啊,内心是个眦睚必报的小心眼,你再这般调笑与我,小心我上报到王爷那,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说什么来什么。 几人脸上笑意渐深,便要闹上一闹时,周怡见着三人猛地站直了身子,垂眼,脸上一派恭谨。 第十七章:蜃珠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怎的停了?不用管我,继续,继续。”晋楚安命下人将起居物件搬到西厢房,自己坐在院中凉亭处,摆手道。 三人齐声回道:“是。”才直起身,各自继续。 风谣本就独自待在凉亭中,现时见晋楚安来了,与他倒上一杯热茶,便要走出凉亭。 被晋楚安叫住,“你我皆帮不上你们家王妃,便待着看吧。” 风谣点了点头,在他身旁坐下。 周怡看着到这说到做到,不过昨夜随口一说,便真就赶早搬到秋水院的晋楚安,脸上一派冷漠。 背过身不看他,眼神示意有些不自在地春红杨枝不要在意,继续。 午时将近,烈日升空。 西厢早已安静,风谣用一堵水屏障,悬在后院上方,替她们隔去沉闷的暑气。 阳光金灿灿的,透过水纹映照在地上。 穿着靛青色罗裙的周怡,跪坐在青草地上,看着被她灵力滋养,已然越过她头顶的梧桐树,喃喃道:“成了?” 一样盘坐在地上的春红杨枝,笑着点头,杨枝道:“对,成了,王妃日后只要熟练灵力供给的量与度,便能像我那般,瞬息催生绿植。” 催生速度不由灵力多少,而是由熟练度决定。 攻击持续时间与强度,才是由灵力多少决定。 而决定灵力多少的,是丹田容量,换言之,也就是修炼境界高低。 这些,在一开始,她们便同周怡解释过,故而现时也不用多说。 在她催动灵力,促使灵植生长的过程中,她也见缝插针地修习火灵熟练度,在灵植长成时,她也掌握了控火之术。 指尖轻拈,火花迸现,心念一动,火光消失。 正不厌其烦唤火灭火之时,一声轻喊让她下意识回头,“周怡。” 光影绚烂,周怡被烟火同枝叶撩得如花猫的脸,同跪坐在地上的不拘一节的动作,尽收眼底。 时间在此刻定格。 眼如星河璀璨,面容完美如画的俊美男子,嘴角含笑向她而来。 俯下身子,将手中存着她面容的琥珀玉珠递交给她。 “这是蜃珠。” 周怡下意识接过,便闻他解释道。 手方触上,下意识输入灵力时,便在不过她手掌大小的蜃珠里,听到他带着笑意的轻喊,也见到了方才自己那番滑稽的表情。 周怡有些无语凝噎,被他一把拉起,站立不稳扑到他胸口时,听到了一声低笑,“送予你。” 周怡虽瞪了他一眼,但心觉这东西便如摄像机一般,可以记录一些东西,还是默然收下了。 天下修士虽行苦修之法,却不忌口腹之欲。 上到修真大能,下到普通入门,除生活如乞儿一般的散修,无人会真正辟谷,断绝口腹之欲。 晋楚安也不例外。 在几人清洗身上泥污时,便命人将膳食呈上来,待忙乱了一早上的周怡几人回时,方开餐。 这还是他同周怡,第一次在一张饭桌上吃饭,虽然周怡好像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同,甚至还因忙碌过后身体大好,胃口大开。 同春红杨枝几人一样,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自顾着低头进食。 虽姿势文雅,动作轻慢,但也不可掩盖,她眼前只有吃的事实。 晋楚安无奈笑笑,劝慰自己,年方十六,还是长身体的年纪,正常正常,绝不是他没有吸引力。 正餐结束,饱了腹的几个小姑娘,就着凉茶,开始闲聊。 从王婶家的小花猫生了几只小猫,聊到李管家年过五十,却还未娶妻生子,莫不是有龙阳之好等等,皆是小女儿家的闺中密语。 好似忘了晋楚安存在一样。 三个小丫头是自小在晋楚安身边长大的,已经摸准了他底线在哪,怎么无视他的存在,也不会惹他生气。 只有周怡,是完全不在意。 静听着几人说着八卦,时不时笑笑插上一句。 晋楚安看着她轻松惬意的侧脸,不知怎么,心里也放松起来,眼底浮上笑意。 只是几人说的八卦,他实在不好插入进去,只得轻咳两声,“咳咳。” 待几人回望他时,道:“三日后便是花灯节了。” 几人点了点头,眼神期待。周怡也眼角含笑望着他,等着他继续。 他便又道:“许你们去了。” 在三小丫头雀跃着想说什么时,又道:“带你们王妃一起。” 周怡讶然挑眉。春红接道:“不用特意嘱咐,我们前些时日就约好带王妃一起去的。” 往些年的花灯节,她们总得待在府上,随着侍卫一起巡逻,谨防有人在此时节对王府不轨。 后来才明白,别说王府,就是整个凤阿府,都是固若金汤,回防王府等等,皆是王爷不想放她们出去野,寻得借口。 今年,她们早就不打算乖乖守在王府里,在前两日,就说动了周怡,同她们一起出去玩。 春红等人抱怨出声,周怡也忍不住嗤笑出声。 只晋楚安还在辩解,前两年她们过于年幼,不让她们出去逛是为她们好,犹如一个孤寡老父亲的自白。 抱怨辩解嬉笑,周怡在旁看着听着,蓦然有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时间要是永远停留在这刻便好。 此时微风不燥,阳光正好。 纯真的小丫头们在闹,那格外俊美的男子在笑,一切都很好。 她悄悄拿出那枚放在腰间芥子袋中的蜃珠,记录下了这一幅画面。 这时的她也不知道,这一刻钟的画面,支撑着日后的她,熬过了多少苦难岁月。 后事不多做言说。 几人不知何时发现了她的动作,齐齐转头望向她,她笑笑收起蜃珠,轻声道:“你们继续。” 让人觉得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转眼夕阳西下。 晋楚安早已离开,去处理其他事务。 几人看了一整个下午的书籍,都有些腰酸脖子疼。 起身活动时,见周怡还看得入迷,都凑到了她身边,观看起来。 “王妃对炼药,阵法有兴趣吗?” 几人看她身边散落的都是什么阵法药材相关的书籍,询问道。 周怡抬头转动一下僵住的脖颈,道:“算是吧,总觉得这些比较熟悉。” 第十八章:出行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药理是职业需求,虽要求不高,但也有涉猎,自然有兴趣。 阵法就纯粹是,源于对阴阳学说的神秘吸引。 几人不明白她的熟悉感源自于何处,但也知晓不便多问。 便点头,春红又道:“若感兴趣,不如是找些这两脉的功法秘籍什么的看看,我记着,这些东西,拍卖会上少不了吧。” 风谣接道:“是的,凤阿府便有一开设拍卖会的场所,我记着没错的话,每月初一开,也就是明日便有。” 看她们兴致高扬,知晓拍卖会只是一个借口噱头,有是有,但她们目的还是出府游玩。 周怡笑笑,没有拆穿她们,“好,那便明日去吧。” 她自己,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也未有在外界好好游走过,还不知道外界是什么样的景象呢。 陪她们逛逛,也可去见见拍卖会,若是有机缘,说不定还能得到几本医书阵法秘籍什么的,何乐而不为呢。 夜色来临。 因明日要出行,周怡比着平时还早上一些的上床歇息了。 为防那扰人睡眠的家伙半夜来寻,她还在门上贴上了一张‘有事明早再说,人已睡下’的字条。 准时听到那道脚步声响起,然后停顿少顷,又回到西厢房后,她才带着笑意入了睡。 睡前当然未有忘记引导灵力运转。 又是一日鸡鸣破晓,白雾弥漫。 今日先来到她院中的,不是以往沉默寡言的下人,而是那三个个顶个鼓噪的春红等人。 周怡生物钟已定,到点方睁开眼,就被三双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吓了一跳,猛地坐起了身。 反应过来后,嘀笑皆非地撇了她们一眼,“就这般等不及?” 笑骂一声,起身。 洗漱好,屏退下人,换上三人不知从何处寻来的男装。 将顺滑长发束高于顶,给自己画上一双英气的眉。 用深色胭脂,加深眼窝,在流畅圆滑的棱角线上,画出阴影。 不多时,一棱角分明冷峻,英眉深眼的风流公子,便出现在三人面前。 若不是身子有些消瘦,周怡觉着,自己的男装,气质还能上一个档次。 将目光从镜中移开,便见着三人敬仰崇敬的目光,微微一笑道:“不想浪费时间的话,就快些走吧。” 她之所以要变装如此严谨,主要还是因为不想让外人知晓她这骥王妃的样貌,她同晋楚安一样,觉得真实面貌,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免得日后出事,被人大做文章。 这三小丫头却不必,因她们本就不常出入王府,无人知晓样貌,而就算知晓,也无甚大事。 左右不会有人拿着她们身份,来构陷于晋楚安。 三小丫头明白,也不愿在变装上浪费时间,闻她言,便笑着簇拥着她往外走去。 赶巧就碰到了往此处走来的晋楚安。 目光高于顶,眼眸寒如冰。 周怡心念一动,停下脚步,微微俯身,声音压得极低道:“王爷。” 晋楚安没有理会她,眼神往里屋探寻,未有见着周怡身影,便无视这矮他一头的男子,冷声问春红道:“你们王妃呢?” 春红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回答。 晋楚安渐渐有些不耐,想着这男子不知从何而来,出现在这秋水院中,杀气渐起。 “抬起头来。” 周怡闻言抬头,眼底忍不住浮起一丝笑意仰望晋楚安。 晋楚安本面如寒冰,眼里杀意渐深,在见着这双熟悉的双眼后,渐渐消失。 在周怡看来,他面上一愣,随即面色渐渐缓和。 “怎的打扮成这幅样子?”晋楚安笑问道。 还是骗不了你啊,周怡也笑了笑。 “爱好。”随口敷衍他一句,周怡偏头带上三人,便要走。 晋楚安又连忙道:“你们要去何处?” 周怡头也不回,一派潇洒模样,“王爷今个先自己玩吧,我们有正事要办呢,好了些个姑娘等着,陪不了你了。” 晋楚安被他这派纨绔模样逗笑了,顺着他话接道:“早些回来啊,别忘了我还在家中等你。” 渐行远,声音也越发变得高扬。 到最后,晋楚安只能听到院外传来的一声:“知道了!” 没再扯着嗓子回她,摇头笑了笑,也行出院中。 几人方从后门走出府外,还未行至正街,春红便凑近周怡耳边低声道:“王妃,有人跟着。” 周怡微微一笑,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自顾着道:“在外面要叫我公子。” 春红愣愣点了点头,还想再说便闻她笑问道:“连一起长大的黑骑大哥都不认识了?” 春红迅速回头,眼角见着了那抹躲闪不及的玄衣,几步飞身追上,见着了前黑骑侍卫长冀隆之子,冀邵。 有些窘迫被她眼神钉在原地,向着她憨厚一笑道:“没办法,王爷不放心,为了王妃安全着想,便派了我们来。” 春红踮起脚尖看向他身后,一边问道:“来了多少?” 冀邵连忙摇了摇头,走到她身前阻隔她目光,“不多不多,就百十来号人。” 春红白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不敢违逆晋楚安命令,只吓唬他道:“隐蔽些,要是扰了王妃游玩的兴致,我饶不了你。” 她们一行人,和冀邵他们这些黑骑后辈们,基本上是一起玩到大的。 过于熟稔,加上他自身性子憨厚,自小到大,他没少被顽皮跳脱的春红欺负。 今日也是一样,冀邵背着命令,却也不敢惹春红生气,忙不迭地点头。 春红这才得意地瞪了他一眼,飞身回到周怡身边。 周怡看着春红得意的神色,摇头笑笑,又转过身同冀邵说了声:“辛苦了。” 冀邵又是连忙摇头摆手,“不辛苦不辛苦。” 周怡微笑着回过头,没再多言。 晋楚安派来的人,提醒了她一件快要遗忘了的事。 呼延茵被她关押,晋楚泽面子受损,虽不至于为她鱼死网破,但小的教训肯定也少不了。 不敢逼急了晋楚安,便只能拿她开刀威胁他,或者说是催促晋楚安快些做出他想要的决定。 虽凤阿府严密到飞鸟难入,但小的苍蝇又如何杜绝呢? 算算时间,差不多就是这两日了。 也是因此,晋楚安不放心她在此时在外行走,着令主力黑骑在旁护卫吧。 第十九章:拍卖会(一)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只两日,花灯节便要到来。 故而,凤阿府已然有了花灯盛景的雏形。 河流上一幢幢精致画舫停留,街边也构筑起了木工考究的廊架。 来来往往的行人皆带着喜庆笑意,互相问安,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三个小丫头左手一支糖葫芦,右手一份桂花糕还不满足,又在叫卖声中驻足。 周怡看着怀中满满当当没一份属于自己的吃食,无奈地摇了摇头,转交向不忍直视冲上前来接下的冀邵手中。 挪步上前,拍了拍被春红挤在人群外的风谣,低声问道:“拍卖会何时开?” 风谣抬头看了看正当头的日头,“约莫还有一个时辰左右,王,呃公子你等等,到时我们再去。” 周怡回道:“好。”言罢微抬下巴,示意她看向前方。 前方春红正努力伸出手,在她眼前招摇,似乎想把她拉进去,风谣连忙伸手拉上她,瞬息被她大力拉进人群。 周怡只得听到最后一声呐喊:“公子等我们啊!” 周怡笑笑,远离人群,看着代替她成为工具人的冀邵,低声道:“你守着她们,分一队人陪我去西城便好。” 拍卖会在西宁楼开,时间是未时左右,她现在从东城这边走到西城,时间将将好。 冀邵有些不放心,周怡却没有心思在等他回应,转身便钻进人群往西边走去。 冀邵见此大为慌张,连忙发出暗令,让其他人跟上王妃。 自己却被塞满怀的物件绊住了脚,左翻右翻,翻不出芥子袋,又不敢把春红等人的东西放在地上,急得脸上开始滑落豆大的汗液。 那边慌张到不行,周怡自己这边却心情很是惬意,不疾不徐晃到西城,时间将好走到未时。 从怀中拿出春红等人早就准备好的请柬,随着人群大流,亦步亦趋走进拍卖会场。 内部是犹如罗马斗兽场一般的装修风格,只不过层层叠叠往上作为看台的座位,皆被木板隔开,只留下一扇不容外人探视的,犹如单面玻璃一样的东西。 周怡被人带到自己的隔间,用手仔细摸了摸那面窗户,发现触感比玻璃顺滑,是类似玉石的材质。 隔间内就摆放着一张桌子同一张软椅,桌子上有一个闪着白光的灵珠,和一本册子。 册子上是今日拍卖会上会出现的东西,上面标有顺序同起步价。 那颗灵珠,想来就是用来加价的按钮吧。 周怡路上光顾着打量四周,没有仔细听带她进来那人的介绍,故而现在只能自己猜想。 拿起那本册子,周怡开始翻看。 待心里有了大致想要的东西后,一阵响彻拍卖会场的钟声响起,拍卖会正式开始。 前面几件,都是什么远古神剑残骸,上品灵器什么的。 周怡又不是炼器师,得到远古神剑残骸,也炼不出什么剑灵。也不打算借用灵器傍身,所以都没有按下灵珠竞拍。 当场除了一位好似是五品炼器师的人,拍下的这柄起步价一万中品灵石的神剑残骸。 之所以猜测他是五品炼器师,是因为,当世只有五品炼器师以及以上的炼器师,才能炼化上古神剑残骸。 一轮轮拍卖结束,周怡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第一件东西。 “古今世界灵植药材大全全本,起步价五万中品灵石!加价一次五千中品灵石!”高昂的男声叫喊道。 东雄国统一货币,便是灵石,不管是有无修为的人,皆用灵石交易。 最低是凡品灵石,然后是中品灵石,再然后是上品灵石,最高的是灵晶。 灵石比例是1:100。 也就是,一块灵晶,等于一百块上品灵石,等于一千块中品灵石,一万块凡品灵石。 虽比例固定,但不代表那100实际价值上,同等于1。 因为低品级的灵石,虽聚在一起,效果比着高一级的灵石是一样的,但因不便携带,加上换成上一个品级的灵石,还需一笔不菲的手续费。 所以,一般来说,越高品级的灵石,在人们心中,越是珍贵。 周怡等了几秒,见只有一个人竞拍,便输入灵力到灵珠内,同那人叫起价来。 “17号加价一次,五万五千中品灵石!”这是对方号数。 “12号加价一次,六万中品灵石!”这是周怡号数。 “17号加价一次,六万五千品灵石!” “12号加价一次,七万中品灵石!” “……” 这般往来数次,价被喊到了十一万中品灵石。 那人迟疑了许久,终于没有再加,许是觉得一本药材大全,不值这么高的价,就让给了周怡。 周怡满意收下,将灵票拿出,交予带来大全的下人。 周怡对于十一万中品灵石没什么概念,只觉得约莫能堆起一座小山吧,就没再深想。 毕竟,这些灵票,还是春红那几个小丫头给她的,她觉着几个小丫头能毫不心疼地交给她这些灵票,想来也不是很值钱吧。 却忘了很重要的一点,她们和晋楚安亲近的关系,同经年不能外出的境况。所以,她们应是和她一样,还不明白钱的重要性。 她也没有见到那下人在接过灵票后,满眼的艳羡神情。 这个世界,灵票就相当于银票。 有能力将灵石存储在票号的,皆是不在意每年支付上万上品灵石,来作为手续费的大富人家。 这不过是拍卖会中的一首插曲。 周怡随便翻看几下,便扔进了不在意,故而忘了是谁给她的芥子袋,继续等着下一个拍卖品上场。 距离她想要的物件还间隔着几个物品,周怡并不心急,甚至还饶有兴趣的期待。 毕竟,她可是在那册子中看到了一个‘绘画大家桑孙作品,《青面阎罗醉卧魔女怀》’的艺术品。 “绘画大家桑孙作品《青面阎罗醉卧魔女怀》,起拍价一千中品灵石。” 此中隐喻不用言明,在拍卖台上低喊出声后,拍卖会陷入了沉寂。 起价才一千中品灵石,而这个世界也不是不收藏艺术品。 那为何还是无人竞拍呢? 只因,凤阿府在晋楚安治理下,比着其他城池,还算得上是一片平和繁茂。 就算大家对外界传闻影响,对他心有微词,但也不敢犯这大不敬之罪。 虽是有心收藏桑孙的作品,但对于这种明显摸黑的画作,不愿也好,不敢也罢,皆无人敢拍。 就在拍卖台上要灰溜溜撤下这幅作品时,一间隔间亮起微光。 第二十章:拍卖会(二)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没错,周怡加了价。 再无人敢加价的情况下,用晋楚安给春红,春红在给周怡的一千中品灵石,拍下了这幅《青面阎罗醉卧魔女怀》。 周怡笑看着下人战战兢兢送上的画作。 三头六臂的罗刹恶鬼,脸色是异乎寻常的青色,面容妖异,上点姜红,似醉态。 躺倒在一凹凸有致却肤色青紫的魔女身上,张开血口,囫囵喝下那犹如头骨般的容器里,流出的红色液体。 怎么说呢,有一种妖异的美感,不愧是出自闻名全国的绘画大家之手。 周怡观看少顷,打赏下人少许灵石,打发人走后,将这幅幻想画作收起。 拍卖会将近尾声。 作为压轴登场的拍卖品,是一张沙盘,出自哪位炼器师之手无人知晓,但内里乾坤,让众人皆静等到近酉时也未有离去。 只因,这是一张可用来演练阵法的沙盘。 阵法师虽稀少,但修其他道,粗通阵法的修士却不少。 故而,这本就可用来练手的阵法沙盘,自然珍重。 “最后一件拍卖品,迷阵沙盘!起拍价——五万上品灵石!” 拍卖场的人,如何不知此物珍重,拉长了音后,喊出了一个让人沉默的价格。 不少人开始叹息放弃,陆陆续续离场。 周怡等到最后,为的就是这张沙盘,不管这价位多高,她都势在必得。 “12号加价一次,五万五千上品灵石!”她率先出手。 “79号加价一次,六万上品灵石!” “125号加价一次,六五五千上品灵石!” “……” 他人也不愿放弃,加入竞拍,开始了直白的财富比拼。 足足加了好几轮,拍卖师声音都哑了,参与竞拍的人,还剩下两人。 “12号加价一次,十五万上品灵石。” 周怡出了价,几秒过后,对方还未亮起珠光。 周怡沉默着等待三锤定音。 “12号第一次,噔——” “……” “12号第二次,噔——” “……” “12号第三次,噔——恭喜12号买家,拍下我们这张迷阵沙盘!” 周怡欣慰一笑,将身上所有灵票拿出,将将凑足十五万上品灵石。 一同交予拍卖会的人后,拿走了那张沙盘,简略探查少顷无误,便收好东西,垂头往后门走去。 今日她在拍卖会买了三件物品,除了那副艺术品外,皆是珍奇贵重的东西。 她展露了丰厚的财力,手上又有着方拍下的珍奇物品,拍卖会结束了,不知有多少人偷偷盯上了她。 早有准备,她悄悄从后门溜走。 西宁楼,占地三百亩,前门位处繁茂正街,后门却是同杂乱无章的西郊巷相接。 周怡从一派繁华的西宁楼行出,便觉自己好似到了另一个世界。 日头已然滑落山坡后,只余一线余晖。 渐暗的四周,入目尽是矮小的平房宅院,和无数条,不知通往何处的窄小胡同。 穿着破布烂衫的孩童们,在她身旁嬉笑奔走。 墙角院门处,还有就着余晖穿针引线,一边缝补衣物,一边同对门闲聊的妇女。 不管是哪个世界,平凡人的生活,都是这样,有些清苦,又有些平淡无味。 苦难过后回忆起来,却又觉着格外温暖。 周怡陷入回忆,恍惚少顷,才想起身在何处。 察觉到身后渐起的声响,脚步不停,朝着方才那行孩童消失的方向走去。 孩子玩心大,这个时间点,想来是方吃完饭,出去玩耍的消食时间,父母一般都不会管。 他们自小在这里长大,还可提供给他们新鲜感,让他们玩耍的地方,必然是这片区以外的安全地区。 也就是城郊接近正街的小巷,那里有来自一片区的熟悉面孔,也有着异于这片区的绚烂灯火,是孩子们最喜欢待的地方。 周怡脚步轻快,同时不忘停止体内流转的灵力,为防跟着她的人,能通过这点灵力,找到她。 东转西拐许久,周怡还是低估了孩子们不确定的心性,被不知什么吸引改变想法的孩子们,四散消失在巷子里。 周怡一下失去了方向,身后混乱的脚步声也忽而停止,似乎在找寻她的方位。 屏住呼吸的她没有惊慌,飞快在两侧院子巡视,见一座院子稍有破旧之感,却又有着修剪得当的枝叶冒出低矮墙头。 眼眸垂下思考两秒,迅速观察四周一眼,见无人后,微微蹲下身子,轻跃起,尽量未有留下痕迹地抓住枝头,翻身进入院中。 一切动作不过三秒。 紧紧靠在墙上,侧耳静听一阵脚步声来到她方才站立之地。 “奇怪,方才见那人影就在这片,怎的不见了?”一粗噶男声喃喃道。 周怡再度屏住呼吸,眼角余光却忽然见着了一十七八岁的少女,蹲在她前方,此时方停下浇水的动作,扭了扭脖子就要起身。 周怡大惊! 若是女子见着她,少不了一番呼喊,行踪必然暴露。 周怡脑中飞快思考。 在那女子抬眼见到她,瞳孔猛缩,下意识张嘴呼喊时,猛地一把拉起她,单手将她嘴捂住! 在一墙之隔的人突然安静时,声音压低在她耳边道:“娘子,天色已晚,我们早些歇息吧。” 声音带着不怀好意的浅笑,似夫妻间的调情。 那女子不能发出声音,只能睁大双眼紧紧盯着她,又茫然又惊慌。 周怡神情诚恳,张嘴,用口型说了几个字‘姑娘帮帮我’。 那女子看明白她意思,眨了眨眼,周怡缓缓移下用力捂住她的手掌。 清脆如黄莺的女声,有些颤抖着应了声,“好。” 周怡眼神示意外面,随后牵着她迈动步子,缓慢离开墙壁,往里屋走去。 侧耳留心听着外面,听到了渐渐离开的脚步声后,才放开女子手。 看着脸上有些微红的女子,有些窘迫,向她鞠了一躬道:“多谢姑娘今日相救,大恩大德,来日必报。” 直起身,那女子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便被一突然出现的十二三岁少年打断,“姐,这人是谁?” 周怡看向从屋中走出的小小少年。 大眼,脸稍显消瘦,头顶将将到达她肩头,眼睛隐在暗中看不清楚,显得神情也有些乖张。 第二十一章:阵法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暮乌,这位是——” 女子想要介绍,却又不知她姓名,愣了一下,小少年毫不留情面转脸就走。 女子不好意思朝着她笑笑,周怡摇头示意并不在意。 从芥子袋中拿出剩余的灵票,合算不过几百中品灵石,一齐递给了女子。 女子摆手拒绝,周怡执意要给,几番推脱来往,发出了叮当一声轻响。 女子下意识转头看向紧闭的屋子,周怡借机将灵票塞给她,一边走下阶梯道:“今日姑娘相救大恩,绝不是浅浅几张灵票便能报答的,姑娘便用这些灵票修葺院子吧。在下还有要事在身,来日再当上门感谢。” 也是此时,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夹杂着口误的喊声在上空回荡,“王,呃,公子!” 周怡闻声笑笑,回首告别:“姑娘,家仆来寻,告辞了。” 在那女子眼神不舍地点头后,拉开门,行出院外。 周怡谨慎地未有出声回应,朝着不住发出声音所在快步行去时,变故突生。 一道极低,难以被人耳听闻,却又震得她有些耳鸣的低频声响起。 喊声同临边充满生活气的叙话声全部消失,四周突然陷入了一阵死寂。 那各家渐渐亮起烛火,以致有些昏黄的小巷,也变得漆黑。 回首,连同她方才走出的院子,全部陷入了一片黑暗,好似她方才所闻所见皆是泡影,这里从未有过人生活一般荒芜。 世界只剩她一人。 周怡得到这个粗浅的结论后,立时推翻。 她不相信自己方才所历皆是虚幻,幻境或能欺骗五感,但绝不能逻辑自洽。 若是幻境能同真实世界无异,那还有谁人愿意身处布满不确定因素的现实。 所以,她相信她方才待的地方,才是真实,现在所处之地,才是幻境。 抑或是困境。 有人想困住她,但又一直未有动手,直到春红等人找寻到此之后才动手。 是为何? 为了向外界释放出一个讯号,给晋楚安一个讯号。 ‘在你的地界抢你的人,你又当如何?’ 是威胁。 躲过了临时起意的强盗,终究是躲不过早有预谋的匪首。 抬手,唤出一簇火苗照亮前方,周怡看似随意地闲逛起来。 徒步走完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留下一颗不起眼的种子后,周怡回到方才所在的中心点,仰头看向昏黑的上空。 “不愿意出来吗?” 不期望有人能回答她,她清楚知晓,对方是想让她,被孤身一人身处黑暗的孤寂感逼疯。 这个幻境其实就是阵法。 晋楚泽派来的人,难以大规模进入凤阿府,只能选择全力助这个位阵法师来到凤阿府。 只因,阵法师最容易实现,一人从重重保护中困住目标人物。 若是外界敢轻易动手,被他困在阵中的周怡,便会成为他的人质。 当世阵法师稀缺,无人敢贸然冲阵,他已然立于不败之地。 但,他忘了,阵法可解,尤其是无人镇守的阵法内部,最为易解。 周怡知晓,那人此时必然端着架子在和黑骑谈判,分不出心神来关照她。 故而也不遮掩的,从芥子袋中拿出方拿到手未有几时的迷阵沙盘。 循着在王府看过阵法集的记忆,在沙盘上开始试着布阵解阵。 这个阵法覆盖面积并不大,只将将把西郊这片地区盖住了三分之一。 阵法越小,用法越单一,当然,阵眼也越坚韧。 难以用武力强行破解。 不过,周怡也并不打算用武力破解。 她武力将近于无,没必要自取其辱。 方才在阵法四角走过,留下的种子,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阵眼一般都是阵法中所存在的实体,是阵法建立的媒介,也是脱离阵法的生门。 周怡将沙盘收起,心里有了个大致的解法。 闭眼催动种子生长成藤蔓,在阵内蔓延开来。 不多时,四株满布阵内的藤蔓,一齐在她前方不过十步的地方停了下来,再难前进半分。 周怡收起灵力,睁眼。 前方十步处,是一株约莫三人才能合抱的银杏树。 枝叶枯败散落一地,只剩光秃秃的枝干,如同枯瘦的五指,向上空攀爬。 周怡迈步走到大树下,朝着虚空道:“还不打算出来吗?” 还是没有人回应。 周怡无声笑笑,聚起灵力,抚上树干。 在晋楚安那场战斗中,她便见过阵法师,并且对阵法师留下了一个印象。 阵法被破,阵法师会受到反噬。 虽周怡未有能力强行破阵,但可以猜想,不过是用输入灵力支撑的阵法,强行破解都会受到反噬。 那周怡帮着能力不足,只能张开这般小阵的他,强行张开能盖住半个凤阿府的阵法,用的是已然定下媒介的他灵力。 他又能讨得了好了? 这阵法师还是太过看轻了她,才会未有对阵眼设下不容他人使用的禁令。 周怡用灵力构筑蓝图,强行将阵法边界往外推延。 就在此时,周怡忽而感觉身后传来一道炽烈的视线。 迅速收力翻身,躲过迎面而来的冷锋。 “取巧破阵?痴人说梦!”冷厉男声不屑道。 这人的出现推翻了,她之前此行只有阵法师一人的猜想。 阵法师绝不可能一边控阵,一边进入阵内动用灵力。 “你若认命,老老实实待在这里,想来几日都还能活蹦乱跳的,不肯认命脑子活泛,那我就让你安静下来,你才能知道,什么叫做认命!” 扬手,一剑凭空出现,倒提着向周怡走来。 周怡能闻到那长剑上传来的阵阵铁锈味,她不知道,这柄剑,需要每日饮下多少血,才能这般杀气漫天。 她只能清楚知晓,这人,绝不是心智薄弱,能被她快速催眠洗脑的人。 这次,她好像真的躲不掉了。 心内想,她第一次推算出了错,就为此付出生命,真正算得上是,以血的代价祭奠。 周怡之前还是想得太好了,认定此行只阵法师一人。 却没有想到,晋楚泽为保此行万无一失,宁愿牺牲无数人,也要尽可能将更多人送进凤阿府。 绝不是像她想的那样,只派一两个相对容易混进来,却不能稳操胜券的阵法师。 周怡思维有些定式了,没有深刻记忆让她记住,这个世界的上位者,从不把弱者的命当做命这回事。 晋楚泽是如此,晋楚安也是如此。 第二十二章:死亡来临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周怡被高阶修士外放的威压,定在原地。 只能让自己尽量冷静地睁着眼,盯着那柄即将落在她眼前的长剑。 她周怡,就算运气不佳死在何处,她不寄希望于奇迹,抑或是刽子手能留她一个全尸。 她只想在最后活着那刻,她还是站着的,是有棱角的,不因死亡的来临折了脊骨。 让人见着倒下的那堆坚硬骨头,也能一眼认出来,看,那就是周怡。 说不畏惧是假的。 她只能努力睁大眼睛,才能看清那柄血腥利刃。 越来越接近,她还要努力克制自己眨眼的本能。 时间在这个时候,好似开始变得缓慢。 泛着冷光的剑刃,在眼前缓速下落。 前世今生所遇之人、事,在脑海中走马观花。 两生加起来不过,在世上也不过活了二十余年,短短时间飞速而过,死亡来临。 “砰!!!” 震天响声响彻天际,周怡身后枯枝同眼见之处的黑暗,一齐如白雾消散。 “铛——” 耳边乍响,周怡转眼,便见着那持剑之人,连带着剑锋一起被暴力掀飞,落地之时扬起一片尘土。 周怡还未缓过神来,鼻尖便闻到一阵淡淡兰香,腰间被人揽住,眼前事物飞速退后,腾空感骤生。 周怡因突生变化,升起了少许眩晕之感,不由得身子贴紧那人,五指无意识抓紧了他硬实的臂膀。 “还好吗?”少有的没有调笑她,低声问道。 许是抵抗死亡过于费心神,她有些疲累,未有出声,只是在他怀中轻轻点了点头。 身子疲累,精神却还是有些奋然高亢,脑中有一个想法念头愈渐清晰,让这段时间过于安逸的她,斗志昂扬。 是对于力量的渴求,是想要变得更强的决心! “舅母?”不知何时,回归了人群,周怡恍然抬眼,便见着了担忧又不敢出声的众人。 眨了眨眼,还是回了这身份尊贵的小侯爷一声:“劳小侯爷担忧,妾身无事。” 晋楚安未有让她多有出声,环抱着她转身,冷声道:“一个不留。” 言罢飞身而去。 长发随风缭乱,一路无言。 不多时回到秋水院,晋楚安也未有松开环抱着她的手臂,携着她走进里屋。 将她按在床上坐下,未有回望周怡写有疑惑的眼神,低声道:“休息吧。” 不等周怡回答,扬手覆上她清亮的眼,周怡陷入沉睡。 扶她平躺在床上掖好被角,晋楚安起身大步走出院子。 春红冀邵等人在院外单膝跪地,不知等了有几时。 晋楚安目光寒如箭,未有何外露的怒气,却也压得他们抬不起头。 “春红、风谣、杨枝,玩忽职守,致使王妃陷入险境,自行去静室领罚。” 一反先前在周怡面前总言笑晏晏的模样,目光冷硬,语气肃杀。这才是久经战场,手上不知沾染了几数鲜血的骥王。 “是。”小丫头们知晓今日犯了多大错,毫无怨言,叩首退下前去领罚。 静室不如其名,乃是王府处置罪人的刑律堂。 处理完小姑娘们,晋楚安转眼看向他直属部队,新上任的黑骑总兵,冀邵。 “遇事依违不决,瞻前顾后,毫无大将之风,今撤下你总兵之职,分调天乐城领都尉一职,何时历练够了,何时归来。” 不比先前处罚春红等人的小惩,他对待自己手下的人,皆是一次有失,百次不用。 不管是否是曾追随他征战四方的大将后人,皆是这般严苛。 冀邵明白自己犯了错,王爷这般处罚,已算为他留了后路了,没有异议,叩首沉声道:“属下领命。” 晋楚安眼神幽深,看着垂首离开的冀邵背影。 未有经历战争洗礼,这些后辈虽修为兵法不输上一辈,甚至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势头。 但性子却还是过于纯良,不够铁血,实难当大用。 一番处理人尽离去时,时间已然走到戌时,夜色渐深。 晋楚安心内有些烦闷,难以静心歇下,索性回到书房,开始着手处理,百万精兵镇守的凤阿府防卫失守一事。 这一夜结束后,又不知有多少关节上的人物,要被撸下马。 两人皆一夜无梦。 晋楚安静下心修行之时,周怡方转醒。 昨日发生的事,瞬时在脑中过了一遍,周怡渐渐清醒。 昨日归时粗略得见的春红等人,在辰时将过时,也未有出现。 晋楚安也一直未有出现在她眼前,房门紧闭,不知人在何处。 询问后院一无所知的丫鬟们,自然也未有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她这才发现,她在这王府之中,好似除了接触过晋楚安同春红等人,便再也未有熟识可信的人。 如今她们一齐消失,她便回到了之前方来到异界,一人不识的状况。 周怡不知何时走回了晋楚安房前。 转眼,见着曾对她不敬的夏荷,与约莫是之前一直处在前庭,照顾晋楚安起居的大丫鬟春兰,正在院中低声讨论着什么。 见着她之后,夏荷脸上妒气显现,在春兰冷眼震慑下,一齐走上前来,行礼道:“王妃。” 周怡此前,只晃眼见过这春兰几面,并无甚印象,今日一见,才知这春兰也不简单,至少比着她,在这后院中有威慑力。 周怡颔首应下,转口道:“可知春红等人身处何处?” 说完后,她没有错过夏荷低垂的脸上,一闪而过的冷笑。 而春兰脸上,也是稍有迟疑之色,停顿少顷道:“表小姐们身处何处,又是否有何要务,皆是由王爷定夺,奴婢作为下人,如何得知。” 她方才那番停顿,便代表了她知晓,可她口中所言却不是如此,她在撒谎。 一个很显而易见的谎,好似故意让她知晓担心,却又用言语堵住她,不让她多问。 这姑娘,段位比着夏荷高了不止一点半点,怪不得夏荷如此惧怕于她。 周怡看清了她的想法,却没有心情同她周旋,随意点了点头,便转身回了自己屋中。 心内此前就有的一个想法,在此时渐渐清晰坚定。 她终究是要离开王府的,该为自己铺条后路了。 第二十三章:暮乌案(一)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此前觉着,需要面对的事情太多,这事可以押后再办。 现时在这熟悉的人消失后,逛遍后院也得不到半点消息时,明白了,这事拖不得了。 周怡换上便行衣物,大步往前庭正门走去。 昨日方出了事,今日出行周怡也不可忽视自身安危,用王妃身份调来侍卫时,却未有见着冀邵。 询问侍卫得知,冀邵已被撤职,发配到凤阿府边城天乐城去了。 愣了愣,也明了春红等人去处,点头,方要走,便闻身后传来喊声:“舅母留步。” 周怡闻言停步,转身福了福身,“小侯爷。” 程临扶她起身,“舅母是要出门?” 周怡点了点头。 程临便装作焦急地急声接道:“昨夜小舅舅大发雷霆,把所有相关的人都罚了一遍,今日舅母还要出门,若是出了事,这些侍卫哪担得了责任呢?” 周怡又是一愣。为何如此?是在借机清洗军中僵化关节? “便由外甥我来陪舅母出行吧,这样若是出了事,不止我能护得了舅母安危,也能省去这些无辜侍卫们被罚得丢了半条命。” 周怡望着他些有夸张,却也算真诚的神情,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程临不露痕迹的得意笑笑,两人结伴走出王府。 周怡要给自己铺的后路,是一份能供她离开王府后,还能逍遥度日的事业。 搭建起来需要费些时日,但宜早不宜迟。 首先,她需要人,一些能为她所用的人。 其次她需要一所院子,一所能用来养着这些人的院子。 而这些,都需要钱。 本想着从自个俸禄中支的她,在看到身旁走得大步流星的人后,决定了,就从他身上拿吧。 两人直奔牙行而去,在掮客介绍下,看中了城东惠水街上一所宅子,价格一万六千八上品灵石。 见小舅母没有表示的程临,只能忍痛自掏腰包,替这喜怒不形于色的小舅母,买下了这所宅子。 周怡不打算在牙行,买下一纸卖身契决定去留的奴隶,而是转奔西郊而去。 昨日她仔细观察过西郊那片算作贫民区的地方,发现了不少食不饱腹的孩子,其中不少是孤儿。 她本就需要人,又能借此做件善事,养活他们,一举两得。 再说,还未经事的孩子,比着被买卖多次的奴隶,更加容易因一口吃食之恩忠于她。 反正她要做的事,也不需要年长的苦力,年岁小些也无事。 事先买好了甜食糖果的两人,怀抱大包小包的零嘴,踏入了那片矮房区。 一路上还算顺利地分发糖果,收下孤寡孩童,待手中空空后,两人也如带队的母鸡一般,身后缀满了小鸡崽子。 哄着或沉默,或雀跃地小孩们往回走,周怡忽而听到了一声呼喊,声音还有些熟悉。 “我没有杀人!”半大少年的稚嫩声音,在低矮的上空回旋。 周怡闻声转头时,发现,是从昨日她被困那边发出的。 好似就是那所犹如花房的院子。 周怡想要冲过去查看,又放不下这群眼巴巴盯着她的小孩。 想要程临带走他们,又想着昨日方出事,此番分开并不保险。 左右为难之际,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向两人所在而来,不多时,周怡也看到了那发出喊声的少年。 便是她昨日在那院中所见的那位小少年。 被两个高他大半个身子的壮汉官差擒住两臂,身子半跪在地上,一步步行来,身后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痕迹。 身着官服的差人,在见到两人,或者说是程临时停了下来,恭敬地行了一礼,“小侯爷。” 程临颔首应下,示意他们忙,差人便再度拖动小少年走去。 过程中,周怡看见,那被轻薄刘海遮住眉眼的少年,低垂的眼中,已然失去了光点。 那昨日还能眼神不逊望着她,似挑衅一样的小少年,经历了什么,变成了这样? 周怡忍不住出声问道:“请问,他犯了什么事?” 那官差本打算走了,见小侯爷身边的女子询问,虽不耐也不敢显露。 又停住脸色愤然回道:“这白眼狼啊,因着三百上品灵石,手刃待他如生母的长姐,真是畜生不如!” 长姐?那位救了她的姑娘逝世了? 周怡掩下心中讶异又问道:“如何这般快速破了案?可有证据?” 那官差脸色不耐显露,又迅速隐下道:“姑娘这话说的,我们官府办案哪能不讲究证据呢?若不是人赃并获怎会轻易定了他的罪?” 见她还想追问,连忙又道:“此案证据确凿,大人还等着下官回报呢,若姑娘还有疑问,明日开堂审案时可来旁听,下官就不多陪了。” 言罢拱手告退。 程临在旁听完两人交流,此时问道:“舅母可是认识那少年?” 周怡点了点头,“你可否将这群孩子安置到惠水街那所宅子?” 程临一愣,“舅母要去哪?” 周怡眼望远方,“去为帮过我的人伸冤。” 此案疑点重重,不说一跟着姐姐长大的十一二岁少年,如何会为了三百上品灵石手刃亲人。 便说,那作为证据的三百上品灵石,就是出自她手。 她自始至终并未收到过传唤,其中缘由都未有查清,官府便因此定了他的罪,未免过于草率了。 举步走到那所院子时,程临方追上她,也不待她问便道:“我已派人前去安置那群孩子了,舅母放心。” 周怡没有回答他,只是出神望着墙头那枝枯败的琼花,她记得,昨日它还是傲然盛开的。 推开半掩的院门,院中四处翻查的官差停手,方要问询,便见着自她身后走出的程临,又齐齐垂首道:“小侯爷。” 程临端起了架子,微扬下巴一脸跋扈,“本侯爷对此案感兴趣,这里便由本侯爷接手了,你们下去吧。” “这——” 官差迟疑着不知如何是好,又被他短喝道:“本侯爷还使唤不了你们了?” 凤阿府是骥王属地,自然归骥王所管,他作为骥王的外甥,在这凤阿府的地位,也是举足轻重的。 不敢质疑这小阎王,官差连忙点头,夹着尾巴灰溜溜走了。 第二十四章:暮乌案(二)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待这院子人走得只剩下两人了,程临才放下架子,凑到周怡身边问道:“舅母,这从哪查起啊?” 满园盛开的异木奇花,在他人粗暴的动作下,枝叶断裂散落在地,一地狼藉。 而院中唯一一块未有花叶的空地上,也是一滩血迹。 想来那位善良的姑娘,便是在这里闭上了眼。 那作为证据的灵票,早被收走了,姑娘的尸体也被搬走,现时应在被仵作解剖。 程临看了周围一圈,心觉根本无从下手,但周怡又不回答他,他只能在院中随便走走。 周怡正在观察地面青砖上,那被利刃穿透的痕迹,忽然,听闻程临一声惊喊:“诶?这不是小舅舅同我讨去的蜃珠吗?” 听闻蜃珠两字,周怡猛地想起那时推脱中的异响。 连忙解下腰间芥子袋探索,发现所有东西都在,单单少了那枚蜃珠。 周怡起身走过去,便见程临躬身从阶梯上的泥缝里,将那枚蜃珠拿出。 从他手上拿过后,解释一句:“王爷送与我,昨日丢失在此。” 便输入灵力,看里面是否有收录到什么证据。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了!”泥缝旁的野草挡住了蜃珠,加上昏黑的天色,蜃珠里并未出现人影。 随后是一声女声痛呼,不多时一阵脚步声消失,一小脚步声响起:“姐!” 许是周怡先前注入的灵力只够坚持到这里,蜃珠自此声响消失。 看不见凶手是何人,却也明白了凶手绝不是那名少年。 周怡甚至知晓那凶手是何人,便是那追踪她自此的人,那位姑娘是因她而死。 有这个证据,周怡便是不能抓住凶手,也能救下这名少年,让因她枉死的人,少上一个。 院子陷入沉默,程临喃喃道:“他是被冤枉的?” 周怡收起蜃珠,抓起程临手往外走,“回府调人,我要还他一个清白。” 瞬时回到王府,调动大队侍卫后,周怡并未直接前去东城衙门,而是先去了趟西城西宁楼。 她记得,她进入拍卖会的请柬,是春红以她的身份去申请获得的。 不管那追杀她的人是何来历,来过这拍卖会,都或多或少能留下些许痕迹。 一入西宁楼,周怡没有同他们周旋之心,也抛却了先前想隐瞒自身的想法。 直接搬出骥王妃的身份,着令他们不得隐瞒,将昨日拍卖会上所有人的信息递交上来。 随后从一大摞资料中,挑选出了同她竞争过物品的几个人,最后得到一个令人意外的信息。 那几个人,竟都是来自凤阿府知州,严知州府上的客卿。 而那最后同她竞争迷阵沙盘的那个人,竟然就是严知州嫡长子,严余兴。 周怡得到这个消息后,并没有惊惧神情,起身同程临道:“那我们便去一趟知州府吧。” 程临知晓她此时心中有怒。 他也见着了那些资料,从未知,在晋楚安所在的辖区治理下,竟也能出现这般,手下官员之子,干出杀人越货之事。 若是被晋楚安知晓,那就不单单是知州被撤这么简单的事了,到时,凤阿府的河水,想来又得月余才能再度澄净。 彰显皇室威严的飞骑,未有振翅高飞,如平民马匹一样,四足着地,在城中缓缓行走。 行到一处,便一处人群聚集,议论声不绝于耳。 “哎,那就是骥王妃啊?” “好像是,长得挺标致的,身板也挺那个什么,英姿飒爽的。” “你们知道今日为何这么大阵仗吗?” “听西城那边人说啦,好像是知州长子惹到王妃了。” “那不完了,这知州府怕是得换人住了。” “好事啊,早就该换换了,之前不常说吗?凤阿府知州这职位,真是是个人都能上,反正没啥事干,就能白领俸禄。” “要我说,该!那严余兴本就不是个好的,这几年仗着王爷顾不上眼底下的小事,他就没少干那些欺男霸女的事,还不知天高地厚去惹王妃?该!” “……” 在不住的喧哗声中,飞骑大军到达知州府。 飞骑跪地,周怡翻身下地,身后人群处喧哗声更甚。 周怡未有回头,招手唤来人,将得到消息,还想不出办法解决,只得掩耳盗铃般紧闭门扉的知州大门,撞开! 两队铁甲侍卫,从撞开的大门两侧蜂拥而入,为周怡开道。 周怡便也在侍卫簇拥中,行进严府大门。 严老知州,在周怡走到前厅处时,姗姗来迟,面上是气喘吁吁的,好似未有将他们关在门外,方才知晓般匆匆而来。 “下官来迟,还请王妃恕罪。”本就年老佝偻的脊背,在此时又深深躬下,让人见了不由生出不忍之心。 但周怡却未有错过,他眼底闪过算计的精光。不知悔改,还妄想用道德压她。 周怡未有顺他意,随着他话接道:“这罪,本王妃恕得了你,但若是让军纪严明的王爷知晓,又可能恕得了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用道德压我,我用强权压你。 更实际些的才有用。 严老知州此时才显露出真正的惊慌,跪倒在地行了个大礼,“不知下官何处得罪王妃,但请王妃言明,下官一定痛定思痛反躬自省。” 周怡摇了摇头,竟还想油滑地搪塞过去,懒得同他过多废话。 直言道:“与你无关,本王妃今日来,只是来捉拿杀人凶手严余兴,你若是犯有包庇之罪,你的论与罚,自有王爷定夺。” 这不过是吓唬他罢了,毕竟周怡只能确定此事同严余兴有关,可还未有明确证据,指明杀人凶手是何人。 除非她能见到与此事相关的几名客卿,分别听明声音后,才能分辨。 可心里有鬼的人,却惊不起她这一诈。 严老知州,便如断尾求生的壁虎,为求严家能保下来,思虑不过半刻钟不到,便一五一十向她说明。 西郊平民区一案,确是他长子做的。 但为了撇清干系,他还不忘声声含泪道:“老夫此前并不知晓,是今晨,逆子才向老夫说明,老夫是绝无包庇之心呐,早已将他关押在府中,不时便要将他递交官府啊,王妃!” 第二十五章:暮乌案(三)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倒在地说完,反手唤下人去将严余兴带来。 周怡甚至来不及派人跟上去观察,便不多时见着了被五花大绑的严余兴。 浓眉大眼,脸颊凹陷国字脸,怎么看,都不像个正人君子。 周怡抬手,示意将塞在他口中的布块拿出,周怡还未询问,那人便粗声粗气喊道:“人是我杀的!别为难我父亲!” 不对,这声音虽像,同是一般粗哑,但此人可以明显听出,是压低声音装出来的,那日她听到的,却是天生那般,这不对。 周怡眼眸微眯,看向跪倒在地不敢起身的老知州,冷笑一声道:“老知州是想同本王妃玩一套瞒天过海之计啊。” 老知州抖擞的背脊僵住,爬起了一阵冷汗。 不想陪他在这前院做戏,周怡无视那神情愣怔之人,挥手,“把这严府好好翻上一番,本王妃就不信,这活生生的严大公子,还能插翅飞了!” 只留一队百人侍卫留守前院,剩下侍卫鱼贯而入。 周怡不慌不忙走到布置精巧的池塘假山处,观花赏鱼,一边同程临道:“王爷对于这般取巧之人,是何看法?” 程临知晓,周怡是想震慑严知州,暗里笑笑,摇头晃脑地演上了,“舅舅他啊,此生最见不得心思不正,藏奸耍滑的人了,上一个这么做的,被舅舅把得锃亮的头骨,现时还摆在他床头呢。” 不出意外,那僵住后有些战栗的身子,听闻后,抖动得更加剧烈了。 周怡皱眉斜撇他一眼,你舅舅要知道你这么说他,下一个要做成茶宠的,指不定就得是你。 没大没小的打闹逗趣了会儿,此行要拿的正主,就被侍卫左右挟持着来到周怡眼前。 外貌同着先前那个假冒的无甚差别,不然严老知州也不敢明目张胆做鬼。 只是,没成想,她这堂堂王妃,竟还在那一环中,听闻过真正的杀人凶手说话,这才无奈被她破了局。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动本大少爷?”到达前院了,严余兴还在怒喝侍卫。 周怡闻言不由得皱眉,却也确定了,是他没错。 方要开口,严余兴转眼便见着了她,嬉笑道:“你这小娘子是谁家的?可有婚配?要不要跟着本大少爷,尝过好的了,保你下半辈子都离不开本少爷——” 难以入耳的粗俗话语同时被两人打断,“放肆!” 程临怒不可遏,便要动手,又闻方才喊出声的严老知州道:“逆子,竟敢调戏王妃?!老夫有你这样的儿子,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啊,呜呜……” 话未说完,就开始老泪纵横。 周怡摇了摇头,心觉再不出声,这场闹剧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停了。 却未曾想到,这严大公子,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听闻父亲哭喊,只浅浅说了两声别哭了,便又看向周怡道:“王妃?跟着那无恶不作,也不知道还行不行的活阎王守寡,还不如跟着小少爷我,享受一遭人间极乐,你说是也不是?” 说完还自诩风流的挤眉弄眼,恶心得让周怡不能看上一眼,便忍不住偏头寻个眼前清净。 等周怡回过头时,那出言不逊的油腻男,已经被视他小舅舅为偶像的程临一脚踩在脸上,进气没有出气的多了。 周怡不知道,机关算尽,活了大半辈子的严老知州,是怎么生出这么个,临死都还这么没脑子的东西的。 她也不在乎,走到程临身边道:“留他条命,到府衙再算。” 程临这才不情不愿的收脚,让侍卫扶起他,随周怡一齐往府衙所在走去。 凤阿府知州,只是官职所在,晋楚安不得已挂的虚职,实际办案皆由他手下直属部队,军中副将领兼府尹督查。 在知州府可以随意动手,是因其不属于晋楚安势力,可以随意拿捏。 但府衙不同,府衙是晋楚安直属部队挂职,实际权利,比着她这后院王妃,高了不知多少。 晋楚安虽现时给予她信任,甚至任由她调动府中侍卫,但她依旧没有实权在手,想要以军中皆明的王妃虚职,去同府衙硬碰硬,实属鲁钝。 所以她在到了府衙后,未有摆出在知州府那般的高姿态,在府衙大开的情况下,未有高调入内。 而是在占据了大片墙壁的鸣冤鼓处站定,眼神坚定拿起那和她手臂大小无异的鼓槌,一下又一下,击打鼓面。 她在为关押在府衙的小少年暮乌,也在为因她而死的少女,击鼓鸣冤。 “咚,咚,咚——” 不住回荡在耳边的鼓声有序响起,无人守候,静待她入内的府衙正门,来了人。 浓眉深眼,络腮胡的中年男子,着厚重黑甲,面色冷峻地向她行来。 单手平放肩上行军礼,“王妃此行何意?” 周怡停下手,将鼓槌放置好,“何意?击鸣冤鼓,难不成是因兴致在此?” 他轻视女子,她也没有那个义务帮他掰正思想。 两人冷声冷语一番来往,皆看对方不起,却也因阵营所属,没有不可调节的矛盾,面上还算和谐。 一扬手示意进内,一也不摆架子,点头随他意。 自家人断案,万没有公示于人的想法,在周怡一行人走进府衙后,沉重大门后数人合力关上。 大门关上,两人便也直话直说。 副将池侯,在堂中高台安坐,看着下位第一人的周怡道:“王妃若有证据,便呈上来,由我来做决断,王妃应明白,在凤阿府,除王府刑罚不归我管外,所有罪罚都应走上这么一套章程。” 这是明言教导她,不要在外动用私刑,免得污了王府名声。 周怡看了眼跪在堂上,衣襟沾满血迹的严余兴,淡淡一笑道:“这是自然。” 将蜃珠拿出呈上,师爷探视时,又问道:“暮乌何在?” 池侯倒不意外她会问暮乌,他早已从回报官差口中得知,她此行便是为了替这暮乌洗清嫌疑而来。 抬手示意,“将嫌犯暮乌带上来。” 不同于之前两次见面。 这次小少年不止眼底失去了光彩,浑身都失去了生气。 第二十六章:暮乌案(四)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面如白纸,身如烂泥。 被带上来后,便一把倒在了堂中,再起身不能。 周怡连忙起身前去查看,并无意外的,见着了布料掩盖下的累累伤痕。 动刑这一关,不管哪个朝代哪个世界,都好像免不了,只是苦了那些冤屈的灵魂。 不管在哪个世界托生成了平头百姓,若是一朝运气不佳,便能遇上这么一回要了命的酷刑。 时代局限,怪不得谁。 周怡只是忍不住心叹一句,探暮乌还有呼吸,便直起身来,面向池侯。 “大人便是这么断案的?”冷声诘问。 池侯被猛然升起的她气势惊到,一时哑然。 而后瞬时反击道:“证据确凿,此子却不愿画押,不强行逼供,王妃说说,还有什么办法?” 周怡冷然一笑,“确凿证据?是何物?他不愿画押,便是有冤要申,你作为断案父母官,不想着如何查明疑点,便只能想到这么一招强行逼供?” 连声反问,让池侯怒大于惊。 她虽是王妃,但在池侯这里,也不过就是一个后院女子罢了,无权无势,还敢在他这跟随王爷征战四方地老将拿乔。 他执掌凤阿府断案数年,从未有人敢质疑过他,她是个什么东西,什么都不懂也敢在这叫嚣? 池侯神情怒然沉下,“王妃深处后院,不理解这些贱民贯喜偷奸耍滑的性子,也是情有可原,但王妃万万不应该质疑我的做法,能顶着铁律严规还犯下杀人大罪的人,若是不施以酷刑,如何能得到真话?” 周怡暗暗叹了口气。 他不管是否有多处疑点,心内已经认定了暮乌就是凶手,并且对于弱者有极端的偏见,对于这种思想固化的人,周怡无话可说。 与他最好的交流方式,就是不在他抱有偏见的想法处乱舞,直接摆出证据就好。 看师爷已经覆手在池侯耳边低语,周怡知道,第一个证据已经摆在堂前了。 无人替暮乌聘请状师,周怡便当他的状师。 挺直的背脊弯下,拱了拱手道:“敢问府尹大人,指证暮乌的证据其一,是否有府衙认定的财脏,三百上品灵石的灵票?” 池侯惊异于她态度的转变,却还是垂眼翻开卷宗后,点头道:“是有此证据。” 周怡起身,漠然目光直望上位者,“既已开堂,证据是否可以呈上?” 池侯眼珠转了转,不想被她牵着鼻子走,却还是得循着规章办事,无奈点头,偏头示意捕头将证据呈上来。 待捕头带着证据回时,周怡也不向他讨要检视,而是摆手示意池侯观看。 周怡相信,池侯定然未有仔细观看过这作为证据的灵票,不然方才也不会一口认定暮乌就是凶手。 果不其然,池侯疑惑查看不久,眉头渐渐皱紧。 周怡在此时平声开口道:“大人想来也发现了,这张灵票的异样之处。” 池侯少有的沉默。 周怡又道:“这张灵票上,有专属于天龙票号的印章,天龙票号众所周知,乃皇家票号,能从天龙票号取出灵票的人,无不是同皇家沾边的贵胄——” 话语在此停顿,侧身面向满室官差士兵,“众位身上,可能有天龙票号的灵票?” 满室静默。 池侯面上有些难堪,还是嘴硬道:“便是天龙票号的灵票又如何?这不更是说明了这张灵票的价值,还是改变不了暮乌见财起意,犯下手刃亲人这一大罪恶。” 周怡低叹出声,回身面向他,“大人,作为指证他人罪恶的重要证据,竟未有查明内里缘由,这张灵票是从何人身上交到受害人身上的,他们二人有何关系,是赠与还是偷窃,其中内情大人一无所知,如何就能以此认定暮乌罪责,难不成大人此前便皆是如此草草断案?” 池侯皮笑肉不笑道:“官差到达案发现场时,这暮乌手拿灵票,受害人躺在一旁血泊中,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如何还要对这灵票溯本追源?便当这张灵票是王妃所与又如何?难不成众目睽睽之下,暮乌浑身浴血手拿灵票的事实还能改变不成?” 一句冷然嘲讽,却不料一语成谶,这张灵票还真是周怡所与。 他以往皆是这般断案,手上不知有多少因他蒙冤而死的鲜血。 周怡有些怒然,“蜃珠虽未有影像,但也说明了,受害人不是被暮乌所害,为何大人还认定暮乌是凶手?” 周怡走到瘫倒在地的严余兴身边,“大人也知晓今日我去了一遭知州府,内里隐情大人不想听听吗?” 池侯一时沉默,不知该不该接她的话,他总觉着,周怡接下来说的,不是他想听到的话。 但周怡并未等着他表态,便开始自顾自话。 “昨日未时时分,我变装去了西城西宁楼,每月初一开一次的拍卖会场,在拍卖会中拍下迷阵沙盘这一珍奇灵物,拍卖会结束酉时时分,为防有人觊觎灵物,我悄然从西宁楼后门走出,来到了西郊贫民区,也就是受害人所在的区域。” 池侯渐渐感到不祥的预感,想要截住她话语。 周怡厉声盖过,“果不其然!居心险恶的贼子想杀人越货追踪而来,我不得已在小巷中躲藏,最终为保自己安危,躲进了受害人宅院!” 说到此深深鞠上一躬,“大人!我便是本案最重要的证人,不用大人传唤,我自前来,为的就是帮我救命恩人申冤!” 说到此,池侯再也没办法堵住她口,只得仰靠在椅上,随她继续。 周怡起身,“作为证据的灵票乃我所施,便是这张我交予恩人的灵票,成为了恩人的夺命之物。” “贼人远走不久,心有疑虑回到我消失所在的宅院,见着同拍卖会里如出一辙的灵票,认定我被受害人藏在院子,逼问下,受害人不从,便一不做二不休,残忍杀害了受害人。 发生这一切之时,嫌疑人暮乌,因先前见着男装的我同受害人亲近,同家姐赌气,自在屋中未有出现在院中,待暮乌发现异样出门时,尘埃落定,便只能同大人一样,将那张灵票,认定为杀人凶手遗落的证据,紧紧撰在手中。” 第二十七章:结案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言罢还嘲讽他一番,池侯面上窘迫,恼怒道:“不过是救人心切的片面之词,如何能信?” 大局已定,池侯便是再嘴硬也改变不了事实。 周怡跨步上前,眼神坚毅,“我所说的一切,皆有王府众人作证,杀人凶手也已伏诛,大人还在坚守什么?” 池侯看着满室垂首的士兵,又看了眼躺在地上气息微弱的严余兴,瞋目切齿道:“王妃乃王府主母,王府众人何不是王妃说什么便是什么?王妃所说的杀人凶手,又如何能证明不是被‘强行逼供’的呢?” 不愿承认自己判错了案,池侯抓住周怡难以自证的地方,引用她的话发起攻势。 他固执至此还在强词夺理,能抵赖到现时这样,是周怡没有想到的。 对视许久还是谁也不服谁,手下士兵也渐渐开始有了剑拔弩张之势。 无人让步,自然陷入了僵局。 程临在外,还能用晋楚安外甥的身份施以威压,但在这般以实力说话的内部势力斗争,程临同周怡差不离,都只能借点晋楚安余威,唬不住人。 周怡看着呼吸渐渐弱到难以察觉的暮乌,心内也越发急迫。 用无辜生命的代价,来维护他那可笑的威严,毫无意义。 周怡魂穿至今,第一次感到了刻骨的情绪,怒火在她干燥的胸腔蔓延。 她眼里那抹冷静漠然不复存在,瞳孔中燃起熊熊烈火,体内火灵雀跃蓬发。 “大人既然不守礼,便也莫怪我蛮横无理了。”周怡忍怒平声道,随后挥手短喝:“把人带走!” 随她而来的铁甲侍卫上前便要带走暮乌,池侯拍桌怒而起身,“我看谁敢!” 他的忠心部下同时拔剑出鞘,直指前方,再度僵持。 程临有些不知所措,一时想要上前护住身处两军之间的周怡,一时又不知自己上前,算不算是推波助澜,引发一触即发的局势。 杀气冲天的室内,静得落针可闻。 …… “吱呀——” 紧闭的厚重大门,缓缓打开。 负手而立,独身一人,便有着千军万马之势的晋楚安,出现在门外。 “何事让八竿子打不着的你们俩吵上了?”一句话将即将生死相搏的两人,说成了自家人的小打小闹。 话语间,身形已经到达了堂中。 剑拔弩张的众人齐齐卸下武器,躬身道:“王爷。” 周怡自然也在其列。 池侯起身让位,晋楚安摆了摆手,“师爷。” 稳坐在池侯侧后方的师爷连忙起身,双手拿案记呈上。 晋楚安翻看之时,周怡走到暮乌身旁蹲下,抚上少年额间,触感冰凉。 晋楚安收起案记,便见着周怡眼含愠怒的神情,想着方才每一句都有记录的案记,摇了摇头。 回望池侯,见他面上虽恭敬,暗里却胸有成竹的神情,又是一叹。 池侯在军中享有威名,行军作战时才华谋略不输于他一手培养的黑骑,但就是这平时的心性行事,被人多有诟病。 也是因此,晋楚安才将他调离军中,担任这府尹一职。 却未曾想,几年过去了他还是这般心气高傲,争强好胜。 跟随他征战多年的老将,他是真不想轻易寒了他心,毕竟在带兵打仗这一事上,他还是个良将啊。 晋楚安未有说话,众人无人敢再开口。 良久后,晋楚安叹息出声,大手一挥,“将严余兴关押,暮乌放了。” “王爷!”池侯惊喊出声。 晋楚安摇头,“此事无须再议,结案。” 池侯愤然坐下,不再出声。 周怡也没有出声,扶起暮乌就要走,晋楚安又道:“池副将同王妃留下,其余人都走吧。” 周怡脚步停顿,将人托付给程临,低声道:“将他安置在东城家中,找个大夫救治。” 程临点点头,接过暮乌,看了眼背对着他神情不明的晋楚安后,就快步走出府衙。 至此,堂中只剩他们三人。 晋楚安走到一旁坐下,看着左右两个皆有些不忿的人,笑笑出声:“怎的?一家人还办两家事?” 池侯周怡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眼神不屑偏过头。 见他俩不愿和解,晋楚安没办法,只得各打二十大板。 “王妃为一小民,扰得满城风雨,民心动荡,罚你禁闭一日,可接受?” 在晋楚安安抚的眼神下,周怡咬了咬牙,还是点了点头,“接受。” 池侯眼神得意望着垂头泄气的周怡,便又听闻晋楚安说到他,连忙正襟危坐。 “池副将,性子执拗,行事偏颇,看待事情不够全面,罚你职权减半,日后办案由师爷辅佐督查,可有意见?” 周怡那只是关一日禁闭,到他这就是削权,并且也不像同周怡那般询问,而是直接问他敢不敢有意见。 他这么冷眼看着自己,池侯能有什么意见,只得不情不愿回了声:“没意见。” 师爷杜若,是从王府里出去的谋士,当初晋楚安派他来此,便是为了帮这大老粗断案。 近几年没出过什么事,就渐渐放权给池侯,暮乌案,其实是池侯独自接手的第一个案子。 今日同周怡的这番争执,便是怕自己断下的案件被翻,职权又失的急迫。 无战事只得从文的他,苦等几年职权才将将到手,晋楚安也不好过于下他面子,伤他心。 毕竟,池侯已然毫无怨言的让步许多了。 起身牵起周怡手,背对着他挥了挥手,便携起周怡腾空而起,消失在此。 回到秋水院,周怡方要推开他,未有留神被他一手搂住脖颈,被迫仰起头望着他。 “昨日方出事,今日就耐不住地往外跑,能耐见长啊。”晋楚安望着她微眯着眼轻声道。 周怡被他搂着,下巴顶在他锁骨处,唇稍有动作便会贴上他脖颈,只得眨了眨眼,眼珠咕噜噜的转动。 晋楚安见着她这幅神情,忍不住笑笑松开她少许,周怡才得以出声,“我也不想的,但我起身过后找不到你们。” 前言不搭后语的,但莫名晋楚安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抬手捏了捏她有些鼓起的脸,“是在向我撒娇吗?” 第二十八章:“青梅竹马”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周怡眨了眨眼,没有回答。 其实两人都明白,她不愿说出府是为何,他就也相信她不问。 各自都保留了自己的想法私心,却又因信任,不强迫对方公开示人。 两人相处时间并不算久,也不知为何,便莫名有了这么一丝理不清的坚韧信任。 “王爷,北境来信。” 姿势算不上文雅搂在一起的两人,被这道声音惊醒,才恍然想起身处何处。 晋楚安放开她,周怡视线不再受限,看见了伫立在旁,面色毫无波澜,眼神晦暗难明的春兰。 他自点点头,方要向着书房走去,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身凑近她问道:“你和程临何时有了个城东的家?” 那时人多眼杂,周怡不想多说便低声简述,想不到却还是被他记在了心里。 抬眼望着他微微一笑,“秘密。” 晋楚安皱眉又要再问,春兰又是提醒道:“王爷,是加急信件。” 周怡挑眉看了春兰一眼,只将将见着她垂下眼帘时,一抹冷光闪过。 正事在前,晋楚安虽好奇,也不得不暂时撇下,告诫周怡道:“从现时开始禁足一日,自己记着。”回身走开。 院中只剩下她们二人。 春兰没有同她亲近的意思,同以往任何时候一样,福了福身,“王妃,奴婢得前去为王爷研墨,便不多陪了。” 不是请示,是告知。 说完转身就循着晋楚安脚步行去。 周怡只能见着那抹桃红色修身阔袖衣裙的背影,不多时消失在廊角书房处。 真是各种意义上的红袖添香呢。 周怡早就从春红等人口中得知,这春兰与夏荷这些后院大丫鬟的不同之处。 她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表小姐。 她是婉太妃来到凤阿府后认的义妹,前王府掌事姑姑之女。 在生母同婉太妃皆逝世后,被王府奉为小姐的她,自降身份,跟随年少晋楚安四处征战。 至今数年过去,她也从未想要离开晋楚安身边,自愿以丫鬟身份伴在晋楚安左右,做一枝知情知趣,为他破愁解忧的解语花。 也算得上是王府里,一桩青梅竹马两相依的佳话了。 书房侧窗半掩,周怡将将能见着宽大的书案,同书案旁的两人。 一端坐垂眸运笔如飞,一站立在旁纤手轻旋,目光少有交接,却自是一派旖旎之景。 一俊美无双,一娟秀温雅,一坐一立,好不登对。 许是察觉到周怡视线,春兰抬眸望向她,眼里情绪如光影,若明若暗。 素手垂下,走到窗边,两人对视目光未有移开——关上了侧窗。 宣示主权?周怡无趣想到。无谓地回了自己屋中。 同样紧闭门扉后,将系在腰间的芥子袋拿下,将近两日所得之物拿出。 药典,沙盘,蜃珠,最后是一幅画。 周怡看着这幅画发愣,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要买下,白白浪费了一千中品灵石。 现在她要做的事动辄一步,便需要大量财物铺垫,前几日一掷千金买下这幅画的豪气,早已消失殆尽。 暗暗叹着气,将画挂在窗边书案旁,心内琢磨着,要去哪找点前期资金。 仰靠在软榻上,目光将好对上了那青面獠牙的阎罗,心里渐渐有了想法。 但现时被禁足在王府,事也急不来,有了决定,便转眼看向桌上放着的药典。 她现时要做的事可多着呢。 药典不只是介绍药材灵植的大全,每一张画有图像的灵植旁,都有其可炼制的药方。 这才是这本药典这么值钱的原因。 周怡浅浅翻开几页,记住了大致模样,开始着手实践。 不管是哪个世界炼药,只要有了药方,剩下的不过就是时间控火等熟练度了。 在院子中找到那几株是花卉,也是药材的植物,连根拔起后,又在院子中挖了一捧黄土。 和水搅拌,拆下铜镜背板当做托盘,用灵力催生绿藤,缠绕在背板上,催动旋转。 挽起袖口,便要下手捏制,盘坐在地上的周怡,晃眼见着了隐在背后的夏荷,探究的目光。 “你若是无事做,便去把院子中那几个坑给填了吧。”周怡现在没有心思去分析她是个什么想法,随口说完,便将房门关上。 周怡看不见她的神情,只能听到脚步声响起后不多时,便是一阵铁锹铲土的声音响起。 这夏荷,近来乖巧了不少。 想法一闪而过,周怡就着院里颇有节奏的声音,捏出了个勉强算是个容器的盆。 喃喃念着:“第一次能捏成这样,已经算不错了。” 一边安慰着自己,这个出自她手惨不忍睹的容器,还算能用。 一边释放灵力包裹住它,致使它在背板上升起,浅浅浮空。 没办法,她灵力还是过于低微,御物只能做到这般,并且支撑不得久。 故而不再拖延,将外放木灵收起,抬手唤出火灵,将火灵盛放于黄泥下,闭目调控火力大小同热度。 一边控制包裹着黄泥的灵力之事黄泥翻转,一边盛放着火灵,把控温度。 坚持不过一分多钟,周怡额头鬓角就开始冒起热汗。 待煎熬的十来分钟过去,黄泥已变得坚硬,周怡也如同方出浴一般,浑身浸湿。 先收起火灵,随后缓缓撤下包裹着这算是陶盆的灵力,唤出绿藤将陶盆接下,放在地面置凉。 无闲去收拾自身,仔细抚摸了一圈方炼制出来的陶盆后,周怡对于控火一事,渐渐有了点体悟。 “红玉芽,千山炎叶……” 眼看着药典,拿起方才连根拔出的植物喃喃念着,随后清洗枝叶去除根茎,又端来一盆清水。 “红玉芽二两,炎叶一株,加以清水……” 按着比例一一放进陶盆,循着方才炼制顺序,又来了一遍。 第一次因为比例不精准,得到一盆红色糊糊,周怡再接再厉。 第二次得到一盆黑色糊糊,火稍大了些,周怡没有气馁。 第三次第四次第无数次失败,周怡开始疯魔。 抱起桌上花瓶,将里面鲜花掏空,按着比例放入药材清水,被烟熏得通红的眼,紧紧盯着两尊容器。 也不闭眼,遥控容器浮空后就双手控火,不死心的开始第无数次炼制。 第二十九章:借书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从白日到午夜,皇天不负有心人,周怡终于结束了自我折磨,炼制出了一滩澄清的液体。 也就是药典上所写的,最低级的黄品一阶灵药,洗尘液。 顾名思义,就是用来清洗身上灰尘的液体,换言之,就是洗发水加沐浴露二合一。 周怡气喘吁吁瘫倒在地,看着占满将近她腰的一瓶洗尘液,露出了满意的目光。 倒不是她多需要这东西才这么执拗,她只是想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炼制出灵药。 抑或说,她到底有没有天赋,能成为当世奇缺的炼药师之一。 虽说没有参照人物来告诉她,这般按着药方炼制了三个时辰,到底算不算得上有天赋。 反正她只清楚知道了一点,她是有能力炼制药物的,外界看法,她并不在乎。 休息少顷,周怡爬起身来,将满地狼藉收拾干净。 唤下人打来热水,就着她辛苦炼制了大半天的战利品,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 随后扑倒在床上,被舒适的丝锦包裹着就要入睡时,猛然坐起身来。 闭上双眼,运起灵力,继续修炼。 又是充足的一夜无梦。 禁足的一日,从昨日酉时算起,到今日酉时才能结束。 又是不能出府的一天,周怡起身后也没有其他想法,继续钻研药典。 熟练控火之后,又一炉洗尘液出炉,全程没有失误,一次就成。 一次成功后,周怡却没有再继续,伸了伸懒腰起身,将药典收起。 周怡深刻明白循序渐进这一点,再加上炼药也不是她的主要目标,没必要那么紧迫。 转眼开始琢磨起蜃珠沙盘来。 她其实一直有个想法,探明蜃珠留影的原理。 此前她想做的事业,不过是想倒卖信息差,在得到蜃珠之后,想法渐变。 她若是能弄明白蜃珠留影原理,她的事业,便也要换一番风景了。 并且,还能予这个世界一大便利,在这里,也能算一大发明了。 她需要一些资料,一些有关于蜃珠的资料。 要说王府中,谁的藏书最多,除了王府主人,没人敢称第一。 周怡也不扭捏,提起裙子就往书房走去,敲响了从昨日起就未有打开过的房门。 “叩叩——”敲响两声便停手静等。 “吱呀——”门自打开,晋楚安稍显疲累的低声出现,“进来吧。” 周怡提裙跨过门槛走进书房,发现了两人还是昨日那般姿势动作。 只是站立的春兰不再研墨,而是正贴近他身侧,予他倒热茶。 晋楚安抬眸,目光透过茶水升起的白雾看向站在屋中的她,挥了挥手对春兰说:“先下去休息吧。” 春兰摇头俯身,似要拒绝,在晋楚安手指在桌上轻点似不耐时,愣怔,福了福身道:“是。” 言罢从书案后走出,踩着莲步挪到周怡身边时,似方见着她一样,极轻微地俯身,“王妃。” 这是在表达,从未将她容入眼中?周怡心想。 面上还是那冷漠模样,颔首示意,春兰躬身退下。 却又似忘了一般,未有将门关上,周怡无奈,又得回身关了门,才再度上前。 晋楚安仰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紧皱的眉心,“怎么了?” 周怡摇了摇头,“无事,就是想借王爷的藏书看看。” 晋楚安垂手,神情似笑非笑地看向她,“直说吧。” 周怡真只是想同他借几本书而已,也不知道他怎么这么多疑,她的心思有那么百转千回吗? 索性将之后想要同他说的事,在此一齐说了。 “王爷可有兴趣,投资一下妾身的事业?事成之后六四分。”说到这手先指他,而后指了指自己,“你六,我四。” 晋楚安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这么好的事,为什么找上我?” “因为我只信任王爷,我相信王爷是个好盟友,便必然会是个好的合作伙伴。”周怡面上诚恳。 心内所想实则不然,只因她只认识这么一位财主罢了。 晋楚安停顿少顷未有接话,而后笑笑摇了摇头,“你先将城东那事说清楚,我再考虑考虑。” 周怡想不明白,不过一句话而已,值得他惦念这么久吗? 无奈摇了摇头。 拉他投资,为的就是这事,早晚都要介绍给他听,周怡也不藏着掖着了。 “昨日,我同小侯爷出府,由他出资,在城东惠水街买了一幢宅子,用来容纳西城郊百来孤童。” 晋楚安挑眉,“为何?” 这就问到了周怡要给他介绍的事业了。 她要做的事,过于现代化,介绍起来专业名词不少,周怡思虑着要怎么说他才能明白。 但转念一想,她为什么要他明白?晋楚安实际并不在乎她要做些什么,她只要说动他出资便可,其中内容不还是由她一手操办? 故而她抬眼望着他诚挚问道:“王爷相信我吗?” 晋楚安也无奈笑了笑,知晓她这是在搪塞他,不愿多说。 他确实如她所想,并不在乎她要做什么,对那些许小利也没什么想法,无谓道:“那便放手去做吧,资金由王府来出,但愿王妃不要让我失望。” 言罢摆了摆手,便要继续忙碌。 周怡却未有乖巧退下,又道:“王爷,我是来借书的。” 晋楚安毫不掩饰地诧异抬眼,“竟还真有借书一事?” 周怡无言凝噎,忍下翻白眼的冲动,心内告诫自己,不要刚拿了人家好处就不识抬举。 待心内再度平静后,才在晋楚安含笑的眼眸中,郑重点了点头,“嗯,没欺骗王爷呢,真有这么回事。” 语气却有些不阴不阳的。 晋楚安也不过闹闹她罢了,而后挥手示意她自去书架寻找,再度垂眸处理正事。 周怡在层层叠叠的书架翻找许久,才找到了一本名为《蚌兽秘事——蜃珠》的一本古书。 封页上落满了灰尘,似乎很久没有被人翻看过了。 将灰尘抚开,周怡翻开扉页,发现内容和书名无异,便合上书想要悄然退下。 轻手轻脚走到门边,又被晋楚安叫住:“王妃既然来了,便帮我分析分析局势吧。” 周怡不想,周怡很忙,但周怡没办法拒绝。 只得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声:“好。” 第三十章:商议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回到原位坐下,周怡将心中其他事暂且放下,进入状态。 晋楚安将一封已拆开过的信封递给她,“你先看看。” 周怡点头,将信纸拿出,粗略扫过一眼,得到大致信息抬头望着他,“急报皆是此般?” 轮到晋楚安点了点头,室内一时陷入沉默。 信上所说,暗探到达同崇安国接壤的平丘县后,除少数修为高深的暗探逃出昏迷外,其余皆如泥牛入海了无痕迹。 而后少数暗探绕过平丘县,翻过凌云峰进入崇安国境内,循此前探魂所得接上头后,得知崇安国内局势竟又有变动。 新皇被架空,七皇子领摄政王之位执掌朝政,计划作废。 前路再度张开迷雾。 周怡沉思少顷,摇头平声道:“崇安国屯兵数百万,养精蓄锐多年,绝不可能轻易放弃攻打东雄国的计划。” 晋楚安深以为然,眼神悠长平声诉说:“崇安国新上任的掌权者,城府比着被架空的新皇,犹如大海比之泥潭,他是弃用了先前的计划,启用了自己的计划。” 晋楚安并不能将手伸到他国权力中心,得知这个新计划。 “战争迟早要起,但我们需要清楚知道什么时候起。”后半句,‘早了无有准备,晚了解不了燃眉之急’不必说出口晋楚安也能明白她的意思。 晋楚安没有回答,陷入沉思。 周怡垂眼眼珠转了转,打断他思绪道:“平丘县作为边境重地,是何军队镇守?若是我们能插手平丘县,这一仗,还可以打。” 晋楚安抬眸,“兵权三分,我独占其二,朝中共夺一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周怡却能明白他的意思。 东雄国作为人口大国,兵力明面上不过数百万,实际接近千万。 但为他所用的三分之二兵权,也不过百万出头,朝中占有更是不过三十来万兵力。 那么其余数百万大军呢?在各地藩王手中。 修真世界不如她记忆中的古代王朝,相传数代后,便能有一位手腕强硬的君王,在藩王换代之后,逐一击破,而后削兵权收属地。 在这个世界里,哪位手握重权的王侯将相,不是深厚修为加身,这不止增长了他们的武力,更是延长了他们的寿命。 只有以收复权力稳固山河为目的的君王,会为了快速强大自身,在各方挟制下,贸然突破,换代如同她记忆中那般,不过短短数十年。 东雄国至今,君王已是第十七代,而盘踞各方的藩王们,相传才不过十代,差距可想而知。 虽是中央集权制,但身处凤阿府的周怡明白,这制度,已经无有约束力了。 想明白这点,周怡也就明白了,平丘县所遇困境阻力是为何。 平丘县所属修义府,而修义府乃皇室第十一代九皇子,晋楚辛属地,平丘县边防,一直都是这位晋楚安太祖辈的爷爷兼管。 虽一个小小边境藩王,私兵不过数十万,但强龙难压地头蛇,晋楚安在还未接令出征之前,确实难以进入修义府属地。 又是死局?不,还有机会。 同平丘县僵持并不明智,出征后再行他法解决也不迟。 他们现在要做的,只是要想办法让崇安国在十日内先行出兵,未必要死守平丘县先行布局。 短短时日一国掌权者变换,便能知晓这必定是一场硬仗,既如此,何必多做无用功,去探明他的想法? 周怡将想法说出,晋楚安摇了摇头,“这位摄政王,知晓东雄国各方割据,朝中三足鼎立之势,拖上一拖便能坐收渔翁之利的他,绝不会在此时节出兵。” 周怡也摇了摇头,不认同他的说法,问道:“他可能知晓王爷同皇上的交锋?” 晋楚安皱了皱眉,“便是他能力超群,也不可能将手伸到我凤阿府。” 言罢,见着周怡脸上渐渐浮现的笑意,他恍然明白了。 他同晋楚泽的交锋,绝不会让第三势力知晓,更别说远处千里外的崇安国了。 既如此,他为何不能将削权一事隐下,只显露出败势,并且扰乱局势。 让那位不知还要等多久的掌权者,心觉有可乘之机,出兵攻打,那么,他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便是尔后那位掌权者知晓了这个信息差,也绝不会轻易撤兵,毕竟,东雄国势乱确是事实。 他不过没有等到最好的时机出手而已,算不得亏损,甚至还会感谢晋楚安还说不定。 两方皆赢,可是万分难求的。 晋楚安摇头笑了笑,“还是王妃心思缜密啊。” 周怡也笑了笑,“我不过随口一说,决策都是王爷做出的。” 恭维一番,晋楚安再度提笔蘸墨,在宣纸上笔走龙飞,“便请旨上京一番吧,京都风貌,我也是许久未见了。” 盘踞一方的骥王请旨上京,不管晋楚泽在看到这份奏折时,是何想法,外界都会觉得,骥王此举是讨好京都的败犬之势。 晋楚泽如何会拒绝同大权在握,有过接触极大概率结盟的骥王接触。难以进入凤阿府的他,得知晋楚安要上京的消息不管是何想法,皆会批准。 而晋楚安只要在一路上,表示出一反平常的崇敬位卑之势,尔后皇室一脉对骥王要动手,或已经下手了的消息,再不用晋楚安费心去散播,就会在各大势力中传开。 “王爷深谋远虑,妾身佩服。”他一句话,周怡便将他所有心理活动联想出,些有真心的称赞道。 晋楚安将好在此停笔,眼带风情瞥了她一眼,“王妃也不遑多让。” 唤来信鸽,将信纸整理好,放飞外空,正事在此告一段落。 晋楚安随即起身,携上周怡道:“走吧王妃,看看折腾到夜半清晨的你,到底捣鼓出了什么玩意。” 周怡没想到,他忙碌这般久,还分得出心思去聆听她屋里动静。 想着那堆处理的不是完全无影无踪的糊糊,和那被她留作纪念的陶盆会被他看见,他免不了又是一阵调笑。 连忙开口另起话题,祈祷能吸引他注意力,让他忘了这件事。 “王爷,为什么蜃珠这般奇物皆有了,王爷还在用书信沟通,不能以什么物品为媒介,以灵力构成文字或声音,达到消息瞬时到达的效果吗?” 第三十一章:指点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这问题不是随口一说的,而是周怡确确实实思虑已久的想法。 她要翻阅有关蜃珠资料,也是为了达成这一目标。 她想要弄一个实时通讯的工具,也就是一个简单化,异界化的手机。 听闻她的奇思妙想,晋楚安注意力确是被此吸引,但也未有忘记目的地。 还是携着周怡往隔壁走去,周怡没办法,只得挣开他,转手拉着他往院中凉亭跑去。 这一来一回,晋楚安自然明白了她的心思,忍不住笑了笑,又在周怡恐吓的冷眼中收敛。 正声道:“这般想法,确是在世间出现过,只不过不为大众所容,皇室更是觉得此物是奇淫巧技,难登大雅之堂,明令禁止了,只炼器师一派,还有些许修士暗里以物为媒介传递消息。” 原来不是没有人想过,只是皇室主导的世界,古旧的思想难以接受新鲜事物,自以为是地替民众选择了,这等便利之物,才不能在世上流通开来。 有了即时通讯的成功先例,和推广失败的先例,周怡在心中修改着创业企划。 今日是六月初三,距离天武书院招纳新生,还有七天。 这事就这么几天可办不成,只能做些前期准备工作,故而周怡也急不来。 将心思放回肚子里,转口问起了另一件事,“王爷将春红她们关到了几时?” 作为新上任的黑骑首领冀邵,都因失职撤职发配到小城了,周怡如何能不知晓春红等人是被关押受了罚呢。 只是她自认为,自己并没有那个能力,一两句话改变他的决定,只能寻机探问一句。 晋楚安不以为意道:“明日便是花灯节了,答应了她们,自不会更改,只看她们自己还有没有那个心思去玩。” 周怡得到答应,点头渐渐心安,又闻晋楚安道:“观你气海似有进境,修炼倒挺勤奋的。” 周怡没想到,这点微乎其微的灵力变化,他都能察觉到。 点点头便回道:“不过是从练气一层到了练气三层,算不得勤奋。” 晋楚安淡淡一笑没有回答,两人一时无言,微风拂面,惬意幽静。 “你有心修炼多道是好事,但切勿在巩固一道基础之时失了分寸,于之后进境有误。”在周怡都以为他不会再出声时,轻声劝解道。 看来,王府中的任何事情,都瞒不过他。 多线并行确实难以有效修行,周怡也懂得这个道理,点了点头,“知晓。” 药阵两道,皆是辅助,周怡在此时,也不会过于投入心力。 既已说到修行之处,晋楚安自有心得,又提醒她道:“木火二灵在体内修行时虽相克,但你也可另行他法,便如将二灵施放后,也可相辅。” 这一点上,周怡却有过想法,只是不知如何引导,被他一点,便有些明了。 故而周怡又是点了点头,“谢王爷指点。” 一时聊聊修行之事,一时聊聊北境之险,就这般东一句西一句地聊了半晌,日头西斜,院内渐转幽凉。 周怡发现晋楚安不知何时开始,许久不闻出声,抬眼,便见着他专注前方的侧颜。 宛如天成的面部线条,眉眼如墨画,既有留白意境,亦有浓烈点神之笔。 这个男人,在外貌这一点上,达到了真正的完美。 周怡自第一眼见他时就有此感,在此后每每见着他各种神情时,感叹更是日渐维新。 感叹不过少顷,周怡发现了不对劲,顺着他目光看去,眼眸不由得微睁。 她房内那扇未有关好的窗户,在西风渐起的晚时,缓缓打开,那扇悬挂在窗户旁的画作,出现在周怡眼中。 周怡连忙起身,站在晋楚安身前挡住他视线,微笑着道:“王爷,明日花灯节你去吗?” 晋楚安也笑了笑回望她,懒懒抬手,周怡便闻身后传来一道破空之声。 “咻——” 周怡回神,便看见晋楚安手拿那张画作,垂眼观看。 完了!我当时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把这幅画挂起来?周怡心里念叨着。 不知道这活阎王,见到了别人眼中的他后,会不会气得变成画里那样? 周怡有些忐忑,也有些期待。 晋楚安却好似知她心中所想一般,未有随了她意的,随手将画扔在桌上,笑笑道:“这画师有些才华,就是想法有些传统了,不够天马行空。” 这是觉得人家画得还不够夸张?他倒是坦荡。 周怡回了个笑脸,“王爷说的是。” “王妃若是喜欢收藏志怪画作,可去我库中自选,这等下乘之作,如何配得上王妃高挂殿中瞻仰?”晋楚安面色如常劝解道。 周怡却明白他平静话语下,隐藏的涵义。 里意就是,像这样的画,他收藏了无数,她若是想看,没必要收藏这幅。 他怎么可能不懂得画中所指是何人,他只是并不在乎。 反倒是周怡有些不好意思了,敷衍笑笑道:“嗯,日后再说吧。” 晋楚安看出了她的不自在,也不在这个话题上深谈,回了她上一个问题:“去。” “啊?”周怡无意识出声,有些不明就里。 出声后立时反应过来,他在回答她那转移话题的问句‘去不去花灯节’。 又喃喃回了声:“哦。” 这呢喃两声出口,晋楚安看到了周怡不同往常多智近妖的另一面,有些憨厚可爱之感。 不由得笑了笑,抬手抚上她圆乎乎的脑袋,“不必多想,我不在意。” 周怡在凤阿府内所做的一切事情,无论大小事,都逃不过他的眼。 所以他早就知晓了,周怡在拍卖会上拍下了这幅抹黑他的画作。 他也确如他所说,并不在意,只是有些意外,周怡会将它高挂房中,误以为周怡喜欢这类画作罢了。 那般说后,见周怡有些不自在,便明了是他误会了,周怡只是不上心地随便放置屋内而已。 却不料随口说说的话,周怡想到了深处,渐有愧疚之感,只得出声劝慰她。 浩瀚星河包围着她,周怡有一种深处云端的温暖陷入感。 第三十二章:花灯节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周怡自此时开始,便觉一阵眩晕之感包围着她,一切都变得梦幻一般不太真切。 如何分别,如何躺在金丝软被上的,周怡已然记不清了,迷糊着快要入睡时,听闻到了一墙之隔的后院,传来的窃窃私语。 似乎是那群伺候着她起居的小丫头们的声音,压低了嗓子气声叙话。 “哎,你说,为什么王爷和王妃都住在一个院子里了,却不,那什么?”停了下声音压得更低。 “嘻嘻,那什么是什么啊?”另一道声音嬉笑着不怀好意问道。 “别打岔!”有些羞恼。 “哎,还有什么,王妃这身家身份,嫁入王府当了正妻本就是天上掉馅饼的事,两人此前都不认识彼此,近来才亲近了些住进了一个院子,夫妻那些事啊,还是需要循序渐进的。” 小丫头老神在在地说道。 “那王爷为什么要娶王妃啊,表小姐陪伴王爷多年,王府哪一位看不出来,表小姐对王爷有情,王爷怎的会不明白?容表小姐在身边伺候不就是默认了吗?怎的还会娶王妃啊。” 颇有为那表小姐春兰惋惜之感。 “这哪有什么为什么啊,王爷做事自有他的考量,绝不会轻易亏待表小姐,你放心好了,现在的王妃啊,在这位子上坐不得久的。” 劝慰着小伙伴道。 突然一道有别于两小丫头的清脆女声出现。 “你们在说什么?夜深了,别打扰到主子们,早些休息吧。” “是,表小姐。”两道稚嫩声音突然变得正经,齐声道。 “说了多少次了,总也改不了口,要叫我什么?”好似拿她们无可奈何地柔声反问。 两小丫头停顿少顷,又低声回道:“是,春兰姐。” “好,下去吧。” 一场大戏,在此才落下帷幕。 周怡在这场大戏唱响时,睡意便已消失,一声不响地欣赏完,才无奈摇了摇头,翻了个身,再度合眼睡下。 何必同我这不喜看戏的人,费力搭上这么一个戏班子呢? 我并不想抢走他,而他也不是你的东西,何必呢。 这后院的女人啊,多数都印证了那句话,最喜欢为难女人的,还是女人。 周怡心内感叹两句,调动体内灵力循环,合眼入眠。 翌日。 凤阿府一年一度花灯节到来,不知从何知晓王爷王妃,今日要一齐出门过节的下人们,早早起身叫醒周怡。 简单洗漱过后,便要帮着周怡梳华冠着珠钗,周怡想起颈椎格外受累的新婚回门那两日,果断又坚决地拒绝。 自己用红绳绑了个高马尾,撇开下人呈上的繁复华裙,自己挑出套骑装换上。 利落马尾,宽松但也手脚腕收紧的贴身骑装,整个人看起来齐整爽利,自有一番英气。 出门,还未见着隔壁屋的晋楚安,倒先见着了两日未见的春红三人。 乖巧垂首站立在门前阶梯下,听到她开门的声音一齐抬手,眼神尽是愧疚。 被三双愧疚的眼睛盯着,周怡愣了愣,反应过来快步走上前,“罚也领了,怎的还这幅表情,还不安心吗?” 周怡语带笑意安抚道。 三人方要回答她,隔壁开门声骤响,三人齐齐转身行礼,“王爷。” 周怡也不由得转头,见着了身着一袭白衣,发丝松散系于发尾,宛如画中仙的晋楚安。 抬手示意三人起身,“过错自记于心,勿要有下次。” “是。”齐声回道。 告诫一声后,转望一身利落的周怡,“走吧。” 周怡对这个花灯节是没什么期待的,之前是春红等人想去,被磨得没办法才答应。 尔后便是为了转移话题,随口邀请了晋楚安,也没想到晋楚安会答应。 最后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好似就是她想去,所以其他人都陪着她一样。 春红三人神色恹恹,晋楚安戴着月白面具,看不见神情。 单周怡被他们围绕在中间,不得已装出一副开心的样子,弱智一样,一会指着花灯,一会指着画舫询问。 周怡不得不感叹一声,幸好晋楚安拒绝了春兰夏荷等人跟随的请求,这折磨她的旅程,才不会再度加深难度。 逛了许久,周怡有些累了,不是身体累,是不停开口,只得到一两声敷衍回应后的心累。 拉着几人在街边热闹的茶馆歇下,囫囵喝了好几杯凉茶,才缓解了口干舌燥之感。 春红等人有了上次自顾玩开心,弄丢了王妃的前车之鉴,心有负担玩不舒心,周怡能理解。 只是不能理解,晋楚安这对万事万物都提不起兴致,为什么还要答应陪她来这花灯节。 难道只是单纯想折磨她吗?被烈阳炙烤许久的周怡,烦躁得有些抓狂。 明明她只是想去一趟城东啊,看看那群孩子和暮乌,近两日怎么样,在着手请个师傅什么的,引导他们入道。 为什么一向只漠然听人诉说苦痛的她,要这么费力做一个她根本演不来的开心果啊。 难不成是上辈子过于冷漠,所以这辈子才会被惩罚至此吗?啊,老天,她要疯了! 一边喝着凉茶,一边心中呐喊,体内木灵被蓬勃的火灵威吓到丹田一角,瑟瑟发抖。 内心焦躁的周怡,就着杯口,眼珠咕噜噜乱转着,忽而看见了一件熟悉的东西。 稍带真心地抬手指着前方,惊讶道:“那是什么?” 听了她一路这么说的几人,敷衍地抬眼看了眼,依旧没有回答。 是什么?是烟花啊。 也不期待他们回答,周怡心内自我吐槽一般回答道。 没有同几人打招呼,起身,脚步飞快冲进人群中,买了一把仙女棒一样的烟花。 回身,看着几双询问的眼睛,将烟花从身后拿出,也不管几人责问或疑惑的眼神,一一分发到几人手上。 晋楚安当然也没有放过,周怡甚至还亲自唤出火焰,点上后才递给他。 在晋楚安手拿烟花没有动作时,又走到他身侧,牵起他手腕,带动他手掌转动,绚烂的烟火,在空中划出一个个圆满地圈。 晋楚安不由得垂眸,看向牵动他旋转焰火,眼眸如明镜,倒映出笑开了颜的周怡。 好似,她的笑容比烟花更为绚烂。 第三十三章:暧昧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周怡回首,见三个小姑娘渐渐舒展开了眉眼,心内总算舒了口气。 手指方松开,晋楚安便反手握住她手掌,烟花棒从他指尖,移交到两人交握的掌心。 仰头望向他,对视的目光,皆是沉静中隐藏着暗涌,无言互望,直至烟花燃尽。 他们两人,好似因靠得太近,呼吸交缠,那在两人血液中沉寂许久的婚契,在此时连接。 耳边响起的心跳声,一时无法察觉来自谁人,一脉脉热流在心脏处蔓延。 未经人事的二人,都不知道,这就是暧昧。 只是默契地分开手,各自偏头,急切祈求着燥热的脸颊,能快速冷静下来。 风谣杨枝两人,早就发现了两人的异样,乖巧地走到了一旁闭口不言。 只有沉醉在烟火中的春红,在火焰消失之后,转头,发现了面色微红的周怡,有些奇怪。 “王,呃,小姐,你怎么了?”春红凑到周怡面前,皱着眉口误了好几番,才说一句完整的问句。 周怡敷衍回了句:“没事,就这天儿太热了,太热了。”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在脸上扇着风。 晋楚安也没有在此时出声调笑周怡,反倒是还想询问的春红,被风谣杨枝两人捂嘴拉走。 不知在春红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队形开始变换,三个小姑娘走在一旁,隔了两人老远。 沉默的气氛中,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了,周怡感觉到浑身不自在,迈步就要走到三人那边,被一直无言的晋楚安拉住,脚步再度停住。 没有人开口,只那被他牵住得手掌,不知何时变成了五指交握,周怡迟钝的脑子渐渐感觉到了不对劲。 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或拒绝,抑或心里也没想过要拒绝,便由他牵着。 两人无言走过长街、渡过白日、游过画舫、放过花灯,直至回府,在门前分别。 依旧是无言互望,少顷,同时转身,推开房门,背靠紧闭的房门许久许久,心内乱撞的小鹿才渐渐停歇。 呆呆走到床边坐下,将今日景象在脑中过了一遍,周怡脸又渐渐热了起来。 不知所措的扑进软被里,嘴里喃喃道:“完了,我心律失常了,这病这里能治吗?” 又是一夜无眠,因为没有人睡下,亡羊补牢似的彻夜静心修炼。 翌日清晨,从东方京都而来的信鸽,在秋水院停驻。 赋闲在家许久的晋楚安,开始忙碌,调亲兵、点礼品,在周怡起身的辰时,束长发着军甲,敲响周怡房门。 周怡早已听闻院中动静,心有准备拉开房门,见着了一反先前气质如缥缈仙人,此时像个真正的战神那样,英武无双的他。 愣了愣,便闻他道:“诏令已到,上京之行刻不容缓,你”停顿了会儿,“在家中小心些,若是出府,勿要让侍卫离你十步之外。” 见他神色认真,周怡无言点头,记在心里。 晋楚安抬手,在周怡还未绾髻的头顶胡噜一把,正色低声道:“我走了。” 周怡仰头望着他,又是点了点头,晋楚安未有再开口,望了她一眼利落转身,挥手,大步行出院外。 直至铁甲声响再不可闻,周怡才收回目光,转身,见着了隔壁房门处,站定的春兰。 神情忧愁,眼神灰暗。 察觉到周怡目光后,未有行礼,低声道:“这是第一次,王爷出行未有带上我,王妃可知为何?” 不止礼仪未尽,自称也变了,虽说她在未自降身份之前,在她面前也可用此自称。 但她身份被她早已丢弃,先前在晋楚安在时对她自称奴婢,何以此时晋楚安一走,自称便变了呢。 不知是漏了陷,还是单纯不想掩饰了。 脑中想法一瞬而过,周怡面向她微微一笑,语气却极为轻视冷傲:“我不知晓,也不在乎。” 言罢,不再看这怨气横生的女子,跨进屋内,关上房门。 “我陪伴在王爷身边已有十年了,王爷的喜好忌讳,我皆牢记心中,绝不让王爷感觉到一丝不悦……” 紧闭的房门,隔绝不了不愿放弃的喋喋不休。 周怡绝不会将时间浪费在后院的争风吃醋上,懒得理会自顾自话的春兰。 就着他们以往的故事,有条不紊地换了一身便装,束起长发,随后拉开房门。 在春兰眼神势在必得微微一笑时,打断她接下来的话,“你若是非要将你们之间的故事告知于我,可以等我从府外忙回来了,再来寻我。” 言罢,对她回了一个微笑,关上房门,走出院外。 方出了院门,就见着了三个守在院子外,踌躇着要不要进门的春红等人。 一见到她,就欣喜喊道:“王妃!” 周怡回眸看了眼站在原地紧抿着唇的春兰,抬脚走出院外,一边走一边道:“你们这假小姐,原来也是怕那真小姐的啊。” 三人苦笑对望一眼追上她,“也不是怕,就是,呃,我们小时候啊,都是跟在春兰姐和李管家屁股后面转的,这长大了,虽不跟在他们身后做事了,但没事总也不好触怒他们嘛。” 说到底,还是怕。 周怡无奈摇了摇头,但也不强求,毕竟真正算起来,她才是这王府外人。她没必要,也没什么资格去和她争。 她啊,还是向往着自己理想,生命之外是自由,无拘无束,游历山河。 这前世完不成的梦想,在今世,不知能不能完成。 但是,努力总是没错的,这一生,她只要不断变得更强,就有无数的时间,去完成这个目标。 一切都有希望。 心内蓝图广阔,周怡心境渐渐开阔,不再去想那些琐事,快步往后院后门走去。 她倒不是方答应晋楚安就要食言。 只是觉着,有春红等人在身边,又是去往人群拥挤繁华的惠水街,没必要叫上一队侍卫什么的,弄得阵仗过大。 同春红等人将想法告知,三人郑重点头,神情严肃地陪同她悄然摸出后门外。 却不料,平日里人迹罕至的后门处,被一队黑压压的侍卫镇守,见着周怡便翻身下马,齐声道:“王妃!” “……” 第三十四章:“有愧”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晋楚安为防周怡不守诺言,出行之时特别嘱咐黑骑将王府围起来,王妃在哪出现,就跟随着保护她。 没成想,这命令,从他发出到实行,竟不过半个时辰。 这该不该说,他料事如神呢。 周怡满头黑线,看着单膝跪地重重叠叠的侍卫,叹了口气便道:“跟着可以,隐蔽些不要让人看出来。” 她是真不想带着浩浩荡荡一行人出府,引发万众瞩目之势。 好在这是一个灵宝奇多的黑骑,听闻这要求也不觉苛刻,侍卫长应下:“是,王妃。” 而后,便拿出一枚深蓝色晶石镶嵌在胸前,身影立时消失。 其后黑骑也做出同他一样的动作,齐齐消失在她眼前。 周怡这才明白,怪不得那时冀邵带队跟着她们出府,她却从未见过其他黑骑身影,原是这般销声匿迹的。 惊讶不过一秒,唤上春红等人,往东城行去。 她在城中不过露过一面,还是骑在飞骑之上,着华衣盛妆,近两日她出府皆是素颜便装,又不如那日所处高远之处,故而皆未有人将她认出。 路上周怡方想起,替她照顾那群孩子的程临许久未见了,询问春红道:“小侯爷近日何在?” 问完才想起春红三人,近两日皆在受罚,如何知晓外事。 便要放弃追寻程临下落,突闻身旁传来一道低沉男声:“回王妃,小侯爷前日便被大长公主传召回连郡了。” 周怡久不见有身边黑骑身影,都忘了黑骑还跟在身边了,乍一听闻声响,猛然震惊。 而后反应过来,才呼了口气道:“谢谢,但下次开口之前,还是打个招呼吧。” 黑骑应声回归沉默。 程临前日便回了连郡,他去时可有找人照顾这府邸中的孩子们? 心有疑问不过片刻,待她推开那扇宅门,见着那群少有面熟的男子们后,渐渐明了。 这里早就被晋楚安派人接手了。 从那着便衣,一人怀抱两三个孩童的黑骑侍卫,便能看出。 孩子们一看到当初把他们接到这里来的周怡,脸上尽是惊喜,或从黑骑大哥身上跳下,或从屋角檐下跑来。 齐齐喊着:“姐姐。” 那几个陪着孩子们玩闹的黑骑侍卫,也想走过来躬身行礼,被周怡抬手制止,“在这里,没有尊卑之分。” 在王府她不能改变晋楚安为主导的制度礼仪,在供养孩子们的这所宅院,周怡却由心的希望,他们能撇开这些世俗旧礼。 虽然不能改变,也不能改变黑骑那军中上下级分明的制度,但她还是希望在这里的孩子们,在心内能种下一颗人人平等的种子。 长大后,再将种子散播给周围人。没有人生来就应该低人一等,生命本来就是平等的。 黑骑愣了愣,见着神情坚定,迟疑着没有行礼,口上却还是想要唤上敬称。 周怡又出声叫停,“若是实在改不了口,尽量避开孩子们唤我一声小姐便可。” 黑骑愣愣点头,周怡才不再望着他,低头看着围绕在她身边的孩子们,温柔笑笑,“近日过的开心吗?” 被几个大老粗捯饬得还算干净的孩子们,齐齐扬起笑脸,拉长声音喊道:“开心——” 这般氛围,像极了幼儿园大班,而周怡,就是幼儿园里的老师。 陪孩子们玩了玩,周怡发现,春红三人不用她开口,就已经和孩子们玩到了一块儿了。 笑笑想着,是了,春红风谣杨枝,本就才十四五岁,也还是个半大孩子。 将玩了半晌,有些昏昏欲睡的孩子抱起,交予守在一旁的黑骑后问道:“暮乌在哪间屋子?” 那名黑骑熟练接过孩子抱在怀中,回道:“回,小姐,暮乌在东厢房第一间。” 为保证孩子们有足够的地方住,周怡买下这所宅子时,便命人将西厢房共八间屋子,全打了通铺。 只留了东厢房两间,是单人卧房。 见黑骑指着东厢房第一间,便挪步走向那间屋子。 紧闭的房门,也不能掩下弥漫屋内的苦涩药味,周怡方走到门前,便已闻到。 想着因她才受此灾难的小少年,周怡心境有些低落。 在几日前,他还住在花香四溢的温馨宅院,善良的家姐也还尚在,日子虽清苦,但希望尚存,生活也算惬意。 在遇见她后,短短时间内,宅院被毁,亲人身死,自己也背负无故冤屈,身子饱受酷刑折磨。 于他,周怡是有愧的。 轻轻推开房门,周怡走到窗户紧闭而有些昏暗的屋内。 除一张木床外,空无一物的房间,一览无余。 小少年倚靠在枕头上,好似未有听闻门扉开启的声响,目光无神地看着地面上,一缕透过窗户投下的光点。 外界的笑语,他不知未有收入耳中,还是觉得与他无关,脸上自始至终无悲无喜。 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活着便是他最吃力的事情。 周怡走到床边坐下,暮乌毫无反应。 “暮乌。”周怡轻声唤道。 还是没有回应,依旧像个木偶一样,对外界的任何声响都不予回应。 周怡不忍看着他,心中清楚知晓,他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将自己关在了自己的世界,隔绝了外界。 在现代,周怡对待这样的病人,都是先开些药物,让病人在药物辅助下,心境平和。 而后才会对,渐渐能打开心扉倾诉的他们进行心理辅导。 心理医生是治疗心理疾病的,没错,但如果病人拒绝治疗,又没有药物辅助的话,心理医生也不是万能的。 在这个没有治疗心理疾病药物的世界,周怡想要救他,首先需要唤醒他。 这需要一剂猛药。 周怡有些不忍,叹了口气,还是做了决定。 压低嗓子,同那日变装遇见那位姑娘时说的一样,笑道:“今日姑娘相救大恩,绝不是浅浅几张灵票便能报答的,姑娘便用这些灵票修葺院子吧。在下还有要事在身,来日再当上门感谢。” 这话,便是周怡同她告别时所说。 那时暮乌紧闭房门,周怡眼角余光观察到,那扇房门,有微微向外挤压的景象。 这代表,那时暮乌是紧靠在房门处,将她们所说全部听在耳中的。 第三十五章:救赎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暮乌是受那一日所见的刺激,陷入了自我世界。 他脑中,无时无刻,不在回放那日所见。 在听闻这和记忆中无异的声音话语出现,暮乌猛地转头,眼神如刀锋,带着刻骨恨意望着她。 嗓子因久未开口变得沙哑,“是你!” 周怡虽心有愧疚,但为掰正他渐陷入沼泽的思想,她不能显露出愧疚。 至少,在她将他心理疾病治好之前,不能显露。 所以她神情冷静,眼神捎带冷漠之色,回道:“是我。” “是你害死了我姐!”听闻她冷漠回答后,暮乌更是激动。 怒喊一声后,病弱的消瘦身子扑向她,却因手脚无力,倒在半道,被周怡接住。 “你放开我!”又是气极怒喊,而后气血不继,猛咳出声,“咳咳——” 周怡单手环住他,一手唤起木灵,注入他体内,虽不能立时治愈他身子,也能让他心境变得舒缓些。 未有几时,暮乌渐渐止住咳嗽,身子却无力起身,依旧被周怡环抱。 周怡也不顾他盯着自己的狠厉眼神,自顾将他扶起,重新整理好高枕,让他倚靠。 “你姐不是我杀害的,为何怪我?”治病还得快刀斩乱麻,周怡也不等他舒缓过久,便再度刺激道。 病有轻重缓急,治法自然各不相同。 暮乌这般病人,她若是不在今日将病灶转移,来日她便再也近不了他心。 暮乌眼神再度泛起滔天怒火,狠狠盯着她,似要将活活她吞吃入腹一般。 “那些人是因你而来的,你在此端坐,我姐却魂消九泉,你竟能说出这般话,你还是不是个人!” 少年身子虽孱弱,话语刀锋却冷厉直穿心扉。 但周怡不能怯懦,只能强撑着冷漠表情不变,“我又何尝不是无辜的?发生的一切,可是由我心意便能改动的?” 暮乌还是年岁尚小,一番巧辩就能堵得他哑口无言,但心里总觉有些不对劲的地方,故而只是狠狠盯着周怡,没有开口。 周怡见此,又不依不饶道:“而我在这件事情里,可比你有用得多,至少,我做出了补偿找到了凶手,不像你一样只会逃避,亲人出事时躲在屋内,亲人逝世后躲进保护壳里,你敢直面那些恐惧吗?” 这一段话,像尖刻的利刃,把少年本就千疮百孔的心,扎得通透,寒冰爬满血液,整个人都无意识颤抖起来。 被家姐保护得有些娇弱的他,在事情发生之时,因恐惧躲在黑暗里,那日发生的一切,都被他听在耳中,记在脑里。 他记得刀子插进血肉里的清脆声音、他记得家姐的生死呐喊、他记得所有的一切。 唯独忘了自己的逃避。 在那炽热烙铁在他皮肉上碾压时、在那钢针插入指缝时、在一切酷刑加身时,他其实更多的不是疼痛害怕,而是觉得解脱。 那时因恐惧躲在黑暗中,不敢迈出脚步发出声音的他,好似在这样的疼痛里才能平衡。 姐,你看,我也受到了折磨,这样,你是不是能原谅我了。 清楚记起一切,暮乌双手痛苦地抱紧头,嘴里发出嘶哑的哭喊:“啊——” 其实,比起间接引来杀人凶手的周怡,他更憎恨那时懦弱的自己。 周怡清楚,说这些话,也不是想让他陷入清醒的痛苦。 只是,她必须让他清醒,而后知晓,在生死面前,谁又能永远保持理智呢。 恐惧是人类本能,他那时若是冲破枷锁勇敢了,死后也不过得人一声敬畏。 这结果,周怡相信,那位善良的姑娘,也不愿看见。 许久,待暮乌嘶哑的嗓子再也难以出声,周怡无言给了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在无力抑或无心推开他的暮乌,渐渐放松下来时,像一个慈祥的长辈一样,轻轻拍着他单薄的后背。 “发泄出来就好了,你还小,这样沉重的情绪不必埋在心里,说出来,我来帮你分担。”温软的话语,在少年耳边吐露。 暮乌好似感觉到了家姐曾经给予他的温暖。 “你说的没错,你是无辜的,真正害死我姐的,是我自己。”少年头垂着,声音低不可闻。 周怡安抚着他的手无意识停顿,而后继续,轻声道:“不,在这件事里,错的只有凶手,你我都是无辜的,我们都不能预想到结果会是这般。” 少年摇了摇头,固执道:“不,是我的错,我若是那时未有同她赌气关她在门外,她就不会出事。” 他思想陷入了窄巷,依旧把自己的过错看得过大,周怡只得再度冷声道:“那结果就是,你同你姐一起下黄泉,这难道是她想见到的?” 暮乌愣了愣,“或许这个结果也不错。” 周怡扶他直起身,望着他再度灰暗的眼,“时间不能倒退,结果也无法改变,你该去接受它,而不是想着回到那时你该如何做,不要再逃避了。” 许是逃避这个字眼刺痛了他,他眼神泛起少许光亮,“我怎么能接受它呢,它无时无刻不再提醒我,折磨我,你告诉我,要怎么才能接受它?” 起先是喃喃自语,而后声音渐起,祈求着望着她,希望她能给予帮助。 周怡看着无助的他,有些不忍,却清楚知晓,要走出来,只能靠他自己。 她只能拒绝他,摇了摇头,“不要再想着逃避,期待着谁来拯救你,这一步,你只能靠你自己才能走出来。” 逃避这两个字,变成了他的命脉,稍有触碰,就能让他心扉震颤。 他无力垂下头,不住呢喃,“我该怎么办?” 一剂猛药下下去了,剩下的治疗急不来,周怡不再逼他,安抚拍了拍他,“不要急,会好起来的,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安抚着陪了他许久,直到睁眼几日未眠的少年终于忍不住困倦,周怡才哄着他睡下,而后离开。 轻轻将房门掩上,周怡长舒一口气。 其实治愈他,何尝不是治愈她自己,帮助他,周怡才能得到救赎。 不至于想到那含羞的姑娘,就想到那片血泊,同那声凄惨的呐喊。 第三十六章:安神汤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回府途中,周怡特地绕到府衙去了一趟,得知严余兴将于明日午时问斩后,才径直回了王府。 途中并不意外,听到知州被撤职一事,并且晋楚安并未有提拔新官上任,似将此职位闲置。 同陪着孩子玩了一下午,毫不掩饰喜爱之情的春红几人聊了聊,孩子们的入道师傅也有了着落。 约定好明日再去,周怡一人回到秋水院时,已是戌时,暮色渐浓。 周怡快速洗漱了下,倚靠在床上翻看书籍时,静谧的氛围被打破。 “叩叩——”轻唤敲门声响起,“王妃。” 听到这道娇柔的声音,周怡惊异的挑了挑眉,“进来吧。” “吱呀——” 门被推开,端着托盘的夏荷,脚步轻挪向她,福了福身道:“王妃,王爷走时特意嘱咐奴婢,让奴婢每日为王妃熬制一碗补身安神汤,在每夜亥时前呈上。” 周怡看着碗中扬起热气的浓汤,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神色,“知晓了,你先放下吧,我等凉些再喝。” 夏荷好似有些为难之色,在周怡疑惑望向她时,终还是矮身放在床边柜上。 却未有退下的意思,周怡不由得放下书,望着她道:“你在等什么?屋里不用你伺候,退下吧。” 夏荷听闻,有些犹豫的行礼退下,退出屋外掩上门时,还不忘提醒周怡,“王妃勿要等太凉,趁热喝对身子好。” 周怡随意摆了摆手,看着书没有回答,待停留在屋外的人,脚步声渐远后,才放下书,端起了那碗‘安神汤’。 夏荷为何突然转变先不用管,便说这所谓的王爷嘱咐,皆是无稽之谈。 她的身子在何时好转的,晋楚安一清二楚,为何会嘱咐一向同她无甚交集的夏荷,来替她熬制这所谓的安神汤? 空口白话说的却还算缜密,至少知晓周怡曾因歇息的时间,将晋楚安关于门外过,故而话中还要带上‘每夜亥时前’这样的字眼,来增加可信度。 是夏荷自己的想法,还是背后的春兰主导,周怡都不放在心上,她没那么心思同她们斗。 这等小动作小心思,她也不用费什么心神,便能躲过,碍不得事。 随手将所谓的安神汤倒在窗边花盆里,周怡回到床上,再度全神贯注钻研起蜃珠原理来。 一边看着,一边记着笔记,一夜时间便这般在忙碌的指尖流过。 周怡没有合眼休息,暮乌昨日方打开心扉,此时最是脆弱的时候,周怡不能缺席。 好在修行未忘,一夜循环流转的灵力未有让她身觉疲累,起身洗漱,再度出府。 同昨日无二的流程,来到惠水街。 被叫醒的孩子们,眼神迷蒙地吃着早餐,见着周怡也没有清醒,一个个像不倒翁一样,坐在脚不点地的高凳子上,头不时点着,身子四晃。 好在身强体壮的黑骑卫已然习惯了,熟练地展开双臂,一人围住三五小孩,谨防他们掉下地。 春红几人在周怡身后见着这幅景象,一个劲地直呼可爱,周怡见此也笑笑,让春红等人上前接手。 同时不忘告知她们,从今日开始教习孩子们。 自己轻车熟路走到东厢房,未有直接推开房门,而是站定先敲了敲门。 “叩叩——” 也不是像打招呼一样敲门便推开,而是将屋中人,视为一个有自己空间的成年人一样,停手静待里面回应。 “……”沉默少顷,少年有些低哑的声音出现,“是你吗?” 周怡温声回应他,“是我,我名字叫周怡。” 少年喃喃道:“周怡——你不进来吗?” 周怡依旧声音平和,“我在等房间的主人同意。” 屋里人沉默了,似愣怔,许久才回答她:“房间的主人同意了。” 周怡笑了笑,推开门。屋内光景些有变化。 不再处处紧闭,灰暗一片,而是窗户半开,清风同晨曦一同占满室内,如同他心境一般,光亮渐起。 晨曦照耀在少年苍白的脸上,周怡这才看清了他的模样。 不是初见的乖张、不是堂上的灰败、不是昨日的颓废,像一个合该是他这个年龄的少年模样,面上虽还是灰暗居多,眼里却有了些许朝气。 是一个抑郁气质的俊朗少年。 “暮乌今时年岁几何了?”周怡走到床边坐下,像一个长辈一样循循善诱问道。 暮乌不明白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奇怪地望着她,回道:“十四,你看模样也不比大多少吧?” 言外之意,她怎么老是这么老气横秋的。 她闻言,恍然笑笑。遇上暮乌过后,许是捡起了前世本行,周怡也经常将自己年岁弄错。 还以为自己还是前世的二十六岁身子,在照顾着十来岁的小孩,现在听他这一问,才想起来,自己这具身子,也不过才十六岁。 两人也算得上是同一个年龄层的人。 不过也有好处,年龄相近,能更好地同他拉近距离。 周怡这般想,就笑着回道:“我已然十六了,长你两岁。”眼角眉梢得意神色毫不掩饰。 在周怡印象里,少女就应该是这样吧,张扬娇憨。 暮乌却皱着眉,一脸嫌弃看着她,“你昨日可不是这样的。” 昨日他眼中的她,是一个虽然冷漠,但也因为极为理智而让人心生依靠的人,而不是今日这个有些别扭张扬的少女。 为什么被嫌弃了?他难道不喜欢和同龄人相处?周怡愣了愣。 不过也不再强求自己角色扮演,回归本性,眼神因阅历而变得幽深平和,“人都是多面性的,我每次见你,你也都是不一样的啊。” 不自觉带上哄小孩儿的语气,暮乌有些不自在,“你能不能正常一点。” 周怡无奈了,不过也觉着这么聊了几番,她虽在他口中不正常了,但他总算看起来正常了。 总归是好事,周怡眨了眨眼,开始找寻对待晋楚安时,那般成年人的态度感觉。 屋内一时沉默,暮乌看着垂眸沉思的周怡少顷,门被敲响。 “叩叩叩——”稍有急切,“王——小姐,府上消息。” 第三十七章:目标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周怡闻声抬眸,“进来。” 侍卫应声推门而入,看见眼神清醒的暮乌眼中惊讶一闪而过,附耳在跟周怡说些什么。 周怡眼神渐渐从冷静变换为深思,听完后低低回道:“若她再横生枝节,按府中规矩做。” 侍卫点了点头,恭敬退下。 “出了什么事?”不知为何同周怡亲近了许多,暮乌没有察觉到这问话有何冒犯之处,自如问道。 周怡没有想到他会问,望了他一眼,轻声道:“无事,府上丫鬟近来有些手脚不干净,下人来问罚。” 口上敷衍着回道,心内却有些疑虑骤起。 王府需要来向她上报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晋楚安交予她,处置呼延茵一事。 周怡当时雷霆手段将她关押,十数日过去了,从未出过何事。 今日她却不知为何,似摸清了侍卫换班时间,趁防守薄弱之时,偷跑出院外,好在王府镇守森严。 还未腾挪出所在院子的防守之境便被发现,再度收押。 但周怡总觉有些不对劲之处。 例如,紧闭室内,五感皆失的她,是如何知晓外围侍卫换班时间的。 又例如,她不可能不清楚,王府这般势力,绝不会只有一层防守,她便是出了那所院子,也不可能从王府逃脱。 若说她是性子刚烈,不愿再被关押宁愿玉碎的试上一试,那她绝不会在被关押,也最难熬的初时,从未有过异动。 既是初时从未起过异心,便代表,她是愿意用自由来换取生命的一类人,绝不会轻易升起出逃的想法,因为她不能承受失败的后果。 “你是王家小姐?那为何姓氏又是周?”脑中迅速梳理着疑点的周怡,闻他问话回神。 暮乌初见她时,她是未有留下姓名的风流公子,第二次见面,便是昨日的冷漠智者。 暮乌虽从予他送上餐食的下人,同后来的周怡口中,得知他是由周怡解救下来的。 但当时陷入昏迷的他,对那时她是如何解救自己的,其实并无印象。 故而也不知她真实身份。 周怡也知晓这点,想了想还是不打算将真实身份告知,微微一笑道:“因我是王家的表小姐,父亲逝世后,就随母亲回了凤阿府的外祖父王家。” 暮乌恍然点头,周怡看了看渐起的日头,又道:“身子可好些了?” 暮乌没有回答,而是掀开被子,赤脚在地上走了两步。 周怡挑了挑眉,“收拾收拾,同我出门吧。” 渐渐习惯同她在这间屋子中相处的他,对于外面的世界,还是有些抗拒,愣了愣,没有问话也没有回答。 周怡知晓他的抗拒来自何处,但不破不立,要想真正走出心理困境,外出这一步,必须要走。 她没有再像之前那般体贴照应他,从空落落的衣柜里,拿出仅有的一套衣物,递交给没有反应的暮乌。 暮乌不接,便放在床沿,“这一步,你自己决定要不要走,若是不愿,谁也帮不了你。”言罢没有停留,行出屋外。 相处时间虽短,但周怡经观察知晓,暮乌不是一个愚笨游移之人,她相信,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巳时将过,日头正盛。 周怡守在一旁,看着正厅里,一群随着风谣,摇头晃脑念着道经的孩子,心绪平和。 身后房门,不出她预料之外,缓缓打开,许久未见阳光的暮乌,抬手遮在眉骨上,微眯着眼看向周怡,“我们去哪?” 周怡回首看着整理得很是清爽的暮乌,“你知道的。” 暮乌无言沉默。 两人脚步算不得快,却也未有多时,便走到了人群拥挤的府衙前。 周怡拉着他,费尽千辛万苦挤到人群前面,时机正好。 “午时已到!行刑!!!” 高亢的喊声结束,刽子手大刀挥下,那临死前还眼神凶横的严余兴,头颅砰然落下。 终于合上了眼,咕噜噜滚到了两人脚边。 场面有些过于血腥,周怡有些不适,但为了能适应这个世界,也为了暮乌能走出来。 她还是强迫自己盯着脚下,声音尽量镇静道:“律法给了你一个交代,你也该给你自己一个交代了,放下吧。” 暮乌沉默许久,身边人群渐散,脚下头颅也被府衙的人收走。 摆手示意方要行礼的官差退下,周怡便听闻他的回答,“我想,但是我不敢,我害怕我放下了一切,就不知道自己是在为什么而活。” “为你自己,为再也不会是那个,没有任何力量只能躲在暗处的自己,变得更强而活。”这个目标最为长久,也最为宽泛艰难,但,周怡相信他们是一类人。 暮乌又是望着她再度沉默,只是眼神稍有变化,眼底复杂的情绪翻涌。 周怡又道:“还有六日,天武书院招纳新生,我希望,在那之前,你能想清楚给我答案。” “你会去吗?”暮乌终于不再沉默,紧接着问道。 周怡淡淡一笑,“当然,那也是我的目标。” …… 又是一夜戌时。 周怡此时才回到秋水院。 踏入院内,有些异样之感,仔细看去,发现秋水院布景,似有变化。 那几株在她窗外盛发的粉樱,被摆放到了院子南角,而院中的青松绿柳,也移至了院子北角。 院中一脉清溪,横亘南北,院中有灵之物两相对峙,宛如一幅阴阳八卦图。 周怡心觉有些熟悉之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这幅景象。 心疑是前世信息爆炸时代看到的图片信息,知晓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头绪的,不再多想,回了房中。 简单洗漱下,倚靠在床上。 周怡从晋楚安那借来的《蚌兽秘事——蜃珠》,已然看到尾声。 其中大半逸闻极为有趣,但实践论点也有不少,周怡渐有明悟。 琢磨着明日,是否要去找些书中所写的材料来操作一番,门外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王妃。”夏荷的声音在门后悠悠响起。 周怡皱了皱眉,听闻夏荷的声音后,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东西,一时忘了回应。 第三十八章:入局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叩叩——” “王妃?”夏荷再度出声,周怡恍然回神。 她知晓,自从进入院子后,一直以来自己到底忽略了什么了。 院子里太静了,不止人声未有,院中溪流,夜里该有的蛙鸣,周遭应有的一切声音,皆消失了。 若不是这两道脚步声响起,周怡不知为何,脑子一直有些混沌似的,想不起来。 两道脚步声? 想到这周怡猛然睁大了眼。 是谁,为何隐藏在夏荷身后,夏荷又为何未有发现? 周怡头,不知为何,感觉有些沉重起来,眼前所见,也不甚清晰。 “王妃,开门呐。”又一道带着阴冷笑意的女声响起。 这是谁的声音?周怡总觉得自己听过这个声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头越来越沉,眼前也越来越模糊,手上握着的书,无力握住,滑落在地。 “噗——” 就这么一道细小的声响,周怡猛地清醒少许。 呼延茵! 这道声音是呼延茵!夏荷和她在一起? 那莫名送来的安神汤、突如其来的逃脱、院子中变化的景象。 这一切都有解释了。 为的就是要置她于死地的现在。 只是不知,春兰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夏荷一个后院大丫鬟,想要知晓王府防卫,并且使出这一招狸猫换太子,绝无可能。 能将那个假的呼延茵送回原处,却又不引起侍卫怀疑,除春兰和那位身处前庭从未见过的李管家外,无人能做到。 那位李管家没有动机,跟着晋楚安多年,能胜任王府总管的他,绝不可能放任呼延茵出逃。 故而,此事只有春兰能做,也有动机去做。 她从未掩饰过自己对周怡的憎恶。 并未关上的房门,在周怡久未出声时,被一脚踢开,房门倒塌,灰尘渐起。 呼延茵和夏荷的身影从烟雾中出现,傲然站立在手脚无力的周怡面前,脸上尽是厌恶神情,眼底蕴着讥笑。 “啊?高高在上的王妃,怎的这般狼狈地卧倒在床,再也不能冷着那张小脸,站在我面前颐指气使了?”呼延茵俯身凑近周怡,在她耳边讥讽道。 既然她二人敢在王府对她动手,就代表了,这所院子发生的任何事,都无法被外界得知。 换言之,周怡就是喊破了喉咙,今夜也无人能来救她。 她想法方出现,呼延茵就继续阴笑道:“你怎么不喊啊?喊啊!喊破喉咙看看,今夜到底有没有人能救得了你。” 自始至终,周怡没有开口说过任何一句话,任由着呼延茵讥讽。 许久后,呼延茵也觉像撞在了棉花上一样,毫无实感,一点都不爽快。 一直站在一旁未有开口的夏荷,冷声开口道:“有那么些心思去给她拖延时间,不如快些动手吧。” 周怡抬眼看向夏荷,夏荷下意识避开她的目光,难以掩饰的心虚。 害怕为什么还要做?她自认为,她和夏荷的矛盾,没有到不可调节,双方非得不死不休的地步。 “为什么要这么做?”周怡终于开口了。 她只是有些不明白,因一点摩擦便要她人死,是这个世界的人皆如此,不把人命当回事吗? 呼延茵见周怡问冷声威胁她的夏荷,看戏一般退让到一旁。 夏荷不得已回望她,眼里恨意毫不掩饰,“为什么?你将我踩在脚下,尊严全失的时候,怎么不问问你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周怡何时做过这样的事?她同夏荷的几次矛盾,皆是她夏荷自己将自己地位放得太高。 在她轻视的周怡这里,未有得到臆想中的尊敬而来,但她从未想过,周怡从未主动招惹过她。 唯一一次在众多丫鬟面前扫她面子,也是被春红动手收拾的,她不敢记恨王府表小姐,便将仇恨全倾泻到她认为身份不如她的周怡身上。 真是可怜可悲可叹可笑。 周怡也确实笑出了声,摇了摇头,“你真可怜。” 装得比呼延茵镇定许多的夏荷,脸上面具碎了,怒然冲向周怡,“啪!” 猛地一巴掌扇在周怡脸上,周怡脸上立时红肿起来。 “你以为你是谁?成日里摆着一张高高在上的嘴脸,身份贱如草,却自诩王妃,你从不想想自己配吗?”夏荷再不掩藏,恶声恶气道。 周怡还是那副无谓的神情,仰望着她却犹如俯视,“你在嫉妒什么?嫉妒身份不如你的我,都能当上王妃,可是你却只能在无数个深夜里,睡梦中,肖想王爷的亲近?” 夏荷心思被戳破,眼神渐渐疯魔癫狂,又是一掌,捎带有灵力,“啪!”的一声,周怡被打偏了头,嘴角溢出鲜血。 可是周怡还是未有停下,“你嫉妒得发狂,却也只敢倾泻在我身上,对日日追随在王爷身边的春兰,你却丝毫不敢透露出嫉妒之情。 明明你们都是一起入府的丫鬟,明明你就落后她一位,为什么她能因为生母得到表小姐的身份,常伴王爷身边,你却只能守在这经年无人的后院,为什么她能趾高气扬指派你,为什么她能专横跋扈的威胁你不能肖想王爷——” 接下来的话被夏荷扼住喉咙,变得支离破碎,“你,憎恨...她,但你...什么都...不敢做,你...真...可怜。” 呼延茵戏看够了,脸上笑开了花,却还是上前拉开了夏荷,“不能留下痕迹。” 夏荷怒而甩开呼延茵的手,瞪着置身事外的呼延茵道:“你不要以为这件事与你无关,能不能活着走出王府,全看你现在的表现。” 呼延茵嬉笑着回道,“是,夏小姐。” 走到进气没有出气多的周怡身边,俯身在周怡耳边低声曼语道:“永别了,我尊贵的王妃。” 张狂笑着直起身,闭眼双手拈莲华诀合十,清凉的秋水院,刮起阵阵烈风。 震天雷声响彻天地,一道道如枯枝般的闪电在黑暗中延伸。 在此时,呼延茵睁开眼,不再看她,随夏荷一起奔出屋外。 周怡只能看着那一道刺目电火,穿过屋顶,来到眼前,在身前绽开。 随后一道道电火接踵而至,天火燃起。 第三十九章:险境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周怡仅存的清醒,没有用在想如何活着这种事无用功上,而是想起了那院中布景变化是为何。 是阵法,一个各大阵法集上常见的聚灵阵法。 用处是将灵气贫乏之地的灵气聚集起来,以备修士取用。 可王府所在本就是一个灵气充裕之地,更不用说王府建造走势,便是一个巨大的聚灵阵。 天道雷劫有一个阀,每当修士境界圆满,突破上一个境界时,灵气大涨,雷劫便至。 夏荷她们便是用另一个聚灵阵加持,施与引雷决,待灵气活泛升起时,真正的天劫雷火便至。 又因王府只有此处灵气最为高涨,劫火并不会走偏。 为了制造这个意外现场,夏荷在昨日的安神汤中放置了不少,闻之气息便能抑制灵力置人全身乏力的云叶藤。 布了一个小小的困阵,隔离外界,待天劫来到,困阵自消。 因除了引来天劫的修士,有希望渡过天劫活下来,故而侍卫们也不敢进入劫火所在之地,为渡劫之人增加雷火负担。 但周怡修为并未圆满,天劫也不是因她而来,故而周怡在这场天劫中,绝不会活下来。 天劫过后,一片荒芜,周怡也已死去,没有人会怀疑,这是人为。 一个完美的布局。 周怡不由得感叹,为了杀她,她们真是煞费苦心了。 但周怡并不太惊慌,或者说,动弹不得的她,惊慌也没有用。 想着曾见书中逸闻,误入他人雷劫下,也不是没有活下来的,只是概率小上一些罢了。 总归还有一丝希望,她便赌上一赌,反正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雷火之下,云叶藤气息消失,周怡气力渐渐回复,坐起身来。 “来吧。”她低低说道。 —— 夜半,雷声穿云裂石,金蛇盘满深空,深夜亮如白昼。 狂风猎猎,树影攒动,山雨欲来。 静谧的王府,忽而灯火齐明。 春红见此异象,随手答了件外袍慌忙起身,出了门,便见着神情同她无异的风谣杨枝。 “是秋水院。”不知是谁低声说了句,三人脚步不敢停,冲出门外。 秋水院数十丈外挤得满满当当,几人穿过人群,来到层序分明的前方,炸雷轰鸣。 “轰隆!!!” 金蛇紧随其后,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劈向摇摇欲坠的庭院,为已然蔓延开来的天火助燃。 三人怔愣未几,连忙询问站立在前,一直无言望着秋水院的春兰同李管家。 “春兰姐,李管家,秋水院里是何人在渡劫?”总还存有一丝侥幸心理,不愿相信,是不在此处的秋水院主人周怡渡劫。 外貌俊雅如儒生的李管家,摸了摸光洁的下巴,摇头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春兰平声回道:“是王妃。” 风谣杨枝早有心理准备,听闻心中所想被证实,面上愁色再难掩藏。 只有春红一人,还不愿放弃,接声追问道:“怎么可能是王妃呢?不说王妃修为进境是否有这般迅速,便是真正修为圆满,王妃也断不可能不告知我们,贸然渡劫啊,王妃性子沉静稳重,断不会如此冲动的。” 听闻春红焦急地连声追问或是反驳,春兰幽深平静地眼底一抹异色闪过,似不耐。 冷声打断春红的喋喋不休,“无论你相信与否,事实摆在眼前——便是其中有何诱使王妃性子转变的缘由,我们现时也无从得知,只能静等。” 起先有些冷怒,而后渐渐平静,转为安抚。 春红却听不出她的异样,只是满眼焦愁地望着被火焰掩盖的院子,在令人畏惧的狂风雷电中,祈祷着周怡的身影能安然无恙的出现。 七七四十九道天雷,一下又一下倾泻在已然看不出原貌的院落,而后那所院落,在众人眼里缓缓化成火海废墟。 自始至终,没有一个活着的生物,走出那片火海。 夜已深,前来凑热闹的下人们渐渐散去,只有镇守此处的侍卫,和归属秋水院的丫鬟,在旁困倦留守。 李管家叹着气转身欲回了前院,只有春兰同春红等人,姿势不变站立在原地。 春红她们是因为心内没有放弃,春兰却是深知结果,却还是需要等待尘埃落定,才能名正言顺地拿回她王府女主人的位置。 一边满怀担忧,愁容惨淡;一边是志在必得,眼底难掩得意。 七七四十九道天雷全部倾泻,劫云渐散,天色回归墨色。 被夷为平地的秋水院,雷火未消,烟雾却已消失,一览无余的废墟,没有任何活人存在的迹象。 春红几人仅存的希望破灭,无助跌落在地,热泪盈眶。 李管家也不再停留,摇着头迈开了步子。 依旧挺直站在原地的春兰,听着悄然走到她身边的夏荷回报消息,望着那片废墟,无言微笑。 一切似乎都在此有了结果,定局已成。 就在此时! 一声穿破云霄的呐喊,改变了所有人想法。 “啊!!!” 重重火焰中,一道身影越过天火,步履缓慢而坚定地赤足踩在赤红的地面,一步步向她们所在走来。 红衣似火,墨发披散,一双精致冷厉的凤眼望着神色难掩震惊的春兰。 红唇轻启,“我回来了。” 气势如王者归来,又似凤凰涅槃重生。 人群或欣喜或震惊,只有与她对视的春兰,眼底是惊惧与忌恨。 —— 时间回到天劫初现之时。 周怡气力恢复,在天劫劈下的第一时间,脑子清醒地做出了一个决定。 赌命的决定。 压制木灵,将全身火灵释放出来,环绕自身。 其他人在此危险之境,定会想办法将身上所有灵力释放出来护卫自身,只有周怡会孤注一掷的压制一半灵力。 孤注一掷的决定,没有挡住雷霆之威,天雷同火灵僵持不过一秒便劈开了火焰,全部倾泻在她身上。 但周怡却没有被一击毙命,因天雷为了穿过那抵抗了一秒的火灵,被卸下了不少威力。 这个结果是周怡算好的。主动用半条命,换取一丝生机,拿到主动权。 周怡吐出大口大口地鲜血,染红了素白的衣襟,没有半刻停歇,在第二道天雷劈下之时,故技重施。 第四十章:破局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并且继续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不留一丝灵力用来护佑孱弱的肉身,全部释放在外,引来滔天火焰。 依旧是和上一个决定一样的不要命。 失败便是火灵未能顶住第二道天雷,本就受伤孱弱的肉身,在没有灵力护体之时,被天雷触碰便会灰飞烟灭,灵魂回归地府。 但周怡还是没有任何一丝犹豫。 上天此时好似真有些眷顾她这个不要命的赌徒。 集全部灵力外放的火灵,似战意酣然,席卷了周身地天火之灵,傲然昂扬,同天雷争斗。 竟奇迹一般,消磨了这第二道天雷。 但天雷共有四十九道,此后一道更比之前一道强。 周怡不敢停歇,也受没有灵识的火灵启发,顶着天雷大开灵穴,吸纳一切未经转化的劫火之灵。 劫火之灵不比自然火灵一般,其灵更为暴戾蛮横。妄想瞬时炼化纳为己用,基本等同于痴人说梦。 但周怡前两个不要命的决定,都赌赢了,没可能在此时停下。 怎么样结果都是死亡,那为什么不敢放手一搏? 尽管浑身经脉有如被刀剑削磨一般,阵阵热辣剧痛,周怡还是没有打消这个决定。 依旧贪婪地吸纳着周遭火灵。 经脉被天火烈焰焚烧,却依旧执拗引导着它走遍全身经脉,随后引自身气血混合,如同定下契约般,将天火暂时引为己用。 不过是一个逸闻中的一行字,周怡皆敢用来赌命。 这般胆量果断,世人少有。 好在,她作出的每个决定,都如赌神庇佑一般,全部赢了,不然,也只能是亡命之徒的一腔孤勇。 天火焚烧体内经脉,天雷劈散肉体筋骨血脉。 一遍又一遍的痛苦、一遍又一遍的煎熬;白衣染成血衣、束发劈散覆肩。 经脉在一遍遍的天火焚烧中,淬炼至臻;肉体也在天雷锤炼中,褪下旧衣,宛如新生。 最后一道携无尽威势劈向她的天雷,让周怡又重重吐了一大口血,眼眸大睁欲裂。 待一切痛苦消失,周遭只有不住跳动的火焰在眼中跃动,周怡忍不住发出一声胜天呐喊。 劫后重生,周怡心境还未从亢奋转为平和,便听闻不远处传来阵阵低声哭泣。 恍然想起先前一切,想到自己身处何处,周怡一步步踏出火海。 没有先安慰泪流满面的小姑娘们,而是看着那个满眼震惊,失算了的春兰,告诉她,‘我回来了’。 她从地狱回来了。 被她们架着渡劫,周怡跨境到达筑基期,捏死半身困在后院,修行久无进境的她们,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冷冷看了一眼她身边不住颤抖的夏荷,周怡蓦然笑了笑,重复她之前所说:“你真可怜。” 只是这次,夏荷再不敢像个纸扎的老虎一样,冲到她面前耀武扬威,不住哆嗦的躲在,伪装得镇静站着同她对峙的春兰身后。 “你没有证据,能拿我怎么样?空口白话?比起一个毫无背景毫无用处的王妃,王爷显然更信任我。”话语不如表面平静,显露出了她内心的惊慌姿态。 全程交流,只用她们几人能听见的声量。 周怡冷眼看着她,摇了摇头,“我们之间的事,何必让王爷知晓?放心吧,我‘回报’你,自然会用你喜欢用的手段,这叫礼尚往来。” 冷冷说完,不再看她那张写满阴暗的脸,迈步走到睁大眼,怔愣坐在地上的三人身边,扶她们起身。 李管家也适时走上前来,将一张披风递交给春红,春红反应过来,连忙替周怡围上,遮住她褴褛红衣包裹的婀娜身姿。 在看到周怡出现时,李管家便吩咐了下人,去将北院收拾出来,现时整理得差不多了。 便拱手向周怡行了一礼,“恭喜王妃渡劫成功,凤徊院已经收拾好了,敬请王妃莅临。” 周怡点了点头,随他前去,春红等人紧随其后。 只留春兰夏荷二人停在原地,咬牙切齿盯着她的背影,“周怡,这一次算你命好,我倒要看看,你下一次还有没有这么好的命!” —— 到达凤徊院,周怡见着院中景象被贴心的布置和秋水院一样,连周怡住的主卧窗外那几株粉樱也未有变动。 好似害怕她不住不惯新院子,故而才布置得和她之前住的地方一样。 但其实周怡并不在意这些,她甚至向李管家提出了收回所有丫鬟下人的请求。 原因只有一个,她嫌吵。 李管家见她神情疲累,也不摆出什么于理不合的话语拒绝,只劝慰一般,要她留下春红等人,有个照应。 李管家是知晓她们关系走得近的。 周怡也不好拒绝,便颔首答应了。 春红三人不用李管家嘱咐,就自发担起了伺候周怡的事宜。 待李管家带着浩浩荡荡的丫鬟下人消失后,齐齐消失在周怡眼前。 不多时就抬着一桶桶热水,面巾等洗漱物品回来,拉着周怡在屋中坐下。 不等周怡拒绝,就将她按在登上,一边掺着凉水,一边拉起周怡布满烧伤的脚。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王妃——” 春红只喃喃喊出一声,便再也说不出话。 风谣有些鼻酸,从怀中拿出几瓶治疗外伤的药物,分别递给垂头哭个不停地春红和杨枝。 一边拉起周怡比着脚伤也好不到哪去的手,阻止周怡开口,“王妃就让我们好好发泄下吧,你不知道先前我们有多害怕伤心。” 风谣比着有些内向的杨枝,和过于活泼的春红,确实是最为稳重的一个。 周怡听她开口,看着性格迥异却都哭得止不住地两人,愧疚又好笑的点了点头。 春红一边抽着鼻子,一边哆嗦着给周怡上药,嘴里还止不住念叨着,“王妃,你疼不疼啊,怎么能这般直接从火里走出来呢?也不知道以为会不会留疤……” 听着老妈子一样地念叨,周怡有些啼笑皆非,无奈摇了摇头,“都过去了,不疼了。” 周怡先前冰冷的心境,渐渐被温暖包围。 在这尽是心机算计的后院,她还有着几个真心为她着想为她担忧的人,陪在身边。 这是多大的幸运呢。 第四十一章:杀人灭迹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被她们缠着裹成了粽子,周怡也没有提出过异议。 也有想过,告诉她们自己身体经此锤炼之后,这点小伤真的算不得什么。 但看她们一个个心里后怕得没处发泄,只得随着她们了。 换洗的清水都换了几遭,周怡才在她们强求下,换了一身干净的睡袍,沉沉入睡。 待她转醒之时,已是白日午时。 几人放心不下她,便让春红在院里陪伴她,风谣杨枝两人自去惠水街,教导那群孩子。 周怡今日并不打算出府,起身后,便带着春红去了关押呼延茵的院子。 方要着人打开上锁的殿门,春兰就带着一群下人赶来。 排场比着她这只有一人陪伴的正统王妃,大上不少。 几步走到周怡身旁,矮身行了一礼便道:“王妃此行是为何?” 周怡没有看她,挥手示意侍卫继续,“那么表小姐此行又是为何?” 春兰浅浅一笑,“春兰不过一介下人,担不得王妃这一声表小姐。” 周怡这才瞥眼看她,“既不受这表小姐的身份自称下人,为何能上前询问我此行为何?我堂堂一个王妃,需要向下人报备意图?” 被周怡毫不留情面地扫了面子,春兰脸色僵硬,霎时又缓和下来。 表面功夫她可是练了十年了,得心应手。 矮身诚恳道:“是奴婢逾矩了,请王妃责罚。” 若是平日,春红绝对会站出来,替春兰辩解求情。 但经昨夜一事,春兰再是粗心大意,也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绝不是单单因妒忌醋意,生出的矛盾。 她们既然决定陪在周怡身边,心里的天平,自然是向周怡这边倾斜了。 春红默然不语,周怡也不打算陪她在下人面前演一桩心肠慈悲的戏,笑了笑便道:“那便罚二十大板,禁足三日吧。” 春兰瞳孔猛地缩小,震惊地看着她,眼神神情无不在说‘你敢如此?’ 周怡有什么不敢呢?将听闻她话愣怔在一边的侍卫唤来,“没听到本王妃的话吗?将春兰拖出去,杖打二十大板。” 王爷不在府上,王妃便是天。 侍卫可不知他们二人婚姻有何隐情,只知晓王爷确实信任王妃,并且嘱咐过王府兵力,除必要之外,皆可由王妃调动。 这在他们下人看来,这就是清晰可见的宠幸权势。 自降身份陪伴了王爷十年的表小姐,他们不敢得罪,如今备受宠爱的王妃亲自下令了,他们更是不能得罪。 青梅竹马也比不上明媒正娶。 踌躇不过一刻,侍卫还是拱手领命,三五人走向春兰。 春兰这才显露出真正的自己,怒然甩开围在她身边的侍卫,声音尖利地喊道:“我看谁敢?!” 周怡笑笑摇了摇头,“既如此不愿,为何还要请罚?我可是应你的要求做的,怎的又像是我强迫你似的?” 这是她贯喜的伎俩,不过是以进为退,让想要罚她的人,自行掂量动她的后果。 却不知今日碰上了硬茬,周怡身份高于她,又算是了解晋楚安的性子,知晓他不会因此来找她的事,自然不吃她这一套。 被她带来看周怡丢脸吃亏的下人们,没看到周怡吃瘪的样子,倒是看到了在王府里一向名声极好的表小姐,那表里不一的傲慢。 眼神面色皆是不屑鄙夷,春兰转眼看到周遭人的神情,又是大怒,转而向周怡吼道:“好好好!周怡,你给我等着!” 说完,再不愿停留,撇下一群下人,冲出院外。 侍卫见此,偷看了周怡一眼,转念便要去追,被周怡拦下,“随她去。” 只三日,她便要前往天武书院,时间紧迫,她还有诸多事情要处理,而后在天武书院不知还要待上几年。 虽然她是不再像之前那般,不将春兰等人融入眼底,但事有轻重缓急,对付春兰,她并不急于一时,她们来日方长。 将锁链打开了的殿门推开,昏暗的殿内,一阵铁锈腥气,扑面而来。 周怡闻到,并不意外。 春兰来此,便是想看她吃瘪的样子,自然是早已杀人灭迹,没有给她留下证人。 反倒是侍卫面上惊慌,连忙冲了进去,探了探那具变成尸体的证人后,朝着周怡跪下喊道:“属下看守不周,请王妃责罚!” 周怡摆了摆手,“怪不得你们。” 走上前,仔细观察那具尸身。 僵硬冰冷的面容上,眼眸大睁,诉说着不解和憎恨。 嘴角溢出的黑血,早已干涸成条,贴在下巴脖颈处。 是被‘熟人’毒杀的。 僵住的五指,保持着死前疼痛弯曲的状态,伸在空中,手腕上的金镯垂在手肘处,似要抓破那人凶恶的嘴脸。 殿内一切物品摆放整齐,没有打斗痕迹。 窗边有一点湿软的泥点,应是今日早些时候留下的。 随便观察一圈,周怡就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具尸体不是替身,便是昨夜出现在她房中的呼延茵。 死因是被熟人毒杀。 熟人,自然就是答应放了她,却反悔杀人灭迹的春兰。 是怕事情败露,被周怡抓到把柄,上报到晋楚安那,索性就斩草除根,让周怡找不到指证她的证据。 不出意外,夏荷现在应该和呼延茵一起结伴下了黄泉。 隐去春兰的存在,将所想告知侍卫,侍卫立时派人去找夏荷的下落。 周怡并不是在帮春兰隐瞒,而是不愿像她所说那般,没有证据空口白话,败了名声。 若是没有证据便说是春兰所做,而后又指认不了她,他人便会将两人今日的争执大肆渲染。 让周怡变成一个因私怨诬蔑他人的失信之人,这于她日后要做生意人的身份不利。 让人将这里处理干净,留下句,“不用担心,这事有我担着。”便带着春红离开。 回北院途中,便得到预料之中的消息,夏荷畏罪上吊自缢了。 吩咐下人,将两具尸身一齐下葬后,周怡便回了凤徊院。 告知春红自己想歇息一下,春红才放任她一人独自待在屋中,自己在外守卫。 周怡却不如她所说那般,进了屋中并没有歇息,而是将蜃珠拿出放置在屋中,以此为媒介,闭眼念诀。 瞬时,一个将将围绕住她屋子大小的结界出现。 这个阵法,是一个简单的隔绝声音光影的阵法。 倒不是她不信任春红,而是有些东西,她暂时不想让除自己以外的人知晓。 第四十二章:疏离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周怡现时便是那个匹夫。 她自渡过那场劫火之后,便察觉到了自身的异样。 她的丹田之处,生出了一缕紫色的异火,桀骜不驯的火灵皆躲避在旁,更不用说一向温润的木灵。 两脉灵力不敢久留丹田,自行在体内不住循环,将丹田让给了那缕鸠占鹊巢的异火。 这于周怡来说是好事,灵力不用她时刻牢记的引导,便能自行修习。 但丹田永远空闲,她便永无进境之日。 为此,她探查了一夜,那缕异火是何来头。 而后灵识常伴异火许久,察觉出一丝天道之威,便明白了。 这是一缕天道源火。 天道源火,乃天道威力来源的五行之一,比之世界中常见的火灵或妖火,珍奇何止百倍。 当世无人拥有。 因无人能像她一样,不要命的任由天火焚烧经脉。 这缕源火,来自威势最为强大的最后一道天劫,被当时周怡体内暂留的劫火之灵吸引,留在了周怡体内。 天劫散去,劫火之灵自然消失,但这缕源火,却不是火灵那般能自行消散的东西。 它是真正存在的,留在了周怡体内,却没有了劫火之灵引导,故而无法脱出周怡体内。 这其实是周怡的机缘。 有了这缕源火,此后,周怡只要将它驯化,融入自身火灵之中,便可以此为战,消融万物,不在话下。 那为何周怡还如此担忧呢?因她此时暂且没有能力驯化来自天道的源火。 想要驯服它,自然需要比他它强大。 但周怡在被迫渡劫之后,才到达筑基期,想要征服来自凛凛天道的源火,这才是真正的痴人说梦。 至少要丹田结丹,丹田坚韧难摧的金丹期后,才可以尝试去触碰那缕源火。 但想要到达金丹期,丹田便必须盈满灵力,不断冲击向上,扩大丹田,直到丹田扩至极限。 才会顺应规律,渡劫结丹,上升金丹期。 那这一切的问题又回归本源了。 周怡便是因这缕源火,火灵木灵皆不敢久留丹田,致使丹田空闲。 周怡不止无法像其他修士一样,从宏阔的丹田内,取出源源不断的灵力为己所用。 甚至无法再吸收多余的灵力,因她经脉已被自身灵力占满,再无空隙。 没有灵力存于丹田,不能进境,不能进境便不能驯服源火,不能驯服源火便不能吸收灵力。 因源火存在致使进境终止,这般困局她只能自己解开,若是消息流落出去,实力不够强劲的她,不管身份如何,都难逃追求绝对强大的修真之人截杀。 死结。 几次三番引导灵力无果后,周怡不得已暂时放弃。 再度念诀卸下阵法,敲门声正好响起。 “叩叩——”不知为何,明明是一道普通到随处可闻的敲门声,周怡却莫名感到一阵熟悉感。 “春红?”一片死寂,没有人回答她。 有了昨夜的事,周怡有些疑心重重,缓缓走到门边,挽手运转灵力。 “吱呀——”周怡左手轻轻拉开门,身子随门一起警惕退到一旁。 还未抬眼见到来人面容,便闻到一缕淡淡兰香,心渐安定。 身上军甲未卸,眉眼压低,眼神似有些深沉。 “王爷?”周怡有些疑惑喊道。 晋楚安闻声后似惊醒一般,抬眼回神,望着她还是没有开口。 而是俯身拥住她,在她耳边低低道:“我回来了。” 周怡被环住愣了愣,闻言眼眸低垂,少顷推开他,扬起笑脸,“嗯,我知晓了。” 眼底情绪不同的二人互望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保持着不过于亲密,也不过于疏离的朋友距离,走到院中凉亭处,周怡不等他开口便问道:“此行结果如何?” 晋楚安又是望着她沉默少顷,垂眸抬起,眼神变幻,波诡云谲。 “一切便如预料一样,三日前上京之时,消息便已传遍天下,昨日边境异动已起,不出意外,三日之内,诏令便到。” 预料之中的答案,周怡微微一笑,拱手,“祝王爷旗开得胜,再创传奇。” 晋楚安神情不变,垂眼回道:“借王妃吉言。” 两个人的关系就是这样。 若是两人皆有意,自然亲近。 但若是一人无意,情绪冷落,另一人自然便会同她拉开距离。 他们二人虽不是情场熟手,但却贯会管理情绪,不管谁先抽离,一人察觉异样,绝不会落于人后。 他们不是抗拒顺其自然到来的感情,只是时间不对。 周怡之前或是对此情感不敏锐察觉不到,或是不愿点明沉醉其中。 但在窗户纸即将点破的时候,两人都无法掩藏,周怡才能快速抽离,作为一个旁观者来断绝继续的可能。 这般乱局才刚刚开始,两人作为将要并肩作战的盟友,绝不能陷入儿女私情之中。 便如周怡,是他公示于人用来牵制他放心他的弱点,若是变成了他真正的弱点。 这一切,就都结束了。 他们要想在乱世中活下来,主导者必须是他们,绝不能被他人牵着走。 所以,这情感来的时机不合适,他们应该清醒理智的,趁它还是一株嫩苗时,连根拔起。 默契不谈所见所闻,只谈边塞局势。 时间不再像之前那般,稍不注意就溜走,而是如同吸引他们沉溺的流沙河一般,缓慢流淌,想要将两人缠绕着拖进河底。 互相折磨般的谈论正事,泯灭私情,脸色终是难以平静,愈渐漠然。 这场折磨不知是何时结束的,周怡都忘了他是何时走的,只自顾着望着檐上一对停驻的鸟儿出了神。 直到粗心的春红,都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前来唤她时,才晃悠着起身。 春红踌躇许久,终是忍不住出声问道:“王妃同王爷闹了什么矛盾吗?” 周怡蓦然停下脚步,许久,摇了摇头,回望她道:“有何矛盾?”不知问她还是问自己。 春红又要开口之时,周怡回了头,慢悠悠踏上阶梯。 “我们从未有过一刻,如同方才那般默契,唯一的矛盾,便是方才的我们,那虚假又诚实的心吧。” 玄而又玄的话,春红听不太懂。 而周怡好似也不是在说与她听,并不在乎她懂不懂,没有再解释,不再回头地踏进房内,将门扉紧闭。 第四十三章:分别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先前时间漫如流水,这即将分别的三日,却快如烈风。 这三日内只有两件事,让周怡稍有上心。 一、春兰被晋楚安责罚禁足,并下令让她永不再伺候左右。 二、暮乌托风谣带消息给她,天武书院招生日时,他在南城外等她。 事一,代表了晋楚安无论身处何处,王府发生的事,都瞒不过他的眼。 不再放任春兰,施与的惩罚,对春兰来说,同死刑无异。但周怡同她的结,绝不会因此轻易消解。 事二,是小少年终于放下了过去,找到了活着的目标,与她许下了约定。 这三日里,周怡不止没有出过王府,更是没有出过凤徊院。 晋楚安也没再来寻过她。 只是命人带来皇室宗亲前往天武书院,需要注意的事宜。 天武书院乃东雄国开国君王下令所建,院规宗旨大于皇室威严。 院规明言,无论想要进入天武书院的学生,是何身份血脉,包括皇室,皆不可带人在身边伺候,需事事亲为,以此磨练心性。 这一点,也隔绝了晋楚安想要留人在她身边的想法。 周怡却是不在意,她本就习惯一人。 其余的细规,皆是入了学院之后才需要用到,不多赘述。 周怡只知晓一点,春红等人领了护卫她到达凤郧峰的任务,为此,周怡特地着人带了口信给晋楚安。 问他是否可以留风谣在此,春红杨枝陪她去便可。 为的是渐入正轨的孩子们,不会因几日无人教导,一切忘于脑后。 晋楚安同意了。 时间回到现在,六月初十,巳时。 乌云遮顶,阴雨绵绵,凉风伴着细雨吹拂到面颊衣衫,明明驱走了连日来酷热的日头,却还是因着心绪,觉着不太痛快。 周怡着灰色骑装,墨发高束,手持一柄踏雪冬梅油纸伞,从后院遥遥走到正门。 王府前,百姓回避。 数万精兵着战甲,身姿挺拔面不改色站在细雨中。 而另一边,三俩飞骑停驻,春红杨枝站直在外静候。 两边等着的人,在正门处相遇。 一着战甲俊朗挺拔,一着骑装英姿飒爽。 眼神相对,晋楚安走近接过她手中纸伞,没有言语,默契的两人一起走下阶梯。 而后在静候的两方中间站定。 晋楚安纸伞倾泻向她,俯身,给了她一个没有温度的拥抱。 是因为军甲阻隔,还是因为做戏的心,周怡想不明白。 只是张开双臂回抱他,久未分开。 上演了一回恩爱夫妻分别的戏码。 除了心绪有些压抑以外,其他都同以往任何时候一样。 他俩一向是演技极好的,没有人能看出他们的虚假。 紧扣的手指、颤动的发丝、分开时的不舍、互望的幽深目光,每一个细节,都真切地让人无法辨别出真假。 将纸扇递交与她,晋楚安似要开口,却又被周怡抢了先。 她嘴角勾起,眼神缠绵,声如游丝,她说:“今日一别,各自珍重。” 然后晋楚安也垂了眉眼,嘴角含笑,回她:“各自珍重。” 没有人能听到将要分别的新婚夫妻说了什么。 只能浅浅从他们含笑的嘴角,纠缠的眼神,猜测着,许是什么甜蜜的约定,内间的甘言。 而后眼神分离,也不知是何人先转了身,抑或是两人一起?没人在意这些。 两人只是一左一右,大步流星未有回头,从此开始天各一方。 —— 凤郧峰在东雄国南境,凤阿府在东雄国腹地,相距数千里。 飞骑相送,也需一日光景才能到达。 为防外界将周怡看得过重,抑或是看得过于不重,晋楚安并未有着万人护卫。 而是只让春红杨枝领着百人精英保驾护航。 料想应无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天武书院招生之日,对她动手。 眼中只有对立面的两大势力,却还是小看,或是说忽略了那不值一提喽啰,那陷入绝对阴暗面的人心,并不在乎这等大义。 无有人能知晓,被关押在王府的春兰,是如何同一个小小的锦昌县县丞联络上的。 而那县丞妻子庄氏,又是如何同京都母族大家,讨来的百人死士。 为了同一个目标,串通一气,暗中策划三日,终于等到了计划实施之时。 在这危机即将到来之时,那目标之人,未有察觉到即将面临什么险境,正望着下方的河山出神。 细雨如蚕丝银线缭乱,清风吹起纱帘。春红放飞信鸽,躬身钻进车厢。 “王妃,暮乌那边来信,说是途经邵乡遭遇山洪,重新规划了路线,绕道再行赶路。” 周怡点点头,没有发表意见。 为防暮乌知晓她的身份,同不想让外界知晓她和暮乌的关系,她没有带上暮乌一起前往南境。 而是派了两名侍卫护卫暮乌,走平常人家的陆路出发。 天武书院招生截止在五日后,而飞骑赶路不过一日便能到达。 故而并不急迫,在夜幕降临之前,飞骑缓缓御低,寻得一山洞驻扎。 侍卫分工明确,生活扎营不过刻钟便好。 待周怡在篝火旁坐下时,食物也烤好呈了上来。 没有什么喧哗声的各司其职,周怡简单吃了点东西,便要歇息。 山洞外雷声炸响,山风呼啸,似山雨欲来之势。 周怡困意渐消,走到洞口,看着不时乍亮的山野,眉头不知为何突突跳起,她心境也开始有些焦躁不安起来。 是人类本能对于山野骤变天气的慌张惧怕?周怡难以劝慰自己,安心不下来。 “怎么了王妃?”杨枝看周怡站在洞口眼神深沉,走到她身边问道。 周怡回神,转头看到担忧的杨枝,摇了摇头自我安慰道:“无事,许是我想太多了。” 春红毫无坐相的盘坐在篝火旁,同不言进食的侍卫嬉笑,笑语在洞顶悠悠盘旋着消逝,周怡心内紧迫感愈加强烈,越来越以保持面上镇定。 杨枝看出她的慌张,却不知如何安抚她,只能紧跟在她身后,手发下又抬起,犹豫着要不要抚上她紧绷的背脊。 “轰隆!!!” 一声响彻天际的炸雷响起,让周怡猛地惊恐转身,看向完全被黑暗吞噬的洞口。 第四十四章:截杀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站在她身后的杨枝未有站在原地不知去往何处,抑或是被黑暗吞噬了? 周怡脑中冒出这么个荒唐的想法后,连忙转身看向篝火处。 和洞口的一片黑暗不一样,篝火还在“噼里啪啦”燃烧着,却一个人影未有。 数百人驻扎的营地还在原地,却没有一个人影,好似在方才那声炸响过后,便一齐凭空消失一般。 整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 快步走到帐篷处,抬手掀开一张张帘子,没有,什么都没有。 不愿相信,将所有帐篷掀开,还是一个都没有,周怡不由得喘气起来。 心里不安登顶,周怡头痛到无法思考,转身便要冲到洞外黑暗中。 大步跨到洞口,抬脚便要走出时,停顿,蓦然收回。 周怡你要冷静,冷静下来。一边心念着,一边缓缓深呼吸调整。 不对劲,这不对劲。 发生的一切不对劲,她莫名焦躁的心情也不对劲。 抬手唤出火灵,驱使它进去那片黑暗之中。 什么都没有出现,甚至都没有照亮丁点景象,还是一片浓郁的墨色。 春红杨枝皆是筑基期修士,那百人精英之中,甚至有着金丹期的修士,这么多人,绝不可能突然消失。 一点声响都没有留下的消失。 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消失的是自己。 是迷阵还是幻象? 迷阵需要找到阵眼,幻象只需唤醒自己。 周怡没有多余的理智去分辨,她总有一种大事要发生的预感,静不下来。 先从最简单的试起。 唤醒自己,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感受到真实的疼痛。 眼见之处,不知何处真何处假,周怡索性放弃来自外界的物品,直接用神识触碰那缕永不熄灭的紫色源火。 来自灵魂石深处的疼痛,让周怡整个人冒起了冷汗,脸色变得惨白。 睁眼,世界变幻。 还是那个山洞,只是不再空无一人。 所有人都在方才的位置,和之前同样的姿势,只是闭着眼,好似就这样或站或坐地陷入沉睡。 还未来得及迈开脚奔向春红所在,背后便感觉到了一阵刺骨凉意! 千钧一发之际,周怡就地滚到一旁,唤出火灵攻出,同时,地底荆棘横生,绕着火灵缠绕向洞口。 那带着刻骨杀意的长鞭,被火灵焚烧坠下,周沁那张被黑布裹住眼部的脸,出现在周怡眼前。 隐藏的杀招荆棘,被一黑衣男子,挥手间消失。 高阶修士的威压,猛地出现,周怡惨白的脸上,再度冒出了冷汗。 “周怡!你在哪?不要躲着了,快出来!”周沁嗓子尖利地高喊着,抬手再度唤起长鞭,疯狂地在四处鞭打。 周沁的嗓子,不过是被普通的毒药毒哑,周怡并不意外她会被治好。 但周沁依旧还要受着不能视物之痛,因她的眼睛,周怡并没有还给她,早被扔在了不知哪片的深林中。 随着她的喊声,洞口处走出密密麻麻的黑衣人,毫不在意她一般,迅速走到闭着眼的侍卫身前,手起刀落,人身倒地。 周怡再顾不得这看照着她的高阶修士,蹲在地上,双手触碰地面,数道藤条突生,蜿蜒缠绕向黑衣人。 在黑衣人回首拔剑之时,猛地起身,冲向春红。 在那修士灵气迸发袭来时,猛地跃起身,说时迟那时快,和那道凌厉灵气擦肩而过的周怡,扑倒在篝火旁。 炽热的火灵腾升,一股脑投入篝火旁的人身上。 在这停顿之时,周怡没能躲过那人攻向她的第二道灵气,但周怡还是没有停下,咬紧牙关,任由嘴角鲜血流淌,坚持着输出火灵。 终于,她身前的春红,皱着眉睁开眼,还来不及呼痛,就看见流着血地周怡吼道:“去把剩下的人唤醒!” 春红倏然爬起身,抬手唤出比着周怡火灵强横不少的火灵,手横转,如弹射般发出,挡住那接二连三攻来的剑气灵气团。 同时脚下不停,奔赴到帐篷旁,和周怡一样,将纯质火灵,齐齐输入侍卫体内。 不多时,周怡那边收起手,唤醒一片时,春红也收了手,奔到周怡身边。 两方人数基本相等,开始对峙僵持。 眼角余光警惕观察着四周可能出现的偷袭,一边注意着对方所有细微的动作。 周怡随手将嘴角血液擦去,抬眸便见闭着眼得杨枝,被两个黑衣男子架着,抬到周沁身边。 瞳孔不由得骤然缩小,周怡再冷静不下来,喊道:“周沁!要报仇冲我来!” 吼完荆藤猛地袭向她,虽然被他人招手拦下,周怡也同春红唤起火灵冲了过去。 周怡不是不知晓,放任自己的在意显现,周沁并不会放过杨枝,转而攻击她。 她肯定会拿着杨枝要挟自己,但周怡更清楚,周沁既然不顾一切来到此处截杀她,就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 反而还会杀鸡儆猴一般,用她认为的周怡部下杨枝的鲜血激怒她。 周沁能来到这里,绝少不了春兰的帮助,不然她绝不会知道周怡出行的路线。 所以不管是周沁自己的想法,还是春兰的指示,她都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透露她们的秘密。 在两边攻势混乱中,周怡趁乱奔向周沁身边,连同春红攻势,解决她身边的黑衣人,反手就要摸到杨枝衣玦,被一掌拍倒在地。 又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周沁像是听到这声音就知晓是她一样,偏头朝着她笑道:“哈哈哈,你也有今天?不,你早就该想到会有今天!周怡!你害我至此,我绝不会轻易让你死!我要让你感受到我所受到痛苦的百倍千倍!” 先是讥讽,而后蓦然发了狂,鞭子不住在周怡身边挥下,好在周怡起身得快,躲过了那尽是倒刺的鞭子。 周怡一边竭力躲着那名守在周沁身边的修士,发出的攻势,一边寻机接近周沁,每每躲远便刺激她一下。 “我早就该想到今天的,当初确实不该留着你的命,让你这样恶毒的人还能活在世上,是我做过最后悔的决定。” 话语不乏真心。 “周怡!我要将你碎尸万段!”周沁再度癫狂,手中长鞭开始收不住力一般,敌我不分的四处鞭打。 第四十五章:悔意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周怡就在那名修士拦下周沁长鞭时,猛地冲了上去,手终于触碰到了躺在地上的杨枝。 却也不过一瞬,便被一道凛冽剑气穿过,身子被带着仰倒在地,浑身刺骨寒意爬起,周怡再不能起身。 而周沁,似在旁人口中得知,猛地转脸向周怡所在,扬鞭挥下。 电光火石之间!周怡被春红猛地拖拽到一边,方才所在之地,留下了一条土层断裂的痕迹。 转眼,战局已定,侍卫那边已然清除了黑衣人,齐齐走到周怡身边,将她同春红扶起来。 乍一看,她这边损耗不过十数人,周沁那边已然只剩下伴在她左右的三五名黑衣人。 敌方明明大势已去,却还面色沉静,连着那一向沉不住气的周沁,都还是勾着嘴角一派得意。 他们还有后招? 在春红给她注入灵力治疗时,周怡看见那片黑暗背后,又齐齐走出无数的黑衣人。 不等周怡开口,侍卫们当机立断,春红扶着周怡,快速冲向人数薄弱的侧方,脱离山洞。 飞速后撤中,紧盯着周沁的周怡,眼睁睁看着瘦弱的杨枝,被她掐着脖颈立起身,眼睛毫无睁开的迹象。 周沁的声音,随着狂风呼啸而来,“周怡,你走,她血溅当场。” 周怡能看见被五指逐渐收紧而变得煞白的脖颈,同杨枝被迫仰起地头,嘴角一缕鲜血,沿着下巴一点一滴落在肩背处。 “你敢!”周怡猛地睁大眼,肝胆俱裂般喊道。 同时一边用受伤无力的手,卯足了劲想要推开春红往回走。 被春红一把拍掉,闷头向前奔逃的春红,眼睛通红,带着哭腔喊道:“王妃!回去你就能救得了杨枝吗?她才不会愿意看到你为了她白白去送死!” 周怡一愣,眼睛却离不开不住咳出血的杨枝,她脆弱纤细的脖颈被人握在手中,那一向带着羞赧笑意的脸,正逐渐转变为一个不可能的姿势仰着。 “春红,那是杨枝啊,日日陪着我们一起的杨枝啊。”周怡眼眸不知何时被雾水遮掩,忍不住地喃喃道。 春红用力箍紧她,未有丝毫松懈奔逃,看着前方的眼眶尽是泪水,为了不妨碍视物,春红一边抽噎着一边抬起空着的手擦拭。 自始至终没有回答周怡。 酝酿了许久的山雨终于到来,滂沱大雨陡然倾泻,似要洗净这山上的一切泥污一般。 在雨幕中,渐远的周怡,只能看到周沁似甩开灰尘一般松开手,甩开头向后仰着满身尽是血迹的杨枝,她瘫倒在地上,再没有起过身。 “杨枝?”周怡嗓子不知何时哑得话都说不出来,呢喃的声音,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在后面护卫着她的侍卫,没有言语的停下了脚步,让春红带着她逃走,自己留下来面对无尽的黑暗。 春红没有转头,留下一句,“保重。”带着周怡扎进未卜前路。 时间从这一刻开始,变得矛盾,一时煎熬的好似停滞、一时无察的好似飞马。 不知何时春红停下了脚步,腹部伤口不住流淌着血的周怡,神思有些涣散。 恍然抬眼,前面是一道裂谷,谷底是掩藏在黑暗中奔腾的怒江。 回首,是将她放在一旁,唤起火灵神情有些桀骜乖张的春红。 侧对着她,向那段来路发起攻势之前,低低同她说了句:“王妃,我只能陪您到这了,背负着我和杨枝的希望,好好地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言罢,勾指在嘴边,一声哨声穿过雨幕长啸,振翅飞骑带着狂风在周怡身边停住。 春红将她抱上飞骑背上,抚摸着那唯一活下来的飞骑,“你一定带着王妃活下来啊。” 低低叹谓一声,拍了拍飞骑形似豹子的脖子,放手让它飞起。 同时回身,橙红烈焰腾升,头也不回的奔向深林。 周怡只能看着那奋不顾身的背影,留下大颗大颗的泪珠,心内悲怆难以抑制。 看着火焰渐渐变得虚无,看着春红节节败退,看着那一张张丑恶的嘴脸逼近如破布一般倒在一旁的春红。 周怡再也难以抑制心中滔天恨意,竭力在飞骑背上爬起身,牵动缰绳,拉着执拗不肯转头的飞骑,俯身冲向那片断崖。 在接近地面时,在飞骑背上站起身,一跃到春红身边,回首向飞骑喊着快走,那呆愣的飞骑却还是停在了她的身边。 一行共四只飞骑,只有它是年岁最小的一只,被父辈牺牲保下的它,最终还是和它的父辈一样,为了刻在骨血中的忠诚,殒了命。 周怡抱着春红仰倒在崖壁边,眼里是那哀嚎着闭上晶亮圆眼的飞骑,手上触碰到的是渐渐失去温度的纤薄身子。 她忍不住仰头大笑出声,笑她以往认不清形势的无用善心、笑她永远认为自己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置身事外的自恃理智。 周沁听着她悲怆的笑声,着人搀扶着自己迈步走向她,脸上忍不住的得意,“我早就说过,你跑不掉的。” 周怡没有理会她,自顾着笑得咳出了血还不肯停下。 周沁渐渐不耐烦了,蹲下身子凭感觉伸开五指卡住了她的喉咙,“死到临头还这么开心,我看你还笑得出来吗?” 手指渐渐用力,直至周怡发不出声音后,又蓦然松手,“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死去的,你放心。” 周怡终于安静下来,垂眸看着无意识偏着头,用耳朵对着她的周沁。 手悄然握紧,用尽全身力气一字一句地说道:“周沁、春兰、周府、庄氏,所有参与过今日之事的人,我周怡,无论活着还是死去,只要还有一点意识,就绝不会放过你们。” 说完,手中最后一丝灵力,袭向周沁,周沁下意识退后躲过。 不过是声东击西,周怡根本没想着能伤到她,只是借此时机抱着春红的尸身,滚落悬崖,掉入怒江中。 她躲不过一死,也绝不会留给周沁动手,让周沁舒心。她周怡要死,也要死在自己手上。 周沁笑容不过一瞬,听闻那声落江声响,怒不可遏发出一声长啸:“周怡!” 第四十六章:世外仙境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景元纪年一千三三十一年,六月十三,初夏。 初入夏季,东雄国绝大部分地区,都下起了细雨,连绵几日未见停息。 北境边界线平丘县外,浩浩汤汤的大军在此驻扎,近天险建起的壁垒长城,被黑骑军接手。 边境摩擦在大军到达镇守后,暂时消匿。 晋楚安身处主军帐,坐在书案前提笔写着什么时,帐帘忽而被掀起,主管情报信息的千机卫首领方川,脚步匆匆走了进来。 将手中信纸交予晋楚安,晋楚安放下笔接过拆开信纸。 快速扫了一眼,将重点收入眼内,信纸眨眼成冰,弹指间化成灰烬。 周身寒气骤降,方川不由得缩紧身子,希冀着自己的存在感能再小一点。 “下落不明是何意?”抬眸,眼底没有一点温度。 方川连忙躬身回道:“循着飞骑所行路线一路找寻,只发现了黑骑卫同杨枝姑娘身死前留下的痕迹,并未发现其他人的踪迹。”关键人物的字眼,方川绝不敢说出口,害怕吐露出这两个音节,自己就会像那张信纸一样,灰飞烟灭。 “你这遍布东雄国的千机卫首领,连人是否活着都查不清楚,本王养着你们有什么用?”一句毫无感情的反问,让方川冷汗尽显,迫及生命的危机感升起。 双膝没有迟疑地跪在地上,急声道:“幕后主使已查清,乃京都世族庄氏所为——”说到这蓦然停顿,不知该不该说。 晋楚安垂眸接上,“春兰有插手其中。” 方川缩了缩脖子,点头又道:“动手的人已被千机卫处理,只是关于幕后主使京都庄氏同锦昌县周氏,需要向王爷请示。” 京都庄氏,家主庄虞伯,官至三品武官指挥使,归属太师傅易一派。 晋楚安抬手覆面,眼神冰冷,“三日,给本王一个不是‘下落不明’的答案。” 方川恭敬叩首,感谢他的不杀之恩,领命退出帐外。 晋楚安知晓周怡,若是她在,报仇这般事,绝不会假他人之手。 所以。 三日后,周怡活,庄氏周氏春兰,皆由她自己动手处理。 三日后,周怡死,庄氏周氏春兰,便由他亲自动手清理。 念春兰跟随他多年,虽未有情,但也尊故去母亲的意愿,多年来,皆善待于她。 但,春兰这次是真正触碰到了他的底线。无关周怡。 因私怨勾结外人,残害同伴,甚至连她看着长大的杨枝春红也未有放过,冷血短视阴毒,无一不是在触碰他的逆鳞。 那段还未萌芽的暧昧被两人合力掐断之时,晋楚安便将对她的情愫隐藏抽离。 两人皆清醒明白,大局大于私情,晋楚安绝不会也绝不能,做出抛下跟随自己多年的将士于不顾。只为寻找周怡下落的选择。 他只能相信,周怡自恃以一人之势,同他结盟,便有能力化险为夷。 若是身死,只能说明周怡高估了自己,于他并无影响。 “周怡,别让我知晓,是我错信了你。”晋楚安闭目低喃。 —— 天边连绵粉瓣纷落,云雾如烟缭绕,绿树点点,翠鸟鸣啼。 微风吹动潋滟水波,芬芳香气流淌。 漂浮无有实感,悠悠睁眼,水波立时涌动。 站起身水位不过腰间,察觉不出异样的身子腾挪,跨出水池,清新山色入目,恰如世外桃源。 蜿蜒石子路,从脚边蔓延到天边,两旁飘落粉嫩花雨。 满心疑惑不得已,踏上石子路,往远处行去,前路云雾渐明,身后烟波迷眼。 步行不知几何,一高坐山脚凉亭,身着如白雾华纱,面容精致完美,手抚长琴的男子出现眼中。 悠然琴声如云波轻柔缥缈,回荡山谷。 缓缓走上凉亭处,静等一曲奏下。 “姑娘醒了。”如他琴音一般的缥缈清音道。 姑娘周怡点点头,心中要问的话过多,还未来得及开口,又闻他道:“天外天绿水桃源,前尘事已过勿要追。” 处处透着玄机的话语,堵住了周怡方要出声的口,只得垂眸转而低问道:“先生救下我时,可否见着她人?” 她没法不去在意春红下落。 “人故,身归自然,魂归地府,姑娘何必执着外身去处。” 周怡身处红尘世,如何能不着相,看开谈何容易。 “故念,山是她,水是她,花鸟是她,细雨微风是她,你需要,自然万物皆是她。” 周怡又怎么能不明白这些道理呢,道家、佛家、现代科学,皆有这个释义,身死化尘土,回归万物。 她只是一时难以说服自己,不去念想而已。 “先生说的是。”她只能掩下执念,转而问起其他,“先生救下我至今,过了几时?” “三日。” 她出事那日是六月初十,那现时便已是六月十三了,距离天武书院截止招生还有两日。 她要去报仇必须先去天武书院报名,保证晋楚泽动不了她后,她才能放开手脚报仇。 飞骑皆身死,此处距离天武书院距离周怡并不清楚,故而也不知晓徒步或是御马,需要几时。 她只能越早出发越好。 拱手诚恳行了礼表达谢意道:“先生再生之恩,周怡无以为报,周怡还有外事,先生若是他日有周怡能帮上忙的事,周怡义不容辞。” 救命之恩,周怡现时确实难以回报,只能留下这个一个承诺。 看这位先生缥缈如天外仙的模样,周怡想,他并不在乎这些,日后也用不上她。 不出她意外,男子轻轻摇头,“你机缘在此,便不是我,也会是他人救下你,何必在意。” 周怡无言以对,只得再度行了一礼。 “你身子虽痊愈,内府损伤却未有好转,既已至此,何不将内府一并调整,错过此时,他日天道源火破开丹田,便再无逆转可能了。” 是替她治疗时察觉的?这位先生其人真是淡泊名利,这样大的诱惑在眼前,也能镇守本心,并且提出助她调整的想法。 周怡愣了愣,却还是摇了摇头道:“时不我待,耽搁不得了。” 本以为,一直显露着都是淡漠冷然的他,会同之前一样无谓随她。 周怡却不料,见着他摇头平声拒绝。 第四十七章:三年之约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既是由我救下了你,这便是我的机缘,也是种下的因果,不由外事改变。”言中意,周怡的想法,便是外事。 此前周怡便一直有种感觉,他的外貌品行都过于完美,完美得有些虚幻,不像这个世界的人。 听他这一段话,周怡便明白了,他确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大道三千界,周怡虽不知这个世界所在层次,但她清楚,他绝对是生于这个世界,高于这个世界。 来此,便是断前身红尘因果。 在他眼里,周怡和那些花草树木猫狗牲畜并无区别,皆是过客云烟,搭上便顺应因果,并不会有其他感觉。 这对周怡来说,并不是坏事也算不得好事。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周怡清楚,自己没有实力去改变他的想法,只能顺着他意。 男子如山野云雾般消逝在周怡眼中,周怡心中有些焦急,更多的是无可奈何,回身沿着来路归去。 此地好似并无日夜之分,万里长空无日月,只有如流云般的白雾在旁环绕,她察觉不到时间的流走。 周怡沿着石子路走到一间竹屋旁,便见消失了的男子忽而出现在眼前。 “源火强横霸道独占丹田,不止抑制进境,也损害着不算坚韧的丹田。” 周怡心中虽早有这个结论,但闻他似同自己解释一样的话语,也没有多言,点了点头。 男子拂袖而立,单手轻抬,一簇堪比她那缕紫色源火的火焰出现,离他不远的周怡感到周身都热腾起来。 “源火不比火灵,桀骜难驯,强制压下恐有反噬,需另辟他法。” 言罢,手掌翻转,火焰立于空中,周身灵气可视化般向他袭来,在火焰旁环绕却又不触碰。 周怡不明他意,心有疑问要出声,便见那被隔开的火焰,似不喜被孤立一般,缓缓腾升,火舌缭乱。 就在周怡以为那片灵气要被这缕火焰焚烧殆尽时,那深紫色的火焰渐渐淡化,只余一丝淡淡异色,融入未经转化的无色灵气中。 “可记得源火因何而来?” 周怡有些诧异之时听闻他问,回神想了想明白了他的意思。 源火之所以留在她体内,是被劫火之灵吸引而来,也就像他演示的这样,不论源火是否来自至高天道,它也终是灵气化身。 虽因天性强横压制他人灵力,但若是自然之灵围绕其身,它也难以抵挡天性吸引。 周怡明白了他的意思,却还是有些疑惑,“我体内无法保存这般浑厚的自然灵力,引入体内,也不多时便会被转化,怎解?” 男子覆手收回火焰,跃动的灵气停息,“丹田为主的修行心法适用性强,但不适合你这般异人,灵力流转不止一套心法,我来教你另一套。” 这简单的一句话,颠覆了周怡修行以来的一切常识。 世界上竟还有第二套心法?听他意思,好似还不止两套。 此界修真者,皆是像周怡此前修行那般,引灵入体入道,灵气盈满丹田上升境界,直到境界升到顶峰渡劫期筹备飞升。 此外,周怡从未听说过,还有其他的修行心法。 周怡难以遮掩的讶异神情,男子视而不见不予解释。 “只要将固化的想法维新,一切都是转机。” 听他这么说,周怡确实察觉到了自己想法的定式,深深点了点头静等他继续。 “以往你是将丹田作为修炼重心,一切修炼都是以锤炼丹田为主。” 言罢勾手,清风再起,万物灵力再度翻腾。 “现时你便要以修炼经脉为主,以自身为引,导万物之灵相聚。” 周怡渐悟,却还有疑惑,“只聚集,不将灵气转化,如何为己所用?” 清风缭乱周怡发,她不得不三番五次抚开鬓间额发,晃眼却见他身上衣物发丝纹丝不动,好似隔离在外一般。 “你取得源火之时,是如何使用那些未经转化的灵气,日后你便如何使用。” 那时?那时她并未多想,只是凭着一腔孤勇孤注一掷,细节她记不太清了。 恍惚记得,好似是将体内灵力毫无保留释放,引诱着其他劫火之灵使用的。 “转化与否,只看经脉承受能力如何,若是经脉强韧,如何需要转化灵气。你弃了先前修行之法,转修归元心法,万物灵气便皆可为你所用,包括源火,你自然就不用再担心源火占据丹田,致使无法进境。” 原来这修行心法名唤归元。 但周怡还是有一点不明,“此番心法进境如何得知?” 毕竟未有灵力存于丹田,她如何能知晓自身境界几何? “天劫无论修何心法境界几何都躲不了,你何苦担忧不知境界几何?” 意思是她身边聚集可为她所用的灵气足够多,便会引来天劫?可她如何能像盈满修为那般提前得知? 毕竟要转修另一套从未了解过的心法,周怡没法撇去疑虑。 但也知晓,此人无有害她之心,相反,无所不答极尽耐心。 她只能顺着他所说开始修炼。 放弃转化灵气的修行方法,灵穴打开,将自然灵气引入体内,不入丹田,在经脉反复流转,冲刷经脉。 不知疼痛般地反复试炼,周怡感觉自己的经脉,渐渐可以顺滑地接纳少数自然灵气。 那自在丹田端坐的源火,也渐渐有了动静。 听他教导,日后周怡可将源火融入自身存于经脉的火灵,便可使用这有着天道之威的源火。 但万不可心急,不可提前引导触碰源火,要让它自愿融入。 周怡其实对于此事也并不心急,但还是乖巧应下了他。 被送出不知时间流逝的世外桃源时,迟疑许久的周怡,还是开口问了他一句,“敢问先生姓名唤何?” 男子负手而立,未有回答她,“我同你定下三年之约,届时你再回到此地斩断因果,若是有心去往上界,三年之内,将红尘事了,我当带你前往。” 周怡愣了愣,没有回答他后一段话,“好,三年之后的此时,周怡定当回到此地,让先生斩断因果。” 没有再多有交流,男子颔首抬手,周怡眼前景象骤变,日头高挂,深林潺水。 那烟雨朦胧的桃花源,连同虚无缥缈的男子,一齐如烟消逝。 第四十八章:“你就是周怡?”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恍惚之感一瞬而过,周怡不再逗留,快步往山下行去。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日头稍有西斜,周怡来到了山脚,不远处是三五茅屋伫立的小山村。 走到山村路口,一骑着黄牛的青年放牛悠然归来,见着村口眼生的曼丽女子,连忙腾挪下牛背。 走到周怡身边理了理破布麻衣,自诩风流地问道:“姑娘可是在等我?” 周怡听闻人声转头,一相貌平平无奇的男子映入眼帘,许是见惯了异于常人的美貌男子,初见此人,吓到一般退后了两步。 “呃,请问现在年月几何?”周怡愣怔不过瞬息,平声询问道。 青年有些惊疑的皱起眉头,这般偏远山村从未出现过像她这般的美娇娘。 一出声竟是问现时年月几何?莫不是什么山野精怪吧。 色字头上一把刀,心虽有疑虑,但顶不住周怡期待回答的目光,他还是微笑着回道:“现时是景元纪年一千三三十一年,六月十四日,方初夏。” 才六月十四?那男子不是说她睡了三日吗?加上她修炼约莫也耗费了一两日,此时怎么也得是六月十七才对啊。 不过,转念一想,那地方都能凭空消失在她眼前,许是时间流速同外界不一样也有可能。 现时不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十五便要截止招生,她只有一日光景了。 故而周怡没有停顿许久便又问道:“敢问大哥,此处距离凤郧峰有多远?” 青年一听凤郧峰就来了劲,眼冒着光,摇头晃脑说道:“距离这天武书院所在的凤郧峰,最近的就得属我们赵家村了,翻过三五个山头就能到。” 他们赵家村比着其他村子本来最是穷苦,但因不少走了偏路到达他们此处的贵人们,改善了少许生活。 故而,说到这因地势相近,沾了不少光的天武书院所在,赵家村的人无人不是一脸自豪。 他听周怡这么一问,就打消了怀疑周怡是妖精的猜想,转而捧起了贵人做起了生意。 “小姐是要去天武书院是吧?” 周怡点了点头,他又笑着道:“现时可是十四了呢,明日天武书院可就截止招生了啊,我们这赵家村呐,虽然离着凤郧峰不过几个山头,现时出发明早就能到那天武书院,但姑娘定然吃不了那个翻山越岭的苦——” 周怡猜到他葫芦里要卖什么药,点了点头没有接话。 见周怡不接他的茬,他也没感觉到不好意思继续笑着道:“好在鄙人家中有一匹可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半日到达天武书院不在话下,姑娘要是需要,自可拿去,只要意思意思给些补偿便可,我这也算是日行一善了。” 周怡看着他自吹自擂的样子,心内暗暗笑了笑。一个小村子,什么汗血宝马能随便送人? 不过她也不在乎身外之物,当务之急还是快些赶到天武书院,故而周怡也没跟他较真。 将斜斜插在头上地珠钗取下,墨发披散时被她一手抚到一侧,“多谢大哥,这是我身上唯一珍贵的东西了,想来应能换几千中品灵石,劳烦大哥快些将马儿牵来。” 青年接过珠钗,粗略看了看成色极好的玉珠,心里暗暗喊着:发财了发财了。 一边笑着将珠钗收好,“小姐稍等,去去就来。”言罢,撒开脚丫奔去。 周怡倒不怕他说话不算话。他身上一点灵力都未有,知晓去往天武书院的人,不是已然开始修行,就是打算开始修行。 他断然不敢出尔反尔,日后被报复,隐瞒信息低买高卖已是他能做出最大胆的事了。 果然,不过一刻,周怡就见着那男子拉着一匹矮脚马来到她面前。 周怡见此无奈摇了摇头,这真是睁眼说瞎话啊,什么汗血宝马是矮脚品种的? 不过有总好过没有,周怡没有时间心思和他多聊,从他手中接过缰绳,就翻身上马,俯身拉紧缰绳向方才男子所指方向行去。 周怡原身并未出过后院,这骑术还是她前身在马场学的。 但总归是矮脚马,再快跑得也就那样,并且耐力不足,跑没有多久就不得不缓行一会儿。 就这样跑一半歇一半,沿着没有岔路的山路,到达了凤郧峰。 天武书院矗立在凤郧峰顶,从山脚到达山顶,有足足三万三千三阶梯,周怡站在人烟稀少的山脚,看着高耸入云的阶梯。 叹了一声气,将缰绳松开,放那匹认了路的矮脚马跑回它主人身边,自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上阶梯。 毕竟入了筑基期,周怡身子不同往日,强健无比。 脚程极快的,赶在日落之前,越过无数半道上歇息的学子们,余下不过几千阶梯便要登顶。 山顶之上,陆陆续续攀登到顶瘫倒在地的学子数不胜数,各大天武书院高阶学子,却不是坐在案桌前,便是负手立于山门处,毫无帮手的意思。 昨日便被侍卫送到完成报名手续的暮乌,孤身站在阶梯旁有些兴致缺缺。 在认为今日又要像昨日一样,等不到周怡到来,方要回身时,见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低垂的目光渐渐亮了起来。 虽身上着的骑装已然松散无形,头发也未有束起,可那坚定而亮如星点的眸子,将她整个人衬得自有一番从容不迫的风貌。 一步又一步走到山顶,周怡见着守在一旁的暮乌,竭力勾起下沉的嘴角,“等很久了吧。” “没等多久。”暮乌低低回道。 周怡随意点了点头,信步走到报名处。 坐守在报名处的高阶弟子,瞄了她一眼,欣赏不过一瞬,便摇了摇头垂首翻开册子,“姓名年龄。”好看是好看的,就是披肩散发衣衫松散,不成样子。 周怡不在乎他在想什么,沉声道:“姓名周怡,年龄十六。” “周怡啊,好,记下了——”垂头呢喃念着,忽而反应归来猛地抬起头,“你是周怡?!” 他这一嗓子,将所有意兴阑珊的学子们精神头勾起,齐齐转眼看向报名处。 周怡并不意外这样的景象,再度回道:“是,我就是周怡。” 那个‘名满天下的废材王妃’。 第四十九章:“你不信?”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虽然天武书院建立初衷,是想拉近天下人上下分明的距离,让人人都能修行。 但阶级这个东西,岂会因这一个书院的存在就消失?无人不羡慕她年纪轻轻,就能成为一个手握重权的王爷宠妃。 羡慕自然是隐性的多,表面大家还是表露得更为看不起她。 无权无势,无才无能,只凭一张美貌的脸当上了王妃享无尽荣光富贵,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周怡清楚知晓外人的矛盾,不管是羡慕嫉妒,最终表现的,都是憎恶。 果不其然,那人喊完回神,眼神就变换成嫌恶。 传闻真不是空穴来风,这周怡真是一个空有美貌,其他一无是处的废物。 连仪容衣服都弄得见不得人,形似方春宵过后起身,真是不知廉耻! 他心里暗暗骂着,口中便变得甚为轻视,“那什么,修为几何了?” 周怡眼角余光,见着那群渐渐向她靠近的身影,同好奇又鄙夷的目光。 周怡没什么想法,只当这是报名必经的问话,平声道:“筑基一层。” “筑基一层?”又是一嗓子,只不过没有方才那般高亢,好似是故意想要周边人听到一般。 周怡也没有错过他毫不遮掩的低语:“大师兄天赋异禀,入门至今七年都才将将到达筑基一层,就你一个众人皆知的废物,也说自己是筑基一层?真是失心疯。” 不止他,周围也开始响起了不算大,但也绝不算小的议论。 “她是那个被父亲送去凤阿府的废材王妃吧?”一女子眼神毫不避讳地望着她,同身边女子说道。 那被问到的女子也怪模怪样地回了起来,“就是她吧,听说命硬着呢,都能把那凤阿府的冤魂吓走了,这不,才得那阎王万千宠爱嘛。” 女子多半讨论的还是她王妃的身份,男人们更多讨论的,就是她的修为了。 “哎,她说她有筑基一层呢。”男子手肘支了下身旁好友。 那人翻了个白眼回他,“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啊?那我还说我金丹巅峰呢。” “嘻嘻,看她那样子,莫不是发了疯,以为这里还是梦里呢。” 除此之外,各种言论数不数胜。 “就一关在后院长大就被卖出府的庶女,能有什么修炼天赋啊,他爹都拿她当牲口卖了,还能从小花重金让她修行?” 这话倒是不错。 “我凤阿府可是有亲戚的,他们那边都说呢,这王妃除了好看点,其他的都一无是处,连后院都还是那些王府的丫鬟管着呢,她什么都不会,就一个拿出不手的废材。” “……” 除了少数几句说到周致远的没错外,其余的都是不知从哪听来的谣言。 周怡倒是不在意,但就这么站着在这被人奚落,她也没那个兴致。 她现在要做的是,快些进入书院,趁外界不注意之时寻机回到凤阿府。 所以,她蓦然抬首,冷声道:“说够了吗?” 四周突然陷入一阵寂静,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有些忌惮得不敢出声。 她毕竟是王妃,虽说在这天武书院无身份之别,但为防以为周怡或是骥王找他们麻烦,他们还是暂时闭上了嘴。 心内腹诽:不是说这周怡是个软性子吗?不是说她自小就性子懦弱遇事只会哭吗?为什么现在这气势,像一个战场归来的将军一样,肃然威严。 周怡听不到他们的腹诽,只是看向那停笔愣住的男子道:“你不信?” 那男子毕竟是高阶学子,被师长倚重,才被分派这担当天武书院门面的事务,招收新生。 现在在各届学弟学妹同新生面前,他怎么能漏了怯呢,立时挺直了胸脯,高声道:“是,我不信,不然你问问在座的各位,有哪个能信?” 有了这高阶学长起头,刚安静下去的声音又嘈杂起来。 “我也不信!”一男生高声支持着他。 “我们也不信!”又几声女声加入。 “你不好好看看自己的样子,你就说说,谁能信。” 喧哗声不绝于耳,周怡再是淡漠的性子,都有些不悦起来。 被挤在外面的暮乌,初时还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王妃是谁,直到周怡出声,他才恍然明白之前周怡说的是假话。 蓦然有些生气,一时不想理会她,随后听到众人喧哗,又替周怡生气起来,想要出声声援她,却又听闻她出声。 “不信,那就好好看着。” 周怡冷冷说完,筑基修士威严外发,抬手,一株有人粗细的荆藤,同一簇砰然升起的火焰,从地底空中出现。 众人被吓得连忙后撤,同时因着高阶修士的威严,腿软跌倒在地。 一片死寂。 只有暮乌眼中兴奋不已,因未有入道察觉不到威压的他,举步走到冷着脸的周怡身边。 “你,真厉害。”顿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 周怡看向他,回了一笑,抬手,荆藤火焰消失,周怡转眼看向一圈跌落在地未有爬起身的人后。 转身看向打开着嘴呆愣在凳上的男子,“现在,你信了吗?” 男子恍然回过神,冷汗直下,想点头,又因在众人目光下不想回应丢了脸面,陷入两难。 忽而,一道破空之声响起,打破他的困境。 他连忙起身恭迎,“老师。” 被他唤作老师的唐安,从弟子口中得知外门乱象后,便倏然赶到此地,见着那傲然伫立的女子,感叹这是一个好苗子之时。 听闻弟子在他耳边道:“她就是周怡。”后,神情转变。 想着此前来自皇宫的指令,暗叹一声可惜,面上却没有显露,撩了一把胡子道:“小友因何事大发雷霆呐。” 这轻轻的一句话,就将所有的问题推给了周怡,周怡不由得冷眼看向他。 “大发雷霆不至于,只是按着规章制度,让这位学长看看是否说谎,只是灵力施放些有把控不好,这才闹了笑话罢了。” 他那要是只言片语误导他人的话,周怡这就是真正的睁眼说瞎话了。 哪有筑基期的修士还把控不好灵力这一说呢。 再看那裂开道道深谷,却又不致使山门坍塌的青石地面,这又哪有一点‘把控不好’的迹象呢。 第五十章:九蓥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天武书院招生制度中,哪里有一条需要将修为示人的,探查修为那是入门后的新生会上的事,哪轮得到现在一名小小的学子来探查呢。 唐安看了那备受他倚重的学子汪俊一眼,汪俊立时低下了头。 “你们都是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有些摩擦也很是正常——”说到这话锋一转,“只是,入了学院之后,若是再有这样的事,那就饶不得你们了。” 说的是你们,那浮着浅薄笑意的深眼却是看着周怡。 周怡心内不由得冷笑一声,口上却道:“老师说的是。” 说完又似随口一般问了句:“那么,我算是走完流程入学了吗?” “这是自然。”唐安面上一派慈祥回道。 “那就劳烦来一位学长,带我入学府住处吧。”周怡看着正悄然爬起来的学子们。 那身着浅蓝院服的学长们,左看看右看看,终于推出了一位面色老实的男子来到周怡身边。 “呃,王,嗯,周姑娘这边请。”呢喃半晌才理顺话语,摆手示意周怡向前。 周怡不再停留,转身随着他走去。 —— 边塞连绵的细雨在今日骤停,平地四起的暖风,带着逐渐干爽的空气,在天地间游荡。 晋楚安站在烽火台上,远眺那同样扎营未有异动的敌军所在。 忽而,一道急切的脚步声传来,几步到达晋楚安所在,单膝跪地呈上书信。 晋楚安接过,扫了两眼,周身浑厚的寒意渐消,垂首跪在地上的方川察觉到,悄悄舒了口气。 唇齿稍有嚅动,却又停顿了一下,“她,可有主动联系上你们。” 黑骑大军全数行进边境,驻守在凤阿府境内的,除了不是亲兵的守城官兵外,便只有遍布全国的千机卫了。 若是周怡需求晋楚安的帮助,第一时间应是将消息传递到凤阿府。 方川听闻晋楚安询问,想到紧随其后的那纸消息,愣了愣,心绪忐忑。 “回王爷,王妃她,未有联系凤阿府,在千机卫将要联络王妃时行迹消失,似是动身去了锦昌县。” 她是打算以一人之力报仇?过于冒进,不似她一向稳重的性格,晋楚安不知她心境经此事变化如何。 “千机卫在干什么?”心些有躁动。 方川慌忙回道:“属下已派人前去相助,定然能赶在王妃之前到达锦昌县。” 晋楚安回首望向远方连营,只见人影攒动炊烟四处,眼眸微眯。 挥手,“若再传来这样的消息,你自己知晓该如何做。” 其中危险意味不言而喻,方川听闻,不由得为自己捏一把冷汗。 脸色肃然郑重,“是。”恭敬叩首回道。 —— 说回上番对话前的周怡。 随着学子到达联排屋子的周怡,随意选了间边缘一间坐北朝南的屋子,屏退他人,似要开始清理。 待学子走后,观察四周无人,便开始在院子中逛了起来,寻找脱身之法。 新生会在三日后举办,届时作为新生的周怡,必须要到场。 但每每闭上眼,便是那时杨枝春红的惨烈死状,她心难以平静,绝不能再将报仇一事拖延。 所以,她决定,在这三日时间里,将一切做个了断。 首先,她需要一匹能媲美飞骑之速的坐骑,联系凤阿府前来还要费上一日光景,这个选择因时间不够被她摒除。 那便只能在这天武书院中找寻了,存在千年之久的天武书院,家底必然丰厚。 传闻,天武书院有一只建立书院之时,便已存在的护院神兽。 其貌形似神兽朱雀,其威可比神兽白虎,口吐人言,其速可追日,名唤九蓥,宿于天武大殿。 这正是周怡所需要的,只是周怡要好好思考思考,怎么才能避过这话书院中的无数高阶修者,甚至隐秘大能,再寻他法驯服这只‘神兽’。 待周怡将这住所后院逛遍,周怡觉着自己先前好像想得太过复杂了。 天武大殿位处凤郧峰顶端,天武书院最深处,因这九蓥鸟所在,大能也好,高阶修者也罢,皆因对它的崇仰同畏惧,不敢离它太近,扰它休酣。 致使这天武大殿,一直处于无人看守的情景。也是,谁能想到,有人能胆大到无惧千年神兽之威,接近天武大殿呢。 面色镇定淡然地周怡,似闲逛一样越过重重山门,到达高耸入云的天武大殿门前。 听着高大殿门后,不时响起如阵阵天雷般的呼吸,没有多有停顿,抬手推开沉重的高门。 “吱呀——”嘶哑的木质摩擦声响起,久不见天日有些潮气的气味扑面而来。 周怡迈步跨进灰暗的大殿,抬手唤起火焰照亮前路。 耳闻着清晰地闷雷声,直直往看不见远处的黑暗中走去,不多时蓦然停下。 手掌上的火焰,清晰映照出的前方,有如小山大小的头颅垂靠在地面,有周怡身子般长短的长喙半开,内里不时发出震耳呼声。 近在眼前却看不见全貌,不难猜想,这九蓥鸟身子大小。这所过于高大的大殿,好似便是为它量身定做的鸟笼一般。 对于巨大生物的恐惧,来自人类灵魂深处的本能,周怡也无法例外。 但她虽心有些许难以抑制的不安,面色却还是极为镇定,至少在那双有她头颅大小的眼睛睁开之前,她还是镇定的。 高端猎食者的眼睛里,除了将要啃食猎物的疯狂,还有对于弱小生物的藐视。 小山一样的头颅忽而震颤升起,锋利的长喙合起又张开,明明是鸟类混黑的眼珠,却如暮年老者一眼沉寂。 “小姑娘,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声音如铜钟,暮气沉沉却又洪亮无比。 周怡不由得退后几步,才能看清九蓥俯下的头颅,“晚辈来此,是想请前辈帮个忙。” 话语里是谦称,语气姿态却不谦卑。 “哦?你扰了我睡眠,是想要我帮你忙?”先前还装得一派人样沉稳,不过一句话的时间,兽类本性出现。 骤然贴近周怡的长喙开合,巨大的眼珠极具压迫地盯着她,宛如狩猎前的专注。 第五十一章:灭周府(一)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毕竟是兽类,讲道理是讲不通的,何况周怡来此唤醒它的目的,本就没有道理可讲。 所以周怡没有回答,而是再度后撤一步,看着它提醒道:“前辈小心了。” 言罢,周边气息骤变,万千灵力涌动回绕,九蓥眼神逐渐从藐视变成疑虑。 没有被她挑衅一般的动作激怒,而是凑近她问道:“小姑娘,你灵力中掺杂的气息是何物?” 周怡笑了笑,知晓事成了一半,“回前辈,是天道源火。” 妖兽族类,修行一生所遇天劫比之人类只多不少。 外身强大如它们,竭尽一生所遇能致命之劫,绝大部分来自天劫所带源火,故而妖兽族类,对于这天道源火是最为熟悉,也最为惧怕的。 周怡便是仗着这点,才敢孤身一人来到这千年妖兽身前。 九蓥老旧的脑子久久想不明白,这心底的战栗是因何而起,听她一说恍然大悟。 “那么你是打算以此要挟我了?”单纯的问句并不掺杂其他情绪。 周怡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要挟算不上,只是希望以此来傍身,加大前辈答应我的概率。” 九蓥相信地点了点头,“哦,你都有了天道源火了,还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啊?” 周怡将所求说出,“晚辈有一要事,需要在极短时间内完成,但目的之地过于遥远,故才来请求前辈相助。” 九蓥又是恍然明悟地点头,“哦,意思是要我驼你去了。” 周怡无奈笑笑,点了点头。 毕竟是妖兽,脑子构造同人类不同,便是修炼至能化人身或是吐人言,也不过是表象。 内里还是妖兽那一套思维方式。你比我强,那我就顺从你,口中绝无人类那些弯弯绕绕。 “行吧,你先让让。”九蓥并不觉得驼她有什么屈辱,应下便要动作。 周怡迅速行出殿外。 九蓥见她躲远后,便振翅起身,高大的梁柱瓦砾,齐齐断裂粉碎。 这为它挡去千年风霜雨雪的大殿,轰然倒塌,它矫健雄伟的身子,傲然立于月下。 周怡这才看清它的全貌,确如传闻所说,属鸟类,身子修长,凤冠翎羽一片橙红,形似远古壁画上的朱雀。 方看未清的纤长脖子灵活俯下,停在周怡身边,将好是一蹴而就的高度。 “上来吧。”九蓥唤道。 周怡点了点头,“是,前辈。”言罢迈腿跨坐在它脖子上。 方才还极为体贴周怡,处处关照着她,在周怡坐上后却没有再出声,幸而周怡早有准备抱紧了它脖子上坚韧的翎羽,才没有被它突然飞起的动作掀飞。 一声长啸,穿破元宵,踏风而去。 静谧的天武书院猛然喧闹起来,齐齐站在院中屋顶的他们,只能见到那振翅飞远的影子。 “那是——天武书院的护院神兽九蓥?”今夜所闻所见之人,无不是将这句话或藏于心底,或喃喃出声。 那闭关修炼的大能修士们,齐齐出关来到天武大殿,只看到一片残垣断壁。 心中又是惊恐,又是不解,“神兽九蓥为何突然转醒离开?” 难道是世间即将要降下天灾,异象显现,神兽惊醒? 心内惊慌,开始各显神通,卜卦、观星等,一无所获,心内不解更甚。 那边想破了头想不出结果,千机卫这边却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得到消息第一时间便驭使飞骑前往,竟还晚了周怡半晌。 待他们见到周怡时,已是天光亮起,周府不存。 只能跪倒在浑身染血宛如杀神的周怡脚边,“属下来迟,请王妃责罚。” 周怡不用深想,就能知晓他们如何来到此处,转念一想,自己好似也还未传信给晋楚安,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来。 口述几句让他们带给晋楚安后,鏖战一夜的她有些疲累,坐在门槛处,闭目短暂休歇。 时间回到九蓥驮着周怡方动身之时。 九蓥不愧是被称赞其速可追日的妖兽,在周怡说完目的地所在后,不过半个时辰,饱受凛冽寒风吹拂的周怡,就发现自己来到了锦昌县。 夜半三更,着它寻一山野之地等待后,周怡独身一人大步走进,少数几个侍卫皆低头沉睡,便如无人之境的周府。 原身在周府生活了十六年,便是深处后院,也能清楚知晓周府势力几何。 不过一名停滞多年的筑基期修士坐守罢了。周致远不过练气期,因此才在以强者为尊的东雄国,多年只能领一小小县丞之位,其中还不乏其妻子借助母族庄氏助力。 周府下人虽从未对原身周怡有过尊重,但多半还是因不知晓她的身份才有的蔑视,甚至少部分侍卫,压根都不知晓她的存在。 报仇定然要报,但周怡也不打算殃及无辜。 所以,她一边走进后院,一边唤出荆藤在所经之处鞭打,将人都唤醒引出,不厌其烦地留下句,“不想死就快点走。”脚步不停往后院去。 直至周致远同庄乐岚听到声响被下人簇拥着见到她,她也没有忘记告诉那些与此事无关的人,快些离去。 当然,其中有惊恐奔逃的,自然也有守在周家主人身边,坚信周府能不倒,不愿放弃优厚生活的。 对此,本着好言难劝该死的鬼的想法,周怡不再多劝。 至此还愿意拥护周致远同庄乐岚的,不可能不知晓原身周怡的苦楚,随便扫了几眼,发现都是些眼熟的面孔,以往没少欺辱她的。 算不得无辜。 “周怡?”隐在暗处的身影让周致远觉得有些眼熟,不确定地问道。 周怡没有回答他,而是施放威压,抬手唤出一道荆藤袭向他,算作回应。 周致远被定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如游蛇飞向他的巨大藤蔓,惊慌不已喊道:“老祖救我!” 他口中的老祖,确是救下了他,一道剑光瞬息出现斩断荆藤,其人紧随其后站在他身前,面对周怡。 鬓角斑白,脸上一道道褶皱似沟渠,眼角耷拉,嘴角更是重重下垂。 在年龄上来说,倒也称得上‘老祖’这一称呼。 第五十二章:灭周府(二)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小友是何方高门后辈,小小年纪竟也到了筑基期。”话语里有掩藏不住的酸气。 好似他寿元将近未能再有进境不是因为天赋限制,而是没有深厚家底做辅一样。 周怡没有心思回答他,反手一道烈火攻去,他立时如临大敌,双手合十掐诀。 见他方才施放的剑气,周怡还以为他修的是剑,此时见着他动作,明白了他是什么都学上一点。 这就解释了为何他多年都有进境了。 天赋算不得高,苦修大半辈子到达筑基已是不易,不想着继续巩固基础,净想着这些修他道走捷径,这样如何能更上一层。 周怡木灵基本是用来辅助,主修还是火灵,方才他竭尽全力施出的剑气不过将将能斩断荆藤而已,现时这学艺不精的口诀道法,又能奈他她何? 毫不意外见着他抵挡不了源火威压,渐渐被火焰逼得半跪在地,周怡终于开了口。 “我来此是为了报仇,与你无关,你若是就此放弃救他,我并不会为难你。” 周怡浑然不知,像他们这种半只脚入土,再无可能攀升的修士,最为看重的就是虚名。 被周府供奉了大半辈子,被周府尊称一声老祖的他,如何能在周府众人面前失了脸面,若真如此,那才是不如死去得好。 所以他愤然摇头,“小友未免太过于看我不起,你一个将将踏进筑基期的小辈,如何能斗得过我这筑基中期的前辈?” 明明人还半跪在地,口气倒是不小。 周怡劝也劝过了,先礼了,后面自然是兵了。 抬手,一簇紫色纯正源火接上,他再也开不了口出不了声,瘫倒在地。 周怡还是有分寸的,将他灵力焚烧殆尽后,便将源火唤回,故而他只是陷入了昏迷。 解决了他,周怡踏步走向周致远,半空中不住燃烧的火焰照亮她的面容,静谧地四周,传来一片惊呼。 “是她?她不是死了吗?” “她这懦弱的废物,是怎么有着这么高的修为的?莫不是回来的是——”剩下的话,堵在了喉咙间,不敢说出口。 周致远也有这些疑问,但不敢再多想,看着即将走到他身前的周怡,猛地跪倒在地。 痛哭出声道:“周怡啊,你这是在干什么,若是故去心有怨气,也不该回来扰了生你养你的周府安宁啊。” 虚伪,太虚伪了。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周怡是被谁所害的,他不首肯,庄乐岚也无法将消息递到京都母族庄氏那里。 他不搭手,周沁也不可能假死从宋家脱身,现时藏身京都。 周怡抬手便要唤出荆藤覆上他脖颈,一直满眼怨恨不敢出声的庄乐岚动了。 挑剑出手,直指周怡喉间。 本以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剑,必定能一击必杀,却不料见着周怡冷冷抬眼看向她,荆藤猛地缠绕着她,长剑“叮”的一声掉落在地。 “不用在装了,今天,你们谁也逃不了。”周怡语气冰冷,荆藤如蛇般愈渐缩紧,庄乐岚脸色渐渐变得紫红。 周致远知晓,再求饶认错都无法改变她的想法,惊慌地眼盯上了那落在地上的剑刃。 跪趴在地的他,猛地伸手拿起那柄长剑,使出全身灵力,向上刺去。 “啊!!!”闭眼口中疯狂大喊,察觉到长剑刺穿肉体的声响,睁眼,眼眶大张,嘴无意识张开。 面前是妻子那张俏丽的面孔,手中长剑刺穿的,是她柔嫩的腹部,荆藤松开她,身子忽而掉落,顺着他拿着的长剑,滑落他手边。 当时,周怡避闪不及,手臂上被划出一道血痕,下意识唤来荆藤想阻挡,却忘了荆藤还缠绕着庄乐岚。 虽不是故意,但周怡并不后悔,总归都是要杀,由他自己杀了,让他死前受些折磨,没什么不好。 却不料,周致远一击不中,误杀妻子后,竟没有陷入崩溃,而是下意识甩开庄乐岚尸体,同她求情起来。 下人们早就在以为那位老祖死去时,便跑得没影了。 周致远这才能豪不要脸面的痛哭求饶。却不知,还有些许胆大的,藏在暗处偷瞄。 “周怡,你虽不是我亲生的女儿,但也是我一手养大的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要杀了养你的父亲啊。” 养?扔在后院不管不顾,身份地位皆没有,过得比下人还不如,如果这也算他口中的养的话,那那个女孩也不在人世了。 周怡并不是来跟他清算前身周怡的仇恨,今天她来算的是,春红杨枝身死的仇恨,那死在那一战中的一百一十二名侍卫的仇恨。 “你同我母亲,本就是协议婚姻,协议明明有一条,就是要养着我这个不是你所生的女儿,财物灵宝皆交予了你,拿了东西却不办事,你连最基本的契约都不遵守,你还有脸同我说这些?” 周致远惊讶她竟能知晓此中内情,一时哑然又要辩解,被周怡冷声打断。 “告诉我周沁的下落,这些我也就不同你算了。”她本就没打算跟他算这个。 周致远眼咕噜转了一圈,想了想还是打算说实话,料想周怡也不敢去那里找周沁,或许他还能以此拿捏她还不一定。 “周沁在京都庄氏府上,你若是想去找她报仇,只凭你一人可难以进入镇守森严的庄府,你若是留我一命,我可带你去。” 对这个答案毫不意外,周怡只是没想到,周致远为了苟活,连唯一的亲生女儿都能出卖。 周怡冷笑一声,摇了摇头,“周致远,妻女皆故,你活着又有什么意义?还是我送你一程吧。” 言罢,不等周致远惊恐抬首,荆藤便猛然穿透他胸口。 他满脸不可置信的睁着眼瘫倒在地,直到呼吸停止,也未有合上眼。 明明一辈子做了这么多恶事,夺了不知多少人的命,对自己的死亡原因,却直至死去也无法想明白。 周怡真不知该不该说他是单纯的又蠢又坏。 黎明到来,白雾弥漫,今日应又是一个天朗云清的好天气。 周怡抬手唤起腾腾火焰,原路返回将这所充满罪恶的宅院化作尘埃,对于那些藏在暗处的疼痛哭喊,周怡没有心软。 周怡,你没错,以怨报怨,这个世界就是如此。 第五十三章:灭庄府(一)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周怡短暂休酣不一会儿,睁开眼,见着守在一旁不敢出声的侍卫,愣了愣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呼了口气,直起身,“下一个目标,京都庄氏。” 她知晓,他们来此是领了命令,她愿意与否并不重要。 并且,前往京都,她独自一人确是难以报仇雪恨,有助力没必要拒绝。 快步走到城外,周怡并未坐上飞骑,而是面向荒野高喊一声:“九蓥前辈!” 话落,狂风骤起,九蓥巨大如山的身躯盖住天空投下一片黑影,呼啸着停在了周怡身边。 原先看来便很是庞大的飞骑麒麟豹,在九蓥对比下,不值一提。在九蓥到来后,更是缩成了一团,瑟瑟发抖。 周怡转身看向惊愣出神的千机卫,“我先行一步,你们跟上。” 言罢,爬上九蓥俯下的脖颈,九蓥振翅高飞,飓风刮起,地面飞石走沙。 周怡趴伏在有她两个大的脖颈上,脸蹭在毛茸茸的翎羽上,舒适感侵袭心底,周怡不由得摊开了双手,翻身背靠翎羽之上。 其实她不是不能跟着飞骑护卫去往京都,毕竟锦昌县离着京都也算不得远,飞骑半日便可到达。 但她不知为何,莫名喜欢倚靠在九蓥毛茸茸的脊背上,心底会有一种小些时候沉溺在玩偶屋中安全感。 安全感这个东西,若不是突然察觉到,周怡或许永远不会想起。 就像情感这种东西,她若不是突然察觉到,也永远不会去想或是需要。 她以往绝大部分时候,心里是空无一物的淡漠,无论对什么都是如此。 被动获得或被温暖,她也不会抗拒,只是难以接受失去。 就像失去了春红杨枝,她才会一改此前万事不留于心的性子,将仇恨刻在骨血中,一日仇恨不解,一日难以安宁。 她清楚自己其实也有心理疾病,但医者难自医,她也治不了自己。 周怡闭目在九蓥背上沉思,忽而听闻似天边传来的声音道:“小姑娘性子真是古怪。” 周怡倏然睁开眼,笑了笑问:“前辈能知晓我心中所想?” “不能,我只能从一个人的身上看到他的过去。”九蓥还是那个性子,有问必答。 周怡看着身边游过的白云,“我的过去,在前辈眼里是什么样子?” 九蓥停顿了会儿,好似在思考怎么开口。 “我说不清你们人类那些事,我只能看到那些情绪,一会儿黑一会儿白,少数时候是暖色,更多时候是迷茫的一片灰,你和我见过的人都不一样,所以说你古怪嘛。” 周怡又是笑了笑,“前辈除我以外还见过多少人?” 九蓥又是一愣,“这,好像真是不多。” “前辈会感觉到孤独吗?”周怡忽而换了话题。 像她那样,在哪个世界都格格不入的孤独。 九蓥是只妖兽,怎么会明白孤独是什么呢。“我不明白你们说的这个孤独是什么,反正我只管睡觉,多活一日就多睡一日,世界怎么变换我也看不到。” 周怡眼眸半闭,陷入了某种情绪,喃喃回道:“真好。” …… 六月十六,酉时,京都。 比着东雄国任何地方都繁华的天子脚下,在夕阳西下的傍晚,还是人潮拥挤,好不热闹。 清河高灯、画舫石街、酒馆茶楼。 不绝于耳的叫卖声、满街华服加身的公子小姐、闷头行走的外来行人,凑成了一幅人间绝景。 周怡行走在人群中,垂首避过浪荡子的调戏目光,不疾不徐地走到西城庄府门前,紧随其后的千机卫从人群中穿行而出。 走到她身边低声问道:“王妃,现时动手?” 一群面色肃然的陌生人,在府前低声讨论,庄府侍卫如何能不起疑心,大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来我庄府门前所为何事?” 周怡摇了摇头,“不急,晚些时候再动手。” 随后未有回答那侍卫,转身便要走,却不料那侍卫升起被轻视之感,拔剑出鞘就往周怡所在走来。 其他侍卫见此,也凑了过来,蠢蠢欲动。 周怡想晚些时候再动手的一大原因,便是想为这傅易一派,盖上最后一层遮羞布罢了。 周怡来到京都的消息,晋楚泽同傅易绝无可能不知情。而她来此的目的,他们更是门清。 只是没有人能阻拦她,也绝不会出手阻拦她。 晋楚泽那边,是乐于见得周怡替他铲除敌对势力的人,只要周怡能做得隐蔽些,他自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毫不知情。 而傅易那边,就更好明白了,不过是自己这边的人,不看时机先动了手,还做不干净,被人拿住了把柄。 他自然不能出面保下庄氏,惹得明面上还算和平的势力同他翻脸。 只能弃帅保车,只要不追究到他的责任,他自然也是睁一只闭一只眼了。 庄氏万万想不到,府邸就在天子脚下,跟随的主子,执掌京都大半势力的庄府,竟在这双重保险下,被人灭了门。 当然,这是后话。 说回先前局势。 周怡本也想顺着那两位的意,待到夜幕降临再动手,让那两位脸上都不那么难堪。 却不知这庄府的狗,不知危机将近,先叫了起来。 周怡一时没有开口,千机卫无言站到她身前。 日头已然落下山坡,仅剩一丝余晖洒在天边,周怡想,这也算夜幕降临了吧。 千机卫不同黑骑卫单修剑法,千机卫因存在目的更多是探查消息,暗杀等任务,所以外界稀少的阵法符修等等人才,在这里并不算少数。 周怡早有猜想他们不是黑骑卫,却也不知他们所属何派系,故而只是随口问了句,“有修阵法的吗?” 没有的话就算了,这也怪不了我不给他们面子了。 周怡这般想着,便要动手,却不料见着一名清俊青年走向她低声回道:“回王妃,我是阵法师。” 周怡意外地挑了挑眉,“叫什么名字。” “回王妃,姓晏名双。”男子垂首回道。 周怡点了点头,“晏双,建个困阵,将庄府所在隔开来。” 按照正常大家宅院算,这庄氏占地怎么着也得有个两百来亩左右。 第五十四章:灭庄府(二)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周怡也是粗略修过阵法的,知晓此中难处几何。 但她想,不比先前那般矛盾,现时能被晋楚安派来护卫她的侍卫,绝对是真正的精英一派。 若是他能领下这个任务,周怡也可以粗略得知他们这群人的实力几何。 毕竟,这么大个阵法,说建起来就建起来,不是个阵法六阶以上的大能基本不可能。 周怡并未抱有多大希望,其实她也不在乎,动手是否隐蔽。 却不料,这人又让她意外挑了挑眉。 “是。” 言罢,以庄府门前石狮为媒介,单手触碰闭目默念口诀。 瞬息,外界天色骤变昏黑一片,喧哗的声音也隔绝开来,一片寂静。 庄府侍卫们,亲眼见这变化出现,心中爬满恐惧。 庄府中从未出现过阵法师,更别说这传说中的才能瞬息建阵的大能,下意识收回长剑,悄然后撤。 周怡也没想到,晋楚安手下这等人才都只是个普通侍卫,莫不是其后人才更是济济? 此类想法不过一瞬即逝,周怡千里迢迢来此,目的很是明确,并不打算为其他事浪费时间。 庄府不比周府,周怡不知庄府参与那场战斗的人有几何,主导者又是哪些。 而周怡也不打算弄清楚那些,左右在这天子脚下,天子晋楚泽也不愿见到有活口留下。 她目标就很是清晰了,“一个不留。” 她话说完,身后足有千人的千机卫齐声回道:“是!” 气势如虹,长破云霄。 庄府不比周府的另一点,在此时体现。 基本和千机卫回应的同一时间,庄府门前立时出现了几名看不清面容的大能。 也不出声,反手就是一道金丹灵压。 周怡早有准备,此前一战败退的一大原因,就是对方实力比着己方过于强大。 那时黑骑卫虽有一名金丹修士,但战前陷入幻境受了伤,怎能抵挡对方那两名全盛状态的金丹修士。 当时周怡因无法掌控源火,反抗不能,此时不比当日,在这两道熟悉的灵气出现后。 周怡垂首半就着被压制,转念运转归元心法,灵气涌现之时,将全部源火施放出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并不将她放在眼里,只在竭力同周怡身边那几名同阶修士抗衡的修士,被周怡偷袭得手,大睁着眼倒下,身子立时如烟消散空中。 另两名修士见此,连忙飞身躲过那团炽热得仿佛能焚烧灵魂的火焰,身后不能动弹的建筑就没那么好运了,被触碰到便如水般消融。 两人对视一眼,见到同样的惊恐。 默契地想要回撤,被盯着他们的同阶千机卫拦下。 “这里交给你们了。”同他二人说了声,周怡挥手,带着其余千机卫跨进庄府。 庄府那两名金丹修士,知晓难以逃脱,背身不知向谁喊道:“快去请老祖出关!!!” 又是老祖,虽知晓定然和周府那有名无实的老祖不同,但周怡还是有些不屑。 强者如何需要供奉他人为尊,便如王府,可有任何一位所谓的‘老祖’? 当然,那也是因为当世闻名修士,最强者便是王府主人。这一点莫名被周怡忽略。 随千机卫厮杀到庄府内部,周怡终于见到了始作俑者周沁,还有那比之先前修行,威压更甚的老者。 “王妃,此人修为似是元婴中期。”一千机卫在周怡身边提醒道。 周怡点头,看向躲在众人身后的周沁,高声道:“周沁,我来找你了!” 周沁唇齿挪动,咬牙切齿似要回应时,被身边人训斥了一句,躬身不敢开口。 周怡见此冷笑一声,“呵,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原也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蠢货!” 似真如她所说一般,周沁听闻却连头都不敢抬起,只愤怒地握紧了手掌,尖利的指甲在手心掐出一个个血印。 骂了两句见她不敢有反应,周怡也不再同她多费口舌,转向那在场修为最高的老者,询问道:“敢问前辈同庄府是什么关系?” 在场的庄府之人,皆因这位老祖不敢多言,此时听闻周怡这不要命地询问,心里都开始幸灾乐祸起来。 周怡啊周怡,不过是一介废物,我倒要看看你能猖狂到几时? 想法皆是如此,却被一道浑厚的声音出现惊得眼眸大睁。 “你这小辈,为何这般问?”元婴老者抚着胡子慈祥问道。 周怡也不惧看似慈祥,实际暗里施压的他,回道:“若是关系不深,前辈便不必因照管他们,惹得一身麻烦呢。” 庄府上下皆因他这句话,怒目而对,眼神里的杀意愈演愈烈。 只那老者摇头笑笑回道:“你这小辈真是口无遮拦,不过也确是如此,若不是老朽乃庄氏太祖这般关系,老朽也不想管这些扶不上墙的烂泥。” 上一句还是笑脸,下一句就满面杀气。 “你的身份老朽也知晓,但那阎王忙着在边关收魂呢,此行不知要多少年月,老朽只要抹去你来过庄府的痕迹,你的生死又有何人能知晓呢?” 话语里毫不掩饰地杀机,未有让周怡觉得惧怕。 她回了一个笑脸,“但请试试吧。” “小辈口气不小啊。”老者似无奈般摇头笑笑。 转脸眉眼倒竖凶相毕露,抬手拂袖,风云变幻,狂风骤起! 在场之人众多,却无人能看清他是如何做到的,待风停尘落,方才还傲然站立的周怡,便被他似拎小鸡崽子一样,掐着脖子悬在空中。 “你们这些后辈啊,总是自视甚高,看不清自己同他人的差距。”收紧手指,看着周怡无力扬起的小脸,似劝慰般道。 多年未有见过老祖动手了,这废物竟能惹得老祖使出杀招,直接用上摄灵术,自大愚蠢至此,无人能及。庄府众人心叹。 千机卫在他动手之后,便齐齐使出万千灵力涌上解救,却只将老者衣衫吹得猎猎作响,不能近他分毫。 好似一场大战便要在此终结时,眼尖的人看到周怡脸上浮起一丝笑意。 想起此前见过她使用那招让一金丹修士毫无反抗之力,便化为灰烬,胆战心惊大喊:“老祖小心!” 第五十五章:灭周府(三)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在那喊声出现时,老者就察觉到了周怡身上,蓦然满眼出一道震慑心魂的灵气,危机感大起。 身经百战的他,没有十全把握,能在周怡释放出那道灵气之前捏死她,并且保证自己不会受到死亡威胁。 脑中迅速作出决断,一掌拍飞周怡,全身灵气驭使在周身,做了个难以摧毁的灵力盾。 一切发生不过一瞬间。 周怡仰头倒飞出去,手中一道奇异的紫色火焰弹射向老者。 随后周怡被千机卫接下,俯身吐出大口鲜血,老者这边看似万无一失的灵力盾,却在异火触碰瞬间消散,老者惊讶慌忙躲避,火焰擦过他手肘。 庄府众人便看见了,一向稳如泰山的强者,面容五官拧在一起,似承受了极端的疼痛。 说时迟那时快。 众人还未惊讶发声时,便见着老祖当机立断,横手成刀状,带着一道凛冽的灵力,如刀般锋利的手掌将手臂从肩背处砍断。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杀了她!”愣怔的庄府众人,被气急败坏的老者喊醒,互相对视一眼,运起灵力朝周怡所在冲去。 周怡在千机卫搀扶下起身,脸上挂着冷笑对身边人道:“这老祖交给我,那些人中除了周沁留给我过后亲手处理外,其他人就交给你们处置了。” 千机卫也对视了一眼,迟疑担忧瞬息,还是重重点了点头,“王妃小心。” 周怡站直身子点了点头。 不是周怡自大,认为一次偷袭让这元婴强者受了伤,便能任由她这筑基期拿捏。 而是千机卫们并无能力对付他,周怡只能仗着源火同他斗上一斗了,不然,让千机卫对上他白白上去送死,不止仇报不了,他们这一行人也要葬身于此。 她只能赌,赌这元婴强者不清楚这缕火焰是何物,忌惮而不敢肆意出手,在千机卫得以趁此机会解决周府其他人,转而围剿这老者。 双拳难敌四手,蚂蚁也可吞象,便是强如元婴的他,也无法在千人围剿下脱逃。 “前辈总说小辈不知天高地厚,晚辈却觉得,您也好似有些自视甚高呢。”周怡擦掉嘴角血迹,嘴带笑意高喊道。 肩背处阵阵剧痛提醒着他,方才周怡便是这般激怒他才得以偷袭到他,老者闻言虽怒气难消,却也不敢再轻举妄动,耷拉的眼睛,盯着她如老鹰般闪着冷光。 眼角余光看到不成器的家族小辈们,一个接一个倒在血泊里,急迫感渐深。 清楚知晓若是自己这边助力全无,也逃不过被围剿截杀的下场,老者皱起眉头打算孤注一掷。 刻苦修炼几百年到达元婴的他,压箱底未有示人的秘法还是有的,到此危急时刻也不再隐瞒。 独留的右手,快速拈起几个诀,口中低喃,立时狂风骤起,不同方才凛冽,带着深入骨血的寒意,阴气森森。 却如他人察觉到的那样,这阴风拂过大片空地后,那一个个倒在血泊中的庄家人,犹如牵线木偶一般,猛然起身。 断掉的四肢或空荡的心房皆不能阻挡他们动作,毫无疼痛,也不畏惧刀锋灵气的再度厮杀起来。 此界,修阵法、剑、药、灵器、五行、道法、等等,周怡皆有见闻,但这传说中的鬼魂尸修一类,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看着这宛如恐怖片一样的场景,周怡也难免汗毛倒竖。 死去的人还是比活着还更有用,不惧怕伤痛残缺,倒下又再起,永无停息一般。 千机卫便再是强大,也是修士,不管修何道,皆是使用灵力,而体内灵力终有耗尽之时。 对上这群不知疼痛不会休眠,甚至都不使用灵力,只是用剑或直接上嘴的尸体,千机卫们渐渐落于下风。 周怡有心上前助力,但可直接消融万物的源火,在盯着她等待着她使出的老者环伺时,变得了一把悬在两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场面僵持。 各自手下在旁生死厮杀,两人却只能互相对视,警惕着不知谁先忍不住的先手。 老者自然是志在必得,因现时落于下风的不是他。 周怡也确如他所想,心内急迫。 周怡是典型的五行灵修,攻击只靠亲近自身的火木二灵,比着杀伤力极大的剑、道二修,若不是有着源火加持,威力实在单薄。 五行灵修唯一的优点,就是攻击方法多样,毕竟五行存于万物。 只是五行灵修,操纵熟练度不高时,不会轻易操纵除自身灵气外的五行之力,恐失控反噬自身。 就算她修的归元心法,可控自然之灵,但那也是让自身灵气作为主导,并不是直接操控外界灵气。 但在此危急时刻,周怡没有选择的余地,不反其道而行之,倒在地上的,就该是他们了。 老者如鹰般阴鸷的目光,紧紧盯着她,周怡不能将攻击状态显露。 极力控制着身子面上不变,体内运转归元心法,无尽自然灵气跃动。 好在身处大战之中,翻涌的灵气并未被察觉,周怡才能驭使自然灵气蔓延到老者周身。 瞬间,灵气暴起!遮天如狂蛇般扭动粗大的荆藤,紧紧缠绕在老者身上。 老者立时反应过来,在泛着冷光的荆藤即将附着身子时,单手掐诀,口中低喝:“破!” 荆藤凭空被分成一段段,散落在地。 周怡自然不会心存幻想,觉得这荆藤能困住他,只是想以此拖住他几秒,保证自己能接近他。 手中紫色源火跃动掌心,随着周怡猛地冲向他自下而上的动作,擦过老者低喝出声的喉间。 一切发生过于迅速,老者怎么也想不明白,方才还胜券在握的自己,怎么就失败了。 脑子却再也无法思考,随着身子一起化为灰烬。 而胜者周怡,也没有心力品尝胜利的果实。 本就艰难操控的灵气生成的藤蔓,在被老者口诀攻击寸寸断裂之时,操纵者周怡,经脉也如那断裂的藤蔓一般受到反噬破碎。 在源火舔舐老者化为灰烬时,周怡也失去气力瘫倒在地,口中不住涌上鲜血。 她在这个时候,心里竟还能有些轻松地自我吐槽:我这几天吐的血,比着我前世今生的半辈子加起来还要多,怕不是血都换上一遭了吧。 第五十六章:走马灯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而后就再也无法思考。 如巨蚁啃噬般的疼痛,爬满全身皮肉内里,躺在地上的周怡不由得蜷缩成一团,好似这样疼痛就能消散一些。 渐渐拿回胜势的千机卫,有人分出心神看到了蜷缩的她,连忙抽身过来查看。 意识渐散的周怡,无力低垂的眼,只能看见在她身前跳动的模糊影子。 被血液堵住的口腔说不出一句话,心底只能竭力呼唤自己:不要睡,清醒一点,还没有为她们报完仇,你不能睡。 仅存的理智呼唤,却也渐渐涣散,眼中恍惚间,好似见着了春红和杨枝。 在那还未被天劫烧成废墟的秋水院中,她们三人一齐坐在清溪旁的草地上,蹲伏着查看那株随风颤动的绿芽。 被暖阳映照的脸上,尽是温暖的笑意,小嘴开开合合的似在说着什么,周怡却有些听不清楚。 俯身凑近她们想要听清,却终是有些模糊。 “王妃!回去你就能救得了杨枝吗?她才不会愿意看到你为了她白白去送死!” 她蓦然听见了春红的声音,只是不再带着温暖的笑意,厉声呵斥着她。 场景也骤然起了变化。 淅淅沥沥好似永不会停歇地雨声响起,春红带着清浅微笑的小脸仰起望着她,满眼希冀。 她望着自己一字一顿地说:“王妃,你要背负着我和杨枝的希望,好好地活下去。” 周怡忽然清醒过来,清晰的疼痛再度折磨起她,只是这次她不再放任自己陷入那片虚无。 “王妃?王妃!” 在周边急切的呼喊声中,缓慢又坚定地睁开眼,竭力腾挪触感渐失的五指,抓上身前人衣衫。 晏双见着她惨白的五指有力地抓上自己衣襟,心中大喜,扶她起身。 只要周怡能自己清醒过来,就代表她还有得救。 一边手臂半抱她在怀,一边在身上摸索着药瓶,慌忙中腰间袋子掉落在地,他连忙俯身去捡。 她无力仰着的脸,在这个动作中,染血嫣红的唇,划过他温润脖颈,晏双不由得愣了愣。 不知是惊慌还是其他情绪致使手指有些微微颤抖,从散落在低的瓷瓶中,捡起一羊脂白玉的小瓶。 从中取出两颗药丸,掰开周怡无意识咬紧的牙关,手指在她嫩滑的红舌掠过,塞在她鲜血不住涌上的舌根下,一点一点推进喉咙。 直到看见周怡喉间滚动后,才无意识呼了口气,放下心来。 这药丸是他师兄,七阶炼药师谷安,炼制出来的上品聚元丹。 其药效之神奇,不管是经脉断裂,还是全身灵气耗竭,只要不是魂魄离身,这聚元丹都能将人救回来。 因其炼制的药材稀缺,故而三年才能约莫集齐药材炼制出一炉,而一炉也只能炼制出三颗。 而炼制此药,对于炼药师的熟练度要求也是奇高,不是五阶以上的炼药师根本无法炼制出来,而要想炼制出上品的聚元丹,就更是需要七阶以上的炼药师才有可能。 这聚元丹因此也是有市无价,任由外界炒到了三十万上品灵石,也买不到一颗。 他这一瓶也不过三颗,还是他师兄在他出师门入世时交予他的,至今过去已有七年,他这七年中未有用过一颗。 他其实并不是害怕上面责罚,他这般阶级的阵法师,在骥王一手建立的千机卫中也不过就他一个,而无人能知晓他有聚元丹。 故而若是周怡就此在此战殒了命,实则也责罚不到他身上。 但你要问他为何这般慷慨,他其实也说不个具体原因出来。或许是一直被分配监视她任务的自己,不想看着一个阵、药两道都颇具天赋的奇才就此陨落吧。 周怡清醒睁开眼时,发觉身上剧烈的疼痛感已然渐消,除了少数未有连接上的经脉还在隐隐作痛外,周怡已然可以无碍操纵灵力。 将温和木灵引导到断裂的经脉处促进连接,周怡才察觉到自己身处何处。 一个陌生的男人怀里。 直起身子抽离,那男子也极有分寸地避开,周怡转眼看清这男子面容。 淡眉清眼,清俊文雅,好似有些眼熟。转念一想,想起了他是那位阵法师。 心觉自己应是他所救,垂首道了句:“多谢相救。”便站起了身,让晏双连‘职责所在’这般谦卑的话语都来不及说出口。 只能看着她缓步走远的背影。 周怡看着失去老者后,一度溃不成军,至此时只剩几人的庄家人,缓步走进战场中。 在她走到战场中时,除被压制在一旁的周沁外的男子被杀后,战事也结了尾。 蒙着眼浑身染血的周沁,被千机卫押上前来,松开她时,身子还在哆嗦个不停。 周怡缓缓蹲下身子,与瘫坐在地上的周沁平视。 手绕过她脑后将蒙着眼的黑布解开,周沁立时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喊声:“啊!!还给我!把它还给我!” 一只手在空中胡乱抓着,一只手竭力往眼部盖去,好似想盖住那空荡荡的眼眶。 “庄乐岚死了,周致远也死了,庄府的人都死了,现在,该轮到你了,周沁。”低低说着的周怡眼神毫无怜悯,尽是冷漠。 周沁愣了愣,冷笑一声垂下手,空旷的眼眶对着周怡,周怡甚至能看见那眼眶底部的肉壁。 “我知道,那时候没杀了你,就迟早会有这一天的。”周沁一反周怡记忆中的癫狂,很是冷静地说道。 周怡一时沉默,而周沁也好似并不需要她开口一样自顾自话。 “周怡,我一直都恨你,你知道为什么吗?”平静地接受了自己不久后的死亡,周沁开始向这短短一辈子都在憎恨的人吐露心扉。 周怡在原身记忆中看到周沁时,便知晓周沁是一个心理不健全的孩子,自小如此。 只不过她不像暮乌一样,能有人替他纾解,治愈心中隐疾,发展至今便成了这副模样。 但不管她因何变成这样,这都不是她这般恶毒,人性皆无对待他人的理由。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句话,在以往和平世界的周怡心中,或许有些分量。 但在此时的周怡看来,再无一丝分量。 第五十七章:乞怜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所以她截断了周沁的话语,冷声道:“我知晓,但我不在乎。” 言罢,抬手一簇紫色源火,送进周沁心口,周沁便在她眼中,化成了一滩灰烬。 她们若是能在一个正常的家庭相伴,或许也能有和现在不一样的结局。 她记得,她们二人小些时候,她母亲阮氏还在时,她们二人也像其他人家的姐妹那般,互相温暖依偎过。 世上没有如果。 “若有来世,愿你我不再相遇。”周怡看着地上周沁化成的灰尘,冷声道。 周怡直起身,看着一片狼藉,唤出一片火焰扔进尸山中,同身边人说了句:“回凤阿府。”回身向着前院走去。 翌日。 天光大亮,庄府无有发出一点声响,变成了一座废墟的消息,传遍京都。 直属皇室的大理寺,同傅易麾下的刑部尚书,对此皆给出了一个意外天灾的答案。 京都中人敏锐察觉此中必有隐情,却也明智的不去深究,庄府灭门一事就此尘埃落定,此后私下流传渐渐成为了妖鬼作祟的民间异闻。 …… 凤阿府,骥王府。 周怡六月十五亥时左右出发。 至到达锦昌县解决周府,花了半夜时间。 十六日辰时左右前往京都,酉时到达庄府,花了整整一个夜晚时间。 十七日卯时左右从京都出发,到达凤阿府已是申时。 明日便是天武书院的新生会,周怡必须在今夜亥时前,回到天武书院。 故而,留给她解决春兰的时间,就只剩下两个时辰了。 回到王府,周怡径直往关押春兰的监牢行去,路上遇见欲言又止的李管家,稍有停留。 “春红同杨枝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周怡冷冷一句话,让李管家话再说不出口,自拧紧了眉头哀声叹息。 周怡不再停留。 周怡清楚,春兰也算是李管家看着长大的,这算计她的一环环,少不了李管家心软无意的帮助。 现时事情传遍王府,李管家虽气春兰昏了头,但心中还是有着一丝不忍的。 春红杨枝等人毕竟一行十人,各自分到的情感自然淡薄些。 而春兰却是因着身份,前庭后院两端跑,自小喜爱追着他,情感分给她的自然要多些。 他心中却故意不去想这一点,只欺骗自己,只要春兰有心悔过,春兰杨枝这般善良也会原谅她们春兰姐的。 此时被周怡冷声点破,有些羞愧难当,求情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周怡心中经此一事怒火渐起。 明明都是一样的生命,还活着的春兰能得王府众人偏爱,春红杨枝明明身死,却还是不值他们口中一提。 凭什么? 满腔怒火来到深牢。 天光不显,只有烛火点点昏黄的监牢,唯一被关押在此的春兰,此时正抛起白绫就要上吊。 想死?没那么容易! 周怡冷笑一声,一道灵气割断白绫,春兰跌落在地。 几步走到她身边,一把捏起她娇嫩的脸,周怡声音阴冷逼问道:“你憎恨我,为何要牵连到春红和杨枝?” 春兰愣了愣,猛地仰头脱离她的控制,眼神怨毒地盯着她,“为何?你怎的不想想你为何要从我身边抢走她们!” “你都已经从我身边抢走王爷了,你为何还要抢走她们!”好似她这般做是周怡逼她的不得已一般。 周怡冷眼看着她怒而摇头,“她们是人,不是什么物件,你用抢来形容,真是愚顽不化!” “哈哈——”春兰长笑出声,“是,你聪慧,你什么都要,但凭什么啊?凭什么什么都是你的啊?!” 尖利地嘶喊着大睁着眼盯着她,神情疯魔。 “她们被你蛊惑跟着你,就该死!对,瞧不上我就该死!”她似不解气一样,喊完就连声强调。 周怡怒极,猛地抬手一巴掌抽在她脸上,“啪!”春兰被扇得脸偏了过去,散乱的头发盖住大半张脸。 总算安静了下来。 周怡知晓,她心底其实是后悔的,所以才会这样反复强调,让心里相信自己确是这么想的,她才不会这么痛苦。 满墙的血迹同这根由身上外衣扎成的白绫,代表了本就心存死志的她,像今日这样的寻死每日不知要重复多少次。 周怡进到这牢中就发现了,想来此前都是由李管家救下的,所以他才会在明知春兰犯下不可原谅的大错后,还想开口替她求情。 但这些周怡不在乎,周怡只在乎怎么样才能让她更痛苦。 略去两人心中的隐痛,周怡转而攻击她另一道伤口。 “我能畅行无阻地来到这里,代表了什么你知道吗?”周怡笑笑抬手将她脸转过来问道。 春兰如何不知晓,就是心中清楚知晓这一点,她才会这般生不如死。 周怡从她颤抖的眼球看出了她的惊惶,又笑笑低声道:“王爷对你很失望,失望到连你的脸都不想再见到,所以,我来此,也算是了了王爷一桩心事。 你不是说过吗?你伴他十年,清楚知晓他的喜好忌讳吗?这次你怎的这般蠢,还要去碰他的逆鳞?” 春兰面如死灰,无意识摇头低喃道:“我没想过要春红杨枝死的,我明明告诉过他们,不要动她们二人的。” 周怡逼近她,“你看,你这般蠢,他们为何要听你的?你能为一时气愤,毁了自己后半生,他们如何能相信你不会突然改变想法,反咬一口呢?” 春兰皱眉耷拉下眼,委屈得眼眶泛红,“我不想的,我不想的——”不知喃喃重复了多少次。 周怡覆手在她脸庞上,轻柔地将发丝拨开,“你看,因为你这一次过错,你相伴十年,从清朗少年长成现在这般俊美的王爷,就要落在我手里了。 我将代替你,伴他身边、解他忧愁,日后不管你是死是活,他皆不会再记得满身污秽的你,取而代之的只有一个占据他眼底心中的我。” 春兰无神望着她,大颗大颗泪珠,沿着脸颊掉落在周怡手腕。 “我错了,我知晓我错了,你能不能告诉王爷,说我再也不敢了,死也好,永远消失也罢,只要他能记着我就好,我求求你,周怡,我求求你。” 第五十八章:坐骑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周怡温柔地替她拂去盈满眼眶的泪水,看着痛哭出声的她神色悲悯。 缓缓贴近她耳边,在春兰以为她要答应时,温声道:“不,我不会帮你,并且,我还会让他再也记不起,人生中有过你的存在。” 悲悯的神情,温柔的语气,话语却极尽冷硬,轻松击垮了本就不堪一击的春兰。 “你也知晓的,我恨你。”在她耳边轻轻吐露这最后一句话,周怡唤出荆藤,忽而刺穿她胸口。 春兰大睁着眼,眼眶泪水还未流尽,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她,喃喃道:“周怡,你真狠。” 周怡回以微微一笑,荆藤带着血肉猛地拔出,春兰倒在地上闭上了眼。 两人从当初交恶到今时结清,晏双都一直看在眼里。 他知晓周怡做得不算过分,毕竟春兰是真真切切想要她死的,若不是她两次都命大活了下来,今日春兰也不会有这样的结局。 第一次渡劫之时他来不及救下她,第二次被截杀之时他也不在身边。 所以,他不能说周怡做的有何错,若是他自己,他也会这般做。 但是,晏双还是觉得她变了,变得和他初见之时不一样,和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一样了。 他说不上这是好还是坏,他只是不知为何有些难过。 周怡不知他们想法,之所以留下春兰的尸身没有使用源火,只是想留给李管家做个念想,或者说是间接惩罚下他。 周怡那时就说过,同这件事有关的人,她都不会放过。 一切解决了,大仇得报了,周怡心里其实也并不舒爽,甚至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觉得,这件事,终于结束了。 但她又必须报仇,不单单是为了春兰和杨枝,也为了她自己日后能心安。 如今做完一切,她本想直接返回天武书院,走出王府之时,却又遇见了一个人。 一个让她见着便眼眶酸涩的人,风谣。 穿着素白如丧服一般的衣裙,快步走到她身边,紧紧抱住了她,“王妃。” 周怡不由得叹了口气。她此前从未想过去看风谣,便是不想遇见就能想起少了二人的孤寂感横生。 却还是回抱住了风谣,感受着怀里的温暖,久久未有出声。 拥抱不知何时分开了,两人无言互望。 皆是聪慧理智的性子,知晓对方所想,在此伤口还未结痂之时,她们每见上一面,便是揭一次伤口。 所以两人只是无言互望,直至理智回笼才互道一声:“珍重。”一别两宽。 …… 耳边所闻是呼呼的清风,眼前所见一片绚烂的星空,周怡躺在温暖舒适的翎羽上,闭着眼嘴角微微勾起。 九蓥故意放慢的速度,似察觉到周怡心情不错,开口喊道:“小姑娘。” 周怡睁开眼回道:“怎么了,九蓥前辈。” “你想不想要一只追日逐风的坐骑啊。”九蓥毫不掩饰的自卖自夸。 倒是周怡有些惊讶,忽而坐起身来,转向九蓥头部,“前辈为何这般问?” 周怡如何不知它何意,只是她有些难以置信,九蓥为何甘愿做她的坐骑。 九蓥难得善解人意一回,好似知她所想一样回道:“我也活在这世上有千年了,但绝大部分都是睡过去的,这两日驮着你转了转,好似回到小些时候,随着族群一起腾飞四方的快意,这感觉我很喜欢。” 周怡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前辈自己也可在空中自由飞行啊,据晚辈得知,天武书院一向都将前辈当做图腾崇仰,并不会困住前辈。” “千年中,我未有遇见像你这般的人,我和你聊得来。”九蓥矢口道。 周怡还是有些迟疑,“但——”刚出声就被九蓥截断。 “哎?我说你这小姑娘,前两日你唤醒我的时候可没这么多顾虑,现时怎的这么多问题?要不要吧你就说。”九蓥有些被拒绝的羞恼。 周怡忍不住笑了笑,“要,怎能不要,怎敢不要。” “哼!这还差不多。”九蓥得意偏头。 但周怡确实还有些顾虑,“前辈,坐骑什么的,还是不必了,我们便当是结伴游历世界的伙伴,坐骑这样的名称,总觉得有些辱没了前辈。” 九蓥就是喜欢她这一点,不崇仰、不谄媚,也没有那些隐在心底的异族仇外,真正当它是个平等的生物的,她是第一个。 “好,那你也别老前辈前辈的,我记得之前你不就有直接喊过我名字吗?”九蓥记不太清。 周怡倒是想起来了,那时她方从周府走出城外,脑子还有些迷糊,直接喊了九蓥,好在反应迅速,在后面还加了个前辈。 却没想到,这还是被它记下来了。 周怡无奈笑笑,“好,不过前——”愣了下连忙改口,“九蓥你回到书院后,见着我一定要装作不认识我。” “为何?”九蓥想不明白,和它做伙伴,不应该是一件光荣的事情吗? 周怡却不像它这么想,“我来书院是有目的的,要想安生待下去,还是不宜风光太过,我这王妃的身份,本就惹尽眼球了,你再同我熟识,我怕我活不到明年春天来临。” 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她来书院的目的,其实就是能待多久待多久,直到晋楚安那边也拖得够久,京都这边拖不下去了,就算是成功了。 这些弯弯绕绕说给九蓥听,它也听不明白,周怡故而隐下不说。 九蓥这个族群,在上古时,是极为好战的一族,只有九蓥是个异类,它自己认为,可能是太喜欢睡觉,加上睡了太久性子才变得这么温吞。 所以它没有反驳周怡,更没有其他兽类的战斗欲望,听她这么说就回了声:“哦,好吧。” 周怡心想,初见它醒来时的第一眼,那种威慑感,应该就是它最能唬人的时候了吧。 谁能想到,长着一张猛禽长喙身如巨山,天性好斗的九蓥,性子竟是这般温和呢。 看来,一切传闻都还是需要眼见为实,耳听皆为虚。 一路笑笑叙着话,不多时,一人一兽,便回到了天武书院。 第五十九章:“谁敢动手!”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亥时三刻。 降落在坍塌成废墟的天武大殿原址,周怡方从它弯下的脖颈落地,就要道别之时。 四周忽而火光大亮,无数学子教师,身着浅蓝色院服,大步跨进清理出来的广场。 几步冲到九蓥身旁又猛然停下,转眼见着了来不及溜走的周怡,冷眼厉喝:“你是哪院的学生,竟敢私自进入天武大殿?” 周怡没想到怎么回答,就有人给出了答案。 “院长,她叫周怡,是新生,还未有分划入院。”话语难以掩饰的激昂,显露出他幸灾乐祸的本心。 周怡晃眼,发现是那位守在山门的男子。 “周怡?是那个废,嗯,王妃是吧,天武书院可没有阶级之分,便当你是王妃,来到天武书院就应该知晓,天武书院可不是你作威作福的地方,未经允许,怎可私自踏进明令禁止进入的天武大殿!” 除起先一番停顿口误外,倒也算得上是一番公正的慷慨陈词。 周怡是想在这天武书院低调待下去的,自然能少一事是一事,乖巧的垂首认错,“院长,学生知道错了。” 院长孟丞冷然拂袖,还要发作,九蓥一口粗气呼出,孟丞被热风吹得衣玦翻飞之时,才想起此行重点在哪。 九蓥是天武书院的图腾神兽,九蓥消失之后,天武书院便立时派人在外寻找,同时派人镇守在天武大殿,只要一有九蓥的消息,就立刻回报给他。 现在能及时到此,便是得到了外门弟子听闻巨兽飞过的消息,前来此等候,果然见到了消失两日的九蓥。 却不料被这废物吸去注意力,好险就要惹得神兽不快了。 孟丞连忙回首看向九蓥,摆出笑脸道:“怠慢前辈了,是孟丞的过错,但请前辈勿要生气。” 回应他的,是一声更为粗粝的呼气声,巨大的头颅更是偏过一边,看都不看他一眼。 孟丞被扫了面子,也不敢生气,反手向后摆了摆,要各院老师们将学生带走。 周怡见此,也想随之退下,却蓦然听闻一声人群中传来的声音,“院长,周怡擅闯天武大殿惊扰神兽一事,难道就这么算了?” 一人开了头,剩下的讨伐周怡的声音齐齐出现,一时广场乱做了一团。 仔细看去,看的人不少都是在外门见过的熟面孔,周怡也不知晓为何,自己这么招人恨。 到这天武书院待的时间还未超过一日,怎的就惹得这么多人对她口诛笔伐。 这被惊扰的‘神兽’都还未开口呢,他们就一个个认定了,一切都是她做的。 当然,他们想的也没错,周怡还真就如他们所说那般做了,只是那神兽并不在意罢了。 周怡心底忍不住笑了笑,转眼便见九蓥浑黑地眼珠盯着她,好似有些气愤。 周怡眼神安抚着九蓥,让它忍住不要开口,免得泄露它内里不够外表霸气的事实。 却不料院长孟丞一句为了抚平众怒的话语,惹得周怡同九蓥齐齐回首侧目。 “本院长知晓,不惩罚周怡难以平众怒,便顺大家意,将她发落寒冰谷,禁足三日吧。” 寒冰谷?! 这个地方,连深处后院的原身周怡都有听闻过,是一个关押书院重犯的绝境。 其中无食物、无声响、无日月,有的只是永远化不开的坚冰。 便当周怡是犯了错,也绝不可能沦落到发落寒冰谷的地步。 虽说只是三日,可三日不止错过了划分院派的新生会,基本奠定周怡日后无缘入学院内门的事实。 而且,周怡若是毫无根基,在那寒冰谷待上三日,想来连命都保不住。 因构成寒冰谷的坚冰,乃万年臻冰,触之血液冻结,神仙难救。 这哪是什么惩罚?这是要她周怡死! 这院长孟丞是真把天武书院当成一个独立的势力,完全无惧骥王势力了。 还是说,他认为天武书院在世人眼中的地位,能让晋楚安畏惧,并且他还认为天武书院有能力,去抵挡住当世最强修士? 周怡一时竟不知他是如何想的,竟如此轻视骥王。 难道他认为,周怡在此局势节点来此只是自己的想法?晋楚安根本不在乎她? 若是能这么想的话,周怡真是不知他如何当上的院长。 脑中想法几番变换,就见着身着灰色长衫的书院护卫上前,似要捉拿她。 她不管想法是何,此时都不能坐以待毙,转身就要动手。 “谁敢动手!”浑厚的声音怒喊道。 周怡自然是知晓,这是九蓥的声音。 可书院众人却是从未听过九蓥开口,虽有传闻听过九蓥可吐人言,但从未见过,一时也反应不过来,眼神绕过巨兽九蓥,四处找寻。 只有离九蓥稍近的孟丞反应稍快,不多时就锁定了怒目而视的九蓥。 心中慌张又惊疑,垂首急声道:“前辈息怒。” 息怒?九蓥看他就一肚子火气息个什么怒。 “你们都未曾问过我,就这般定了她的罪,可有将我摆在眼里?”气极竟有一番冷然气息,衬上它那巍峨的身子,自有一番睥睨天下的气派。 众人听闻院长那一句便明白了是九蓥在说话,齐齐盯着它时听闻这一句无不惊愣在原地,大气不敢出。 当然,其中并不包括周怡。 周怡正悄然躲在九蓥身子投下的黑影处,仰望着九蓥气得翎羽乍起的模样,心里忍不住地笑开了花。 这就是传说中的支棱起来吗? 孟丞被距离极近图腾神兽这么一声厉喝,整个人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战战兢兢地回道:“那前辈认为该定什么罪?” 它认为就不该定罪! 九蓥想是这么想,却也粗略知晓,这话应该不能这么说,故而继续冷声道:“她是听我传唤而来的,惊扰我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周怡没曾想,九蓥这直愣愣的性子竟还会说谎,有些讶异地望了九蓥一眼,见着它微微起伏的胸膛。 知晓它其实也心虚不已,又忍不住笑了笑。 孟丞也很是讶异,都忘了方才的惧怕询问道:“敢问前辈传唤这名女子是为何?” 第六十章:新生入学会(一)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为何?它哪知道为何? 偷瞄两眼周怡,见她没什么表示,九蓥只得开始胡诌。 “此女身上有真武道人的气息,疑是老友转世,唤来叙话罢了。” 真武道人?这可是东雄国开国君王晋楚渊的修道尊称。 周怡听闻就觉离谱,挑高了眉望向九蓥,只见它不知何时,忽而高扬了头,无人能见着它被翎羽覆盖的脸。 孟丞也是一脸震惊,虽觉过于荒谬,但也不敢出声质疑九蓥。 只得掩下皱眉苦着脸的神情,恭敬道:“是晚辈毛躁了。” 周围人群已被这消息震惊到无以言表,虽怨恨嫉妒周怡,却也不敢再出声。 九蓥也觉得撒谎还被这么多人盯着不自在,振翅一挥,狂风呼啸,“她并罪无可追罚,都散了吧,吾同她还有话要叙。” 闻它赶人,院长孟丞也不敢久留,挥手让护卫驱散学子。 看了眼被九蓥扬翅护在身边的周怡,心中不知作何成想,告诫一般低低同她说了句:“谨言慎行。”便向九蓥躬身告退。 待人群全部消散,九蓥才泄了气,翎羽顺滑下来。 周怡走它身边走到身前,握拳在胸前,对它伸了个大拇指。 九蓥见此有些茫然,却也不询问,自顾着道:“多少年过去了,人族还是这个样子。” 听它抱怨,周怡忽而想起它先前所说,安抚地拍了拍它脖子问道:“九蓥此前同晋,呃,真武道人原是好友吗?” 说到一半,觉得直呼开国君王,晋楚安不知多少辈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名字不太好,还是改口用了尊称。 九蓥倒不在乎这些,回道:“是啊,不然我也不会来到这小院子里睡觉了。” 言外之意,要不是应晋楚渊要求,它也不会来到这,让它睡得不舒坦的小院子。 九蓥同开国君王的关系,好似天武书院的人都知晓,只她周怡是第一次听闻。 想来这应该是天武书院的历史一部分吧。 怪不得九蓥随口一说,他们就能相信不敢多言。 周怡恍然点了点头,挥手就要同九蓥告别,九蓥又道:“你在这书院中四面受敌,真不用我相帮?” 周怡面向九蓥倒退走着,抬手挥着道:“用不着,不过是在这想法子混混日子罢了,难不倒我。” 说完人已退到未有倒塌的外门处,笑笑不再开口后,转身大步走去。 九蓥在她潇洒走远的背影上,好似看到了千年前那位潇洒青年的影子,眼神渐渐变得幽邃。 其实它说的不全是假话,它想要和她结交的一大原因,就是在她身上看到了那个人的影子。 虽样貌、性别、身世全不相同,但九蓥就是莫名觉得,他俩像,它自己也不知为何。 —— 深夜,边境。 晋楚安从前日夜里得到周怡命人带来的“安好勿念”过后,便再无得到她传来的消息。 有的只是千机卫传回的消息,知晓她一次次报仇受伤,最终回到凤阿府解决春兰。 看着那大段详细地记录,晋楚安深深叹了口气。 不是为了春兰的死,也不是因着周怡用他做枪,让春兰死前还要饱受折磨。 只是叹息,她终于还是变得和他一样了。 烛火跃动,晋楚安传唤的方川走进军帐,单膝跪地,“王爷。” 晋楚安没有回应,将手上盒子扔给他,“带给王妃。” 方川接过,察觉到内里气息后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不敢问询,收好回道:“是。” 言罢退出帐外。 晋楚安看着迎风闪烁的烛火,低低道:“你选择了这条路,我便再也帮你不能了。” —— 翌日,巳时,天武书院,阳汝峰,新生住处。 生物钟致使周怡辰时便起了身,没了人伺候也不觉有何异样,避过旁人冷眼打水洗漱,换衣绾髻。 等到了巳时,真正确认了天武书院实行辟谷,不提供食物这一条规后,周怡不得已忽略饥肠辘辘的胃部,随着大流,往相连的和堰峰行去。 今日天气还算不错,无有烈日也无绵雨,是一个凉风阵阵,薄云盖日的阴天。 周怡缩在人群中,抬首望着天不一会儿,就察觉到来此四面八方的热辣视线。 垂首四目望去,视线齐齐消失。 周怡无奈心叹口气,不知何时自己才能习惯这无处不在的探视眼光。 她是真不喜欢活在所有的眼睛里,一丝一毫细微的动作,都要被人反复猜忌琢磨。 随着不多时又爬起的注目礼,周怡满脸冷漠地来到和堰峰长剑广场。 因他们这群新生还未正式入学,院方并未予他们发放院服,故而顺着组织纪律的学长们站好队时,也还是因着千奇百艳的服饰,显得并不规整。 周怡穿着的是一套青灰色衣裙,头发不过用一根细绳浅浅束起发尾,并不出挑。 反倒是跟她一道至此的同院女子,许是因身份皆是官家贵女,同皇室也沾亲带故的,故穿着发髻都极为有讲究。 好似为了来这天武书院之前,还特地练过绾髻穿衣一般。比之以往在家中更甚,繁复华衣着身,沉重发髻上珠钗首饰极尽奢华。 周怡不是没有听过,这天武书院出去的学子,皆能独当一面,朝中谋个一官半职的,不在少数。 故而,虽强者为尊,却依旧不少人坚守,女子无才便是德,嫁人改变命运的家庭,皆会将自己待嫁女子,交到这天武书院来。 为的不是让自家女儿增强自身,而是寻一个前途无量的乘龙快婿。 周怡对此情景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想着在接下来的入学考试中,但愿她们还能保持着现在这幅曼妙姿态。 想法转瞬即逝,新生入学会开始。 不管哪个世界时代都改不了的上位者演讲也开始了。 院长孟丞,着一身庄重的深蓝色院服,在高台上开始讲述天武书院历史、教条等等。 足足讲到躲在云后的烈日爬出了头,将万千衣着层叠华贵,大半还未入道的妙龄女子们,烘烤得满面潮红,香汗浸湿内衫,才算停。 第六十一章:新生入学会(二)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周怡也觉闷热,但她已然有了修为傍身,悄然唤起灵气在身旁聚集,驱散了燥热。 因她这一动作,他人同她环境温差变化,闷热不堪的女子们,无意识向她靠近,肃然齐整的队形因向她聚集开始散乱。 本已说完打算下台的孟丞,在上方见到这阵势,有些不悦,晃眼找寻乱起来的源头时,发现了面无表情的周怡。 仔细观察,确认了确是因周怡引起的,心中怒火更甚。 昨夜本就因她被扫了面子的孟丞,见此不敬情景又是因她而起,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转身就再度走回了台前,高声讽刺道:“有些学生真是奇怪,既对本院历史教条毫无尊敬之心,又为何要千里迢迢来到这接天高峰?” 按常理来说,这些话,应该指的是,那些来此不过是为了找寻金玉良缘的女子们。 虽周怡也未抱有尊敬,但至少心思还算是奋进的,毕竟她也想过在此的时日,能精进阵、药两道。 但周怡在他目光直视自己时,发现,他说的竟不是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而是什么都做的她。 虽知晓是在指桑骂槐地说她,但周怡必然不可能上前点明领骂,自垂着眼,两耳不闻窗外事。 本以为作为院长的孟丞,多少应有些气度分寸,这点小事,过了便过了,不必在此拿腔拿调的深究。 却不料周怡还是高看了他,他不止没有息事宁人,竟还变本加厉。 似见到周怡没有表示更为火大一般,点明道:“身为堂堂王妃,竟敢做不敢当?” 周怡听闻,都忍不住气笑了。自己院规教条口中说着,在书院人人平等。 自己所作所为,却极尽官僚主义,更是拿着周怡自己都不在乎的身份来压她。 周怡摇了摇头直起身,冷眼望着他静待他后言。 她倒要看看,这所谓的院长,到底能做到何地步。 孟丞不负她所望,见到这不逊的冷眼,继而厉声道:“王妃似还心有不服?出列!” 周怡在或奚落或好奇的目光下,淡然抬步,走到人前。 遥望着上位者,不卑不亢道:“不知学生所犯何错?”值得你这般大动干戈。 前两日周怡初现山门一事,因那为难周怡的学子自觉丢脸,所以稍有打点,周怡修为脾性这些,才未有大面积传开。 而昨夜一事,也是九蓥做主保下了她,她根本未有说上几句,性格自然也未有体现。 故而,此时周怡面色淡然,不卑不亢反问的态度,让齐聚广场的师生们猛地大惊。 是谁说的,这王妃是个性子懦弱的废物,遇事只会哭的?多数人心中这般腹诽。 但也有不少的人,并不在乎周怡的态度,而是将目光移向面色威严的院长,等着看他如何处理这公然不敬。 置身事外的幸灾乐祸,不言于表。 孟丞不过是想灭灭她的气焰,听她一问,一时哑然,瞬息后怒火重燃,回道:“便凭你公然对师长不敬这一事,已是大过,竟还有理反唇相讥?” 周怡也想从听听,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到底有何处体现了她不敬师长这一点。 故而又面无表情回道:“但请院长说说,学生方才有静听教诲时,到底何处显现处不敬?” 无人能从她面上语气察觉出,她这是真心求问,无不以为,她是不服气地冷声诘问。 所以说,人有时过于冷静淡然,不跟着他人情绪走,确实会让人误解。 孟丞自然也是误解那一类人,闻她还敢冷声诘问,再是怒不可遏,“至此竟还不知悔改!公然扰乱秩序,顶撞师长,这一件件,哪一个不足以记上一个大过?” 公然扰乱秩序?他人难顶炎热靠近她,竟还能怪到她的身上,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不再祈祷这所谓‘秉承开国君主信条贯彻修行上人人平等’的院长,能真正理智公正,周怡向现时悬在头上的强权低了头。 天武书院学子,若是被记上三大过,便会被开除学籍,永世不能再入学院。 三大过,分别由院长、院内主课师长组成的议会、精英学子组织的青英会,来分别评判。 现时轻飘飘的两句话下来,周怡若是再不低头,这第一过可就要被下不来台的孟丞给记上了。 为一时口舌之争,损失自己利益,得不偿失。 所以周怡见他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就能屈能伸地垂首道:“学生知错了。” 这一句话,又是让等着看她,同方才一样淡然又强硬反驳的众学子们,目瞪口呆,满眼不解,不知她怎的忽而就态度转变了。 反倒是让想好她再反口,就要处罚她的孟丞,方要出声的口被堵住,五官好一番摩擦才忍下。 最后只留下一句,“好自为之。”拂袖而去。 一场风波,这般戏剧的戛然而止,让兴致盎然地学子们,不住心叹不过瘾。 但主角其一都走了,另一个也无声无息回到了人群中,众人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结果。 回到以往一般,无趣地看着新生,像只求偶的孔雀一样,向每一个高阶学子展露她绚丽华贵的外表。 新生入学会的演讲前戏走完,接下来自然就到了新生会的正剧,探查修行天赋。 虽说天武书院建立之初,是为了人人都能有不用费上重金就可修行的地方。 听着很是公平,但要记得一个前提,那就是,修行。 这可不是什么公立学校一样的性质,说到底,这个书院地建立根本,就是为了培养可报效国家的修道之人。 既如此,经层层筛选,优劣之分必不可少。 所以,这个相对的公平,是对有天赋的修行之人来说的,对于那些没有天赋又没有显贵家世的,就不用幻想了。 周怡无言看着台上测试完后,或欣喜自豪,或神情黯淡的新生。 看着他们或走到广场左边领,那代表内门弟子的浅蓝服饰,或走到右边,领同护卫无异的外门弟子灰袍。 而那些官家贵女,却连试都不用试,就直直走到了右边。 第六十二章:“未来可期”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果然,不管前人想法如何,定下的规矩如何,在前人作古朝局变换后,都只能挂一个虚名,其根本,还是被当局者掌控。 这一左一右一悲一喜的对比,让周怡觉着,在普通人的世界里,寄望于公平,真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但她是既得利益者,想这些,对于他们来说,又何尝不是惺惺作态呢。 周怡不再去想,转身,未有像他们默认的那样,直直走向左边,而是径直走上了高台。 在那些高阶学子们疑惑的眼光中,走到那形似巨型琉璃球的探测仪器旁。 对那坐在一旁,呆愣看着她的学子道:“姓名周怡,年龄十六。” “啊?”学子下意识发出一声单音,而后反应过来,周怡是让他走流程记下。 几笔写下,就见周怡将手放上玄晶之上,玄晶立时开始波动,一番瑰丽的五行颜色流转,吸引了大半个广场的目光,并且久不见停歇。 这灵气涌动的架势,他们这群学子从未见过,一时都愣在了原地,眼都不敢眨地盯着台上。 不知过了几时,灵气终于停止,只留下两道漂浮在球体上方的色彩,一是清新的绿,一是带着少许紫色的红。 负责记录新生天赋的学子又是一愣,少顷才反应过来高声喊道:“天品火木双灵根!” 一句话喊完,台下开始喧哗起来,议论不止。 有止不住地惊讶。 “天品?天呐,这是真的吗?这多少年没有见到一个了,我们书院也就那两个久不出世的天才是天品吧。” 当然也有下意识的质疑。 “莫不是这玄晶前俩日泡多了水给泡坏了吧,天品?十多年都没有被家族重视过的她,若真是天品怎能被这般轻易丢弃?” 更多的,还是夹带着酸气的羡慕。 “身份是执掌一方当世最强者的宠妃,修炼天赋也是万里挑一的天品,长得还这般让人挑不出错,真是世上的好事全让她给占了呗。” “……” 这些周怡都没有听在耳中放在心里,只是从他手中接过写下灵根品级的玉牌,便迈步走下高台,又从呆愣看着她的学子手上接过院服后,往广场后的大殿走去。 还未走出两步,就听闻一声熟悉的声音唤她,“周怡,等我一下。” 周怡回身,见着和她说完话,便一边余光望着她跑上高台的暮乌,回了一个微笑停住脚步。 她还以为,暮乌自那时山门处未有再同她说过话,是生了她的气,故而一直未有去找他。 却从未想过,是自己这几日基本没在书院待过,暮乌根本找不到她。 遥望着暮乌垂首同那学子报上姓名,随后将手放在玄晶上,周怡的期待感也蓦然被他拉了起来。 她见暮乌跑上高台时,才想起,自己只唤他来此,却从未寻人探查过他是否有天赋。 若是无有天赋,或是天赋奇低只能领个打杂一样的外门弟子身份,自己让他目标变为追求变强的他,可能接受? 而她又是否算是害了他?毕竟从一个认为自己懦弱的深渊爬出后,却要在另一个深渊,承认自己真的无用,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极端的痛苦。 人呐,是最难承认自己普通的生物。 周怡抱着这种想法,心情不比自己上台时平静,犹如大海波澜起伏。 但好在,她这种想法不过一瞬,便看见了那巨大的玄晶开始变幻,绚烂比之她之前,分厘不差,甚至更甚。 又是像她一般,翻涌了许久才渐渐停息,最终只留一抹灿烂金色,漂浮上方。 “天品单灵根?还是五行之首金?!”那学子一时探查出两个天才,还个顶个的优异,再也难掩震惊,猛地站起了身子喊道。 广场再也静不下来,开始大声议论。 “不是吧不是吧,这种事情还有双黄蛋的?” “我的天呐!这玄晶绝对是坏了!我要去报告洛书殿,让尹先生派些器修过来看看。” “这小子又是从哪冒出来的啊?现在的天才都这么随处可见了吗?年岁还这么小,未来可期啊。” “哎,这男子样貌还极为英俊诶——”这愈来愈低的调笑女声,自然是那群花枝招展的女子发出的。 在众人再度惊愣时,暮乌接过玉牌几步跑下高台,同周怡一样,自己拿过院服,就往周怡所在跑来。 看着发丝随着动作跃动的少年,周怡又是微微一笑。心中欣慰道:很最为虚浮的年纪,遇事却能不骄不躁,很好。 一蹦一跳的少年,在她身前站定,同周怡一样高束于脑后的墨发,有少许细碎的鬓发在额角被风吹散在脸上。 周怡下意识抬手替他抚开,就见少年眼睛带着掩藏不住的笑意和骄傲,盯着她久不开口。 周怡见他这幅求表扬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手在他头上揉了揉放下,还是回应了他,“真厉害。” 暮乌学着她以往一样,看着她挑了挑眉,颇有一番‘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少年风发意气。 周怡又是无奈一笑,瞪了他一眼,转身道:“走吧,未有可期的天才。” 暮乌见她转身,笑意收敛,回了声:“好。”面容回复无悲无喜的平静,随着她走向大殿。 大殿乃新生会最后一个流程,是书院修不同道的各峰,同确认入了内门的新生,双向选择的地点。 周怡自己修的五行灵修道,因源火所在,周怡并不打算选择此道,琢磨着选个药或是阵法进修。 她自己有打算,所以并不慌忙,行走间,问起了暮乌的打算。 “可有想好修何道?”问话间,脚步也不由慢了下来。 紧随其后的暮乌走上前来同她并排,“还未想好,你有建议吗?” 两人相差两岁,暮乌身形却已然高过了她少许,若不是面容还有些稚嫩,倒也形似青年了。 周怡在需要微微抬着头,才能同他对视后这个想法一瞬而过,同他微微拉开距离。 “药、器、阵,三道前期所学繁多,若不是兴致所在,不必考虑。” 第六十三章:‘药修谷安’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暮乌点了点头,又闻她道:“若是心志坚定,可修剑道;若是心境宽和,可修源学,你单灵根极为珍稀,不应浪费在五行灵修道。” 源学乃道修,不应浪费在五行灵修道,是因,修五行者,皆是因无法难以将体内的多数灵根修炼至臻,为了最大程度上开发灵根,而做出的不得已选择。 他是单灵根,还是五行之首金,如此难求的天赋,不必也不应,选择此道。 暮乌见她认真地为自己分析,也开始认真起来,垂眸考虑少顷回道:“那便修剑道。” 周怡点了点头,回首,两人已然走到殿前。 未有停留走进殿内,便见着各自站在一旁的派系师长,同寥寥几个在各道师长身前,低低说些什么的学子。 两人对视一眼,在此分别,暮乌直直走向右边上悬剑修二字的冷峻师长,周怡则不慌不忙地在殿中巡视起来。 在几位或冷脸眼神鄙夷,或含笑眼神谄媚的师长脸上掠过,最终停留在一位眼眸半闭丝毫未有在意她,浑身散发着慵懒气息,站都站不直的师长脸上停住。 目光下移,见着形似朽木做成的长板,上刻四个大字‘药修谷安’。 这人名虽未有听闻过,但这性子做派是她喜欢的那一款,心觉入了他峰跟着他修行,不说能不能有所进境,至少能做到互不打扰。 这一点便是极好的。 这般想着,便迈步走向他,在他丝毫未有察觉到,或是根本不在意她的接近时,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先生。” 被院规逼着到此,实则因耽搁炼药而极为不情愿地先生谷安,见来了人,“哼”了一声,懒懒坐下。 “想当炼药师?天赋几何?”算不得客气的话,因他语气绵软而毫无杀伤力。 周怡在他坐下后,才注意到他眼眶下的乌青,想着他许是熬了许久未有休息,并且吝啬于用灵力补救。 心中对他的性格,有了一个模糊的定义。痴迷炼药的怪小孩。 周怡之所以觉得他是个小孩,当然不是因为他的做派,而是因着他圆顺的脸,同清澈似孩童的眼。 想是这么想,话当然不敢这么说,周怡掩下想法,将玉牌递上。 谷安接受随意看了眼,便扔回给她,“你就是那个周怡?天赋还算不错。” 随口一说,代表他知晓周怡的身份同争议,却又好似不在乎一般,根本就没打算让周怡回答。 又道:“都筑基了,又是相克的双灵根,为何不专心修五行道?” 跟他这样性格的人说话,不用思考缜密,也不用想着说假话,毕竟这样性格的人,还是很敏锐的。 只要不故意惹怒他,说些真诚的真话,他还是愿意听的。 故而周怡并不迟疑着道:“五行道我自己就能修炼,不需要人教。” 谷安惊异地看了她一眼,蓦然笑了,“够狂,我喜欢。” 言罢又冷下了脸,“但若是你无有能力掌控两道,被我发现你在修炼药道之时分了心,那可别怪我阳定峰容不下你。” 周怡回了一个温和的笑脸,“先生放心,弟子定不会被您抓到把柄。” 回了一句算不得正经的话,谷安也不生气,笑瞪了她一眼,“你最好如此。” 言罢起身,挥手将那块朽木收走道:“走吧,小徒弟。” 周怡笑笑垂首,“是,老师。” 申时,阳定峰。 被谷安一手神通瞬息带回阳定峰的周怡,看着这处于竹林中,同旧木和着竹快搭成的几间危房,实在想不明白,这堂堂一大派系的老师住所,竟能连一栋可供人安心休歇的屋子都没有。 谷安好似也看出了她的疑问,毫不在意道:“药材不要钱买啊,院里年年拨的那点钱,连炼制所需都补不上,哪里有钱修院子。” 说着就走向只有一块木皮搭在顶上的炉鼎旁,看护起了火。 周怡至此,总算明白了谷安为什么把那块木头拿回来了,因为她眼睁睁看着谷安从腰间袋里拿出了那块木头,毫不停留的扔进了火堆。 刻着他名字同派系的木板,他都吝啬的不愿意放过,用来烧火,不难想到,他这是第一次去新生会。 不然,他此前断不会那般不情愿,现时又这般抠抠搜搜。也是,照他那么说,连院子都没钱建的他,又哪舍得花钱养个徒弟呢,毕竟,炼药可费钱呢。 周怡反正是好一阵无言,看着能用自然火,解决不动用灵力的他,知晓他定然是在做什么古怪的实验。 虽不想打扰他,但话总得问,没办法走到他身边道:“我住哪?” 谷安好似才想起来这个问题一样,皱着眉在四周看了一眼,立时作出了决定。 指着一间堪比柴房地屋子道:“呐,就这吧。” 其实说这间屋子堪比柴房有些不妥,毕竟,这整个院子,就像一个稍大些的柴房,单拎出来说大可不必。 这样看来,谷安也算是公平,因为,他俩住的根本就没有区别。 见周怡无言,谷安撇了撇嘴,“炼药师就是这么贫苦的,你若是受不了此时后悔也来得及。” 后悔倒是也不至于,毕竟,若想在别的院系找到像他这样好相处,并且对她没有意见的老师,基本不可能。 所以周怡也只是初时有些不适应,毕竟再苦,原身周怡住的地方也算得上是个健全的院子。 周怡方要开口解释,谷安又道:“诶对了,你不是王妃吗?听说还挺受宠的,让你那活阎王给你送点灵票什么的,把你屋子修一修不就好了吗?” 好似也不愿意放弃第一个顺他眼的徒弟一样,反口又推翻了之前的话,絮絮叨叨说了句,也完全没打算占她便宜。 什么话都让他给说完了,周怡有些哭笑不得。 想了想还是回了句:“苦倒是不觉得,只是觉着这屋子遮不住风挡不住雨的,住着不安心,也怕扰了修炼的心。” 说完也不待谷安回答又道:“我今日起就着手修葺屋子,老师不要觉得吵就是了。” 谷安眼珠转了圈,似在思考,而后道:“行,那你修葺的时候,顺便注意下火,快没了你就加把柴,我休息下。” 这才相处多久,是真没把她当外人啊。周怡不知他是真的信任自己,还是觉着这院子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东西,就这般将一切交给了她。 反正还没等她回答呢,谷安就摆了摆手,一头扎进中间那间危房,也没把那摇摇欲坠的门给关上,就这般和衣卧床睡了过去。 周怡见此,心底叹了到此后不知第几次气,摇了摇头,开始动作。 说是修葺,但周怡根本就没学过建筑类的知识,只能先去竹林里捡了几根竹子,想着先补上梁柱。 回来一看,发现那些破洞,根本不是几根竹子就能补好的,无奈,转身将竹子斩断,给那快熄灭的炉鼎下又加了一把火。 心里琢磨着是否要真如他所说那般求助晋楚安,毕竟,她也是真没钱。 思来想去,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她觉着,晋楚安在边境要思虑的事已经够多了,自己没必要因着这么点小事去烦他,她还是自己挣吧。 想着先熬过几日,待她炼制出一炉丹药后,就下山去卖,借着天武书院的名头,应能不少赚。 想到这,她蓦然想起谷安说的没钱,不对劲。 明明各道中,最为挣钱的就是药、器两道,他能一人在天武书院撑起一个道门,自然炼药师品级低不了。 品级不低,能炼制出的药物自然也越多,越好,一炉丹药,怎么说也能轻轻松松卖个几万上品灵石吧,这还能没钱? 看来,不是如他所说的全用来补贴买材料了,就是他从未将丹药卖出过。 毕竟,有些性格孤僻,为了名声高雅的炼药师,是从不肯将自己炼制出的丹药卖人的。 周怡想着自己日后要跟着的老师是这么的不靠谱,起初有些过于淡然的心底,又暗暗叹了口气。 这般想着,无意识又加了把火,反应过来,看向她那间四处漏风的危房,又是重重叹了口气。 但愿,这半个月都不要下雨刮风,不然,这无有梁架的屋顶根本撑不到她换下那日,就要一命呜呼。 脑子里愁绪几番变换,周怡忽而察觉到一丝异样。 吹动竹林的微风消失了,四周陷入一阵死寂。 第六十四章:师兄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周怡对这个异象谙熟于心,缓缓起身,手背在身后挽起,目光在渐暗的四周扫视。 最终停在了被夜幕舔舐掉枝叶的竹林。 忽而! 一道清风从耳边刮过,周怡连忙回身。 “王妃。”方才无一人的身后,出现了一个人,微垂着头,单膝跪地。 周怡心逐渐安定,散去灵力扶他起身。 “怎的突然来此?”语气和缓。 晏双起身微退一步,拿出一黑玉锦盒,双手呈上递交给她,“奉王爷命,将此物呈送予王妃。” 周怡微微挑眉接过,打开盖子,见着一枚静卧在盒中的墨色玉块,上刻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 周怡看了许久,才看出约莫写的是‘千机令’。 合上盖子,“王爷可还有命你带其他话?” 周怡不知晋楚安为何,突然将此可调动千机卫的令牌轻易交予了她。 晏双摇了摇头道:“未有。” 心有此预想,周怡没有再说什么,只当这是晋楚安为防盟友势单力薄给予的助力,没有多想收下。 不要循着这个话题聊下去,另起个头道:“千机卫都像你这般,入这最高学府如入无人之境吗?” 晏双愣了愣,还是说了实话,“不是,天武书院有前人大阵护卫,内里防卫不严,精通阵法一道,可寻大阵薄弱之处进入,不会引起高人注意。” 这话倒勾起了周怡先前撇下的阵法兴趣,方要开口询问,被闻里间一道呢喃询问:“怎的这么静?” 周怡不知是晏双建阵之时未有将谷安隔绝在外,还是如何,为防晏双暴露,挥手让他快走。 久不听见动静,回头,发现晏双眼眸微睁,似震惊一般。 谷安伸了个懒腰起身,一步跨过几丈来到院外,扬手一道药香覆上周怡面,周怡便如枯叶般飘摇就要倒地。 被回过神的晏双,眼疾手快的一把环住。 “醒来就觉着这灵力熟悉,猜着就是你。”谷安语气轻松,眼睛却睁得浑圆盯着晏双。 晏双有些窘迫地低下了头,没有回答而是低低喊了声:“大师兄。” 大师兄谷安冷冷哼了一声,“还记得有这么一个大师兄呢,出世七年了无踪迹,若不是今日被我入了阵遇见,你怕是还不知何时才能来见我一面。” 晏双自知理亏,没有反驳,而是又低喃了声:“大师兄。” “小师弟,多少年了,自己做了错事就只知喊上这么一声,你就仗着我不会拿你这老幺怎么样。”谷安皱着眉,眼里火苗跃动。 晏双没有回答,谷安也没再开口,一时陷入沉默。 他们一派,只有他们七师兄弟,圆脸大眼的谷安入门最早,是大师兄,看着沉稳的晏双入门最晚,自然就是他小师弟。 自小相伴,谷安早他入世几年,在这天武书院领了一派院系师长职务,而最为他们疼爱的小师弟,在晚他们几年入世后,就真如泥牛入海般了无音讯。 让他上面这几个师兄好一顿担忧。 “好了好了,你赢了行了吧,只此一次再无下次啊。”同以往无数次一样,还是谷安先忍不住开了口。 晏双得逞,露出一个同小些时候一样,不符合他成熟面容的笑脸,谷安见着是好气又好笑。 “七年不见,原是去了骥王麾下做事,怪不得遍寻不到你的踪影。”虽原谅了他,但谷安还是免不得抱怨一番。 晏双知晓他的性子,不让他说上一通,他心里还要不痛快,便由着他说。 知晓谷安下手极有分寸,周怡只是陷入了昏睡。 自己双手横抱起周怡,走到那右边尚可遮挡少许风雨的屋子,从芥子袋中拿出一条雪白狐裘铺在木板上,俯身将周怡轻轻放上安置好,才回了院子。 谷安一直看着他,见他如视珍宝的动作,眼神复杂。 毫不掩饰方才自己听了他们谈话一事道:“你现在是被骥王派到她身边做事了?” 晏双沉默少顷,回道:“算是吧。” 之所以说算是,是因他未有接到直接指令,只是监管的辖区,从凤阿府划到了天武书院,如无意外,在周怡接下千机令后,便在此地听她调。 谷安也不懂他们内部的层层命令,点了点头道:“挺好,在此我们师兄弟二人也能多见见,你也能得偿所愿。” 这得偿所愿说得是什么,不用点明,晏双本就没有打算遮掩。 见他反驳,谷安还是有些忍不住告诫道:“切莫越过了线,引火上身。” 他们这段婚姻的内里隐情谷安并不清楚,晏双不想也不能去解释。 故而没有为自己辩解,低头回了声:“我知晓的。” “你留在这,以往的身份是否打算告知于她?”谷安见他有些神色恹恹另起话头道。 晏双闻言,知晓谷安是暂时不打算让他走了,也不敢反驳他,只得道:“她不会在意,不必刻意去说,顺其自然吧。” 谷安见他这副模样,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她的脾性你倒是摸清楚了,你自己的心,可又有想得通透?” …… 风声喧嚣,竹叶婆娑,淡淡深林清新气掺杂着烈火下的碳木清香,传进木屋。 一夜无梦好眠的周怡,缓缓转醒,睁开眼第一时间见着的是点点洒在脸上的暖阳,手中触感是柔软顺滑的狐裘。 起身,跨出屋外,未有见到他人身影,还有些混沌的脑子没有想着别的事,迈步走到竹林深处的小溪清潭处。 清凉泉水拂面,脑子渐渐清醒,脚踩着积累枯叶的湿软地面回到小院。 方入院中,就见着了坐在炉鼎旁加柴的晏双,转脸又见着了正在将药材铺在木架上的谷安。 两人默默无言各自做着手上的事,静谧的气氛让人感觉,他们这般相处,好似自小便在一起养成的一般自然。 周怡有些疑惑,却未有说些什么,只是向着转过脸见着她的谷安喊了声:“老师。” 谷安点了点头,看向那人蓦然紧绷的背脊,微微一笑,“起身了啊。”好似只是随口问候。 第六十五章:山雨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你那王府来了人,我想我们这峰左右没什么人,来个人正好帮把手,就把他留下了,若有旁人问起来,你就说是我师弟,同你无关,莫怕他人用院规压你。” 谷安神情自然。 周怡不知信还不信,反正面上还是一派平静,回道:“是,老师。” 随后谷安未有再同她多话,似见院中没劳什子事交予她,便扔给她一本药谱,把她打发去了后山药园除草,美其名曰让她打好基础从认识药草开始。 还不忘叮嘱她,不要浪费她那作为辅助的木灵根,又给她加了一个额外的任务,给久无人照料的药草施与灵气,滋养药草以起到枯木逢春的效果。 周怡初时对这‘久无人照料的药田’没有什么深刻的想法,直到跨过屋后竹林,到达药田时才深刻明白是什么意思。 一片被栅栏围起的空地上,满是遍布的高深杂草,同几朵迎风飘摇的灿烂山花。 站在这片空地上的周怡,在地上找了许久,都找不到供人下脚的田埂,同那引水的沟渠。 周怡对于谷安的贫穷,在此时又有了一个深刻的认识。 自己药田不好好管,只想着买药材炼药,你不穷谁穷! 周怡见此都要开始怀疑,这究竟是不是谷安故意给她的考验了,叹了口气,还是蹲下身子开始劳作起来。 伏在地上,侧耳听着水流声从何处而来后,便触手在地,唤起木灵引导着那些生命力过于旺盛的野草改变方向,露出长满厚厚如毛毯的青苔沟渠。 只这一点,她可以用木灵辅助,除草一事,却还是得手动来做。 闭目用灵力在杂草深处探查,将潜藏在里面的可疑生命驱赶后,周怡才一步步试探地走进草地里,到达石砖搭建的可见实处上,挽起袖口拔起草来。 将那本泛着黄色的古旧药谱翻开放在石砖上,每要拔一颗草之前,翻查一遍确认无误后才双手伸到根茎处拔出。 拔草这事算不上费力,只是过于耗费时间,周怡在日头升到正当空时,才约莫清出一块可供人站立的空地。 好在熟能生巧,加上药田原先种植的药草并不多驳杂,认清了需要留下的月奇参、藤魄、羽雀叶三种药草后,动作就快了不少。 用了三个时辰,在烈日余晖中,将整片药田除了草,那被拔草弄得松软的泥地上,就只剩下了不过百来株,将要枯死的药草。 夜幕将来临,天色渐渐灰暗,周怡还有着一个任务没有完成,酸痛的身子不能歇息。 盘腿坐在泥地上,闭目运转心法,灵气聚集,将雀跃欲迸发的火灵按在体内,引出温顺的木灵。 带着自然中的怯怯木灵,在一株株枯败的草药上驻留,又为防一次性补过了头,致使它生长过快失了药性,只得小心翼翼地倾注少许。 费心又费力地伺候好这些药草后,已是夜半戌时,被古树环绕的山峰已然陷入一片浓墨夜色里。 故而不知时间流逝的周怡睁开眼时,一时都还反应不过来,误以为自己还没有睁开眼。 而后醒神,直起身方要唤出火灵时,前方亮起了一片橙黄的亮光。 晏双清俊的眉眼在灯火映照下,变得更加的温润。 “王妃辛苦了。”他一步步向周怡走来,替她照亮前路。 周怡按了按酸痛的肩背,“要想快速又深刻地认识这些药草,确是只能这般下苦功,修不管何道,学习基础时都只能如此,只要有所收获就好。” 她没有什么怨气,甚至还觉得今日有所进境一般,心态满足。 晏双看着她布满黑泥满是伤痕的双手,想说些什么,却没有身份去说,并且又认同她那番话,矛盾的陷入沉默。 在周怡走过他身边时才道:“王妃说的是。”跟上她的步子。 周怡心境平和,有着充足过后的轻松,“唤我名字周怡吧。” 以往在外是不能让他们改口,毕竟千机卫这般枢纽系统,必须用绝对的铁血军规管理才能保证节节通畅, 在周怡可以调令却不打算接手的现在,只让一待在身边的人,暂时放下这些规矩也无不可,周怡相信他分得清组织同私人。 晏双想的却是,周怡应是不想让他的身份暴露,才以防万一的让他改口,虽有迟疑,还是点了点头。心内有些不便与外人道的欣喜。 两人伴着并不窘迫的静谧回到小院中,谷安正坐在院中看着火,见着两人脸上没什么表情。 自顾望着一片漆黑的上空道:“今夜怕是要有雨。”他这嘴就跟开了光一样,说什么来什么。 一阵阵呼啸的冷风穿过竹林越过小院,那扇腐朽木门屋檐上挂着的昏黄灯笼,被风吹得四处晃荡。 如同被黑暗铺盖的天空,响起一阵阵轰鸣的雷声,并不清脆,却也响彻山谷。 两人在冷风刮起时,就走到了谷安身边,看了眼吱呀作响的屋子后,在他身旁坐下。 看不见的远方来的狂风带着无尽凉意吹拂在小院里,毫不停歇的雷声震颤心底,山雨久不见来,等得人心底烦闷。 周怡此前便祈祷过,这段时日不要有雨,虽知晓祈祷无用,但也确是没想到,这不过一日,山雨便要来了。 这危房经山雨鞭挞一夜,怕是要荡然无存了。 “老师的药材都收好了吗?”周怡自然知晓,谷安这吝啬鬼不会让重金买来的药材就此打了水漂,只是觉着有些沉闷的没话找话。 谷安随便点了点头,看着周怡那间屋子想起什么一样转口道:“小丫头,你之前不是说修院子吗?怎的还是这样,这一夜山雨过后,你这屋子怕是要没了啊。” 周怡看着他身后那间危房,心说:都一样。口山却道:“急不来一时,若是就此没了,那便合了修炼本意,磨炼道心。” 谷安不信她觉悟有这么深,却还是含笑回她:“修道本就该如此,勤苦修行磨炼道心,这般才能拨开云雾见月明,小徒弟你总算明白了为师的苦心啊。” 第六十六章:炼药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一是将全部灵石用来买药材荒废了药田,致使房屋岌岌可危的懒人;一是自身无有经济来源,所以拿不出钱财修葺屋子的穷人。 绝口不提问题在哪,极为默契的对着修炼一事夸夸其谈。 让无言听着两人谈话的晏双,望着明灭的炉火,眼底忍不住浮现笑意。 随后,干响了不知多久的雷声渐小,点点水滴落下,被风吹散。 倾盆大雨紧随其后,狂风无法卷走所有雨滴,终是砸到了地面,四周响起了淅沥沥的声响。 三个各道天才大能,缩瑟在小小的树皮底下,看着那摇摇欲坠的房子被雨水淹没,最终倒塌。 虽心有准备,在对视一眼见着对方眼底的叹息后,心内都是无可奈何的苦笑。 时间流逝,黎明过后,山雨停息,雨后的山林一片白雾环绕,犹如仙境。 若是脚触之地不尽是泥泞的话,他们三人也会这么认为。 周怡见这基本和赚钱两字无缘的两人,心底对于赚钱的欲望愈渐强烈,至少,要先把修建安身之所的钱赚到。 反正天色渐亮,他们这几个修行之人也没地方睡,周怡索性向谷安请教起炼药心得来。 也不将她曾自己炼制出黄品一阶灵药的事隐瞒,转手又将那本拍卖会上买来的药典拿出。 “真看不出来,你自己还摸索入门了,花了多少时间?”谷安一边欣喜翻看那本药典,一边询问道。 周怡诚实道:“我许是资质愚笨,花了整整三个时辰才在失败了无数次后约莫炼制出成品,而后第二日才能一次成功。” 谷安停下翻书的动作,抬眼看向她,见她面色诚恳不似作假。 才眼含笑意道:“你这小姑娘,就没想着去问问骥王手底下的人才,看看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他这意思,是她天赋还行?周怡有些不确定,没有回答。 “自己摸索未有前人引导,不过三个时辰就入了门,这天赋已然不可多得的炼药天才了,你竟还觉着自己愚钝。”谷安笑笑摇头道。 见周怡有些茫然的镇定又道:“便说我吧,当世之人谁不称我一声药道宗师?但实际我炼药天赋实属一般,便说这简单地控火,我入道之时就琢磨了几日才明白,更别说几个时辰炼制出第一炉灵药。” 毫不在意贬低自身。 “你这天品相克的火木双灵根,还修了熟练掌控灵力的五行道,初时不觉如何,现时想来,真是绝妙的修药道天赋啊。”谷安如获至宝般叹道。 说着,探手入虚空,一一拿出几株周怡有些眼熟的药材同一个巴掌大小炉鼎,对她道:“度自己把控试试。” 周怡一一接过,按照他给的大致药方,一一放进落地便有面盆大小的药鼎中,引入清泉水,唤出火灵炼制。 因不知此药火候需求,自然不可能一次成功,失败了几次得到或稀或稠的液体后,约莫有了些许体悟。 主修的是火灵,控火自然有些心得,有了前几次失败打底,周怡心觉此次有了些成算。 控制烈焰大火一刻钟,顺畅地转变为烛火般大小的小火苗,保持鼎内温度未有消逝,液体渐渐收起,而后在液体将要成型之时,辅以中火,保证凝丹温度无碍。 最终,在花了一个半时辰后,将失去温度的药鼎打开,几颗虽形状大小不一,却依旧浑圆成型的炼骨真丹拿出。 谷安只给了她大致药方,火候同分量都是她自己琢磨试验出来的,就此竟也不过花了一个半时辰。 谷安忍不住为她鼓起了掌,“后生可畏,不愧是天品灵根的天才啊。” 周怡不因称赞变得漂浮,微微笑了笑摇头道:“老师给了试错的机会,加上我灵修控火熟练,称不上什么天才。” 谷安起初并不看重她,只不过看她顺眼收下她罢了,此时认清她在此道有天赋,不以她谦卑态度为考量度,决定着重培养她。 像昨日那种磨炼心性的杂事,自不会再打发她去做,而是将自己存着的药材同药方,循序渐进交与她。 让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亲手练出了一炉又一炉的灵丹妙药。 痴迷在炼药中的两人,不知时间流逝,在不知过了几日后,周怡已然能熟练掌控黄品一到九阶的丹药炼制方法。 而后炼制出第一炉地品一阶的元阴清魂真丹时,谷安才欣慰地放周怡休息,自己神采奕奕地打开院中那鼎,用凡火炼制了七七四十九日的丹药。 见着意料中的失败没有消极,而是笑着将鼎清空,再度加上药材,不施与一滴液体,再度盖上鼎盖加了把柴又继续炼制起来。 周怡将谷安给她的四阶灵器药鼎收起来,起身转动僵硬的颈椎,一阵厉风刮过,周怡发丝缭乱眼前,一片明亮的院中盖上一片阴影。 “小丫头你没事啊?”九蓥巨大的头颅,越过竹林悬在四处倒塌的屋子上方。 谷安见着这传说中的神兽没有弑杀之意后,饶有兴趣地看向护在周怡身前的晏双。 周怡也没想到九蓥会来找她,好在跟谷安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已然建立了真诚的师徒关系,没有什么心理枷锁。 自如道:“我没事,九蓥怎么来了?” 九蓥本想凑近些,却又怕触碰到那唯一立着的屋子致使它倒塌,只得保持着小心翼翼地姿势道:“天武大殿都建好有半月了,都未有见到你,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周怡见它不懂掩饰的单纯内心,忍不住笑了笑摇头道:“放心,我没事的。” 九蓥巨大的头颅微微上扬又俯下,似乎是在点头,长喙一开一合又道:“你闷了这么久要不要出去兜风?” 周怡看了周围一圈,心法自己确实需要下山一趟了,她此前炼制出的丹药,谷安全数交予了她,她正好能趁此时机出去卖了。 这般想就看向谷安,谷安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没有异议,周怡才笑了笑回首对上九蓥乌黑的大眼道:“好,我们出去逛逛。” 第六十七章:“对蝼蚁的轻视”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跨上九蓥弯下接近地面的脖颈,周怡同晏双谷安告了别,同九蓥一起冲上云霄。 谷安在九蓥带着周怡消失后,才不住叹谓的摇头对晏双道:“我这小徒弟真是天赋异禀,修两道能毫不影响,身份尊贵特殊,受万人敌视却也不浮躁,对人对物皆有敬畏又有难得的平常心,和神兽也能交好,真是活得像个传奇啊。 她若是能一直保持着这样的本心,千百年后,必将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盖的一笔。” 晏双望着她消失的远方,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周怡那边,不知这番话语,只是随着九蓥在九天翱翔,心境开阔,好不自在。 迎着拂面狂风,同九蓥闲聊,待察觉到九蓥闷了许久的情绪变得畅快时,同它道:“九蓥,我有一事需要在书院山脚下的峰文城落脚。” 见她有事要办,九蓥觉得自己也舒展够了,答应了她,在山脚将她放下,又应她话,自腾飞回书院。 周怡便带着满袋子丹药,走进城内,选了条人来人往的大街,拿出一条毯子,将那些小瓶装着的丹药一一摆出。 又同隔壁卖画的青年借了纸笔,上书几个大字。 上联:驻颜丹、玉肤液,为天下女子绝美面庞增颜加彩。 下联:筑基丹、启穴丸,为天下修士天人资质助火燃油。 横批:应有就有童叟无欺。 这几行字一挂上,就有几名走过的女子眼神留恋,周怡见此暗笑,知晓最好的广告,就是她自己。 抬手将缭乱的发丝绾起,如玉般的肤色,极具风情的眉眼清晰示人。 那几名女子得见,终于不再迟疑,挪步走了过来。 “敢问,姑娘自己可有服用了这丹药?”三五成群过来的女子中,一面容大气却不够精致的女子问道。 周怡闻言微微一笑,如画般的眉眼绚烂展开勾去她们目光。 “自然如此。”周怡沉声答道。 赚钱嘛,不寒碜。反正这丹药是真的,在药效这一点上她没有骗人,就可以了。 那几名女子闻言,见她又穿着天武书院的院服,知晓她不敢拿书院名声做赌注,自然相信了。 眼睛冒光,争先恐后问她用的哪几种丹药,价钱几何。 周怡哪会放过这机会,将所有可以助力女子保持容颜的丹药说了个遍,价格也定在这些华衣女子可接受的一千中品灵石一瓶。 几名女子果然毫不迟疑,拿出灵票,将周怡炼制出的十数瓶丹药一抢而光,还害怕不够一般连声央求她,下次多带一些。 周怡自然是笑着答应了,送走这几名女子,她今日带来的丹药就空了一半。 看着剩下助力修行的丹药,周怡也不愁卖不出去。 这座城池在天武书院山脚下,能留在此未有进入天武书院的人,无不是灵根贫乏近于无的人。 她这穿着内门弟子服饰,无形中给她增加了可信度,对于进入天武书院极有渴求的人来说,她就是救星。 更别说她写明了有助人开启灵穴的丹药。 所以,在这几名女子的抢购完后,在旁观看的人早已等不及了,待她们一走就一哄而上,将剩余的丹药抢完。 丹药卖完,周怡将东西收起,交予隔壁看呆了的青年画师一百中品灵石道了谢,就面带春风盆满钵满悠悠向天武书院走去。 路上粗略一算,此行挣了将近一万中品灵石。单那些低阶丹药定然卖不了这么多,主要还是靠那枚地品一阶的筑基丹。 悠哉游哉走上山门阶梯时,周怡察觉到周身灵力变化,转身,就见着了几名穿着天武书院内门服饰的少男少女。 好似并未见到她回头一般毫无惊惧,突然装腔作势叹道:“听说,阳定峰前两日房子都塌了,不知那运气好捡来王妃身份的庶女,现在过得怎么样。” 另一少年同这女子搭腔道:“还能怎么样,方才在城中你们没有见到吗?都卷了谷先生的丹药叫卖了,谷先生若是知晓,她这般为了小利丢了他院脸面,不知会不会后悔收下她。” 他这满脸不耻,又一娇俏女子装作哀叹道:“哎,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过惯了苦日子,就算一朝得了气运,当上了一时的王妃,有了不知该怎么用的天赋,自然也是不知道心淳厚的宗师,是如何爱惜羽毛的。” “哼!王妃?天才?就凭她今日所作所为,就知晓这一切都是假象,心思不正的人,在修行之上进境,永远都是虚浮的,我倒要看看,天下人知晓她秉性,会如何唾弃她。”又一男子,冷声怒骂道。 话落,一面容柔弱的女子凑近他,似宽慰道:“勿要动怒,她在天下人心中本就是个废材,我相信,不日后,世人必当看清她的秉性,不会容她于时间。” “……” 这一段几人合唱的双簧,把周怡看得是一愣一愣的。 要不是知道自己只不过是卖了一批自己炼的药,她都要相信他们口中义正词严的说法了。 这不过稀松平常的一件小事,别的院系也不是没有将自己练手的东西卖出过,怎的到她周怡头上,就变得十恶不赦了呢。 说到底,还是众人对她的刻板印象影响,始终不愿意相信那玄晶显露的结果,而导致的。 认定了她周怡就是偷的东西,却不去验证事实与否,不知是故意如此,还是他们就是一根筋的单级管。 周怡并不在乎,含笑等着他们走到她身边,出声道:“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手指向自己,“请问,你们是在说我吗?” 本来说得不亦乐乎好似停不下来的几人,闻此一问,跟见了鬼一样面面相觑。 好似震惊,周怡竟能毫无气愤地平静如常询问。 好一阵沉默过后,还是那先起头的娇媚女子,挑衅地望着她道:“是又如何?” 眼睛紧紧盯着她,却掩藏不住内里的少许慌张。 周怡笑了,极为淡然地笑了,耸了耸肩道:“不如何,只是觉着你们当着我面说我有些不大好,故而打断你们一下罢了。” 言罢扬手示意,“当然,若是你们还想说的话,我也不会再阻止,随你们意。” 语气动作都深刻地表示了她的不在乎,或者说,在他们眼中看来,更像是轻视。 对于蝼蚁的轻视。 第六十八章:“那万一出事了呢?”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见她一派淡然,心有火,也不知该如何发,最终只得愤愤然盯着她不出声。 她们不知为何,怎的这世人最为重视的名声,在她看来怎这般不重要。 周怡虽不知他们所想,但掩藏不住事情的面色早已透露其内心,懒得同这群半大的小孩较真,转身走上阶梯。 她修行已久,比着身后那些天赋不高,又不静心苦修的人,脚程快了不知多久。 待那几人渐渐反应过来想驳斥她时,周怡早已消失在他们眼前,让他们方平静的心再度火冒三丈。 天武书院,由山门所在的主峰和堰峰,连同各大院系的共十八座山峰组成。 周怡现时待的阳定峰,属药道院系,同所属阵道的赤星峰一样,因当世两道大能稀缺近空缺数年,近些年才有宗师坐守,故而在十八峰里并列末尾。 远在主峰数十里外。 周怡倒是不急,灵力加身身子轻盈,走回去也要不了一个时辰。 故而就此时机,好好观看起这书院内部的景色来。 当世剑修灵修最为平常多见,天武书院也是如此,故而此师生最为丰硕的两道,在十八座峰中合占去七座。 剩余十一座峰,除去主峰、禁地、武场等,所属他道余六座。 其中本源道修占其二,派系未定的驳杂修者占其二,阵道、药道各占其一。 周怡一一走过这些或繁茂朝气,或威严庄重的山峰,最终回到她所在那座虽有些寂寥,却也还算安谧的阳定峰。 回到那所已经不能称作院子的地方,还未见着那日渐熟悉的两人,转眼就见着了站在门前的另一熟人。 发丝高束于顶,光洁的面容上眉目疏朗,若不是有些英气的鼻梁横亘其中,衬得薄唇下颌有些硬朗,说是女子也无人会怀疑。 但有这抹硬朗之气,面容走势变化,故而柔和的眉眼显得有些阴柔,就别有一丝阴郁俊美之气了。 身着浅蓝色合身院服,将正在生长的单薄身姿拉得修长,腰间挎着剑鞘挺拔迎风,又不显薄弱,自有一派坚韧不屈的气质。 听到周怡的脚步声,渐渐褪去青涩气息的少年,无神望着远方的眼眸忽而晶亮,转头见着她后如风跃到她身前。 “你去哪了?我等你一天了。”有些不难听出的抱怨。 周怡眼中的惊艳被无奈笑意覆盖,抬手想摸摸他头,却发现有着够不着,玩笑道:“你是雨后的春笋吗?方半月未见,就长高了这么多。” 暮乌也笑了笑,知晓她习惯性的动作,乖巧垂下头,低声道:“十七天了。” “啊?”周怡方将手放在他柔顺的发顶,听到这莫名的一句话有些茫然。 而后反应过来,他是在纠正她说的话,无奈笑看他一眼道:“那半月有余,行了吧。” 同互相救赎有如亲人的少年笑闹少顷,周怡蓦然发现了隐在灰暗夜色下,无言站着地谷安同晏双。 愣了愣后,道:“怎的不点灯?” 晏双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被谷安抢了先,含笑道:“这不是怕打扰你们姐弟二人嘛。” 周怡有些无奈方要开口,又闻身边一声低语解释道:“我们不是姐弟关系。” 周怡讶然回首,见他面上不是撇清关系的冷硬,是一抹看不明白的别扭,猜想他许是被姐弟这个字眼刺到了。 轻声抚慰一般道:“我们虽不是亲人,却也是彼此身边最为重要的人。”说到此望着他笑问:“是不是?” 周怡本意是宽慰他,让他不要情绪波动回想到此前的事。 却不知为何看到少年眼神蓦然变得深沉,心觉自己并未有刺激到他,并且他此前已经回复正常了,难不成是还有什么她未有察觉到的隐患? 有些担忧要开口时,蓦然被少年紧紧拥住,听到耳边那声重重的“是”后,周怡渐渐宽下了心。 还好还好,还愿意对她敞开心扉便还好。 拥抱得有些许久了,周怡觉着冷落老师谷安有些不妥,同他分开。 浅浅聊了两句近况,暮乌吐露出他对周怡境况的担忧,被周怡安抚下来,又闲聊了几时,才同谷安他们打了声招呼,跟周怡告别。 周怡才得以空出心神,将灯笼点亮,走进院内。 走到似笑非笑望着她的谷安身边,将今日所做之事全数告知,谷安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周怡有些意外,问道:“老师不觉此举辱没师门吗?” 谷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有什么辱没师门一说?我炼制的丹药不卖是不想卖,你想卖你就卖呗,只要卖的丹药不出事,怎么都扯不到我身上来。” 周怡笑了,又问道:“那万一出事了呢?” 谷安也笑了,“出事也是你担责,我只要对外表示没有你这么个徒弟不就行了?” 周怡面色诚恳,“老师高瞻远瞩,心胸宽大。” 谷安摆了摆手一脸谦逊,“不如徒弟心细如发,深谋远虑。” 他俩这虚伪的恭维一轮了,晏双才从那早已离去的少年,最后那一饱含深意的眼神中回过神来。 听闻这跟对对子一样的话语,打断他们二人,“今夜怎么过?” 两人一齐扭头看了眼未经整理,一派狼藉的小院,默契地回了头,继续。 周怡今日只来得及把丹药卖出去,没有时间再去购买材料,而天武书院并不允许外人进入。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将木材之类的东西运进来,而运进来后,没有木匠师傅要怎么建筑,她也没想好。 毕竟她今日卖药一事,也是炼制好丹药后的临时起意,没来得及将一切考虑好实属正常。 只能陪着谷安一齐打哈哈。 晏双见此很是无奈,心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一谚语很是正确。 他以往从不知周怡那静如死水的性子,在同谷安接触过后,竟能变得这般俏皮,倒比之以往,更像她这个年龄本该有的性子了。 这般想法一闪而过,回归现时。 虽说是清修,却也不可能永远这般蜷缩在炉火旁修炼,不说他是何想法。 便说若是王爷知晓了这个消息,他们这群监管天武书院的千机卫就都得遭殃,并且还绝不会告知不想麻烦他的周怡。 第六十九章:受辱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两师徒又是坐在药鼎旁炼了一夜的药,黎明白雾蒙蒙时方停下。 周怡起身伸展身子时,不见晏双踪影,未有在意,同谷安打了个招呼带着满满当当的药瓶,打算下山。 因不想引得他人注意,未有唤九蓥,而是沿着昨日走过的路,往山门处走去。 越过同阳定峰无异,基本未有人烟气息的三五山峰,周怡来到了清晨便开始有鼎沸人声的剑修所在。 听着各峰广场上传来的呼喝声,想着暮乌便在其中一座,周怡脚步减缓。 途中还随了那些人意,停下了一会儿脚步,静默无言听完他们想同她说的话。 “哎,你听说没,那新晋天才少年暮乌,被元白尊人收为关门弟子了。” “我知道,这不是前两日的事情了吗?早就传遍书院了啊。” “元白尊人可是剑道宗师,剑道弟子万万,能被尊人收入座下的弟子,连同这暮乌一起也不过三人,前两位还皆是天赋奇高的皇亲贵胄。” “是啊,多少人因天赋、身世这两点不足,皆不敢向尊人自荐,这暮乌虽天赋不错,身世却不过一庶民,是怎么被尊人看中的啊。” “这你不知道啊?新生会那时你没见着啊?根本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人还那么亲近,还不是因为暮乌是那什么的面首,沾亲带故的也算是个身份吧。” “这...那活阎王能不知道?” “这不说她手段高超嘛,两边哄着各不耽搁。” “……” 而后的话语更为不堪入耳,嬉笑间尽是肮脏龌龊。 周怡漫步在白雾山间本来还算惬意的心情,回归以往死水般无波。 一步步走到三五成群待在一旁的男子们身边,在他们或挑衅或讶然的神情中,面无表情道:“劳烦让让。” 几人惊讶对视,而后脸上挂起猥琐的笑,眼神在她身上上下打量。 “哦?不让又如何?”一男子凑近周怡,令人作呕的口气扑在周怡脸上。 又一男子走到周怡身边,呈左右夹击之势,围住周怡,“能哄得活阎王俯首的身子必然销魂,今儿个就让哥几个好好看看。”说着就要上手。 周怡不知,便只说修为如同蝼蚁的他们,怎么能将自己同当世最强的晋楚安去比较,难不成他们听多了传说,便认为这个人的存在只是虚幻? 不懂他们怎么想的,周怡只觉得恶心。 在那男子手即将触碰到周怡面容时,一道荆藤凭空生出,没有给人反应时间,生出瞬间便穿透那男子手掌,将他钉在路旁院墙上。 随后不等那些人反应过来运气动手,一根根巨大的藤蔓,围着他们猛然收紧,带着面色涨红的他们高悬在路旁悬崖上。 他们对周怡的修为是有听闻,只是一直难以相信,认为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 院规在那摆着,不能在书院动手,故而今日也只是想试探她一下,没真想对她怎么样。 却没成想,周怡竟敢动手,并且还是一招致命的杀招,他们不止反抗不了,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一群人皆不过练气期,被周怡控制住后再无反手之力,恐慌中想要求饶,不是因着疼痛发不出声,就是下颌面庞被藤蔓紧紧勒住,口舌无法张开。 不管是他们自己想法,还是受他人推动,终究不过是因短视愚蠢所致,罪不至死,周怡也并不想杀了他们。 只是缓步从他们身边走过,将藤蔓收拢到小路上方收起,几人就接二连三地掉落在地。 “若是对我有异议便来寻我,堂堂男子四肢健全,却只会在背后嚼舌根,真是令人不齿。”对于有关她的谣传,她一向不在乎,能做到心如止水。 只是她无法接受,污蔑她身边的人,虽知是为了惹怒她,但怒火依旧难熄。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无人敢开口。 周怡心觉多看这几张愚蠢的脸,一整日的心情都会受到影响,干脆转身。 冷声说了句:“若有下次,你们便提前为自己卜上一卦,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那么硬的命。” 言罢不再停留负手而去。 待周怡下了山,到达峰文城,已是日上中天时。 方到城中,周怡便见着昨日摆摊那块空地,被人团团围住。 她走过去想查看时,被路人看见,转而将她围住,连声道:“就是她!” 难不成药出问题了?周怡不由得微微皱眉。 还不等她准备跑,又闻面色急切的人们喊道:“姑娘,等了你两个时辰,你可算来了,药都带了吗?” 周怡听这语气不是责骂才放下心来,讪笑着走到路旁,将连夜赶制的丹药摆出,“时隔不过一夜,存货不多,愧对诸位了。” 众人见她将药瓶摆出,不再同她客套,拥挤着腾挪到她摊位前,“启穴丸还有吗?” 周怡还没来得及拿给他,又一人将他挤下,“生骨丹呢,今日有生骨丹吗?” 同方才一样,话说完时人也被挤得不见踪影,周怡不得已起身开始维护秩序。 “各位若是想快些买到丹药,还是排队吧。” 见她神色认真,仿佛他们不愿,下一秒她就要带着丹药走,众人不得已开始排起长龙。 而后才开始进入正序。 将并不多的丹药卖完,长龙才走到一半,周怡收起东西起身高声同他们道:“丹药售完,大家来日赶早!” 说完,脚步快速甩开穷追不舍的人群。 周怡此前并未能想到,这丹药消耗能如此之快,今日见此转念一想,明白了是为何。 原是天武书院经久未有药修,世上药修也稀少,存在的丹药极为昂贵,无不是高阶丹药,他们这些天赋不高的普通人,用不上也买不起。 所以,她这不过黄品的初阶丹药,才能卖得如此之好。 初阶丹药不挑人,她一瓶药量也不多,起初尝试时感觉到药效,有了入道希望迫不及待一夜消耗殆尽也算正常。 有了他们这群用过丹药的人无形中替她打广告,周怡预感,此日过后,她无心插柳的卖药生意要盛极一时了。 第七十章:阴谋(一)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甩开他们,周怡并未出城,找了几个路人问了问,走到了城中些有名气的木匠店。 同掌柜聊了聊,用灵石加上一瓶黄品五阶的丹药,作为代价买下几本店铺不示于人的木工基础书籍。 同时将身上今日赚得一万中品灵石,跟他们定下大批木材,给了他们一张手画地图,让他们走这条远路绕到阳定峰后山。 一切安排妥当,周怡才走出店外,步行回书院。 她这几日来回走了一遭,早就看出了山脉走向,加上在后山待了那一日,明白那条远路,对她来说是最省力的路线了,并且还算不得偏僻。 忽略一路上有意无意地闲话,周怡快速回到阳定峰,日渐熟练的炼制丹药,还能分出心神学着木工基础。 时间飞速流逝,又是一日卖完丹药回到阳定峰,木材也到了后山。 周怡清点一番无误,将尾款结清,送走送货师傅,将木材一根根搬到小院时,周怡见着了两日未见的晏双。 小院旁一摞堆积成小山的木材旁,有着几乎一模一样成山的木材,周怡方才来回搬运之时并未见到,此时见着晏双便明白了。 “你有这么大的芥子空间不早说?”费力老大力气的周怡,没办法心静如水。 晏双有些窘迫的呢喃:“王,呃,你没问。” “……”周怡无言凝噎。 消失了的谷安适时出现,“好,木材有了,谁来动手?” 周怡懒得理这一做事就消失的恩师,自己坐在一旁,将连同木材一起送来的工具找出。 将木材一一摆好,开始闷头苦干。 削平木头外皮,尺子比对弹好墨线,转手拿起凿子按着墨线标记的地方凿空磨平。 简单的动作不厌其烦重复,不知费了多少时间,天亮了几番后,总算将所有木材的前期准备工作做好。 起身活动时,见着谷安在旁炼药,同样和他一样在处理木材的晏双,却动作比她快上不少,已经全部准备完毕,着手去清理地基了。 周怡这人就是这样,若是一人全心做一件事,就很心无旁骛乐在其中。 但若是有人同她做一样的事情,并且进度比她快的话,她便会升起莫名的胜负欲,不愿落于人后。 性子就是这么的淡漠又执拗,奇怪吧。 反正周怡在看到他动手之时,一刻也不再休歇,走过去在晏双以为她来帮忙,将要开口拒绝时。 蓦然走到另一边,蹲身清理起来。 “……”晏双一时无言。 知晓周怡不是在耍性子,但也不能理解,她在此事上为何能升起了胜负欲。 虽不能理解,手下动作却还是渐渐慢了下来。 清理出空地,谷安有了大批不用愁的柴火。 而后就到晏双周怡各显神通的时候了。 前期精致的雕刻用不上灵力,此时开垦地基这些,却可以用他物来完成。 周怡这边不用多想,自然是驭使木灵生出一株株藤蔓,如刀似斧般在地面开出一道道横生裂纹。 而后唤出细小绿藤,将裂纹磨成一条条长方形的土坑。 她那边动作大开大合,晏双这边却要安静得多。 招来大小不一的鹅卵石在定好的地基处落下,而后横掌压下,那石子带着阵法之力猛然陷入地面,将地面分割出来。 抬手上移,松软的废土被凭空吸走,转移到远处。 谷安眼含笑意,看着两人不发一言或坐或站地做着木工。 在晏双每每要动作快过她,又蓦然停顿缓慢下来时,自抬手覆面,乐得不可开交。 搭架、悬梁、上瓦等等等等,琐碎又费心的步骤一步步完成,两人终于停了下来。 谷安在此时走到两人中间,看着虽不算精巧绝伦,但也可圈可点的建筑,一手搭一人肩,“不错不错。” 清新的木制香气飘浮在空中,两人看着焕然一新,能真正称得上是一个院子的地方,对视一眼欣慰一笑。 “终于摆脱那挡风遮雨皆不能的屋子了。”谷安笑道。 两人看着,没有出过一分力最不该说这句话的他,满脸无奈。 最终什么都没说,各自洗漱一番,周怡扑倒在自己亲手搭建的床上,思虑着下次下山要购买些起居用具昏沉入眠。 翌日,风平云清。 周怡起身过后一刻不停歇,将前几日赶制好的丹药清点好,赶下了山。 不等周怡摆好摊位,等了好一段时间未有见到她的人群,一哄而上,周怡怎么劝解都静不下来。 只能在这般嘈杂拥挤中,将丹药全数卖出。 而后在城中转悠之时,心觉总亲自去卖有些费时费力,想着是否要找个店铺请些工人帮忙,抑或直接找个店铺寄卖。 一边想着,一边买了几床绵柔的丝被,走回山门之时,察觉到四周氛围异样蓦然回神。 院长孟丞,连同几名她未有见过的中年男女,还有早些方见过的谷安都面色深沉在此。 齐齐站在山门处望着她,似等了她许久。 “逆徒周怡,在院规明文下,却还是因一时冲突,杀害同门师兄七人,其心狠毒罪不容诛!”孟丞横眉倒竖厉声喝道。 不等周怡询问,他身旁站立的男女便齐齐动手,高阶修士威压释放,周怡动弹不得。 身子被一道凛冽灵力压下,僵持着不愿低下,却还是抵挡不住“砰!”地一声,跪在了地上。 周怡头竭力仰着不愿低下,张口就要询问,又被一道莫名的力量封住了嘴,嚅动不能。 谷安眼神幽深望着她,没有开口,似让她妥协,又似放弃她的冷漠。 “多少家庭因为你就此破散,你犯下的罪孽罄竹难书,绝不是革除你书院学子身份便能清算,必当入刑法堂接受审判定罪。” 孟丞冷声说完,一浓眉宽脸的宗师走上前,单手扬起,周怡便如被关在笼子中的鸟,被灵力裹挟漂浮空中。 口不能言,身不能动,被他们带着走过一座座山峰,在那些欣喜好奇,显露各种心中阴暗想法的目光中,到达所谓的刑法堂。 灵力突然消失,周怡猛地掉落在地,不能动弹的手脚,猛然接触到冷硬的地面,骨头乍响。 第七十一章:阴谋(二)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高深的大殿里,只一盏昏黄烛火在台前跃动,高大梁柱后,八墩建立天武书院的老祖雕像巍然伫立,冷然的神情尽显威严。 梁柱前摆放着八张太师椅,由书院的八位刑法长老端坐,用极端冷漠的眼神望着周怡,好似她跪在殿中却已经死了一样。 院长孟丞背手在后,眼望殿前那盏烛火,将所谓被周怡所害的名字一一念出。 “州南府尹嫡子万信鸿、云安知州庶子柯杨、晋诸王嫡孙晋楚涟、镇台府翟氏嫡二子翟志新、临溪镇邵氏庶子邵同和、江谊阜通判嫡三子虞翰池、孟青州张氏嫡长子张鸿轩。” “周怡因一点摩擦,仗着自身修为高于上列遇害者,没有一丝人性的迟疑,痛下杀手,致使七人当场死亡,为天武书院名声不被此逆徒玷污,今请八位刑法长老秉公处理,予遇害者,同天下一个公道!” 天武书院因其身份特殊,是一个堪比亲王属地,可自行判罚不受皇权掣肘的地方。 刑法堂此等存在,本该是判断一人罪名实情同罪罚度量的地方,在千百年的演变中,却成为了书院掌权者的一言堂。 作为罪人的周怡,连一声辩解都说不出来,八大执法长老却视而不见,听信孟丞一面之词,在将殿外围绕得水泄不通的喧哗中,给出了判罚。 “罪人周怡,罪孽深重,今判你受天火灭魂之刑,洗清占满罪孽的魂魄,即时执行。” 周怡一句话也说不出,甚至连详细案情都不得而知,就这般轻易被判了死刑。 在外人眼中,却是她周怡没有脸为自己辩解,默认了自己的罪孽。 这雷厉风行的判罚,没法不让周怡怀疑,这是一场,天武书院自上而下对她铺下的陷阱,一场有预谋的诬陷。 她当日没有被激怒狠下杀手,他们便帮她动手。 这一切都早早铺垫好了,那家世显赫的七人,便是被他们选定的人选。 就算周怡侥幸逃过他们布下的天网,也躲不过那盘踞一方势力的暗中堵截。 而周怡就算那日未有遇上他们,他们也会被安排到她身边,然后自以为是巧合的遇上她。 一切都是算计,周怡就算早有预感,也无法逃过遍布整个书院的陷阱。 但周怡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一方势力,从她进入书院那刻开始,就一定要她死。 晋楚泽?不,不会是他。 晋楚安已经去了边境,他需要晋楚安为他做事,就绝不会对周怡赶尽杀绝,不然惹怒了晋楚安,轻则联盟破碎,重则国破人亡。 那是傅易?不,也不会是他。 周怡相信他分得清轻重,在她灭庄府时,他就能忍痛断臂,自不会在事后,再来打破还算平和的局面。 周府庄府?更不可能,她早已斩草除根不留后患,便是有她不知晓的漏网之鱼,也绝无可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浪。 这隐在背后,制造这一切的推手到底是谁,周怡实在想不明白。 她只能清楚明白,孟丞是他放在在明面上的棋子。 没有多余的时间给她细想,她就被灰袍护卫上前擒住双臂,半拖着动弹不得的她,往殿外广场行去。 这刑法堂广场便是天武书院行刑的地方,广场正中间有一根玉白石柱。 周怡便被拖往此处,被人外表金色,触感如钢铁的绳索绑在石柱上,脚不沾地,半吊空中。 周怡灵力被不知何方力量,压制在经脉里,周怡连引导流动都不能,更别说控制灵力来护身了。 她那时能挺过天劫,是因火灵吸引了劫火之灵相助。 而如今,她灵力已然用不上,这用来行刑的天火,又堪比金丹天劫,她如何能躲得过? 周怡无力垂着头,系着发尾的发带,早在拖行到此的路途中,不知掉落何处了。 乌黑的发丝,顺着清风四处飘动,被十字绑着的她即将接受火刑的她,犹如西欧神话里的巫女一般。 将要背负着他人口中莫名的罪孽,受所谓的洗涤罪孽魂魄的火刑。 没有人在乎周怡为何自始至终不发一言,也没有人在乎,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杀害了七个‘无辜’的生命。 他们只是在见到被吊着毫无威胁的她,面上义愤填膺,心里尽是阴暗的破口大骂。 “你算什么天才?不过是仗着几分天赋无所不用其极的恶人罢了。” “成日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以为自己有多高贵?实则不过一权贵的玩物,竟有脸就此作威作福,不把人命当回事!” “不过是只能依附他人的废物,成日摆出一副悲悯天下的脸,实则心里阴暗到不能容下一丝一毫慈悲,对站在她面前活生生的人,都能毫不迟疑痛下杀手!” “恶人!” “废物!” “你去死啊!” “......” 数不尽的恶言,向她袭来,周怡不明白,明明什么都没有做的她,会被这样对待。 人的阴暗面她前世就已看得通透,竟也不知,这个世界的阴暗面更甚,倾斜向她时,原来她也不能像自己所想那般平静。 风不平,宣泄不止。 起初周怡还想要冲破那道口中枷锁怒喊,到此时周怡也再无心力开口。 活着真累啊。她想。 天雷滚滚响彻天地,本就阴沉的天色更是灰暗。 不知何方传来的喊声到达周怡耳中,“行刑!!!” 周怡竭尽全身力气,抬起头来,看向顶上那翻涌的云层。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周怡熟悉的声音响起。 本就呼啸的狂风更加猛烈,九蓥那庞大如山的身子出现在周怡头顶,巨大的长喙大张厉喊。 周怡猛地转头看向九蓥,眼神同九蓥一样,尽是担忧。 可是没有用,他们不会让它救下周怡,就算它是书院的信仰图腾。这一点,周怡早已明白。 好似早有准备的镇妖塔,在孟丞挥手之时,被一绿衣女子腾空唤出,瞬息变大数百倍。 “晚辈冒犯了。”女子说完,巨大的威严高塔猛地压向九蓥。 风声骤停,九蓥眼睛不可置信的大睁,随着猎猎狂风被巨塔吸入塔内。 第七十二章:死局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因九蓥出现而暂时安静下来的广场,在九蓥被压制后再度响起了对她的声讨。 悬在她头顶的大片雷云,翻涌着亮起金光,天火降下。 只一道天火劈下,被压制如普通人的周怡,赤在衣袍外的皮肤,爬起了一块块烧焦的痕迹。 张不开的嘴唇,溢出了一道道深红的血液,半垂得眼眸渐渐灰暗,思维涣散。 第二道天火在此时,又轰鸣着要降下,不出意外,周怡身子承接下这道天火便将性命不存,消失于世间。 站在阶梯上大殿前的宗师们,遥望广场,神情不一。 孟丞面色阴沉,另几位挟制住周怡的宗师,是一派冷峻凛然。 只有站在孟丞右手边的一名青年同谷安是一派漠然。 面色如此,谷安内心却不如那名青年男子一般平静,背过众人眼神的手掌,却在身后捏紧了拳,显露出了他暗藏的混乱心绪。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晓周怡即将死在这第二道天火之下。 连神思涣散的周怡本人,都很是清楚。 众人脸上是期待,或少有善心的不忍等等神情,不一而足。 人山人海的广场,蓦然在酝酿着要泄下的天火到来之前,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平静。 狂风裹挟着枯叶吹拂,雷声阵阵。 “轰隆——” “轰隆——” “……” “轰隆!”一声炸响,天火终于到来。 “噼!”又一声炸响,却不是天火砸在周怡身上的声音,而是天火被外物干扰,劈到地面的声音。 谷安同身旁那位满头白发面色冷峻的青年人,异于旁人的讶然震怒,而是瞳孔猛缩,不敢置信的震惊。 只有周怡一人的空旷广场,蓦然出现了两道男子身影。 方才那道经由外力致使打偏的天雷,便是由两人合力施出。 广场再次哗然。 “那不是方入了元白尊人门下的得意门生暮乌吗?” “他旁边那又是谁?怎的从未见过?” “……” 暮乌毕竟入道未有多久,就算天赋异禀,此时也不过练气七层,借由晏双阵道之力挥剑打偏那道天雷后,经脉立时被天道之威震裂。 提着剑的手,不如公示于人那般稳当轻松,内里疼痛如海啸,一波波涌向他,五指犹如被锯齿啃咬,需要他竭尽全身气力控制,才不会颤抖。 晏双无暇去照看他,几步走到周怡身边,察觉到她还有微弱的气息后,抬手就想赶在天雷降下前,将周怡解救下来。 但守在广场外的护卫,同在阶梯上审视的孟丞怎会让他如意。 不好指派,也请不动七阶药修谷安,同那满头白发的青年,元白尊人。 只得挥手,让归属于他的另两峰,剑道同五行道的宗师上前阻截。 他自己也抬手掐诀,却不是攻向即将被救下的周怡,而是转向背对着他的黑衣男子。 谷安见此怒目圆睁,抬手一掌浑厚灵力压下,孟丞不敌,施法终止,还受了些许反噬之力,震颤了内府。 孟丞蓦然眉眼压下,讶然看向身旁道:“谷先生此举何意?” 还未得到答案,便察觉到身边一道肃然剑气出现,转眼,被他指派前去,同为剑道宗师的沈界,被安钧也就是元白尊人,一道剑气刺穿跟腱半跪着被钉在地面。 “尊人此举又是何意?”孟丞接连震惊道。 元白尊人不屑于回答他,勾手,暮乌毫无反应空间,便被他传到他身边。 安钧依旧未有回答孟丞,只神情冷漠的偏头对暮乌说了句,“勿要乱动。”伴随着话语,一道灵气枷锁困住暮乌,将他即将吐露的话语关在心中。 他这边动作让孟丞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过是护住自己小徒弟罢了,谷安那边他就不明白了。 明明他将带有周怡灵力的尸体交予谷安看时,谷安未有发过一言,自始至终未有为周怡辩解的意思。 怎的在这紧要关头,蓦然又插手了? 孟丞不得不又将当时对他所说的,在此时再度对他重复一遍,“谷先生勿要忘了尊师同书院的约定。” 谷安咬紧牙关,忍住心底的愤怒,扬手,一道苦涩药香到达广场之上,晏双猛地转脸看向他,满脸恳求。 谷安眼神愤然,未有收手,在他话未出声之时,让他倏然瘫倒,收手,晏双到达他身边。 面上满布阴霾对孟丞道:“自不敢忘,只是我师弟误入其中,我这做师兄的,自然不能放任他做‘错事’。” 在话尾落了重音,毫无遮掩地暗讽他。 孟丞有些不悦,却又不敢显露,对这两尊大佛皆不敢施与重话,只得抬手示意刑罚继续。 一边同两人低声道:“但请先生同尊人以大局为重,在满院师生面前,勿要失了威信。” 元白尊人好似充耳不闻般未有回答,谷安则是冷冷看着,护卫将气息微弱的周怡在石柱上固定好,咬牙切齿道:“这是自然。” 稳坐身后大殿内的八大执法长老,双手合十,在那盏烛火高扬起时,借着此中先人之力,再度唤来天火。 千机卫除了一直无有身份示人,藏在暗处专行暗杀任务的在外,固定监管一个辖区的千机卫,都有着扮演了许久的身份,用来隐藏自身。 当时护卫周怡清洗周府、庄府的千机卫便是如此,但这只千机卫,并不固定在一个辖区,并且只受晋楚安一人命令调动,首领方川也不过只能代传晋楚安命令调动他们。 而辖区千机卫铁律其一,不管发生何事,不得暴露身份公示于人,便是晋楚安遇险需要解救,也不可打破此规矩。 这也是为何晏双未有召集他人,只同巧遇的暮乌前往此处的原因。此时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千机卫无论如何皆不能在此时现身。 千机卫不可打破铁律来解救她,而当世最强的晋楚安,不说他是否能瞬间跨越万里来到此处。 便说此事发生不过一个时辰,他此时能否得到消息都不一定,又怎能前来解救周怡呢。 天火即将降下,周怡死局已定。 第七十三章:异象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同在此地,却好似另一个空间的漆黑世界内。 对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的两人,看着啸叫着劈在周怡身上的雷火,一神情癫狂,一泰然自若。 漆黑的空间里,只有一盏不住跃动的烛火,无法照亮这个世界,只能浅浅映照出其中一人手握着的一把灰白尘土。 只见那人将尘土覆在鼻尖,贪婪狂嗅一把之后,声音高亢喊道:“她死了!我赢了!我要赢了!” 另一声音不这么认为,将周怡瘫软的身姿与毫无起伏的胸腔看在眼底,道:“戏还未到尾声,莫急,静等几时,待结果出现再下定论也不迟。” “结果不是已经出来了?她没有呼吸了!她死了!”还是初时那道声音高声反驳。 另一道声音还是不认同,淡然道:“魂魄未有离体,一切都未成定数。” 那边争端之时,周怡这边确如那道淡然声音所说,未成定数。 因周怡还有意识。 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好似身处云端,又好似处于虚空,一切虚虚实实好不真切。 她能清楚看见,被绑在石柱上的自己,同那些人脸上的解恨神情。 癫狂望着她,好似她永不能再睁开眼,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堪比气运加身的好事一般,眼底有着无限延伸歇斯底里的阴暗疯魔。 瞬息之间,眼见之处变幻,她所见变成了无垠的尸山血海。 她见着她自己,右手高举血红旗帜,站在尸山顶端,左手盛放紫色源火,袭向一身形好似晋楚安的人影。 她感觉自己好似闻到了铺天盖地的铁锈血腥气味,耳边好似听到了那血红旗帜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声音。 还未有反应过来,所见再度飞速变换,并且毫无停歇之意,在眼前飞速划过。 有她笑着同晋楚安说着什么的画面、有雨夜之中她环抱一看不清面容的男子无声哭泣的画面,更多的,是她亲手夺去一个个她并不知晓是何人生命的画面。 最终一个个画面在眼前如玻璃般破碎消散,眼前所见回到刑法堂前的广场。 身如焦土的她被挂在石柱之上,低垂着头,墨发随风缭绕。 雷云散去,一个个穿着浅蓝服饰的学子走到她身前探视,或嬉笑或悲悯或憎恨,无数种情绪话语,却单单没有信任,没有一人觉得她无辜,觉得她不该死。 “世人皆不喜用脑,总觉得强者的脑子便是最好的,贯喜偏听偏信,愚昧而无知,就算知晓真相,也不觉自己未经思考给了定论是错,只觉他人不该多管闲事,提醒了他也有脑子。” 她听到了不知何处传来的声音,是她自己的声音,但她却又莫名知晓,不是她说的。 “恨吗?恨这个世界吗?恨这些愚民吗?”她的声音循循善诱道。 她并不恨,只觉得解脱,便如漂浮在不知何处的她一般,觉得一切情绪都虚浮得不值得她去挑动。 她所处的虚空就偏要同她作对一般,硬要挑起她愤怒憎恨的情绪。 反复将那些人在她悬挂在石柱上的身子前,表露的神情在她眼前放大。 “你不恨他们,可他们却憎恨你。”还是她自己的声音道。 周怡也还是没有反应。 于是画面又是一转。 那个不时出现在她梦中的记忆出现。 倾盆大雨中,杨枝闭目溢血而亡的景象,春红仰着头对她说些什么转瞬却又瘫倒在泥泞地面的景象。 周沁在她落江时的怒喊,春兰执拗说着‘她们该死’时的神情,一一出现。 “恨吗?”虚空中的声音又低问道。 恨吗?恨过。 但这些都已经过去了,她已经替她们报了仇了,憎恨早已失了后劲。 她所想,这片虚空全部知晓,画面又是一变。 不再是血腥的画面,相反,很是温馨。 这是画面的主角是晋楚安。 画面起初是她记忆中的秋水院里,确切发生过的事情。 有蜃珠里记录的春红她们,同他抱怨着,而他含笑解释的场景。 有他们两人在凉亭中嬉笑,观看那幅画作后,晋楚安抬手抚摸她头顶的场景。 有花灯节那日,两人手交握着挥动烟火,无言互望的场景。 温暖的画面到底为止,随后是细雨中相拥互望离别。 再然后就再也不是她记忆中确切发生过的事情,但她依旧能感知到真切的情绪,好似这些都已经发生了一般。 小河边破旧的茅屋中,晋楚安紧闭着眼躺在床上,画面中的她在悉心照料,救命的丹药无法让他吞下,她嚼碎了喂他。 在厨房学着熬粥,照顾着醒来的晋楚安喝下,在晋楚安嬉笑着说些什么时,羞赧拍打他。 她能深刻感知到起初的担忧、喂药时的慌张心跳、嬉笑时的脸热羞赧,心中最为源长的,是相伴的安心。 画面又是变换。 不再是那山脚小溪边的茅屋,而是烽烟四起的边塞战场。 她见着她和晋楚安在怒然争吵着什么,两人跟个斗鸡一样毫不相让,气得脸红脖子粗却不愿罢休,说着就要上手。 晋楚安却蓦然泄了气,紧紧环抱住她,而她也突然消了火,紧紧回抱住他。 夜色中相拥后,是旖旎的水乳浇融,他们互诉衷肠,却不肯认输,在丝被上翻腾,似要在床上分出个高下。 最终却还是晋楚安让了她,让她坐在他腰间,俯身吻他俊美的脸,褪去他的外衣。 她能清晰感知到,争吵时的愤怒、相拥时的温暖、相融时的贪恋,和那分离半刻皆难的眷恋。 至此,画面又是一转。 依旧是一个未有发生过的画面,但她却见过,在此前画面流转时见过。 她站在尸山之上,手持赤红旗帜,手中源火盛放。 而晋楚安站在尸山之下,眼底深情溢出,俊美的脸庞上不再有最为喜欢的飞扬笑意,而是让她觉着刺骨的悲怆。 他红唇开合,在说些什么,现在的她听不见,但画面中的她听见了。 于是她看着画面中的她,满面泪水,将手中源火攻向他,他在火焰下消失之前,终于笑了,解脱地笑了。 她感觉到了画面中的她,那刻骨的恨意,同想要覆手翻天的滔天怒火。 在虚空中消失已久的声音出现时,终于开了口回答她:“我恨!恨这个世界!恨那些愚民!也憎恨你!” 第七十四章:选择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刑法堂广场上,本已云散风停,暖日将要冒头,人渐有散去之意,零散往外走着。 大殿即将掩上,殿外宗师无言中既要离去,孟丞挥手示意护卫上前,将周怡尸身搬下。 就在此时,风起云涌。 暖日缩回云后,层层乌云齐聚,翻滚缠绕,内里金蛇翻腾,闷雷阵阵响起,似天怒。 有离去之意的人群蓦然驻足,转身看向广场中央。 石柱之上,被绳索绑成十字的女子,低垂着的头,墨发飞扬。 众人无意识屏息,望着她,气氛诡异的宁静。 “咔咔——”在阵阵闷雷声中极为轻微的声响,传到各人耳中,心跳蓦然加快。 那低垂着永不能再抬起的头颅,猛然抬起,发丝被风吹拂向右肩,缠绕缭乱时,面容上那双精致的眼眸显现,褐色的瞳孔变得血红,宛如妖邪。 “唰唰——”又是极为细小,宛如翻书,抑或布料摩擦的声响,众人眼睛猛地睁大。 她那被雷火焚烧得黑灰一片的皮肤,正在寸寸皲裂,如枯叶般落下,随风吹散在广场低空之上。 “嚓嚓——”挣扎摩擦的声响,比之先前大了不少。 她被大张绑在石柱两端,褪出滑嫩肤色的纤细手腕,此时又握紧成拳,在石柱上左右摩擦,似要挣脱。 诡异,太诡异了。 明明确认死去的她,蓦然转醒,而孟丞几人加俯在她身上的道道枷锁,竟不知何时开始感知不到了,故而才没有察觉到她身上的灵力波动。 那邪性的深红眼瞳,此时正以一个极为怪异的幅度转动,让同她对上目光的人们,身上汗毛猝然倒竖,瘆出凉意。 孟丞也是其中一个,慌张不过瞬息,当机立断,抬手拈诀,同时口中高声喊道:“周怡已死,这是被妖魔俯了身,书院众师生随我而战,灭了这妖物!” 有了主心骨,人群肃然安静,运起灵力,屏息以待上方发号施令。 殿外几人也齐齐出手,包括那一直冷面无言的元白尊人,只有谷安握紧手未有动。 “众师生听我令!动手!!!”高亢话落,万灵齐发。 景象在此时好似变成了慢动作镜头。 颜色不一的灵气将上空盖满,照亮灰暗天色,同时,各道泛着冷光的利刃悬在其中,齐齐对着那血红眼瞳的周怡。 寸寸推进之时,女子布满邪气的脸庞,浮起一丝诡异的笑,似怒似悲。 紧握的双拳猛然伸展成五指,绳索如烟消散,身子却未有掉落在地,双足指尖向下身子悬空漂浮。 在那绚烂七彩的灵气连同迸发着杀伐之气的冷兵器到来之时,浑身迸发出一道刺眼火焰,初现时殷红,在身旁如屏障立起时,已变成了诡异的深紫。 不管威势如何宏大的攻势,在触碰到那圈深紫色火焰之后,便都如水似烟般溶解消散。 “这——怎会如此?”孟丞皱紧眉头瞳孔猛缩低喃,而后在看到周怡漂浮向前时急声喊道:“不要停下,继续!” 一如先前一般,皆是无用功。 不管是可平山移海的吞天之势,还是精研已久的保命杀招,在遇上那圈妖异的火焰后,还是如滴水遇见火海一般,瞬息蒸发消融。 绝大部分处世不深的学子再无法平静,睁大双眼望着周怡缓慢漂浮的行迹,身子颤抖得跌倒在地。 口中难掩恐慌的惊喊,转脸连跪带爬就要冲出广场外,孟丞无论如何安抚他们都不能让他们安静下来,只能指派灰袍护卫拦下。 今日之事,无论如何不能让外界得知。 孟丞这般想法一瞬而过,转眼便见着立在他身前的周怡,因她漂浮着,孟丞不得已仰头才能看清她面容。 眼瞳是无一丝杂质的猩红,肤色是如白纸般惨白,似异志中的厉鬼,也似传说中的魔族。 唯一共通的点是,都给了同她对视的孟丞,震颤灵魂的恐惧。 被师傅困住四肢掩住口舌的暮乌,望着周怡张扬的墨发,同妖异的脸,心底疯狂的呐喊,也无法吸引她的注意。 只能眼睁睁看着师傅手中幻化出那柄古朴的本命剑,携带杀伐破军之势,刺向她心口。 周怡不知是没有察觉,还是不在乎,只是伸出那惨白的手臂,穿过妖异的紫火,握住孟丞的脖颈,将他悬空提起。 元白尊人扬手推出的剑灵,便似寻到她破绽一般,在空中突然转向,刺向她没有被异火包裹的小臂。 疾驰的剑灵在刺到她小臂之时,传来滞碍之感,剑尖在小臂半寸外停滞许久,终是被元白尊人施与助力穿过。 结果不如他所想那般,手臂崩裂横飞。 而是留下一道,能透过看到一张张精神绷紧面容的血红裂口。 随后事情变化更是出乎人意料之外。 那道裂口,在他们眼中,缓缓合拢,变成一条手臂上的血红线条后,蓦然消失。 而元婴中期的道修孟丞,在被这只并不施与灵力加持的手掌捏住脖颈后,竟毫无还手之力。 不说修炼一生的心法口诀未有用上,而是直接放弃了拈诀,双手不住扬起似要掰开她紧握的五指,又只能无力地触碰到她手臂后垂下。 从被捏住喉咙,到垂手死亡,不过顷刻。 “砰——”沉闷地落地声响起,是周怡放开了手。 院长孟丞前一刻还作为主心骨发号施令,下一刻便瘫倒在地失了性命。 此地再度陷入了沉默,对这神秘强者未知的恐惧,而产生的绝望沉默。 狂风猎猎,张扬墨发的妖邪女子,蓦然在空中调转身子,目光看向那些震惊得无以复加的弱者。 在他们或砰然跪地,或痛哭求饶时,将包裹在身旁的紫火施放呈火海之势,从她为中心蔓延开来,倾覆在大地之上。 元白尊人终于开了口,“谷安,你若是想和无数无辜的生命一齐死在这,便不用动手了。”唤回本命剑攻向没有紫火护住周身的周怡。 一边是死而复生的徒弟;一边是无数无辜生命,并且包括他同晏双。 动手,周怡便再无复活可能;不动手,他们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 谷安心中挣扎,却又需要立刻做出选择。 第七十五章:疑点重重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还是那片只有一盏烛火的黑暗空间。 那癫狂的声音,看着外界发生的景象,连声喊道:“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另一道声音未有同他解释,而是带着清浅笑意道:“我赢了,该到你信守承诺的时候了,此事过后便由我主导吧。” “哼!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才能盘活这死棋,他们可都要死了啊。”那癫狂声音低沉少许,恨声道。 那沉稳的声音笑意不减,“而后怎么盘活是我的事,你不用管,当下也不用我插手,自会有转机。” 这道声音说的转机在何时出现,暂时无人得知。 只说谷安这边,终是做出了决定。 同数道宗师合力,施放出一道触之便将魂飞魄散的可视灵压,攻向周怡未有防卫的后心。 一切都在瞬息间。 紫色火海在大地上蔓延,只留下一片黑灰。 风声骤停,漂浮在空中的周怡倏然掉落在地,背上心口处,有一个洞穿前胸的巨大空口,内里空无一物,经脉心脏皆被碾碎消失。 风停云息,人潮拥挤的广场,只剩站立在阶梯之上的几人,大地静默。 一切好似就此结束。 烈日突破几番涌动的云层照射在大地上,刺目的光芒在几人眼前掠过,恍如隔世。 …… 竹林潺水“哗哗”作响,清风吹动竹林“簌簌”,山鸟在枝头檐上高歌,伴随着碳木林叶清香,周怡悠悠转醒。 先入目的,是屋内一片新劈木材的米白色,同昨日她方买的金丝软被。 脑子不知为何有些混沌,好似忘了什么事一般,迟疑着起身,推开房门。 铺上青砖石块的小院里,谷安一边手在加柴添火,一边在翻看前段时日周怡给他的那本药典,转眼,是院墙边正在将朽木劈成块的晏双。 一切都和往常无异,周怡却莫名觉得有些不真切。 “老师?”周怡无意识低喃道。 谷安抬眼见着她,表情一如平常,淡笑道:“醒了?” 晏双那边也停了手,望向她,也如平常那般,未有开口的默然。 周怡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何心里这般恍惚。 无神走到院外不远处的小溪旁洗漱,水波涟漪显现出她的面庞。 远山眉,挺直的鼻梁下是小巧微微翘起的鼻头,淡薄红唇,一如她见过无数次那般。 只一点有些不确定,是那双精致眼尾上斜的眼眸,内里是一双如血般猩红的瞳孔。 她以往眼睛是这样的吗?周怡有些记不清了。 起身走回小院,洗漱后头脑的渐有清醒,除了少许事情好似过于久远一般模糊不明外,一切如常。 将丹药装好,同两人打了声招呼,出山。 走过一座座从未进入过的寂寥山峰,周怡蓦然在其中一座旁停下脚步。 有些眼熟,她来过这里吗? 周怡想不清楚,觉得手上事情不急,就挪步走进这未有标注名字的山峰。 沿着阶梯一步步走上,不多时,便看见了一片空旷的广场,广场正中间是一根形似十字的石柱。 广场后,是一座高深的大殿。她对这个地方有莫名的熟悉感。 可是她记忆里的自己,明明从未踏足过这个地方。 恍惚想着,周怡走到大殿门口,见左右无人后,抬手推开了沉重的大门。 有些意外,沉重大门后的大殿,竟不是一片漆黑,有着昏黄的亮光。 寻着光亮之处看去,是一盏油灯,周怡能清楚看见那盏里浅浅的油光。 这里是经久未有人来过的模样,周怡能清楚看见地面上那一层经年累积下来的灰尘。 走进大殿,才看清大殿内的景象。 每一根两人合抱的梁柱后,都有一尊比之梁柱还大上少许的人形石像,或坐或站,神情或威严或平和。 这是庙堂还是祠堂? 抱着这个疑问,周怡走到石像旁一一观看,却未有发现文字标注,只能走到大殿深处那张案台处查找。 在这案台的灯盏处,周怡终于找到了这座山峰内,她唯一看见的文字。 ‘真武道人:诞于混沌纪年三千七百二二十一年,逝于景元纪年二百一十六年’ 这是开国君王晋楚渊的长明灯?晋楚渊的长明灯不应该点在皇陵吗?怎的都不应该在天武书院啊。 周怡有些想不明白。 无意识抬手触碰在灯盏上,蓦然浑身感知到一道清魂彻骨的凉意,却并不让她感觉到难受,恰恰相反,还让她从醒来过后,便一直有些恍惚的神思忽而清醒。 脑中觉得的一切异样都变得合理起来。 知晓此处不是她该来的地方,周怡向这盏长明灯恭敬鞠了一躬,而后退出殿外,将殿门关上大步走出这座山峰。 却不知,她方关上大殿门后,那盏幽幽跃动的烛火,在她离去之时蓦然腾跃起来。 两道相似却情绪不同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你该唤她来此!一切重新洗牌再来了,你不能让上面知晓你的存在!”音量高亢。 “现时换我主导了,你无权置喙。”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冷声提醒。 “你这样做,是打算害死我们吗?!”狂躁嘶喊。 “不,什么都不做,才会害死我们。”说完这句话,这道声音再也未有回应,自让另一道声音再度陷入癫狂。 …… 周怡今日并未有摆摊,而是直接走到了之前有过买卖交易的木匠店中。 同那还算得上好说话的掌柜聊了聊,将丹药以三分售卖利益为代价,寄卖在店中,而店家只需提供伙计每日上门取药即可。 随后走回常摆摊的那条街,将寄卖消息告知在那等着她的众人,便随手买了点小玩意回了山。 路上开始思考起今日所发生的一切。 她清楚记得,前几次遭遇险境之前,她都察觉到过异样,只是她不知为何,那时总是觉得是自己疑心太重而忽略。 事后却总也想不起这一点。 光是这一点,便很是可疑了。 更别说,她今日一直感觉到不对劲,在那座无名峰走过一遭,便莫名觉得一切都合理安心了。 这很不合理,很奇怪。 第七十六章:执棋者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怀揣着满腔疑问的周怡,方走进山门,就闻一阵喧哗,走近人群,见着山门内告示栏处,新贴上了一张公告。 ‘虚位以待已久的院长一位,在众多师生学子的投票下,将在今日戌时公告结果,敬请期待。’ 虚位以待已久?近些年原来天武书院一直都没有院长吗? 周怡方见着便觉有些疑惑,不知为何,看完了,却又觉得和记忆中并无区别,她好似在进入书院之前,便知晓了天武书院院长一位已空置许久。 好似是十多年前,上一位院长寿元将近冒险突破兵解道消过后,余下长老宗师推脱,才拖了十多年至今。 她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却莫名不想深究,抬步要走又蓦然停下。 “那凶兽九蓥被八大长老降伏一事你们知道吗?” “这事谁人不知,不就关在镇妖塔里吗?我还在场见着了呢。” “……” 吹嘘闲聊还在继续,周怡心却骤然紧缩起来。 凶兽九蓥?好似是有这么一族,是上古妖兽中一支好战好杀的族群。 天赋异禀,振翅可追日逐风,形似神兽朱雀,头有九根耀眼翎羽,全身金黄,因而得名九蓥。 上古大战后,九蓥一族陨落,只剩少数存活世间,这名气最大一只,便是他们口中所说这只。 年岁已逾千年,贯喜驻足天武书院后的孤峰,天武书院见它性情温和,未有祸乱外界之心,便未有打扰它,相安无事多年。 却不料前几日,它蓦然显露本性,吞吃掉无辜路人,同少数前去查看的书院学子。 经此一事,书院再难容它,将它封印镇妖塔中,至今,不过两日。 明明方发生不久的事,这一切都有以上记忆佐证,但周怡却总觉得有些抵触,好似这不是她的记忆一样,是凭空出现在她脑中的。 不然,为何周怡先前醒来时,对这些毫无印象?每每都是在看见或听到之后,才猛然想起这些。 她甚至感知到自己心底的声音在呐喊,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更深处的声音更是嘶声力竭地喊着,要救九蓥。 脑子在陷入思考的此时,再度混沌起来,彷如她方起身那时一般,恍惚迷茫。 即将抓住线索的尾端,脑子却开始恍惚,周怡焦急地抬手,手腕拍在额头太阳穴上。 清醒一点!心中呐喊着,蓦然想起她脑子清明起来,是在触碰那无名峰上的长明灯后。 转身,不顾他人异样的眼光,拔腿跑了起来。 不多时,到达那座山峰之下,想要同之前那般冲上去时,却蓦然撞到一道无形的屏障。 恍惚的脑子,因灵力碰撞的疼痛,暂时清醒。 她这才看见,原先那未有碑石的山脚,此时被一块爬满青苔的巨大石碑占据。 禁地。 两个大字宛如大刀雕刻,粗犷悍然。 这里是禁地?所以她撞上的,是禁地的界阵?那此前她为何能畅行无阻? 疑问再度加深,却没有一丝线索能供她思考,甚至她的脑子,也好似不属于自己一样。 不是被这遍布的谜团绕晕,而是只要陷入与之相关的思考时,便会变得沉重恍惚。 倚靠在石碑旁,周怡仰头望天,无力抵抗的她,任由思绪被未知力量拉远。 犹如牵线木偶般游荡回阳定峰。 “回来了。”推开院门,谷安似觉她有些无精打采,跟她打了声招呼。 周怡在他身边凳上坐下,低垂着头道:“今日醒来一直神思恍惚,感觉好像一切都变了样,又好像一切都没有变。” 听着她疲累的倾诉,谷安难得的沉稳下来,像一个正儿巴经的长辈一样回她:“你不是一直都很有主意的吗?怎么对于你来说最惯常的思考,都能将你打倒呢?” 不是她不想思考,或是被思考这件事本身打倒,而是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阻碍着她,甚至能轻而易举地控制她的精神状态。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周怡猛地抬起了头。 是了,她明白了。 这一切的背后,都是因为有一股未知的力量在阻止她去思考。 阻止的目的,不就是不想让她知晓真相吗? 这不是就变相的确认了,她先前思考的方向是对的,那些凭空出现的记忆都不是真的吗? 她反正现在也不能得到真相,便随那力量的意,不去想就行了。 她只要这个结果,并且,向那在她心中种下对这一切起了疑问的种子,去靠近。 毫无疑问,这是两股力量的斗争,周怡是一颗被他们随意摆动的棋子。 虽然不知道他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但这些现在都不重要,或者说是在此刻的周怡心中便是重要,也无法得知。 所以,她只要向着,现时还有意帮助她的力量跃进就好。 禁地是进不去了,并且周怡猜测,那股力量暂时也不会再主动接触她了,不然不会在她想要再度回去时,将她拒之门外。 这样想来,这股力量或许也不能同另一股力量正面较量,只能暗中给予她些许帮助,还不能引起另一方注意得小心翼翼。 所以,她只能自己找寻到谜面,或者说是那股愿意帮助她的力量,能越过另一股力量,接触到她的面。 好在,这一点不用再去深想。 她清楚知晓,自己知道方向,是先前时,那股力量给她指明的方向。 开国君王,尊称真武道人,其名晋楚渊。 这个名字一出现,周怡不由得怀疑,她来到天武书院,真的是她自己的选择吗? 不能再多想,周怡需要快些行动。 不能借助千机卫的力量,毕竟未来的一切都是未知数,并且周怡现时也不知晓,她自己究竟是棋子还是棋盘。 棋子用之可弃,棋盘则是不可或缺。 但不管两方想要她当棋子还是棋盘,周怡都不会妥协。 棋子一切由他人主导;棋盘是一张任人摆弄的摆件。 这两者,皆不能主导自己命运。 若是以往,她想法不过是脱身世外。 但在这个世界生活越久,她越能明白,独善其身在这个世界并无可能。 所以,她要当的,是这盘棋的执棋者,绝不是任人摆弄的玩物。 第七十七章:见闻录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那因入书院后琐事繁多忽略的事业,周怡在此时,要捡起来了。 只是目标有些许改动,不再是以往那般为了其后逍遥铺路。 为的是,她自己,能掌握住一股力量,一股,助力她在这场夺回主动权的斗争中,可以逆转局势的力量。 蜃珠之所以能有那般留影奇效,是因蚌兽天赋生性如此。 原理她也已参透,用强大的控制压缩灵力的微操,即可复刻。 但这微操,或是说是控制灵力的熟练掌控力,便是她这般五行灵修都无法说是轻易做到。 更别说量产复刻了。 所以,最为直接快速的,还需是直接购买原料。 钱财方面不用担忧,晋楚安早有放话,在此事上,她可以随意支配王府钱财。 剩下的问题,就是制造一块可连接蜃珠,可以显现文字声音的屏幕。 并且,她还需要建立一块终端,用来控制其他蜃珠。 思绪在这些事情上钻研,头脑便与此前完全不同了,不再迟钝恍惚,回复以往清醒灵动。 想好,便要晏双唤来信鸽,让风谣给修习已久的孩子们,开始分派任务。 现在一切都未有定数,任务便也很简单,只要在城中人群聚集之处坐上半日,将所见所闻记录下来便可。 随后,又一纸书信,传到王府李管家手上,命他不计代价,收购一批约十万颗的蜃珠,收购完成后,着人将一千颗左右带到天武书院,让她下手实践。 信写完,周怡就趁着那边结果未到之时,前往隔壁峰,找寻修炼器道的师兄们。 花光身上近些日子卖药赚得银钱,买了一本炼器道基础器物大全,同他们炼器师人手一个的违禁品,通讯器。 回到阳定峰,毫不避讳两人,一边翻看书籍,一边拆解那不过巴掌大小的四方体通讯器。 有了现成的通讯器做比对,周怡不过半个时辰,就从书中找到了这通讯器所用原料。 少不了的传声留影蜃珠不提,通讯器主体,是一块可随灵力改变形状的空缕石。 空缕石在荒川之地并不罕见,色如白纸,未经改动的本体,是形似丝缕构筑的林石状。 经由灵力溶解,可随心意变动,所以才变成了周怡手上这块立方体。 影像便是由蜃珠投放,越过随心意改动压缩成双层后的空缕石,将影像放大投放空中。 是一个简单的凹凸镜成像原理。 周怡想要的,当然不只是单单的通讯器,而是可以制造舆论阵地的消息投放器。 所以周怡此前才一定要弄一个终端,为的就是在所有除终端外的蜃珠上加设阵法,只留终端可以随意改动,方便她上传消息。 既然通讯器这边解决了,周怡自然开始向现成的阵法大师请教。 将要做的隐去少许关键信息,告知晏双。 晏双思考少顷,便给了她一个答案,“为其他‘见闻录’加上禁制并不难,我可以解决。” 没错,周怡连名字都想好了,便唤作见闻录,其意,可见世界他人所见所闻。 在其他蜃珠未有送到之时,周怡只能拿出自己那颗留有对她来说,极为珍贵影像的蜃珠,进行试验。 经由元婴圆满的谷安炼化空缕石,呈现出周怡想要的长方形交予她。 周怡并未如通讯器那般,直接将蜃珠安置其中,而是牵以一根世间并不少见的铜木线,连接到空缕石上。 铜木线,物如其名,便是桐木炼制出的丝线。 原本用处,是为经脉断裂却无法自行修复之人,连接经脉传输灵力,连接之后,会自行消失,只留灵力链接在。 算得上是这个世界的医疗器材吧。 但周怡却反其道行之,另辟出一条道路,用它来牵引灵力传输到空缕石上,让空缕石做成的屏幕,不因蜃珠存在而变得厚重。 而蜃珠,也从一个简单的投影器物,变成了屏幕的‘充电器’,若是不想使用见闻录了,可以将两物连接的铜木线收起便可。 一切皆很顺利,这见闻录开发,也来到了最后一个关卡,也是最为困难的关卡。 怎么才能在屏幕上输入文字或是声音,并且保存在蜃珠内,还可传送到所有屏幕上。 周怡翻遍书籍,也没有找到一可实现此点的器物。 沉默地想着,是不是她想的方向出了错,换条路走是否可行。 琢磨着许久,她蓦然想起新生会之时,探查天赋灵根的那颗玄晶。 完美补齐了,见闻录剩下需要完成的步骤,输入中转输出。 而这玄晶也并不难找,实际上,作为通用货币的最高级别,就是灵晶,也是玄晶的另一个普世用名。 一切光是空想可没有,她转念,就要把在木匠店那边售卖丹药获得的灵石,去城中票号换取灵晶。 想到就做,周怡扔下书籍和拆成零散小块的通讯器,招呼都没和两人打,迅速往山下跑去。 将真正的全部身家,将将换得一颗灵晶,周怡便再度往回赶,不出意外,又遇上了就是冲她而来的麻烦。 “小姑娘,今日落在我们手里,你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烂熟的台词,完全勾不起周怡的探知欲望。 若是以往,周怡或许还会有闲心看看他们在做什么,但前路未明的今时,她真的没有心力再去管。 就说这堂堂东雄国最高学府山脚下,怎会有这等地痞流浪出现,这难免不会让人疑心,这是一个陷阱。 并且她心底还有一莫名的感觉,来自灵魂深处,告诫她,不要轻易动手。 所以,她没有停留,快步越过人声嘈杂的地段,不多时就要到达山顶。 “啊!!!”一声凄厉的女子嘶喊,紧接着的是布帛被撕裂的声音。 周怡即将跨上山门处的脚步,蓦然停下,垂首停顿少顷,转身回到发出声音的地点。 奔跑中,一手唤起荆藤,猛然劈开荒木杂草,那掩在其后的龌龊露在日光下。 “你是谁?胆敢破坏爷几个的好事?” 周怡没有耐心跟这些不知真假的小混混多言,潜伏在杂草中的荆藤一跃而起,瞬息将这些混混缠绕住。 第七十八章:“小嫂嫂”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周怡并未有杀意,将混混们拨到一边,走到方才被他们挡住的女子所在。 样貌似和她差不离都是十五六岁的样子,身上穿着的是一袭浅蓝色,内门学子院服。 绾好的发髻早在腾挪挣扎间散落,松垮垂在肩头,面上脂粉被泪水冲淡,露出本来的白皙皮肤。 惹人怜爱的杏仁眼里,盈满涟漪,樱桃小嘴委屈抿起,一副楚楚可怜的娇女模样。 不管这女子为何会在这山腰处遇上地痞,也不去想,她来此是否是被父母安排,脑中想法是否是祈求来救她的,是一位英俊公子。 只是不想耽搁时间,故而面上冷硬,将身上外袍褪下,披在基本未有完整布料贴身的她身上,一手将她半抱起身。 不容她拒绝,携带着她一步步到达山顶,自始至终未有转脸同她对视过。 进入山门,将她交予守门师兄,转身就走。 那女子只来得及问出一声,“敢问师姐姓名?” 可周怡早已走远,如何会回答她,只能是身旁照看着她的人,告诉她。 “她啊,就是大名鼎鼎的红眼王妃,周怡。” “周怡——”女子垂眸低喃道。 而周怡这边,不知他们正在讨论她,也不知晓,自己以往记忆中的‘废材王妃’称号,何时转变为了‘红眼王妃’。 不过,也没什么差别,不过是从一个完全贬义的绰号,变成了一个中性表意的称谓而已。 快速回到阳定峰,同晏双一起着手试验,在天色暗下又灰蒙蒙亮起时,终于得到了一个可行的方法。 连忙记下心得,随后未有停歇,一鼓作气攻克最后难关,日后在东雄国不可或缺的见闻录,终于在此时出现了第一版使用型号。 也是在今日,从凤阿府送来的一批蜃珠到达,周怡更是废寝忘食,眼都不合的接手试验起来。 白驹过隙,时间荏苒。 转眼不知多少时日过去,弓着脖子不分日夜工作的周怡,终于双眼放光的猛站起身。 欣喜地和一同钻研的晏双紧紧抱在一起,口中喃喃道:“成了,成了。” 晏双本也很是高兴,但被周怡一把抱住时,欣喜情绪被异样情绪冲散,身子绷紧僵住。 迟疑不知几时,垂在身侧的双手抬起,似要回抱在周怡脊背上时,周怡忽而同她分开。 走到案旁坐下,提笔蘸墨,快速写下几行算不得好看的小字,将信纸拿起风干后,装好递给晏双。 “麻烦晏哥帮我将这封信送出。”经过这几个月来的相处,周怡渐渐习惯唤这沉稳男子一声哥。 话落,又将一块见闻录递给他,“差点忘了,还有这个。” 语气是难得的轻松。 晏双沉默地接过,同以往无异毫无怨言,唤来信鸽将信、物送出。 周怡方才那封信,是写往边关的,晋楚安在她方入书院时,还会不时来信,在周怡渐渐熟悉此处,抑或是开始忙碌过后,就久未来过信了。 周怡许是因此中支撑着她的财物,皆是来自他,这鼓弄出成品时,就想着第一时间让他知晓。 毕竟,晋楚安也是她的合伙人嘛,有第一时间知情权。 随后,周怡渐渐平静下来,又提笔写了两封信,皆是传往凤阿府的。 写完后起身,好好舒展了下身子,轻声道:“像这般费时费力的传信沟通,终于在此时开始将被取代了。” 此事告一段落,却也不过是一段征途的开始,周怡接下来要做的,是去找寻那传说中的凶兽九蓥。 去探查明白,九蓥到底在这棋局上扮演着什么角色,为何她关于它的记忆和心底认知,会如此冲突。 推门走出屋外,谷安还是老样子,在院中守着他那鼎丹药。 听闻周怡对如何进入镇妖塔的疑问,想了想道:”一般来说,学子想要进入镇妖塔机会几近于无。” 话落转折又起,“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院中每七年便会举办一个院系交流大会,说是交流,其实是各院系为自身院系谋求福利的比拼大会。 夺得魁首的,可以以此向书院提出一个请求,如无意外,书院一般都会应允,阻止学子进入镇妖塔不过是为学子安危着想,若是你用此奖励要求进入镇妖塔,书院也没有立场拒绝你。” 周怡点了点头,方要开口,谷安又道:“我记得没错的话,这大会应该就是这两日了。” 哦?时间倒挺巧。周怡暗想道。 确实挺巧,他俩这边方说到这事,这大会简则,就被人送了过来。 “叩叩——”手指叩在木门上的响声响起。 周怡抬眼,就见着许久未见的暮乌含笑站在门外。 几步走过去,见着了暮乌手上拿地册子,她未开口暮乌便道:“青英大会的活动章程。” 青英大会就是所谓的院系交流大会吧。 周怡想着,从他手上接过,随意看了两眼收起,“怎的是你送来的?” 说完,便见暮乌身后钻出一个娇小的女子,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小嫂嫂。”女子怯怯唤道。 周怡听闻一时讶然,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 嫂嫂?她是晋楚安的妹妹?哪个妹妹? 不怪周怡不清楚,毕竟这是一个修真世界,大家寿命都挺长,而皇室晋楚氏,从开国千年前至今,也不知分出了多少支。 让周怡去思考这些,并将每一支晋楚氏子孙后代分清记住,是真的不可能,周怡觉得,晋楚安自己应该都不知自己有多少亲族。 她只能从他人的称呼里,约莫知晓对方属于那脉。 就像是程临,唤她一声舅母,她就能知道,是隔不过一代的晋楚安姐姐的儿子。 但这声嫂嫂,就让周怡头疼了。 晋楚氏和晋楚安同辈的小辈,只多不少,并且因为分支太远,未免口上唤着疏离,前面的什么从、堂,一类的字眼,也被取消。 所以,只单单一声嫂嫂,周怡根本无从得知,这女子是哪位藩王的女儿还是孙女。 想不明白,周怡索性就不想了,脸上挂上一丝和善又浅显的笑意颔首示意。 第七十九章:“你眼睛怎的了?”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本来与各峰分发章程的事,是小师姐做的,我赶巧遇上,就一起来了。”暮乌看周怡有些不自在,插话解围。 同书院学子,一般互相称呼都是以年龄与入院时间来分别。 但大多时候,也只是表面上这么称呼,毕竟,各院系私下摩擦还是有的。 除了关门弟子一脉,这一脉因被宗师认可收入门下,不比书院众人可享的公开授课,是被宗师确切培养,将来有极大可能继承其衣钵的。 故而,这一脉师门,弟子关系自然不比书院随处可见,表里不一的同院学子。 暮乌现在是元白尊人的最后一个关门弟子,其上有一师兄一师姐。 皆是皇室晋楚氏出身,被暮乌唤作小师姐这一位,周怡此前有过听闻。 是江北藩王平阳王晋楚鸣嫡孙女,也就是晋楚安爷爷他哥,他伯祖父的孙女,和他同辈。 随便一算,周怡头就有点晕了,不过,周怡可算是想起为何觉得她眼熟了。 她和晋楚安眉眼间有几分相似。 笑笑和两人聊上几句,两人就因还有事在身,告别离去了,周怡回身还未得闲好好观看这活动章程。 就感觉到腰间挂着形似方形玉佩的见闻录异动,转眼看向晏双。 晏双垂首回道:“王爷那边传信往来,一直用的都是光阴神鸟。” 光阴神鸟,形似普通鸟雀,因传信速度堪比光阴流逝得名。 但因族群在世间奇少,故而售卖高达数十万上品灵石,不被普罗大众选用。 周怡想明白这点,微挑了挑眉,拿起见闻录,将要输入灵力连通,却蓦然停顿了。 走进屋中将门闩落下,才浅浅吸了口气,输入灵力连通。 倏然,许久未见到过的面容出现在眼前。 同记忆中总是浅笑着不同,眉头面色并不舒展,眼神冰冷。 依旧俊美,只是不再是引人堕落的魅魔,而是一个眼神一句话语,就能夺人性命的地狱使者。 一个眉眼间的风情引诱着你甘愿堕落;一个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杀意将你拒之千里之外,接近就是触碰死亡。 周怡忽而想到,并不是他变了,而是他本就是这般,这样才合衬传闻中那个杀伐果断的活阎王。 想法不过一瞬,许是晋楚安注意到了眼前变化,眼眸难掩讶然地睁开,眉头微挑。 时常挑眉这一点,好似真是近朱则赤,她记得,以往自己并未有这个表情习惯。 无人开口,含笑互望,有对此物的惊奇欣慰,有久未相见的怅然。 “我方才见着你堂妹了。”周怡先开了口,好似朋友间的家常话。 晋楚安垂眸浅笑,“我堂妹遍布东雄国,有什么稀奇的?” 周怡也无意识笑了,眉眼舒展,“不稀奇,只是随口一说。” “边境战事如何?”周怡又转口问到正事,只是神情并未严肃起来,好似在委婉问他近况一般。 只是晋楚安并未接收到她话外隐喻,手撑在下颌处,微偏着头道:“不如何,遭遇战不少,大规模战事暂无,都是些小打小闹。” 周怡心中有大致的推算,并不意外地点了点头。 方想开口说些什么,便被晋楚安一句话震得神魂颤动,愣在原地。 “你眼睛怎的了?”许是见周怡并无异样,所以担忧之情在话语中稍显浅薄,更多是好奇疑问。 周怡心神恍惚,竭力才忍住颤抖回道:“我的眼睛,原先是什么样的?” 晋楚安也愣了一下,垂眸似思考一般,“你这话问倒我了,原先是什么样呢?” 他喃喃少顷,抬眼道:“记不清了,我约莫记得不是这样的,但到底是什么样,我一时也想不明白,许是我记错了吧。” 不,周怡能认定,他没有记错。 因为她感觉到了久违的神思恍惚,而她在查看晋楚安神情时,发现他在忆起这件事的时候,也会像他这般。 不能将他卷进来! 这个想法猛然出现,周怡装作蓦然想起什么一样,同他告别,“我这边还有些事要做,改日再聊。” 而晋楚安似陷入了,她当日那般越有阻力越不愿放弃的思考,随意点了点头算作应答,垂眸的神情,像极了当初的周怡。 周怡见此,知晓,晋楚安或多或少还是卷进来了,只是她在此时,更不能将所知猜想告知。 他要做的事还很多,不应该为了这虚无缥缈,不知要耗上多少心力跨越多久时间的未知,去牵住心神。 而她周怡作为一损即损的盟友,更不应该去连累他。 将灵力抽离,画面消散。 周怡深深呼了口气,将脑中关于这一切疑点的想法抛撒,脑子渐渐清明。 转念看起那大会章程。 将什么新院长致辞一类的繁文缛节忽略,只看大会竟比规则。 两日后,也就是八月初五,开启第一赛段,此次大比只能是七年前到今年止的学子参加。 一对一抽签淘汰制,同院系比拼,由同院系优胜者拿到十个名额后,开启第二赛段。 第一赛段中自然排除了,药、阵两院,毕竟这两峰,都只有一两个学子,他们不用比拼,可直接进入第二赛段。 第二赛段是积分淘汰制。 所有进入第二赛段的学子,将一起进入初阶秘境,斩杀低阶妖兽获取灵核,或是取得灵植,皆可算积分,积分排名前十的进入第三赛段。 第三赛段是多人淘汰制。 每个人面对的都是以一敌九,谁能在这场乱斗中站到最后,就是胜者。 胜者可向院方提出一个任意的要求,除了院规禁止的,院方都会做到。 而进入第三赛段的败方,也不是输了就代表前面两轮努力前功尽弃,也会获得一项奖励,可以任意选择进入一名宗师门下。 宗师不能拒绝,大部分也不会拒绝。 毕竟能在数万泱泱学子中,过关斩将到只剩十人的第三赛段,或多或少都有些本事,便是他们没有进入哪位宗师门下,也会被宗师拉拢规劝。 谁人不爱天才呢?暮乌这等天才,不是方入了书院,便被传说中的冷面宗师元白尊人收入门下了吗? 第八十章:第一赛段(一)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连夜赶制出的第一批成品见闻录,周怡终于使用了千机令,没有派他们做什么暗杀探查一类地本职工作,而是着令他们将这批货物用飞骑送回凤阿府。 半日后,有了见闻录连接的两地,终于开始了无缝沟通,做事效率有了质的飞跃。 留三百余枚自用外,其余命风谣全部免费分派给城中商贾大家,让他们做第一批使用者。 同时命风谣聘任数名文人,指导半大孩子们开始将近些时日记录下来的见闻,撰写成稿,让她过目之后。 选了几个真假参半,较有趣味的文稿,取了几个极尽噱头的标题,输入见闻录,一把抓住了这些商人的目光。 不出一日,这些极有前瞻目光的商贾大家,知晓此中有王府助力,不惧几朝前的禁令,齐齐在风谣代理处下了定金,预购了一批近十万的见闻录。 这个结果周怡毫无意外,而她也不单单是要贩卖这简单的器物,毕竟,单买连本都回不来。 她要做的,是将唯一的舆论阵地握在手中。 独裁垄断,知识付费这一点,迟早要在基数大了过后,提上日程的。 现在要做的,还是赔本的前期推广。 关在屋中一夜,将整个前期步骤企划写好,传到风谣处,又命晏双同风谣交接辅助她赶制新的见闻录后,周怡才空闲下来。 优哉游哉前往暮乌所在的山靖峰。 已是八月初五,晴天暖阳。 跟周怡并无关系的第一赛段开始,她自己不用关心名额的事,闲着无事就来看看暮乌比试。 此次大比只限制了入学时间,并未限制修为境界,本意是觉得,入学七年同新生区别不大,没必要为了新生,再多加繁复规则。 毕竟这规则也实行了千年,并未有过什么大的纰漏。 没成想,这一届院系大比,竟齐齐出现了四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将这以往都是练气期的比试,足足拔高了一个境界。 四天才中,最为著名的,要数书院近些年闻名世界的天才‘双生子’。 和郡王嫡子晋楚瀚、隐世大能华清道人之子鱼和璧。 两人年岁皆不过二十有六,七年前一起进入书院,一是天品水灵根、一是天品火灵根。 一修占据院系半壁江山的剑道、一修占据院系另一半江山的灵道。 一是剑道宗师元白尊人破例收下的第一个关门弟子、一是存活近千年的灵道老祖元嘉道长,间隔三百年后新收下的得意门生。 一是剑道公认大师兄、一是灵道公认大师兄。 两人又皆在今年初,突破境界,到达筑基期一层。 一切都是天意一般巧之又巧。 这两人拥趸者,没少为这些虚名争得头破血流,书院里见上一面就少不了一场口水战,书院外见着了,那更是忍不住直接上手。 周怡看着一边高举蓝旗,一边高举红旗的粉丝打call现场,莫名有些熟悉的亲切感生出。 这个画面她以前没少在电视屏幕里见过。 有这光芒耀眼的两大天才在前,众人自然而然就忘了剩余两个天才。 今年方入学的周怡和暮乌。 周怡是入学之前就已到达筑基一层了,虽不如上面那两位一般稳扎稳打,但好在也没有什么灵力虚浮掉落境界的风险。 而暮乌呢,从入学后入道直到现在,不过三月,已是练气九层了。 再体悟修炼下,就可以着手盈满丹田,准备筑基了。 她两人真要算起来,都是进境飞快那一类,比之上面那两位同样是天才,却七年才进入筑基一层,也是快了不少的。 但世界就是这么玄幻。 暮乌因未有踏入筑基期这样的大新闻出现,不管是练气几层,光辉也越不过他大师兄,自然而然就被众人遗忘。 周怡呢?那就更玄幻了。 不管她入学就显现出傲人的修为也好,修的是灵道,入学却选修药道也罢,就连她入药道不过几日炼制出丹药这等惊天骇闻,在这书院里都掀不起丁点水花。 为何呢?还不是不了解药道,加上不在乎周怡。大多人心中,对周怡还是抱有偏见的。 周怡清楚,周怡以前不在乎,现在也不在乎,但她因为某些不能去想的原因,还是着手准备好应对解决了。 洗白嘛,简单,更别说她本来就不黑。 在人群中找寻着暮乌身影的周怡,没有找到暮乌,倒是先看到了这占满广场的粉丝,等待的正主。 一御剑破云而来,一倏然凭空出现。 皆一袭蓝衣,面容一稍显寒意的俊逸、一性格张扬的英气。 都是面容姣好的少年,怪不得能受这么多人追捧,粉丝都多得可以开演唱会了。 不过许是周怡见过太多完美的男子了,不说比着每一个表情姿势都完美得无可挑剔的晋楚安。 毕竟在周怡看来,她还未见过能将晋楚安比下去的人,无论男女。 她只是觉着,这俩少年,虽面貌各有各的优点英俊,但比之同样是英俊少年的她家暮乌来说,还是少了那么一些许独特的气质。 面貌感叹不过一瞬,周怡更在意的,还是他俩的出场方式。 不过筑基,便参透灵力法则凭空出现,难得,但她未有少见,不日她也能做到,毕竟同为灵修嘛。 只是那御剑飞行,确实是潇洒俊逸,是剑修一脉独特的御物飞行方式。 她以往未有见过剑修,并未有过多了解,现时见了,也不免感叹。 怪不得仙侠影视剧中,总也少不了剑修呢,好看,是真好看。 一边看着,周怡还不忘在呼声震天的人群中,拿出一本小册子,将见闻用华丽的辞藻记录下来。 不出意外,明天见闻录上的热点,就是她写下的这一稿了。 抽签一对一淘汰制,两人不属一个院系,第一天自然是对不上的。 只各自极尽快速的,解决完抽签对手,好似皆不想同对方多在一个地方相处一刻一般,极为默契的同时离去。 让苦等已久的粉丝们,只来得及看着他们消失之前的地方,默默捂住心口,喃喃道:“不愧是大师兄。” 第八十一章:第一赛段(二)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这呢喃声后,又免不了对于各自‘大师兄’称谓的归属问题,开启一场口水战。 周怡一边暗笑着记录,一边弓着身子从无数高指向对方的手臂下钻出人群。 而她也终于找到了暮乌。 在南边一块算不得偏僻的比武台上,周边也有着零散几个少男少女在为他加油打气。 周怡连忙放弃关注身后骂战,走到暮乌那张比武台下,笑看着发现了她的暮乌。 比试即将开始,暮乌来不及和她多说什么,只得指了指地面打了个手势,笑道:“等我一会儿。” 周怡回他一个笑脸点点头,在暮乌转身准备开始时,蓦然听闻一道幽怨的声音,“小嫂嫂也来看暮乌了?” 这不知从何处飘来的声音,勾得周怡心慌,讶然回头,就见着越过半个身子靠在另一少年身上用他当靠背,同她说话的晋楚漪。 看着她这姿势,周怡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这个世界的女子,也能这么豪放。 脸上挂起一丝浅笑点头,“漪漪也来看你小师弟吗?” 不是她想唤得这么亲切,是他们晋楚氏贯喜取单名,周怡喊全名生分,毕竟年岁相当的人家每次见她,都唤她一声小嫂嫂。 但是唤单名又实在别扭拗口,只能叠词喊了,过于亲切,也好过生分。 毕竟,她那一脉晋楚氏,可不是挂的虚名。 意外的,周怡看到晋楚漪面色蓦地一僵,似不适应,少顷才笑着继续,“啊,是。” 周怡心里暗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知道以后该怎么治,这故意称呼她嫂嫂来看她不自在的小姑娘了。 两人相视,方才的角色转换,晋楚漪脸上挂着周怡方才那丝些有窘迫的浅笑,周怡脸上则是她方才那般惬意的笑。 好在,迥异的气氛未有存在几时,暮乌那边比试已经开始。 他对面的,是一位长他几岁,约莫双十出头的青年。 在晋楚漪的热情讲解下,周怡知晓,这人名唤韩高远。 年龄和周怡猜的一样,二十出头,平民出身,天赋是地品单水灵根。 剑道另一位宗师凌康泰的座下弟子,入道六年,修为和暮乌一样,练气九层。 同是关门弟子,修为也同是一阶,这场比试倒也有看头。 周怡在进入书院后,和暮乌走得并不近,所以从未见到过他动手。 听闻这人入道六年,而暮乌不过入道半月,虽修为相当,却也怕暮乌经验不足受伤,心里多少有些担忧。 毕竟她是将暮乌当做亲弟弟来看待的。 书院大比虽明文规定点到为止,但比试哪有可能真正的点到为止呢,受伤什么的还是免不了的,这在书院看来,是修行中该有的磨练。 “开始!”裁判一声喊出,两人鞠一躬,拔剑作战。 两人虽同属剑道,但剑道也有细分,剑道最为出名的一只,如无情剑道。 此外还有多种,此时不多赘述,只说对战二人,修的便不是同一派。 腰间长剑齐齐出鞘,一驭使擎天,一手中紧握,这便是分别。 暮乌紧握手中剑,屏息凝神,目光碾成一线停在对方指尖。 韩高远并指于胸前,长剑在身后一分为三,剑尖直指暮乌。 说时迟那时快。 只见韩高远立于胸前绷紧的指尖,猝然动作,指向前方。 三柄稳稳立于身后的长剑,泛着冷光,带着“嗡!”的破空啸声,直指三路要害瞬息间到达暮乌身前。 周怡不由得为他担忧得攥紧指尖,晋楚漪似察觉到她的紧张,轻笑安抚道:“嫂嫂莫惊,相信小师弟吧,这点攻势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的。” 听她语气轻松,周怡虽还是有些放不下心来,但还是回了她一个笑脸,专注望向台上。 只见暮乌持剑的手横转,长剑如水般丝滑流转身前一圈。 “铮!铮!铮!” 三声金石相撞的声音出现,方才那看似声势浩大的攻势,被轻易化解。 下一秒,韩高远遥指转动,掉落在地的长剑即将回转。 暮乌身形如风,脚步腾挪飘逸,刹那间到达韩高远身边。 倒提着的长剑,经由手肘横架起的动作,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剑光,剑刃翻转,剑身贴在小臂上,架在了韩高远脖间。 战斗开始到结束,一切不过几息间。 台下观看着的几人,包括周怡,都惊在了原地,而后反应过来,不由得鼓起掌来。 “厉害啊,不愧是元白尊人的关门弟子。” 类似的感叹不一而足。 周怡没有开口,晋楚漪则是无谓道:“并不意外。” 似也愣了神的裁判,在此时站了出来,竖起结束蓝旗,两人分开。 “此轮胜者,暮乌!”裁判给出结果。 暮乌又朝着对面,有些神色恹恹的韩高远拱手鞠了一躬,“师兄承让。” 韩高远回了一礼,起身摆了摆手,“师弟谦虚,是我技不如人。” 说完自嘲着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虽是书院,但也难得看到这么一场如君子之交般的对决,礼仪不落,也未有丝毫胜者的藐视或是败者的怨气。 有的只是一场切磋该有的样子。 这个韩高远是个输得起的人。 不因自身同样身为一大宗师关门弟子而骄傲,也不因失败而升起怨气,不过双十年龄有此心气,来日必有所成。 这是周怡来到此处后,第一次真心称赞他人,对于那些本就处在顶端的天之骄子,周怡从不予置评。 因为她觉得,在这个古旧的世界,优秀的身家,可以培养出所有好的品德,并不是说,因此好的品德在他们身上就不珍贵了。 而是周怡认为,他们有的选择,不像普通人根本就没得选择。 所以,她还是更喜欢,看普通人不经意间露出的细节,管中窥豹般见得的品性。 若日后得闲,周怡倒是愿意同他结交,若是三观相合,引为知己也不无不可。 当然,想结交的原因,不单单是欣赏,更多的,还是在见闻录一事,她需要收拢更多的人才这一点上。 见闻录要在世界上推广开来,并且成为她手中利剑,当然不能永远依靠类似逸闻八卦一类的噱头。 还需要更多有深度的东西。 第八十二章:准备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第一赛段,剑道因人数众多,故而共有三轮,直到选拔出十个名额才会结束。 暮乌拿下第一轮胜者名额,第一赛段的第二轮开始要在一个时辰之后。 同意裁判将姓名投入抽签箱后,暮乌便走下台来,眼含笑意想要同周怡说话时,发现她在发呆。 而他小师姐则是意味不明望着他的勾唇一笑,暮乌有些莫名。 “周怡?”没有随着他小师姐的意,暮乌轻声喊道。 周怡醒神,就见着身边晋楚漪朝着她身边翻了个白眼,转脸,见着了暮乌。 距离过近,周怡不由得一惊,而后退了两步和他拉开距离。暮乌闪烁着光点的眼,在看到她的动作后蓦然暗了少许。 “恭喜。”周怡装模作样拱手作揖,笑道。 暮乌也垂眸含笑作揖,只是笑意未达眼底,“同喜。” 晋楚漪见此,极尽夸张的,似看到什么奇怪一般,半张着嘴瞪大了眼望着两人,“小嫂嫂,小师弟,你们这是在拜堂?” 话落,脸上浮上一丝不怀好意的笑意。 周怡直起身来,瞥了她一眼,“漪漪,你说这话若是让你哥听闻会如何?” 周怡没有注意到暮乌骤然黯淡的神情。 晋楚漪也顾不上照看他人,脸色突兀的僵住,半晌摆手讪笑着道:“玩笑话,都是玩笑话,当不得真。” 必然只能是玩笑话了,她小些时候吃过些晋楚安的亏,故而总想着在周怡身上讨回些罢了,这种话,她哪敢在那活阎王面前说啊。 周怡虚浮的笑意不减,转脸看向暮乌,“本想来给你加油打气的,看你能这般轻松取胜,我也就不担心了。” 暮乌还未开口,她又道:“余下两场我对你很有信心,有你师姐陪着你,我也不好在这占你们剑修位置,就先回去了。” 言罢摆了摆手,转脸对着晋楚漪又是一抹明显的假笑示意,转身离去。 晋楚漪挥动的手,直到周怡走下阶梯看不见后才垂了下来,凑到暮乌身边。 “初见这小嫂嫂,我还以为是个文静的大家闺秀呢,没成想啊,都是假象,本性和那活阎王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不好对付啊。” 晋楚漪同一向和她亲近的小师弟抱怨着,半晌听不见暮乌回答,转眼,见着他半垂着头,似有些失意的神情。 晋楚漪不由得皱紧眉头,“不是吧,小师弟你来真的?跟那活阎王抢人,你要明白,那活阎王真的可不好对付啊。” 晋楚漪表情夸张的低喊道。 暮乌这才回神,笑了笑回道:“师姐别闹了,再闹我就不陪你,去准备下一场了啊。”说完做势就要走。 晋楚漪连忙拉住他,妥协道:“好好好,不闹你了。” 见暮乌停下脚步,又有些不安心一般,低声道:“你老实告诉师姐,你动没动什么歪心思?要是有那苗头趁早掐掉,不然师姐我不好保你啊。” 暮乌白了她一眼,转身就要走,又被晋楚漪眼疾手快地拉住,“我错了我错了,是我心思不正,不会有下次了。” 元白尊人二弟子晋楚漪,出名的能屈能伸,剑道众师兄弟都知晓。 那边人群聚集笑闹得热闹,周怡这边一人却很是冷清,正缓缓走回阳定峰。 她突然要走,绝不是因为口上所说那般。 而是她被晋楚漪提醒到了,确实不应该在外人面前同暮乌走得太近。 不管她对暮乌的感情如何纯洁,外人皆不会明白,只会无所不用其极的抹黑两人关系。 周怡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未来前途无量的暮乌,背负舆论风暴。 她心境淡漠能不在乎,可暮乌却不然,本就是心有创伤的半大孩子,心境能强大到什么地步,终究是人言可畏啊。 而且,她也不想让本就背负非议的晋楚安,再因她又惹得他人话柄。 毕竟,三年之期的婚姻,至此不过小半年,她至少在这剩余的两年间,不能给晋楚安增加负担。 不然,她日后也不能安心又顺理成章地站在他身边,成为他麾下谋士。 回到被她亲手改造算得上温馨的小院,将此前撰写的稿子交予忙里偷闲的晏双,轻声道:“辛苦晏哥了。” 晏双接过,摇头示意不辛苦,转身继续忙了起来。 谷安不知从何处搬来了一张躺椅放置在炉火旁,此时正悠闲地半躺看着两人。 见两人沟通完了同周怡嬉笑道:“小徒弟,你这王妃做派要不得啊,起先不还事事亲为吗?怎的宅在院里养了几天,变成这样了?” 周怡在他抬头示意下,帮他加了把柴火,动作时回道:“事事亲为只在起先,一切准备做好,总要将事情都分派出去的,不然只靠我一人,什么事都成不了。” 谷安只是开她玩笑,没成想听到她认真地回答,愣了愣,发现她情绪有些不对劲,抑或说是很对劲,回复到了,和他初和她相处时一样。 这不行啊,谷安可不想好不容易活泼起来的她,回到此前那般无趣。 眼珠转动几圈,坐起身来,“小徒弟,你明天比试准备好了没?” 周怡看火旺了起来,就起身坐回椅上,“不用准备什么,我修为本就高于标准水平,再多做些准备,就有些欺负人了。” 谷安此时开始扮演一个溺爱徒弟的师傅,“哪有什么欺不欺负人的,能进第二赛段的,哪个不是一道宗师的心头宝,为了追上你们这几个天才,做的准备肯定不少,你可不能因谦让失了出线机会啊。” 说着不等周怡开口,从怀中掏出几瓶丹药就要递给周怡,一边道:“就知道你这个性子,师傅这早就给你准备好了,都是我独家钻研多年的秘药,你都收下,保你万无一失。” 周怡不由得有些觉得好笑。 相处渐久,周怡如何不知谷安对于炼药一事是如何看待的。 他炼药有一个标准,不极端的不炼。加强自身的,抑或加害他人的,皆是如此。 所以,他这独家钻研多年的药,绝离不开这个标准。 第八十三章:第二赛段(一)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周怡不过是去参加一场低阶秘境试炼,只凭本事修为,即可轻松拿到出线名额。 完全用不上他这极端的丹药。 毕竟,她又不是去越境挑战什么妖兽大能,去秘境也不能出手伤人。 周怡只得无奈笑笑,推拒道:“老师,我用不上的。” 谷安不肯放弃,“哎?你这丫头,给你你就拿着,跟你师傅我客气什么呢?” 这语气,跟逢年过节给红包的长辈差不多。 周怡终于忍不住摇头露出了一个真切的笑意,眉眼也缓缓舒展开来。 “真用不上,老师你今日怎的这般执拗?” 谷安装模作样的吹胡子瞪眼,“哼!”了响亮的一声,“这么好的丹药现时给你不要,错过这次可就没那么好运有下次了啊。” 见他如此,周怡无奈垂首接下,“但愿还是不要用上的好。”口中还叹息念叨。 “能不用上自然好,但若是遇到意外状况了,也能多张底牌嘛,万无一失有何不好。”谷安见她眉眼舒展了,欣慰地笑了,一边说着,一边在躺椅上安然躺下。 躺好就闭眼似要休歇,也不忘提醒周怡,“我休息一会儿,帮我看着点火,别这一炉又中间断了火报废。” 周怡对此表示习惯了,低声回道:“知晓了。” 不一会儿,在谷安将要睡下时,又问道:“老师,你这炉药到底是何功效,怎的这般奇特,非要用凡火炼制。” 谷安没有因着她打扰自己而恼火,低声道:“这药效奇特着呢,我是在一本古籍看到的,上面写得玄乎得很呐,我忍不住好奇,便循着残缺药方炼制试试,若是成了再告诉你,不成就当是古人梦话吧,你不知晓就不用像我一样在意了。” 他不说还好,说了周怡更是好奇。 但清楚谷安性子,能说想说绝不掩着,不能说不想说,那是怎么都问不出来的。 周怡无言一时,方要开口,被谷安打断,“别问了啊,我睡了。” “呃,好。”周怡乖巧应答。 思考着炼药的事,不时蹲下身子加把柴火,过了不知几时,周怡又道:“老师——” 话方出口,谷安猛地坐起身来,把周怡吓了一跳忘了后面的话。 “真是个不省心的,问吧问吧,把你想问的都给我快点问完,我好早点休息。”谷安望了她一眼,脸上满是无可奈何的宠溺。 周怡又笑了,但也不多闹他,将心中疑问说了一遍,两师徒就着炉火“噼啪”的响声,来了一场药道探讨会。 一番理论后,谷安的午睡计划直接泡汤,指导着周怡实践了一番,直到周怡真正的明悟过后,已是月上梢头时。 谷安无可奈何的瞪了她一眼,周怡讪讪笑着,至此才静下来,各自进屋休歇。 翌日,辰时,天朗云清。 周怡起身,拒绝两人的相送,道别后周怡来到秘境入口,行丘峰。 第一赛段脱颖而出的百余名弟子,整装肃立在广场。 周怡以为算是稍晚一批到达此处的,不料还有比她更晚的。 还是那极尽招人眼球的出场方式,一左一右出现在广场前方,未有归整入人群中,自停在正前方空地。 投票选出的新上任院长,是原先的书院的代理院长习康宁。 在此时免不了上台一番慷慨陈词为学子打气后,几位宗师便合力打开秘境入口。 半空中蓦然出现一个似圆镜一般的裂口,俯瞰的山川河流,松软云端啸叫鸟兽,映入眼帘。 “众位学子按出线名额顺序进入秘境,要注意的是秘境落点随机,时间也只有三日。 若是遇上难以处理的危机,可使用书院令牌告知老师,老师自会将你们传送回来,当然,中途离开秘境,不管取得积分几何,都会被直接判负。 清楚了吗?” 院长将他们熟记于心的规则再说了一遍,学子齐声回道:“清楚了——” 第二赛段至此开始。 按出线名额顺序进入秘境,这先进入的自然就是晋楚瀚同鱼和璧了。 周怡同两名阵道弟子,因未有参加第一赛段便拿到了名额,自然被留在了最后。 看着暮乌在距离那两位天才不久后进入秘境,周怡知晓了他在那十名出线名额中,还算是比较靠前的。 待广场上学子都进入了秘境,周怡同那两位阵道弟子才被唤上前,听着他们说了无数遍的注意事项,投身进入秘境。 霎时间,天地颠倒,风声流动水声,齐齐灌进失去重力的脑海。 待周怡感觉眩晕感消失,才发现身边的景色变化。 眼见是两边爬满藤蔓的陡峭崖壁,脚踩是过膝绿草,同碾成一线蔓延向天边的灿烂花海。 清风掠过,花海掀起层层波浪,摇曳开来,馨香四溢。 风景不错。周怡感叹一声,迈步走进这片花海。 却也只是风景不错。周怡将要走出裂谷,未有寻到一株药草后,再度感叹。 不过也不觉奇怪就是了。炼药师稀少的一大原因,也是因着,天地间可炼制成丹药的天然药草愈渐稀少这一点,她很清楚。 没有把心思放在找寻稀缺的药草上,开始朝着走势极端的山脉走去。 第一第三赛段,都是同院学子点到为止的切磋,只有这第二赛段,可以随意释放灵力,猎杀妖兽。 周怡早就察觉到体内的源火成长了不少,此前找不到机会探查使用,在这隔绝外界的秘境中,她没理由不借此机会试试。 脚踩极快走到在山谷那边遥望得见的孤高荒山脚,周怡能清晰听闻此中妖兽发出的阵阵啸叫。 抬眼四望,尽是嶙峋黄土峭壁,同隔不远便骤然凹陷的山洞,每一个凹陷的山洞内,都不知是否会有一只沉睡的凶兽。 黑黝黝的洞口,宛如这座山的眼睛,幽幽望着每一个来到此处的生物,你不知它何时便会活过来,张开血盆大口,将你吞吃入腹。 周怡在山脚停顿不过一刻,便蓦然迈动步子,踏上了这未有人踏足迹象的荒山。 第八十四章:第二赛段(二)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方踏上黄土,大地陡壁倏然震颤,似有什么要从地底钻出一般。 周怡并不惊讶,只是运转灵力攥在手心,脚步不停往前走。 “吼!”一声乍响,一形似猫科动物,却头有四目,身高约十丈的巨兽出现。 巨兽猛然出现身前,周怡不过到达它脚掌高度。 周怡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为进入秘境做准备,她还是有好好观看过书院分发的妖兽图鉴的。 这妖兽一出现,周怡便知晓了它的品级。 金艮兽,低阶三品妖兽,约等于练气五层修士,躯壳修炼如钢甲,凡人刀剑无法伤它分毫。 当然,那是对普通凡人而言。 对于周怡这样的筑基修士,根本造不成威胁。 只见周怡倏然越步向前,一毫无异色的猩红火焰覆上金艮兽躯干,一经接触,生出腾然烈焰,迅速在身上蔓延开来。 不过一刻钟左右,方还在周怡身前吼叫如山般的巨兽,轰然化作一滩黑灰散落在地。 周怡此前作战,一直是以一敌几,并且基本都是越境挑战,自己本身的火灵根本派不是用场。 致使周怡一直不能清楚估算出自己火灵威力,此番终于找到机会不用源火,才能清晰知晓自身火灵的威力。 试验源火一事,她想等到遇上稍强些的妖兽再用也不迟。 收起不住盛放的火灵,周怡没有走进那滩还留有高温的黑灰里,只唤出荆藤将一颗泛着橙黄光点,约莫手掌大小浑圆如珠的灵核拿出。 放置入芥子袋后,迈步走上山腰。 越走周怡才发现,此山玄妙之处。 明明远处看着就是一座灰黄的陡峭山峰,山脚也是黄土厚壁,走入山中,约莫是山腰位置的地方后,却发现周边景色骤变。 不是渐变接壤,而是大刀阔斧般干净利落。 山下是黄土厚壁,山腰处是绿水青山,变换毫无缓冲,就如一刀劈开般震撼人心。 “嘎——嘎——” “哎!你这只鸭子怎么这般不讲道理?” 站在山腰回看山脚的周怡,没有被突然响起的啸声惊到,反倒被这声熟悉的声音吸引。 转身,就见着了,被一翼展余十丈,盖住上空,形似大雁的大鸟追赶着的晋楚漪。 精巧的发髻早在翻滚腾挪时松垮垂落,现时散成一团缀上耳边,脸上黑一块红一块的,好不狼狈。 周怡本想上前帮扶她,但见她其实并非不敌,只是腰间无剑故而借着左躲右闪,找寻散落的剑。 追着她的妖兽,名为电泉雁,低阶九品,等同修士练气八层的样子。 晋楚漪公之于众的修为是练气圆满,半步筑基,对付这电泉雁并不吃力。 这低阶九品的电泉雁看来也是归她所属了,周怡无意同她抢,悄然后撤,想趁着晋楚漪还没有看见她时,离开此地。 想什么来什么。 周怡回撤几步方要转身,就见晋楚漪脸忽而转向了她所在,目光同她对视后,欣喜不言而喻。 “小嫂嫂救命!”晋楚漪凄惨喊道。 周怡清楚知晓她处境并不艰难,哪儿会信她这番话,但人到底是被看见了,不帮忙也说不过去。 没办法,叹了口气停下脚步,任由晋楚漪带着电泉雁来到身前。 不能在外人眼中展露源火,也知晓这电泉雁不比方才的金艮兽那般笨重,灵动不已,不会轻易让她攻击到。 故而双手张开,一手挽木灵,一手唤火灵,在电泉雁察觉到危险躲避之前,荆藤猛地钻出土层,直飞上空,将它双翅缠住,火灵紧随其后。 那电泉雁眼看就要被周怡火灵吞噬时,剑光乍现,比火灵快了不少刺进妖兽胸口。 “砰!”霎时间,仰头啸叫的电泉雁被剑气劈成碎块,高扬着的头,来不及发出濒死的惨叫,便掉落在地。 周怡愣了愣,转眼,就见身旁挺直站立的晋楚漪,将长剑收入鞘中的动作。 同周怡对视一眼,脸上绽开笑颜,“谢小嫂嫂相帮。” 周怡摇了摇头还未开口,就见晋楚漪骤然奔到妖兽尸体旁,一边翻找灵核一边道: “虽说小嫂嫂帮了忙,我们两人应该一人一半平分的,但大会规则规定,不认可灵核一分为二的算法,只算这对妖兽施加最后一道灵力的人归属。” 念叨着蓦然停顿欣喜道:“找到了!”猛地拿着一颗泛着白光的灵核起身。 向周怡走过来,一边擦着灵核上的灰尘血迹,一边笑着继续道:“这大会规则我也没办法改变,真是不好意思了。” 看她喜笑颜开的模样,周怡如何能不知晓她是故意的。 不过周怡之前本就对这电泉雁的归属没有想法,她拿了便拿了吧,本就该是她的。 似笑非笑着回她:“漪漪不用在意,不过一颗灵核罢了。” 言罢又道:“不过试炼还在继续,积分赛也不利于两人一起,接下来的只能各凭本事了,不如我们就此别过?” “小嫂嫂此言甚是,我也正有此意。”晋楚漪笑笑回她。 而后从腰间抽出长剑扔到空中,身子轻灵翻身而上,长剑化为飞行道具,带着她消失在周怡眼前。 周怡见此不由得暗叹一声:失算了。 没成想晋楚漪这小妮子竟还藏私,隐瞒了自己已是筑基期的修为,迷惑他人。 还欺负周怡灵修,未有悟得灵力法则,赶路速度比她慢上不少,赶在她前面清理妖兽。 周怡忍不住摇头笑了笑。这一座山的妖兽哪那么容易清理干净呢,晋楚漪快就让她快吧,周怡自己并不急迫,慢悠悠落在后面迈步走了起来。 果然也不出她所料,这座山的妖兽甚多,未有走上多久,她便又遇上了一只妖兽。 浑身欲在橙红火焰中,头似人脸有鼻有眼,身似长虫,躯干一截一截肉山拼接在一起。 这是约等于筑基期的中阶一品妖兽,烈焰虫。 没有了外人,又修为相当,周怡不再掩藏,将久不见天日的源火唤出,比着此前安静似烛火不同。 她方唤出,就见一盏犹如浇了油的熊熊烈焰盛放在手心,若不是她有意控制,周怡感觉它下一秒就会在身边无限延展开来。 第八十五章:第二赛段(三)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那烈焰虫已渡过劫了,自然知晓这源火为何物,方一见着,便一反此前凶狠,转身就要钻回地底。 周怡哪能让它如愿,在凭空伸出的荆藤上踩踏借力跃向它,手中紫色火焰同它身上橙红色火焰相接。 瞬息,那抵挡着的橙红火焰蓦然消失,只留长虫肉色身子,被火焰以点连面的吞噬。 跃在空中的周怡,唤来荆藤接住自己缓缓下落,同时将源火收回。 她之所以未有直接驭使源火攻击,而是自己将源火送到烈焰虫身上。 是因为,她感觉自己好似有些把控不住这莫名腾升的源火,未免脱手失控,将满山焚烧殆尽,只得以自己为助力,送源火上前。 源火不知何原因开始生长,她为了不被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的源火生长时反噬,只得竭力增强自身。 此前落下的修炼,又要提上进度了。 想法一瞬而过,周怡将被黑灰遮盖的橙红色灵核捡起,收入芥子袋后继续往山上走去。 许是她低估了晋楚漪,抑或是此山中还有其他修士,总之,周怡走了许久,都未有再见到一只妖兽。 想着到达山顶若是再无见到妖兽,她便在这山间来一场地毯式搜索,她不相信这座山真的一个妖兽都没有了。 此时地表妖兽消失最大的可能,就是这几场战斗的灵力波动让它们察觉了,故而本能趋利避害的躲了起来罢了。 随便想着,周怡将要踏足山巅,此时周边风景早已又有变换,不再是一片绿林,而是变成了白雪皑皑的高山雪地。 入目尽是迷茫的雪景许久,眼睛有些模糊,周怡不由得停下脚步,揉按眼部休歇少顷。 “轰!” “铮!” 灵力碰撞同金石相撞的声音乍响,周怡猛地睁开眼,转身看向不远处发出声响的地方。 不待她琢磨到底是何人在激战,主角就出现在她眼中。 脚踩长剑傲立空中以指为剑追击而来的晋楚漪,同站在周怡不远处雪地之上,浑身欲在骇人烈火中的鱼和璧。 一道道无形凛冽剑气,带起万丈风雪,同一道铺满半空的烈焰相接,方才周怡听闻的爆炸声再度响起。 “轰——”远比方才悠长,将山顶积累深厚的风雪震颤滑下,让观看不过几秒的周怡,受了一场无妄之灾。 好在周怡早有察觉,在雪崩覆顶之时,唤成万千扎根深远的荆藤包裹自身,才未有被暴雪带着滚下山间。 待听到耳边声响静下来,周怡才驭使荆藤拨开厚重雪块石头,借助藤条踩在实处,重新见得天日。 本以为那边不知为何打起来的两人,在这场雪崩过后能稍有冷静,却不料见着比之方才更为猛烈的攻势开始。 周怡哪来得及再看两人打斗,未免殃及池鱼,唤荆藤如灵蛇般带着她游向远方,远离两人。 而那两人也不知是未有见着她,还是根本就不在意,只顾清空满身灵力,使出一招招难掩杀气的招式,往对方身上招呼。 无形剑气一化万千,有形烈火涓滴成流。 身后一燥热一冰冷的灵力接连相撞,自始至终未有听到他们二人发过一言。 周怡本还疑惑两人因何打得不可开交,转眼便见着了致使两人争斗的罪魁祸首。 约等于筑基一层地中阶三品妖兽,噬望犀。 兽如其名,形似大了十数倍的犀牛,因与它对视便会被它吸入口中,故而得名噬望,也代表着吞噬希望。 妖兽图鉴上的说明是这么玄乎。 实际上也不过是因为,它天生有一双可引人陷入幻境的眼,故而才能在对望之后,轻易将他人吞吃入腹。 虽划分为中品三阶,实则外壳也不过普通中品妖兽的硬度,只要有心避过它眼睛,斩杀它并不难。 她看见的这只噬望犀,莫名让人觉着有些可怜。 四足蜷缩跪趴在地,因两人攻势,一半身子被烧得通红,一半身子却被冻结成冰,只剩无恙的头颅贴在地面,巨大的鼻孔因疼痛呼喝不止。 那双将它从普通中品划为中品三阶的眼睛,无力垂下的半闭,眼底光点渐散。 身后那两人的要命攻势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想着这只妖兽还要受不知多久的折磨才能死亡,周怡迟疑着唤荆藤停住,从荆藤上跳下到达它身边。 周怡也不是什么圣母,她在此之前也毫无心软地杀了不少人或兽。 但也都是一击毙命,没有让他们受过多死亡来临前的折磨。 她不是想批判他们两人,她没有资格去要求他们,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行使他们作为强者的权利时,还要保存一丝虚伪的仁慈。 她只是此时见着觉得有些不忍罢了。 周怡蹲下身子,望尽那双半阖的眼眸里,她感觉自己好似看到了这只噬望犀的记忆。 大多时候在雪地奔走,少数时候为了护卫地盘同其他妖兽争斗,白日里大快朵颐,夜里便盘在水底酣然入睡。 这就是它的一生,大多妖兽百年如一日的一生。 周怡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地做了一个决定,直起身来,手中唤出一抹火焰,送入它心脏所在。 饱受折磨的哀鸣骤停,噬望犀终于闭上了眼,身子被火焰吞噬化为灰烬。 身后打斗声也在此时停止,周怡收起土黄色的灵核,转身唤起荆藤,快速远离。 也是受那场无妄之灾提醒,周怡才发现自己其实并不一定去往何处都用走得这般费事,唤出木灵不就好了吗,还能借此机会多练练御物。 用了比之此前快了不少的速度,即将到达山顶之时,周怡也听见了身后传来的破空声在迫近她。 周怡笑了笑,转脸看向几近同一速度迫近她的两人,“见两位师兄忙得不可开交,我便帮你们忙取了灵核,不用多谢我。” 鱼和璧还知晓怒然说上一句:“堂堂王妃,做出此般拾人牙慧的事情,竟不觉丢脸吗?” 那晋楚瀚则是和他师傅如出一辙,不多说一个字,抬手三道剑气劈向周怡,一截去她前路,一截去她后路,一径直往她身上招呼。 第八十六章:第二赛段(四)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毫不在乎她同晋楚氏的关系,出手就是杀招,够狠。 周怡暗叹一声,收回荆藤,就地一滚险险避过朝着她来那道剑气,去势不停滚到山巅。 在紧接着袭到脸前的火焰到达时,又是慌忙一滚站起身来。 狼狈躲闪时,听闻身后一声娇俏女声含笑道:“小嫂嫂怎的惹到他们这俩小阎王了,莫非是小嫂嫂天性就比较吸引这阎王一类的男子?” 毫不在意她口中的小阎王就在身后,公开调侃与她同门的师兄,也是同她一脉的堂哥,晋楚瀚。 周怡一边手唤来一遮天火焰挡去数道剑气,一边转脸浅笑着回她:“不过是同漪漪做了一样的事,也不知怎的,两位师兄便生了气。”语气动作都皆为轻松。 晋楚漪没觉得羞愧,更是爽朗一笑,拔剑并指一化为十,替周怡挡下了不少攻势。 “小嫂嫂唤他师兄可就生分了,按辈分,你得唤他一声小叔呢。”晋楚漪走到她身边,满脸认真道。 看她那眨巴眨巴的眼,周怡知道她没安什么好心。 果不其然,晋楚瀚在听到她这一句后,下手更狠了。 看着他那张冷冰冰的脸,小叔她是喊不出来,瀚瀚就更恶心人了。 想着是否要同他们冷静解决,不然总这么耗着也不是个事儿,方要开口,身后传来一阵震颤灵魂的凉意。 还未来得及转身查看,就被晋楚漪猛地拉开滚到一边。 待她回神看向原先站着的地方,发现那里已经被两道尖锐冰柱占据。 一眼如铜钟大小,金色瞳孔缩紧竖起,看不见全貌的泛着银色冷光身子盘着雪中,晶莹剔透的头颅高高悬起的巨蟒出现在眼前。 这是中阶七品的玄冰蟒,修为可比金丹中期修士。 妖兽图鉴上有写,秘境这个季节,玄冰蟒正在休眠,也告诫过他们不要前往玄冰蟒栖息地吵醒它。 却不料他们几个自恃修为傍身,不屑于和一群练气期的学子,抢那些低危地区的低阶妖兽。 一进入秘境,就不约而同地全往这秘境中最为危险的地方跑。 并且还不要命地跑到了玄冰蟒栖息的山巅,还敢更不要命的,在这地方打斗将它唤醒。 这险境真是他们自找的,若是为了活命,只能就此告知书院,继而退赛了。 四个筑基期的天才,自不量力自找罪受还被逼无奈退赛,这消息一传出去,他们的名声怕是要一落千丈了。 所以,不管周怡是怎么想的,那三人就默契放弃了内讧,统一战线,将攻势转向那条巨蟒。 并且晋楚漪还不忘喊醒周怡,“我的小嫂嫂哎,你可别发呆了,要命的来了。” 周怡方才不过是被这生命的美妙给吸引了,听到晋楚漪喊声就回了神,将目光从那巨蟒美丽的躯干花纹处抽离。 现在做一个简单的算术题。 已知他们四人皆为筑基一层,而这条巨蟒为金丹四至六层之间,中间相差一个大境界又约六个小境界。 那么请问。 躲开这条巨蟒,从山顶到达山脚,需要多少时间? 他们四个别说加起来了,就算是再来十个筑基修士,也不够这玄冰蟒一口吃的。 越境界挑战没有傍身的器物本就不可能,更别说越过境界去对付这条天生天养的巨蟒,修为差距,肉体差距,就连速度,都有差距。 他们几人合力,均无法穿透巨蟒外皮,而巨蟒一口寒气一个动作,就能让他们费尽全力躲避,更别说躲避中着手反击了。 本就灵力存储差距浩大,他们几人此前还内斗消耗了一波,现时几番躲避几近耗尽,而巨蟒攻势却因醒来越久,速度越快。 巨蛇头颅高悬在空中,大张血盆大口,不住向几人喷洒寒霜坚冰,藏在不知何处同行雪地一色的尾巴,不时抽出猛地拍向几人。 灵力竭尽,不得已在地上奔跑的几人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拼尽全力向前奔跑。 稍有落后的晋楚漪力气耗尽,跪倒在地,在巨蛇长尾就要落下时,根本生不出力气再躲,转眼就要陨落在此。 晋楚瀚注意到跌倒的她,回身就要去救她,却被临近她的周怡抢了先。 飞身扑向她,一把将她推倒,双脚用力在地面蹬了一脚,两人滚到一旁。 同时,唤出一丝紫色源火,藏在橙红火灵之中,拍在落在地面的蛇尾上。 巨蛇吃痛,立时长啸一声收回蛇尾,几人有了少许休息时间。 几人却不敢休息,在此时,终于不再藏私,将自家师傅以防万一给的保命道具拿出。 晋楚漪同晋楚瀚,同属一门,拿出的,都是元白尊人给的极具威严灵力的器物。 晋楚漪是一柄细小如针的灵剑,经由她手触碰后,一化万千横飞在天。 晋楚瀚那则是更为直接,一柄带有剑灵的古朴神剑握在手中,一出现便带着逾越时间的上古生杀之气,致使风云骤起。 鱼和璧也不遑多让,拿出一张布帛画卷,盘腿坐下以指做笔,聚起灵力在上挥洒,瞬时,一个个由灵力汇集成的奇怪生物从画卷中钻出。 玄天剑、两仪妖灵剑、八荒仙书,这三件灵器,哪一个在世上出现,不能引发一场腥风血雨的争斗? 比着他们,周怡自然就没那么威风了。 她本就没有好好看过谷安给她的丹药是可效用,此时拿出自己也好一阵愣怔。 一瓶可起死回生的上品聚元丹、一瓶范围伤害,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青冥蛊丹。 这,周怡也是没想到。 难不成谷安给她这两瓶药,是想让她搭配着使用? 先用青冥蛊丹药死对方,然后趁自己还有半口气的时候再吃下聚元丹救命? 嗯,够狠。 周怡不过是自暴自弃的随便一想,想完过后却更想破罐子破摔了。 因为她知道,谷安说不定还真是这么想的。 周怡满眼生不如死的抬起头,就见着三人一脸错愕的表情。 周怡也懒得保持什么平静了,冷冷道:“没见过药修打架?不用药用什么?难不成用药鼎吗?” 第八十七章:第二赛段(五)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小嫂嫂莫气,我们这不是见识不够嘛。”周怡方救了她,她便也不好嘲笑周怡的安慰道。 休歇时间到此已是结束。 玄冰蟒缓过神来,口上攻击愈加狂暴,而方才仿似逗弄他们一般的动作也不再使用,埋在雪地里的身子猛地腾空升起。 几人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所站立的皑皑山顶,皆是它身子所在。 巨蟒起身,平地不在,颠簸中几人根本无法站稳,而灵力几近枯竭的他们,因需要保留灵力攻击,也无法施与灵力升空。 眼看着就要随着巨蛇动作,滑落巨蛇低悬着大张的口中,周怡终于忍不住动手了。 当然还是不能让几人见着她天道源火,只是将自己并未灵力枯竭的事实显露。 她修得心法不用他们,取得灵力皆是万物自然的灵力,天地依旧,她就不会有灵力枯竭那一天。 心念着,他们本就不清楚药道,之后便骗他们自己是吃了丹药补足了灵气吧。 这般想着,周怡手触在巨蛇身上,暗里将一缕源火送入它体内,一边唤起万丈藤蔓带着他们几人腾空。 晋楚漪三人方还惊慌不已,转眼便见眼前变化,还来不及询问周怡,又见巨蛇吃痛狂暴起来。 如山脉般庞大的身子,在地上腾挪翻滚,山体被撞得断裂,地面也被它身子拍打裂出一道道深谷。 为防几人掉落,周怡不得已一直聚集木灵,将被它撞断的巨大藤蔓和它动作速度一样快的补齐。 虽不是用着自己体内灵力,但她也从未这般不停地大量吸入自然灵力,坚韧不已的经脉,感觉到久违的疼痛。 口中不耐低喊道:“你们还在愣什么?!” 几人这才回神。 画出灵兽、唤出剑灵、化出万剑,齐齐往巨蛇身上招呼。 本就内府被源火炙烤的巨蛇,感觉到身上轻微的痛感,将所有疼痛来源归咎于他们,愤怒占据上风,头颅高扬,竖瞳带着滔天的怒火望着几人。 “吼!!!”一声震耳欲聋的啸叫声,带起肉眼可见的万丈寒毒,同无数锐利冰箭。 身子在圈着几人所在缠绕,绕成一个深井,头颅盘旋在他们头顶,血盆大口张开,下一个动作就要将几人吞吃入腹。 敌方装甲都击不穿,这才是真正的境界碾压。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周怡怒喝一声:“啊!!!” 下一秒不是被碾成肉泥就是被吞吃入肚的几人再度拔高。 周怡经脉猝然断裂,抽出一只手将聚元丹喂入口中,感觉药效起了作用后,再度狂揽灵气。 让划破经脉的灵力,同修补经脉的药效同时作用,忍受着痛疼无法缓解,只要保证不重伤无法战斗就好。 同时不忘提醒几人,“趁现在!” 那巨蛇正在大张着嘴,腾空追上他们。 周怡是要他们不要在想着什么传闻中的打七寸,那对于凡间外表脆弱的蛇类才有用。 像玄冰蟒这般全身修炼到极致的妖兽,只能攻击它唯一算是弱点的口腔。 虽然猜测他们灵力难以越过深厚寒毒进入口腔,但总要试上一试才知道。 周怡清楚知晓,聚元丹一瓶只有三颗,而她自己方才吃了一颗,便只剩下两颗了。 所以若不是到万不得已,她绝不会选择用死去两人的代价,使用青冥蛊丹。 不出她意料,无论是璀璨如烟雨的灵剑,还是上古妖灵,抑或是那一个个灵力化作的灵兽,皆无法越过那厚重寒毒进入那张血口深处。 到底是境界限制,他们便是灵器再多,灵力同玄冰蟒也不是一个高度,根本无法对它造成什么伤害。 几人起先是不愿在此时放弃,现时便是放弃也没有办法了。 下一秒,就是死亡,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在一瞬间中,传递出消息,并且得到解救。 最为靠近玄冰蟒放下的是晋楚瀚,他握着两仪妖灵剑的手,已然因灵力枯竭而不住颤抖,更本没有力气再去躲开这迎头而来的攻击。 而周怡也无法再将藤蔓升高,他们此时距离里面已逾近百丈,这已是藤蔓可停稳的极限高度了。 巨蛇距离他们还有十丈。 五丈。 三丈。 一丈。 血口中足有他们身高般的尖牙,同那散发着腥味的喉舌。 距离晋楚瀚不过一寸,不过一秒,他将血溅当场。 说时迟那时快,周怡还来不及动作,就见鱼和璧猛地一把将晋楚瀚推开,一道橙红火焰自手心盛开,在巨蛇外露的红舌上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 巨蛇吃痛骤然收回长舌,尖利的牙下意识躲避时,将鱼和璧半个身子划出一道深可见骨,几近将他分为两半的伤口。 鱼和璧无力瘫倒,转眼就要跌落下藤蔓。 晋楚瀚和晋楚漪都因事发突然反应不过来,无意识睁大了眼望着血液飞溅的鱼和璧,愣怔在原地。 周怡忍无可忍,倏然抽离灵力,转身扑向鱼和璧,下坠怀抱住他后,咬牙再度唤出万丈藤蔓,让几人没有摔落在陡峭崖壁上丧了命。 在晋楚漪和晋楚瀚回神爬向她时,将聚元丹掏出,捏开他意识模糊,因痛而下意识咬紧地口舌。 将聚元丹掖在他舌根下,猛地推起下颌,让他吞咽下去后,将他扔给两人照看。 “还有灵力的话就掩护我,没灵力就想办法跑远点。”留下这么一句,周怡抹开嘴角溢出的鲜血。 扭动僵硬地关节,从芥子袋中掏出一把匕首握在手中,抬眼看向那头颅猛然下坠朝着她而来的玄冰蟒。 心中低吼声:来吧! 左手唤起木灵生出一道绿幕将他们推远,右手毫不控制的唤起无尽源火。 在巨蛇察觉转头就要消失时,猛地跃上它身子,抬起匕首用尽全力朝鳞片缝隙插了进去。 巨蛇察觉到她在自己身上,猛地就要翻身将她拍下,周怡却不给它时间,右手覆上蛇身。 “吼——”响彻天地的悲鸣。 霎时,妖兽吼叫声消失。 占据整个山顶的玄冰蟒,不过一瞬便被火舌舔舐干净,只留下一片无法被控制,不知要往何处蔓延的紫色火海。 第八十八章:第二赛段(六)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小嫂嫂?” “周怡!” 太过于安静了,那声吼声过后就未有再有一丝声音,晋楚漪不敢猜测周怡现在是否还有气在。 万年冰块脸的晋楚瀚,此时半抱着救了他的冤家,眼神也忍不住流露出担忧,想透过那片周怡为了保护他们生起的绿幕,看到周怡身影。 而他怀里的鱼和璧,也因伤口正在药效作用下愈合,渐渐神思清醒,满脸担忧。 确如他们所想那般,虽然不是受了玄冰蟒的直接伤害,但怡状况也确实不大好。 断裂的经脉正在续上轻微疼痛倒也能忍,最主要的,还是因为那片无尽蔓延的紫色火海。 施放时为求一击毙命,周怡不敢留手,将源火全部施放了出来。 结果确如她所需要那般,但后果她却有些难以承受。 为了控制源火不再蔓延,甚至是收回体内,周怡不得不再度聚集起,比蔓延开来的源火还要多地灵气。 并且将这些灵气吸引入体内,这样源火才会被吸引回来。 为防那三人忍不住跑来见到这个场面,周怡不得不忍痛保持着声音平静地告诉他们:“安静等着,我这收个尾就好。” “好!”晋楚漪欣喜地高声回道。 晋楚瀚同鱼和璧,凝重神情也转变如释重负。 周怡半跪着手撑在地,没有力气再去搭理他们。 她不自量力想要召集整座山峰的自然灵气,结果自然不会乐观。 经脉几近和时间流速一般,一秒断裂一根,周怡甚至幻觉的,听到了经脉一根根如琴弦般绷断的声音。 而那紫色火海,却恋恋不舍外界,以着龟速流淌向她,根本比不上她经脉断裂的速度。 周怡不知上一颗聚元丹能顶多久,这般高强度修补经脉,聚元丹从研发诞生到现在,从未遇上过这种情况。 因为没有人能像她一样不要命。 为防聚元丹顶不住,周怡颤颤巍巍从怀中掏出药瓶,将最后一颗聚元丹倒入口中。 若是平常,一人濒死时吃下两颗聚元丹,人不等救活,便会被浑厚的药力震死。 因为一个人不管伤势多重,身体都吸收不了两颗聚元丹这么重的药效,故而不止救不活,还会反受其害。 但周怡状况不同于其他人。 她现在身体是在一直耗损,一直损伤的身体,自然不惧消耗不了药效了。 甚至,周怡还害怕,聚元丹都顶不住这经脉破碎的速度。 毕竟,这源火回流真的太慢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周怡浑身已被冷汗浸湿,脸色惨白如纸,嘴巴更是没有一点血色。 撑在地上的手,因疼痛不住颤抖,头也觉得沉重的无力再抬起。 再坚持一下周怡,再坚持一下。她忍不住在心底为自己打气。 竭尽全力想抬起头,却也不过微微抬起半寸便再度无力垂下。 好在她看见那紫色的火海,已减少成了溪流状,比之此前速度快上了不少的回转。 快结束了,挺住! 心里虽在呐喊,双眼却渐渐模糊,她不知是被冷汗迷了眼,还是如何。 “小嫂嫂?还没好吗?”晋楚漪小心翼翼问道。 而周怡这边已经不能思考了,半跪在地的姿势已经变成了蜷缩着侧躺。 在余光见着那最后一丝紫色消失过后,周怡没有丝毫力气去回答她,双眼安心阖上,沉入了黑暗。 …… 日头西斜,风吹绿浪。 身子如躺在水中般,颠簸浮沉,周怡缓缓睁开眼,才清晰地看到自己身处何处。 并不宽大,甚至有些纤薄的脊背上,方昏沉抬起地头,正是从她馨香细滑的颈湾处抽离。 她被晋楚漪背在背上。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动作,晋楚漪欣喜道:“小嫂嫂醒了?” “嗯。”周怡有些摸不准状况呢喃回她,手轻轻拍在她肩上示意后,下地。 转眼就见着了另一边搀扶着的两人。 鱼和璧一脸理所当然,手臂挂在晋楚瀚脖上,将大半身体重量交付与他。 见着她下地,就笑着道:“你救了我,抢灵核的事就不跟你算了,再说这条大蛇我也没使上力,也没脸跟你抢。” 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哪有半分受了重伤的模样。 周怡身子疼痛感消失,经脉也在药效补救下愈合,只是方醒有些迷糊而已。 现时渐渐清醒,见着欺骗晋楚兄妹不清楚药效,装重伤的他,没什么表示。 久不出声的晋楚瀚也难得望着她,郑重道:“此前事一笔勾销,玄冰蟒为你所斩,灵核也理应由你收下。” 这还是周怡第一次听到他开口说话,不由得有些讶然,不动声色微挑眉。 转脸看向晋楚漪,晋楚漪连忙摆手,“我也没意见的。” 周怡这才淡淡一笑,道:“那就由我收下了。” 几人认真点了点头。 默然不过一秒,又七嘴八舌地问起她是如何杀死玄冰蟒的。 知晓几人不清楚药道,便拿谷安给的那另一瓶丹药开始胡诌。 为防他们将此事泄露出去,还特地将几人带有尊师助力一事拿出来说,将几人都绑上作弊的大船。 这才停歇下来,成为了他们四人秘而不宣的秘密。 秘境之行,三日为期。 他们进入此中秘境,不过一个白日,还有两个半日夜要过。 此前互助,是因遇上玄冰蟒为求保命的不得已,现今为防其他人积分超过自己,几人都不约而同选择分开。 晋楚瀚因鱼和璧对他有救命之恩,不得已搀扶着鱼和璧一同离开,晋楚漪落在了最后。 望着周怡,红唇几番张合却终是未有说出口。 周怡见此无奈只得道:“不用担心我。” 言罢将聚元丹效用同她说清楚,晋楚漪才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而后猛然清醒看向她,“那鱼和璧怎的还未好转?” 周怡笑了,挑眉瞥她,反问道:“你说呢?” “好你个鱼和璧,敢骗到姑奶奶我头上来了,我不收拾你一顿,我就不姓晋楚。”晋楚漪气愤道。 周怡不认同她这句话,含笑道:“我觉着,他不一定是想骗你。” 晋楚漪一时想不明白她在说什么,茫然回望她。 第八十九章:第二赛段(七)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看着小脸拧成一团的晋楚漪御剑消失,周怡无奈摇了摇头,晃晃悠悠走向平原。 一边走着,一边清算自己今日取得的积分。 低阶九品烈焰虫,价值一百积分。 中阶三品噬望犀,价值三百积分。 中阶七品玄冰蟒,价值约一千五百至两千积分。 故而她现在共有一千九百至两千四百积分,基本可以确认她在这赛段中已然一骑绝尘了。 秘境普遍的妖兽,峰值就是中阶五品,积分计算是一千积分。 这中阶七品的玄冰蟒,因危险又不常见,故而只是估算了大致积分,图鉴也未有收录。 并不鼓励学子去冒险。 周怡现在手握这玄冰蟒灵核,基本就确认了她的出线名额,她没打算再去满秘境找寻妖兽狩猎了。 因经脉方受过一场洗礼,周怡也不想再使用灵力,就这般缓慢迈步在草地上走着。 橙黄的暖阳躲进山后,夜幕占满天空,天边却还有一丝亮光。 头顶当中黑布上,开始铺上绚烂星点。 一阵夜风吹来,站在平原绿地上仰望天空地周怡,衣玦同墨发随着风浪飘荡。 周怡闭上眼,不由得张开双手,拥抱满袖清风。 心里发出了初到这个秘境时的感叹。 真美好啊,这个地方。 天空、草地、星空、自然万物,都如她梦想里那般美好。 嘴角嵌着惬意地浅笑,睁开眼,在草地上坐下。 她忽然想把这一切分享给另一个人。 脑中却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跟她的合伙人,测试一下见闻录是否能穿过不同的时空秘境。 有了说服自己的理由,手上动作自然不慢,将腰间见闻录拿起输入灵力,不多时,眼前就出现了那人身影。 许是适应了以此相见,晋楚安并未有像初时那般流露出冷峻神色。 而是带着周怡贯喜看见的清浅笑意,将他完美的面庞眉眼,染上了不亚于漫天繁星的绚烂色彩,让人挪不开目光。 头顶所见是星河,他含笑眼中,也是星河。 “近来如何?”仿如在耳边的轻声低语响起。 周怡蓦然放弃想好的借口,她承认了,自己方才那刻,确实只是想见他一眼。 没有缘由。 周怡心中释然,面上淡然一笑道:“还不错。” 除了些少不了的磨难,周怡确实觉得过得还不错。 “试炼这般闲适吗?”晋楚安轻笑调侃道。 周怡并不意外他知晓自己身处何处,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将视角转换,让满目星河落入他眼,“这里很美,突然想让你看看。”周怡低喃道。 周怡暂时看不见他面容,只听见一阵沉默。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一刻或是一瞬,她忽而听见他低哑的声音,“是,很美。” 周怡无声笑了。 她没有再出声,任由静谧的气氛流淌心间。 “啊!!!” 一声惨厉的尖叫划破平静。 周怡猛然起身,目光在四周环视。 随后目光在远处发现了异样,将见闻录拿起视角转换回来,对面色同她一样冷凝的晋楚安道:“麻烦事来了,下次再聊吧。” 冷静的语气中,似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抱怨。 晋楚安知晓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回了声:“小心些。”便任由周怡截断画面。 周怡将见闻录挂在腰间时,知晓晋楚安已然听不见,却还是低声回一声:“知晓了。” 而后迈步走向奔她而来的麻烦。 广袤无垠的草地上,一复眼遍布脑门,四对足形似大型蜘蛛的妖兽,追赶着一不过它指节大小的女子,往草原中心奔来。 周怡缓缓走向此处,手挽火灵,看清了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引妖兽接近她的女子。 小脸上一双引人怜惜的杏仁圆眼,同样小巧的鼻子红唇,比着周怡稍矮上一些的身子,此时正慌不择路地翻滚奔逃。 又是她?周怡方看清她心中便冒出这个想法。 迟疑着到底要不要救她时,妖兽到达她身边不远处,长着长长绒毛的利足,如刀般刺向摔倒一旁的女子,眼看就要一命呜呼。 周怡叹了口气,抬手一条荆藤带她冲向妖兽。 到达女子身边时一跃而下将她推倒一旁,手中火灵轰然腾升,将这不过低阶六品的艳麟蛛焚烧殆尽。 动静消失,周怡收回火灵,将灵核收起,转身就要走。 “周怡!”似怕她像上次一样眨眼间消失,女子焦急喊道。 周怡确实如她所想般停下了脚步,忽而转身在她身前蹲下,眼睛有些骇人冷意盯着她,“你知晓我是谁?” 女子愣了一愣,又道:“知晓很奇怪吗?我虽是问师兄才知晓的,但我听师兄意思,书院学子大多都清楚呀。” 周怡没有在她脸上看出撒谎或心虚的迹象。 无谓点了点头,眼神不再冰冷,如平常一般漠然平静,“跟着我干嘛?” 女子没想到周怡这么快就猜出来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低声道:“上次师姐你救了我,我来不及向你表达谢意,想去阳定峰找你,却发现进不去,只得来此找寻你了。” 女子这话倒是让周怡惊讶了一番。 原来阳定峰也是有界阵的,看此前暮乌能进来,应是晏双建的。 想法一瞬而过,周怡起身道:“不过随手救下你罢了,于我而言不是什么大事,你也不用时时记在心上。” 说完看她还呆愣坐在地上,伸出手,在她手搭上后一把将她拉起。 “我也知晓你道谢的心了,这件事就这般过去了吧。”周怡懒声道。 女子却不同意,“便是此前是随手而为,那方才你又救了我一命,我依旧要报救命之恩呐。” 看她摇头晃脑的可爱模样,周怡无奈了,问她:“那你想怎么报答?你连你自己都保护不了。” 女子面上微红,似有些羞赧,“我虽没什么作战的能力,但我身家不错啊,师姐若是有什么钟爱的灵器,我都可以给你的。” 开口时有些羞怯的低声,而后越发骄傲起来,声音都高扬了不少, “哦?你是哪个世家的女眷?”长这般大了还能这般不谙世事,看来被家族保护得很好。 第九十章:第二赛段(八)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女子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小脸扬起很是骄傲,“我是江山郡端木世家嫡女,端木梦秋。” 周怡很是捧场,佯装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道:“原是端木世家贵女啊。” 江东端木世家,是东雄国数一数二的炼器大家,基本上东雄国世面上可见的灵器,都出自江东。 不过周怡并不想要外物增强自身。 也不直接拒绝她,转口引去她注意力,“既是炼器世家,怎的还会落得如此地步?” 话虽直接,却也给她留了面子,未有直接点明初遇她时的狼狈。 端木梦秋方还有些迟钝的感受不到他人情绪,此时却脑子灵敏,瞬时明白的周怡的疑问。 小脸皱起似失落,扁着嘴低声道:“慕彤师姐不喜欢我。” 这一句话只是一个开端,而后则是大段低声呢喃。 从两年前入书院,认识同门师姐慕彤,到两人相交,而后怎么讨好她送出灵器,又怎么被她骗去山外长阶,再怎么收不到家中来信,最后,怎么到此一无所有。 娓娓道来,一个自小在宠爱中长大,不谙世事,人善被人欺的小可怜形象。 这还是周怡自己推算出来的,实则小姑娘话语里毫无埋怨。 只是责难自己,觉得自己不讨人喜欢。 “你们炼器院系,只你们两个女生?”周怡颦眉问道。 端木梦秋点了点头,“是啊,我们峰虽然不比剑道人数众多,但也有数百余人,也不知为何,只我两是女生。” 小傻子,这就是你为何不受她喜欢的原因啊。 从她口中得知,这慕彤入书院早她六年,原先一直是她一人受百人追捧,端木梦秋来了后,不免分走关注她一部分目光。 这不就怨气来了吗,可怜这小傻子还一直想要和她做朋友。 连差点被这女子布下的陷阱夺去贞操,都不能改变她与这慕彤交好的心。 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周怡是不想管她的,但从她口中听闻,这慕彤也入了第二赛段。 为防这难得呆傻的妮子,不是被意外就是被阴谋吞没,消失在这秘境之中。 周怡不得已开口道:“这剩余的时间,便跟在我身边吧。” 端木梦秋方还在思考,周怡方才提出的问题,现时听闻她这一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睁圆了眼望着她,半晌才在周怡冷漠的表情中反应过来,欣喜雀跃道:“真的吗?” 周怡本不想回答,但看她那得不到答案就要一直安不下心的模样,无奈点了点头,“真的。” “太好了!”得到确切答案,端木梦秋兴奋不减,反而更甚,“那,我们这样是朋友了吗?” 周怡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执拗,非要交一个朋友。 但那清澈水润如小鹿的圆眼一直盯着她,周怡知道,如果不给她一个想要的答案,那圆眼立马就能布满水雾。 没办法,周怡既然一时心软说要答应她了,只能一不做二不休地继续答应她了。 随便点了点头,转身只留一个背影给她,“你要是觉着是,那就是吧,你开心就好。” 这话语,这态度,完美扮演了一个不拒绝不负责的渣男模样。 而被她下了毒手的小姑娘也当然不会置疑,脸上挂着满意的笑意,几步连走带跳的追上她。 周怡是不打算在这场试炼中,抢那两名满书院天才威风的,所以也没打算带着她去狩猎。 找了个山洞,将内里妖兽斩杀,不容她拒绝地将灵核扔给她,而后找来一堆干柴,带着小姑娘安稳睡了一觉。 翌日,天光大亮。 初升的日光,投进毫无遮掩的山洞,斜斜照在相拥而眠的两人脚边。 周怡心觉燥热缓缓睁眼,便见着了,跟八爪章鱼一样,四肢趴在她身上的端木梦秋。 闷得红彤彤的小脸上挂着一丝笑意,不知梦到了什么美妙的事情。 虽不想打扰她,但周怡觉得她两人实在不熟,她也无法忍受这被人禁锢的姿势,手上微微使力掰开了她手脚坐起身来。 方直起身来,就听闻身后的呢喃,转眼,看着那双大眼正在忽闪着睁开。 “醒了就起来吧。”见她睁眼看着自己傻笑一下后又想睡的模样,周怡无奈开口。 小姑娘有些不情愿,又不想惹她唯一的朋友生气,只得摇摇晃晃地起身,嘴上还在呢喃着,“起这么早干嘛呀。” 周怡诧异望了她一眼,拉着她站起身来,“这是在秘境中试炼,你以为在你家呢?” 周怡放开手,她晃荡两下才险险站稳,“我知道呀,可是我又不打算去第三赛段,我来这只是来找你啊。” 这一句话堵得周怡没话说了,无奈抬手在她乱糟糟的头顶胡噜一把,“既然都走到一半了,怎么就不能努力一下了?” 小姑娘很有自知之明,“因为我努力了也没用啊,就算侥幸出线了,也打不过你们呐,我可怕痛了,才不想去挨打呢。” 说完顺着周怡胡噜的动作,半眯着眼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周怡身上。 周怡几番挣开她又黏上来,无奈,一道荆藤唤起,将她缠绕在空中晃荡一圈落下,小姑娘才真正清醒过来。 见她清醒过后就怯怯站在一边垂头懊恼的模样,周怡再度无奈出声,“清醒了?” “嗯。”鼻子里哼出的鼻音,表露出她低落的心境。 周怡越发后悔,自己昨日的一时心软,但事已至此,周怡拿她也没什么办法。 只能继续道:“那就走吧,小朋友。” 转身时,毫不意外,听到小姑娘知晓她没有生气,一蹦一跳奔向她的声音后,才真正迈开步子往山洞外走去。 今日是一个天朗云清的好天气。 漫无目的地走着,周怡不时哼出一两个单音,回答一路上说个不停地她,也还算得上悠闲。 忽而,放松的心境猛地绷紧,周怡察觉到身边的异样,单手拦下察觉不到她停下脚步,还想走上前的端木梦秋。 赶在她出声询问之前,正色低声道:“别说话。” 第九十一章:第二赛段(九)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端木梦秋也懂得轻重缓急,知晓必然是这里有什么不对劲,重重点了点头抬手捂住嘴巴,缩回周怡身后。 周围其实并没有什么变化,绿树成荫,莺啼燕语,溪水潺潺。 触感、嗅觉、听觉,都未有发现异样,但周怡就是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劲。 也不等她想出结果,前方高树上就蓦然跃下一个修长身影。 “慕彤师姐?”她方出现,周怡便听闻身后小姑娘低声喃喃道。 她口中的慕彤师姐,未有回答她,只是面上带着冷然笑意曼声道:“这般细微的灵力波动都被你察觉了,看来你也不如传闻那般废物嘛。” 话锋对准的周怡。 周怡虽能探查到她灵力不过练气九层左右,但心知炼器师皆是用灵器作战,自身灵力无法估算出她们的作战能力。 故而不动声色警惕着她动作,一边淡然一笑道:“既是传闻,如何信得呢?” 端木梦秋在此时终于忍不住了,虽迟钝,却也清楚她这态度来者不善,不解询问她道:“慕彤师姐是要干什么?” 慕彤毫不掩饰眼底嫌恶,冷冷瞥了她一眼,恨声道:“小师妹,这里没有别人,就不要装了吧,你知道吗?我最恨你这张装得天真无邪的脸了,我现在要做的,就是送你离开这个世界。” 端木梦秋一脸愕然,有些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茫然望向周怡。 周怡没有回望她,转脸对上慕彤,轻笑道:“既是你们同门姐妹的矛盾,不如我先行一步,将此处让与你们解决?” 端木梦秋又是一愣,不可置信地望向她。周怡没有给她回应。 慕彤却笑了,“王妃不用心急,你们俩啊,谁也跑不了。” “哦?姑娘同端木梦秋的矛盾,为何要将我卷入其中?”周怡似不解般轻声回问。 话里话外都是同端木梦秋划清界限的态度,毫不在乎小姑娘感觉到欺骗,委屈得快哭出来的表情。 周怡面上口上皆冷硬,暗里却在人注意不到的时候唤起了灵力。 慕彤此时嗤笑一声,回她:“王妃莫不是以为我专为端木梦秋而来吧。” “哦?难道不是?”周怡面上依旧不解。 藏在身后的手将要抬起,慕彤又冷声道:“奉劝你一句,不要动用灵力,这整一片山林,只要有一点灵力升起,便会如热水浇灌的琉璃一般,砰然爆炸。” 周怡也察觉到了,这座山林自然灵力沉闷死寂的异样,不敢贸然举动,卸下灵力。 面上微笑道:“不知姑娘同我有何恩怨,若是单单害怕我将姑娘要做的事说出去,不妨签下一纸契约,我保证不将此事透露外人知。” 端木梦秋听到此处,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伤心到一声都发不出。 慕彤却是仰天长笑一声,而后猛地垂头望向她,“周怡,不用想了,你无论如何都逃不出去的。” 周怡借对话间悄然走向她的步伐,见被她识破,索性也懒得装了。 走回原先的地方,懒声道:“既无法动用灵力,你不过一人,对上我们二人,又有何胜算?” 说着,一手将端木梦秋揽过来,抬手拂去她眼眶热泪,低声道:“别哭了,本就没什么交情,若就此丢了你,实属正常,有何好委屈的。” 手上做着安慰人的事,嘴上却还是冷硬得不行。 但端木梦秋莫名就知晓了她方才为何那般说,知晓她不是真的要抛下自己,又舒展眉眼笑了起来。 见她这又哭又笑的,周怡无奈摇头笑了。 早有预谋,不只是冲着端木梦秋一人,甚至有可能,都不是冲着她,而是冲着周怡而来,端木梦秋是被她连带拖累的。 周怡初见她后,发现她的目光只在端木梦秋开口时抽离少顷外,一直未有离开过自己,便发现了。 故而才有先前那般对话。 那边慕彤却看不得这姊妹情深的样子,冷声道:“一人?我既打算在此送你俩离开人世,你怎会觉着我就一人?” 言罢,她身边倏然出现几道人影,约莫十三四人,均是男子。 端木梦秋似认识一般,见着这些人后震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周怡转脸看向她,她才同周怡解释一般出声:“这是我们院系,先前被师傅逐出书院的师兄们。” “因何被逐出书院?” 周怡方问出口,那般慕彤就笑着回道:“因他们诱骗乞儿来炼制魂器。” 魂器,顾名思义,用有灵之物的魂魄,炼制的灵器。 一般妖兽魂器,虽不被主流炼器师认可,却也不违反律法。 而用人的魂魄炼制的魂器,在炼器师抑或律法中,都是严令禁止的。 这几人既犯了律法,却又未被书院惩处,只是单单逐出书院,想来是那位炼器院系宗师的一时心软导致的。 慕彤能直接说给周怡听,看来是真的不打算放过她了。 不过周怡还是想不明白,为何慕彤对她抱有这么大的恨意,一定要杀了她才能解气。 这般想也就这般问了,“敢问姑娘为何一定要杀我?” 许是觉得两人必死无疑了,慕彤很是舒心,不介意告诉她的死因。 眼望上方似追忆,口中却满是阴冷的恨意,“因为,你抢了我的人生!” 周怡讶然挑眉,这是她没想到的答案。 她原身那般凄惨的人生,还是抢别人的?这个想法方出现,就被周怡推翻。 不可能,记忆未有出现断层纰漏,必然说的不是这一点。 不出她预料,慕彤又怒声喊道:“骥王妃这个位置本来应该是我的,是你抢走了它!是你抢走了我飞黄腾达的生活!抢了我万人艳羡的位置!” 原说的是这个。 看来上赶着卖女儿的不止周致远一人,抑或,她是自己愿意,只是被周致远抢了先,递出了消息? 其中关节周怡想不清楚,慕彤就极为贴心地给她解释。 好似是打算让她死个明白一样,缓缓走向她,同时曼声道:“我生于锦昌县旁的小山村——” 听着这漫长故事开头的语气,周怡饶有兴致地拉上端木梦秋坐在一旁静听,同时不露痕迹地将蜃珠拿出系在胸前。 第九十二章:第二赛段(十)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母亲在她幼年病逝,烂赌酗酒的生父,在她母亲逝世第二年又娶了一个妻子。 一个恶毒的妻子,对着不过七岁的她各种毒打,碗洗得不够干净一顿打,秧苗插得慢些了又是一顿毒打。 而她那烂赌酗酒的父亲,不止未有帮她,甚至还在酒醉后赌输后和着继母一起毒打她。 总之她自小长到大,身上从未有过一块完好的皮肤,身上全是老旧的褐色疤痕,和再度新生的血色新痂。 就这般长到十七岁,在她觉得人生无望想要放弃的十七岁。 骥王聘亲,不限家世,只要年岁未过双十便可的消息,传遍东雄国。 她从山间担柴回来,从邻里口中得知这件事,那时候,她便觉得自己希望来了,离开这个困了她十一年牢笼的希望来了。 活阎王的传闻是每个小孩从小听到大的故事,她清楚知晓他人口中的骥王有多恐怖。 但她觉着,再恐怖,也比不过恶毒的继母同生父,嫁入王府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在这山村之中,她却觉得自己迟早难逃一死。 被下手越来越重的他们,活活打死。 爱财烂赌的父亲,听闻她自愿嫁入王府的消息,开心得不得了,因为他也听闻了嫁入王府可以获得五万上品灵石的消息。 有意向王府递交了女儿生辰八字的家庭,寥寥无几,据她所知,加上她不过两家。 她本以为,凭她不俗的姿色,定然能入选。 却不料苦等几日后,得知了骥王向县丞府下聘的消息,那时她才知晓,原来同她竞争的另一家,便是县丞周府。 她深刻知晓县丞周致远,是个为利益无所不用其极的人,她知晓,自己的生辰八字在同周府竞争之时,便再无可能送到凤阿府了。 抢了她身份的周怡嫁入王府,她却继续待在深山小院中饱受毒打,她不甘,她怨恨。 所以她在周怡回门那日悄悄跑到周府周围,躲在人群中,她见着了周怡,同戴着面具都难掩英俊的骥王,在大庭广众之下亲热。 她越来越恨周怡,恨她抢走了自己的身份,恨她夺走本属于自己的丈夫。 而后骥王怒然离去,周怡大闹周府,同她向往的那样,洒脱和家庭断绝关系。 她更恨周怡了,恨她夺走王妃位置,恨她夺走她魂牵梦萦,那般潇洒离开家庭的机会。 而后她再也忍不住,回到家中,再忍受了几顿毒打后,买来一包砒霜,倒入了自己熬的清粥,亲手送了那赌鬼、毒妇,去了地狱。 故事说到这,周怡和端木梦秋都难掩疑问,在她停顿后,小姑娘就愣愣问道:“照你这般说,那你入书院也不过几个月啊,可师兄们却说你入书院已有六年之久了呀。” 周怡心里方冒出个猜测,慕彤就冷声印证了她想得没错。 “因为我根本就不是慕彤啊,我原先名字都未有呢。” 看她和这几个被逐出书院的走得这般近,不难想到,她身份是如何变换的,那原来的慕彤又身在何处,而她又和这些人做了什么交易。 故事听完了,慕彤再无可能放走她们,周怡不再一派冷淡模样,目光深沉,起身面对慕彤。 “那便来吧。” 说完,灵力骤起,无风深林蓦然刮起一阵狂风。 慕彤一脸愕然,“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还能使用灵力?” 周怡早就知晓她此前说的那句话是假的了,因她便是再恨周怡,也不可能一开始就布下连带自己也绝无可能生还的死棋。 便是她真的想这么做,这几个帮她的男子,也不会同意。 所以,她只是借着讲故事时,将抑制丹田灵力的药物,散发在空中,想让周怡就此束手就擒而已。 但她没有想到,周怡运转灵力,竟不需要经由丹田。 没有打算多生枝节,周怡唤起无数如狂蟒的荆藤,呼啸袭向他们,同时,手中火灵猛地生出,被她抬手喷涌向前方。 “砰!” “嚓!” 一阵荆藤拍打摩擦的声音响起,被火焰盖住的前方,生出了一阵白烟。 周怡察觉到前方的灵力消失了,不太相信这早有预谋的几人,会这般轻易死亡,周怡心有疑虑,迟疑着未有上前查探。 果然不出她预料,慕彤几人皆毫发无损,蓦然出现在周怡身后不远处。 “不过几尊木偶,值得你这般大费周章?”慕彤冷声讥讽道。 说完,不等周怡反应,不知从何方拿出一杆灰色旗帜,双手合十立于胸前,口中快速低念。 “八方幽魂旗?”端木梦秋见到此物后,惊讶出声道。 那十余名男子,在此时走到慕彤身前,几人为她护法,余下人一一拿出奇形怪状的阴暗魂器,开始攻击周怡。 周怡在此时将蜃珠灵力抽离,收回芥子袋后,跟端木梦秋低声道:“将你知晓的这八方幽魂旗资料告知我。” 说完不再掩藏,在那一只只样貌似人,四肢身子却歪斜诡异似拼接而成的魂器冲向她时,一把将端木梦秋推开。 身边迸发出一圈紫色源火,唤起荆藤,将源火包裹其上,如鞭般打向那四面八方奔来的魂器。 源火依旧万物可融,魂器如此,同出一脉的荆藤也是如此。 只能坚持拍出的动作完成,便化为灰烬,周怡不得不接二连三不断唤出荆藤,才能保证攻势不断。 好在此前同玄冰蟒一役,让她经脉再度受到磨炼厚实不少,她此时才能如此不停歇,也不觉多费力地唤出荆藤。 十三个魂器全数消亡,本体器物也被天道之威震裂报废。 失去作战灵器的炼器师,便如砧板上的鱼肉,只得任人宰割。 周怡未有手软停歇,源火就要触碰到震惊得愣住的男子。 却蓦然变故升起,周怡眼睁睁看着还有一寸之遥的男子,身子如黑泥般软化,成为一滩黑色液体后,快速往慕彤所在流淌。 而后被慕彤插在地面的那柄灰色旗帜吸收。 有一便有二,剩余的男子目光比着周怡两人还要震惊得无以复加,口中却一个字都吐露不出来,便如方才那男子一样,化为黑泥被旗帜吸收。 第九十三章:第二赛段(十一)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端木梦秋的讲解现时才姗姗来迟。 八方游魂旗,传闻经由和煦老怪亲手斩杀八方凶兽,炼制成的上古魂器,现世必见血。 启用需人血献祭,收起则需要一方生灵喂饱八方凶兽游魂。 此物,说是违禁魂器不足以概括,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杀器魔器。 听完端木梦秋颤抖的低喃,周怡面色也凝重起来。 因为她察觉到了,那来自四面八方的威压,她不知晓,源火是否能对这些上古游魂起作用。 慕彤看着周怡不敢轻举妄动的模样,眼眸大睁似裂开,神情癫狂。 “我说过,你逃不了的。”声如幽魂气如游丝。 说着,摇晃着走到旗帜旁,周怡看见,她手脚同方才那些男子一样,开始融化。 不好!她是要用自己的生命加快幽魂现世进程。 她疯了,不止不惜生命拉着周怡一起死,还要连带着这整个秘境的生命一起。 周怡不顾四周渐渐幻化成形盯着她的兽魂,振手一挥,紫色源火忽而盛放,万千藤蔓齐生,一边带着源火攀向慕彤。 同时右手翻转,无数藤蔓在四周渐渐升起的灰色屏障上疯狂拍击。 “来不及了周怡,我在地狱等你。”除了脸庞还清晰可见的黑泥,望着她冷声说完后,全部化为黑泥,在源火到达之前,被半扬着的灰旗吸收。 忽而,凉意升起,阴风大作,旗帜飞扬。 方还缓慢升起的屏障,在阴风阵起时,猛地延展合上,藤蔓拍击除了在屏障上留下道道绿色痕迹外,毫无作用,撼动不了分毫。 震耳欲聋的巨兽啸叫阵阵响起,大地震颤。 “砰——砰——砰——” 一步又一步,向她走来。 灰暗只剩源火照亮的前方,是诡异的黑紫色。 “砰——”似脚步停下,周怡听闻头顶传来如闷雷般的喘息声。 缓缓抬起头,源火无法完全照亮的上方,是粗粝的褐色皮肤,目光沿着筋肉脉络走向,见着的,是一张淌着涎水的血盆大口。 和一黝黑如深渊映照出仰着头的她的眼睛。 周怡当机立断,不等这看不完全的巨兽动手,就一把推开端木梦秋,将源火毫不管控的全数释放。 游魂不知疼痛,被源火吞噬又瞬间重现。 周怡又驭使源火蔓延到旗帜所在,攻无不克的源火,在此似被无形地屏障隔开一般,无法接近旗帜。 她清楚,只要那旗帜不倒,她们就算能保证自己不被巨兽杀死,也离不开这个地方。 “我来对付它们,你想办法去解决那旗子!”朝呆愣的端木梦秋道:“快啊!” 端木梦秋猛然回神,不敢抬头再看那些凶狠的巨兽,哆嗦着抱紧自己拔腿飞奔。 看她在巨兽脚下奔跑,周怡继续为她争取时间。 火海在蔓延,巨兽消失又出现,周怡藤蔓也无法在火海中站住脚,只能尽可能的翻转腾挪,躲开四面八方的重踏、血口。 没几时,身上就因躲闪不及,添上了一道道血痕,衣衫褴褛。 那边端木梦秋终于到达了周怡散去源火的灰色旗帜所在,双手合十握拳砸下,却被猛地弹开倒地。 没有放弃,起身继续,直到身上手上全是伤痕,脸上掉落大颗大颗的泪珠,还在挥动拳头。 “怎么办?我没办法解决,我怎么这么没用啊!”她带着哭腔怒喊,看着周怡再次被拍倒在地,久未起身后,心理防线渐渐崩溃。 自小就被家里宠着,家里人从未让她遇到不顺心的事情,来到书院后,大大小小的考试全都是靠家里灵器同威名,轻松过关。 没有一件事,是她靠自己完成的。 在一次次被弹开时,心中这样的想法越来越多,击打破裂的手背,一次更比一次用力的锤在灰旗上方。 跌倒,起身,捶打,弹开。 一次次重复,不去管那致使大地震颤,走向她的巨兽。 不知是捶打出,还是被石子划破的伤口,让她整张手掌血流如注,在她哭着执拗捶打灰旗时,流淌到地面上。 缓缓被灰旗吸收。 巨兽到达她身后,血盆大口俯下,不过巨兽牙缝大小的她,转眼就要被吞下。 一道荆藤猛地伸出,将她缠住拉开。 周怡粗喘着气,抱着骨头断裂的手臂起身,驭使荆藤在身边将她放下。 “师姐,我太没用了,我——”她哭得抽噎起来,话也说不下去。 周怡脸因疼痛有些拧着,听闻她的哭泣,勉力舒展眉眼看向她,“没事的,你已经尽力了。” 她的努力,周怡看在眼里,走到这步,是她们运气不好,遇到了一个疯子。 不知是源火渐渐失去了威力,还是这些游魂懂得怎么抵抗。 八只凶兽,此时已经可以稍有阻滞之感的走在火海之上,晃动着那凶恶的庞大头颅,一步步向两人走来。 周怡仰头看着这些庞大生物,此前的战意渐渐消散,心里渐渐平静下来。 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完,但我好像真的只能走到这里了。 周怡这般想着,抱着手臂有些歪斜的身子,渐渐站得挺直。 端木梦秋看着周怡平静的面容和挺拔的身姿,明白了她坦然赴死的心境。 心理防线蓦然全部崩溃。她不甘,她不想死,她不想周怡死。 无力跌倒在地,双手抱住头,垂首失声呐喊:“凭什么啊!凭什么死的要是我们啊!你们走啊!你们明明都死了这么久了啊!” 毫无逻辑理喻可言,只是崩溃的发泄。 周怡回首,眉眼微垂,没有出声,神情悲悯。 天地在此时蓦然陷入死寂,风声大地轰鸣声,全部消失。 只剩“噼里啪啦”燃烧着大地的火焰声,天空也回复了原本地光亮。 周怡惊异回首,发现前方的巨兽蓦然消失了,只剩紫色源火在燃烧着灰黑的地面。 再看向那旗帜,发现旗帜也奄然耷拉。 这突如其来的转机,让周怡茫然若迷,一时想不明白,便先将源火收回。 走到哭坐在地上的端木梦秋身边蹲下,用完好的右手拍了拍她肩头。 端木梦秋泪眼模糊地抬起脸,看到面色和缓的周怡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喃喃道:“这么快就到黄泉路了吗?” 第九十四章:第二赛段(终)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周怡忍不住偏头笑了,“或许吧。” 她晃晃起身,似想看清楚前方是否和传说中一样,恍然看了一圈,才发现这里就是方才的地方,只不过草木都被烧秃了而已。 “这黄泉路眼熟吗?”周怡直起身走过她身边时问道。 “我们没死?” 周怡走到那八方游魂旗所在蹲下,“或许吧。” 随口回她,目光所到之处发现了异样,将旗帜一把拔出。 “这游魂是怎么消失的?”端木梦秋明白了她俩没死,面色终于轻松了,抹去脸上泪痕,快步走到周怡身边。 周怡没有回答她,指腹在旗帜深坑处拈起一点暗红的土,在鼻尖轻拈着闻了闻。 而后将沙土擦掉,将旗帜拿起在眼前,仔细观察那暗红的根部,又暗暗嗅了嗅。 端木梦秋看着她莫名其妙的动作,有些不了解,在周怡放下旗帜起身后,还是又忍不住开了口。 “师姐,你方才那是在干嘛?” 周怡还是没有回答她,“你手怎么了,抬起来我看看。” 端木梦秋听她这问话,才察觉到了手上的疼痛,蓦然忘了自己的疑问,乖巧抬起了手。 “师姐,你手臂也受伤了,没问题吗?” 周怡摇摇头,粗略看了一眼她的伤后,明白了一切,让她将手放下。 见周怡没有为她包扎的意思,端木梦秋委屈地瘪嘴,忍着疼痛从芥子袋里拿出备着的药箱。 却没有第一时间为自己包扎,而是拉着周怡完好的手说道:“师姐,你这手伤得很严重,我来替你包扎吧。” 周怡讶然看了她一眼,“不用了,我是药修。” 说着,从身上掏出药瓶,给自己喂了两颗后递给她。 端木梦秋听她说才想起来,窘迫笑笑接过药瓶,学着周怡那般倒出两颗吃下,又见着周怡将那灰色旗帜递给她。 她连忙摆手,“我不要,不要这个东西。” 周怡无奈摇头收回,“你们端木世家内部,可有什么关于血脉的传说?” 她也没觉得周怡这问话冒犯,听言就转动眼珠想了起来。 “好像是有那么一个传说,说是每隔十代,家族中就会出现一个被上天选中的克法血脉,此血脉可融入所有灵器的法规之中,可随心意控制所有灵器。” 周怡有所预料的点点头,又随口道:“你这一代,可有这血脉。”说着捏着正在愈合的手臂走了起来。 端木梦秋迈步追上她,摇了摇头道:“没听父亲说过,族里长辈也没说过,应该是没有吧。” 周怡清楚她家族为何要瞒着她了,理解他们的做法,周怡也不打算告诉她了。 又点了点头,肃然道:“今日所发生的一切,不要向任何人提起,别人问也不要说。” 端木梦秋皱眉想了想,“包括家里人吗?” 周怡想着她虽不明白却也见过源火,又点了点头,“包括家人。” 端木梦秋瘪了瘪嘴,在周怡疑问目光看过来时,重重点了点头,“师姐放心,我保证不跟任何人说。” …… 为防两人再遇事端,周怡找了一个风景极好的山洞,带着端木梦秋坐守了两天。 闲着无事时就在山外找些不算稀缺的药材炼炼药。 两日时间转瞬即逝。 被传送回行丘峰时,披头散发的两人身上还是那身破烂衣衫,在看到大多光鲜亮丽的师兄师姐后,端木梦秋羞赧的躲到了周怡身后。 周怡是没想到,他们这些人,在秘境试炼时,竟然还能记得带换洗衣衫的。 瞟眼看向队伍前方,发现晋楚漪、晋楚瀚、鱼和璧三人,也是和她差不多破衫烂衣,又意外地挑了挑眉。 鱼和璧她不意外,意外的是,晋楚兄妹,怎么也落得这副模样。 有必要这么拼? 随便想着,就轮到了她上前计算积分。 将灵核一一拿出,周围蓦然升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那是?中阶妖兽的灵核?” “不是,那透亮的灵核是什么妖兽的啊?怎的没见过?” “……” 压低的声音不时响起,计算积分的老师也欣赏看了她一眼,给出分数。 “周怡,秘境取得积分,两千四百积分!” 这一声喊出,周围喧哗更甚。 “不是吧,大师兄都才一千八百积分,她比大师兄还高?” “那是你家大师兄,我们大师兄也是两千四百积分啊。” “哎?你什么意思,你意思我们大师兄不如你们那个是吧?” “这可是你说的,和我没关系,但是你非要这么认为,我也没意见。” “哎,你想打架是吧。” “周怡?是那个红眼王妃?没错了,她眼睛就是红的,真想不到啊,她这么厉害。” “……” 关于周怡的讨论不过一两句,大多人跑偏了,开始了骂战。 周怡走出队伍,看着上列分数的告示板,发现了排第一的,竟然是鱼和璧和她。 并列第一。 周怡看到,能进入第三赛段的,名字都极为眼熟。 除了并列第一的她俩,晋楚兄妹分别排名二三,排名第五的,是一个周怡看着就觉得眼熟,却又未曾听闻过的名字。 张鸿轩。 暮乌排名第六。 七八九十,分别是万信鸿、虞翰池、翟志新、柯杨。 和排名第五那位一样,周怡方一见着这几个人名字,就觉着有些眼熟,思索着时,脑子就开始那阵渐渐熟悉的恍惚。 驾轻就熟将想法抛开,脑子回复清明。 “你这分数,是后面两日都没有动过手?” 听闻这耳边响起的声音,周怡下意识后撤抬眸,看见那张扬的俊脸后,周怡点了点头。 鱼和璧眉头皱起,夸张大喊:“不是吧,这么放水?我都白拿那冰块脸三个灵核了,都才将将追上第一天的你。” 周怡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看着他口中的冰块脸走到她身前,眼神冰冷盯着他。 鱼和璧翻了个白眼,懒懒道:“慎言慎言,我知道了。” 周怡看到晋楚瀚垂在身侧的手握起又放下,最后什么也没做,看向周怡,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第九十五章:情愫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晋楚漪一知晓分数,就遥遥跟她打了个招呼,回去换洗去了。 看着人声鼎沸的广场,周怡也跟鱼和璧同端木梦秋打了个招呼,转身回峰,打算洗漱一番,备战明日开始的第三赛段。 晃晃悠悠走到阳定峰山脚,周怡就见着了好似又长高了少许的暮乌,倚靠在阶梯旁的古树上,似等了她有一会儿了。 “等了很久吗?”周怡走到他身前,轻声问道。 垂眼在想什么他恍然回神,看着周怡摇了摇头,“不,没多久。” 周怡随便点了点头,迈步走上石阶,“名次不错。” 暮乌走在她身侧,闻言又摇了摇头,“追不上你。” 周怡一时想岔了,以为他说的是她走得太快了,放慢了脚步过后才反应过来。 对自己近来有些迟钝的脑子无奈心叹口气。 “你那般稳扎稳打就很好,我这只是一时运气罢了。” 周怡只是想同以往那般开导他,却没想到听闻他认真地否认。 “不是运气!明明一切都是你自己努力争取来的,为何要说是运气?” 周怡惊讶抬头,闯入眼帘的,是暮乌微微俯下的身子,和那乌黑眼眸中,难以掩盖的心疼。 周怡这才想起来,虽然自己内里伤都好得差不多了,但外皮上,那一道道新结痂的伤口,还是挺唬人的。 无言笑了笑,想告诉他那伤口只是看着吓人,实际并不怎么疼,却又觉着有些虚假,毕竟,她也不是毫无感觉。 小孩现在会心疼人了,她没必要拒绝。 所以她笑笑抬手,摸了摸他不似之前那般硬朗,渐渐顺滑的墨发。 轻声道:“在一件事中,你努力了几分,只有你自己清楚,所以自己明白就好了,何必将此中辛苦告知外人呢?只能徒增闲话罢了。” 她说着,恍惚间,好似看见了这双乌黑的眼眸中,闪过了一抹危险的情绪。 许是她的错觉吧,因为她下一秒就看到了暮乌抿着唇,装可怜的模样,“原来我是外人吗?” 周怡又笑了,“不是,你怎么能这般曲解我的意思呢?” 笑笑说完,转脸将手滑下想要抽离,手掌却蓦然被扣住,惊讶回眸,同暮乌对视一眼,他缓缓放开了手。 “我不是小孩子了。”暮乌望着她,眼眸幽深得好似要把她吸进眼底一般。 周怡蓦地脸色冷凝,瞬息后淡淡一笑微微挑了挑眉,“所以呢?” 暮乌沉默,周怡又笑了笑道:“我会记住,下次不摸你头了,不然会长不高是不是?” 暮乌忽而皱眉抬眼,“不,不是。” 周怡摇头极为清浅的又笑了笑,“不同你闹了,就送到这吧,回去准备准备吧,明日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暮乌还想说什么,愣了愣却终是默然点了点头,任由周怡摆了摆手走远。 待周怡身影即将消失时,他忍不住出声喊道:“周怡!” 周怡身影没有停顿,好似根本就未有听见一般,消失在山路转角。 周怡推开半掩的小院门,就见着假寐地谷安睁开眼,皱着眉望着她许久,才忽而坐起身来。 “我的小徒弟啊,怎得弄得这般狼狈,那秘境中的妖兽还能奈何你不成?” 周怡摇了摇头,将慕彤之事告知于他,同时将八方游魂旗拿出。 谷安面上凝重,接过八方游魂旗收了起来,“书院派系混杂,谨防他人以此做文章污蔑你,此事不宜向外人说起。” 周怡也是在这般想的,点了点头。此时,晏双归来。 将第二赛段结果撰写出的稿子递给周怡。 周怡看了看,发现事实虽是,却大片文字都是在称赞她。 含笑看了晏双一眼,不出意外见到他无言垂首。 “就按这稿发吧。”周怡将稿子递交回他。 她的形象,也是时候该改头换面了,见闻录使用基数正成百倍扩展,普罗大众的信息来源,除了口口相传,便只能依靠见闻录。 此时,正是转机来临之时。 晏双抬首接过,“好。”面色有些不自在地快速回了屋里。 周怡无言看着他动作,心却渐渐沉了下去。 暮乌的异样,以往她从不深想,今日相处过后,却无法劝解自己能不去想。 暮乌这边,她可以认定是青春期到了,荷尔蒙躁动,误把相伴的亲情,认作了爱情。 她只要冷处理一段时间,待暮乌沉静下来,尔后遇上真正能让他心动的女性,自然可以事如烟过。 晏双却不然。 他是一位青年男子,三观早已固定,有自己的一套看待世事的想法。 这情愫不适宜不应该,他自然比周怡更清楚。 他心中如何想的,是否有过折磨,从他恪守距离的相处方式就能看出来。 但,就是这般,他依旧难以斩断这抹情愫。 看来,只能由她动手了。 谷安同晏双关系,周怡能大致猜测出来。 她相信谷安定然也知晓,晏双这不应该生出的情愫系在何人身上。 “老师。” 谷安似知晓她方才在想什么一般,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转身示意周怡坐下。 他也晃悠悠在躺椅上躺下,“你们是上下级关系,要作何决定,不用问我。” 他音量不高不低,将将保持在不远处屋子内的人,能不费力听到的音量。 周怡见他如此,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未有压低声音道:“谢老师体谅。” 谷安瞥了她一眼,“哦?谢我为何?” “你们师兄弟二人,多年未见,虽因我相见,如今却要因我分离,老师能体谅,自然要谢。” 谷安蓦然笑了,“小徒弟真是慧眼如明镜啊,这都瞒不过你。” 周怡摇了摇头,“老师也没成想过要瞒我吧。” 谷安不接这话,自顾道:“虽是任由你决定,但我还是要问你一句,为何要撵走他?” 周怡颦眉,不认同他说的话,“只是调回凤阿府,如何算得上撵?这般做是为他好。” 谷安又笑了,“你可知现在的年轻人,最厌恶的一句话,就是为了你好。” 周怡无言沉默。 伴随着“吱呀”响起的开门声,晏双的身影从门后出现。 第九十六章:第三赛段(一)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几步到达沉默的周怡身边,躬身行了一礼道:“王妃,可否由我说一句。” 周怡虚扶他起身,眼眸半垂沉思少顷,点了点头。 “我今时二十有六,不是孩子了。” 和此前暮乌说的相同的话语,却是截然不同的情绪。 暮乌是急于摆脱孩子身份的不甘;晏双是沉声道出事实的自抑。 周怡沉默看着那双清眸里的隐忍压抑,无言沉默了许久许久。 久到院子另两人都觉着她不会开口时,开了口:“你是一个有自己想法的人,我无权替你做决定,若你觉着有意义,便随你吧。” 说着起身,将要离去之时,眼底情绪翻涌的晏双,低声道:“谢王妃。” 周怡身形停顿,摆了摆手进了房内。 好好洗漱了一番,换上一身舒适地衣衫躺在松软的床上,望着屋顶,陷入沉思。 尔后不知几时过去,她翻了个身,长叹出声,闭上眼入了眠。 翌日,天气晴和。 周怡提前一刻钟来到第三赛段所在的九弋峰。 除她之外的九人,早了她不知多久,就来到了比试场地勘探。 周怡目光越过一直望着她的暮乌,在其余选手面上观察,看到的无一例外,全是成竹在胸的自信。 都准备得很好。 第三赛段规则很简单,在书院划好的场地里,谁人被踢出场地外就算淘汰,独自站到最后的,便是胜者。 比赛场地,就是她所在这不过十丈的峰顶其间,十根只能单脚站立的木桩。 他们这些进入第三赛段的人,每个都有不为外人道的夺冠信念,无不做好的十全的准备,只争朝夕。 每一次同对手对上的目光,都毫无掩饰显露出了那蠢蠢欲动的战意。 就连一向神色轻松地晋楚漪,都面色沉静,未有凑到暮乌身边嬉笑,同周怡对上视线后颔首示意。 只有鱼和璧对上她目光后,大步走了过来,在她身前一寸时停下,“虽然你此前救了我,但在这场比试里,我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理应如此。”周怡无谓道。 一刻钟到,院长上前陈词一番,鼓声大作,比试开始。 十人中,四人修剑道。“比试开始!”四个大字一念出,晋楚兄弟便御剑升空。 暮乌同另一位剑道修士翟志新,一将长剑插入木桩借势飞上,一长剑拄地轻踏飞身,而后竖指转动,长剑飞回手中。 修灵道有二,鱼和璧参透了灵力法则,灵力骤动倏然出现木桩之上,张鸿轩则是蓦然唤起破土而生的石柱,将自己送上。 修器道的万信鸿,抬手一尊灵偶出现,将他带上木桩,修未成一脉巫术的虞翰池,则是低声念咒,浑身被黑雾包裹,飘摇上了木桩。 修源法的柯杨更是轻便,只垂首暗念口诀,便蓦然有如添翼般升空。 九人皆或站在木桩之上,或腾飞空中,只周怡落在最后,抬手唤出一株藤蔓脚踩其上升空,轻轻落在了不过一足可站的木桩之上。 至此,各显神通的十人皆进入了赛场,比试真正开始。 因是最后一场比试,又因书院的话题人物基本都在这比试的十人内,是以,一贯清冷的九弋峰,在此时被人丛包得水泄不通。 连守着他药鼎无故从不出阳定峰的谷安,都破天荒的,不是在书院恳求下出了峰,和几位聚精会神看着自家徒弟的同僚,一起观看了起来。 周怡是最后入场的,不易被左右包夹的外围木桩早被他人占据,她只能站在似故意留给她的中心位置停驻,警惕随时可能攻向她的灵力波动。 “谷先生小徒,战斗嗅觉不甚灵敏,在此境况中失了先机,接下来怕是难了。”剑道其一宗师唐安,同谷安摇头叹息道。 谷安斜瞥他一眼,“还未开始何出此言?照你这般说来,你那小徒占点也不如何啊。”目光看着距离周怡不远的翟志新道。 毫不留情面地回驳,让唐安面色微变,而后又蓦然忍住浮上笑意。 就在此时,场上情况蓦然变化。 张鸿轩似因接近中心位心觉不安,率先出手,一道光亮乍现,他身后的张鸿轩蓦然失足,眼看就要掉落在地。 反手一根石柱出现,身形翻转站立后,一道道深褐色如刀锋的石柱被唤起,齐齐攻回张鸿轩。 有了动手的两人,僵局变换成乱局。 被灵偶托着站在半空的万信鸿,转手一带翅蠹虫出现,嗡鸣着飞速冲向周怡。 “这蠹虫偶,不惧烈火焚烧,其声勾人心魄,其齿带有剧毒,乃信鸿潜心钻研五年而出,谷先生小徒可有应对之法?”另一坐在谷安身侧的炼器道宗师毋成周,眉眼间难掩得意问道。 谷安不明白,他们都要问他干嘛,就不能有点观棋不语的君子气概?面上不耐烦道:“她有没有应对之法你不去问她?你问我我知道吗?” 毋成周闻言笑脸僵住,无语凝噎,暗暗咬牙回首。 场上那边,周怡被蠹虫嗡鸣声吵得头疼,一掌烈火喷出,蠹虫竟毫发无损穿过。 她皱了皱眉,扬手藤蔓横生,快速到众人有些看不清之时,身影到达打算坐收渔翁之利的晋楚瀚身后。 蠹虫飞转而来,周怡将好擦身而过,低声同晋楚瀚道:“劳烦师兄了。” 说完,蠹虫到达晋楚瀚身前,晋楚瀚虽知晓周怡是拿他借刀杀人,但危险就在眼前,他也来不及躲不开了。 只能不情不愿地扬手剑出,一道带着生冷寒气的剑气乍现,将看似坚不可摧的蠹虫偶劈成两半,掉落在地面。 “你这弟子真是目光如豆,只知加抗火性,竟不知该把这外壳做坚硬些?这一碰就碎有何用处?”谷安找到了机会,嘴不饶人地说道。 毋成周看了他一眼,狠狠咬紧后槽牙没有吭声。 观看的人群,终于等到了晋楚瀚动手,惊呼出声,喃喃称赞。 “不愧是大师兄,那追得周怡丢盔弃甲的蠹虫,在大师兄面前连一剑都顶不住,这魁首位置,看来非大师兄莫属了。” 第九十七章:第三赛段(二)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台下那边开始了惯常的争吵,台上这边打得火热。 起初还只是三两人动手,经由周怡的动作串联,无人再能幸免。 晋楚漪从剑上跳下单足站立在木桩之上,抬手握起长剑扔在头顶,看向周怡道:“小嫂嫂小心了。” 说着,一化为三的利剑倏然到达周怡眼前,周怡反应极快,弯腰下马,长剑去势不减越过她,到达鱼和璧身前。 “小师姐唤周怡小嫂嫂?” “你傻了啊?周怡是骥王妃,自然不就是小师姐堂嫂了吗?” 没有人分得出心神去听台下群人在说什么,鱼和璧见到剑锋临近,慌忙侧身躲过,为防晋楚漪再度唤回偷袭他,反手就是一簇盛放烈焰回击。 浑身被黑雾包裹有些避战的虞翰池,在鱼和璧不再盯着他后,双手搭在一起,拈出个诡异的诀,口中喃喃低念。 周怡蓦然感觉到一阵凉意升起,转身看向虞翰池所在。 “巫术虽生效时间慢上少许,但一经使出,绝无虚发。”看台上一老者抚着胡子道。 谷安闻声看了他一眼,“乱战中瞬息万变,处处躲避只是为了争取一点时间施术,这就是巫道在东雄国盛行不起来的原因吧。” 老者比着之前那两个沉得住气,回望谷安笑道:“比着辉煌过却落寞至今的药道,巫术还有未来。” 这回轮到谷安被噎住了,冷冷看他一眼回首不再出声。 台上那边,不止周怡一人发现了异样,但知晓巫术是对准的周怡,就也没打算上前阻止。 战场无父子,更别说不过一起走过一遭生死的陌生人,周怡从未想过危急时刻要等待谁来救她。 招手一根藤蔓出现,转眼就要祭出,却蓦然看见同张鸿轩鏖战的暮乌扑了过来,在她眼前替她挡下了那倏然出现的黑雾,倏然无力掉落在地。 周怡眉头皱起,眼神满是不可置信。 “暮乌出局!”裁判喊着,护卫上前扶起暮乌,将还在望着台上的他搀扶走,由宗师解术。 “第一个出局的,没想到是他。” “哎,还以为他是匹黑马呢,我还压了大师兄和他呢,没想到他第一个就出局了。” “你这怎么想的,这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战斗经验必然不足,白白浪费灵石在他身上干嘛?” “……” 有了第一个出局的人,剩余九人,下手更加凌厉。 周怡心有怒气,蓦然在身后升起一道荆藤组成的城墙,将她同虞翰池隔开。 同时又一道猛然蔓延开的藤蔓带着她瞬息到达,得手过后想要变换地点的虞翰池身前。 一手带着威压压下他欲搭起的手背上,一手带着炽热的烈火攻向他面门。 虞翰池只能退后躲闪,却正中周怡下怀,瞬间,一道荆藤出现半空,压着他猛然下落。 “砰!”尘土飞扬。 “虞翰池出局!”第二个出局的人出现,颤抖着半起身又猝然侧身,呕出一大口血。 护卫连忙上前搀扶起他,送去救治。 喧哗声又起。 “哇!你们看清楚周怡是怎么动手的吗?太恐怖了吧。” “确实恐怖,别人出手都不过是想着让对方出局,她这一出手,是要对方死啊。” 不止人群喧哗,看台上的书院长者们,也低声喃喃起来。 “小姑娘灵力浑厚,出手果断又老练,动手不过一瞬间,却连先手后手都准备好了,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啊。”八大执法长老之一的白眉老者童老啧啧称道。 他身边另一执法长老却不认同,摇了摇头面色冷峻道:“不管修为天赋多高,都无法掩盖她杀心太重的事实,无仁厚之心,再强,也不过是祸害人间的杀器,不值得培养。” 那边执法长大内部分歧,另一边的宗师也有类似的争辩。 掩下不表,场上战局已趋近白热化。 练气期的张鸿轩、翟志新、柯杨,便是准备再多,在几位筑基修士默契的围剿下,撑着一刻钟不到,就掉落木桩之下。 至此,台上就只剩下皆是筑基期的四人。 四人或多或少都有交过手,也并肩作战过,知晓对方的攻击手段,也大致清楚对方的极限在哪。 谁都不想做那个出头鸟,被三人集火出局,场面一时陷入了僵局。 周怡不想就这般耗下去,振臂一挥唤起层层藤蔓,看了三人一眼道:“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 这话一出,激起千层浪。 “她在说什么?我没听错吧?太猖狂了吧。” “同是筑基期,她凭什么能说出这样的话?真是个狂妄无知之徒!” “大师兄打服她!” 这一声出现,而后都是齐声这般喊道。 看台上那边,一直沉默无言的元白尊人在此时也开了口,同谷安道:“你这徒弟,我喜欢。” 暮乌出局的原因他看在眼里,事后责罚少不了,但也认同了他的眼光,确实有让暮乌折服的本钱。 谷安得意一笑,“我看中她,就是因为她够狂。” 这两人一番称赞,让身旁其他院系老师不解皱眉。狂傲难道是什么不可多得的品性吗? 台下义愤填膺,台上听得这话的三人,却满脸凝重。 他们是看过周怡动手的,知晓她那好似取之不竭的灵力存在。 他们若是一个个上,根本没有可能豪过她,若是真的要斗,确实应该合力先将她推出局。 三人对视一眼,达成共识,灵力齐发,喷涌而出。 台下众人不解,成名已久的他们,为何对口出狂言的她这般正视,不惜背上以多欺少的污名,也要合力动手。 但瞬息又说服了自己,认为他们也如台下的众人一样,怒不可遏,不惜背上骂名也要轰她出局。 瞬时呐喊声又起。 “周怡出局!” “对,周怡出局!” “……” 台下振臂高呼,周怡神情冷漠毫不在乎。 一株株需要两人合抱的荆藤拔地而起,交缠着挡在周怡身前,被轰击打碎又再生出,周怡如履平地地走在藤蔓上,越近三人。 而她身前的藤蔓,就如一堵无限再生的城墙,护着她自始至终未有破碎到露出她的面容。 第九十八章:第三赛段(终)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之前这堵藤蔓筑成的高墙,保护着他们不被风雪淹没时,他们还不觉有何此物有何强劲之处。 此时所有的攻击就如那时攻击玄冰蟒一样,雁过无痕,徒劳无功。 虽不如玄冰蟒外壳坚硬,也会破碎,但耐不住它可以无限再生。三人是清楚周怡当时以此浑厚灵力,同那玄冰蟒僵持了多久的。 他们不认为自己有玄冰蟒那般威势,能让周怡觉得有些费力。而就算他们有强如金丹中期玄冰的威势,也斗不过她,毕竟,玄冰蟒也是在她手下丧了命的。 明明是同一个境界,他们却觉得自己同周怡好似隔着浩瀚山河,难以逾越。 声势浩大的攻击,因灵力流失渐渐疲软,那堵隔着周怡的绿墙,也到达了他们身边。 不因他们攻势变化的藤墙在此时缓缓展开,周怡那面无表情的脸出现,猩红的眼眸在三人僵硬的面上掠过。 红唇轻启,轻声道:“你们既停手了,那就该到我了。” 说着,纤纤玉手翻转,火灵猛地绽放。 眼看着就要袭向三人,鱼和璧蓦然大喊一声:“这怎么打?不玩了!”说完身形消失,瞬息出现在地面上。 “我认输了。”同裁判说了声,甩手离开。 周怡看了他背影一眼,转脸看向晋楚兄妹。 晋楚瀚冰冷的脸上,一丝迟疑神色出现,而后看向她说了声:“技不如人,我认输。”说完,同鱼和璧一样离去。 只剩晋楚漪一人,讪讪笑着看了周围一圈,回首看向周怡瘪嘴道:“他俩都认输了,我更打不过你了。” 说着,身子飘逸流动,落在地面,对裁判高喊道:“我也认输!” 在三人认输的此时,最终赛段未有走达一对一的精彩决战就戛然而止。 不明真相的人群,喧哗声更甚。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都弃权了?” “我相信大师兄不是轻易认输的人,都是同境界的修士,凭什么就认输了?” “黑幕!黑幕!” 一贯如常的不相信周怡有这个本事,在眼睁睁看着未经他人胁迫的几人认输后,还是愤然地喊出‘黑幕’。 当然,也有少部分相信周怡的人,只是呼声不如这些人高,自然被掩盖罢了。 周怡落下地面时,看台上的席位,还在低声讨论。 不比看不明白的众人,看台上的长者们,自然明白三人是因何认输,也确认了周怡强过他们。 只是,也如那些心如明镜却不愿承认的学子们一样,他们之中也有分歧。 “她不过筑基初期,如何有这般沉厚的灵力供她使用?其中缘由若不查清,恐难息众怒啊。”唐安有些游说意味的同执法长老们说道。 既是分歧,自然是有人不认同他这番说法。 不是爱徒心切的谷安,而是一贯无言的元白尊人安钧。 “灵力深厚有异于境界,便要因此剥夺她的胜果,书院何时有了这么条规矩?强者为尊,赢了便是赢了,未有作弊就好,为何要管她如何赢的?” 贯不喜说话的他,一开口就带着能冻伤人的冰碴子,眼神如冰锥看向别有用心的唐安。 唐安有些心虚的避过他目光。 而执法长老大多也认同元白尊人的说法。 周怡灵力并未有诡异地异样,浑厚了些,只能说是她修炼根基打得好,绝不可因此为难于她。 故而持续不过半刻钟的讨论至此结束,裁判得到结果,走上高台宣布。 “此届青英大比胜者是——周怡!” 话落,群众愤慨高涨。 “凭什么算她赢,我们不服气,要求重新比试!” “对,重新比试!” “重新比试!” “……” 呼声高涨,吵得周怡有些不耐。 缓缓走上裁判所在的高台,从裁判手中接过代表胜者的令牌后,高举。 在看到她动作后,四周一时安静了下来。 “重新比试?和谁比?他们认输你们亲眼所见。既不服气,那就自己上来,若是能赢了我,青英令便给你。” 她不屑的话语落下,四周蔓延开一片死寂。 在她冷然目光扫视时,皆垂首不敢对上她目光。 还是沉默。 周怡冷冷一笑摇了摇头,“不服气却想着他人给你们伸张,可怜又可笑。” 过于冷冽不逊的话语说出,她身后的长老宗师们,大多露出了不悦的目光,却也忍住了未有开口。 只有谷安不受影响,站起身来喊道:“好样的,小徒弟。” 周怡不知谷安也来到了现场,有些惊讶的转身,看到喜笑颜开的谷安后,冰冷的面色瓦解,回了一个舒缓的微笑。 在她回身之时,愤然不敢言的学子们,渐渐退去。 周怡便不再继续,迈步走上观看台正中间院长身前,躬身将青英令递出。 院长习康宁惊讶于她这么心急,转念一想,明白了她是稳操胜券早有准备,无言接过,还未开口,就听周怡道。 “学生想进入镇妖塔。” 这一句话说出,方平静下来的看台再度哗然。 习康宁不理会身旁那,说不知死活妄想进入镇妖塔,抑或说她,心思不正去往镇妖塔必有企图,等等贬低她的话语。 自顾轻声同她道:“镇妖塔乃关押凶恶妖灵的监狱,你为何想去,可有缘由?” 周怡没想过,这新上任的院长竟不像他人那般看她不起,甚至还有些欣赏故而文言劝解她的意味,不由得愣了愣。 想了想后,低声回他:“学生有一个不便同外人道起,却也非去不可的理由。” 这回轮到习康宁愣了愣,见她不愿说也不勉强,点了点头应下。 “你既执意要去,我自不会拦你,明日辰时一刻,我会唤人为你打开镇妖塔,你可在其中待上一日,第二日辰时,镇妖塔开启,届时你必须到达塔底,不然,你将永远无法从里面出来。” 周怡点了点头,“明白了。” 院长颔首离去。 周怡回身时,发现身后众人也皆离去,连谷安也不等她就踪影消失。 她只得孤身一人走下高台,缓缓走回阳定峰。 第九十九章:终究是她欠他的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拖着些有疲惫的身子回到阳定峰山脚,就见着了和昨日一般等在山脚的暮乌。 修长单薄的身子倚靠在石碑旁,微垂着头,眸眼半阖。 周怡见着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也没有开口,越过他就要迈步上石阶。 垂在身侧的手腕被他一把抓住,周怡依旧没有回头。 “我错了。”极为沙哑的声音,似从干涩喉间和血挤出的一般,在人听着生疼。 周怡沉默许久,心叹了口气,回首望着盛满祈求的黑眸,终是开了口。 “你能明白吗?我不是需要你拯救的小姑娘。”话语却一如他们初见,理智又冷漠。 周怡能感觉到他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正在止不住地微微颤抖,渐渐失去温度变得微凉,似心境煎熬。 周怡终是不能放任他忍受这般痛苦,他一显露出痛苦失神的模样,周怡就不由得想到那滩因她流淌的血泊。 又心叹了口气后,手搭上他骨节分明的手背,在他渐渐回神后,面色语气都和缓下来。 “暮乌,你还小,你还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感情,自尊自爱,才是真正的感情,你明白吗?” 她能感觉到手腕再度被用力握紧,骨节生疼。 “那你又明白吗?你有爱过他人吗?”在耳边的低声嘶喊,让周怡回想起枯燥无味的前生。 那时候,她从未在自己身边,留给他人位置,不论男女。 但她不能让暮乌看出来,所以她脸色骤然冷硬,“所以呢?自我牺牲的感动,就是你的爱情吗?别让我觉得你可怜,需要我怜悯。” 这话过于冷漠伤人了,周怡清楚。 但在见着那双乌黑的眼眸,泛起阵阵令人陷落的湿软情绪后,周怡还是有些心疼后悔。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忍不住在心底问自己。 紧握着她手腕的五指缓缓松开,她能看见他竭力抑制的艰难。 “像以往一样好不好,当我是一个不懂事的弟弟也好,不要推开我。”沙哑的卑微乞怜,让人觉得若是拒绝,他竭力装出的冷静下一秒便会崩溃。 沉默,还是沉默。 终究是她欠他的。 周怡不知叹了第几次气后,望着他勾起唇角,轻声道:“好。” 明明是他祈求得来的,他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让人见着就觉着心脏抽拉着的涩痛。 “能让我最后抱抱你吗?不是以弟弟的身份。” 那垂在身侧的手掌,因难以抑制的悲痛战栗不止,周怡能看见他几次握紧成拳又无力张开。 他在尽自己最大努力,听从周怡的话,想办法去放弃,去爱自己。 但他还是忍不住,奢求着想要一个梦寐以求的拥抱,去跟那百来个装着她的日夜道别。 这最后的祈求,她没办法狠心拒绝。 是以,她露出一个他想见到的明媚笑颜,轻声回他:“好。” 话落,是紧紧地拥抱。 她能感觉到,那想将她嵌入心口的力度,似抽泣般微微颤动的胸膛。 纤薄梗硬,却也将将够把她圈住的温暖。 眼见是渐渐灰暗的天色,耳边是喃喃的颤音。 带着少年所有悲喜的声音低低念着:“周怡。” 不知过了几时,沉默的她见着深空星辰亮起。 她也听到了少年平静下来,带着暮气的声音。他说:“再见了,周怡。” 而后是松开怀抱的转身离去,身姿依旧挺拔潇洒,但她却从那纤薄的背脊上,看到了一个失去心气的少年,垮掉的天空。 她知道,她以后再也见不到那个,‘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少年了。 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小院,谷安已然入屋休歇去了,院中只有一个再度变得沉默寡言的男子,安坐在炉火旁,不知是在看火还是在等她。 前世掌控着自己的生活,保证发生的一切都在可预见可控范围的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却屡屡碰壁。 再怎么竭力淡漠冷静,却还是无法预见身边发生的一切事情。 她觉得最为难以控制,前世从不去沾染的情欲,在今生,也不顾她意愿地翻涌袭来。 将她平静的心绪,搅得一团糟。她很讨厌这种情绪不可控的感觉。 手掌无意识握紧,指尖在手心上掐出血印也无法平静。 那边晏双,在见着眉眼间少见的带着戾气的她,站在院门处久未动作。 不禁忍不住走上前,极为克制,在一个算不得亲密也算不得疏离的位置停下。 口中恭敬唤道:“王妃?” 在周怡未有回答他后,心底升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欣愉,又轻声唤道:“周怡。”声音低微得,似在口齿间辗转了许久才脱出一般。 周怡蓦然醒神,抬眸见到不远处的晏双,同他面上快速闪过的慌张神色。 她有些累了。 毫无沟通欲望的同他点头示意,越过他回了房中。 洗漱好躺在床上,双眼无神望着上方,脑中思绪繁乱。 任由窗外虫鸣风啸,她自愁绪百千。 忽而,一道灵力波动将她从愁绪中抽离,抬手从春凳上拿起见闻录后,却又蓦然迟疑了。 停顿少顷,终是在不依不饶的灵力波动中,输入了灵力连接。 眉眼舒展不喜不悲,目光跨过万里到达她有些焦愁的面容上。沉默着,目光幽深又平静望着她,好似什么也没有说,却又好似什么都说了。 莫名就将她拧紧的心间缓缓抚平,她能听见窗外的虫鸣风啸,也能听到他悠长舒缓的呼吸。 轻缓着一下又一下,将灰暗幕布挥去,露出绚烂辰星。 她看着无言望着她的晋楚安,莫名就笑了,有别此前所有的笑,是发自内心灵魂,她自己都不能理解的轻松笑意。 而晋楚安也不问她为何发笑,只是眉眼更为温柔了些,轻声道:“名次不错。” 周怡闻言愣了愣,又露出一丝笑意,“不应是‘不错’,你应当夸奖我。” 晋楚安平静眼底也露出一丝笑意,“你需要吗?” 周怡认真点了点头,“此前或是不需要,但现在,我很需要。” 没有逻辑,没有由来,但是周怡知晓,他能明白。 第一百章:镇妖塔之行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周怡不知何时睡下的,迷茫睁眼时,就见着那端的晋楚安,安坐案前笔走游龙的画面。 眉眼沐浴在点点晨光里,长睫瞳孔缀上点点星光,温柔又旖旎。 似是察觉到周怡这端呼吸变化,抬眸看了过来,眉眼微微眯起,轻声道:“醒了吗?” 周怡无意识点了点头,同样声音轻微道了声:“早上好。” 这个世界没有互道早安的习俗,但晋楚安还是回了她一声:“早上好。” 在周怡掀开被子起身时,垂眸提笔,低声道:“多加小心。” 周怡手上动作稍有停顿,双手越过头顶疏离长发时回道:“好。” 而后画面不知是谁先动手截断的,总之周怡提前了一刻钟,同院中两人打了声招呼,到达坐落在广尧峰的镇妖塔前。 说着唤人来打开镇妖塔的院长习康宁,未有唤上他人,而是自己早早到了直入云霄的塔前。 在周怡缓步到来,稍有惊讶看向他时,沉声道:“镇妖塔内妖气弥漫,为防妖气泄露影响世间,每次开启都需要层层关卡防守过滤妖气,并且绝不能在一日中开启超过两次,你能明白吗?” 他这番话是再次强调了,周怡在塔内只有十二时辰可以行动这一限制。 周怡郑重点头道:“学生知晓。” 习康宁却还是放不下心,“妖气对修士影响虽不如普通人那般迅速,但修士吸入过多,也是一摧毁道心的灾难,你一定要在十二个时辰之内完成自己要做的事,尽力将这危害降到最小。” 郑重话语中,对她的欣赏珍视不言而喻。 周怡再度点了点头,表示记住了。 习康宁才拿出一像是太极圆盘的物品,双手合十默念,镇妖塔缓缓打开。 尘封已久的石门缓缓打开后,阴凉幽深的通道,和幽黑深处传来的啸叫嘶喊出现。 “去吧。” 周怡点头迈步,走进前路未知的通道。 “砰!”石门在身后重重坠下。 抬手唤出炙热火焰,将周身黑暗同阴凉之感驱散,镇妖塔第一层大致景象映入眼帘。 所见占据大半空间的铁壁高墙,而后是被高墙挤压到仅能一人通过的阶梯,缀在右侧,不知蔓延向何处。 周怡将火灵驭使在上空,迈步走向阶梯旁凹凸不平的石壁,走近后发现,这不是石壁。 是一堵缝隙如丝线般严丝合缝的石门,凹凸不平的石壁也不是无序排列,而是一毫无雕刻痕迹,宛如天成的浮雕。 浮雕显现的内容,是一头似牛,身如虎,外表还有一片片鳞片的生物。 不难猜想,便是这关在石壁之后的妖兽。 “吼!”门后吼叫声猛地出现,周怡蓦然惊到,无意识退后两步。 伴随着吼叫声响起的,是一道道似在石壁后焦躁响起的脚步声。 周怡记忆中虽并未见过九蓥,但有听过传闻,知晓此中并不是它,故而不再迟疑,抬步走上阶梯。 阶梯似永无止境一般,在灰暗空间中走了许久,只能估算约莫是三个时辰左右,她还是未有见到九蓥的浮雕。 类似第一层那样的空间,她已经见过有近百次了,这也代表了她已经走到了百层左右。 周边阴冷的空气,火灵也无法驱散,她不由得抱紧双臂,手在臂上摩擦。 耳中听见的妖兽啸叫声越来越清晰响亮,她甚至能感觉到每上一层,震动感越发分明。 让人觉着,不知下一层,那关在石壁后的妖兽,是否会撞破那堵石壁来到身前。 越上一层,空间便越窄小,和妖兽的距离也越近。 火灵不由她控制的渐渐减小,代表着空气开始稀薄,周怡呼吸渐渐阻塞。 此时,距离她进入镇妖塔,约莫过去了六个时辰。 她不知道镇妖塔到底有多少层,九蓥又在多少层,她只能每到一层便停下观看一次石壁。 但还是未有见到九蓥。 时间在流逝,空气在减少。 各种意义上,留给她的时间都不多了。 心底不愿放弃,呼吸越来越艰难,脚步还是一刻不停往上走。 终于,在她有些喘不上气,身子疲软时,终于看到了一形似她听过传闻那般的浮雕。 栩栩如生的浮雕占满大半石壁,石壁后是阵阵闷雷声响,似巨兽的呼吸声。 在石门前站立少顷,定了定心神,周怡抬手覆上石门上的凹陷,注入灵力,石门倏然开启,门后生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周怡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一顿一顿的震动感响动声向她袭来,她也看到了传说中的九蓥。 身如玄鸟,羽如烈日。 目光似暮气老者,眼神似久别重逢。 “小姑娘你没事?”忽然响起的欣喜声音,让周怡蓦然回神。 不知为何,心中并未有恐惧,无意识缓步走近它,有些不确定地喊道:“九蓥?” 九蓥没有回答她,长长的脖子垂下,面庞凑到她身前,好好观看了一圈。 才确认下来,松了口气一般道:“你真的没事啊,太好了。” 这熟稔的语气,代表了它认识周怡,至少见过她。 但她毫无印象,只有潜意识里有一丝对它这般态度的亲切感,本以为见到它就会稍有线索的疑问,再度加深。 好在,不知为何,她虽疑惑感强烈,但脑中并未传来那阵恍惚感,让她得以理清情绪。 掩下些有激动的情绪,平声道:“前辈此前有见过我?” 九蓥不解看了她一眼,见她神情认真,不由得问道:“你不记得我了?” 周怡确实不记得有见过它,闻言点了点头。 九蓥巨大的头颅转动两圈,似想不明白般又道:“那你还记得要烧死你的院子孟丞吗?” 孟丞是谁? 见周怡陷入沉思,九蓥又连声道:“那那些说是因你而死的人呢?什么柯杨、虞翰池、张鸿轩,那七个被用来陷害你死去的人呢?” 柯杨?虞翰池?张鸿轩?她都在青英大比中见过,昨日方同他们交过手,他们好好地存活于世间啊。 周怡不由得疑惑看向它。 九蓥是否在骗她?抑或是它关在镇妖塔里疯了? 第一百零一章:“可还有话说?”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周怡疑惑的目光一出现,九蓥想为自己辩解,同想知晓真相的想法越来越焦急。 口中连珠带炮说道:“不可能啊,我记得你被他们绑在石柱上,死去的尸体我也见过啊,你明明见着我被他们关进来的,你那时候明明还清醒着的。” 周怡摇了摇头。 “不,你说的那几个人,从未有过消失的迹象,更别说死亡; 所谓的院长孟丞更是没有存在过,书院一直未有一个院长唤作此名; 而你被关进镇妖塔更不像你所说,在通告之上明明白白写着,你是因吃了人才被执法长老关押的。” 九蓥倏然停住动作,转头看向她。周怡背在身后的手蓄势待发。 但九蓥却未像她想象那样动怒,而是更为不解道:“小姑娘你握着源火作甚?” 周怡惊讶得睁大眼睛,卸下源火,看向还在喃喃它未有记错的九蓥。 这一次,她再次选择了自己没有由来的直觉,相信九蓥。 相信九蓥,就代表了,这一切,都是那未知力量导致的。 相信九蓥,也代表着,她此前思考的方向没有错,甚至还带出了另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这股力量,可以改变世间已经发生的事情。 她此前不过以为,这股力量只能影响她的记忆罢了,如今却深切明白了,她被扰乱的记忆,不过是微小的一点。 真正改变的,是已经发生的既定事实。 这也让她想明白了,那一切莫名的熟悉感是为何。 她在塔里待的时间,约莫有了十个时辰,算上回到塔底的时间,她不能在此地多待下去了。 周怡再度抬首,看向九蓥,出声打断它的呢喃,“九蓥,你没有记错。” 九蓥惊喜抬眼,“你想起一切了?” 周怡又摇了摇头,“未有,但我知晓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莫名就知晓九蓥性子,也知晓它想不明白,未有打算同它解释。 周怡虽然一开始就未有打算带走它,但此时还是略带遗憾地望着它道:“我现在还不能带走你。” 九蓥无谓地摇了摇头,“我在哪都是睡觉,这里也很好,还有可以和我聊天的朋友,只要你记着时不时来看看我就好了。” 周怡知晓它是在安慰她,回它一个歉意的笑容,郑重道:“我一定会回来带你走的,我保证。” 九蓥似愣怔的顿了顿,才笑着回她,“好,我也相信你。” 时不待她,不能再同它多聊,周怡抱住它尽是软顺羽毛的脖颈,低低说了声:“等我。” 而后同它分开,退出石室,同它对视一眼,关上了厚重的石门。 沉默无言在外站定少顷,走下阶梯。 她不知晓那未知力量到底想做什么,她也不知晓此时的想法是否会在出塔后转为混沌。 是以,她拿出蜃珠,低声将今日所闻所见所想口述出来,记在蜃珠内。 脚下动作飞快,在时间约莫走到辰时到达塔底,未有等待多时,将光亮阻隔的石门缓缓打开。 不比进入时的一人等待,占据几近全部空地的人群出现眼中。 周怡心有不解,面上一派淡然走出塔外,石门骤然关闭。 周怡见着院长习康宁,面色凝重地站在人群前沉默不言。 还未开口,就见习康宁身后走出一人,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出在何处见过。 “周怡,你可知慕彤身在何处?”一开口,就是严厉的指控。 周怡愣了愣,平声回道:“知晓。” 这回答出乎唐安预料之外,他不由得顿了顿才反应过来厉声道:“你既知晓自己犯下的罪行,书院再难容你!” 言罢看向习康宁又道:“院长可有话说?”施压意味不言而喻。 院长有没有话她不知道,她自己倒是有话要说。 “请问学生犯了什么罪?”让你这般等不及给她按上罪名。 唐安冷眼看向她,“你既知晓慕彤下落,岂能不知自己犯了什么罪?” 周怡正欲回答,就见谷安从静默无言或窃喜或疑问的人群中钻出,走到她身前,冷声问道:“那唐先生便说说,我这小徒到底何时惹到你,让你未等长老院长决定,便急不可耐的要定她罪?” 谷安将他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态度点明,人群骤起一阵喧哗。周怡也想起了此人是谁,入书院时为难她的那位老师唐安。 在唐安初时哑口无言,反应过来有些气急败坏就要开口时,院长习康宁抬手拦住了他,唐安愤然看了谷安一眼不再出声。 “一三二六届炼器院系学子慕彤,入秘境试炼后便失了踪影,初时得知不过以为是修为不足的意料之中,过了两日却发现了此事有其他隐情。” 习康宁说着转手拿出一封信,递给周怡,“你先看看。” 周怡接过,粗略看了看,淡淡笑了。 信上所写,不过是假慕彤那疯子,早早准备好去死故而为了陷害她,提前铺好的陷阱。 在她见慕彤毫不遮掩说出一切的癫狂模样之前,她就猜到会有今日,也留了后手。 今日见此情景并不意外,甚至还有得到了一丝意外之喜。 她知晓了,唐安便是晋楚泽安插在书院里的暗桩。 在她看信之时谷安便凑了过来,见到信上所写从鼻间挤出一声冷哼。 “此女本就心思不正,这草草几行字如何当得了真?” 唐安见习康宁闻言皱眉似不悦,明白他不喜谷安秽语侮辱死者,心觉找着了机会。 “谷先生未免过于刻薄了吧,放任徒弟杀人已是大过,事已至此竟还秽语侮辱已死之人,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谷安瞪了他一眼就要反唇相讥,被习康宁抬手打断,“周怡,你可还有话说?” 满院师生皆看着她,等待着她解释,或者说是他们认为的辩解。 但周怡却出乎了所有人预料,缓缓摇了摇头,“学生无话要说。” 习康宁愣了愣,垂首叹了口气,就要招手唤来护卫时,周怡又开了口。 “学生自知口说无凭,故而无话可说。”说着把挂在脖间的蜃珠拿出,“因这里的事实,胜于雄辩。” 第一百零二章:史无前例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注入灵力将那日记录翻找出来,递交于习康宁。 那日假慕彤的慢声细语讲述的故事,同而后的癫狂话语,在满院师生眼中上演,一地静默。 沉默看完,习康宁将蜃珠交予执法长大验证真假等待,谷安便寻到了机会嘲讽唐安。 “现在你还有话说没?成日里没事找事,真不知你安得什么心。” 唐安微喘着粗气,似怒不可遏,转瞬,却又蓦然面色冷静,似想到了什么话反驳一般。 不等周怡猜测,他便沉声开口道:“此中记录不过代表她有杀你之心,是否有动手何人能知?但你却不同,你此前可是默认杀了慕彤啊。” “便说她真的动手了,你如何不能使用书院令牌传送回来,杀人不是最优解,你为何非要痛下杀手?” “不管对方是否有过错,都应由执法长老来判罚,而不是由你周怡自作主张。没有生命威胁,却依旧下了死手,我们是否能以此认定,你是个心狠手辣毫无悔意的杀人凶手呢?” 连珠带炮的攻击,皆打在了周怡软肋上。 一,她确实杀了慕彤,无论她身份是真是假。 二,她确实未有第一时间选择使用书院令牌,无论事态变化后,是否是阵法限制无法使用。 三,她确实没有想过将此事移交书院处理。 甚至为防麻烦,在出了秘境之后,连可以证明她是不得已才动手的证据八方游魂旗,也没有第一时间移交给书院。 至此,她再无法用这证据为自己辩解,不然,她无法解释自己不第一时间交出证据的原因,这很难不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因为起了贪念选择了杀人越货。 她准备得不够全面,抑或是唐安太会找寻破绽。 总之,她现在无法再多说一个字为自己辩解。 本期待着她开口的众人,见她沉默过后,低声议论再起,本有心帮她的习康宁,都不由得颦住了眉。 谷安自然知晓她是因何沉默,但他也不能出声说出八分游魂旗的存在,说了便是让唐安找到坐实周怡罪名的把柄。 师生二人皆沉默,人群议论声渐渐转变为对周怡的怀疑和惊惧。 “前日大比时我就有猜测,比试下手都带着杀气的她,肯定是杀过不少人的,没成想,就大比前一日的秘境之中,她就杀了一个,这太恐怖了。” “虽说强者为尊,强者自然受人敬仰,但律法所在,任你再强也不能抽刀向弱者啊,这怎么能随便杀人呢,下手之前未有想过吗?那是和她一样活生生的人啊。” “不行!一想到和这是视命如草芥的凶残之人在同一个地方,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我如何能知晓,哪日要是不小心惹到她,会不会就此便魂归地府?” “太恐怖了。” “……” 此起彼伏的惊叹惶恐议论,渐渐转换为对和周怡同处一所书院的抵触。 周怡觉着,不多时,这议论就能演变为群愤要驱逐她。 在此时,周怡晃眼见着奋力从人群钻出的端木梦秋,见她看着自己马上就要开口,连忙一个冷眼甩过去,让端木梦秋不解又委屈地闭上了嘴。 执法长老的结果也在此公布出来。 “假慕彤一事,周怡受了胁迫冷静存下证据,而后为了自保率先下手,未能面面俱到失手杀了假慕彤,只能说是马失前蹄,周怡无错。 但,周怡未有第一时间启用书院方案,不想着柔和处理处事冷硬果决,过后也不主动将此事告知书院,自负冷血这一点,是为错。” 一句话一褒一贬,让周怡预先知晓了结果。 不出她预料的话语,停顿少顷继续。 “八位执法长老一致认定,周怡小错虽有但并未犯下大错,记一过以示惩罚便可。” 执法长老在给出结果后便已消失,唐安似对这个结果不甚满意,开始游说动员师生们。 “一个手握权力武力两柄大剑的杀人凶手在身边,书院师生如何能安心?这只单单记上一过可否打消你们心中的恐惧,你们又是否愿意,日日同这样的人相伴?” 不得不说,周怡觉着,唐安还挺有演讲天赋的。 神情生动口齿清晰,加上那来回比划着的肢体动作,不多时就将大半学子鼓动了起来。 而他也在此时节乘机游说动了主课宗师们,回首冷眼望着周怡道:“六十二位主课教师一致认定,给周怡记上大过。” 主课教师,一般都是由天赋一般,但修炼经验体悟十足的宗师担任,书院共有一百零二位。 记过或是其他需要一齐讨论的事,都是以少数服从多数的投票决定。 像谷安或元白尊人这样的一道天才,一般都不愿接任教导全院学子的责任,自潜心修行,余下时间才会收几个关门弟子教导。 书院为了保证所有学子都能在书院学到东西,也为了诱使更多宗师担任主课教师,分予了他们许多权利。 这记过权,只是其中之一。 三过记上,便再无可能踏入书院。故而,书院记过一向都很谨慎。 而周怡这第一过同这第二过,相隔却不过一刻钟,乃书院前所未有地奇景。 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清楚,三过记满,便是院长也救不了她。 执法长老同主课教师的记过权皆已使用,这最后一过,便只剩由精英学子组成的青英会了。 书院几近所有的学子都在此处,青英会的学子周怡觉着也不会例外。 这也是为什么,唐安要向学子大肆渲染周怡的恐怖鼓动学子了。 他想的便是,在今日一鼓作气,让周怡创下史无前例,一日完成记上三过的成就,逐她出书院。 周怡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正要开口,晃眼见着了天边迅速赶来的眼熟面孔。 飞速到达人群聚集处,拥挤的人群蓦然散开。 “大师兄!小师姐!” 伴随着人群的惊喜喊声,晋楚兄妹同鱼和璧走上前来,在周怡身边站定同她对视一眼后,齐齐转向人群。 似来的路上就说好一般,晋楚兄妹皆禁声,由鱼和璧开口道:“青英大比前十名,是否就代表获得了青英会精英席位?” 第一百零三章:“周怡,是我看错你了”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众人闻他问,无不抢着回答。 “是!” 声音此起彼伏间,鱼和璧抬手,众人禁声他又道:“那我们三人,包括周怡,是否都是青英会成员?” 本听到他们愿意加入青英会很是欣喜的众人,在听到周怡的名字后,一时沉默了下来。 鱼和璧见他们不回答,自顾要继续时,身后传来院长的声音,“是。” 鱼和璧回首望了院长一眼,恭敬垂首示意,而后再度回首,“那么,不管接下来青英会其他成员,是否决定投出那一票记下她第三过,我们三人作为青英会成员都不会同意通过。” 青英会不比主课教师那般使用少数服从多数,应需要他们记过的都是同院学子,他们自然多了一丝仁慈。 若是不能全票通过,便不予计罚。 “……” 人群再度沉默。 少顷后猛然爆发。 “大师兄为什么要保下周怡?她可是杀人凶手啊!” “大师兄是不是受她胁迫了?” “大比时认输让她赢,现在又支持她,大师兄是不是受她蛊惑了?” 各种猜忌层出不穷。 那边青英大会代表走出人群,同他们道:“既然师弟们愿意加入青英会,自然有一票否决权,此前对周怡是否记过的投票作废,但请你们明日,记得来青英会报道。” 青英会成员都是七年一届的青英大比精英,自然都是他们的师兄师姐。 得到他们肯定的答复,鱼和璧点了点头,转眼看向身后三人,在看到晋楚兄妹点头后,又看向不知在发什么呆的周怡。 “哎?” 周怡回神,见着鱼和璧诡异的扭头动作有些迷茫。 “想什么呢你,为了救你,我们都愿意去那屁用没有,只会耽搁修炼的青英会了,你还在这发呆呢?明日去不去啊?” 虽是低声说着,但在场的都是修士,身后等着回答的还是修行久于他们的师兄,怎么可能听不到他的低语。 周怡见着那人脸因不悦皱起,向鱼和璧点了点头。 鱼和璧这才回身,笑着对已然听到看到的师兄道:“都去都去,明日几时啊?” 那人冷眼看了他一眼,“辰时之前。”转身走时不忘提醒他,“每日。” 到此时,事情终于告一段落。 唐安知晓今日不能将她赶出书院后,不愿多待,拂袖离去,而后,同他一样的教师皆陆续离场。 事情有了结果,院长习康宁也不愿见学子们在此聚集浪费时间,挥手让他们散去。 谷安在知晓周怡暂时没什么事,知晓他们几个小辈有话要说,也懒得跟她打招呼就蓦然消失。 院长习康宁好似同周怡有话要说,又好似无话可说,同她对视一眼后叹了口气。 “日后切记,戒骄戒躁。” 留下这么一句话后,方才人头攒动的地方,只剩他们四人。 晋楚瀚平日最为讨厌的,一是费力说话,二是打扰他修炼。 今日为了救周怡,已经打扰了他修炼,并且不是一时,而是接下来在书院里的每日,都要被打扰上那么一半时间。 自觉牺牲很大的他,自然不可能再在此时为周怡,将两件讨厌的事一并做了。 同她颔首示意后,便御剑离去了,场上便只剩三人了。 鱼和璧看着不开口的她摇了摇头,“周怡啊周怡,你说说你,怎么这么招人恨呢?” 周怡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许是嫉妒我的美貌吧。” 重点的身份权利、傲人修为,皆不说,单单说了一个最为微小的原因,让剩余两人闻言啼笑皆非。 鱼和璧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为了你跑这一遭,我今日的修炼都落下了,你还这个死样子,和那冰块脸一样讨人厌,我懒得同你说了。” 说完还真就不和她多说一个字就消失在原地。 周怡心里暗笑,转眼看向凑近她的晋楚漪,挑眉示意她开口。 晋楚漪讪讪一笑,手指无意识摩擦着衣衫,“小嫂嫂啊。” 开口喊了这么一句就没了下文,周怡眼神疑问。 晋楚漪又虚声道:“你同小师弟闹矛盾了?” 听到这一句,周怡脸蓦然冷了下来。 晋楚漪知晓她不愿多听,但不得不说,赶在周怡提出要走之前连声道:“小师弟犯了一个错,被师尊责骂执迷不悟,罚在寒冰谷至今已有一日了,他修为你也知晓的,在那犹如寒冰炼狱的地方,撑不得久的。” 周怡听到这一消息,心内确是惊惧担忧。 寒冰谷那个地方,她都不敢保证在里面能撑过一日,暮乌不过练气九层竟已在里面待了整日了,生死难测。 元白尊人为何要这般处罚他?而他又为何拒不认错?不用深想,就能知晓是何事。 同她有关,她自然不能插手。 她只能赌,赌那师徒二人是用她打赌。 赌元白尊人不会真的这么狠心让暮乌死,也赌暮乌能挺过这段艰难困境,重获新生。 所以,她面上未有显现担忧神情,回道:“既是元白尊人下的指令,你同我说又有何用?” 晋楚漪本还以为她沉默许久是在担忧暮乌,闻言满脸不可置信回望她。 “你怎能如此狠心?难不成你当真不知暮乌为何所困?” 周怡为防波动的情绪泄露,蓦然垂下眼眸,“你既唤我一声嫂嫂,便当明白,这代表什么。” 晋楚漪一时哑然,瞬息又道:“那你便要暮乌死吗?” 周怡深吸了一口气,垂在身侧的手掌骤然握紧,“这话你应去同你师尊说。” 晋楚漪愣怔,而后蓦然冷笑一声,“周怡,是我看错你了。” 言罢,倏然转身御剑而去。 周怡在她消失许久后,才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在鲜红的液体流淌之时,抬起难以平静的焦愁面容。 周怡明白,元白尊人这一举动,是要暮乌弃了情感,修无情剑道。 虽手段冷冽了些,但无情剑道便是这般不破不立。 所以,不管暮乌在此时如何需要她,她不应插手,她理应支持。 漫漫长生路,不必受感情烦扰没什么不好。 她要相信,暮乌能独自渡过这一关。 她应该相信。 第一百零四章:无情剑道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正值初秋,不比绿植依旧的群山,此地宛如深冬,雪白一片,岩壁挂霜。 此地是山靖峰后山,寒冰谷入口之一的开峰道。 周怡还是未能对暮乌狠下心来,不管不顾。 她明白,元白尊人赌的就是她是否会到来。 在盘旋消失在白雾中的夹道口站立许久,察觉到身后缥缈视线,周怡忍不住率先开口。 “尊人还在等什么?” 不怪她言语不敬,在明知他用另一人生命逼你现身时,她相信,没有人还能对他保持该有的敬畏。 在她话落之后,身后只有云雾缭绕的空地,蓦然出现着一袭白衫的身影。 “等你何时忍不住。”和她与他相关的少数记忆里不同,未有板正面孔,也并不拒绝同人交流。 周怡回身看向他,眼如点漆,未有行礼道:“既到了此地,便是我在这场不由我做主的赌局认了输,尊人何苦还要为难?” 话语有些冷硬。 元白尊人淡然摇头,“这场赌局参与之人不止你我,你便是输了,也还得继续下去,如何说是在为难你?” 许是不常开口的原因导致,他语气毫无起伏,好似带着冰碴子的讥讽。 又许是周怡修炼不到家,比不得修无情剑道地他,心肠不够冷硬。 没办法在谷底中人生死不明时,还在兜圈子。 面色冷凝,再度开口单刀直入:“我如尊人愿入局了,尊人还是不要过多浪费口舌绕圈子了,将我需要交出的筹码点明吧。” 元白尊人被如此话语冲撞,也未有显露不悦神情,依旧像块化不开的臻冰,浑身散发着冷凝的寒霜。 “助他入道,无情剑道。” 周怡明白他言外之意,难以抑制的眸眼微睁,少顷冷静下来,冷声道:“尊人作为当世剑道魁首都助他不能,我一小女子又有何用处?” 心中还抱有一丝幻想,此事还有回旋余地。 无情剑道,剑道一大修行派系。 修的是斩断七情六欲,泯灭人性根本,一心只求心中无剑的大道长生。 作为人,却要泯灭人性根本,抛却七情六欲,此中难处不言而喻,毫无人道可言。 但此道能在历史长河中流传至今,自然有它的好处。 不比他道那般,虽入道艰难,入道之后却进境飞速,是道心坚定地孤寡之人最好的选择。 虽然她想要暮乌认清多样的情感,有意冷落离开他,却也不是这般极端,让他从初识情感的毛头小子,变为没有人间情欲的冰块。 但她不得不承认,没有尘世牵挂,天赋异禀心志坚定的他,很符合无情剑道道意。 暮乌,很适合修此道。 “这是他最好的选择。”没有回答周怡那明知故问的话语,似催促一般说出她清楚知晓的事实。 现在已是箭在弦上。 元白尊人作为当世仅存的无情剑道修者,周怡不能去和他僵持,因为不论争辩之中谁人胜出,输家都是她周怡。 因为,她不可能像他一样,不管暮乌死活。 心中万般不愿还是妥协了,“要我如何做?” 元白尊人并不意外她这般快转变态度,依旧面无表情道:“做你之前就做了的决定,彻底。” 离开他。 不是少许时间的冷落渐离,而是果决的一刀两断,永远离开。 心有预料,周怡却还是在回答是迟疑了瞬息,而后咬牙点了点头,“好,我答应。” 说完抬眼望着他又道:“尊人现在是否能将他放出来?” 不如她所想那般,元白尊人再度摇头,“他出来与否,不在我,不在他,在你。” 她知元白尊人没有人性可言,却也不知他能狠心至此。 在得到想要的结果后,竟还要极端的用暮乌的命来逼迫她决定。 他要的结果,不是口上说说,而是切身行动。 他要周怡理解的彻底离开,也不是直接离开暮乌世界便可。 是他一开始说的那句‘助他入道’。 断暮乌唯一牵挂,不是身死,却胜于身死。 她要亲手泯灭她在暮乌心中的情感。 逼迫暮乌像如今的她一样,不留给他选择余地,顺了元白尊人意的入道。 心脏被斑驳情绪搅得生疼,周怡不由得颦眉咬紧后槽牙,“我知晓了。” 知晓她决定好了,元白尊人抬手,可视寒气无法蔓延上来的夹道被打开。 “去吧。”悠远声音出现,人已消失。 周怡没有再看身后一眼,大步走下彷如挂在岩壁之上的夹道。 寒冰谷,由天地初生时便形成的臻冰化成,其寒气,普通人触之既血液冻结,身子粉碎,便是修士也难挡。 因其寒气不比天然霜冷,而是仿如有灵之物一般,会侵蚀修士灵力内府。 在其中待的时间越长,越有可能走到,护住五府丹田的灵力被吃空,修炼之本的丹田被寒气侵占这一步。 丹田未有灵力,修士便同普通人无异,走到这一步,便等同于直面死亡。 到底谷底之时,周怡便觉着周身被久未有感触的冰冷占据。 试过驭使火灵护身,却毫无作用,不多时便被寒气侵蚀消失。 她只得引源火在经脉流转,才浅浅驱散寒意。 但撑不得久,因源火每过一处经脉,那处身子是温暖了,但源火走过的经脉,却又瞬息被寒气占领。 周怡一直处在半身冰冷半身温暖的两重天中,在谷底探寻了许久,终于找到未有走出多远,便不敌寒气倒在冰天雪地中的暮乌。 快步赶过去,将他几近失去温度的身子扶起,才得以看清了几日未见,便险些生死两隔的他。 记忆中,一直是健康淡金肤色的他,现时褪去血色,同满目天地无异。 致使眉眼深邃的蝶翼浓睫,此时挂上霜雪,同肤色一样雪白一片。 红润的嘴唇变成淡淡青紫,让他整个人有一种霜雪精灵的诡异美感。 周怡却没有时间心情去欣赏,半扶起他见着诡异面容后,有异于冰天雪地,难以冷静的心火繁乱。 手在他脖颈处探查,知晓他还有一息尚存,心中松了口气又再度焦愁起来。 第一百零五章:“信守你的承诺”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虽他现时还留有命在,但却一刻也拖不得久。 因为她不知晓,侵占他身体的寒气走到了哪一步。 是方侵蚀灵力,还是走到了生死边缘的侵占丹田。 而她就算瞬息将暮乌带离此地,让他不再受天地间的寒气侵扰,但占据他身体的寒气,她也无法抽离。 终究改变不了将死的事实。 除非她能驱散他体内的寒气。 时间不等人,她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先保住他五府丹田。 没有时间去考虑源火驱散他体内后,是否会损伤他五府,让他不因寒气侵占,反而被源火致使死亡。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一手垫在他肩背后脖处,一手下移放在他小腹上。 引动源火,小心翼翼导入他体内,将他五府寒气驱散后,转至丹田,将那满室挂满冰霜的寒气焚烧殆尽。 她感觉到了,他失温冰冷的身子,正在逐渐回温。 不再迟疑,见源火因自己意念未有伤害到他,便索性大半引导到他体内,为他护住身体。 保证他方好转的身子,不再被寒气侵蚀。 而后扶还未有意识醒来地他起身,费力腾挪背起他,一步一步在白茫茫的天地行走。 其实在引导源火护住他时,周怡就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 因和他人修炼心法不同,她的灵力不是存在丹田中,而是在全身的经脉中流转。 所以,吞噬灵力的寒气,进入他人身子中,直奔的都是丹田。 而她,寒气入体后,就好比孩童进入了巧克力做成的糖果屋,遍布身体的每一寸经脉,每一缕鲜活的灵力,都是送到寒气口中的口粮。 寒气进入她的身体,便不用像进入其他修士身体一样,需要凝聚在一起攻坚一处。 甚至丝毫不需要凝聚,进入她身体瞬息便四散开来,大快朵颐。 只余少许源火护体的她,源火根本无法护住全身经脉,只能看着那被它驱散的寒气又出现,将它走过的每一寸经脉冻结粉碎。 源火走到,寒气消失,源火走过,寒气再现。 源火要小心不遇上大片寒气被冻结熄灭;寒气也要小心侵蚀灵力分散时被源火焚烧消失。 互相掣肘,往复循环。 周怡被这两脉天地自然天敌的争斗导致,身子时而温暖如常,时而冰冷如死亡。 唯一没有改变的一点是,那无法快速续上的碎裂经脉疼痛,如海浪一般,一波比一波更为强烈,袭上脑海心间。 她什么都做不了,聚元丹不是量产品,谷安并没有那么多给她备在身上。 她只能忍受这疼痛,为防自己下一秒便经脉全断失去行动力,她只能尽自己最快的速度走出寒冰谷外。 暮乌意识渐渐回笼,鼻尖能闻到那不知是记忆深处传来,幻想抑或是真实的幽香。 他感觉到自己好似被她全心全意护着,嘴角无意识浮现一丝满足又贪恋的笑意。 而后恍惚的脑子转念一想,觉得这一切不过是死前的幻想罢了。 他清楚明白,在他因显露出那丝不应有的情愫过后,她就再无可能像以往那样,毫无芥蒂地护着他,拥抱他了。 笑意骤然消失,眼角不由得淌出一滴热泪。 为什么世上一切美好的事物,对于他来说都是幻想? 为什么明明给予他重生的她,要狠心抛弃他? 走回狭窄险峻的夹道,她感觉到背上之人正在悠悠转醒,想到和元白尊人的约定,周怡忍着疼痛,唤起被寒气侵蚀几近于无的灵力。 附着于手掌,才有了些许力量,停下脚步将他转到身前,在他睁眼之前拍晕了他。 而后因疼痛浑身失去力量,和他倒下速度相当倒下,瘫倒在地之前,还不忘将纤细的手臂垫在他要倒在的地方。 摔倒的疼痛算不得什么,真正的疼痛,是那被冰霜裹挟的经脉,在她摔倒时齐齐粉碎的彻骨疼痛。 自认为还算能忍的她,在这阵痛升起时,都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失去血色惨白的唇无意识张开,发出一声低哑的痛呼。 痛却还得继续,趁还有一丝气力意识,一点点挪动犹如针扎刀锤的身子爬起。 垫在他身下几近失去感觉的手臂,竭尽全力勾起,再度背起他,像走在刀尖上的美人鱼一样,一步又一步向山顶走去。 到达山顶,相比周怡,真正的淡漠无情之人元白尊人负手而立。 没有感情地看了他一眼,微微抬手,暮乌从她薄弱的脊背上,到达他身边。 “信守你的承诺。”话语出现人如清风带着暮乌消失。 周怡在他离去之后,猛地失去坚持的力量,瘫倒在地,眼眸无神就要合上,喉间抑制不住涌上铁锈腥气。 被她脑中紧绷的铉,啸叫着惊醒,忍着不住折磨她的疼痛,唤回替暮乌驱散寒气完成使命的源火,在经脉中流淌。 她身子温度才慢慢从两极地狱回转正常,但受损断裂的经脉,在源火回归后也不会自主连接上,痛感也不会消失。 半跪手撑在地,脊背耸动,吐出一口散发着寒气的黑血。 抹去嘴角血迹,拖着半废的身子艰难起身,经脉废了一半的身子,无法负荷运转灵力的工作,她只能一步一顿地往阳定峰走去。 如果说从谷底走到开峰道是在刀尖上行走,那么从开峰道走回阳定峰这段路,就是在赤足走过地狱针海。 一个不慎,坚持不下去,就会堕入无尽地狱。 可此前有重伤的暮乌在背上,她有明确的,不得不坚持的信念和动力。 而现在,她孤身一人,有坚持的理由,却因没有切实的信念提醒,思维难以维序。 一脚踩在针海之上,下一脚却又有如踩在松软棉花上。 疼痛清醒一时,下一秒又陷入虚浮的失神恍惚。 对时间流逝已经察觉不到的她,不知走了多久,看到了那所由她亲手构筑的院子。 近在咫尺,抬手就能推开院门的距离,她却因看到安心的地方后,心理坚守防线崩溃,连一步都不能再踏出。 陷入黑暗,倒在了院门之前。 第一百零六章:青英会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思绪陷入虚空不知多久,再度聚集,睁眼,谷安的惊喜神情,和同时响起的念叨声出现。 “你这死孩子,废了我大半库存可算是醒了,你知不知道,你直愣愣的倒在院门前的时候可吓死我了……” 絮絮叨叨的声音,在周怡低声喊着:“老师。”时蓦然消失。 没好气瞪了她一眼,语气稍好了些继续。 “做事总是这样,不计后果,你知不知道,要不是你运气好,别说那占据你一半身子的臻冰寒气了,就说那几近全断的经脉,都不知能让你死多少回了。” 周怡前生一直不觉得运气,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选中过她。 但今生她不得不承认,她确实一直好似被命运之神眷顾一般,每逢生死的赌局,她都赌赢了。 听着温暖心间的唠叨探视自身,发现经脉已然被续上,但那寒气却未消失,只是同源火分庭抗礼一般,各自占据一半身子。 这般现象只能说她侥幸捡了一条命回来,重要问题还是未有解决。 寒气未有消失,源火就只能一直不停流淌驱赶它,只能护住自身经脉,再不能为周怡所用。 因为她只要动用一丝源火,同源火分庭抗礼的寒气,就能趁源火不足以抵挡之时,攻陷全身经脉。 像今日这样的生死危机就会再度出现。 不用询问谷安她也能知晓,世上没有解决臻冰寒气的方法。也是,若不是无解,寒冰谷怎会变成世间皆知的现世炼狱呢。 周怡低声打断谷安唠叨,“老师,现时是什么时间了?” 谷安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窗外大亮的天色,“约莫巳时了吧,你的眼睛怎么了?” 确如他疑惑那般,不知是受寒气所影响,还是经脉未有完全大好。 外界的光亮色彩,在现在的她看来,好似被一层灰雾掩盖,倒不是说不真切,而是失去了鲜艳色彩。 世界在她眼中,变成了单调的黑灰白。 周怡缓缓起身,回了他一个笑脸,“眼睛没什么事,只是方醒来有些看不清。” 她不想再让谷安担心,谷安现在为了解决她体内的寒气,已经操心不已了,若是知晓她眼睛也出了问题,又不知要担心成什么样子了。 他原本是一个对炼药一道乐在其中的修士,她不想让他日后的时间,全在为了她辛苦钻研。 爱好变成负担,是活着的苦难之一。 若是她日后眼睛所见皆是如此,也无甚大碍,只是少了些许色彩罢了,能活着就好了。 谷安有些不信,但见她神情不似作假,也就没有再问。 在看到她站起身就要走出屋外时,又惊异问道:“你才刚醒,身子什么样子自己不知道吗?还要去哪啊?” 一边说着,人已经到达她身边,转手就要搀扶她回到床上。 周怡摇头拒绝他的搀扶,微笑着道:“没事的,今日是第一次去青英会的日子,已然迟了一个时辰。青英会帮了我,我若是不去就有些过于不懂事了。” 谷安愣了愣,似才想起有这么回事。 但还是有些不情愿,“身体重要还是人情世故重要?我帮你修书一封告知他们,便算是尽了人事了吧?” 说着就要掏出纸笔撰写,被周怡伸手拦下。 “不用,今日我该去的。” 他未有发现,周怡因不适应眼前的黑灰世界,手在虚空处扒拉了几下才找到他手的位置。 谷安唇齿嚅动,少顷后还是没有说什么的顺了她意,“行吧行吧,早去早回。” 答应了她又道:“你体内的寒气虽不知为何停滞不动,暂且对你构不成大的影响,但以防万一,还是需要想法子解决。 寒气无解,我只能另辟蹊径,有个大致的想法,实现需要些时间,在此之前只能用药浴之类的外道,抑制寒气扩散同让身子暂时行动无阻。 所以,你一定要早些回来,你的身子每日都需要药浴三个时辰,才能暂且恢复正常,能明白吗?” 冗长的叮嘱,周怡都听到耳中记在心里,乖乖点了点头,谷安才没好气瞪了她一眼。 “好了好了,去吧。” 周怡又点了点头,拖动犹如绑着沙袋的腿迈过门槛,身子挺直的缓缓向院外走去。 方出了院外避过谷安目光,周怡就无力的垮下肩膀,那占据了半边身子的寒气在她体内,似灵力一般缓缓流动。 虽在源火护卫下未有行向经脉吞噬灵力,但却如贪玩的小孩一般,在她血肉中钻动跳跃。 周怡醒来时稍稍恢复正常的身子,在这几步走动过后,寒气在血肉中涌动,如虫蚁啃噬的刺痛升起。 她不得不再度费尽全部心力,才能保持面色如常,步履比着以往稍小的走动。 行过座座高峰,到达青英会所在的主峰凤郧峰时,周怡内衫早已被冷汗浸湿,轻轻一拧就能流出水渍。 在青英会所在的古南殿门前站立少顷,深呼吸几口,才艰难挺直身子,推开半掩殿门。 内里人来人往的青英会成员,不因她的到来打扰手上工作,只一将好走过殿门处的成员见着她后停下脚步。 “你是来报道的周怡是吗?” 周怡点了点头。 “迟了一个时辰啊。”他翻动手上册子,随口说道。 周怡没有接话。 “找到了,”将翻好页的册子递给周怡,“在上面写下名字。” 周怡写完递回给他。 他接过看了眼确认无误执笔写了什么,“以后每日来时都要记得找我登记。” 不等周怡询问,他又道:“你的朋友们连同会长等了你半个时辰,未有等到便去了水方阁讨论事宜,你现在去应还能赶上,听个结束总结什么的。” 说完从案上拿了张画着楼阁的宣纸递给她。 周怡终于寻得间隙开口,垂首道:“多谢师兄。” 言罢接过他递交的手绘地图,往不远处的水方阁走去。 正如她所说,周怡到达水方阁外时,正好听到总结开始,分派工作任务。 抬手在她看来约莫是门的地方轻叩,脚步声响起,她左侧响起开门声。 第一百零七章:刀尖起舞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不动声色走到左边,垂首道:“师兄。” 她口中的师兄,青英会会长易高阳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侧身让她进去。 周怡面上没有表情一派镇静,实则如履薄冰。 竭力不引起他人注意,在那被高树投下阴影,看不清门槛所在的地方观察。 眼睛失去作用,不能让他人生疑或等得不耐,她只能凭着直觉,仰头挺胸装作自如地大步跨过。 跨过后,还要努力平稳,本就因一半疼痛一半正常而失衡的身子,不趔趄跌倒。 不过一个动作,却费尽了她全力地万般惊心。 易高阳晃眼看到她垂在身侧的手似有颤抖,定睛一看却又毫无异样,心觉自己看错了,不再理会,转身走上前。 转手示意她,在晋楚漪他们同在的长桌尾部,为她留下的空位坐下。 面上态度并未有为难她,口上却还是警告,抑或说是提醒了她一番。 “青英会规定之一,成员不遵守投票公认的规则超过三次,自动解除青英会成员身份。这由所有成员投票公认的规则其一,便是不能无故迟到。” 周怡没有多言,点了点头示意知晓了。 他也不为难她,面向众人继续方才未尽之言。 “据功德弟子传回的消息,江东、江南、中原等多地,出现了妖鬼现世的迹象,这一迹象,是否是千年前真武真人留给书院的乱世预示之一,还需要验证。 青英会从书院建立之时成立至今,一直担当着为书院、为天下,扫平阻碍的职责,故而,此事自然也将由青英会成员前去探查验证。 经由昨夜成员讨论,今日将使用报名制,从自愿前去的成员中,抽签选出十位前往各地,报名明日辰时报道时截止。 当然,一番辛苦也不能让成员们真的无偿奉献,惯例的学分奖励必不可少……” 剩余的话,全是关于洛书殿提供的中阶灵器一类,这些周怡不甚在乎。 她在乎的还是这学分,同他一开始那一句真武真人留给书院的乱世预示。 书院也和其他学府差不离的一点,就是想要圆满从书院毕业,抑或潜心进修,皆需要学分支撑。 学分可由书院三大组织评判给予,也可由学子自己,在书院发放的功德任务栏处领取任务,完成后赚取不等的学分。 领取功德任务在外游历的学子,不论外门内门,在外都称为功德弟子。 真武真人在她捡来的这段人生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是她解开一切与她遭遇有关的疑点重要信息。 所以她必须想办法知晓,他留下的预示是什么。 她有些时候,觉着晋楚渊是暗中帮助她的助力。 有些时候,觉着好似一切的阻力也能和他牵扯上千丝万缕。 有的时候回首看看,看似正常,实则都不随她心底意愿走出来的路。 她都怀疑,这真武真人是否就是,推着她走到现在的主导者,抑或是一切劫难的幕后黑手。 但这以上想法都不切实际。 真武真人是开国君王,无数史料记载,他从生到死的事迹,尸身也在皇陵。 他未有突破境界桎梏,必然不可能活到如千年之后的今。 便是突破的境界桎梏,此界天道必不可能让他留下,他理应飞升上界。 每牵出一根线头,又因无有支撑论点,撑不到她搭建起一个真像迷宫,就被她摈弃。 对她来说,现在站得住脚的有用线索只有一条。 晋楚渊千年之前留下的乱世预示。 千年之前留下预示,代表他有能力推演出千年之后的事情,预见了灾祸,留下预示警醒后人。 这也就能解释了,为什么千年后的她,遇到的事中有他的身影。 或许周怡在他预见的整个大局,有着些许戏份也说不定。 若是上面这一论断能有证据支撑,那么晋楚渊在千年之前就为后世之人布好了局,也就能断定了。 想到这,一切回到原点。 她要知晓确切的预示详情,才能得到答案。 辨别光线明暗都不甚清晰的眼睛,根本没有看到众人看向她的询问目光,和她身边晋楚漪那竭力显露冷意不想提醒她的神情。 晋楚瀚冷冰冰的浑不在意也不想开口,鱼和璧则是神经大条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要提醒周怡。 最终只能由还对她怀有怨气的晋楚漪,不情不愿地“咳”了一声,周怡才回过神来。 “抱歉,方才走神了,能麻烦师兄再说一次吗?”看着等待她回答的易高阳,周怡歉意笑笑问道。 易高阳也不愧是,年纪轻轻就受众成员推举当上的会长,喜怒不形于色。 对她在天下大事前走神,众成员都觉着她没有远大抱负这一点,并不显露什么嫌恶神情。 点点头,便肃然道:“因你在书院中名声贬大于褒,为青英会名声,也是为你自己名声着想,众成员一致决定,你不用参与报名阶段,直接拿到一个历练名额。” 说到这停顿一下,平声问道:“你可有意见?” 既是一致认定全票通过,自然没有她选择的余地,若是她拒绝,她知晓,他下一句就是自己被逐出青英会的消息。 不过,她确实不抗拒就是了。 在这个时节,她和元白尊人有承诺在先,必当做个恶人斩断暮乌情欲。 她不忍见到暮乌溢满悲伤的面容,承诺也不能不守,正是两难之境,这一消息到来,解了她燃眉之急。 她只要修书一封跟暮乌断绝关系,而后远走他方,虽有逃避之嫌,但确实解决了困境。 她不用担心自己会因愧疚或是其他情感不忍,导致情况更糟。 这件事解决,唯一剩下的点,就是谷安了。 她身子现时如行将就木般残破,谷安必然不放心,也不会同意她在此时节出书院历练。 她自己也清楚,源火只能保证她不被寒气侵蚀,无法解决寒气损伤除经脉以外的部位。 而外界对于她虎视眈眈,她可以预见,出了书院后,她都将经历什么。 加上只有她自己知晓的眼疾,她若是答应了历练。 那每走一步,就是用超负荷的身子,在各大势力布下的陷阱,同那未知的历练险境上起舞。 行差步错,粉身碎骨。 第一百零八章:四大家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寂灭妖鬼现,劫数乱世启; 四方圣者重现世,山河尚能存一息; 待到天命中主立天地,万灵俯首苍生故长盛。 并不意外从鱼和璧口中听闻,这玄幻又笼统的预示。 周怡一直信奉一个真理,真相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详细的预示内容,这世上必然有人清楚。 她在暂且无法得知的情况下,只能去琢磨这几句中透露的消息。 妖鬼,说的不是现在依旧存在,但灵智混沌未开的妖兽,抑或捕风捉影的鬼魂。 而是东雄国建立之前,和人族一般,有智慧争夺天地之主身份的整个妖族,和切实存在的幽魂厉鬼。 寂灭,说的自然就是这异族邪祟,在东雄国建立之后,便被那时的晋楚渊,举几近全部人族的唯一国力,歼灭封印。 现,就不用多说了,保有星星之火的邪祟,死灰复燃,预示中的劫数乱世开启。 四方圣者,这几个字透露的消息太少,周怡只能没有确实依据的推测。 四方,有可能说的是千年前的天地四方,那时候并未有他国存在,天地之大都是东雄国领土。 圣者,她只能确定,是人族。 联合四方圣者一起推测,或许跟那传闻中的四大家有关,抑或说的便是那四大家中人? 四大家,以横亘大地的淮河为界。 分别是:江东炼器大家,端木世家、江西驭兽大家,涂钦世家、江北阵法大家,左丘世家、江南炼药大家,公羊世家。 若是依照预言所示,圣者现山河才能存,那怕是这劫数就躲不过了。 因为在千年时间长河中,王权争端不停,战火席卷大地,四大家早已不复千年前的盛势。 坐守江西的驭兽大家涂钦世家,立足根本的妖兽,在千年前就大半被剿灭封印,少数也在权贵手中,抑或秘境山间,衰亡必不可免。 坐守江北南的公羊世家,则是因自己选择了和强权对抗,因此衰落。 在时间流逝灵植减少后,公羊世家再难延续千年前的盛势,慢慢消亡。 而江北的左丘世家,则是看不清形势,历史车轮碾过时,不愿避让以螳臂当车,在大地战火燃起之时,便首当其冲血祭大地。 四大家除端木世家,在战火蔓延时退居山林,而后俯首归属江山郡亲王势力,逃过一劫存在至今外,其余皆在战火影响下,直接或间接地导致衰落甚至衰亡。 千年前的四大家,至今只存一,这所谓的四方圣者,又如何齐聚重现世? 那最后一句的天命中主,更是一句期盼的奢望。 有根据的四方圣者都不存于世了,这无凭无据,是否存在都不知晓天命之子,何时才能凭空出世拯救天下?无稽之谈。 周怡对这预言难免有些嗤之以鼻。 等待着他人拯救世界,这种个人英雄主义,她从来都是鄙于不屑的。 但也能理解,堂堂一位大刀阔斧开辟山河的君王,若不是真的无能为力,也不会这般寄望于他人。 史料中有记载,停滞渡劫圆满的他,晚年完全荒废了朝政,也放弃了大道,整日待在观星楼中,直至死亡也未有踏出一步。 这就勾起了她的好奇心,想要知晓,他到底看到了怎样的绝望,让他不惜放弃开国时的壮志,同无限接近的永生? 不管是否是为了解开自己身上的谜团,她都需要去这仅存的端木世家探上一探。 酉时,在众人散去已久后,周怡才拖着半边疼得麻木的身子,摸索着长桌起身。 “你,怎么了?”从身后传来的小心询问,让她动作蓦然停顿。 艰难转身,灰暗视线在黑暗中探查少顷,才看到一走向她的倩影。 还来不及开口,撑在桌上的手臂就被一把抓住,针扎指尖的钻心疼痛让她冷汗迸现。 晋楚漪看到拧紧的眉眼,连忙松手,“我,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周怡缓缓摇了摇头,依旧来不及开口,又听她似反应过来一般震惊道。 “你,你是因受了伤,才未有去解救暮乌?” 看来她还不知晓暮乌出了寒冰谷一事。 正好,周怡也不用费心,如何才能骗过她。 点了点头,又闻她道:“你这身子都这样了,你还答应外出历练?!” 周怡愣了愣,才摇了摇头淡淡一笑回她:“历练是两日之后,我这两日好好休养休养,届时就能无甚大碍了。” 说完又赶在晋楚漪反应过来,她为什么会在书院中受伤之前,再度开口。 “只不过是修炼心急了些,灵力倒施岔了道,无事的。” 晋楚漪半信半疑望了她一眼,“真的?” 周怡又点了点头,想要寻机告别,又闻她道:“我还是不信,这次历练我也去。”说着就要去前殿报名。 小姑娘情绪变化之快,从生她的气,到原谅她担心她,一共也不过几句话的时间。 周怡连忙叫住她,“不用,既是历练,怎能结伴同行?你也不用担心我,在外我还是骥王妃,自有王爷的人护着,你去算个什么事?” 骥王妃的身份,在外人看来是助力,在权力中心的人才明白,这是枷锁是灾难。 周怡本以为自小被送进书院,远离权力中心的小姑娘,不会明白这些。 却忘了,她血脉中带有的,对于朝局暗涌的敏锐嗅觉。 “你这话骗骗外人就好,怎么还想着骗我?你这王妃身份,在姓晋楚的人心里都清楚代表着什么。 而晋楚安现时自身难保,不说他会不会愿意护着你,只说他能不能护着你都是回事。” “据我所知,边境近来出的事可不算少,这重新现世的妖鬼,在他那镇守的边境也少不了。” 周怡一时哑然。 晋楚漪望了她一眼,又道:“京都那两派,维持了几月有余的表明和平,在这可能是预言被验证的异象出现时,也撑不住了,皆想着扳倒对方执手平定局势呢。 你这作为枢纽的王妃,在他们眼中一时是香饽饽,一时又是眼中刺,就这样你还坚持要出书院?” 第一百零九章: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见她一反此前娇女模样,点明一切,周怡也不再搪塞于她。 缓缓坐下望着她曼声道:“不管天子几经变换,执掌一地权势的亲王藩王,皆独善其身听调不听宣,几百年如此。 程王好似也不想改变这个‘传统’引火上身,没有打算吃力不讨好的站边三大势力,作为程王嫡孙的你,难不成想要代替程王,为一众藩王带头做出改变?” 这一番话说出,换到晋楚漪哑然。 顿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没那个本事替我爷爷做决定,我只代表我自己,出书院历练而已。” 她这话就和方才周怡敷衍她一样,说了她自己都知晓不可能。 外界不能知晓她怎么想,只会看她怎么做。 她只要在外界同周怡走近,在外人眼中,就代表了程王势力归属了骥王。 周怡知晓她的心意,但并不想欠她人情拉她下水。 “这般时局,你勿要因私人情感牵连家族,孰轻孰重你要看清了。” 晋楚漪被她这句告诫,堵得小脸涨红,而后不愿同她多说,甩下句:“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消失在她眼前。 周怡见此叹了口气,再度腾挪起身。 因天色暗了下来,眼睛不便的她,回程速度比着来时只慢不快,到达小院时已是月上梢头时。 还未推开院门,晏双就低垂眉眼为她推开门,谷安站在他身后神情愠怒望着她。 “去时答应得好好的,现在你自己看看几时了?” 周怡勉力避过晏双搀扶的动作,“抱歉,老师。” 谷安听她这话怒火更甚,“你对不起的是我吗?你自个不知道痛吗?” 言罢越过看不见神情的晏双,扶着并不抗拒他的周怡,走到房门前。 “一身冷汗,也不是不知道疼嘛,”念叨着推开房门,满室苦涩药味扑入鼻尖,“左右你也不可能睡着,就也别想着睡了,泡够六个时辰再说吧。” 将她搀扶到木桶旁,不再理会她,走出屋外将门关上。 周怡不是什么自虐狂,既然能缓解疼痛她自不会忍着,将衣衫褪去跨进木桶。 用火炎晶石保持温暖的清水,因药材的存在泛着浅青,鼻尖渐渐适应苦涩药味后,只觉苦甜清香。 疼得麻木的身子,也在药材的抚慰下,渐渐放松不再紧绷。 难得的舒畅感席卷全身,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原来身子没有病痛是件这么舒心的事情。 这个想法一出现,紧接着的,是只有这两日能如此的遗憾感。 还有,她不知该如何告知谷安,自己要不日就要离开书院的慌张。 将此般心绪摈弃,她伸出手拿起见闻录,小心翼翼的引动不引发寒气的灵力,注入见闻录中。 心中所想变换成文字跃上屏幕,她看了少顷,心觉无误后,传输上终端。 放下见闻录后,手垂着闭眼,脖靠木桶边沿,身子沉在温水中,享受着得来不易的舒适。 她在接连几日的有意通告中,渐渐变成了见闻录上常驻地热门。 而她方才输入的文字,也是一篇关于她的文章。 见闻录蓦然传来波动感,周怡不意外地睁眼,捡起外衣披在肩头,拿起见闻录注入灵力。 “你——”见着她有些微红似泛着春意的面容后,顿了顿转眼不看她继续,“为何突然这般冒险?” 他说的冒险之事,是她方才主动将此后行程放出一事。 “走在暗处,自然会被野兽恶鬼盯上,走在明处虽也少不了,但消失时总归不会是无声无息地。” 她习惯观察他人神情,此前因眼睛无碍,可以做到隐蔽不引起他人注意。 此时却不同。 她不得不微微眯着眼聚精会神盯着他,才能从那一片灰暗中分辨出他脸上的细小变化。 垂眸嘴角微动。思考过后依旧不认同,保留意见。 “放在明处暗处皆是九死一生的险局,为何要去历练?” 眼睛本来就受了损伤,她还竭力加强专注,负荷使用。 自然不多时眼前就变得灰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真切。 她有些不习惯同人沟通时,看不见对方脸,却又无可奈何,为防他看出来,只能低垂眉眼。 不回答反问道:“边境近来可还好?” 晋楚安习惯了周怡,对话时永远停留在脸上的探视目光,所以,几乎是在她垂眼之时,他便看出了她眼睛异样。 知晓周怡是有意隐藏不让他看出来,他也未有询问。 也不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周怡也不藏着掖着,“晋楚漪。” “程王倒是消息灵通。”晋楚安随口道。 这话承认了晋楚漪说的都是真的。 “那预言你知晓多少?”两人算是知根知底的盟友,客套话不多说,大多时候都是直截了当的问询,自己想要了解的问题。 晋楚安并无意外听到这句话,低声回道:“和你听来的差不多。” 言罢手指在桌上轻点着又道:“关于四方圣者,你的推测应该和我差不离,我唯一比你多知晓的一点,就是这四大家其三,并未完全消亡。” “哦?可还有更多消息?”这点周怡确实没有想到,抑或是没来得及深想。 晋楚安点了点头,“有,天山谷,泽生门。” 听他这意思,他此前便在追查了,周怡知晓了,也不打算再去费力探知了。 “你查明了告知我一声。” 晋楚安轻轻摇了摇头似无奈,“你此番历练,跟近来异象有关吧。” 周怡也不意外他知晓,点了点头道:“可有什么建议?” “若是遇上诡异阴冷之物,切记要不留余力的挫骨扬灰。”面上一派淡然,话语却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他这番话,蓦然让她想起了一件事。 京都庄府之行,遇上的那位元婴老祖。 诡异而阴冷之物,不因伤势失去行动力,只能不留余力将它粉身碎骨,才能切断它再度起身的可能。 抑或,干脆将驭使它们的人杀了。 不对,一是禁法一般的提线木偶,一是预言中的妖鬼现世。 不应该联系到一起。 第一百一十章:“老师已经做得够好了。”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翌日,未时。 身子疼痛缓解不少,除了少许不适僵硬之感,周怡已然能和以往一样正常行走。 在古南殿中国的此次历练名单上,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晋楚漪的名字。 出乎她意料的是,除她之外,晋楚瀚同鱼和璧竟也在其中。 今日不同昨日初来报道,青英会今日并未将他们聚在一起开会,故而周怡并未看到他们三人身影。 将师兄分派的闲事做完,周怡也未有看到晋楚漪,她自不可能前去山靖峰找寻,只得回了阳定峰。 回到小院的路上,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在谷安被动得知这个消息前,主动告知。 推开院门后,却奇怪地未有在药鼎旁见着谷安身影。 询问晏双后得知,谷安竟去了后山,照看药草去了。 真是奇闻。 谷安能离开这药鼎就已经很奇怪了,离开原因竟是为了他不上心的药田,就是诡异了。 不过,转念一想,周怡就明白了是为何。 不过是为了能省下钱财时间,为她这无解寒气侵蚀的身子,快些研究出解救之法罢了。 心叹口气,周怡转身前往后山。 专心盯着脚下缓慢在山间行走,到达后山,看着谷安弓着身子在药田中翻看,不由得有些心酸。 “老师。” 听闻她喊声,谷安茫然抬头,“你不好好泡药浴,怎么跑这来了?” 周怡一步一顿地走到他身边,扶他起身,“老师,我有事要同你说。” 好似大概知晓她要说什么一样,谷安冷声拒绝,“有什么事都不能耽搁你自己的身子,先回去,等我回来再说。” 说完就要撇开她,被周怡接下来的话定在原地。 “老师,明日我便要担下功德弟子的职责,出书院游历去了。” 赶在横眉竖立的谷安开口之前又道:“我的身体我清楚,老师何必做这些无用功,那药浴也治不了本,只是麻痹了痛觉罢了。” “那就不治了吗?你就打算这样,拖着半死不活的身子,去完成那一项项奖励少许学分的折磨任务?”谷安怒不可遏的撇开她手怒道。 却不料,稍有僵硬的身子,同眼睛看不清的周怡一时无察,被他这动作推倒在地。 他慌忙蹲下身子要扶起她时,猛地醒悟,“你的眼睛出什么事了?” 周怡来此本就打算将一切告知于他,不再隐瞒,淡淡笑着搭上他手,也不起身便道:“自那日醒来过后便看不见颜色了,近两日越发看不清了。” 谷安无意识半张着嘴,一脸惊愕,“为何不告诉我?!”醒过神来怒问道。 周怡轻轻摇了摇头,“怕你担心。” “你不说我就能不担心了吗?你这样隐瞒,是眼睛也不打算要了吗?!”又是一声怒喊,让近来听觉越发敏锐的她,不由得微微仰着身子避过。 说着手指探在她手腕脉搏上,就要探查原因。 被周怡抬手拉下,“应是被寒气侵入脑子,损伤了视觉,救不了了。” 谷安不愿放弃,“谁说的?你才修药道多久,你能知道些什么,不一定是这样,也有可能是忧思过度眼睛疲累了——” 还在低低念着,被周怡笑着轻声打断,“你之前还说我是药道天才呢,怎么这就矢口推翻了?” 谷安没有心情跟她玩笑,一脉灵力在她体内探查了许久,始终不愿承认周怡说的是对的。 一边口中还在怒骂着她:“去那寒冰谷作甚?是日子过得太悠闲没有挑战了吗?” 去寒冰谷的原因周怡不打算告知他,转口道:“老师,你知道在我体内阻止寒气蔓延的力量是什么吗?” 谷安也不抬头,语气并不好的回道:“不管是什么,能让你活着就行了,我会查明白的。” 周怡又轻轻笑了,“老师,你不用查了,我告诉你是什么。” 谷安猛地抬起头,周怡看不太清他神情,但约莫也能猜到,歉意笑了笑。 “是天道源火。” “……”谷安震惊得无言凝噎。 “是它让我活了过来,但它也救不了我,这样,老师还打算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吗?” 天地间最为炽烈的火焰,都无法驱散寒气,天地间的还有什么丹药能救得了她? 谷安失神半晌,猛地回神,“你瞎说什么?不可能的,极寒极热皆在你体内,你又如何能活到如今?” “因为源火为我所控,这也是在为什么,在秘境之中我能斩杀寒冰蟒的原因。”周怡知晓他会有此疑惑,毫不意外地瞬息接道。 书院中早就有这个疑问,周怡不过筑基初期为什么能斩杀寒冰蟒? 有弟子参与第二赛段的院系宗师,皆给予了弟子少许助力,也能用谷安给了她强大助力,加上是他们几人合力斩杀这一点圆过去。 但谷安是很清楚的,助力是有,但绝无可能无声无息。 若是周怡是用青冥蛊丹毒死的玄冰蟒,那同她一起的几人绝无可能生还,周怡就算服用聚元丹活了下来,身上也不可能一点青冥蛊丹痕迹不留。 这个疑问,在今日得解,他却并不舒心。 心中清楚知晓,为她所控的天道源火都无法让她恢复正常,便是真的药石无医了。 口上却还是不愿承认,周怡真的没救了,矢口反驳道:“你怎么可能控制得了源火呢?渡劫修士都不敢说能轻易留下源火在体内,更别说控制了。你?不可能的,你别为了让我放你出书院编借口了。” 周怡不知他会这么固执不愿放弃,想明白后,只觉一股暖流在心间流淌。 口中语气也更为柔软,像一个自小被身边人娇惯的少女。 “老师一直都知晓的吧,我运气很好,一路上都有贵人相助呢,老师也是我的贵人啊。” 将得到源火后的一切苦难轻描淡写掩下,又将他捧为贵人。 谷安面色冰冷,毫不留情的冷声道:“你要是运气好,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要是你的贵人,就不会这般束手无策,只能看着你受苦。” 周怡又淡淡笑了,摇了摇头,“不要难过,老师已经做得够好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不说老师能让我走吗?”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我难过?我巴不得你快点走,管你死在哪里,不要让我看见就好。”谷安怒从悲中来,冷声说道。 说完却又后悔了,看着周怡嘴角挂着笑意,双眼却无神半阖,心越发酸涩。 “灵、药、阵,三道你都天赋异禀,一点就会,现时因这两道力量争斗,再无法修炼进境,和大道失之交臂。 不过几十年后你便会和普通人一样,变老行动迟缓直至死亡化作尘土,你怎么能笑得出来呢?” 她真的不觉遗憾吗?她只是不想他难过。 所以她依旧笑着回他:“生老病死本就是人生该有的样子,何必强求呢,便是修道,也不能保证永远顺遂攀升吧。” 谷安不想和她平静讨论这个问题,他不想联想到,自己百十年如一日面目不变,她却已然风烛残年的模样。 语气有些刻薄道:“既如此,你还去劳什子历练?不愿接受自己变成老太太的样子,所以赶着去送死吗?” 周怡知晓他心里并不好过,也习惯了他这难受就会吐露恶言的性子。 摇了摇头,轻声回他:“我修习的心法是曾经相救的一位贵人教的,可以吸收天地自然灵气为己所用,因此,我想去一趟传闻中的烈焰谷,看是否能用那可比拟臻冰寒气的烈焰滋养源火,驱散寒气。 还有一线生机,我也想努力一下啊。” 这当然是骗他的。 她哪里知晓这烈焰谷在何处,再说了,源火前些时日蓦然成长的原因是为何,她都不知晓,这烈焰是否可滋养源火她又如何能知? 她只是觉着,在突如其来的灾难前,想不到办法等不来转机时,便继续之前决定好要做的事,在途中再寻方法。 若是实在救不了自己,她也要在余生的时间内做完自己要做的事,例如救出九蓥,或者解开困惑她许久谜题的谜底。 只是想着谷安必然不会愿意见她涉险,故而编出一个无法被证实真假的原因而已。 谷安从她面上看不出真假,有些半信半疑地盯着她许久,而后想了想,发现她说的确是无错。 她那不知何处来的浑厚灵力,只有像她说得这般,是另一套修炼心法导致,才合乎常理。 渐渐信了她的话。 本想说陪她去,转念想到师尊的叮嘱,又只得无奈咽下。 烦闷叹了口气道:“你都有主意了,还跟我说干什么?” 周怡又笑了,“不说老师能让我走吗?” 谷安被她话语堵住,懒得搭理她,不容她拒绝的搀扶她起身往回走。 一边念叨着:“我给你一个新的芥子袋,专门用来放丹药,再给你多备些泡药浴的药包,免得你走没两步就疼晕在路上……” 诸如此类的殷殷叮嘱,让周怡嘴角噙着笑意,不一会儿就不厌其烦地回他一声:“好。” 即将离开书院的第二日来到之前,谷安一夜无眠,在药房中为周怡准备丹药。 而周怡也没有闲着,在眼睛还能稍稍能看清时,趴伏在桌上,提起了久未提起的笔。 尽力让人看不出身体状况的保证字体规整,缓慢斟酌着写下了一篇冷硬的断交书。 在她未有察觉到的天色大亮,谷安前来唤她时,摸索着将信纸装好递交给他。 “麻烦老师帮我交予元白尊人。” 谷安惊异的望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和安钧有私交了,我怎么不知道?” 她当然不能让谷安知晓此中内情,所以没有正面回答他道:“老师当然不可能世事皆知了,若是这般,老师就不是什么药道大能,而是算命半仙了。” 谷安笑瞪她一眼,也不多问,将信封收好,转手搀扶着她道:“走吧,我送你一程。” 她今日眼睛视觉又退化了,已经不能察觉到天色是否有亮起了。 若是让她自己前去,怕是在为他们设立的送别仪式结束都无法到达主峰。 故而也就没有拒绝。 谷安相送可就简单多了,周怡只察觉到晃荡一下,便听到了好似人山人海的喧哗声。 随后向着谷安牵动她走动的方位如常走去,她听到周围声音渐渐减弱至无。 却不知是,谷安察觉到了周边人对她这掩藏不了的眼疾,赶在他们吐露恶言前,给他们送上了一个冰冷的眼神,让众人惊慌禁声。 将她牵到那几个此前帮了她的少年身边,他环视一周,有些惊奇地未有看见,那同她交好唤作暮乌的少年。 想法一瞬而过,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你注意些,有事记得用你捣鼓出来那玩意儿唤我。” 周怡乖巧点了点头低声回道:“好。” 谷安有些不相信她会照做,但也拿她没办法,送别仪式马上就要开始。 他只能跟那睁圆眼看着周怡的小姑娘道:“眼睛瞎了,麻烦多照顾些。” 周怡听言忍不住笑了笑,“老师,眼睛瞎了耳朵还没聋呢。” 晋楚漪本来在听闻谷先生那句话时,骤然浮现的担忧,在周怡这轻松的话语下,有些不上不下。 说担心吧还是有,但却觉得好像又不太至于,许只是一时的吧,应该没两日就能好了。 不然周怡定然不会这般轻松。 随便想了想她就说服了自己不过于担心,走到周怡身边搀扶住她,恭敬对谷安道:“放心吧谷先生,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见她神情认真,谷安也不多言点了点头,再度告诫周怡一句:“记得我此前同你说的啊。” 在周怡熟练的点头应是后道:“记住就好,我走了。”说完不再停留。 却也未有回峰,而是伫立高台之上,眼神稍有不舍地看着广场之上的她。 心情怎么说呢,有些像送闺女出嫁的老父亲。 但又比那更为沉重,因为,周怡要面对的,不是一个,最大可能不过是不良人加上恶婆婆的家庭。 而是一个与她为敌的世界。 周怡这边却不知晓谷安未有离去,而晋楚漪也明白谷安不想让她知晓,也没有多嘴。 只是伴在她身边,没好气的低声道:“还要我想好呢,你自己想没想好,要是今日我不来,我看你今日这山门三千余阶的石梯怎么下。” 第一百一十二章:“恭迎王妃”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可能是近来得到了太多的善意,被捧在温暖的云端太过舒适。 她毫无方失明的悲戚,心境真如她外表那般轻松回道:“你若是不来,总有其他人要来,若实在不行,我一个筑基期的瞎子,滚下去又何妨?” 晋楚漪听着这番话,止不住地颦眉就要说教,送行仪式在此时开始,她不得不随着身边人禁声。 洋洋洒洒几句话,将形似交易的学分奖励撇开,大而泛之地赞扬一番,他们所谓具备的,天下人少有的‘舍己为人高尚品德’。 此次出书院攒功德赚学分的弟子,除了自愿前去的十名青英会成员外,还有近百余名普通弟子。 其中没有出路的外门弟子占据三分之二。 山门处山风拂来,书院浅蓝旗帜大振,着旗帜同色院服的弟子们,对站在山门前的功德弟子,行以尊敬的注目礼,目送他们转身离去。 他们同这些功德弟子,或熟识或陌生,却还是皆给予了真心的敬意。 因为,他们都清楚知晓,此今一别,他日再见,不知是在何时何地了。 仙界或地狱,明朝或永生,在他们踏出这一步后,便处在了未知迷雾中了。 周怡听着周边脚步声响起,摸索着将手搭在晋楚漪腕上,“我们不走吗?” 晋楚漪也发现了,她今日语气同神情都格外柔软。 安抚地拍了拍她手背,低声回她道:“等等就好。” 说着,眺眼望去欣然一笑,又道:“好了,走吧。” 牵着她手往山门处缓缓走去。 先前一直未有寻到时机同她说话的鱼和璧在此时凑了过来,面色难得的有些迟疑担忧,好似不知该不该开口。 眼睛彻底看不见后,其他四感都格外敏锐的周怡,嗅到了他身上温暖似午后阳光的味道。 “不用憋着了,说吧。”她能幻想到他脸上此刻是什么神情,定然是浮夸的惊奇。 不出她预料之外,鱼和璧蓦然停下脚步,眉头一高一低,嘴角歪斜,“你怎么知晓是我?你眼睛是不是没事?” 周怡笑笑不语,受他这话提醒,拍了拍晋楚漪停下脚步,摸出根似发带的白纱布条,双手拿着,覆在眼部系在脑后。 她瞳孔颜色是诡异的猩红,现时眼睛左右也看不见了,为了不引起外人对她的恐慌,还是遮挡住好一些。 晋楚漪见她动作便明了她想法,见她几次系不上,抬手替她绑好。 鱼和璧见此心觉方才自己说错了话,面容扭捏地想要开口,晃眼见着山门前伫立的身影,又惊愕得无言。 晋楚瀚转眼看向晋楚漪,晋楚漪默然摇了摇头。 这一行着黑衣,面色冷峻的人也不是她唤来的,她唤来的人,方传来信号,此时正在山脚驻守。 是京都来的人?想法方一出现被她推翻。 不可能,便是要对周怡动手,也不可能这般摆在明面上,至少也要等到周怡离开了书院再说。 周怡此时可还未跨过山门。 周怡察觉到了她的僵硬,也久未有听到身边有人走动的声音,知晓他们都停住了脚步。 山门处有什么? 不等他们几人都想明白,结果便已出现。 一齐浑厚震彻云霄的喊声:“恭迎王妃!!!” 山鸟齐飞。 几人都愣了愣,望向周怡。 被布条遮住一半面容的周怡,神情有些看不太清。 周怡其实也很惊讶。 惊讶于晋楚安不再打算隐忍的决定。 是什么让他突然决定不再隐藏实力直面京都势力? 作为杀招的千机卫在此时浮上水面,是为了震慑对方? 说她冒险,他又如何不是? 只要再等等,等京都混乱开始,他便可以执掌生杀,而后正大光明存于世间。 如何等了十年了,这最后一点时间,却急起来了? 无数个问句在她脑海浮现,周怡不由得有些愠怒。 故而语气有些冷淡道:“走吧。” 晋楚漪反应过来,牵着她往前走去时,惊异未有消散低声道:“看来传闻也不一定都是假的,这阵仗,真是合衬了你那传闻中的宠妃身份。” 她说完鱼和璧接上:“是啊是啊,我还以为这传闻都是谣言呢,不过也不怪我们不信,谁人又能想到,泡在血海里长大的骥王,能这般宠爱一名女子呢?” 晋楚瀚有异于他们的惊讶,满眼不屑,不是对着周怡,是对着鱼和璧口中那个骥王,在鱼和璧说完便从鼻腔挤出一声冷哼。 周怡对三人话语态度不予理会,在晋楚漪牵着她停下后,知晓到达了千机卫身前。 便低声喊道:“晏双?” 既是调动了千机卫主力部队,晏双没可能不在其中。 不出她预料,晏双走上前来,“王妃。” 听到熟悉的稳重声音,周怡知晓,他定然将此前她安排的事情都打理好了。 便点了点头,好似只是随口唤他一声。 鱼和璧近距离满足了一下八卦的心,在知晓这些人是不是假意逢迎她后,也放下了心。 方要开口,就见晋楚瀚抽出长剑要御剑而去,连忙冲过去拉住他,“等等我一起。” 一边回首同她两人道:“你们打算先去哪边?” 同样是功德弟子,青英会出来的却大有不同。 他们不用同其他人一样,在书院公布的任务栏接取任务,只需按着青英会给出的大致方向行动便可。 此前会议便说了,此次功德弟子任务是探查清楚,谣言四起的妖鬼是否真实。 地点是宽泛的江东、江北、江南、中原,等几近涵盖了整个东雄国的地区。 晋楚漪听到他问话,沉默示意周怡决定,周怡便接口道:“江东。” 鱼和璧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就去江北,距离近些也好互相照应。” 晋楚瀚耐心,在等周怡回答完后便耗罄,在鱼和璧开口之时被撇下他飞身上剑。 跟周怡和晋楚漪冷声说了句,“走了。” 似跟两人打声招呼一般,话落倏然飞远。 留下的鱼和璧慌忙驭使灵力,“你们自己小心些,我也走了啊——”后半句话消失在远方,格外悠长。 第一百一十三章:乱象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有了千机卫护卫,两人就免了一番辛苦。 晋楚漪也不用御剑带着周怡,而是随着她坐进了舒适宽大的飞骑轿厢。 手一时在珠帘上撩动,一时在软垫在抚摸,口中喃喃道:“真是阔气啊他,我这挂着郡主的皇室近亲,真是比不上他这正统一脉。” 周怡摸索着将窗帘撩起,让清风吹散有些缭乱的情绪。 “你又何必羡慕,这权势和自由你皆有了,竟还羡慕他那无尽职责垒砌的辉煌?” 晋楚漪默默停下动作,安稳坐在她身边望着她的侧脸,低声问道:“我一直想问一句,你们的关系?”迟疑着未有说尽。 明面上的夫妻?不像。 夫妻哪有像他们这样,经久不见上一面,并且各自独立不依附另一人的。 相处方式的朋友?更不像了。 朋友也不是他们这样,时而寡淡如水,时而又浓烈如墨。 她的想法周怡能猜到,周怡也未有打算敷衍她,沉默想了想回道:“生死与共的盟友吧。” 或许也是高山流水的知音。 交谈从不用言深,便能明白对方所想。 相处如涓涓流水,舒缓怡然。 晋楚漪闻言莫名也陷入了沉默,未有再开口,周怡也不问,自倚靠窗边,享受着微凉秋风拂面。 不多时到达,处于江东的江山郡境内溪安县。 飞骑散去,晋楚漪牵着独身寸步难行的周怡,往城门处走时欣欣然道:“我小姨就在这溪安县,我还记得我小时候来这玩的景象呢——” 欣悦的话语戛然而止,周怡察觉到了一阵阴冷的寒气,让她因药物对寒意渐渐麻痹的身子,泛起了微弱的酸涩疼痛来。 奔跑的慌忙脚步声,棍棒重重敲打在皮肉骨头上的闷响,尖利的哭喊同孩童的抽噎,等等。 各种带着惹人烦扰情绪的嘈杂声音,钻进周怡脑中。 她忍不住颦眉,却蓦然察觉到声音减弱,似瞬间转移到了远方。 “晏双?”这般异样,周怡定然不会认为,他们不经她同意,便带她远走。 只能是晏双施展了什么阵法。 确如她所想,晏双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清晰响起,“师兄说,王妃身子不宜受外界烦扰,伤身。” 谷安有没有说过这句话,周怡也不可能去找谷安验证。 她未有同晏双就此事多聊,转问道:“城里出什么事了吗?” 晋楚漪还处在震惊中未有回答她,自然还是晏双回道:“似是官兵正在镇压暴乱。” 话不尽然。 何止是镇压。 眼眶血红的执权者,手握棍棒甚至刀剑,在街上大肆砍杀。 一个个青年倒在了血泊之中,还不罢手,似要将呼吸全无的尸体挫骨扬灰一般,一下又一下砸在生还之人的心脏上。 小孩跌坐在尸体旁抽噎,女子在护卫着自己孩子哭喊求饶,老人在无言奋力反抗,青年死在了刀剑之下。 风声呼号,枯叶飘飞。 血色洒满长街,宛如人间炼狱。 晋楚漪终于回神,几步冲了上去,一剑挑开将要施加在孩童身上的大刀。 而后抬剑带着冰寒剑气,在地上划开一道足有三丈宽的裂口。 砰然响起的炸裂声,让杀红了眼的官兵侍卫们茫然停顿,手中棍棒刀剑掉落在地,发出一阵叮当响声。 “为百姓立命的正义之士,你们好好看看,自己做了些什么?!”晋楚漪怒喊道。 “郡主?”清醒过来的士兵们对视一眼后疑问道。 不等晋楚漪再度开口,又闻他们惊喊出声:“郡主小心!” 晋楚漪在喊声出现前察觉到身后寒意,倏然转身一剑斩断袭来的短匕,“铮!”一声脆响。 晋楚漪看到那方还跌坐在地哭红了眼的小孩,此时眼底尽是怨恨地盯着她,瘦小的手被冲击的力量震伤,此时正在不住颤抖。 士兵们连同她唤来的属下齐齐冲上前来护住她。 “郡主,他们都疯了,大人也在今晨被这群疯了的百姓刺伤,陷入了昏迷。” 姨夫?晋楚漪心中惊异,讶然转眼,“县令夫人呢?” “夫人在府上守着大人。” 晋楚漪一手抓住,陷入疯魔的小孩拍打来的手腕,“现在整个溪安县都是这样?” “是的。”官兵回答完她,就要从她手中接过小孩。 她拒绝了,一掌拍在小孩脖颈处,“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宁安城得知这个消息了吗?” 一连三个问句,只得到三个摇头动作,“事发突然,消息还来不及发出。” 晋楚漪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将小孩交还给他呆愣住的母亲,转身就要走。 忽而,一阵让人觉着湿冷的气息出现,晋楚漪连忙转身。 无数死去的人,四肢齐整,便如活着无异爬起身。 四肢缺少,便如长虫兽类般俯趴在地腾挪攀爬。 姿势千奇百怪,致命伤痕各不一样。 脖子只剩一层皮连着仰倒的头颅,胸口碗大的空洞,内脏在外流淌。 总之绝无可能存活的尸体,晃悠起身向他们走来。 见到这个场面的人,再不能说,这些东西是活人。 无不汗毛倒竖,头皮发麻。 诡异得渗人。 周怡察觉到蓦然安静下来的四周,也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阴冷,同她在庄府感知到的一样。 晏双不知是知晓周怡察觉到了异样,还是不想让周怡处在静默的黑暗中。 同她低声道:“同在庄府时一样,这些死去的人,不知为何,又‘复活’了。” 千机卫虽见过这场景,但也依旧免不了觉着恶心恐怖。 好在一点,他们有过同这种死而复生的人战斗的经验,不等周怡下令便询问道:“王妃,前方战斗陷入僵局,是否需要支援他们?” 确如他所说,晋楚漪那边,因恐惧未知,同心内惊慌,作战毫无章法,只是拿着武器乱砍,稍稍减弱对方速度罢了。 周怡点了点头,“去吧。” 话落身边脚步声大作,少顷后,发现身边的人未有离开。 “不能留王妃孤身一人在此处。”好似知晓周怡在想什么般说道。 第一百一十四章:他们都疯了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戌时,江山郡主城宁安城。 年岁近百的程王晋楚信,手握信纸,面色深寒。 “漪漪不好好在书院里待着,怎会到那溪安县去?” 算得上平和的一句话,让站立在屋中的男子猛地跪倒在地,眼神难掩恐惧。 “郡主让老奴不要告知王爷出书院的消息,老奴也不知晓郡主会去溪安县啊,王爷……” 声泪俱下的忏悔并不能让晋楚信心软,挥手,守在门边的黑衣人将还在哭喊着的他拖走。 “啪啪!”清脆地两声拍手。 几道黑影倏然出现屋中,“王爷。” “去把漪漪带回来。” “是。” …… 亥时,溪安县。 经过一个时辰的鏖战,晋楚漪终于忍住了恶心,在千机卫的帮助下,清楚了该如何让那些东西失去行动力。 清理掉最后一个,转身要往周怡所在走去时,变故突生。 周怡所在那点点火光照亮的城门处,蓦然升起一阵黑烟,将她席卷。 晋楚漪竭尽全力速度冲过去时,周怡连同晏双齐齐消失,只剩满地狼藉。 千机卫见此大惊,向城外行去。 这般瞬息转移之术,距离一般都不会很远,他们要赶在周怡出事之前找到她。 晋楚漪伸出的手猛然垂下握紧。 来历不明的邪祟占据城中,她姨父姨母安危难保,周怡又在她眼前消失。 种种突发事件,让她焦急烦躁不已,挥手唤上人就要追上千机卫,却蓦然被人拦住。 转眼,是熟悉的面庞,方欣喜要开口,声未发出陷入黑暗倒下,被来人接住,转回宁安城。 说回黑雾席卷向周怡时。 因陡然的升空致使陷入黑暗的她倾斜似要摔下,晏双顾不上建阵,连忙张开双臂环住她。 在落地之时,紧紧拥住她谨防周怡磕碰到。 而后更是顾不上观察四周,连忙扶起她询问道:“还好吗,可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害怕她身子承受不了被他卸去大半的力度,也害怕她被自己紧紧箍住时感到不适。 周怡现在没有多余的心神去分析他是如何想的,摇了摇头便道:“周围环境如何?” 晏双闻她冷静言语,才安下心,将过于激烈的心绪压下,未有放开她手,转眼看了一圈。 “一个普通的山洞。”他低声说道。 周怡闻言,并不惊慌焦急,低声回道:“等着吧。” 晋楚泽、傅易、崇安国,三派势力,对她的看法不管是囚禁还是抹杀,对她都是趋之若鹜。 所以她无法从看不见根据的黑暗中,推算出到底是哪派势力所做。 晋楚安同她,都做了冒险的决定,赌的就是他们到底有没有抱着破釜沉舟之心,在此时节对她下手,跟晋楚安鱼死网破。 却不料,这个赌局设立不过半日,就有了答案。 他们都疯了。 没有一方愿意徐徐图之,想来,这在他们看来是坐以待毙。 许是晋楚安突然显露修为同兵权之外的底牌,让他们感受到了迫命的危机。 又或许是,在这底牌亮相后,明白了周怡确实有价值。 总归,他们都将滞后的计划提前了,在周怡出书院不过半日,就抢先动了手。 而周怡之所以不急的原因,则是想明白了一点。 与其此后日日担忧不知是何想法的他们,会在何时布下一个陷阱等她跳下去。 她不如在此时间静待来者,亲口向她诉说。 不用担心有哪方会落下,他们比她更为急切,害怕落下任何一方,拱手让出主动权。 现在他们认为,晋楚安是刀,一把无往不利的刀。 而她周怡,是刀鞘,一副同那把利刃严丝合缝,可控那把刀为己用,又不会伤到自己的刀鞘。 这把刀过于刚硬,他们折不了,只能想办法拿到这柄刀鞘,若是拿不到,那就要想办法毁了。 绝不能让敌对方拿到这柄指哪打哪的刀鞘,让那对他们一碗水端平,皆视为敌人的刀尖,为他人所用。 所以,今时必定三大势力都会登场。 现在这山洞未有人来,许是第二方已然到来,阻碍了他的脚步,第三方想来就在后面了。 趁此时机走?不可能。 周怡现时无法动用灵力,只靠晏双一人,想要把她从重重包围中带出,成功概率为零。 除非他自己一个人走,那倒是简单。 但她也没想要劝解晏双撇下她离去,因为她知晓,晏双不可能答应。 不如就此等待,一可知晓敌人想法,二也可静待支援。千机卫找寻到此,费不了多少时间。 在未知黑暗中的等待,总是让人难以平静,周怡也不例外。 脑中飞速思考,面上却看不出什么异样,只是那无意识在暮乌小臂上收紧的五指,显露了她不安的情绪。 晏双看着她因用力而微微颤动的纤纤玉手,迟疑了少顷,还是抬手覆在她手背上,安抚着她。 周怡并未因他动作回神,却也无意识渐渐松开了五指。 直到一道脚步声响起,周怡才蓦然惊醒抬头。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传闻中倾国倾城的骥王妃,原是个瞎子?”阴沉的男声在山洞中响起。 周怡未有回话,男子便在下属环绕中走近她少许,又道:“不说话?难不成还是个哑巴?骥王竟好这一口的吗?” 满是恶意的嘲讽,也未有让周怡开口回答,反倒是一向沉稳的晏双有些忍不住,想开口又被周怡拉住,才不得不偃旗息鼓。 单方面的恶意,没有得到对方的怯懦恐惧回馈,自然无趣。 男子冷哼一声不再同她多言,挥手道:“带走吧。” 他自认为遵守了指令什么都没说,却不料周怡从他从进入山洞后表露出来浅显信息,就推算出了想要的答案。 三点。 一,是未有多加掩饰的京都口音。 二,是脚步挪动微弱拖拉的声响。 三,是慢吞吞的话语都无法掩藏的焦急。 逐个拆解。 一,代表了他来自京都,大概率和敌国无关,范围因此缩小到晋楚泽同傅易两派京都势力。 二,代表他习惯了用小步子走路,这个习性一般都是下人惯有。 傅易作为权臣之首,麾下皆是大将武官,在此重要转点,绝不会启用一名下人来捉拿她。 第一百一十五章:变故又生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这一个信息出现,就锁定的来人是何方势力了。 皇权派晋楚泽。 这男子便是宫中伺候着他的心腹。 三,用慢吞吞话语想要掩盖的焦急。 说明了,其他势力的人还未到,却又马上就要到了。 为防周怡有心拖延,故而装作大局在握,不想引起她的疑心。 三个点探明,周怡明白了晋楚泽的想法。 晋楚泽并不想杀她,在三派势力中偏弱势的他,自始至终,就如他一开始向晋楚安主动靠近时一样。 其心不在收回晋楚安权力,而是想要连带着晋楚安其人,都收入麾下壮大势力。 这一点,在这男子口上为难,属下动作却小心谨慎,谨防她不适的动作,就能看出来他未有改变过想法。 接下来,要看的就是另外两派了。 这般想着,被说是挟制,实则和搀扶无两样的周怡,缓步被带出山洞之时,另两派势力忽而出现粉墨登场。 没有像此前那男子一样,开口说些什么走走过场,见她被人率先抢到手,一言不发的直接动用武力争夺。 灵气轰击声,刀剑碰撞声,乍起不绝于耳。 处在中心的周怡,未有在第一时间受到威胁之感,便明白了三方暂时都不想杀她。 至少,在他们分出胜负之前,他们三派绝不会达成共识,不管哪边先沦为败方,另两派都不会让他伤到周怡。 除非三败俱伤,他们才会达成一致共识,反手杀了她。 她正好趁此时机,悄然从沉重许久的身子中抽出一丝灵力,注入见闻录中。 让早已人手一个见闻录的千机卫,知晓他们的方位。 晏双护在她身前,替她挡去纷飞的木屑火星。 接到她消息就在不远处的千机卫,倏然到来,加入战局。 周怡从方才三方乱战便听出了,此次来的人,都不是其势力的中坚力量。 俘虏周怡,好似只是抱着,能一次成功就好,若是失败也不惋惜的心态。 更多的,好像是一场试探。 试探这从来都是隐在暗处的千机卫实力几何,同敌对势力是否执意,要将战场放在她身上开始争抢。 在千机卫加入战局,以纯熟的作战技巧同绝对实力碾压,收割战场时。 周怡敏锐听到有人悄然离场的声响,同身边晏双低声道:“拦下所有人,留几个活口。” 晏双踌躇着无人照看她,一时没有动作,周怡又催促道:“快!” 晏双无奈,只得低声同她说句:“王妃小心些。” 随后走到周怡身前不过几步,闭目只手触地,不多时,一个将渐渐远离此处身影,全部包裹在内的困阵建起。 晏双脸色稍有苍白。 不放心她一个人,晏双只能尽力不远离她,以损耗自身的速度快速建起阵法。 周怡察觉到阵法建起,却久未有听闻晏双动作,知晓他因她的要求,伤了自身。 她难得出现了一丝迟疑慌张。 她不知该不该上前去探问他,她不知该怎么和一个衷情于她的人温声交流,她害怕自己把握不好分寸,让对方陷得更深。 晏双好似知晓她如何想的一般,同以往任何时候一样,体贴的不让她感觉到任何不适为难。 起身,对着此前并肩作战的战友道:“尽力留活口。” 随后走到钉在原地的周怡身边,低声道:“王妃,人已然全部留住了。” 公事公办没有带有一丝私人情绪的语气,让周怡渐渐平静下来,缓缓点了点头。 却在此时,变故又生! 人数在千机卫攻击下快速减少的三方势力,蓦然达成了共识,合成势分两脉。 一攻向周怡牵住千机卫,一合力攻击那堵透明壁垒。 千机卫骤然回防周怡身边,挡去大半悍然灵力,却依旧有漏网之鱼,穿过重重防守到达周怡身边。 周怡虽耳力敏锐听到了,身子却不如四感反应快速,甚至因久未有灵力留存而沉重。 根本不可能凭借身法躲开袭到脸上的攻击。 说时迟那时快! 电光火石之间,晏双转身一把将她圈在怀中,在自身灵力在支撑大阵存在的同时,以自己为介,另起一将好把周怡护住的屏障。 黑暗中的周怡,只能察觉到耳边快速掠过的风声,同那将好环住她的温暖厚实胸膛。 而后是一声极力隐忍的闷哼同震颤。 周怡茫然抬起头,手有些颤抖着从他禁锢着她的臂围中抽出,摸索着用指腹触碰到下巴嘴角。 触感是一阵湿热黏腻的液体。 周怡半张着嘴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为何,喉间瞬时沙哑到一个字都难以吐露出来。 晏双竭力抬起头,用光洁的下巴将她手蹭开。 看着她微仰着头,手垂在他肩头未有抽下,微薄的红唇无意识微张的哑然模样。 他无声淡淡一笑,因血液涌上喉间有些低哑的声音道:“不用担心,我无事的。” 周怡还是未有回过神来。 她好似自从眼睛看不见过后,反应就越来越慢了。 不过,好似稍稍有了点可爱的样子。 这个想法出现,晏双眼神是从未在外人显露过的脉脉温情,比方才更为低哑的声音道:“周怡。” 似从心间刨出的低念,让周怡猛然回神。 手快速却并不准确的,摸索到他下巴胸膛,似要收集他滴落的血液一般。 “你还好吗?” 晏双轻轻点了点头,“无事的,一点小伤——” “砰!” 话未落,炸响出现。 周怡察觉到周围气息快速流淌。 是千机卫全部回防后,无人牵制的众人合力破了阵。 阵法师建立的阵法,被破便会反噬其身,其反噬之力,与其施加的阵法之力相等。 周怡自己也修过阵法的,她怎么会不明白呢? 而晏双方才应她要求建立的阵法,到底用了多少阵法之力,她又如何不明呢? 不由他控制的鲜血喷涌而出,洒落在周怡脸侧左肩颈窝处。 她能感觉到,那似乎能烫伤她的滚烫温度。 随后是蓦然瘫软无力的身体,再不能拥着她给予温暖,护着她远离伤害。 周怡感觉,脑中有根铉猛地绷断。 无法思考,只能用方才他那般深刻的力度,紧紧勒住从她身前无力滑落的他。 第一百一十六章:嘉阳谷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阵法一破,残兵四散而逃。 周怡瞬时冷静下来,抬手唤道:“别追,开道去嘉阳谷。” 嘉阳谷,端木世家所在主导的天阙山谷,易守难攻。 溪安县作为程王心腹势力都陷入了混乱,同溪安县临近的城池情况更好不了。 她现时只能借端木世家庇护,当然,端木世家为了安危着想,极大概率并不愿意借势与她。 故而,她也不打算请求。 晏双伤势耽搁不了了。 长哨出声,飞骑卷带厉风前来。 周怡被千机卫搀扶起身,坐进轿厢,晏双被她要求,被摆放在软榻之上。 周怡跪坐在木板上,手一直放在晏双脖颈之处未有收回,心脏随着指腹触碰到的微弱跳动起伏。 嘉阳谷距离此处并不遥远,一刻钟不到,飞骑便缓缓降落。 上千肃然杀气的千机卫傲然伫立,山谷之上的防卫兵卒面色凝重,如临大敌。 “快去通报谷主!”上级一声短喝,兵卒连滚带爬冲下城墙,往谷内跑去。 “王妃,嘉阳谷到了。”千机卫分队长,金丹圆满剑修奇邃,走到轿厢前低声道。 静谧无声的轿厢内,清冷的女声出现,“破防。”短短两个字,带着震慑心魂的凛冽寒意。 奇邃躬身道:“是。” 直起身挥手,身后等待着命令的战友属下齐齐上前,他也将不久前方饮满血的长剑拔出,遥指前方高墙。 到此未有一声言语出现,便展露出了作战状态,这让感知到通天威压得高墙上众人面如死灰。 一场即将血流成河的攻坚战一触即发。 “叮铃——”从不远处传来的铜铃响声,在两岸高山低谷的环境里悠悠响起。 而后是无数声同上一声一样地铃声悠悠晃晃响起。 奇邃蓦然回首就要上前查探,被一只掀起帘子的玉手叫住,“等等。” “五叔,为什么突然喊我回来啊。” 端木梦秋趴伏在戴着铜铃的麋鹿背上,一手抚摸着麋鹿脖颈,一边偏着头看着照顾她长大的中年男子,五叔秦宇问道。 秦宇回她一温厚的笑脸,“小姐忘了吗?明日是小姐的生辰啊。” 端木梦秋经他提醒才恍然想起,笑着就要开口,却见五叔温厚的面容骤然严肃起来。 随着他的目光转眼看向前方,便见一行将前方地面全部占据的黑衣人。 “你们是谁?来我嘉阳谷有何事?”秦宇来不及叫住她,她声音便高扬着出现问道。 秦宇知晓这群人来者不善,听她出声心觉打草惊蛇,立时面如土色。 迅速运转灵力挡在她面前。 肃然无言的黑衣人,却不知为何,蓦然如抽刀断水般走到两旁,在中间开出了一条道。 秦宇自不敢上前进入包围圈,回手拉着端木梦秋不让她上前。 而那条路,也确实不是留给他们的。 一着月白纱裙身姿曼妙,眼遮白纱只留如玉下颌,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女子,被一黑衣男子搀扶走出。 秦宇不知此人身份来意,神情依旧凝重,紧紧盯着前方不敢动作。 却不料他身后安静了少顷的端木梦秋,蓦然跳下鹿背,躬身越过他,面色惊喜的几步跳到那名女子身前。 “小姐!”他只来得及喊出这一声,便迅速掏出一巴掌大小的人形木偶。 “周怡?你怎么来我家了?”娇俏的女声出现,秦宇迟保持蓄势待发的动作,一时未有出手。 周怡拍了拍身边的奇邃,微笑着回她道:“来找你啊。” 端木梦秋听她这么说真就相信了,毫无怀疑的欣喜道:“你来找我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呢,是不是等很久了?” 说完才想起来什么一样,又出声道:“你怎么我今日回来?” 说着不等周怡开口,又惊喜出声:“你猜到了明日是我生辰是不是?你真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了!” 看得出来,在这里遇上周怡,她很开心。 周怡沉重的心情,因她这三两句,自己便不用费心,去自圆其说的话语逗得稍有轻松些许,轻轻点了点头回应她。 端木梦秋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只觉自己逻辑毫无漏洞,笑着看了周围一圈道:“这都是你家的侍卫吗?看着好威风啊。” 周怡又点了点头,没有回答她转口道:“你家好像不太欢迎我的到来。” 端木梦秋连忙摆手,“不是不是,他们只是不认识你。” 说着转头看向秦宇道:“五叔,她是我朋友,你去让守城的人开门吧。” 秦宇自然在她喊得那声周怡,同观察那群人的外放的威压,自然知晓了她的身份势力。 知晓不能得罪,虽对他们来此的原因有些疑虑,但也知晓硬对上,嘉阳谷也抵挡不了对方。 引狼入室还是城破人亡?哪个结果都不太好,他只能两害取其轻。 随自家小姐的意,穿过人群让前方放行。 他只能祈祷,这骥王妃同他家小姐的交情是真的,这骥王妃来意不是恶意。 城墙上的众人,看到他们一言不发就要动手的态度,自然知晓他们来者不善,但谷主麾下大将之一让他们开启城门,他们也没办法拒绝。 城门应声而开,再无什么能阻挡他们。 端木梦秋这边看到城门开了,开心地牵着周怡手,往城门处走,一边同她交流。 “我听他们说了你眼睛出问题了还不信,今时看你好像真如他们所说,你这眼睛好好的怎么变成这样了?” 一如既往地直言不讳,不知道委婉为何物。 在旁的秦宇同奇邃,听言表情担忧冷硬各不一样。 本人周怡却不太在意,随口回道:“受了点伤。” 端木梦秋没有直言去问,受了什么样伤,怎么受的,这种问题。 而是神情有些忧心道:“还好得了吗?” 虽然这个问题也能让伤者难受,但好在比着其他问题,相对来说,周怡能更好回答这一个。 周怡淡笑着拍了拍她手,“会好起来的。” 不知是在回答她,还是回答自己。 端木梦秋难得的细心了一会儿,知晓周怡看不见走不快,陪着她放缓了脚步。 第一百一十七章:他自找的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蜿蜒至天边的长队伍,穿过窄小的城门,进入四季如春的嘉阳谷,引得一阵瞩目。 在看到在前的端木梦秋后,齐齐亲切地喊着:“小姐回来了?”端木梦秋一一给予笑脸回应。 长街前,一容貌看不出年岁,气质极为稳重的男子负手而立,眼神幽深。 端木梦秋晃眼见着笑开了颜喊道:“爹。” 她爹端木井溪,浅浅颔首,“回来了。” 转眼看向她身边的女子,让人看不出喜怒的平声道:“这位是?” 周怡还未有开口,端木梦秋便热心地替她回答:“这是我朋友周怡!” 队伍走到端木井溪身边,周怡察觉到不同于人群的灵力波动,停下脚步,低声道:“端木家主安好。” 她一个王妃同他行礼,也算补了先前失的礼了。 端木井溪真实想法情绪不详,脸上回了一个极为浅薄的笑脸,“不知王妃来我嘉阳谷所为何事?” 端木梦秋现在才反应过来,知晓她爹不欢迎周怡。 连声道:“爹!你忘了吗?这就是我说过救过我两命,不,三命的周怡啊!你怎么这个样子啊!” 端木井溪满是叹息意味的瞪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带着他们往府上走去。 一边低声同周怡道:“王妃救过小女,作为父亲的我,自然欠王妃一个深重的人情。” 周怡知晓他未有言尽,未有出声回答。 果然,说完他又道:“但,总归是我们父女欠的人情债,我不应,也不能,用整个嘉阳谷的生命来偿还。” 这话说出,便是他真实的想法告知与她。 端木梦秋想不明白其中隐秘,不知该如何反驳。 周怡也未有让端木井溪焦急等待过久,便回道:“谷主放心,我此行不过借宿两日,不会借用谷主庇护太久的。” 作为嘉阳谷谷主,他背负的是成千上万个家庭的生死,作为端木世家家主,他担负的,是唯一存留于世的大家兴亡。 不管其中有没有端木梦秋的存在,周怡也不会自私到只顾自己,罔顾成千上万个家庭的生死。 端木井溪叹了口气,知晓自己除了选择相信她外别无他法。 低声道:“但愿王妃能信守承诺,勿要让在下变成万死难辞其咎的千古罪人。” “这是自然。”周怡轻声回道。 有布满东雄国的千机卫存在,拖个三五日不让他方知晓她的动向,还是简单的。 端木梦秋见两人终于不再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晦涩难懂的话语。 凑到周怡身边,拉着周怡讲述起她在这自小长大谷中的所见所闻。 不多时到达一绽放着芬芳的地方,端木梦秋又跟看不到的周怡介绍。 “这藏匿在花山中的府邸就是我家了,我自小看到现在都未有看厌呢,可惜你看不到有多美。” 周怡笑笑没有回答。 随着她动作跨上一层层阶梯,听着周围不时传来的恭敬行礼声,来到端木井溪给他们安排的住所。 不同于初入前院时的芳香,这所院子香味很是淡薄,周怡鼻子灵敏,也只能闻到一抹极为清淡的幽香。 似竹叶,似幽兰,更似山间潺水沁人心脾。 “若是王妃住着有何不适,一定要告知于在下。”沉稳男声响起。 周怡缓缓摇了摇头,“多谢谷主。” 客套两句,端木井溪离开,端木梦秋本想同她好好聊聊,也被离开的端木井溪不容拒绝的拎走。 只留下一句“等等空闲了来找你!”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奇邃接替她的工作,搀扶着周怡走进屋中,方坐下不过一瞬,周怡便问道:“晏双呢?” “晏双在隔壁屋中。”奇邃恭敬回道。 “扶我过去。”起身手在空中摸索支点。 奇邃伸出小臂让她握住,低声道:“王妃同晏双有些过于亲近了。”温言劝诫。 周怡停顿少顷,冷声道:“作为战友,他此时生死不明,你却要提醒唯一能救得了他的我,注意男女之防?” 言罢,甩开他手,摸索着就要独自前去。 奇邃哪敢让她无有支撑独自行走,上前搀扶住她,替自己辩解道:“属下定然不是想要晏双死,而是想要他活,顺遂长久的活,王妃能明白吗?” 周怡愣了一下没有动作,少顷后点了点头,“我知晓了。” 摸索走回桌边坐下,将谷安给了那枚芥子袋拿出,用嗅觉翻找出几个玉瓶同几包药包。 递交给奇邃将熬制时间告知于他,挥手让他离去。 她此前便将谷安交予她的最后一瓶聚元丹喂给了晏双,经脉是保住了。 但晏双依旧未有醒来的迹象,她只能怀疑,反噬之力是否还未消散。 本打算自己前去查探,他身体内药效是否已然消散,若是没有,就能确定反噬之力依旧存在。 但奇邃提醒了她,她不应该事事亲为的照顾晏双。 为了他好,为了他此后能顺遂,她不应该给他过多可追忆的温暖。 她需要将一切交给他人去做,她决定如何救治便好。 想着此后要走的路,周怡有些疲累,手在桌上试探方位起身,缓缓在屋中行走。 免不了的磕磕碰碰中,到达软床旁,摸索着躺下,查探自身。 寒气同源火依旧各居一隅,两方都未有散开的迹象。 几番锻炼后的坚韧经脉因久未有灵气流转,渐渐有回缩的迹象。 若是月余后,寒气依旧在旁虎视眈眈,那么,便是之后周怡驱散了寒气。 这回归了普通人的经脉,再无法快速聚集灵气,自然也再无法承受源火,寒气出离之日,源火焚烧自身之时。 她的未来,一片黑暗。 思绪沉重之时,熟悉的灵力波动骤起。 连通见闻录,难掩惊讶的声音出现,“哎?这玩意儿真厉害,不枉我摸索了这么久才弄会。”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周怡心中涌上一丝酸涩,“抱歉老师,晏双受伤了。” 那边停顿了一下,回道:“你抱歉个什么,他自然是自愿的,自找的。” 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详细情况说来听听。” 第一百一十八章:赌徒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周怡将那时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谷安方才还隐在冷语中的担心,在此时完全消失。 “这情况你不用担心,反噬之力只要没有一击毙命,尔后便不用担忧了,身体自己能消化,你就按你决定那般温养着他,没两日就能醒了。” 听他一席话,周怡终于放下了心,淡淡一笑道:“谢老师。” “这有什么好谢的,就算没有你,我还能不管我小师弟了?”嬉笑说了声又道:“倒是你,有两日没有用药了吧,身子还能抗住吗?” 他不说还好,说了周怡都觉得是不是心理作用,半边身子开始升起了熟悉的针扎疼痛,脸立时拧做了一团。 回看体内,发现停滞的寒气开始活动。 难不成这寒气会随着想法运作? 想法一闪而过,她再无法思考,太阳穴开始突突跳动,冷汗迸现。 “怎么了?又开始疼了?”谷安担心的话语出现。 周怡竭力摇了摇头,不想让他担心,“无事,耽搁两日未有时间用药,我现时用便好了。” “好,你快些,别忍着了。”谷安不敢耽搁她时间,连声说着就截断了画面。 周怡却不如她口中所说那般,打算用药。 在猜测寒气是否会随着想法运作这个想法出现时,她就又升起了一丝赌徒心理。 没有了原生环境新增的加持,无法增长随心动的寒气,是否依旧能在源火环伺下,席卷她所有神经,吞吃下所剩无几的灵气。 抗过去,代表着寒气或许可为己用,危机可解。 抗不过去,不过是加重孱弱身子的负担。 左右在源火环伺下,寒气也一时无法夺去她生命。 赢,解除困境。 输,停滞不前。 这赌局对她来说,诱惑太大了,她不可能忍住不去试试。 周怡蜷缩在床上,任由冷汗如雨下,浑身颤然冰冷,没有升起一丝退却想法。 直至唇色乌紫,意识渐散,她甚至还敢不要命地吸取灵气。 不知是想喂饱寒气,还是驭使源火。 第一缕灵气进入经脉,便如钓鱼的饵进入怒江,瞬时被寒气争夺吞噬,源火不甘示弱,猛然腾升延伸向前。 相安无事许久两道天性霸道的力量,再度如初遇时那般猛烈碰撞。 周怡便觉,疼得麻木的身子,像一叶孤舟,随着滔天风浪飘摇远去。 意识涣散将要沉痛睡去。 不!清醒一点!心底止不住的呐喊,却难以抵挡越来越昏沉的意识侵袭。 她若是就此睡去,便代表着她输了。 今后身子的主导权,依旧被寒气同源火拿捏,主体的她,依旧是那个连自保都无能为力的瞎子。 她要赢! 所以她蓦然扩展经脉,让更多灵气进入体内,让灵气引导着源火行动。 疼痛自不用说,她感觉,自己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了。 每一寸皮肤血肉,都在经受无尽折磨,如刀砍斧劈,如针扎钻心。 但她依旧未有放弃,咬紧地贝齿无意识咬破惨白的唇,流下一缕冒着寒气的鲜血。 终于,在她再也无法抵抗意识涣散前一刻,她终于引导着腾升源火,把势单力薄的寒气,赶到了空闲已久的丹田之中。 陷入昏迷。 待她清醒之时,已是月上梢头。 她眼睛依旧未有能看见,但静谧之处响起的虫鸣鸟啼,同渐有温凉的空气,让她猜出了时间。 内视自身,发现寒气在环绕丹田之外的源火威逼下,很是乖巧,未有一丝外溢现象。 她蓦然笑了。 她赢了。 虽未有能力将深驻体内的寒气赶出体外,依旧不能使用源火,但她至少行动便利了。 寒气被源火看护下困在丹田,不能再吞吃灵力,也无法损伤她经脉。 这就代表着,她虽不能使用源火,但自身火灵木灵可以使用了。 眼睛看不见,许是此前寒气损伤了眼部神经,现时她能自如使用灵力了。 那么,她其后便可以不用担忧其他,可以直接着手处理眼睛问题。 欢欣不言而喻,周怡只觉着整个人呼吸都畅快了不少。 拖着有些黏腻的身子起身,唤来府上下人打来热水,好好洗漱了下,浑身舒适的入睡。 翌日。 鸡鸣,浮光破晓。 周怡早早起身,唤起恍如隔世的木灵,一株手指大小的藤蔓出现,在屋内攀爬。 使用着木灵的她,借助藤蔓触碰之地,脑中勾勒出一幅障碍图后,唤藤蔓缩回脚下。 随后便撑着藤蔓如眼睛可视物一般,大步走向房门处,在敲门声响起前拉开了门。 “王妃?”奇邃有些不确定地喊道。 当然不是认为眼前人不是周怡,而是奇怪她怎么能自如行走。 周怡知晓他所想,却不想解释,点了点头便越过他往外走去。 端木梦秋在大清早的此时,到达这所院子,看到站在院中的周怡后,几步蹦了过去。 周怡察觉到她的脚步声,赶在她出声之前微笑道:“早安。” 端木梦秋很是惊讶地睁大眼,“你怎么知晓是我来了?” “脚步声这么跳脱的,除了你我不知道还有谁。”周怡含笑轻声道。 端木梦秋瘪了瘪嘴,“好吧。” “今日是我生辰你没忘记吧?”端木梦秋面色有些恹恹。 周怡看不到她神情,却听出了她的低落,有些莫名,问道:“我记着,怎么了?” 端木梦秋拉着她走到院中花藤秋千上坐下,“你之前过生辰是怎样的?” 一反常态,没有像以往有问必答,而是反问周怡。 周怡心知此中有隐情,想知晓其中隐情便顺着她回道:“和世上大多数人一样呀,摆席宴请宾客。” 没有听到端木梦秋回答,又明知故问道:“你生辰不是这样过的吗?” 虽然这样利用情绪低落的她有些过于凉薄,但周怡预感,她要说的事,定然同自己想知晓的事情有关。 不光彩,也毫不犹豫的做了。 果然,端木梦秋毫不知晓她的别有用心,顺着她布下的陷阱往里跳。 “我也听他人说过,过生辰宴该是什么模样,但很奇怪,我的生辰从来不是这样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心跳的声音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不管何时,我在何处,到生辰这一天,我必须得回到家里。 他们都很重视我,自小如此,但我总有一种感觉,他们每年今日的忙碌,都不是为我。” 周怡面上未有什么表情,心里却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轻声开口循循善诱道:“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吗?” 说着,缓缓靠近了她,给她一点依靠的安全感,让她能毫无防备地畅所欲言。 端木梦秋不觉得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就势倚靠在她肩头。 “自有记忆开始,我的生辰宴上就从未有过朋友,从来都是各种各样,平日里基本都见不上几面的族人,占满宴席。 他们总是在说着久远得好似百年千年前的事,我总是听不太懂。 再然后,宴席散去,我只能看着他们去灵殿,而我,总是会在他们进入灵殿不多时,便昏沉睡去,醒来便是第二日到来之时。” 周怡不动声色的低问道:“灵殿?是祠堂吗?” 端木梦秋点了点头,“是啊,听我爹说,我们端木家的祖辈英灵,都留在灵殿中未有离去,说是要等什么出现,才会离去。” “克法血脉?”周怡轻声提醒她。 端木梦秋便恍然大悟般回道:“对!说的就是这个。” 克法血脉代表什么,有什么效用,全看端木世家如何解释。 但要在外人,比如说周怡看来,第一时间联想到的,定然是预示所说的那个圣者。 克法血脉是否就是圣者血脉?他们每年今日去往灵殿的原因是什么? 这两个问题,周怡预感,不用多久,她就能知晓了。 院外一阵脚步声响起,闲叙到此结束。 “小姐,家主到处找你,你怎么还在这啊?”焦急的喊声唤醒端木梦秋。 她坐起身离开周怡肩头,“我先走了,晚些时候若是能醒着便来找你。” 有些消沉的语气,诉说着她并开心的事实。 周怡没有打算拦下她,或是不经邀请随她去,微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一阵脚步声再度响起,端木世家的人离开了这个院子。 “奇邃。”之前接手千机卫时,她便着重看过几个修为高深,战斗经验也十足的千机卫。 其中就有奇邃。 “王妃。”应声回答的男子,如风般倏然出现在周怡身边。 周怡未觉惊讶,平声问道:“端木家主修为几何?” 奇邃恭敬回道:“若他此前未有故意隐藏,约莫金丹中期。” 周怡点了点头,“可有把握不被察觉,探查出端木家主他们在灵殿中谈论什么?” 奇邃没有迟疑,“探查消息属下并不擅长。” 周怡知晓他还有话要说,没有做声。 奇邃招手唤来两名千机卫道:“阚多、阎尼,他们二人都是打探消息的一把好手。” 他说完,两名男子齐声道:“但请王妃指示。” “我要知晓灵殿发生的一切,同端木梦秋为何陷入沉睡的原因。” 平声说完,两人齐齐躬身回道:“是。” 说完人已如烟消失,周怡甚至都察觉不到两人何时存在何时消失。 “确实是打探消息的好手。”周怡认可道。 奇邃挺直站在她身旁没有回答。 “可有好转?”周怡随口问道。 没有主语,奇邃却也知晓她问的是谁,低声回道:“昨夜发起了低热,今晨便退了,呼吸平稳不少,似有好转。” 周怡似无谓般点了点头,一时没有再言语。 两人一站一坐,想法各不相同,却都没有了沟通欲望。 时间流逝,清风渐起。 双眼半阖站着的男子,猛然睁开了眼,坐着的女子也蓦然起身。 “出事了。”不知是谁开的口下的定论。 比在庄府同溪安县察觉到的更甚阴冷,带着诡异的腐朽阴暗气息,盘旋在头顶又穿过心间。 他两人都察觉到了,这气息强过此前所遇见的生物,并且不是死气。 是活物。 院外脚步声阵阵,越过他们所在,走向深处后山。 那里有什么? “去看看。”周怡蓦然出声。 拒绝奇邃的搀扶,藤蔓生出大步走向院门处,奇邃紧随其后。 走了不多时,他们二人被人拦下,奇邃打算动手被她抬手拦住。 “你听到了吗?”心跳的声音。 砰砰——砰砰—— 不知是前方深山,还是头顶乌云处传来。 奇邃并未听到什么异样的声音,见她静默静听的模样,没有出声打扰。 是什么要破壳而出了?还是沉睡多年的巨人转醒? 周怡听不见周围的嘈杂声响,耳中只能听见那,逐渐与她心脏同步的声音。 砰砰——砰砰—— “停下!!!” 一声怒喊出现,周怡耳边心跳声消失,人声嘈杂声出现。 “前方是何处?怎么了?”周怡低问道。 奇邃目光从远处收回,低声回她:“前方大殿好似便是灵殿,方才那声喊声,好似是端木家主叫停了阵法。” 阵法?周怡并未察觉到阵法之力。 但毕竟在此道上学艺不精,也不敢断定,阵法大师晏双也不在,她只能不多想这个问题。 “为何叫停?” 她方出口,身边便蓦然出现两个人影,其一低声回道:“回王妃,因若是再不叫停,其女便要承受不了爆体而亡了。” 知晓是方才派去查探消息的阚多、阎尼,周怡听到这个消息愣了愣。 尔后点点头,又问道:“这短短时间内都发生了什么?为何端木家主突然加快了进程?” 她记得,端木梦秋之前说过,每次昏睡之前,都会有一场漫长的宴席。 今日怎会突然缩短进程。 她话落阚多便回道:“端木家主在其族人,带来谷外被‘妖邪’占据的消息后,便蓦然决定加快了进程,其女方到宴席之上,便陷入了昏迷。” 周怡虽不甚清楚内情,但直觉认为,谷外的不死生物,并不是预言中的乱世妖鬼。 相反,她认为是类似于巫蛊之术的傀儡禁术。 端木世家看来是知晓明确的预言内容。 此举,到底是唤醒她猜测的圣者端木梦秋? 还是用端木梦秋做祭祀之物,唤醒那座山里的不明生物? 第一百二十章:欺人太甚!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吱呀——”沉重大门被合力缓缓合上。 周怡醒过神来,低声道:“怎么回事?” 殿门合上是要继续还是作罢了? “人都进了殿中似要继续。” 周怡听闻,心底一丝焦躁升起。 是什么让端木家主,将自己疼爱的女儿,整个嘉阳谷娇宠的少女送上了风口浪尖? 第一次尝试已然随往年一般失败了,他又为何不如往年一般静待来年? 到底是要静观其变,还是任由事态朝着未知方向变化? 等待,她想知晓的事情不多时便能浮出水面。 代价却是,明显不能承受的端木梦秋,极大概率成为这件事端的牺牲品。 不等她决定好,那诡异的心跳声再次响起,她也约莫知悉,在此只有她能察觉到这异样。 上千的千机卫无声无息伫立她身后,等待着她的命令。 一队脚步向他们所在走来,似事况在端木府上人心中暂时稳定了下来,才有心神来关注不该在此的外人。 他们是相信端木梦秋不会被牺牲?还是端木梦秋的牺牲本就在计划之内? “王妃,今日是本族的祭祖日,家主正在祭祀祖先,您不该来此处。” 语气还算是恭敬,话语却是直接地赶人。 “祭祀祖先?这我倒是不知晓,我只是听闻好友昏迷了,有些担忧前来探知情况如何罢了。” 对方不打算让她知晓详细内情,她也没有直接挑明。 那人不知周怡如何知晓的消息,愣了愣平声回道:“王妃不用担心,小姐昏迷是因早前同家主闹了情绪,怒火攻心才昏了过去,不多时便好了。” 双方皆知的谎言,那人认为周怡别有用心不会在意,却不知周怡的用心便是在此处。 闻言话中有话地回道:“你真的认为,她今日过后还能醒来吗?” 不知此中内情者,听闻此言,会认为不过是交情甚笃的好友担忧。 知晓其中内情者,听闻此言,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她内涵的言外之意。 小姐醒不醒得过来,作为下人的他们,并不能知晓。他们只能知晓疼爱小姐的家主,一定不会亲手将小姐推向地狱。 那人一时沉默,周怡不再耐心等待,挥手千机卫上前,平声道:“看来你也不是很清楚,为了好友的安危,我还是亲自去问问家主吧。” 话语平和,动作却冷硬。 千机卫将来人控住,周怡在奇邃等人的环卫下走向,那同未知心跳连接的灵殿。 “轰隆!”炸雷突现。 周怡每走一步,闷雷声越发清晰,似乎是灵殿在抗拒着她的到来。 此中真有英灵? 周怡不知晓也不在乎。 端木世族活人斗不过他们,死人又如何都阻止她? 不多时到达大殿门前,周怡闻到一阵铁锈味,似这堵门后,流淌的是鲜活的血液一般。 她脑海中,莫名浮现了西方向魔鬼献身的仪式,诡异血腥。 “啊!!!”寂静无声的殿内,蓦然响起端木梦秋的疼痛呐喊。 周怡不再停顿,不管打断仪式会有什么后果,下令攻门。 千机卫合力施展开的浑厚灵力,将紧闭的殿门轰开,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她听到殿中一道道微弱的呼吸,同身边人蓦然倒吸凉气的反应。 此中景象定然惊人。 血腥气味中掺杂的浓重灵力,来自他人,不是自然灵力。 这是否就是端木世家作为器道大家,却防守薄弱的原因? 因他们连家主在内,每年便要用混合着灵力的鲜活供养一人。 “王妃来此何意?”冷硬的话语因其身虚弱,是弥留之际的气音。 周怡不答反问:“家主此举又是何意?” 端木井溪此时虽身弱,气势却不弱,回道:“此乃我端木世族家中事,如何需要告知王妃?” 周怡此时便像一欺压弱小的强权势力,明眼人都知晓她来此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自然管不到你端木世族内事,但我不能让好友受到伤害,此行不过是想带走梦秋罢了。” 说着,奇邃将唯一衣衫洁白的端木梦秋抱了过来,“王妃,无甚大碍,还活着。”周怡点了点头没有开口。 端木井溪如何不知晓,她知道端木梦秋在此时的重要性。 “王妃莫要欺人太甚!”端木井溪冷声喝道。 周怡淡然摇了摇头,“家主莫要动怒。” 说着走向蹲下身子,指腹在一道道流淌着血液的沟壑上抚摸。 “家主可知晓,梦秋在秘境中遇上了什么事?” 端木井溪不知晓她说这话什么意思,惊疑望着她一时没有开口,周怡曼声继续,将那日发生的事情中有关自己的撇去,关于端木梦秋的一字不落说完。 殿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你们以血温养她多年,她皆未有转变的迹象,为何在我身边不过短短时日,便能有此神威,家主可知为何?” 这话,在端木井溪耳中听来,便是她知晓了一切,不是发问而是反讽,心境有些沉重的未有言语。 等了多年,日夜期盼着她觉醒,但真正到了这日,他又蓦然心生不舍。 自己的女儿,以后就要担负起他都不知自己能否做到的重大职责,她能适应吗,能不憎恨他吗。 端木井溪的沉默,让周怡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是的,她那一番话不过是诈他罢了。 端木梦秋确实是圣者血脉无错,他们以血温养端木梦秋是为了帮助她开启圣者血脉。 今日之所以不顾端木梦秋是否能承受住,是因外界事况变化,让他们认为,预言中的乱世就要开始了,乱世开始圣者重现,这是他们一族的使命。 虽然此事中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但此时不宜她浪费时间多想。 一次有用,周怡再度故技重施,“关于预言,家主知晓多少?” 其实,她最想问的,是自己在这预言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但她不能问,一问便漏了陷。 端木井溪还是沉默。 “我能助她醒来,觉醒她的钥匙也是我,家主真的不打算告诉我详细内情吗?” 这当然还是诈他的,周怡并不知晓,端木梦秋觉醒,是否同自己有关。 第一百二十一章:向死而生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那边还是一阵沉默,不同的是,沉默过后,端木井溪沉声开了口。 “此中内情,我不能说。” 端木梦秋都在她手上,周怡又抛出了救助她的橄榄枝,端木井溪这般都未有说,只能代表一件事。 他真的不能说。 封印?契约? 这预言给少有的知情者都上了枷锁,世世代代只能按部就班做,其中内情却不能向外透露一个字。 周怡明了,不再逼迫他,“只要家主回答我几个问题,点头或是摇头便可,梦秋我依旧会救。” 既然不能让他亲口说出,那便另辟蹊径,只要他验证自己的几个疑问便好。 端木井溪停顿少顷,回了她一句:“好。” 周怡淡然一笑,让奇邃转告她端木井溪动作,随即开始。 “关于现世妖鬼,抑或圣者重生的时间,是否有准确详细的时间记载?” 端木井溪摇头。 “灵殿之下,是否封印着上古大妖?” 端木井溪愣了愣,点头。 “四大妖,饕餮、梼杌、混沌、穷奇,是否皆被四方圣者封印之时签订了血契?” 端木井溪讶然睁大眼,望着了少顷后,又是缓缓点了点头。 周怡在此又是轻轻笑了笑,道:“最后一个问题,天命之子,灵魂是否来自异界?” 这次端木井溪没有迟疑,闻言便摇头。 此前端木井溪的回答都和她猜想的无异。 第一个问题,他摇头,表示妖鬼、圣者现世时间皆没有详细记载,只能靠后人凭借对危机的嗅觉,去努力赶在乱世出现前唤醒圣者。 有了第一个问题答案,才有了下面第二第三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他点头,表示周怡之前听闻的心跳声确实不是幻想,是来自于地底深处的大妖。 第三个问题,他依旧点头,表示了大妖之所以有短暂苏醒的迹象,是来自于同它生死相连的圣者。 圣者醒大妖醒,大妖醒圣者醒,两者是互相关系。 前三个问题都很顺利,没成想这最后一个问题却想岔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既不是所谓的天命之子,那她到底在预言中担任了什么位置呢? 难不成周怡生父生母阮氏同苏氏是其他三大家的血脉? 看来,有时间,她得去探查下阮氏同苏氏的历代族谱了。 周怡缓缓点了点头,“谢家主配合。”言罢起身。 端木井溪恐她不守诺言离去,急声道:“它活动得越来越频繁,不知何时就要醒来,此地已然不安全了。” 他口中的它,指得自然是地底那个生物。 周怡停下脚步,他又出声道:“劳烦王妃出谷之时,勿要忘了将小女带走。”不止要她救端木梦秋,言外之意,还想将端木梦秋后半生托付与她。 看样子,他们是打算留在此处尽自己最后的使命,而周怡是唯一的知情人,端木梦秋只能托付于她。 周怡知晓他想法,愣了愣,轻声回道:“我答应你。” 为天下、为大国小家向死而生的大义,值得所有人的尊敬。 迈动脚步离去之时,蓦然又停下脚步,“嘉阳谷百姓,是否需要帮忙驱散。” 端木井溪没想过会听到这句话,愣了愣摇头回道:“不用了,嘉阳谷百姓不认皇权,只认端木二字,我自己来吧。” 周怡点了点头,低声道:“好,那,后会有期。”神情庄重尊敬。 端木井溪望着沉睡的端木梦秋许久,轻声回道:“后会有期。” 两人都知晓,在场的众人都知晓,此今一别,便是永别。 合乎后会有期的含义,是分别时安慰对方同自己的话语。 周怡转身,离开这为大义而生的血腥之地,没有停留,让千机卫将沉睡的晏双带上,长队出城。 至此,入谷时间不过一日。 出了嘉阳谷,到达一处两边各有高山的平原空地,千机卫长哨出声,等待飞骑到来。 忽而。 “周怡!”一声焦急嘶喊出现。 周怡下意识偏头,转向声音出现的方位。 晋楚漪就算未有被程王唤回驻地,也应该停留在溪安县啊,怎么会找到这来? 周怡疑惑不解,又闻由远及近到来的她一声嘶喊。 “快跑周怡!” 话方落地,骤然万千灵力涌现,占据崖壁、深空。 这铺满整片大比的涌动灵力,周怡从未见过,至少要数十万修士运起灵力,才会有如此威慑之感。 不知是三方主力都来了,还是单单其一。 她也不知道,他们是沟通好了,还是依旧各自为战。 不待她多想,晋楚漪从长剑上向她所在跃下。 还未站稳在地就急匆匆说道:“我看到,看到了,数万精兵过境,我担心,担心……” 从她气喘吁吁的话语中,可以知晓,她花了极短的时间赶过来。 周怡拍了拍她背脊,为她顺气,“事已至此,不用担心了。” 晋楚漪惊诧看了她一眼,气得说不出话。 这话,虽然是事实,但确实有些噎人。 千机卫做好了死战的准备,振臂出剑战意盎然。 周怡却不想让千机卫白白送死,知晓此番困境再无转机。 高喊出声道:“不过是请本王妃做客,递张帖子便好,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自愿受俘意味的话语出声,千机卫齐齐转头看向她,“王妃?” 周怡摆了摆手,“不用多说。” “王妃既知晓我们来意首肯,便请上前来吧。”尖利的声音从高崖上传来。 两次都是晋楚泽这边第一时间到达,那两方是真追不上晋楚泽的信息传递速度,还是另有打算螳螂捕蝉? 晋楚漪拉住周怡手腕,“他能安什么好心?别信!” 周怡摇头,撇下她手,“事到如今,只能如此,你勿要动手牵扯自身。” 说完就要迈步向前,又被晋楚漪上前拦下,冷声道:“我不会让你走的!” 周怡暗叹口气,“你从宁安城跑出来,就应该知晓,事态变化至今,程王皆不敢插手,你帮我,只能是害了自己。” 从她口中信息加上她气喘吁吁的模样,周怡就知晓了,她定然是从宁安城偷跑出来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这是命令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晋楚漪没有迟疑,接声道:“那你也应该知晓,我既然来了,就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受难!” 周怡不明白,不过两次举手之劳的相救,怎就让她这般认定了自己,要为自己抛头颅洒热血。 小姑娘的情绪她真的想不明白。 “骥王妃还在等什么?”高崖上声音等得不耐开始催促。 束手就擒另寻转机,还是做无用功,让为了她站在这里的千人,战到最后一丝血液流干? 她早就做出了选择。 周怡面色冷下来,语气冷硬道:“难不成要用包括你在内的上千条生命,为我铺一条血路?看清形势吧,就算你们都死了,我又能活下来吗?” 说完,一手推开呆愣的晋楚漪。 话有些过于尖刻,却也是事实。 几步就要走到对方要求的空地时,又被一人拦下。 一直肃然无言的奇邃。 单手拦在周怡身前,沉声道:“王爷的命令,从未有一条,是让我们抛下王妃独自存活,王妃觉着受俘是为我们好,却未有想过,我们是否需要王妃对我们好。” 这话,比着周怡方才那番话,更加冷峭。 接二连三被拦下,周怡心底怒火渐起。 “你从哪一点看出我是为你们好?你错了,我可不管你们死活,我自己想活着。” 周怡这话就有些口不择言了。 “让开。”周怡冷漠道。 奇邃摇头拒绝,“我不会让王妃沦为阶下囚。” 周怡呼了口气,声音愠怒,“让开,这是命令,不是请求。” 奇邃依旧未有动摇,“那王妃事后再罚我吧。” 软硬不吃的态度,让周怡怒火腾升。 这些人都觉着活着难受吗?要上赶着去死。 他们这边僵持着,对方却等不及了,“骥王妃若是失了威严命令不了下属,那便由我们代为处理吧,也算是尽了待客之道。” 说完,数千修士齐飞到平原之上,灵力迸发掀起狂澜,无风平原卷起狂风。 有了上次试探,对方已然清楚知晓千机卫实力,来此之前准备做得十足。 数千修士之力建起失灵结界,灵器祭起,投入其中,打算兵不血刃拿下千机卫。 失灵结界,是减弱一地灵力,并且加剧修士灵力消耗的阵法。 灵器,则是凶悍的作战杀器,有上古妖兽之形,金丹修士之威。 初一对上,倒也在千机卫手上讨不了好,时间越久,胜负渐分。 灵器使用的灵力,是使用者注入的,只要作为媒介的灵器在手,作战的杀器就能不受到阵法之力限制,并且灵力回溯比着真人更快。 千机卫则不然,他们是被困在阵法之中的,灵力消耗比平时多了两倍,对上的又是同等修为的灵器。 灵器有上方无数修士补充注入灵力,他们却承担着两倍的消耗,同一个不知疼痛的对手交战。 失败是必然的。 不时有千机卫死在灵力或刀剑之下,身边响起了一声声闷哼同倒地声。 “这是你想看到的吗?”周怡冷声问着停在她身前的奇邃。 奇邃沉默望着人群,没有回答。 现时就算千机卫改变了注意,上方那些修士,也不会放走她们。 对方动手前开始,便没有想过要留他们命在,最终目的是周怡活着到手。 周怡此前投降,为的不过是能拖延些时间,待第二三方登场,千机卫便可以寻机逃走。 她没有想到,千机卫都这般刚烈,宁愿战死,也不愿弃了她。 此时听着越来越多惨死的声音,她心境也越来越沉重。 “轰——”一声悠长得炸响,在结界外蔓延开来。 在结界内的周怡一群人,只能听到细小而悠远的声音。 灵器乍停,千机卫寻得机会立时反扑,不多时,器灵如烟消散,他们这才有时间,观察头顶上发生什么事情。 人数比着方才崖壁两旁的修士,还要多的修士出现,将本就被遮挡得不甚清明的天空占满。 从到来开始便不发一言,在第一击偷袭成功,废掉小半敌方后,齐齐上阵,下手狠辣。 周怡听到这阵响动,知晓是第二方到来,并且明白了他们的想法。 不再是只能依靠晋楚安壮大的晋楚泽势力那般,想要留下她。 许是第一次试探,在晋楚泽势力动手过后,便改变了想法,一下手就是毫不留情的死手。 想法,自然也就是斩杀周怡。 并且将此事全推到晋楚泽身上,让他们晋楚叔侄本就不和缓的关系断裂,反目成仇。 他们一方,宁愿保持三足鼎立之势不改,也不愿见到两人合盟。 周怡甚至还有莫名的感觉,那横插一脚东雄国的崇安国势力,同傅易联手了。 所以傅易才能在此时,有所依仗肆无忌惮的围剿晋楚泽势力。 而不是待晋楚泽得手之后,伺机刺杀周怡。 毕竟,若是要全部推给晋楚泽,这般动手才是最保险的。 想明白对方的想法,她立时知晓该如何做。 不能坐以待毙,要趁不多时就会结束的乱战结束前,破阵出逃。 不然,等待着她的,便是无人能阻挡的死亡。 “快!破阵!”周怡低喝出声。 “是。”奇邃回神,拔剑出手。 转身带着还有行动能力的千机卫合力攻坚一个据点。 晋楚漪也没有闲着,看了站在原地的周怡一眼,便几步冲到奇邃身边帮忙。 数千修士合力建成的阵法结界,哪是那么容易,被只剩下七八百人左右的千机卫破开的。 周怡听着上方快要接近尾声的战斗,心内焦急不已。 想要快速破开结界,单靠这些加剧消耗的灵力可不成。 周怡只有一个办法,动用源火,才能救下所有人。 但源火现时全部在丹田之外防卫寒气,若是她动用源火,那么寒气就会趁此时节遍布全身。 那就不再是之前重伤那般简单了,她的身子几经损伤,再不如初遇寒气那般坚韧。 若是在此时节唤出源火,那么攻占全身的寒气,便能毫无阻塞地迅速吞噬掉全身灵力经脉。 若是运气差上那么一点,周怡甚至可能直接身死道消。 第一百二十三章:堂哥?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没有办法了。 以一个可能是自己身死的概率,换他们所有人大概率活下来的机会。 若是她坐以待毙,那么结果也是全部葬身于此。 既是如此,那为何不赌? 想法不过一瞬便有了决定。 在所有人都在齐心协力破阵之时,周怡悄然动作,走到另一旁。 因不能让外界得知,她打算从地底破阵,也不是要先挖个坑真的入地下。 阵法都是圆球状,她只是打算将唤出的源火投入地下破阵而已。 掩人耳目的在崖壁旁坐下,单手触碰在地,头倚在岩壁上,似无力沉思。 暗中却在调动全身灵穴开启。 霎时间,飞沙走石,狂风怒号。 这一异象,因上下两方皆有修士动手,又皆以为是对方灵力所致,自然未有引起他人注意。 而周怡这搏命之徒,在此异象方出时,便聚起了万千灵力,齐齐涌向丹田处,诱使虎视眈眈盯着寒气的源火,顺着手掌投入地下。 待源火全部粗厉体内,周怡为了防止寒气快速攻心陨灭经脉,致使她无法控制源火到达界阵边缘。 又疯魔般的聚起此片地界的全部自然灵力进入体内。 刹那间,她身旁就聚起了一个可视化的灵力旋涡,将她整个人掩藏其中,旋涡还有越来越大蔓延开来的迹象。 至此,谁人都知晓了异象因她而生。 但无人敢接近她,因为无人肉眼见过灵力旋涡,不知她此异象是为何所致。 不管外界如何想,周怡这边已然走到了最关键的一步。 数不尽的灵力进入经脉到达丹田处,将想要出离丹田的寒气勾住,贪婪地吸取起了灵气。 周怡便趁此时机,引一半灵力引导源火快速穿透地底,到达界阵边缘。 随后不用她多上心,源火触碰到界阵后,便如顺着竹竿向上攀爬的蛇,迅速将界阵舔舐出一个裂口。 而后被源火吞噬,裂口越发裂开,如碎裂的玻璃,一道道裂纹爬出。 不多时,一清脆响声出现,失灵结界如雾消散。 周怡快速将灵力调转,将源火唤回,寒气在此时节,因无有灵气环绕,猛地出离丹田。 一边源火回转,一边寒气出离。 一焚烧因寒气致使的无灵经脉,一触碰脆弱经脉便粉碎裂开。 两相速度皆极快,周怡只来得及喊出一声:“快走!” 便意识消散,瘫倒在地。 好在,开启的灵穴不应她的昏迷而全数关闭,如平日般开启的灵穴,还在涌入灵气。 将几近在心脏相遇的两脉力量拖住,让她身子半废,命到底还是留了下来。 外人不知她体内异象,闻她喊声出现便瘫倒后,冲了过来抱住她,转身就要带她走。 上方鏖战的两脉势力,却在此时分出了胜负,瞬时如机器一样,毫无停歇,飞身到底谷底平原,拦住他们去路。 对方鏖战一番,人员却损伤不多,还是足足多了他们数十倍,将谷底乌泱泱占满。 好像生来就是为了战斗一般,没有一句废话出现,就驭使灵力攻向他们。 在失灵结界中苦战了一番的千机卫,方才又将所剩无几的灵力,全部投放在结界之上,现时丹田就如干涸的枯井,涌不上一丝灵力。 逃不了了。 知晓这一点的他们,神情依旧平静,齐齐挺直身板走到昏迷的周怡身前。 他们的任务,是保护周怡。 现在就算无力保护她了,也要死在她之前。 这样才对得起他们千机卫,在黑骑卫中的名声。 天地万物在这一刻,变得缓慢。 飞斜袭到身前的灵力刀剑、还在源源不断,眼神坚定挡在周怡身前的千机卫; 天空骤然聚集的大片阴云、地面猝然爬起的层层冰霜。 “咔——咔咔——” 寒霜瞬息结起一尺厚的玄冰,寸寸推进,转瞬间,就从天边蔓延到谷底平原。 敌方那数万修士在玄冰到达时,在他们身前化为栩栩如生的冰雕,手上武器灵力皆冻在空中,倏然摔落在地,化为粉末。 玄冰也停留在身边一寸。 一袭白衣如谪仙的男子,凭空出现半空中,脚踩在空中如履平地般。 动作缓慢却又快速到达他们身前。 千机卫才知晓这不是死前幻觉,齐齐单膝跪地喊道:“王爷。” 晋楚安看了眼无有一人身上完好的千机卫们,点了点头,“做得很好。” 他见着了他们临死前的傲骨气节,对他们输给了多自己数十倍的修士这一点,并不觉是污点。 迈步走向被晋楚漪身前,愣怔望着他的晋楚漪见他走来才恍然回神,怯怯低声道:“堂...哥?” 她从未见过晋楚安脸,要不是方才千机卫的喊声,她真的想不到,这容华仙姿的男子,是那活阎王。 晋楚安目光从她怀中的周怡面上移开,懒懒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从喉间挤出一低沉的:“嗯。” 算作回应的单音出现,便从她手中接过周怡,手搭在腰间单手将她怀抱在怀中。 晋楚漪见此怀疑,若不是她此前抱着周怡,他大概率是不会理会她的。 晋楚安并不知她想法,未有多言的心,转身,对千机卫留下一句:“回去待命。”便消失在空中。 将大地染成白皑皑一片的玄冰,也在他离去之后,化为水雾消散。 晋楚漪怦怦乱跳的心脏,在他离去许久,千机卫询问她:“郡主是否需要相送?”才回神平静下来。 摇了摇头,低声道:“不用,我偷跑出来的,不好大张旗鼓回去,我接着游历去吧。” 千机卫是不在乎她话语内容的,礼貌询问被拒绝,也就不多说,告辞离去。 待人全部消失,晋楚漪才猛然摇了摇头,将脑海中混乱想法甩开,飞身御剑离开此地。 方才还布满血迹尸体的战场,在千机卫清理离去后,回复之前的青葱模样。 翠绿的野草山花,随着清风浮动。 “吼——” 忽而,静谧的平原处,出现一道好似是深谷内传来的怒吼。 带着灭天的威严,将在战事后苟活下来的山花野草,化为枯叶衰败落地。 第一百二十四章:为何这般急迫?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一阵寒气攻心疼痛过后,是热源席卷全身的疼痛。 无法聚拢的经脉粉末,热源经过,转瞬即燃。 刹那间,一道冰凉却不像寒气般伤人的力量到达体内,源火转头攻击外来力量。 在此时间,另一道灵力在经脉粉末上包裹缠绕,以灵力做桥,勾起了一条条拟真的经脉。 周怡转醒,鼻尖是在记忆中挥洒的幽兰淡香,背靠着的是一堵温暖宽大的胸膛。 眼前薄纱被他修长手指解下,她能感觉到,那缕在她脸上游移的目光。 “王爷?”周怡垂首低问。 不知睡了有几时,嗓子有些紧,声音格外沙哑,不像询问,像撒娇时的呢喃。 脸被一直温凉的手掌捧住,让她被迫用无神的双眼回望他。 “眼睛怎么了?”听不出喜怒的低沉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让她不知为何,说不出像同晋楚漪等人随口的胡诌。 思绪在脑中翻转几番,决定实话实说,“我也不清楚,似是寒气侵扰了视觉神经。” 在周怡顺滑的面容上缓缓抚动的指腹停顿,“现在体内如何?” 周怡没有想过要撇开这在脸上动作的手,闻言便内视自身。 一条条泛着微光的经脉,代表了那来自他处的灵力护卫,灵力抽离,经脉断裂,自身实则未有好转。 那抹折磨了她有段时日的寒气,不知所踪,源火偏居未有他处灵力护卫的一隅。 她有些惊异寒气去处,转念一想震惊出声:“王爷?” 一声稍比之前话尾高扬的问句出现,晋楚安知她所想,低声回道:“不用担心,寒气本就是我所需。” 真的?寒气虽不如源火霸道,但到底也是天地间最为极寒的灵气了,折磨了她这般时日,被他捕获,真就毫无影响? 他虽修为高深,灵力严寒,但到底能否驯服寒气,周怡也不敢下定论。 知她沉默未有回答是在担忧,他另起话头吸引她注意。 “若不是婚契跨越千里让我知晓,你打算搏命般地独自作战到何时?”方还是没有夹带负面情绪的温言,此时话锋一转,便是冷声诘问。 她也不知为何,这般担心的话语,从他处听来,就是比他人询问让她惊心。 平缓跳动的心脏,在此时失去规律的跳动,扰得她不得安宁。 “既是盟友,何必将盟友之力拒于千里之外,还是说,你心内觉着,我不配做你的盟友?”这话就有些重了。 周怡讶然回神,话语不经考虑便说出口:“不是——” 停顿瞬息,思绪回笼,平声继续,“迫及生命的局势,更容易开掘出自身未有知晓的韧性,机遇也是如此,不破不立。” 在她话语落下之时,温凉的手掌从她面容抽离,她心内莫名升起一阵空落落的失落感。 “为何这般急迫?你为自己谋得的,难不成不是智囊的职位?”声音回复到无悲无喜的平声。 她为什么这么急迫?这问话让她思绪转动,得出一个结论。 不然。 她并不是自己急迫,而是外界险境逼着她,几次三番这般赌命解局。 但她确实未有想过,要寻求他的帮助,甚至还有意识地忽略有此助力存在。 是为何?她也想不明白。 又见她沉默,晋楚安知晓,不应逼她太过,转口说起了正事。 “你的经脉受损极为严重,我灵力一旦抽离,源火便能焚烧经脉,危及生命,谷先生可有为此做出解法?” 周怡不奇怪他为什么能知晓源火的存在,闻言几经钻进昏暗胡同的思绪清醒抽离。 摸索着解下腰间芥子袋,手指摸索翻找之时被一把握住,“我帮你找。” 周怡愣了少顷,回道:“多谢,上有云螺纹的玉色瓶子。” 几近同在她话音落下之时,他动作停下,拿起她口中那枚瓷瓶,询问道:“如何服用?” 这话莫名就让她想到,前世那日日听得的话‘医生,我这药怎么吃?’ 很突兀,莫名让她无故想发笑。 飘飞的思绪被她及时止住,回道:“一粒便好。” 只以为他随口问的,她便随口答着,手伸在空中就要接过瓷瓶。 一粒药丸被温凉指腹撬开唇齿,推入喉间,舌尖无意识接过时,触碰到那温凉指腹。 一丝震颤,不知来自他的蓦然抽离的手指,还是心底何处。 默契的一时沉默。 药效在起作用,她身子渐渐回暖,被他几番带偏的思维转到了一个重点之上。 “王爷为何突然改变计划?” 他们两人一起制定的计划之中,在千机卫随她左右浮上水面后,便如奔驰的骏马一般,横冲直撞再无章法。 “事态在变化,计划自然也要随着事态而改变。”没有明确回答她。 故而她停顿少顷,便道:“王爷未有告知于我。” “你做决定之前,可有想过要告知于我?” 这声反问堵得周怡一阵哑然。 而后反应过来,她做的决定都是与两人结盟无关的,为何要告知于他? 这般想法出现不过一瞬,被她掩下,转口继续: “虚假和平的局面已然挑破了,事态急转直下,作为一支独大的王爷势力,定然是其他三方首当其冲要攻克的目标,三两方在此时节结盟也不是异事,王爷需严防前后夹击这般险局出现。” 他自始至终便处在风口浪尖,在此跌宕时局掀了虚假和平的遮羞布,本就是三方眼中刺的他,此时更是三方心底最大那根刺了,自然得万般小心。 他的想法若是依旧是安居一隅,不想逐鹿天下,那这局就难解了。 这个想法一经在她脑海出现,晋楚安便回答了她。 “不过大鱼吃小鱼,小鱼结群反噬大鱼的局面罢了,不管我如何退让,对方皆不会随我心意,何不如翻了这棋盘,自己布局做棋手?” 周怡脸上浮现一丝浅笑,“王爷想明白了自然是好的。” 在周怡看来,安居一隅同志在天下没什么两样,都是远大的理想。 况且对他来说,争夺天下的难度,比着想安稳度日的难度更为简单了些。 第一百二十五章:情理之中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他们三方现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论过程如何,结局都是默契的专攻我方。” 他话音落下,周怡同意的点了点头。 既想法改变,计划就要重新设定了。 “但何人规定了,强盛那方便要独木支撑?东雄国不止明面上的京都两脉势力,他三方因利益相同自成铁索联盟,我方也有我方的优势,至少这强盛的兵力,除皆有派系的敌国联结举国之力外,无人能及,我既是大鱼,吃些小鱼壮大势力也无不可。” 他决定好放手一搏了,此前不在意,不想去想的事,便全都明了放在心上。 少年便经历百战而成名的将军,只要他将此事放在了心上,此中智谋,周怡实则也及不上他。 毕竟,周怡还停留在纸上谈兵的阶段,而他则是在硝烟战场淌过几遭了,实操经验,是周怡难以企及的高度。 周怡还未想好第一步该如何走,晋楚安便告知了她,第一步已然走出。 “晋楚辛前日渡劫失败,兵解道消,修义府群龙无首,祸乱将起,我在边境临近修义府,便帮着我那不知隔了几代的祖宗,收复了失地。” 这话初听,没什么问题,是他一个宽厚正义的后辈该做的。 但结合此前语境,同现时局势,周怡蓦然又是垂首笑了笑。 真不知那晋楚辛是被迫渡劫,还是根本就没有这么回儿事。 总归现时修义府为他所掌,有了这个地域做缓冲,来自后方的压力,也不那么容易给予他什么致命伤害。 不过,此前他们目光全放在了周怡身上,才会这般轻易让他得手。 现时撕破了脸皮,自然就没那么容易了。 尔后晋楚安要做的,便是如何在他们眼底下,吞吃掉那大大小小的藩王势力。 任重道远啊。 这个环节,周怡做不了什么,她只能努力不拖他后腿。 而后侧面帮助他。 舆论阵地她来守。 战事以外的战地也将由她来领导。 两人一番交流过后,深知要做的事,都极为繁重艰巨。 互道一声:“辛苦了。” 话落,皆是无声笑了笑。 “你不是那般毫无志向的女子,我不会劝你退居人后,但你应也知晓,要让盟友相信你,你先要让对方看到你的实力。” 周怡自然知晓他不会将一切说出后,将她踢出局外,静等他后言。 如她所想,不过瞬息他又接上:“能让人安心依靠的后方,自然需要,一具不会走两步就散了的身体,一双可以视物的眼睛。”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周怡愣了愣,点头回道:“这是自然,王爷放心,我自当加倍努力,不会成为王爷的累赘。” 两人话语皆要看语境,不能看表意。 他话中意,是让她多以自己身体为重。 而她话中意,便是明白,也承下了这份情,回应了他。 像他两人这般聪慧的人,在目标达成之前,都极为有毅力压抑自己,不生出与正事无关的情绪想法。 而他们身处这样的时局,相聚本就该是短暂,甚至不用聚首。 在聚元丹在她体内药效起了作用被他察觉后,晋楚安便缓缓抽离了灵力,让她身子自主愈合。 给了她一个离别的清浅拥抱,和一句期望话语,“下次相见,我希望能看到一个完好无损的你。”便消失离去。 只剩盈满她怀抱、鼻息的幽兰淡香,久不见散去。 周怡并不知晓自己身在何处,但她自醒来过后,却从未有过询问的想法。 现时他已离去,她才想起这个问题,起身用木藤在屋中探知,在一声“哐当!”清脆响声出现时。 周怡脸上蓦然又浮起了一丝笑意。 这里是王府凤徊院,方才打碎的,是她初习炼药之时,练手的陶盆。 是从桌上碰落掉地碎裂的,而她此前记着,秋水院变成废墟后,春红等人将未有烧毁的陶盆交予她时,她便将此物藏在了床底下。 现时放在了桌上,不出意外,是被晋楚安拿出来的。 无奈笑笑,走向屋门处,推开门,熟悉的溪水潺潺声响,同那抚动院中的簌簌声,带着记忆席卷而来。 她恍惚间,好似见着了三个小姑娘在廊角处嬉笑玩闹,转眼见着她,脸上是飞扬的笑意,红唇轻启,口型喊着的是:“王妃。” 真实的声音在他耳边出现。 她猛地被这声音唤醒,疑问道:“晏双?” “是我。”保持着距离,低下去的声音回道。 周怡点了点头,沉声问道:“身子如何,可有不适之处?” “回王妃,属下身子一切安好。”字字在礼节之内,疏离感横生。 他是怨自己,在他受伤过后从未去照看过他吗? 是了,为了他人生死之地走一遭,却得不到一丝关怀,谁人还能保持着一片赤诚之心。 合该如此。 周怡轻轻点了点头,没再言语。 此时,一道脚步声从廊角处走来,到达她身边一丈外停下。 “王妃,嘉阳谷急报。”沉稳中厚的声音,是奇邃。 周怡点头道:“说。” “昨日,也就是我们同王妃您离开江山郡之时,嘉阳谷倏然覆灭,探查过,无人生还。” 周怡愣了愣,回神急问道:“人为还是如何?” 奇邃那时也在灵殿之中,虽不能完全明白他们两人说的是什么,但也大致能猜到些许边缘。 闻言明白她想问的是什么,垂首沉声道:“未有发现人为迹象,初看是天灾,地谷横断,地面全部深陷其中,端木世家人似灵力全失,在天灾出现时便同嘉阳谷凡人一齐覆灭。” 天灾?灵力全无?不!她知晓是什么。 她知晓会有这个结果,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个结果来得那么快。 快到她根本反应不过来。 “吱呀——” 愣怔许久未有说话,周怡听到院门被推开的声音。 “周怡?你终于醒了!”天真无邪的声音,轻快响起,脚步声凌乱。 几步到达她身前,左右摸了摸她,未有发现有伤后又道:“听到你受伤的消息可吓死我了,开始我还以为是我爹干的呢,虽然他们明确说了不是,但我总也不信,现在在你身上没有察觉到端木家灵器的灵力,可算让我放下心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嘉阳谷覆灭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絮絮叨叨说了一长串,还不够,又继续。 “现在伤怎么样了?都好了吗?你怎么也晕了呢?”似也觉得自己话太多了,说完吐了吐舌头,“我太闷了,没有人和我说话,你别嫌我烦。” 一连三个问句,砸的周怡初闻嘉阳谷消息,有些沉重的头生疼。 周怡先是摇了摇头,回应她后面那一句,而后才回答她之前的问句。 “伤都好得差不多了,现在已无甚大碍。” 言罢又赶在她开口之前问道:“你醒来多久了?” 真正想问的,是她何时醒来的,但这般问,目的性太强了,故而委婉了些。 端木梦秋摇头晃脑地想了想,回道:“好像昨日到你家的时候醒的吧,不过我也记不太清,恍惚记得,刚开始飞在天上的时候好像有醒来过。” 周怡初闻,心内舒了口气,听到话尾,心脏又骤然缩紧。 周怡是想为她开脱的。 嘉阳谷覆灭,若是大妖偶然的苏醒导致,她日后知晓一切,虽悲痛,却也不会过于怪罪自己。 但结果不是。 嘉阳谷的覆灭,是在她离去苏醒之时,因为她短暂的苏醒,连带着地底大妖苏醒。 她有直接关系。 她迟早都会知晓此中一切。 待来日,她知晓,宠爱自己的父亲,整个家族,看着她长大同她格外亲切的嘉阳谷百姓,整个嘉阳谷所有大大小小的家庭。 全因她覆亡,尸骨无存。 她的脸上,是否还能有此时这般,堪比阳光的温暖笑容。 周怡心底深深叹了口气,命运弄人。 她能做的,就是尽量晚些再让她知晓这个消息,至少也要等她心境成长,可以承受这一切之时,再告知于她。 其实,若不是她的觉醒是必然结果,周怡也不想让她知晓。 “你说,我要不要回家看看啊,我这般跟你们偷偷跑出来,我爹他会不会生气啊。”端木梦秋不知她在想什么,喃喃说道。 这话一出,周怡心中警铃大作! “不——” 端木梦秋疑问看向她。 她暗暗舒缓了下心境,抬首浅笑道:“是端木家主让我带你走的,他说书院予你的假不过两日,你虽还未醒,但他也不好辜负院长的嘱托,只能让我送你回去了,未曾想,我这边出谷就出了事,此事就此耽搁了。” 端木梦秋闻言不疑有他,瘪了瘪嘴回她:“我就知道,他就知道赶我去书院,这两年我回家除了生辰这一日外,他都不愿让我在家中多待上一日就赶我走,哼!跟谁想待在家里一样,谷中风景我早看腻了。” 后半句自然是赌气,周怡记得她亲口说过,嘉阳谷的风景,她从来都打心底的喜欢,总觉得永远看不腻。 这想法一出现,周怡又心叹了口气。 嘉阳谷没了,她再也见不着她家乡的风景了。 而周怡,也再没有机会,亲眼看见那芳香的院落,到底是什么模样了。 “我不想回书院,周怡,我能不能跟着你历练啊?”不知她心境,端木梦秋又问道。 她口中说得这般,书院规矩在那,定然不能同意。 但周怡若想要她晚些时候知晓一切,那就只能将她带在身边,阻隔她一切获得嘉阳谷消息的渠道。 书院那边,就由她出面吧。 这般想着,周怡就微笑着回她:“好啊,我也想有人陪着我历练啊,孤身一人总归都寂寞嘛。” “真的吗?太好了!”端木梦秋雀跃喊道。 周怡心口不一的陪着她聊了许久后,才以身体不适为借口,送走她。 待她随着下人方消失,周怡便同身边人道:“想尽一切办法将嘉阳谷消息封锁,此事除我们以外,不能让任何一个人知晓,最主要不能让端木梦秋知晓。” 奇邃闻言点了点头,沉声道:“是。”言罢消失。 至此,她身边只有晏双一人。 周怡转身,拒绝晏双的搀扶,“明日我有事要你做,现时你方醒来不久,还是多休息休息吧。”说完,独自回了房内,留晏双一人无言寂寥站在院中。 明日有事要他做,倒也不是敷衍他,而是事实。 此事掩下不表,周怡回了房内,第一时间,就是拿出见闻录,连通谷安。 “小丫头,可是身体哪里不舒服了?”方一接通,谷安担忧的话语就出现在房中。 周怡愣了愣,经他这一提醒,她才发现除端木梦秋一事之外,她还有事要问他。 故而摇头便笑着道:“未有,说来老师可能不信,我身体中的寒气已然消失了。” 谷安确实不信,惊疑望着她许久,见她神情面色不似说谎,连忙问道:“真的?怎么回事?给我详细道来。” “好。”周怡点了点头,将与寒气有关,近日发生的事告知于他。 少顷过后,谷安恍然点了点头,“骥王这样倒也是一个办法,我此前怎的未有想到过呢。” 他那边喃喃出声,周怡心中渐渐有了底,安心了不少。 她此前怀疑晋楚安是在安慰她,毕竟在她看来,转移之法如何能不损伤他经脉呢。 却不知,半步化神的强者,经脉强盛到几何,不过一抹被周怡源火削弱了不少的寒气,能对他那仙品变异冰灵根的体质,有什么伤害。 “你们夫妻真是福祸相依,这寒气折磨你不成样子,转手到他那,就是柄无往不利的快刀,既帮你解了难,又助长了自己难以进境的玄冰之灵,真是妙哉妙哉。” 周怡听到这放心地笑了笑,没有想要反驳他话语开头的意思,转口道:“只是我的眼睛,不知为何,至今也无法看见,不知是否是受了不可逆的损伤。” 谷安闻言也笑了笑,又给她吃了颗定心丸。 “放心好了,此前是不由你所控的寒气在你体内,我不好动手,如今寒气已无,这小小眼疾还难不住我,我明日便让人给你送一瓶丹药,保你吃下就能见得月明天光。” 有此老师夫复何求? 周怡彻彻底底心安下来,郑重感恩的同谷安道:“多谢老师连日来的照顾,徒弟不孝让老师多有担忧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风向转变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不等谷安开口笑骂她,她又有些俏皮的道:“不过,不孝徒弟今日还有一事相求,又要劳烦老师帮忙跑一趟了。” 谷安闻言忍不住笑瞪了她一眼,瞪完又察觉她此时还未能看见,无奈翻了个白眼。 回她:“有什么事都说吧,首先说好,要是出书院救别人那种麻烦事,你就趁早别想了。” 周怡摇了摇头,“自然不会是让老师为难的事。” “那就别卖关子,说吧。”谷安无谓道。 周怡点头,低声道:“烦请老师向院长申请补加一个功德弟子名额。” 这事其实并不难。 因为功德弟子职责,本就是为天下做好事,为书院博名声。 如不是此中惊险,麻烦事也多,有险情,书院不能逼着学子去,这书院自愿的功德弟子,也不会如此稀少。 每年,数十万人的书院,只将将能凑到一百余人。 因此,补加一个功德弟子名额,是书院乐得见到的。 她这边沉思不过一瞬,谷安便出声回了她:“可以,姓名。” “端木梦秋。”周怡知晓他定然会答应,故而早有准备的瞬息接上。 却不料,谷安闻言蓦然停顿少顷。 她无法看见,自然就不知晓那端谷安脸上凝重的神情。 “端木世家嫡女啊,端木世家——”谷安低喃出声。 周怡察觉到了异样,谷安难不成和端木世家有什么渊源? 信息流露几近于无,她自然知晓不可能从他口中问出结果,此事只能掩下,日后再寻时机探查。 “此事让老师为难了吗?”周怡试探着轻声问道。 谷安摇了摇头,反应过来她看不见,出声回道:“未有,我等会儿就帮你去办。” 话到此处,两人主要事情都沟通完了,闲聊两句便截断了画面。 谷安坐在院中,手上拿着一封画有焰纹的信封,半开的封口处,可以看见一行小楷写着:‘混沌初醒,端木世家落败,嘉阳谷覆灭……’,其后隐在信封下无法看见。 谷安摇着头,面上神情看不清,执手将信封扔进药鼎下方炙热的火焰中,起身消失。 说回周怡这边。 同谷安截断画面后,她便起身出了府。 三大势力以往只能暗中动手,唯一一次大张旗鼓地动手后,被晋楚安一掌抚平,再不敢动作。 现时局势,皆从暗处转到明面。 他们开始谨防晋楚安动手,又要同晋楚安抢夺资源,自不敢随便动用兵力率先攻打晋楚安驻地。 京都那两脉太过于重合接近,斗得人人自危不说,除了能做的口上文章,同私底下的小动作以外,不成大器。 晋楚安既以决定反击,受人所控的民心,自然阻挡不了他。 那纸削权遗旨,对于不再尊于皇权的他,便是张废纸。 毕竟,若是皇权遗旨有用,东雄国便不会藩王遍地了。 他们一方唯一要担心的,就是斗得不可和解的两派其一,宁愿失败后被后世唾弃,也不愿作为成为输家率先同敌国联手,呈前后包夹之势包围他们一方。 所以晋楚安现在为了对付这必然出现的局面,需要加快收拢权利。 而她周怡,便要为他收权,甚至有极大概率的其后一统天下,造势。 首先,要做的,就是赶在遗旨现世之前,将‘兔死狗烹’这个理念,深深刻在看客心底,让天下人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先有个准备。 甚至扭转他们的看法。 见闻录现时已然攻占了,东雄国六十七个属地,一共一百二十二个城池中,七十五个城池。 除了少数掌权者是古旧派、书院这种中立世外方,同京都这等重权之地,无法进入占领外,基本遍布了东雄国。 这一切,当然不止靠单单审几回稿的她,主要靠的还是接任她一切工作的二把手风谣,同提供技术支持的晏双。 晏双那边,她因私情不好过多接触。 故而,她出府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寻久未归府,同那群半大孩子居住在惠水街的风谣。 见闻录横空出世,除凤阿府少数商人,约莫知晓是王府造势外,其余人,包括天下所有人,对于此事皆不知。 在历经月余的见闻录,热点都是她的‘软文’图像后,对她认识不深的外人,与对她固定的刻板印象深刻,外加深信此前京都势力抹黑的书院中人,全然两样。 对她的初印象,从废材、花瓶、德不配位等等,转变成了当世天才、才貌双全的强者。 所以,她方从王府出来,便受到了满街的注目礼。 议论声也不再是纯粹的嫉妒贬低。 “哎?你看,那是王妃吗?王妃回来了啊,真不愧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那徐徐清风的挺拔身姿,彰显的傲然气势,只有她那般的天才强者才配拥有。” 实则她因不想显露灵力,未有唤出木灵,只能沿着墙边缓缓行走,真不知这人哪里看出的傲然气势。 “那是,你也不看看王妃是谁,她可是入书院不过三月便力压那出名的两大天才,青英大比一轮直进,二轮力夺第一,三轮更是打得他们叩首求饶,当世最为前途无量的大天才。” 实则,她修得药道一轮进是捡了便宜,二轮也没有力夺第一,是并列第一,三轮打得他们叩首求饶就更过分了,不过他们确实也认输了没错。 “王妃眼睛怎么了?”吹捧中,突然插进来一句担忧。 “哎,你懂个屁,这是潮流,你看王妃那俏丽的脸,是不是被这白纱衬得更加有风韵了,这就叫犹抱琵琶半遮面。”一稍显浑厚的女声辩驳道。 “确实,你别说,这白纱覆面,确实让王妃生出了一丝格外吸引人的神秘感,真好看。”一男子附和道。 周怡这边缓缓走着,压低的声音传进鄂中,心里有些啼笑皆非。 不过看不见又是不想吓着人,才用白纱覆面罢了。若不是风向转变,她此前这般着装,得到的,定然不会是这般正面反馈。 人嘛,皆是如此。 第一百二十八章:佘厉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若是你坐的位置高他不过半寸,他便觉得遭受了不公命运,对你嫉妒交加,便格外愿意使力在外摸黑你。 好似,你掉下去了,那个位置便必然是他的了。 但若是你位置过于高,高到他觉得遥不可及,那他便会崇仰你,觉得一切都是你该拥有的。 说到底,还是自我位置没有摆好。 就这般慢慢悠悠来到惠水街,拦下下人的通报拒绝了搀扶,悄然推门进入静谧的小院。 除了少数孩子们,年岁过小,在堂中被先生教导外,其余孩子们皆散布在外,一般都要笙歌散去时才会归来。 不过也就凤阿府是这样的情景,其他城池皆由当地千机卫接手。 不打扰孩子们,周怡唤出一株藤蔓,沿着墙边鹅卵石小径,来到右厢房,风谣似在整理消息,房中只有一片纸业翻飞的声音。 “叩叩——”周怡抬手轻叩门. 翻飞纸业声停下,少顷后,房门后传来风谣回应:“进来。” “吱呀——”周怡轻轻推开半掩的房门,抬脚进入屋内后把门掩上。 那本要再动作的声音忽而停下,“王妃?” 惊讶中夹杂着欣喜的呢喃声出现,风谣三步并两步冲到她身前,一把抱住了她。 周怡知晓会是这个情景,心底却还是闪过千丝万缕难言的情绪。 她们真的许久未见了。 抬手回抱风谣。 不知过了几时,两人分开,周怡听到风谣似要开口又蓦然停顿。 轻笑着摇头道:“无事的,明日便能好了。”说的是她的眼睛。 风谣也不知信还是不信,总归都是没再问。 似顺手,实则贴心地牵起她,缓步走到窗边案桌旁,“王妃何时归来的,怎的不告知风谣?” 周怡没有反抗的顺着她动作坐下,“昨日归来的,麻烦你多劳累了,忙了一夜至今了吧。” 风谣下意识摇头,反应过来她看不见又低低出声道:“怎么能算是麻烦呢,我自己也喜欢看这些隐秘世事,一个不察,时间便流逝至今了。” 周怡自然知晓她说得不全是真话,不过休息对于修士也不是必需的,周怡也没打算多劝她。 浅浅说了两句让她注意时间,有时间出去走走后,转口让她口述近来,见闻录,或是未登上的草稿消息中,有何让她记挂在心上的事。 风谣思索少顷,在她身旁坐下轻声道:“是有一件事让我念念不忘许久,至今未有决定是否要登上见闻录。” “哦?说来听听。”能让风谣迟疑许久的,定然不是小事。 风谣习惯性地点了点头,而后沉思着低声道:“是前日的消息,佘大人辞官回乡了。” 佘大人,说的是律法督查佘厉。 佘氏一脉,千年前拥护东雄高祖晋楚渊建国。 因其秉性板正,傲骨正义,眼底看不得暗事,东雄高祖特地为佘氏高祖设立了一个,架空于皇权大臣之上的监察职位,律法督查。 律法督查一位,不是世袭,却胜似世袭,因其当世圣人般的高要求,只有佘氏一脉能胜任。 其职权,可以越过众权势方,将证据公示于众,甚至不需要得上圣旨恩准,便可斩杀贪官蠹役。 为的就是监察朝中,可有藏污纳垢或是官官相护的状况。 当然,这般权力过高,在东雄高祖逝世后不过几年,便被下任君主撤了一部分职权,加了少许条框。 其威看似依存,只不过权力少了些,办事之前,皆需上告掌权帝王罢了。 实则,这一条框,就将皇室剥离了被监察的范围,律法督查能对皇室造成的有效威胁愈低。 在其后王朝中,权臣渐渐显露,低于皇权的律法督查,又几经权臣挤压,职权再度变低。 至今,已是其威不存。 佘氏传至今不过八代,如今第八代佘氏血脉佘厉,年岁已逾百年,历经三朝,前日蓦然辞了不是世袭堪比世袭的官位告老还乡。 这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被东雄高祖寄予众望,监察百官、皇权的律法督查,败给了他面对斗争的东西。 也代表着,为东雄王朝献身,坚持护卫了八代的佘氏,对这个王朝已然失望透顶。 此时的东雄国,不是一棵大树上有少许蛀虫,而是整棵大树都被蛀虫掏空了。 将蛀虫碾死驱散,大树便能轰然倒塌,这样的王朝,该怎么拯救? 这才是骨子里看不得污秽,血液里皆是斗争的佘氏第八代佘厉,真正放弃了斗争的原因。 周怡想到这,又想起了原身少时,听闻的一个传闻。 晋楚安初得势,新皇上位,天下百官皆请旨,对战胜归京的晋楚安削权掣肘时,是那时朝中还有佘氏其威的佘厉力压众人,保下了晋楚安。 不出意外,晋楚安其后回归属地,隐忍低调的作风,定然也有佘厉的示意。 这是个机会。 虽现时晋楚安决定起势,佘厉大概率不会愿意看见。 但若是有了佘厉归于麾下抑或站队,对于失去的民心,倒是有大作用。 佘氏在天下百姓眼中,是明镜是青天,有了他,何愁天下民心所向? 佘厉是他们转变风口的最大助力,她需要去争取。 想到这,周怡对风谣道:“不要夹带私人情绪,将佘厉辞官回乡的消息,一五一十写上,给予最高的热度,让天下百姓知晓此事。” 风谣一时不明其意,回道:“王妃,佘大人辞官一事若是登上了,岂不是摧毁了皇权于天下的公信?” 不说是否会被皇权制止,甚至对见闻录动手,便说对同等于皇权一脉的王爷,也是不利消息。 风谣的迟疑周怡明白,却还是轻笑着回了句:“便是要如此。” 在风谣迟疑着又要开口时,又道:“新的王朝建立之前,必将前朝威信摧毁,此般才能破旧立新。” 风谣听言好像明白了什么一般,眸眼大睁,“王妃此意?” 周怡又笑道:“便是你想得那般。” 风谣恍然点了点头,“风谣明白了。” 朝中为防佘厉对王朝失望一事被天下知晓,必然会对佘厉动手。 第一百二十九章:第四方势力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不管佘厉是否清楚此事,活着无甚寄望的他,无能为力也好,无心反抗也罢,周怡都会遂了他意。 “佘大人现时在何处?”周怡低声问道。 风谣脑中回溯了会儿今日收到来自各地的消息,迅速回道:“现时应已出了京都,在江东方向的昌东城。” 周怡听言接道:“传我命令,让昌东城地区的千机卫替佘大人扫清障碍,暗中护送佘大人回乡。” “是。”风谣点头照做。 之所以不亲自前去,刷存在感拉拢他,是不想让佘厉觉得她别有用心。 要想让刚正不阿的佘大人愿意重领其责,甚至拥护新势力,周怡需要徐徐图之,以他坚守的理念信仰打动他。 这事急不来。 又将来此要做的事告知于她,风谣明了照做后,周怡起身回了王府。 回了王府第一件事就是唤来奇邃,问询道:“可有整理出东雄国境内,哪些属地经不死生物祸乱?” 她有预感,此中潜藏的信息可为她所用。 奇邃早有准备,将信息告知于她,周怡看过后脑中开始找寻顺序或是联系。 第一例出现,是无有消息传出来的京都庄府,其后这诡异力量便消失不见。 过了半年,也就是她在书院得到消息时,东南西北中,各属地都有这股力量出现。 凤阿府边缘的天乐城,也出现过几例,只是不多时便被剿灭,没有引起千机卫重视。 真正开始大片出现此生物祸乱世间的,就是他们遇见的那次,江山郡溪安县。 在他们入谷回府这两三日间,已然如瘟疫一般在整个江山郡都蔓延开来。 这两三日间,也不止江山郡受到其害,江北徐州郡、江东腾关郡、江南容南郡,和江东的江山郡几近一个时间,爆发了祸乱。 腹地中原,与凤阿府同连郡相连的州阳府,也有乱象。 这般看来,周怡不觉有何规律可循。 但若是将此属地藩王势力单拎出来看呢? 周怡发现,这五大地区执掌的藩王,皆是势单力孤的一派,同接壤的属地藩王未有相近。 自身实力又不像凤阿府、连郡同定山郡那般强盛,也未有像其他藩王那般,同京都有些暗中交易往来。 似打算真正的独立于世间,当个属地的土皇帝。 这一特点加上几近同时爆发祸乱,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周怡心中渐渐有了打算。 在王府静待一日,谷安派来的人到达王府,周怡得到治愈眼疾的丹药,眼前重见天光,便带上众人离开了凤阿府。 去往何处呢?江北徐州郡。 此地原是原身生父一脉,镇远将军苏氏的属地,苏氏倒台后,无主空闲十余年,此代皇室七皇子晋楚浩才接手此地。 她去往此处,一是为了查明苏氏族谱,二,自然是为了查明此地那祸乱的根本原因同源头。 要进入他人属地,虽自身强盛于他,但于情于理都不应过于张扬。 故而,周怡让此地千机卫先行盘下了一座院子,让跟着自己的精英千机卫分批次进入此地安置好。 自己才在其后,走陆路,慢悠悠越过山村小镇,到达属地中心,淮如城。 祸乱被晋楚浩遏制得很好,未有切实蔓延到此的原因,还要归功于他严厉管制入城人员的举措。 周怡有正大光明的理由,自然不会打算偷偷溜进城中,免得行迹败露后,被人拿来做文章。 坐在马车车厢里,同端木梦秋慢悠悠排起队等待盘查。 在城门处等待了约莫一个时辰,车厢被人敲响,“里面的人,通行证同腰牌拿出来检查。” 周怡没有照办,而是将书院隐藏了他们背景,开具的功德弟子文书递出。 守城官兵奇怪的未有同大多普通人一样讶然惊呼,而是粗略看了两眼后便恭敬递交回来,扬手放了行。 进城之时,周怡才听到后面传来人心惶惶的低声议论。 “加上这人,淮如城近日都来了四个功德弟子了,是不是淮如城也要挡不住了?” 四个?本就在江北的鱼和璧同晋楚瀚在此她并不意外。 还有一人是谁? 想法不过一瞬,不管是谁人,都不会挡她的道,故而此事并不重要。 马车晃晃悠悠在街上行驶许久,到达东城那事先买好的宅子。 戴着白纱斗笠行出车厢,避过四周视线进入院中,周怡才取下斗笠。 询问受她命令等在此处的辖区千机卫道:“这两日此地可有什么异闻,或是有用的消息?” 千机卫早得到消息,知晓她要问此事,将近两日发生的事在脑中过了一遍后道:“近日,城中除我方千机卫外,涌入了另一股势力,暗中接近了梁王府邸。” 言罢又道:“城中异闻也有,百姓不知从何得到风声,说徐州郡出现的祸乱,是逝去多年的镇远将军府鬼魂作祟,此言论一出风向转变,上辈留下对镇远将军府的崇敬,被年轻一辈的恐惧憎恶掩盖。” 周怡听言并不意外,继而问道:“你们也无法查明,接近梁王府的其后势力来自何方?” 千机卫有些羞愧的垂首默认。 周怡并不打算怪罪于他,挥手让他退下。 奇邃在此时迎上来,周怡此时才看清了他的模样,和他声音一般,浓眉亮眼并不过于吸引眼球的沉稳可靠青年模样。 上前行了一礼,便例行公事的道:“属下已按照王妃指令,将四大城门暗中控制了下来。” 周怡点了点头。 她越过千里来此,当然不是为了夺这偏远政权,而是为了寻找那,隐在京都同敌国三方势力下的另一势力。 是的,各地祸乱,周怡怀疑还有其他势力作祟。 因为她不相信,那在千机卫监视多年的两方势力,同远在境外的敌国势力,有这么大的能力,轻松搅动东雄国稳定多年的局势。 此中不是有三方参与,就是有三方助力,不然,这祸乱也不会随他们意一般,散乱各地导致的都是对他们有利的局势。 那隐在暗中的势力,似早就知晓千机卫的存在一般,能毫不费力掩盖千机卫的眼睛,出入各地都如入无人之境。 第一百三十章:盘根错节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这暗中势力很强,强盛如晋楚安,都未曾知晓他的存在。 这只能说明一点。 他早在千机卫建立之前,晋楚安强大之前,监视着整个东雄国。 这并不让人意外。 哪个占据一方的藩王,不会升起一统天下的志向呢? 区别只是实力能不能真正的强盛过所有势力,有没有耐心隐忍漫长的时间,不动声色将触手铺到整个东雄国境地。 兵力强盛,修为高深的晋楚安,都花了十年才做成这件事。 这还是在各方强盛藩王陨落,变动巨大的如今才完成了百分之八十,实则还有百分之二十的属地,强如他皆无法在其中插足。 那一方要做成这样,又是在东雄国藩王势力,格外强盛的早些年前。 他又花费了多少时间,耗费了多少耐心,才能不露出水面地做到这般呢。 周怡怀疑,这股暗中势力现在动向能被他这方知晓,是他有意为之。 是威胁,还是不想再继续隐忍下去的野心展露? 一切都不得而知。 藩王过多,跨越朝代存在至今的更是占据大头,此中势力错综复杂,如老树盘根。 根本无法在对方未有明确透露一丝消息的此时,探查清明。 她只能顺着原先计划走下去。 在加以防备,看对方是否能露出马脚。 但一入此地,得到的消息又让她格外头疼,不知对方意图。 为何要将完全没有威胁,消失了的镇远将军府翻出来? 只是单单为了让此地民众有一个发泄的点?周怡不相信那方在主动动手后,还会有这般好心。 那是知晓她的身世,想以此做文章? 这样可以获得什么呢,将她方有好转的声誉抹黑? 他知晓并且相信周怡的能力?不然何必费心对她动手。 但这说不通,他若是知晓周怡的能力,便能知晓,罪臣之女的身份,并不是她的死穴七寸,他也能知晓,镇远将军府一案本就是欲加之罪极好推翻。 此事她想不明白,转想另一件事。 为何接近梁王府,要让她知晓? 他是以利拉拢梁王,还是以武力胁迫梁王? 此时他是否如同周怡一般,控制了城门,知晓她来此,是否躲在暗处等着她入局? 千头万绪理不出一条明确的线索,让周怡头疼不已。 他隐在暗处,周怡在明处,陷阱在何处周怡并不知晓。 却又不能因此,便惧怕而不动作,那是束手就擒。 该如何破局呢? 她这边沉思着,千机卫又带来一条消息,“王妃,东城出现了第一例巫祸。” 因不死生物似被巫术诅咒或是控制的模样,周怡将它代称为巫祸。 这个消息让周怡思绪稍有清明。 在她到此第一时间,便引发了巫祸,这就是开始的号角了吧。 “多加留心周边异象,继续此前的计划。”平声说完,周怡抬手拿出见闻录,连通同在城中的鱼和璧二人。 告知他们巫祸出现的消息后,约定酉时在城中聚福楼聚首,同去调查原因后,截断了画面。 她此举有两层含义。 其一,将一切打算自己暗中动手的事,转交同样在暗处,却无法被指认的千机卫去做,刨除自己行差步错入局的概率。 其二,是将自己摆在真正的摆在明处,也就是民众眼中,以书院享誉天下的名声,调查巫祸来源,让对方改变此前计划,想方设法在明处嫁祸于她,算是请君入瓮。 现时是申时,她需要为自己的动机做些铺垫。 将要做的事同奇邃复述一遍,转身唤上午睡的端木梦秋,往城中走去。 一路随着端木梦秋心意闲逛,在路人询问不是本地口音的二人身份时,也不拦着端木梦秋,让她将书院功德弟子的身份说出。 同时,面色迟疑的询问拉着二人闲聊的中年男子道:“敢问大叔,我们听闻东城百姓私下有说,这祸乱来源,是城西镇远将军府?” 那中年男子蓦然僵住,四处张望一番,遮手在嘴边同她低声道:“是有这么一个猜测,我同你们说,你们千万不要说出去啊。” 两人闻言,身子凑过去,侧耳倾听。 “听说啊,在杏花村出现第一个中邪的人时,城西的人见过荒废的镇远将军府亮起一道红光,起初,这人还以为是幻觉,走近上锁的大门往里看时,见到了那红光映照的府内有晃动的身影。 那人肯定心惊啊,但又因好奇胆大没有第一时间跑,却不料蓦然对上,那在红光下跃动身影冰冷的双眼,这才发现,原是自己不知何时走进了府中,那跟他对上目光的,竟是那死了十三年的镇远将军嫡子,苏正阳!” 这民间故事确实极具故事性,或许也是这人抑扬顿挫的声音勾去了她心神,总之,她听到这声低喊时,着实有些有惊到。 端木梦秋比她更甚,被吓得猛然后仰,周怡连忙扶住她。 她站稳后好奇不已地追问:“然后呢,这人怎么样,还活着吗?” 那中年男人满脸叹息地摇了摇头,“可惜了,这人吓得从狗洞钻出回到家中,将遇到的事告知其妻后天一亮,便急病攻心,一命呜呼了。” “啊?是不是被冤魂索命了啊?”端木梦秋神情慌张的低声道。 那男子又是摇了摇头,“不知啊,只是可惜了那大好青年,方娶了妻不过半年,日子过得也算惬意,不过一遭好奇心起就失去了性命。” “再说那镇远将军府的冤魂,也不止这么一只,在杏花村全村中了邪无一人存活后,住在城西的人,大多都有见过这府上冤魂,却不同是一只,第二天呢,也有人活着有人死去。 那边现在人心惶惶,日子过得不安生,日日恐慌不敢睡去,没钱搬出来,城外又被中邪的人占满,他们现在过得真是生不如死——” 喃喃叹息还在继续,端木梦秋便要接话,被周怡暗暗拉下。 自己摆出一副凝重神情,打断他扰乱人性的话语,低声道:“若是真有冤魂作祟,我们作为天武书院的功德弟子,必定要去走一遭,还淮如城众人一个安生日子。” 第一百三十一章:人心惶惶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那男子也是一脸凝重,“那你们可要小心了,听说那现世的第一只冤魂,镇远将军嫡子苏正阳,生前可是金丹期的修为呢,变成了鬼,变成了魂体定然还有增强,你们可别一个不慎,折在那儿了。” 这话多少有点愚昧了,不说有没有鬼魂存在这回事儿,便说若是成了鬼,就能变强,那还活着修个劳什子道,直接死了转修鬼道不好吗? 但周怡定然不能因此话呵斥他,毕竟人家也是好心。 郑重点了点头,便同他告别,拉着端木梦秋往聚福楼走去。 途中端木梦秋还在记挂方才听到的事,喃喃跟周怡说着:“真的要去城西吗?万一我们打不过那冤魂怎么办?” 周怡脸色和之前不同,混不在乎的低声回她:“问你一个问题,既是冤魂,不去找害死他的贪官蠹役,不去地府找斩杀他们的前朝天子,为何要现世为难这普通百姓?” 端木梦秋愣了愣,“或许,是那冤魂死得久了疯了呢?” 周怡无奈白了她一眼,懒得回应她了。 毕竟,相信这些未有根据东西的人,总有欺骗自己将一切都圆下来的理由。 她反正是觉着,有人借着这镇远将军府在做些事什么。 此前没有明确消息,只觉着是为了她,现时觉着或许二者都有,抑或单单只是借势作乱。 这般想着,周怡趁着酉时到来前的时间,拉着端木梦秋不时停下询问路人对城西的看法,得到大同小异的结论。 便不厌其烦地告知他们,他们这些功德弟子要去往城西处理此事。 所做的一切,便是她此前想的,铺垫。 铺垫她去镇远将军府的正当原因,让人不能因她身份扭曲她别有用心。 也是为了给对方向她动手制造机会。 一切都如她所想那般按着计划走。 不多时,两人到达了聚福楼门口,并不打算进入这远近闻名的食府。 等到那有段时日未见的两人,从人群中钻出后,互相介绍一番。 示意两人看向她身旁道:“这是端木梦秋。” 在两人点头打招呼时,又同她身边人分别指了指道:“这是鱼和璧,这是晋楚瀚。” 介绍完了,鱼和璧才猛然想起什么一样,大睁着眼露出夸张表情,周怡连忙截断他即将出现的惊喊。 “没错,我眼睛没事了。” 话被她抢着说完了,鱼和璧大张着嘴,一阵无言讶然。 晋楚瀚难得在此时说了句话:“江东出事了?” 周怡点了点头,“是。” 知晓他想问的,是同他差不多一起长大的晋楚漪,便又道:“我在江山郡遇上了一些同妖鬼现世无关的事,同她走散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前两日便得到消息,她离开江山郡了。” 晋楚瀚还是那张冷冰冰的脸,好似毫不在意一般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几人便结伴往出现第一例巫祸的城东走去。 途中把晚些时候要去城西的想法告知,并不意外地得到了同去的答案。 酉时将过,夜幕降临。 城东居民区白日出现了第一例巫祸,虽然迅速被官府镇压,但也流露出了消息,人人自危。 故而,这城东不管是何人家,就算平日里节省入夜从不点灯的人家,都未有落下,整片城区灯火通明。 同他们方才途经的昏暗城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鱼和璧早就以功德弟子的身份,向官府拿来了第一手消息,此时便显摆着询问周怡道:“你们可知晓那第一例疑似妖鬼现世的灾祸,是在哪个方向出现的?” 晋楚瀚瞥了他一眼迅速收回目光,在周怡看来,这个眼神动作好似白眼鄙夷。 晋楚瀚不接他茬,端木梦秋却很捧场,好奇问道:“我不知道,你知道是哪个方向吗?” 鱼和璧得意扬起下巴,就要出声,被周怡毫无起伏的话语打断:“左边临街第一户。” 鱼和璧被她打断炫耀,歪斜着眼望向她,一脸不可置信。 周怡迈步往左边走去,“没什么好惊奇的,此事已是路人皆知,来的时候多问问就好了。” 端木梦秋紧随其后,疑问道:“是吗?路上有人说了吗?” 周怡愣了愣,“许是你光记着想城西的事忘了吧。” 其实她根本就没问过,不过不想让他们知晓千机卫的存在,随口说的罢了。 这些都是插曲,不甚重要,没人在意。 在几人越来越接近事发地时,面上神情也渐渐转变。 最为正常的周怡稍有凝重,其他各有各的不正常的人,脸色也是各有各的特色。 端木梦秋似察觉到什么一般,惊慌地抱着周怡手臂,半个身子都缩在了她身后。 鱼和璧同端木梦秋有些像,寻求庇护一般也落在晋楚瀚身后,只是神情却还要强撑着不在意的东张西望,噘着嘴吹着的轻快口哨,有难以察觉的轻颤。 晋楚瀚的神情转变,是最难看出来的,只是眼神稍有变动,从漠然冰冷,变成了专注的冰冷,若不是他手不知何时放在了腰间剑柄之上,不太注意身边的周怡也看不出来。 他们几人为何会俨然凝重起来,不是因为那民间流传的谣言,是因为他们都或多或少地察觉到了,一股不同于他地遇到的不死生物气息。 像是真正的妖气,不只是阴冷,还有让人蓦然就紧张起来的邪气。 耳边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听见了一阵,似老鼠窜动,又似吸食骨髓的声音。 初时是远处,而后越来越近,让几人不由得背皮发麻,脚步越来越慢。 他们几人在想什么周怡不知晓。 周怡自己在想着的,是此中异样,是否是那掩在暗中的势力,抢先布下的局。 他们是入了阵,还是此地真的发生了祸乱。 心中惊疑过久,周怡决定不再拖延,快步走进几步就能到达的院子。 发出那阵声音的生物,映入眼帘,周怡不由得眼睛大睁。 似人,同她一样猩红的眼,盯着她闪着红光,四肢诡异,是一副活人难以摆出的姿势,左右翻折的趴伏在地。 嘴边还有未有吃完的食物挂在嘴边,而那食物挂着毛发,是被它探手入肉的尸体头颅。 第一百三十二章:夜探镇远将军府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见到她的第一时间,猛地放下手中头颅,上有泛着红光似头的歪斜物体垂低,四肢动作,在小院中来回地面墙壁上来回攀爬。 在警惕的周怡运起灵力就要动手时,似察觉到威胁,猛地越过小院矮墙,往城区深处跑去。 “拦住它!”周怡急声高喊。 转身行出院子时,落在其后的晋楚瀚已然被她惊喊提醒,御剑到达前方小巷,持剑拦住了那怪物。 周怡快步越过去,拦住那怪物后路。 “拦住左右!”又是一声急喊。 有些惊慌哆嗦着站在一起的鱼和璧同端木梦秋,此时才反应过来,压下心底恐惧,飞身站立在高墙两边。 一唤出烈焰,一拿出四方盒子似的灵器,蓄势待发。 这么大的响动,两边街道的住户,全无敢露头,躲在紧闭门扉的屋中瑟瑟发抖。 在火焰照耀下,周怡这才看清那怪物全貌。 歪斜的物体实则是凹凸不平的头颅,上有两双眼睛,一双似人的眼睛半闭。 一双眼睛,被瞳孔覆盖眼白,似昆虫类复眼宽大浑浊,此时映照着橙红火焰,更为猩红邪性。 趴伏在地的,也不是她以为的四肢。 本应连接四肢的部位,不久前方被利刀截断,周怡能清晰看见那方被血痂覆盖的截断面。 取而代之的,是四条有幅度,足底平行于地上,上有绒白毛发的肢体,此外,还有四条隐在粗足后的稚嫩肢体,似还未长成。 此物,似人和蜘蛛的混合体。 诡异又恶心。 周怡从这人蛛混合体身旁唤出木灵,打算活捉它时,就见紧盯着周怡的它,猛地抬头,一声尖利得感觉都要刺破耳膜的啸叫出现。 几乎是这啸声出现的同时,周怡听见四周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转眼,大片同它一样或其他生物的混合体出现。 四人互望一眼,皆知晓此物必不可能是预言中所谓的妖鬼。 这伤口清晰,少数身上还有着针线缝合的痕迹,只能是人为的。 就跟养蛊一样制造出来的混合生物。 是有人想借预言遮挡练邪术。 只是,他们一时没有确切证据,证明这淮如城的混合生物,是否同遍布大半地区的不死生物有关。 是进阶体,其他试炼,还是根本就没有关联,他们都不清楚。 想法在脑中不过一瞬,几人便齐齐动手,火焰剑气横飞。 那些看似恐怖如昆虫般跳动攀爬,或如虎豹回旋试探飞身扑来的生物,在灵力攻击下,只能发出各种吼叫,便肢体散落在地,再起身不能。 几人这才发现,此生物没有外界生物那般的复生能力,故而灵力不再专注一点猛压,四散开来。 战斗中,也有四散逃走的,但大多数还是就此倒地死亡。 几人也不追,就要上前查看时,却发现那些尸身肉块,在他们到达跟前的转眼间便消融成一片血水,没有留给他们一丝可以探讨论证的证据。 鱼和璧几人愣怔在原地,只有周怡快速回了神,唤出藤蔓飞身回方才那方小院,将将看到了一具带着尸身的身影在眼前消失。 是凭空消失的,周怡自然无迹可追寻,只得暗暗攥紧拳头,掩下心中怒火。 反应稍慢的三人,这才走进小院,看着一地血水,同满地狼藉,凑到周怡身边询问她都看见了什么。 周怡不想口述重复之前所见,没有回答,自顾道:“还记得在城中听到的传闻吗?” 鱼和璧两人自然没有印象一脸茫然,只端木梦秋重重点了点头,“记得,怎么了吗?” 周怡迈动脚步走向院门,几人紧随其后,“有关镇远将军府的传闻初生时,也有人见过其中红光,你们说,镇远将军府的那阵红光,会不会与这群怪物有关?” 闻言的三人对视一眼,或多或少都有些骇然神情。 “那,我们还去城西吗?”这是总第一时间回答,最为捧场的端木梦秋。 “去!当然要去!这些怪物也就看起来有些许恶心,动起手来也就那样,有什么好怕的?”这是不知在劝慰端木梦秋,还是为自己壮胆的鱼和璧。 “……”晋楚瀚一贯无言,看了两人一眼,眼神有些不难察觉的鄙夷,而后回望周怡点了点头。 既达成了共识,也不再拖拉,调头飞奔城西而去。 两个相反的方向,光景也各不相同。 一边躲在小屋中人人自危,昏黄灯火齐明。 一边却安静得仿似无人之境,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不时有点点红光亮起。 从踏进这片局域第一时间起,几人便察觉到比起城东浓烈不少的腥气,同那引得人格外烦躁的猩红邪气。 好似,这整片西城房区,不似外界所说那般死了少许人,而是全都覆灭了一般,腥气滔天。 几人脚步开始放得轻缓,暗暗运转灵力,观察着四周,谨防街道两旁的矮墙内里,出现不察危机。 “咔——”周怡脚底踩到了一块坚硬物体。 “啊!!!” 不待周怡查看是何物,就被身边传到的嘶喊吓得猛然一颤。 心中很是无奈,转眼看了蹦到一起的两人,低声道:“不是怪物出现,是我踩到了什么东西。” 两人闻言互看一眼,见到对方脸上的惊惧都有些羞愧,连忙装作没有这回事,恩哦两声,跟晋楚瀚一起凑到她身边查看。 周怡回首蹲下身子,左手抬起唤出一簇火焰,挪开脚,拿起了那硌脚的东西。 长方形状,被血迹覆盖红通通一片,上有几个雕刻的云纹和看得不甚清楚的字体,看着很是眼熟。 周怡皱着眉,从腰间取下用红绳挂着的腰牌其一,左右比对了下,确认了这是何物。 功德弟子身份牌。 将自己腰牌收回,扯起衣袖在罗云纹下的小字上擦拭,此人身份渐明。 【天武书院第一千三百三十一届功德弟子宗英卓】 1331届,便是他们这届。 只是不知这和他们同届的功德弟子,年岁几何,是书院多少届的学子,是男是女。 唯一能知晓的一点,就是他现时境况不大好。 第一百三十三章:赠苏郎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作为在外代表书院身份的弟子腰牌,是功德弟子在外行走的一大助力和身份证明。 如不是状况紧急,绝不会轻易遗失此物。 而贴近身子的腰牌,全然被血液覆盖,在周怡擦拭时,能感觉到明显的膏状感。 也就是说,这腰牌遗失在此,至少有三个时辰了。 所以,换言之,腰牌的主人,现在凶多吉少。 这凶吉指的还不是生死境况,而是死状。 被那怪物啃食吞吃了,都能算是吉。 真正的凶,是砍去大半身子,和不知什么物种的尸体一起,被缝制成了怪物,死无全尸不说,还死后安宁都无。 周怡起身,同看清了腰牌后沉默无言的三人对视一眼。 低声道:“此前我们见着的怪物,约莫都是普通人炼制出来的,我们现在心里应该有所准备,用修士炼成的怪物,该是如何模样。” 这句话,就是确定了三人对腰牌主人下落的种种猜测,要他们先有一个心理准备。 能将他们这位同仁残害陨落的怪物,也是他们在此将要遇上的怪物,绝对不可能是他们此前遇上的那些杂兵怪物。 他们对这诡异邪术,了解还是太少了,基本可以说是毫无了解。 此前调节好自己惊慌的人此时开始更为惊慌,冷静的两人越加冷静。 周怡收起腰牌,脚步快了少许,晋楚瀚动作几近和她是同时,往那坐落在矮小民房中鹤立鸡群的高院走去。 落在其后还未回神的两人,见到他俩都快消失在街头拐角了,才蓦然反应过来。 幻觉般听到身后响起“咔咔”的啃噬或是摩擦声,惊得三魂失了两魂一般,皆不敢回头,你追我赶的生怕落人一步,快速追上了前方两人。 褐黄高墙,绣红大门。 大张着嘴的褐色守门石狮,布满青苔的三五青砖台阶。 腐朽的绣红木门中一对兽面门扣,被足有她小臂粗的铁链缠绕锁上。 走上青苔阶梯,到达门前,可以从侧面缝隙中,看到院中景象。 并不如传闻中那样,有红光出现,也没有看到那将军嫡子苏正阳的魂魄。 周怡直起身子,退后,跟身后三人打了个手势,唤出藤蔓将她带过高墙落在院中。 进入院中,视线不再受限,周怡这才看到此中景象全貌。 入目皆是灰败陈旧的陈设,前厅牌匾也在风雨吹打下,一角悬在门上歪斜落在空中。 符合一个十三年未有人存活的府邸模样。 但也不是无迹可寻。 唤出火焰的周怡,在前厅、外院、回廊几处走了走,便看到了不少,不该属于这所宅院的痕迹。 墙角院中四处散落着烧到一半的黄纸,似符咒又似纸钱。 回廊上前厅中,有几行不仔细观看难以察觉,被新落灰尘掩盖大半的脚印。 赤足,脚掌宽大。 看行迹,似在前厅坐了一会儿后,往内院去了。 站在回廊上的周怡思考少顷,抬手唤上站在院中的三人,回首往里走去。 一路上所见景物,大多都能引起她的注意。 陈旧木门大开的院中枯藤花架、爬出院墙的枯木枝丫。 落在道旁似等她捡起的泛黄宣纸,上面画着一个捧花的垂髫小孩。 落款:垂髫苏怡,阮玉娇作于景元一三一八年,赠苏郎。 走向深处,一柄玉白长剑,落在一所小院门前,遥对着她似邀她上前。 周怡缓步走上前,俯下身子捡起那柄长剑,在剑柄上看到了一抹记忆中存在过的剑穗。 指腹在剑穗上摩挲,她好似看到了那媚眼如丝的妇人,不时笑看她一眼,继而垂首极有耐心编织的模样。 进入院中,散落的书信物件更是少不了。 她从未来过这里,但这里处处都有与她有关的物品。 那座尽是枯枝的院子,布置,和她在同母亲还在时居住的院子别无两样。 那幅画,是母亲含笑哄着三岁的她抱着春花所作,她母亲名唤阮玉娇。 那柄玉白佩剑上的剑穗,是她亲眼见着母亲费了三五个日夜,亲手编织而成。 诸如此类能致使记忆翻涌的物件书信繁多。 这里有什么在等着她。 她必须随着对方意,才能看到谜底。 她本以为要将不多的记忆全回忆一遍才算结束,却不料,推开半掩房门时,就蓦然看见了此中谜底。 泛着乌青的身子,着的衣物已然褴褛似布块,靠坐在床边,望着床上的动作,让周怡看不清他的脸。 周怡脚步极轻地走到他面对的床脚一侧,看见了并不让人意外,泛着红光的猩红双眼。 随着他目光看去,床上摆放着的,是两具木偶,一凹凸有致是女子,一棱角圆润身子短小,似三岁孩童。 这形似行尸走肉的男子,是她生父苏正阳。 那两具木偶,是十三年前,将军府还未被判谋逆大罪消亡前,换言之,是他记忆停滞死亡前的阮玉娇同周怡。 泛着诡异青色的面容,棱角还能看出十三年前的英武模样。 也是这无甚改变的面容,让她认出了他的身份。 她儿时,在母亲房中见到过画着他的画作。 依旧是由她母亲所作,落款是他死后一年,是她追忆的画作。 在她母亲三年后忧思过剩病逝,她被赶到另一所院子时,便偷偷将所有画作和来往书信都带走了。 也是这些苏正阳从少年到青年的画作,从相知到相恋的书信往来,让原身在压迫的周府撑到了十六岁。 说来也是命运弄人。 这一家三口,父亲被满门被斩,母亲少时也是同样的际遇,更因为女子身份,修为被废沦落教坊司。 最后因爱人遭受和她一样的不公遭遇,忧思过重,撑不到抚养幼儿长大便撒手人寰。 而他们的女儿,独身在那吃人的周府饱受欺压,好不容易长到碧玉年华,却不堪重负引决自裁了。 死了也算一了百了吧,现实却不然,所以说命运弄人。 周怡魂魄来到这个世界,接管了他们女儿的身子,而这具身子的生父,也没有随着世间规则化为尘土。 第一百三十四章:苏正阳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走进房内的鱼和璧,看到窗边月光映照下的周怡在对着暗处发愣,几步就要走过去唤她。 “嚓——”踩到枯枝或是风化书页的声音。 鱼和璧低头就要查看,晃眼见着前方一道红光猛地接近了他,速度快得他根本没有反应时间,眼看就要死在利爪之下时。 早有准备的周怡,赶在苏正阳动手之前,一株藤蔓将他拍出屋外。 藤蔓猛烈动作将陈旧的木屋拆碎,周怡翻身出屋外时,眼角余光见到的,是苏正阳回护到床边的动作。 明明双眼全是妖异的猩红,连瞳仁都看不清了,面上也僵硬得看不出一丝情绪。 周怡却莫名地感觉到了,他此刻翻涌着的惊慌失措。 不在那僵硬的身子里、不在那显露不出感情的双眼。 在他迸发的灵力中,在他竭力收起尖利指甲,用手掌手臂护住那两具木偶的动作里。 翻出窗外落在地上的周怡,掩下心底莫名升起的惆怅,和鼻尖蓦然出现的鼻酸。 伸出一手拦在要上前查看的晋楚瀚,回眼看向端木梦秋,和被她搀扶着起身的鱼和璧。 “里面的——是我十三年前死去的父亲。” 这一句话让望着她的鱼和璧大张着嘴,只能发出这么一声,“啊?” 端木梦秋迟疑着不知该说些什么,反倒是一向不愿开口的晋楚瀚,开口说了一个长句。 “不论你们关系如何,方才的灵力威压你也感觉到了,既是十三年前便已死去,现时定然无了理智,你留在这是送死!” 他不是那两个粗心大意的呆瓜,早在周怡沿路捡着散落的物件沉思时,他便有了心理准备。 周怡如何不知晓这些,她只是不想让几人知晓她源火的存在,想亲手给死后还在饱受折磨的苏正阳一个解脱。 所以她摇头回道:“你们先走,我随后就来。” 周怡没想到,晋楚瀚也晋楚漪一样,都是认定一件事坚决不改的执拗性子。 “你同我们一起走,你若是不走,我也不会走。” “嗯嗯,你不走我也不走。”不明就里的另外两人附和道。 晋楚瀚认为周怡是心软,不愿意接受事实不愿意离去,坚决不同意她的决定,同时拿自己的安危逼迫她决定。 那两个呆瓜想不明白这些,只大约知晓周怡不打算走,就跟着附和晋楚瀚。 周怡被他们这态度扰得有些烦躁,却还是改变了想法,决定自己改日寻个机会独自前来。 望着三人点了点头,便要动作,身后木屑横飞。 “砰!”爆炸声让几人齐齐回首。 只见坍塌的房子板块飞散到一旁,岑岑月光下青身红眼都泛着冷光的苏正阳走了出来。 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威严紧随其后,让人根本生不出战斗的想法,只想飞身撤退。 转身,几人蓦然发现,身后不知何时,被大片红光围绕,仔细看去才能发现,那阵红光其实是一双双凑得极近的猩红眼睛。 周怡看见,那阵红光映照下,有一穿着浅蓝色院服形制的男子。 他应该就是来此的功德弟子宗英卓吧。 周怡现在才发现一个特点。 只要是修士炼制出来的尸体,就不会和其他动物混合缝制。 是因为修士用自己的身体,作战能力更强吗? 不待几人惊异少顷,身后苏正阳蓦然发难,似乎还保留着活着时候的战斗技巧,不像之前他们遇上的那些怪物一样,没有以肉身直冲上前。 而是以尖利手掌为剑,带起阵阵腥气狂风如刀飞向他们。 几人连忙闪躲,落点之处却又被飞刀占据,只能各显神通,凭空支撑自己不落到风刃上。 端木梦秋实战经验少得可怜,周怡自然不会忘了护着她,将发尾触碰到风刃既落,眼看就要身死的她用藤蔓拉回。 说时迟那时快,院墙门外的怪物齐齐攻了进来,腹背受敌的几人,对视一眼,两两为战。 周怡和晋楚瀚对付过于强力,似还有智慧的苏正阳。 端木梦秋和鱼和璧,对付那少数修士尸体带领的群尸。 周怡在身后火焰器灵乍现时,将一直拿在手中的苏正阳生前佩剑,扔给晋楚瀚,“用他的剑,试试他是不是还有智慧!” 蹲下身子双手触地,数道藤蔓钻破青砖地面生出。 晋楚瀚接过闻言,手绕过剑穗握住剑柄,方要拔剑之时,就见前方红光一闪,苏正阳身子已然到了他身前。 心脏猛缩之时,蓦然发现,攻势不是朝着他脖颈胸口这等致命处,而是朝着持剑的手臂袭来。 横剑格挡,“铮!”受震颤之力退后几步的他,连忙转手将剑扔给驭使藤蔓追上苏正阳的周怡。 周怡见此骤然跃起身子接过,那抹红光也到达了她的身前。 周怡就着跃起地力翻滚到一旁躲过,一手持剑柄,一手握住连接剑穗的红绳,双手分开,猛地将剑穗扯了下来藏在手心。 在苏正阳将要扑倒她时,转手将长剑扔了出去。 这次晋楚瀚没赶到接住,被凭空不知如何借力的苏正阳猛地转身跃上接下。 拿到长剑后却没有平静下来,反而狂躁了起来,僵硬的脸上显露不出表情,但周怡就是莫名察觉到了他的怒火。 跌落在地与他对视的周怡,在此时蓦然笑了,握拳的手扬起,松开握紧的手,剑穗从手心落下,被她指尖夹住细绳,在空中晃荡。 “吼!!!”仰头一声啸叫。 待周怡反应过来,身子已然悬离半空。 从她手中夺去剑穗,动作快速,刮去了她手臂上不少的血肉。 被青色大手握住脖颈的周怡,垂眼见到他低垂着眼望着剑穗的样子,心里生出了一丝庆幸。 幸好,幸好他不是陷在回忆中出不来、幸好他还能听见外界的声音、幸好他还能智慧理智。 为什么要庆幸呢?因为这代表着,徐州郡或者缩小到淮如城,出现的巫祸,都和他无关。 他只是一枚棋子,一具不该醒来,却被人唤醒的尸体。 周怡又笑了笑,竭力抬起手,在他没有刺穿他脖颈的手指上轻轻敲了敲。 第一百三十五章:父亲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在他抬头,没有情感,或者说显露不出情感的双眼盯着她时。 含笑断断续续道:“你...知道,吗,这,剑穗,编织成,也有我的,一半功劳呢。” 周怡莫名就是看出了他的愣怔,虽然脖子被他无意识缩紧,头被迫仰起,呼吸也越来越艰难,但周怡心里还有很开心。 她觉着,这或许是原身的情感在作祟,抑或是她本人,对于好人或许能有一个好的结果,这个转机,而感到高兴吧。 晋楚瀚经过初时的愣怔,回过神来,就看到周怡被那青色怪尸掐着脖子,悬在半空。 想要动手攻击,却发现那怪尸没有第一时间杀死周怡,故而怕自己的攻击激怒他,转而捏死周怡。 心中焦急等待着,就见周怡脸上显现出一抹眷恋的笑意,低声说了什么后,蓦然被捏的扬起了头。 急声喊道:“周怡!” 喊声传到僵持的周怡这边。 她脖颈收紧地力渐渐松懈,她随着这力度渐渐垂首看向他。 她能感觉到,他听到这喊声后的震惊和不敢置信。 “我名叫周怡,或许你能知晓,我是不是有另一个姓氏。” 周怡低声说完不多时,感觉到他蓦然轻缓了很多的速度,将她如易碎琉璃一般珍视着,轻轻放在了地面。 脚触碰到地面之时,周怡便又开口同有些恍惚的他说道:“现在已是十三年后了,我今时年岁也已然十六了。” 周怡看到他缩回身侧的手臂,在她说完后微微震颤了少许。 她心底有些不忍情绪升起,口上却还在继续。 “景元一三一八年,苏氏满门身死,景元一三二二年,我母亲阮玉娇病逝,现时是景元一三三一年,我年方十六。 在你死去的这十三年间,那座院子早已不存,我从垂髫孩童长成如今模样,我母亲也早已化为尘土转世轮回了,所以,你还在坚守什么?等那两具木偶活过来吗?” 她知道,这些话都太过残忍了。 仇人作古,他还能保留理智,支撑着他的,便是她方才说的那些。 但,强撑着清醒活着受尽折磨,不如就如十三年前那般死去,何必要唤醒他让他看这世间变化呢。 他能察觉到自己同他人的不同,所以不敢踏出这大宅一步,不敢去找寻她们母女。 怕的,不就是他这同他人不同的样貌,引起他人惊慌吗? 苏氏对天下的忠义之心,刻在他的骨血灵魂之中。 让他宁愿自己万分痛苦,也不让他人因此受到一丝侵扰。 便是这样的忍耐,这样的镇远将军府,却依旧受到了不明真相的外人憎恨辱骂。 周怡想到这只能回以一声叹息。 而苏正阳僵在原地许久后,握着那枚剑穗蓦然转身,背影孤寂,不知要去往何处。 周怡眼中闪过一丝讶然,不知他打算做什么,连忙动身想要追上他。 却不料他动作极快,转眼就到达了院门处,一掌斩杀掉没有丝毫人性的修士怪尸,解决了鱼和璧两人困境,就要离开。 将将到达他身边,转瞬他又要离去,周怡急得喊出了一声:“父亲!”方停下战斗的三人同苏正阳一起愣住。 这一声喊出,周怡蓦然发现,她的眼底蕴起了一阵水雾。 心底有些畅快,也有些心酸。 此时开口不如第一次那般艰难,她抹去热泪,撒娇一样低喃问道:“父亲竟不愿多看我一眼吗?” 她看到他转身,垂在身侧的手,小心翼翼将尖利的指甲藏在破碎的衣衫下,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前方院子一眼。 似乎是在示意她看那边。 周怡看懂了他的示意后,蓦地破涕为笑,几步走到他身边,“女儿陪父亲去。” 他僵硬的脖子,做不出摇头点头的动作,周怡只能从他温和下来的灵力,感知到他的心境。 在他有意放慢却依旧快速的步伐中,亦步亦趋的随着他,往那所院子走去。 不多时便到达他示意的那所院子门前。 不如此前院子那般大开门扉,周怡见他停顿后,明白他是不想因自己控制不好的灵力,打扰这里面的宁静。 迈步向前,将大门推开,一阵阴凉却不阴冷的舒适空气袭面而来。 在他示意下,周怡迈步进入院中,走了几步未有察觉到身后有声响出现,回首,见他坚定站在门槛之下,不愿跨进来。 周怡蓦然就明白了他的想法,同此处是何地。 苏氏祠堂。 而他的想法,则是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没有颜面去见祖宗。 周怡感觉,自己的心脏好似被人轻轻捏了一下,阻滞感连带着点点酸涩升起。 “女儿知晓父亲要找什么。”她面上浮起浅浅笑意道。 言罢随即转身,往里走去。 既带着她来到此处,为的不过是将她姓名记在族谱上,让她认祖归宗。 周怡也明白了,为何此前千机卫好不容易躲过,那时她还不明的阻力苏正阳,进入祠堂,却找不到族谱所在。 原是这锁着族谱的柜子,在墙壁之上,并且需要苏氏血脉滴血验证才能打开。 她也在内里找了许久,才在站在院外的苏正阳示意下,看向这堵灵位后旁的墙面,才发现了异样。 咬破手指滴落在石壁剑纹的凹陷处,“咔嗒”一声开锁声响起,石壁向外推开。 若是这世上再无苏氏血脉,这族谱,便也再无出世的机会,也再无人能从族谱上看到,他们祖祖辈辈一生做的那些大小事迹。 那是他们苏氏所有人,在世上活过的证据。 周怡从里面拿出羊皮纸封的族谱,三步并两步跑到院门处,抱着族谱拉着他坐在门槛上。 翻一页就看一眼他,最后在他侧过身子,闭眼不看时,周怡才笑笑翻到了记录着他姓名的那一页。 笑容渐渐消失,拿起夹在扉页上的笔,在下面留给子女后辈的空白处,写上自己的名字:苏怡。 不再伤神多看那上面的事迹,将笔收好,合上扉页,起身就要回去放好。 蓦然被一泛着冷光的利爪拉住手腕,周怡讶然回首,只见着他快速将手收回的动作。 第一百三十六章:【氵】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是要我将族谱带上吗?”站在台阶上的她俯身轻声问。 他自然给不了周怡什么反应,只是迈动了步子,往来出走去。 这便是默认了。 周怡将族谱收好追上他。 周怡没有想到,分别来得如此之快,快到她没有一点反应时间。 回到方才小院前,同守在道旁的三人聚首,还未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就见他进了院中,院门猛地关上。 “砰!” 就要抬脚跨过门槛的周怡,险些被木门拍到,慌忙后退避过。 在她这番动作之时,院中骤然升起一道耀眼白光,随后带着热浪的“滋滋”声响起,整个院子被自绝磷火覆灭。 愣在门前的周怡,被晋楚瀚一把扯到道旁,避过磷火。 一向不说话,一说就是冷言冷语的他,难得说出了一句安慰人的话。 “节哀。”有些生硬,也不合时宜。 毕竟,苏正阳早就死了,而现在也不过是尸体残留的最后一丝意识,为自己寻了解脱罢了。 让他苟延残喘活着的,不是那将他唤醒的人,而是他记忆中的妻女。 如今知晓世事变迁,妻子已死,见得女儿,执念消失,自然没必要强迫自己活在这世上。 周怡理应为他的解脱而高兴。 可她面上做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呆呆看着那白色火焰渐渐减弱至无,内里一阵焦煳青烟冒起,她才回过神来。 走近院门处,抬手触碰在门上,本就摇摇欲坠的院门经此火焰炙烤,经她一触碰便整个掉落在地,灰雾骤起。 周怡迈步走进这硝烟不断的院内,在身后跟上的人火光照耀下,走到那化作一堆白灰的苏正阳旁。 她只是来替他收拾骨灰下葬罢了。 十三年前,苏氏满门一百零六口,被押解到京都斩首无人生还,尸身无人收敛,被衙役扔到了乱葬岗,连一口薄棺都未有。 如今,不管他如何醒来又如何回到此处,作为他的女儿,周怡理应为他收敛尸骨送葬。 翻遍芥子袋,只寻到一个备用的药鼎,周怡也不再迟疑,将青铜药鼎放在一旁,手作捧状,一下又一下将骨灰舀进鼎中。 在旁三人不好插手,只能默然望着她不发一言。 “叮——”蓦然,一坚硬之物掉落在鼎内,发出玉石碰撞的清脆声音。 垂着头地周怡猛然抬头,半跪直起身,伸手在鼎内摸索,不多时忽而停顿,拿着个似玉石又似墨块的原状物体出来。 三人见此连忙蹲下身子凑近观看。 周怡将此物对上火焰光亮处,见透明玉石状内其似浓墨的颜色,如水般顺着她动作偏移流动。 是液体。 指腹凭感觉顺着看不清的纹路摩挲,在那不过半个手掌大小的玉石上,摸出了一个字样。 【氵】 将苏正阳唤醒,又在他体内留下这个东西的人,又给了她下一步怎么走的提示。 故意露出马脚将她从凤阿府引过来也好;在城中布下种种迷惑信息,只是为了引她到此遇见苏正阳也罢。 不外乎是想看她周怡被戏弄,被挑起怒火而已。 那人清楚知晓周怡的身世,是否还知晓更多,周怡并不清楚。 只是明白了他的目的。 不是为了在明面上给她施加无有难度的舆论压力,争权夺利的战场也不再周怡这边。 摊开来说,就是他并不认为周怡有那个能力上权力主桌。 只是存着戏弄的心,以巫祸为引子,逼着周怡,不得不在暗中陪他玩一局解谜游戏。 谜题他出,谜底由周怡自己去找。 为了引她入局,就特地精心布置了苏正阳这第一个谜题,让她怒火中烧,无法抽离。 周怡在见着苏正阳那一刻,便知晓自己已然入局,现时确如他所想那般,不愿放弃。 但周怡并不打算按照他给的信息走下去。 做这一切的如果是个人,那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拉上天下生命入地狱,弃预言中可能因此而来的乱世于不顾。 只是为了同她玩一个游戏。 这样的人,顺着他的布置去走,只会让他顺心愉悦,周怡知晓一时半刻,她还解不了这个谜题。 但就算解不了,她也不想让他舒心自得。 周怡收起这枚浓墨玉石,将骨灰收敛好,转身走出院外。 她并不打算将一切告知身后无关的三人,为他们徒增烦恼。 出了前院正门,周怡回望一眼身后宅院,同两人道:“初探便现了端倪,明日应有硬仗要打,各自养精蓄锐一番,明日再聚首商讨吧。” 今夜所遇之事,不过是引她入局的序章,她知道,真正棘手的还在后面。 说完,就要和悄然回到她身边的端木梦秋走。 鱼和璧蓦然开口道:“我们同你一齐走吧。”晋楚瀚没有出声表达异议。 是担心她。 周怡停下脚步,沉默两秒点了点头,“好。” 他们三人既已入局,为防那方对他们先动手扰她心绪,留在她身边也方便她部署解局之法。 不多时回到东城宅院,让伪装成侍卫的千机卫,安置几人,周怡带着暗中护卫地千机卫,去了城外西郊光和山。 这是苏氏世辈祖陵所在。 这里已经许多年未有人到来过了,蛛网杂草遍布。 周怡将陵园好好清理了一下,才将苏正阳骨灰落葬,在空白石碑上,刻下他的生辰死祭,鞠了一躬调头离去。 自始至终不发一言。 回到东城宅院,已是子夜。 在屋中点起烛火,将怀揣着的族谱拿出,就着昏黄烛火看起了他们的一生。 直到黎明破晓时,周怡才指腹按摩着疲累地眼部,将翻到她写下名字那一页的族谱,轻轻放在桌上。 苏氏世袭镇远将军位,保卫山河,已逾近千年,十三年前死去的他们,也不知祖上基业,会在他们那一辈断送。 苏氏祖训家规,只短短一行字:保家卫国平天下。 就这一行字,刻在了每个苏氏子孙心中、骨上,至死也不敢忘。 不说周怡听闻的,也不说十三年前便已是要继承将军位的嫡子苏正阳。 只说他以下的小辈,死前不过十三四岁,还是少年。 生前也有可以执笔写上族谱的伟绩,剿匪平妖祸,不辱门风。 真正的满门忠良。 第一百三十七章:迎战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长夜将明。 周怡起身推开房门,浅浅白雾如云翻卷涌入门扉,周怡呼吸着清晨清新的空气,将胸腔浑浊的气息心绪清洗。 静谧不过一时。 闭眼站立的周怡猛然睁开眼,便见奇邃匆匆奔到她身前,拱手道:“王妃,东西两片城区,没了。” 没了是什么意思? 有些心惊的微微睁大眼询问:“何时的事?” “一刻钟前。” 周怡回屋将族谱收入芥子袋,“毫无征兆?” “是。” 回身走出房门来到院中,“梁王府人呢?” “王府似未有得到消息,不见异动。” 周怡双手做梳子状在头顶长发里穿梭,“隔绝你们进入梁王府的那股力量呢?” “不见动作。” 将缠绕在手腕上的红绳系在发束上,双手垂下看向他,“去王府内部探一探,那股势力应当撤离了。” “是。”奇邃离去。 东西两片城区一瞬之间便陷落,不多时,便会蔓延到整个城池。 那股势力派来的人,任务已经做完,不会在此久留。 不出意外,梁王府至今未有动作,许是同两片城区是一样的下场。 周怡招手唤来人,“去唤他们起身。” 待此人应是去做时,又唤来人,拿起纸笔画了一幅势力防卫草图,递交给他,“守好据点。” 此处,是东城最后的安全点。 不出意外,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淮如城唯一的安全地点。 辰时到。 周怡下了最后一个命令,让守住四大城门连同城内辖区的千机卫回撤,奇邃也脚步匆匆地回来了。 “王妃,梁王府也——没了。”顿了顿有些讶然愤怒。 周怡却并不意外,点了点头便道:“打起精神来,准备好迎战。” 奇邃方直起身子,又是惊讶得大眼圆睁,“迎战?” “淮如城的作战主力都消失了,只剩我们这外来武力可以扭转战局了,换言之,我们这里,就是对方最后要攻坚的据点,不迎战该如何?” 奇邃愣愣点了点头。 “别想了,去布防吧。”周怡摆了摆手。 “是。”奇邃退下。 几日未有同她交谈的晏双走上前来,同回身的周怡对上目光不过两秒,垂下头。 “王妃似乎对一切都有预料一般,毫不惊讶。” 周怡停顿少顷,敷衍道:“不难猜测。” “王妃有何事在瞒着我们。”晏双自然不信。 周怡瞥了一眼抬首追问她的晏双,“你想知道什么?” 晏双一愣,摇了摇头,“战事即将开始,作为作战主力,我们理应知晓一切。” “我要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呢?”周怡顾左右而言他。 晏双目光灼人,“为何不能让我知晓?” 僵持对视着,周怡蓦然笑了,摇了摇头道:“巫祸遍布东雄国,现时淮如城即将有被巫祸覆灭的势头,我不过是以防万一让你们迎战罢了,又有何隐瞒你们了?” “王妃昨夜前去镇远将军府不让千机卫跟随,回来后便关在房中不准人打扰,随后便是今晨发生的事,每一个消息上报时,王妃都早有预料地走下一步棋——” 他张着嘴还想说什么,被周怡手势打断,“这一局解了,我便告诉你。” 言罢,摆了摆手,不看他离去与否,自转身回了房中。 晏双说得没错,他们不是未经牵扯进来的鱼和璧他们,千机卫作为她手下的作战主力,理应知晓一切。 毕竟,险局是他们同周怡一起去淌,若是危机来袭,迎上去的也是他们。 他们有可能为此丧命,周怡没理由连死因都不告诉他们。 只是,她确实没想好,该如何同他们说。 说一切都是因她而起?他们被迫同她捆绑在一起破局? 对方给了提示,她本应该顺着那提示走,离开此地。 但她因不想顺着对方想法做,想要留在此处,解此地困局。 这种想法,她要如何让他们知晓。 心内叹了口气,在桌上铺开宣纸,提笔画了起来。 鱼和璧几人到此时,就见着周怡在大开房门地房内,聚精会神写着什么的景象。 扎在头顶的顺滑长发,顺着肩头垂在手臂胸前,光洁的额头下的眼睛,如蝶翼的长睫忽闪,投下点点晨光洒在如琥珀般透亮的红色眼底。 如剑的英眉、挺拔的鼻梁、微薄的红唇,像战场上的英气女将军。 如画的眼睛流光溢彩,纤纤玉手在宣纸上笔走龙飞,又像待字闺中的风华美人。 矛盾的美。 周怡察觉到房外的注视,抬头看向几人道:“在等什么?进来吧。” 几人这才回过神,自然还是跳脱的端木梦秋跑在前,第一个进了房内凑到她身边。 抱着她执笔的手,稍显圆润的脸,在她手臂上蹭了蹭,低喃道:“你今日真好看。” 周怡笑看她一眼,“这话意思是,我平日都不好看?” 抬起右手,食指在她额间点了点,她头夸张地后仰,摇头。 鱼和璧同晋楚瀚在此才进到屋中,周怡轻轻将她拨开,面向二人正色道:“关于巫术,你们可有了解?” 两人对视一眼后,回看她先是摇了摇头,而后又点了点头。 周怡摆手示意他们坐下,“说说看?” 两人坐下,鱼和璧抢先道:“知道是知道,但知道的不多。” 周怡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他便应声继续:“我听我爹浅浅说过那么两句,说是此前修真界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巫术也同其他道一般,有过那么几个大家族,大能人撑场子。 但我爹没说,他们是怎么陨落成如今样子的。” 和周怡此前了解得差不多,周怡点了点头,转眼看向晋楚瀚。 晋楚瀚领会其意,开口道:“我比他知晓的多一些,不过也就是知晓他们是因为被高武帝所不容,才因而衰败的。” 高武帝,东雄国第七任皇帝晋楚御谥号,至今已有六百余年。 周怡又点了点头,转眼看向身旁的端木梦秋,端木梦秋茫然看了他们一眼,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若不是书院有修巫道的学子,我出谷之前都不知晓有这么一道。” 第一百三十八章:禁术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周怡不过是怕遗漏什么消息才询问她,现时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也不多想。 将微卷起的宣纸展开,让几人看,“我知晓的比你们也多不了多少,我只能认定,将东雄国扰乱至今的祸事,乃是巫术所致。” 几人点头同意,目光在她画的图案写的文字上巡视,而后得出一个结论。 “你这还知道的不多?”三人齐齐看着她,鱼和璧出的声。 周怡愣了愣,点头回道:“知晓的消息和你们无异,其他只是同那些怪物交手之后的记录,而后论证是合在一起的猜测,没有看到真相之前,这些都只是猜测而已。” 三人惊疑看了她一眼,再度将目光移到宣纸之上。 顺着他们的目光,可以见到,那画是此前他们见过的怪物种类,画像旁有小字注释。 例如: 她此前在京都庄府所遇庄氏众人变异的图像,旁边注释是:有修为,不知疼痛,复原能力强,被灵力销毁的概率一半,解决施术之人可解。 她此前在江山郡遇上的普通人变异模样的图像,旁边注释是:无修为,不知疼痛,复原能力弱,被灵力销毁概率大,不用找到施术之人便可解。 像她在淮如城遇上的混合怪物图像,旁边注释是:无修为,有少许智慧,知晓疼痛,复原能力无,极易被灵力销毁,暴力解决即可。 在将军府遇上的同仁图像也有,旁边注释是:有修为,有少许智慧,无理智,知晓疼痛,复原能力一般,有几率被灵力销毁,解决方法,高阶灵力一击必杀。 苏正阳那般的图像也有,只是面容未有画上,旁边注释是:修为高,智慧有,理智有(他理智存在同施术之人关联关系不大),灵力难以伤他,(复原能力不知)解决方法暂不知晓。 诸如此类画像注释繁多,最后才是猜测论证。 与预言妖鬼现世无关,此中异象,类似邪术,最为相近的,是巫道禁术。 制造的方法,因实现的类别可改变,施术、炼尸、用咒,等等。 啃咬普通人,没有发现感染的迹象。 解决方法:治标,只需清除斩杀。 治本,需寻到根源,斩断施术之人施法途径,断绝百姓被感染的可能。 “……”三人一阵无言。 周怡见三人无话要说,便又问道:“你们可知晓,此次的功德弟子,可有修巫道的?” 她必须知晓,这巫术是哪一类,怎么施的法,而后才能清楚方向解决。 晋楚瀚是个冰块,不交朋友,端木梦秋是个呆子,没有朋友。 这种消息来源,只有鱼和璧能知晓,故而周怡只看着他。 鱼和璧想了想,点了点头,“是有那么一个好像,叫做什么巫蠡?记不太清了,他不用见闻录,要想找他的话,得用书院传信方式。” 周怡点头,“交给你了。” “好。”鱼和璧也知晓他的重要性,一口应下,就拿起纸笔开始写信。 这时周怡便看向晋楚瀚道:“今日之内,淮如城除我们所在之外,将再无活人。” 晋楚瀚瞳孔猛缩,“如何知晓?” 问她是如何知晓的。 周怡摇了摇头,不打算详细解释,“东西两片城区,一瞬之间便成了死城,梁王府毫无迹象一夜倒台,种种迹象,皆指明了,淮如城,是施术之人圈住的第一个试炼点。” 晋楚瀚又是一阵无言,只是面上再不是毫无表情,有些许凝重的寒意。 就在此时,千机卫匆匆进入屋内,见到除周怡外的三人愣了一下,在周怡点头示意下,低声道:“宁安城尸潮围城,程王大军不敌,临安郡主连夜赶程回防,被困尸潮之中。” 临安郡主,晋楚漪。 周怡也没想到,会得到这个消息,同晋楚瀚对上目光,皆从对方瞳孔中,看到了自己脸上的震惊。 是自己不愿顺着对方棋路走,对方便拨动棋子逼迫她离去? 周怡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回问道:“为何程王大军会不敌?” 程王也算是一众强势藩王之一了,属地屯兵足有三十余万,属地城池不过九个,怎的会兵力不敌尸潮? “十余天来,江山郡多地起乱,程王起初并不在意,兵力分散而治,而不知为何,尸潮似有智力般,躲过围剿,在今夜寅时足有百万齐聚宁安城,宁安城兵力此时不过十万左右,恐难坚持。” 这虽是人祸,面上却是天灾,京都不应不管,周怡又问道:“京都势力想法如何?” 这般紧急情况,她也无心去掩藏自己消息灵通这一点,他们三人之中,只有晋楚瀚是势力中心之人。 左右晋楚安起势一事,不多时就会被天下得知,总归也瞒不了他。 “这也是属下要告知王妃的第二个消息。”千机卫不知她所想,迟疑着不知该不该说。 周怡回道:“说吧。” 那千机卫看了等待消息的晋楚瀚一眼,垂首道:“傅易以天下各地灾祸为由,指责天子不仁天降责罚,骤然起势,控制了皇宫,天子被困,保皇派起兵反抗,傅易镇压,政权即将易手,京都势力争夺白热化,江山郡求援消息,进不了京都。” 周怡早知晓弱势的晋楚泽会被傅易吞噬,却不知这一争端来得这么快。 这借口是好的,但时机不对,傅易在此时夺权,不顾横生灾祸,臣服晋楚氏千年的天下百姓也不会信服于他。 各地藩王更会异动频繁,更无人有心照管天下灾祸。 除非,他根本不在乎天下百姓想法,更不惧藩王以清君侧的大旗围剿京都。 不在乎天下百姓想法可以解释为,他打算任由灾祸席卷东雄国,将百姓清洗一番。 但不惧别有用心的数十位藩王,又是为何? 他哪来的那么大倚仗?除非,他有能力控制这些藩王不起异心。 崇安国给的助力?不可能! 崇安国自己内部虽被摄政王闻人修齐一手掌控,但也不是没有其他派系的一条心。 再说,崇安国越地作战,也帮不了远在东雄国腹地京都的傅易解围。 第一百三十九章:不死不休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想到这,那就只有一方了。 将周怡拉上棋局的这人。 只有他,有能力助傅易解决藩王异动。 有本事,让这祸乱天下的巫祸,在傅易需要收民心的时候,说停就停。 又是他! 周怡心底烦躁。 她被吸引到此,被这只大手按下,必须下完这局棋才能脱身。 对京都势乱就算有想法浑水摸鱼,也无能为力。 因为那人将她这条路给堵死了。 留给她的,只有两个选择。 一:留在淮如城,摸清巫祸起源。 二:前往宁安城,解救晋楚漪。 距离巫祸的谜底,只差最后一步了,她只要在这巫祸起源之地,同这不久后便会被他投入大战场的修士怪尸战斗一番,就能揭晓谜底。 揭晓此中谜底后,天下巫祸便不在话下。 就只差这最后一步! 他不给她这个时间,不给她机会在局面铺开前解决这场巫祸,现在他就是逼着她做选择。 让晋楚漪死,还是活。 “周怡?” 她面上不时显现出骇人戾气,让端木梦秋不由得低喊出声。 猩红琥珀一样的眼球,悠悠转向她,其中冷冽怒气,让她不由得后撤两步。 【氵】不管你是谁,既勾起了我的战意,那就等着吧,我会用你的方式赢了你。 我跟你,不死不休。 周怡闭眼将怒火掩下,起身下令:“走,去宁安城。” 一道令下,长哨破云,狂风骤起,飞骑停在院外。 几人知晓她现在心情不太好,乖乖坐进另一辆车厢让她独处。 数千飞马在前开道,将形似虎豹一类的尊贵皇家飞骑护卫在中间,倏然飞上空中,离开这处人间地狱。 倏然起飞时,周怡掀开窗帘,看着下方大大小小的宅院中,街道上,那将城池染成红色的怪尸在奔跑,进食,眼神凉薄,后槽牙却暗暗咬紧。 在下方事物渐渐变小看不清时,猛地垂下手,窗帘随风晃动。 心境渐渐平静下来之时,见闻录蓦然升起灵力波动。 连通,晋楚安紧皱的眉眼,收入眼底。 “不要查下去了。” 她知晓,自己的动向从来都为他所掌,但此次自己的想法,他如何得知? 关于她与氵的棋局,她从未告知过他人。 想法不过一瞬,她就明白了。 明白晋楚安早她之前便在局中,只是不知他是棋手还是棋子。 是了,她早就该想明白的。 一个没有母族助力少年成名的王爷,怎么可能没有幕后之人助力,又怎么可能在众多势力中脱颖而出,自成一脉呢。 只靠一个先帝的倚重真是可笑。 她此前竟还愚蠢地相信,他真的受了困,一心只想帮他解决。 现在看来,自己的想法,在他眼里便如笑话一般吧,每每想起就能让人笑她不自量力那种。 只是可怜了忠心耿耿的千机卫了,为她所用后,面对的,竟是他们都不知晓的己方势力。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己人。 贻笑大方。 晋楚安看见她嘴角显出冷笑,知晓她想到了何处,心中叹了口气,沉声道:“我是为你好。” 周怡此时才明白,为你好这几个字,听着那么让人难受。 怪不得那时晏双得见,会是那般煎熬神情。 冷冷抬眼对上他深沉的眼,平声道:“王爷什么都知晓,却将我耍得团团转,原是为我好吗?” 晋楚安愣了一下,回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要多想。” 周怡听得这句话,又是心底冷冷吐槽:别弄得跟什么狗血言情剧一样,看着我在为此奋力,却选择什么都不告知,不管是什么原因,都让人觉得不值一提。 欺骗是真的,就行了。 面上还是那副表情,冷声道:“是吗?那王爷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吗?” 她知道他不会说,他也知道,她知道他不会说。 一阵沉默,不比此前两人相处时的静谧,此次的沉默只让人觉着万分难捱。 她不想持续这般沉默折磨自己,开口打算快速结束,这场对方不打算开诚布公的会面。 “京都在王爷眼里,只是一枚想何时吃下,便何时吃下的糕点,妾身不会再不自量力使那些可笑的计谋,王爷自可放心。” 她只在同他还未互相了解,还是试探阶段之时,以妾身自称。 此时换了自称,便说明,她已经不再相信他了。 他明白这一点,心底思绪缠绕成线,将心脏渐渐缠得透不过气。 一句说完不让晋楚安开口又道:“但巫祸这盘棋,王爷不用劝妾身放弃,妾身本就是被架在此处的,脱身与否与妾身何干?王爷不必多劝。” 一直是垂眼说着的,在此时却蓦然抬眼,眼底映照出对方僵硬的神情。 “只是,妾身此时也觉此棋局格外有趣,勾起了兴致,不想下桌罢了。” 说完,不待对方开口,截断了画面。 独留晋楚安眼神幽深望着虚空,许久未有动作。 秋末,率先转凉入冬的边境,冷风不断,吹进帐内,拂开扉页。 扉页内,一行似是用血写下的草字出现。 【若不顺吾意,周怡死,汝当知晓,与虎谋皮便是这个结果。】 周怡初时虽怒然,而后却渐渐冷静了下来。 她只是此前还有被捉弄却无能为力的愤怒,在知晓他明白一切后,怒火转移向了他。 而后冷静想了想,知晓一切确实如他所说,不应该是她此前想的那样。 周怡能大致明白他的担忧和困境。 此前的困境是真的,现时的担忧也是真的。 只是他也未有想到,事态会如此变化罢了。 那人是个疯子,怎么会是个好相与的? 周怡怎么都不会傻到,怀疑晋楚安能成为那人的盟友获取那人助力。 而成为那人的棋子,更是无稽之谈。 她不过与他过了两招,便知晓了他的棋子,绝不会在他手上活过久时日。 不出意外,借用他助力的傅易,不用多久,就会被他助力反噬自身。 而晋楚安,少时知晓此人存在,或许便同周怡一样,与他下了一局棋。 赢了,活到现在。 输了,那周怡来到此界后,便根本不会遇上他,现在许还在周府同那养父后母斗吧。 第一百四十章:越活越回去了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在那人布下的绝境下活了下来,光明正大赢了那人,身处局中的周怡,是最应该知晓晋楚安度过了怎样磨难的人。 更何况,她在与晋楚安的相处中,从未受过一丝不尊重。 她怎么能怀疑,晋楚安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呢?她有什么价值让他费那么大力去哄骗她? 晋楚安救过她两次。 初遇试探一番,知晓她的能力后便无条件相信了她。 成为盟友后更是不留余力的帮助她。 算起来,晋楚安是她的修行入道的师傅、两次绝境之处相救的恩人,她不应该这般怀疑他,甚至冷言冷语讥讽他。 周怡体内是一个二十六岁成年人的灵魂,知晓自己错怪了他,甚至向他倾泻怒火,不留余力讥讽于他,她应该为此去道歉,求一个原谅。 知晓自己该做什么后,周怡心底叹了口气。 什么时候起,自己也变成了一个骄纵的小姑娘了,因一点背离事实的偏见想法,便向他人倾泻怒火,展露一切负面情绪。 她曾经靠一颗八面玲珑心,孤身活到二十六岁,在市一医院站住脚,而后开了自己的医疗诊所,才渐渐冷漠下来,处事不看他人眼色。 怎么来到这异界后,情绪变动就这般大了呢。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心念一句,周怡便想用见闻录连通晋楚安,忽而,飞骑骤然停住,周怡察觉到异样,将见闻录收起。 她知晓道歉,解决误会宜早不宜迟,但身处险局不得已,只得待局面安稳下来再说了。 心底念叨一句:你先自己冷静消消气,我再道歉也不迟。 掀开窗帘。 从江北淮如城赶到临近的江东宁安城,花费不过半日,时间走到酉时左右。 天色是阴云一片的灰色,地上是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往白色高墙涌去的尸潮。 高处看去,像一片在地面攀爬翻涌的蚁群。 白色高墙上,站着一群动作慌忙,神情凝重的人。 手拿武器高举,缤纷灵气在尸潮中绽放,将混红一片的地面再度染深。 再看那尸潮之中,可以发现,数十修士在黑压压的尸潮之中,以剑为线,划出一个偌大的空地。 身处其中的,是一中年男子同蓝衣少女。 程王晋楚信和临安郡主晋楚漪。 车厢接二连三摇晃,有人跃了上来,周怡转眼看向门帘。 躬身进来的是晋楚瀚,对上目光时,周怡不由得微微挑了挑眉。 待鱼和璧同端木梦秋都进来后,门帘后传来奇邃声音道:“王妃,前方有结界。” 不可能是老王爷建的,他既然上书求援,便不可能在受了难后,再亡羊补牢的补上结界。 联系方才被困在尸潮的爷孙两人,可以知晓,这结界,是他们遭过一次黑手的失灵结界。 “晏双呢?”周怡颦眉问道。 这般事情,一般都是晏双来告诉他的,为何此时来的是奇邃? 总不可能和她置气连话都不愿跟她说了吧?晏双在她记忆中,不是这样的人。 外面一时沉默,周怡忽而掀起帘子,躬身钻了出去。 冷瞥一眼神情不自在的奇邃,抬眼,目光在人群中穿梭。 最终,目光在人群前方找到了,执手在空中解阵的晏双。 愣了愣,平声道:“这有何好隐瞒的?他愿意尽职尽责,我还能拒绝他不成?” 转身抬手掀起帘子,就要躬身钻进去时,又是停顿少顷,蓦然抬眼看着里面三人,“准备好作战。” 言罢转身直起身子,向旁招手,千机卫会意,跃下飞马到达车厢前,躬身行礼。 周怡摆了摆手,跃上飞马,一手从腰间药袋拿出一个瓷瓶握在手心,一边拉紧缰绳向前方奔去。 几乎瞬息到达前方,晏双将好惨白着脸收力扭过头来,见着了突然出现的周怡。 倏然转头甩开遮眼发丝,手伸到他身前横转,手心张开,一个玉白瓷瓶出现。 “不想伤势复发拖累战友,就吃了这补气丹。”话语有些生硬,神情也有些不自在。 同他对视一眼便蓦然偏过头。 晏双见此,心底笑了笑,面上却没有表示,口上也没有说什么。 从她手中接过瓷瓶,打开瓶口倒出两颗仰头吃下去。 “拿着吧,看你这样子,日后也少不了。”递回去的时候,听到周怡这般说,便又默然收了回来。 没打算将自己也有这丹药的事实告知于她。 而周怡这边,眼角余光看到他收好了,心才渐渐安定下来。 单人破这大阵不知如何费力,他不出力,他们合力也不是很难破阵,本就伤还未好,一声不吭的不知逞什么强。 心念叨两句作罢,看向他道:“准备好了吗?” 晏双郑重点了点头,周怡便转身看向身后神情肃然的众人,平声道:“劳烦大家了。” 千机卫齐齐摇头。 见此,周怡不再迟疑,高声道:“作战开始,解救程王大军!” 言罢转过头,神情肃然。 “是!”千机卫高声回道。 在这声出现之时,周怡便蓦然握紧缰绳,以身作则带头冲锋。 骑着飞马如箭飞出,不过瞬息便接近了尸潮,忽而,周怡听闻耳边风声乍起,转眼,原是晋楚瀚同晏双等人追上了她。 回以一个淡然的笑意,周怡五指松开缰绳。 身子蓦然抽离飞马背上,身子骤降的风压,逼得在空中回转一圈。 她却毫不惊慌,五指张开,藤蔓从地上横生,尸潮被拨开,藤蔓将她护住浅浅落进尸潮离开的空地之上,飞马调转方向回撤上空。 随后猛地直起身子,接住高喊着从飞马背上跃下来的端木梦秋,将她平稳放在地上之后,看了眼身边或御剑低空飞行,或倏然出现稳稳站立的几人。 低声道:“拜托大家了。” 千人军队,面对数以万计的尸潮,此中还藏着不少,有灵力的怪尸。 他们需要面对的,不是只有复原能力能让他们稍有为难的不死生物,还需要谨防不知何时会偷偷出现的黑枪。 若是真那么简单好对付,元婴期的程王,也不会因单单一个失灵结界,就困在这尸潮之中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乱战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如蚁群一般的尸潮,少数向他们奔涌而来,大多数却还是按照原目的地行驶,以身做梯,让无法使用灵力的同类,借他身子攀爬上城墙。 一簇又一簇,一列又一列,被打下又不知疼痛地爬起继续,把浅白色城墙染得灰红。 守城士兵在程王死令下,不得离开城防所在。 此前或是因命令如此,在尸潮源源不绝的此时,则是不得不如此。 不过十万左右的士兵,将如天阙的长城占满,每一个城墙垛口,都有三十双手持长剑长枪,将攀爬到此的腐烂尸身挑下。 城防艰难,被困在尸潮之中的众人更是艰难。 御灵作战,一时如砍豆腐一样,力度过大失控,回手减少灵力,却遇上铜皮铁骨的怪尸,不痛不痒。 光是如何在这般作战中,有效控制灵力攻击,都是个大问题。 更别说,那渐渐有了智慧,有了配合,懂得一涌而上拉去他们注意力,再有腐朽灵力暗中穿过不怕疼痛的同类,转瞬攻击到眼前。 这般冷不丁地偷袭,实在难防。 周怡这般,在几人中算得上是战斗经验丰富了,也不可避免受了些轻伤。 左边肩头连接到侧脸下颌的部位,因多道灵力来袭,躲闪不及,被揦出一条如细蛇一般蜿蜒向上的血痕。 血点滴滑落在地,尸潮双眼通红盯着她,动作更为疯狂。 她在入战场第一时间,便下令让千机卫前去,解救受伤灵力近无的爷孙二人。 除奇邃、晏双两人不甚放心不愿离去外,此时她身边便只有那几个同龄的战友了。 端木梦秋身上只有一个父亲留给她的七阶器灵,能护住她便已算不错,作战便是空想了。 周怡担心她出事,早早唤了奇邃前去护卫于她,她身前便只有晏双一人。 此时,阵法师在乱战中的弱势这一点就显现出来了。 单打独斗或是以一敌几,可以随意启动阵法之力的他,自然是强大的战力。 但在这双拳难敌四手的乱战之中,根本没有时间留给他开阵,能用杀伤力不强的阵道之力护卫自身,也只是他自身是高阶阵法师,若是换任意一个修为低些的阵法师,现时怕是不知死上多少回了。 他未有完全伤愈,周怡自可不能再要他护卫。 一手拨开他,万千藤蔓横生拍向前方,一波尸潮被碾碎。 见此,她脸上依旧未有显露出轻松神情,因这般手法,她已经使用几遭了。 没用。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句话最为合适形容现在的情形,一波倒下还在扑腾挣扎,另一波就越过同类尸身,攀爬过巨大的藤蔓继续向她袭来。 随之而来的,是不知何方传来,那让人烦躁的灵力偷袭。 周怡不得已唤起藤蔓回防,身子翻飞躲过灵力,跃在空中之时。 不知何方来的灵力,瞬息到达眼前,空中难以借力,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身死。 转瞬就要不顾一切唤起源火护卫时,被一手捞起,那道灵力如箭穿过,穿透她方才所在那方,刺进一具张牙舞爪的腐尸之中,血肉横飞。 转眼看向身后,同晋楚瀚道了声:“多谢。”在晋楚瀚面无表情持剑挑刺摇头之时,拨开他扶住手臂的手,迅速落回地上。 这样被拖在此处久战不是个办法,他们是活人,不比那群死物,总会有精疲力尽,灵力空竭之时。 周怡看了眼不远处的城墙,不过瞬息做出一个决定。 回防城门。 不可能一齐动身,那群隐在暗处的怪尸不会放过空中的靶子。 只能循序渐进,先将几个人送进去,再建一个有灵之物才能进入的界阵,比较可行。 也是有晏双在此,她才能做这个决定,不然,光是瞬息建一个大阵这一点,就将此路堵死了。 更别说,建一个可以识别是否有生命这一点,似有智慧一般的大阵。 其中复杂困难程度,不言而喻。 无用功一样将群尸拨开,周怡迅速到达晏双身边低问道:“可有能力建立一个任由我们进入,却隔绝了这些生物包围整个宁安城的大阵?” 晏双听到这句话,一向沉稳没有什么鲜活表情的脸转向她,眸眼大睁,惊讶不言而喻。 愣了两秒,在周怡聚精会神望着前方作战时,盯着她不住淌血地侧脸脖颈,想了想回道:“可以。” 周怡也只是赌一把,她并不知晓有没有这样的阵法,而晏双又是否能建出这样的阵法。 周怡忽而回看他,张嘴似要开口又蓦然停顿,而后才道:“有我们在这边争取时间,你不用着急。” 虽说这个决定有逼他的意味,但为了所有人都能活下来,她不得已这般做。 但就算做了,周怡还是不想看他透支生命,伤势加深。 晏双明白她的担忧,摇了摇头,“不用担心,我知晓分寸。” 周怡瞥了他一眼,眼底不信任意味不言而喻,快速回望前方,一道蕴藏在手心许久,夹杂些许源火的火灵猛地生出,将前方清出一块空地。 火灵她之所以一直未有用上,便是想像现在这般,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在尸潮停顿在火灵旁,似呆愣时,周怡急迫低声道:“就现在,我送你过去。” 晏双灵力在瞬息破阵之时便耗费空竭,虽有补气丸,但积攒速度缓慢,根本比不上在此时作战所耗。 晏双知晓此中轻重缓急,没有什么大男子主义,觉得这般受女子庇护相送有何不可,重重点了点头。 周怡便一手掺杂着源火,将火灵染成淡紫色的火焰在前开道,一手唤起藤蔓托着他,不住往城门处延伸。 途中几番打断偷袭的灵力,有惊无险将晏双送到城墙之上,看着他被人接下,神情凝重口中快速说着什么时,耳边一声惊叫,“啊!”她蓦然转头。 奇邃单手拄剑半跪在地,一道泛着青黑色的箭矢穿透他胸膛,低垂地头正在吐出混黑液体。 端木梦秋站在他身后,器灵已然消失,神情惊慌失措,口中不住低喊。 第一百四十二章:准备进城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晋楚瀚在低空盘旋,早周怡一步看到偷袭的箭矢到来,却根本抽不出手替他挡下。 想要去解救他们,却连连被蓦然升起的箭矢拦下,抽不开身。 左边作战的鱼和璧,不比天上作战的晋楚瀚轻松。 一手火焰翻转如云似花,快速炽烈,却也只能险些将尸潮逼退,连回首查看都无有时间。 周怡距离他们有三五丈的距离,这短短距离中,却如山阙,被重重尸海隔绝。 眼看无力作战的奇邃同端木梦秋,就要丧生利爪之下。 周怡怒喝一声,源火乍现,如刀瞬息高举挥下,融化前方尸潮,源火不熄,隔开一条宽阔道路。 在源火出现之时,她便动身奔了过去,无心去看那些不惧源火之威,穿进两旁源火却瞬息融化的手臂头颅,猛然跃起。 双臂打开,一把将即将丧生于此的两人拖着滚到一旁,同时,源火迅速回防,在头顶身前画出一个屏障,隔绝尸潮利爪。 晋楚瀚得见,眼中闪过一丝讶然。 “啪啪,”周怡在奇邃脸上力度不轻的拍打,“还有意识吗?” 奇邃半阖的眼眸没有聚焦,不知是无力,还是听不见,没有回答她。 这般奇邃未有回答她,另一边的端木梦秋也失去了声音。 周怡惊惧转眼看去,就见端木梦秋惨白着脸,手无力垂放在地面。 睡着她手方向看去,就见一道血流从手背下缓缓流出,不多时将地面染成血红一片。 周怡慌忙扶起她,手腾挪时,触碰到一阵湿热黏腻之感,将她扶坐直起身,就见一片血肉模糊的背部。 周怡脸色蓦然僵住,瞳孔颤动着看了眼同样眼眸半阖的端木梦秋,又回看一眼躺靠在她腿上的奇邃。 脸色血色尽褪,除了眼眸依旧猩红,脸颊嘴巴都失去了血色。 因她一个草率的决定,晋楚安同端木井溪托付给她的人,就此丧生。 周怡,你都做了些什么? 心念一句,猛然回神,不该这样想,过去的事不能改变。 振作一点,冷静一点,不一定没有办法了,你可以救他们的。 这般心念着,将他们二人躺平在地放好,起身,越过源火走出空地。 而后,不再动用源火,将源火全部留在此处防护他们。 也不打算再孤军作战,“鱼和璧!晋楚瀚!”高喊一声,在两人有所准备后,一手藤蔓将无法越过重重尸潮防守的他们,转回身边。 “他们还好吗?”鱼和璧到达她身边第一句,就是看了眼身后的火墙,焦急的询问。 几天相处下来,性格和他相近的端木梦秋,自然被他容在眼底,视为自己人了。 这丝急迫,让他蓦然忽略了要询问这抹诡异的火焰。 周怡愣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会好起来的。” 言罢火灵木灵齐齐生出,互相交错着在尸潮顶部盘旋,让藤蔓穿进火海之中。 而后猛地压紧木灵,抵御火灵焚烧,在一个她觉得再难控制的临界点,猛地下放火海,进入尸潮之中。 刹那间,只闻一阵震天响声“轰!”的响起,焦糊味浅浅扬起。 两人见此一阵愣怔,“你这是?” 周怡微微喘着气,低声回道:“奇淫巧技罢了。” “……”两人对视一眼,皆无言凝噎。 这就是当初晋楚安在她方入修行之门不久后,提醒她的那一句‘相克二灵,施放体外也可相辅’。 那时她不太明白,而后遇上源火,又一直被源火头疼,总算驯服源火,源火便渐渐成为了主力。 致使她一直未有想起,要去精进自身二灵,二灵一直都是各自为战。 如今初尝试一番,确实不错,只是熟练度还不高,有些吃力。 叹息不过一瞬,有一便有二,周怡在战斗中渐渐掌握住控灵熟练度,为身边二人分去不少力。 在不知几时过去,三人身边还是一片空无之时,城墙那边升起一片白雾,不多时将整个城墙隔开,掩藏其中再看不清。 攀爬在墙壁上的尸潮,失去目标,转而攻向他们这边。 “王妃!”一声高喊出现。 周怡明了,同身边二人低声道:“准备进城。” 二人点头示意明白。 周怡又转头同身后高喊一句:“护卫程王、郡主,入城!” 近千人在一起作战的千机卫,抽出心神回道:“是!” 开始有条不紊地带上重伤倒地的程往、郡主,同受伤士兵,分批次,有掩护有前锋的回转。 周怡这边看他们那边无事,便又对二人说了句:“你们先撑着,我带上他们两。” 说完撤去源火,半抱端木梦秋起身,一手扶起奇邃。 在她撤去源火之时,周怡见着那蜿蜒的血水,蔓延到了尸潮脚边,而那尸潮却在源火退去之后,也未有上前一步。 似惧怕着什么不敢上前。 连源火都不怕的他们,此时在惧怕着什么? 想法不过一瞬,此时不由得她深想,同二人对视一眼,唤起藤蔓,带着她猛地越过尸潮接近高墙。 没有空闲的灵力去挡去沿途的暗箭,只能相信在留在原地的战友能护卫得了她。 二人没有辜负她的信任,不留余地清空灵力,一道道火焰如花猛然在她身旁绽放,替她挡去灵气偷袭。 另一道剑气更是未雨绸缪的,为她清去前方阻力,让她有惊无险落在城墙之上。 周怡在城墙之上稳稳落下,将两人交给晏双同千机卫,转身飞回战场。 “你怎么又回来了?”鱼和璧忙里偷闲般的偏头问了句。 周怡没有回答,一手毫不掩藏地将紫色火海唤出,护卫两旁,让灵力尸潮无法穿透后。 才看了二人一眼,回了他问话,“来接你们回去。” 说完,不待二人使用渐渐空竭的灵力飞身,三条如桥一般有弧度的藤蔓从地底升起,带着三人,穿过紫色火海隔开的通道,来到城墙之上。 鱼和璧站稳松了口气后,就见周怡将紫色火焰收回,他这时才反应过来。 凑到她身边低声问道:“这是什么异火?我怎的从未见过。” 第一百四十三章:治疗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世上倒也不是只有一种火灵。 也有经外物或自身修炼至臻,将火灵修炼出他种色彩的,只是大多都是青、黄两色。 世上未有收录过一种异火,颜色是这般摄人心魄的深紫。 既已显露出来了,周怡自然知晓会引起他人惊奇。 没打算真正隐瞒他们,但此时确实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 故而她只是瞥了他一眼,没有正面回答,“先救人。” 鱼和璧猛地反应过来,重重点了点头,连声喃喃道:“是...是...” 那边,城池主人程王晋楚信,受了重伤,被侍卫搀扶着,难以站稳。 脑中意识却很清醒,知晓这救了他们的人,乃是骥王妃同旗下士兵,心中叹了口气。 示意属下搀扶他走到周怡身边后,便道:“骥王妃舍身援救的大恩大德,本王没齿难忘,只是此时重伤在身不便聚首谈心,还望骥王妃能屈尊在府上歇息一番,待本王伤势稍有好转,再好好叙上一叙。” 这一长串客套的话,将伤势深重的他,拖得呼吸粗重,神思难以为继。 这般关头,竟还守着这些虚礼,不知是他本性如此克己守礼,还是至此依旧不想同骥王势力深交? 想过一闪而过,方救下她的周怡,自然不想看他被拖得伤重不治,更别说她自己还急着救人。 点了点头,便道:“待程王好转后再叙,合该如此。” 言罢对视一眼,颔首示意,程王离去。 程王府侍卫在此上前,示意他们跟他走。 守城士兵却有些不希望他们离去。 坚守城门两日有余,饱受濒死折磨的他们,好不容易等来了救星。 虽然此时城门看似无恙了,但他们却不敢相信,疑神疑鬼的觉着,没有这些人在此帮助。 那些不惧疼痛面目丑陋的生物,又会爬上墙头,猩红的眼望着他们,眼底只有贪婪的食欲。 累得倚靠墙壁坐下的他们,少有几个还抽得出力气,踉跄地爬起身,跪倒在他们身前。 布满血丝有些凸起的眼球,紧紧盯着周怡,“求求你们救救我们,我才十六岁,我不想死……” 在死亡面前,尊严对他们来说已然不算什么了。 在前带路的那名王府士兵,也在城墙战斗了一夜,自然明白他们为何崩溃,静默不言。 周怡看着那人,心叹口气,轻声道:“界阵一日不破,你们就一日是安全的,先暂时宽下心吧。” 那人有些疑惑地看了空中类似白雾涌动的界阵,愣了愣没有回答,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周怡却不能耽搁,走过愣怔的他身边时,轻轻拍了拍他肩头,低声道:“我们都在这,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说完,抽手大步离去。 下了城墙,城中景象,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荒芜。 本该热闹的街道,空无一人,街道两旁的商铺酒楼,门窗大开,内里一片狼藉。 一阵清风吹过,积攒许久无人清扫的落叶,在空中游荡,随后落进不知哪户无人居住的屋里。 许是注意到了周怡在观察四周,那带路的士兵解释道:“王爷三日前便将城中百姓转移出去了。” 三日前?那时巫祸还未蔓延到宁安城。 他是未雨绸缪,还是早就知晓会有今日? 脚步不停,不多时到达王府,随着带路侍卫到达安置他们的院落,周怡立时开始检查两人伤口。 谷安给她的聚元丹早已消耗殆尽了,没有此般不论症状皆可以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周怡只得找到伤处再对症下药。 端木梦秋似是外伤,对比那一看就不知要如何头疼的奇邃伤势,周怡自然选择了先查看端木梦秋。 将她躺在床上的身子翻转过来,手搭在她手腕上,探视少顷,知晓未有伤及内府,只是失血过多,把伤口止血处理好就可以。 看着血肉模糊的背部,便要动手将那变成布块黏在血肉上的衣衫撕开。 在此时她蓦然停顿,转眼看向身后大大小小凑在一起的头颅,无奈道:“你们在这也帮不了忙,去打些热水来,拿些干净的布来,我自己来清理。” 晋楚瀚同晏双这等聪慧之人,自然是瞬间反应过来,点了点头便要离去。 鱼和璧却不理解,拒绝道:“我要在这看着才能安心。” 周怡又是无奈叹了口气,只得直言道:“她是女子,肌肤如何能让你看去?她醒来若是知晓此事,你又要她如何自处?” 鱼和璧闻言才反应过来,愣了愣,脸肉眼可见地红起来,慌忙看向身旁,便见背过身对着床的晋楚瀚,毫不掩饰地甩了他一个白眼,大步离去。 他连忙叫喊着追了出去。 见人群散去,周怡摇了摇头,回身,将身上丹药外敷药粉等等,全部拿出,摆满春凳。 从中拿出止血的丹药,抬起她头,将丹药推下喉中。 在晏双动作极快打来的热水中洗了洗手,小心翼翼地拿起剪子,将伤口旁的布料剪开,而后又用小碾子,挑出她血肉中的碎布、石子。 将伤口清理一番,剪下一小块布,沾水替她小心地擦掉污血,待盆中清水变得深红才作罢。 拿起促进伤口愈合的药粉,在伤口处洒下,坐到床边半抱她起身,拿起布条一圈圈将伤口和药粉包扎起来。 待她背上被包扎得一片雪白罢手,拿来素白内衫替她换上,而后轻轻将她以趴着的姿势头,在枕头上微微偏移趴在软床上。 探手在她跳动的经脉上探视,知晓无事后,周怡俯下身子,捏了捏她这个姿势,显得极为圆润的脸。 而后直起身,转向隔壁间。 奇邃伤势不如端木梦琪那般乐观,她一早就知晓,却不料能有这般棘手。 将那形似腿骨削磨出的青色箭头拔出,立时一股黑血喷涌而出,将半张床染成乌黑一片。 探手看他身子情况,也如一片迷雾遮眼一般,让人看不明白。 灵力漂浮难以捉摸,经脉跳动频率更是夸张,若不是无有规律久不久跳动一下,周怡都以为他无了生息。 第一百四十四章:抱歉了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喂下一颗护下他心脉的药丸,周怡转而连接谷安探讨了一番。 时间流逝走过,一个时辰后截断画面,周怡低低叹了口气。 谷安在见到他状况第一眼时,便直言道救不了。 因为这不是单纯的受伤中毒,他这是受了妖力侵蚀,才变成了这副模样。 药石无医,他自束手无策。 周怡没想过会得到这么个答案。 他们此前也不是没在那些怪物手下受过伤,但从未出现过这个状况。 周怡自己此时左脸颊同肩脖处,都有一条被利爪抓出的深长伤口,她也未有察觉到有何异样之处。 自己早早清洗了伤口,敷了点药就未有再去管它。 周怡思考着,手指放在伤口处点触,目光看向水盆旁的青色箭头。 莫非,是这箭头的问题? 周怡想着,俯身拿起箭头在灯下观察,少顷,闭眼用鼻腔细嗅。 她知晓了。 联想到撤离战场时的模样,周怡蓦然拿起这支箭头往隔壁走去,挥手让要上前询问的人闭嘴。 自己进了房中,将箭头放进那未有倾倒的血水之中。 “滋滋——” 箭头如炭火侵入冰水一般,深红的血水泛起水泡,久不见停息。 周怡眼看着那支箭头,如冰块般消融,眼神渐渐幽深。 倏然动作,跨过水盆,拿出一她手腕大小的玉瓶,放在桌上,“啵”得一声打开瓶口,从芥子袋中拿出一柄匕首。 一手将端木梦秋安放在床上的手拉出握在手心,一手将匕首放下腿间夹住,倒握刀柄,将泛着冷光的匕首抽出。 口中低念一声:“抱歉了。” “唰!”极短一声割破皮肉的声音出现。 在血液流下之时,将匕首飞射出去插入梁柱,手迅速将玉瓶拿过接住血液。 不多时,待玉瓶装好,周怡猛地提起她手腕捏紧,让血止住,将玉瓶迅速放好,拿起桌上未有用完的长布,将她手腕包扎好。 一切动作不过瞬息,行云流水。 周怡直起身,将玉瓶盖好转身出了房门,回到隔壁前,同守在外的人低声道:“保持绝对的安静。” 言罢进了房内。 紧闭房门,将药鼎拿出,施与半成品一般的辅助药剂,控火出现之时,将血液倒入其中。 盖上鼎盖,小心翼翼控起火来。 她打算做的是,将血液凝练,做成可以融于万物,却又不影响效用,甚至还能增强效用的药丸。 有药剂辅助,实现此效果不难,难的是她第一次炼制,不知是否能一次成功。 奇邃那边状况耽搁不了了。 她若是一次失败,第二次再来,这等待的时间,奇邃怕是在世上活不得了。 只有一次机会,她自然得万分小心。 周怡血液是同大妖连接血契的圣者血液,而这场祸事究根结底,是有人借了妖鬼之气施放了巫道禁术。 那伤了奇邃的箭矢,是用受了术的怪尸骨头做成,自然带有妖鬼之气。 妖鬼之气,此前周怡进入镇妖塔时,院长就告诫过她,妖气会吞噬人性,让人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要她万分小心,谨防被污染。 此时,奇邃遇上的,便是院长告诫她的那番情况了。 只不过,这缕妖气,虽不比镇妖塔强烈,但毕竟直穿体内,遗留在了内府之中。 又夹带的一丝巫道之力,自然升起得快速。 周怡没那个本事,以一己之力,对抗这巫术加持的妖鬼之气。 但她有个现成的助力,是算无遗漏的氵,布局之时,都未有想到的助力。 接近觉醒的圣者,端木梦秋。 大妖可令万妖降伏,靠的可不是单单的强大威胁,而是那来自血脉中的压制。 同大妖血脉相连的圣者,血液自然也有此效用。 方才那支箭头的下场,便是结论。 若是周怡以此,治愈了奇邃,那么,氵布下的难解死局,便迎刃而解了。 不止为了救治奇邃,更是为了救治天下人,私心来说,就是为了爽快解这迷局,周怡都得一次成功。 心绪激荡,手上动作却依旧谨慎。 按照记忆中的方式,让许久未有上手炼药的她,渐渐找回感觉。 为了加快速度,却又不影响结丹效果,周怡小心翼翼将源火吸引出来,替代不甚炽烈的火灵。 用源火炼药,是史上第一次。 为防温度过高将药鼎融化,周怡还要抽出心神去加护药鼎,实在费心。 这般看来有些得不偿失?实则不然。 是多废了些心,但炼药速度却有了个质的飞跃,本该还要炼制一刻钟左右的丹药,在源火加持之下,不过半刻左右,便成了形。 周怡渐渐抽离源火,将火灵唤回,渐渐减小火力,收拢丹药。 不多时,打开药鼎,没有第一时间装瓶,拿起一个转身就往床边走去。 一手费力将奇邃扶起,一手捏开他下巴,食指将丹药推下喉间,为了加快药效挥发,周怡更是输入了一丝灵力助力。 这巫祸在世上多一刻,世上便多一城被覆灭的可能。 这丹药毕竟只能驱散妖鬼之力,被巫术困住成为傀儡的怪尸们,却是药石无医。 妖鬼之力离开,不是被那人弃之若履,便是瞬时化为一堆废肉烂骨。 每一个未曾蒙面的人,都有可能因她一时拖延,变成这样,她自然慢不下来。 倒不是她心内有多仁爱,只是一个人被架到了这个位置上,你就不得不去考虑这些。 毕竟,只有你知晓内情,也只有你能救他们。 周怡喂下丹药,静等片刻,就察觉到身前人胸膛起伏渐渐变大,有意识要抽离他。 就见闭眼的他,倏然偏过身子,“呕——”出一大滩黑血。 周怡见着其中渐渐消散的黑气。 在他呕吐得差不多时,周怡拍了拍他背脊,顿了顿,扯起此前她动身脱下的他的外衣,递给他。 奇邃没有回答,眼都难以睁开,接过混乱在嘴边擦了擦,猛地躺倒在床上。 “砰——”宽大的臂膀将床砸得闷响。 周怡毫不意外听见他吃痛的闷哼,“呃——” 奇邃此时悠悠睁开眼,对上一双红色琉璃般的眼睛愣了愣。 第一百四十五章:一损俱损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慌忙直起身,弓腰垂首道:“王妃。”却又因动作慌忙扯到了伤口,脸上一片狰狞。 周怡无奈叹了口气,虚扶示意他起身,随后张开手示意他将手腕递过来。 在他迟疑之时,自己动手,两指如钳一般钳住他手腕,不让他抽动,探视一圈发现他身子无恙,在缓慢好转,便收回了手。 “歇着吧。” 言罢起身,转身离去。 在门外伫立,让人将他屋里脏物收拾下,不要多扰他休歇。 折腾到现在,已是午夜,过了平日里该睡下的点,周怡毫无困意。 在驱散了人的院中孤身伫立,仰望夜空。 晏双去看过沉睡的奇邃后,悄然出了房门第一眼,见着的,就是她寂寥的背影。 他知晓她身边并不需要人,或者说不需要他的陪伴,这抹寂寥许是他的幻想。 所以他没有打算打破这道平静,只是默然站在门前,望着她背影,满足自己心底的幻想,陪同着她。 时间静悄悄流走。 皎白的月亮被云层掩盖,周怡倏然转身。 “晏双,你可知晓天山谷在何地方?” 云层遮盖住月亮,院中蓦然一片灰暗,晏双站在檐下,神情看不清楚。 故而周怡并未见着他闻言蓦然怔楞的神情,同身侧骤然握攥的手掌。 “晏双并未听闻过天山谷的存在。” 周怡本就是想起那时晋楚安所说,现时大多疑点都渐露端倪,这天山谷却依旧闻所未闻,随口一问罢了。 得到这个回答也不意外,点了点头回身不再继续询问此事。 晏双却在此时另起话头,“王妃,不久前江北地区千机卫方传来消息,淮如城消失了。” 这个消息并不让周怡感到意外,她早知晓,那人在逼她做选择之后,便不会留有后路给她。 只是,“消失?” 晏双点头答道:“是,据消息所说,淮如城在我们离开之后不过一刻,便整个陷落入土,从地面上消失了。” 那所存在千年的城池、那盛满荣誉的大宅、那绘声绘色同她们讲述逸闻的男人,每一个擦肩而过的路人,他们尸骨连同着家乡,一齐埋在了厚土之下。 再无后人能有物追忆。 太狠了。 有些惆怅,周怡抑制自己不再多想,转口问道:“京都现在局势如何?” 晏双停顿一下,似在整理消息。 “傅易在掌控皇宫之后,至今已有两日,却未曾见过他动作,从消息来看,似一直在处理皇室党羽,无心照管天下。” 雷霆动作过后,两日时间内却还未清理干净,为什么动作突然慢下来了?是真的难以处理拖慢了,还是别有作用? 蜷缩一地,不快速将势力扩散到周边站稳脚跟?同两派斗了这么久的傅易会有这么短视吗? “京都周围藩王动向呢?” 晏双闻言未有停顿,将方才一起整理出来的消息说出:“除相近的连郡候,同前朝新任藩王陵王有些异动外,各大辈分较高的藩王,都未有丝毫动作。” 连郡候,大长公主丈夫,有异动属正常。大长公主自然不会乐见晋楚皇权,落在外姓人手中。 陵王晋楚霆,前朝三皇子,因与先皇乃一母同胞的兄弟,除了晋楚安那时远离了皇权争斗外,他是唯一一个在那场争斗中活下来的皇子。 先皇即位,他便被封陵王,属地在京都不远的南寻府,比之一圈环伺的老牌藩王,他是最新的了。 连郡候可以说是大长公主示意下,是打算真正的清君侧,毕竟其长子二子,皆在皇权之下就职,属保皇一派。 如今傅易转手就要清理皇权派,就算大长公主不为其外甥着想,也得去救自己的亲生血脉。 只是这陵王,其动作含义,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他是前朝争夺战的败者,若不是先皇念在血脉至亲份上放他一马,他未必能活到现在。 要知晓,南寻府名唤府,实际属地大小,还不如郡大,这属地划分给他,从一开始便有轻视意味。 他也因受此侮辱,在晋楚泽即位之后,从未应召上京过。 现时晋楚泽为挟持,他蓦然动作了,没法不让人不去想,他内心想法。 但周怡最关心的,还是连郡候。 不止是因为程临同晋楚安和她的私交,更多是因为,连郡一直作为凤阿府同京之间的缓冲区域,若是连郡候此举落败,连狙被傅易渗透,那么凤阿府可就岌岌可危了。 一荣俱荣算不上,一损俱损却是事实。 凤阿府同连郡相连遥对京都的城池,是天乐城。 “王爷可知晓此事?”周怡沉思许久,转问晏双。 晏双点了点头,“王爷得到消息便下令,加重边防。” 周怡也点了点头,没再开口。 现时一切未有明了,周怡只能静待后面消息。 希望是自己想多了杞人忧天了,傅易或许不如她想得这般计深虑远。 不然,牵一发而动全身。 一切布局都将因这一个计谋打乱重来。 她只能寄托希望于,晋楚安对一切都有所准备。 毕竟她被困在这棋局中,输赢未有结论时,一切她都无能为力。 心叹了口气,周怡转身回了房内。 竖日,辰时。 一夜都在巩固修炼的周怡收势起身,推开门见到灰暗天色的第一时间,就听到了隔壁的咳嗽声。 脚步不停来到端木梦秋所在的房间,敲门得来回应进入房内,便见面色惨白的她腾挪着起身。 几步走过去扶起她,她就晃眼看着手腕处的白布喃喃道:“手也受伤了?” 周怡一愣,轻声道:“是,不是什么大伤,过两日就好了。” 端木梦秋也不怀疑,轻轻点了点头,就没骨头一样缩在她怀里,低声道:“好难受,嗓子跟火烧一样。” 知晓她是无甚力气才这般蜷缩在自己怀里,周怡就也不推开她,抬手在她背上顺了顺气。 一手从芥子袋里找了瓶顺气补体的辅助丹药,喂她吃下去,又着令下人去熬了点雪梨水喂她喝下后,扶着她起身,在院外踱步复健。 第一百四十六章:重逢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随后起身的鱼和璧等人,在院中静默观看,在周怡渐渐放开手,端木梦秋也能稳当站立后,鱼和璧更是兴奋得鼓起掌来。 这一声响却吓到了一直未有察觉的端木梦秋,趔趄一下就要摔倒,周怡白了鱼和璧一眼,一手捞起她。 “不要急,慢慢来。”低声安抚她,周怡又渐渐松开手。 在端木梦秋渐渐习惯了他人注视,走得愈来愈稳当时,一阵敲门声响起,她再度惊吓得趔趄。 周怡无奈,动作迅速接过她抱在怀中,看了眼泪眼汪汪的她,心底无奈,轻声道:“先休息吧,明日再练。” 在她点头后,周怡转头示意千机卫开门,回首将她搀扶回了房中安顿。 转身行出房外关上门,就见到了同晋楚瀚交流的晋楚漪。 穿着素色襦裙,面色有些苍白。 周怡昨日不是没有想过要去照看她,但想了想,程王并不信任她,也不愿多欠她人情。 程王府上未必没有药修,她就不打算前去献丑或是自作多情了。 “周怡。”晋楚漪望着站在檐下阶梯上的周怡,低声唤道。 周怡回神,回了个淡笑,走下阶梯,“身子怎么样?” “好多了,”晋楚漪苍白的脸上也绽放出一丝笑意,又迅速收敛,沉声道:“这次多谢你了。” 周怡走到她身边,摇了摇头,“算起来,你我也互相救了几次了,皆是救命之恩,又哪有什么分别的?为何此次就要谢谢了?” 晋楚漪又是笑了笑,比方才真心了不少,“有你们这样的朋友真好。” 周怡愣了一下,蓦然指了指晋楚瀚,平声开口:“他可不是你朋友。” 在晋楚瀚那一向冷漠的眼饱含疑问看向她时,含笑道:“他是你哥。” 晋楚瀚也愣了一下,给了她一个平日里只给鱼和璧的冷眼,难得的在闲聊时开了口:“无聊。” 除他以外的三人闻言对视一眼,笑出了声。 这般时局笑闹终不得久。 晋楚漪想到此前遇到的事,渐渐收敛笑意,开口道:“江山郡快没了。” 鱼和璧脸色僵硬,转看向她问道:“什么意思?” 周怡联想到淮如城,面色也渐渐冷凝,“你先前游历,未有离开江山郡吗?” 晋楚漪摇了摇头,“我此前同你分开后,便沿着嘉阳谷方向,打算朝南行去,半路上却蓦然又遇见那群怪尸,孤身难支,只得慌忙逃窜,安全下来一经观察,原又回了江山郡。” 她不想引起爷爷注意,便改变着装,更名换姓,在那时还算安全的江山郡内游历起来。 便是这一个决定,让她看到了江山郡巨变的过程。 每一个在她印象中歌舞升平,夜不闭户的城池,在她每每待了不过两三日之后,便会蓦然开始剧变。 起初只是一桩普通的命案,或是贼人入室盗窃错手杀人,或是一场酒醉后的斗殴。 总是得到浅浅两声议论后,便不再受人注意。 直到,那死去之人在夜里醒来过后,一切就都变了。 命案与日俱增,人心惶惶,天色不知何时开始,总是灰蒙蒙一片。 每一个死去的人,都会在夜里子时醒过来,从不例外。 一起起命案,一具具死而复生的尸体,让城中安生度日的普通人,精神饱受折磨,越来越多的人,难以忍受提心吊胆,等待着那鬼怪夜里登门的恐惧,选择了自杀。 不过三日,歌舞升平的夜里,变成了一片死寂,街道上只有那拖沓的重重脚步声。 她不是没有想过联结府衙平乱,但每当她前往府衙之时,只能看到满院的猩红眼睛。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府衙便被城中与日俱增的怪尸占领了。 她也开始恐慌。 不再同爷爷赌气,想要请求支援,但是她发现,城中的信息根本无法传送出去。 这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困住了。 起初,遇上第一个城池遭遇巨变,她独木难支便只有跑。 但,第二个第三个,每一个都如此。 她开始失去了逃跑的想法,她甚至理解了,那些经受不了折磨选择自杀的人。 因为,她也觉得这样活着太累了,压抑恐惧无时无刻不在围绕着她,将她勒得喘不过气。 她甚至真的拔剑对准了自己,就要狠心下手时,那一直被阻隔着,传不出去信息的城池,蓦然行进了一只传音雀。 那灵雀口中出现的声音,是她爷爷,这蓦然唤醒了她。 虽然传来的信息是,外有大军护佑,让城中人离开江山郡。 但她却蓦然因此升起了希望,满怀欣喜地奔逃出城。 可是没有,城外根本没有什么宁安城的大军。 只有一地尸山血海。 这个消息让她方升起希望的心,重重下落。 大军没了,宁安城呢? 这个疑问,让她不住开始向宁安城奔来,然后就有了周怡他们看见的那一幕。 遍地尸潮,围攻宁安城。 …… 听她说完经历,三人一齐陷入沉默。 周怡有想过,江山郡会是什么样的状况,但也没真正去想过,亲历其中的人,想法是如何的。 在这亲历状况转变的人讲述后,有些感同身受一般,心境低落压抑。 想着或许与她战斗的每一具尸身,都有可能是她遇见过,言笑晏晏交谈过的普通人。 这丝压抑更甚。 人间炼狱。 “会好起来的。”晋楚瀚拍了拍周怡同晋楚漪的肩头,学着周怡此前那般,有些生硬地安慰她们。 周怡愣了一下。 晋楚漪则是委屈得泛起了泪光,钻进他怀中抱紧了他,寻求安慰。晋楚瀚有些不知所措,手在她身旁虚空处动了动,才浅浅放在她肩上。 只有鱼和璧,一脸不可置信望着他,喊道:“我呢?” 周怡醒过神来,拍了拍鱼和璧肩头,转口道:“你说,每一个城池巨变之前,都会有天色变化?” 晋楚漪从晋楚瀚怀里微微抽离些许,颦眉瘪嘴点了点头,“不管此前是不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在要起乱之前,天色都会骤然变得阴沉沉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第三阶段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周怡闻言转头看向鱼和璧,问道:“淮如城此前是不是这般?” 她记得,那时在街上询问路人时,还是一个晴日,经镇远将军府一行后,第二日便天色阴沉。 她有些记不清了,不知是自己想太多,记忆出现了差错,还是本就如此。 所以才要询问他人佐证。 鱼和璧闻言一脸茫然,随后开始皱眉沉思。 还是一向不喜开口的晋楚瀚,开口回答了她,“确是如此,前一夜星空璀璨,第二日不该是那般阴沉的,我曾有疑虑过。” 周怡回看他,眼神渐渐转变成幽深一片,内里情绪晦暗不明,让人难以看清。 “我想,我知晓原因了。”周怡低声道。 三人齐齐看向她,静待后言。 周怡看向晋楚漪,“你心境一向开阔,会有自杀的想法,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这天色变换,同压抑的氛围致使。” 不可否认,天气对一个人的想法,会有影响。 若是日日晴空万里,人很难不经外事影响,自我升起负面想法。 晋楚漪茫然望着她点了点头。 晋楚瀚却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致使这祸乱的根本原因,是有人精准控制了每一步走向?” 他们不如周怡那般知晓内情,还未有将淮如城所遇之事,同天下巫祸联系到一起。 周怡点了点头,又低声道:“第一起命案开始,到执权者消失,再到城池覆灭前的天气转变,这每一步顺序,在每一个城池,是不是都是一样的?” 几人想了想,猛然眼眸亮起,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是谁有这么大的能力,在这祸乱的每一个城池,精准推动这每一步?”鱼和璧不解问道。 这不是他们该想的事。 周怡停顿瞬息回答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该怎么解决这场祸事。” 不待他不放弃的追问,周怡又牵起一个话头,“你们能从这三步中联想到什么?” 这一个问题,将鱼和璧疑问转移。 这一次,没有人能跟上周怡的思绪,周怡便也不再卖关子。 “联想到那背后之人是怎么动的手。” 鱼和璧更是茫然了,“这能联想到怎么动的手?” 晋楚瀚冷冷瞥了他一眼,他乖巧闭嘴。 “第一起命案,是巫祸起源,这点大家都没有疑问吧?” 三人点了点头。 “起源,意味着传播源,”在晋楚漪疑问就要开口时又道:“是,我们都知晓巫祸不能互相感染传播,但你们转念想一想,每一场命案发生后,是否在人心底,种下了不确定因素的根。” 晋楚漪被她望着,垂眸仔细想了想,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虽说议论不久,但确实有人开始自危。 “而后越来越多的命案,只是在加快这个进程。” 这次没有人提出异议。 “直到保护着他们的执权者消失,这个进程第一阶段完成,百姓开始陷入惊慌,生活难以为继。” 周怡此时望了三人一眼,眼神如鬼魅,“那么,第二阶段在此时开始,带着压抑人心勾起负面情绪的妖鬼之气,致使天色变换,接下来的进程便不再需要隐在暗处的人动手,不堪折磨投身尸潮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急迫,尸潮成型。” 三人震惊的望了她一眼,“第三阶段是什么?” 周怡眼神平静,“你们不是见过了吗?尸潮席卷最后的人类城池。” 其实,周怡隐去了最重要的信息,隐在暗处那人的真实想法。 真正的第三阶段,是让错失时机无法阻止一二阶段的周怡,面对不知几何的尸潮大军。 灭了尸潮,或是死在尸潮之中,她都是输家。 只有她挽救了万千即将覆灭于此的城池,才算是赢。 因为,这场棋局,那人留给她的唯一解法,就是解开巫祸,让东雄国免于覆灭于此。 用亲情诱使她升起愤怒入局,以朋友将她裹挟在其中无法抽离。 这第三阶段正在展开,不知那人又要用何人影响她,让她开始心生急迫,自乱阵脚。 三人开始惊慌,晋楚漪更是颤声问道:“这一二阶段已然完成,第三阶段又如何能解?宁安城真的要没了吗?” 周怡望着她许久,摇了摇头,“不会,我有一个办法。” 待几人要问时,又摇头道:“相信我,我会救下宁安城,和无数同宁安城一样的城池,只是,你们不要问我打算如何做,你们只要相信我就好。” 再愚笨的人,此时都明白了,周怡有事瞒着他们。 看周怡神情认真,他们只得点点头,闭口不问。 周怡看向晋楚漪,“你先休息吧,不要担忧,待今夜过去,我便还你一个不再受尸潮烦扰的宁安城。” 晋楚漪望着她许久,又是点了点头,几近一步一回头的,离开小院。 待她离去,院中只有鱼和璧同晋楚瀚二人,望着她,静待后言。 周怡摇了摇头,“不用想了,不是此中要损害到宁安城才隐瞒她,而是此事我答应了他人,不能告知于外人。” 她确实答应过端木井溪,不将端木梦秋圣者身份示人。 “不是吧,我们也不能知道?”鱼和璧满脸不可置信。 周怡耸了耸肩,“没办法。” 言罢看向晋楚瀚,“让我静一静吧,我要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走。” 晋楚瀚颔首会意,一把勾住还要喋喋不休的鱼和璧,拖着他往后院走去。 周怡看着两人消失,转身就要回到房中,此时晏双走上前来道:“尸潮不知为何,今时蓦然有了指挥一般,找到了本不在他们眼中的界阵,现时开始聚集攻击。” 周怡闻言脚步停顿,“带上千机卫前去撑住界阵不塌,至少——要撑过今夜。” 晏双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周怡心中缩紧过后蓦然放松,甚至暗暗吐槽一般想到:那人真是个周扒皮,一刻都不能让她歇下来,不过,也就今夜会被你这般拿捏了。 跨进房内,将门扉紧闭。 周怡拿出那枚,那人留给她,类似黑色琥珀的东西,在灯下细细观察。 第一百四十八章:灰衣人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如水似墨,在玉璧内流淌,周怡指腹有触碰到一个地方,那液体便如有灵生物一般迎上前来。 似要穿过那纤薄玉璧,钻进她指腹手心。 周怡手中把玩,心中开始排列已知信息点。 最终得出一个结论,这物件就是一切的起源同终点。 真不知该说他自大,还是过于自信。 留此物,并不是真的想让她找到,而是想要在无可挽救的情境下,讥讽她罢了。 ‘你看,我给过你机会,但你不中用啊。’ 将此物埋藏在苏正阳体内,是笃信她不会狠得下心,刨开苏正阳尸骨。 没成想,棋子摆脱了他的控制,失了算。 周怡想到这,冷笑一声,将此物在手心攥紧,倏然起身,大步离开小院,往城门处走去。 不多时到达城门,挥手拦下多言劝解,藤蔓从地底生出,爬上城墙,将她送出界阵外。 垒在界阵旁,密密麻麻一片的怪尸,在见着她后,蓦然抬首似野兽般啸叫。 尽是贪欲的双眼紧紧盯着她,互相拥挤踩着爬上藤蔓。 周怡面上毫无惊惧,手微抬起,藤蔓如烟散去,跌下空中的她,身子瞬息便要被高抬的利爪刺穿。 说时迟那时快。 周怡指甲刺破手心,几乎瞬时出现的血液,染红手心里的黑玉。 此时,她也稳稳当当站在里尸群之中。 方才还张牙舞爪要扑向她的腐尸,奇怪的,在她落到身旁的此时,平静了下来。 好似是失去了目标,迷茫站在原地不多时,转身继续开始攻击界阵。 尸潮如水向前涌去,经过周怡时,如刀将水流一分为二一般,齐齐越过她再聚拢。 周怡抬手在眼前张开,见血液被黑玉吸食殆尽,脸上是自如的笑意。 而后蓦然动作,没有回城,而是向着相反的方向,往尸潮后面走去。 每遇上一个面目恐怖的腐尸,对方都对她视而不见,却又有所预感一般,自动绕过她,让一条本该拥挤的路,走得格外轻松。 晃悠走着,一缕源火在右手心绽放,每遇上一肤色青紫的怪尸,便抬手将源火送进它心口,也不看地上蓦然出现的灰尘。 藏在尸群之中,往更深处走去。 这一番冲动的试探,是因起初一个猜想。 氵并不知晓,苏正阳会有理智的苏醒,并且还保有少许智慧。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炼制的怪尸中,并未出现过这样的状况。 这更说明了,此前尸潮攻城大战中,有组织有计划偷袭他们的怪尸,是经人控制的。 就像这群怪尸,本不该知晓界阵存在,界阵初现时,它们也未曾起过疑虑,蓦然过了一夜,它们如何又明白了此中界阵的存在。 只能说明,在不远处,有人像她这样,利用这存着妖鬼之气的媒介之物隐藏自身,引导怪尸攻击。 这般想着,不多时,周怡就见到了同她一样藏在尸群中的人。 身着一袭灰衣,面容身上尽是泥污,眼睛是普通人的褐色,同周怡遥遥对视。 竟一时说不上来,褐色眼瞳的他,和红色眼眸的周怡,谁更像这些身旁的腐尸一些。 那人眼底是如临大敌的谨慎,周怡眼底是志在必得的自信。 收回绽放源火的五指,周怡蓦然蹲下身子,手心触地,如蛇藤蔓齐生,上方火灵如海涌现,紧随其后。 那人见识过周怡这招,知晓此中厉害之处。 周怡只见他双眼蓦然如旋涡般幽深惊骇,手中紧握着什么,口中低念,身形陡然消失,方才所站之地被群尸填补。 “砰!”爆炸声响起,血肉横飞。 群尸没有因此攻击她的迹象。 周怡目光在周围转了一圈,左脚撤后一步,身子微转。 他猛然绽放的灵力说明了,他不过筑基圆满,又是修的巫道,不可能突然消失远离此处。 只能是障眼法,他还潜藏在这尸群之中,等着周怡露出破绽。 他猜测,周怡想要知晓此中内情,必然会留下他的命,不会使用那诡异的紫火一击必杀。 这点他想得没错,周怡确实不打算杀他。 不过,他不知晓,周怡源火不只是杀器,还是一柄可以随她意念变换形状的杀器。 既然不打算放他走,周怡定然不会藏私。 收起外放灵力,在那人觉得有可乘之机,寻隙念咒之时,一片瞬息绽放的紫色火海出现,将整个大地掩盖。 张牙舞爪的怪尸瞬息消失大半,城门前方的空地上,只剩站在火海中心的周怡。 同不远处被火海困住,只留立足之地的灰衣人。 他毫不怀疑,自己只要一经触碰那火海边缘,就会如同那些腐尸一样,瞬息化为一堆尘灰。 眼神惊恐望着周怡,颤抖着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蓦然震颤起来,似受到了极大的痛苦。 周怡对此早有预料,几步越过去,一手夹带不易伤人木灵,手掌利落快速地截断,吸取他生命的黑雾攻心。 却不料,还是未有料想到,那人会这样狠。 明明她早有准备,也猜测到了那供人使用,驭使尸潮的媒介会吸取他人生命,也截断了此中连接。 却还是来不及。 她只能看着那人哆嗦着唇,断断续续吐出一个音节,身子迅速软化,瞬息就化成一滩黑色液体,如同黑泥一般摊平在地。 她愣在原地许久,才约莫听清那个音节,是‘ji ’,不知想说的是姓氏晋楚的开头,还是其他。 将源火猛地再度延展,清空城外尸潮,周怡蹲下身子,从那滩黑泥形似手部的地方,拿出一块和她手心紧攥着的黑玉,无异的东西。 只是,上面并未留给痕迹字样。 眼神幽深地将此物收好,周怡起身,看着好似蔓延到天边的紫色火海,愣了愣。 源火经同寒气对峙,许久不能作用之后,好似更为顺手听话了。 此前还要她万般引诱才能顺她意,此时不过一个念头一个动作,都未有使用过多灵力,源火便应她所想动作了。 收回源火的过程也格外顺心,顺心到倒霉得有一段时日的周怡,觉着不太真实。 第一百四十九章:契阵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王妃。” 周怡站在源火消失的空地上发呆,被来自身后的声音唤醒。 蓦然转身,发现是来自搀扶着病号奇邃,走向她的晏双。 “不好好歇着,来此地作甚?”周怡眉头微皱,有些不悦。 奇邃有些脸薄,闻言低下了头,晏双道:“王妃出了阵,我能第一时间知晓。” 不算正面回答,周怡却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晏双担心她,她可以理解,不能理解的是,“你带个重伤未愈的他来作何?” 奇邃再不好意思,还是抬起头红着脸回了她:“王爷说过,无论属下是什么样的状况,都不能让王妃一人身处险境之中,再说,属下确实也担心您。” 他这一句话,让周怡又是一愣。 她还未有同晋楚安道歉呢,而晋楚安这两日,也未有找她。 正好,此地巫祸就快解决了,她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就是被巫祸困扰的边境。 还是亲自跟他道歉吧。 周怡这般想着,随便点了点头,“回去吧,将此事收个尾。” 转身往回走去,二人紧随其后。 入了界阵,上了城墙,眼下乌青的守城士兵们,见几人无恙,齐齐松了口气。 周怡见此,平声道:“城外尸潮已退,你们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多谢骥王妃!”或高或低参差不齐的喊声出现。 周怡摆了摆手,回了程王府。 回到程王府时,已近辰时,周边雾蒙蒙的,却也能看到,翻涌云层中,展露浅浅光辉的暖阳。 江山郡唯一的人类城池,终于要迎来许久不见的晴天。 祛除尸潮只是治标,周怡若想让宁安城永不经受尸潮围城此一难,还需治本。 此事不是靠她,靠的是端木梦秋同晏双。 一道命令将奇邃赶回去休息,周怡便拉上晏双,前往府中可将整个宁安城收入眼底的高楼。 想了想,奇邃等千机卫皆知晓了端木梦秋的身世,周怡也没必要瞒他。 将一切托盘而出,又将那枚从灰衣人那拿到的黑玉交予他。 “可有办法以此为媒介,清除宁安城遭受巫祸威胁的概率。” 她毕竟也只是粗粗修习过阵法,迷阵沙盘也早在研发见闻录时,便转送给了他。 这般经久时日过去,阵法她已然许久没有钻研了,对于此般阵法行不行得通,她也没有把握。 这般想来,她好似总在为难晏双。 有些歉意又夹杂些许希冀望着他。 许是晏双总会给她惊喜,初见印象便是如此,所以她不自觉的,在遇上只阵法可解的困境时,总是对他抱有无限期待。 此次晏双依旧未有负她期望,沉默少顷便点了点头,“此事不难。” 周怡闻言,心中有些欣喜,又有些忧虑。 喜是巫祸可解了。 忧是此事是否会让他久不见转好的身子,加重负担。 晏双似知她所想,摇了摇头道:“不用担心,不过是小小契阵,不会耗费过多灵力伤身。” 阵法有两种划分。 一、是有形的界阵,例如护住宁安城的界阵,抑或此前他护住周怡的屏障一类,此般阵法可多人合力构筑,阵法之力深厚,也可单人构筑,一般耗费灵力颇为巨大; 二、是无形的契阵,例如契约一类,算是偏门,巫道、源法道皆有修习,一般是借助天地运转规律来构筑,耗费灵力不大。 周怡大约知晓此般划分,闻言渐渐放下了心,浅笑道:“劳烦你了。” 晏双又是沉默摇了摇头。 两人并肩站在高楼之上,吹拂而来的,是清冷的秋风,入目是寂寥宏阔的楼阁,落叶在街道上飘飞。 不知过了多久,望着远方的周怡低低道:“多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若是你不在,这趟旅途,不会有这般惬意,让人对未来充满希望的时刻。” 周怡没有回头,所以没有看到,那双沉稳的双眼中,因她言语涌起的波澜。 更没有看到,他唇齿几番嚅动,却未发出一声,只是浅浅张开,无声吐露出两个字:周怡。 眼底是她迎风合眼,嘴角含笑的侧颜。 这一个画面,这一句承认他的陪伴对她是有意义的,是她需要的。 让他心底枯萎的繁花,哆嗦颤抖着褪去枯叶,长出新的枝丫。 何时归去的两人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各自心底都有些难得的轻松,在院门前含笑的告别,开始各自忙碌。 养了两日伤,未有得见的王府主人,在此时前来,敲响院门。 院内的周怡扶着端木梦秋停下脚步,示意千机卫开口。 脸上神情难以喜悦的程王晋楚信,协同满脸笑意的晋楚漪走了进来。 一见到院中的周怡,程王便躬了大半个身子,行了个大礼,“多谢骥王妃救了宁安城!” 这个算是她夫家长辈蓦然行出的大礼,让周怡始料未及,让呆愣的鱼和璧扶住端木梦秋。 周怡上前扶他起身,“小辈担不得这般大礼。” 程王却不肯起身,“骥王妃大恩大德,别说这礼担得,便是要小王做牛做马报恩都是受得住的。” 周怡愣了愣,见他身后的晋楚漪也是此般行礼,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另一只手强硬将晋楚漪扶起,眼神示意她一起将老王爷扶起身后,周怡才暗暗松了口气。 “此般人间炼狱般的灾祸,小辈既有能力去解救,自当努力,王爷勿要因此有何心理负担,便不是王爷属地受此灾祸,小辈也当解救的。” 程王积累着人间风霜的幽深双眼,望着她缓缓摇了摇头,“恩情不因施救者想法改变,便是恩人是无心插柳,对于受益者,也无法改变因此改变命运的事实。” 周怡不知晓他为何如此,两日前他还是一派不想同她所属势力走近,不想牵扯进权利斗争的做派,为何短短两日一过,想法却变了。 能在各派势力中站稳脚跟的一地藩王,不比周怡身边这些少年人,个个都是人精。 周怡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他的想法。 但他却一眼看穿了周怡所想。 第一百五十章:崩溃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随便找了个借口,邀周怡出了院子逛了起来。 起初,千机卫自然不放心周怡同他独处。 毕竟,虽周怡救了宁安城,但也没人知晓,这老谋深算的程王在想些什么,又想做些什么。 被周怡拦下了。 没错,她又赌了一把。 赌能将晋楚漪培养成这般。 看得清局势,却又安分守己不起异心,眷恋权势,却又不过分倚仗权势,算得上是知世故而不世故的模样。 她便也相信,程王其人也是如此。 程王也没让她赌输。 悠闲散步一般走了不多时,程王便神情惆怅地率先开了口:“江山郡会变成这样,全是我的责任。” 神情话语,都像是一个正在和老友饮茶闲谈的老者,没有丝毫此前在下人面前的架子。 周怡对此愣了愣,但对他话语中的信息,却没有觉得意外。 停顿少顷平声接上:“老王爷不过是想明哲保身罢了,人之常情,担责任一说倒也不至于。” 晋楚信眼神如深水,回望她一眼,缓缓摇头,“不,作为一郡之主,在知晓此番退让,有可能会让百姓受到损伤,还默认了,便是罪过。” 想到那些因他一时退让想法,变成此前城外那番模样的百姓,周怡沉默了。 “这个王朝,已然行将就木了,我却还想延续此前定式,却未曾想到,若是一国不存,属地小国又如何能存?”晋楚信喃喃自问。 周怡知晓他是将他在借交谈,将心中所想托盘而出,是让她明白相信,也是清算自己的罪责。 “我最大的错处,是在那股势力渗入溪安县时,还以为是普通的势力争斗,没有上心,让事态急转直下,而后在嘉阳谷一战发生之时,还躲在宁安城,未有插手,若是你在那个时候陨灭,宁安城如今结果,又当如何?” 周怡在他开口尽是真意时,便已明白他此番攀谈是为何。 此时停顿瞬息,再度开了口,神情郑重,“老王爷可想好了?此举之后,宁安城便再无可能回到往日那般平静了。” 晋楚信又回望了她一眼,深水渐有波澜,“江山郡只宁安城依存,既如此,又有何惧?” 周怡也回望了他,目光如炬,“老王爷既决定了,我定当不负王爷所望,让老王爷重见海晏河清。” “这般盛举,我相信你会做到,但我应是看不到了,到时候啊,让漪漪那丫头代我看吧。”晋楚信眼眸弯起,眼角褶皱挤在一起,露出了一个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慈祥笑意。 两人含笑闲谈一番,在午时将至时散场。 周怡回到小院时,晏双已然归来,同她对视一眼后,周怡含笑颔首。 等在院中的晋楚漪此时迎上前来,怎么样怎么样,我爷爷答应我跟你走没?” 原来老王爷没有将想法告知于晋楚漪吗,周怡莫名感到一阵,像端木井溪托孤与她时的那般感觉。 宁安城经此一战,兵力衰弱,而在周怡到此后,程王归顺骥王麾下的消息,也将被有心之人,奔走相告,不多时,此处便会变成焦点中心。 晋楚漪在此地并不安全。 是以,在交谈之时,晋楚信便请求她带走晋楚漪。 虽然,晋楚漪待在她身边也算不得安全,但晋楚信莫名就是相信她,能保护得了晋楚漪。 周怡在他的恳求下,自然是答应了。 只是没想到,此事原是晋楚漪主动提起,他也有此意,却害怕周怡不答应,故而未有答应晋楚漪。 兜兜转转,回到原地,在听闻晋楚漪问话后,周怡停顿会儿,点了点头。 认真道:“你爷爷说你烦人得紧,干脆借此机会,将你赶出宁安城,免得你烦扰他恢复宁安城生息。” 晋楚漪起初不信,见周怡神情认真不似作假,蓦然哭丧着脸道:“要不是看他日日操劳烦心,我巴不得早日离开宁安城呢,谁愿意待在他身边了,糟老头子!” 看来他们爷孙两人,平日相处就是这般没有架子。 不然晋楚漪绝不会在恼羞成怒时,这般口不择言。 周怡本意是想让她不要深想老王爷处境,免得忧心,却不料一句玩笑惹得她这么激动。 看来,隔辈亲这句话,是真的没错。 无奈,周怡转变神情,抱了抱她轻声道:“骗你的啦,你爷爷只是说他这边要做的事太多了,忙不过来照顾你,让我多照顾你些,别生气了。” 晋楚漪有些不信,蕴着水雾的眼抬起望了望她,渐渐信了她这番说辞。 “你干嘛要逗我啊?”浓重的鼻音,哭腔都出来了。 周怡很是无奈,轻轻拍了拍她肩头,“对不起,你这两日总拧着脸,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一点。” 晋楚漪这一路走来,实属不易。 起初被困人间地狱难以脱逃,好不容易回了家乡,却进入了另一场炼狱。 好不容易被救了,见到了许久不见的朋友,唯一的亲人又重伤未醒。 好不容易一切都好起来了,爷爷醒了,宁安城也得救了,懂事得不想烦扰爷爷,没有放松一路紧绷的心绪,转身就要继续历练。 终于,一直忍着的情绪,在这一个小小的玩笑中,蓦然决堤。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让一向爱哭的端木梦秋都惊到了,暗想:我原来哭起来也是这么让人束手无策吗? 要是周怡知晓她这般想法,肯定会不吝于给她一个白眼,回她:你们让我知晓,原来大多数女生,真的都是水做的,一哭,就像长河决堤一般,止都止不住。 但是她不知晓,所以她只有用那哄端木梦秋来的该死的熟练,抱住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替她顺气。 口中温声在她耳边道:“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好起来了,不是吗?” 这样只会让心觉委屈的孩子,哭得更凶,周怡知道。 但她更知道,晋楚漪需要好好发泄一场,而后才能心底舒畅,有坚毅内心去面对万千艰难,也面不改色。 人的情绪有一个阀门,负面情绪积累满了,你不能再往里压,而是要全部倾泻出去。 这样,再有负面情绪升起时,才不会影响水阀,也不会让你让不该崩溃的时候崩溃。 第一百五十一章:闺中密语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宁安城事情解决,周怡将打算同下一站地点告知众人,没有人有异议。 不管此前心底对她看法,是因命令的不得已,还是其他想法,经此一战后,都真正的信服于她。 相信她真的能带着他们无往不胜,完成救世壮举。 周怡心情不如他们那般激荡,在启程之后,她心里便开始七上八下,毫无面对艰难死局的镇静。 三个女生同处一间车厢,周怡坐在窗边出神,端木梦秋同晋楚漪,头凑在一起,正看着她窃窃私语。 晋楚漪飞快看了周怡一眼,手遮在嘴边,气声道:“你说,她这番模样是为何?” 端木梦秋也迅速明白了她话中意,凑过去气声回:“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是不是骥王所在的南境?” 晋楚漪含笑点了点头,“你看她,生死厮杀的时候都镇静得像没事人一样,要不是她此时这般望穿秋水的模样,我都要忘记她是个女人了。” “为何会这般啊?不是说那骥王是个三头六臂,面如罗刹的怪人吗?”端木梦秋一脸不解。 晋楚漪白了她一眼,“那外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啊?要是骥王真长这样,她会是现在这番模样?” 说完又压低声音道:“我偷偷跟你说你别告诉别人啊。” 端木梦秋乖乖点了点头。 “我见过我那位堂哥,那身姿那样貌,绝对是天上有地上无的极品,见一眼误终身的那种,要不是他是我堂哥,小些时候又那么讨人厌,我指不定都会喜欢上他。” 深信谣言的端木梦秋,对此番话有些难以置信。 “真的假的啊,真这么好看他此前还娶不到媳妇?” 晋楚漪又白了她一眼,“你不懂这些,就说他要是不长这样,你看周怡会是这般模样吗?这才哪到哪啊,她就急不可耐了。” 晋楚漪见她还有些疑虑,又问道:“你忽略鱼和璧那讨人厌的性格,你就说鱼和璧好不好看吧。” 端木梦秋想了想,点了点头,“是好看的,我记得初见他时我还发了好一会儿呆呢。” “是吧,”晋楚漪扬起下巴,“那你说我师兄兼堂哥的晋楚瀚,是不是也好看呢?” 端木梦秋这次没有迟疑,重重点了点头,“也好看的,我在书院见他第一眼,就觉得世上最好看的男子应该就长这样了。” 晋楚瀚很是自豪地点了点头,“再说那成日跟在她身边的男子,叫晏双吧好像是,又怎么样呢?” 晏双端木梦秋倒是印象深刻,因为他几乎和周怡形影不离。 “也好看,像个温润公子,一举一动都格外养眼。”她不懂得用什么华丽的词汇装饰,就将心底的想法说出。 晋楚漪很是兴奋,在端木梦秋渐渐不知晓她要说什么的时候,又问道: “那我小师弟呢?暮乌,你见过的吧,他也荣登书院十大美男子第六了,要不是进书院晚,加上年岁还小,指不定能和常年轮番占据榜一的鱼和璧,和我哥争夺一番呢。” 端木梦秋茫然想了想,蓦然眼睛晶亮的抬起脸,“我想起来了,他也好好看啊,只是好似总不开心的样子。” “哎,说了你不懂,那叫与生俱来的气质,好多小姑娘就吃这一套。”晋楚漪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在周怡不知晓的时候,端木梦秋同晋楚漪,经过这两日相处,已然迅速结成了好友。 私下说的闺中密话,比着相识许久,几次生死险境中并肩作战的周怡,要私密得多。 倒不是她们不喜欢周怡,抑或和周怡关系不好。 只是单单因为,周怡这个人,她们相处越近,越觉得她像慈爱的长辈、像运筹帷幄的智者、像带兵打仗的将军,什么都像。 就是不像能同她们钻在被窝里,面色微红谈论哪家少年郎的同龄密友。 两人絮絮叨叨终于说到了重点,因为过于兴奋,完全忽略了窗边那一抹,不知何时起,开始盯上了她们的冷然打趣目光。 晋楚漪咽了咽口水,压低声音道:“你看,这么多美男子,数起来一只手都有了吧,天天围绕在她身边,你看她有反应吗?我俩都时不时发个呆出个神的,她一点反应没有,这还不是因为我堂哥比他们更好看?她看不上眼嘛。” 周怡听得这话,嘴角无意识扬起一抹笑意。 端木梦秋渐渐信了,点了点头,“也是哦。” 应完又有些疑虑,又道:“或许也有可能,是周怡眼光异于常人,就喜欢那般怪模怪样的人呢?我看她对那群腐尸也比对鱼和璧他们上心呀。” 越说她越觉得这话说到了点上,“肯定是这样!在淮如城的时候,我们都不敢看那些奇形怪状的尸体,就她眼睛一眨不眨的,很难说,这不是因为喜欢。” 周怡:“……” 晋楚漪也很是无语,瞪了她一眼,“你傻的吧,这对正事和对男子的目光,你看不出区别吗?” 端木梦秋呆呆摇了摇头。 晋楚漪还想开口说些什么,晃眼见着了眼底又是无奈,又是窃笑的周怡,蓦然呆愣住。 端木梦秋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垂着头还在继续呢喃:“可是,我也没见过她,看你口中那位骥王是什么目光啊,再说,这里距离南境还有两日有余的光景呢,周怡会是那种,心境忐忑只是因为想着两日后就要见着骥王的那种人吗?” 晋楚漪:“……” 周怡:“……” 周怡被她这呢喃噎住,很想说自己不是,但自己虽不如她们所想那般,也确实是因为两日后的相见有些忐忑不安。 只是那忐忑,来自过时的道歉,是否能被对方接受,和她从未同人道过歉,不知该如何开口,这一事上。 晋楚漪见周怡没有开口,连忙一手肘将端木梦琪撑着脸的手打落,在她猛然起身抬头时,眼神示意她闭嘴。 端木梦秋要是有那么聪明,她就不是端木梦秋了。 所以端木梦秋只是皱眉望着她,委屈喊道:“你打我干什么啊?” 第一百五十二章:池侯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周怡在晋楚漪动手之前便醒过神来了,全程看了两人动作,不由得望着二人笑出声来,“哈哈……” 好一会儿才将眼角笑出的眼泪擦去,看着呆愣地二人含笑道:“你们不要在意我,继续。” 这情景,笨如端木梦秋都反应过来了,两人怎么可能再继续。 对视一眼,齐齐望着周怡瘪着嘴,一副委屈模样。 周怡最受不得她们哭了,看着这要哭得前景,连忙收敛脸上笑意道:“好好好,我不笑了。” 说完,在两人神情和缓下来又问道:“那你们还要不要继续?” 两人又抬眼望着她,瘪起了嘴。 这是吃定她了啊。周怡无奈摆手,“好,我也不问了,你们想继续就继续,不想继续就不继续好了吧。” 跟哄孩子一样。 不过,两人就等她放过自己的这句话,连忙点了点头。 有一阵子无言,但路途实在漫长,周怡也不想一直陷在沉思中徒惹烦恼,同两人随意起了个话头,聊了下去。 白马过隙,两日后,申时。 不知何时起,暖阳缩回了云层之后,冷风习习,入目尽是光秃秃的枝干山石。 东雄国地势有些奇怪,除腹地稍有平缓外,四方皆是崎岖林峰。 是以,南境虽属南方,却不如周怡记忆中的南方那般温暖宜人。 而是同她记忆中的北境一般,山岭崎岖,雪山遍布。 这不,他们在接近腹地的宁安城时,还是一片秋末景象,过了腹地进入南境修义府地界,入目便尽是初冬景象。 除却凛冽高峰常年霜白挂雪外,所见不少城池都已挂上冬霜。 虽都是修行者,不因外界气温变化影响自身,但爱美的小姑娘们,还是在周怡不曾注意时,不知从何处翻出了粉嫩的毛领披风围上肩脖。 待周怡发现时,是在飞骑落在平丘县外,众人钻出车厢落在地面时。 晃眼见着两如蒲公英一般,一阵风吹拂过来就能飞走的招展少女,周怡好一阵无言。 他们能安稳落在大军驻扎所在,自然是千机卫提前传递消息通报过。 周怡没幻想过,会在城门处见到晋楚安,只是,她也没有想到过,会是这样的情况。 此时城门处竟一名大将士兵未有,若不是有半开留给他们通过的城门,周怡都忍不住要怀疑,晋楚安未有回信,是否是根本未有知晓她要到此的信息。 她此前,自认为还算是了解晋楚安的,在此时,她却有些不太确定这一点了。 倒不是觉得受到了冷落,只是觉着,晋楚安在她印象之中,不会做出未有通知她,蓦然推翻此前决定的人。 毕竟,不管世事如何变化,他们二人的恩爱夫妻人设,都有存在的必要。 她也很难承认自己,看到这寂寥无人的城墙时,心底确确实实升起了点点失落。 一番心理活动,不过瞬息。 在外人眼中,她还是那个不因外事扰乱心绪,不过浅浅抬眼瞥了一眼城门,便平声下令进城的王妃。 多智近妖的冷静王妃。 两个小姑娘伴在她左右,随着她走在人群前方,一路掩不住眼底的新奇,挤在一起不住东张西望,低声窃语。 城内自然和城外光景不同。 城中居民早被驱散,宅院住房,皆由大军接手,充当战时营地。 城中以长河为线,东边楼房繁多的是营地,西边市场那般空阔的地方,被征为了武场。 在河边洗衣的半大伙子们,见着这不知是何身份,走在前的三位俏丽女子,好一阵口哨嬉笑的喧哗声响起,经久不息。 千机卫的身份,在大军中也是个秘密,奇邃晏双等人的样貌,也不被士兵熟知,自然未能震慑住这些经久未有见过女子的士兵。 最终,还是教官拿着长鞭在旁伫立,他们才猛然禁声,惹得她身旁两小姑娘见此乐不可支。 城中再度静下来的此时,前方一阵马蹄声响起,周怡猛地抬眼望向前方,在看到来人后,眼底星光渐弱。 此前有过小摩擦的池侯,雄武肩背披着血红披风,坐在马背上停在周怡身前不远处,蓦然翻身下马。 单膝跪地,右手掌平行在左肩头,行了个郑重的下属面见上司的军礼。 “王妃。”在他这一个动作后,他身后士兵齐齐随他一般喊道:“王妃!” 声音齐整,自有一派军中的肃杀气息。 这一声,让河那边含笑望着这边的士兵齐齐震颤,猛地垂首不敢再张望,而那伫立在旁的教官,也不论周怡看到与否,便同池侯一般单膝跪下,行了个礼。 这一阵仗,让周怡瞳孔极为隐蔽的震颤稍息。 池侯为何这般给她面子?她不认为是晋楚安下的命令。 若是他的命令,池侯必不敢拖延至此时才到此。 而周怡也从池侯眼中,那若有若无的同情目光,知晓此事是池侯自己做的决定。 这城中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他初见便留下间隙的池侯,蓦然站在了她这一边。 周怡没有深想,几步走上前去,俯身扶他起身,“池副将何必行此大礼。” 池侯站直身子,周怡头顶不过到他肩头,他为防周怡仰望他,还极为谨慎地退后了两步,尽量保持在周怡能平视他的距离角度。 见此,周怡眼中又是闪过一丝惊讶。 若不是此人同池侯面目毫无区别,周怡都要怀疑,这般体贴的他,是否真的是她记忆中的那个大老粗。 “王妃舟车劳顿,属下为王妃准备了住所休息,烦请王妃移步随属下前方住所。” 面面俱到挑不出错,周怡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几步,却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同身位稍落后于她的池侯低声道:“王爷,可是遇上了何事?” 周怡没有错过池侯脸上闻言出现的惊慌,和沉默少顷的迟疑。 千机卫传来的边境消息,一直未有紧急状况,那么此地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能耽搁了晋楚安,又让与她不对付的池侯,蓦然转了性。 池侯还在纠结着该不该说出口,周怡便蓦然见到前方出现一抹倩影。 她好像,知道答案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宛宛类卿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月白华衣,凝华肤色,面容轮廓深刻,身姿似玉兰风韵婉约、眉眼似秋风清冷勾人。 一个似是从画中走出来的女子。 “军营中还有女子吗?”晋楚漪冷着脸问道。 池侯偷瞥一眼神情淡漠的周怡,低低回这临安郡主道:“这位是军中医师管莎管先生,医术超群,所以破了这个先例,一直都是随军作战的。” 大军百万,周怡不知晓此人也实属正常。 一介医师,在局中毫无分量,晋楚安不提也很正常。 唯一不正常的一点,是池侯为什么畏手畏脚的。 周怡同那转眼看向她的女子,对视一眼,两道清冷目光对上,少顷抽离,都毫无表示。 那唤作管莎的女子,甚至未有走过来的想法,回首,似按照她原来计划一般,慢悠悠往东城走去。 池侯见周怡目光一直望着远方,见此状况连忙道:“管先生是忙着去救治伤者,加上在军中待了多年,礼数不熟悉,绝不是有意对王妃失礼的。” ‘一直’‘多年’,无不是在提醒她,她才是后来者是外人。 周怡淡笑着摇了摇头,“不是说要带我们去住处吗?走吧。” 池侯不知她心里是否有留下芥蒂,惊慌不定地看了她两眼,连连点头,不顾礼数,走在她前方为她带路。 不多时来到一所有异于街上所见的精致宅院,池侯才停下脚步,回首躬身道:“王妃好好休息一番,属下还有军事在身,先行告退。” 周怡点了点头,让他离去。 贯喜嬉笑的晋楚漪,脸上一片冷凝,端木梦秋却未有察觉到,同她低声道:“你觉不觉得,方才那位管先生,同周怡好像啊。” 晋楚漪冷冷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哪里像了?你眼睛没事吧?” 端木梦秋偏了偏头,“不像吗?气质样貌明明都像啊……” 呢喃着,又转头问鱼和璧,鱼和璧比她稍敏锐着,明白这话不好回答。 但看她实在疑惑,还是点了点头,低声回:“七分像吧。” 这些话皆被站在前方的周怡听在耳中,晋楚漪瞪了他们两一眼。 走到周怡身边道:“像又怎么了?看她年岁已然双十有几了,哪里有你这般风华正茂?加上成日在男人堆里泡着,谁知道她心思正不正经。” 本意是想安抚周怡,说出口蓦然察觉这话不对劲,又找补道:“呃,不是说她心性有问题,只是能毫不避讳在军中行走,就有些问题了……” 越说越觉得自己嘴笨,脸上是一副生不如死的煎熬表情。 周怡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想让自己不要多想,这与她相似常伴晋楚安身边的女子,有什么涵义。 但这很难不让人去联想到‘宛宛类卿’。 周怡眼底没有笑意地笑了笑,轻声道:“先休息吧,明日又要忙碌了。” 说完,撇下他们,往正屋走去。 身后除了千机卫,在周怡命令下,有条不紊地分批次入住后院外,同行的同龄人,皆定在了原地,面容拧着。 晋楚漪没好气地又瞪了身旁两人一眼,“非要说非要说!这能不让人联想到是周怡像她吗?啊?” 端木梦秋被她吼得缩在了鱼和璧身后,鱼和璧护住她,回晋楚漪:“说得好像你刚刚说得有多滴水不漏一样,‘毫不避讳在军中行走’,周怡都要人带着在军中行走,你这话又不是刺她心了?” 端木梦秋不明白这几句话,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威力,会让他们两吵起来。 在鱼和璧身后钻出脑袋看着晋楚漪,低低道:“周怡又不在意,你怎么这么生气啊?” 晋楚漪闻言,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她那性子,你以为和你一样?她连断骨割肉的疼痛都能忍得面无表情,此时她心里不舒服,还能让你看出来了?” 一直无言的晋楚瀚,看着又要吵起来的几人,看了眼紧闭的门扉,冷声同几人道:“换一处吵。” 这话提醒了几人,连忙看向未有响动的门扉,沉默点了点头,快步离去。 门后将一切听进去的周怡,心底确实不大爽快,却理不出头绪,明确知晓自己因何不悦。 池侯的异样,是知晓认可了她的能力,也明确知晓了她王妃身份不可代替,故而担忧她以此为难那位管先生罢了。 方才屋外的争吵,是朋友的关心,替周怡感到难过,又不想让她难过的矛盾争吵。 那位管先生,约莫二十出头的年岁,比周怡少说也年长了四五岁。 一直随军作战,能知晓,她在晋楚安身边,待了足足有十年有余。 这十年,不比晋楚安生母叮嘱照顾春兰那般,留春兰在身边的十年。 而是真正相信一个人,相信她的能力,以朋友或是其他姿态,相伴的十年。 周怡此前很清楚,自己能嫁入王府,同晋楚安结盟,前是机遇,后是能力。 现时,她有些不确定了。 真的会有那么巧吗? 天底下贪恋钱财势力,不愿变卖女儿的家庭,真的只有周府一个? 谁人都可以嫁入的骥王府,只因周致远的暗箱操作,便导致了只有周怡一人入选? 她能在嫁进王府不过一日,便同晋楚安达成协议,又真的只是晋楚安看中了她的能力? 此后和煦的相处,各种不留余地的助力,又真的只是因为信任她? 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周怡觉着自己都要有些疑神疑鬼,怀疑两人这段结盟,到底还能不能撑下去了。 她不应该陷入这般无用的烦扰情绪,她是周怡,是理智的心理医生,是要执掌自己命运的强者,不该陷落在这般庸人自扰的情绪中。 周怡心底对这般情感情绪的偏见,再度加固了枷锁,猛然将心思抽离。 不管晋楚安想法如何,都与她无关,她只要把自己来此的目的做完,便可以离开这烦扰之地了。 他们两人,还是更适合有距离的沟通交流。 这样,两人,又或许只是她一人,能更为有效快速的,让自己脑子最大化的思考。 第一百五十四章:替代品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让千机卫将自己要面见他的申请发出,周怡也不等那边久不见回转的消息到来,便拒绝陪伴孤身前往。 晋楚安一直宿在前线,她要去的,自然就是晋楚安所在的东城外。 对一路上的行礼视而不见,周怡极为快速,花了不过半个时辰就来到城门处。 同守城大将狐假虎威的交流两句,让城门打开,走进了不远处高墙下的营帐中。 在此处,周怡又看到了不久前分离的池侯。 目光一经对上,池侯便神色慌张地奔到她身边,“王妃怎的来前线了?” 周怡面无表情,脚步不停,“有事寻王爷。” 池侯几番想绕到她身前拦下她,都被她不动声色地避开。 “王妃再等等吧,王爷方召集了大将集会。” 周怡依旧未有停顿,“到主帐时若是未有结束,我便在帐外等着,不用担心我会打扰他们。” 池侯一时凝噎,又再度上前,“等待多烦闷啊,不如王爷同属下上城墙看看敌方演练?” 周怡终于停下了脚步,抬眼看他少顷,平声道:“我同王爷的婚姻是一场交易,池副将是明白的,我也会恪守自己的本分,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池副将不必担忧,抑或多加阻拦。” 池侯脸上神情愣怔,羞愧低下头,“是池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周怡摇了摇头,表示并不在意。 而池侯也终于迈开了脚步,不再阻拦她,周怡同他颔首示意,往不远处的主帐行去。 守在帐外的士兵,不知晓她的身份,初见她时蓦然震颤瞬息,迟疑着道:“……王妃?” 她同那位管先生,真的有那么像吗? 周怡暗想着,点了点头,“王爷可有在内?” 那士兵点了点头又猛地摇了摇头,“呃,王爷正在同大将军讨论战事,王妃还是等属下通传一声吧。” 周怡也没打算直接冲进去,点了点头,避过身子,示意他入内。 那士兵偷看她一眼,脚步慌张地掀起门帘,将里走去。 在门帘掀起之时,周怡蓦然闻到一阵艾草香气,涌入鼻尖,眼神疑惑地望了一眼前方。 许久未有见着那士兵出来,周怡不知为何,一向静如水的心境,蓦然有些焦急。 思考两秒,决定不再等待,掀开门帘进入帐内。 主帐宽大,犹如一有隔间的房屋。 周怡绕过将内里隔成两半的宽大屏风,伴着浓重的艾草气息,看到了垂首在屏风旁的士兵,转眼看向前方。 炊烟袅袅如烟云,在纱帐床梁处环绕,一袭合身月白长衫,将细腰长腿勾勒出来的清冷女子。 倚坐在床边,目光如秋水望着仰躺在床上的男子。 男子面如美玉,如瀑长发散落在肩头枕上,衣衫半敞,露出强健却不过于深厚的胸膛劲瘦腰。 掩在衣衫下长腿玉足,一踩在被褥上,形成三角,将劲瘦纤长的轮廓显露。 剑眉微微拧着,有着星辰的眼眸半闭,长睫忽闪,高挺的鼻梁下,那张总是含笑的红唇微微抿起,似痛苦又似其他。 一切掩在烟雾之中,看不太清晰,却有种致命的诱惑力。 让人忍不住将目光放在他身上,在眉眼红唇、锁骨细腰、微微弓起的腿上流连。 “王妃?”在旁的士兵发现了她,惊呼道。 周怡还未回首,就见床上男子倏然起身,如瀑长发顺滑披在腰间脊背,右臂一张,泛着微光的堇色外衫将春光掩盖。 眼神幽深,却难掩那刹那间的惊慌,望着她。 床边女子扭头看向屏风处,清冷的淡眉拧着,眼底愠怒。 一惊慌,一愤然,周怡淡淡一笑,俯身行礼,恭敬道:“王爷。” 在晋楚安没有回答之时,自如起身,低眉顺眼又道:“不知妾身是否有打扰到王爷?” 晋楚安收回同她对视的目光,看向身边人,少顷那女子会意起身,将泛着冷光的银针收好,淡然行礼告退。 缓步走到周怡身边时,蓦然停下脚步,不顾身后人惊讶眼神同含笑的周怡低声道:“你终将为你这一时不顾大局的妒气,付出代价。” 说完便要离去,被周怡一手拉住手腕,周怡垂眼看向她,“若是王爷身子有恙,你又如何知晓,我救不得他?” 她不得不承认,她被这冷然傲气,抑或是这女子显露出的,只有他们二人知晓,她被隔绝在外的感觉给激怒了。 她讨厌一无所知,不受掌控的感觉。 “你的依仗,不过是七阶药修谷安,但他解不了局,”管莎回望她,冷然一笑,“而你,只是我的替代品,又有何胆量,同我在此较劲?” “人我来治,局我来解,你做不到的事都将由我来做,还有,”周怡也回她一抹冷然的笑意,“我周怡从来不是谁人的替代品,你更应该考虑的是,成为替代品的是不是你。” 说着周怡放开她手腕,逼近她,“因为,若是你真的独一无二无可替代,那么,坐在这个位置,坐稳这个位置的,便不该是我了。” 不同的神情,周怡是好整以暇的笑意,管莎是被说中心思的愣怔。 同周怡对上最后一次目光,“希望你真能如你所说,‘坐稳’这个位置。”意有所指的加重音,管莎撇开眼大步离去。 周怡垂首笑了笑,笑自己的幼稚。 少顷抬首,对身边士兵摆了摆手,走上前,未有坐下便躬身道:“周怡来此,是为了此前的冒失愤慨,同王爷道歉。” 晋楚安心境,还停留在周怡是否会因此同他更加离心,而懊恼不已,闻言有些惊愕的抬眼。 却只能看到躬身的周怡,顺着肩背散落的发丝。 想开口,却蓦然咳嗽出声,“咳咳”,缓了少顷,才平静下来,唤她起身。 而周怡在此间,只有在应他起身话语动作外,没有表露出显露情绪的神情。 “不用放在心上,本就是我思虑不周。”晋楚安有些歉意,声音低哑道。 周怡来此本打算道个歉便离去,在知晓他身子有恙后,面上虽不显露,心底却不知是被管莎激起了胜负欲,还是单纯的担忧。 第一百五十五章:平西王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前事翻篇,周怡想了想,还是打算先不离去。 转口问道:“王爷身子怎的了?” 心中想的是,若是他放口让自己知晓,那么她便为这唯一的盟友留下来,其他事情推后再办。 若是他不愿放口让自己知晓,那么她便顺他意,装作不知,按原计划走下去。 同管莎说的话,前提也是他能愿意让她参与此事,若是不愿,那也不过是她逞得一时口舌之快罢了。 却不料,她见着了出乎她意料之外的神情。 她从未见过晋楚安脸上出现过这样的神情,是苍白面色都无法掩盖的慌张。 虽一闪而过,却也被她尽收眼底。 此中有什么隐情,是她不能知晓的? 这个想法一出现,周怡自己都笑了。 这军中的多少事情,又是能被她知晓的? 你未免自视甚高了。周怡心底告诫自己。 无人开口,满室静默。 周怡明白了他的选择,没有表示异议,垂首躬身。 “若是王爷他日有改变计划的想法,周怡希望,王爷能告知周怡。” 话中含义是,若是你不需要我这个盟友了,希望你能提前告知我,我也好做好准备,抽身离场。 姿态话语都极为卑谦,完全失去了两人往日里,虽是盟友,却似好友的交流氛围。 晋楚安一阵哑然,在周怡未曾注意到的暗处,攥紧拳头,面上才能不露出丝毫异样神情。 平声道:“这是自然。” 话已至此,关系已然真正成为了盟友该有的样子,两人没有再闲聊的必要。 周怡恭敬行礼离去。 晋楚安蓦然泄了气力,仰靠在软被之上,双眼望着床纱,出了神。 周怡在不时偷瞥她的目光中,面无表情慢步离开前线,回了城里。 一场暗藏欣喜的重逢,同幻想中不同,褪去了那些温情彩色,变回了本该有的模样。 他们的关系,本来就该是这样的,此前的相处方式,才是异类。 不停地重复这句话,周怡却还是难以抑制,好似骨髓中升起的那丝寒气侵袭心底。 一开始决定摈弃的是她,而后先低头臣服内心的也是她。 到如今,决定斩断一切的,终于不再是她了。 她心底升起的,却不是释然、不甘一类她该有的情绪,而是,委屈。 对,委屈。 这种和她一点搭不上边的情绪,席卷了她的心间,让她回程的路途都变得格外漫长寂寥。 她的自尊自傲,让她做不出在对方未有给她相应的反馈时,装作不知。 所以快刀斩乱麻,你拒我一寸之地,我推你千里之远。 前世看法真是无错,情感这种情绪,真是除了惹人烦恼,别无他用。 周怡蓦然停下脚步,摈弃想要回头的想法,蹲下身子,用许久未有用上的打压疗法,将自己从情绪中抽离。 深呼吸几次,猛然起身,面色如常大步回了住处。 回到住处之时,她已经回到了原先那个冷静的周怡模样,一道道命令发出,将江南巫祸彻底泯灭。 同时让一部分有了对付尸潮经验的千机卫留下,建起隔绝尸潮的阵法,将边境威胁也彻底隔绝之后。 周怡动身去了江西地区。 从到达此处,再到离去,不过半日。 愚笨如端木梦秋,都看出了此中异样。 三地巫祸解决,周怡知晓,那人留给她的最后一题,就藏在这江西地区了。 周怡日日将那两枚黑玉攥在手心,也渐渐知晓了,该如何在这最后一题上,使用那两枚黑玉,将巫祸一事彻彻底底解决。 江西辽台郡乃平西王晋楚黎属地,而晋楚黎是晋楚瀚父亲,为了好部署计划。 周怡在晋楚瀚首肯下,直入晋楚黎所在的中心城池,庐原城。 晋楚瀚并未传回消息,但晋楚黎却早就得到了风声,知晓这近来救世的一行人中,有其子身影。 早前也得了晋楚瀚传信,将巫祸控制在了可控范围内,加上其他不便言明的想法,在得知晋楚瀚要带着朋友回家的此时。 忍不住兴奋,极其夸张找来了一队吹锣打鼓的锣鼓队,在城外焦急搓手等着他们到来。 飞骑停在庐原城外时,晋楚漪方要起身,被蓦然响起的锣鼓声吓到,坐回了原位,看向周怡。 “我一直知晓我这位伯伯做事浮夸,却也不知道能这么浮夸。” 周怡两日未有开颜的脸,浮起了一丝浅笑,“你怎么就认定了,是平西王找来的呢?” 晋楚漪见她笑了,心里松了口气,面上自然也格外轻松起来。 “难不成还能是百姓自发的啊?就算百姓有这个心,哪又能这么精准知晓我们行迹?” 周怡摇头笑笑,起身钻出车厢外前,含笑道:“那就别墨迹了,勿要辜负伯父好意。”一把将她带出了车厢。 出了车厢,周怡第一眼见着的,就是穿红戴绿站在锣鼓大队前,挥手似在指挥的平西王。 愣了愣,低声同不忍直视的晋楚漪道:“平西王品味一直这般吗?” 晋楚漪飞快看了一眼,而后迅速皱眉收回目光,手挡在脸上,不知是怕丢脸,还是怕平西王见着她。 低声要死不活得回她:“差不多吧,只是此前杀伤力比今时小些。” 周怡又是淡淡笑了,“看出来了,今日是着重打扮了一下。” 那边车厢,晋楚瀚也板着张脸,被端木梦秋同鱼和璧拉出了车厢。 端木梦秋更是完全看不懂眼色,不顾晋楚瀚要杀人的目光,欣喜望着平西王喊道:“你是晋楚伯伯吗?” 晋楚漪就是因为端木梦秋看不懂眼色这一点,将她赶去了鱼和璧那边,让她这两日不能烦扰到周怡,予她一片平静。 平西王闻言,大笑着点头,“你就是瀚瀚信中说的那个端木家的小丫头吧?” 端木梦秋惊喜点了点头,回看晋楚瀚,“师兄小名叫瀚瀚啊?” 晋楚瀚已然心如死灰,连看都没有看她,跳下车厢,就要离去。 被鱼和璧紧随其后一把勾住脖颈,“瀚瀚?”喊了声立马笑弯了腰。 晋楚瀚再也忍不住,拔出剑就要砍他,鱼和璧连忙蹦跳躲过。 第一百五十六章:堂叔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晋楚漪回首看向看戏的周怡,毫无生气地说道:“我们快溜吧,我不想在这丢脸了。” 周怡还未有动作或是开口回应她,那边平西王却没有再看儿子同他兄弟‘打闹’,转头看到了这边车厢上的二人。 目光对上,晋楚漪脸上挂起一丝僵硬的笑意,“伯伯。” “是漪漪吧,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是个大姑娘了啊。”晋楚黎快步走到两人身边笑着说道。 晋楚漪皮笑肉不笑爱地点了点头。 周怡在此时也轻声喊道:“伯父。” 晋楚黎在此时转眼看向她,不是周怡想象中的那般暮沉眼神,是一双极为澄净的眼睛。 联想到他所在远离势力中心的偏僻属地,同长成后便接任王爷地出身,周怡明白了他的澄净不是假象。 她这些想着,晋楚黎就眼神惊喜地问道:“你是周怡吧?” 周怡见此有些莫名,缓缓点了点头。 有些惊疑不定,蓦然被他一把拉到身边,要不是周怡反应快,现在她应该不是稳稳站着,而是瘫倒在地了。 “那还叫什么伯父?该唤我堂叔才对啊。” 大手将周怡白皙的手背拍得通红。 周怡不得已笑着回他:“堂叔。”喊完不动声色将有些微痛的手抽回。 晋楚黎一下拍空,也不在意,又一把将她手拉回,“哎。”很是兴奋地应道。 “我那小侄儿近来可好啊?” 周怡浅笑回他:“一切安好,劳堂叔挂念了。” “那就好,那边境苦得呦,我那小侄子真是劳累啊,不过也是能者多劳了,他的能力啊,东雄国无人能出其右……” 这是开启了话家常模式,周怡知晓一时半会儿脱离不了,也明白了,为什么同他熟悉的晋楚漪,会那般面如死灰。 更明白了,晋楚瀚对晋楚安那莫名却不深刻的敌意,来自何处了。 换作你爸,天天在你耳边念叨,别人家的孩子有多好、多厉害,长年累月下来,难免,多多少少都会对那人升起一丝憎恶。 还有,这喜欢说别人家孩子的大叔,力气是真的大,她娇嫩的手背是真的受不了。 好在,受不了他的晋楚瀚终于教训完了鱼和璧,转眼看到拉着周怡念叨着那些他听起茧子的老话,气不打一处来。 几步冲上来,一把拉开周怡护在身后,冷眼望着晋楚黎不开口。 晋楚黎不明就里,“怎么能对你堂嫂发脾气呢?” 周怡:“……” 这是怎么看出来,他是在对她周怡发脾气的。 怎么觉着,这平西王,莫名同那睁圆眼望着这边的端木梦秋有些像呢。 周怡忍不住暗笑,手无意识在被拍红的手背上摩擦。 晋楚瀚没有回答他父亲,他自小,在多次表露出不想听那些老话,他父亲都是一脸不解的时候,他就明白了,他父亲天生缺了根经。 一声不吭,一手拉着周怡,一手牵住跳下车厢的晋楚漪,转身往城门处走去。 而晋楚黎也不觉得被下了面子,好似这般情况已然发生过无数遍一样,极其熟练的甩了锅。 朝那些还在敲锣打鼓的人愤然道:“吵死了,都是你们惹得瀚瀚不高兴了。” 吼了声,将腰间装着灵石的袋子扔给一脸莫名地他们,脚步快速往前奔去,连声喊着追上晋楚瀚。 “瀚瀚等等爹爹啊。” 听得这连声喊话,晋楚瀚走得更快了,晋楚漪也是一脸焦急,反牵起了晋楚瀚的手,半跑了起来。 于是,场面就变成了晋楚兄妹带着周怡向前奔逃,晋楚黎带着大部队在后面追。 周怡在此前还有闲心看身后两眼暗想:晋楚瀚之所以十三岁便前往书院求学,原是受不了平西王的‘溺爱’被逼无奈吗? 随后晋楚兄妹动作愈加快速,她也被逼无奈开始奔跑起来后,便无闲暇去想这些了。 鱼和璧同端木梦秋两人站在原地看着这场面,一脸呆滞,互望一眼,直到人群消失后,才发现了一个事实。 他们两人,被抛弃了! 好在,不过一刻钟后,不知是晋楚黎想起了,还是晋楚瀚良心还在。 总之,王府还是来了一队赔笑的下人,将两人连同千机卫一起迎了回去。 到达王府中住处时,格外惹眼的平西王已然消失不见,不知是被晋楚瀚轰回去了,还是哄回去了。 反正鱼和璧不在乎这些,随着端木梦秋进入小院第一时间,就是快步冲到晋楚瀚面前,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偷袭了他。 手勾住他脖颈,装模作样地恶声恶气道:“小崽子,敢丢下你爷爷我,不想活了是吧?” 晋楚漪看了闹在一团的‘幼稚’两人一眼,招手把端木梦秋唤了过来,极其‘霸气’地张手搭上她肩头,手指在她肩头按了按,算作安抚。 随后转眼看向沉思的周怡。 周怡便在此时瞬息回神,目光如炬看向那闹作一团的两人,两人蓦然停下动作。 “还没有巫蠡消息吗?” 鱼和璧愣了下,想起什么一样迅速放开晋楚瀚,有些羞赧地垂下头,“前两日消息就到了,但是被我忙忘了。” 他有什么忙的?周怡一时哑然。 不过知晓他心性,明白他不是故意的,也幸好此时得知也还算来得及,就也不责难他了。 点了点头便道:“消息如何说?” 鱼和璧眼望上方回想少顷,垂眼看向她道:“确是巫道禁术,好像是什么献祭生命的邪术,唤作转生术?” 这呢喃问句吐出,将不靠谱三字刻在了脸上。 好在,周怡只是需要知晓是不是‘术’,而不在乎是什么‘术’。 不然,就靠着他这模棱两可的消息,周怡是真不知该如何布局。 氵之所以选择辽台郡作为最后一道谜题,而她又之所以应下这题,来到此处,皆是因为地形。 属边境,高峰低峦必不可少,而让两方都认同在此处一决高下的地势,是那相隔较远的高峰下,大片的平原。 还有那座落山间,不比其他地区人群密集一处的城镇。 第一百五十七章:对弈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东雄国境内遭受巫祸的地区,除腹地未经她插手便被遏制住外,其三东南北三方,都是由她着手解决。 此中事迹经世人口口相传,同见闻录推波助澜后,周怡在世人眼中,俨然已然成为了救世主的代名词。 书院反制她的势力,在晋楚泽倒台后,一齐消声匿迹,书院对她的看法也渐渐扭转。 如今,只剩最后一道坎,只要周怡越过去,此后不做出什么毁天灭地的恶事,在舆论战场中,她便立于了不败之地。 这当然不是氵愿意预见的,周怡自然也是清楚的。 两方都蓄势待发,等待着最后的时刻到来。 周怡并未有在江山郡的战场上见过,氵在淮如城炼制出来的怪尸。 在修义府,怪尸更是毫无反抗之力便被湮灭。 周怡必然不会认为,这是对方黔驴技穷了,她明白,对方招式只露出了冰山一角,水面下,必然还有很多未知的在等待着她。 此前淮如城初遇那些混合怪物,周怡便有疑虑,为何还是半成品就投入了战斗。 此后再无得见,周怡便明白了,不是他将这些混合怪物投入了战斗,只是恰巧被她遇上罢了。 那是一场试验的开端。 试验两个物种是否可以融合,各取所长的融合。 销声匿迹这般时日,定然是在知晓可行后,再行完善过程。 她只需在庐原城静心等待,等待着那些出乎人预料地怪物来到身前,一切都将在那刻终结。 赢,她立于不败之地。 输,对方如愿以偿。 结果,有待考验。 秋末过去,冬境来临,庐原城经几日白霜敲打,最后一抹绿色也悄然衰败了。 只剩突兀的粗壮枝干,似从井底攀爬上深空一般,凄凄惨惨。 温度降下不知多少时日过去,久等的第一场冬雪,在众人期盼中,如翎羽般轻柔落下。 冬境,日短夜长。 酉时落雪时,天色便暗了下来,不过一刻钟左右,便需点上烛火,才能看清事物。 雕刻花鸟的圆窗内软榻上,三五少年人,正盘坐其上。 少女怀抱汤婆子,凑在一起细语,另一少年则是手拿糕点,全神贯注望着案上。 软榻上的小案上,摆着一副棋局,一男一女正在对弈。 局面上,白棋正在不紧不慢蚕食黑棋,却又留有一条后路予对方。 黑棋惊疑不敢走下那一步,打算破釜沉舟。 棋篓中棋子所剩无几,执棋者面上神情也各不一样。 少年冷凝面上,不难看出那双淡漠眼底的焦灼,手执黑棋,迟疑少顷落下。 少女手执白棋,目如沉雪,捎带冷光望着对方,笑了笑白棋落下,结局已定。 “我输了。”晋楚瀚平声道。 语气很是平静,神情仔细看去,还有一丝解脱之意。 一步错满盘皆输。 他在察觉到对方攻势来袭却无力反抗时,就明白了,自己一开始就陷入了对方陷阱。 走到这个结局,早有预料。 “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能接受输的结果,却想不明白走错了哪一步,晋楚瀚难得接连开口。 周怡淡淡一笑,“在你心急追击那一步开始,便错了。” 见他神情依旧不解时,周怡便又耐心解释:“两方对垒,无人清楚对方是何想法有何底牌,只能按部就班不求出错,不能随着对方棋路堵截,不然,不到最后一步,你终究不知晓,从哪一步开始便陷入了对方的陷阱之中。” 周怡手点在他试探落下的第二步棋,晋楚瀚渐渐明白了。 这个局,从一开始就布下了,在他心存侥幸,觉得对方思虑不周步步紧逼时,只是加剧了败局来临的速度。 晋楚瀚恍然点了点头,输得心服口服。 低声似感叹般道:“一步走出万步路,真是深谋远虑。” 周怡摇了摇头,“不,并不是一开始便有此布局,”又是淡淡笑了笑,“没有人能在一切未知之时定下局势,我只是顺着你的棋路,在保证自己险境可控时,将你步步险招,极大概率出现的险局,扩大化而已。” 晋楚瀚愣了愣,“原是我自己困住了自己?” 周怡缓缓点了点头。 鱼和璧虽看得津津有味,实则看不懂棋,听着两人不知是在复盘棋局,还是意有所指的话语,满头雾水。 见二人停下论辩,他便笑盈盈地凑到晋楚瀚面前,嘲笑道:“一刻钟不到便输了,这就是所谓的天才吗?” 晋楚瀚冷瞥他一眼没有开口。 周怡身边两个小姑娘见对弈有了结果,便也凑到周怡面前,浅浅看了眼错综复杂的棋盘,笑道:“周怡你怎么什么都会啊,下棋也这么厉害。” 周怡回看两人一眼,平声道:“将人生看作一盘棋,便能触类旁通。” 随口说着,周怡起身走到门边,看着将地面覆上一层的白絮出神。 两小姑娘实际也不是怕冷,只是觉着冬日各该有些温暖的气氛,便抱着汤婆子凑数而已。 此时见两人对弈结束,便将汤婆子扔到一旁,笑着对视一眼,拉上发呆的晋楚瀚,同无所事事的鱼和璧,齐齐往门边走去。 在周怡回神看向他们时,大笑着将她围着拥到了雪地之中。 大朵的白色雪花,落在发间、衣襟上,不多时就将几人染成了斑驳的雪人。 在周怡还愣着反应不过来时,一团不知是笑着的何人扔来的雪团袭脸,周怡下意识侧身避过。 “周怡!”一声带着轻快笑意的高喊,让周怡下意识看向晋楚漪。 “噗——”抬眼看过去时,脸被雪团盖住。 周怡终于明白了,嘴角挂上一丝阴恻恻的冷笑,抬手将碎雪抹去,看向晋楚漪。 晋楚漪知晓‘报复’就要来了,连忙拉过晋楚瀚做挡箭牌。 周怡那用藤蔓卷起的如瀑雪花,将不明就里的晋楚瀚,同身后的晋楚漪完完整整的盖住。 蹲着身子的鱼和璧和端木梦秋,见此大笑出声:“哈哈……” 那两人化成的一小堆雪山坍塌,浑身裹着雪的晋楚漪方钻出来便大喊道:“周怡你耍赖!” 第一百五十八章:一山更比一山高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周怡先动用灵力,那两人受难,坚决不肯善罢甘休,倏然拔剑,一道道剑气将落地雪花扬起,如倾盆大雨般转向周怡。 周怡哪会坐以待毙,挥手藤蔓再度扬起雪堆,回敬他们。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那两边打得火热,没被雪掩埋,蹲下地上还打算打一场温和雪仗的两人,倒是率先受了难,被一道道反应不过来的雪花盖住。 废了老大力气从雪里钻出来,没等呼吸一瞬,扑头盖脸的厚雪再度袭来。 鱼和璧这火爆性子哪能忍这气,转手就一把火出现,将雪花消融。 至此时开始,这场雪仗就变了味道,像是单纯的使用灵力打闹。 因为打雪仗的雪,在鱼和璧动手过后,已然消失殆尽。 一场玩闹,在地上尽是水渍的时候结束,说好了不能再偷偷动手的几人,微微喘着气平静下来时。 就看到了一直未有参与的端木梦秋。 还是盘坐在地的姿势,只是身上已然被烘干的雪水浸湿,脸上还有两条被烟火熏黑的痕迹。 散落的发丝发尾,被不知是剑气还是其他切断,一缕长一脸长短,好不奇怪。 花脸上一双含笑晶亮的圆眼,望着看着她的几人,无言笑开。 齐齐愣怔中,周怡率先开了口,“你们三个造的孽,自己弥补。” 晋楚漪闻言反应过来,“这就不厚道了吧,是你先动手的!” 周怡耸了耸肩,“我只用了木灵。” 言外之意,变成这样,不关她的事。 端木梦秋不明白她两在争论什么,笑着爬起身来,一蹦一跳到达两人身边,“你们在说什么啊?” 晋楚漪不忍直视转过眼,周怡也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只得垂着头。 还是鱼和璧有些不好意思地走了过来,把她头发拢到身后,声音哄骗着道:“没事没事,她两吵着玩呢。” 晋楚漪闻言转过头看着她,眼神悲痛,在端木梦秋不明就里回望她时,抬手覆上她面庞,不露痕迹将黑灰抹去。 “乖啊,时辰不早了,洗洗睡吧,”说着瞪了抬眼偷笑的周怡一眼,转眼继续哄骗,“今夜和我睡。” 晋楚漪前两日因与她闹脾气,有几日没和她一起睡了。闻言端木梦秋连连欣喜点头。 周怡见此,心叹一句:真好哄。便耸了耸肩浑不在意地摆手道:“夜深了,睡下吧。” 说着人已经走到了檐下,拍了拍晋楚瀚肩头,低声道:“一局棋罢了,何必烦扰。” 晋楚瀚没有回答,周怡也没再出声,回了房中,笑看几人一眼,在晋楚漪要瞪她之前将门掩上。 方才活动了一番,周怡还有些睡不着,临窗观雪许久,在门外声响消失了不知多久时,才走到床边,褪去衣衫钻进被褥。 不知是她幻觉还是如何,在如常一般运转灵力时,她感觉到了一阵极为微小的阻塞感。 每每细心去探查时,又毫无踪迹,只得作罢,闭眼将思绪撇开陷入沉睡。 翌日。 天色昏沉。 一夜过去,雪不见停,积雪深厚。 周怡起身出房门之时,看着昏沉天色下,同阶梯齐平的雪地有些惊异。 初雪便这般大吗? 想法不过一瞬,让千机卫带话给几人,自己带上奇邃同晏双,往府外走去。 路途中遇上了晨起散步的平西王,耽搁好一阵子,约莫在巳时左右,三人才出了府来到街上。 因巫祸隔绝在外,城内民生一派繁荣,街旁的摊位、饭馆等贩卖吃食的地方,传出一阵阵热气,冬日常客,红薯、混沌等热食气味,引入鼻尖。 几人此行是例行检查契阵、界阵,故而脚步毫无停留,直往城边行去。 渐渐眼熟他们,也知晓周怡身份的百姓,见得几人,惯常热情地打招呼,送上吃食等等。 被周怡照常婉言拒绝。 到达城边,守城官兵在初见得见激动一番后至今,已然是见怪不怪了。 行了礼就恭敬告退,将守着的阵眼让几人探查。 护住整个城池的界阵,阵眼有四,分布在四大城门处。 几人探查加固一番,往下一个城门走去。 路上忍了几日的奇邃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王妃为何日日都要亲自前来?” 他记得,宁安城同平丘县的界阵,她都未有这般上心过。 周怡也不拒绝回答,闻他有疑问便道:“此地不比此前地界。” “为何?”奇邃不明。 周怡不答反问:“辽台郡是唯一一个,遭受巫祸侵扰,却又未有像其他郡地,被巫祸完全侵占的地区,这一点,你们也觉得奇怪吧。” 奇邃缓缓点了点头。 “还记得我们初入辽台郡的景象吗?” 见奇邃渐渐想明白,眼神恍然大悟时点头道:“确是如此,此地一山更比一山高,又有大片平原阻隔,一城是一个风貌天色,那借妖鬼之气实施的第一二阶段,在此地行不通。” “那我为何还这般如临大敌?”周怡知他要问什么,开口替他道。 说完又自己接上:“因为,这般地貌,对方定然是索性放弃了此前战略,不再打算借用郡地民众化为尸潮的力量,这段平静的时日,我们不知晓对方在酝酿着什么计谋,只得保证这唯一的保命手段,依旧有效,并且不会被轻易冲垮。” 奇邃又是点了点头,闻言明了便不再询问。 晏双眼神却不如奇邃那般,闻言眼底更是惊疑。 他知晓,周怡不是那般保守布局的人,虽她一直向他们传输的,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的想法,实则她自己走的路,皆是走一看三,步步险招。 但他知晓,询问她也不会说,故而只得暗暗隐下,越发注意她下达的命令,想以此联想出她的想法。 周怡却如晏双所想,心内有一个大胆的猜想,并且正在实施。 只是她知晓,身边人都是执拗的性子,若是知晓她的想法,定然不会愿意按她所想去做,甚至还会阻拦她。 是以,她近日所做一切,不只是在迷惑对方,也是在让自己人放下心。 第一百五十九章:八方游魂旗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等待了经久时日,最后一场谜题终于出现,他们两方对垒,也终于要在此时,有了结果。 又是一夜大雪,依旧是阴沉的天色。 周怡起身时,却在这同昨日无异的天色中,看出了端倪。 不出她预料,晏双在她起身出门过后,便迎上前来,告知了她一个消息。 “不知几何妖邪之物聚集城门,界阵岌岌可危。” ‘妖邪’,晏双用这个词,便是说明了那些东西和此前所见的腐尸不同。 ‘界阵岌岌可危’,在屡次加固之后,界阵依旧难以抵挡,只能说明,那些妖邪之物,其威可比高阶修士齐聚。 晏双一直在观察周怡面色,见她依旧是毫无惊讶地垂眼沉思,心中越发惊疑不定。 此前她交由自己不知名的丹药,到底出自何处? 那有异于此前所见的妖鬼之气,又是来自何方? 为何要避人耳目的加入此地契阵中,她又为何不能将一切告知自己? “晏双。” 垂首想着,晏双蓦然听闻她呼唤,抬首,只见她脸上一抹淡然笑意出现,怀中便蓦然出现一阵温暖馨香。 头嵌在他脖间,双手牢牢箍住自己背脊,她抱住了自己。 不等他惊喜转变成惊慌时,眼前蓦然被黑暗席卷,身子无力瘫软下来。 周怡一把抱住他,半抱着他放在床上,眼神幽深望着他,“你太聪明,差点都要猜到我的想法了,只能让你先睡一觉了。” 似叹息般说完,周怡起身,下令前往城门处迎战。 没有拒绝少年们的追随,周怡带着众人来到高墙之上。 如雾界阵上,肉眼可见的不住荡漾开波纹,那是外界在合力破阵。 众人神情肃然,都在等着她下令。 但她却未有发出一道命令,连亡羊补牢的加固阵法都未有让人去做,只是默然望着前方,似能透过界阵,看到外界模样一样。 千机卫唯她是瞻,自然不会对此置喙。 平西王、晋楚漪、鱼和璧等人,又是脑子不活泛的那一类人,自然对此也不会有何表示。 只有晋楚瀚,望着周怡淡漠的侧脸,心中觉着有什么奇异的想法,就要钻出来了。 “周怡。”他惊慌出声。 周怡回首,眼神疑问。 他愣了一下,似对那盘棋依旧有所不解一般,问道:“你又如何自己,随着他人的棋路走,你就不会困住你自己?” 周怡也愣了愣,少顷淡笑着道:“十拿九稳万无一失这等事,在棋局上是不可能出现的,若是无计可施之时,破釜沉舟也未尝不可。” 想法改变了?还是这是周怡此前未尽之言? 晋楚瀚不知为何,有些焦灼,“这不是互相矛盾吗?” 周怡摇了摇头,“此前我便说过,将人生看做一盘棋,人生皆是矛盾的,为何棋局便不能矛盾?” 在他还想开口时,又平声道:“便说此前那盘棋,你先前棋路虽冒进,陷入掣肘,但其后也未尝不能盘活,只是你未有看到那一面罢了,这又如何不是矛盾呢?” 其后晋楚瀚再想说什么,却蓦然哑然,不是因为他被周怡话语堵住了,而是周怡不再留在此地,听他劝解。 “轰!”震天动地的响声出现。 周怡蓦然转头,晋楚瀚最后近距离看到的她,面上是孤注一掷的冷然笑意。 只见她倏然唤出藤蔓托着她立于高空,转头看向他们的最后一眼,是极尽温柔的眼神。 红唇轻启,似是天边传来的话语,“静心等着。” 而后纵身一跃,带着藤蔓一齐消失在眼前。 让他们静心,她这义无反顾地模样,又怎么能静心。 转瞬大片人影纵身想要追上,却在一阵冷风扬起之时,似撞到界阵一般,蓦然弹了回来。 众人满眼不可置信,抬手触碰界阵,手猛地被来自虚空的力量打落。 奇邃率先反应过来,询问身旁人,“晏双呢?” “此前他去通报王妃过后,便未有见着他身影。” 这句话,奇邃如何不明周怡做了什么,愤然看了界阵一眼,转身奔回王府。 不过瞬息,在周怡住处找到沉眠的晏双,唤了几声,又使用灵力皆未有唤醒他。 明白了周怡为了以防万一,对他下了药。 奇邃愤然咬紧后槽牙,背上了他前往高墙处,千机卫中药修只有一人,已然是五阶炼药师,竟解不开周怡下的奇诡丹药。 晋楚漪几人见他来回奔忙,却终是一脸愤怒的放弃,心中焦急更甚。 只有晋楚瀚,面上依旧一片冷然。 不是不担忧周怡,而是明白了她的选择。 虽然他并不想尊重她的选择,但他没有她那般破釜沉舟的资本,更是面对着她施加的困境,连解开都无力。 只得期盼着她,这一次孤注一掷的选择,能赌赢了。 他们这边惊慌忙乱,周怡此时虽看不到,却早早都猜到了。 之所以只她一人,能出得了这个界阵,是因为那道有异于此时天地间的妖气。 这妖气来自八方游魂旗。 她让晏双加入了契阵之中后,便将那来自端木梦秋血液的丹药,以防备妖鬼之气侵袭的理由,让众人吞下。 实则,她自己并未有吃下。 八方游魂旗,在秘境一战过后,便被端木梦秋血液侵蚀,归属了她。 其中远古八方大妖的妖力,也不再能侵蚀她。 而周怡给了晏双那缕妖气,让他加入契阵之中,又让他们吃下丹药,便是以此为因果线,将他们困在界阵之内。 飞身出阵第一时间,她不顾那些人同妖兽混合的怪物虎视眈眈的目光,在空中便张开了八方游魂旗。 赶在那些怪物扑上来之前,将他们吸入旗阵内,也将身后众人,关在了界阵之中。 她自己为了能出自界阵,没有吃下那枚丹药,自然无法避免,开启旗阵需要耗损的生命。 她也不是为了彻底解局,便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以己一命,换天下太平,这种宏阔的思想,她也没有。 那困在玉璧中的妖气,同样能吞噬生命,两方较量之下,巫术必然不敌正宗妖气。 第一百六十章:天劫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加上黑玉中藏有对方作乱的源流妖鬼之气,她将此物送进阵中,分担开启旗阵所需的原力。 对方落败速度必然要快上她,她只要在与黑玉中的妖鬼之气,同源流的天下妖气消失之时,赶在旗阵吸食她生命力之前关闭旗阵,就能无恙。 说着好似很简单,实则操作起来就有些困难了。 开阵第一时间,旗阵便瞬息吸去了她不少生命力。 浑身无力瘫倒在地时,周怡强撑着一口气,腾挪避过那些利爪暗箭,将手心黑玉碾碎,在妖鬼之气席卷她之前,将其送入旗阵之中。 动作已然十分迅速,却还是被妖鬼之气掠去不少精气,左手小臂立时如枝叶般枯萎,干瘪起来。 霎时间,疼痛袭心,瘫倒在地的周怡猛地蜷缩起身子,背脊绷紧如弯弓。 好在,那些看着就能知晓如何强大的妖鬼化身,以周怡所在之处为界,开始迅速如水流一般,融化成黑水被插在地上的灰旗吸入其中,没有威胁到她。 天地狂风骤起,旗帜猎猎飘扬,云层如海浪般涌动。 半闭着眼的周怡,渐渐熟悉这股阵痛并且可以忍受之时,收拢神思睁开眼,缓缓爬起身来。 阴沉天色在渐渐转亮,说明同出一脉,被对方所用的妖鬼之气已然被八方游魂旗捕获,正在快速被旗阵吸收。 她要赶在结束瞬息,让旗阵停下来,不然便是此地众生,连同着她一起,身死道消的惨烈下场。 拉着众生陪葬这种事,她担不起。 她不是端木梦秋,没有圣者之威,无法凭血液,靠心念意动,关闭旗阵。 她也无法让还未真正觉醒的圣者,幡然转醒。 所以,她只有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到灰旗旁,将自己炼制那枚丹药,碾成粉,和着血液让八方游魂旗吸收。 她不能保证这有效,但试试也未尝不可。 虽然结果同她有预想的一般,毫无作用。 灰旗依然猎猎飘扬,未有停息之意。 天色已然一片光亮,满地黑水同那些凶狠的妖鬼化身也早已消失。 看起来,好似不能阻止八方游魂旗继续扩张了。 实则不然,旗阵虽未关闭,却也未有再度扩张的迹象,它转而开始吸取开阵之人生命。 但周怡依旧站在原地,未有瘫倒。 是为何? 是因为八方游魂旗并无智慧,分辨不了,同那圣者血液一同被它吸收的血液,是否可以为它所用。 更多的是,那旗中的八方妖兽,迟疑着不敢动作。 她看着灰旗淡然笑了。 这般害人害己之物,她本就没有打算再留在世上。 有预想到这个结果,便按照计划中的步骤走,在灰旗僵持着不敢再吸取生命之时,猛然倾尽所有的无尽源火,攻向这对于开阵之人无有防备的八方游魂旗。 方饱食一餐地阵灵察觉到威胁,齐齐御力阻挡这席卷本体的源火。 一时间,大地分为两半。 一半被源火占据是为深紫,一半被旗阵释放出的妖气占据,是为漆黑。 天色也被映照得成一片怪谲之色。 忽而,黑紫高空云层中,传来阵阵闷雷声响。 “轰隆——” 周怡猛地动作。 源火有灵,随她意动,与妖气抗衡,她便趁此时机,再度唤起一缕浓烈近墨色般的源火。 这是护住她心脉,此前一直不为她所用的纯正源火。 周怡骤然扑上前,那无法抗拒开阵之人的灰色旗帜被她拔起,将那缕源火送上。 霎时间,占据一半深空大地的妖气,似挣扎一般猛地翻涌起来,不过瞬息在旗帜如烟散时,带着跨越时间长河的萧瑟怒吼声一起,齐齐消失。 周怡在手中灰旗消失不见的此时,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跌坐在地,松了口气。 拉着此地生灵一起押上的赌局,终于还是有惊无险地赢了。 她也实现了此前说的那句话,是用对方的方式,赢下的这一局。 缓了口气,肾上腺素升高时被压抑的疼痛在此时出现,她猛地弓起身子,看向那一层只剩皮包着骨头的枯槁小臂。 暗暗咬紧牙抵御苦痛时,还抽得出心神来想,这巫祸一局棋下来,她身上就没几块好的地方。 淮如城内右臂三道见骨伤痕还未愈合,宁安城外大战,左脸连同肩胛脖颈处,再添新伤。 局势险峻,不待她好好休养,奔来这庐原城,一心布局,也分不下心去修补伤口,让伤口留下痕迹,成为她战勋一样的疤。 如今,这唯一完好的左臂,又添新伤,并且看此模样,也不知好不好得了。 周怡叹息一般摇了摇头,晃悠着身子起身,往界阵处走去。 现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要做的,应该是第一时间,让里面那些看不见状况,满心担忧的人们,放下心来。 源火暂时无力收回,便先放着吧,这般想着,就将越过界阵。 “轰隆——” 闷雷声再度响起,周怡骤然停下脚步,身子僵硬,眼神是不可置信的慌张。 【天劫无论修何心法境界几何都躲不了,你何苦担忧不知境界几何?】 缥缈如仙人的声音,忽而在脑海中出现,周怡猛地转过头,看向那酝酿起劫云的天空。 光亮不过半刻钟左右的天空,再度阴沉。 不是巫祸来时那般阴冷,却另有一让人灵魂深处震颤的压抑惊惧之感。 金丹天劫。 这时,周怡才明白过来,近来运转灵力时,那般暗暗的阻塞之感是为何。 原是经脉充盈的灵力,到达了上限,经脉需要经受锤炼,才能承受运转更多的灵力。 换言之,也就是她经脉中,已然不满于等同于筑基圆满地灵力,需要下一个境界才能满足。 而她不知其中暗喻,今日一战为了抗衡八方游魂旗,更是竭尽全力,唤起了此地全部的自然灵气,诱使源火瞬息全部出击。 便是这一步,引来了她的天劫。 她没有多余的气力,去将源火收回,灵力更是枯竭至无,身上还带着不可逆转的伤。 这毫无准备的一劫,她将要如何渡过? 第一百六十一章:金色源火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不等她想清楚,阴云中金蛇翻涌,天地刹那间大亮。 “轰!” 第一道劫火如期而至。 说时迟那时快,惊得眸眼大睁的周怡,方忍着疼痛唤起一丝灵力,还未护卫到身旁,便被劫火打散。 站立的身子,抵御劫火不过一瞬,双腿无力跪倒,垂首吐出一口鲜红色的液体。 跪倒的地方,出现一个雷劫辟出的天坑,周怡被困其中无力起身。 好在源火未有消逝,而是随着她心意往回流转,流入凹坑,将她环绕。 “轰!” 第二道劫火到来。 刺目的亮光,让竭力抬起头地周怡不由得半眯着眼,沉重的脑子思虑瞬息,将源火引回心间。 修为盈满的天劫,虽有险境,却不是必死之局。 她只要将心脉护好,而后任由劫火锤炼经脉便可。 之所以这般狼狈,还是灵力空竭重伤让思绪混乱,未有第一时间做好防护导致。 劫火触及外壳,炽热火焰与在外流转的源火合在一起,威压袭击体内。 周怡无恙的右手撑在地面,弓着身子忍受劫威带来的疼痛考验。 垂着的面容,红唇褪去血色无意识半开,疼痛的冷汗伴着被烘烤出来的热汗,流下面颊滴落地面。 体内经脉经两道劫火锤炼下,显露出斑驳裂痕,隐隐可见内里的淡淡金光。 其后不再赘述。 筑基天劫四十九道,金丹天劫则是七十七道。 电火行空,越到后期,雷劫越是强横,经脉斑驳表壳已然褪去一半,此时已然走过四十九道天劫,相当于渡过一次筑基天劫。 而周怡,连跪地的力气都被浑身的疼痛抽干,侧躺在地,若不是天劫到来时她身子稍有震颤稍息,让人觉着,同死尸无异。 摊在胸前的手掌,在震彻天地的声响出现,劫火到来时,因疼痛致使头脑短暂清醒少顷,求生的欲望,会让她无意识攥紧手掌。 只是每每疼痛能忍,经脉再度蜕皮之时,她便又神思涣散陷入昏迷。 往复循环,直到雷劫还剩三道,其威可以威胁心脉。 她一直保存着少许力气,不去强行保持清醒,便是留着心力抵抗这三道天劫。 在接连泄下天劫的云层,倏然翻涌,闷雷阵阵,却不见天劫到来时,她就知晓时机到了。 挣扎着强迫自己醒来,单手撑地腾挪坐起身来,自如流转的万千源火,随她心意,与同源劫火分离,回护她身。 抬首,难得清醒的眼眸,如鹰隼冷傲望着高空。 说时迟那时快。 刹那间,在云间酝酿许久的天劫就要到来之时,她身子蓦然震颤,眼神不再坚定,有些惊慌的垂首,撑在地面的手覆在心间。 方才,她心间,那一直存在却不显现的源流,倏然断了。 这种感觉玄之又玄,她很难去解释清楚,只是觉得,心里失去了什么东西,空落落的一块。 断裂之时,像连接的因果如琴弦般绷断,又似指尖牵连的红线,经刀锋割断。 她很难具体去形容,只是知晓一点。 这感觉,是婚契断了。 婚契断了,就代表,那同她连接的那方—— 不敢想下去,谁能让当世最强者陨落,她在庐原城这几日,外界又出了什么事? 为什么她什么消息都未曾得到,关于边境的消息,近来好似一直未有传到她方。 是她忙着处理这方事务忽略了?还是他知晓自己会有如今结果,隐瞒了消息? 不待她惊慌去想,天劫已然到来。 她因此婚契断裂而惊慌,满是破绽的内心,经不住威压深厚的天劫考验。 接触一瞬间,她便被这道如巨手的天威按倒在地,五府心脉齐齐破损,口中不住咳出鲜血,将身前灰土地染成一片深红。 不知是她脑中迟钝,对时间流逝误判,还是天劫真就如她所想那般。 在她还未有沉静下来去集结心力时,又一道天劫紧随其后,将她头撑在地面,方弓起的背脊打落。 再度扑在地面,撑在地面的头,更是被沙石刮出一道道细碎伤痕,如断裂的红线一般,挂在眼睑下,额头间。 喉间溢满鲜血,周怡如溺水之人一般,趴伏在地,一阵阵地猛咳。 喉间鲜血,便如溺水吸入鼻腔喉间的污泥冷水,咳嗽伴着干呕,将喉间鲜血清干净。 周怡终于冷静下来,索性也就不起身了,腾挪着将身子翻了一面,躺在地面仰望如怒海的深空。 最后一道天劫,如云层间翻飞的金龙,盘旋在高空,不多时,终是渐渐停下,泛着金光对着她,似蓄势待发在与她对望。 周怡面无表情,混沌的双眼已然聚焦,如刀似剑,泛着冷光遥望上空,心念一句:来吧。 似随她心意一般,高空之上蓄势待发的金龙,带着电火之光,翻飞着瞬息到达她眼前。 周怡却连眼都不眨,身子毫无动作,心内却唤动停滞的源火如天网,缠住这道金龙,随着它一齐进入体内经脉心间。 在那条金龙在体内横冲直撞之时,周怡唇边勾勒出一道志在必得的笑意。 得到源火是机缘巧合下的无心插柳。 现时她难以抵抗这最后一道天劫,便反其道行之,不打算受其威考验,而是如有反骨一般。 不愿遵守历来的渡劫规则,直将考官拉下神坛,贪婪得想把这金色源火的劫火,困在体内为己所用。 成功与否,她这般打算的人,都是时间第一个。 其心狂傲,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霎时间,万千化成丝线的源火,骤然缩紧,将那翻飞的金龙牢牢控住,在心间前方毫厘之地,与那缕护着心脉的纯正源火遥遥相对。 那位于心间的源火,虽需自然灵力诱使,不为她心意所动,但在此情景,却不用她驭使。 因为,在同根源力量的诱使下,源火自会升起补强自己的进食本能。 从心间流转而下,在形似金龙的新现源火旁环绕少顷,似环伺打量一般。 不多时,蓦然动作,如蛇般缠绕着金龙,将那挣扎着想要冲破紫色火网的金色源火,吞吃殆尽! 第一百六十二章:左丘晏双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那缕金色源火与她体内的源火混合,变成泛着幽幽紫光的黑色火焰。 在蜕壳变成金色的经脉中流转,将经脉完全扩展开来。 至此,翻涌乌云不见,天色放晴,她境界到达了金丹初期。 她却一刻未有休歇,单手撑在地面晃荡起身,爬过浅坑,一步一顿地走进界阵之内。 心焦等待的众人,见到披肩散发,浑身是伤的她,眼泛冷光站在墙角处。 身子猛然震颤,一瞬欣喜过后,担忧随之而来。 齐齐飞身落在墙角之下,想要助脱力的她回到高墙之上。 方才距离有些远,未有清晰得见的伤,此时被他们尽收眼底,搀扶伸出的手,迟疑着不敢落下。 她身上无一处完好的地方。 衣襟肩头尽是黑灰同污血的痕迹,一边手臂如枯枝,一边手臂尽是见骨血口。 本应光洁的脚上,脚背上尽是砂砾划出的血痕,脚掌两旁,却满是火焰焚烧的褶皱痕迹。 这样看来,她唯一算得上还好的,便是那形似布满血泪的脸庞。 虽有无数条细小的红色血痕,却也肉眼一见便能明白,相对其他伤口来说,这基本算不上是伤。 周怡知晓他们担忧,却无力安抚他们。 她自己得留有心神抑制疼痛,还得分出一部分神思,去思考而后该怎么走。 所以,在他们一起默契望着她沉默之时,她没有多说什么。 转头望着同样眼神焦心的奇邃道:“扶我上去。”声是微弱气音,宛如久病在床的老者。 奇邃闻言,不忍再望着她,点头垂首,搀扶着她飞回城墙之上。 松开她之时,手臂上尽是她背上伤口渗出来的污血,他看了一眼垂下手,心境煎熬。 周怡没有心思再去想他们在想什么,几步走到被她下药昏迷的晏双身边。 途中因步伐过快,导致脚上伤口发作,站立不稳,一个趔趄倒在晏双身旁。 也不是没有人去搀扶她,而是被她抬手拒绝了。 众人只得看着不知为何执拗着不愿受人帮助的她,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丹药喂晏双吃下。 晏双悠悠转醒,望着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城墙上聚集着数万人围绕着她,却在此时齐齐沉默。 晋楚漪站在她身后,望着她那尽是血迹的背后,眼眶中盈着的水雾汇聚成热泪,流淌而下。 心中同样悲戚的晋楚瀚见她此番模样,抬手安抚着拍了拍她肩头。 晋楚漪回望他,带着哭腔道:“我们太弱了,总也帮不了她。” 晋楚瀚愣了下,默然点了点头。 性子桀骜张扬的鱼和璧,闻言也是煎熬的沉默,眉头紧皱望着周怡背影。 他身旁的端木梦秋已然咬着唇,早在晋楚漪之前,望着周怡背影哭成了泪人。 周怡仅存的清醒理智,在晏双醒来后渐渐涣散,却也知晓身后那些少年人的担忧。 不等晏双眼神惊颤地询问出声,便开口截断道:“出事了,启程回平丘县。” 说完这一句,迅速扭头看向身后众人,脸上勉力挂上浅笑道:“我没事的,休息一下就能好起来了。” 随之而来的抱怨哭诉,心疼担忧,她都听不清记不住了,只浅浅听到一声惊呼,便陷入黑暗之中。 方醒来心内震惊不已的晏双,连忙抬手接住瘫软的她,众人一齐涌上前来。 晏双怀抱她起身,没有回答他们的焦急询问,将她清醒的最后一刻传达的命令说出:“启程回平丘县。” …… 罗纱帐,花木梁。 炊烟袅袅,炭火沉沉。 周怡猛地惊醒坐起身来,第一眼见着的,是那双清冷的眼。 “落得这一身伤,还赶着回来作甚?” 让周怡心觉奇怪的话语,此前那般的敌意没了,相反,是担忧的冷语。 周怡愣了下,撇去对她态度转变的疑问,询问道:“王爷呢?” 管莎也愣了一下,随后垂首将探诊的器物收好,一言不发起身离去。 她推开门脚步声渐远时,门再度被人推开,是晏双走了进来。 见到他,周怡心底疑问尽显,在他还未走到身前便询问道:“我睡了几日?” 晏双脚步不停,“三日,路上花了一日来光景。” “现时局势如何?”周怡此刻不如晏双沉静,面上焦急毫不掩饰。 晏双却不急不缓,甚至还细心的抬手替她掖了掖被角。 回道:“傅易削权圣旨出,接管大军的京都来使带着圣旨正在路上; 连郡候大军入京便被阻截,此时面临着谋逆指控,举步维艰; 在城外驻扎,僵持许久的崇安国大军,三日前便得到消息动作,此时兵临城下; 凤阿府被傅易以协管名义,派大军前往,天乐城此时独木难支。” 是个消息,将艰难局势展露,周怡面色凝重。 少顷惊疑看向面色淡漠的晏双,“你——” 她一声发出再难出声,晏双接上:“是,我等这一刻很久了。” 周怡满眼的不敢置信,“为何?” 晏双垂眼笑了笑,摇了摇头,低声道:“倒也不是等骥王倒台,只是等这般乱世,等这个腐朽的王朝败落。” 周怡愣了一下,脑中闪过一丝灵光,猛地抬头,“你是左丘世家后人?” 晏双又是欣然笑了笑,点了点头,“是,我本名左丘晏双。” 左丘世家,四大家中,唯一一个被皇权晋楚氏剿灭的世家。 在周怡惊疑思虑时,晏双又平声开口道:“我将一切告知与你,不是要阻拦你平定乱局,只是想着,这般幸灾乐祸的想法,被你察觉后费心去猜,不如我亲自告诉你。” 周怡闻言又是一阵惊愕,“王爷知晓你的身世?” 晏双点了点头,“他什么都要胜券在握,自己培养的千机卫,又如何会不知根知底呢。” 知晓周怡的疑惑,又道:“之所以留我在千机卫中,是他答应过我,会予我一个想要的结果,我便半信半疑地留在这千机卫之中,如今他生死不明,笑话这乱世两声,作为左丘世家后人,也无不可吧。” 晋楚安早有反叛之心?那为何此前对她从未显露? 第一百六十三章:生死不明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这一刻钟不到,她得到太多未曾知晓的隐秘消息了。 头脑被这巨大的信息量,塞得快要爆炸般的疼痛。 静默许久,最终还是问了最想知晓的信息点,“生死不明?” 晏双眼神格外平静地望了她一眼,似看穿了她内心一般,嘴角沉了下来。 “三日前,营地不明势力来袭,晋楚安迎上,来者全部身死,他却经此一战后下落不明,自然生死也是不明了。” 周怡瞳孔惊颤,半晌无言。 “不过,他似早知会有此遭遇一般,早早下了暗令与池侯等心腹大将。” 周怡猛地抬眼望向他。 晏双眼神冷漠与她对视,不久后,终是败下阵来,无奈摇头。 “池侯三日前便领兵暗中回了凤阿府,解凤阿府同连郡困境,对于抵御那崇安国大军,他也早有布局,将将撑到你到此处。” 说到这,他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枚形似虎豹的令牌,交到她手上。 “他下的最后一道命令,便是将兵权交予你,他说,你会知晓该怎么做。” 周怡又是好一阵愣怔,手无意识握紧那枚令牌,指腹在令牌上的纹路上摩挲。 晏双看着她那还未好转的手臂,低声道:“他不知是猜不到你会受这么重的伤,还是知晓你受了伤还是会忍着将心思移到战事之上——” 停顿少顷,与周怡静待后言的目光对视,“你们两人都是疯子,对权势着魔的疯子,但不得不说,你们之间的默契,确实无人能及。” 周怡停顿一下,垂眼笑了笑望着他,“或许吧。” 晏双不知是将秘密吐露了释怀,还是惆怅。 叹息着望着她道:“不过,见你如此,我并不觉厌恶。” 周怡闻言一时沉默,垂首没再开口。 晏双就算显露出一时的恶意,但他终究还是原来那个晏双,那个处处替她着想体贴地晏双。 所以,他未有让她心有负担过久,便低声道:“城防大军一日离了你,也不会失去作战能力,你还是快些将身子修养好吧,不然,不止我会阻止你,奇邃那些死板的千机卫,同你那些少年朋友,都不会让你这般伤势未愈上了前线。” 周怡难得露出乖巧的一面,垂首动作轻微地点了点头,“我知晓了。” 晏双无言沉默少顷,望着她许久起身,留下一句:“放心吧,我会帮你守住这最后一道防线。”便走到门外将门掩上离去。 周怡此时才悄然松了口气。 没有理智束缚的晏双,让她感觉到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不管是来自感性的情感上,还是理智的现状上。 好在,晏双没有对此境况推波助澜的复仇想法,不然,周怡处境真的举步维艰。 毕竟,晏双知晓千机卫一切隐秘,又知晓她所有布局想法,自身又是个强大的助力。 若是阵营转换,她真的不知晓,自己能否不负晋楚安的信任,将这最后一道防线守好。 好在,晏双没有选择离开她身边。 但为了安抚晏双,为了安抚所有担心她的人,她都要在明日到来之前,将自己身子修复得众人看不出异样的模样。 不能找谷安,她知晓谷安有不能言明的理由,不能离开天武书院。 若是让他知晓,也只是让他徒增担心,远水解不了近火。 这般被妖鬼之气损伤的身子,谷安也未有遇上过,许还未有同妖鬼之气作战许久的她清楚,该如何解决。 将基本没有知觉了的左手小臂抬放到膝上,看着那如水蛭般攀爬的少许黑气,她渐渐有了想法。 已然被腐蚀,驱散妖鬼之气,手臂也将如被蛀虫啃噬得千疮百孔的朽木一般,要不得了。 留给她的,显而易见,只有一个选择了。 断臂。 这个选择,对周怡这般狠人来说,只要能保存自身,便也不觉为难。 但她却未有选择这么做。 不是舍不得,只是她想赌一赌。 小臂上的妖鬼之气,三日过去都未有侵蚀到大臂,也毫无向心间流淌的迹象。 而她手也不时传来痛感,这可能代表着,她手臂还有另外的解救之法。 她想赌一赌,这仅存的妖鬼之气,会不会像偶然得来的源火那般,为她所用。 这般想着,她便驱动灵力涌向左手小臂,将那枯萎的皮肉撑起,妖鬼之气立时如虫蚁攀爬涌动。 很可惜。 这缕遗存的妖鬼之气,不如她期盼那般随被灵力裹挟而去,相反,皮肉被灵力占据,它似被逼无奈一般,转而附着在小臂下的手掌骨节之上。 小臂在灵力加持下,渐渐恢复生气,血肉凝聚回复原样。 左手五指却不然,瞬息枯萎如鹰爪,丑陋不堪。 是否要借用圣者血液驱散?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被周怡掩下。 她还弄不明白妖鬼之气如何被人所用的原理,这般驱散,实在可惜。 想了想,还是打算留着,待面对的困境解决,再去探查。 为了不让人看出来,也是为了不吓到人,周怡找来一块白布,将尽是伤痕的手臂,连同五指齐齐包裹起来。 除此之外,身上的外伤,已然都被管莎治好了。 站在镜子面前的周怡,看着那伤痕全然消失的光洁面容,愣了一下。 是否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管莎对待她的伤势,竟能如此上心。 想法不过一瞬,这般事情,不是紧迫的现在,该去想的。 走出院外,天色已然渐暗,地上只能模糊见着一片白色雪地。 按照冬日日短来推测,现时这般可见度,应是酉时左右。 夜幕就将降临。 晚间是交战多发时间段,周怡知晓,脚步不停往前线行去。 路上奇异地未有见着一张熟人面孔,虽战事已起,大军理应在前线作战,但随她而来的事外之人,理应等她转醒,不该像现在一样。 醒来除了见了管莎同晏双二人外,再无见过他人。 按她记忆中那般来看,晋楚漪决然不会离开她房门处过久,早该在她醒来之时,便拥挤着向她抱怨才对。 她不得不怀疑,那几个少年人,是否是将悲愤化为怒火上了战场。 第一百六十四章:对战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修士大军对战,不比她所想那般,城下两方短兵相接。 少许持灵器或施术的士兵留在后方城墙之上,上空则是被如同蝗灾蔽日的两军修士占满。 黑暗中,雪地上,绚烂光彩频频碰撞,留下点点光影,不时夹杂着临死的痛呼如高空禽类般坠落。 这般混战,她不如身经百战的大将们,知晓该如何有效御敌,只得纵身加入战场。 这是她入金丹期后的第一场战斗。 方唤起灵力,她便察觉到有异于常时的感觉。 此前经脉虽也觉宽阔,但她总是觉着供给的灵力,达不到自己的预期。 每每精神高涨之时,吸取灵气的经脉便到达上限,无法驭使更多灵力。 如今,方一飞身唤起藤蔓,大不同之处便出现。 不过是像平常那般唤起木灵催生出藤蔓,此前便是瞬息生出,速度自然提不上去。 唯一改变的,是那以往她只是想想却从未出现的场面。 目光可到达之处,尽被荆棘藤蔓占据。 惊愣一瞬,周怡迅速反应过来,驭使藤蔓送自己升空,火灵蓦然绽放。 避开来往攻势,驭使火灵如长龙,迅速跟上远方攀升的藤蔓。 说时迟那时快,如蛇藤蔓伴着火龙,到达敌方远离战场正在施术的后方上空。 “轰!” 相克二灵两相接触,如烟火绽放开来。 那些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葬身于爆炸之下。 这出其不意地一招,让上空士兵齐齐回望远方,周怡便趁此时机,飞身上前。 黑夜中,一抹藏在手心里的黑紫色火焰,散放出令人惊骇的冷意。 步步踩在凭空生出的藤蔓之上,抬手如扶风般,掠过惊异望着她的敌方前锋。 跃向下一人身前时,身后之人眼神惊恐望着她,身子如砂砾碎裂坍塌,被夜风吹散。 墨发拢在背后,被风缭乱,脚步轻快在空中踩着翻涌翠蛇行走,瞳孔似地狱火焰,泛着生冷。 抬手间掠去一人性命,脚步却毫无停留,面色依旧淡漠,宛如走在夜色中的魔女。 她出现带来,未曾被他们见过的异象,让敌军前锋、后卫,瞬息葬身。 中坚敌军主将见此,瞬时高喊撤退,她方大军便要去追,被她一手拦下。 “穷寇勿追。”极为平静的一声,莫名就让方战斗一番热血翻涌的士兵静了下来,随着她落在城墙之上。 落在城墙之上时,她的面容才被众人看清。 少有记得她面容的士兵,率先跪倒喊道:“王妃!” 这一声后,高高低低的喊声出现,她身前除少数几人外,跪倒一片。 之所以这般尊敬她,不单单只是因为她方才展露的手段。 手段为一。 救世一事天下皆知,此为二。 最为重要的第三点,是王爷消失前的命令。 【王妃拥有孤一切权利,吾等面见她,等同面见孤。】 这一命令,此时跪倒的士兵,便代表着已然接受。 难以接受的,此时正站在她身前不远处,满面桀骜不驯望着她。 她是做过功课的,早在嫁入王府为了同晋楚安结盟之时,她便弄清了军中有名的将士姓名,生平同性格。 会有此时的场景,她并不意外。 除了归到她身后的少年朋友们,此前不跪有三人。 副将:胡良骏、狄开、孟鹏海。 骥王大军皆寒门出身,这三位大将自然也未有例外。 少年时入军,做到如今副将位置,花了二十余年。 一生历经百战,立下战功赫赫,真正的寒门贵子。 唯一遗憾,是寒门出身,天赋不高,至今修为皆不过金丹中期,面容留在了中年面貌,就能说明这一点。 这般人,信任的不是绝对的天赋修为。 他们愿意追随的,相信的,是运筹帷幄的谋略,是能带领他们战胜敌方的战神。 周怡并不打算用强权逼他们信服自己,作为手下能力可靠的大将,她需要重用,不能因他们对于易权的不适,多有为难。 所以周怡开口让士兵起身过后,便率先打破僵持,走到三人身前。 拱手一一唤了声,行了个见面礼。 此举让几人冷硬眼神稍有和缓,回了一礼。 周怡面上带有温润的笑意,邀上三人在城墙之上走了起来。 “三位将军对此战,可有把握?”走到一处人潮稍薄的垛口,周怡似随意般提起。 落在她身后的三人,对视一眼,回看望着远方的她背影,眼神不屑。 “属下不敢贸然放口,说什么大话。”话语冷硬地拒绝回答。 周怡看着似垂落远处山边的明月,隐在暗处的面容上浮起一丝笑意。 “据我所知,泰口、平迁,两地当世记入史册的战役,都是三位大将指导的吧。 面对奸猾的异族,以少敌多,狭窄的困境作战,都难不倒你们,如今同族作战,还是以多敌少,这难不成还让你们为难了?” 先扬后抑,为的就是让他们放口说出想法。 这般浅薄的激将法,对方如何看不出来,但周怡,就是要他们看出来,看轻她。 又是对视一眼,胡良骏颔首,先开了口:“战无不胜是为传奇,既是传奇,便没那么轻松能做到,没有知根知底,没有把握的仗,谁人都不知结果如何。” 说出的话语,合乎他浑厚的声音,沉稳不冒进。 周怡低笑一声,蓦然转身看向三人。 “战争永远没有十全把握,你们既是多番越过险境走到现在的,就绝无可能这般保守。” 目光清冷,点破表面上的和平,眼神交汇之处尽是涌动的暗流。 “王妃想当如何?”狄开目光如炬问道。 周怡摇了摇头,“不是我想当如何,当是你们想当如何。” 言罢又道:“本可独当一面,却犟着性子,不愿逾矩,难不成你们真就等着,我这毫无远虑地后院女子来带领你们打胜仗?” 三人蓦地愣怔,一直未有出声的孟鹏海,反应过来出声道:“王妃这话未免过于妄自菲薄了,若您毫无远虑,便不会以雷霆手段控制了蔓延全国的祸乱。” 第一百六十五章:婚契重续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周怡打定了主意,想要扶他们三人上位,自然不会显露自己有担任主将一职的能力。 继而摇头道:“小计有,大谋无,这便是我们后院女子的谋生之道。” 三人心底的轻视皆转变为了惊疑,不知她为何非要放权。 想了想还是摇头,诚实回道:“王妃不必贬低自身,虽对易权一事颇有微词,但我们还是看得清形势的,这场战役离不开您。” 既对方开诚布公了,周怡便也回以真心。 “战事并非我熟悉所在,既有你们可稳定局势,我又何必全都包揽。” 在对面又想开口时,抢先又道:“前狼后虎,我不能被战事困在此处。” 后方局势他们也有听闻,只是自身除了带兵打仗有些谋略,对于那些不摆在明面上的战场,他们确实摸不着头绪无从下手。 停顿瞬息,胡良骏面色平静地问道:“后方战场池副将无法平定?” 周怡淡然笑了,“你们如何看待那方战场,他便是如何看待的,为何你们会觉着,他会比你们更懂得如何解局?” 三人一时静默,却还是有些不愿接权,毕竟,他们已然习惯了听从上方命令的作战方式。 他们害怕自己思虑不周导致将士覆灭,万千荣誉在此葬送。 周怡也知晓他们为何迟疑,叹了口气,平声道:“时局如此,同荣誉相伴的,永远都是毁誉,难不成为了保证以往荣誉不被自己摧毁,便要眼睁睁看着局势急转直下?因噎废食不可取。” 话已至此,周怡再无甚好劝说的了。 蓦然迈动步子往回走,越过几人身边之时,低声道:“我还是相信王爷眼光的,我也相信能受王爷重用至今的你们,未有你们自己想得那般弱小,明日午时前,我便将动身回凤阿府,你们便在此时间内好好想想吧。” 说是让他们想想,实则她回防后方的结果已然给出,故而,这好好想一想,好似只是让他们好好开导自己接受一般。 周怡闲步走回原地,看到那几个无所事事坐在垛口上的少年人,愣了一下,眼底蕴出笑意。 两个小姑娘,坐在城墙垛口中,肩并着肩,腿在风间晃荡,满脸无趣。 两少年男子,则是一左一右,一站一坐在高墙之上,形似护卫着中间的少女一般,望着远方出神。 周怡放轻脚步,悄然走到几人身后,脸凑到靠在一起的两小姑娘侧面,手绕过两人肩头,轻轻拍了一下。 两人被惊到趔趄就要掉下去,被早有准备的周怡护住,猛地醒神的小姑娘回望她,脸上一阵怒气一阵欣喜。 “周怡!”含笑带怒的怒喊,让周怡眼底蕴着的笑意散开。 将两人扶稳,周怡跃上城墙上,在站立望着他的晋楚瀚身旁站定。 望了几人一眼,周怡乖顺垂首,低声道:“让你们担心了,我很抱歉。” 几人一愣,晋楚漪率先跳了起来,蹦到她身边一把抱住她。 “吓死我了,你睡了整整三日,浑身没一块儿好的地方,睡了整整三日啊!我都害怕你醒不过来了。” 小姑娘头靠在她肩头,她能察觉到滴落在她肩头的水滴。 抬手回抱她,端木梦秋无言来到她身边,勾住了她的脖子,不言不发占据她另一边肩头。 只有那比右边肩更为汹涌的热泪,让周怡知晓,这小姑娘也心底有多担惊受怕。 右手搭在晋楚漪背上,左手为防被他们看出伤势未愈,她只得垂首用脸蹭了蹭端木梦秋,算作安抚。 身子上挂着两个树袋熊的周怡,晃眼见着凑到她身边的两个少年,故意眼带惊慌道:“已经没有位置了。” 这句话,挑起了沉闷的鱼和璧少许怒气,反骨突生,“我还就不信了!” 说着长臂一张,隔着端木梦秋一把勒住了她。 周怡脸上显露出明显的无奈,转眼看向晋楚瀚,笑意在此时有些难以忍住,“你呢,要不要抱抱?” 言罢,脸上笑颜绽放。 晋楚瀚愣了愣,本想摇头的,在见着她脸上绚烂的笑意后,莫名就点了点头,走近她,摸了摸她唯一露出的头顶,隔着几人抱住她。 周怡反倒是愣了一下,而后垂眸笑意更甚。 “准备好。”低声神秘兮兮的说道。 皎白月光映照下的城墙上,五人相拥在一起。 周怡说完那句后,便拖着四人,蓦地倒下,跌落半空。 “周怡!” 耳边惊呼声、怒骂声骤起。 周怡迎着风,抬手一巨大的藤篮出现,他们一齐跌落这,架在空中形似花藤秋千的藤篮之中。 “一醒来就玩这么刺激的?你真是——”晋楚漪没好气望着她,重话却总也落不下来,只得悻悻作罢。 鱼和璧倒是很喜欢这么玩,兴致勃勃的问道:“你这招是怎么做到的?真有意思。” 端木梦秋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又经此刺激,瘫软身子头靠在她腿上发呆。 只有晋楚瀚自成一派,依旧面无表情,站在一旁眼神淡漠望着他们。 咚——咚咚—— 耳边响起的心跳声,来自灵魂深处。 蓦然升起的玄妙感觉,似枯木开花,似断弦重续。 让淡笑着就要接话的周怡,蓦然愣住,猛地抬眼望向南方。 几人发现她的异样齐齐望着她,捂着心口的她反应过来,垂下手摇了摇头,“无事,只是想起了一点小事出了神。” 几人自然是不信的,但见她没有想说的迹象,只得掩下。 周怡起身唤动藤蔓,将他们送上城墙,悠然往回走时,周怡道:“历练探查的结果已然有了,明日你们便回书院吧。” 这一句话,让几人蓦地停下脚步。 周怡不顾他们惊疑的目光继续道:“巫祸根源是,被人以巫术控制利用的妖鬼之气,同预言无关,有了结果,青英会的历练,便到此为止了。” 在几人还在愣怔之时,一直未有出声地晋楚瀚开口道:“我们并不知晓全部内情,记录都无法整理出来,如何就算是结束了?” 一百六十六章:金丹境界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晋楚瀚不出声则已,一出声便点到了命脉。 巫祸一事,探明到解决,全是周怡一手处理的,内里很多信息,她都未有告知几人。 如今就要以此将他们赶回书院,虽然书院可以通融,并不一定需要完整地记录。 但此事是记在规章之中的,晋楚瀚便以此拒绝她的提议,也无不可。 晋楚漪闻言立马接上:“是啊,依我看呐,这巫祸也未必就真的结束了,我们再走走指不定还能发现几只漏网之鱼呢?” 端木梦秋连忙点头,鱼和璧接上:“是啊,为天下苍生保驾护航本就是我们的职责,就算是巫祸真的结束了,我们也要帮扶百姓将家园重建再说。” 而后要面对的事,同书院、同他们都无关,周怡不想拉他们下水。 故而周怡冷下脸,看着几人冷声道:“无论如何,此任务也当先交了再说,明早我会整理出一则记录交予你们,也会派人将你们送回去。” 一阵静默,三人不知该如何拒绝或者反驳她,还是晋楚瀚开了口。 “你无权对我们的行程做安排,我们不是你的属下。” 这话让三人蓦地惊颤,转眼望向他。 周怡也愣了一下,心叹口气抬眼转问他:“辽台郡能有此世外平和之境,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你可知,你这选择,会将这一切都毁了?” 晋楚瀚毫无停顿,摇了摇头道:“这不是我的选择,是整个辽台郡的选择。” 周怡不解,他便解释道:“辽台郡并不想要这困在山间的平和,我父亲同此前每一位继任平西王的先祖,都同百姓一样,想要改变这一切,而改变这一切的希望,在十年前便已然种下,这个选择便是结果。” 怪不得平西王会那般毫不掩饰地推崇晋楚安。 周怡想明白后,看了几人一眼,心内有些无奈。 端木梦秋是端木世家依存时,托孤与她的。 晋楚漪也是程王势力归属她方后,托付与她的。 现时晋楚瀚同身后的辽台郡,也归属了她方。 一行四人,便只剩一个父亲是散仙大能,无权势力出身的鱼和璧,不在势力漩涡中了。 但三人都不愿离去,单单让他回去,他那性子定然不愿。 这把想来,让他们离去的这想法只能就此作罢。 “唉,”周怡难得叹息出声,“既如此,明日随我前往凤阿府吧。” 见她作罢,几人这才松了口气,晋楚漪转问她道:“这边境战事不管了吗?” 周怡缓步往回走,“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让我这门外汉来接手,才是真正误人子弟,耽搁战机。” 几人快步跟上前方的她,端木梦秋开口道:“那我们去凤阿府做什么?” “你们?”周怡回望几人一眼,“什么都不用做,就当是一段旅程,留心看看风景,见见不同的风土人情便好。” 是人都听出来了她的轻视,鱼和璧怒然瞪着她,“那你呢?” “我?”周怡垂眼笑了笑,“我当你们这些少爷小姐的佣人,陪你们一起闲逛啊。” 这是一点都不打算透露了。 “能不能告诉我们,你是怎么解决巫祸的啊?”见她不愿说,晋楚漪便转口询问此前的事。 周怡脚步不停,面上却停顿了少许,而后答道:“说起来太繁冗,都过去了。” 什么都不说,自然满足不了他们,故而周怡还是透露了另一个信息。 “可见我有何异样?”轻声问道。 见她卖关子,几人便也定心观察了她少顷,晋楚漪不确定道:“你这手?” 周怡笑了笑摇了摇头,不动声色将白布缠绕的左手垂下,以袖遮挡视线,“与这无关。” 几人一脸疑惑,想不明白,晋楚瀚面无表情道:“灵力似深厚不少。” 周怡瞥了他一眼,浅笑着点了点头,“确是如此,此前看着那般伤势严重,是解决了巫祸之后,渡了场天劫。” “成功了吗?”端木梦秋倏然问道。 晋楚漪没好气白了她一眼,“没成功能站在这里?” 鱼和璧一手拉过,不时就要对端木梦秋冷言几句的晋楚漪,出声道:“那你现在已然金丹期了?” 周怡点了点头。 “哇!这么快?我们出书院至今才多久,不过两个多月吧?”晋楚漪说着,鱼和璧点头。 她又接上:“就两个多月,你就从筑基初阶到达金丹初阶了?中间这么长,需要积攒不知多少年修为,才可以跨越的鸿沟,你这么轻松就越过了?” 周怡笑意收敛,摇了摇头,“并不轻松。” 晋楚漪闻言一愣,反应过来,她这修行一路上,尽是险境,次次都是死里逃生。 许就是这般生死绝境的逼迫中,才让她进境如此之快,但就是这般,渡劫之时,都还是落下了一身伤。 这确实是不轻松,因为,若是你一步踏错,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哪能有现在这般轻松时刻呢。 用生死绝境鞭策出这样的进境速度,她并不想要。 晋楚漪想着,低声道:“抱歉,是我想当然了。” 周怡摇了摇头,“无事,都过去了。” 一路闲聊至此,路途到达终点,周怡同几人约定好明日巳时聚首,便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第一时间,便是静下心,循着灵魂血液中浅浅跳动的婚契,期待那方回应,抑或给出方位。 她醒来得到消息后,便试过用见闻录联系晋楚安,结果自然是了无音讯。 如今,婚契重新续上,便代表着连接的那方,还活着。 见闻录无法连接,自然只能用血脉中的契约,去找寻他的下落。 只是,尝试连接许久,她都未有得到一丝反馈。 婚契除了还依旧存在,别无他用。 这一个信息,可以联想到很多种结果。 最为明显的一种结果,是他受了重伤。 伤重到,连接灵魂血脉的婚契,起初都以为他已然死去,倏然断开。 对方生息渐起,被婚契察觉,婚契继而续上。 没有反馈,应该是婚契连接的那方,连一丝用来传达反馈的血脉皆无。 这代表着,他伤得很重很重。 重到,自身灵力无法流转,如若无有外力治愈,不日便将生息消失,兵解道消。 第一百六十七章:直转京都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翌日,初雪停息,冬日放晴。 与约定好的他们聚首之后,周怡未有直接出发,在城门处站定,似在等待着什么人。 百无聊赖的几人,凑在一起闲聊,周怡自在一旁,眼望前方。 不知过了几时,日头走到正当中,身上暖意渐起之时,远方走来了三个人影。 在那三人将要接近她时,周怡走上前去,赶在几人行礼之前,拦住了他们。 “三位将军考虑得如何?”周怡面上挂着轻柔的笑意道。 三人对视一眼,回望她,拱手齐声道:“定当不负王妃重托。” 周怡笑着点了点头,虚扶他们起身,“这东雄国同我们的最后一道防线,就靠你们了。” 几人郑重点头,周怡目送他们离去。 待三人背影消失,周怡转眼,将目光放在身侧,那转变过大,令她至今心有余悸的晏双面上。 无言互望少顷,周怡垂眸道:“此地,拜托你了。” 晏双停顿瞬息,温声回她:“好。” 阵法师的存在,能扭转战局,周怡自然不能带走他。 故而,这个决定,从一开始醒来之时,晏双就已然明白,也答应了她。 “我走了。”低声说完,周怡踏上阶梯走上车厢。 晏双从来就清楚,她知晓了他的真实想法身份后,会同他更加疏离。 但他宁愿见到这般,也不愿让她费心去想。 显露出真实模样,只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他终于可以正大光明,不惧身份之别的说出一句:“周怡,我会为你守好这座城。” 周怡脚步停顿,没有回头看他,“多谢。”掀起门帘进入车厢,隔绝了他的视线。 飞骑驶入深空,渐渐远离,他才收回远望的目光,不知是无谓还是自嘲地笑笑,转身离去。 驾飞马在车厢旁的奇邃,看完了两人全程交流,迟疑了许久,还是驭使飞马凑近了,撩起窗帘远望的周怡。 “王妃,晏双他——”似找不到合适的话语,久不见后文。 周怡没有打算替他解答,随口找了个问题问道:“消息没有泄露出去吧。” 这话里说的消息,是晋楚安失踪,骥王大军群龙无首的消息。 奇邃听闻她询问正事,点了点头正色道:“各地有此中消息冒头的迹象,皆被拦下,此事未有传播开来。” 周怡点了点头,不留他一点喘息机会,又道:“池侯到达天乐城没有?” 奇邃摇了摇头,“为防京都知晓,池副将走的是水陆两路,昨日方到达连郡。” 周怡又是随意点了点头,“晋楚霆那方呢?” 奇邃没有想过她会问那南寻府陵王的动向,愣了一下,迅速整理出消息回报她。 “此前虽有异动,但至今还是未有起势动向,似在按兵不动等待机会。” 周怡似懒得再点头一般,眨了眨眼便道:“南寻府同连郡相近,连郡同凤阿府相近,池侯此时身处连郡,去往京都和回凤阿府的距离一致,都需要一日。” 她似随后说着一般,并不需要奇邃回答,又问道:“可有晋楚霆的把柄?” 奇邃又是想了想,似在翻查记忆。他能当上千机卫精英小队的队长,不只是因武力这一点,还有过目不忘的记忆。 未有几时,他便开口回答她:“有,陵王反叛之心从未停息,府上留有本应陪葬的先皇宠妃,同皇袍。” “哦?”周怡淡淡笑了笑,“那就逼他一把,让南寻府的千机卫将此消息放出来,再问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奇邃照办,消息传出去后,才面露不解问道:“为何如此?” 周怡这才抬眼看向他,“既然都已经反了,何不闹大些?左防右防有什么意思?我们该主动出击。” 见奇邃渐有明白,不再此事上多言,转口道:“传我命令,让池侯带兵直转京都。” 奇邃身躯猛地一震,回望她道:“傅易二十万大军已然兵临天乐城下了。” 他明白此前那道帮助陵王的命令,是想要助力陵王,吸去傅易注意力,让他撤兵。 但他不能理解,如今这般兵临城下的险境,凤阿府仅存十万精兵难以抵挡的此时,唯一的支援就是池侯带去的那三十万大军。 如今要将这三十万大军转去京都,那凤阿府防线的天乐城,该如何抵抗? 周怡知晓他的想法,轻声道:“两地相距所需同样是一日时间,回防不过是解了困境,敌军都不一样都剿灭,这般结果,是傅易所希望看见的,因为他牵扯了前线大军一部分战力,让他的盟友轻松了不少。” “可——”话方出口,被周怡截断。 “没有什么可是,联结陵王十万兵力,共有四十万大军,围困同样只有近四十万大军的京都,让傅易被内忧外患缠住,无法动摇前线根本,这才是顾全大局。” 天乐城,她记得是冀邵镇守的地方。 十万对上二十万,虽有悬殊,但攻守不同,守城方兵力少些,也算不上巨大的劣势。 一日时间而已,她相信,冀邵能守住这一日。 这般决定作出,她就不一定非要前往凤阿府了。 思绪几转,周怡看向无言的奇邃问道:“佘厉如今身在何处?” 奇邃想了想,回道:“据传来的消息,佘大人回了故土望古乡,便再无出行过。” 望古乡,修义府东南地带,正在他们行驶的此片高空之下。 周怡方想着,是否在要此乱世开端之时,请他出山之时,那灵魂深处久未有反馈的婚契,蓦然传来一道震颤心魂的玄妙之感。 好似在引导她看向下方。 周怡愣了一下,倏然作出决定,“你们全部回防天乐城,所有消息、决定通过见闻录告知于我。” 奇邃有些不解她是何意,询问:“那王妃?” 周怡起身走出车厢,看着御剑在前方的少年人,低声同他道:“佘大人不喜人多,我独自去请他出山。” 奇邃自然不放心她一人,方要开口被周怡截断:“人多还会暴露踪迹,如今我已入金丹境界,保护自身算不得难事,你们只管隐藏我离去的消息,去往凤阿府便可。” 说完,毫不停留,决绝的跃下高空。 第一百六十八章:计乐儿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迎着凛冽狂风跃下,长发衣玦猎猎作响。 飞骑长队如高空燕群在余光中渐渐远小,眼见的高山峻岭转瞬即至。 她宛如一个林间精灵般,将要落在山间之时,万千藤蔓从山间雪地之上猛然升起,将她环绕送至山间。 “咯吱——咯吱——” 周怡踩在荒山中的蓬松雪地上,缓缓往山顶可见的不远处城池走去。 申时。 头戴白纱斗笠,身着素白劲衣,手持银白长剑,在城中隐蔽耳目换了身行头的她,闲庭信步如侠客,不疾不徐往城郊桐安山走去。 天下人经巫祸一事后,皆知她面貌,不得已,周怡只得这般隐蔽自身。 并且因世人皆知她修五行灵道,她还有意拿了把长剑在手上,为的就是误导他人,认为她是剑修。 桐安山,坐落在望古乡西郊外,是唯一一座在千年前,就修建了供人行走的栈道、石梯的古山。 之所以这般,不单单只因山顶风貌一绝,还因着此山中,有一座据说有仙灵存在的古寺。 名曰兴城寺。 周怡去往此处,当然不是要拜佛求仙,而是,佘厉在此处。 佘厉不知是厌倦了人间纷争,还是单单喜欢清净。 回了望古乡祭拜先祖后,便上了这桐安山,入了这兴城寺,长伴青灯古佛了。 踏上石缝处满布青苔与白雪的阶梯,周怡踏入了桐安山。 冬境,林间飞禽迁徙,走兽沉眠,虫蚁结茧,万物静籁。 洋洋洒洒飘落的雪花,挂上光秃秃的枝头,不时有枝头承担不住厚雪,大片积雪滑落山间地面,发出窸窣的声响。 伴着这般声音,周怡缓缓走完石阶,途经悬挂崖壁之上的栈道,来到青烟袅袅的古寺门前。 大片红墙绿瓦中,清晰可见不远处矗立的高塔。 抬手敲响门扉,道童走上前来拱手道:“居士可是来上香的?” 周怡点了点头,随着他示意上前的手势,跨过门槛走进寺中。 施了些许银钱,随意拜了拜上了几炷香,周怡忽而轻声道:“敢问佘大人是否在寺中?” 那道童闻言不觉惊讶,平声回道:“佘大人说过不见客。” 周怡也不觉惊异,闻言便回道:“无妨,劳烦道长此物带给佘大人。”说着探手拿出一个锦盒,交予道童。 “在下尽力而为。”道童接过道。 周怡行了个拱手礼,“多谢道长。”说完,周怡转身离去。 佘厉对王朝已然失望,周怡自不会认为,自己走一遭便能开解了他,故而打算效仿刘备三顾茅庐。 虽她不是刘备那般有志之士,这青灯古寺也不是什么茅庐,但此中心意是相同的。 她方才让那位道童递交给佘厉的锦盒中,放着的是虎符同见闻录。 兵权虎符,是让他看到她的诚意。她的身份,在这枚虎符同道童告知的性别,便会被他得知。 见闻录,是让避世的他,直面人间疾苦。天下苦这般王朝久已,失望不止他一人,苦境中的绝望更甚。 周怡相信,他会想明白的。 周怡脑中思忖着,走到悬挂在崖壁上的栈道中,忽而听到窸窣的声响。 垂眼,就见一身着翠绿罗裙的女子,腰间绑着绳索,在云雾崖间攀爬。 不多时,贴伏在崖壁上,手拿药锄,小心翼翼,将崖壁上那颗绿叶红果的嵌玉草连根挖起,拿在手心看了两眼,才眼露笑意,将药草放进身后竹篓中。 嵌玉草,效用是止血化瘀,这位姑娘家中,有人受伤了? 周怡一见便分辨出来,这是个未有入道的普通医女,随意想着时,就闻见“咯吱”的声响。 转眼循声看去,就见她绑在栈道上的绳索,只剩一根丝线连接,转瞬就要断开。 转眼再看向那未有发现她的女子,还未发现事情的重要性,还在崖壁上腾挪。 说时迟那时快。 绳索在她动作之时猛地绷断,她惊呼声方起,周怡便一手拉住在眼前迅速掠过的绳索,轻轻使了一点力,女子便被她一手拉了上来。 因下坠上升动作过于迅速,竹篓中的药材落在了空中,在她被周怡救上来时,药材也落入了山间。 “我的药草!”女子扶着栈道旁的绳索,单手伸向空中,一脸惋惜。 周怡见此便道:“抱歉。” 女子愣了一下,转身看向这救了她的神秘女子,猛然摇头。 “不不不,药草丢失怪不得你,我还要多谢谢你相救呢。” 周怡只是见她遗憾随口一说,也不打算让她报答,转口便道:“途经此处,举手之劳罢了,不用多谢我。” 女子还是摇头,“你的举手之劳,是我的大恩大德,不矛盾的。” “我叫计乐儿,家住山脚下的樊水村,恩人呢,恩人叫什么名字?”女子计乐儿率先自我介绍。 周怡停顿少顷,回道:“我名谷一,是来兴城寺朝拜的散修。” 用谷安的姓,用自己名的谐音,随口取得化名。 计乐儿闻言点了点头,“谷先生要在此地待多久时日?可有住处?” 听她意思,是要用收留周怡算作报恩了。 “在此约莫要留上十日左右,住处暂无。” 她在听闻这女子是山脚山村人,便想着让这女子引荐住处,方便她每日上山,也方便她在望古乡找寻晋楚安,故而顺着她意道。 计乐儿连忙欣喜道:“要不恩人住我家吧?” 周怡缓缓摇头,她此行不便被人得知,也不喜人多麻烦,回道:“不必,若是姑娘想报恩的话,替我在村中找寻一处空闲的屋子便可。” 计乐儿被婉拒有些沮丧,少顷又元气满满抬起头来道:“我家便有一处闲置的屋子,原先是用来储存药材的,要是恩人不介意的话,可以住那里。” 周怡是不介意,闻言便点了点头,随她前往樊水村。 樊水村距离桐安山极近,周怡随着她走山间小路,不过片刻便赶在天黑之前,到达点点灯火亮起的小山村。 在女子极为热情的带领下,到达她家村边临溪的屋子,随意浅淡两句,女子便急匆匆离去。 第一百六十九章:捡来的美人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此座小院,共有三间房屋,其二是原先用来放药材的,其一是厨房。 如今,药材早已清空,房中空留一阵甘苦的清香,同一张不知哪个年代的老旧床铺。 周怡自然不会在这床上休歇,左右身处山林间心中都难以平静,便干脆在院中炼起了药。 她是因佘厉在此,同婚契感应,来到这望古乡的。 但她一进入望古乡后,婚契便再度失去了反馈,让她都不得不怀疑自己,先前那感觉是否是幻觉。 佘厉那方她急不来,晋楚安的下落却依旧不明。 她只能感觉到对方不住流失的血液,同那越来越微弱的心跳。 要掩藏消息,周怡自不可能派人在望古乡大肆找寻。 更别说,现在主力全然都在作战,根本调不出将此地翻一个遍的兵力。 这种知晓他在此处,知晓他伤重生命正在流逝,却连找到他都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让人除了烦躁,别无他想。 她只能用炼药来让自己平静下来,但一夜过去,她发现自己无意识炼制的药,全然是她臆想中,治疗他伤处的药。 一夜过去,依旧心境沉重。 翌日,辰时。 周怡起身出了院门,第一眼见到的,就是满脸郁猝的计乐儿,微垂着脸,背着个小药篓,一颠一颠往她这边走来。 “谷先生。”计乐儿在她身前停下脚步打了声招呼。 周怡颔首,平声道:“出了什么事吗?” 这话只是礼节性的随口一问,周怡没成想,就这么一问,就打开了她的话匣子,她开始竹筒倒豆子一般倾诉起来。 开始只是说说带大她的爷爷,近来身子越来越不好这种家事,而后越来越琐碎,越来越繁冗。 从她家母鸡好几日没下一个蛋,但她家圈养的羊,不久前下了个小崽,爷爷病重不知该怎么养。 周怡一直未有出声,直到她停顿少顷歇气后,再开口:“捡来的那个仙人,这两日也生息越来越微弱,也不知晓那嵌玉草,到底能不能救治得了他。” 周怡听得这句,脚步蓦然停顿,计乐儿察觉到她的异样,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怎么了谷先生?” 周怡不知为何,蓦然屏住了呼吸,不敢抱有期待,却还是不受控制的满怀期待,低声道:“你是不是四日前捡到的这位仙人?” 她有些紧张,低垂着眼,没有发现计乐儿闻言过后的愣怔,和眼底闪过的惊慌。 “不是,我捡到他有一段时日了,约莫小半月有余了吧。” 周怡紧绷的心弦闻言似绷断又似松懈了下来,垂首摇了摇头,似在检讨自己过于紧张了。 世上哪会有这么巧的事,巧遇上一人,那人就是救下晋楚安的人。 是她想太多了,周怡抬首隔着白纱望向她,平静下来回道:“是吗?他受了什么伤?” 她不知晓,她方才那番异样,让计乐儿感觉到了一阵危机感。 计乐儿有一种自己宝贝要被抢走紧迫感升起,莫名对她开始防备起来。 方才还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个不停,现时对她态度改变,立时滴水不漏道:“无事,就是受了点小伤,失血过多,暂时醒不过来,所以才要用嵌玉草止血嘛。” 周怡不知她想法改变,闻言更加排除了她捡来那人是晋楚安的怀疑。 晋楚安的伤,绝不是止血便能治好的,计乐儿家世代都是医师,虽医治不了修士的伤,但也没可能连一点病症都看不出来。 因此,她将这个怀疑排除,随意点了点头,便神情恹恹不再开口。 两人结伴走到栈道之上,周怡见她还要去那崖壁上采药,便做了回好人。 以灵力加固绳索后,又唤出一道藤蔓,架在她要走到的地方,相当于替她另开辟了一道平坦的道路。 但计乐儿并不开心,虽然面上不显,还是喜笑颜开表达感谢同惊叹。 心内却升起一丝尽是怨气的想法。 上天是公平的,修为这般高深,白纱下的面庞定然丑陋不堪,说不定,还是个年逾百年的老姑娘! 但,若然那位被她捡来,她认定是自己命中注定姻缘的谪仙美人,同谷一此行要找的人是一个人的话,她又是否争得过她? 计乐儿是在世间底层打滚了二十年,独自撑起一家医馆的独身女子。 心智同小聪慧,自然同周怡此前认识那些女子有异,她自有一套处世方法。 计乐儿这般人,最擅长的,就是面上一套心底一套。 但周怡因觉得这般人对她没什么威胁,加上近来烦扰之事诸多,根本未有升起观察她的想法。 自然对她心底的想法,毫不知晓。 将她安稳送到岩壁之上,自己便按着原计划,上了山。 同昨日一样上了香,便闻昨日为她传信那位道童前来,“居士,佘大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周怡回首,就见他将昨日自己交给她的锦盒递过来,周怡没有感觉惊异地接过。 “佘大人还说,外事与他再无关联,居士不要煞费苦心了。” 说完,道童离去,大殿只剩她一人。 周怡面无表情将锦盒打开,毫不意外见着那枚未有变动过位置的虎符,再见着原先放着见闻录的位置空荡荡,她淡然笑了笑。 佘大人,既然外事与你再无关系,为何还要留下见闻录? 佘厉终究还是见不得人间疾苦。 既如此,她此行,便不是全无作用,再等等吧。 这般想着,周怡转身行出古寺往山下走去,行到栈道时,计乐儿踪影已然消失,她便唤回木灵,藤蔓消失,独身下山。 佘厉这边,方让她不要再煞费苦心,便是拒绝再接受她带来的消息,是变相地拒绝她。 这般时刻,她不能再紧紧相逼,需要让他清静几日。 回到山村小院时,腰间见闻录响动,周怡掩上房门建起阵法,才取下白纱斗笠连接见闻录。 那边是心急火燎地晋楚漪,身后是同她挤在一起的鱼和璧他们。 “你死哪去了?” 看来,这是到达了凤阿府,奇邃也瞒不住他们了。 第一百七十章:大长公主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周怡笑笑没有回答,自顾问道:“天乐城如何?” 晋楚漪被她问话带跑,皱眉回道:“不如何,城外打得火热,奇邃又不让我们出去。” 语气尽是抱怨。 周怡又是淡然笑笑,“不让你们去,是为了你们好,况且,现在也还没沦落到,你们都要上前线战场的境况。” 晋楚漪想起自己还未得到答案,气得白了她一眼,“别遮遮掩掩的,你去哪了?” 周怡退过身子,让她见着身后农家小院,“我没遮掩啊。” “哎!”晋楚漪怒然吼她,“神神秘秘的,有什么不能让我们知道嘛?” 周怡笑意收敛,“不能让你们知晓的事,那可多了去了。” 晋楚漪一阵哑然,蓦然泄了火气,“那你总要让我们知道,你安全与否啊。” “放心吧,我不会让自己受毫无益处的伤的。”周怡面色和缓。 晋楚漪却是听出她言外之意,“有益处的伤就可以受了?” 周怡笑笑,点了点头。 “真是疯了你!”晋楚漪气不打一处来。 周怡想着他们都到达凤阿府了,那么需要她忙的事又多了起来了,不应浪费时间在闲聊上。 便正色道:“我还有事,先这样吧。” 说完截断画面,便是这时,见闻录又起灵力波动,周怡连接上,身处前线营帐之中的奇邃,出现在画面中。 “王妃,池副将已然到达了京都东城外,陵王大军紧随其后。” 周怡点了点头,“下令攻城,记得,让池侯不要恋战,要留时间给京都传递消息。” 奇邃点头照做,而后又道:“大长公主想同王妃会面。” 为何? 不待周怡想明白,奇邃身边就出现一着尊荣华衣的女子,面容端庄又高雅,浑然贵气天成。 周怡愣了下,垂首道:“大长公主。” “你当唤我长姐。”不受她礼温声道。 周怡又是一愣,直起身望着她,回了个温婉的笑意,“长姐。” “老四现在如何?听说他受了点伤?”晋楚凝有些忧心的道。 周怡脸上温婉笑意不减,轻声道:“王爷一切安好,劳长姐挂心了。” 晋楚凝也不知信还是不信,总归没在追问,点头便道:“如今时局,他不出面自有他的思虑,劳弟妹帮我带一句话吧。” 周怡点头道:“长姐请说。” “同他说,连郡是他的后盾,不管是地势如此,还是其他,十年前我未有能力做的事,如今我可以无有牵挂地做到,让他放心去逐鹿天下。” 周怡蓦然停顿,而后面色郑重道:“多谢长姐,此话我一定带到。” 晋楚凝摆了摆手,似不打算再打扰她同属下探讨大事,转身离去。 “属下不知大长公主何时到此,是属下失职。” 周怡过了好一会儿,才摇头平声再度开口:“无事,同王爷属一脉的大长公主,修为高深,你察觉不到她的到来,怪不了你。” 只是,周怡想不到,也不知晓,原来晋楚凝同晋楚安的交情,不是皇室中普遍的假情假意。 听她言语,十年前,她嫁到连郡似有其他隐情,而晋楚安也不是主动请兵去了边境。 前朝那场夺嫡之战,让三位皇女,五位皇子只剩其三。 游离势力斗争外的他们姐弟二人,到底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晋楚安又是怎么化险为夷,吃下这百万兵权的。 这一切,随着先皇逝世,一起被尘封。 每每只有这般只言片语,同少许旧闻,窥见少许,真相全貌,不知等到乱世结束之后,她是否可以得见。 随意想了想,周怡便道:“既大长公主带着连郡势力加入,那么,传令下去,不要让那二十万大军活着回到京都,解决完快速支援池侯。” 说完又道:“池侯那边你再传一道令,此前命令作废,不要留京都喘息的机会,告知他支援不日便到,让他一鼓作气攻破城防!” 冷声说完,奇邃愣了愣,立时反应过来前去找寻冀邵,她就此截断画面。 京都陷落,那隐在其后的势力,不日便将浮上水面,那时,才是真正的战斗开始之时。 周怡在这段时间之内,要保证佘厉能归属她方,作为主心骨的晋楚安,她也要找到。 不论生死! 佘厉这边已然决定了要先放一放,这般想着,周怡便打算用最古老,在此时也是最有效的找人方式。 询问人。 打开见闻录文字面板时,看着那上面逐渐开放,形似论坛的热论区,周怡看着一条标题,蓦然点了下去。 【问:若是骥王妃未有解决尸乱,如今东雄国该是如何境况?】 这样一条标题下的讨论,自然都是各种臆想。 什么人间地狱,易子而食的猜想。 什么群尸乱舞,人族不存的猜想。 甚至有王朝就此败落,洗牌重来而未尝不好的叹息。 等等诸如此类。 都只有一个核心论点,幸好这一切都被她及时解决了。 看了后面大段大段,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水军的长篇赞美,周怡都不由得有些脸红起来。 而后下滑之时,蓦然看到一条‘博天下声誉之举,其心如何得知?’在同众人唱反调。 看到时间,是昨夜亥时左右发送的。 至今日,下面评论中,已经骂了这人整整几页。 皆是为她开脱,甚至身处其中受她解救的人,在输出情绪。 痛骂这人,得了好处,还不知好歹。 周怡见时间,再联想到那论调,不由得抬眼看向远方山峰,笑了笑将见闻录收起。 佘大人,这几日你便好好看看,这世间拥有赤子之心的人有多少,他们又有多少,是从前被权贵掌控信息来源,活得像牛马一般。 身处底层眼界被限制,所想所看,都是上位者想让他们看见的。 若是想救世,从来不是在既得利益的位置,为精英阶层去努力,与他们去斗争。 而是站在那些世间最多的人群中,想他们所想,做他们所做,让他们见得更多,有自己从心的思考。 这样,王朝倒塌又有何不可。 新的王朝会再度建立,其心根本,才有可能和你一样,是为民为国为天下。 第一百七十一章:是他吗?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将见闻录收起,她突然醒悟,要找寻晋楚安,不应在大多都是修士所用的见闻录上寻找。 而是徒步在这望古乡中走上一遭,看看晋楚安是否有那个运气,被人所救。 若是运气不佳,落在偏僻山谷之中,无人得见解救,最坏的结果,便是周怡无法快速找到他,救不了他。 只能看命,周怡也没有办法。 行出院外,周怡便在这樊水村闲逛起来。 说是闲逛,实则也很有目的性的,径直往村口走去。 一般山村,村口都是人群聚集,是最热闹的地方。 更别说,现时是冬日的未时左右。 这个时间段,是吃了午饭消食的时间点,距离晚饭时间还长,冬日又不用劳作,村民自然悠闲。 无事便齐聚村口烧着柴火取暖闲聊。 从前一般都是讨论村中琐事,近来,樊水村却有了些新的话题。 “乐儿那小姑娘,前几日刚捡了个男人回来,昨日又带了女子安置在她家西村那间老屋,真是奇怪。”一村妇拢着火,同身边男子低声道。 那男子闻言,脸上浮起一阵猥琐的笑意,挤眉弄眼地看了一圈凑近的村民,嬉笑道: “莫不是她捡得那个男子媳妇找来了?乐儿嫁不出去,赖上那男子,自然不肯放人,所以将那女子关在了西村那边的老屋?” 一村妇点点头接上:“还真有可能,好像那女子进村后,就没人见过她了。” 有人信自然有人不信,啐道:“王跛子你尽瞎说啊,乐儿多好一姑娘,要不是她爷爷年老病重有段时日了,乐儿她会嫁不出去吗?你家老二多喜欢人家你不知道啊?这么说人家,我都怀疑是不是你家老二娶不到乐儿,你就存心污蔑她。” 王跛子闻言立马反击,“那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四日前捡来的男人,藏着掖着不让人看就算了,还逢人就送礼,非要我们改口说是捡来有十多天了。你这番维护她,我还觉着你是得了恩惠替她说话哩。” 还是方才附和他的村妇接道:“是啊,送的还是羊羔子,药材一类的,让人都不好意思说了,但我们全村人都是看着她,从山里背着个男人回来的,那衣着面貌,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你非要说是山里的猎户,这谁人能信啊?” 那为计乐儿辩解的男子一阵哑然,而后又道:“许是那人被人追杀呢,那女子就是来追杀他的呢?乐儿救人心切,这也是说得通的吧。” 王跛子闻言啐道:“我说李老鬼你就是看异志小说看疯魔了,这么巧的事就让她计乐儿碰上了?要说那女子是追杀的人,那怎么这么简单就被计乐儿困住了呢?” “要我说啊,她嫁不出去就是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一介村女,见着人家身份样貌样样都好,就和你一样,以为自己是那异志小说里的娇女了,妄想挟恩图报!” “……” 周怡隐在不远处,听完这些让她心跳加速的话语,蓦然上前。 争吵还在继续,王跛子没有发现身边人蓦然静默,自顾着还要开口,就闻一道清冷女声问话:“请问,计乐儿家中在何方?” 王跛子转头,就见着一在眼前飘动的白纱悬在上方,他不敢抬头。 眼角余光只能看见那优美的脖颈,同浅浅得见,便让人惊艳的下巴红唇。 王跛子惊讶住没有开口,他身旁的村妇就开口小心翼翼问道:“你是那个随乐儿回村的姑娘吗?” 计乐儿终究还是他们看着长大的,情谊还是有的,若是这姑娘真是来寻仇的,他们自然不会出卖她。 周怡自然知他们所想,点头又摇头道:“是,但我只是偶然救下她,因此借住在她家老宅,若不是听你们今日一席话,我也不知,原来我找寻许久的夫婿,就在她家中。” 这话,就是确定了王跛子的猜想了。 众人一阵哑然,王跛子看着她穿着,知晓她定然是个有钱人,立时眼亮精光道:“我带姑娘去吧。” 说着就要起身,被李老鬼一把抓住,他身子不如壮年的李老鬼,被抓住立时动弹不得。 李老鬼将他推到一旁,走到周怡身前,“姑娘可有证据?” 周怡摇头,平声道:“壮士要何证据?我夫婿我只知流落在这望古乡,找寻四日至今,一无所获,好不容易得到一点消息,还未见到他,也未有验证真假,我又能给壮士什么证据呢?” 话语不卑不亢,身姿也依旧挺拔,但却莫名让听闻的人,感觉到一阵忧伤惆怅。 李老鬼一时愣怔,但也确实听闻过隔壁家中的计乐儿,在未有带着药草下山那日,同他说过,被一神秘女子所救。 如今看来,只得是她了。 这般善心救人的姑娘,夫婿下落不明,只是想去看一看真假,他们也狠不下心就此为难。 停顿少顷,还是点头答应了她,只是依旧不打算让贪财的王跛子带她去。 李老鬼看了众人一眼同她开口道:“我带你去吧,若是你夫婿,你自行带走便好,乐儿也算是救过他的,也不是有心瞒你,你切莫怪罪她。” 周怡点头,“这是自然。” 闻言,李老鬼不再开口,走在她前面,带着她前往计乐儿家中。 计乐儿今日有周怡相助,早早回了家,在此时,刚熬好了药,倒在碗中走到房中。 不大的床上,躺在一呼吸微弱的男子,眉眼如画,轮廓天成。 计乐儿在进入屋中之后,便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样子,心中有如小鹿乱撞,心跳毫无规律。 带着含羞笑意走到她的床边坐下,单手费力将他扶起放在怀中,双手端着盛药的碗,一边用汤匙舀起一勺苦涩的药液,呼气吹凉。 蓦然,又看着他形状优美,却紧闭的唇,犯了难。 要怎么喂呢? 想着,计乐儿脸上浮现一片红晕,却还是顺着想法那般,垂下头含住一口药液,垂首覆在他面容之上。 睁眼看了闭着眼的他少顷,微微合上眼,凑近他紧闭的唇。 第一百七十二章:抢人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吱呀——” 忽而,伴随着院门被推开的声音,隔壁李伯的喊声出现:“乐儿?” 本就有些惊慌地计乐儿,闻声被惊到,无意识囫囵吞下了口中药液,睁眼直起身来,连忙将碗放在一旁。 起身想要前去拦住就要到达房门前的李伯,因过于惊慌,动作慌乱不说,还几番磕碰到方还抱在怀中的男子。 眉头心疼得皱起,一边低声说着,“对不起”一边掖好被角走到房门处。 周怡随着李老鬼,走进铺满药材的小院那一刻起,心底便莫名生出了一阵失而复得的满足感。 浓烈的玄妙之感,显得文字都格外苍白。 她无心去想其他,直直望着前方紧闭的小屋,听着那愈渐清晰的心跳声,来自前方,来自灵魂深处。 咚——咚咚—— 一声又一声在耳边响起。 周怡几步越过李老鬼,在他开口之前便要推开房门,房门蓦然被人从里面拉开。 计乐儿慌张的神情映入眼帘。 “谷先生?”喊完便要走出来掩上门,被周怡抬手拦住。 面容隐在白纱之后,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能感觉到一阵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李老鬼为防她不守信动手,走到两人中间护住计乐儿,沉声喊道:“姑娘?” “我同我夫婿皆是修士,修士夫妻结亲之时,会饮下一杯用双生莲炼制的合卺酒。” 这莫名的一句话,让李老鬼满面茫然,让计乐儿眸眼大睁,难掩震惊。 “世上怎会有这么巧的事?”计乐儿心底不愿去相信,面上便装作惊叹。 周怡不在乎她如何想,直言道:“我知晓他在此处。” 李老鬼这才明白她之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点了点头便道:“既如此,姑娘便将你夫婿带走吧。” “李伯!你怎能替我做决定?” 计乐儿立时怒了,面上也不装了,朝李老鬼怒吼一声,便冷眼看向周怡一眼。 “我是这十里八村里最好的医师,你可知晓他伤势有多重?你带走他是害了他——” 说到这停顿一瞬,“若是你非要带走他,我不得不怀疑你的身份了,毕竟,都是你一张嘴说的空口白话,谁人能辨真假?” 她像是找到了周怡无法自证的弱点一般,面色渐渐和缓下来,眼神是胸有成竹。 周怡不知她为何要贪恋不属于她的东西,摇了摇头便平声道:“修真之人的伤势,不是你能治愈的,不要阻拦我救他。” 在此时,她还是没有打算,同他们这些普通人计较的。 毕竟,她一出手,这些人都受不住,轻则重伤,重则当场如烟散。 一点言语便可解决的摩擦矛盾,没必要以血祭奠。 但像计乐儿这般,一心只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人,怎么能懂得,与这山村完全迥异的另一个世界规则呢。 在她看来,周怡便是那般修真修傻了的修士,不懂一点人情世故,少许言语便能忽悠得找不着北。 所以,她此时毫无此前害怕被点破地惊慌,满眼得意道:“别疯了,你拿什么救他?你连他受的什么伤都不明白,连药草都分不清,你怎么救得了他?” 她的认知世界里,今时的世界上,已经没有了药修的存在,加上周怡时刻手拿一柄长剑,她便以此认定了周怡是剑修。 不过,这也怪不了她。 毕竟,修真界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见着药修,大多数修士也同她一样,认为药修除了天武书院那位宗师之外,已然不存。 所以,周怡至此还是保有些许耐心的,“我不知你此前采摘嵌玉草是为了救他,若是如此,我定然不会让你去,因为,嵌玉草这般普通草药,对他根本起不了效用,你辛苦一番也是无用功。” 修士身体入道后便无时无刻不再经受锤炼,这般对普通人有效的草药,在修士强韧的身上,都撑不到那微弱的药效生效,便会被强韧的身子排出体外。 周怡这句话,一是点明了她只知他躯壳外伤,却连周怡看来最为轻微不值一提的外伤,都无法治愈的真相。 二,则是说明了自己认识药草这一点。 计乐儿本就对她有敌意,在此刻她毫不留情面的,将自己毕生所学所倚仗的医术贬低,虽然在周怡看来这并不是贬低。 但在计乐儿看来,此前相救的恩情,早就不值一提了。 周怡此时,一来就是要抢走属于她的仙人,还一派高高在上的做派,将她贬如尘泥。 她怒气显露,张手拦在房门前,眼神狠厉似要透过白纱看到周怡神情一般,冷声道:“他是我救回来的,该如何救治也是我说了算,你无权置喙!” 周怡此时,心底渐渐不耐,她已经感觉到了方踏入小院时的召唤之感渐渐减弱了。 “他并不是你的谁,你此前救了他,我之后自会报答与你,望你勿要再拦我。” 这话,在知晓她实力的人看来,是绝对的威胁。 在计乐儿这般不明真相,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人看来,则是恳求。 她想起不久前的相救,毫无心软,甚至还觉着,宁愿跌落悬崖下半死不活,也不愿遇上同她抢夺仙人的周怡。 “我不会退让的!”她狠声说道。 周怡终于不再忍着不耐,冷声道:“那便勿要怪我不客气了。” 李老鬼听言,知晓计乐儿激怒了她,虽知晓是计乐儿不对,但把她看作女儿一样的他,自然不会放任周怡伤害她。 一手拦在周怡身前,连声道:“姑娘冷静!” 周怡心中冷静与否无人知晓,让人见着的手上动作,还算是有分寸的。 持剑的手微微挑起,明明看着毫无力度,却重重将两人挑开,衣玦白纱无风自动,让两人再无法接近一步。 “吱呀——” 房门被推开,周怡越过门槛走进灰暗的屋中。 几步走到床边,看着那张恍如隔世的平静面庞,慌乱跳动的心脏渐渐安定下来。 在屋外狠厉的目光中,探指在他手腕之上,少顷,眉头紧皱的收手。 第一百七十三章:五府尽碎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五府尽碎,经脉除心脉依存外,全然消散。 这般重伤,怪不得连婚契都一度认定他死亡了。 毕竟,他此时除了心脏还完好以外,真正的同死人无异了。 周怡渐渐安定下来的心,再度焦急起来,一手怀抱住她起身。 在屋外惊愕她一个矮他一个头的女子,能轻松抱起他的时候,周怡已然走到门前。 从腰间芥子袋中摸索出一袋灵石,扔在眼中尽是怒火,未有打算开口的计乐儿身旁。 “暂且借用你家老宅一段时日,这是定金,若是他醒来了,我也不会让他不知你的存在,你依旧是他的救命恩人。” 计乐儿愣了一下,眼中怒气渐散。周怡的意思,是不介意自己接近他? 周怡不知她所想,她只是替他感谢她的相救罢了。 说完便脚步不停,在两人看来,不过瞬息,便消失在了院外。 回到西村小院,建起阵法掩去存在,周怡便瞬息忙乱起来。 一边唤起藤蔓搭建出一张舒适的床,铺上狐裘,将面无血色的他放上去,周怡便立时喂了他一颗促进伤势愈合的丹药。 同时手上不停,按照曾经谷安教习那般,炼制促进经脉连接的药液。 这还不算完,一边控着火,她还一边注入少许木灵进入他体内,找寻他依存在丹田的灵力。 这也还不算完,见火势不用自己时时照护,便又对见闻录注入一道灵力,连同谷安。 “小徒弟?”谷安许久未见她,又不知晓她近况,方接通之时还很是欣喜,见她神情慌张的东张西望时有些惊异。 周怡又注入一道火灵在药鼎之下,才回首看向谷安道:“老师,五府尽碎经脉全断该如何救治?” 说完瞬息又看向另一旁的晋楚安,在他体内沉寂的灵力随她灵力渐渐涌动,面上长睫似有闪动之时,紧张感更甚。 谷安见她毫不掩饰地惊慌同忙碌,自然知晓伤者就在她身旁。 沉思想了想,便道:“续上经脉不难,辅以元阳护脉药剂,食用聚魄还灵丹,不日便可续上。” 周怡也知晓修补经脉不难,毕竟她也是经脉断上无数次的人了,自然有经验。 只是,“五府破碎呢?” 她从未受过何种重伤,导致五府尽碎的,要知晓,金丹天劫之下,她也不会受了些许轻伤,连经脉都未有损伤。 到底是多深厚强大的灵力,才能让半步化神的他五府尽碎? 难不成,这世上竟还有渡劫期的大能? 但就算是渡劫期,他不去潜心修炼以求大道,为何要出世,并对晋楚安动手? 现在不是想此事的时候,周怡迅速抽离思绪,看向面色凝重的谷安。 谷安想了少顷,回答了她:“也不是一点生机都没有。” 听得他这句话,周怡终于放下心来,同时,晋楚安那边,体内灵力也在她灵力引导下,渐渐在丹田之处自行流转了起来。 这便是捷报了。 只要他灵力流转起来,治愈他一事便能在灵力促进下,事半功倍。 她便就此唤动灵力,抽离有些依恋她的身体,一边看火一边道:“我不怕费事,老师说吧。” “重构五府,需要能起死人肉白骨的三样天材地宝,无垢雾玉、兽王灵血、缠丝佛果。” 周怡从未听闻过这几样东西,但也能明白,能有起死人肉白骨的效用,讨来绝不会轻松。 如她所想,谷安迟疑少顷,才说出接下来的话语。 “无垢雾玉我这里倒是有一块,可以给你,那缠丝佛果,同兽王灵血便有些难以拿到了。” 静海以南,有一颗千年菩提树,百年结一次果,表壳上有万千菩提树精气所化的金丝缠绕,故名缠丝佛果。 有神也难渡之称的落神秘境内,有一妖兽族群,被称为妖兽之王,名唤霓光玄龙兽。 这两处要去都不难,难的是,到了要如何取得两物。 其一的静海,实则就是死海,灵气无存,在其中无法使用灵力,修士进入同普通人无异。 菩提树生长于静海南边,与大陆接壤则是北面,若是要去取得缠丝佛果,便需要在毫无方向可言死水海面上漂浮。 静海之大,无边无际,靠人力划船,不知有生之年是否能到达那所谓的南边。 这倒也算不得什么大危机,只是有些看运气又费时罢了。 真正难的,是就算她侥幸到达彼岸拿到佛果,还有幸回得来,接下来讨取兽王灵血的秘境之行,才是真正的磨难开始。 有落神之称的落神秘境,自然不是浪得虚名的。 因那方秘境,是千年前东雄国没有完全剿灭妖兽时,开辟出来容纳妖兽的秘境。 换言之,很多当世无存,只在古籍中存在的妖兽种族,在此秘境之中,都可以见到。 它们,虽不愿与妖族为伍,自成一脉,但也不是此时可见,如同飞骑那般灵识未开的生物。 千年之前,晋楚渊也不是不想剿灭它们,更不是因为此族群亲近人族,像涂钦世家那般结契为人族相伴,而下不了手。 更多是,同妖族抗衡元气大伤的人族,没有能力去剿灭强大的妖兽群,故而才将它们赶到了秘境之中。 千年前人族站在顶点,大能无数之时,都无法轻松赢下的族群,她一个小小的金丹期后辈,面对那些年岁逾千年的妖兽们,如何能有胜算。 更别说,她还要从那百兽之王身上,取来灵血。 难上加难,十死无生。 但就算谷安如此同她说明此中险境,周怡还是毫无迟疑地回道:“我去,待我从静海归来时,再劳烦老师帮我开启秘境。” 见她神情坚定,谷安知晓劝解不了,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截断画面,周怡药剂已然熬好,分剂量批次装入羊皮袋中。 从形似库房的屋中找到一个浴桶,取水洗刷一番,在桶底放入几块火炎晶石,倒入清水没过大半木桶,将药剂倒入。 做好这一切,周怡才面露迟疑,望着呼吸渐渐平稳保住了生机,却依旧醒不过来的晋楚安。 第一百七十四章:缠丝佛果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停顿不过两秒,周怡走上前去,一手抱着他坐直身子,一手开始解去他身上的玄色外衣。 面上看着一派淡漠,实则双眼紧紧盯着他长睫,紧张地眨都不敢眨。 待她快速又有些暴躁的解去他全部衣衫,周怡已然在心底数完了他左眼的睫毛有多少根。 手搭在他劲瘦光滑的腰间,周怡呼了口气,闭上了眼,倏然怀抱他起身。 一步跃到浴桶旁,尽力不触碰到某些不该触碰的地方,为防磕碰到他,眼睛还是微微睁开了一条缝。 赶在晃眼见着那神秘之处之前,一把将他‘扔’到了浴桶中。 之所以说是扔,是因为她本不打算磕到他,小心翼翼扶着他腰将他带起时,晃眼还是多少见到了少许不该见到的轮廓。 霎那间,感性碾压了理智,手上力度就有些不受她控制了。 一时惊慌,几乎将他整个人按在了水中。 周怡见此又是一惊,连忙动手将他扶起来,后脖颈靠在圆润的桶沿,见他不再下滑后,才松了口气坐到了一旁。 这短短一刻钟不到,费的心力,不比她渡劫时少。 她浑身瘫软躺在藤蔓之上,缓慢深呼吸几口,心底渐渐平静下来,扭头看向闭眼躺在浴桶中的晋楚安。 墨色长发沿着白皙优美的脖颈隐在水面之下,少许如墨汁般点缀在盈着水洼的锁骨窝上。 因仰躺的姿势,下巴微微扬起,显露出流畅分明的下颌角,同傲人的山根眼窝轮廓。 不管何时何地,他的外貌都是完美的,这点她无可挑剔。 并且,今日她偶然得见,发现不止外貌身姿,他身上所有的一切,都趋近完美。 唯一算作缺憾的伤疤,在宽背细腰长腿衬托下,算不得恐怖。 肩胛处有一枚宛如青莲纹的印记,因过于浅淡,又只是晃眼得见,她无法看出是不是伤疤构成的。 只是觉着,这枚印记,为他尽是伤痕的身躯,增加了不少神秘的诱惑感。 这般想着,周怡立时扭头看向高空,驱散脸上升起的热感,而后蓦然起身。 一道令下,望古乡的千机卫到达此处,周怡将他所需药物交予他们,着令让他们看护好晋楚安后,讨来飞马,一刻不停往江北行去。 此前便已说过,静海同大陆接壤之处北面,她要去往静海,自然需要去往江北。 江北经巫祸一劫,在京都自顾不暇的此时,宛如战后废墟。 少数在巫祸一劫中活下来的人,面对着满目疮痍的大地,眼底如静海一般,一片死水毫无生气。 周怡行经一个个光亮全无的死寂城池,来到临近静海的淄水城。 这里和此前途经的城池无异,周怡到达此处时,已是两个日夜过后的白日了。 积雪将狼藉的大地掩盖,却无法掩盖流离失所一心求死,濒死却本能的求生欲高扬的人。 他们在城中或坐或趴,枯瘦凹陷的面庞上,一双漆黑的眼瞳犹如夜莺。 一时紧紧盯着路过的人,一时焦距涣散,陷入回忆,干裂的嘴唇,勾勒出满足的笑意。 将要踏入未知的周怡,救不了他们。 她深刻明白这一点,所以毫无停留,双眼紧紧盯着地面,越过这处城池,到达船舶停留的港口。 踏上其中一艘,杨帆出海。 从进入静海开会,她的灵力便如死水一般,毫无流转波动之感。 风停浪息,她走到船前,持起双桨,朝着正前方驶去。 不知几时开始,晨起的日头,藏进云层之中,无法再用太阳辨别方向的她,只得凭直觉奋力行驶。 直至黑夜来临,深空明月星点全无,入目是一片漆黑。 无法使用灵力划了整整一日,片刻都未有休歇的她,手臂酸痛不已。 现时行驶的方向是否是南她不知晓,她只知晓,她不能停下来。 黑暗中,在耳边那宛如幻觉,优美的宛如莺啼的歌声响起时,她依旧未有停下。 黑夜过去,一片白昼毫无预警到来。 眼睛刺痛的她,闭上了眼还是未有停下。 而后,日夜交替几番,她记不清了,在好似永远看不到边际的死水上行驶,她有时不免会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动过。 此时回头,是否不远处,就是那处港口。 这个想法出现,也没有让,已经感觉不到,好像不是她的手臂停下。 无风无雪无时间。 就这般过去不知多久,她终于看到远方,出现了一道金色的地平线。 会是海市蜃楼吗? 有些迟钝的脑子想着,却依旧不停歇地往那边行驶。 夜幕再次降临,宛如黑雾的高空出现了点点星辰,在她越来越接近这片泛着金光的陆地时,星光也越来越灿烂。 终于,她手臂停了下来,船舶停靠在岸边,明月也不知何时露出了头。 起身走下船踏足岸上,一刻不停往那棵枝叶繁茂的金色大树走去。 枝叶高阔,站在树干旁的她,抬头只能见着那如网的金丝,包裹着的金黄果实。 手臂一点力气都生不出来,她无法爬到枝头上,取得佛果。 世人口中的天才,在这棵树下犯了难。 她有些疲惫地背靠树干坐下,垂首闭目休歇。 休息一刻手臂稍有力气回转,她便蓦然睁眼起身,手覆在树干之上,便要爬上去之时。 “噗!”一声熟透果实掉入水中的声音响起。 周怡倏然转头,就见枝叶横生覆盖的岸边,一颗金丝缠着的果实在水面上浮动,引起涟漪阵阵。 周怡回头看了眼似有灵的菩提树,鞠了一躬,走到水边捡起那颗佛果。 而后又是一刻不停,回到船上往回划去。 来时因未知,觉得时间格外缓慢引人烦躁。 归时一切有了定数,就觉得时间如飞马,一不察觉,就回到了岸边。 也不再此地停留,只是看着那些难民们,同原先辖区是江北徐州郡的千机卫下了一道命令。 用她的银库,买米放粮,再帮助他们重建家园。 在这般时节,这就是她能做到的最大了。 唤来飞马,周怡转回望古乡。 来去一遭,花了十日左右,回到樊水村。 第一百七十五章:不太美观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一入村中,她便觉着处处都不对劲,若不是村边高山之上高塔依旧耸立,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村子了。 以往出行村民都对她视而不见,如今她一回来,个个她见过或不见过的人,都齐齐迎上前来,同她打招呼。 周怡初时认为,是自己身份暴露了,但听他们喊的都是‘谷先生谷姑娘’这个姓氏,又不对劲。 点头应了一路,回到小院,见到了一袭麻衣的千机卫后,她才知晓是为何。 原是为了不引人注意,千机卫打扮成了奴仆,在照看晋楚安的同时,将屋子翻修了一遍。 翻修,免不了要烦扰到村民,千机卫就索性给全村人,都送了点礼。 在他们看来的小礼,在村民们看来,那可是能让一家子好几年不愁吃喝的大礼,他们自然笑嘻嘻地接下,并且还便宜卖给了千机卫不少翻修屋子需要的材料。 对于她这一众奴仆的女主人,众人自然是感恩戴德的,见到她归来就格外热情了。 弄明白这些,周怡也就不再疑惑,接过谷安前些时日便送到,被千机卫送上的无垢雾玉。 按照谷安此前教导,将雾玉连同佛果炼制成液体状,喂晋楚安喝下。 而后探灵入他体内,以灵力为手,捏制出五府形状。雾玉为肉,佛果为脉,共筑血肉外壳,灵血启生机。 她为了保证晋楚安能一直生机不减,没有等到灵血取来,便将前两步骤先做完,稳定他身体有可能衰落的生机。 捏制形状这一个步骤废了她将近五个时辰。 若不是谷安无法到此,她其实真的不愿意自己动手。 前世她就知晓自己的手工天赋基本为零,今生冶炼出那个黑历史一样的陶盆之后,这一点就更为深刻被她认知了。 一想着,日后给晋楚安供给生机的五府,是经由她手捏制的,他每一次内视自身,就能见着她捏制出的五府,她就不免心惊怯场。 故而,她万分用心,小心谨慎的,将慢工出细活几个字,写在了流着冷汗的脸上。 五个时辰,也就是十个小时,将近一个白日过去。 她看着那算得上完整无缺,却有那么‘一点点’不太美观的五府停下手,观察许久,发现真的没有可以供她再下手的地方了。 才稍显遗憾的唤回灵力,拿出一颗辅助定型的药丸,面上尽是纠结迟疑地看着,终是不再挣扎。 心中想着:念在我救你这么费的份上,以后千万不要怪我手艺不好。 手上动作,不算粗暴也算不得温柔地掰开他嘴,喂他吃下,而后垂手将他平躺放在床上,盖上软被。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周怡一把抹去额间冷汗,起身走出房门。 已是月上梢头时,满院千机卫却未有歇下,齐齐望着走出房门的她。 知他们担忧,周怡出声道:“放心吧,他暂时无事了。” 现在他这个样子,醒虽然还是醒不过来,但好在,也没那么容易死去了。 反正,一向淡漠的周怡,见此是宽了不少心了。 千机卫闻言松了口气,在她摆手示意中淡去身影,只有少数几个还留在此地。 “王妃,近日来,一位名唤计乐儿的女子,以王妃您同意了为由,要求探望王爷。” 千机卫自然不会轻易放她进来,将哭闹撒泼的她关在门外,任她说着要收回屋子也未有理会她。 周怡闻言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是有这么回事。”不过说的是等他醒来过后。 周怡沉思想了想,又道:“下次她要探望,便让她进来吧。” 千机卫未尽之言她都明白,总归还是借住在人家的院子,她也予晋楚安有恩,想见便让她见吧。 在千机卫点头应是时,周怡摆了摆手,示意他去休息。 而后赶在千机卫拒绝之前又开口道:“明日我便将前往秘境,有的是时候让你忙,此时就不要打扰我了。” 千机卫闻言,这才点了点头离去。 静谧得只有柴火焚烧的“噼啪”声,周怡抬眼望向天边那轮皎洁的明月。 明日要遇上什么样的困境,她无法知晓,她只知道,她必须要取回兽王灵血。 不论前路有多艰难。 周怡抬起手,转眼望着手心,一抹泛着点点紫色的黑色火焰悠然升起。 “你能帮我的对吗?” 源火虽有灵,却也无法回答她。 但她也不需要回答,她只是在自问。 心中信念感愈加坚定,周怡垂手火焰覆灭,转身往另一间屋子走去。 进入屋中,发现此处未有留有床铺,周怡蓦然停顿。 她这才想起,除了晏双这等有自己想法的千机卫外,绝大部分千机卫,都是只看命令做事的。 故而,他们并不知晓,也不分心去想,这头上两位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亲热。 他们理想当然地认为,作为夫妻的二人,自然是睡在同一间屋子的同一张床上。 他们因此,也就没有费力去清理第二间屋子。 她倒也不是方才费心费力,灵力不够用了。 用些许灵力唤出藤蔓构筑一张床,倒也不是难事。 只是她累啊,身体心理的双重疲累感,让她无法忍受那藤蔓构筑,再怎么用心都有些颠簸不平的床面。 同不会醒过来的晋楚安同处一床,还是忍着不适睡在藤蔓之上? 还没有决定好呢,身后就传来一道脚步声,问询的话语也随之出现。 “王妃是还在生王爷地气吗?” 生什么气?周怡眼神惊异的回头,看着出声询问的千机卫。 她面容隐在暗处,千机卫看不清她表情,以为她是默认。 又沉声道:“王爷说过,若是您日后还心有芥蒂,他又像此时一般无法解释的话,让我们替他同您解释。” 这话倒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晋楚安早就知晓自己会遇上这般生死险境? “说吧。” 千机卫点头便道:“王爷说,苦衷这样的话你定然不愿听,但他还是不得不说,此中隐情确是有,若是你还愿意相信他的话,希望你能远离京都,远离势力中心,做一个你原先想做的人。” 第一百七十六章:不再想想了?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将跟随着他的百万大军托付给了她,留下一句她知晓该如何做。 她自然认为是要她替他完成未完成的事情。 如今听得这句话,却又像是要她帮忙善后,好似她做完这些,就可以抛下一切浪迹天下。 周怡不知,他知晓她原来想要的是什么。 他不知道的是,她现在想法早已大有不同。 她想知晓,重重谜团下被掩盖的真相是什么; 她想知晓,天下黎民百姓是否可以换一种方式活着; 她想知晓,那背后的势力是何方、想知晓自己的路是否是他人安排好的、想知晓自己是否可以阻止预言中的乱世出现—— 死水掀起波澜,斗志已然昂扬,要她放弃?不可能。 摆手转身走出房外,让千机卫退下,她走进晋楚安所在的房内,看着他静谧的睡颜。 她现在最想知晓的,是他知晓却掩藏的一切。 她要等他醒来亲口诉说。 将屋中椅子拼在一起,周怡蜷缩着躺在上面,看了眼晋楚安侧颜,缓缓合上眼。 晚安,晋楚安。 …… 翌日,辰时。 周怡按了按酸痛的臂膀肩背,同那人心道一声早安,起身。 今日她将去往落神秘境,为防局势在她进入秘境这段时日急转直下,也为防秘境无法接收到消息,她连通了奇邃。 奇邃一见她,便面带欣喜之色道:“王妃,京都溃败,傅易出逃京都,往江东方向去了。” 周怡淡然颔首,“不要追,让池侯带兵回防凤阿府。” “为何?”奇邃有些疑惑。 胜利果实已然到手,为何不吃下? 周怡本不想解释,但为了让他们安心,也为了这几日自己不在的时间内,他们能维持住现状,她还是开始耐心同他解释了起来。 “陵王这般野心毫无遮掩的人,不适宜为伍,此前不过是大敌当前的沆瀣一气罢了。” “可——”奇邃方出声,被周怡截断。 “京都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一个好的胜利品,边境、属地,兵力就这么多,鞭长莫及,我们能守住这两块地就不错了,这京都给陵王也无不可。” 说完眼神淡漠又道:“再说,想要京都这块地的人,太多太多了,傅易想着东山再起回来,其他藩王想着浑水摸鱼,我们很难守住,还牵扯兵力,不要也罢。” 现在局面不算安稳,很多暗中势力都没有浮上水面,将自己放在风口浪尖的京都,大可不必。 京都这块地,是需要当做全面胜利后的糕点吃下,餐前吃下这么大块糕点,其后的大小菜系,他们就再难吞下了。 时机不对。 见奇邃明白了,周怡将自己找他的事说出:“我要去一趟秘境,你要多加注意边境、属地两地境况,我离开的消息不要告知其他人,你这两日依据稳定局势其根本,而发出的命令,都可以以我的名头下令,明白吗?” 见奇邃一脸抗拒,周怡冷下脸道:“现时不是讲究规矩的时候,这般时局只能这样处理,你连日来都是替我传达命令的,只有你继续这般,才不会惹人生疑。” 冷着脸训斥一番,又脸色和缓道:“不要害怕惊慌,你能在万千千机卫中脱颖而出,难道皆是运气?相信王爷的眼光,相信你自己,再说,王爷手下大将个个能征善战,你只需将他们放在合适的位置上就好了,不会太难的。” 她知晓奇邃是为何抗拒这个命令,不过是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罢了。 她若不是不得已,也不会将他架在这个位置上,就像晋楚安若不是不得已,也不会将她架上统率大军的位置上一样。 时局如此。 见奇邃虽还有迟疑,但终究是缓缓点头后,周怡叮嘱了他几句如何处理突发事件后,便截断了画面。 告知守在院外的千机卫一声,周怡赶往同处在南境的书院,到达书院片刻未停,径直往阳定峰行去。 一路上探究的视线繁多,在她进入阳定峰后便一齐消失。 周怡找到负手在身后,站在后山山巅的谷安。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知晓对方所想,周怡没有闲叙一句,便拱手道:“老师,劳烦帮我开启秘境入口。” 谷安眼神惆怅望着她,少顷叹了口气,“不再想想了?” 周怡摇头。 谷安又是叹了口气,将一枚刻着火焰纹路的圆盘交予她,“若是遇上险境,循着此罗盘玄针方向到达出口,我自会帮你打开出口。” 周怡双手接过,郑重点了点头。 谷安才万般不情愿地抬手,灵力涌现,他衣玦无风自动。 两人前方,不多时出现了一个似镜面的圆形。 周怡能看到里面翱翔奔腾的万千妖兽,同宛如耳边响起的凶恶吼叫。 晃眼同一眼如深渊的巨兽对上目光,周怡便闻谷安道:“去吧。” 点了点头,周怡抬步就要动身,忽而停下脚步,转身看了谷安一眼,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老师,我走了。” 在他耳边说完,周怡收手退回身子,谷安脸上惆怅再难掩盖。 “活着回来。” 周怡又是郑重点了点头,“一定。” 说完望着担忧的他淡然笑了笑,转身跨过界线,进入另一个世界,那只容一人进入的秘境入口在谷安眼前缓缓合上。 谷安转身,看向不远处那面色冰冷的少年,“既已入了无情剑道,便勿要再贪恋过往,于进境有误。” 谷安并不期待着这时不时出现在山中,却从未回答他的少年开口,转身就要离去,却蓦然听得了这半年来,他第一次开口说话。 明明面貌还是少年模样,声音却如暮年老者。 他说:“大道无情,人却不是如此,有些温暖要忘记,谈何容易。” 谷安不知叹了第几次气,眼望着他说完转身离去。 一时竟不知,那冷然却在开口时流露出温暖笑意的面容,相比于他的背影,哪个更寂寥一些。 追求大道的人生,如永不停息浪潮中的浮木,要想一帆风顺,就需要舍弃很多,在常人看来是必需品的情感。 第一百七十七章:落神秘境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一进入秘境天地,周怡就觉得自己像是进入了人类世界的阿莉埃蒂。 以往看着最为粗大的树干,也不过三人合抱便可,如今她所见,却皆是需要近十人才能合抱的古树。 像外界那般的树木,此中也有,只不过在那些直指天际的高树对比下,宛如幼苗罢了。 花草也是如此。 以往一般只能到达膝盖左右的高度,便已经算得上是荒山野地了。 如今,在这山林之间,脚踩是如巨网般裸露地面的树根。 抬眼所见,是宏阔的枝叶,垂首所见,是挡住她全部视线的斑驳杂草,同几株夹杂其中,比她还高的鲜花。 一入此地,她便知晓,草木绿植之所以这般繁茂,是因为此地灵气充盈。 宛如一个大型的聚灵阵,自然灵气如空气一般,遍布每一个角落,落在每一株草木上。 她体内灵力,都因此活跃了起来,不用她引导,便如奔腾的河流一般,一波接一波涌动,冲刷宛如岸边的经脉。 因不远处就有几尊咆哮的妖兽,周怡不敢引动灵力,只得躬身如它们认为的虫蚁,在草地中行走。 秘境等同于异界。 妖兽天性好斗,在此前世界,有人族挟制,或是像涂钦氏那般结契驯化,天性被压制繁多,都还是在古籍记载中,留下了这个一个描述。 更别说,来到这个没有人族的世界之后了。 吃住用行,所有生物都会因这最基础的需求爆发争斗,妖兽也不例外。 并且因为活着所需的吃食,来自其他族类这一点,争斗更是等同于吃饭一般,频繁又普遍。 方才那边咆哮混战的妖兽,便是因此而战。 而关于住处,也就是族群地盘的争斗,在周怡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左右,停在差点一脚踩下,跌落崖底的悬崖边时,就出现在了眼前。 她听闻崖底宛如战鼓一般的震天啸叫,连忙趴伏在草地中,一手拨开眼前杂草,偷眼看去。 只见,空阔如平原的崖底,被两身形迥异的妖兽占据。 相比较少明显被困在崖底,是一群身如长蛇首如马,身有八足的妖兽。 围堵它们的族群,是一群身如象首似牛的族群。 她要是记得没有错的话,这两方分别名唤赤足蛇、血伏象。 都是高阶妖兽,品级因划分之时,它们已然在东雄国境消失,并不被记录在册。 只能约莫知晓,它们修为不低于元婴修士。 这一群大概有几百只,相当于一群不低于元婴的修士作战,周怡这小小的金丹期修士,是脑子想不开了,才会插手其中。 分析出利弊,周怡留心注意着两旁,在呼啸的风声,毫无停滞往右边吹拂时,周怡悄然动作,想要离开这绝佳的观战之地。 就在此时,一道将有些昏暗的谷底,蓦然照亮的亮光出现。 周怡心惊转头望去,就见一手拿卷轴,脑后一圈光圈似阵法,身着白衣的男子,轻轻落在对峙的妖兽中间。 面容因在光亮中她看不清,只觉他这出场方式,有那么些许天使或天神的味道。 随意的叹谓过去,周怡蓦然升起了浓烈的求知欲,脚步也停了下来。 为何秘境之中会有人族? 为何那方还凶狠不已的妖兽,没有对他动手,甚至还在他到来之后,慢慢平静下来了? 崖底发生的事情,并未解决她的疑惑,甚至还将她疑惑加深了。 因为,她见着那人到此之后,手中卷轴都未有打开,只是浅浅说了几句话。 她却犹如隔着屏障一般,只能浅浅看到那隐在光亮背后的嘴部动了两下。 而后,那目光凶狠,要将对方吞吃入腹的妖兽,便眼神平和地散了。 就这么散了? 周怡满心疑惑,就见那男子蓦然转身面向她,似早就发现了她,此时目光正在她身上探视一般,停留一瞬,而后同来时一般飞身离去。 周怡在他离开之后,才将方才下意识摈住的呼吸放长,让方才感觉到威胁猛烈跳动的心脏慢慢恢复正常,才平静地转身离去。 这个秘境,有太多未知的潜在危险,这男子不过是那些未知危机中的一个罢了,她没有什么探究下去的想法。 小心翼翼避过来往的妖兽,穿过这片高林深草之地,进入一片在它们看来许是水塘,在她看来却是湖泊的水地。 形似浮萍、水藻的绿植,在她眼中,是堪比她幻化出的藤蔓一样的庞然大物,横亘在幽深的水面之上。 周怡在一旁扒拉出一形似树叶,对她来说却宛如船舶的落叶,捡起一根木棍,踏上落叶划入水中。 之所以来到此处,是因为左右两边,都有妖兽环伺走动,心知是不同兽群的地盘。 她被逼无奈,只得来到这应是妖兽饮水之地,想从此处借道,行出这片地界。 兽王霓光玄龙兽,究竟在这秘境何处,她不得而知,只得这般走一步看一步。 周怡警惕地望着水面,谨防出现什么未知生物,手上动作快速,却也花了一个多时辰,才行出这片水地。 待她重新站在地面时,已是夜幕降临时。 妖兽不是野兽,并不是昼出夜伏那般规律生活,相对来书,夜晚它们更喜欢出行修炼或是觅食。 对她来说,夜晚更是危机四伏。 不能唤出火灵照明,她只得在月光照耀不到的草木黑暗下,一步一顿的摸索行走。 山边、近处,啸叫声数不胜数。声音是胜利的欢呼,也有濒死的悲声。 在这种情景下,聆听着呼啸声,周怡也难以平静下来,缓缓停下脚步,背靠在树干上。 却在此时,不知紧张地出现了幻觉,还是如何。 她听闻头顶响起了极为细微的“窸窸窣窣”声音,似是一个猎手,找到了猎物,正在动作轻微又快速地向她接近。 说时迟那时快,屏息凝神的周怡,手方唤出紫黑源火,抬眼之时,就见一吐露着猩红信子,巨大身子缠绕在树干上的黑蛇,如丝绸玉石般光滑的鳞片,因缠绕的动作如麦浪波动。 第一百七十八章:机缘巧合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周怡对上那比她脑袋还大的黑玉眼球之时,心猛然惊颤,手上源火骤然盛放。 这在外界妖兽看来是迫命威胁的源火,在这时时与死亡斗争,早已习以为常的秘境妖兽看来,并不觉惊慌。 只不过是和往常一样的普通狩猎,猎手猎物身份转换这样的事,在它们狩猎之时时有发生。 所以,每一次狩猎,它们都当做是最后一次地不遗余力。 周怡看着它毫无退缩的动作,就知晓此战必不可免,便赶在它缩紧身子攻击之前,一手藤蔓送自己飞身上前。 刹那间,紫黑源火如锁链般延展成线,直指那条黑蛇。 说时迟那时快。 那方还停留在她眼前的黑蛇,在她眼前蓦然如影消失,不知藏在何处的蛇尾将她猛地卷起。 骤然缠住她的巨力,让她浑身灵力包裹的骨头,如枯枝般节节断裂。 剧痛让她释放的源火如烟消散,紧接着的窒息之感,让她抑制不住仰起头。 交手不过一瞬,就能看出两方战斗经验差距有多大。 秘境妖兽自小就是在死亡的锤炼中长大,能长成现时这般,在生死绝境之中都走过千百遭了。 不像同人斗有回旋余地的她一样,还留心观察其他。 一场战斗一开始,就投入了全部心力,只求一击必杀。 你死我活的战斗,周怡还是不如妖兽得心应手。 当然,其中也有修为境界的差距,但更多的,还是她还想着隐藏实力,不愿被秘境妖兽得知她的存在,而导致的失手。 现时,落在这修为、战斗经验都比她高的妖兽手上,想活,抑或脱身,已然绝无可能。 在困住她后,黑蛇便不遗余力地让她失去了行动力,随后不管她是否还有气息,便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就要吞她入腹。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快得她根本反应不过来。 在她感觉中,动手被困再到闻到那张血口的腥气,一切不过两秒不到。 她甚至都来不及不留余地的释放源火,就要血溅当场! “吼!!!”高树底下一声啸叫出现。 一只形似山羊的巨兽,一头撞倒这十人才能合抱的巨树,缠绕其上的黑蛇被压在树下,蛇尾一时松开,周怡连滚带爬离开黑蛇攻击范围。 根本没有心思再去观察那头巨兽是否要攻击她,浩瀚源火出现,将黑蛇连同那棵巨树全部掩盖。 不过一瞬,周怡浑身剧痛的跪倒在地之时,前方带着源火弹射向她的黑蛇,在空中如灰散去。 “咳咳!”周怡猛地咳出污血。 瞬间,腾挪转身,一手源火就要攻击到那形似山羊的巨兽身上时。 就见那宛如一座小山的巨兽,方才撞倒巨树的长角,倏然断裂,巨兽轰鸣倒地。 “哞——”是痛呼的悲鸣。 周怡有些惊疑不定,吃了方才的亏,她驭使源火将周围包围起来,掏出一颗治疗伤势的丹药吃下。 随后手心攥紧源火,一瘸一拐地走到它身前不远处。 在一个既可以观察到它,又可以防卫自己的距离停下。 她此前并未见过这只巨兽在附近,它好似是突然出现的一般,毫无征兆。 为什么要撞倒那颗巨树,是为了救她吗? 若真是如此,又为何要救她? 目光在那断裂的长角边沿探视,得到了两个信息点。 一,是截断面很光滑。 二,是断裂在一旁的角,上有不少新生的磨蹭痕迹。 以此来推算,她猜得没错的话,它应是幼兽。 作战的角断了,截断面却很光滑,不似撞断似脱落,是因为它本就到了换角期。 这一点,从那掉落的长角上,不少新生的磨蹭痕迹就能看出来,它近来因换角的瘙痒,磨蹭过很多次。 周怡抬眼看向上方,发现了繁茂枝叶遮盖的上方,有一个大洞,左右已经动手的她,也不避讳动用灵力了。 唤起藤蔓将她送上那个大洞之中,就见枝叶接触的上方,是一处陡坡,那处陡坡上有一道显眼的痕迹,痕迹末端,正对着大洞。 很显然,这一切都指向了那突然出现的巨兽。 她此前的疑惑也解除了,它并不是来救她的,只是机缘巧合下,许就是在上方蹭痒,失足跌落此处。 幼兽骄纵的脾性发作,将脾气发在了那致使它跌落的‘罪魁祸首’长角上,一头撞倒了巨树。 周怡来到这个世界后,遇上了很多巧合,但从来没有一个巧合,能像现在这个一样,让她这般啼笑皆非。 这形似山羊的巨兽,古籍并没有记载,抑或有记载只是她未有见过。 因对其习性修为等等皆不知晓,她心内感叹两句,她便收起源火,转身离去。 只是,她方走了未有几步,就满脸不解地停下脚步。 转身看向那只有一角,动作迟缓地随着她一起停下脚步的巨兽。 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避过身子,试探它是不是要从此处出去,只是恰巧顺路,才看着像是跟着她一样。 几秒过去,巨兽看着她一动不动。 周怡又是一阵无言,好一会儿才重拾语言能力,轻声开口道:“跟着我干嘛?” 开了口,她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和端木梦秋在一起待久了,脑子也出问题了。 怎么会觉得,这远离人族千年的妖兽,诞下的幼兽,会说人话呢? 周怡摇头自嘲笑笑,转身就要离去,却又蓦然停下脚步。 因为她听到了一道虽磕磕绊绊,音也不准,却依旧是人言的声音。 “泥...嫩,呆喔...找到...图秦打人吗?” 周怡惊讶过后,转身回看它。 你能带我找到什么? 图秦是姓氏还是名字?打人?大人? 看得出来,这幼兽也知道自己人话说不好,磕磕碰碰说完,周怡没有出声时,它就垂着那只有一只角的头颅,也没再开口。 很诡异,很奇怪,但周怡就是能它那毛茸茸的脸上,看出了它的情绪。 委屈,想家,还想哭。 周怡不知晓妖兽哭起来是什么样子的,也不太想见到。 第一百七十九章:图秦大人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从它口中听得的那句话,有一个明确的信息点。 人。 不管是打人,还是尊称的大人,都是人。 而她在这秘境之中,只见过那一个人,就算这幼兽要找的不是他,她想,那人也应该知晓是谁。 只是,她真的要带着它在这秘境之中,去找寻那位不知踪迹的男子? 她都自身难保,怎么能保护好这在其他妖兽眼中,宛如晚餐肉山的它。 周怡迟疑的沉默,那妖兽好似看出了她的迟疑,又开口道:“白泽。” 其他话都说不清楚,就这‘白泽’二字,字正腔圆,好似被人逼迫着念了无数遍一样。 “啊?”周怡迷茫抬眼,口中发出了一个疑惑的单音。 见她开口,巨兽有些欣喜夹杂着骄傲地挺起胸脯,“喔粑粑是白泽,图秦打人嗦喔也是。” 这话周怡听明白了。 它说的是:我爸爸是白泽,图秦大人说我也是。 白泽的传说,她在前世今生都有听闻。 两个世界,对于白泽的讲述,都基本一样。 白泽是祥瑞的象征,是能令人逢凶化吉的吉祥之兽。 通人言,晓天下事。 头如山羊有胡有角,身似雄狮,气壮威武。 只是,周怡颦眉望着它,还是有些不相信。 通人言,它确实是也会,只是像一个牙牙学语的幼童,说不清楚。 晓天下事?不然。 它都在拜托她,带它去找那所谓的图秦大人,说明它自己都不知道那人在哪,如何算得上是知晓天下事? 头如山羊倒是对了,只是这身子,她是真看不出来,哪里像雄狮了。 艺术性的夸张? 随便想了想,虽惊疑还在,她却还是应下了。 “那图秦大人找不找得到,我不敢确定,我只是答应你可以跟着我。” 不主动不负责的渣男行径。 送上门的祥瑞,当个挂件也是好的,万一有它在真能逢凶化吉呢? 初入这个世界时她是不信这些的,但经历了这么多事过后,她都踏上求长生的大道了,玄学这个东西,还是信一信吧。 毕竟,若是无用,也损害不了她什么。 她这边想什么,白泽不知晓,它只是见她答应过后,欣喜得连连点头。 随着她走了没两步,又小声道:“不是图秦打人,是图轻打人。” 周怡莫名就看出了它,对自己说不清话这点的纠结。 但她确实不知它本来意思,故而还是满脸淡然,回望如小山的它一眼,“请问,有什么区别?” 说完心里暗笑了一声后,升起了一阵捉弄小孩儿的罪恶感。 又安抚地再度开口道:“我知道你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尽己所能地安抚说完就不再管它,警惕望着前方走去。 不知真的是它在身边运气好了些,还是她想多了。 总之,一人一兽在山间走了许久,都未有像她此前独身一人时那般,遇上各种艰难险境。 结伴走了许久,白泽似是觉着她两条腿走得太慢了,前足跪地让她上了背上,驮着她在秘境中行走。 至此,周怡就从带着它,变成被它带着。 白泽单纯的脑子想不明白,周怡也没打算点破,就这般走在,与她独身一人迥异得,宛如两个世界一般的静谧世界中。 许是视野开阔了,心境便也开阔了不少,周怡渐渐有了心思同它闲聊。 当然,周怡认为的闲聊,实则目的性十足,只有她自己认为,这是闲聊罢了。 “白泽,你家在哪个方向?”这是在试探,它对方向敏不敏感,是否清楚这秘境中的族群分布。 白泽哪会知道她想知道什么,诚实地摇了摇头回答她。 周怡已经渐渐能听明白,它这像是有口音一样的话。 在脑中翻译一遍,知晓它说的是:白泽是没有家的。 想知道的消息落空,周怡只得转口又问道:“那你在这片大陆中,是怎么生活的呢?” 想知道的还是那些,只是换了个话术,引诱它开口说出自己想要的消息。 但明明白泽不知道她如何想的,也看不出她的别有用心,说出的话却依旧滴水不漏。 她翻译一遍,得知说的是:它一直跟着那位图秦大人生活。 周怡一阵无言,不气馁,再接再厉道:“那图秦大人是怎么生活的呢?” 好家伙,白泽好似天性和她冲突一样,一句话堵得她再度无言以对:图秦大人和它一起生活。 周怡渐渐失了哄骗它的耐心,“常在哪方落脚?” 白泽答:图秦大人很忙,哪里都去,哪里却也都不停留。 周怡再问:“那你对这个世界熟悉吗?” 问完又觉自己脑子有问题,要是熟悉会带着她几番迷路?熟悉会找不到跟随的那位大人? 不等白泽回答又加了几个字道:“你对这个世界有熟悉的地方吗?在哪方你知晓吗?” 这话总没问题了吧,若是一点不知,它是怎么担起白泽这个称谓的? 这般想着,得到的回答,却让她再度哑然。 白泽答:有,我对象沭谷很熟悉,但我不知道在哪边。 周怡很无奈,停顿少顷又问道:“你们是在何处走散的,为何要到那处去?” 白泽答:在遇到她的那个地方走散的,要到那处去,是图秦大人要去那处。 周怡:“……” 跟它兜了一个大圈子,除了知晓它什么都不知晓外,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有得到。 没了耐心,周怡索性直接问道:“你知晓霓光玄龙兽吗?” 本来对它的答案没抱有丝毫期待,只是将心里想知晓的问题,在追问的末尾说出罢了。 却不料,一直没有给她想要的答案的白泽,突然给了她一个惊喜。 白泽答:我知道啊,我还认识它们呢。 望着远方百无聊赖的周怡蓦然回神,双眼晶亮地看向身下,“你知道?” 白泽点头。 她连忙追问:“在哪个方向?” 希望认不清方向的白泽,能再给她一个惊喜。 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自然还是落空了。 白泽摇头回答:哪个方向我不清楚,只知道,图秦大人每年都会带我去一次。 第一百八十章:地渊谷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后面周怡再没有从白泽口中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再哄骗它。 要想在这不知边际在何处的秘境中,找到兽王所在,最为有用的,还是找到它口中那位大人。 故而她不再让它漫无边际的走,拿出罗盘看了看,找到一人一兽来路原路返回。 那位大人若是像白泽口中说得那般在意它,在它走失后,概率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原地等待它找到他。 将此想法告知白泽,白泽兴奋不已,速度比此前快了不止一倍,走了约莫三个时辰,回去只花了一个时辰不到。 来到它跌落那处停住。 周怡已然从它口中得知,它之所以会在这里,是那位大人让它在此守候他归来。 而此处,距离周怡此前来时经过那片山谷极近。 那么,那位大人最大的可能,就是她遇上的那个男子。 周怡唤出藤蔓,将自己送上高空,转眼,忽而见着白泽伴在一旁。 周怡:“……” 会飞为什么要用跑的? 周怡一阵无言,看了它一眼将目光抽离,在大地高山处巡视。 忽而,周怡只觉一阵凉风拂过面庞,再反应过来,人已然躺在草地之上。 脖子被握在掌中,她能感觉到,那只大手蕴藏的力度,微微施放一瞬就能让她窒息。 在跌落之时便瞬时迸发的源火,被她攥在手心没有释放。 周怡抬眼,眼神平静地与那身后圣光不见,面庞显露的男子对视。 男子眼底全是提防探视意味,对她充满敌意。 “噗——”白泽落在深草中,蹦到僵持的两人身旁。 “图秦打人?”兴奋地喊了一声,男子却没有回答它。 于是它又看着周怡疑惑喊道:“一一?” 名字途中就告知过它,但周怡这也是第一次听它喊。 没想到它会这般偷工减料,不带姓,名还是谐音叠词的喊出声。 只是此般情景,周怡也回答不了它。 安抚望了它一眼,继而眼神冷了下来,漠然回望他。 她看到他眼底显露的敌意渐渐消散,回归幽深,握住她脖颈的五指松开抽离,站起身来。 周怡微微抻了抻僵直的脖子,也站起身来。 见着那男子沉默带着白泽就要离去,周怡连忙出声道:“等等!” 急迫发出的声音,因伤势未愈,加上方才的压迫,有些低沉沙哑。 周怡方喊出声便立时咳嗽不止。 眼角余光瞥见那男子停下脚步的背影,周怡连忙顺好气问道:“能不能告诉我,霓光玄龙兽在何方?” 男子终于不再沉默,回身望着她,嘴角挂着冷笑,“我为何要告知你这境外之人?” 周怡毫无停顿,将早想好的理由说出:“因我帮了你,替你将白泽带了回来。” 挟恩图报是为人不齿的小人行径,但她没有其他办法,只得如此。 男子闻言,眼底升起一抹鄙夷神色,冷瞥一眼在旁乖觉望着他的白泽。 冷声回她:“你这么弱,就算告诉你,你连到达兽王所在都难如登天,还想讨得灵血?” 周怡不意外他能猜到自己为何而来。 据他说的两句话透露出的消息,周怡就能知晓,这秘境只他一个人类。 ‘境外之人’,是他对她的敌意来源。 敌意根本,就是像她这般进入秘境之人,都是有所图的贪婪之人。 而她询问兽王所在,虽作为兽王的霓光玄龙兽,身上部位基本都可以入药,但最为有奇效的,还是那身灵血。 他以此推断出她的来意,毫无难度。 所以周怡面上神情毫无变化,平声道:“如何取来,能不能取来,这种事就不用公子担心了。” “呵,”男子冷笑一声,“此地以北,地心所在的地渊谷。” 说完,男子转身,带上白泽飞身离去。 周怡看着对方消失的方向,抬手抚上脖间那留有指印的伤痕处,微微皱了皱眉。 不知为何,她总觉那男子有些面熟,好似在何处见过。 将这个想法撇开,周怡运转灵力将滞留在体内伤处的药力挥发,待身子渐渐察觉不到大的异样之后,唤起藤蔓带着她飞速往北方行去。 她既已在此前的生死险境中使用了灵力,而后再掩藏,都不过是掩耳盗铃的自欺欺人。 知晓这般,她索性将浑身源火施放用来护卫自身,左右在这自然灵气充足的秘境之中,她的灵力绝不可能枯竭。 便一路破开纷飞而来的攻击,尽自己最大速度的到达那男子口中所说的地渊谷。 之所以知晓,到达的地方是地渊谷,是因为,那地心二字。 她一路行来,所经之地都是初春气候的绿树繁花,只有她停下的这片地界,是万物枯萎的秋末模样。 气温却犹如熔炉盛夏,将只着薄衫的她,炙烤得满身尽是汗渍。 在接近此地前,追击周怡的妖兽便齐齐消失了,好似本能对此地惊惧。 猜测此地就是地心所在的地渊谷,周怡自然不能再像此前赶路那般招摇。 她对这霓光玄龙兽,习性是群居还是独行都不知晓,除了知晓修为高深力压其他妖兽,同全身皆是浸满灵力的灵宝外,几近未知。 脚踩在黑灰色的地面,周怡只觉一阵灼热之感侵袭心间。 因火灵根所在,她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这般让人隐隐疼痛的灼热感了。 忍着燥热走在几步一个凹陷之地,宛如蜂窝的山谷之中,周怡面色一片凝重。 她进入此地后,便再也未有听到过一声妖兽啸叫的声音,不止,连自然界该有的风声虫鸣皆无。 每踩进一个大的凹坑,脚底都会感觉到,一道隐隐好似呼吸,又是热浪波动的起伏感。 让她不免惊疑,她踩的地方,会不会就是那未知形貌的霓光玄龙兽? 木灵在进入此地后,便受自然界中躁动的火灵压制了一般,缩瑟在她经脉中。 本该亲近此地活跃的火灵,也似惧怕着什么一样,同木灵一齐隐蔽体内不敢动弹。 只有源火依旧无所畏惧的涌动,让她抓住一点点安全感。 不至于在这好似永无止境,不知哪一步走错就会粉身碎骨的地渊谷,惊惧得止步不前。 第一百八十一章:霓光玄龙兽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人类对于潜藏在暗处的强大未知生物,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纵使她来时心志如何坚定,再这愈加窄小,地面波动愈加强烈的燥热山谷中。 她并不能不受这压抑氛围影响,迟疑着停住了脚步。 她蓦然升起一莫名的直觉:脚踩之地并不安全,她要迅速离开这里! 她很少有这般紧迫的直觉出现,但少数几次出现,她遵循直觉所做,都能救下自己。 故而她迅速攀上一旁的高山,在那同样有凹坑的山腰处,忍着灼热趴伏在坑底隐蔽自身。 “轰!!!” 在她做完这个动作后瞬息,她此前站立的那块地面猛地炸裂,黑灰沙石飞扬。 周怡皱着眉看着黑灰散去后,一身似长龙有四足五爪,头似牛首的巨兽攀爬而出。 它每一个动作,伴随着的,都是整个大地的震颤。 几近占据全部地面的身子,从那裂开的大地之下,翻涌的岩浆之中拖出。 如山般的巨大头颅,动作中一晃一荡,如铜钟般的眼睛,在四周巡视,似察觉到了她的到来。 周怡早已摈住了呼吸,见它此动作,为防它察觉到注视感,连忙闭眼忍着烫伤皮肤的灼热,将自己深埋火坑。 面容隐在黑灰之中的她,能听到那喷洒着热气,呼吸如响雷的鼻腔,在她头顶上方盘旋、停留。 煎熬,快要窒息的煎熬。 终于,在她即将忍不住时,那喷洒着热气的头颅缓缓移开,一步一顿在其他山头巡视。 而后更是不耐烦了一样,张开巨口,一道绚烂的火焰从口中喷出,撞在高山大地上,留下和它脚踩之处一样的深坑,将此地彻彻底底焚烧了一遍。 至此,躲过一劫的周怡才知道,那些深坑是怎么来的。 那绚烂的火焰,也让她知晓了,它霓光玄龙兽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 似觉检视无碍了,霓光玄龙兽仰首长啸一声,在它出现那堵岩浆之下,传来一声细小地回应后,飞腾入深空远去。 周怡等待少顷,见那巨兽没有回转的迹象后,从黑灰中钻出,抹去挂在眼睫上的灰尘,周怡跃下地面,几步走到霓光玄龙兽出现的那个裂口前。 她方才听到了这里面有回应,只一声,以此加以方才那只成年霓光玄龙兽的动作,可以推测出。 这里面必然有一只嗷嗷待哺的幼兽。 这对她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方才同那成年的霓光玄龙兽打了一个照面,周怡就知晓了,两方差距如天阙鸿沟。 她根本不可能从它身上取得灵血,甚至连抽身脱战,都无法做到。 对上,她就只有一个下场,死! 但若是,对上的是一只,没有长成,不知有没有作战能力的幼兽,就大有不同了。 虽不能说是十全把握,但至少,她十死无生的概率,可以稍有改变。 生存的几率提高到三成,成功取得灵血,赶在那只成年霓光玄龙兽回返之前离去,也有了一成成功几率。 决定好,周怡不再迟疑,一手源火唤出护卫自身,纵身跃入熔岩海中。 有源火护卫,熔岩并不会伤到她。 只是,缓慢流动形似固体的熔岩,在其中根本不可能如常行走,她需要越过巨大的阻滞感,才能抽动腿,迈出步子。 地底倒也不是全是岩浆,她前方不远处,有一小块没有岩浆蔓延的陆地。 应该是那只幼兽的窝。 周怡艰难到达陆地之上,褪去源火攥在手心,缓步走到陆地最里面。 在这里,她看到了一只,同方才那只霓光玄龙兽一样,只是缩小了一圈的幼兽。 身上的鳞片还未有长好,泛着青色的眼皮稍有褶皱的耷拉,眼睛想睁开又难以睁开的样子,好似方出生不久。 粗略看了一眼,周怡拿出匕首瓷瓶,小心翼翼走到它身边蹲下身子,抬起泛着冷光的匕首就要动作时。 晃眼蓦然对上了,那有一层薄膜眼睑包裹的竖瞳。 周怡下意识屏住呼吸,同它对视一瞬,见它没有呼叫,只是眼底有着惊奇地望着她。 周怡不知,它们这一族,是否有快速联系到父母的秘法,只得速战速决。 面上浮起笑意望着它,低声道:“乖。” 声音出现之时,手下匕首一齐动作,猛地插入那还未长好鳞片的皮肤上,横手拉下,墨绿色的血液流淌而出。 “嗷!!!”惊奇望着她的幼兽,猛地吃痛闭上眼,凄厉尖利的喊声出现。 震得她皱紧了眉头,紧迫的心间流露出少许歉意。 快速将血液收集好放回芥子袋,周怡直起身望了它一眼,低声道:“抱歉了。” 说完迅速转身,扬手紫黑源火出现护卫身子,走进岩浆之中。 从地底爬出,周怡迅速往出口奔逃,却不料还是慢了一步。 天地间狂风骤起! 转眼,就见那遮掩去所有日光的霓光玄龙兽,面色狰狞地张开大嘴,一道逼得人不得不闭眼的刺目火焰出现。 周怡就算有源火护卫,也不敢同这火焰硬对上,一手藤蔓带着她猛地翻到一旁。 不敢停留,源火升起堵住它,藤蔓如长蛇带着她蔓延到天边。 在这片刻喘息之时,拿出罗盘看了看,知晓出口在南方,便收起罗盘。 就在此时! 周怡只觉眼前一道厉风刮过,便立时去势被断,翻滚在一旁,背脊猛地撞在巨树上,俯身猛咳出一口黑血。 说时迟那时快! 停驻不过两秒的周怡,便察觉一道炙热的空气袭来,晃眼,就见一全身欲在源火之中,却毫无消融之意的巨兽飞来,正朝着她喷出火焰! 源火对它都没有作用,这就是百兽之王吗? 心中惊疑瞬息,周怡求生欲猛地升起,一手藤蔓挡在前方,连滚带爬跑出它攻势距离。 根本没有反抗能力,周怡只能逃! 闭目双手触地,霎时间,将整个大地覆盖如巨蛇的藤蔓出现。 一手驭使藤蔓将她裹住奔逃,一手驭使藤蔓如网缠绕盘起,阻隔它紧追其后的攻势。 瞬息跨越山川河流,周怡却连同它拉开距离都做不到。 第一百八十二章:莫不是涂钦?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猛地咽下一口血,周怡双手搭在一起,藤蔓如她手势一般构筑成笼子模样,将穷求不舍的霓光玄龙兽困住。 在它喷出火焰解困时,一手唤出护住心脉的源火,猛地盛放席卷向它! 周怡虽做好,纯质源火也不能完全阻断它行动力的准备。 在发现源火被它避身躲过,只留下一道褐色痕迹时,还是难掩震惊。 虽知边角触碰到它身子,却连外壳都无法破开?! 周怡震惊一瞬,在霓光玄龙兽盛怒攻势狂乱,火焰在大地无差别攻击时,再度奔逃。 竭尽全力速度的奔逃,不过一刻钟就要到达大陆南境边缘。 但紧随其后的攻势,让她连呼唤谷安开启出口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而躲避也不是每次都能躲过的,狂风、烈火夹杂着浩瀚灵力的攻势,在她到达南境边缘深谷,再无地奔逃之时,像是要为这场追逐战画上句号。 周怡浑身衣衫尽是血迹、汗水,黑一块红一块的脸庞,大睁着眼转头,目光正正对上那绚烂的火焰。 一切在她眼中宛如慢镜头一般,她能看见霓光玄龙兽喉间正在源源不断续上火焰。 那些狂风无法熄灭的紫黑火焰,深深覆在它身躯之上,将那些她以为强韧如铁的鳞片缓缓融化。 原来她的攻势也不是无用功,只是对上它这般强大的巨兽,效果显露得比较慢而已。 她被困在山谷之中,头顶是巨兽,来时的路口尽是火焰,无处可逃。 死亡再无法躲避。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一道对于此时的她,宛如天籁的声音出现。 “护住心脉!” 周怡迅速回神,在那男子到达身前时,源火回护心脉。 “轰!!!” 男子单手向前推,一道繁复花纹的光圈出现挡住,霓光玄龙兽倾泻的攻势。 剧烈的碰撞声出现时,周怡惊愕发现了,为什么会觉着这男子眼熟了。 他侧颜同晋楚安有三分相似,或者说是,相似的是她见过那幅画中的晋楚安母亲,他们有七分相似! 但这男子修为如此高深,必然不可能是晋楚安母亲那一辈的人。 相似是巧合,还是有别的关联? 周怡呆愣之时,男子倏然转头,救了她却还是一片嫌恶神情。 冷声道:“你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如今你也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念在你救过白泽,我便做一回好人送你出去吧。” 冷声说完,不待周怡回声,就一手拦住霓光玄龙兽攻势,一手并指在空中画了个圈。 口中低念一声,光圈忽而如水镜显露出场景。 神情冷漠的一手将她推入光圈之中,周怡眼前场景转换之时,只能听见一道好似虚空之中传来的声音。 “从何处来归何处去,勿要再踏入此处空间。” 待周怡接触到实处时,已然回到了阳定峰后山。 见此场景,又见到守在一旁一脸讶然的谷安,周怡心安定下来,再无法忍住,俯趴在地猛咳起来。 每咳一声,便吐出一口血液,直到吐出的血液从黑变成鲜红,周怡才浑身失去力气,就要倒在一旁。 被回神的谷安一把抱住。 没有问她是怎么出的秘境,也不问她是怎么受的伤。 一手探在她手腕上,便面色凝重地掏出聚元丹喂她吃下,而后动作依旧不停。 扶她坐起身,一手施加灵气覆在她背上,将药力快速挥发让她吸收之后,一把抱起她,瞬间传送回小院中。 将眼眸半阖的她放在床上,施以银针,护住她几近破碎的五府心脉,开始引导她灵力运转。 将能做的一切做完,谷安才松了口气,看着渐渐清醒睁开眼的她。 冷声道:“运气真好,又捡回一条命。” 听得这含怒的冷语,周怡没忍住笑了笑,在他怒火渐深的目光中,竭力忍住。 将秘境发生的一切告知于他,吸去他注意力,周怡缓缓坐起身来。 “图秦?莫不是涂钦?”谷安喃喃道。 周怡经他这一提醒,才想起这个可能,再想想初见他手拿地卷轴,同那扬手似阵法的光圈,渐渐认定了这个可能。 卷轴是同涂钦氏签订的契约,那阵法,便是涂钦氏修炼的契阵。 这般有形的契阵,在涂钦氏消失之后,便没有在世上出现过。 契阵便在历史演变中,渐渐成为了世人眼中那般,无形的契约。 只是,“落神秘境不是四大家连同真武道人一手建造的吗?他明明知晓一切,又为何要将自己困在里面?” 谷安不认同地摇了摇头,“他应该不是将自己困在里面,而是主动投身了秘境。” 原是千年前,涂钦氏内部也有两派。 一派认同真武道人提议,愿将立足之本的妖兽,驱赶到另一个秘境,留世人一个清平人间。 另一派却拒绝接受这个提议,他们认为,妖兽也同人一样,有灵识有祖地,是这个世界的原生居民。 不应该被驱赶出原生故土。 两派争执不下,最后的结果,千年后的他们已经知道了。 涂钦家主出面,做主支持真武道人的决定,连同其他三大家,将陪伴他们世世代代的妖兽,亲手驱赶到了落神秘境。 如今看落神秘境那位,被白泽尊称涂钦大人的大能,应是不愿接受这个结果,同妖兽一起,进入了落神秘境。 并且再不愿踏足外界空间。 这也能解释了,为何他对她这外界之人敌意如此之大,修为又为何如此高深。 周怡得知这个结果,缓缓点头理解了,转口问道:“老师可知晓,前朝婉太妃,同涂钦氏可有关联?” 谷安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这我倒是不知,不过,婉太妃虽不知出生何地,但依年岁来看,那时涂钦氏已然消失近千年了,不应该有什么关联才是。” 周怡此前猜想也是这般,但却从谷安这句话中,听出了一个信息点。 婉太妃的出生地,无人得知。 周怡才此消息记在心中,点了点头没有表达异议。 心中开始梳理,近来她主动或被动得到的消息。 第一百八十三章:何以为继?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她从未想过要为预言中的妖鬼乱世做准备,却还是被动得知了很多与之相关的消息。 除了她此前主动探知的端木世家,得知了确定的圣者之一端木梦秋外。 她还被动得知了,本该血脉寂灭的左丘世家后人,左丘晏双。 如今秘境一行,又得知了早就消失了的涂钦氏,竟还有氏族遗存。 她虽不能确定他们两人是不是圣者血脉,但这传说中的消失了的两大家,就这般巧合地被她遇上了。 这真的是巧合吗? 端木、左丘、涂钦,她都见过其族人,如今,还未见过的,便只剩下炼药世家公羊氏了。 这般想来,周怡不动声色望了谷安一眼,平声道:“老师知晓晏双的身世吗?” 谷安心底一惊,面上却滴水不漏,有些奇怪地望了她一眼道:“我那小师弟身世怎么了?” 周怡无法从他脸上看出异样,摇头笑了笑道:“没事,我以为像晏双这般阵法大能,也有像秘境所见那位涂钦氏一样,有些不为人知的身世秘密呢。” 谷安白了她一眼,“你这脑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晏双是我师尊在山脚破庙捡的遗孤,哪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身世秘密,就算有,那时候还是半大小子的我能知晓吗?” 周怡抿嘴笑了笑,“是我想多了。” 其实不怪她多想,谷安是世人眼中仅存的炼药大能,不比那些偏门入药道的修士,他是真真正正的正统药道修士。 修为高深,年岁无人得知,无人知晓他为什么要到书院任职。 这样充满秘密的人,很难不让周怡怀疑,他同消失的公羊氏有关。 更别说,他还有一个同出一门的师弟,阵法大能晏双,亲口承认自己是左丘后人的左丘晏双。 不过,谷安不知真的与公羊氏无关,还是真的是公羊氏后人,却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告知她。 她都不打算深究,因为,她能感觉到,有人在暗中替她指向这条解救乱世的路。 倒也不是真的打算让天下陷入乱世于不顾,只是,她在知道为什么要推她上前,好似非她不可前,不打算顺着对方想法做。 说她叛逆也好,天生反骨也罢。 她就是不喜欢走别人安排好的路,就算那条路是她原先要走的也一样。 不让她知晓真正的原因,她绝不会走上这条路。 所以,周怡浅浅同他聊了两句,在伤势不阻碍行动之后,便动身往江南行去。 有了唤醒晋楚安的灵血,周怡归心似箭,花了不过一日便回到了那座小山村。 一路上血迹黑灰都没有时间去洗净,就进了房中,将灵血拿出喂他喝下。 见他新生的五府,在灵血注入,渐渐焕发生机开始工作之后,周怡真正安定了下来。 好好清洗了一番,在千机卫口中得知佘厉找过她后,淡淡笑了笑,换上那身白纱斗笠的装束,往桐安山行去。 进入那座青烟袅袅的古寺,好似守了她许久的道童,惊喜迎上前来,“居士,佘大人等你许久了。” 周怡点了点头,“劳烦道长带路。” 道童连忙点头,伸手示意她动身,带着她进入从未踏足过的古寺后院。 青松古塔下,轻纱凉亭之中,一位白胡老者手抚古琴,将无处投放的抱负,倾注琴音之中,琴音绕梁缥缈经久不散。 道童何时走的她记不清了,在这曲琴音结束时,周怡由心欣赏的合手轻轻鼓掌。 “啪啪——”周怡信步走到亭中,“余音绕梁宛如天籁,佘大人好雅兴。” 佘厉目光沉沉望向她,周怡淡笑着取下斗笠,见着她以真面示人,佘厉眼神才渐渐缓和下来。 “不如骥王妃,将人心握于股掌之间,随意拨动如弹筝,一曲惊天下,论此间艺术,老朽比不上你。” 周怡又是淡淡笑了笑,在他对面坐下,“佘大人邀我来此,只是为了说这些吗?” 在佘厉一脸吃瘪的不愿开口时,周怡又平声接他上句话:“佘大人家世如此,又身居高位,不知糊涂混沌是何物实属正常。 但佘大人可知,天下绝大部分人,终生都与其相伴,浑浑噩噩出生,浑浑噩噩度日,浑浑噩噩生死,他们终其一生,都见不到佘大人您眼中这般高度。” 佘厉眼神惊疑望着她,周怡又道:“是,我是拨动了舆论,掌控了人心,但我只是想让他们醒来。” 佘厉这时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你这般做,那王朝何以为继?” 周怡摇了摇头,目光清冷望着他,“佘大人觉着,这样的王朝,还有必要继续?” 佘厉暮色眼底掀起波澜,“你这般做,骥王同意?” 他一直认为,她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助晋楚安上位罢了。 从未想过,原来她做的一切,是打算将一切推翻重建,是真正的为民开智。 这般宏伟理想,他青年时期也有想过,但毕竟是在家规是维护秩序的家族中长大,这般想法,在同样宏伟的家族理念中,早已不存。 “王爷从来都知晓我在做什么,却从未阻止过。”没有直接回答他,答案却也很明显了。 佘厉心底震惊得,脸上都浮现了吃惊地笑意,“万民有了自己的思想,重建如何统辖?” 他毕竟是封建王朝维护者、拥趸者,对于新的模式不理解也很正常。 周怡想着前世那般生活,淡笑着回他:“这点佘大人就有些皇帝的金扁担想法了。” 在佘厉皱眉不解时,周怡继续:“他们有了自己的思想,难不成不是更容易管理?只要你做的,是真正为国为民为他好的事情,他又为何会阻拦你?” 佘厉想象不出,她理想中的王朝是何种景象,一时哑然。 周怡便再度开口:“佘大人想见着的,难道不是天下人居其位安其职?那么,让天下所有人,理解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不更应该是佘大人所拥趸的吗?” 佘厉沉默想了许久,终于在周怡怡然自得的目光中,缓缓点了点头。 接受了她施加的思想,并且愿意为此,用尽后半生去试上一试。 第一百八十四章:有妇之夫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同佘厉约定好着为他制定专栏,开堂授课一事后,周怡离开了兴城寺。 回程途中,周怡心觉这段时日身子损伤过重,加上方入金丹境界,还未好好巩固,想着晋楚安也需要好好休养一番,还是暂且不离去吧。 此地山清水秀,居住也觉闲适,无事她还可以上山同佘厉探讨一番授课内容。 周怡并不急迫,闲步走回小院时已是酉时左右。 冬日已过,初春来临。 院外小溪潺水已然冰消雪融,岸边枯枝冒出了点点新芽。 春日阳光洒落水面,泛起星光,宛如星河。 在院外停住的周怡,感受着拂面的春风,心境悠然。 转眼,见着了齐齐站在门前的千机卫,舒缓地面色一愣,“都站在此地作甚?” 千机卫对视一眼,摇头不言。 周怡心觉惊奇,疑惑地看了他们一眼,推门入院。 推门所见,却蓦然让她明白了,千机卫迟疑神情是为何。 只见前院正对着的那门扉大开屋中,一面带羞红的女子,倚靠在床边。 手握瓷碗,似有些烫,不时抽手捏捏耳垂,垂眸瞬息又眼如秋波,唇如蜜甜甜勾起,偷瞥倚靠在床头的男子。 周怡看着只留有侧脸给她的晋楚安,同计乐儿目光相接,眼底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幽邃情绪。 似难以掩饰的深情一般,深深望着计乐儿未有眨眼。 周怡只能看到他稍有苍白的唇,微微张合,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她只见着眼中蕴着笑意地计乐儿,蓦然愣住,随后脸上绽放出更为绚烂的笑意。 见得这场面,周怡一声不出,转身走出院外。 在千机卫倏然齐齐望向她的时候,愣了一下后耸了耸肩,表示大家都一样。 她表示出来的毫不在意神态,让千机卫也是一愣,又是对视一眼后,决定闭口不言。 周怡无谓走到小溪旁,望着那缓缓流动的溪水,方才心底闲适的心境,已然不存。 她只觉着,有一脉宛如这缓慢流动的溪水一样的烦闷情绪,在她心间流淌。 抬眼望向远方,看向那展露出绿意的一方方田野。 她很不想承认,她方才见到那场面,有那么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不舒服。 周怡并不想去想这些,但这烦闷的情绪升起来了,她也不知为何,就这么难散去。 看山是他们,看水是他们,连闭眼不去看,黑暗中都是他们! 赣! 周怡难得暗骂了一声粗口,蓦然转身。 在千机卫们期待而晶亮望着她的目光中,猛地一推门,走进了院中。 大力推门的声音,让那你侬我侬喝药的两人齐齐转头。 计乐儿一脸讶然,晋楚安面色同方才一样,毫无变化。 只是那双好似含情的眼,转向了她。 周怡无视两人动作,大步走进房中,一手不容拒绝接过计乐儿手中盛药的碗,“砰!”地一声放到桌上。 平声道:“他不能喝这药。” 声音依旧是那清冷的声音,但却比之以往计乐儿听来的,更为让她觉着冷峻。 计乐儿愣怔中,手腕被她搭上,她倏然使力,计乐儿就站到了一旁,原先的位置被周怡占据。 隐在白纱之下的面容转向她,不待计乐儿开口,周怡便又道:“计姑娘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同这‘有妇之夫’独处,于理不合——” 在有妇之夫几个字上加了重音,而后声音稍稍高了些许,“送客吧。” 一声出现,院门处立时走进两穿着麻衣的千机卫,走上前来。 计乐儿见此,脸上蓦地冷凝下来,“你说话不算数!” 周怡闻言抬手,让千机卫停下,瞥了一眼,眼神毫无波澜,好似身处事外的晋楚安。 回望她道:“我是说过,在他醒来过后,告知他你的存在,但见不见你,也要由他来决定。” 计乐儿闻言一脸得意,“是啊,但你现在征求他的意见了吗?” 周怡好似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原来我还未曾征求他的意见啊——” 说着转眼望向他,冷声道:“那父君觉着呢?要不要把这位姑娘留在此处,收入房中?” 听闻她这最后一个问句,计乐儿脸色蓦地羞红,眼带春情,饱含期待望向被问到的晋楚安。 晋楚安没有回望计乐儿,甚至连眼都未有眨一下,眼眸蕴出笑意看向周怡撑在床边青筋乍起的手背。 苍白的唇微微张合,吐露出周怡许久未闻的声音,“全凭夫人做主。” 故意放软的声音,配上那张病白的俊美脸庞,显露出十足的惧内意味。 周怡冷冷瞥了一眼含笑的他,回望计乐儿,“姑娘听到了吧。” 在计乐儿一脸茫然不解时,招手,千机卫走上前来,饱含威胁意味的摆手示意她出去。 计乐儿狠狠瞪了她一眼,“不能独处,好!明日我再来,同姐姐您一起,好好照顾公子!” 说完面向晋楚安,行了一个有模有样的礼,随后傲然转身离去。 周怡眼神淡漠看着她离去,将斗笠取下,遮盖住被她一手按出凹坑的床沿,冷眼望向晋楚安。 “王爷方才同计姑娘说了些什么?”许是还未从方才当家主母的角色扮演中脱身,周怡语气还夹带些许威严之气。 晋楚安闻言蓦然笑了笑,苍白的脸上绽放出生机,“我同她说,‘你救了我却又不图回报,真是个善良的姑娘’。” 就这么简单一句话? 许是周怡眼底明显的不信任,让他脸上笑意更甚,在周怡垂眼沉思时凑近她,轻声道:“夫人为何离去又复返?” 在耳边响起的低沉声音,让周怡猛地抬眼,蓦地对上他幽深的眼眸,那瞬间,她恍惚觉着,就这么陷落也没什么不好。 想法一闪而逝,她倏然回神,避过他目光,“不过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罢了,你不要多想。” 晋楚安回身靠回枕头上,轻声道:“是吗?见丈夫与其他女子独处一室,却毫无妒气,像夫人这样宽宏大量的正妻,真是世上少有啊。” 口中是叹谓,语气却是温声讥笑,让周怡脸色青一片红一片的几番变化。 第一百八十五章:火气不小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懒得更他就此辩驳,许也是无话可说,周怡转口问道:“身子可有何处不适?” 晋楚安轻轻摇了摇头,“能醒来,便一切都好。” 周怡点点头,还未开口,又闻他沉声道:“辛苦你了。” 周怡愣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不说盟友与否,你也救过我一命,我还你一命也是应该的。” 晋楚安不知是接受了她这个说法,还是未有将心底想法透露出来。 眼底有她看不明白的情绪,望了她一眼,眼神渐渐促狭起来。 周怡一见他此番表情,心中就开始警铃大作! 想要赶在他开口之前堵住他口,却因一时慌张,忘了该说什么,还是被他说出了口。 “只是,夫人手艺,怎么说呢,”望着她一脸纠结,“尚且需要精进。” 一副斟酌用词不忍伤她的模样,周怡满脸生无可恋。 想要就此离去,却还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能用就行。” 说完不打算同他多言,起身出了房外,下令让千机卫回到原位,才再度回转房内。 若不是此前必须要人护着无有能力自保的他,周怡在这般各处需要用人的时局,绝不会将千机卫唤来。 如今,他脱离了险境,她也归来了,便不宜再浪费人力了。 回房第一时间,就见着晋楚安垂着眼,专注地看着什么。 循着他目光看去,就见她方才手撑在的地方,遮盖的斗笠已然被他放到了桌上,只留着一个碗大的凹坑。 这一个印记,将她方才掩在白纱之下的怒火,毫无掩饰的显露,一切昭然若揭。 周怡见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想要在晋楚安还未反应过来之前躲开。 就被一道声音钉在了原地,“夫人方才火气不小啊。” 揶揄的笑语,让周怡脸色乍然通红。 深深呼吸两口,渐渐平静下来才转过身子,面带浅笑道:“方入金丹期,灵力有些掌控不住,让王爷见笑了。” 晋楚安能不知晓她在睁眼说瞎话吗? 点了点头,眼眸含笑望着走过来的她,轻声道:“原是如此啊,为夫还以为,夫人是对方才为夫的表现不满呢。” 周怡不知他为何,今时调笑她的兴致这么好,已然无有外人了,还要用夫人称呼来揶揄她。 她对这种情景有些不适应,索性装作未有听到,在一旁凳上坐下转口谈论起了正事。 “我生性愚笨,王爷能解释一下,留给我那两句话的含义吗?” 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出说出,主导权就转到了她手上。 只见她面上一派淡然神情,好似混不在乎的随口一说。 晋楚安面色却是蓦地僵住,垂眼避过了她探视的目光。 周怡哪会让他就这么躲过去,在他沉默之时又接声道:“可惜我听闻这两句话的间隔太久,误以为是让我接下王爷征途大业,心一横,便举兵直攻京都了。” 知晓躲不过去,晋楚安停顿少顷还是接了话:“倒也不必对自己行为断章取义来哄骗我,外界如何情况,我都知晓了。” 周怡又如何不知他知晓呢,只是逼他开口罢了,见效果达成了,便收敛的正色起来。 “王爷是如何受的伤?是否早有预料?”说到这停顿一下,目光如炬望进他暮沉的眼底,“王爷为什么要瞒着我?王爷受伤是否与我有关?” 一连几个问句,将他侥幸躲闪的心思打散,晋楚安面色渐渐转变为无可躲避的冷淡下来。 眼中舒缓笑意早已散去,只剩幽邃如黑雾的情绪,“有些时候,有些事,不知晓或许会更好一点。” 周怡闻言眼底渐起怒气,“事到如今,还有何好隐瞒,难不成,王爷认为不说,就能避免那不可避免地灾难临头?” 晋楚安又是沉默。 “好好好!”周怡怒极反笑,“那不妨让我大胆猜一猜?” 说着不待他开口便道:“那不妨大胆预设一番,将发生的一切事归咎于一个或许存在,或许是我虚构的幕后推手,有此靶子,我们就将一切事件同线索联系起来看看。” 周怡嘴角挂着冷笑继续:“首先,是迅速在东雄国内,各大闲散藩王属地蔓延开来的巫祸。” 说到这周怡蓦地抬眼望向他,“这巫祸出现的时间,很巧合的,是王爷方执手控制了修义府的时间。” 这一点,是她在淮如城的时候知晓的,那时她还未有将一切联系起来。 晋楚安依旧沉默。 周怡再度继续:“随后,覆灭城池的祸乱,在程王属地江山郡的溪安县出现,许还是巧合吧,让那时方出书院不过半日的我碰上了。” “三方势力也不知如何得到的消息,竟知晓我出行后才决定的地点,早早到达此地布好了局,我到达溪安县不过一刻,便落入局中。” 隐去与巫祸无关的嘉阳谷一行,继续:“本该被千机卫隐藏的消息,却又被三方势力得知,不过一日时间,就找到了我的藏身之处——” 说到这轻笑着看向晋楚安,“说来也蹊跷,三方不知如何从基本被千机卫控制的信息来往中,得到我的消息也就算了,连远在千里之外的王爷您,也是这般,就算千机卫消息灵通,您也不可能在一瞬之间知晓,并且跨越千里救下我。” “这样的境况,接二连三的巧合,很难不让人怀疑,王爷您同那三方一样,从那幕后之人处早早得知了这个消息,是好心告知还是恶意威胁,这还有待商榷。” 晋楚安还是沉默。 一开始说的是猜测,话语却是有的放矢。 好似从不期待他开口一般,周怡又道:“此事过后,是淮如城一行。” “我去往淮如城的原因,是在知晓了各地巫祸频发,各地藩王皆难以抵挡之时,淮如城却固若金汤,心中起疑便动身前往。” “入了淮如城后,我便知晓了,这一切,都是那隐在其后的人,故意露出的破绽,目的就是诱我前去。” “以苏正阳逼我入局之后,淮如城陷落,王爷却劝我勿要再追查下去,那时我就知晓,对方做这一切的目的,一开始就不单单是针对我,或者说,一开始针对的就是是王爷。” 第一百八十六章:晋楚沂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淮如城后是南境一行,那时王爷受着伤,却想对我隐瞒,故意将管先生拉出当挡箭牌,为的就是让情绪误导我,没有第一时间探查你身上伤势。” 周怡停顿一瞬,摇了摇头接上:“现时看来,王爷那时的伤,必然同巫祸有关,也是王爷不敌重伤的诱因。” 将晋楚安的沉默都看作默认,周怡宛如宣告般继续:“随后庐原城一行,我对于巫祸早有解决之法,也知晓对方针对我一开始的目的,是为了威胁王爷,王爷受伤,便能知晓,王爷在得到我的拒绝后,同对方谈崩了。” “对方的胁迫,没有完成想要的结果,最后一击,必然是恼怒的全力一击,妄想用我的死,来点醒王爷。” 说到这,周怡垂下眼,低声道:“兵败如山倒,对方大势已去,没有多番设计的全力一击被瓦解,我逃过一劫。” “至此,我的戏份演完了,”说着周怡抬眼看向晋楚安,“主剧场就转到了王爷这边,巫祸解决妖鬼之气离体,王爷虽稍有体虚,但却万万不可能,就此落得五府尽碎,晚上片刻就将兵解道消地境况。” “有了此前的论据,可以猜测,对方掌控了整个东雄国的信息,修为高深,能捕获妖族抽取妖鬼之气进行试验,并且还有能力,一手拨弄整个东雄国势力。” 说了这么久,周怡停顿半晌,才再度平声道:“对方这般强,却屈居暗处,从他急迫控制他人的动作来看,他绝不是那种享受躲在暗处,掌控他人的人。” 晋楚安初时掩藏在眼底的震惊,如今听到末尾已然平静,回望她终于开了口:“将你推测的结果说出吧。” 周怡轻轻牵动嘴角,“从他为了嘲讽留给我的黑玉来看,他名有氵这个字或是部首。” 晋楚安闻言毫不意外,“晋楚氏传代至今,有氵这个部首或是音的子弟,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周怡又是淡然笑了笑,“是如此无错,但能有他那番修为、能力的人,便只能有一人了——” 停顿一瞬,晋楚安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那位差点将东雄国一分为二的晋王,晋楚沂。” 盛极一时的晋王势力,比如今的皇朝势力更为强盛。 兵马逾越五百万,凭一己之力,便能同那时的皇朝势力分庭抗礼。 其本人又是化神修士,因此,他麾下的势力,几近包揽了天下所有能人异士。 风光可谓是一时无两。 晋楚安闻言依旧没有其他神情,甚至舒展了身子靠在床头,望着她笑了笑道:“东雄国能完整至今,就代表他落败了,更别说,史册记载,他死了有四百多年了。” 周怡没有被他话语引导怀疑自己,眼前清明望着他道:“史册也有记载,他是巫道修士,一生都在钻研巫道禁术转生术。” “难不成,你认为他成功了?”晋楚安眼带讥笑。 周怡神情不变,“若是未有成功,这启用无人得知的转生术,制造的巫祸是如何完成的?” 晋楚安摇头笑了,“不,他没有成功,制造的巫祸,不过是借用残缺的转生术,制造的半成品罢了。” 说完笑意蓦地收敛,眼神深深望着她,“他只是在研究转生术时,发现了魂魄离体的窍门,在造反失败大军围剿之时,弃了肉身成了当世第一个魂修。” 见他终于愿意将所知的一切告知,周怡愣了一下,点头示意他继续。 晋楚沂,第八代晋楚氏子弟,仁高祖七子。 景元七百八十六年生人,是仁高祖最小的儿子。 景元七百九十九年,其长兄贤高祖继位后,年岁尚小的他被封为晋王,属地徐州郡。 景元八百一十三年,贤高祖突然逝世,七子夺嫡,晋王扶持其三子上位。 其后数十年,架空皇朝,屯兵近五百万。 景元八百三十一年,被他架空的皇帝不堪受辱自缢,其长子,年方十七的武高组继位。 武高组虚以为蛇同这位晋王周旋十年,暗中扶持自己势力夺回朝政大权,在景元八百四十五年,同占据东雄国一半国土的晋王宣战。 晋王之心,司马昭皆知,其势横跨三朝,惹得多地民不聊生。 武高组宣战开始,各地被侵扰的隐居散修大能,便齐齐出世加入武高组麾下。 最终在景元八百六十一年,僵持了十六年的战事结束,晋王被武高组连同剑道大能,在其府邸手刃,存在了将近八十年的晋王势力,在此消解。 “当然,这只是史料记载,实则,我们都知晓,他并未就此兵解道消,而是转成了魂修,继续在暗地里,维序他此前建立的王朝。” 周怡面色凝重点了点头,“王爷少时是如何遇上他的?” 晋楚安并不意外,她能猜到自己年少之时便与他有所接触,自如接道:“遇上他并不难,每一代,每一个离开皇宫的皇子,都会被他找上。” 他是想控制每一个可能成长的势力? 许是看出了她的疑问,晋楚安点了点头道:“确是如此,不止如此,他还会给予少许助力,在那方长成大树之后,再去讨要报酬。” “王爷接受了他的助力?”他这般说,周怡自然有此疑问。 晋楚安回答却出乎她意外,他摇了摇头,轻声道:“若是接受了便好了。” 周怡难得露出不解神情。 晋楚安又眼眸失去聚焦,似追忆般道:“少年傲气,不愿接受这嗟来之食,也觉他别有用心,冷然拒绝了,至此,麻烦开始不断。” 不用他再继续,她都能想到,那些麻烦是什么样的。 那时没有母族帮衬,进入军队无权无势的他,只能从基层做起。 从前锋小卒爬上大将之位,其中艰辛不言而喻,更不用说,其中还有来自当朝,同被他拒绝的晋王势力,心存戏弄的刁难。 好在,那时无权无势的他,并不被他们看重,不然,他也撑不到长成之时。 “他在成为魂体之后,所追求的,便改变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魂魄损伤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何意?”周怡惊疑道。 晋楚安眼瞳猛地凝聚,蓦地望向她时宛如鬼魅,“修炼四百余年,修为不过将将到达生前境界,停滞不前藏在暗中的他,已然无法忍受的癫狂,所以,他才会这般迫不及待,在每一个晋楚氏新生子弟搬出皇宫之时,便如闻味前来的狗一般,殷勤凑上去。” 周怡明白了他要说什么,吃惊得双眼大睁。 晋楚安却还不停下,声音低沉道:“他知晓如何引魂出体,自然也知晓,如何以此占据他人肉体,只是,想要完整契合的身子,谈何容易,只有身上流淌的是同一血脉,契合的概率才最大。” “所以,梁王府才会毫无征兆地突然覆灭?梁王他——”周怡后半句惊讶到无言。 晋楚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许是我不在他掌控之中,让陷入癫狂的他怒火中烧,以往百般挑选合适身体的他,突然决定不再等待,对梁王动手夺舍,但此后与他对上时我发现,他并未有成功。” 知晓晋楚沂将他所有后辈子弟,看作容器的想法后,周怡只觉一阵恶寒。 此前觉得他为一时兴致,将天下人拉入绝地,已是不折不扣的疯子作为。 却不知,他真实想法,更为令人不齿恶心。 对上这样一个修为高深,暗中控制了东雄国的疯子,周怡不免心觉此事棘手程度过高。 周怡总算明白,他为什么一直拒绝告诉自己了。 其实,她不知晓确实会好很多,至少,她依旧可以保持近乎冷漠的理智。 左右她猜测出的结论,同事实已然相差无几了,知晓此前那些,便已经不影响她同晋楚沂交手,或是布局了。 如今,知晓一切,除了加深他是个疯子,和知晓他如何成为疯子外,基本没有可用的新消息。 知晓一切,只是让她徒增恶寒同惆怅。 从沉思中抽离,周怡抬眼看向晋楚安,却见他不知何时闭上了眼,方有好转的脸色,此时忽得惨白。 周怡蓦地心脏缩紧,坐到他身旁,低声道:“王爷?” 没有睁眼或回答。 “晋楚安?” 她第一次直呼他姓名,却依旧未有让紧闭双眼的他醒来。 周怡在呼喊他时,便探手在他手腕上探查他身体了,可是不管她如何探查,都未有发现丝毫异样。 五府、经脉皆血液流转顺畅,他的身子和此前她探视一般,已然全面好转了。 那为何还会陷入昏迷? 她自然不会怀疑,是他有心捉弄,晋楚安虽有时喜欢戏弄她,但也绝不会在谈论正事时,无端戏弄于她。 想到这,只有一个原因了。 同魂修对上的他,那不为人所见的魂魄,或许有所损伤。 晋楚沂现时是距离远古魂修消失后的唯一魂修,史册古籍对此记载都所剩无几,她对如何治疗根本摸不着头绪。 猜测是这个原因后,便立时连通谷安。 在她满心希冀求助时,从不让她失望的谷安,此时也未有例外,依旧未有让她失望。 听闻她讲述,便面色凝重道:“你先施以清魂固魄丹试试,若是无法修补,你便带着他前来,让我施针定魂。” 周怡连忙点头,截断画面。 现世修士基本不会受到魂魄损伤,谷安自然没有交予她治愈魂魄的丹药。 从谷安处得知炼制药方的她,立时在院中起炉,因心急失败两次后,才沉下心炼制成丹。 拿着丹药片刻不停进入房中,扶他起身,因稍有急迫,稍有些大力的捏开了他嘴,将丹药塞了下去。 放开手时,见他下颌处留下的通红指印,周怡愣了一下。 坐在一旁,久等不见他转醒,心中有些焦急,迟疑着是否要在此时直转回书院时,就蓦地想起了什么一样。 凑到他身旁俯下身子,放轻了力气掰开嘴,见到那颗躺在舌根毫无融化迹象的丹药,周怡松了口气。 探指入他口中将丹药拿出来,轻轻捏了捏,发现确是有些过大还硬。 看了眼沉睡不醒的晋楚安,周怡迟疑少顷,呼了口气,将丹药塞到自己嘴里。 用力嚼了嚼,忍着咽口水的欲望,俯身凑到他唇边。 双眼看着那双紧闭的眼,脸色不知是憋气憋红了还是其他,停顿会儿,猛地心一横闭上了眼。 唇触碰上那有些微凉的唇,感受着那过于柔软的触碰,周怡感觉到自己心跳下一秒就要蹦出心口一般,不受自己控制。 但她还得继续,只得竭力摈除脱逃的想法。 伸出舌头,在那微凉的唇上找到缝隙所在,探舌入内抵开他紧闭的唇齿。 随后舌头抵在他舌根处,嘴巴微张,将药液喂进他喉间。 做完这一切,周怡猛地起身,抬手抹去唇上湿润的唾液,直直望着前方不敢垂眼,脚步如飞奔出房外。 在院中吹拂着初春微凉的清风,她脸上热意却还是经久不散。 不知过了多久,呆愣站在院中的周怡,感觉到久违的平静回过神来,倏然听闻院门外,传来一道轻慢的脚步声。 猜想到来人是谁,周怡眼神渐渐冷漠下来,方转身打算走入房内前去拿那顶白纱斗笠时。 目光却蓦地同那不知何时坐起身,眸眼深深的男子对上。 在晋楚安眼中,只见一向安静如水眼神冷漠的周怡蓦地一愣,瞬息,那张白皙的脸颊两旁,就飞上了两朵红云。 转变之快,让他不由得垂眼笑了笑,抬手,指腹在那还留有对方气息的唇上摩挲。 在周怡眼中,只见俊美如画中仙的他,蓦地轻笑半垂的眸眼,眼底盈满情意,纤长的手指抚唇,似在回味。 这一个动作,清楚地告知了她,他知晓此前发生了什么。 周怡见此情景,羞愤得只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猛地转身,却又蓦地对上眼神疑惑推门而入的计乐儿。 疑惑为何未有下人在外的双眼,对上这从未见过,此时面带红晕面容姣好的女子,计乐儿也是一愣。 不待计乐儿开口,就闻一道低哑的声音含笑宠溺道:“夫人莫要生为夫的气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做饭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计乐儿听闻此言,望着周怡,身躯僵住,眸眼惊疑微睁,似不敢置信。 周怡见此知晓躲不过了,面上浮起浅薄笑意同她打招呼:“计姑娘来了。” 计乐儿听到这让她恨得牙痒痒的声音,心中最后那丝不愿承认也在此消散。 皮笑肉不笑的回道:“是啊,谷先生又同公子闹别扭呢?” ‘又’这个字,用的就很巧妙了。 好像他们夫妻相处的不和睦,都是因为她周怡不懂事一样。 周怡笑笑没有回答。 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两人一齐回头,就见着披着薄衫的晋楚安,一步一颦眉倚靠在门边望着两人,一副病弱的娇贵模样。 “计姑娘来了。”他轻声同计乐儿打了声招呼。 计乐儿面对周怡冷硬的脸,立时缓和下来,眼底心疼都要溢出来一般望着晋楚安。 “公子身子还未痊愈,怎的起身了?” 说着就快步走上前去,要扶他回去躺好,被晋楚安垂手不动声色避开。 眼尖的周怡,见着他这动作,暗笑一声,面色平静地回望晋楚安,“夫君想来也饿了吧。” 在晋楚安满眼茫然时,浅笑道:“我去弄些早饭来,夫君便同计姑娘好好叙叙话吧。” 在计乐儿闻言,心中因觉着他两人闹别扭是因为她,而感到得意畅快时,周怡转身离去。 转身那一刻,周怡脸上笑意便再也忍不住了。 她此前忘了,春兰还活着时,之所以能在王府中有得到万千尊敬,不止是因为她此前的表小姐身份。 还因为,她是唯一一个,在晋楚安院中伺候的女子。 是的,晋楚安其实很拒绝同女子肢体接触,这一点,整个王府中人都知晓。 她是个例外。 也是因为这个例外,让她在王府初期,遭受那么多女子妒忌。 此前因他方醒来,周怡慌乱中忘了此事,被他戏弄一番。 现时想起来了,晋楚安还想故技重施,周怡便顺水推舟,让他作茧自缚。 她倒要看看,折磨得到底是她,还是他自己。 怀抱着这种想法,周怡踏着轻快的步子来到火房。 早饭只是脱身的借口,但为了这借口不被戳破,她也需要捯饬出些许像样的早饭吃食来。 虽她不会做饭,但想着熬一锅,适合病号吃的白粥,应该也算不得什么难事。 顶天了,也就没什么味道罢了,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被千机卫修葺一番的屋子,也包括了火房,虽不能预想到周怡会来此处,他们也还是事无巨细的安排妥当。 灶台旁新安置橱柜中,碗筷米粮应有尽有,免去了周怡出门采买的琐事。 按着记忆中看过的视频,端来一个铜盆,舀上几碗新米倒入其中,过水淘了两遍。 转眼见门缝关得严实,便懒得去门外取柴火,在锅底施放火灵,将盆中大米倒入锅里。 到这一步了,周怡却蓦然忘了接下来的步骤。 疑惑的觉着,是不是需要放点油,抑或是干脆放水。 不放油熬出来的粥会不会太白净?放水的话,水又应该放多少呢? 就这么迟疑了一会儿,不堪灵火焚烧的锅底,猛地炸开! “砰!”地一声炸响出现,周怡下意识躲到了一旁。 “谷先生?”女子从远处传来的询问,让周怡猛地回神。 “无事!”快速回了对方,周怡连忙收回火灵,释放灵气,将滚滚黑烟驱散。 走到门边凑过门缝看了看院外,未有见到有人在外,周怡倏然拉开木门,从门边柴火堆处抱了一堆柴火回来,将门掩上。 走到那崩塌了一半的灶台旁,将柴火放下,周怡面色有些凝重。 灶台并未有全部塌陷,锅旁边倒是还有一口。 只是,有了先前的经验,她不敢再像此前那般漫不经心,脑中思考着应该先放水再放米,火也应该小些,谨防那仅存的铁锅报废。 倒了半盆水入锅中,将新淘的米倒入,小心翼翼施放出一缕火灵将木柴点燃,周怡蹲下身子,将柴火放到灶里。 做完这一切,连忙起身避开。 离得远远的,惊疑望着灶台,见它久未有出现爆炸的迹象后,周怡缓步走回灶台前。 看了眼毫无波动的锅中,周怡疑惑不解地蹲下身子,发现灶里那根干柴,不知何时熄灭了。 她不得已又试了几次,见这柴几次三番都燃不起来,有些不耐一般,一齐点燃了三五根柴火,塞到灶里。 等待不多时,见火未熄,起身也看到了“咕噜咕噜”冒泡的水面后,周怡面色才轻松下来。 这火这么难生,怪不得古代民间都要拜灶王爷。 周怡这般想了一瞬,脸凑到那冒着热气的锅上方,双眼亮如星点的望着,那在水中翻涌,渐渐涨开的米粒。 不知过了几时,在米粒吸收了水分停止涨大后,周怡才想起什么一样,倏然蹲下身子慌忙撤去柴火。 随后起身用饭勺撬了一勺,那凝结成平面的大米,周怡满脸茫然。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不是米饭吗? 她总不可能端着一盆大米饭上去,告诉那两人,这是白粥吧。 没办法,只得重来。 想着或许是米多了,她这次就只盛了一碗新米,重来一番后发现。 还是未有成功,锅里只是从一锅米饭,变成了半锅米饭。 没办法,她只得再度重来。 这次她有了经验学了聪明,米不多加,再额外多加了点水。 等待一刻钟后,锅里终于出现了粥的雏形,只是好像水稍稍多了些,太稀了。 她就又在原基础上,少了一点点水,在进入火房过了一个多时辰后,一碗还看得过去的白粥终于成型。 以一口锅一半灶,三盆米饭两盆糊糊的代价。 周怡看着这碗盛出来的白粥,抹了一把被烟火熏得酸痛的眼部,擦拭掉脖间脸颊的汗液。 心想着:这做饭和炼药真像,都是不断试错的过程,也和炼药成功一样,成就感十足,看来,我做饭的天赋也不错嘛。 这般想着,周怡蹲下身子从橱柜里拿出一个汤匙放到碗中,端起碗走出这宛如战场的火房。 第一百八十九章:黑锅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信步走到大开的房门前,叩首在门边敲了敲,两人回首望向她时,她垂首浅笑着走进房中。 因对于第一次做饭成功的自得,让她忽略了两人看到她时怔愣的神情。 神色自若的走到两人中间坐下,将鼓捣了一早上的战利品放在桌上。 在晋楚安欲言又止的神情中,不容他拒绝的望了他一眼,端起碗用汤匙拌了拌,便舀起一勺凑到他唇边。 不管这刚出锅的粥有多烫,抱着反正也对他造不成什么伤害的想法,周怡有些恶劣的促狭望着他。 “夫君是不喜奴家做的早饭吗?” 紧闭着唇的晋楚安,颇为无奈望了她一眼微微张开嘴,含住她递进口中的汤匙,舌头将白粥卷下。 囫囵吞下便道:“辛苦夫人了。” 周怡故意含羞带怯望了他一眼,垂眼继续。 直到晋楚安配合地将一碗白粥喝完,周怡才在一脸妒气的计乐儿眼前,停下动作。 转眼瞥了她一眼,含情脉脉回望晋楚安,“夫君和计姑娘聊得怎么样,可决定好如何报答人家了?” 她这话一出,计乐儿脸色更是铁青,目光如箭盯着她接声道:“这就不劳先生费心了,我救下公子本就不是为了今时讨要报酬。” 人情债比什么债都难还,计乐儿就是要晋楚安记得她。 周怡能不清楚这些吗?面上浅薄笑了笑,“是吗?姑娘真是医者仁心。” 在计乐儿眼神难掩得逞神色时,又转向晋楚安软语道:“但人家心善不求回报,我们却不能真的毫不作为。” 在计乐儿有些惊疑想要打断她时,又抢先道:“常常听闻村中闲话,贬低计姑娘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我想,我们不如给计姑娘准备丰厚的嫁妆,为她找个好婆家,让计姑娘脱离这穷山困水之地好不好?” 计乐儿闻言一脸震惊得睁大眼,不敢置信望着她,惊讶得半晌无言,方要开口。 就闻那位常居她梦中的仙人,宠溺笑了笑望着她道:“都依夫人的。” “公子?”她难以置信惊呼出声。 晋楚安疑惑回望她,“姑娘不愿意?” 明明看见了她面上是一片伤心欲绝的模样,却偏要装作不懂,温声道:“姑娘放心,若是夫人为你挑选的夫婿你不喜,夫人也不会不顾你意愿的,最终还是要遵循姑娘意愿敲定人选的。” 不待她说出什么他不想听的话,又道:“就算姑娘真的不打算嫁人,嫁妆也可当做是姑娘的小金库,补贴家用什么的,夫人也不会在意的。” 两夫妻一唱一和,将想要插足进来的她,推到千里之外。 计乐儿至此终于明了,一切都是她的痴心妄想。 冷冷望了周怡一眼,目光如缠丝望向那让她魂牵梦萦的男子,嘴角勾起的笑意如秋日落叶,怅然枯败。 “此事就不劳先生公子费心了,近来医馆琐事繁多,我日后怕是无闲再来院中叨扰了,”说着望着他起身,“愿公子日后能事事顺心,乐儿告辞了。” 说完目光在他面上停顿许久,蓦地抽离,转身离去。 周怡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许久,待人影再不可得见时悠悠道:“又一个在王爷皮相上栽了跟头,爱而不得的伤心人。” 晋楚安闻言蓦地轻笑出声,“这不是王妃一手主导的吗?怎的还叹上了?” 周怡瞥了他一眼,“王爷切勿将一切推到我身上,我可是在全凭王爷的意愿做事,在外人面前替您背黑锅也就算了,怎的在私下您还要怪罪我?” 晋楚安又是忍不住摇头笑了笑,“我此前怎不知,你这般牙尖嘴利呢?” 说完望着她又是促狭一笑,抬手在周怡茫然的眼神中,抚上她面庞,在周怡反应过来就要避过时,指腹如蜻蜓点水一般在她面颊上点了下。 她见着,他白皙的指尖停在眼前,手心翻转,朝上的指腹下是一片漆黑。 “王妃方才说得背黑锅,原是真的啊。”晋楚安颔首叹谓。 周怡:“……” 她方才就顶着这样漆黑的脸,在他们两人面前那般矫揉造作? 晋楚安能忍住不说她不意外,只是计乐儿是怎么忍住的? 她不是本就对自己有敌意吗?这般放在她眼前的嘲讽机会,她怎么会错过呢? 周怡想不通,但回到当时的情景实则不难理解。 计乐儿为了在晋楚安面前保持一个好的印象,自然不会公然刻薄地贬低她。 再加上,她一来,做派就格外自如,虽脸色黑一片红一片,却依旧气场十足,蓦然就镇住了计乐儿。 让她满腹心思都放在了周怡动作上,自然也就忘了这回事了。 但周怡不明白这一点,所以她猛地睁大眼不敢置信望着晋楚安,“你怎么能不告诉我呢?” 倒不是因为女子爱美之心作祟,她此前伤了脸,现时都还是浅浅的印记留在左脸侧,她都没有心思去祛疤。 只是一想着,难得演上这么一出娇妻的戏码,却是顶着宛如锅底的脸,她就万分想死。 丢脸尴尬得想死。 想她周怡,在各种险境死局,都能面不改色傲骨不减,如今,却在这算不上战场的小小局面上翻了船。 算得上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了。 晋楚安看着羞愤的她,快步走到院外清洗归来,大步走来时,宛如红琥珀的眼瞳里尽是怒气地盯着他。 他不由得眼底笑意更甚,“倒不是我不想说,只是王妃来势汹汹,我找不到机会开口。” 周怡在他身前蓦地停下脚步,想起此前她确是没打算让他开口。 因为她以为他欲言又止的表情,是不想喝那碗粥! 周怡又是一阵无言。 只要和他在一起,她心就难以静下来,在发生这样的事后,再和他同处一室,周怡感觉自己可能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件事了。 有些烦躁的瞪了笑意不减的他,周怡转身走出门外,“你自己注意些,有事见闻录找我。” 晋楚安听着这言外之意就是:遇上事找我救你,的话,倒没有什么不适。 只是还有些不打算放过她,软语问道:“夫人要去何处?” 本想将离不开她的人设演好,却难掩话中笑意,反倒似嘲笑一般。 第一百九十章:回转书院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周怡没有搭理他,径直走出小院。 脸上蕴热的温度,在缓步行到山间时,才渐渐散去。 到达兴城寺时,佘厉正在同千机卫商讨课件素材,见着周怡前来,便将手中厚厚一沓宣纸交予千机卫,起身走上前来。 周怡见此连忙走近,“佘大人不必如此。”虚扶着佘厉坐下。 佘厉心思不在这些虚礼上,摇头自顾道:“你觉着第一课就讲宽泛的大义,会不会过于不切实际了?” 周怡也摇了摇头,在一旁坐下,“佘大人就随着自己性子来吧,欲速则不达,没必要急于求成。” 佘厉毕竟是第一次讲课,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没有把握。 闻言虽点了点头,但神情面色还是有些难以平静。 周怡见着他这番神情,温声道:“这第一课,只要达成了将您学识,显露在大众视野中这一点,便算是成功了,以您渊源的才学来说并不难,佘大人不必紧张。” 佘厉也不知听没听进耳中,又是点了点头没有开口。 周怡一开始,本想着借着散步的时间,来看看进度如何便离去。 如今见堂堂律法督查世家出身,资历逾越三朝的佘大人,在面对这全国启蒙的第一课,紧张得如初学者一般。 周怡望着这已是耄耋老者的佘厉,只觉心底流淌过一道暖流。 认真又慌张的模样,宛如一个小孩。 周怡面色和缓,轻声道:“不用担心,晚辈在这陪您。” 看着稿子的佘厉转眼看向她,被雪白胡子遮挡的嘴边浅浅勾起,颔首回道:“好。” 周怡坐在凉亭旁,看着千机卫为佘厉调试好见闻录,看着佘厉安之若素的侃侃而谈。 在夕阳西下,晚霞铺上天边时,佘厉才在千机卫收回见闻录的动作中,松了口气看向周怡。 周怡眼底的欣赏毫不遮掩,见他转眼便蓦地起身,躬身拱手,“大人高论,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佘厉皱眉看着神情不似作假的她少顷,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道:“真的?” 周怡自如直起身,“自然如此,除了您,周怡还想不到当世谁人能说出此番引经据典,严肃却不失趣味的讲课。” 佘厉脸上惊疑至此才消散,轻抚长胡摇头道:“你也不遑多让,勿要妄自菲薄。” 周怡坐下摇头道:“大人谬赞了。” 一老一少,浅浅客套两句,就课后评论商讨一番,定好日后课程安排,周怡便在夜色来临前,告别离去。 同佘厉探讨时的开阔心境,在下了桐安山,回到小院前时,便蓦地收紧躁动了起来。 在院门外停顿许久,才面色平静地推开院门,走到已然昏黑的院中。 院中并未有点灯,周怡觉着有些奇怪,也有些难以察觉的庆幸。 许是他因身子不适,早早睡下了。 这般想着,周怡步子放得格外轻缓,推开半掩的房门,走进房中。 相较于有着浅浅月光映照的院中,房中是真正的一片漆黑。 不想打扰到他,周怡没有唤出火灵,一步一顿走到床边。 听着那轻缓悠长的呼吸声,周怡渐渐安下了心,转身便要离去时,蓦地对上一双泛着点点星光的瞳孔。 周怡呼吸一顿,房中油灯倏然燃起,将满室照亮。 周怡瞬息的惊愕神情映入他眼帘,而后在他眼中渐渐平静,好似此前那瞬息的错愕是他的错觉一般。 “王爷怎的未有睡下,也不点灯。”似是随口说说一般,说着就在旁自如坐下。 晋楚安没什么表情的摇了摇头,“清醒的时间过于短暂,沉睡的时间又过于长久。” 言外之意,就是他睡不着。 闲聊都这么多弯弯绕绕。周怡暗暗吐槽。 多说多错,周怡一时不想接口。 晋楚安却不如她所想那般,去有意提起白日的事,开口道:“还有月余,便又要到天武书院招揽新生的时日了。” 周怡听闻他这意味不明的一句话,稍显疑惑地点了点头。 不过心里确是因他这句话,掀起了些许波澜。 她来到这异界,还有月余才到达一年。 这小一年中,遇上的事,比她前世二十六年加起来还要丰富。 有机遇有险境,有失去也有收获,让她很难去定义,这样的生活,她是憎恶多一些,还是喜欢多一些。 不等她惆怅情绪泛起,晋楚安便又道:“三年一度的全书院大比在今年新生会之时召开,届时便是你回转书院之时。” 周怡闻言,不由得微微颦眉,满目不解。 晋楚泽已然倒台,现时生死不明,她没有必要一定要回到书院之中。 他不应该不清楚,现时处于风口浪尖的她,回到书院也不能避免灾祸缠身,书院只是中立之地,并不是完全之所。 他知晓周怡为何疑惑,不待她开口又道:“正面战场不是你熟悉的主战场。” “可你现时的身子——”周怡说到一半,蓦地觉得接下来的话有些轻视于他,没有说出口。 说到一半,后半句不说也能明白,晋楚安笑笑没有在意。 “还有月余时间,这段时间,足够我修养好,也足够你造势回书院了。” 造势?“何意?”周怡发觉,此次重逢后的他,越发让人捉摸不透了。 晋楚安也不同她打哑谜,惹她不忿,“重建新的秩序,需要一个现世的信仰神,经巫祸一事,你圣人的名声已然立于世人心中了,何不再努力一把?” 周怡不知他还关注舆论战场,闻言愣了一下,便要反口拒绝。 被知晓她要说什么的晋楚安抢先道:“世人需要的是正面的信仰神,不是尸山血海中走出的杀神,有现成的铺垫助力,你没必要费力将我捧上神坛。” 想说的话被他矢口堵住,周怡不得不沉默下来。 不让她有时间想明白拒绝,晋楚安又道:“你要接下,在世人眼中宛如神明的开国之君旗帜,替东雄国开辟一条新的道路。” 周怡抬眼,“真武道人?” 晋楚安点头,“书院大比胜者,可以进入无上塔,那里有他留下的上古神剑凌云剑。” 第一百九十一章:两年之期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凌云剑,长四尺三,重七斤二。 剑身是上古器道大能用万年玄铁铸成,剑灵乃上古便已陨落的最后一只金凤。 其威可斩一切妖邪之物。 为真武道人佩剑,因其接过时,开锋凤鸣长破云霄,故名凌云剑。 “灵剑已认主,你如何就认定了,我能在书院大比胜出,再拔出这把认了主的灵剑?” 他对自己的信心,未免过于弘高了。 周怡倒也不是妄自菲薄,只是自己都无有把握的事,晋楚安却认定了她能做到,她对此有些诧异罢了。 晋楚安知她所想,却没有给她一个有所依据的原因,只是轻声道:“我相信你可以。” 周怡又是一时无言。 知晓若是想赢下晋楚沂,必须要这把凌云剑相助,周怡同他对视许久,终还是点了点头。 “我尽力试试。” 晋楚安明白,别人口中这般话是敷衍,她口中的这话,却是绝对的承诺。 她说尽力,便会竭尽全力。 此事定下,两人不再就此事深谈,转口闲叙其他。 一夜无眠,直到山间白雾蔓延入院,黎明到来。 周怡修书一封同佘厉,入城买来一辆马车,扶着晋楚安在车厢内安坐。 将身上所有灵石、珠玉放在房中后,走出小院关上门。 跨坐在车前,斗笠白纱覆住的手臂扬起,“驾!”短喝一声,扬鞭策马行出山村。 望古乡同平丘县相隔一城,驾马走官道,翌日就能到达。 施展灵力驭使飞马,还容易被晋楚沂探知,他们左右不急,便如普通人一般走陆路。 距离战事已起的边境相近,官道自然冷清,除了为生意奔忙的少数商贾车辆还在奔走外,官道上绝大多数时候,都只有两人这一辆马车。 两人少有这般悠闲相处的时日,途中兴致都不错,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听说,你同晏双关系不错?”晋楚安低沉的声音,从门帘后悠悠传来。 周怡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鞭策着马腹,听闻身后传来这声,手上动作停下。 “还行吧,听谁说的?”同他随口一问一般,她也随口一答。 对于晏双身份一事,晋楚安若是不说,周怡也不打算询问,便装作不知。 而谁说的这种事,两人心底都门清,何必点破呢。周怡是真正的如闲话一般随便问问。 晋楚安自然也不会回答,“你这书院一行,倒是交了不少朋友。” 周怡眼望着山野间的灿烂山花,淡淡笑了笑,“说来也巧,你那两亲族,或多或少都对你有些成见,在招人恨这点上,你比我也不遑多让。” 晋楚安也是笑了笑,低沉轻笑声透过门帘悠悠闯入她耳间。 没有对她此言回应,又道:“你救下那位小少年,如今如何?” 一席话来往,好似长辈关心后辈一般,事无巨细都要问上一遭。 周怡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停顿少顷,转口问道:“你有没有觉着,我同管先生有几分相似?” 之所以直接使用第一人称,是因在外行走,时不时有车辆穿行而过,为防节外生枝,便这般交流。 晋楚安如她一般,停顿瞬息。 少顷后,却不如她那般避过,直面问题回道:“这点倒是未有发现,你这般说了,确是觉着,你们二人眉眼间有些相似。” 他语气平静,好似不觉此事并不重要一般。 周怡又是停顿瞬息,平声道:“那时之事虽是做戏,但管先生那时的敌意可不似作假,你真打算这般无视?” “不如此,当如何?”晋楚安不迟疑地反问她道。 周怡蓦地扬手鞭打了一下马腹,悠然的速度蓦地加速,疾风将门帘窗帘抚动如波浪。 “若是你有心,管先生又介意的话,不妨允她一诺,不过两年,这个位置便能让给她。” 门帘后的人沉默了许久,才低低出声,“你倒是乐于帮他人做媒。” 不知是不是她的幻觉,她从这平静的语气中,听出了浓重的嘲讽意味。 一时沉默没有回答。 身后声音又再出现,“左有以命护你周全的男子,右有将你看做所有的少年,两年之期到了,你也不好做抉择吧。” 这时她可以认定,方才的感觉不是她的幻觉,因为,现时这生冷的嘲讽,已经很明显了。 周怡方才的烦闷在此时蓦地消散,眼底浮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口上却还是一派冷漠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门帘后的人好似愣了一下,才再度冷声开口:“两年零一月后,你才能摆脱现在这个身份,我不想在这段时间里,听闻丝毫风言风语,望你自重。” 这话就有些重了,有些找不到理由的口不择言意味。 “这是自然。”她还是那道清冷不已的声音,眼底笑意却已然溢出,盈在眉眼间。 身后好一阵沉默,好似没有打算再开口。 周怡能想到那张宛如画卷的脸上,神情定然是她从未见过的精彩。 垂眼笑了笑,却没打算为他开解。 两人都是天性骄傲的人,都不愿认输开诚布公,又都时不时有些恶劣的小性子作祟。 就喜欢看对方因自己烦躁苦恼。 周怡现时只觉,这时算得上是好好报了此前的仇,心中畅快不已,哪有那好心,去为他开解。 人和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驾车在前的周怡,面如春风望着山野,嘴角是舒畅的笑意。 倚靠在窗边的晋楚安,却是臭着张脸,眼底眉梢都是怒气,目光如冷箭盯着那波动的门帘。 好似要用这炽烈的目光透过这张帘子,刺到那毫不在乎的人心口一样,一片冷怒。 就这般一人展眉眼,一人满面焦愁的悠悠走着,马车蓦地停了下来。 周怡和缓面色倏然消散,眉眼清冷望着前方那齐齐将山路占据,形似地痞的人。 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见一额间有着刀疤,浓眉大眼鹰钩鼻的壮汉,走上前来。 也是在此时,疑惑不解的晋楚安,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撩动门帘,如画中仙难辨雌雄的面容,出现在那男子眼中。 第一百九十二章:被劫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一阵倒吸一口气的惊呼出现,那向着周怡走去的男子,蓦地停下脚步,眼睛直愣愣盯着周怡身后。 周怡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转眼看向身后,就见着了那张无可挑剔的面容上,那双些有冷怒的眼。 周怡无奈,跳下马车伸手拦住,想要越过她走过去的壮汉。 “敢问诸位大哥,是要劫财还是?”不卑不亢地清冷问话。 壮汉瞥了眼只将将到他下巴处的女子,“财色皆收。” 说着肌肉突起的手臂抬起,就要掀开周怡面前的白纱。 被周怡不动声色避过,“大哥有些贪心了。” 周怡轻声说着,持剑的手倏然抬起,剑鞘横起,压下他紧追过来的手掌。 看似没有用上什么力气,壮汉却连抽离都不能。 壮汉身后小弟看不清情况,只能看到他们老大身子停顿了许久,有些等不及的连声喊道。 “大哥,别发愣了,抢了她们!”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车里那位美人归大哥,我们就勉为其难要外面这个!” “……” 诸如此类的催促,让周怡蓦地冷下脸,脚下步子微旋,控住他的持剑左手垂下,在他要动手之前,右手在身侧横转一圈抬起,一掌拍出! 在她身前,将她对比宛如小孩的壮汉,猛地倒飞出去,击倒一片人群。 “不过小小练气期修士,就敢盘下山头做大王,谁给你们的这个胆子?” 周怡收回手掌,冷声诘问。 见识了她的手段,自然是一地静默。 周怡扫视一圈最大不过三十来岁的盗匪们,发现还有不少目光在车厢处流连探视。 周怡转身,看着那沾花拈草的男子,蓦地抬手从他手中夺下门帘,在他目光惊疑望向她时,倏然垂手,门帘垂下,挡住那张完美如画的脸。 晋楚安眼神呆愣望着眼前门帘,少顷后,蓦地垂眼笑了笑,眼底冷怒渐消。 周怡不知他反应,做完这些便转身信步走上前去。 就在此时,那被她施以小小手段惩戒的壮汉,在搀扶下起身,满脸恐惧望着几近走到他身前的周怡。 说时迟那时快! 周怡还未有反应过来,就见那威武雄姿的壮汉,摆脱众人搀扶,双膝猛地跪地,双手伏地叩了一首。 “女侠!是我魏武有眼不识泰山,惊扰了女侠,魏武一人做事一人担,恳求女侠不要迁怒魏武的兄弟们!” 中气十足的喊声出现,他身后的小弟们,皆是一片惊愣神色。 反应过来连连喊道:“大哥!” 男儿膝下有黄金,也是这个异界的共识。 周怡不过施以一成力,就能让这名叫魏武的壮汉,知晓两人之间宛如天阙的差距。 知晓自己竭尽全力,也无法赢过她,便干脆做出决定,以自己一命,换跟随他的兄弟们免去一死。 倒算得上是有担当,只可惜这般胆识果断,用在了这偏路上。 周怡心叹一声,没有回答他,冷声问道:“你们是哪座山头的?” 魏武惊疑抬首,想着那满山无人照顾的老人幼童,迟疑着不愿回答。 周怡见他神情犹豫,腰间长剑倏然抽出,遥指一人,“给你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 说着,剑尖晃动,在那人脖间留下浅浅血痕。 魏武瞳孔惊颤,连连点头,“我说我说!” 在周怡点头却又没有收剑之时,转身遥指身后一座高山,“擎云山,我们是擎云山的。” 周怡轻轻点了点头,剑尖晃动两下道:“接下来我问的话,你们回答有一句假话,自己掂量后果。” 在魏武连忙点头时,周怡收回剑。 周怡倒也不是真的打算血洗此地,只是知晓他们这般当上山匪的人,不这般威吓几番,听不到真话罢了。 “此地除你们外,可还有山匪?” 魏武摇头,“没有了。” 周怡冷瞥他一眼,“你们在此抢了多少人和财物?” 魏武又是摇头,“没有,一个没有,你们这辆马车是我们抢得第一辆。” 周怡满眼不信任。这么巧?第一辆就抢到了他们? “你们方才那番话语态度,可不像是第一次。” 魏武听出了她的不信任,有些焦急得又是连忙摇头,“真的!我们那也是为了壮胆,从异志中学来的!” 从他脸上虽看不出说谎的迹象,但周怡依旧未有听信他的一面之词。 暂且不再继续这个问题,又道:“当上山匪多久了?为何要干这个行当?” 一连问了两个问题,让魏武脸色微变,又有些迟疑起来。 周怡这次没有催促他,她知晓,其中必有难言之隐。 好在,魏武也没有让她等多久,便害怕她不耐的开了口:“其实我们一开始并不是盗匪,只是一群逃难到此的灾民,没有身份证明不敢入城,只能盘踞在深山之中。 半年时间里,山里可以吃的,都已经吃空了,年前又一场大雪,冻死了不少人,我们这才迫不得已下山抢劫。” 周怡闻言更是惊疑,“你们是哪个属地逃难过来的,怎会没有身份证明?” 魏武一时哑然,周怡又道:“如今修义府被骥王大军所控,东雄国皆知,骥王大军皆是实行辟谷的兵士,这般大军所控的地区,是最不缺食物的地区,你们怎么会被这一场大雪,逼到此地步?” 本觉得他话语中,处处都是漏洞,在他回答之后,一切却又都合理了起来。 “我们是攀过肃定山脉,来到擎云山的潭河乡人。” 肃定山脉,是东雄国同崇安国的国界线。潭河乡,是崇安国边境属地。 周怡没有想到这个可能,愣了一下,问道:“崇安国出了什么事?” 魏武面色沉痛地摇了摇头,“事都是一样的事,赋税年年加重,贫瘠的土地却年年几近颗粒无收,此前咬咬牙,多费些力也能交上税苟活下去,在大军到来后,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劳动力都被征去伺候军爷了,田里没人照看,家里揭不开锅就算了,赋税交不上却不行,府衙差人日日来乡里催促,轻则唾骂两句,重则打个半死,日子一日比一日难过。” 第一百九十三章:圣女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周怡听完他说的话,沉默半晌,在魏武都有些惊疑,凑过来探查她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周怡蓦地开了口。 “我要去擎云山,在前带路。” “啊?”魏武不明白她的意思愣了一下,在察觉到一道冷然目光转向他时,连忙点头,“好,好。” 周怡闻言不再停留,转身快步走回马车旁,想告知那听完全程的人自己想法。 就闻他道:“不急,我们去看看也无妨。” 闻他同意,周怡点了点头,“你不介意就好。”说着侧身跃上马车,拉紧缰绳调了个头,悠然走到魏武身旁。 “上来吧。”周怡平声道。 “啊?”魏武又是愣了一下。 周怡声音冷下来,“我不想等到天黑也到不了山里。” 魏武明白她是嫌自己走得慢,连忙点头,拖着有些沉重的身子,爬上一旁车板,上了车板身子坐得挺直,手撑在一旁目不斜视。 周怡瞥了一眼明明和她同处一块车板上,却想着远离她的人,没什么表示。 只是冷声提醒道:“山路不平,想掉下去就这般坐着吧。” 听闻她这般说,魏武面色纠结一番,终是在马车摇晃着行动起来的时候,悄然挪动身子,离周怡近了一些。 一路上只在周怡停在岔路时开过口的魏武,满心忐忑之时,蓦地听闻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生冷的男子声音。 “潭河乡赋税比着崇安国其他地区如何?” 这蓦地出现的男子声音,惊得魏武打了个趔趄,倏然滑下了马车。 “噔!”头磕在石头上的闷响出现,紧接着的是一声痛呼,“啊!” 周怡驭使马车停了下来,瞥了一眼门帘,跳下车板,走到那抱着头坐在山路旁的壮汉身旁,俯身伸出手。 在魏武一脸茫然看向她时,一手抓住他肩头衣衫将他拉起。 从腰间小袋中拿出一瓶丹药,递给他,“吃了。” 听闻她这饱含威胁的话语,就算是毒药,他也不敢说不,立时接过囫囵吞了下去。 两人走回车厢旁,周怡耳尖的听闻,偷瞧了一眼车厢的魏武,低喃一声:“这般绝色美人,竟是个男子?” 周怡没有什么表示,见他坐稳便拉动缰绳,马车继而缓缓动了起来。 魏武这时蓦地想起身后那人的问话,垂眼想了想回道:“崇安国内赋税皆是如此,只不过,就我们北境土地要贫瘠些。” 身后那人不知为何陷入沉默,他松了口气,又听闻身边女子问道:“潭河乡土地一贯如此?” 魏武只觉他们是善心发作的好人,问这些只是为了知晓他们贫苦的原因,知晓真实情况,说不定还会出资帮助他们也不一定。 这般想着,他就努力回想一番,沉声道:“倒也不是,听长辈们说,往前十来年左右,也就是我小时候那个年代,我们潭河乡的庄稼收成也是不错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不过十多年,就蓦然好像换了一片土地一样,除了好养活的那几种庄稼,其他的,种什么死什么。” 本以为他们还要继续问什么庄稼一类的话,魏武都想好了回答,却不料,蓦地听闻身后男子换了问题。 “被大军征用的地区,只潭河乡,还是包括潭河乡在内的定赣郡?” 魏武愣了一下,回道:“整个定赣郡倒不至于,只是也不止潭河乡,还有我们临边好几个乡镇。” 他身后的男子闻言又是一阵沉默,魏武也渐渐反应过来了,他们问这些问题,或许不是像他想得那般,只是想知道崇安国大军分布,同国内境况罢了。 希望落空,说不失落是假的,魏武想着那些嗷嗷待哺的孩子们,也一时没有开口的兴致。 周怡瞥了眼脸上藏不住情绪的他,也没打算开口。 马车悠悠行到一陷落如山谷的地方,因前方巨石嶙峋,马车无法驶入,周怡不得不搀扶着晋楚安下了马车行走。 魏武在前带路,时不时偷瞥一眼身后姿势亲密的两人。 周怡见他几次三番转头,终是忍不住在他又一次转头时冷声道:“你在好奇什么?” 魏武被抓包,脸色窘迫得通红,但在那刺骨冷眼逼迫中,还是没办法说了实话。 “就是觉着这位公子有些眼熟,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感觉到那背脊上的凉意还未消失,知晓掩在白纱下的女子不相信,只得又道:“晃眼初见不觉得,只因为这位公子,同我知晓那人相似的点,不是整张面容,而是眉眼间的神态。” 眉眼间的神态?周怡想着她见过和晋楚安相似的几人,除了秘境中所见那人,是侧面眉眼神态相似,像晋楚泽那般他的直系亲属,都只是面容相似。 说起来,那同他眉眼神态相似的男子,也不是与他相似,而是同他母亲相似。 周怡想到这,知晓自己又要巧合地知晓一些东西了,看了眼面上毫无表示的晋楚安。 周怡平声同魏武道:“那人是不是女子?” 魏武倏然睁大了眼,惊讶不言而喻,“姑娘真是料事如神,同公子相似的人确是女子,是我们崇安国尊为神子的圣女。” 圣女?不待周怡疑惑,又闻魏武摇头叹息着道:“只不过,这位圣女已然消失了三十多年了,在民间,除了一张白纱覆面露出眼睛的画像外,什么都没有留下。” 消失了三十多年?会不会就是晋楚安母亲?她记得,谷安说过,婉太妃出生地无人得知,少时在何地长成的记录,也没有史册记载。 她就像个迷,好像是突然出现在宫中的一样。 周怡又看了眼,垂着眸子一直没有情绪表露的晋楚安,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再问下去。 是或不是,都是上一辈的事情了,若是不是必须得知的消息,她也没必要去深究。 若是真想知晓,询问晋楚安或许比这些,只知晓些许旁枝末节的传闻来得快速清晰,毕竟,同那谜一样的女子,相依为命知根知底的,只能是她用命护着的儿子。 第一百九十四章:相助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但还是那句话,若是这消息没有得知的必要,她并不打算就此去剥开他伤口,追问那些旧事。 转口同魏武聊了几句,如愿将他思绪带偏,三人终于到达此行目的地。 入目尽是破落简陋的茅屋,耳闻尽是遍地哀叹。 走过简陋的茅屋,能听到内里,不时有要将心肺咳出来的咳嗽声出现。 没有火房,架着锅炉的门外,不少七八岁的年纪,本该是最喜玩闹的孩童,垂着眼在煎熬草药。 苦涩味道在整个山谷中蔓延,将走到其中的人心都浸泡得甘苦。 也有抬眼的小孩,见到了走在前的魏武,轻声唤了声:“魏叔”后,没再开口。 对于他身后两个与此地格格不入的人,孩子们竟没有丝毫这个年纪该有的好奇心。 用帕子垫着碗底,便转身急匆匆走进了屋中。 在两人观察四周之时,魏武声音低沉的开口道:“崇安国北境气候一直少有严冬,我们为了躲避饥荒躲到这来,一时躲过了饥荒是没错,但万万想不到,却躲不过严寒。” 周怡顿了下,回问道:“肃定山脉连寒风都能阻隔,你们都不知晓山的另一边是什么样子,又是怎么爬过那重重高山来到此地的?” 魏武低叹了一声,回她:“肃定山脉一直都有一条不被人知晓的通商小道,往年潭河乡收成还好的时候,乡里也有人走过这条小道,来到东雄国贩卖商品。” “这条道,官府竟不知?还能让你们就此避了税?”周怡惊讶道。 魏武点了点头,“这条道是我们祖上先人一步步探出来走出来的,近年我们被农活压得直不起身,就再没有走过了,官府自然不得而知。” 得到大致想要的信息,周怡点了点头没再问。 望了晋楚安一眼,在他垂眼示意下,同魏武转口道:“我可以帮你,相应地,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从她毫不掩饰目的的追问中,魏武早有心理准备。 得知她愿意帮他们,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不管是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只要你们愿意救他们。” “这么快答应,你确定你想好了?先听听条件吧。”周怡随口说着。 在他又要开口时截下,“首先条件一,你需要离开此地跟我们走,你愿意接受吗?” 魏武闻言愣了一下。 他本来想着的,不过是将路线告诉他们罢了,他以为,他们要的就是这个。 现在听闻她的条件第一条,就是要他跟他们走,他开始那般果断便已消失,确如周怡说得那般,不确定起来。 毕竟,他方招惹了这么两尊菩萨,人家记没记仇他也不知道,他要是一走,谁又能知道,他们会真的像他们应承那样做? 他现在就是潭河乡这些老弱病残们唯一的顶梁柱,他就这么走了,谁能像他那样,事无巨细地照顾他们? 周怡知晓他的想法,但她不打算开口再给他吃定心丸。 她想要以此来验证一下,他到底有没有,让她真的想要带走他的品质。 对待未知,果断同坚决。 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若是他做出决定,愿意跟她走,那就合衬了她的想法,她也自然愿意带走他。 若是他犹豫不决做不出决定,甚至拒绝离去,那就同周怡想法相悖。 她虽然依旧会以路线图为条件,去帮助这些人,但他魏武,也失去了一段向上爬的机遇。 说到底,他不管怎么选择,都不会影响周怡愿意帮助这些人。 只是会影响他自己,以后的人生道路罢了。 但这一点,他并不知晓,所以,他在垂着头思虑不一会儿,就害怕周怡等不耐烦而慌忙抬起头,给了她答案。 “好,我答应你。” 周怡眼底闪过一丝欣赏,白纱晃动点了点头,“既如此,那走吧。” 魏武又是愣了一下,暗想:这么快? 周怡知晓他心中所想,没有再打算考验他的想法,直言道:“你若是想帮助他们,那就越早离去越好。” 不快些走,哪能唤上人来帮助他们? 周怡是不打算因此调动兵力的,花些银钱购置宅子,找些人来帮他们搬离此地,再给他们安置身份,便是最切实际的帮助了。 马车悠悠回到管道时,周怡才将此想法告知闷闷不乐的魏武,魏武脸上立时换上了感激神情。 一脸焦急自不用多说,那双大而圆的眼睛,也亮起了大颗大颗的星光。 周怡暗暗摇了摇头,他这样喜怒形于色的人,天生就不适合坐上领导的位置,在军营中成长,当个有勇无谋的二把手,基本上就算是他最好的归宿了。 晃悠着进了城,从票号中取了些许银钱,打发他去找车夫一类的劳力后,周怡便调转车头,往少数兵士接管的府衙行去。 一路上一言不发的晋楚安,至此才低声开口道:“同你在一起,总会得到一些意外之喜。” 周怡垂眼浅浅笑了笑,“遇上的事总是太过离奇,好坏也是两极分化,也说不上运气好是不好。” “以往的事不做评价,单这件事来说,是极好来的。”晋楚安悠悠道。 周怡驱车行进小巷,随意点了点头,“遇上这事便如釜底抽薪,僵持着的战事都将因此迎刃而解,自然是好的。” 行过小巷,到达府衙偏门,周怡驭使马车悠悠停下,同晋楚安说了声:“你暂且等等。”便跳下马车,一跃进了高墙后院内。 脚落地一霎,不等高台上的弓箭手反应过来,便高扬着手,拿出一枚形似虎豹的令牌,在日光下闪耀着光辉。 那士兵眯眼一看,登时惊颤了一下,随后蓦地跪倒。 院子其他反应过来的士兵,也齐齐跪倒一片。 周怡这才摘下斗笠拿在手心,那双清亮的红琥珀,在院中环视一圈道:“此地长官姓甚名谁,现处何方?” 这宛如问罪的话语一出,跪倒一片的士兵们对视一眼,一时不敢开口。 虽说异国举乡移居之举,未被此地长官知晓,算得上是失职。 但周怡其实也没想在此时问他的罪的。 第一百九十五章:大局小德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只是,这人人自危不敢多言的模样,在一片丝竹之音从后院传来的此时。 确确实实让周怡觉着,此地的管理者,仗着前方战事吃紧管不到他,有些玩忽职守了。 冷冷瞥了一眼这些士兵,周怡没打算让他们起身,径直跃上房瓦檐角,在一处处院子上方踱步。 不多时,终是见到了此地的管理者。 青年面貌,修长身子舒展在躺椅之中,此时正左怀右抱身姿婀娜,媚眼如丝布料清凉的烟花女子。 所处飘纱傍水的凉亭外屏风后,乐师在弹奏靡靡之音。 周怡冷眼看着一片陶醉神情的男子,心底渐起愠怒。 若是晋楚安在,他定然不敢这般嚣张,明目张胆地玩乐。 不过就是知晓上位者变成了她,心底轻视她周怡,才敢在这战场后方城池,沉醉于温柔乡中,连最基本的巡哨一事,都做得不详尽。 周怡冷瞥一眼,转身回到原地,看着依旧跪在地上不敢动作的士兵们,冷声道:“长官失职,不寻机上报,反倒想替他隐瞒?” 一地面面相觑的静默。 周怡倒也没打算越俎代庖,替晋楚安处置这些兵士们。 此前是他不在,她被逼无奈架在了那个位置上,如今他回来了,身子未有痊愈也不影响他做决定。 故而,周怡不悦地说了这么一句,便在众人满怀不解的眼神中,飞身出了院外。 将所见所闻告知晋楚安后,毫不意外听到他饱含怒气的一声冷哼。 他的面庞,在此时,已然没有隐蔽的必要性了,周怡便也不再费心去帮他遮挡面容。 一手伸出让他支撑,扶着他出了车厢后,不知是他身子依旧无力,还是别有他想。 周怡只觉他一落地便贴得格外得近,几乎半个身子都倚靠在了她臂膀肩上。 周怡自然不会用恶意去揣测伤者,也不可能将他推开,只得就这般让他支撑着走进无人看守的府衙正门。 她自己看不到两人相依的全貌,只觉自己是在搀扶着他。 却不知在外人抑或是身旁人眼中看来,却是他半搂着她的亲密姿势。 缓缓走到那些面色迟疑起身的士兵眼前时,伴随又是一片齐整的跪地动作出现的。 还有周怡方才未有听闻的惊慌呼喊:“王爷!” 此前在周怡面前,还敢不时抬头偷瞄她的士兵们,在晋楚安到此后,头不敢抬大气也不敢出。 皆是五体投地的趴伏姿势。 这明显的对比,让周怡知晓,他在军中的威严,同绝对的话语权,不是空穴来风。 晋楚安并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搭在周怡手背上的手轻轻拍了拍,示意她继续前行。 周怡沉默照做,在将要行过这些提心吊胆的士兵身前时,晋楚安才不疾不徐说了声,“对你们长官这般深情厚谊,那便陪他一起,功绩作废,从底层做起吧。” 这毫无起伏的一句话一出现,就让那些屏气凝神的士兵们冷汗乍现,但却依旧不敢抬头动作。 周怡将这现象看在眼底,在晋楚安的示意下,搀着他进了那不时传来靡靡之音的小院。 外界声响,在一进入这座小院后,便宛如另一个世界一般被隔绝了。 在此院子中,只能听到那拉着人堕落的乐曲,同那不时传出的春意笑语。 周怡告知晋楚安时,一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隐下了将此情景,只是说此地管理者沉醉花酒之中罢了。 周怡也没想到,就这么一时半刻过去,他进度这般快。 那薄薄一层的白纱根本遮不住其后翻腾的欲海,高昂的春情在丝竹之音中缭绕缠绵。 起伏中,一声又一声宛如濒死又似欢愉的呐喊,伴随着粗言秽语,让人听闻不由得面红耳赤。 周怡呆愣一时,蓦地转眼看向他方,望着前方的晋楚安转眼之时,只能见着她通红地耳尖。 下意识抬指触上,只觉一片温热袭心,随后蓦地对上一张含羞带怒的清亮眼睛,晋楚安又是下意识愣了一下,随后嘴角笑意荡漾开来。 周怡怒瞪他一眼,却见着他笑脸,一时愣怔,随后白了他一眼继续转过头。 倏然,只觉一阵冰凉之意出现,转眼,就见伫立在水中的凉亭,水面连同着白纱、春树,皆被厚厚一层,散发着森冷寒意的冰覆盖住。 人声乐声吵闹的小院,蓦地静了下来,只闻一片惊惧地不敢放松的呼吸声。 周怡也是一惊,猛地转头看向他,仔细观察一番,发现他脸上未有苍白病色,才险险安下心来。 怒瞪他一眼就要开口,手背被他饱含安抚意味的拍了拍。 知晓此时不是同他争论的时候,隐下怒气,点了点头,搀着他往那正在慌忙穿衣的亭中走去。 行到凉亭前,矗立在眼前的玄冰,带着内里白纱如烟雾散去,露出其后衣衫浅浅搭在肩脖处的男女来。 男子饮酒过多昏沉的脑子,在那久违的凉意出现时,便因惊吓蓦地清醒了过来。 此时见着面无表情站在身前的他,更是不敢多言,赶在对上目光前猛地跪在地上,沉痛道:“属下沉醉酒色罪该万死!任凭王爷发落绝无怨言!” 率先认了罪,也没有让晋楚安怒火消散。 虽然绝大多数怒火,来源都是因为今日所见污了周怡眼睛而起,但他也秉承着公平公正,没有想着归咎于他,任凭自己想法处罚他。 而是冷声道:“若是战事并不紧迫,你有此番爱好消遣,也并无不可,小德不影响大局便可。” 听着好似是宽慰这男子,实则是清算总账的意思。 男子也清楚,在此战事胶着之时沉醉酒色中,光凭玩忽职守这一罪,便能让他辛苦了半辈子的功绩,烟消云散。 但他还是不敢多言为自己辩解,惹得他们军中看来更像阎王的活阎王不悦,依旧叩首沉默不言。 晋楚安冷瞥他一眼,“但你便是在这战事紧张之时,贪恋酒色玩忽职守,这便不再是爱好一般的小德之事了,而是能影响大局的重罪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叛国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神情肃然,身着黑甲,骑着高头大马的黑骑卫将整条长街占满。 风停日息,回暖的初春,宛如万物静籁的初冬。 从下令整治,到大军前来拘押,一切不过半个时辰。 周怡伴着他站在一旁,看着被镣铐锁着走出府衙毫无怨言的人群。 直到黑骑卫在他示意下离去时,周怡才悠悠开口:“为何不同他们一起走?” 晋楚安没有回答,回到停在一旁的马车旁,伸手示意下,周怡走上前搀扶他进入车厢。 “魏武还在等你。” 周怡停顿一瞬,点了点头,坐到车前驾马,往来处行去。 潭河乡人户籍身份一事,晋楚安已经吩咐下去了,他们来此的目的也就解决了。 回到喧闹的市场旁,接上满脸喜色遮掩不住的魏武,周怡才短喝一声驱车快速出了城。 魏武这人,虽不太聪明,但也看出来他们的身份尊贵。 知晓他们不说自然有他们的想法打算,也没敢开口问。 一路上脸上虽挂着止不住的笑意,却也没开过口,反倒是周怡,好似有了聊天的兴致,时不时开口同他聊上几句。 “你家中可有兄弟姐妹?” 魏武缓缓摇了摇头,“我是老魏家的独苗,母亲生我时难产去了,前两年闹饥荒,老父亲也扛不住去了,现时我老魏家就我一人了。” 这有些沉重的身世,从他口中说出却不沉重,好似只是一件普通的旧事一般悠悠道。 周怡也没有对此有何表示,点了点头就道:“这般说来,你倒是心善,那些人都同你毫无关系,你也愿意为他们忙上忙下。” 魏武不认同的摇头道:“怎么能说毫无关系呢,我们都是一个乡里的乡亲,都是或多或少照顾过我的长辈同后代。” 周怡只是随口同他聊聊罢了,见他心口如一,便不再打算就此细聊。 随意点头转口道:“你们对崇安国是如何看法?” 魏武闻言转眼看了眼周怡,停顿少顷回道:“怨恨说不上,只能说,若是有来世,不想再托生到崇安国了。” “对故土无有留恋了?”周怡轻声道。 魏武点头又摇头回道:“怎么可能不留恋呢?但是,人嘛,终究得现实点,要想活下去,今生就不可能因为这点点留恋回去。” 问话时一直望着前方的周怡,在此时转头看了他一眼。 “若是我说,你们此生,还有机会回去呢,那片贫瘠的土地其实还能焕发生机,这样,你们想不想回去呢?” 一直表情轻松有问必答的魏武,在此时猛地睁大眼,望向她。 无言停顿半晌,迟疑问道:“真的还能回去?” 周怡点了点头,又问道:“所以,你会想回去吗?” 魏武愣了一下,随后重点了点头,“如果真的能回去,自然是要回去的,没有人愿意离开生养自己的土地。” 周怡理解的点了点头,转眼继续看向前方,也是在此时,在山里蜿蜒的官道终于行到了尽头。 他们前方不再是春花绿树遍布的山野,而是一堵青灰色的森严高墙。 魏武随着她目光看向前方见着这堵高墙时,又是惊的瞳孔一颤,转眼看向周怡就要开口。 而沉默一时的周怡,也在此时抢先开了口:“你带我进入崇安国后方赢下这一仗,我便还你一个绿水青山的故乡。” 魏武见到此地升起的疑惑,在她这句话下被印证无错。 愣了半晌无言。 叛国,不管是哪个朝代时局,都是死后千万年,他的后代还会被指着脊梁骨唾骂的重罪。 虽国家对他们剥削太过,但后人不会记得。 他们只会在生活不顺的时候,将一切罪责,归咎到他们生活的地方,再条条溯本归源,怪罪到前人身上。 周怡知晓他为何迟疑,但她相信他会想明白。 后人的想法并不重要,那些有概率出现的唾骂,对百年身死的他也不会有何影响。 重要的,是当下。 他所在乎的人当下,能不能因为这个决定生活变好。 周怡驭使马车在紧闭的城门处悠悠停下,在守城士兵要高声探查身份时,摘下白纱斗笠,在魏武眼前露出了真容。 本就惊愕的魏武,在看到她面容后更是震惊得哑口无言了好一阵。 “你,是骥王妃?”半晌后才惊疑道。 周怡点了点头,在士兵赶下城墙开启城门之时,转身,将那方撩开门帘的男子搀扶下马车。 “他,难道就是?”手指难以抑制颤抖地指着晋楚安,后半句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周怡也知晓他为何会如此,终究还是那谣言太过深入人心了。 如今得知,臆想中的青面阎罗变成了天仙美人,任谁也难以第一时间接受。 周怡点头之前,魏武就在晋楚安冷冷抬眼之时,慌忙收起了指着他的手指。 魏武此前只觉得这雌雄难辨的美人性子有些高冷,如今,在知晓他是那活阎王骥王后,只觉得他如常的一个冰冷眼神,都是毫不遮掩的冰冷杀气。 哪里还敢有初见时被惊艳得直愣愣望着他的眼神,惊慌得不敢抬眼,恨不得转身就跑。 周怡见着他的神情也是一愣。 没成想会有这个结果,本来魏武就快要想明白答应了,如今在知晓晋楚安身份后,竟恐慌地生出了逃避心理。 虽武力威胁下,他也不得不就范,但终究比不上自身愿意去做的效率。 再加上,周怡也不太喜欢逼迫他人。 “王爷、王妃。”城门打开后,士兵上前行礼的声音唤醒周怡。 用尽是叹息意味的双眼看了身旁倚靠着她的晋楚安一眼,晋楚安一脸无辜眨了眨眼。 周怡无奈垂眼,心叹一声,抬眼看向浑身写着想跑的魏武,“相信自己所见,还是相信谣言,任凭你自己选择。” 说完,转身同晋楚安缓步进城。 魏武听闻缓缓离去的脚步声,抬首望向两人背影,脸上尽是纠结。 那些传闻真的是谣言吗? 她身姿看着,不过是一个弱柳扶风的女子,但其爆发的力度,却远超他这看似强壮的男子。 第一百九十七章:双簧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她很强,强到他看不到边界极限在哪。 以此来看,这看着形似病弱贵公子的骥王,修为武力比她只强不会弱,同传闻中的神威或许也差不离。 这般修为高深位处高位的两人,愿意屈尊帮助他们,自然就是像她口中所说那般,想以此打赢这一仗。 这是阳谋。 骥王势力知晓他们潭河乡人在何方,基本等同于拿捏在手上了。 如今,他答应,有几率会得到她此前应承的结果。 但若是不答应,那别说自己大概率不能活在离去不说,同他一起的潭河乡人,也会因他这个决定,失去包括生命在内的所有。 他一生中,从未有一时同此刻一样,脑子运转到了极致。 想明白她说的话,一刻不敢迟疑,在他们走进城内,大门缓缓关上时,大步追了上去。 “我答应你!” 至远及近的喊声出现,周怡淡淡一笑停下脚步,挥手示意士兵停下关闭城门的动作,收敛笑意转身。 “确定想好了吗?决定好了,我便不会给你机会更改了。”周怡轻声道。 魏武重重点了点头,“想好了,只要你能做到你说的,我就不会有改变想法的心思。” 周怡点了点头,在魏武走到身旁后,挥手示意士兵继续关闭城门。 “潭河乡变成这样,并不是土地的问题,而是近年来大军聚集,吸取了本就贫乏的土地灵气导致的,只要将聚集在此地修炼的修士,也就是大军驱散,施以聚灵阵,不多时便能回到原样。” 周怡面色淡漠地说完,魏武方缓和下来的脸上,又挂上了一片震惊神情。 “原来如此。”他喃喃自语道。 走了没几步,前方就被得到消息的大将带领大片士兵占据,见到两人,抑或只是晋楚安时,皆是焦急神色松懈,松了口气一般。 一阵齐整的铁甲触碰声响起,大军齐齐半跪在地,垂首,声如洪钟气势破天。 “恭迎王爷归来!!!” 一声出现后,只余火红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声音出现。 沉默的肃杀之气,在城中蔓延,魏武只觉一阵背皮发麻,不由得就想避到一脸淡然的周怡身后。 满地沉默终于被打破,晋楚安沉声开口道:“这么大的阵仗作甚?不知道的,还以为回来的不是活人,是一具棺椁呢,起来吧。” 以胡良骏为首的大将,闻言面面相觑对视一眼,知晓此举惹他不悦了,连忙起身。 偷瞄两眼姿势亲密的两人,猜想他或许不悦是因为他们打扰了两人,心领神会,以战事吃紧为由躬身告退。 有胡良骏打样,其他人将领齐齐效仿,不一时,前方黑压压的士兵齐齐消失。 周怡对战事吃紧这一借口,以眼底一抹笑意,表达了她的想法。 若是真那般吃紧,他们就绝不会这般阵仗到此迎接晋楚安,无非就是害怕惹他不悦寻机离去罢了。 悠悠走回城中她此前住下那所宅院,让人将魏武带走安置,周怡才扶着他在曲廊尽头的凉亭坐下。 看了眼一脸若无其事,毫无打算开口的晋楚安,周怡眼底显露出一丝无奈,“你真打算这段时间都放手给我了?” 晋楚安手搭在还有她温度残留的手心,无谓道:“有何不可?” 周怡无言停顿少顷才回道:“你也说过,战场不是我的主战场,我并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 这句话丝毫没有影响晋楚安想法,他依旧是那副置身事外地淡然神情,“你只需要在代替我在人前,其他不用你费心。” 周怡知晓他的想法,但听他真的说出来了,还是免不了有一丝讶然。 愣了一下无奈笑了笑,“这场双簧戏,若是演不好,我两可都要身败名裂了。” 晋楚安眼含笑意瞥了她一眼,“夫人演技之高,怎会有此担忧呢?” 周怡冷瞥他一眼,“比不上夫君。” 怪声怪调来往一番,两人对视一眼蓦地笑开。 这样畅快和洽的氛围并未持续多久,不是两人转口说了其他打破气氛,而是突然而至的外来者,打乱了两人心绪。 “周怡!”欣喜的喊声方出现,周怡不解转眼时,身子就被一温香软玉的身子环住。 周怡无言愣了下,而后笑笑回抱她。 也是在此时,她抬眼看向前方,毫不意外,见着一脸谨慎的奇邃,正贴近墙角想要悄然离去。 转眼就将离开之时,周怡只见他猛地打了个战栗钉在了原地。 顺着他目光看去,就见到身旁眼神冰冷面色淡然的晋楚安。 周怡又是笑了笑,将在她怀里腻歪的小姑娘拨开,看着那齐齐望着晋楚安的三人,轻笑问道:“不是在凤阿府吗?何时来的?” 晋楚漪不知为何,一向能说会道的嘴,莫名就在晋楚安冷淡的目光下说不出一个字来。 晋楚瀚又是一向不喜开口的性子,在见着这自小被长辈灌输比他强的晋楚安后,更是不想开口了。 鱼和璧也不知为何,一脸呆愣无言。 周怡有些无奈,都打算转眼回问,蹲在一旁脸贴着她手臂的端木梦秋时,忽然见着了一个许久不见的人。 “小侯爷。”周怡轻声唤道。 小侯爷程临从几人身后走出,少年意气风发的脸,覆上了一层风霜,眼底有了些许沉稳神色。 “舅舅、舅母。” 周怡点了点头,就见晋楚安招了招手,程临在一旁坐下。 想着他父兄死里逃生,他二哥至今重伤不醒,周怡明白他为何突然沉稳了下来。 此前大长公主要她带的话,她已经同晋楚安说过了。 如今程临来此,想来是他们姐弟二人私下沟通好的吧。 想着他们舅甥二人许有话要谈,周怡拉着端木梦秋起身,同晋楚兄妹对视一眼,就要告辞离去。 却见晋楚安摇了摇头,看了几人一眼转向她平声道:“既都是一脉的局内人了,无有什么好避让的。” 周怡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又闻他温声道:“如今为夫伤重,前线战事便要仰仗夫人了,如此,作为将夫人推上前线的人,我也理应同担忧你的朋友们致歉。” 第一百九十八章:王印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周怡又是愣怔一下,垂眼不动声色笑了笑,回到原位坐好抬眼望向他,微微挑眉示意他继续。 口上说都是自己人了,而后所做所说却与前言不一。 周怡知晓他是从此刻开始,便打算演起来了,只得就此沉默来配合他。 待晋楚安面上一派诚恳致歉一番,周怡才低眉顺眼开口道:“王爷多虑了,为夫君解忧排难,本就是妾身该做的。” 这话一出,不待晋楚安一脸怜惜地接戏开口,就惹得身旁一众人讶然侧目。 “周怡?”沉不住气的端木梦秋,不比其他面面相觑的少年人一般,率先疑声喊道。 周怡眼底就着此前话语带着的柔情,转向她轻声道:“嗯?” 这柔顺如水的姿态,眉眼含情的模样,让端木梦秋一阵汗毛倒立。 猛地起身抽离她,蹦到晋楚漪身后一脸惊慌。 晋楚漪也有些惊愕,但不如她这般大惊小怪。 晋楚漪觉着,周怡或许就如话本里写的那种,陷入爱河而判若两人的女子。 她不能体会,但能理解,安抚拍了拍端木梦秋,走到一旁同晋楚安行了一礼在周怡身旁坐下。 在晋楚安抬手唤她身后的人过来时,凑到周怡身旁悄声道:“和好了?” 周怡眼底柔顺笑意不减,望了她一眼缓缓点了点头,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 晋楚漪就是能理解,在看到周怡一向清冷得没什么表情的脸,挂上此般不应该在她这张脸上出现的神情时,也不免同端木梦秋一样,觉得眼前人不是周怡。 神像鬼上身了一样。 晋楚漪几不可察打了个冷战,掩下不适应的心绪,转而低声道:“你要代他上战场?” 周怡面上神情收敛些许,嘴角虽依旧挂着浅薄笑意,眼底却已平静下来。 “是。” 晋楚漪点了点头,直奔主题:“不过月余,书院就要举办全院大比,我们届时都得回去,这般看来,你怕是来不及回不去了。” 周怡一早便知晓她要说这事,闻言毫无停顿接口道:“不用担心,月余战事便能停息,届时我们一同回归书院。” 话语内容同姿态,都将成竹在胸势在必得这个意思,表露得很是明显了。 晋楚漪震惊于她的自信,一时哑然,听闻身旁声响,转眼就见脸色一向冰冷,如今看来更是有些像是臭着脸的晋楚瀚在旁坐下。 晋楚漪见此眼底浮起笑意,同周怡对视一眼,蓦地无言笑开。 周怡看着坐在晋楚安对面不得不面对他,却眼神漂浮不自在地晋楚瀚,同晋楚漪笑笑便收敛笑意转向晋楚安。 晋楚安寒暄两句不动声色回望她,知晓她暗示便要开口,蓦地听闻一道冰冷生硬的声音。 “我今代替我父亲平西王,将辽台郡辖管权交予骥王。” 两人闻言转眼时,只见晋楚瀚伸在前方手心中的锦盒。 不出意外,里面就是平西王管理辽台郡的王印。 周怡本意是让晋楚安先开口,缓解晋楚瀚不适,却不料他一时都忍不了,一来就单刀直入,将自己来此的使命完成。 若是无有周怡在旁,只晋楚安一人,这般话语态度,他绝不会接下这枚王印。 虽同平西王一直有信件往来,但晋楚安从未同对方直言讨论过此事,每每在对方有意直言时,便会牵扯其他事由出来将此事搁置。 他并没有到达独木难支的困境时刻,这看着好似是白送的助力盟友,实则,对他来说,不是好事。 身处风口浪尖的他,光是要费心去照管远在极西之地的困苦之地这一点,都足以让他生出推却的心思。 更别说,这盟友能给予的助力几近于无。 如今,他急需的助力,需要争取的势力,是腹地属地凤阿府同京都相间的属地。 除了已归属的连郡,同有把柄可武力控制的南寻府外,还有州阳府、余侯郡等地。 像这般偏远地区的藩王势力,对他来说宛如鸡肋。 按照他一贯冷傲的性子,见着这本该求着他的人,摆出这般高傲姿态,他定然会毫不留情动手将此人赶出去。 他动手的后果,一般都是没有人能活着走出去的结果。 晋楚氏延续千年至今,族脉便如老树盘根般错综复杂,这种不知隔了多少代的亲族,数不胜数。 他并不觉得,他们同世上其他普通人有什么不同。 让他一时沉默下来,没有开口抑或发怒的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他是周怡朋友。 周怡虽不知他沉默是在想什么,但也知晓他不会在自己面前显露怒火。 没由来的,她就是这么觉得。 知晓他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周怡自然也不好率先开口拂晋楚安面子。 此中主人,同一直处在小团体中智囊位置的两人,共三人皆陷入了沉默。 暗流涌动中,再是愚笨,几人都知晓发生了什么不太妙的事。 看着晋楚瀚执拗不肯收回的手,联想到他此前说的话,几人猜想或是同他话语有关。 迟疑着想要开口,蓦地见着近日相识交好的小侯爷,皱着眉几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联想到小侯爷同骥王的关系,算是有多年交情的他都这般暗示了,几人只得作罢。 冰冷压抑的沉默,从这曲廊尽头的凉亭蔓延到后院中。 晋楚漪甚至见着了院中春花在眼中蓦地枯萎,花瓣绿叶耷拉,只剩一根干瘦的枝干,不愿弯下那宛如脊背的茎干。 不知为何,她蓦地联想到晋楚瀚那不肯收回的手,同不愿低下的头颅,眼神慌张地看向周怡。 周怡暗叹口气,安抚回望她一眼。 垂眼深吸一口气,蓦地抬起清亮如红琥珀的眼眸,抬手从晋楚瀚手中接过锦盒,打破了这宛如静止画面的沉默。 一众皆无有动作的人,在她动作后齐齐望向她。 晋楚瀚眼底是难以掩饰的惊讶;晋楚安眼底的情绪却看不清楚,宛如灰雾般朦胧幽深。 处在两人之间的周怡,面上是一副淡然含笑的神情,看不出她的真实情绪。 只能听闻她清冷的声音道:“此物这般重要,还是由我代为保管吧。” 第一百九十九章:僵持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她没有代替晋楚安同意,也没有代替晋楚安拒绝。 只是以代表她自己,接下了这枚王印。 选择权还是在晋楚安手中,只是给他选择的人,不再是晋楚瀚。 周怡知道,他厌恶他人强迫他选择。 周怡不敢赌,他会不会因她的存在而答应晋楚瀚,这样需要所有人都在此等待煎熬。 她只能将此事揽在自己身上,让他面对给出选择的自己。 她只能去赌,她在他那里,不是他人。 辽台郡对他来说,其实接不接受都影响不了大局。 毕竟,若是天下已定在他手,辽台郡也迟早会被他攥在手心。 只是,平西王想要的,不比她此前代晋楚安接下的江山郡。 江山郡是无力重建寂灭的大半属地,只得求助晋楚安,用来换取他助力的,自然是完全的归属。 所以,在知晓不会损失晋楚安利益这一点后,周怡才能代替他做决定。 而平西王想要的,不是天下已定后的被迫归属。 平西王同晋楚瀚想要的,都是想用此时的归属,换取一地富庶,同有别于其后归属的一定程度上的自主权。 晋楚安清楚这一点,周怡也很清楚这一点。 这般收下不是完全有益,日后却一定会损失利益的决定,周怡不能代他做决定。 而晋楚瀚那边,她也能理解为何要做出这般决定。 毕竟,没有人愿意什么都得不到地将权利拱手相让。 为了日后世袭平西王一位还能在辽台郡存在,为了他们一脉的延续,这是他们能做的最大让步,也是最后的请求。 不是所有交易,都能达到双赢。 世上绝大数交易,都是不平等的,总有一方,会稍有弱势,得到的利益,远低于另一方。 就像这个交易一样。 又是一阵死一样的沉默。 清亮的眼眸同幽深的眼眸对上,也不知是谁先认了输眨了眼。 总之,两人垂眼避过时,还是晋楚安先开了口:“既如此,本王便在此谢过平西王厚爱了。” 声音低沉却不沙哑,宛如一记重锤,锤在了周怡心口。 周怡同晋楚瀚一般讶然抬眼,眼里比晋楚瀚还多了一丝惊疑。 她只是想将此事延后,再同他好好商议,并不是逼着他在此时做选择。 他不可能看不明白她清澈眼底显露的情绪。 但他依旧做出了选择,他会因此憎恨她吗?哪怕只是一时。 周怡心底有些惊慌,她自己却想不明白是为何。 在她惊疑的此时,晋楚安再度开口:“你们同王妃许久未见,本王也不便多打扰你们,在此告辞了。” 说完,毫无此前需要人搀扶的孱弱模样,倏然起身,脊背挺直信步往曲廊走去,程临紧随其后。 周怡望着他背影,直到他身影消失在曲廊尽头,却自始至终未有见过他回头。 鱼和璧同晋楚漪都察觉出了不对劲,不敢开口。 端木梦秋却不明白这些,只是在让她觉得压迫不敢多言的人离去后,就坐到望着前方的周怡身旁。 “骥王身姿相貌,真的像漪漪说得那样宛如天人,只是,不是宽仁厚爱的天人,是断情绝爱却坠入情欲的那种天神,一颦一笑都有情似无情,格外让人觉着恐慌。” 端木梦秋喃喃说着,不见人回应,转眼看向身旁,就见晋楚漪脸拧作一团,一脸‘求求你不要再说了’的表情。 端木梦秋不由得颦眉,“怎么了吗?” 周怡在此时终于回了神,摇了摇头回她:“无事,你说得倒也无错。” 说着还促狭笑了笑,“方还你侬我侬情深似水,这想抽离时,还不是说走就走吗?” 倒还和端木梦秋聊上了。 晋楚漪一脸茫然不解,在久未见周怡脸上显露出异样情绪后,渐渐放下了心。 方打算融入两人,却蓦地听闻身旁人冷言打破和缓下来的气氛。 “为何帮我?”晋楚瀚直言,将话题拉回了此前僵持一事上。 这一句话让晋楚漪脸上浮起的笑意僵住。 周怡懒懒抬眼,无言望向晋楚瀚,少顷才道:“明知交易达成并不难,毕竟这东西对他来说可有可无,徐徐图之胜算更大,你明明知晓一切,为何还要这般强硬?” 她没有回答,反问他的想法。 见他沉默,便又道:“明明知晓,父辈祖上都在等这个机会,你却还放任自身傲气作祟,我不禁怀疑,你到底有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同你父亲那样看重?” 这话有些重,配上她冷下来的声音,能看出来,她有些冷怒。 只是,晋楚漪不知晓,她是在气晋楚瀚差点因自身傲气失掉这个机会,还是其他。 转眼看向身旁晋楚瀚,晋楚漪在相伴多年的他脸上,见到了一个从未有过的神情。 面容上不是闻言本该有的怒气,而是毫无遮掩,尽是悔意的神情。 不止晋楚漪见此惊愕,鱼和璧同端木梦秋也是一脸愕然。 只有周怡,是眼底冷怒渐消的淡然,“你同他并没有争端的必要,此前没必要,达成协议后的现在以及以后,也都没了必要。” 许是晋楚瀚一向冷静的外表,同鱼和璧他们这些人对比,让周怡忘了他也还是一个少年,少年人争强好胜的意气,在他那也少不了。 对他一时显露的不沉稳,加上其他她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她一时忍不住对他显露了怒火。 在见到他神情转变后,蓦地清醒过来,她不该去怪罪他,他自己其实也很明白自己做错了。 不然,不会在她接过锦盒时,顺水推舟让她接过。 起先是一时意气作祟,而后想明白了,却是骑虎难下。 晋楚安那般性子,最厌恶不喜的,就是他人逼迫与他。若不是这般性子,他少时也不会就此同那晋楚沂结下仇。 所以,他就算看出了晋楚瀚所作所为,只是一时意气之争,他也没有打算就此放过晋楚瀚。 若不是周怡插手,晋楚瀚或许能因她存在留下命来。 但这桩交易,却是实实在在不可能达成了。 周怡想到这,心底又是一阵焦躁。 第两百章:警戒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酉时,夕阳西下。 周怡同几人分离,拿着装着那枚王印的锦盒,便要前去找寻晋楚安。 绕过重重回廊宅院,方要到达下人所说的晋楚安所在,忽而见着了一许久未见的男子。 晏双。 静默站在她将要经过的道路尽头,面容隐在墙角阴影下,神情看不清楚。 不知是在等她,还是其他。 周怡脚步不由得缓慢下来。 “王妃。” 许是看出了周怡的迟疑,晏双抬眼望向她率先开了口。 听闻这一声,周怡才心安下来,颔首问道:“在等我?” 晏双点了点头,却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周怡见此,心底又是骤然缩紧,抢先开口道:“战事如何,可有难住你的地方?” 为了防止晏双开口说些她回答不上的话,她只能将话题扯到战事上。 晏双隐在暗处的眸眼幽深,望着她好一阵沉默无言。 “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内,无甚吃紧的境况。” 周怡点了点头,心觉好似无话再可说,又是一阵沉默。 晏双早就看出了她的不自在,两人也心知肚明这不自在是为何。 他只是想见一见她,知晓她近况如何罢了。 等着有意躲着他,不知何时才会想起他的周怡主动找他,机会几近于无。 现时,见她身上未有添上新伤,未有见着他时,神情也未有凝重之色,他便心安了。 在她沉默的此时,不再给她施加心理压力,低声告退。 周怡看着他稍显寂寥的背影,即将消失在转角处,蓦地又是心脏一紧。 “晏双。”她倏然出声喊道。 晏双脚步停下,转头看向她,没有开口。 周怡也忘了自己为何要叫住他,又是无言的沉默。 好在,晏双对她,一向都是温柔体贴的。 回了她一抹温柔的笑意,轻声道:“我还是晏双,你还是周怡,什么都不会改变,永远都不会改变。” 他比周怡自己还敏锐些,比她自己率先察觉到了她心底的惊慌。 他清楚,周怡心底喜欢的适应的,是在阳定峰,他们三人形似家人相处的那一段时日。 此前在江山郡,她未曾知晓他的身世时,她可以放心自在地同他相处,向他剖析自己心境,告知他,她有些时候真的离不开他。 在知晓他的身世后,缓慢接受了他的周怡,心底警戒线再度对他升起,才会有现时的境况。 害怕他离去,又无法完全相信他,让他靠近。 这番矛盾,周怡自己都还未有想清楚,晏双却比她更了解她自己。 所以,晏双同以往一般,抽离到她能感觉到安全的距离,给了能让她安心的承诺。 只要周怡不改变他就不会改变,他还是那个,永远护在她身边,无条件给予她支持的晏双。 永远。 周怡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惊慌,无言沉默中,听闻他这一句话,却又觉着自己什么都不用说了,他都能明白。 她没有开口回答,晏双也不需要她回答,给了她一个沉静的眼神,便在她眼前消失。 而周怡,心间也没了那抹没由来的焦躁慌张。 垂眼舒心缓和脸色,周怡按着原先目的地行去。 酉时将过,夜幕降临。 经重遇晏双舒缓的心境,在晋楚安所在的院门处停住时,周怡再度忐忑起来。 不比同晏双相遇那般不明就里的慌张,她很清楚自己为何为难。 不管两人之间关系,有多说不清道不明,未经点破窗户纸时,两人暗地里,都只是泾渭分明的盟友而已。 在此前那般事关他利益的大事上,她不该逾矩插手的。 可她不仅插了手,还致使结果经由她导向,她深刻清楚,他不愿意接受的境况。 换言之,就是她逾越了一条,她不应在此时跨过的界线,让许多可以轻松解决的事情,变得混乱了起来。 这一点,她不能明言,明言就是将一切就此点破,再无回旋余地。 但她又必须对这个结果,表示歉意,至少,要让让利的他,心境平和下来。 这个度很难把握,多一分就是暧昧,少一分就无有诚意。 这才是她在院门前迟疑的原因。 周怡长叹口气,抬步踏上阶梯,抬手叩响院门。 “吱呀”一声院门被拉开,奇邃的脸从半掩的门后出现。 “王妃。”唤了声便将院门再度拉开,避身让周怡了走进去。 见是奇邃前来开门,周怡便明白了,晋楚安在等她。 经奇邃带路,踏上回廊到达后院,周怡见着了独自在院中负手而立的晋楚安。 周怡望着他侧颜少顷,垂眼,便发现身旁奇邃踪影已然消失。 还未再度抬眼,就闻院中人道:“在想什么?” 周怡抬眼看向他,默然摇了摇头,走到他身旁,“王爷在想什么?” 晋楚安浅浅笑了笑,“在想,如何渲染王妃雄风。” 王妃、雄风两词,将他玩笑意味显露无遗。 周怡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摇头笑了笑,随后笑意收敛转口道:“今日之事,我很抱歉。” 闻她突兀地转到了正题,晋楚安愣了一下,没有回答。 待他反应过来打算开口时,见着她面上尽是毫无遮掩的歉意后,明白了她的意思。 垂眼将情绪掩下,再度抬眼时已是一片清明,“这般私心,只此一次。” 周怡郑重点了点头。 忐忑心底,却是因他这声冷语,渐渐平静下来。 就这般有距离有缓急的相处,是她最为适应的相处方式。 虽来此的目的达成了,但周怡也不便就此离去,将公事公办这一点过于清楚摆在明面上。 故而又浅谈了两句正事。 本意只是随便聊聊几句,却不料勾起了晋楚安兴致。 在这方到边境半日不到,晋楚安就将她日后行事重点同她探讨好了。 周怡也从一开始的随意想法,变成了聚精会神的学子心态。 将他所言重点牢牢记在心中,不时点点头。 直到夜色渐深时,两人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许久只是点头铭记未有开口的周怡,在他停顿之时,蓦然有些忍不住的担忧开口:“此事,不能交予他人去做吗?” 第两百零一章:作威作福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让周怡问出这话的上一句,是他要代替本想自己前去,却被他按在前线的周怡,此前要去做的事。 带兵深入敌后。 他伤势未愈,周怡不免有些担心。 晋楚安摇了摇头,“此事,只我们二人其一去做,才能尽善尽美。” 他们必须一举成功,故而,此事容不得一点差错。 军中能人虽多,但有他们两人这般谋虑的,少有。 更别说,此中还需有绝对的威严,才能控制住士兵一言一行都不出差错。 而军中有绝对威严能这般控制大军的,只有他们两人。 晋楚安本就是主帅,手下士兵自然本能听信他。 周怡则是后起名盛,手段、做法都是他们所欣赏的,自然也愿意听信她言。 这般看来,此事确是只能两人亲自去做。 她必须站在前方,此事自然落在了晋楚安身上。 周怡想明白这些,沉默少顷终是点了点头,转问道:“王爷打算何时开始行动?” “此事宜早不宜迟,便定在明日午时。”晋楚安沉声道。 “这么快?”周怡一惊。 而后反应过来他此前事无巨细地交代,明白了他是早有预谋。 愣了愣道:“王爷交予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这个目的?” 晋楚安点头又摇头道:“不全是如此,这般做,对你日后计划也有用处,算得上是一举两得吧。” 周怡沉默少顷,点了点头低声道:“万事小心。” 晋楚安也郑重点了点头,没再开口。 两人该说的都说完了,互相嘱咐两句,便就此分开。 周怡从今时起,肩负着统率百万大军的重任,加上对晋楚安一行的担忧,心中沉重,久不能睡下。 索性也就不睡了,盘腿起身开始修炼。 翌日,辰时。 天方蒙蒙亮,周怡便起了身,在辰时到来白雾渐散时,换上军甲,快步往东城前线行去。 一路畅通无阻到达主帐,周怡一刻未有休歇,便召集其下数十位大将,开了个晨会。 晋楚安放权给她,至此未有收回一事,在军中早就传开了。 故而,她此举看似是代表了她此时真正接权,实则在大将们心中,是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不比和她有过交谈的胡良骏三人。 其他八九位老将,对她毫无了解,对于这般不顾前线战事,召集他们只是为了给个下马威这种事,嗤之以鼻,极为不屑。 眼底轻视之意毫无掩饰。 而周怡也很出乎胡良骏等人意外,不止未有此前谈话间那般稳重也就算了,竟真正像个骄纵不懂事的少女一般,同几位老将争论了起来。 言语间谁都不服谁,就算她有虎符兵权,也未能让那些老将退让分毫。 毕竟,军中认的从来都只是人,不是身份权利证明。 声势浩大的晨会,召开半个时辰不到,便不欢而散。 主帐内,只剩方吵得面红脖子粗,现时渐渐平静下来的周怡,同心有疑虑未有离去的胡良骏等人。 “王妃?”胡良骏喊道。 垂眼沉思地周怡回神,见着他们三人愣了一下,道:“何事?” 话语有些先前同人争吵的直言意味,语调却是他们熟悉的冷静。 “王妃今日之举,内里涵义可否告知于属下。” 这一句话让眼神冷冽还想演下去的周怡,又是一愣。 而后淡淡笑了笑,眼神渐渐平静下来,“三位将军倒是敏锐。” 狄开摇了摇头,“不是我们敏锐,若不是此前便同王妃有过交谈,我们今日或许也会被哄骗过去。” 周怡恍然点了点头,“原是如此。” “王妃?”孟鹏海催促她的解释。 周怡又是淡淡笑了笑,“不用急着知晓,明日你们就能明白了。” 说着,周怡起身,在话音落下时,人已走出了主帐外。 只留不明就里的三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周怡来到边防城墙之上,望着那远方炊烟袅袅的营地处,询问身旁跟随的士官道:“近日来,攻城的时间可有规律?” 那士官想了想,摇了摇头,恭敬回道:“回王妃,崇安国开春以来,已经有小段时日未有大规模发兵攻打了,小规模的偷袭毫无规律可言。” 周怡点了点头,转眼看向城墙,又问道:“负责东城防卫的,是哪位大将?” 士官停顿少顷,似不知她是要问罪还是随口问问,迟疑着不敢开口。 对于今晨的争吵,他已有耳闻。 这般迟疑被周怡看在眼里,周怡心底没什么波澜,面上却是一片冷怒乍现,“哦?是哪位大将有如此威严,能让你连名字都不敢说出口?” 这般责难,这士官哪里顶得住,猛地跪倒在地,引来周边一众侧目。 “面对战场的城防,一直都是廖将军同李将军共同的职责。” 士官跪在地上颤声说道。 周怡心底见此有些不适,面上却是一片冷然的避过眼,似觉嫌弃一般。 随手指了指前方一位士兵,“你。” 在那人惊恐跪地时,冷声道:“传我的命令,去把这两位‘大将军’请过来。” 音量在大将军三个字上加重,兴师问罪意味不言而喻。 那士兵是闻言又是一阵战栗,却也不敢多言,连忙躬身退下。 周怡便倚靠在城墙边上,懒声道:“搬张椅子来。” 做派十足。 现时已是巳时,暖阳升到了半空中。 周怡仰靠在躺椅中,身旁三五位士兵战战兢兢地给她扇着扇子。 巡防归来的胡良骏,同赶巧遇上的廖、李两位同僚到此时,就见着她这腐败做派。 除了胡良骏脸上是一派平静眼神稍有探究意味外,其余两位,脸上愤怒毫无遮掩。 晋楚安统率大军时,便一直是以身作则的过着清苦日子。 哪像她这样,作威作福。 两人本在探讨昨夜敌军偷袭南城一事,听闻她的传唤,虽晨会时对她有些偏见,但也未有打算不给她面子,还是紧赶慢赶来了。 来了,却见着她这副模样,两人忍无可忍,怒然道:“王妃欺人太甚了!” 周怡睁眼,手遮在眉骨之上挡去日头微光,回道:“哦?如何就欺人太甚了?” 第两百零二章:以下犯上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周怡毫无起身的意思,轻视的望着二人,让两人脸上怒气更甚。 李将军更是忍不住手指着她,嘴部颤抖蠕动,一副气得说不出话的模样。 就在此时,周怡倏然起身,站到他身前,冷眼挑衅望着他道:“如何?李将军这是打算不尊军令以下犯上?” 李将军李全,同她对视少顷,蓦地撇过目光愤然垂下手。 “属下不敢。”沉如死水的声音,充分表露了他的不情不愿。 周怡无声冷笑,转眼看向城墙外的平原,“兵力比敌方只多不少,却只守不攻,任由敌方如扰人蝇虫般屡屡偷袭——” 说到这周怡转身冷眼看向无言的几名大将,“僵持至此,本王妃不免怀疑,你们是不是根本未有将战事放在心上,自始至终都在应付了事。” 这一声莫须有的指责,让胡良骏都是一惊,满眼不解望着她。 周怡避过他探视的目光,在愤然到麻木的李全同廖明志面上巡视。 日头高悬头顶,午时已到。 周怡似无意般望了望远方,那察觉到这堵城墙上争执的敌方前锋。 心觉时机已到,垂眼冷声道:“传我军令,除城防军外的所有兵士外,所有兵士集合出击,本王妃倒要看看,不过一半兵力驻扎的敌营,如何让你们窝囊至此不敢动手!” “王妃!地势陷阱都未有排查,贸然平推进攻恐落入敌方陷阱啊!” 此前只是气她不将战事当回事儿,如今见她过分地不拿人命当回事儿,不说气得脸色涨红的两人。 胡良骏都终是忍不住出声祈求她收回命令。 但他们不明白,事已至此,周怡铺垫了这般久,为的就是这件事,怎么可能就此罢手呢。 见在晋楚安面前都有些分量的老将出声阻拦,李全同廖明志暂且忍住了动手的冲动。 周怡见此,面色冷傲,为这一触即发的局势又添了把柴火。 拿出虎符手高悬,“怎么?是不把军令当回事儿吗?” 如愿见到几人哑然,周怡收回虎符随便指了指一人,“你,传我命令集结大军。” 在那人愣住左看右看不敢动身时,冷怒道:“是本王妃命令不了你们了是吗?” 闻此言,那士兵脸上纠结少顷,终还是听命躬身退下跑远。 也是在此时,闻声赶来的余下大将,面色或急或怒走了过来。 到达周怡身前,面色诚恳有,不情不愿也有,却皆是一到她身前,便齐齐跪倒在地,恳求她收回命令。 “王妃三思!” “战事不比家家酒,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前一句还是恳求,后一句就是夹带贬低的冷声。 周怡冷眼看了跪倒一地的老将们,嘴角绽放出一抹冷笑,“你们是打算倚老卖老违抗军令?” 话语毫不留情面,让对她还抱有最后一丝幻想的老将面色涨红起来。 在这局势急转直下前,奇邃便带着千机卫来到了她身后,面色肃然黑压压一片,犹如一堵铁墙护卫着她,同一地或怒或悲的老将形成鲜明对比。 周怡还想开口,就闻走上前的奇邃,俯首在耳边同她说了声:“王爷传来消息,已入了肃定山脉。” 周怡点了点头,知晓得加快进度了。 在奇邃退下时,继而看着众人不容置疑道:“你们不愿带兵,有的是人愿意,勿要认为王爷一手培养的大军,离了你们便无法作战了!” 冷声厉喝完,唤起万千藤蔓将自己送上高空,看着将城墙脚下占满的士兵们。 “士兵们,你们头上长官公然违抗军令,在此,作为最高统帅的本王妃,便剥去他们军职,若是觉着自己有能力,不甘做马前卒,现时便是你们能抓住机遇的时候了,在此战中有能力带领士兵赢下来的,副将一位便是你的奖励!” 这是在公然挑拨听信众位大将的士兵起乱。 不管此前对她想法如何的老将们,此时再也不能忍下去了,连连出声。 “你这是拿战事当玩笑!战前卸将,你将军中律令视为何物?” “勿要以为拿了枚虎符,大军便是你随手拨弄的玩物了!这般浅薄的利诱,傻子才能信你这疯子的话!” “……” 诸如此类的怒骂不绝于耳。 周怡看着那些保有最后一丝理智,没有动用灵力打算动手的大将,露出一抹有别此前冷笑的淡然笑意。 撇去调离边境回防凤阿府的三十万大军,此时前线处近八十万的大军,已然集结,气势威压,远传百里。 而她从同他们起争执到偏执下令,一切都已经被敌方眼中收入眼底了。 现如今,军中权势交替,新统率掣肘老将,却又无法有效命令大军的消息,已经成为了事实。 这般时机,敌方的疑心,怀疑是计谋,在他方绝对的势乱露出破绽之时,再无法保留。 世上绝大多数大将,都不能在这敌方露出可乘之机时,还能忍住按兵不动。 周怡眼角余光见着那飞速前进的敌军前锋部队,扬手,一道藤蔓将城门打开。 “士兵们!迎战!” 冷然喊完,周怡飞身落下城墙,同奇邃低声道:“控制住他们。” 奇邃点头,扬手,千机卫齐齐动手。 老将们虽觉她行事荒诞可笑,但终究只是恨铁不成钢的怒气,倒没有将她视为敌人的警惕。 故而,也就没有防备她会对自己动手,待回神时,便已被跟着她的神秘部队困住了,再想动手抽身已是不能。 此时,敌军前锋部队兵临城下。 周怡作为守城方,没有依靠城墙阵法作战,而没有派出近战前锋推进,反倒是城门大开,将本应在后方辅助的远程兵派上了场。 这一个愚蠢的决定,让诸位老将无不痛骂得眼睛通红! 毫无意外,在敌方远近攻势配合下,这被她推上前送死的远程部队,齐齐倒地,进气没有出气多。 周怡心底冷静,命人将被她有意用阵法隔绝大部分攻势,只是轻伤的士兵拖回来。 面上却是一片惊慌神情,恼怒道:“一群废物!” 第二百零三章:大戏落幕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这句怒骂,让本就因她之失受伤的士兵,更是心寒。 也让本将顶替远程部队上战场的部队,面色迟疑起来。 “你们在等什么?!”又是一声怒喝出声,让面色迟疑的后备部队心底间隙渐起,却终是领了命令,肃然上阵。 这次周怡学了聪明,记得为这支部队后方,放置了一支辅助的远程部队。 敌方毕竟只是前来试探的前锋部队,得到了切实的消息,也见了她无能昏庸的领兵手段。 自然心满意足,不会在此时,同她这调集全部大军的时候作战。 对比她这边,在她命令下作战迟钝混乱的士兵,敌方前锋部队,显得格外井然有序。 如一根指哪打哪的木棍,来时配合绝佳,如今撤退配合得利落快速。 一晃眼,便如水般抽离城墙处。 周怡戏演到这,便将要落幕了,为了一出戏不在这压大戏演完后烂尾,周怡还是尽力在尽善尽美。 神情怒然又夹杂着一丝紧迫后的放松,高喊道:“快!回城!” 在交战士兵退回城中后,更是直接飞身落下城门处,推开身旁士兵,亲手将城门关上。 宛如惊弓之鸟,毫无作战开始时的傲然神气。 这般做派,自然惹得一众作战士兵不齿,此前眼底对她的尊敬,在此时都转变成了一脉不屑。 此时,大戏落幕。 演了一整个上午,神情远比两辈子加起来还要鲜活的周怡,终于得以轻松下来。 面上换上最不费力,面部放松的漠然神情,转眼,目光放在一众垂首不愿同她对视的士兵身上。 她之所以要演这出大戏,是昨夜晋楚安告知她如何有效调控大军后,同晋楚安商讨出来的。 是两人几番论证探讨后的唯一可行之法。 既可以用此举,吸引敌军全部注意力,让他进入敌后的计划可以不出纰漏的完成。 也可以用此举,让谨慎僵持的敌方找到可乘之机,不再畏手畏脚,加快战事进程。 一举两得。 周怡从未带过兵打过仗,会有此般想法,自然不是她,或晋楚安一时灵光乍现想出来的。 这一计,便是孙子兵法三十六计中的第一计,瞒天过海。 所谓瞒天过海,就是故意一而再、再而三地用伪装的手段迷惑、欺骗对方,使对方放松戒备,然后突然行动,从而达到取胜的目的。 周怡虽未有熟读兵法,但也在课文上浅浅了解过,这第一计,自然要印象深刻一点。 现时用在此战上,却是再合适不过。 对方盟友落败,兵力稍弱,自然谨慎不敢动手。 要在一月中,快速赢下战争,按部就班的推进吞并,可谓是艰难又耗时。 只能另辟蹊径。 为了让这迷惑敌方的手段能真实些,又能快速达到她想要的效果配合晋楚安,她不得已,只得这般不同他们沟通的实行。 如今,计谋已然被对方取信,她便可以放心地告知那些忠心耿耿的老将们了。 士兵基层范围太大,为防走漏风声,她还是不能让他们得知。 这般想着,周怡没有停留,飞身回了城墙之上,挥手让千机卫将老将们带上。 离开前,同晋楚安放在她身边磨炼的程临道:“小侯爷暂且留在前线,我会命奇邃前来辅助你。” 说完,让奇邃留下,又命千机卫中那名药修,前去配合管莎治疗伤兵后,同晏双等千机卫,快速到达城中主帐处。 让晏双将困阵卸下,在为了逼真一些,而绑着双手坐在地上老将身后蹲下,解去绑住他们的灵器,便要搀扶他们起身。 方见了她那般面目,对她已然失望透顶的老将,怎会让她近身,皆是一手推开她,倏然起身,怒目圆睁望着她。 周怡见此,面色诚恳,同他们对视一眼,深深躬身沉声道:“此前冒犯实是不得已而为之,望诸位将军能原谅周怡。” 这同此前判若两人的语气姿态,让众位老将蓦地一惊,望着她一时说不出话。 但却又快速反应过来,对她一时一个样有些警惕,迟疑着未有开口。 还是早从她那得到些许提示的胡良骏,率先理解开了口:“王妃不是,明日才能让我们得知吗?” 周怡闻言直起身来,“是这样无错,那般说的原因,是我未有猜到,谨慎这般时日的敌军,能这般不设防地快速取信。” 听两人交流一番,其他人好似明白了一点,又好似什么都不明白,皱着眉看着两人没有插话。 周怡见此,沉声道:“此事说来话长,诸位将军还是先入席吧。” 说完,周怡率先走向长桌主位坐下,转头命人去准备些许吃食酒水。 待全部人入席后,周怡便望着众人再度开了口:“因为某些原因,王爷暂时不便领兵作战。” 这一点,他们自然是清楚的,也知晓这个消息不能透露出去,故而点了点头没有开口,静待她后言。 周怡便继续道:“统率大军的事,只能落在我肩上,但便如有些将军想得那样,我并不了解也没有那个能力,去统率大军。” 这话一出,还是沉默,但不同此前明了于心的默契不言,此时是有些凝重的沉默。 是想到了此前那番争执。 周怡淡淡笑了笑,又道:“有这般想法并不算冒犯,这是事实。” 这不是重点,“你们一定疑惑我为何要提这件事,我想说的重点其实是,敌军也是这般想的。” 众人不解其中关联。 周怡又道:“战事僵持,虽稳站稳打,此战必不会败,但在国内局面混乱,我方又已起势的境况下,此战便需要快速赢下。” 这一点,他们也明白,又是点了点头。 “战事僵持在对方不敢出击,一因盟友败落,本身势弱不得不谨慎;二因知晓我方想法,想以此拖垮我方。” 说到这,他们渐渐有了些许头绪。 周怡也不让他们费心去想,便又解释道:“对方本就不相信我有能力统率大军,既如此,何不将敌方这个想法,在他们眼中演变成事实呢?” 第二百零四章:人和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我不止无有能力统率大军,还贪婪心思狭隘,分不清轻重,在这丈夫消失时,借机夺权。 以王爷为首牢不可破的黑骑大军,因此分为两派,一为不愿归顺我的你们;一为我一手扶持的军中新贵。” 说到这,周怡看向又是一脸震惊的众人。 “天时地利人和,战时占其一,便能扭转乾坤。若是你们,在遇上敌军权力交替争端不断,这般利己的人和时机,你们可愿放过?” 这一句话出,众人终于明白了她在说什么,也理解她今日的所作所为。 开始将想法放在她问出的问题上,不多时便摇了摇头,“若是我们遇上,怕是也会忍不住,落入这般陷阱。” 周怡淡笑颔首。 瞬息笑意收敛,垂首郑重道:“但今日为了逼真性,未有提前告知诸位,于此,我是需要向各位致歉的。” 明白她所作所为的原因,众人本就是听命于她的下属,自然不会对此表露异议。连忙摇头。 周怡也没再就此多谈,将此后的计划同他们需要做的事说清后,时间已经走到申时左右,日将落西山。 领了戏份的大将们,同她对视一眼,在她颔首示意下,齐齐摔碗而起,大步走出主帐。 将大军内部再度谈崩的境况,再度深化。 周怡便在这众人退去时,满面冷然走出主帐,缓缓往城墙处行去。 将城防布局随性改了改,‘在满是漏洞自己却还觉着满意’这场戏演好后,周怡唤上程临回到主帐处。 方走到城墙下,就见着得到消息找了她许久的晋楚漪等人。 周怡没有开口,抬手示意几人一起,回了主帐中才开口明言。 将内情简短告知几人后,周怡便转口同程临说起了正事。 “此战是你的机会,能否在军中站稳脚跟,便看此战结束后结果如何了。” 程临闻言,郑重点了点头。 虽说此战让她统率,是晋楚安为了给她造势。 但将程临交予她,未尝不是想要借她起势,连带程临也在军中、天下,名声大作。 晋楚安同大长公主达成了什么协议,他未有说,她自然也不明其中内容。 她只能从细枝末节处,猜到他的想法。 他为了日后能更好抽身,全心去同隐在暗处的晋楚沂争斗,也为了让同他渊源极深的大长公主一脉,快速融入自己势力。 必将要让程临,在军中能有不弱于她的威势。这才是他未有带着程临前去,而是将程临留给她的主要原因。 正面战场的战功,才方便他更好的宣扬。 周怡既明白了这一点,自然顺着晋楚安想法去做。 同程临说明内情后,便将城防部队调派权交给了他。 嘱咐他要万分小心,注意敌军动向,再将晋楚安此前叮嘱她的用兵之道告知他后,让他离去。 待程临消失在帐帘处时,周怡转眼,便见着端木梦秋,眼神呆愣望着门帘处的模样。 周怡稍有讶然暗暗挑眉,晃眼见着同她挤眉弄眼,暗示她的晋楚漪。 不由得摇了摇头,转看向一旁,又见着一脸纠结的鱼和璧。 周怡终是忍不住低笑一声,直到眼神同有些深沉的晋楚瀚对上,笑意才渐渐消散。 暗叹口气,周怡开口:“梦秋、漪漪,你们出去逛逛吧。” 晋楚漪见她目光放在一日未有开颜,备受煎熬的晋楚瀚身上,会意颔首。 起身拉上发呆的端木梦秋,走了两步蓦地停顿,又回身将一根筋的鱼和璧拉上。 一手捂住他要叫喊的嘴上,快速退出了帐外。 周怡几人消失后,才再度轻声开了口:“在想什么?” 晋楚瀚闻言垂下眼帘,掩住幽深的瞳孔,“现今局势,不是预言中的乱世,也堪比此般乱世了,待在书院,便真的能置身事外吗?” 周怡没有想到他在想的问题是这个,愣了一下。 而后摇了摇头,平声道:“置身事外,看的是个人心境想法,便当你处于局中,只要你不在乎周边人事,难不成就不是置身事外了。” 晋楚瀚也愣了一下,抬眼望着她少顷,道:“这般想法,不自私吗?” 周怡又是摇了摇头,“人活一世,本就是孤身一人,若是求的是大道,便更是孤独了,因此,凡事不挂于心,便是自私又何妨?” 晋楚瀚一阵无言。 周怡又道:“若是舍不下、离不开,何苦难为自己,随心行事又有何不好,过于压抑克制自己,得到的结果,又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她知晓,他是着相了。 他性子本就过分压抑而偏执,一直的想法,都是完成祖辈父辈交予的责任,而后才是随心想法,追求大道。 但如今,事成一半,他却觉着,自己好似并不如此前所想那般,能果断抽离,便因此陷入两难。 周怡三两句话,皆是不同的方向,其意,便是让他换几个方向,去看待这件事。 归根结底,还是让他辨明本心。 晋楚瀚沉默许久,终是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周怡闻言,见他面色渐有和缓,便也点了点头,没再开口。 随后两人结伴而行,找到晋楚漪等人浅聊几句便各自散去。 周怡因如今身份职权,便留在了前线主帐,未有同他们回城里。 在夜幕渐深时,也未有睡下,不时一道命令发下,在心里觉得,局势已然稳固再无纰漏了,才仰靠在椅背上,望着横梁发呆。 距离晋楚安进入肃定山脉至今,已有四个时辰了。 她这边得到的消息,却还停留在午时他行动时传来的那条消息。 她知晓,不过是潜入,还未有到局势白热化的时候,对他来说不算难事。 但,万一呢?万一他未有痊愈的身子出现状况、万一敌方那未有蒙面却一直镇守在边境的摄政王,便是在潭河乡呢? 能越过他探手到京都同傅易结盟、能和同样处在暗中的晋楚沂搭上线、能同他们暗中交手多次不落下风。 敌军有这样强大又神秘的人坐镇后方,她很难不去担心晋楚安境况。 第二百零五章:事了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此时,帐外传来一道脚步声将她唤醒,转眼看向帐帘处,就见门帘被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掀开。 晏双躬身而入。 对上她的目光愣了下,低声道:“王爷来信。” 周怡倏然坐直身子,点了点头,问道:“如何?可是入了潭河乡了?” 晏双停顿一瞬未有开口,将晋楚安未有同见闻录传递,特意用此前千机卫使用的光阴神鸟传来的信纸交予她。 周怡见此也是停顿一瞬才抬手接过。 将信纸展开,周怡渐渐安下了心。 信纸上写着的是:一路顺畅,现已隐蔽落脚,勿要担忧。 短短一行字,前缀后缀,却都是极为亲昵的称呼。 让周怡安下心后,也觉一阵诧异。 将方才未有仔细观看的信封翻转,便见四个大字:夫人亲启。 抬眼看向入了帐中便一直无言沉默,站在灯下暗处的晏双,她便明白了他此举何意。 周怡一时无言,心底有些无奈。 将信纸收回信封压在书案上,周怡浅浅同他聊了两句正事,直到晏双主动离去时,她才暗暗舒了口气。 晃眼见着压着信封的书籍,上有他提笔写下的注释,便拿到手上翻开起来。 聚精会神,一个无察,时间飞速流走,一夜无眠。 翌日,天色阴沉。 不多时,干涸许久的大地,终于迎来了滋润它的第一场春雨。 春雨绵绵,一下便是半个月过去,它却也未有停歇之意。 在这遍地泥泞的时日里,交战的两方,不因这小小不适,改变策略。 摩擦、交锋更是频繁。 而她方显露于人地矛盾也越来越大,甚至到了一派出兵,一派阻截后路的状况。 对方多番偷袭出兵见此,投入的兵力越来越多,她方越来越觉得吃力。 终于,在这和往日无异的瓢泼大雨覆下时,试探了许久,让两派争执的她方损失不少的敌方,终于发动了全部兵力。 从左右两派近日争夺的东西城门,开始了攻城。 在此时,周怡得到晋楚安传来,潭河乡内大军撤离的切实消息,终于如愿等来了这兵临城下的时候。 到此时,她便也不用装了。 传令,让胡良骏等人为首的老将一派,带着少数兵力镇守西城门。 她便带着面上是近来归顺于她,实则本就是她安插入军中的千机卫一派,镇守东城门。 让西城门那边使出全力防守,她这边却是顺着此前营造的假象,节节败退。 让一分为二互相配合,时刻注意,稍有不慎便可配合快速撤退的敌军,在她镇守的东城门,投入越来越多的兵力。 直至五五分的敌军,将近八分兵力都在她这边后,她才开始动作。 将磨炼了半月有了丰富作战经验的程临,带兵守住城门。 她则是快速退到后方,助力晏双,将早已构筑,就等此时升起的困阵升起。 在对方知晓落入陷阱,全心快速破阵之时,带着藏在后方的大军,同此前假意因两派争端受伤身死,实则借机布在城外的士兵,一涌而上冲入战场。 敌军有大多都是来自潭河乡的后备军,经晋楚安掩人耳目的手段暗算,在此时对上周怡这方,还未动手,便心脉断裂跌落空中。 还未开战,对方便陨落大片兵士,结果不言而喻。 损失一半兵力的敌军,无法快速强力破开构筑已久的阵法。 困在阵中,对上远超于他方的兵力,自然如虫蚁一般,轻易被她方碾死! 一场僵持了一年的战事,在此时,便要有了结果。 领兵在雨中飞身作战的周怡,却蓦然察觉到一阵危机感。 转眼之时,只见一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手拿长弓的男子目光如鹰隼,极具威胁之感的盯着她。 绷紧的弓铉,在她对上他视线之时,倏然松开,箭矢破风穿雨,带着无穷威压射向她。 她却连闪避都来不及,转眼就要身死! 说时迟那时快! 一道快如白光的身影,倏然出现在她身前,抬手,如铜墙铁壁,让那带着无穷威压到来的箭矢,如同撞上铁壁的朽木一般,寸寸断裂! 周怡还未缓过神来,方看清身前如谪仙的面容,便见他倏然消失,在转眼看见他时,他已是凭空而立,站在那手拿弓铉之人身前。 不如此前救下她的守势,抬手有些随意的擒住他脖颈,那身量同他相当的男子,便这般轻松的被他一手捏住悬在空中。 顿时战场一片沉默,生死厮杀得士兵们无意识垂下手看向他。 混合着血液将泥泞之地染成血地的战场上,只剩“窸窸窣窣”的雨声。 两方士兵神情各不一样。 一边是战意酣然的畅快;一边则是灰败如死水的颓唐。 周怡两种神情都未有,面上神情是微微缩紧瞳孔的惊讶。 眼望前方,看着穿着雪白衣衫的晋楚安,面色冷漠的同那人说了句什么,只见那人顿时怒目圆睁,却又因呼吸不畅回了话徒然无功。 随即,见着的便是晋楚安冷然一笑,刹那间,方还对他怒目圆睁的男子神情僵住。 表意的僵住。 倏然出现的寒气将男子包裹,浑身变成了一座冰雕一般的寒冰。 晋楚安松手,寒冰掉落在地,碎裂成冰沙。 冰沙中却无有一丝一毫血肉模样,好似这块寒冰不是在他们眼中变成冰块的男子,而是它本来就是一块普通的寒冰。 让人见着只觉胆寒。 “闻人修齐已死,你们可还要负隅顽抗?”冷如玄冰的声音出现,呆愣在原地的敌军齐齐回神。 同还活着的同伴对视一眼,皆是面无血色的弃了手中武器,垂首投降。 在此时,周怡也终于回了神。 反应过来第一时间,不是一切事了的放松,而是惊疑。 晋楚安伤势未愈这一点,到底是他此前是在欺骗她,还是他此时只是强弩之末的强撑? 正事在前,不由她多想。 心中惊疑一瞬,立时让程临带兵将败兵控住,下令清扫战场。 下令让老将配合程临布置城防,清点一番伤员等等诸如此类的战后事宜皆处理好了。 周怡才冷着脸走到一直在身后望着她的晋楚安身边。 第二百零六章:两方角力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战事方结束,众人各司其职忙碌开来,周怡便在此时,转身一手拉住晋楚安衣袖,大步往人群稀疏处走去。 方避开人群,周怡便垂手放开了他衣袖,冷眼看着眼眸含笑的他。 “王爷不是说暂且留在潭河乡,此战不归来吗?” 连日来,除了第一次另有用意亲笔书写书信交流外,他们信息交流都是使用即时传讯的见闻录。 “打算留在潭河乡,本就是为了斩草除根,在得知闻人修齐上战场的消息时,计划自然改变了。” 她问话的目的,本就不是要他事无巨细说个清楚。 只是为接下来要问的话,做个铺垫而已。 闻言点了点头,便状似随口一般道:“方才见王爷动手,似是身子无碍了?” 晋楚安闻言,眼底笑意渐深,颔首道:“好了个大致吧。” 这话如何能让她宽心,但让她直接上手探查,她又莫名有些抗拒。 无言顿了顿,才忽而想起什么一样,目光如炬同他对视。 在晋楚安眼底笑意被她冷然目光冻结时,才冷冷开口道:“王爷身子早有好了吧。” 知晓她想明白一切,晋楚安转眼避过她目光,似有些窘迫。 周怡哪会相信因他这幅神情就放过他。 想明白了,他身子一直无碍,只是在她探查时,刻意逆转灵力,致使五府灵力缺损,让她误会他身子一直未有痊愈罢了。 虽然能给他这番作为,找一个正当理由。 比如说,是为了让她不逃避,自愿处于台前执手布局。 又比如说,是为了让有正面形象的她,愿意帮扶程临,让大长公主势力更快更好的融入自己势力中。 诸如此类的例子,她可以为他找出诸多。 但实际上,她很清楚,他之所以这般做的一个最大原因,就是想让她担忧。 幼稚! 心底怒骂一声,周怡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手却蓦地被一有力的大手钳住,半步都动弹不得。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这话听着就好笑,怎么还能不是有意的了? 也是她猪油糊了心,在第一次见到他动手时,竟能听信他话,相信他口中所说,动用少许灵力无有大碍。 在他去往敌人后方后,还满心挂念着他的伤势,此中闲暇时间炼的药,都不知有多少炉。 望着俯视她的幽深眼眸,周怡一时乍起的愤怒蓦地消散,转头避过那让人无法承受的目光。 脑子飞速运转,开口问道:“如今战事已了,接下来要如何走?” 压在头顶的迫切之事,将方有些旖旎的氛围冲散。 晋楚安缓缓放开了握在手心的纤细手腕。 傅易同老牌强权平阳王一脉早有勾结,现时已然退守到其属地,江北地区与衰亡的徐州郡相连的北昌郡; 京都败落的保皇派,多数已被傅易剿灭,少数在晋楚安起势时,知晓己方势弱便闻风而散了,被他们拥趸的皇族晋楚泽,至今下落不明; 崇安国派系繁多,掌权者身死,其势力不多时便会被他方势力吃下,东雄国内部蛋糕都未有吃下,晋楚安分不出心思,去他国分一杯羹。 与他作对的三派,现今,表面上看是皆已不成气候,实则,却都未有真正的失去威胁。 此时占据京都的陵王,只是一只纸老虎,随便其上哪派死而复生,都能轻松将他这只纸糊的老虎搓圆捏扁。 保皇一派,只要领导他们的是皇室晋楚氏,便能轻易的死灰复燃,更别说,晋楚泽是否死亡,都不得而知。 在知晓晋楚沂的存在后,至今晋楚泽下落不明的原因,不能刨除被夺舍这一点。 这样看来,保皇一派有极大可能,会和隐在暗处的晋楚沂王朝融合,对她方的威胁力大大提升。 傅易是明确得到过晋楚沂助力的外姓人,在得知晋楚沂的目的过后,便摒除了他会被晋楚沂视作自己人这一可能。 最大的可能,是沦为晋楚沂麾下打手,绝无可能融入其势力之中。 看似是败落的两方势力,实则,皆被晋楚沂控在手心,轻易就能死灰复燃,合二为一被晋楚沂所用。 摒除掉现时战败,需要休养生息,短时间内不会再生出染指东雄国的崇安国势力。 以往是晋楚泽、傅易、晋楚安的三方争霸。 本该最为稳健坚固的三方鼎立之势,为何只维持了不过十年呢? 原因是,这三方鼎立只是表面上的,实则,东雄国暗中还有晋楚沂这般的强大势力。 双数势力争夺,最终都会沦为两两结盟无有牵制的双方角力。 在晋楚泽想打破局面,已先皇圣旨胁迫晋楚安结盟时,倍感危机的傅易,被处于暗中的晋楚沂找上。 但晋楚安并未有同晋楚泽结盟,而是诱使崇安国入局,晋楚沂见有可代替他的新势力入局,便抽离助力,游离其外。 至此,势力划分便是崇安国、晋楚安、傅易、晋楚泽。 依旧是最终会变成两方角力的双数势力。 接下来走势,不如晋楚沂想看到的那样,最终结果,却大抵相同。 傅易同崇安国结盟,同属亲族的舅甥晋楚安与晋楚泽,却未有连成一脉。 三方争霸,势力大小却不同。 晋楚安前往边境,暂时游离势力之外,京都便只剩两派相争。 没有晋楚安在旁掣肘,有了助力的傅易,轻松吞下晋楚泽势力,壮大自身,转头对准晋楚安。 至此,两派相争的局势明朗起来。 傅易第一手,打算直接釜底抽薪,却高估了自身虚假的实力,也低估了隐藏多年的晋楚安势力。 虽晋楚安被晋楚沂下了黑手重伤失踪,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平了巫祸得了民心的周怡接手大军。 一手挡住崇安国,一手攻陷京都城,让低估了她方势力的傅易,还未在尝下胜利果实站稳脚跟时,摔了个大跟头。 直接丢了立足之地。 对方颓败,她方则是气势大盛,前后得到了江山郡、连郡、佘厉、辽台郡等势力加入,体量不可同日而语。 第二百零七章:北昌郡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虽晋楚安被晋楚沂下了黑手重伤失踪,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平了巫祸得了民心的周怡接手大军。 一手挡住崇安国,一手攻陷京都城,让低估了她方势力的傅易,还未在尝下胜利果实站稳脚跟时,摔了个大跟头。 直接丢了立足之地。 对方颓败,她方则是气势大盛,前后得到了江山郡、连郡、佘厉、辽台郡等势力加入,体量不可同日而语。 势力据点虽分散,却也占据了小半个东雄国了。 这般局势,傅易再不能敌,为了防止晋楚安整合东雄国全部势力成为胜者,隐在暗处的晋楚沂,再也无法藏身于暗处。 接下来的角力之战,便不再是被他晋楚沂推在前方的傅易,而是他晋楚沂,隐在暗处足有四百余年的势力王朝。 其中涵盖了多少老牌强旅,他们虽不甚清楚,但也绝不敢小觑。 只能做好十足准备,迎接接下来的硬仗。 两人走出营地漫步于山间,有一句没一句探讨着接下来的走向。 “千机卫无法渗入的属地城池并不多,若说只有这些地方,属于晋楚沂势力范围之内,有些不切实际。” 周怡垂眼喃喃说着。 晋楚安点了点头。 “现时我们无法去看清,哪些地区,是他故意让我们渗透的破绽,为的就是今时这般局面,混淆我们视听。” 周怡闻言,面色又是凝重了些许。 “他推出傅易在前,自身藏在暗处作战,这般局势于我们过于不利了,要如何,才能逼得他将全部势力浮出水面?” 周怡面色凝重,一眼就能看出她此时头疼不已,晋楚安却是一脸淡然,似胸有成竹。 周怡晃眼得见他这番神情,疑问道:“王爷有计划了?” 晋楚安摇了摇头,“计划算不上,只能算是一个逼他浮出水面的小小手段罢了。” 见周怡不明,他又道:“你同他交手多了,便也陷入他那般钻牛角尖的思绪中了。” 周怡无意识皱了皱眉,望着他不言。 晋楚安淡淡笑了笑,“他方优势是处于暗处,我方优势又是何?” 闻他问话,周怡沉思想了想,渐渐明白了他的意思,沉寂的眼眸蓦地亮起望向他。 晋楚安点了点头,“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方,如何还要费心去想如何揪出他藏在暗处的大手,顺应天地民心,称王收权有何不可?” 天时是皇权王朝已是强弩之末;地利是属地据点合衬起势;人和是周怡已得民心所向。 将战乱挡在国门外,平了天下巫祸,王朝腐败,皇权失了民心。 这般时局,没有人,比他更适合称王收权。 有此优势,何惧他晋楚沂暗中作乱,他只要从边境、属地两端为起点,慢慢蚕食周边势力。 便能很清楚辨明哪些势力归属晋楚沂,哪些又能被他轻松吃下。 “我退居后方,修义府这边,放手给程临?”周怡想明白便转口问他想法动向。 凤阿府是处在腹地势力中心的焦点,只能他去执手,蚕食周边属地。 她需要回到后方书院,必须赢下大比拔出凌云剑,以此为依仗,在最终对上晋楚沂时才有胜算。 他手下作战能人虽不少,但可识得大局小谋,能与他步调一致默契配合的,便少了。 晏双倒是可以,但他并不信任晏双。 这般看来,便只有同他走得极近,有心培养,在前一战中表现不错的程临可以担任了。 这般想来,晋楚安怕是早就有这个想法了,所以此前才会让程临在她手下磨炼。 不出她意外,晋楚安点了点头,“程临本就聪慧,有你此前一番指导,放手给他我很放心。” 周怡也点了点头,“比着凤阿府同江北地区,方经战事的修义府,倒也算得上安全。” 她将晋楚安深层想法说出,晋楚安无言笑了笑没有回驳。 转口又道:“傅易所在的江北地区,确是我要攻坚的第一个地方。” 周怡并不意外,此前便已想到,点了点头回问道:“攻打傅易所在,便是吹响开战的号角,为防凤阿府失守,你必将留守在凤阿府,那么,此战由谁人带领?” 此中还有两人皆明的话语未有说清。 攻打北昌郡,一是向晋楚沂天下释放他起势决心,二是为了清除江北地区阻力,重建徐州郡收拢人心。 重建无人镇守的徐州郡,既可以让天下人对与她一脉的他打消疑虑,也可以白拿一片属地。 何乐不为呢。 听闻她问话,晋楚安又是淡然一笑,给了她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晏双。” 周怡脚步蓦地停顿,望向远方的目光转向他,在晋楚安无言回望她时,轻声问道:“为何是晏双?” 她一直以为,他将晏双安置在千机卫中,并且从未给予重任,便是从未信任过晏双。 如何今时,会给予晏双这般重任? 他们之间,到底达成了什么交易? 不等她惊疑想出头绪,晋楚安状似惊讶般回道:“他既告知了你他的身份,难不成竟未有将我们之间的交易全盘告知与你?” 周怡闻言又是一愣,暗暗翻了个白眼。 从重逢开始,他便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忘同晏双计较。 “王爷既已说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何事不能一道说明?” 见她冷下脸,晋楚安眼底又是浮起暗笑,面上却也顺了她意启口说明。 “江北地区北昌郡,本就是左丘世家的故土,左丘世家陨落,此中本就有平阳王同晋王晋楚沂助力,我此前同他的交易中,本就有助他亲手斩杀平阳王,夺回北昌郡这一条。” 周怡闻言愣了一下,惊疑道:“王爷同晏双达成这番交易是在何时?” 晋楚安淡然道:“七年前,他入世之时。” 七年前?那时晋楚安不过是不受重用,无有权势王位的小小皇子,他如何同方入世的晏双搭上的线? 还有,那时他便有如此雄心了? 周怡神情惊愕问道:“七年前王爷不过初入军队,如何便能预知此时局面?” 第二百零八章:元魁道人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这话也不是说他七年真的初入军队,其意,只是说那时的他,在军中不过三年还未站稳脚跟,同初入无异。 他未有直接回答周怡,而是反问道:“还记得我此前同你说的,与预言有关的天山谷、泽生门吗?” 周怡愣了一下,垂眼回想一瞬点了点头,“记得。” “你不疑惑,我是如何知晓,这天山谷泽生门,是如何同预言相关的吗?” 此前疑问便已够多了,如今又多加一条,周怡从未像此时一般,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沉默一时,恍然有些明悟。 他在此时说起这件事,是因为她此前的疑问,同这地方有关? 或者说,晏双避世之地,便是这地方? 但她依旧不能明白,这一切他是如何得知的。 知晓要说明原因,必须这般长篇大论,便也不怀疑他有意卖关子了。 点了点头,顺着他道:“王爷但请直言。” “天山谷泽生门虽未有明确知晓方位在何处,但据史料记载,天山谷是元魁道人祝阳隐居之所,泽生门便是他所建。” 元魁道人祝阳,与真武道人同一时期的修者大能,也是真武道人好友。 周怡联想到这个信息点,便回道:“王爷便是以此推算元魁道人知晓预言内情?” 晋楚安也知这般推算虽有章可循,却有些牵强,摇了摇头,“自然不单单是如此。” “皇室有些不便公之于众的辛密实属常事,作为留下预言的真武道人后人,自然比之外人要知晓得多一些。” 周怡微微颦眉,“愿闻其详。” “真武道人定下的律例铁规并不少,其中便有一条只属皇室得知的律例:不论何时何地,只要元魁真人现世,皇室血脉皆当倾力相助。” 说完不待周怡开口又道:“元魁真人避世隐居至今趋近千年,出世一共不过三次,你猜,都是为何?” 说到这了,周怡还有何不明白的,顺着他话道:“不出意外的话,便是公羊、左丘、涂钦,三大世家衰亡时。” 晋楚安点了点头。 周怡大致明白了一些,却还有些不明之处。 “左丘世家衰亡时,和晋楚沂起势时间相近,至今已有五百年左右,也就是说,元魁道人有五百年未有出世了……” 她话语未尽,晋楚安便知晓她为何疑惑,平声道:“左丘世家在史料记载中,并未有大批族人消失,基本可以说,有名有姓的左丘后人,皆被赶尽杀绝,为何五百年过去了,还能有一脉流传至今?” 周怡点了点头。 晋楚安摇了摇头,道:“可还记得,端木世家为何在端木梦秋还未出世时,便知晓了她是圣者血脉?” 经他这一点拨,周怡恍然明了。 “你是说,元魁道人根本就未有解救左丘世家的想法,而是将圣者血脉的婴孩带走,以某种秘术保存至近年才长大?” 但这样猜测的话,谷安此前所说,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到底是元魁道人瞒着谷安,还是谷安有意瞒着她? 不待她想清楚,晋楚安便点头道:“左丘世家该有此劫,元魁道人只是为保证,预言中的乱世有可解救的钥匙才动身罢了。” “是以,王爷才以左丘世家仇人平阳王一脉性命,引诱左丘后人晏双留在麾下?”周怡问道。 晋楚安又是点了点头。 此前的事弄明白了,额外得知晏双有圣者血脉这一信息,就又回到了此前疑问根本。 并且还多了一个疑点,“我还是不明,王爷是如何知晓晏双现世的时间同地点,又为何要吸纳圣者血脉入麾下。” 一直有问必答的晋楚安,在此时停顿一瞬,转口问道:“若是你,在与晋楚沂交手中知晓他势力存在同想法,又浅浅得知预言中的乱世不久便将现世,你当如何做?” 若是她要如何做? 母族无权无势,并不看重自己的父亲逝世,局势波诡云谲。 前有有心夺舍自己身子的晋楚沂,后有势力盘根错节的皇子夺嫡之战; 母亲以死保他一时,独自在底层挣扎,看不到出路。 此时,你知晓这般看不到希望的世道末日,有可能在不久的日后降临,你会如何做? 是无望地拉着所有人一同埋葬在乱世开初? 还是觉着机会到来隐忍筹谋,以图重新洗牌时爬上顶峰? 她不知自己要如何选,她只是明白了晋楚安怎么选的。 他选择了后者。 “所以,王爷并不知晓左丘后人何时现世,只是知晓预言中的乱世将近,作为圣者血脉的他必将现世。” 此前是她着相了,认为他还有什么瞒着她。 经他那番问话换位思考一番,便什么都明了了。 他选择了依靠乱世翻盘,又推算出了有圣者血脉的世家后人必将现世。 既如此,不用费太多心,他只要在与三大世家结仇的藩王属地守株待兔便可。 现在这般看来,一入世便直愣愣撞上树桩的,只有晏双这一只兔子。 瓢泼大雨转为细雨良久,在夜幕将至的此时已然消停,只剩薄薄一层水雾漂浮在山间。 晋楚安知晓她明了一切,便不再多言。 抬手拂去她额间细碎发丝上的水珠,轻声道:“回去吧。” 看着他骨节分明的大手在眼前垂下,周怡愣了一下,闷声回道:“嗯。” 两人缓步走了许久,却也不过走到山脚林间,回去的路并不遥远。 晋楚安没有再同她聊自己这方战场正事,转口聊起了另一件压在她头上的大事。 “战事结束速度出乎预期,距离书院大比还有六七日,时间充足,你接下来打算如何?” 说是打算如何,其实问的不过就是她打算多留几日,还是就此回转书院。 时间对于她来说充足,对于晋楚安,却不宽裕。 他所处的战场必须争分夺秒,一刻不能停歇。 他未有闲暇的时间,她也不好在他这边万分急迫之时,自己闲散度日。 想了想,平声回道:“为保大比能顺利赢下,我也需要做些准备,明日便回书院吧。” 第二百零九章:情窦初开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虽说书院学子,往前推个十届,都无人能有她这番傲人天赋,同修为进度。 但毕竟此次大比未有限制,所有只要是在书院求学的学子,无论年岁、修为皆可参与竟比。 为防此中有她未曾得知,潜心修炼不入世的强者,她还是需要谨慎些。 同晋楚安分别时,战场已然清扫结束。 周怡找到无所事事在墙头倚靠的晋楚漪等人,已是月上梢头时。 深空一轮皎洁弯月旁,无数星光点缀,明日应是个难得的晴天。 将明日回书院的消息告知几人,几人神情灿烂,却各不一样。 神情欣喜雀跃的,自然是此前一脸生无可恋的晋楚漪同鱼和璧; 晋楚瀚一贯没什么表情略过,出乎她意料的,是本该最为欣喜的端木梦秋。 她少见地拧着眉,一脸纠结遗憾,眼底还有些不舍抗拒之色。 让周怡瞧见,不由得挑了挑眉,转眼看向晋楚漪。 晋楚漪对上她目光,要笑不笑的勾了勾嘴角,拉着她避过身悄声道:“她近两日都是这么魂不守舍的模样。” 周怡又是微微挑了挑眉,“哦?为何?” 晋楚漪瞪了眼装傻的她,“还能为何?不和你此前一样?” 周怡佯怒得冷下脸,她连忙找补,“不是不是,和你不一样,她那是单相思。” 周怡懒得听她瞎扯,低声问她:“你们在凤阿府不过月余,到底遇上了什么事,能让此前对情事一窍不通的她,变成现在这番模样?” 晋楚漪闻言,挤眉弄眼窃笑一番,转头递了个眼神给鱼和璧,拉上周怡在城墙上走了起来。 “这就说来话长了。”晋楚漪起了个故事开头。 周怡没好气白了她一眼,“那就长话短说。” 晋楚漪刚打算开腔,被她一句话堵上,瞪了她一眼,“别打岔!” 见她讲故事的欲望旺盛,周怡耸了耸肩没打断她,让她继续。 本以为能听到什么趣闻轶事,却不过是一番宛如酸书生写的陈词滥调。 开头是烂大街的开头:英雄救美。 英雄是小侯爷程临,美就自然是陷入情网的端木梦秋了。 撇去她铺垫无数的华美辞藻,故事用一句话就能概括:被英雄救美的懵懂少女情窦初开,至此辗转反侧情根深种。 凤阿府一战,除却自保都艰难的端木梦秋,包括晋楚漪他们在内的所有人,都上了战场。 此战,是程临打响名声的第一战,也是端木梦秋开窍的契机。 保护不了自身的端木梦秋,缩瑟在城墙之上,却依旧倒霉催的,被不长眼的暗箭找上。 连他们都注意不到的生死关头,在战场中的程临竟离奇地察觉到,飞身以自己重伤昏迷一日的代价,救下了她。 至此,端木梦秋便成了现在的模样。 “真的不是被吓傻了?”周怡疑声道。 不怪她不信,而是这不过是一次道义上的舍身相救,就能让端木梦秋喜欢上了程临? 不说同为女子的她们两人,救下端木梦秋有多少次。 就说样貌品性皆够得上,成为万千少女梦中情人的鱼和璧同晋楚瀚,也救了她无数次。 怎么她就在程临救下她这一次中,开了窍呢?吊桥效应也这么多次了,她早就应该习惯了啊。 晋楚漪好似知晓她会有这般疑问,闻言就道:“她又不是无时无刻都是这般魂不守舍,只有在听到有关那位小侯爷消息的时候,她才会这般。” 周怡想不通,却还是接受了她给的这个结果。 顺着她话道:“小侯爷知晓吗?” 晋楚漪撇了撇嘴,“这个我也说不清楚,你说他不明白吧,他同梦秋却又保持着比同我相处时还要疏离的距离,你说他明白吧,他又时不时主动约梦秋散步。真不知道他们两人藏着什么秘密。” 周怡闻言也皱了皱眉。 在她印象里,程临不像晋楚漪口中所说那般,这般同女子恪守礼节的人。 她记得,此前他同她相处时,都是一副自来熟混不吝的模样。 难不成,是因为她身份是他长辈,他才这般? 暂且不明白,周怡转问道:“你们便是在这月余相处中,成为的朋友?” 晋楚漪点头又摇头,“说是朋友吧,也算不上,说不是朋友吧,也没那么疏远,算是战友吧。” 说完又道:“师兄他不喜同骥王一派人走近你也明白;因为梦秋对他的情愫明显,护犊子的鱼和璧也不喜同他走近;我同他男女有别,加上理念不同,终究走不到一路。” 周怡明了点了点头。 他们这五人小团队中,走得最近的莫过于鱼和璧同端木梦秋了。 虽他们也不明白鱼和璧为什么这么关照端木梦秋,但他们都明白,这关照无关男女之情,更多是兄长对于妹妹的关心。 而晋楚漪虽是皇室中人,理念却是大道逍遥,对于像晋楚安为首的骥王一派,这般强烈地逐鹿天下建功立业的心理,并不理解。 之所以能和,所作所为皆是建功立业的周怡成为至交,还是因为周怡内心理念同她无异,只是因着时局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关于端木梦秋的异样,在此已然明了。 周怡插不了手,便也不多想,浅浅聊了两句转口问道:“此次书院大比,你是何想法?” 她们虽是知心朋友,对于有益的竞争,却从不升起退让之心。 信奉的,从来都是尽全力听天命。 周怡此番话,自然不是要劝她放弃或是算计她,只是表意地想知道她想法罢了。 晋楚漪明白,也知晓她势在必得之心,懒声道:“三年一度的书院大比,不是选拔青英会成员的青英大比,倒像是个真正的交流会,那胜者奖励的无上塔之行,基本也没有哪一届胜者会不自量力去。” “我的想法,自然也此前青英大比不同,倒是合衬这大比本意,同那些难得遇见闭关修炼的师兄、师姐们交流探讨一番。” 周怡点了点头,“想法不错。” 晋楚漪斜眼看向她,“此次你又因何势在必得?” 第二百一十章:回转书院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周怡笑笑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晋楚漪知晓她总有莫名由来的理由要达成,问话起初,就没想过她会回答。 两人闲谈几句回转时,夜已深,无有要事,便同守在城墙上的几人一同回了城中休歇。 翌日,巳时,天朗云清。 昨夜星光灿烂,周怡就知晓,今日会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泥泞的地面,同连日来湿润的空气,都被缓缓升起的红日暖阳,烘烤得一片干爽。 周怡今日回转书院一事,并未打算让过多人知晓,故而在辰时早早起身,本不打算调人,几人结伴归去便可。 也不打算大费周章,调来飞骑,左右时间并不急迫,几人便牵着马走出南城门。 没曾想,一到城门处,就见着了满面肃穆齐整守在城门处的千机卫,再一转眼,就见着了负手而立的晋楚安。 昨日两人分别时,便已互相嘱咐交代了一番,算是告了别。 他今日也要带兵回转凤阿府,调度事宜繁多。是以,周怡见到他时,并未想到他是来相送。 误以为,他事宜已然处理好了,此时便要出发。 同晋楚安对视一眼,便唤上身旁几人,避过大军欲走偏门行去。 没曾想,就是这个举动,让辰时一刻便到达城门处的他们,拖到了现在的巳时。 足足耽搁了三刻钟,半个时辰。 也无甚大事,之所以耽搁,只是她在轮番上阵的老将口中,知晓,他们不是恰巧在此时出发,而是特意前来相送罢了。 军中有名有姓的大将并不少,轮番上阵你一言我一语,时间便耽搁得差不多了。 遑论还有压轴登场的晋楚安,上来不是告别,而是游说一番。 游说内容,无外乎让她带上千机卫保全自身安危。 两人就此,一番推拒往来,周怡终是在巳时到来时,无奈应下。 转眼看了眼避过人群,含笑聊着什么的程临同端木梦秋两人,周怡蓦地笑了笑。 开口唤了声端木梦秋,在她转脸点头后,赶在晋楚安开口前,拱手道了声:“珍重。” 便直起身,带上身旁几人弃了骏马,登上飞骑。 未有眼神交汇,便就此离去。 看似冷漠疏离,分别的两人,面色却皆是和缓惬意。 不比此前凤阿府一别。 那时两人还看不清此后局势,对于互相的了解也不够。 心底都是信任自己远超对方,局势急迫第一时间,自然是自我认定的及时止损,撇开距离。 如今,经历得多了,两人了解也愈渐深刻,看清了此后局势,心扉也稍有打开。 这般为了此后局势安稳的小别,并不会让两人感觉到此前那般‘经此一别,天各一方’的感觉。 重逢并不远,只要他们愿意,勾勾手就能够到。 是以,两人对于此时的离别,皆未有过多放在心上。周怡潇洒离去,晋楚安便转身调集大军。 晏双今日并未来相送,周怡也没有提前告知于他。 但她知晓,晏双没有来,绝不会是她没有告知的原因。 真实原因,她却又不愿去深想。 周怡站在车厢前,迎着清凉微风,忽而听闻身后传来脚步声。 转眼,便见着晋楚漪同端木梦秋躬身从车厢内钻出,来到她身旁对上她目光时,展露出了一个促狭的笑脸。 看到这个笑容,周怡自然知晓,她将要说的话绝无可能正经。 “我们不在的时候,”晋楚漪挤眉弄眼加重音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觉着你这次心境这般平和,眼角嘴边哪哪都泛着粉色的红晕。” 果不其然,不出周怡预料,她一开口就将八卦调侃之心,显露无遗。 周怡看了眼她身旁,没有和她一起八卦,而是盯着高空下方的端木梦秋,无言笑了笑。 “你想多了。”一贯清冷的短短一句话,却阻断不了晋楚漪愈渐旺盛的好奇心。 晋楚漪凑到她身旁,肩撞了她肩头一下,嬉笑道:“别这样,说说嘛。” 周怡瞥了她一眼,“没什么好说的。” 晋楚漪斜眼看她,“我才不信,还没什么好说的,你两相处氛围都变了好吗?” 周怡倒不觉得,“只是说开了一些事,信任度比之以往高了一些,作为生死与共的盟友,这本就是应该的。” “你就忽悠你自己吧。”晋楚漪不屑道。 周怡没有表示,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情。 晋楚漪见此又起了劲,“关于那位管先生的事,他同你解释没有?” 解释?算是有吧。周怡这般想便点了点头。 “哎,怎么说的,他们两人之间没什么事吧?”晋楚漪拧着眉斟酌问道。 周怡听闻这句话,也不知该如何回答,索性道:“我不清楚。” “啊?你不清楚还算哪门子的解释啊?”晋楚漪惊讶道。 周怡想了想,平声道:“这是他的私事,他本就没必要向我解释,我只要知晓这件事,不会影响我同他的结盟便好了。” “你这是骗着骗着连自己都信了?”晋楚漪还是不信。 周怡对于她这种类型的问话,依旧没有回答的不置可否。 实则,她心内是觉着,不管这段关系,是否起了些许两人不能预料的变化,他们两人,或许只是她,绝不会在这段时间里,将此事摊开来说。 便是真正要理,也当是这段交易婚姻的期限到了过后,再去谈论。 她不喜欢,一件事里掺杂过多不必要,对这件事无益的情绪。 没有再同晋楚漪深聊,开口另起话头吸去她注意力,未多时,几人都回到了同在江南境的书院脚下。 让千机卫隐蔽自身散去,几人开始了阔别已久的徒步登山。 天武书院门规有一:若是无有紧急事宜,在进入书院的飞云梯上,不可使用飞行手段。 定下这规矩的人是怎么想的,他们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不管是什么修为,爬着飞云梯,都是劳心费事,却又不得不爬。 晋楚漪低声有一句没一句吐槽着,周怡含笑听着,倏然察觉身边同样含笑的少女蓦地僵住了身子。 第二百一十一章:救世圣人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顺着僵住身子的端木梦秋目光看去,就见着石梯旁一处熟悉的荒山小路。 她便是在这里,救下了端木梦秋。 一时心软救下她后,周怡还怀疑,端木梦秋是晋楚泽手下的人,对她是避之不及的想法。 如今,走过千帆,周怡成为了单纯善良的她‘监护人’,再去回想当初,只觉一切戏剧性十足。 周怡脑中想法繁多,动作却不耽搁,走近端木梦秋牵住她微凉的手。 在她耳边低声道:“都过去了。” 端木梦秋猛地回神,被牵住的手无意识攥紧她手,双眼含悲望着她久不言语。 周怡蓦地明白了她的想法,缓缓摇头道:“傻姑娘,这件事你一点都没有错,你也没有损失所谓的贞操。” “不用害怕他知晓此事,他若是得知,心中该是心疼你,日后对你更是加倍用心,何必害怕?” 端木梦秋还是没有回答,眼眶盈着水雾,红唇被她无意识咬得煞白。 周怡心叹了口气。 以往,未有喜欢上他人的她,从未将这件事挂在心上的无忧无虑。 如今,她有了喜欢的人,这件不足为道的小事,却让她万分担忧害怕起来。 果然,爱上一个人,不管先爱上的人如何优秀完美,都会忍不住自卑。 “若是他知晓此事嫌恶你,那这般男子有何值得你喜欢?”周怡忍不住冷下脸道。 见端木梦秋呆愣住,周怡又心叹口气,缓下神情,“程临是个义薄云天志向远大的男子,你喜欢的难道不是他这一点吗?既如此,你为何不相信他呢?” 周怡说到这,端木梦秋才稍有释怀,抬手抹去眼眶泪水,低声道:“对,我应该相信他。” 周怡不知道他们两人走到哪一步了,但总归不会是旁边,那耳朵支棱听着她们交谈的晋楚漪,口中说得那般。 她不是单相思。 见她心境好转,周怡不动声色凑到晋楚漪身旁,在她慌忙收回眼角余光时,平声道:“别装了。” “嘻嘻,我就是忍不住好奇。”晋楚漪被抓包了也不觉尴尬,嬉笑道。 周怡瞥了她一眼,“你的情报并不怎么准确啊。” 晋楚漪这才窘迫地摸了摸鼻尖,嗡声道:“我哪能知道避人眼目的他们两真实情况啊,我说的只是我看到的,和我猜测的啊。” 她当初说的时候,气如洪钟,言辞可是信誓旦旦的,现时这一转口,就说自己当时只是猜测了。 这狡辩的功力,周怡拍马难及。白了她一眼,不再开口。 晃眼,又见着结伴走在前的两少年蓦地停住身形。 周怡不禁心底疑问:又怎么了? 也不待她出声问话,鱼和璧就悄然退了两步,扭头跟周怡神秘叨叨道:“做好心理准备,接下来要见着的场景,会让你大吃一惊。” 哦?这么玄乎?前面就快要到书院正门了吧。 这般想着,周怡不置可否点了点头,阔步走上最后几节石梯,本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有些出乎她预料得惊愕,脚步停顿。 落在他们三人后面的晋楚漪同端木梦秋,见三人如此,对视一眼连忙跟上。 在三人身旁站定,“怎么——”转眼看到书院正门处,也是齐齐愣住,嘴里问话戛然而止。 让五人齐齐惊愕的场景,不是什么惊恐诡异的场景,不然,鱼和璧也不会让周怡做好心理准备。 几人也不会单单是愣住,应该是如临大敌的警惕。 前方场面,是一个出乎他们预料,也又在情理之中的场面。 肃穆的山门,同样肃穆占满空地无边无际的书院众人; 彩灯、横幅数不胜数,高挂檐角、手中高举。 投射向五人的目光,皆是肃穆的尊敬,在五人齐聚站定后,一声划破云霄的喊声出现。 “恭迎救世圣人归来!!!” 按理说,几人也是见过大场面,像周怡同书院两大天才,也是无数人所拥趸的人,不应这般就觉着讶然。 但,看着这人山人海,囊括一院宗师、不记名的同辈,这般尊重看待,几人还是抑制不住呆愣住。 周怡更是因着从未得到过书院中人这般看待,讶然更甚。 晋楚泽一派败落,她在书院的名声便这般容易好转了? 此前她在书院中,还是杀人狂魔一样的形象,现如今半年不到,就变成了救世圣人? 这没法不让她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好在,主导此场面的院长习康宁,看出了几人不适,缓步走上前同他们温声道:“一路辛苦了。” 这一路,说得可不是他们回到书院的一路,说的是他们剿灭巫祸的一路。 几人明白,摇了摇头,让周怡开口道:“这是学生们该做的。” 周怡说完,几人又是应和地点了点头。 习康宁看了几人一眼,转看向几人代言人一样的周怡,又道了声:“辛苦了。” 周怡愣了一下,撇去脑中因他此言翻起的画面,垂首道:“学生不辛苦,这都是我该做的。” 习康宁心底叹了口气,没再多说,“此番是学生们自发前来的,你们不要觉着有负担,他们很多人因你们一路所做,家乡得救。” 几人又是点了点头。 院长退下,各大执法长老同院系宗师连番上阵,慰问一番过后,几人才得以动作。 在万千学子肃穆眼神中,昂首阔步走进书院。 端木梦秋不比习惯了他人视线关注的四人,紧张得热汗直下,走得都快要同手同脚了。 周怡同晋楚漪面无表情走到她旁,鱼和璧同晋楚瀚两人也不约而同走到她身前,四人替她挡去无数视线,她才渐渐放松下来。 低声道:“谢谢。” 几人没有回答她,而是就这般围着她,走进山门书院中。 直到身后视线远离不见,才有人忍不住开了口。 “为什么有人的梦想是受万人瞩目啊?这感觉简直如芒在背,煎熬死了好吗。”晋楚漪没好气道。 鱼和璧瞬息接上:“是啊,以往几百人盯着我就觉着是极限了,这上万人我是真受不了,怎么会有人享受这种感觉呢?” 看似是吐槽,实则间接平息了端木梦秋的窘迫。 相当于摊开了告诉她:你看,我们这般身份尊贵天赋出众,自小受人瞩目的人都受不了,你受不了也很正常。 第二百一十二章:仙丹灵药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几人回了青英会将任务过程交代一番,便各自道别回了各自院峰。 周怡回到阳定峰,才感觉黏在身上的视线消失。 进了小院没有见着第一时间谷安,也不去找寻,自修炼、洗漱一番,通体舒畅了,才前往后山。 不出意外,找到因她对药田上心的谷安。 也没有唤他,自如卷起裤脚入了药田中,替他将他近日来新开拓的土地用木灵灌溉一番。 在谷安闲下来无所事事,嘴角挂着笑意说:“回来了。”时,才放下手中事务,回道:“嗯,回来了。” 随后便如普通人一般,一起走到水渠旁清洗指尖泥土。 “晏双那小子没同你一起回来?” 指缝中的泥灰被潺水带走,周怡直起身和站在一旁等着她的谷安平行。 “他还有他要做的事未有完成。” 谷安好似也只是随口一问一般,并不在乎答案,随意点了点头,脚步缓缓向前山小院方向走去。 “他做事一贯神秘兮兮的。”谷安随口说着。 周怡浅笑点了点头,没有就晏双要做的事试探他深谈下去。 可确认的圣者现时已有其二,她想看看,接下来她不再主动去找寻、探知涂钦、公羊两大世家消息,那剩余两位圣者会不会自动找上她。 同谷安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回到院中,周怡自如走到那鼎好似永不会熄灭的药鼎前蹲下,加了把柴火。 “老师这鼎药还未有炼制出成品吗?”周怡加了柴火起身,坐在一旁看着仰躺在躺椅上的谷安道。 谷安也不知从哪拿出了一柄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快了,炼了八年,七七炉,四十九道工序,待夏季来临时,成功与否便有定数了。” 夏季来临时,便是大比开始之日。 周怡点了点头,“此丹药到底有何奇效,能让老师用心炼制八年一刻不敢停歇?” 许是成果不过几日便能有定数,谷安也就没那么避讳去谈。 闻言便道:“其效用,可生死人、肉白骨。” “哦?构筑五府的雾玉、佛果、灵血,三天材地宝合为一的效用相当?”周怡惊讶道。 谷安倏然从躺椅上坐起身,摇头沉声道:“比那个效用更为卓绝。” “只要一丝神识不散,便是身体如烟散,也能重新构筑出一具崭新的肉体。” “竟能有此奇效?怕是同异闻传说中的仙丹灵药无异了。”周怡惊叹道。 谷安点了点头,“古书确是这般记载,但一切都要等成丹之时,才能知晓其效用有没有这般神奇。” 不怪谷安能被古书勾起兴致,八年来片刻不敢懈怠炼制。 周怡此时只是听闻效用,便也被勾起了好奇兴致,迫不及待想看到此丹结成时的效果了。 “但愿老师能得偿所愿,也让我得以满足好奇心。”周怡希冀道。 谷安笑着点了点头,“但愿吧,但愿此次能结丹成功。” 一切都要等到五日后才有结果,两人便未有就此深谈下去,另起话头继续。 “此次大比,你可有打算参加?”谷安再度躺下,随口问道。 周怡点头,见他恰巧垂眼拿起蒲扇未有看见,便开口道:“此处大比,我不止要参加,还要夺下魁首。” 谷安讶然抬眼,见着她云淡风轻的面容,知晓她此行势在必得。 想了想,便也不觉讶然了,“你要去无上塔?” 周怡点了点头。 谷安见此又道:“去无上塔,是为了凌云剑?” 周怡又是点了点头。 见她不打算开口答话,谷安便开始随便猜测起来。 “你又不修剑道,同你交好的剑修,也降不住凌云剑剑灵,更别说使用这柄神剑了——” 说到这停顿一瞬,见周怡依旧平静望着他不打算开口,便又道:“你回书院参加大比的原因,是要为骥王取得凌云剑?” 周怡停顿一瞬,颔首道:“算是吧,但我不确定,能不能做到。” 谷安此前皆是随口说说浑不在意的轻松神情,在此时听她此言,脸上顿时挂上了一抹不信任的斜视。 “你可别了吧,你想得到的,还有什么得不到的?” 周怡知晓,谷安这话,是他惯有的反嘲式安慰,笑了笑没在意。 见她这幅神情,谷安想了想,切实说道:“你现时也入了金丹期,书院弟子辈,也就那么三五人结了丹,阵修、器修、道修各一个,灵修也就两个,皆是苦心修炼,实战经验少到可怜的呆子,又不是实战能占得便宜的剑修,无甚可担忧的。” 周怡也不知有没有被安慰到,点了点头,没有接这话。 谷安便知晓她其实也不担心这一点,想了想便又道:“凌云剑灵虽强大,但也是有灵之物,有灵之物皆怕天道源火,你届时若是拔不出剑,便威吓它一番,应能成功。” 闻言,周怡蓦地笑了笑,“倒是可行。” 师徒两人,倒也合衬,皆不是心思端正的,对这偏门之法毫不抵触,甚至觉着切实可行。 此事有了定论,两人也就不再多谈,谷安舒心笑笑合眼安躺打算休歇,周怡却好似未有察觉一般,转口又起话头。 “山靖峰——近来如何?”没有主体的话语停顿一瞬,谷安却也明了她意思。 不过就是问山靖峰内那人,近来如何。 谷安虽不知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那此前不过有些阴郁,她一走,面上便经久挂着寒霜来此的少年,心境面貌之变化,也能让他看出少许端倪。 无外乎,又是同晏双那傻小子一样,对他这看似平淡,实则静如死水不动情欲的小徒弟,情根深种。 却又被她敏锐察觉到,快刀斩乱麻给断了罢了。 虽然他也觉着自己这小徒弟哪哪都好,难得的与他性子合衬。 但他也实在想不明白,那两人也个顶个的优秀,怎么就陷入这无端情欲之中了呢。 是,虽然像他徒弟这般优秀又貌美的女子,确实百年难得一见,足够吸引无数人成为其裙下之臣。 但,大道万千,天赋出众又心志坚定的他们,怎么能这般轻易就臣服,在被拒绝后还愈陷愈深了呢? 第二百一十三章:竹鼠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谷安一心都投在了药道上,想不明白他们是如何陷落的,索性也懒得想了。 知晓周怡问此话,是没有夹带一丝情欲,只是想知晓熟识之人情况如何,并不会回头,让对方道心不稳。 便不说那些虚言,直言说道:“还行吧,入道时有些险阻,如今全然平了,修为一日千里,至今修炼无情道不过半年,早已跨过筑基大关,修为圆满,近日似打算攻克金丹难关。” ‘有些险阻’短短四个字,将那灵力逆转,月余来到阳定峰,皆是拖着残破的身子,一脸颓唐之色的少年艰难境况概括。 谷安倒也不是有意简短去说,更没有害怕说了,她会担忧,那人便又会重蹈覆辙的想法。 而是觉着,这段艰苦时日,在他那如日千里的修炼进境中,根本不值一提。 哪个修炼之人,不用受些苦呢?更别说,无情剑道本就进境傲人,受些相应的苦难,也是为他磨炼道心巩固修为,应该的。 再说了,他这小徒弟,气运、天赋皆是绝佳,千百年来难有人企及。 不也还是受了那么多苦难,才走到如今吗? 完全忘了,周怡受的大部分苦难,都与修炼无关。 果然,周怡便如他所想,只是随口问问他近况罢了,闻言不再多言。 只是似宽慰,又似感叹地说了声:“真好。” 话题换了几番,两人终是无话再细聊。 谷安贯喜午睡,周怡不多打扰他,应下替他照看炉火一事,便让他安然睡下。 自己则是在旁静心修炼,不时抽出心神加把柴火,倒也算得上自得惬意。 这般修炼中,白日如水流淌消逝,夜幕沉沉压下。 周怡收回外放探知的灵力,起身松了松紧锁的肩头,谷安也恍然醒了过来。 从周怡手中接下看护炉火一事,将她赶去休歇。 周怡早已习惯他午时睡到酉时,而后忙碌到丑时才再度睡下的混乱作息,也没有劝解他的意思,应下便去往院外竹林清溪洗漱一番。 倒也不是不能用丹药或是术法直接清洗,只是周怡还是喜欢保存着普通人的习惯。 有美食绝不忌口;有自然潺水,绝不启用丹药术法。 如今夏日将近,夜里闷热不堪,本只打算简单洗漱的周怡,见着这幽深清亮的潺水,蓦地升起了匿于其中的想法。 这般想了,左右无事,便这般做了。 阳定峰虽有谷安留下的大阵,但未免阵法经久未有加固失效,褪去衣物前,她停顿少顷,还是建了一个小小的迷阵。 随后才不疾不徐褪去衣物,赤足走进泛着凉意的春水之中。 幽静竹林旁波光粼粼,不时一阵清风徐过,树影婆娑。 映着月光的水面上,一宛如鲛人女子,在粼粼水光中流转翻腾,神情畅快。 不一会儿,女子停下动作,半个身子掩在水下,光洁的肩头脖颈裸露在月光之下,在水面同高空月光映照下,本就白皙的皮肤,更是覆上了一层绚烂的光彩。 发丝缠水坠下脊背,头微仰着,光洁的面容面向月光,覆上光彩。 倏然,她睁开眼,清透如红琥珀的眼眸,蓦地洒进点点宛如圣光的光辉,眼底盛放出耀眼的华彩。 让她看起来,宛如山中精灵,又似月下神女。 圣洁灵动,却又不时释放出致命的诱惑。 “咔嚓——” 一声枯枝被踩断的声响出现,周怡倏然转头,背光隐在暗处幽深泛着红的眼眸,在竹林深处巡视。 竹林处除了不时吹拂的微风致使竹叶晃动外,并未有何异样。 周怡却依旧警惕不减,扬手一道藤蔓拍下水面,蓦地升起一道水幕。 周怡便借此遮挡,瞬息来到岸边,勾腿扬手,散落的衣玦落在手上,伸手转了一圈,衣衫裹住她沾有水珠的身子。 水幕在此时落下。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周怡一手攥紧衣襟领口,一手垂在身侧,赤脚侧着身子,接近方才放出声音的地方。 “叽叽!” 倏然出现的细小声音,让周怡惊到刹那,而后蓦地笑开了颜。 一只脚被捕兽夹夹住的竹鼠,见着她到来,正在努力翻过身,急迫显露出凶恶朝着她吼叫,似在恐吓驱赶她。 周怡见此,不紧不慢地将腰带系好,整好衣领,抬手卸去迷阵。 朝着不远的小院处放声高喊:“老师!林子里的捕兽夹是你放的吗?” 她一声喊出,山鸟惊飞,同样高扬的回话也在此时出现。 “是!不会这么不小心吧?夹到你了?” 竹林中有一条供人行走的小路,周怡一般不会走出这条小路之外。 便是不小心踩到了捕兽夹,以她这般修士之人的反应,也不会被夹到,故而谷安才有这一问。 周怡闻言笑了笑,回了声:“没有!”便蹲下身子,一手提着竹鼠脖子,一手极为轻松的掰开捕兽夹。 将竹鼠脚拿了出来也不放开它,在它挥舞着四肢叽叽喳喳时,带着它转身大步回了小院。 许是有些过于激动,未有察觉到,自己大步离去的身后不远处,缓缓显露出一个修长的人影。 隐在暗处的胸膛微微起伏,显露出了他慌乱不平的心境。 这是知晓她回书院后,强行出关悄然前来看她的暮乌。 本意只不过看她一眼罢了,却不料一踏入这竹林之中,瞬时便被迷阵困住。 不想暴力解阵引起她注意,在林中悄然行走解阵的他,蓦地见着了从水底钻出的她。 惊愕一瞬,默念君子非礼勿视避过眼,却挡不住那一瞬的画面长留脑海,不住浮现。 一时慌乱,猜到林中枯枝,差点就要被周怡找到时,一只带着捕兽夹蒙头冲来的竹鼠救了他。 在周怡被竹鼠吸去目光后,他便就此隐去身形,躲过一劫。 周怡不知他的存在,更别说知晓他的想法了。 难掩欢喜得揪着竹鼠后脖子,推开院门快步走到谷安身旁,谷安见着她便接上此前话道。 “近来院中药库,后山药田,全被这藏在竹林中的老鼠拱了个稀烂,总归我们是修者,不好直接剿灭它,只能按着凡人那般放几个捕兽夹,顺其自然……” 第二百一十四章:黑暗料理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谷安还在叨叨个不停,周怡便蓦地出声截断道:“老师,你想不想吃肉,新鲜柔嫩的肉。” 谷安看着她两眼冒着寒光盯着手中竹鼠,有些惊讶,不敢置信道:“老鼠也能吃?” 周怡眨巴眨巴眼,没有回答他。 谷安又道:“许久未有开荤了,试试倒是也可,但要如何处理?” 周怡得到想要的回答,目露寒光盯着竹鼠,“老师不用担心,我来处理。” 说着,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根发带,将竹鼠手脚绑住悬吊一旁椅上。 瞬时又摸出一个药鼎,引来清水倒入其中,一簇火灵送在鼎下烧起了水。 做饭她虽然不会,但清理皮毛、解剖这一点却是难不倒她。 看着努力蜷缩身子挣扎的竹鼠,周怡无意识舔了舔唇,倏然横手成刀劈下,竹鼠立时两脚一蹬晕了过去。 随后的动作血腥得多了,谷安都忍不住皱眉避过眼。 只见她动作快速拿出一柄锋利的小刀,割喉放血,便提起竹鼠放入沸腾水中,浸泡一刻钟左右拿出。 熟练又凶残的剥皮、去内脏。 场面过于血腥,动作又过于熟练,让忍不住斜眼看着的谷安,只觉通体生寒。 “你,这——”谷安嚅嚅两声后,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不知如何继续说下去。 周怡忙里偷闲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原先在家中,也帮忙处理这些厨余事务。” 这抹笑意,在火光同满地血迹映照衬托下,宛如厉鬼。 谷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真的?” 周怡没再回他,三下五除二将褪去外皮变得白净的竹鼠,分解成小段肉块后停手。 抬起臂膀,用手臂上的衣袖蹭去汗液,将药鼎中沸水倾倒,换了干净的新水,便又停了手。 抬眼,眼瞳在火光映照下宛如红石翡翠,盛着一弯璀璨光泽。 谷安被她这双眼睛盯着许久,蓦地懂得了她的意思,连忙摆手。 “我不会做饭的!” 果然,听闻他这般说得周怡,眼底光泽黯淡下去,垂眼看了眼那新鲜的肉块。 撇了撇嘴,喃喃道:“只能我自己动手试试了,真是可惜了。” 看来,她对自己做饭的水平,还是有正确认知的。 但谷安不明白啊,看她庖丁这般熟练,便以为她做饭手艺也应还过得去。 见她将肉扔进鼎中,便满含期待盯着她接下来的动作。 周怡粗略地记得,这般食物一般都要悼水,故而煮了一下,待她把肉拿出来后,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做了。 悼水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更好熟透吗?还是去腥? 她想不明白。 下一步是放油炒,还是煎,要放多少油?要放什么香料,香料又要放多少? 她依旧不清楚,一脸茫然。 抬眼对上谷安期待而晶亮的双眼,周怡顿了一下,“要不,还是烤吧?” 谷安在此时,终于看出了她也不会。 啧了啧嘴,点头道:“试试吧,烤制虽说不如下锅的香,但总归出错的概率会小上不少。” 到此时,完全没有了此前见她解剖时不忍直视的慌乱,反而是被悼过水浅浅散发出肉香的食物勾起了馋虫,抑制不住地咽着口水。 蹲到周怡身旁,见她便要去竹林中砍竹子做签子,出声叫住了她:“不用去,我备着有。” 说着,不知从何处,摸出了一把形似筷子,又比筷子粗长不少的竹签。 周怡接过少许,洗干净手,将竹签穿过肉块,插在火旁泥土中。 一遍遍重复动作时,随口道:“老师为何备着签子?” 炼药可用不到这些东西。 谷安也没觉着有甚不好说的,回道:“此前阳定峰还未有你的时候,我也时不时抓些野鸡野兔什么的开开荤,倒是这老鼠从没试过。” 周怡想说,这竹鼠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田鼠,平日里吃的都是竹子。 但看他心理障碍也不大,串肉块的动作比她还熟练不少,也就懒得说了。 师徒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肉块终于全部串好,在火旁围了一圈。 “老师以前用的什么火?”周怡看着过于炙热的火灵,有些迟疑要不要换普通柴火。 谷安摸了摸鼻子,“我此前用的都是药鼎下的炭火余烬,应该都差不多吧。” 他也不太确定要不要换。 两人探讨两句,觉着火力大小影响应该不大,火灵烤制应该还能快些,便也懒得换了。 周怡守着火,不时将肉串翻转一圈,让它受热均匀。 一边从芥子袋中,摸出一瓶此前珍藏的醇酒,同一个小桌案。 又摸出两小酒杯摆好后,倒上酒液,拿起仰头喝了杯,放下杯子再倒时,便见着另一酒杯被谷安放下。 周怡也没抬眼看谷安神情,便又执手给两酒杯倒上酒。 不时闲聊两句,重复翻转、倒酒两个动作不多时,肉串终于泛起了诱人食欲的金黄色。 两人对视一眼,谷安率先拿起一串咬下,咀嚼两下囫囵吞下。 “怎么样?”周怡手拿一串等待着谷安回答。 谷安砸了咂嘴,似回味般说道:“还不错。” 周怡就等他这句话呢,听闻便拿出肉串往嘴里送,也是因此,没有见着谷安说完看着她的捉弄目光。 “呸!”周怡倏然吐出口中食物,面色和嘴里一样泛着苦涩。 经过水煮再烘烤的肉质,外面一层柴得像树皮,里面却像沙石一样粉碎。 加上没有施与一点香料,毫无味道,只剩表皮稍有焦糊的苦涩。 “哈哈哈……”谷安看着她表情大笑出声,经久不见停歇。 周怡面如死水看着他,直到谷安抹去眼角泪水停下来时,才毫无生气开了口。 “老师此前吃的食物,都是这般烘烤的?” 谷安眼底笑意不减,点头道:“是啊,不然怎么叫开荤嘛,吃一次能让我十天半月都不想再想,变相地让自己定心苦修。” 周怡闻言对他竖起大拇指,“老师真是当代修者楷模。” 嬉笑打闹了两下,两人都不再打算吃下去,便就着醇酒赏月闲聊起来。 不时响起的惬意轻笑,透过小院半掩的木门,传到山间、竹林深处。 让那面色冰冷无言伫立其中的男子,眼神渐渐泛起了暖意。 第二百一十五章:天武大比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四日后,天武大比,天武书院主峰凤郧峰,巳时。 三年一度的天武大比,不比七年一度的青英大比那般激烈。 赛制是简单的一对一无限淘汰制。 不限参赛选手修为,对手是抽签决定。 胜者奖励也不甚丰富,只是可以拿到进入无上塔的资格而已。 这般赛制,便注定了其竟比不会比青英大比更激烈。 也只是不会那么激烈罢了。 毕竟,虽然没有青英大比的秘境之行那般险境,也没有最后赛段那般乱斗,但其心至少不会是想要对方死。 而这场大比显露的人性,更为赤裸。 少数学子同晋楚漪想法一样,只是前来交流一番。 挡不住大多数学子,是想着在此比试上,一鸣惊人从此开启扬名立万之路。 因为此大比每隔三年开启的时日,便是新生入学之日。 新生入学,免不了有来自各势力、勋贵的后生,在这除去新生无法参与的大比上一鸣惊人。 便等于将自身实力制成了名片,让新进入书院的势力,或是藏于书院中的势力,清楚看到了想要向上爬之人的实力。 是以,每三年开启的大比结束后,都有不少在比赛中表现出色的学子,不日便会毕业出院。 没几年,就能见着此人身影出现在某属地势力身旁。 可以说,这场大比,是鱼跃龙门前的水塘、跳板,除了本身是勋贵后人,抑或潜修修行的学子们,其心是交流拓展见识外。 那少数一心只想风光赢下跃龙门的学子们,为了赢下比试,能无所不用其极。 每次大比结束,都会有不少学子,因此获罪入狱法堂。 书院无法杜绝人心险恶,只得告诫各位学子,守住本心,不要沦为权势的奴隶。 这样轻飘飘的告诫,自然抑制不了那些只能借此往上爬的人,改变想法。 至少,周怡在这等待抽签到她时看到的没有。 她已然见过不少修为醇厚,却因一时仁慈,被对手寻到机会剑走偏锋打成重伤的学子,被护卫抬下比武台了。 不比青英大比第一赛段那般,是同时多人进行比试。 天武大比只有一方大比武台,每一对比试的学子,都是等待前方执法长老公示于人的抽签,决定上场。 周怡抽到的号数是天九,至今未有人抽到过她的号数。 同她站在一起的晋楚漪等人,除了端木梦秋同她以外,或多或少都有上过场。 结果暂且未有意外,都是赢。 日头渐渐升上高空,前方抽签终于再度抽到了他们。 “下一轮对决,天十七对战地二十三!” 抽签是提前抽。 这一轮的选手,是上一轮决定好了的。 这样也给了学子们准备的时间。 他们五人的号数,分别是周怡的天九、晋楚漪的玄十一、晋楚瀚的天七、鱼和璧的地三十八、端木梦秋的天十七。 下一轮,抽到了从未上过场的端木梦秋。 她的对手地二十三,此前上过场,修为约莫在筑基初期,是灵修。 端木梦秋虽对战能力不足,但其父留给她的七阶器灵,其修为堪比元婴初期修者。 虽然器灵能发挥出多少能力,是看使用者修为高低来决定。 像她自身不过练气,器灵至多只能发挥出筑基期修为,对手也不过筑基,倒也不是不能一战。 几人曾劝过她,没必要参加大比。 但耐不住其师尊万信鸿,在她此次游历归来功德加身后,格外看重她,勒令她必须前来。 这才有了现在的场景。 比武台上两名剑修还在打得难解难分,台下的端木梦秋,就已然紧张得手心出汗,全身僵硬。 以往见她这般,定然是四人齐上阵安慰她。 但今时难得的,只有鱼和璧一人在低声安稳她。 倒不是其余几人不耐烦,而是台上对决之人,引去了他们注意力致使未有察觉。 能将三人注意力一起吸去的,自然便只有那同三人皆有关联的人了。 暮乌。 晋楚瀚是他大师兄,晋楚漪是他二师姐,作为两人的小师弟,两人自然格外关心过程。 周怡就更不用多说了,两人渊源颇深,周怡不管何时,都无法完全不注意他。 今时不同往日。 暮乌也不是青英大比时,那不过练气的修者了。 如今的他,转修无情剑道,修为一日千里,已然半步金丹。 修为比之他上面的师兄师姐,已然高了不少。 对上的,也不过一筑基初期的道修,结果毫无悬念。 是以,晋楚兄妹并未有担忧之色,关注过程,是想看清他小师弟,修炼他们一脉相传的本源剑法,到底悟到了第几层。 不比周怡下意识的关注,他们更多是学习的心态。 “铮!” 清脆一声金石之音出现,几人便见着腾飞空中衣玦翻飞的暮乌,轻巧落在地面。 而方才同他长剑交缠不过一瞬的男子,已然跌落在一旁,手中本命灵剑断裂两半,一持手中,一落在台下。 结果已然明显。 “玄五胜出!下一轮选手请上台!” 喊声出现,那惊愕跌落在一旁的男子,便被护卫搀扶下了台。 冷然站在一旁的暮乌,也收了剑倏然转身。 目光同站在台下不远处的他们相接,颔首示意。 “真不错啊,小师弟。”晋楚漪欣慰道。 暮乌摇了摇头没有表示,目光流转到一旁的周怡面上,倏然冷下快速掠过,让方抬眼对上他目光的周怡蓦地愣了一下。 只能看着他如雨后春笋快速拔高,修长又单薄的身子,如风流转飘然远离。 他是恨她的吧。 这个想法一出,却又迅速被她推翻。 不,不会。 既是入了无情剑道,哪还有什么爱恨。 应该只是认为,她不过是一个过路人罢了,毫不在意。 这般想,周怡蓦然有些惆怅,说不上失落或是心酸。 只是觉着,那个会笑会怒的少年,被她亲手推开的少年,现在好像是真正的消失了。 也不待她惆怅多久,便蓦地见着身旁的少女,深呼吸一口气,踏上了高台。 他们几人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在为她加油打气的鱼和璧疑声道:“这轮是梦秋上场?” 第二百一十六章:陨星之术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鱼和璧此前见他们没有搭理端木梦秋,此时正赌着气呢,哪会回答他们。 不过几人也不需要他口中的答案,毕竟端木梦秋已经在他们眼底走上了比武台。 在裁判挥手退场时,台上两人拱手鞠躬,比试正式开始。 方才在台下方还有些紧张的端木梦秋,上了台后紧张神情消失无踪。 手拈诀口低喃,在对手如猛兽般汹涌的水柱袭来前,身前凭空出现一具人形木偶。 外表是木偶,动作却灵动无比! 轻一扬手,一宛如透明墙体的了力量出现,让压强极高的水柱无法进犯分毫。 对手毕竟也是筑基期修士,苦修多年,不可能就此束手无策。 见上方无法攻进,便蓦地蹲下身子,双手触地,另辟蹊径转攻后方。 道道石柱如尖刺从地底猛地生出,眼看着起初无察,而后反应过来已然来不及的端木梦秋,转眼就要被这步步紧逼的石柱逼下高台时,转机突现! 素白石台上,泥灰、水压混合的高压下,奔跑中飘摇如枯叶孤舟的少女,眼看就要跌落高台时,倏然翻身,双眼紧闭,口中低喃。 说时迟那时快! 方还在其后堵截水柱的木偶器灵,倏然消失在原地,无形力量消失,水柱猛地穿过喷射在比武台边缘界阵上。 转眼,就见消失的器灵出现男子头顶,手中正环抱着一名少女。 方要有了结果的比试,悬念又起。 “梦秋这身法见长啊。”晋楚漪不禁叹谓。 鱼和璧不愿搭理她,晋楚瀚懒得开口,自然还得是周怡同她搭话。 “躲避身法全凭本能,有何见长之处?” 在鱼和璧皱眉看向她时,将后半句说出:“倒是这性子锤炼得还不错,至少还算得上是临危不乱,冷静备有后手。” 这后半句,让鱼和璧舒了心,瞪了她一眼,没再同她计较。 随后蓦地又反应过来,有些疑惑道:“什么后手?” 周怡笑笑没有回答,眼神清冷望向台上。 接下来鱼和璧也不用再追问了,台上给出了答案。 男子恍然抬首,发现了悬在空中的端木梦秋,冷笑一声,振臂一呼,一道火蛇、水龙,分两路猛地攻向她。 台下众人这才知晓,这男子不是双灵根,而是多灵根。 只是依旧不知晓,他灵根品级如何。 这也不是众人需要关心的。 转眼看向那悬在空中的少女,只见她蓦地弃了木偶器灵,似要独自逃离一般,跃到一旁落下。 眼见留在原地的木偶,便要被两道极具威压地灵力具化碾碎,变故又起。 一眼就能看出是木头制作的器灵,不知为何,无惧水火侵蚀,横亘在两道灵力之间,让压强爆炸无法升起。 发出攻势的男子也察觉出了异样,转手就要唤回灵力,却好似无用功一般,不止灵力无法收回,自身也定在了原地,平静的脸上泛起了焦急神情。 端木梦秋便是在此时动了手,身子如鸿雁,猛地一跃到了男子身前,手持一柄护身匕首,架在男子脖间。 比试到此便有了结果。 “这……”鱼和璧见此结果,有些反应不过来,喃喃道。 周怡又是淡然笑了笑,“端木家主倾注灵力制造的七阶器灵,怎会无有些许奥妙之处?若是我无有猜错的话,这一招,便是传说中的陨星之术。” 陨星术,是器灵一类的外道术法。 其玄妙之处,是将自身化为黑洞一般具有无穷吸力,算是控制一类的术法。 因吸力过多,被人夸张称道可让星灵坠落,故而得名。 五阶以上器灵可习,十年可小成,百年些有进境,大成无人得见。 使用此术,需要驭使器灵的修者,与器灵因果线相连,换言之,也就是要与器灵达到玄之又玄的人、器合一境界,方可使用。 听得她这句话,鱼和璧更是惊奇了,“梦秋此前有此境界?” 周怡瞥了他一眼,“对战是最好的老师。” 话里意思,是端木梦秋便是在此战中蓦然明悟了。 联想到她进境,也是在这般高强度对战中快速提升的,鱼和璧皱紧了眉头。 “凭什么你们打两架就收获无数,我们拼死拼活除了得一身伤外,什么都没有变化。”他忍不住哀声抱怨道。 周怡轻轻笑了笑,温声道:“时机未到,急不来。” 台下几人之所以能这般轻松解说起台上招式,是因为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裁断数了数时间,见男子还未抽离困境,便打算上台宣告结果。 也是这时,下一轮抽签结果出现。 “下一轮,天九对战玄五!” 天九,周怡号数;玄五,暮乌号数。 不待几人惊疑开口,台上变故又生! 那被器灵控制得无法动弹的男子,见着裁判上了台,似知晓了自己的败局已定,却又不甘心一般,脸色焦急得通红。 眉眼压低,眼神如狼凶恶盯着端木梦秋。 这宛如要把她生吞活剥的神情,让端木梦秋心底蓦地惊慌一霎,同他脖颈保有些许距离,只是为了证明他失去行动力的匕首,也随着她慌张抽离地手垂在身侧。 说时迟那时快! 风云骤变,沙石骤起。 方稳定的局势蓦地剧烈变化,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楚。 只能见着一抹如阴云般的雾气升起,霎时腾升的火焰,将整张比武台掩盖。 “砰!”地一声炸响,少女猛地倒飞出台下。 就在此刻,看清那男子一切动作的周怡,冷着脸,动作快如闪电飞出,在空中一手接下端木梦秋,轻巧落地。 将明显受到惊吓,好在攻击都被器灵挡下未有受伤的端木梦秋,送到紧随其后赶来的晋楚漪怀中。 蓦地飞身上了比试台,在裁判也有些惊愕无言时,一手灵力挥出,灰尘消散,那半跪在地的男子身形显露。 在连同上方宗师、裁判,都以为她是要为端木梦秋讨回公道,教训那名男子,迟疑着不知该不该劝解时。 周怡冷声开口说的话,让众人大跌眼镜。 “劳烦裁判快些判决,护卫也好快些将这位学长抬下去,勿要耽搁下一轮比试。” 第二百一十七章:天绝剑诀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她现时名声威势皆如日中天,书院中人,不管暗属哪方势力,都要让她三分。 若是她开口说要重比一次,抑或干脆让裁判判端木梦秋赢,明面上也无人敢有异议。 但周怡现时没这么做,这让观看的一众宗师,连同裁判都齐齐松了一口气。 “此轮比试地二十三胜出,烦请下轮比试选手登台。” 虽有周怡指示,裁判还是有些缓不过神来,颇为恭敬小心地说道。 生怕她转口又改变主意。 好在,直到那名男子被护卫抬下去,暮乌缓步走上了比武台,周怡都没再开过口。 裁判至此才真正放下心来,快步下了台。 面色是平静了,但连开始都没有说的表现,将他心底的慌张显露无遗。 好在,台上两人都不需要他提示,在他退下台之时,便如同陌生人一般拱手鞠躬,开始了比试。 周怡对上暮乌,动手来往几番后,都还未有真正将心思放在比试上。 倒不是因暮乌扰了心神,而是还是回想此前的比试。 虽那时烟雾突生,遮去视线,但周怡还是清楚看见了,那男子动手时,眼底蓦然显现的猩红,同那倏然挣脱陨星之术直起身的动作。 她心底升起了一个极为离奇的想法,却因一时没有论证,只凭那片刻异样,无法定论。 心中惊疑变化几番,同她交手的暮乌,似乎看出了她地心不在焉。 不知是怒然她的轻视,在对战时还在想着其他,还是只是想快些赢下对战。 冷然的面容上,凤眼微眯,蓄起一抹阴冷之意。 手下动作蓦地升快,灵剑如蛇影,带着无尽寒意,将挡在前方有如铁壁的藤蔓倏然切开,露出藏在其后垂眼沉思的周怡。 周怡未有抬眼,似未有注意到,他动作却如他冷然的面容一般冷硬无情,带着破空之势直指她心口。 刹那间,画面犹如老旧电影中的慢镜头一般,缓慢下来。 在那毫不掩藏杀意的凛然剑意将要到达心口时,周怡恍然抬起了眼。 如红石琥珀一般的清透眼眸,带着蓦然就能让人平静下来的冷静眼神,望向他时,让他倏然觉着,她好似透过了他武装自己的玄冰高墙,看进了自己心底。 她会不会在那里看到自己百转千回的爱恨,全是关于她的。 在剑意升起时,他本以为自己这些扰人的情绪不会再出现,却不料,她不过一个眼神,一抹目光,就让他回到了一年前。 那个孱弱无能,被她温柔怀抱着的,陷入无尽黑暗被她救赎的自己。 想法横生,剑气逆转。 宛如刀割针刺的疼痛在心间、血脉升起,刹那间爬满全身。 便是这般,却也无法让他冷静下来,手中一往无前直指心口,一击致命的剑锋,以除他之外无人能知晓的细微动作偏转。 剑气收敛,剑锋划过她肩头,立时,血光迸现! 一切归位,周怡也终于回过了神。 泯灭心底那丝惆怅,眼底回归平静,望向失手后便再度翻转灵剑,剑意再度冷厉升起的暮乌。 从这张渐渐褪去青涩宛如青年的面容上,她已经看不到此前那个少年的影子了。 一切都回不去了。 周怡暗暗深呼吸两口,平息心口缠绕的那抹优柔,抬手,一直未有使用的火灵腾升。 走到现在这一步,一切都不可能再回到从前那般模样了。 她只能全心对待这场对战,才算是给予他应有的尊重。 而她,也有必须要赢的理由。 既如此,还有什么好去想的呢? 与此前判若两人的浑厚灵力出现,万千藤蔓腾升,将整个比武台上空地底都围了起来。 内里空间缩小,藤蔓可随意变换攻击,长剑却无法有效攻击到她。 每一缕剑气攻向她方,就被前仆后继的藤蔓挡下。 同时,火焰和相克的藤蔓似有智慧一般配合。 挡下剑气的藤蔓一消失,火焰便补上空缺,攻向持剑飞身躲避藤蔓缠绕的暮乌。 地底藤蔓还在无尽攀升出现,将这窄小的空间越缩越小。 被困其中,只能挥剑挡下攻势,切断藤蔓阻止其缠身的暮乌,感觉空气愈渐稀薄,肺里渐渐升起了些许,同流淌血脉中刺痛不同的火辣疼痛。 灵力没有她那番深厚,无法一力降十会,一剑破开困局。 这般看来,他好似败局已定,但他却不这么认为。 此时台下。 晋楚漪等人,安慰了端木梦秋一番,第一时间便齐齐将心神放在了台上。 却不料,回神第一眼,便是见着周怡受伤,虽不知她如何动作躲过致命攻势,只是肩头受了轻伤,但几人还是瞬时心吊在了嗓子眼。 不比鱼和璧同端木梦秋那般,相信周怡多过担心。 晋楚兄弟是清楚知晓同出一门的小师弟修为的,更是知晓他距离金丹,已然无限接近。 其剑意是他们三人中,最为接近元白尊人的。 灵修攻势威压本就不如专为对决而生的剑修,这一弱势,就能让两人基本处于一个境界了。 更别说,周怡作为杀手锏的异火,出手便是为了夺命,不说她为何有心隐瞒,便是想用,也根本无法在这般切磋中使用。 他们此时紧张周怡多过紧张暮乌。 因为他们也不确定,那师承他们师尊那一剑招,周怡到底能不能接下。 便如他们所想一般,端坐上方观看比试的一众宗师中,关于这一是药道魁首,一是剑道至高的两位宗师得意门生输赢的讨论,也是热火朝天。 一说“谷先生弟子修为高深,弟子辈无人能及,暮乌怕是难解此困境了。” 一说“元白尊人弟子剑意凛然,其势破天,破局不难,倒是周怡不知能否顶住剑意接下一剑。” 支持两方的人数相当,关于这场对于的看法侧重点也各不相同。 这番议论,甚至勾起了正主兴致,只不过未有加入人群议论,而是暗中传音交流。 “天绝剑诀暮乌已修到三层。”安钧声如死水道。 谷安瞥了他一眼,“不过三层也好意思拿出来炫耀?” 第二百一十八章:天之骄子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天绝剑诀,修行界公认最为威势霸道的剑诀之一。 剑诀共有九层,一至三层小成,三至六层精通,六至九层大成。 每一层,不过一招剑招,九层不过九招。 层数剑招虽不多杂,修炼进度却是奇慢无比。 很多修者,终其一生难以勘破一层。 如今暮乌入道修行不过一年,不止修为进境飞快,就连这世人公认进度奇慢的剑诀,也一跃到达了三层。 此话也就是谷安听着能不屑一顾,若是他人听闻,怕是要就此认定暮乌赢了。 剑修本就是为战斗而生,剑意身法皆是一绝,威势蛮横,他道难以抵挡。 两人修为虽有一道天阙相隔,境界不同。 但暮乌本是剑修,修得是无情道,如今剑诀又修到三层。 让本就不明朗有悬念的比试,更是悬念丛生。 谷安在回了元白尊人那一句话后,便没再听到他开口。 在此时,被藤蔓包裹隔离外界视线的比武台上,倏然起了变化。 只能听到内里剑啸声嗡鸣的藤墙,在众人眼底一点一点扩大,似有一股巨力在撑开藤墙。 本来是嵌在比武台边缘的藤墙,一寸又一寸被推开,在众人注意到时,已然扩大到了一个不可能的极限,越过比武台边缘在上空包成一个鼓胀的半圆。 骤然,一声清亮剑啸划破藤墙,直冲脑海玄天! 那牢不可破的藤墙,便这样在众人眼前化作一段又一段绿肉洒落四周,内里两人身影也终于得见。 少年侧身而立,遥举的手中,泛着冷光的灵剑悬架在女子肩脖。 那稍有动弹便会被剑锋划破脖颈血管的女子,手臂与剑锋平行于下方,平举朝上的手心,蕴着一抹炙热的火焰,意念一动,便能让身子未有防护的少年魂飞魄散。 藤蔓绿叶横飞如雨,众人望着台上互相挟持的两人,无意识屏住了呼吸。 台前一众宗师们,也没想到会见到这个场景。 本以为两人交手这般久了,藤墙一破便能见着结果。 却不料,两人只是从内里的对战转到了明处,结果依旧有些悬念。 这一场比试持续已逾三刻钟左右,比此前那些至多一刻钟便有了结果的比试精彩不少。 僵持这般久,让本些有嘈杂,却也不过半数学子的台下聚满了人,真正的人山人海。 初见这个场面,众人不过下意识屏息,反应过来,立时开始低声议论。 “方才那一剑带着清亮的剑鸣,莫不就是天绝剑诀第三招,剑定九天?” 剑定九天,天绝剑诀第三层剑招。 其威同名相当,一剑可退万物,平定九天。 使用时,一声清亮得堪比凤鸣的剑鸣声,是其有别其他剑招的特点。 “应该无错了,只是,周怡是怎么顶住这一剑的?看她面色还很是轻松,好似并不艰难。” 一人接上话道。 他这般说完,又一人接上。 “周怡灵力深似海,如今又入了金丹期,想来是直接一力降十会,以境界灵力硬抗的吧。” 至此,几句话还是议论得战况,至下,则是开始喟叹起来。 “这两人去年一起入的书院,至今皆不过一年光景,入院时便以天品灵根一鸣惊人,而后青英大比一夺下魁首,一其后入了无情剑道,修为一日千里。 天才不愧是天才,至今一年过去,一金丹稳固;一半步金丹,剑诀修炼至三层,让人不禁望洋兴叹自愧不如。” 这一长句叹息出声,一人也不由得叹息接上。 “是啊,两人还皆是一道大能关门弟子,一权势加身,一潜心求大道,两条截然不同的路,却被两人走得阔然无阻。” 此前先开口的那人,也在此时接上。 “哎,身份、地位、权势,两人中无论是哪一个,所拥有的,都是我们渴求却又万分难以企及的,我们若是穷尽一生努力,能追上他们此时的步子,便无甚好求的了。” “……” 台下议论台上两人倒也不是听不见,只是未有挂在心上而已。 他们此时,不止分不出心思去静听他人议论,便是连分心观察场地都无法。 只因两人皆是箭在弦上。 引而不发,不单单只是因为自身不想受伤,心底或多或少,也无法对对方真正下手。 毕竟,他们手上的招式,可都是一击必杀的反手,若是动了手开了头,那便再也无法挽回了。 故而,他们沉默互望了许久,久到台下众人从惊呼到喟叹再到沉默时,两人才终于垂下没有感情交流的平静眼眸。 做了一个未有交流的默契决定。 不论受伤与否,自己都先收手。 这般想,便这般做了。 动作一致,一卸力收剑,一收势抽手。 动作过快,在台下众人看来,两人不知为何,似有一股巨力横亘其中一般,将两人蓦地分开。 一回身向左边,一翻身落在右边高台。 这般优秀的两位学子,一众宗师们,其实也不想在这开赛未有多时的此时,便分出两人胜负。 但无限淘汰制的赛制如此。 若是此战未有胜者出现,两人号数皆无法重入抽签池中。 众人不由得叹了口气,看着两人默契分离后,再度动手缠斗在一起。 周怡此前动手,大多数时候都是被动的反制,被他一剑破困,其实并不意外。 她甚至还有些欣慰,欣慰他如今虽泯灭的情欲,却好似找到了一条真正适合他的道路。 剑修剑意便是其心映照。 方才那一剑招中的剑意,纯净而凛然,夹杂着一往无前之势,让她聚起了全部灵力,才险险接下。 对上她,他都能这般心无杂质,剑意淳厚,她便不再忧心,无情剑道适不适合他了。 因为她很清楚,没有哪一道,能比无情剑道更适合他了。 静心而净心,一生所求,只有大道长生。 这般心境,才是他应该拥有的。 他在她眼中,便应该是这般应天而生的赤子。 不用陷入红尘情海,远离尘世外,便是世间极乐的净土。 人很多时候,都喜欢将自己无法企及的愿望,施加在他人身上。 第二百一十九章:后生可畏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暮乌现在,也算是变相替她走了她原先想走的路,她自然欣慰。 现时,知晓他所求纯净,不为外事所改变,周怡也真正放下了心。 不像此前那般,虽有不得不赢下对决的理由,却总也使不出全力。 现在的她,明白了,拼尽全力赢下这一局,让他能在此战中明悟深刻剑意,便是对他最好的回馈。 故而,此次交手,她不再被动等着他动手,而是同他一样,飞身迎上前。 强势的火灵也不再引而不发,而是随着翻腾的藤蔓一起猝然腾发,一左一右,随着她飞身跃上前的动作,齐齐到达他身前。 在他注意力皆被自己吸引时,含笑低喃一声:“小心了。” 说完,蓦地停下脚步,唤来一厚重藤墙,挡住剑光。 同时,到达他身前的藤木猛地坠下,在他飞身避过时,火灵避过他直攻向藤木。 两相接触,被周怡压缩至极限的灵力猛地爆炸。 “轰!”一声炸响出现,烟雾弥漫。 宗师台上,多数宗师都不明白她这招是如何使出来的。 只有灵道魁首,也是鱼和璧他师尊元嘉道长,拂了一把胡子,眼神欣慰。 在他人见着他这番模样询问时,才颇为赞赏地开了口。 “这姑娘对离了体内,大多数人都无法精细控制的灵力,还能精准控制施与度让相克二灵,在不损伤自身情况下,成为武器,这般精熟度几百年来,无人能及,真是后生可畏啊。” 经这五行灵道魁首一番毫不遮掩欣赏的解释下,其他人也明白了她此举是如何做到的。 也同元嘉道长一般,不由得有些欣赏她的巧思来。 但还有少数人,自身比较欣赏暮乌,有了立场,自然不多关心她是如何做到的,而是转而关心隐在烟雾中的暮乌现在如何,是否避过了这一招。 不待场外人关心或是惊叹多久,台上烟雾还未散去之时,局势便又有了变化。 只见一袭白衣的暮乌,身影蓦地出现在与先前所在截然不同的反方向,也就是周怡的后方。 一声剑鸣出现,身如手中啸叫的灵剑一般凌厉,眨眼间便到达周怡身后,速度之快,众人只能见到一抹残影。 连场外之人都无法追踪到他身影,周怡就更不应该能察觉到他地接近了。 眼看就要反应不过来落败,台上发生的事,又给了专心观看学习的他们一个惊喜。 只见周怡好似身后长了眼睛一般,蓦地抬手,一堵火墙挡在身后,随后倏然单膝跪地,一手触地。 那不知何时到达暮乌所在之处的藤蔓,齐齐如巨蛇一般高扬,本就粗大的藤蔓,在她灵力加持下,再度扩大,直逼山门石柱。 一条条巨大的藤蔓,遮住他头顶所有日光投下一片阴影,让一剑就要破开火墙的他,只得回手解决身后危机。 就在此时,灵力好似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周怡,又有了动作。 本就占据大半比武台的藤蔓再度横生,将整张足有二十来丈的比武台占据,自身也被藤蔓席卷上高空。 万千藤蔓如蛇翻涌,在暮乌飞身就想抽离此地时,周怡蓦然招手,一道火墙压下。 暮乌见此连忙侧身避开,剑御足下便要抽身出这两面夹击之地。 却在此时,火墙如海平面一般蓦地蔓延开来,将整个没有藤蔓占据的上空严丝合缝的盖上。 堵去暮乌前路时,其后藤蔓如箭猝然射向他,暮乌不得已,只得飞身落下,持剑反击。 这样,场面便再度陷入此前那般,周怡以灵力碾压困住他的场面。 众人,包括一众宗师,都认为周怡控制两道相克的灵力,同时进攻已是极限,再输入更多的灵力基本没有可能。 故而,他们皆认为,这场面会和此前一般,在周怡灵力渐渐流失时,以暮乌一剑破困为终结。 在这周怡明显占优势的局面时,他们却不由得有心担心起她来。 担心她这般大肆使用灵力,在暮乌下一剑使出时,她还能否同此前一样,接下这一剑。 这般想法虽占多数,但也有少数人,对周怡接下来的境况,一点都不担忧。 不是那两位心如明镜一般的台上两位的老师,而是接近比武台,跟两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关联的少年们。 此中刨除掉看不清局势的端木梦秋,鱼和璧、晋楚兄弟,皆清楚周怡灵力之深。 连对上无穷尸潮经久时辰都没有枯竭之势的灵力,怎会在这耗时至今不过三刻钟左右的一战中被耗尽? 故而几人毫无担忧周怡的想法,除了鱼和璧升起了些许观摩学习的想法,在专心观看周怡外。 晋楚兄妹都或多或少的,有些担忧起暮乌来。 他们很清楚,周怡此举,绝不会是单单为了困住他,像她那般走一看三的人,在全身心投入这场比试之时,便定然想好了如何赢下这一局。 她定然还有后手。 先前所有招式,或许都是为了引诱暮乌使出全力破困而为之,为的,就是后手能一招必胜。 好似就是为了印证两人想法无错,在他们这般想时,台上的周怡便蓦然动了手。 本就控制了两道相克灵力无穷延展的她,蓦地又分出两道,与困住他截然不同目的的灵力。 在暮乌一剑就要破困之时,两道灵力脱离大部队,蓦地到达他身旁,两相接触时爆炸乍然出现。 “轰!!!” 这一招,让全心对抗火海藤山的暮乌,身子结结实实接下,如白玉般冷然的面庞上,留下一抹鲜艳的红色,沿着唇角滴落脖间。 明显受了不轻的伤,他修长单薄的身子,却依旧挺直如竹,毫无惧色。 手上剑招也未见停息,更是引动了雷霆万钧之势,霎时间,万千剑光浮现,藤山火海齐齐消失。 雷霆万钧之势,不是夸张,而是字面意思。 周怡只见他手中挥动的灵剑,不时有金光显现,抬眼看向头顶,只能见着一片被雷云笼罩的阴暗深空。 他终于不再藏拙,将一直引而不发的天品金灵根,带来的助力,投入了战斗中。 第二百二十章:遐想联翩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不过,周怡对此早有预料。 在雷霆之力施加到己身前,蓦地压下火海,爆炸频起。 她便在这烟雾弥漫之时,悄然来到他身后,堵住他退路,一簇藤蔓缠住他无察她到来,正在抵抗爆炸的手。 忽而,烟雾涌动,身形如风变换。 烟雾散去,台下众人齐齐愣怔哑然。 那四处是深坑黑土的比武台上,方还你一招我一式来往的两人,此时皆已停息。 结果似已定,只是姿势有些怪异。 只见那方下手毫不留情的两人,身子交叠在一起,女子更是取用不雅的上位,跨坐在少年腰间。 此前面色冰冷的少年,此时不知是被爆炸中的烟火熏得,还是被身上女子姿势气得,浮起了些许薄红。 少年一只手被女子按着他手腕扣在地上,另一只手被地底生出的藤蔓层层环绕,本命灵剑撇在,触手可及的一旁,但却丁点动弹不得。 姿势过于亲密暧昧,不由得引人遐想联翩。 若不是其上女子,一手灵力引而不发落在少年脖颈处,贴着他微微起伏的脉搏,微一使力便能让少年血溅当场。 台下众人很难说服自己,两人真的是在比试。 台下众人如何想,台上两人并不得知,也并不在乎。 周怡只是专注的看着身下少年动作,谨防他找到机会脱困,毫不在意他形似恼怒的神情。 “还不认输?”周怡手贴在他脖颈上,自认为稍有威胁意味的游动瞬息,俯身凑近他耳边低声道。 她这一个动作,让本就被困身下动弹不得的暮乌,只觉身子一阵酥麻,从尾椎骨倏然爬上脸颊。 本就有些微红的脸,更是一片涨红。 猛地转过头,梗着脖子道:“你先起来!” 他转过脸,周怡看不清他的神情,闻言虽直起身来,却未有松开控制住他的手。 自认为他是对于这般受控于人不忿,便又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只要在此战中有所感悟,又有何不能承认失败?” 暮乌现时哪听得进去这种长篇大论,他只觉着与她相接触的部位似火燎热烫起来。 体内阵痛再度袭来,却挡不住他关在心底那丝眷恋,在此时悄然露出了头。 脑海不住浮现那夜沐浴在月光下的光洁身子,心底愈渐疯魔,他要竭力控制,才能掩下那想要覆手拥住她的想法。 周怡对于他来说,是炼狱、是恶魔;是勾心的鬼魅、是勾勾手就能让他疯魔的魔女。 她不知道,她一句话,一个细微的动作,就能让他心跳蓦地停摆。 他心底百转千回几番,才险险咬紧牙关,吐露出一声:“放开我。” 周怡许久未闻他开口,一出声便是这么一句饱含冷怒的低语,有些迟疑。 迟疑放了他,他还不愿认输。 但想了想,她还是缓缓松了手,让避过头的他抽回手腕。 总归,她还是不愿意逼他的。 倏然从他身上抽离,抬手撇去控住他另一只手的藤蔓,退让一旁,静待他起身之后动作。 她不知道,在她起身抽离那一刹那,温度抽离时,他只觉塞得满满的心脏,蓦地空了一块。 一片空落落的感觉,让他情绪一时荡到了谷底,愣怔了一瞬,才抬手唤回灵剑起身。 依旧保持着转过脸不让她瞧见,剑光忽闪,持剑入鞘,同呆愣在一旁,迟疑着该不该上台的裁判道:“我输了。” 低哑声音出现,人便消失在台上,落在人群中,走上那条众人无意识分开的路上,不多时便消失在此地。 周怡反应过来时,只能见着他消失前最后一瞬的背影。 裁判也反应慢半拍,在暮乌身影完全消失后,才缓步走上比武台上,宣告胜者。 周怡有些莫名,一时觉着他认输过于果决,是否依旧心有不甘。 一时又觉着,他能这般利落认输,是真的成长了。 想法繁多,皆是担忧掺杂着欣慰。 莫名有一种自家孩子长大了的感觉。 接下这个结果,周怡收势下了台,比武台在她身后回归平整原样,周怡也回到了几人身旁。 任由几人将她翻来覆去查看伤处,待几人定下心时,心底也回归了平静,转眼看向台上。 不知为何,几人皆极为默契的,没有问她比试赢了是何感想,难得一齐沉默得随着她看向台上。 天武大比赛制,决定了比试输家淘汰离场,赢家却也不能高枕无忧。 输了比赛,号数作废,不再入抽签池;赢了比试,号数再度进入抽签池。 这样的赛制,决定了越走到后面比试的,越大概率遇上强者。 赢了一两场比试的人,更是如此。 故而,赢的人更加无法放下心,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抽到你,轮到你上场,遇上同样赢下比试的对手。 他们五人中,只端木梦秋一人输了比试,可以放宽心观看。 其余几人,皆是以观看对手的心态,在看接下来的比试。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几人除周怡外,也都再度上了场。 只晋楚漪稍有不慎,落败一名筑基圆满的灵修,晋楚瀚同鱼和璧两人,皆有惊无险稳当赢下。 落在最后的鱼和璧下了场后,下一轮便再度抽到了周怡。 对手是同她一样,是一名灵修,修为不过筑基中期,对周怡来说算不上什么威胁。 继鱼和璧下场后的一轮比试结束,就轮到了周怡上场。 知晓对手修为的几人也不担心,连‘多加小心’这般嘱咐都没有说,放心的让周怡上了台。 周怡虽知晓不可轻视他人这一点,但说说简单,终究还是没那么放在心上。 在裁判退场后,便一手外放灵压,将对手压制住,而后一簇藤蔓席卷对手。 这一手,是以求在比试一开始,便速战速决一举让对方失去行动力。 对手不过筑基中期,自然抵挡不了高阶灵压,只能眼睁睁看着慢悠悠游来的藤蔓,缠绕自身。 这一场比试看似就要这么快速又轻易的结束,蓦地,变数突生。 春日正当午的阳光,本有些微热的洒落。 此时却蓦然归于黑暗,让人恍然觉着,此前的白日青天才是幻觉。 第二百二十一章:两难之境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周怡身子察觉到一抹有些熟悉的阴冷,倏然惊颤一瞬。 转眼看向四周,发现台下众人皆消失在视线之中,便知晓,是自己入了阵。 周怡看着那被藤蔓裹挟,只露出些许面容的男子,有些惊疑。 少顷,蓦地抬手,藤蔓受控勒住他脖颈,男子面容在她眼底,渐渐失去血色青紫起来。 阵法依旧牢固,毫无波动之感。 见此,周怡再度抬手,藤蔓应指示抽离。 不是这人开的阵,那又是谁呢? 周怡这般想着,转身观察起四周。 四周除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根本无法看清其他有效的信息。 她只得闭眼,以灵力探查。 可不待她灵力蔓延开来,便骤然察觉到一阵阴冷寒意直冲后心。 一阵迫命的危机感升起,周怡猛然唤出藤蔓缠绕自身消失早原地。 “砰!”轰然炸响。 周怡站定瞬间,便见着原先暂定的地方,坚硬磐石已然粉碎。 可想而知,若是周怡受下这一击,下场会是如何。 转眼看向发出这道攻击的人,只见他平平无奇的脸上,眼眸不知何时蓦地变成猩红一片。 不比她这般清透,隔着一层薄膜的内里猩红之色翻涌,离奇诡异。 看到这人异样,再联想到此前端木梦秋对上那人的异样,结果已然不言而喻了。 晋楚沂已然渗透进了天武书院。 虽大概率本尊未有到来,这番异样的人只是借他力被施了巫术的傀儡。 但其威胁,基本相当。 傀儡弊端不过是无法发挥原身全力,说起优势可就多了。 不惧损伤,还能让周怡不敢轻易下死手,极大的增加了他此举成功的概率。 晋楚沂是如何知晓她此番比试是为了拿到凌云剑的,她不知晓。 但她知晓,他来了,便代表,凌云剑确实对他有极大的威胁。 只有这般,他才会稍有露头,不再隐在其后,真正的对上周怡。 也确如他所想,周怡看着这明显被控制的书院学子,有些犹豫。 她很清楚,自己能对这般巫术有效的手段,只有源火。 可是,源火不比自身木灵、火灵,一出斩断晋楚沂藏在此人身体总的木偶线时,其身也将随着断裂的线一起消亡。 她还没有那个能力,去精准控制源火。 此番阵法,不知是只有他们两人被困其中,还是此地所有人都入了阵。 若是所有人都入了迷阵,完全未有察觉外界变化。 待她逼不得已对此人下手时,晋楚沂再将界阵一撤,她便将在众目睽睽之下,坐实了杀人凶手的罪责。 退守,被晋楚沂控制的傀儡逼得节节败退,恐失性命; 进攻,会落入晋楚沂的阳谋之中,方起势容不得一点污点的名声,就此败落。 就此,周怡陷入两难之境。 可稳占高地的晋楚沂,怎会让她拖延时间,想到解局之法呢。 在周怡迟疑着同沦为傀儡的灵道学子拉开距离,不打算动手时,对方蓦然动了。 飞身之速度,快得只在空中留下一抹残影,便到达了周怡身前。 明明是灵修,却因被控制被自身灵力无法使用,便手持一柄短匕,逾近周怡。 周怡见此自然退身避过,却又蓦地察觉到身后一阵冷意。 只得猛地蹲下身子滚到一旁,再抬眼时,便见着手持短匕攻向她的男子,身子如绿泥瘫软流淌而下。 不多时,其人便化作了一滩青绿色的泥水。 这是中了本要偷袭周怡的巫术。 见此,周怡立刻明白了,晋楚沂绝不是失误,而是无法长时间操控阵法、傀儡同巫术三道并行。 只得在她拖到阵法自解之前,让男子死在她面前,便是无法在众人眼底作死她的罪名。 也要就此在众人心底,种下怀疑的种子。 并且借此阻碍她,让她一段时间内,只能费心去解释这件事。 他也能以图在这段时间内,布下更大的局,等着周怡走进去。 便如同她所想这般,在男子化为绿泥这短暂的时间内,阵法散去,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化作绿泥的周怡,便这般显露在众人眼中。 在台下众人眼中,根本未有阵法的存在,只是见到她招手藤蔓裹挟住男子,再一转眼,便是现在的场景了。 无不面色惊愕,面面相觑不敢置信。 “她...就这般简单将对手杀了?” 不知是谁喃喃了这么一句,现场立时陷入了一片宛若无人的死寂。 周怡好不容易褪去众人心底,对于他人施加给她,杀了慕彤的心理阴影。 如今又是这么一招,让众人联想到此前慕彤之死,不由得升起一阵恐惧。 裁判也呆愣在一旁,直到一众宗师察觉不对劲,立时上了比武台查看之时,才缓过神来定下心。 晋楚漪几人此前便想上台查看,在一众宗师不由分说占去比武台,围住周怡同那化为泥污的学子后,只得就此罢休,竭力静心,等待结果。 众人一上了台,以院长为首的执法长老中立一派,便让众人保持距离,几人自去查看现场,或是追问周怡。 因是在众人眼底下发生的事情,自然不能掩下暗中去查,让比试继续。 他们需要给广大见到这个现场的学子们一个交代。 换言之,周怡有罪还是无罪,都要在此时,尽快给出一个结果。 这样,大赛才能够不因突生事故改变,得以继续下去。 所以,周怡的证词,是重中之重。 谷安作为她的老师,便是心急关心也不能去询问,谨防两人要话里暗藏玄机,增加探查难度。 别派宗师也没有那个资格,来拷问她。 故而,只有算得上欣赏她的院长,走上前来,目光沉静望着她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你可清楚?” 一开口,没有预设她是嫌犯的立场,依旧将她看待为书院无关的学子一般,询问道。 周怡些有紧张的心,蓦地平静下来。 郑重点了点头,决定将一切和盘托出。 毕竟,就如同此前晋楚瀚所说一般,外界已然动荡不平,书院怎又可能置身事外。 何必在此自欺欺人,装作此地是世外桃源呢? 明明这里已经被繁多势力触手染指了,何必再粉饰太平。 第二百二十二章:偶然之灾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只不过,她还是隐下了绝大部分信息,只表明了此中事情同前不久解决的巫祸一事有关。 其他详细信息,便不用她点明了。 这摊化作绿泥的尸骨,便可以证明这一点。 她可不会什么巫术。 还有内外两层截然不同的迷阵,能将他们全部迷惑这一点,也足以让他们提起警惕。 毕竟,在座一众宗师,大多都是元婴大能,少数几个,修为都到了合体期,算得上是天武书院明面上的修为天花板了。 能将他们一齐迷惑的阵法,必然出自比他们更高修为之人手。 这个发现,怎能让他们不警惕惊慌。 巫道宗师晏玉珂在绿泥上探查一番,立时神情凝重起了身,来到同周怡询问细节的习康宁身旁。 “不是符咒所致,确是巫术。” 习康宁停下问询,转看向这位面容妖媚的女子,顿了顿道:“可能寻到根源?” 巫术施术过后短时间内,一般都会留有一道只有修巫术之人,才能看到的因果线。 这条因果线,便是对方施术控制的根本。 晏玉珂摇了摇头,“我方才便已试过,却不料因果线触之既散,无法追踪。” 到这,周怡嫌疑基本便可洗清了。 能施了巫术,却又能让其一道大能无法追踪,这般本领,便是她背地里学过巫术,也无法速成达成。 习康宁面色也些有凝重起来,抬眼在台下禁声的众人面上环视一圈。 “你先将这,”说到那殒命的学子顿了顿,“当做证物带回去探查,看能不能得到什么额外的信息。” 晏玉珂点了点头照做。 习康宁便在此转向其他宗师,沉声道:“此人能在书院中来去自如,想来怕是大阵有损。” 众人此时神情皆俨然点了点头。 “羿远,你传我命令,前去请来八大长老,协同他们一起修补大阵。” 羿远,天武书院唯一的阵道宗师,公示于人的阵法师阶级,约莫五阶。 被习康宁叫到的中年男子领命退下。 周怡自然知晓,晋楚沂绝不可能来到书院之中,被隐在书院其后的势力找到他。 而若是他逼不得已要来到书院,这大阵也拦不住成为魂体的他。 更别说,他修为之高,便不是魂体,也可不费力地破阵。 但她不能将一切直言,晋楚沂的目标只是阻止她拿到凌云剑。 此前一切都是在密语交流,台下众人自然依旧疑惑不解。 习康宁便就此振臂挥袖,倏然负手而立,看着等待着结果的学子们。 “其人不幸,回归书院之前中了邪术,不巧在此时发作,是一桩偶然之灾,同周怡无关。” 与周怡对战的学子,也是前不久才回归书院的功德弟子其一。 这般说,是为了不让万千学子恐慌,便是书院真的要出事,也需要先平定人心。 说这身死化为绿泥之人,是此前中了邪术,也不算给这死无对证之人泼脏水。 他便是修得不是巫道,也清楚,要想这般快速让一人发作到死亡,绝不可能是回到书院之后才中的术。 只能是此前在外界游历之时,便被种下了可供那人远程施术的种子。 而书院学子皆有书院正法令牌护体,邪祟巫术一类偏旁外道难以近身。 这死去之人此前便中了术,绝大可能,是他自己同动手那人做了什么交易,以自身为傀儡换取了什么东西。 这般想,习康宁决定此后要去查一查,这名学子出书院时,同回书院后,是否有了什么变化。 此前大赛还得继续。 让众人安下心后,一众宗师便回了看台之上,周怡也得以就此退下高台。 周怡晃眼见着习康宁低声同身边人说些什么,随后那人便倏然消失,知晓他有了动作。 回眼之时,便见着几双齐齐盯着她的大眼,凑在她身前。 “怎么了?”周怡有些惊疑问道。 表情一贯活泼的两人,探头探脑在四周看了看,一左一右凑近她,覆手在她耳边低声询问。 “是怎么回事?” 周怡猛地仰头抽离这左右夹击之势之中,“什么怎么回事?” 见她敷衍,两人又不依不饶紧随其后,“你说呢?” 周怡无奈摇了摇头,没再躲,低声回道:“确如院长所说,此人是为邪术所伤。” “真的?”两人一脸质疑。 周怡白了两人一眼,“不然呢?还能是我动的手?” 两人连忙摇头,“那不至于,你可能是有这般心狠手辣,但没这么一手本事。” 周怡不可置信睁大眼望着两人。 两人连忙对视一眼,抬手捂嘴,退到一旁。 在两人身后听完全程的端木梦秋,在此时呵呵笑出声来。 讨得了个周怡本该落在两人身上的冷眼后,蓦地禁声,捂嘴加入禁声二人组。 待周怡无言回首,观看比试时,久不言语的晋楚瀚才走到她身旁低声道:“确定不用我们担心吗?” 他一眼就看到了本质,知晓同她交手之人之死,绝不是院长所说那般。 虽不知周怡动的手,但她绝对知晓内情,或许同她有些许关联也说不定。 只是她不愿意说,他也没有必要说给那咋咋呼呼地三人知晓。 至此,几人皆安静下来了,他才低声询问一句。 其意也不过是讨个安心,并不想干涉她的决定。 周怡明白他的意思,轻轻点了点头,回道:“不用担心我,没什么能阻止我拿到凌云剑。” 闻她郑重回了自己,晋楚瀚便也只是点了点头,没再开口,同她并立,肃然观看比试。 当初青英大比时,几人修为几近相当。 如今不过大半年时间过去,新的大比开始,周怡却拉开了他们一大段距离,率先跨过大境界进入金丹期。 余下他们三人,除他进境稍快一些,上了一个小境界,到达筑基中期。 鱼和璧同晋楚漪两人确是连说的必要都没有了。 这半年玩乐大过感悟,能不跌落境界已是勉强,修为哪有上升的迹象。 这不,晋楚漪不过赢下一轮,便跌下马来。 而鱼和璧却是运气好,两轮了,都未有对上一个修为相当或是高于他的对手,全靠此前积累的修为碾压。 第二百二十三章:交易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或许聪明的人运气都不会太好吧。 鱼和璧又运气极好地轻松赢下后,抽签便抽到了晋楚瀚,等待一轮结束,他便将要再度上场。 此前他已然比试过三轮了。 对手无一不是闭关许久的师兄师姐,修为不是同他相当,就是些有高于他。 三轮赢下,全凭战斗经验丰富这一点。 却也免不了,受了些许暗伤。 就说此时,还有一轮便将要上场,他体内上一场受的伤,到现时依旧未有好转的迹象。 他也不免为此有些紧张起来。 一场比试结束,便将要到晋楚瀚上场,周怡转眼,就见着面色稍有不自在的他。 垂眼思索两秒,拿出一瓶丹药递给他,“虽不能立刻让你好转,但总归不会让伤势加重。” 晋楚瀚闻言愣了一下,抬手接过,“多谢。” 周怡见他吃下,摇了摇头没再开口。 这一场比试持续时间并不长。 晋楚瀚这次运气难得稍好了一些,对上的对手修为低了他不少。 让他虽有暗伤在身,也有惊无险的赢下了比试。 在他下了台后,持续了一整日的比试赛程,在这夕阳西下晚霞弥漫之时,也暂且落下帷幕。 明日再将继续。 人群渐散,几人也早早离了场,一路结伴,在各自山峰前道别。 周怡所在的阳定峰最为偏远,自然而然,最后便只剩她孤身一人。 虽有晋楚沂一事横亘心中,但在这宛如画布的万丈晚霞下行走,周怡其实并不觉忧愁,甚至还有些难得的惬意之感。 面色平和,缓步看似信步,实则暗藏雀跃,踩着自己西斜的影子,一步一顿缓步归去。 她却不知,就在这时,暗里瞬时发生变化。 就在她垂头盯着脚下之时,一潜藏在暗中,总是快她几步的男子。 眼含眷恋望着她走上前时,蓦地霞光万丈的空间裂开一条巨口,他还未反应过来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裂口也在此时,瞬息如没有出现一般消失。 这一切发生,未有丝毫灵力波动,周怡心底蓦然察觉有些异样抬眼,却不见有何外物出现。 惊疑许久,终是暂且定下了心,脚步加快,往阳定峰方向奔去。 那名陷入黑暗之中的男子,是暮乌。 暮乌在输了她过后,确是离开了比试广场,静了静心。 而后却又抑制不住心底那丝幻想,暗中回来看完了全程。 在几人分别后,他本也想就此离去,却又不知为何有些难舍,便又顺着本心,陪着她走到此处。 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很傻,很没有意义,但他就是抑制不住。 在心底那丝眷恋,突破无情剑道施加的枷锁冒出头后,一切都回不到从前了,他无法找回那抹平静。 甚至在这陷落黑暗之中时,他还有些庆幸。 庆幸自己暗中跟着她,替她挡去了这一劫。 他虽然不知晓周怡在外游历时经历了什么,但他有一点很清楚,这些事都是冲着她来的。 确如他所想那般,方落入这片漆黑空间,他就听闻一声阴冷的疑声至虚空中低低传来。 “不是周怡?” 喃喃自语一声后,便声音如紧绷的琴弦一般尖利道:“你是何人?” 暮乌沉默一瞬,没有回答。 那虚空中说出问句的人,好似也并不在意他的答案一般,继而逼迫道:“不论你是何人,你都无法出了这片空间,小子,想要活命的话,同我做个交易吧。” 暮乌愣了一下,垂眼无声笑了,沉声回道:“好。” …… 周怡回到阳定峰后,见谷安正在炼药成丹的紧要关头,不敢打扰他,加上心底莫名有些心慌,便转身去了后山,替他看护药田,以求静心。 给嫩芽一一注入木灵后,心却依旧难定,便继而拿出药锄,开辟荒田。 忙碌了好一番,直至月上梢头,莫名堵塞心口的情绪依旧未见散去之意,闭眼想了想,蓦地放下手中无谓的事务,回了原地。 来到那此前让她察觉出异样的地方,观察许久,却依旧未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有些迟疑,此地是否真的有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会不会是她太过疑神疑鬼了? 这般想着,她蓦然发现一处异样的痕迹。 春日已过,夏日初临。 每逢换季,天气变化就免不了,前两日也是下过一番初夏暴雨的。 就在她踩的这条小石子路前方不过两步之地,便有一处未有被今日暖阳烘烤干的蓄水泥洼。 这自然不是异样之处,她看到的痕迹,是这湿软水洼旁,那有些不甚明显的脚印。 足底平滑,脚掌宽阔。 不出意外,留下这脚印的人,穿的应该是书院分发的院服,并且是个男子。 脚印有一便定然有二。 周怡回转仔细找了找,果然发现了一连串并不清晰,却依旧留有少许痕迹的脚印。 是有心隐藏了身影的细微痕迹。 如无意外,看这痕迹,留下的时间应该不长,约莫就是她离开主峰来到此处的时间。 有人跟着她,会是谁呢? 是被晋楚沂控制的傀儡,还是有自己想法跟着她的其他人? 她一时想不明白,陷入僵局。 忽而,她猛然察觉到身后有一道热辣的视线传来。 转身看去,就见到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站在石子路上的暮乌。 背着月光,她看不太清他脸上的神情,恍惚间好似见到他眼底闪过一抹红光。 定睛再去看时,却又什么都没有了。 今日发生太多事让她想不明白了,疑心暮乌也陷入局中,她不由得有些揪心起来。 几步走到他身旁就要开口,却见着他不动声色在自己接近时退后了两步,拉开了些许距离。 周怡愣了一下,停下脚步,“你——” 本想问他有没有事。 将要开口,又恍然觉着这问话不合适。 若是他并未遇上什么事,她这问话只有勾起他疑心。 周怡想了想,转口低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许久后,她依旧没有听见暮乌回答,只能看着那双隐在暗处微微亮着星点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 不知在同她说些什么。 第二百二十四章:心口血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到最后,她都没有听见暮乌地回答。 在她想要再度开口之时,暮乌便冷着脸转身御剑离去,没有留给她一分一毫时间去再寻他问。 他没有回答她任何一句话,所以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愤恨此前输给了她。 也不知道,那跟随她到此的人,到底是不是他。 遍布谜题,却没有一条可供她思考的线索。 周怡只得叹了口气,在心莫名安定下来后,转身回了阳定峰。 回到小院时,谷安已经完成了最后的步骤,不再聚精会神如临大敌。 那一鼎永远冒着热腾腾的白气、那一炉好似永远都不会熄灭的柴火,都已经平息,只剩一片黑灰。 谷安耷拉着肩头坐在一旁,垂着眸子似在沉思。 周怡见到这番景象,便知晓了结果,缓步走进院中,在他身旁坐下。 “老师。”周怡低声唤道。 她清楚谷安不是挫败后会一蹶不振的那一类人。 他能坚持八年,只是试验这药到底能否炼制成功,便不会就此被打倒。 他只不过是有些人之常情的失落罢了。 确如她所想那般,谷安闻声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后,绷着脸咬牙切齿道:“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 “是哪里出了问题?”周怡见他愿意开口倾诉,便顺着他话道。 谷安摇了摇头,“不,哪里都没有出问题。” 周怡有些不解:“那——” “怎么会出现这个结果?”谷安瞬时接上。 周怡点了点头。 “因为我拿到的药谱,本身就有残缺。” 谷安说着,从那一滩黑灰中,摸出一颗透亮如玉石的丹药,放在手心呈在周怡眼前。 “你看。” 周怡顺着他意专注察看,不时垂眼低嗅。 “色泽如青玉透亮晶莹,与药谱简述相当。” 周怡点了点头。 “气味如苦艾,清苦中泛着醇香。” 周怡又点了点头。 谷安在此时将丹药收拢在手心握紧碾碎,闭眼意动,右手腕划开一条血口。 随后将碾碎成粉的丹药撒在伤口上,伤口肉眼可见缓缓愈合。 “外敷内服皆可,血肉分离浑不怕,三息之内定乾坤。” 听到这一句,周怡迟疑了,没有再点头。 因为她眼看着的那伤口在缓缓愈合,绝不可能只花了三息时间。 “是吧,你也发现了吧?”谷安垂下渐渐愈合结痂的手腕,宽袖覆下遮住伤口。 周怡点了点头,回道:“老师意思是,药效打了折扣,是因为缺少几昧药材?”也就是他口中说的药谱残缺的论证。 谷安摇了摇头,在周怡以为自己想错了,要开口时又道:“药效不只是打了折扣,而是只有外敷有用,内服毫无作用。 所谓的修灵补府肉白骨,在内服无用的情况下,便都是假象了。” 周怡懂他的意思,只外敷有用的话,相当于只能修补伤口,加快愈合。 这效用,少数专治外伤的高阶丹药也能做到。 甚至上品丹药聚元丹,还能浅浅达到这两相作用,只内服,便可治愈所有内外伤势。 若是这耗费八年之久的丹药,连聚元丹都比不上,又怎会记载在古书之中,让谷安挂心八年之久,费尽千辛万苦也要将它炼制出来呢? 心中有这个疑问,周怡便一点点开始排查。 “老师是从何处得知这丹药炼制之法的?” 知她所想,谷安倒也没什么要隐瞒的了,直言道:“药谱乃家族世代相传。” 周怡顿了一下,没再追问这药谱的可信度,转口又问道。 “老师是怎么认定药谱有残缺的?传世的药谱难不成不是完整的?” 这问题,是想知道药谱残缺,是他主观想法,还是客观事实。 谷安顿了顿,回道:“药谱倒是未有看出残缺,是整本,但药效对不上,只能是残缺了步骤或是药材。” 这话说明了,药谱残缺是他的主观想法。 周怡明白点了点头,又问道:“一定是缺少药材吗?会不会有可能是药材用错了呢?” 这问题,是想知道这世代相传的古籍药谱,其中药材可是现世依旧能找到地药材,又是否有什么名字晦涩,难以确认是何药物的药材名字。 听她这一问,谷安又是停顿一会儿后,才皱了皱眉喃喃道:“应该无错啊,我考证了许久——” 说着蓦地大张着嘴话语戛然而止,神情是一脸震惊之色。 “我知道了!”谷安坚定道。 周怡没有接口,一派愿闻其详的乖觉。 谷安也没有留出时间给她开口,说完便接上道:“是心血的问题!” 周怡茫然不解,“心血?” 谷安点头道:“对,心血,心口之血。” 周怡听闻猜想被证实,不由得皱紧了眉。 怎的觉着这药炼制所需,有些邪气呢? 谷安却不知她此时所想,又焦急道:“药谱虽未有残缺,但对这药材之一的心血,却是词句含糊不清,我便以为谁人心血皆可用来炼制。” 周怡闻言连忙出声接道:“老师是取得自己心口血炼制的?” 她早就知晓谷安炼药有些疯魔,却不知他能这么疯魔。 取心口血炼药这种事,他也能为了试验去取。 修士虽不比普通人,取血便等于死亡。 但也难免损伤心气,致使灵力流失的同时,人体还将陷入虚弱,直至心气养护回来,才将渐渐转好。 谷安见她惊讶,点了点头便道:“无甚大事,不过一瞬疼痛过去便好了,没有说得那么夸张。” 周怡自然是不信的,但知晓问他也定然不会承认,只得顺着他盖过此事。 本还想说些其他的话,谷安却蓦地起身,转身前同她低声道了句:“我闭关三日,你无上塔一行自行小心。” 周怡知晓他是有了头绪,便忍不住投入进去,点了点头起身,看着他飞身消失在眼前。 一般修炼到一定程度上的修士,需要花费大段时间静悟、体悟才能让修为有所进境,也就是常言说的闭关。 而他们为了方便感悟提升修为,一般都会准备一个隐蔽的洞府,用来远离外界喧嚣。 有能力的,甚至会自行开辟出一个空间,以求静心达到最佳境界。 第二百二十五章:师姐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翌日,巳时。 天色阴沉,狂风猎猎,骤雨将至。 天武书院主峰。 比试经过一整日的大浪淘沙,虽有将近一半人已然淘汰,却依旧不减众人高亢心情。 只因这越往后的比试愈加精彩,大多数人,前次天武大比时都未有见过,能与今时比拟的比试。 不单单是因为此次大比有了新的两个天才,让第一日的赛程增色不少。 还因为今次大比,有许多多年未有出关的师兄师姐们参与。 这天赋与努力的两大代表,齐齐上阵,将这比试精彩度拔高了一个度,是远超天武大比近几十年来的一届。 周怡这般赢过一日,号数计入抽签池的选手,自然是早早到了主峰比武台处。 像晋楚漪这般第一日落败,抑或是根本未有参与大比的新生,才稍有晚上些许到达主峰。 晋楚漪找到迎风站立,发丝同裙摆皆缭乱,面色却又见着便觉万分平静的周怡时。 幸运儿鱼和璧,都又赢了一场下了台了。 而作为他的老冤家,也是被书院众人认为的对家,晋楚瀚。 在他对比下,就是个老倒霉蛋了。 来得比周怡同鱼和璧还早,至今鱼和璧上了一次场轻松赢下,周怡却是抽签都抽不到她。 只有他一个人,在这待了一个时辰,连番上场三次,频率高得鱼和璧一边嬉笑一边暗讽地说他“劳模”。 周怡就没鱼和璧这么没良心了,给了他一瓶有益聚气补灵的丹药后,转眼便见着赖床睡到现在的晋楚漪,拉着端木梦秋往他们这边走。 起初是有些埋怨的同端木梦秋说些什么,端木梦秋瘪着嘴连连点头。 但在周怡看过去,她对上周怡目光后,神情就变了。 欣喜地拉着端木梦秋一起抬手招了招,随后迫不及待几步并在一起,连跑带跳地奔了过来。 “怎么样?没谁在我们没来前就输了吧?”一到几人身前,便急匆匆问道。 说完也不待他们三人回话,就转脸跟端木梦秋摆着张脸,“都怪你,非要我等你!” 端木梦秋又是瘪了瘪嘴,“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啊。” 两小姑娘又开始推脱责任起来。 在这种两人明显都有问题的时候,鱼和璧也是懒得掺和的。 看了她们两眼就跟周怡耸了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晋楚瀚就更不用说了,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转眼看过两人,更别说开口了。 看这贯喜黏在一起,连回到书院都还是如此的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服谁。 周怡没办法,只得张开手拉开两人,无奈道:“好了,你们便是不来,也无人会怪你们的。” 这句话倒是事实。 他们三人从不在乎谁来或是不来,她们两人若是有其他事,便是只是想去别处玩玩,三人也不会在意。 但她们两人可不这么想。 她们就觉得,他们三人在台上比试,她们两人要是不在,那还算什么朋友。 周怡这么说,肯定是为了让她们放宽心才这么说的。 端木梦秋嘴笨,闻言半天不知道说些什么,还是晋楚漪理会了她的意思,开口道:“那怎么行呢?万一我们不在的时候你们受了伤可怎么办呢?” 周怡闻言只觉想笑。 便是你们在,又能做得了什么?但话肯定是不能这么说的。 两小姑娘想法都是感性的想法,她却这般只想现实,过于冷漠了。 所以只在心底暗笑一声,便面色如常道:“好,我知道了。” 安抚性的拍了拍两人肩头,便又道:“我们三人运气都还算不错,没有在你们没到之前落败出局。” 两人闻言这才放下心来,方才的小小摩擦也就此不存。 周怡见两人和好如初了,便也懒得多言,笑笑就要转头,肩头蓦然传来他人轻轻拍打的触感。 抬眼看向身侧,就见晋楚瀚收回手,另一旁鱼和璧正在挤眉弄眼示意她看向台上。 有些迷茫的周怡,循他目光看去,就见一穿着浅蓝色书院院服的学子站在一旁冷着脸。 而作为裁判的中年男子,正盯着他们这边,好似进气没有出气多的低声道:“劳烦天九号选手上台。” 这般低声,好似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一样,死气沉沉,神情也很合衬的生无可恋。 不待周怡疑惑,鱼和璧就笑着道:“前两轮选手好似有默契一般,不是不到场,就是弃了权,这不,补号抽到你了嘛。” 怪不得没有提前的通告。 这样,裁判的生无可恋也就可以解释了。 等待太久没人登台,补号抽到周怡,又因她身份,同这补号难免会让人觉着不快的想法,自然不敢高声提醒或是呼唤。 却不料,这一喊,就是喊了一阵,都未有见她有所表示。 还以为她是心底不悦不愿搭理,好不容易做了决定要走下台请她上台时,周怡终于给了表示。 垂首道:“抱歉,学生方才未有听见。” 说完,直起身予他歉意一笑上了台。 裁判见此有些受宠若惊,惊愕一瞬,反应过来时,周怡已然走到他身旁了。 至此也不好再多言,躬身与她行了一礼,转身退下。 因她此前被晋楚漪两人耽搁了时间,未有听到这边传唤,她自然不好意思再多耽搁。 故而也没有问鱼和璧,为何他会露出那副知晓什么内情的表情。 还有,他说的话语之中,也内涵了这对上这名男子的前两位选手,都是约定好了才弃的权。 是什么让他们连登场都不敢? 周怡这想着,抬眼看向台子另一边。 这轮的对手,是一位师姐。 身姿挺拔如玉竹,面容轮廓英气,眉眼含情,唇如罂粟。 很诡异。 身子有傲骨风姿,面容轮廓也很是英气。 这样的外形,若是配上一张英气十足的脸,定然冷然如侠女,自有一番英气又洒脱的气质。 可她偏偏长着一张媚眼如丝的祸国面容,就有些让人觉着矛盾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幻觉,她总觉着,盯着这女子久了,她蓦然觉着一阵脊背生寒。 好似,这张脸不是她的,而是一张人皮面具一样。 第二百二十六章:胥夜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比试用的都是代号数字,加上她并不长时间待在书院中,无法凭外貌来认定这位师姐所属哪院。 不知道所属哪院,自然也弄不清楚修得哪一道。 是以,周怡并未多想,拱手礼节性行了一礼,便同那毫无表示的女子道:“师姐,小心了。” 说完时,灵力已然变换成实体直转向女子。 她知晓,能逼得对手连连弃权的女子,定然有她强盛恐怖之处。 故而,她一出手,就没有徐徐图之多番试探的想法。 第一招,就使出了可调用的全部灵力,想来个先发制人。 没曾想,结果完全出乎她的预料。 那赛前给了她十足压迫之感的女子,并未同她所想一般,轻松或是稍有吃力的接下这一招,让她以备万无一失的后手,都未有机会使出。 那女子便如一片枯叶一般,倒飞下了比武台,让她止不住有些惊讶的睁大了双眼。 不止她震惊,台下众人也是一片惊讶哗然。 “这,宋玉宗师宠爱万分,稍有磕碰满院学子都要遭殃的胥夜师姐,被周怡打了下台——” 后半句话戛然而止,似恐惧得不敢多言。 宋玉,近些年兴起外道之一的乐道魁首。 因此道势弱,加上其苦心修炼,多数时日都在闭关,入书院时间不长,多数时间在外的周怡,并不认识与了解。 听闻台下一阵哗然后,周怡才反应过来,在裁判反应慢半拍上台时,跳下了比武台。 走到那女子跌落无人敢聚集之处,蹲下身子伸出手想要扶她起来,“师姐,我——” “啪!” 流露出歉意的脸上,话未有说完,伸出的手就被猛地拍开。 名唤胥夜的女子,擦拭掉嘴边血液,冷然起身。 拖着踉跄的步子,走到她身旁,咬牙切齿低声道: “是我技不如人,今日之耻辱,我牢记心中,等来日,我定要你也尝一尝。” 听闻此言,周怡就知晓,解释也没用了。 不管她起初是如何想的,结果已然成了定数。 在胥夜用阴冷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她时点了点头,“周怡届时恭候大驾。” 说完,也没心思劝解她了,转身飞身回比武台,同裁判点了点头示意。 见她飞下飞上的裁判,也不敢有不耐的会意点头道:“此轮比试天就是胜!” 待裁判说完,周怡便缓步下了台,自始至终,没有回头再看胥夜一眼。 好似从未将她放在眼中一般。 悠悠走到脸色各不一样的少年人身旁,嘴快的鱼和璧同晋楚漪,就抢先开了口。 “你这回怕是摊上事了。” “你怎么这回出手没收着点力?” 前一句是鱼和璧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嬉笑;后一句是晋楚漪诚心的疑问。 周怡冷眼瞥了眼鱼和璧,目光掠过他放在晋楚漪脸上时,已是一派死水。 “我没想到她这么弱。” 本就不敢搀扶胥夜,只能沉默垂首不看她,静待她离去,静如死水的广场上,这一声算不上高扬的淡漠声音,清晰又悠长的在众人头顶悠扬。 鱼和璧同晋楚漪对视一眼,面色皆是想笑又不敢笑的纠结。 垂着眼还想说什么的周怡,久等不见两人回话,抬眼见着两人这纠结不已的神情更是疑惑。 转眼看向身后,便见那不知为何还未离去的胥夜,见着她回头,眼神如刀盯着她,扬声道:“周怡,你给我等着!” 说完,猛地转身,似要大步离去时,却又因步子牵扯到了伤处,打了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这接二连三的出丑,让胥夜脸色黑如玄铁。 她一把推开身边小心翼翼迎上来要扶起她的人,心底咬牙切齿念着周怡的名字,暗暗咬紧后槽牙,绷紧脸踉踉跄跄走出了人群。 周怡眼望着她背影消失,才回过头来看着鱼和璧道:“我说的是真的,你先前给我那番暗示,我不知你是在调笑当了真。” 晋楚漪这才理解她此前为何会那般说。 原是理解的语境出了差错,让她郑重其事当了真,一出手就没有掩藏实力徐徐图之的想法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胥夜能有这么弱。 晋楚漪想明白,狠狠瞪了眼垂首摸了摸鼻子的鱼和璧,“你啊你,开玩笑能不能分分场合?” 鱼和璧本也知晓自己此前不该说那番话,但一听闻晋楚漪的责问,他又不免有些嘴硬起来。 “我哪知道,周怡竟然没听过这远近闻名的活祖宗名声啊?” 这话在他看来确实没错。 这位胥夜师姐,在书院待了有二十年了,基本算是在书院长大的。 其师尊开辟外道到来到书院接任一道教师,至今不过三十年。 胥夜小些时候走运,被其师尊宋玉捡到养大。 没有修行天赋,宋玉便送她可以保存自身灵力的乐器作为武器; 她却因此,不再潜心想着修炼,开始借其师尊灌注灵力的武器狐假虎威,责难他人。 被其他学子欺负,宋玉便不顾自己一道宗师的名声,亲自动手教训了所有,她认为欺负了她的学子; 实则从来都只有她调笑欺负别人,她认为调笑自己的学子,其实不过是说出了事实,抑或阻止了欺负别人而已。 就连她觉得自己长得不够精致,央求宋玉替她换了一张她喜欢的脸,宋玉都能满足她; 虽然这张脸,是用的堪比人皮的幻狐皮制成,但其疯魔的手段,两人都能接受的做派,也让人不寒而栗。 这一切在书院众人眼中看来,哪是什么亦师亦父的师徒关系。 这就是一个行事偏颇的大能,在养一个真真正正的在世活祖宗。 两人这般行事做派,从不用他人多加渲染,就轻松将名声远传千里,真正的远近闻名。 奈何,宋玉未有做出真正意义上出格的事,胥夜也没有真正在书院内,过分欺负过他人。 两人不过小德有失,书院自然不能以此将两人赶出书院,只得无奈作罢。 但周怡一个异界灵魂,来到这个世界后,一心全部投入了势力争斗中,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时间,去留意这些异事。 自然不得而知,才在今日闹了个笑话。 第二百二十七章:冰山一角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她们这边看来是笑话,在胥夜那般睚眦必报的人看来,却是不共戴天的血仇。 但他们这边,一半想不到这一点,一半则是毫不在意。 想得到这一点的,自然就是周怡同晋楚瀚,这五人小分队里的脑力担当了。 两人都是淡漠冷静的性子,能想到,但确实都认为,没必要放在心上。 剩下三人,要么就是想不到,比如端木梦秋。 要么就是知道胥夜可能会动点小心思,却觉得也只不过是一点小心思小手段,能轻易挡掉,没必要慎重其事在乎。 这么想的,自然就是晋楚漪同鱼和璧了。只不过,两人想的,还是稍有偏差。 像是在确认这一点一样,鱼和璧说完那一句,没多久又在没有开口时自己接上。 “不过这没什么好担心的,她仗着有宋玉这个靠山,嚣张多年本就该受点教训了,被你这样身份的人教训,量她也不敢多生事,正好。” 晋楚漪有些不认同他话一般皱了皱眉,却还是应声点头道:“她是应该被教训的。” 应和他一句又转口道:“但不应该是现在,现在周怡要做的事,哪一件都容不得一点差错,没必要惹上这么个傻子,多生事端。” 后一句是反驳鱼和璧的话,鱼和璧自然不同意。 点头点到一半蓦然摇头道:“怎么不能是现在了?宋玉现在正在闭关,又将好是大比时日,没什么时机比现在更合适了,更别说结果已经这样了,难不成还能改变不成?” “你说这话就是在为自己误导了周怡找补。”晋楚漪斜他一眼道。 看两人就要吵起来了,周怡终于开了口。 张开手把凑在一起的两人分开,平声道:“已成定数,多说无益。” 说完看两人确实不再争执了,周怡又道:“宋玉闭关前是何修为?” 她还是要掂量掂量,若是宋玉在此时出关阻碍她,她是否应该先做准备。 两人闻言垂眼想了想,竟一时半会儿想不出答案。 好似他们一直都只知晓宋玉性子奇特,对于他正道修为却是一知半解。 这时,还是一直未有开口的晋楚瀚,回答了她。 “师尊此前对此人有些兴趣,评价过他一句:虽性子怪癖同外道无异,但修道悟性可比散仙。” “师尊有说过这么一句话?”晋楚漪疑问道。 晋楚瀚没有回答她,周怡则是明了点了点头。 言语虽有夸大的称赞之意,却也说明了,其人能备受万道之尊,剑道魁首看重,确实是修道悟性奇高。 这样的人,三十年前就能当上天武书院,一从未出现过的乐道宗师。 至少三十年前,就到达了宗师底线的元婴期。 这三十年之中,还能受到修为高深不明的剑道魁首看重,至少修为要远超同届宗师。 这些年来,他频频闭关,说明自身对于自修一道时有感悟。 这么看来,他应有合体修为。 这天武书院真是藏龙卧虎之地,隐在其后不明的大能不说。 便说显露人前的冰山一角,都是座难以企及的大山。 修为高深不明的剑道魁首元白尊人; 可一人开启镇妖塔的院长; 八位年龄修为皆不明的执法长老; 可一人撑起一道的仅存正统药道谷安。 诸如此类,大片修为都摸不清的宗师不说。 还有身处各方势力的书院学子。 皇权外势力代表有,散仙独子鱼和璧; 大家势力有,千年世家遗孤端木梦秋; 皇权势力有,晋楚兄妹连同周怡为首的一众皇室中人。 他们五人代表三大类,都无法概括整个书院势力。 兴起外道势力、平民阶层势力、商贾世家势力等等。 书院内都是数不数胜,基本算是一个大世界的缩影。 想明白这一点,周怡以往的问题,也有了答案。 书院不可能置身事外,千年前晋楚渊建立它之前,就没想过让它置身事外。 它就是一个还未长成的势力之下幼儿,进入大世界之前的培养器皿。 修道?这个世界,甚至连隐世的大能,都找不到一个真正远离世事的净土。 因为,每一脉势力,都害怕自身脱离世界,而选择让后代后生重入世界轮回。 在皇权掌控的世界,寻求大道长生,是一个看似触手可及,实则遥不可及的梦。 想到这,周怡蓦地不敢再想下去。 当初晋楚瀚问她这个问题时,是不是因为想到了觉得自己永远不能跳出轮回,觉得可悲的叹息呢? 她竟因看不透,妄想让他唯心看待,真是可笑。 势力在无限扩张到每一寸土地、每一个种群,唯心并不能脱离现实,只是沉溺梦中。 若说以往,她是被逼无奈处理迎头而来的事宜; 那么现在,她就是真正的,决定主动出击,去解决这一切了。 因为,她想要的净土根本不存,她只能想办法解决一切后,给自己开辟出一方净土。 来完成她,游历天下后回归故土沉眠的梦想。 她在沉思时,身旁人交流早已结束,在她想明白,眼神坚定抬眼时,便见着几人围着她一脸担忧的神情。 见她脸色一阵变化的几人,现时见她抬眼,连忙争前恐后的开口劝解。 “别担心,不管宋玉有多强,我们都会帮你的。” 他们认为,她方才沉思,是因为烦扰宋玉过于强大,而自身没有能力去对抗。 周怡不由得浅浅笑了笑,回道:“好。” 她要做的事情,没有完成之前,她并不打算告诉他们。 将目光放回台上,身旁两人接二连三上场,她也不时登场,日头从东走到西。 一日赛程落幕。 比试至今,三人还剩两人,周怡同晋楚瀚。 运气一直很好的鱼和璧,在最后一轮,终于不再气运加身。 对上了一位修为远超于他,书院内同周怡在内唯二的一位金丹期学子,自然是毫无悬念地落败。 反倒是运气一直挺差的晋楚瀚,今日对战都格外轻松,同周怡一样,基本每轮不超过一刻钟便结束比试,挺进最后一日赛程。 明日就是大比最后一日了,至今,数万计的参赛学子,经过两日大浪淘沙,只剩逾近百名。 争夺最后一日的胜者名额。 第二百二十八章:意料之外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明日是周怡进入无上塔取得凌云剑的最后一道关卡,她自然十分看重。 告别几人,便快步回了阳定峰,方到达院门前,抬手就要推开门时,她晃眼察觉些许异样,手上动作停住。 院门不远处的竹林边缘,一抹形似人的黑影伫立,面部隐在暗处,只一双幽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 “暮乌?”周怡不确定地喊道。 背在身后的左手,已经蕴起了蓄势待发的源火,只要一声回答不对,或是这人有任何异动,都将当场魂飞魄散! 那人没有回答她。 周怡自然也有想过这个可能,手上源火引而不发,脚步轻缓向竹林旁走去。 “咔咔——” 静默的山间,只有她脚踩在枯叶干柴上的细微声响。 十米。 五米。 三米。 一米。 一寸。 距离越来越近,到达一个周怡抬手便能触碰到这人的距离。 看清了这并不是她疑神疑鬼的黑影面容,周怡心底微微宽下了心,握在拳心地源火收回。 抬头轻声道:“你是有事来找我吗?” 没曾想,暮乌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蓦然转身离去。 动作毫不拖泥带水,果决又利落。 好似在以此动作,来表明他内心一般,让等待着他回答的周怡愣了愣,随后自嘲笑了笑。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面上和缓神情消失,周怡看着他消失的地方少顷,也蓦地转身回了小院。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周怡回了小院便开始入定修炼,而潇洒离开的暮乌,却是跪倒在偏僻的阳定峰山脚,面色冷如寒霜,眉头紧皱,似饱受折磨。 这番异样,只要周怡稍有疑心跟着他,便能发现,但她没有。 【你竟敢违抗我的命令!!!】 不知是虚空,还是他的脑海中,传来一道阴冷尖利的声音啸叫怒喊。 这一声厉喊出现,他额间立时生出冷汗,浸湿额间碎发滴落眼睫。 紧咬的唇微微开合,低声回道:“现时时机不对,待明日若是她赢了,再动手也不迟。” 【你在教我做事?】 这道冷声反问,让一手撑着地面单膝跪地的暮乌,身子不由得颤抖起来,不多时微微抬起地头倏然垂下,额头磕在地面,似在承受极为难忍的痛苦。 下意识咬紧地唇煞白一片,忽而破开,血液染红唇齿,浸湿光洁的下巴。 “自然不敢,只是,现时确实不是一个动手的好时机,在阳定峰动作,谷先生若是发现了你的存在,计划便将就此作废了。” 他唇齿磕磕碰碰说出这么一长句话,血液已经滴落脖颈,染湿衣襟。 【谷安?呵!不过一小小药修,有何可惧?你不会是舍不得下手吧?】 暮乌眼底闪过一抹冷意,却又瞬息消失,只剩一片漠然。 “既选择了我,寄居于我心中,便无人能比你,更能知晓我有多恨她。” 【呵!你的恨,都来自爱而不得,像一只摇尾乞怜的狗,可悲又可怜。】 暮乌没有回答他的讥讽,磕在地面的额头,冷汗不减,已然浸湿一片青石。 “我替你困住她,你将她修为废去交给我,你说到做到,我们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是自然,契约都已签订,你还有何好担忧的?你只要照着我安排的去做,她会如你所愿,成为你掌心玩物的。】 暮乌紧闭着眼,不知是在忍受疼痛,还是忍受泛滥的心绪。 许久后,才低低回一句:“好。” 那人施予的小小惩罚,在此终于暂且作罢,暮乌气力回复,驱动还稍有战栗的四肢站起身来。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若是来日你再违逆我,下场便不会再是小施惩戒了。】 暮乌拂去嘴边血迹,眼光晦暗不明,“我知道。” 【她进入无上塔后,我会送你进去,契约能否解除,你又能否活命,便看你明日如何做了。】 暮乌俯身将那被血迹浸湿的青石面刮去,低声回道:“我知道了。” 答完,那不知是虚空还是何处传来的声音终于消失,他也不再多言,直起身离去。 …… 翌日,辰时。 周怡收势起身,没有在只有她一人的小院久留,简单洗漱好,便掩上院门走入白雾散去的山间。 昨夜星光璀璨,难得没有下夜雨。 周怡走在空气干爽清新的山间,只觉一阵身体通明。 目光悠闲放在林间枝叶上,看着同她一样晨起欣悦的鸟儿。 就在她将要走完青石铺就的小石阶,到达山脚时,她倏然停下了脚步,静默惬意的神情消失,只剩一片冷然。 她轻轻挪开脚,蹲下身子,目光如炬在地面探视,不多时,目光停顿。 只见她盯着那处青石地面,处处是遍布青苔的青石上,有一处青苔全无,只剩一片灰泥。 是显而易见被人为抹去的痕迹。 为什么要抹去这块青苔? 有意为之的掩盖什么东西,还是随手为之? 周怡更倾向于,有目的的掩盖什么东西。 所以她蹲下身子,在目光无法探查到什么有用消息后,闭上了眼,细细嗅了嗅。 她终于发现了另一个有用的消息。 一道很是轻微,却依旧能浅浅闻到,有异于山间清新气味的一缕铁锈腥气。 有人在这受了伤,而后为了不让人看出来,将沾染了血迹的青苔清除? 她若是修得是巫道,还能以此找到受伤之人,知晓她生死抑或伤势如何。 可她不是,故而她只能推理。 其实结果也很显而易见。 阳定峰有晏双建立的大阵,能不经她同谷安放行就进入的人,只先前晏双默许那几人。 也是晏双唯二见过来到阳定峰的人。 晋楚漪、暮乌。 晋楚漪若是来此,定然是找她,绝不会不告知她默默在山脚停留。 是以,只能是昨夜,便来过此地的暮乌。 只是,他为何受了伤? 是先前两人交手时受了案暗伤? 还是他近日遇上了什么事受了伤? 还有,他昨夜来此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为何一句话不说便走了? 想不明白,她只能浅浅知晓,暮乌近来有些不对劲。 但她也不明白,这不对劲是修得无情剑道所致,还是另有原因。 第二百二十九章:君子之风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方出行,便遇上这么个问题,周怡心底有些凝重,却也只得就此掩下。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暮乌的事,她只能待手上事情结束了,再去找寻原因。 想清楚,她便起身不再思考此事,大步朝着距离阳定峰极为遥远的书院主峰行去。 一到主峰,周怡便遇上了同样面色肃然的晋楚瀚。 两人对视一眼,并肩齐平走向比武台所在,静听今日大比前的讲话。 两人说起来,运气还不错,在前两日赛程里,从未抽到过对方的号数,没有内部争斗消耗。 让他们五人小分队,到这最后一日赛程了,还剩下他们两人。 但今日,必定没这个运气了。 剩下的近百名选手,只能胜出一人,两人便是好运赢了全部人走到决赛,也要分出个胜者败者。 并不算长的比试规则说完,明眼可见比前两日小上不少地抽签池开始抽签。 众人开始了最后一日的搏斗。 都是经过两日赛程,无数次赢下对手走到这一步的,故而对上的对手,差距都极为微小。 比试的时间也不免得被拉长。 这般差距微小的比试,战斗经验丰富,便算得上是极大的优势了。 甚至可以弥补少许在比试中不显的天赋之别。 今日比试极为精彩,周怡用心观看了许久,发现昨日连上五六场,才能见到一次让人惊叹的招式,在今日几乎每一轮比试都有。 前几日藏着掖着不肯示人的暗招后手,在今日这最后一搏中,终于全部不再掩藏,无不想着先发制人,在登场交手刹那便使出。 频频碰撞,爆炸声、轰鸣声不绝于耳。 在前两日都将结束近十场的时长中,比试将将结束第三场。 周怡不由得鼓了鼓掌,同晋楚瀚低声道:“这大比最后一日,倒是有了些许交流学习的意味。” 不是说选手胜负心没前几日强了,相反,他们胜负心更甚。 只是,她也不由得承认,就在这般胜负欲旺盛险境丛生的比试中,更能让人理解、学习到他们静悟多年的招式。 没有人能在这般精彩的对决中,说他们结束后什么也学不到。 不论是作战双方,还是台下观众,都有所收益,这才是天武大比设立的初衷。 晋楚瀚没有回答她,点了点头,便拔剑上了场。 周怡这才发现,上方通报的号数,是他的号数。 浅浅笑了笑,周怡再度静心开始观看起来。 他今日第一轮对上的对手,也是一名剑修。 剑修对上剑修,看的就是哪一方与作为武器抑或伴侣的灵剑,更为有共鸣,剑意更为纯粹通透。 也就是常说的,离人剑合一有多近。 晋楚瀚是剑道魁首元白尊人亲传大弟子,修为天赋,与剑意通透本就是剑道中数一数二的。 对上同是剑修的对手,他天然占优。 周怡并不太担心他,反而兴致盎然,想要看明显有所准备的双方,会给现时还是作为观众的她,递交一份什么样的答卷。 对方率先动了手,周怡才知晓,晋楚瀚对手乃是隶属剑道另一支的飞剑派。 同样依靠驱动剑意,但却更重巧思的飞剑派。 若说只养一柄本命灵剑的剑修,是孤傲侠客; 那么养无数柄灵剑,并且最终都需一剑化万剑的剑修,就是浪荡天涯的潇洒浪子。 没有谁会比谁更强一些,他们所求都不一样。 作为观众的周怡,只能说,这同一道所求不同的两派对上,观看体验十分美好。 男子双手掐诀,剑一化十、十化百、百化千——灵剑如雨高悬深空,剑鸣犹如凤凰展翅时的鸣叫,悦耳又不失威严。 他的对手,则手持一柄朴实无华的长剑,静心闭目站立剑雨之下,倏然睁眼,目光如剑般凌厉,手中长剑似有灵一般,感知到战意开始震颤啸叫。 本就被剑雨遮盖的高天,霎时间风起云涌。 随后,不知是哪方先动的手。 雷声伴着剑鸣、闪电伴着剑光。 万剑齐发凝聚如龙声势浩大,让台下众人眼见便感觉到一阵震颤的凌厉之感。 手持一柄长剑,孤身对上万剑的晋楚瀚,在此时也终于动了。 并未有对手这般声势浩大的华丽招式,微微后撤一步,目光坚定的双手持剑,向前横劈。 霎时间! 万物静止。 众人晃眼好似见着了一柄高阔如九天般的巨剑,自他手中生出,随着他横劈动作,划过那凝聚如长龙的飞剑,悬在双手掐诀的男子头顶。 “滴答——” “砰——砰砰——” 这静如死水的空间中,众人恍然听到汗水滴落,同不知是不是自己心底传来的缓慢心跳声。 “我输了。” 男子低声说完,手中拈诀骤变,散落灵剑回复原样,变成三把稍有磨损的灵剑倒飞入鞘。 晋楚瀚也收了势,那恍如剑灵,抑或具化威压的幻影消失。 两人拱手行了一礼,各自转身离开比武台。 怪不得都说剑道乃君子所修之道。 他们人如手中剑一般的品性,本就格外受人喜悦。 看剑修交手,观众能完全忽视掉他们争斗本意,只觉得看到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试。 不会像有些外道一般,动手毫无君子之气便罢了,还能让人一眼就看出,只想让对方输抑或死的丑恶用心。 人都喜欢美好的事物,比试也一样。 能让人忽略赛制,留意到缥缈宏大的修道信念,也不失为一种美好。 想到这,周怡蓦然联想到,那同样用剑,却给她完全不同感想的晋楚安。 方才这场比试,让人看到了清澈淳厚,宛如大道的剑意,还有那众人不住赞叹的,剑修的君子之风。 而她当时还未入道,见晋楚安持剑傲立云间时,见着的,只有他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气。 现时她才终于明白,原来剑修所求,会全然展露剑意之上。 纯净的剑修,求得是大道。 像他那般深困名利战场,无法跳出轮回的人,所求,只能是执掌天下。 这般想来,她若是修剑道,剑意应也与他相同。 他们都是被看不见的大手,困在这无尽循环之中,只有自己站上顶峰,才能让世界随心所变化。 她现时才真正认识到,她真正地与大道无缘了。 第二百三十章:十进一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接下的比试,周怡再无法以之前那般心态去看待。 因为淘汰的人数渐多,抽签池里的选手越来越少,她与晋楚安开始频繁上场。 不能使用源火的她,每每对战,都需要祭出所有可控灵力,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上午几场对战,她都能以灵力碾压对方轻松赢下。 在人数减少至不过十人,她对上了那位同样身经百战的金丹期学子。 她虽因归元心法的原因,灵力淳厚可比元婴修士。 但毕竟她赖以作战的攻势过于单一,而对手是以攻击方式多样闻名的源法道修。 便是她灵力淳厚,可以同对手久战,却也无有手段,去解决那效用不明的符咒、口诀。 对方不知是此前有观察过她交战,还是初交手探查得知。 总之,对方明确知晓了她灵力深厚这一点,完全没有想法要同她打持久战。 一开始,就使出了威力巨大的符咒。 两张淡黄色的符纸并指夹住,口中默念。 待周怡发现时,符咒已经在他指尖燃烧消失,自己身边立时出现了几个行动僵硬的青木傀儡。 藤蔓碾不碎,热火无法损伤。 而这青木傀儡看似动作僵硬,实则行动十分快速。 方才距离她还有三五寸距离,攻击无效再一转眼,已经临近身旁,她都能清晰看见那傀儡身上青木的纹路。 唯二两种作战方式都无法解决,周怡只能腾挪躲避。 对手招式却还未用完,似只是单单看她陷入困境还嫌不够,转手又是张上画游龙般的符纸拿出。 符纸依样画葫芦消失时,一声尖利啸叫划破云霄。 不待周怡转眼去看,又是一声吼叫闯进耳中穿过脑海。 这时便不用她去看是何物了。 那时常在威严建筑上可见的图腾,具化出现,一占据周怡左手边盘旋,一翱翔在周怡右手边。 传说中的神兽,龙、凤。 栩栩如生,其鳞片、翎羽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只是面貌未像图腾一样目光平和,而是双眼倒竖,瞳仁缩紧成一条竖线,格外凶恶。 下有步步紧逼的傀儡,左右上空有盘旋凝视的凶兽。 虽说是灵力具化,与传说中神威自然不可比,但对于也不过金丹期的周怡来说,也是十分难对付。 对手龟缩在这些灵力具化物后方,意念驭使攻击。 周怡见此,知晓自己并不能快速解决掉这些傀儡灵兽,只能另辟蹊径。 擒贼先擒王。 这般想,周怡稍有收敛的灵力全数释放,火焰占满上空,藤蔓如蛇在地面涌动攀爬。 随即,她收手并掌合十。 “轰——” 爆炸声重叠频起。 烟火缭绕中,作为灵兽眼睛的对手无法看清内里,只能驭使灵兽在烟雾中穿行。 就是在这时,本该在烟雾中抵抗的周怡,倏然出现在男子身后。 在他意念一动,灵兽飞回身边回护时,周怡猛地振臂一挥。 浑厚灵力第一次具化至可视化出现。 绚烂如星夜彩虹般不经转换便可使用的自然灵力,霎时间凝聚成一堵牢不可摧的屏障,将身后灵兽、傀儡隔开。 对手也是身经百战了,见此震惊不过一瞬后,便脚下发力,猛地退开大段距离,远离周怡。 动作同时,手中符纸纷飞,只见他似随意般捞起几张,并指拈在胸前。 周怡方才吃了这般亏,哪还会让他就这么简单使出咒术。 方才危急关头悟到的灵道穿行术使出,再度瞬息出现到男子身后。 一掌带起浑厚灵力,利落拍下! “轰!” 灵力与男子施法时的灵力碰撞声乍起。 男子应声倒地,燃烧到一半的符纸,随风飘散。 周怡半悬在空中,男子跌落在地气息微弱。 一阵死寂。 片刻后,台下开始抑制不住地低声议论。 “这……是碾压吧?” “周怡真不愧是当世最为受人瞩目的天才,不过两日大比,她竟又有进境了,这般修行速度,别说当世了,便是千年来也无人能出其右吧?” “同样是金丹期,周怡灵力就是要比别人多些,对战时竟还能空闲出大片灵力,用来做屏障护卫自身,这对于我们这些对战只害怕灵力不够的人来说,真是杀鸡焉用牛刀。” “我们同她的距离,遥如天阙,根本不是潜心修炼就能追赶得上的,不得不承认,天才就是天才,和普通人就是有差距的。” “那是,你看秦宇师兄不同样是天才吗?不也输给了她?别说我们普通人和他们比了,就是他们天才之间,也有个优劣之分。” “……” 诸如此类地惊讶叹息比比皆是,只不过前几场的议论,没有她这一场这般感叹而已。 而这一场比试,别说不了解她实力的众人惊讶了,就连深知她本事的晋楚漪他们,都不免有些惊讶。 其中最为惊讶的,要数从她反手发动攻势,到现在基本秦宇败局已定时,一直止不住叹谓讲解的鱼和璧。 “周怡方才突然出现那一招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说完也不让别人回答,自己接上:“就是我们五行灵道用来判断,此人悟性适不适合潜心修行灵道的踏虚术。” 晋楚漪瞥了他一眼没有开口,晋楚瀚更是看都不看他。 只有捧场小能手端木梦秋,体贴接上:“哇!是这样的吗?真厉害!” 有人给了台阶,鱼和璧就坡下驴颔首。 转口道:“周怡确实厉害,从入道到如今,她根本就没有多少时间静心感悟去修行,却还是进境这般快速,每每酣战一番都能有所感悟,好像她生来就是为修行而生一样,真是让人羡慕。” 晋楚漪这时才回他:“羡慕?你一个被芒草割伤都止不住喊疼的人,能让周怡这样,作为一个女子,身上、脸上没有一块好的地方,伤是轻则可见骨,重则鬼门关走一遭,至今伤疤依存,你能忍受?” 鱼和璧愣了一下后,抬手摸了摸鼻尖,“呃……像周怡说的,风险与机遇并存,她也从不为此喊疼喊累,但实话实说,我确实受不了这样代价换来的进境速度,慢就慢点呗,咱还有充足时间去稳固境界是吧,像周怡那种用命拼的修行,确实只适合她自己。” 第二百三十一章:无上塔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晋楚漪白了他一眼。 “先前那话说的,外人不知道也就算了,你可是看过她怎么受累的,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哎!我可改口了啊!”鱼和璧有些理亏的低喊道。 晋楚漪又斜了他一眼,“也是你改口了,要是你不改口,你看我揍不揍你就完事了。” 鱼和璧:“……” 几人沉默下去没再开口,台上也终于有了结果。 身处后方作战的道修,毕竟不比以身做剑的剑修,没有多加锤炼自身。 自然受不了周怡那蕴藏浩瀚灵力的一掌,若不是周怡还稍有控制的留了些力,现时他就应该不是受伤倒地了。 裁判待十息过去,未见他有起身的动作,晃悠悠上了台。 走到周怡身前时,同周怡讪笑着点了点头,便转向众人高喊道:“此轮比试天九胜!” 这个结果,大家都有所预料,听见宣告也不觉惊讶。 只是目光不禁满含崇敬看着周怡走下高台。 至此,比试十剩九人。 对周怡来说,最为棘手的对手已经解决,后续便不用过多放在心上了。 在台下站定未有多时,便又上场,轻松赢下几轮对局,直到晋楚瀚也毫无意外落败在她手上后,比试走到最终角逐。 对手是一位剑修。 周怡从先前比试时,发现压缩灵力在掌中作战格外有效率后,除了对上晋楚瀚那一场收了些许力外。 每一场都以此作为终结。 这最后一战也不意外。 一掌拍下,对手落败,裁判上台宣告。 一切发生都过于快速,别说台下众人有些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叹反应不过来,她自己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到她不由得有些怀疑,这一切是不是暗中有推手。 但不论她如何想,结果已经出现。 院长连同一众书院宗师也都上了台为她加冕,她也得到了,进入无上塔的许可。 台下众人在高呼她的名字。 “周怡!” “周怡!” “……” 这持续了三日的赛程,以她预料之中的结果出现而结束。 她只能在压制自己不去多想,接过嘉奖,对院长道:“学生想进入无上塔。” 这一声出现,眼神欣慰看着受到万人崇仰的周怡的习康宁,不由得愣了一下。 无上塔是大比胜者奖励之一,但近五百年过去了,没有哪一届大比胜者会真的选择进入无上塔。 毕竟,内里远古神兵、灵宝虽多,但险地、幽魂也不少。 是一个十足的风险之地。 没有哪个在和平年代出生的修为,会这样,为了那不一定能拿出来的宝物,进入无上塔。 不过,习康宁也算是了解这有异于他人的周怡性子。 她是第一个,得到一个书院可满足的要求,然后用这个奖励的要求,只为进入一次镇妖塔的人。 更别说,镇妖塔比着无上塔,是一个十足的险地,只有无尽妖兽,冒着被妖气侵蚀的危险进入,并不能得到丝毫益处。 这样的人,此时做出这样的选择,又还有什么可惊讶的呢。 是以,习康宁不过愣了一下,便回了神望着周怡点了点头。 “好。” 说完又道:“何时?” 周怡顿了一下,回道:“现在。” 这回答,又是让习康宁惊讶一瞬,“现在?” 这是一点准备都不打算做了?未免过于心急了。 周怡点了点头,“对,现在。” 未免节外生枝,此事宜早不宜迟,早些了结早好,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等待上。 从大比开始到结束,出现了几件摸不清头绪的事件,已经够让凡事都想究根结底得她头痛了。 她不想在这等待中,又发生什么事阻碍她的脚步。 习康宁不知她是如何想的,在她坚定的眼神中还是点了点头,回答她:“好。” 应完,不待他人反应过来,带上周怡蓦地消失在原地。 让呼喊着周怡名字的众人,看着正主消失的地方一脸茫然。 正主周怡这边,晃眼看清周围事物时,发现自己已经被习康宁带到了天武书院最高的山峰之巅。 这座远高于其他周边山峰的山峰,也就是此前她来过,在此进入镇妖塔的广尧峰。 此前她对于无上塔的了解,基本都是关于塔内的消息,并不知晓无上塔坐落何方。 她也就此问过谷安,得到的回答是,无上塔所在,除了历代院长无人得知。 她便也就此作罢不再多想。 如今到了这地界,她不由得感叹,“世上两座玄妙之塔,竟都在同一个地方?” 本以为这就是答案,却不料蓦地见着习康宁摇了摇头。 “不然,若是你与它们有缘,便会明白的。” 这意义不明的话语,让周怡不禁有些茫然不解起来。 习康宁却好似看不见,抑或根本不打算同她解释又道:“准备好了吗?” 闻他说起正事,周怡收敛心神点了点头,“准备好了。” 她回答完,便没有再听到习康宁开口。 只见他双臂张开,在空中画了一个极为宽大的圆圈,闭目低喃着繁复冗长的咒语。 瞬时,周怡身前,缓缓张开了一弯宛如水镜的入口。 “同样是十二个时辰,明日这个时辰我会来此打开出口,你一定要在那个时候,回到你进入的起点,知道吗?” 周怡郑重点了点头,“学生知道了。” 见她神情郑重,习康宁微微颔首,挥手沉声道:“那就去吧。” 他话语出现时,周怡便被他挥动的灵力带进了入口之中,跌落那宛如旋涡的入口之后,才将他话语听完整。 眼前缤纷色彩不住闪耀,直把她晃得眼前漂浮出了无数星点才停下。 脚接触到硬实地面那一刹那,有异于冬日寒冷,如跗骨之蛆的阴冷,爬满了她全身。 浑身汗毛战栗起来,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外界是初夏,气候逐渐开始温热起来,这无上塔内部,却宛如深秋初冬,还是阴雨绵绵那种气候。 周围只有一点青色幽光在远处漂浮,周怡无法看清自身所处何方。 只得小心翼翼屏住呼吸,缓慢后退两步,想要避过那不知是何物发出的幽光,唤出火灵照亮。 脚下极为谨慎缓慢的动作,却还是踩到一个异物。 “咔——” 什么东西粉碎的声音,在这寂静得风声皆无的空间内乍响。 第二百三十二章:共鸣契约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这一声出现后,不过瞬间,周怡就感觉到一阵阴冷如跗骨之蛆的风刮来,袭向面庞。 说时迟那时快。 周怡反手腾发一朵火焰漂浮上空,道道有人粗的藤蔓骤然升起,挡住这不知何物的来袭。 阴冷之风骤然消失,周怡屏息少顷,抬手谨慎拨开藤蔓,看到藤墙之后的画面,她无意识睁大了眼。 如雾青烟翻涌弥漫,白骨尸山。 一根根有她腰粗细的白骨连接在一起,构筑出一具具巨兽骨架。 早已风化空洞了的骨架内部,幽幽亮着一盏盏忽明忽暗的青绿色光芒。 在盛放的火焰映照下,宛如游动的亡魂,正在虎视眈眈盯着她这外来者。 头顶火焰明明热烈盛放,她却依旧感觉到一阵刺骨寒冷。 在她停顿观察后愈渐寒冷的空间,让她莫名感知到了,这里并不欢迎她。 绵延遍地,尽是尸骸骨山,形似战场。 这里并不像会是有凌云剑的顶层。 心底暂且下了这个定论,周怡再不停留,减弱火焰抽身退去。 直到远离这寒冷之地,游离到似边缘上升之道。 周怡才暂且掩下四肢无法驱散,不住在体内延展的冷意,收回一直紧紧盯着游动幽光的目光,片刻不停奔上未明前路。 在她身影消失在此地瞬息,方才她站定之地,便蓦然出现了一抹修长的身影。 “这里便是上古巫妖大战遗址?” 低哑的男声在幽暗空间中响起。 脚下步子犹如逛自家后花园一般闲庭信步。 【呵……我们能出现在这里,不就验证了此条信息吗?】 不知何处传来的阴森声音,意味不明反问道。 男子脚步微微停顿,点了点头。 【空间缝隙已开辟,接下来就要看你的了,最后关头了,可别让我失望哦。】 阴森话语中,杀气尽显,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方才未有回答的男子愣怔一瞬,垂眼轻笑道:“这是自然。” 回答完,提起步子沿着方才周怡消失的方位寻去。 …… 周怡并不知晓身后发生的事,脚步踩在白雾缭绕触感并不真实,好似行走在浮空之中。 她看不清前路,却又绝无可能退后,自然万分小心谨慎。 外放的灵力,却几番都好似触碰到了边缘界阵一般,被反弹回来,让她脚步更是缓慢。 无上塔不比镇妖塔。 内里并未像比邻的镇妖塔一般,有清楚的墙壁,上面还有详细的信息记录。 无上塔便如它意义不明的名字一般,摸不清看不明。 甚至,身处其中的周怡,都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在往上走。 她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向感。 走了许久,一直好似围绕着她的白雾,依旧未有散去的迹象。 周怡在尝试多番无法探明前路后,终是停下了前行的步伐。 她开始考虑,这般一直走下去,真的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吗? 灵识无法张开、灵力无法延展。 她不能知晓,前方是否有张着血盆大口等待她入瓮地妖兽。 或者被无法驱散的白雾下,掩藏着的万丈深渊。 一直处在混沌黑暗中,没有时间参照物,她甚至无法推算出,自己到底进入此地多久了。 十二时辰还剩下多少,她也一时没了概念。 但这些疑虑,都不是致使她驻足不前的真正原因。 真正原因是,从那战场一般的空间离开过后,那抹犹如幻觉一般攀附在她躯干骨髓中的阴冷。 一直在侵扰着她,源火无法越过经脉驱散。 致使她浑身不住微微战栗,脑子也越发同这围绕着自身的白雾一般混沌。 那被她驱赶到左手掌,此前似已沉眠一般的羸弱妖气,此时也蓦地鲜活起来,在她骨血中翻腾、啃噬。 五指连心,这疼痛之感立时穿心,周怡背脊不由得微微佝偻,手呈爪状不住颤抖。 仅存的理智告诉她,这阴冷之感,便是受妖气侵扰的现象。 却也只是猜测知晓,并不能有效解决。 她只能用力咬紧后槽牙,待到身子渐渐适应这股疼痛之感后,便深吸一口气猛地站直身子。 将一切疑虑抹去,心底只坚守一个信念:不能停下来,便大步朝前走去。 身影消失在白雾之中,方才站定之地,弥漫的白雾倏然散开。 一男子穿过白雾,在她方才站立的地方驻足。 【你好似故意慢了一步。】 阴森的声音压得更低,压迫感十足。 男子却未有惊慌神情,淡淡摇了摇头反问道:“我们都无法在这尘雾中看清前路,如何是我故意慢了一步?” 【呵!】 一声冷笑出现,男子挺直的修长身影,蓦地深深弯下。 消瘦的脊背,犹如一张拉满的弓,面上轻松神情骤变,只剩失了血色的冰冷。 不难看出,他此时在承受着何种痛苦。 【不要忘了你的身份地位,并没有资格同本王这般说话!】 男子微垂的面容上,因疼痛生出的冷汗至额角滴落白雾之中。 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却还是咬紧牙回了一句: “王爷已经以遗留的妖气同她建立了共鸣契约,为何还如此心急?难不成王爷认为,已然被妖气侵蚀的她,还能拔出真武道人那柄斩妖除魔的凌云剑?” 话音落下,此地陷入寂静,一片沉默中,只有白雾依旧不住翻涌着。 【不要自以为万无一失自作聪明!此事若是有失起了变数,你在世上便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又是一句杀意十足的威胁。 男子面上却依旧反常的未有出现惊慌神色。 垂眼不动声色笑了笑,回道:“王爷放心,此事定然万无一失。” 【哼!便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一声冷哼出现,男子被疼痛压弯的脊梁渐渐直起,面色也渐渐恢复正常血色。 “多谢王爷。” 好似方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男子自如回答。 神情自若抬手抹去额间冷汗,又挥手振了振衣袖后,才垂手慢慢悠悠拔出腰间长剑。 面上好似忘了一般,嘴角嵌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疑声问道: “我好似记得王爷说过,这无上塔空间法则特殊,没有生命的生灵,只要被此地法则识别,别会永远困在此地?” 一阵不知何处刮来的冷风倏然肆虐,男子高高束起的发尾,同齐整的衣玦不住缭乱翻飞。 衬着那抹晦暗不明的笑意,莫名有了那么一抹神秘的危险感。 第二百三十三章:剑中君王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这塔里活着的生灵可不止你一人,我能安然无恙地进来,自然也能安然无恙地出去,勿要以为你这具身子有多重要,便能以此来威胁本王了。】 男子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垂眼不知在想些什么,瞬息过后才再度张口。 “王爷手段高超,我自是明了的佩服不已,哪敢以此威胁您,王爷多心了。” 语气平淡,不难听出此话是虚假的敷衍。 只不过,这对话的二人,对于对方所想都同明镜一般。 明白对方皆是各有所图,故而互相忌惮。 是以,这般言不由衷的虚假话语,倒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各自达成目标,便可快些一拍两散,何必浪费时间在敷衍本王身上。】 虚空中的声音冷冷下了定论,男子不敢明面上撕破脸皮,自然不会表达异议。 看似乖巧地点了点头,垂着的眼,却不能让人看清他内里所想。 只是动作却是快速了,松松拿着的剑柄蓦地转了一个剑花握紧在手中,脚步快速再度走进白雾。 …… 周怡这边不知走了多久,眼前所见终于起了变化。 不再是白茫茫一片,渐渐有了实物影子,眼前可视的范围也渐渐宽广,直到遮挡眼前的迷雾真正消散。 身上疼痛感也不知何时起,蓦地减弱到渐渐不影响思绪。 周怡发现了自己身处何地——一个巨大得犹如广场的深坑之中。 深坑之中泥土是诡异的红白相间的颜色,泥土之上每隔不过一寸,便有一个鼓起的小土包。 土包之上,歪歪斜斜插着一柄柄剑身或宽或窄,锈迹斑斑或崭新如初的利剑。 细细嗅了嗅,还能闻到一抹淡淡的血腥之气。 天上一轮好似万古不变的新月,洒下清冷的月光,剑影重重。 这里是一个剑冢。 周怡抬步走进剑冢之中,指腹试探性地在剑柄上抚摸,直到发觉触感冰凉真实,她才渐渐相信,这不是幻觉。 此前所处之地,应是无上塔底层,此时便来到这应是凌云剑所在的剑冢顶层。 除了起初那不知为何被妖气侵蚀稍有疼痛阻塞外。 这一切,是否过于顺利了? 紧迫的时间感不待她多想,她疑问方一露头,就被她掩下。 脚步快速朝着剑冢中心,那显眼的石台走去。 不出意外,那方石台之上,便是凌云剑了。 不论这是否可能是险境,抑或是有何种力量在予她暗中助力,她都不能停下脚步拖延了。 妖气侵蚀在未引起身子异变时,还能有解救之法,若是侵蚀了浑身血脉,致使血脉转变,那便是神仙难救了。 人族转变成妖族,没有人能抵抗住完全不同的血脉本能。 变成一个没有理智,眼中只有厮杀战意的妖族,原先人身所修的术法也将因不适用而全番倒退。 那时,修为无有,重回羸弱的肉身无法经受住剧烈转变,人将不人妖将不妖。 肉身崩溃,一切在转变那刻便将归零,灵魂重入轮回。 这就是被妖气侵蚀的下场。 她与他人不同,一直以来的依仗,源火同归元心法,在方才妖气侵蚀时便给出了结果。 它们皆不能阻挡这一进程。 换言之,在三个时辰结束后,她若是再不能回到书院,让一众大能联手为她净化身上的妖气。 一代天之骄子如她,也将就此陨落,一切归零。 这般境况,她哪还有任何多余的时间,去疑虑其他呢。 迅速冲到石台之上,周怡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凌云剑。 外形和书院剑修标配的普通灵剑没什么两样,从外形上,完全不能看出,此剑乃是传说中的神兵。 但周怡见它第一眼,便认定了这柄剑,便是凌云剑。 为何?只因这柄剑散发出的威压,不同于散落在红白泥土间的灵剑那般杀意滔天。 它散发出的威压,是让人不由得升起崇敬的圣洁之气; 是让人同那些在它威压之下低了一头的众剑一般,甘愿臣服的王者之气。 她闭上眼,甚至隐隐能听到一声声清亮的凤鸣,驱散掉了她身上那抹犹如跗骨之蛆的冷意。 以往只是听闻未有实感,如今得见,周怡确实明白了,它剑中君王的称号,并不单单只是因为它此前主人是一位开国君王。 这般威严剑意,能让无数史册记载的神剑俯首称臣,确确实实配得上剑中君王这一称号。 脑中想法不过一瞬,周怡淡然面色无意识转变为尊敬的敛容。 呼了口气,垂在身侧的手抬起,平放在剑柄之上,眼看就要落下。 便是在此时,变故突生! 周怡张开的五指,距离剑柄不过半寸之时,一抹她熟悉的剑意突现,在她感知到那一瞬,已经到了她后心。 一出手便是杀招! 周怡甚至顾不上震惊,浑身灵力迸发,才险险挡住他全力使出的天绝剑诀第三式。 “暮乌?!” 惊讶中夹杂着冷怒的喊声出现。 迷阵幻象,绝无可能将独一无二的剑意复刻。 周怡不能明白,他是怎么出现在这无上塔之中的。 不说这一点,便说他真的想要凌云剑,为何当初还要坦然认输? 还有,他真的有这般恨她吗?一出手便是毫无回旋之地的杀招? 不待她想明白,暮乌根本没有打算回答她的迹象。 偷袭的那一剑招被她挡下后,在她喊声出现那一刹那,第二剑便接踵而至。 周怡本就是被迫防守的,现时暮乌攻势强盛又迅速,她根本无法还击,开始连连败退。 身位也从凌云剑所在的石台子上,跌落在了剑冢深坑之中。 一离开凌云剑所在,那股子黏在骨头上的冷意再度出现。 天赋、修为相当的两人对战交手,一瞬一息的细微末节,都能致使战局出现变化。 便说被暮乌连番攻势逼得连连后退回防的她,本就需要全力使出灵力才能将将护住自身。 如今,这短暂消失的冷意乍现,牵动潜藏在她身子中的妖气,致使全心操控灵力的心念倏然停顿一瞬。 全力输出的灵力便也同样停顿一瞬。 便是这一瞬,让护住自身的壁垒被一剑轰然劈开! 剑意汹汹来势不减,就这般,毫无阻碍地刺进了,眼神稍有错愕的周怡胸口。 第二百三十四章:“杀了我!”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一切发生得太快,周怡根本反应不过来。 灵力聚拢构筑到一半的壁垒,在她眼前轰然破碎。 巨力冲击之下,她整个身子立时如箭般飞出去。 皎洁弯月在眼前留下一抹掠影,随后一阵钻心之痛剧烈升起,眼前所见变成了青苔遍布的石台阶梯。 “咳咳!” 周怡手撑在凹凸不平的石砾地面,头无力垂下猛地咳出一大口鲜血。 “簌!” 一道破空之声响起,周怡抬眼,见着了一双繁复云纹的云头靴。 让她落到现在这般下场的是他,周怡想不明白为什么。 只觉一阵郁结于心,蓦地俯身又咳出一滩骇人的猩红液体。 血液缓缓蔓延到暮乌脚边。 诡异的静谧中,没有人开口,也没有人再度动手。 周怡不知暮乌为何这般做,暮乌却知她在想什么。 面上看不出情绪,眼神一派冰冷俯视着她许久。 看着她冷漠的面上爬上苦痛、看着她神采飞扬的身姿染上倦色; 直到那双容得下天下却容不下他分毫的双眼,透彻清明的盈满居高临下了他—— 他才有所动作。 缓缓弯下挺直的脊背,在她身前单膝跪下。 修长的手指在她面上游动,姿势随意,似留恋又似轻视。 一一拂落她额间鬓角冷汗,将缭乱的发丝抚平。 眼里毫无一丝波澜,动作却极为轻缓温柔。 “周怡。” 似从心间流露出的心声一般的低喃。 将周怡按捺不住的满腔疑问打消,她眼底的冷怒渐渐消散,背在身后的手心,蕴藏着的源火也蓦地消散。 她还是选择了相信他。 相信了她记忆中那个孱弱又坚强的少年。 可是她还是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声音虽微弱,眼底的期待却并不掩饰。 她需要他诚实地回答她,像以往任何时候一样。 她要知道,在发生这样的事后,她到底还能不能毫无保留地相信他。 是以,她才没有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便是这样明显显露出来的情绪,暮乌却没有选择回应她。 他指腹依旧在她面容上轻轻抚动,犹如他不近不远的距离一般,些有游离又似依恋。 周怡并不想同他重聊一遍,以往那被她斩断,不适宜的情愫。 冷着脸偏过头,便要再度追问,蓦地听闻他低喃出一句熟悉的话语,身子不由微怔。 “春风赠遇冬雪断别,皆属天意万难强求,今日别前缘断,望君勿念。” 这句话出处,是她亲手执笔,在眼眸朦胧的昏暗光线中写下,由谷安代交的断交信。 在那个亲人因她而死,寂寥游走世间少年的世界里,她便是他走下去的支撑点,是他一无所知一无所靠迷茫路途上的信标。 她很清楚,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对他来说是怎样巨大的打击。 他也清楚她知晓,是以,才会在现在这个时刻,声音寥落的念出来。 “你恨我——” 疑问的后半声怎么也说不出口,周怡不知为何,有些不敢直视他过于明亮的眼,颓然垂下眼。 他们两人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番模样? 世事弄人。 话音落下,似是为了反驳她,验证一切皆是她主导变成这样的。 她立时感到了一阵莫名的失落感,心间、身体里,有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正在快速流失。 绷带缠绕的枯瘦掌间,也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不亚于她此前被一剑穿胸的疼痛。 撑在地面的手掌猛然震颤,她倏然失去全身气力,手臂再无力撑起身子,转眼就要摔落在地。 就在这一刹那间,她鼻尖蓦地闯进一抹极为清淡的竹香,身子落进一纤薄宽大的胸膛。 抬眼,一抹掠影拂过,未有看清他神情,就在耳边听闻一声低沉冷静的声音。 “杀了我。” 周怡不由得震惊得睁大双眼,脑中一切思绪皆就此断线,只剩一个念头。 “为什么?” 似是今日,他注定不会给她所有疑问一个详尽的答案一样。 她能看出,他并不是不想回答自己,只是那让他皱紧眉头收紧手臂的力量,打消了他和盘托出的想法。 “晋...体内...凌云剑——杀了我!” 他突然开始剧烈颤抖,却依旧断断续续吐出了所有信息点。 周怡立时明白过来,猛地升起全部源火调离体内,蕴在手心。 身子也不知从哪生出了一股子气力,从他颤抖的怀中抽离,反手一把环住他。 暮乌艰难睁开眼望着她催促道:“...快!” 周怡迟疑两秒,抬起手,黑紫色的源火呈流水模样环绕在两人身旁。 “……” 沉默一瞬,源火终究还是不能释放威力落下。 “快啊!”间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面容上尽是苦痛,却还在为她着想,希望她快些动手。 周怡脸上尽是纠结,迟迟无法动手。 最终还是垂下了手,闭眼怒喊道:“你为什么认为我会下得了手?!” 在他心底,自己到底是怎样狠心的人,能在明显知晓他意图后,还置他性命于不顾的动手。 发泄般喊完,周怡半抱着他猛地起身。 “凌云剑,凌云剑一定能救得了你……” 她不知是在宽慰自己,还是安慰他的不住低喃。 说着半抱着他,快步走上石台。 却不料,无力倚靠着她,汗浸湿她衣衫的暮乌,不知从何处生出了一股力气,一把猛地推开了她倚靠在石柱旁。 眼底尽是怒气地盯着她喊道:“你还在等什么?!让他脱出无上塔,不止你无法找到他杀了他,我也将被他牢牢控住无法脱逃!” 周怡不是不知道这个结果,但她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 “凌云剑!我们还有凌云剑!” 暮乌在她方开口时脸上便挂上了冷然的嘲讽。 “周怡,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蠢笨了?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是怎么这般快速,在无边无界无方向的无上塔中找到你的吗?” “什——” 方开口,就被暮乌厉声截断。 “都是你为了探知他方位留在身体里的妖气导致的,他早就以此让你同他建立了共鸣契约。” 第二百三十五章:“你在等什么?”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契约建立,无论你是否驱散妖气,你的方位都将永远清楚被他得知,这般你还如何斗得过他?” 在周怡哑然睁大眼,却还不放弃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 他又冷然接上:“凌云剑?呵!” “不说被他所控的这抹妖气,会不会让你下一秒便动弹不得,便说作为斩妖除魔的神兵,沾染了妖气的你又将如何拔出?” 接二连三的冷然话语中,带出的信息,让周怡面色再也不能平静下来。 “周怡,就当是我求你,杀了我让我解脱吧。” 他一反此前神色,神情平静恳求道。 周怡不知他轻声说得‘解脱’,到底有没有双重涵义。 【呵~早知晓你这般无有远大志向,只知沉溺情欲中的人不堪重用,本王早有准备,如今你主动要求去死,倒也合了本王意,不如便让本王送你一程?】 几近同他开口的一个时间里,另一道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不待周怡找到他所在方位,周怡便蓦地见着,方还能半倚在石柱旁的暮乌,浑身力气似被抽离一般身子滑落在地。 周怡下意识便迈开步子冲向他。 却被察觉到她动作的暮乌猛地抬起头打断。 “离我远点!” 他面色一阵青一阵白,额角、脖间青筋尽现,很是暴戾。 周怡脚步停顿。 【呵呵~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护好他人的妻子,真是个痴情种。】 这一句话,配合着暮乌先前的喊话,周怡虽不甚清楚内情,也明白了晋楚沂定然对她暗藏着什么后手。 而这一切,需要借用暮乌的身体才能做到。 她胸前方才被暮乌刺伤,看似恐怖的伤口,却因剑意不甚清明,也未有伤到五府,内里伤势实则并不深。 经修行锻体过后的强韧身子,这般穿透肉体看似恐怖的伤势,在灵力流转至现时,已然大大减轻了疼痛感。 细细看去,还能看到正在愈合的血肉,在缓缓蠕动。 暮乌冷着脸盯着她抗拒她的接近。 藏在暗处未明方位的晋楚沂,看戏一般等待着她接下来的动作。 被妖气侵蚀的她,无法拔出凌云剑。 她救不了暮乌。 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真武道人晋楚渊,作为名扬天下的凌云剑主人。 在她从未得知他存在开始,便一直似有似无发现他的存在。 或明或暗的助力或清晰或隐蔽的安排,一路上遇到一切的一切,真的没有他的意识指引吗? 如今,在这与他最接近,堪比亲人般亲近的贴身佩剑上。 他真的会不留给她什么信息吗? 要想知晓这一切到底有没有他的存在很简单。 试上一试便能知晓。 只要凌云剑能不抗拒被妖气侵蚀的她,让她亲手从石台之上拔出来,一切便能有结果了。 脑中飞速思考出定论,周怡蓦然收回目光转身。 不去理会暮乌死气沉沉的目光,与晋楚沂讥讽的冷语。 倏然跃上高台,将那只被妖气侵蚀得干瘦如柴的手掌,放在了尘封落灰的剑柄之上。 【何必这般迫不及待,宁愿让妖气侵蚀的身体被凌云剑净化而斩杀,都要愚不可及的试上一试,还不如让本王来送你一程来得轻松快速。】 【何必受这魂飞魄散的苦痛灾难——】 阴森窃笑戛然而止。 面如死灰的暮乌也一脸讶然的回了神,目光如炬盯着未有消散的周怡背影。 周怡心底大大松了口气,枯瘦的五指在剑柄上紧握。 感受着跗骨阴冷被净化驱散,周怡也见到了那传说中的剑灵。 在她灵识之中,不在肉眼之内。 浑身欲火的凤鸟,羽毛是灿烂耀眼的金色,长长的尾羽拖曳飘摇。 翱翔于高天之上,俯瞰着众生之一的周怡。 威严中不失平静祥和。 【你在等什么?】 在她脑中响起的声音,不同于此前虚空中传来的晋楚沂声音那般阴冷。 相反,这声音有种不怒自威的沉着大气。 让人听之,便觉此人一定是身居高位的仁和王者。 周怡循着声音发出的方位看去,只能见着一抹不甚清明的身影,高大却不显粗犷。 “晚辈在等您现身。” 周怡在灵识海中,以意念化音回道。 “哦?你知道我一定会出现?” 周怡听出他的打趣,也面色轻松地诚实回答道:“此前只是猜测,在不被凌云剑排斥见到剑灵金凤时,晚辈便觉着,您一定会出现。” “哦?这么说着,你知晓我是谁了?” 周怡知晓灵识海中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自然也不焦急。 轻声回道:“前辈说笑了,能将神识寄存于凌云剑中,除了前辈还能有谁人能做到?” 那人轻声笑了笑后道:“你说你此前便有这般猜测是为何?” 周怡顿了顿,迟疑要不要诚实说。 转念想了想,要想知晓对方如何想的,千年前到底星象推演出了如何情景。 其中又有哪些与她有关联。 皆需要将自己所知所想说出,与他开诚布公才有可能知晓一二。 明白这一点,她愣怔不过一瞬,便果决地开了口。 “许是晚辈多心了,但请前辈听闻晚辈所说后,若是有误,相信晚辈并未有冒犯之心。” 她先开口铺垫一句,算是给两人有可能谈崩的结果,砌了个台阶。 那人如何不明,回道:“无妨,说吧。” 周怡得到想要的回应,颔首沉声道:“晚辈灵魂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点瞒不了前辈。” “你倒是诚实。” 周怡没有就此多加回应,颔首又道:“到此世界不过一年,所遇之事离奇又险境丛生。” 那人似是知晓的点了点头,知晓她未有说到重点,没有再开口回应。 周怡继续:“每每有留下深刻印象的离奇之事,其中或多或少都有前辈的身影,晚辈也被动得知了,许多有关前辈千年前做过的事有关的信息。” 那人停顿一瞬,不置可否接了话:“倒是有趣,仔细说来听听。” 周怡颔首照做。 “例如——晚辈察觉到世事与意识相悖的开端,便是前辈您的长明灯给的启发。” 第二百三十六章:异想天开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让周怡在那个混沌的午后,清醒地察觉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改变,她所处的平静生活都是假象。 这渐醒却又一步步深陷的开端,便是从那狱法大殿中,触碰到那盏长明灯开始。 “哦?既是见着了我的长明灯,你便能知晓,现时你所见的我并不存在,如何能跨越大道插手世间?” 听得他这句话,周怡便知晓他并不会告知她一切了。 既如此,周怡便也无心同他再多言。 他既已现身在她眼中,真相如何,她迟早都会知晓的。 现时不是探查的时候。 周怡收起此前打算长谈的想法,拱手鞠了一躬道:“晚辈在此感谢前辈的多番相助,后会有期。” 言罢闭眼,再度睁眼便离开了识海。 握紧剑柄的枯瘦手掌,在她未有察觉的时候已然血肉隆起,恢复正常。 此时骤然使力,将半身深埋石台之下的凌云剑猛地拔起。 一声凤鸣携带着一阵绚烂的金光出现,尘封千年的神兵凌云剑在此出世。 作为被神兵剑灵认可,只要她定下契约,便能成为这柄神兵的新任主人的周怡。 此时却没有心思去欣赏这般绚烂的异象。 在这异象突现的刹那,便持剑纵身一跃落下高台来到暮乌身边。 一手扶起跌坐在石柱旁的暮乌,便要快步离去。 【你以为你拔出了凌云剑便能离开了?异想天开!】 伴随着这句话出现的,是一只比她此前干瘪的左手更为恐怖的白骨五爪。 倏然出现在她胸前,似要穿过那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刺进她心口。 一切发生得都过于迅速。 瞬息之间,周怡虽全神贯注地反应了过来偏身躲过,没有被白骨抓伤。 却躲不过紧随其后,来自她怀中的黑手。 一掌覆在她伤势未愈的肩胛锁骨处,同时!一抹诡异的黑烟出现,周怡再也避之不及,全数接下。 瞬时,那方结上血痂的伤口,再度鲜血淋漓地绽开,内里还有一抹犹如虫豸的黑烟,在血肉里翻涌,似要就此顺着血脉钻进身体深处。 凌云剑被她从祭台上拔出,与前任主人连接断裂,陷入沉眠,暂且失了此前净化她的神威。 没有与她签订契约,便也自然不为她所用。 现时便如晋楚沂嘲讽的那一句一样。 拔出凌云剑,她并不能从他手中完好无损脱离。 持剑自保已是痴人说梦,更别说从他手中救下暮乌再度脱逃。 周怡粗略看了眼自己伤势,便迅速回眼,看向将她推开的暮乌。 乌黑的眸子此时猩红一片,面上再没有她所熟悉的神色,换上的是与他此前判若两人的阴狠。 周怡目光与他对上,便知晓了,不是判若两人,而是这幅身体,此时确实换了一个主人。 “晋楚沂!” 周怡望着他,难掩杀气的恨声喊道。 被她点明身份,现时抢占了暮乌身子的晋楚沂,用那张清俊的脸,展露出了一个夸张的笑脸。 嘴角无限接近耳边,剑眉倒竖,眉眼极尽压低。 猩红如鬼魅的眼,紧紧盯着她,“周怡,放弃吧,你赢不了我的。” 周怡并没有心思仔细去听他的冷声讥讽。 她心中此时只有一个想法:暮乌还活着吗? 晋楚沂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感到一阵轻视之感,嘴角猛地下垂。 眉眼分开拉宽,下颌微抬,冷眼望着她。 “别担心,他方入黄泉不久,本王会尽力快些送你下去与他团聚——” 说着一侧嘴角勾起,露出一个冷笑。 “也算是报答了他送本王进入这无上塔的恩情了。 虽然这小子是自作聪明,打算以此挟持本王,却不料黄雀在后罢了。” 这奚落的话语,让周怡回了神。 身子微微一怔僵住,瞬息后周怡倏然摇了摇头,面上也绽放出一抹淡然的笑意。 “不愧是反派,人设倒是不崩。”周怡嬉笑说道。 她此前还在担心暮乌处境,听得他这两句话,就蓦然打消了担忧。 只因他自己说了,他是暮乌‘送’进来的。 这说明了,他自己无法独身以魂体进入无上塔。 本来也不能这么论证的,毕竟,他此时不是占据了暮乌身体吗? 但此前周怡还未有真正与他对上时,就从晋楚安那得到了一个信息。 晋楚沂并不能与晋楚血脉以外的人身体完美适配。 换言之,也就是他不能控制抢占得来的身子,并不能拥有太久。 既如此,他若想达成解决周怡的目的后还能出去,就绝不可能在此将唯二两具身体全数杀死。 她和暮乌必须有一个活着。 她是晋楚沂来此的目的,在他眼中她必须得死。 因此,暮乌必然还活着。 晋楚沂不知道她想些什么,说的话又这般莫名,他不由得皱起了眉。 望着周怡少顷,又蓦地笑了起来,“拖延时间?徒劳无功罢了,难不成你到现在还以为自己能活着出去?” 说完猩红的眼眸一道冷光闪过,“你们这些后辈,皆喜欢自作聪明。晋楚安是,这身子是——你,也是。” 他此时,这般煞有其事地将他们三人拉出来贬低,只有一个原因。 在他们三人手上,他皆或多或少吃过亏,至少也是因他们苦恼过。 周怡清楚,却无心与他多话。 在方才他开口时,便悄然将血液滴落剑柄之上,让凌云剑认了主。 本来按原定计划,凌云剑应该交给晋楚安的。 但此时情况危急,为了自保,她再不能按原定计划行事。 在晋楚沂冷声说完,信步走过来时,蓦地抬起凌云剑对准他。 “哦?你能狠心对他下手?” 晋楚沂脚步不停,面上特地换上暮乌和她如出一辙的清冷神情。 “还是你和这小子一样痴傻,认为能自损八百伤敌一千?” 晋楚沂抬手并指,将周怡对准他的剑尖推开。 “凌云剑便是威力再巨大,也无法穿过一具身体,重伤魂体——” 停顿一瞬垂下手,转口又道:“便是能,难不成你认为,伤到了身体内的魂体,这具身体的主人,还能活着?” 第二百三十七章:气性大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周怡闻言蓦地笑了:“晋王这就承认了,暮乌还活着?” “有何不便承认的?便如你所说,作为反派恶人,所说前后不一不是很正常?道德枷锁,那是作为救世圣人的你这般正派,才需要考虑的。” 晋楚沂不明白周怡所说的人设是何,却能明白她说的反派是何。 在戏本里,一般都会有正、反两面的人物。 周怡救世圣人的名声,经他无心插柳给的助力,已然传遍天下,在世人眼中自然是正派人物。 而他这执掌策划一切的幕后黑手,在世人,或许只是知晓他存在的少数人眼中,自然便是反派人物了。 他倒是理解得透彻。 周怡这个想法转瞬即逝,面上只是淡淡望了他一眼,便立时作出了一个让晋楚沂都不免有些讶然的动作。 持剑的手蓦然抬起,剑尖从他眼前划过,在他惊愕便要动手时,又蓦地见着她五指松开。 那一刹那,横亘两人之间的长剑倏然掉落! 眼看就要插入地面,她又蓦地并指勾手,在那一瞬间,长剑悠然在空中画了一个圈飞上两人头顶的高空。 说时迟那时快! 晋楚沂拈在指尖的术法,随着携风雷之势飞速坠下的凌云剑一齐发出。 直指周怡。 他想着以己轻伤,换对方血溅当场,也算是值当。 毕竟,周怡作为他唯二看上的对手之一,值得他为她的死带点伤。 这般傲然的想法出现,便立时变换成了震惊。 猩红一片的眼眸猛地睁大,少的不被人看见的眼白,随着他动作显露些许。 让他换上这个神情的画面,是那柄他认为是攻向他的灵剑,带着耀眼恍然能见着展翅金凤的金光。 坠落在她肩胛处,挡去他术法的画面。 刹那间! 金光同黑烟猛然碰撞! 碰撞之后,又宛如从未出现过一般一刹那消散。 前方画面,便只剩半寸长剑,沿着脖间插进周怡肩胛血肉之间的画面。 “……” 一阵静默无言之后,晋楚沂回过了神。 面上震惊神色消失,转而换上的,是一副居高临下的轻视神情。 “想以此阻断巫术侵蚀?够狠,但——无用!” 周怡没有回应他,仰首纤细的脖颈拉伸得纤长,晋楚沂见着,都不得不赞叹一声很是优雅。 “不愧是难得受本王青眼的后辈看上的女子,确是有当年涂钦氏神女的风范了。 只是——很可惜,本王不会被美色这种虚浮之物所困,那有着神女所在的涂钦氏,便是本王下令所屠。” 周怡微微转动脖颈后蓦地垂下头,垂在身侧的手抬起,冷眼望着他很是随意的,一寸寸拔出了插进血肉中的长剑。 “不知涂钦氏做了何事,能让晋王动这么大的怒?” 话语如同她动作一般随意,好似对方话太多了,她也不便不答一般随口一问。 “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是不喜那些愚民,不尊属地郡王,偏信那无有妖兽依仗,和废物无甚两样的涂钦氏罢了。” 话语很是阴冷,神情却很是舒展,不难看出,他对自己这一个决定很是满意。 周怡并未有如他所想那般眼里升起怒火,依旧一片淡然。 “是吗?这般看来王爷倒是同传闻里无甚两样,气性是有些大了。” 下令屠戮一族在她看来只是气性有些大?这话该是她这般的正派人物该说的话吗? 晋楚沂不禁疑惑起了她说这话的目的。 在察觉到自己施与在她身上的术法被驱散后,面上神情也些有凝滞起来。 剑灵依存的凌云剑,竟能这般容易便认她为主? 周怡其实并没有什么想法。 她早就猜想过,涂钦氏被屠一事与他有关,如今知晓自然也不觉震惊。 此前她便知晓,他是能因一个想法,拉整个世界陪葬的人。 如今在知晓她是因属地并不尊崇他,尊崇的是徐州郡存在源长。 给徐州郡带来过无数荣光的涂钦氏这一原因,下令屠戮涂钦一族。 相比此前拉着她入局那时的做法,这一做法在他身上,确实只能算得上气性大了些。 她很清楚,像他这样天生的反社会人格,又在黑暗中潜藏四百余年。 最喜欢的,就是见着他人因他升起痛苦、愤怒等等负面情绪。 这样会让他有一种由灵魂深处升起的愉悦感。 周怡既然知晓,为何还要让他舒适? 她不止不打算顺着他心意接话让他感到疑惑。 她还要如他那般,施与他一些,在他藏在暗处的这四百余年过去,都未有再能感觉到的惊恐。 “晋王可有想过,为何遗存在封剑台上逾千年的凌云剑,在我触碰那一刹那,还能似未有被尘封一般,净化掉我身上的妖气?” 这个疑问,晋楚沂自然有,只是一时想不明白,便不在此时深想罢了。 如今见她有意挑明,而她又不知为何,能快速让凌云剑认她为主,驱散了此前他施与的术法,他一时拿她无有办法。 便顺口接上道:“哦?为何?” 晋楚沂在寻机避过剑锋对她动手,周怡又何尝不是等待着他露出破绽,抢回暮乌身体? 两人皆拿对方无有办法,又都不愿意放过对方。 既目标一致,便不必言明的默契叙起话来。 “剑虽有灵,但无有主人依存允许,便是废铁,这乃世上公认额的信条,凌云剑也是剑,如何能例外?” 晋楚沂听到她一句,眼底露出一抹鄙薄之色。 “凌云剑世人皆知,此前便只有一位主人,那就是真武道人!” 周怡淡然颔首,“确是如此。” 没有听到她的辩驳,晋楚沂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的皱眉望向她。 少顷后,瞬息明白了她的意思,横眉倒竖。 “荒唐!真武道人兵解道消已有千年之久,你竟说他还存在这个世上?真是荒唐!” 周怡知晓他为何这么大怒火。 若是应她所说,开国君王真武道人还存活在世上,他想要覆灭皇室重回世间的想法,定然只能是泡影。 周怡淡然笑了笑,“这有何荒唐的,晋王您不也是在身死过后,依旧存在世间四百余年吗? 真武道人作为开国之君,世人公认的存世最强者,死后千年,依旧存在于世间,又有何好荒唐的?” 第二百三十八章:阳谋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荒谬!世上谁人不知真武道人——”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他缓缓转头看着但笑不语的周怡,倏然明白了她真正想说的话。 真武道人是不是真的存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他将这些异象联想到真武道人身上。 “你在恐吓本王?” 晋楚沂眼眸微微眯起,眼底尽显杀气的冷光乍现。 周怡垂眼回避他的视线。 “晋王多心了,我不过是将有可能的猜测说出来罢了,晋王会如何想并不在我的掌控之内,谈何恐吓?” 周怡面色无谓道,话语却有些避重就轻的意味。 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结论如何并不重要。 只要晋楚沂不能断定,真武道人是真的消失了; 只要他无法探明凌云剑为何千年未有封存。 晋楚沂就无法真正放下心来,像此前那般满不在乎的同她拖延时间,找寻解决她的最优解。 为保自身安全,晋楚沂心底先杀了她再脱身出塔的顺序,就将发生改变。 脱身出塔的顺序,将同杀了她这一目标并列,或许凌越其上也不一定。 主要是看他贪生多疑到什么地步。 在这样的境况下,周怡现时又有了凌云剑加持,从他手底下脱逃的概率将会大大提高。 情况剧烈变化中,暮乌被弃的几率也会大大增加。 周怡是这样想的。 但她也只能就此前得到的信息进行布局,并不能未卜先知得到,晋楚沂此前是否留下后手。 是以,她面上也未有出现胸有成竹的神色,面上虽有意摆出漠然神情。 实则,看似随意望向远方的眼睛余光,正在一刻未有偏移地观察着他。 谨防他出现什么异动。 晋楚沂确如她所想那般有些依仗。 但这点依仗,在真武道人有可能还存在世上这一可能出现后,便不再足以支撑他在此同她周旋。 虽知周怡所说乃是由他此前所见布下的阳谋,但心底惊疑还是不能免去。 毕竟,此前未有拔出的凌云剑,确确实实净化了她身上的妖气。 这一点已成事实无可推翻。 他确实如周怡所想那般,将脱身出塔这一完成目的后的顺序,提上了进程。 就此,两人默契进入的短暂闲叙时间,就此终止。 取而代之的,是倏然对视一眼的默契出手。 “铮!” “轰!” 剑锋与黑烟对上,宛如撞上铜墙铁壁一般,剑身不住微微震颤。 相对的,黑烟也在这和煦如风的剑锋下,从流动的液体状真正的消散成烟。 剑鸣、爆炸声齐现! 周怡在半空中带着长剑翻转一圈,落地时右脚后撤一步,才卸掉对方施与的巨力。 晋楚沂则是依旧定在原地,下颌微抬一脸轻视的望着她,好似交手对他毫无影响一般。 只是,周怡还是眼尖地看到了他垂在身侧的手,很是隐蔽几不可察的颤了颤。 凌云剑对他这浸泡在禁术妖鬼之气中的魂体,怎会无有损伤? 若是不然,他何必费尽心机千里迢迢来到天武书院。 不就是为了阻止凌云剑被她所控,转而用来对付他吗? 此前她不知晓,为何自己动的每一步,都会被他迅速得知。 如今在知晓,是此前身上遗留的妖鬼之气,将自己的行踪告知了她。 对于此前一切阻难、异象便也不奇怪了。 虽然也知晓妖鬼之气净化了,契约并不会消散。 她日后走得每一步棋,都将在他眼底下被他得知,算得上是眀棋了。 但她其实并不是很担心,此后要如何走。 眀棋、阳谋都一样,布得好了,才是真正难解的玄妙之举。 再说了,她方此前相对于他,便是一直处在明处。 如今,在真武道人的掣肘下,暗地里的大动作他再不能动。 小动作却又根本阻止不了铁骑大军踏平他方。 被逼无奈来到明处的,又不止她一方。 因为—— 晋楚沂若是想要重新回到世间,就必须在与她方的对局上取得胜势。 而且,必须是正大光明,可被世人得见地胜势。 为何? 因为,那凌驾两方之上,一声便可喝令天下,无人敢不从的开国之君。 有可能正处在两方之后,看着这在他眼底里无甚两样的后代子孙,争夺天下归属。 有可能存在的他,相当于看不见摸不着的天道。 只是,他这天道的‘化身’,检查敦促的范围要稍小些。 只面向他建立的东雄王国、他留下的后代子孙。 取得凌云剑,让晋楚沂亲眼得见真武道人可能存在的事实,是她此行得到得意外之喜。 这意外之喜,让信息不对等,一方在一方在暗的对决,摆上了台面。 这对她方来说,是一个绝无仅有的好消息。 谁人在完成一个目标时,得到一些意外之喜能不欣喜呢?周怡也不能免俗。 更别说,在这交手之后,自身毫无损伤,对方却有些招架不住的情况下。 周怡垂眼掩去探察到对方异样后的喜色,持剑倒转,在月光映照下辉耀万丈的剑身流转。 后撤卸力地脚掌收回,才再度抬眼,目光冷然看向晋楚沂。 “相比如何杀了我,晋王不妨好好想想,要如何快速脱身出这无上塔——” 停顿一瞬,嘴角荡漾开一抹清淡的笑意。 “算算时间,不久时便将到达晋王控住身子主人的极限了吧?” 实际上,周怡看出来了他身子的异样,便知晓了他并不是被凌云剑所伤。 毕竟,两方灵力只是短暂接触,他为防凌云剑伤到自身,灵力抽离得也极为快速。 真正让他身子显露出异样的原因,只有周怡所说那一点。 未有抹杀灵魂掉的身子,怎会完全被他困住长时间呢? 更别说,他此前几番越过身子主体动用自己灵力,更是加快了控制身子的延续时间。 不论是此前他漫不经心找上周怡时,还是在这他稍稍上了心亲自前来的前一刻。 主动权从来都是在他晋楚沂手上,周怡也从来都是那个,被他逼得不得不越过千难万险解局,他随心就能拨动情绪的劣势方。 第二百三十九章:合葬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如今,自从他接手了他人的身体,与她真正面对面对上开始。 周怡便不知何时起,悄无声息地从他手中接过了主动权。 一手先发制人的震慑阳谋,让他蓦然转变了想法,动手渐渐有些束手束脚起来。 本以为能短时间处理的她,此时更是完好无损地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连一具完好身体都不能拥有的他笑话。 从来都是他身处上位,用这样的冷眼审视他人,如今如何轮到她这一介女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再没有此前那般冷眼狂傲,俯瞰蝼蚁众生的神情。 眉眼压低,下颌收紧平视着她嘴角紧着,眼底暴戾毫不遮掩地显露出来。 “周怡,你该死了!” 一声暴喝!晋楚沂五指成爪身影倏然出现在她身前。 周怡既然知晓他控制暮乌身子的时限将至,如何能不防备他狗急跳墙? 自然早有防备,在他狠厉的五爪即将落在喉间时,暗暗紧握的凌云剑先他一步架在了脖间。 “铮!” 金石相撞的清脆声音出现,相接的两人猛地倒退两步。 而周怡也看到了一个可怖的事实。 尘封千年光洁如新的凌云剑,竟在他如铁爪一般的攻势下,在剑身上留下了五条浅浅的黑色印记。 “看来你这新任主人,也并未有多么受剑灵看重啊。” 在周怡还未来得及回过神来,晋楚沂便如鬼魅一般再度瞬移到她身前。 在如出一辙的攻势袭到眼前时,只来得及提起凌云剑回防,根本看不清他的周怡,只能听到这么一句冷言定论。 周怡虽并不知晓他话语意义,但也能大致猜到。 无外乎是在讥讽她,并未有完全受凌云剑接受,并不能发挥出凌云剑的优势。 “灵修还是勿要越俎代庖持剑了,挥剑如抡棍,毫无美感可言!” 又是一句冷语出现,一抹月白冷光从眼前掠过! “铮!!!” 凌云剑插入一旁石台,剑身不住震颤! 随着这声响出现的画面,是周怡被他拍掉灵剑倒飞出去的画面。 好在他大部分的力量都在逼她松手上,施与到她身上的力量并不多,只将将能够让她不敌飞出去。 周怡在飞出去的空中卸掉大部分力,单膝跪在地面上时,却还是抑制不住,单手撑在地上,吐出了一口黑血。 转眼,便见持剑的右手,已是一片灰黑。 是被巫术污染的迹象。 周怡并不知晓,他为何没有第一时间前来解决她永除后患。 她第一时间并未有抬眼观察对方东西。 喷出一口黑血过后,便立时抑制住还要呕血的本能,意动抬手。 “咻——” 凌云剑倒飞回她手中。 她未有修过剑,也不知该如何使用凌云剑。 只能像之前解除对方施与的巫术那样,持剑悬在手上毫无迟疑,以剑锋刺入撑在地面渐渐乌黑的手掌之中。 待她紧咬后槽牙拔出凌云剑放出黑血,不动声色抹去迷了眼地冷汗站起身时。 就见着了定在原地,神情一会暴戾疯狂不已,一会坚定不屈的男子。 之所以说是男子,是她不知现时该如何唤他。 被两个灵魂争夺主导权的身子,眼神一时是示意她快逃坚毅,一时是想要将她拆骨入腹的狠厉。 她不知下一秒拥有这具身子的灵魂是哪个; 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该如何做。 她只能飞速从芥子袋中取出几瓶益气补血的丹药,倒进口中。 辅以灵力促进药力快速挥发生效,直到浑身是伤的伤口肉眼可见的好转,才再度观察前方动向。 身子的主导权,还未有定论。 而那具正在受到两方争夺的身子,却在她眼中显露出了明显的颓势。 本来白皙的肤色,此时如雪般惨白; 那本就单薄修长的躯干四肢,在两方力量争夺下,看着更是摇摇欲坠般羸弱。 她知道,不能再让两人继续争夺下去,她必须要做些什么! 周怡猛地飞身上了石台之上,在那同一双眼睛却并不相同的眼神里,高高抬起了凌云剑。 “周怡你疯了!” 一声不敢置信的暴喝声,搭配出现的,却是一双尽是眷恋欣慰的眼眸。 在凌云剑挥下的动作中,周怡开了口,却不是在回应出声的晋楚沂。 她冷静的眼神看着的,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是显露出这抹眷恋释然的暮乌。 “我会救回你,就算是死亡。” 话落,剑锋没进他的身子。 剑身没入暮乌身子一刹那,他不受控制的猛地震颤一瞬。 面上却是摇了摇头,恍如隔世的温柔眼神望着她。 好似在说:只要是你说的,我就都能相信。 可他的口中吐露出的,却是极尽恶意的恶声。 “妄想!你以为你是大罗金仙挥土便能筑人?这一剑,他死了便是死了,谁也救不了他!” 周怡缓缓推进的他身子的剑身,并未因他话语停顿。 “哈哈哈!蠢人!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蠢人!便是以他一死换本王一伤又如何?他永远死去,本王却能修养回来!” 周怡动作一顿,却不是因他话语,而是剑锋抵到了骨头,无法再推进。 周怡终于将目光从剑柄上抬起,望着他的眼神是从未见过的狠戾。 “他死,你重伤,我也错过了时限无法出去。 我们三人,或者说迟早会相聚的三只游魂,就永远困在这无上塔中相伴吧。 毕竟——我们也算是合葬了吧?” “……你疯了——蠢材!你疯了!” 晋楚沂开始疯狂怒喊起来。 周怡清澈如红琥珀的眼眸,也蓦地漫上云雾一般红了一片,冷厉的眼神相衬,显得格外疯魔。 不比经受精神折磨的两人那般疯狂。 正在经受肉身苦痛的暮乌,反倒是最平静的那个。 他因周怡这句威吓晋楚沂的话语,眼角荡漾出清浅如风的笑意。 眼神却是向往地远望,似是看到了周怡口中所说的那副景象,一副很是愿意的欣悦。 暮乌怎么想的,同在他身体的晋楚沂自然知晓。 他察觉到这流淌心间的欣喜,又不由得怒斥道:“疯子!你们都是疯子!本王绝不会与这么两个疯子永世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话落,蓦地垂手。 周怡并未察觉到他动作,发现时,眼前已是一片漆黑,身子也在不住下落。 察觉到这个异象,伴随着晋楚沂不住的嫌恶低喊。 周怡掩在暗中的面容上,绽放出一抹如愿以偿的清淡笑意。 第二百四十章:承诺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轰!!!” 伴随着一声炸响,漫长的黑暗褪去,周怡终于看清了所处何处。 无穷尽的灰暗阶梯,昏黄的烛火,一面尽是巨物浮雕的墙壁。 因着炸响,墙壁内开始暴躁怒吼起来的巨兽。 这里是镇妖塔。 知晓这信息,周怡连忙转眼看向倚靠在一旁的暮乌。 还未看清暮乌神情,便晃眼得见一抹黑烟在眼前掠过。 周怡连忙后撤两步避过。 “下次再见本王定取你性命!” 一声尖啸出现,黑烟在她眼前瞬息消逝。 晋楚沂离开了。 清楚这一点,周怡三步并两步快速跪倒在暮乌身边。 一边从芥子袋中掏出丹药,一边低喊道:“暮乌?暮乌!” 见他眼皮低垂眼神迷离,周怡不由得慌张的抬手在他面上轻拍。 暮乌并未有回神的迹象。 周怡再不迟疑,将丹药全数倒出塞进他嘴里。 见他呆滞得不知吞咽,一手扶起他头抬起,合起他下颌,直到见他喉间出现吞咽动作才停下手。 转眼看向他不住流出暗红色鲜血的胸膛。 “...没事的,没事的。” 不知是在安抚意识渐渐涣散的暮乌,还是在安抚惊慌失措的自己。 一手自他脖间抚到后背伤处,一手按在他胸膛前吞没剑锋的伤处上方。 她自暗暗深呼吸几口,便沉声道:“忍住——” 话音未落,按在他胸前的手倏然握上剑柄,猛地使力! “咻!” 锋利的剑刃划破血肉,带起一片血舞。 暮乌身子被这动作带向她,剑刃离身没了支撑,倏然倒入她怀里。 “砰!” 周怡感到怀里一道热流自胸膛不住流下,蓦地松开手中紧握的剑柄。 放在他背上的手就要扶起他查看伤口,却被耳边响起微弱的气音打断动作。 “...就这么,抱着我...好...吗?像我们...初见时...一样。” 一句话断断续续说了许久,周怡也停顿了许久。 她面容被倚靠在她脖间的男子挡住看不清,没人知晓她此时在想些什么。 “暮乌,先让我看看伤好吗?” 衣玦浸满血液贴在身前映出纤薄的身板,头契合地倚靠在她颈窝处。 宛如一株离开大树便不能存活的菟丝花,脆弱怯懦。 “不要离开我。” 周怡身子微怔,低声道:“暮乌,我们先把伤治好行吗?” 倚在她颈窝的脑袋,极为轻缓地摇了摇。 “你...答应我。” 她能感受到他喷洒在她脖间的鼻息,愈渐微弱。 严实的墙壁之后,嗅到血腥气的妖兽,正在暴躁的不住游走。 一声声粗重的脚步声,与她脖间微弱难察的呼吸,一起煎熬着她。 “你连命都要保不住了,还谈何离不离开呢?暮乌,我们要活着才能考虑其他。” 在她这里,松口便是承诺。 诸多顾虑让她不能答应他,这个看似轻微的请求。 “……” 她怀中的人沉默了许久,若是那呼吸那若有若无的存在,她都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去了。 从初遇开始,她便从细微末节处暗示应允了他,不会不顾他意愿对他做一些事情。 这个承诺在这危急时刻,也依旧有效。 聚元丹谷安三年才能炼制出一炉,谷安在动手研制新丹药后,已有多年未有炼制新的聚元丹了。 以往的存货也全数给了周怡同晏双。 而周怡,从巫祸将近结束时,身上的聚元丹便已用尽。 如今,暮乌身被神兵凌云剑刺伤,体内定然还有晋楚沂留下的暗伤。 非聚元丹这般上品丹药难救。 她喂给暮乌的丹药,只能治愈他的外伤,内里晋楚沂同剑气留下的伤处,她其实根本没有办法。 暮乌好似知道这一点一样,又是轻轻摇了摇头。 “我的身体我清楚,已是行将就木,不必费心了。” “不——” 周怡方出声就被耳边低沉的声音打断。 “我的时间不多了,就当是哄一哄我答应我好吗?” 周怡又是停顿少顷。 直到她察觉到他呼吸渐渐顺畅起来,知晓他到达了回光返照的时间。 鼻尖蓦地一阵酸涩。 眼眶浮起水雾,周怡猛地偏头掩下,沉声道:“好,我答应你,再不会离开你留你一人。” 暮乌从她颈窝处缓缓抬起头来,停在她眼前一寸望着她。 两人几近鼻息相交。 静默对视,周怡突兀的见着他惨白的脸上绽放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噗——”细瘦的手指在她眼前拂过,抹去她眼角的水迹。 “我记忆中的周怡,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像个需要人保护的小白兔一样。” 周怡睫毛忽闪,眼睛清亮回望他一瞬,嘴角也绽放出一抹极为温柔的笑意。 “你记忆里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好似被她这问话拉进回忆里一样,暮乌垂眼沉思少顷太抬眼笑看着她回道: “是一个顶天立地,永远冷静漠然,好似什么事都压不倒她的巨人。 与现在这个哭红了鼻子的娇柔女子,判若两人。” 周怡眼底浮起笑意,晃眼见着他被血液浸湿的胸膛,笑意突兀消失。 目光避过此处回望他溢满笑意的眼眸。 “人都会变的不是吗?没人说过人不能从坚强变得脆弱吧?” 暮乌看着她做作挂上的娇嗔面容,眼底一瞬间失了聚焦,迅速又汇拢。 好似想起了什么一样,低垂眉眼,嘴角笑意渐深。 “你能不能正常一点?” 这故意装作无奈的语气与话语,让她一瞬间好似回到了那个炎炎夏日的午后。 窗外是西坠的暖阳,屋中不时吹拂进来一阵阵渐凉的微风。 那时身量还小的少年倚靠在床柱上颦眉望着她,口中这般说道。 周怡脸上伪装出来的笑意蓦然消散,眼神渐渐暮沉下来。 同样在那个夏日午后伴着她的少年人,其二永远离开了她。 其一也再也无法回到旧日那般。 如今,连他也要离去了。 不过一年时光,却恍如隔世。 “暮乌,不要离开好吗?” 以往害怕相聚亲近,其实也不过就是害怕如今这般的离去。 前世双亲幼年离她而去,祖母在她少年撒手人寰,不过二十六的青年,便已是孤身一人。 第二百四十一章:回光返照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至此害怕与人相聚。 可异界而活,为了生存,她被逼无奈开始接触新人。 不过是有意封闭,从不是真的其心沉寂,被赤诚之心的少年人,极尽耐心得多番敲响心扉,她还是忍不住谨慎地打开了一条缝。 可,或许就如那游历到祖母家的算命老道说得一样,她是那名命犯天狼的天煞孤星。 身边永远留不住人,所有亲近她的人,都会被她所克不得善终。 前世二十六年,自幼被祖母嫌恶,告诫父母要早早将她送人时,她不信; 七岁,一家三口春游出了车祸父母离世,独活下来的她,在葬礼上所有亲人议论是灾星时,她不信; 十五岁,抚养她的祖母病逝前,托着她的手,说她命硬日后千万不要嫁人害了他人时,她照办,却依旧不信; 二十六岁一个人饮酒沉醉的生日,穿越到异界换了一个身体,她其实也暗暗欣喜过,虽然依旧谨慎得不愿放下心防与人亲近。 可,那命格似刻在她灵魂中一般。 异界初见第一人,不过三日便惨烈死去; 相近的两人,相处不过半月,因护她死去; 而后,天下起乱,她走过的地方开始有成千上万的人死去; 如今,她身边的人或多或少因她受过伤、遇过难。 现在,终于轮到暮乌了。 她咬紧牙不肯承认两世二十七年的事实,终于再不能由心欺骗自己了。 她其实一直都相信,只是从来不肯承认罢了。 谁愿意承认自己,是个活着便能让无数人受难的灾星呢?就算她一直不敢接近他人,拒绝他人。 她也一直不敢承认这一点。 为什么?她活着已经够孤独寂寥了,还要担负着他人的生死负累呢? 凭什么啊? 心中悲愤交加,吐露出的,却也只是重复上一句地哀声。 “不要离开我,好吗?” 让她知道,其实她身边也能有人相伴; 让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巧合,她从来不是什么天煞孤星。 可是,不过一瞬回光返照的暮乌,却无法回答她这个问题。 胸前不住涌出的鲜血与地上血迹汇聚成河流,延展向阶梯、墙角,浸湿她的裙摆袖口。 双眼不过精神奕奕片刻,在她垂眼沉思时,便早早黯淡下来,此时正无神望着她,身子摇摇欲坠。 “周怡,我好累啊。” 他听不清她的话语,只能轻声低喃出这么一声。 周怡回神望着他无神的双眼,少顷后蓦地神情坚毅地起身。 一手唤回凌云剑利落插入腰间剑鞘,一手怀抱暮乌起身。 “暮乌不要睡!你让我答应不要离开你,我答应了,你也不能食言!” 周怡沉声喝道,快步带着他踏上无尽的阶梯。 去TMD天煞孤星!她的命她自己说的算! 她再不是前世那个只会缩在冷漠龟壳下的弱者,她身边的人,她自己护得住! 从无上塔脱身的时限过了,周怡此前便无法从原定地点出去。 更别说,他们此时被晋楚沂带到了好似是相连空间的镇妖塔。 院长并不能算到她身处何处,约定时间她未有出现,便只能当她身死,绝不会、也绝不能为了她进入无上塔找寻。 更别说,他们并不在无上塔。 要想出去,她便只能自己去找出路。 要找出路,按理说理应向下走。 毕竟,镇妖塔的出口在何处她是知晓的,要出去,想办法打开原有的门,比找个基本不可能存在的偏门来得要容易些。 可周怡带着命不久矣的暮乌,却偏偏往上走。 若是此中有外人得知,见她动作猜测她想法,怕不是打算与暮乌找个地方合葬。 实则不然。 周怡之所以往上走,并不是不知晓出口,她只是知晓,一己之力难以打开那扇门。 想找个助手罢了。 赶巧,在这镇妖塔中,她有一个老朋友存在能助她一臂之力。 而她,也答应过要带它走。 择日不如撞日,一举两得。 能困住万千妖兽的,从来不是一层出口那扇门,而是那关着妖兽,倾注了无数玄妙术法的墙壁。 这堵看似轻薄的石墙,上刻的禁令,能让妖兽不经允许半步不能离。 但,这堵墙壁只能困住妖兽,并不能阻止人族。 这镇妖塔,能困住人族的地方,只有那扇出口的门。 她此前来镇妖塔时,便知晓了这一点。 是以,她并不担忧出不去,或是出去以后该怎么办。 她此时唯一的担忧,也不是九蓥出去之后,要怎么才能让书院不再将它关进来。 她有能力,让他们不敢对它动手。 也该到撕破隐忍和平面具的时候了,她并不在乎,在原定计划上将此事提前一点。 她唯一一点担忧,就是重伤的暮乌,能不能在他们出去这段时间里,顶住妖气侵蚀。 巫术、妖气、凌云剑伤,三大在她看来无解的重伤加身,他能否撑到谷安接手救治? 她不敢深想,只能尽己所能加快步伐。 在她倾泻无数灵力的加持下,到达九蓥所在不过瞬息。 也未有在外停驻,抬手覆在墙壁之上,打开了紧闭的门扉。 在门后安睡的九蓥,见着浴血站立在门边的周怡愣了愣。 如山般的身体悠悠立起,一步跨到周怡身前惊疑道:“你受伤了?” 周怡摇了摇头,没有前言直进正题:“九蓥,跟我走。” 九蓥本还想问些什么,见她一脸不愿多说的模样,便也不好多说。 只是忍不住惊疑地偷眼看她,直到发现她身上的血,都来自她半抱着的男子后,才安心下来收回目光。 收紧翅膀,随着周怡在不算宽大的通道行走,快速来到了塔底。 在宽阔得能容下它的空间里站定,它便见着周怡小心翼翼将昏迷的男子放在一旁,回头看向它。 “我们一起动手破了这门。” 九蓥闻言又是一愣,终是忍不住开口道:“门破了,塔内妖气不就没有阻挡传入世间了?人族并不能承受妖气侵蚀不是吗?” 周怡没有停顿,沉声道:“为了活着出去,这是必要的代价,我会尽力去弥补。” 第二百四十二章:泄愤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九蓥不知她这一路上经历了什么,为何能平静地说出这样的话。 但矛盾的是,九蓥却又清楚知晓,她所说的没错。 为了他们能出去,这个后果是显而易见的。 世间安得两全法? 饶是如它这般长存于世间的生命,也无法妥帖分配好比重,每每遇上这般两难之事,皆想缩回翎羽中长眠。 但,今时不比往昔,它纵使可以不在乎失去自由长存于此。 周怡却不能,那伤重昏迷的男子也不能。 躲不过。 九蓥古旧的脑子难得高速转起来一瞬,思考出这个结论,对周怡此前所说终是不置可否点了点头。 周怡无言等它表态,如今见它同意,便立时手掌覆在门扉之上看向它。 …… 距离周怡参与第三日天武大比进入无上塔至今,已有两日。 距离第二日胥夜耻辱落败,书院众人嘲讽至今,已有三日。 出塔的时限已过一日,周怡活着的概率几乎为零。 按理说,这般胥夜郁结的心气,便将就此解开。 她也是这般认为的。 可那一双双难掩轻视窃笑的眼睛,每每在她出现后停驻自己身上。 犹如一张无法摆脱的蛛网,夜夜让她不能安生。 每到这般时刻,她便忍不住更恨周怡一些。 今日辰时讲课结束,这样的目光只多不少,她终是再无法忍受,愤然转身来了这与院系相连的广尧峰。 她此前为了躲避他人来到这广尧峰,亲眼所见,院长在此打开通道,放周怡进入无上塔。 如今,她气不过来此,一是为了躲避,二则是想借这周怡身死相连之地,泄泄气。 手中长鞭在不住鞭打嶙峋的山石,扬起阵阵尘灰。 口中不知恨声低念周怡名字,好似要将众人眼中世间已然无存的周怡,再度拉出来鞭尸一样暴戾。 长鞭带起一声声尖利的破空之声,在这静谧的午后,极为刺耳不适。 在她终于心底舒畅打算停手之际,一声响彻天地的响声出现。 “砰!!!” 大地为之震颤,深空云间为之翻涌。 胥夜避闪不及,面上柔嫩的皮肤被这爆炸扬起的沙石划伤。 她吃痛后才反应过来,弃了手中长鞭双臂抱头护住面颊,快步走到一旁山石之后躲避。 直到那经久不息,带起大地不住反馈的爆炸终于停息,她才小心翼翼从山石之后露出头来,观察是何物引起的爆炸。 只见,那如巨浪般翻涌不息的灰尘小消散后,地面上出现一条横亘广场的巨大通道。 似是被巨力冲开留下的痕迹。 见此,胥夜更是惊奇,是何人能以一己之力,在这与比试台如出一辙,无法留下任何痕迹的玄石上,留下这般明显的痕迹。 隐在墙壁之后,看着那肉眼难以发觉的妖气,随着风远离此处,没有任何表示。 只是垂下了眼,走到一旁半抱起暮乌,唤上出力不少的九蓥走出镇妖塔。 一女子浑身浴血,怀抱一面色苍白的男子走出塔外。 走出不过两步,一声粗重的脚步声自她身后响起,紧随而来的,是不住震颤的大地。 不待胥夜惊疑是何物跟着周怡,她便见着了一浑身金黄,身子巨大如山的妖兽。 方才见着半抱一男子,觉着神情坚毅身姿至伟的女子,在这巨兽衬托下渺小如蝼蚁。 见着周怡一时怒起的她,见周怡浑身浴血似受了重伤,心底有了些许灰暗的想法。 迟疑着要不要付诸行动时,蓦然见着巨兽张开大嘴垂下巨大的头颅,似要快速吞吃下没有察觉,或是重伤无法逃离的周怡。 见此,她便觉着机会来了! 左右看了眼,见暂时无人前来,她倏然起身走出遮挡身形的山石。 既然你将就此死在妖兽口下,何不让我助你一臂之力?也好解我连日来无法缓解分毫的恨意。 她便是要借此时机泄一泄愤又如何? 她面上挂着一丝冷笑,解下腰间师尊赠予的法器:摄魂长笛。 双手把好凑到唇边,便要吹出一曲摄人心魄,夺她性命的笛音。 说时迟那时快! 周怡方听闻九蓥低声道出此处有人埋伏。 抬眼便见着手持青玉长笛,将要吹奏的胥夜。 见她面上挂着的冷笑,不用深想,周怡便知她心中所想。 时间不待她去深想,胥夜为何会知晓她还活着,并且会在此刻出塔。 这一曲她能带着暮乌轻松躲过,九蓥乃是妖兽,心智、身子都极为坚韧,并不会被此所伤。 她也本该按着这般想法,就此躲过才对。 但不知为何,许是被经久出现缠着她的麻烦惹得不悦了,又或许只是单独拿想开了。 总之,她不想再忍了。 单手环抱着暮乌,一手唤出源火,在女子笛音出现那一刹那,源火脱手到达女子眼前。 女子面上都来不及显露吃痛苦吃惊,身子便化作一滩黑灰,被风吹散。 长笛掉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叮——” 唤回惊愕的九蓥思绪。 “你——” 急声开了口却又蓦地戛然而止。 周怡没有回看她,覆手收回源火便双手环抱起暮乌。 “你自由了,天高海阔任你闯,我们后会无期。” 说完,便要带上暮乌消失在此地。 九蓥见此慌忙出声叫住她,“你怎么了?可是受了妖气侵扰了神志?你怎会变成这个样子?” 周怡回看了它一眼,“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此前的周怡是什么样子? 表面看似冷漠,实则内心慈和; 与人与物皆有距离,却从不以这距离伤人。 以前的她,会让它不时感觉到熨烫的温暖; 如今的她,却每每让它觉着一股不适的冰冷。 这转变,同千年前那人一样。 此情此景,让粗神经如它,都不免升起了一丝惆怅。 它见过无数世事变迁的模样。 它知晓,海会枯石会烂,人也会变。 但,每每见到与它相伴的人发生转变之时,它却都不能理解。 “你变了,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它嘴笨,心中千丝万缕的惆怅,无法理顺说出一句有逻辑的话语。 只是喃喃说出这么一声。 可就像此前在镇妖塔初见它一样,周怡莫名就感知到了它的心境。 第二百四十三章:杀破狼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她虽然不知晓,在那段可能是缺失的记忆里,抑或根本不存在的时光里,她在它眼中是什么模样。 但她清楚,它所说的确实无错。 她确实变了,变得不再平和了。 她已经完美地融入了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里,心底永远盛放着一抹熊熊燃烧的欲望之火。 要变得更强! 这个欲望让她开始回避所有善意,抹杀掉不必要的仁慈,断绝无尽的麻烦。 以手中权势能力,踏平所有障碍。 如今,她杀一个人,已经不会再有丝毫迟疑。 所想也不再是,对方与她是相同的生命,而是冷静地分析,此人到底有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冷血?说不上。 她只是融入了这个世界,与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一样了。 这没什么不好的。 她这样告诫自己。 所以她没有回应九蓥的话,转口道:“乱世将要开启,你若是不想卷入其中,便趁早离开书院,找一隐蔽之地沉眠吧。” 她不知九蓥习性,却莫名就觉着,它应该不喜欢乱糟糟的人世。 说完,不再停顿,御风离去。 …… 谷安听得书院内的震荡,倏然从山谷闭关中脱出,隐去身形立在虚空之上观察是何处放出的声音。 眼见着消失一日不见的徒弟周怡,在云间穿行而过,惊大过喜。 不是奇怪她为何消失了一日才归来,而是她身上遍布的血迹。 不知是来自她身上,还是来自那与她决裂,如今却倒在她怀中的少年。 见此,他连忙显现身形,在周怡落入袁总时一起落了地。 几步走到面色冷凝的周怡身边,直接覆手在她身上探了探,见她无事才险险放下心。 轻声问道:“他怎么了?” 周怡将他安放在藤椅之上,将这两日发生的事简述一遍,谷安面上神情便与她一般冷凝了下来。 倒不是如她一般是因为担忧暮乌。 而是他这受的伤,与陷入昏迷却呼吸平稳的症状,让他有些头疼。 经谷安探查过后,发现巫术、妖气,联结圣洁的凌云剑气,皆在他身上存在。 却也不止如此。 他好似一直有灵力逆流的状况,体内经脉极为脆弱,在三方力量在体内角力之时,连接的经脉早已所剩无几。 体内状况,比着他血肉模糊的胸口,只严重不会轻微。 从周怡手上接过手,谷安来回翻看了许久,给她下了定论。 “祛除附着于表面的巫术、妖气不难,这两股至邪之气消失,凌云剑气自当消失。” 周怡知晓他还有后言,没有就此放下心,点了点头没有开口。 果不其然,在她点头之后,谷安便神情沉重道:“ 祛除不难,只是步骤繁冗,所费时间至少要月余,难得是他千仓百孔的身子,如何在撑住这般久时间。” 周怡知晓,他没有把话说死,定然还有解法。 “老师说吧,不论什么代价,我都要救回他。” 她答应过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无论什么代价。 谷安见她神情坚定,知晓无论什么险阻也拦不住她。 心底叹了口气便道:“他全身血液几近消耗殆尽,体内脏器破损无法造血,你需要与他换上一身血,并且保证此新血能坚持月余,直到他脏器恢复正常。” 周怡不觉艰难,点头便问道:“可还有其他条件?” 现世换血需要血型适配,这异界虽运行法则不同,但定然不会什么阻隔都无有。 不出她预料,谷安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难处便在这里,血液交换可用需要的适配条件,便是要与他命格相当,并且天赋不低于他,此番血液才可为他身子接受。” 周怡愣了一下,问道:“老师可知暮乌命格?” 谷安没有回答,只两人交谈的小院,便立时出现了另一个人。 他一出现,夏初温热的空气立时下降一个度,存在感十足。 “破军星坐守命宫,生而为杀星便是他的命。” 元白尊人冷声讲述。 周怡闻言身子微怔,沉默一瞬反应过来,便要开口。 又被安钧出声打断,“你虽属杀破狼中的贪狼星,命格算得上相当,但,你天赋不如她,并且金、火相克,你救不了他。” 周怡又是一顿,连忙转眼看向谷安,直到谷安轻轻点了点头,才真正相信的泄了气。 “所以,现时必须找到杀破狼三星中的七杀星命格,并且天赋不低于天品,还不能与他相克之人?” 范围缩小得过于狭窄苛刻,难度不比先前不知晓好上多少。 并且,七杀、破军、贪狼三星齐聚,便是杀、破、狼格局,三星汇聚乱世起,天下易主,再无法逆转! 这般看来,真武道人预言中的乱世开端,是不是便将由她亲手开启? 不待她想清楚,在元白尊人出现后便未有开口的谷安,想了想给出了答案。 “若我记得无错的话,二十多年前,午夜观星,见七杀落位东宫,六月现飘雪异象,这便是荣宠加身的端太妃受冷落的开端。” 端太妃三字一出,周怡讶然睁大双眼,“所以,晋楚安是七杀命格?” 谷安无言颔首。 “命格相当,骥王灵根乃仙品水灵根,灵根相生,可。” 元白尊人并不在乎她神情如何惊愕,下了定论冷眼看着她。 周怡陷入了沉默。 为了救治暮乌一事,浅浅两句中,牵扯出了让世间动乱不止的真相。 原是杀破狼三星现世,并且渐有聚首之势。 细数东雄国动乱开始,便是在晋楚安出世之时。 而后二十余年中减缓,直到破军、贪狼现世,局势剧烈转变开始。 这便是真相吗?真武道人在星象中见到的,是否便是如此? 她不知道,也不敢深想。 她只知道,为了救暮乌,她必须找上晋楚安。 为了救治暮乌,三人必将在一起相处月余。 乱世是否会因此开启,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 她自思考,该如何带上暮乌前往凤阿府。 谷安有难言之隐不能离开书院,晋楚安因战事所碍,不能脱离大军前来书院。 她不会去想该如何阻止三人相聚,她此时该思考,如何让三人相聚。 乱世开启与否与她何干? 她这样劝导着自己。 第二百四十四章:警告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谷安带着暮乌入了房间内进行救治,小院就只剩下了突然而至的元白尊人同周怡。 默契地避开忙碌的谷安,两人行到院外。 “暮乌为何会与你在一起我并不关心。” 元白尊人先起了话头。 “你勿要忘了与我许下的约定。” 这是在告诫她,不管暮乌是否经由她救治醒来,她皆不能以此违背两人的约定。 与暮乌形同陌路,不能再有接触。 若是其他人,被这般警告,为了不多生事端,只需敷衍了事应下便可。 但周怡不是其他人。 她一直信奉的,便是一诺千金的君子作风。 应下便是承诺。 她此前答应了暮乌,便已是违背了此前与安钧定下的约定。 她不能再重蹈覆辙,将不久前应下的承诺作废。 是以,她沉默一瞬便要开口直言。 “咻——” 一阵破空之声至上方响起,周怡便见着由远及近黑压压一片的人潮,从半空、林间穿行而出。 “周怡!还我徒儿命来!!!” 一声怒吼乍现。 从人潮中飞出一抹残影掠到她身前,弹指间哨音直穿耳膜,直击心间! 音速的攻击,便是周怡早有准备,也根本来不及。 更别说,这威压直压得她抬不起头,根本无法抵挡。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周怡便要血溅当场时,她身旁人动了! 一臂直起挺直如剑,径直挡去宋玉继而的攻势。 一切发生不过一瞬,过于快速。 待众人反应过来停在小院前,占满竹林时。 周怡已然暗暗含住了胸,咽下喉间溢血。 元白尊人并不想救她,只是为了暮乌能活着,他才懒懒抬手救了她一命。 身处内室准备救治暮乌的谷安,听得院外喧哗,倏然出现在周怡身边时,便见了这兴师问罪的场面。 两条淡薄的长眉蓦地骤起,一脸怒然望着众人。 “不知我这徒儿怎么惹到你们了,福大命大从无上塔脱身,一身的伤都来不及收拾,就被你们这么一大群劳师动众的人责难?” 说着走到周怡身前,替她挡去无数人的目光。 垂在身侧的手却不动声色取出一个淡青色的丹药,背过众人目光喂给周怡。 周怡吞下后运转灵力,药效发挥不多时心间沉闷之气便消散。 “谷先生勿要动怒,宋先生此举是有原因的,劳您听晚辈为您解释一番。” 一辈分、修为皆晚上谷安不少的宗师,上前劝解道。 谷安冷眼颔首,他讪笑着继续。 “今日午时,镇妖塔突发爆炸,封印之门尽毁,无数妖气四散而出。” 谷安自然知晓是为何,但他并没有直言,而是装作不明的冷声道: “这与周怡有何关系?” 那人闻言愣了愣,又讪笑着道:“谷先生莫急,便要说到重点了。” “哼!”谷安冷瞥他一眼。 他前受谷安冷眼,后背也被宋玉盯得快要冒烟。 心底只觉这出风头的事确实吃力不讨好,若不是想巴结一道大能的谷安,他真不愿意在此时节开这口。 但没办法,头都起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同是在爆炸出现之时,狱法大殿内,书院供奉千年的真武道人长明灯,倏然熄灭,宋先生亲传弟子胥夜,在广尧峰镇妖塔门外身死。” 闻言,谷安面上不耐尽显。 “你叨叨这么多,与我徒儿周怡到底有何关系?” 他也没想到,说到这了,谷安还能装傻充愣,只得直言。 “敢问谷先生,小徒周怡可是在今日午时从镇妖塔出来的?” “荒唐!”谷安怒喝一声,“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徒儿周怡两日前进了无上塔,如何会在那镇妖塔出现?” 谷安看向一直冷着脸沉默不言的院长习康宁道:“是院长亲自开启空间通道送周怡进去的,院长可以作证!” 没错,没人能知晓,为什么周怡会从无上塔出现到镇妖塔。 虽然周怡为了自己同暮乌的性命安危着想,破开镇妖塔牵连无数人这一点,可以理解。 但她在镇妖塔外斩杀胥夜这一事,便单单只是她心情不佳而动的手,这一点她无可辩解。 前罪本可酌情处理,后罪性质之恶劣,周怡便是百口莫辩了。 习康宁不是不明就里的他人,他清楚知晓无上塔与镇妖塔相近,从内里张开空间通道最易相通。 这一认知,让他清楚知晓,周怡能不借助外界张开的通道,安然无恙地出现在外面,定然是从内部张开了通道到了镇妖塔。 但他一向欣赏周怡,即使是在这证据确凿的证据指认下,他依旧想要没有直接定她的罪。 “镇妖塔中图鉴少了九蓥,这一点,周怡,你可有话说?” ‘你可有话说’又是这句话,又是从他口中说出,又是书院掌事者一人不少的场面,一切都与她第一次从镇妖塔出来时别无二致。 直言承认?少不了责罚,她甚至有可能因此被困无法离开书院; 矢口否认?书院方明显掌握了切实的证据,不然不会这般劳师动众。 否认不止无法说清,还将因此失去众人信任,得不偿失。 是以,在众人希冀的目光中,沉思少顷的她倏然抬起清明的眼,从谷安身后走出。 目光巡视一圈,对上那杀意滔天的目光时稍有停顿,不多时又迅速抽离。 转向习康宁沉声道:“九蓥是我放出来的,这一点我无可否认。” 此言一出,满地哗然。 “竟是真的?她为何要放出九蓥?她难道不知九蓥乃是入魔的妖兽吗?” 众人不明白,辛苦救下世界的她,为何要亲手放出一罪恶昭昭的妖兽。 习康宁没有理会周围的哗声,只是默然点了点头,要继续开口时,却蓦地被人打断。 “我徒儿到底招惹了你哪点?大比羞辱她一番便罢了,出了塔竟还要心狠手辣地夺了她性命!” 宋玉怒不可遏喊道。 周怡看了眼敛容沉默的习康宁,才将目光转向瞠目欲裂的宋玉。 “第一:大比上我并未有羞辱她;第二:她不是惹了我,而是想要我的命。” 第二百四十五章:众志成城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知她有话要说,在议论声再度热烈起来时,习康宁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 “此中若有隐情,你便细细说来。” 毕竟是有救世圣人的声誉加身,众人对院长这明显的偏袒也能理解,立时禁声停下议论。 只宋玉不服。 “凭什么?杀人凶手还能为自己辩解,我那可怜心善的徒儿,殒命时可曾有丝毫机会为自己辩解?” 宋玉此言算得上是挑不出错,可他弟子胥夜品性如何,众人皆是心知肚明的。 万万担不得可怜心善这般形容词。 是以,不用习康宁开口叫停,众人的斜眼便让他再度怒然起来,却又因无人应和,愤然闭了嘴。 周怡颔首。 将两日内发生的事,包括晋楚沂的存在,一五一十地简述一遍。 让众人知晓她两日内经历了什么有多疲累,同那时的暮乌之伤,有多需要争分夺秒的处境。 又以凌云剑带出九蓥与真武道人千年前的关系,让众人误解,她与九蓥此前并不相识。 只是为了能脱身出塔,才前去找寻九蓥助力出塔。 也间接地让人知晓了,九蓥并未有入魔,保留得有善意,能应下毫无威胁的她请求,未有伤她带她出塔。 其后,才说到众人最为关心的重点。 “那时,两日未有休歇片刻地我,携带重伤的暮乌,还要安抚千年修为的妖兽,其心疲累可想而知。” 众人听得入迷无意识点了点头。 周怡见此,便赶在宋玉打断她之前道:“那时,方出了塔满心担忧暮乌处境疲惫不堪的我,迎面而来的,不是久违的清风,而是滔天的杀意!” 此前一直是平声讲述的语气,在此时倏然短促急骤起来,吸去了全部人注意。 “与晋王交手许久的我,身子对此早已熟悉,脑子还未展开思绪,身子便本能的动作,而后,便是你们皆知晓的局面了。” 众人皆知晓胥夜实力,受了恍惚的周怡毫无保留地一击,自然没命活下来,这个结果实属正常。 习康宁扫眼看了恍然大悟的众人一眼,没有出声。 他知晓周怡定然有所隐瞒,便例如:胥夜的身子为何会化为一滩灰烬? 若不是几人合力施展开寻灵溯源之法,探查到了周怡的气息,他们都无法知晓,胥夜为谁所杀。 这灰烬中余留的力量,在几人触之便觉魂魄震颤,可见其威霸道无比堪比天劫之威。 但他也知晓她隐瞒的信息,不影响她所说的结论,自然不会去探查她的隐私。 只是被包括执法张来在内的他们所得知,他们此后定然会就此私下去探查一番。 言归正传,习康宁知晓她不过是为自己所作所为稍有美化罢了。 但就如当初她杀慕彤时一般,情有可原却也罪罚难免。 毕竟,不论此前胥夜是否真的想乘人之危杀了她。 摆在众人眼前的结果,都是胥夜死在她手,并且尸骨无存。 习康宁便是欣赏她,也无法在这刑罚之事保下她。 在她亲口认罪的此时,一直无言地执法长老沉着脸走上前来。 “周怡,以你亲口所述看来,是承认了自己所犯之罪,这点无错吧。” 周怡神情沉重地点了点头。 见她如此,执法长老对视一眼便继而沉声道:“周怡,你破坏镇妖塔放任妖气祸乱世间,此为一罪; 亲手斩杀同院师姐,致使对方当场身死尸骨不存,此为二罪。” 沉声毫无感情地说完,眼神漠然转向她,“周怡,你可认罪?” 她从开口之时,便预想到了这个结果,闻言并不意外。 作为书院执法部门的执法长老,不会听信她的一面之词,而改变罪名、减轻责罚。 她也知道,自己此时应下,便将迎来数罪并罚的监禁。 既知晓如此,那她为何还要承认? 是因为她也知晓,除去宛如冰块一般毫无私情存在的刑罚机器外,观看的所有人,都是有血有肉的人。 试想一番。 试想其一: 你知晓世间即将迎来乱世,作为千年前留下预言之人佩剑的新任主人,你会不会就此联想到,她便是真武道人预言的圣者之一? 试想其二: 你知晓四百年前便为祸世间无恶不作的祸乱,如今依旧存在于世间,并且预谋覆灭皇朝重返人间,被他视为劲敌,解决了此前他布下的巫祸之局。 自然而然,接下来可以解决他的也只能是周怡,这般境况,你会选择对她如何做? 试想其三: 修为一日千里,不过三月有余,便练气直升金丹的天之骄子,在接下来的乱世是解救人族困境的一大助力。 但他现时面临兵解道消的险境,被其师尊元白尊人认证,唯一能解救他的便是她,你又会因此选择,对她怎么做? 结果显而易见。 只要不是像只知照本宣科的执法长老一般的人,都知晓事有轻重缓急。 在现在这个山雨欲来的境况中,周怡绝不能被这毫无作用的胥夜拖累。 是以,在执法长老问罪不过瞬息后,现场开始一片哗然。 “周怡无罪!人非圣人孰能无过?在与贯使禁术的祸首交手多番,心思恍惚失手错杀,本就打算乘人之危杀了她的胥夜,至多不过是防卫过当罢了,周怡有何罪?” “对!胥夜本就心思不正,这点书院众人皆是心如明镜,若不是周怡防卫及时,如今身死的便将是周怡了!不过是为了自己活下来失了手,怎能就此判她有罪呢?望院长仁判!” …… 他们也看出来了,一直未有多加言语的习康宁,与他们是一样的想法。 他们也知己方虽人多势众,但终究无甚地位人微言轻。 若是能拉上掌权者统一阵营,周怡困局方有机会解除。 从没有哪一刻,像如今此刻这般。 众志成城,只求上位者能手下留情,为世间、为他们家乡、为他们自己想一想,不要困住周怡,让龙困浅滩。 宋玉的怒喊被众人高涨的呼声淹没。 周怡眼底的笑意,被恭顺的神情掩盖,没人能知晓她此时真实的想法。 第二百四十六章:皇权特许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她知晓执法长老之所以能凌驾院长之上,管理书院刑罚。 凭的不单单只是其公正的秉性,还有那长存世间的阅历。 书院共八位执法长老,每一位年岁皆不可查。 世人只约莫知悉,他们在书院存在之初,便已存在。 她知晓,自己这浅显地玩弄人心的手段,瞒不过他们眼。 所以,她一开始就没有打算,以此来阻碍他们定罪。 她只是要人心所向罢了。 而后让自己所作所为,在众人眼中都有了正当的理由。 为了世间的仁者。 “诸位学子冷静,本院相信,作为执掌书院刑罚的长老们,定然心中有了合理的判罚定数,望诸位学子相信与书院同存的执法长老们。” 习康宁一席话,将执法长老架在里高位上骑虎难下。 判重了怕引人众怒,便是判轻了,也难掩闲言失了民心。 这样看来,结果好似只有一个?判周怡无罪? 众人皆这般想,只有周怡清楚,这绝无可能。 八位执法长老绝不是会顾及民心的人。 此前一番言语想要的场面已然出现,周怡再不隐忍。 在执法长老冷言开口之前,一步踏出,谦卑鞠了一躬。 “不知诸位长老,可否听罪人一言?” 从始至终任由喧哗不止脸上神情皆无变化的八人,对视一眼同她颔首。 得到示意,周怡垂眼直起身,“学子罪证确凿确实无法辩驳,但为保暮乌性命能挽救回来,学子暂且不能接受刑罚监禁失去自由。” 眉眼低垂语气温顺,一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模样。 八位执法长老本以为她能拿出什么强硬的证据,为自己洗清罪名。 没有预想到,她到此时还在以姿态言语蛊惑不明就里的众人。 作为执法长老之首的顾老,两条耷拉如虫的眉毛猛地倒竖,目光如炬望向她。 “天武书院建成至今一千三百三十二年,从未有人有过这般特殊境遇,你此番说法,是认为自己能成为千年来的第一人?” 冷声冷语说着,手中状似戒尺的法器至枯瘦的掌心缓缓抽出。 上面繁复花纹带着的法则之力,让周怡立时感到一阵如泰山压顶般的巨大压力。 她早有预想到了这个结果,却也失察了一点。 他们不只是书院处理刑罚的执法部门。 他们还是可以越过包括院长在内的所有上位者的执法者。 在顾老一步步走向她时,她脸色也不由得同身边的谷安一般凝重起来。 该怎么办? 是否真的要在此时揭开所有迷雾? 时局紧迫不待她多想。 诸事皆难两全,不论此前造势得多好,她都将在此为了暮乌、为了自己,亲手撕破和善面具。 在顾老以戒尺划出禁法线,预防她反抗之时,周怡倏然推开谷安。 迅速从腰间拔出凌云剑。 长四尺三的剑身,带着一闪而过的冷光,在空中划出一声短促的破空声。 “咻!” 遥指顾老。 “怎么?认罪了却还想反抗?”顾老盈着幽光的暮沉双眼淡转向她,冷声道。 手中戒尺蓦地涨大如桥,被他轻巧拿着一头攥在手心,悬在她头顶。 一阵无言的压迫感袭来,周怡立时感到一阵窒息之感袭来。 呼吸不通畅的喉间,挤出干涩的声音回道:“学子不敢对顾老您动手,只是想让您仔细看看,学子手中持着的是何物。” “呵!”顾老冷笑一声撇过眼,“你是在威胁老朽?那你可打错算盘了,便是有凌云剑在手,你也无法借它之势赢过我。” 周怡闻言,脸上绽放出一抹清淡的几不可察的得逞笑容。 与她相近的顾老得见,心疑自己是否遗漏了什么信息,落入了她的言语圈套。 便如他所想一般,周怡费力直起身,将长剑收入剑。 “这么说,顾老您是确认了,学子手上拿着的这柄剑,是凌云剑无错了吧?” 顾老不知她此言何意,皱着眉与她对视少顷,缓缓点了点头。 “是又如何?” 周怡笑意在面上展开,垂眼避过他目光,“倒也不会如何。” “那你问这话,不是在戏弄——”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周怡知晓他明白了,便也不等他想出解决之法,转眼看向众人。 朗声道:“书院内门学子的诸位可记得,我们自入了书院之初,便牢记的院规最后一条是何?” 天武书院院规分内门外门两版。 内门学子院规,相较于外门学子院规,多了不少告诫。 她口中说的这最后一条,却并不是一贯冰冷的告诫。 而是一篇与书院来历有关的散文,同一项特权。 【应真武道人指示,后世凌云剑持有者身负重任,书院所有法规需特殊对。】 这一特权,基本算是一则说明了。 持有凌云剑之人,在书院中的地位,就等同于真武道人现世。 这一特权过于诱人显眼,虽在三百多条规则中最后一条,却依旧被不少人牢记。 她此前吐露的信息过多,取得凌云剑一事只是匆匆带过,众人一时未有将这两点联想到一起而已。 如今经周怡提醒,他们立时反应过来大喊。 “对啊!院规明文规定,持有凌云剑可无视书院所有法规,如今周怡便是凌云剑的新任主人,长老怎还能定她的罪?” 有人开了头,自然就有人接下去。 “莫不是众位长老,觉着真武道人逝世千年,这开国之君、立院之主,千年前说的话就不重要了?” 前言只是提醒,后语却算得上是欲加之罪的苛责了。 毕竟,这条只在学子之中流传,千年来从无一人能做到,好似是为周怡量身定做的规则。 他们一时未有想起来,也实属正常。 “.” 周怡示意之下呼声不止。 高悬戒尺的顾老,面色青一阵红一阵的变化,许久后才缓缓收势。 “虽真武道人留下的箴言,未有明确说要如何特殊对待凌云剑持有者,但老朽也不能以此继续为难你,便暂且放你一马吧。” 平声低语,看似一派无谓淡然。 实则看向周怡的眼神,饱含冷然恶意。 好似在同她说:这次便算你逃过一劫。 第二百四十七章:告一段落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顾老收势,转身看向众人高声宣告:“周怡数罪并犯其罪当诛!” “但念及她是不得已与无心之失,今特赦,便如她所说那般押后再罚。” 说完冷撇她一眼,带着其余执法长老倏然消失。 自始至终没有直面众人的问题,也没有承认他是受真武道人留下的箴言所影响,才改变的做法。 但无论如何,周怡终究是暂且躲过了一劫。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本人周怡,都暗暗松了口气。 随后在院长指示下,众人渐渐散去。 习康宁也只是无言看了她一眼,便颔首带上一脸不忿地宋玉离去。 站在她身旁,一直置身事外的元白尊人,也未有再与她多言。 留下一句:“牢记你自己许下的承诺。”的告诫便消失在原地。 谷安见她无事了,吊在喉咙的心安定下来,也没有同她多言,安抚地拍了拍她肩头,便蓦地想起什么转身回了屋里。 一直藏匿在人潮中,只此人潮散去之时穿行而出的几人,见她身旁左右形似护法的两位宗师散去。 才小心翼翼快步走到她身旁。 “周怡,你没事吧?”晋楚漪担忧地问道。 眼珠子咕噜噜在她身上乱转,手也不嫌她身上结成泥垢的污血脏,在她身上上下左右开弓。 知他们的担忧,必须要亲眼、亲手确认了才能消散。 周怡只是象征性地抬了抬手,毫不意外地被晋楚漪打开后,便没再抬手阻止。 同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地另外几人摇了摇头,“我无事,在人前说的都是真的。” 她开口这时,晋楚漪赶巧也松了口气直起身来。 “看着确实好似没什么事,连一直用白绫覆着的左手好似也一并无事了?” 周怡点了点头,“嗯,此前手中遗留的妖气,被凌云剑净化了。” “说到凌云剑,你是怎么拿到它的?无上塔中不是没有一条明确的道路吗?你不过去上一遭,便轻松将这剑带出来了?” “还有还有,凌云剑的剑灵真的是传说中的金凤吗?” 知晓她无事,众人的八卦之心开始熊熊燃烧。 毫不在意杀了胥夜,同放出九蓥,是否真如她此前口中所说那般。 周怡虽庆幸他们没有问重点,但也确实没那个心思在此时与他们长谈。 摇了摇头,忽略上面所有的问话,郑重看着他们道:“暮乌危机毫无为了解除危机的夸大,我现时必须去凤阿府一趟。” 见她神情认真,晋楚漪面色轻松神情蓦地消失。 “所以,师尊率先到来,是确认了暮乌时日无多,并且他也救不了,拜托了你才就此离去?” 晋楚漪惊疑道。 周怡垂眼避过她目光,点了点头。 本想就此离去,但她想了想还是暂且停住了脚步。 告诫想要跟着她的几人道:“凤阿府处于战乱中心,你们去也是让我徒增烦扰,我真的有些累了,让我一人前去好吗?” 这话不是她本意。 但为了内情不透露出去,也为了他们安全着想,用一时冷语换他们安全,算是值当。 话起了头,周怡自然不能再表露出柔和神情。 面色同身子皆冰冷得拒人于千里之外,说完便转身进了院中。 快步摆脱几人视线走进谷安所在的屋里。 看着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的暮乌一眼,又看向眉头紧锁覆手与他施针的谷安。 “怎么了?” 谷安没有回头,神情也没有改变,手上动作飞快,好似方才得问话并不是出自他口一般。 差点陷入沉思的周怡,闻声回神。 摇了摇头道:“老师,我现时便动身,暮乌便拜托您了。” “去吧,便不是因为你,只看我们两人此前的交情——” 话语戛然而止,他迅速改口:“毕竟是安钧的关门弟子,因他的关系在,我也自当上心,你不要挂心。” 周怡正在清点补给的丹药,没有听出他话里蹊跷。 脑中闪过一瞬:老师何时与元白尊人有交集了?便迅速将此想法抛于脑后。 施与丹药术法清理一番尽是血迹的身体,回了屋中换了身衣物,便再度回到此处同谷安道别。 “我尽力赶在十日之内回来,劳老师费心了。” 说完不等谷安对她多番道谢发怒,快步走出了屋中院外。 将院门掩上,一转眼,就在山间小道见着了眼巴巴盯着她不开口的几人。 脚步一顿,心间好似被什么柔弱的东西碰了碰,心底某处蓦地凹陷下去,溅起一阵涟漪。 哎。 她暗暗叹了口气,走到他们身前。 “此行我确实带不了你们一同前去。” 面色柔和下来,口上却依旧没有松口。 几人本以为她改变主意了,暗暗落下的心还没落回心口,就又立时悬起。 “为什么啊?” 除却一直无言的晋楚瀚在疑惑望着她外,三人不解地齐声问道。 周怡没有停顿接上:“我一人能轻装来回,带上你们,怎么脚步都会慢上不少,暮乌等不了了。” 像此前一样抬出暮乌,带头得晋楚漪再度被她噎住。 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再度开了口:“那我们不同你一起,跟在你身后行不行?” 这回轮到周怡顿住了。 “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 这回晋楚漪没像此前一样疑惑,毫无迟疑接口道: “这有什么为什么?你不管是出行还是在书院里安生待着,祸事都会不分时间地点的找上你,不跟着你我们不放心。” 闻言周怡又是几不可察的一愣,又快速回过神来冷声道: “跟着我你们也护不了我,反倒要我费力救你们。” “呃——”晋楚漪无言凝噎一瞬,“所以我们不同你一起,在你后面跟着你,你就看不到也就眼不见心不烦了啊。” 她堂堂一个郡主,是怎么受着自己几番冷言冷语贬低,却还毫不在乎的? 周怡想不明白,伪装爬上眉梢的冷意消散。 方想开口,被看到她神色松动的晋楚漪趁热打铁道: “无上塔一行我们不能与你同去,不知内情整整两日都提心吊胆无法静心,这样无能为力只能等待的折磨,我们真的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妙偶天成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这话就像一剂强心剂,打在周怡心口,她只感觉到心间一阵激荡,震颤不已。 她好一阵无言。 直到晋楚漪同端木梦秋,开始一左一右傍着她肩膀,不住撒娇,“好不好嘛~” 她才回过神来,无奈叹了一口气,“哎——” 左右对上两双亮晶晶的眼睛,周怡终是点了点头同意了。 “好不——” 晋楚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以为她还不打算松口。 话说到一半反应过来迅速改口,“太好了!我们何时出发?” 周怡瞥了她一眼,抚开缠住自己的手臂迈开步子。 “现在。” …… 初夏雨季已过,大地迎来了绵长的白日烈阳。 处在东雄国腹地,远离高山险峻的平丘之地凤阿府,率先进入了盛夏。 只是,今年的盛夏虽风貌依旧,但人文方面,却与往年的有些不同。 初看人群叫卖、寒暄与往常无甚两样。 细看,却能发现人们脸上的笑意皆不达眼底。 原因,在细看之时便能发现。 每相隔一条清理出来的长街,便有一在盛夏时日依旧黑衣裹面的冗长黑骑。 仅漏出来的黝黑眼眸,绽放出一抹冷光寒意,紧盯着来往人潮。 此番异样身处其中或是难察,在上方看去却一览无余。 周怡一行五人,或站或坐咋九蓥背上,遥看这似把方正城池切割成小格子大小的铁线黑骑,无不暗叹一声此举妙哉。 一城一隅难以容留数十万的大军,镇守城外又不免失了隐蔽性,能轻易让对方得知。 此举一出,两方顾虑皆解决,一举两得。 还能谨防城中被敌方势力渗透,可谓妙哉。 几人还在暗暗惊叹,城中黑骑也发现了悬于头顶的几人。 毕竟,一块完全遮盖住日光的可移动的巨大乌云悬在头顶,基本没有几人能半天不发现。 好在周怡早有借助见闻录联系了凤阿府,他们才不至于被视为敌袭施法打下来。 越过城池上方,在边城郊外降落。 之所以能花了不过两个时辰,在同一日午后便到达这远在千里外的凤阿府。 全靠九蓥。 说到这可能有人就要问了。 九蓥不是在出镇妖塔之时,便被周怡赶走了吗? 要解释这个问题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那时方与晋楚漪说出‘现在’二字便要动身的周怡。 迈开步子一刹那,一阵飓风刮起。 “吾也同去。” 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便见着了展翅翱翔在竹林上方的九蓥。 周怡本以为它已然顺应她此前说的话远离了此处。 没曾想,它竟一直暗藏在此处。 此时现身,为防它行迹为人所知,周怡哪还要心思同它细聊或是拒绝它。 二话不说带上发愣的几人跃上九蓥身上离开了书院。 不过两个时辰便到达了凤阿府,这才有了此时的景象。 九蓥身形过大,周怡正愁着该如何隐藏它的行迹。 还未开口就见巨大如山的九蓥,在她眼里一点一点缩小到不过手掌大小。 忽而振翅,立于她肩头。 “……” 她竟忘了,妖兽修炼到一定境界,是可以化形的这一点。 “周怡。” 不待她反应过来,身后一声轻唤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回身看去,就见大开得城门处,遥遥走出一姿容无双的男子。 晋楚安。 自他身后走出一女子,在周怡还未回应她时俯身行礼道:“王妃。” 风谣。 这是她距离离开此处又回防此处的几次三番中,第一次同时见着这同在记忆中的旧人。 一时神思恍惚,好似见着了几个少女言笑晏晏说着什么,他在一旁不时吐露只言片语辩解的场景。 恍如隔世。 倏然回神,赶在惆怅缀满心底前快步走到风谣身前,扶她起身。 互望无言,周怡握住她手掌慰劳她近日操劳,安抚性的拍了拍。 转看向晋楚安,颔首道:“王爷。” 招呼也打过了,几人性子同身份,都是不宜也不喜,在外寒暄的。 是以晋楚安点了点头,便与周怡对视一眼,带上一众人回返王府。 大气磅礴的建筑,鳞次栉比的排列。 井然有序的黑骑卫,将这占地足有三百余亩的辉煌建筑,围得个水泄不通。 予这大气的建筑群,增添了一抹森严色彩。 晋楚漪等人虽是到过凤阿府,却也不过止步于凤阿府边城天乐城。 这腹地中的腹地,当世活阎王的住所所在,他们却只是在说书人口中听过。 便是他们同属晋楚一脉,与那外人也无甚两样,甚至更为疏离些。 毕竟,若是普通人想来此处看上一眼,不过是费些时间多走些路罢了。 而他们这些晋楚氏的人想要来此处,那便是脱层皮与换条命的区别了。 此时,才算得上是他们第一次来到凤阿府,第一次见到这只在异闻传说中的骥王府。 并且,是不用交出什么作为代价的情况下。 不止如此,他们还是在这传说中的活阎王带领下进入此地。 奇幻,太奇幻了! 晋楚漪这般想着,看向与晋楚安低声说着什么的周怡目光,愈加崇拜起来。 此女子当是神人也! 竟能这般轻松驯服了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让他卸去了脸上那黑铁獠牙的面具,露出了俊美如谪仙的面容。 眼底终年严寒的杀意对上她,早就不知消散到何处了。 此时只有一弯盈盈如水的清淡光彩,盛着他不多的柔情,全数投射到她身上。 同样姿容绝世的女子与他垂眸低语的姿态,宛如与情郎诉衷情的佳人。 让整一个画面,犹如镶上了花边的画卷。 君子佳人,妙偶天成。 晋楚漪偷眼看着两人,越发觉着两人绝配,若不是心底还有些忌惮晋楚安那传闻中的残暴。 她都想直接上手把周怡按他怀里了好吗。 两人流转相接的目光,宛如游丝。 一时对上牵连纠缠在一起,垂眸转眼,却又蓦地抽离,好似从未相交过一般。 相近的身子也是一般,低语时似要接触,在晋楚漪窃喜紧盯时,却又蓦地远离。 一直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算不上亲密也算不上疏离的距离。 看得她都急死了。 她浑然不知,自己此时这般观感心态,在周怡所处的另一个世界,叫做磕CP。 还是磕疯魔,磕拉了那一种。 第二百四十九章:英雄难过美人关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直到晋楚漪几人与她分别,她与晋楚安屏退众人进入凤徊院后。 周怡还是不明白,晋楚漪为何一直用热辣的目光紧紧盯着她。 在她回头与她对上视线时,那挤眉弄眼的暗示,又是何意。 不过,这些暂且都不重要。 进入凤徊院只有两人后,周怡有意起头,晋楚安又顺意搭腔地铺垫了许久。 慢慢悠悠地一路上,周怡已然将取得凌云剑一路上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简短却又不失重点地告知了他。 这一路上不止口述了此前发生事件,她还旁敲侧击询问一番,得到凤阿府与边城郡地境况。 晋楚安约莫知晓了她有事相求而有了心理准备,周怡也终于准备好了,打算直入正题。 “王爷,周怡有一事相求。” 在院中潺水溪流旁站定,周怡垂首郑重道。 天下事多数都逃不过他眼,身边千机卫遍布的周怡,更不会是例外。 只是,她今日出塔所发生的事情,到她到达凤阿府,一切不过三个时辰左右。 千机卫消息还未整理出来,他便得到了周怡发来取得凌云剑回转的消息。 起初他只是宽下了心,仔细一琢磨,却又察觉出了一抹不对劲的意味。 太急了,她太急了。 如何困在无上塔两日,与两日后如何出了塔的原因未有与他说明。 出了塔连休歇一瞬都未有,她甚至没有留时间向院长请示,便突然传消息与他,说已然动身归来。 时局紧迫,却也没有紧迫到这个地步。 蹊跷过多,他自然开始怀疑起周怡急切归来的目的来。 是以,在周怡不待他问询,便自主脱出前因后果的路途中,他便顺她意配合得不多问。 心底也早早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现时周怡真正做低姿态开口时,他还是不免有些惊讶。 周怡从未求过他,更别说铺垫许久,还是摆出这般低微姿态的请求了。 这作态,再度给他定下了一个心理预期。 她知晓,接下来要说出的请求,会让他很为难。 她从未让他为难过,如今却知晓他会为难还是要说。 这一连番的反常,让晋楚安隐隐知晓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内容。 周怡是一个自身身处地狱饱受磨难,都不会开口请求触手可及的他救援的人。 故而,因此莱猜想,她的请求定然是为了他人。 她是从无上塔脱身之后,才蓦地决定要请求他的帮助的。 以此来看,让她做出这个决定的人,只能是书院中人。 她在书院中不过三五好友,能让她做出这般决定。 如今归来一行,三五好友皆在,便只有一人了。 那名叫暮乌的少年。 在周怡俯首静待他回复的短短时间内,晋楚安已然猜出了谜底。 低垂望着她的眸子里,看不见情绪,让人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他不言,周怡也不起身,方还你一言我一语氛围融洽的两人,陷入了沉默的僵持。 以往少数的几次僵持,都是以晋楚安低头为终结。 这次也没有例外。 毕竟,现在这个情况,也只能由他来打破。 “若是我不开口,你要闭口不言到何时?” 不知是被她摆出这番姿态逼得低头不忿,还是因为知晓她是为了暮乌这般不忿。 确实是低头了,但话语难掩冷意讽刺。 周怡愣了一下,缓缓直起身来,却依旧未有抬眼与他对视。 低声道:“相求于王爷,自然需王爷启口示意,周怡才敢继续。” 一字一句皆是在说,她不敢多言的意思。 但晋楚安却根本察觉不到她徐徐图之地意味,反倒是感觉到了她明显的紧迫感。 就为了那少年暮乌,便连一丝冷静都不存的无法掩藏乱了阵脚? 晋楚安不知为何有些窝火,面向她一直都是和缓轻松的面色,反常的冷了下来。 我倒是要看看,你能为他显露出多少我未有见过的面貌。 心中这个想法蓦地浮现,晋楚安完全失去了顺着她意的平和心气。 沉声道:“哦?这是何意?” 不难听出的怪声怪调,充分显露了他有意不直入正题,却又无法冷言伤她的别扭心境。 若是往日平时,闻他三两句都是这般反常,周怡定然能迅速察觉到他的 想法。 但现时不是往日。 她的心境也如他所想所妒那般乱成一团。 哪里还有心思去思考他是为何反常呢? 更别说,她此时忙着想着如何劝说他同意,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的反常。 两人这般言不对心,自顾自己的交谈,自然是无法有效的沟通。 甚至两人因各自不便言明的别扭作祟,更是加重了沟通的障碍。 周怡只想着给出何种利益,让晋楚安答应; 从未想过,她只要低头服软撒撒娇,或许这事便能简单些。 晋楚安更是离谱。 他心底有酸涩妒气,却不愿承认。 还不住自我暗示,他只是好奇一贯冷静的盟友,为何突然为一人改了性子。 完全忽略了自己满腔的不忿。 就这般词不达意的你一言我一语,每每周怡要带入正题,就被他一语岔开。 这般往复循环几番,两人,或者说只是周怡。 终于察觉到了对方的不对劲。 垂眸沉思许久,让冷言冷语的晋楚安察觉到她的沉默不解望向她时,倏然抬眼。 在两人言语太极许久的此时,终于第一次正眼看着他了。 清澈如红石琥珀的眼眸,微微眯起,眼底一抹清晰却又轻淡的促狭。 “王爷在担忧,”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不,应该说是生什么气?” 晋楚安在她露出俏皮神情那一刹那,不由得惊愕了一瞬。 都快要忘了此前局面为何胶着了,在她话说完后,立时反应过来。 蓦地撇过眼,避过周怡促狭的探视。 冷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吗?”微仰着脸凑近他的周怡退回原地直起身子。 晋楚安晃眼见着她身影离去,匆忙回眼,就对上敛容望着他不语的周怡。 “……” 晋楚安沉默一瞬,哑声道:“为何这般望着我?” 周怡垂眼一瞬又迅速抬眼,眼底情绪深深沉淀,“王爷不愿听周怡的请求,周怡只能这般望着王爷,祈祷王爷能否因此乞怜了。” 面上一派平静,话语却极尽缠绵。 两相矛盾下,倒有一番别样的诱惑感。 像一个不懂情欲的仙人,初入凡间模仿陷入春情的女子一般。 清冷懵懂间的致命诱惑。 晋楚安只觉自己喉间愈加干涩起来。 吐露出的话语,也低哑得好似耳鬓厮磨时的低语一般。 “你啊你……” 拿她没办法的无奈,将对她的宠溺毫不遮掩显现。 这般情形下,周怡便是要他的命,他怕是也无法拒绝。 终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第二百五十章:突如其来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见他启口的态度,周怡知晓事情已经成了一半。 但让他答应接受其实一直都不算难事,周怡一直莫名有股直觉,知晓晋楚安一定会答应她。 只是,这答应过后的凤阿府城防守将一事,暂且没有合适的人选来解决。 凤阿府毕竟是她方势力中心,虽暂且未有起乱,但若是在他们离去这短短时间内出了事。 那真的是一时不慎满盘皆输了。 所以,此行的重点不只是他答应与否,还有凤阿府换将一事。 她担不起让晋楚安因她私心满盘皆输的结果。 这般想,见晋楚安面色也缓和下来了,她便直入正题。 将此前告知他无上塔一行隐去的暮乌信息,全数告知于他后。 便沉声道:“但请王爷能救暮乌一命。” 她本意是将两件事按轻重顺序一一说出。 先解决首当其冲的暮乌一事,再与他商量,看他是否愿意将她留守在凤阿府。 “……” 盛夏午后的潺水旁,忽而掠过一阵凉风,带来一阵沉默。 周怡未有让这阵沉默蔓延开来,“周怡知晓,如今时局请求王爷相助是强人所难。 让王爷相救暮乌,也只是周怡的私心作祟,与我方时局无益之举。” 停顿一瞬,周怡蓦地单膝跪地,“但,暮乌乃为了救我才落得这个地步,周怡确实狠不下心弃之不顾。” 晋楚安方才的沉默,并不是在无声拒绝。 只是有些适应不了,周怡此前还浅浅流露出眷恋旖旎的神情。 不过瞬息,却蓦地平静如水直入正题。 让还在暗暗留恋的晋楚安,回神就听到了那冷硬的男子名字。 要说没有不适妒气,那是万不可能的。 但,见周怡倏然单膝跪地,神态极为谦卑的模样。 不说妒气真正消散,至少,他那一刹那的惊诧中,是惊愕中夹杂着心疼,压过了那不住外翻的妒气。 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而是俯身一把抓住她手腕,微微使力将她一把带起。 周怡一时站立不稳,犹如两人初见之时那般,跌落他怀中,额头撞在他硬实的胸膛上。 今时不比往日,周怡不再是那个不明情欲万事淡漠的周怡了。 动作中,她好似回到了那日两人着大红喜服之时。 只是,她再不能毫无感觉的暗暗吐槽一声,便迅速错开。 而是愣怔一瞬,脸上蓦地热腾一片,想要错开,手腕却被他紧握,无法挣开。 “你从未向我行过下跪之礼,第一次行这么大的礼,却是为了他?” 心疼中夹杂着不敢置信,细细去听,还能听出一抹不难察觉的酸涩。 但此时面红耳赤的周怡却听不出来,她只是觉着这在耳边响起的低哑声音,让她觉着压迫感十足。 手腕被他紧紧攥着,骨节生疼。 垂在他胸前一寸之地的脸庞,越发燥热,心底也愈发焦急。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为何惊慌焦急,此时只有一个想法。 挣脱他的束缚! 这个想法在脑海中愈发清晰,一直未有释放灵力挣扎的她,倏然运转灵力,猛地一把挣开了他困住自己的大手! 退后两步,本就通红的眼眸,在西斜阳光映照下,跃起星火望着他。 心中慌张不知该说什么,便只是望着他,唇紧抿着不言。 周怡本意是乞怜示弱。 却不料,这面目神情在他看来,却是因怒目冷眼而沉默。 是因为她心中满是他人,而拒绝他的亲近。 所以说,人与人之间,特别是面容神情不够生动的人之间,开口沟通显得格外重要。 至少在此时的他们两人之间,只这般。 不说这些题外话,总之,一直算得上是默契平和相处的两人。 因着闭口不言、神不达意之举,弄得有些剑拔弩张的紧张感。 以致,晋楚安面对她一向是脉脉温情的眼眸,今日梅开二度的冷了下来。 “这是默认了?不过半路捡来的少年,对你来说便这般重要?” 低沉的声音,犹如地下河中的黑水一般森冷伤人。 将布满天际的绚烂夕阳,带来的暖意全数驱散。 在这盛夏午后,周怡感到了宛如冬日的偏体生寒。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动怒,想要解释,却也不知要解释何处。 暮乌对她重要吗? 答案是重要。 她虽是不知如何开口的沉默,但答案却如他所说,他说她是默认了,也确实无错。 只是,她想不明白,暮乌亲姐因她而死,她因此负疚,抑或为了赎罪,而辅助他登仙求大道。 这一切种种,他都是知晓的啊。 为何以往从未闻他对此有何异议,如今却这般大动肝火? 种种不明,让她心底焦急更甚,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慌张焦急,但她依旧被这莫名的情绪,逼得一句有逻辑的话也说不出。 这在晋楚安看来,便是在以沉默表达出她,不愿将对心底之人的感觉剖析给他的回绝。 他只觉心底那此前明明灭灭的星火,在此时越发壮大起来。 直要将他心底留给她的柔软,烧得同别处一般生硬冰冷起来。 两人对视 周怡眼瞳被夕阳映照得似火类星; 背光站立的晋楚安,却是心火跃上眼底,不住地熊熊燃烧。 一看似淡漠轻视;一竭力压制着沉默地冷怒。 在这一触即发的局面,周怡终于组织出了完整的话语。 “王爷——” 方起了个头便戛然而止。 不是她突然忘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而是她微启的唇,蓦地被另一双柔软的唇突如其来吻住。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 还未反应过来的周怡,在那双幽深的眼眸抬起,长睫拂过眼前眉心时,下意识眨了眨眼。 来自他身上清冷的兰香,如烟如云,缀满她身。 她下意识嗅了嗅,便觉那清淡香气从鼻腔荡漾自心间。 让她不由得微合眼,感受心底那放恣缠绵之感。 ! 她突然反应过来,猛地睁开眼。 唇上触感,与眼前放大的面容。 告知了她,两人鼻息相交、嘴唇交叠。 脸上渐渐散去的红晕,在此发现过后骤然缩聚,面颊上便立时飞上了两团红云。 第二五十一章:字宜之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晋楚安似发现了她这个变化,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嗤笑。 覆在她肩头、后腰的手,猛地一把收紧,让与他还稍有些距离的周怡,此时嵌合贴在他怀里。 按说,你嘲笑了人家,又把姿势弄得这般亲密了,接触的唇,也该不止于接触地更进一步了吧? 实则不然。 他只是莫名其妙地觉着她可爱想笑便笑了,别无他想。 其实他自己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是以就有了以下这个画面。 周怡面色通红,却也没反应过来,抑或根本没想着要分开,就这般一动不动望着他; 晋楚安则是约莫知悉要更进一步,却又摸不着头绪要如何更进一步,也就保持着拥住她的动作没有继续。 就差临门一脚就能如胶似漆的境地。 耐不住两人都是情场新兵,如同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硬生生把那相拥的旖旎,消磨得和屏住的呼吸一般,一阵干涸涩痛。 两人这才对望一眼,倏然分离。 一偏左,一向右,各自隐蔽却又瞒不住对方的深呼吸。 溪水潺潺,波光熠熠。 清风拂去喉间涩痛,旖旎浅浅回转心间。 方还大大方方相拥在一起互望的两人,分开后倒生出了不好意思的心思。 皆羞赧得不敢回身,只从喉间挤出低弱如蚊虫般的声音交流。 “为何不拒绝?” 这是虽得逞称心惬意,却还些许心有不甘,嫉妒暮乌更受她看重的晋楚安。 “……你哪里给了我机会拒绝。” 这是不知所措,不愿承认自己有在留恋悸动的周怡。 两人也知晓,这么聊下去这羞赧之感永远不可能消失。 是以,两人也就浅浅聊了这么一句,便整理心情,装作此前无事发生。 周怡白皙面庞上的红晕在冷静下来后渐渐消散,回身偷眼去看扭脸面向夕阳的晋楚安。 不知是幻觉还是确有其事,周怡在他脸上见着了一抹浅浅的红晕。 “书院一行,你与我同去吧。” 不待她看清楚,就见着他沐浴在夕阳下的魅惑面容回转,双眸含着星点望着她。 周怡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方才说了什么。 “那凤阿府?” 他答应的喜,并不能掩盖话语内容带来的惊。 周怡只感觉,今日的他好似一直处在雾中一般让她看不清楚。 “无妨,来去一番所耗时间并不长,有我带着你行迹也能隐蔽下来,无人能知晓。” 明白他是在说明,她同去也无隐患。 但她还是不明白,为何要冒着虽说极为微小的风险,也一定让她同去呢? 不过,今日她想不明白的事有许多,多这一件也无事,并不能让她就此陷入沉思。 故而,她只是微微颔首便道:“王爷能答应便是周怡的幸运了,其他安排自然全凭王爷心意。” 许是事情达成过于放松了,让她一时忘了此前的窘迫尴尬。 同以往一样,开始轻松打趣起了晋楚安来。 晋楚安闻她此言,知晓她已然宽心下来,瞥了她一眼。 本想就事论事,却还是忍不住凉凉道:“你对他倒是上心。” 言外之意,是对暮乌上的心,超过了她这名义上的夫君。 此前是两人距离过近,同晋楚安显露出的戾气,让她不适焦躁,故而不能察觉出他的异样。 如今尘埃落定万籁俱寂,她再是反应迟钝,也察觉出了他越来越不加掩饰地妒气。 她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蓦地弯眼笑开,“周怡对朋友都上心。” 晋楚安见着她脸上洋溢的笑意,有些无奈地瞪了她一眼,似在告诉她要严肃一些。 口上还在不依不饶,“按你这话,我倒是算不得是你的朋友了。” 见他还在这问题上较劲,周怡似找到了乐趣一般,如他此前绕圈子一般,也不正经回答。 轻笑道:“王爷说笑了,您这身份周怡可高攀不起,能作为可以给王爷带来些许利益的盟友,已算得上是周怡祖辈烧了高香求来的了。” 面上没点正经神色,口上话语也有些不阴不阳的。 让本就钻起了牛角尖的晋楚安听闻,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冷眼瞪着嬉笑的她,却又终是生不起真正的怒火,只得抬手在她滑嫩的面容上,不轻不重的拧了一把。 留下一个浅浅的指印才作罢。 “你啊你……”他无奈低喃道。 低哑的宠溺语气,钻进耳尖闯进心间,周怡只觉一阵酥软自尾椎骨升起,爬向脊椎布满全身。 未免眼眸透露出太多暧昧情绪,她不由得垂下眼避过他目光。 知晓他确实在意此事,沉默一瞬还是正经回了他。 能被清风吹散的低微声音道:“同生共死的盟友,与生同裘死同穴的夫妻,差别又有多大?在周怡心底,王爷与朋友是不一样的。” 他未免听过她说过什么剖析自己的话语,他也从不知晓,她是如何看待他的。 便是因不知晓,才会因未知生出危机感,害怕失去,也害怕从未得到过。 现时,他知晓他在她心底是不一样的,心底说不上有什么剧烈的变化。 只是那七上八下的心,终究平稳了些。 面上却还不愿意就此结束这个话题。 她给了他算是明确的答案,他也不愿落下的紧随其后。 “总是唤王爷不免疏离了些,单名不便口述,我字宜之。” 她从未知晓,他竟有字。 男子双十及冠去名取字,以便同辈相称。 但取字有讲究,一般是父母点头之后,才能替代名的作用。 而他父母,皆在他少年时便已逝世。 活在世上与他走得近的人,也没那个机会唤他的字。 故而,她从未知晓过,他竟还有字。 现时听闻不免愣了下,在心底默念了两声。 她有些不自在,迅速转身避过他目光,转口另起话头了结了这个话题。 “徐州郡战事如何?” 徐州郡战事是为了顺口的代称,实际上的战事,是徐州郡相邻的北昌郡,与晏双带领大军驻守在故土徐州郡的战事。 闻她提起正事,晋楚安也暂且摒去了旖旎的想法,敛容正色与她谈论起正事来。 第二百五十二章:行走的探测仪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战事还在僵持阶段,傅易一直未有出面。” 晋楚安启口回了这么一句,转口又道:“倒是京都近来有些趣事发生。” 周怡不知他为何突然说起京都,瞥眼看他,“陵王出事了?” 晋楚安缓缓摇头,“出事说不上,他宣告天下不日便要称帝。” 周怡有些不敢置信的皱起了眉头,“在这个时间点?” 晋楚安颔首,“对,就在这大军僵持,大战在即的时间点。” “傅易作何想法?未有出现有没有可能是已经暗中转回京都了?” 周怡垂眸沉思说道。 晋楚安摊手,“千机卫近来一直在着重探查各方势力归属,并未发现他的动向。” 周怡有些不相信的回看他,“你别告诉我,你是因为人手不足所以才什么准备都没做?” 晋楚安知晓糊弄不了她,笑笑说了真话。 “放心吧,这鱼饵都没钓出大鱼呢,陵王倒不了台。” 闻他此言,周怡吃下了定心丸,转口问道:“晋楚泽下落可有探查到了?陵王又是如何向天下交代此事的?” “以其母妃纯太后的后续反应来看,基本可以认定晋楚泽已然身死。” 解答完一个问题,又一刻不停继续:“陵王对此事的做法是根本不予理睬,傅易徐徐清理的后宫,被他大刀阔斧地三日内清净,纯太后也已被架空。” 周怡闻言不由叹道:“陵王真是野心昭然。” 晋楚安却没她这番感叹,“蠢人才会这般轻易显露出自己的野心。” 周怡倒也同意这一点,点了点头,“周边藩王在他这番动作下,若不是所属晋楚沂,应该不能再忍住了。” 这样的蠢人,都能在他晋楚安的扶持下,登上势力顶峰。 只要有些能力眼见,又不属于另一大势力的藩王,不可能不生出异心。 拉拢、巴结他等等手段少不了,只为像幸运得到他垂青的陵王那般,在他手下争一争宠,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拉陵王下马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这才是晋楚安一直放任陵王占据京都,并且拥趸他宣告天下易主的原因。 不管是钓傅易、晋楚沂出面,还是诱使其他藩王凑上来,这陵王都不是不可或缺的鱼饵。 “据千机卫前两日传来的动向图来看,东、南两方大多属地,都有使者前来,约莫今明两日便能得见。” 得到不出预料的答案,周怡并不意外地点了点头。 东、南两方属地因地势原因,人数比着西、北两方多了不少,并且因邻近他国一贯有通商,富庶程度也是西、北两方所不能比的。 此前祸及天下的巫祸,江东地区算是受损比较严重的地区,但必上全面沦陷的江北地区来看,还是好上不少的。 更别说,江南地区,因大军镇守,加上周怡回防及时,巫祸根本没有壮大起来便被泯灭。 是以,此时江北大战在即,临近的江西地区不敢异动,才让这东、南两方找到了机会向明面上最大的势力表忠心。 这一举动,也让他们看到了,晋楚沂的大本营,确实主要在他原先属地江北地带。 “晋楚沂无上塔一行受了些许轻伤,如今回归定然大怒,晏双那边要不要加派人手?” 周怡有些担忧,晋楚沂会将对她的怒火转嫁到兵临城下的大军身上。 “不,你不能这么想。” 周怡没想到他会拒绝,有些惊愕抬眼看向他,就听闻他后一句解释。 “晋楚沂四百多年前那场让他身死的大战,便是因他不善用兵导致,他已然吃过大亏,以他性子定然铭记四百余年至今,如今,面对同样的局面他不会重蹈覆辙。” “你是说——” 言未尽,晋楚安便颔首道:“确如你所想,凤阿府同京都的暗中战场,才是他的主战场。” “我明白了。”周怡沉声道。 关心则乱。 她因暮乌在晋楚沂手底下吃了亏,便担心起了同样在她心底占据一席之地的晏双处境。 没有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现在这个局面现身,对于晋楚沂来说并不是一个好的决定。 他此时还没有必要亲手覆灭藏身暗处的优势,立于人前。 一明一暗,她方想聚拢零散势力包围西北,对方自然也同她方想法一样。 暗处动作,还能快于处在明处的她方。 这才是晋楚安急于找到晋楚沂势力分布的原因。 想到这,周怡蓦然想起一件事。 “此前遗留的妖鬼之气让晋楚沂找到了漏洞,暗中与我建立了共鸣契约,我的动向瞒不过他。” 这话没有让晋楚安过于惊讶,他只是停顿一瞬便接口道:“这算不上是什么大事,便是没有这契约存在,你的动向也瞒不过他。” 这话倒是事实。 晋楚沂藏在暗处的眼线多地数不甚数,晋楚安或许能凭一己之力去掉身边眼线。 她就没那么好运了。 所以,这契约存在与否都无甚两样。 她本来就一直处在明处。 “这般看来,你就更应该同我前去书院了。” 周怡不明白他如何得出这个定论的,疑惑道:“为何?” 晋楚安含笑看着她,“若让你留在凤阿府独自走动几番,城防不就将全数被他得知?” 这话说得,她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探测仪。 不过,确实也是事实。 周怡本想反驳,开口后却又不知从何开始反驳,只得无奈瞥了他一眼便闭口不言。 晋楚安也见好就收,没有多加打趣她,“打算何时动身?” 既是答应了她的请求,自然也要征求她的意见。 周怡看了眼一直在院中树枝、高墙上行走的九蓥,想了想道:“未免夜长梦多,就现在吧。” 既然是征求她的意见,在她给了意见后,他自然便不会反驳。 只是顺着她目光看了眼那只形似杜鹃的小鸟,道:“倒不必劳烦九蓥前辈。” 出神望着九蓥的周怡倏然回神,眼底震惊掩藏不住望着他。 “你如何得知?” 晋楚安没有明言,只是道:“若这点眼见都无,如何能让夫人倾心?” “……” 第二百五十三章:奇怪的走向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周怡一阵无言,但也知此时不是细聊此事的时候。 瞥了他一眼便唤来镇守在院外的奇邃,“将临安郡主他们安顿好,不要将我们行踪透露出去,我们三日之内必定归来。” “属下明白。” 奇邃领命退下。 周怡转眼便见着但笑不语的晋楚安,有些莫名,“笑什么?” 晋楚安摇头,低声道:“只是喜欢从你口中听到‘我们’二字。” “......” 周怡又是一阵无言。 不是说这人从未谈过恋爱吗?怎么这情话张口就来? 脸色薄红的暗想着,口上却没有回答的说起了正事:“既不打算启用九蓥,你打算怎么前往书院?” “很简单——” 晋楚安开口说了三字戛然而止,一步跨到周怡身旁,大手垂下一把捞起她的细腰。 眼前场景如烟火般绚烂划过,他后言落下。 “这样便好了。” 惊魂未定的周怡,先是站稳推开了他,才有心思观察起四周来。 宏大的山门,广场上身着浅蓝色服装的来往学子。 无不说明了一个事实。 他们已然回到了书院。 周怡难掩震惊低声问道:“这便是半步化神的神通?” 晋楚安似很是享受她的震惊,望着她但笑不语,默认了。 周怡没有得到他口中说出的答案,也不多问,回首看向身边毫不偏头径直走过的学子们,知晓了他们二人的身影未有显露在人前。 一切隐患皆没了,周怡便不再去想其他,同晋楚安道:“既回到了书院,那便勿要耽搁了。” 晋楚安颔首。 画面再度一转。 白雾弥散的竹林,青黄色竹板构筑的小院,淡然飘散空中的苦涩药香。 这里是阳定峰。 “吱呀——” 小院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推开,“这便是你在书院的住所?倒是雅致。” 看着姿容无双的他,极为接地气的四处张望的模样,周怡有些无奈。 不是说暧昧期的对象,身上都是蕴着圣光的吗? 怎么此前一向让她忍不住偷眼观摩的面容,在此时失去了一贯清冷的神秘感呢? 虽然也不至于就此嫌弃他就是了。 心底暗暗极尽凡尔赛的吐槽着,口上却是冷淡的道:“雅致?不至于,算得上能住倒是。” 晋楚安回看她一眼,除了两人争吵时冷怒一时外,此后便一直笑意不散的眼眸,此时依旧。 “我记着,这竹苑是你亲手搭建的吧。” 周怡一时无言凝噎,想了想要怎么回答,沉默一瞬后还是干脆的白了他一眼,“不要想尽办法夸我,正常些。” 晋楚安眼底笑意蔓延到唇边,忍不住摇头笑了笑,才平静下来回道:“知晓了。” 声音低哑得有些黏糊,周怡听闻只觉手臂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瞪了他一眼没有再搭腔,走进院中看向那间紧闭的竹屋后,脸上舒缓的神情骤然消失。 转而换上的,是一片冷凝之色。 晋楚安瞥眼得见她的转变,面上神情也收敛起来,眼底笑意消散,只剩一片淡漠。 两人走到竹屋前,周怡敲响房门。 “叩叩——” “老师,是我。” 周怡唤道。 “早就听到你的声音了,进来吧。”内屋毫无停顿传来谷安的声音。 “吱呀——” 周怡推门而入。 晋楚安紧随其后。 残留的夕阳如星光点点洒入屋中,发间、衣玦如沐在星光之下的谷安,正在忙碌的拣配药材。 “怎么——” 随口询问的话语,在晃眼见着她身后俊美男子后戛然而止。 随意的神色骤然消散,震惊不言而喻。 “这位是?” 周怡方要开口。 谷安却不等她解答便猛地放下手中药材,走到她身前细细观看脸上无甚表情的晋楚安。 “想不到传闻中的活阎王,竟长得这般如花似玉的美貌,倒是有几分当年艳冠群芳的婉太妃模样了。” 外人施加给他的蔑称、赞叹他的面貌、提起那位在他面前不能提起的婉太妃。 短短一句话,连踩了三个雷,让周怡都不知为何开始替谷安向晋楚安辩解。 暗暗扶额,祈祷晋楚安能看在她面上不跟谷安多加计较。 谷安却再度语出惊人,“怪不得晏双同暮乌两这小子,连番向你表钟情,都不能动摇你半分,有这样凤华无双的夫婿,确实再难对他人动心了。” 周怡:??? “......” 周怡是怎么也想不到啊,这千机卫都知晓不能详细让他得知,而稍作掩饰的消息,如今却被谷安这藏不住话的人,一并说了个通透。 此前晋楚安还只是怀疑,他两人对她有不轨的想法,如今谷安一言便断定了他的猜想无错了。 这消息,若是在以往两人还自恃理智,不愿低头之时说出,周怡还能理所当然的不当一回事。 可现在不同以往了啊。 不过一刻钟之前,两人有些亲吻的亲密接触,便代表着两人那最后一层窗户纸已然戳破。 他们再无人能理直气壮的说,两人只是盟友关系了。 本来此前他就因暮乌似对她有意,而暮乌又在她心底占据一席之位而妒忌,发生过不快。 周怡好不容易糊弄过去了,到了书院就要救治暮乌,只差临门一脚时,作为救治主力的谷安,却倒插了她一刀。 这是什么人间惨案啊? 周怡好一阵无言,都不敢正眼去看晋楚安神情,生怕他一个不悦,就不顾此前应下的约定,怒而一走了之。 想到这个可能,周怡便是再惊慌,也得想办法把他给留住。 是以,她只得小心翼翼抬起眼,偷偷观看落后她一个身位的晋楚安。 没曾想,视线还未见着他的面容,就见着他似是因愤怒而不住战栗的身子。 完了,一切都完了。 周怡哀声想着。 目光却还是不死心的移向他面庞,祈祷着他能保有一丝理智,能不甩手一走了之。 却不料,偷偷移向他面庞的视线,未有见着预想中的冷脸,而是见着了一副忍俊不禁的神情。 这是什么意思? 不待她想清楚,便听闻他含笑低语道:“谷先生谬赞了。”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走向? 第二百五十四章:宜之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周怡想不明白,晋楚安也没有多余的心思让她想明白。 一手拉住她的手,不给她反抗的机会便硬生生的插入她指缝之间,与她十指相扣。 稍落于她身后的身子走上来与她齐平,两人十指相扣肩并着肩,一副你侬我侬情深蜜意的模样。 让谷安忍不住又道:“郎才女貌,确是相配。” 晋楚安但笑不语,周怡一脸茫然。 好在周怡快速反应过来,知道不能再让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下去,不然指不定谷安又要透漏出什么她不想让晋楚安得知的消息。 左右不好拂晋楚安面子摆脱他手,周怡便顺应着他,装作恍然想起一般问谷安:“老师方才在做什么?” 见她这般生硬的转移话题,谁人能不知晓她是有意的。 但谷安不比与暮乌毫无交集的晋楚安,他这一年来,也算是和这少年在这寂寥山中相伴渡过的。 情分说多不多,也是有那么一些的。 闻她将话题转移到正事上,也就暂且放下了,了解这传说中的活阎王的想法。 开始与她聊起正事。 “三方过于霸道的力量不能硬性拔除,只得施与外力同些许药力缓缓引出。” 周怡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啊。” 谷安闻言似笑非笑瞥了她一眼,似在告诉她:演得太浮夸了。 周怡也不甘示弱,皱眉回了他一眼,似在说:老师你还是少说两句吧。 两人眉眼间的暗语晋楚安如何能看不见,只是他确实不太在意罢了。 他现时还沉醉在谷安此前真心的称赞中,有些飘飘然。 对于关于晏双同暮乌对她的异心,而她知晓却一直装作不知的这一点,晋楚安打算待此事过了,再与她‘秋后算账’。 周怡不知他想法,只见他神情平和,便没有多想同他道:“时间紧迫,不如我们现在便开始?” 晋楚安左右不在乎,便顺着她点了点头道:“好。” 没曾想,救治主导者谷安却不乐意了,“开始什么?好什么?你们当他是放在案板上的鱼啊?想什么时候下刀就什么时候下刀。” 这是晋楚安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同他说话。 心里感觉有些异样,生气说不上,倒是觉着有些新奇。 特别是在他真心实意觉着两人相配过后,晋楚安看他是越看越顺眼。 是以,他也不反驳,而是转眼看着周怡,等待着她回应。 周怡无言凝噎一瞬,转眼就见着眼巴巴望着她不言不语的晋楚安。 又是一阵无语。 晋楚安的转变太大了,她一时有些不想承认,这宛如一匹被驯化的狼的人,是原先那个睥睨万物的晋楚安。 是以,她也没有施与他多些目光,瞥了他一眼便迅速转眼看向谷安。 “那老师说要如何做?” 见两人一番眼神交流才转向他的谷安也不生气,懒声道:“待我给他梳理一番,时间走到一日中精气最为旺盛的午时便可进行换血仪式了。” 说着走回药柜处,继续此前未完成的工作。 “骥王也可在这段时间内,好好调整练习一番,免得换血时过于激动伤着伤者。” 这话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周怡都为谷安这话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由得有些惊慌的握紧了他的手掌,希望晋楚安能大人大量,不与他一般见识。 今天的晋楚安一直在给她惊喜同惊吓,现时也没有例外。 在她暗暗祈祷之时,倏然施与了她同样的力度回握她,口上轻声道:“便尊谷先生所说。” 谷安闻言依旧垂着头盯着手中药材没有抬头,似毫不在意他说什么一般随口回道:“嗯,你们去吧。” 晋楚安也好似不在意他说什么一般,随意颔首,便拉着一脸不明就里的周怡走出屋外。 还极为贴心的带上了门。 直到周怡一脸茫然的站在院中望着他时,他才含笑开口道:“现时夜幕将近,距离午时约莫还有两个时辰左右。” 周怡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站在院中,也不明白他说这话什么意思。 依旧茫然仰望着他不言。 晋楚安便又笑了笑道:“两个时辰很长,足够你带我参观完你生活的地方,同解释清楚谷先生此前所说了。” 好家伙,她就说他这次怎么毫不在意,和此前显露出的醋坛子模样完全不一样,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周怡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晋楚安瞥了她一眼,似心情不错,眼角眉梢的笑意一直就没消失过。 也不追究她装傻充愣似不愿意说的模样,点了点头便道:“无事,那便先带我在这山中走走吧。” 在周怡觉着又躲过一劫,就要点头之时又随口道: “届时你若是不愿意说,那我便只好操劳些,去找一找原先管辖这片区的千机卫好生问问,怎的这般大的事还能忽略了?” 他似不解般皱起好看的眉头,想了想倏然转眼看向她,“是了,原先这片区的千机卫,好似便是晏双在管辖统筹消息是吧?” “......” 在这样明显的威逼下,周怡还能说什么? 只得无奈道:“你若是想听,待暮乌好转之后我便告诉你。” 闻她讨价还价要拖到日后,晋楚安自然不愿意。 佯装不明作态便要继续,周怡轻唤的一声,让他打消了所有想法。 这一瞬,他甚至有些夸张的觉着,脑中倏然炸开了一簇烟花。 “宜之。” 便是这低声轻唤的一声,让他只觉万物俱寂,耳边眼前只能容得下仰着脸望着自己的她。 脑中烟火渐渐消失,他虽自得欣悦,却还是难掩一丝酸涩之气道:“第一次唤我的字,却是在为晏双求我?” “今日,你求我两次,两次都是为不同的男人,说来也挺巧的,这两个不同的男人还皆衷情于你。” “......” 什么都能牵扯到感情那点事上。 陷入感情的男人,比女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周怡没好气的暗暗吐槽,面上却还是没什么表情,低语道:“不,我只是想唤你一声便唤了罢了,你若是不喜,我日后便不这么唤了。”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啊。 第二百五十五章:赏月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晋楚安知晓她些有不耐了,自然见好就收,没再多言的禁声。 如同此前无事发生过一般另起话头,“今夜月光甚好,夫人可愿赏脸一同赏月?” 周怡见他不再同空气较劲,也就无谓点了点头,任由他牵着往院外走去。 晋楚安今日依然是一再打破了,她心底对他的固定印象。 她却也想不到,这一行中她还能见着他的另一番不曾示人的面孔。 走进竹林,他一副从未见过夜色竹林的新奇模样。 “林鸟宿月夜,清风落竹林。” 行到水潭溪流旁,他一副见着人间仙境的模样,不住赞叹。 “寻,四望不见银河;见,原是沉入山间。” 停驻半晌。蓦地拉着她踏上藏匿在夜色中的山石小路,来到青松遍立的险峻后山,见着师徒二人开拓得越发宽阔的药田。 “竹苑星河外,暮夜田园生,怡然恐梦不敢醒。” 周怡无言仰望他许久,终是忍不住轻笑出声,“哈……” 眼眸弯成月牙,嘴角放松延展,收敛的放肆。 晋楚安很难见着她这么放松的模样,不由得随着她一起轻笑起来。 虽然他知晓,周怡实在笑他,但他并不在意。 反倒是周怡平静下来后,见着他的模样又忍不住轻笑着问他:“你笑什么?” 晋楚安摇了摇头,不答反问道:“那你又在笑什么?” 周怡眨了眨眼,回道:“笑宜之此前那无处盛放的诗兴。” “哦?这有何好笑的?”晋楚安握紧一直未有放开她的手,将她一把拉到身前俯视着她。 周怡要想对上他的目光,便不由得需要竭力仰起头,身子拉成了一张满月的弓。 盈盈一握的细腰被他如钢铁般的小臂环住。 “只是觉着与你此前的模样一派铁血,与成日吟诗作对的酸儒毫不相干,有些好笑罢了,现时细想来也无甚好笑的。” 周怡望着他陷落星光的眸子,认真道。 说完不待晋楚安开口,又轻声道:“我不过笑一笑宜之便要究根结底,那我倒是要问问了,宜之今夜为何兴致这般好,指着那一潭溪水便说是星河?” 眉眼笑意未散,能看出来她打趣意味盎然。 两人都心知肚明对方为何欣悦,却非要嘴硬不肯明言。 “今夜月色很美。” 晋楚安没有直面她的问题,而是眼底笑意收敛,盈着一汪春水深深望着她,道一声‘月色很美’。 周怡虽不想承认,但她确实吃他不肯明言,别扭抒发心境这一套。 心底熨烫得有些酥麻,周怡不由得避过眼躲避他炙热的视线。 低语道:“虽这方天空年年月月皆相同,我也必须得承认,今夜月色确实很美。” 她话音方落,晋楚安便似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一般垂眸笑了笑。 随后倏然一把拥住她,下颌放在她脖颈处蹭了蹭,低声道:“真好。” 自喉间发出的低语,震得周怡脖颈、耳间蓦地一阵酥麻,随后在他目光之中缓缓红了起来。 见此,又是一阵颤动的低笑声出现。 周怡蓦地有些恼怒,迟疑着要不要覆在他肩背的手,猛地垂下一把将他推开。 眸子些有睁大的怒瞪着惊讶的他。 在他又忍不住要笑出声的时候,突然开了口:“在契约解除之前,我都不便上战场前线,凌云剑易主一事要提上日程了。” 眼底怒意都没消失,话语自然有些生硬,显得这话题转换得也有些生硬。 但在这一谈论正事就能正经起来的两人之间,确实有奇效。 晋楚安脸上神情蓦地肃然起来,沉思想了想道:“神剑认主不易,易主更是不易。” “何意?”周怡不解。 听他这起头,是不打算要易主了? 确如她所想,晋楚安解释回道:“为防竹篮打水一场空,你还是不要与凌云剑解除契约,以免凌云剑不愿认我为主,再难补救。” “可——” 周怡嘴方张开,便被他打断,“晋楚沂也不会出现在前线,他心思狭隘,定然不会放弃对你动手,凌云剑留在你身边也好护住你自己。” 什么都被她上赶着说完,周怡还能说什么?只得无奈点了点头。 想了想还是有些不甘心地说了最后一句:“我未有习过剑,无法掌控凌云剑,更无法让凌云剑发挥出该有的效用。” 虽知晓她对于正事上心程度不低于他,但他也确实难得见她这般没有信心的贬低自己。 见她垂眸沉思苦恼的模样,他不由得垂手覆在她消瘦地面上,轻轻抚了抚。 “不用担心,届时回了凤阿府,寻到空隙我教你。” 周怡惊喜抬首,见他神色认真,也郑重点了点头,“我一定尽心尽力去学。” “不用担心,以你的心志来说,习剑并不难。” 晋楚安不想她过早对此上心担忧,安慰她道。 周怡明白,又想点头说些什么时,动作被他大手控住,无法低下半分。 周怡不解地睁大眼,看着他面容越来越接近,又是期待又是紧张地屏住呼吸不敢闭上眼。 感觉着他的指腹在面颊上来回抚动,周怡紧张得都快窒息了。 忽而,晋楚安面容停在她眼前。 修长的手指也倏然抽离,周怡心底蓦地有些失落。 “周怡,你的脸好烫啊,还有,不呼吸真的没事吗?” 神情认真地不解,低语的语气也难掩笑意。 “呼!”周怡倏然呼气出声,气沉丹田喊道:“晋楚安!” 伴随着惊飞鸟儿的哗声,是晋楚安抽身远离避过的身影。 周怡哪肯就此放过他,杀气腾腾拔出腰间凌云剑,伴随着一声剑啸,猛地飞身追上前人。 两个加起来年过半百的人,在这初尝情欲之时,宛如两个十来岁的半大孩童一般闹腾。 你追我赶间,回到竹苑外,已是月上梢头的夜半时分。 在院外停住等待周怡追上来的晋楚安,倏然转身,看不清如何动作的,一把抓住了周怡佯装要挥下的手。 脚下也不知如何动作的,圈住了怒气渐散的周怡,认真低语道:“为夫知错了,夫人能绕过为夫吗?” 周怡被微凉夜风吹散热意的脸,在这满身被他身上的兰香气味环绕之时,再度热腾起来。 第二百五十六章:热恋中的傻子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加上担忧谷安会在此时出来寻他们,她不由得有些慌张的低语道:“你,你先放开我先。” 晋楚安今日所有举动,都将得寸进尺四个大字写在了脸上。 此时见她示弱,他哪能就此放过她。 放开她持剑的手腕,转而双手拥住了她,头放在她颈窝处,声音低哑道:“唤我一声夫君,我便放了你。” 这极具暗示意味的低哑声音,至她耳边响起,她如何不知他真意是如何? 脸上更为热烫起来,恼羞成怒道:“你别太过分了!” 周怡也恨自己这么容易脸红羞恼,但毕竟自己从未陷入过情欲之中,她真的无法控制。 想到这,她更生气,为什么同样初尝情欲的晋楚安,就能这么快适应? 真是男子的天赋,还是他天生就是个风流种? 越想越生气,周怡垂眼见着他洋溢着笑意的侧颜更是怒不可遏。 脑子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倏然想到了一个恶意的想法。 想到就做! 她故意放柔声音,似顺从的低语一声:“夫君。” 在晋楚安称心如意放松警惕之时,还未合上的唇倏然张开,一口咬在了他堪比月光般皎洁的脸颊上。 “呃——” 晋楚安吃痛闷哼一声立即忍住,周怡见好就收,松开嘴身子后仰。 看着那留下一圈通红清晰崭新的牙印,她很是得意地冲着他挑了挑眉。 看你还敢不敢惹我。 晋楚安看她这模样不怒反笑,低语道:“真是个‘牙尖嘴利’的丫头。” “这词是这么用的吗?”周怡白了他一眼。 两句话过后,周怡晃眼见着他面颊上泛红的牙印愈加清晰起来,蓦地反应过来。 这要被谷安见着了要如何笑她了? 她不由得暗暗后悔。 见她目光盯着自己面颊闭口不言,知晓她在想什么,他又是忍不住笑了笑,“不心疼我,现在后悔了吧。” 周怡又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别说这些了,你想想办法如何让这印记快些消下去,等下便要回去了。” 晋楚安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摇头道:“你一个药修都不知晓,我又如何知晓?” 周怡知晓他定然有办法,说这话只是不愿意这么做而已。 但她没办法逼他,只得怒瞪他一眼作罢,开始回想她身上是否有丹药能去疤痕。 很可惜,想了一圈的结果是没有。 她一直专注炼制的,都是促进伤势愈合,辅助修炼的丹药。 对于这去疤去印,惯常是女子使用的丹药,她一般半月会炼制一次,只是为了售卖。 这般丹药,世间女子疯抢,每次来拿药的伙计都抱怨一上架就被抢光,被无数人催着上新她都不愿费心去多加炼制。 她身上哪还会有存货呢? 没办法,她只得打算哄着晋楚安解决这个问题。 “咳咳!” 方要开口,响亮的咳嗽声在静谧的夜里响起。 周怡不敢置信的转眼,就见着了站在半掩院门里,透过宽大门缝盯着他两人的谷安。 顺着他目光回看,就见着了两人交缠在一起的手臂,与贴在一起的身子。 ! 周怡猛地一惊,一把推开早已发现,却但笑不语的晋楚安。 谷安见此才摇了摇头开口:“年少夫妻小别重逢,亲热些,我不是老古董也能理解你们。” 谷安安抚周怡一句,又看向晋楚安沉声道:“勿要烦我多言,告诫你们一句,伤者转醒之后,万勿要在他面前过于亲热,免得扰他定心,致使血液逆行前功尽弃。” 周怡被说得面红耳赤,哪还有心思开口回答。 倒是晋楚安,还是一副无谓模样,好似说得不是他一样,还赞成的点了点头。 “这是自然,谷先生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多加注意的。” 这一句话把周怡也带了进去,好似两人这般姿势,不是他一手造成的一样。 虽然周怡其后确实忘了推开他。 谷安哪能知道两人在想什么,点了点头便将院门拉开,平声道:“别愣着了,子时已到,时间紧迫,在这一个时辰之内,我们要完成全身血液转换。” 全身?之前不是说是换足够暮乌身子恢复原样的血液就够了吗? 好似看出了周怡的疑惑,谷安转身走回正屋时随口与她解释道: “他伤势在三方角力之下不加重都算万幸,更别说愈合了,这一来一回,损失的血液基本掏空了他的身子,左右要换还不如全都换了。” 听得这句话,周怡又是大惊。 不止因暮乌伤势而惊,还有晋楚安这般情况下,需要付出多少的惊。 她只是因着私心,让晋楚安为她帮助暮乌,代价本以为不过是受一点伤而已,她此后会尽力去弥补他的。 她从没想过,要以一命换一命,她更不敢想,让晋楚安为救暮乌损失生命。 “老师!” 周怡惊慌出声,却又不知该如何继续。 难道要就此叫停?让暮乌去死? 她答应过他,无论用什么代价,都要救回他。 可是,那晋楚安呢?方与她互通心意,两情相悦的晋楚安呢? 现在她该怎么办? 晋楚安看出了她的迟疑,说不上难受不难受,毕竟他答应了周怡要救暮乌。 他也开不了口劝解她选哪一边,毕竟,便是他说了他愿意他没事,周怡皆不会因此减轻悲愁。 谷安哪知道两个在想什么,只是闻周怡喊了他一声后久不开口有些疑惑。 久等不见两人走上前来,转身看向身后,便见着了一脸忧伤纠结的周怡。 他恍然大悟后,不免有些啼笑皆非。 “果然,世人皆说陷入感情的人都是傻子,这话真是无错。” 他这话一出,周怡知晓转机来了,慌忙抬眼看向他。 谷安好笑又好气的继续:“难不成你以为我会做出一命换一命这样的事?这等手段你这入道不过一年的后生都会,这于我药道魁首的名声有何益处?” 听他这么说,周怡知晓是自己想岔了,不敢也不在乎去计较他的多番气笑了的贬低。 急声询问道:“那?” 第二百五十七章:争风吃醋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我会施加外力丹药,让骥王身子能够快速造血足够补足暮乌所需,也让骥王身子能不被快速造血此举伤到根基。” 解释完,又不耐催促道:“此番手段,需要极为娴熟的把控能力,同充足的时间,因此,你们再拖下去,时间白白消耗过后,我可不敢说此举一定能成功了。” 听他此言,周怡知晓了时间的重要性,不敢多话。 点头之时,便主动牵住晋楚安手走上前去。 走到谷安身边,便要同他一起进入屋内,又被谷安叫住。 “你来干嘛?” 周怡不解:“我不能在旁观看吗?” 谷安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三人五股力量已是极限,时间都要这般精准,各人所带的灵力气息,更是有所要求,更别说你身上有相克的火灵存在了。” 周怡明白了,遗憾点了点头,转看向晋楚安,郑重道:“宜之,拜托了。” 晋楚安捏了捏她因心境紧张而湿热的掌心,轻声安抚道:“无事,安心等一个时辰便好了。” 周怡乖巧点头,不舍地放开他手。 谷安只觉这黏糊的两人作态没眼看,蓦地撇过眼推开门。 周怡看着晋楚安同她颔首走进屋内,看着门在眼前合上,看着内里浮起涌动的界阵。 直到里面一切与她完全隔绝,她才恋恋不舍垂下眼眸,走到院中竹椅坐下,眼一眨不眨盯着紧闭地门扉。 虽说相信谷安的能力,但两人皆是与她有千丝万缕关联重要的人,她自然不免因关心生乱。 一时担忧出现意外晋楚安会因此受伤,不说影响正事,她也无法面对因她请求受伤的他; 一时又担忧若是暮乌伤势加重,无法醒来,或是血液不适配,醒来后无法再求大道怎么办。 …… 种种庸人自扰的想法频现,直到度日如年的时间走到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限,她依旧未有见着那堵严实挡住内里所有声响的界阵消失。 会不会真的出现了意外? 她不敢深想,这个想法却一直不顾她意愿的浮上。 实际的内里情况,确如她没由来的担忧那般,出了些许意外。 虽晋楚安竭力压制了血液中携带的寒意,但他们或多或少忘了一点,他身上寒冰谷寒气的存在。 以往是他灵力深厚,寒气又被仙品灵根所吮吸,没机会在他体内发挥出该有的效用,反而被他灵根所控难以挣脱。 如今,他虽在谷安的帮助下,身子未有完全掏空,但在他体内伺机而动的寒气,也终于找到了一丝漏洞。 在灵根辅助药效快速造血之时,悄然流转,开始吞噬起了他的身子。 甚至还有少许寒气,乘着流出体外进入暮乌身体的通道快车,想要换一个宿主行使自己的本性。 好在谷安早有察觉,截断了这缕寒气,才未有让意识没有回笼的暮乌,惨遭多重磨难。 但晋楚安体内的异样,他却根本没有多余的心神去管。 只能沉声道:“骥王顶住这最后一刻钟,我才能抽出心神来助你。” 晋楚安体内寒气肆虐,面上却没什么异样,还能沉声回道:“那就劳烦谷先生了。” 不只是为献身的他着想,便只是为在外守候的周怡着想,谷安都不会让他因此落下什么隐患。 没有再与他多言,开始尽心尽力引导暮乌醒来。 一刻钟的时间转瞬即逝。 暮乌悠然睁开眼,就见着满头大汗的谷安从他身上收回手,转向另一面貌完美得不像真人,难辨性别的人说着什么。 他不能听清两人具体在交谈什么,只能见着那红唇微启的人,清亮如镜子的眼眸,泛着生冷的寒气在紧紧盯着他。 这人对他有敌意。 为何? 他脑子虽还有些混沌,却也能见着两人手腕交叠,不出意外,应该是谷先生同他救了自己。 既对他有敌意,又为何要救他?他想不明白。 晋楚安虽不知他在想什么,但从他面上神情也能大约猜出来,心中冷哼一声,收回目光不再与他对视。 脑子愚笨,长相也就一庸脂俗粉之姿,怪不得周怡看不上他。 全然不知自己想法与态度两相矛盾。 若是暮乌真像他暗想这般‘庸脂俗粉之姿’,他此前又为何紧紧盯着人家,还毫不收敛地显露出他的敌意来。 不就是觉着人家年轻又‘漂亮’,庆幸之余,才能暗自得意嘛。 谷安不知两人为何眼神交流,也不在乎两人在想什么。 只是费心将在他体内肆虐的寒气收拢好,嘱咐他来日元气无碍之时,再寻时机去驯化这寒气。 待一切忙好了,才收势懒下身子,低声道:“现在你两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伤势隐患,不想周怡担心,你们便尽心快些养好身子。” 一边说着,一边收拾散落床边的瓶瓶罐罐。 没曾想到,这说给两人听的话,只一人回答他。 “劳烦谷先生勿要将实情告知周怡。” 是整理好衣襟站起身来的晋楚安。 “为何?”谷安不解地停下手中动作。 晋楚安垂眸想了想,还是决定将真实想法说出。 “周怡一直认为寒气早已对我身子造不成影响了,如今若是让她得知与既定想法有异的事实,我怕她会关心则乱,过于担忧。” 其实还有一点他没有说出来。 那就是,这寒气是从她身体来到他体内的,若是不能对他有益还害着了他,以周怡性子,定然会更加自责。 谷安想了想,也觉得他说得没错,点了点头道:“确实,周怡这人看着清清冷冷的,实则长着一副柔情女子的心肠,知晓这一点,定然会自己吓唬自己。” 两人没有隐藏意思的正常交流,在渐渐清醒过来,知晓了他身份的暮乌耳中听来,有一股子炫耀的意味。 他酸涩之余,不免生出一股莫名的争斗之气,竭力出声道:“暮乌也会尽力修养好身子,不让周怡担心。” 晋楚安冷然回眼看向他,停顿一瞬,嘴角恶劣的勾起。 “合该如此,并且,你还应该快些强大自身,免得过于孱弱时常受伤,扰周怡费心。” 暮乌一时无语凝噎,瞬时反应过来,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道: “这就不劳骥王费心了,我或许不如骥王强大,能好好护住她,但我与她境界相当,我们之间能互助成长,相对来说,我能比您陪她更久。” 第二百五十八章:百炼钢化作绕指柔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他是个什么身份,竟然敢同他这么说话? 竟然还敢大言不惭说他能陪周怡更久?他不介意现在就送走他! 他心底怒火腾升,若不是碍着要在周怡如父一般的尊师面上,保留好的印象。 同周怡确实对他不一样,他定然不会留他命在。 正常来说,暮乌基本都活不到亲眼见到他面貌的时候,便将魂入地府了。 哪还轮到现在,在他面前大言不惭的大放厥词。 晋楚安觉得多看他一眼,都脏了眼睛,冷然转身,与谷安拱了拱手,便抬手间卸了阵法,推门而出。 谷安暗暗好笑的,看着这两出尘绝世的优秀男子,为了他小徒弟如深闺后院女子一般争风吃醋。 颔首待晋楚安掩门消失后,才低声同暮乌道: “你啊,没事逞这口头威风作甚?你若是想留在周怡身边,还是少想着做那些惹怒他的事,惹周怡两难。” 暮乌好一阵沉默,直到谷安都打算起身去清点药材了,才低低开口: “谷先生觉着,我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谷安无奈摇头叹了口气,才转头俯视面色惨白的他。 “此前周怡心中没有他的时候你也努力过了,不是没用吗?如今人家都两情相悦了,你再努力又有什么用?不都是白费力气?” 说完见他眼神黯淡下去,又不忍的劝解他。 “你若是真的衷情周怡,便安安分分的,勿要想什么拆散两人的损招,周怡日子过得称心,你见着难不成不为她开心?” 暮乌沉默一瞬,闭眼点了点头,再度睁眼,眼底黯淡情绪已然消散。 “我会尽力试试,我其实也喜欢见着她真心地欢笑。” 虽然,他并不认为自己能做到,毫无波澜地看着她为他盛开笑颜。 但他会试试。 谷安没有听出他的未尽之言,只觉得他想通了,便欣慰地笑了笑。 “这就好了嘛,她待你便如至亲手足一般,你若是早日放下了,她也能毫无负累的对你好嘛。” 说完,谷安只觉周怡眼前的烦扰事都被他三两句话解决了,心里不免觉着得意。 看,真心对你好地还得是你师尊。 心中这般想,手上事情也都忙完了,谷安只觉一派自得惬意。 本想去找周怡聊两句,想到她此时定然同晋楚安在腻歪着。 他不想看自家白菜被别家猪给拱了的场景,只得就此作罢。 索性无事干,便开始琢磨起此前闭关到一半,却被周怡失踪打断的事。 在屋中架起了药鼎,一边同暮乌闲聊,一边炼起了药来。 与此同时,屋外。 时间走过子时进入丑时,周怡还是未有见着屋内出来人,心中不免怀疑出了事的七上八下。 不由得走到门前,却又因不敢打扰他们,只得无奈静等。 愈加焦躁之时,总算等到了界阵消失,门从里面拉开,晋楚安走了出来。 晋楚安抬眼就见着眼神难掩担忧的周怡,愣了下牵住她手。 安抚道:“无事了,待他休养休养,你便能见着一个完好无损的他了。” 听他一言,周怡确实安心了不少,却还有一丝担忧无法消散。 “你身子如何?可有受伤?是否有因此留下什么隐患?” 一连三个追问,充分显露了她的担忧。 晋楚安打算牵着她走到一旁的步子顿住。 “我无事,你若是不放心尽可上手探查。” 晋楚安眼神促狭的打趣道。 周怡见此不由得有些气愤,气他这个时候还在逗弄她。 心里担忧顽固,便白了他一眼摆开他牵住自己的大手,在他身上径直上手探查。 体内、外,肩胛、胸膛等处皆抚摸过一遍,才真正放下心来。 而被她上下其手的晋楚安,在这段时间里也一直未有忍住放肆的笑意。 欣悦的笑声在院中不住悠荡。 本在与暮乌闲聊的谷安,倏然听到暮乌屏住了呼吸沉默不言,似在隐忍。 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便听到一门之隔的地方,传来两人打闹的声音。 他有些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你们两能不能走远点再黏糊?烦人!” 近百年的孤身一人,让他不能理解,这两人没点破之时天各一方也不挂念。 如今不过是互通了本就互相知晓存在的情意,怎么就这么一时半刻都不离开对方了? 他只感觉莫名其妙。 屋外的两人听到他这声,一乖觉闭嘴,一怒瞪闭嘴了还在偷笑的人。 对视一眼,周怡主动牵起他手往外走去,看似平静下来了。 实则交握的手在暗暗使力,直把他手捏得通红发烫了,才在远离竹苑后泄气舒畅了放开手。 暗暗吃痛的晋楚安在此时,却又一把抓住了她垂下的手。 “这不能怪我啊,我是人又不是木头,你这般上下其手怎能没点反应呢?” 俯视着她的眼眸里一派认真神色,好似都是周怡在无理取闹一般。 周怡见着他这装无辜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又是暗暗使力捏了他一把才开口。 “若不是担心你,我才不愿意动你。” 晋楚安闻言蓦地敛容,眼眸也好似蒙上了一层烟雾,让人看不清楚只觉一阵眩晕。 “哦?我一姿容挑不出错的青年,竟对夫人无一点吸引力?” 周怡被他不知何时绕过腰后的手抵着,无法避过他幽深的目光。 只得保持着蜷缩在他怀里的姿势仰望着他。 周怡被他如漩涡般的眼眸锁住,沉默一时才低低说了句:“哪有人这般夸自己的。” “难道为夫说得不是事实?”晋楚安不答反问。 周怡又是一阵无言,此前想要问的话被他一番胡闹,早忘到脑后了。 按说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 可周怡今日被他连番强势的态度困住,就算几番被逼得脸色通红,也不知为何,竟生不出一点火气。 羞恼不算。 以往最厌恶他人强迫自己,在对上他了,便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一般,别无他法。 不过,在进度神速的打闹中,她也渐渐摸到了如何制住他的手段。 周怡垂眼抿唇,尽力放柔声音道:“宜之,你弄疼我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但愿你能识趣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这低柔的声音配上她为难的神情一出现,晋楚安就蓦地愣怔住。 而后强势的面色蓦地如烟散去,眼神心疼的柔情尽显。 慌忙放开她,抽离的手迟疑着不知该不该放在她面上。 “抱歉,我——” 话语在周怡含笑抬眼时戛然而止。 周怡见此,哪还能给时间让他反应过来,迅速道:“凤阿府来信。” 这一句话,打乱了晋楚安同她继续胡闹的心思。 只有周怡能得见地神情尽数收敛,道:“说吧。” 知晓两人回到书院的只有奇邃。 以奇邃之慧,定能知晓他二人有要事才会在此时机回转书院。 既知晓这一点,奇邃还选择在常人早已歇下的子时左右传来消息,定然是急事要事。 “溪康郡、三潼郡为主的五位信使到达凤阿府,请求面见王爷。” 溪康郡在江南地区,属地藩王是勤王晋楚垣; 三潼郡在江北地区,属地藩王是厉王晋楚琛。 奇邃传来的消息,是将来自五个属地的五位信使尽数写上了。 但周怡之所以只点出以上这两位,是因为只这两位,需要他们重视。 “两地与凤阿府相隔天南地比,竟在我们离开后不多时便在同一时间到了,未免太巧了吧。” 周怡选择在此时说出这个消息的原因,便是也有这个疑惑。 闻言点了点头道:“近子时进入的凤阿府,一刻不歇便要面见王爷,过于心急了。” 晋楚安也点了点头,却没有开口回答。 周怡早有预想便又道:“厉王信使从极大概率属于晋楚沂的江北脱身而出,为保厉王有所依仗,急迫些倒也能理解。” 停顿一瞬,转望向晋楚安,“只是,远离战火又有王爷这道天阙挡住祸乱的勤王,为何也这般急迫?” 江南地区最大的属地修义府,在晋楚安到底边境不久时,便兵不血刃地拿下了。 江南地区藩王在他动手之时未有团结反抗,便基本默认了归属于他。 因为,有修义府在手的他,蚕食掉其他远不如修义府的属地,只是时间问题了。 这一点勤王不可能不清楚。 但,既然清楚了,又为何认为基本属于囊中之物的他的投靠,还能受晋楚安接受? 除非,他不是来投靠的,而是请求默认归顺的势力帮助的。 只有这样,才能说通,为何与凤阿府相近的郡地暂且无法决定,是否要在选在此时投靠他,以求上位。 溪康郡这探手可得的属地藩王,反倒急匆匆前来投靠的理由。 如果事实真的是这样的话,他们就耽搁不得了。 能让他不顾一切,甚至加快属地易主赶来求援的原因,只能是毫无抵抗能力的灭顶之灾。 极大概率与晋楚沂有关。 溪康郡临近修义府,若是溪康郡陷落,修义府也将岌岌可危。 不说他珍稀可贵的好友亲人程临,还在修义府。 便以利益来看,他也不能在此时局,失去此地。 事不宜迟,他们必须迅速回去! 在她看似疑问,实则提醒的那句话说出之时,晋楚安便也想到了这一步。 两人默契对视一眼,皆点了点头。 只是,周怡还有一件事要做。 “我与暮乌定下了约定,此后再不离开他身边,如今虽事态紧急,约定却也不可违背。” 在这般紧迫之际,听到暮乌的名字,晋楚安自然不可能平静下来。 又是他! 心底恨声念了一句,口上还是装作无事一般道:“所以,你要带上他?” 见他没有拒绝的意思,周怡难掩惊讶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倒也不是一定要带上他,需先问他意愿过后。” 周怡说完,又仔细看了看他,见他神情没有变化才放下心来。 “等等,我去去就回。” 说着回身几步奔到小院前。 被晋楚安叫住,“我陪你一同前去吧。” 周怡停住脚步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不了,他尚且年少,心智还不成熟,心思也有些敏感,询他意愿这般隐私想法,不便让你得知。” 说完推开院门走了进去,身影消失不见了,才从院中悠悠传来一句: “你安心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晋楚安看着她消失的院门处,面对她时的柔和眼神渐渐冰冷下来。 暮乌?但愿你能识趣,不然—— 晋楚安心底想法愈加黑暗疯狂。 除了周怡无欲无求的暮乌给他带来的压力,比有所求,身负救世责任的晏双来说,要大得多。 他能预感到,暮乌未来将给他带来无尽的阻力。 他需要竭力才能忍住,在此时越过周怡杀了他的想法。 他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能真正理解周怡所想所求的人; 他更清楚周怡手虽不得不沾上鲜血,但她其实并不愿意见到他人滥杀无辜。 为了不让周怡生厌而远离他,他只得尽力忍住,解决掉她身边所有男子的想法。 周怡哪会知晓身后的他此时的想法。 快步走到房门前便抬手覆上。 “叩叩——” “若是来刺激他的,那就大可不必进来了。” 谷安懒洋洋的声音出现。 周怡一时无语凝噎,暗暗梳理了下情绪才沉声道: “老师,我有急事要同暮乌说。” 说完又想起什么一样补充道:“门外只我一人。” 她话音刚落,紧闭的门扉就在她眼前缓缓打开。 “吱呀——” 谷安隐在昏黄灯火下的面容,在门边几步处显露在她眼底。 谷安好似猜到了她要说的急事是什么一样,走到她身前,在周怡避过他走出去之时,低低说道: “我去给你备药,一月之后,记得带上他回来让我看看修养得如何。” 周怡愣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好。” 谷安颔首离去,周怡跨进屋里顺手掩上门。 几步走到床边,见到那惨白得毫无血色面容上的清冷双眼,她又是一怔。 鼻尖不由有些酸涩,“可还有哪里不适?” 说话时,在床边坐下。 暮乌如一张薄纸的面容费力扯起,唇角勾起一个微笑的幅度。 “无事,醒过来了就一切都好了。” 声音低弱如蚊虫嗡鸣,周怡不由得俯下身子耳朵凑近他才浅浅听清。 第二百六十章:渣女修罗场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转眼见他这般说话姿势费力,便站起身来俯身凑近他,放在他身旁两侧的手环住他微微使力,将他扶坐起来。 贴心在他后背处垫了个棉枕头,才抽身坐在一旁与他对视。 她知道,她在他濒死前定下的约定,与此前被迫答应元白尊人的约定相悖。 若是暮乌今时想要同她一起走,她必将因此承受元白尊人的怒火; 晋楚瀚与晋楚漪也将因此陷入两难之境; 甚至在元白尊人费心培养下,进步神速的暮乌,求大道长生之路,也将变得举步维艰。 但便是有这么多阻碍在前,也无法阻挡,暮乌若是愿意后她的决定。 在生死边境走了一程,她明白了暮乌想要的是什么。 还有,是什么,让他一直这么痛苦。 他突然的转变,并不是全然因为无情剑道导致,更多是,为了掩饰自己千疮百孔的内心,伪装出的冷硬外表。 若是他一生,只想顺遂喜乐的过,她又何必逼着他,去走一遭那看似与他无比合适的登仙之路呢? 明明,她救下他一开始,只是想要他能活下去而已啊。 若是逼着他一生皆郁郁寡欢,她要如何面对那不时出现在她梦中的少女? 无言望着他许久,周怡清冷的面容上,倏然绽放出一抹清淡的笑意。 “还记得我们此前许下的约定吗?” 暮乌见她眼神惆怅,本以为她是决定了要撇下他。 心中也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不住开导安抚自己,要与平静她道一声感谢,不要让她再因自己费心烦扰。 他万万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混沌的脑子还未反应过来,眼眶已然先脑子一步反应过来,蕴起了薄薄一层雾气。 他慌忙垂下眼,心底不住叫嚣着回应:记得,我什么都记得,你答应过再也不离开我! 脑子也极为理智的分析:她极大可能是在可怜自己,他不能再拖累她了。 你不需要她的怜悯,这只会让你们两人陷入无尽的忧愁中,及时止损吧,你们两人不应该,也不可能在一起的。 “那时,你说……” 他久不回答,周怡似乎以为他重伤方醒,脑子一时混沌想不起来,便温声细语的说起此前的事。 打断她!拒绝她! 他脑子在叫嚣着,口上初时也还顺应理智打断她道:“我记得。” 周怡听言停住絮絮叨叨的低语,怔了怔笑笑道:“是吗?我以为你忘了。” 对,就是这样!拒绝她! 脑子中还在疯狂叫嚣,他蓦地抬起眼,目光生冷地望着她。 “你是要告诉我,你打算违约吗?” 狭长的眼角微红,语气也如秋风落叶般,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忧伤。 不!不是这样!不能软弱优柔!你该坚定地拒绝她! “你身边现时有了他,便再也无法忍受我的存在了是吗?” 眼眶里的水雾渐渐浓重起来,那犹如妙笔绘画的眼尾更加猩红起来。 暮乌!你在干什么?! “是了,那时我便知晓了,不过是哄骗濒死之人的呓语,如何算得真?可笑那时的我还满心满足的相信了。” 忧伤的眸眼下,是自嘲的笑意,让他整个人看着如一尊易碎的琉璃一般,美丽又脆弱。 你疯了!暮乌你疯了! 对!我就是疯了,濒临死亡时我就决定了,若是有来生,我一定要第一个找到她,然后无论如何,也再不会让她离开我的身边! 现时重活过来,便是来生! 本心的想法,越过理智占据大脑,至此,他的脑海中便只有一个想法了。 留下她、困住她、让她再也不能轻易离开他! 他是突然疯了吗?不,这是他一直的想法,只是在重活过来后,愈加清晰了罢了。 周怡不知他脆弱外表下的想法有多疯狂,她只是被他以往冷硬外表掩盖了,现时毫无遮掩显露的脆弱惊到了。 他自嘲而浅浅勾起的嘴角,宛如一根线勾住了她的心脏一般,他每说一个字,她心脏就被牵扯得隐隐作痛。 周怡你都做了些什么啊? 她不由得扪心自问。 质问自己一声后,便是决定,再不能循序渐进地与他说此事了。 不然,不论最后结论如何,他现时孱弱的身子都将受这大起大落的情绪影响,有所损伤。 于心不忍的抹去他眼角泪水,周怡神情认真地郑重道:“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暮乌身子微怔。 周怡继续:“我只是有些抱歉,答应了要再不离开你,本应陪你休养好了身子,再寻机会询问你是否愿意随我离去。” “可,便是在此时,因不得已的原因,我需要立即动身离开书院,但便是如此,我也从未想过,要违背约定抛下你。” 饱含歉意的温声细语,让暮乌又是怔了怔。 “那?” 周怡笑笑摇了摇头,“我此时来同你说,便是想问你,是否愿意在此时与我一同离去。” 顿了一下,敛容郑重继续:“虽这样于你养伤不利,但我会尽己所能保证,绝不会让你出任何事。” 说到这,暮乌想要答案已经得到,他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所以他蓦地垂下眼,掩去眼底喜色,脸也顺着她还未抽离的手,放在她手心倚靠在她肩头。 声音虚弱的瓮声瓮气道:“我愿意。” 这宛如托付后半生誓词的感觉是为什么?周怡不由得有些惊疑。 她虽知晓暮乌的心意,但为了他能顺遂过一生,她只能在尽力满足他的情况下,与他撇开距离。 但,不是此时。 此时他重伤方醒,方才还一番情真意切地倾诉过自己的脆弱,她如何能在现在撇开他呢? 只能先让他整理心情的依靠,她相信,以他之慧,他日后定然能想明白,他们两人不适合也不应该在一起。 待他想明白了,他便能有自己真正的广阔天空。 届时他决定娶一个真心欢喜的妻生子过一生; 抑或放下一切重归大道,皆看他自己选择。 她需要做的,就是在不让他陷得更深的情况下,让他尽可能得顺心。 然后便是等待了。 将一切都交给时间。 “叩叩——” 倏然,半掩的门扉处传来敲门声。 周怡转头之时,便见着冷峻飘然的男子,缓缓推开房门。 眼神如刀望向她肩头之人,再瞥向她之时,已然褪去了全部的冰冷,只剩一抹清浅的忧伤。 哦豁—— 不是你想的那样! 周怡眼神震惊得大睁,希望心中的呐喊他能听见。 突然,她又反应过来。 这场面,这台词,怎么这么像八点档狗血电视剧? 她还是那个渣男角色。 “……” 周怡一阵无言,与他对视少顷,尽力保持冷静的开口询问他道: “怎么了?” 一说完,她就发现自己竭力过头了。 本来只是打算保持冷静,无奈心中惊慌把握不准度,显得格外冷然。 好似在质问他,为何不懂事的闯进来,打扰他们了一样。 好家伙,这更像一个薄情寡义的渣女了。 你相信我,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二百六十一章:一样的偏执狭隘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她眼眸极力显露出所有的情绪,祈祷他能看清。 口中却不敢再说话。 一是怕开口像此前那句一样,把握不好度伤到晋楚安; 二就是怕过于想撇清与暮乌相拥的原因,伤到了现时堪比林妹妹的脆弱暮乌。 这才还未开始进入三人一起生活的时候,她就面对了此后绝大部分时间都会出现的场面。 第一次陷入了哪边都不敢帮不敢哄,只得傻愣着的闭口不言的两难之境。 周怡释放出的辩解眼神,他如何看不见。 他也不是那十来岁的意气少年,知晓若是想让周怡真正偏向他,还是体贴她一些,才显得高明有用。 但他毕竟是一个男人,并且是久居上位占有欲的强者。 在面对着自己的女人,不久前还被他占据的香肩,如今被另一男子占据。 并且那男子还在看着他冷眼挑衅的情况下。 便是他再明白不过,此时绝不能动他抑或质问周怡,导致这男子得益。 他还是很难忍住,让一丝情绪都不显露出来。 面对周怡永远柔和平静的语气,也倏然冷硬起来。 “谷先生有事寻你,让我来唤你。” 说完,修长的身子依旧挺立地站在门前,毫无动摇。 好似周怡不动,他便要在这里盯着两人,直到周怡动作为止。 周怡要是这时还看不出他情绪不对劲,那她就不是什么情窦初开的女子,而是十足的傻子了。 连忙应下,“好。” 说完就极力轻柔地扶暮乌起身,面露歉意道:“我先去一趟,等等再来帮你起身,我们再一同离去。” 暮乌瞟了一眼目露寒芒,极尽杀气盯着他的男子。 回眼冲着周怡柔柔笑着点了点头,虚声应道:“好,我等你。” 好家伙,对比晋楚安此前那冷如寒冬的语气,他这时的语气简直温驯如春风。 堪比直接说:对姐姐最好的,最体贴姐姐的,只有我。 晋楚安怎么可能察觉不出他是有意的,眼神愈加危险起来。 周怡也约莫察觉到了他这语气,不止是因为虚弱,好似在有意挑衅晋楚安。 倒不是她突然敏锐了起来,而是晋楚安眼里射出的冷箭,在他这句话一出现后,范围便愈加宽大起来。 殃及了她这条池鱼。 她只觉自己被冷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被他误伤到的背部,更是升起了寒霜。 她哪敢再久留,甚至都不敢和暮乌多言,讪笑一声,便颔首起身。 快步走到门边,背对着暮乌,央求地望着晋楚安。 晋楚安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 不过是害怕他趁她不在的时候伤着暮乌,让他走罢了。 与她对望的晋楚安,留下一声从鼻腔挤出的冷哼,不知是冲着暮乌,还是周怡,抑或二者皆有? 总之他便就此转身离开了此地。 周怡抱歉地看着他背影一瞬,便蓦地收敛神情。 转眼看向一直望着她背影的暮乌,温声道:“我马上回来。” 说完转头跨出门外,掩上了门。 见她身影消失在门后,门外响起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后。 暮乌便知晓她是前去找晋楚安解释去了。 面上方才脆弱柔软的神情蓦然消失,只剩一片漠然冰冷。 他知道,自己的小手段用不了几次,就能被周怡察觉,从而从根源开始,阻止这样的场面出现。 但他并不在乎。 他很清楚,晋楚安与他是一样的人。 他们都无法接受周怡身边有别人存在,更别说你清楚知晓,这个别人,还心悦周怡。 而周怡也无法真正拒绝他,甚至他只要显露出脆弱的一面,周怡便能满怀愧疚地尽力补救。 所以,长此以往,不!只要一两次过后,晋楚安便能变得同他一样。 一样的偏执狭隘。 开始对周怡步步紧逼。 他们两人都清楚,周怡是最不喜他人强迫紧逼的人。 只要晋楚安开始走到这一步,周怡必将与他愈渐远离。 他也清楚,就算周怡离开了晋楚安,也不一定会选择与他在一起。 但就像他此前所说那般,他宁愿周怡孤身一人盛放光芒,也不愿她的光芒被他人独占。 我得不到,我也舍不得毁了她。 那——就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得不到她好了。 这样对他来说,是除了拥有周怡外,最能接受的结果了。 他这边想法愈加黑暗。 周怡那边,确如他所想那般,关上门那一瞬,便急切地追上了快步走到院外的晋楚安。 一把拉住他紧握在身侧捏成拳头的手,使力展开他手掌与他十指相扣后,从正面一把拥住了他。 头靠在他硬实的胸前,听着他剧烈跳动的心跳,她觉得自己好似听到了他心底翻涌的怒海。 “抱歉,但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晋楚安垂眼俯视着她说话时微微耸动的肩头,想着这里方才还被除他以外的人占据,他心中的火海久不能平息。 周怡未有听到他的声音,虽然他未有拒绝她的拥抱,但他胸腔里汹涌跳动的心脏,却充分显露了他的心境。 他还在生气。 该怎么办? 周怡并不会哄人,她的人生字典了,就没有哄人这两个字。 便是前世抚养她十六年的奶奶,躺在病榻上不久人世时,难得显露出一抹温柔,让她唤她一声奶奶。 她都能冷硬得不唤一声,去改口哄她。 如今,周怡又如何能无师自通地学会哄人呢? 周怡心底很是慌乱,越是焦急,却越是无法说出一声能让他怒火消散的话语。 怎么办? 她自顾想着解法,晋楚安却渐渐因怒气无法消散而烦闷起来。 他甚至想握住她肩头逼问她,他们两人到底哪一个对她来说重要些,为什么她就不能果断的舍下他,选择自己呢? 但越是这样想,他越是失望。 因为他知道,如果真的逼周怡选择,一边是自己的感情,一边是愧疚的弥补。 她所选择的,定然不会是他晋楚安。 晋楚安一生,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境况。 她不是世上绝无仅有的美人,她也不够有趣体贴; 甚至在她心底,你都不是最重要那一个。 可——你依旧无法舍弃她,甚至更为着迷于她。 第二百六十二章:浮沉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他终于还是决定妥协了,更无法承受失去对方的,是他,不是她周怡。 所以,只能是他妥协。 他不由得长叹一口气,唤道:“周怡——” 他话语蓦地戛然而止。 在他想法渐渐惆怅起来之时,静听着他心跳的周怡便察觉到了。 但她没有想到,他是在安抚劝解自己。 她以为他是想要放弃她了。 她知晓世人两情相悦相守一生的概率有多低; 她更清楚,自己两世只对他有感觉过,若是失去了他,她这性子基本不可能再找到像他这样的,能被她全心接受的人; 更重要的一点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让人温软安心地爱意,便是他给的。 此前未有互通心意之时,她便几番体会过分开的苦痛。 如今,得到又要失去,她不敢去想,那会有多痛苦。 这样看来,晋楚安其实也不是真正了解她的全部。 至少,他不知道,周怡其实并不比他投入得少。 所以,她做了一个两世加起来,都是最为主动大胆的决定。 堵住他口,不让他说出她不想听到的话。 若是单单只是堵住,便也算不得大胆主动了。 她用的是嘴。 竭力踮起脚尖,环在他身侧的双手勾住了晋楚安脖颈。 羞赧地闭上了眼,莽撞又快速地送上了柔软的红唇。 晋楚安话语戛然而止的原因,不单单是因为她这个动作。 还有她那试图撬开他唇的舌头。 晋楚安初一愣住,而后反应过来一把搂住了她的细腰。 用力将她按进怀中,唇上也松开了防守,让她那顺滑却不灵活的舌头,钻进了口中。 要不怎么说,男人是天生的情场高手呢。 周怡只会凭一腔孤勇,同前世看电视剧学来的知识,知晓接吻要张开口。 但具体怎么操作,她可是一点都不清楚啊。 反倒是一无所知的晋楚安,倒是无师自通了。 迎上来的红舌灵活地卷住了敲开门后,傻愣着不动地来者。 极尽压迫张力逼迫着来者与它共舞。 翻涌吸吮,极尽缠绵。 黏腻如蜜油的声响出现,让羞赧的周怡更加闭紧了眼,面容滚烫。 身子在他接过主动权之时,便酥软了下来,勾住他脖颈的手臂早已软软滑到他身前,轻轻搭在他肩头锁骨上。 整个人被他紧紧拥住按在怀里,才能不失神滑落在地。 相应地,因为这个动作,她也更加柔软起来。 如一株菟丝草一般攀在他身上,予他索求。 这愈加汹汹蔓延的情欲,让两人最后一丝理智无法坚守,转瞬就要覆灭。 让缠绵汹涌的欲海铺天盖地蔓延开来。 “吱呀——” 一声算不得刺耳的响动,让两人岌岌可危的理智回笼。 面色通红攀在他身上的周怡猛地回神,一把推开了他。 转眼对上了惊愕无言的谷安。 “这才多久啊?就又黏在一起了?” 听这话,好似没有见着两人此前不便示人的姿态。 周怡舒了口气,却不敢开口回答,怕还沉浸在欲海中的颤音,会暴露此前两人经历了什么。 “算了,周怡冷静一下,快些过来找我。” 谷安对两人是劝也劝过了,讽了讽过了。 奈何无论如何,也挡不住人两名正言顺的夫妻腻歪。 只得眼不见心不烦,转眼避过回了屋里。 周怡见他身影消失之后,才真正放下心来,眼尾晕开情意的眼眸,抬眼对上了眼神深沉的好似要将她拆骨入腹的晋楚安。 目光初一接触,周怡便觉触电一般,浑身酥麻。 连忙转头避过。 垂在身侧还未恢复力气的手,却悄然勾住了他的手。 “你,不生气了吧。” 她小心翼翼地颤声问道。 晋楚安便是有再大的怒火,在见着周怡这娇柔小心的模样,也不可能还舍得与她生气。 更别说,此前周怡什么都没说的时候,他就已经决定不与她计较了。 只是,周怡没给他机会说出口,就带着他体会了一番人生三大乐事之一。 不过,他决定了,此后都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她。 免得她日后后悔。 这般想着,晋楚安便装作气没有完全消失的闷声回道:“嗯。” 周怡不知他在想什么,只觉他暂且不再纠结此事了,便就此放下心来。 暗自深呼吸几次理顺情绪冷静下来,便道:“老师找我,我先去一趟。” “嗯,去吧。” 晋楚安依旧闷声闷气地答道。 周怡点了点头,与他对视一眼便转身走到谷安所在的房门前。 “叩叩——” “进来吧。” “吱呀——”周怡推开房门走进房内,顺手将房门掩上。 “老师找我什么事?” 谷安背对着她在翻找着什么,她便绕到他身侧问道。 闻言谷安也没有转眼看她,自顾着道:“还记得我此前说过闭关一事吗?” 他闭关便在不久前,周怡如何会忘记。 “自然是记得的,怎么,老师这次闭关找到丹药不成的原因了?” 谷安先生点了点头,瞬息又摇了摇头,“是也不是。” “老师直言吧。” 谷安看了她一眼,又蓦地垂下眼,一脸扭捏。 周怡疑惑不解,他怎么到这个时候,蓦地还扭捏起来了。 而且,他的性子,也不像会有扭捏这种情绪出现的性子啊。 不待她想明白,纠结着的谷安便开了口:“不知是我看漏了,还是忘了,我发现,这丹药要成,还需要一味珍稀地药材。” 忘了或者看漏了?绝不可能。 谷安便是再粗心大意,在多年多次的炼制中也不可能不发现这一点。 如何炼了七年丹之后,闭一次关才发现? 事实定然是有些不便与她言明的理由,这或许才是他方才纠结着不知如何开口的原因。 周怡也不是那看不懂她人脸色,硬要拆人台的那种人。 谷安的小秘密很多,不告诉她自然有他的理由,她对此没什么好奇心,也不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点了点头便道:“老师可是要我帮你讨来这昧药材?” 这便是他唤周怡来的原因,自然也是点了点头。 “此事对你来说并不难,顺手而为便可。” 第二百六十三章:探查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被谷安塞了大包小包的丹药推出房外后,周怡还是一脸迷茫的神情。 直到晋楚安走到她身边唤她,才回过神来,暂且将此事掩下不去深想。 “准备好了吗?” 周怡点了点头,“走吧。” 说着,将丹药存放在芥子袋中,转身进了另一间屋子。 晋楚安沉默一瞬,终还是忍不住动了。 迈步跟上她的步子,赶在她上手扶起躺在床上的暮乌前,叫住了她。 “还是我来吧。” 周怡闻言转眼,看了面上看不出情绪的晋楚安一眼,点了点头。 “好。” 周怡说着起身,让他走上前去。 晋楚安几不可察的顿了下,走上前去,在周怡面前竭力忍住对他的嫌恶。 在这周怡见不着他神情之时,毫不遮掩地显露出来。 两人初一对上眼,便眸眼深深开始较起劲来。 周怡站在晋楚安身后,见不着他神情,只能见着暮乌倏然冷下去的脸。 心知他不悦,但她也不好在晋楚安面前越过男女之防。 只得歉意同他颔首。 晋楚安这边,则是见着暮乌毫不掩饰地将目光转移到他身后,便知晓了两人正在进行眼神交流。 心中蓦地梗住一瞬,手上动作便也不那么客气了。 “抱歉了。” 口头上谦虚,动作却没有丝毫歉意。 一手垫在他后背,一手拉住他手臂,一把将他‘拎’了起来。 在暮乌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冷眼看向他时,也不等周怡看清他全部动作。 他便微微一笑,揽住了身后的周怡。 刹那间! 天旋地转,黑夜亮光乍现,宛如黎明到来。 瞬息站定。 三人所处之地不再是那幽静的竹苑,来到了雕梁画栋的庭院。 “奇邃。” 一声喊出,在周怡回神看向晋楚安身侧时,便见着素衣面如白纸的暮乌,被他一把推出去,转移到了闻声赶来的奇邃怀中。 “带这位公子下去休息。” “是。” 奇邃应下便要带着暮乌离去。 被暮乌微凉目光盯着的周怡,终于忍不住出声。 “等一下!” 揽着她还未放手的晋楚安不解转看向她,却见她目光没有一缕放在他身上。 而是在与暮乌对视。 他又是蓦地梗住一口气,却还是顺着周怡推开他的动作放开了她。 “奇邃,将他安置在西厢,好方便我照顾。” 周怡走到奇邃与暮乌身前,忧愁望了暮乌许久,才将目光移向奇邃道。 奇邃听闻这个吩咐,有些迟疑不敢应下,而是悄然看向了晋楚安。 在晋楚安冷着脸点头之时,才颔首应下。 “好。” 说着在晋楚安愈加冰冷的目光下,搀扶着怀中人快步离去。 周怡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没再开口。 “西厢给了他,我该住在何处?” 随着温暖的怀抱而来的,是深沉的问句。 周怡顿了下,在他怀里转身仰望他,“偌大的王爷,王爷想住哪便住哪,哪需要问妾身?” 看着她的怒气,晋楚安也怔了一瞬。 却又瞬息抑制住了与她就暮乌之事再起争吵的想法。 “抱歉。” 见他认错得这么快,周怡自然知晓他只是在哄她,对此前对暮乌所做没有半分歉意,只是在向她低头罢了。 “哎——” 周怡不由得叹气出声。 “我知晓,要你毫无芥蒂接受他的存在是痴心妄想,日后我会竭力不让你们二人见面的。” 这怎么可以?不让他们两见面,不就等于周怡与暮乌见面时,他不能在旁观看? 这不是更给了那小子机会? 晋楚安自然不能同意。 只是,周怡面上显露的疲态,让他一时没有出声拒绝。 他顿了顿,还是哄着她一般点了点头。 周怡也知晓,他这时的表态,绝不会是他的真实想法。 但她今日确实没那个心思,再与他就此争辩。 “不说这些了,是否要现时接见溪康郡使者?” 话题转到正事上,晋楚安面上生动的神情消失不见。 一派冷漠道:“接见倒是不急。” 周怡不解瞥了他一眼,“若是不急,我们这般迅速回来是为何?” 见她没给他留一点面子的拆台,晋楚安一时无语凝噎。 过了一会儿才再度开口:“急着回来是为此前猜想的可能,不是为了这人。” 这话有些莫名其妙,但周怡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不信任这人。” 晋楚安点头,“信使在战事胶着之时皆可来去自如不受阻拦,是两方皆信守礼义廉耻,但——现时我们的敌人,都不是人了,哪有什么廉耻道德可言。” 周怡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面对这样的敌人,谨慎些未免落入陷阱圈套,也是应该。” 两个对视一眼,周怡明白了他深层的意思,又是点了点头道:“那便探一探吧。” 若是这人没什么问题,耽搁一时也无事。 若是这人有问题,也就不用再听他口中所言,两人也能知晓,南境是否陷落。 达成共识,两个隐去身形,悄然到达信使所在的前院。 现时将至黎明,所见皆是雾蒙蒙一片。 两人相携漫步在白雾之中,宛如身处云端。 不止避过使者带来的侍卫,连同暗中监视的千机卫,两人也未有在其眼前显露半点踪迹。 径直站在使者宿下的房屋门外,静听着内里翻来覆去的声响,同不时响起的叹息声。 许久未有其他异样,在两人都要觉着此人没问题之时。 周怡倏然察觉到了,自屋内生出的阴冷之气,清淡而缥缈,若是周怡此时全神贯注才能察觉,她都要以为这是幻觉了。 能让人感到阴冷的气息有很多原因,但这难以言明的感觉,除了在与晋楚沂有关的事上。 她从未在其他时候察觉到过。 晋楚安也察觉到了,两人对视一眼,为防带来那抹气息的人察觉到两人,两人默契地转身,快速离开此地。 回到后院,两人就此开始讨论。 第一句便是定论。 “看来,南境确实是出事了。” 晋楚安颔首,“无论今夜来的是否是本体,都可以看出,晋楚沂并不会被阵法所困。” 他这话一出,周怡就蓦地想起一件事。 关于巫祸的事。 那被八方游魂旗解决的巫祸,是真的解决了吗? 第二百六十四章:质问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晋楚沂预谋已久,用巫术同妖鬼之气炼制的修士怪尸,真的全部消灭了吗? 现时那带有与晋楚沂如出一辙气息的使者,到底是受晋楚沂所控,还是根本就不存在? 这样的想法不能深想,再延展想下去,就会想出无数条支线,永远无法结束。 她需要验证一下。 夜探不可取。 周怡的行迹本就被他得知,周怡一出现,他的气息便继而出现。 很难说,这不是晋楚沂在敲打她。 将想法说给晋楚安听,周怡打算明日接受溪康郡来使,探上一探。 晋楚安点头同意。 两人开始商讨此后该如何布局。 京都战事不知何时便将发起,她方不能将围绕在京都,与凤阿府相连的防线兵力调离。 徐州郡一战,对上的是晋楚沂明面上的主力军,更不可能少了兵力支撑。 暗中势力千机卫,也在方川带领下,竭力快速地探查全国势力划分。 原来修义府懒散的兵力,被晋楚安交给平丘县边境防线上的老兵拉练,边防的大军,早已暗中抽离大半,分布在徐州郡与京都两方。 若是这个时间点南境起乱,他这边怕是难以快速解决。 将这些信息点说出来,两人一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周怡还未想出解法,晋楚安便一句话拉回了她的思绪。 “我明日亲自去一趟南境吧。” 周怡有些讶然,“你去往南境,那凤阿府呢?” 周怡意思是他去南境凤阿府将由谁来镇守。 晋楚安默认他不在凤阿府便由她来主导,与她自然所想不同。 理解成了,他去南境会将大军带走,致使凤阿府陷入劣势。 他自摇了摇头道:“我只身一人前去,不会带上大军。” 周怡更是惊疑了,“南境并无可用大军,你只身一人前去有何作用?” “放心吧,我自有办法。”晋楚安不打算明言,跟她卖了个关子。 周怡不能理解,他有什么不能告知于她的。 “你手下大将十余位,徐州郡、边防、京都三方分布,现时无一可为你所用,凤阿府是因你所在才能安稳至今,你若是离去了,谁能守住?” “战时失营你可知——” 周怡话未说完,便被他一声打断。 “你。” “什么?”她不由得疑声回问。 “你来守住凤阿府。” 周怡愣了一下,蓦地摇头,“不行!” 斩钉截铁拒绝了,又解释道:“你明知我现时在晋楚沂眼底与明镜一般,我怎么可能只身守住凤阿府?这太冒险了。” 晋楚安也摇了摇头,“不会,他本就知晓你在凤阿府,他也不敢轻易只身来此,凤阿府若是陷落,便等同于战事结束。” “两方都知晓此地重要性,他又生性多疑,绝不会相信我方放置你在此处镇守别无他心。” 周怡本就打算以己做饵。 但她一直想的,都是正面的对局上使这一招。 她从未想到过,她会在被逼无奈之时启用这招。 周怡还是不能放心,“这布局看似精妙,实则极易探查到真相,若是被他多番试探,得知凤阿府确实只我一人,这战便是输了!” 晋楚安点头,“确是如此,空城之计需要虚实穿插,最为忌讳一直虚抑或一直实。” “那——” 周怡一声方出,又被截断。 “我会尽快解决回来,不让这个局面出现,放心。” 说着,他握住了她的手。 周怡想要挣开再与他争辩,手却宛如困在了铁牢中一般,无法脱出半分。 终是放弃了。 口中语气也稍稍缓和下来。 “我相信你,但你将整个凤阿府托付给我,让我不那么能相信自己。” 晋楚安就势一把拥住了她。 “无事的,我相信你。” 周怡重重呼了口气,道:“我尽力。” 见她答应了,晋楚安不再多言,颔首应了声:“嗯。” 便转口说起其他事。 “我不在凤阿府这段时日里,你答应我,绝不能与那人相处时间过久。” 上一句还是一派肃穆的正事,下一句就转到了两人百转千回的妒气情话。 周怡一时反应不过来,面上神情怔住。 “什么?” 不解开口后又瞬息反应过来,抬手覆在他唇上堵住了他开口重复。 仰望着他蓦地笑着摇了摇头,“这要如何保证?若是他身子有恙,我照顾他时还能掐着时间不成?” 晋楚安对此早有准备,“这你不用担心,管莎已然随大军一起回了分寡妇,他若是出了事,你唤管莎来照看便可。” “哦?”周怡挑眉斜眼看他。 他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起周怡就想起了当初他受伤消失前的事。 不管是不是为了不让她猜到他受伤的内情,所演的戏。 她都是受此事影响,烦扰过许久。 此前两人没有戳破窗户纸,她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去询问。 如今,他两人互通了情意,周怡迟早要询问此事的。 只是,没成想,她还未想起来,晋楚安便提了起来。 晋楚安一见她这神情,就知晓自己不该在此时同她说这事的。 但出口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他就算追悔莫及也改变不了现实。 只得听着周怡神情别扭地说:“管先生为何随军回了凤阿府,此前为何未有听你说起过?” “呃——” 他还没想好怎么说,又被周怡打断。 “也对,我们二人是什么关系,管先生与你又是什么关系,她有没有随军归来,与我何干是不是?” “不是!” 晋楚安连忙出声。 他要是再不出声,周怡指不定要给他安上什么他没有犯过的罪。 “管先生一直都是随军行动的,此前你未有见过她,只是因为她一直随着隐蔽山中的大军,常居山间。” 周怡瞥了他一眼,“是吗?” 晋楚安连连点头,“真是如此。” 周怡蓦地又垂眼笑了笑。 “你们两人真的除此之外再无瓜葛?我要听真话。” 周怡笑意蓦地消失,眼神清冷看着他。 晋楚安顿了顿,一时没有再点头。 周怡在此时又追问道:“她说我是她的替代品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第二百六十五章:旧事(一)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 一阵清风穿过白雾从两人身边拂过,带来一阵微凉之感。 晋楚安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她自然清楚了,他们两人之间,并不像他原先所说那般干净。 他此前对她表露出来,能果断与管莎撇清干系的决定不是假。 他此时的沉默,显露出了管莎此前所说那句话,也不完全不是真的。 至少,他确实或多或少受管莎的影响,对初见还不了解的她,多给了些许容忍。 这种情况是最让人难受的情况。 你知晓他们之间有过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你也知晓你的存你的现在,都有此前那人留下的影子与助力; 你甚至清楚他们现时绝无可能了。 但你终究不能释怀。 他的沉默助长了她心底燎原的怒火。 她不禁低声道:“宜之这个字,第一次唤的女子,是我吗?” 晋楚安此前不知她想到了何处,沉默只是在整理过于久远的记忆碎片。 思考该如何简短地向她说出全部。 此时闻她此言,知晓她又向第一次与他发怒那一次一样,自我脑补想出了一些并不存在的事,并且短暂地相信了。 要让事情不再恶化下去,他只能顺着她的思维,一遍遍回答她的问题直到她安心相信他为止。 这是极为没有安全感的人,最容易陷入的情绪低谷。 他此前从不知晓,原来表面上看着没什么事能击倒,漠然又坚韧的她,心底竟这般没有安全感。 晋楚安握住她微凉的手,轻声道:“我的姓名与字,只你一人唤过。” 陷入思维死角的周怡,自然不会因为他这一句话就蓦地释怀。 继而又道:“第二次相见,你便答应了与没有丝毫资本的我结盟,此中是否有她的影响?” “……” 晋楚安沉默一瞬,点了点头,“虽然不想承认,但或多或少,那时的我从你的身上,见到了她的影子。” “很难说是不是因为你那时的样子,与年少的她极为相似,我才这般快速地相信了你。” 周怡心底蓦地缩紧,呼吸也骤然停顿一瞬。 她竭力忍住才能不让他看出异样。 继而沉声道:“最后一个问题。” 一直垂着头的她仰起头望着他,“若是当时没有我的出现,你们还有没有可能?” 这个问题问出,晋楚安没有丝毫停顿的摇了摇头。 “不论你出现与否,我与她都再无可能,那抹年少时期因并肩作战生出的些许情愫,在你出现之前的五年前,她放弃我那一刻起,就再无可能了。” 周怡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神也回复两人初见时那般冷漠。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晋楚安见到她这模样,莫名就有些心疼她。 可他知晓,她不愿他见到她的软弱,所以他装作看不懂她这表现是保护自己的壁垒。 点了点头道:“方才我便想将一切告知于你,只是一时不知从何说起罢了。” 周怡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他低声说出的过往,是一个并不难见到的标准话本剧情。 没有依靠不受皇帝看重的少年皇子,孤注一掷投身军队为自己博前程。 其心虽坚定,但也无法完全抑制住少年的天性。 他和世上所有十三四岁的少年一样,甚至因缺少而更为需要爱与陪伴。 这些,病弱又被皇宫困住的母亲无法给他。 第一个给他这些的人,是同样还十三四岁的少女,管莎。 她是民间医药世家出身,因占山为王的盗匪导致灭门。 逃过一劫的她,在守城大军帮助下报了家仇,在此行显露出医术本领,被一和蔼慈爱的长官收为义女,至此本名隐去随父入军。 久远记忆里的相见,总是浪漫旖旎的。 经历灭门之灾的少女,一夜成长,而女子本就早熟,两相加持下,不过十三四岁的她,谈吐想法以和成年人无异。 不愿与军中那些同龄的参军少年交流,谋虑与远见皆有的大人又不愿与她一个孩子交谈。 那时军中还稀缺医师,算得上是众人围绕的她,心境同他这没人愿意惹祸上身搭理的他别无二致。 一样拥有不符合年龄的智慧与远见,也一样的孤独寂寥。 在一个没有星光,只余一抹弯月的漆黑夜晚。 心中烦闷的少年难以忍受大通铺上,愈加响亮得似要断气一样的鼾声,摸黑起身。 悄然摸进了大营驻扎山脚的高山中。 在这座高山之中,有一个绝佳的开阔之地。 在那里可以见到远处城镇的万千灯火,也可见着无数隐在乌云后的冷锋。 这个地点,是他前几次烦闷之时,偶然找到的,是只属于少年的秘密基地。 他摸黑熟练地越过高低不平的地形,来到这处‘观景台’,方爬上自己固定仰躺的大石头,就听闻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疑心是什么林中野兽觅食到了此处,他手攥灵力趴伏在石头上。 倏然,一抹黑影猛地窜出草丛,一跃来到他身前的石头下。 那时还未上过战场,只学来一点制敌之术的少年,没有此后身经百战的果断。 手心都紧张得出了汗,才想起要攻击,将手中灵力送了出去。 慌张中失了准度,寒冰与那黑影擦身而过。 他见此只觉激怒了黑影,正想悄然撤离,就听闻一声清冷的声音短喝道:“谁!” 听到是还有些稚嫩的女子声音,他迟疑少顷,从石头上起身。 俯视着那不知何时点起烛火仰望着她的少女。 “你又是谁?” …… 周怡仰望着追忆到此处,嘴角晕开浅浅笑意的晋楚安,心底又是一阵窒息的缩紧。 艰难少年期的携手相伴,对比长成后各方投奔的情谊,显得更为难能可贵。 你与她经历过的时光,无论何事都充满了新鲜感,而我再不可能参与; 我与你走过的路,却无论何时何事,都与你们此前做过的事殊途同归,再无法摆脱她的影子。 你口上说着再无可能,但追忆之时的无意识流露,还是显示出了你的留恋,与她在你心底和他人的不同。 第二百六十六章:旧事(二)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 少女没有回答他,而是眯着眼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 冷声道:“你是那位京都来的公子哥。” 他的兄长,方继位便暗示让他远离京都的皇帝,让他不能让自己身份被他人得知。 美其名曰在军中就该一视同仁,不能显露出身份让他人区别对待。 他面貌白净,少年期男性特征还未完全显露,更难让人辨别男女。 因此,他没少受尊崇男子雄风的士兵们歧视。 见这少女一见着他,就说出了他的身份他也不觉惊讶。 这时的他还没有日后的沉稳,听到她口中说出那明显贬低的‘公子哥’三字,心底自然不悦。 看了她两眼便道:“你是那位不过会治些风寒小病,却敢应他人一声‘小神医’的管教官义女。” 初次相遇的对话便是这般针锋相对。 他本以为被人众星捧月的她会甩手就走,回去再哭哭啼啼跟管教官告状。 他都准备好了,回去受二十军棍的惩罚了。 却没曾想,那一直冷着脸的少女怔了一下,蓦地笑出了声。 “哈哈……”直把眼泪都笑出来了才继续道:“是,没错,我就是那个没什么本事却敢应他人一声小神医的关系户。” 这反应倒让他不明就里了。 从大石头上一跃而下便想走,迟疑许久,还是转身看了她一眼。 “你没事吧?” 少女以为他要走,都走到平台边缘仰望天空了,听闻这一句疑惑回头。 “我有什么事?” 他愣了一下,没有回答再度转身。 “你这次是真的走了吧?” 刚要迈开的脚步,因为这一句话蓦地停下。 他转身回来,走到她身边不远处同她一样仰着头,看着被乌云笼罩,只余黯淡月光的弯月。 “我是先来者,凭什么我要走。” 少女扭头看了眼若无其事仰望天空地少年,笑了笑道:“我又没赶你走,是你自己要走的。” 他扭头与眼底笑意明暗转变的少女对视,“我刚才要走,现在改变了主意不想走了不行吗?” 少女点了点头,“行啊,我又没说不行。” 少年扭过头不再回答她。 没一会儿又转头,蓦地与同样扭头的少女对上视线。 “你先说。” “你先说。” 话语异口同声出现,两人愣怔一瞬,蓦地相视一笑。 少女便率先道:“还是我先说吧,方才见你那一招,你入道了?” 少年想了想,左右都被她见着了,隐藏也不现实。 点了点头道:“到我问你了。” 她点头示意他开口。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这没什么不好回答的,他问了她便毫无停顿地回答。 “白日里有些烦闷,随便走走便找到了这里,心觉晚间夜景定然绚丽,便在夜间来了。” 听言他便难掩得意的接上:“我一个月前便找到了此处。” 少女笑笑挑眉望着他没有言语。 他也察觉到自己这得意有些幼稚,转口道:“你一个女子夜半来此倒是胆大。” 少女又是挑了挑眉,“你也不遑多让。” 这是借他之言,损他比女子还貌美,夜间出行遇害的危险程度,与她无甚差别。 懒得与她争辩他只觉一阵无言。 两人第一次相遇的交谈至此结束。 毕竟两人都是来独处冷静的,与这第一次遇上的陌生人,虽没长大后那般心锁重重,也不可能就这般快速接纳了对方。 都隐隐觉着别扭,没多久,在管莎率先离去后,晋楚安便也快步回了营帐。 两人短时间内都没有再去过后山,他们都以为他们的交集就此为止了。 没成想,至此之后,两人的交集却莫名多了起来。 起初是管教官为首的剿匪一行。 两人一是其麾下小兵,一是其堪比专属医师的义女。 此行自然少不了两人。 不过一帮残存的匪徒,本以为此仗可以轻松解决,上面并未有调令修者大军。 晋楚安虽是上阵新兵,却也未有过于慌张。 随着五万的大军行进深山之后,他便开始察觉到了不对劲。 疑心有陷阱,为保自身安危,他还是在不顾严令禁止不能出声的情况下,找到了大军前方的管教官。 刚要开口,就听到他身边的少女道:“义父,匪徒既不愿俯首盘旋在此,绝无可能毫无抵抗让大军长驱直入,前方怕是有埋伏。” 少女说的话与他想法无异,听她说了他便禁声没打算再开口。 本以为自身无后疼爱义女地管教官会听信她的话,暂停行军。 没曾想,见着他冷冷瞥了她一眼,道:“莎莎你记着,不论什么身份,在战时置喙长官命令都是大忌。” 管莎怔了怔,缓缓点了点头,“女儿记住了。” 两人一番对话来往,管教官丝毫没有听信她话停下行军的意味。 晋楚安忍不住就要开口。 忽而! 大地一阵震颤,滚石之音轰隆响起。 伴随着惊跑的战马,众人不是被甩在地上被马蹄碾碎,便是随着战马一起身死在滚石之下。 好在晋楚安早有预感,在滚石落下之时,御起全部灵力,才险险保得自身无恙。 与他相隔不过一人距离的管莎就没那么好运了。 她虽被管教官牢牢护在怀中免去性命之忧,但一身之隔也无法卸去全部力量,她还是落得个无法动弹的重伤。 而护住她的管教官,更是在她眼前当场吐血身亡,毫无拯救的余地。 在匪徒骑着的马蹄声声作响,行下山谷之时。 她费尽全部力气,才从那还温热的怀中伸出手臂,一把抓住了转身就要撤离的晋楚安。 唯一毫发无损地生者,俯视着有过一面之缘的染血少女,愣了愣还是俯下身子将她抱了出来。 明明是不忍见她就此死去,转身跑出尸山时,口上却还要嘴硬道: “只我一人活着无法同上面交代,你活着也好帮我解释。” 初见相见时还会嬉笑着打趣他的少女,眼底毫无光泽地黯淡下去。 声音低弱得似呢喃:“将我从尸山血海中救出来的亲人也没了,真是合衬了相师说的那样,我就是个灾星。” 少年顿了一下,认真道:“不,没有谁的命运是一开始便定好了的,你要相信,你自己的命运只能由你自己来谱写。” 第二百六十七章:旧事(三)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便如他所说,一张埋伏战最后,却只有他一人存活。 便是有重伤的管莎为他解释,他虽免去了战时逃跑的死罪,活罪也免不了。 一顿军棍挥下,他也只剩了半条命。 两人就此成为了一个营帐里的伤者,交谈愈渐多了起来,两人也越发熟稔。 却在此时,新皇根基不稳的隐患,终于逐渐爆发。 先是越来越多地界山头,出现了许多脉突然起势的‘山匪’。 而后京都中越来越多隶属皇权一派的达官显贵,被这些‘山匪’打着劫富济贫洗劫一空。 最后,这‘山匪’竟组成了一偌大的军队,打着‘天子不仁,取而代之’的旗号,横扫各大藩王属地,誓要直捣京都。 作为军中基层的两人,身上的伤还未好,就被山匪作乱阻断了物资粮草,因为所剩无几的粮草要供应到前线作战的士兵上,而被军队放弃。 他们从未同他人说出过这段时日的经历。 但这段时间的记忆,还是深深刻在了他们脑海之中,让他们每每忆起,都不由得暗自庆幸,那时有对方在身边。 时值冬日,营帐内没有供应炭火。 懂得些许医术,却没有药材让她着手的管莎,还是拖着半废的身子找来了些许山间的草药。 替晋楚安把伤处治愈得差不离了,才定下心来为自己调养。 倒不是她对晋楚安有多感激才对他好,而是她很清楚。 两人要想不像身边那些方入初冬便熬不住死去的伤兵一样,就只能互相帮助,互相取暖。 晋楚安也不负她望,伤好得差不多了,便遵循她指示,去山间找来了不少草药,还顺手带回了些许干柴。 在为她煎熬草药之时,顺便烧了些许炭火。 让两枯瘦的少年,能就着这星星之火紧紧相拥,熬过这一个个漫长又黑暗的寒冷冬夜。 两人渐渐好转,战事却渐渐升起,镇守在京都外的军队,被新皇调令到战争地带。 两人不出意外地再度被抛下。 原先偌大的营地,变成一片荒野。 两人遮风挡雪地营帐没有意外地被拔走,没有了赖以生存的居所,两人艰苦却能熬下去的境地,再度煎熬起来。 那年也不知为何,好似将往前几年都未有下的雪都积在了一块一般,下了足足一个多月的鹅毛大雪,也丝毫不见停息的迹象。 山间万物枯萎,附近山村菜地也腐烂了一片,没剩下一点可供人饱腹的吃食。 整个东雄国都陷入冰灾之中,自身难保。 这种境况,有多少人食不饱腹,又有谁人能在此时生出善心,管这两个被军队遗弃的少年人呢? 晋楚安因为幼时入道,加上灵根属水变异的冰,在这冰天雪地中虽些有不适,但也没那么难熬。 管莎却不一样了。 她未有入道,身上暗伤又没有全好。 每活着一天,都像活着的最后一天一般,在苟延残喘。 毕竟从中秋左右直到入冬,两人一直在一起相依为命。 在这茫茫雪地中,只她一人陪伴着他,他也不忍心看她就这样身死。 一边小心翼翼给孱弱得连普通人都不如的她,注入供养自己都有些不够的灵力,护住她不被冰雪吞噬。 一边跑到结了厚厚一层冰的河面上,操纵冰面裂开,送上冻结的河鱼。 他以往从未做过这样的事,几番落水才险险学会掌控度。 在这个艰难的冬日过去后,他的修为突飞猛进。 管莎事后知晓,也曾以此取笑过他,是个不逼着不走的驴。 这些都是后话。 此时他,还是第一次成功从冰面下取得河鱼,心底难掩激动。 在想到管莎已经饿了三日多了,他慌忙把手掌大小的鱼塞到裹在身上却宛如破布的衣衫下。 快步往两人在荒山中找到的临时住所,一座不知荒废了多久,四面漏风的破庙走去。 少年时期的他只是因灵根是冰,在幼时便因要适应灵根汲取寒气,而稍有耐寒罢了。 那时的他,并不是不会被冻伤的。 之所以把冻结成冰的鱼塞在怀中,只是因为不想被这荒野中都随处可见的灾民,抢走罢了。 毕竟与京都相近,各地受灾的人活不下去了,第一时间便想着赶来这天子所在的京都。 但,他们不明白,京都又能好到哪去呢? 能在这严寒冬境活下去,还活着挺好。 成日里温酒相伴,坐在阁楼花窗赏雪的人。 不是他们臆想中的京都,不是他们所以为的哪个区域; 而是不同的阶层。 这样的人京都有,逼着他们来到此处的地方,也有。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从来不只是一句诗词,而是血淋淋的事实。 以往的晋楚安想不明白,他只是被逼无奈来到军营之中。 他此前从不觉得自己需要做些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只要他作为皇帝的兄长,能对他失去警惕,相信他真的不会做什么而放他回去。 他的母亲还在院中抚琴绣花,那他便再无什么可图的了。 可在军营中所见,这个冬日中所见的,都打破了他以往的规划好了的想法。 无数灾民被困在高墙之外的荒野,不过一步之遥,他的皇帝兄长都能视而不见。 一心只在平定战火收复人心上。 全然不去想,他只要开仓放粮,便能轻而易举地得到民心。 这样的人,会真正的对他放下戒心,让他们母子相守吗? 他真的还要等待下去吗? 现时的他想不明白该怎么做。 只是怀揣着如同怀中那冰冷的河鱼一般的生冷疑惑,匆匆走回破庙。 为能给浑身冰冷的他,带来唯一一点热度的管莎,带去一点生的希望。 连日的霜雪导致山里找不到一根干柴,而两人也没有能生火的工具或是手段。 他只能用体温捂化冰层,让她本就艰难的生食不那么艰难。 看着脸色和庙外雪地毫无二致的管莎,小口小口艰难又坚定的撕扯吞咽下冰冷的鱼肉。 晋楚安同以往一般环住她给予她温暖,而从她身上汲取温暖。 “这个冬日我们能熬过去的。” 枯瘦的少女,缩在他怀里细声说着。 不是询问,而是坚定的结论。 这时的他,其实并不比她坚韧。 看似是他护着她作为她活下去的依仗,实际上,其实是她给了他心理支撑。 让他没有在这漫天风雪好似永无止境的日子里,心如冰雪一般冷漠下去。 是她让他坚信,他们都能活过这个宛如末日的冬日,他们都能有光芒万丈的未来。 …… 听得他的低声讲述,周怡好似也置身处地在了那个回忆里的冬日。 风雪呼号如厉鬼索命,天光灰暗得分不清白日黑天。 在这无处不再显露出无望气息的地方,有一处风雪不侵的破庙。 在这破庙之中,她看到了那紧紧依偎,互为支撑的少年,她也看到了小小少年黯淡眼底渐渐亮起的星光。 周怡一边庆幸着少女点醒了他,让他不再逃避。 一边酸涩着,不应身份生出联想,单纯的是懵懂无知少年时的相依为命,能越过一切情感,永远留存在他心底。 成为他黑暗日子里的白月光。 真遗憾,她没有机会陪他度过苦难岁月,却将永远被动接受,他从另一人身上汲取的力量,来护卫着她。 她不能说,他现时所有的样子都受那段时光所影响; 但她也不能否认,没有那段时光,他绝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可她什么都不能说。 她遗憾,也只能是遗憾。 第二百六十八章:旧事(终)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终于,漫长得好似永无止境的冬日过去。 两人虽艰难,去也互相支撑着,熬过了这段时光。 却不料,经过一个冬日之后,战火并未有冷静下来,而是愈加热烈。 本就常年征兵屯兵的东雄国,在此时再度征兵。 以往十四岁起征年龄,在此时下放到了十二岁。 以往不征入军的老者,在此时也来者不拒。 并且新公布了一个公告,每家每户,有男丁地让男丁入军,没有男丁的就半身入土的老父入军。 若是不尊此诏令,便等同于不尊国法,处以死刑! 这一诏令一出,本就刚经历冰灾还未缓过气来的百姓,对此是怨声载道。 但这都阻挡不了皇帝让他们上战场送死的想法。 两人本就有军籍,更是逃不了。 在官兵查找山间是否有人藏匿时被找出,扭脸再度发配到了军中。 只是,这次参军见到的士兵,再不是他们此前认识的那些士兵。 此前认识的士兵,一半随管教官沉眠在了山间谷底,一半随着前去平乱的大军,倒在了冰雪之下。 在春日来临后,皆随着消融的雪水一起融化,被春花绿草吸收了。 经过这一个冬日的经历,晋楚安明白了自己不能逃避,想要活着,想要过上自己喜欢的日子,他自己必须强大起来。 他要再无人能随意将他丢弃,他要他人再不能随意规划他的人生。 所以,他并不抗拒回到军队。 他渐渐明白了,能避开他兄长的掣肘建功立业强大起来,这军中便是最适合他的名利场。 管莎也并不抗拒。 她本质与他没什么差别。 她也是人生被他人随意掠夺抹杀的代表。 她不想认命,承认自己是那所谓的灾星。 她要成为强者,她要他人真正的尊敬她,求着她救命。 而不是像以往那样哄着她,嬉笑着叫她‘小神医’。 两人想法相当,一拍即合。 再度回归军队之后,晋楚安主动请缨去了那丧命概率极高,立功几率也极高的高风险部队。 打头阵的前锋。 管莎则是主动显露出自己会医术的事实,险险免去被投身成为军妓,当起了一稀缺的女性后勤医师。 晋楚安多次死里逃生建立赫赫战功之时,也难免身负一身伤痕。 这种时候,都是管莎救治的他。 可渐渐地,管莎越发明白,他位置升得越高,对上的敌人也越发本领高强。 他身上的伤,在医术已经突飞猛进的她手中,也越发难以救治。 她从不会告诫或是关心他,让他少主动冒险。 她只是觉着,自己的医术到了瓶颈与极限。 她开始暗自琢磨,那传说中的药道,要如何入道。 两人交集,因为身处位置不同越发少了。 但两人此时,却并未因此疏离,而晋楚安更是暗自将对方划入了自己的未来规划中。 满心期待,这段艰难的时日,能像他们互相支撑着度过那段寒冷的冬日一般,死寂之后是春暖花开。 这时的二人,已经渐渐褪去青涩,模样渐渐成熟,性子也愈渐稳重。 心底对对方常年的挂念,也暗中发酵变了味道。 可也因晋楚安明白对方想要的是什么,不敢在这浮沉之时,点破这丝情愫。 晋楚安以为她会像以往那样,不闻不问是因什么都明白。 却不知晓,她性子本就是直接坚韧那一类,看中什么,她一定会千方百计地拿到手。 她若是同他一般看待对方,她便是知晓此时时机不对,她也会点明,而后与他许下约定。 她没有这样做,只是在那时的她眼中,他暂且不在她的未来规划之中。 那时的她,满心满眼,就是如何入道,如何主导自己的命运。 这也没什么,他那时若是清楚了这一点,他也不会如何,依旧愿意等待。 真正让两人关系转变,晋楚安知晓两人不可能有未来而放弃的开始,是在她不知如何入道开始。 又是一场战事结束,十七岁已然成为了前锋大将的他,依旧因身先士卒的作风受了不轻的伤。 可他并未觉着难受,而是因此能见着许久不见的她,暗自欣喜。 但等到他躺在担架上进入后营之时,他却未有见着以往第一个迎上来的管莎。 询问之下,才知晓,她原是主动请缨,去往了在江北作战的军队之中,救治重伤的主帅。 在战事结束之前,她都不会归来。 晋楚安初一听闻,不过是愣怔一瞬。 在询问他人,得知她未有留信给他之后,他才渐渐起疑。 他们两人互相知根知底,她若是为了向上爬的正常调动,为何一点口信不留给他? 心中有疑,他开始盘查她的同僚,知晓了她此行,是与一位方进入军中不久的药修一同前去的。 药修本就稀缺,偌大的军队,也就他这支部队,有幸收到了一位偏门入道的药修。 因此,他被调到江北救治重伤的主帅,也实属正常。 可,还是那句话,若是她心里没鬼,为什么要瞒着他? 他不想怀疑她,所以得知这个消息第一时间,他便提笔写了封信,传给了她。 战事依旧在继续,一年过去。 五十多封信,皆如泥牛入海了无回音。 他位置越发高了,也有资格知晓了友军动向。 江北战事已经平定半年多了,她不会信绝不会是因为战事阻隔。 那她因为什么而不回信呢? 他知晓她秉性,自然不愿将她想成那种为了向上爬,无所不用其极的人。 他只能安慰自己,或许她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等待全国的战事都停息了,她会亲口向他解释的。 漫长的等待中,又是一年过去。 他已经习惯了等待,这些年发生的事太多太多,他也渐渐学会了,不将过多的心思放在此事上。 他甚至不再写信。 只是时不时会在心底疑问一句:她还会回来吗? 结束等待再度见到她,是在一个阴雨天。 战事已经进入尾声。 在他的带领下,渐渐为他所控的军队,名声高涨,一跃成为了军中战神。 其他军队已然凯旋而归之时,他的军队,还需要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 以求在天子寿辰之时,送上敌军首领作为礼物。 便是在这个的时局下,不再是那个骨瘦如柴小卒,样貌也褪去了青涩的他,见到了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她。 在运送粮草的马车之上高坐,望着遥遥站在墙头的他,清冷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宛如初见之时那般灿烂的笑容。 一开一合的红唇,无声地说着:“好久不见。” 很奇怪。 这时的晋楚安,心底并没有什么欣喜,而是一派平静。 好似她便是这样的人。 消失的两年时光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她就应该和第一次一样,听见他口中说出她不愿意听的称呼。 也能毫不在乎地笑笑承认。 他这刻突然就明白了,她为什么不回他信的原因。 只是她的未来,并没有他而已。 她要摆脱命运的束缚,自然不愿意接受身边人给她束缚。 无论那个人是不是他,也无论他这束缚是好是坏。 她只是不愿意罢了。 其实他以往也知晓,不然也不会不再写信给她。 他只是不愿承认不愿放弃而已。 现在,见着她面上那与初见如出一辙,没心没肺,却又自由自在的笑容。 他忽然就释怀了。 年少相守固然难忘,他其实也并不一定要忘。 他们又不是只能拥有爱情这一种情感。 第二百六十九章:她应该感激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 微风徐徐,白雾渐散。 面对面站立的两人,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 心底都有着一抹淡淡的惆怅。 他知道,选择将一切和盘托出,她不论如何,也不可能不升起一丝忧虑。 可他还是这样做了。 不为其他,他只是不想做那个什么都不说的人。 他在乎她,所以他选择了诚实。 周怡也确实如他所想那般,不免有些忧虑烦闷。 但不是因为妒忌或是如何,她还是如方才那般,觉得遗憾。 替他们两人觉着遗憾。 其实她很能理解管莎为何会选择那样做。 她们两人性子基本上如出一辙。 管莎做过的事,她也做过。 只是,那时分别去往书院,她未有处在管莎那样艰难地境地。 所以并不用强硬地告诉自己,要断绝一切念想。 因此,这才有了秘境之行中,那借赏景与他倾诉而发生的转机。 说来也巧。 她与管莎不止样貌相似,经历也基本相当。 只是,每每都是管莎比她更为艰难一些。 同样幼年父母双亡,但管莎经历了两次; 同样想要变强而付出努力,但管莎选择的路却并不比她顺畅; 同样主动拒绝过他,但管莎处境艰难让她不能回头; 但最巧的,还是莫过于,她们两人前后被晋楚安爱上吧。 人与人的关系,稍有变动,便能有截然不同的结果。 她与管莎便是鲜明的对比。 若她当初和管莎处境一样,以她们同样坚定不屈的性子来看,结果定然无甚两样。 能有现在,还是她管莎,教会了他如何等待,如何隐忍平静。 她在不住安慰自己。 他们的过去已成过去。 她该感谢他的曾经出现过管莎。 可——她真的能完全平静,心底一点涟漪不起吗? 现在的沉默说明了,很显然,她不能。 天光大亮,院墙外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吱呀——” 院门被推开。 “王爷王妃,使者求见。” 奇邃的到来,让木然的石块活了过来。 但,周怡没有回头,晋楚安也没有开口。 “便按计划行事吧。” 周怡轻声说着,晋楚安缓缓垂下了眼帘。 “好。” 他应完便要动作,却又蓦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 “诸事小心。” “一路保重。” 两人异口同声,愣怔一瞬,皆点了点头。 至此,周怡没有相送,晋楚安也没有再停顿,就此分开。 为了同一件事,抑或是他们的未来竭尽全力。 周怡没有相送,站定在原地看着他背影消失在眼前,许久后才蓦地转身,看向奇邃。 “走吧。” …… 骥王府前厅。 在厅内焦急等待的溪康郡同三潼郡来使,坐在椅上如坐针毡。 案上茶盏端起又放下,几次吹拂去热气要饮入口中之时,又缓缓垂下。 窗外知了喳喳叫个不停,厅内人神情也越发焦急起来。 终于,在许久不见人来之时,端在手中的茶盏被他重重放下。 “砰!” 男子倏然起身,“骥王真是欺人太甚!” 对面的男子听闻这声连忙出声道:“张兄慎言!” “哼——” 厅外响起的轻缓脚步声,让他接下来的话戛然而止。 一袭淡青色罗裙,眼眸诡异的猩红的女子,大摇大摆走进厅内。 “哦?不知张大人说的欺人太甚是为何意?” 周怡随口说着,在主座上坐下,懒懒抬眼看着下位两人。 被她唤作张大人的张柳,顿了顿倏然单膝跪地,行了个大礼。 “在下口不择言冒犯了骥王,是在下的错,但骥王与骥王妃,在来使求见之时几番闭门不见,也确实不合礼数。” 神情姿态不卑不亢,周怡眼神不由得有些欣赏而认真起来。 暗暗坐直了身子,平声道:“张大人这话初闻似是有理,细想却漏洞百出。” 在张柳不解抬头之时,收回目光端起茶盏吹了吹袅袅热气。 轻啄一口才垂下手轻声道:“凤阿府虽与南境相近,但并未有照管溪康郡的理由,王爷也不过是凤阿府的王爷罢了,你溪康郡有难,不去京都求援,来我凤阿府是为何?” 张柳顿了一下,不由得皱紧眉头。 “王妃这话说笑了,京都之乱天下何人不知,修义府与凤阿府有何关联,也不必言明。” 周怡闻言淡淡笑了笑,“确实,南境往前几百年数来,都对修义府唯首是瞻。” 说到这笑意蓦地消失。 “但——南境各地此前暗中朝贡的并不是王爷,如今要王爷地庇护,张大人多少还是需要拿出些许诚意来吧?” 张柳呼吸一窒,面色有些暗红起来。 “天灾人祸之下,焉有完卵?王妃也不会不明,在下既来此,便说明了在下效命的勤王,愿以此为交换,以骥王唯首是瞻。” 这是提点她,不要贪得无厌? 周怡又是淡然笑了,“勤王俯首,是时局如此不得不臣服,便是无有此灾祸,勤王难不成又能抬起头了?” 她这话就有些过于直白了,直把张柳逼得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变化。 另一置身事外的三潼郡来使,见此氛围恨不得扭头就跑,生怕这骥王妃一个不高兴,就转脸问他诚意在何处。 周怡其实也不是有心责难他,她只是想看看,这人到底是不是一个真正有生命,有智慧的人。 而不是什么傀儡一类的东西。 试探到此,他暂且没什么异样,周怡也就不再责难他了。 轻视的神情收敛,转而沉声道:“溪康郡近来发生了何事,你且细细说来,待本王妃听完之后再下定论与决定。” 闻她松了口,张柳也不顾此前她为何多番冷言冷语了,点头便开始讲述起来。 时值盛夏,身处山丘腹地的溪康郡,却迎来了几十年难得一见的大雪。 百姓初时不过些有惊讶,渐渐也习惯了,在盛夏大雪的时日里过活。 日子至此还是能过的,真正起了转变,让数以万计的人们一夜之间死去,无数人被迫迁徙地灾祸,是突如其来的山崩地裂。 从此,家不成家,城不像城。 无数人为了活着,在不知何时便会再度发生的山崩中,抱头奔逃。 “此灾祸只在溪康郡一隅发生?”周怡不由得疑声道。 第二百七十章:异变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张柳摇了摇头,“在下不知其他郡地是何状况,只知溪康郡是一处完好的城池皆无,在下一路紧赶慢赶不敢停歇,也不知从未到过的其他郡地内里情况如何。” 周怡还是不明。 既是一路经过了无数郡地,怎会连所处之地,是否发生过灾祸都不知? “难不成这天灾还会定点只在城池之中发生?” 本是不信任的随口一说,却不料张柳点了点头。 “确是如此,是以溪康郡中人,多数都不觉着这是天灾。” 周怡不由得微眯起眼,目光在他脸上探视。 少顷后才垂下眼又道:“此事发生有多久了?” 为何他们一点消息都未有得到? 千机卫遍布南境,修义府更是与溪康郡相邻,这么大的事,为何他们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 张柳知晓她为何会有此疑问,顿了一下道:“骥王妃请看。” 周怡抬眼,就见着他抬起两只手臂,右手将覆在左手上的宽大袖口抚开,周怡立时难掩震惊的睁大了眼。 只见那本该是手臂的地方,只剩一截枯骨,细细看去,还能见着那形似骨节的干枯之处,有一缕缕似虫又似烟雾的东西隐隐在游动。 “伴随这灾祸来到地面的,是无数与在下这异变的手骨一样的东西,也是这东西散发出的气息,让无数人疯魔变异,让无数人背井离乡。” 周怡沉默一瞬,道:“你的意思是,溪康郡几乎已经没有活人了?” 张柳沉重地点了点头,“此事三日前夜里发生,不过瞬息蔓延到了整个溪康郡,勤王联结数万人在负隅顽抗,便是此时,在下被无数倒在溪康郡内的人送出来,不眠不休三个日夜赶到此地。” 周怡又是沉默了少顷。 虽然从他面上看不出假话的痕迹,但周怡还是不能就此认定,他与晋楚沂无关。 溪康郡之事要探要解决,但现时不能由她来解决。 也为了不透露晋楚安的行迹,让他陷入危难之际。 周怡想了想,开口道:“溪康郡之事本王妃已知晓,为了从根源解决,本王妃决定好好查一查,这祸事起源是为何,再寻定论,张大人还是先回去吧。” 这是标准的婉拒话术,张柳混迹官场多年怎会不知? 他不能相信,骥王妃在知晓了溪康郡灾祸之后,就还能坐视不理。 愣了一下,蓦地双膝跪地,悲声道:“求骥王妃乞怜,溪康郡还有无数无辜的生命,正在这灾祸之人失去性命,求骥王妃救救他们!” 周怡沉默望着他弯下的背脊。 “张大人起来说话吧。” 张柳额头顶在地面蹭了蹭算作拒绝地摇头。 “骥王妃不收回决定,在下便在此长跪不起!” 她不是不想救他们,她只是需要证据来下定论,看清这到底是不是晋楚沂布下的陷阱。 他身上的气息,与晋楚沂身上携带的气息别无二致。 她不能辨别,这气息到底是晋楚沂取来的妖气本源气息,还是晋楚沂自身变成魂体之后的气息。 她也没有足够的证据去推算。 这灾祸是晋楚沂像此前巫祸一事那般布下的陷阱; 还是预言中的末日乱世开端? 若是晋楚沂布下的陷阱,她不能在像以往一样深陷其中,费尽百般力气解局; 若是末日乱世的开端,她就更是不能深陷其中了,毕竟,解决乱世需要集齐预言中的四位圣者,与天命之人。 在这与晋楚沂的对垒中,要想安然无恙保得命在,一丝一毫的分心都不能出现。 她必须为晋楚安守好这座城,她不能因一时心软而答应他的请求。 绝不能行差步错!她告诫自己。 “张大人——” 她拒绝的话语方冒头,便被他突然地转变惊得失声。 趴伏在地的男子,弯曲延伸的背脊蓦地在她眼前断裂开来! 内里一根根犹如虫足的肋骨,翻转着转到背上。 没有一点血液出现,宛如冰块冻住一般,血肉撕扯着分离。 四肢扭转成一个不可能的角度,支撑着它像野兽一样四肢着地站了起来。 自始至终,张柳没有发出一点痛苦的声音完成转变。 整个大厅内,只有“咯吱咯吱”的骨节摩擦声音,不住响起。 “啊!!!” 周怡惊慌回神,就见着被惊吓到放声尖叫的男子摔倒在地。 他眼睛惊恐地望了眼那闻声转向他的怪物,手脚并用的在地上腾挪起来。 “...救我...救命!” 男子惊恐地望着四肢并用,一步一顿走向他的怪物,不住颤抖着喊道。 周怡虽然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被这气息侵蚀了三日,至今才突然转变。 但她清楚,方才为溪康郡求援不卑不亢的张大人,已经死了。 现在的怪物,再不解决,死的就不止他一个人了。 周怡一跃到不住喊着救命的男子身前,俯身一把揪住了他扔出厅外。 “奇邃,照顾好这位大人!” 转手,一抹紫黑色的炙热火焰跃上手心。 “是!” 在奇邃应下之时,这火焰被她一掌送入了怪物大张的口中。 “吼!!!” 几乎能掀翻屋顶的嘶喊啸叫出现,面目可怖的怪物,在她身前化作一滩黑灰,铺满她脚下地面。 “安息吧,张大人。” 她低声说了声,转身大步走出厅外。 在抱着腿软站立不稳男子的奇邃身前站定,望向这还心有余悸得男子。 “王大人,若是你三潼郡出的事,不比这溪康郡严重,那便晚些时日再告知于本王妃吧。” 王大人王书,愣愣点了点头,“...是,是。” 一副未有回神的模样。 周怡见此对奇邃摆了摆手,“安置好他再来寻我。” 在奇邃点头之时,转身回了后院。 她回到后院第一时间,便联通了方离去的晋楚安。 在晋楚安在山间停下颔首静听之时,将今日发生的事都告知了他。 “溪康郡千机卫全线覆灭,却没有被人发现,有些蹊跷。” 晋楚安点了点头,“千机卫现时重心虽在西北之地,但这南境也不是无人了,这般异样没有一点消息,确实蹊跷。” 第二百七十一章:追忆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前路未明,周怡不免为他担心。 早些时候的别扭,在这两人相隔距离遥远之后,暂且消失。 周怡望着他沉声道:“不管是晋楚沂的陷阱,还是乱世开端,皆不是你以一己之力便可解决的事,探查清楚便归来吧。” 晋楚安停顿了一瞬,又点了点头。 “好,查清起源为何之后,我便归来。” 想着他要进入那活人所剩无几的险境之地,周怡不由得有些揪心。 “你...小心些。” “好,你放心,我会尽快归来的。”晋楚安温柔的安抚她道。 周怡终究不习惯过于腻歪,点了点便不再多言。 晋楚安也因赶路不便多言,两人交流至此截断。 截断了画面,周怡莫名感觉到一阵恍惚之感,心中难以安定下来。 转而连通了远在徐州郡,许久不见的晏双。 晏双连通见闻录后,见着另一端明显心不在焉的她,也是愣怔了少顷。 才轻声唤道:“王妃?” 周怡倏然回神,抬眼看向他,“晏双。” 晏双点了点头,静静望着她没有再开口。 周怡顿了顿,随口问候一般开了口:“近来战事如何?” 晏双没有停顿接道:“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算得上顺利。” 听他话语,没有报喜不报忧的隐瞒意味,周怡安心点了点头。 想了想还是说了句:“或许你会觉得是我想多了——” 话方说到一半,晏双便摇了摇头打断她,“不会,你说的话定然有你的原因,我相信你。” 周怡愣了一下,笑笑摇了摇头,“那你便当我是认真的吧。” 晏双郑重点头。 周怡继续此前未尽之言,“我近来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日便要有大事发生。 你凡事多加小心,勿要被仇恨冲昏头脑,宁愿稳扎稳打地报了仇,也不要为了莫须有的利益冒险而行动。” 晏双沉默少顷,又是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至此,周怡终于渐渐安下了心,“那我便不多烦扰你了,诸事小心。” 晏双点头,“你也是。” 两人对望一眼,周怡点头截断画面。 她刚才的话,并不是因为今日所发生的事,引发的联想。 而是从回到书院之后,她便一直隐隐有些定不下心。 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就要浮出水面了,但她却无法具体抓住那感觉,知道是什么东西。 今日发生的事,只是加深了她这个感觉而已。 她想不明白,也摸不清楚,自己遗漏了什么线索,只是心底总是隐隐有些焦躁不安。 说起来,她这感觉越发明显起来,是她第二次从镇妖塔出来过后。 难不成,溪康郡的灾祸,与她放出来的妖气有关? 不!不可能! 虽说书院同样处于南境,但与书院相近的并不是溪康郡。 若是真与这妖气有关,为何不是与书院相近的郡地出事? 胡乱想着,周怡蓦然想起一件事。 出塔之后,执法长老质问她之时,是不是说过,真武道人的长明灯,不久前灭了? 燃烧千年却突然熄灭,其中有什么隐喻吗? 难道是真武大人的英魂,在以此提醒世人?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想起这莫名其妙的事。 她只是隐隐觉着,这长明灯的熄灭,隐藏着什么信息,她若是想明白,便能清楚自己心底的不安是为何了。 不过,既然想到了镇妖塔的事,她确实该为自己的过错,开始弥补了。 周怡跃上屋顶,在瓦片上缓缓行走,目光在枝头屋檐处找寻。 不多时脚步停顿,眼看向不远处的繁茂枝头上,那缩头沉睡的花鸟。 “九蓥前辈。” “不是说好不唤前辈的吗?”呢喃的声音出现,花鸟抖了抖浑身的羽毛抬起头来。 周怡一时沉默,轻声道:“九蓥的记忆里,我曾经答应过你不唤你前辈吗?” 听她这一句话,九蓥才想起来,她包括世界,都发生了一点变化。 她不记得之前两人相交的事了,世界也不记得曾经尊崇的它了。 九蓥垂下比自己原身小了不知多少倍的头,有些闷闷不乐的模样。 “你答应我的事多着呢,没一件做到的。”它瓮声瓮气说道。 很奇怪,周怡本来只是打算询问作为妖族的它,能不能探查到镇妖塔的妖气散落到了何处。 在听到它闷声闷气地抱怨着她,说起它记忆里的从前,她莫名就对它生出了一丝从未有过的亲切。 好似,那些从前真的存在过,只是她忘了而已。 感性一瞬理性回归。 不管它口中的话语如何真诚,现实的证据说明了。 这一切至多是它的臆想,抑或它曾经穿过时空遇到过另一个时空的她。 这个时空的一切种种,都说明了它记忆中的事情并不存在。 她也从未觉着自己失去了一段记忆,遇上过它。 但就是如此,她还是温声问了句:“我除了答应不叫你前辈,还有什么?” 九蓥与她重逢过后,这还是第一次听她毫不抗拒地主动问起之前的事。 有些惊奇地看了她一眼便道:“你还答应要伴着我周游世界呢?那时候的我还是天武书院的神兽,你还是一个方入学没人愿意搭理的新生。” 听它追忆留念的语气,周怡笑了笑。 “为什么那时还是神兽的你,会与我一个方入学的新生有所交集呢?” 她轻声问道。 九蓥那花枝招展的翎羽蓦地炸开,圆眼睁大看着她,像是瞪了她一眼。 “你威胁我,要我帮你。” “哦?我拿什么威胁你?” 事倒是像她会做的事,她莫名就升起了些许兴趣。 九蓥蓦地撇过头,闷声道:“用源火咯。” 见它这模样,周怡又是忍不住摇头笑了笑。 少顷才温声道:“真是难为你了,受威胁帮了我,竟然还愿意接受与我周游天下。” 九蓥这才回头看着她,“那时我就说了,你和我另一个朋友很像,我喜欢跟你们这样的人待在一块。” 周怡愣了一下,道:“你另一个朋友?” 九蓥点头,“是啊,我另一个朋友就是天武书院的建立者啊,也是这样我才愿意帮他的忙,镇守书院千年的啊。” 周怡感觉自己抓到了让自己不安的线索尾巴。 定了定神才能保持平静问道:“你说的是真武道人吗?” 九蓥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对啊,就是晋楚渊啊。” 周怡呼吸一窒,她暗暗平定呼吸,才能不惊呼出声。 连上了,一切都连上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千年布局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初时察觉到恍惚有异样,便是在九蓥入镇妖塔之后,那时致使她决定要去找寻九蓥探明的契机,就是晋楚渊的长明灯; 镇妖塔之行,与九蓥相遇之后,让她知晓有一股不属于那时还未现身的晋楚沂,也不属于他晋楚渊的未知力量存在,也是晋楚渊此前示意才让她得出这个结论; 为了进入镇妖塔参加青英大比,被突起起来的阻截,得到八方游魂旗,让她不得已背下罪名入青英会赎罪,与晋楚渊息息相关的种种,才让她知晓预言一事存在,因此离开书院探明起源; 撇去与他无关的晋楚沂一事。 巫祸一行,她机缘巧合之下,得知了四方圣者其二身份; 在巫祸结束之后,为了拯救晋楚安,她又机缘巧合得知了,两个可能是圣者的人选。 再撇去与他无关的战事,周怡又在种种桎梏下,不得已必须取得晋楚渊的佩剑。 如她此前遇上的所有与他有关的事一样。 这次取剑一行,除去与他无关的晋楚沂发难,根源一事极其的简单轻松。 他人说得不辨方位不明距离的无上塔,任她行走不多时,便轻松找到了剑冢所在。 沾染了妖气本不该被凌云剑接受的她,轻而易举地拔出了不似被尘封的凌云剑。 见到了似在等着她的晋楚渊。 他本来应该有话要告知她的,但被那时约莫知晓他别有用心的她拒绝。 如今,她便要专心去着手与晋楚沂的对决。 溪康郡又出了事。 与他口上所说相关的事,似在催促她将心思放回此事上一般。 待她前来找寻九蓥之时,便从九蓥口中,引出了他的存在。 让她清楚了一切。 她现在所拥有、所经历的种种,皆与他拖不了干系; 她甚至约莫明白了,那不属于晋楚沂也不属于晋楚渊的力量是何。 这力量的存在,让她知晓了自己的身份,也知晓了晋楚渊为何认定她的原因。 约莫千年之前,他便算出了千年之后的种种。 并以此作为根据,布下了一个跨过时间长河的精密大局。 周怡甚至因此怀疑,他留在这个世间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幻想。 而是真正的本体魂魄。 为的就是保证这千年之局不出差错。 之所以明知预言放出除了扰乱世人心境再无他用,他还是放出了。 是因为,他知晓,这救世重中之重的天命之人,并不知晓来到这个世界的使命。 所以,他磨炼自己的后辈,让他不得已需要平定后院让上面放心,以此来加深她与这个世界的牵连。 其后,他再故技重施,逼得她不得不前往他为她而建立的书院。 引沉睡多年的九蓥醒来,助她完成报仇,在以两人相似的点,引九蓥留在她身边, 而后发生的事,才是他将她引到书院重中之重的原因。 布下九蓥口中所说的险局,让她一己之力无法脱逃。 也是用还未觉醒的她做饵,引那股力量现身。 此举对他来说是一举两得。 一,可以不用自己费心,让她觉醒第一阶段; 二,便是在她心中种下种子,怀疑的种子。 这个种子,可以让他在不被允许言明的情况下,给她留下线索,让她日后,也便是现在,能清楚这个世界的本质。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下,按部就班走着。 世界被那股力量修正,她忘记了一切,世人也忘记了一切。 但他没有,被他施计隔绝在这个世界之外的九蓥也没有。 果然,被他唤醒一瞬的她,如他所想那般知晓要去找寻九蓥。 九蓥也如他所料那般,和盘托出一切。 至此,他第一步计划圆满完成。 她如他所愿,开始怀疑起这个世界的本质,怀疑起他的用心来。 而后出书院之后的种种经历,或多或少背后都有他助力。 一是为了加快她觉醒的速度,二是为了让她尽早与四方圣者汇合。 长明灯熄灭,是乱世开端的号角。 也是留给她,让她想明白一切的契机。 直到现在,周怡想明白一切。 他的第二步计划也圆满完成。 他做到了不被那股力量允许其存在这个世间,还将一切都告知了她。 只要周怡决定进入剑灵空间,避过那力量的探视,他的第三阶段计划,也是最终的计划便将开启。 她将得知一切,也将成为第二个他。 但——知晓了一切的周怡还会入局吗? 结论是,他知晓她会。 因为现实逼得她不得不入此局。 周怡自身也确实这般想,她会入局。 但——不是现在。 她不打算让他圆满达成一切功成身退。 她会如他所想那般,救包括身边在内的所有人,去救这个世界。 但,依旧不是现在。 晋楚渊是千年之前的天命之人。 他开土扩疆,平定种族之乱,稳定人族盛世。 千年之后来自异界的她,将取代他成为新的天命之人。 平定天灾人祸,为僵化的世界开辟新的风貌。 倒不是她心善,知晓自己与他相见之后,他便会将自身气运转给她消失在所有世界之中。 她只是还未有找到,能让这所谓的四方圣者不用牺牲的办法。 她很清楚,既然她得到了这天命之人的气运,要为这片大陆改天换命。 那么这大妖现世的乱世,便将在她手上终结。 便是再千年之后,新的天命之人出现,将要解决的也不将是此次她解决的祸乱。 要终结,便需要真正的消灭大妖。 因此,与大妖血契相连的四位圣者,也绝不可能存活下来。 就算她知晓,他们四人中,有人对自己的命运早已认定接受。 有的人现时虽不知晓,但此后知晓,也绝不会退却。 但——她无法接受。 就像有名的电车理论。 她是那个被放在驾驶位上可以改变轨道,选择损失哪方救哪一方的人。 她知道,这使命不由她抗拒与否,她都不得不接下。 但没有人能说,她不能找到两全法之后再接下。 现在,你用溪康郡之难来逼我。 那便我解了这局,再来与你谈判! 周怡做出决定,将此前要询问九蓥的事说出,还一并将请求告知了它。 在九蓥点头应下之后,她便转身跃下屋顶,再度连通了晋楚安。 与此同时,另一方黑暗空间内,真武道人晋楚渊,与他藏身黑暗之中千年滋生的心魔,就此展开对话。 心魔冷声嘲讽他道:“你的算盘落空了,她不打算接过你的使命,费尽心思摆下千年棋局,对方却看穿了你的想法不愿上桌,真是可笑。” 晋楚渊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直到他看着周怡与九蓥商量好妖气一事之后,才转过身来。 “不,她会来的,你也不用挣扎了死亡并不可怕,好好享受这最后一段时光吧。” “不!我不会陪你一起死的!”心魔还在挣扎,怒吼不休。 晋楚渊却没有陪它说话的兴致,最后的时刻不多时便要来临了,他要开始准备起来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即刻动身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周怡——” 方连通晋楚安,周怡便急声打断他的疑问。 “溪康郡发生了什么我已经全部知晓了,你现在赶回来我同你详说。” 信息量太大,晋楚安不免怔了一下,才点了点头道:“好。” 再浅浅交谈两句,周怡截断画面。 转身快步走到西厢房,“叩叩——”敲响房门。 “进来吧。”几乎在暮乌虚弱的声音出现的同一时间,周怡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快步走到床边坐下,暮乌见她神情急切,赶在她之前出了声。 “不论如何,你都不能抛下我。” “我——” 周怡要说的话被他快人一步的话打断戛然而止,一时无言,只得沉默望着他。 “暮乌,我此次要去的地方很危险,你现时伤势未愈,我无法保证你的安全。” 暮乌不为所动,摇了摇头道:“约定便是约定,无论如何也不能背弃。” “可——”周怡还想说服他。 “没有可是!”再度被他打断。 “那你的伤该怎么办?来回颠簸,你要何时才能好起来?” 若不是逼不得已,她不会愿意带上他。 暮乌也明白她的想法,但他更知晓,这样的变动之中,他更需要紧紧缠住她。 这是晋楚安并不能拥有的优势。 他年岁小,周怡又对他有愧,她拒绝不了他。 两人相携再多经历几番生死绝地之境,不论周怡对他是什么感情,晋楚安都再也无法动摇他在她心底的位置。 所以,他再度出声拒绝。 只是,这次他选择了一个婉转的方式,“你会让我处在险境之中吗?” 周怡被他突然和缓下来的转变惊讶一瞬,摇了摇头。 “自然不会。” 暮乌闻言便又道:“既然不会,那为何不能带上我?将我留在这王府之中,难道对我来说,便算不得险境了?” 听他这话,周怡莫名地就想到了晋楚安粗鲁对待他的动作。 以此联想到了,他日后被晋楚安多番磨难的戏剧化画面。 她自然知晓这不可能成真的,醒过神来不由得暗骂自己想多了。 转而抬眼看向暮乌,“不是与你开玩笑,今次要去的地方危机四伏,我也很难保证自己能安然无恙归来,因此,我更不能冒险带上你。” 暮乌停顿了一瞬,嘴角蓦地扯开一抹笑意。 周怡已经许久未有见到他的笑容了,不由得有些出神。 她上一次见到他笑,好似是两人方进入书院不久时。 其后再见到他,他面上好似总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忧伤。 再而后,他的脸上便什么表情都没了。 那双狭长的眼眸里,除了寒冷再无其他。 “你知道的,我自小在贫民区小巷子长大,承诺对我来说,每日不知要说多少遍,但做到与否,不由我的口来说。” 周怡闻言蓦地回了神,见他贬低口吻说起自己的身世脾性,她不由得垂首叹了口气。 “不过是为了让我答应罢了,何必刨开伤口让你我都难受呢?” 暮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愣了一下,才低声道:“因为我知道,这次你很坚定,我怕我不能动摇你的决定。” 细细听来,还能听到一抹委屈的情绪。 但很奇怪,他的情绪,她总是不够敏感察觉不到。 闻声便抬起了头看着他,想了想郑重道:“便应你所想,此次与我前去,不能离开我半步。” 暮乌欣悦点头,“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见他心情好转,周怡也不与他就此多言, 喂他吃下丹药,身上药也换了一遭,告知他不多时她便来接他,才起身离去。 方掩上房门,转身要回到自己房中之时,院门被推开。 “周怡。” 她闻声回头,便见着非要与她一起来此的晋楚漪一行人。 见到他们,她才蓦地想起,暮乌醒来一事还未告知他们。 便点了点头,走到他们身前低声道:“暮乌已经醒来一日了,身子也好转了不少。” 晋楚漪一行人好似不是为此前来一般,闻言愣怔一瞬点了点头。 继续此前要说的话,“南境是不是出事了?” 周怡见着缩在晋楚漪身侧,面色焦急的端木梦秋,明白了她为何有此疑问。 摇了摇头道:“南境是出了事,但不是修义府。” 端木梦秋闻言长舒一口气,抬眼见着周怡目光怔了怔。 “若是想去修义府便去吧。” 端木梦秋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这么说,想了想还是开心地点了点头,“好。” 周怡见她开心,心底那抹惆怅淡化少许。 转眼看向几人继续,“你们陪她同去吧。” 鱼和璧不出她预料地点了点头。 倒是晋楚兄妹表现,出乎了她的预料。 “周怡,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周怡愣了一下,蓦地摇头,反问道:“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们?” 晋楚漪不信任地看了她一眼,“你此前便说过,你不能让我知道的事多了去了,现在怎么矢口否认了?” “此前那不过是玩笑话罢了。” 说完她不待晋楚漪反应过来又道:“那便和璧与梦秋先去修义府吧,我知晓你们放心不下暮乌。” “我不是——” 晋楚漪话没说完,就被周怡一个眼神甩过来闭了嘴。 周怡便继续脸色和缓地看向,不明就里的端木梦秋与鱼和璧。 “可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吗?若是没有了,便我给你们安排吧。” 两人想了想,没发现自己有什么要准备的,便点了点头。 周怡见此也笑着点头,扬声唤来下人,嘱咐他们用飞骑护送两人前去修义府。 一切安排妥当,两人身影消失。 便是此时,晋楚漪忙不迭就要开口,被周怡再度打断。 “你想说,我为何这般急切?” 晋楚漪愣怔点头。 周怡继续,“知晓瞒不过你们,不就把你二人留下了吗?” 听她这口气,两人明白了,她有事要告诉他们,连忙敛容静等。 周怡也不卖关子,继续道:“南境溪康郡出了事,与预言中的乱世有关,我不多时便要出发去往此处。” 他们两人与预言并无关系,周怡见瞒不住他们,便也未有多加隐瞒。 毕竟,与预言无关,就代表着他们在此劫中牺牲的概率,并不高。 第二百七十四章:道别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与两人说清楚,也允了两人同去的请求,周怡便把两人打发下去,自己转身出了小院。 本想着去见风谣一面,却不料,方出了王府门,便见到了匆忙赶回来的晋楚安。 她愣了一下停下脚步,半晌上在他走进来时迎了上去。 “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晋楚安摇了摇头,与她并肩而行。 “你说你知道溪康郡发生的事是何原因?” 周怡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沉默地走了少顷,才点了点头。 转口道:“你相信我吗?” 晋楚安不知她这话什么意思,对上她清澈的目光还是点了点头,“自然是相信的。” 周怡得到答案这才切入正题,“有些事情我不知该如何同你讲,我只能说,溪康郡发生的事与晋楚沂无关。” 晋楚安看了她少顷,才缓缓点了点头。 周怡便又道:“我唤你回来,其实也不知该如何告诉你详情……” 晋楚安明白她的意思,截声道:“你想代替我,前往溪康郡?” 周怡点了点头,暗自背过手,启口道:“可以不问我原因吗?” 晋楚安停顿一瞬,蓦地轻笑出声,“若是我不同意,你这是打算谋杀亲夫?” 目光盯着她背过身后的手臂。 周怡顺着他目光垂眸看着自己手臂,“……” 转而将手抽了出来,连带着,也将背到身后握住的东西一并带了出来。 一柄朴实无华的长剑。 周怡知晓这更让人误会了,连忙出声道:“不是,我只是想把它转交给你保管。” 晋楚安笑意渐渐收敛,摇了摇头道:“你去往溪康郡,它能助你。” 周怡还想说些什么,又被他一把握住持剑的手而愣住。 “你哄骗我归来之时,我便知晓你决定要自己前往溪康郡,你既然有不能言明的苦衷,我便也不再多问。” 他顿了一下,眸光深深望着她,“但——你要答应我,你会安全归来。” 周怡怔怔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晋楚安缓缓松开她,“此行你与谁人同去?” 见他神情和缓下来,周怡便也随口道:“瞒不过你那两位堂弟堂妹,便只能带着他们一起了。” 周怡知晓他想知道的不是这个,但他不明言,她也不打算做主动提起。 晋楚安自然也知晓她是有意避过那人。 见她不愿意主动提起,便只得再度开口道:“那,暮乌呢?” 周怡停顿一瞬,转口道:“两日过去了,京都还未传来消息,未免过于安静了。” 晋楚安闻她有意扯开话题无言凝噎一瞬,又道:“你这是决定要带他同去了?” 周怡没有回答。 他面上神情看不出什么变化,但周围的气温,着实下降了不少。 “这时候倒是不担心他身子如何了?” 意有所指的一句话,指责周怡比着他更离不开暮乌。 周怡也他这么一噎,也稍稍冷下了脸,“何必这般在意?我与他的关系干干净净清清楚楚,可没有掺杂着什么若有若无的情愫。” 她这话就是在反唇相讥了,暗指他与管莎的相处并不干净。 两人说完,都有些暗暗后悔,不该这般不分黑白皂白地胡乱指责对方。 但,人在气头上的时候,又怎么能妥帖管理自己的情绪呢? 两人一偏头看着远方,一垂首面如死灰。 最终还是晋楚安回了头,率先开了口:“京都的事我会多加上心,你此行也要万般注意。” 周怡倏然抬起头看着他,唇蠕动几番却又只是无言点了点头。 少顷后才平声道:“此行干脆解决怕是有些难,我只能暂且控住局势,你要想法办加快节奏,最好能逼着晋楚沂早些动手——” 她顿了下,沉声道:“国内局势稳定在我们手,我们才能好好休整,全力抵御乱世来临。” 这话带来的信息量,让晋楚安难免有些惊讶地愣了愣,却也明白了她这话的重要性。 点了点头便道:“你既都这般说了,自己更要万般小心,在最终战开启之前,我要见到你平安归来。” 周怡毫不迟疑点了点头,“我会的。” 应完又道:“事不宜迟,要交代得都已交代清楚了,暂且未有想到的,日后再寻时机探讨,此时该走了。” 晋楚安抬手看了看渐渐灰暗下来的天色,联想到此前她所说,失去蓝天的溪康郡,又是点了点头。 “每日使用见闻录与我联系一次,若是哪日失去了联系,不论我这边时局如何,我皆会放下一切去寻你。” 方要转身离去的周怡,被他这句话定在了原地。 转头与他对视一眼,无奈笑了笑,道:“我会的。” 言罢再不回头留恋快步离去。 …… 眼前是漫无止境的黑暗,鼻尖萦绕着的是浓重呛鼻的腥臭气味; 脚踩在“咯吱咯吱”作响的地面,指尖抚摸到的,不知是冻结的霜花还是凝结的血雾。 四处没有一点有生命之物的声音,有的只是几人脚踩在倒塌的梁柱、人骨的声响。 在这样的空间里行走不多时,几人便感觉到一阵冰凉的孤寂感,萦绕在心头。 纵使几人越加靠近,也无法驱散丝毫。 “周怡,先停下来吧。” 晋楚漪不由得伸手拉住周怡不住在四周抚摸的手。 周怡收回手转眼看向她,疑声道:“为何?我们应该先找到勤王府所在,看这溪康郡腹地是否还有人存活。” “我知道,”晋楚漪连声道:“只是,你不觉得心里有些膈应的慌吗?” 周怡不明就里的摇了摇头。 而后顺着晋楚漪目光在遍布尸骨血泊的地面巡视一圈,抬起头。 “你害怕?” 晋楚漪抬手摸了摸鼻尖,“倒也不是,只是心底总有些莫名的慌乱不知为何。” 周怡转眼看向搀扶着暮乌的晋楚瀚,“你们两人也这般觉着?” 晋楚瀚停顿一瞬点了点头,暮乌垂眼想了想,低声道:“是像小师姐说得一样,有些心慌。” 为何她察觉不到? 晋楚漪并不是胆小的人,何况她只身经历过巫祸围城,怎会被这小巫见大巫的场景吓到? 第二百七十五章:丹都城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三人皆有些莫名的不适,只能说明,这里确实有些东西让他们不适。 周怡没有感觉,是因为她和他们不一样。 想到这点,周怡点了点头,“那便不多逗留了,若是前方再未有见到活人,我们便退出这块中心区域。” 他们傍晚时乘坐飞骑到了此处,至这漆黑一片的夜半子时,已经溪康郡境内走过了不少的城池。 前面共三座城,无有一个生命活着。 这座主城丹都城,是他们最后一站。 本期望在这座城池好好探查一番,是否有人存活,再寻地点休歇。 现在他们几人皆在这感觉到了不适,也恰恰论证了,周怡见着此地比着其他几座城池更加破落不堪,而定下的结论。 这里,便是溪康郡灾难的开端。 但同样的,若说溪康郡还能有人活着,告诉他们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那也只能在这座丹都城内。 不是因为什么,只是因着作为一郡地之主所在的地方,修士存在的概率是大大增多的。 这样的灾难,只有修士能大概率存活下来。 四人谨慎又快速地推进,不多时,便到达了从千机卫处拿来的地图上标注的勤王府位置。 斑驳破裂的墙面,一半掉落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一半算是牢固钉在门框上的朱红色大门。 悬梁上一块四分五裂地牌匾,在火灵照耀下,依稀可见三个大字。 【勤王府】 “看来这里也没有逃过一劫啊。”晋楚漪摇着头一派哀戚的低声道。 周怡倒是不这么认为,抬手推开那半扇摇摇欲坠的门板。 “不一定,这里并没有血迹尸骨不是吗?” 晋楚漪紧随其后走了进来,在她身旁站定巡视一圈点了点头,“是诶,这里面很干净,好像一点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她惊奇的声音发出时,晋楚瀚也扶着暮乌走了进来。 同样环伺一圈后,难得出了声,“不,这里发生过什么事。” 周怡惊异的回头看了他一眼,眼底的赞赏并未有遮掩。 “哦?怎么说?” 知晓周怡是想借他口说出结论,让不明就里的晋楚漪知晓,他便也不多加停顿。 便道:“墙面破裂成那般模样,一墙之隔的府内却完好无损,这般结果,只有阵法师能做到,并且还要是一个堪比晏先生那样的大能。” 晋楚漪想了想认同地点了点头。 “可是——阵法师之稀少,左丘世家消失之后,不论是记载也好现实也好,也只有晏先生这么一位大能出现过,这权势未有多少的勤王,如何拥有?” 晋楚漪听到这就有些不明白了,“那,这境况是为何?” 到此就不用不愿多开口的晋楚瀚解释了,周怡顺口接上。 “这里和外面一样发生过剧烈的变动,只是,被人抚平了一切痕迹罢了。” 晋楚漪闻言很是惊讶得睁大了眼,“你的意思是,这里还有人活着?” 周怡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伸出手示意她看向前方花坛处。 “你仔细看看,边沿缝隙出是不是有残留的血迹没有清洗干净?” 晋楚漪站在此处看不太清,迈开步子走到花坛旁边蹲下,细细观看少顷点了点头。 扭脸看她道:“确实是有的,这痕迹证明了确实是人为是吗?” 周怡一脸孺子可教地点了点头,几步走到她身边一把拉起了她。 低声同她道:“不出意外,不多时你们晋楚家的人便将要现身了,你这临安郡主还是体面些吧。” 晋楚漪顺着她目光,在自己衣裙上左看右看,低声道:“没有啊,我看着挺好的——” 话没说完,被周怡一手肘敲在腰窝处,慌忙抬起了头。 就听闻前方传来一阵脚步声,定睛看去,就见一身着天蓝色长衫的男子,被一群身着黑衣的人拥趸着朝他们走来。 一群人在他们不远处站定,晋楚漪暗里算了算辈分就要开口,却被对方抢先了一步。 穿天蓝色长衫的男子目光在几人面上巡视一圈,最终定在了周怡身上。 躬身行了一个见面礼才直起身来道:“骥王妃大驾光临,作为主人的在下姗姗来迟,望骥王妃海量。” 周怡摇了摇头,道:“勤王不必客套,我既来了此地,自然会想办法救回溪康郡。” 被她唤作勤王的晋楚垣,闻言又要开始长篇大论,被周怡抬手示意打断。 周怡做出停下手势的手转而指向了他身后的黑衣人。 一行人在她手势下从勤王身后出列,在她身侧平地站定。 周怡颔首转身面对他们,“我虽不是问罪,你们也需要诚实地回答我,此事发生至今已有三日,你们可有向凤阿府抑或你们顶头上司,传过消息?” 一行人对视一眼,皆是一派有话要说的模样。 最终还是周怡随手指定了一人,一群人才停下无言地争执。 “回禀王妃,属下在事发之前察觉到了异样,便一直不停发出消息,却不知为何,至今未有得到回信,起初以为属下被抛弃了,不得已只得投奔勤王府,却不料遇上了其他联系不上的兄弟们,一经交流才发现,原来所有人都未有得到过回信。” “本以为溪康郡在上面看来,是被放弃了,勤王却不愿接受这个结果,无数侍卫合力送了张状师出了溪康郡,去往凤阿府求援,了无音讯的苦等四日过去,现时见着了王妃,我们还以为您是知晓了一切才到此的。” 冗长的一段话,分两段才说完。 周怡也在这话中,知晓了一个信息。 他们不是没有发出过消息,而是发不出去消息。 想到此,周怡连忙将身上的见闻录拿出,试探一番发现没有失去效用。 转手示意他们拿出身上的见闻录来。 接过在手上探视一番,发现是内里蜃珠失去了效用,变成了只可存入信息不可传输出去。 从他先前的话语来看,所有人的见闻录皆是在察觉到异样,灾难出现之前,便无法在将消息传递出来。 那,这就说明了,地底下爬出的那个东西,散发出的某种气息,可以阻隔天然生成的蜃珠,那本能的存储转输出的效用。 第二百七十六章:截住它!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周怡点了点头不再就此多问,转口道:“灾祸爆发至今已四日,这四日都发生了什么,勤王府又是如何抵御下来的,皆细细说来。” 那人闻声重重点头开始细细道来。 …… 周怡听完一切,默然无言好一阵,才缓缓开了口:“意思是,它主动避开了此处?” 依他此前所言,这怪物在钻出地面之前,足足让整个溪康郡爆发了近五日的地震。 地震开始第一日,张柳便赶往凤阿府求援。 路途上花费了三日光景,在凤阿府又耽搁了两日时间,后一日也就是今日,周怡才赶到此地。 算来,溪康郡之灾,从地震酝酿开始,到那不知名的怪物破土而出,已经持续了十日。 可,张柳生前明明有说,他身上的异样,是地下出现的东西到来的啊。 里一层意思,不就是在这地震的同时,也有东西从地底下爬出来吗? 周怡将这个疑问说出,那人点了点头,“此前确实也有似虫群又是泥污的不可名状之物,随着地裂之时一起蔓延而出。” 这就说得通了。 “你话中说,第六日地底下的怪物出现在丹都城东区,肆虐了整个丹都城却在勤王府前驻足,蓦地转头奔向东方是吗?” 那人又是点了点头,“确是如此,那时它一半污秽的躯壳已经越过高墙,威压之下墙体崩裂的痕迹至今还在,属下却也不知它为何突然转头离去。” 周怡沉默点了点头。 转头看向神情惆怅的勤王晋楚垣,“勤王府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宝物?” 晋楚垣连连摇头,“鄙人说来也不怕骥王妃笑话,家底除了这所祖辈留下来的王府,算得上是家徒四壁了。” 这话周怡不用向监视他已久的千机卫验证,从他神情同她此前粗略了解的,确实无误。 这晋楚垣,是一个难得能与底层人共情的上位者。 他这一脉相传的勤王家底,在传到他这一辈之后,没几年就因大肆接济溪康郡百姓掏空得差不多了。 也是因他一心为民,才会出现这死守溪康郡不愿撤离,而是反着人脱逃出来求援的情况。 周怡缓缓点了点头,没再继续多问,在众人齐齐等着她继续之时,转而开始沉思起来。 从江东端木世家得来的信息,四大家所在便是四大妖封印之地的规则去推算。 这江南地区的溪康郡,便是几百年前消失的公羊世家故土。 这声势浩大从地底钻出来的怪物,不知意外,便是那恶名昭著的四大妖之一。 若只是灵宝,便能让它突然改变方向是必不可能的。 她要换位思考想一想。 一个封印在地底千年,满心愤恨想要灭世的它,好不容易挣脱枷锁来到地面,开始它的虐杀之旅。 这种畅快淋漓的释放情绪之时,有什么事能让它突然改变行迹,放弃将整个溪康郡湮灭,转而离去呢? 只能是一件对它来说极为重要的事,若是赶不及便能让它面临重新被困局面的大事。 方才千机卫说它朝着东方奔去了。 东方有什么呢? 她心底喃喃自问,倏然间想到了一点猛地抬起头。 “快!去截住它!” 说话间拔出腰间被剑鞘掩去锋芒的凌云剑,以身作则使出瞬移之法冲了出去。 如今不比千年之前,还是那个妖族纵横世间,为它们四大妖俯首称臣的境况。 它们虽被封印在地底,世间发生了什么也迷不了它们眼。 它们很清楚,若是想重回妖族纵横的巅峰,便要它们四大妖聚首覆灭世间之后,再寻打破秘境,放所有妖族出来之法。 所以,能让它冷静下来,蓦然扭头奔向东方的原因,只能是冥冥之中得到了它另一位好兄弟的求助。 不妨想得更坏些。 江东端木世家以血加固的封印,终是被地底那躁动的混沌冲开了,如今这暂且不知晓名的大妖,便是前去与混沌汇合。 两妖汇合,另两只未有异动的大妖,在它们的帮助下冲破封印,便是板上钉钉指日可待的事了。 仔细想想,她确实许久未有得到江东的消息了。 也未有再从晋楚漪口中听到她爷爷的事,好似她也未有得到江东传来的家书。 很难说,这不是像溪康郡一样,发生了灾祸。 越想事态越严重,在黑暗中穿梭的周怡,也越发焦急起来。 她知道,凌云剑虽能净化感染人身的妖气,也能对邪恶之物施予有效的伤害。 但,凌云剑确实杀不了这四大妖。 毕竟,凌云剑能祛除一切邪恶的根本,是那化作剑灵的金凤。 而这四大妖,却与金凤基本是同一个时代的产物。 活着时谁比谁强一些,谁能率先污染抑或净化对方,都是未知数。 更别说,凌云剑中的,只是一只遗留少许意识的灵体。 这也是千年之前,晋楚渊没有选择持剑杀了它们,而是选择以血契圣者封印它们的原因。 这个世间,暂且还没有找到杀了它们的方法。 找到这个方法,便是她这天命之人的使命。 现在她要做的,是阻止它出了这已经消亡殆尽的溪康郡。 趁着它方冲破封印,妖力未有回复巅峰之时,以她身体流淌的天命者之血,或许能有机会,将它暂时控住。 …… 穿行在黑夜之中,脑中想法快速变换的周怡,倏然停住的身形。 也是这一停顿,让落在她身后紧追着她的众人,得以在她身旁站定。 “周怡,怎么了?” 晋楚漪驭使灵剑悬停在她身边,在灵剑上办蹲下身子问道。 周怡没有扭头看她,眼睛直直望向前方那与身后无异的黑暗。 “等下不论如何都要听我的命令,知道吗?” 少顷之后,她才沉声开口道。 晋楚漪眼睛惊疑不定地看了眼前方好似忽然加深墨色的黑暗,点了点头。 周怡便又回首看向将将到达她身后的晋楚垣。 “怎么都停下了?” 在他问话之时,周怡也开了口:“勤王既到了,便帮我一个忙吧。” 晋楚垣听闻她并不轻视他,还有事给他做,欣然应允的点了点头。 “骥王妃说吧,鄙人定然尽心尽力去做。” 周怡漠然颔首,转眼看向晋楚瀚御剑搀扶着的暮乌。 晋楚瀚会意,驭使灵剑悠悠落下。 第二百七十七章:直面大妖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暮乌也明白了她压力极大,要做的事刻不容缓,便默不作声走到勤王身边。 周怡这才回首看向不明就里的勤王,“劳烦勤王帮我照顾一下伤者,前方的事便留给我们这些人费心吧。” 说着,也不待他回过神来拒绝,便蓦然挥手,再度带头冲进了凝滞着血雾腥气的黑暗中。 留下刚反应过来的晋楚垣,对着毫不客气将半个身子撑在他肩上的暮乌,一脸懵逼。 …… 方才周怡停在那处,并不是有意等他们。 而是察觉到了,前方浓重刺鼻的妖气。 所以才留在那处,与他们打下了心理准备,才带着众人齐齐上阵。 此时方一冲进这片妖气弥漫的地界,一直对妖气敏感却无碍的周怡,都不由得感到了一阵眩晕之感。 同时,身边开始响起了窸窣地掉落声响。 她扶额有些模糊想了想,还是停下身形,将晋楚漪等人扶起身来。 “事情有变,你们在这等我。” 头晕目眩只想一睡不醒的晋楚漪,竭力保留一丝清醒,声音幽微得道:“你一个人怎么能解决它?” 周怡没有就此回答她,而是继而不由人拒绝的沉声道:“这不是请求。” 说着,一掌将她推回去数十丈,直到见到她能渐渐恢复力气站起身来,周怡才再度转身。 “不要跟着我,你们抵御不住这妖气侵扰!” 声音随着渐远的身子渐渐变得悠长。 她此前还疑惑自己两次镇妖塔之行,为何都未有真正的受到妖气的侵扰。 如今明白了一切,才知晓自己是唯一一个深陷局中还能全身而退的人。 不受妖气侵扰并不是她的幸运,而是她命运的枷锁。 这代表着,所有与那些世间极度邪恶之物接触的,只能是她。 就像如今一样,一人穿行在黑暗中,将要独身面对那不知名的大妖的,只能,也只会是她。 手中紧紧握着凌云剑,她深呼吸一口气。 在头顶晕染开赤色的光彩,伴着如雷声般的呼吸声响起之时—— 蓦地飞身跃起,一掌心盛放出紫黑色的源火,一手持着凌云剑袭向那布满瘢痕疤瘌的头颅。 凹凸不平尽是疤瘌的头颅,从那赤色云层中猛地垂下,身子隐在其后,在雷电闪光之时,那宛如树皮般粗粝如山脉蜿蜒的身子若隐若现。 宛如天空黑洞般的血口,呈夹击之势席卷向她。 “轰隆!!!” 伴随着这声震彻天地的巨响出现的,是一道如枯枝五指般,从天边蔓延到地平线的紫色雷电。 周怡算不得娇小的身子,面对着的却是硕大到人眼无法看见全身的庞然大物,在这紫色电光映照下,她宛如一只扑火的飞蛾。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并不是。 她这举动不是想送死。 晋楚渊都无法解决的怪物,便是现在有所损伤,又如何是她能截杀的? 她之所以这般不隐蔽地直接与它对上,只是想用它宿敌之剑吸引住它罢了。 如今,它如她所想停驻,她便也不打算张牙舞爪的引它注意了。 在它巨大的血口之前,动作极为缓慢的,将剑锋一寸一寸收回剑鞘之中。 抬手,源火在她身前铺成一堵墙。 “你对源火也不是无所畏惧,只是,在受点轻伤的代价下杀了我,你觉得也很合算,这一切我都知道。” 在她一句话落下之时,方才不因源火出现而停顿的遮天巨兽,现在反倒停下的动作。 巨大的血口缓缓合上,宽大如红绸的信子缓缓至口中伸出,在她身边试探性地延展开来。 周怡依旧没有动作,背在身后的手,几不可察的蹭开剑鞘。 “让我来猜猜你停在这,面对我这无名小卒却不敢轻易动作的原因。” 她的话语一直未有一方回答,她也好似不在乎一般,自顾自地说着。 宛如红绸的信子已经将她完完全全围困起来,只要它心念一动,她便将被这红绸缚住,再无法脱逃。 但她依旧不在意,被剑锋划开的手腕缓缓垂在身侧,一滴一滴向下滑落豆大的血珠。 “你身上的封印之力,其实并未有完全消失,而我持有凌云剑,你怀疑我便是传说中的天命之人。” 周怡晃眼见着它如火山口一般的鼻孔微微张合,连忙又道: “引动风雪,致使山崩地裂,让无数人丧命于此,不只是为了泄愤,更是为了以人族之血液,来迷惑封印之力,让你可以就此一举逃脱。” “吼!!!” 它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巨口毫无动作,此地却倏然出现了一道深沉的声音。 “便是知晓了又如何?不过一蝼蚁般的金丹之徒,能奈我何?” 周怡笑笑没有正面回答,“我并不想奈何你。” 在对方嗤之以鼻,打了个响亮的鼻息之时,周怡转口又道:“你急忙往东方去,去受到了混沌的召唤?” 巨大的头颅蓦地转动少许,不知环绕了多少层的红绸,蓦地缩紧到她身边不过一寸之遥。 “若不是看你知晓些许不为之人的秘密,你该知晓你自己活不到现在,若是想再活久一些,便把圣者所在交代出来——” 隐在疤瘌沟壑下的眼睛睁开,雷电忽闪,周怡能从这迷蒙的眼瞳中,清晰地看到渺小如虫蚁的自己。 “虽然你一介人族,胆敢唤混沌之名,便已是该魂飞魄散的大罪了。” 在红绸如游云般在她身边流转缩紧之时,周怡蓦地摇头笑了笑。 “对你说来,我说也是个死不说也是个死,又何必费力挣扎?” 说着,周怡右手拇指悄然拨开了凌云剑。 此前滴落的血液,也被她一滴未有浪费的,借着说话之时引入了紫黑色的源火之中,并未引起它的注意。 不疾不徐得深沉声音再度出现:“没有人死前是不会挣扎的,我喜欢看你们挣扎的样子。” 一人一妖皆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僵持的局面也将一触即发。 …… 守在黑雾之后的众人,看着幽深墨色中不时闪出的紫色雷电,心急如焚。 他们不知道,此夜过后,是否还能见着那个渐渐有了温度的周怡。 第二百七十八章:死门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雷鸣阵阵,雷鸣紫色电光忽闪。 盘在万里长空之上的庞然大物,在绚烂的紫光浮现之时,猛地翻涌起来。 狂风呼啸!魂灵哭嚎! 宽大缠绕着的猩红信子,在衣玦猎猎作响的周怡身旁倏然不住缩紧。 合上的巨口也猛然张开,伴随着带着云层涌动的庞大身子,猛地袭向了她! 天空是诡异的赤红色,红云之下,不时闪出道道紫色电光。 地面是坍塌的枯骨血海,眼见是不可名状的诡异。 周怡一袭素色衣裙立足于这片天空,竟毫无末日中孤寂感,面上甚至是自得的神情。 红绸席卷她那一霎,清亮的凤鸣划过阵阵雷声,跃出九天之上! 明亮剑光显现,却无法穿过周身红绸,反而加快了自身被束缚的速度。 “小辈,你难道不知晓这凌云剑对吾辈无用?” 巨口开合间流露出一句冷言,被层层箍住无法动弹的周怡,更是被骤然缩得愈加紧实的红信子,逼得背脊弯成张满的弓。 下颌高抬,纤细优美的白皙脖颈,显露一瞬,被打断红色掩盖。 周怡白皙的面色,涨得通红! 不出意外的话,不过一秒之后,她便将因窒息身死。 便同她来到这个世界一样的死法。 只要再等一秒,她死! 盘在长空之上的它,也是这样认为的,庞然的身躯也不打算蜿蜒向此地了,张开的巨口俯下便要将她吞吃再快速离去。 却就在这时! 异变突起! 本渐渐失去气力合上眼的周怡,不知从何处迸发出一股力量,猛地张开了眼。 同样猩红的清澈眸子,在赤色天空映照下,更显红光朦胧。 煞白的唇微微开合说着什么,它一时无法听清,静心去听一瞬,迷蒙的眼瞳猛然倒竖! “便如千年前拿着这柄剑的主人一样,我与他的使命是一样的。” 便是这一微弱地需要它静听的话语,让它在云层中缓缓游动的身子骤然快速涌动起来! 巨口猛地吐出一口带着无穷腥气的茫茫黑雾,将她连同整块大地一起困住。 此前空中可视化的血雾,愈加浓烈起来! 被红绸松开的周怡,却没有逃过一劫,或是停住脚步解决当下的想法。 流淌在它收回去的红信子上的血液,开始如符咒般亮起阵阵金光,炙热滚烫起来。 它也不由得因着这天然克它,完全无法抑制住的疼痛,暂缓了动作。 甚至升起了断‘尾’逃生的想法。 周怡此前几番话语勾起它兴致,致使它停下动作与自己细聊,便是为了等现时这,它掉以轻心主动沾染相克的天命者之血。 现时一切如她所想那般进行,她哪会就此让它离开? 趁着它因疼痛束缚住动作之时,一直放在它眼下,沾染了她几近半身血液的源火,骤然延展到避无可避的范围,猛地袭向它面门。 她依稀记得,四大妖躯壳上,是有死门的。 只要准确攻击到这点,便可将它们打成本源形状,封印起来。 现在她面对的这只大妖,身上的封印之力并未完全消失。 只要她攻击到这处死门,便可让它回归本源形状,被封印拉回地底! 这才是她在它眼底下展开源火,悄然浸满血液的原因。 一是为了让它因傲慢,而失去防备; 二便是为了借用这源火可瞬息延展的特性,趁它不备打它个措手不及。 她确实不知晓它死门在何处,它也不可能停下动作让她去找。 所以,她干脆用无限延展的源火覆盖它庞然的身躯,以自身血液攻击它死门。 它自然也感觉到了危机,但这用万千人族血肉凝聚的身子,并不如它原来的身子那般灵活。 它混乱的脑子,又被这要命的疼痛侵扰,根本来不及避开这本就难以避开的源火。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吸取了无数人血肉汇聚而成的身躯,在它眼前骤然崩塌! 随后便是一寸寸破裂到头颅! 封闭千年拥有不过几日的眼睛,再度消失,它重归黑暗之中。 “啊!!!来日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放血拆骨!亲手取你的眼睛来看着我如何湮灭这个世界!” 携着无尽愤恨的怒喊,在她耳边响起。 周怡却并不在乎,也不打算回应。 在渐渐明朗起来的高天月光下,看着无尽的黑雾被大地吸取,她才渐渐放下心来。 竭力坚持而清亮的眼眸,在此时蓦地灰暗下来。 费力在半空上停驻的身子也此时,倏然下落! 周怡耳边是呼啸的风声,眼见是清朗的明月。 此情此景,她蓦然生出一股:这样就很好,的感觉,便缓缓合上了眼。 不住下落的身子,转眼就要坠落在地面! “咻!” 一道破空之声响起,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中。 “周怡?周怡!醒醒!” 晋楚漪抱住她不住惊慌呼唤,周怡紧紧合上的眼,缓缓睁开了一条缝隙。 “别吵...让我睡会……” 微弱的声音出现,周怡眼睛再度合上,任凭晋楚漪怎样呼喊,也再没有睁开。 听闻她想睡,晋楚漪更是惊慌不已,连连呼喊不见她再有反应。 只得不住安慰自己,她没事,她只是累了而已。 …… 午时,日头正盛,勤王府一荒芜小院中。 晋楚漪满眼焦急地说道:“这都一夜过去了,周怡怎么还没有醒来的意思?” 晋楚瀚摇了摇头没有开口,神情惆怅。 垂着眸子面色苍白的暮乌,见无人应她便道:“她答应了那个人要安然无恙回去,定然无事的,她只是有些累,让她多睡会儿就好了。” 晋楚漪此时因焦急,难免有些暴躁。 也没有注意到是谁开的口,便急声回道:“她一个金丹修士怎么会感觉到累?就没一个人敢说,她是受了伤身子无法自愈,所以陷入了休眠状态?” 说着又转头看向不敢插嘴的晋楚垣,“一个偌大的王府,连一个药修都没有,真是可笑!” “漪漪!” 一直未有开口的晋楚瀚倏然出声喝止口不择言的她。 晋楚漪却因东想西想自己吓自己过了一夜,对着这不肯开口,自我安慰的几人,更是加深了她的火气。 “你朝着我吼什么?你有能耐你把周怡唤醒啊!” 她并未有因他喝止而收敛,反而将枪口转向了他。 说完还不解气,转头又看向了暮乌,“还有你,小师弟。” 在暮乌无言望着她时,一手推开阻挡她的晋楚瀚,开始肆意释放负面情绪。 “你知不知道师尊有多担心你?你知不知道为了你幼稚的想法,周怡需要背负多少莫须有的罪名?你知不知道——” 她连番的指责,被暮乌轻声开口说出的话语,蓦地打断。 “我知道。” 晋楚漪听言愣了一瞬,蓦地又气笑了,摇了摇头,“不!你不知道!” 一步逼近他身边,“你不知道她为了做了多少,难不成你以为心硬如铁的师尊,能罚你入寒冰谷又轻松放你出来? 可怜,那时的她不过筑基修为,替你吸去了全部寒气弄得眼瞎脚瘸一身的伤,却还要被你记恨。” 说着目光对上眼神渐渐松动的暮乌,“便是这样,你还要拆散她历经万苦得到的相守,暮乌,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原来她早就看清了暮乌的意图。 毕竟与他走得最近的,除了此前的周怡,便是她了。 周怡因身在局中,当局者迷,不比她这旁观者看得清楚。 她此前不说,只是不想让周怡为他忧心,也不想让她此前多挂心的小师弟,因心理扭曲生出的心机,被周怡全部得知彻底失去她。 在这满心焦急尽是负面情绪之时,她却再也忍不住了。 每每都是周怡不顾一切拦下他们,只身面对难以逾越的磨难救下他们。 便是这种情况下,她身边的人竟还想着算计她,自我安慰她能撑过来。 她不免为周怡觉着不甘。 暮乌虽并未有被她当头棒喝敲醒,心底却也解开了一个死结。 原来那时候她并未有抛弃他,甚至,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为自己做了更多。 这让他心底更是认定了:她心里有我。 他心底想法虽然未有改变,面上却摆出了一副沉思过后幡然醒悟的神情。 低声道:“我知晓了。” 毫无生气的话语,配上他那张惨白的脸,更显出他幡然醒悟的诚心。 晋楚漪火气因一番发泄本就所剩无几了,此时见他这模样,最后一丝怒火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甚至,她还升起了一点恻隐之心。 毕竟是同门师姐弟,相处也是以心换心,她也不可能因一时生分对他的情绪完全不予理睬。 想了想还是道:“暮乌,我并不是逼你,我曾经也支持你去争取她,可今时不比往日,她此前心底无人你争取不到,如今她心底有人了,你又何必自取屈辱,放下未必不是一个好的结局,毕竟,作为朋友或者姐弟,你们能互相陪伴更久不是吗?” 暮乌心底怎么想的,没有显露在脸上,自然也无人知晓他内心想法如何。 只是见他默然点了点头,晋楚漪便也不再就此多言。 晋楚垣看着这关系复杂的几人,终于不再争吵,心底也松了口气。 他毫不记仇笑嘻嘻走上来,以一个长辈的口气劝解道:“你们同门情谊,不应因这点小矛盾变得生分,说开了就好了。” 两人转眼看向他,他一对上晋楚漪的目光,就想到了方才她怒气冲冲的脸,不由得怀疑她又要怒吼出声,连忙后撤。 被晋楚漪一声叫住,“勤王。” 他无奈转身,脸上挂着讪笑。 晋楚漪却是深深鞠了一躬,沉声道:“方才一时情急口出狂澜冒犯了您,实在抱歉。” 说完又鞠了一躬才直起身来。 晋楚垣见她不是发怒已经觉得受宠若惊了,闻言更是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能理解的,临安郡主不必为此道歉。” 晋楚漪微笑着摇了摇头。 转而又看向冷着脸面无表情的晋楚瀚。 见他不看自己也不生气,几步走到他身边一手肘撞在他肩上。 “好了嘛,这有什么好生气的,算我错了行不行。”晋楚漪低声道。 晋楚瀚看了他一眼,脸上神情尽是嫌弃,“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性子全然不见收敛好转,认错又有什么用?下次不也还敢?” 他难得说了老长一句话,还尽是没什么营养的抱怨。 直把晋楚漪惹得轻笑起来,“你就说你原不原谅我就好了,你管我下次还敢不敢?” 晋楚瀚这次没有回答她,给了她一个并不熟练的白眼就转到一旁不再理会她。 晋楚漪却不在乎,因为她知道,晋楚瀚只要愿意摆出这样生动的神情,便代表了他心底没有怒气。 笑笑也就不烦他了,转身想要进屋看看周怡身子有没有好转。 却被院外蓦然响起的脚步声打断了动作。 转眼与几人对视一眼,眼底皆是喜色。 连忙转眼看向院门处,就见一身着一袭黑衣的千机卫推门而入。 “怎么样,可是药修到了?”晋楚漪连忙出声问道。 昨日周怡出了事一瞬,千机卫便传出消息,调令千机卫中远在徐州郡唯一的药修,赶来此地。 今时见千机卫急匆匆的前来,自然以为是药修到了。 那千机卫被他这一句话问住,愣了愣摇了摇头,“徐州郡大战已然开启,伤者与日倍增,王妃曾下令,无论如何,都要以前方战士的身子为重,因此他无法抽身,只能着人带来一瓶丹药给王妃试试。” 晋楚漪被这话噎住,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周怡啊周怡,你这命令是要害了谁啊! 她不由得暗想着,转口道:“丹药有何用处?她身上的丹药不知比这人带来的好多少倍,可有何用处?” 被她这话一噎,那人也不知该说什么,攥着药瓶的手也垂了下去。 晋楚瀚见此瞪了她一眼,怪她多言,晋楚漪也不甘示弱回瞪回去,说他多管闲事。 两人眼神来往一番,晋楚漪率先收回目光,转口又道:“我记着那管莎不也是一个药修吗?她应该没什么事吧?为什么不能由她来救治周怡?” 那千机卫愣了愣,才开口道:“管莎乃是军中医师,不由王妃为首的千机卫调动,若是要请她到此,便要惊动主管军中的王爷。” 晋楚漪闻言也是一愣。 她知晓,周怡定然不想让晋楚安知晓她受伤的消息。 但,若是她无人救治便无法醒来,那便不是想不想的事了。 若是伤势再剧烈变化,那便是能不能活着醒来的事了。 她脑中几番想法转变,不知该不该就此开口让这人传消息回凤阿府。 便是在这时,安静了整整一夜的屋内,蓦地出现了一声响动。 “哐当!” 一声瓷器破碎的清脆响声出现。 晋楚漪蓦地想起,这声音应该是她昨夜喂她饮水,放在床头桌上的瓷杯。 第二百七十九章:公羊旧址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晋楚漪联想到此,也顾不上和身旁人再继续,转身便急匆匆往里奔去。 “砰!” 门被她猛地推开,门板撞在窗户上一阵来回晃悠。 她几步奔到屏风后的雕花床边。 “周怡——” 脸色红润,眼神迷离的周怡,缓缓坐起身来疑问看着她。 “怎么了?话说一半不说了。” 晋楚漪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两眼,才呢喃道:“我不久前看你脸色不是这样的啊……” 周怡无奈垂首,目光在地上散落的空药瓶上巡视。 “一颗便可益气补血的丹药,你喂我吃了多少瓶?若是这样我脸色还未好转,才是真的稀奇好吗?” 晋楚漪顺着她目光看向地面,沉默一瞬,猛地抬起头来。 “这么说,是你没事了?!”晋楚漪很是惊喜。 周怡不由得停顿一瞬,才接上:“我本来就无事,不过有些困倦罢了。” 说着转眼看向她又道:“我记着我昏睡前不是告诉你了吗?大清早就发这么大的脾气,要不要我给你去去火?” “……你都听见了?”晋楚漪偷眼看他,小心翼翼道。 周怡垂眼摇了摇头,“也不是,你前面说了什么我听得不太清楚,后面你指责千机卫时才约莫听清。” 那就好,那就好。 晋楚漪偷偷松了口气,暗自庆幸。 周怡垂下的眼皮,遮挡住了她不仔细看便无法得见的幽深。 “你身子无事了就好,现时是暂且留在溪康郡,还是去往下一站?” 她知晓周怡不可能在此停住,她还有很多事要做,便就此问道。 周怡抬眼看向她,沉声道:“溪康郡事还未有了结——” 话未说完,反应慢半拍的几人陆续走了进来,在她身前站定。 周怡见着几人脸上欲言又止的神情愣了一下。 “我没事了,你们不用担心。” 此前一战看似声势浩大,实则并未有伤筋动骨。 不过是以耗费半身血液的小小代价,便把目空一切的大妖打回了地底。 已经是个战前都不敢去想的大成功了。 昏迷一夜,至今还有些许气血不足算不得什么大事。 周怡是这样想的。 见她面色正常,几人也如晋楚沂此前的心路历程一般,渐渐宽下了心点了点头。 “你方才说什么?”因他们此前陆续进来吸去了注意力,晋楚漪并未听清她此前说了什么。 周怡顿了下,摇了摇头,“助溪康郡重建后,我们再走吧。” 几人对视一眼皆无异议,点了点头道:“好。” …… 盛夏,天气朗晴。 周怡调来了附近区域的千机卫,在不影响战事的情况下,亲自在日头下一边指挥一边动手,助人族所剩无几的溪康郡重建。 一地之主晋楚垣,自然也在其中。 不比周怡面色平淡,爱名如子的他,在这荒芜的大地,再无法见着以往言笑晏晏的百姓,不免有些神伤。 清理废墟砖瓦之时,更是见着了满目疮痍的大地下,那更加让他触目惊心的场景。 几乎每一根朽木,每一片砖瓦下,都有着一具具挣扎求生,姿势各异的尸体。 这些每一个他都能叫出名字的尸体,无不是大睁着眼,五指如鹰爪向上延伸,显露出了他们不想死的绝望。 无言的忧伤在忙碌的人群中蔓延开。 便是此前心底云开月明的心境,在此时也不由得再度蒙上了霜花。 神情沉重,搬运尸体的动作,也谨慎小心起来。 直到日头西斜将要落下之时,清出了一大片区域的众人才在周怡指挥下停住了手。 命令众人明日继续,周怡便让他们洗漱休歇去了。 转眼见着默然站在空地边缘的晋楚垣,神情惆怅,垂在身侧尽是血痕的手也在不住颤抖。 周怡停顿了一瞬,还是迈步走到了他的身边。 本想说些什么的她,望着天边夕阳许久,却终是什么都不打算说了。 毕竟,眼睁睁看着这里从商贸大城成为废墟的他,所承受的负面情绪,绝不是她三两句事不关己的话语就能解开的。 让修士不动用灵力术法清除障碍,将这些尸体好生安葬,便是她能给他的最大安慰了。 晋楚垣沉默肃立在废墟前多时,直到夕阳碾成一缕红光,他才渐渐回过了神,发现了身边站着的周怡。 想了想,他道:“骥王妃不必过于担忧在下,在下没有那么脆弱,在下坚信,溪康郡经历此番磨难之后,定会回复往日的荣光。” 回复往日的荣光? 不过是短暂的将它再度封印,末日乱世也终将会席卷而来。 回复往日荣光这件事,在短时间内,至少在乱世真正结束之前,都不可能。 他终究一个人守着这座孤城,直到席卷整个世界的漫长乱世,真正结束之后,才有这个可能。 但周怡并不打算告诉他这件事。 只是斜瞥他一眼,沉声道:“勤王怕是想多了,我只是想问你一件事,见你出神便在此等你回神罢了。” 晋楚垣:“……” 他尴尬地垂下头,抬手摸了摸鼻尖嗡声道:“是在下多心了,骥王妃有话便问吧,在下一定知无不言。” 周怡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平声道:“左丘世家旧址在何处你可知晓?” 晋楚垣愣了一下,似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偷偷抬眼看了她两眼。 低声道:“骥王妃是知晓了在下郡内百姓偷偷供奉左丘世家一事?” 说着蓦地挺直了胸,“此事在下是知晓的,是在下包庇纵容了他们,此事要追究就追究在下的罪吧。” “……” 人都没了,我又追究他们什么罪呢? 再说了,下令不准民间供奉四大家的,是几百年前的尊孝帝,关她周怡什么事? 就算她归属的骥王一脉,有心逐鹿天下,也没必要在这时追究这等小事吧。 周怡好一阵无言。 “勤王不必杞人忧天,我只是想知晓左丘世家旧址在何处,并不想追究前事。” 晋楚垣偷看她好几眼,见她神情却是她所说那般不在乎,才渐渐宽了心,点了点头。 “左丘世家旧址便在灾祸爆发的东城区,若是骥王妃您着急的话,不如在下带您前去?” 周怡摇了摇头,“不必,你将详细地址告知我,我自己去。” 从他口中得到清楚的地址,周怡便同他告别,转身离去。 方要驭使灵力,转眼便见着站在街角目光齐齐盯着她的三人。 她不由得一愣,瞬息回神走了过去。 “等多久了?”在几人面前站定后,周怡便道。 两人还没开口,急性子的晋楚漪便冷言冷语道:“知道你没有说实话开始,便在这等着你了。” 周怡无言沉默一瞬,辩解道:“我何时说了谎?醒来时便告知了你,只是你没有注意听罢了。” 晋楚漪看了她一眼,无语凝噎,低声道:“你就是仗着我不记得你之前说了什么,就什么都往这里扯。” “哪有,我说的是真话。” 确实是真话,她起初是想告诉他们的。 只是,转念一想,他们帮不上忙,知晓了也是徒增担忧,便闭口不言了。 现时见几人等在此处,也知晓躲不过了,便将自己要去做的事一并说出。 “左丘世家旧址便是封印大妖的地点,我此番便是要前去此处,看看封印是否完整,估算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此话一出,几人面色齐齐变化,凝重起来。 “这么危险的事,你原先竟打算不告诉我们?” 还是心急口快的晋楚漪质问道。 周怡无奈偏过头避过她目光,直言道:“你们无法规避妖气侵扰,去往此处只会让我担忧。” “……” 有必要吗?有必要这么直接地说他们是累赘吗? 晋楚漪好一阵无言。 半晌回过神来,想起此前一直未有仔细问过她的事。 便道:“为何你能不惧妖气?我记着好像从巫祸一事起你便是这样了吧?” 她从未在他们面前多加掩饰过,晋楚瀚和暮乌这样的聪明人,不问是早就知晓了。 晋楚漪则是真的一直被蒙在鼓里,周怡不说她就真的一直想不到这件事。 周怡并不想在此时同她解释这个问题。 好似未有听见一般转口道:“你们若是要跟着便跟着吧,只是到了地点之后,必须听我的指挥。” 她明显的扯开话题,却又因说的是此前的事,晋楚漪没办法继续追问,只得点了点头。 几人都应下了,周怡便也不再停留,转身带头离去。 …… 树影婆娑如蛇影,风声凄厉如鬼泣。 树影之下是青石构筑的墙体高门,门上有一处空白之处,似是原先挂着牌匾的地方。 周怡缓步走到这青石门前,抬手轻轻推开沉重的石门。 门缓缓被推开后,第一时间扑入鼻尖的,是萦绕在空气中的檀香味,很清淡,似是午后翻开书页的清淡香气。 这理应让人感觉到静谧惬意,但她看着前方那矗立在寸寸断裂地面的楼阁庙宇,她心底始终有些隐隐的不安。 很奇怪,这灾祸爆发的起源地点,比着还有浅浅妖气遗留的外面还干净,她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妖气。 若不是那皲裂的地面在无声的说明确实是灾祸起源地点,她根本不能将这静谧安详的地方,与那庞大恐怖的大妖联想到一起。 为什么?难不成封印还能净化妖气?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被她推翻了。 在嘉阳谷她是亲自去过封印混沌的封印阵法之上的,那浓烈刺鼻的妖气,便说明了,封印并不可能净化妖气这一点。 不怪她多疑。 在这样一点异样,便有可能引发世界覆灭的情境下,她所有的疑惑,都是应该的。 只是,她现在暂且想不明白妖气被净化的原因。 只得扭头对着迟疑着不知要不要上前的三人道:“你们在这等着我。” 说完便打算自己上前去探一探。 被晋楚漪一把抓住,“你又想抛下我们孤身涉险!” 周怡被她用力的动作拉得踉跄一瞬,不得已又扭头看向她。 “说好跟我来听我指挥呢?方才还应得好好的。” 晋楚漪被这话堵得讶然瞬息,便找到了辩解的方法。 “你之前也没说你不管不顾地抛下我们啊,并肩作战的指挥自然是愿意的。” 见她开始胡搅蛮缠,周怡一阵无言。 转眼示意两人将她拉开,却见神情如出一辙的两人,齐齐偏过了头,表示自己也同她一样的想法,不愿插手。 周怡不由得低叹了口气,“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你又帮不了我,一同前去有何作用,送死吗?” 晋楚漪闻言蓦地眼眸大睁,在周怡以为她要反唇相讥之时,惊讶道:“你这是承认了前方有危险了是吧?” 说着把她抱得更紧了,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她手臂上。 “这我就更不能让你孤身一人前去了。” 周怡:“……” 她又是好一阵无语。 怎么感觉晋楚漪在她这次醒来过后,性情大变了呢? 越发像端木梦秋来了。 周怡半晌才无奈道:“你先放开我。” “我不,放开你就跑了。”晋楚漪摇头道。 周怡无奈抬眼对上她目光,少顷后嘴角蓦地挂上一抹清浅的打趣笑意。 “行吧,那就这样跟我走吧。” “啊?”晋楚漪没有反应过来。 周怡也不待她反应过来,便驭使灵力加身,一手揽住她腰,飞身越过大片龟裂的土地,来到了前方被百姓改造成庙宇的前厅。 “啊!!!” 晋楚漪拉长的惊呼,在落地之后才悠悠落下。 直到周怡抬手拍了拍她,她才渐渐回神,手却还是紧紧抓着周怡不敢放。 周怡也不打算松开她,转而垂下手牵起了她,扭头看向身后两人。 “快些过来吧,我们巡查一遍就走,这里有些异样久留我不安心。” 她将实情说出,被她区别对待的晋楚瀚与暮乌,对视一眼颔首相携,同她一样飞身到了她身旁站定。 与此同时,几人站在门前谈话时渐渐幽微的风声,也蓦然大作。 狂躁尖利的呼啸,直把人心扰得焦躁不安起来。 好似是这静谧无人的庙宇,不欢迎他们的到来一样,在凶恶的驱赶着他们。 第二百八十章:秘密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几人对视一眼,默契快速回身往里走去。 被改成庙宇外殿的前厅高阔无比,殿外清浅的月光只能浅浅流入一抹月光,无法清楚照耀深处。 不得已,周怡唤出火灵,将殿内照亮。 殿内景象与他们在外见着预想地一样,完好无损,好似那只大妖并不是从此处爬出的一样。 一尊四足大鼎摆在正当中,内里有三根燃烧殆尽只余末尾的大檀香,其下有无数小支的香木。 大鼎后是几尊泥塑的人像,隐在暗处的脸部几乎与主梁齐平,约莫有三丈多高,几人遥遥站在外殿,皆需仰望才能浅浅见得全貌。 驻足观察少顷,周怡率先迈开步子,带着三人往人像后走去。 一一查看一番,却没有找到一处,像在嘉阳谷处看到的纹路一样的封印。 难不成封印不在此处? 不可能!若是不再此处,不可能此处能在此劫后完好无损。 只能是那只大妖为了避过封印之力强盛的地方,才会有意避开此处,让此处得以在此劫之后完好无损地保存下来。 推定这个结论出现,周怡重整旗鼓,再度仔细观察起来。 皇天不负有心人,这次终于被她找到了一处有可能是封印纹路的地方。 在环绕大殿半圈的人像相连处下方,有一隐在暗处,火焰未有停在上方仔细观看,便无法得见的一指长沟壑。 在她蹲下身子以火灵照耀时,能浅浅见着沟壑底部,有深深的暗红色浮现。 不出意外,这便是公羊世家雕刻的伏妖大阵。 那深暗红色的存在,证明了几百年前,他们加固封印的办法,与半年前陨灭的端木世界如出一辙。 虽不知那时的公羊世家,是像后世的端木世家一般,培养圣者长大了,还是另有他法,取得圣者血液。 这血液是现世的圣者,还是另有其人。 这些疑问暂且都不再她此时该思考的范围内,将此想法掩下,她便起身同不明就里的三人说。 “我们合力将这些人像推到一旁。” 之所以要几人合力,而不干脆使用灵力将这些人像摧毁。 原因便像她此前亲自动手搬动砖瓦一样,对死者保留一丝尊重,为活着的人,保留一丝希冀。 三人虽不明白她搬开人像是要干嘛,却也明白她选择亲手搬开人像的举动是为何。 点了点头,便撸起袖子,走到她身边将手搭在了尽是泥灰的巨大人像底座上。 便要动作之时,周怡转眼见着了身后,脸色依旧病白的暮乌。 她愣了一下,收回手捏着他衣袖,将他拉到了一旁。 “你就别添乱了。” 语气尽是拿他没办法的无奈,转身回到原地,看向准备好了的两人。 “准备!一!二!三——” 话音方落,三人驭使灵力加持到与人像相连的手臂上,垂首使力。 巨大的人像被三人缓缓推动,石砾掺杂泥灰构筑的底座,在光亮的大理石地面上,刮出粗噶的声音。 掩藏在其下地伏妖大阵纹路,也渐渐显现出一角来。 将人像推到空地上的三人见此,毫无停顿,转向其他几座人像再度开始重复此前的动作。 直到几人快要将全部人像推理原先的地方之时,周怡在一处晃眼间,才发现了人像之后,有雕刻得歪歪斜斜的字迹。 身旁的晋楚兄妹没有察觉到这点,她也不知为何,莫名地未有将此事说出。 而是不动声色的定睛去看,手上动作全然停下之时,她以借来回走动的间隙,看清了所有人像后雕刻的文字。 是这人像的名字,与生辰死祭。 并且在一尊并不怎么起眼的人像上,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也是这个名字,打消了她定神过后想告诉他们的想法。 就让这个秘密,伴随着这些化作泥土的人像一起,尘封在此处吧。 若无必要,她并不打算掀开他隐藏的面纱。 这般想着,周怡回身走到伏妖大阵纹路的起点,也是承接血液源头的地方。 这个源头,是一个构筑成弯月形状的凹坑。 仔细看去,还能发现凹坑底部深厚的血垢,这是多次浇灌才能留下的痕迹。 周怡不由得伸出一指,在这凹坑底部触摸。 指尖摩挲,发现触感像细沙,并不像几百年前留下的痕迹。 更像是近两年有人来过此地,用自身血液浇灌过此地一样,痕迹还算是新鲜。 这或许便是此地封印之力强盛,能让寻机脱逃的大妖,再度被封印之力拉回地底的原因吧。 周怡在此处站定许久,便打算不告知几人完成加固封印,被早有疑惑的几人叫住。 “现在你该告诉我们,将人像搬开的原因了吧?这些奇奇怪怪的纹路是什么阵法,还有,你到底为什么能不受妖气侵扰?” 晋楚漪难得神情肃然地看着她问道。 周怡也知晓无法再完全隐瞒,但她还是不打算告知他们实情。 想了想,她将此前自己还未明白一切时的误解推想告诉了他们。 “你是说,你不受妖气侵扰的原因,是你有可能是四大圣者之一?这纹路便是封印大妖的伏妖大阵?” 周怡点了点头,眼眸半阖,在昏黄的火灵映照下,无人能看清她眼底神情。 晋楚漪似是信了,呢喃说完便不再开口,而是吃惊地看着她。 暮乌对周怡身份的变换没有什么想法,反倒是一向不愿开口的晋楚漪,在此时开了口,表达了他的不信任。 “你说过,四方圣者最大可能是出自四大家,你并不是四大家后裔,如何会觉着自己是圣者?这不合理。” 周怡抛出了这个想法,自然便想到了有人会有这个疑问,早早就准备好了说法。 “确是如此无误,但你们可记着,我并不是周氏子孙,我的母亲身份你们可知晓?” 她母亲的身份是一个秘密,世上除她与晋楚安知晓外,其他知晓事实的人早已入了土。 她这样说,便是要他们误以为,她母亲是四大家后裔。 果然,方被晋楚瀚话语勾起了疑问盯着她的晋楚漪,闻言顺着她的引导想岔了道。 “你的意思是,你母亲是四大家后裔?” 周怡不置可否点了点头。 晋楚瀚也找不出证据再与她辩驳,只得无言望着她,继续表露自己的不信任。 周怡却没有再理会他,转眼看向那形似弯月的凹槽。 “便以我血试上一试,便能知晓我说的话真假如何了。” 说着,在三人不解之时,拇指拨开剑鞘,将方结痂不久的手腕,凑到锋利的剑锋之上。 用力碾上,顿时皮开肉绽血液涌出! “呼!” 晋楚漪惊呼出声。 她依旧没有理会,自顾蹲下身子,将手腕悬在凹槽之上,血液沿着手臂流淌到凹槽之中。 血液渐渐盈满弯月形的凹槽,满溢出去,在灰暗的沟壑纹路中延展开来。 顿时!灰暗无光的沟壑,在血液流淌过后,开始显出隐隐的亮光。 初时有些忽明忽暗,直到血液占满不深的沟壑纹路后,光亮稳定下来,直把被黑暗笼罩的血液,衬托得宛如玉液清河。 在这变化中,周怡耳边渐渐响起了,与在嘉阳谷听闻无异的声响。 “呼——呼——” 规律而绵长的呼吸。 “砰——砰——” 震颤耳膜的有力心跳。 在三人惊恐盯着她淌血的手腕时,周怡知晓,这声响与此前一样,依旧只有她能听到。 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因此相信她是圣者。 毕竟,他们皆知,只有圣者的血液能封印住四大妖。 而并不知晓,其实天命者的血液,更是天生地与大妖相克。 便是如此,千年前晋楚渊才会与四大家族长,商讨出血契这个替代他的方法。 以保他作古之后,新的天命者未有出世时,还有后备方法解决乱世。 他也没有想到,这万无一失的办法。 在千年之后,天命者现世自身却并未有完全觉醒,乱世却依旧按时到来之时。 以另一个方面,四大圣者牺牲的情景下,保证了乱世依旧能解。 他初时设定这个方案是为最坏的结果而奠定的。 若是人族全线败落,四大圣者牺牲便是无可避免地,只要能保证人族依存,世界依旧,那便是可以接受的结果。 千年前的第一批四大圣者,也是知晓这个预想,并且心甘情愿为此而牺牲。 只是他们包括晋楚渊在内,还是暗自祈祷着,不要出现这个最坏的结果。 千年之后的如今,他们谁也想不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四大妖在千年的封印之中,未有被封印之力削弱便罢了,甚至还增强了不少妖力。 他们的后代,却在千年王朝更迭中,被时代的车轮碾碎,难以保全自身。 四大圣者更是不由族内知情人培养成长,不知如何觉醒血脉,使用血液中的血契之力。 而接任晋楚渊的天命者,不止没有觉醒而快速增强自身,甚至还抗拒自身背负的使命。 这就导致了,他们无法预料到,晋楚渊却在星象中浅浅得见的另一个最坏结果出现。 乱世按时到来,四大圣者散落各地,有些甚至自身都不知自己身份,无法聚集在一起发挥最大的力量。 杀、破、狼三星齐聚,与晋楚渊预言无关的另一个人间乱世出现。 天命者深陷两个层面的乱世开端之中,人族、世界,皆危在旦夕。 便是晋楚渊在星象中得见这个景象,布下千年之局,加快接任他的天命者成长,也不敢保证她能完美解决这一同袭来的两大乱世开端。 毕竟,他在星象中见到的结果,也不全然都是美好的。 若是如此,他也不必费心布下这般跨过千年的棋局了。 便是有预言留下,世界的走向依旧是未知的,她的一个念头,一个决定,能会将这个世界的结局,导向一个未知而迥异的结果。 开始或许是明日,也或许是明年; 结束或许是末日,也或许是新生。 晋楚渊、周怡,包括保证这个世界存在的天道,都不能知晓最终的结果。 …… 说回当下。 周怡倏然一手撕开裙摆布条,站起身来利落将布条在手腕上环绕几圈,随后单手摸出一个药瓶,往嘴里倒了两颗丹药之后,回手将手腕上的布条收了个尾回过身来看着三人。 一切动作皆在瞬息完成,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直把三人看得一愣一愣的,她才开口:“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三人这才回过神来,疑问道:“好了?” 周怡转眼示意他们看向那光亮不知何时消失的纹路处。 “哎?血怎么这么快就不见了?” 晋楚漪惊疑道。 周怡没有回答她,反手用没有伤口的手拉上她,快速往外奔去。 晋楚瀚与暮乌对视一眼,紧随其后跟上。 快速来到殿外,便要飞身越过那皲裂的大地,离开此处之时。 消停不多时的狂风,再度大作起来。 风沙浮起迷人眼,被风刮起的石块击打着外墙、树干,一阵嘈杂地轰鸣,直穿耳膜。 面对着这突然的巨变,周怡面色毫无变化。 带上晋楚漪便越过空中风眼,跃到了高墙之上。 倏然,她一手推开晋楚漪,单膝跪在墙上,一手触碰墙面。 顿时!万千藤蔓自地面生出,环绕着攀爬上空中,将飞沙走石定住,让呼啸的狂风无法再肆虐,不多时便停息下来。 见此,周怡才缓缓站起身来,对还定在原地的晋楚瀚与暮乌道:“趁现在过来!” 她有预感,这阵突现的妖风,绝不可能就此消散。 两人未有开口回答她,点了点头便飞身跃到她身后墙外。 也便是在此时,方停息的狂风再度骤起! 并且比此前更加剧烈,狂风堪比利刀,骤起一瞬,便把根部深扎进地底的藤蔓,切割成一寸寸的碎片,飞散在四周。 周怡见此转身便要离去,却见后方也升起了这阵狂风。 未有听到三人言语,原是三人一时不察,在她观察前方之时,便被狂风卷得腾飞在了深空之上。 云层被狂风鼓捣得不住翻涌,地面上一个合抱得大树也被狂风裹挟得连根拔起! 第二百八十一章:再入嘉阳谷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周怡见此不再停在此处,猛地飞身上了空中,一把攥住暮乌手腕。 同时,她转手无数藤蔓蓦地平地拔起,合成一股卷住了她! 便在此时,她怒吼道:“拉住他们!” 被狂风裹挟着,感觉身体在被两股力量拉扯的暮乌,听闻此言竭力伸出手,看准时机,拉住了距离他不远处却一直顺着狂风转悠的晋楚瀚。 晋楚瀚有了定点,便照葫芦画瓢拉住了晋楚漪,至此,三人才得以不再被风裹挟游走。 藤蔓不住破裂,周怡施与源源不断地灵力开始与狂风僵持。 过了许久许久,久到周怡都怀疑自身灵力是否快要到了极限之时,狂风忽而消失了! 周怡带着三人,不解的乘着微风下落,迟疑要不要去探明原因,还是就此撤离以保万无一失之时,她蓦地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 “周怡?” 周怡闻声回头,就见着一样貌陌生的清俊男子,口中吐露出她熟悉的声音。 “你怎么在这?” 周怡这才不答反问的疑惑开口:“九蓥?” 九蓥点了点头走了过来,“我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打扰我呢,察觉到你的灵力我才停的手。” 周怡闻言不由得皱紧了眉头,“方才是你唤来的风力?” 九蓥又点了点,“是啊。” “这是你化形后的样子?”周怡又忍不住问道。 九蓥顺着她目光低头看了看周身,抬头道:“是啊,怎么了,不好看吗?” 九蓥的出现,让她此前就此地生出的无数疑问,一一破解。 周怡摇了摇头,“很好看。” 这不是重点,她说完又道:“你为何在这里?” 九蓥抬眼看向她身后惊惶未定的三人,周怡摇了摇头道:“无事,说吧。” 九蓥这才接上她上回话道:“你不是让我帮你解决镇妖塔外泄的妖气吗?我这不就到这了嘛。” 周怡闻言惊讶不已,“镇妖塔外泄的妖气全到了此处吗?” 这回轮到九蓥摇头了,“这倒不是,这只是距离书院最近的一处妖气落点,其他地点我还没来得及去。” “这里的妖气,应该是梼杌此前吸取来增强自身的,梼杌不知为何受了伤被封印重关回地底,这不属于它的妖气便趁机逃了出来。” 这个消息又是让周怡眼眸大睁。 首先,她知晓了此地封印的大妖名梼杌; 其次,她知晓了,外泄的妖气没有散落在书院附近的郡地,原是被这所处不远的大妖吸取到了此处! 这说明了,溪康郡遭此一劫的源头,是她为了走出镇妖塔,不得已放出的妖气导致梼杌妖力短暂暴增。 它才得以就此使计骗过封印逃出地底。 代价,便是整个溪康郡至此只有郡地之主晋楚垣存活。 原来,这一切的元凶,竟是她自己! 这个消息让周怡震惊得脸色煞白,比之身旁肤色病白的暮乌都还白皙了两分。 他不由得抬手搭在她肩头缓缓拍了拍。 周怡因此回神,连声道:“所以,你能化形也是因为吸取了妖气吗?这对你会有影响吗?” 九蓥点头又摇头道:“化形不是因为吸取了妖气才能化形,而是吸取了妖气过后原身过度膨大,为了不引人注意才不得已而为之。” “妖气对我倒是没什么影响,毕竟我本来也是妖族嘛。” 周怡这才暂时放下心,点了点头。 只是,她惨白的肤色依旧未有好转。 “九蓥,你说妖气不止散落在此处,意思是除此之外,你还知晓散落到了何处?” 九蓥点头道:”确是如此,这外泄的妖气说来也奇怪,没有全数堆积在一切,而是在四散到了东南西北是个方向,这江南之地只是其一落点罢了。” 一听到他这般说,周怡还未来得及开口,晋楚漪便抢先道: “江东?可是江山郡附近?” 九蓥闻言垂眼想了想,抬首看着她道:“若是我记着不错的话,有一股妖气便是在那江山郡。” 晋楚漪闻言身子倏然失去力气,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被晋楚瀚一把扶住。 周怡也知事不宜迟,郑重对九蓥道:“九蓥,我们一起去往这江东吧,劳烦你带我们一程。” 九蓥摇了摇头,“这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 说着,身子倏然出现到了院外空地上,身形也蓦地变换。 它庞大的真身显现出来。 脖颈俯下,周怡带上暮乌,晋楚瀚带上晋楚漪,一起跃上九蓥背部。 九蓥便在此时开口道:“准备好了吗?” 周怡扬声回道:“好了。” 言罢,九蓥振翅,风声呼啸中,飞上了高空之中。 在此途中,为防晋楚安不放心,她还是用见闻录将一切都告知了他。 也算是按时完成了他答应让她前来此处的条件。 每日报一次平安。 …… 几人都关心着江山郡安危,是以,第一时间落点,并不是江山郡混沌所在的嘉阳谷,而是宁安城。 方一落地,晋楚漪便神情焦急地冲入王府,找到伏案批注的老王爷后一把抱住了他。 “爷爷……” 老王爷些有不解地看了周怡一眼,在周怡神情沉重垂下眼后,才抬手放在她背上拍了拍。 “怎么了?这都多少年没见你跟我撒娇了,这才半年多不见,怎么还越过越回去了?” 晋楚漪难得没有回怼他,反而自顾着用头在他怀里蹭了蹭,一副不愿开口也不愿再离开的模样。 老王爷见此没办法只得任由她抱着,反手宠溺地摸了摸她头,便再度看向周怡。 “这小妮子是受了什么刺激变成这样了?劳烦骥王妃为老朽解解惑。” 周怡沉思想了想,抬头对上他沉静的目光,将一切全盘托出。 老王爷听闻沉默了少顷,低低叹了口气。 “江山郡在老朽手中真是多灾多难啊,至今半数城池还空缺无人,却又将迎来一场无法抵御的祸乱。” 周怡闻言,神情愈加凝重,半晌过去,才低低出声。 “程王放心,我与九蓥既到了此地,短时间之内,江山郡都将无碍。” 她不能保证,最终那无法抵御的灾难来袭时,江山郡能完好无损。 毕竟祸乱天下的灾难,镇压大妖的地点,便将首当其冲,根本不可能在一劫之后安然无恙。 她口中所说是承诺,承诺自然不可能夸下海口,那不是她会做的事。 她的承诺,她会将它变成事实。 老王爷也自然知晓,这承诺只不过是治标不治本。 短期无碍,却不能保证江山郡能永远安稳。 但,他不打算难为周怡。 因为他知晓,这是周怡唯一能做出的承诺,其他便只能是假话了。 虚言何必多听? 是以,他依旧慈爱地看着他们,缓缓点了点头,“那老朽便在此多谢骥王妃了。” 周怡连忙摇头,“这是周怡应该做的。” 既答应了程王要保江山郡短期无碍,周怡自然不会在此耽搁。 见晋楚漪不舍离开她爷爷身边,周怡也绝不会主动提出要带走她。 毕竟,这有可能是他们最后的相守时间了。 末日来临的时限愈渐逼近,程王这般半生为了郡地的藩王,也绝不会选择离开江山郡。 最后的可能,只能是将此前一般,真正地将晋楚漪托付给她,而独自陪同着江山郡,一起湮灭在大妖脚下。 周怡没有唤她,与老王爷眼神交流一番,便在晋楚漪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招手带上两人回到了城外。 再度踏上等待着他们的九蓥脊背,往此行目的地方向前去。 …… 嘉阳谷与现在的溪康郡一样,都是废墟。 不同的是,嘉阳谷与山脉接壤,大妖暴动后的废墟,比之溪康郡更加惨烈。 无有一处可以看出原先的风貌。 更别说,嘉阳谷覆灭一事距今已有半年多了。 山坡坍塌覆盖的谷底,已经长满了野花野草、灌木绿植。 一眼看去,葱葱郁郁的,好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但周怡只要一想到,这片花草平原之下,掩藏着那群在嘉阳谷生活了几百年活生生的人。 它们的繁茂,都是那群为了救世而牺牲的人血液浇灌生出的。 她就不由得一阵感伤。 从九蓥背上跃下,周怡身处在了及腰的繁茂花草之中,抬手在那灿烂的山花上抚摸少顷,她倏然抽手。 神情郑重地往前走去。 嘉阳谷也不是全然被泥土掩盖了。 还有少数谷内地势高的建筑,约莫在地面露出了一点头。 就例如前方不远处,便有一处露出几处木质的梁柱的地方。 那是嘉阳谷外的城墙。 越过此处,周怡平原内部接近高山之处的地方走去。 不多时,便在与山坡相连的地方,看到了一抹暗黄色的穹顶。 不出意外,这便是那座封印混沌的大殿了。 她在此停住许久,做了一个多数人会觉着她傻的决定。 蹲下身子,以手开始刨起了土。 一下又一下,捧着一手心的泥土堆到一旁,周而复始往复循环,却没有生出一丝不耐。 两人加上原身巨大的九蓥,都被她这个动作惊住了少顷。 不多时反应过来,却没有人对此表达异议,而是同她一样,蹲下身子以手刨土起来。 便是他们对嘉阳谷为何会变成这样而满心疑惑。 而知晓现时不是问询此事的时机,选择了闭口不言。 以手刨土,便是人数再多,也是枉然,不知要费上多少时间。 好在,他们一行中,有身子巨大无比的九蓥存在。 它一爪一喙下去,便能在地面上凿出一个深坑,大大减轻了他们工作量,加快了速度。 他们来到此处,已是黎明破晓时。 待他们将整座大殿所在挖出来时,已是夜幕降临时了。 劳累了整整一天的几人,没有休歇一会儿,只是将手上厚重的泥土擦拭掉,便合力推开了尘封已久的殿门。 “吱呀——” 沉重绵长的声音,在深坑底部不住回响。 同时,一阵腥臭无比的气息,带着浓烈的土腥味,扑入鼻尖。 与此同时,还有一抹阴冷无比的妖气,在他们推开门的一瞬,从几人耳边擦过,飞出大殿外。 “九蓥!” 周怡急声道。 早有准备的九蓥,在深坑之上大张巨口,将妖气尽数吞吃入腹,还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儿。 “呃——” 周怡听闻这声,知晓镇妖塔外泄妖气一事解决了。 便抬手唤出火灵,与身旁两人往殿内走去。 地面绵软又湿润,脚踩在上面不住地微微下陷。 周怡不知这是穹顶上泄入少许的泥土造成的,还是这大殿陷落之时,殿内所有人流淌出的血液造成的。 抑或二者都有? 她不清楚,只得放缓脚步。 在宽大的殿内走了整整一圈后,周怡看先地面,沉声道:“我们要合力将这层血垢泥灰去掉,才能见着大阵在何处。” 两人点了点头便要动作。 不便进入大殿与沉睡的大妖冲突谨防惊醒它的九蓥,却蓦地在此时出声道: “哎?我怎么好像感觉不到混沌的妖气?” 周怡听言一惊,身子猛地顿住。 混沌已经脱逃了? 为何没有留下痕迹? 难不成是梼杌被重新封印之前,趁机将消息以某种秘法告知了混沌? 所以混沌才会有意地隐藏了它进入人世的痕迹? 越想下去,周怡越发惊疑。 还不如试一试来得快当。 她连忙止住想法,蹲下身子以手臂伏地,一把抹开了地面上那混合着血液泥土的泥垢,底下沟壑浮现眼底。 她见此丝毫没有停顿,直起身来拔剑将手腕划开,将血液滴入沟壑之中。 血液在沟壑中延展开来,不多时便如没有障碍一般穿过泥垢,自主蔓延到殿中。 与此同时,地面上血液流淌过的地方绽放出忽闪的红光。 她耳边也传来了让她安心的心跳声。 这代表了,混沌依旧还在地底。 九蓥没有察觉到混沌地妖气,应该是它有心隐藏,为的就是诱导他们想岔离开,它能趁机逃离。 但现在,在周怡没有选择离开而是继续加固封印之时,一切便都是徒劳了。 周怡渐渐安下了心,心底的那丝后怕渐渐消失。 第二百八十二章:涂钦氏所在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解决了嘉阳谷处的危机,他们也不能就此松懈下来。 接下来要去的,便是另外两处封印之地了。 她已经从九蓥处得知了妖气四散四方的原因,皆是被有所感的大妖吸取这一点,自然焦急。 此处任务完成,便马不停蹄唤上两人,借用九蓥可追风之神速,快速转往下一个地点。 江北徐州郡。 既是前往正处于战事之中的地区,周怡免不了得提前跟晋楚安,与徐州郡驻军打个招呼。 免得被误以为是敌军来袭,自家人伤了自家人。 见闻录连通晋楚安第一时间,她便简短口述了一遍此次会面的原因。 晋楚安点头过后,此事便算是解决了,周怡也就打算开口道别。 却不料晋楚安还有话说,率先开口打断了她。 “徐州郡战事三日内快速发展,已经进入了白热化,你此行千万小心。” 周怡以为只是平常的叮嘱,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点了点头应和。 “我知晓了。” 晋楚安看出了她的不上心,摇了摇头道:“你还不明白我此言的重要性,战事之所以快速进入白热化,并不是由我主导的,你能明白吗?” 经他这一提醒,她立时反应过来。 “你是说?晋楚沂已经在徐州郡的正面战场现身了?” 晋楚安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周怡神情也不由得冷了下来,转口道:“他既已现身,不出意外,京都同凤阿府也平静不下来了吧。” 晋楚安又是点了点头,“这便是我叮嘱你千万小心的原因,晋楚沂现身的同时,傅易便在京都城外与陵王僵持了,凤阿府境外也被无数邪术操纵的怪尸围住,我此时并不能脱身前来助你,你自己千万千万要小心。” 周怡理解的点了点头,“你也要小心,待我这边处理好一切,便迅速回来助你。” 晋楚安眼眸深深看着她,停顿一瞬才启口温声道:“好。” 两人皆知晓日后相见的时间,将再不如此时这般宽泛,无言互望许久,才截断画面。 周怡将见闻录挂回腰间,回身看去,见晋楚瀚独身背对着她站在九蓥左翅上。 转眼去寻暮乌身影。 在前方巡视一圈未有发现,周怡疑惑转脸,倏然见着了离她不远处,暮乌正盘坐在九蓥腰部上,闭目修炼。 似是修炼并不顺遂一般,他鬓角额间尽是冷汗,定睛看去,还能见着他身上正在不住冒着冷然的白气。 周怡见此快步走到他身边蹲下,一手扬起木灵放在他肩背上注入,一边低声换他名字。 直到看到他缓缓睁开幽深的眼眸,周怡才暗自舒了口气。 “气脉未有完全愈合好转,为何急着修炼?” 暮乌闻言缓缓垂下眼眸,声如游丝般道:“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周怡愣了一下,冷硬的神情缓和下来,“为何会这样想?你怎么会是累赘呢?” 暮乌抬眼看向她,缓缓摇了摇头,“我并不像他一样,能给你各种方面的帮助,自身又不够强大至今伤势未愈,一路上皆需要你费心照顾……” 自责的话语还在继续,被周怡眼神认真地摇头打断。 “你并不用像他,你便是你自己,伤势未愈不是你不够强大,相反,这恰恰证明了你身体强韧,他人仅此一劫已然不知死了多少次了,你却只是有些轻伤留在身上,无碍行动。” 说着停顿一瞬,眼眸似要看进他心底一般郑重深沉。 “你并不是我的累赘,照顾你也并不用费心,你明明是个天才少年,怎的会陷入这种庸人自扰的情绪中呢?都不像我认识的暮乌了。” 她话尾一句是带着清浅的笑意说完的。 暮乌与她对视良久,嘴角也渐渐染上一抹清浅的笑意。 他不言,她也不语。 周怡只是笑着微抬下巴示意,便握住他手连带着他一起站直了身子。 “往事如风不可追,但看前路。” 周怡放开他,转身看着远处风景低喃道。 暮乌偏头偷看了她一眼,便也顺着她目光看向了远方。 “这个世界会消失吗?” 暮乌不知是在问她还是问风。 “或许吧,不过,皆是不清楚的明日之事,活在当下的我们,何必庸人自扰?” 周怡这话并不算回答,但也确确实实抚平了他些有不安的心境。 “活在当下?真好。” 他喃喃道。 这次周怡没有回答,只是眼眸深深看着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具象的人、事,还是缥缈的未知。 …… 遮天战火,震天的厮杀呐喊; 兵、甲相撞,震颤人心带起热血的金石之音不绝于耳。 眼见的整个世界,陷入无尽硝烟之中,满布人影的天空或地面,每一秒都有成片的人影坠落。 几人站在九蓥背上,看着下方战事,神情凝重地闭口不言。 虽已经知会了徐州郡的大军,未有将他们视作敌人袭击。 但他们也免不了,遭受真正的敌军袭击。 一进入硝烟弥漫的上方战场区域,便有无数携带着杀气的术法剑气袭来。 几人虽能保证自身避过不受其扰,但作为大体积载着他们的工具九蓥,却无法完全避免。 顿时,上空只听到九蓥不时地闷哼低骂。 同它愤而振翅唤出飓风,投入战场中心的举动。 为防九蓥误伤她方士兵,周怡只得连声催促九蓥快速离开。 同时不时出手,阻止九蓥无差别的攻击,伤到她方士兵。 在这番忙碌下,不多时,九蓥便悬停在了战场后方的城池之上。 在领军作战的主帅暮乌示意下,城中空出了一大片空地,九蓥便在此地悠悠落下。 周怡一手搀扶着暮乌跃下地面,转眼便见着身着铁甲站在她身前的晏双。 依旧眼神温柔,面貌清俊。 她却莫名地感觉到,他沧桑了不少。 想要知晓为何自己会有这般感想,她细细看去,发现了原是那温柔却有些倦怠的眼眸,透露出的沧桑。 “辛苦你了。”周怡不由得低声道。 晏双却是默然摇了摇头。 “你知道的,我甘之若饴。” 是了,她竟忘了,这便是他甘愿担任主帅,接手此战的主要原因。 为了报仇,他如何不甘之若饴? 所以,他眼底的深沉,也不单单只是连日辛劳的倦怠,还有一丝隐隐的疯狂。 她从未见过他眼底神情这般复杂。 好似为了此刻,填入了无数时光来构筑一般。 她一时沉默不言,随着他缓步走上高墙,看着城下作战有素的士兵。 “...你可有回去过?” 她迟疑少顷,轻声道。 这话他人听着或许觉着有些莫名,但晏双不是他人,他能清楚明白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垂眼低声道:“自然是回去过的。” 他也知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不等她言便道:“你是为了饕餮前来的。”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句。 这代表,他知晓了她的身份。 周怡闻言愣了愣,悄然用余光看了看远方方走上城墙的九蓥与暮乌几人。 快速收回目光低声道:“你定然也察觉到了,近来饕餮有些躁动。” 她没有将两人心知肚明的事情说出来,也是直接说起了正事。 晏双点了点头,“是不知何处传来的妖气所导致的,为此,我重新加固了两次封印。” 这话让周怡又是一愣,“你已经觉醒了圣者之力?” 晏双没有回答,而是转眼看向她沉默不言。 周怡看着他幽深的目光,倏然明白了。 “你的觉醒,在左丘世家消亡之前,便已经完成了。” 晏双缓缓点了点头,“支持我熬过这四百余年时光的,便是今时。” 今时指代的是这场久等的战事,还是她的到来,抑或二者都有? 她一时不明白,也不打算询问。 她只是清楚了另一点。 谷安确实欺骗了她。 天山谷到底有什么? 看来她走完下一站,便要寻机去一趟天山谷看看了。 或许,到那时,也不用她主动去寻,那位知晓一切的元魁道长便该现世了。 这个世界,已经经不起等待了。 她目光看向当下,启口道:“晋楚沂现身过后,战场可有艰难之处?” 晏双轻笑着摇了摇头,“你我皆知,他的主战场并不在此地,现身也不过是为了吸取你们注意力罢了。” 这点倒是无错。 晋楚沂的主战场,永远都只在凤阿府,北昌郡只是他推出来吸引火力的靶子罢了。 既饕餮的封印已被他加固了,她此行的目的便也算是变相完成了。 不过她也早有此预想,此地不过是去往江西地区的必经之路,停顿一时算是休息,也能亲眼看看他近况。 现时得知一切无恙,她也得知他此战成竹在胸,便也不宜多留。 让九蓥收回妖气,他们便可以走了。 点了点头便道:“诸事小心,我先走了。” 晏双知晓她的使命,自然不会留她。 只是些有担忧的道:“涂钦世家是消亡最早的世家,近千年过去,没有人知晓涂钦世家旧址在何处,你这番怕是要费上不少心了。” 周怡也明白这点,想了想道:“无事,再隐秘的地方皆有痕迹可循,更何况我们有指路明灯一样的妖气。” 晏双顿了下,不由得笑了笑,“如此说来也确实无错。” 两人相视一笑,他将左丘旧址所在告知于她便又道:“我便不送你了,一路小心。” 周怡点头,“你也是。” 至此,两人交谈终止,周怡转身离去。 九蓥收回妖气一事简短迅速,不必赘述,一行人在此地停留半个时辰不到,便再度乘风离去。 …… 最后一站不必此前有所记载,知晓具体地点的三处封印地点。 这最后一站的涂钦旧址,世人皆不知晓在何处,千百年来涂钦氏的记载,也如此世家不存在一般,没有只言片语提及。 若不是口口相传的四大家,有这涂钦氏,众人不由得怀疑,这涂钦氏到底存在过吗? 但也是口口相传印证了他存在这一点,让周怡明白了,涂钦氏在史书记载上上消失,绝对是有人有意为之。 是为了隐藏什么? 隐藏封印所在? 难道做出这事的人未有想过,他作古之后,涂钦氏又已然不存,待乱世将起之时,会不会贻误天命者救世步伐? 周怡不相信做出这事的人没想过这点。 他定然有留下什么显眼的证据,抑或干脆是将这个秘密留给了他的后人。 那么,是哪种人,最有可能将改变史记? 答案只有一个:皇权。 想到这,周怡忙不迭找到了晋楚安,询问此事。 果不其然,这事对他来说并不算秘密,他随口就告知了周怡一个地点。 周怡便也不多想,暂且断了联系。 做完这一切,她便将地点告知了九蓥,让他转向前去。 完全忘了,她身边也有一位皇室成员,她第一时间竟没有想起要问他。 若是问了,便能有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答案。 她会发现,这个秘密,对于绝大部分皇室中人来说,其实依旧是一个秘密。 若是她有心,问上更多人,便会知晓,这个秘密只晋楚安一人得知。 她也便能因此知晓更多线索,不会待到来日,面对最后一位圣者所在何处的疑问,徒劳无功寻找一番后,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现时她知晓了涂钦氏所在,便不再像无头苍蝇一般胡乱找寻,转而直奔目的地前去。 不过片刻,一行人便来到了一处似是荒山,又似荒冢之地。 高高低低的小土坡遍地都是,却又未有一处土坡上有石碑等表明身份的东西。 但说此地像是荒冢,自然也不可能只是凭这土坡一点推定。 而是,这每一处土坡之上,都有一根似腿骨,又似牧笛的东西。 静心感知,周怡能感知到上面遗留的力量。 是魂器。 但涂钦氏不是由哪一方动手湮灭的,而是在世间妖兽消失过后,便也突然一夜之间齐齐消失的。 既是如此,这荒冢是何人建立的? 不止这一点疑点重重。 在周怡询问九蓥可有察觉到妖气何在之时,九蓥竟然一无所知。 “我未有在此地察觉到一丝一毫的妖气存在。” 周怡自然知晓它说的不是假话。 因为她在此地也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妖气存在。 甚至本该深埋此方地底的大妖,她也感知不到。 这里难不成并不是涂钦氏旧址? 不可能! 这无数遗留着未知力量的牧笛,说明了此地确是与涂钦氏有关。 那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第二百八十三章:入口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闷头跑到一灯火通明的庭院楼阁外,姬洛灵才上气不接下气地停下步子,倚靠在一旁休歇。 “就是这儿吗?” 她喃喃自问着。 智障系统自然不会回答她,只是恰好在她问话时,在她脑海中重复了一遍任务纲要。 她也就间接明白了,就是这里没错。 她直起身来深呼吸几口气,便大步流星地走到庭院门前,抬手叩响了大门。 “叩叩——” 敲门声在静谧的夜里响起不多时,门内就响起了一道轻快的脚步声。 “吱呀——” 在姬洛灵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紧闭的大门在她眼前倏然被拉开。 隗永年那张隐在暗处,眼神一片晦暗不明犹如厉鬼的模样乍现。 姬洛灵不由得惊得退后半步。 “……” 她害怕我?为什么? 见得她这动作,打算启口的隗永年蓦地沉默下来。 姬洛灵在沉默中也渐渐察觉到了尴尬,忍不住微笑着开了口。 “小师弟你找我?” 真不是她有意这么平易近人来崩人设。 而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维序人设不崩! 原身和她性格一个天南一个地北,八竿子找不到一个共同点,她是真的装不出来啊! 现在为了打破尴尬,也为了不被他过多记恨,她就干脆打算不走原人设那一套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她今天就打算这么嬉笑着把台词说完走个任务过场就行了。 也算尽了人事。 其他的就交给天命吧。 隗永年不知她在想什么,只见她神情诡异的‘安详’,身子依旧与他保持着一个安全疏离的距离。 好似他是一个需要小心翼翼面对的一样,无处不在显出她的谨慎与小心。 他心底隐蔽的一丝欢愉,在此时渐渐下落变得沉重起来。 果然,在她眼里,我还是一个避之不及的下界人。 隗永年隐在暗处的神情渐渐沉郁,口上却是一丝不漏。 见她不愿久留的样子便也不一厢情愿地请她进去了。 平声道:“三日后便是内门大比开启的日子了,祭礼堂那边在催促各峰参与人员的名单,师尊闭关之前虽将此事交予了我,但我想,还是有必要知会小师姐一声。” 害! 系统那边说是商讨参与人选,她还以为真要她在弟子无数,她却谁也不认识的定云峰里挑选出一行弟子参与呢。 现在听他这么一说,也不过点点头的事,一点也不难嘛。 害她白担心了。 姬洛灵听言怔楞一瞬便连连点头加摆手,“这样啊,你决定就好了嘛,左右我爹都把事交给你了。” 她欣悦地说道。 她这反应,让以往接手峰内事宜,却每每在她示意下,被明里暗里被多方掣肘的他,有些适应不了。 初听闻时身子怔了怔,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好。” 他一应下,压力就来到了姬洛灵这边。 按理说,她也不愿再这多留,一般情况下说完事情也就该走了。 但奈何她还有秘而不宣的任务没做,不得已只得就此僵持。 让隗永年都忍不住生出幻想,留了留她,“小师姐要进来坐坐吗?” 被他一声唤醒的姬洛灵再度连连摆手,“不了不了……” 开玩笑!她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走任务而已,她才不想跟他多待哪怕半刻! 只是,现在这算得上缓和的情景下,她真不知怎么开口。 静默互望的气氛,越发诡异起来。 不知是不是幻觉,她晃眼间看到他眼底升起点点星光。 不行!不能等下去了! 不止系统开始不耐催促,她也觉着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什么,我是来还你鸟儿的——” 倏然抽离目光的她,说着将蹲下墙角下逗弄虫子的雪鸟一把拉起,推向了他。 隗永年猝不及防,下意识一把环住撞向他的肥胖雪鸟,与雪鸟一起扭头不解望着她。 姬洛灵也不待一人一鸟反应过来,就连连后退。 有些心虚,声音也如游丝般微弱道:“那什么,呃...我是有婚约在身的人,你...不要再痴心妄想了——” 后面几个字,在她说完扭头就跑的动作下,被吹散在风中,传到隗永年耳中时,已是支离破碎到无法听清原意了。 他不解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许久,才费力拼凑出了原句。 愣了愣,他摇了摇头喃喃道:“既知晓我是痴心妄想,若是无心招惹我,又何必费心来知会我一声呢?便同以往那般不将我放在眼底,我便能如愿死心了,何必还要来招惹我呢?” 让他这颗平静已久的心,再度因她升起波澜。 也是姬洛灵跑远了听不到这话。 要是她听到了,定然会忍不住暗自怒骂道: 这还不得怪那智障系统?瞎给些什么任务!一点都不人性化,不知道该遵循剧情变动改动任务! 不然也就不会有那么多,让她万分不愿却每每发生的社死场景了。 当然,她没听到,也就没有以上那些话。 隗永年看着远方喃喃自问过后许久,才垂下头,看向睁大眼盯着他的雪鸟。 “还将师尊送你的十八岁生辰礼物,你用心孵化出来的雪鸟交给我,你要让我如何成想呢?” 姬洛灵是怎么想的,他不明白,守在暗处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步南风,同样也不明白。 但便是这不明不白的对话后,让一明一暗的两人,皆改变了心底的想法。 隗永年得到了坚持的契机,死寂的心底再度如初见一般迸发生机; 步南风则是放弃了,冒着被极意陵大能察觉到他的风险,杀了隗永年的想法。 既发现了他钟情于姬洛灵的秘密,他不介意换个方式,让隗永年受到无尽的折磨。 总归,姬洛灵都会落入他手里,能兵不血刃让隗永年永堕红尘无法翻身,他又有何不乐意的呢? 这般想着,步南风冷笑着望着他这位多年不见的‘挚友’最后一眼,便蓦地消失在原地。 只余自己脑补出来无数旖旎幻象,沉醉其中的隗永年,保持着姬洛灵离开前的姿势,一动不动望着远方陷入沉思。 姬洛灵原路返回云桦宫时,已是月上梢头时了。 简单洗漱下,她便躺在了床上打算入睡。 便是在这时,近两日发生的事,连番浮现脑海中,让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心底的尴尬悔恨,让她面红耳赤、浑身燥热。 “啊!!!” 终于,她再也忍不住呐喊出声,猛地坐起了身。 这情况下,睡是肯定睡不着了。 要不,像这个世界的人一样夜里不睡打坐修炼? 这样想着,她心底暗暗呼叫着智障系统。 “系统你在吗?” 脑海中响起熟悉的机械音回应。 【系统24小时为宿主服务。】 原来也不是真的智障,至少还是知道回话的。 听到回应姬洛灵抑制不住暗自欣喜。 “打个商量,能不能给我开个修炼的金手指?这样我也好为咱们完成任务好好努力嘛。” 她嬉笑着道。 心底想的却是:原身那一套苦修她是真的学不会,以她的悟性想要好好修炼,难度荒诞得不亚于攻略宿敌男主。 【原身直到下线修为也不算高深,故而,系统发放的任务也并不需要宿主修为有多高。】 系统先是死板地反驳了她。 而后又死气沉沉告诫道: 【宿主若是想修炼,还需自强,勿要想着投机取巧于修炼无益。】 淦! 什么狗系统! 又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 她苦哈哈干任务一点奖励都没,修炼想取个巧还要被它训斥,姬洛灵实在是受不了了,心底怒骂不止。 她自然知晓,系统是能知道她内心想法的,这不也是变相的谈判技巧嘛。 果不其然,就是再没有人情味的系统,也察觉到了她心底满溢的负面情绪。 给她透露了一个从未让她得知的消息。 【宿主不必愤怒,也不必去想其他虚无缥缈的可能,若是宿主能不让系统察觉一丝异常完成每一个任务,终结世界循环,本系统可以供给宿主一个选择身份的机会。】 “选择身份?什么意思?”姬洛灵不明白。 她下意识忽略了不重要的‘终结世界循环’的字眼。 全心关注着与自己息息相关的消息。 【这个身份是宿主使用的这个肉身完成所有任务消失后,可使用重活一世的身份肉身。】 姬洛灵:??? “这么好的事,你现在才告诉我?!” 【抱歉宿主,本系统也是近来才取回意识碎片,有了浅显的意识。】 怪不得呢。 今天系统警告她的频率比前两次少了不少,但她耽搁的时间却比前两次还多。 她还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呢,原来是系统加了点智能。 虽然不明白它说的意识碎片是什么意思,但她估摸着,应该和她没什么关系,也就不问了。 心底紧迫的大石头卸下,此前烦扰她的尴尬情绪也就暂且算不得什么了。 左右忙碌个几十年把任务走完,她就可以换个壳子生活了,这点尴尬以后跟她还有什么关系? 这样想来,男主和小师弟给她的危险感都下降不少。 心中怀抱着:老娘陪不了你们多少年,你们爱怎么作怎么作吧,的想法。 她也不打算费心费力去修劳什子炼了,没多久就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之中。 本该在她没有回应过后就待机的系统,检测到她沉睡过后,驱散不平稳地梦息侵蚀她的可能,像人一样暗自叹谓道: 【但愿你能终止这个世界崩塌又重建的往复循环,届时若是世界并不需要你的存在,我也不介意给你一个新的身体。】 它这一句话透露出了,姬洛灵想象中的一切美好生活的前提,是她觉着并不重要的信息。 她不清楚这话是什么意思,系统也不能给她解释清楚这个世界的本质。 这样看来,不清不楚,确实是对她来说最好的结果。 ……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 姬洛灵却没有像往日一样,睡到午后起身。 反而是早早地坐在了会客的前厅,强撑着眼皮不合上,却依旧看着前方人影出神陷入了浅眠。 苍曼满眼疑问地看着姬洛灵道:“小师妹?” 这人前世是困死的吗?怎么一天到晚都在睡啊? “啊?”姬洛灵被一声惊到,猛地打了个趔趄惊醒。 苍曼忍不住心底吐槽,面上却是抬眼,一派‘和蔼’神色看着她。 “是昨夜修炼忘了补足精神力了吗?怎得这般困顿?” 姬洛灵闻言垂眼摸了摸鼻子,讪笑着道:“呃,是...是。” 个大反派,能不能有点大反派的样子了! 苍曼恨铁不成钢的暗想,口中还是一点没有暴露道:“关于将隗永年赶出定云峰一事,小师妹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苍曼还在尽心尽责地走着任务,姬洛灵却入不了戏。 一脸茫然地出戏问道:“二师姐啊,你下界那个梦巴黎是怎么回事?” 该说不说的,她对这个地方是真的好奇。 毕竟她前世也没去过梦巴黎这种地方啊。 苍曼没想到她会知道这回事,并且还问出了声,一时哑然盯着她。 姬洛灵在静等她开口也没再出声,无人伺候的前厅,一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今晨姬洛灵本来和以往一样在睡懒觉的。 没曾想被花月连同春水一同拉了起来,说是二师姐苍曼找她。 她在两人伺候下迷迷瞪瞪来到前厅,又在苍曼神神秘秘的示意下,让两人退下。 两人一走,苍曼就低声说出了一个原身与她筹谋许久的计划:趁姬衡闭关,赶走隗永年。 原身与她约定的日期,就在这内门大比开始的前一日,也就是今夜过后。 姬洛灵是没想到还有这么回事呢。 毕竟系统又没提醒她。 脑中没有系统的耳提面命,还没睡醒的她根本听不进去,一心只想回去睡个回笼觉。 要不是现时她突然想起这事,生出了点兴趣提了神,她是真的扛不住要睡着了。 见苍曼闭口不言,又道:“此前二师姐和三师兄几番大动干戈的比试,是不是都是打假赛啊?” “放屁!谁说的?你给我叫他出来!什么叫打假赛?我们那叫合理分配经济好不好?” 姬洛灵被她一顿怒吼惊的直往后仰,满脸莫名。 却不知,前面问梦巴黎的事,苍曼还能忍住闭口不言,是因为这事知道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算不得什么大事。 但听姬洛灵提起了她的立业根本,就不一样了,她立马就忍不住了。 她下界这事本来就被她老爹堵死了,现在唯一的‘事业’运作方法,要是被传了出去,她以后可还怎么活啊! 第二百八十四章:穷奇现世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颜色过于艳丽,不由让人感知到一阵冷然危机。 好似这不是什么温驯的植物藤蔓,而是有生命的凶狠毒蛇一般。 三人年岁尚小,便是走南闯北过,也不可能什么都知晓,至少,今时所见,有很多他们都未有见过,不明所以。 只能寄望于九蓥。 九蓥也不负众望,专心看了少顷,沉声道:“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这藤蔓是千年前常见的一种生物,名唤幽影藤。” “幽影藤?有何效用?为何千年之后却不常见了?” 暮乌连声问道。 周怡抬手示意他不要心急,转眼看向九蓥。 沉思的九蓥在此时也约莫想了起来,抬眼看向几人。 “幽影藤,名字虽有藤,却不是植物,而是有生命的生物,外表天生便有三种颜色,红、黄、青,皆是最为艳丽那一种……” 便如壁虎一般,这三种颜色它们可随心情切换。 但,幽影藤这种生物,绝不可能只有这三种颜色。 便如他们所见的石台之上,便有七种之多。 也不待他们询问,九蓥便开始解释这一点。 “之所以幽影藤会有其他颜色,是因为,他们能获取其他生物的外皮颜色为己所用。” “你的意思是,现时这些颜色不单单是红、黄、青三色的幽影藤,皆是吞吃过其他生物才会变成这样的?” 九蓥点了点头,“便是如此,幽影藤被人视作有生命,划到了妖兽一类,在涂钦世家消失之后,便一起消失了。” 这便是千年之后世人再未有见到幽影藤的原因? 几人没有人出声质疑,周怡开口问道:“幽影藤可控范围有多远?” 她只关心当下,他们要如何避过这些幽影藤到达水域对面。 九蓥摇了摇头,“我未有与它们直面过,只约莫记着,幽影藤不单单是因色彩鲜艳多样而闻名,攻击范围宽阔,攻击手段多样也是它闻名世间的条件之一。” 闻言,周怡陷入沉思。 现时他们距离水域约莫三丈距离,而第一方有幽影藤存在的石台,更是距离岸边约莫一丈的距离处。 她暂且不知这水域是否有问题,能供他们淌过。 便是可以,他们也不敢轻易淌进这片水域,因为,在巨兽九蓥口中所说的攻击范围宽阔,便绝不可能越不过三丈距离。 换言之,也就是说,他们若是想行到水域另一边,便必须与这幽影藤直接对上。 想到这,周怡直言道:“幽影藤要如何斩杀?” 九蓥愣了下,茫然摇了摇头,“不知,我未有与它对上过。” 在它话语落下之时,前方静谧水域之中,忽而传来一道冷风。 周怡察觉到危机感,连忙翻身避过。 冷然风声从她耳边掠过,周怡避过转眼去看,就见身后石壁似被毒液硫酸腐蚀一般,迅速融化,留下一个巨大的凹坑。 周怡惊得眼眸微睁,转眼看向水域那边,就见距离他们最近的第一株幽影藤,方才延展向顶上日光处的枝叶,倏然转到了他们这边。 在周怡转眼看向它之时,又一道闪着冷光的绿色毒液飞速袭来。 周怡见着,拉开身侧暮乌避过,倏然跃下高台,来到水域旁。 在她来到水域旁的与此同时,其他幽影藤齐齐转向他们所在这一侧,毫无停顿,开始喷射出五颜六色的毒液。 周怡没有停顿,一手源火盛放进水域之中,在水面上延展开来,将无数似蛇似藤,暗藏在水底要对她发动攻击的根茎焚烧殆尽。 一边对暮乌低声道:“释放本源灵根之力。” 暮乌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蹲下身子以手触碰水域边缘,闭目少顷,一道闪亮的金光,蓦地如枯枝般展开,迅速越过源火延展到了远处根茎处,沿着根茎攀爬到了幽影藤本体之上。 “嗷!!!” 一声声如虎似狼的嚎叫出现,周怡推动源火配合着暮乌,加速吞噬奄奄一息的幽影藤。 在后面发呆的两人,听闻这声响惊醒,齐齐跃了下来助力两人。 风啸、剑光齐现,不多时,打算将几人吞吃入腹的幽影藤齐齐枝叶枯萎,根茎脱离水域,随风飘散。 “我还是第一次见着人这样手段果决的处理幽影藤呢。” 九蓥有些兴奋地说道。 周怡收回源火,一手扶着暮乌起身,予他喂入补气丹药。 闻言转眼看了九蓥一眼道:“只要不是专攻防御的甲类妖兽,皆无法抵挡天然相克的金、火二灵,更别说,它还是被二灵相克的木灵一类生物了。” 九蓥闻言愣了一下,半晌才点了点头,“也是哦。” 周怡没有就此多言,而是转手携上暮乌,跃上石台之后,才回首说了一句。 “此方水域被幽影藤常年浸泡,流动缓慢,不免带有少许幽影藤的毒素,行走时小心些,勿要跌落水中。” 周怡说完回过头,携上暮乌快速往前行去。 落在其后的一人一妖对视一眼,皆是将接近水域的脚快速收了回来,连忙亦步亦趋的追上前方的两人。 行过水域上方,几人来到一形似古墓大门一样的高大石壁前。 周怡放开暮乌,独自在石壁旁行走,观看着上面刻下的壁画陷入沉思。 在这线条算不得精细的壁画上,她看到了几个神似却形不似的人。 这些人中男有女,有着华丽衣裙的,也有布料清凉,神似上古部落一般衣着的。 无一例外的一点是,周怡从这粗犷线条中,看出了一个共同点。 这几人,皆长着一张脸。 而她,也见过与这张脸神似形不似的脸。 婉太妃、晋楚安、洛神秘境中的神秘人。 她不知晓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唯一能肯定的一点是,婉太妃、晋楚安,与涂钦氏,定然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只是,这尚且不是她该思考的地方,她收回思绪,转而走回石壁门前。 仰首看着那驭使万兽的辉煌壁画,定了定神,对将将到达此地的九蓥道:“此一关,需要九蓥的帮忙。” 九蓥不解地左右看了看,疑声道:“我?怎么帮忙?” 周怡抬手示意它看向顶上,那一处一人一兽和谐相处,手心相合的画面。 “这画面在石壁正上方,不出意外,便是此关解法了。” 闻言,九蓥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少顷有些迟疑道:“画面上是妖兽本体与人族,我是否也需要变换出本体?” 周怡闻言看了看高阔,却也不是无尽延伸的顶部摇了摇头。 “不必,最终能否过得去这关,要看这堵石门能否验证通过,并不是看形体如何。” 九蓥也见着了她此前的目光,闻言有些不信任的道:“你是怕我化形过后此地装不下我吧?放心,原身大小我也能控制的。” 周怡闻言瞥了它一眼,“既然如此,随你心意吧。” 说完没有再多言,而是飞身到石壁顶端,率先将手放在了石壁之上的凹槽处。 九蓥见此也不再迟疑,幻化出将好有此地高低的原身出现,一步跃到了周怡身旁,伸出巨大的翅膀,覆在周怡手上触碰到石壁之上。 霎时间! 灰暗的石壁绽放出耀光的光芒。 “轰隆!” 伴随着光芒出现的,是石门倏然打开的巨大轰隆声。 周怡见此,一手拍了拍九蓥示意它放开手,在九蓥理解幻化成人形落在地面之时,也飞身落在地面。 “走吧。”唤上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暮乌与晋楚瀚。 周怡一手唤出火灵,将石壁两边的壁灯点亮,率先走了进去。 本想同点亮外面的壁灯一样点亮通道内的壁灯,却不料,她一踏进通道内,黑暗的通道便倏然大亮。 周怡见此愣怔一瞬便反应过来,将火灵收回,与身后几人走进这通道内部。 本以为这一望看不见尽头的通道,会像他们初进入此地的那漫长的通道一样,需要几人走上许久。 几人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却不料,走了不过一刻钟左右,几人便行出了这条通道,来到了一座高深的看不见顶端在何处的大殿。 不出意外,这里便是此行的终点,伏妖大阵了。 周怡咋灯火通明的殿外站定少顷,才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不出意外,她一进入此地,便察觉到了熟悉的阴冷之感。 九蓥也在此时开口:“这里便是封印穷奇的地方了,我能感觉到大殿之下它的妖气。” 其余两人没有说话,而是就此看向周怡,等待着她开口示意而动作。 周怡却没有像此前几处封印之地那般唤两人搭手,而是独自走进了大殿深处,点亮了殿中的烛火,转眼看着地面纹路闭口不言。 许久之后,她才抬头看着九蓥道:“九蓥,散落的妖气可有察觉?” 九蓥闻言闭目感知少顷,摇了摇头,惊叹道:“奇怪!我在此地只感觉到了穷奇的妖气,并未有感知到镇妖塔处外泄的妖气。” 它之所以说奇怪,而不怀疑是穷奇吞吃了这抹妖气,才不会它感知到。 是因为,有此前梼杌一事,他们皆知晓了,若是妖气被大妖吞吃了,大妖绝不可能还乖乖缩在地底。 但他们忘记了一点,此地机关阵法重重,便是穷奇能暂且脱出这伏妖大阵,也无法在无人族相助的情况下,走出这座大殿。 它之所以到此时还愿意乖乖缩在地底,是因为,它在其他大妖的口中,得知了他们会到来,而打消了自己费力冲破阵法的想法。 它想要借周怡之力,卸去一切阵法之力,重现世间。 周怡其实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方才她凝神观察地面纹路不言,便是因为她感知到了穷奇那有异于其他大妖的强横。 既然四大妖是一个时代地位齐平的妖兽,自然不可能出现一过于强盛的情况。 再其他大妖皆在封印之力下,些有疲累的状态下,出现这样的状况,只能说是它短时间内吃了什么东西补强了自身。 他们既是被镇妖塔散落的妖气引到的此处,这补强它的东西自然就是妖气了。 穷奇没有选择离去的原因,在她联想到此前进入这座大殿前的通道关卡时,便清楚一切。 怪不得世人皆说,千年前四大家中,最为强盛的便是驭兽的涂钦一脉了。 今日所见,却是如此。 若不是涂钦世家过于强盛,其余三大家,也不会放心让涂钦世家作为最后一道封印之地,他处都随便可寻,就涂钦氏封印之地,能找寻到的都只有寥寥几人。 更别说,完成所有苛刻条件,进入封印此地了。 此前,她还疑惑为何要加上这么多限制,妨碍后人加固封印。 现时,她便明白了一切。 因为,涂钦氏的封印之地,根本不需要后世之人来加固。 便是大妖增强了自身,冲破伏妖大阵,也无法冲破需要人族相助开启的另一道大阵。 他们来到此地,其实是多此一举。 甚至,还是好心办了坏事。 因为,他们的到来,让深陷死局的穷奇有了机会脱身。 想到这,周怡只觉一阵晕眩之感袭来,本以为是自己气急攻心,在发现不只是自己站立不稳后,她立马反应过来。 大喊道:“快跑!” 喊完,她飞身跃到暮乌身边,一把扶住他往外跑去。 同时转看向九蓥道:“九蓥,化形离开此地!” 呆愣看着渐渐陷落的地面的九蓥,闻声反应过来,倏然化形振翅到了他们身前。 “上来!” 闻声周怡也不再迟疑,一跃上了九蓥背上,将暮乌安置好,她转身奔到一旁,伸手想要拉住晋楚瀚。 却不料,地面在此时全部坍塌,一庞大的巨兽头颅缓缓伸出,晋楚瀚眼看就要被方出世的穷奇吞吃入腹! 周怡见此心脏猛然缩紧,也不再保持所谓的冷静了,一手攥紧指尖扣入血肉中,飞身上前,一把抓住晋楚瀚手臂,随着他一起掉落接近穷奇。 穷奇见此,也来者不拒的血口大开,想要将两人一起吞吃。 九蓥察觉到此,连忙飞身回来,周怡便在此时,张开攥紧的手心,将溢出的血液洒进穷奇喉舌之中! 自己连带着晋楚瀚,则被九蓥张嘴叼住,往通道外飞去。 第二百八十五章:希望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可是他们忘了一点,最重要的一点。 通道尽头的大门,在他们进入之后,便自动关上了。 现在他们正在被穷奇紧追不舍,停下一秒都有身死的可能。 怎么可能有时间停下打开大门,并且安然无恙逃脱出去,再将穷奇隔绝在门内? 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目标。 九蓥行动不过瞬时便反应过来,动作稍有停顿缓慢下来,身后穷追不舍的穷奇便一跃而上。 一口携带浓重腥气的妖气便席卷向九蓥。 “轰!” 九蓥巨大的身子猛地坠落在地! 周怡几人防备不及,四散滚开,肩背骨头一片生疼! “九蓥?九蓥!” 周怡第一个反应过来率爬起身,惊慌喊道。 九蓥没有回答她,她飞身四目张望,想要找到另外两个同伴身影。 四处找不到人影,转眼回望,就见穷奇蓦地化作一团人形黑影,身后一抹形似绳索的黑烟,束缚着两个动弹不得的男子。 周怡见此大惊,脚钉在原地一时不敢动作。 “你便是继晋楚渊之后的天命者吧。” 如烟般缥缈的声音,悠悠自前方传来。 周怡停顿一瞬,没有选择回答,而是转口道:“杀了我们,你也出不去。” “呵呵——”穷奇冷笑一声,“所以,你是想跟我做什么交易吗?” 周怡却是摇了摇头,“说是交易,倒不如说是互相帮助来得实际些。” “哦?”穷奇嗤笑道。 周怡不理会,自顾着继续,“外门封印处,绝不可能容忍你通过,所以,你需要我们任何一个人同九蓥活着,而我,则需要我们所有人活着。” “呵——”穷奇又是冷笑一声才开口回答她,“你倒是贪心。” 说完,身后黑烟随着他走向她的动作猛地缩紧高扬,被控住的两人立时脸色涨红得青紫,快要窒息的模样。 “可惜,我并不需要你的同意,因为,这里是强者说话的地方!” 狠声结尾,在周怡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身旁重伤动弹不得的九蓥,便如一只没有反手之力的小鸟一般,被它一抬手的动作转移到了身后。 巨大的身子,也在转移的动作中,渐渐缩小成普通人大小。 周怡无意识紧咬红唇,立时血色尽失,唇部煞白一片。 “而你,天命者,我的世界里是不需要你的存在的,重见天日前相遇,便是老天想由我来送你一程吧。” 它慢条斯理的说着,看似缓慢的身子,却快速瞬移到了她身前。 周怡只来得及将腰间凌云剑拔出剑鞘一寸,便被巨大的压力逼迫着松开了手,眼前所见渐渐遥远,人已被悬在了高空之上。 “自命不凡的天命者,在未有成长起来之前,不过就是一任人宰割的蝼蚁,竟敢在此大言不惭?” 它似乎觉着自己胜券在握了,开始心情大好,肆无忌惮的释放被天命者困住千年的愤慨。 周怡便趁此时机,在它泄愤的当口偷眼四处观察着,这机关遍布的地底,是否还有什么机关可为她所用。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穷奇兴致勃勃缓慢抽去她呼吸的时候,她在靠近高门旁的壁灯处,看到了一抹似有似无的银色纹路。 仔细去看,能发现,那是契阵共鸣的纹路。 有了这个发现,被无形大手捏住脖间,逼迫着脖颈延伸头颅高扬的她,连忙顺着这个痕迹,半闭着眼艰难的观察起与这壁灯相近的壁灯。 果不其然,既然是共鸣契阵的起点,相近的壁灯处仔细去看,便看到了延续的纹路。 有一就有二,周怡陆陆续续看到无数明明暗暗的纹路,终是在心底勾画出了契阵完整的纹路。 心底也有了计划的蓝图。 穷奇还在喋喋不休的怒骂着发泄,根本没有注意到在它看来毫无威胁的周怡,有了什么转变。 在说到了被晋楚渊使计连二连三封印的高潮之处,它更是怒不可而的将周怡一把拉开了身前。 黑影大手接替无形大手覆上周怡脖颈,指腹在微微跳动的血管上来回摩挲,随即猛地按了下去。 “咳咳!” 本就呼吸不畅快要窒息的周怡,被这压迫得猛咳出色,晃眼间,她还能看到自己身前咳出的血水。 “什么狗屁天命者?!不过是哄骗那些低等生物的幌子!我不费吹风之力便能轻松解决你!” 它并不如它所说那般不在乎,恨声说着,蓦地见着周怡面上的冷笑。 不出意外的,本就情绪高涨的它被激怒,一手捏着她逼迫她抬头与自己对视。 “你在笑什么?!”它恶狠狠说着。 说完反应过来她发不出声,手指松懈少许,周怡借机猛地长吸一口气,缓急肺部的火辣疼痛。 指尖悄然唤动灵力,面上却是冷眼看向它。 “我笑你痴心妄想,逞一时之威,若是天命者真如你所说那么不堪,你们又如何被他亲手送入这地底千年?你又何必有恨?” 她冷笑着说完,不出意外再度激怒了它。 方缓解的窒息,此次更加剧烈的袭来,转瞬她脖子便要如枯枝般被它轻易折断! 却在这时,“咻!”的一声出现。 大亮的通道骤然黑暗,转而代之的,是灿烂的银光! 如花般优美的纹路在两侧墙壁上迅速展开,随即像活过来一样,化成光晕成墙壁上移了下来,将穷奇牢牢控住。 周怡便在它对付这契阵松懈对她的防备之时,一把抽出了凌云剑,猛地划开它手,跌落在地面。 解困之后第一时间冲到它身后,故技重施的用凌云剑将九蓥、暮乌、晋楚瀚一一解救出来。 解救之后也不敢停下来,半抱着陷入昏迷的暮乌,一手搀扶着重伤行走不便的九蓥。 面对着轻伤行动不是很利索的晋楚瀚低声道:“你先走,我在你后面掩护。” 晋楚瀚知晓现在不是争辩谁人掩护的问题,也没有就此与她僵持,点了点头便缓慢向前走去。 周怡其实自己也伤得不轻,但相对来说,她更能忍受这样的苦痛。 为了他们能活下来,她只能忍着疼痛,左右各搀扶着一个伤者落在晋楚瀚其后。 这契阵在石壁上存在的时间过于长久,她并不知晓也不敢保证,它能困住穷奇多久。 只能竭尽全力加快速度冲到门边,唤醒无力发声的九蓥,与它合掌贴在门上打开封印。 门缓缓打开时,她依旧半刻也不敢停,拉上九蓥暮乌便往前走去,在所有人皆走出了门外,便要按上门边关门的机关之时,通道深处传来了一声嘶喊。 “啊!!!” 这声出现过后,紧接着的,是一道迅猛如风的黑影,向她所在之处袭来。 眼看就要冲出门外,说时迟那时快! 周怡做出了一个所有人,包括穷奇都没有想到的动作。 她将九蓥同暮乌一把推给了晋楚瀚,在穷奇接近半合上的门扉处时,一手拔出凌云剑,一掌唤出无尽源火。 随着猛然奔向前方的动作,一齐袭向了穷奇。 穷奇被来势汹汹的她,逼得倒退两步,周怡也在此时再度走进了通道之中。 随后,缓缓合上的石门,在晋楚瀚与九蓥眼前合上。 他们见到周怡的最后一面,是透过门缝看到她转过脸,用口型无声的向他们说了一句。 “永远不要触碰这扇门的离开这里。” “轰!” 门紧紧合上,内里的声音景象全部隔绝。 只剩恍如隔世的一人一妖,震惊得睁大双眼,看着紧紧合上的石门久久回不过神来。 ...... 景元一三三十二年,夏末。 晋楚安在京都、凤阿府、徐州郡三地跨战线作战,本就忙碌得焦头烂额了。 面对着三地皆陷入持久战,自己的正面战场凤阿府,还在与老对手晋楚沂交手,丝毫不敢分心的当下。 他又得到了一个十分不好的消息。 周怡已经三天没有与他联系过了。 依周怡的性子,她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受了困,绝不会轻易失联,让深陷战场的他担忧。 所以,他能以此认定,周怡陷入了险境。 似乎是为了验证他所想的没错一般,一直在两人心间连接,却不那么引人注意的婚契,突然起了反应。 炙热滚烫,不安跳动。 这明确代表了,周怡正在忍受煎熬。 这让他本就焦躁的心间,更加难以平静。 徐州郡战事告捷,临近收尾。 可京都战事却因晋楚沂主力凤阿府而愈演愈烈,池侯一人难守,被迫防守的他也难以施加援手。 越是心急,他就越无法快速想出解决方法。 只能面对两难之境。 是抛下跟随他多年征战的老将,与凤阿府近百万的百姓于不顾,前去解救周怡; 还是暂且选择相信周怡能自救,自己继续留在凤阿府,保卫整个凤阿府? 他第一次面临这样的抉择,他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并没有自己想的那样洒脱。 他还未有想好要如何决定,门外就传来一道急切的脚步声。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个浑身带血脸色黑灰的男子冲了进来。 “王爷!城外大军来袭城防节节败退,陈将军派属下来唤您。” “本王知晓了。”晋楚安应道。 随即随着他往外走去。 ...... 江北地区,涂钦世家旧址,伏妖大阵通道外。 距离周怡舍身救他们至今已过了三天。 暮乌早在周怡关闭大门过后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便醒了过来。 从晋楚瀚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满眼不敢置信想盯着石门许久,才缓缓接受了这个事实开始振作起来,思考解救她的办法。 两人一妖没有一个人想停下来休整,亦或是把半废的身子修养好。 似乎是有意忽略了这个问题,开始就怎么开启这扇石门而商讨。 但现在距离周怡关闭在通道内已经过了三天,便代表了至今他们都没有商讨出一个可行的结果。 原因无外乎就是,周怡与他们相见的最后一面无声用口型诉说的那一句话。 她不让几人打开这扇石门,便等同于拒绝了他们的相救。 便是几人再有心,每每下定决定决定不顾她的意愿打开石门,到最后却总是想起她坚定的面色无奈放弃。 因为他们清楚,打开石门不一定能救了周怡,却一定会害了这个世界。 这就是他们的两难之境。 时间越往后拖,周怡存活的希望就越是渺茫。 他们想要不顾一切打开石门的决心,也越发不坚定。 唯一不变的一点,是他们直到现在都没有打算离去。 反倒是就此时间枯坐在石门外,暗自修养或多或少都有些伤势的身子。 “她还会出来吗?”九蓥呢喃问道。 也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问他人,声音细小到如蚊子般耳朵难以听闻。 可就是这样,暮乌还是听到他的呢喃自问。 轻声回道:“或许吧。” 声音同样细小地低微,却比九蓥多了些许寂寥。 其实他也并不是什么圣人,他也想要不顾一切,不顾这个世界打开这扇门把她救出来。 唯一制止了他的,便是周怡的想法。 他不想周怡到死了还在恨他,恨他为了她一个人,毁灭了这个她拼命拯救下来的世界。 所以他放弃了。 甚至也放弃了自己。 七日之后,存活希望渺茫的周怡若是没有从这扇门后走出来,那他便去陪伴她。 左右他这条命都是她救回来的。 她若是不在这个世界了,他还有什么活着的意义呢? 相对他来说,另外两个人想法虽同样有些死气沉沉,却也好过他。 至少他们不那么极端。 他们还是对周怡抱有希望的。 即使是三天过去了,即使她一个人面对着接近全盛时期的穷奇。 他们也依旧相信她。 毕竟她总是给他们带来奇迹,带来希望,带来一个全新的世界。 他们便只能相信,她这一次依旧能化险为夷,完好无损站在他们身前。 告诉他们,此后的路该怎么走。 是的,他们只能选择相信。 黑暗的世界里看不清时间的流动速度,他们并不知晓如今又过了多久,是一年,一个月,还是只是一天? 第二百八十六章:尾声(一)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一堵石壁相隔的门后,是完全不一样的另一个世界。 虽然同样黑暗,却毫无静谧氛围可言。 通道两端,各自站着一个黑影,一高一矮,一强壮一消瘦。 强壮的那个自然就是化作人形的穷奇。 消瘦的那个自然也就是对比男子算得上娇小的周怡。 穷奇身上的银色的花纹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不见,相对的,银色花纹带来的禁制力量,也早已失了效用。 按理说,被她摆了一道的穷奇,本应该就此对她发起进攻,她也早就应该死于它掌下魂魄消散。 她不应该好好的站在这里,与穷奇对视还安然无恙,甚至还过了三日之久。 而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场景,是因为在将要杀死她的危机关头,她完成了天命者的最后觉醒。 体内流淌的血液已经成为了杀死它们的克星,因此,它不得不用费力一只手臂的代价,换取自身活命。 当然,周怡在此劫过后也不是毫发无损。 至少,她窒息受损的肺部,损耗的血液,都在与穷奇的对峙中,无法用丹药治愈自身,而伤重了伤势。 一人一妖,一断臂,一内伤。 没有谁能比谁好到哪里去。 虽然这个结果并不是她想要的,但能活着,没有人会真的不开心。 她一开始以自身之力将穷奇关闭在最后一道封印之内,便怀抱着以自己的牺牲,换取天下太平的想法。 她没有想过,自己还能活下来。 但现在这个结果,也很好。 预言中的乱世迟早会开启,穷奇也迟早会从这封印之地离去。 但她现时并不担心这一点,毕竟,她还在这里不是吗? 穷奇到时若是能出去,她届时也能从这里出去。 总归,一人一妖都暂且绑到了一块儿,‘陪伴’着对方,在这黑暗之地度日。 ...... 时间再度流转过五日,江东嘉阳谷。 是夜,乌云盖月风雨欲来。 在这狂风呼嚎,树影耸动之时,一方被泥土掩盖却依旧些有凹陷的土坑处,在一声金光雷闪之后,突然!爬出了一只青色的巨大手掌。 如砖瓦石块般坚硬的指甲,紧紧扣进了泥地之中。 如树根般杂乱的粗大青筋,在使力的动作中骤然凸起,占据了巨大的手背。 随着用力扎进土里足有数丈深的巨手出现的,是一个比之巨手还要更为巨大的头颅。 肤色同样是可怖的青色,形状是有毒蛇类的凶恶倒三角,两侧有一双瞳仁倒竖的血红眼睛。 在灰暗诡异的深夜里,溢出令人生寒的冷光。 巨大的头颅缓缓高升至深空之中,庞大的身躯两足紧接着显现,眼看着这巨兽便要踏足于世间了。 倏然! 一抹青色的身影在半空中浮现。 “轰隆!” 雷光炸响。 一道剑光瞬间从青色身影的手中飞出,瞬间斩向那只深扎入土的大手。 嘭! 一声巨响,那只大手直接被斩断,化为两半,而青天的身影也在此时化为一道流光,瞬间消失。 青色身影见此,却未有缓和下凝重的神情,而是转而唤来一只颜色绚烂的鸟儿,低声同它道:“混沌现世,火速前往溪康郡。” 话落,将鸟儿放飞于深空,他的身影也在此时骤然消散在空中。 ...... 江南地区,天武书院,阳定峰。 屋檐下躺椅上,谷安正躺着观夜雨沉思。 倏然! 一只熟悉的鸟儿穿过雨幕来到身前,他连忙坐起身来,双手成捧状接过鸟儿。 沉稳的男子声音从鸟儿口中吐出。 “混沌现世,火速前往溪康郡。” 话落,鸟儿在他手中如烟散去,谷安悠然神情,也变换成一派凝重神色。 直起身来,将陪伴他多年,不属于书院的东西整理好,谷安提笔写下了一封信,用镇子压在了屋中书案上。 推开房门随风远去时,风携细雨,吹拂开半掩的房门,房中书案上的墨迹还未干的内容显现。 “约定时间已到,谷安就此拜别。” ...... 江北地区,徐州郡。 骥王军主帐处。 战事已然进入了尾声,北昌郡节节败退,晋楚沂丝毫没有回防之意,晏双也谨遵着周怡叮嘱,毫无急切之感,稳扎稳打的推进吞噬残余敌军。 今夜,一场难得的雷暴大雨,让被北昌郡王推出来送死的士兵,根本未有机会接近他方城池下,便被借助雷暴之力的远程术师一箭封喉。 收尾之前的小打小闹,晏双并不打算放在心上,早早叮嘱好了守城士兵,便自己回了主帐之中沉思休歇。 便是在此时,一只颜色绚丽的鸟儿穿过雨幕落在窗户之上,晏双转眼对上这鸟儿乌黑的眼睛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连忙坐直身子将鸟儿接过手中,一经触碰,鸟儿吐露人言。 “嘉阳谷混沌现世,注意饕餮动向。” 与此前传话给谷安的那只鸟儿一样,话落,栩栩如生的鸟儿蓦地消散在他手心。 晏双舒缓的面上,也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涂钦世家处的封印,加固失败了?那,周怡呢?” 他低声呢喃道。 他清楚,混沌现世第一时间,便是赶往其他封印之地,解救它的同伴。 与江东相近的,自然是南北两面,换言之,便是他与他师兄谷安,所守之地。 他都自身难保,还需要坚守封印到最后一刻,如何能分出心思去担忧周怡。 但便是四百余年的使命鞭策着他不要多想,他却依旧掩不下对周怡处境的担忧。 作为圣者之一的他,虽然对这在四大家中最为神秘的涂钦世家了解也不多,但比起一无所知的外人来说,他还算是知晓内情之人了。 至少,他清楚,涂钦世家坚守的封印之地,是四处封印中,最为神秘坚固的一处。 周怡若是未有找的涂钦世家封印所在,在这混沌现世的第一时间,她便一定会出现,绝不可能像现在一样了无音讯。 其实,他与谷安,早在与周怡相识不久之时,便知晓了她就是新一任天命者。 这是属于圣者专属的感应。 他其实也不敢说,他衷情于周怡,没有受到一点这感应的影响。 谷安也不敢说,他这般关照周怡,将她真真切切视为自己的关门弟子,也没有受到一点感应的影响。 不告诉周怡她的身份,只是因为天命者的命途与觉醒,需要自己感悟,外人,甚至包括他们有同一使命的圣者也不能干涩。 便是知晓了她是天命者,他才放心让她一人处理这些与四大妖有关的事。 与四大妖感应渊源最深的,应该是天命者。 如今,天命者没有出现,也就间接点明了,她深陷泥潭无法离开。 而他晏双,便是以往为她做出过无数牺牲,如今到了此事上,也是真的不能离开,不能放弃自己的使命转而去找寻她。 人皆有自己坚守的东西,这份坚守从不因世事改变。 ...... 江西地区,涂钦世家旧址。 如今距离周怡封闭在石门内一事,已过了足足八天。 这八天,两人一妖不眠不休不言不语,直愣愣望着石门足足八天。 奇迹最终还是没有出现,满怀希望的人,也开始渐渐像本就没有怀揣希望的那人一样,心间一片寂寥。 活得像一尊木偶,失了灵魂,也没了开口的兴致。 本想一走了之,却斩不断心底那丝优柔,不想留周怡一人在此地,无论她是死是活,是尸骨还是连尸骨都不存了。 黑暗中,分不清白日黑夜。 “簌——”九蓥骤然起身,翎羽摩擦的声音在整个静谧的地底回响。 暮乌却已不在意外界的动向了,根本没有回头的迹象。 只有晋楚瀚还抱有一丝希望,抓头看向与方才一样的黑暗中。 “怎么了?”他轻声问道。 九蓥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侧耳静听远方许久,不可置信的低声道:“混沌出世了。” 妖兽耳力通天,它清楚的知晓,这地壳从东方传来的有规律运动,定然只能是混沌。 晋楚瀚闻言愣了一瞬,也猛地起身,“混沌!” 他呢喃重复。 蓦地又转眼看向前方黑暗,“那,周怡!” 九蓥明白他的意思,混沌都现世了,迟早会来解救穷奇,他们不如就此打开石门,先把周怡解救出来。 九蓥却蓦地沉默了,晋楚瀚也在它的沉默中渐渐冷静下来。 他们都知晓,现时就算打开石门,周怡存活的几率也微乎其微。 穷奇存活的概率却是百分之百,打开石门不一定都救出周怡,但一定能放出穷奇。 一人一妖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反倒是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暮乌,在此时开了口。 “迟早穷奇都要现世,现时打开石门周怡有可能还活着,若是等到混沌来解决穷奇之时,周怡便必然没了生的希望,这——你们也不愿赌一回?” 他语气有些抑郁的冷然,不知是在讥讽他们胆小,还是为周怡一贯的牺牲做派感到不值。 “......”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最终,还是九蓥率先忍不住开了口,应和暮乌道:“便赌一回吧,穷奇迟早要现世,早一点周怡活着的概率也大一些。” 说着跨步走到石门旁,唤出一道光亮悬于顶上,照亮黑暗。 它侧身看着两人没有开口,在静等两人做出选择。 晋楚瀚垂首不言少顷,抬眼面色已是一片坚定的做出了选择,方要走上前去,却被与九蓥相近的暮乌抢先一步。 他倏然从倚靠的大石上起身,一跃到九蓥身旁,与它颔首示意。 九蓥见此,便与他手掌相合,一起飞身到了石门穹顶之上,将手放在了开启的机关上。 “轰——” 关闭了八日的石门缓缓打开,内里阴冷森然的气息扑入鼻尖。 与穷奇对峙八日不敢有片刻分神的周怡,听闻此声音,抑制不住的惊讶回首。 缓缓打开的门缝处,一抹昏黄的光亮碾压成线照射进来,将黑暗的通道内,照出了一条供人行走的小路。 并且,这条光明的小路,还在随着石门的缓缓开启而变得越发宽阔。 她也看到了那满脸凝重肃立在门前的两人一妖。 恍惚间对视一眼,还未有看清对方眼底神色,便闻一道啸声出现。 周怡惊骇回神,便见一抹黑影穿过渐渐打开的石门,消失在远方。 原先穷奇所在之地,已是一片空白。 她见此,心底感想不知是惆怅担忧多一些,还是解脱松懈多一些。 总之,硬生生顶着伤势熬了八日,与穷奇对峙半分不敢松懈的精神,在此崩了盘。 眼前一阵眩晕,她便手足无力的跌落一旁。 被察觉的九蓥眨眼间跃到此处接过。 “周怡,你怎么样?还好吗?伤到何处了?” 九蓥连声问着。 周怡却没有力气去回,却也知不说话更会让他们担忧,只得撑着最后一口气,说了一句话。 “回返溪康郡或是徐州郡两地,穷奇与混沌绝对会往这处去,我们要追上他们......” “嗯嗯,我知道,你怎么样呢?” “我没事,让我休息一下就好——” 话尾再没有力气去坚持说完,便头一歪手垂下,在九蓥怀里陷入了沉睡之中。 九蓥见此,与身旁暮乌对视一眼,暮乌便伸出双手从它怀中接过周怡,小心翼翼的嵌入怀中。 “走吧,九蓥前辈。”暮乌似怕惊醒周怡一般,小声说道。 九蓥会意,身形变换大了些,待几人行到背上后,便蓦地动作飞出了这通道之中。 ...... 江南地区,溪康郡。 经过梼杌短暂现世一事,溪康郡已经成了一片废土。 距离周怡重新封印梼杌至今也不过半月左右,随处还在战乱的东雄国,并没与精力还帮助溪康郡回复到原先模样。 此地,只有晋楚垣和着几个千机卫,一步一顿一点点清理着偌大的废墟。 又是一个被愁思折磨得难以休眠的夜晚,阁楼上,晋楚垣倚靠在窗边,看着连日来的夜雨陷入沉思。 倏然! 东城区一片青色的光亮乍起,他猛地回神,眼眸不敢置信的大睁。 “梼杌难不成又现世了?”他呢喃自问道。 没有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他只能拿起油纸伞撑开快步走进雨中,往城东行去。 第二百八十七章:尾声(二)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丹都城东城区。 化作一道流光的混沌,落在庙宇之外时,身形已化作了人形模样。 信步走进庙宇之中,一手悬空覆在地面之上。 口中低喃着什么术语。 倏然! 就在还有不到半刻钟,它的兄弟梼杌便将冲破封印来到人间之时,身后一道青色光亮乍现! 它也嗅到了这光亮带来的熟悉气息。 就是那阻截它,废了化形了的它一只手臂,害它浪费了少许时间来复原的元魁老贼! 想到此,它垂手暗中注入力量帮助梼杌启封,一边转身看向悬在空中的元魁。 “好久不见呐,老朋友。” 它悠然的打着招呼,丝毫没有一点惊慌模样。 它确实没有必要害怕他。 千年之前,元魁还是全盛时期之时,尚且无法对它们造成什么有效的伤害,如今千年过去。 他为了保证自己能活到现在,不知花费了多少修为在这上面,现时又哪里还是它们对手呢? 不论它们是不是同样在这出逃之时,被封印之力削弱不少妖力,对付一个小小的人族也不在话下。 便是千年前的对手,也是这样。 毕竟,不多时它的战友兄弟便将现世,而元魁千年前的战友却永远不可能再出现了。 它怀抱着这样的想法,与元魁嬉笑着打着招呼。 奈何元魁并不觉着他们有何交情,闻声连看都没有看它一眼,挥手便是一道青色光芒在它身旁炸响! “轰!” 它自恃着自己现时已经不是被封印之力禁锢那时,能被它轻易伤到,根本不想躲开。 在光亮炸响,携带一片火辣疼痛袭心之时,混沌才大惊瞬移到夜雨中。 “老贼!你这是哪偷学来的妖法!” 说来好笑,它堂堂一个统率万妖的大妖,却怒骂人族学了妖法。 这封印在人间地底的千年,听着尘世的喧哗,它们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被影响改变的。 元魁依旧没有回答它。 而它此前站立的之地,又蓦地出现了一抹白色身影,正蹲下身子在施放血液,在消退它施加的术法。 见此它又是大惊,“尔等胆敢!”一掌携带无尽威压拍向庙宇中的身影。 “铛!” 被元魁飞身而上,以一柄朴实无华的长剑格挡住。 “老贼!你该死了!” 混沌人形化身上的双眼怒目大睁,血色浸满眼眶。 身形也在此刻再无掩饰的想法,怦然壮大,占满整个天空,还在无限延展。 似虎般的躯干四肢,在乌云后翻腾,乌云中引而不发的雷电,在它动作中翻涌。 一道道金色,至天边延伸到地面,将这座庙宇击打得瓦片尽碎,梁柱屋檐尽毁! 元魁无法完全挡下这为它所用的雷电,庙宇殿堂之中威压着梼杌不让塔冲破封印的谷安,也不得不飞身跃出外面躲避。 “轰!轰!轰!” 雷电极为有规律的频率,在两人身旁炸响。 混沌的身形也越来越巨大,抬眼只能见着它一足之上的利爪,其余便再无法看尽看清。 谷安飞身到元魁身边,助他一起抵挡这杂乱的攻击。 “师尊,梼杌已经冲破了第二层封印,我们怕是无法阻止它现世了。” 元魁没有转眼看他,自顾着与混沌交手许久,才低低说了声。 “这或许便是天命吧。” 不知是叹谓还是如何自语的说完,才转过头看向谷安。 “你先去找你小师弟。” 谷安闻言一愣,“师尊?” 元魁道人摆了摆手,“不用担心我,去吧。” 在他话音方落之时,混沌巨大的头颅倏然转向他们这边蓦地俯下。 “想走?没那么容易!” 血口大张,无尽的黑色怨气携带风雷之势,猛地扑向两人。 元魁便在这时动作了,面无表情的一手推开还打算说些什么的谷安。 独身面对着混沌越发狂暴的攻击。 谷安被他一掌推远,不敢置信的望着他许久,终是在他孤身战斗的身影中垂下了头,倏然转身离去。 在他离去这一刹那,有混沌借吸取天地灵气暗中注入妖力帮助的梼杌,也终于冲开了最后一道封印,轰然冲出地底! “吼!!!” 震彻天地的啸声响起,惊雷应和的响起。 “轰!!!” 至此,世间大妖有二。 元魁也不恋战,知晓自己一人难以对付两只大妖,转手长剑一挥,一道凛冽剑气挥出,割断两妖与他的空间通道,身影骤然消失在此地。 晋楚垣到东城区外第一时间,便听闻这两声炸响,心间猛颤,再不敢踏出一步。 在这清凉的雨夜,他却浸出了一身慌张的热汗,脚步慌忙后退。 便在此时,雷声乍停,顶上雨伞上的雨滴拍打声也突然消失。 他恍惚间,好像听到了深空处传来了沉重的呼吸声。 “呼——呼——” 呼吸声越来越近,好似是有什么滔天巨兽在俯身接近他。 他被自己的幻想又惊出了一身冷汗。 慌忙往回跑,头顶处的呼吸声越丝毫不见变小,甚至愈加清晰。 他甚至还幻觉般的闻到了一阵堪比尸体腐烂的腥臭味,直冲鼻腔,惹得他抑制不住的想要干呕。 “砰!” 不知是他的心跳过于剧烈传到了耳膜,还是确实有什么东西在他不远处炸响。 他小心翼翼的抬起扇,看向远方,见到了一幢不知是此时倒塌,还是早已倒塌的房屋。 仔细去看,他好似看到了那栋房屋背后,有一抹阴云流动,大雨还在淅沥沥的下着。 是幻觉吗? 他把伞移开,手伸出伞外,却依旧没有触碰到半点雨滴。 缓缓抬起头,对上了一个宛如月亮坠下低空的巨大光圈。 定睛去看,能看到这光圈旁一格格宛如蛇鳞般光滑的巨大鳞片。 发现这一点,再回看这光圈,就见光圈忽然消失,又瞬时出现,内里跃上一抹竖着的金线。 是猛兽毒蛇才会有的金色竖瞳! “砰!” 又是一声炸响。 他现在能确定这声音不是来自他的胸腔,而是来自他的身后。 僵硬的转过头去看,就见身后不远处,又一栋方才还好好的房子,轰然倒塌! 联想到什么,他极为缓慢的抬起头,只见上空不远处,同样有一双巨大的金色竖瞳眼睛,在紧紧盯着他。 在他发现它们过后,掩藏在穹顶乌云之下的巨大身子,缓缓移动。 一如山间野兽尽是铁刺般耸立的毛发,放在四个城区的四足尽显强大的满铉弓着。 一如巨蛇蜿蜒涌动,鳞片在不时亮起的雷光下,泛起阴冷的寒意。 在这观察之时,他的身子被一宛如红绸的信子卷起,在他回神之时,眼前已是一片黑暗。 根本来不及感觉到痛苦,这溪康郡最后一个活人,便在此消失。 混沌打了个响鼻,梼杌长长的信子从唇上圆孔钻出,在面上舔舐。 便在此时,两只庞大的巨兽,对视一眼,蓦地消失在原地。 被阻隔的雨滴,再度落在地面,“淅淅沥沥”击打在那翻转在地面的油纸伞上,响起一阵“哔啵哔啵”的声音。 ...... “咔咔——” 周怡缓步走在这暴雨后的废墟之中,看着所有痕迹都被冲刷得干干净净的地面,陷入了一阵沉思。 “淅沥沥——” 忽而,阴云密布的天空再度下起绵绵细雨。 周怡转身,在不远处见到了一柄素色的油纸伞,走过去捡起它悬于顶上,指腹在伞柄上摩挲忽然发现了什么痕迹。 她转看看向此处,见着了一个小楷雕刻的‘垣’。 她就此明白了,这散落此地的雨伞主人是谁。 咋此前找遍勤王府也未有发现一人的景象中,她也清楚的知晓了他的处境。 她不由得垂下头,暗自叹了口气。 双手将伞合起,放入芥子袋,周怡转身挥了挥手,“走吧。” 此处地底已经空了,他们该转往另一处去了。 不出意外,那另一地,方与她分隔不久的穷奇,也该在那。 嘉阳谷底出逃的混沌、方从此地出逃的梼杌,也应该都在那。 这是最后的坚守,抵御很难,试一试也未尝不可。 总归都没有了希望,又何必多想?直接去做就好了。 ...... 卯时,江北地区,徐州郡。 周怡一行人悠悠落在正在清扫的战场中间,挥手拒绝他人的行礼,快速往城中行去。 待找到晏双之时,也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元魁道人。 之所以知晓他的身份,是不应该出现在这的谷安与晏双尊敬的态度,而看出来的。 “周怡。”元魁道人转看向她,毫无疑惑的沉声唤道。 她定在帐外怔了一瞬,才颔首缓缓迈动脚步走了进去。 “元魁道人。” 谷安有些尴尬的偷看她一眼,周怡对他摇了摇头表示并不在意他的隐瞒。 元魁道人则是同样颔首示意,回首继续此前与谷安、晏双的未尽之言。 “如今两妖汇聚,你们便是竭尽全力也无法阻止它们前进的步伐,当务之急,还是要借助尚存的封印之力,给它们留下深刻的烙印,与需要漫长时间才能养好的伤势。 这样——才能借助这段时间,辅助端木圣者觉醒,找到涂钦圣者所在,准备好一切,来面对这重新现世的四大妖。” 两人皆点头示意明白,元魁道人见此便扭头看向周怡,周怡又是一愣,才缓缓点了点头。 元魁道人见她同意,便也不再多言,看了几人一眼,便转身消失在原地。 周怡见此不由得疑惑询问身旁晏双,“元魁道人这是去往何处?” 晏双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垂眼想了想才道:“剩下的事他插不了手,留下也无益,师尊自有他的使命。” 见他紧闭口舌不愿透露,周怡也不多问,就此前元魁道人说的话,继续询问。 “我们如何才能使用封印之力?” 听闻她询问此事,晏双便毫无停顿回道:“调用伏妖大阵的封印之力,是我们自幼时便开始练习的课程,你不用担心无法操纵。” 周怡闻言点了点头,转眼看向伏案鼓捣着一形似旗阵的谷安。 “老师,你如今出了书院,不会再回去了是吗?”她走到谷安身边低声道。 与询问晏双的正事不同,她并不急着询问此物是何法器,而是转而询问他日后动向。 这话致使谷安愣怔一瞬,面上才得以浮起微笑抬首看她,“届时若是世间无恙,你也还需要我,回去也未尝不可。” 此前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的周怡,听闻他此言,才和缓脸色笑着点了点头。 “好。” 得到想要的答案,周怡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继续拨弄着旗帜,疑问道:“这是洛书图吗?” 谷安惊讶抬眼看她,“你如何知晓的?” 周怡没有回答,而是继而道:“老师原来也会推演大阵吗?” 谷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与晏双确实自小一块长大,只是那个小时候,在四百多年前,公羊世家与左丘世家世代交好,作为圣者的我俩,自小也是一块培养的,在此时间里,我懂得些阵法不算什么大事。” 周怡闻言无奈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一直守在她身后的晋楚瀚,听闻几人丝毫不打算解释此前的事,终于忍不住走上前来。 直愣愣站在周怡身前道:“如今,左丘、公羊、端木三位圣者身份以明,方才元魁道人也说了,涂钦圣者至今下落不明,所以,你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周怡垂首没有回答的意思,好似是没有听到一般。 谷安偷看她一眼,想了想还是抬头看向这位算得上是朋友的大弟子。 “预言内容你们多少也是知晓一点的,四方圣者之外的还有什么身份,难不成你不知晓?” 晋楚瀚如何能不知晓?他只是想不明白周怡为什么要骗他们。 选择期盼他们的原因,周怡并不想说出,听谷安点明了,便也抬起头来看向他,轻声道:“抱歉,欺骗了你们。” 晋楚瀚只是想知晓原因而已,见她不愿说只是道歉,便是再有火气,也发不出来了。 只得怒而瞪她一眼,选择了继续闭口不言。 周怡见此又是笑笑,扭头转向谷安道:“何时动手。” 谷安被她无缝切换的态度惊讶到,半晌才无奈的摇头笑笑,少顷笑容收敛沉声道:“今夜子时。” 周怡有些不明所以,“它们能等到今夜子时才动手?” 谷安闻言神秘兮兮的道:“师尊早有准备,不是它们能不能有耐心等到子时,而是子时它们才能借助月华之力进入此地。” 虽说得不算清楚,但周怡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想来,这便是晏双此前所说的,元魁道人自有他的使命吧。 第二百八十八章:尾声(三)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将近子时,月明星稀。 连日来的夜雨,在今夜消失不见,只剩点点乌云盘旋高空,静待着随时可能再聚集的雨滴洒下大地。 将城内所有大军调令撤离,徐州郡便如此前没有大军驻扎一般,变成了一座空城。 只剩一行五人一妖,遥遥站在城墙之上,看着高低伫立的黄色大旗陷入沉思。 “这复刻的伏妖大阵,时效有多久?” 周怡轻声道。 晏双没有停顿的回道:“一刻钟。” “所以,在这一刻钟时间内,我们要想办法破开它们坚硬的外壳,将凌云剑的烙印打入其中?” 周怡又道。 这次是谷安回答的她,“是这样没错。” 说完不待她开口,便安抚的拍了拍她道:“不用担心,便是你还没有真正悟通凌云剑的使用方法也不用担心,静心相求,剑灵会帮你的。” 闻他点破她心底慌张,周怡半晌才点了点头,“好。” 短短几句话结束,几人身旁的沙漏倒转,一刻钟过去,子时到来。 方才城墙外还静谧一片,只是一片普通的荒野。 现时子时一到,荒野外便开始雷鸣阵阵,大地也开始剧烈震颤起来。 “轰!!!” 突然! 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荒野外亮起一道橙色的光芒,蔓延到天边,久久不能消散。 几人却无一人回头,而是默默运转了灵力,开始准备阻挠出现的大妖,让可以操纵阵法开启的两人,可以不被阻碍。 似是看出了他们的紧张,晏晏双轻声道:“不用着急,待它们将饕餮解救出来再动手。” 几人点了点头,他又继续道:“饕餮方脱出封印,身上的封印之力依存,是最为孱弱的时候,届时便全力攻击饕餮,将烙印打进它身体里,混沌、梼杌见它受伤定然会相帮,那时便是我们的机会到来之时,新的伏妖大阵也会在那时开启。” 几人又是深呼吸一口点了点头。 身后的屏障在此时彻底破碎,头上乌云开始翻涌,雷电忽闪,夜雨“淅淅沥沥”的开始下了起来。 周怡抬手将遮眼的发丝抹到一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两只大妖并不是没有看到他们几人,只是好似觉着修为低微的他们毫无威胁一般,随意越过了几人,径直到达了左丘旧址。 两相助力地底饕餮突破封印。 头顶雷电在它们施加妖力之时,越发响亮升起。 深灰色的天空上,一道道金色的电光延展开来,直将夜色渲染成末日的模样,让人看之心惊,听之难安。 终于,不多时,两只大妖收力,雷声骤然小了不少,无尽蔓延的电光也渐渐消失。 “砰——砰——” 似大地的心跳一般的声响出现。 “轰!” 一声炸雷在耳边响起。 金光紧随其后。 一形似一团团巨大肉块相叠在一起的东西,从地底爬了出现。 在金光映照下,几人清晰得见这个场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饕餮现世! 至此,世间大妖有三。 几人心底虽慌张,手上动作倒是稳当,在这金光乍现三只大妖齐齐转向他们想要进食之时,手中剑气、灵力齐齐出手。 “彭!” 毫不意外,这攻击在它们身上毫无作用。 将要触碰到他们之时,便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到了地面,发出一声炸响! 几人怎会对此毫无准备呢? 见此便也不觉心惊,紧接着让它们猝不及防的一击便随之出现。 这一击,看似和此前无异,实际内里却掺杂着与之相克,完全觉醒的天命者血液,可以轻易它们天然的壁垒,腐蚀它们尽是妖气的身躯。 而它们在此前一波攻击下,自然会以为这一攻击与此前的无异,不会有意驭使妖气增强自身。 不出意外的,这一击得手了! “滋滋——”的声音响起,那无形的屏障在它们不可置信的眼底消散。 便在此时,所有攻击转向混沌与梼杌左右护在中间的饕餮,没有妖力形成的天然屏障存在,那外壳便是再坚硬,在同样锋利无比的剑气灵力攻击下,也算不得什么。 “吼!!!” 痛苦的悲鸣划破天际,细雨转为暴雨,豆大的雨点砸在人身上生疼。 饕餮那尽是肉块堆叠出来的身子,在他们眼底破开一条巨口,露出内里粉红的血肉。 “周怡趁现在!” 一声低喝出现,周怡反应过来,点头之时飞身而上,在空中拔出了凌云剑。 心中不住冥想着金凤模样,默念:拜托,帮帮我。 人便在这时跃到了饕餮身前,在梼杌巨大的身子席卷向她时,以一个不可能的姿势,猛地在空中翻转避过。 也是此时,一声清亮的凤鸣,划破雷声阵阵的天际,带来一阵沁人心脾的安静。 凌云剑泛着冷光的剑锋,在此时倏然变成一片金橙色,内里隐隐蕴含着的炽热之感,让本就受了伤的饕餮转身就想逃。 但周怡哪会让它就这样逃了呢? 在空中再度翻身,双手持剑猛地坠落,一剑携带着怒天威压,刺进了饕餮体内粉红的血肉之中。 “嗷!!!” 震彻天地的悲鸣声从饕餮口中传出,周怡被这携带风压的吼声逼得不得已后撤。 好在,那一剑携带的金风之力烙印已经打进了它体内,撤退本就是她该做的事。 借这推远她的声波离去也没什么不好。 周怡跃回城墙之上,谷安与晏双见她无事,便打算启动伏妖大阵。 便在此时,一阵飓风袭来,众人不由得下意识抱紧城墙,才能不被风就此带远。 转眼想要看向身后之时,就见一片浓重的黑雾将他们眼前视野盖住,少顷之后,黑雾散去,众人才看清眼前场景。 谷安与晏双也因此场景,将开启阵法的打算,默默推后。 穷奇来了! 乘着黑雾前来,在它几位兄弟面前悠悠下落,化出原型。 头似鹿有角,身像狼劲瘦高大,尾似蛇无毛细长。 在它一众长得有些恐怖的兄弟们面前,它还算得上是外壳好看那一类。 这好看,并不是代表着人类审美意义上的好看,只是说它外形没有那么多疤痕沟壑,也不算恶心。 像是常见的凶兽,比着其他几个,更为常见正常些。 但相对来说,现在最强的也是它。 它被周怡废掉的手臂,在这几日躲藏中,早已重新长了出来。 而它几位兄弟,在方才突破元魁道人设下的阵法之时已经有些损耗,更别说方才受到袭击,又受了些伤。 最后出世的饕餮更是凄惨,本就用大半的妖力用来冲破封印了,还没有来得及回复妖力,便被他们一行人打成了重伤。 穷奇一出现在此,见到饕餮惨烈模样,第一时间便转眼看向了与它相伴八日,不久前方分开的周怡。 目光如箭盯着周怡许久,它蓦地化作人形黑影,一手唤来无穷黑雾,一掌不由分说的将黑雾压了过来。 “你该死了。” 毫无起伏波澜的一声出现,周怡立时感觉到了,一阵和当初与它一同被关闭在通道内的窒息感。 肺部气息被急速榨干,她不由得大张着嘴,呼哈着汲取空气。 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阵窒息之感,谷安与晏双便再也等不了了。 单手拈诀,一滴血珠从中指滑落滴入旗阵之中。 霎时间! 城中方才飓风都无法吹拂起来的黄色旗帜,蓦地无风升起,猎猎作响。 他们眼前的黑雾也骤然消失! 窒息感渐渐减弱至无,几人也看到了被无数黄色丝线捆绑着压向地底的四只妖兽。 “就是现在!” 谷安低喝出声。 几人齐齐飞身而上,动作一致的抽出腰间长剑,借助此前周怡留给他们的血液,破开屏障。 也便是在此时,落在其后的周怡,手拿泛着金橙色光芒的凌云剑,伴随着清亮的凤鸣声,一一在他们骨血之中刻下烙印。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它们根本反应不过来,便妖气不住外泄的受了迫命的重伤。 但妖兽终究不是人,也不会像人一样,因疼痛失去行动力。 它们被此伤痛刺激,疏离了千年的战斗本能出现,齐齐吼叫着站起身来。 本应该持续一刻钟才消散的伏妖大阵,在此时竟有些抵挡不住的样子,黄色旗阵开始出现异样的波动颤抖。 跃上前攻击的一行人,也被它们突然的动作逼得倒飞出来。 好在,周怡此次同样完成了任务。 在这旗阵快要坚持不住之时,几人对视一眼,默契的决定。 撤! 这个想法一出现在众人心底在眼神中传达开来,谷安与晏双就利落的将插在墙上的小旗帜收回。 这动作一出现,城中伫立的黄色大旗便也一同消失,相对的,束缚着大妖的阵法之力也一齐消散。 九蓥飞上空中骤然化出巨大的原型,几人一跃而上,快速远离此地。 只剩发狂的妖兽,看着空无一人的地方,泄愤似的踏平本就是废墟的徐州郡。 ...... 辰时,江南地区,修义府。 不比人心惶惶,不是在战场就是经历妖祸的他处,这战事结束不久的修义府,可谓是一片祥和,百姓安居乐业之地。 端木梦秋早早起身,洗漱一番便兴致勃勃的冲到了军营。 昨日傍晚散步之时,程临答应了她,今日要带她出城去走走。 她便是因此,才一夜兴奋的睡不着,在这辰时天还一片雾蒙蒙之时,便赶到了军营外。 她知道,军营规定的起身时间是卯时,因此,程临绝不可能还在睡觉,她这个时间点来的正好。 这样暗想着,她走到主帐外,却意外的见到了一人,掀开帘子从主帐内出来。 “鱼大哥?你怎么也这么早来这里?” 她惊异的问道。 他不是一直不怎么喜欢程临吗? 却不料,鱼和璧一见到她,漠然的神情变得更加凝重起来。 一言不发的走到她身旁,示意她走进去。 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却也顺从了他走了进去。 升到喉咙处便要脱口出来的呼唤,在见到神情疲惫的周怡等人,蓦地愣住。 “周怡?!” 她惊异喊道。 “你怎么从凤阿府来到这了?”她快步走到周怡身旁拉着她手问道。 周怡听闻她兴奋的声音,一时凝噎。 好一会儿才沉声开口道:“梦秋,我有事要与你说。” 程临已经知晓了一切,此时听闻她这一声,有些不忍的走到端木梦秋身边,垂在身侧的手,牵住了她的手。 端木梦秋察觉到这一点,脸色蓦地羞红一片,有些不好意思在这么多人面前做出这么亲密的动作,却又不舍得让他松开。 就这样让他牵着自己,脸色绯红。 周怡见此,又是暗暗叹了口气。 可想到不久后便将要席卷整个世间的灾祸,她又不得不做出这个决定。 看了一眼半垂着眼眸的程临,她便转而看向端木梦秋道:“嘉阳谷地底镇压的妖兽,混沌现世了。” “啊?”端木梦秋不明就里的发出一声单音。 若不是她话里提及嘉阳谷三字,她听闻都不知晓什么意思。 “嘉阳谷怎么会有妖兽呢?便是有,那我父亲呢?他们不能将妖兽镇压回去吗?” 她一连三个问句,让周怡又是无语凝噎。 心底不知叹了多少口气,才能忍住悲戚的心绪,缓缓同她道。 “嘉阳谷便是预言中的乱世起点之一,端木世家,也就是传说中的四方圣者之一所在的世家。” 她在端木梦秋诚心求解的目光中顿了一下,才得以镇定下来继续。 “嘉阳谷——在一年前混沌暴动之时便已经化为了一片废墟,端木家主,也便是在那时,葬身谷底。” 就算是做了无数的心理准备,她依旧在端木梦秋面前说到嘉阳谷时,不由得联想到那时的壮烈氛围,口上话语也不由得顿了下。 端木梦秋不知是没反应过来,还是不能理解。 愣愣站在原地许久许久,才疑问的呢喃出声道:“怎么会呢?怎么会呢?我一年前的生辰,不还是在家中过的吗?那时爹爹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你突然就说嘉阳谷不在了呢?” 第二百九十章:尾声(终) - 全能王妃的废材人设又崩了 - 桂圆红茶 周怡眼眶在她呢喃之时,蓦地感到了一阵酸涩。 “呼——”她低低呼了口气,“这一年中,你可有收到一封家中的来信?端木家主有多疼爱你,你比谁人都清楚,若是他——还在,他怎么忍心让你一人在外颠沛流离一年之久,都未有传来只言片语?” 戳破幻象并不难,难得是她要如何才能接受事实。 毕竟,这个谎言一点都不完美,只要她稍稍上心便可以想明白。 她这么久过去,绝不可能一点都没察觉出异样。 唯一的可能,便是她隐约知晓了真相,却又不敢往那处去想。 总是在心底给自己施加心理暗示,她才能安心在外行走。 果不其然,端木梦秋被她这一句话问住,过了少顷,才脸色煞白一片的激动起来。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我爹爹他只是忙!” 说着想到什么一样,加重了语气道:“对!他只是忙!一年前生辰之前他还告诉我呢,说是以后会越来越忙起来,没那么多时间与我联系,让我好好照顾自己呢!他怎么可能出事?!” 周怡知道,她怒喊出声的这些话,其实她自己都不信。 若是相信,她不会这般色厉内荏的怒喊,若是相信,她不会脸色苍白,眼眶泛起泪花。 所以周怡什么都没说,只是无言看着她,看着她喊声越来越小,看着她越来越底气不足,看着她默默闭口不言,蹲在地上抱臂痛哭。 她清楚的。 她一切都清楚的。 每年的生辰为何会昏迷; 自小为何要学习那些与器道无关的阵法; 为何她总是会听闻地底下的嘶喊,他人却说听不到。 她什么都知道的,只是爹爹不说,她就不想问罢了。 她以为,一切都会像以往一样,不问就不存在,不问日子也能平淡又温馨的过下去。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总想要她承认一切的存在呢? 她哭得泣不成声,却还在不住低喃咒骂:“骗人!你骗人!明明说好...说好今年的冬花节...陪我一起过的!大骗子!” 周怡俯身凑近她,才能听到这低声咒骂,对她的心疼愈加沉重。 周怡只得双手抱住她,不住低声道:“对不起。” 这种时候,除了对不起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端木梦秋没有回应她,只是猛地一把抱住了她,放声哭嚎起来。 满屋子的人,在周怡与她说起嘉阳谷的事的时候,便默默走出了帐外,只剩程临、周怡与她。 现时听到帐内的哭嚎声,皆是或多或少有些心疼不忍的神色。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周怡终于将她安抚入了睡,将她安放在榻上,点了支安神香叮嘱程临好好照看她,醒了第一时间找她。 才掀开帐帘走到外面,与几人汇合。 在几人询问的眼神转向她时,缓缓摇了摇头道:“初闻噩耗,还没有那么快能缓过来,助她觉醒血脉这事急不来。” 谷安与晏双闻言点了点头,又闻周怡道:“好在,她此前便在端木家主的助力下,觉醒了到一半。接下来的步骤便不算难了。” 两人对视一眼,又是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这个事情解决不难,只需要静待端木梦秋情绪缓和下来便好。 他们要做的最后一件事,才是真的难办。 “这最后一位圣者到底所在何处啊。”鱼和璧听闻他们谈论了一切,在此时一众人沉默之时,不由得悠悠叹道。 晏双、谷安、周怡三人,对视一眼,皆想到了一个地点。 “会不会便是洛神秘境里你遇到的那人?”谷安惊疑道。 晏双也有此想法,闻言想了想道:“世间已无涂钦世家后裔,便是他不是那位圣者,能知晓涂钦世家圣者所在何处的,怕是也只有他了。” 周怡这时才接话道:“我也想过,要重走一遭洛神秘境,只是,那人好像并不欢迎我的到来,明言拒绝了与我的第二次相见。” 闻他此言,一众人又是悠悠叹了口气。 周怡却又道:“但我想,他并没有关闭通道的神通,拒接与否不影响我找到他,若他是圣者,那么他便不会拒接与我相见,若他不是圣者,他也不会对这个世间一丝悲悯都没有的,拒绝透露一丝消息。” “我,还是要亲自去一趟。” 没有人比天命者更适合去寻找最后一位圣者,他们之间有特殊的感应,相比同为圣者的其他三位,他可能更能接受与天命者相见。 因此,两人闻言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好。” 端木梦秋有谷安照顾她并不担忧。 时间紧迫,说去周怡现在便要去。 让谷安打开洛神秘境入口,周怡与众人对视一眼,便纵身跃进了通道内。 来到了那树木葱郁得宛如远古丛林的落神秘境。 不知是巧合,还是那人在等她,她方一进入此地,转眼便见着了骑着白泽落在她身旁的男子。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你不可再进入这方秘境。” 冷声话语在她耳边响起,周怡惊愕转眼,便发现身子已经被无形的阵法困住,无法动弹半分。 “奇怪,你身上怎会有穷奇的味道?” 他俯身在她脖间嗅了嗅,低喃道。 周怡想要开口说话,却又因阵法的原因,无法吐露出半个字,只得睁大眼跟他大眼瞪小眼。 男子见此,这才大发慈悲手一挥,将覆住她口舌的阵法消去。 周怡忙不迭将一切说出,男子这才真正的放开了她,站在距离她一寸的地方,皱眉望着她。 “所以,你便是那个接替晋楚渊的天命者?” 周怡听闻他直呼真武道人名字有些惊异,面上却不显。 点了点头便道:“敢问前辈是否是涂钦世家族人?” 那男子斜眼施舍般的看了她一眼,颔首道:“我名唤涂钦华容。” 周怡对这涂钦世家的历史知晓的并不多,闻声也不觉惊讶的继续。 若是谷安在此,他定然不会如此淡定。 要知道,涂钦华容这个名字,可是代表了涂钦世家,甚至千年前整个世界的战力顶点。 若不是年岁小他三岁的真武道人长大后,得到凌云剑的助力,加上天命者血脉觉醒,这涂钦华容定然要如他的作风一般,名流千古。 但就算不是这样,真武道人掩去了他的华彩,史记关于涂钦世家寥寥无几的记载中,也从来少不了他。 因为,他不止是曾经可以掩去一界天命者光芒的强者,他还是涂钦世家第九代族长。 若是谷安在此,他便可就此认定了此人不是圣者。 毕竟,他是曾经可以与晋楚渊分庭抗礼的人,他们同属一个年代,他甚至比晋楚渊还大上三岁。 因此,他必不可能是年岁逾百过后的晋楚渊,定下计划筑造的圣者。 可周怡不清楚啊,她依旧继续着此前想好的问话道:“敢问前辈可否是涂钦世家的圣者?” 涂钦华容闻言脸色骤冷,缓缓正过身子微抬下颌,极尽讽刺的道:“我像继承天命者血液四分之一力量的弱者吗?” 周怡便是不清楚他的历史,也从他口气中听出了他对晋楚渊的不屑。 又是一愣才缓缓摇了摇头,“您这般强者,自然不像。” 在他脸色渐渐缓和下来之后,又道:“只是世间已无涂钦世家后人,预言中却实实在在说明了,四方圣者的存在,晚辈这才斗胆一问。” 听得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一套话术,他便是知晓她话中没多少真心,也不由得心情好了不少。 便施舍的给她透露了一个消息。 “谁说世上没有涂钦后人了?” 周怡听到这话,心底一惊,面色也带了些许喜色道:“前辈这话意思是?” 涂钦华容瞥了她一眼,决定好人做到底。 “涂钦氏内只要修为强横的一脉,大多都长着我这张脸,这是血脉里带来的天赋,若是晋楚渊那预言没出什么差错的话,圣者依存,又是涂钦氏的人,那你就在你那个世界里找寻与我相似的人不就基本可以认定了,那人是圣者吗?” 周怡听闻他此言,愣怔了好一瞬。 他却又无谓的说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这事对你来说不难吧,我此前就发现了,你时常看着我的脸出神,似是透过我在看他人,不出意外,你见过那人的吧,也是因为你身上有涂钦氏的气息,白泽此前才会喜欢亲近你。” 周怡愣怔许久才回过神来,呢喃问道:“前辈不是说,长着您这张脸的涂钦一脉,皆是天赋强横的一脉吗?为何,他的母亲是一个普通人?” 涂钦华容知晓她锁定了是何人,便也不再继续提点她,转而回答她的问题。 “天赋不只有修道的天赋,我涂钦氏可是以驭兽闻名天下的,若是他母亲未有入道,只能说,她天赋不在修道,而是有驭兽的天赋。” 所以,她才会被崇安国尊崇为圣女是吗? 周怡心底惊大过喜。 既庆幸,她终于找齐了四方圣者,又担忧,他成为圣者之后所要背负的压力。 涂钦华容见她自顾的发起了呆,也懒得再搭理她。 牵着昏昏欲睡的白泽便要离去时,脚步蓦地一顿。 转头看向她道:“若是你那个世界在此劫之后能无恙,有机会,带上他来让我看一眼。” 说完,不待周怡回答,他便如履平地般走上高空,不多时便消失在周怡眼前。 周怡见此便也不在这危险之地多待,转身回到出口处连通谷安打开出口,出了这方秘境。 一回到修义府,众人就齐齐上前询问。 “怎么样?这么快出来是有了结果吗?” “他没有跟你一起出来,是圣者另有他人,还是他不愿解救这个世界?” “......” 诸如此类的问话层出不穷,周怡方才被那个消息震惊得有些惊慌的心境,在几人焦急的询问之中渐渐平静下来。 会有办法的,他们所有人都会没事的。 她安慰着自己,口上将所有消息简短的说了出来。 谷安闻言感叹道:“原来带着妖兽出走秘境的,竟是这位前辈。” 说完又道:“此前竟一直不知,身份神秘的婉太妃,原来是消失的涂钦氏后人,不知内里有多少隐秘坎坷,让她出走崇安国,又嫁入皇宫。” 他在悠悠叹谓,周怡方平静下来的心境,却又因他这两句话溅起层层涟漪。 她从涂钦氏旧址出来过后,因是与穷奇一起现世,事态紧急,她不得不来回奔走,一直未有时间停下来与晋楚安联系。 近来竟也不知他近况如何,凤阿府战事又如何了。 想到接下来的事,周怡再也无法在此地待下去,与几人说好过些时候带上觉醒了的端木梦秋来寻她。 便就此告别,带上九蓥飞回了凤阿府。 晏双本想与她一起,顺便面见晋楚安,将战事结果回禀他。 虽然消息早已经告知了他,大军也派发回了凤阿府支援,但详细情况毕竟不是短短几条信息便能说个明白透彻的。 没曾想,他的跟随被周怡快速拒绝了。 “此时正是局势紧张白热化的时候,此事不忙着现在告知他,你还是守在此处助老师觉醒梦秋吧。” 说完,拍了拍九蓥,瞬息随风远处,根本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便消失在了他眼前。 ...... 午时,凤阿府。 晋楚安守在城墙之下,手指拨动间,瞬息冰封一片,城墙下无数怪异的尸体被冻结,随后又如雪花般消融。 大军被他调令到城池后方,镇守西北南三角,他一人守着城东拢长的城墙,神情冰冷,姿势慵懒。 此地除他以外,便是愈渐稀少的尸潮,没有一个活人存在。 若是有人,很容易就能看出他眼底的颓废死气。 他在这没有人会来的城墙,等一个不可能回来的人。 面对着晋楚沂无趣的诡计,他重复了无数次的动作,再不能提起他丝毫兴致。 这动辄冰封万里的术法,仔细去看,其实连杀气都无,好似一切都是在靠惯性使出一般。 晋楚沂已经黔驴技穷了。 江北失守,主力部队全力进攻的京都与凤阿府,却又久攻不下,白白浪费了时间与精力,他苦心修炼多年的尸潮军队,也渐渐消耗至无。 他不多时,便将要被逼地再度直面晋楚安了。 可便是这样,晋楚安依旧提不起兴致。 他的一切鲜活想法,好像随着周怡消失一起消失了。 之所以还能站在这里守着一座城,是周怡还没有出现的前半生生活,养成的惯性。 他终究不能辜负所有人。 好似永无止境一般重复着着枯燥的动作,晋楚安的心也在这不住出现的冰封之地中,结起了一道道深厚的寒冰。 直到——一阵清风吹过,他听到了幻觉般的呼唤。 “宜之!” 本以为不过是幻觉,可耐不住那便是幻觉也想再见她一眼的想法,他缓缓抬起了头。 在渐渐散去乌云,澄净碧蓝的天空中,他看到了嘴角扬着笑意,俯身看着他的周怡。 目光对视的那一眼,周怡倏然从高空上纵然跃下扑向他。 他下意识惊慌的飞身双手抱住了她。 她清亮的笑声在耳边回想,温暖的体温熨烫着他寒冷的身体。 霎时间!心间沉厚的冰雪消融,他终于醒了过来,紧紧抱住了她。 “你回来了。” 他头嵌在她颈窝处,不住重复道。 周怡只能一声又一声,极尽耐心的安抚他。 “是的,我回来了。” 两人悠然落在地面,晋楚安还是久久不能安心,不住索要她的回答。 周怡也一声又一声,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上一句话,直到他默然停住久久望着她再不言语。 周怡见此终于忍不住了,一直压在心底的酸涩涌上,眼眶不由得有些温润。 不想让他看见,她索性双手拥住了他,垫脚送上了自己的唇。 直到他深刻的感觉到她的体温,她的心跳,真切的相信她回来了,心安了,她才缓缓放开了他。 却又被他一把搂住,加深了这个吻。 许久后,城墙处再次聚集了不少尸潮,周怡听到声响睁眼见着攀爬上城墙的怪尸猛地一惊,想要推开他动手,却无法推动他半分。 紧闭着唇想要拒绝,却又因呼吸被他汲取干净,而不得已再度张开嘴想要呼吸,舌头被他裹挟住无法动弹,只得随着他在这荒诞之地沉沦。 心绪渐渐飘远时,她猛地想起这爬上城墙的怪尸还没解决,睁眼想要就相拥的姿势动手。 却见那些怪尸不知何时化作了一座座冰雕,伫立在城墙之上,见证着他们热烈的拥吻。 她从鼻腔挤出一声笑声,嬉笑晋楚安的手段,却被晋楚安以她不专心为由,狠狠的责罚了一番。 舌尖火辣辣的疼,她不由得抬手在他肩上用力拧了下。 晋楚安却好似不知疼痛一般随她拧捏,口中丝毫没有放松的迹象。 直把她火辣辣疼痛的舌尖吸吮得升起一阵酥麻之感,周怡才无意识放松了拧他的手指。 用与他相近的力度,紧紧拥住了他。 他们皆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子,明天到底会不会到来。 此时的他们皆不在乎。 便是在这时,以这心间炙热的火焰,这幅温暖的身子,与这个世界陪葬,一起消亡,他们也愿意的甘之若饴。 最起码,他们可以就此永远停在他们最快乐的时间,拥有最美丽的模样。 明天或许会来,或许不会来; 世界或许会就此消散,也或许能被他们拯救。 现在的他们都不在乎。 就此丢掉背负的使命,世人附加给他们的意义。 以他们本来的样子,遵循自己的内心,活着。 就算只是这一刻。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