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楔子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楔子 浩瀚深空,星云错落,流星飞电,贯月横斜,数不尽珍珠般的星陨漂浮在茫茫未知之中。 一艘狭长的星际飞船刺破阳光,在一片宁静的星域当中落荒而逃,即使身边几艘突击舰对它不断的发起攻击也毫不理会,仿佛身后的黑暗之中有一头巨兽正在向它扑来。 星船中一个略显萎顿的男人边走边整理衣襟、理顺头发,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憔悴,然后冷静的步入核心培育舱。 培育舱最高级别的基因重组室里,一个生有沁绿色双瞳的女人浑身布满不知名的仪器,正将许多金色液体通过自身转化汇集到胸口一团正在缓慢转动的液态金属当中,见男人进来,她低声询问:“怎么样?” 男人轻抚她的脸微笑:“主、被动防御都被击毁了,我猜他们很快就会使用死光,我是一定逃不掉的,但你还有机会。还记得我曾经说过,假如你在使用‘闪现’的时候打破动量与能量的平衡或许可以扭曲时空吗,融合体完成后一定要试试,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为我的女王大人争取点儿时间。” 看着男人起身往外走去,女人大声喊道:“虫族母皇是不会逃的,没了你基因融合体对我来说毫无意义,现在调转船头,让本皇杀回去,杀光他们!” 男人立刻伸手制止她拔掉身上的管子,然后从桌子上拿起一支提取器,在手臂上取了血样后又轻轻放回去,说道:“已经没时间了,以后记得不要冲动,活着才有希望。窗外那颗蓝色星球本来是我为咱们两个准备的世外桃源,可惜我不能和你一起到那里探险了,多看一眼吧,它如此美丽。” 女人不再挣扎,静静的流着泪水看着心爱的男人消失在门后。 过不多时,巨大的星际飞船腹部分离出一只堪比整个飞船一半大小的子舰,子舰一出现就挡在了星际飞船的后面,挡住了无尽黑暗中射来的一道光线,那光线射入子舰之后由内向外爆发,喷薄得子舰千疮百孔。 子舰失去动力,不由自主的撞向横斜的黄月,巨大的冲击力在那颗不大的天然卫星表面形成冲击波,火浪改变了它的颜色。 “科林盖尔!” 女人喊着男人的名字起身,她胸口的液态金属已经汇集成一个生有六条翅膀的人脸,身上所有的仪器导线自动崩离,随即一套威严的铠甲凭空覆盖在她的身上,一双绿中透红的双眼杀意凛然。 但飞船很快发出强烈的警报声,预示着即将遭受灭顶之灾,女人知道再不走就将与飞船一起灰飞烟灭,于是飞身去抢桌子上的提取器,然而深空中的白光还是先她一步击中飞船,女人控制全身铠甲飞离身体,让它在身前重组,希望以此挡住夺命的白光,哪怕能给她赢得那么一瞬时间,然而她的手刚触碰到提取器,盔甲就骤然解体,白光洞穿飞船,女人也随之消失。 星际飞船遭受毁灭性打击,在经过一轮殉爆之后断为两截,朝着蓝色星球轰然砸去,两颗巨大的火球拖着长长的尾焰坠落凡间,星球上无数体型庞大的动物四散奔逃,然而凶猛的冲击波很快吞噬了它们,无数烟尘遮天蔽日,再也不见一缕阳光…… 1.今天犯女匪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六千五百万年后…… “曹阔你还是不是个男人!结婚十年了,这家里什么大事小情不是我在忙前忙后?孩子上幼儿园……上小学……”微信里那个熟悉的陌生人歇斯底里的咆哮着。 “咻……”车子里的男人吐出长长的无奈,夫妻闹矛盾又赶上丢了工作,他在家里实在待不下去了,一个人跑出来躲清静,可网络还是让他无所遁形。 人在烦恼的时候,往往会回忆过往的美好,比如年轻时候浪迹天涯的梦想,纯真又诗意。再看一眼当下的平凡,人生路就像是刚从土里挖出来的蚯蚓,浑身散发着命运的泥腥,还没有一条是直的…… 张开嘴轻轻吸吁着车窗外的青山绿水与落日长河,男人觉得这才是人生该有的惬意,此时若是有长剑在手,定然万丈豪情!猛踩一脚油门,速度与激情顿时让他又活了过来,只是杯架上的咖啡刚送到嘴边,他就发现一辆车屁股在眼前无限放大,吓得他差点捏扁了手里的杯子,一脚刹车踩到底,随着一段细长摩擦音加上一个“咚”的结尾,两车轻轻一晃,紧紧贴在了一起。 抬头居然看不到前车的车顶,房车果然高大,与男人灰暗的心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真会挑时候。” 曹阔无力的倒在座位上胡思乱想,确认倒霉这个事儿和距离是不发生关系的。 前车走下两个女人,前面一个年轻点的瞥了一眼他的造型,不疼不痒的道:“大叔,开车不能玩手机的。” 微信里的人依旧不依不饶:“你到现在还存着前女友的电话,还偷偷加她微信了吧?是哪个?是不是那个什么鱼?你是不是还想着她?我告诉你,人家早就换电话了,人家不想你……” 曹阔尴尬的抖了抖手上的咖啡,顺便关了微信,打开车门出来道歉:“真对不起啊,这个我赔。” “算了,也不严重。”后面的女人显得通情达理。 “不行,至少两万,我这可是新车!”年轻女人没好脸色。 得,这还遇上土匪了,女匪。一张嘴就要两万,就是轻轻的贴了一下,估计把两辆车推开,前车也就是漆面能有点印痕,打个蜡就看不出来了。 曹阔一脸的抽搐:“这车是漂亮,你看这里哈,刚刚挨上并不严重,抛个光肯定看不出来,您看能不能少点?” “去4S店还不止两万呢。”年轻女人很强势。 “不是什么大事儿,前面起雾了,你把双闪打开,到车上坐下谈吧。”后面的女人摘了墨镜,说完就往车上走。 “小姨,干嘛还让他上车啊?你还请他喝咖啡不成?”年轻女人追过去。 曹阔像条傻狗一样坐在房车里,咖啡泡泡在壶里咕嘟咕嘟的蹦跶着,小姨只是慢条斯理的伺弄着,也不说话。 年轻女人端着咖啡审视着眼前的男人,三十多岁的样子,神情略带疲累,长的还算方正,年轻时候应该是挺招人的那种。从上到下穿的够随意,唯有胸前一个不大的银色坠子特别抢眼,形状有点像吉他的拨片儿,上面明显能看出来是一张精致的人脸,只是看不清眉眼,微一闪动好似活的一样。 “你换电话啦?”曹阔终于打破沉寂。 “嗯,前夫们一直纠缠,就换了。”某小姨。 “噗……”年轻女人一口咖啡全都献给了曹阔,一点没糟蹋。她可是对这个男人微信里的虎啸山林记忆犹新,信息量巨大,以至于刚反应过来就失态了。 “我回车上换件衣服。”曹阔愣了两秒,一边开门,一边还想着怎么会这么巧,居然又撞了前女友,就跟刚认识她的时候一样,这个出挑的外甥女哪来的?看年龄怎么觉得差着辈分呢?。 门外的雾气越发浓重,已经淹没了两辆车子,连眼前的地方都看不清了。曹阔摸了好久也没摸到自己的车子,却不想被什么绊了一跤,伸手一摸,好像是个人…… 这雾来的快去的也快,见曹阔久去不回,年轻女人又无法熄灭心里的八卦之火,于是下车寻找,可是人已经不见了。 难道跑了?不能啊?他的车还在后面贴着呢,某外甥女运起瞳术,眼睛里两只八卦缓缓转动扫视四方,又合起双手大声呼唤:“大叔!咖啡不要钱啊!” 没有回应,只有一声声“不要钱”回荡在太行山间…… 曹阔的确是被人绊倒了,但是他不敢爬起来,因为随着雾气消散,他发现四周正在进行一场毫无人性的厮杀,刚有一只手被砍断在他眼前,血淋淋的告诉他这不是什么特效制作。 无助的哭喊声、撕心裂肺的痛楚声、刀兵棍棒的碰撞声,将这条穿林大道渲染成了黄泉路。 匆匆扫上一眼,看起来像是打劫,有几个人还骑着马,手里的大刀能有一米长。没时间多想了,因为不远有几个哼哼的已经被人“噗噗”的补了刀,这场混乱的厮杀已经接近尾声,看起来像劫匪的已经在地上挨个查看尸体,开始打扫战场了。 一个土匪走过来踢开了那只断手,扳着曹阔的肩把他翻了过来,一眼就看见他胸前的坠子,笑呵呵的刚要摘走,曹阔猛的睁开双眼,一把攥住这人的手腕向外一掰,然后一个玉兔蹬鹰就踹在他的肋下,力道之大把整个人送到半空翻了两个圈儿才“啪”的一声拍在地上,再看这人已经出气儿多进气儿少了。 这边一出动静,一下子就惊了一群劫匪:“那边儿有个要跑!” 好几个土匪拎着大刀片子嘶喊着就冲了过来,离得近的一个劫匪更是将手里的长矛直接投了过来,妄图在这个敢于反抗的家伙起身之前就料理了他。 危急时刻曹阔一个鲤鱼打挺躲过飞矛,一猫腰捡起土匪遗落的大刀,顺着山坡就冲了下去,想着先逃到安全的地方再说。 “奇了怪了,后面怎么没一个喊站住的,全都在骂人,和电视里演的不一样啊。”他正胡思乱想间,“嘭”的一声响,一支大箭射中他身前不远的一棵老树,溅起一片树皮。吓的他也不敢跑直线了,扭着身子七拐八绕的转起圈来,哪里林子密就往哪里钻,刚冲出一片矮树就发现眼前不远有个壕沟,又长又宽,以目前的速度来看是刹不住了。 “又刹不住!” 也不知怎的他就想起了房车,好在这壕沟的另一边有条小路,若是能跳过去,说不准就能摆脱危境。心中大喊一声“博尔特”,临到沟边一跺脚,紧接着双臂一震就向对面跳了过去,百忙之中向后瞄了一眼,几个追兵一看起跳就不行,心中窃笑他们百分之百得掉到沟里。 人在空中手握大刀,曹阔觉得自己特有一种大侠的风范,只是快落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好像也跳不过去,惊慌失措的“哎哎”直叫、手舞足蹈的“嘭”的一下挂在沟边儿上,震的他胸腔里一阵气血翻涌,两眼发黑,大刀也脱了手,好在抓住了沟边的野草,连蹬带爬的翻了上去,听见壕沟里传来了几声痛叫,心中这才略感安慰。 “我去!应该喊刘翔的。”翻个身爬起来捡起大刀刚要跑,就看见前女友的外甥女从小路边儿的林子里走了出来,手里好像还拎着个酒坛子?一边走还一边喝。 “这女匪为了两万块钱追过来了?” 人在逃命的时候太慌张,曹阔脑子里也是一片混乱,更没细看某外甥女的穿着,只是觉得她脸上皮肤有些黑了,下意识的认为这可能是刚卸妆。 那女人看他目瞪口呆的盯着自己,脸色开始发红,薄唇轻咬微瞪杏眼有些羞怒,手里的酒坛子握得更加紧了。 “看样子果然是为了钱。”曹阔来不及细想,因为外甥女身后有个手里攥着长枪的土匪从林中奔了过来,危急时刻他上前一把抓住女人的手腕拖着就跑:“快跑!” 尚未奔出三五步,突然“轰”的一声响,曹阔感到有什么东西碎在自己后脑勺儿上了,整个人头发都湿淋淋的,眼前的世界开始变黑,身子软软的栽向壕沟,抓着女人的手兀自攥的紧紧的,心里最后一个念头是“今天犯女匪……” 花想容没有挣扎,眼见被这男人拖下壕沟,竟不慌不忙凌空一个翻身,带着曹阔在空中翻转,仰面朝天齐齐跌在沟下的软土上。 “姑娘!姑娘!”壕沟两侧大小喽啰站了一排紧张的喊着,就连一开始掉进壕沟摔的七荤八素的喽啰也边爬边喊。 花想容一呲牙一瞪眼就吓得他们作鸟兽散,没一个再敢出声儿的,掉在沟里的几个也飞一样的往远处爬,好像这不是一条普通的壕沟,而是一个大型的虎狼窝。 花想容叠着双腿,一只手搁在脑后,侧脸看了看身边的男人,长的挺周正,浅浅的的一层胡茬儿有一种别样的味道,又撇了一眼自己被抓的手腕,嘴角微微向上拉,回想刚才他看到自己时惊讶的样子,就觉得今天的阳光特别好:“都自顾不暇了还想着英雄救美。哼哼,这太行山太小,还是外面的人识货!” 2.就是他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被扔在一辆破牛车上,半路上人就醒了,只是没睁眼。一些被绑来的人拴在车后,身边不断传来喽啰们的喝骂声、嘀嘀咕咕的偷笑声,还有几个受伤的在哼哼唧唧。除了知道这是一伙土匪,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是可以肯定,这里已经不是现代了。 目前的情形是何年何月不知道,哪朝哪代不知道,身处何地不知道,但是此女绝非外甥女这个事儿知道,用酒坛子砸自己那一下真是干净又利落。 现在逃跑希望不大,直觉上有个人一直在盯着自己。既然没杀自己那就有回旋的余地,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牛车晃悠了大半天,最后走了一大段上坡路才停下来。 “姑娘回来啦!”有人发一声喊,气氛一下热闹了起来,周围明显嘈杂了许多。 “姑娘,抓到男人没有啊?” “滚一边儿而去!” 花想容不理会手下喽啰,对车上继续装死的曹阔哼道:“别装了,起来吧,再装就拉出去喂狗了啊。” 曹阔腰间挨了一脚,不重。睁开眼,那女人就大马金刀的坐在面前的车沿上,也不知道盯自己多长时间了,一手抓着酒坛子一手盘着自己的吊坠儿。 院子里忙热火朝天,卸货的,抢人的,女人哭喊的声音特别刺耳,这大概就是到了所谓的山寨了吧?曹阔眯着眼睛瞅了瞅天空,能看见两侧的青山和头上的一片石崖。猛地坐了起来左右乱看,紧张叫道:“狗在哪呢?” 花想容吓了一跳,举着酒坛子惊疑不定的盯着他,难道这么大一个贼窝还没有一条狗可怕? 两个喽啰过来把曹阔推搡到所有被抓的人一起,大概有十几个人都蹲在地上,不过他们这堆儿都是男人,女人都被拉到窝棚里了。 曹阔抬起头看了看,足球场大小的一块地,四周胡乱搭着好多窝棚,看上去能住百八十人的样子。北面是山崖,很高,估计从上面掉个鸡蛋下来都能砸死人,东西两侧极窄,都是林子,东侧的林子口竖了一排挺高的木墙,好像还有个小门儿。南面只有个寨门倚在山壁上,其他地方连墙都没有,也许是山崖之类的天险,所以不需要设防,因为回来的时候走了很长一段上坡路,所以曹阔推断这是一个在半山腰上的断崖,地方虽不大但是足够险要。 一通折腾过后天就快黑了,他们被赶到院子西侧,那里搭着个一人高的台子,上面摆着一张长桌和几张椅子,主位上四平八稳的坐在一个秃顶大汉,长得倒是相貌堂堂,只是年纪有些大了。左侧坐着一胖一瘦两个人,可能是什么二当家三当家之类的,那女人单独坐在右面,两脚叠在桌子上,手上还摸索着那个吊坠,看也不看下面这些人。 “我是寨主花寿,我身后这条枪在这太行山也算得上一号,山里的朋友们叫我“花枪”,可我这人从不耍花腔。不管你们以前是干什么的,今天入了百丈崖,以后就是寨子里的人了……” 这个看上去有些直爽的寨主啰里啰嗦说了一大堆,大意就是他如何如何了得,跟着他有肉吃,什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诸如此类。然后就让喽啰把他们分散到一些窝棚里,大概一个窝棚分一两个新人,每人又分了点简单的吃食了事。 和曹阔分在同一个窝棚的新人年纪不大,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弓着腰低着头,紧张的都快把刚分到手的窝窝给捏碎了,一直跟在曹阔身后不敢看人。 窝棚里还有三个人,除了一个年纪不大的正在端详自己长刀,其他两个都躺着没有起身,应该是受伤了,空气里能闻到浓重的血腥气。 “你们两个就躺门边儿。”那个男人说完自顾自的继续看他刀,不再理会他们。 曹阔不紧不慢的捏碎窝窝一块一块往嘴里填,没什么味道,是“粗粮”。开始一点一滴的整理思绪,可想来想去手上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就和对面床上的小孩儿低声聊了一会。 这孩子叫伍诚,是伍家的家丁。如今少爷、老爷都让土匪剁了,剩下这十来个人都是家丁护院之类的,那些女眷也都是丫鬟小妾什么的。 聊了一会儿,伍诚的精神状态明显好转,曹阔从他那里知道现在的皇帝姓朱,是明朝!而且新皇忙着削藩,这两年政令迭出,搞得老百姓怨声载道。 不会是朱允炆和朱棣这俩货吧?若是清朝的八旗曹阔还了解一些,最起码清朝已经被各网络大神穿成筛子了,好歹十二个皇帝的排序还是知道的。可明朝咱不熟啊,别人到明朝都当个王爷、败家子什么的,自己到明朝掉贼窝里了,这个差距是不是大了点。 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喽啰怀里抱着一个大布包,手里提着一盏灯撩开门帘走了进来,把包裹往床上一扔,对着那个还在看刀的男人说:“五儿和六儿都没了,他们的那份姑娘都给咱们了,你先挑。”一边解包裹还回身看看两个新来的。 等他看到曹阔的时候整个人突然定住,然后突然大叫:“就是这和尚!真是踏破……什么来着,就是他!” 曹阔被他喊的一愣,什么和尚?寻思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的头发是短的,和其他人明显不一样,不过我干什么了?这喽啰咬牙切齿的表情就跟撞见情敌似的,抡起拳头就轰了过来。 这不明不白的也不说清楚再打,得先制住对方再说,曹阔松开手里的窝窝,跨步转身背向门口退了一步,引这喽啰身体前探,待他姿势用老后在忽然向前进半步,曲左臂将对方直拳格在身侧,左脚勾住对方右脚,整个身体沉肩坠肘向下发力,将对方的架势带偏,在猛向左拧腰,一个别颈摔就把这喽啰给扔门外了。他也紧跟其后走了出去,那个一直看刀的男人眨了眨眼也跟在伍诚身后出了窝棚。 院子里燃着几堆篝火,突然就从窝棚里飞出一个人来,顿时引来一群没事的土匪围观。 打起来了,这一定是白天上山的新人要出头啊,这么快就不安分的还是头次见,大伙嘻嘻哈哈的往这边凑,一个个勾肩搭背吃瓜看戏。 被摔出去的喽啰躺在地上哼哼半天没起来,用手捂着肋叉儿还在地上滚了两下。 不会这么巧吧?难道这货是白天被自己踹飞的那个?曹阔当时蓄力一击用了多大力他自己是知道的,还记得当时这货在空中表演了个七百二度大回旋才脸先着地,这都没踹死他? 在这山上指不定得呆多长时间,和睦相处很重要,他可不想整天提防着别人过日子。本着打好关系的态度上前将这喽啰扶起来:“哎?我想起你了,白天的时候顾着逃命,手底下没个轻重,你这没事儿吧?” “去你妈的!”这喽啰刚站起来又挥拳来打,太近,曹阔没能完全躲开,脸上蹭了一下往后面退了两步,这喽啰不依不饶继续上来撕打。 看来退让不是办法,过了两手后抓住一个对方又出直拳的机会,曹阔一把搂住他右肩,紧跟着左手缠他颈项一翻将人夹在腋下,左手掀他右手同时又抬左膝顶住对方左肋,用一招格搂扭颈将这喽啰制住:“都一个窝棚里的,不能商量吗?” 围观的喽啰们看到这喽啰不是新人的对手就起哄:“喽啰强,你这两下子不行呀,动不了了吧,认输吧。” “老二帮我揍他!”这个叫喽啰强的头被压的低低的,但还是抽着气的叫喊。 那个在窝棚里一直看刀的年轻人听到喽啰强喊,连刀带鞘奔着曹阔的肩头就劈了过来。 这个“老二”不一样,且不说招式,光凭速度就不是一个等级的,曹阔那两下花架子完全不够看,只得放手边闪边退。“老二”追了几步看出他没有还手的意思,将长刀横在腰后,空着双手要和曹阔过招儿。 曹阔勉强比划了几下,不行,还是挨揍。既然跑不出这院子,又打不过人家,那只能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你揍我不是吗?我揍喽啰强去。 于是院子里就出现了“老二”追曹阔,曹阔追喽啰强的喜感画面,曹阔也看出“老二”没认真,自己对喽啰强也只是吓唬,偶尔踢个一脚两脚也不重…… 寨主下了高台顺着西侧的林子往里走,来到一间屋子前推门而入,大咧咧的往椅子上一坐,端起茶杯牛饮了一口,瞅着花想容嘿嘿直笑:“下面的小崽子们说这趟还挺扎手,死了几个还伤了十几个,你没事儿吧?” “边儿去,我什么时候给你丢过人!只是这伙人不普通,动起手来着实凶狠,还好咱们人多。再说这趟够咱们吃半年的,有几个小丫头挺水灵的,你没吃一个?” “哎?!可别瞎说,这让你小娘知道了可了不得,一准儿把你娘牌位搬出来让我跪个三天三夜。”寨主伸着脖子往门外望了望继续道:“你三叔说你这回捡了个和尚?刚才在外面的时候我还使劲瞅,怎么没看见秃头?” “哎?!可别瞎说,那不是长着头发吗?短点就是,这要是传出去太行山一枝花喜欢和尚,那我还要不要活了?” 3.他打我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一个喽啰火急火燎的往小屋跑,边跑边喊:“姑娘,不好了,胡老二揍你男人呢!” 寨主闻声眉头一皱:“胡老二自打在寨子住下我就没见过他惹过谁?那小子怎么招他了?” “我去瞧瞧!”花想容把手里的坠子往脖子上一套,起身出了小屋儿,路过喽啰身旁的时候反手“啪!”的一个嘴巴:“什么我男人,那是我抓的男人,姑娘我还没睡他呢!” “您是没睡他,您要睡了他,他还能好么好样的满院子跑么?早埋了就。”喽啰见花想容走远了小声儿嘀咕着,吭哧吭哧爬起来左右一瞅,寨主还在屋子里呢,吓得连滚带爬的跑了。 曹阔也是被追的狠了,心说打几下得了呗,怎么还没完没了了,一脚将喽啰强踹在一边儿,向前猛蹿几步一回身摆了个狮子张口,倒是把胡老二唬了一跳,他左右看了看曹阔的架势,上前两步,把袖子向上提了提,露出黑黝黝的双臂,一手做爪一手化刀,双膝微屈双脚脚尖着地,摆了个十分怪异的姿势。 曹阔见他已经踩了步子,手刀前吐微缩手爪,就知道这是在运气了。要是等他准备停当了,自己真的就没什么机会了,因为他可不会玄之又玄的气功。 教练当年讲过:宁在一思进,莫在一思停。意思是说当两个人交手的时候,你不知道对方的武功路数、身形招法,而且又不知道该怎么去破解的时候,宁可主动进攻也不能被动挨打。当然,这个“一思进”的“进”并不单纯指进攻,可自己一个会点花拳绣腿的半吊子怎么敢接这些以武为生的练家子们的招式,所以得先下手为强。 心里数着当年练拳时候的号子“一、二、三、四、五、六……”,嘴上喊了声“得罪了哈!”脚下一划就攻了上去,半途变招,右臂向内半圈上旋格对方的手刀,紧跟着垫步,左拳自下而上攻对方面门,见对方退让两手自上而下猛划,去掏胡老二的胸口,同时脚下勾对方脚踝,一看都没奏效,顺势侧身就是一个肩靠。 胡老二见他招式刚硬,右脚在地上急点,左脚向后轻轻一带,又伸手在曹阔肩头推了一下,整个人再次往后退了一步。 按理说曹阔被推了一下已经明显有个小停顿,正是胡老二反击的好机会,可胡老二并没有进攻,只是招架与后退。 曹阔这一撞好像撞在了软床上,明显又没效果。可他步法连环来不及多想,双肘前送小臂从上往下抡,使出“爬山”,反身再“爬山”,楞是勾住了胡老二的手肘,一见得手了,他左手将人往怀里一带,抡圆了右臂一记劈山掌奔着胡老二的头顶就砸了过去。 胡老二见曹阔来势凶猛,擎右掌撑住砸来的拳头,左手变爪为指急点曹阔臂弯里的麻筋,顿时就让曹阔的拳头失了力道。 曹阔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以往对练到这里双方就分开了,像现在这样黏在一起的情况从来没有过,再往下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了,干脆沉肩坠步欺进对方怀里硬接了一个顶心肘,结果还真就奏效了,但是效果不佳,这硬接的招式没有套路,步法更是不对,被胡老二在肋下轻轻点了一下,脚下也被拌了一下,两腿被别的往后噔噔噔的倒退,眼见胡老二退了一步后就追过来,情急之下他一把抽出腰带反身一抡,“唔”的一声逼退胡老二。 拉开距离后才放心了许多,回过神站定一看,胡老二抖了抖袖子像自己之前一样也摆了个狮子张口! 我屮?他这是学会啦?开始用自己试招啦?正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发现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搬了个凳子坐在人群前面,两眼冒着狼一样的绿光在观战。 “姑娘!他打我!”曹阔一边喊一边指着胡老二,拎着腰带往花想容身边跑。 花想容身子一晃差点从凳子上秃噜下来,心说自己这是捡了个什么东西回来,这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跟孩子一样的,他这是孩子打架输了回家找长辈来了?我又不是你妈你喊我干嘛? “站那儿!”眼看曹阔就要撞到自己,花想容立刻喝止了他。 这家伙就是故意的,也没真的想投怀送抱,自己一喊,人立马就站住了。他手里这条带子不错,顺手抄过来一看,从来没见过,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工匠造出这么细腻的扣子,质感光滑,表面还有一个狼图腾,定然不是凡品。鞋上全是泥和灰尘,可掩饰不住它独特的造型,这绝对是有钱人家少爷啊! 胡老二和喽啰强也走了过来,站在一旁等候姑娘问话,伍诚远远的望着不敢靠近。 花想容没有把腰带还给曹阔的打算,叠着双腿半仰着脸问:“叫什么呀?” “金玉良。”曹阔没说真名,指不定在这山上呆几天,将来若是逃了,换回本名又是新生。其实这个时候曹阔还没意识到自己完全是个黑户儿的问题,用什么名字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白天抢的是你家?”花想容想当然的认为曹阔是那家的主人。 “不是,我就是一路过的。”曹阔哼哼着满脸哀怨。 “哈哈!”周围的人全笑了,这算是个倒霉的。 “那你哪人啊?” “金州卫的,不过年少时就随父在海外谋生,因为没了亲眷所以打算回来看看,这次是寻祖归乡。”金州卫本是明朝所建,所以说金州不会错。 “那你怎么在这山里啊?”花想容见他穿的古怪,仔细打量。 我说旅游你信吗?曹阔开始胡说:“回来的路上船沉了,上岸的时候就剩我自己了,也不认识路,一路打听着往北走,又遇到有人抢劫就把我撵到山里了,这不迷路了嘛。” “你这带子不错,做什么的?还有没有什么稀罕物件了?拿出来瞧瞧。放心,都是自己人了肯定不抢你的,让大伙开开眼。”花想容把腰带缠在手上,握着腰带扣晃了晃。 “在外面做些生意,还有个包袱,里面都是些不常见的东西,比这带子强了不知多少倍。”曹阔说着抬起头冲着喽啰强道:“你抢我坠子之前不是先拿了包袱吗?” 其实屁都没有,曹阔这是满满的恶意:让你小子找我麻烦。 花想容果然转过头看喽啰强。 “没有啊姑娘!我什么都没看见!还差点被他踹死,也就是我喽啰强身子骨硬,换别人早完了。再说当时大家也都看到了,我躺在地上像死狗一样怎么会藏包袱!况且无论谁坏了山里的规矩那可是要断手断脚的,我喽啰强大小山寨也呆过几个,没谁说咱手脚不干净,自打我来到百丈崖,有多规矩姑娘是知道的,你可以叫人去我们六窝棚里搜!若是有赃物姑娘把我从这崖上扔下去!”喽啰强大叫!一脸的冤屈。 花想容又转过头看曹阔。 “姑娘!你是知道我的。我遇到你的时候除了惊为天人之外,身无长物啊,仅有的一柄大刀还是他的。”曹阔觉得演员的素养此刻在自己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花想容想了一下也是,自己也没看到包袱,不过也说不定是被他藏起来了,只要盯着他,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姑娘……”喽啰强又叫。 “行了,胡老二听你的,你别仗着他身手不错就欺负新人,分赏的时候我怎么和你说的!”花想容起身瞪了他一眼就走了,顺便还拿走了曹阔的腰带。 “姑娘,带子还我啊!我不能提着裤子去打劫啊!”曹阔急喊,但没回音儿。 众人哄笑过后见没有热闹可看就散了,六窝棚新人上位的擂台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回了窝棚,喽啰强想着姑娘让他盯着新人,特别是这个差点踹死自己的家伙,一举一动都要汇报,所以也不再为难曹阔,和其他三人分了赃,给伍诚和曹阔排了行,一个老五一个老六。 曹阔知道他这是故意的,这屋子里自己年龄仅次于喽啰强,结果排在最后,当然他不在乎这个。 窝棚里的灯已经熄了,黑暗中伍诚悄着声问他怎么样,曹阔摇了摇头表示没事儿,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到。倒在床上浑身不舒服,自己现在是金玉良了,喽啰强这个人还有动小心思的毛病,这种人不咬人膈应人,还是得警醒着点,自己那么大力的一脚竟没踹死他?居然连根肋骨都没断,真是没天理,不是没天理,而是不合理!这段时间还是得安分守己的好,这种吃人的地方对于新人肯定盯得紧。 还有就是身下这张床是这辈子睡过最糟糕的地方,就是几根木杆子绑在一起,上面铺满了干草在铺一层薄褥子,床腿七高八矮都快贴地了,你不动它都动,你一动它地震,上面的铺盖能压死人,这味道让人很容易想起大学寝室,根本就没枕头。看外面一个两个嘻嘻哈哈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儿,看那意思还都挺满足。你说这个时代土匪都混成这个熊样儿了那老百姓得什么德行? 正想着,胡老二忽然开口说道:“你那路数不错,只是没练好,后面撞我那一下和之前不对路,硬接的吧?” 4.三叔怎么你了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知道他是在和自己说话,看来胡老二没在意之前的事。 练武这档子事儿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当年学的时候就马马虎虎,凭着喜好坚持了十多年,参加工作后就有一搭没一搭的,有近十年没正心练了,好多东西都忘没了,平时耍那么几下在外行人看来很有两下子,内行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套路,要是一搭手立马就知道深浅,充其量只能算是有点底子。 特别是八极拳这种拳法,招式变化多端,攻中有防,防中有攻,其架势“长以参短,短以参长”,没有多年的浸淫根本练不出“刚柔相济,松紧相间”的那股劲儿。 所以在和胡老二交手的时候也就打了几下,再往下可就现原形了,很容易被人制住。 曹阔润了下唇道:“小时候学过几天拳,再说海外的民族极少习武,人家都用火枪解决问题,我也就会这几下,再多就没了,偶尔能蹦出个一招半式就不错了,你说的对,最后那一下就是硬接上去的。” “你不止这些,我看的出来,你和强哥动手的时候和与我动手的时候用的劲力不一样。”胡老二道。 “嗯!”曹阔不否认,毕竟行家一伸手就能探出底细,接着说道:“小时候的确认真学过来着,这门拳法里的确有几种劲力的变化,可毕竟扔下十多年了,有时候可能不经意使出来,但真叫我说出个一二三来那就难了。” 黑暗中传来喽啰强“嘁!”的一声,好像翻了个身。 “没人的时候可以切磋切磋,只是切磋,点到即止。” 曹阔看得出来胡老二是个爱习武的,分明是想学拳,这胡老二不像是小肚鸡肠的人,如果能用个一招半式拉拢拉拢关系也不错,当下就开口和他聊起了八极拳的一些招式路数,他想到哪里就讲到哪里,也不管胡老二能不能听懂,胡老二时不时的也问两句,两人偶尔还在黑暗中摸索着比划两下,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似梦似醒间就听见有人在抽泣,刚开始一个人在哭,后来好像还感染了一个,变成两个人哭。曹阔本以为是伍诚,毕竟落到这土匪窝对于一个半大孩子来说是件很可怕的事,可仔细一听并不是,是窝棚里另外两个人。 想起那两个受伤的人都下不了床,这会儿天快亮了正是疼的时候,可是疼归疼,大老爷们儿你哭什么啊?还土匪呢,矫情! 曹阔心有不爽,憋着气道:“我说哥两个,爷们儿点好吗?我都紧张的一天了,实在熬不住,让我眯一会行不行?” 那两人还没说话,喽啰强突然火冒三丈:“你他妈知道个屁!瞎说什么!我兄弟想怎么哭就怎么哭,不爱听滚出去!” “他们不是怕疼,是刀口太深,山上缺医少药的,如果伤口化脓会要命的。”胡老二也没睡。 曹阔猛然想起来这个时代的特殊性,穿越文里不都写着在古代感冒都能死人吗?何况这种卫生条件下的开放性伤口。 之前也觉得奇怪这两个人怎么一直不说话,原来人家是早有自知之明,已经在为自己默哀了,本来不想管的,不过能拉拉关系顺便孤立一下喽啰强倒是可以帮个忙。 “不是什么大事儿,天亮了我给他俩消消毒,重新包扎包扎,伤口愈合几率会大很多,没事儿,睡吧。”曹阔依旧不死不活的语气,好像没睡醒的样子。 喽啰强“蹭”的一下就坐了起来:“你会看病?” 曹阔翻个身儿不理他,喽啰强被晾了一阵儿,自己披了衣服就出去了。 “你会看病?”胡老二等喽啰强出去了才问。 那个两个受伤的也不哭了,静静的听着这个新来的到底会不会治病,空气中突然就宁静了,曹阔叹了口气:“不是看病,是治伤。只是处理一下伤口,很多人不知道伤口化脓是怎么回事儿,所以胡乱包扎往往会中毒,会死人。而我可以降低这种中毒的几率,虽说不能保证个个活命,但是肯定比他们现在这样等死强。” “胡二哥和喽啰强很熟?”曹阔改了称呼,人在屋檐下嘛,最好装孙子。 胡老二告诉曹阔,他落难的时候碰到喽啰强,是喽啰强带他上的山,而每次打劫的时候胡老二都会照应喽啰强,在这窝棚里排行老二,躺在床上的两个人,左边的是老三洪九,是个逃兵。右边是老四赵力,一出生就是个山贼,也是之前的寨子被拔了,转投的百丈崖。 窝棚的帘子一下被拽开,花想容来了,曹阔只得又解释一遍伤口感染的事,然后觉就睡不成了,花想容让他现在就给大家治伤。 曹阔只得起身出门,让伍诚帮他生火,架起一口大锅咕嘟咕嘟开始烧水,而喽啰强就成了跑腿儿的,把受伤的十几个人全都叫出来围在篝火旁,然后又找三当家要白麻布去了。 曹阔一一查看了他们的伤势,有的皮肤表面发紫已经肿的老高,有的伤口太深必须得缝合,最主要的还是得消毒,刚开始的时候他觉着把包扎伤口用的白麻布在水里煮开了就行了,现在看伤口必须得清创才行,回头又跟花想容要盐,虽说盐水不能代替消毒水,但总比没有强,起码能起到一些作用。 喽啰强刚抱着一扎白麻布跑回来,又被指使去找盐,等曹阔看到土黄色的大盐巴,两个眼皮子直跳。这些土匪住的、吃的都寒酸的跟要饭的似的,怎么可能有现代人吃的食用盐,就这盐巴要是化成了盐水,不但起不了消毒的作用,反而还会感染伤口。 在盐巴上舔了一口,满嘴的苦涩,这样肯定不能用,必须得提纯。把所有看过的穿越文从头到尾过了一遍,最后还是觉得初中物理老师比较靠谱儿。 “你们平时就吃这个?”曹阔皱着眉问。 花想容瞅着他心里犯寻思:看他尝盐时一脸的认真,就像是十分挑剔的客人在检查货物,而且非常不满意,看他审视自己的眼神儿,哪有之前孩子见到妈的快乐感,更别提初见时那种只有两个人才懂的感觉。 “怎么?嫌这盐不好?山上有盐吃已经很不错了。”花想容实话实说。 “不是不好,是很不好,用了这盐他们死的更快。我需要些东西,你准备下。还有,这盐不够,多拿些来,有吗?”曹阔回想着溶解、过滤、蒸发等步骤,又要了相应的工具,就陷入了沉思。 花想容什么时候被人指使来指使去过,但是现在这个氛围自己还真是没什么脾气,就得听人家的。 天色已经见亮,许多的喽啰从窝棚里走出来,发现又是这个新来的在鼓捣东西,就统统跑过来围观。喽啰强一听又去找三爷就一脸的苦涩,再回来的时候除了带着一堆东西,左右脸上还多了一个巴掌印儿! “三叔怎么你了?”花想容瞅着他脸上两座新鲜的五指山。 喽啰强看看左右有些尴尬的道:“三爷在小窝棚办事儿,我去找他一次他就吓一跳,所以三爷有些恼火,嘿嘿,没事儿。” 他说的小窝棚指的是关女人的地方,大伙一听都哈哈大笑,花想容也红着脸再没言语。 曹阔开始搭设煮盐的铁锅,按理说用铁锅煮效果很差,铁和盐起反应,不但伤锅提取的效果也不好,但在这个时代铁锅也很值钱的好不好?就是这个条件,反正也用不多少。 喽啰强、伍诚还有几个人给他打下手,因为这个平底大锅大到需要几个人才能搬动,特别笨重。 众人见新来的把盐巴又是浸水又是蒸煮都感到新奇,也都上前搭把手。 “会针线活儿吗?”曹阔问。 “我又不是大家闺秀,别指望我会那玩意儿,我小娘倒是会,可你别指望让她来做事情,要不,去小窝棚里找找?”花想容给他出主意。 “那找几个胆子大的来,不一定要手艺多好,只要胆子大的。” 没过一会儿,喽啰们就赶了四个女人过来,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的,曹阔看了看她们,算着出盐还得些时间,就让花想容安排她们梳洗,换身干净的衣服。等四个人再回来,已经是衣衫整齐,头脸干净。所有的喽啰都是眼冒绿光,身板都挺直了,好像之前从来没见过似的,而曹阔这边已经开始煮盐了。 花想容看曹阔对那些喽啰满眼的不屑,就知道他是和这些人不一样的,眼里满是徙倚。 曹阔只用锅底小股小股的煮着盐,因为火很旺,所以很快就会出现一层结晶,挑着表面比较白净的撇了一层晶莹的粉末后就会清除掉剩余,重新在起一锅。 这雪花盐看得所有人目瞪口呆,你望望我我看看你,谁也没见过这么洁白的食盐,如果每餐能吃上这样的盐,那得是什么日子。 在众目睽睽之下,曹阔用食指蘸了点新盐放在嘴里仔细尝了一下,感觉还行。一抬头,看见所有人的喉头都动了一下,微微一笑道:“还行,能吃。” 5.你把姑娘怎么了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廖兮在等待着的就是蒸汽机,或者说是那个轮船,现在这个时代的轮船,那就真的是划时代的作品了。还有廖兮也是基本上解决了一些东西。 冉闵手中的双刃矛爆发,杀了过去,却是准备冲出重围,很可惜,三人冲了出来,却是赵云和吕布以及伍云召三人,薛仁贵知道武艺不如三人,倒是没有上去拖沓。 还是说这就是一个混合型的任务,不但需要魏晓东完成第一个任务,更是需要魏晓东从这种状态中,真正要清醒下来。 老而不死便成精。山德鲁在老牛头把目光投向他的时候下了这么一个结论。 众人看见韩世忠好像是有一些不高兴的样子,连忙对韩世忠拱了拱手,然后退下去离开了,虽然说不知道韩世忠到底是为什么突然之间如此,他们也是能够感觉韩世忠突然变化。 可杨家的嫡系子孙,却暗中相信,这金刀刀法,只要练到九九八十一路的大圆满境界,那就可以一刀倾城,破碎虚空。直达仙道。 对方不甘示弱的猛一发力继续沉肘。但是杨乐天横在前的手臂瞬间已经绷紧。他的手臂竟然仿佛顶着一根钢条!于是如石头一样的手臂只能冲向对方的胸腹。并在下一刻被轻轻躲过。只有肘尖稍微带到了对方的脸颊。 现在叶锦幕还在苏城,还没有完全将她的光芒爆发出来,就已经有了这么多的情敌。 莱弗尔刚一接过,脸上立现不可抑制的惊容,因他很清楚的感觉到,暗晶内的能量已恢复不少,看来张烈没有说谎。 在大学生武道联赛的历史上,还从来没有人在垃圾话时间就结束战斗的。 因为有不熟悉的人在眼前,而此人还在兴致盎然地传授着经验,沈琳汐是真的没法做到心无旁骛,吃饭吃得淋漓尽致。她需要保持真诚的态度,还要时不时地微笑点头,与这位男士进行必要的交流。 沈琳汐的脸颊倏然一红。她也不理尚煜宸,径直把切好的面条放到开水锅里,又开始把已经准备好的两个凉菜里加上各种调味料。 “起!”徐昊的声音传入杨青的耳朵,激动地杨青赶紧装过身喊道:“准备行动!”杨青的声音顺着地下管道传出去很远很远,似乎想要告诉全市人民一般。 “臣,无极鼎真身拜见赤焰魔王天地共主!”无相上神对着天德拜倒于地。 昨晚唐梓桐和姜露荷谈了很久,两人都有“预知”能力,但以她们两人之力根本不可能改变地震的这个事实,甚至完全没有影响力去让大家做好防范措施,只会让人觉得两人疯了。 陈馨悦又接到了市国土局土地招拍机构的邀请函,下星期三有个土地拍卖会,邀请大清集团等二十余家地产开发商参加。“咱们手里还有两宗地块等待开发,这个拍卖会还有没有必要参加?”陈馨悦在电话里向齐明远请示。 甚至余飞想了想之后,又给自己的代理人朱成也拨打过去了电话,告知他自己要是这两天没有时间前去现场查看,他到时候按照两人的约定做事就可以了,司机会准时每天去将水水果拉走。 我静了下来……流着泪不再动弹……手腕上的伤口被他用法力愈合了。 在这侯府里,热闹是热闹了,可终归人多眼杂。夏雨太容易闯祸,不栓在自己身边,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至少,在他的许可范围之外,不许她轻易被人利用。 “那你能不能现在过來一下。我在家。”乔曼沒有回答。只催促道。 从开车司机嘴里得知,前面的路程已经不需要车辆了,所以龙江直接放走了那个饶舌的司机。 房内静悄悄的,夏雨探着脑袋左顾右盼,房内除了床榻上的赵朔,似乎真的没人。 “鬼歌,放了林依然,我会饶你一条命!”窦战龙皱了皱眉头之后说道。 东方越黑着脸将赵妍放平躺在床榻上,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出寝殿。 作战半天的战士们尽管疲惫不堪。但是都十分振奋。毕竟能从绝路中逃出。有可能逃出生天回到祖国。令人鼓舞万分。 从冥界入口处射入的月光柱在权杖被烙印上冥界本源之力的那一刻悄然退去,如同它来时那样,消失时也无声无息。 陈老师虽然看出郦颜清精神不振,但她却不能偷懒,否则她今天算是白来了,而一堂课就是一千块呢。 令人惊讶的是,野狼好像听懂了窦战龙的意思,竟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发出低沉的吼声,微微挪动脚步,对窦战龙使了个眼色。 我感觉只是过了两天,爹说在山上搜寻了四天,那其中的两天跑哪儿去呢?还有我真的沉睡了三个多月么? 6.百丈崖第六窝棚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换好了衣服再出来的时候大伙儿都散了,路过火堆的时候随手把原来的衣裤鞋子连同腰带一起扔了进去。 “为什么呀?”前面带路的喽啰强一脸错愕,那条带子绝对是个稀罕物,怎么就烧了呢?于是不经思考的问了出来,但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毕竟两人关系不好,以为接下来就该是对方的冷嘲热讽了。 “以前的我死了,现在我是百丈崖的玉哥儿,寨主说兄弟间同生死共富贵,那就不能我有而兄弟没有,现在这身儿挺好。” 换衣服的时候曹阔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这个时代自己即使不是匪也未必会比现在好,最起码这里有了安身的地方。真到外面去,要身份没身份,要资本没资本,对这个世界什么都不了解,自己会的在这里完全用不上,能干嘛? 况且若真的碰到朱棣,那应该会有战乱,最起码这货篡位自己还是有印象的,不如窝在这里一段时间熟悉下大环境,不是一直想浪迹天涯吗?现在天涯就在脚下! 喽啰强楞住了,他觉得自己被感动了,直言道:“玉哥儿,以前是做哥哥的不对,不说你今天给兄弟们治伤,就冲你这话,我服你!” 一路来到西面的小山谷,没想到里面还挺大,树木茂密、遮天蔽日的,谷口附近有个不大的小屋儿,半木半土的还算整齐。 进了屋子就看见花想容斜靠在一张椅子上搭着双腿,除了满桌子吃的,她面前还放着个酒罐儿,手里还盘着那个坠子。 正位上坐着寨主,人长得高大,少说也有二百来斤,不笑也面善的样子,旁边坐着个差不多年纪的男人,脸上微有病容,是二寨主。 花寿摸着光头开口就问:“你会制盐?” 近距离接触,寨主像个温和的长辈,没有昨天在台子上那股粗狂劲儿,曹阔温和道:“就是姑娘看到的那些,出不了多少。” “坐吧。”寨主招呼。 “您别唬我了,就是再不懂规矩我也不能和两位寨主还有姑娘平起平坐,站着就好。”曹阔乐了。 花想容在一旁翻白眼儿:“昨日使唤我的劲儿哪去了?” 寨主不再勉强,继续问:“听说你是做生意的,你觉得这制盐有赚头儿没有?” 曹阔面色严肃的想了想道:“您知道我从海外回来不久,对当朝的行情不甚了解,不过想来是没什么赚头的,一是当朝没有洋人制盐的工具,而我也只是粗懂,所以一斤粗盐只能出个三五分,大多都浪费了。二是今天的这种做法偶尔为之尚可,若是形成产业,恐怕铁锅的消耗会很大,薪柴用的也多,这都是成本,这山里还要考虑运输的问题,所以我觉得即使有剩余也不多。” 二寨主接过话儿道:“是啊,食盐本身就贵的离谱儿,这盐再好又有几个能吃得起,做买卖也得有个来路,咱们路子不正啊。” 寨主低头想了想道:“怕是再被山里的同道劫个一趟半遭的可就赔了,要是不抢这百丈崖……可惜了那么多兄弟,哎,吃饭吧。” 新进公司的小职员和总裁一起吃饭压力有多大?吃多了吃少了都不好,曹阔又不是那种能把握好尺度的人,于是道:“小子爬不上两位寨主和姑娘的桌子,您要是觉得小子还行,把那坛子酒赏给小子吧。” 花想容悄声看着曹阔在那表演,他一进屋子就盯着自己的酒,只怕这才是他的心思吧?玉手在坛子上一扶就甩了过去:“边儿去。” “谢姑娘赏,还有别忘了给阿贞她们旁边起个大帐子,每天让她们收拾干净,让受伤的兄弟们住进去,记得勤换药布,窝棚太脏对伤口不好。” 说完花想容就摆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刚出门儿就听寨主在里面吼:“噗!这放了多少盐?” 夜里,喽啰强在小山谷里的一颗大树下给寨主复述曹阔烧腰带的事情,花想容悄悄站在阴影里偷听。 花寿对曹阔的做法感到诧异,嘱咐喽啰强继续盯着便让他离开了,然后略有消沉的对这阴影里说道:“人倒是沉稳,就这份处事不 惊泰然自若的性情就难得,那就先看他能不能从这一波儿里活下来了,若他是这山上的人,又能是个不嫌弃你的,我就对得起你娘了。” 花想容灌了一口酒就往小屋儿走:“您二十年前就对得起我们母女了,您甭管了。” 还是这张让人睡不着的床,早晚劈了它,曹阔迷迷糊糊的问胡老二:“老二,你天天看着的那把刀,是不是很快啊?” “快啊,练练啊?”胡老二这会儿也似睡非睡的。 “借我用用呗?管你酒。”这可是曹阔目前唯一的财产,他打算用来换个工具修修床。 天刚亮曹阔就把被褥拖出去压在石头上晒着,把之前这个床位的人留下的瓶瓶罐罐清洗一遍,开始他的修床大计。 拆了麻绳把木杆子拖出去,在地上一比一放样子,然后开始裁剪,胡老二的刀是把直刀,又细又长,非常好用,连凿子的活儿都能干。 看曹阔在那里又砸又砍,心疼的胡老二一脸抽搐,本来不打算要他酒的,现在直接坐下来开喝。 木头床连接处有空隙的地方插上销子后总算是不晃了,最后把床面削平,又在窝棚旁边立了个单杠,石锁曹阔玩不起来,单杠勉强可以做些运动,算是完工。 “实木床”虽然看上去粗糙,但是足够结实,窝棚里其他几个人也投来羡慕的神色。 经过商议,喽啰强负责收集工具和材料,胡老二和伍诚出力,曹阔负责设计和指导,开始修缮窝棚,老三洪九和老四赵力被赶到阿贞她们旁边的大帐子里。 曹阔白天除了劈柴烧火送水等新人该做的活计,就是给那些被圈养的伤员的屋子撒醋,日常消毒才是重中之重,剩下的时间就是重新做窝,晚上闲暇时和胡老二讨论拳法,相互学习、印证。 经过一些时日的努力,一个有两个集装箱大小的木房子造好了,长十二步,宽五步,九尺多高。全部用的榫卯,没有一颗钉儿。这和曹阔的职业有关,以前做设计的,这些小东西难不倒他,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房子不能生根,因为这个石崖的地面全是坚硬的石头。 屋子里面桌椅齐全,六张床还分上下铺,足足有十二个床位,想睡哪就睡哪儿。 喽啰强和伍诚还在细细的打磨桌椅,曹阔趁机缓口气,见旁边有人递过酒坛子就接过来灌了一口,依然是他不喜欢的黄酒,皱着眉头想再喝一口却被人抢了回去。 “原来你还会做屋子,你看我谷口的小屋儿是不是也给拾掇拾掇?”递酒的人是花想容。 见是她,曹阔一把夺过酒坛子:“那你得排队,院子里的兄弟都等着呢。再说,半坛子酒就想让我干活儿,也忒抠了吧?去屋子里看看,还不如兄弟们孝敬的。” 花想容错愕了一下,这人难道是要自己的孝敬?她这是被打劫了吗?其实修屋子这段时间她也是看在眼里的,刚开始还有人指指点点,可竖起两面墙之后,傻子都能看出来这房子准成,马上就有活分的过来帮忙,并试探着问能不能给他们也起一间,小的也行。更有懂事儿的立马就给六窝棚送东西,吃的用的已经装了半个屋子了。 门前挂着一块牌子,上书百丈崖第六窝棚。花想容嗤笑一声走上半步梯子进了屋,外间儿全是吃的用的,里间儿是睡觉的地方,门窗都是木头的,唯一的问题是桐油的气味比较大,这个曹阔也知道,有些像油漆的刺鼻味儿,需要过一段时间才会淡化。 花想容逗留了一会儿才走,并告诉曹阔十三个受伤的兄弟死了两个,其他的应该都没事儿了,寨主很高兴。 自打小屋儿落成后,大寨主二寨主都过来视察过,全寨子的兄弟都来参观过,并强烈表示愿意聘请第六窝棚帮助他们改善住处,寨主更是说这山上的聚义厅自打一年多前烧了就没人能建起来,让曹给重建一个,全寨子的兄弟积极配合。 曹阔由农民工摇身一变成了包工头儿,就全心全意的投入到寨子的建设里了,接下来的日子他一头扎进了测绘的工作里,带领第六窝棚把整个院子量了个遍。 白天他拖张凳子坐在院子中间比比画画,晚上就在桌前奋笔疾书,胡老二借着他的灯光在一旁看他的刀,偶尔瞅一眼曹阔写的东西,发现什么都看不懂,连他写的字都缺笔少划的。 也难怪,人家本就没在大明朝待过,写成这样不错了。 盖房子前期需要的工具、材料以及人手需求,曹阔列了个清单送到寨主手里,并规划了四块内容,首要解决的是公共卫生,这个太有必要了,他已经受够了走路必须低着头,躲避突如其来的塔状不明物。其次是所有兄弟的宿舍和食堂,毕竟有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也会让人感到安稳。再次是用于医疗的疗养院,打家劫舍这搏命的活儿受伤是难免的,所以这个必须有,最后才是寨主要的聚义厅。 7.天阴勒……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花寿看不懂图纸,大致瞄了一眼,只问这个如厕的地方怎么画到山崖外面了。 曹阔的意思是让厕所临空,排泄物可直接排放到山崖下面,也不需要另做处理了。 花寿觉得这个想法儿好,省的下面的小崽子拉的到处都是,走路还得躲避,让他立即开工,具体的事儿找姑娘商量就行。 领了寨主的令,曹阔在院子西南角画了一排排的施工线,对着围在身边的喽啰们喊道:“大伙儿看见那堆木头没?我画线的地方都得凿出来,得把这些木头嵌在地面里。所以你们的石锁啊、大刀啊什么的都可以放下了,凿子锤子都给你们准备好了,谁先来?都不说话就坚持不到一盏茶的先来,你们快!完事儿了给别人腾地方。” “哈哈哈哈……”大伙儿一阵爆笑,笑过之后就有人捡起锤子凿子过去干活儿。 “刀把儿,你这么快,小窝棚里的女人要你吗?”某喽啰。 “哎我去你娘的,谁快谁慢咱比比,谁先撂挑子谁孙子!”叫刀把儿的喽啰叫嚣道。 气氛活跃起来后,曹阔指导大家干活儿,并叮嘱注意安全,还把在悬崖边上干活的人用绳子拴上让人拽着,别不小心掉下去了,之后在人群后面找到了笑眯眯看着自己的花想容。 “阿花啊,这如厕的材料和房舍的材料基本上够了,可你爹要一个聚义厅唻,你那小山谷里林子长得密,里面有不少像样的大树吧?咱们得砍一堆去去湿,留着来年盖房子。”曹阔嘴里含着半根儿草茎吊儿郎当的道。 “你敢砍那小山谷里的一根儿草,信不信我小娘就能把你从这崖上扔下去,还有你特么叫谁阿花呢,跟个村姑一样。”花想容说完捏紧酒坛子抡起来就砸了过来,“啪”的一下就碎在曹阔脑袋上,淋了一身酒水。 曹阔压根儿就没防备,他没想到花想容会为这个砸他,一副摇摇晃晃要倒的样子。 花想容也没想到曹阔不躲,平时他特别注意自己的酒坛子,今天怎么就打着了呢?慌张之下赶紧扔了手上的碎渣儿去扶人。 曹阔感到手腕被人抓住了,也没过脑子直接抬起另一只手压住对方手腕双手一翻做了个小缠,一把将花想容扭在地上,闭着眼睛使劲晃着脑袋。 “哎呀!你给我放开!”花想容撅着屁股半跪在地上大吼! “看!大玉擒住姑娘啦!”也不知道哪个先吼了一嗓子,结果都不干活了,全跑来看热闹。 曹阔清醒后马上放人,刚松手腿上就挨了一下,紧接着就发现到处都是花想容的大腿和脚丫子,慌忙间就看懂一个玉环步,其他一个也分不清楚,全身从上到下不知道挨了多少拳脚后,被一个正踹放到在地,紧接着又被踩住胸口压在地上。 花想容什么时候丢过这人,寨子里这些喽啰真能和她过招儿的都不到一手之数,让她撅着屁股跪在地上,谁敢! “是不是给你脸啦?不给点颜色是不是觉着姑娘总惯着你们呢?”见曹阔不还手还十分配合的倒在地了,花想容微醺着脸也没真的使劲踩,但嘴上不饶人。 “大玉刚才不是擒了姑娘了吗?怎么一转眼就被放倒了?是不是中了美人计?”喽啰们跑过来起哄。 曹阔看着他们抬起一根手指道:“那些坑两天之内凿不完,以后谁也不准去小窝棚!” 话音一落众人作鸟兽散,瞬间就成了吃苦耐劳积极肯干的好员工。这些人在山上能干嘛?一、举石锁耍大刀。二、去小窝棚。就这点娱乐了,所以曹阔抓住要害一击即中。 见众人散去,得想法对付这一枝花儿了,在现代看惯了大长腿,所以花想容的身材和样貌一直没引起他的注意,觉得这都是理所当然的,可上次治伤看到阿贞她们曹阔才知道什么叫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还有洪九提醒过自己姑娘的特殊爱好,所以曹阔还真不敢在她面前肆无忌惮,以防自己的人格魅力无意间征服了她,虽然平时有些小放肆那也控制在火候之内。可刚才这一顿鞭腿让他真正认识到大长腿的好处,杀伤范围忒大! 曹阔又开始从花想容的眉眼往下看,明显能感觉到她身子一震,但人愣是没动,还死撑着不挪地方儿,于是他抬起一根儿手指指着她两股之间小声儿道:“破了。” 花想容“啊”的一声惊呼跳开老远蹲在地上。 见她自顾不暇,曹阔一咕噜爬起来跟个兔子似的三两下就跳到人堆儿里,一会儿揉腿一会儿揉胳膊,心里想着肯定都踢肿了。 大家都看见姑娘叫喊之后就蹲在地上不起来,等大玉跑回来她才转身匆匆跑了,赶紧询问:“你又把姑娘怎么了?” “什么叫我又把她怎么了?那不活蹦乱跳的吗?” “哪有?我看见姑娘是捂着裤子蹲在地上的。”喽啰甲。 “我都听见姑娘叫了。”喽啰乙。 “你是不是对姑娘使阴招儿了?”喽啰丙。 “不懂女人别瞎说行吗?”曹阔争辩。 “你到底把姑娘怎么了?说啊?”喽啰丁。 “每个月都有阴天下雨的那几天。”曹阔敷衍。 “胡说!那阴天下雨还能是连雨天咋地?这都半个月了!”喽啰甲乙丙丁戊…… “屮,都懂。”曹阔黑线。 这些人一说这些就来劲,越说越离谱儿,可越是这样曹阔就越是和他们显得亲近。 “哪有破?这混蛋。”小屋里花想容看着换下来的裤子,恨的她直跺脚。 “怎么了?”小娘黄君兰在里屋问。 “没事儿,今天没去小坡上晒太阳?”花想容走进内屋。 “阴天了,没有阳光了。”小娘道。 “午饭我去院子里吃。”花想容撂下一句又出了屋子。 曹阔和大家坐在一起,捏着窝窝一口一口慢慢的嚼,正普及脏东西会让人伤口中毒,和箭头上蘸金汁是一个道理的时候,花想容从后面走上前来坐到他身旁,也从筐里捞了个窝窝,众人识趣的蹲的远远儿的,给他俩腾出地方。 花想容看到大家主动离开后,大玉也没什么不自然,心里很高兴,自己和大玉这算是自然过度,想想以后心里就觉得高兴。 以前因为自身的问题,其他寨子的人不敢嫁,抢过来的男人不是刻意奉迎就是像遭受了多大委屈似的,特别是自己的隐疾,不论是书生还是商贾,简直让这些人跟遇见鬼似的,虽然在这太行山自己算得上是长相出众,但到了双十年华还是一个人。 平日里和其他寨子的人碰了面人家都会喊一声“一枝花”,可自己知道他们背地里都在笑她,爹为了这事都愁的头发都没了,每每唉声叹气。 不过大玉不一样,虽然自己也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但感觉上就和其他人不一样,反正就是不一样就是了。 看着曹阔一口一口啃着窝窝,装作不解道:“他们怎么走了?不是有意要打你,是没想到你不躲。” 说完见曹阔没理她又道:“你比刚上山的时候瘦了,吃不惯是吗?其实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当初为了一口气占了这百丈崖,结果死了一大半的兄弟,我们自己建不起来,又舍不得这里险要的地势,在这里吃不好住不好,也没有人愿意过来投。因为人少,大的商队抢不了,小的商队没油水,还有其他山寨的人虎视眈眈,动辄拳脚摩擦,时常损伤人命。有的人偷偷跑了,爹也不拦着,现在寨子里这百十号兄弟那都是信得过的。” 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这方面了,叹息着:“不该和你说这个,你又不懂……” 曹阔把半个窝窝扔回筐里,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指着手上的两个水泡道:“看见没?干活的时候磨的。” 又指指地上的箩筐:“以前白面馍馍我是不吃的,没味道,可现在活儿也干了,窝窝也吃了。” 花想容瞪大两只眼睛看他,有白面馍馍不吃只因没有味道?那这山上得多委屈他?他是一个富家公子,自己是一个落难女贼,他们俩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不知道他会不会和别人一样嫌弃自己,如果有一天他要走怎么办?一会儿工夫心思已经飘到孩子那一辈儿去了。 “你为什么换裤子?”曹阔冷不丁来一句。 “啊?什么?”花想容完全没有跟上曹阔的思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子,没什么不妥啊? “我问你为什么换裤子。”看她不明所以,只好解释道:“还记得小窝棚那一盏茶吗?我问谁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的时候,有人要走,可我问为什么要走的时候却没人走了,那你为什么换裤子?你说他们怎么走了?” 花想容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腾”一下站起来,感觉脸上都能烙炊饼了,使劲咬着嘴唇,一窝窝砸在曹阔的脑袋上,跳着高就往小山谷里跑,把远处时刻关注这边动向的喽啰们看的一愣一愣的,呼啦一下就围了过来。 “大玉,姑娘为什么拿窝窝砸你?说吧,你到底把姑娘怎么了?”某喽啰。 曹阔抬头,观天不语,引众喽啰同视,半天后蹦出一句:“天阴勒……” 8.背我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转过天,花想容绷着脸一本正经的与大家商议着伐木的事情,周围的人有事没事儿就瞄她的裤子,曹阔也不说话,弄的她没说几句就 绷不住了,咬着嘴唇狠狠踢了曹阔两脚才解恨。 西侧小山谷里的树木不让砍,只能出东侧的小门儿进山。 一行三十多人去伐木,开始的时候曹阔不明白砍树带着那么多刀枪干嘛,后来才晓得出了小门儿就是深山了,常有野兽出没,过去的一年多因为到山里取水被老虎叼走的就有好几个,所以每次出来要多带人和家伙,以防不测。 出了小门儿不远就有一条清澈的河水,寨子里平时吃水都在这里取,拐个弯儿就能看见一条瀑布,因为这条瀑布顺着浓密的草木流淌,偶有几股水柱也不是很大,所以平时在寨子里是听不到水响的。 瀑布水面很宽,水流也够急,下面冲出好大一湾潭水,很多野兽常来喝水。 过了瀑布就是茂密的丛林,根本没有路,如果依靠人力劈出一条路会耽误很多时间,于是曹阔带众人贴着水边儿往上游走,砍了树顺着水流就能拖回来。 提心吊胆干了一天也没见大型野兽出没,花想容倒是采了不少草药和野果。 除了野果和人参,草药这东西曹阔一个也不认识,请教众人之后自己也想找一找,可他拔出来的东西长相太惨,可怜兮兮的对花想容扬了扬手里的山货:“还是你挖的人参长的好。” “你那是当归!”某人鄙视之。 山里物产丰富,水里吃的也不少,叫刀把儿的喽啰还在水里叉了两条肥鱼,直至太阳偏西众人才陆续返回。 花想容玩的高兴,一个人还在水里踢腾,卷着裤管光着脚丫在鹅卵石上蹦跶,快到瀑布的时候才蹲在水边洗脚。 在她不远处,曹阔找了一个水流平缓的地方将双手浸在水里,看着水流轻轻穿过指缝,慢慢把思绪放空,享受着短暂的宁静,感觉一切都不那么真实,多想时间能够定格在这里啊。 “沫子、海碗、胡二、喽啰,呀!……”刀把儿大喊着几个人的名字,最后发出的嘶吼声仿佛是人决死之前爆发出的全部能量。 曹阔猛然抬头,只见刀把儿双手端着长枪身体前倾,百米冲刺一样奔向花想容,同时好多人都往这边冲,嘴里尖叫着:“姑娘!跑!” 他还听见胡老二拔刀时的那一声争鸣,这是他听过最为难忘的声音,不大,有点像吹银元的声响,清明悠长。 同时河对面草丛里猛然蹿出一只黄绣遍身的大家伙,一个跳跃就窜进水里,奔着花想容就冲了过去,把小女子吓得一屁股跌在水里。 老虎?这东西出来的时候原来是无声无息的,哪有电视里先吼一嗓子报个号的习惯,若不是刀把儿及时发现,花想容这会儿肯定被叼走了。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品种,比动物园里的大出好多去,完全颠覆了曹阔的认知。 胡老二后发先至挡在花想容身前,长刀横在身前,脚下勾起一块碗大的石头砸在老虎头上,但这般攻击对老虎没有多大影响,紧跟着就有五六个人一起冲到花想容身前,长枪向前抵住老虎来的方向。 曹阔从来不知道威风凛凛的林中之王也是见风使舵的主儿,连考虑都没考虑一下,一偏头奔着他就来了。 “什么情况?这还带拐弯儿的?”曹阔使出全身力气将手里的斧子投出去,结果被老虎一爪子就拍水里了。 “屮!” 紧接着所有人就听到曹阔发出比刀把儿还决死的声音,嗖的一下就窜林子里了。 老虎显然不愿意再次放弃目标儿,上了岸速度明显见长,但是对于前面这个不走直线、方向诡异的两脚兽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扑了几下都差那么一丢丢。 五六个人就那么呆呆的站在水里,看着一人一虎跟猫和耗子似的在林子转了两个圈儿,最后一圈儿明显老虎也蒙了,站在原地举着一只爪子左右看了好几下才确定攻击方向,然后一前一后“嗖”“嗖”顺着瀑布跳了下去。 这里离山寨已经不远了,刀把儿拉着花想容急跑:“姑娘快回去!” “给我起开!”花想容一把夺过长枪,推开他就往水潭方向跑,脚被石头划了老长一道口子也不知道。 这时她身后已经聚集了十多个人,各自拿着刀兵追随着她跑过去,等众人到了瀑布下面老虎已经扑腾着上了对岸,冲着众人示威一样吼了一嗓子从容离去。 众人四处张望,谁也没看见曹阔在哪里。 曹阔浑身惊惧的拼尽全力跑了两个圈子已经是他的极限了,所以最后那一跳并不远,是被瀑布卷在水里下去的,老虎却是去势凶猛直接跳在了水潭中央,落水后就把目标给丢了。 正因为曹阔被卷在水里,也让他发现瀑布后面居然别有洞天,里面有一个不大的天然石室,因为草木遮挡的原因,外面根本看不出里还有个洞穴,这给了曹阔喘息的机会,他趴在地上恢复了一会才潜出去。 “他怕是不会水吧?”喽啰强念叨着。 “胡说!船沉了他都没事儿。”花想容瞪着眼睛瞅着水面,可等了一会儿,她自己也慌了,谁能在水里待这么长时间? 正要让会水的兄弟下去看看,就见曹阔从他们脚边浮了上来,重重喘了一口大气才道:“大家没事儿吧?喵的!跟我斗……” 只是他越说越没气儿,软软的瘫倒在地上。 “你真是个怪物!”喽啰强一脸的难以置信。 “不怪,还记得枫叶林吗?他当初就是这么跑的,把我累岔气了也没追上,最后还是被姑娘一酒坛子撂倒的。”外号叫血沫子的魁梧汉子接过话茬儿,他说的是第一次遇见曹阔的时候。 “记得,我就是第一个掉沟里的……”刀把儿挠着脸看天。 花想容蹲下来搂着曹阔的脖子左看右看:“有没有受伤?” “没事儿,就是憋着了,喘喘就好,喘喘就好,你脚怎么了?”曹阔看见她的脚在流血。 “没事儿,吓死我了,快走,快回去。”花想容拉着曹阔起来刚走了一步就趔趄了一下,眉头一挑道:“走不了了,背我。” 曹阔看众人,众人看世界…… 趴在曹阔背上的花想容别提多美了,她觉得这可能是打懂事以来最高兴的事了,这人虽然有点滑溜,但关键时候会给大家治伤,还能建屋子,如果以后再有人来投山,看见山上整齐的房子,再知道寨子里的兄弟受那么重的伤都能医治,就凭百丈崖这么险要的地势,那是肯定不会走了,这样寨子就能壮大,以后就会越来越好,瞄了一眼脚上的口子,不疼!就是这条路短了些。 大家不好意思在后面看着黏黏糊糊的两个人,所以都走在他俩前面,曹阔本来就累个半死,这会儿身上又压了个人,自然是越走越慢,吊在队伍后面。 在他眼里花想容就是个大孩子,在寨子里长大,对寨子里的人太熟悉,突然抓到一个“与众不同”的会觉得一时新鲜,所以有时候会不自觉的黏着自己。 这不是好现象,很多东西都是一点一滴积累记起来的,别看差着岁数,在这么发展下去说不好就会达到无法挽回的地步,还有她那特殊的爱好,头疼。 眼看着要到小门儿了,曹阔耸耸肩道:“阿花啊,换个人背着好不?叔儿累了。” “那不能够,他们的肩膀儿窄,放不下姑娘我。” 看看,真就打这个道儿来了,曹阔心里正寻思着,突然神经就是一紧,他百分之百肯定自己听到身后有脚步的声音,就像一只猫从高处跳下来落地的声音,很近! 老虎回来了!曹阔头皮都炸了,浑身汗毛全立了起来,这个时候如果扔下花想容,他一准儿能冲进小门儿,但是他压根儿就没往那方面想。 转身的同时暴吼一声将花想容甩向小门儿,仰着身子猛向后退,在他眼前正是那只去而复返的斑斓猛虎,真没想到这畜生也懂得回马枪。 此时这大虫已是身在半空一爪前探,如果不是察觉的早,两个人肯定都被扑倒,即使这样老虎还是在曹阔胸前留下了四道血槽。 众人发现老虎偷袭急忙回援,可是隔着小门儿施展不开,只得将手里的长枪投出去,其中以血沫子最为势大力沉见了效果,在老虎背上开了条口子,逼着这个大家伙向旁边跳了两步,否则它就落在曹阔旁边,只要一摆头就把人叼走了。 闻着这畜生嘴里的腥臭,曹阔顾不得伤势一咕噜爬起来,刚好看见小门儿外一瘸一拐的花想容被个小土坑绊倒,他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在她翘起的屁股上狠狠给了一掌,愣是把人推了进去。 老虎受了伤更是凶性大发,又扑了上来,曹阔由于紧张,好死不死的也被那个小坑绊了一下,也好在被绊了一下身子向前倒,身后的老虎一爪子没能抓正,可在他后肩上又留下了四道血槽,看起来和前面的伤势还挺对称。 此时的他疼的倒在地上已经动不了了,只能听见花想容的惊叫声。 9.老虎好吃吗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小门儿里面同时伸出几只手和长枪,大伙连拉带拽的把曹阔拖了进去,长枪逼着老虎不敢进入小门儿,它只能在门外徘徊,“嗷嗷”的叫着不服,咬断了两根长枪后不高兴的走了。 曹阔被抬到第六窝棚的时候人已经疼的昏死过去了,撕开衣服,身前身后的伤口狰狞,浑身是血按都按不住,直到花想容手忙脚乱的捣碎了草药给他按在伤口上才得到控制,因为伤口离得近,里面又掺杂着草药,阿贞试了几下根本缝合不了。 慌乱之中还是寨主稳住了大家的心神:“只是皮肉伤,没有伤及筋骨,不打紧。万幸前后都是四道伤,若是五道,这人不死也废了。” 老虎的前腿有五趾,每趾都有爪子,四爪在前一爪在后,如果五个爪子都抓到猎物,那猎物一定跑不了,就算这样,曹阔能活下来也是命大,最后还是用盐水擦过了包扎了事。 崴了脚的花想容被花寿拖走了,临走的时候她千叮万嘱六窝棚要把人照顾好。 夜里伍诚守着曹阔,从下半夜就开始高烧,急的小伍用热麻布一遍又一遍的给他降温,到底是伺候过少爷的人,知道刚发烧的时候要用热水降温,一直到天亮曹阔才醒,第六窝棚的人都围了过来。 “咱那厕所建好了吗?”曹阔想方便。 “你就别提那厕所了,姑娘知道你醒了肯定高兴,我去和她说一声儿。”喽啰强说完就出了门。 “你不在,谁也不会弄,只把坑凿好了。”伍诚道。 “我不是和你说过吗?再说那还有图,你不是能看懂吗?建屋子的时候你都能看明白,那个破厕所有什么难的,让他们按着尺寸做就行了啊。” “我行吗?”伍诚弱弱的问。 “怎么不行,老三、老四帮帮忙,去给大伙说说,让伍诚告诉他们怎么弄。”曹阔给伍诚鼓励,洪九和赵力就带着他出去了。 等他们走了,胡老二拖了把椅子在曹阔身边坐下笑着道:“你跑的真快。” “那必须的,否则就喂大猫了好么。” “只是你的步法不对,可惜了。我要是有你这样的根骨,哎……”胡老二话没说完就闭了嘴,似乎提及伤心事。 “我这伤怎么样?要不要紧?不会残疾吧?怎么这么疼,手指都不敢动。”曹阔有些担心。 “放心吧,有我在,保你安然无恙,你救了本姑娘,想让姑娘我怎么报答你啊?”花想容蹦了进来,脸上还有一股子狐狸看到鸡的笑容,看的曹阔直发憷,“啊呀”一声就装晕,恨的花想容拿手指直戳他伤口,疼的他龇牙咧嘴也不愿醒。 自从曹阔醒来以后,花想容就包办了白天的护理工作,尽管她自己还一瘸一拐的,这在寨子里也算是一景儿,兄弟们明里暗里的调笑他们。期间曹阔还吃过两回兔子,花想容偷偷的告诉他,这是偷她小娘小山谷里的,可费了老大劲了,这也是曹阔到山上以来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了。 等他能够下地行走了,便亲自指导大家干活儿,伍诚建个厕所还行,但是建房就明显力不从心,全得问他。 百丈崖的建设正式拉开帷幕,搞的轰轰烈烈,公共卫生间已经正式完工。高六尺三分,探出石崖五尺,一共分十间,男占八间女占两间,男厕半封闭,女厕全封闭,门上分别画着盔甲和长裙以示区别,花想容很满意,不用每次都往小山谷里藏了。 在西北靠石崖根儿上建了一排集装箱式的小屋子,二层,每栋可住十二人,上下两层交错层叠,既给上层多了一个悬空的房间和一个休闲的阳台,也给下层多了遮阳的茶座儿。花想容很喜欢,单独给她又做了一个,因为是统一制式,所以干起来很快。 之前的第六窝棚给了阿贞她们,又给小窝棚里的十几个女人做了一门一户的小房间,单独围成一个小院偏于一隅。 经过两个月的忙碌,除了聚义厅,只差养伤的病院和吃饭的食堂没有完工,不过大家不在乎,之前受伤的人早就好了,集装箱式小屋儿一落成就急急忙忙的搬了回去,因为每个小屋都有一个临空的房间,所以寨子里上演了一股争抢床位的热潮。 夜里,伍诚、洪九和赵力还在清点材料,其他人大一圈儿小一圈儿的围着各自的篝火,曹阔也好的七七八八,不在怕夜里天寒,和胡老二、喽啰强带着酒来到之前一起进山那些人的圈子里,给大伙分了。 那天的几人都在,一窝棚的血沫子周雄,人长的高大,拼杀的时候最凶,一杆燕翅镗舞的密不透风,一次被扎的嘴里喷着血沫子愣是抢了一辆镖车回来,由此得名;三窝棚的海碗唐鹤,能吃,这寨子里就他的碗最大,力气也大,手上使条腕子粗的齐眉棍;四窝棚的刀把儿粱四儿,人有些干瘦,但是能拼命,一次劫镖追的镖师们跑出二里地才发现手里的刀只剩个柄儿了,还好没追上;还有五窝棚的郭宝、七窝棚的马安…… 花想容如数家珍说着她知道的每个人的事情给曹阔知道,你来我往喝的兴起,又说起那天老虎的事情,曹阔道:“若不是梁四哥及时发现那大虫,咱姑娘早被大猫抢去做压寨夫人了。” 大伙大笑,曹阔又问粱四儿是怎么发现的,粱四儿告诉众人是因为太安静了,安静的太突然了,连鸟声儿都没有,那就说明有东西来了。 其实仔细一想是这么个道理,只是作为一个现代人,曹阔根本没注意也没往那方面想。大家都说是他救了姑娘,是条汉子!生死之间如果不是他把姑娘甩出来,一准儿给老虎叼走了,这会儿虎宝宝都有了。 花想容在旁边美滋滋的灌了一口酒:“前几天我就把那个坑给平了,要不是那个坑,大玉也不能挨上两下儿,我也不能崴了脚。” 曹阔也说:“若不是那个坑绊了我一下,我也回不来了,是成也坑败也坑啊,额……坑?” 说到坑曹阔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双眼放光望着每一个人道:“老虎肉好吃吗?” 大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听这意思是要和老虎开干啊,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没吃过,好久没吃肉了。”唐鹤咂吧嘴。 “你要干嘛?”花想容用手肘捅了他一下。 “挖坑!抓老虎!”曹阔把自己的办法说出来,东侧的小门儿平时只做打水的时候才进出,可是如果能在小河边做个水车,将水引到寨子里,那以后就不用出去了。 然后在小门儿内侧挖个足够大的坑灌满水,在上面垫上木板铺点浮土,只要把小门儿一拆,就凭着院子里的人气儿,老虎肯定主动上门儿啊。 众人听完之后也觉得可行,眼睛都亮的吓人,摩拳擦掌恨不得现在就去挖坑,曹阔连夜画出水车图纸,第二天又带着一群人去河边勘察地形,定了位置后回来就开工做水车。 几天过后,当河水顺着木槽流进寨子的时候,所有人都很兴奋,和打劫归来的兴奋不一样,这种高兴他们自己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很高兴。 寨子里通了水,花想容立刻就指挥着一部分人去挖坑,这里并不全是石头地面,所以干起活儿来进度也快,坑很大,坑底儿比坑口还宽,分出一支水道将坑灌满后就用木板盖上。 因为这条道两面是峭壁,所以又在两侧修了栈道,上面留着长长的木杆子,留作打虎用。曹阔又让人把小门儿锯成一人高,保证老虎一跳过来就砸在水坑里。 现在就等大猫来了,花想容兴奋的不行,每天晚上都和兄弟们一起去守着那个坑。 皇天不负苦心人,一天夜里曹阔睡的正熟,院子里忽然就炸了锅,到处都是灯球火把,一个大家伙正在水坑里扑腾,两侧栈道上的人用杆子使劲把它往水底下捅,院子内侧的人用棒子猛砸。 老虎掉进水里以后脚上没有着力点,用爪子直扒拉浮在水面上的木板,可木板怎么能承受住它的重量,它咬住哪根捅来的木杆子,人就把木杆子往水底下送逼它松口。双方僵持了一阵儿后,老虎体力明显不支,开始吼叫和呛水,最后唐鹤抓住机会,抡圆了手里的齐眉棍一声暴喝,呼啸着砸中了老虎的头顶,一棍砸晕了这个苦难中的倒霉蛋,随即被所有木杆子按在了水底,在几根木杆子颤了几颤后水面慢慢平静了下来。 老虎不再挣扎,可所有人依旧屏住呼吸盯着水面,只有火把时而发出滋滋声,花想容一手抄着曹阔的手臂一手拎着只小弩,激动的整个身子都在抖。过了一顿饭的时间,她见曹阔无动于衷,于是使劲掐了掐他,曹阔知道她在问能不能起竿,于是笑着点头。 “起!”花想容大喊一声,所有人收了木杆子,不一会儿水下慢慢漂起那只没气儿的老虎,全院子都响起了欢呼声。 寨主知道了拍了拍锃亮的大脑袋哈哈大笑道:“把虎鞭赏他!” 10.疯狂的悍匪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两天后,外出探寻墨宝的振丰和马户回来了,两人风尘仆仆,肩上扛着一个大麻袋,那麻袋鼓鼓囊囊的,像是装满了从煤矿里挖出来的黑石头。 “停下,这大好的果园朕要下去看看。”马夫应声勒住的了马的缰绳。 它开心的就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围绕着赵阴,开心的奔跑了起来。 苍云没有对野商提起,那些试炼学生失踪的事,唯有擒拿赵阴,带回去,才能平息各大家族的怒火。 大概是遗传了苏姨娘的高挑,自己要比阿姐高上半个头,也因此混迹在男子之中不至于显得矮。 “没错,就是我,你们这些官兵,拿百姓的命不当命,封城,你们知道要死多少人吗? 萧可卿跌跌撞撞的冲向倒在地上的苏南,将其紧紧抱在怀里,泪水夺眶而出。 可那是九五之尊,他就是再恨,也不能弑君,连个公道都不能讨要。 “谢少侠,烽火岭中,杯酒之缘。”那声音让他立刻记起了宋家火场附近的神秘艄公,还有那浓烈异常的奇酒。是了,赵家地牢里的指点,也带着一模一样的悠缓从容。 “傻丫头,就算我回来,他还是一样的会纳妾。”苏易容说到这,心底不由一酸,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郭临走至窗头,发现下方的乘风城的街道上,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抬头仰望天空。又一阵声音,从天空飘了下来。 中午时分,童岳果然找到了他们。几人说笑着,凌羽与赵大山忙不停口地汇报着上午的心得体会,童岳微笑着一一倾听,不时插上几句。不觉间,三人来到了餐厅。 凌羽走过龟裂的路面和荒草,前方不远处的草丛中,一双带着血丝的眼睛正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龙三胜的手很自然地搭在了她的肩上,然后又把酒杯往上托了托,还不停在夏海桐耳边说:喝吧,喝了我才高兴,才会没事。 他呵呵地笑得低沉:“反正,酒钱多半也不是我自己出的……”不再犹豫,径自向前,黑袍在寒风里舞出一片萧瑟。 一行九人回到了别墅,八万五千枚贡献点分成了十份。除了郭临得其中两份之外,其他人每人得八千五百贡献点。 “感应到了吗?”灵素素一滞说道,飘逸的紫凤驭火金蝉衣在风中轻轻飞舞,柔顺的丝带,偶尔拂过她美丽的容颜。 “主人,有人。”清晨,初雪唤醒了修炼中的郭临。魂力一扫,郭临就看到了被初雪拦在外头的‘玉’丰子。“看来师傅把那些绝技制作成魔法种子了。”猜到了师傅来找自己的目的,郭临立马兴奋起来。 “我说你是乡巴佬就是乡巴佬!我问你,到底干不干?”胖子厉声说道。 站在山脉上,抬头朝着下方看去,sh市那一角的繁华都呈现在郭锡豪的眼前。 紫夜赶來接王雅茹。只是王雅茹居然还带着战连璟。紫夜不禁是有些愕然。 车厢中音乐响起,沉重的D曲让整个车厢似乎都跟着在颤抖,一路上,这辆没有牌照的黑色S系奔驰轿车在主干道上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丝毫不畏惧这一路上的红灯,这这样一路畅通无阻的朝着自己的目的地冲了过去。 当刑宇将目光转向一旁,又看到一个身影,一身红裙,前凸后翘,修长性感的美腿,挺拔丰满的胸脯,绝对是个尤物,竟然是个熟人——火彤。 进来这房间,杨老五的目光一直都放在这条黑色的狗身上,这样的狗,杨老五第一次见,虽然这狗看上去也很是害羞,一直深深低着的头,却并不代表这是怕事,相对于那些向来张牙舞爪的狗,这样的狗,才是狗中的王者。 战连璟本是与她相隔有点距离,但他也是一伸手,就顺势抓住了她的手。 她微微垂目,眸光飘渺,面色有几分凄凉。若是真能得到伏羲琴,挽救司徒少恭的性命,她牺牲自己的幸福又有何难? “那好,思思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她知道你和谭芸交往了,说是一定要让你请客吃东西”看着许厉,叶依人扬起嘴角,笑意说着。 陈麟风在评论的后面回复,建议不要这么发,会影响路人的观感。 尚庶人看都没看旁边的那堆衣裳,赶紧将所有的首饰全部收起来。 苏尘音的秀眉越皱越紧,如同两道弯弯的月牙渐渐拧在了一起,显得异常凝重。 这就是铿铿三人行的录制形式,拍摄大量的聊天内容,剪出精华部分,就是最终的成片。 他微微的瞪大了眼睛,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选择了沉默。 然而当华央台给剧组打来电话,要对陈麟风进行采访时,他还是有些莫名惊诧。 后方的御前侍卫立即并拢起来,队伍缓缓的向敞开的城门走进去。 然而,伴随着这位镇国武圣化拳为掌,他手中的拳套似乎释放出一股惊人的吸力,竟是让原本横斩切向他喉咙处的神影剑直接落到了他手心上。 等吞并了‘兽王’的势力后,为了震慑住‘兽王’分散在各地的那些人手,李飞也让人假扮成青面鬼在其余地方出现过两次。 11.拼刺刀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难道她是怕自己想不开才还坠子的?看她样子似乎真生气了,自己在这寨子里没有这只母老虎在前面挡着,日子还真不好过,必须得哄一哄。 想到这里曹阔撸起袖子,从手腕上摘下一串青光闪闪的手链挑在手指上道:“阿花啊,晚上的时候给大伙都叫到小院儿门口,咱有个事儿商量。” 这是条不值钱的防辐射手链,卖家说是钛钢材质,其实是什么材质卖家自己都不知道,曹阔只是觉得好看就买了。不到一指宽,小指甲大小一节,有二十六节,每一节都以中心位置凸起,亮的跟镜子一样,虽然凸起面不在同一个平面上,不过整体看过去的话还是能照出人的眉眼的。 此手链一出,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花想容更是一把夺在手里:“居然还有私藏,你受伤那天我怎么没发现?” 胡老二他们也发现这根小链子十分精致,绝非凡品,又开始仔细打量曹阔,因为在这个时代能玩得起奢侈品的都不是普通人好么?难道海外有宝藏? “一直卷在袖子里,也没有人搜身,我当然不会傻乎乎告诉某女贼我有好东西。”曹阔一边说一边无声的和大家发出会意的笑。 “怎么戴?”花想容现在完全没心思拌嘴。 看她不会使用那扣子,曹阔接过来给她扣在手腕上,因为她的手腕细,所以戴起来有点大,斜斜的挂在手背上,喜欢的她爱不释手。 “你一个男人带个女人的东西干嘛?这链子叫什么?值多少钱?”花想容头也不抬的问。 “叫手链儿,这是男款的,女的比这个略细,也不值几个钱。”曹阔道。 “嗯?”所有人都是诧异,这种非金非银能把人照的纤毫毕现的东西不值钱?这怎么可能?花想容也抬头看他。 就听曹阔又继续道:“但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条,绝无仅有的哦,我说的世界是指所有的邦国,连皇帝老子也没有。” “真的假的?”花想容有些不信。 曹阔抓起她的手腕来到一处背阴的地方,让阳光照在手链上,找好折射角度,霎时间无数星芒环绕成一个星环倒映在阴影里,好多色彩晃来闪去,所有人都惊讶的合不拢嘴,今天可是见到宝贝了。 “哇~”花想容如获至宝般推开曹阔的手,兴奋的跟个孩子似的在那不停的旋转手腕,一会儿快一会慢,让七彩的星芒不停闪耀。 曹阔鄙视之:“还说自己不是村姑。没办法,女人和龙一样,都喜欢亮晶晶的东西,无法抗拒。” “女人都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好像是有道理哈?”粱四儿挠了挠脸。 “你见过龙?”胡老二就像发现了新世界,眼睛亮的吓人。 曹阔想乐,这两个人明显没在一个频道上,不过话说出口了也懒得解释此龙非龙的事儿,于是用手比划了一下道:“啊,西方的龙,胖胖的那种。” 说完不管还在那里傻玩儿的花想容,转身往自己的屋子走。 “他说的西方的那个龙是吃的吧?”唐鹤站在原地嘟囔着,也不知道是在问谁。 “听说他的船沉了,不知道沉哪了?还能不能捞上来。”周雄很激动…… “西方的龙很胖?有多胖?飞得起来吗?”胡老二抬头看天的样子就好像有灰机划过一样。 这只老虎一直让院子里的人高兴到晚饭结束,在花想容的强大压力下全都来到了小院儿门口。 见人到齐,曹阔站到一条马凳上,双手压了压示意安静,众人俨然看到衣食父母一样的人物,很快安静了下来,都想知道他要讲什么。 曹阔双手抱拳,幅度很小的左右做揖:“见过众兄弟!重新认识一下,小弟金玉良,拦路新手儿,往后还请众兄弟多多提点。” 众人发出一阵低笑,他接着道:“今天请众兄弟到这里,想来大家都清楚,白天呢,我得罪了三爷,也得罪了给大家治伤的阿贞她们。话说的重了,把人家架在了母亲的高度上,我回去仔细想了下,这怕是以后院子里的男人都不敢靠近她们了,换句话说她们以后想找个男人都困难,所以我在这里认个错儿,要是她们看上你们谁,可千万别怂。” “呸。”众人一阵哄堂大笑,几个女人红着脸在后面轻啐了一地。 “哎,大家笑!因为说到女人了哈,我身后这小院儿里大家都熟悉,我知道你们的那点小快乐,因为我也是男人嘛,可是我觉得为了自己这点小快乐伤了兄弟情分就不值当了。”他说着还瞅了瞅花烈。 “我在山上呆了一段儿时间了,还在老窝棚的时候,我见过好几回兄弟们为了女人动手的,我不明白呀,在刀山火海里的时候能背靠背,为什么有酒有肉的时候会拳脚相向呢?你们是能共患难不能同富贵的人吗?” “不是不是……”喽啰甲。 “也许你不是!我也见过把怨气撒到女人身上的,我不知道你们在外面的时候有多威风,可是我告诉你们,拿女人撒气的男人不算爷们儿。是,她们是抢来的,可抢来的女人也是寨子里的人,寨子里的女人就是自己人!你们是窝儿里横而且只敢和女人横的男人吗?” “不是不是……”喽啰乙。 “也许你不是!我知道狼多肉少是实情,可办法总是有的嘛,既然都是自己人,还是要讲道理的是不是?” “讲道理……”喽啰丙。 “对,讲道理。我听说行走江湖的人,有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比武方法,这些方法将比武的危险性放到最低,为的就是能避免不必要的伤亡,事不做尽拳不打绝,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所以我想咱们是不是也可以有个不危险的进院方式,胜的进小院儿,输的下次来过? “有道理……”喽啰丁。 “我这里就有一个比较安全也十分公平的方法,讲来给大家借鉴借鉴,有没有兴趣听听?” “讲!听大玉的!……”喽啰甲乙丙丁戊。 “我这方法有一个十分血腥的名字,它叫拼、刺、刀……”见时机成熟,曹阔把什么是“拼刺刀”给所有人普及了一下。 全院子的人无论男女老少如遭雷击鸦雀无声,花家三兄弟已经石化,所有的喽啰都有想死的冲动,大玉绝不是悍匪那么简单,白天挖了个坑儿刚把三爷埋了,晚上就挖了个更大的坑把所有人埋了……不愧是姑娘看上的人,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三爷,以后给人机会这种事儿怕是行不通了,得靠实力说话了。”曹阔看着花烈不阴不阳的来了一句。 “屮!三爷怕过谁!”花烈话一出口就觉得好像哪儿不对。 “好!三爷大气!” 曹阔挑起大拇指趁热打铁道:“不愧是单枪匹马挑了百丈崖的花三爷!众兄弟,咱三爷可是做了表率了!大家不敢应声儿是怕了吗?” 他这一问,所有人都想起了一盏茶,赶紧表示同意:“都没问题!” 一边说还一边四处瞅瞅,看到投来同样目光的同伴还很用力的点一下头,那意思都很行。 花寿倒吸一口凉气,自家老三玩不过人家啊,不出声儿还没什么事儿,一出声儿就被人家当刀子使了,这事儿他成带头的了。更是暗自庆幸自己有夫人,不需要拼刺刀。 花烈也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息,隐约觉得自己明白了点什么,但是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花想容想赶紧找个地缝儿钻进去,这坏人,隐藏的太深。 胡老二头一次觉得自己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太骇人听闻了,比武切磋还能这么干? 常在曹阔左右的几个人已经下巴掉了满地。 粱四儿把一双拳头捏得紧紧的,内心呼喊着“神人啊!”。 周雄使劲咬着嘴唇看着身边的唐鹤,心里想着这个方法对他们有利啊,论体格谁是他们的对手? 唐鹤马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我干嘛?” “老虎肉怎么样!”曹阔声势一震,砸醒满院呆瓜。 “好吃!”喽啰甲。 “新窝棚怎么样!” “暖和!”喽啰乙。 “这样的日子还要不要?” “还要还要还要!”众喽啰。 “可是我觉得不怎么好,你们看看她们。”曹阔转身露出站在他身后的十几个女人低声问:“她们是咱寨子的人?这都穿的什么呀?吃的什么呀?对了,今天的肉她们见过没有?” 所有人都不说话,躲闪曹阔摄人的双眼,更不敢去看那些女人。 “三爷就这样对待自己人吗?”曹阔把矛头又指向花烈。 “三爷我从来不干那事儿!”花烈说完又想起今天还进了阿贞的屋子,可那不一样,她们变了,和以前不一样了不是么,于是又“哼”的一声不说话了。 “那我给她们变一变三爷没意见吧?” “我有什么意见?”花烈扭头。 “好!”曹阔缓缓说出自己的规矩:“以后谁想进她们屋子,不仅得有本事,还得带足了吃用,寨子里的姐妹不受欺负。” “好!”花寿一拍脑袋站了起来,这头疼的问题总算是给定下了调调儿,于是也跳上了马凳儿道:“从今天起,大玉即我百丈崖二当家!” 寨主一锤定音。 “拜见二当家!”众喽啰纳头便拜。 “咔嚓!”马凳儿折了…… 12.安慰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散会后曹阔没有答应寨主搬去小山谷,他明白自己这个二当家在没有和大家一起出生入死之前是不会有太大影响力的,而这种事是急不来的,所以他还是坚持回第六窝棚。 在谢绝了喽啰强、周雄等人的邀请后,拎一坛子黄酒一个人往崖边慢慢踱着步子,今天自己站在了管理层的位置,有些东西可以想一想了,这个时候他需要一个人吹吹风。 黑夜里一个身影从厕所里出来,低着头向寨门走去,曹阔并不是很在意,可没走几步居然在同一个蹲位里又出来一个人。这是什么情况?这么快就拼刺刀了?定睛一看这个人自己还认识,是伍诚这个小子,还贼头贼脑的,不会被人欺负了吧?曹阔的思维已经延伸到常人不可及的地方去。 悄声到了伍诚身后在他后脑勺儿上轻拍了一巴掌:“贼兮兮的干什么呢?” “二、二爷。”伍诚一转头看到曹阔吓的声儿都变了。 “二你妹的爷,叫玉哥,那人谁啊?”曹阔问。 “啊?没谁。”伍诚眼神躲闪,一看就有事儿。 “都住在一个屋子里的,我还能让人欺负了你不成?有什么事儿快说,你要是有顾忌就当我没问。”曹阔怕他不好意思,说完就越过他往崖边走。 “玉……”伍诚说话的声音有点颤。 曹阔回身,有些警觉,看伍诚望着那些厕所,似乎是怕里面有人所以不敢言语,左右看看没人后,抄起伍诚的手臂就往黑暗里走,坐到崖边才道:“说吧。” 伍诚有些犹豫,吭哧半天才道:“姑娘明天带咱们一起抓来的兄弟下山,说是熟悉熟悉地界踩踩盘子。人不多,所以我们伍家的几个镖师和家丁要跑,本来是要带着你的,可是现在他们不敢和你说了,要不,你明天找个借口一起下山吧。” 破事儿!下山?自己怎么不知道?伍诚难道是被人派来试探自己的,看样子不像。如果明天真的下山,或许是个陷阱吧?否则花想容会一点都不透露给自己?明天一定有个大坑,去不去都不能跑。 他拍了拍伍诚的肩膀,狠狠的灌过一口酒:“小伍啊,今天你能对我说这话,那以后你我就是自己人,你懂的,和别人不一样。你若信得过我,明天跟在姑娘身边,哪儿也别去,若信不过我,你现在可以把我推下去了。” 曹阔说完也不看他,自顾自的喝酒。 伍诚有点儿哆嗦,他不明白为什么不逃,这件事情他们很小心,而且做的很隐蔽,谁也没有看出端倪,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难道玉哥儿会告发他们?应该也不会,否则现在就可以拉着自己去邀功了。大玉的手段那是有目共睹的,坑三爷、拼刺刀、打老虎、逗姑娘,嗯?自己为什么会把打老虎和逗姑娘放在一起?不管了,反正对大玉还是得信服,最后一狠心决定赌一把,爬起来道:“玉哥,我听你的,我去睡了。” 等伍诚走后,曹阔也把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他还真怕这小子推他下去,在这小子沉吟的短暂的时间里,他觉得自己已经活了好几年似的漫长,赶紧喝口酒缓缓。 这他妈过的什么日子!这浪迹天涯的生活真就不是他这种没心没肺的人能过的,一股酸楚瞬间涌上心头,一直紧张的神经再也绷不住了,两行泪水不自觉的挂在脸上。他忽然很想孩子,想父母,也不自觉的想起了家里的母老虎,最起码她挠自己的时候不会留下那么深的血槽。当然,也浅不了多少。 不知过了多久,觉得身后有人来,赶紧胡乱擦一下脸。 花想容拎个酒坛子在曹阔旁边坐下道:“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找你半天了,你现在可是二当家的,别瞎跑……哭了?” 花想容终于发现他泪湿的眼。 “想孩子……”曹阔实在忍不住,拉过花想容把头埋在她肩膀上无声抽泣起来。 “你,想回去?”半晌,花想容小声儿的问。 “回不去了,再也见不到了,我就是想他。” 曹阔把花想容的手臂抓的生疼,可她却如释重负一般,任由曹阔发泄着情绪。小娘说过,男人哭泣的时候就是最脆弱的时候,此时男人的内心是非常柔软的,特别需要一个女人来陪伴和安慰,等这个男人从悲伤里走出来的时候,会加倍对这个女人好。 那我该怎么安慰他呢?花想容绞尽脑汁,直到曹阔不再抽泣才鼓足勇气,涨紫了脸道:“要不?我给你再生一个吧?” 晴天霹雳啊,吓曹阔一跳,险些从崖上掉下去。这也太可怕了,她可是有特殊嗜好的,自己可不想英年早逝,都怪自己不分场合的瞎情绪,忘了面前这个能看不能吃,赶紧擦了擦脸道:“没事了,我没事了。” 花想容非常高兴,看来小娘说的对,自己的安慰很有效果,一把就把大玉从悲伤之中拉了出来。不能放他走,打铁得趁热才行,不能前功尽弃。 曹阔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能缠人的女人,被磨了两个多时辰最后以尿遁躲在厕所不出来,眼看着天要亮了花想容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曹阔刚想回屋儿,就发现喽啰强贼眉鼠眼着走进了隔壁,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个都做贼似的,曹阔没动,他觉得有必要了解了解这院子里到底都住着些什么鸟。 隔壁竟然传来了团纸球儿的声音,我屮!难怪画图的宣纸总少,闹了半天被这货偷来擦屁股了,知不知道在这个时代纸张有多贵,败家啊!“咣”的一脚踹在隔板上:“他妈的再偷纸把你扔崖下面去!” 隔壁喽啰强吓得没把厕所棚子掀开,提着裤子跑出来道:“哎吆二爷,吓死我了,我也是觉得用这东西舒服才拿的,以后不敢了。” “二你妹的爷,走,回屋了……” 太阳当头照,想容眯眯笑。一枝花的心情很好,昨天陪大玉一直熬到天亮,这会儿肯定在屋里烀猪头,把剩下的十来个新人拉出去溜溜,看看成色。留下的,以后就是兄弟,逃跑的,剁了喂狗。 门口一支三十来人的队伍已经准备好了,只有三两匹马,六窝棚的喽啰强、洪九、赵力、伍诚都在其中,这种巡山的队伍胡老二是从来不参加的,窝在屋子里看他的刀。 大家正准备出发,就发现曹阔嘚嘚的骑着匹小马驹子往这边赶,花想容神色变幻了一下,一拨马头迎了上来:“你怎么来了?” “早上三爷说今天下山溜溜,还让人给我牵了匹马,不太会骑,练了一早上了,等会儿你别跑太快哈,我还不会跑。”曹阔喜欢的摸着小马的鬃毛慢慢的往前走。 花想容回头看了一眼她三叔儿,门口的花烈正往自己这边伸着脖子,恨得她银牙都要咬碎了,用马鞭在曹阔胳膊上轻轻抽了一下:“你 是不是傻?你和我三叔儿就差捅刀子了,他能送你马?” “你四不四撒?三爷四会坑银的银吗?”曹阔不理他,继续往人堆儿里走。 花想容没有听懂其中的意思,使劲咬着唇,一拨马冲进院子,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屋子里收拾了个小包袱挂在马背上,再回来的时候发现大玉正和自家三叔儿有说有笑,心中更发得紧了,催马上前道:“三叔儿,你手怎么样了?” 还没等花烈说话,曹阔就转过头沉声说道:“四爷,其实你不懂三爷。” 小子,跑吧。你三爷的这张大弓早就给你准备好了。此时花烈心里已经乐开花儿了,浑然已经忘记自己的手现在拉不了弓了。 三叔那浑人有什么懂不懂的?他要杀你你知道吗?花想容在心里吼叫,然后发现曹阔没叫她阿花? “四爷?这是什么称呼?”我是女的哎,难道他知道我的秘密了?花想容面色不由得一紧。 “寨子里人少,又都是老兄弟,叫姑娘无可厚非,将来这山上人多了,‘姑娘’可镇不住他们,得‘四爷’才行。所以四爷,凡事过过脑子,自然而然就会形成一种威严,毕竟你爹和你二叔儿年纪不小了。”曹阔语重心长。 花想容一阵恍惚,他这是临走前的嘱咐吗?看来自己还是留不住他,他这种有本事的人到哪里都会像那手链一样光彩夺目,人家凭什么窝在这里受苦。别再痴心妄想了,走了也好,等他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一定不会和自己在一起的,到时候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下得了手。或许,可以去问问小娘?凝视了曹阔一会儿又不死心的问:“不是还有你和三叔儿吗?” 曹阔笑道:“我说你不了解三爷吧,三爷是战将!怎么会整天盯着寨子里那些鸡毛蒜皮的破事,沙场才是三爷的去处。再说,你是寨主的女儿,用你二叔儿的话讲这叫做名正言顺,所以将来那把椅子还得你来做。至于我,这几天正在考虑怎么圈兔子,虎肉实在不好吃,寨子里兄弟的箭法又奇臭无比,吃不到兔子我心痒痒,所以将来我就负责大伙儿的衣食住行,其余事儿你们来。” 一旁花烈真想怒吼一声知己啊!这么多年,寨子里就没有一个人懂他。可是今天居然被一个和自己作对的人说到了自己的痛处,难道真如人们说的,最了解自己的其实是敌人?怎么忽然间有点不想杀他了呢? 13.管管你家侄女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花想容没有言语,游移不定的跟在后面。 百丈崖山门外是个足有百丈长的大坡,一条自东向西的小路横在下面,平时没什么人走,就是寨子里的人才在这附近活动,翻过两个山坡儿,远处才有一条山道。 据花想容讲,百丈崖的地界有四条道,眼前的是第一条,叫小阴沟,平时没多少人走,只有些艺高胆大的绿林人才敢从此过,当然也仅仅是路过,不会停留。西面和东面各有一条,分别是蛐蛐坡和小叶溪,商旅也不多,那河水就是山上瀑布流下来的,再往南翻一个山坡会有一条主道叫枫树林,那才是发财的地方,可是山寨人手不足,近一年的时间在那里也只劫过两回,其中一次就是抓曹阔的那次。 往日山寨与山寨之间是不过界的,可是百丈崖大战之后对这条道的控制权就相对薄弱起来,临近的几个寨子有时候也会打打擦边球什么的,如果再不采取措施很有可能就会失去这条路,那他们以后的日子会相当窘迫。 这片地域不算小,兜了一大圈儿后一行人奔着小叶溪的方向走,在河边取水准备埋锅造饭。 众人把马拴在树旁的时候,花想容把曹阔单独留下,东一句西一句的介绍她的匹马如何如何了得,是难得一见的好马,其实在曹阔看来这马并不怎么样,弄的他很不以为然,伍诚躲在一边心里还记着一定要跟在姑娘身边,不时朝这边瞅上一眼。 眼见吃的快熟了,突然有喽啰喊道:“他们跑了,一拨向东一拨向南!” 花想容从得胜勾上摘下长枪转身便走,临别一眼就跟甜蜜的情人生离死别似的,看的曹阔哭笑不得,花三爷带着四五个人没走远,和曹阔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心里正盘算着什么时候出手,就发现那个叫伍诚的小子跑过来道:“三爷,二爷喊你吃饭。” “啊?”…… 花想容带着二十来号人不紧不慢的追着,她知道就算那几个人真的跑出了小叶溪也没事儿,前面会迎头撞上威虎寨,不像南面的大道可以直接出山。 这几个人一定是伍家的家丁,一定是被另一拨镖师利用了,镖师常年在外行走怎么可能不知道该走什么路,不过不要紧,她爹已经在枫树林等着他们了。 目前最要紧的就是给大玉争取时间,只要自己回去的晚了,三叔儿肯定会过来查看,到时候大玉就能骑着她的马走了,小包袱里还为他准备了干粮和盘缠,足够出山。 她正寻思着,就发现之前逃跑的几个人举着刀停在前面不知所措,再走近些就发现这几个人对面居然站着三四十号人,一个个不怀好意,看到自己之后带头的嘿嘿冷笑:“一枝花儿!今儿就让你给爷暖床!” 花想容识得这是威虎寨的山猫,两家平时井水不犯河水,今天怎么在自家的地界上找茬,她满肚子的怨气没地方撒,不想还有个送上门的:“山猫!姑娘的玩笑也是你开的起的!” “猫爷今天不开玩笑。弟兄们给我绑了她,咱爷们儿尝个鲜!” 山猫喊完拎着一双虎爪就冲了上来,他这兵器是一双五个爪的挠子,爪尖锋利,那几个逃跑的喽啰被他双手一分,就拔飞了两个,在空中嗷嗷惨叫。 花想容由怨转怒,一腔劲力全都集中在了两条臂膀上,“啊”的一声大喉,抡足了长枪砸向山猫。 这声势吓了山猫一跳,见长枪来的快,他双爪往头上一架,打算锁住长枪,他瞄的极准,在枪、爪接触的一瞬间双臂向外一错,虎爪正扣在枪杆上,心中尚未来得及窃喜就觉得不对,好大的气力!架不住!他急忙把头往旁一偏,弓起身子用后背接这力道。 所有人就见花想容一枪砸碎了山猫身后喽啰的脑袋,顺便把山猫拍在了地上…… 花烈端着碗看着对面曹阔吃的那叫一个欢实,还给自己夹了两口菜,气的嘴都哆嗦了,此时的心情真不足为外人道也。就在他食不下咽之时突然听见自家侄女的暴吼,顿时把碗一扔抄起大枪就往东跑,几个喽啰也跟在身后冲了出去。 曹阔也想去看看,可他马术不行,刚爬上去就见郭宝从南面飞奔而来,到了近前慌张道:“二爷,寨主在南面遇伏,让三爷和姑娘带着人从后面偷袭。” “遇伏你还能跑出来?寨主怎么样?” “寨主没事儿,对方虽然人比咱们多,但是实力不相上下。” “会骑马吗?”曹阔忽然问了一句。 “啊?会!” “带着我俩回寨子,现在,快!”曹阔指着自己和伍诚。 花烈冲到花想容遇伏的地方就看到两方人战做一团,自家侄女一个人居然顶得上对方一半儿的人马,追的山猫四处逃窜,在她三丈范围内寸草不生,基本没活物儿,所过之处无不溃散败逃,不管敌我。 这哪是一枝花,这就是一只母老虎啊。 山猫气喘吁吁,要不是他灵活又仗着这里树多,花家的大枪难以施展,早就被花想容拍死了。 这一枝花手上的功夫怎么样他大底还是有数的,但是今天不对劲啊,莫非和她的黑眼眶儿有关?虽然这几年没听说武林里有谁练邪功的,但也备不住他花家会点什么邪法,要不当年花老头怎么一夜之间就屠了村呢?这娘们儿今天不但生猛,还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儿,一看就不像好人呐? 他哪知道花想容这是刚刚生离死别了情郎,破灭了幸福的希望,正想找个皮球撒撒气呢。 山猫奔命之间突然看到花烈到来,急忙大喊:“花老三!管管你家侄女,用得着这么玩命吗?” 郭宝带着曹阔和伍诚刚跑到寨子下面,就见西面无数人影往他们这边奔来,看穿着就不是百丈崖的人。 曹阔暗骂一声,果然有人要偷寨子,还真是被他给猜着了。一边催促二人上山一边对伍诚道:“来不及了,小伍你什么都别管,把最大的滚木送到门口,我喊你‘放’的时候你就把它推下来,别管我们,郭宝把所有人都喊出来。” 三人骑马冲进寨子,伍诚冲进了牛棚,郭宝惊慌的四处喊人,曹阔和门口的两个喽啰拆下了山寨的门板横在地上,不一会儿院子里的人全都到了门口。一数才四十来个人,一半居然是女眷,就是阿贞她们和小院儿里的那些女人,在她们身后曹阔居然看见一个久违的身影:前女友? 看她望着自己一副恍如隔世的神情,曹阔好像是回到了现代,心神一晃间胡老二、周雄、唐鹤、梁四儿他们全都来到了身边,连久病不愈的花二爷也在,好在看家的这些人都是好手,山下的人已经开始上山了,女人们紧张的不行。 “那是寨主夫人。”粱四儿插了一嘴。 山寨危在旦夕,没时间理会这个,曹阔马上安排唐鹤带十个人去帮伍诚,连女人也去。然后竖起一根手指在大家面前,停顿两秒之后道:“剩下的人跟我守住山腰,一车宽的路,一盏茶的时间,我只要一盏茶的时间!坚持住了,活!坚持不住,死!全部换长枪!” 曹阔知道自己绝不能退,本打算若是寨子破了可以藏到瀑布后的石洞里,但是现在不行,不仅是因为看到了“前女友”,更有那么多信任他的兄弟,就是为了和大家在一起虎口脱身的这份情也得把手里的长枪攥紧了。 山道不宽,十二个男人五前五后,剩下花二爷和另一个兄弟跟后面随时补位,前面的人抬着门板驾着长枪,后面的人双手握枪透过前面人的臂膀一起往下冲,半山腰上大概有一百五六十人,因为路窄把队伍拖的老长。 两方人马见面就是刀砍枪扎,根本没有交流,对方冲在前面的人武器短,一照面就被扎死了好几排。 曹阔见对面开始慌乱,让大家一齐往上撞,一边撞一边扎,主要发挥后排优势,由于山道过窄人散不开,还真就把敌人打退了几步。 可对方经过短暂的慌乱过后也换了长枪,山上的优势开始缩小,因为人少力量不足,前面一个叫龚潮生的兄弟不小心被人抽了手里的长枪,不一会儿就被扎死了。要不是仗着敌下我上的地势,又有门板在前做盾,他们几个根本坚持不住。 寨子里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门板已经被扎烂了,最后只能抓着一块木板在手里。距离山门还有三十丈的时候,就只剩下曹阔、胡老二、周雄、梁四儿、郭宝和二寨主六个人。 花二爷也是拼了最后一口气坚持着,距离山门还有二十五丈的时候曹阔腰上挨了一下,除了胡老二其他人也全都挂了彩,花二爷伤的最重,胸口的血一个劲儿的往外淌,但仍坚持不退。 距离山门二十丈的时候,曹阔身上已经挨了四五下,他百忙之中往山上看了一眼,发现门口的伍诚已经把滚木准备好了,立刻大喊一声:“投!” 众人把手里的破木板砸向敌人,然后转身就往山上跑。 没了阻挡,敌人气势大盛,怪叫不止,但谁也掩盖不住曹阔撕心裂肺的叫声:“伍诚!放!” 14.真香啊……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山门处,一根快有人高的滚木被众人推了下来,一端明显被刚刚凿断,苍白的断面上参差不齐,由开始的缓慢逐渐加速,最后越来越快。 曹阔一面迎上去一边喊着:“用长枪把自己撑起来,起跳!松手!看我!”他不但要告诉大家怎么做,还得做示范,因为人和滚木是迎面相冲,不仅要判断混木和自己的距离、冲击速度,在起跳的一瞬间如果不松开长枪,人很有可能被长枪带出去。 他用尽浑身的力气猴子爬杆儿一样撑起了自己,然后撒手,插在地上的长枪啪的一声被压成几节。其实即使它不喊大家也知道,几个人几乎是同时起跳的,胡老二压根儿就没用长枪撑地,纵身一提就跳到了半空,转身把长枪投向了山下跑在最前的一个土匪。 郭宝落地的时候失了重心摔的不轻,花二爷差点没跳过来,落地之后人就起不来了,直咳血,周雄和粱四儿架着他往山上跑。 这条下山的道路一侧靠着石壁,一侧临着悬崖,虽不算平坦,但并不影响滚木的方向,它像一只冲向大自然的欢乐狒狒,连蹦带跳的撞进了山腰上的人群。 正往山上冲的土匪们看到这么大的一根混木朝他们冲来,吓得眼睛都直了,一时间争先恐后的往石壁上贴,恨不得自己就是一张壁画清纯可人。 可这么多人前呼后拥的怎么能在这么小的空间里全部贴紧山壁,力量大的把力量小的往外推,跑在前面的分开后面的人流往山下跑,后面不知道的往前面挤,队伍一片混乱。 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土匪把自己死死的靠在石壁上,瞪圆了眼睛看着这根大木头从身边呼啸而过,扫中了后边人的腿,又砸中了那人后面的人的身躯,不知道是谁在喊“顶住它”,又是谁在喊“让开”,就见滚木在碾压了几拨人之后突然“轰”的一下撞在了石壁上,紧接着在山道上转了两个大圈儿,带起了一片人雨,被扫中的人大半都随着这颗大木头抛下山崖,半空中一片绝望的呼喊,直慑人心的惊悸让所有人头皮发麻。 滚木路过的地方已经成了一片修罗场,折成几节的兵刃,缺胳膊少腿的尸身,石壁上滴答着红白相间的血水和脑浆,更多的是哭喊的人群。 一百五十多人瞬间少了三分之一,所有人都愣在原地,他们被这场面吓住了,土匪火拼怎么打出了战争的味道? “冲上去,不能让他们放第二个,否则都得死在这里,给我冲!”不知是谁大喊,所有人如梦初醒,捡起刀兵疯了一样往山上跑。 曹阔没有看到下面的惨像,他跑到寨门的时候嗓子都冒烟了,嘶哑着叫到:“所有人,推!” 在门口处,两辆牛车被车辕对车辕绑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四轮的车厢,车厢下面透着六七把交错的钢刀,刀刃外翻,而车厢上面并排放满了寨子里建屋子的圆木,圆木的两侧每一层都夹着钢刀。这就是曹阔让伍诚回山做的事情,一辆简易的滑车。 这种只在评书里听过的东西如今成了山寨最大的杀器,从那根滚木的效果来看,这个滑车放出去一定不会差。当车头的圆木伸出寨门的时候,山下的土匪们就像看到世界末日一样嚎叫着往上冲,因为他们知道这个地方没给他们留有退路。 滑车前轮刚越过寨门,车身却突然晃了一下就不动了,曹阔趴在地上一看,居然是倒在地上的另一张门板卡住了车轮,滑车太重,已经将门板前面两块木板压裂,还有四块完好的。往后退肯定是行不通了,只能压过去。 “被门板卡住了,推!能推过去的,所有人,快!”曹阔自己都听不清楚自己的声音,嗓音已经完全走样儿了。 唐鹤和之前在院子里帮伍诚的十个人成为了主力,后面所有人都叠在他们身上,男人在前女人在后,连寨主夫人都在其中,眼看敌人还有十五丈的时候滑车压碎了第三块门板,木板碎裂的声音给所有人带来了希望,呐喊声更雄壮了。 十二丈,粱四儿扭着脖子呲着牙嚎叫着使劲。 九丈,胡老二含住一口气绷的全身颤抖,第四块木板碎裂。 七丈,郭宝的血水和泪水一起流淌。 六丈,周雄闭着双眼额头血管凸起蹦了又蹦,第五块木板碎裂。 五丈,女人们散乱着发髻发出拼命的尖叫。 四丈,唐鹤猛的翻过身背靠大车,浑身青筋暴起,仰天大喝: “死啊……” 这一刻没有当家的、没有喽啰、没有小院里的女人,只有一起尖叫。 “咯吱……”最后一块木板碎裂。 冲在最前面的土匪伸着双手吐着舌头,他离滑车越来越近了,三丈、两丈,胜利就在眼前了,可下一刻绝望就出现在他面前,不再是他靠近滑车,而是滑车在推动他,他妄图阻止自己崩溃的情绪,但现实将他碾得粉身碎骨…… 滑车冲出去了,寨子里所有人失去重心扑倒在地上,全都静静的听着第一声惨叫。 粱四儿搂着一个砸在自己怀里的女人,深深的在她的秀发上吸了一口,闭上眼睛陶醉着:“真香啊……” “刀把儿……”怀里传来寨主夫人的声音。 滑车无视蝼蚁们的惊惧、绝望,一路碾压、切割,所有的刀锋鲜血飞溅。土匪们不知道该往哪里躲避,正面绝对是无法抗衡的,钻到车厢下面的全被分了尸;一个妄图徒手爬上石壁的土匪眼看着两把钢刀划过自己,带走了他的身躯,仅有一双手还抠在石缝里兀自不放;抢先站在崖边妄图错过滑车的,被后来者推下山崖,后来者被滑车侧面的钢刀分成了几段儿抛了下去,几个抱住车前面圆木的被后面的人拽了下去……更多的,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就跟突然被火车撞了一样没有反应。 短暂的几秒钟里,只有在电影里才能看到画面充斥着曹阔的眼睛,一百多人瞬间被压烂了躯体,被砍断了手脚和身子,割韭菜一样的倒下,石壁上留下三排钢刀的划痕,一直延伸至山下。 现在还不能休息,必须在对方没反应过来之前干掉他们,推开身边的伍诚,在门边捡了个做工的铁锤就冲了出去:“跟着我!” 在一片非人的呼喊声里,大家只看到二当家挥舞一下手臂就跟着冲出去,胡老二紧跟在曹阔的身边,他的快刀划过一个个侥幸倒在石壁根上的敌人,鲜血让他的刀身看起来光影四射,周雄挥舞着燕翅镗将扒在石崖边上的人一个接一个打下去,唐鹤、粱四儿、郭宝四处补刀,只要地上有还能哼哼的都是他们的目标,伍诚举着把捡来的刀看着满地尸体不知道该往哪下手,身体颤抖着只是跟着大家跑,寨主夫人带着一群女眷守着倒在门柱上的花二爷。 滑车在碾碎了最后一具躯体后颠簸了几下散在了山道上,完成了它的峥嵘使命。 十几个男人满身鲜血的站在尸体中间,唐鹤手里抓着一个已经死去的男人道:“这是威虎寨的大当家,蝎虎。” 在确认没有活口之后,曹阔觉得自己已经虚脱了,无力的招了招手,大家相互搀扶往回走。 在花想容穷追猛打和花三爷的夹击下,山猫被五花大绑拴在马后面,他带来的喽啰除了十来个被俘,其他的都逃了,这些人被牵到了小叶溪。 花想容孤独的坐在那里,大玉和伍诚都不见了,到底还是走了,那个给了山寨希望的男人,那个总能出坏主意的男人,那个给了自己手链的男人,那个曾让自己觉得幸福的男人走了。 不过他牵走了自己的马,马鞍桥上挂着自己的小包袱,里面有自己留给他的香袋,希望在多年以后他还能记得太行山上有一个花想容。 山猫被绑的像个粽子一样堆在河边,累了半天他多想喝一口溪里的清水,渴望中他看到了水中的倩影。抬头望去,那个秀发随风摇动的美人泪水肆意流淌,滑过清秀脸颊,顺着尖尖的下巴滴落在溪中,不时的还抹一两下鼻子再凄然一笑,那小模样哪里还有追着自己猛打的凶恶劲儿。 “看来又是一个可怜人啊。”山猫感叹着,一枝花在这太行山那也算是家喻户晓了,双十年华依旧未嫁,那定是有着伤心的过往,不禁在脑海里想象着女匪与秀才的冤孽情节。 “谁可怜?”花想容豁然转头。 “你可怜。”山猫阴恻恻的笑着。 “我怎么可怜?” “我们有五十多个兄弟在枫树林等着你爹,而且,蝎虎老大已经带着剩下的兄弟去了你们石崖寨,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在寨子里喝酒玩女人了,哈哈哈。” “什么?”花烈冲过来一脚踏平山猫。 “三爷客气点,寨子里还有你小嫂子,留着我也许还有用。”山猫咳了两声道。 “回寨子!”花烈转身就要去牵马,却被花想容一把拉住。 “三叔,先去找爹,你我现在回去也没用。” 两人互望了一眼,带着所有人往枫树林急奔,拖死狗一样拽着得意洋洋的山猫。 “花老三,给爷轻点……” 15.换个绑法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站在练习室的落地窗前,眺望着远处的风景,让她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呃……”邱索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实事求是地说,江东三头癞应该算是被他狐假虎威给唬走的。 “……”高长恭没有说话,花云睿以为他已经不想再搭理他这个养父了,又想开口解释。 她做了什么吗?花木兰捂着脑袋,揉了揉,迷药的劲刚过去,有点难受? 巨大的芭蕉叶就是跑道,香蕉果实一样挂在树上的就是一个个候机场和指挥室,中间的主树干是升降通道。 别说神农殿最高职位的人了, 他们连最低职位的神农殿预备役都没有见到一个。 经过这一天的经历,这个王者学院里,除了一些英雄,就是些无脸的超级兵。 白狼凑近邱索,鼻头在他身上嗅了嗅,邱索一动也不敢动,后背直冒冷汗。 只是可惜,此人并未得到大用,而且在崇祯六年的时候,死于疾病。 先是一番寒暄,表明目的。秦城并没有必要让人感觉到太多的亲近,他需要保持着威严。因此,一开始秦城的表情就是严肃的,语气就是冰冷的。 “当然想回去,皇上,奴婢真的可以回去参加郡主的大婚吗?”荔儿原本还有些伤感,郡主大婚,自己居然不在郡主身边,可如今,听皇上的口气,像是打算放自己回楚云国去? “你区区一个下等王国还想吞一个中等王国,你在叽歪你一点也别想分到!”吴王不耐烦的对着雷雨冷声道。 然而杀死异元神罗玄、硬夺点播单是没有可能的,如今的罗玄在净宇慈航深得帝佛如来真传,连神皇辛天权都忌惮他三分,老瞾公同他唠叨至现在未曾下手,也是有此顾虑。 凌东舞在萧昊天半扶半抱下。和着水将医官开的药吃力的咽下去。感觉身上无力。半阖上眼睛。朦胧间又睡了过去。 辰年心头一颤,不由缓缓地闭了眼。义父从不肯对她说亲生父母之事,只有一次醉了酒,才说了那么三两句,而封君扬伤重之时,她为安慰他,也确把这三两句话告诉了他,不想封君扬凭竟借着这两句话猜到那面远。 该死的,这么一件事情,竟然惊动了爷爷,让爷爷都怀疑,两人之间的感情,是不是受到了威胁,紧张到了极点。 想到这里,他心里忽然有了办法,对,就让萧熠飞呆在外面,即使将来他回来了,自己也会想办法让他离开。凌东舞想过这种生活,那就让萧熠飞但个虚名就好了。 “客房那么久沒有人住了,到处都脏兮兮的,怎么可能让客人住呢?不如我去外面订酒店吧。”唐寒封说道。 西尔雅有些诧异,也有些疑惑,他有这么好说话吗?如果他肯让步,她会以为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她突然提起青州之事,叫郑纶呼吸顿是一窒,脸色也是红白交错,难看至极。 秦一恒的话点醒了我,留下的包裹既然要万家人来取。合着他们本身就是万家人?前赴后继的去那围城,都是想解开铁链子上锁住的东西? 这两人的战斗完全没有什么技巧可言,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冲撞,然后你打我一拳,我踹你一脚,他们根本就不躲避对方的攻击,仿佛不是在厮杀战斗,而是在拼到底谁更耐打,谁撑的更久。这在外人看来绝对是蠢不可及的。 可是怎么甩掉他们,这无疑是作茧自缚,洞口被封死了,要逃跑恐怕没那么简单!况且这里是什么地方还不知道,那么多尸体,一定有害人的东西,就这样随随便便闯了进来,不是明智之举。 本来就是给人家添乱的事,现在闹得鸡飞狗跳的,我脸上也挂不住,跟老太太连声道歉,然后赶紧道别就跟着秦一恒出来了。 午后傍晚,琉璃瓦上金光熠熠。康熙一身短衫背手而立,身后簇拥着众皇子们。十三爷赢了四爷、十爷,十四赢了八爷、九爷,最后一场由十三与十四较量。旁人权当是看热闹,十三、十四心里却涌起一股好胜的情绪。 “那就先这样……”说话间,林辰准备离开病床去开门,就在这时,刑从连扣住他的手腕。 说来惭愧,还有一件事她可能做梦也想不到,是我们把陈雪的鬼魂放了出来。 说完海霍娜转身就出了体育室,留下孙海兵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海霍娜的背影发呆。 这句话后秦一恒沉默了很久。我看见他的目光暗了下去,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说完取出了证明自己身份的补天符牌,又将两件路途上顺手猎杀的凶兽宝骨递了过去。 长安城南,有一座山,山下有一片湖,每年大雁南归时,很多雁子会选择在湖畔山上栖息,故山叫雁鸣山,湖叫雁鸣湖。 虽然她没有明确的说人到底是怎么没的,可萧婉词还是感觉浑身凉飕飕的,渗的她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从那一刻起,铁郎宇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天带兵杀向真目人的老巢,斩尽真目铁骑。不过铁郎宇也知道,目前月氏的力量根本无法和真目人相比,真目一族现在拥有铁骑三万,月氏一族根本无法与其抗衡。 虽然她现在靠着卖那个九级的封神台加上这几天店铺的收益,已经积攒了两百五十万左右的金魂币了,但这一下子除去五分之四,还是有些肉痛的。 宋念卿微微一笑,身影蓦然变得如剑一般直,天地有异象横生当空。 但福吉的反抗愈发苍白了,魔法界充斥着一种对于魔法部的不信任感。这些天来福吉不止一次来到霍格沃茨跟邓布利多吵嚷着,然后气得发抖地灰溜溜回去。 16.玩真的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寨子里有细作。”曹阔的声音在花想容的耳边轻轻响起,惊的她顿时睁大了眼睛。 “别声张,路上警觉些,前后左右都要派探马,注意有谁反常,有一丁点不对劲就回来,还有看着你三叔别犯浑,自己小心些。”曹阔说完不再理会她又向花寿走去,手里还拎着那个带血的锤子,花想容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他,但又有些迟疑,为得知寨子里有细作感到惊愕,也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脸上火辣。 “寨主,我需要夫人帮个忙。” 花寿已经从黄君兰那里了解到曹阔双骑回山报信和车杀蝎虎的全过程,对这个有勇有谋又忠心的后生感到十分的欣慰,也不问事由,只管点头同意。 “要我做什么?”黄君兰问。 “想容说您针线做的好,我需要一张很大的网,不需要太结实,但怕在夜色里被人看见,需要您帮我安排小院儿里那些人编织。” 将所有女人集中到小院儿,谁也不知道她们在干什么,曹阔就站在小院儿门口看着寨子里每一个进进出出的人,胡老二、周雄、唐鹤、粱四儿他们一直跟在身边。 “看到喽啰强了吗?”曹阔突然问。 “没。”唐鹤。 “寨主刚回来的时候好像急急匆匆如厕去了,就没打招呼。”胡老二。 “刚才和三爷他们走了。”梁四儿。 “天黑了,看看夫人她们完事没有,我们抓紧时间。” 长空万里铅华如洗,花烈气急败坏的走在回寨子的山道上,散落的大车和满地的尸体仍旧摆在那里,让他的心情更加烦躁。白天跑了一天,连夜奔袭威虎寨,结果威虎寨已经被烧成了一片白底,寨子里空空如也,有人在他们之前将威虎寨洗劫一空,若不是山猫挖出两箱藏匿和在寨子周围收拢了二三十人,这趟真的就白跑了。那个大玉还让自己带上所有兄弟,再有个把时辰天就亮了,大家怨声载道的,都成了自己的不是,这小子把所有人都支出来不会是图谋什么吧? 进了寨子,累了一天一夜的人群呼啦一下就散了,各奔窝棚。 花想容带人把山猫一伙三十来人看押起来,花烈径自来到灵棚委屈的把大枪往地上一摔道:“白跑一趟,不知被哪个王八蛋捷足先登了,还有谁比咱们离威虎寨更近?他们怎么知道威虎寨里没人的,这里面肯定有事儿。” 之前曹阔已经把有细作的事告诉了花寿,而且说了试探的办法,所以花寿并不言语,任由他跪在灵前痛哭。 喽啰强回到屋子,见胡老二和曹阔不在,抽了张宣纸就往厕所跑,此时天还未亮,寨子里的人都累的睡下了,到处都静悄悄的,他走进厕所关好门,立即取出口袋里的炭枝,展开宣纸在上面书写,然后将宣纸团了一个纸球放进一个小布口袋,口袋下面装上一颗小石头,顺着厕所的孔洞扔了下去,侧耳听了一下门外没有什么声音,整理了一下衣服才打开门走出去。 他今天也累了,几乎一天一夜没有休息,走到院子中间的时候隐约觉得后面有人,一回头,一个人影冲进了自己刚才的蹲坑。他想着可能是那个倒霉鬼吃坏了肚子,略微停顿了一下就要回屋,刚回过头,眼前就亮起了一排火把,他定睛一看,是花想容、胡老二、金玉良、周雄、唐鹤、梁四儿他们几个,一个个面无表情的瞅着他。 喽啰强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但还是点头哈腰的道:“哟,姑娘,这是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他,在他身后,郭宝一边招手一边跑,身后拖着一个老大的网袋,手里面握着喽啰强之前扔下去的小布袋。 喽啰强心往下一沉,不等郭宝走近,转身就往寨门方向跑。 “铮~”院子里响起胡老二出刀的声音,同时人也从原地消失。 “哈啊!”喽啰强暴喝一声反身冲向院子中间,三五步来到兵器架子前,在上面摘下一支长枪,回过身扯了扯被一刀划开的裤子,看着大家道:“胡老二整天神神秘秘的,你们就那么相信他?” “一起守过寨子的兄弟都信得过。”曹阔为胡老二解围。 寨主听到院子里的声音带着花烈走了出来,也有一些喽啰打开门看看是怎么回事。 喽啰强看着胡老二道:“要不是上次在林子里看过你出刀,这条腿可就真的废了,怎么不砍我的头,刚才这一刀若果是往头上砍,我可是躲不过去。” 胡老二很沉静:“你保我上山,你死了我说不清楚。” “花二已死,山寨无损,从长计议。”花想容打开小包袱念完纸上的内容,又把它递给花寿。 “你是细作!” 花烈听了纸上的内容拖着枪就要上前拼命,被花寿一把拖了回去,把手里的宣纸递给曹阔,因为之前已经知道这次是惊涛楼搞的鬼,所以花寿直接问道:“你是豺、狼、虎、豹谁的门下?” “门下?豺、狼、虎、豹在我之下!”喽啰强哼哼笑道。 “在你之下?!”花寿十分惊讶。 “在我之下!”喽啰强肯定的道。 天色已经放亮,所有的人都被院子里的声音引了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花寿思虑了一会儿沉吟道:“惊涛楼的楼海山座下有豺、狼、虎、豹四大头领,你…喽啰强,喽啰强?楼乐翔!楼飞楼乐翔!你是那个楼海山几年前失踪的儿子!” “所以,你们知道了又怎么样?谁敢动我!就你们这百八十人也敢和我惊涛楼叫板!明着告诉你们,我惊涛楼兵强马壮志在千里,你们这样的小山寨,即使不被我惊涛楼吃下早晚也会被其他势力吞并,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不如早早归了我惊涛楼也算有个好去处,寨子里的兄弟愿意投奔惊涛楼的现在跟我走!我看谁敢动!”楼乐翔一副气势汹汹胜券在握的样子。 一时间院子里安静的落针可闻,所有人都不说话,有些人已经在看同伴,花想容和花烈气愤的胸口已经开始起伏,手里的长枪攥的更紧了,因为下一刻很可能就是一场内讧,大家都在打量目前的形势。 楼乐翔正得意间,场中忽然发出“沙沙”的折纸声,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是二当家,因为那把带血的锤子还一直握在他手心里,所以看起来动作有些笨拙,他在一点一点的把打开的宣纸恢复原貌,重新握成一个纸球儿,然后小心的装到那个小布袋里,喊过郭宝吩咐道:“从刚才的地方扔下去。” 郭宝立刻拿着布袋挤出人群,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都静静的等着看他下一步的动作。 “伍诚,车子做好了吗?”曹阔问。 伍诚立刻挤过来道:“早就准备好了,三辆。” “就位。”曹阔命令。 “是!二爷!”伍诚带着之前一起造车的人奔向门口。 曹阔环视众人后道:“现在,想走的可以走了。” 走?我们下山走到一半儿,你在后面放滑车,是这个意思吗?哪里还有敢走的,喽啰们全都站着不动,静观其变。 楼乐翔左右看了看,笑呵呵的问曹阔:“怎么发现我的?” “在这山上传递消息还有比那悬崖更好的去处吗?因为高度,一般木板什么的如果刻了字投下去很容易摔碎,所以纸张布料什么的是最好的选择,作为一个山贼每次如厕都用纸,是不是太奢侈了。” “你的上一封信应该是:蝎虎已死、全军覆没。所以三爷带人赶到威虎寨的时候,扑了个空,因为你回山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如厕,你把消息送了出去,悬崖底下的人已经带人先一步去了威虎寨。” “还有,当初我在你肋下踹了一脚,那一脚用了多大力我自己知道,可是那么脆弱的地方你竟然只是疼几天,太奇怪了。我也练过拳,这么没道理的事情我想不通,除非你有真功夫在身,而且不弱。一个身怀绝技的人奴颜婢膝做个小卒就很值得深思,你呆过那么多寨子都被铲平了,可每次都你没事儿,那不是上天眷顾你,而是他们都中了你的奸计,你让兄弟们去惊涛楼,是给你的千里之志做尸海里的踏脚石吗?”曹阔不紧不慢的剖析后,又提醒那些心有异向的人保持清醒。 “原来我竟然有这么多漏洞,所以你在厕所下面安了一张网,看来我败的着实不冤,可我暴露了又怎样?我若回不去我爹会放过你们?” “二爷,扔下去了。”郭宝跑回来复命。 “你暴露,你不暴露,我们这些小寨子暂时都奈何不了惊涛楼,本来我们也没想把惊涛楼怎么样;你回去,你不回去,惊涛楼都不会放过我们,不会放过太行山里的这些小寨子,所以你还是不回去的好,你说呢?”曹阔沙哑的嗓音已经开始变冷。 “你敢杀我!?”楼乐翔色厉内荏的看着身边的人。 “我们谁也不敢杀惊涛楼的少主,但这山里的老虎不止一条,既然你爹愿意玩亲儿子失踪,那我不介意陪他老人家玩一次真的。” 曹阔说完往后退了一步,而胡老二、花想容、花烈上前了一步。 17.投名状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楼乐翔额头见汗,那个纸团已经原封不动的扔出去了,接应的人会以为自己没事儿,现在他们杀掉自己,然后对外宣称自己进山的时候被野兽吃了,只要这里的人不说出去那就是死无对证,那自己可就是真的失踪了,而自己的父亲就是有怀疑,这事儿也不能说出来,得生生得把丧子之痛咽下肚子,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个姓金的可真他妈毒。 他本以为亮出身份花寿会有所忌惮,可现在所有人看他的眼神儿都不对了,这种临近死亡的压迫感使他的内心开始崩溃,暴露身份本就是他的计划之外,不得已才仗着惊涛楼的声势压人,强作镇定以图全身而退。他当然知道惊涛楼的这种做法在绿林中是被人不齿的,就和被浸猪笼的女人没什么两样儿,但是山贼是不需要名声的,谁的拳头硬谁就是道理,更何况现在生死一线。 曹阔这招儿将计就计已经将他置于死地,楼乐翔端起长枪首先摆开了架势,大家往圈外让了让,给他和胡老二、花想容还有花烈让出位置。 胡老二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所以他要手刃楼乐翔,这才主动站出来,而花想容和花烈是必须出手对付楼乐翔,这已经不是山寨清理叛徒那么简单的事情,而是两个寨子的大佬们进行对决,就像楼乐翔说的那样:小寨子里的人没有保障,他们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如果花家的人不在了,这些喽啰必定一哄而散随着楼乐翔去惊涛楼,所以作为花家的人,花寿是寨主轻易不能出手,那就只剩花想容和花烈,他们对楼乐翔武功的深浅一无所知,为了万无一失两个人决定联手,决不能让他跑了,这里可没什么武林规矩可言,活着才是胜利者。 三个人各自压着步子慢慢缩小圈子,楼乐翔最先绷不住,大喝一声就攻向身为女人的花想容,花烈和胡老二同时近身策应,楼乐翔的枪法一展开就收不住,他也不敢收,这三个人都不弱,单打独斗尚不知胜负如何,又岂敢留手,稍有一个不慎身上就会多个窟窿,所以一出手就是自己最纯属的武功路数。好在他功夫了得,用的是枪中夹棍的打法儿,招式大开大合,拦、砸、崩、扫,逼得三人不能近身。 胡老二故意离花想容和花烈远远的,并且让自己一直保持在两个人的视线之内,毕竟自己身上还有嫌疑,而且这三人也没什么默契,配合不到一起去,所以一时半会还奈何不了楼乐翔。 虽然楼乐翔看似强硬不可抵挡,可是这种不惜力的打法儿对体能有相当大的需求,没多长时间就压不住气息,招式也没有一开始凌厉,汗水顺着脸往下淌,前胸后背已经湿透了。 花想容和胡老二都看出他已经接近力穷的边缘,所以只是围着他袭扰,偶尔偷一枪或刺一刀拖到他无力支撑就能轻松拿下。 可花烈沉不住这口气,当初在这百丈崖上大杀四方,如今三个打一个还久战不胜,如何能行?太丢脸了。越打招式越紧,越打节奏越快,把花家枪舞的好似一条长龙,最后成了他主攻楼乐翔,花想容和胡老二只能在一旁寻找机会。 楼乐翔的枪法确实精湛,如果只有花烈一个人,虽然不敢言胜,但绝不会如此吃力,因为他最大的忌惮还是胡老二,一大半的精力都放在他身上。这人的武功那叫一个诡异,自认识他的第一天就知道此人堪称高手,而且出手奇快,只要他的刀一出声儿,人必然就换了方位,之前若不是自己一开始就存着去抢院子里兵器架子的心思,这条腿肯定就没了,所以楼乐翔一直集中着注意力提防着胡老二,若是能先重伤他那足可以减轻一半的压力。 可花烈扰乱了他的计划,疯了一样和他拼招式,拼速度,拼力量,在这么打下去,累也会累死,所以他绝不能这么干。短暂的思索过后,楼乐翔硬接了花烈两枪后故意卖了个破绽,佯装力竭身形不稳往胡老二的刀招儿里闯。 “铮~” “哈啊~”在刀声响起的一瞬间,楼乐翔真是心花怒放,含一口气拼着硬挨花烈一枪杆,使出家传的绝招儿:叶底藏花。 武林中叫叶底藏花的招式很多,楼家的叶底藏花是夹臂枪中的一式,只不过比较阴毒,是诈败招式中的一种,回身摆臂看似踉跄败退,实则是单手持枪从后背经腋下露出枪尖,再用另一只手接过,连投带刺扎向目标。 可是他没有成功,胡老二是出刀了,可是没有去砍他,仅仅只是横移了一步,楼乐翔的枪刺偏了目标,只差了一寸,而且出手后自己中门大开,失了防守。 只见胡老二瞬间欺进他怀里“嗨!”的一声,顶心肘!在一旁的曹阔都眼睛一亮,楼乐翔的胸口明显塌陷了下去,整个人飞了出去,长枪在半空就脱了手,口中狂喷血雾,轰的一声砸在七八步之外倒地不起。 花想容也是被吓了一跳,胡老二这一招儿太突然,将楼乐翔顶出去之后,他的人已经站在了楼乐翔的位置上,自己差点一枪把他扎了,好在临时变招儿闪了开去。 楼乐翔已经爬不起来了,一边吐着血水一边说道:“你们杀了我,我爹迟早会知道,你们不敢杀我的。” “山猫呢?”曹阔面无表情的对众人道。 有人把山猫从人群里推了出来。 “把绳子解了。”曹阔又道。 立刻就有人给山猫松绑,山猫呲着牙活动着双手,来到近前低声下气的道:“寨主、二爷、三爷,您们吩咐。” 他已经知道那个恶鬼在石崖寨里坐第二把椅子,比花老三和他们家姑娘的位份都高,现在威虎寨已经没了,小命儿在人家手里,所以把孙子做的那叫一个乖。 因为一直都是曹阔在说话,所以花寿没有吭声儿,只是示意曹阔继续。 曹阔也不言语,只是把楼乐翔的长枪踢过去,山猫看到长枪一下子就想到了木杆子人肉串儿,菊花不由得又是一紧,这位二爷的意思是让自己当众杀掉楼乐翔,想活命就得照办,既然躲不过去那就干脆一些,径直走向长枪。 “你说用枪会不会太明显了?毕竟是被野兽吃了不是?”曹阔淡淡的道。 山猫定犹豫了一下不再捡枪,而是蹲在楼乐翔身后将他扶起来,把人靠在自己怀里,又在他身上“刺啦”撕下一片衣裳道:“怪你命不好,遇到了二爷,来,让猫子送你一程。” 山猫说完就把那片衣裳叠了一叠双手捂住了楼乐翔的口鼻。 “你敢,你……呜呜”楼乐翔挣扎着用一只还能动的手拍打着山猫的手臂,可是山猫两臂暴起把他勒的死死的,渐渐的楼乐翔就由拍变成了挠,最后连抓都抓不住山猫的手臂,徒然在空中挥动两下跌落在地上一动不动。 山猫也杀过人,但是没有一个像今天这么费劲的,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虚脱了,在楼乐翔停止呼吸的时候他突然明白二爷为什么让自己动手,但明白归明白,他什么都改变不了,平复了下心情又捂了一会儿才松开楼乐翔,任由尸体倒在地上。 曹阔走过去,蹲下身子在楼乐翔的脖子上摸了摸,确定他死了才重重吐一口气起身:“呼,别把自己看的那么重要,充其量就是个投名状。”说完又低头看了看山猫问:“你说是吗?” 看着山猫坐在地上想哭哭不出来,花烈嘴角有些抽抽想到,难怪去威虎寨之前这小子让自己把山猫带回来,死的也要,作用在这儿了,即使真有一天惊涛楼知道楼乐翔是被人杀死的,也是威虎寨动的手。 “洪九!上次那只老虎被咱们吃了以后,这片儿来没来新的山大王?”曹阔喊人。 “这段时间好像没什么动静。”洪九说完嘴里又小声嘀咕:“有你在,这片儿不会有什么山大王了。” 曹阔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地上的楼乐翔道:“扔出去,先投个食,看看情况再说。”又抬起头扯着哑嗓子对所有人道:“大伙都看见了,喽啰强进林子被老虎叼了去,我们都很难过,但都给我惊醒着点!我再说一遍,注意安全!别再发生类似让人感到惋惜的事情,明白吗!” “明白!”众喽啰声势震天,这二爷,“挖坑”的本事一流,吃了老虎和坑了三爷还顺便给小院儿定了个哭笑不得的规矩。这也就罢了,能带着二十来个人杀了比自己多七八倍的敌人,还没有一个全尸的。现在又挖出了寨子里的细作,不声不响的就把惊涛楼的大当家坑了个底儿掉,那可是惊涛楼,在咱二爷手上照样栽跟头,自己那点小心思还是收了吧。 “山猫既然纳了投名状,我百丈崖当然欢迎之至,不过你要看好手下的兄弟,若是谁的嘴漏风,我不介意帮他缝上。” 曹阔的笑让山猫惊惧的唰的一下从地上跳起来道:“二爷放心,山猫为百丈崖马首是瞻。” 18.一错到底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洪九把楼乐翔的尸身拖走了,卧底风波就此结束,下一步就看惊涛楼的反应了。 曹阔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花寿,那意思该你了,下面的事儿我做不了主。 花寿赶紧上前两步大声道:“经此一劫,小子们也算是共患难过,相信以后但凡是今天在场的人,都是可以把性命交给自家兄弟的,今次三爷带回两个匣子,一匣子是首饰,夫人把它分给小院儿了,因为蝎虎攻山的时候,她们与石崖寨同生共死,是出了力的;一匣子是银券,吃饭的时候都给大伙分了!” “好!” “谢寨主!” 一片叫好的浪潮声过后花寿继续道:“以后,二爷的话就是我的话,我若不在,这寨子里二爷说了算。还有,山猫相信大家都熟悉,都是老邻居了,现在是咱百丈崖的五爷,同五爷一起来的兄弟大家要多多亲近。” “谢老大!”山猫感激涕零,心里想着这个投名状没白拿。 花寿点了点头后又对众人扬了扬手道:“埋锅造饭吧,发银子。” 众人在叫好声中散去,曹阔在一旁纳闷:你家又是姑娘又是兄弟的,干嘛让我说了算,就因为救了一回寨子?他哪儿知道,寨主这是把他当女婿培养呢。 大伙散去后,花寿环视仍在场中的人,除了花想容、花烈和山猫,大玉、胡老二、周雄、唐鹤、梁四儿、郭宝个个带伤,都是这次守山留下的,这些人已经成为了寨子里的骨干人物,虽然这次自家老二没了,但是不幸中的万幸,寨子没丢,否则可就真的家破人亡了。 想到此处,花寿一巴掌拍在曹阔肩上:“干得好!” 众人也都为曹阔高兴,齐齐看向他,然后就发现人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二爷?!” “大玉!” 曹阔晕倒,一片呼喊。 “快,抬屋里去。”花想容指挥着周雄、唐鹤,自己在前面引路。 他晕了你不送他回自己的屋子,带着人往自己屋子里抬算是怎么回事?花寿在后面抬了抬手终是没有张口,叹了口气往灵棚走去。 屋子里,花想容怎么也掰不开曹阔的手,那个血锤子被他握的紧紧的,只得找来小娘黄君兰帮忙。 “他是太紧张了,精神绷的太紧,突然放松人就晕过去了,你看他握着个锤子不放,很可能是第一次杀人,你爹当年也这样,我想把你从他怀里抱出来,就是扯不开他的胳膊。没事儿,睡一觉就好了,和我去你二叔那边吧。”黄君兰拖走了花想容。 杀人这种事儿对于曹阔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挑战,这不同于电影或游戏,在《重返德军总部》或《刺客信条》里他是王者、是激情,可实打实的枪扎刀砍斧劈锤砸,每一下都震动的肌肉酸痛,鲜血飞溅在脸上,一股股温热让人变得麻木,为的只是多呼吸一口污浊的空气。 活着,到底为了什么? 曹阔知道自己在做梦,可梦的那么真实,力量和力量的较量,冷血与残酷的博弈,没有任何交流的见面,就是一刀捅死你你还不知道我是谁那么简单,那些倒在自己脚下的脸孔反复出现在脑海里,他要记住每一个凄惨的哀嚎,每一张扭曲的表情,每一滴飞溅的鲜血,用它们来麻木自己的精神世界,在时下这都是活下去的必要条件;他要忘记自己每一次劈砍,每一个嘶吼,每一回狰狞,告诉自己不能堕落到冷血无情。一夜寝不安席,天人交战之间他猛的坐起,直到双脚着地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花想容的屋子别人是不能随便进的,因为曹阔在这里养伤,所以寨主夫人被临时抓了差,趁着没人,她偷偷的仔细打量这个男人,确认这是一张陌生的脸,可他给自己的感觉却是莫名的熟悉,好似一股淡淡的悲伤萦绕在心头。 正思索间床上的人猛的坐起,吓得她赶紧坐回去,慌张的把一碗米粥推了过去道:“想容刚出去了,马上回来。” 她说完才发现曹阔眼神空洞,应该并不是真正醒来,可能是恶了梦境惊吓而起,这才放心不少。 曹阔感觉自己好像只是做了个梦,那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噩梦,还好自己醒了,他还坐在房车里,他没有杀人,窗外柔和的阳光洒在桌上,隐约间前女友把一杯咖啡推了过来。 “对啊,这才是现实。”曹阔不假思索的伸出手,隔着桌子勾住前女友的后颈将她扯过来,送上一个深情的法式长吻,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安抚自己内心的恐惧。 黄君兰瞪大了眼睛,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像极了刚起飞的鸭子,可当两片舌头触碰到一起的一刹那,那种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感觉深深探入她的灵魂,仿佛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由一开始的抗拒到不由自主慢慢接受,到试着配合,到主动迎合,任由对方索取。直到自己快要断气的时候,对方才轻之又轻的离开自己,这种不可描述的奇特感觉让她忘了呼吸,依然仰着头停在半空。 曹阔在吻到一半的时候就发觉出了问题,这生涩的感觉不是前女友,他知道这个人是谁,但不能承认,不能道歉,不能在这个时候停下来,必须将错就错,一错到底。 看着寨主夫人还保持着飞天的样子,他迅速选择了一个方案,装作认错人,低下头胡扯道:“你来晚了,我已经成家了,所能给你的也只有这些。” 黄君兰陡然的坐了回去,脑海里一片混乱,什么我来晚了?说的好像两个人有过什么似的,我们刚才做了什么?她又忽然想到两个人初次相见的那一幕,那一眼,好像久别重逢的恋人,自己都不明白这莫名的情愫是从哪里来的。 “小娘,他醒了没?”花想容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黄君兰如梦初醒,定睛一看,二爷的双眼依旧空洞无神,他一定是还没有清醒,不知道把自己当做了谁,可是这种事情怎么能让第三个人知道,慌乱间赶紧把粥碗又向前推了推,轻声喊道:“二爷。” 曹阔此时才让两眼找准焦距,一副总算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样子,又慌里慌张的捧起粥碗,勺子都拿反了,黄君兰看到他终是反应了过来,提起来的一颗心才算重新落回到肚子里。 “醒了?”花想容推开门,言语中带着喜悦。 “啊,刚醒。”两人异口同声。 “味道不错。”曹阔其实根本就没吃。 寨主夫人就觉得自己浑身发烫,轻轻应了一声就要告辞,起身时还偷偷用衣袖擦了下嘴角,便飞也似的逃出屋子。 在花想容的监视下,曹阔匆匆喝完了米粥后,也匆忙逃离了案发现场。 在花家二爷的丧事过后,百丈崖首次首脑会议在西侧的小山谷内召开,曹阔也是第一次正式进入到小山谷内部,谷内树木繁盛,很少有阳光能透进来,仅有北面一个小坡上树木稀少,那是寨主夫人晒太阳的地方。除了谷口花想容以前住的小屋儿,里面还有花家其他人的住所和一些存储物品的棚子,彼此都离了一段距离。 会议的首要问题还是围绕惊涛楼,关于楼乐翔,花家人的意思就是死不认账,可是这事儿知道的人甚广,难保不会传出去,对此该怎么防范惊涛楼大举进攻,让他们感到非常为难,不怕他们攻山,就怕人家在山下围个一年半载,困也能困死山上的人。 对此,曹阔给出自己的建议:第一:山上的建设工作继续,提高人员的生活品质,保证人员不流失。第二:由他负责山寨防御设计,完善滑车与山道。第三:进山,东面的林子没有那么可怕,大型野兽并非不可战胜,而且林子里物产丰富、飞禽走兽非常多,如果能将那里作为猎场,山寨在肉食方面将得到极大的改善。 还有这件事情惊涛楼是不敢声张的,毕竟他们坏了规矩,非要拿到台面上来说,如果操作不好,惊涛楼很可能成为众矢之的,所以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对付百丈崖。 即使真的被围也没想象的那么可怕,曹阔保证,所有人同时下山有一定的困难,但每次送出去几个人不成问题,完全可以让一些心思活跃的人出去煽动人心,让整个太行山都知道惊涛楼的阴谋,甚至可以联合其他寨子对抗惊涛楼。 “总之,首要是发展壮大自己,天时、地利、人和咱们已经占全了,新老皇帝交替,政令不畅,外面的世界越动荡山里的形式就越稳固,这是大的环境所致;山寨的地形大家都知道了,这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盔甲;还有我们百丈崖是以寨主为核心的家族式山寨,更有利于寨子的统治和改变,在这么多强有力的条件下我们还有什么可怕的?”曹阔看着大家语气坚定的道。 花寿挠了挠他的光头,抬眼挨个看了一遍:“让二爷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也是这个理,这好日子是不是就要来了呀?” 19.太行三匪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花烈不说话,他对曹阔骑在自己头上很有看法,花家不是没有人,凭什么让一个外人说了算,但是他不能反驳大哥,心下想着且行且看,这个二爷没有问题便罢,若有一丝异心定然一枪结果了他。 “老大,我也觉得二爷说的对,他惊涛楼、无思寨也不是一天建成的,咱们二爷有手艺,寨子里的生活好了,下次“十虎宴”的时候咱多吆喝吆喝,等山上有了人,好日子还不指日可待吗?”山猫道。 花想容也表示赞成,最后寨主同意曹阔的提议,并由他主持山寨的建设工作,花想容主动要求参与,进山打猎的任务交给了花烈和山猫,会议就此结束。 回到第六窝棚,屋子里坐满了人,除了第六窝棚本来的五个人,山猫、周雄、唐鹤、粱四儿、郭宝、马安都在此列,俨然成为了一个小集体。 如今在第六窝棚,曹阔居首,其他人顺次,山猫行六,他是硬把自己塞了过来,因为觉得离二爷近一些更有安全感。 “猫子,十虎宴是怎么回事?”曹阔对山里的事太缺乏了解。 “说白了,就是分地盘儿,这山里的土匪多如牛毛,大一点的寨子还好,有一些居无定所的今天聚成一股,明天汇成一片,不停的在各家地盘儿上找吃食,乱了规矩也坏了各家的收成。‘十虎宴’就是每年各个寨子聚在一起杀几只老虎盟誓划地盘,谁的势力强谁的盘子就大,不但可以在自家的地盘上‘做买卖’、‘打猎’,还可以抓一些到处飘着的毛杆子,壮大自己的势力。”山猫道。 “毛杆子?” “就是一些过不下去的农民,手里没什么家伙,拎着把菜刀、木棒什么的偶尔出来做一票,特别是咱们这一片儿,属于外山,很常见。那十虎宴也不是真的杀十只老虎,有几年抓不到老虎,杀的是马。十虎宴也不单单是分地盘儿,也是众家寨子互市的地方,不只是交易东西和女人,还有一些落难的刀客想要投靠山寨,这才是各个寨子争抢的主要目的,就好像胡二哥这样的。”赵力年龄不大,但生在山寨长在山寨,对这些是很清楚。 “那这些毛杆子怎么不入寨子?” “二爷您是不知道,寨子里的人没有看上去那么风光,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夜里能睡上娘们儿的能有几个,绝大多数的小崽子们有饭吃有衣穿就不错了。真能分到银钱的少之又少,花家的人也是拼光了之前百丈崖的人才刀枪齐全的,否则半数以上的人肯定还是拿着削尖了的棍棒去劫路。”说到削尖了的棍棒,山猫不自觉的闭了嘴。 “你们是说寨子里的人是分三六九等的?” “可不是嘛。”赵力接过话头儿道:“新入山的一般和有钱人家的仆役没啥区别,有饭吃、有衣穿就行,年底若是收成好能分个一二钱银子那都偷着乐。多少能混出些头脸的都被喊做头头儿,那是可以佩刀挂枪的,像血沫子和海碗他们这样的,但做了头头儿,冲杀是要在前面的,当然他们分赏也厚。在往上就是各位爷了,就二爷你这样的,说了算。最后就是寨主,说到底咱寨主是正经人家出身,以前是开镖行的,所以对寨子里的兄弟没管得那么严,我当初也是看好这点才留在寨子里的。” 周雄在一边搭话:“其实按规矩,新入山的人会被寨子用各种办法试探真假,以防有人混进来,‘遛鸟’ 是最简单的了。二爷您这种在寨子里有椅子的,正名之后是要进香和拜山的,可咱们寨子从来也没拜过祖师爷,所以我看八成您和猫爷是不用进香的,但是这山还是得拜,附近的几个寨子还是的走走,估么着也块了。” “原来一个贼窝还有这么多说道,那惊涛楼呢?你们了解吗?”曹阔打听太行三匪。 “惊涛楼下鸿文洞,杜鹃坡上无思寨!”粱四儿搓着手道:“太行三匪,这惊涛楼算是最大的一支,早年间名声不显,但自从楼海山那个儿子失踪后,楼海山就借口有人暗害了楼飞,借着鸿文洞和无思寨的力量三家连续拔了几个大寨子,最后瓜分了无数财宝和兵刃,自此三家一跃成为这太行山里最大的寨子,近几年惊涛楼一直在壮大,原来竟是因为他那个失踪的儿子。” “四哥,以后关于楼乐翔的事儿休提,大伙儿也是一样。”这事儿曹阔得看紧,万一谁嘴上没个把门儿的,定会给寨子招来麻烦。 “那不说他,就说楼海山这老家伙,一条金鑚青蟒破甲枪当真是太行一绝,山里能在他手上走个十合八合的那都不是弱手,手下豺、狼、虎、豹四大头领都是杀人如麻的角色,据说他还有几房漂亮的小妾,可也没给那老东西添个一男半女……” “拉倒吧刀把儿,一说起这个你就来劲。”唐鹤打断梁四儿道:“除了惊涛楼,鸿文洞当家是柳鸿文,年轻力壮,手下有王良、张祥和东莱寒雁三员大将,都是年轻人,不过谁也没见过东莱寒雁,很神秘。那杜鹃坡上的无思寨是鬼婆婆说了算,没人知道那老太婆叫什么,她的两个儿子是她的左右手,可能是皮肉生意太缺德,她大儿子刀万林一口气生了四个丫头,只有二儿子刀万松得了一个儿子,之后再也没有动静。但是无思寨平时不怎么和山里人打交道,也很少出来“打猎”、“做生意”什么的,弄的神神秘秘,据人说刀家的刀法诡异狠辣,这些年和他们叫板的不管是武林的还是绿林的都莫名其妙的死了。” 梁四儿推他一把道:“少信那些唬人的瞎话,不过他刀家的人霸道倒是真的,刀万林的两个姑爷背着他们家姑娘偷女人,让刀家剁了四肢扔在山里喂了狼,至今刀家的姑娘无人敢娶,大姑娘、二姑娘守寡,三姑娘刀心玉不嫁,四姑娘刀清蝉也到了出嫁的年龄,刀家为这事儿一直愁眉不展。”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山里的事情,曹阔静静的听着,想着山寨发展的事情。寨子里的人完全是寨主给惯坏的,特别是二窝棚的那几个,整天围在花老三身边耀武扬威,一点危机感都没有,还破坏团结,上次花烈找茬儿,要是没他们几个在背后撺掇,也不至于打起来。 曹阔虽然不懂寨子里的事情,但是流传了这么多年的规矩必定有它的用途,所以规矩还是的捡起来,只不过可以稍微变化一下,换句话说百丈崖需要改革,不能整天混吃等死,自己的班底目前已经有了,剩下的就是改革方案了,到底该用什么方法管理山寨呢? 还有外山的事儿,曹阔自打住进寨子,对于当前的朝廷和自己所处的地理位置一直比较关注,这太行山太大,道路多,寨子更多,有势力的都在山里面猫着,没势力都在外围占山为王。 他们这种小寨子不但土匪们之间相互倾轧和吞并,官府有时候高兴了也来剿个匪什么的,这些人头可都是重赏。 百丈崖就属于外山,虽然这里是商客的必经之路,但是离州府也近,如果一击不中的话商客们会很快出山,寨子就拿他们没有办法了。 曹阔思索了一阵儿道:“这几天呢?咱们抓紧时间把养伤的住所和吃饭的食堂建起来,之后我要重修山门,那滑车的杀伤力你们也看到了,可以是说我们目前守山的最大杀器,但我们不能满足于现状,应该继续改进和完善,将来哪怕就是官兵来攻山,让他们在滑车面前也得束手无策,回去都和大伙说说,别磨蹭,想过好日子就把干劲拿出来,若是谁偷奸耍滑就进山打猎去。” “好唻。”众人应声,分头去找自己屋子的人。 他们走后,曹阔舔了舔唇:“赵力,咱们修屋子的时候我就发现你绳子搓的好,能再搓一些吗?细点儿的,越细越好。” “没问题玉哥,要多少搓多少,干嘛用?盖房子的绳子足够了。” “这我知道,我是馋兔子了,咱们搓些绳子,下山圈兔子去,上次下山我就发现坡下面的小山包上有好多兔子,咱们弄几只来吃吃,改善改善。” “用绳子抓兔子?”胡老二不解的问。 “兔子这种小动物有个爱走老路的习惯,只要它不被惊吓,每天来来回回就那一条道儿,如果我们仔细观察就能找到它的必经之路,所以我们多做些细小的绳套子,在它的必经之路上设下十面埋伏。你们不知道这些小东西特笨,它的眼睛长在脑袋两边,对正前方的东西不是很注意,很容易钻进套子里,而被套住的兔子只知道使劲往前窜,不知道往后退,越挣扎就套的越紧,所以我们等着它们自投罗网就好了。” “那还等什么啊,搓绳子去啊。”洪九腾的一下子从床上蹦了下来,脑袋正磕在上铺的床沿儿上,鼓起老大一个包。 20.香堂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你们这是做什么呢?这么细的绳子能干嘛?”花想容拎着个酒坛子又凑到第六窝棚。 “圈兔子。”洪九。 “圈兔子?怎么圈?”花想容在地上捡起一根搓好的细绳,双手一使劲就给挣断了。 “别闹,去看着他们盖房子,好多活儿呢。”曹阔不搭理她。 “有伍诚盯着呢。”花想容凑近他用手臂轻轻一桶:“我香袋呢?” 此话一出,胡老二、洪九、赵力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香袋?那种男男女女的事什么时候发生的?大玉也太狠了,姑娘也敢招惹。 “床下面呢,银子干粮都在、自己拿,以后别乱扔,让外人捡了不好。”曹阔装作若无其事。 “哪有乱扔,我不是放在马背上的布袋子里吗,既然你喜欢就放你那吧。”说完花想容把酒坛子重重往地上一顿就起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又朝石化的众人道:“圈兔子的时候喊我啊。” “玉哥,用你的话说,这应该就是没有奸情胜似有奸情了吧?” “滚蛋~!” 曹阔、花想容、胡老二、洪九、赵力五个人在山下的小山丘北面设下重重陷阱,然后从西面绕道跑到山脊处,五人拉开距离开始驱赶野兔,看到这些小东西在草丛里连蹦带跳几个人别提多开心了,他们边跑边收拢队形,只把它们往陷阱处赶。 当第一只兔子钻进绳套子的时候花想容高兴的没蹦起来,这真的能成,比用弓箭强出十倍不止,弓箭射静止不动的动物尚可,若真想·射中奔跑中的野兔儿,那都得是神射手、哲别一类的人物才行。 之后就接二连三的有兔子钻进绳套子,不过由于绳套子的质量问题,有几只野兔登踏几下就扯坏了绳扣,跑掉了。而且他们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就是把很多绳套子连在一起,因为绳套不好固定,当有一只野兔钻进去后,一下子就能扯到一片,即使这样,五人合力的一次驱赶,就有三四只野兔落网,曹阔和花想容同时扑向一只将要挣脱的野兔,眼看就要抓到那兔子,绳套子啪的一下被扯断了,曹阔眼疾手快一把按住花想容,两个人摔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小东西逃跑了。 “干嘛拦着我?”花想容瞪眼。 “抓它的机会有的是,被它蹬伤了不划算。” 曹阔放开她刚想起身,却被花想容一把按在地上,小声儿说道:“别动,别出声儿。” 曹阔依言而行,转过头看看远处的胡老二他们也是,掐着野兔脖子躺在地上不起身,那兔子也不动,可能都给掐死了。 远处,有几匹快马由远及近从他们眼前疾驰而过,溅起一片青绿的野草。 “六匹马六个人,四男两女。不像是走镖的,很可能是路过的。”花想容对曹阔说。 “他们走他们的,咱们趴在这里做什么?”曹阔不解。 “咱们是山贼,这些武林好汉不介意顺手杀几个山贼在同行面前吹嘘吹嘘。” 还有这事儿?当土匪不但人人得而诛之,在自己家门口还得藏着掖着,太窝囊了。 不理他们,等几匹马离开后几个人凑到一起一数,三只野兔。继续继续,这个小山坡不小,圈个十次八次没有问题,重新改良了套子,调整绳套的高度,每五个一组进行固定,站不起来的绳套用小树枝、野草什么的支一下,每个人手里拎着一个木棒,圈到了兔子一棒子撂倒,收获颇丰。 天快黑的时候,几个人也跑不动了,正准备往回走,又是一队人马经过,吓得几个人又赶紧趴在草丛里,花想容仔细一看,还是那六个人。 “不对,肯定有事儿,这儿连条小路都没有,谁没事往这儿跑?他们是在接人。”赵力猜测。 “天黑了,晚上他们在山里什么也干不了,明天把兄弟们拉出来,看看他们找什么,先回去。”花想容腰里别着好几只兔子,在前面引路,看起来很滑稽。 刚进寨门,就发现好几个人在生火烧水,还往锅里扔白布条。煮麻布,这是包扎伤口用的,有人受伤了。 花想容远远的朝山猫一招手:“怎么了?” 山猫赶紧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三爷给野猪伤了小腿,这会儿正止血呢。” 一听三叔伤了,花想容有些紧张:“怎么弄的,严重吗?” “不碍事,养养就好。”山猫盯着她腰里的兔子流口水。 几个人来到第二窝棚,花烈正疼的呲牙咧嘴,见有人进屋,马上脸孔一板装作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还端着茶碗喝了一口,看也不看几个手忙脚乱的手下,任凭他们胡乱包扎。 花寿也在,相互打了个招呼后,曹阔查看了下伤口,虽不大,但是挺深,消了毒后用草药敷上,又给他重新包扎一下。 处理好伤口后,花寿沉吟着道:“老三受了伤,我看去林子里狩猎的事情还是我带人去,你们还是各忙个的。” “其实,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说出来大家参详参详。”曹阔道。 “你们都出去。”花寿撵人,只剩下寨子里五个当家的。 待众人退出去后,曹阔坐到花烈对面道:“朝里的官员,都是各司其职,有兵部、户部什么的,重大的事情由皇上决定,我们为什么不能效仿朝里的做法,把寨子里的兄弟按职责划分开。” 花寿略一思索,身子前探道:“具体说说。” “之前的分工,是咱们几个人分工,既然咱们能分工,为什么不把寨子里所有人都分工?寨子现在人不多,也不需要样样齐全,我想先划分成四个部分,第一部分主管兵事,由三爷亲领,寨子里不管是‘打猎’、‘做生意’还是对外作战,甚至是寨子里的兄弟起了摩擦、动了拳脚都有三爷出面解决;第二部分主管人员,寨子里的兄弟要分三六九等,有贡献的和混吃等死的要区别对待,如果都一样,谁还次次都冲在前面?每个人都要建立详细的身份户籍,姓什么叫什么,家庭住址、都在哪里做过什么,都要写清楚。新入山的也是一样,谁是保人,投在谁的门下,全都记录的清清楚楚,算是咱们百丈崖的家谱,由四爷负责。再和大家说一下,以后别喊姑娘了,太随和了下面的人都不怕她了,不好管束。” “谁不怕她?!”花烈揶揄花想容。 花想容朝他瞪眼,花烈装作没看见,两个人年龄差距小,辈分差距大,所以从小到大都是没大没小的。 曹阔押了一口茶继续道:“第三部分主管制造和后勤保障,我和山猫来负责,制造这方面不但可以建房舍,还可以做器械,甚至做机关,我想把寨子武装起来。进山的事情是我之前没说清楚,才让三爷挂了彩,我的本意是在山里多挖陷阱,在里面插上木签子,只要外面做好标记,就可以等着野兽自投罗网,这件事山猫足以应付。第四部分就是寨子里的规矩,谁立了功,封多大的赏,谁犯了错,受多大的罚,都要有尺度,这件事看似简单,实则及其重要,得寨主亲自把握,像上次那样把银票全都分下去,不分功高劳苦,已经有一些人私底下议论了,我目前想的就这么多,大家觉得呢?” “让我管兵事?”花烈狐疑。 寨子里什么最重要?武力!可以说谁手握兵权谁就掌握生死,他花烈有些浑,但不是傻子,他掌握兵权,大玉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这寨子里只有你是寨主的亲兄弟,即年富力强又枪法超群,三爷你不做这个顶梁柱寨主还指望谁?我吗?山猫一个都能打我好几个。”曹阔自嘲。 花烈错愕,他不知道曹阔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山猫在一旁连说不敢,花寿打断他们问曹阔道:“你以前的生意就是这么做的?” “差不多,不过比现在的分工还要多,还要细致,甚至一个工人每天做工时走路靠哪边都是有规定的。” “这么森严?”大家都感到不可思议。 “那这四部分人我们怎么称呼呢?兵部?户部?”花想容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她可是要成为一部之首了。 “哎,不可不可,徒惹笑话,二当家以前是怎么分的?”花寿可不敢取这么大的名字,他又不是皇上,还是得向二当家取取经。 “之前的商行是制造部、人事部、公关部、住建部……”曹阔看着大家大眼瞪小眼就知道这名字肯定不成,心里想着还有什么名字比较和土匪靠边儿的,猛然中脑海里就是一亮,可以开香堂。这个东西有讲究有排场,无论新人入门还是人事变动,又或者惩戒叛徒都可以用得到,怎么看都像那么回事,关键是接地气。 于是道:“武林中可有帮派开设香堂的吗?我们是否可以开设香堂?” “这个好,完全说得过去,我赞成。”山猫道。 “那叫什么啊?”花想容很关心这个。 大家沉吟的时候,曹阔幽幽一笑:“惊涛楼有什么豺、狼、虎、豹,在我看来那就是一群上不了台面的牲口,我们的堂口可以取名: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21.你们都不懂三爷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这几个名字立马被大家接受,经过商讨之后: 青龙堂由花寿任堂主,主管功过赏罚(刑部)。 白虎堂由花烈任堂主,主管兵事(兵部)。 朱雀堂由花想容任堂主,主管人事(户部)。 玄武堂由曹阔担任堂主,主管营造,山猫作为副手主管后勤(工部)。 各人的职责确定好以后,又有一个问题困扰着他们,就是下面的人员怎么划分,特别是花想容,她手里的人必须得会写字,她自己的字都认不全,更别说寨子里的其他人。 对此,花烈的意思是:人员上不用弄那么清楚,知道名字,再按个手印儿就行。 山猫的想法儿是:打劫!没有会写字的就去抢,最好能抢个教书先生回来。 可是花寿父女心里想的是曹阔说的家谱!这两个字太有震撼力,山贼需要家谱吗?跑马走镖的需要家谱吗?太行三匪里哪个能把手底下的人认全?可是他们二当家敢想敢干,一个百家姓的家谱,这是要干什么?这是在组建势力,将来说不好摇身一变就是一个正经的帮派,看着他提出的一条条建议,虽然还不够完整不够具体,但是花寿很有信心,特别是花想容,无条件信任与支持。 而曹阔觉得人员划分还是要从根儿上安排好,不能把手艺人当做大头兵送到战场上去,也不能把三无人员放到技术岗位上,所以他考虑了一会又道:“人员划分的事儿,我是这么想的:寨主那边您亲自挑选一些忠肝义胆的,不一定要武艺高强,但一定要忠心;四爷这边主要是整理户籍,可以去问问阿贞她们,再有就是去小院儿找找,我听伍诚说伍家有几个小妾也在那里,但凡是靠脸蛋儿吃饭的应该都能写会画,会点儿才艺什么的,兴许有收获。再有就是手艺人可以到我这里毛遂自荐,什么都行,我来考察,像伍诚跟了我一段时间,简单的一些木器活都能应付,这就行。最后剩下的所有人我们进行淘汰。” “淘汰?怎么个淘汰法?”花想容问。 “练兵,寨子里的人整天无所事事,没事就在一起吹牛,要不就是在小院儿里晃荡,虽然说我们是山贼,但是贼也得有个贼的样子,没两把刷子拦路打劫都不够格,只能做苦力。所以我想给他们安排些训练项目,比如锻炼身体,比如阵营对抗,每次最后的几名,或者最后几只队伍,安排他们去修山道,或者在院子里凿个大水池什么的留着大伙洗澡用,时间一长,哪些人出类拔萃,哪些人资质平庸一目了然,身手不凡的交给三爷,稀松平常的山猫带着进山挖陷阱去,怎么样?” “好!落在后面的没肉吃!有了这个法子,一下子就拉开了差距,就不愁这些小崽子们不嗷嗷叫着往前几名使劲,只要他们有了攀比心理,我们就可以筛选出精兵强将,何愁寨子不兴旺。”花寿说完扶着光头哈哈大笑。 定好章程,青龙堂和朱雀堂只要选好了人,马上就可以投入工作,白虎堂和玄武堂稍微麻烦一些,得筛选人员,这个活儿还得曹阔来做。 给花烈留下两只野兔众人便散去,二窝棚的几个喽啰又返了回来,围着花烈三爷长三爷短的。 “你们说二当家把掌兵的大权给了我是什么意思?”花烈又恢复了呲牙咧嘴的样子,一边念叨一边琢磨着。 “三爷,您可别信他,这小子阴损着呐,一肚子的坏水儿,看看他出的那些损招儿,现在谁还敢像以前那样大摇大摆的进小窝棚,我昨天就看见刀把儿和咱老五儿在小院儿门口撞见,唉吆那个尴尬劲儿就别提了,那还能真的拼刺刀咋地?后来咱五儿让刀把儿进去了。” “提这事儿干嘛,现在谁不是去小院儿都跟做贼似的,三爷去的次数不也少了吗。”老五不乐意的道。 “他是看您的手没好利索又伤了腿脚,这才给您拿的大权,反正您现在什么也干不了,分明是在羞辱您呢。” 二窝棚里的几个人在花烈跟前使劲撺掇着,以前仗着三爷的势,谁在二窝棚面前都得矮三分,平时少不得其他窝棚的孝敬。可自从这个二当家进了寨子开始,他们的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姓金的刚开始还只是疗疗伤,博得几个兄弟的感情,后来开始建房子,一下子把他们身边的人都给勾引走了,关键是他居然当着大伙儿的面儿狠狠的摆了三爷一道,寨主也不帮衬着点,搞得三爷威信大失,他们的日子也跟着拮据起来。 现在一窝棚的血沫子,三窝棚的海碗,四窝棚的刀把儿,五窝棚的郭宝都围着六窝棚转,七窝棚的马安也不怎么来了,这可都是寨子里拔尖的好手,没了他们在出去围个猎什么的,二窝棚的人可就没人“照顾”了。 往常姑娘看上的男人,进了小山谷不等天亮必定埋了,可这个二当家奇怪,弄得姑娘天天围着他转,刚才出门的时候姑娘就没回小山谷,看方向又去六窝棚了,还拿走了屋子里最后一坛子酒,这二当家到底哪里不一样?反正不是什么好兆头,不能让三爷也陷进去。 几个人极尽所能黑化曹阔,阴毒、狠辣、奸诈、凶残就都和他挂上勾儿了。 小会议一散花想容就钻到第六窝棚,桌子上摆满了酒碗,一圈人商量下山探查那六匹马的事儿,那些还不知道此事的一听就说是谁家在山里丢了‘羊’,个个精神抖擞,正商量选谁下山找‘羊’,郭宝蹭的一下窜了进来:“二爷、姑娘,你们回来后二窝棚那几个在背后挑拨三爷,让我听了,这会三爷拎着两只兔子气冲冲正往这边赶呢,怕是没有好话。” 听了这话洪九一掌拍在桌子上道:“二窝棚就没一个好货,除了拍三爷的马屁屁本事没有,哪回下山都躲在后面。” “老三!”赵力用眼神儿提醒他几位爷都在呢。 有人还想说话,曹阔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起身到门边顺着夹缝往外看,花想容也赶紧趴到一起偷瞧。只见花烈果然拎着两只野兔一瘸一拐往这边走来,到了门口将两只野兔往地上一摔,一手扶腰一手指门,准备“邀战”。 就在他深吸了一口气尚未出声儿的时候,门内的曹阔先开了口:“你们都不懂三爷!你们看到的只是三爷的表象,却没有看到三爷的内心!” 花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憋在原地不做声响,慢慢的又把刚才续的一口气给放了,竖着耳朵偷听屋子里都说了什么。 见花烈收了气势,曹阔继续道:“花家的事我是知道一些的,不管是真是假,三爷上山的时候尚不足十岁,若那个时候三爷还不知道落草这个词意味着什么,可二十年的风雨他还不懂吗?别小看三爷,我们平时看他放荡不羁,可你们谁懂一个男人的义无反顾。” 门外的花烈不自觉的挺了挺胸,把耳朵张到最大。 “三爷深知兄弟齐心的道理的,花二爷算是活了一把年纪,可是临走的时候还是说了实话,他后悔了。不过你们放心,任何时候你们都不会在三爷嘴里听到这两个字,说句不好听的,咱寨主这把年岁了,那杆大枪还能耍得几合?看看这些年寨主靠谁在外冲杀?这百丈崖的天险是怎么来的?是你四爷吗?你就是把天捅个窟窿也是女儿身,这寨子里的兄弟看的还是三爷啊,说到底这寨子三爷撑着一半儿!” 门外的花烈狠狠的搓着自己的下巴:好像是这么个理儿,我都不知道我居然这么重要!难怪他要让我做白虎堂主。 “三爷有时候是荒唐了些,可那只是男人的表象,让大家误会三爷的,是他身边没遇到真心信重他的人,二窝棚的那几个大家都知道,别说你们,问寨子里任何一个兄弟都会对他们嗤之以鼻,我敢断定他们在背后肯定算计着三爷,把三爷当刀使,但我也能断定三爷即使发现他们的小龌龊也不会把他们怎样,只会一笑而过。” 我还这么潇洒?花烈仔细把自己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三爷是习武之人,只因习武之人给人的威慑力重,往往会蒙蔽了外人的双眼,甚至蒙蔽了习武之人自己的双眼,若不是阴差阳错走了这条路,这深山老林又怎会遮蔽三爷的经天纬地之才和气吞山河之志!” 此时第六窝棚里已经掉了一地下巴,所有人都趴在门缝儿里看着外面已经飘在半空的花烈,只有花想容一个人咬着唇梗着脖子用双眼在曹阔背后刷了一遍又一遍。 “虽说习武之人较常人更能控制自己的行为,但习武之人也是人,谁也摆脱不了七情六欲,你们谁能看得出在三爷心里,山中岁月不比兄弟情分更重,又有谁能看出三爷那不为人知的孤韧!” 花烈双手颤抖已有泪奔的冲动。 胡老二面无表情,却把手里的直刀握的死死的。 “你们还年轻,这种魅力还不足以品尝的到。”曹阔说完结束语,用手推了推旁边的椅子,做出自己起身的假象,待大伙儿都坐回去后,轻轻的推开了门。 22.我是个真男人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花烈在门开的一刹那猛冲几步,顾不得伤口溅血,一把从地上抓起野兔,面带微笑立在门前。 “三爷!”曹阔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屋子里的众人也配合着起身站在他身后,面带滔滔敬仰之情。 “三爷!” “三爷!” “三爷!” “三爷……” 大伙儿的热情和主动让花烈一瞬间找到了人生的真意。 花想容在门缝里把自家小叔捡兔子的情景看的一清二楚,甚至还看到他扯动伤口疼到颤抖的小腿,偷偷躲在众人身后扑在曹阔的床上,死命的咬住他的枕头不让自己笑出声儿,她从小玩到大的小叔什么德行她还不了解?只被心上人一顿吹捧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实在难忍心中笑意。 “二爷!我这手脚不便收拾这俩兔子,可否帮***,与兄弟把酒言欢?”花烈一副我不计较,我很大气的样子。 “求之不得!伍诚,去崖边起火,洪九、赵力,把屋子里的兔子和酒都拿出来,我们大伙儿与三爷一醉方休。”曹阔笑着出门挽着花烈的手臂共同向崖边走去,留下身后一堆扭曲的脸。 篝火旁儿围满了人,花烈抓着酒坛子喝的豪气干云,兴高采烈地给曹阔讲述他二十年土匪生涯的大小战阵,直到说起血战百丈崖,表情才慢慢变得漠然,酝酿了好一阵儿才道:“那会儿我们还在离这不远的一个小山头儿上,也没什么名字,就叫北山坡,有二百多号人,但是我花家枪法了得,在这一片和威虎寨、百丈崖、柳叶提、翠松岗那是平起平坐。” “一次我抢了个小娘,说出来你们不信,掀开轿帘的那一瞬,我才知道什么叫两情相悦一拍即合,她居然愿意跟我上山,做梦一样啊!可是在回去路上,百丈崖那老贼斜刺里杀了我个措手不及,将人抢了去,我跑回去带齐人马上山要人,他给我送了两碗生肉,当我把肉从碗里倒出来的时候,发现居然是女人的胸脯。” 花烈开始哽咽,眼泪不自觉的往外淌:“我他妈的,当时我就疯了,硬闯这百丈崖山门,地上死了那么多兄弟,都铺了两层了,最终我杀了进去,那老贼当着我的面儿把人从这儿推了下去……” 花烈已经讲不下去了,勾着曹阔的肩膀努力的平复情绪,男人的眼泪是会感染的,所有人的眼睛里都泛着雾气,可想而知这个男人在希望与绝望中的撕心裂肺。 花烈使劲喘息了两下继续道:“那天,那天若不是我两个哥哥和想容弃了北山坡,带着所有人来救我,我就死在这寨子里了,到处都是大火,到处都是喊杀声,可惜我当时杀红了眼,一枪戳死了那老贼,否则我一刀一刀活刮了他。” 说完他抹了把脸还不忘指着众人道:“不准笑我哭。” 曹阔拍了拍他的肩膀:“三爷,铁汉柔情啊!” 火堆里的木头杆子烧的噼啪作响,照的花烈满面通红,借着酒劲儿道:“上次是我昏了头,二爷莫怪,大伙儿都知道我有时候犯浑。” 三爷认错,有谁见过?反正花想容没看见过,别说花想容,花想容他爹都没见过,这二当家说几句好话就给办到了,真不知道是酒的作用还是兔子的作用。 曹阔左掌搭上右拳抱了一个肝胆相照:“三爷是真性情,不掩饰,不做作,我辈男儿当如三爷!” 花烈赶紧抱手还礼:“岂敢岂敢,二爷不计前嫌,豪爽大气。” 众人附和再干一碗,酒过三巡兔儿啃了好几遍,花三爷在祥和热闹的气氛里于一片赞美称颂之词中依依不舍一瘸一拐的告别了众兄弟。 “我是个义无反顾的人,我是个情义为重的人,我是寨子里的顶梁柱,我还是一个洒脱的人,虽然老天埋没了我的才情,但是它屈服不了我的孤韧,总之我是个真男人。”花烈一边想着曹阔说过的话一边悄悄的奔着二窝棚的窗外走去。 “我看势头有些不对啊,三爷在六窝棚外面就站了那么一小会儿,也不知怎么的,就和二当家把臂言欢了,这二当家不会是有什么妖法吧?”二窝棚里传来低声的交谈。 “我刚才去望了一眼,还喝着呢,这可不行,要是三爷不站在咱们这边,以后的日子可就难了,要不和三爷说说,明天咱也下山抓兔子去,说不准三爷好这口儿呢?” “去去去,明天都仔细着点,去探探外面的口风,若是三爷靠不住,咱们也赶紧走走二爷的路子,这寨子里没棵大树遮阴可不行。” 花烈站在窗外变了脸色:还真叫二当家说对了,平日里这几个小子对自己那叫一个毕恭毕敬,背地里有个风吹草动的立马就要改换门庭,想到这里花烈抬脚就要踹开房门进去大耳刮子抽他们几个。 可又一想:不对,三爷可是一个洒脱的人,要洒脱。对于这种龌龊小人不值得动怒,顶多是白虎堂不要这样的人,应该嗤之一笑淡然离开,想到这里花烈果然轻哼了一声转身奔着小山谷去了。 “二爷您是真能说,那兔子我都啃了好几圈儿了,三爷再不走就得吃兔毛了。”唐鹤的抱怨引得大家又是一场大笑。 “得了,别忘了明天下山‘圈羊’,还得早起呢,都回了吧。”花想容让大伙儿散了,自己却不走,凑到曹阔身边用膝盖顶了他一下:“你就这么耍我三叔儿,他侄女儿可是在这儿呢。” 曹阔坐在木墩上,嘴里含着半棵草茎偏着头看她:“我不是耍三爷,其实很大程度上他就是这么个人,只不过没有我说的那么离谱儿。最为重要的一点,作为这寨子里的领头人,一定得心齐,我们之间没有隔阂下面的人就不会钻空子,想把寨子做大,那就要同心协力才行,三爷缺少的只是大家对他的认同和关心。” “我倒是想和你没有隔阂,可你都不搭理我。”花想容挑着眉眼上下扫视着他。 曹阔转过脸正视着花想容的眼睛,慢慢伸手穿过她的秀发勾住她的脖颈拉到自己面前,直到把她看羞了才道:“你这是几天没洗脸了?快去洗洗睡吧。”说完猛地一松手,花想容就跌到木墩儿后面,曹阔起身逃跑。 花想容爬起来拍了拍裤子恨声道:“小猴子你逃不出姑娘我的手心儿。” 说完又双手扶上脸颊,觉得越发烫了,飞也似的跑向自己的屋子。 第二天一早,天不亮花想容和山猫就各带一队人马下了山。 趁着寨子里清净,曹阔拿出聚义厅的图纸坐在尚未完工的食堂边儿上,一边看着北侧山崖的走势一边完善自己的构思。有他在,上工的喽啰们那叫一个卖力,特别是二窝棚的那几个,一个能顶好几个。胡老二坐在他斜对面对着阳光一动不动的又在琢磨他那把刀,看得烦了就拉曹阔起来过几招儿。 “二爷,您请茶。”一杯清茶放在小木桌上。 是阿贞她们几个,现今疗养院健在寨子西侧靠近谷口的位置,以前寨子里的高台已经拆了。阿贞他们几个从西面跑到东面来给自己送一杯茶? “有事?” 阿贞拿出一个小布包儿递过来:“我们几个感谢二爷,小院里的姑娘们也感谢二爷,现在大家吃得饱、穿得暖、还有盈余,所以给二爷凑了身儿衣服,不知道合不合身,您可不准嫌弃。” 现在阿贞她们已经完全脱离了小院儿,寨子里的人谁有个磕碰擦伤的都去找她们包扎,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小院儿里的女人们也和以前不一样了,男人们为了能进小院儿,相互之间可是用上了手段:拼财力。如今的小院儿已经有了青楼的趋势,完全出乎曹阔意料。 “不会。” 阿贞她们见曹阔收了谢礼,说了句“姑娘们不要二爷的赏”就笑着跑了。 胡老二知道她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不知道姑娘们包不包括阿贞她们,端起阿贞的那杯茶边饮边笑。 “我去,这就是人缘儿啊。”曹阔好奇的打开小布包,掀开衣服一看,嚯~里面还放了一堆帕子,五颜六色的有十好几条,不会每人都送了一条吧?赶紧合上,决不能漏出去一条,否则这事儿在院子里说不清楚。 正洋洋得意间,夫人黄君兰从远处走来,到得身前盈盈一拜道:“二爷屋子造的好,不知可有闲暇,在小谷里为我也造一间?” 黄君兰落落大方完全没有之前的尴尬,曹阔撇了一眼旁边胡老二有些无奈,法式长吻过后他很想知道夫人的反应,这事儿寨主要是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一拍脑袋说:都是自家兄弟,同甘共苦。可是夫人整天躲在小山谷里不出来,想见她一面都难,现在身边有人也不能问,而且夫人看到自己撇胡老二后,脸上明显有你敢说一个字我就扔你下山崖的气势,从这上面判断,花寿那老小子还不知道。 所以当下就谈起了建小屋儿的事情,黄君兰要在小谷北坡上做一个小屋子,最好能像喽啰宿舍那样有个小阳台,这事儿可以有,曹阔一口答应,等眼下的活儿和寨门完工就去为她丈量尺寸。 23.夫人在旁边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伍诚忙前忙后的跑,他要在天黑之前把两个屋子的门窗安好,胡老二在研究曹阔教给他的金刚八式,在那儿又是扭腰又是提臀,曹阔看看太阳,花想容和山猫出去一天了,他有点担心。 “姑娘回来啦!”山门口的喽啰喊。 花想容一马当先冲进了寨子,朝着门口的喽啰挥了挥手里的马鞭:“叫四爷!” 曹阔望着她身后,周雄、唐鹤带着兄弟们押着十来个人走在后面,还真有收获,不过衣衫褴褛的,有的还带着血,看上去不像商客。 “几个毛杆子,在咱们的地界儿上觅食,据说之前撞上一大户,主子没抓到,可抢了不少东西。这些不长眼的东西昨天不知被谁杀的到处都是,东一个西一个的,害的姑娘今儿埋了一天,我估摸着和昨儿遇到的那六个人有关系。”花想容抱怨。 “大玉,有人在咱的地界儿跑马,这伙儿人本来有百十来号,让人冲散了,猫爷那边儿不知道怎么样,我们就抓到这几个,明天再去转一圈,肯定还有。”周雄在一旁喊道。 十几个人被捆着双手栓成一串儿,有个年龄大的看见曹阔坐在那里以为他是寨主,使劲往这边挣了几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道:“大王,大王我们是逃难的,真的是逃难的,走错了路才闯了贵山门,请大王放过我们吧,放过我们吧。” “逃难的啊?”曹阔好像恍然大悟。 “是啊大王,大王看看我们这样子怎么会是毛杆子。”那人一副终于有人相信我了的样子。 “别听他们的,逃难的还敢抢大户儿。”花想容怕曹阔真放他们走,在一旁劝阻。 “可是我这人心软啊。”曹阔左右为难的看着花想容。 “是逃难的啊大王,我们真的是啊。”毛杆子们一起跪了下来抢着争辩。 “我曾经也是难民,所以非常理解你们的难处,都是同病相怜啊!”曹阔感慨的拍着大腿道:“我还有个心软的毛病,怎能看着你们平白受苦呢?一定得帮帮你们才行,否则我良心上过不去。沫子、海碗,去把他们圈起来饿两天,等都不是难民了在给吃的。” “啊?”毛杆子们一起瞪眼。 “哈哈……”寨子里的兄弟们大笑。 花想容笑着在他后背拍了两巴掌:“作怪,我去和爹说一声儿。” 安排好众人后就等山猫了,临走之前曹阔还嘱咐粱四儿警醒着点,毕竟山猫这人怎么样还不好说。 不会出什么问题吧?再有小半个时辰太阳可落山了,这深山老林子里晚上可不比白天,半夜里小狼崽子嗷嗷叫,谁敢走夜路。 “咯吱、咯吱、咯吱……”山道上抬进来一顶轿子,山猫胳膊下还夹着一匹浅色的绢布走在轿子旁,粱四儿更是夸张,一只手拎着个大箱子,后面还牵着马,马身上挂满了东西,把后面的人都挡住了,另一只手里拉着个绳子,绳子另一端还栓了个十三四岁小丫鬟,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满脸漆黑,好像刚从火堆里钻出来,泪水还没干,在脸上划下两趟足足一指宽的深沟。 “二爷二爷,这一趟可是赚到了,猜猜轿子里是什么?女人,大户人家的小姐,可漂亮着呐。”粱四儿兴奋的就跟娶了媳妇似的,还把小丫鬟往前拽了拽给曹阔看清楚。 所有人都把手上的东西摆在院子里,这一趟还真的收获不少,光这匹马就价值不菲,倒不是说这匹马有多好,而是马这种生物在明朝本身就稀缺,全民养马都不够朝廷征用的,在这山里就更少了,整个百丈崖都没几匹。 除了轿子、丫鬟、马匹和一些东西,地上还放着个简易的担架,上面捆着个男人,满身的伤显得有些虚弱。 “怎么弄的?”曹阔好奇。 “这汉子真狠,一打三十个还护着两个人。”山猫说着还用大拇指朝轿子指了指:“我们找到他们的时候,这汉子凭着一把长刀正和三十几个毛杆子干呢,赵力这小子真坏,不让大家露头儿,硬是等着这汉子干翻了三十几人我们才去捡便宜。” “都这样了还绑着?” “二爷可小心,他没什么大伤,就是累虚脱了。” “在哪儿抓的?”曹阔又问。 “嘿,这就要说我山猫了,我和粱四儿带着众兄弟在小叶溪和枫树林转了两圈儿,除了一些个死人什么都没找到,后来我一想,干脆带着大家去威虎寨,那里之前被烧成了白地,可保不住就会有些毛杆子躲在那里,结果让我们撞个正着,后来几个要跑的毛杆子让洪九、赵力他们给剁了,这就连人带轿子全都抬回来了。” 院子里围满了人,都等着当家的掀开轿帘子看看大户人家的小姐什么模样儿,粱四儿上前道:“二爷看看?不过小心,她手里有一把匕首,要不是她以死相挟我早就把这汉子剁了。” “四哥看过了?”曹阔似笑非笑的看着粱四儿。 “嘿嘿,就一眼,还差点让那丫头给扎了。”粱四儿有点心有余悸。 “看你妹。”说着,曹阔用手扫了下粱四儿的头皮,吓得粱四儿一猫腰躲出去老远。 “让寨主来看吧,不相干的都滚蛋,在这干嘛?六窝棚的。”曹阔喊一嗓子,喽啰们都不情不愿的离开了,走的一步三回头,不知道的还以为都是轿子里的情郎。 胡二、洪九、赵力、伍诚、山猫立马站过来,曹阔看了看洪九和赵力问:“没受伤吧?” “没~事儿。”洪九老气横秋的道。 曹阔点点头道:“一会儿分了东西就回去,这事儿别沾边儿,缺德。” 他现在还不能告诉这些人寨子将要开香堂,将来会有不准奸淫这条规矩,所有的事情需要人员筛选以后再说,又嘱咐了几句就准备回屋儿。 粱四儿风一样的跑回来道:“二爷,二爷,寨主说他一把年纪不看了,这事儿让您定。”说完又靠近两步小声儿说道:“夫人在旁边。” “三爷、四爷呢?”曹阔想把这事推给花烈和花想容。 “三爷喝的有点多,四爷我没说。”粱四儿说完还嘿嘿直笑。 成家有成家的乐趣,也有它的不自由,看看寨主就知道,夫人就是他的悲哀。酒也不是个好东西,误事儿,三爷就是。女人不能太强势,让人不敢靠近,比如四爷这种的。 到头来这破事儿还落在自己身上,抬头左右看看,在场的人都看着他,略一寻思就开始安排:“洪九,去把阿贞叫来给地上那个止血包扎。” 洪九应声而去,他又指着小丫鬟道:“把绳子解了,把箱子都打开。” “丫头片子。”曹阔一喊她把小丫鬟吓一跳,全身抖得筛糠一样,她不知道下一刻自己将面临怎样的噩梦。 “马不能还你们,但箱子里的东西随便拿,我建议你们轻装从简,太阳落山之前带着你家小姐和地上这个下山。”曹阔说完还指了指西边的太阳。 小丫鬟已经蒙了:这肯定不是真的,自己是被吓糊涂了,听错了。地上躺着的汉子瞪大了眼睛看着小丫鬟,想挣扎着起来,可是他被绑的太紧动不了,在那儿“蛐蛐儿、蛐蛐儿”的小声喊着。 “蛐蛐儿!” 见外面久久没有回音,轿子里的人坐不住了,喊了一声儿丫鬟的名字。 小丫鬟猛的一惊:“啊!小姐!啊!……” 小丫鬟一步都没迈出去就坐地上了,两只手掐着脚脖子开始掉眼泪。 脚崴了?曹阔半张着嘴僵在那里:在这野寨子里往外送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那得拿出多大勇气?知道干这事儿得冒多大风险吗?那相当于在狼窝里抢了一块肉扔了,结果你不走了? “原地站着能把脚崴了的,旷古绝今你是头一个,空前绝后哇,就这死笨死笨的丫头是怎么混到小姐身边的?那小姐八成儿也是瞎的,要不怎么净往山窝子里钻。”曹阔无奈的抱怨,又指了指那汉子:“把他解开,梁四哥带几个人看着他,不老实就拍平了。” 阿贞跑过来开始包扎,蹲在地上从小布袋里取了一撮儿细盐放在碗里化开,回头对曹阔道:“二爷,精盐不多了。” “行,明天再炼些。洪九一会告诉沫子,让他晚上找几个可靠的守着山门,寨子里就是只耗子都不能放出去,我好不容易发回善心别让这些小子糟蹋了。” 他说完就想回屋儿,走了两步才起想起来得给人留个防身的家伙,头也不回的说:“太阳下山前他们必须走,梁四哥把刀还他,再给他们包点儿干粮,算是换他们的马了,那只崴了脚的蛐蛐儿要是赖着不走,就给我扔出去。” 轿帘子被慢慢掀开,走出一个脸上蒙着帕子的女人,她手里紧紧握着一把半长的匕首,和坐在地上的汉子目光交汇,满眼的庆幸,又去拉崴了脚的丫鬟起身,最后在夕阳里找到那个放他们离开的背影,那人正偏着头和身边的人说笑,嘴里好像还叼着半截草茎? 24.有人探山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喽啰们觉得这事儿不真实,山寨这种地方从来都是有进无出的,头一次遇到往外送人的,一股依依不舍的情绪在空中弥漫。特别是梁四儿,无精打采的靠在门柱子上,仿佛被敲碎了一场凄美的梦境,望着山道悠悠说道:“其实蛐蛐儿挺好的……” 山猫自打进了寨子就喜欢和梁四儿在一起打转儿,因为他们有同样的爱好,可谓是志同道合,进了屋子他就眯着眼睛瞅瞅这个看看那个,偶尔还吸吸鼻子。 “五爷,您这是怎么了?”赵力很有眼色的问。 “不对。”山猫起身围着曹阔拎回来的小布包儿转了又转,又看了看曹阔没有阻止的意思才道:“二爷这包里是女人家的物件儿。” “狗鼻子。”曹阔笑骂,从小布包里掏出一把帕子扔给他:“都给你。” 山猫也不拒绝,拿了条白色的帕子放在鼻子下面使劲的吸了几下,看的大家一通好笑,曹阔看他陶醉的样子猛然间想到了一样东西:骑行头巾。 这可是个好东西,一条头巾能变着花样使用,什么围巾、发带、面罩怎么用都行,简直是拦路打劫、杀人越货的必备良品。 脑补一下,一个臭大户带着恶奴家仆大摇大摆的路过枫树林,秋风乍起吹起片片绯红,百丈崖当家们清一色的面罩、风衣、骏马、长枪,喽啰们穿着统一制式的服装在后面迎风而立,那得多拉风? “山猫,你那匹绢布呢?”曹家急问。 “都给四爷送去了,您要的话得找四爷拿。” 看曹阔风风火火的出去,六窝棚的人也都追了出去。 花想容躲在屋子里绣帕子,阿贞在一旁指点,知道是曹阔敲门,吓得她一把将惨不忍睹的帕子塞到枕头下,见曹阔要绢布,就朝上铺一指,这些年抢的好布都在这里了,今天知道小院儿里那些女人居然敢给二爷送帕子,这怎么能忍,自己也要送,敢截姑娘的胡,岂不知老娘送过香袋,早下手了。 曹阔用手一匹一匹的摸过去,舒了一口气回头道:“白瞎了这么好料子,这些东西算不得多金贵,但是利用好了绝对物超所值,寨子里谁的女红好,叫过来我有用。” “阿贞就很好啊。”花想容举荐。 “二爷。”阿贞应声。 “有裁作的剪刀和针线吗?去拿来,我要做些东西。” “这里就有。”阿贞打开桌子上的一个木盒,做女红的东西里面都有。 当下,曹阔亲自剪下一块耀黑色的素面料子,并在纸上简单画了一朵怒放的牡丹,几经修改后让阿贞用红色的丝线先在这块料子上按比例先勾勒出一个大样儿,然后按照要求缝制起来。 当头巾做好后,曹阔拉过花想容,让她做自己的模特,在众人惊讶的眼神里给他们演绎了一块面巾的正确打开方式,特别是面罩和头罩的变化,看的众人心痒难耐又跃跃欲试。 曹阔解开花想容头发的时候她没有抗拒,仅仅脸色红了一下就自然如初,她不知道自己被曹阔翻来覆去都打扮成什么样子,但从对面这些土包子的眼里流露出的惊奇、恍然还有欲望,她就知道这一次又颠覆大家的认知。 最后曹阔还是把头巾摆成面罩挂在她脸上,退了一步左右看看,又上去捏着她的下巴端详了一下,最后把目光锁定在她的两条眉毛上,山里长大的孩子,特别是这种没有娘亲的,从小没人管也没人教,不会化妆也不会打扮,长的漂不漂亮全凭天生丽质。 在征得花想容同意后,曹阔拿了把锋利的小刀给她修眉,反正她长着一副瓜子脸,配什么眉毛都好看。第一次干这活儿,连拔带削的修了两条略带弧度的平眉,再把额头的杂毛儿清一清,人就爽利多了,头发他盘不好,扭来扭去最后在阿贞的帮助下挽成个单螺也不灵蛇髻的样子算是完工。 花想容刻意控制自己,不愿让大家看到一个羞怯的四爷,所以当曹阔再次退后,并指导花想容摆个简单的造型的时候,一个正颜厉色、霸气十足的冷艳四爷就出现在大家眼前,配上面罩正中的牡丹图,略一微笑还有点妖媚感。 “这、这、神女一样的四爷啊。”阿贞在一旁惊叹。 “一块布能玩出这么多花样儿,大玉你算是神了。”胡老二道。 曹阔也挺满意,忽感身后传来浓重的呼吸声,一转头:“猫爷,你流鼻血了?” “啊?”山猫当然知道自己为什么流鼻血,但是这个场合可是对四爷的大不敬,一手拍在脸上转身冲了出去,鼻血飞溅,胡老二、洪九急忙躲闪。 “这头巾你们喜欢吗?”曹阔征求大家意见。 “喜欢。”…… “我变好看了?”花想容不确定的问。 “没有,就是端庄大气了些。既然大家喜欢,这面巾我想多做一些,先给那些拼杀勇敢的兄弟发一发,算是奖励。以后每个人都会有,不过我会把它们的颜色、图案分开,你知道的。”曹阔道。 花想容一下子就想到了香堂,四个香堂四种花色,她朱雀堂的人清一色的牡丹美女那情景该有多美好?二话不说就应了此事。 “二爷,有人探山!”山猫又冲了回来,鼻子上的血还没擦干净。 探山?没两下子谁敢半夜闯土匪窝子,这都是高来高去的武林高手才敢干的事儿,五个当家很快聚头,探山的几个人尚未到山门,还在山道上观望。 寨主的意思是聚集喽啰明了火把开干,一般情况只要吆喝两声就能把人吓退了,花烈不同意,说当初在北山坡的时候就经常遇到探山的,不是偷点东西点把火就是杀几个人后逃之夭夭,而且隔三差五的来,非常可恨,所以这种人必须打死或者打服。 曹阔对这种人不甚了解,不置可否:“如果把人杀了会怎么样。” 山猫感慨:“惹麻烦呗,若来人是名门望族的门生或者武林大侠,说不好还会招来更多复仇的人,这事儿没法儿说理去,毕竟山贼名声不好。” “那还是别杀了吧?不如明火执仗每个人发一坛酒打发走算了。”曹阔半开玩笑的道。 花寿想了一下道:“也不能弱了寨子的威势,这些人也欺软怕硬,让门口的几个弟兄退回来,把人都喊起来,让一些人去水坑那里藏着,等他们进了寨子直接把山门堵死,看看能不能抓活的,尽量别杀人,若能结个善缘最好。” 于是花寿在正面坐镇,花烈带人去东面水坑,山猫带人猫在西侧厕所附近,曹阔和花想容则趴在院子中间的木料堆里,就等探山的进院儿了。 所有人准备停当,可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难道是退缩了? “喂~有人吗?二当家?”一个女人的声音打着颤儿在山寨门口响起。 这又是什么情况?大半夜的有女人找自己?不是探山的?我在这里没什么亲戚吧?曹阔疑惑的同时感觉到身边有两条寒光扫视自己,气温陡然下降二十度,不好!赶紧起身道:“过去看看。” 众人打着火把来道山门前一看,是白天被抬上山的那个小姐和小丫鬟蛐蛐儿,只是那个汉子不见了。山猫给花寿讲述了白天的事情后,寨主就让不相干的人散了,自己也回小山谷了。 留下花烈、花想容和曹阔等人大眼瞪小眼儿,特别是花烈和花想容,眼睛里都是放射性射线,要把曹阔彻底看透。 “放你们走了还回来干什么?”曹阔不解的问。 那个叫蛐蛐儿的小丫鬟抖了半天,身上的小包袱都抖散了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那个蒙着帕子的小姐一直站在小丫鬟身后端详“二当家”,这是个一眼就能让人看出与众不同的人,要说哪里不同,一下子还说不上来,反正同一件衣服在他身上能穿出不同的味道。风骨?对,是气息,懒洋洋的外表下散发出来的是鹤立鸡群的气息。 她上前把不中用的小丫鬟拽到一边道:“我堂兄病倒在山下了,我俩实在搬不动他,山里又多野兽,求二当家好事做到底,救救我堂兄。” 好胆色!曹阔不禁在心里暗赞一声。这个时代的女人能求到土匪窝子的那绝对是个身心强大的主儿,一时间玩味大起,于是冷声道:“你们能好模好样儿的离开这里,那是因为马和其他东西来交换,但是现在你要救人,这条命你用什么换?” “我沈家是做生意的,二当家开出价码,日后我沈家定当如数奉上。”沈小姐说话斩钉截铁。 “日!后!”曹阔加强语气,因为他想到一个笑话,不管别人听懂听不懂,自己先开心一下。 这个时代的人当然听不懂这两个字的内涵,沈小姐以为二当家不信她的话。可想而知,这又不是做生意双方可以签个契本,即使给山上立了字据,山贼又怎么可能拿着字据上门讨债,可若不救堂兄,就凭她自己和一个崴了脚的丫鬟怎么可能平安走出大山。 25.我嫁二当家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就在沈小姐左右为难的时候,她一眼就看见人群里有个带着白色帕子的山贼悠悠的瞅着自家的丫鬟。 沈凤筠转过脸看着小丫鬟,胸口小有起伏,眼里的神情开始慢慢变得清冷,小丫鬟当然能感受到自家主子的变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央求道:“小,小姐……” “你觉得一个丫鬟能换回你堂兄吗?”曹阔语气变得阴森。 沈小姐就觉得脑袋嗡的一下,晃了两晃差点摔倒,她慢慢转头看着火光交应中的二爷,那张影影乎乎的脸上只有一双眼睛清晰的释放出猫捉老鼠的戏谑和人性的贪婪,让人看了如坠深渊。 自己还是赌错了,说到底这里终归是贼窝,这个人在与众不同也是匪类,可怜自己异想天开,竟幻想着得到山贼的帮助,如今已是羊入虎口,但是堂兄还有机会,自己还要为堂兄和谋取一线希望,山里的野狼又开始叫了,必须尽快做决定:“小女开封府沈凤筠,自愿留下!” 她觉得自己已经控制不住颤抖的身体了,但还未等众人发出惊叹,她又赶紧道:“但是你们要送我堂兄和丫鬟出山,还有,我要明媒正娶!” 明媒正娶?这小姐还是很有心计的吗,这样她在寨子里是属于一个人的,并且在寨子里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小院儿里的女人可比不了。 “那你要嫁谁?”花烈一百二十分的好奇。 “我嫁二当家!”沈凤筠掷地有声,一副豁出去的架势。 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曹阔的脸上,曹阔本来就是逗逗她,听沈风筠的回答就像是一些异性朋友在一起喝酒乱开玩笑,压根儿没认真,所以表现的很平淡,仅仅付诸一笑就作罢了,这更让大家佩服二当家坐怀不乱,当然也有眼红的,比如花烈。 可有一个人不能平淡,那就是一直躲在后面的花想容,她为什么要躲在曹阔后面,因为曹阔今天不但当着大家的面解开了她的秀发,还给她修了眉。 也许是大玉不清楚当朝的风俗,也许是当时屋子里的人都为自己的变化感到惊讶,但是女儿家是十分清楚修眉这种事儿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的,那可是属于闺中之趣的范畴,而且她十分肯定阿贞已经看出来自己是有意为之的。当时硬撑着像没事儿人一样,可是出了屋子心里还是羞得不行,完全没做好暴露在所有人面前的准备。 但是现在有一个女人竟站在自己面前扬言要嫁给自己处心积虑费了半天劲还没弄到手的男人,这是大威胁。 刚想冲出去让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长长记性,突然想起小娘的教导: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这世上有几个你爹那样用情专一的,可在你娘过世后还不是要了小娘我?若是二爷进小院儿什么的也由得他,女人不能善妒,看他现在的作为说不好将来能成就一番事业,到那时候娶个小妾添个房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你若隔三差五的闹上一场,他又怎能喜欢你? 想到这里,花想容突然觉得自己不能出去,要在大玉面前留下个好印象,可是刚才一激动身子已经出去了,楞是硬生生的又缩了回去。 别人没发觉,可对面的沈凤筠却看到二当家身后突然闪出半张英秀的脸,冷冷的看了自己一眼就闪了回去,那是怎样的一眼,既有警告威胁也有蔑视不屑;那又是怎样一张精致的脸,眼如点漆、眉黛烟青,好一个标志的美人。 而曹阔感觉到的却是身后猛的又降了十二度,可一瞬间就恢复正常了,这又是什么情况?不对呀,两次抓了女人寨主都让自己处置,难不成这是一种试探?这父女俩一直打的什么心思自己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所以还是别玩火了,赶紧打发了回去睡觉。 不过吓唬吓唬还是必要的,寨主说不能弱了山寨的威势是有道理的,从前的自己不管做什么都留一步,往往被人认为是好欺负,所以在社会上吃了不少亏,于是淡淡说道:“二爷不缺女人,不过你既然有这份心,那以后百丈崖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但今天就不留你在山上过夜了,不过下次再来……” 他没有说下去,那意思再来就没这么好运了,然后安排二女去山下过夜:“伍儿,去把还没组装的屋子拉到山下装一间,晚上她们就睡山下;老三老四去找找那汉子,别死了。” 说完回头看看花想容,主要是看看她的反应,以便好做应对,发现情况比预想的好,就笑着对她道:“找双被褥给她们,男人的东西女孩子家用不惯。” 花想容觉得曹阔回头看她的眼神儿特别温柔,心里暖暖的,小娘说的真对,女人不能善妒,还好刚才没有冲出去,吩咐阿贞道:“去取新被褥,顺便把笔墨拿过来。” 曹阔回头不仅看到花想容,还看到自己的一票兄弟,着实把他吓了一跳,不知道什么时候,山猫把手里的帕子给每人都分了一条,全都系在脸上了,赤橙黄绿青蓝紫的那叫一个姹紫嫣红,花烈这货居然挂了一条粉色的,看得他差点就喷了。 而沈凤筠此时刚从花想容那一眼的阴影中走出来,就看到二当家随意打发了自己,然后和他身后的女人低声细语,有那样一个神仙一样的美人在身后,自己的蒲柳之姿如何入得了二当家的法眼,她万分勇气化作的一句“我嫁二当家”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石沉大海了,这可是自己第一次对男人说出这么不知羞耻的话,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喊出来的,竟然被一个山贼嫌弃了?没嫁出去?好像哪里不对呢?不知不觉间又陷入了莫名的纠结当中。 洪九、赵力架着蛐蛐儿下山了,粱四儿偷偷的跟在后面亦步亦趋,伍诚架着牛车拉着房板带着一班人马跟在后面。 一阵凉风袭过,沈凤筠猛然惊醒,她都不知道自己发呆了多长时间,对面一票山贼都在看着她,他们也发现了自己的奇怪,赶紧转身走人,刚才自己脸上的神情不会是幽怨吧? “站住!” 沈凤筠猛的一顿停在原地,这是那个女人的声音,一定是,这是女人的直觉。 花想容一直在想小娘都教过自己什么,但此时此刻“不能善妒”四个字记得尤为牢固,所以现在怎么表现的大度非常重要,大玉刚才说:下次再来…… 话没说完就不说了,不用问都知道下次再来他要干什么,那肯定是要收房的意思,只是他不好意思当着大家的面儿说出来,也许他是不好意思在自己面前说,所以干脆放了她,只是仅仅表达了他有这种意愿。 而这正是自己表现大度的好机会,于是花想容把人喊住,上前打量了一下,女人这种生物奇怪的很,第一次见面往往都是先观察一下对方,相互之间在各方面先比较一下,以图未开口之前在容貌和体型上放到对手。 “沈小姐多大了?”…… 花想容一通好问之后从怀里轻轻掏出一张画了各种框框宣纸,那是曹阔为她朱雀堂设计的户籍,她让沈凤筠把姓名籍贯住址生辰八字是否婚嫁以及上三代都是谁都干了什么营生全都填写的清清楚楚,又让她上面依次按了十个手印儿。 最后把骑行头巾的花样演示了一翻,挂在了沈凤筠的脸上道:“一会儿盖上我朱雀堂的大印,你就是我朱雀堂的人了,此籍为证。这条面巾是二当家今天方做的物件儿,本姑娘送给你了,回去把它绣好,今后凭此物可出入山寨,去吧。” 花想容觉得她自己是非常聪明的,这么做既能在曹阔面前显示我能接受你的女人,也能把这个女人死死的钳制在自己身下,真是一举两得。 沈凤筠被问话时候还没觉得怎样,后来匆匆书写户籍档案只想赶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可押了手印又听说还有什么朱雀大印以后,人就变得浑浑噩噩的。这比卖身契还可怕,卖身契有官批还能赎回来,可这个什么档案是没机会赎回来的,有了这张纸就能证明她是个女匪!只要把这个东西往官府一送,自己全家老小全都会被当做山贼砍了脑袋,如今的形势已是整个沈家被人拿住了把柄,自己竟然葬送了沈家。 曹阔朝花想容鼓励的点点头,自己都没想到的事儿花想容想到了,这个姓沈的小姑娘家里是做生意的,山寨设立香堂就是为了转型,最需要的就是这种路子,以这种方式建立联系也算别出心裁,将来有了这种渠道,对山寨会有很大帮助,毕竟有了经济基础才能有上层建筑。 山下小山坡上,伍诚把小木屋拼好了,只是时间短来不及刷桐油。洪九、赵力已经找到沈小姐的堂兄,并把他安置在小木屋,人已经烧的迷糊了。 沈凤筠和小丫鬟上了门栓,才从桶中取水给堂兄退烧。一开始两人还不停的为堂兄擦拭,可擦着擦着沈凤筠的眼神就游离起来,脑海里全是十个红红的指印:“不行,一定的得拿回来。” 26.又来?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人都送上门儿来了怎么不要?”山猫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忘了堂口的事儿了?建了堂口以后就不能胡来了,我不想将来一辈子靠劫道儿生活,你看有哪个做贼的安安稳稳活一辈子了?咱们手里这么多人完全可以靠其他方式养活自己,而且活的比现在更好。其实我心里是想要的,可是下不去手,真贱。”曹阔咂了咂舌又**了一下道,最后还给了自己一个很贴切的点评。 “不要就不要,撵他们下山做什么,难不成二爷还怕把持不住自己不成?”山猫说完就鼓着肚皮开始嘿嘿嘿的笑。 “我以前听说女人家只要在寨子里过了夜名声就完了,既然没打算把人留下又何必毁人清白。”曹阔说着电视里的知识。 “那是有赎金的人家才那么做,这深山老林子的没人知道就不讲究这个了。”山猫道。 “大玉做的对。”胡老二在旁边冷不丁来了一句。 几个人说着说着就快睡了,外面周雄突然砸门:“二爷,起了,有人探山!” 又来?曹阔皮了衣服打开门问:“又回来了?” “不是,这回有五六个,是生人,以为贴着山壁走咱就看不到,岂不知她们穿的是黑的,山壁的石头是银白色的,月光一晃就显出人形来了。” “寨主呢?”曹阔问。 “派人去叫了,姑娘已经在院子了,这些人动作挺快。” “按照之前的布置,快!”曹阔飞快爬起来。 整个院子很快各就各位,木料堆里,花想容挨在曹阔身边望着山门说道:“很可能是圈兔子遇到的那几个,他们在山下面来回跑,今天终于摸到寨子了。” 山门处隐隐约约有几个身影猫着腰潜了进来,可能是门口没人,院子又安静的吓人,所以在原地迟疑了很久。 曹阔捡了个碎木片儿放在嘴里边咬边想:“这些人弓马齐备在山里来回趟,到现在还没走,那就说明要找的人还没找到,而把自己丢在山里出不去的,今天刚好撵下山几个,这些人八成为的就是沈家小姐。” 看着几个人一个接一个开始往寨子里摸索,突然灵机一动道:“伍诚和赵力从后面绕过去,通知寨主和五爷先别动。老二,把头发打开……” 李风荷是开封府原武镖行李怀远的次女,打小就喜欢舞枪弄棒,和李怀元的义女一起上山打鸟下河摸鱼,两姐妹像男孩子一样翻着花样的折腾,李怀远也不管束,每每惹了祸事李夫人就拿她大姐做样板儿教训她,可说了也没用,前头嚷嚷着闭门闺中,转头就射鸡走马去了,没想到这无拘无束的性子倒让她练就了一身本事。自从跟着李怀远走过几趟镖以后就能独当一面,在开封府到郑州的地面上也算是小有名气,因为身法轻盈还有个穿天云雀的称号。 这一次原武镖行接的是开封府本地万通商行的镖,万通商行从太原府赶回开封府途径郑州,因为事先打过招呼,所以前一段路程商队雇佣的是太原的镖师,后一段路程由原武镖行在郑州逗留的李风荷护送,双方约定在卫河以南接镖。可是李风荷到了指定的地点后沈家人并没有出现,当下快马过了卫河四处打听才得知,有商队遇到了一股毛杆子,给撵山里去了。 本来没接到人不算她李家失了镖,可沈家是李家的老主顾,沈小姐又是她李风荷的闺中姐妹,怎能放任不管。 因为这次没想到会进山,所以李风荷只带了不到三十人,不过好在个个都弓马齐备身手了得,一路追着毛杆子们的踪迹就闯进了太行山,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抓到毛杆子的头头一问,商队和镖师们被他们撵散了。又往山里走了一天,不想撞到了另一伙儿毛杆子,看他们的样子显然是抢了商客不久,还没搭腔儿这伙人就一哄而散,李风荷也算是有些经验,将队伍分成四队分头追击。 李风荷一行六人先是追到了威虎寨,除了一个烧过的寨子和满地的死人,并没有找到沈大小姐,但是她找到了沈家两个护院的尸体,这就证明沈大小姐来过这里。于是又带着人在威虎寨和百丈崖的地界上搜索,只要遇到毛杆子,问清消息后一律格杀。 要说这太行山里的路那是错综复杂,官兵每回进山剿匪都是虎头蛇尾,甚至损失惨重。李风荷在卫河以南还算轻车熟路,可在这太行山她可不敢乱走,虽然刚出道的时候跟随父亲在这里也走过两回,但那都是大队人马喊着镖号过的,而且她知道这里有个百丈崖,寨主是个六亲不认手段凶残的恶贼,只要人到了他的手上,就没有囫囵个儿出来的,挖心掏肝必死无疑,根本没有道义可言。 在这里转了两天后,她确定沈家人没有再往山里面走,就在这片林子里,可是自己却一无所获,那最大的可能就是在百丈崖了。 她权衡再三还是决定探一回山,即使救不出人也要知道死活,聚集了镖师安排他们在山下接应,换了夜行衣后师兄妹几个就上了山道,奇怪的是寨门口一个人都没有,莫不是和前面的那个寨子一样被烧成白地了?几个人悄悄的推开山门一眼就看到里面的轿子,贼窝里哪来的轿子,定然是抢的,果然在这里! 可是人都哪去了?整个寨子安静的吓人,院子里的月光被山崖遮挡什么都看不到。几个人犹豫了很长时间还是决定去里面看看,即使有陷阱,凭着几个人的身手迅速退去还是办得到的。 李风荷提着十二分的小心一步步的往里挪,走进黑暗的院子里后,发现院子中间横七竖八的堆着许多木头,中间有个木架子上好像还吊着个人。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就向那人摸去,没走几步就听见西北侧的房子里隐约传出女人的哭喊和男人的狂笑,隐隐还有几点灯光。 所有人都想到了不好的结果,寨门口没人是都去了屋子里了,而沈家小姐十有八九就在那屋子里,前面吊着的这个男人应该就是沈小姐的堂兄。 “莫非是沈平义?”二师姐姐梁梅看了李风荷一眼,嘴里念着沈小姐堂兄的名字,快一步越过李风荷走在了前头。 原武镖行和万通商行都在原武县,两家姐妹较好,自然认识沈小姐的堂兄,又都是弱冠少年和未出阁的女子,江湖儿女互生好感也是有的。 梁梅到得近前发现人被吊在架子上,双脚堪堪着地,头也垂的低低的,披头散发不知死活。她伸手想要揭开这人头发,将要碰到人时,身后“啪”的一声发出石头落地的声响,大家急忙回头,四周还是一片漆黑没有什么动静,可当几人再回过头来的时候,“沈平义”和梁梅已经不见了,远处小屋里也没有了声响和灯光。 陷阱!几个人浑身的汗毛儿都炸了,他们几个也算是好手,但是离得这么近还把师姐丢了这是头一次。 “怎么办?”五师弟方润问。 李风荷不敢逗留,能在自己身边悄无声息的抓走二师姐那必定是高手,敌暗我明只能到了山下汇集其他人再说,急忙道:“快退。” 刚一迈步,北面不远处“呼”的亮起一根火把,火把前方站着一个女人,看不清面孔,手里还一上一下的抛着一颗石子。 李风荷上前一步正要说话,“唰”!那火把灭了,几人又陷入一片漆黑,大家猛然意识到什么,赶快围了一个圆圈,一看还好,这回一个不少。 他们开始慢慢错着步子往外退,还没走出木堆,西、北两侧便传来密集的拉弓声,这黑暗里什么都看不到,若是有弓箭射来肯定躲不开,借着木堆掩护尚可,若出了木堆那就是身无遮拦必死无疑,一时间谁也不敢动,全神关注看着四周。 “呼!” 梁梅消失的方向又亮起一根儿火把,一个男人低着头坐在一个半长的马凳上,身后站着许多拿弓的人,梁梅就被压在那个凳子下面,手脚都被绑着,嘴巴也被堵着,看起来很痛苦的在那里挣扎,那男人一脚压着凳子,手里不知道掰着什么一下一下扔到梁梅脸上。 “我们是……”李风荷刚开口,“唰”,火把又灭了,几人再次陷入黑暗。 “不对,快走。”李风荷低声喊道。 几人转身奔向寨门,果然看到有很多人从东面的黑影里冲出来,也奔向寨门,若是被堵在这里可就完了,师兄弟几个已经顾不得是否会有弓箭飞来,拔腿就跑出木堆。 李风荷跑在最后面,眼看就要跨过木堆,身旁一垛杂乱的木屑中突然窜出一个人影撞在她身上,这个人抱着她就地一滚就倒向另一侧的木屑堆里,在她前面刚踏出木堆的三师兄冯霖只听见后面“嘭”的一下,紧接着一个短促的闷哼便没了动静,随即发现身后的李风荷也消失了。 27.二当家威风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冲出木堆的几人一起停下,一时间不知是进是退,即使他们逃出去又如何,把师傅的女儿和义女丢在贼窝里可怎么得了,眼看着寨门就要被山贼们堵住,大师兄孟星果断高喊一声:“跑,告知师傅!” 四个师兄弟又开始往山门处冲,身后和北面的山贼不知道往地上扔着什么,啪啦啪啦的直响,好在一直没有弓箭射来,大师兄孟星、三师兄冯霖、六师弟黄平已经冲进了月光里,身后的五师弟方润眼看也要冲进月光,却在月光与阴影之间的那条线上突然横起一条绳索将他绊倒,人还没有落地,黑暗里就“呼”的一下掀开几张黑布,四五条人影扑向他,三师兄和六师弟想回身去救,可是后面的山贼们已经冲了上来,逼不得已只得舍弃了五师弟,四周开始亮起火把,寨门已经被堵住。 师兄弟三人依然往外冲,对面的花烈带着一群人眼看就要和他们刀兵相接,大师兄孟星却突然单膝跪地喊道:“老三、老六!” 冯霖越过孟星往前跑,黄平则一脚踏在孟星肩上,借着他起身的力量弹了出去,人在空中走了四五步,前面冯霖纵身一跃,人在空中身子一翻头下脚上,与黄平脚对脚再接一步,把他送出崖外,而自己却滚在花烈一众人的刀枪下,被生生擒住。 花烈挥着大枪往半空的黄平划去却没能勾到他,只见他人在悬崖上空倒翻身子急速旋转,临近寨门一剑钉在门柱上,手上用力一推剑柄,借着剑身反弹的力量将身子飘向山道,最后稳稳的落在地面上。 山上众人汇聚,好几十人举着长枪把孟星堵在崖边上。 山下的镖师看到山上火把一亮一灭的就知道出了事,骑着马就往上冲,在山门处遇到了借力翻出来的黄平。 师兄妹六人除了最小的老六尽皆被俘,五个人被蒙着眼堵住嘴五花大绑押成一排跪在山门前,黄平带着其他镖师弯弓搭箭与寨子对峙。 谈判的事儿该寨主了,曹阔站到一边抹着脸上的汗水,要说抓到这几个人实属不易,首先时间太仓促,其次要在黑夜里做到无声无息的联络是对这个时代是最大的挑战,而他的解决办法全靠两条腿。 原武镖行几个人往寨子里探索的时候,他把胡老二推了出去,让他扮成被抓的肉票,散了头发挡着脸装作被吊在架子上,这样做即使对方不是为了沈凤筠而来也不会伤了他。又让洪九藏在木屑堆里,这小子以前是个斥候,会些弓法和扑击之术,让他策应胡老二。让花想容去北面等候他的指示,再让人到小屋去和女人们演戏,为了悄声行走,他自己脱了鞋子趴在不远处听着这边的动静。 当梁梅说出那句:莫非是沈平义的时候,曹阔就知道自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悄声退出去绕道通知花想容,告知她和守在那里的人准备火把、竹坯。 梁梅探出手的时候,花想容扔了一颗石头惊的李风荷等人回头,而胡老二抓住时机悄无声息松开手里的绳子,他本就脚尖着地,而以脚尖行走也与他的功法契合,所以没有发出声响,右手中指、无名指、小指握住拇指,拇指中节顶住食指末节,曲起的食指中节点向梁梅膻中,同时左手成拳倒扣拇指,以拇指指腹点向她的天突穴。 胡老二分寸拿捏的极准,双手贴紧她的身前才猛的按了下去,梁梅登时四肢发僵,眼睛向外突突,气门被卡主一点声音都发不出去,一口气在胸中吐不出去吸不进来,被人一把抱走。 花想容扔出石头的那一刻曹阔就往回跑了,先是到小院儿让他们停止演戏,然后找到西侧的山猫和胡老二,并给他们布置接下来的任务。 花想容点火把并不能拖延多长时间,目的是转移李风荷等人的注意力,好让胡老二再次靠近他们。曹阔跑出去让所有人掰弯竹坯发出类似拉弓的声音是为了不让李风荷他们走出包围圈,给赵力他们设下绊马索的陷阱争取时间。 如果李风荷等人仔细听很容易分辨出掰竹坯和拉弓声的区别,但是梁梅的消失给他们造成极大的恐慌,人在紧张的时候很容易丧失一些辨别能力,若是再仔细听还能听到唐鹤大力掰断了竹坯的声音。 人如果长时间呆在黑暗中就会适应黑暗里的视野,所以曹阔再次点燃火把用梁梅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低着头坐在凳子上掰木屑扔到梁梅脸上是为了让对方察觉不到他因奔跑而呼吸急促的胸口。同时赵力带着几个人拉着绳子悄悄趴在了他们身后,他们身上裹着黑布与夜色融为一体,李风荷等人被火把晃来晃去又精神紧张自然没有注意到脚下已经下了绊子。 洪九深谙伏击抓捕之道,在他们撤退的一瞬间就选定跑在最后的李风荷作为目标,在她前脚尚未落地后脚刚刚腾空的时候,从侧面一把抱住她的后腰,翻身一甩就倒向了对面,李风荷被这一撞一甩晃的失了方向,紧接着后颈就被再次靠近的胡老二切中,失了知觉。 赵力这个小土匪也知道抓逃跑的要抓后面的,他选中了老五拉绊索,老五还没落地他就冲出去了。就此,探山的人六去其三,已经很难组成有效的攻防,对普通的喽啰伤害已经降到最低,可以直接围死他们了。 曹阔在大师兄喊跑的时候再一次冲了出去,他要和大师兄抢时间,让所有人扔了手里的竹坯挺枪合围,绕着院子急速跑了几个半圈的他已经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不过最终还是兵不血刃成功抓获了五个人,唯一意外的是他们师兄弟三个居然可以做到空中接力,让其中一人顺着崖边跳了出去。 本来原武镖行这几个人也没这么好骗,可是他们自从过了卫河就连日的追赶沈家的人,连一刻都不敢多休息,整日风餐露宿又与人厮杀,众人的身体情况已是落了下成,无论在精力还是体力都不比从前,这才让曹阔得了手。 花寿来到门前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局势完全被己方控制,不知死活的探山者们还敢在山道上和山寨放对,那还不是寨子里的一道菜吗。 他张开大手使劲的在锃亮的脑袋上蹭了又蹭,心里想着二当家的确是个人才,不仅把院子收拾的利利索索,还有那么些鬼主意,虽然说出来有些让人啼笑皆非,但是小崽子们都服服帖帖的,比起老三那要强了不知多少倍,将来老三未必能挣的过他,所以一定得把他和想容捏在一起,到时候把寨子交给他自己也放心,想来这样闺女以后就不会吃亏了。 只是二当家自打进了寨子就没去过小窝棚,若不是看不上残花败柳就可能是身有隐疾啊,亦或者在寨子外面另有牵挂,不妨再试他一试,清了清嗓子大声道:“玉二当家威风!可谓是智计百出,哈哈哈哈,这俩妞儿赏二当家了,山道上的那些个人放个车子什么的就行了,我后院儿还有点急事儿,二当家安排,回了。” 他说完走了,曹阔却在那里胡思乱想:“还来?你们父女俩总往未来姑爷房里塞女人是真心还是假意?再来我可就当真啦?” 山猫一看来真的,心里翻着花的高兴,自己没跟错人,二爷这是深得寨主器重啊,居然还赏了女人,而且一赏就是一对儿,二爷抹不开面当着这么多兄弟拉人,我替他收好。 于是上前一步一把将梁梅扛在肩上,揪住李风荷的头发转身就往第六窝棚拖,两个女人嘴里呜呜的叫着,可是挣扎没有任何作用,山猫现在血量和魔法值全满,精神抖擞力大无穷。山道上的镖师见状大声呼喝,寨门里面的喽啰用刀架在师兄弟三个的脖子上朝着他们叫嚷。 花烈在一旁生闷气:“大哥这是怎么了?也不分我一个。” 大家一起看在一旁风化了很久的曹阔,等着他下命令,花想容察觉到了他的不对,上前问:“怎么了?” 曹阔缓过神儿,无奈一笑又挥了挥手,那意思没事儿。 伍诚看到二当家挥手了,立马带着一票喽啰把滑车推了出来,周雄、唐鹤全上去帮忙,现在滑车是改良过后的新产品,整个车身是个大方盒子,寨子里凿出的石头都装在里面,车前面竖着两寸厚的大木板,离地不足一尺,有一丈高矮。车身靠山崖一侧依然插着钢刀,木板的另一侧悬出山崖,若谁轻功好能越过这木板,那就等着哭吧,车厢上面全是木刺,跳过来就扎成刺猬。 “且慢!”黄平感觉自己的声音都颤了,这么大的一辆车放出来,别说救人,在山道上这些人马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 他站在最前面,可是能看到石壁一侧车身和车轴上都装有钢刀,还有车前面的木板直指山崖外面,看来今天要么被撞死,要么跳崖摔死。 28.那俩丫头呢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镖师们慌了神色,急忙收了弓箭抽出长短兵刃,准备车来时以做攀爬之用。 以前遇到事情都是师兄师姐出头露面与人谈判,黄平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自己做话事人心里也是没底,有心让经验老道的镖师出面,可大家都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呢,全都看着他,只好硬着头皮道:“二当家且慢!容我把话说完!” 曹阔本就没有要杀人的意思,伍诚把滑车推出来的时候也把他吓了一跳,这小子自从跟着自己学制造,就开始被这个活计迷住了,没事儿的时候就东看看西瞅瞅,哪里有什么需要修补的东西,不停的敲敲打打,估计滑车改好了以后心里就一直痒痒,这回总算逮到机会了,迫不及待的想要试试。 听到黄平喊叫,曹阔急忙抬手制止众人放滑车,正了正衣襟让黄平说话。 “小弟是开封府原武镖行的黄平,家师是镖行的总把头李怀元,敢问二当家如何称呼?” “大玉。”这算是第一次打家劫舍,曹阔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姓甚名谁。 “玉二当家,我们今次途径贵地是寻找走散的家中女眷,并不想恶了贵寨,只是寻人心切冒犯了诸位当家和一众弟兄,如今犯在诸位当家手里我师兄弟认栽,镖局愿意出重金赎人,还请玉二当家网开一面。”黄平说完双手一合,郑重的抱了个五湖四海,如今身家性命全在人家手里,黄平放低身段以重金诱之,以求化解目前的危难。 好在他年纪轻也没说什么久仰之类的话,曹阔也没有因此轻视他,只是抱拳还礼,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事情。 之前花想容让沈凤筠签押的户籍档案的事提醒了他,多与山下的人建立联系,搭建通商渠道更有助于山寨转型,眼下的机会该怎么利用能让双方搭上线才是重要的,可一时间心中没有好的办法,总不能硬逼着人家投了山寨,只能先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倘若路有不平,诸位可往我百丈崖拜山,我山门上下定当酒肉待之,奈何诸位不声不响深夜闯山,实与那宵小无异,若江湖上人人都如你们这般做法,那我这寨子以后可是住不得了。” “玉二当家大人大量,我原武镖行愿出白银五千两作为赎银,请二当家高抬贵手。”黄平作为小师弟,平时只是跟着出镖,对银子的概念不是很清楚,在他眼里五千两已经是很大一笔钱了,所以一开口就往大的说,他觉得这些钱师傅还是拿的出来的。最重要的是让贼人起了贪心,能换回两位师姐,那人刚已经把她们俩拖进屋子了,多耗一刻钟就多一分危险。 五千两?曹阔心在嚎叫,他对银子也没概念啊,在这山上住了这么久就没摸过银子,连长什么样儿都不知道,所以转头看向花烈:“三当家觉得如何?” 花烈登时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配角,冷笑道:“你们这些人有事没事儿就来寨子里摸一把,往常没少吃你们的亏,区区五千两就想换三十几条人命,未免也太便宜了,告诉你们,没一万年两今天一个也走不了。” “好,一万两就一万两,还请诸位当家先放回我两位师姐,我与几位师兄甘愿留在山中为质。” 黄平也是咬牙答应,只要两位师姐平安,再多银子也值得。 曹阔在一旁感觉这两个人可能也不怎么识数儿,废了老大劲的样子才加了一倍,还搞得一个毅然决然一个视死如归的样子,怕是都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倒是可以先把人家师姐还回去以表诚意。 “好说,洪九,先把小兄弟的两位师姐……咦?那俩丫头呢?”曹阔这才发现人没了。 “寨主把俩丫头赏给你,五爷给送到你屋里了。”大家都看怪物一样看着曹阔,只有花烈在一旁拿眼睛瞟着他:你就装吧。 “什么时候?” “就刚才。” 曹阔和山猫住在一个屋子,他是个什么德行哪能不知,这骚猫要是不占点便宜晚上连觉都睡不着。说了句“诸位稍等”带着洪九分开人群就往屋子去。 屋子里有光,门外面就能听见里面两个女人呜呜的声音,一把推开门,只见梁梅被山猫压在身下,蒙着眼堵着嘴,衣服已经褪在了身后,露出姑娘里面的主腰,李风荷因为双手被绑在身后还被蒙着眼睛看不见,所以坐在地上用头一个劲儿的去顶山猫的腿。 见有人闯进来,山猫赶紧从床上爬下来不好意思的笑着招呼道:“二爷,没忍住,嘿嘿,就看看。” 曹阔见尚未铸成大错,情况尚可挽回,就不紧不慢的踱过去,若无其事勾住山猫的脖子道:“猫子喜欢这个?” 山猫笑的双肩直抖,一脸猥琐指着梁梅道:“这个成色好哇二爷,那胸……哦~嘶!……” 山猫两眼正看着梁梅的身段儿,曹阔冷不丁的抬腿在他胯下狠狠的顶了一下,疼的山猫一下子就勾成了虾米起软了下去,他使劲抬头突突着眼睛求饶般的看着曹阔,他以为是自己动了二当家的女人惹怒了这位二爷。 后面的洪九不自觉的夹紧双腿,无处安放的双手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护着最脆弱的地方,十根儿手指一下攥紧又一下张开胡乱的曲着。 曹阔弯着腰紧紧夹着山猫的脖子露出森森白牙:“你要是敢喊出声儿,我就穿你的生肉串儿。” 山猫软在地上咬紧牙关使劲点着头表示知道,他相信二当家完全能做的出来。平时住在一起觉得二当家是人畜无害的,可是他毕竟是那个随便就能把人做成肉串的恶鬼。 “忘记我之前说过什么是吗?以后在管不住裤裆我不介意帮你清理了它,寨子以后规矩森严,你可别死在女人身上。”说完转过身扯下李风荷的眼罩,又拉她坐在床上。紧接着把梁梅的衣服拽到身前合在一起,可是他无法将褶皱的衣服恢复原状,于是扯掉她的眼罩后就退到另一边床上坐下。 李风荷和梁梅进了屋子就和山猫撕扯,因为梁梅的年龄稍长身材突显所以被山猫看中,两姐妹本以为会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结果关键时刻有人闯了进来打断了他们。 李风荷努力的恢复视力,地上倒着一个人,应该就是刚才要非礼她们的那个,因为她听到了男人只有在某个特定的地方受伤才会发出独有的抽气声,门口站着一个,从站姿看应该是个随从之类的角色,中间一人先是帮着师姐穿了衣服,随后坐在了对面,看来她们暂时安全了。 梁梅眼泪已经打湿了脸颊,被救下后依然不能止住泪水,兀自不停抽泣四顾打量屋子里的情况,一颗心还在胡乱的跳着。 “你们的人已尽数被俘,包括山下的镖师们,你们一个姓黄的小师弟答应交一万两赎银,所以我现在解开你们的绳子,你们别反抗也别声张,把衣服整理好若无其事的跟我出去,这样大家面子上都好看,能办到吗?” 二女得知所有人尽数被俘先是吓了一跳,当听到一万两赎银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不过她们知道眼前这个人让大家相安无事的走出去是顾及到她们的名节,相互·看看便点头答应。 五个人再次来到寨门前,黄平看到师姐们安然无恙一颗心才落了地。花想容狐疑的看看山猫和梁梅二人,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两个人脸上都挂着泪痕,这事儿怎么想都解释不通,反复打量两个女人后问曹阔道:“接下来怎么办?只留下三四个人能行吗?” 曹阔也陷入了沉思,他不想把事情真的做成山贼绑票勒索赎金,那样这个梁子就解不开了,以后就没办法打交道了,正愁思苦想的时候,一抬头看到山道上镖师们身上背的弓箭,想起从前看水浒的时候,古人用的弓箭上都是刻着使用者的名字的,于是道:“把他们的兵器拿来我看。” 挨个检查了原武镖行师兄妹几个人的武器,上面果然刻有他们的名字。这就好办了,武林是人制世界而非法制世界,武人信重江湖道义,注重承诺,往往为一句话而肝脑涂地,所以这件事完全可以堵一把,于是对黄平道:“我们现在就可以放你们所有人离去,但是你们师兄妹六个的兵刃要留下,其他人的弓、马也要留下,还有你们要留下镖旗。” 这个条件出乎黄平和一干镖师的意料,走镖的时候在山里被寨子拿了人还能囫囵个走出来,这是第一次遇到,什么时候占山为王的野寨子开始讲起武林道义了,以前听说这百丈崖凶残异常,寨主更是六亲不认,难道转了性了? 在曹阔的安排下,所有镖师留下弓、马和镖旗退到山下,寨子撤了滑车,缴了师兄妹六人的兵器,让他们下山。 双方人马分开,站在山道上相互抱拳,说着各种侠义的台词,哪里还有一点剑拔弩张的样子,倒像是送别做客的朋友。 就在马上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时候,曹阔来了一句:“哦对了,开封府的沈家小姐住在山下。” 29.一万两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沈凤筠在山下? 曹阔不说这话师兄妹六人都已经把这人给忘了,听到这个消息感到十分错愕,他们在山下来回奔波了几天都没找到人,反而是山寨的人知道消息,而且还没有打劫他们,倒像是做了邻居,这怎么可能?镖行的人感觉接二连三的奇怪事都让他们赶上了。 “要不,我带你们去?”曹阔觉得可以在赌一下,只身与众人下山,让他们看到寨子里绝非都是蛮不讲理的匪类,而是一样有道义、有规矩、有原则,敢作敢当的江湖人。 “大玉!”花想容急忙上前一步拉住他,山下可不是山上有滑车的优势,若是动起手来这些镖师们差不多能抵得上一百来个喽啰。 “别紧张,都不用跟着,都是江湖儿女,不屑做那背信弃义的龌龊事。”曹阔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示意她安心,也讲给原武镖行的人听,要讲义气,不要到了山下就把我嘎了。 “那就有劳二当家。”大师兄孟星认真对着曹阔抱拳一礼。 曹阔头前引路,胡老二抱着刀默默的跟在了后面,曹阔回头冲他露出一个无声的微笑。 “他不会和镖行的人一起跑了吧?”花烈靠近花想容轻声问。 “边儿去!”花想容不理他,看着曹阔走远,回头点齐寨子里的好手,用原武镖行留下的那些马和寨子里原有的马匹成一个近四十人人的马队,翻身上马端枪提剑,上了山道远远的吊在后面,伍诚招呼人调整滑车位置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当原武镖行所有人在曹阔的带领下看到小木屋的时候,觉得这事儿好像不是不可以接受,在百丈崖的地界里这事儿应该是理所当然的,虽然昨天他们路过这里的时候还什么都没有。 总把头的闺女和亲传弟子探一回寨子一刀未出就被抓了五个,好像也不奇怪,谁还没有个马失前蹄的时候,只不过这次失的蹄子有点多而已。 总把头特别强调过的六亲不认心狠手毒的野寨子抓了人后玩儿起了武林道义,好像不奇怪,常年跑镖赎银换镖旗的事儿也不是没遇到过。 占山的野寨子给落难的沈家姑娘盖了屋子做了邻居,不奇怪,眼前这不就是吗?瞧,玉二当家还礼貌的在门上敲了几下。 “谁?”屋子里传来了紧张的声音。 “凤筠!我是风荷!快开门。”李风荷激动的跑到门前。 曹阔退了出来,转过身和孟星等人打过招呼后就带着胡老二往回走,事情很顺利,这一趟算是成功,脚步越发的轻松。 一阵门栓响动,沈凤筠推开门和李风荷激动的拥抱在一起,两人都是热泪滚滚。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沈凤筠抱着李风荷,居然在她身后又看到那个二当家的背影,路过黄平的时候还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随手在地上抽了半截草茎叼在嘴里,还问他身边的人:“跟过来干什么?” “我还想学你的八极拳……” 原武镖行的人终于找到了沈家人,小屋儿二层让给女眷,把沈平义安排在一层,除了两个照顾他的人,其他的只能在屋子外面开出一块空地,点上篝火,又安排了值守才靠在树上休息。 不一会儿山上又下来了一些喽啰,送来了他们马背上的私人物品和一些被褥食水,放在他们身前就自行回去了。 黄平在心里感谢满天神佛,在他经历过所有的阵仗之中,这次无疑是最凶险的一次,毫不客气的说是全军覆没,但是自己居然就把这件事化险为夷了,虽然丢了镖旗,但是保住了两个师姐的清白,这比什么都重要,当然还有一个问题,一万两到底是多少银子? 孟星师兄弟四个坐在篝火前谁也没说话,他们开始回想之前在山上历经的一幕又一幕,直到火苗儿弱了几个人才相互露出委屈的表情。 “咱们好像都没和他们交上手,是被人家给吓退的,还被擒了,回去师傅会不会打死咱们?”五师弟方润抬头想着师傅的藤条。 “一万两!那可是一万两啊……”三师兄冯霖竖起一根食指,在师兄弟之间来回比划,看的黄平咧开了嘴,哭唧唧的盯着他的手指。 “呼……”孟星泄了气一样耷拉着双肩道:“知足吧,风荷和梅子没事儿……” 小丫鬟蛐蛐儿经不得折腾,已经睡过去了。梁梅坐在床头左手摸着脖子,右手扶着左手手腕,那里被绳子勒出印记还没有退去,她不能想象自己的遭遇,当衣服被退去的时候,那种从来没有过的恐惧感袭上心头,她无法描述那种紧张、害怕、痛不欲生的心情,只是知道自己不想活了。 可当玉二当家的声音响起,明明听上去阴森、发冷,自己却感到了生的希望,当那双手合上自己衣服的时候,她觉得玉二当家就是个英雄,他狠狠的教训了个叫猫子的家伙,当看到那个家伙倒在地上打滚儿抽搐的时候真是解气又解恨,她头一次觉得说狠话,威胁一个人是那么帅气。 还有二当家坐在对面风轻云淡的说“你们的人已尽皆被俘”的时候,那是一个多么令人惶恐的事情,在开封府地面上,原武镖行的师兄妹们可以算得上年轻一辈的佼佼者,结果在寨子里一照面儿就崩溃了。 当自己被压在凳子底下不停挣扎,看着那双直慑人心的眼睛,本该害怕的自己没有感到一点惧意,反而有那么一丝羞怯。这么夜了还没有一点睡意,净瞎琢磨,莫不是自己思春了?还好天是黑的,可不能让师妹看了去。 李风荷趴在上铺,将头探出床沿小声召唤:“凤筠,睡没?” “没。”下铺传来回答。 “知道吗?今天我们到寨子里找你们,我被捉了。” “啊?那你?”沈凤筠觉得自己声音突然变大,急忙顿住声音。 “我们和寨子谈妥了赎银才被放了出来,说出来你都不信,万通商行一年都挣不到那么多银子,这次是我怂恿师兄师弟们进寨子的,不知道回去会不会被爹打死,告诉你,我后悔来找你啦。”李风荷有气无力的把手垂在床下,最后还不忘吓唬一下自己的好姐妹。 “风荷,我也不是随随便便走出寨子的,他们给我签了一张契约,如果拿不回来,我这辈子就完了,所以我必须拿回那张契约。我想过了,若是拿不回来,我也不回去了,就做那寨子里的女人,你回去和我家里说,就说我被山贼抓进寨子了,救不出来了。”沈凤筠说完扯着被子罩在脸上小声哭泣。 李风荷一惊,急忙跳下床挤到她的被窝里问:“什么契约?银子能不能赎回来?一万两银子够不够?” “不是银子的事儿……”沈凤筠继续哭。 李风荷不知道她签了什么样的死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想了想把心一横道:“别怕,那个玉二当家自诩武林道义,我明天上山去给你要回来,大不了又被绑了去,再交一笔赎银。” 天刚蒙蒙亮,曹阔就急急忙忙往山下跑,他要找孟星。 他想过,与其让李家把一万两银子送到山上,不如直接送些山上需要的东西,省的寨子里的人出去采买来回奔波,关键是身份不方便,他们是开镖行的,走一趟要比寨子方便的多。 山下小屋里的女人们醒的早,刚起床就听见外面有人发怒:“我他妈的,这是谁?呕……” 怎么听着像那个叫猫子的声音,梁梅“唰”的一下就从床上跳了下来,出门一看,外面是那个二当家的带着几个人站在那里,那个该死的猫子似乎是踩到了什么秽物,一个劲在地上蹭着他的鞋,活该! 二当家似乎对这种事生厌,微蹙剑眉若有所思,突然一个微笑在他脸上绽放,对身后的人说道:“小伍回头在这山坡上建个厕所,再让人过来把这小山坡梳理一遍,我可不想以后吃到踩了屎的兔子!” “他们来干什么?”梁梅问身旁的人。 “好像是要把银子换成粮食什么的,我也不清楚。”有镖师回答。 梁梅凑到大师兄身旁往他手里的纸瞅了瞅,上面写着诸多工具,刀兵、马匹和粮食,奇怪的是还要了黏土和各种烧炭。只是这字写得吧?不如二当家人长的方正,还有好几个字写错了。 梁梅是很想上前去向二当家道声谢的,可是又觉得这样不合适,正踌躇间,李风荷拉着沈凤筠上前一步道:“玉二当家可否借一步说话?” 曹阔不知道她要说什么,跟着两人往远处走了几步,李风荷回身上下审视了一会儿,像男人一样抱拳行礼:“小女原武镖行李风荷,见过玉二当家。” “幸会。”曹阔也抱拳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李风荷哼哼一笑道:“我身旁的这位沈家小姐相信玉二当家见过,昨夜山上之事玉二当家以武林道义处之风荷佩服,虽然原武镖行损失了银子,但不外乎绿林规矩,可为什么金二当家不能对沈家小姐仁同一视?” 30.我没有歹意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因为她用自己换了她的堂兄和一个婢女的性命,我百丈崖已经网开一面放她一条生路了,如今若是反悔就请沈姑娘兑现当初的承诺,我自会毁了那份契约。”花想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脸上蒙着一个大红牡丹的面巾,这是阿贞连夜为她赶制的。 李风荷先是被惊艳了一下,然后觉得这个女人对她们很敌视,特别是说到承诺两个字的时候,眼睛里尽是嫉恨的神色。 “什么承诺?”李风荷问沈凤筠。 “嫁给二当家!”沈小姐还未出口,花想容就大声说了出来,羞的沈凤筠逃也似的窜回了小屋儿。 孟星他们没头没尾的听了这么一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和胡老二等人都往这边走过来。 李风荷和不远处的梁梅都惊得张开了嘴巴,她们万万没想到平时柔柔弱弱的沈凤筠竟有如此魄力,不知该说些什么。 梁梅看看曹阔又看看沈凤筠,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沈凤筠那样的勇气。 “瞎说什么呢,回去。”曹阔去拉花想容要回山。 李风荷哪能让他轻易离开,若是没有个说法,自己的姐妹以后可怎么活?急忙伸手去抓他。 胡老二见她动手,一个瞬步挡在了前面,将她的手格开了。 李风荷不停手,进步上身双手一错,右手手腕外翻压胡老二左手臂弯,左手张虎口擎他右手手肘,双臂上下用力的同时身体向左侧用推力,以图将胡老二推开。 她用的是分云手,属于短拳快打的一种,拳法短小精悍、硬打硬靠,招式连环密集、一气呵成。 本以为一下就可以将人推出去,不料胡老二借势一揉身反欺进了她的怀里,左手自右臂腋下穿出,一掌正打在姑娘胸口上。 李风荷一点准备都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掌打的失了身形,人向后翻,而胡老二被她托起的右手顺手一拨,用手里的刀鞘一把挑在姑娘的下巴上,李风荷本来就站不住,又被挑了一下,人就噔噔噔的退了好几步。 她本没打算伤了胡老二,只想推开他找曹阔理论,不曾想当着大家的面被人掌打胸口,还给挑了下巴,这简直是极大的羞辱,怎能不恼?双眼瞪着胡老二仔细打量了一下,咬着牙来到一个镖师身旁一把抽出了他的腰刀,转身道:“我们来分个高下!” “风荷!把刀放下。”孟星喊道。 花想容将手一抬,在离他们不远的草丛里突然就站起了三四十号人,个个拉开弓箭直指原武镖行的人,只要她一放手,定然就会箭矢齐发血溅当场。 “不行!他手上不规矩,岂能算了。”李风荷刀指胡老二。 “过招儿就是过命,我若出重手,你已经死了,有什么便宜要占。”胡老二说着对她曲起自己的食指,指节外侧有一块厚厚的老茧,那是平时练功磨的。在场的都明白,若是刚才这一下用的是指而不是掌,打在人身大穴上真是能死人的,特别是胸口那么重要的位置。 “那挑我下巴算什么?”李风荷气急。 “刀鞘打在下巴上是因为刀锋指在喉头。”胡老二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曹阔知道胡老二这人看着年轻,但是大多时候都是十分阴郁的,除了练武和看他那把刀对其他事漠不关心。 “装腔作势,有本事我们打过,若是你胜了,本姑娘既往不咎。” 胡老二看向曹阔,曹阔又拔了半截草茎叼在嘴里:“别伤和气。” “哼!”李风荷把手一甩,刀花罩了半个身子站定,等着胡老二出手,大家也往旁边散了散,给他们腾出地方。 胡老二走到一棵树下,抬头看了看树枝,突然刀光在半空中闪几下又猛然入鞘,曹阔都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见刀光乍起又突然消失,一根被削了枝叶的树枝就到了胡老二手里,他来到李风荷对面,双脚摆成丁字型,脚跟轻轻抬起,用两个脚尖站在地上,除了身上的衣服随风轻摆,从上到下一动不动。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手给镇住了,曹阔没看清可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反正你们也不知道我看没看清,因为他以为江湖高手本就该是这个样子,还露出一副欣赏的表情。 其他人就不一样了,有几个眼快的仅仅捕捉到胡老二运刀的轨迹,根本没瞧见是怎么出手的,连人家怎么出刀收刀都不知道。这些人都是以武为生,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连他们都看不清,这得厉害到什么程度?这是个山贼? “他妈的高手,输的不冤。”三师兄冯霖爆了句粗口。 李风荷着实被这手惊的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可能还没自己大的男人竟然有如此身手,虽然对方拿的是树枝,可自己竟一点赢他的信心都没有,但是话都说出去了,已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上。 把手里的单刀往旁边一扔,从地上捡起两个长短差不多的木枝拉开架势,亮出追风刀的起式迎了上去,心里想着即使输了也是树枝对树枝,若是用真刀在输掉那就丢人丢大了。 他们原武镖行的追风刀法也是小有名气,里面有一些小变化着实让人措手不及,这套刀法平时练的最勤,而李风荷又亮出双刀的架势,一出手就是抢攻,两根小木枝儿“唰唰唰”的奔着胡老二就打过来。 眼看刀招就要挨到胡老二肩膀,可人家只是一晃就围着自己绕了半个圈子,随后自己就感觉后颈被人点了一下。 输了?李风荷看看场边的人,大家都半张着嘴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三师兄双手捂脸不看自己,她知道那代表自己有多糟。 李风荷不死心,定了定心神继续同胡老二缠斗,可是总是抓不到人,有时候明明看他向左闪躲,中刀的确实自己的右臂,几个回合下来李风荷已经有些下不来台了,她觉得对方凭着功夫好在众人面前戏耍她。行进中陡然身形一变,本该缠头裹脑防三进四的刀式用到一半猛的一刀上挑下颚,一刀斜斩胯下,夹杂在追风刀里显得异常诡诈。 胡老二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了一下,当下不再进攻,只是围着她游斗,招式凌厉步步紧逼不让李风荷有喘息的机会。 刚开始李风荷还能把一招半式夹在追风刀里应付胡老二,十几个回合后随着胡老二的带动,她的刀招已经不自觉的变成了另外一套刀法,师兄弟们从来没见过,相互间都是疑问的眼神儿。 这套刀法明显比他们原武镖行里的追风刀要诡异狠辣,只是相处这么久,谁也不知道李风荷除了追风刀法还会别的武功。 胡老二的眼神儿越来越阴冷,到得最后直接用出了杀招儿,一瞬间就划过了李风荷的刀网,用树枝在她腰身上狠斩了一记,打的她外衣都碎了,脚下一绊就将她摔倒在地。 然后用树枝指着她的咽喉喝道:“小小年纪不学好,练什么六十四环,谁教你的?” 李风荷开始还以为自己的刀法凌厉,这个人被逼的无法靠近自己,可是现在才知道自己一直在对方的掌控之下,这套刀法是她爹偷偷教给她的,并告诉她非危及生命不得外露。 之前偷寨子被擒丢了镖旗,与人比拳又不是对手,若刀法也不胜又怎能要回沈凤筠的死契?因此情急之下就用了出来,可是招式一出就收不回来,不知不觉就被人带着走,等到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已经收不回来了。 令她更没想到的是,这套刀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名字,居然被此人一口叫破,父亲教她刀法的时候并没有说来历,现在看来这刀法里还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难怪嘱咐自己轻易不能使用。 现在自己不但显露了这套刀法,而且还惹了不知怎样的是非,心中慌乱,不知该怎么作答。 “教你的人若不是自己一知半解就是心存歹念,刀法错漏百出,你就这样随意在武林中行走,我不杀你自有人杀你。”胡老二见她不说话,警告了一句后抖手扔了树枝转身就走。 一知半解?心存歹念?错漏百出?自己的亲爹怎么会害自己?李风荷一把捡起身边的钢刀翻身而起,想要问个究竟:“等一下!” “老二!”曹阔见李风荷拿刀,误以为她要背后偷袭。 “风荷!”原武镖行众师兄弟大声制止。 “啊!”胡老二怒吼回身一拳砸在李风荷刀柄上,直把钢刀砸飞了出去,那刀去势不停“嘭”的穿透近前的一颗老松,刀身直没入柄,刀刃斜斜朝上兀自颤抖,只留下刀柄后的红缨有气无力的垂在半空。 大家几乎同时发声,李风荷捡兵器只是常年习武的习惯,不过这一下倒这是把她吓住了,双手护在胸前惊恐的看着面目狰狞的胡老二冒出一句:“我没有歹意。” 见只是个误会,曹阔拖过胡老二又招呼寨子里的兄弟们回山,留下原武镖行一众人愣在当场不知所措。 31.鬼门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经过沈凤筠和原武镖行的事,百丈崖终于迎来了宁静的生活,如今在院子里什么人最吃香,那绝对要属于文化人,像曹阔这样错字连篇的人可不算。 三张桌子前面排着长长的队伍,所有人开始户籍调查,录入官是寨主花寿和夫人黄君兰,还有一个人居然是胡老二。 花烈小时候虽然也去过几天蒙馆,可自打上山做匪以后就没碰过笔墨,他还不如曹阔,花想容也识字,但是水平比花烈强点有限。 说花想容是朱雀堂堂主,但是实际上寨子里的人员分配、档案整理这些活都是夫人黄君兰在干,花想容充其量就是帮着参谋参谋。 如今的花三爷视二爷为知己,四爷对二爷图谋不轨,二爷又喜欢和像他一样没心肺没的人混在一起,三个人颇有点儿亲密无间的意思,都坐在夫人面前等着户籍录入。 “金玉良,男,三十六,祖籍辽东金州卫,现住百丈崖第六窝棚。其父金雍……” 曹阔开始瞎编,寨主夫人坐在对面拢着袖口秉着呼吸急急的书写着他又臭又长的身世,直到额头微汗曹阔的小船儿才颤颤巍巍来到大明“嘭”的一声触礁沉了,最后还不忘让寨主夫人别心急,接下来很快就会给她做小屋的事情。 朱雀堂的工作结束以后,全寨动员,所有当家带头行动,百丈崖的喽啰们终于过上了寨主们希望的生活:从站军姿开始,站刀姿、站枪姿、马步、列队、方阵,教官是第六窝棚的逃兵洪九,他对新兵训练还是有心得的,所以曹阔把这个任务教给他。 不合格的,哼哼,修山道去,把二爷画出来的地方都给凿平了再说。 体能训练:蛙跳、俯卧撑、引体向上、百米冲刺、五百米、一千米、三千米、五千米,教官是寨主。自打这些新鲜的玩意儿问世之后,他老人家已经不住小山谷了,在院子里给他也拼装了一间小屋儿,每天不是在一楼的茶座儿看着小崽子们累的呲牙瞪眼,就是躲在二楼的窗户后面看谁偷懒,被抓到的话,哼哼,修山道去。 技击:以金刚八式为基础,套路走的是八极小架和八极炮拳,教官是二爷。达不到要求的,哼哼,修山道去。 刀术:六十四环,教官胡老二。哼哼,修山道去。 枪术:花家离绪枪,教官花烈。哼!修山道! 生活:内务官四爷,可想而知,姑娘是很挑剔的,有不合格的?体能训练去! 自从体能训练的第一天开始,小院儿已经没有人去了,不是喽啰们改邪归正了,而是压根没有多余的心思。如今小院儿那里已经成为了裁作,阿贞领着所有姑娘开始缝补衣物,制作头巾,还有二爷给的衣服、裤子以及披风等一系列的图样儿。 日落西山下,喽啰们相互搀扶着回屋,曹阔和胡老二还在比划着拳法,不过今天胡老二的状态明显不对,连火堆旁的花烈都看出来了:“别练了,过来喝酒。” “二爷,兔子好了,今儿刚捉的,快来尝尝。”山猫这些日子被曹阔冷着,心里整天没着没落的。自己是个降将,在寨子里发生事情的时候偷偷对二爷的女人下手还给抓了个正着,虽说后来把那小娘放了,可这事到底是他做差了。 因为他负责监督喽啰们修整山道,所以今天抽了个空儿和寨主打了个招呼就带了几个人下山圈了几只兔子,知道曹阔好这口儿,所以赶紧套套近乎儿看看二爷什么态度。 曹阔也不客气,抓过一只就叼在嘴里,把一坛酒扔给胡老二,自己也拍开一坛。 花想容把几串烤熟了野果分给众人,然后对着坛子狠狠的抿了一口,五官都聚到一起道:“山上这黄酒可不多了。” 胡老二坐下来仰头咕咚咕咚的喝了好几口,然后闭着眼睛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他在想着那天李风荷的事情。 “怎么了?”曹阔问。 “算路程,镖行的人该来了。”胡老二望了一眼寨门道:“不该放那小娘走,应该都杀掉,我担心……” 曹阔想想那天的事问:“你是说六十四环?” “老二,二爷那套拳我已经觉得开眼了,但毕竟不是完整的路数。可你这六十四环的刀法不一样,我耍了七八天都没摸清路数,绝不是什么普通货色,你就这么教给这些小崽子了?”花烈递过兔肉。 胡老二皱皱眉,沉吟了一下道:“只是鬼门刀的入门刀法,没什么不能教的。” “什么是鬼门刀?”花想容问。 “杀人的刀法,一群堪称宗师的刺客所创。”胡老二的眼睛有些发直。 半晌,花烈噗嗤一笑道:“宗师刺客?开山立派不是更好?最不济隐居山林教授几个弟子也能在武林里留下一席之地。” “没听说过。”山猫道。 “他们不同于一般杀手,没见过的人不会明白。”胡老二耷拉着脑袋。 “被鬼门撵出来了?”曹阔含着一口兔肉说话不清楚。 “怎么看出来的?”胡老二问。 “你那天问那个丫头的口气,明显是冤家对头。”曹阔道。 “也不是,其实我哥才是,鬼门的人杀了他,我要报仇。”说到报仇的时候,胡老二的眼睛才亮起来。 “那讲讲鬼门呗,到底有多厉害。”花想容的眼睛比胡老二还亮。 胡老二又灌了口酒,坐直身子慢慢陷入了回忆里。 胡家是书香门第,家里有两个男孩儿,兄弟感情很好,虽也有习武,但只限强身健体。一天夜里弟弟偶然发现哥哥在院子里杀了人,埋尸之后哥哥告诉他自己被一个叫鬼门的宗派选中,想活命只能在竞争中胜出,否则就是可怜的牺牲品,并给他看了一块骨牌,上面写着:六道鬼诀,那是他在宗门里的名字。 之后的三年里,哥哥偷偷教他鬼门刀,夜里也偶有杀人,直到一天晚上他像往常一样躲在喂马的草堆里准备偷袭哥哥,院子里突然来了很多人,两个头领问哥哥要鬼门六刃之血河。然后就打了起来,哥哥临死前扑在草堆上,脸贴着脸的警示自己不要出去。 鬼门的人在家里找了一夜叫血河的刀,无果后烧了房子退走了。母亲、兄、嫂、小侄子、仆人、牲畜被尽皆杀死,因为知道鬼门的可怕,胡老二带着血河逃了,这把刀就藏在他们家马槽下面。 “鬼门选人就是让大家在一起厮杀,胜者活败者亡。在鬼门里有很多逃奴,但是我不一样,他们一定会找到我,不但因为我手里的血河,还因为家兄是六道鬼诀。” “什么意思?”曹阔问。 “鬼门有天道、人道、修罗道、地狱道、饿鬼道和畜生道,每一道都有一个兵主,六道鬼诀属于鬼门中太子一般的人物,地位不次兵主。家兄不但掌握着鬼门大多功法和刀术,而且已经渐渐开始为鬼门处理大小事务,他白天是一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晚上是一个手握生杀大权的黑夜君王。” “鬼门宗主曾说家兄是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鬼门的人无缘无故围杀他是一直在窥视这把刀,被鬼门选中已然是大祸,如今又害家兄性命,我定然要让鬼门血债血偿。”胡老二抽出血河盯着刀锋的样子看的山猫脖子发凉。 “所以你担心原武镖行是鬼门的人,而非鬼门逃奴是吧?”花烈道。 花想容把酒坛子往地上一顿道:“怕什么,咱们百丈崖易守难攻,任谁也别想轻易上山!你就安心在山上习武,等你大成的时候我们一同杀上鬼门去。” 曹阔拍拍胡老二肩膀对山猫道:“明天加紧修山道,我在改进一下滑车,把寨子里的牛啊马啊身上的铃铛都卸下来,我们再做个预警系统,尽快把山门立起来,以后山道上但凡有异动咱们就先放一辆滑车,管他是谁,犯我百丈崖有死无生!” “有死无生!”几个人高举酒坛。 要说寨子里最忙的人,不是山道上敲敲打打的喽啰,不是在宣纸上描来画去的二当家,而是跑前跑后的伍诚。喽啰们每制作一个部件都要反复和伍诚确认,有的甚至刚凿了一个孔就得找伍诚量一量大小,再问问下一个孔的位置在哪里。 伍诚一会跑在崖边指导喽啰们组装栏杆,一会在山门处告诉他们二层和三层的桁架装反了,还得和二当家一起研究新型滑车的改装。 在对山道的地面平整和石壁一侧的墙面高矮进行找齐后,曹阔把滑车前的撞板又调低了半尺,距离地面只有一寸多高,只要被撞保准把脚脖子给卸下来,并且把撞板改成了一端在前一端在后的四十五度角倾斜面,靠石壁一侧前伸,悬在石崖外的一侧在后,现在滑车从山道上滑过,就像一把铲子一样将山道清理一遍,一些挡在面前的事物全都铲在山崖下面。 山道上很隐蔽的布置了几道机关,哪怕有人不经意踩断了一根小树枝,山上的铃铛都会响,并规定上山的人在一箭之地必须回答山门口令,有迟疑或者回答错了迎接你的就是滑车,而且口令每天都会变,绝不重复。 32.这个怎么省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在寨子逐步走向军事化管理期间,百丈崖的陷坑里猎到了第二只老虎,山猫也终于带着淘汰下来的喽啰们进山了,他们主要的任务就是四处挖陷阱,一步一个脚印儿的清理野林子里的大小走兽,寨子里的饮食因此也慢慢的丰富起来,有的喽啰甚至因为每天都能吃到一小块肉而哽咽起来,要知道肉食往常可都是当家们才有的伙食。 随着对喽啰们的筛选结束,百丈崖四部堂口正式成立。 周雄、唐鹤、洪九、胡老二以及寨主以往使用的几个人入了青龙堂,主要负责山寨的纪律。 在此次挑选过程中,花烈的白虎堂人数最多,足有六十几人,这都是下山‘打猎’、‘做生意’、‘圈羊’的主力。 朱雀堂人数最少,只有花想容和阿贞以及两个识得二三大字的女人,不过她身后有寨主夫人黄君兰坐阵,山上的户籍管理,人员变动,功过赏罚都由她记录在案。 玄武堂分为两部分,曹阔带着以伍诚为主的二十来人主管营造,山猫带着剩余二十来人主管后勤,除了按时进山打猎及伙食酒水分配,小院里的姑娘也归玄武堂管,因为那里现在已经是百丈崖的被服厂。 当这四个系统全部启动起来,寨主才发现以前积攒的那点东西还真未必够用,单布匹一项就有相当大的缺口,而且花色不统一。 按照二爷的意思,每个堂口的服装要区别开,那只能是到山下做上一单;酒水已经告罄,如今想要犒赏部署只能拿山猫打来的野物充数;粮食还有一些,算一算勉强够过冬,若是在山下收些毛杆子上来,怕就不够吃了。 花寿看着夫人呈上来的库存单子,在小屋儿里踱了两圈忧愁道:“看来入冬前还得在做一单呀。” “怎么?用度不够了么?”黄君兰有些意外:“之前不是说熬过这个冬天没问题吗?” 花寿慢慢坐下道:“自从开始训练这些小崽子们,一个个都狼一样的能吃,怎么都喂不饱,所以我打算让二爷下山一趟。” “让二爷去?”夫人问。 “是啊,咱们毕竟是贼,所以我仔细想了想,二爷还是有必要经历一番。” 花寿为了自己闺女也是费尽了心思,虽说二当家守寨子的时候一举灭了威虎寨,但是那毕竟是被迫出手,他觉得既然做了贼还是得做几票正正名。 所以曹阔在门楼子完工的第二天就同花烈下山去了,下山前他特地跑了一趟小院儿,把给花烈定制的白虎服取了出来,白虎服上没有虎,但是全身上下都是黑白搭配的虎纹,若把黑纹改成红色,说成是火焰也不为过,三指宽的束腰半尺长的护腕,一寸半的立领儿搭配着同样黑白相间的面巾,外面罩上软毛紫锦素面披风,三爷立时精神焕发,来回走了两步又重新束了头发,再次骑马端枪的花烈觉得身下的马都不知道先迈哪只蹄子了。 着装统一后喽啰们也很精神,走路带风,一连在山下转了三天都没有喊累的。 众人又来到了小叶溪,这里真是个好地方,清澈的溪水潺潺而行,河底的鹅卵石清晰可见,微风掠过树叶奏起大自然的乐章,每次来到这里曹阔都会逗留很长时间。 吃了些干粮,喽啰们就在林中休息,曹阔、花烈、胡老二在河边洗手,山外一队快马由远及近,马上的人见到三人蒙着脸,许多人抽出刀剑呼喝道:“什么人!” 曹阔寻声看去,队伍前的几人身着华服腰佩长剑,绝非寻常草莽,身后的随从一个个身材壮硕孔武有力,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经此路过。 看行装这些人没有大包小裹,显然是轻装出行,既然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便无意于这些人结怨,于是蹲在河边没起身:“地主,尊驾是谁?” 马队为首之人轻蔑的瞥了一眼:“地主?荒山野岭哪来的地?我看你就是拦路行抢的贼!” “那你们把刀马留下,可以滚了!”一看对方来者不善,花烈干脆挑明了身份,自从穿上白虎套装以后,他的气势就一直很高昂,这派头儿不亮出来实在憋的难受,非过了这把瘾不可,结果一句话就把双方弄的剑拔弩张,对方全部亮出兵刃,还有几个拉开了弓箭。 “找死!让小爷先剁了你们两只爪子,看以后还拿什么抢人。”马队前一个面似冠玉、风度翩翩的少年催马上前,缓缓抽出腰间的秋水剑,身下的骏马踩着小碎步不快不慢的朝着三人奔来,身后七八个随从也齐齐跟上。 胡老二一声呼哨,林子里呼啦窜出六十多号山寨的喽啰,个个精神抖擞,前排长枪后排弓,“吼!”的一声断喝过后全队站定,威势十足。 马队的人顿时傻了眼,这么多人在林子里居然没有发出一点声息,谁也没想到对方是带着兵出来的,看样子对方还摆开了阵势,双方顿时僵持在河滩上。 那出头少年没能讨到便宜,不由脸色一红:“哼!仗着人多与弓箭算什么英雄。” “嘶!”曹阔发出抽气声,上下打量着他:“刚才要剁我爪子的时候你身后不也带着人吗?而且你不认为让一个贼挺身而出做英雄很强人所难吗?你强我弱的时候你以多欺少,你弱我强的时候你想单打独斗?孩子,这不合理。” 胡老二在旁边呲着牙想笑,花烈可不管有理没理,一抬手就喊:“弓箭手!” “且慢!”少年周遭几人齐齐抬手。 “且慢!”曹阔。 少年疑惑的看着曹阔,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也叫停,花烈以为曹阔又要搞什么以和为贵,其实他是看不上这种做法的,但是二爷是他的知己,也不好扶了二爷的面子,只把一只手停在空中。 曹阔偏过头:“三爷,寨子里也没有余粮,你那老哥哥也不容易,咱能省还是省一省吧?毕竟这箭簇也是要花钱的。” “这个怎么省?你不会是要拿刀拼吧?” 曹阔拍拍他肩膀回身对喽啰们喊道:“全体都有!刀入鞘弓入套!全体蹲下!看我……”然后对着所有人打了个准备的手势。 喽啰们训练有素的执行命令,半蹲在地上瞅着二当家,不知道准备什么。不过每当二当家笑的十分下贱的时候那就是有人要倒霉了,喽啰们齐齐打了个寒颤,然后发现二当家弯腰在河滩上捡起了一块巴掌大的鹅卵石转身扔进了马队。 花烈终于知道二爷要怎么节省箭支了,大家终于知道二当家为什么笑的那么下贱了,这么干太省事了,不但节省刀兵还节省箭矢,连冲锋都不用,原地站着就能把对方打趴下,而且攻击速度比弓箭还快,对方都在马上,从位置上就不如他们占有优势。还有石头扔出去可以打伤人,但是对马就没那么大伤害了,等战斗结束了还能获得不少可用的马匹,太痛快了。 一瞬间河滩上就出现一次齐射,马队呼啦一下就被砸的开了花,十几个人被砸倒,然后就是各种惨叫和马嘶。 喽啰们对这个方法都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感,扔起石头来格外的顺手,好像一点都不觉得累,特别是看着整片人被他们砸到的时候,这个过**是越打越有意思。 马队前少年见那蒙面贼人朝自己队伍里扔了一块石头,回头一看,好死不死的正砸到队伍里唯一一个同行的女眷,这让他颜面大失,胸中气愤难当,回头剑指那贼人一个“你”字还未出口就被一块光滑的鹅卵石击中面门,随即应声而倒。 河滩上下起了流星雨,刀剑根本招架不住,前面几个带头的最惨,他们几个是主要打击目标,马队后面有几个人想跑,喽啰们边追边打,这种武器多的是,捡起来就砸,打不中人就打马,有几个倒霉的因为马惊了直接给掀了下来,跌在石滩上直接就摔晕了过去。 由于袭击突然,马队的人大半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撂倒了,后面的随从想冲到前面护主,前面几个领头儿的想回身逃窜,因为路线不统一又没有效的沟通,顷刻间队形大乱。 这给了喽啰们从正面进攻变成全队散开围着打的好机会,整个战斗都没用上一盏茶的时间就全歼来敌,马队的人一个个头破血流,扶腰捂胸,抱着双膝护着脑袋佝偻在地上。 最后喽啰们干脆双手抓着石头在人群里来回巡视,看谁还敢抬头照着脑袋就是一顿猛砸,直到对方重新佝偻回去。 第一次打劫完胜,仅有两个喽啰中箭,但不是要害没什么大事,曹阔很满意:“老二、三爷跟我走,去些人把马都抓回来。” 他看到有人坐了起来,喽啰却没有再用石头砸她,马队中间居然还有个女孩子,看上去像个中学生,额头上有一块青紫已经肿了,曹阔还不知道是自己砸的,喊过赵力拿过医药箱,抽出一卷白布给她轻轻裹上。 “别噗青青姑亮!”出头少年倒在地上大喊,但瞬间就被几块石头砸的闭口不言。 33.是宝贝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没有理会那个少年,有些歉意的问女孩子叫什么,女孩人还有些蒙,两只眼睛好像一直没找准焦距,只愣愣的说自己叫“小青”,曹阔还想问话,远处又传来马蹄声,几匹快马看到这边一地人仰马翻便没敢靠近,远远的就喊:“前面的可是百丈崖的兄弟?” “正是!”花烈意气风发大声回答。 “敢问玉二当家何在?在下原武镖行孟星前来赴约,还请二当家不要伤了地上的那些兄弟,他们都是镖行的朋友,孟星这里谢过了。”孟星喊完双手一抱拳,在马上行礼。 双方人马见了面,原来之前的马队都是和李风荷相熟的年轻俊杰,因为赎银金额巨大,原武镖行一时半会儿凑不齐曹阔要的东西,而三师兄冯霖嘴巴又大,便让和李风荷相熟的朋友得知了此事。 众人对此义愤填膺,他们认定百丈崖用了不光彩的手段才擒下众人,若是明刀明枪的干一场他们一定不是对手,仗着自己有几分身手,趁着总把头李怀远来此换镖旗的机会,几人带上随从组成了一个下副本的小队,要亲探百丈崖刷刷BOSS,没想到在半路上就折戟沉沙了。 几个人本来说好的和李风荷同行,但是临到百丈崖时决定先行一步会一会这个野寨子,否则等李怀远的大队一到还哪有他们表现的机会。 遇到曹阔等人的时候他们估摸着就是百丈崖的人,也别管到底是不是,反正遮遮掩掩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连名姓都没通就想先练练手,让大伙真刀真枪的比上几场,看看百丈崖到底有多少斤两。 若是败了后面自有镖行的人压轴,说几句客套话就过去了,当真胜了那以后在狐朋狗友们聚会的时候可就有了露脸的资本。 镖行师兄妹几个发现这些人突然离去马上就追了出来,就怕他们遭了百丈崖的毒手,结果还是晚了一步,索幸人都还活着,没受什么大伤,就是被揍的惨了点儿。 “看来得哼哼一段时间了。”冯霖在后面悄声的自言自语,引来二师姐梁梅的一个白眼。 曹阔知道缘由后便道:“既然是镖行的朋友我也不好为难,人都给你们留下,我只收些利息。” 喽啰们收了全部马匹和刀兵,连那少年腰上挂的玉佩都拽走了一个,所有人打道回府,等着即将到来的收获,留下一地残兵败将趴在那里哼哼唧唧。 梁梅望着随手抽一草茎叼在嘴里的二当家就觉得帅气无比,她一直躲在师兄后面,来回比较了一下整齐的花烈和不羁的玉二当家,怎么看都是二当家更有男人味道。 “猫特!这架打特带憋屈了。”那出头少年嘴里抽着气,脸上淌着泪骂道。 “噗噗……”梁梅不厚道的笑了,因为那青年一张嘴,发现他两颗门牙没了,他们之前都是相熟,感情很好,所以梁梅也没有顾忌。 “梁恼二你还笑!”少年气急。 他不说话还好,这一出声儿大伙儿都发现他没了门牙,所以说话漏风,师兄妹几个都笑歪了,大家笑的越厉害,他就哭的越委屈。 “让你们几个老实待着就是不听,你们看看现在怎么办?回头我爹还得一个一个给你们家登门赔罪,别哭啦!赶快看看都伤的重不重。”李风荷嘴上不饶人,但是没有怪罪他们的意思,几个人开始查看大家的伤势。 当曹阔一众人回山,寨子里的男女老少又一次沸腾了,花寿拍着大脑门子揉了两圈儿不可置信的道:“马哎~” “马哎~”曹阔当着他的面瘪着嘴学他,众人开心大笑。 上一次缴了原武镖行的马就已经是惊喜了,这给寨子里的战力提升了一大截,现在又是几十匹好马摆在眼前,怎能让人不高兴。 “哪来的?怎么只有刀马,没其他的?”花寿问。 曹阔正了脸色:“准备一下,原武镖行的送赎银来了,这是他们的先锋,在小叶溪遇上了,都是些愣头青,所以被我们缴了刀马,不能让他们上山,咱们人太少防不住,带一部分人去山下交易即可。” “来的谁?”花寿又问。 “说是镖行的总把头来了。”花烈道。 “那我和二爷带人去会会,你在山上做好准备,随时接应。” 花烈、花想容带着临时拼凑的马队留在山上,山猫进了林子还没回来,所以花寿和曹阔带着胡老二、周雄、唐鹤、梁四儿还有洪九、赵力等三十余人到山下小山坡等候。 如今小山坡比刚开始的时候又有了点变化,除了原先的小木屋儿不远处还多了个供人方便的卫生间,又在之前原武镖行镖师们休息过的地方平了一个小广场,因为那里的植被上次被镖师们清理过,搞的杂乱不堪,所以曹阔索性就着原址平了块场地出来,留给他们经常出来圈兔子休息之用。 原武镖行这一趟,镖师、车夫、货郎足足接近四百人,有一半留在了枫树林,李怀远打着走镖的幌子实则是来赎镖旗。 赵力快马前去将镖行的人迎了过来,双方人马围着小广场站定,相互见礼。 李怀远看起来四十出头,人长的扎实,打眼一看属于生人勿近的那种,和花寿两人来到广场中间再次拱手见礼。 “李总把头,老夫花寿花延年。”花寿抢先开口。 “寨主,小女无状,冒犯贵寨,寨主高抬贵手网开一面,李某人感激不尽。”一个女孩给抓到寨子里没给霍霍了,囫囵个放出来,李怀远还是十分庆幸的,所以这次来没有其他意思,就是认栽。 其实除了赎镖旗他还有其他的目的,那就是买路和鬼门六十四环,常年行镖与各路上的寨子打交道是必要的,最主要的还是见见胡老二和他手里的刀。 “哪里哪里,让总把头破费了。”其实花寿也不知道那天晚上都抓了谁,只是顺着往下说。 见这寨主直奔主题,李怀远也爽快道出自己是因为一直在准备山上需要的东西才耽误了行程,并且准备不足的部分用银子或者首饰玉器代替。 花寿看到镖行带来的车马和箱子,基本上可以肯定这趟算是成了,一摆手让人回山取镖旗以及六把兵刃,准备和李怀远进行交接。 在这期间,李怀远得知百丈崖已经易主,更是在心里大呼侥幸,否则他这闺女和几个徒弟没有幸理,并且对寨子守武林规矩赞不绝口,和花寿熟络后他直言想见胡老二。 花寿在花烈和花想容的嘴里是知道一些鬼门的事情的,但是这种武林隐秘他也不好表现的知道内情,佯装不知情,让曹阔代为处理。 曹阔知道李怀远和胡老二都想彼此印证对方,就让两个人单独到南坡去,又各自带了一个人在山岗上监视。 李怀远带了李风荷,而胡老二身后跟着洪九,曹阔自己则在原武镖行带来的东西里挨样儿的查看,他并不是在清点数量,而是在看这些东西的品质,特别是黏土,撵在手里仔细观察,又闻味道又尝咸淡,其实他不是很懂,这么做只是在回忆,因为黏土这个东西他只有小时候才接触过。 曹阔的样子在别人眼里就不一样了,车边的车夫和镖师都戒备的看着这个肆意穿梭在车队里的山贼,太嚣张了。 孟星几个师兄弟则认为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识货人,很可能对这些材料的品级知之甚深,梁梅也不知道他品出了什么滋味儿,悄声来到近前道:“二当家觉得怎么样?” 曹阔把手从面巾下拿出来搓了搓,将那一捻黏土放回车上,半斜着脸上下打量着梁梅也悄声道:“是宝贝。” 黄平看梁梅红着脸愣在那里就凑过来问:“他说什么了?” 梁梅有些怀疑的道:“他说我是宝贝?” “啊?!他调戏……” 黄平的话没说完就被梁梅打断:“把你的狗嘴给我闭严实了,要是敢跟你三师兄学,仔细你的两条狗腿。” 威胁了小师弟,梁梅径直拦下了曹阔道:“二当家,我师兄妹几个为二当家所擒,着实输的莫名其妙,梁梅不服,想向二当家讨教拳脚。” 话一出口,山寨的喽啰和镖行里的镖师都嗷嗷叫好,到了土匪寨子焉能不过上几手儿,特别是这种女挑男的戏码,还是拳脚上问输赢,那是这帮流氓们的最爱。 曹阔转头看了一眼寨子里的喽啰们,目光冷的没有一点感情,他恨不得吃了这些憨货,他那点拳脚功夫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站出去就是出丑。可就这一眼就把喽啰们吓得胆战心惊,二当家修理起人来那都是别出心裁,没人想在山道上蛙跳几个来回,本来已经松散的队伍瞬间就站的横平竖直整齐划一。 梁梅的眼里二当家已经是一个男人的典范了,仅仅是随意一瞥,就让那些喽啰不寒而栗,瞧他把这些人训练的,队形比官兵都整齐,只可惜他山贼出身,若不然请他到镖行领镖,镖师们肯定都能井然有序神采奕奕。 34.河里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花寿表示可以切磋一番,曹阔瞪眼也没用,吃刀头这碗饭的绝不能退缩,其实花寿只知道二当家教了套不错的拳法给小崽子们,他并不知道曹阔会的多是理论,所以答应的很爽快。 梁梅已经站在小广场中间,抡抡胳膊踢踢腿开始活动了,曹阔无奈只好拖沓的迎过去,原地跳了几下就围着梁梅迈着小碎步在地上滑来滑去,这么多人看着,他不能用贴身硬靠的八极拳,不论输赢对梁梅的声誉都会有影响,所以他把以前喜欢的一些其他武术夹杂在一起使用。 梁梅以为行礼之后在开始切磋,可是看二当家的意思已经开始了,而且很随意,于是站定后亮出了请手。 可曹阔一直围着她转,梁梅只得退步,左手撩衣右手劈拳摆了个赖扎衣的招式迎着他,但曹阔还是围着她转,根本不进攻,左三圈后右三圈,梁梅实在忍不住了,把心一横主动进攻,一个探马接拗鞭就杀了上去 曹阔要的就是她失去耐心,“啪”的一掌拍斜来拳,顺势一拳直奔她面门,梁梅原本是能躲过去的,可曹阔的拳头临近她面门的时候忽然弹出食指扫在了她的鼻尖儿上。 这都是以前和同学们练拳相互开玩笑养成的坏习惯,出手后曹阔也后悔,可为时已晚只能笑笑拉倒。 梁梅心神一晃,二当家这么做的确是轻佻了,他敢这么做若不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个轻浮的人,那就是他认为在拳脚上自己一定不是对手。 稳了稳心神后梁梅矮身攻曹阔下盘,曹阔微一收拳后就滑着步子转出去了,轻松的根本不像是在切磋反而是在耍闹。 梁梅一连几次攻击都被曹阔独特的步法和同样的手法化解,这才引起她的重视,看来二当家不是在和自己玩闹,而是他的武功路数就是这样。 花寿神情不定看着曹阔的路数,和在山上教的完全不一样,也是一种没见过的拳法,步法有些像胡老二那小子,但是更轻松明快,不似胡老二那么诡异,这个拳法有点儿无招胜有招儿的意思啊…… 曹阔用的是勾漏手,截拳道当初作为新兴实战技术,在世界武坛上可谓独树一帜,当时对这种拳法的喜爱一度超过八极拳。 截拳道强调实用性,没有具体的程序章程,讲究随机应变,和这个时代一板一眼的一招一式有着明显的区别,玩的就是个搏击,虽然没有正是拜过师,但基本上不影响曹阔使用,只是他水平有限,十几个回合后还是让梁梅在他胸口划了一下,感觉火辣辣的疼。 别瞧不起女人,特别是手上有真功夫的女人,这下要是打实了非坐地上不可,现代都有人能一指碎砖,更何况这个时代的练家子。 关键时刻曹阔非常不要脸的一个贴身硬靠把梁梅撞出去,紧接着就是跆拳道一顿飞踢,这就完全是花架子了,凭的就是这里没人见过他的路数才敢大胆的做一些华而不实的动作,其实他也算着距离,在保证不伤人也不伤己的前提下,前后演绎了天刀旋风腿、天刀蝴蝶腿和天刀回旋踢,吓得梁梅连连后退。 本来还想在接一个九百度后旋,但这个真没练过,摔地上可就演砸了,打消念头见好就收到此为止。 一串儿表演下来看的周围连连叫好掌声不断,原武镖行的师兄弟相互使着眼色:这二当家果然不好相与,从南闯北有几年了,可今天又开了眼,这些路数你们谁见过?没想到此人拳法了得,连腿法也……也眼花缭乱啊! 之前在小叶溪河滩上被鹅卵石拍地上的几位小爷也躲在人群里,相互间也是用眼睛使劲,都想让对方出去试试,今次出门这脸面算是丢没了,还敢让李总把头登门致歉?回家赶紧说自己掉沟里摔的。 和梁梅拉开了距离,曹阔赶紧到旁边扯过一顶帷帽,翻过来围着场子跑一圈儿:“诸位老少爷们儿,有钱的捧个钱场儿,没钱的麻烦让一让啊~” “哈哈哈!”喽啰们都知道他是在耍宝,笑的前仰后合,看着二当家耍的欢快,也有凑热闹真往帷帽里投铜钱的,曹阔将收了铜钱的帽子端给梁梅,说了句“收好”就回本队了,弄的场中的梁梅哭笑不得,刚要和二当家结束这场闹剧,人群里突然窜出一个人,正是那位少了门牙一脸青紫的出头少年。 他朝着曹阔一拱手道:“小子无状,向二当家讨教几手。” 说完也不管众人,在场中一扎架子等着曹阔出手,他身后那个叫小青的女孩站在人群前面,目光灼灼的看着少年。 “我不欺负孩子。”曹阔拒绝,他知道少年是因为在那个叫小青的女孩子面前丢了面子过不去,才特意下场的,所以一本正经的开着他的玩笑。 “那我脸上的伤是怎能来的?”少年咬牙切齿。 “石头不是我扔的。”曹阔做无辜状。 “那是你让他们扔的。”少年气急指着他身后的喽啰。 “你不会躲开吗?”曹阔做疑问状。 “我,一大片一大片的石头,我往哪躲啊?”少年开始炸毛。 “河里。”曹阔给出正确答案。 “……”少年顿时呆住,眼睛不受控的眨了又眨,觉得对方说的很有道理,自己为什么不潜水逃走呢?又回头用眼神儿和猪队友们交流,最后还是拉开架子大声道:“既然下场了,就没有回头的道理。” “输了就不能再捣乱了啊。”曹阔提出条件。 “好!”少年浑身一紧,使足了力气要和曹阔一战,他之前观察的十分仔细,认为曹阔的步法太飘,所以下盘是他最大的弱点,只要急攻下盘就能稳操胜券。 但现实打碎了他的幻想,曹阔一出手就是金刚八式,摔打法中掺杂着咏春甚至拳击,没几个回合一脚跺在少年脚背上,抬手一个通天掌擎在少年下巴上,人就横着摔在地上了,爬起来没两个回合又摔趴下了,特别是八极拳里有相当一部分的袭裆招数,吓得少年心惊胆战,自己的招式完全拉不开,整个小广场上众人就见少年各种摔倒、砸地,最后干脆趴在地上不起来了。 曹阔仗着身形高大狠狠蹂躏了少年,就此两场切磋全部结束,见少年不起,又道:“不准装死啊。” 曹阔拿捏这分寸,知道少年没受伤,只是他刚说完,就被少年一把抱住大腿:“我们本来就不是来捣乱的,要算也只能算来找场子,只是输了而已,今天想让我松开,你得教我这套拳法。” 少年平时觉得自己拳脚不弱,要说差距那就是两个人的力量不均衡,可即使这样也没有被人贴着打的道理,而且他从未见过此拳法,功夫不行眼力还是有的,人家用同一个招式连续揍了自己三下,一近身就打散了自己的功架,这拳法肯定了得。 镖行说是过来送赎银的,可看上去双方连个红脸的都没有,梁老二还和寨子的二当家眉来眼去,自己这两顿好打不能白挨,不能吃这闷亏,趁着他们感情好学点真本事才是真的,所以少年抱着曹阔大腿不放。 寨子里学过八极拳的喽啰们更是佩服二当家,这拳法在他们手里用出来和在二当家手里用出来完全是两码事儿,平时练的时候觉得挺简单的,原来实战这么狠,以后肯定还得用心学啊。 这个时代肯教真功夫的少之又少,平头百姓想学功夫都找不到门路,就更别说山里的贼了,以前喽啰们拦个路什么的靠的全是好勇斗狠拼死命,如今意识到这都是真东西,下定决心要把拳练好,好好学习这个念头在他们心里扎下了根。 “别耍赖皮啊,你小女朋友看着你呢。” “什么是女朋友?”少年好奇。 “情投意合、红颜知己、你快松开。”曹阔抖着腿道。 少年小脸儿一红小声道:“不是你说的那样,你教我拳我就松。” 看见李怀远和胡老二已经回来了,曹阔只得尴尬一笑道:“总把头,有句话说的好,不打不相识,今后原武镖行途经此路,百丈崖分文不取。” 李怀远郑重向花寿和曹阔见礼:“多谢两位当家。” 又对地上的少年狠狠瞪了一眼道:“飞文,还不起身。” 那少年不得已爬起来,一身狼狈的给李怀远施了礼不情不愿的回到队伍里。 曹阔心思一转忽然道:“若是有哪位朋友和刚才的小友一样想学个一招半式,尽可到寨子里来,我们好酒好菜招待相互探讨相互学习。” “真的?”石飞文一脸惊喜的问。 “我会在这山坡上多设几间那样的小木屋,想学拳的诸位朋友晚上可以在此暂住,白天到山上切磋印证。”曹阔说着指了下小广场外的小木屋。 百丈崖表明了态度,愿与原武镖行和在场诸位同道互不侵犯、相互帮助、共同发展。 原武镖行表示以前的事情就此揭过,从此武林绿林是一家,大家和气生财。 胡老二暗示李怀远并不是鬼门的人,他的情况和自己差不多,可以放心。 石飞文当下表示一定要学二当家的拳,而且愿意交学费。 35.礼成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方俊跟在后面,听到这种拍马屁的话,暗叫那个主簿口才好,可是徐大人就不爱听这话。 他的模样像疯了一般,表情狰狞的像刚从地狱中爬出的魔鬼,另焚炎宗四名修士都不禁后退一步。 风千有着自己的原则,他自认为他并不是一个好人,也不会特意去做一个好人,但他也不是什么坏人,别人不得罪他,他不可能无故的抢别人的东西,更不会无缘无故的杀人。 他们能分辨出沙丘与沙丘之间的区别,能记住两三年前见过的一株椰枣树的样子,甚至能从骆驼的蹄印判断出骆驼的公母和年龄,以及骆驼上是否骑着人,负重有多少,从骆驼的粪便中推测骆驼最后一次吃草的地点。 碧绿树叶之上散发出一道道流转的碧光,那些碧光萦绕四周,像是能够摧毁一切一般没,与那血峰宝扇所散发出的恐怖力量对撞了起来。 “你今天拍戏的表现,我特别满意。因此给你的奖励。”李雯坐下来的时候道。 “我现在在商铺这边,你要我去哪?”车筱筱说道,她心里是有些不想去的,上午的事,让她觉得有些脸红。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众人看到,夏易仅仅是身形一动,竟然便绕到了对手的身后。 奇老和东风青云是生死之交,不然奇老也不可能和东风青云一起打理天商商会,正因为这点,东风青云才会不留余力的想要救出奇老,他打听出这些事情,也是非常的不容易的。 这次,马娇红似乎理解错了,发送了一个省略号后,以正常语气回应道:军……你别对我那么说话可以吗,别那么为难我,我会觉得很对不起你的。 那马奔跑正酣,猛地倒了下来。马上将军显然是身经百战,从马上滚落却不惊慌,一刀挥出,将安的全砍死。 有人出了炼丹公会的炼丹房就被雷劈了的事情,迅速在大都传开。 看见李渊现在的样子,对于这种说法,李宽嗤之以鼻,估计还是李世民为了大唐江山的稳固而做出了一场政治秀罢了。 赵桓曾经详细的将玉米土豆番薯的形态画了出来。尤其是番薯的保存方法,玉米尚可晒干储存。这番薯必须在阴暗潮湿的地方才能保存住,为此都水监专门在龙船上建造了一个类似地窖的屋子,就是专门用来储存番薯的。 金色的长发在风中摇曳,一双眸子充斥着睥睨天下的霸气与狂傲。嘴里叼着一根雪茄,被当成双腿的长剑闪着寒光。 他要带上赵国阳去松江市政府坐一坐,目的再明显不过了,那就是利用自己的主场优势,想法子挖人呢。 ……可他们听说,就在他们被抓之后不久,他们的这些属下也已经都被抓起来关到天牢里去了呀?这些人是怎么出来的? 当赵国阳和金秀珠抵达“大宇集团”总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 至于华夏代表团这边,孟大使、杜义涛等人更是早就乐得合不拢嘴。 对于岳飞的参拜刘辩没有丝毫动作,而刘伯温却狼狈的跑过来噗通一声跌倒在地,在岳飞惊慌的眼神下,刘伯温竟然连滚带爬的爬到他身边死死攥着他的铠甲。 据说这个宝贝,不单单能联系门派,还能让这些人在残魂星万无一失。有点意思。 此刻他有苦难说,没想到他千辛万苦避开了南柯睿身边的先天神通境侍卫裘罗,本以为可以肆无忌惮的袭杀南柯睿,可谁曾想到他身边竟还有一位先天神通境的高手。 雨荷的嫉妒心却被勾了起来,一边吃,一边不停地在心里琢磨事儿。 茫茫世界,被九龙压天,化血炼神,突然间冰河融化,大气压低。 “哈!”睡得真舒服!第二天一大早,陈飞打着哈欠开始在院子内演练太极拳。这几乎是他早起的必修功课。 正聊天间,狄圣华与王红芳也来到了食堂。赵子龙陪着她们吃饭间,又聊了一下明天的具体安排,在意见达成一致之后他们才分开。 不过现在……似乎还早了一点。哪些跟风陈记买卖货物的商人恐怕要哭到吐血。 以剑身为中心,毁灭涟漪形成一片禁忌领域,就环绕在鬼谷子近旁。 须知在他的那眸光目之下,凡是与其对视者,皆是感觉到体内血液有些冰冷,当即骇得连忙转移目光。 随后,在那冰川碰撞之中,古墓消失的刹那,八股白光也是一瞬间暗淡了下来,整个北极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36.铁矿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砖窑正式投产以后,曹阔紧锣密鼓的筹备土高炉,这个东西太久远,他很小的时候在公社农场大院里见过小型炼钢炉,不过那个是铁制品,现在他要用耐火砖做一个原理相同的。 在当时,一个钢筋做的滚铁环就能羡煞旁人的年代,土高炉喷出的火花无疑是孩子们最喜欢的节目,记得自己当时在自家院门口的土堆上还撒尿和泥仿造了个山寨的。 这回他不打算建的太原始,无论是结构特性、回风系统还是加热系统都有明显的改进与提升,将畜力风箱改为水利风箱更能保证高炉在工作中温度的稳定性。 烘炉过后,他命人将寨子里凿出来的石头和燃烧材料分批次放进料斗开始炼钢。 “你烧石头干什么?”花想容问。 “这可不是石头。”曹阔露出神秘而又得意的笑容。 “是铁矿!”山猫极力压低自己的惊呼声,要说大明朝现在什么最火,那无疑就是全民炼铁,所以山猫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对,整个呼啸山庄都坐落在一座庞大的铁矿上,我们踩在一座质地上乘数量巨大的宝库上!”曹阔揭晓答案,他早就发现这里的石头凿出来以后是黑褐色的,而且装在滑车里的石头经过雨淋会产生锈斑。 其实也不是所有人都不认识铁矿石,只是整天舞枪弄棒的土匪谁会关心这个事儿,有时间都不够他们胡闹的。 正因为曹阔发现自己身处矿脉,他才有了在大山里炼钢的想法,原因就是“材料甲供”,可以自给自足。 “哇!那我们……”花想容惊呼。 “小点儿声,这件事严禁外传,白虎堂把山上看严点,任何敢于私逃的庄丁、庄奴,统统扔崖底下去。”曹阔打断花想容对花烈说。 目前山寨虽然改为山庄,但是没有官府备案,依然是个没人认可的野庄子,现阶段被人知道这里有品质上乘的铁矿,以大明当下到处炼铁发财的市场看,定会为自己招来灾祸,所以只能闷声发展,先储备积蓄再做图谋。 “我们在宝库上踩了一年多……”听闻这个消息花烈的神情有点涣散。 炼钢并不是一帆风顺,先后改进了冶炼矿石的大小,铁矿与石灰石的添加次序和配比,出渣口与出铁口的高度等诸多问题,经过数十个日夜的忙碌,第一炉铁水终于出炉。 看到自家产出了铁水,花寿及庄子里的高层乃至玄武堂所有参与的兄弟都很高兴。 但是曹阔经过后期的成型、淬火等处理后,遗憾的发现这只能算是品质好一点的熟铁,若不是矿石的品质好连钢都算不上,只能宣布这是个失败品。 大家想不通这新打造的钢刀怎么就失败了?明明比他们现在用的大刀片子要强出很多,虽然测试的时候也崩了牙口,但无论怎么硬砍硬砸都不会崩断,这都不算好东西那什么是好东西? 这个时代只要有点武功常识的人,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拿自己的兵器和对方硬碰硬的,特别是刀剑这类铁器,只要不是名品,下手重了即使不断也会磕出豁口,那会把兵器的主人心疼死,因为这个时代连菜刀都可以算是传家宝,更别说三尺长剑。 二庄主到底想要什么东西?难道他要做宝刀宝剑不成?众人不懂这个炉子,也不敢问。 第一次炼钢失败在曹阔的预计之内,因为炼钢用的燃烧材料是木炭,火焰温度达不到要求,所以第二次、第三次炼钢相继开始,在更换了几次燃料后,他终于得到了自己认可的第一炉钢,并在炼钢的过程中不断摸索出淬火的规律,最后掌握了一套适合当下生产水平的淬火步骤。 由于是试验阶段,所以第一批出产的钢料并不多,曹阔给自己做了一条纯钢的龙刀枪,这东西和红缨枪差不多,但是它的枪头更像半截剑身,运用起来能砍能刺,而且整个龙刀枪分成三部分,枪头其实是一尺五寸长的半截短剑,主枪身是五尺四寸的长棍,还有一节两尺一寸长的副枪身,作为骑枪的时候可以加在主枪身上使用,枪刃与枪身同宽,看上去有些纤细,分量刚刚趁手。 练八极拳的人都知道六合大枪,曹阔也练过一段时间,但是仅仅限于套路,从来没有实战过。 龙刀枪这东西还是在他们教练的家里看到的,而且教练还给他们演示了自己的龙刀枪在六合大枪基础上的一些变化,虽然当时没看懂,但是男人对于刀剑之类的东西总是有一种莫名的喜好,于是就做了这个东西出来。 剩下的材料在做了一柄厚重的钢刀和一把轻便的长剑之外,只能给花家人打造三只枪头和给山猫打造了一副腕爪,不过看上去更像金刚狼的钢爪,只是在钢爪前部带了倒钩,又细又长爪刃锋利。 山猫戴上以后高兴的不得了,连说比之前的钩子好用,还用舌头在上面长长的舔了一口,就像在品尝刚到手的小娘,看得大家直犯恶心。 花烈近一段时间狠狠收拾了山庄地盘上的毛杆子,抓了近一百人回来,这几天在他们的地界上已经找不到会跑的动物了,所以今天他没有出山。 堂主们坐在凉棚下喝茶,他们没想到曹阔也会用枪,所以聊聊他手上的新兵刃,和自家产的“钢”到底有多坚硬。 曹阔拿着一根木棍给他们比划六合大枪的一些经典招数,看的花家人也是连连点头,说到兴起时花想容非拉着他切磋枪法,结果三次较量均已曹阔落败告终,无奈只得回到位子上看着院子里新来的毛杆子和喽啰们一起做体能训练。 山猫在又从怀里掏出他那白色的帕子擦拭他的新腕爪,对旁边的曹阔道:“二爷,不,二庄主,您说的那种石炭可是折腾的没多少了,咱们是不是找李总把头在弄点儿?”说着用嘴努了努桌子上的两块黑疙瘩。 曹阔端着茶碗看着花寿道:“老头儿,赶紧把家底儿拿出来晒晒吧,别长毛了,回头张罗些石炭继续炼钢,咱们的作坊可就要挣钱了啊。” “钱都在夫人那儿,自己要去。”花寿喝着茶,看曹阔的眼神儿有点幸灾乐祸,这让曹阔一下想到了他答应寨主夫人的小木屋还一直没动静,正尴尬的时候,山门口响起梁四儿那破锣嗓子:“有客到~” 梁四儿巡山的时候正遇上火急火燎赶着回来学拳的石飞文一行人,他们伙伴几个先是随着原武镖行的镖车去了太原府,石飞文在那里镶了两颗门牙,然后从太原府走水路赶回的开封府,在家里报备以后取了银子才来的百丈崖,在山道上看见漆红的百丈崖三个大字心头就是一震,再看大门上的匾额就觉得自己这条路没走错,如今已是山庄,自己来这种地方更是名正言顺。 在门口递了拜帖后就随着梁四儿进了山门,大家见礼后,石飞文直接献上礼单就要拜师学拳。 这事儿花寿做不了主,还得曹阔本人同意才行。 曹阔抬手止住了几个人的冲动:“学拳、学刀都可以教,但是不能拜师。” “为什么?我们若入师门定当谨遵门规,绝不会出去惹是生非。”石飞文不解。 “你们几个也知道这里以前是什么地方,在这种地方认个师父会对你们甚至你们家族都有影响,还说不惹是生非,你们在外面这么胡作非为你们家里知道吗?常来玩欢迎,拜师的事儿休提,我也教不了你们多少。”曹阔笑着说。 石飞文指着门口道:“现在不已经是山庄了吗?” 曹阔叹一口气:“哪那么容易,庄子上的人吃喝总得有进项,我这里刚上手的生意还没开张,等有了钱和官府的文书,认可了我等的身份,你要拜师我也不拦着。” 石飞文早就看到了桌子上新炼的刀剑,上面有些不规则的花纹引起他的注意,于是问道:“哦?那不知道山庄打算做何种生意?” 曹阔笑着把那柄不起眼的长剑递了过去道:“刚出锅儿的,给你尝个鲜。” 石飞文双手接过长剑看了看,虽然长相不咋地,但他还是抬头看了看曹阔,心里惊疑不定,难道这个二当家还会锻刀?这可是个技术活儿,有点名气的老家伙们都被朝廷养着,不知手上这把剑的质地怎么样。 曹阔点头示意他随意,于是石飞文一把抽出亲兄弟石飞武的佩剑,双手用力一合使双剑砍在一起,就听着“嘡”的一声响,石飞武的佩剑就多了一个缺口,而曹阔递给他的长剑丝毫未损。 “嘶~不能吧?”花寿放下手中的清茶走近观瞧。 其实山庄里在第一炉出铁的时候,就做过钢刀并试验过,只是比一般的刀好一些而已,当时的结果对花寿来说已经很满意了,不过二庄主不满意,还说能制出更好的兵刃,他索性也就随曹阔折腾了,反正铁料有的是,不过眼下的结果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37.租?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对于高品质钢铁的冶炼,后期一直都是曹阔在盯着,其他人偶尔来一趟,并不知道他最后拿出来的这两把刀剑威力如何,如今两相比较高下立见,大家都惊讶的起身仔细查看两把长剑。 石飞文看着座位上的曹阔一脸淡然,好似事情本该就是这个样子似的,索性就让大家全都退开,然后抽出了自己的秋水剑。 他的这把佩剑可是高价所求,虽不能切金断玉,但也是剑中上品,剑身上的水纹在阳光下格外显眼,这可是他的心头肉,平时保护的仔细,磕了碰了都会心疼得不得了,今天他要拿来与这把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长剑比一比孰弱孰强。 结果很不幸,两剑砍过之后,他的剑上也多了一个缺口,百丈崖的剑还是安然无恙,石飞文索性把心一横,将两把有缺损的兵刃横放在石飞武手里,用曹阔的剑猛斩下去,结果那两把兵刃应声而断。 “宝剑!果然是宝剑,这是山庄的生意?”石飞文太惊讶了,土匪窝子哎,能做宝刀宝剑?这种想法并不是他一个人,不光他带来的人这么想,当家们自己也感觉很玄幻。 “有客到!”门口马安高喊。 石飞文是粱四儿带回来的,门口的马安喊的又是谁?众人迎出去一看居然是沈平义,是沈家小姐那个挺能打的表哥,而且他和石飞文他们还认识。 众人寒暄过后,沈平义表明来意,他是为了答谢山寨的救命之恩,身后还带了很多礼物。 不过曹阔能看出来他还有话没有说出来,一定是碍于有人在场的原因,看他一时半会不会走,知道定是要等夜里详谈,正好自己也有事找他,于是道:“沈兄来的正好,沈家是做生意的,我需要一种石炭不知沈兄可有办法?” 曹阔将桌上的两块焦炭递过去,沈平义还没伸手,石飞文就从旁边一把抢了过去,在手上反复看了看笑着道:“沈家能做石炭的生意,可做不了炭焦的生意。” 曹阔没想到石飞文居然认识焦炭:“你知道这东西叫炭焦?” 石飞文淡定自若的道:“当然,我们家就曾经有过几个土窑专门烧制炭焦,我还曾去看过,因为工艺复杂导致价格居高不下,销路并没有木炭好,所以已经不做了,现在街面上卖炭焦的少之又少,不过山庄若是需要的话,我或许能够帮上忙。” 曹阔抄起桌子上的钢刀塞到他怀里,然后道:“都给你,只要你能帮我找到炭焦,我给你的人都配上这种刀剑。” 石飞文一心想学八极拳,就是不给宝刀宝剑也要好好表现,与身后的伙伴借了随从,又把大刀塞给石飞武,郑重的说道:“你带大家回去,把陆老头全家接过来,不,把炭窑上陆老头带领的那一拨庄户都接过来,顺便把路上的炭焦也都收回来。” 这家伙一发狠就让自家兄弟把懂得炼焦的庄户都给拉了过来,这年月庄户和私奴没什么区别,大户之间送个歌姬什么的都不算个事,所以石飞文就这么痛快的解决了山庄炼焦的难题,他可是想拜师的。 至于普通的石炭和石灰石等物,石家沈家都做得,不过这桩生意最终还是被沈平义要了去,他的理由是沈家和原武镖行本就常年在这条线上走,无论是对道路的熟悉还是价格都有优势。 在这件事商定之后,沈平义告知众人他和沈家小姐已经完婚了,因为在山里的一番遭遇,回去以后沈家人怕有闲言碎语,于是很快让二人完婚,这也了却了他的一桩心愿,所以特别感谢二庄主的仗义相助。 花寿待了一会后就回小山谷去了,把地方留给年轻人,临走的时候曹阔还给了他一个“老头儿很懂事儿”的眼神儿。 花想容知道沈凤筠成婚后好像有点高兴也有点儿不高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曹阔连续几次提醒她都没有反应,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正当大家畅所欲言的时候,马安的声音次在响起:“有客到!” 这又是谁?今天是什么日子,百丈崖一年多也没这么热闹过。 众人再次迎出来,这回来的是个女人,曹阔不认识,但是花烈他们都知道,这是西面柳叶提的柳叶寨大当家印娥,身后左右各有十余人,不带刀兵却捧着兽皮草药之类的礼物,其中有一半都是女的。 花烈还未介绍,印娥就拱手抱拳,大气道:“这山门好大的阵仗!花三爷半年多不见你可是发福不少,怎么如今做起了山庄,难道这是发了横财要金盆洗手了不成?” 好一个明媚皓齿的少妇,头梳莲花冠身披云纹缎织海棠大氅,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精干,没有一点山里女人的气息,比之大家闺秀更沉稳疏朗,看言行举止还在花想容之上。 “印当家见笑了,庄子上的情况是比以前好了点,一切都是拜我们二庄主所赐。”花烈边说边给印娥引荐曹阔。 经过一番攀谈,印娥才知道百丈崖之前和威虎寨的一番血战有多么惨烈,而且眼前的这个二庄主借着一条山道只用十几个人就灭了威虎寨。 当然现在这里应该叫呼啸山庄了,庄子里的事物基本上也都由这个新任的二庄主说了算,花寿自他二弟花松过世之后已经不怎么管事了,就连花家老三和一枝花都要听这个二庄主的。 曹阔让人在院子里摆了桌子,拿来酒水,让后厨的人把新打的野味下锅,招待各位贵客,席上对石飞文和沈平义等人的介绍就是山庄的庄客。 “这么说我之前的顾虑倒是多余了,如此一来南面这条路岂不是大半都便宜我柳叶寨了?”印娥挑了下眉毛似笑非笑的看着曹阔。 花想容看着印娥那副骚媚样子,不自觉的跟着挑了下眉毛,随后把脸转到一边轻轻吐气。 曹阔装作看不见两个女人的一些小动作,问道:“不知道印当家有何顾虑,又捡到了什么便宜?” 印娥推了碗筷:“这段时间我一直没有听到贵庄与威虎寨的消息,听下面的兄弟说:百丈崖的地界儿来了一队刀马整齐的队伍到处抓毛杆子,反而遇到商队却相安无事,带头的人看上去像花三爷但又不敢认,有两次还差点被当做毛杆子给抓了,所以我担心你们两家寨子有什么变动。” 说道这里印娥眼色微垂,停顿了一下才道:“至于说便宜,如今威虎寨已经烟消云散,百丈崖也做起了正经生意,那南边的商道和周边的这些山路岂不是都便宜了我柳叶寨?” 曹阔同样似笑非笑的看着印娥,心里感到好笑,我的便宜是那么好捡的么?这女人不但看上去干练,心思也比较活络,说不定这几条路在心里已经惦记好久了。 花想容懒得看他们两个眉来眼去的,但是说到地盘儿,这个绝对不能让,她怕曹阔经不住勾引,万一心思一热把地界给了柳叶寨那就吃大亏了,在一旁不停用小刀子敲着盘子。 曹阔捉住她的手不让她弄的叮当作响,对印娥道:“印当家说笑了,百丈崖改头换面了不假,但印当家当知绿林有绿林的规矩,武林有武林的道义,商人也有商人的信誉。正因为呼啸山庄做了正经生意,所以保障行商安全也是我们的信誉之一,威虎寨是呼啸山庄拔的,自然就是呼啸山庄的盘口了,站在呼啸山庄地界儿上的任何人、物都是受呼啸山庄保护的。” 看着印娥慢慢正了脸色,曹阔又泰然一笑道:“当然,若是印当家想在我们的地界上盘个生意什么的也是做得的,呼啸山庄可以把山下的几个地方租给柳叶寨,不过印当家可不能拿了山庄朋友的财货,他们路过的时候会打着山庄旗号,也好让印当家识得。” “租?”印娥蹙眉。 “租?”石飞文看天。 “租?”沈平义寻思着钱还可以这么赚? “租?”花想容咬紧红唇在崇拜曹阔。 “租?”花烈反应最慢,还没转过弯儿。 “……”山猫。 “都是生意,当然可以租,我们以年为限,租金十中取二,印当家考虑一下?”曹阔轻轻放开花想容的手,笑着看印娥。 印娥傻傻的有些反应不过来,做劫匪的就是动刀子抢来抢去,在自己的地界儿上明目张胆的抢点儿,在别人的地界儿上偷偷摸摸的抢点儿。现在呼啸山庄允许柳叶寨在它的地盘上光明正大的抢,只要付点租金,“花钱抢劫”这种事第一次遇到,好像有点算不明白其中的差价。 曹阔见大家傻了,就拍醒山猫对他道:“猫子,和翠松岗的王当家熟吗?明天带几个人跑一趟,问问他们租不租?考虑他离得远,适当给他减免些车马费。” “二庄主不急。”印娥还是及时醒了过来,又恢复了那张自信的脸,端坐着道:“呼啸山庄的地界儿我们柳叶寨租了,以前威虎寨的地界儿我们柳叶寨也租了,只是这租金还需仔细商量才好。” 38.夜半铃声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没有让印娥说下去,说道:“绿林里的行当都是暴利,若是印当家租下山庄的地界,我庄子上的人便不动这里的一草一木。除了朋友,其他的生意印当家尽做的,你只管拿了财货走人,庄子上的人负责处理后续,届时你只需要送来山庄的份额即可。所以今年的租金不能变,咱们试着合作一年,如果双方觉得都好,租金的多寡可待来年另行商定。” “你就不怕我偷偷的做生意不让你知道?”印娥试探的问。 “我相信印当家光明磊落。”曹阔风轻云淡。 “好!”二人击掌为誓。 曹阔又给山庄揽了一桩生意,反正以他们现在的地界快马跑一圈也就四五天的样子,也不怕柳叶寨有多少猫腻。 印娥下山的时候从身边拽过亲信秀儿问道:“我当时是什么样子?” “寨主,你当时都傻勒~”秀儿道。 “哼!这个二庄主果然不简单,让本寨主丢人了,早晚找回场子来,我们先回寨子。”一声招呼,山下近百人的队伍跟在身后扬长而去。 “寨主,上面怎么样?”柳叶寨的二当家是个身体健硕的刀疤男,一脸的凶相。 他们今天来可不是纯粹的探望老邻居,绿林里一直都是强的吃弱的,印娥是发现百丈崖的反常才亲自来打探消息的,结果这个消息让他们大吃一惊:威虎寨没了,百丈崖近乎易主。不但改了名字,连庄客都有了,山上的人看上去是在练兵,也不知道他们打算怎么养活自己。 想到这里印娥就心中有气,她才明白过来自己在山上和二庄主谈的生意,不就是山庄的生财之道吗?她这是在变相养活呼啸山庄,可恨自己还傻乎乎的一口气租下了所有地界儿,但仍旧面不改色的道:“还不是时候。” 夜里,沈平义果然来到曹阔的屋子,他是来做生意的,也是来求沈家小姐那份死契的。 他想做的生意并不是石炭,而是盐。当初被抓进百丈崖,阿贞在给他治伤的时候,他就看道了寨子里的细盐,那晶莹的雪白他一辈子都没见过,而且当时他真切的听到曹阔说“炼盐”,这就说明现在的呼啸山庄可以自己制盐! 沈家有盐票可以贩盐,他回到开封府后就想利用沈家的盐票,通过百丈崖的精盐谋取暴利后,再从沈家找差价,这样他就有自己的钱了,将来就可以脱离沈家,他不能给沈家做一辈子长工。 所以他打着为沈凤筠求死契的幌子来到了百丈崖,而呼啸山庄这个名字刚好让他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入这里,他顺势揽下了山庄石炭的生意为的就是给以后范盐架桥铺路。 死契的事很麻烦,如今他是沈凤筠的夫君,这就相当于他也有把柄在山庄手里,所以他愿意拿出一个让二庄主心动的价格来购得食盐,直到可以拿回那份死契。 沈平义打定主意,把姿态放的很低,当着曹阔和花想容的面拿出了提前拟好的契约说道:“两位庄主可以看一下,平义是真心想与山庄做朋友,我是拜了天地之后才知道凤筠曾经说过要侍奉二庄主的话,如今食言还请二庄主不要见怪,若是山庄需要端茶倒水的使女,平义可以给山庄添置一些使唤的丫头,若是二庄主能把凤筠的身契赐还,平义可以给山庄跑盐三年,且分文不取。” 曹阔看都没看他拿出来的协议就推了回去:“平义兄弟言重了,生意归生意,山庄不会多取一分也不会少取一毫,按行规即可。至于沈家小姐当初的玩笑,谁都没当真,更不必放在心上。不过说到那个户籍,它并不是什么身契,而是一种帮会的入门贴。所以尊夫人现在算是我山庄朱雀堂的人,平义兄弟不用担心,即使我呼啸山庄真的遭遇什么不测,这入门贴也不会流传出去。当然,若平义兄有心让尊夫人退出呼啸山庄,那还要按照规矩来,毕竟武林中规矩为大。” 沈平义权衡了一下,且不说山庄以后正了名,这个入门贴就算不得是一种威胁,即使正不了名,现在有了二庄主的保证,短时间内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此事还是急不得,心下有了定计,便又与曹阔商谈了一些生意上的事便离开了。 他走后,花想容蹙着眉对曹阔道:“这人可不像表面长得那么直爽,我怎么觉得他心里全是小心思。” 曹阔用手指在桌子上轻轻的敲打:“商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这事大概也能猜个四五分,不过和咱们没什么相干,明天咱们试试那个蒸发皿到底能出多少盐,然后把这事儿定了。” 花想容双手藏在背后使劲揉搓着:“你那么能做生意,小九九肯定也不少,都把我们家寨子都骗到手了。” “瞎说,我就是觉得外面活的太累才喜欢呆在山里。你说这人,活着为了什么呢?”曹阔将脖子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叹息着道。 花想容边给他按着肩膀边道:“也许是为了找到能相知的那个人吧?” “当~当~叮~” 惆怅的气氛里突然响起铃声,那是曹阔在山道上设置的警戒,守门的庄丁飞速来报,柳叶寨的印当家回来了,还带来了好多人,说有急事相告。 山门楼子的二层上,花烈和印娥对峙,执意不放柳叶寨的人进庄。他说的有道理,柳叶寨去而复返,而且夜里带着这么多人马,别说呼啸山庄,任何一个寨子都不可能让他们进门。 只听印娥道:“花三爷,我说的都是真的,若是早做防范当无大碍,我也知道夜入山门不合规矩,只是还请三爷看在同道的份上帮帮寨子里的兄弟。” 曹阔没露面儿,只是和花想容在山门后静静的听着,如今已经是庄主的花寿也被惊动了,来到得曹阔身边低声问:“怎么了?” “柳叶寨的印娥,白天的事儿你都知道了,现在人在门外,说是山下好多人往咱们这边汇集,她带着一百多人都没冲出去,半路上给逼回来了,求帮。您怎么看?”曹阔征求花寿的意思。 花寿沉吟道:“印家落草的晚,当年在城里也算是高门大户,他爹活着的时候咱们两家寨子还经常走动,不过死后就淡了,她那夫婿一介文生死的又早,近年来她身边的老兄弟死的死残的残,下面的人又秽德垢行,她一个女人家撑到现在也是不易,我看还是让她进来吧,让兄弟们收了他们的家伙,夜里警醒点儿就是了。” 庄主发话,花烈开了门,印娥进门道出了外面的形势,她下山以后走了半日,路上有几百人气势汹汹迎面儿来,她队伍里有些女人,为了避免生事就换了条路,结果另一条路上又有几百人迎面而来,把回去的两条路上都给堵上了。于是她带人往回走,结果这两拨人一直跟着她往呼啸山庄的来,再过一会就要在山下集结了。 安排柳叶寨的人进庄,山庄的几位庄主交换了下意见,大家一致认为只有一种可能:惊涛楼。 他们肯定知道楼乐翔出事了,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一举灭了百丈崖,既是报仇也是防止惊涛楼的阴谋外泄。 山庄马上开始布置人手,等待着敌人的到来,给柳叶寨的人规定了可以出入的地方,还给印娥单独安排了一个房间,她也知道自己目前属于人质,否则她手下这么多人,呼啸山庄是不会放心的,便任由花寿安排。 曹阔带着胡老二、周雄等人跑到山道上恢复了铃铛的触发机关,为了不让铃铛的在黑夜里惊动了来人,大家还把铃锤用布包上,回来后让门楼上二层、三层的人取出弓箭严阵以待,一层的人将滑车移到预定位置,只要一声令下就开门放车。 山道上迟迟没有动静,月色昏暗看不清远处,空气好似凝固了一般,干等着不是办法,花寿让大家就地休息,留几个人盯着山道和铃铛,曹阔抱着龙刀枪和胡老二他们靠在一起打盹儿,迷迷糊糊之中就听见包了布的铃铛“噗噗噗噗”的摇晃。 “来啦来啦。” 所有人立即起身,花烈拍醒了门楼二层的庄丁,又冲上了三层喊道:“三十丈,放!” 几十只箭矢飞出去,远处果然传来了一阵惨叫声,山庄反偷袭得手,双方都亮起了火把,院子里灯火通明,山道上一条火龙一直延到山下,看那样子足有七八百人之多。门楼上第三次放箭的时候,山道上中箭的人便寥寥无几,听着“嘭嘭”的声音,应该是对方竖起了刀牌一类的东西进行了遮挡。 曹阔拍拍郭宝道:“放滑车,三车连放。” 这么多人,放箭能射死几个?直接放重武器才是道理,滑车的车头是斜面的,车尾一侧伸出三根木杆子,正好能顶在后车车头斜面的插槽里,这样前车能更好的借助后车的力量,以三辆车的力量足以将这些人都铲到山崖下面去。 39.混战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山门被推开,郭宝让人将三辆滑车推了出去,带着惯性滑车狠狠的撞上了人群,一片惨叫和呼喊声响起,山崖里又一次响起惊悸的尾音,山道上的火龙一摆头就冲向了山崖下面,但也仅仅是龙头往后一点的地方冲了下去,后面的龙身依旧躺在山道上,滑车停在三十几丈的地方不动了。 “怎么回事?!”花烈大吼。 郭宝愣了一会哆嗦着道:“我忘了,我忘了在车里放石头,之前的石头都拿到炉子那儿烧了。” 听到这个消息曹阔都找不到自己的心跳了,什么事都不敢交给这些人做,什么事都不走心,大骂道:“屮!快去给后面的车配重!” “不好了,不好了,毛杆子们反了……” 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让整个山庄顿时陷入了惊慌之中,这绝不是临时起意才来拔寨的,这是蓄谋已久的阴谋,他们一定是盯住了山庄抓毛杆子,于是假扮毛杆子上山,然后里应外合破庄。 山道上的滑车被阻在那里,一时半会那些人还没有什么办法越过去,就是刀砍剑劈也需要一段时间,得先对付院子里的敌人。 胡老二他们直接从山门二层跳了下去冲向院子,曹阔一把扯过郭宝的衣领道:“马上给后面的三辆车配重,前面的四辆浇上火油,把山道盯紧了,如果他们有上山的迹象就放两辆着火的滑车下去,再去准备几把大斧,如果四辆车都阻不住,就把寨门砍了点着,给后面的车争取时间。” 布置完郭宝、马安守门的事情,院子已经打起来了。 花寿带着几个庄丁背着双手站在小木屋前面,身后是石飞文、沈平义和印娥等人,他是一庄之主,轻易不能加入战团,得留在这里震慑柳叶寨的人。 而花烈、花想容、山猫已经带头冲进了混战中,曹阔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些毛杆子并不全是和山下一伙的,有一部分人肯定是被人带着反的。 真正的敌人身手都特别好,猛冲猛打,绝不是普通的山寨喽啰,特别是他们夺了武器以后,一个个功夫了得,山庄两三个人才能勉强对付一个,若不是他这边花烈和胡老二挡住两个最厉害的,而周雄、唐鹤、粱四儿这些人拼杀的凶猛,山庄必破无疑。 山上这些庄丁练拳、练刀、练枪的时间短,打起来的时候完全不顶用,和他一样,真打起来的时候什么样儿的都有,还有用牙咬的,若不是这些日子坚持训练,体力上说的过去,早就败下阵了。 人群里突然看到花想容,正一对三呢,曹阔斜刺里冲过去对着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一枪就扎了出去,结果想扎的人没扎到,倒是把旁边不想扎的给捅死了。 躲过龙刀枪的毛杆子就地一个翻身用刀扫他双腿,曹阔没遇到过地躺刀这种情况,果断撤退,拖着龙刀枪就窜黑夜里了,花想容倒转枪身用枪鑚朝那人一戳,逼那人翻身回去后又顺势压枪头拦腰横扫,迫使另一个人不能近身,那人用刀一架枪身还不等进招儿,曹阔又从花想容身后窜出来,一枪扎在那毛杆子大腿上,那人“嗷”的一声就倒在了地上使劲往后爬。 替花想容减轻了压力之后他又跑到别的地方捣乱,龙刀枪这个东西虽然也叫枪,但和长枪还是有区别的,不同就在于它枪头的半截剑身完全可以当做大刀使用,越是敌人多的地方它的杀伤力就越大,他掐准了距离就用它横扫、竖劈,把一杆大枪舞的虎虎生风颇具卖相,而且枪头的钢口也好,那些跟着人往外冲、身手不咋地的毛杆子让曹阔一人砸的哭爹喊娘,四处逃窜。 山道上的人明显是有备而来,居然带了斧子,三辆滑车眼看着就要被凿穿了,郭宝和马安已经点燃了第一组滑车推了下去,这次他俩终于长了个心眼儿,在前面的滑车上挂了一排火油罐子,当两组滑车相撞时,那些火油罐子也被甩了出去,顿时把之前停在山道上的滑车也给点着了,一些还来不及跑的人“呼”的一下就给点着了,疼得他们疯了一样朝其他人冲去,妄图求得帮助,可帮助他们的只有钢刀,或者慌不择路掉下山崖。 花烈不愧为悍将,和一个拿着大棍还有点瘸的男人打的难解难分,他们两个人的圈子谁也靠不上去,枪花棍影漫天飞舞煞是好看。 胡老二以一敌四,他脚下还倒着几具尸体,看到这个情形曹阔立马向他靠拢,好虎架不住一群狼,这么打下去最后拼的都是体力,再强壮的汉子也得累死。 就在曹阔要靠近他身边的时候,那四人突然齐齐出手,全都是拼命的招式,他们必须要拿下眼前这个难缠的小子,胜利的天平已经向山庄倾斜,若是让那个拿大枪的靠近,不等山下的人冲上来他们就都得死在这里。 “铮~”那熟悉的声音响起,在嘈杂的黑夜里异常悦耳,胡老二在曹阔身前不远处停了下来,一脸的汗水,他身后的四个人两死两伤,还不等曹阔为他喝彩,一把钢刀从侧面刺了过来,直奔胡老二肋下,而胡老二只是定定的看着曹阔,身子却一动不动。 曹阔瞬间明白了胡老二眼神里的意思,他不是不动,而是暂时动不了,或者说他那种快的难以捉摸的绝招儿是有着某种限制或者缺陷的。 这个想法仅仅在脑子里闪了一下,他就合身扑向那人,单手握枪刺那人的面门,另一只手死死抓住那人的刀身,将那人的钢刀推向一旁,由于慌忙间失了身形,他并没有刺中那人,反而被对方钻了空子,还未落地就被一脚踹的横飞了出去,不过他一只手抓紧那人的刀口不放,拉的那人也跟着脚下踉跄。 胡老二恢复自由后反身一刀就将那人脖子划开,拉起曹阔一看,他手臂内侧和肋下已经被钢刀搅的鲜血淋漓,左手小指与无名指已经不自然的耷拉在一旁,鲜血顺着手掌往下淌,伤的颇为严重。 “玉哥!”胡老二紧张的看着他。 “没事儿,你怎么样,不要紧的话跟我杀。”曹阔一边说一边捡起龙刀枪,受伤的手疼的抓不住枪身,干脆将枪头卸下来当短剑用,和胡老二一同砍杀。 郭宝、马安已经将第二组着火的滑车推了出去,而伍诚带着人不停从东面林子搬石头,找不到合适的东西已经开始把圆木锯开往车里填了,院子里打的乱作一团,而通往东面瀑布小门那里有个陷坑,只能过人不能行车,所以搬运重物全靠人力,一个个累的汗流浃背。 柳叶寨的二当家站在人群前面一直观察着庄子的情况,他不是看热闹,而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今晚必须做出选择,那就是到底站哪边?虽然目前的情势是山庄占上风,可最后一组着火的车子已经推出去了,仅剩的三辆车子一时半会儿装不满,那个二庄主刚才好像又受了重伤。 而那个使棍和花老三打的披头散发的人他认识,早几年前他还是个小喽啰的时候曾和这人有过一面之缘,他是惊涛楼豺、狼、虎、豹的疯虎:卢胜力! 此人天生一身蛮力,一双肉掌可以开山裂石,一条齐眉棍将风波棍法舞的虎虎生风,在惊涛楼也是鲜有敌手,百丈崖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和惊涛楼对上了,那还能有好儿?早晚得完蛋。 只是没想到花家老三的枪法也如此强横,居然能跟卢胜力打个势均力敌,但个人的力量再强也敌不过惊涛楼人多势众,看来今天晚上是要站在惊涛楼一边了。 当下柳叶寨二当家上前两步猛一回身,在靴子里抽出一柄短刀,对柳叶寨的人喊道:“兄弟们!随我灭了呼啸山庄!” “谁敢动!刀疤,你要干什么?”印娥上前一步怒喝。 花寿不声不响的把手伸向一旁,身后的庄丁赶忙把他的大枪递了上来,花寿把长枪在手里微微一顿便戳在身前,只等柳叶寨的人来攻,心里非常后悔放这些人进庄,想不到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柳叶寨的人也很纠结,每当这个时候就是要站队了,是去功夫了得的二当家一边还是去一直对他们不错的大当家一边?没有深厚感情的老匪都等着两人决出胜负,所以姑且站着不动,也有一些平时和两位当家走的近的人纷纷拉开距离形成对峙。 刀疤看着印娥大声道:“当家的,我看百丈崖是拦不住山下面的人的,你想想,那些人上山以后会怎么样?就我们这百十来人根本不够看,不如早做打算!” 他不说这话还好,此话一出立马提醒了花寿身后的石飞文:对啊,等那些人上山以后就没他们什么事了,最好的可能就是给扔山崖下面去,花庄主站在这里不就是震慑柳叶寨这些人吗,如今这些小丑已经跳了出来,既然形势已分,那正是做个了解的时候,自己还等什么? 40.救人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要说年轻人就是冲动,颇有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愣头青精神,石飞文和谁都没打招呼,一纵身就跃出人群,直奔柳叶寨刀疤而去,他这一动不要紧,他身后的五个小伙儿一直都是以他马首是瞻,紧跟着也跟着跃了出去。 他们这边一动手,逼着柳叶寨本来就紧张的两帮人立马拉开架势,而沈平义一看所有人已经泾渭分明,拔剑在手俯身也冲了出去。 石飞文人在空中亮出长剑,使出武当十三势中的一招三清挂月,奔着刀疤的面门就劈了下去。 这位柳叶寨二当家还没等和印娥商量出个结果,人群里就突然蹦出六个人朝他而来,吓得他急忙后退一步举刀相迎。 刀疤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并未瞧得起半空中的石飞文,在他眼里这几人还都是半大孩子,手上的功夫能强到哪去?再说高手过招最忌讳脚下无根,一出场就蹦这么高?哼哼,来的正好,等自己拨开面前的长剑再一脚踹飞了这小崽子,看谁还敢造次,到时候只要振臂一呼定有大半人跟着自己,等平了呼啸山庄,那他就有惊涛楼做后盾,柳叶寨和印娥还不是他的囊中之物嘛。 他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冷笑,可是刀剑相交“叮”的一声脆响过后,他就觉得手中一轻,紧接着脸上和前胸一凉,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股温热在面颊上和胸口处蔓延。 “啊呀!”刀疤怪叫一声赶紧伸手捂住脸颊,可鲜血还是顺着他的指缝往外淌,好在他刚才退了一步,否则石飞文这一剑就能把他整个人劈开。 石飞文六人可不会等他包扎了伤口在来打过,本来他们几个人就经常在一起打架,最擅长的就是群殴,虽然少了一个石飞武,但并不影响整体实力,围着刀疤就开砍,把手里仅剩个刀柄的刀疤男砍的哭爹喊娘到处逃窜。 沈平义的武功路数有点怪,整个人贴着地皮儿走,剑招儿全是自下而上的进攻,但他大部分都用来防守,只是用肩、肘、膝、胯去撞击那些人的腰腿,而且游走的很快,一照面儿就放到一小面儿,让那些人来不及救援刀疤。 印娥呆在花寿身边没有动,指挥着她这边的人配合石飞文他们一起进攻,并大声呼喝那些反叛的兄弟,只要回心转意便可既往不咎,他们这些人也打成了一圈儿。 曹阔这边已然占了上风,见身后混乱便抬眼去看,柳叶寨那边打做一团,伍诚带人搬着重物在乱阵里面穿梭,气的他直喊:“伍诚!把车推到山门下面,把山门砍了装车!你可笨死我啦!” 郭宝、马安等人如梦初醒,赶紧拾起大斧去拆山门楼子。 柳叶寨这边的声势来的快去的也快,本来跟着刀疤的人就不多,绝大部分的人都没动,在印娥的指挥和石飞文、沈平义的奇袭下很快就被镇压了下去,而打惯了顺风架的石飞文等人以六对一,没几个回合就砍断了刀疤男的手脚,之前在河边受的委屈全都撒在了这家伙的身上,柳叶寨二当家人在地上疼的来回直打滚儿,满嘴求饶。 印娥从怀里掏出她的独门兵器红丸碧离丝,走上前去一把踩住刀疤的胸口,话不多说一句抡起红丸就砸碎了他的脑袋,铁青着一张脸吼道:“同呼啸山庄一同抗敌!” 随着柳叶寨的加入,毛杆子们很快投降,惊涛楼的喽啰们此时仅剩十余人尚在顽抗。 没了后顾之忧,花寿这时候把大部分人都调去拆门楼装滑车,现在那里才是重中之重,万一防不住就是最后拼命的时候了,而花烈和那披头散发的人依旧打的火热,山猫跑过来看到曹阔的手,被惊了一下,但还是问道:“要不要帮三庄主一把?” 曹阔对着花烈大声道:“别去添乱,三爷胜他绰绰有余,你可别坏了三爷的名头。” 花烈的战斗力本身就有白虎服的加持,又听见知己对自己的信任和夸赞,本已不支的体力就跟磕了蓝色小丸儿一样疯狂输出,出枪节奏快的对面那人根本跟不上。 男人有时候就是这么怪,仅仅一句话就能使战斗力成倍的增长,仅仅三五个回合花烈就在对方胸口扎出了个窟窿,紧接着一招儿“天花乱坠”枪花四射,甩的鲜血飞溅,直到疯虎轰然倒下,那些负隅顽抗的喽啰们才纷纷弃了刀剑跪在地上。 “都别动!否则我弄死她,把山门打开让我走。”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夫人黄君兰被一把刀架在脖子上从小山谷里推了出来,她身后贴着一个消瘦的男人。 “孔泰!”印娥、花烈他们都认识他。 “惊涛楼豺、狼、虎、豹的饿狼:孔泰,擅使一对铁笔。”山猫给曹阔解释。 “我怕是没有力气了。”胡老二在曹阔身后说道,他的意思是已经无法在出绝招儿了。 “拖着他,我去拿弓。”花烈也在曹阔身后悄声道,伺机借着夜色轻轻退走。 “你知道她是谁?”曹阔看着黄君兰遇险的一瞬,心底忽的泛起一股要吃人的冲动。 “不管是谁,寨子里打翻天了她能安稳的坐在屋子里就一定不是寻常人,对吧?”孔泰看着形势不妙就冲进了小山谷,想暂时藏起来,可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出路,没想到居然在那里发现了黄君兰,看穿着打扮就不是个使唤丫头,于是抓了她出来妄图打开山门。 山门那边的滑车已经装的差不多了,人们已经开始准备往下推了,孔泰虽没在山下,但是前几次放滑车的时候也是把他吓了一跳,知道这东西的厉害,而且他刚才好像看到了花烈,一边在人群里寻找花家老三一边盯着山门,慢慢推着黄君兰往前走。 曹阔看出他分神,这种时候就不能给对他应的机会,一定要用快节奏带着对方走,让他在不知不觉中走进自己的陷阱,打了个手势制止胡老二等人,上前说道:“你手上是庄主夫人,所以你懂的,她就是死在庄主眼前也不可能跟你下山,庄主他老人家更不可能被你胁迫。而我不一样,我是山庄的二庄主,你用我来做人质最合适不过,怎么样?考虑考虑?” 曹阔很刻意的扔了手里的枪头,一边说一边吊儿郎当的迎上去,趁着孔泰思考的时候把肩膀往他的刀刃上一抗,和黄君兰站了个面贴面,抬起右手理齐了她鬓角的秀发向后一翻,绕过她的头顶来到另一侧,把手挤在刀锋和她的脖子之间轻轻一拨就把人扒在一边,印娥眼疾手快一把拉过还陷在满眼不可置信当中的黄君兰,将她拉的远远的。 孔泰就这么看着曹阔扔了兵刃,然后用那只手在他眼前这女人的头上画着圈儿就把人救走了,留下自己与他对视。 “你他妈的。”孔泰十分恼火,自己就这样被轻易换了人质实在是这辈子没经历过的事情,而且他就不信这世界上会有不怕死的人,于是手上的刀微微一划,鲜血就顺着曹阔的脖子就往下淌,染湿了他整片前胸。 曹阔拨开黄君兰以后本想找机会闪出去或者偷袭孔泰,毕竟近身的招数他会的不少,可孔泰这一刀拉的有点狠,疼的他颤抖了一下,动作做了一半就走形了,已经搭在孔泰手腕内侧的左手明显有个停顿,可是突然间他就发现自己能够看到对面这人全身上下的血液在流动。 孔泰的嘴脸本就让曹阔十分厌恶,加之新伤与指伤带来的剧痛和紧张,让他产生了莫名的杀意,而他刚产生这种情绪,孔泰就不在往下说话了,他能清楚感觉的出来不是孔泰不想说话,而是自己身上有一股愤怒的力量导致他说不了话,这股力量他自己也难以描述,如果非要找一个形容词,或许可以用奇妙和霸道来称谓这股力量,就好像自己想法是对方必须遵从的命令一样。 随之而来的就是自己的情绪开始变的愤怒、狂躁、冷血,整个人有些不受控制,就像一颗随时都要爆炸的核装地雷一样站在那里,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把孔泰看的清楚,连内脏、骨骼甚至脉络都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然后决定先吃哪个部分。 山猫一直在曹阔身侧不远伺机策应,当曹阔的伤手搭在孔泰手腕上不在动的时候,他吓的心都快跳出来了,都忘记了这关键的时刻应该扑上去救人,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几乎让山猫忘记了呼吸…… 二庄主将左手搭在孔泰的右手腕上以后,两个人就静止了一样不动,然后二庄主偏了偏头开始端详孔泰,孔泰本来凶恶的嘴脸开始变得面无表情,还跟着二庄主偏了偏头,二庄主好像有什么不明白一样突然轻轻向旁边晃了一下脖子,孔泰也跟着轻轻一晃脖子,可是他的颈骨明显发出“咯咔”的断裂声,就跟被人扭断了似的,然后眼神开始涣散,再看他平静的胸口,站在那里的已经是个死人了。 41.姑娘受伤了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孔泰长得本来是有些消瘦的,可是站在那里的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得更瘦,而二庄主左手已经断了的两根手指就在山猫的眼前愈合了,脖子上的刀口也长了回去。 山猫吃惊的去看曹阔的脸,一双眼睛一只血红一只幽蓝,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孔上找不出一点人的味道,他轻轻瞥了自己一眼后就松开了孔泰,孔泰倒在地上的时候好似把全身的骨头都摔断了,整个人差点就摔瘪了。 最后的几辆滑车也在这个时候撞进了山道上的人群里,好似一个巨大的铲子将锅沿儿上的铁垢全都铲了去,半空中一片火光和尖叫纷乱,那条火龙到底还是掉下了悬崖,最终化作星星点点飘散了去。 等花烈找到他的大弓回来的时候,孔泰已经死了,夫人黄君兰和山门那边的险情他一个都没赶上,气得他吐着口水骂人,也没再理会这边就呼喝着庄丁给他备马,径自去寻花寿,二人带着一群尚有战力的兄弟整齐马队奔山下去了。 山猫对此充耳不闻,他在二当家那轻轻一瞥里看到了这一辈子都想象不到的景象:地狱!他看到的地方绝对是地狱,无数不知名的怪物撕扯着数不清的尸体,好多穿着铁壳子的人拿着他不认识的东西喷出火光,每每有怪兽被那东西喷到就会四分五裂。各种惨绝人寰的景象充斥着脑海,仅仅就是一个画面就让他浑身冷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拄着地面抖的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恐惧中突然间想到当初被一枝花擒住的情形:原来会邪功的不是容堂主而是玉堂主!难怪容堂主总是围着玉堂主转,而且连花寿那老头儿都听玉堂主的,说不定玉堂主已经控制了他们,怎么就忘记了他是个恶鬼,不,恶鬼不足以形容眼前的人,他就是来自地狱的修罗。 天还没有亮,印娥和黄君兰离得有点远,不知道孔泰怎么突然倒下了,山猫为什么突然跪下发抖,还以为他们之间施了暗手,而山猫受了伤,印娥安抚了黄君兰之后跑过来问道:“受伤了吗?” 曹阔很清楚的意识到有一股力量帮他控制了孔泰,并且找出了孔泰周身上下全部的弱点,自己能轻易的弄死眼前这个人,只是自己的情绪不对,好像非要把孔泰撕的稀烂吸上两口鲜血才肯罢休。 他压制着这种荒谬的想法,寻找到了孔泰脆弱的颈骨,想着是不是可以把它扭断,然后孔泰的脖子就真的断了。而且自己还感觉到正在从对方身体里面抽取生命,身上的伤口也在快速愈合,连体力都恢复了。 在孔泰的身体里还有一种让他不理解的东西也被吸到了自己的胸口处,盘旋了一下就消失不见,附近还有只弱小的生物在地上颤抖,周围都是一些和他一样弱小的生物,这种感觉好的不可救药。 心情正美丽的时候另一个生物闯进了自己的视野,愤恨油然而生,一伸手瞬间掐住那生物的脖子,半侧着脸看了过去。 印娥没注意到曹阔的变化,她是奔着山猫去的,当那只手抓住自己的同时,她看到了一只幽蓝的眼睛,在那一瞬间就失去身上所有的力气,红丸碧离丝拖了手,双膝软软的跪在这个男人的脚下,双手无力的垂着,一张脸不由自主的抬起来望向那只眼睛想躲都躲不开,仿佛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任由对方抓着发髻仔细端详自己。 她清楚的感觉到眼前这个人探索了自己身上的每一块肌肉、每一块骨骼,甚至是所有的内脏都被他翻了个遍,最后留在自己的大脑里,好像要扒开自己的每一个想法儿,这种呼吸都被控制的感觉让印娥全身不停的震颤,张着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柳叶寨的人发现这边不对劲都往这边赶,可被呼啸山庄的人全都挡在外面,胡老二拎着刀冷冷扫视着那些妄图越过他的人,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想接近大玉那得先过他这一关。 花寿、花烈已经冲下了山,四处追杀惊涛楼逃窜的一小部分喽啰们,花想容和周雄他们在远处查看满地的死伤。 曹阔抽取了印娥的力量但没有吸食她的血肉,抓着她的发髻端详着那张诱人的脸,心里满是欲望和吸食她的想法儿。 他知道自己出了问题,有欲望是正常的,但是想吃掉她而且觉得还很美味这种想法儿就不是一个人应该有的了,这股力量来的突然,虽然它化解了自己的危机,但同时也安装了不少小插件儿,这些外来的精神思想和一些血淋淋的环境都是他不想要的。 自己该怎么解决这挥之不去的邪恶念头?他想闭上眼睛可是完全做不到,在心里不停安抚着自己躁动的情绪也没多少作用,正当他无法节制这些想法的时候,忽然想到了母亲常看的新旧约全书里的一段话,在这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他也顾不得其他,开始虔诚祝祷:我妈妈信仰的那个神啊,救我一回,您说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不自夸,不张狂,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曾经因为繁忙的工作和家里的母老虎闹别扭,母亲曾把这几句写在便签上贴在他的电脑旁,警示他不要动辄发脾气,所以他背的很熟,如今用来祷告感觉非常有用,那个让自己发疯的声音很快开始减弱。 天色渐渐露出鱼肚白,他松开印娥不敢再看她一眼,怕自己陷入欲望的情绪,任由她无力的砸在地上,转身朝山崖边的栏杆走去,他觉得这会儿到那里透透气会好些。 途中往骚乱的柳叶寨人群看了一眼就不再理会他们,可是只这一眼就把往这边挤的柳叶寨众人吓得连连退步,曹阔虽然压制住了心里的邪念,但是他的眼睛没有完全恢复,红蓝两色在早晨朦胧的天色里更显邪异。 呼啸山庄的人看到柳叶寨众人的举动都不明所以,胡老二回头的时候隐约看见曹阔一只猩红的眼芒。 山猫在曹阔路过的时候颤巍巍的喊了一声“二爷”,得到曹阔“嗯”的一声才如蒙大赦,赶紧起身收拾山上的烂摊子去了。 黄君兰不知道二庄主为什么抓着印娥不放,又把山猫吓的跪在地上,但是庄子里的事一直都是他们男人做主,所以并没有靠近。但当印娥扑倒在地上的时候,黄君兰还是奔了过去将她扶在怀里,虽然感觉她呼吸很弱,但是人应该没事,朝柳叶寨那边喊道:“秀儿!快过来!” 山上所有人解除警戒,柳叶寨的女贼们把印娥抬进屋子,山猫带人把俘虏看押起来,小院儿的女人们开始救治受伤的庄丁,花家兄弟尚未回山。 曹阔站在崖边仰着头贪婪的吸取着空气,他终于成功的控制住了自己,那股力量已经消失了,他又恢复了本来的面目,静下心来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他需要找到这种力量的来源,他必须确定这种力量是否在可控范围之内,或者说他对自己是否有危险,他查遍浑身上下也没发下你自己有什么毛病,思索了半天无果后低叹了一句:“这事儿太他喵奇异了。” “二庄主,二庄主!”阿贞从身后跑来,一脸的慌张道:“二庄主,姑娘受伤了!” 花想容受伤了,很重,战后两个倒在人堆里装死的毛杆子想抓她做人质,虽然没能得手,却在她小腹一侧狠狠的划了一刀,肠子都露出来了,若不是用麻布缠着又有人给她按压,这会肠子肯可能已经淌出来了。 小屋里曹阔仔细的检查着她的伤势,确实很重。怎么办?在这个什么仪器、设施都没有的年代怎么办?曹阔急的在屋子里来回走,他在脑海里搜寻着一切有可能的办法。 花想容看到他焦急的样子凄然一笑,把其他人都撵了出去,她知道自己的伤势救不活了,所以她要在临死之前告诉她抢来的这个男人,她有多喜欢他:“你知道吗?我爹四十岁的时候才有我,他和我娘不知道有多高兴,我还未出世娘就给我起了想容这个名字,可是当我出生的时候却身带恶疾,花家的族老们要淹死我和娘,爹为了我们叛出了花家,可他们说我娘是女妖,生了我这个妖女,要报官诛灭妖魔。” 曹阔按着她的伤口静静的听她说。 花想容目有泪光:“我娘因为产后奔逃血崩而亡,我爹心丧若死,把我包在怀里一夜之间屠了花家村,但凡知道此事的尽皆杀死,然后带着我藏到了山里,后来二叔带着三叔和小娘找到我们,住在了这山里。” “山里的人要么为了吃的杀人,要么为了银子杀人,要么为了女人杀人,一个个口是心非半真半伪,没几个像我花家人敢作敢当襟怀坦荡的,本也没什么留恋的,可直到遇见了你……” 42.不一样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花想容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一边哽咽一边笑着说:“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抓着我的手腕,我就认定你是我的命中良人,你不知道我每天看到你有多开心,你简直太坏了,让寨子里的兄弟“拼刺刀”,把七尺的汉子们困在小院儿门前干瞪眼;拉着我三叔跳崖,他都吓哆嗦了还死要面子强撑着;你还骗他是个君子,可笑他还不自知,整天扮作一副风流不羁的模样;你更挫败了惊涛楼的阴谋守住了寨子,拿了原武镖行的银子还做了朋友,让山上那些无拘无束的兄弟跟着你炼铁,让山外的人不再低看我们,桩桩件件我都记在心里。你还经常戏弄我,还有你把我从老虎嘴里救出来的那次,我多想成为你的枕边人,可是我知道你看不上我。” “别瞎想,你这么年轻貌美有才华,太行山里多少只眼睛盯着呢,是我年老色衰不敢妄想。”曹阔赶紧打住花想容的话茬儿,嘴上口花花的打趣她,但是一点都掩饰不住脸上的慌乱。 花想容抹了一把眼泪抬起手想摸摸他的脸,可是半途却停在那里,把手腕伸到曹阔面前:“把这链子摘了吧,留给你将来的女人,我死后把那张虎皮给我裹上,有它在我就不会觉得孤单,我就不会觉得冷。” 虎皮?皮?本来浑身酸楚的曹阔突然灵光一现,想到小时候听大人们说战场上打仗遇到肚子被弹片豁开的时候,有一种土办法,用活鸡的鸡皮敷在伤口处,鸡皮会自动收缩起来将露出来的肠子压回去。 “猫子!山猫!~”曹阔毫无征兆的嘶声大叫,本来都蔫儿了的花想容被惊的一下清醒起来。 原本苦着一张脸的山猫在院子里听见二庄主喊他,脚下生风,身后带起一路烟尘冲到小屋前喊道:“猫子在!二爷,您吩咐!” “还有野鸡吗?活的,有没有?”曹阔就像饿疯了的狐狸。 “还有,好,好几只呢。”山猫害怕。 “都拿来快!” 曹阔的声音明显带着惊喜,屋子外面的人也听出了希望,他命人把活鸡剥皮,亲自给花想容敷在伤口上,在紧张的气氛中和黄君兰、阿贞她们见证了奇迹的诞生,没过多久,凸出的肠子渐渐被压回去了。他又换过衣服洗过头脸亲自处理伤口,用的是庄子上最好的羊肠线,当然,这种纯手工、纯理论的产品也是出自他的手笔和庄丁们的辛劳。 等到花寿和花烈得知消息赶回来的时候,花想容只是嘴唇有些发白,花寿看着曹阔也不知道想说什么,使劲拍了拍自己的大脑袋,又使劲拍了拍曹阔的肩膀:“有你的,真有你的,此法堪称神技!” 不知道花寿和花烈冲下山是个什么情景,于是曹阔问道:“山下怎么样?还有人吗?” “站在山脚下的那些人没什么大的损伤,足有百十人逃窜,兄弟们大多带伤,不敢追太远,院子里死的两个一个叫卢胜力,另一个叫孔泰,是惊涛楼四大头领的疯虎和饿狼。我们还是失算了,没想到他们用这种方法来查探楼飞的下落,而且还能顺势拔了寨子,反正咱们和惊涛楼是对上了。”花寿的语气有些沉重。 “早晚的事儿,我去看看能不能把这百十来人收回来。”曹阔说完起身出门,他要去找柳叶寨的印娥,用当初对付山猫的方法迫使柳叶寨站到山庄一边。 柳叶寨此次二当家反水,连累了三十多人被杀,剩下的此时都聚集在印娥门前,胡老二、周雄、唐鹤、粱四儿还有第六窝棚的人推推搡搡把他们扒开让曹阔走到门前,洪九上前一脚就把门踹塌了。 “谁?”秀儿起身抽出随身短刀喝问,山猫窜上前用腕爪把她的的短刀一别,后面的赵力抓着秀儿的头发就给按到旁边的床上动弹不得,门外人的被周雄、唐鹤等人轻易挡住,如今他们都杀红了眼,满身的血腥看谁都想捅几刀,哪还有人敢往上凑。 曹阔走进去拉过把椅子就坐在印娥身前,印娥吓得浑身一颤,抓着自己的领口使劲往床里挪,惶恐的道:“二庄主。” “山庄大难,你柳叶寨也算功不可没,庆幸你家老二死的早,否则我煮了他,快马通知你的寨子,全部出山拦截惊涛楼的人,无论死活,十天内至少给我送来一百颗人头,若不够数,少多少你身边的人就给我补多少,若是在不够数,你就留在这里做长工吧。”曹阔说完起身把凳子向后一踹转身离开。 等众人离去,印娥才瘫软在床上对秀儿道:“把二庄主的话传给易叔,去和黄夫人再要几件衣裤来。” “您怎么又要换衣服?”秀儿不解。 “快去。”印娥又气又急的低声吼着,她被曹阔抽去了力量后,身体的很多机能还没有完全恢复,刚才被这么多男人冲进屋子,特别是面对二庄主,吓的她心都颤了,生怕他们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她可是领教过二庄主鬼神莫测的神功,那种让人生不能死不能的滋味她可不想受第二次,特别是她倒在地上的时候,发现已经枯萎了的孔泰,差点就吓疯了,她不能理解是什么样的武功能把人变成那个样子,在想到自己狗一样被人扯着头发,浑身里里外外被探索了个遍,毫无秘密可言,连羞带惊居然又湿了裤子,还好二庄主没把自己从被窝里拖出来。 山庄开始收拾残局,对人员进行清点,此次大战轻重伤员共四十七人,除了惊涛楼的人,受伤的毛杆子也有三四十人,山庄战死二十七人,十辆滑车只有最后三辆可以回收利用,可谓是损失颇重。 那些毛杆子央求山庄给他们治伤,赌咒发誓给山庄做牛做马,惊涛楼的十余个人称他们都是刀客,是拿钱办事,愿意用钱赎自己的命,花烈不要钱,逼着他们入伙,否则剁手剁脚剁小弟。 夫人黄君兰两头儿跑,照顾花想容和印娥,花寿亲自答谢石飞文、沈平义等人。 周雄、唐鹤他们组织柳叶寨的人帮着把山下的滑车拖回来,伍诚、梁四儿带人到山崖下面搜寻滑车上残存的铁器,总之大伙各自忙活。 院子里的事自有其他人去操持,曹阔想到花想容的伤口太靠腹下,觉得有必要做一番清理,之前太紧张居然忘了这事,于是找到阿贞给她普及了一下备皮的知识,结果遭到花想容言辞拒绝。 这种伤以现在的卫生条件感染的可能性很大,就是给她泡到醋缸里都未必保险,花想容不是普通的庄丁,山庄遭受重创,若是她在出事的话那就真是雪上加霜了,更何况就私人情感而言也不能看着她任性,这毕竟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阿贞红着脸推开门来到曹阔身边小声道:“姑娘说,只能你来做。” “什喵?”曹阔蒙了,这是为什喵啊?难道表白过后破釜沉舟了?又或许?不能吧?曹阔心里隐隐有一种奇怪的想法儿。 不得已进了屋子,花想容脸都红到了脖子里去,嘴唇也咬破了,还是梗着脖子看着他:“谁也不行,只能你来做。” “我的手法儿肯定没阿贞好。”曹阔极力推脱。 “我有恶疾,外人看不得。”花想容轻颤身子道。 外人看不得我就看得?难道我就不是外人?曹阔心下其实早有猜想,这个所谓的恶疾可能就是她睡死男人的原因,在现代这都不算什么,可是在这里就被妖魔化了。 他心里有了准备,安抚好花想容就准备用具,清场。让阿贞守门儿,然后开始了一场尴尬的接触。 花想容全程盯着他看,除了重新给伤口擦盐水的时候嚎叫了两声,基本上一点声音没有,弄的曹阔很不自在。 情况比预想要好的多,花想容并非雌雄同体人,她这种情况就是胚胎还在母体时发育不良造成的,顺顺利利的做完清洁工作,给她盖好被子,曹阔就准备走。 “我就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一点都不惊讶。”花想容似乎忘却了羞臊,感动的又开始泪雨滂沱。 以前抓的男人知道她的情况都吓得魂不附体,还有直接晕过去的,可是曹阔却没事儿人似的,脸上一点变化都没有。 曹阔的变化是在心里的,面对花想容身体的反应他感到十分的汗颜,所以他想尽快处理完毕逃离小木屋,否则自己的心理阴影会逐渐扩大,端着铜盆头也不回的道:“你这都不叫事儿,在海外,小时候若遇上好郎中早就治好了。” 花想容一听来了精神:“现在能治吗?” “也能!”曹阔沉吟了半天给出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如何治?”花想容沉默良久后鼓足了勇气问道,看样子要下定决心为自己争取幸福的人生。 曹阔比划了个手刀,把花想容看的一愣,然后她就看到曹阔笑意甚浓的眼睛,气的她抓过床边的小物件儿就砸了过来。 “滚!”屋子里传来姑娘恨恨的骂声和扯动伤口的抽气声。 43.鬼门三变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淡定出门,和阿贞打了个照面,把妇人羞的满脸娇红。 曹阔非常严肃告诉她:姑娘和他事儿是秘密,如果这个事儿有第四个人知道,“一枝花”肯定把她拉去喂狗。 一个人穿过东面小门儿往瀑布那边的小河去,坐在河边的石头上望着清澈的河水,曹阔又开始回想孔泰的事情。 说实在的,这件事情太诡异了,简直可以称之为玄幻,自己只是一闪念就控制了那个人,仅仅产生一个想法儿,就凭空拧断了他的脖子。 还有当时自己看到的一些幻象,有一部分是自己小时候经常做噩梦梦到的,那个时候有那么一段时间自己一直做同一个噩梦,长大以后就好了,这种事很多人都会有,可是时隔这么多年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又出现呢。 还有给花想容缝合之前,他在换衣服的时候无意间看到自己一直戴着的坠子,难道这种奇异的力量来自这个坠子? 因为孔泰死的时候他明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吸到胸口处,盘旋了一下就消失了,之后路过地上死人的时候也有类似的感觉,难道是被坠子吸走了? 想想看哈:肖炎有个戒指里面住着药老,林雷巴鲁克有个戒指住着德林·柯沃特,我有个坠子难道里面也有个啥?那么之前干掉威虎寨的时候怎么没这种反应?还是因为我的血沾染了这个坠子才产生了效果?屮!玄幻小说看多了,我这是特喵的穿越好么…… 曹阔摇摇头又使劲拍拍自己脸,一仰头躺在地上自言自语道:“胡思乱想,我到底是怎么了?” “玉哥!” 胡老二从身后走过来顺着他躺下:“你见过龙?” “嗯?”曹阔不知道他问什么。 “你说西方的龙很胖,那天夜里我看见你的眼睛是红的。”胡老二道。 “啊?现在还红吗?”曹阔以为自己眼里有血丝,用手揉了揉转过头给胡老二看。 “不是那种红,你当时的眼睛就像狼,狼在夜里眼睛冒绿光,你的眼睛放红光,很渗人,还有你的手……”胡老二看向曹阔的手。 放红光?看来发动这股力量时还有表象,曹阔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手的事,满脑子都是拥有各种能力的小说人物。 胡老二知道曹阔有走神儿的习惯,也不催促他,只是平静的躺在河边享受着宁静。 “手的事儿我也说不清楚,就知道当时很生气,等我清醒过来手就没事儿了。关于龙外面有不少传说,比如用龙血洗澡刀枪不入,收集七颗龙珠能实现一个愿望什么的,不过谁也没见过。”曹阔开始胡说八道转移胡老二视线。 他的办法果然成功了,胡老二根本不信他没见过龙:他知道太多常人从未接触过的事。就拿炼铁来说,按照他目前的设想和已经练成的刀剑来看,将来山庄产出宝刀宝剑就跟老百姓种庄稼一样,还不看年景好坏。 还有那孔泰的死法,那绝对不是一种武功,想他当时的气息,有可能就是他刚才说的从龙身上获得的一种能力,他送手链给姑娘的时候就说漏嘴了,说不好他就吃过某种龙肉,只是这么神秘的事怎么可能随便说出来,所以才遮遮掩掩的,不过谁还没有点儿秘密,自己不也是连名字都没告诉他吗?又何必刨根问底。 “你是怎么回事啊?”曹阔问胡老二瞬步以后不能动的事。 胡老二沉吟了一阵道:“这就要从鬼门说起了,我之前说过鬼门有六道,分别称作天道、人道、修罗道、畜生道、饿鬼道和地狱道,这六道合称鬼门六兵。” “每一兵都有一个兵主做首领,而每个兵主都有一把宝刀作为掌兵印信,称之为鬼门六刃。这六把刀的名字是血河、血潮、血忌、血饮、血夺和血滴,每把刀中都藏有一个鬼门的秘密,鬼门刀法只是其一,除了入门的鬼门六十四环,还有鬼门四十八斩,鬼门三十二乱旋,鬼门二十四绝杀,鬼门十三刀和鬼门三变。这些刀法越往后就越难,其中鬼门三变是不传之密,只有历代鬼门宗主知道。” “鬼门三变和鬼门心**回,鬼门步法迷魂,鬼门身法幽浮魅影,鬼门拳法三尸拳还有鬼门掌法五鬼扶魂并称鬼门六法。我手里的就是血河,是鬼门天道、也是鬼门宗主的兵刃,它藏着鬼门三变的秘密,就是你说的瞬步,它其实不是步法而是刀法。鬼门宗主把刀给我哥就是想知道他能否参透鬼门三变,可不可以作为继承人之一。” “鬼门是一个搞刺杀的组织吗?”曹阔有些好奇。 “是的,所以血河这么重要的印信被家兄带出鬼门,肯定引起其他几道的窥视,最终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家兄亡故时只会其中一变,而这一变我也是刚迈入半只脚,你上山之后我勉强能使出完整的一变,这还是在你的八极拳里找到的窍门,可再往后我却毫无线索。” “这一变我全力的时候只能连续使用两次,第三次就会使身体僵硬那么一瞬,昨夜我先是用它伤了那个叫卢胜力的,然后又砍了孔泰一刀,扎在人堆里逃命的时候用了一次,你看见我的时候已经是第四次了,周身气血足足停了两息,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若是我敢使用第五次,必将气血崩坏而死。还好孔泰中刀以后逃了,否则我和三爷就悬了,也幸亏你及时赶到,否则我难逃一死。” 胡老二说着说着深吸一口气在手上割了一刀,将血涂在刀上以刀指天道:“玉哥,我叫蓝夜,你赠我拳法救我性命,我蓝夜对天发誓,今后定以兄长敬你。” “兄弟!”曹阔一把抓过他手里的刀也割破自己的手掌:“告诉你知道,我本名叫曹阔,金玉良是我的佚名,今日起你我便是亲兄弟!” 说完把血涂在刀身上往天上一指,两人把刀指天,算是用这种方式结为了异姓兄弟。 “原来你姓蓝。”曹阔自言自语的念叨着。 “哥,别让人知道我的真名。”蓝夜说完又道:“原来你的名字也是假的。” “我这名字也不能算是假的,在我以前住的地方,知道我佚名的人要比知道我本名的人多,有时候这个佚名要比本名还好用,大多时候我都习惯用佚名了。”曹阔指的是网络。 正说着,他忽然发现一滴血在刀身上打了个转儿,然后突然往上蹿了一下,他们两个都是不注重形式的人,拜把子也是躺在地上说的,刀是举在他手里的,血水应该往下淌才对,可现在居然往上蹿? 曹阔猛的坐起道:“鬼门三变在这刀上是吗?” 蓝夜见他问的郑重,便点头肯定,曹阔凝视着刀身的血水,又在伤口挤了几滴血滴上去,那血液汇集到刚才的地方果然又蹿了一下。 曹阔突然想起威虎寨偷袭山庄的时候,蓝夜跟着他一起冲下山,当时他看到过这把刀上的血液在游走,光影飞溅就像活了一样,现在想来这应该不是一种错觉,说不好就是鬼门三变的秘密。 他起身将刀身放在河水里,不断用水冲刷这刀身,又把刀插在河水里,慢慢的往外拔,整个人趴在地上仔细观察,过了一会对蓝夜道:“太快了,我看不清。” “什么?”蓝夜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应该是鬼门刀法!”曹阔也不敢肯定。 “啊?”蓝夜激动的一把扑在地上看着水里的刀,过了半晌傻傻的道:“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出来?” 曹阔指着刀身道:“别看刀身上的水,看刀身出水后,水面上光线折射出的光影,你仔细观察,刀面上的光影每晃一次就像刀光在飞舞,而且因为刀身和水面的角度不同,刀法的套路也不同,刀身的另一面可能就是你说的鬼门三变,因为我看到了连续的闪烁,只是太快了,真不知道这刀是怎么做的,你仔细看。” 他把刀递过去,蓝夜就陷入了耀眼的光线之中,结果半天下来把眼睛都闪瞎了也没找到刀法。 曹阔无奈的拍拍他的肩膀:“或许我们可以试试用血来浸泡这刀,看看刀身上的光影能否显形。” “血?泡在里面还能看的到吗?” “是放进去在拿出来看光线折射,不是看刀和血。”曹阔又给他解释光的问题。 两个人偷偷找到山猫要了几只野物,到山脚下的小山坡上,在小木屋里放了血把刀浸在里面,然后拿出来仔细瞧。 “有吗?我没看见。” 蓝夜道。 曹阔试了几次也没看见,奇怪的道:“我也没看见,可是刚才咱们俩把血涂在刀上的时候明明有反应。在水里都能看到,这里不应该有问题呀?也许是这里的光线没有河边明亮的缘故?” 蓝夜满眼血丝的看着血河,这是他复仇的唯一希望,这几年他不知道把这把刀看了多少遍,闭着眼睛都知道这把刀什么模样,如今终于有了线索,真是一刻都等不了,目光移转,一把站起身来推开门走出去道:“换种血。” 44.红丸碧离丝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换种血?你还懂血型不成? “去哪啊?”曹阔跟了出去,一直来到看管俘虏的地方,蓝夜招呼都不打就推门而入。 “二庄主。”门口的庄丁迎了上来。 “嗯”曹阔也走了进去,里面的俘虏大多都是受伤的,看蓝夜拎着把刀进来都躲避他的眼神,蓝夜点了几个伤重的俘虏,让庄丁把他们拴好后牵到山下小木屋,清理了之前的血槽,将一个俘虏按过去一刀就抹了他的脖子。 在那人断气的一瞬曹阔又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胸口盘旋了一下然后消失不见,之后的两个人也是一样。我屮!这不会是打怪升级吧?我吸收经验了?可人不是我杀的呀?难道是我和老二组队了?可我好像也没什么变化呀?没到一级? 抬起手反复看了看,又摸摸浑身上下重要部件儿确定都没变化,于是问道:“老二,感觉到什么没有?” “动了,哥,真的动了。”蓝夜目不转睛的盯着血槽。 看他那激动的样子,两人根本没在一个频道上,曹阔只好走过去和他一起看刀。 真他妈邪性,畜生的血居然不好用,人血在刀身上游动明显有立体感,折射出的光影也要比在水里游动的慢,也许是因为血液比较粘稠的原因,而且轮廓更加清晰,曹阔这次勉强能看个大概,但还是分不太清一招一式,因为光影太连贯了。 其实他不知道,在水中之所以也能看到光影是因为刀身沾染了人血的缘故。 蓝夜只能看出血液在刀身上流动时有些地方比较反常,但还是找不到曹阔说的光影,曹阔指给他他都看不明白。 “这怎么能看出是刀法?”蓝夜急的直咬牙,围着血槽直打转。 “把刀鞘给我。”曹阔拿着刀鞘做了个动作,做到一半又重新看了好半天血槽里的光影,才把整个动作做完。 “三十二乱旋,这是三十二乱旋中三回九转一漂萍中的漂萍!果然是刀法,果然是刀法!”蓝夜激动的双手死死握在一起。 “这个你会?那咱们换个角度,找找其他的刀法。” “不,鬼门刀除了六十四环和四十八斩之外,其他的刀法每个兵主练的都不同,虽然看上去差不多,但是有些变化是不一样的。我也只会一种,哥,你把他都找出来,我看看到底有什么不一样。”蓝夜已经兴奋的不行。 可是曹阔对这些古怪的招数一点基础都没有,一个动作就得看好几遍,会了后面的忘了前面的,总是衔接不上去。最后他想了个办法,回山找来纸笔,一边演示一边把演示的动作画下来,这样就不需要重复,有了这个办法效率一下子就提了上来。 演示到第七个动作的时候,曹阔一转身就把自己绊倒了,重新看了一遍光影之后再做一次又把自己绊倒了,起身道:“不对啊?我看血液在刀身上的流转和折射的光影这个圈儿应该是这么转的,怎么把自己两腿别住了?” “哥,这招儿重返人间没错,只是你不会迷魂,是步法错了,我教你步法。” “不用这么麻烦吧?”曹阔打心里不想学蓝夜那种用脚尖走路的步法,看上去有些像螃蟹,走起路来身子一点都不动,很诡异。 “必须学,还有身法,否则后面的都演示不出来。”蓝夜坚持。 曹阔一声惨叫便死磕上了鬼门刀法,两个人在小广场上一直扑腾到晚上,刀法一套没弄出来,步法的套路倒是学的差不多了。 “教官,到处找你呢,原来躲在这里偷偷练拳。”石飞文拎着曹阔的龙刀枪和他的几个小兄弟找了过来,几个人先是说了这次大战中自己的英勇表现,以及庄主对他们如何如何看重,说他们前途似锦,又说发现山上的盐如何如何的好,想和山庄做些生意,在得知山庄的盐被沈家垄断后便闹着要学拳和龙刀枪。 曹阔只得先拿出金刚八式哄着他们,在山下又装了几间小木屋,东一个西一个显得还挺有格调,白天和蓝夜取血研究刀法,傍晚和几个小子一起烧烤,夜里还要悄悄的埋尸。 看守战俘的庄丁是山猫的老部下,在院子里看到山猫后急忙跑过去道:“猫爷,最近二庄主带了十几个人下山都没送回来,柳叶寨那些人都说二庄主是地狱里回来的恶鬼,每天都要吃人的,这事儿要不要和大庄主说说,否则少了这么多人三庄主那我没法儿交代啊” 山猫知道这几日曹阔和蓝夜在山下勤练功夫,一听这话浑身汗毛“刷”的一下就站起来了,二庄主这分明就是在用活人练功,这肯定就是邪功了,看来胡老二也和二庄主走在一起了。 抬手一个大嘴巴把庄丁打了个趔趄:“乱嚼舌头,那些人分明是重伤不治死掉的,谁他妈再敢乱说话就给我扔崖下面去,我管你什么柳叶寨翠松岗的,这里是呼啸山庄!” 山猫教训完庄丁就去踹印娥的门,他得警告印娥别让下面的人乱说话,二庄主不是他们惹得起的,还想不想回家了?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他不想让印娥吃这个亏,毕竟那娘们儿长的漂亮。 “印娘们儿,开门!”山猫砸门。 这几天山庄算是平静了下来,夜里已经没有再因为伤重彻夜哀嚎的人,曹阔带着蓝夜和几个小兄弟搬回山上住,看到印娥的门口聚了很多人,他还以为山猫的老毛病又犯了,就走过去看看。 “猫子,学会踹寡妇门啦?眼光儿不错哈。”曹阔吐掉了嘴里的半截草茎开着什么玩笑。 “冤枉呀二爷。”山猫拉过曹阔走出人堆儿,从怀里掏出红丸碧离丝塞给曹阔道:“这是那天晚上印娥掉的,是她的独门兵器,当年还闹过谁能空手夺了她的这个宝贝,谁就能做他男人桥段,可是后来不了了之了。还有二爷,最近这几天柳叶寨的那些喽啰在背地里说您吃人来着,要不要我收拾收拾他们,让他们别胡言乱语?” 得知自己被妖魔化了,曹阔也不介意:“屁大点儿事儿爱传传去,回头把人都叫出来,惊涛楼的事儿青龙堂要摆香案,我找印当家商量点事,让人都散了。” 他说完提着红丸碧离丝奔着印娥的小屋去,山猫说这东西还有故事,曹阔就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件兵器,按照武林中的说法儿,这种非刀非剑的兵刃就算是外门兵刃了吧? 红丸碧离丝是一块十分结实的丝带,两端各坠着三个不大的红褐色球球,非金非铁的还有点沉,手感不错,于是随手摘下两颗当做健身球转来转去,喊秀儿开门就进了屋子。 “印当家,已经四天了,你那回山的快马不是迷路了吧?还是你们寨子不要你了,真打算留下来做长工啊?我们这小庄子怕是养不起您这养尊处优的主儿,您得想办法养活自己了。”曹阔见这位印大当家又恢复了往日的仪态万方忍不住挖苦两句,随手将红丸碧离丝丢给她,径自坐下来喝茶。 印娥这件兵器,普通刀剑不能毁其丝带,六颗红丸是红衫铁木的木心所制,专打人穴位砸人脑骨,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做飞投的暗器。这东西只有她会使,别人用不了,她一接过来就察觉到不对,轻了。 再一看在那品茶的曹阔手里转悠的正是自己的红丸,她的红丸本来是兵器,可是这兵器上却有外人不知道的秘密:早先还是正经人家的时候,她故去的夫君曾在洞房之夜在每颗红丸上题了一个字,写的是“双鸳鸯合欢曲”,一首元曲的词牌名,添做他们夫妻的闺趣。 夫君死后还拿这兵器闹过一段比武招亲,只是这山里哪有个正儿八经的主儿,来的都是自认为手上有两下子的凶徒,被打发了之后这件事就没了下文。 印娥用手一摸丝带上的球囊,少的正是“合欢”二字,紧张的她一脸红润,这要是被误会说柳叶寨的当家是个女淫贼,那她以后就别活了,不用说名声尽毁,绿林里那些好色之徒烦也烦死她了。 她忌惮曹阔的“神功”,于是便紧紧盯着曹阔的手强作镇定:“请二庄主还我红丸。” 曹阔说完话等了好半天才得到回音儿,抬头一看,印娥红着脸盯着自己手里的两颗红丸,本能的就向红丸看去,他这一看吓得印娥抢步上前来夺,急道:“二庄主不能看。” 本来没什么事儿,可印娥上手抢,曹阔怎能给她,将手向后一扬闪了开去,印娥一击不中,便趁着他另一只手放茶杯的空档合身扑上双手来夺。 曹阔坐在椅子上,身无退路中门大开,好在印娥只是夺球并不伤人,眼看就要被她抓住手腕,曹阔急中生智双脚一抬正踢在印娥的两只脚踝上。 这一脚踢得有点重,印娥顿时身形一矮,整个人便砸在曹阔怀里,被他搂了个正着,此时的印娥高举双手仰头望着曹阔近在咫尺的脸惊慌的不知该如何脱身,两个人大胆的肢体语言吓得秀儿赶紧把门“咣”的一下关上,生怕被外人瞧了去。 45.多去看看想容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往日不去小院儿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忽然间香玉满怀就让他生出一些想法:黄君兰说破大天去那也是“前女友”,花寿那老头儿还健在呢,至于说“一枝花”……额,这个不好说。但是怀里的印娥不一样,不单身材棒面相好,关键是嫁妆丰厚啊,呼啸山庄最缺什么,人!有人才有生产力是吧? 所以曹阔干脆搂住印娥不放,不紧不慢的先查看一下手里握着的两颗红丸,看看印娥到底紧张什么。 “二当家还不放开……”印娥挣扎。 “合欢?”曹阔的表情让印娥想死的心都有,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不是……唔……” 门都关了谁还听你解释,千载难逢的机会不占便宜王八蛋,曹阔的吻技让印娥全身顿时失了力道,就好像那晚被吸走了浑身力气一样,刚开始还在曹阔肩头拍打两下,没过一会便软的跟面条一样。 感觉不错,曹阔箍着她起身,然后将她放在椅子上,印娥憋的都翻白眼儿了,斜趴在桌子上掩面抚胸不敢抬头。 青龙堂的香案差不多到时间了,曹阔占足了便宜揉着两颗红丸开始撤,路过秀儿的时候还不忘装大方:“想住多长时间就住多长时间,山庄养得起。” 已经石化的秀儿等曹阔出了门才悠悠的对着印娥道:“原来这就是二庄主打败你的神功。” “别乱说,不是。”印娥捂着红肿的着嘴,抚着咚咚直跳的胸口不清不楚的道。 “还狡辩,若不是人家起身,你还搂着人家的脖子不放呢,还喊二庄主……”秀儿双手捂在胸口学着印娥急切的声音,羞的印娥啐了句“死丫头”就急匆匆冲上楼梯一头扎进二楼不出来。 山猫急匆匆的跑回来正赶上曹阔从印娥的小屋而出来,笑着迎上来:“二庄主,印当家呢?庄主那边准备好了,就差您和印当家了。” 刚说完又吸了吸鼻子道:“呦!二爷,您这是得手了?” “你这鼻子……一切都是为了山庄,去把印当家喊出来吧。”曹阔清了下嗓子说完不再理他,抹了把嘴角直奔院子。 经过几天的休养,山庄不再显得死气沉沉,除了一些不易活动的,很多庄丁都开始恢复训练,花寿翻了黄历,今天是黄道吉日,于是他要对山庄上下做个总结。 等印娥一到人便齐了,花寿开的是青龙堂的小香,其实就是自家院子里的事也犯不着大张旗鼓,不过柳叶寨赶上了也被邀在堂上,其过程也不是很繁琐,所以山门没了也不影响辕门挂彩等诸多讲究。 花寿站在香案前正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除了花想容伤重没到场,三大庄主皆在场中,山猫因为是玄武堂的副手,所以不在此列,按位份他只能算掌柜。 五大教官:花寿,曹阔、花烈、胡老二(蓝夜)、洪九一个不少,柳叶寨当家印娥,庄客沈平义和石飞文等人也在,之后就是周雄、唐鹤、梁四儿等一应骨干和各堂口兄弟。 “吉时到!进香!”山猫扯着嗓子喊。 花寿身后香案是个用刀枪剑戟搭设的一个高大的“義”字,张牙舞爪特别花哨,众人斩杀活物祭天,各人又点了香,喊着山门和自己的位分以及名号插香,山猫慷慨激昂念过一段侠肝义胆的唱词,随后引花寿入座,之后是曹阔、花烈和一应骨干,正式定下呼啸山庄的上下尊卑。 礼毕,花寿起身道:“花某落草二十余年,只为家小活命,从不曾多伤一个无辜,兄弟们跟着我过的不咸不淡着实受苦了,二爷给咱们竖起山庄的牌子为的就是不在让兄弟们火里来水里去,今后有个好生计,可如今刚有了眉目就有人无故伤我兄弟性命,呼啸山庄必不答应!” “好在柳叶寨的印当家连夜报信,又带着寨子里的兄弟共抗强敌,我呼啸山庄才得以保全。印当家,花某感激不尽,日后呼啸山庄与柳叶寨亲如一家!”花寿说着朝印娥搭了个肝胆相照的拳手。 “花老庄主言重了……” 看印娥起身说着客套话,曹阔就觉得花老头儿这话说的好,虽然还改不了一身匪气,但当着大家的面拉人下水,老脸都不带红一下的,再看印娥,一句“亲如一家”就把她羞成大红脸,花老头儿还以为她是激动了呢。 花寿话锋一转:“今天拜香为的是山门要正家规。其一:郭宝、马安镇守山门玩忽职守,使我山门滑车难赴全力以至庄里兄弟多伤性命,本该三刀六眼,但念在家规新成而你俩又多年效死,此次便宜处置:脊仗三十。其二:二庄主杀降泄愤,脊仗二十。以上三人可有不服?” 有人上前摆了三条马凳横在那里,曹阔哭笑不得的看着花寿,这老家伙居然拖了条粗大棍子站到马登前,看那样子是要亲自上阵了,想想也是,除了他谁敢揍二庄主。 估么着他是听到自己吃人的谣言,找个借口为自己正名才这么做的,怎么也不提前通个气儿,好让自己有个准备。 曹阔不做多想,赶紧退了外衫露出一身素白,在众目睽睽之下和郭宝、马安一起跑到马登上铺平趴好等着挨揍。” “你们这里还打板子?三刀六眼是什么刑?”印娥偏着头问一旁的花烈。 “在腿上扎三刀,扎透,都他想出来的。”花烈对着凳子上的曹阔扬了扬下巴,而印娥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大腿。 花寿和周雄、唐鹤他们的打法不一样,周雄、唐鹤是打一下数一下,啪、啪、啪、啪的有节奏;花寿不数数,一上来就行云流水的花家枪法连敲带打,根本不停顿,郭宝、马安才挨了七八下,曹阔这边已经完事了,最后一棍花寿还回身轮了个圈儿“啪”的一下就给曹阔砸地上了,马凳都折了。 曹阔趴在凳子上,前两棍子还没警觉,第三棍开始他就知道不对,后背的腰身肌肉骤紧,下意识的脚尖伸直,用上了鬼门步法迷魂和身法幽浮魅影的发力方法,抵御棍棒力道的同时大幅度的卸力,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抗揍,可越往后他就越发现这种发力方式的独到之处,花寿最后一棒固然加了力道,但主要还是来自曹阔的发力方法,两股力量一较劲竟然把凳子震断了。 看到这个状况好多人都愣了,不了解内情的猜测大庄主和二庄主之间有矛盾,知道底细的都不明所以,周雄、唐鹤棍子举在半空看着这边,花寿自己也迷糊,而曹阔抱着半截凳子侧躺在地上还在感受力道呢。 蓝夜、石飞文等人全部起身要过来扶曹阔,花寿赶忙抢在大家之前拉他起来。 曹阔看了花寿半晌:“打完了?” “呃……打完了。”花寿道。 “你们也打完了?”曹阔转头又问周雄、唐鹤。 “还没。”周雄。 “往死揍!”曹阔。 郭宝、马安继续嚎叫,曹阔和花寿回到座位偏着头儿相互嘀咕。 “是凳子不结实吧?”花寿。 “你怎么这么卖力?”曹阔。 “刚上山那会儿我觉得你挺沉稳的一个人,可后来发现根本没个正形,做什么事都随心情,不是年轻人了,该定性了。”花寿。 “就这事儿?”曹阔。 “没事儿杀人做什么?”花寿生气。 “这事儿是我欠考虑。”曹阔替蓝夜揽下这桩罪过。 “嗯,有时间少往寡妇门里跑,多去看看想容。”花寿指点。 “……”备皮的事他知道了?曹阔斜眼偷瞧花寿,得到一个一切了然于胸的白色警告。 看来老家伙是想讨个结果啊……嘶!曹阔心里抽气。 自从挨揍以后,曹阔每天晚上又开始绘制各种图纸,这包括砖砌的山门和庄主夫人的阳光小屋,在勘查了小山谷后,他自作主张要建造树屋,小山谷里的树长的参天高,木质非常适合建造树屋,比在北坡上建造个房子要明亮的多,这也是自己和“前女友”曾经的夙愿。 最重要的是花寿带他参观了小山谷里的秘密,在西侧的石壁上有一条非常隐蔽的裂缝,从那个裂缝斜着身钻进去,里面是一个天然洞穴,花寿二十余年的积累全都藏在这个洞穴里,难怪之前山猫说藏在小山谷里的东西没人能找到。 曹阔仔细清点了一下老头儿的收藏,得出一个这老家伙二十年干的基本上都是赔本买卖的结论,而且这老头儿还在洞穴里的一个隐蔽处发现了一条直通山外的密道,只是这条密道尚未被凿通,密道一路向上延伸,越往后越窄,最后只能容一人通过。 花家人自己也凿了很长时间,这就是他们之前一直住在小山谷里的原因,据花寿自己说,按这条密道的长短算,在有些时日应该就可以凿到出口了,只是不知道通向哪里,他猜测多半还是通在大山里,所以这个光荣、艰巨、伟大而且隐秘的工程也落到了曹阔的身上,连这么隐秘的事情都告诉他了,曹阔深深体会到一个父亲的良苦用心。 46.我看上了你的人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有了准岳父的叮嘱,曹阔白天除了定时探望花想容,就是和蓝夜去山下研究他的刀,以及完善自身的鬼门步法和身法,挨了花寿那几棍以后他对这两套武学理解的越发深刻,日有精进。 并且两人开始以相互击打的方式去研习这两套功法,若是独自一人便选一棵大树去撞,就是八极拳练功时的撞树。 而且他们还要争取在那些血不能用之前找出更多的刀法,每日研习记录,除了在纸上画出人形动作,步法变化的方向,还要完善蓝夜的各种手型,以及他口述的鬼门心法和一些其他吐气开声的法门。 本来蓝夜也将鬼门心法告知曹阔,可曹阔死活找不到什么奇经八脉,身体里一点热流运行的迹象都没有,最终只能认为是自己的年龄已经不合适习武的缘故。 可即使这样,曹阔的步法速度依然与蓝夜不相上下,搞的蓝夜多次叹息可惜了曹阔这身根骨。 在血液凝固前,两人一共绘制了七套三十二乱旋,经过蓝夜的比对,最终留下了正反两套他认为是正宗的刀法,而刀身另一面的鬼门三变,因为光影闪的太快,曹阔实在是看不清楚,好在起始身法比较清晰,蓝夜隐约找到了自己使用刀法时的弊端,还在不断完善与摸索中。 他们整天不是躲在山下就是窝在屋子里,这给印娥急于取回她的红丸带来了很大的阻碍,每天早上都定时去堵门,这个举动让山庄的庄丁和柳叶寨的喽啰们明显亲和了许多。 “明明是你轻薄与我在先,却又以红丸为饵日日诱我前来,二庄主披着仁义的面皮做着无耻勾当,你到底什么时候还我红丸。”印娥在曹阔的屋子里已是气急。二庄主答应还她红丸,可一连五六天都东拉西扯就是不提红丸的事情,弄的下面的人都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老二,你到外面把门关上,我和印当家有事要说。”曹阔因为画图需要安静,而且他和蓝夜的事又不想被其他人知道,所以除了蓝夜其他人已经换了屋子。 蓝夜很有眼色的捏着秀儿的脖子一起提了出去。 “别关门。”印娥急道,可她的抗议在呼啸山庄是无效的。 气氛开始变的安静,印娥开始寻找屋子里的一切出口,在紧张的一塌糊涂后最终还是看向曹阔,希望得到答案。 “我看上了你的人。”曹阔冷不丁说了一句。 “啊?”印娥更紧张了。 “十天已经过了,柳叶寨没人来,他们不要你了。”曹阔道。 “不可能!易叔不会背叛我。”印娥的话坚定而有力。 曹阔轻轻一笑道:“我派人去看过了,那老头守着寨子不出来,前段时间因为他大肆捕杀惊涛楼的人,引起了翠松岗王富江的注意,你被困在这里已经不是秘密了,所以翠松岗现在正在打你柳叶寨的主意。而最糟糕的是,你柳叶寨也不是铁板一块,若不是你说的那个易老头儿和你几个心腹女使压着,柳叶寨已经易主了。” 听他这么说,印娥立时就有些慌了,马上道:“我要回山!” 曹阔没有达成心愿怎会轻易放她离开,不紧不慢的道:“你手下的刀枪都在我手里,你空手回去无济于事,况且你们也走不出山庄大门。” “你要怎样?”话一出口,印娥就想起她进门时曹阔说的“我看上了你的人”,神色一紧就定在当场。 只听曹阔道:“南面那条大道三个寨子分,你不觉得狼多肉少吗?呼啸山庄占着地利,如果柳叶寨能够加入,咱们就有足够的人手,届时西面的翠松岗还需要我们日防夜防吗?没了王富江,这无主之地就是你我的,以后的日子还需要为吃喝发愁吗?” “你想吞并柳叶寨?”印娥脸上阴晴不定。 “不算吞并,这是双赢。”曹阔一副我吃定你的样子。 “我若是不答应呢?”印娥冷着脸道。 她当然知道曹阔的提议意味着什么,两家合并后以实力判定高下,她只能屈居人下,成为他人的手中刀,若是处理不好还有成为他人玩物的可能,毕竟以她的姿色还是有不少人惦记的。 “不答应也没什么,咱们两家依然是邻居,呼啸山庄也会助你夺回寨子,只是你得付出相应的代价。”曹阔慢腾腾的转着手里的两颗红丸道。 “……”印娥默然。 三天以后,呼啸山庄除了少数人留守,其他人全副武装奔赴柳叶寨,山庄经过整合,全员还是不足一百五十人,不过轮番大战活下来的都是精英,特别是被花烈胁迫发了毒誓的十几个刀客,在大量物质吸引和经过蓝夜的打压,还有鬼门六十四环的吸引下,已然归附了山庄,而且在庄丁之中可谓是鹤立鸡群,特别是在这些一打群架就各自为战,一时半会儿还不适应什么叫作战的土匪中间,显得尤为重要。 花烈身后跟着几十名弓骑,另有十匹快马扮作斥候四处穿梭,余下人等半刀半枪步法整齐,这种统一服装统一步法的行军在野惯了的山里还是很有震撼力的,平时看他们训练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同,但是拉出来一走就显出差距,柳叶寨同行的喽啰看他们的眼神儿都不一样,无形中让呼啸山庄的兄弟们感到分外自豪,走的格外整齐。 当翠松岗的王富江、王富海兄弟看到打着一样的背包、提着明亮的刀枪、行装整齐,就连蒙面都是一个款式一个颜色的庄丁时,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心下翻着个儿的想:“印寡妇到底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才找到这样的人手?不会是跟卫所的将领睡了吧?这来的都是什么人?” 王富江在人群里探出头还想和印娥说几句场面话,还未等催马上前,花烈和曹阔相互一点头,仅一个手势几十匹马就斜刺里冲出去,绕着翠松岗队伍的侧翼就开始放箭。 曹阔则带着剩下的人,刀盾在前长枪在后正面就冲了出去,整个过程连一句话都没有,印娥错愕过后也带着人掩在了后面。 王富江看对面只有百十多人竟敢冲他近四百多人的队伍,刚开始还不在意,可当蓝夜一个照面就把他亲弟弟王富海一条腿卸下来的时候,他们的队伍就开始溃散,王富江眼睁睁看着亲弟弟被柳叶寨的人砍的支离破碎,咬着牙喊撤。 柳叶寨里的易老头儿看到寨主冲散了翠松岗的队伍,带着山上的人也加入战团,呼啸山庄的声势再度大涨,而翠松岗完全失去了斗志,逃跑的喽啰把刀枪棍棒扔了一地,曹阔真实的看到了什么叫“丢盔弃甲”,原来一支队伍溃败的时候,逃跑的人真的会把武器都扔掉。 花烈带着庄丁追出去二里地,一口气杀了五十多人,将翠松岗的队伍彻底杀散才得胜而归。 山猫和蓝夜偷偷的找一些尸体尚温的或者是干脆救不活的人开始放血,把水袋子装了一个又一个。 易老头儿站在印娥身后问秀儿:“他们干什么?” 秀儿把头藏的低低的小声儿道:“呼啸山庄的二庄主,就是那个拿着银色长枪的,每天都要吃人肉喝人血的,一身功夫可邪性了,特别是晚上,看你一眼就能死人……” “报告洪教官!一队补刀完毕!” “报告洪教官!二队补刀完毕!” “报告洪教官!……” 四处传来小队长们的报告声,自从花想容的事情以后,山庄规定:战后无论死活必须补刀,并确认敌人死亡。 “全体集合!”打扫过战场,洪九开始整队,一切就绪后来到队面前大声道:“报告二庄主!全员轻伤两人,无重伤和死亡,刀兵无损,箭矢消耗二百,杀敌八十五,俘虏六十三。” 其实两方人马根本就没打起来,一照面儿对方就散了,要不是花烈追出去根本杀不了那么多人。 “不能走的俘虏留下,回庄。”曹阔轻拨马头带队回家。 队伍再次发动,弓骑兵齐刷刷的上马跟在花烈后面,斥候向四面八方辐射出去,步卒把尚能行走的四十几个俘虏夹在队伍中间,曹阔路过印娥的时候招呼也不打一个,只留温情一笑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呼啸山庄的人来的突然走的干脆,至始至终都没多说一句话,连口水都没喝走了,徒留柳叶寨一众人站在原地发呆,他们被困的危难轻而易举的被呼啸山庄解决了,有点眼色的都看到金二庄主对自家寨主的笑,看来寨主在这十几天里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 易叔不知道金二庄主是真的吃人还是假的喝血,自从住在这大山里什么样的还没见过,这伙人军容整齐马匹又多,来了一声不吭就杀散了翠松岗的王富江,还顺道剁了王富海。 看他们的装容和做派就和卫所的军队差不多,骑兵、步兵张弛有度、进退有据,作战勇猛队形也不见丝毫散乱,难道会是卫所里的军人乔装的?否则怎么会轻易冲散翠松岗的队伍?不管是谁,大山里实力就是一切,没有道理可讲。 47.你爹越来越不像话了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印家自从老爷走后,柳叶寨就一天不如一天,若是姑娘能寻得一个好的归宿又得一强援,那这个人有点瑕疵也不是不可,反正她早晚都得再嫁,省的寨子里一些个不成器的天天瞎惦记。 易叔首先打破沉寂:“小姐可是答应了他们什么?” 印娥还想着曹阔没还她红丸呢,刚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知道怎么开口,又被他那一笑弄的心烦意乱,听见易叔发问便道:“寨子里可还好?” 易叔眼色沉了一下道:“不太好,之前接到消息后便和惊涛楼的人硬拼了一场,虽然胜了,但咱们死伤也不少,后来翠松岗又攻了两次山,好在山门结实,没什么大的损伤,但是那呼啸山庄要的一百人头尚差二十余。” 印娥这次也是去呼啸山庄看看形势的,她惦记呼啸山庄的地形也不是一两天了,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让呼啸山庄拿自己当刀使,寨子里损失了人手不说,还被翠松岗钻了空子,自己丢了两颗红丸,连人都差点儿没回来,越想越不是滋味儿,秀拳紧握:“不用准备了,于三儿呢?没一个好东西。” 最后一句也不知道她在说谁。 曹阔和花烈带队走了一天,夜里休息的时候俘虏们发生了一阵骚乱,不过很快就被平息下来,庄丁们毕竟是经过一段时日训练的,以多打少的时候拳脚上还是挺像样儿的,揍得俘虏满地打滚儿。 周雄、唐鹤他们几个把四五个人拖到近前,死狗一样摁在地上道:“大玉,这几要跑,杀不杀?” “是我带头跑的,要杀杀我。”一个人挣扎着翻了个身仰面朝天的道。 “是我要跑,是我要跑……”其余几人争着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狗血。”曹阔低声嘟囔了一句,看样子最先说话的还挺重兄弟情义,于是矮下身:“叫什么?” “王富河。” “和王富江、王富海什么关系?”曹阔一听这就是一家子。 “族亲。” “吆,是翠松岗几当家啊?”曹阔没想到抓了个大的。 “我们河头儿几当家都不是,王富江兄弟俩防着我们河头儿呢!”旁边一个喽啰不忿的道。 “那还跑什么?到我们庄子上保准比在翠松岗上强,只要你有能耐,就肯定有合适你的位置。”粱四儿在一边道。 “我们河嫂还在翠松岗上呢。”那喽啰又道。 曹阔沉吟了一下道:“为兄弟舍命视为义,为红颜牵绊视为情,如此有情有义便是我辈中人,富河兄弟这样的人在翠松岗居然不受重视,我看那翠松岗也长不了。梁四哥去给他们拿些干粮,把刀给他们,让他们走。” “真的?”王富河一咕噜爬起来。 曹阔拍拍他的肩膀:“若在翠松岗不开心,随时来我呼啸山庄,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别忘来招呼一声,我觉得富河兄弟这样的人不该被人呼来喝去的做驱使,若这里还有你的兄弟,一块儿带走。” 王富河感激的单膝跪下双手抱拳:“多谢这位老大,我王富河接了内人定当来投!” 王富河带着他的人连夜走了。 回到山庄以后,曹阔先是对此次作战进行了总结,并对所有参战人员给与了肯定和奖励,极大的鼓舞了庄丁们的士气和信心,并使这些人员再次投入到更加严格的训练当中。 同时也对此次作战中的一些器械进行改进,比如木质的刀牌过于沉重,虽然防御力较好但是不便携带和运用,所以开始试制一些更精巧的臂盾。 小山谷里,曹阔又拉着花寿召开了一次骨干会议:“最近我一直反思,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我在这山里的日子也不短了,怎么想做点儿事就这么难,每次计划好的事情总被这样或那样的事打断,先是楼飞,然后是原武镖局行,紧接着是印娥,若不是被惊涛楼抢了先恐怕和柳叶寨也有一战,现在又跟翠松岗结下梁子,早晚也要分生死的,说到底还是咱们人少实力弱却占了个好地方。” “如今的情形是:太行南线这几家寨子四去其一,剩下的两家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原气,而咱们给惊涛楼那一棒子肯定打的他们骨断筋折。所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有人来找麻烦,这对咱们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石飞武一回来,我们就能做出更好的钢刀,所以我认为下一个目标是:统一山南。” “啊?占了这条路?这样的话黄河南边那一片儿赶往太原府的,除了水路可就是咱们了。”山猫第一个被曹阔的想法惊到。 “这么长的路咱们守的住吗?” “这个想法儿好,有了护具以后咱们就去干柳叶寨和翠松岗。”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表着自己的看法儿。 等到众人平息了下来,曹阔接着道:“我们要以最快的速度武装自己,并为山庄打出一块足以安身立命的地界儿,而这条路就是我们最好的选择。所以接下来不但要发展还要进攻,每个人都要认真负责起来,再发生郭宝、马安之类的事情就休怪家法无情。” 呼啸山庄全员都紧张起来,骨干们想尽各种办法让手下的人动起来,以香堂为单位,以窝棚为队伍,甚至以小院儿为据点加班加点的完成自己的工作。 山猫带人每天检查瀑布两边的陷阱,并大幅度的向外延伸以确保生产人员的安全;周雄和烧窑的兄弟除了定时定量生产耐火砖,他们还开始大批量烧制水缸,因为粗盐提存的产量自己吃还可以,做营销根本没赚头儿。 首先粗盐的来源就是问题,铁锅和薪柴也消耗巨大,所以曹阔将目光盯在了熏醋上,这里可是醋乡山西,做醋一定有销路,关键是它的工艺并不复杂,若是要求不高,一般家庭都可做得,而曹阔能轻易掌控发酵的温度,所以经他熏培出来的醋别有一番风味。 经过一段时间的大胆尝试和摸索,山庄陆续产出了几种不同口味的醋来,深得山庄上下喜爱。因此沈平义没有得到盐,反而带了不少醋走。 伍诚拿着红砖大门的图样后,正在研究热米水、草木灰和蛋清的配比。 梁四儿出去巡山的次数越加的频繁,有一次还撞到了正在打家劫舍的柳叶寨印当家,而正被打劫的商户们看到制式统一的山庄人员,居然撒着欢往这边跑寻求庇护,因为他们曾经遇到过不打劫的蒙面山贼,看的庄丁们有仰天大笑的冲动。 花烈打着赤膊和白虎堂兄弟整天摸爬滚打,连带着新来的俘虏们也跟着争先恐后的训练,因为在呼啸山庄每天都能吃饱,而且还有肉食。当然,落在后面的人还是会有饥饿惩罚。 曹阔几乎是睡在了淬火工棚里,在石飞武回来以前他仅需要炼制一批普通的钢铁用于打造护具,而真正的好钢出炉后需要好的淬火才能打出好的兵刃,之前的几件都是他和庄丁们靠人力打造的,所以现在真正的难题是怎样利用水力做出机械锤,当年看网文的时候觉得大神儿们很有想法,非常赞!可轮到自己就抓瞎了,在这连个卡尺都没有的年代想做一个大型机器,其困难程度是难以想象的,一切都要试着来,多大的水轮带动多大的锻锤,力度、频率、转轴、润滑,一切的一切都需要自定标准,对于中等学历非专业的他来说真是头疼的要命。 花想容蹒跚着推开门,看到满屋子里就曹阔一个,人仰在凳子上,一张图纸盖着脸,她放下手里的茶,大着胆子轻轻的挤在凳子沿上,将微微颤抖的身子靠过去,把脸搁在曹阔的肩上,轻轻的吸气,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心里想着小娘的话:该大胆的时候就得豁的出去。 曹阔没有拿下盖脸上的图纸,探出一只手轻轻的拥住她:“好些了吗?” “嗯。”花想容就势揽住曹阔的脖子将整个身子挨了上去。 “你爹越来越不像话了,就像我要始乱终弃一样,盯得可紧了,最近老揍我,为了人身安全着想,我决定从了你了。”曹阔就这么随随便便的确定了两个人的关系。 这层窗户纸终于捅破了。 对于曹阔,花想容从一开始的从容平静,抱着和以前一样试试看的态度,到喜欢和他在一起,看他层出不穷的手段,到暗生情愫,到发现他对整个寨子的重要性而又害怕因为自己的恶疾失去他,历经了无数情感上的沉沉浮浮。 一直以来她表面越是风轻云淡、刻意疏远,内心越是强烈渴望、不可节制,这种无法抑制的情感和理性的选择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一颗情感空白的内心。 特别是她重伤之后,这个男人对于人人畏之如虎的她表现的淡然,以及关于她未能得到及时治疗的惋惜,在花想容看来就像多年的冤屈得到了昭雪,而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这世界上有谁能够理解她不一样的身世和内心的苦楚,即使是花寿那也是对亲情的包容,只有她的大玉不同,是她唯一懂她知她的。 48.发展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在花寿揉着大脑袋叹息“都这样儿了还怕什么!”,和小娘搂着她说“大胆的去!”的鼓励下,花想容最终如赴刑场一般的走进了工棚,她做梦都没想到先开口的会是这个男人,眼泪烫湿了衣衫,整个人嵌入了结实的胸怀,舌尖的湿软与霸道甘之若饴,让她忘乎所以。 “嗯!”一声假咳在门口炸开,惊得花想容差点没飞起来,伤口的疼痛让她重新坠入曹阔的怀里,满脸埋在他的胸口不敢看人。 “大玉可是又忘了我的树屋?因何往上面运了几次木料就不见动静了?”黄君兰一本正经的站在门口发问。 “呀,被夫人抓到了,我们赶紧藏起来。”曹阔平淡的声音里没有一点惊讶的意思,抓过刚才那张图纸半掩着脸,从容的掰过花想容的脸吻了下去,只留一双嘲讽的眼让黄君兰无所遁形。 一番豺狼之吻过后,曹阔擎起花想容的下巴:“好了,她走了,以后别信你小娘,她肯定是给你打了气,然后跑过来捉我们的奸,亲眼看着我把你这生米煮成了热粥好让我不得不认,还有以后记得关门。” “说的真难听,听你的。”花想容紧紧搂住曹阔脖子,也不知道是听他别信小娘,还是记得关门。 在水利机械锤的各种疑难杂症和花家人逼婚的焦虑中曹阔终于等到了石飞武,这小子带回来的不止是陆老头和炭窑上的庄户,随之而来的还有穿天云雀李风荷和她的师姐梁梅以及一些和他们差不多年纪的狐朋狗友,护送着一大批炭焦来到了呼啸山庄。 因为石飞武带的人和东西比较多,于是找到了关系不错的李风荷压阵,这一趟正中李风荷下怀,她可是对胡老二的身手念念不忘,特别是得知蓝夜身上还有比六十四环更厉害的刀法,就是她爹都不敢言胜的时候,就开始撺掇春心泛滥的二师姐,又凭着自己“义薄云天”的威名在当地纠集了一撮儿游侠儿就出发了,连她娘都拦不住。 这些小家伙对家里异口同声说是随着原武镖行见世面,可出了开封府就变成了出圈的野马、离巢的幼鹰,直到上了山才被呼啸山庄城墙一样的山门震撼的无以复加。 紧接着就被院子里装束统一挥汗如雨的庄丁们吸引,三两个小娘还对着庄丁指指点点,当听说石飞文几人在不久前经历了一场大战,杀的血流成河还联手干掉了一个贼首的时候,羡慕的这些人摩拳擦掌连眼睛都红了,捶胸顿足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在同石飞文几人切磋了几阵,感受到了新拳法的威力之后,都向曹阔提出了学拳的请求。 曹阔哪有时间搭理他们,在这个时代自己的岁数都能做他们爹了,特别是最近小自己十四五岁的花想容刚刚投怀送抱,心理的负罪感让他一时半会儿还下不去手,那还有多余的时间去哄这些毛头小子。 还有梁梅看他的眼神儿越来越明目张胆和肆无忌惮了,这可不行,得统统撵下山去,于是道:“山庄上下感谢诸位少侠一路辛劳,不过山庄以前是个什么地方相信梁老二已经告知各位了,所以山上暂时不收女眷。若日后庄子能够正名,玉,定当在此摆下酒宴给诸位赔罪。山下有专供行人休息的屋子,地方还算清新雅致,所以烦请诸位移驾,些许薄酒稍后奉上。” 曹阔随着石飞文喊梁梅做梁老二,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这就是个麻烦精。不过一声少侠叫的这些小家伙们志得意满,在家里他们都是猴崽子,出了门儿就是少侠了,人家二庄主说的明白,是为了他们的声名考虑,连连拱手道声“客气”便相继下山。 这些人算是实际意义上第一批拜访山庄的访客,而且都是些半大小子,所以他们在外面怎么评价山庄还是要顾虑一下的,曹阔在山下的小广场摆了酒席,还给这些小家伙每人备了份山上的特产,陪了一圈儿酒给足了这些小家伙的面子,又让蓝夜、洪九等人陪同他们过过手耍耍拳脚才回山安排人事。 花烈往院子中间一站:“停止操练,全体集合。” 白虎堂的庄丁们踏着整齐的步伐开始集结,其他三堂也在堂主们召唤下来到院子中间,与新到的陆老头等庄户们分站左右,等着庄主训话。 自从曹阔收了花想容,花寿已经不再挑他的毛病了,态度和蔼可亲的一塌糊涂,万事放手,对曹阔决定的事问都不问,又变成了慈眉善目的长者,已经跑到一边喝茶了。 曹阔板着脸冷飕飕的看过所有庄丁:“那边,是我们的庄户,是我期盼已久的庄户!有老人、有孩子、还有女人,人家不愿意到咱们这种地方来,在山外面好着呢。来了是给咱们帮忙来了,不是来伺候你们的!有了他们,你们的刀枪才能更利,有了他们,你们的盔甲才能更坚,有了他们,你们想要的土地、金钱、媳妇才能更快的到手!所以山庄的规矩我不再重复,谁敢动他们一根手指头就自剁手脚从崖上滚下去,别落到我手里……” 保护好这些庄户是重中之重,有了这些劳动力就能确保山庄基本运行,所以曹阔再次警告了规矩没几天的庄丁们,然后把近二十户约八十人的庄户们带到东面瀑布上游,和院子里的庄丁们分开居住,伍诚和周雄已经在那里盖了不少砖房,只是不大,里面盘有土炕,虽然现阶段还比较简陋,但这种红砖房要比小木屋保暖的多。 除了在庄户们居住的地方增设了更多的捕兽陷阱,在东面的小门处还设了卡,没有玄武堂的条子和庄主大印,谁敢进东面的匠作间就直接砍死,并告知所有的庄户,有任何事可以直接找各个庄主和管事。有了山庄的各种保障,庄户们才安心住下,特别是家里有女人的人家。 庄户们到位以后,山庄才算是迎来了发展的巅峰,这些人不但解决了炭焦的难题,他们大多数人还有别的手艺,比如木器活儿,铁匠什么的,虽然官府对工匠控制的比较严,但大户人家私下募集和培养一些不在册的手艺人是常有的事,特别是陆老头的儿子陆全,更是个机灵的,没几天就得到了曹阔的重用。 山庄除了日间巡逻的庄丁,其余人员全部参与到生产当中。至于石飞文和他的那些要练八极拳的小伙伴,曹阔在山下每人给他们找了一棵树,撞树去。有什么疑问就问胡教官,敢有不老实的就比划比划,阴死你丫的,而梁梅和李风荷带来的一干人等有蓝夜坐镇便掀不起风浪。 血河经过两次洗礼,曹蓝二人已经整理出鬼门三十二乱旋和二十四绝杀两部刀法,蓝夜将自己在已知刀法中的错处和弊端尽数改正,他们虽然还无法完成鬼门三变,但就蓝夜的个人实力而言,在武林中可以说是二流之下无敌手,就是一流的刀客也不敢轻易言胜,所以梁梅这些人正好做他的陪练,特别是李风荷,粘着他反复讨教鬼门六十四环。 曹阔乐得年轻人腻在一起别来烦他,把小院儿里的女人们搬到东面的庄户一起,和庄户的女人家还有孩子们在瀑布上游开辟出来的地方制醋,下游除了高炉就是各种作坊,在初步解决了水利机械锤后,山庄开始正式投产兵刃,曹阔只对钢料的质量进行把关,大致把出产的钢料分为三等。 普通钢:仅适合做护具;优质钢:可做上好的刀剑,特种钢:专门打造神兵利器,这种钢出产的相对稀少,很多时候都是看运气。至于成型以后各种刀枪的尺寸和分量先都交给花烈处置,只要适用就行,暂时不追求美观,这些事留着干掉翠松岗以后再说。 兵器的事情解决了,剩下就是护具了,曹阔不做那种把一个个小铁块在用绳子串在一起的盔甲,要做就做板甲。 冲压也是个头疼的问题,一次成型很困难,短时间内只能把毛坯使用人力二次加工,当然现阶段也做不出中世纪那种美轮美奂的板甲来,只是一些简单的铁板用皮带子绑在身上,比如护胸、护臂、护腿、肩甲以及头盔。唯一的缺憾就是板甲的结构达不到最好状态,因为不能一次成型,二次加工后满足不了钢甲的结构特性,所以只能防御一般的刀枪箭矢,如果加厚就显得笨重了。 曹阔把这些东西摆在面前,喊过洪九并给他一件一件的穿上,然后把龙刀枪往他怀里一放道:“练几下我看看。” 洪九开始还没在意这一堆铁家伙,等穿好以后发现居然是整片整片的盔甲,脸上有一种眼泪含在眼圈里的冲动。 活动了几下,又调整了几件护具的位置,重新拿起龙刀枪挑、崩、扫、砸,最后直接对着河岸三连刺,大声喊着:“杀!杀!杀!” 49.呼啸连弩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瞎喊什么,吓的大姑娘小媳妇儿都跑回家了。”曹阔佯装呵斥,那些在河边洗衣服的庄户们可是山庄的一道美景,往常哪能看到这种农家的景象,所以曹阔对这些庄户人家十分关照的,谁敢吓唬一下人家孩子试试,大棒子抡到你下不了床。 “嘿!大玉,这些衣甲要是在战场上,鞑靼的胡儿能奈我何?”洪九将胸口的护甲拍的“砰砰”作响。这些衣甲看上去穿着简陋,可是每一块都是一个整料,覆盖面很大,人身重要部位全部涵盖其中,特别是上臂的肩甲,由一块比一块大的半弯铁板交叠在一起,可以随着手臂的运动改变形状,并且不影响人在行动中的肢体变化,所以洪九才说出能奈我何的狂言。 “感觉还行?”曹阔问。 “行!当然行!穿着这个去翠松岗的话,能杀他个七进七出!”洪九兴奋的都忘记了把龙刀枪还给曹阔。 “猫子,猫子!”曹阔挥挥手喊过山猫吩咐道:“就老九这身儿,加紧赶制,像沫子、海碗那种长的跟狗熊一样大的,给他们单独加个尺码。还有去告诉小伍儿,再起几座机械锤和冲压机,天冷之前必须给每人备上一套,我怕冬天这河面上破不了冰,还有周边那些陷阱每天都检查了吗?” “二爷放心,陷阱的事儿我盯着呢,自从咱们这边打铁弄的山里叮当响,野兽的踪迹少了许多呢,这附近晚上都听不到狼叫了。”山猫说着突然想起一件事,又道:“二爷,上次挖的那批惨白色的矿石咱们在四号炉子里炼了一下,出来的东西有些不一样,刚开始我以为是废了,因为试验的时候上重物给压弯了,可是当我把重物去了以后,那块铁板又直回来了。” “真的?”曹阔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其实他炼钢也是随机的成分居多,土高炉虽然能出钢,可是毕竟不完全是现代工艺,对含碳量的控制在工艺上很粗糙,出个三两炉不达标的钢铁是很正常的,所以每一炉都要做各种实验,普通钢铁当然都用来做护具,可是遇到真正的好钢,那是需要严格控制起来的,发家致富可就靠它们了。 众人来到四号炉前,曹阔反复端详手里的试件儿,看起来有点像白钢,然后让人重新做实验。 花烈走过来道:“怎么?是好东西?” 曹阔朝他一笑:“狗屎运,这块地方让你挖对了。” 花烈带人过来挖矿的时候因为懒得搬运,所以他就在土高炉附近开始挖,这块地方正是山道的背面,挖出来的石头和山道的颜色差不多,都是银白色的,刚开始还以为不是铁矿,不过经过曹阔的鉴别,发现这些石头都成一种层叠的晶体状,所以推测这也是一种矿石。别管是什么东西,总之先扔到炉子里烧一下看看再说,结果就出现了这种韧性非常好的材料。 花烈听曹阔一说,乐得哈哈大笑直说自己火眼金睛。 反复做了实验以后,这块钢板果然如山猫说的一样,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自己恢复了原形。 曹阔“啪”一巴掌拍在花烈的后背上,打的他一趔趄,另一只手攥紧了拳头无声的在身前狠狠挥舞了几下,看得众人不知道他到底发现了什么宝贝。 曹阔深吸一口气对身后的花想容道:“去把这种钢炼制的全过程记录下来,每一个细节都要记清楚,保密级别提到最高,给炼钢的人员单独发放补贴,严令他们不得把此事外传。这种矿石以后单独炼制,不要和其他的炉子混在一起。高寒跟我来,其余人没事不要来打扰,如果这次能成功,翠松岗那样的寨子,有多少我们拔多少!” 他在众人惊奇的眼神儿中拉走了花烈,两个男人在工棚里憋了三天,他出图花烈出力,终于做出了一副青钢连弩来,之所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连弩,是因为曹阔曾在某私人俱乐部做过技师,经常会为一些弓弩爱好者进行弓弩改装,而眼镜蛇RX战术重弩就是一位白金会员提供的图纸,并由曹阔进行制作组装的连弩,这种弩在弩身上面有一个箭匣,一次可放入多支弩箭,在射击口下面连着一个拉栓,拉栓的长度刚好拖住弩身,只要将拉栓向下一拉就可以自动上弦搭箭,当时做好以后由于弩的整体尺寸较小,所以试射的结果并不令人满意。 而本次曹阔做的眼镜蛇RX战术重弩在原先的基础上加长了弩翼,双翼展开足有三尺长,两侧加了偏心轮,延长箭道,为了整个连弩能在高强度射击中更加耐用,除了后面折叠的弩拖和弩身上面的箭匣是木质的,其余的全是青钢打造,尽显奢华。 花想容已经在四号炉的工棚外面守了两天了,花寿不放心闺女也陪在这边,顺便看看山庄这些作坊的生产情况,这可是他们以后能过上舒心日子的依仗。 曹阔和花烈这两个人自从进去以后除了在外面拿过两回钢料就在没出来过,只能听到里面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今天早上里面终于传出了箭矢入木的“哆哆”声,大家猜测他们要做的东西差不多好了,所以全都守在这里。 房门打开,曹阔和花烈相互抱着膀子走出来,四只熊猫眼看上去格外滑稽。 山庄的主要人物几乎都在这里,大家发现花烈手里提着一把三根弦交错在一起的钢弩都感到奇怪,不知道这样的东西怎么搭箭。 正好奇的时候,只见花烈单手一晃,“咔”的一声弩身就长了一截儿,来到人前站定,他眯着一双眼睛道:“都别碰,给你们看看我和大玉做出来的神弩!” 他说完转身单手一拉弩身下面的拉栓,“咔吧”一声一根弩弦就被拉了起来,紧接着把拉栓往回一推,对着河对面的一个大树一扣扳机:“嗡”! 一支半尺长的弩箭飞了出去,远远钉在树干上,飞出去足有六十丈之多。 “这弩身上居然有箭!怎的如此短小?” 还没等众人惊讶,花烈又二次拉栓复又推回去:“嗡”! 又是一箭钉在了树干上,然后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接二连三的弩箭钉在树干上,仔细一数居然有十支之多。 而花烈并没有结束他的表演,右手一压绷簧将空箭匣推出去,在曹阔怀里又拽出一个箭匣往弩身上一插继续射击。 这就让在场的所有人惊掉了下巴,平常的弩发一箭,这支弩能发三四箭,连发!换箭匣比普通弩上弩弦都快!这也太可怕了! 花寿一把抢过连弩,前后看了一下也学着花烈的样子开始拉栓放箭,经过他的测试,这连弩极限射程可达百丈之多!有效射程在七十多丈左右。 他反复摸索着连弩道:“军中的好弩大概能射五十步(七十五米),即便是火铳和强弓最多也就射一百三十五步(二百米),这弩却能射一百六十步(二百四十米),有名字么?” “本来这个名字是要留给想容的,既然您问,那就您来取吧。”曹阔一副不愿鸟儿他的架势。 老头儿一听别过脸哼声道:“那就想容取名字吧。” 花想容哪会取什么名字,拽着曹阔的胳膊看了半天也没说出个长短来,曹阔无奈只好对他比划了个口型,本在踌躇中的花想容突然就有了底气道:“既然是呼啸山庄,那此物就叫‘呼啸’可好?” “好!正当此意!”山猫第一个赞同。 从花烈到伍诚都觉得这个名字不错,既贴切又霸气。于是呼啸山庄的呼啸一型连弩正式命名。 曹阔拿过连弩道:“此物虽利,可尚有两件事需要解决。其一是箭矢,这弩的弩箭须得铁制才行,而且还需妥善保存,制作起来也颇为不易,而且由于弩弦的关系,目前的箭矢已经不能再细了,所以开销极大。” 花寿把手一扬:“这个不怕,咱们有的是铁,小崽子们多出些力就是了。” “其二,就是怎么严守秘密。这东西别说在大明,就是在海外任何一个国家都是军中利器,一旦被人知晓将会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神兵,我们需要保证山庄里的人不泄露出去,山庄外的人无法接触连弩的作坊,甚至得防着有人来抢。还有,我们有多少值得信任的人可以配发此弩?” 花烈面色严肃:“除了咱们这一群人,真正放心的也就我那四十余骑,不但都是老兄弟,而且平时给他们的衣食也最是丰厚,从不曾亏待,最是忠心耿耿。” 花寿也道:“青龙堂的十几个兄弟都可以。” 花想容有些气恼:“朱雀除了我就没人能用。” “那就先给这些人发!” 曹阔最终拍板,并且把所有亲信抽调出来开始制作连弩,将他们划分成不同工种,每个人负责不同的工序。为防万一,曹阔又在弩身里加了小机关,这弩只要拆开,保准零件损坏,再也拼装不回去。 50.一雪前耻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终于可以抽出时间去给庄主夫人做树屋了,这小山谷里的树个个参天的高,爬上去才知道上面树杈连着树杈迷宫一样的生长,若不是树叶开始败落站在下面根本看不到上面是什么样子. 曹阔和伍诚从之前选的地方向上延伸,本来只想在树尖上做一个采光好的屋子,因为在树上行走不方便,两个人就在树杈上做了个通道,结果这个头儿一开,就发现这里也需要个通道那里也需要个通道,后来通道越做越多,屋子越做越大,俨然分成了上下两层,有四个屋子之多,还有好大一个阳台。 曹阔看着这个庞然大物制止伍诚道:“不能在做下去了,相信足够夫人使用,你抽时间把现有的地方加固加固,一定要保证行人的地方都很牢靠,把提升箱用的绳子多检查几遍,调整一下配重,速度不能太快,夫人毕竟是女的,不要出什么危险才好。我得到山下去安抚安抚那些小家伙,再不去我怕梁老二非找上山来不可。” 梁梅在回到开封府以后就越发不搭理街面上那些狂蜂浪蝶了,她的心目中已经有了一个伟岸的身影,虽然这个身影并不愿意搭理她,但此次绝不能白来一趟太行山,一定要有所行动,因为她就是奔着二庄主来的,而这个身影正拎着一个铁箱子和大包小裹来到小广场的树荫下。 她第一个迎上去接过曹阔手里的东西:“难得二庄主还记得我们这些外人。” 曹阔讪然一笑道:“太忙,实在是抽不出时间,今天刚好偷闲半日,来和众少侠畅饮一番,我请大家吃烤串儿。” 一边说一边开始支起烤箱点燃木炭,把腌制好的肉串儿往炉子上一搭,没翻几下儿香味儿就飘散出来,石飞文等人和后来的小伙伴一下子就扑了过来。 唐鹤还没等肉熟就抓起两串儿想往嘴里填,被曹阔一把打掉道:“没你们的份儿,赶紧和老二他们回山,有新东西你们去看看。” 唐鹤失魂落魄的拉着赵力跟着蓝夜回山,等曹阔把安息茴香往肉串上一撒,香气引得唐鹤频频回头。配上山庄的新醋,余下的人吃的是六亲不认,梁梅差点就抽刀子捅身旁的少侠了,一小撮儿女生里就她吃的最没形象。 曹阔又给众人倒满了酒:“之前实是琐事缠身,怠慢诸位了,今天特地备了此味给大家赔罪,可还满意吧?” “好东西,以前从未吃过,只是这黄酒淡了味道,若是有烧刀就妙了。”一个姓耿的半大小子学着大人咋呼着。 “烧刀子?”曹阔楞然。 这个时候已经有白酒了?怎么山上的全是黄酒?曹阔还以为这个时代没有白酒呢,他因为不懂如何酿制白酒所以一直没有往这方面想,否则的话完全可以根据现有的白酒蒸出更好的酒,又何必去提纯粗盐消毒呢? 这个半大小子支棱着腿道:“那当然!在开封,这烧刀就要数醉笑楼里的最为醇正,那个味道真是回味无穷,只是那酒最多也就喝个三五碗,再多就要醉了。” 醉笑楼,曹阔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是个什么去处,于是揶揄道:“耿少侠果然见多识广,不过你是不是暴露了什么。” “啊?暴露什么?”这小子还没转过弯儿。 “回味无穷的不止是酒吧?”曹阔笑道。 “哈哈哈哈……” 大伙儿一阵爆笑过后,众人就沉浸在二庄主千奇百怪的行酒令里,什么人在江湖飘啊哪能不挨刀啊,什么酒是黄河水呀越喝越美貌啦,连梁梅和李风荷一众女生也被灌了不少。 席间梁梅问为什么她之前住过的屋子里有那么重的血腥味儿,曹阔很隐晦的向他们“透露”了山庄当前的形势,并把其他几个寨子描述成虎视眈眈的强盗,而备受欺凌的呼啸山庄被迫反击,正在积极准备打算主动出击以图自保,时间就在入冬之前。 这些年轻人一听要诛杀山贼为民除害,一个个面红耳赤拍着胸脯要留下干一场,平时把自己吹嘘的再如何了得也不敌石飞文他们几个有过杀贼的经历,说出去那都是见过血的,是狠人的象征!如今机会来了怎么能错过,不管二庄主如何推搪都不能阻止他们“杀贼”的决心。 在曹阔“勉为其难”的答应众少侠的要求后,梁梅代表女同胞们再次向曹阔提出切磋的请求,美其名曰“一雪前耻”。 在众人起哄声中曹阔无奈下场,心里寻思着该如何对付这个梁老二,因为之前有过接触,这回他可不敢吊儿郎当的,万一被人掀翻了丢了自己面子是小事,弱了山庄的名头那可不好听,特别是石飞文他们都在呢,自己可是他们仰望的标杆。 这些孩子们的嘴可没他们自己说的那么好听,所以曹阔没有像上次那样浮夸,而是正儿八经的认真起来。 好在让他有底气的是,除了平日里的一些训练,在与蓝夜一同摸索刀法的过程中,他也掌握了不少鬼门的功夫,或多或少的融合到八极拳中已经有了不少长进。 他笑着往场中走,边走边道:“我这年纪都能做你们父亲的人,非逼着和你们一起闹,出了丑可别给我到处宣扬啊!” 来到梁梅近前还探手去抚摸她的头顶,看起来就像是关怀晚辈。梁梅偏头抬手去拨,她本意不想因为辈分拉开两人的差距,结果还没碰到二庄主的手,曹阔就猛的踏步沉肩曲臂往前一送,将她顶了出去,若不是她抬手挡了一下还有身后的伙伴扶着,梁梅都能退到场外去。 “内顶肘!这个我知道!原来可以这么用。”与石飞文一起学拳的高潮叫喊着。 “你使诈!”梁梅叫道。 “是,兵不厌诈。”曹阔大大方方的承认,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弄的梁梅一肚子气没地方撒,见他不似以前跳来跳去的,就急急的攻了上来,可曹阔自从和蓝夜学了鬼门步法迷魂,他脚下的功夫已经是个大杂烩,有时候就是蓝夜都摸不清他的路数,所以他使了一招最喜欢的纵影叠行在梁梅面前连晃了五六步将她绕晕,跟着一个闯步接铁山靠就把梁老二放地上了,当然他没有硬靠梁梅,否则这一下就够她受的。 在接下来的切磋中,曹阔本着硬接硬靠不怕挨打的不要脸招数先后使用了提肘、挎打、攉打顶肘、单阳打、猛虎硬爬山等一系列贴身招数。 梁梅充分体现了知难而上,明知挨打偏向拳上撞的精神,硬生生的在地上摔了几个来回以后,干脆放弃防守合身扑上,以缠抱的招数和曹阔纠缠,可最终还是没能捉住她的二庄主,被一只大手印在脸上给推了出去,若不是她没了后劲坐倒在地上实在起不来了,曹阔差点连撩阴掌都用上了,这梁老二开始还有点过招儿样子,后来只能用流氓打架来形容她,太虎了。 一开始几个小娘还为梁梅摇旗呐喊,可是喊着喊着就不自觉的聚到一起双手掩胸十分鹌鹑的问旁边的李风荷:“二姐不疼吗?不能被打爆了吧?” 而新来的男少侠们一个个眼里电光四射,站在一旁学着曹阔的动作直比划,耿少侠更是大彻大悟:“难怪高潮这小子死活要跟着飞文、飞武兄弟留在山里学拳,二庄主这套拳法太流氓了,堪称流氓界的典范!这套拳法应是我辈男儿必会的武艺!” 又对旁边的狐朋狗友们扇了扇手道:“打完了翠松岗以后你们就走吧,别管我,我要和飞文、飞武兄弟混,啊不,和飞文、飞武兄弟一起学艺。” 榜样的力量是强大的,有了耿少侠在前面带头儿,后面就有张少侠、李少侠争相呼应。梁梅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想和二当家“亲近亲近”就会给呼啸山庄招来不少生源。 夜里给这些少侠们安排了几班岗哨曹阔就回山了。 李风荷、梁梅几个小娘躺在一个屋子里说悄悄话,真是应了那句话,女人要是把话题聊开了,男人那点儿事儿真算不得什么了。 “白天,二姐的便宜可是被那个金二庄主一股脑儿的占了去呢,我看下次你干脆去二庄主的被窝里雪耻得了。”一个小娘说完笑着用被子捂嘴。 “你们懂什么,这叫周瑜打黄盖!他愿打我愿挨。”梁梅一边揉着胸一边说,一点都不矜持,没有一点遮掩的意思。 “你们不知道,当初我们夜探百丈崖,就是现在的呼啸山庄,你们梁二姐一个照面儿就给人家二庄主捉了去,连里面穿的小衣都给人看了去,从此以后我们原武镖行的母老虎就被人驯服了。”李风荷揭她老底,小屋里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呼声。 耿少侠带人冲进石飞文、石飞武他们的小屋儿哼声道:“多年的兄弟怎的如此不顾情义,有八极拳这等好事为何不早点说出来,赶紧起来,快快将此拳的招法演示来看!” 51.二爷叫我去巡山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印娥回山重掌大权以后,对于那些个不老实的属下盯的非常紧,特别是三把手鱼三儿,每次出山都会把他和他身边的那伙儿人带上,让他们冲锋陷阵。 这次呼啸山庄之行柳叶寨和翠松岗互有损伤,但都不算伤及根本,好在柳叶寨有呼啸山庄的地界可以“打猎”,这给印娥减轻了不少负担,之前在呼啸山庄地界做了几票,因为呼啸山庄很久没有出山骚扰周边,一般的商户在那条道上不是特别谨慎,所以才让她轻松得手,只是都不是什么大商户。 印娥思虑着最好赶在入冬之前在去守几天,万一今年大雪封山可又要吃老本了,他们这些小寨子可都没什么余粮,顺便也能把前几次的份额给呼啸山庄送去。 “最好还是别去了,虽然咱们这几笔都做成了,但是也伤了不少兄弟,还要给呼啸山庄那么大的份额,这便宜都让他们占了去。”易叔非常不看好这桩买卖。 印娥也知道这生意他们占不了多少便宜,可是想了一会儿还是道:“天已经冷了,还得给兄弟们加身衣服,再去一次,然后就可以猫冬了。” “鱼三儿还老实吗?”过了一会她又问。 “他们那伙人整日里给大伙儿递吃递喝,拉拢关系,我看他是怕咱们排挤他。”易叔道。 二人商讨了一会,最终还是易叔留守山寨,印娥拉着百十多号人浩浩荡荡的下山了,他们这次要一直往东走,势必得迎上一拨行商的队伍。 王富江手臂上有一道新伤疤,那是在和呼啸山庄的冲突中挂的彩,此时他正坐在高处,一边啃着肘子一边对下面吼:“兄弟们吃饱了这顿,我带着你们去干票大的,我保证!一定收获颇丰!” 看着下面响应的人寥寥无几,他又道:“不是我王富江心狠,眼看着天就要冷了,咱们总得去收些过冬的衣食,柳叶寨那印娘们儿这段时间在百丈崖的地界上已经连续做了好几票了!她要是没跟百丈崖的花老头儿睡在一起,打死我都不信越界。大家想一想,柳叶寨和百丈崖若是穿了一条裤子,往后还有咱的好儿吗?所以这次我们必须出去,我保证让大家吃到肉!而且我已经摸清了印娘们儿的路线,若是谁能第一个擒了她,我就给你们圆房!翠松岗的交椅就有他一把!” 封官许诺这招儿对于没有见识的土匪们还是好用的,听了王富江这话,下面的土匪们立刻敲着桌子不停的喊着:“吃肉!圆房!吃肉!圆房!……” 赵力自从得了二庄主的庇护,小日子舒服的不要不要的,平日里也就是跑个腿儿什么的,没事儿的时候就去马厩要匹马,在山门处备上一句“二爷叫我去巡山”,叫上两个相熟的兄弟优哉游哉的到处溜达。 枫树林的叶子肯定掉光了,而且那地方有些远,快马跑个来回也得一天,所以打算到最近的小阴沟吹吹风,石头寨子里实在是憋死人。 小阴沟是平地上凹下去的一条蜿蜒的深沟,沟边陡峭草木杂乱,沟里光线昏暗,也唤作吓人沟。因经常有人顺着沟底穿行踩出一条羊肠小路,所以也算一条路,这里一般都是些胆大的挑夫或者独行侠之类的英雄好汉才敢走。 三个人刚到沟边就见沟对面尘土飞扬,黑压压的冲过来好大一群人,跑在前面的几人来到沟边想都没想就跳了下去,他们身后跟着的二十来人也下饺子似的跳了下去。 后面的追兵见沟深路险,只把几个跑的慢的砍倒在地便不再追赶,只驻足在沟沿儿上往下观望。 从土沟上滚下来的人拼了命往赵力一边爬,离得近了赵力才发现是柳叶寨的印大当家和秀儿等人,后面跟着的好像是翠松岗那个叫王富河的,他们看上去应该是一伙儿的,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走到一起的,只是不知道后面追杀的人又是谁? 沟对面冲上来一人,一脚把站在沟沿儿上的喽啰给踹了下去,然后不停的推搡其他人,嘴里还大声呼喝着骂人,赵力一眼就看出这些人是奔着印当家来的。 他吩咐随行的两人摘下马上的锁具,在沟边给印娥他们搭了绳梯,然后让其中一人回去报信,自己和另一人拉开弓箭开始压制那些追击的人。 印娥滚下深沟左右一看两侧是望不到头的密林,无论从哪侧逃跑都难逃王富江和鱼三儿等人的追击,只希望借助长在沟沿上的草木爬到对面去,还没爬上丈许,上面居然垂下了三条绳索,一抬头,发现居然是呼啸山庄的人,真是有如神助。 赵力两个人在强也压制不住对面五六百人的进攻,把印娥和秀儿拉上来以后,两人留下弓箭,一人一骑带着她们就往回跑。 王富河把印娥扶上马后,接过赵力的弓就往沟对面射,可是距离太远风又太大,射了两箭都没能建功,于是开始朝沟下面的追兵射去,他身边二十多个人没一个跑的,撤了绳索后都跟着他在沟边上守着。 “王富河!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今天非生撕了你不可!”对面隐隐传来一人的怒吼。 赵力二人跑了一程发现迎面上来五十多匹马,仔细一看居然是山下的那群客人以及他们的随从,连招呼都不打就从他身边冲过去了。 他大骂一声之前报信的傻子怎么把这些人给叫来了,玉哥再三叮嘱这些人不能出事,急的他把印娥放下马,让她和秀儿往山庄跑,他自己又朝那些客人追去。 王富河在沟边上已经开快压制不住了,下面的人太多,按下这边冒出那边,眼看就要失守,身后杀气腾腾的上来一队人马,看这些人飞身下马的姿势就知道都是练家子,在他们加入后情势明显好转,可情况仍旧不容乐观。 面对十倍之敌,王富河和石飞文等人刚开始还能疲于应付,可沟底下的人把战线拉的太长,他们七十来人明显力不从心,若不是占着居高临下和沟边的软土不能着力的优势,他们连一刻钟都坚持不住。 好在石飞文、李风荷等人身手了得,往往一招就能逼退敌人,这才勉强打了个势均力敌。 “走吧,两人一骑他们追不上!”王富河对着李风荷大喊。 “根本来不及……”李风荷一边喊一边跑出去阻击敌人。 沟对面也有人抽出几只弓箭对准沟下面的自己人,谁敢不卖力就直接射死,所以在沟底下的喽啰们拼命的往上爬,李风荷也看出来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了,但是她得通知石飞文他们一起走,现在大家都在沟边来回跑,想找到一个人说上俩句话谈何容易,只能等到防线崩溃时各自逃命了,至于谁能抢到马那就听天由命了。 西边冲上来的一个喽啰刚被打下去,东边又冲上来两个,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眼看着就要守不住了,赵力忽然看到身后一队快马飞驰而来,花烈一马当先朝着他急打手势,赵力一把扑到了身边的耿少侠大声喊道:“趴下!呼啸山庄的全趴下!都趴下!……” 大家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看见一道黑线透过一个刚爬上来的喽啰飞了出去,紧接着这个喽啰就被黑线带飞了四五尺之多,然后“嘭”的一下掉在小阴沟里。 见状众人迅速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冲到近前的花烈带着近四十人马排成一线,个个端着呼啸连弩不停的射击,整个沟边上都是连弩咔咔的上弦声和弩箭嗡嗡的弹射声,除了趴在地上的人,沟下面上来一个就射死一个,在先后射死了六七十人之后,再也没人敢往上爬了,全都缩在沟下面进退不得。 耿少侠在身旁捡起一个空箭匣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最终确定这东西是装一种短箭的箭匣,因为盒子后面的凹槽是箭羽形的。 这玩意居然可以连发?他满眼不可置信的问赵力:“这是诸葛连弩?” 赵力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非常不屑的瞥了他一眼道:“诸葛连弩算个屁!这是我们二庄主的呼啸连弩!” 双方正僵持着,曹阔带着印娥双人一骑缓缓赶来,身后的蓝夜带着秀儿,手里也提着一只连弩,因为曹阔的马术不精,所以蓝夜陪他走在了后面。 曹阔来到沟边驻马,问怀里的印娥:“对面是谁?” 印娥咬牙切齿的道:“还能是谁,翠松岗的王富江和我那窝里反的鱼三儿,今天若不是富河兄弟救我,我怕是稀里糊涂的就落到他们手里了。” 原来鱼三儿一直贼心不死,凭着诸多银钱和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买通了此次出行的很大一群土匪,以把印娥献给翠松岗作为条件联合王富江在枫树林设伏。 而王富河在被曹阔放回去以后,王富江就一直对他存有疑心,所以盯的格外紧。这次出来是倾巢而出,他可不敢把王富河留在家里,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王富河在看到印娥后,直接冲出人群发出了警告。 52.我的目的不单纯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印娥本有戒备在前,又的王富河预警在后,鱼三儿的偷袭也就落了空,不过敌我双方人数过于悬殊,印娥只有逃命的份儿。 就这样两方人马在慌乱间相互转变,翠松岗的一部分人成了柳叶寨的同盟,柳叶寨的一部分人成了翠松岗的内应,双方一追一逃一直跑到了吓人沟。 曹阔把连弩递到印娥手里道:“试试看。” 印娥学着其他人的样子上弦瞄准,一扣扳机,一支弩箭“嗡”的一声就飞到沟对面,射死了于三儿面前的一个喽啰,吓了对面所有人退步。 这是什么东西?这力量也太强了,连长弓都射不过去的距离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而且不但可以射穿身躯还能连发。 当第二箭又射过去的时候,鱼三儿已经开始往人群后面缩了,王富江也俯在马上往后走,人群已经开始骚动,有要逃跑的迹象。 在百丈崖的地界上兴风作浪,曹阔哪能轻易放过他们,喊道:“高寒!送他们一曲死亡的乐章。” 花烈一打手势,四十把连弩再次开动,沟对面的人顿时成片的栽倒,吓得站在后面的人撒腿就跑。 沟下面的人一看对方居然有这种可怕的强弩赶紧往回跑,可当他们背对着连弩往对岸爬的时候就成了活靶子,山贼们的耳边不断传来“噗噗”声,有扑到在地不动的,也有抱着胳膊腿惨叫到处爬的,更有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被洞穿的身体六神无主的,后面的弩箭不知道他已经没救了,再次击穿他的头颅。 这种居高临下的交叉射击没有死角,没人知道那催命的音符会从哪个方向飞来,沟沿儿上的人下饺子似的载倒,只有往两侧冲的人才跑出去为数不多的几个,最终在沟下面的山贼们只得战战克克的躲在大树后面,每当有一支弩箭打在他们藏身的树干时,那些人就会挤做一团。 最终在沟上沟下倒下近一百五六十具尸体后,再也没有人敢动了,除了偶尔弩箭划过的凄厉声,只有头顶的清风在嘲笑他们的弱小,一条白色的破布被挑了出来,然后有人喊道:“我们投降,我们愿意投降!河头儿,我是溜子,给兄弟留条活路啊!” 翠松岗的人瓦解了,大家发现在绝对武力的压制下,胜利来得特别容易。 收缴武器,捆绑俘虏,简单的清点过后,除去跑掉的,四十连弩共计射杀一百七十余人,俘虏三百多人,只是其中不见了王富江和鱼三儿。 梁梅、李风荷和一干“少侠”们还沉浸在连弩杀人如草芥的画面当中,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是很难想象战火对生命的冷漠感。 梁梅和李风荷走镖的经历和当前的场面不能同日而语,两人不约而同想到她们当初夜探百丈崖时,候那些喽啰们用来吓唬人的假弓,若当时用的是这种弩,别说他们师兄妹几个,就是整个原武镖行都来了也不是敌手,而石飞文、石飞武兄弟已经开始对着呼啸连弩流哈喇子了。 曹阔仔细的感受着胸口的凉意,每当一条生命消失,他就会收到一丝那种清凉,这种感觉好的让人无法拒绝,随着这种清凉来的越多,他就感觉自己的思绪越清晰,头脑越冷静。 当发现双眼开始能够看的更远、更细微的时候,那种冷漠的情绪也随之而来,曹阔马上开始默祷新旧约全书里的那段话,让自己保持清醒。 印娥端坐马上不敢妄动,她能感觉出身后曹阔在气息上的变化,她对那天晚上的遭遇记忆犹新,特别是他搂着自己的那只手,好像有什么东西顺着那只手再次探入自己的身体,只是没有像上次那样拿走自己的力气。 花烈催马过来,看曹阔还搂着印娥不撒手,无奈的往山庄的方向望了一眼道:“后面的人快到了,接下来怎么办?” 翠松岗惨败,王富江已经是丧家之犬,不过这种祸根不能留,曹阔不想整天提防这个猜疑那个,于是道:“等咱们的人一到,我和众少侠随印当家去追鱼三儿,你带着白虎堂的兄弟随富河兄弟去破翠松岗,别耽误,一定护住富河兄弟的家小,这弩你带上三十把可够用?” 花烈仰天长笑:“如何用得了三十把之多,就是十把也能把王富江的软蛋打出来!富河兄弟可愿头前引路?” 王富河马上站出来:“愿听二位庄主差遣。” “那给你留上二十把,我带走十把,余下的还有弓箭都留在这里看着俘虏,咱们回来之前让他们就呆在这里,赵力负责看守,让山上赶紧打造镣铐,先带上镣铐的送回山去挖矿去。”曹阔吩咐。 王富江和鱼三儿带着不到百余人的残兵败将往回跑,一直跑到发现无人来追才停下喘息着。 “那他妈的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厉害?难道是卫所的新武器不成?怎么从未见过。”鱼三儿心有余悸的道。 “我管他是什么鬼东西!” 王富江气急败坏的对他大吼,然后又泄了气一样说道:“这回是栽到家了,不想死就赶紧回去收拾收拾跑吧,反正我的人全都折进去了,现在你我加起来还不到八十人,若是他们追上来我们必死无疑。” 鱼三儿转了转眼珠:“要不咱们先去骗柳叶寨的山门,只要杀了易老头儿,就能拿到印娥的家当和留守的喽啰们,愿意跟着咱们走的就都带走,然后去你的翠松岗在收拾收拾,咱们投惊涛楼去,鸿文洞和无思寨也行啊。” 王富江稍一思索问道:“骗山门?有把握吗?” “我带两个人佯装回山求救,就说我们被你伏击了,等我接近易老头儿就一刀捅了他,只要他一死其他人不足为惧,到时候你带人冲进去必能成事。” “好!”王富江一口答应,两人又稍休息了片刻便带着人继续赶路。 二人路上不敢过多停留,带着几十个喽啰昼夜兼行,跋涉了几天终于赶到了柳叶提,远远的瞄着寨子看了一阵儿没什么异常,鱼三儿就开始准备,心里一发狠就在自己的腿上划了两刀,又让王富江在他身后拉了一条长长的伤口,在地上烧了些黑灰抹在伤口上让人看不出是新伤,将腰间的匕首藏好,独自趴在一匹老马上,让两个喽啰牵着就进了柳叶寨。 “三哥回来啦!三哥回来啦!”门口的喽啰打开寨门把他们迎了进去。 鱼三儿一进门就栽倒马下,挣扎着往前爬哭喊着道:“易叔,易叔快去救当家的,王富江那王八羔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去的百丈崖枫树林……” 他喊到一半,突然发现聚义厅里摆着满满的酒席,许多陌生人围坐席上,已经有些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的意思,都在用戏谑的眼神看着他。 席上有不少风华正茂的少年,而正中一人居然穿着劲爽的黑衣,一看就是呼啸山庄的打扮,他旁边坐着的就是自己垂涎已久的美人印娥。 “……这怎么可能?” 曹阔这一队人马是轻装从简,只有蓝夜、山猫和石飞文、李风荷他们这些人,因为全都有马,所以行进速度大大超过王富江一行人,只是连弩不多,人数也不占优势,就一直不紧不慢的吊在王富江后面,等着和花烈一起合围他们。 可到了柳叶提的地界发现这些人居然奔着柳叶寨而来,料想这两个人没安好心,是要有所图谋,所以就先他们一步进了寨子。 曹阔进柳叶寨的时候也没有把印娥放下去,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到,酒席摆好之后他直接做了主位,拉着印娥坐在旁边,就是告诉柳叶寨:我的目的不单纯。 反正柳叶寨早晚要收入呼啸山庄麾下的,如今这个机会给的是恰到好处,正符合他兵不血刃的心思。 柳叶寨的这顿酒宴曹阔吃的心满意足,因为在这里他终于尝到了这个时代的白酒,一种浑浊的白浆,大概有三十几度的样子,但的的确确是白酒的味道。 以前百丈崖之所以没有白酒是因为曾经喽啰们喝醉了暴乱,而且花想容也不喜欢白酒,导致以后遇到白酒都不抢了,得知这个原因后曹阔不得不把花想容划入败家娘们儿的行列里。 他把连弩递给印娥,然后掐着酒碗戏谑鱼三儿:“来了老弟?其他人呢?” 鱼三儿是知道那种弩的厉害的,回头看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关紧的寨门,又看看朝他一步步逼近的印娥,“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慌里慌张的道:“当家的,我错了,饶我一回,当家的……” “咔吧”印娥拉开拉栓,死亡的音节开始跳跃。 鱼三儿看着她冰冷的眼,开始使劲的磕头,一边往后退一边歇斯底里的吼着:“当家的!当家的!放了我吧当家的,放……” “嗡!噗啪!”近距离的攒射使弩箭直接贯穿了鱼三儿的胸膛,强大的力量带着他朝后翻了一圈儿才拍在地上,他努力的想把头抬起来,但浑身已经失去了力道,鲜血从嘴里不停的涌出来,仍不死心的念叨着:“放,放……”。 53.嗯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印娥恨急了他,不停的拉开连弩打在他身上,直到没有箭矢飞出来才停下来,跟着鱼三儿上山的两个喽啰都是王富江的心腹,见事情败露转身就往山门跑。 石飞文见过呼啸连弩的威力后一直央求便宜师父给他一把,正巧赶上要来柳叶寨,曹阔便答应让他们七人过把瘾,暂时给他们一人发了一把,等事情结束后在收回。 几个人一路上都没找到合适的目标,结果眼前突然就出现两个,可把他们乐坏了,就跟排练好的一样七个人霎时站成一排,拉动连弩“噗噗噗噗”的把两个人直接钉在了门板上,特别是石飞武,之前错过了柳叶寨的二当家,所以出手格外的快,中途还换了个箭匣。 柳叶寨的人之前看着曹阔大摇大摆的样子还心生不忿,只是当家的压着才没有发作,但是眼前的情景不亚于火铳遇到了马克沁,这种强大的火力输出瞬间震慑全场。 李风荷和她的“少侠”们感受着山贼们的变化,让他们觉得自己也与有荣焉,嘴角不自觉的露出得意的笑。 探到门外不远的王富江看到不停晃动的山门上突然飞出几只短箭,吓得他掉头就跑,他也认得这东西,没想到这些人这么快就到了柳叶寨,鱼三儿肯定完了,带着喽啰们就往翠松岗逃。 当然也有不跑的,就是之前跟鱼三儿一起叛变的那些人,谁都不是傻子,现在的王富江是丧家犬,跟着他没出路,不如老老实实等着柳叶寨发落或许尚有活路。 山猫和易叔出来兜了一圈儿就发现了那些人,本来连弩在手的山猫还想在追一程,但老成持重的易叔提醒他天色不早了,山猫只好悻悻的回了寨子。 晚上呼啸山庄一行人被安排在西厢房,印娥单独给曹阔准备了一间屋子,里面已经打扫过,一应事物俱全,她引曹阔到屋内道:“今次的事情,印娥感谢二庄主仗义相助,以后若是呼啸山庄有何吩咐,柳叶寨定当听从差遣。” 印娥本不想说听从差遣的话,可是呼啸山庄展现出来的实力让她不得不降低身段迎合曹阔,因为只要呼啸山庄愿意,拔她的寨子那是不费吹灰之力。 曹阔坐在里间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微微笑道:“凭你我的关系,说这话见外了。” 印娥顿时脸上一红,这天儿聊得她接不下去,于是又道:“二庄主对此间若还有其他的需要尽管开口,我让人送过来。” “足够了。”曹阔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那二庄主好好休息。”印娥对他这种清淡的态度有些无所适从,说完转身就要出门,可是山猫迎面堵在了门口,他半低着头,双眼意味深长的看了印娥一下,然后伸出双手拉住两边门扇,慢慢的把她关在了里面。 印娥和山猫也算是老相识,对他的为人还是有所了解的,一个有贼心没贼胆的酒色之徒,手上有几分功夫却不是什么狠厉的人物。可刚才看自己的那一眼,分明是在告诉她,今夜若是敢出这间屋子,那柳叶寨就血流成河。 是什么人给了山猫这样的底气,让他转变的如此之快?印娥终于明白了二庄主那句“足够了”和似笑非笑的深意,自己本以为答应他一次,解了寨子被围的困局后便可两无相欠,可现在看这事仅仅是个开始,如今呼啸山庄展示出来的实力已经不是柳叶寨可以讨价还价的,自己毕竟是个女人,这件事从一开始她就是二庄主利爪下的小田鼠。 印娥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而后缓缓转过身走向桌上的那坛老酒。 当家的和那男人进了屋子一直没出来,不少柳叶寨的人都围到门前,只要发现里面不对他们就要拔刀子,蓝夜和山猫抱着连弩一左一右站在门旁,一个一个的瞅过去,表情淡然的没一点味道,根本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惹得满院子紧张空气,最后还是易叔出面把众人驱散了,换的一夜温柔。 对于这事儿易叔并不知道有胁迫的成分在里面,所以还是乐见其成的,有了呼啸山庄的庇护,总比他们一老一少在土匪窝子里硬抗要强。这回不就是出事了吗,若是在这样下去,说不准就会死在自己人手里,自己老了倒是不怕什么,可是大小姐……他不敢想下去。 之前去过呼啸山庄的喽啰们都搂着相熟兄弟的肩膀相互劝慰:“别做梦啦……” 曹阔一连在柳叶寨住了好几天,他没有去寻花烈,白虎堂行军的速度不是王富江那些散兵游勇能比的了的,更何况白虎堂还有连弩,对付王富江那几十个人跟玩一样。 这几天柳叶寨附近的飞禽走兽都没睡好,寨子里的人也是晚上龙精虎猛白天无精打采,就在大家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的时候,有喽啰来报:“呼啸山庄的三爷到了,已经在寨子外面等候二庄主回庄了。” 大好消息传来整个柳叶寨欢腾一片,那个混蛋终于要走了,柳叶提可算要恢复往日的宁静了,喽啰们又能看到当家的在柳树下读书的身影了。 “那些人留在你这里肯定吃不下睡不香,还是我带走吧?”曹阔说的是之前背叛柳叶寨的二三十人。 “随你。”印娥也豁的出去,就这么大鸣大放的出现在所有人眼前,任由那些喽啰们嘻嘻哈哈,对曹阔的话无有不依。 二庄主准备回庄了,走之前面无表情的站在聚义厅前,把所有人都看的不自然起来,满场鸦雀无声,一个个都老老实实的站着,只有一只不知好歹的家鸡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满院子逛荡。 “嗡嗡”山猫和石飞文同时出手将这畜生打的支离破碎,对于山猫的这种表现曹阔很满意,不是自己愿意装,而是对于山里野惯了的土匪们就得震慑震慑他们,有时候这样做比给他们银子好用,拉了一下身上的披风,然后伸出三根手指慢慢道:“一、我会经常来。二、在我的女人面前规矩点儿。” 见无人敢应,他看了一眼印娥就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出了寨门。 等曹阔走远了,柳叶寨才有人小声道:“这二庄主不识数,伸了三根儿手指。” 旁边有人鄙夷:“三还用说吗,那肯定是要杀人的。” “都散了吧!”易叔发话,院子里多了无数惆怅的背影和满天的叹息。 “当家的不知羞,也不藏着点。”秀儿笑话印娥。 “往哪藏?我还能不见人是怎么的?”印娥红着脸回屋。 呼啸山庄众人回去的路明显慢了许多,有一种闲庭信步的错觉,好像每个人都有心事,谁也不说话。 “听说你和印当家……”花烈犹豫了很久终是没忍住。 “嗯。”曹阔。 “那你和我侄女……”花烈急了。 “嗯。”曹阔。 “那你是不是该叫我……”过了一会,花烈突然咧着嘴笑。 “大白天的别做梦,你年纪还小着呢。”曹阔不愿搭理他。 “你这就没趣了,赶紧喊声三叔儿来听听。”花烈不依不饶。 山猫在一旁凑趣道:“要说还是咱二爷,说兵不血刃就兵不血刃,睡一觉就拿下柳叶寨,如今除了一个逃走的王富江,翠松岗也攥在咱们手里,这也算成是完成了统一南线的目标了吧?” “说的轻巧,我可是为了山庄牺牲了色相!”曹阔满脸的悲痛欲绝。 “……”花烈。 “……”山猫。 “!!!”王富河。 “……”蓝夜已经习惯了。 另一队人马也在嘀嘀咕咕,耿少侠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可还是觉得这一趟开了眼界:“还是山里的女人够味儿啊,二庄主说那叫什么来着?” “奔放!……”石家兄弟异口同声的嚎叫。 “二庄主是怎么说城里的女人来着?” “闷骚!……”大伙朝天吼叫,随之又哈哈大笑。 “呸,不要脸!”旁边的小娘们齐齐偏头朝着地上啐了一口。 只有梁梅时不时的往曹阔这边偷上一眼。 呼啸山庄里昼夜不停的打造镣铐,还是有很多人留在小阴沟里,山上每天给俘虏们送吃食,顺便带来为数不多的新枷锁,最先戴上的人可以到山上开采石头,住到山庄的工棚里。 为了不受风吹雨打感染风寒,这些人为了一副镣铐都抢破了头,每每扔下一副镣铐来,他们都是奋勇争先你争我夺的把自己铐起来,因为发烧、腹泻而死的已经不是一二人了,跟生命比起来,自由并不算崇高。 见到此情此景,王富河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双膝跪下恳求道:“二庄主,饶过兄弟们吧,都是王富江指使的,兄弟们也是为了吃饭,只要山庄肯养活他们,我保证他们绝无二心。” “是啊二庄主,小的们就是人家手里的刀,那王富江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得干什么,都是逼不得已啊,请二庄主高抬贵手,让小的给您牵马执鞭。” 那个叫溜子的也赶紧跪下,说着还磕了下去,他这两天也开始打摆子了,再不走就得死在这里。 54.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地上顿时哀嚎一片,都求山庄能给一条活路,更有甚者赌咒发誓只要留一条命,那便生是呼啸山庄的人死是呼啸山庄的鬼,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你是忘了怎么来的吓人沟了吧?你还给他们做保,忘了他们要杀你时的嘴脸吗?这种话也信。”曹阔半真半假的陪着王富河演着戏。 “富河不愿为难兄弟们,他们过的有多苦我最清楚不过,都是活不下去了才走上这条路的,以为拿起了刀子就有吃有穿,可到头来背了贼名仍旧一无所有,恳请二庄主网开一面,富河余生愿为二庄主鞍前马后,就是火海刀山也趟得踩得……” 为兄弟两肋插刀的戏码最终在二庄主的慈悲心肠和王富河的感恩戴德中落下帷幕,翠松岗的喽啰们终得了自由。 因为山上一时半会儿容不下这么多人,所以曹阔让富河在沟里选出一百五十人,并和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兄弟组成一支小二百人的队伍,带着部分物资赶回翠松岗,那里不能失了控制。 于是王富河作为呼啸山庄的香主之一回到翠松岗,曹阔要他把那里作为一个哨卡守住西面的山口,并要他告知来来往往的商户:太行山南面这一段已经纳入呼啸山庄的保护,从此路过需要按照货物的多寡缴纳相应的过路钱和人头钱。 当然,不交钱也行,但是万一在此段路程内出了任何差错,山庄是不负责的,但你仍可以向山庄求助,那时候就需要按出工多少收费了。 王富河走的时候曹阔给了他一块不大的精钢牌子,上面有呼啸山庄字样,背面写着王富河的姓名、职位等信息,这是呼啸山庄的身份牌,非堂里的兄弟没有,王富河也算正式拜在了曹阔门下。 山猫本就是曹阔的人,也领到一块这样的牌子,他的任务是重建威虎寨,并作为呼啸山庄的另一哨卡驻守在那里。他带走的人少,但是领到了十把连弩和三十具护甲及钢刀,作为玄武堂的嫡系,曹阔还给他配了军用***和***,都是山庄开发的新产品。 “二爷,您对山猫的信重猫子致死不忘,您放心,只要有我在,威虎哨就丢不了,我把东面的山口给您看的死死的。只是,我不能不能把红豆带走?” “东面主要还是防着毛杆子捣乱,如果有挡不住的民壮和义勇就躲进山里,赵力腿脚快人也机灵,有什么事让他多跑。那个,红豆是谁?” “就是陆老头那些庄户里的一寡妇。”山猫陪着笑脸。 “一起滚!”曹阔削他头皮,这货他妈的动作是真快,这才几天? 还有一波人需要离开,那就是李风荷、梁梅还有一众“少侠”们,他们早就过了回程的时日,不过这一趟他们赚足了名声,更放宽了眼界。 临走前除了在山庄里为他们饯行,曹阔在山下小广场为他们办了一个私人聚会,主要是谈谈每个人在这些日子里的感受,几个初次出门的小娘对外面充满了好奇,但总是不如在家好,若不是山庄一直照顾着她们,她们都不知道怎么找吃的,当提到杀人的时候她们脸儿都白了。 “我当时稀里糊涂就砍开了一个人的脖子,那人刚冒头儿的时候我还愣了一下,可是他看我的眼神儿让我一下子明白绝对不能让他爬上来,宝剑一挥他就掉下去了,可是溅在我衣裙上的血到现在还感觉没有洗干净。”一个小娘说完倒在梁梅怀里。 另一个小娘接着道:“我也是,杀退他们以后我才开始觉得害怕,浑身颤抖瘫在地上都起不来了,还是梅姐把我扶上马的。” “说实话,我和风荷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一开始还不知死活的往里闯,现在想想都后怕。”梁梅道。 耿少侠拍了拍身边的盒子,里面装的都是人头,留给他们带到州府衙门领赏用的,他把宝剑往身前一横道:“别在这里伤春悲秋了,知道这都是什么吗?只要我们把这些东西往衙门里一送,在坐的可就都是叫得响的人物儿了。最看不惯章伯舟那种整天文绉绉酸溜溜的家伙,写几句诗就能平天下啦?等咱们拿到衙门嘉奖的告文我看他还怎么在我面前嚣张。”说完又朝曹阔拱手道:“这还要多谢二庄主的美意。” 曹阔从蓝夜手里接过一些精致的小木盒,里面装的是精钢打造的***,挨个分给他们:“这与山庄无关,都是诸位的一身侠胆和出众的武艺才博得今日声名,山庄还要感谢诸位仗义出手的侠义之举,山里没什么好东西,小小礼物不成敬意,给诸侠留个纪念。” 当众人晓得这种匕首的巧妙,一个个爱不释手,耍的一团乱。 少侠们终究还是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呼啸山庄,带着曹阔给他们的***为山庄做宣传去了。 走的时候梁梅偷偷塞给曹阔一个香袋,对于她的这个举动曹阔既感到意外也觉得在情理之中,只是自己的心情更加沉重起来。 梁梅是个好人家的女儿,和山里的女人不一样,在山里看好个女人,抢过来就可以睡在一起了,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统统“从简”。在山外看好了谁,那是要明媒正娶滴,结婚这事儿可是所有已婚男人最害怕的事情了,没有之一。若说你对此有不同的看法儿,那只能说你还沉浸在温柔的陷阱里,起码曹阔是这么看的。 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把香袋放在怀里感觉沉甸甸的,还是去小木屋找蓝夜吧,这小子又存了不少血,估计这会儿已经把血槽倒满了等自己呢。 一推门,蓝夜居然坐在床上发呆,手里还捧着一个湛蓝色的香袋。 “我屮!谁给的?”这太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了,就蓝夜那整天没有表情的脸,看谁都不分男女只分生死的样子,有人给他送香袋,脑子迷路了吧? “李风荷,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蓝夜先是一惊,然后不好意思的把香袋收进怀里道。 我去,真是难兄难弟,曹阔拍拍他肩膀,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叹息道:“说什么说,能给的就不要吝啬,给不了的千万别为难自己,就看她懂不懂你了。” “也许吧。”蓝夜缓缓抽出长刀插进了血槽。 两个人一直忙到天黑,曹阔眼睛都要累瞎了才找出三个招式,而且还连不到一起。 “我确定这就是鬼门十三刀,但是顺序不对。”蓝夜道。 “可这的的确确是按顺序出现的,后面的招法更没法儿接了,我想不出人的手脚怎么能从这种角度出手。”曹阔感到很费解,光影里的招数很连贯,可是人体是不可能做出这种动作的。前三招儿勉强拼在了一起,但第四招怎么也接不上了,刀谱的进展陷入了停顿。 蓝夜是学过鬼门十三刀的,但是仅限于套路和少数的几个变化,在实战中他是不敢用这套刀法,本想趁着在领悟二十四绝杀的基础上趁热打铁钻研一下鬼门十三刀,没曾想却遇到了这种情况。 他把自己学过的套路和曹阔描绘出来的几个图样儿进行对比,发现有几个招式和图样大致相同,但这几招并不连贯,而曹阔也十分确定血河上的发招次序就是自己描绘的样子,两个人一时间也无从判别真假,由于血液告罄,此事只能暂时作罢。 晚上,曹阔躺在花想容的屋子里,心里想着总算是划下了自己的地界儿,除了有数的几处官道,其余大路小径尽在呼啸山庄的掌控之中,只要官府不来横插一脚他就是这一地之主。 唯一的问题就剩山庄的户籍了,只要山庄落了户,官府来了也不怕,这样他的钢铁就可以大摇大摆的进入市场了。 而且山庄在这方面的进账还可以走走偏门儿,那就是武器定制!都说穷文富武,手里没件趁手的家伙怎么敢行走天下,不管是江湖客的防身兵刃还是富家子的随身佩剑,一拿出来不刀光闪闪的你都不好意思出鞘。 不光是走镖跑马的需要兵器傍身,就是土匪之间火拼那也得有趁手的家伙才行。 都说太行山上匪患多,其实黄河两岸也多的是,很多时候商户宁可选陆路也不走水路,因为在山里遇到祸事要比在水上活下来的面儿大,就算被劫了也有跑到大山里藏起来的可能。但在水上,没地儿躲没地儿藏的直接就被沉河了,连尸首都找不着。 所以曹阔打算让石飞文他们几个先搞个店面,专卖佩剑之类的礼仪佩饰试试看,同时店里接受武器定制甚至是护具定制,他还可以出售一些这个时代不曾见过的华丽战甲,素材完全可以板甲为基础,然后从各大动漫和网络游戏里拼凑,只需要摒弃一些不适用的部分。 至于价钱,想装币是要用价位来找齐的,只要连弩这种大型杀器不出售,其他的都能卖钱。 还有蒸酒的罐子该提上日程了,消毒和制醋都用得到烈酒,不过这个玩意是真没有接触过,只是在网文中看过,哪位大神儿写的来着? 55.部署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花想容换了宽松的衣袍,将热水放到床前,退去曹阔的鞋袜把他双脚放在盆中:“爹不是很放心那个王富河。” 曹阔坐起来伸手抚摸着她的秀发:“不急,十虎宴之前我们搞一次换防,到时候视情况而定,看看把他放到哪里合适,否则我也不放心去赴宴。” 花想容觉得这个法子好,大有军中做派,笑道:“就你鬼主意多,那你打算让谁去换王富河?” 曹阔在心里一时间也没合适的人选,就道:“暂时想着让印娥过去。” 一提女人,花想容心中就泛醋意:“把她支那么远你舍得?” 等了一会见曹阔不说话又问:“那我以后见了她怎么称呼啊?” 曹阔知道这事必须有个说法,不能给她压力,郑重说道:“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的,你是你她是她,你就当她是我的外室,我没打算把她接过来一起住。说白了她也是半推半就,为的不过是在山里活下去,我们也是为了南面的偌大地界儿,以便将来能更好的发展。目的都是各取所需而已,将来若是相互照拂,我们定当不离不弃,可倘若有一天她背弃山庄,那也不必手软。明天还有很多事呢,休息吧。” 花想容钻进他的怀里小声道:“我害怕。” 曹阔搂紧她:“没什么好怕的,睡吧。” 花想容箍着他不让他躺下:“我怕万一不能给你一儿半女……” 曹阔在她后背拍了拍,安抚道:“一个生命来到这世上,就得遭受各种艰难困苦,为什么要把好端端的一个灵魂禁锢在这具躯壳里呢?不生最好,别乱想,睡吧。” 花想容没想到曹阔不仅没有嫌弃她的身子,还把印娥那样的大家闺秀比成外室,从而肯定了自己的地位。更是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安慰自己,感动的两行眼泪怎么也止不住,最终只能仰起脸求帮助。 “夜晚总是美好又短暂的,这一大早怎么又让我看到了你们这些歪瓜裂枣儿呢?。”曹阔又站在马凳儿上吊儿郎当的给大家训话,说完还回头看了看花想容,他们之间的事早已不是秘密了,引得庄丁们呵呵傻笑。 “就喜欢你们这种真诚的笑,又傻又甜。” 下面又是一阵哄笑,调笑过后,曹阔忽然把脸一板:“两件事儿!一、柳叶提的柳叶寨已经和咱们一条心了!二、翠松岗的王富江那王八蛋自己跳进了坑里让咱们揍,咱们不费一兵一卒就把他打成丧家犬,翠松岗也并入了咱们呼啸山庄了!” 下面一阵嗷嗷乱叫:“不是一条心,是一条裤子!” 曹阔舔着脸双手压了压继续道:“猫爷带了些兄弟去了之前的威虎寨,在那里为我们设个哨卡,富河兄弟也带人为咱们看着翠松岗,所以现在南面这条路上我们最大!” 人群又是一阵沸腾,就他们这百八十人居然也能成为老大,特别是随着花烈去打翠松岗的庄丁们,大家往翠松岗上一站,手里的刀枪明晃晃,身上的钢甲亮堂堂,王富江一头扎进包围圈看到这个阵势眼珠子没瞪出来,他身后的喽啰连叫唤一声的都没有,扔了手里的破铜烂铁就跑,山庄的快马四面一围射死几个后就都老实了,只有王富江比较贼,从一匹马肚子下钻了出去一头扎进林子就没影儿了。 等人群再次安静曹阔接着道:“这都是大伙儿用命换来的,我们要守护好这用血换来的地界儿,它是我们今后吃得饱穿得暖的保证。我当初说要有钱、有地、有女人,如今地盘儿是打下来了,勉强可以算是有地了吧?是时候该想想钱的事儿了,因为有了钱才会有女人跟着咱们,我也不想看到大家每次受赏领的都是衣物、吃食。山庄的生意马上就会做起来,所以在这之前我需要每个人都打起精神、严守家规、紧守本分,把山庄的每一件事情都做到最好,将来每个人的口袋都能装满白花花的银子!我们能做到吗?” “能!”庄丁甲、乙、丙。 “能做到吗!” “能!”庄丁甲乙、丙、丁、戊。 “能做到吗!!” “能!”在一波又一波的积极调动下所有人高声大喊! “威!”曹阔喊着军中的号子。 “吼!!!”所有人立正。 “刀把儿!”曹阔点名。 “在!”粱四儿上前一步立正站好。 “即日起,东起威虎哨西至翠松岗,大小道路的动向你都必须牢牢掌握在手里,让赵力配合你,其他人手自己安排,每半个月向总堂报备一次,若遇生事者可直接报与三庄主。记住!我们的地界儿上我们自己做主!” “周雄、唐鹤!” “有!” “你们除了本堂的事物,东面工厂里里外外暂时都由你们两个负责监管,无论是林子里的陷阱增减,还是工坊里有不服管教的,甚至庄户人家丢了看门狗,都得给我把事情办圆满了。记住,良好的环境是和谐发展的保证!”曹阔也是没办法,管理这方面庄子里能拿得出手的人太少,山猫被调走之后玄武堂有一大半陷入停滞状态,只得在花寿的青龙堂里抓差。 “伍诚!” “有!” “我呢,又设计了几套大型机关,工程量不小,还是你来负责制作安装和调试,让陆全帮着你参谋,决不能出现一点差错,这关乎到庄子的安危。有了这些东西别说是豺狼虎豹来了,就是惊涛楼来了也得让他们全陷在里面!” 曹阔事无巨细的安排山庄里的一应事物,直到把花寿都用上才把事情安排妥当。 最后他私下里塞给花烈和花想容每人一叠纸,给花烈的是陆军军规,这是曹阔凭着自己的记忆东拼西凑的产物,不过就这些也把花烈看的头晕目眩:“这能做到吗?以前的规矩就够严了,底下的兄弟已经叫苦连天了,在这样下去会不会出问题?” “先慢慢来,我们一点一点的深入,等咱们有了钱,给他们发到手里,那个时候保准没叫唤的,再有不老实的就关禁闭,保准几天就好。” “禁闭?什么东西?”花烈快速的往后翻着手里的规条。 给花想容的是有关山庄人员的思想政治教育,主要明确了被教育对象的思想、观点以及立场等问题。 花想容看的一知半解道:“这是要做什么?” “提高觉悟。”曹阔道。 “提高什么?”花想容不懂。 曹阔也不详细和她解释,指着文稿道:“这东西尤为重要,你要每天拿出固定的时间来给所有人讲解,让他们了解到底什么是香堂,我们的山庄是一个什么样的山庄,我们在这里做什么,我们将来会有什么样的生活,甚至要让他们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 “这件事如果做好了,能大大提高人员的战斗力,效果不亚于高寒带着他们整天操练。额~看不懂的地方找我。” “真的假的?”花烈和花想容齐声问到。 曹阔晃着脑袋:“这么说吧,假如山庄现在是白莲教,你爹是白莲教教主,只要你把这事儿做到了,你就是他们的精神领袖,在某种程度上,你的话要高于一切!因为你代表着真理,代表着方向……” 花烈听了这话感觉就发觉后脊梁突然有一股酸气直冲尾椎,不自觉地扭了扭身子:“我看你们夫妻俩就是邪教儿的教主和教母。” 花想容没想到他三叔儿当面开她这样的玩笑,红了脸不说话,曹阔却一脚踹过去:“有你什么事儿,赶紧看着你的人去,教母她三叔儿。” 两个人翻着白眼球儿、仰着下巴一副都不看好对方的样子:“哼~” 花烈见自家侄女不帮着自己,一甩袖子悠悠的走了。 在山庄重新定下基调之后,曹阔找来石飞文、石飞武等人,和他们仔细谈了兵器铺子的事情,并希望他们在开封府、郑州等小范围内尝试经营。 这里不需要他们本家出钱,前期的些许费用可以由山庄先垫上,也不需要什么规模,越低调越好。之前醋的生意没给他们,这回全当给他们挣些零用钱,所需的也只是几家的招牌,即使将来有什么问题也不会扯上呼啸山庄,充其量就是几个富家子创业的路子有点野,丢了就算了,不是什么大事儿。 在石飞文等人离开山庄去开铺子的同时,曹阔也带着蓝夜和玄武堂的兄弟开始对整个山庄管辖内的地界进行测量,他要对自己的这块底盘有一个深入的了解。 当然在没有GPS的情况下也不可能做出十分细致的地图,仅仅是把各处山川、河流、道路等进行标记,尽可能的在地图上描述每一处的面积、长短、高差以及特征等地形特点,方便山庄对辖区的掌控。 在威虎寨看过了山猫之后,对他们的建设给出了自己的意见,并肯定了山猫的成绩。还告诉他们不会一直留在这里,让他们放心,山庄会定期派人轮换值守,走的时候留下了自山庄带来的用品,也带走了山猫献上的野物。 56.我屮这文采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第二站,一路向西直奔翠松岗,王富河见到曹阔立刻迎出山门,按门规见了礼才躬身回话,还引荐了自己的妻女给众人知晓。 曹阔对他的态度和工作都非常满意,王富河属于那种把上下尊卑分的很清楚,做事规规矩矩又不死板的人,完全按照曹阔之前交代他的一步一步完成翠松岗的建设,并且事先对的辖区周边做了详细的调查以及配备人员值守。 在给他补充了粮草并叮嘱目前的形势仍不可掉以轻心后,曹阔掉头去了柳叶提,他给印娥留下了练兵的任务,他对柳叶寨这些散兵游勇的战斗力非常不满意,在赤手空拳的情况下,玄武堂的非战人员都能一对二,并且轻松获胜。 诚然这里有呼啸山庄的人经过正规训练的因素,但也能看出一个女人把持山寨的缺点,印娥以前毕竟是正经人家的姑娘,不像曹阔能同手下人一起摸爬滚打,保证训练的人员不偷懒,这里的人做山贼根本不达标。 曹阔也不是空手来的,他把制醋的配方和沈平义的商路交到了印娥手里,并且手把手的教给她制作方法,这将是印娥在一段时间内的生存保障。 当美味的果醋盛到她面前的时候,这个看似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山大王终于绷不住了,坐倒在地上哭的毫无形象,因为这意味着柳叶寨以后再也不用出山劫掠了,她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过着提心吊胆生死不知的日子了。 虽然这个男人用了手段收了柳叶寨,但也给了柳叶寨一条活路。对她而言,跟着曹阔不再是一件不可接受或者难以启齿的事情。 易叔老泪纵横带着印家仅剩的一些女仆家丁就在院子里给曹阔叩首,感谢他赐给大小姐这条财路,让寨子上上下下不再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老头现在最期盼的就是那个叫沈平义的年轻人早些出现。 “真的不再住两天吗?”夜里,印娥把肩头的被子使劲掖了掖拱在曹阔的脖颈里。 “不能再拖了,山庄的这段时间里太平静了,这在是非之地里并不是一件好事,趁着现在还没人打我们的主意,越早拿到官府的批文,山庄行事就名正言顺,到时候在这片地界上咱们就可以黑白通吃,任谁也不能怎样。” “嗯,那我也不留你了。”印娥点点头。 “配方你要留个心眼儿,不能什么人都知道,还有你这里的人警惕性太差,小心百丈崖的事情再次发生,惊涛楼不会善罢甘休的。”曹阔再次叮嘱。 “嗯,知道。”印娥再次点点头。 等曹阔回到呼啸山庄的时候,天气冷的已经不得不穿厚衣了,路过山下小广场的时候,一个庄丁打扮的人正在拔一棵老树上插着的一把钢刀,曹阔记得那是当初蓝夜和李风荷比武时留下的,于是出声制止:“嗨,那小子。” “吆!是二庄主回来了,溜子给二庄主见礼了,吓人沟一战小子最先投靠的山庄,前两天还在庄子上挖石头哩,不过咱表现好,也愿意为山庄出力,管事给咱解了镣铐。”溜子道。 “你拔它干什么?”蓝夜问。 “哦,庄主夫人让小的看着山下这块地方,做些修修补补的事情,因为平时没注意到这里有把锈刀,刚才差点被它伤了,所以想着能不能拔出来。”溜子指着那把刀道。 “别动那刀。”蓝夜警告他。 “像你一样愿意留在山上的人多吗?”曹阔问。 “不是多,是大伙儿都想留在山上,吃得饱穿得暖还不用拼命,大伙都卖力气干活儿,希望两位管事早早上报给夫人,不用在带着那镣铐。” “这里不要动,去吧。”曹阔打发了他。 朱雀堂大部分的事情都是黄君兰在做,这事曹阔是知道的,但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从这些俘虏里吸纳人员。 在曹阔的印象里,“前女友”是个很谨慎的人,她既然敢这么做那就是有一定的把握,看着平时不声不响的,其实做事还是很勤勉的。 在山上给花寿留下地图,他还要继续奔走,去给山庄找一个名正言顺的户籍。 因为呼啸山庄处在泽州与怀庆府交界的大山里,考虑到以后不能受官府的滋扰,曹阔选择了道路偏远的泽州陵川县作为此行的目的地。 为什么要选这么个地方,因为这个泽州是山西承宣布政使司下属的一个直隶州,在太原府南面,非常南,已经南到大山里了,它被夹在平阳府、潞州直隶州和怀庆府以及卫辉府之间,下辖高平、阳城、陵川、沁水四县,而陵川县这个地方,四个字概括:穷山恶水。 陵川县除了战略位置重要没什么可称颂的地方,由于地处偏远,经济上仅有铁矿作为当地的经济支柱,那里的人想要到呼啸山庄,那得向东绕到卫辉府的辉县再折而向西南,不走上个把月你都看不到威虎哨,要么就得绕道高平县再一路向南走官驿,正符合山庄“低调”的要求。 曹阔此行不想多带人,最后在花寿的要求下蓝夜、花想容、洪九、周雄、唐鹤跟着去。山上有他和花烈坐镇就行,梁四儿管山下,赵力、溜子机动配合,伍诚、陆全管生产即可。 几人在威虎哨和山猫打过招呼后就快***,奇怪的是路上居然遇到好几波人找呼啸山庄的。 为防万一,曹阔派了两个人回庄,一是让花寿有所准备,二是如有急事,快马来报给自己知道。 出了山曹阔才知道,这个世界原始的可以,就是七八十年代的乡村土路拿到这里来都能算是官道,走了十几天都看不到个村子,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穷得狼看了都能掉眼泪,土坯的房子篱笆院,从村东头到村西头还没有一泼尿远。花想容和洪九觉得还好,兴高采烈地跑去借宿去了。 这个时代的农家是非常朴素的,免费提供食宿,但曹阔没有白吃白用的习惯,小费还是有的,可是蓝夜他们都是吃自己带的东西,也许这就是武侠小说里常见的在外行走一切小心。 夜里花想容正想和曹阔温存一下,外面就一阵马蹄翻腾,接着就是鸡鸣狗吠吵闹不堪,几个人穿了衣服出门,就见一伙人骑在马上,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提大刀吆喝:“老子是太行山无思寨的刀万林!今天路过此地特来向众乡里借些粮食,有什么吃喝赶快拿出来,不然老子就自己进去搜了!” 土匪进村,哪有人敢把门打开,只有曹阔他们孤零零的站在院子里看热闹。 “他们肯定不是无思寨的人,更不是刀万林,无思寨离这里远着呢,刀万林也没有这么年轻,更不会自降身份跑到这种地方劫掠,刀万林身边也不会只有这么十几二十几个人,应该就是附近的一些草寇。”花想容在后面悄声说着。 曹阔正思索间,旁边的农舍里走出几个人,天黑也看不真切长的什么模样,只听一人道:“陵川县首领官杨三秋、马快杨威在此,何人敢在此扰民?” 马上的人一听这里有捕快都是一愣,相互对视一番,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自称捕快的就那么五六个人,而曹阔这一波人明显和他们不是一起的。 土匪们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起来,明显没把几个人放在眼里,这天高皇帝远的小村子,杀几个官差算不得什么,所以众匪们表现的越发嚣张,而自称首领官和马快的几人也明显紧张起来。 匪首催马往这边走两步,正想和捕快搭个话儿,看看能不能既把粮抢了又能相安无事的离开,却突然发现隔壁院人群里的花想容,他赶紧催马上前几步,高举手中火把看个仔细,而后眉开眼笑的道:“哎呀~那眉、那眼,就像疾驰而来的羽箭一样钉在老子心上,不知小娘是哪家的姑娘?” “我屮这文采……”曹阔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还挺他妈诗情画意!”洪九低骂,刚想上前搭个手儿盘个道儿认认祖宗什么的,就让曹阔一把给拽了回来,旁边院子就是陵川县的官差,你自报家门是一群老匪,那还去你妹的陵川县。 “进了姑娘的院子可就出不去了。”花想容是谁?太行山上一枝花!一般人敢惹她?要你命的好不好。 端坐马上的匪首跳下来用长刀挑开篱笆院子,听到这话往身后众匪看了一眼就哈哈大笑起来:“老子不进院子,老子要进屋子,哈哈哈哈……” 花想容没等他笑完,手腕向内一扣:“咔,唰,咔咔,嗡!” “噗通噗通噗通”一连串细微的声响过后,一连三个人栽倒马下跌了个结结实实动也不动,包括那个刚才还想进屋子的匪首。 呼啸连弩二型:折叠袖弩! 之前能射七十丈的大弩经小阴沟一战后被定为一型,即通用型。而折叠袖弩是继一型之后曹阔的又一得意新作,灵感来自于某电影的折叠连弩,遗憾的是不能像电影里一样有机枪的效果,每发弩箭还是需要拉开拉栓才行。 57.京师的人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折叠袖弩轻盈小巧,只有小臂长短,十分方便携带与隐匿,它有一个轻巧的弩架把弩身固定在小臂上,放在宽大的衣袖里根本看不出来。 不足之处是弩翼较短且只有单弦,射程没有大弩远,仅有不足百米,即使这样它的射程也超过当朝***七十几米的界限。 它的后半部分参照了***平缓的枪托,平直而又纤细,前端两条弩翼平时折叠在弩身两侧,从弩架弹出后自动弹开,并分别卡进弩身两侧的卡槽,从而向两侧撑起弩弦。 所以刚才花想容单手一扣,就将小臂外侧挂着的袖弩转到前侧,弹出弩翼的瞬间扣动扳机,近距离攒射一箭就射穿了三个土匪,这一箭不但钉在了匪首的心上,还钉穿了他身后两个人的胸口。 黑夜里突生变故,土匪们一下就慌了神儿,见花想容动手洪九等人也毫不犹豫的抽出长刀,“唰唰唰”的出鞘声在夜色里异常刺耳。 旁边院子的杨三秋看到贼首以毙,众贼开始慌乱,趁着敌我形势逆转的空当高声喊道:“尔等宵小还不束手就缚,我陵川县衙早已在此设下天罗地网,尔等若执迷不悟,休怪刀剑无情!” 贼人们见头领已死,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到,也不知道对方说的是真是假,丢了手里的家伙奔着村口撒腿就跑,花想容一个箭步飞身上马,抬手又是一弩,弩弦震颤过后跟着就是痛苦的惨叫声,吓的贼人慌不择路,最终被那杨威和洪九等人抓了大半,一个个被捆了手脚拴在一起。 这场虚惊很快结束,杨三秋安抚好乡亲们,带着杨威步入曹阔的院子,他要当面谢一谢这些行侠仗义的武林义士。 可是双方一见面,杨三秋的心里就是一翻个儿,这人好像没胡子,他判定眼前的曹阔是这些人的头领,无论是他还是他身后那个年轻人,从仪表体态上都没有一点山野武夫的粗狂,也没有贩夫商贾的势利逢迎,更没有小民的拘束,反而从上到下显得从容得体,所以双手抱拳抢先一步道:“在下陵川县县衙首领官杨三秋,多谢几位义士相助,诸位此次诛得贼首擒得贼人可是大功一件。” 曹阔拱手相迎赶紧回道:“不敢,不敢,有杨大人在此,想来那贼人们定也不敢造次,我等山野之人机缘巧合为大人助力已是沾了莫大的荣光,怎能居功。” 喵的,这杨姓首领官既然都说了是“相助”,那还居个毛功,曹阔赶紧顺着这个调调儿往下说,再说杀几个人对山庄的人来说都是家常便饭的事,可这些人头和俘虏对于有官身的人来说那是仕途的阶梯、通天的桥梁。既然对自己无用,那就全都拿去送人情,特别这些人还是陵川县衙的人。 曹阔平时是最缺乏人情世故的,对于人际交往这种事情从来都是不经意也不在意的,处于一种的漠不关心的状态,所以他才一直呆在技术岗位上,可是刚才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开窍了,还说的文绉绉的。 武林里有人这么说话的?杨三秋立刻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儿,这些人不是草莽,若不是官绅就是哪个大家族在外面的掌事人,于是道:“本官看诸位身手甚是了得,不知如何称呼,哪里人士?” 杨三秋开始打听他们的出身,希望得到一点答案,而且抓了这么多贼人,这要是报到衙门里说是他们自己抓的,上官肯定不信,就他们五六个人安然无恙的一下子抓了十多个,还死了好几个,武力值差的太明显了,显然不是他们几个能办到的。所以还是需要这些人给证明一下,即使这些人不能随他们一道回县衙,有个住址也方便衙门里派人核实。 “在下登州府龚潮生,山野乡人随遇而安,路经此地遇此贼人幸有大人解围,我等谢过杨大人。”曹阔拱手作揖还说的越来越不要脸,干脆把事情反过来说,听的花想容在后面直扯嘴角。 龚潮生就是与威虎寨一战的时候,在山道上被人抽了手里的长枪,而后被扎死的那个兄弟,以前是个跑单的趟子手,曹阔此次出行用的就是他的路引。 杨三秋装作没看到花想容的不屑,迎合道:“哪里哪里,是我们要感谢诸位才是,只是山贼草寇也是人,伤了性命也是要经官的,本官已经派人去最近的官驿通报,明天一早就会有人带着贼人的绘卷前来辨认,届时还请诸位把今晚的事情详细叙述一翻。” “杨大人放心,明日待众贼验明正身后我们再行离去,一定为大人说清今夜的事情。”曹阔一口答应。 杨三秋得了曹阔的答复后退出院子,杨威跟在他身边嘀咕道:“不知道他们用的什么东西射杀的贼人,我们只在一个贼人的腿上拔下了一截铁箭,这东西强劲异常居然还不足半尺。” 回了屋子,杨威从袖子里拽出弩箭递给杨三秋,杨三秋把弩箭捏在手里翻转了几个来回:“他身后的那对年轻人昭子亮的寒人,绝对都是高手,一个对我们十分警惕,一个对我们十分不屑,我看他们并非武林草莽,至于这个小东西说不定就是袖箭一类的暗器,听到那女的杀人之前发出的“咔咔”声没有?定然是机关,如此强劲的机关除了神机营我还真想不出有什么人能够做的出来。所以这些人含糊其辞不说自己的来路无非就来自是两个地方,要么是南面的,要么是北面的,而且那个人好像没胡子,所以,不用问。” 曹阔是什么人,从来就没学过之乎者也,压根儿就没有小民的觉悟。蓝夜那是从书香门第里出来的,只是近些年变得阴郁,但是往那一站周身上下还是有大户人家的派头儿的。 花想容就更不用说了,朝廷官员都抢过好多回了,首领官是个什么东西,连个品级都没有,这种不入流的小典吏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然而正是他们几个千差万别的反应把杨三秋的判断给带沟里了。 “叔父是说……他们是京师的人?”杨威惊问。 “小点声儿,当今天子将三位儒家师傅引为心腹,誓要对天下军民做出一番变化,可他的那些叔叔们并不都是看好这个年轻侄儿的,如今京城里的密谍和藩王们的旗卫到处都是,要说在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遇到几个一点都不奇怪,所以别多事。”杨三秋憋着嗓子声音细不可闻,说完催促杨威早点睡觉。 第二天天刚亮就来了一队人马,五十多人的样子,烟尘滚滚搞的乌烟瘴气,花想容习惯性的掏出自己的面巾罩在脸上,曹阔微微皱眉,没想到对方会来这么多人,而且根本不是民壮或者义勇,看穿着明显是卫所的正规军。 杨三秋叔侄二人一见来人,快步迎上去与那头领见礼并诉说昨夜发生的事情,然后又靠过去低声说着什么,还往曹阔这边看了看。 蓝夜和花想容见对方低声密语,单手扶上小臂,随时准备弹出袖弩。 与杨三秋结束交谈,卫所头领单手压刀大步来到曹阔面前,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番:“本官是宁山卫总旗童亭,昨夜贼首已经验明正身,正是县里通缉的强盗,不知几位义士使用何物击杀此獠?” 果然是卫所的人,可这位总旗一见面不问姓名不问出身不查路引,单问用的什么杀人,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昨夜有谁看到了袖弩?曹阔正犹豫要怎么回答他,却看这位总旗突然盯住身后的花想容看,而花想容却盯着对面马队前的一人,那人也同样直视着她。 曹阔抬头,发现在来人的马队中有一位同样带着面巾的年轻兵士在看花想容,此人虽然与身边兵士同是一身对襟罩甲,但从眉眼之间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女子。 她们之所以对视是因为都戴着相同的面巾,对面女人的面巾质地上乘做工考究,绣得满幅的花蝶戏荷,是开封府今年新出的面饰图样儿,颇受广大妇女喜爱,特别是外出游玩或者出行的时候,扇子和帷帽已经不再是必选。 花想容的面巾虽然做工平平,但是绣的并非是女儿家常用的花样儿,上面一片各色的花花草草,一只可爱的小狐狸安坐丛中,微闭双眼腼腆羞涩,看上去很萌新。 这都是曹阔闲来无事的时候出的图样儿,洒脱随性简单随意,没有一点当下潮流中大家闺秀端庄稳重的气息,却凭空多了几分鲜活。 原来又是女人见面的瞪眼杀,曹阔心下急于解释袖弩的事,这种短小纤细的铁箭太过特殊,短弓都不能搭射,一时间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更不能把折叠袖弩拿出来给对方查看。 见童亭回头,他立刻决定博一下,趁这个机会威慑一下对方,即使真打起来,这里没躲没藏的,对方未必奈何的了他们的袖弩,他们几人只需换一次箭匣就能解决这些人,况且还有蓝夜在。 58.陵川县城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快速弹出袖弩向旁边野地里射了一箭就马上收回袖子里。 童亭先前见曹阔盯着他的身后看,也回身去看是怎么回事,刚回头就听身前“咔咔咔嗡”的一声,这种弹射的声音对于军户简直是太熟悉了,吓得他急忙后退豁然转过头来看曹阔。 童亭果然没有看到袖弩的全貌,曹阔非常满意这个效果,最好他能误以为这是袖箭一类的寻常武器才好,笑盈盈的道:“便是此物。” 童亭回头隐约看到面前的人把什么东西“咔咔咔”的推进袖子里,虽然没有辨清此物全貌,但是他还是看到了一块耀眼的青钢面儿上刻有“二型”字样儿,后面还有一个名字和日期,想来应该是打造这件兵器的工匠的名字和完工的日期。 尚在几步远的宁山卫众人因为被童亭挡着,虽没看到曹阔手里的袖弩,但都听到了放箭的声音,立刻抽出腰刀向这边靠拢,蓝夜、花想容等人齐齐抬起手臂,露出下面一个黑洞洞的袖口,只要曹阔说个杀字,定然让他们血溅当场。 童亭神情微僵了一下,马上抬手示意众人停下,他回想着刚才的情景,那东西上刻有日期,兵器上刻有名字是常事,但什么人的兵器需要刻下完工的时日,那只有军器监里的东西才会刻有这些东西,对方之所以没有亮到明面上,恐怕这种武器也是刚刚打造不久,或者根本就不是大批量生产,只是给宫里那些特殊的衙口配置的,是普通军卒接触不到的东西。 这么小巧的东西有这么大的威力必然是一种十分可怕的武器,一定不会轻易视人。看来那个马快猜测的没错,这些人是密谍的成分居多,即使对方不是,那现下也不是动手的时候,如果真像那个马快所说的,此物击发的速出非常快,以当下没有躲藏之处的情况,他们必然死伤无数,完全没有胜算。 于是他将搜寻到的两根弩箭递还给曹阔,还在他的下巴上瞅了瞅,而后露出一副了然的微笑着问道:“不知几位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 曹阔看着这位总旗由疑惑到笃定、由警惕到热情的神情变化,心中略有一丝明悟,但还是抓不住其中关键,只是拱起双手含糊的说道:“从南边来,往北边去。” 童亭看他把双手高举在南边,又低放在北边,心中更是确认无疑,高举南面那是代表应天府,是朝廷,低放到北面是指北平府,是消幡的对象,这些人明显是京师的人。可是这装扮也太过显眼,连片儿假胡子都不装,不解他们为什么如此高调出行却又低调行事。 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京师与北平的关系日益紧张,自己身后还跟着卫所冯家的野丫头,凭他一个总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由着这些人装神弄鬼去,于是他略微点头道:“此间事了,不打扰诸位了,请便。” 他说完便不再理会曹阔等人,转身与杨三秋清点昨夜擒下的贼人。 没了宁山卫的纠缠,曹阔等人当即上马,与杨三秋、杨威等人打过招呼便先行离去,路过那蒙面女子的时候,花想容还与对方深深的对视一眼,一瞬间强大的气息惊起一群乌鸦逃离现场。 蓝夜瞥了那女人的面巾一眼,然后道:“沈家是什么意思?” 曹阔不动声色的打断他:“回去再说。” 几人快马跑了一段路程,洪九道:“奇了怪了,这么轻易就让咱们走了,这些当兵的什么时候对混迹武林的这么客气了?连路引都不查?” “我觉得他们一定是把咱们认做了别人,只是不知道会是谁。”曹阔不敢肯定。 “这个不难猜,只是不明白来的怎么会是宁山卫,按理说即使来的不是民壮,百户所来人也足够了。”蓝夜若有所思。 “或许他们只是顺路而已,不过我敢肯定他们以为你是宫里的人。”花想容笑得有些狡黠。 “宫里的人?”曹阔纳闷。 花想容终于在智商上碾压自己男人一回,美滋滋的解释道:“你平时把胡子剃的那么干净,庄子里的人知道你的习惯所以不说什么,但是真正不长胡子的人,除了女人就只有太监了,所以他们一定以为你是宫里的太监。其实爹在没人的时候和我说过好几回,让你把胡子蓄起来,只是我觉得你未必喜欢,所以一直没说。” 曹阔登时就觉得刚才飞走的那群乌鸦又回来了,“嘎嘎嘎”的划过自己的头顶。 在这个年代,男人是十分注重自己胡子的,很多人评判一个男人帅不帅就看有没有一把浓密的胡子,没谁像他一样每天起床都把胡子刮一遍。自己还以为把头发留起来就没人再误会他是和尚了,结果现在被人误认为是太监。不过对此他并不在意,只要结果是好的,这种误会多来几次也无妨。 成功摆脱宁山卫,几人沿路继续向西北进发。 途中,之前回庄报信的二人也追了上来,并告知大家,去往山庄的陌生人都是附近州郡的一些草莽和游侠儿,他们或是自发或是受人雇佣,前来证实呼啸山庄已经不是野寨子了,并希望以后在这条路上行商能够得到山庄的保护。 听到这个消息曹阔也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只要自家好意江湖的名声打出去,那么在这条路上设卡收费的生意就可以步入正轨,忧的是在没有拿到合法身份之前,过早的暴露山庄的实力和财富会引来恶意的窥视。看来“耿少侠”这些小家伙儿们的动作挺快,这才几天就把山庄给宣扬出去了,也不知道他们拿了***会不会惹事儿。 又马不停蹄的走了几天,众人终于看到了陵川县城,城墙没有想象的高大,表面坑洼不平,墙头的裂缝难掩岁月的斑驳。 一个不到三千人的小县城,想来也不会有高大宏伟的城墙,可惜曹阔还在心底有过一番期盼。 唐鹤咂吧咂吧嘴:“要是以前看到城墙那肯定是绕着走,可是现在我怎么觉着只要咱们用连弩压着,兄弟们举个刀牌、扛把梯子就能把这地儿打下来。” 花想容抬眼往城头上扫了扫,很是得意的笑了笑。 蓝夜没有过多的表示,倒是周雄和洪九做了不少点评,研究着从哪儿进攻能更快的夺城。 曹阔随意望了望城外星散的庄稼地和不多的人流,几个人夹在不长的队伍里来到城门洞前,城门的守卫查了路引又用刀鞘在他们马背的袋子上敲了敲:“装的什么?” “哎吆我的爷,敲不得。”洪九夸张的就像那城门兵敲的是他儿子似的,急忙卸下那个布袋,在里面取出一个半人高的木匣子仔细查看。 说是木匣子,但是无论哪个面都看不到锁具或是开口,看上去像一整块木料,可是这个木匣子表面精致的花纹和考究的做工告诉在场众人,这里面的东西绝不是什么人都能买得起的,只是这个盒子就贵的吓死人,着实把城门兵吓了一跳。 其实这木匣子里装的是曹阔他们的兵器,他们每个人都有一个这样的藏兵匣,或长或短的放在马背上。 之所以随身带着这种盒子,是因为这个时代是不可以带着兵器进城的。若是走单的江湖人,可以把自己的家伙用布包起来,或者用席子卷起来都行,街上的衙役看见了往往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像曹阔他们几人骑马带刀的想进城,那肯定是不行的,说不好就会遭到缴械。 为了应付这种情况,曹阔在出发前做出了这种盛放兵刃的木匣,这些盒子在特定的位置有机关隐藏在花纹里,只要用力或搬或扣就能打开盒子,并弹出自己需要的武器,不知道的人根本不知道怎么对付它,以此来掩饰各自的兵器,盒子上还贴了封条,充当是高档货物。 洪九还在对着阳光佯装仔细查,看那城门兵刚才是否真的砸坏了盒子,周雄赶紧配合的撞了他一下道:“快收起来。” 二人一副怕被歹人窥视的样子,又赶紧给城门兵手里塞了银子,正当城门疑惑要不要为难这些有钱人的时候,身后上来一匹快马,马上人正是杨三秋,身后还跟着杨威和几个马快。 “龚兄弟。”杨三秋跳下马来热情的打招呼。 “杨大人。”曹阔赶紧迎上去。 城门当然都认识杨三秋,杨三秋对他们的小动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他们这一说话,城门也不好在查验曹阔的东西,只得放他们几个过去,几个人便随着杨三秋等人进了城。 终于踏上了青石板路,不再有车马一过沙土飞扬的乌烟瘴气。 曹阔四下打量着城里的一切,街口不宽却也店肆林立,酒馆、茶楼、典当、作坊,街道上骑马、坐轿、赶车、挑担的也不算少,巷口里微有破旧又挂满青苔的是平民的院墙,颠簸在马上觉得自己恍如隔世。 59.和韵茶馆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对这个时代又有了新的认知,虽然很想停下来细细感受一下这里的不同,但是心里还是想知道那天在小村子里为什么来的是宁山卫,而不是蓝夜说的什么百户所,所以便和杨三秋攀谈起来:“没想到杨大人识得军中人物,失敬了。” 杨三秋自是知道曹阔在打探自己的底细,索性哈哈一笑如实说道:“本官哪里识得什么军中人物,只是这半年来各大卫所频繁调动,而宁山卫的官廨就在咱们泽州,那天报信的衙差只是凑巧碰到他们,出了这样的事他们也只是顺路查看而已,过后还是要地方的衙门了结此事,是龚兄弟高看老夫了。” 看着曹阔东张西望看什么都新鲜的样子,杨三秋心下了然,这分明就是城里人到了乡下,看什么都觉得稀奇,要说他们不是京师的人,杨三秋一百个不信,于是一边走一边给他讲一些当地的风土人情。 见杨三秋热情,曹阔便将话题往陵川县上引,之前在小村子里听他自称是首领官,曹阔不知道首领官是个什么官,所以问道:“不知道杨大人在衙门里作何差事?” 要说这首领官虽然有个官字,但只能算未入流的典吏,他头上还有正九品的主簿和正八品的县丞,在他们上面才是一县的主官知县。 曹阔一路上张嘴闭嘴喊杨三秋做“杨大人”的时候,杨三秋也没有做过多解释,因为他以为对方肯定清楚这些,只是佯装不知道,但没想到这装的也太像了,居然还问上一嘴,老脸红了红答道:“哪里有什么差事,平时就是写写文书收些稿件而已,这趟出去也是知县大人无人可用才求到杨某头上,奈何事情并不如意,天不作美啊。” 看着杨三秋面露难色,曹阔赶紧问道:“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杨三秋仰天叹息:“哎,一言难尽。” 见杨三秋似乎不想说,曹阔便打听陵川知县的事情:“瞧这陵川县城车水马龙,想来知县大人定是功不可没。” 杨三秋哪里是不想说,实是他这次真的遇上天大的难事才有此一叹,大街上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于是对曹阔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前面不远有个和韵茶馆,那里的茶水沁人心脾,是个不错的所在,只是陵川县这地方简陋了些,怠慢了龚兄弟。若是兄弟不嫌弃,可否先一步去占个位子,我去衙门交了差事便去寻你,咱们好好聊聊,你看怎样?。” “我先去茶楼恭候大驾。” 两人约了在和韵茶馆吃茶,便在十字路口分开。 和韵茶馆是东街的一个铺面,只有一层,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没有雅间,上好的位子仅用几展屏风围着,大多都是面街的方桌,廊外也支了篷子,坐满了三教九流。 曹阔他们人多,在靠里面的位置挤了两桌,不多时堂倌就在桌上摆满了茶碗,放了小蝶,因为这个时候吃茶,在茶水里还是会放一些佐料的,曹阔不喜欢,所以没有动,只是细细的听着周围的谈论,希望能在此中获得一些有用的消息。 但听的最多的就是前任知县的赃银仍未找到,现任知县对此案仍是束手无策,再有就是城里的郝家又霸占了谁家的地,又开了哪家店铺,又娶了几房小妾。 花想容一边品着茶一边打量四周,眼睛一瞥就被一面做工精美的描金屏风吸引。 正看着,从那屏风后面走出一位翩翩公子,衣锦玉华风姿卓越,两人对视的一刹那,那位公子的眼中就迸现出一连串儿炸裂的火花。 若不是曹阔闪的快,都能灼伤他的双眼,把洪九恶心的一口茶吐到了地上,蓝夜干脆转过脸不去看他。 花想容无拘无束惯了,虽是妇人却一直是小娘打扮,难怪那位公子看到她没有避讳的自觉性,脸色瞬间精彩起来。 这位公子赶紧同身边的人客套了几句,待人离开后径直来到曹阔等人桌前,周身整理了一番,把面容调整到最佳状态才开始说话:“给这位姑娘问好,在下郝信郝尚贤,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滚。”花想容眼都没抬,在朱唇间蹦出一个热辣辣的送客词。 “姑娘是否误会了郝某,郝某绝无歹意,只是想与姑娘认识认识罢了。”郝信听了也不恼,仍是一副和善模样,颇有一副死皮赖脸的架势。 “叫你滚就滚,别在这里装模作样,否则打断你的五条狗腿。”周雄瞪起一双眼,就差摔茶碗了。 那郝信身后上来一个膀大腰圆的家丁,一巴掌拍在周雄肩上道:“我主人家说话有你什么事儿,来来来,咱们出去聊聊。” 说着还抓着周雄的肩膀往后拉,周雄顺势起身头都没回,提臂抬肘向后一杵正顶在那个人胸口,就这一下差点让对方双脚离了地,等他转过身,那人已经疼的退了好几步蹲在地上动弹不得,一看竟是顶的他呼吸不畅。 见他们动了手,屋子里的人都转过视线,可是一看到那公子就都不说话了。 “嗨!你还动手!”又一恶奴冲上前来奔着周雄就是一个摆拳。 瞅着这恶奴标准的王八拳,大家露出一副轻蔑,周雄只抬起小臂攥拳一架便挡住了他,又借他的力向怀里一带就让对方失了重心。 不等恶奴站稳,周雄由拳变掌一巴掌就扇了出去,看似简单的一巴掌却深得曹阔真传,掌根正灌在对方耳根上,把人打的向后转了几圈都没站稳,最后还是扑倒在地上,半仰着头迷迷糊糊的瞅着前方找不到方向。 “你敢当街行凶!”其他几个恶奴立时嘶叫着朝前走来。 “是你们寻衅在先!”人群里杨三秋一声大喝引的所有人都望过去,恶奴家丁也都住了手。 郝信回头一看是杨三秋,便不冷不热的哼哼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杨大人当面,尚贤失礼了。只不过是一场误会,无碍,无碍,诸位继续,告辞。” 郝信不再逗留,冲花想容潇洒一笑,带着恶奴家仆大摇大摆的从杨三秋身边走了出去。 曹阔有心试一试杨三秋到底把自己认成了什么人,只是随意的一举茶碗示意道:“杨大人,又为龚某解围了。” 杨三秋答应与曹阔吃茶,本就是打算拉近彼此关系来的,看看能否在这些人身上找到助益。若是自己与眼前这个“去势之人”称兄道弟,相信对方一定不会拒绝,于是笑道:“杨某哪里称得上是官,龚兄弟这么叫就见外了,你我也算有过一场患难之谊,兄弟相称便可。” “杨兄。”曹阔起身行礼,心下已经大致有了判断。 “龚贤弟,哈哈哈,来来来,坐下聊坐下聊。”杨三秋更显亲近。 其他人去了另一桌,又给杨三秋添了茶具,茶馆里的人见事态很快平息就自顾谈笑起来。 品了口新茶,曹阔便直奔主题道:“不知杨兄何事烦心?” 杨三秋斟酌了一下把茶碗放下道:“这事说来话长,其实在这陵川县已不是秘密,是上任知县的贪墨案,数额巨大。只是人虽然认了罪却据不透露赃银的去向,大包大揽了所有的罪责最后死在了牢里,难就难在这案子是上面直接交代下来的,没有原告,只查银子。” 然后又小声儿的道:“现任马知县与杨某乃是同窗好友,接了这个乱摊子已经快半年了,什么都查不出来,县丞和主簿对此更是讳莫如深,我这趟出去就是受马知县所托,可是手上唯一的线索也断了。上面已经下了通牒,再无所进展,知县大人就得罢官了,真是弄的大家焦头烂额。” 看来哪朝哪代都一样,腐败这事儿是禁不绝的,老朱家对贪腐的官员有多狠举世皆知,可即使这样依然挡不住人们对金钱的痴迷。只是这种事儿对见多识广的曹阔来说谈不上稀奇,淡淡的低语道:“贪墨案没这么难查吧?” 杨三秋看曹阔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不知道是他不关心还是懒得踩着浑水,亦或者觉得这不是什么难事,因为猜不透曹阔的底细,只道:“哪有那么容易,这贪墨案既有受贿之人就当有行贿之人,可是现在罪首已死,所有流水账册也全被他付之一炬,行贿之人也无从查起,赃银更是不知去向,这仅有一张供词的案子如何交代?” 这事儿曹阔本不想沾边儿,但是进城的第一天就惹上了地头蛇,看郝信走时样子今天的事就不会善罢甘休,还有他姓郝,八成就是茶客们谈论的那个嚣张跋扈的郝家,不妨把这事往他身上靠一靠,即使没关系也扒他一层皮。 于是压低身子靠近杨三秋道:“贪腐嘛,无非就是那么几条路,一条一条的查就是了,就算人消失了银子也不会消失,想必是知府大人没有找对路子而已。” 杨三秋一下子来了精神,凑过来问道:“哦?不知都有哪几条路?龚兄弟可否指点一二?” 60.言多必失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将茶水摆在一边,扳着手指头悄声的给他数:“你看哈,男人贪腐,只贪钱的极少,往往在贪腐的过程中都伴随着女人的出现,所以这第一条,外宅贪腐。不要小瞧外宅,那可不单单只是个睡觉的地方,往往会帮助贪腐的官员藏匿、转移赃银,甚至把银钱洗白。” 杨三秋皱着眉头低声的道:“在我们的追查中,也发现了前任知县的几个庄子,但都不曾有什么发现。” 曹阔心道别急,知道这些你们必查,咱们慢慢来:“这就要说第二条了,借用贪腐。很多贪官都会以‘借用’之名来掩盖自己的罪行。比如说前任知府缺少一匹马,他完全可以以借用的名义收取一匹马,马匹的所有者虽然是行贿者的,但实际上马匹只为前任知府所用。外宅也是同样道理,为什么不能放在他人名下呢?” 杨三秋听到这里顿时觉得茅塞顿开,思绪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不自觉攥住曹阔的手腕道:“这个倒是从未想过,的确是个查案的方向,还有什么?” “亲信贪腐。想想一个高官怎么可能时刻把铜臭挂在嘴边,这个时候就需要个替身,而这个替身必须懂得其中的深浅,所以诸如师爷、门客甚至得力的下属就会走到台前来。” 杨三秋也不打断曹阔,亮着眼睛只等着他往下说。 “家族式贪腐我就不说了,太常见。还有风雅贪腐,就是以陶冶情操为名收点古玩字画之类的,虽然这个也比较常见,但是这古玩字画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送的起的,去查这些古玩字画的出处,就能大幅度缩小行贿者的调查范围。这些东西都过过谁的手,是否入过典当,一查票据就能找到线索。” “……”杨三秋若有所思。 “应酬贪腐。相信作为一县高高在上的衣食父母,定有不少人借着各种名头请前知县‘赏光’,别管是在楼子里吃个花酒还是在混堂里泡个澡,那么他们经常出入的地方必然能找到见过他们的人,有了这些消息就不担心找不到案情的线索了。” “墨宝贪腐。不知道这前任知县的字都题到了谁家的铺面上,知县的字想必不会挂在田间地头儿,泥腿子可不识字。” “郝家……”杨三秋低喃了一声。 “营造贪腐。前任知县在位这么多年有没有督建过什么水利、河田?是谁接手了这些营生?有没有借着满天神佛的名义要求百姓募捐修建庙宇、祠堂?这些营生都落在了谁的手里?百姓捐了多少又花了多少?” “露脸贪腐。都有哪些高门大户的店铺开业请了前任知县?我想知县大人日理万机在百帮之中去参加个开业庆典的宴席不单单只是嘴馋吧?这种明面上互利互惠的事情很容易查。还有一些弄虚作假等等情况大有人在,我就不一一细说了,杨兄是官场人,自当理会的。”曹阔说完自饮自茶,等着杨三秋的下文。 杨三秋这辈子哪里想过一个贪腐案可以分门别类出这么多花样,那些个只知道以权压人篡改账目的手段简直逊爆了,兴奋的都快把曹阔手腕抓断了,曹阔用力抽了两下他才反应过来,急忙撒开手连声告罪:“龚兄弟莫怪,兄弟这番话实在是令杨某·大开眼界,真是精辟,面面俱到。不行,这茶不能再饮了,我得赶紧回去把龚兄弟这番话录下来,报于马知县知晓,争取早日破案,杨某失礼了,告辞,告辞。” 大家将他送出店外,杨三秋奔出几步又转回来道:“龚兄弟千万小心那个郝信,郝家在陵川县城里可是欺男霸女的主儿,你可要看好身边的姑娘,郝家手黑着呢。” 曹阔暗笑,看来把这件事情往郝家身上靠没错,能在县里横行霸道连朝廷官员都忌惮几分,足以说明郝家有相当的底蕴。不过身家再丰厚也不该拿出来嘚瑟,只要自己想找他的毛病就有的是办法,若是郝信知道收敛退让,他倒是可以大人不记小人过,若是对花想容有非分之想,那就别怪他不留情面了。 杨三秋又再三叮嘱一番后才匆匆离去。 他走后,曹阔几个人也起身离开,沿街寻找能够下榻客栈。 “大玉你挺坏啊,我虽分不清你说的那些东西,但是怎么隐约觉得是在说那个郝公子呢?”周雄摸着下巴有些疑惑的道。 “这种事本就和百姓沾不上边儿,往他身上贴不算错,只是你怎么看出来我说的是他呢?”曹阔好奇的看着这个莽汉。 “没一条是官官相护的,说的全是有钱人家才能干的事,你知道我,除了喜欢钱就剩下大户了嘛。”周雄嘿嘿怪笑。 “屮,你这判断。”曹阔觉得他思路清晰。 “回去查查账,看看印娥是不是帮你藏了山庄的银子,要不怎么制醋的营生都给了她。”花想容在一旁打趣。 “言多必失啊。”曹阔头疼。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却被小二告知没空房了:“诸位包涵,小店半月前就被人包了,要不您几位去城西看看?” 大家掉头向西,洪九又回头望了望那客栈道:“地方不大还挺热闹,什么人跑到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包店,我瞅里面也没几个人,不像是商队。” 蓝夜小声对大家道:“赶紧找个落脚的地方,把城里的情况摸一摸,我觉得不太对劲,总感觉有人盯着咱们。” 一直到太阳落山的时候,几个人终于在城西的一个小客栈里住下,草草吃过晚饭,便聚在屋子里讨论白天的事情。 花想容微蹙眉头说道:“白天的时候我也觉得有人盯着咱们,只是我几次观察都没有找到可疑的地方,难道是我感觉错了?” 曹阔握着一把细长的军刺在给自己轻轻的刮着胡茬儿,不紧不慢的道:“恐怕不是有人盯上咱们了,而是所有人都盯着咱们。” 花想容心头一惊道:“咱们露·底了?” 曹阔仔细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一切,接着道:“在城门口的时候我就发现那个兵看杨三秋的眼神儿不对,没有巴结也没有敬畏,但他还是主动放咱们进了城,说明他是识得杨三秋的,既然不畏上官为什么不继续查我们的箱子。开始的时候我还没在意,不过你们这一说倒是让我觉得整个陵川县城都不太对劲,街道上虽然人来人往,可是商贩们对这儿的住户似乎并不热情,按理说都是本地人,不该显得那么陌生。咱们从他们面前走过,他们看我们的眼神儿不是热切而是审视,卖菜的会在意客人是做什么的吗?他们只要挣到钱就好。挑夫们表面上风尘仆仆但步伐十分矫健轻快,丝毫没有劳作的疲惫感,街边的乞丐手是黑的可是手腕和脖子却很白皙……” “难道有什么势力在陵川县撒网?”洪九疑问道。 “是官府,没有什么势力能装扮成城门兵。”蓝夜道。 “那是官府在抓什么人?”花想容猜测。 “说不准是京城来了什么大人物呢?”曹阔直直的瞅着桌上的灯火。 他之所以敢这么大胆猜测,那是他见过副国级要员到地方视察,大街上除了警察就是便衣警察。而且东街的客栈被包了,正像洪九说的,谁吃饱了撑的跑这小地方包个店,还一住就是半个月?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几个人分成四个方向,各自选了一条街便出发了,他们要摸一摸陵川县的形势。 真正投入到这个鲜活的世界,一向不逛菜市场的曹阔觉得就是街边卖菜的大妈都十分可爱,一身腥臭的屠夫也平易近人,每过一个摊位都驻足良久。 在一个牛轧糖的摊位上称了两包糖,给了银子刚要走,一转身就被人蹭了一下。那人在他身上抹了一把就扎进人群里了。 “站住!”花想容一眼就看出那人有问题。 “没事。”曹阔拉住她不让追,然后又小心的在自己的怀里摸了摸。 “年轻人,快看看自己丢了什么没有。” 卖糖的老头儿好心的道。 “真没事,他偷走了我衣袋里的几根钢针……”曹阔笑道。 “……”买糖老头儿。 “……”花想容。 廖矮子撞了曹阔后就呲牙咧嘴的在人群里穿梭,直到闪进了一条暗巷才把手慢慢摊开,一个小布袋里整齐排列了几根钢针,根根儿都扎在自己的手指上,疼的要命。 别看廖矮子是个粗人,他在陵川县的街面上大小也算个人物,若不是郝家门房亲自给他塞了银子,他才不会自己走这一趟,顶多让底下的人来摸摸底。 廖矮子这双手上的功夫可是祖传的,他也一直把自己算做“手艺人”,轻易是不显山露水的。每天晚上都是要小妾一根一根的把手指按摩过才能入睡的。可是现在这钢针却拔不出来,忍了半天终于一狠心拽出一根来,发现上面居然还带出一丝皮肉。 “还他妈的有倒刺!”廖矮子抓狂,再看看剩下的钢针,不由得咧开嘴抽泣着流下了委屈的泪水。 61.多方聚集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傍晚时分,几个风尘仆仆的汉子走进了顺来客栈对面的屋子里。一个少女正在灯下练字,一首辛弃疾的破阵子写的行云流水,六七个汉子在屋子两侧危襟正坐,大气不喘一声,直到少女勾了最后一个“生”字,才有一个老者长身而起,先是给少女见了礼,然后道:“无思门心门黑执事率门下弟子见过四姑娘。” 少女一个一个看过眼前众人道:“只有你们几个人?” 黑执事马上道:“此处地处偏远,我们也是路过此地才得姑娘召唤,眼下只有我们几个。” 少女踱出桌案,来到门前轻叹了一口气:“也罢,事出仓促不等了,我对那人也没有过多的了解,不过听说他每天生吃人肉、温喝人血,有恶鬼修罗之称。传闻惊涛楼的疯虎和饿狼都是死在他的手上的,所以我带的那些人怕是成不了事,暂时只有辛苦几位了,回头我自会向三姐解释。” “任凭四姑娘差遣!”几个人齐齐起身低喝。 郝信一直在屋子里打转儿,满脑子都是花想容的面庞,深深的吸了一口茶香,仰身倒在椅子里一脸的邪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管家匆匆走进来,俯身在他耳边小声嘀咕:“在城西的顺来客栈,就他们几个人,廖矮子说他们身上的东西肯定价值不菲。” “我只要那小娘。”郝信说梦话一般的轻摇着头。 “公子放心,廖矮子亲自去探底了,很快就会有消息。”管家说完轻手轻脚的退出去。 同一时间城东客栈里,一个脸罩银色面具的中年人将一块碎银子放在桌前,然后退开两步对桌前的人道:“方大人,昨天宫里来人了,可是对方并没有与我们联系,只是塞了这块银子过来。” “来人是谁?”方大人危襟正坐不苟言笑。 “属下不识。” “那如何知道是宫里来人?”方大人又问。 “城门说来人面白无须,我跟了一天,他们也在摸陵川县的底,而且已经和县衙接触了。” “哦?”方大人拿起那块碎银子仔细端详了半天道:“人呢?” “城西顺来客栈。”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嫌咱们慢了?也是,在这里已经半月有余了,无怪乎马习·安一拖再拖直到今日仍无线索,他这个知县也不易。先不要理会京里的人,千户,我们自己得抓紧了。”方大人叮嘱道。 “是!”银面躬身授命。 在这看似平和的腊月里,陵川县县衙后堂的马知县独自在屋子里不停的翻阅卷宗,他在陵川知县这个位置上已经呆了快半年了,为了前任的贪腐案,这些卷宗已经反反复复翻了几遍了,可是巨大的亏空仍然没找到去向,查出来的都是鸡毛蒜皮。 下面的县丞和主簿本就与知县有牵制,根本就不搭他的茬儿,县里的富户官绅也唯恐避之不及,对前任知县只字不提,几次登门无果只得自己埋头苦干。 上官已经放话了,在找不到这笔银子就让他自己补上!就他那点薪酬,就是干几辈子知县也不够人家的零头。这哪是让他补上,分明就是让他卷铺盖混蛋,若是失了官身这一家老小可怎么活?怪只怪自己在朝里没有根基才落得这么个烂摊子。 同窗好友杨三秋这次又白忙了一趟,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查的,总不能把县里的豪绅统统没收了家产交上去,虽然他很想这么做。 夫人步入书房,把一碗参汤放在小几上道:“三秋又过来了,我看手上拿着名册,急着要见你。” “快让他进来。”马知县一把扔了手上的卷宗。 书房里,马习·安细细的翻阅着杨三秋交给他的册子,里面是曹阔关于贪腐分类的叙述,经过杨三秋小半日的整理与加工,已经足足有一指多厚,原本的九条贪腐已经被他加上一条凑成了整数,取名《贪腐十类》。 他过目后半晌才舒缓了一口气道:“真乃天助我也,文中所述的很多方面正是我们忽略的地方,之前我们只能确定赃银没有出城,以为看住县丞和主簿,再守住城门就能瓮中捉鳖,没想到在寻找赃银这上面却一筹莫展。如今有了这许多可寻之处,我们便可按图索骥。” “总算是找到了方向。”杨三秋叹道。 “借用!”马知县啄了一口已经半冷的茶水道:“好一个借用,我怎么就没想到还可以这么办。他们多半用的就是此法,将赃银藏在一个和衙门无关的地方,否则我们不会查了半年都没有线索。” “也就是说这案子里除了官府还有一个看似不相干的外人,真是大手笔,这么大一笔银子也敢假他人之手。”杨三秋附和道。 “如今你我已知晓其中关窍,即便他们杀人灭口又能怎样,以为一把火烧了账册就能毁尸灭迹,可他们的一举一动还是逃不过此册的章法,别忘了我们可是只要银子。”马知县狠狠攥住了拳头。 杨三秋接着道:“说到借用,能给一县主官打掩护的一定得是身家丰厚之人才行,那可都不是小手笔。这些年陵川城里能算得上巨富的也就是一直承办官府营造的那几家,和县衙走的近的就更显而易见了,在陵川这个穷地方能撑起这么大一个‘伞’的那就多半就是……” “郝家。” “郝家。” 二人相视而笑。 马知县正了脸色又问:“郝家的嚣张跋扈多半是装出来掩人耳目的,其实之前我也略有怀疑,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无从下手,如今倒是可以按这书中的办法,三秋高才啊。” 杨三秋面有红润:“此册非三秋之功,还记得今天午时我提到永村遇匪吗,就是那助我剿匪的武林义士所著。” “哦?草莽之中有如此能人?”马知县疑惑,寻常草莽哪里会懂得官场的弯弯绕,写书之人可不仅仅是懂得而已,还对此道知之甚深,否则不会对这贪腐总结的这么深刻。 “不过我看此人非是草莽,而是京师的人。”杨三秋神秘一笑。 “哦?”马知县一听京师来人,顿时紧张了起来。 杨三秋偏过头和他凑在一起悄声交谈了半天,马习·安才长出一口气道:“京师定是急了,看来方大人已经等不及了,我们必须先一步出手。” “都回来了吗?”一间大院儿的正厅里廖矮子咬牙切齿的问。 “都回来了,姐夫。”廖矮子妻弟赶忙上前回答。 “怎么样?他们是什么来路?”廖矮子急问。 “我们选了其中最年轻的两个人试探了一下,故意和他们起了冲突,没想到对方不但身手不凡,而且异常阴狠毒辣。动手的几个兄弟当时没什么事,可是在回来半路上全都吐了血,这会儿都在医馆里躺着起不得身。还有两拨人……”廖矮子妻弟弱弱的停顿了一下小声道:“跟丢了。” 廖矮子的手下以为年轻人好对付,所以他们很不幸的选中了蓝夜和洪九进行试探,在大街上佯装撞了他们的人就动起了手,没想到蓝夜和洪九比他们简单粗暴多了,话都没一句就全给打趴下了。 蓝夜虽然用的是曹阔的八极拳,但是八极拳到了他手里表面看起来刚猛异常,可他的心法却是鬼门的轮回,将这两种功法柔和到一起后,他的一招一式里往往除了刚猛还夹杂着阴柔的暗劲。 洪九本是军旅出身,一身的硬架子,得了八极拳之后更是如虎添翼,又有曹阔时常给上小灶,街上的混混儿怎么能是他们的对手。 而且廖矮子这几个手下演技低劣,身手更是不如演技,蓝夜和洪九出手又不留情面,算是给了他们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至于另外两波人那都是山里的老匪,全身上下都是眼睛,就街面上这三五个混混想盯他们的梢儿,那都白给。 “啪”廖矮子摔了茶杯咆哮道:“在爷的地盘上耍横,以为会个三拳两脚就能行走天下了,岂不知这陵川城的半条街都是爷说了算!”说完又恨恨的坐回去道:“最恨这些跑江湖的,动不动就会这个拳那个腿的,没十个八个人还真就拿他们没办法。嗯,人都齐了吗?” “齐了,足足一百人!”廖矮子妻弟的回答的很有气势。 “他们现在在哪?”一听人多,廖矮子的气势暴涨。 “和韵茶馆。” “跟我走!”廖矮子狠狠的一捶桌子起身,随后嗷的一声抱住受伤的手指,上下牙齿疼的直打架又跌回了椅子里。 和韵茶馆旁边的包子摊儿上,曹阔正在为吃什么馅儿的包子发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大街两侧围了过来,把他们堵在中间,一个个手里提着棍棒,脸色不善。 “动手么?”蓝夜问曹阔,一只手已经扣在了藏兵匣上。 洪九等人也把手探进袖子里,扣住弩架上安插的军刺,这种折叠的军刺是单刃刀,掰开后有一尺五寸长短,刀身比筷子粗不了多少,最是凶险,非常适合近身搏斗。 曹阔微微摇头,默默在摊子上抽了一把筷子收进斗篷里。 62.混战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附近做小买卖的和行走的路人一看是泼皮廖矮子当街闹事,都赶紧离开了这是非之地,就是和韵茶馆里喝茶的人也走了个干净,只留包子摊儿上的老板和曹阔他们一样,被围在中间走不了。 包子老板熟练的躲在桌子下面,蹲下去的时候趁大家不注意还不忘在曹阔的包子里面顺走一个,以图挽回些损失。 廖矮子独自一人迈着四方步踱进了和韵茶馆外面的茶棚,老板长眼色的赶紧奉上珍藏的雨前龙井,廖矮子轻轻拨了拨茶叶,冲着人群里面喊:“爷是手艺人,这辈子就靠双手吃饭,在陵川县的地面上敢伤爷的手,不知死活。不过爷是有规矩的,让小娘过来给爷奉杯茶,再留下两只盒子,就滚出陵川县吧。” 曹阔用短刀把筷子一根一根的削尖了,然后悄悄的给身边每人都发了一根,等下动手的时候这就是防身利器。 他之所以不直接用军刺,是因为在城里用铁器伤了人是要惊动官府的,所以街面上泼皮打架基本上用的都是棍棒,对面那些混混手里拿的就是。 当曹阔听到茶棚里那个人说道“手”的时候,他就知道是那个扒了自己“针线包”的毛·贼,只是没想到一个掏包儿的居然还是个人物,纠集了这么多人来找场子,既然想让花想容给他奉茶,干脆就满足他。 花想容见他眼色,会意的拎起包子摊儿上的水壶,笑吟吟的隔着人群就扔了出去,“哐啷”一声正碎在廖矮子身前的桌面上,飞溅的水花儿烫的廖矮子“哇”的一声仰面翻到,在地上“嗷嗷儿”打滚儿,他妻弟也占了不少光。 趁着混混们没反应过来,曹阔低喝一声:“冲!” 几个人将花想容围在中间,犹如攻城的重锤一般砸进了人群,这种贴身的硬仗可是八极拳的拿手戏,而且他们手里还攥着削尖的筷子,挨着谁谁就惨叫倒地,也不知哪个混混身上连续挨了好几下,受伤后误以为他们手里有刀,大声惊呼:“刀!刀!他们用刀!” 这把混混们吓得“唰”的一下就闪在一边,轻易就被曹阔等人冲了出去。 廖矮子妻弟捂着半边脸爬起身来对着身边的混混们就是一顿猛踹:“一群吃白饭的,连几个人都围不住,还伤了咱廖爷的脸,这是他妈的谁烧的热水?” “是那个卖包子的。”一个手下马上回禀。 “揍他!”廖矮子妻弟没好气的叫道。 “哎呀我的包子……”包子摊儿老板瞬间被人海淹没。 “人跑哪去了?”廖矮子缓过神儿来马上寻找曹阔。 “禀廖爷,我看见他们往城南猫尾巷的方向去了。”属下道。 “猫尾巷?真是找死,给我追!”随着廖矮子一声吼,包子摊上人海退去,呼啦一下涌进城南的巷子。 曹阔长这么大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围,心里有点慌,奔着白天走过的路就冲了出去,只记得那里的胡同多。 等带着大伙儿钻进去就后悔了,因为跑了两圈儿后谁也分不清东南西北,这一片是个棚户区,建筑没什么特点,而且越往里走岔路越多,前后左右都是破烂儿,而且好像所有人都在找他们,喊杀声到处都是,只能一边打一边跑。 廖矮子带着人追出去之后,街口两个青壮赶紧来到包子摊儿上把已经鼻青脸肿的老板扶起来,一边拍打身上的尘土一边小声的问:“执事,为何不遁走,平白受了这份冤气。” 黑执事没有回答他们,见左右无人简单擦了把脸:“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惹了这里的泼皮,不过这是好事,赶紧通知其他人往城南猫尾巷,如果能趁乱了结了那人,咱们就是大功一件。” 两个无思门门众刚转身,黑执事又道:“回来!” “执事吩咐。” “打包。”黑执事指了指桌子。 等两个门众走后,黑执事惋惜的瞅了一眼地上那个被自己踩扁的包子,轻叹一声便先行奔猫尾巷走去。 而在街口另一边的楼阁上,密谍司的密谍们已经将一切尽收眼底,这陵川城里比他们想象的还乱,一个卖包子还有俩手下,可想而知那些银子的腥味有多么重,什么阿猫阿狗都想抓上一把。 为首一人对身后道:“咱们也过去看看,不管是哪个宫里的,出门在外都是自家人,不要出了什么事情才好。” 天已经擦黑了,曹阔他们全都掰开了军刺,身上满是星星点点的血迹。 猫尾巷大的出乎想象,可能是这地方太乱也没有官差过来的原因,在这里没人顾忌什么铁器不铁器,前后碰到两拨人全都拔了刀子。 廖矮子站在巷口,看着受伤的手下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走,暗自数了一下已经超过三十之数,这可怎么得了,在这么下去就没有人手控制街面了,这陵川县的街面上又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必须的想个办法才是,不过在城南,有什么会比银子好使?! 想到这里,廖矮子对手下道:“告诉巷子里的住户,那小娘完完整整的给我送出来,赏五十两,其他人无论死活每人十两银子。让咱们的兄弟把巷口堵住,别往上冲了。” 十两银子,好人家半年的积蓄,五十两!对于猫尾巷这些贫民那是天文数字,更何况这猫尾巷里藏匿着各种不能见光的生意,也是许多犯了事的凶徒的栖身之所,钱在这里就是最好的办法。 廖矮子也怕巷子里的人把那小娘给伤了,所以一口气喊了个大数。毕竟是郝家要的人,要是不能把小娘给郝少爷囫囵个送去,那这趟可就是栽到家了,以后怕是要被街上其他的势力看笑话。 廖矮子发话,手下立刻冲进巷口喊道:“传下去,里面的人抓住小娘五十两,抓住男的十两,让兄弟们堵住巷口……” “传下去,悬赏拿人!女的五十两,男的十两……” “传下去……” 密谍司的密谍们跟着黑执事脚前脚后的进了猫尾巷,可转了几个巷口后就找不到人了。 穆介宁对着土墙狠狠的捶了一拳,简直是奇耻大辱,自己堂堂一个副千户居然把人给跟丢了,这不是把自己的无能双手献给银面千户,好让他在方大人面前各种挖苦嘲讽自己吗?心里正不痛快,巷口对面便涌上来一群人,为首的还对着他们喊:“今天不把小娘交出来,就把你们全弄死在这里。” 凭这句话穆介宁就知道对方认错了人,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人哪里来的自信能从自己手里抢东西,身为密谍司的密谍,曾为锦衣卫的副千户必须是骄傲的,他要让这些泥腿子知道人是有高低贵贱的:“好久没活动活动了,兄弟们给他们松松筋骨!” 下一刻两方人马就撞在一起,密谍司的密谍不愧是锦衣卫出身,要不是巷子太窄,对付猫尾巷这些泥腿子他们一个能打对面一排,分分钟就打趴下一片,最主要的就是他们没有顾忌,不像曹阔他们担心殴伤人命而引发的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没过一会儿密谍们就将这些泥腿子打出巷口,而穆介宁兀自狂追不止,今天不砍下一车人头那才是凭白出来了一趟,不能无功而返。 泥腿子和凶徒们混杂的队伍被密谍们一路狂追,中途连带着一撮廖矮子的手下一同给逼入一条胡同,而胡同另一边的曹阔正带队作战,他们的对手正是一群凶悍的私盐贩子。 其实私盐贩子们也很冤枉,往常猫尾巷那是他们的安乐窝,今天忽然就转了风向,整个南城就跟炸了锅似的。据说官府悬赏拿人,女的五十两银子一个,男的十两银子一个。心想一定是太行山无思寨的四姑娘在此落脚,拉拢太行东面一些当家的事情被官府发现了才满城抓人的,也不知道他们这些跑私盐的会不会受牵连。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可一出门就撞见一身血腥的曹阔等人,看他们打扮,清一色的斗篷罩体,走路都不露手脚,标准的捕快办案装扮,说不定斗篷下面已经有好几颗人头别在腰上了。双方一瞪眼,眼仁儿都是红的,那就别废话了,杀吧…… 被密谍们追击的泥腿子们冲入巷子后才发现对面被堵住了,而且也是两方人马混战,都不知道谁在打谁,过是过不去了,只能回头杀向密谍,四方人马就在一条阴暗的巷子里打了个昏天暗地。 要说一个人的身体素质怎么样,打群架是最能体现出来的,经过一场混战的洗礼,还站着的人们决定中场休息,都稍微喘息一下,因为他们需要分清彼此,总不能一直乱打不是?趁着这个当空都把身上最结实的肌肉鼓露起来让人看到,把最凶恶的眼神洒向对方宣示着自己不好惹。 曹阔已经喘息的厉害,花想容也满脸的汗水,周雄唐鹤两人最是狰狞,不过他们这些人还好,都没怎么受伤。 63.截杀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私盐贩子、凶徒和泥腿子们少半还站着的都是硬手,这些人手上都有家伙,一个个也面目狰狞相互观望,查看这当前的形势。 密谍们最是轻松,他们的对手相对较脆弱,而且进了猫尾巷后这才是第一战,所以显得犹有余力。 “嘿!都听着,不管各位朋友是哪条道儿上的,官府是不会放过我们的,他们只会拿着我们的人头去领赏钱。大家背靠背跟我杀出去,我这边的几个鹰犬已经不行了!” 盐老大经过短暂的休息后,打算把所有被围在巷子中间的人都聚集在一起,然后杀透一方敌人逃走,事实上他的方法很奏效,这些不法的贼人们很快组织成一股力量朝曹阔等人杀来。 “官府的人?他们怎么知道自己是官家?”穆介宁心里打了一个突儿,转瞬间就想到:唯一的可能就是在此之前堵在对面巷口的那些人和这些人交谈过,那个人说的鹰犬就是指对面那几个人。 那么对面几个人的身份呼之欲出,在这里的官家人除了他们自己就只有银面千户交代要盯紧的宫里人。 大家都不是傻子,要是在这种明智对方身份的情况下见死不救,让人杀掉了对面的公公,自己可就不是无能这么简单了,那是要摊上大事儿的。 “动手!”穆介宁这会儿哪能让这些人从对面杀出去,赶紧带人朝他们杀过去。 曹阔还在喘息,巷子里的人就杀了过来,这种时候不能退,硬着头皮也得上,嘶哑着大吼:“短刀配军刺,别留手了。” 军刺?妈的,就知道你是个太监!穆介宁恨不得一把飞到曹阔身前把他踢出猫尾巷,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蓝夜收了军刺“咯嘣”一下按开了身后的藏兵匣,抽出了一把崭新的长刀,同周雄、唐鹤把曹阔、花想容还有洪九挤在后面,他们三个顶上前去。 三方人马再次撞在一起的时候,只有零星的叫喊声飞上夜空,更多的是刀子入肉和刺骨的声音,群架已经升级为搏命。 盐老大心里十分焦急,眼前的鹰犬只有前后两层,拼起命来却风雨不透,特别是左边一个使长刀的,诡异狠戾之招法可谓是生平仅见,沾之非死即伤。 他们身后尚有人截杀,眼看着人群成片的栽倒,在杀不出去就得葬身于此,于是他拼着手臂上硬挨一刀,将手里的匕首一把捅在了对面一人的肚子上,可拼尽全力的一刀并没有透体而入,不知道对方里面穿了什么挡住了尖刀,反而是自己握刀的手滑在了刀刃上,割伤了他五根手指,在疼痛来临的同时,一柄细长的军刺也深深扎进了他的胸口…… “禀廖爷,您妻弟还没出来,不过巷子里现在全乱了,再过一会儿就要夜禁了,咱们是不是先避一避,万一给巡城的堵了,您也为难不是?” “避个屁!三五个人的事儿都办不好以后还怎么混!能喘气儿的都跟我走!”廖矮子真是骑虎难下了,搞这么大动静屁都没捞着,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不但没法儿跟郝家交代,今后在这陵川县笑他的人可就得翻番了。 “咱们往哪去?”手下问。 “哪里喊杀声大就往哪里去!”廖矮子一马当先大步向前。 其实不是廖矮子懂战法,他只是觉得这么说出来有十分霸气。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刚来到厮杀最惨烈的巷口,就有一个人影从里面飞出来,正是那个中刀的盐贩头子,一条手臂已经不自然的歪在一边,嘴里满是鲜血狂吐不止。 一个混混悄悄跑在墙角往巷子里瞅了一眼就连滚带爬的跑了回来,压着嗓子对廖矮子快速道:“廖爷快走,全是死人,还在杀,快走。” 正在此时,曹阔突然喊了一声:“夜幕!” 喊完之后包括他自己在内,站在后面的人突然解下身上的斗篷投了出去,将面前的敌人全部罩了进去,而最前面的几个人趁着对方视线被遮挡,一顿乱刀下去就杀的对方全数倒下,紧接着后面的人侧身上前顶在前面,而退到他们身后的人再次解下斗篷投出去,来回反复两次就解决了绝大多数敌人,已经和密谍的人面对面了。 廖矮子也不傻,听着快刀入肉、尖刀刺骨的声音也知道眼前的巷子里不仅仅是殴斗那么简单,他身边这几十个残兵败将进去也是给人填数,果断挥挥手带着人扭头就奔着猫尾巷外面跑去。 砍倒最后几个负隅顽抗的泥腿子,穆介宁仔细打量了眼前这几个人,没想到宫里的太监作战还挺有章法,犹豫着该不该上前表明身份。 曹阔见眼前的人没什么敌意,抱拳一礼后便带人向巷口退去。 穆介宁见对方无意与自己攀谈也不能死皮赖脸的跟着,想着待会再绕到他们后面保护着就是,暂时先带人离开巷子,只是一转头忽然发现地上青光一闪,过去抓起来一看却是那几个人丢出来的斗篷,居然都是上好的毛皮所制。 “真不愧是宫里人,这么值钱的玩应说丢就丢了,倒是便宜了咱们,赶紧捡了,有破损的补补也是好东西,天可是越来越冷了。”穆介宁小声的说着,和手下几个相熟的瓜分了斗篷,不顾一身热汗就往身上披,还顺了顺上面的皮毛,然后顺着原路返回,生怕被人要了回去。 曹阔走出不远,就听到其他巷口里的吵闹声,自己已经在这猫尾巷里转了一个多时辰了,不但没走出去,反而不明不白的打了好多架,好像整个巷子里的人都针对他们,月色已经大亮,这么瞎闯不是办法,刀剑在利也有力竭的时候,当下应该找个地方藏起来,躲过这场乱仗才是。 他忽然驻步道:“不对,我们应该去刚才的那个院子,到那里躲上一躲,看看今天晚上这些人没了我们还闹什么。” 于是几个人又悄悄回身贴着墙根往回走。 黑执事等的帮手们早就到了,为了更快的找到目标,几个人趴在一处较高的木棚上,一直盯着曹阔所在的巷子,虽然无法看到巷子里搏命的景象,但是厮杀声却听的一清二楚,等到巷子里不再有声音的时候,他们知道打斗已经结束了。 几个人瞪大了眼睛紧盯着两个巷口,最好那个“恶鬼修罗”死在巷子里不出来才好,可是他们的愿望没能实现,四姑娘交给他们的任务已经出现在了街角。 “快看!他们出来了,斗篷上没有一丝杂色,被月光一晃还发亮的那个就是他,他们买包子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我们快去下一个巷口,按之前说好的办。”黑执事一眼认出了四姑娘说的那个人,悄声的吩咐大家准备。 穆介宁转过巷口就和一众兄弟靠在墙上休息,暗自掐算着时间,觉得曹阔他们应该已经走出这条巷子了才探头看看究竟,结果发现这些人又掉头回来了,为了不撞上他们带着人赶紧往下一个巷口跑。 “今天晚上怎么条条巷子里都死人?”穆介宁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倒着七八个人,脸上身上全是血,显然死了没多长时间。什么时候死在这的?来的时候还没有。就隔了一个巷口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到?难道有高手?这伤……没伤口! “不……”穆介宁大喊一声,可一个“对”字还没出口,一截剑身就从他的后背穿到了胸前,紧接着就是几声熟悉的惨叫和刀兵碰撞的声音,混乱中好像有人喊他,可他已经听不真切了。 不等他低头查看自己的伤势,那截剑身就抽离了他的身体,紧接着他就看到了自己没有头颅的身体,那上面还披着光滑的兽皮斗篷…… “前面又是谁打起来了?”洪九疑惑的道。 “去看看?”蓝夜回头看曹阔。 “走,我也想知道今晚到底是谁踩了谁的坑。”曹阔把花想容掩在身后走在了前面。 他也想把心里的迷惑弄清楚,他们本来只是和这里的地头蛇起了冲突,在巷子里打了几拨也都是拳脚相加,可是没到半个时辰这种冲突就升级了,打到最后好像整个猫尾巷都在厮杀。 不过他可是不怕死人的人,因为死的人越多对他就越有利,清凉的感觉让他思维敏捷,只要将暴躁的情绪压制在一个合适的范围内,他就能很好的掌控自己,如今已经是气血全满,贴着墙根快速向前移动。 几个人端着袖弩毫不掩饰向前冲,临近巷口的时候听到远处有些许脚步声,看样子是有人离开了。 转过巷口四下无人,只有一些尸体倒在地上,还有几个穿着他们扔掉的斗篷,刚才远去的人走的急,这些尸体都没有翻动的痕迹。 “搜一下,看看都是些什么人。”曹阔道。 “密谍司的人,应该和咱们没关系。”洪九在一具尸体上掏出一块牌子看了看道。 “密谍司?什么东西?”曹阔不懂。 64.误会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密谍司就是以前的锦衣卫,朱八八晚年的时候觉得锦衣卫权力过大,大好江山被他们搞得乌烟瘴气,于是就裁撤了锦衣卫。可是数以万计的强人不能放任自流,弄不好就是家国的一大祸患,所以又秘密成立了密谍司,只是密谍司的职权要比锦衣卫小的多,算是给这些人一个安置。”蓝夜给曹阔解释密谍司的由来。 原来这就是明太祖晚年对锦衣卫的消权,只是原因可能不像蓝夜说的那么简单罢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都与他曹阔无关,只要把山庄洗白,那好日子就来了。 “大玉!”花想容在不远处向他招手。 看着花想容严肃的神情,大家围了过去,地上躺着一具无头男尸,而那具尸体上穿着的正是曹阔的斗篷!众人交换了一下眼色都觉得是事情比他们想象的严重,这明显是有目标有针对性的刺杀,而且这个被刺杀的对象很可能就是曹阔,否则不会带走尸体的首级。 洪九在尸身上翻找了一番,除了一些散碎银子和玉佩,只有一块银色的牌子,正面写着密谍司,背面是副千户穆介宁字样。 “如果不是朝廷内部倾轧,那有人去刺杀一个密谍司副千户的可能性就很小了,我觉得很有可能还是冲你来的。”蓝夜认真的看着曹阔,他的意思很明显,这个穆介宁只不过是个替死鬼。 “转来转去居然是为了我?咱们那几个寨子还有什么余孽未清吗?”曹阔下意识的想到了土匪间的恩怨,想要自己命的人很大可能来自山里。 “王富江。”洪九。 “惊涛楼。”蓝夜。 “郝尚贤。”花想容。 “郝信应该不至于,王富江不过是条丧家犬,没那个势力刺杀我们,倒是惊涛楼的可能性大,如果真是他们的话,我反倒是十分担心家里,这里的事得赶快解决。”曹阔沉吟了一下说道。 廖矮子带着人匆匆奔向街口,沿途还收拢了一些手下,他本意只是悬赏抓几个人,可不知道猫尾巷里从哪里来了这么多过江龙,一拨接一拨的都杀乱了套了,别说抓人,能安然无恙的走出来实数幸运。他从来没觉得眼前的那条街道像今天这么的亲切与美好,带着人一口气冲到了大街上。 这么大一群人涌到街上一下子就将街道给堵死了,还撞到了几个路过的行人。 那被撞的人一看从巷子里突然涌出这么多人,还以为是劫道的,当即抽出随身佩刀一脚就将那个撞他的矮子踹倒在地喝到:“什么人?” “廖爷,廖爷。”混混们赶紧去扶翻在地上的廖矮子。 “就是她!抓住那小娘!”廖矮子倒地的一瞬就看见马上一个窈窕的小娘脸上围着面巾,在看她身旁还有几个随从,定然就是郝家要的人,他们肯定也是刚出巷口,结果给自己撞上了,看来今天运气真的不差,晚上应该再去掷两把骰子。 这些混混今天也算是经过鲜血洗礼了,傍晚开始到现在见过的死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所以对着几个拿刀的一点都不怕,况且他们十几倍于敌人,所以廖矮子一声令下就一股脑的涌了上去。 骑在马上的小娘叫冯黛青,正是曹阔在永村时与花想容瞪眼的女子,今天刚到陵川县,本来进城就晚了,又赶上城东的客栈给人包了,只好带人往城西赶,结果走到半路不明不白的就打了起来。 在长街上一下子被这么多人围到了近前,她的鞭子施展不开,没挥几下就被人从后面掀翻了马匹,她摔在地上的那一刻被好多人扑到身上又摸又抓,几下就给困了个结实,嘴巴也给堵了个严实,而她的几个属下早已尽数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廖矮子这一仗大获全胜,高兴的他把自己妻弟下落不明的事都忘在九霄云外了,把冯黛青用麻袋一装放在马背上,带着手下人就奔向郝府的后门儿。 “咚、咚、咚。”管家敲开了郝尚贤小妾的房门,笑着朝里面的女人道了句“十八夫人”,算是打过招呼,然后踮着脚步来到郝尚贤耳根前嘀咕了几句。 “抓到了?这回怎么要的这么多?”郝尚贤抬抬眼角。 “那泼皮说是折了不少人手,还告诉东家说千万醒着点儿,城南出事了,死了好多人,说不好官府今夜会大锁全城。”管家偷眼观瞧郝尚贤。 “人呢?”郝尚贤对什么死了好多人充耳不闻,他只关心那冷艳的小娘。 “在后花园的窖子里。”管家又压了压声音,说的时候还偷偷的看了看十八夫人,生怕被她听到似的。 郝尚贤听完起身就走,十八夫人不明所以,连忙喊了一句:“官人。” “有事。”郝尚贤头也不回。 小妾急的给管家递了个眼色,管家却赶紧借这个机会试探着问郝尚贤:“那银子……” “给他。” 门外传来郝尚贤远去的声音,只把管家单独留在这个气温骤降的院子里。 郝尚贤屏退身后的家丁女使,独自一人来到了后花园的假山丛中,身靠一处角落,在阴暗处搬动了一块石头,整个人就消失在假山的阴影里。 后花园的这处假山可是郝府的得意之作,几乎整个花园下面都是空的,里面四通八达有好几个出口,在这里藏着钱财、粮食等诸多用品。当然,还有女人。 冯黛青被扔到这个密室里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了,被捆的跟根麻花儿似的一动也不能动,头上还套了黑布袋子,什么也看不见。 人待在一个非常安静的空间里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吓得她使劲翻腾,希望能挣脱身上的绳索,可是这明显是徒劳无功的,直到她累的浑身没了力气,才有一个男人的声音轻轻在耳边响起。 “我带了吃的,还有酒,与其在这里担惊受怕折磨自己,不如我们做一些快活的事情可好?”这个时候的郝信反而像是谦谦君子。 “呜呜……”冯黛青在黑袋子里咒骂着。 “不要动,我给你取下这个套子。”郝信郝尚贤伸出双手慢慢捏住袋子的两个角一点一点的给她拿了下来,然后二人来了个四目相对。 “呜!”冯黛青。 “怎么是你!”郝信跟只受了惊的兔子一样跳出去老远。 这个人他太熟悉了,宁山卫冯家的疯丫头冯黛青!因为还没过门儿男人就在战场上失踪了,闹得人尽皆知,所以随她父亲在卫所里做事。 虽然她不算卫所的人,但宁山卫上上下下对她都跟姑奶奶似的,怎么会是她?不对,肯定是哪里错了,他看到的小娘绝对不是冯黛青。 难道廖矮子是有意设计自己?想他也没有那个胆子,到底是哪里错了?还有,怎么办? “呜呜……”冯黛青当然认得郝信。 郝家巨富,在整个泽州都是排的上名号的,在一些场面上也偶有碰面,而且郝信花名在外,只是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敢做强抢民女这样的事情,不过胆子再大和宁山卫放一块,他们的脖子还是细了点儿,所以冯黛青的眼神儿十分凶恶。 郝信看到冯黛青的表情赶紧上前掏出了她嘴里的破布道:“黛青姑娘,误会了,真的是误会了……” 冯黛青急急的喘息了几口就开始骂道:“误会?误会到本姑娘身上来了?我冯黛青在泽州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看你是色胆包天昏了头,家里存几个铜臭是不是已经忘了宁山卫的刀利不利了,我平时再怎么抛头露面那也是有为有守的人,你敢毁我清誉!当真不怕我爹躲了你狗头,还不给我解开。” “真的是误会了……”郝信在劈头盖脸的咒骂中辩解了一句,也不知道她听没听到,其实一些有钱有势的大富人家私下里有一些小动作是常事,大家都是心照不宣,他本也没想把冯黛青怎么样,只是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强烈。 “还有那个绑我的矮子是谁?一看就不是正经东西的下三赖,把那些人给我抓过来剁碎,今天谁敢说一句闲言碎语我踏平了陵川县城,敢对本姑娘动手动脚,这些瞎眼的蠢货……” 眼前的美人在郝信眼中形象碎得一地,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声名在外的疯丫头,从眼角抽搐直到额头青筋暴跳,半晌后终于大吼道:“出去!让我静一静!” “先给我解开!”冯黛青同样大吼。 “哦!”郝信乖乖扶她起来。 “不知道郝公子这是看上哪家小娘了还用上了这么下作的手段?”冯黛青平复一下心情,表面上开始漫不经心的和他东拉西扯,可一经松开手脚后,她对着郝信的两腿之间就是一脚,本以为给他点苦头吃让他张长记性,可没想到郝尚贤出腿比她还快,后发先至,仅仅一抬膝就以小腿挡住她的攻势,顺势一拨轻松化解了她的进攻。 65.这是谁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郝家这个多金又好色的公子哥还会武功?这可是大发现,冯黛青僵硬了一瞬便又攻了上来,使出卫所里杀敌的手段,下手毫不留情,可她毕竟刚刚松绑气血不活,完全不能奈何郝信,一边打一边问:“我的马夫和护卫呢?” 郝信开始还用擒拿手法抵住冯黛青的招式,可是她这一问,郝尚贤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眼前这个人是谁?疯丫头冯黛青!一个情理不通嫉恶如仇的蠢丫头,她要不依不饶的纠缠起来万一发现了郝家的事情那可就是灭顶之灾,就不该把人藏进这地窖里,看来目前还不能放她出去。 想到这里郝信招式一变,突然使出杀招儿,仗着冯黛青身体还没有恢复过来,几个回合就将她擒下横在桌上,抓起食盒里的酒壶就给她灌了下去,直到她不再挣扎才放开她。 “你敢动我?”冯黛青被酒呛的咳嗽。 “这酒只会让人暂时失了力道,你冷静冷静,我也静一静。”郝信说完走到一处包金的屏风后面,消失在墙后,留下一根青烛摇曳不定。 离开密室,郝信忧心忡忡的走进郝家后宅的书房里,连通传一声都忘了,直到看见身前的女人才清醒过来,赶紧弯腰行礼:“十四娘。” 等到书房里只剩父子二人他才把事情讲给父亲知晓,郝家虽然巨富,可郝老爷没一点商人富态的样子,身上没有豪绅的标准肥,反而相当健硕。 他狠狠一拳甩在郝信脸上,暴跳如雷道:“混账东西!你忘了我们在这里是为什么吗?当真以为自己是个公子哥儿不成?你若是坏了王爷的事情,今后焉有我郝家?那个女人不能放,还不去把事情做干净。滚!” 得到父亲的命令,郝信匆匆离开书房,让护院去找管家,自己则踱着步子走向十八夫人的院子,他得先了解廖矮子怎么处理的冯黛青的随从,然后在考虑怎么处置冯黛青。 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那些丫鬟女使早就冻得不知道躲在哪里取暖呢,站在门口轻轻推了下门,却发现房门从里面栓上了,刚想叫醒里面的人,突然听见里面传出男人的喘息:“不急,他今天新得了一个小娘,天不亮是不会回来的。” 有男人在我房里?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郝信赶紧从靴子里抽出匕首,轻轻拨开门栓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挑开里间的帘子,看见了这辈子最不搭配的两个身影交叠在一起,他的管家正和十八夫人赤条条的躺在自己的床上…… “色胆包天的狗奴才……”房间里传出郝信的咒骂以及管家和十八夫人的惨叫还有家具破碎的声音…… 猫尾巷的一处院子里杀猪一般的叫喊震天响,这个声音属于廖矮子的妻弟,他在撤退的途中被迎面冲过来的一群人逼入了曹阔混战的巷子里,这货也算是身经百战,一看情况不妙挨了一拳就倒地装死,可他万万没想到曹阔带着人来了又去、去了又回,把他撞个正着,给拽进了盐贩们躲藏的院子里。 抓了俘虏当然要审问一番,可没想到这货有点嘴硬,说他也是有后台的主儿,所以曹阔把电视剧里的刑讯手段给他简单的尝了一遍。 “没了,都说了,真的是郝公子指使的,郝家欺男霸女是常事,您几位在城里一打听就知道了。”廖矮子妻弟抱着十个手指不住的哼哼。 “这点破事儿你不说我也知道,看来你就是个跑腿儿的,没什么价值呀,老三,处理了。”曹阔吓唬他,洪九作势拔刀。 “有用,大侠我有用。”廖矮子妻弟举起双手亮出三根还算完好的手指发誓。 “那说说你还有什么用,在说你那矮子姐夫带你逛窑子什么的可不算啊,听好,机会只有一次。”洪九用刀背敲他后颈。 “大侠,我说了这个事儿能放我走不?” 花想容看着小子磨磨唧唧心生厌烦,走上来一脚踹躺:“再不说你肯定走不了。” “说说、说。”他压低声音还左右看看,然后神秘兮兮的说:“郝家和陵川县丢的银子有牵连。”说完挨个瞅瞅大伙儿,似乎这是个了不得的事情。 花想容狠狠一巴掌拍在他脑后上,将他按在地上使劲踹了几脚吼道:“老九把刀给我,卸他一条腿,治治他说话说半截的毛病。” 一句话把廖矮子妻弟吓的立马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开口:“郝家在南山的铁矿挖出了银子,一直瞒着官府,并夹带在铁矿里运出去,姐夫曾经帮他们运过铁矿,有一次翻车被我们发现了,不过这都是郝家和前知县的勾当,姐夫说知道这事儿就是杀身之祸,所以我们一直装作不知道,姐夫还猜测陵川县丢的银子八成就藏在郝家,说完了。” “银子运哪了?”花想容一听银子眼睛就亮了。 “不知道。” “那铁矿运哪了?”曹阔抓住重点。 “会不定期的往北走,去哪里我们也不知道,真不知道。” 曹阔略一整理思路心里就有了答案,拍拍花想容的肩膀笑道:“来之前我还想给县太爷花笔银子,现在看来有人替我们出这个钱了。” “谁?”大伙聚拢在一起等着曹阔真相。 “郝家,陵川县闹得鸡飞狗跳的贪腐案十有八九只是个借口,记得当初杨三秋怎么说这事的吗?他说这案子只查银子。银子从哪里来?这小子告诉我们了,是郝家的铁矿场。那又要到哪里去?也是这小子说的,北面。北面是哪里?新皇即位后京师紧锣密鼓的消番,现在轮到谁了?北平燕王朱棣。”曹阔揭晓答案。 “你说燕王要造·反?”大家都一副惊愕的表情。 “早晚的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一笔银子被堵在了陵川县城里,而且数额肯定十分巨大,杨三秋他们抓的前知县应该只是个小角色,银子不在他身上,他甚至不知道银子在哪里。不过现在我们确是知道的,因为杨三秋确定银子在城里。”曹阔已经掩饰不住笑意:“那就是……”。 “郝家!”大伙异口同声的道。 “你说是不是?小舅子?”曹阔看向这个用重要消息换命的人,不过此时这货早已吓的晕死在地上多时了。 “这笔银子再多我们也沾染不得,那个廖矮子说的对,谁碰谁死,所以我们要用这笔银子作马知县的敲门砖!”曹阔一锤定音。 众人带着廖矮子妻弟连夜敲开了杨三秋的家门,将事情经过如实告知,当然他自动略去了燕王会造·反的事。 得知南城出事,又听廖矮子妻弟的供词,杨三秋带着他们急急敲开了马知县的家门。 马知县得知眼前的人就是写出《贪腐十录》的人,眼神就开始闪烁,因为他们之前对曹阔的身份已经有了个大概的定义,所以态度显得十分亲和,就像老友会面一样。 可马习·安毕竟是一县主官,做事比较稳重,认为还是拿了廖矮子证实一下在对郝家动手,于是这事就落在了杨威等一干捕快的身上。 在等待结果的这段时间里,几个人品茶闲聊,所说的无非是旁敲侧击曹阔的身份,但曹阔早有准备,对此应答如流。 “不知龚侠士到陵川县是生意往来还是访友问亲?”马知县看着曹阔的眼睛问道。 “都不是,本是路过此地,现下倒是有件事情求到知县大人头上了。”曹阔与他对视满面笑意。 “哦?不知是何事?” “小事,不忙说,待知县大人破了这案子之时再说,想来知县大人念在龚某报信有功定会爽快答应。”听曹阔这样说几人大笑,而廖矮子也被秘密押入县衙。 黑执事带着人裹着一个血淋淋的包袱潜入一处宅院,在门前同守候的人换过暗语便进了屋子,正厅两旁静静站着二三十人正被四姑娘训斥,个个低眉顺目面带土色。 看到黑执事手上的东西,四姑娘面露微笑道:“执事辛苦了,还是三姐的人做事稳妥,刚才我还训斥这些不中用的东西要多向执事学学。” 黑执事得了夸赞,赶紧躬身行礼:“不敢、不敢,都是属下的运气好罢了,当不得四姑娘赞誉。” 四姑娘挥挥手:“执事过谦了,白天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执事为了不惊扰那厮,将一身武艺藏于袖中,浑身上下受尽那些混混的拳脚,把一个卖包子的小贩演的如此真实,我无思门堂堂执事能忍下这份怨气真是连我都不曾想到的事情。” 黑执事老脸一红,他哪里是在演绎小贩,若是这样就平白挨了顿毒打那也太入戏了,分明是自己在跳墙的时候踩到了之前顺走的包子滑倒了,才被人围殴了一顿。不过这个当口可不敢说这事儿,认了就好,也算他老黑高大一回,赶紧献上包袱,放在桌子上打开,露出里面一颗大好头颅。 四姑娘回过身来到桌前,看着眼前这个不明所以的面孔顿感一阵眩晕,满脸疑惑的看着黑执事,半天才问:“这是谁?” 66.任取之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郝信怒发冲绿冠,已经把管家和他的十八夫人打的没了人形,抽出佩剑刚要斩杀二人,一个护院急匆匆地冲进院子道:“公子,出事了,廖矮子刚刚被人抓走了,据说抓人的好像是县衙的杨威。” “什嘛!”听到这个消息郝信脸上出现了一丝慌乱,因为宁山卫是他们惹不起的,虽然泽州不在宁山卫的管辖范围,但毕竟宁山卫的官廨就在这里,踏平一个郝府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去,把事情告诉我爹,今夜所有人上墙,等我命令!”吩咐完他提着长剑缓缓坐下,心里开始抱怨廖矮子绑错了人,现在只希望廖矮子能坚持到天亮,只要过了今夜事情就有挽救的机会。 不多时又一个护院冲进来禀告:“公子,城里所有的官差都动起来了,看样子是朝咱们来的。” 听到这个消息郝信狠狠一脚把管家踢了出去,脑袋正撞在一处石桌上,顿时鲜血迸流没了呼吸。 “没用的东西!定是那廖矮子……不对,来的是官差?不是宁山卫?”郝尚贤一把揪住那下人的衣领。 “是官差,不是卫所的人,老爷让您赶快去。”护院道。 郝信轻轻松开那人,一颗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儿上,难道不是来找冯黛青的,如果是这样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银子的事儿暴露了!因为他当初就怀疑过廖矮子知道点什么。 转头一想也不一定,也许只是冯黛青的事情暴露了,知县只是想卖宁山卫个好才派人来的呢?可是这个马知县自从来了陵川除了查银子就从来不多事,心中越想越毛,乱六神无主的冲向前院。 马知县之所以来的这么快,是因为在他得到《贪腐十录》,并猜测到郝家就是问题所在的时候就已经暗中做了部署,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布控郝府,如今廖矮子松了口,已有十分把握在手,当然要在最快的时间内将郝府围个水泄不通。 可即使这样情况也不容乐观,郝家没人应话,叫门不开还公然与官府对峙,他们圈养的家丁死侍众多,把墙头守的死死的,而且对方居然有弓箭,双方互有攻守一时之间竟然僵持不下。 “一刻钟了,即使有什么证据也被烧掉了,没想到我们如此迅速的行动也没能顺利的攻进去,看来郝家一直就有着准备,现下只能期望找到银子了。”马知县一砸拳头甚是惋惜道。 “再进不去,万一里面要是有个机关暗道什么的,可就鸡飞蛋打了。”周雄十分看不上官差们的消极怠工,在一旁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 不过他的牢骚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马知县看了他一眼后赶紧对身边的人低声说了几句,那人便飞一般的奔了出去。 杨三秋来到曹阔跟前有意无意的撞了他肩膀一下道:“我可记得龚贤弟身有利器,若是贤弟能助我等一臂之力,事成之后这宅中之物,任取之。” 看看杨三秋脸上的狐狸笑,又看看身后兄弟打了鸡血一样的眼睛,曹阔非常鄙视他们几个:“没出息,跟我来。” 几个人隐到暗处开始检查浑身上下的器械、刀具和衣甲等物,然后选了一处角落,趁着墙头上的家丁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官差身上,突然弹出袖弩集中一点进行射击,突如其来的箭矢打的墙头上措手不及。 无数铁失自暗处袭来,压的墙上的家丁都不敢抬头,即使这样箭矢兀自不停,由于袖弩箭匣较小,每匣只能装五枚箭矢,曹阔将几个人分成两拨交替射击,几轮下去居然在墙头开了一个小豁口。 见时机成熟,由两个人冲到墙下搭起人梯,曹阔带头冲上去一弯腰顺着豁口就翻了进去,紧接着蓝夜、洪九也跟着翻了进去,除了花想容留下来守着几个人脱下来的藏兵匣和满地空箭匣,其他人手脚配合连拉带拽的进了院墙,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几人熟练的配合仿佛一条游走在黑夜的毒蛇滑进了郝府。 马知县、杨三秋等一众人等看的目瞪口呆,官差们全副武装强攻一刻钟都没能建功的墙头,这几人就这么顺利的进去了,整个过程从射击开始也就二十息左右,再看看留在外面的女子,若无其事的收拾着地上的小盒子,也不知道这种弩箭到底是怎么做的。 院子里已经传出来激烈的厮杀声,金铁交击过后往往带来就是惨叫,门外的杨威第一个反应过来,带着人猛攻府门,转瞬之间战斗就进入白热化,双方的箭矢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官差顶着刀牌抬着梯子就往墙上架,只是郝府的护院据墙而守占有地利的优势,官差连续攻了两次都没能翻进墙去。 曹阔等人进去后就和郝府的护院展开白刃战,他着实没想到这些护院个个武功不弱,若不是仗着自己刀长器利和衣服里面穿戴了布包的铁片子,当真要下一番功夫才行,即使这样一些没有被铁甲保护的地方也被划了好几刀。 好在几个人聚齐后齐齐使出鬼门四十八斩情况才得到控制,这还不是他们遇到的最大危险,真正敌手来自郝家老爷郝含章父子。 谁也没想到这对父子有武艺在身,而且功夫十分了得,两柄长剑在他们手里上下飞舞,罩住了四面八方。 为了接近大门,蓝夜使出二十四绝杀一个人独自对上郝含章,这两个人一个狠辣诡异一个绵里藏针,倒是谁也奈何不得谁。而曹阔和洪九二对着郝尚贤就是连绵不绝的猛砍,根本不需要章法,招法打不过人家就拼力量和兵器。 郝信的长剑在出现第二十三个缺口的时候终于崩断了,他不得已接过护院扔过来的第二柄长剑,可这柄长剑也没能给他带来多长时间的抵抗,崩断的比上一把还快,接连崩断几把长剑后郝信就抓狂了,被曹阔和洪九逼着一直往蓝夜的方向退。 周雄和唐鹤护在曹阔和洪九身后,身上全都挂了彩,谁也没想到一个地主大院儿居然这么难啃。 院子外面的花想容心里计算着时间明显感觉到不对,再看看外面那些出工不出力的衙役,顿时气的火冒三丈,她男人在里面拼命,这些人居然跟没事人一样的看热闹。 人在危机时刻总是能想到办法,花想容拽着一个藏兵匣走到几个衙役身后抡圆了就拍着他们背上,把几个人全推到了府门前面,有两个人吓得连滚带爬跑了回来,另一个却被箭矢贯穿脖子倒在地上。 “你要干什么!”有人提刀喝问。 花想容自怀里掏出一块密谍司的令牌伸到马知县面前一晃。 马知县看着眼前牌子上的那个密字,下面还有副千户穆什么的字样,心里总算肯定这些人是密谍司的人,这些人一路北上一定是来自京师,随便一个女人都是副千户,里面那位不会是个指挥使吧?于是立刻躬身答道:“听从上官调遣!” 花想容用手在藏兵匣花饰的条纹中向内一按一番,也不知道扣动了里面什么机关,整个藏兵匣便一层一层向两侧打开,并紧密的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闪着金属光泽的尖头长盾,她在盾牌的里面又抽出一柄直刀,大声喊道:“护我左右,破开府门,退却不前者杀!” 马知县第一个从衙役手中抢过刀牌和佩刀站在她的身侧,杨三秋和杨威等人全都举着刀牌靠了过来,铁通一般涌向府门。 无数箭矢把钢盾打的哔叭作响,刀牌上也发出“咄咄”之声不绝于耳,在付出几条性命的代价后终于到了府门下,由于郝府府门向内有三尺进深,墙上的弓箭反而够不到他们,花想容抡起直刀劈在门缝当中,这一刀“嘭”的一下夹在门栓上,她上下活动了好几下,费了好大力气才抽出来,紧跟着第二刀下去直接砍到地面,里面的门栓被砍断了。 杨威狠狠一脚踹在门上,可大门纹丝不动。 “肯定是有杆子顶着,怎么办?”杨三秋道。 花想容把手里的直刀扔给杨威道:“把门给我劈了。” 杨威毕竟是男人,年轻力壮,接过长刀就狠狠的劈在门板上,本来以为要费一番力气,没想到这一刀用力过大,把大门从上到下劈了一道长长的缝子,如此锋利的刀倒是把他吓了一跳,赶紧端详起这把刀来。 在中了花想容一脚后,他才切豆腐一样在郝府大门上做起画来,直把大门砍的摇摇欲坠。 曹阔一直把握着攻击方向,他在不停的把郝信往蓝夜鬼门三变的范围里逼,必须先干掉这对父子其中一个才行,否则他们没希望靠近大门,他现在对自己贸然带着大家进府感到后悔,蓝夜和洪九还都年轻,决不能让他们在这里有所闪失,他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想到这里曹阔毅然决然的放弃所有防守,把迷魂步法发挥到极致,双手攥着长刀死命的劈砍郝信。 67.十八夫人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郝信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一连换了几把钢剑都给劈断了,现在手里拿着的是一把他并不擅长的厚背刀,虽然这回砍不断了,但每每用它去接面前两人的刀招时就会手臂酸麻,还有这两人身后的两个死侍,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挨了那么多刀还不死呢? 就在郝信心慌意乱的时候,混乱中突然听到面前的人大喊:“四!” 在听到不明所以的口令时,郝信就把全身绷紧了,作为一个好手当然知道对方不会无故发声,一定将有事情发生,而紧接着他就听到身侧发出“铮~”的一声脆响和父亲对着自己声嘶力竭的大喝:“巽!” 他从来没听到过自己父亲如此仓皇的叫喊,于是下意识的抬起大刀挡在身旁,甚至脚下的步法都没来得及换,人就被削飞出去了。 蓝夜这一刀刚好斩在了他的刀身上,速度之快直接把郝信给撞了出去,若不是有那厚背刀挡着,此时的他的人肯定已经被劈断了。 虽然这一刀没能结果了郝信,但洪九抓住机会在他飞过自己身前的时候,在他小腿上顺了一刀,而蓝夜在原地变换了个身形反身又是“铮~”的一声奔向郝含章。 郝含章之前打着打着眼前的人突然就没了,若不是自己一直紧盯着这个诡异的年轻人,根本就捕捉不到他瞬出去的影子,现在这条影子又突然向自己袭来,吓得他急挥长剑赶紧跳开身形,三两步窜到郝信身边架起儿子就走:这也太吓人了,什么武功能快到这种程度。 当蓝夜第二声争鸣响起的时候把曹阔也吓了一跳,他是知道蓝夜的鬼门三变是有限制的,于是赶紧追了出去,心中还在惋惜没能杀掉郝信。 因为他喊的“四”和郝含章喊的“巽”都是八卦中的方向,只是曹阔说的是进攻方向,郝含章喊的是防守方向,心中暗自叹息以后不能用八卦这种在古代什么人都知道的玩意做暗号,弄不好是要吃大亏的,要是自己当时喊的是“约啊”这种词汇代表攻击方向,那郝信就死定了。 蓝夜第二次冲出去并不是奔着郝含章,是奔着他身后的一人,他赌的就是郝含章不敢硬接他的鬼门三变,而郝含章也的确没有接蓝夜的快刀,防了一剑就跳开了。 蓝夜身后那人正对着大门,所以蓝夜二变冲过去的时候也没有出刀,他用的是铁山靠。 曹阔就看到一颗炮弹飞了出去将大门砸了个粉碎,杨威在门后举着一柄长刀,脸上还挂着木茬子,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表情,花想容从她身后一把夺下长刀冲了进来,而后就是潮水一样的官差。 几个人汇合在一起花想容看着满地的残兵断刃,一把拽住曹阔道:“怎么样?怎么这么长时间?” “这是我见过最能打的护院,姑娘再晚来一会可就见不到海碗了。”唐鹤抓紧时间撕了块衣襟包扎着手臂上的伤口。 “喵的,这特么是个地主?要是地主的武功个个都堪比一流剑客,那让武林高手们怎么想?让绿林的兄弟们还怎么混?这不合理!给我追!” 曹阔抹了把脸有些傻乎乎的望着众人道,说完举着刀就杀了出去。 郝家父子一走,众护院顿时树倒猢狲散,官差冲进来就乱泱泱的杀成一片,曹阔他们几个人则一马当先冲进了大宅,从前到后搜了一圈儿,除了一大堆惊慌失措的女眷,并没有看见郝家父子的身影。在一个没人的院子里,几个人开始一边包扎一边商议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父子俩真的跑了?”洪九向外张望,到处都是灯球火把。 “不能,我看到一群护院围着他们走的,不可能一个都不见了,一定是藏起来了。”蓝夜道。 “外面围死了,肯定还在这宅子里,如果地上没有,那就只能找地下了,只是入口在哪呢?”曹阔任由花想容给他包扎,瞅着地面自言自语。 “我~知~道……”鬼一样的声音在他们脚下响起,吓得几个人蹭的一下就跳出老远去,花想容好悬没一匣子弩箭射过去。 众人寻声望去,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从旁边的草地里爬出来,一边爬还一边喊:“我知道,救我。” 因为她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躺在草地里,黑灯瞎火的谁也没看见,洪九拿了火把过去一照,原来是个鼻青脸肿的丑八怪,于是问道:“他们在哪?” “后花园的假山里有个密道,一定是在密道里,救我~”十八夫人一直没有忘了呼救。 “你是谁?密道口在哪里?”曹阔问。 “我是郝尚贤的小妾,他要杀我灭口,我只知道密道在假山里……” 询问过后,曹阔安排受伤较重的周雄和唐鹤把这位夫人送到马知县那里,兴许还会问出一些别的什么来,并让他俩随后去收拾大家的藏兵匣,自己带着蓝夜、洪九、花想容去花园找密道。 因为郝家父子逃走并带走了许多看家护院,而且官差的人数又占优,成倍数的扑进来,所以很快就控制了郝府。 马知县得知后花园有密道后也带着人赶了过来,只见曹阔他们正在凿一处假山,赶紧问道:“怎么样?找到入口了吗?” 曹阔边砸边道:“在这里。” 杨威在一旁看着他们凿击的地方问:“怎么找到的?” 蓝夜接话道:“这里是整座假山最不引人注意、最阴暗的地方,而且只有这个地方能容一人站直身子,我们大人一眼就看出这地方有问题,在上面踹了两脚发现果然是活动的,只是这门从里面锁住了,只能凿了它。” 一番分析引来在场中人对曹阔的敬仰,不等说上两句赞美之词那块大石就“轰”的一下断裂,曹阔担里面有危险,将挡在洞口的洪九推在一边,抢在他前面第一个冲了进去,只是里面的通道斜斜向下,他一脚踏空就滚了下去。 “这是哪个傻子设计的,连个缓步台都没有!” 曹阔的内心在嚎叫。 待众人进入密道,黑乎乎的一条通道下面什么也看不见,里面隐隐有惨叫声传来,蓝夜急忙打亮火折子往前探去,众人刚来到通道下面就看见一面石门突然落下,“轰”的一声掩住了曹阔和几个郝府护院的身形。 “大玉!”花想容吓得花容失色拍打着石门。 洪九拉开她对着石门就是一阵乱刀,切的石屑纷飞,可并没有对石门有什么实质性的破坏。 “没事,我看见他没事,这应该是个类似断龙石之类的机关,刀剑怕是凿不开,我们需要工具。”蓝夜安慰着花想容。 “去找石匠,快!”马知县命令道。 曹阔十分庆幸自己是滚着下去的,正因为如此才躲过了暗处的伏击。 藏在两侧的郝家护院听见有人飞一般的冲进来心里也是慌张,没见谁冲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把声势搞得这么浩大的,就跟一辆战车杀了进来一样。 只听“吭、咣、梆、嘭”之声越来越近,里面还夹杂着钢刀砍击墙壁的“叮当”声,黑暗里也看不真切是个什么东西杀了进来,家丁们抡起大片儿刀在空中就是一顿划拉,在地上滚的曹阔听到头上呼呼的刀风,吓得他赶忙抱紧长刀缩紧身子,双脚在墙上狠狠一登,将怀中长刀化作时钟的指针贴近地面走了一圈。 这招儿果然奏效,几声惨叫立时回荡在通道里,他感觉这一刀砍到了好几条腿脚,具体也不知道砍到了几个人,他担心这些人倒地后挥刀乱砍,于是赶紧向后翻身滚了一圈拉开距离,然后把双手双脚撑开攀着墙壁“噌噌噌”的爬到通道上方,双脚支撑着身体弹出袖弩指向前方。 黑暗里不能视物,曹阔静静听着周围发生的一切,除了那三两个受伤的人仍在**就是自己的心跳声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在一对多的情况下获胜,所以他感到即紧张又兴奋。 深深呼吸几下放缓节奏平息内心的不安,努力的把半空的自己变成一只蜘蛛,在黑暗中编制死亡的蛛网,等待着猎物们犯的第一个错误。 “咔咔。”左前方不远处果然来声音,曹阔果断扣动机簧,一声惨叫刚刚响起就被身后“轰”的一声掩盖,整个通道似乎也震颤了一下,把他从墙上震了下来。 不等回头查看情况,前面就有 “哼、啊!”和有人倒地的声音响起,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脸庞划过,打在后面墙上“啪·啪”作响。 弓箭!曹阔赶紧趴在地上躲避箭矢,看来这几个埋伏自己的护院已经被他们主子放弃了,他向前爬了几步发现几个人果然已经被射死了,又是一阵死寂,身后好像有人敲击石壁,他不知道那是洪九在砍石门。 现在没有时间考虑这些,把面前一具尸体横过来挡在身前,然后掏出火折子在旁边晃了晃,远处果然又有箭矢射来,曹阔果断翻身躺在地面上,将袖弩贴在胸前对通道里面射击。 68.原来是你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几支弩箭射出后果然又有人中箭,痛苦伴随着脚步声快速远去,显然是有人离开了,不过曹阔也不敢断定前面是否还有埋伏,于是拖着那具尸体挡在身前退到石门处。 在石门左右摸了摸发现退路已经被堵死了,附耳细听石门后面有人声,自靴子里掏出短刀在石门上有节奏的敲了敲,反复两遍过后外面果然传来了相同的敲击声,曹阔知道蓝夜他们一定在想办法,于是在石门上狠狠的划了两下充当土匪之间的口哨传信,也不知道蓝夜他们听不听的懂就回身去找火折子。 这回打亮火折子对面没有再射来箭矢,不过倒是让他看到左前方一人还活着,不过已经奄奄一息了,曹阔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脸问道:“这里通向哪儿?” 那人似乎已经神志不清了,只是颤抖着下巴道:“小狼,在……右边。” “什么小狼?”曹阔没明白,再问一遍那人已经说不出话了,暂且不去管他,得赶紧离开这里,否则万一被人堵在这里就死定了,心中埋怨“你个跑龙套的话都说不全这辈子当不了主角”就弓着身往里探去。 冯黛青自从被困在密室里,就四处寻找出口,可是她把屏风后面翻遍了也没找到能够打开门的机关,随着酒劲发作,体力变得越来越孱弱,她已经很难搬动稍微沉重的东西了,正当她想掀动床榻的时候,突然有人从后面抱住了她,冯黛青回头一看,正是一脸愠色的郝信。 “放开!”冯黛青竭尽全力去同郝信撕扯,可是她现在的体力比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大不了多少,虽然郝信伤了脚,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可冯黛青仍然不是他的对手,被郝信一把扔到了床上狠狠的给了一记耳光:“都是因为你!害的我郝家前功尽弃一无所有,像条狗一样仓皇逃窜。走之前,我得给你留点念想儿,你给我过来。” 郝信一边撕扯冯黛青的衣服一边不停打她的脸,由于冯黛青反抗激烈,郝信不得不把她绑在了床榻上…… 曹阔仗着袖弩犀利,肃清了通道里的几拨敌人后,便往右边搜索,他往右边走不仅仅是因为“小狼在右边”,而是他在这里能隐约听到叫喊声,只是不知道怎么进入这里的密室。 在通道里走了两个来回,终于让他发现了一处不同的地方,看来那个跑龙套的没骗自己。 他右手握着火折子,左手将袖弩端在小臂上,在墙上一块略微光滑的石砖上一点,整个人就随着墙壁转到了一处密室内,里面烛火摇曳,女人的嘶喊咒骂和男人扭曲的笑声十分清晰。 他还没有转过屏风,里面突然传出拔剑的声音,曹阔来不及细想隔着屏风就是一箭。 长剑摔在地上,郝信捂着手臂斜靠在床榻上,看着曹阔慢慢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郝信满眼凌乱,喘息着问。 “外面到处都是灰尘,就那块砖最干净,你就不好奇那是为什么吗?”曹阔满脸嫌弃的看着他。 “只要你放过我,郝家的钱财都是你的,这女人也是你的。” 郝信说着还将他手里的主腰扔在地上。 曹阔偏头看看床上那个上半身已经被打了马赛克还兀自挣扎不休的女人,隐约觉得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在那里见过,他终于知道那个跑龙套说的是小娘而不是小狼。 “陵川县城已经是个铁通,你现在就是把金山搬来谁又能拿的走,所以你有时间说废话还不如把藏银子的地方告诉我。”曹阔慢慢向前靠近,把袖弩再次拉开。 郝尚贤伸手在怀里抹了抹,掏出一打地契扔在地上道:“看看,郝家大小宅院、庄子、作坊、赌场、妓馆的地契,都给你。这里大部分都不在郝家名下,官府不会查没,你拿了它,我们从此就是朋友。” “你可以走了。”曹阔看都没看地上的地契轻轻压动袖弩扳机,他可不想给自己留个祸患。 在弩箭飞出的一瞬间,郝信猛然往后翻身,同时在他的袖子里也射出一只袖箭,直奔曹阔胸口,他也不看曹阔是否中箭,翻到冯黛青的里侧,用脚在床头一踹,整个床板就竖了起来。 曹阔根本没反应过来,那支袖箭正打在他胸前的护甲上,好在他身上重要部位的护甲都是整块的,这要是打在缝隙处或者是脸上那就悲剧了,他来不及上第二枚弩箭,因为竖起的床板已经挡住了他的视线。 “救我!”冯黛青一只脚被郝信拉住,再也顾不得羞臊慌忙叫喊,她可不想被拉进床下的坑道。 危急时刻曹阔一脚把身旁的椅子踢了过去,正卡在床沿与床板之间,抵住床板不让它翻下去,然后冲过去对着下面就是一阵乱箭,可是他什么都没射到,只有郝信一句“你可别忘了我”从里面恶狠狠的传了出来,还有就是坦露着上身的冯黛青尚且挂在床板上。 曹阔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床板搬了回来,离得近了的两个人尴尬的要死,因为不确定冯黛青是受害者还是一个对付自己的陷阱,所以曹阔必须注视着她。 “看什么看!”冯黛青两眼含泪带着哭腔怒喝。 “这不是趁机捞稻草嘛。”曹阔嘟囔着回身去捡地上的主腰。 “喂!喂!啊~”冯黛青尖叫。 因为曹阔不压着床板,那床板又带着冯黛青翻了起来,曹阔无奈再次冲上去把她给搬回来,嘴上还为自己正名:“是你叫我回来的啊。” 不过这次按住床板后,曹阔马上把那块主腰盖到她身上,挡住那一身的牙印儿和起伏的胸脯,然后把她手脚解开,让她自己整理自己的衣物,自己则细细翻看那叠地契,然后心满意足的统统揣进怀里。 这些地契本来是个陷阱,只要曹阔低头去捡,郝信就会趁机用袖箭射杀他,结果曹阔打算先射死郝信在看地契真假,最后这些地契就成了掉落物品,感慨的曹阔一个劲儿点头:“副本里的BOSS,掉落的就是多。” 冯黛青的衣服被郝尚贤撕的跟破抹布似的,已经不能穿了,等她整理好自己,身上只有青烟紫绣裙配青花主腰,脸上又挂上她那条花蝶戏荷的面巾,脚上还少了一只鞋,大概是被郝信给拽去了,此时已经无力的瘫坐在桌子旁。 “原来是你!”曹阔终于想起了冯黛青,虽然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但他记得童亭身后那双眼睛。 “龚潮生,今天的事你要是敢说出去,我保证你死无全尸。”冯黛青凝视着曹阔。 曹阔没想到她居然知道自己,而且还准确的叫出了龚潮生这个名字,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不知道是她记性好还是她查过自己的路引。不过当下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里,有些挑衅的道:“哦,那郝公子呢?” “他活不过今天晚上!”冯黛青抓狂中,将桌上的食盒酒碗全都扫在地上,还冲过去使劲踩了两脚。 不要招惹女人,特别是还在抽疯中的女人,曹阔赶紧跑到墙边把这间密室里的箱子、柜子统统打开,想从里面翻出一些衣物给这疯女人裹上,结果几个箱柜里全都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各种女人的主腰,有的还带着血迹,这明显属于某个家伙的收藏,翻了一地也没找到件像样的衣服。 “有吗?”冯黛青又坐回椅子里无力的问到。 曹阔手里抓着两把姹紫嫣红,一脸尴尬的道:“好像……都不合身。” “把你的给我。”冯黛青直接索要曹阔的外衣。 “这不好吧?”曹阔一开始不是没想到把自己的外衣给她,可是他里面的衣服完全不同于这个时代,非必要是不想视人的。 “你一个大男人,还想把我看到什么时候!”冯黛青又抓狂,冲过来就扯曹阔的腰带。 “男女授受不亲,授受不亲。”曹阔急忙扔了手里的那些布片儿在她肩头一推,拉开两个人的距离道:“我自己来,你别动。” “谁和你亲了,我只是要你的衣服!”冯黛青大声表明自己的意图,说完还抹了一把刚才被曹阔摸过的肩头。 认出冯黛青是卫所的人后,曹阔已经相信她是个受害者,但是出于安全考虑,还是得防着这小娘,所以干脆自己解下外衣,不与她纠缠,把衣服里的物品掏干净后给冯黛青扔过去,自己就开始整理身上的装备,特别是那叠地契的贴身收好。 当冯黛青看到曹阔里面夜行衣的时候眼睛就移不开了,她常年混迹军旅,对于衣甲的好坏她算是行家,看着他从上到下贴身的短打,所有重要部位都显得特别厚重,非重要部位也是一块一块码得整整齐齐,明显里面包着铁板之类的东西,其做法应该和卫所里的布面甲差不多,都是把铁片缝在衣服里,不过这身衣服里面的铁板更大,大小块之间的搭配和安排也非常合理,不影响任何动作,看起来非常适合作战。 69.路过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他左臂上套着的应该就是他之前用的那个弩,因为冯黛青看到了垂在两旁的弩弦,没想到这东西是折叠在一个薄薄的铁槽里,上面好像还贴着一把细长的钢刀。 他腰上的带子里插着好多小盒子,与弩箭上插着的那个一样,想必这就是射伤郝尚贤那种寸许长的小箭。 上臂和腿上也绑着奇怪的兜袋,袋子里插着长短不等的钢刀,最小的那一排看起来像飞刀,身上还缝着好多大小各异的口袋,也不知道里面都装着什么。 绕到后面再看,他后腰上横着一柄短剑,后背上还斜斜倒悬两柄厚重的短刀,其中一柄还带有锯齿,只是另一柄刀的刀刃怎么是向下弯曲,和平常自己所见的刀刚好是反着的。 靴子里鼓鼓的肯定也藏着东西,天呀,好想把他扒光了看看他身上到底带了多少好东西…… “你怎么……不穿?”曹阔双手护胸忐忑的看着冯黛青的星星眼有些发怵。 “谁说我不穿了!我们怎么出去?”冯黛青赶紧把自己裹个严实。 外面除了几条通道连着几个小房间,就是一个比较大的厅子,里面也没什么东西,倒是这间密室里的暗道更让人好奇,考虑再三曹阔还是决定去追郝家父子。 “我先下去看看,如果没什么危险我在喊你。”曹阔往床板下面看了看并不深,又仔细听了听里面没什么动静,抽出短刀就跳了下去。 这里面有个不大的洞口,看上去人蹲着都抬不起头来,没有一点躲避的地方,若是有人伏击的话可就送人头了,正犹豫到底要不要进去的时候,冯黛青从上面跳了下来,正砸在曹阔身上,把一个本就不大的坑底挤得严严实实。 “你下来干嘛?”曹阔低声向她瞪眼。 “寻思什么呢?在磨蹭姓郝的贼子就跑了,不敢进就躲开,别耽误我抓人。”冯黛青压着嗓子反驳,开始往洞口里挤。 “要跑早跑了,还能等到现在,边儿去!”曹阔哪能让一个女人爬在前面,学着花想容的语气用手一盖她的脸将她扒到身后,一头钻进了洞口。 “你怎么不说男女授受不亲了?你怎么放心我在你后面,你不是一直提防着我吗?”冯黛青捡回鞋子跟在后面八婆一样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 “刚才已经查过了,你身上没刀。”曹阔实话。 “无耻!”冯黛青想想刚才两人挤在一起就脸红,然后又看看自己手里握着的一把小巧的折叠刀就面有得色,那是刚才她在曹阔口袋里顺出来的,这小东西合在一起的时候还没拳头宽,轻轻一按就会从侧门弹出一截两指宽的刀锋,上面还有个锋利的钩子,真是不多见的极品,冯黛青得意的把小刀子藏起来。 爬了一段儿,她发现曹阔不走了,开始催促道:“走啊,怎么不走了?” 出口就在一张书案的后面,此时的曹阔正被一支火铳顶在脑袋上,他随着火铳慢慢站了起来,郝信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然后蹲下一把抓住冯黛青的头发把她提了出来。 被俘了,曹阔看看这个比之前还大的厅子,足有五六米高,分上下两层,几根粗壮的柱子直通到顶,周围站着许多拿枪提刀的蒙面人,一个面色威严的男人坐在主位上,正是郝家老爷郝含章,对他轻松一笑,算是见过了。 郝含章上下打量着曹阔奇怪的装束:“不知这位兄弟是在衙门当差还是与信儿有怨?因何追着我们不放?” 曹阔还在仔细端详这些人手里烧火棍一样的火铳,听郝含章问话,便道:“我说路过你信么?” 郝含章呵呵一笑不再说话,旁边走上两人开始搜曹阔的身,长刀短刀噼里啪啦在地上掉了一堆,最后搜身的人拿着个几个比鸡蛋大不了多少的精钢铁胆放到郝含章面前,因为曹阔身上没什么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只有这几个铁胆搜身的人玩不明白,所以就送给主子查看。 郝含章研究半天也看不懂,最后决定拉开上面的铁环瞧瞧里面,拔下铁销子后明显感觉这颗铁蛋的外壳开始向外膨胀,他不确定这里面有没有危险,一时间还没松开手。 那边郝信又把冯黛青压在了桌案上,两个人撕撕扯扯十分不像话,郝含章也是看不下去了,怒喝道:“信儿!你在做什么!成何体统!” 郝信一边解开自己的衣服一边道:“都是因为这个女人我们才有今天,我得让她知道身为女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当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冯黛青身上的时候,曹阔惊喜的捕捉到二层洞口的一个蒙面人被人一把罩住口鼻拖了出去,那是蓝夜。 二人视线相对,曹阔用眼睛瞄了瞄郝含章手里的铁胆,一只手在下面轻轻的张了一下又马上攥成拳头,传达着他们之间才懂的信息。 蓝夜轻轻点头,他明白曹阔是让他等待那颗铁胆炸开的时候在冲进去。 “啊!……”还在撕扯中的郝信突然双手捂着胯下倒在地上不住的打滚儿,鲜血染红了他的裤子,而得手的冯黛青握着小刀扑上去就要补刀,却被一个蒙面人一脚踢开。 “信儿!”郝含章看到儿子重伤,一把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慌乱间手里一滑,那颗铁胆就脱离了他的控制,闪亮的胆壳分四瓣弹开,紧接着里面就“嘭”的一声爆发出无数钢针,炸的郝含章满身满脸都是,连旁边的人都受到波及。 一道人影杀入厅中,毫无防备的蒙面人顷刻间就倒了一排,二层的回马廊上花想容等人弹出袖弩及时策应,一层杨三秋、杨威带着一众捕快衙役紧随其后杀了进来,烛光柔和的大厅里瞬间就成人间炼狱,火铳的声音格外刺耳,曹阔第一时间扑向冯黛青,他们两个本就在蒙面人的控制之下,而冯黛青从上到下又没一点保护,所以曹阔把她死死的压在身下抵挡着飞来的弹矢。 “退,快退!”郝含章捂着一只眼睛拖着郝信在几个属下的簇拥下冲出了大厅,马知县站在二层上不停的呼喊:“拿住贼首!” 可是混乱中没有人能听见他的呼喝,直到杀光了厅里所有的蒙面人杨威才带着人追了出去。 花想容、杨三秋等人围到曹阔身边,此时他还压在冯黛青身上,对着蓝夜和洪九痛苦的挥挥手:“把我抬下来,他喵的有一枪打透了,这内甲回去得改。” 大家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纷纷上前帮忙,手忙脚乱的褪去他的内甲,发现鲜血已经把曹阔的后背染成一片。 撕开里衣,杨三秋在伤口处按了按庆幸的道:“万幸,打在肋骨上,只要取出铁丸即可,若是伤及内脏怕是就有性命之忧了。” 听说曹阔的伤势没有大碍,花想容总算松了一口气,抹了把眼泪就去扶他:“能走吗?我们先离开这里。” 杨三秋一把按住她的手道:“别动他,就在这里把弹丸取出来,若是拉扯肌肉迫使弹丸在体内移动就危险了。” 他的看法和曹阔一样,而且杨三秋似乎对这种伤颇有经验,于是众人在现场就要为曹阔取体内的弹丸,蓝夜和洪九警戒,杨三秋在曹阔的那堆刀中选了一柄自认为比较合适的,用火在刀锋上烤了烤就算是消毒了,让花想容给他打下手,找来衣物卷了卷给曹阔咬着他就下手了。 曹阔发誓这是他两辈子受过的最疼的治疗,比之当初医生顺着他伤口断面往肉里打麻药还疼,一只手把花想容的胳膊都抓青了,杨三秋的刀法太差,生撕硬挑疼痛难忍。 花想容本来还硬挺着,可是曹阔突然就放开了她的手,伸手拿掉嘴里的衣物没有丝毫感情的道:“位置不对。” 一边说一边将手伸到背后,准确的抓住了杨三秋握刀的手,然后攥着他的手就在伤口处狠狠的划了一刀,并精准的挑出了那颗弹丸。 “清洗。”曹阔的声音越来越冰冷,说着命令式的语句。 旁边的蓝夜第一个发现他的异常,他对曹阔的这种变化稍微有些了解,因为他曾经见过曹阔杀孔泰时的样子,而且私下里曹阔也谈论过自己变化后的一些体会。 所以蓝夜一见他两个瞳孔开始变色就知道有问题,上前毫不客气的推开所有人,并示意他们不要过来,夺过一只水壶就开始给伤口清洗,然后扶他起身开始包扎,一边缠着绷带一边说:“哥,我是胡老二,老三也在,你看看我。” 他不敢说自己的名字,更不敢提“一枝花”的名号,只能不停提示一些不引起杨三秋怀疑的事情,直到曹阔穿回衣服,将一身装备重新安插在衣服上才感觉他有了人气。 杨三秋被抓住手狠狠割了那一刀后,吓得就有点麻木了,被推开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清楚的感觉到曹阔的手没有一点温度,而且稳的可怕,连自己手上的颤抖都给掐的死死的,在一旁悄悄的观他的变化,不知道他怎么了。 70.别装作不知道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不过另一个情况更为引起杨三秋的注意,那就是疯丫头冯黛青,她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我这位龚贤弟和她是什么关系?为何不顾生死的护着她?又一想,只能归咎于冯家在宫里的关系,想来,他们之间可能是认识的。 冯黛青被晾在一边一直都没人理她,知道曹阔的伤没事后她就开始幸灾乐祸,在一旁看着他疼的呲牙咧嘴,本来已经疼的眼泪直流的人突然就板起了面孔,就像刀子不是割在他身上一样,随着曹阔的一系列动作她就越发好奇,但是杨三秋的一张脸破坏了她的心情,看杨的眼神儿就知道自己被认出来了,这真是个倒霉的晚上,屋漏偏逢连夜雨,天呀…… 等曹阔清醒过来,很是不好意思的朝杨三秋笑了笑:“杨兄,小弟有伤在身,不得不先行告退,勿怪。” 杨三秋没有挽留,说了很多感谢和注意身体的话就此分开,曹阔在大家的簇拥下离开密道。 再次回到郝家大院,到处都是兵丁,场面十分混乱,而且新赶来的兵丁并不认识曹阔等人,即使拿出密谍司的腰牌,没有知县大人的手令也不准他们离开,大伙只得在这里临时找间屋子休息,等待马知县和杨三秋他们回来。 “我怎么觉着后背越来越疼?”几人安坐后曹阔才反应过来。 “疼就对了,疼点好。”蓝夜当时也是被他吓的一身冷汗,万一当时这位哥哥要吃个人什么的,事情就不可收拾了。 “大意了,没想到疼痛也会出现这种事。”曹阔无奈的道。 其实当他掉进密道里的时候,就已经察觉自己开始发生了一些变化,那个时候一直靠意志去压制这种疯狂,因为在那个孤独且压抑的环境里,只要他能保持足够的理智,这种变化所带来的冷静和沉着是十分有利于他行动的,让他在没有恐惧和紧张感的情况下准确判断敌我形势并进行快速突进,只是没想到取弹丸时强烈的疼痛感令他的身心顿时有些不受控制起来。 曹阔总结了一下,到目前为止,能令他发生变化的有黑暗、疼痛、新死的人和愤怒这几个因素,前三种因素使自己发生变化是相对比较慢的一个过程,自己是可以察觉的,也就是说在一定程度上是在可控范围内,但是最后一个因素几乎是瞬间吞噬自己,想控制它很难。 这些因素之间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它们都属于负面因素,所以他猜测自己戴的这个坠子可能是个什么邪物,因此他不敢轻易尝试探索这种能力,因为它实在是太不稳定了,万一陷入其中不能自拔,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怪物。当然,他也舍不得扔掉。 “你刚才到底怎么了?”花想容不知道他们两个在说什么。 “没事,还好你们来的快,要是在晚一会,你就是寡妇了。”曹阔半开玩笑的安慰着她,还在袖子里抽出军刺打算刮刮自己新出的胡茬儿,今天这一通折腾一直也没收拾,用手摸摸已经有扎手的感觉了,他得保持太监形象,用来粉饰自己的身份。 “她怎么穿着你的衣服?”花想容若无其事的看了一眼正把一杯新茶递在自己面前的。 冯黛青因为身上的药力一直没解,在地道里全凭一口恶气撑着才重伤郝信,等事情结束后她都快虚脱了,是花想容一直搀着她才从地道里走出来的,她给花想容斟茶只是出于感谢,而一句“谢谢姐姐照拂”也十分平常不过。 “你怎么在这里?”这个时候曹阔才突然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还是个抽风的,吓得他手一抖就把自己下巴割破了。 “你不管我了吗?” 冯黛青瞪着眼睛一句话震惊四座,她也是豁出去了,自己被抓来的事绝对不能让人知道,郝信那边暂且不说,最好能抓住一刀剁了。杨三秋这边必须编造一个合适的理由用来取信众人,而这个理由就落在了这个叫龚潮生的身上,所以她必须赖在这里寻求个着落。 蓝夜和洪九相互·看了一眼吭都不吭一声扭头就往外走,还顺便把门口的周雄、唐鹤也撵了出去,周雄关门的时候还感叹:“到底是大玉呀,杀个人的功夫也能顺带收个二房,望尘莫及,望尘莫及呀。” 这什么情况?曹阔紧张了,这是属于仙人跳还是碰瓷?放下茶碗就道:“你可别乱说啊,咱们之间可没发生什么,我是看着你衣不蔽体才给你衣服的,你不能讹我。” 在地道里混战的时候花想容是亲眼看到曹阔扑到这小娘身上的,要说他俩没事情她第一个不信,而且花想容对于曹阔沾花惹草这种事表面上一直保持着包容大度的姿态,赶紧打圆场道:“没关系,这个妹妹我认下了。” 说完就十分豪气的端起茶杯痛饮了一口,算是表明立场。 她这一口茶把两个人都喝懵了,特别是冯黛青,这什么意思啊?自己怎么平白无故就给人做小了?而且奇怪的是那茶还确实是自己斟的。 曹阔把军刺扔在桌子上,双手扶额深深的吸了口气对花想容道:“误会了,我是在地道里碰到她的,顺带着救她出来,不是你想的那样。” 花想容一脸的不在乎,低声道:“有什么好误会的,她颈项上的牙印儿也是误会?你平常可没少咬我。” “那不是我的!”曹阔深感冤枉。 “那你让她自己咬一个试试?我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这妹妹长的标致,若是能给你开枝散叶儿我高兴还来不及,你也知道我怕是个难生的。况且你自己都说你们之间没发生什么,当真要是没发生什么你就应该说不认识她,在我这里没必要掩饰,一家人没什么不能说的。”花想容用眼睛白他。 曹阔无言以对解释不清了,直接问冯黛青:“你要怎样?” 冯黛青平时再不管不顾这时候脸也红到脖子了,硬着头皮道:“我的身份不允许出现在那个地道里,可是有人认出了我,就必须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是你我之间合作才发现了郝家父子的阴谋,并且直捣黄龙,在后花园的密道里挖出了这两个败类。” 曹阔想了想,条件不过分,只是这个理由有些牵强:“你知道郝家父子犯了什么事就你我合作,说的也太轻巧了,谁会信?” 冯黛青哼哼冷笑:“在那间密室里你提到了银子的下落,我想在陵川城里不会再有第二处银子会让马知县大动干戈,越权调兵!” “还算聪明,事后涉及到你的问题我如此回答便是。”曹阔不吝夸奖。 “我还要郝家父子的项上人头!”冯黛青又道。 “成交!”曹阔答应下来。 在他想来追击郝家父子不算什么难事,否则这个谎还是撒不圆,而且这么多地契还在自己怀里,解决那二人也能免去后顾之忧 “姐姐我姓花,还不知道妹妹叫什么呢?”花想容又伸过脸来。 “宁山卫冯黛青,熟悉我的人都叫我一声疯丫头。” 这是合作的关键,一定得告知对方姓名。 “原来是冯姑娘。”曹阔总算知道了这个麻烦的名字。 “别装作不知道。”花想容白眼。 “……”曹阔。 “……”冯黛青。 “大人,我们在城南的猫尾巷找到了穆副千户的尸首,被人割了首级。随行的一十三个兄弟全部殉职,多是一刀毙命,城里有高手出没。”城东客栈里,密谍司千户银面诉说着昨夜的发现。 “是何人所为?” “尚未查清,虽然我们找到了贼人的一个落脚点,但是晚了一步,并没有抓到人。另有城西顺来客栈里的人未必是宫里人,他们昨夜协同马知县攻破了郝家的宅院,期间曾有一人亮出了密谍司的腰牌,可据我所知这里除了我们,京里并没有派遣第二批密谍过来,所以不能排除是他们杀了穆副千户,但是这些人又同官府走在一起,因此尚不能确定他们的身份。”这一夜银面也没闲着,把手下大部都撒了出去,可汇集上来的消息让他摸不着头脑,一直熬到天亮,才不得不来见方大人。 “哦?”方大人也摸不着头绪。 “大人,昨夜我亲自探过县衙大牢,牢里的泼皮交代,郝家在之前塌方的那个铁矿里挖出过银子,这就能说通为什么穷苦的陵川县可以囤积大量白银,矿洞塌方为的就是掩饰银子的出处。如今郝府以破,银子的下落以成定局,属下以为现在是您现身的最好时机,倘若您悄无声息的回京,定会被有心人落了口舌。”银面道。 “都是为了朝廷办事,既然马习·安已经先一步找到银子,本官便不去争他的功劳,且看着便是。”方大人对这种事不屑为之。 “为大人的安全想,属下还请大人早日还京,穆副千户等人殉职,我们的人手已经十分单薄了,若是没有地方上的保护,属下担心多生事端,还请大人早日启程。” 71.这根能动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经过一夜搜捕,主犯郝家父子已经逃的没了踪影,后花园下的密道四通八达出口众多,马知县会同卫所官军忙了一夜只抓获了郝家父子的家小,其他一无所获,之前派出去搜索郝府外面可疑之处的人也没有什么发现,只得封锁城门在城里继续查找这对父子的下落。 院子里莺莺燕燕哭成一团,马知县垂头丧气的坐在大宅的石阶上一脸的茫然,所有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曹阔扶着伤口在他身边试着坐下,半开玩笑的道:“我看郝家父子这些妻妾有几个还行啊,怎么大人一个都相不肿?” 马知县叹气如牛:“哪里还有那个心思,如今最重要的是找到银子,可是翻遍了整个宅院连个银渣子都没找到,郝家的这些女眷和下人甚至都不知道花园里还有个密道,叫我如何不愁。” 曹阔瞅瞅泛着鱼肚白的天际悠悠的道:“那女鬼也不知道吗?” “什么女鬼?” “我让人送给你的那个啊,鼻青脸肿的那个。”见马知县不明白,曹阔补充道。 马知县眨巴了几下眼睛才想起是有个什么十八夫人来着,于是让人把她提来,一问之下果然有发现,十八夫人交代死去的管家曾经告诉过她,郝家老爷有好多银子都运进了后花园的密室里,只不过他只负责运进不负责运出,所以不清楚银子的去向。 得知这个消息后马知县和杨三秋一干人等立刻精神焕发,召集能工巧匠对地道里的密室进行逐个排查,完全忘记了曹阔还等着他的手令回去睡觉。 看着消失在密道口的马知县,曹阔无奈找了一处僻静的院子休息,直睡的日上三竿才再次回到大宅前,发现马知县无精打采的颓坐在台阶上,整个院子还是一片愁云惨淡。 曹阔再次扶着伤口在他身边坐下,问道:“没找到?” 马知县依旧叹气如牛:“就差把整个宅院掘开了,密道里上下两层足足四个密室全都找出来了,可就是没有银子。还好有两间密室搜出不少刀箭和盔甲,否则凭白打杀县城豪绅的罪名,这叫我如何交代?” 曹阔悠悠的打着哈欠道:“你随便搜出一封反书,最好还有龙袍、玉玺什么的不就交代清楚了,铺地砖的那两个厅也找了吗?” 马知县被吓得心里一哆嗦,认真看了曹阔一眼后摇摇头道:“找了,地砖都掘开了,下面的土是实的,没有。” 没有?曹阔也感疑惑,他是搞建筑的,地道里走了一圈儿大概的地图就印在脑子里了,如果有没找到额外的密室,那就只有两个大厅可以做手脚了,他担心马知县的人不够仔细,于是试探着问:“要不,我去看看?” 马知县在他的语气中听出那么一丝希望,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靠近曹阔,狠狠的加了一把草料:“若是龚先生找得银子,这郝家的产业里定当给您挤出一个满意的数额。” 曹阔不再废话,一改漫不经心的懒散模样,带着人就进了密道,他的首选地点还是两个大厅,走进一层厅室,果然如马知县说的地砖都被掀了起来,下面的泥土也有刨过的痕迹。 四下打量了一圈儿,这里除了几根包金的柱子就只剩一些桌椅被掀倒在一旁,看来官差们查的很细。 来到二层的厅室,一样是几根包金的柱子立在两旁,唯一不同的是这个厅室里面有一座巨大的交椅嵌在三阶石台上,曹阔走过去推了推纹丝不动,他缓缓坐在这把超大的椅子上,将身体使劲向后靠了靠陷入沉思。 初到这个房间的时候曹阔就觉得十分别扭,刚开始也说不上是哪里不自然,后来在外面睡觉的屋子里看到房屋顶梁柱他才恍然,是这里包金的柱子太过粗大,让人产生一种压抑感,只是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往密室和机关这方面想,现在看来这个密道若是还有没发现的秘密,那就一定在这里。 他扫视着厅里一切有棱有角的地方,突然开口道:“老三,敲敲这些柱子,看看有没有空的。” 众人一起行动起来,连马知县和杨三秋都在柱子上敲了一遍。 洪九摇摇头道:“没空的,都是实的。有钱人真是让人搞不懂,在地底下弄个金柱子给谁看?” 柱子包金?洪九一句话提醒了曹阔,他慢慢起身来到一根柱子前,用手在包金的花纹上摸索着,柱子齐腰的位置有几条凸起的辊边儿,他用手指在上面辊边的夹缝里抠了抠,反手又在下面辊边的底部探了探,感觉这部分与柱子不是一体的,然后拉开架子双手合抱起这根柱子凸起的部分,想试试能不能转动,可是他后背有伤使不得力,只得喊过洪九来试。 其他人马上有样学样,每个人负责一根柱子开始发力转动凸起的辊边。 “这根能动!”杨威突然喊道,他抱着的那根柱子凸起的部位果然可以转动,虽然只能转动不长的一截,可是这明显是个机关,大伙赶紧聚到这根柱子前端详起来。 “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曹阔问。 所有人都摇摇头表示没有。 曹阔略一思索就让马知县把人布满在密道和密室里仔细倾听,然后再次转动这根柱子,可结果依然没有发现。 花想容在一旁有些不确定的道:“难道这机关的开口不在地道里?要不要把宅子里也查一遍?” 曹阔抬手示意她不要说话,脑子飞速转动,他并不想把古人的智慧想的材高智深,可最后还是不敢排除一个可能,果断的道:“一层,一层的那个厅室里也有这样的柱子,去看看能不能转动。” 众人匆匆来到一层,果然在这里又发现了一根能转的柱子,可是转动这根柱子依然没有发现。 看着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马知县,曹阔又抛出了一个新的想法:“有怀表吗?没有的话去找两个沙漏来也行,这两根柱子怕是要同时转动才行。” 最终曹阔把杨三秋、杨威和冯黛青留在一层,留给冯黛青一个和二杨解释的机会,而马知县和他们到二层去,大伙都紧紧盯着各自的沙漏,马知县的两只手里全是汗水,只等最后一粒沙子落到瓶底,他就使劲转动那根柱子,当柱子上的圆环转到不能再转,二层那个巨大的椅子突然发出“咔”的一声,椅背的一侧向后弹开了一条缝隙,原来这巨大的椅子靠背其实是一道暗门,这条密道还有第三层。 “果然在这里!”马知县激动的差点扑上去,可他最后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微笑着对曹阔点点头,然后挥挥手让随行的衙役进去查探。 所有人都汇集到这个厅里,挨个打开衙役们搬出来的箱子,里面白花花摆着相同大小的银锭,个个分量十足。 看到银子,马知县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整个人都显得轻松起来,所有人都在恭贺他破获这起大案,只有冯黛青一直注视着显得若无其事的曹阔,这个奇怪的人到底是谁? 杨威从那张大椅子下面爬出来,把一个盒子递了上来,马知县打开一看,居然是做银锭的铸模,这一下更坐实了郝家图谋不轨的罪名,高兴的他当下决定在三泉楼庆功。 闹了半年的陵川县“贪腐案”终于告破,起获的赃银快有朝廷半年的税收了,但是对外宣称的数额却小的可怜,只有区区二十万两。但即使是这样也把陵川县轰动了一把,一时间街头巷尾楼场茶院全都在议论此事。 “真没想到,郝家的胆子这么大,勾连官府为非作歹还贪墨赃银,这好日子算是到头儿啦。”茶水甲一副天大事情的样子。 “事情没那么简单,郝家富甲一方会为二十万两银子断了前程吗?据说那夜在郝家搜出不少的罩甲和刀箭,听说还有火器,私藏罩甲募养私兵这等同于造·反,里面的事多着呢,只是咱们不知道而已。”茶水乙一脸肯定有内幕的样子。 “要说那夜的事儿,我可是比你们知道的多了。”另一张桌子上的茶水丙听到邻桌的谈论,干脆端了茶碗转过身加入了讨论:“查抄郝府的那天晚上,卫所和县衙在郝家大门前猛攻了小半个时辰都没能破开大门,最后是京里密谍司的人冲了进去才破了郝府……” 大街上各种版本的密谍司杀神下凡,力劈郝府大门,查货赃银都装满了郝家花园里的鱼塘,抓获郝家妻妾仆从一百又二十三人,光这些人都装了十几车,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方大人在旁边听了半晌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郁闷,找到银子固然是好事,可是谁这么缺德把密谍司牵扯了进来,还在这出大戏里占了个重要角色,京里那些个不知道底细的说不好还真会以为自己想借着这个机会在皇上面前多露脸呢,还是银面说得对,早些回京的好。 72.分赃大会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马知县把银子存放到县衙的府库,派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守着,只等京里旨意一到,他就可以护送着银子耀武扬威的回京了,至于郝家父子那不是他的事情,就让下任知县头疼去吧,这半年实在是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呆够了。 三泉楼上,马知县做东道,说是庆功也是私宴,杨家叔侄、疯丫头冯黛青还有曹阔等人悉数到场。 席上,但凡桌子上摆的必定有个来历,酒盏里盛的必须得有香气,众人着实狠狠的庆贺了一番。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曹阔使了个眼色,花想容他们便退到外间,杨威本来也要走,却被曹阔一把拉住:“杨捕头留下。” 生生的把杨威按在椅子上,曹阔把郝尚贤留下的地契自怀里掏出来,双手一分,先将一大半摆在桌子上道:“这些,是郝家名下所有的宅院、田产和作坊,交于知县大人处理。” 本来已经有几分醉意的马知县一下子就清醒了,两只眼睛瞬间射出两道死亡凝视,将这些地契凝固在桌子上,打着酒嗝“哦”了一声之后就不会说话了。 一看马知县这副样子,曹阔就知道这些东西达到了预期的效果,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这么多的田产、作坊怎么处理?这里的学问可大了,何况处理的人还是老朱家的官,一个个穷的就差跟要饭的抢饭碗了,一座金山砸脑袋上不蒙才怪。 不过马知县到底是走在战斗第一线,有着丰富“斗争经验”的基层官员,稍微缓了一下神就赶紧向在座众人看去,送上一个大家“放心”的微笑。 不等他开口,曹阔又把另一小半地契慢慢的横在众人面前:“这些也是郝家的,不过上面都没有郝家的名字,相信不少都是假他人之名,所以需要在座诸位自己费心处理一下,只不过这人手嘛,最好不要是官府的人。” 这无疑是个重磅炸弹扔在桌子上,把所有人都炸晕了。 郝家暗地里的私产?!只要把官府里的名册一划,这些可就是他们自己的了,这可不是天上掉馅饼了,连做馅饼的锅都掉下来了,看的杨威直吞口水,做梦都没想到这事情能轮到他。 “还是龚贤弟的动作快,我们还以为这些东西都被郝家人带走了,没想到他们仓促抽身连这些都没能留下。”杨三秋笑着道。 “怎么分?”最不该说话的人打破了沉寂,真不愧是疯丫头,好直接。 曹阔就喜欢直来直去的人,二话不说把地契拿过来打乱顺序又放回去:“一人一张顺次往下摸,不管摸几圈儿,摸到没了为止,分多分少全看天意,怎么样?” “就按龚先生的方法办。” 马知县觉得没问题,因为在处理郝家资产这方面他已经拿了大头,有曹阔这些东西在,之前在郝家搜出来的万贯家资就可以不用拿出来了,留着回京多“走动走动”,升迁之路当是有望了。 “女士先请。”曹阔示意冯黛青,这种事不能让知县大人牵头儿。 这丫头是个痛快人,拿起最上面的一张就打开看,只是看完后就红着脸扣在了桌子上,几个人就跟赌徒似的你一张我一张,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会摸到什么牌,每张牌拿到手里都会小心翼翼的打开看仔细,这种感觉不赌钱的人完全不能体会,大家激动的脸都是红的,好好的一个庆功宴让曹阔开成了分赃大会。 几圈儿以后总算是摸空了桌子上的“牌”,每个人都心满意足相视微笑,冯黛青趁着曹阔不注意飞快的和他换了一张,然后对所有人道:“若是诸位担心这些地方不安全或者不方便,冯家有人可以替诸位去收地,这事我作保。” 有了她的保证,马知县和杨家叔侄更是满心欢喜,原本一件焦头烂额任谁人都避之不及的苦差事峰回路转一头扎进了金银窝,怎能不令人高兴,大家更是频频举杯。 曹阔偷偷看了下被换走的地契,冯黛青换给他的是一座青楼…… 马知县笑的见牙不见眼,举着杯子对曹阔道:“我再敬龚老弟一杯,本来是要给老弟你准备一份大礼的,没想到老弟你倒是手快,先哥哥一步,羞煞哥哥了,来,在喝一个。” 龚先生已经变成龚老弟了,曹阔要的就是这份“亲近”,借这个机会他也露出此行的目的,醉笑着道:“可还记得兄弟曾求大人办的事情?” “记得,这事本县可没忘,只是当初兄弟没说是什么事情,现在可是能说了?”马知县笑问。 “实不相瞒,这事就在大人的地界上,说难不难,说不难却也为难,只是不知大人手段如何,可否想个折中的法子。” “说来听听。”马知县酒醒半分。 “那大伙儿帮我参详参详,我在来的路上路过咱们县南面的大山,在山里遇到了一家姓花的人家……” 曹阔开始诉说有关呼啸山庄的事情,在他嘴里呼啸山庄成了他们一行人路上收复的一窝山贼,而这些山贼也愿意放下屠刀归在曹阔门下过普通人的生活,替他打理山庄,可是苦于没有合适的身份见不得光,至今仍呆在山里,希望知县能给他们找条出路。 马知县听完心下了然,定是这个什么呼啸山庄给这位龚老弟带来了一条生财之道,否则就他们这些人攻下山寨早就杀干净领赏了,当下哈哈大笑道:“我当是什么事情,这有何难,交给三秋即可,这些文书上的事情他最拿手,当初调他来帮我也是因为文书太多的缘故,如今陵川县的一草一木他都了如指掌,这件事交给他最是放心。” 曹阔没想到这事儿这么容易就成了,一颗心总算是落到了实地,这个庆功宴可谓是宾主皆欢。 席间杨威很是局促的靠近曹阔,表示手里的地契他受之有愧。 曹阔淡定的按住他摆明道理:“杨捕头缉匪拿贼,任何时候都是不顾生死冲在最前面的差事,是玩命的行当,这次郝府拿贼第一个破门而入,也给众人做出了表率,所以这几张地契放心大胆的拿着,若是怕日后有人查起,说是呼啸山庄的赠予即可。再说马知县是京官,眼看着就回去了,你叔父杨三秋是借调过来的,也不会在这里呆很久,只有你杨威是本地的捕头,如今大家在陵川都有了产业,这些庄子门市的产出靠谁看着?难道交给那个泼皮廖矮子不成?靠别人不如靠自己,与其让街面上这个爷那个爷为祸乡里,不如自己做街面上的话事人,你说呢?” 这番话算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杨威两只眼睛都找不准焦距了,半晌才道:“陵川街面上的话事人?这事当如何做起?” “趁着马知县还在,这几天又大锁城门找郝家父子,为什么不以扫黑除恶的名义把街面上这些‘爷’们都‘召集’来开个会?” 经过指点,杨威对曹阔的话深信不疑,连一旁的冯黛青都觉得此事可为,只是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自己不是伸张正义守护一方百姓的宁山卫疯丫头吗?怎么旁边的两个人好像在谋划组建流氓团伙而自己却无动于衷呢?她看了看自己手上掐着的几张地契陷入了迷茫当中。 杨三秋自认和龚贤弟的关系是把臂入林,就差义结金兰了,山庄地契的事儿他算是上了心,第二天一早就来到客栈把曹阔堵在被窝里:“贤弟,你说的那个花寿花延年我查了一下,是二十年前一宗屠村大案的主犯,当时在整个泽州都发有海捕公文,所以你的那个山庄绝不可以用此人做庄主,万一累及你的官身那可是有性命之忧的,贤弟莫不是被他哄骗了?” 杨三秋面色凝重的递过一张花寿当年的海捕公文存稿,上面还有花寿年轻时的样貌,看的曹阔差点喷茶,他不经意瞥了花想容一眼问道:“那此人的子女可否?” “亦不可。”杨三秋摇头。 花想容也好奇她爹年轻时长啥样?夺过那道画像一看果然呛了茶水,爽快的笑了几声对曹阔道:“庄主这个位子本就非你莫属,交给他人我们也不放心,难道你名下多个庄子还有谁敢说三道四不成?” “难道贤弟有什么顾虑吗?”杨三秋也疑惑曹阔为什么不用自己的名字。 花想容在一旁对曹阔暗暗点头,表示龚潮生这个名字没问题。 曹阔对这些事情都是似懂非懂,他的身份本就假的不能再假了,和官府打交道都陪着十二分小心,糊弄花寿他们还行,若是官府想查一个人,金玉良的身份肯定站不住脚。 他当初编造金州卫的身份,还是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才知道金州卫和宁山卫一样,是洪武年间朱元璋编制的卫所、辖区,不是地名,他的谎话险些就被揭穿了,巧就巧在大家误以为他爹是金州卫的逃兵,对于他这个一直生活在海外的游子没有多加怀疑。 73.紫芳楼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此时杨三秋问起他的身份,曹阔不得不仔细作答,好在花想容及时开口,一是告诉他做庄主不要有顾虑,二是龚潮生这个身份是清白的,可用。 有了花想容的保证,曹阔心里有了底,便将龚潮生移花接木套在了金玉良身上:“那就烦请杨兄另写一份登州府蓬莱县大黄庄龚潮生吧,小弟本是一个混迹武林的闲人,入了官家后这个身份可是查不得了。” 杨三秋很激动,因为在他眼里曹阔至少是个密谍司千户,他把身份告诉自己无疑是一种信任,这份交情弥足珍贵,信誓旦旦的道:“贤弟放心,以前的锦衣卫当中大富之家比比皆是,纵有几个庄子也算不得什么,就是再多些作坊和店铺,扔在水里也砸不出一个水花儿。当然贤弟有所顾虑也是应该的,不过愚兄完全可以把呼啸山庄的时间往前提一提,即使有人问起那也是贤弟入密谍司之前就有的。” “那就定在十五年前。”花想容算着日子道。 因为龚潮生这个人底子最为干净,家中无人,一个人闯荡江湖成为了一名趟子手,像他这样居无定所的镖客到哪里都是一纸路引确定身份,从十五年前进了寨子就没出去过,最后还死在了血战威虎寨一役,这个身份最合适不过。 杨三秋当下取出纸笔就开始书写,完全是现场办公,最后掏出一堆印信就往上砸,待所有文书齐全,他留下一份备作官用,将另一份笔墨吹干交予曹阔道:“贤弟过目,至于做旧的文书我回去填补了就是。” 曹阔看过后顺手递给花想容,对杨三秋拱手道谢,自从小山村遇匪开始二人就精诚合作,一路顺风顺水既得名又得利,本想留他畅饮一番,谁知杨三秋透露,昨夜杨威奉马知县命秘密拘押县丞和主簿,经过一番审问,二人已经交代与郝家有所勾连,并主动上交不少金银细软和田契,这件事让陵川县的官场上变得风声鹤泣,恕他不能在这里久留,得赶紧回去帮着知县善后。 曹阔没想到马知县居然也是个狠人儿,昨夜都喝成那样了还能玩出这一手儿,这是分了郝家地契不过瘾,打算回京之前在陵川地界上在刮一层皮,反正人家是京里来的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事儿,况且他办的人还都和郝家有牵连,这种表面贪腐实际与谋反无异的罪名,知道根底的都不会趟这个浑水。 杨三秋走后,曹阔立刻把所有兄弟聚在一起,将一张地契在手里摇了又摇道:“陵川的城门不会一直关着,最多还有两天就会开城,为了掩人耳目咱们一行人还得北行,不过在此之前我们有几处产业需要收回来,城外的两个庄子我已经交给冯姑娘去办了,可这城里还有一处青楼咱们倒是可以亲自去看看。” 听到两个庄子送女人了,洪九偷偷看看花想容的脸色,又往曹阔身边挪了挪,压低了脑袋蚊蝇一般的声音道:“睡个小娘没必要下这么大本钱吧,姑娘还在呢。” 曹阔气的想笑,都在一个屋子里,你就是把声音压的再低大家也能听见,一把将他推出去笑骂道:“你个牲口,那丫头是宁山卫冯家的人,就是杨首领官和县太爷也要让她三分,庄子不是送给她,而是借着冯家的势把庄子夺过来,是人家在帮咱们,明白了吗?” 洪九听了立马嬉皮笑脸的又贴上来:“明白!还是咱们二庄主有手段,那丫头这是倒贴啊。” “滚!”曹阔挥拳驱赶。 一群人迎着朝阳浩浩荡荡来到了紫芳楼,就是地契上那座青楼的所在。 到底是地主家的产业,门面不小,只是时间尚早还未开门迎客,花想容毫无身为女儿家的矜持,抬腿踹开了正门踏进了花厅,惊的一个莲步轻盈的花娘对身边的姐妹们说了两句便急急走上前来,一礼还未拜下就被花想容冰冷的双眼吓了回去。 众人选着最大的一张桌子坐定,洪九吆喝道:“鸨儿呢?” 本来偌大的花厅十分清冷,被洪九这一吼,二楼的门户顿时全部打开,各屋的女人们纷纷站到回廊上看着下面这桌古怪的客人。 面生,穿着并不华贵,但气势上明显不是寻欢的客人,再说哪有早上跑楼子来玩的,而且一大早上就有女客上门,这可是楼子里的大忌,都静静看着这些人要做什么。 曹阔也为姑娘们的举动感到奇怪,和印象里的青楼完全不一样啊,没有热情似火的问候也没有温文尔雅的旖旎,反倒是都大眼瞪小眼一副你来干什么的样子。 所有人第一反应不是来找姑娘见见世面,而是第一时间把手伸进袖子里摸刀,蓝夜更是直接把手扣在了随身带着的藏兵匣上。 那花娘壮着胆子再次靠前道:“最近城里闹得凶,妈妈和管事昨夜逃了,连护院也跟着走光了,现在这里只剩我们姐妹和一些杂役,我们正商量着去报官,恕姐妹们不能招待贵客。” 原来是老鸨望风而逃了,一个个紧张兮兮弄的曹阔还以为进了《一代宗师》里的金楼,见世面之前还得打过几趟高手,然后掰个饼子分个南北什么的才能叫姑娘,现在看来老鸨跑了正好,不但可以把紫芳楼收了,顺便还能把楼子里的人也收了。 “浑说什么呢!要出去先把老子的十万两银子还了,否则谁也别走!”楼上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分开栏杆前的女人对着下面的花娘喊道,紧接着他把一柄大刀“嗡”的一声从上面甩了出来,直剁在花厅的门梁上,吓得左右女人尖叫着逃开。 事出突然,曹阔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花想容却淡定的看着那个花娘道:“这么快就有来讨账的了?” 花娘见花想容不似那汉子来趁火打劫,便大着胆子道:“都是昨夜留在这里的客人,今天不见了妈妈,一个个就都成了债主,扣着姐妹们不让走。” 听到这里大家才明白过来,闹了半天是一些江湖强人想趁机捞上一笔,欺凌这些手无寸铁的女人,结果打劫到他们的头上啦。 既然如此,那就算这些人倒霉,正如那扔刀的大汉自己说的:谁也别走。 曹阔摆摆手:“去个人把杨官喊来。” “谁敢出这个门!”随着楼上那大汉一声大喝,二楼回廊上足足跳下十几条手握刀剑壮汉,把众人围住。 花想容隐到曹阔身旁道:“山魈,太行山里一小寨子的当家,他认得我。” “杀!” 曹阔这道命令毫不犹豫,自打进了陵川城身上的布甲就不离身,就这样后背还受了伤,如今郝家父子还在城内,那个误杀穆介宁的刀客是谁还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他们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整个陵川城看似平静实则危机四伏。 这些打家劫舍拦路剪径的狂徒敢在这个时候跳出来,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他们身上可是有一大把密谍司的腰牌,有了这个身份就等于杀人合法。 退一万步讲,即使花想容的身份被戳破也不怕,因为他现在已经是龚潮生了,是协同陵川县衙一举破获陵川贪腐案的呼啸山庄庄主,和陵川县的父母官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信的话大可去问马知县,整个陵川县衙都会给他作证。 山魈仗着自己人手众多,又有长刀傍身,还以为能镇住这几个人,没想到这些人连姓名都不报就直接动刀子了,一个离的近的兄弟被人家一把拖了过去用小刀子在身上一眨眼功夫就扎了十几下,全身冒血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这些人动起手来个个不含糊,脚下一勾就把身下椅子当做武器甩了出去,然后变戏法一样在藏兵匣里抽出钢刀,最不可思议的就是只要和他们的钢刀正面触碰,山魈等人的兵刃就会“当”的一声段做两截儿,此时的山魈非常后悔自己托大把大刀扔在了房梁上。不过好在前厅这么一闹,他后面的兄弟听到响动就都冲了过来。 楼上楼下的姑娘们吓的花容失色东躲西藏,先前回话的那个花娘被打斗的人群围在里面没有地方躲藏,便鸵鸟一样一头拱进了曹阔怀里怎么拉也不出来。 曹阔在放倒一个人后,背上的伤就疼得他一身冷汗,所以独自坐在那里不再出手,于是就成了那个花娘最好的藏身之地。 也不知道这楼里到底藏了多少贼人,已经死了十来个了还一个劲儿的从里面往外钻,洪九将一个贼人从窗户踹出去后,干脆跳到大街上去打,山魈失了刀,张牙舞爪的和蓝夜过了两招就被削掉了半边脑袋,可没了头领的众贼兀自不退,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的这种悍不畏死的精神。 正当曹阔准备使用袖弩的时候,一群捕快自街上冲了过来,带头的正是杨威,随着捕快们的加入,混乱的情势才得以控制。 74.小青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杨捕头来的正是时候!”曹阔怀抱花娘和杨威打招呼。 “龚先生放心,我等已经查明前日猫尾巷的贼人就在此间,卫所派了两个百户,已经把紫芳楼团团围住,量他们插翅难飞。”面对这个十分看重和栽培自己的上官,杨威赶紧见礼。 有了官差和卫所的官兵收拾烂摊子,蓝夜、花想容等人便退回到曹阔身旁,杨威只管带人守住正门,官兵们将紫芳楼里里外外的贼人搜了个干净,这一网算是收获颇丰,太行山东面大小山寨的头目就抓了好几个,甚至还有黄河边上的水匪,整个紫芳楼俨然一个贼窝。 一场突如其来的厮杀很快结束,杨威查验过人数后感叹道:“郝含章可真不简单,想不到背地里还勾结了这么多贼人,若不是知县和叔父早有准备,还真可能被他们打个措手不及,可惜郝家父子不在这里,也不知藏到哪里去了。” 曹阔也想找到郝家父子的下落,可是看郝家的密道就知道,这种人的藏身之处肯定多了去了,而且藏个一年半载不出来都不成问题,想找到他们也许只有把城门打开才有机会,所以暂且不去想这些事情,只是让杨威嘱咐下属小心这楼里的东西,以及问问他自己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说起这事,杨威很是气馁的道:“这些人各有各的道儿,郝家一出事都远远的猫起来了,生怕惹祸上身,一时半会儿我也找不齐,再说现在又出不了城,我也没个地方召集这么多人,总不能都叫去县衙吧,这几日已经忙的脚不沾地了,还是过些日子再说吧。” 曹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公家的事怎能大过私事!你找不到,那就让能找到的人去找,那个廖矮子不是还在牢里吗,让他去。至于地方,这里不就刚刚好吗,咱自家的院子自己说了算,顺便去把杨官请来,我这楼子的鸨儿跑了,正好给姑娘们重新办个身契。” 听得曹阔吩咐,杨威顿时感觉精神一振,思路一下就开阔了,赶紧让手下人去办,回头对曹阔又是一通感谢。 “你手底下这些人怎么都没精打采的,刚才动手的时候根本就不出力。”曹阔扫了周围的捕快和衙役一眼,觉得电视剧都不是乱拍的,这些穿公服的遇到贼人的时候,真就有在一边乱挥刀的,他亲眼看到一个衙役在墙角自己耍了一趟单刀,愣是把一个土匪给看傻了,站在那里好半天没敢上。 “龚先生可是说到了我的痛处,我也是这半年才混出人样儿的,所以身边能够帮衬的不多。”杨威以前只是快手,是杨三秋到了陵川以后他才成的三班马快。 “这还不容易,回头你去疯丫头那里再拿个庄子,就从我那里出,给大伙分一分就都有了,若是你吃肉他们连汤都喝不着,谁会给你卖命。” 为了找个人看护自己的产业,曹阔也是下血本了,杨威这种人,全身的本事加一块做个捕头也就到头儿了,让他照顾这里的产业最合适不过,这也是曹阔拉他进圈子的原因。 “这可使不得,小人可是已经拿了先生偌大好处,这作坊、店铺之类的手里是有的,多谢先生指点。” 杨威现在的身家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如何会再去拿曹阔的份额。他也知道自己的斤两,捕头这个位子应该就是他这辈子的终点了,所以听从曹阔指点闷声发展点产业才是正途。 两人聊不多时,一个小吏随着衙役走了进来,原来杨三秋公务繁忙抽不开身,便派了个得力的助手过来,曹阔交代完紫芳楼的事,就问起了那个花娘的名字。 “贱妾青璃。”花娘赶忙回答,自从官差进门她就看出来这些人不一般,贼人被拿以后她顾不得查验楼里的损失,赶忙叫来婢女杂役拾掇花厅,自己亲自侍奉一桌客人。 “给她脱了贱籍。”曹阔对正在忙着给姑娘们登记造册的小吏道。然后又对青璃说道:“以后这紫芳楼你替我管着,每过一段时间自会有人前来查看。” 这个叫青璃的女子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眼前的人一句话就让她脱离了苦海。 她们这种民间青楼的女子不比官妓,姑娘们的来历十有八九都是逼良为娼,她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儿,是被卖到这里才做了花娘,如今不但重获自由之身还掌管紫芳楼,对曹阔是感恩戴德,面含热泪附身叩拜,已俸曹阔做主子了。 廖矮子的动作很快,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在极短的时间里找到了城里的几个地头蛇,一排四个人恭敬的站在杨威面前,还有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排在后面站了半个花厅。 杨威还没出声儿,也不知谁的肚子不争气“咕咕”叫了一声,曹阔这才发现自己这班人从早上到现在一直没吃饭,赶紧吩咐青璃今日谢客,开个流水席让姑娘们稳稳心神,事后每人在到他这里领上几两银子压压惊。 黑社会碰头大会在一片祥和的气氛里拉开帷幕,杨威任陵川县城总瓢把子,东南西北四条街分别由东南西北四大天王各管一摊儿,东天王廖矮子自此结束了他的刑期,因为他最主要照顾对象就是这紫芳楼,杨威告诉他有谁敢在这里闹事直接揪到衙门口去。 席间也不知道楼上哪位姑娘展露琴技,一曲《醉赴红尘》听得曹阔意上心来,不时随着曲调轻轻敲击着节拍,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投入到这优美的曲调中,直到曲子终了还意犹未尽。 等他从曲子中醒过来,青璃上前道:“蝉姑娘是在此挂单的琴师,前些时日方到的紫芳楼,旁人想听她一曲可谓是难上加难,今日想必是恩人救得姑娘们平安才献上一曲。” 杨威那边已经定下了县城街面上的基调,他身有公职不便在此久留,告了声罪就把这些无关人等驱离了紫芳楼,而先前只闻声未谋面的蝉姑娘在杨威走后也一展庐山真面目,一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女轻纱遮面衣决飘飘的步入舞池,为曹阔等人献上一支独舞。 随着琴瑟笙箫响起,这个精灵一样的姑娘展开她的身姿,舞步轻和、嗓音圆润,目色迷离、青丝墨染,唱的还是刚才的《醉赴红尘》,只是意境却渐渐由侠骨柔情变得金戈铁马,引的众人不住跟着击掌合拍同生附和。 就在大家意犹未尽之时,忽然琴音炸裂,只见她以足为轴,娇躯旋转,水袖飞舞中玉手急抖,十数条彩色丝带飘扬在厅中,这位姑娘在一片眼花缭乱中拔起身形,一个燕子伏巢踏上了栏杆飞转着回到了二楼,对着曹阔深深一福退回了房间,献舞就此结束。 小青!她怎么会在这里?虽然她遮着面目,但还是被曹阔一眼认了出来。蝉姑娘就是那个随着石飞文进山,在河边被自己一石头掀下马的小娘。 因为她,曹阔还开过石飞文的玩笑,后来才知道两家只是有生意上的往来,石飞文只是带着她出来游山玩水的。商贾之女怎么变成了卖艺的琴师?难道是身遭变故不成? 此时的花厅里已经站满了大大小小的姑娘丫鬟,都为小青刚才的表演拍手叫好,特别是洪九他们几个,简直是没见过世面,让曹阔头疼。 楼上的房门再次打开,一个丫鬟来到桌前递上一张帖子道:“我家小姐感谢先生解围,请先生到楼上一叙。” “妖精。”花想容扭头不理会拿着拜帖的小丫鬟。 曹阔还以为小青没认出他呢,现在看来这支舞还是为熟人跳的。他故意不告诉大家两人相识,顶受着花想容一双白眼和一众兄弟羡慕的目光上了楼。 房间里的布置很简单,只有一个服侍的丫鬟和一个抱着琴的老仆,家具并无过多装饰。 曹阔坐定,丫鬟奉上茶水,可在下面的时候已经喝了好几圈儿,况且这个时代的茶里还是有佐料的,曹阔并不是很喜欢,所以没动。 “不知贵客如何称呼。”小青发问。 没认出自己?难道是这段时间自己变帅了?曹阔有心逗逗她,看她存着什么样的心思,戏道:“名字不重要。” “那今日婵儿便不问贵客姓名,只为贵客今日杀了那贼首山魈为婵儿解围,再为贵客独献一舞,以谢救命之恩。” 那老者已经将琴横在桌上,一曲《玉楼春》自他十指间流淌了出来。 小青羞怯的看了曹阔一眼后退去外裳,露出肤如凝脂的腰腿行云流水的走到桌前旋转了起来。 曹阔哪里懂得这个,还以为她来了个回旋踢,当听到她唱“晓妆初了明肌雪”的时候才知道这是南唐李煜那货写的莺歌燕舞,这跨时代的东西自己还真是欣赏不了,看来有必要提醒一下,否则这么折腾下去,给一个没有鉴赏力的人欣赏艺术还真是挺难受的一事儿,于是往椅子上一靠说道:“小青姑娘不必见外。” 75.四姑娘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这话一出口,小青身子就是一震,她实在没想到两人只是见过一次,而且现在的自己遮了面还是被认了出来,看眼前人似笑非笑的样子一定是早就识破了自己的陷阱,否则不会提防着连茶都不喝。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小青心下有些慌乱,舞步也有些许走样,她认为曹阔一定是有备而来,拿不定主意是该退,还是该进。 可是真的这么走了她又心有不甘,于是心中一发狠,借着舞步转身来到桌前一掀镇纸,自下面抄起五只飞梭甩手就把曹阔心肝脾胃肾扎了个齐全。 她这边一动手,老仆的琴音也跟着陡然一变,一阵疾风骤雨的弹奏,唤醒了隐藏在屋子里的几个杀手。 最先发起进攻的就是离曹阔最近的小丫鬟,只见她双手一翻将一柄匕首扣在手中,对着曹阔的胸口飞快地连扎两刀,怎奈曹阔里面穿着厚厚一层的甲胄,虽然中刀却和那几根飞梭一样毫发无伤。 一连串的变化太快,等曹阔反应过来小丫鬟已经再次舞动匕首直刺他的脖子了,好在被他一把抓住小丫鬟手腕才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由于突然发力牵动了后背的伤口,曹阔疼的没能及时站起身来,又被小丫鬟合身扑上,整个人都挂在他肩上。 丫鬟虽小,可一只手臂刚好勾住曹阔脖子,三根手指索他咽喉,另一只手将匕首使劲向里推,眼看着就要刺进曹阔颈项了。 对面小青冰冷的眼睛里全是杀意,此时她的手里也多了一柄匕首向曹阔杀来,老仆手上的琴声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它是这场刺杀最好的掩护,他身后齐齐跳出的五个人也利刃在手,走起路来脚下没有一点声音,齐齐逼向曹阔。 眼见着小青的匕首直刺眼眶,曹阔抬脚踢她腰腹,却被小青踩住脚面杀到面前,危机时刻曹阔伸开手指急点而出,正戳在小青腋下极泉穴,疼的她倒翻而出。 可小青身后的五个杀手又到了近前,眼看性命不保,在这紧要关头曹阔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要主动牵引胸前吊坠里的气息,不再对其进行压制,特别是之前山魈一干人等死后被吸附到胸前的凉意犹在,正好可以用来引导这股力量。 这么做也不知道会不会成功,可是生死存亡间已别无他法,只能出此下策。 第一次操作不得要领,在释放胸前气息的同时还去感知和呼唤那股怒火,结果这份力量没有一点迟疑的冲进他的脑海,激的他连头发都鼓动了起来,两只眼睛瞬间一红一白,对面的五个人仅仅被他看了一眼就身形摇晃,不能向前,其中一个更是单膝着地险些丢掉了手里的短刀。 而此时的曹阔已经感觉到手上有新鲜的生命流进自己体内,后背那根受伤的肋骨也在快速好转,舒服的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站了起来。 一直在抚琴的黑执事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己五个东倒西歪的手下,又见曹阔半低着头起身,抖手就是三把飞刀,顺着其中倒地一人露出的间隙直射曹阔面门,两把射双眼一把射咽喉,可是往日无往不利的飞刀今天却被曹阔用手指“叮叮叮”的全部弹开,“哆哆哆”的射入一旁的木梁上,连刀柄都没了进去,速度快的令人发指。 之前还性命相搏的小丫鬟此时已经软软的挂在曹阔肩上,随着曹阔慢慢起身,她的头发开始一层一层的往下掉,勾着脖子的手也滑了下来,无力地垂向地面,被曹阔轻轻向外一推就仰面砸在地上,“轰”的一下就像是扔了一条破麻袋似的。 除了那个还半跪在地上的杀手,其他几个人看到小丫鬟的样子吓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一个劲儿的后退,小青和黑执事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一直跟在他们身边才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此时已经与老太婆无异,连嘴里的牙齿都掉光了,黑执事惊得崩断了琴弦都不自知。 当曹阔放下拨挡飞刀的手,他们终于看到了那一红一白的瞳孔,小青与白瞳对视的一瞬如遭雷击,精神恍惚身形不稳,而黑执事则在那只红瞳里看到了地狱里的景象,还不等他镇定心神,曹阔的眼睛又变为一紫一蓝,黑执事下意识的就觉得自己好像没穿衣服一样无论站在哪里都无所遁形,“恶鬼修罗”这个名字开始在他脑海里浮现出来,让他感到心悸不已,一种不可抵抗的想法油然而生,在这紧要关头,他爆发出身上全部的力量大叫一声:“四姑娘!” 当蓝夜撞破房门的时候,黑执事已经背起小青和几个杀手撞破窗户窜了出去,只有那个一开始跪倒在地的杀手死死抱着曹阔的腿,闭着眼睛一个劲儿的大喊“快逃”。 “你是谁?”曹阔掐着杀手脖子将他慢慢提起,蓝瞳轻轻收缩,任意摆布着眼前这条死鱼,他的声音听得蓝夜一干人等又冷又麻,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无思门赵六宝。”那个杀手有些颤抖的道。 “四姑娘是谁?”曹阔很清楚自己目前的状态不对劲,努力的想要保持清醒,顺着小青这条线索努力纠正自己的思维逻辑。 “无思寨刀万林四女刀清蝉。” “无思门和无思寨是什么关系?” “无思门主是无思寨鬼婆婆。” “为什么杀我?” “不知道,我们只是听命行事。” 曹阔沉默了一会松开了这个没有价值的人,当赵六宝仰在地的时候,整个上半身就像破碎的瓷器砸了一地,所有的血肉都带着冰碴凝结成一块一块的,这把大家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花想容想要上前查看,被蓝夜一把拽了回来,并对所有人摆了摆手,让他们退出房间,他知道曹阔一定又像上次一样,变得嗜血无情,于是慢慢走到他身后道:“哥。” “你是在叫我吗?”曹阔头也不回,还是那种非人的声音。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听见这话,蓝夜赶紧念起曹阔告诉他的那段话,想将他唤醒。 这段话蓝夜当初也就听曹阔那么一说,并没认真记忆,结果刚才被那具碎尸一吓,一紧张居然把后面的话给忘了,卡在那里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看曹阔定在那里也没其他反应,他就开始反复说这一句话。 还好他没有放弃治疗,曹阔也慢慢的找回自己,开始顺着他往下说,有了曹阔的引导蓝,夜也想起了其余的部分,两个人一口气说了好几遍,曹阔才走到窗前做了几个深呼吸:“没事儿了,吓死我了,这玩意发起疯来连我自己都害怕,还好你来的及时,差点出事。不过你也是个笨的,就这么几句话都记不住,比刀诀还难吗?” “比刀诀难。”蓝夜悻悻的道。 门外的洪九和兄弟们相互·看看道:“原来是真的,恶鬼修罗?” 话刚出口就被花想容一个大巴掌拍在脸上:“恶你妹,谁敢瞎说老娘拉他去喂狗,都边儿去!” 其实花想容的心里也慌的不知所措,但是大玉在她心里是独一无二的,哪怕他是阎王自己也要跟了去。 同一天同一个地方遭遇两次袭杀,曹阔感觉身心疲惫,然而这还不算完,第一个冲进来请罪的是青璃,她详细的诉说了自己的身世,表明与这伙刺客无关。 第二个跪在曹阔面前的是廖矮子,这货先是非常诚恳的认了错儿,大包大揽的把曹阔遇刺的事全都揽到自己身上,说一切的一切都是他没能及时对紫芳楼内部人员进行排查,没有做好安保工作,并保证以后不会再犯,而且希望眼前的这些爷能给他时间证明他活在这个世界上是有意义的,一张嘴天花乱坠说了近小半个时辰都不带结巴的,要不是曹阔烦了一脚把他踹出去,这货都能认花想容做干娘。 杨威听说此事去而复返,在收集了几个刺客的体貌特征和两具“残骸”后又告辞离开。 紫芳楼所有杂役仆人从午时开始一直清扫到掌灯时分才恢复了楼内原来的样貌,在青璃向所有姐妹介绍了新东家后,曹阔一行人终于被分配到了后院的客房内休息。 一阵急促的喘息声过后,花想容终于老实的趴在了曹阔的怀里,两根手指在他肩头轻轻摩擦着,思虑良久才问道:“白天……你怎么了?” 曹阔略微思索了一会就开始编织他的谎言:“告诉你也无妨,我的传家宝里住着我们家的一位守护神,每当性命攸关的时候便可以引动它的力量来守护我,只是我的灵性尚弱,不足以掌控这位守护神的力量,所以经常会出现一些失误。不过不用担心,我教你一段话,下次遇到我奇怪的时候你对着我多念几遍就好了。” “是咒语吗?”花想容此时的内心已经翻江倒海,这种可通神灵的东西向来是不传之秘,大玉竟将节制这种能力的咒语告诉了自己,这种莫大的信任只有她这种差点被烧死的“女妖”才能体会。 76.银面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窗外墙根下的蓝夜一脸的鄙视,他哥越来越不要脸了,这种哄小娘的手段也拿出来哄花姐,分明是龙肉的力量太强大让他控制不住,明显是吃撑了才惹的祸,那段话分明是西洋的一种经文,我们蓝家子弟也是饱读诗书的主儿,那书在洋人的馆子里就有。 旁边的洪九一脸神圣的朝着其余几人摆摆手蚊声道:“别听了,走。” 几个人来到一处僻静的角落,周雄惊讶的道:“原来是神灵庇佑,并不是什么恶鬼,难怪自从二爷进了寨子咱们的日子就一天比一天好,如今已是庄子了,我们可以正大光明的活着了。”说完还假惺惺抹了几滴眼泪。 洪九轻蔑的偷看了他一眼,他可是注意到了其中的细节,但凡和神灵相关的事情都会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献祭!大玉献的是什么祭?有谁看到过,可是他提到了“引动”二字,而每次引动神灵的场面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满地死人。 惊涛楼夺寨子的那次是,郝家密道里的那次也是,今天这次又是,说不好他献的祭就是这些死人,而且他的那个守护神灵看着就让人害怕,所以这个事情决不能让有心人知道,否则一个不好就会弄巧成拙,这可关系到全寨子兄弟的前程和性命。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道:“大玉现在是龚潮生了,是山庄名义上的庄主,咱们都得靠着他吃饭,所以这个事情谁都不准说出去。” 于是几个人划破了手掌共同发了血誓为此事保密,唐鹤还郑重其事的跪下来朝曹阔的房间拜了拜,然后就兴冲冲的杀进了紫芳楼的前厅,前拥后抱的进了姑娘们的房间…… 两天时间转眼即过,方大人终于挨到了城门打开的那一刻,一行人混在人群中匆匆出了城向南而去,马车轻微的颠簸让他觉得困意犹在,用手拄着额头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银面带着车队走了小半个时辰,后方来报:“千户,咱们不少兄弟开始闹肚子,已经有好些人走不了了。” 银面摆摆手让车队停下,仔细听听车厢里方大人的鼾声道:“一刻钟后出发,让他们去林子里擦干净了在出来,远点去,别污了大人的鼻子。” 闹肚子的密谍们得了命令,急冲冲的杀进旁边的树林,成扇形散开,并且每人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蹲下,林间一阵破风声之后,四处传出了舒畅的**。 周森舒服的提起裤子朝旁边望了望道:“林一五,好了没?怎么连个声儿都听不见,完事儿赶紧回去了。” 他说完就往树林外走,路过那个叫林一五的转头一看,人已经瘫坐在地上,满身是血,他的喉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人割开了。 眼前的情景让周森心里大惊,密谍司的人再不济也是刀马娴熟之辈,怎么会被人无声无息的杀了,而且这林子里可全是他们的人,能在这种情况下悄悄杀人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踩进了别人早就预备好的陷阱! 他下意识的就去摸腰间的佩刀,可是还未等触及到刀柄,树上就伸下一柄钩镰,轻易的挂住他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周森双眼怒睁用下巴死命的夹着刀刃想为自己争取短暂的一瞬,可双手尚不及抬起,钩镰便轻轻一震嵌入他的脖颈…… 银面骑在马上自始至终没有动过一步,他在静静的等待林间的消息。 终于,冷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里传来了树枝断裂的声音,道路两旁走出了十数燕王旗卫,个个盔明甲亮刀寒箭利,虎威铁面下森寒的双眼在不住打量扮作平民的银面等人。 双方对视良久,银面扯下身上的百姓服饰,露出里面一身劲装,他那张银色面具就挂在右胸的皮甲上。 银面将面具轻轻扣在脸上,当他拿下面具再次挂到胸前的时候,他的人已然换成了另一张脸孔。 旗卫们齐齐扯下面具挂在胸前,当先一人道:“传说中‘千面四怪’会换脸果然是真的,银子呢?” “没了。”银面毫无表情的道。 那旗卫先是一愣,而后冷笑道:“你不会是在南边待得久了,已经忘记燕王府的规矩了吧?你打算怎么和燕王解释。” “车里的人比银子更重要,出发吧,后面的密谍发现我们不见了会来找的。”银面言语依旧清冷,抖开缰绳催马从旗卫身边径直走过,余下的人赶着马车跟在他的身后,旗卫们无奈只能跟在他们身后。 马知县接到的第一个坏消息就是郝家父子带着一队披挂齐全的马队在午后不久大鸣大放的从北门杀了出去。第二个坏消息是他居然接到了方大人命他留守陵川的密令,京城回不去了。 所有人齐聚县衙商议对策,如何应付眼前的局势,郝家父子必须要追,但是卫所主要的兵力全部调派去护送银子回京,在这时局紧张的时候其他的关防根本无人可调。 县里没了县丞和主簿所有事都压在马知县一人肩上,好在方大人的密令里已经指派杨三秋为主簿,减轻了他不少负担,这道密令吓得马知县冷汗森森,这意味着方大人的眼线就在他的身边,他的一举一动时时刻刻都在方大人的眼皮子底下。 更为要命的是,陵川的经济支柱铁矿已经坍塌半年了,各地的商人纷纷离去,随之而来的就是大量的人口流失,本就贫瘠赢弱的陵川陷入了巨大的困境中,马知县为年底的政绩考核感到悲哀。 “郝家父子我去追,其他的事就爱莫能助了。”冯黛青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追杀郝家父子。 “我同她去。”曹阔接着又道:“冯姑娘带的家将不少,我带一人胁从,其余几人去呼啸山庄,为知县解决县里的铁矿。” “哦?”听到铁矿二字马知县立马来了精神:“如何解决?” “我要呼啸山庄的原因就是:铁矿!”曹阔抛出了这个重磅炸弹。 “当真?”马知县激动的都站了起来,如果这两件事办成可算是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 曹阔装作有些犹豫道:“只是山庄地处偏僻路途较远,我计算着现在出发年底之前可以把第一批成铁运到这里,这样知县就能应付上差,奏折里也好说一些。” “龚先生解我燃眉之急,解我燃眉之急啊!”马知县激动的作揖。 冯黛青却对此感到不满:“去趟山庄需要那么多人吗?” “另有要事。”对她,曹阔不做过多解释。 得知让自己回山的花想容坚决不同,她坚持要留在曹阔的身边。 对此曹阔也早想好了对策,给她安排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那就是调查石飞文,刀清蝉是石家兄弟带上山的,如今石飞文和无思寨有了瓜葛,他们不得不弄清楚石飞文到底是敌是友。 “这事让洪九他们去做就行,我不走。”花想容固执。 “咱们出来的时候带着庄子里所有的银钱,男人粗心,放在他们身上不稳妥,你得多盯着点他们几个,一是把银子和文书带回去,二是悄悄查一下石家,特别是石飞文和石飞武兄弟到底和无思寨有没有牵扯,顺便多买一些马匹回去,咱们最缺这个。还有得去找原武镖行的李总把头,让他把山上的次等钢啊铁啊往这边运。最关键的是,只有你们安全的回去了,我和胡老二才更好脱身。” 曹阔讲了一大堆理由说服花想容,然后拽过洪九:“听话,和沫子、海碗护着你花姐安全回家,现在去找廖矮子搜集城里的马,别在意价钱,街上有什么好东西给庄子里的兄弟们都带着点,现在就走,否则我担心山庄有变,去吧。” 洪九狠狠的拍了两下胸口,红着眼睛一语不发拉着花想容就往外走,等他们离去后,曹阔给青璃留下一块山庄的身份牌,便和蓝夜去北门与冯黛青汇合,一行二十多人每人都备着两匹马,顺着官道快速向北疾驰。 银面带着沉重的马车在大路上不停的奔跑,两侧的旗卫们将车子护的严实,行进中一块石头颠的车子狠狠的晃动了一下,方大人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拍了拍发胀的额头,又四下摸摸自己的书卷,车子里太黑了,难道已经晚上了?他们一早就出了门,自己怎么睡了这么长时间?近几日是有些困倦,可是睡一整天还是第一次,外面蹄声隆隆,马上的人举着火把不断催马断喝。 这车子怎么跑的这么快?难道是遇到了山匪不成?方大人稳了稳心神对外面问道:“千户,可是发生了何事?” “大人,我们身后有马队追赶,不过请大人安心,再过一会我们就到马驿了。”银面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静,虽然此时他的心烦意乱。 自从入了陵川城,他曾三次夜探郝府密会郝含章,命他交出银子,可是这条老狗担心自己抢了他的功劳咬死不说银子下落,连燕王的黑旗令都不能使他从命,最终还是被那个马知县抢了先,令自己功亏一篑。 77.逃跑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银面非常庆幸身边还有方大人,只要把他秘密带回燕王府由燕王审问一番,自己也算将功补过。 本来早上给方大人喝了药茶,令他熟睡于车中,一队人马安安稳稳的出了城,在城外顺利的处理掉一些“多余”的部下后,又与燕王的黑旗卫接上了头,想着双方人马汇于一处,绕个圈子北上正定便再无牵挂,奈何午后便有一队人马跟了上来。 可恨自己隐藏在陵川城里的人不知为什么在猫尾巷糊里糊涂的被人打散,死的死逃的逃,导致现在人手严重不足,所以只能一路向北疾驰,希望能够甩掉后面的马队,但没想到后面的人紧追不舍,将自己的计划全部打乱。 这些人要么是京师密谍,他们发现方大人和自己不见了才追来的;要么是郝家的人,是郝含章这条老狗丢了银子想要杀人灭口。而且此时方大人已经醒来,发现下个驿口不是向南而是向北,就是大家撕破脸的时候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方大人稳坐车中,将一只小巧的杯子稳稳的托在手上,慢慢闭上眼睛,开始宁心静气放空思绪,他惯用此法调节周身疲乏带来的不适,也能在短时间内使人眼明心静。 短暂的冥想过后,看到杯中的清水没有洒落,微笑着送向嘴边,正当他暗自得意时候,座下的马车再次压中了一颗大石,车子在轰鸣当中崩断了车轴,方大人的清水也全呛进了鼻子里…… 几匹马拖着残车奔出十数丈后横在路上,再也不能寸进半分,银面急急勒住马缰跳下马来,从地上把滚出轿子一个劲儿咳嗽的方大人扶起来,然后对身边喊道:“护大人周全!” “无需管我,快去后面看看情势如何。”方大人扶着腰向马车走去,又对身边的其他人摆手,表示自己没有受伤,并让这些人都随银面去前面查探,然后自己慢慢掀开布帘低头踏进车厢。 银面来到队前彻底撕下身上的伪装,劈手夺过一副弓箭拉至满月道:“熄灭火把。” 所有人立刻“呼、呼”的将火把灭掉,有弓箭的旗卫都在黑夜里张开死亡的獠牙,静静等待远处的火龙游向自己,渐渐清晰的马蹄声仿佛就是黑白无常的催命符,就在银面准备松开弓弦的一刹那,对面所有的火把全都飞上了天空,奔腾的马蹄也突然停了下来,夜色里再也找不到他们想要攻击的目标。 银面迅速蹲下身子,对着前面摆了摆手,几个旗卫便消失在树林里,其余各人藏身树后观察动静。 “不知前方是哪路英雄?”不远处传来了郝含章的声音,通过声音判断,他们在扔出火把后还悄悄的向前突进了一段距离,足显胆识过人。 银面微微抬下嘴角,追击自己的果然是这条老狗,没想到做了这么多年富家翁狗鼻子还是这么灵敏,竟能敏锐的躲过自己的暗箭,讥讽道:“原来是‘高山大鹏’郝大侠,追我半日可是银子找回来了?” “银面!你用不着阴阳怪气,大家同为燕王黑旗,你去得王府我就去不得了吗?何来追你之说?”郝含章暴喝。 银面吓了一跳,这种事岂是随便说出来的,这老狗糊涂了不成?这下不用等方大人翻脸了,得赶紧把人控制住再说,转头吩咐身后的旗卫看住车子,又对郝含章喊道:“你我的事面谈。” “好,各带一人!”郝含章马上答应。 双方人马趁着夜色各自准备,银面一边走一边对身边的旗卫道:“郝剑老狗这次不尊调令坏了燕王大事,若回王府等他的只有一死,他岂会不知,所以他一定不会让燕王知道这件事,而我们的出现即是他的漏洞也是他的借口,只要我们一死,他完全可以把此事的错处推到我们身上,燕王不信也得信,因此我两个见面只有一个能活着回去。” 此次前来接应的旗卫头子当然知道丢了银子是要受罚的,这两个人当中肯定有一个要为此付出代价,说不好连他也要受责怪,可是现在银面的手里握着方大人,那可是小皇帝身边的近臣,只要把他带回去就是大功一件。 反观高山大鹏郝剑,这么多年一直不在燕王身边,在最关键的时候丢了救命银子,焉知他没有二心,燕王又岂会留这种人在身边,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我知道怎么选择。” 两方人马尚未见面,银面身后就急急冲上一个旗卫,半俯于地道:“方大人不见了。” 听到这个消息银面就觉得脑瓜子嗡嗡的,他已经能看到走向自己的郝含章了,一场厮杀就在眼前,而自己明明看着方大人上的车,车外面还有旗卫监视,怎么可能不见了。 正当他难以抉择的时候,树林里突然传出一声惨叫,听到这个声音,双方都明白是自己提前派出去的伏兵遭遇了,这就意味着你死我活的厮杀开始了。 银面丢下一个“找”字后奔着郝含章就冲了过去,一场有预谋的伏击变成互有防备的遭遇战,谁也无法预测最后的胜利会倒向哪边,所能做的只有不停的挥刀,因为只有你死才能我活! 双方刚一照面儿,一个健硕的男人就挡在郝含章身前,与银面狠狠撞在一起却丝毫不落下风,双臂上的铁腕足足长出常人一尺有余,把两只手臂尽数包裹其中,任由银面的钢刀如狂风骤雨一般砍在上面,也不能伤其分毫。 抵住三两个回合的急攻后,那人拨开迎面而来的钢刀,身子猛的向前一探使出一招劈挂掌,与银面拉近身形贴身短打,一身贴马摘拿的功夫逼的银面不住后退。 另一面旗卫头子已经和郝含章斗在了一起,如今的高山大鹏因为中了曹阔的针丸已经成了独眼大鹏,完全不是旗卫头子的对手,但是郝含章身边却有一个刀法娴熟的小娘护在身侧,三个人斗了个旗鼓相当。 双方首领开打,身后的虾兵蟹将自然也冲在一起,大路中央和两侧林子里打成一片。 郝家和太行山众匪早有勾结,他们人马众多,除了自家的护院和在城外接应的惊涛楼四头领西门豹,还汇集了一同逃出来的刀清蝉等人,虽然他们人数占优,可装备却不如旗卫们齐全。 黑旗卫可是燕王近侍,身上功夫个个不弱,一时间刀光剑影喊杀震天。 方大人滚出车外时手足无措的拉扯倒了一个侍卫,不想居然发现这个侍卫怀里藏着一张燕王旗卫的虎威铁面,自己队伍里什么时候混有燕王黑旗卫的?他趴在地上佯装摔的很重掩饰着内心的惊涛骇浪,若不是银面伸手拉他,他都不想起身。 就在他起身之前,那旗卫悄然躲到人堆里,方大人不相信银面会不知道队伍里有燕王的人,他跟在自己身边多年,有多少本事自己还是知道的,但现在看来,银面很可能也是燕王的人。 想通此节,方大人借着一通咳嗽,用袖子挡着脸上由惊吓泛起的潮红,飞快的做了一个决定,逃跑! 他一边说着自己没事把银面推向阵前,一边掀开车厢厚重的帘子,借着夜色他一脚踩在车辕上,另一只脚却踩了个错步,踏在车轮的辐条木上,当他放下帘子的时候人已经隐身在车厢外侧,旁人看上去他是进了车厢,可实际上他蹲在了车轮边上。 当时情况紧急,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来敌身上,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大人耍的花招儿。 月亮悄悄露出一角注视着地上厮杀的人群,方大人放缓呼吸不紧不慢的由一个树影里挪到另一个树影里,时不时的还抬头看看月亮,躲避着一直在搜寻自己的两个旗卫,只是这里可供藏身的大树越来越少了,若是冒然走出大树的影子很快就会被人发现,而那个离自己最近的旗卫已经向这边走过来了。 大树后面并没有方大人的身影,这名旗卫感到有些困惑,他明明感觉这里有人,可怎么就不见了? 他疑惑的看向不远的同伴,可这一看差点把他的魂儿给惊了出来。 那同伴身后的大树居然伸出一把渗人的长刀,而且那银亮的刀身已经无声无息的放到了同伴的脖子下面,他正要惊呼示警时,却发现同伴也在对自己做着同样的事情,他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可是喉咙间的一抹冰凉过后,眼前的夜色就更加模糊了,就像同伴脖子喷出的血雾一样,看起来雾蒙蒙的。 曹阔收起挡在身前的黑纱,同冯黛青等人一同来到方大人身边,方大人刚才正愁无处躲藏,突然被蓝夜用黑纱遮住了身形,这才躲过两名旗卫的搜索,由于事情发生的突兀,他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 蓝夜拽了拽方大人兀自抓得紧紧的黑纱道:“松手。” 冯黛青赶紧上前喝止:“不得无礼。”又转身看向方大人问道:“您可是那位大人?” 78.螳螂捕蝉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你是?”方大人依稀觉得小娘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小女姓冯名黛青,前两日您与家父见面的时候还是小女奉的茶,这些都是冯家的亲随。” 经冯黛青提醒,方大人终于认出了她,这就是冯拙诚那个愁人的丫头,索性爽快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既然遇到了冯家人,那么他的安全就有保障了。 此时的方大人总算松了一口气,他此次到陵川除了银子的事,还密会了宁山卫指挥使冯慎冯拙诚,所以才会被急冲冲回家搬兵收庄子的冯黛青撞到,故而相识。 曹阔和蓝夜随着冯黛青追赶郝家父子,一路上换马不换人,连吃喝都在马上,天黑后也不曾放慢马速,一队人正尘烟弥漫的向前奔驰,忽见前方天空一阵火光,正是那郝家父子向天空扔出的火把。 冯黛青警觉的一挥手,跟随她的亲随们便齐齐勒住缰绳熄灭火把,随后众人下马悄悄的奔着火光摸了过去,而曹阔和蓝夜这两个满身刀剑的家伙率先打头阵,刚好遇到鬼祟的方大人在林子里东逃西窜,一直走到了蓝夜身边。 就这样,冯黛青在对郝家父子的追杀中偶遇了落难的方大人,从而她的身上又多了一个艰巨的任务,那就是干掉银面,这个人对密谍司的事情知之甚详,对京师的事接触颇多,方大人此行诸多布置他都有参与,所以绝不能留。 在方大人的强烈要求下,几个人先是评估了一下三方实力,然后觉得他们可以做一回黄雀,于是众人慢慢的潜入到战团附近伺机而动。 此时的银面手里已经多了一柄奇怪的短刀,配合着长刀围着西门豹忽近忽远步伐灵动,长刀招式刁钻、短刀攻势狠辣,与寻常长短兵器搭配的路数刚好相反,本来占尽优势的西门豹此时完全处于下风,身上已经多了几处刀口,两只铁臂也被砍得残破不堪,完全无法把握银面的动向和攻击意图。 另一边刀清蝉配合黑执事与旗卫头子打在一处,郝含章眼伤未复,十几个回合下来气血冲的他头晕目眩,只得退到自己残废儿子的担架旁守着,即使这样旗卫们还是守多攻少。 郝家一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旗卫头子看出他们已经处在弱势,边打边退将对手引向场中最混乱的地方。 郝含章在一边观察着局势,黑执事顶替他之后,自己这方人马就渐渐占了优势,可是打着打着就不对劲了,黑旗卫们开始毫无章法的向一起收缩,将所有人都引到一起了。 他也曾经是黑旗卫出身,知道黑旗卫们绝不会盲目行动,何况是这种把自己引向死局的错误,此间必有蹊跷,刚要出声提醒,就见场中所有黑旗卫或突然猛攻两招或忽然急退三步,然后统统仰面于地上,不约而同的自袖中射出三枚袖箭。 郝含章就看到一阵箭雨炸射开来,就像那个伤了自己右眼的钢针一样飞的到处都是,使无数人受伤倒地,有的直接送了性命,有的就此失去战斗力,场中到处都是哀嚎声,连西门豹和银面也狼狈的翻滚在地上。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让他感到惊心的是,居然听到林子里传来一声女人的惨叫,自己的家眷全部陷在陵川城了,小青被她的人护的紧紧的没有受伤,那么林子里的女人是谁? “什么人?”银面。 “出来!”郝含章。 双方人马停止厮杀,匆匆拖着伤员撤回自己一方,齐齐看向黑漆漆的树林,等待着这个隐藏在他们身边的豺狼出现。 曹阔恨恨的看着怀里的冯黛青,看个热闹你爬树上干什么,给你嘚瑟的,中箭了吧?掉下来了吧?该!砸的老子胸口疼,不过轻轻颠了颠之后觉得触感还行。 冯黛青双手捂着大腿上的箭矢疼的眼泪一双一对儿,这怕是她生平受伤最重的一次,平时的凶蛮劲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任由曹阔抱着,因为此时被人发现情况危急,所以咬着牙不再吭声儿。 一个亲随拿着伤药上来就要把袖箭给拽下来,被曹阔一脚踹在一边:“若是伤了主动脉,拔下来她就得死,谁也救不了,先给她包上。” 有人过来把冯黛青接过去包扎,曹阔退到方大人身边问道:“出去吗?那郝家父子可能也是燕王的人,别看现在一个个斗得你死我活,你我才是他们真正的敌人,万一他们兵合一处可就不妙了。我们现在退走尚有一线生机,若是等他们发现咱们的虚实,怕就大祸临头了。” “总要试上一试才知道,如今冯姑娘行动不便,若是轻易退却必遭追击,那时候才是凶多吉少!”方大人还是想搏一把。 曹阔没想到这人长的圆润,做起事来却有棱有角,非要和对方打上一场在做打算,既然他定了调子,那就磕一把吧。 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得做好最坏的打算,于是对冯黛青道:“咱们现在的状况是你和方大人是队伍里最重要的人,也是最拖后腿的人,若是打得赢还好说,你们在这里找个地方藏着即可,若是败了,你们两个就能拖死所有人,所以我们必须考虑万一到了逃跑的时候大家该怎么撤退,我需要几个死士……” “嗖嗖嗖嗖啪·啪咄咄……” 旗卫们久不见人回应,对着林子里就是一阵箭雨,然后静静倾听里面的动静,郝含章一摆手两个手下就向林子探去,还不等到林子边上就听“嗡”的一声,两个人应声而倒,吓得所有人向道路另一侧的林子退去,把一条大路让了出来。 曹阔带着冯家人慢慢从林中露出身形,向对面喊道:“冯姑娘说,郝家父子留下,与他人无干。” 树后的西门豹第一个站出来道:“郝家老爷现在是我太行山惊涛楼的客人,不管是谁想要人,去惊涛楼说话,若是抢人,那就手底下见真章。” 他一提惊涛楼,那边旗卫头子笑了:“呵呵,已经是惊涛楼的门客了,看来高山大鹏是要单飞啊,不过畜生这种东西终究是野惯了的,住不得宅院。” 郝含章多年富家翁的涵养早在儿子残废和发现让自己失去一只眼睛的曹阔时尽数丧失了,对旗卫头子的冷嘲热讽没有一点忍耐和沉稳,当即骂道:“看门的狗东西少在这里咬人,我给朱棣卖命多年,只一回有了差池他就连番斥责与催促,还让我们父子回去复命,我看他分明是要我们父子送命,还不如惊涛楼楼大当家的讲义气,看在多年合作的情分上,在我最落魄的时候许我一个安身之处,哪像你燕王府无情无义,你们跟着这种人早晚死在我前头。” “郝剑!休得胡说!”银面怒喝。 郝含章嗤笑一声:“你也不要在这里惺惺作态,你当那冯姑娘是谁?她爹是宁山卫指挥使冯慎冯拙诚,我郝家破的如此突然,以至于连我们父子都没能全身而退就有那小丫头的功劳,今天放她回去,你认为皇上还会相信他四皇叔会在北平安安稳稳的等着削藩吗?你还指望没人认识千面四怪的银面刀怪是燕王的爪牙吗?我的密谍司银面千户黑旗卫大人!如今就是我不杀她,你也得杀她。” “……” “哈哈哈哈,让他们狗咬狗去,我们走。”看着银面被说的哑口无言郝含章放声大笑,把手一摆带着他的人就开始撤,黑执事等人看到曹阔露面更是惊叫一声“恶鬼修罗”就拉着刀清蝉跑了。 这边曹阔眼角直跳,偏头看着自己身边那个藏在树后的方大人道:“老方头,你想过会是这个局面吗?” “想过,只要那个郝含章有点脑子就会用旗卫做挡箭牌,他自己先逃走。这样我们才有直面银面的机会,而且去其一敌后,能杀掉银面的把握就大得多。” 曹阔看方大人的双眼炯炯有神,脸上还带着那么一点得意笑容,无奈的看着另一边的冯黛青道:“狐狸还是老的贼,你看他阴险的嘴脸丝毫没有涮了小娘的羞愧、内疚、不安或者那么一点点不好意思,反而还沾沾自喜、洋洋自得甚至觉得他自己智计百出,做下这么漂亮的一个局面。” “可是他好像没发现那个有点脑子的郝含章已经是黄雀了,咱们和银面谁是螳螂谁是蝉还不一定呢,现在银面拼死也不会放你走了,不过好在黄雀还在的时候螳螂不会动手,所以咱们目前尚无大碍,但是只要郝家真的一走你我便是危局,因此接下来必须听我的,否则咱们各走各的,能做到吗?” 冯黛青也不说曹阔不得无礼了,只是忍着疼轻轻点头认下。 而曹阔则拽出一把短刀将她腿上的箭杆切断,然后把人抱在怀里退入林子深处,蓝夜拽着方大人对所有人摆了摆手也消失了,银面看着人消失不敢马上冲进去,只是又放了两轮箭雨,只是这次却没有一点收获。 79.陷阱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一边走一边对所有人说道:“在银面和郝家父子拉开距离之前他们不会对我们动手,可是一旦银面确认只有咱们两方人马,就是要分个你死我活的时候,我们只有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尽量拉开距离,在道路上多做陷阱去伤敌杀敌。” 还有一些他不敢说,怕会丧失队伍的信心,那就是他们有几个不利因素,第一是兵种差别,虽然大家都是当兵的,但是冯家亲卫主要是正面战场作战,在大规模作战的时候才有优势,黑旗卫们不一样,暗杀、破坏、非常适合单打独斗,这里的地形也对他们十分有利。 第二是己方有非战斗人员,如果骑马逃遁一定会被旗卫追上,所以只能放弃大路转而往山里跑,而现在他们所处的方向并不是陵川的方向,而是一直往太行山里走,至于到底走到哪只能听天由命了,这些事即使不说相信冯家人也清楚,所以都显得十分乖巧没有反驳。 旗卫头子看着郝家人已经纵马而去,阴霾的眼睛里喷出火一样对属下喊道:“今日尔等坏了燕王大事!若要活命,那便杀光林子里的冯家人,此间生死事小,还望众兄弟不要祸及家人。” 他说完看也不看银面当先向林子里走去,黑旗卫们不再掩饰,都将自己的铁面戴好,一些还做平民打扮的也纷纷扯下伪装,将刀上的血抹净跟在旗卫头子身后。 银面将脸上的面具正了正,重重的呼了口气,带着不多的几个人也走进了林子。因为如今不管是方大人还是冯家人,只要将燕王筹措银子的事情往京城一送,他们这些人全得完蛋,燕王可不留无能之人。 就在银面刚踏入林子的时候,前面黑旗卫的后阵突然乱了起来,却是几个冯家人趁着夜色把自己埋在枯草叶子里,等他们路过的时候突然翻出来截杀,双方人马遭遇也就几个呼吸的功夫便结束了厮杀,可在这短暂的时间里黑旗卫竟倒下了七八个人,全都伤在腿上,不是被劈中了裤裆就是被砍断了腿脚,本就人数不占优势的他们战斗力被再度削减。 旗卫头子和银面站在一起面面相觑:“这些战阵上的厮杀汉什么时候会这些伎俩了?” “怕是这路不会好走了,咱们都警醒着点。” 两个人略作商议便继续赶路,可没等走出十几步,在他们刚才停留的地方再次跳出四个人对着银面身后的下属再次发动偷袭,一阵拼命的嘶喊过后林子里再次恢复平静,可黑旗卫们又有七八个人倒在地上走不了。 旗卫头子疯了一样去踢一个倒在身边的属下,然后阴森的对剩余人喊道:“弓箭开路,不要在出现被伏击的情况,我们是黑旗卫,不是猪,不能被这种下作的伎俩暗算。” 银面看着旗卫头子抓狂的样子,心里暗自嘲笑,这种刺杀、埋伏一类的事情都是他们最擅长的,偏偏今次吃这种暗亏的就是他们自己,可是他也知道,这种埋伏接着埋伏的事他们常做,但是同一个地点埋伏两次还是第一次遇到,上前将旗卫头子拉开:“咱们怕是遇到对手了,别失了冷静,走吧。” 尚有战力的旗卫们全部消失在黑夜里,徒留几个伤重未死的在寂静的夜里裹着伤口,他们残废了,已经没有价值了,被无情的抛弃在这荒野里,刚才你死我活的扑杀场面还在眼前,可是那些和自己一同出生入死的同伴已经离他们远去,还留在这里的只有几个刚刚从枯叶里爬出来的冯家老兵,面对着绝望,他们无助的胡乱挥舞着刀剑,可是这也避免不了死亡的厄运。 “早知道他们如此粗心就该让小姐同咱们一起藏起来,走吧,先把消息传回去在回来安顿兄弟们。”一个冯家亲卫道。 “八个换十五个,这些可是黑旗卫,一个至少能打咱们四五个的主儿,就这么被阴死了。和鞑靼们厮杀的时候也没这么痛快,兄弟们死的不冤,可惜他们没走咱们这边,否则我至少能砍三条腿下来。那个姓龚的有此等心机,小姐当应无碍。” 杀完了人,四个冯家的老兵去寻之前打斗中走失的马匹,他们的任务是回陵川报信,万一小姐遇害,也不至于没人知道是燕王的阴谋。 曹阔等人现在的方向大概是奔着寿阳或者平定州一带,带着受伤的冯黛青和行动缓慢的方大人行穿行在荆棘丛生的野林子里,已经完全失了速度上的优势,冯黛青需要人轮流背着,方大人更惨,前面两个人拖着,后面两个人推着,无论上坡还是下坡都保持一个匀速。 曹阔和蓝夜还有几个人则在后面不停的制造各种小陷阱,若不是留下的死士给旗卫们的震慑和一路上有陷阱的干扰,怕是早就被人家追上了,好在他和蓝夜身上的家伙比较多。 那个拿了曹阔反曲刀,在头前开路的冯小毛异常兴奋,看什么都想砍两下,这种开山利器真让他爱不释手,因此荆棘对他们的影响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艰难。 旗卫们开始的时候还对一些容易隐蔽的地方进行清理,前进的途中用弓箭一边向前探索一边又在路过探索处回收箭矢,可即使这样还是对箭矢的消耗颇多,箭袋里的羽箭已经所剩无几了,而且这样做前进的速度明显下降,特别是从一个旗卫踩到木刺开始,他们就经常遇到一些不疼不痒的麻烦。 “专伤下三路的麻烦,太卑劣了。”旗卫头子反复抓狂中。 按说旗卫们是这方面的祖宗,可是今天却在这野林子里翻了车,要说这些陷阱的杀伤力其实非常有限,充其量就是让人在行动上不便,但是它们伪装的特别好,一点迹象都找不到。 旗卫头子在一片空旷的野地前停了下来,谁都没有贸然走进去,一个旗卫蹲在大树边仔细查看地上的足迹,他起身的时候随手扶了一下树干,结果那块树皮一下就被他按了下去,紧接身后就是“呜”的一声,一根绑着许多木刺的长杆自地面弹了起来,那旗卫由于是半蹲着,所以躲闪的速度没有平时灵活,大家眼睁睁看着他被长杆扫倒,一条小腿被木刺扎的鲜血淋漓,疼得在地上翻滚。 不要妄想简单的把木刺拔出来,因为之前的教训告诉他们这些东西都有倒钩。 银面看看那棵树,用刀鞘在树干上敲了敲,并没有触发什么机关,可见只有蹲下去扶树才会中招儿,站着扶树反而没事儿。 他此时已经没有一点点嘲笑旗卫头子的心思了,因为连他自己也感到了危机,对旗卫头子道:“在这个位置查看足迹,你也会扶一把身旁的树吧?那人把人的一举一动都算到骨子里了,这些陷阱是在诛心啊,在这么下去咱们就得全陷到这深山老林子里了,我看还是让我带几个脚下功夫好的先走,你带着剩下的人追着我留下的印记,这样要快的多。” 旗卫头子看看天色道:“也好,量他们在山里也跑不快,再有半个时辰天就亮了,到时候他们就是插翅也难逃。” 曹阔努力的爬上一个山尖儿,借着蒙蒙天色远眺,眼看着天要亮了,可是他一连设置的三个信号陷阱没有一个被触动,难道对方不追了?还是他们跑的慢?否则不可能不触动陷阱,那都是在必经之路上布置的,旗卫必须顺着自己砍出的山道通行,否则道路上荆棘密布、崎岖难行,会相当耽误功夫。 “别停下,继续走。”曹阔不认为对方会轻易放弃追击。 “喜子撒尿还没回来,你们先走我去喊。”一个冯家人说道。 “撒个尿跑那么远干什么。”曹阔看他。 “小姐不是在么。”那人嬉笑了一声便去找人。 “穷讲究,齐小子你快点儿。”曹阔催促。 众人又行了一段儿,曹阔发现队伍里有几个冯家人没有按照他布置的任务做事情。 在逃走之前,他把所有人做了分工,有两拨儿专砍人腿的死士,一拨回去报信的老兵,其他人有开路的,削木刺的,轮流背着小姐和扶着方大人的,管食水的,拿器械的,放哨警戒的,甚至还有专管医护的,可是现在削木刺的人明显多了起来。 他若无其事的来到蓝夜身边很隐蔽的问道:“看见喜子他们回来了吗?” 蓝夜给了个没有的手势,两人眼光交错,只是一瞬就警觉起来,蓝夜没有朝人群里看去,只是他的手距离他的直刀又近了些。 “刚才撒尿那两个回来了吗?”曹阔故意大声问前面的人。 “回来了回来了。”有两个人随意的扬了扬手半转着脸算是打了招呼。 曹阔看着他们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便继续走在所有人后面,出发的时候是五十三人,刚才默默的数了一下也是五十三人,但这里面肯定有人被掉了包。 80.小衣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他们是怎么被掉包的呢? 因为布置陷阱都是曹阔负责的,所以他和蓝夜两个人一直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凭蓝夜的警觉,他说那两个人没回来那就是没回来。 正常情况下掉队的人要返回队伍,肯定是要顺着队伍经过的地方走的,可是曹阔和蓝夜都没有看见过他们,要知道在荆棘遍地的山里绕路是件相当麻烦的事情,没人会舍近求远自找苦吃,所以这两个人凭空的出现在队伍里就是一件非常不合理的事情。 原因是曹阔喊过这两个人的名字,这相当于与那两个人认识,现在队伍里的“喜子”和“齐小子”不敢和他打照面儿,因为他们怕露出马脚,所以才绕了个路混进了队伍。 曹阔心中警觉起来,看来他们早就被追上了,也许在自己喊“齐小子”的时候敌人就在附近,他们一定听到了自己的谈话,否则不会绕路走,而且那个时候真正的喜子肯定已经死了。 绕路!曹阔突然抓住关键点,他仔细观察“喜子”和“齐小子”,这两人表面上和冯家人无异,但是他们的裤子破损的比其他人厉害,这就是绕路的代价,撒个尿不会需要很多时间,所以他们为了抓紧时间不引起别人怀疑就不可避免荆棘对衣服的伤害。 有了这个线索,曹阔赶紧查看其他人的裤子,天色已亮,这个不长的队伍根本挡不住他的视线,一、二、三、四、六,六个人,四人靠前,他们在向方大人和冯黛青合围,两人靠后,在向自己移动!看距离怕是很快就要动手了,若是外围再有其他旗卫策应就遭了。 必须给队伍前方的冯黛青和方大人警示,可是该如何警示呢? 曹阔胡乱在怀里掏出一副面巾使劲摇晃着:“丫头!” “怎么了?”冯黛青回头。 怎么了?我在这空旷的大山里突然大喊暴露队伍位置你说怎么了?这丫头笨的无语了。 危急关头曹阔一下想起了二人之间的秘密,大吼道:“你那天晚上遗失的小衣……” 这回该明白了吧?曹阔期望。 但他似乎忘了这里不只有他们两个人,前进中的冯家队伍为之一振,齐刷刷的全都顿了一步才继续前进,非常严整的诠释了男人之间的默契,在这个凉爽的早上,十万大山里到处回荡着:小衣……小衣…… 背着冯黛青的亲随恶狠狠的打了个寒颤,而趴在他背上的冯家野丫头立刻就炸毛儿了,丢下最后一点矜持裂开红唇暴吼:“姓龚的……” 冯黛青刚把气势提起来就反应过来:“不对!那天晚上自己的主腰并不在他手里,也不是黑色的。” 最前面的冯小毛手一抖差点一刀砍自己腿上,心中暗想:“小姐,你要么承认你们俩有事,要么一刀砍死他,你吼一嗓子不说话这等于默认啊;姓龚的也是厉害,从他做的陷阱就能看出来,想不到对付起大小姐来也是字字珠玑,句句惊涛骇浪,看来我得双手握刀专心开路,否则容易伤到自己。” 冯黛青转过头开始扫视周围,可是并没有发现异样,但是事情还是发生了。 最先乱起来的是后阵,银面最先发现曹阔的突兀,这家伙为什么一大清早的坏人名节,一定是发现了异常,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纰漏,但是他还是当机立断撞开旁边的人杀向曹阔,可是等待他的依然是一个陷阱,面对近在咫尺的怪刀,曹阔扭腰侧身使出迷魂步法中的断裂步,整个人横移了一个身位,给后面的蓝夜让出了位置。 当银面看到面前刀光的时候心中大惊,他惊的不单单是自己中了陷阱,更是是这一刀来势之快,而更不可思议的,是他认得这刀法和曹阔所用的步法。 千钧一发之际,银面也使出了一个断裂步,紧跟着曹阔也顺了出去,但是他的动作还是晚了一步,右肩上被蓝夜狠狠的划了一条口子。 银面虽然受伤了,但和被人一刀两断相比他已经很庆幸了,要不是他的刀势随着那个人走,而且同样会迷魂步法,这么近的距离怎么可能闪开迎面一刀,只是他身后的那个旗卫就没有这般运气了,整个人被从胸膛切开,连着手臂断成四份。 他们这边一乱,前面的旗卫也对冯黛青和方大人发起了进攻,冯家亲卫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要不是这几个平时熟悉的兄弟眼神儿发冷,不仔细观察还真看不出他们脸上都易了容,硬是填了七八条性命才保下两个重要人物,就这样还没能把四个旗卫都杀死。 蓝夜偷袭得手虽然顺利,可是独战银面还是有些困难,因为银面居然用着和他一样的身法与步法,而且对他的刀法也比较熟悉,反而是自己对银面的刀法感到陌生,若不是银面受伤在先,他此时已经落在下风了。 还不等众人合围银面,树丛中便有箭矢射出,几个亲随当场毙命,曹阔是中箭最多的,因为他是被主要照顾的对象,只是他的内甲挡住了大多致命部位,但是手臂上还是中了一箭,此时已经没有时间去处理伤口,后面的旗卫已经杀了上来,干脆一刀砍断箭杆,从另一端把箭矢抽出来,用面巾把伤口勒住,拎着刀就砍人去了。 若是赤手空拳曹阔还不会怕,可是大家手里都有家伙,对付一个旗卫他都觉得勉强,更别说还有旗卫头子这样的高手了,即使冯家人以多打少形势依然对他们不利。 曹阔觉得自己现在硬拼旗卫头子也不会有什么转机,蓝夜那边短时间内也拿不下银面,所以他干脆和蓝夜一起战银面,可是怪事就在这里发生了。 “你是谁?”银面边打边问。 “你又是谁?”蓝夜急攻。 “我乃阴山夜魃的二弟子银面刀怪,鬼宗的分支,你我同宗当为燕王效力才是。” 银面心中焦急,眼前这小子的几套刀法相当纯熟,一招一式之间丝毫没有错漏,还有从刚才的那一刀看,他可能是会鬼门三变的,指不定什么时候来一下就能把人送上西天。 应付蓝夜一人他已经提心吊胆了,这边又上来一个招数混杂的家伙,东一下西一下根本不知道他下一招儿要打哪里,被逼得手忙脚乱。 “原来是夜魃上仙的弟子。”曹阔马上停手,还倒提长刀对银面拱了拱手,一副原来是自己人的样子。 上仙?师父什么时候成上仙了?这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称呼,银面正纳闷儿,忽又听对方说道:“这位六道鬼诀乃鬼门的……” 曹阔话说半截,本来将要放下的双手却突然在袖子里抽出一把军刺,对着银面的肋下就扎了过去,脚下用的是蓝夜教给他的鬼门三变的发力方法,虽然他达不到蓝夜那种闪电般的速度,但是动作也是相当之快。 只是银面听到六道鬼诀这四个字的时候就起了疑心,因为自蓝月死后鬼门就没有再立过鬼太子,因此有了防备,所以这一刀才没能扎实,即使这样这一刀也在他肋下剜了好大一个口子。 银面一掌拍在曹阔肩头,迫使自己倒退出去,和眼前二人拉开距离才半跪于地,在伤口上抹了一把全都是血,若不是自己退的快怕是这一刀就扎透了,可是他仍有不甘的问道:“你们是谁?因何习·得鬼门功法!” 曹阔不理他,和蓝夜抬腿就往冯黛青的方向跑,这里不能留了,冯家人没可能赢,他们这种中规中矩的打法被旗卫们克制的死死的,特别是在林子里,连队形都组织不起来。 和蓝夜加入冯黛青这一方的战团砍倒几个旗卫后,曹阔把方大人拉过来道:“形势不利,只能断尾了,否则都得死在这儿。” 冯黛青满眼含泪的看着阵前厮杀的人群,这里大多是自己父亲带出来的亲兵,有的是看着自己长大的,也有自小在一起的玩伴,现在让他放弃这些人当真是难以取舍。 曹阔心里着急,抓过她的衣领就是一个嘴巴:“想好了没?你让大伙儿都死在这里吗?” “冯小毛!老魏!……” 冯黛青点了名,加上曹阔、蓝夜和方大人,一支十个人的小队脱离了混战,在离去之前,冯黛青带着几个冯家人大喊:“大明万胜!” 这一句仿佛燃烧了所有的冯家人,每个人口里都喊着万胜,毫无保留的冲向敌人,还真就将旗卫们阻的寸步不前。 银面扒开自己的皮甲,看着那半弧状的刀口,心有余悸的低喃道:“这是什么刀?怎的如此锋利?” 将一瓶伤药尽数抹在伤口上简单包扎好,再一抬头发现方大人和小丫头都不见了。 跑了?他又在场中找了一圈,发现这些人果然跑了,连皮甲都不要了,拎着两把刀就杀了出去,沿途放倒几个人,招呼剩余的战力跟着他继续追击。 旗卫头子也发现人没了,一挥手又有几个旗卫跟着银面杀了出去,他自己则留下解决剩下的冯家人,相信以他们的实力不会耗费太多时间。 81.竖子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逃命无异于一场马拉松赛事,曹阔嗓子都冒烟了,冯家亲兵们还只是轻喘,连方大人都没他的样子狼狈,真是太尴尬了。 几个人下了山坡,在一条大河边上喝上几口冰凉的河水,他才感觉缓解了不少,拍着蓝夜的肩膀提醒道:“你是不是跑傻了?还要这盒子做什么?” “你不是也背着呢吗?”蓝夜反问。 “我这枪太难造了,一个卡扣要弄好久,你只要留着血河就行了,多余的赶紧给他们分分。” 曹阔把冯家亲兵们召集到一起,把蓝夜的兵器盒子“咔咔咔咔”的成扇形打开,五把锃亮的钢刀在阳光下闪的人眼都睁不开,把大家都看傻了,蓝夜取出血河,将手里的钢刀扔给其中一个人。 “要不是情况特殊,才不会便宜你们几个大头兵,这都是吹毛短发的好刀,一会儿干起来的时候给我往死里砍,保准砍断他们的破刀。”曹阔一副肉疼的样子不敢看他们分刀。 “我呢我呢,还有我呢。”冯小毛在一旁着急。 老魏伸手把他拉到旁边,单手在刀锋上刮了刮说道:“你不是有把短的吗。” 曹阔将自己的长刀递给冯小毛,然后将龙刀枪抽出来装在一起,又给方大人递过一把短刀。 方大人望向他们刚刚路过的山峰说道:“他们追上来了。” 曹阔打量了一下他们所处的位置,树木不多,算得上是开阔,于是对着山峰竖了个中指悠悠道:“不到二十人的样子,也没多少,再干一把。” 方大人也学着曹阔的样子把中指在眼前晃了晃问:“这是什么意思?” “决斗!就是生死较量的意思。”曹阔黑线,把两个空兵器盒子往河里一丢道:“再打一次伏击!” 当银面带人冲下山峰的时候,方大人和冯黛青正坐在河边的大石上同几个亲随一起吃东西,把追了一夜半天的旗卫都看的直咽口水。 “那两个人呢?”银面四处打量这里,可是并没有发现可以藏身的地方。 “走了。青阳,老夫问你,你是何时入的燕王门下的?”方大人若无其事的问。 “您亲自问燕王吧。”银面一挥手,身后的旗卫向前逼近,他自己却站在原地不动,他可不信那两个人走了,这一路上中的陷阱还少吗? 银面的判断是对的,就在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冯黛青向河水里扔了一块吃剩下的骨头。 下一刻,本来作势要冲上去的亲随们突然护到方、冯二人身前,而曹阔和蓝夜则自水面浮了出来,他们手里端着的正是一直没有使用的折叠袖弩,因为在这种开阔的场地里它们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弩弦将水珠弹的炸裂,铁矢将血水送上半空,旗卫们在空旷的野地里奔逃,冯黛青和亲随们不可置信的看着水里的两人,方大人双眼凝视着曹阔手里的连弩,空箭匣一个一个随着河水漂走,只有银面靠在一棵小树后将两腿之间捂的严严实实:“真他妈邪性!这是个什么东西。” 一轮箭雨过后,还站着的旗卫只剩五六个人了,看着银面自树后走出来,曹阔一咬牙道:“下水!” 亲随们毫不犹豫扑通扑通的跳进河里,连方大人都能在水里刨两下,唯独冯黛青一脸焦急:“我不会水啊。” “你给我下来吧。”曹阔抓着她的后领子就给拖进河里。 几个人顺流而下,急的旗卫们在岸上猛追,入冬的河水有多凉爽不亲自跳进去是感受不到的,曹阔担心在水里时间长了体温支持不住,便带人往对岸游,逼着旗卫也下水。 当银面在水里打着寒颤的时候,曹阔则端着袖弩在对岸等他,因为他手臂受了伤,蓝夜射空箭矢的时候他还有几支没射完,这几支箭矢虽然没能建功,但是把旗卫们吓得潜到水里不敢露头,银面眼睁睁的看着曹阔带着人又往上游跑了,他们却还在水里挣扎。 等旗卫们爬上了对岸,往上游紧赶慢赶的追了一段后,忽然发现这些人出现在了河对岸,他们居然又游回去了,银面抓狂:“他们什么时候过去的!” 于是两拨人一追一逃,你来我往的总是出现在不同的对岸,几个回合之后银面气喘吁吁的从河里爬出来道:“别游了,我们就在这边等着,守株待兔。” 可是旗卫们左等不来右等不见,他们甚至在河岸上上下下巡视了两圈也没见到曹阔的人影,难道又跑了? 是的,曹阔又跑了,他们没有继续游回对岸,****的战术不是谁都能看懂的,心里正暗自得意,冯小毛怪叫一声:“没路了,是悬崖。” 我屮!曹阔扒开众人到头前一看,横在面前的是一个大概三层楼高的断崖,不过下面一片翠绿,不是松树就是冬青之类的树木,有些高度。 后面已经出现旗卫们的影子了,现在往别处跑肯定来不及了,于是把心一横道:“跳下去,往树上跳。” “这么高跳下去还不摔死了。”冯黛青往下看了一眼,然后在身上扯下一截带子,将一只手和腿上露出的一小截断箭缠在一起,一使劲就把箭杆拔了出来,再把带子往伤口上一扎算是处理好了伤口。 她本意是想抢过冯小毛手里的刀回头拼命,可是拔出断箭之后两条腿却不听使唤的软了下来,曹阔赶紧给她检查伤口,心想这丫头也是个虎的,还好没大出血,否则神仙难救。 天空开始飘起了雪花,本就湿透的曹阔觉得自己要冻死在这太行山里了,顺势把冯黛青抱起来就当做是取暖,走到崖边与方大人眺望远方,豪迈的说道:“今年的第一场雪来的比以往早一些呀,北上太行山,艰哉何巍巍!” 方大人果然顺着他的话接下去:“羊肠坂诘屈,车轮为之摧。树木何萧瑟!北风声正悲。这是曹孟德……啊……” 然后众人就听见崖下面一阵树枝断裂的声音,老头掉下去了。 曹阔在方大人接诗的时候就悄悄退后一步,然后一脚踹在他老腰上:“给我下去把您奈。” 等听见“轰”的一声重物落地之后,他又对着下面喊道:“方老,尚能饭否?” “竖子!……”下面传来一个只有出气儿没有进气儿的回音。 “看,没事儿,活着呢。跳吧,咱们可比那老家伙壮实多了。”曹阔一脸高兴的道,然后一甩手就把冯黛青扔下去了。 “放心,下面有老方垫着呢。”曹阔对她做最后的安慰。 冯家亲卫们一脸愁苦的向下面望去,希望能找到方大人和大小姐的身影。 “还等什么呢,再不跳来不及了。”身后已经能听到旗卫们的脚步声了,曹阔开始鼓励蓝夜,蓝夜此时也冻得脸色发青,略一点头就飞身而下,在他的带领下亲卫们纷纷投身林海,独留曹阔还站在崖上。 “他们跳下去了。”一个旗卫冲到崖边喊道,然后就同其余旗卫纷纷跃了下去。 看着还在敲打身上冰碴,并费劲抽出袖弩的曹阔,银面不紧不慢的走上近前道:“你没箭了。” 曹阔同样不紧不慢的在袖弩上面放了一截削尖的树枝,然后嚣张的朝银面扬扬下巴:“有没有你说了不算。” 银面心中发苦,赶紧窜到树后,顾不得悬崖下面的厮杀与惨叫,气急败坏的吼道:“有本事手上功夫见真章,用这等手段算什么英雄好汉。” 曹阔似是也被激起了性子,声色俱厉的叫道:“难道我怕你不成!今日看我不将你一刀两断!” 银面心中窃喜,这个人的功夫可不如那个年轻的,相信自己不用了几个回合就能宰了他,转过身刚从树后面露头儿,一截树枝就贴着他的脸飞了过去,吓得他赶紧缩回去:“你他喵使诈,无信!” 听着银面都要哭出来的声音,曹阔很坦诚的道:“我他喵没本事,更不是好汉英雄,我也不要见什么真章,看见你死就行。” 银面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崖下面的双方实力,他觉得自己若再不下去那就没追的必要了,若是几个旗卫懂得攻其必救还有生的希望,若是同冯家的亲兵放对,有那个六道鬼诀在,他们连一刻钟都坚持不住。 想到这里他再也不能顾忌生死,连番做了几个假动作便冲向曹阔。可是让他意外的是,这人居然收起了袖弩转身跳下去了,银面来不及细想也从崖边冲了出去。 曹阔跳下悬崖的一瞬间便抄住龙刀枪的枪鑚,回身一枪就扎在了悬崖的石缝里,然后在下坠的过程中双脚登住山石,利用卡在石缝里的长枪把自己吊在半空。 当银面跳下来的时候,他便松了长枪上的力道,双脚在石壁上使劲一登,挥舞着龙刀枪,头下脚上的追着银面就劈了下去,发现彼此的二人几乎是在瞬间出手,刀枪相交的一瞬火花四溅,曹阔直接砍断了银面的长刀,还在他的身上劈开了一条尺长口子。 “抓到你了吧!”曹阔怒吼。 82.取暖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由上而下急攻,银面自下而上防守,二人在下坠过程中,曹阔不去抓树枝阻挡自身的坠势,银面就不敢去抓树枝让自己停下来,主动权完全掌握在曹阔的手里。 他枪指银面胡乱画着圈圈儿,即使抖不出评书中常说的的七朵枪花,也能把银面耍的眼花缭乱,乍一看去倒是个枪术高手,煞是好看。 山崖也就十来米的高度,下坠的速度相当之快,两个人在空中交手的过程也就是电光火石的碰撞了两次。 银面感觉自己即将着地的时候将手里的断刀投向曹阔,希望以此阻挡他的攻势。 可曹阔见银光飞来,借着偏头躲闪之机将肩膀向后拉,躲过飞刀之后就把龙刀枪化作标枪投了出去,而后在树上猛踢一脚,让身体同银面下坠的落点错开,坠向另一块空地。 银面见曹阔投枪变向,他也想在树上撑一下,这样既能闪开飞枪也能缓解下坠之势,但是他此时身体横斜不能自主,这一脚居然踢空了,而且在这一刻他忽然听到了那个最冷人头皮发麻的声音,那个六道鬼诀出刀了。 蓝夜自崖上跳下去之后就一直关注的曹阔的动向,当上面跳下来几个旗卫的时候他一度以为曹阔已经凶多吉少了,一腔的悲愤让落下来的旗卫们吃了不少苦头,直到看到曹阔挂在悬崖上他才由悲转喜,当见到银面又中了埋伏,他就放弃面前的旗卫直奔这边,算好了银面落地的时间毫不犹豫的使出鬼门三变。 惨叫和坠地的闷响混杂着长枪刺破胸膛的冰凉响彻山谷,曹阔心花怒放的在地上做了一个完美的速降,落地的时候用受身把腿部的冲击力分散到了身体各处进行泄力,在地上滚了两滚便站了起来。 迎面而来的长刀被冯黛青架住,他顺势抽出手臂上的飞刀刺入眼前骑卫的小腹,在他加入战团以后,本就占优的冯家亲卫们一鼓作气解决了所有旗卫,不过他们自己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本来十个人的队伍现在只有六个人了,亲卫里只有冯小毛和老魏还活着,他们两个在忙着给冯黛青包扎新的伤口。 曹阔走近银面,人还没死,两条小腿被蓝夜砍断掉落在旁边,自己的长枪还插在他的胸口,他的银色面具也滑落在脸庞,一只颤抖的手在脸上胡乱的摸索着什么,脖子下面似乎掀开了一层皮,看上去像是一层薄膜。 曹阔上前帮他揭开那层东西,居然是一层有半公分厚的面具,十分柔软,它的下面藏着的是一张刚毅的脸。 银面直到面具被揭开的那一刻才转头“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仿佛生怕沾染了面具,他两眼直直的看着天空抓着曹阔的手腕道:“同宗,你我同宗,告诉我小师叔我回不去了,把‘千面’给,给,给她。在阴山,阴山……” “我怎么觉着这里面好多事儿呢。”看着银面死去,曹阔把那副面具收入怀中。 “希望雪在大一点,能掩盖足迹,这样后面的追兵就找不到咱们了。”蓝夜在一旁道。 “他死了。”曹阔将银色面具递给方大人。 方大人默默的接过面具,拄着后腰端详了好久才放入怀中。 “生堆火吧,都湿透了,若是雪在大些咱们就得冻死在这深山里。”冯黛青嘴唇都冻的发紫了,一个劲儿的打着寒颤。 曹阔也冷,可是旗卫就在附近,现在生火等于告诉旗卫他们就在这里,在他的坚持下大伙继续进发,冯黛青腿上有伤,由几个男人轮流背着走,几近天黑的时候才找到了一个温湿山洞,在地上随意铺了些干草就躺下休息。 “老魏别碰我,你手脚太凉。”冯小毛哆嗦着扒拉着老魏。 “傻毛子,抱在一起可以取暖,这洞口风大,不想冻死在这里就赶紧把衣服脱了,两个大男人又生不了孩子。”老魏是过来人。 冯小毛和老魏两个人缠抱在一起守在洞口,方大人和蓝夜在山洞靠里的地方安坐,大家把冯黛青安排在最里面,与他们之间略远些,各自将一件衣服挂在曹阔的长枪上,给她做了一个遮帘,曹阔就在遮帘的另一面。 夜里的气温开始下降,曹阔觉得更冷了,他不担心蓝夜,他有轮回心法能使人气血流畅体温回升,此时早就进入大小周天的循环当中。 “方老怎么样?身子骨还行吗?”曹阔担心老头受不住冻。 一声“无碍”过后便没了下文儿,听他声音只是有些消沉,并没有不适的感觉,看来真不要紧,甚至要比曹阔的状况还好,起码说话的时候没有颤音。 至于冯黛青曹阔干脆不问,一路上因为没有生火被埋怨了无数次,不理她。 其实最惨的就是冯黛青,这一路上男人们可以把衣服脱下来拧干,可她就不行了,她只能穿着湿透的衣服趴在男人背上取暖,后背的衣服上全都是冰疙瘩。 现在有遮帘挡着,终于有机会拧湿衣服了,她静静听着外面的声音,确定大伙都睡了才小心翼翼的把衣物慢慢退下来,轻轻的攥在手里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可是拧的时候才发现满是冰碴的衣服根本拧不动,而且再想把衣服展开已经做不到了。 她因为担心弄出声音故意放慢了动作,所以折皱到一起的衣服已经冻成一坨了,身上没了这层衣服的遮挡,更让她觉得自己就快要冻死了,冯小毛和老魏这两个混蛋的呼噜声让她羡慕的咬牙切齿。 曹阔睡不着,他可是第一次体会这种饥寒交迫的遭遇,没有吃的,没有热水,全身湿漉漉的,裤管下半截都冻成冰筒子了。趁着洞里漆黑谁也看不见谁,他悄悄退下裤子来打算在石头上敲敲冰碴儿,可是拍了两下发现根本不起作用,刚想穿回去,一个即冷又僵的身躯滚进了他的怀里,一只小手盖在自己眼睛上,发出蚊子一般的威胁:“别出声。” 这丫头明显是捂错了地方,在曹阔脸上划拉了两下才找到嘴,摁的紧紧的。 曹阔忍受着冰凉刺骨,打着寒颤把那只小手收进怀里,然后把她抱紧,这才发现对方是光着的,愣了好长时间才慢慢的凑到她耳边玩笑道:“你爹知道了会不会追杀我?” 冯黛青沉默良久才道:“只是取暖,不会有人知道。” 嚯,小丫头行啊,这话说的没毛病,想发生点什么都难,把后路给堵死了。 但是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随意浪费,山庄已经算是洗白了,和陵川县的钢铁生意也已经开始了,自己这个呼啸山庄庄主的身份早晚是要被人知道的,与其等着被人扒出来不如主动交代,面子上还好看点,而通过冯黛青的嘴让马知县和杨三秋他们知道真相会省去不少尴尬。 这事儿本来也不怨他,是他们误会了,自己只是将错就错而已,何况山庄不但帮他们破了大案,还解决了陵川最大的经济问题,又一起分过脏,相信他们的“铁杆儿友情”不会在这上面发生嫌隙,何况以目前的形式来看这丫头不会对自己产生威胁,综合评估了一下,安全!只是这个话题该怎么切入呢? “你误会了。”曹阔一时没有控制住,声音稍微大了那么一点点。 冯黛青本就怕被人发现二人缠抱在一起,除了身体一直颤抖,精神也高度紧张,曹阔这一出声吓得她狠狠在曹阔胸口抓了一把,险些撕下两块肉来。然后又觉得自己可能抓的狠了,便轻轻抚了一抚,可是抚过之后又感觉哪里不对,只得老实做鹌鹑状轻“嗯”了一声。 “我不是密谍司的人。”曹阔接着道。 “嗯?” “我求马知县办的那个庄子,其实一直是我说了算。” “你是……”冯黛青突然就不抖了,她连自己冷的快要冻死了都忘记了,这简直是一个天大的误会!难道自己现在是赤身钻在一个山贼的怀里?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完了,开始不由自主的想要脱离曹阔的怀抱,她的动作不敢太大,因为即使惊动所有人,他们几个绑一块儿也不够他那个兄弟一勺烩的。 好不容易成功抽出了两只手臂,人又被一把抱了个结实,这下两人更亲密无间了。 事儿还没说清楚曹阔哪能让她这么跑了,真要分开了这丫头还不一定出什么幺蛾子呢,箍紧她道:“放心,不会有事儿。” “不行,我来那个了。”冯黛青掰着曹阔手臂。 我去,想哪去了,曹阔一头黑线:“别误会,我没有非分之想。白天你为我挡了一刀,作为患难之交,我也不瞒你,我也不是生来为贼,掉进贼窝也就半年而已,这半年我带领他们炼钢,已经不靠打劫为生了,况且山庄现在已经名正言顺了不是吗?我就是为了给庄子上的人找条出路才来的陵川,没想到你我一遇再遇倒是有缘,不用害怕,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实情。还有,你不冷吗?” “冷”冯黛青默默的搂住了这个火热的身子。 “不怕,我给你念首诗就好了。”曹阔安慰着小丫头,也安慰着自己。 83.意志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天蒙蒙亮的时候大家起身继续向西北进发,昨夜的雪并不是很大,只是在山的一侧细细盖了一层,另一侧风大的地方就不多见了。为了躲避旗卫的追踪,几个人专挑没有雪的山沟里走,在林子里穿行了两天一夜之后,他们终于看到了大路,在为看到希望高兴的同时,旗卫头子也疲惫的爬上了他们身后的山头儿,于是曹阔人生中的第二场马拉松上演了。 一条山间的野路上,两拨人马一前一后开始了生死追逐,从早上跑到中午,又从中午跑到夜幕。自午后开始与其说是跑,不如说是竞走,天擦黑的时候甚至连走路都比他们现在的速度快,可以说是在爬。 “拼一把吧,我跑不动了。”冯小毛拖着冯黛青在后面嚷嚷着。 “别停,咱们在山里那会儿,走的那么慢他们都没追上,说明他们肯定走了很多冤枉路,同样的时间里,他们的速度越是比咱们快,走的路就越多,就越是疲惫,这就是他们现一直跟在后面却追不上的原因,因为他们不行了。” “这已经不是功夫高低的问题了,而是体力、信念、意志的体现,也许等到他们追到你的那一刻,他们已经累到不能动了,你只需要回头挥一挥刀就解决问题了,老魏把那些刀扔了,节省体力。”曹阔上气不接下气的回身去拉更后面的方大人。 老魏背着好几把长刀不答话,只顾拖着方大人着跑,刀他是不会扔滴,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好的家伙,你们谁能体会一刀砍断旗卫兵刃的那种快感,功夫好有个屁用,手里的家伙不如人那才叫绝望,这些可都是传家宝。 “意志是什么啊?”冯小毛。 “意志,意志就是,意志就是你只要坚持下来了,回去我给你娶房媳妇儿!”曹阔解释意志。 “说话算数?”冯小毛来了精神。 “两房!”曹阔大叫。 “我也喜欢意志……”老魏。 “把我留下吧,我实在跑不动了。”再坚强的意志也需要强大身体支撑,一把年纪的方大人走不动了,自怀里掏出银面的面具递给曹阔道:“我见你并非不学无术之辈,念在你良心未泯,老夫赐你一个身份,望你重新做人。此人是我一个已故老仆的儿子,名字唤作青阳善从,自幼在阴山习武,且有一副千变万化的面孔,极少以真面目视人,你以后可用他的身份视人,回去后当众毁去面具,让大家认同你现在的脸,便可与冯家丫头在一起了。” 曹阔有些哭笑不得,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操心这些乱七八糟的: “我知道娶媳妇这事儿对您老的吸引力可能不大,但方老是怎么看出来我好学有术的?是因为我念了两句曹孟德的诗,还是因为我答应给小毛娶两房媳妇儿?” 方大人也笑了:“你除了能带着一群山贼弃恶从善,老夫觉得那句‘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更好。” “衣冠禽兽啊!你偷听!”曹阔当即叫了起来,那是“取暖”的事后他哄冯黛青吟的一首《画堂春》,没想到老家伙不但不睡觉耳朵还特好使,这种私密事儿都让人知道了怎么能让人不抓狂。 “老夫与冯家有旧,那丫头的事也知道一些,你们两个……也算有缘,老夫愿意帮你们一把,你以前的身份有匪名,不合适,有了青阳的身份,你可以把庄子挂上方府的名头,以后可在密谍司里任个千户,善从的腰牌不是正好在你那里吗。此事也算是因老夫而起,这么做也算了却了拙诚的心头事,对得起冯家了。”方大人说到“你们两个”的时候明显停顿了一下,看着曹阔的眼神一副你别想不认账的样子。 其实方大人做这事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最信任的家臣出卖了他,但这个山贼却一路相护,而且手段层出不穷。 他最看好的还是曹阔带着山贼们从良的这种出淤泥而不染的品德,还有这一路艰难险阻几次与生死擦肩而过还不离不弃的精神,所以才肯把这个机会给曹阔。 “老头你是不是一夜没睡!%@&*¥#!……”曹阔跳脚,因为老家伙把什么都听了去,连自己杀怪捡装备的事儿都给看了去,太令人生气了。 “我还有几件事情要交代给家人……”被曹阔打断的方大人感到错愕,这小子会不会是有点蠢,对自己的恩赐居然视若无睹,他到底知不知道一个密谍司千户和一个土匪头子之间的差距有多大,重点不是那天晚上自己睡没睡对吧? 旗卫头子在大山里跑了好几天,除了在山崖下面找到那一堆尸体,途中不但遭遇了一只猛虎,还把一只冬眠不久的熊给挖了出来,这一路上的心酸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 当他突然发现自己一直在追寻的几个人时,浑身的气势“腾”的一下就燃起来了:“可算是找到你们了。” 但是在追了一天之后,他发现情况并不如自己想象的乐观,因为他明显体力不支了。 “看,他们内讧了!”最前面的一个旗卫望着不远的曹阔上蹿下跳,高兴的喊了出来,然后一屁股坐地上不动了,顺势也绊倒了步履蹒跚的旗卫头子。 老大一倒,跟在后面的旗卫们终于失去了最后一点信念,齐齐的全都趴在地上起不来了,任旗卫头子呼喝谩骂都没人动一下,望着前面的人也跌坐一堆,想来他们也是跑不动了,休息休息也好,有了体力在杀掉他们的机会就大的多。 这一坐便是身心放松了下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问:“他们还在那里吗?” 旗卫头子一咕噜爬起来,刚才还在那蹦跶的几个人如今都老实的靠在一起,但是他们表现的太安静了,仿佛凝固在夜里色,旗卫头子心头一跳,狠狠的在几个旗卫身上踹了两脚:“都给我起来。” 人在疲惫的时候坐下去容易起来难,费了半天劲来到曹阔休息的地方,发现居然是一些破树棍和烂树皮支在一起,人早跑了。这回轮到旗卫头子抓狂了,拼了命一样往前追,终于在一刻钟后发现了路边的灯火。 临到近前时,对面有人先发问:“来者何人?” 旗卫头子一眯眼,觉得这不是他们要追的人,可这声音很熟悉,略一思索,便发现是郝剑郝含章!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在仔细一想,这些人是太行山里的山贼,当然是往山里走,他们一定是沿着平定、寿阳、榆次一线进山,郝家父子有马,但是他们走的这条线必须先向北再向西绕一个大弯子,自己这些人在林子里走的是直线,奔的也是寿阳的方向,而且郝剑那个儿子身受重伤,即使有马也走不快,所以他们在这里相遇了。 想到这里旗卫头子暗叫一声不好,遭遇强敌了。 “好贱小儿,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之前放你一马已是侥幸,今夜便让你死无葬身之地!黄泉路上可要忘了我的名字。”曹阔东拼西凑电影中的台词铿锵有力出现在旗卫后面。 旗卫头子被这话吓的三魂出窍,一回头,发现银面不知何时站在他们身后。这货是什么时候跑到自己后面的,他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不但敌众我寡,而且我方人马及其虚弱,若是打了起来连逃走都不能全身而退,急忙回头道:“不可莽撞。” “放心,我自有分寸,接着。”曹阔大包大揽的说道,然后将一颗比鸡蛋大不了多少的铁胆扔了过去。 旗卫头子不知道是什么法宝伸手就接,可是这个法宝还没有到他面前就突然脱了衣服,从里面炸射出无数钢针。 “啊……”旗卫们惨叫。 那边郝家的人马借着篝火只看到一张标志性的面具,当然就认为那是银面,听到他出言不逊立刻刀出鞘弓上弦,全神戒备,因为他们不知道银面有多少人。 此时听到旗卫们嚎叫,还以为对方冲锋了,抄着家伙就迎了过来。 郝含章和西门豹一马当先,身后是黑执事和刀清禅一干人等,就在两方人马即将撞到一起的时候,郝家的队伍里也炸开了一颗铁胆,顿时人仰马翻,这是曹阔为了平衡一下双方的战力让躲在暗处的蓝夜伺机而动的。 “银面!原来毁我郝家的是你!”郝含章在遭遇第二颗针球时终于恍然大悟,四指宽的大剑挥向旗卫头子。 此时此刻旗卫头子也想找银面,可是人群里哪还有他的影子,只得边打边退。 而曹阔这个时候早就和蓝夜扯着黑色的纱布,蒙着他们一行人向郝家的马匹窜去,那里防守十分薄弱,只有一个残废的郝信和几个随从。 几个人在偷马的时候还是被人察觉了,主要是因为冯黛青发现了距离人群不远的担架,她认为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手刃郝信的机会,但是她并没有把自己的一条伤腿考虑在内,两个人一个蹦一个爬,在郝信忘我的呼救声中,几个随从扑了过来。 84.驿站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最先发现马群出了变故的是刀清蝉,提着刀就冲了过来,她从战团中撤走的直接影响就是黑执事带着人也跟着离开,旗卫们陡然减少压力断然后退,郝含章不肯错过机会,紧紧的缠着旗卫头子。 当刀清蝉跑到郝信身前的时候曹阔等人已经上了马,并且随手扔了一颗铁胆过来,在铁胆炸开的一瞬,黑执事和刀清蝉同时舞动单刀在身前形成一阵刀幕剑墙,将飞针尽数打落,但是由于他们被钢针阻挡,曹阔已经带着大家了冲出去。 刀清蝉反应极快,在挡下飞针后立刻窜向了旁边的马,可是她刚飞身坐上马鞍就从另一边滑了下去,爬起来一看,余下的马匹全都被人动了手脚,割断了马身上的马具,再想追上去已经不能了,气的她把一根断掉的皮带摔在了地上,对着曹阔离去的方向大喊:“金玉良!总有一天我会砍了你的手脚,把你扔进狼群!”。 曹阔割断马具相当于扎了汽车的轮胎,做法有点小阴损,不过他心中得意,远远的勒住缰绳挥挥手中的火把喊道:“我又不是你姐夫,杀我作甚?” 刀清蝉听到他用自家两个姐夫偷女人的下场讽刺自己更是恼怒,用钢刀怒指冷笑道:“不到半年的时间里灭了蝎虎,收了柳叶提,还逼走王富江,这太行山上什么时候轮到你百丈崖呼风唤雨了!” “原来妹子是生了眼疾,既然你眼红,那么临别之际,为兄送你一件礼物,助你红红火火!”曹阔说完将手里的火把往路旁的林子里一扔,拨转马头就消失在黑夜里。 刀清蝉只见一点火光落在林间,紧接着被风一吹,一道火线就窜了过来,这个季节的枯叶及厚,最怕的就是火势,前几天的雪不够大,没有盖住地面,若是火势大起,他们这些人有可能全都会被烧死在山野里,看着越来越大的火向他们蔓延,吓得她和黑执事都慌了神,喃喃的喊着:“跑,跑,跑!跑!”最后竟是惊吼了起来。 火这个东西如果在初期的时候不能扑灭它那就非常危险了,特别是荒山野岭里着火,人若不能及时逃出去很大几率会被浓烟呛死,这个时代的人对着火的危险认知远比现代人强多了,所以彼此间非常默契的放弃了你死我活的殴斗,旗卫头子和西门豹最先跳出战圈儿,并着肩膀风一样的窜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瞅瞅对方看谁更快,但是他们的智商和马是一样的,都是顺着风跑…… 摆脱了追兵,曹阔一行人一口气窜出二十多里去,并且来到了传说中的驿站。 以前对这种地方没什么认识,觉得这地方除了传递情报、运送物资就没什么其他事儿了,来到门前才知道这里还为朝廷出差的官员提供食宿,就相当于给公务员住的高级旅馆。 曹阔亮出青阳善从的密谍司腰牌,扒开挡在身前的驿卒把方大人让进大堂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家的感觉,这就是五星级酒店啊,不愧是国家投资项目,比起陵川县的客栈不知道要高出多少个档次。 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后,冯黛青被撵回房间,男人们第一时间钻进了驿站的大澡池子里,曹阔没有一点上下尊卑的自觉性,靠着石台躺在方大人的旁边,让热水盖住身体,脸上蒙着热乎乎的浴巾,享受着短暂的安宁。 方大人再不济也是当朝大员,做派还是要有的,在澡池子里也危襟正坐,一脸不屑的看着毫无形象的曹阔,并斥责他没有规矩,可是他又忽然觉得那样会很舒服,于是偷眼扫了一下其他人,结果发现大家都一样,然后也试着把浴巾沾了水贴在脸上倒在水里,当热乎乎的感觉铺满脸颊,他居然舒爽的也跟着**了一声。 驿承终于套好了一身官衣,抓住一个驿卒问道:“来的是什么人?可有准驿的凭证?” 那驿卒抱着曹阔要的一叠新衣回道:“五男一女,只知道随行的是个什么千户,人人身上都带伤,满身的血腥,不曾看到凭证。” 驿承接过他手里的衣服亲自走进澡池子打算询问一番,结果发现一个威严的官员正被人按在石台上搓背,他一个没品级的小吏撞到这种尴尬的场合赶紧低眉顺目的道:“这是大人们的衣物,不知诸位大人有何公务。” “公务?”曹阔在方大人脚心上又捏又抓,把老方按的都翻白眼儿了。 “大人,大明律,非军国重事不得给驿,虽说下官也可通融一二,但是没有准驿的凭证,这些衣物以及车马用度……”驿承没有说下去。 曹阔在身边的衣服里一阵翻找,拿出青阳善从的钱袋,掏出两锭最大的银子扔给他:“国家机密!换几匹好马,再去拿些伤药来。” 有了银子,驿承二话不说就屁颠屁颠的跑了。 曹阔又捏了两下,然后开始给方大人敲背,现代洗浴里的工艺流程他不全会也能学个七八分像,对于搓澡初体验的方大人来说这是既新鲜又享受,端起茶盏一扬脖子感叹道:“堕落呀~善从,跟我回京师吧。” “方老,送你回家倒没什么,但就我这散漫的性子,到那个在路边随便踩着个脚背都能是皇亲国戚的地方,准闯祸。我看朱家的事麻烦还在后面,不想搅和到里面去,青阳这个名字我留着,踏踏实实做我的买卖,你不觉得做一方小民是件快乐的事吗?” “男儿志在四方,当博一身功名,为善天下苍生……”方大人在逃跑的路上没死成,转而一心说教曹阔,想救他于“水火”之中,此时又拿出苍生论口沫横飞的演说着。 等他讲完了,曹阔拍拍他的背示意他起身,有一搭没一搭的道:“天下是他老朱家的,一二百年之内是不会变了,这事儿该他们上心才对。” “无知竖子胡言乱语,气煞我也!”方大人瞪眼。 曹阔不在意的笑了笑:“你看就我这样儿,我要是跟你去了京师,杀头都不带隔夜的,我不知道你在朝里做多大的官,但有一天你想过凡间的日子了,可以来太行山找我,左右他们叔侄……。” 谁都没有听清曹阔后面说的是什么,因为此时天空中突然打了两个惊雷,就在驿站的门前炸响,声音大的吓得所有人都抖了一下,只有蓝夜看到他说话的时候手摆了一下,好像是表示一个数字。 曹阔是被吓的最厉害一个,抬头在天棚上瞅来瞅去,自言自语道:“我去?这是不让说啊。” 然后又第一个若无其事“哗”的一下踏出水池,清了清嗓子道:“我去把衣服给冯家丫头送过去。” 方大人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巨物晃的两眼发昏,赶紧闭眼躲闪了开去,恨声道:“这孽障!” 可是随即他就察觉自己在闭眼的一瞬间,看到了那个一直与他们同行的年轻人在看曹阔时眼神的异常。对呀,刚才他说了什么?方大人急忙回身去看。 此时曹阔正在整理身上的衣服,面对池子里四个严肃的男人有些尴尬,一边往外走一边道:“这辈子人也杀了,火也放了,想宅在家里做个小民怎么就那么难。” 火?方大人又突然想起他们逃跑前这厮放的那一把参天大火,自言自语道:“希望不要伤及无辜,还有你姓金?” “放心,山坡上都有雪盖着,不会烧很远。”远处传来曹阔的声音,留下水汽缭绕的池子和里四个面色各异的男人。 大火真的停了,黑执事从雪沟子里伸出满是烟熏的脸缓缓的站起身来,在他不远的地方是同样衣衫褴褛的旗卫头子,郝含章手里拽着半边脸都烧焦了的郝信,刀清蝉从嘴里呛出两个烟圈儿,西门豹遮掩着被烧穿了的裤子。 现在没人想要拼个你死我活,因为他们都恨不得把对方的衣服扒下来穿在自己身上。 “衣服。”曹阔敲门。 “等着。” “快点啊。”许久之后。 “等着。”冯黛青倒在木桶里不死不活的哼道,这几天她一个官家小姐被一个山贼呼来喝去还占了便宜,这莫大的冤屈着实令她难以下咽,方大人还自作主张想撮合他们两个,这怎么可能。哼,别妄想了,先把场子找回来再说,涮了曹阔她异常开心往身上淋着水。 两个人隔着一扇门你一言我一语的互怼着,最后曹阔干脆掏出小刀几下挑开门栓推门而入,这些土匪们的小技巧他学了个十足十。 “你混蛋!”冯黛青沉进水里。 “又不是没见过。”曹阔无视。 “你无耻!”冯黛青嘶吼。 楼下驿卒听到她的吼叫“噔噔噔”的跑上楼梯,吓得冯黛青赶紧叫曹阔关门:“你转过去,我穿衣服。” 曹阔将衣服扔过去无奈转身,可是烛光中的影子告诉他身后的人并没有在穿衣,而是举起了小几上的花瓶,就在那个黑影挨近自己的千钧一发之际,他豁然转身,吓得冯黛青赶紧把花瓶藏在了身后…… 85.古墨帮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你脸怎么了?”去往太原的路上,方大人问满脸花开的曹阔。 “嗯。”傻子才看不出来,老家伙明知故问,曹阔懒得搭理他。 “不疼吧?”方。 “嗯。”曹。 “往后小心些。”方。 “嗯。”曹。 “哼~”冯黛青催马。 由于方大人急着回应天府,所以几个人在驿站换了快马一路向西,经寿阳,过太安驿、鸣谦驿到榆次,从榆次南下进入沁州直奔沁水,可是天气越来越冷,沁河的河面上已经结冰了,根本行不了船,众人只得继续走陆路。 本来以为水路比陆路快,而且方大人的身体情况也不允许长时间骑马奔波,所以众人才商定这条路线,可现在看想借黄河顺流而下去应天是行不通了,反而绕了远路。 面对这样的情况,曹阔干脆带他们绕道王屋山,只要过了横望岭就能看到翠松岗,那就是他们的底盘了。 大家风餐露宿艰苦跋涉,终于在大雪纷飞的夜晚赶到了翠松岗,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在这里居然遇到了熟人,原武镖行的孟星等人正带着队伍在翠松岗躲雪呢。 众人相遇那是喜出望外,独二师姐梁梅对曹阔格外的热情,连王富河都给她挤在一边,上不得近前,这让冯黛青看曹阔的眼神儿更是异样,抓着个鸡腿蹲在方大人旁边嘟囔道:“朝三暮四,先生您也别疯言疯语的,冯家人不可能给人做小。” “据我所知青阳没有家室,再说山里的人又没个出身如何做的了正室。”方大人觉得小丫头动了心思,若有所指的说道。 那边李风荷吃多了酒,指着曹阔鼻子埋怨到:“要不是那一万两银子,这种不挣钱的生意谁肯接,知不知道镖行里几乎是倾家荡产了?不过你还算有点良心,我爹已经去陵川了,我们这趟也是要去你们庄子,否则也不会空车赶路,保准儿在平阳府装满了大车才能回来。” 蓝夜拉着她不是,不拉着也不是,夹在中间有些尴尬,最后还是三师兄冯霖和五师弟方润把她摁住。 晚饭过后蓝夜被李风荷拉走,冷面胡老二迎来了春天,冯黛青被梁梅拉走,女人家似乎总有不少话能谈,方大人同孟星师兄弟几个小酌,大概是在探访民间疾苦。 曹阔单独拉过王富河了解山里情况,说实在的,出来有些日子了,稀里糊涂的把庄主位子夺了,现在庄子里到底是什么反应他自己也拿不准,有些事情还是仔细些好。 “属下参见庄主。”王富河郑重其事的见礼。 “起来吧,没那多规矩,和我说说这些日子庄子里好么?” “都好!四庄主回来说咱们都脱了匪名,可把大伙乐坏了,还把兄弟们的名册送往陵川县,咱们现在可都是陵川人了。印堂主在柳叶提搭起了作坊,已经和沈家签了不少订单,还有原武镖行的李总把头拉走不少铁,山上的兄弟都等着分银子呢。” “咱这路上的商客也越来越多,特别是黄河结了冰,不少人都走咱这边,都是心甘情愿的出钱,说在咱们这条道上做生意,放心。还有还有,咱们成立了古墨帮,花老爷子现在是帮主。”王富河兴奋的难以言表。 帮主?曹阔听的一哆嗦,这个时代门派帮会极少,很多势力都是以他们的驻地为名称,比如武当的势力就称作武当山,少林的势力就称作少林寺,没有武当派、少林派这些称谓,但是往往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组织倒是会起一些某某门、某某阁之类的称谓,大多都是用来唬人的,从某种程度上说和惊涛楼、鸿文洞没什么区别,盟会、帮会、阵营这些概念还是大伙在一起闲聊的时候他说出来的,结果自己出差一趟,回来他们就弄个帮主出来。 曹阔掐着酒碗停在半空问:“什么帮?谁弄得?” 王富河高兴的上前又给曹阔的碗里斟满酒:“古墨帮,黄夫人弄的,是从一首什么诗里取的名字。因为您做了庄主,她埋怨了老长时间,还说笑您整天搞风搞雨的老爷子也不管,如今这山庄姓了金,连闺女都搭里去了。所以就把山庄和四堂的兄弟分开,庄子上的事全交给您,帮里的事都让花老爷子管,也算是给您分忧,还把之前抓到山上的那些人都给收编了,印堂主和我这里也抽走了一部分人,现在庄子里红火着呢。” 曹阔面色渐渐冷了下来,分权!毕竟是个土匪窝,背信弃义之类的事情都是意料之中,但是这事是黄君兰搞出来就令他惊讶了,平时不闷不响的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老话说的好,咬人的狗不叫啊,这本事和前女友一般无二。 “这些都是黄夫人做的?”曹阔借着喝酒挡住自己的不好看的脸。 “是的,现在花老爷子还管着青龙堂,三爷依旧带领着白虎堂,不过现在人手可多了去了,朱雀堂的事儿其实一直都是黄夫人在做,您留下的那些教条她可是做的有声有色,武诚那小子也像模像样,您留下的那些机关陷阱他都能做个八九不离十,现在谁要在山上闹事那可是玩命!” 曹阔心里叹气,以前开香堂的时候一直没有一个统一的名字,为的就是把庄子里的人都捆到一起不分彼此,她现在弄个帮会出来看似各管一摊儿,实际上实权全抓在帮会里,呼啸山庄就是个名字而已,而且,任何人都可以是龚朝生。 “上山闹事,怎么?庄子里不安生?”曹阔把酒碗轻轻放在桌子上。 王富河还以为曹阔是因为有人上山闹事才冷了脸,小心的道:“是有一些不开眼的,借着拜山的名头找茬儿,有不少是想踩在咱们脸上扬名立万,多数还是看热闹,也有山里的一些小寨子来人寻衅勒索,不过咱们的弩厉害,杀了一些之后老实多了,黄夫人担心我们有事,还给属下和印堂主每人配了十把弩。” 收买人心,这娘们不会真想把自己给架空吧?曹阔心里犯了寻思,这呼啸山庄到底要不要回? 和孟星他们路过柳叶提的时候,曹阔当着大家的面儿把印娥恶狠狠的拥进怀里,惊的所有人齐齐转过身去,冯黛青翻着白眼差点仰过去。 印娥挣不脱,红着脸问:“那两颗红丸什么时候还我?” “晚上。”曹阔嬉笑。 “浑说。”印娥一把将他捶了出去。 柳叶提目前的困难就是没有足够的时间做出陈醋,对于发酵的火候还是掌控不足,不过胜在做出来的果醋口味众多,凭着层出不穷的花样足以打开市场了,对此曹阔并不做过多要求,保持现状就行,沈家那里价钱低点也无所谓,起码这是一条正道。 他没有真的留在柳叶提过夜,而是看过作坊后就跳上马直奔百丈崖,走之前对柳叶提所有人提出表扬:“在看到主子拥吻的时候,向后转的很齐。” 因为王富河派人连夜通报,半路上遇到了前来迎接的花烈、花想容和洪九。 花烈紧紧抱住曹阔高兴的像个小媳妇儿,花想容拉住冯黛青的手嘘寒问暖真把她当成自家人了,搞的冯黛青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洪九抹着眼泪哽咽着对曹阔道:“算时间你早该回来了,要不是花老爷子按着,姑娘就带人回去找你们了。” 路上花烈偷偷告诉曹阔小山谷里的那条密道他已经打通了,武诚那个大型机关主要的几条线路已经铺好了,机关开着的时候可得按着路线走,否则残废了都属于命大的。他们用野兽测试过几回,效果只能说是神仙难救。 自从惊涛楼夺寨子那次后,曹阔就开始主攻这种机关,主要是以绳索为主,用重物挂在石崖上作为动力,滑轮传动,传动绳索平时隐藏在地面、山壁甚至是不起眼的装饰上,只要触发机关,就会像刀锋一样出弹出来,上面密密麻麻的钢钩子会嵌入人的肢体里,把人拖走,也能弹下山崖或者直接切成两半儿。各种粗细不一作用不同的绳索互不干涉又相辅相成,不是熟悉机关和山庄地形的人走进去有死无生。 到了山庄,曹阔没有让方大人他们上山,自己和蓝夜去见花寿,结果发现大家都在,周雄、唐鹤,连驻守威虎哨的山猫和巡逻的梁四儿都回来了,被花想容诓骗来软禁在山庄的石飞文小哥几个也在。 庄子里的兄弟们就在院子里架起了棚子摆开了大宴夹道欢迎曹阔归来,小院儿里的女人们还有庄户里的女人家们忙前忙后,唯独不见了帮主夫人黄君兰。 抓着花想容一问才知道,此时的帮主夫人正在东面的匠做间里看着出钢的最后几道工序。 “心挺大啊,还想搞技术。”曹阔暗笑,虽然他把淬火的工艺写了出来,可是能看懂是一回事,实际操作起来又是一回事,他不是瞧不起这些人,就是把京城的大匠都请来,没个三五年也别想摸清楚,因为当初写这些东西的时候他就留了后手,没有他手把手的指导谁也做不出他淬出来的钢。 86.预感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没有时间留下来吃饭,他要抓紧护送方大人回应天府,和大家打过招呼后与花寿交代了几句便拎个肘子出了山门。 这次下山他可不是单枪匹马了,蓝夜、洪九、花想容,周雄、唐鹤、花高寒,身后四十余老兄弟一人双马全副武装,马身上的重要部位都披挂了甲,外面罩上马衣,看起来十分精神。 再有沉冤得雪的石飞文小哥几个以及他们的随从,这浩浩荡荡的阵势就差一面出征的大旗了。 整个马队齐刷刷往方大人面前一停,得胜勾上都是银光闪闪的龙刀枪,另一侧全是他见过的那种大号钢弩,每个人身上都斜跨着狭长的藏兵匣,方大人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什么,目测一下至少能装下两柄长刀,最让他不能接受的是这些人身上的铠甲。 这不是他见过的任何一种战甲,不是一块一块小竹片或者小铁片串起来的,而是很大很大的几块铁拼起来的,跟穿了件铁衣服在身上似的,特别是腿上的护具,不像军中士兵穿的腿裙,他们两条腿是分开的,即使骑马也能将双腿完全保护,头盔也不一样,只有眼睛的位置开了一条比筷子略粗的缝隙,而且很长,不影响左右视线,鼻子和嘴巴的地方都是细密的小孔,方便呼吸。 虽说石飞文小哥几个的随从们只配刀枪不戴衣甲,但也是气势凌然,他们和山庄的人接触时间久了,不自觉的就被这种统一号令的精神感染,并且努力向这方面靠拢。 石家已经证明了他们的清白,与刀清蝉的结识源自生意来往,并且根本不知道那小娘的底细,同时几家人还奉上新铺子的盈利,足足十二万两,其中曹阔最初练成的那把形态普通但无坚不摧的钢刀就以一万两的高价被人收走了。 曹阔也兑现他的承诺,给他们的人全部配上山庄出产的刀剑,并在第一时间给山庄原班人马发了工资,每人纹银十两,二次收编的人也有二两,一时间不知多少土匪兴高采烈的山呼万岁。 方大人浑身哆嗦指着曹阔暴跳如雷:“竖子!你竟敢逾制!这是要造·反吗?” 非军不得着甲,弓箭和火铳之类的武器民间是不准配给的,洪武初定的时候对铁的控制非常严,百姓谁家有把菜刀都能传好几辈子,那个时候要是发现有曹阔这样武装到牙齿的,铁定打上谋反的标签,统统杀头,无怪乎老魏死活都舍不得扔下几把钢刀。 曹阔扔掉吃剩的半截肘子,把油津津的手在冯小毛身上蹭得干干净净,安慰方大人的道:“些许保命的手段,方老不要在意,我山庄新成,引宵小窥视,今日霜刃把示君,也是让南来北往的老少爷们心里有个数儿,呼啸山庄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窥视的。放心,我也就是在山里过过瘾,出了山就收了。” 敷衍过方大人,给冯小毛和老魏每人一只藏兵匣,乐的二人马上倒向呼啸山庄一边边,迫不及待的打开来看,果然长的短的、弯的直的、尖的扁的一应俱全,兴奋反复打开又合上。 被迫和梁梅依依不舍的分别后,曹阔架着方大人赶紧上路,争取早去早回,还得和黄君兰算账呢。 出山后曹阔果然有所收敛,让大家将盔甲放到专用存甲的箱子里,但路过怀庆府的时候还是差点跟守军干起来,守城的几千驻军吓得把大炮都搬出来了,最终还是借助密谍司的牌子才放行的,在城里给老头儿买了最奢华的大马车,这百十人的队伍引得街道两旁纷纷侧目。 一路上这样的事儿没少发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们除了在开封府醉笑楼帮着耿少侠吓唬一下酸儒章伯舟,一路上没有过多停留。 “时间紧啊……”曹阔感叹,不能好好欣赏一下开封府的繁华让他深感遗憾。 耿少侠更是“热心肠”的把之前的小兄弟小姐妹都喊了来,加入到曹阔的队伍当中,他们上次在小阴沟一战可是吃足了甜头,对此念念不忘。 这些家伙犹如蝗虫过境,有密谍司牌子撑腰,一路上的各种“爷”让他们撵的东躲西窜犹如丧家之犬,把“行侠仗义”发挥的淋漓尽致。 在这些小家伙闹的鸡飞狗跳之时,冯黛青终于在凤阳府得到了冯家人已经进京的消息,方大人心里的一块大石总算是放下了,可是他仍然不能停下脚步,因为京城还需要他回去商讨对策。 越是靠近京城,各色的建筑就越多,沿途的景象就越繁华,各级军旅也随处可见,到了扬子江·边儿上,曹阔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是太招摇了,说什么也不肯走了。 他之所以带这么多人出来,一是想着山庄洗白了高兴,让大家出来透透气,再者需要保障方大人的安全,当然主要还是保护自己,因为在陵川实在是被人追怕了。 被人围观这个情况在他出开封府的时候还没有察觉,但是自打进入凤阳府的地界他就觉得自己如临大敌的样子有些多余了,一路坦途的杀到扬子江·边上他就知道自己错了,而且过了江就是京师了,那可是皇城,方大人的安全根本就不需要他操心,这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让他害怕进去了就出不来。 到底是国家中心的大都市,那大路宽的跟广场似的,自己是久在山沟里小看了天下,井底之蛙啊。屁!说白了还是缺少敬畏之心。 “家门就在眼前,为何不随老夫回去看看?”方大人做出邀请。 “就送到这里了,我看着你过江。”曹阔不看他,回头望着花烈皱了下眉,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什么来。 出来的时候答应大家在京城好好转一转,但是现在他有点怕,万一哪个爷发现了他们身上的家伙就麻烦了,看来说过的话要食言了。 “改日再来。”花烈是无条件信任曹阔的,一句话就安顿了下属。 冯小毛和老魏快马过江去通知方家人,少侠们却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激动,希望金庄主能带着他们过江威风一番。 耿少侠更是在一旁煽风点火:“是啊,怎么不过江看看,京城可要比开封府和凤阳府繁华的多,您要是能把那些宝刀宝剑卖到这里来,保准您能赚的盆满钵满。” 曹阔自谦一笑:“京城寸土寸金,山野乡人怎敢在此造次。” 耿少侠不死心继续游说:“就是去见识一番,我等绝不惹事,教官放心就是。” 曹阔耐着性子和他周旋:“不去,预感不好。” “预感是什么东西?”耿少侠求教。 “预感就是第六感。” “第六感?……” 众人围着曹阔听他讲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方大人和冯黛青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嬉闹,但注意更多的却是一边不声不响满脸温柔的花想容,那种幸福叫满足。 远处忽的生起烟尘遮住了江·边风景,花烈跳上马背举目远眺一阵道:“看烟尘来人不下千人之数,警戒!” 众人不知道这些人是否与方家有关,正自琢磨,对面大队中脱出一小队人马跑向他们,来人也是弓马齐备凛凛威风,但是和呼啸山庄的人比起来只能算是轻骑兵。 冯小毛和老魏带着十几个人走在最前面,看样子应该就是方家的人了,也不知道方大人是个什么官,好大的排场。 曹阔叮嘱花烈保持着队形,让方大人自己过去。 来人离的近了曹阔才看清楚,对面是三个作书生打扮的青年,其中两个看样子不像方大人的子侄,倒有达官显贵的气质。 冯小毛和老魏回到队伍里就跟冯黛青比划,让她看其中一个青年身后的护卫,结果冯黛青看完后就扎曹阔身后不出来了,捅捅他后腰道:“是右羽林卫的人。” “你怎么知道的?”曹阔很难根据穿着判断出这些人的来历。 “我一个堂兄在里面。” “躲你堂兄做什么,他喜欢你你不喜欢他?啊等等,羽林禁军是皇上的亲卫吧?”曹阔总算抓住了重点,心中大叫“我屮”,来的太突然了,本就担心自己的人马会引起京城人注意,所以打死都不过江,结果自己不去,人家反而来了,作死啊。 他随即抬头去看对面那几个年轻人,心中想着赶快脱身,嘴上却道:“不会是小朱皇帝亲自来了吧。” 冯黛青看了看道:“不会,皇上出宫仪仗大着呢。” 此时对面的人也随着方大人的指引看向他们,彼此在马上抬手见礼,其中一个十分圆润的青年还与曹阔相视微笑,看着很有些眼缘。 方家长子匆匆赶过来道谢,一嘴文绉绉的让曹阔不知道怎么接话,干脆道:“我等久在山林不知礼节,方老既已平安归家,我等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曹阔说完也不理会方家长子,一拨马头就准备离开,对面人群中却奔出一匹快马,到了近前学着武林中人一拱手道:“鄙人姓李名九江,见壮士的队伍井然有序,多带有消杀之气,见猎心喜,不知壮士可否与我身后的儿郎比试一番?” 87.我赢了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壮士!这个称呼听得曹阔满头黑线,方老过河拆桥啊,明显是把他们卖了,之前信誓旦旦说给自己个千户做做,改名叫什么青阳善从的,幸亏自己没进城,否则铁定栽里了。 冯黛青又在曹阔身后戳他:“李九江,是曹国公李景隆。” 李景隆?!曹阔就觉得浑身一震,记忆里这人是一个挺重要的人物,一直以为他是个将军来着,没想到是个国公,难怪这么年轻就长的飞扬跋扈,原来羽林军是跟着他来的。 遗憾的是这个草包到底是怎么把几十万人坑死的完全记不起来了,都怪历史老师,这段肯定没讲。 越过李景隆看一眼那卸磨杀驴的方老,啊呸,是过河拆桥的方老,这货居然还对自己点点头,笑的太不要脸了。 “有伤和气。”曹阔婉拒。 这事可不能答应他,否则下一步就该是他们犯上作乱,让人直接领军功了。 李景隆淡去脸上的笑容,与曹阔对视良久道:“何忧,只是军阵较力,以相同人数对战,儿郎们兵甲齐全,当无大碍。” 李景隆常年混迹军旅,一眼就看出这些人马上的袋子里装的是弓弩一类的武器,马上也挂了甲,虽然有马衣遮挡,但这瞒不了他。他倒没觉得这些人执兵挂甲有什么不妥,豢养私兵本就是见怪不怪的事儿,何况这些绿林一般的人物。 只是他认为这些人虽然刀兵齐全,但是战马拙劣,都是一些驽马,在战场上一定不能持久,于是起了一较长短的心思。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人竟敢当面拒绝,倚着以往的脾气,他肯定是要教训这些人的,可是碍于这都是方大人的救命恩人,于是把双方较力说成军演,不伤方大人面子。 曹阔不知道李景隆是个什么脾气,但是看年纪和对方的脸色觉得再拒绝对方怕是会恼羞成怒,本着认输了事的心态就答应了他。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两人击掌为誓,李景隆很高兴,平时在外练兵,什么事都是写在奏折里,朝堂上谁也看不见,今天当着众人的面,好好威风一回,也借着众人的嘴让朝堂上那些老家伙知道自己的本事不输父亲。 结果他拨马还不等回到本阵,身后便传来一句:“我们输了”。 李景隆被耍,气的好悬没从马上掉下来,反倒是那个看着很有些眼缘的年轻人被逗的大笑:“哈!果然机智。” 方大人也附和着微笑,二人低声耳语着什么。 李景隆回头双眼一翻,面有嗔色:“我们要交过手才算。” 话到此处,曹阔也有些怒火中烧,这就是万恶的皇权,根本不拿人命当回事,军中演习常有意外丧生者,那还是用了没开刃的兵器和没有箭头的弓箭。他们这场较量可没有这些道具,只为了满足一下“见猎心喜”就要真刀真枪的干?他又望了一眼方大人,那货对此完全没有反应,气得他连连点头道:“好啊,全都一起上吧!” 于是双方规定各出百人,落马为败,不得斩杀,随后各自回去准备。 方家长子此时已回归本队,同那年轻人一起站在父亲身边,微微摇头道:“看那人义愤填膺的样子,怕是没有领悟父亲的用心良苦啊。” 方大人应道:“此人智计百出且悍勇无比,深谙陷阵之法,可谓是文武双全,当是不可多得的军中良将,但此人并不看重功名,对仕途一道推三阻四,希望国公不要伤了他才好。” “此人是何姓名?”那年轻人问。 “他叫龚潮生。”方大人郑重介绍。 “龚潮生,龚潮生?原来是他!密谍司里最近出了一件怪事,陵川县上报追缴赃银一案中,说密谍司龚潮生出力甚伟,可密谍司死活不承认,说司中绝无此人。但陵川县咬定是密谍司无错,还附上一本龚潮生所书的《贪腐十录》,写得倒是见人见性,已在朝中传开。” 年轻人笑意满满的道。 “这竖子还写书?还道他只是诗做的好,此人的身份在陵川的时候密谍司就有所怀疑,因为当时与他并无交集便没有加以探查,待知道他身份的时候已经被他护着走了几天了……”方大人开始诉说着这一路上的滴滴点点。 曹阔回去准备的时候就发现蓝夜脸色不对,一问之下得到的答案却让他懵在了当场,蓝夜跟他比划的口型是:“家父蓝玉。” 蓝玉!曹阔历史再差也不会不知道蓝玉是谁,朱八八手下有数几个虎将之一啊,最后也是被朱八八剥皮实草灭了族的,著名的蓝玉案如雷贯耳啊。难道传说蓝玉有个胡夫人携一对幼子逃了的传说是真的?胡老二!随母姓胡,胡家二子胡老二!我屮? 想通关节曹阔再不怀疑,难怪他脸色难看,任谁有蓝夜这样的遭遇也不会对朝廷有好感,可即使这样还能杀了李景隆泄愤不成,杀一个国公也无济于事,关键是那货还没到死期,逆天而行怕是会倒霉的吧? 曹阔满心纠结,但他还是将蓝夜拉到一边问道:“杀吗?” 蓝夜胸口起伏双眼赤红,深深深呼吸了好一会才压着自己的情绪,目视众人说道:“若是动手,无论成败,跟着咱们来的这些人都是谋反大罪,有一家算一家,都将血流成河,甚至包括冯家人,我们为之努力的山庄也全毁了,还有方大人,咱们千辛万苦的救他回来,不是为了这个。” 曹阔何尝不知这个道理,二人不再讨论此事,把大家聚在一起商议好对策之后,由花烈带着周雄、唐鹤打前阵,石飞文兄弟几个带着群侠们在后,曹阔和花想容则消失在人群里。 双方人马就绪,随着一羽箭矢响彻天空,李景隆把百人队分成左中右三路,左右在前,中路在后,小跑着压了上去,可是马速还未等提起来,对面人马的后阵就铺天盖地的升起了烟尘,而前阵的人也慢慢退进了目不能及的烟尘里。 李景隆不敢冲了,因为根本不知道在烟尘里会有什么样的陷阱等着他,方大人可是说那小子一肚子坏水,阴了追兵无数次,次次都让追兵非死即伤苦不堪言。 回头看看大伙儿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李景隆就更窝火了,挑战是自己提出来的,若是驻足不前那他就成了笑话了,有心用火铳对着烟尘放上一阵,又怕火力太强,大范围杀伤对方胜之不武。于是硬着头皮让大家提高警戒步入烟尘之中,但令他失望的是烟尘没任何发现。 派出去的探马没有一个回来的,望着始终保持着一定长度的烟尘不住后退,李景隆恨的咬牙切齿:“他们就不怕呛死在里面。” 随着最先出现的烟尘逐渐散去,方大人带队在后方慢慢压上,近千人就这么随着烟尘一直走,不时发现路边放着几个被打晕的探子。 “他们不会一直扫着尘土回太行山吧?”方大人身边的年轻人打趣道。 就在李景隆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烟尘消失了,空空荡荡的大路中间站着一个女人和两匹马,其他人都没了。 一个侍卫跳下马伏地倾听片刻后禀报道:“他们跑了。” “焉敢戏弄本侯!”李景隆要疯了,抽出佩剑跳下马来冲向花想容。 “国公!” “九江!” 方大人和那年轻人急喊,李景隆止住去势,回头望去。 方大人赶紧劝解:“国公爷息怒,毕竟是没什么见识的草莽,焉敢同羽林相争。” “我家庄主有话说。”花想容开口。 “怎么说!”李景隆上前一步,挥剑指向花想容,可是他举起来的只有自己的手,他的剑却握在他自己的影子手里。 是的,李景隆没看错,他身后的方大人和年轻人也没看错,所有人都没有看错,就在李景隆抬手的一瞬间,他的影子伸手抓住他的剑身猛的一顿,就把宝剑夺了过去。 随后那个影子的另一只手在地上一撑,一个人就直直的站了起来,吓得李景隆连连后退险些摔倒。 当灰土落尽,曹阔摘下缓缓面具,众人才看清楚那是一个躲在李景隆影子里的人。 “我赢了。”曹阔将长剑扔还给对面侍卫,任由花想容给他清洗包扎手上的伤口。 李景隆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气得他目眦尽裂,可曹阔不给他反击的时间,直接问方大人:“方老,我能走了吗?” 看着曹阔人畜无害的模样,方大人无奈道:“当然可以。潮生,假如有一天你想出来走走,可以到京师寻老夫。在这之前,你可以保留密谍司的腰牌,但不能动用它。还有,你是如何知道国公会步入你的圈套的?” “国公乃性·情中人,因此才敢斗胆一式。”曹阔抬手示意与花想容转身上马。 见他要走,方大人忙道:“满身的本事不愿为国效力,呆在那个土匪窝里能有什么出息?我将城外的庄子送给你如何?若是你舍不得那些人,本官作保,只要他们安分守己,便可得应天府民籍,在你的身边效力如何?” 88.我睡着了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一直没人搭理的李景隆真的是受不了了,堂堂一个国公丢了这么大的脸没人给台阶下也就罢了,方家的糟老头子居然开出这么不能直视的条件去拉拢一个山贼,老的出现幻觉了吧?!再次抢过侍卫的长剑道:“那就让本侯瞧瞧你到底有何本事?” 面对这个得寸进尺的草包,曹阔弹出袖弩就在路旁一株大树上射了一箭,可把李景隆吓得不轻。 但真正的惊吓才刚刚开始,这一箭只不过是个信号,在那支弩箭击中大树的同时,道路两旁四面八方突然毫无征兆的飞来无数箭矢,全都钉在曹阔射中的那棵树上,顷刻间将其打的支离破碎满地残枝,惊的羽林卫们呼啦一声构建出一堵盾墙,把方家父子和那个年轻人死死夹在中间,李景隆也被护卫们一把拖了进去。 面对如此强劲的画面,所有人都惊的说不出话来,特别是方大人,他是知道曹阔身边真正的护卫只有四五十人而已的,仅靠这些人就能发挥出如此惊人的战力,说明他们的武器威力非同寻常,这些弩箭造成的破坏力远远超出他之前见过的袖弩,以那株老树残破的程度来看,羽林卫的盾墙未必能承受住这样的打击,还有此人从一开始就不是退让,而是布局,一直把国公引入到他的瓮中。 方大人身旁的年轻人环视左右鸡蛋壳子一样的盾墙,又透过众人去看箭雨里的一对璧人,当发现二人从容的神情时不由得自嘲一笑,本以为羽林卫能轻松击溃此人,结果不但被对方轻松化解,反而还将了一军,自言自语道:“这天下果然藏龙卧虎。” 曹阔心里默默计算着箭矢的数量,这是他留给李景隆最后的震慑,在箭矢即将告罄一刻适时抬手,让所有人停止射击,独独一支箭矢还在继续,又在那棵大树根部连续打击了七八次,一阵木屑飞溅过后,凋零的大树再也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随着几声脆裂的声音响过,轰然横在了大路中间,将曹阔和花想容挡在了羽林卫之外。 除曹阔自己一共四十五支钢弩,每人十只箭匣,每只箭匣十发铁矢,全部四千多发铁矢尽数打在这棵杨树上,其造成的震感效果令侍卫们如坠熔炉,握刀的手上满是滑·腻,汗水顺着脸颊滴落在身前。 “方老,你连自己都保不住,凭什么保我周全?拉拢一个人,封官许愿是下三流的手段,起码对我没用。”曹阔说完与花想容扬长而去。 李景隆吓得已经瘫坐在地上都快不省人事了,方大人哆嗦了半晌,脱下一只鞋子对着曹阔离去的方向狠狠扔了出去,扯着嗓子骂道:“竖子狂妄!” 一声吼把所有人吓了一跳,大家还是头一次见到刚正不阿的翰林学士扔鞋,这怕是年前一段时间京城里茶余饭后最大的谈资了。 方家长子匆匆跑出去捡父亲的鞋,他还没有回来,一个侍卫急急递上一只铁矢禀报道:“国公,这些人是在一百五十至一百六十步左右的树上射箭,此箭的射程已经超过军中火铳,实属罕见。” “多少步?!”李景隆扯着嗓子爬起来抓过那只铁矢仔细观瞧。 “一百六十步。”侍卫重复。 “国公啊,坏我大事!此人身上所带刀剑有切金断玉之能,他身边的人均用此种兵刃,我怀疑他会锻刀之法。老夫亲见他袖中小弩可连射五矢,你手里的那只短箭就是这种弩射·出来的,这棵树就是佐证!若是军中将士有此种刀箭作战,当是如虎添翼。” “这有何难,命他献上来不就是了。”李景隆弱弱的回了一句,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儿来。 “他若有心报效朝廷,早就随我入了京师,何必驻足杨子江畔,若失此人,吾皇当失一助力。”方大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莫不是诸葛连弩?”那年轻人接过铁矢又问:“他真的能锻出削铁如泥的兵刃?” “他送给冯家亲卫的刀剑,在厮杀的时候连连斩断追兵的兵刃,绝无虚假,哦对,这里还有一把。”方大人说完就把两只手伸进另一只靴子里一阵乱摸,然后拽出曹阔之前给他防身的那柄短刀,吓得李景隆跳出老远去,引来众人鄙视的白眼。 神兵利刃当即引起了大家的兴趣,有人将短刀架起来,找来侍卫的刀剑进行劈砍,令人惊诧的事情发生了,侍卫一连劈断了五把长剑才在短刀上留下一个不大的缺口,果然是好刀。 “父亲,孩儿去追,一定把龚壮士请回来。”方家长子立刻召集随从牵马,奔着曹阔离去的方向追去。 “只怕是追上了,他也未必肯回来。”方大人叹气。 “哼,那就把他拿了,私造刀兵盔甲本就是死罪,还怕他不就范吗。”李景隆刚刚找回自己。 “那样只会把他逼进山里继续为贼。”方大人摸着缺了口的短刀犹疑的道:“不过也未必没有专机,或许这件事还要落到宁山卫指挥使冯慎的身上,待我回去仔细考虑考虑再做定夺。” 方家长子跑了几天也没看到曹阔的影子,他当然找不到,因为曹阔在决定同李景隆一较高下的时候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一旦山庄展现的实力让朝廷起了杀心,他就像方老说的那样,回山当土匪去,反正朝廷现下忙着应付朱棣,肯定没时间对付山庄,以后也不会有对付山庄的机会,因为那时已经改朝换代了。 所以曹阔从容脱身,在此之前他就已经安排好了众人的去向,以石家为首的小哥七个带走呼啸山庄所有人马的盔甲,这些东西不但惹眼,而且会影响他们逃跑的速度,因此最先转移它们。 以耿少侠为首的“群侠们”及其所有随从和仆人,在用树枝制造了相当长一段烟尘后,成作鸟兽散状化整为零于不同时间不同地点各自反家,并严令此事不得外传,否则有抄家灭族之忧。 呼啸山庄的兄弟们在射完箭矢后不走寻常路全数进山躲避追踪,风声过后在淮河沿岸与曹阔汇合。 计划比较顺利,几日后大家再次聚集在一起,此时正信步由缰奔颍州而去。 “前面就是颍州城,是颍川卫的地界,要我去打个招呼吗?”冯黛青问。 “方老已经到家了你还跟着我干嘛?这次可是得罪了当朝国公,我这逃命呢,你不是想让我把你也送回去吧?找个驿站可比让我送方便的多。郝信的事别想推到我头上,当时根本没那个时间,咱俩这算两清哈。” 曹阔看着怎么也撵不走的冯黛青有点儿上头,一路上始终对她爱搭不理的还往上凑,现在是什么情况,在李景隆面前耍酷造·反来着,那小子一看就是睚眦必报的主儿,虽然他败给了朱棣,可那也是几年后的事情,这就意味着李景隆在失败之前这段时间里还是会威胁到自己的。 头脑发热啊,当时只顾着吹牛耍帅霸气侧漏了,现在肠子悔青了也不能和你们说,干脆都撵走,别和自己扯上关系。 冯黛青焉能不知其中厉害,在国公面前耍大刀有多危险可想而知,但在陵川若不是这人她早就毁在郝信手里了,且不说彼此尚有合作的关系,一路上也生生死死的救了她几次,本打算把他们带到太行山脚下就离去,但现在看自己的想法多余了,人家生怕自己赖上他们呢。 冯黛青冷着脸看了曹阔好长时间,最终还是一拨马径自离去。 冯小毛在两人之间瞅了瞅,最终颠儿颠儿的凑到曹阔跟前没大没小的道:“要说我冯小毛这辈子最佩服的人,那非您莫属,敢跟国公叫板,这连我们指挥使都不行,但姑爷你看还不出来吗?我们小姐这是为了您好。” 我屮!曹阔刷的一下抽出长刀狂吼:“那天晚上你们是不是都没睡!” 吓得冯小毛和老魏拨马就跑,却被花想容喊住,扔过去一些干粮和银两,叮嘱路上小心照顾好冯小姐才放他们离去。 “大玉,你把宁山卫指挥使的闺女给睡啦?”花烈他们对这个话题有着浓厚的兴趣,唰的一下就围住了当事人。 “哼!当着我的面装模作样,净在背地里偷吃,为了人家好就大大方方的说出来,何必装腔作势的撵人。”花想容扭头不看他们,可漫山遍野回荡着的“睡啦睡啦”直往耳朵里钻。 “容我解释,这都是没有的事儿,那晚大家只是挤在一个山洞里取暖,老二可以作证。”曹阔有目击证人。 “我没挤,我睡着了……”蓝夜当庭翻供。 曹阔正绝望的时候,后方来报,有十余骑追上来了,曹阔当即命令大家进山,他们几个头领断后。 方家长子费尽口舌也没能将曹阔劝回去,只是带回了一个铁胆和一段转述:“方老,相遇是缘分,无关前程。国公是意外,逼不得已。冯小姐是缘分中的意外,希望这个美丽的故事不会以事故结尾。生活不易,只求平平淡淡稳稳安安。” 89.老夫不一样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方家长子回到京城便匆匆到翰林院去探父亲的班,并将曹阔的话写成一张便条交给了父亲。 方大人看后气的苦笑,自言自语的道:“平平淡淡稳稳安安,哪里有披盔戴甲的安稳平淡啊。” “呃……他还说……”方家长子有些迟疑。 “还说什么?”方大人语气有些严厉,因为他最不喜欢说话吞吞吐吐的。 “他还说他说过的话依然算数,可凭此物前去寻他。”方家长子自袖袋里摸出一枚铁胆递到案前,这句话他是不敢写到条子里的。 “他说什么话依然算数啊?”门外传来李景隆的声音,他听说方家长子已经回来了,便同那日一起的青年急急来到翰林院打听消息。 方大人见是此二人到访赶忙见礼将其迎了进去,各自落座请了茶才道:“逃亡路上那厮戏言,若有一天臣在朝里混不下去了可以去山寨投他。” 此言一出,当即引的满堂皆笑,那青年笑过以后道:“当真是狂徒。” 李景隆眼尖,附和过后一眼瞅到书案上的铁胆,上前抄在手中颠了一颠道:“这是个什么物件儿,看着新奇。” 方大人看到他拔下了上面的拉环,吓得一个健步冲上去夺下铁胆就扔了出去,他可是见识过这个东西的诡异,此物炸开后到处都是疾驰的银针,这要是伤了人还了得,速度之快连身旁的青年都没反应过来。 “学士这是怎么了?”青年问。 “此物是那厮身上的一种杀器,那夜曾在人群中炸开,所伤无数。”方大人一头冷汗。 “哦?”青年疑惑的望着远处尚未炸开的铁胆。 然后,这个非常危险的杀器在众护卫层层包围下被缓慢打开,神机营里最有名的武器专家在拨开外壳后,发现里面成球状密密麻麻安放着无数钢针,只是这些钢针并没有激发,而是乖乖的被一块小磁铁吸附着。 最后还是扭动了插保险销的铁棍儿,才发现里面激发钢针的弹铁没有上弦。如此精妙的设计和构思引得大家面面相觑,神机营更是直接将这枚铁胆要了去,希望能进行研究和仿制。 众护卫与神机营等人退去后,那青年道:“密谍司来报,那些钢弩的确是从一百六十步的地方射出的,之前还以为是侍卫推脱罪责的说辞,如果这事情是真的,那就得重视起来了。” 方大人郑重其事的回道:“在逃亡的路上,龚朝生曾经使用过一种小弩,射程已超军中之弩,他们使用的大弩完全有可能射的更远。” 李景隆听到此处忙道:“军国重器怎能流落民间,若是被有心人所得当有大祸,我看干脆派人剿了他的寨子,此法最为稳妥。” 青年摇摇头道:“山从人面起,云傍马头生。太行山里的寨子易守难攻,道路错综复杂,去剿匪的将领不是攻敌不克就是抓不到人,早在太祖时期就是朝廷的一块心疾,所以硬闯不是办法。此事还得辛劳学士,其中关节您最为熟悉,若是能收服此人当是上上之选。” 李景隆听了抱怨道:“你就是太宽仁了。” 青年不理他目及远方,满眼憧憬的轻声道:“学士说山里做的醋好吃?” 曹阔正在大山里看热闹呢,在镆铘山山涧里一个不知名的石滩上,正在进行一场别开生面的生死较量,双方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和一个弱冠少年,两人一个用刀一个用剑,打的是难解难分。 之所以说是别开生面,是因为围观群众不少,看穿着打扮就知道都是在江湖走动的,还有不少人一边啃着大饼一边观摩,看来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有的更是肆无忌惮的在一旁偷招儿,江湖败类。 曹阔等人的到来没有使两个正在拼命的人放下手中的刀剑,但是围观的人群却戒备的让出了好大一块空地。 若是以往曹阔肯定带着人走了,因为他从不喜欢看热闹,可是今天走不了,因为那两个人把不宽的路给堵住了,更重要的原因是那个汉子手中的刀就是他铸的第一把刀,那柄被石飞文卖出一万两天价的宝刀。 一打听,这二人是在几个山头外的一间寺庙里相遇的,二话不说就动了刀子,断断续续已经打了一天一夜仍然不分胜负,一个刀法浑厚一个剑气灵动,谁也奈何不了谁,不过那个少年之前被劈断了一把佩剑,现在这把是他仆从的兵刃。 因为二人都是高手,精妙的招数层出不穷,所以一些稍有眼力的人紧追不舍希望能习·得学一二,而最让人感到奇怪的是这两个功夫不俗的高手声明不显,在场的没有一个人认识。 蓝夜在看了一会之后对曹阔道:“剑我不懂,但是那个用刀的汉子有些门道,以我目前的状况来看,若不出那一刀,难有胜他的把握。” “看得懂?”曹阔问。 “嗯,他们都气力将竭,出招儿不算快,很容易看清楚,就比如他刚才斜撩的那一刀最是阴险,是一个十分隐蔽的陷阱,若是那少年趁势而入,必定会陷入他的连番绝杀,三十二乱旋和二十四绝杀里也有类似的招数……” 对于一些精妙的招数蓝夜一边讲一边比划,而曹阔也是一点就通,拿出平时和蓝夜记录刀法的小本本在上面写写画画,然后让蓝夜指正和记录如何破解这样的招数。 他们无心的举动引来了周围人群的注意,一些看不明招法的纷纷向他们靠拢,希望能有所收获,但随着花烈一声令下,白虎堂的兄弟齐齐举起了钢弩,又令那些人不敢轻易靠近。 即使这样,场中两人仍不为所动,依旧打的昏天暗地,仿佛天地间一切都与他们无关,只为弄死对方,看得曹阔直摇头,这得多大的仇啊。 “快看!”蓝夜急道。 随着他的指引,只见场中那汉子脚下连变,与那少年拉开距离,然后双腿互叠在一起身体前倾反身冲向少年,原本六七步的距离他却踏了十二步,但是这十二步却是奇快无比,每一步都踩的烟尘四起,几乎是飞一般撞向对方。 少年不及躲闪,刀剑相交的一瞬再次被砍断了兵刃,只剩半截剑的少年情况更加危险了。 蓝夜看到了他更感兴趣的东西,抓过小本本在上面画着各种变线指给曹阔看:“哥,这是我们一变的步伐和变向,这是他刚才的变化,看出什么没有,他用步法变化将力量叠加后全都灌注在前冲的力量里。我觉得你完全可以用这种方法去练一变,虽然你练不了内息心法,但你的速度一直都比别人快,如果能弄明白这个步法一定可以做到和一变差不多的速度。” 曹阔对此也看到了希望,其实他一直都羡慕蓝夜的鬼门三变,只是找不到自身经脉内息这些奇妙的东西才放弃了学习,如今有了希望当然是认真研究了起来。 正在两人谈的兴高采烈,比那些江湖败类还败类的时候,一个老者看不下去了:“小子,你们这样明目张胆的破人招法还修图于纸上可是武林大忌。” 老头儿真讨厌,没见自己正在学习吗,这是一个上进青年自我提高的过程,怎么可以随意打断别人进步的思想,曹阔很不高兴,想都没想就回了过去:“你们不问是非曲直黑白正邪跟着人家看了一天一夜,武林就不忌了?” “老夫不一样!”老头儿很高傲。 “是不一样,一大把年纪了还能恬不知耻拿不一样做借口,只能说明你脸皮要比我们都厚。”曹阔善于找出别人的不一样。 “小子无礼。” 老者随手一甩就有几点寒星奔着曹阔飞来,蓝夜只觉得眼前一花有什么东西飞过去了,其他人根本就没反应过来,曹阔就更来不及躲闪了,只觉得身上几处微微一疼,并没有受什么伤,定睛一看原来是几颗小石头,看来这老头儿没什么恶意,只是想教训教训自己而已。 “哎呀?暗器!”曹阔笑了,老头是不知道自己最崇拜的就是暴雨梨花针这类东西了,否则也不会弄出铁胆针丸这种杀伤力很失败的东西。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兴趣,在手臂和大腿的刀套里抽出一堆各类飞刀就丢了回去,结果被老头轻松擒下,一一收入怀中,还直道:“好刀,好刀。” “我怎么觉着有点丢人呢。”曹阔不解的问花烈。 “……”花烈真想说不认识他。 不过他们的举动成功引起所有人注意,这么笨的飞刀手法也实属罕见,都为他满身的飞刀感到惋惜,那老头更是眉开眼笑,频频朝曹阔招手示意他继续出手。 花烈见过曹阔练飞刀,虽然他的手法笨重,但是不可忽视他的力道,知道这飞刀并非表面那么不堪,提醒道:“小心,能空手接暗器的绝非等闲之辈。” 曹阔也意识道对方是高人,但是既然没有什么恶意,倒是可以试一试他,见识见识这个世界的武功到底有多高,也给周围这些居心不良的人一个警告,都别贼眉鼠眼的盯着他们的马和花想容看。 90.血玉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老头儿你很嚣张啊。”曹阔挑衅。 “老夫有嚣张的本钱!”老头反挑衅。 曹阔“嘿嘿嘿”不怀好意的弹出袖弩对着老头的身侧射了一箭,老头儿随手一抄就把箭矢抓在手里。 很好,这个结果和预料的一样,他们遇到了高手高手高高手,鉴于等级差别悬殊,曹阔又好奇的在高手身边连射四箭,依旧没能躲过箭矢被捉的命运,还引来老头儿的嘲笑:“你的这个小东西倒是有点意思,但是用来对付老夫,未免儿戏了唻。” “有本事是好事,但是你拿出来嘚瑟就不对了,难道你不知道有些人就喜欢发掘未知事物的潜能吗?就比如说在你面前的我。高寒,通用型连弩无差别齐射一次。”曹阔对花烈摆摆手。 然后所有人就被眼前的光景吓了一跳,连打斗中的两个人也缓了一缓。只见四十根铁矢成针幕状“嗡”的一下奔着老头儿就呼啸而去,整齐的像一张网一样兜了过去,这种性质的攻击已经不是武林切磋了,这都属于作战范畴了,一些有眼色的人已经开始寻找退路打算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了。 血溅当场对画面并没有发生,弩箭虽快,可老头儿比弩箭还快,这些弩箭并没有伤到他,在箭幕挨近老头儿的那一刻他就像虚化了一般让箭幕穿身而过,这老头绝对是顶级高手。 离老头儿比较近的一些武林人士在曹阔这边抬弩的时候就吓得屁滚尿流了,兔子一样东逃西窜。如今那块空地上只有老头一个人傲立场中,两只手里还不停转着之前抓到的铁矢,似笑非笑的道:“倒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强劲的弓弩,打法也很特别,别人都是攻其一点,你倒是铺开了射,还怕老夫跑了不成?” “老人家没伤到吧?”曹阔一副关怀备至的样子,脸变的比翻书都快,这会儿他已经是个温和的后生。 “雕虫小技如何伤得了老夫?”老头儿表示谦虚。 “哦!无差别攻击三连射。”曹阔给予肯定。 “嗡!嗡!嗡!”谁也没想到这大弩也是连发的,老头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连退十数步,每当箭矢挨近他的时候他就会虚化一次,直到第三次的时候曹阔才勉强看清楚,他不是真的虚化,而是动过太快,已经看不清他的手脚身形。 最后一次老头儿明显闪的有些狼狈,因为那箭幕以老头儿为中心出现了一个真空圆,箭矢被老头儿或接或拨的打掉了,没有保持箭幕的完整性,也就是说面对箭幕老头儿不再从容应对了。 “老人家没伤到吧?”曹阔早就想好怎么嘲讽老头儿了,但是话说出来没有一点不敬的意思,倒成了真正的关心。 当年听说宫宝田先生能躲子弹一直将信将疑,现在看这事未必是假的,这老头儿躲的虽然不是子弹,但是强弩攒射威力不可小觑,更何况他躲开的不是一支两支弩箭,那是一面好么。 “这是什么兵器?何人所造?”老头惊愕失色,双手掩在身后微微颤抖,这东西接一次对他来说倒不觉得有什么难处,但是连接三次,就是铁打的双手也扛不住。 现在已经没人关心那两个人的生死了,这个老头儿才是焦点,可以说他们遇到了宗师级的人物。 空手入刃接飞刀,连续接几只飞刀或者同时能接几只飞刀的大有人在,但是能接弩箭的没见过,能同时接十数支飞弩的,听都没听说过,能连续三次同时接十数支飞弩的,大罗金仙都做不到,这老头儿是谁? “在下济南府罗永器拜见前辈!” “在下顺庆府赵石坚拜见前辈!” “在下六盘山周光温拜见前辈,敢问前辈高姓?” 前辈高人啊,若是能得其指点一二那可是终生受用不尽,一时间个个都想混个脸熟,纷纷报上自己的大名,就好像在外游历的子侄遇到了自家长辈一般,热情的殷勤。而且已经有一部分人开始指责曹阔等人以多欺少,以利器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老者视为武林不耻,眼看着就要为武林除害了。 就在这乌烟瘴气人喧马嘶之中,那个拼命少年一个不慎被击倒在花想容马前,刀客大喜,正要趁势追击却被花想容一枪逼退,少年的仆从也挡在自家主人的身前。 那刀客看着花想容露出一脸的邪笑,将身上的衣服一扯露出半身的罗刹纹身,环顾左右道:“奉劝诸位还是少管闲事,我七杀门绝不是什么人都得罪的起的。” 也不知道这个七杀门是个什么角色,到底有多狠厉,在刀客露出纹身的时候就已经有几个人转身离开,毫不拖泥带水,就像生怕沾染了时疫一般,看上去有些不明觉厉。 “一朝得见桃花扇,终身不离罗刹魂。看你如此推崇七杀,怕是心甘情愿做七杀门的犬仆,不过是半身鬼面像也敢自称七杀门人,狐假虎威,不过是条狗而已。”老头儿对刀客不屑一顾,言语间很是鄙视。 “老头儿!既然知道七杀门就应该知道祸从口出。”刀客冷言相向。 “畜生,一念道姑也不敢同老夫如此说话。”老头儿厉声呵斥。 刀客似乎也不知道一念道姑是谁,愣在原地不做声,但是看老头的意思,一念道姑很可能是七杀门中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一个和老头不相上下的高手。 鉴于此,刀客不敢在纠缠老头,反而看向了和自己一样喘息的少年。 少年的剑又断了一截儿,手里只剩一个剑柄了,他踉跄的站起来大声道:“诸位武林同道,此人作恶多端,与在下有血海深仇,若不是仗着一把宝刀早就毙命于此,有哪位前辈愿借宝刃一用,待我了结此贼定当原物奉还。” “谁敢多事!七杀门绝不放过他全家老小。”刀客声色俱厉的喝道,那半个罗刹纹身随着他的肌肉不断扭曲着。 围观的人群只是微微有些骚动,有的人不是不想搭把手,可苦于自己手中的家伙可能还不如少年断掉的宝剑,所以并不作声。 而且这里好像没人知道七杀门是个什么门派,那个武功了得的老者都不愿趟这浑水,可见对方绝不好惹,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竟然没有人应声,那少年一连求了几遍未果,引得刀客哈哈大笑,但他顾忌曹阔这方人马也没敢上前紧逼。 少年怒极,竟是一口气喊出十万两银子买剑,只要他杀了眼前的刀客,卖剑的人便可随他取钱,可银子也没能打动人心,这少年能否杀了刀客尚未可知,又有那个人愿意做这没谱的买卖,在生命面前金钱不值一提。 “有钱人啊……”血沫子周雄都开始流哈喇子了。 人群的冷漠激的少年血灌瞳仁,无助的他低头自怀中取出一块血玉举过头顶呵呵冷笑道:“什么他妈的武林道义是非正邪,你们所有人看好了,此乃乾……” 少年话还没说完手上突然一轻,吓得他急忙回身,发现自己的血玉被身后那女人用长枪挑了去。 花想容把血玉挂在自家男人的腰上,还仔细的打了个节儿,拉着曹阔左右看了看满意的点点头说道:“你这身上一直少块像样的玉佩,我看这块成色不错,勉强配你。” “丫头,那块玉不能动。”老头发声,看上去威势不减。 花想容从小土匪惯了,她可不管那一套:“这兄弟说的好,什么武林道义是非正邪,都是骗人的鬼话,你们这么多人被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七杀门吓得噤若寒蝉见死不救也就算了,难道还不准别人帮忙吗?” “老夫自有老夫的道理……”老头开始抖落着自己的威严。 “老头儿你消停点,能躲几根箭不算本事,若是不服咱们再来过,三叔,六连射他。”花想容话音一落,白虎堂的兄弟们唰的一下又端平了大弩,只等花烈命令。 老头儿也赶紧站稳身形严阵以待,他可不敢在漫不经心的把连弩不当回事。 花烈没有真的去射老头儿,对于这种前辈高人他是满有敬畏之心的,对着老头抱拳行礼没有丝毫不敬。 曹阔和蓝夜几个人在摸索那块血玉,嘀嘀咕咕这个东西能卖多少钱。 “肯定不止十万两……”周雄激动的不能自已。 “血沫子!”花想容从周雄马上抽出宽大的藏兵匣往少年面前一竖,“轰”的一声砸在地上。 随后在盒子某个角落单手一抓,盒子的一侧便“咔咔咔咔”的滑开,露出里面泛着花纹的六把青钢剑,又给少年递过水和食物道:“放心,这些剑绝不比他的刀差。姐姐拿了你的玉,保证帮你砍死他,他要是敢跑,姐姐就把她射成蜂窝。” 江湖人对兵器的认知甚至要超出铸剑的铁匠,一把剑的品质怎么样,拿到手里颠一颠,看看剑脊的走线和剑身花纹基本上就能判断个大概,此时少年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剑身上那些流水般花纹告诉他这些剑绝非凡品,顿时令他信心大增,双手各持一长一短两把利剑轻轻挽了个剑花,最后落到剑身的铭文上:“洪流-断水?” 91.红毛丹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看到剑上的名字后,少年随即转头看向刀客,因为刀客的那把刀上就有“洪流”这个名字,就因为他的那把刀,自己的长剑接连被斩断,险些送了性命,如今自己这个剑匣里的刀剑全部刻有“洪流”字样,而且洪流二字后面还有断水等名字,难道这都是同一个剑师所铸? “洪流?小友手上的剑可是刻有洪流二字?”一个看客惊呼发问。 少年抬眼看着那人一眼道:“洪流-断水,洪流-八千。” 那看客听后恨不得将两把剑夺过去观瞧一番,连连叫到:“洪流后面还有名字!宝剑!一定是宝剑!定是开封府铁石轩的藏剑,铁石轩有风雷、暴雪、洪流、天阙四个品级的兵刃,欲得者需有两个条件,要么非富即贵,要么身负绝学,传说有一把镇轩之宝唤做天阙-问情,挥动此剑光影逼人剑气冲宵。” “既然如此,今时今日就让本主试一试这洪流的威力。”少年身形前探的一瞬,断水剑在身后的剑匣里一挑,又一柄洪流-浊浪飞上天空。 一人同时使用三把剑,可是让所有人大开了眼界,那第三把剑始终被少年挑在半空,时不时的就对刀客发出致命的威胁,就在刀客应接不暇的时候,少年突然使了一记狠招儿,身体猛的前冲,拿短刀的左手压在右腕上,双臂发力劈向刀客面门,完全舍弃了防守,正是武林惯用的同归于尽的招数,踏破黄泉的起势。 自从少年三剑齐出,刀客就越发觉得力不从心,之前他有宝刀做依仗,迫使少年不敢硬接钢刀,所以可以毫无顾忌的发挥着自己的刀法,可是现在少年的剑看上去要比他的钢刀更利,倒是他不敢硬撼少年的兵刃了,周身受到了诸多限制,行动越发死板和呆滞。 退路被浊浪封死,面对少年拼命的招式,他无奈只得硬接这一招儿,刀剑相交时只见火花迸射,金铁交击刺耳的声音让周围的人难受的直磨牙,让人有趴在地上挠石头的冲动。 两人一触即分,刀客在查看刀身的同时还看到了自己手臂上的血痕,那是少年收回浊浪时在他手臂上留下的,伤口虽然不深,但再次证明他并非少年的对手,逃跑的念头在脑海中慢慢滋生。 少年并没有把踏破黄泉接下去,他只是用了这一招的起势试试剑的硬度,洪流果然没有令他失望,虽然断水和刀客的大刀上都留下了生硬的口子,但是用了这么大力兵刃都没有断,足以证明这是好剑。 按理说江湖纷争极少有人这么使用刀剑的,刀刃对刀刃硬砍对兵刃的伤害是极大的,在这个好刀好剑都十分金贵的年代,一把趁手的兵器会受到主人格外的重视,谁也不会轻易去伤害自己的兵器,少年的这种打法已经非常穷凶极恶了,看的众人无比心疼。 刀客逃跑的决心开始慢慢的坚定起来,他现在已经不能去顾忌那个漂亮的小娘会不会把自己射成蜂窝了。 而少年在确定了洪流的刚硬之后,气势陡然间一变,剑势不在轻快灵巧,反而显得势大力沉用长剑猛劈猛砸,短剑连刺带挑没有一点花式,更是在挥剑的过程中去砸第三把剑的剑首和剑尾,刚才还在天上跳来跳去的浊浪此时像个风车一样围着二人旋转,不时在刀客的身上划出冰冷的伤口。 刀客面对如此怪异又对势不可挡的攻势,再也压不住胸口的一口浊气,张开大嘴嚎叫着不顾死活的与少年硬拼硬砸,仿佛回光返照一样的拼死反扑,在抓住一个空档之后死命的回身横扫,看上去拼着两败俱伤也要把少年拦腰砍断。 如今少年有用不完的宝剑在手,如何还会与他同归于尽,斜踏一步双手上下一错,让双剑如剪刀一般去钳对方的大刀,左脚点地右脚在身后一勾一送,飞舞中的浊浪就如长枪一般自腰侧射了出去,只要他的双剑钳住钢刀,浊浪即使不能射杀刀客也能逼他钢刀脱手。 但是事情并非少年所想,那刀客在长刀即将与双剑相撞的一刻,双手斜刺里向后挪了三寸,让本该与双剑撞击的刀身往后撤了一尺,使刀头顶在了少年的双剑上,随后双手向前一送,借着挥击和前送的力量脚尖在身前一点,竟是将自己顺势抛了出去,半空中再挥一刀将浊浪砸的远远的,落地后一个乳燕到翻身在地上点了几点就冲击人群之中。 这是刀客早就选好的退路,他算准这种情况下,谁也不敢去射杀这么多武林同道,否则必定会招致灭顶之灾,用这些人去阻挡那些人的弩箭是最明智的选择。 等到那些江湖人散开,他早就跑出弩箭的射程范围了,而少年经他一推之后,按两人现在的距离和体力来看,能否追上自己尚且两说,即使真的被追上了,那他面对的也是少年自己,而不是还有一旁虎视眈眈的弩箭。 少年也是强撑着一口气力拼刀客,被他一推之后竟是连退数步,在地上转了好几个圈子才稳住身形,再一抬头刀客已经冲出人群了,急的少年抬腿就追,可是还没等跑出几步,就发现眼前的看客们纷纷抱头鼠窜。 少年回头一看,刚才的女人枪指刀客,那些大弩也随即指向长枪的方向,等那些看客让出空地,刀客已经跑出去三十丈余,眼看着就要钻进石滩对面的树林了。 三十丈,那些大弩能不能射那么远少年不知道,但是射到刚起步的他却是没有问题,所以他不能在向前追,只能徒然的站在原地,等待着上天的安排。 “嗡!” 箭幕没有令少年失望,刀客提在背后胡乱划拉的大刀都给打掉了,他不可置信的向前踉跄了十几步才慢慢回身,先看看箭幕飞来的地方,又看看自己脚下,仿佛想仔细确认一下两者间的距离,远处好像有人在喊什么,朦胧的视野里他又看到一堆箭矢飞了过来。 “轰!” 刀客整个身体被击飞,直直的定在他身后的一棵大树上,这次飞来的不是箭幕,而是密集的箭簇。 集中射击,集中五连射击,没有一发铁矢脱靶,刀客跟个铁刺猬似的粘在树干上,就像八月的红毛丹一样鲜艳。 “快快快,别浪费了。”血沫子周雄和海碗唐鹤拎着个水袋子就冲了过去,没有血,胡老二这小子可不会给他们开小灶。 花想容催马来到少年身后道:“姐姐说话算话,说射成蜂窝就射成蜂窝。” “母亲!你看到了吗?”少年突然双膝跪倒仰天嘶吼,然后扑倒在地昏死过去,那仆人赶紧冲上去查看他的伤势。 花想容对此没有意外,这两人早已力竭,能坚持到现在已是不易。不过花想容的马差点给他吓惊了,一手顺着马鬃一手护着胸口道:“瞎吼个什么,还以为你认错了娘呢。” 让人把浊浪收回,和其他几柄剑一起装盒,给少年的仆人背着,又让人给他们二人备马,一同带出林子,省的有些不安分的趁人之危图财害命。 在经过刀客这个活生生的血的教训后,谁还敢靠曹阔他们这些人的边?连那个武功高绝的老头儿都一脸阴晴不定的看着这些人从容的更换箭匣而无动于衷。 只有之前识得洪流的看客问了一句曹阔这些人马的刀兵是否出自铁石轩,曹阔随手扔给他一把短刀留作纪念,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看到老头捏着一把自己的飞刀,曹阔在马上拱了拱手道:“老头儿,飞刀送你了,那刀上的‘玉’字是我太行大玉的名字,你可别用来泡妞儿哈。” “何为泡妞儿?”老头疑惑。 “就是勾女。”曹阔答案。 “畜生!”老头跳脚。 不理他,赶紧溜。以这老家伙的身手,若是没有弩箭震慑,人家一个人轻轻松松就能把他们全灭了。 曹阔等人离开后,围观的人群久久没能散去,他们都看到了刀客留下的那把蹦了一个口子的钢刀。 老头看都不看这些人,身形一晃追着曹阔等人就闪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回想,自己射那太行大玉小石头的时候,他身边少年出刀的手势极为熟悉,虽然那一式半途而终,可是像极了那一门的刀法,刚开始并没有注意,可是他们居然收集人血,当年就是那几把刀在江湖上掀起了腥风血雨,难道他们又出现了不成? “那太行大玉跑的好快,似乎休息的时间很短,一连追了两天都没看到马屁股,只能寻那马蹄印记了,看来自己真的是老了。”老头自怀里掏出半张饼,有些自艾自怜的想到,若是年轻的时候别说是骑马,就是骑头驴子也能追上,现在不过是跑了几天人就有些乏了。 胡乱填了几口正打算继续追赶,忽然听到有马蹄声在身后响起,一个人不快不慢的向自己走来,身后还牵着两匹马,老头儿定睛一看,来人正是那太行大玉!他什么时候在自己身后了? 92.前院儿之主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走到近前见礼,然后将匹马缰绳和血玉一起递给老头儿,说道:“老人家可是为了这块血玉?若是为了那年轻人大可放心,人早醒了,没事,不过他似乎并不认识您。” 老头儿接过缰绳却不拿血玉:“我识得那孩子,你怎知道老夫一定会来?” 曹阔见他不接玉,顺手收回:“在寨子里待过一段时间,小心无大错。” 老头儿复又打量了曹阔一番:“你倒是敢说,也不怕老夫为民除害。” 曹阔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没什么说不得的,我当初也是幸得寨子里的人搭救才活到今天,如今寨子已经散了,大家靠双手劳作度日,没什么说不得的。” “哦?”老头似乎不信。 “在下呼啸山庄金玉良,敢问老人家仙乡何处,如何称呼?” “老夫八荒,居无定所,是闲云野鹤一只。”老头儿说完发出呵呵声,露出自嘲一般的轻笑。 “您姓八?还是头一次听说。” “你倒是实在。”见曹阔随和,老头也显得和蔼。 “人在前面,我们过去吧。”曹阔上马,发一声呼哨,树林里就发出很多人落地和树枝折断的声音,远处的枯叶底下、树荫后也走出许多埋伏许久的弩手。 “你以为凭这些人就能制住老夫?”老头心有不悦。 “就是装装样子,我们绑一块儿也不够您老人家一手划拉的……”曹阔打死也不承认有灭掉老头儿的想法,一副我就是和您闹着玩儿的样子。 两人骑在马上不紧不慢的溜达着,好似许久不见的老朋友一样闲庭信步,一点也没有陌生的违和感,直到在野店里看见那个眼睛里没有一点灵气的少年,老头儿才横眉怒目的走上前狠狠的给了他两巴掌。 “单云锦,老夫跟了你三年,本以为你是心性稳健之人,怎么见到七杀门的一条狗就变得如此莽撞!你可知那血玉代表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怎么就不懂得隐忍二字……”老头儿恨铁不成钢的教训着。 少年一脸的惊讶谦恭,脸上慢慢浮现出无比悔恨,此时再糊涂他也知道眼前的老者对他没有恶意,很可能是与单家交情匪浅的前辈,赶紧躬身行礼:“前辈教训的是,只是并非是云锦不懂隐忍,而是遇见杀母仇人难能自已。不知前辈高姓,可是识得家父。” “提他作甚,若不是那混小子去招惹一念老道姑的徒弟,你单家怎会家破人亡?七杀刀法是你单家能染指的吗?如今你丢了血玉,何以告慰瑾瑜在天之灵!”老头儿越说越气愤。 “原来是祖父故旧,敢问前辈名讳。”单云锦被说的头都不敢抬。 “单瑾瑜没告诉你他给你找过一个师傅吗?”老头儿反问。 “您是十三宗……” “闭嘴!你此生与老夫再无瓜葛!” 老头儿已是怒极,场面一度陷入冷清的尴尬中,大家谁也不言语。看情形是一个世交的晚辈做出了令长辈极度失望的事,然而长辈在不得不放弃他的同时又依依难舍的故事,原因就在于少年拿着家传的宝贝换玩具了。 于是曹阔再次摘下血玉走上前打圆场:“没丢没丢,在这儿呢,快拿好去给师傅认个错,师徒之间没有隔夜的仇……” 不想老头儿却一伸手制止住他,说道:“在他决定用这玉换刀的时候,这块玉就不属于他了,此玉乃乾园之主之印信,你可知乾园?” 曹阔干脆把血玉递到老头儿眼前,满脸嫌弃的道:“什么前院儿后院儿的,这就是块玉玺也与我无关,我们现在小生意做的好好的,如果不出意外,过几年天下平定,那混吃等死的日子可就在眼前了,到时候去苏杭一带买个宅子,把摇椅往院子里一放,看着满院子的漂亮小丫鬟罗裙飞舞,那得是什么日子?所以这玉你赶紧拿去还给这位小兄弟,人家行走江湖不容易。” “你以为这血玉是你想要就要,想扔就扔的?”老头一副我赖上你的样子。 “我不会是摊上什么事儿了吧?”曹阔表情瞬间垮掉。 “你这是捡到了天大的便宜。”老头脸上有些阴晴不定。 曹阔满脸抽搐,拎着玉佩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双眼一亮对花烈道:“高寒,前院儿之主有兴趣没?” 花烈摇头。 “老二,前院儿之主有兴趣没?” 蓝夜摇头。 “老三,前院儿之主了解一下?” 洪九摇头。 “沫子,海碗……” 见众人不搭茬儿,他又拎着玉佩朝白虎堂的莽汉们走去,老头儿气的手都哆嗦了,一把薅过洪九问道:“那畜生在你们庄子上是做什么的?” “前辈,那畜生是我们庄主……”洪九吓得够呛。 “嘎!”老头儿差点没一口气呛死过去。 曹阔闹归闹,但老头儿没有放弃治疗的打算,这支奇怪的队伍里有他从没见过的连弩,还有鬼门的影子,不查个明白他可没打算走。带着单云锦一路跟着到了威虎哨,看那意思是要跟大伙儿回山,众人纷纷表示担忧。 “老家伙来历不明,武功又高,万一看上咱们帮主夫人怎么办?”洪九一下子就想到了重点。 “自从跟大玉混在一起你就不学好,混说些什么,边儿去。”花想容在他后脑勺上恶狠狠的拍了一记。 唐鹤一把将酒碗扔在桌上,把后面端菜的红豆吓了一跳,有些醉醺醺的道:“真要是看上还好了,赶紧把那娘们儿掳走。自打姑娘从陵川回来,她就撺掇寨主建帮会,一下子收编了那么多人,那些后山砸石头的会个什么啊?和咱们老弟兄一起吃一起穿拿一样的钱。大玉你上次回山没人分了二两银子,你知道他们怎么说你的不?屮性!她还把伍诚那些图纸也要过去了,见天的待在匠做间里倒腾,她想干什么呀?幸亏天冷了把河面给冻上了,否则那些冲压的水轮子她都能给拔出来拾掇拾掇。” 周雄呵呵笑着接了一句:“这就是有钱烧的。” 曹阔不能让这些人瞎闹,这才规矩没几天,花烈和花想容可都在呢,可别闹出什么不愉快,沉声道:“他喝醉了,你也醉了?” 周雄嘿笑不语,拿酒碗和旁边的山猫碰了一下。 梁四儿巡逻赶上曹阔回来也留在了威虎哨上,捅了捅一旁的山猫,见他无动于衷,于是端起酒碗起身道:“我可是有日子没见老寨主了,之前被挡了两次我还没当个事儿,可要是照海碗这么说,三爷,姑娘,你们可得和老爷子说道说道,咱们兄弟这么多年的情分可别淡了。” “我站你这边。”花想容坚定不移的追随曹阔。 “放心,明儿一早就下山,见了大哥我得问个明白,这庄子到底谁说了算。”花烈痛饮一碗,从那凑在一起的两条眉毛能看出他也很不痛快。 曹阔拍拍花烈:“嗨!嗨!说老八头儿呢,你们研究帮主夫人干嘛?狗改不了吃屎是不是?” “哈哈哈哈……”桌子上再次充斥了劣根性的大笑。 没办法,想在这些人里转移个话题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女人永远是最好的突破口,紫芳楼里随便拉出个姑娘他们就能说到天亮。 曹阔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满桌子狼藉不堪,炭盆里的烟火马上就要灭了,外面的天空刚刚泛白,老八头儿看样子正在大树下吸收天地精华,一呼一吸间怡然自得还装作不知道有人靠近的样子,曹阔忍不住损他,躬身一礼道:“前辈早安,看您这表情是梦到哪个楼子里的鸨姐了?” 八荒脸上明显一抽,然后迅速稳定表情道:“昨夜确是梦见有人在老夫背后乱嚼舌根。” “我们不介意老人家听墙根儿。”曹阔大度。 “老夫何须如此下作。”八荒拿出高人风范。 “下次您就正大光明的进屋子听,保证没人拦着。”曹阔给他指条明路。 “畜生!没个正经。”八荒还是气的出手了。 曹阔惨叫一声,后脑勺上挨了一块石子,摸上去老大一个包:“您老也不和我说正经的啊。” “那弩老夫看过了,却是不同寻常,只是箭匣子里为何都是空的?” 那箭匣早在吓唬李景隆的时候就捉襟见肘了,在镆铘山射完刀客后就没箭了,换个空盒子就是吓唬老八头儿的。 曹阔哼哼两声无奈笑笑,这几天他一直在想老头为什么跟着自己,按说单云锦醒了就和他们没关系了,要不是这老头追着他们,早就带着仆人走了,可是自打老头掺和进来后,他们提都不提离开的事,不言不语围着老头端茶倒水,两个人和大伙同吃同住就好像一家人一样。这非亲非故萍水相逢又不是碧玉少女和弱冠青年,只为了一块给还不要扔还不行的玉就赖着不走,要说这爷俩没点儿歪心思他们自己都不信。 而且每当要切入正题的时候老头儿就打岔,既然如此曹阔也懒得和他纠缠,这种人打肯定是打不过的,所以轻易得罪不得,爱跟着就跟着吧,等回到了山庄,到了老子的龙潭虎穴里咱们在“讲道理”。 93.真心就是个肉包子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老人家,您又不正经了。”递个眼神儿自己领会去,曹阔转身走人。 把所有人马都喊起来下山回庄,一路上不时有路过的商人看见梁四儿那队人马标志性的呼啸山庄装束,都会喊上一句:“前方可是梁四爷?不知下个驿口还有几里路?” 每当遇到这种情况,梁四儿都会迎上去一一作答,起初曹阔还不明白他什么时候晋升“梁四爷”的,等众人被梁四儿引着来到山下小广场时才发现,以前那些东一间西一间的小木屋现在建的到处都是,小广场也变成了大广场,之前回山的时候走的急,也没有时间过来看上一眼,现在这里已经发展成了一个小型市场,而负责巡视的梁四儿就成了这里的管事,溜子他们只能打打下手。 “油水儿不少吧?”曹阔开着玩笑。 “没多少,没多少,回山,回山。”梁四儿不好意思的挠挠脸头前引路。 山还是这座山,路还是那条路,只是挡在身前的庄丁曹阔却不认识了,花烈上前一脚把人踹开,奔着花寿的屋子就去了。 郭宝笑呵呵的迎上来给曹阔递上一块玉牌道:“庄主回来啦,您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山庄每个人都发了腰牌,这个是您的,上好的暖玉。” 曹阔看都没看直接接过玉牌,在郭宝肩上拍了拍:“回来了,怎么样?都挺好吧?” 本来就是客套一句,说完就打算过去了,没曾想又被马安给挡住了,同样也递上来一块玉牌,上面刻着一个“龚”字,满面笑容的道:“庄主,还有一块。” 曹阔楞了一下没有接,掏出刚才那一块,上面写的是个“玉”字。 “没注意,这还不一样呢,怎么用啊?”曹阔没事儿人一样的请教着两个门童。 郭宝赶紧赔笑道:“夫人说现在外面都知道山庄的庄主叫龚朝生,所以特地给您做了一个‘龚’字牌,‘玉’字牌是您在帮会里的身份,不一样。” 曹阔身后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大家都知道夫人撺掇庄主建了帮会为的是什么,场面一下就冷了下来,洪九更是直言骂道:“庄子里有她什么事儿啊,在这指手画脚的给大玉安排身份,她算老几啊?她要是个男儿身是不是也想姓龚!” 庄主叫龚朝生这件事,在花想容从陵川回来的时候就按照曹阔的吩咐对山庄上下做了布置,金玉良是大玉,龚朝生也是大玉。大家私底下还议论这算是一把双刃剑,对外它是一面大旗,可以招摇过市,但是对内,这就是大玉的一根刺,如今这根刺就明晃晃的竖在眼前,怎能叫众人心中不火。 曹阔久未回山,对庄子里的现状一抹黑,花寿这老小子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吧?“前女友”若是毒起来怕是和蝎子干一架都不分胜负,但这话他不能说出来,回身看花想容:“你爹……” “我去看看。”花想容分开人群也进了庄子。 等她离开,曹阔开始安抚众人,更是让洪九别胡言乱语,过了好一会儿花想容才出来表示没事,但是看她脸色也知道父女见面肯定不愉快。 花想容一开口果然道:“这些年小娘一直给爹出谋划策,所以爹一向顺着她。刚才我进屋的时候小娘躲了,三叔还在和爹吵呢,爹说帮会是小娘闹着玩的,让你别当真,他心里有数。” 别当真?为了这个庄子他曹阔险死还生多少次?这左一块牌子右一块牌子的什么意思,让他玩角色扮演吗?拿“龚”字牌的时候好好给山庄赚钱,拿“玉”字牌的时候为帮会卖命,你们夫妻俩养狗呢! 最让曹阔不能容忍的是花寿对此不闻不问,连招呼都不打一个,一句“闹着玩”就完事了?到底和谁闹着玩呢,如果只是黄君兰兴风作浪他可以当作没看见,她也作不起来,可花寿对此放任不管乐见其成的话,那再在这里待下去就没意思了。 如今山庄在太行山南面这条道上名声在外,不仅地势险要人丁兴旺,还能自产刀枪武装力量,又和官府搭上了线儿做生意,这个所谓龚朝生的庄主,更是花寿夫妇说是谁就是谁,自己反而成了一个被忌惮的对象,他想不通一盘好棋到底是怎么被自己走的变了模样的。 “真是太愿意相信人了,真心就是个肉包子,在这上面吃了一辈子亏还死性不改,看来活该啊。既然如此,老子也不是一个死皮赖脸的人,好在今时今日自己已经不是初来乍到一无所有的时候了,换个地方攒俩小钱儿然后游山玩水去。”曹阔转而想到。 他原地分析了一下,翠松岗和威虎哨设施简陋,资源也少,想要做点什么需要花费相当的时间和精力,目前能去的只有柳叶提和紫芳楼那里了,而现在他在曹国公那里留下了案底,躲在紫芳楼里怕是多有不便,所以最合适的还是去找印娥,这样也能和沈家多接触接触,有了积蓄之后就离开这里,这几年北面就要打仗了,南面应该比较安稳,可以作为发展方向。相信短时间里黄君兰在怎么折腾,花寿还不至于和自己翻脸,可以把花想容带走,也保个万无一失。 想到这里,他把那块刻有玉字牌的玉佩在郭宝和马安面前晃了晃后收进怀里道:“跟夫人说声谢谢,柳叶提那边的醋出了点问题,我过去看看,回头在去给帮主请安。” 曹阔说完转身走人,花想容、蓝夜、周雄、唐鹤、梁四儿紧随其后,洪九看看郭宝和马安非常不屑的在地上吐了一口也走了,就连一直尾随他们的八荒老头儿也带着单云锦下山了,唯独四十骑白虎堂的兄弟站在门前不知所措。 喽啰甲开始在人群里嘀咕:“咱们怎么办?这山门进是不进?” “你以为胡老二、周雄他们都傻吗?老花家那一窝扎成一堆儿抵不住大玉一只手划拉的,他今年能建一个呼啸山庄,明年就能建一个柳叶山庄。看看你从上到下这套行头,再摸摸怀里的银子,以前敢想吗?你也不聋不瞎的,自打“一枝花”从陵川回来,夫人就见天的闹,跟在她手底下能混出什么名堂,说白了还是女人家,见识短。你们想留没人管,我可不待在这里。”喽啰乙追着曹阔的脚步打马下山。 白虎堂有第一匹马离开队伍,就陆陆续续有第二匹和第三匹,最后走的一匹不剩,尽数随着曹阔走了。 马安更是将那块龚字牌在手上狠狠一砸:“我就说这差事不能接,洪九那小子都唾弃咱们了,枉我昔日一场兄弟,以后想要在一个桌子上喝酒,怕是难了。” 郭宝也是一脚狠狠踢在大门上,重重叹了一口长气,把那块玉佩从马安手里抢过去:“我去和帮主说。” “去柳叶提了?怎么小孩子脾气,还真让夫人猜着了。”花寿笑呵呵拿起郭宝拍在桌子上的玉佩,安抚道:“没事儿,这事儿是我做差了,过两天我亲自去请他回来,行了行了,保证让你们能在一个桌子上喝酒,去吧去吧。” 郭宝跨在门槛上,想了想回头又道:“这几天又不消停了,前天晚上一个夜猫子杀了几个新进的兄弟,要不是大玉留下的机关还真弄不死他,把尸体拖到山下去打听也没个人认识,身上也什么都没留下,我看着不像好事。” 花寿蹭了两下大光头:“那这些日子就紧着点,去吧。” 郭宝走后,花烈憋了好一会儿起身道:“我也去柳叶提,待在庄子里浑身难受。” 花寿把那块龚字牌往桌子上一扔,大声道:“你跟着闹什么,一下子人都走了,留这么大个庄子我一个人怎么撑得住,哪也不许去,我自有分寸。” 花烈负气出了屋子,黄君兰从里面出来给花寿的茶杯满上:“您真要去给他低头?您可想清楚了,这庄子将来若是姓了金,万一他变心,三爷可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咱们只是防着一手儿,也没要拿他怎样,我看你也别急,等等再说。” “嗯,我心里有数。”花寿闭目养神,不再理会黄君兰。 曹阔就这么义无反顾的下山了,把八荒老头儿都看傻了,这是一不高兴就不上工的节奏啊,这大好的庄子就不要了?你是庄主好不好?这地方多隐蔽,多险峻,还有这么多的人手,馋的老头儿围着他身前身后打探口风。 曹阔只是东拉西扯或是微笑不语,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下一步具体该干些什么,不过这样正好看看这老头儿跟着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于是把洪九喊到身边:“有两件事情需要你去办:第一,通知赵力,把伍诚接到柳叶提。第二,去陵川,告诉青璃,把我们在陵川所有的产业全部变卖,到江南一带另起楼子,落脚后来个消息。以后青璃的事就有你来联系,除了你绝不准有第三人知道,至于紫芳楼里的姑娘,发些银子就地遣散。” 94.圣旨到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大玉,没了杨威和廖矮子他们的辖制,你就不怕青璃拿钱跑了?”洪九有些担心。 曹阔微一咬牙:“我现在赌的就是她的忠诚,经过杨子江畔的事,陵川那边现在有什么变化我们都不清楚,本想回庄后仔细安排一下,可是现在出了这个状况,只能让你跑一趟了,去的时候机灵点。” “放心!”洪九搜罗了些路上需要的东西就地脱离队伍。 他走后,曹阔又让蓝夜去开封府把山上事情和石家兄弟说一下,他需要把铁石轩的收益紧紧抓在自己的手里,顺便在路上通知下山猫,看看他的反应。 至于王富河那边,梁四儿跑一趟就行。如果不出意外,经过这番安排之后山庄将仅剩下原武镖行这一条路子,接下来就看花寿的反应了。 经过这次变动,最让曹阔感到安慰的就是他身边的人没有散,这是他最大的财富,让他感到非常受用。 特别是白虎堂那四十骑老兄弟,居然也跟着来了,有了这些兄弟在身边,到哪里他都不怕,等他在柳叶提起了高炉,眼前的事儿还叫事儿吗? 现在要做的就是在柳叶提里养好身板儿,静静的养上一个冬天,顺便看着这些妖魔鬼怪究竟想要干些什么。 冯黛青从京师回来,一进城就被他老子逮住了,不由分说的关在屋子里已经几日了,老魏和冯小毛更是挨了好大一顿鞭子。他们此次追击郝家父子致使冯家亲卫多人殒命,差点连他们自己都没能回来,怎能令冯慎不火。 而令冯黛青苦恼的是,龚朝生的身份到底要不要和马知县说?如果说了,自己在郝家的事到底该怎么圆谎,可是如果不说,这件事早晚也会被人知道,在没想到对策之前她索性就待在屋子里,默默啃着娘亲偷偷递进来的凤爪。 冯夫人勤快的给冯慎布菜:“青儿知道错了,我看也没必要在关着了,吓唬吓唬得了。” 听了这话冯慎把饭碗往桌子上一顿,冷着脸色吼道:“都是你给惯的,还敢给她说情!看她平时在家里低眉顺目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知不知道你闺女在卫所里就是个嚣张跋扈的女土匪!” 可能是觉得这么说自己闺女不好,于是他又净了净嗓子道:“这次真是叨天之幸,她撞上了刚直不阿的方大人和正在办案的密谍司,这才化险为夷,想必京师里有方大人在也不会传出什么谣言,否则即使她安然无恙的回来,我们冯家也是搅和到了削藩的事情里了,这种事躲都来不及,她却偏偏往里钻,我没让她去跪祠堂已经是慈悲了。” 冯夫人听完也被吓了一跳,觉得事态比较严重,赶紧催促道:“那你还不赶快派人去京师打探一下,万一皇上怪罪可如何是好?” “已经去了,若这次真是按这个孽障说的,京师肯定会有大动作,希望列祖列宗保冯家安宁。” “圣旨到!~” 冯慎话音刚落,一个尖锐的声音就在院子里炸开,吓得冯夫人好悬没把饭碗扣地上,慌里慌张的看着自家丈夫。 冯慎从容起身安排下人更衣迎旨,院子里呼啦啦跪了一群人,传旨太监瞅了瞅也没认出哪个是冯慎闺女,直接道:“冯黛青接旨~” 谁?谁接旨?这丫头还是闯祸了!冯慎心下明镜儿似的,这道旨意肯定就是打方大人那儿来的,急忙抬头道:“王公公稍候,小女偶感小恙尚在闺中,待下官唤她前来。” 冯黛青被丫鬟们拖过来的时候,两手还掐着凤爪呢,气的冯慎扭头闭眼一直吸气,谁家大姑娘身体有恙会躲在屋子里啃鸡爪子? “呀,这不是王公公嘛!公公好久不见。”冯黛青赶紧扔了鸡爪子跪好。 王公公对于冯家父女来说虽不上是熟人,可也不生分,因此冯黛青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性。 王公公一脸的笑意,也没在意她容装不整,打开圣旨就开始读,开篇就是各种赞许之词,林林总总说了一大堆,等冯慎反应过来只听见“赐忠勇校尉,派泽州通课司巡检事”。 当王公公递过圣旨的时候,冯黛青赶紧抓住身边的丫鬟学着曹阔的样子在她身上将手擦净,打开圣旨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有点不敢相信:“公公,我这是当官了?可我是女娃哎?” “冯校尉安心,皇上都知道。”王公公凸出一个“都”字。 “嗯嗯。”冯慎在一旁哼哼,老大不小了还这么没规矩,若不是王公公还在,这会儿肯定削她。 冯黛青很自觉的对着她老子一抱拳:“下官参见冯指挥使。” 冯慎肺都要气炸了,可是现在闺女已经是朝廷命官,反而打不得骂不得了,起码王公公还在的时候不能修理她。 冯夫人赶紧上前给王公公问安,然后拖着闺女就往后院儿走,临走的时候冯黛还不忘要请王公公吃凤爪。 冯慎驱散下人赶紧把王公公迎进书房,他一脑袋疑问还等着这位解释呢。 忠勇校尉并不算官职,只能算是官称,是个有名无实的荣誉称号,冯家疯丫头的名声在京里女眷之间早就是个笑话了,皇上给个武职冯慎能理解,但是泽州通课司巡检就是货真价实的实权了,通课司说白了就是官家开的店,专门给朝廷赚钱的,大多掌握在各个太监手里。 泽州通课司巡检,那就是整个泽州官店的监察官,这是多大一个权利赐给一个女娃?冯慎理解不了,一脸的谦逊望着王公公:“还请公公交个实底,这女娃娃怎么可以为官。” 王公公自袖子里又抽出一道密函递了过来道:“冯公莫急,老奴这里还有翰林院方学士给您的一封信,方大人说冯公见了此信便明其中缘由,一切尽在信中。” 交了信,王公公就完成了使命,以公事在身急于回去复命为由离开了冯府。 冯慎将方大人的书信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无力的坐倒在椅子上不说话,急的夫人在一旁直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冯慎瞪眼:“这个孽障居然和山贼搅和到一起了,我今晚就打死她!” “啊?”冯夫人听后吓得连连倒退。 冯慎将手里的信件再次打开观瞧,最上面是两张图,里面画有羽林卫构建的盾墙,有漫天的飞失,有凋零的老树,和一对年轻男女;另一张则画着一种盔甲和一张大弩,样子都很奇怪。 “呼啸山庄?连弩?盔甲?” 冯慎自言自语,他思前想后,大致对这件事情为什么交给自己办有了那么一点点猜测:看方大人字里行间的意思,应该是他发现了一个及其有才能的人,不过此人出身不好,以前是个山贼,虽然现今已经走上正途,但此人桀骜不驯,不愿为国家效力,而自家的丫头误打误撞已经同这贼子有了些许暧昧的关系。 方大人因为知道自家丫头一直耽搁的婚事,所以有意成全这对年轻人,若是自己同意这件事情,那山贼就可摇身一变成为密谍司千户,圣旨里通课司巡检这个官职就是个铺垫。 冯慎将甚为恼怒:“荒唐,实属荒唐,往我与他方某人相交多年,竟如此羞辱与我!不过是为了盔甲、弓弩与冶炼之法,怎能想出这般伎俩,待我亲自去会一会这个三头六臂的山贼,看他到底多么不可一世!” 燕王府书房内,父子四人相顾无言,气氛十分压抑,此时若是方大人看到这番景象,一定会发现那个半跪于地人正是一路追赶他们的旗卫头子。 朱高燧等待着父亲的训斥,他早已做好了挨骂的准备,此行陵川不仅没能接到银子,反而泄露了谋反的大事,父亲愤怒可想而知。 “啪!” 果不其然,一盏茶杯被燕王拍碎在桌子上,茶水溅的到处都是,时过半晌才道:“银面蠢材!拿不到银子为什么不回应天继续打探消息,自作主张,抓一个朝廷大员回来岂不是更麻烦,真是死不足惜!还有你,平时自负手段了得,连一个书生和一个丫头都对付不了吗,还有脸回来,不如和银面一起死在山里拉倒。” “都是儿子无能!”朱高燧告罪。 世子朱高炽赶紧岔开话题:“京里传来消息,朝廷已经派工部侍郎张昺接替北平布政使之职,谢贵和张信为北平都指挥使,皇上已经开始布防了,我们在北平的驻军也会被调走,都督宋忠已经着手在开平屯兵了,朝廷这是要一点一点的蚕食我们,等我们没有缚鸡之力的时候在一口吃掉,当下最重要的事怎么挽回现在的局面。” “不如我们现在就起兵,起码抢得一个先机。”二子朱高煦有不同意见。 “不可,如今我们什么都没准备好,光是所需的兵器就有很大缺口,贸然行事没有胜算。”朱棣冷静下来开始思索。 “爹,儿子在陵川县遇到一件怪事,方大人护卫的佩刀个个切金断玉,否则我也不会空手而回。所以儿子悄悄查了一下,是太行山那些山匪里面,有一伙人能冶炼出削铁如泥的宝剑。”朱高燧眼睛雪亮的看着父亲。 “当真?” “千真万确!” 95.混账小子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柳叶寨里,曹阔笑着给伍诚满满倒上一碗酒,给他驱寒。 “怎么会!我可是和玉哥一起上山的,他们都不来我也得来,只是东西有些多,我得收拾收拾,这才耽搁了几天。”伍诚捧着温酒指着满桌子的人说。 赵力上前一把勾住伍诚脖子夺过酒碗:“大玉,别看这小子长憨厚,他可不是个老实人,走的时候把庄子里最好的存货都搬出来了,炭焦还拉了几车,连陆全也给拉来了,只要你不回去,姓黄的娘们儿就是有再多的铁料也淬不出好钢。” “你们说帮主夫人是不是中邪了?以前在寨子里她可不这样的,哪怕山上断粮了她都不会管,如今吃喝不愁了她倒是开始闹腾了。”梁四儿做百思不得其解状,满脸的疑惑。 “我看都是钱闹的,以前山上吃没的吃穿没的穿,她能闹出什么?现在可不一样了,别看庄子上没个像样的房子,可是吃穿用度一样不少,还富裕的很!所以她见钱眼开,我看有些人就是能同甘苦不能同富贵,大玉你说是不是!”周雄立刻把这事和钱联系到了一起。 这些家伙只要粘上酒嘴上就没个把门儿的,他们谈论的毕竟是养育了花想容的二十年的小娘,这丫头在一旁表面上若无其事,但心里肯定不是滋味,曹阔哪能跟着他们起哄。 况且“前女友”是个什么秉性他哪能不知道,否则当初也不会分开,但这些事又怎么对他们说?有些怅然若失的道:“有些人当你读懂她了,会发现自己一开始便是错的。” 印娥带着秀儿往桌子上端着各种吃食,她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花想容身上,那可是她的“大姐”, 曹阔又不明不白的来了这么一句,所以她在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这个氛围稍显压抑,急忙岔开话题问赵力:“你们带这么多东西,花老爷子肯放你们走?” 一听这话,赵力立刻站了起来:“三爷帮我们装的车,谁敢拦?你们不在,花老爷子也不说话,谁敢来挡,我瞪一眼他们都得赶紧装瞎子,我们就这么大鸣大放的下了山,气的那娘们儿干瞪眼。” 听这话,花寿的态度只是放任事态发展,不是单纯的针对自己,这让曹阔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老花家闺女是和自己一条心的,老三花烈是个耿直的主儿,最看不上这种背后使绊子事,不出意外也向着自己,即使他站在夫人一边也是二对二,勉强打成个平局,若是在算上身边这些兄弟们,黄君兰完全没胜算啊,花寿到底在想什么?难道这老头还会玩政治?让下面的人斗个你死我活,他高高在上平衡局面?不能吧? 曹阔越想心里越没底,环视一周,老八头儿和单云锦被单独安排了个院子,这张大桌子上除了洪九、蓝夜、山猫和王富河,他的班底都齐了,趁大家都在,必须给大家交个底,告诉大伙自己不是盲目的离开山庄,而是有目的有目标有步骤的实施着计划,得让他们知道,跟着自己有肉吃,人心不能散了。 伸手拿过切肉的小刀在酒碗上敲了敲,待大家安静下来才道:“有些事和你们说说,虽然现在我和庄子里有点不愉快,但是不等于我就另立门户了,所以你们每个人还要维持山庄的统一性,梁四哥该巡逻还得巡逻,庄子里有什么事你们该帮衬的还得帮衬,只是兵甲锻造这一块暂时挪到印香主这里。” 在得到大家的应许后,曹阔继续道:“既然出来了,咱们就不能闲着,既要赚钱还要武装自己,制醋这块是我给柳叶哨的,虽然印香主提出要给兄弟们分红利,但是谁也不能动。我去陵川之前让伍诚做了个酿酒的容器,等实验成功咱们就有了新的财源,还有等胡老二回来,铁石轩这条财路也握在咱们手里了,所以我会尽快做出仅靠人力就能进行锻压的冲锤,虽然效率上不能和水力机相比,但是只要走精品路线,足够咱们使用了。还有那些连弩我也会加紧改造,保准儿会胜过以往,只是从明天开始,各位可就要齐心协力干起来了,我们得让夫人知道,没了山庄的支持我们会过的更好。” “那用于铸造的铁矿怎么办?伍诚他们带来的也仅能支持一段时间而已。”梁四儿不无担心的道。 “四哥不愁,别说是铁矿,只要咱们大玉愿意,梁丫头能把她自己一块献上来。”赵力心明眼亮。 此话一出,花想容便准确的找到了曹阔腰间的小肉儿。 “原来算计在这儿呢!哈哈哈,还是大玉高明,喝酒喝酒。”众兄弟频频举碗,给一脸扭曲的曹阔敬酒,场面十分欢乐。 微醺的曹阔躺在床上,没有心思挑逗身边的柔软的身体,他满脑子都是表面高深莫测内心死皮赖脸的老八头儿,虽然一直觉得老家伙没什么危险,但是总有一种自己被狐狸盯上了的感觉。 而另一张床上,秀儿正在抱怨印娥:“他都来了几天了,晚上一回也没过来,‘一枝花’也太霸道了。” “休要胡说,你这也就是在山里野惯了不避讳,若是以前,我这算是给人做小,日间哪里有在一个桌子上吃饭的道理,她对咱们也从没有过分要求,可别不知好歹。”印娥翻身,闭着眼睛道。 “哼,一个大男人晚上在哪睡都说了不算,没用。”秀儿鄙视某人。 “这话你当他面说,看他不收了你。” “哎呀小姐……” 一对主仆在自家的小院子里扑腾打闹,害的屋顶上的八荒冻了半宿,一句有用的也没听到。而且让他更郁闷的是,第二天一早这个小山寨就大张旗鼓的搞建设,所有人都忙起来了,就他们三个无所事事。 不过八荒觉得这个机会也不错,可以趁着没人顾及他们的时候四处走动走动,先把这里的情况摸一遍。 因为地形不熟,在几次无意撞到曹阔而对方根本不搭理他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可能被算计了。 结果正如他想的一样,这里所有的事情都不避讳他们,他想到什么地方根本没人管,甚至没人搭理,跑到伍诚那看图纸,随便看,正着看倒着看反着看都行,知道他看不懂;他跑到山坳子里看那些齿轮是怎么拼成一个大锤子也没人阻止,把东西给他他都不知道怎么用。 “混账小子,合着几个晚上的冻白挨了。”八荒正嘀咕着,突然嗅到空气里有浓郁的酒香,这味道也太纯正了,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香的酒,顺着这股味道就找到了曹阔的所在。 只见他围着一个连着许多管子的铁桶,在不断的加水和掰动上面的几个把手,伍诚和陆全给他打下手,那酒香就是从那些竖着的小管子底端的一个出口里流淌出来的,馋的老头直咽口水。 曹阔忙活了半天,放在地上的那只碗也只有小半碗的存货,这和他的预期差出十万八千里去,根本达不到他想量产白酒的要求。 他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酿酒这个行业,对这方面的知识仅限于在陵川时搜罗的一些传统工艺和某·大神的网络小说,和伍诚两个人摸索了几天也就这点产出,让他很是灰心。 狠狠一脚踢在铁桶上,无力的坐在酒碗旁边,打算检验一下辛苦的成果,但就这点产出还不属于他的,因为这只碗已经落到了老八头儿的手里了。 要坏!不对,好机会!曹阔脑海里灵光乍现,急忙大喝一声:“老八头儿!你要是敢喝……” “咕噜。”八荒不给任何人机会。 漂亮!要的就是你的这个干脆劲儿!望着老头儿干净利落的一扬脖子,曹阔心中冷笑,脸上却一脸愠色冲上去夺过酒碗,对着碗底使劲的嗅了嗅,让老八头儿看到他有多么想从碗底获得一丝自己的劳动价值,面对一滴不剩的空碗表现的十分沮丧。 “啪!”曹阔忽然把酒碗一摔,扯开外衣撸起袖子对着老头儿就是一鞭腿:“老头儿,忍你很久啦!别以为你功夫了得我就不敢揍你,今天不把这点酒给你打出来,我特喵跟你姓!” 曹阔不由分说,趁着老头儿这会儿正被那半碗酒呛的涕泪横流、口中冒火,冲过去就是一套组合拳。 他不是盲目的跟八荒过招儿,在闻过那只空碗的时候他就判断出自己蒸出的不是白酒,而是酒精,并且是浓度极高的酒精,肯定超过医用酒精的含量。开玩笑,那是酒头啊,任谁这么没防备的一口灌下去,没呛死也得烧死。 奈何八荒实在是了得,曹阔把这辈子会的武术都拿出来了也近不了他身。 开始的时候八荒还躲闪几下,等他渐渐缓过神儿来时候曹阔根本没有一点胜算,不过八荒并没有急着结束这场比试,反而十分认真的陪着曹阔切磋,因为在你来我往的比试中,他除了认得几式鬼门的步法身形,其他的拳法他就从来没见过,这对他来说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96.半碗酒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伍诚见曹阔似乎动了真火,赶紧从侧门儿溜出去找人,闻讯赶来的众位弟兄只见两个人在雪地里翻转腾挪,激起满院残雪。 不过老八头儿并没有真正出手,有的时候甚至故意让曹阔拿住他的关节,想要看看他这些混杂的招法里有什么变化,这也让刀枪齐备的众人放下心来静静的观赏。 在经过一番较量过后,八荒感到越来越心惊,他是武学大家,对这种拳脚的一招一式自是明白其中的奥秘,眼前的这个混账小子是根基不够扎实学艺不精,而且各种套路十分混杂,看上去行云流水,其实没有把这些拳术糅合到一起,否则这些招法绝对不好对付,除了一部分比较灵活的试探性进攻,绝大部分都十分的凶残,大有一得手就非死即残的趋势。 特别是他的肘和膝,往往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若不是练过强横的外家功夫,一般人可不敢这么用,所以这些拳脚在近身短打的过程里威力极大。 由于八荒没有去扼制曹阔的拳法,所以他越打越顺手,竟是逼得老头儿一直打到院子里白皑皑的大树下,曹阔面向树干,心中计算着距离,在步步紧逼下把他所会的八极拳尽数展露了出来,最后猛然间一个铁山靠撞了过去,遗憾的是他并没有破掉老八头儿的架子,没能把对方挤在树干上,而是自己结结实实的撞在了树上。 已经闪在丈许外的八荒看着快人粗的大树上积雪尽数掉落就知道这小子一点没留手,更知道他这套武功的霸道,在旁边骂道:“混账东西,就半碗酒你至于吗?” 曹阔像一个雪人似的喘着粗气走了出来,也不答他的话,“啪”的一个震脚扎稳下盘,震散浑身上下的白雪,把双手的指节捏的嘎嘣响,身体渐渐前倾,在即将倒地的那一刻猛然前冲,脚下的力量把地面的泥土都掀了起来,这是那个被射成红毛丹的七杀门徒的步法和鬼门三变相结合的产物,只是现实骨感的像一匹瘦死的骆驼,这声势浩大的气势连半秒都没坚持到他就被自己的脚步给绊倒了。 前一秒还气势汹汹,下一秒他就顺着雪地滑到了老八头儿的脚下,看的大家直抽嘴角,花想容和印娥更是挡住了眼睛。 老八头儿开始还眼前一亮,可结局却让他感到十分舒适,似笑非笑的顺了顺胡子道:“你这身手比起那半碗酒可是差远了。” 曹阔呼吸的急促,一副气力不支的样子,伸手勾住他的腿做借力起身状,轻轻抬起头观察老头儿已经红润的脸庞,也似笑非笑的道:“抓到你了吧?” 不好!老八头儿第一时间护住下体,因为在刚才的切磋中这小子可没少照顾下三路,但是那里并不是曹阔的目标,他一把抱住老头儿的大腿,然后在他的大腿内侧狠狠来了一口。 “嗷!~”小山坳子里响起了八荒惨绝人寰的嚎叫。 “分开!分开!”梁四儿反应最快,赶紧冲上去拉扯二人。 “松口!嗷!松口!嗷嗷~”八荒抓着曹阔头发使劲往外扯。 “大玉!大玉!”花想容和印娥一个拉曹阔一个拽老头儿,这也太有损一个庄主的形象了。 最终在周雄、唐鹤等人加入后,终于把两个人拉开。 “老家伙,我好吃好喝的伺候你,你还偷酒!太有失你武学宗师的身份啦!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本庄主的厉害!”曹阔还往八荒那边爬,若不是大家按着他,大有一副非咬死老头儿不可的架势。 八荒扯着棉裤看了看,居然都渗出血了,指着曹阔的手都哆嗦了:“你这混账,若不是老夫留手,你早就一败涂地了,居然还不知好歹。可叹老夫自出道以来从未受伤,想不到今日却阴沟里翻船,真是气煞我也,若是再敢放肆,就让你尝尝老夫的手段。” “本庄主只是破了一个偷酒贼的身子而已,有什么放肆不放肆的,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曹阔又开始显露他小毒舌的本性,看着八荒已经酒气上头心中暗自得意。 “混账!看打!”八荒气急。 “哎哎哎哎哎……”周雄、唐鹤等人赶忙夹在两人中间,梁四儿和花想容把曹阔架回屋子,印娥安抚着八荒,并把他扶到隔壁的院子,拿出上好的雪盐让易叔给老人家处理伤口。 曹阔叫嚣着被拖回屋子,等八荒一出院子他就立刻安静下来,抓过花想容道:“老家伙喝醉了,去告诉印娥拖住他,最好让他今晚就休息在这里,如果成功马上回来告诉我。” 花想容不知道曹阔有什么用意,但是看他一副认真的样子就赶紧听命行事,抬腿就去追印娥了。 “大玉,你是不是又憋着什么坏呢?”梁四儿眯着眼一脸坏笑。 “老家伙一路跟着咱们回来必有所求,可他又不说出来,显然是想把咱们先摸透再做打算,而且老家伙武功奇高,咱们满加一块儿都未必奈何得了他,这样我们就太被动了,所以我打算先拿个把柄在手里,以后也好有个应对。”曹阔说道。 “我就说嘛,你怎么好端端的就和他干起来了,说说,你到底想干什么?”梁四儿一副我最了解你的样子。 曹阔抬起下巴朝伍诚扬了下头道:“这也是他自找的,我和小伍新酿的酒不同于咱们往日喝的烈酒,这种酒入口浓烈似火辛辣异常,常人粘之则醉,这老头儿不知底细一口灌下去半碗,我敢打赌他必醉无疑。为了让他把这些烈酒全部消化以达到我要的结果,我得让他活动活动,这样一来等他睡了就可以任我拿捏了。” “我就知道你没憋好屁!那你打算怎么办啊?”梁四嘿嘿笑道。 “等着看吧,想占我便宜他还嫩,你现在去通知单云锦,就说老人家吃醉了酒已经睡了,让他明天再来。”曹阔眼神游离,开始思索坏招。 “好唻。”梁四儿等人兴冲冲的跑了。 花想容这时回来说老头儿已经睡下了,让曹阔感到有些意外:“天还没黑呢,怎么这么快?” “老人家在你面前硬抗着呢,进了屋子就要水喝,印娥就给他灌了两碗蒙汗药。”花想容说完自己都笑起来了。 第二天一早,曹阔踱着步子往隔壁的院子去,孝顺孩子单云锦也如期而至,给曹阔见了礼就进了院子,单云锦站在门口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安道:“云锦前来给前辈请安。” 曹阔亦学着他道:“晚辈前来给老前辈认错,昨日都是晚辈孟浪无知,请前辈恕罪。” 可是里面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单云锦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八荒前辈武功卓绝,他们一进院子他就该知道了,怎么会没有回应,他又说了一遍里面还是没有动静,见曹阔也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他赶紧上前撞开门冲了进去。 八荒觉得耳边很吵,但他知道那是单云锦的声音,故此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才慢慢掀开被子把自己撑起来,昨夜的酒太浓烈,不想自己竟是醉了,躺在这大床上就像掉进了棉花堆一样温暖舒适,真不知道有几多年没这么舒畅了,只是大腿上隐隐有些撕扯的疼痛令他微有不爽。 “是云锦啊,老夫昨夜醉了……”八荒应道。 你这一句简直太妙了,行了,别再说了,这一句足够,曹阔赶紧轻咳一声打断他。 八荒看到曹阔自是想起昨天的糗事,便不再言语,只是单云锦目瞪口呆的神情是怎么回事?就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嗯? 老头儿回头一看,只觉得气血上涌,头发根儿发凉,他竟然发现一个妙龄少女躺在自己的身边,也刚刚睁开惺忪的眼睛看向自己,这一惊算是老头儿有史以来最为寂灭的一次,“嗷”的一嗓子就从床上飞了起来,连地上摆的四个火盆都给踏翻两个,弄的屋子里狼藉一片。 曹阔担心尚未熄灭的炭火引燃屋子,赶紧上前将其踩灭,而此时床上的秀儿已经震颤着拉过被子将自己盖好,双眼空洞的望着前方,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老夫,老夫,我……”八荒已经不会说话了,他在努力的回想着昨夜发生的事情,只是曹阔哪里会给他反应的时间,屋子外面已经开始响起了一大片要命的脚步声。 “大玉,大玉,看见我那丫头了没?这一大早上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昨夜连炭火熄了都不知道,害我冻了半宿。”印娥。 “庄主在这里吗?我这里又出新酒了,正找他呢。”伍诚。 “什么酒?什么酒?”好多乌七八糟的声音随之而来。 大家按计划走进剧本,直奔事故现场,八荒只觉得两眼发黑,他隐约感觉到这是一个蓄谋已久的陷阱,可是现在黄泥就在裤裆里,就是满身是嘴也说不清楚啊,这要是昭告天下八荒酒后乱性睡了小娘,他在十三宗里可就是身败名裂了。 今天,难道要晚节不保? 97.小姐跑啦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就在印娥掀开门帘的一瞬间,曹阔一个健步冲到床边坐好,弄的所有人都是一愣,连陆陆续续登场的演员们也错愕不已。 此时八荒眼观鼻鼻观心还处在怀疑自己昨夜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这个效果令曹阔很满意。 他是故意坐到床边的,如果按事先安排好的往下演,这些人拙劣的演技肯定会被老头儿一眼看穿,甚至被单云锦察觉,所以他要临时改一下剧本,冷着脸对印娥摆了下手道:“一个陪嫁丫头,早晚都是我的人,有什么舍不得的。” 花想容反应最快,一见曹阔两根手指掐成了个圈儿,其余三根伸在外面,就明白了其中意思,上前轻轻踢了一脚扣在地上的炭盆子对印娥道:“谁给你的胆子,还不赶快收拾收拾把人带走。” “走走走走走走走……”周雄等人赶紧相互拉扯着往外走,一副不好留着这里的样子,到了院子里几个人才相互比划着曹阔刚才的手势,无声的扯着嘴角。 印娥也马上露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去拖秀儿,掀开被子一看,哪里还用得着收拾,这丫头把自己包的跟个粽子似的,似乎比以往还多穿了两层,装模作样在她身上掐了两把就把人拽走了。 “我一会儿派人过来收拾。”花想容也从容退场。 屋子里三个男人表情各不相同,曹阔面无表情盯着地面幻灭的炭火不说话,仍是四平八稳的坐在那里。 单云锦当场给予曹阔足够的尊敬,深深的敬上一礼,这是为金庄主牺牲自己保全前辈名誉的谢意,是对一个勇于担当的男人的敬意,这人认下了这个事意味着他将接受那个和前辈过了一夜的女人,此事非真男人不能承受,起码单云锦觉得自己做不到。 八荒还在回想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又好似实在怀念昨夜的酒,猛然间把身子一正道:“老夫没有……” 有没有你现在说了不算,曹阔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看都不看他一眼就风一样的走了,空留下一老一少和满屋子的尴尬。 兼导演、编剧、策划、领衔于一身的曹阔带领这众演员躲在屋子里品酒,这新酒极少,每人仅分得一盅儿。 唐鹤舔着唇意犹未尽:“这哪里是酒,简直就是一团烈火啊,大冷的天儿里要是能干上一碗保证浑身冒汗,好东西,还有么有?” 曹阔有些遗憾的道:“本来打算出了新酒我们就多了条生财之路,可鼓捣了这么久产量却少的可怜,生意是做不成了。不过这东西还得接着酿下去,这事儿就交给陆全,我会给你们每个人都备上一些。记住,这东西不是用来喝的,它最大的作用是消毒,尤其是刀伤剑伤,比雪盐的效果好,其次才是驱寒。海碗,我在提醒你一次,别嘴馋都给喝了。” 唐鹤嘿嘿笑着不答话,秀儿嗔怪了一眼没大没小的道:“怎么和事先说好的不一样,吓得我都忘了哭了。” 其他人也不理解的问:“就是,为什么呀?” 曹阔开始给他们解释:“老八头儿此人还是非常有用的,我舍不得他。如果我们做的太过,很可能把他逼走,那对咱们也没什么好处,既然他对咱们没什么恶意,与其让他走不如留下他给咱们干活儿,可我又想恶心恶心他,而拿捏好这个尺寸最好莫过于单云锦了。放心,血玉我暂时没给他,就等着他来找我呢。” 见大家没了下文儿,印娥赶紧追问秀儿怎么办,毕竟是自己的贴身丫头,可不能坏了名声又没着落。 “呃,这个我说话算话。”曹阔迟疑了一下。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腰眼儿上的小肉儿就被花想容掐住…… “小姐跑啦,小姐跑啦!”一个丫鬟扔了食盒向院子跑去。 冯府上下一阵人仰马翻,连狗窝里都找了也没发现自家小姐的踪迹。 此时的冯黛青已经带着冯小毛和老魏在赶往陵川县的路上,她最清楚自己父亲做事的手段,特别是在左攸左朝阳失踪以后,自从这门儿亲事黄了,父亲对待和自己有关的事情都草木皆兵,稍有风言风语就痛下杀手,这回他亲自出马肯定是知道了自己和龚潮生的事,童亭已经奉命去调集人手了,她不禁为龚朝生感到深深的担心。 蓝夜此行顺利的联系上了石家兄弟,因为这小哥七个都是武当山的记名弟子,每年年关前都要去武当山答谢师傅,所以双方定好年后将生意直接对接曹阔本人。 随后他兴致勃勃的参观了铁石轩,这个被他们搞的神神秘秘的地方可是山庄的财源,石飞文还着重给他介绍了小型拍卖会,话里话外非常称赞曹阔的种种手段,让蓝夜感到非常满意。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在即将离开的时候却意外的遇到了鬼门的人,那张脸正是多年前杀害他全家的两个贼首之一,更没想到的是双方仅仅对视了一眼,自己就被盯上了。 按理说他们并不认识自己,可为什么对方的眼神告诉他自己已经暴露了呢?表情!一定是自己的表情出卖了自己,蓝夜真想狠狠给自己一个嘴巴,这里不是动手的地方,铁石轩全都是曹阔的心血,他不能表露自己与铁石轩的关系,否则只会给石家带来灾祸,面对阴冷的微笑,他选择无声的离开。 接下来的事情和他猜测的一样,被认出的原因除了看到仇人时显露的憎恨,还有他的年岁和样貌都同死去的蓝月多有相似,这就给了寻找他多年的鬼门以实证。 开封城外一交手他就漏了底,好在除了鬼门刀他还有八极拳,二者相结合倒是一出手就干掉了两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能从容脱身,接下来的战斗他是败多胜少,那个阴森老人已经在他身上留下了几道伤口,逼得他只能夺路而逃。 打打杀杀已经马不停蹄的跑了几日,可仍旧无法甩掉追兵,这些杀手对追踪有着常人不能及的手段,袖弩已经射空了,从头到脚除了几柄钢刀就只剩下身下这匹健马。 将伤口再次紧了紧,蓝夜放弃了逃跑的打算,虽然他的刀锋利异常,但是在招法和人数上的差距不是一把好刀就能弥补的,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若是在这样没日没夜的跑下去,不等敌人追上自己就会筋疲力尽而失去战力。 “与其等死不如放手一搏。”想到这里他勒住缰绳翻身下马,把藏兵匣完全打开,将多余的几柄钢刀插在身旁,轻轻喘息稳定心神准备最后一战。 对方只剩下四个人了,这几个人虽然看上去平平无奇,但个个都是用刀好手,特别是头前这个老家伙,同样是鬼门刀法,在他手里使出来的路数就好像专门克制自己一样,身上的几处伤口都是拜他所赐,自己却伤不得对方丝毫。 鬼面仔细看了蓝夜身边所有的刀,抽了下眼角,血河果然没在他身上,一定是被藏起来了,还好之前没杀他,他阴森森的笑着一刀削掉了一块树皮道:“这才对嘛,留下来是你唯一的选择,本座答应你,只要你说出‘血河’的下落,就留你一个全尸,路旁这颗老树就是你的墓碑,你叫什么名字,本座先给你刻好。” “我死后,你自己去阎罗殿查吧。”蓝夜不多废话,提着刀便了冲过去。 他右手在前左手在后,到得鬼面近前展开身形就是一个直刺,这个中门大开的身形和直来直去的一刀把鬼面都看傻了,世上哪有这种刀法?更是一点鬼门刀的影子都找不到,随随便便给一下就能结果了他。 可是人老成精,面对突如其来的惊喜鬼面没有贪图小便宜,而是身形半转侧了个身直接欺进蓝夜中门,他想活捉蓝夜,相信重刑之下定能让他吐露宝刀下落。 但下一秒他就后悔了,因为蓝夜转头对着他就是一口浓痰,鬼面还以为他嘴里有暗器,吓得急忙一偏头闪开去,可这却让他失了身形。 蓝夜这神来之笔全部来自曹阔平时循循善诱的教导,二人平时过招儿的时候时不时会相互“关怀”一下,没想到今次果然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趁着鬼面分神,他直接用后手捏住了鬼面的刀身,转身形就是一个胸靠,正中目标。 老家伙居然还敢贴上来,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虽然鬼面被撞飞的时候在他手上留下了刀口,但是八极拳有多凶狠看看在地上打滚的鬼面混出多远就知道了,但这才是蓝夜谋划的第一步。 翻滚中的鬼面只听见“铮”的一声,他就立刻舞动起自己最拿手的刀法,像个刀球儿一样在地上打着咕噜,和宗主鬼眼争了这么多年,那声响代表着什么他最清楚不过,但是刀光急急却没有等来与对方兵刃碰撞的一刻,越是这样他心里越是害怕,好在第一声响过后,他又听到了第二声和第三声争鸣之声,以及他一个属下的惨嚎。 98.鬼面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鬼门三变的可怕之处就在于此,鬼面尚在翻滚中他的三个属下就两死一伤,等他站起身形的时候,蓝夜已经又砍下了他那个断臂的属下一条腿,眼见是不活了。 “你已经参透鬼门三变了?”鬼面惊疑不定的看着蓝夜,而后又忽然冷笑道:“不对,你这不是鬼门三变,三响之中最后一声停了那么一瞬,哈哈哈,你现在已经体力不支了吧?还不束手就擒,省的本座动手。” 到底是浸淫多年的鬼门兵主,仅凭声音就能判断出蓝夜用的并非鬼门三变,而是同一个招式用了三次,并且一口道出他的身体状况。 听到鬼面说出他的底细,蓝夜干脆大方的喘息起来,来到那个被他砍成残废的鬼门门众身边,用钢刀划开他的脖子,看着无动于衷的鬼面,他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刚才他是赌了一把,趁着他们刚下马几个人还没有站开阵型,用自己一个致命的破绽和一直没有露过面的鬼门三变换了三条人命,但接下来的战斗不会再有这种机会了,无论是对刀法的掌握,还是对敌经验,他都不是这位兵主的对手,哪怕是手里引以为傲的钢刀也无法对他手里的血潮造成什么伤害。 自己唯一的本钱就是仗着血河不在身边,对方若是杀了自己就断了寻找宝刀的线索,所以接下来战斗只能是一种打法,那就是以刀换刀,以血换血,以命换命,毕竟自己比他年轻的多,体力上肯定要胜于对方。 同时蓝夜又悔恨自己,以前复仇心切,无时无刻不苦练刀法,自从曹阔上了山后,生活变得富足起来,他的刀法又突飞猛进,骄傲自满的萌芽越发膨胀,在身体的磨炼上就懒惰起来,仗着身手远超常人和教官的身份,时常不参加训练,否则就眼前这个糟老头子,自己拼体力也拼死他了。 鬼面不给蓝夜喘息的时间,几个昼夜的追逐已经让他感到心力憔悴,本以为能一直追到这小子的老巢夺回宝刀,没想到这家伙跑到这荒山野岭的居然开始拼命了,而且还诡诈的很,之前三四次交手都没用鬼门三变,在这档口上杀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倒是可惜了几个孩儿。 同是鬼门的刀法,谁也不让着谁,鬼面仗着多出一门鬼门十三刀暂居上峰,可要擒下蓝夜也并非一时半刻能够做到。 蓝夜抱着换命的心思在刀法上平铺直述,你砍我的手我就躲你的脚,你刺我的腿我就扎你的心,时不时的再掺杂几招八级拳法,不但逼的鬼面手忙脚乱,还更为节省体力。 两个人直打的上气不接下气也没分出输赢,把一向骄傲的鬼面激的凶性大发,干脆也学着蓝夜能踹就踹、能撞就撞,三尸拳夹杂着五鬼扶魂掌同蓝夜碰的头破血流。 远处的大路上有几辆马车不快不慢的朝他们驶来,两侧跟着不少护卫,车上没有旗子,看不出是做什么行当的。 这对鬼面十分不利,若是遇到多管闲事的,以他现在的状况恐怕无法应对,心中生了急躁。 这该死的小子体力出奇的好,真是少见,还有那些上手抓脸扣眼、下手撩阴砸卵的招儿都是从哪学来的,决一胜负吧,不能拖到那些大车过来。 鬼面气灌全身撞得蓝夜双臂发麻,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拼几次了,一个回身不急竟然被撞了出去,趴在地上的蓝夜刚好看到自己之前插在地上的那些钢刀,因为之前出手太快,所以这些刀一直插在这里没有派上用场,听着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他想都不想就把手里的钢刀向后投了出去。 满心欢喜的鬼面眼看就能斩断蓝夜的双脚,眼前居然飞过来一柄刀,他单刀一撩挑飞钢刀还不等下手,又是一柄钢刀飞了过来,他这才发现那小子身边插了一堆钢刀,足有五六把,气得他咬牙切齿。 在连续投出几柄飞刀后,蓝夜顺利的站了起来,两只手各拿一柄钢刀连续不断的劈砍鬼面,这是他最后的疯狂,他十分清楚自己肯定坚持不到那些人的到来,只希望在自己倒下的时候能拼的两败俱伤,而那些路人能够拔刀相助。 疯狂的碰撞下鬼面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手了,车轮一样的刀光让他想退出战圈都做不到,老家伙红着双眼一咬舌尖大喝一声:“开!” 一声金铁交击过后蓝夜的一柄钢刀就脱了手,但是第二柄刀落下的时候却同鬼面的血潮一同砸飞了出去,赤手空拳的两人握紧拳头就开始互殴、对撞,最后干脆各退三步一个助跑轰到一起,蓝夜被顶中胸口飞了出去,口吐鲜血倒地不起,但是他在中招的同时一头撞在了鬼面的面门上,听到鼻骨碎裂的声音让他边咳边笑。 鬼面捂着脸在地上打滚儿,这一下被撞了个结结实实,不仅鼻骨被撞碎,一只眼睛也不能视物,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一战之力了,满地摸索着寻找自己宝刀想要逃走。 “大人,前方有人打斗。”大车前侍卫来报。 “卫护卫派人去看看。”方大人命人先行查看。 几个护卫到得近前验看了几具尸体,一个被横着劈成两半儿,一个被竖着劈成两半儿,还有一个也没好到哪里去,缺胳膊少腿的。 其中一个护卫盯着猪头一样的蓝夜看了半天才对其他人道:“我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人。” 这话听的鬼面心里凉了半截儿,哪还敢在地上装死,翻身一刀砍翻两个护卫就去夺马,奈何这些护卫武功个个不弱,倒在地上的人不等鬼面跳上马背,抽刀便砍断了一条马腿,将他掀了下来,其余几个则挡住他的去路。 卫山虎见前方出了事情急忙奔了过来,他一眼就认出蓝夜是在杨子江畔的众匪之一,这可是方大人的救命恩人,在方大人的描述中,此人武功不弱,能把他重伤至此,这个老头儿一定不简单。 “救人。”卫山虎命令几个侍卫照看蓝夜,他拔出长剑独自面对鬼面。敢袭击他的人,这老头儿是一定要拿下的,结果两个人一交手都是大吃一惊! “大圣明宗!”鬼面惊道。 “六道鬼宗!想不到在这荒山野岭上还能遇到十三宗的余孽。”卫山虎把功架扎紧,全神贯注起来。 “呸!”鬼面吐了一口血水狠厉的吼道:“朱重八背信弃义,坐了天下就对十三宗的兄弟们动手了,可恨我早没看出他的狼子野心,你个小娃娃懂得什么!” “胡言乱语。”卫山虎岂能容他在说下去,长剑一挺便欺身而上。 鬼面同卫山虎之间动手可不像和蓝夜过招儿那样畏手畏脚的,没了不能杀的顾忌他招招儿阴险诡诈直取要害,尽显枭雄本色。 奈何老头儿毕竟年事已高,几天的追逐已经耗空他的心血和体力,刚才同蓝夜的厮杀早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只坚持了二十几个回合就被卫山虎擒下。 方大人得知受伤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赶紧将其好生安顿,命人细心照料。 蓝夜对于眼下的解释,只说鬼门是他灭门的仇人便昏死过去,因为这件事方大人也不好随意处置了鬼面,只是让车队快马加鞭的赶往呼啸山庄。 曹阔这些日子正在苦练暗器,刀靶上乱七八糟的挂着一堆飞刀,没有一只射中靶心,乐的每日都前来偷酒的八荒笑出了声儿:“老夫从来就没见过这么笨的,若不是这刀上做了文章,老夫断言,你绝无中靶的可能。” 曹阔都不拿正眼看他:“您老人家该偷酒偷酒,该偷人偷人,别在这儿影响我练功。” “混账!你也就骗骗云锦那孩子,老夫是这么好糊弄的吗?你这也算练功,老夫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暗器。”老头儿叫嚣着来到曹阔身边,用脚在地上勾起块小石子,对着靶心曲指就弹,只是在出手的一瞬间,手猛地抖了一下,“嗖”的一声脱靶了。 “啐,还不如我呢。”曹阔反讽。 八荒不理会他的嘲笑,风一样的冲到靶子下面,双手弹开曹阔投来的飞刀,伸手护住靶心上红色的血玉,这个混账东西居然把这宝贝疙瘩绑在了靶心上,他一时半会儿还拆不下来。 周雄等人拿着大弩走进院子,一见曹阔就喊:“大玉!成了,威力十足。” 他们手里拿的是改造版的连弩,分别是单弦四翼连弩和单弦六翼连弩,射程远超最初的两翼连弩,这东西的灵感来自于八牛弩,但由于弩翼较多拉力过大,一般人根本用不了,单弦四翼连弩的拉栓的杠杆已经达到极限了,曹阔用起来都觉得费劲,而单弦六翼连弩仅唐鹤一人能用,弩身下的拉栓都是用实心钢柱做的。 “来的正是时候,我试试。”曹阔对着还在靶心上折腾的老头儿就是一箭,把八荒吓得蹦起老高。 99.爹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哎呀?打偏了?”曹阔学着某土匪头子矫揉造作一番。 八荒就好像粘在箭靶上似的,誓死要把血玉拿下来,奈何这东西被捆的太结实,细密的小绳子打了好多死结儿。 曹阔心中的箭靶就是面前这个活蹦乱跳的糟老头子,我也不要你命,就是吓唬你,你就说害不害怕吧,左一箭右一箭玩的可欢实了。最终在他累的两臂酸麻,八荒蹦的满身是汗后,宣布连弩试做成功。 正在众人庆贺大功告成的时候,有人来报:“有个自称姓冯的小娘要见庄主。” “都是你惹的情债。”花想容的手指朝他腰间摸去。 来的不只是冯黛青,还有陵川县主簿杨三秋,他是代表马知县来给曹阔带句话:“不能同朝为官亦是过命的兄弟。” 并且表示铁矿的好处绝不白拿,还顺便带来了呼啸山庄所有兄弟的户籍,并且十分“厚道”的多出一些空白名册,山庄若要增添人手,填好名册送往陵川县衙报备一下即可。 在杨三秋正式引荐忠勇校尉、泽州通课司巡检冯黛青大人后,曹阔依稀明白陵川县为什么不在意他的身份还往死里巴结,看来这丫头关键时刻能靠得住。 “怎么找到这儿的?”曹阔主动开口。 冯黛青冷着脸不理人直接进屋,老魏推了冯小毛一把,这孩子才搭腔:“路上遇到一个姓沈的,跟着一起过来的,说是做果醋买卖的,这大山里出好醋吗?” 沈平义也来了,这回还带着夫人沈凤筠,这就让花想容没了好脸色,她始终记得这个女人用自己送她的面巾偷偷做生意这档子事,吓得蛐蛐儿把手里的帕子都快扯裂了。 柳叶哨里大摆筵席,把冯巡检请在主位,杨主簿与曹阔次之,剩下的不管男女全都安排了位置,因为山里没那么多规矩,印娥有眼色的安排着秀儿忙前忙后非常热情,在大家彼此熟悉之后,杨三秋就盯上了曹阔的果醋。 山西人无醋不欢,对于一种醋的好坏杨三秋自认还是有话语权的,他自进了柳叶哨就被深深的醋香吸引,尝过之后更是对这种新口味赞不绝口,所以一下子就想到了清贫的陵川县,希望曹阔能在扶持一把。 “既然是过命的交情,我也不好拂了杨兄的面子,但这醋我是答应了平义兄弟在先,他这次可是为了年底给宫里采买来的,眼下这点产出实在是不好一分为二,能否容我一段时间,待扩大了作坊在为杨兄分出一些来。”曹阔打着商量的口气。 “我看不如把醋坊建到陵川县去,那里要人有人要地有地,扩大作坊还不是马知县一句话的事吗。”不等杨三秋回话,冯黛青倒是开了口。 她此时正心中有气,为了防止她爹来生事,她星夜兼程跑去陵川县找呼啸山庄的人,结果发现他们在陵川的产业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都偷偷转移了。 无奈又找到马知县交了实底,连威胁带吓唬之后领着杨主簿来山庄报信,他却一副爱搭不理的把自己放在席位上不管,忙着做他的生意,明显没把她当个事儿,既然这么瞧不起她这个官老爷,她还真就要耍耍官老爷的威风。 这话果然让曹阔变了脸色,冯家丫头这是要抢劫,作坊真要建到了陵川还有呼啸山庄什么事,可不等他说话,那边沈平义先开了口:“我夫妇小门小户,能得庄主抬爱已是造化,如今巡检大人能为庄主扩大门面,当是值得庆贺的好事,我夫妇绝无怨言。” 完了,曹阔知道沈平义肯定是误会了,他肯定以为朝廷逼着呼啸山庄将生意一分为二,是分了沈家的利益自己才犹豫的,所以主动让步不叫自己为难,这倒是让杨三秋轻易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沈凤筠也道:“之前未得庄主允许,拿了山庄面巾的样子在开封做了女儿家的生意,还望庄主不要责怪,那面巾生意的红利我们夫妇已经带过来了,稍后奉上。” 人家都如此明白事理了曹阔还能说什么,只能生吞了这只苍蝇,不过沈凤筠既然提到了面巾,那就索性把布娃娃的生意一起让沈家做了,也算对他的一些补偿,大方道:“些许小钱,权当我送给二位的贺仪好了。除了面巾,我这里还有一些小东西,就麻烦你们夫妻在这住上两天,待我做好了样子你们带回作坊仿制,保证生意红红火火。” 他越是不理冯黛青,冯黛青就越是捣乱,步步紧逼道:“庄主看醋坊的红利怎么分?既然庄主在陵川的庄子都没了,一切都是陵川出地出人,我看就我八你二吧。” 想得美,曹阔哪能让她占了这个便宜去,悠悠的道:“果醋的做法只有我知道,巡检大人若是想分一杯羹,就回去和马知县商量商量,你们那几个庄子拿出来做为作坊,可占三;再出人,亦可占二,我出技术和器具占五,如何?草民可是做出很大让步啦。” “不行,你只能占二!”冯黛青不让步。 “你才二。”曹阔瞅她。 冯黛青不明其意,誓与曹阔争执到底,好好一个宴席成了生意场上的拉锯战,冯小毛实在看不下去了悄声嘀咕:“小姐和姑爷有什么好挣的,早晚都是自家的钱,不用算的那么清楚吧?” 一句话,本来还热热闹闹的场面瞬间落针可闻,杨三秋就感觉自己都控制不住脸上的肌肉,难怪疯丫头冲进县衙连威胁带恐吓帮着这家伙说话,还非拖着他来表个态,原来是这么回事,他们两口子算账拉着我做什么啊,不能乱说话,喝酒。 花想容又掐了曹阔一把:“怎么不早说。” 印娥再一次被曹阔镇住,觉得他色胆包天,竟是对官家小姐下手了。 沈凤筠觉得自己有些多余,默默的夹了块豆腐堵住嘴巴。 “胡说八道!有你什么事儿!”冯黛青抓起一只鸡腿丢了过去。 冯小毛狗一样的飞身咬住冲出屋子不见踪影,冯黛青不好逃走,只能梗着脖子大刀阔斧的坐在主位上,看上去比花想容还山贼。 “好!就这么定了。”曹阔乱中取胜心中暗喜,冯小毛这神来之笔来的正是时候。 “什么就这么定了啊?也不和我说说。”门外响起一个突兀的声音。 花寿来了! 一句话让屋子里再度安静下来,花寿大大咧咧拽着老八头儿和易叔走了进来:“你们这些年轻人好不明白事理,在这里有吃有喝有说有笑的,把两个老人家留在外面是怎么回事?” 真是无奈,花寿是个人精儿,什么都知道都明白就是喜欢插科打诨装糊涂,人都进屋子了曹阔也不能把他撵出去,况且听这口气也不是兴师问罪,既然有的谈那就请他坐下来说话:“您老人家大老远的过来也不事先通知一声。” “叫爹。”花寿扒拉开几个人把八荒和易叔按在位子上。 我去,这老家伙就是来和稀泥的,一句“叫爹”让满桌子的人都喷了酒水,呛得曹阔也跟着咳嗽。 “老花头儿,泽州巡检和陵川县的杨大人在此,你别闹啊,否则我可不惯着你。”花想容一边给曹阔顺气一边介绍冯黛青和杨三秋。 花寿都快入土的人了,二十年打打杀杀的什么风浪没见过,官不官的对他没什么约束力,笑呵呵的对着两人拱拱手道:“女大外向啊,冯巡检、扬主簿,见笑见笑。进门的时候这位老哥哥说院子里出了新酒,口感浓烈、清澈见底,怎么没见有啊?” 曹阔的心都哆嗦了,醋的事儿刚定下,被人扒了一层皮,这要是再把酒给卖了,那他就真赔本赚吆喝了,赶紧打断道:“想都别想,那酒等闲之辈粘之即醉,况且酿制不易,出酒极少,不但不赚钱还赔钱,可不是拿来喝的,我有大用,你小老婆的事可以谈,这个你别跟着捣乱,这老头儿喝过,你问他喝完都干什么了。” 八荒一听事情扯到他身上,吓得赶紧打住这话,这要是把那糗事抖出来这张老脸可就别要了,赶忙出声道:“嗯嗯,那是老夫不知那酒的烈性才着了你的道儿,现下有了准备不会醉了,你赶快拿出来便是。” 在两个老头儿的极力要求和冯黛青还有杨三秋炽烈的眼神中,伍诚搬来了为数不多的存货,一开坛封,酒香四溢,充斥着屋子里每个角落,令人汗毛孔都舒畅开来。 “好!”杨三秋马上从眼前复杂的情感关系里清醒过来。 曹阔赶忙给他斟上一碗:“杨兄,密谍司的事小弟赔罪了。” 有金钱开道,杨三秋哪还在乎这个,正好让冯黛青承了他的情:“不怪不怪,先干为敬。” 在众人酣畅淋漓的品过烧酒后,杨三秋和沈平义都透露出愿意和山庄合作烈酒的生意。 这事儿可不能答应,曹阔一口回绝,就在他们还没争出个长短的时候,冯黛青微醺着走到曹阔身后,一把攥住他的发髻道:“我爹来了。” 100.乾园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突如其来的亲昵令现场又陷入深深的死寂,不但花寿懵了,曹阔也懵了,他爹来了?做什么?来追杀自己啊? 事实正如曹阔猜想,冯黛青接着迷迷瞪瞪的道:“十有八九是来揍你的,好好应付,最好能揍得他灰头土脸的回去,他最敬佩手段了得的英雄了,给我找间屋子,我要睡会儿,这酒好香,剩下的给我装好,我要带走,要小心,宁山卫不好对付……” 这丫头是真醉了,说话语无伦次的,曹阔赶紧给花想容还有印娥使眼色,等冯黛青一撤,杨三秋也借着酒力不济为由下去休息,大家乌泱泱的散去,只留下曹阔和花寿这对翁婿相对无言。 “女大外向啊……”花寿再度叹息。 没回音儿?花寿只好明明白白的问出来:“她们相处的还好?” “谁们?”曹阔装傻。 “想容和印娥。”花寿又气又无奈。 “挺好的。”曹阔肯定。 “你怎么知道不是表面上做给你看的。”花寿一副过来人的面孔。 “我们一起睡的。”曹阔表现淡定。 “……好吧,说说她小娘的事儿。”花寿半天才找到心跳。 “你说。”曹阔随意。 “她小娘……不对!说她做什么!说说山上的事儿!”花寿已经被这个晴天霹雳劈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昂。”曹阔继续淡定的应声。 “前些日子庄子上来了些陌生人,一看就和绿林的好汉不一样,好在咱们一直查的严,没让他们混进来,开始还以为是惊涛楼呢,现在看是和宁山卫有关系了。”花寿总算找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庄子上没事吧?”曹阔不动声色的问。 “轻敌了啊,高寒见对方没得着便宜就没在意,结果两方人马都没按耐住,一动手就倒下一面兄弟,后来射杀了他们一些人就都跑了,现在看咱们这回是惹到兵了,这丫头家里什么来头?”花寿突然问起了冯黛青。 “他爹好像是宁山卫指挥使。”曹阔实话实说。 花寿第一次严肃了起来,宁山卫和乡兵义勇是两码事,绝对不好惹,若是以往发生这事,寨子说不好就得搬家了,不过他们现在是正经八百的百姓,而对方也只是来找茬的,虽然双方都有人伤了性命,但也都在可忍受范围之内。 花寿没有继续这个问题,而是道:“这些都能对付,有件事得和你说一下,今年十虎宴的帖子送来了,点名要你去。当然,不去也没什么,我可以走一趟,毕竟往年都是我去的,但是你得回庄子守着,没个人坐镇我怕应付不了那些当兵的。” “叫我去?” “自己看吧。” 花寿自怀里掏出帖子,内容和他说的一样,除了称赞曹阔统一了横望岭沿线和满篇的敬仰之词,就是希望“太行大玉”能赶赴老盘口子参加十虎宴,英雄聚首,共享一个欢乐年。结尾还有太行三匪的标记,一座宝塔、一把折扇和一朵杜鹃花。 呵呵,曹阔心里发笑,称呼自己太行大玉,就是不承认呼啸山庄洗白这件事,摆明了把自己拉进土匪的行列,然后让自己赴这个鸿门宴。 “想杀人就直干一场,还文绉绉的发什么帖子。”曹阔冷笑。 他现在是呼啸山庄的庄主,因为楼飞的事情他和惊涛楼的楼海山算是有杀子之仇,而呼啸山庄的迅速壮大,引来了无思寨的侧目,刀清蝉在紫芳楼已经刺杀过他一次了,所以这两家的心思是一样的。 至于鸿文洞大概是想顺便捡个便宜,打散了呼啸山庄,他们这些大股势力就能多一些小股土匪们的供奉,往年十虎宴百丈崖可是要带着诸多礼物去的,今年一下子就少了四家,鸿文洞能向着呼啸山庄才怪。 说到底,不管呼啸山庄洗不洗白,摆在他面前的这场恩怨是躲不过去的,在山里面,是非恩怨只能用刀来解决,这是个死结儿。 既然躲不了索性就一股脑儿杀过去,在明朝的第一个年一定要过的有意义。 “我去吧,见见世面。”曹阔收好请帖。 “那也得先回庄子,你还能因为她小娘一辈子躲在这里不成。”花寿诚心邀请。 “说好不提她小娘的。”曹阔据理力争。 “……”花寿无语。 让人送花寿去休息,曹阔心里开始盘算着怎么应对现下的局面,老盘口子赴宴,他身边的人不但都得去,至少还得带上三百兄弟才有一拼的希望。 山庄里的装备大概刚好能满足这些人,剩下的怕是不足两百人,这两百人防守尚且勉强,更别提主动出击驱敌,所以宁山卫是个问题,好在上山不乏各种机关,自保的话问题应该不大。 至于冯黛青他爹此行的目的应该不是来提亲的,那就交给花寿去处理,再不济还有八荒在,这可是一支奇兵,若真遇到危机,可以让他“请”冯慎单独上山谈谈都是可以的。 此次出行除了人手,装备也得加紧打造,内甲外甲不能穿,在山里作战,减轻负重使人员灵活机动非常重要,所以花想容背的那种打开后能叠成盾牌的钢匣子就显得非常适用,里面一把战刀一把兵工铲,近战的时候能发挥不俗的战力,不过这次还得以远程武器为主,否则就他们这几百人根本不够看,太行三匪哪一家还少的了一两千之数,所以这次作战的主旨就是“放风筝”。 心里有了基调,曹阔开始着手处理眼下的事情,找来柳叶哨里所有的女人,给她们每个人都发下布偶的图纸,上面详细标注了各种布偶的大小尺寸、颜色和填充物等要求,让她们在两天内完成手上的任务,不要求精致也不要求高雅,神似就行,只要有了样子,剩下的就是沈家的事了。 沈凤筠在看过这些图纸后两只眼睛都映出金元宝了,和蛐蛐儿抢了一份最简单的布娃娃图纸回屋缝制了。 伍诚也拿到了一份新图纸—弓箭。 一柄铁弓上足足有二十多种部件,复杂的让伍诚直挠墙,可曹阔没时间给他做过多的解释,带着陆全不停的赶制更多的蒸酒器皿,他要在短时间内储存一定数量的白酒,这是本次进山作战的重要保证。 两天时间转眼即过,沈凤筠心满意足的带着兴高采烈的蛐蛐儿随着丈夫走了,梁四儿跟在蛐蛐儿后面一直送出威虎哨。 冯黛青可不敢去见他爹,再次对曹阔提点了一下他爹的来意,借杨大人公务繁忙为由拉着杨三秋去追满车布偶的沈凤筠去了。 都走了,这是个好时机,趁着花寿和八荒躲在一起喝酒,曹阔终于找到机会对单云锦下手了。 对付一个半大孩子还不简单吗,庄主请酒他敢不来? 两个人推杯换盏,没一会儿的功夫单云锦就醉意朦胧,秀儿的事虽然对八荒没起多大作用,但是却给单云锦留下了不可丈量的心理阴影,有一个硕望宿德的长辈在一个万分敬仰他的后辈面前彻底翻车那么大,所以醉的非常快。 曹阔再把他那块视如珍宝的血玉往桌子上一送,单云锦就再也把持不住内心的情感,泪如雨下。 良久过后,他抹了一把眼泪:“请庄主收回,云锦万不能接下此物,乾园终葬我手,我已不配做单家男儿!” 曹阔劝慰道:“什么话,谁还没有年轻过。” 单云锦开始吐露心声:“万不曾想祖父将我托付给了八荒宗主,而他老人家早已经暗中观察我多年,可恨我报仇心切辜负了他老人家。” 看着他不能自已的状态,曹阔觉得差不多了,试探着问:“乾园是个什么所在?” 单云锦此时早已卸了防备,凝视着血玉痴痴说道:“乾园也叫乾坤武库,乃前朝十三宗所建,据说藏尽天下武学,一直由我单家看守,乾园只是个掩人耳目的名字,而这血玉是进入乾坤武库的钥匙。” 藏尽天下武学?曹阔着实吃了一惊,这可是武林至宝啊,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北冥神功什么的,脑子里胡思乱想,身体里心惊肉跳,但是表面上还保持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引单云锦继续说话:“武学?还天下?吹牛的吧?你可亲眼见过?” “云锦从未见过,甚至不知道它在哪里,但是我单家有人曾经进过武库,此事千真万确,而且我敢断定八荒前辈一定知道它的所在。”单云锦一口咬定。 一个有钥匙,一个知道地方,你们两个不去找宝贝赖在我这里做什么?曹阔突然想起单云锦和八荒刚见面的时候就提到过十三宗,只是被八荒打断了,于是接着问道:“那十三宗是什么所在?” “我只知道八荒前辈是十三宗其中一宗的宗主,他看过你庄子上的机关,对你的评价很高,说你有夺天地造化之才,鬼神为之趋势之能,若有你相助,当固守乾园有望。”单云锦继续道。 “他真这么说的?等等,老八头儿去过呼啸山庄了?什么时候的事?不对,什么叫有我相助?”曹阔突然间就明白八荒为什么一直跟着他了。 101.十三宗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八荒和花寿对着半碗酒面面相觑,直到觉得酒气淡了才分着饮下。 “你这女婿太吝啬,每天只给半碗酒也就算了,还得两个人分着喝,你那闺女一点也不心疼你这老东西。”八荒有一种想掐死某人的冲动。 “是我有错在先,不怪他们呐。”花寿轻轻的抿了一小口,闭着眼睛享受,继续讲述他凄惨的一生。 八荒对花寿坎坷的遭遇不胜唏嘘,可听到曹阔上山以后的所作所为,眼睛里就爆发出了璀璨的精芒,好似一个将死之人突然找到了一颗续命的仙丹。 “老哥哥你呢?”花寿大半辈子都是土匪,除了逼上梁山,剩下的都是打劫了,已经没什么可讲了。 “我这辈子无儿无女无亲无仇,除了习武就没其他喜好,为了一句诺言苟延残喘到今天,如今这句诺言怕是也要埋进棺材喽。”感叹了一番,八荒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而后把头偏向院子的方向。 不多时,曹阔拎着个酒坛子拖着单云锦走了进来,他心里有气,如果单云锦说的是真的,那么和老八头儿扯上关系就等于一只脚迈进了鬼门关,单家为什么突遭变故可想而知。 这事的严重程度不同官匪之争,匪敌不过官可以躲进深山,官府不会穷追猛打,待风头过了还可返回继续度日。 可是武林不一样,只要利益足够大,江湖道义形同虚设,八荒想利用他身上的技术守护乾园,那相当于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武林,以呼啸山庄目前的实力,就好比一只退了毛的公鸡混迹在鳄鱼池里,可以用死有余辜来形容他们的无知。 所以想通关节后曹阔拉着单云锦就来了,但真的坐下之后他又踌躇该不该和八荒翻脸,众兄弟不日就要随他去赴十虎宴了,山庄又面临宁山卫的步步紧逼,若这个时候撵走了八荒,接下来的事情还真不好打算,冷静过后,他又陷入了进退两难徘徊纠结的情绪当中。 花寿知道曹阔的秉性,见他如此深沉就知道有事发生,而且与这一老一少有关,只是他人老成精并不做声。 八荒一见单云锦颓废的样子心里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不动声色的打着盘算,四个人围着桌子又沉默了一会儿,老头儿终是先开了口:“云锦都说了?” “没说全。”曹阔接下话茬儿。 “你想知道什么现在可以问。”八荒道。 曹阔一听他这口气这是要摊牌,这样也好,把事情都摆在桌面上谈,还可以杀杀价儿,于是直截了当的问:“乾坤武库是真的吗?” 八荒没有先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花寿:“老兄弟可要听。” 花寿哪能不明白武林隐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可曹阔是他的得意女婿,山庄没了他就没了一切,自己早就与他绑在一条船上,哪有避嫌的道理,当即大笑道:“老哥哥可是觉得兄弟我能比老哥哥活的更久不成?听听无妨。” 得到他的回答,八荒认真的对曹阔道:“真的。” “真的藏尽天下武学?”曹阔追问。 “不止武学,兵书、战册、术数、医篇,以及儒家、道家、墨家、法家等无数传承都在其中,有世所罕见的神兵利器,也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那是前朝复国的宝藏。”八荒细细道来。 花寿和单云锦已经被这个重磅炸弹轰的晕头转向,可曹阔却咬牙切齿的恨不得咬死这个老家伙,这让原本得意洋洋的八荒感到意外和费解:“怎么?你不喜欢宝藏?开门的钥匙可是就在你手里呀。” “雪山飞狐告诉我们守护宝藏的人没一个好下场,连城诀告诉我们得到宝藏的人都死了,你把这么大个坑挖在太行山上,是想把我们大家都害死啊,快入土的人了老老实实呆在庄子里颐养天年不好吗?还出来蹦跶个什么劲儿呃。”曹阔痛心疾首不能自已,拍得桌子上的酒洒的到处都是。 “不知道雪山飞狐和连城诀是何方高人,何以断言世间吉凶祸福。”八荒不服,并且表示十分想见二位高人。 “弟子倒是觉得这两人说的有些道理。”单云锦弱弱的插了一句。 “嗯嗯,下一个问题。”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八荒觉得不好反驳。 “何为十三宗?”曹阔抓住第二个关键问题。 这个问题可是让八荒沉默良久,瞟向酒碗的那一眼好似一生的峥嵘都恍如昨日,最终一叹道:“朝天十三宗,乃天下最负盛名的十三股势力,这十三股势力有教派也有家族,有皇家贵胄也有江湖闲散,有武学泰斗也有文学大家,总之不一而足,每当家国有难之时他们都会挺身而出。” “十三宗按座次称为: 大明圣宗, 阴阳慧宗, 三垣星宗, 四象易宗, 五行术宗, 六道鬼宗, 七杀神宗, 八荒战宗, 九曲恒宗, 阴司冥宗, 无色无相, 无始无终, 无生无死。” “昔年慧宗宗主背着宋卫王崖山葬海,十三宗拼的死伤殆尽,为了留下复国的基石,术宗和阴司冥宗差点断了根基,不过时历百年之后,十三宗复又崛起,在大明圣宗的统领下一举推翻暴元,可没想到十三宗并没有因此发扬光大,而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下场。如今的十三宗早已不复往昔了,除了归顺朝廷的,武林里已经不多见了,可惜了千年的传承。 “千年传承?”花寿惊讶的问道。 “有我战宗以来,已有四十六代传承,老夫便是第四十六代战宗宗主—八荒迟悔。” 曹阔心下总算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朱家就是大明圣宗,朱元璋可能就是大明圣宗的某代宗主,他当初在郭子兴手里带走的十八人很可能就是十三宗的人,不过他得了天下以后做了所有皇帝都会做的事,那些不服管教的十三宗就成了朱家的刀下鬼,也有诸如八荒迟悔和鬼门这样幸而逃脱的,就成了江湖闲散或者武林毒瘤。 至于那个乾坤武库,现在看不知道处于什么原因朱家并没有得到它,所以一直被这些没落的十三宗所窥视,单家就是这个宝藏的最后一道防线,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破宝藏谁爱挖谁挖去,为什么找上他来做这看门狗,这才是曹阔不明白的,怒问:“为什么是我?” 八荒迟悔一副天降大任的语气道:“老夫曾经答应过术宗共保乾园,云锦虽有血玉,但对此一无所知,更没有得到术宗传承,而你对机关陷阱这门学问颇有造诣,似乎是个不错的人选。” “是了,机关陷阱,稍微有点规模的地穴都会藏有巨石阵、流沙阵这类东西,这种宝地怎么可能少得了机关,可自己会机械的事情老八头儿是怎么知道的呢?” 想了一圈儿,曹阔觉得应该是在镆铘山与他初次见面时,他们用连弩的时候引起了老家伙的关注。连弩啊,现代都不多见的玩意,在这个时代也算神器了,怎能不惹眼,老家伙肯定顺藤摸瓜一直查到了呼啸山庄,说到底都是嘚瑟惹得祸。 “我有什么好处?”这个才是最关键的,不能不问。 “老夫住在你的庄子上就是好处。” “你是想说供奉是吧?可在我看来你无非就是混吃等死,我不接受。” 曹阔的鄙视让本来神情骄傲的八荒迟悔彻底吐血,想他武林泰斗一代宗师任谁见了都是纳头便拜,从此鞍前马后叫干嘛就干嘛,怎么到了这混账的地头上就成了吃闲饭的糟老头子了,真是气煞人也。 不行,必须得拿捏住这混账,八荒迟悔从头到脚想了一遍自己还有什么剩余价值后,清清嗓子道:“你庄子上这些人空有一身蛮力,对武道一窍不通,还有你那一身杂乱的拳脚,若是老夫肯指点,倒也能在武林中占得一二席位。” 见曹阔对此似乎不感兴趣,八荒又道:“术宗的传承。” 这个好像也没什么吸引力,再度涨价:“乾园的产业。” “多少?”曹阔终于抬抬眼皮。 “武林之中屈指可数。”八荒迟悔心里终于有了底。 “单家都没了,乾园还在?”曹阔不信。 “有老夫在,谁敢染指?当年若不是老夫晚到一步,瑾瑜父子怎会殒命,云锦也不会不知所踪,我寻他多年,本以为在多观察些时日当可收他为徒,共返乾园,可天不随人愿啊。”八荒迟悔看着单云锦满眼遗憾。 还不等曹阔开口,老头儿的气势陡然一变,喝道:“乾园以血玉为尊,不是老夫欺你,你得血玉既是天意,这乾园便是你的宿命,休得逃避。” “别和我说天意,我就不信鬼神这些东西。”说这话,曹阔就莫名觉得胸口发凉,因为脖子上那条奇怪的吊坠早已打破了他无神论的认知,虽然他始终不愿意承认,但是不代表他不怀疑,甚至他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个迷。 “别整天没个正型儿,在胡闹我用青龙堂大板子抽你。”花寿也看不下去了。 102.弓箭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他老人家发话,曹阔也不好纠缠下去,估摸着八荒迟悔手里也没什么值得压榨的了,不过也不急着答应此事,索性聊聊其他的,说不定还有新发现:“您老到底叫什么?” “入十三宗者皆以宗内别号自称。”八荒迟悔不说本名。 “就好比六道鬼诀。”曹阔突然想到蓝夜的那块骨牌。 “你知道六道鬼宗?”八荒迟悔开始审视曹阔。 见他知晓鬼宗,曹阔有些气恼道:“果然如此,什么十三宗,说的好听,六道鬼宗就是鬼门,一个善恶不分是非不明,靠杀人混日子的一群败类,还有那个‘血葫芦’说的七杀门不会就是你说的七杀神宗吧?” “虽然十三宗已经没落,但不可小觑任何一宗的实力,哪怕只有一人。”八荒迟悔提醒道。 “既然十三宗那么厉害,你为何拉着我一个土匪给你家孩子看家护院,你战宗的那些徒子徒孙们随便拉出来一群,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曹阔越说越不客气。 “惭愧之至,战宗如今仅剩老夫一人尔。”八荒迟悔有些羞赧的道。 “我特喵,原来就剩你一条光棍了啊?”曹阔脱口而出。 “放肆,老夫虽一人,可老夫的武功天下独步,谁能比肩?想拜在老夫门下的弟子能从你庄子上排到京师!”八荒迟悔拿出他仅有的自尊。 他这一发火,倒让曹阔发现他内心的骄傲,这是好事儿,正愁没地方下嘴呢,干脆就从他的骄傲下手,于是曹阔眼睛都不眨就开始下套子:“武学,我看您老人家也就是年龄虚长,看扁了天下豪杰,我承认您这一身功夫让我望尘莫及,一手暗器功夫也世所罕见,可是在兵器上的功夫也未必胜得过我。” “蛤蟆吞天!说这话你定是不了解我战宗的长处,说吧,是何兵器老夫能不及你?”八荒迟悔一脸的胸有成竹。 靠!就知道你这种人目空一切,别急,报应马上就来。 “弓!”曹阔抛出答案。 “取弓来,老夫今日就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慢着,倘若我输了,呼啸山庄便应下此事,但若我赢了呢?” “没可能。”八荒迟悔嗤之以鼻。 二人略有僵持,单云锦上前一步躬身道:“若是庄主赢了,不管庄主是否守护乾坤武库,单家都以乾园的产业相赠,云锦虽没有术宗传承,可云锦尚有一命任庄主驱使。” “这才是单家人,从不婆婆妈妈。”八荒迟悔脸放荣光。 四人在满饮过后来到院子,命人在院墙处设了一只箭靶,然后在另一端画了个小圈子,小圈子旁边的桌案上摆了几只大弓,一切准备就绪曹阔宣布规矩,站在圆圈里射中靶心即为胜。 “这么简单?”八荒一度怀疑曹阔在弓箭上做了手脚,不但他怀疑,院子里看热闹的人都感到不解。 “当然不会这么简单,还是要有一点点难度的。”曹阔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箭靶前面不远的地方挡住了靶心。 他往那里一站,就把所有人都看愣了,唐鹤疑惑道:“这怎么射,难道弓箭还会拐弯儿不成。” 院子里一阵窃窃私语,花想容和印娥两人在一起嘀嘀咕咕,她们猜想曹阔使用这种办法打成平局,可这样毕竟太危险了,花想容想要上来劝阻,但却被曹阔用眼神喝退。 八荒迟悔踌躇了半天,脑海里想了无数可能也没有射中靶心的把握,他最终认定曹阔一定也做不到,于是道:“老夫做不到,但这不能算老夫输了,办法是你提出来的,若是你也做不到那只能算你输,否则便是使诈,这可不算平局。” “那你站好了。伍诚!取我的弓来。”曹阔嘴角已经抑制不住的上扬,他在俱乐部那些年绝不是白混的,令箭矢拐弯儿这手绝活儿他可是花了大价钱才学到手的,特别是短距速射,一度青出于蓝。 周雄捅了捅旁边的唐鹤,有些吃不准的道:“我怎么觉得大玉笑得阴恻恻的,他不会是做了一把十翼的大弩,要把老头儿直接射穿吧?这样肯定射中靶心。”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引起了八荒老头儿的恐慌,赶紧双脚一分拿了个架子,严阵以待。 伍诚自人群里抱着一个宽大的盒子放在桌案上,曹阔上前打开,自里面拿出一个又一个零件将其组装在一起,最终拼装成一把所有人都没见过的奇怪铁弓,这把弓可是集传统弓与复合弓于一体,是当初在俱乐部兼职时,由他自行设计并为自己量身打造的一种弓箭,在经过反复调试后,张满弓弦,用脸侧挡住捏弦的二指,微斜弓身瞄准了前方。 所有人都凝神静气,仿佛呼吸稍大一点儿就能把他手里的箭吹飞似的,阳光洒落在雪地上,清风偶尔卷起的雪花仿佛在嘲笑老头儿八荒又踩中了某人的陷阱,打着旋儿从他身边飞过。 从他身边飞过的不止无礼的雪花,还有曹阔的箭。 “嘭!”正中红心。 由于箭矢旋转,那只空心铁矢将箭靶都打歪了,八荒迟悔眼随箭走,眼睁睁的看着它绕过自己钉在靶心上,满脸不可置信,院子里的人也都把下巴掉在地上,然后开始沸腾,欢呼着他们的胜利。 八荒迟悔觉得自己有什么东西被打碎了,平生第一次遭人陷害就是这混账干的,第一次受伤就是这混账给咬的,第一次败绩还是因为这个混账,这混账难道是自己的克星吗? 良久之后,迟悔觉得问题可能出在那把奇怪的弓上,于是道:“令箭转弯的怕是这张弓吧?” 曹阔将长弓轻轻放在桌子上:“您可以随便试,看看这把弓会不会让箭拐弯儿。” 八荒迟悔来到桌前毫不客气的拿起长弓和铁箭,他也不需要有障碍物挡住箭靶前面,张弓就射,可是把桌子上所有的箭都射空了,也没发现哪只箭能转弯。 曹阔适时走上前去解释道:“就像您的暗器,手法不对就不可能射出正确的方向。” 八荒迟悔在略作沉思后觉得这话有些道理,这个混账拳法与众不同,说不定这射箭的手法也有些门道儿,得空好好研究研究这混账,本着一个宗师的骄傲,老头儿直截了当的道:“老夫输了。” 曹阔伸出手:“我的产业呢?” 八荒心情有些不好,满腔惆怅道:“血玉就是乾园的一切,你已经得到它了。” 既然赢了,曹阔就迫不及待的给老头儿安排工作:“云锦这孩子我收了,您老也别闲着,我庄子上还好多人,您老入土前抓紧时间都给调教出来,别辜负了一身所学。” 什么?八荒迟悔都气冒烟了,都一把年岁了还要给他调教这些笨蛋?这是要废物利用啊,张口骂道:“混账!” 曹阔挥挥手不让他说下去,把不相干的人遣走,只是留下了花寿和单云锦。 刚才的酒开始发挥作用了,他站到雪地里冷静一下自己,虽然又坑了老八头儿,那也只是不想被他拿捏而已,如今已经知道了这么多事情,再想踢开他不问此事已经不现实了,况且家里有这样一个宗师坐镇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不过关于这个乾坤武库到底能惹多少麻烦还是得做到心中有数,付之一叹问道:“有多少人知道乾坤武库的下落?” “唯老夫耳。”八荒挺着脖子。 “朱家人不知道吗?他们怎么会放任这么大一个宝藏流落在外,万一哪天被人取了去岂不是留下祸端?”曹阔不信。 “那宝藏处于一险地,当年去做这件事回来的人并不多,如今也只有老夫一人知道那处险地的下落,可是就因为这宝藏,你也看到了单家的惨状,单瑾瑜为了单家能抽身,连术宗宗主和传承都不要了,否则谁能轻易攻破单家的宅门,只是他曾把这孩子托付给我,希望能给单家留个苗子。也是因为宝藏,朱家人找了老夫一辈子,也曾交过几次手,可是他们拿老夫没办法,洪武死后,只怕知道老夫的人已经不过一掌之数了。” 单瑾瑜是术宗宗主,原来如此,想给子孙留条后路,十三宗自己人都撂挑子了,而老八头儿为了一句承诺把他给拉下水,去面对朝廷和十三宗的余孽们,这是无意间惹了个天大的麻烦,曹阔完全不抱有一丝希望的问道:“现在还有退路吗?” 八荒迟悔反问道:“你说呢?” 果然和想象的一样,曹阔悔之晚矣,恐怕在老头儿说‘想知道什么现在可以问’的时候他就被算计了,狐狸果然还是老的贼啊,醉意朦胧道:“既然彼此之间已经没了选择,那还纠结个什么呢?” 八荒迟悔明白曹阔这是答应了他的条件,千斤重担一朝落地,他也扛不住浓烈的酒气,支吾着说道:“本该如此。” 咚、咚,二人先后倒在雪地里,任由酒气弥漫全身。 单云锦靠在廊上流下了两行浑浊的泪水,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单家。 花寿轻闭双眼,不知几时早已睡了过去。 103.连海平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好梦不长,下人来报:“胡老二被人送回来了。” 蓝夜被送回来?为什么需要送?出事了! 曹阔一下子就醒酒了,冲到外面一看,人还行,虽然身上刀伤不少,气色也不太好,但人是站着的,他急忙冲过去:“怎么回事?” 蓝夜看到曹阔后脸色几次变换,从平静到激动最后笑出了两行久违的眼泪,哽咽的答道:“苍天有眼,我抓到他了。” 曹阔不知道他抓到谁了,但蓝夜此时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为了不让他情绪失控,一把将他拉进怀里紧紧抱住,还没说两句安慰的话,就发现在扬子江畔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人和方大人站在门口,还有一个好似半身不遂的老人横在地上。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他们怎么来了?不过看样子倒不像是针对山庄的,得知他们就是送蓝夜回来的人,曹阔赶紧见礼:“有贵人到访,有失远迎。” 方大人与曹阔也算老相识,指着旁边的年轻人介绍道:“这位是密谍司之首,连海平连指挥使。” “幸会。”曹阔打着客套。 “我们又见面了,潮生兄杨子江畔不拘绳墨的一战令人难忘,万箭丛中阻千军万马于阵前,着实令连某佩服,此次路径此地特来拜会。”连海平亦同曹阔见礼。 “诸位请。”曹阔一边引路一边琢磨,这年轻人看似圆润平和温文尔雅怎么掌管着这么一个部门,与他的气质太不符了。但这些事并非紧要的,他心里隐隐有些忧虑的是,连海平会不会认识老八头儿,这要是见了面万一发生不愉快的事情怎么办,眼下见面有些突兀,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排,只能先把众人让进屋子再说。 方大人没有挪动地方,对着曹阔身后规规矩矩行了一礼道:“晚辈见过师叔祖。” 嗯?曹阔看到了身后的八荒迟悔,这是什么情况?方大人叫老八头儿师叔?还祖?难道朝廷大员也是练家子不成?逃跑的时候怎么没发现他有这能耐呢? 八荒迟悔出来是想看蓝夜的,他之前和庄子里的人聊过蓝夜的情况,虽然没有亲见,但通过大家的描述,此子鬼门刀法已经有一定的造诣了,所以他对这个功夫还过得去却并非鬼宗弟子的小子感到好奇,只是不想一出门就遇了一位十三宗的后辈,打量了一眼发现并不认识,淡淡的问道:“你是哪宗的弟子,可有宗号?” “弟子多年前曾在诚意文成伯府与师叔祖有过一面之缘。”方大人道。 “刘基死后,再无慧宗,这师叔祖不称也罢。”八荒迟悔不像方大人那样乱攀亲戚。 曹阔在看到方大人的时候,他就注意院子里每个人的一举一动了,自方大人给老八头儿见礼那一刻,连海平身边的人就加强了戒备,有意无意的站位看似寻常实则暗含攻守之道,所以方大人不是认祖宗来了,而是挑明了老八头儿的身份,警示身边的人注意保护。 “进屋儿说吧,别把地上那个冻死了。”曹阔打岔,现在这个情况谁也走不了,还得坐下来谈。 诸人在屋子里落座,经过一番攀谈,曹阔得知蓝夜的遭遇,再次对连海平和方大人表示感谢,同时指着地上躺着的老者问道:“地上这个谁啊?” 蓝夜自怀里掏出一块骨牌,连同身边的一把刀递给曹阔道:“他就是六道鬼面,我弑兄弑母的仇人之一。” 曹阔“哦”了一声,不动声色的接过鬼面的骨牌和宝刀血潮。 听到蓝夜所述,八荒迟悔心下有所怀疑,鬼面这人在老一辈里面是他认识为数不多的几个,虽没什么交集,但彼此还是相识的,起身走到近前查看,搬过脸来一看果然是这个老小子。 鬼面也难以置信的打量着八荒迟悔,抖着嘴唇道:“你是,你是……” 不等他说出话来,八荒迟悔把他拍晕过去,看了一眼蓝夜之后突然伸手点他眉心,蓝夜不及拔刀又有伤在身,遂以右手化刀辅以肘膝连刺带撞向八荒攻去,但仅仅几个变化过后就被八荒迟悔制住,他并没有为难蓝夜,只是将他推回到座椅上,问道:“鬼面虽然功夫稀松平常,但是以你现在的身手还不是他的对手,他真是你擒下的?” 在这种武学宗师面前,蓝夜没必要隐瞒什么,当下把自己被卫山虎所救的事情说了出来。 得了答案,八荒迟悔回身坐好,轻啄一口热茶悠然的道:“我就说嘛,屋子里怎么会有一股大明圣宗的馊味儿。” 此话一出,卫山虎登时挡在连海平和方大人身前,他这一动引的屋子里所有人都神情戒备。 八荒迟悔看着他和善一笑,又道:“别紧张,在院子里就知道你们是朝廷的人了,洪武和老夫那点破事儿不会怪罪到晚辈头上,只是看着你们一直局促才点破的。” 卫山虎心下略安,客气道:“仅凭气息就能知道武功来历,前辈果然不凡。” 连海平开始还有些拿不准老八头儿的底细,此时见他高人风范,并非密谍司说的顽固死硬不好惹,也赶紧微笑道:“可让小子凭白紧张了好一会儿了。” 僵持的局面打开,屋子里的气氛缓和了许多,蓝夜手段尽出也没能从鬼面嘴里抠出的鬼门下落,可对曹阔却不是什么难事儿,把关小黑屋儿和灌水的原理往外一说,听的对酷刑司空见惯的卫山虎都打了两个寒颤。 连海平得知八荒迟悔打算在这太行山上终老,也直爽的告诉众人自己非常喜欢寻常百姓的无拘无束,在衙门里实在是憋坏了,上次在扬子江畔见到曹阔一身豪气,未能当场结交实是遗憾,今次硬拉着方大人找上门来结交,希望众人不要觉得他唐突。 同时他还表示老八头儿大可放心,新皇已不会追究老一辈们的恩怨。 八荒迟悔不置可否,但他对曹阔身有豪气一事表示严重怀疑。 曹阔重新处理蓝夜的伤口,并吩咐花想容为方大人他们安排休息的地方:“带着他们的护卫去挑些易守难攻的屋舍,京城的官毛病多,不需要你们准备的就别给人送了,送了人家也不用。” 这话让方大人瞪眼,让连海平新奇,与曹阔越聊越投机,算来算去还都是自己人:大圣明宗乃朝天十三宗之首,阴阳慧宗作为狗头军师跟随左右,八荒战宗当年可是冲锋陷阵的主力,就连六道鬼宗打天下时也是搞暗杀突袭的特殊部队,曹阔作为老八头儿的领养人在这里和着稀泥。 这样一来想把连海平和方大人尽快撵走是行不通了,简单的把他们安顿下来,曹阔就一头扎进了山坳子里的新工坊,说是工坊其实只有两三套简单的设备,仅仅用于制作蒸酒的容器和藏兵匣。 目前已有的藏兵匣比较宽大厚重,如果没有马,带在身上行动起来不是很方便,这次老盘口之行肯定是山里作战,行不了马,唯一适合带在身边的就是他给花想容制作的那个展开能成为一个盾牌的小型钢匣,不过他还得改装一下,需要在匣子展开后能把兵工铲的铲头嵌到盒子前端,这样一来人躺在上面还能有雪滑板的效果。 十虎宴在即,柳叶哨里忙的热火朝天,曹阔根本没时间陪方、连二人,在兵器匣子研制好的第一时间就让伍诚等人拿着图纸回呼啸山庄大批量加工,花想容帮着陆全蒸酒,秀儿负责缝制睡袋,而曾经是大家闺秀的印娥则陪着连海平和方大人四处转悠。 作为地主,印娥是一个十分合格的向导,该看的看,不该看的保证谁也看不着,这就让无所事事的那些人有了聚在一起喝酒的机会。 方大人还好,已经和曹阔相处过一段时间,连海平则不同,平时高高在上,一举一动皆得端着的人突然掉到一个没有上下尊卑,嬉笑怒骂全凭心情的泥腿子们中间,让他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觉得这才是生活。 卫山虎开始还一直保持着警惕,但仅仅过了几日他就发现完全没有必要,这里的人根本没有土匪身上的那种凶邪之气,眼神儿很干净,有两个大块头私下里还找侍卫们比划比划,被打了也不恼,有时候偷学了一两招儿就乐的屁颠屁颠找人炫耀去了。 这里的庄主更是个妙人,很容易和他们混熟,抽空还能拌几个凉菜给大家下酒,三十好几的人了就跟毛头小子似的,没有架子没有威严一说话全是笑,这让平时步步小心的侍卫们也能放开了戒心跟着主子们一起喝上一两口,这里的烈酒更是好东西,好多侍卫都私下里藏一点准备带回去。 曹阔如此殷勤其实是想知道他们来有什么目的,这位连指挥使路过这里已经好几天了,一直和自己结交,几乎可是说是形影不离,看到什么都好奇,方大人对他们何时离开又只字不提,这让他心里没有底,觉得这么不搭的组合很可能真的是出来散心的,也许他们各自的家里也有一只母老虎。 104.都有过节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呼啸山庄迎来了不速之客,山道上花烈执枪立马与童亭对峙:“我呼啸山庄于此地多年,一直奉公守法,从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你说我们私铸军械可有凭证?况且宁山卫虽然官廨在泽州,但陵川县并不是你们的辖地,你们分明是冒充宁山卫想骗我山门。” 童亭看花烈那山贼做派也懒得多费口舌,直言道:“少说废话,还不闪开让我等搜查。” 花烈岂是一个怕事的主,把枪一指:“你既非按察使,亦没官票,空口白话就想上山,我看你不是惊涛楼的杂碎就是杜鹃坡上那个老不死的属下,想入庄子也行,打过我手里这条枪就让你们上山。” “大胆贼寇,冥顽不灵!”童亭抽刀在手便要强攻,但山道狭窄,花烈站在上峰,一杆大枪舞的上下翻飞,童亭刀短不能寸进,他身后的官兵也纷纷抽出兵刃上前夹攻。 见此花烈冷哼一声,一声唿哨过后,两丈多高的山门上突然扔下几只罐子碎在地上,火油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官兵们吓得纷纷退让,紧接着上面就扔下来一只火把,“呼”的一下点燃了火油,把童亭和官兵们分隔开来。 曹阔心里想着怎么才能撬开连海平的嘴,可想来想去无非酒后吐真言这么一招儿,于是把雪地里的篝火燃得旺旺的,拿出好酒配合着山里的野味儿,果然没几轮下来连海平就觉得天地朦胧了,非要和曹阔要比划了一番拳脚,英雄豪杰嘛,总要有些身手才是。 起初曹阔并没有把这个温文尔雅的书生放在心上,可是一动手他就惊讶的不行,这个连海平居然使的心意把。 俗话说太极奸、八卦滑,最狠最毒心意把,这曾经是曹阔梦寐以求的武功,但是由于求学无门,才遗憾至今,不想居然在这里碰到了。 如今他就是想走曹阔都不会放他走了,只字不提他们何时离开的事情。 过了几手后连海平醉的有些站不稳,曹阔就拿着小树枝引他在雪地里画武功图形相互拆招儿,蓝夜醉醺醺的蹲在一旁跟着瞎指点,自从拿住了鬼面他的心情就一直很好,卫山虎阻了几次都没拦住他。 连海平大度的对卫山虎晃了晃手里的小树枝:“无妨,少许逾越不打紧。来,我和小兄弟喝一,不对,是走一个。” 蓝夜反驳:“假话,听说我爹当年就是性子直爽做事莽撞,皇上可是连我们家的狗都杀了,为这事儿我娘可是没少揍我,官家人就是不实诚。” 那厢边以八荒迟悔为首,方大人和花寿作陪,易叔负责添酒的老头儿们都一脸黑线的看着这些年轻人,狗都杀了你怎么还活着?不怎么说喝酒误事啊,这还喝出一个反贼的余孽来。 寒冬腊月天,可卫山虎觉得浑身冒冷汗,听这小子的意思他爹还是个重犯,自己居然让他蹲在主子身边儿了,在这么下去十个自己也不够杀头的,给角落里的几个侍卫使了眼色,一边注视着近前的曹阔一边往手里扣住一支穿云箭,随时准备意外发生。 看着那连、蓝二人往一起凑了好几次也没碰在一起的酒碗,曹阔无奈的一拍下额头,对一脸提防的卫山虎道:“保护这么个人,很头疼吧?” 得到曹阔的同情,卫山虎抖了半天下巴终是没言语,只是默默的与这个懂得自己的人碰了下碗:“走一个!” “走一个!”曹阔也喝,但他没有真的喝醉,安顿好满桌子醉鬼后,他单独拉出方大人,有些事情还是得说清楚的,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踩了朝廷的底线,救命之恩也敌不过杀头的罪名,毕竟他还不想惹麻烦,好不容易打开的局面不能稀里糊涂的没了。 结果不等他先开口,方大人就把一份卷宗扔了过来,没好气的道:“凡事适可而止,幸亏是本官来了,若是被他人知道你私铸兵甲,早就人头落地了。” 打开卷宗,里面简单的写着:查,百丈崖于近月攻占威虎寨、翠松岗和柳叶寨,遂更名呼啸山庄,庄主龚朝生即太行大玉,身世不详,或登州府蓬莱黄县人士。 还附有一张柳叶哨的舆图和新作坊里赶制器械的场景,几个人踩着巨大齿轮,沉重的铁锤正在敲击着铸造台,一边还画着累翻了倒在一旁酣睡的曹阔。 密谍司真是无孔不入,柳叶哨里没有山庄那样的防御机关,很难对这些专门搞刺探的家伙做到有效防范,看来以后这项工作得在柳叶哨里提上日程了,不过画画的是个人才,一看仰在椅子上的就是自己,画的是惟妙惟肖,连鼻涕泡儿都画上了。 对于方大人的调查,曹阔没有感到意外,与这些大人物打交道,查老底儿是最基本的,相信整个呼啸山庄都逃不过被查的命运,不过一个二十年的贼窝能查出什么来,想查他就更没可能了。 随手把卷宗塞回去道:“我身世简单,在海外漂泊多年,半年前回来被这寨子的人救了,没什么特别之处。” 方大人将信将疑,又问:“你和八荒迟悔是怎么认识的?你可知他是谁?还有上次和咱们一起的那个小兄弟姓什么?” 对此曹阔早有准备:“杨子江畔一别后,在路上遇到那老头带着个半大孩子正被人围杀,我顺手救了,他们说的身世可怜,而我山上又不差那一口吃食,就带回来了,谁想你们还沾亲带故的。还有别在提我兄弟的事儿,您也知道我这庄子怎么来的,这里的人十个里有八个都是苦命人,您敢说太祖皇帝杀的每个人都对吗?” “禁声!休要再说混账话。”方大人瞪眼,眼前这货是什么话都敢说,不留他在京城是对的。 曹阔三言两语将自己摘干净,接下来该讨论讨论私铸兵甲的事情了:“告诉你说啊,我摊上大事儿了,有些人看着我山庄生意红火嫉妒的不得了,又是埋伏又是火拼的,过年的时候约我去吃个鸿门宴,我也有意做个了断,否则在这么折腾下去不等妻妾成群就得埋骨太行了,所以预备点家伙准备准备,我这算是给你报备了啊,念在以往的交情,您不帮我也别拦着,成吗?” 方大人不赞成这种做法,道“皇上仁政爱民,各地卫所官军所向披靡,何方强虏敢伤我大明百姓?” “您可别揣着明白装糊涂,这太行山里面的强盗,周边的山贼,黄河两岸的水匪,划拉到一起没有一万也够八千,朝廷什么时候真正管过。”曹阔捏着指头给他数着。 “朝廷年年剿匪,全国斩首者不过千数,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您别不信,我在山里半年,所杀所俘者算一起也近千数了。” 看着曹阔认真的表情,方大人有些犹疑,最后还是说道:“那也轮不到你来做这些事,朝廷自有主张。” 曹阔不屑道:“什么主张?每次都劳民伤财的来做做样子?那些民壮、乡勇连匪在哪里都不知道,没把他们自己丢在大山里就谢主隆恩了。就拿您来说吧,两次进山走的是东、西两个方向,若不是我们带路,你们能找到这里?我不说您也知道,对于这里来说,府衙、卫所都太远,有些事情还是我们自己解决起来比较方便,您说是吧?” “有道理。”连海平不知何时到来,脸上还有醉意,却挡不住他的好奇:“对方是谁?” “太行三匪听说过吗?”曹阔问。 “惊涛楼下鸿文洞,杜鹃坡上无思寨?”连海平想了想才道。 “不愧是搞情报的,比这腐儒强得多。”曹阔指着方大人。 “潮生兄与他们谁有了过节?”连海平问。 “都有过节。”曹阔亮出了那封邀请函。 闻言,连海平就觉得眼皮子有些跳,眼前这是个惹事精,又问:“那他们怕是有不少人吧?” “如果连同家眷都算上,保守估计得有八千之数吧。”其实曹阔也不是很清楚。 “这么多,那潮生兄敌得过么?”连海平面色严肃。 “打过才知道啊。”曹阔笑答。 连海平思索一番后道:“我倒是有个提议,潮生兄对山里的情况比较熟,不如我调些人手随潮生兄同去,一举剿灭了这山里的众匪。潮生兄陵川县查没赃银在先,救方学士于后,若此次剿灭三匪,倒是可以到我密谍司来谋个职位,潮生兄意下如何?” 曹阔本就人手不足,此去老盘口本没想尽全功,连海平的话让他有些意动,尚未考虑清楚,梁四儿拉着黄君兰推开院子大门闯了进来。 黄君兰一看到曹阔便疾步上前哭求:“大玉,庄子上出事了,看在想容和高寒的份上,带着兄弟们回去吧,您就念在奴家没有见识,别恼可好?” 回去?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应付不来才让她主动求人,按照“以往”的经验,不把天捅漏了她不会拉下这个脸的。 曹阔不敢答应,问旁边梁四儿:“四哥,怎么了?” “山上突然来了好多当兵的硬闯山门,同三爷打起来了,还抓了他们一个姓童的总旗。” “啊?”曹阔傻眼。 105.疏于管教了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粱四儿接着道:“本来咱们守着山门也无大碍,不过你知道三爷,受不得激,和他们一个什么指挥使换了一枪,对方伤了腰腹,三爷伤了胸口,好不容易才止住血,最后还是放了滑车他们才不敢攻山,夫人当时刚好在山下集市,于是就拖着我来这儿了。” “三爷和山猫他们不要紧吧?”曹阔急问。 “都没事儿,猫子被逼进山里了,只是三爷得躺上一阵子了。”梁四儿道。 “看到小伍了吗?”曹阔又想起伍诚。 “已经在山上了。” 知道他们没事儿,曹阔才略感心安,这是冯黛青他爹来了,没想到这么快,他们怎么知道山庄私铸军械,下意识看了方大人一眼。 方大人心底泛着寻思,冯拙诚这是怎么了?这可不是他的本意,难道是信里没写清楚?却不动声色的说道:“这之间一定存着什么误会,让老夫前去一探究竟,必定保你山庄无恙。” 曹阔想了想道:“也好,反正我也是要回庄的,如今天色已晚行路不便,我们明日一早出发。” 方大人哪里还能等到明早,此地距他的庄子快马至少也有两天的路程,如今天寒地冻四五日能到都是好的,去的晚了若是发生不可挽回的局面那可悔之晚矣,赶紧找来卫山虎,命人拿着自己的手书连夜出发,不管来人是谁都不准与呼啸山庄为难。 大帐内,冯拙诚一手扶着腰一手捏着方大人的手书看了半天也没说话,送信的人只能耐心的跪在帐前听令,进帐之前他看到外面不少受伤的兵士,远处还停着一辆残破的大车,上面的大木箱子插满了刀剑,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不过看冯大人的样子怕是没占着什么便宜。 “行了,本官知道了,你也别回了,就在这里等着翰林就是。”冯慎轻轻挥挥手让来人下去,无力的倒在椅子上,心下抱怨这次算是被自家丫头害惨了,这庄子到底是什么来头,不会是和方大人有着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吧?他怎么会在这儿。 方大人之前给他的信里面嘲笑他“虎父无犬女”,说是自家丫头“交好”了一个本事不错的山贼,说那人如何如何了得,有意让自己收服此人,但是自己看这人根本不怎么样,就那个混蛋脾气根本没办法沟通,完全不懂人情世故,还生性桀骜,除了枪法还算过得去,其他的一无是处。不对,他手里的大枪比自己的利,那辆大车也很厉害,让兵士们吃了不少苦头,好在是空车,否则不堪设想。 这些倒也罢了,问题是方大人的这封信,如果没理解错的话,自己好像是找错人了,也就是说扎了自己一枪的家伙不是自家丫头勾搭的人,啊呸,哪里有勾搭,我冯家就没有这样的人,早知道就该把火炮搬来,也不至于见方大人时灰头土脸。 现在想什么都晚了,一切等方大人到来见分晓吧,也不知道童亭怎么样了,这几天在山上挨冻没有…… 担心童亭的不止冯拙诚自己,还有张中,他也是冯拙诚的亲信,此次前来讨伐山贼众百户当中的一个,童亭就是他的属下。 自从童亭被人一枪砸在地上绑上了山,他在几个百户当中就抬不起头,自己的人不顶事儿还让指挥使受了伤,这面子可丢大了,所以主动请命把防守驻地和巡逻的任务要了过来。 还没到饭点儿呢,探马来报,有百十人正从西面接近大营,来路不明。 张中一听就乐了,来的正好,午饭不吃了,省的听几个老哥们奚落。一声令下,所辖军士朝西迎了上去,不多时就拦住了曹阔等人的去路。 曹阔望着来人披盔戴甲,一看就是卫所的人,他们身后青烟袅袅怕是马上要开饭了,他也有点饿,不愿纠缠,想早早回山,于是对身边的连海平道:“喂,老方是个文官,不知兵,眼前这些人你管得了吗?” “呃,密谍司只管消息,不管人。”连海平婉拒。 自从卫山虎派人在柳叶哨里四处查看,呼啸山庄的人就像防贼一样防着他们,这让想见识一下连弩的连海平心痒难耐,特别是方大人所说的奇特盔甲,那些人睡觉都搂在被窝里,更是让他抓心挠肝。 眼前的情况连海平断定曹阔不会当着他的面杀人,那么想要回庄子,只要方大人不出声,就得硬碰硬来上一场,他是真心想看看这些贼到底有多神奇,令方大人对他们赞不绝口还刻意拉拢,于是就有了以上的对话,但是…… “罩甲!” 一声大喝,吓得还在眉来眼去的二人一哆嗦,花想容可不管那么多,自打密谍司进了柳叶哨就跟进自家后院似的“闲逛”,就差到她睡觉的屋子里看她修眉了,不要脸的程度比土匪还土匪,有心找“细作头子”理论一番又怕自己说不过他,一枝花什么时候忍过这种鸟气,可见忍气吞声做良民对于她还是太难了,今日刚好遇到拦路狗,可以拿来出出气。 随着一声令下,身后的兄弟们纷纷拿出板甲扣在身上,经过多次改进,现在的板甲已经不用绳子绑着了,前后两片一合就扣住了,只是给马罩甲的时候收紧锁扣需要点时间。 这些方大人都见过,没有多少意外,但是八荒迟悔和单云锦没见过啊,他们还以为装盔甲的箱子是随身用品呢,顿时让两人心潮澎湃,也想跑到队伍里凑凑热闹。 最夸张的就是花想容,有四个人为她着甲,瞬间完成华丽变身。 曹阔第一套试制的全身包甲就是用她做的模板,经过无数次细致的测量,这套纯手工装甲终于面世。 装甲分为内外两层,内甲主要用于塑形、保温以及腰腹和两胯处的鱼鳞片,平日穿在身上也没有什么妨碍,外甲主防御,除了胸、背、大腿、小腿、大臂、小臂是整块钢料,其他部位多是一环扣着一环的活节,膝、肘、肩上多有层叠的利刃与尖刺,连铁鞋的半高跟儿上都装了刀刃,整套轻甲成流线型,把一个女人的曲线与火辣完全勾勒了出来。 当花想容把带着一大簇飘扬的飞羽头盔戴在头上,头盔下颚处的护颈与胸前的装甲完美契合后,一个满身闪耀着金属花纹的机甲战士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上马!” 花想容抽出曹阔的龙刀枪发一声喊,周雄、唐鹤、赵力、溜子等众兄弟“吼”的一声长枪前指,吓得张中觉得自己大白天撞鬼了,每一张头盔的缝隙后仿佛都藏着一个阴魂。 特别是阵前的女人,别人头盔都是在眼睛的部位横着开一道缝隙,虽然不像军中面甲那样耳、鼻、口、眼那么分明也算在他的理解范围之内,这女人却是整个面部由长到短向两侧均匀的竖着开了一排缝隙,怎么看着都不是一个人应该有的样子。 面前的五十铁甲可不是他身后这一百二十人能应付下的,再来五百人也未必够,特别是那一声暴吼,震得树上的雪花都飘落下来,大军阵前对战的时候也就这样了。 “快放响箭,通知大营!”张中叫到。 这边卫山虎眯着眼睛看完了整个过程后先是瞅了瞅方大人,觉得老大人的书没有白读,有眼光。 这种一个人就能轻松穿戴的重甲堪称神器,暂且不说防御性,就是穿着的速度就值得称赞,而且在很大程度上已经扼杀了辅兵的存在性,虽然看上去没有山文甲美观,但的确有他的独到之处,这一趟也不算白跑。 于是凑到连海平身边低声道:“公子,我看不但匠做间要收归军械,连这个龚潮生也要收走,这些东西绝不简单,穿重甲居然不用辅兵,神机营都做不到,还有那女人的铁手,不但五指可以分离,而且可以活动自如,抓、拿、握、点都十分的方便……公子,您流鼻血了。” 卫山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示意连海平,曹阔转头一看,这货果然流鼻血了,这就让人啼笑皆非了,嘿嘿笑道:“喂,你对一堆破铜烂铁有感觉?” “才没有,怎么会。”连海平否认。 蹄声隆隆,花想容已经带着人冲出去了,连海平急着辩解,又怕这支出乎预料的重甲重创了宁山卫,但心里还想看看宁山卫到底有多少本事,一边擦着鼻血一边纠结的对花寿道:“老人家,您这闺女巾帼不让须眉。” 他本来是想借着花寿提点一下花想容收着点,但花寿觉得朝廷的官夸赞自家闺女,做父亲的也与有荣焉不是,蹭了蹭光亮的大脑袋嘿嘿笑道:“说来惭愧,孩子没娘,她小的时候老夫就抱着她打劫来着,疏于管教了。” 众人黑线,都表示没听见…… 花想容虽然莽撞,但分寸还是有的,只是把挡在面前的人冲的人仰马翻,并没有去劈砍他们,即使这样也有好多被马匹撞伤、挤伤的。 106.我是一个贼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卫山虎知道那女人手下留情了,若是手里的长枪随便抡上几下,面前这些军士就得死伤遍地,赶忙拿出腰牌,让呆鹅一样的张中靠边站。 透过张中的队伍,花想容的马队顷刻间就赶到宁山卫大营门前,说是大营其实简陋的很,只是随便砍了几棵树做了些拒马,因为明朝的军队无令不得建营。 宁山卫反应已经很快了,虽军中尚未普及火器,还处于弓弩和火铳共用的阶段,但面对突如其来的冲阵,在短时间内仅是一轮箭雨过后跟着又打了一轮弹雨,在想组织有效攻击已经没有距离了。 面对弓箭花想容丝毫不惧,横队变纵队,用藏兵匣挡住马脸,以防流矢射中马眼,只是这盔甲没用火铳测试过,心里虽有紧张。 当钢砂叮叮当当被弹开的时候,躲在盔甲里花想容笑的像只掉进鸡窝的小狐狸,对眼前的拒马视而不见,丝毫不见减速,大呼小叫的冲了上去,周雄与唐鹤怕她跳不过去,挺着燕翅镗与齐眉棍一左一右双双抢到阵前,双臂一较劲就把拒马掀了出去,花想容一马当先带着其余兄弟鱼贯而入。 马蹄的轰鸣让冯慎再也坐不住了,怎么觉着敌人就在军帐外面呢,扶着腰在帐内骂道:“哪个笨蛋放响箭,这么重的蹄子聋子也听见了,敌人到了大营才发现,他是猪吗!” 简单的披挂之后一抬门帘就出了帐篷,只是刚站直身子他就吓了一跳,一队重甲骑兵直奔他的大帐而来,自己的传令兵还在人家马屁股后面跑呢,这场面没把他气死,若是自己不出来八成被人踩泥里还不知道是谁干的。 花想容冲开步卒破营而入,正赶上冯慎出来,作为资深土匪,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她是门儿清的,长枪对准大帐一指:“投!” “嗡!”天女散花…… 冯慎眼睛都瞪出来了,天上一片寒光闪闪的大枪奔着他就来了,这铁骑怎么来的如此之快,竟是无人能挡吗?亲卫们知道他有伤在身行动不便,冲上去把他扑倒在地,翻滚了数次才堪堪躲过一次齐射。 主帅一倒整个营顿时乱了。 冯慎此次前来并没有大张旗鼓兴师动众,他们可是正规军,实力和土匪压根儿就不在一个层面上,只是抽调了几个底层军官,千户都没带一个,几个百户凑到一起也没八百人,本以为对付一窝山庄绰绰有余,连重武器都没带,不想一队重甲突然出现在营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花想容不做停留,贴着大帐的一侧冲了过去,身后的兄弟们抽出长刀顺势砍翻了半个大帐。 宁山卫的百户们各自为战,有的上前救人,有的忙着堵截,但匆忙之间如何拦得下疾驰中的铁骑,营地里所有人根本就没有做被重装突袭的思想准备。 冯慎开始收拢队伍,奈何花想容失了长枪还有双刀,五十人的队伍张牙舞爪的在他的营盘里横冲直撞,让他始终组织不起有效的防御,最后还是曹阔和卫山虎出面才安抚住双方人马。 “三叔若有不测,就是杀进泽州也把你大卸八块,就算你是我男人的岳丈也不行!”花想容指着冯慎的鼻尖子,说完把长刀往身后一插,拔起长枪打马回山,留下周雄、唐鹤一群人对周围虎视眈眈。 冯慎根本就没听明白她说了什么,此时正与卫山虎嘀咕着,待场面得到控制,大家才尴尬见面。 冯慎无旨无令,仗着官身跑来抄曹阔的家,在道理上是讲不通的,若是这场冲突打赢了还好,关键是没赢,这就让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众人了。 “连公子、方学士。”冯慎恭敬见礼,但是对方大人的态度有些冷。 “拙诚,这是怎么了?”方大人不解他为什么对自己有意见,一语双关。 冯慎哪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为了自家闺女的清白而来,干脆哼声不答,也不理会方大人为他介绍曹阔,让场面冷到了冰点。 曹阔当然知道他为什么兵戎相向,作为父亲为了女儿有些过激行为可以理解,可不分青红皂白重伤花烈,把他们再次划分到土匪堆儿里,这事不能答应,当着方大人的面得把话说清楚。 于是指着山庄道:“诸位大人、冯指挥使,你们若觉得我们是贼,山门就在那里,凭本事进去,你们若觉得我们是民,这里风调雨顺,你们来错了地方,我兄弟在山上生死未知,无心招待诸位,好走不送。” 看着满地狼藉,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小集市被官兵毁了,曹阔是真生气,但他也有不让密谍司上山的心思,否则那些高炉和工坊里的诸多器械万一被发现,能不能保住可就真难说了。 万一真给他封个官去朝廷做长工,等到朱棣夺了天下,一问阵前解盔破甲的刀剑从何而来,那就没好果子吃了,所以冯慎这么闹一下他也算因祸得福。 于是冲连、方二人拱拱手不在理会,无视官军刀枪林立分开人群头前上山,八荒迟悔拽着单云锦同蓝夜跟在他身后以防不测,嘴里却嘀咕着:“若是能在乾园驻扎五百这样的重骑,就是没有天衍大阵,七杀一念和鬼眼亲来又奈我何……” 曹阔带人回山了,花寿留在最后,无奈的告了声罪也走了,连海平被晾在原地眨了眨眼问方大人:“学士,这和您之前说的不一样呀,好戏呢?” 方大人也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结果,吭哧半天苦笑道:“好像有人拿错了话本。” 得知此行已经失了期盼,连海平不悦的问冯慎:“你那丫头呢?” 听见连公子打听自家闺女,冯慎顿时眼睛一突,他终于知道给冯黛青那道圣旨可能真的不是方大人有心让自己难堪,赶忙躬身回道:“禀,连公子,小女翘家了……” “嘭嘭乓,嘭嘭乓,嘭嘭乓,嘭嘭乓……”山道上传来敲击盔甲的声音,紧接着一个破锣嗓子响了起来: 我是一个贼, 一个执拗的贼, 偷得浮生 在人间 逍遥自在, 什么特喵功名, 还有什喵富贵, 顺其自然随遇而安管他谁是谁, 逍遥自在惬意, 无拘无束安逸。 我 不是一个贼, 不 需要名和利, 去留无意 看人间 花开花落, 都是凡夫俗子, 何笑红尘多姿, 明月清风云卷云舒笑花落还开, 去他人生一世, 不过草木一秋。 曹阔打着We Will Rock You的拍子,也不在乎是否押韵,想到哪儿就唱到哪儿,但是这调调儿太有感染力了,所有穿了盔甲的兄弟都跟着一起拍打着,渐渐的也跟着唱起来,不一会整个山庄都在跟着敲打吟唱,仿佛一股风暴席卷太行,在迎接大玉的凯旋,煞是威武。 “这竖子居然还能唱上两句……”方大人抬眼望去。 “以前确也没听过这个调子,倒是有些歪才。”连海平用小指轻轻敲打外衫跟着节奏。 冯慎默默无语,他在考虑如何开口要回童亭…… 山下中军大帐被再次扎了起来,几个人躲在里面想各自的心事,冯慎朝卫山虎猛使眼色,待二人凑近,他朝连海平撇了下眉梢小声的问:“怎么回事?” “出来散心。”卫山虎道。 “嗯。”冯慎表示了解,想了想又问:“见面的时候那女人说什么来着?” “原话是:你是我男人的岳丈……”卫山虎复述,露出满嘴白牙。 听到这个答案冯慎就觉得脑袋“嗡”的一下,一瞬间就明白了真相:前段时间自家丫头回祖籍探望,回来后就魂不守舍的整天往外跑,还闹出许多事情,问题一定就出在这里。 方大人在之前的信里说“巧遇”识得此处庄主,看来并非是被山贼打劫,否则护送的童亭不会善罢甘休,极有可能是自家的丫头主动进的贼窝并与之打成一片,以她混不吝的性子完全能干出这事,这就顺了信里的意思,也就明白为什么方大人与那个庄主和颜悦色,而连公子兴致勃勃的来看戏。 恐怕方大人提及的“交好”二字不是说自家闺女“结交”了山贼,他想说的是“勾搭”的意思吧? 想到此处冯慎赶忙拉过方大人:“方老,借一步说话,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你给我交个实底儿,我那丫头是不是……” 两个人奔着帐口走去,连海平把耳朵竖到棚顶上,隐约听见方大人说道“私定”二字,然后就发现冯慎一声抽气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吓得方大人赶紧去掐他人中。 “家门不幸啊……”冯慎醒来第一时间发出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哀叹。 “拙诚,此人杀不得,若是将他逼进山里,怕是再难寻觅冶铁的良方了,可知由他造出的暗器,神机营只能拆解,却做不出一样的东西来,我见你那丫头与他投缘,因此才出此下策,总好过整天跟着你抛头露面要强吧?”方大人苦口婆心。 “多谢学士为小弟着想,错怪大人了……”冯慎生无可恋。 107.真相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连海平准备走了,望着暮雪千山,神情莫名的对冯慎道:“我在柳叶提这几天颇为畅快,不想让你给搅了,此行就算是到此为止了。年关在即,我不能离京太久,走之前有件事情交于你办,龚潮生应太行山里众匪邀请进山,定是一场殊死搏杀,你就随他进山剿匪去吧。” 冯慎躬身领命,他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演变成眼下这个局面,现在上山见曹阔他是没脸的,只能派张中去庄子里转达上官的意思并索要童亭。 曹阔没时间细琢磨这些琐事,探望过花烈后就让郭宝把张中还有童亭装进滑车里,顺着山道就给放下去了,让冯慎知道面子我给了,但我绝不是好惹的。 同时又让赵力和溜子全副武装先一步进老盘口子打探,收集道路、地势以及所见所闻的各种信息,全庄的人都知道这俩小子最滑头,所以他们即是先锋也是各种装备的测试员。 此次出行不同以往,进山的人员需要筛选,武器装备、烈酒、干粮、睡袋都要一一检查,还有他们走后山庄的布防问题,岗哨的轮换问题,鬼面的看押问题,都需要曹阔亲自部署。 花烈、蓝夜重伤如失一臂,洪九外出未回,给此次进山战力部署带来很大空缺;女人属阴,不能在天寒地冻里久住,花想容、印娥不能去;鬼面没有吐露鬼门的消息前不能杀,这颗定时炸弹得八荒迟悔留下来看着;万一战事胶着他们不能没有供给,梁四儿得留下来负责后勤;方方面面都需要一一考虑周全。 为了弥补战力缺陷,除了周雄、唐鹤这对铁杆打手,单云锦、山猫和王富河都得跟着走,让花想容、印娥分住东西两个哨卡,生产方面的事除了伍诚,把陆全和易叔推在了前面,最终在翠松岗又抽调了一部分人,勉强凑够四百人进山。 此次出行曹阔是下了狠心的,对外要和太行三匪拼一把,对内要彻底打乱黄君兰的布置,把山庄主要力量全部调走,什么香堂帮会,这一战过后剩下的人将来必然都是他带出来的部众,任你黄君兰百般阻挠也再难掀起风浪。 老盘口子这个地方,集千百道路于万千大山之中汇于一处,路口多,死路更多,即使常年居住在山里的老贼到得此处往往也难辨南北,沟沟坎坎遍地都是,最为重要的是,此地位于惊涛楼、无思寨和鸿文洞之间,大家的路程差不多,是个谈判的好去处。 路上,赵力和溜子拿着他们自己才能看懂的地图给曹阔比划着,指着一条蜿蜒的羊肠小路:“这些路太险,再往前走就骑不得马了,很快就会遇到哨卡,步行约两天的路程才到老盘口子,不过咱们来早了,十虎宴要四天后才举行。” 曹阔拿过他的图比照了一下方向,用手在图上丈量了一下尺寸道:“无思寨在哪里?离咱们远吗?” 赵力指着图上一个不大的圈儿:“向南,离咱们最近,两天的路,这里是鸿文洞,比无思寨远些,离咱们最远的就是惊涛楼了,在这里。” “这几天在山里有什么不妥?”曹阔最担心人员不能适应山里的苦寒。 “没什么不妥,就是酒不够喝。”赵力嘿嘿笑着。 “宁山卫在什么位置?”曹阔又问。 “在后面,半天的路程。”山猫负责斥候。 “又不是行军作战,就这么中规中矩的一直跟着,难道还等着三匪和他们明刀明枪的赶上一场不成?若不是咱们坚壁清野,早就打草惊蛇了。”单云锦看出了其中的问题提醒道。 “他不是中规中矩,是在等我,告诉队伍原地休整,猫子去请冯慎,让他把人带过来,沫子、海碗一会每人去挑一百人,咱们分兵。”曹阔吩咐道。 冯慎自从在呼啸山庄下面把张中与童亭从滑车里拉出来,一直没与曹阔见面,山庄的人在前面走他就在后面跟着,曹阔在前面射杀三匪的斥候或乔装的农夫他就在后面掩埋,配合倒也默契,只是之前的误会一直没有释怀,见面有些尴尬。 曹阔不客套,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样子,就地画出老盘口子和三匪的地形图道:“连公子既然让你配合我,就是我主你辅,我提前进山为的是去掏他们的老巢,你代替我先去撑个场面,不为难吧?” “可行。”冯慎板着脸孔,却不反驳曹阔的提议。 “和我的人换衣服吧,你们总不能穿着官家的皮子,我先偷袭无思寨,然后奔袭惊涛楼,鸿文洞看情况在说吧,视兄弟们的情况而定。你们换了衣服的人去老盘口子,其他人去鸿文洞,在那里做做样子牵制一下就行,若三匪在老盘口子对你们动手,就往鸿文洞撤,如果鸿文洞那里你们也守不住,就往惊涛楼撤,我安排人接应你们,可有问题?”曹阔讲解自己的安排。 “宁山卫没你想的那么不堪。”冯慎看曹阔把他们安排的一退再退十分不满。 “也没见得强到哪里,别忘了我们是在人家的地界上,人生地不熟又以寡敌众,小心为上。”曹阔还是叮嘱了一句。 “嗯……”冯慎自然知道轻重,不再反驳。 双方人马匆匆换过衣服,曹阔自怀里掏出一副薄膜面具递给冯慎:“这是按照我的样子捏的,你戴上,三匪里有人见过我,混不过去在滑吧。” 冯慎将信将疑的把面具戴好,曹阔又帮他做了细微的处理,第二个“曹阔”就出现在众人面前,难分真假,只是身形有些诧异。 见没什么大问题,曹阔不再理会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大头兵,转身就走,却被冯慎拦住,将他单独拉到一边道:“你我从未有过配合,如此简陋的计划若是出了纰漏当如何,你就敢保能偷袭成功?” “我自有办法,即使不成功我的人也不至于深陷于此,你扮好我就可以了,我会分出一部分人截断无思寨、惊涛楼和老盘口子的联系,唯独留下鸿文洞,因为我和鸿文洞的柳当家没什么过节,但和其他两个寨子却是不死不休,想来他更愿意看到我和其他两家拼的你死我活。” “你也别阻断鸿文洞与老盘口子的联系,能和柳鸿文眉来眼去就更好了,这样他们之间很可能会产生猜忌。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想,你在老盘口子还是非常危险的,毕竟他们的目标就是我,若事不可为,当即撤走,我会给你留下熟悉地形的人,他知道我留下的补给线,别逞能,别忘了你身上还有伤。” 这毕竟是冯黛青的父亲,总不能真的让他陷在山里,当然曹阔也不怕冯慎背后捅刀子,以他游击队的打法,一旦展开攻击,冯慎怕是连他的人都找不到。 冯慎细细想了一遍,觉得问题不大,看了一眼其他人离的够远,把身形板了板又清了清嗓子低声道道:“就没什么其他的要说吗?” “什么?” “黛青。” 这事情要论起来可就说来话长了,一句两句根本说不清楚,况且曹阔也不知道方大人是怎么和冯慎说的,致使他带兵围山,万一自己把话说岔了又是麻烦,还是先言简意赅的搪塞过去,待此战结束再说,可是这个又臭又长的小插曲写了好几个章节,怎么言简意赅呢?最后总结一下道:“我会杀了郝家父子,剁了郝信的头颅去见她。” 曹阔兵分三路带人走了,留下一个凌乱于风中的宁山卫指挥使。 此时的冯慎已经摇摇欲坠,满脑子都是这里有郝家什么事?龚潮生进山搏命是为了杀郝信?他为什么要砍下郝家那个花花公子的头送给黛青?难道黛青…… 冯慎越来越觉得自己发现了事情的真相,这种事女儿家没法说,以自家丫头的秉性,不会无缘无故的掺和到陵川赃银的事情中,还带人明火执仗的追杀郝家父子,若不是没了退路她又怎么会和山贼混在一起,这里恐怕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又或许为了杀郝信她答应了龚潮生什么。 这就说的通了,一定是龚潮生在陵川撞破了郝信那个混蛋对青儿不轨,青儿不知龚潮生身份携他一同追杀郝信才遇到的方大人,方大人见龚潮生有些手段又弃恶从善,有心收为朝廷所用,才顺势而为想出那么个馊主意,而青儿答应这件事的条件就是要龚潮生杀掉郝家父子! “明白了一切的”冯慎觉得全身的血都往头上涌,作为一个父亲,还是一个手握大权执掌重兵的父亲,自己女儿受了天大的委屈不找自己,居然要去求助一个山贼,这是他的失败,这种愧疚让他有杀掉这座大山里所有人的冲动,一拳轰在老树上叫道:“童亭!” “末将在!”作为整件事情里最无能的倒霉蛋赶紧瞬移到自家老大身边趴好。 “传我军令!命东屯滑县张千户、西屯辉县王千户携火器进山剿匪,沿途一切可疑之人,杀!” 108.剑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石飞文兄弟七人已经候在武当山琼台宫外有些时候了,里面不断传来比斗的声音引的几人心痒难耐,时不时上前隔着门缝窥探,却被守在门前的道童挡了回来。 “这些人是哪的?怎的如此不懂规矩。”一路过的道士指责。 “王真人在开封府的记名弟子,在山下使了银钱才到这里的,但今年是大会,有银子也进不了琼台宫。都没什么本事,仗着家里有些田产,每年靠捐些香火求得一招半式,去年王真人给他们一个与肖师兄比试的机会,结果没几下就趴下了。”另一个道士嘀咕完还发出贱笑声。 这话可是当面揭伤疤,那肖师兄在观里年轻一辈里鲜有敌手,与肖师兄过手只不过是师父测试他们是否长进,连切磋都算不上,这话若是放在以前,小哥几个被取笑也认了,毕竟自己有多少斤两自己最清楚不过,但遇到曹阔之后,所教所学都是真东西,不掺一点花哨,不像在武当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得看师父得空,几个人那是勤学苦练不辍,特别是呼啸山庄的魔鬼式教学,好功夫一定是揍出来的,所以现在论身手还是有几分真功夫的。 高潮在庄子上虽然拳学的不怎么样,但是曹阔的毒舌功夫倒是被他继承了,一呲牙就怼了过去:“肖师兄已得师父真传,我等虽不敌却败的心悦诚服,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欺负的,特别是那些自命不凡还混的不温不饱的。” 他嘲笑两位道人身份低下,和他们一样进不得琼台宫,这可激怒了贱笑道士,把袖子一撩上前骂道:“无知小子不敬尊长,武当山岂是你等可以撒野的地方?” “啐”高潮轻蔑一声:“那也得论是谁,肖师兄那样的我等当然敬着,若是猫狗,逗逗也无妨。” “口舌无状,今天少不得一顿教训。”嘴贱道士忍无可忍亮出了武当长拳。 “辛同子不可。” 与他一起的道人不急阻止,那叫辛同子的嘴贱道士已经冲了上来,右手撩起由腹前翻上,自右前方砍击高潮,同时左拳由左上方斜劈而下,使了一招七星拳。 高潮早有防备,况且这套拳法他们也熟,焉有被人拿住的道理,他不退反进,向右一侧身子拿了个四六步,左手截住辛同子右拳就势外切,右手抱头抢上前一个单羊顶肘就把人撞了出去。 按说胜负已分,到此为止便是找回面子了,可是高潮脚下不停,靠近辛同子就是一顿拳脚,最后竟是将他撞到在地,嘴上还不饶人:“今天就让你知道仗着家里有田产,身上没本事的人也不是猫狗能随便糟践的。” 旁边的道人一看情势不妙,担心辛同子吃亏,当即抽出随身长剑阻止道:“住手!” 这两人一动手的时候其他小哥几个就做好打群架的准备了,一见对方拔剑,石飞文果断抽出腰间长剑向上一架,“当”的一声就把那道人的长剑斩断了,半截断剑在空中划着优美的曲线不紧不慢的越过高墙,“啪嗒”一声落在琼台宫院内。 这下几人全傻了,特别是石飞文,他就是随意一撩,本意在架住对方的剑,不至于让对方伤了高潮而已,但他忽略了自己手里的剑已经今非昔比,那都是曹阔给他们配置的“洪流级”兵刃。 这种刀剑都是曹阔身边的人才用,诸如周雄、唐鹤、粱四儿之流,吹毛短发削铁如泥,距天阙级就差了十个八个碳元素而已,十分难得。 而天阙级的宝剑到目前为止也只得一柄“问情”而已,曹阔自己都舍不得用,拿去卖钱了,所以他们手上的家伙那是一等一的锋利。 石飞文这一剑可闯了大祸,琼台宫内顿时没了声息,不一会大门从里面打开,出来的是武当真人刘致修,在场中环视过后盯住石飞文道:“是谁惊扰试剑大会。” 所谓试剑大会,是武当山年底检验弟子的日子,每年一小会,多由掌剑师兄主持,查验众弟子经课、法器、道观规矩以及基本功法;三年一大会,则由山上众位师父一齐主持,多是门下弟子各方面的比试,若有出类拔萃者当得重用,若谁试图破坏试剑大会,在武当山是要受责罚的。 今年正是大会,在琼台宫举行,所以石飞文等人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混进去,不过现在想不进去都不行,九人齐刷刷跪在琼台宫院内,上下左右里三层外三层全是道观的师父和师兄们,等着他们解释这半截剑是怎么飞进来的。 “禀师父和诸位师叔,这些人不懂规矩硬闯至琼台宫前,被我与师兄撞到,道理不成便恶语相向,最后他们动手伤人。”辛同子恶人先告状。 “你们可有顶撞师兄?”刘致修当然不会听信一面之词。 “不曾,只是这位师兄知道我们几个家中有几分薄田,身上还没什么本事,打算教授一二,不想切磋的时候不慎摔倒,另一位师兄误会了才拔剑相向,弟子不过是抵挡了一下,不想师兄的剑有暗伤,断了。”石飞文“老实”作答。 “他们说的可是真的?”刘致修问门外的道童。 “回师父,是真的。”有值守的道童答道。 “你们两个去后山领罚。” 刘致修结案。 得到判决,辛同子师兄弟二人灰溜溜的走了。 其实刘致修也是明知故问,自家山上的道士没本事,惹事还让人揍了,没什么好说的,这几个小子嘴上不疼不痒,更懒得与他们纠缠,况且他们也不是初来,往年也见过,既然都是自家人也就走个过场了事,今天的雪格外的大,别耽误了大会进行,赶紧打发了他们才是正理:“你们几个来武当山作甚。” 石飞武最受不了这些绕来绕去的事情,石飞文回话的时候他就觉得浑身难受,干脆朝王玄鹤叫道:“师父,我们是来看你的,带着礼物呢。” 王玄鹤赶紧举拳掩在鼻下:“嗯!嗯!还不快滚过来。” 如今武当山掌门是李道宗,下面还有二师弟张佑麟,三师弟刘致修,居末的才是王玄鹤。这个老幺没事就躲在逍遥谷内,其实经常偷偷下山游荡,石飞文几个小子就是他在开封府喝醉了收的记名弟子,为这事情曾经还被李道宗狠狠修理过。 几个人如蒙大赦躲到王玄鹤身后赶忙献上精装的楠木盒子。 “你们几个不成器的东西净给我……什么东西?”王玄鹤把盒子接在手里就觉得一沉,直觉告诉他此物不凡。 “剑。”小哥几个贼兮兮的道。 王玄鹤回身看了一眼,几个小子表情告诉他这是一把好剑,又偷偷抬眼看看台上依旧危襟正坐的掌门师兄,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场中的比斗,没有人注意这边。 确定安全,王玄鹤轻轻的打开盒子,里面一把三尺长剑藏在鞘中,把手伸进去轻轻一按剑鞘绷簧,一声悦耳的轻响过后,剑身弹出一寸,露出“洪流-十方”字样。 精细的羽毛纹!王玄鹤眼前一亮顿时心情大好,隐约中觉得有人在注视他,一抬头,居然是掌门师兄。 几个师兄比他还人精的很,大家平时关系就好,就他那点小动作早就被人尽收眼底,台下一场比试刚好结束,掌门李道宗朝张佑麟点头示意,今天的比试到此为止,这让王玄鹤不由得心里一阵忐忑,雪下的越发大了。 琼台宫内,三位师兄狠狠的“训斥”了王玄鹤没有管教好自己的弟子,希望他把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平息一下众怒,可这货死猪不怕开水烫,抱着盒子不撒手,你们尽管说便是,任由石飞文等人跪在殿内跟着一起倒霉。 掌门李道宗年龄最大,见无处下嘴又把高潮和辛同子私斗的事情拿了出来:“观内私斗,还敢拔剑,险些伤人,我看你这些个记名弟子……” “掌门师叔,弟子有话说。”石飞文见势不妙赶紧挡下。 “有何话说?”李道宗顿了一下。 “弟子观我武当山上众师兄所用的长剑质地一般,并非良品,此乃我武当山一大憾事。刚巧,弟子几个经营了一家铁铺,愿为我武当提供一批上好的长剑,以报恩师授业之恩。” 这个条件让李道宗大是意外,他们师兄弟几个笑闹,没想到还蹦出一条大鱼,顺势道:“那你打算用多少好剑报你的师恩?” “精钢剑一百把。”石飞文摇着一根手指道。 这个结果让武当众人很满意,特别是李道宗,山上的那点香火还不够修缮大殿的,这批兵刃刚好可以拿来作为分赏,相信门下的弟子会更加努力,他的心情顿时也大好:“我们与你师父不过是玩笑,只是提点他严守武当山的规矩,你们虽犯错,也不至于逐出山去,若是这样你们还肯以百剑相赠,我本人倒是可以给你们些指点。” 武当掌门的指点哎,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好事,石飞文想都不想就答应下来:“我等回去就准备,一定在最短时间内送上武当山。” 109.能力越大痛苦就越大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这事不急,我现在想知道你怎么打的辛同子毫无还手之力的。”李道宗问高潮,这的确是他最关心的,难道这些富家子里还有练功的好苗子不成? “我用了八极拳。”高潮道。 “八极拳?可否用来一看。”别说李道宗没有听说过,在座的几位真人都没听说过,于是希望他能演示一番。 高潮当然不会拒绝,在他看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当然他也不会白白的演示给几位真人看,心中起了切磋的念头,今日若是能与武当山掌教过手,以后混迹武林,这段历史就是他的人生阅历,于是小心翼翼的道:“弟子们功夫粗浅,不是真人对手,可万一赢得一招半式,怕有人会说小子们以多敌寡胜之不武。” 刘致修在一旁闻之呵呵笑道:“初生牛犊啊,你们还想胜,今天若是让你们胜了,武当山以后怕是要闭门谢客了。” 李道宗也被这几个古灵精怪的小子弄的哭笑不得,望着门外大雪,反正整天憋着不如活动活动,最后答应指点指点他们。 小哥几个一字排开,整理身形活动筋骨,相互间递着小话儿。 “能行吗?”石飞武。 “我看够呛。”石飞文。 “机会难得,不行也得行。”高潮。 “大玉说拳怕少壮,跟他耗。”南怀运。 “踢打摔拿这方面咱都嫩,挨膀挤靠总成吧。”岳敬。 “掌门是高人,用不着留手,下三路。”封剑。 “行不行干一下不就知道了。”风绍崖。 “喝!”七人齐齐发一震脚,把大殿横梁上的灰都震了下来,突然变换的气势倒是让李道宗另眼相看,但是他们接下来的举动却让几位真人同时傻了眼。 在几位真人看来这些小子的进攻完全是一种自杀式袭击,这分明是要与掌门师兄同归于尽啊,好在掌门身经百战身法娴熟,以一套太乙绵掌游刃于七人当中。 座位上三人虽然觉得八极拳功夫霸道,但是感受不及身在阵中的李道宗,他的做法同八荒迟悔是一样的,防守多于进攻,注重观察对手的路数变化,切切实实的体会到了这门功夫的凶残,一招一式看着朴实无华,但招招要命,无所不用其极,也就是这些小子功夫不到家,想来只是学到了皮毛,若是换成平辈人对战,他就要下杀手了。 与石飞文等人纠缠了盏茶的功夫,李道宗以八卦掌游出圈外,几人也不再追击,比试到此为止。 李道宗回到位子饮了口茶,思索了一番才道:“你们的这门拳法确有独道之处,恕我食言了,指点不了你们什么。但练功如攀山,要一阶一阶的向上走才能到达顶峰,一步是上不了山顶的,所以不要妄图速成,你们的这门功夫没有铁砂掌、铁布衫一类的武功奠基很难发挥其功用,还望不要走了邪路才是。” “掌门放心,教官叮嘱过,练拳不在好勇斗狠,遇事多动脑少动手,并且已经教授我等强身之法。”石飞文道。 “招法虽是不错,但是修为不足,教官可是教授你们拳法的人,为何不称师父?”王玄鹤对几个弟子的身手做了点评。 “非是弟子不称师礼,而是教官不允。” 当下,几个人把他们如何进山被乱石击于马下,如何在百丈崖学拳,以及曹阔攻城拔寨建立呼啸山庄,带领众匪走上正途的事说了一遍。 “这么说这位龚庄主倒是位奇人,有机会当拜会一番。”王玄鹤又想方设法的想下山,一边寻思着一边自盒子里拿出“十方”,缓缓抽出长剑接着道:“这洪流怕是花费不菲吧?” “洪流?”刘致修第一个反应过来。 其他几位真人一听是铁石轩的作品赶忙靠近观瞧,这可是最近武林中传的沸沸扬扬的好剑,非重金不可得,或者用武功换也可以,当然满大街都是的寻常功夫是不行滴,没想到这些小子能淘换出一把洪流,看来是下了功夫的。 剑身上果然花纹繁复、清晰、流畅,寒光逼人,难怪小师弟抱着不撒手。 “不花费,都是自家的东西,师父不必放在心上。”石飞文赶忙道。 不花费?自家? 作为掌门,李道宗还是自持身份的,没有亲身去看宝剑,但是这几个字却钻进了他的脑海,轻轻端起茶水道:“自家的东西,你们刚才说开了间铺子……” “铁石轩。”石飞武抢道。 “噗!……”李道宗一口好茶没喝到。 “铁石轩是你们开的?那只送一把宝剑是不是小气了些?”王玄鹤反应很快。 “不全是,我等只是售卖,这剑是呼啸山庄的,不过此等密事还请师父与诸位师叔帮弟子保密。”石飞文赶紧解释。 “说实话,这剑对于为师来说确是重了些许,听说铁石轩还能定做各种器械,此事可是当真?”王玄鹤不把脸皮当回事。 “当真。”小哥几个齐齐答道。 拜会,一定得拜会,王玄鹤的思绪已在万里之遥。 曹阔匍匐在杜鹃坡上等天黑,二百兄弟几乎与雪地融为一体,眼看着天色快暗了下来,他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引得山猫侧目:“上吗?” 曹阔轻轻转过头:“在等等,岗哨太密集,这么多人躲不过去,咱们得趁夜杀进去,打他个措手不及。” 二人正说话,突然听见身后一阵轻微的沙沙声由远及近,这是有人在雪地上奔行,有人上山!两个人正想着该怎么应对的时候,突然“嘭”的一下一个倩影砸在二人之间,吓得他俩一动也不敢动。 两人侧着脸只能看到来人的肩膀,不见头脸,那人并没有发现他们,似乎抬头观察了一番,然后一挥手就冲了出去。 “女的,十八。”山猫比划了个口型。 曹阔挑挑眉表示疑问,山猫用眼角示意那人刚才趴过的地方,曹阔斜眼观瞧,果然,两个不大的半球型雪坑赫然在目,十分无奈的白了山猫一眼,然后也比划了个疑问的口型:“十八?” 山猫做吸气状表示确定,这让人哭笑不得的本领当真令曹阔无奈,山猫正自得意,就听见身后沙沙的脚步声成片响起,下一刻就有人踩着他们俩的脊背冲上山去,一个、两个、三个…… 曹阔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吭声,更不让自己的身形有所动摇,以免被人发现。 再看山猫,正呲牙瞪眼的吸鼻子,终于在数过三十多人后不再有人从他们的身上经过,曹阔总算松了一口气,山猫反而一副颇为享受的样子,还陶醉在阵阵幽香之中。 “嗖!”又一道身影自二人之间闪过,曹阔猜测这可能是个吊尾的,结果发现刚才满脸幸福的山猫开始干呕,过了好一会才止住。 “八十……”山猫忍着恶心。 曹阔心中感叹:能力越大,痛苦就越大。 “有人闯山!来人啊……”远处传来喽啰的叫喊和钢刀入肉的声音。 看来这伙人也是趁着无思寨空虚来偷寨子的,不过按她们的人数算,应该都是高手,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她们都是女人。 寨子里马上乱成了一锅粥,这些人的突进速度很快,盏茶的时间就杀透了外寨,声音越来越远。 曹阔一挥手,二百兄弟冒出头,慢慢摸向里面,路上遇到还有气息的一律补刀,感受着不断的冰凉汇集到胸口,曹阔确定这些人都是高手,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杀了足有百人之多。 内寨打斗的声音渐渐稀少,曹阔带人掩上,靠着内寨的寨墙向里观瞧,倒在地上的都是无思寨的人,不过他们的人数依然占优,双方人马渐渐形成对峙状态,看上去无思寨也是有准备的,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妪拄着一根拐杖站在院子中央挡住了来人,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想来这个老太婆就是三匪中的鬼婆婆了。 偷寨的三十多个女人有大有小,全都手握一双短刀,或是作道姑打扮或是作未出阁的小娘打扮,成扇形把一个老道姑拱卫在中央。 “无思师妹,多年不见,竟是躲在小小山沟里做起土匪了,当真令师姐意外了。”老道姑站在漫天大雪里打量着无思寨各处建筑。 “一念师姐能来,是师妹意外才对。”鬼婆婆似乎对这个场面并不感到惊讶。 无思寨,无思师妹,听到她们对话,曹阔确认拄着拐杖的老太婆确是鬼婆婆无疑了,没想到除了自己她还有别的仇家来,看来这次偷袭说不定还能捡个便宜。 “要不是宗内的一个门徒途经琅邪山的时候出了意外,师姐还真想不到你会躲在这里,听说你两个儿子办事去了,刚好趁着清净过来看看你。”一念道姑道。 曹阔听的眼皮子直跳,鬼婆婆两个儿子要办的事肯定是自己,老道姑那个意外的门徒不会是被花想容射死的那个“红毛丹”吧?如果是,这些道姑、小娘十有八九是七杀门的人,朝天十三宗! 鬼婆婆也是朝天十三宗的人,按年纪算,她和老道姑只怕都是八荒迟悔那个级别的高手,还好此次带的人多,否则他现在立刻跑路。 110.八荒墨雪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这么多年过去了,师姐还追着师妹不放吗?”鬼婆婆看样子并不惧眼前众人。 “你我都到了迟暮之年,该把断龙九节枪还我了。”一念道姑说着将外衫退下,露出后腰上横着的一对短刀。 鬼婆婆把手中拐杖一晃,杖头居然吐出一截枪尖,慢慢直起身形诡笑道:“师姐,师妹早已不是当年的燕无思了,神宗不在已久,师姐又何必执念。” 一念道姑缓缓抽出后腰的双刀:“师门之物,必当追回。” “哈哈哈哈……”夜色里鬼婆婆长声冷笑一阵戛然而止:“什么师门之物,我看师姐是想进乾坤武库吧?你我这把年纪,莫不是为了传说中的续命仙物,可是给了你断龙九节枪又如何,没有鬼门刀、乾坤锁、封魂印,空有九节枪和分飞燕也是徒劳。” 被道破心事,一念道姑毫不掩饰的道:“鬼宗的那把刀找到了,乾坤锁也出现了,封魂印一直在那个小丫头身上丢不了,迟悔这些年一直都和乾园有联系,要找他也不难,贫道还差什么呢?” “既然师姐早有准备那就来拿吧。”鬼婆婆把断龙九节枪一抖,哪还有老态龙钟的样子。 “忘尘、忘情,一个不留。”一念道姑对身旁的两个女道士说道。 “是师父!”两个道姑率领众人向无思寨杀去。 “师姐,这是你逼我的,云珊、心玉,小心些。”鬼婆婆叹息一声,吩咐两个孙女带人抵挡强敌。 “云门白执事随我杀。”刀云珊。 “心门黑执事随我杀。”刀心玉。 黑执事,这人曹阔见过,曾在陵川县紫芳楼随小青刺杀自己,人群中没有看到刀清蝉,想来是随着刀万林和刀万松去老盘口子扑杀自己了。 原来无思寨也不简单,表面上没有惊涛楼势众,但好手很多,居然能与那些道姑、小娘拼个旗鼓相当,一时之间分不出胜负。 这个一念道姑就是七杀门主无疑,道姑不在庵里念经烧香,跑出来杀人放火,看来这个老太婆野心勃勃,一直打着乾坤武库的算盘,无形中自己又多了一个对头,曹阔暗恨八荒迟悔这个老东西真是害人不浅。 庭院之中这场搏杀已经提升了一个相当高的层面,那些不入流的喽啰基本靠不上边,偶有几个长眼色的放放冷箭也没起多大作用,曹阔更是按兵不动,打算坐收渔翁之利。 一念道姑与鬼婆婆一照面就是移形换位,若不是捕捉到两件兵器在半空中擦出的火花,曹阔都以为她们之前就站在彼此的位置上,吓得他差点从雪堆里蹦出来,怎么什么人都会鬼门三变。 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又发现两个老太婆用的并不是鬼门三变,而是另外一种技法,因为鬼门三变是可以连续变换三次位置的,按照这两个人的功夫来看,不会每次都使用一变,而且她们变换位置距离特别长,远远超出鬼门三变的冲刺距离,应该的七杀门独有的武功了。 鬼婆婆的断龙九节枪并不单单是枪,准确的说是一把***,打着打着也不知道她搬动了哪个机舌,这把枪突然弹开伸长,变成九节鞭一样的武器,扫的院子里阵阵爆响。 一念道姑更夸张,双刀全是残影,曹阔连她身形都分不清楚,速度与八荒迟悔有的一拼,这让他一度以为自己看到了《刀剑封魔录》里的女侠。 “这八成是镶嵌了‘像素之星’吧?”曹阔轻轻嘀咕。 眼见一念道姑越打越快,就要欺进鬼婆婆怀里,鬼婆婆却突然向后飞跃,双手一抖,九节鞭化作长枪往怀里一带,枪鑚向内枪头向外,人随枪走在空中一个旋转就把长枪的枪尖射了出来,堪堪擦过一念道姑的脸颊飞向曹阔。 虽然曹阔面前有一排木墙挡着,但在这种玄之又玄的高手面前他也不敢托大,抓过山猫的藏兵匣险之又险的挡在了身前,好在山猫货不用刀,一直给他背着弓箭,否则这突如其来的一枪还真是难以躲避。 这只枪尖也没有辜负曹阔的期望,毫不客气的洞穿木墙砸在藏兵匣上,“当”的一声震的满山回响。 “是谁!”鬼婆婆。 “什么人!”一念道姑。 院子里的打斗就此停止,双方再次退回本阵,曹阔也不得不现身,二百雪人齐齐起身从大门鱼贯而入,与两方人马形成三足鼎立。 曹阔没急着答话,先是看了看被刺了一个洞的藏兵匣,又拔下枪尖仔细检查了一下,这东西居然丝毫无损,看来是块好材料,不紧不慢的把它收好,心里在计算一对二是否有胜算,毕竟两个老怪物武功高强。 最好的办法还是拉楼一帮人去打击另一帮人,这样自己的压力才不会那么大,要打击的一定是无思寨,没得选择,但是拉拢七杀门还是有很大危险因素在里面的,因为那个“红毛丹”,七杀门肯定调查过自己,否则她们不会连鬼婆婆的两个儿子去了老盘口子都清楚,呼啸山庄里藏着八荒迟悔和单云锦,按一念道姑的说法,这两人可都是她的目标,因为她要进乾坤武库。 现在的情况是自己该怎么切入话题呢?曹阔四十五度斜望夜空,看着黑夜中漫天雪花飘落,突然来了灵感,故作风雅抬手接住一片雪花,轻轻合掌将其握在手中,接着双手抱拳朝两个老家伙见礼:“晚辈八荒墨雪见过两位师叔。” 随便起个宗号,攀亲戚,好用吧?老子冒充一下战宗八荒迟悔的爱徒,喊一声师叔不为过,这样总算说的过去了。 一念道姑和鬼婆婆一听曹阔报出八荒的名号,二人都是神情戒备四处打量,特别是鬼婆婆,阴着脸对一念道:“你果然还是与他藕断丝连,叫他出来吧。” “哼!”一念并不理她,看着曹阔道:“迟悔一生从不收徒,你到底是何人?” 不喊八荒只叫迟悔,看来两个老家伙果然暧昧过,这就更好办了,曹阔解下腰间酒水丢过去道:“话不能这么说,人都是会变的,人老了就越发的喜欢安逸,师父他老人家好酒,我那里有举世无双的纯酿,平时为他老人家跑跑腿,也就挂个弟子的名分。” 其实曹阔报出名号的时候一念道姑已经相信了一半,此时拔出酒塞,酒香喷薄而出,更是令她打消怀疑,有些难以置信的问:“你为何而来。” “回师叔,师侄是来寻清蝉姑娘的。”曹阔有充分的理由。 “寻我孙儿作甚?”鬼婆婆喝问。 “昔日青姑娘在陵川县紫芳楼上,一曲《醉赴红尘》如痴如醉,师侄看了夜不能寐,故此来寻。” 黑执事听到紫芳楼和《醉赴红尘》赶忙上前观瞧,等他看清曹阔的脸后吓得连连后退,惊叫道:“恶鬼修罗!他便是呼啸山庄庄主金玉良!” 黑执事的失态引得忘尘道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黑执事与她一战不相上下,怎么看到那个人就吓得如此失态,难道十分厉害不成? 吃惊的不止黑执事,还有鬼婆婆,刀清蝉刺杀曹阔她是知道的,但她万没想到曹阔会来偷她的寨子,她派出去的探子一个接一个的失踪,但是她还是一直派人探查,并命令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往回送一次信,这样只要这个探子失踪,她就会根据这个探子送信的次数和出去的时间判断敌人的位置。 在燕无思看来,呼啸山庄的人是一直奔着老盘口子去的,可现在无思寨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又有师姐上山寻仇,已经令她失去了斗下去的勇气。 鬼婆婆看着曹阔身后人人端着大弩,一副行军作战的样子,色荏内敛道:“好胆,竟然是你,当真令老身意外,你待怎样?” “黑执事作证,青姑娘临别前发誓要砍了师侄的四肢,学她两个姐夫丢进山里喂狼,师侄害怕,觉得还是先砍了你们的四肢,才好安心睡觉。” 曹阔道明来意,但他没想到的是一念道姑会对他出手,他正说着,场中就少了一念的身影,再出现时已在自己身前十丈之处,手里的双刀也不见了踪影,而山猫此时人也到了半空,只见他翻转腾挪两只钢爪不断碰撞着什么,擦出阵阵火花,最后险险的避过一件事物翻身落到曹阔身边。 待一念道姑接住飞回的短刀,曹阔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是山猫救了他一命,暗道一声好险:“师叔,师父他老人家没人的时候经常偷偷念叨你,杀他徒儿不合适吧?” “洪武定国后,迟悔便不在与官家为伍,你的人都穿着官衣,且不说你战宗的身份真假,就你呼啸山庄而言,杀了无思后会放过我们吗?”一念道姑冷笑。 “我为什么要杀师叔呢?” “若不是迟悔护着,你还在柳叶提的时候贫道就拿到乾坤锁了。” 这话当真让曹阔吃惊不小,这老东西居然去过柳叶寨,而且很显然和八荒迟悔交过手,自己居然什么都不知道,看来老八头儿还是挺仗义的。 111.一个不留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不过目前的情形是,不能让一念和鬼婆婆站在一起,敌人已经够多了,曹阔稳定了下心神道:“乾坤武库的下落要师父愿意说才行,硬逼着不是办法,呼啸山庄也没有乾坤锁,师叔还是稍安勿躁的好。” “怎么没有,你身上的那块血玉就是!”一念道姑又逼近一步。 我你大爷,这事儿还是躲不开,既然如此那就一不做二不休,两伙人一起杀,实在不行那就拿出最大的底牌,让自己在魔化一次,反正周雄和单云锦去拦截无思寨的联络路线,赵力和唐鹤去拦截惊涛楼的联络路线,溜子在冯慎身边,这些人都不在,到时候让山猫远带人点跑,大家不会有什么危险。 打定主意,曹阔不再废话,后退两步命令道:“箭幕,五十人一组,交叉射击,一个不留!” 身后二百兄弟立刻朝两侧延展开去,分组成排。 刚才曹阔被偷袭时因为他没有动手,所以一念道姑吃不准八荒迟悔的徒弟到底有几分手段,不敢贸然上前纠缠,寒夜里呼啸山庄的钢弩和行军作战的风格让她嗅到了危险,急急向后退去。 “嗡!” 钢弩一次齐射就给无思寨上上下下装修了一遍,身手了得的人还好,有的能拨打铁失,有的隐身建筑之后,倒霉的是那些无能的喽啰,成片成片的扑到在地上,他们虽然远远躲在高手们的后面,但是他们错误估计了钢弩的射程和交叉火力的零夹角。 曹阔着重观察了一念道姑和鬼婆婆,二人身法大致相同,但她们没有像八荒迟悔一样虚化自己,而是硬接了身前的铁失,将其尽数打落,这说明她们的身手距离老八头儿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心下稍安。 呼啸山庄的钢弩是连发的,这是最令人措手不及的地方,一念道姑和鬼婆婆都吃了这方面的亏,仗着武艺高强没有及时寻找掩体,等反应过来想撤已经撤不下来了,没人知道这东西能连射多少次,在未知死亡面前又有多少人能展现出无畏的勇气呢。 鬼婆婆眼见形势不利就仰在地上,抓过一具尸体挡在身前大叫:“从后山走,去带上子秀和佩华!” 一念道姑身旁没有可抵挡的建筑,地上也没有尸体,危急时刻一伸手拉过身边的一个小娘挡在身前,那小娘不曾想到会被师父拉作挡箭牌,有些不知所措,眼见一支铁失朝她飞来却毫无反应。 “岩枝!” 一道身影从柱子后面飞了出来,曹阔记得是那个叫忘尘的道姑,她舍身撞倒了叫岩枝的小娘,也撞开了一念道姑,自己却被一支铁失洞穿腰腹,倒下的时候还用身体压住那个小娘,为她做了肉盾,其他人等连滚带爬的躲进屋内寻找庇护。 曹阔摆摆手,众人开始向前推进,扫射着无头苍蝇一样的喽啰们,不过曹阔没让大家进屋,屋里空间狭小,不利于连弩的发挥,在七杀门这些强人面前,进屋就是送人头,只能一点一点的清理掉这些建筑。 “火油桶。”山猫命令众人放火烧屋。 这种火油桶不大,竹节做的,点着后一扔就炸,威力不大但是燃烧极快,火势迅速蔓延出去,屋子里传出乱七八糟的响动,里面的人开始向后面逃窜。 哼,什么武林高手,曹阔心底满是不屑,他之前还担心一念道姑或者鬼婆婆能冲进他的阵营里,所以把人分成四队,万一哪队出了问题,干脆用其他几队进行无差别攻击。现在看,几倍于他们的敌人被打的尸横遍野,这个想法完全多余。 身前还有三个喘气的,受伤的忘尘道姑和小娘岩枝,还有一个应该是鬼婆婆的孙女,好像叫刀心玉,身上中了两箭,动不了了,三人被拉到曹阔身前等待发落。 不死不休的局面没什么好想的,曹阔抬手一箭就把刀心玉定死在地上,吓得岩枝赶紧扑在忘尘道姑身上,疯狂叫喊:“别杀我师姐,求你,求你们!” 眼前的屋子轰然倒塌,曹阔越过她们继续追杀一念和鬼婆婆。 “为什么不杀?”山猫问道。 “她们若回七杀门,一念会留着她们吗?自生自灭吧……”曹阔觉得可以给七杀门留下的点祸患什么的。 无思寨树倒猢狲散,喽啰们四面八方的逃窜,满地狼藉的院子里除了小娘岩枝和已经昏死的忘尘,只有静静飘落的大雪在掩盖尸体。 “师姐,师姐起来,我们走。”岩枝小娘拾起忘尘的双刀,努力的架着她漫无目的的离开。 鬼婆婆带着不会武功的孙女刀佩华跑在最前面,黑执事丢了主子刀心玉,这会带着刀万松的儿子刀子秀跟在后面,白执事背着受伤的刀云珊和无思门众人走在最后。 一念道姑对山里的路不熟悉,不敢随便乱走,否则即使逃出曹阔的魔爪也得冻死在大山里,她们可没有带着补给进山,本打算破釜沉舟的一战被突如其来的呼啸山庄撵成了兔子,所以带着七杀门徒尾随着鬼婆婆在山里穿行。 曹阔的追击并不一帆风顺,他不能让两只队伍之间的空档过大,以防给敌人留下布置陷阱的时间,即使这样也有借着大雪伏击他们的死士出现,这种伏击虽然损失不大,但在不能减速的情况下还是会产生不少困扰的。 经过一夜的奔跑已经有近二十个兄弟丢了性命,不过他们也是杀的无思寨人人心惊胆寒,有的伏击死士干脆放弃刺杀独自逃走,特别是天光范亮的时候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死士出现。 “猫子,派人通知周雄和单云锦,让他们与唐鹤和赵力汇合,明天咱们一同进攻惊涛楼。”曹阔命令道。 “庄主,他们逃的逃死的死没多少人了,让兄弟们加把劲保证能撵上。”山猫还想在追一追。 “剩下的都是好手,若是长途跋涉他们未必及得上咱们,可是现在一时半会追不上,咱们没那么多时间耗在这上面,错过了这个机会,在想拿下惊涛楼就难了,快去。” 曹阔看着雪中足迹,这些人没有往惊涛楼的方向去,而是钻进了大山里,七杀门这个变数救了鬼婆婆一命。 众人向西又行一天一夜,终于进入了惊涛楼的势力范围,并在山猫的带领下顺利找到了单云锦、周雄诸人。 “情况怎么样?”雪窝子里,曹阔询问惊涛楼的情况。 “都摸清了,这地方以前是个道观,叫惊涛观,山上有座挺高的塔,楼海山占据了这里就一直住在塔里,不过现在他不在,去老盘口子寻你去了。”周雄道。 “怎么知道的?”曹阔问。 “山上巡逻的频繁,我们刚过来的时候就被发现了,怕他们去老盘口子求援,我们就把山给围了,这里西面没路,唐鹤在南,赵力在北,但你看这么长时间山上还没动静,肯定是没有人手才龟缩的。”周雄在雪地里画出了惊涛楼的地形图。 “知道有多少人吗?” “这个不知道。” “我们怎么上去?”曹阔又问。 “只能硬攻,我到这里后上去摸了一回,只有东面一条路能上山,其他小路都得经过那里,没其他路走。”单云锦又灌了一口酒。 曹阔计算了下时间,今天冯慎就该在老盘口子与三匪见面了,他们没有时间耗在这里,就像单云锦说的,只能硬攻,否则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接应冯慎。 看无思寨就知道,鬼婆婆把两个儿子和一个孙女都派去对付自己了,看寨子里她的另外两个孙女都有一队无思门众护着,说不好刀清蝉身边也带着一个什么执事。 惊涛楼明知山寨被围,却不敢在自家地盘上大张旗鼓的应战,反而龟缩防御,只能说明山上空虚,楼海山把人都带去老盘口子了。 这还不算鸿文洞,再加上各个山头儿大小寨主及零星散匪,在老盘口子的土匪数量可想而知,冯慎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自己若是冯慎,面对那样的局面,一旦出现不好的苗头肯定掉头就走。 若是那样,只要三匪长点心一定会怀疑是不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倘若惊涛楼反扑,自己将遭受前后夹击,在没有后援的情况下想活着离开这里就只能学鬼婆婆去钻山沟了,活不活都得看天意。 想清楚这些,曹阔果断命令所有人就地休息一个时辰,天亮攻山。 “没人追了,没人追了。”一个七杀门的小娘喊道。 一念道姑闻声第一个停下,后面的确不在有人影,也听不到人声,看来她这位位师侄是放弃了,也难怪他们不追,眼前山高林密连条路都没有,如果短时间内不能走出去,只怕所有人都要冻死在这里。 人群陆陆续续的停下脚步,好些人直接瘫坐到雪地里怎么也起不来,两拨人各自聚成一堆喘息,七杀门此时只有一半人不到,无思寨逃出来的也不足四十人,刀云珊脸色苍白已经奄奄一息了。 112.小姐被绑了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门主,二姑娘怕是救不活了。”白执事单膝跪在鬼婆婆面前。 鬼婆婆抢过刀云珊抱在怀里,回身一脚把白执事踹出老远,撕心裂肺的叫着:“那你怎么还活着!” 她何尝不知道这个孙女的生死已成定数,两只眼睛里已经尽是疯狂,探出一只手拂过刀云珊的脸,紧接着“咯”的一声扭断了她的脖子,吓得刀佩华连惊叫都忘了。 “埋了,随我绕道去老盘口子。”鬼婆婆眼中透着阴狠。 老盘口子人声鼎沸,有早到的也有刚来的,有叫买叫卖的也有拔刀相向的,除了场中央新搭起的高台,到处都是些矮旧的草房,有的已经破败不堪,显是有些年头了,势力强的占据好一些的地方,势力弱的捡些边角栖身。 这地方抬头四面是山,林间到处是不知名的小路,若不是有人带路,冯慎只怕这辈子都想不到山里还有这种地方,买卖刀剑在这里实数平常,卖人口、卖私盐,各种劫掠来的货物都有,他甚至还在路边发现了一件龙袍,只是这做工吧,着实山寨了些。 宁山卫一到此处就引来许多人关注,清一色的黑色劲装配雪地披风,典型的呼啸山庄打扮,特别是他们驻扎的小山坡,完全是按行军打仗驻扎的,所有人令行禁止,和土匪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显得格格不入。 “看见他了吗?”刀万林躲在窗前。 刀清蝉摇了摇头:“红执事说没人跟着,他们就来了这些人,这不是找死吗,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要动手也是惊涛楼先上,咱们跟着看就是,以后山外的事你少管,平白惹上这么一个人,得费多少手脚。”刀万林板着脸。 “难道就干看着他们做大,与咱们平起平坐,这山里的人已经够多了。”刀清蝉反驳。 “他现在就没做大吗?你看他们哪里有匪的样子,一进一退分明就是在排兵布阵,我一直怀疑是什么人把南边全占了,现在看这里怕是有官府的影子,如果真是这样,今年的十虎宴怕是要出乱子。”刀万林隔着窗户缝隙一边观察一边分析。 旁边喝茶的刀万松听了后眉头紧锁,有些担心的说道:“咱们派回去的人可一个都没回来,若是按大哥的说法,这里不会被围了吧?” “不能,这山围不住,但保不住他们会进来,你去楼海山那边看看,清蝉回去一趟,看看寨子有事没事。”刀万林心里也没底。 刀万松这些年一直唯大哥马首是瞻,得了差事赶忙起身,心里奇怪楼海山往年都要挣个头筹,今年到现在还没露面,倒是有些反常。 他快步来到惊涛楼的席子一问,人居然没来,只有西门豹带着个叫王富江的头领在这里。 西门豹与刀万松落座后道:“刀二当家实不相瞒,我派回去的人也没回来,至于我们楼大当家为什么现在还没到我也不清楚,不过刚才我去鸿文洞柳寨主那里,呼啸山庄的人也在。” 刀万松神情微微一紧:“呼啸山庄的人?他们什么时候与鸿文洞走在一起的?都说柳鸿文那穷酸一直想博个功名,做了匪还整天看酸文,他不会拿咱们的人头邀功吧?我看西门兄还是防着点好。” “鸿文洞大当家到……”门外有喽啰喊。 柳鸿文虽是个匪首,但看起来更像一个书生,三十上下,很是客气的样子,屋子里三匪的代表聚齐,相互谦让一番分宾主落座。 柳鸿文当先道:“楼大当家可是到了?远远的看见是刀二当家过来了,鸿文便过来看看,今年的十虎宴做何打算?到现在都没人登台,眼看着吉时就到了,若是耽搁,众山头的当家们闹将起来可是麻烦得紧。” 问及楼海山,西门豹赶忙道:“我们当家尚未到来,我看也别等了,咱们分头派人去各家招呼一声,就先开了吧,待我们大当家到了,再去拜会两位当家可好?” “也好,我现在就回去安排,先把人安抚住,剩下的都好说。”刀万松附和。 三人定下调调儿便各自回去准备,临到门口,柳鸿文回头又问西门豹:“今年可还是‘地不平’主持大会?” “还是他,毕竟咱们三家谁出人都不合适,顺序也和往年一样,先让诸山头的老大出些货,在挑人,最后问剑杀虎。” 柳鸿文点点头告辞,他一出惊涛楼的席子就对身边的王良道:“楼海山不来一定有诈,西门豹是个武夫,平时话都不多一句,今天却对答如流,这么重要的场合派他来,孔泰和卢胜力死了难道赖义也死了?呼啸山庄那边先别理会,待会万一动起手来咱们先别动,一切等回寨子的兄弟回来再说。” “轰、轰轰、轰轰轰……”说话间台下的大鼓擂动,一个胖子一瘸一拐的上了台,待鼓停后向四周作揖:“各位老少爷们,幸会啦!在下王尚,人送外号地不平,是这老盘口子的猎户,今年的十虎宴还是我帮大家喊钱,都把你们的货往前抬一抬……” 冯慎远远看着,问身边的溜子:“他们这是做什么啊?” “卖东西,都是抢来的,主要是给那些小山头的寨主们出货,像惊涛楼那样的大寨子都有固定的渠道,不会在这里抢生意,不过今年奇怪,往年是要先抬一抬三匪的面子,今年怎么谁都没露面。”溜子解释。 “十虎宴就是易货?”冯慎不懂。 “不全是,东西卖完了还要收人,外面一些犯了事的无处躲藏,往往都钻到这里来,各凭本事找下家,到寨子里谋个栖身之地。最后是问剑杀虎,各个寨子根据实力划地盘,最后杀只老虎或者马匹什么的歃血为誓,保证临近的寨子一年相安无事。” 冯慎这边跟溜子打听各种山里的规矩和习惯,那边地不平吆喝着一批私盐。 童亭在人群里溜达,东瞅瞅西看看注意着群匪的一举一动,一个争着要上台的山大王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人怀里搂着个挺长的布包,一手拉着个小娘,头上还盖着的盖头,他身后两个喽啰每个人怀里抱着个精致的盒子,盒子上精美的花纹看得童亭心里直跳,脸色的都白了,在仔细端详了蒙着盖头的小娘后,他压着步子故作平静的往回走,等到了驻地就飞一样的跑到冯慎身边:“大人,出事了,小姐好像被人绑了。” 冯慎就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这可是土匪窝,自己都时刻准备着逃跑,这丫头怎么会在这里?一把抓过童亭:“在哪里?怎么回事?” “小姐戴着盖头,被一个男人拉着等着上台,我看是要,是要……我看到了老魏和小毛的刀盒,他们可能出事了。”童亭把他见到的讲述了一遍。 冯慎没来的时候一直没把这些土匪当回事,但是到了这里才发现人山人海刀枪林立,可不是怀里别着根扁担的泥腿子,想要凭四百人在这里站住脚很难,开始还打算能拖一刻是一刻,给曹阔争取一些时间就撤,可是现在他走不了了,冯黛青在这里呢。 怎么办?身上没带银子,人能不能买下两说,山外的两个千户没人带进不来,只有把去鸿文洞那四百人调过来才能勉强一拼,冯慎脑海里想着无数对策,最后决定:抢人! 他松开童亭道:“派人把去鸿文洞的人追回来,张中准备抢人,让下面的兄弟准备好接应。” 旁边的溜子一听要动手,心里着急,一旦打起来胜负且不论,万一众匪发现他们不是呼啸山庄的人,都中了计策,到时候无思寨和惊涛楼的人回援就糟了,于是急道:“这怎么抢,您要是一动手,那可犯了众怒,三匪正愁找不到借口杀我们呢,到时候登高一呼咱们可就是众矢之的啦。” “没你的事,趁着没打起来,滚吧。”冯慎不理会溜子。 溜子不能让冯慎硬来,拜倒在地道:“大人,这里的规矩我熟,您要是信我,这事儿交给我办,若是我不行您在抢人,成不?” 冯慎打量眼前这个小伙子,觉得让他试一试无妨,万一不成自己在动手。 溜子和冯慎这边安排人手,那边冯黛青已经被人拉上了台,那山大王把几把破刀插在台上,打开怀里的布包,露出两把寒光闪闪的直刀,捡着一柄绕台走了一圈,吊足了胃口才道:“老少爷们请了,兄弟是三道湾子的大长腿,上辈子积了大德,来的路上捡了个宝贝,诸位看好了。” 他说完抡起手里的刀,一口气把台子上插的破刀尽数砍断,然后亮了亮手里毫发无伤的宝刀,台下的人看了有的抽气,有的吆喝,都被这柄宝刀的锋利所折服。 大长腿嘿嘿笑了几声接着道:“兄弟知道自己多少斤两,这东西咱握不住,打算拿出来换我三道湾子一年的粮食酒水,我这里有两把,看见那俩盒子没,原主儿就是在这盒子里抽的刀,不过这盒子我打不开,里面还有什么不知道,哪位爷出得起价钱,这妞儿一并送他,放心,保证没人碰过。” 113.收了房的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大长腿说完一把将冯黛青的盖头扬在了半空,台下的男人们看到冯黛青的容貌嗷嗷直叫,冯慎冲到帐前眼睛都瞪裂了,恨不得立刻上去砍了那个混蛋。 “那人就是金玉良?”刀万林远远的望着。 “是吧?”刀万松也不确定。 “他真来了,楼大当家算错了。”王富江一脸紧张。 “照杀,无思寨和鸿文洞不能说话不算话。”西门豹。 “我怎么看着这人不像匪啊?”柳鸿文。 “那你看他像什么?”王良。 “官。”柳鸿文…… 台下喧嚣渐渐平静,有人喊到:“大长腿,我看这盒子不一般,能用得起这种刀的人会是你那两下王八拳能对付得了的?” “也就两碗毒面的事儿。”大长腿得意的嘿嘿直笑。 “你就缺德吧。”有人笑骂。 地不平近水楼台先得月,一脚深一脚浅的靠近迷迷糊糊的冯黛青仔细一端详,吓得差点没让身上的魂儿自己个儿跑了,指着大长腿骂道:“乃刀货!瞎了你的狗眼,这是宁山卫冯家的野丫头,你怎么绑了她来。” “谁?”大长腿惊问。 “疯丫头!宁山卫指挥使冯慎的掌上明珠!” 地不平这一叫,台下对冯黛青指指点点的众匪全都张目结舌不知所措,本来看到宝刀连刀万林和刀万松都跃跃欲试,现在也默不作声静观其变。 知道小娘是冯慎的闺女,任谁都得思量思量,这要是把小丫头片子领家去,宁山卫一年能围剿他三百六十五回,赶上闰年还得多剿一回。 台下淅淅啦啦的嘲笑声响起,幸灾乐祸的越来越多,大长腿也觉得事态严重,拎着长刀瞅了瞅冯黛青恶狠狠的道:“这世上丢的女人多了,也没见官府都给找回来,大不了一刀砍了,死无对证。” 溜子不能让大长腿真的砍了冯黛青,赶紧对童亭点点头,然后喊到:“验货。” 这声喊一下让场面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开始交头接耳。 “三匪都不愿招惹的宁山卫,呼啸山庄居然出头,这是要压三家一头啊。” “这呼啸山庄我也有所耳闻,短短几个月就在南面聚起一股不小的势力,但就这么扇三匪的脸,我看今年这十虎宴怕是聚没好聚啊。” 溜子不理会他们议论纷纷,登上木台先是绕着冯黛青转了两圈儿,然后问:“怎么傻子一样?” “一点迷药,晚些时候就好了。”大长腿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主儿。 溜子装作毫不在意又敲了敲刀盒:“这里不会是空的吧?两把刀就想换一年的粮食。” 大长腿一听就不乐意了,走上前把刀盒往身边拉了拉道:“这位朋友说话难听的紧,我大长腿再下做也是道上混的,你这买卖我不做了。” 他拉刀盒不要紧,可另一头还在溜子手里呢,这小子上台之前就看个仔细,此时扣着机舌一压,刀盒“咔咔咔咔”的就张开了。 “哎哎?”大长腿被吓了一跳。 就在所有人都争相眺望这个刀盒的时候,溜子伸手快速从里面掏出一把短刀,一翻手就把大长腿拿刀的手钉在了桌子上,紧接着顺过他手里的长刀就压住他的脖子。 这一变故引得众家寨主全都站了起来,王富江第一个跳出来喝道:“溜子!做了呼啸山庄的狗长本事了,这里也是你动刀子的地方,天下英雄都不入你们呼啸山庄的法眼吗?” 溜子早已不是翠松岗的小头头了,怎会惧王富江,呵呵怼道:“你现在不也是条狗吗,我溜子再不济也是山里长大的,规矩都懂,敢在十虎宴上见血自是占着道理,有些事情各位老大怕是不清楚,这位冯家姑娘是我们庄主在陵川收了房的。” “啊?”…… 这句话让众匪傻眼,也险些让冯慎背过气去,就听溜子接着道:“虽然冯家极力反对,但我呼啸山庄已经是陵川县民啦!我们庄主今天之所以还会来吃这碗酒,那是念着与诸位往日的交情和绿林的道义,大长腿迷了我家奶奶,我办他天经地义!” 溜子撇了一圈儿见没人说话,把手里的刀又压了压,问道:“说,我家奶奶到底是怎么了?” “迷药,真是迷药,我连一根毛都没碰过。”大长腿疼的脸上冷汗森森,心里已经怕的要命,赶紧摘清自己。 溜子朝童亭递了个眼神,一个百人队立刻冲了上去,将冯黛青接了下来。 “我那两个兄弟呢?”溜子问老魏和冯小毛的下落。 “死,死了。”大长腿道。 对于这两个人的生死溜子早有猜测,一听大长腿证实这两个人果然没了,长刀一拖就把他脑袋切了下来,吓得随行二人连忙从台上跳了下去钻入人群。 王富江痛恨呼啸山庄,更恨背叛他的人,怀恨已久的他此时终于找到了机会,在人群里抬起手弩对准溜子就扣动了机舌,可怜刚刚救下冯黛青的溜子还没耍够威风就被一箭穿胸,倒在童亭怀里。 “溜子!”童亭抱着他在人群里寻找放冷箭的人。 “童总旗?你是童亭,他是宁山卫总旗童亭!”地不平大叫着飞一样跳下木台,腿也不见瘸了。 地不平这个人不算匪,他只是与许多土匪有联系,平时做“抽水”的买卖,没事的时候会进城卖些山货,所以城里的人他认识不少。 他这一喊,老盘口子顿时乱了起来,刀万林则轻笑一声,让属下散播谣言,说呼啸山庄就是宁山卫,官府借着十虎宴进山剿匪来了。 在这个人人自危时候,这个说法很快在众匪中得到认可,宁山卫很快被人孤立起来。 冯慎不能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否则让他们形成一股力量谁也无法抵挡,一阵火铳打过,老盘口子就彻底乱了,有喊杀了他们的,也有喊官军来了的,有趁乱劫取货物的,也有伺机逃离的。 趁着三匪被挡在人群外面,冯慎果断命令退兵,一路掩杀着朝鸿文洞的方向奔去,那里有他的另一半队伍。 “呼啸山庄要跑,别放他们走,杀啊!” 王富江竭尽全力呼嚎着,和西门豹冲在最前面,奈何刀万林和柳鸿文压着自家人只是跟在他们后面,并不往冲杀,这让王富江和西门豹也不敢孤军冒进,被他们推在前面的乌合之众又群龙无首,对宁山卫的伤害及其有限。 百户王中用强弓和火铳断后,冯慎在前面冲杀,到真让他们杀出了一条路来,但他们身上没着盔甲,穿的是呼啸山庄的冬衣,不具防御力,只要有人掉队就难有活命的机会,山里四面八方到处都是土匪,他们路又不熟,先是顺着来时的路往回撤,然后掉头向鸿文洞去。 刀万林追了一会拉过刀万松道:“他们没有补给,身上多是火铳和弓箭,只要没了火药和箭矢就得任我们宰割,前面的人足够消耗他们了,我们不凑这个热闹,你带着咱们的人从西面绕到他们后面,截住他们。这个方向是往鸿文洞去的,这些人不出山反而往土匪窝里钻,我看柳鸿文八成也有问题,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断定他不敢明着和宁山卫走在一起,所以一定要在他们到鸿文洞之前杀光他们。” 冯慎还是吃了不熟悉地形的亏,没了溜子指引,他只能掌握一个大概的方向,跑了一个上午最终还是被众匪堵在两个山丘的夹缝里。 正如刀万林说,没了火铳和弓箭的优势,众匪们是一边倒的屠杀,四百人的队伍仅剩不到半数还在支撑,张中与其他两个百户战死,童亭带着人向外冲了三次都被挡了回来,就在冯慎失去信心的时候,山外响起了火铳声。 “一定是咱们的兄弟到了!随我杀!”童亭满脸是血的尖叫着。 人在绝望的时候遇到生机,那战斗力是成倍的爆发,官兵们见谁砍谁,武林高手在这里根本不好用,截断后路的刀万松偷鸡不成蚀把米,被前后夹击死伤无数,只得弃了手下自己逃走。 冯慎的另一半队伍到了,他抱着迷迷糊糊的冯黛青冲出小山丘后没有逃走,而是直接堵住了这条路,撕下面具大声冲着众匪喊到:“绑架朝廷命官亲眷,追杀朝廷大臣,如此犯上作乱之徒等同造·反!本官,宁山卫指挥使冯慎,命你们弃刀投降,可以免死!” 对面是一阵吆喝咒骂之声,没人理会他的命令。 冯慎没有傻到以为自己能凭着几句话就让这些穷凶极恶的匪徒投降,借着这个空档赶紧吩咐人四下探寻出路,准备出山。 众匪被阻,刀万林走上前与柳鸿文同站:“鸿文兄,他的话是真是假?” 柳鸿文看也不看他道:“不知道呢。” 刀万林没有在意柳鸿文的轻慢,试探道:“此地离你的寨子不远,鸿文兄不回去看看吗?” 柳鸿文轻瞥他一眼笑道:“放心,王良已经回去了,如果寨子没事,那这人今天必死,若是寨子被袭了,那我劝各位也回去看看吧。” 听他这么说,刀万林算是松了一口气,叹道:“我也有此担心。” “随我在冲一次!”王富江在阵前歇斯底里的嚎叫。 “放!”对面传来童亭坚定的反击声。 114.血沫子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避炮!”曹阔拖着断了一条胳膊的周雄大喊。 “轰!”惊涛楼道观外墙与二楼上升起团团青烟。 炮弹再次冲入山间树林,又是一阵“嘭”“啪”“咯”“咧”的声音响起,兄弟们散落在惊涛楼墙外,顶着盾牌不敢抬头。 曹阔做梦也没想到惊涛楼会有火炮,更没想到楼海山根本没去老盘口子,就在他的老巢等着自己,交叉的炮火,高大的院墙,密集的弓箭,还有成百上千的喽啰挡在他的必经之路上,也挡住了他骄傲。 他一直以为大炮这种东西离自己很远,可当第一声炮火响起,第一枚炮弹窜入身后队伍的时候,看着惊恐万状的兄弟们如自己一样无措,甚至忘了躲避,他就知道这回碰到了硬茬子。 这不单是武力的碰撞,也是意志的较量,首先决不能让兄弟们在精神上被打败,在战术上必须有所突进,让这些打惯了顺风仗的兄弟看到希望才有胜利的可能。 “放风筝”是妄想,楼海山绝不会放弃大炮的优势进山撵兔子,所以曹阔化整为零以小股作战单位突进,在损失了近百名兄弟后终于来到惊涛楼的墙外。 这是一个很大的突破,放在墙内的大炮已经对他们构不成威胁,长弓仰射对于身穿罩甲手提钢盾的他们也没作用,唯一还有杀伤力的仅剩二楼上一座可调节的火炮,但炮弹都是实心的,只剩一条线的攻击远远没有众多炮弹穿行在林间砸碎树木顽石产生的碎屑破坏力大。 但另一个障碍又挡住了他们的去路,那就是眼前的高墙,后面还有一样狰狞的山寨喽啰,和瞎了一只眼的高山大鹏郝含章,还有已经不男不女的郝信,惊涛楼豺狼虎豹之首赖义,以及发誓要报杀子之仇的楼海山。 这些人武功不弱,给本就易守难攻院的墙上“插”上了一层“荆棘”,反观曹阔这边只有单云锦能算好手,周雄、唐鹤、赵力、王富河甚至山猫都没有与他们单打独斗的实力,兄弟们又是仰攻,连弩对墙内的人压制性有限,还要躲避二楼上的冷箭,一上午三次强攻都没能夺下这道高墙,反而让周雄丢了一条手臂。 曹阔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嘴巴,他恨自己太自信了,太自以为是了,觉得土匪就是乌合之众,觉得路上坚壁清野就没人发现他的意图,自从连弩成功之后自己就开始膨胀,完全没有去想遇到意外状况如何处理。 扬子江畔李景隆就曾让他措手不及,密谍司连海平更是匪夷所思,无思寨遭遇七杀门本给他提了个醒儿,但他还没有意识到这点,如今终于被火炮炸醒,可出来的四百兄弟已经有快半数死在自己的骄狂自大上,直到此刻他才知道什么叫后悔。 “大玉!”周雄躺在地上用仅剩的一只手指着高塔上面:“你看,最上面那层里有人,刚才我看到有面小旗子在挥动,一定有人在上面指挥,所以无论咱们攻哪里都是暴露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呢,你和海碗的弓弩比我们长,你们得摸到一个能勾到那里的地方把它打掉,我在冲一次,只要你能弄瞎了他们的招子,这次我一定冲得进去。” 按照周雄的指引,曹阔也发现了顶楼里的秘密,但是他们现在的位置弓弩都够不到,需要往后撤才行,这就又暴露在对方的炮火和弓箭之中,但是他必须去,否则他们就得被困死在惊涛楼墙外。 打定主意,将周雄按到树后道:“还轮不到你,把自己藏好了,一会儿跟着我进去砍了那几个混蛋,我把赖义留给你报那一钺之仇。” 安顿好周雄后他翻身滚到王富河一侧,把其他几人召集到一起布置任务:“我带唐鹤返回林子去狙击惊涛楼顶的指挥,云锦跟着我们,在我射箭的时候你打掉来袭的敌箭以及提醒我们避炮;赵力收集余下铁失,带一半兄弟强攻一点;富河和山猫带另一半兄弟抵在墙下随时准备冲进去。只要能过了这道墙,连弩近距离攒射多少人也挡不住,即使没了弩箭我们还有无坚不摧的钢刀,拼装备也能拼死他们……” “那几个人怎么下山了?”楼海山时刻注意着山道上的一切,看见曹阔又冲进林子,他攥紧青蟒破甲枪起身问道。 “不会是逃兵吧?先别射他们,如果是逃兵就好了,只要有一个跑的,他们就没打的心思了。这帮人真他么野,还好咱们这里易守难攻,这要是在老盘口子那没着没落的地方遇见,铁定全栽里面。我再去放几炮,吓吓他们。”赖义朝墙头大炮走去,顺便紧了紧肩头包扎的绷带。 “赵力,过来。”周雄摆手。 “干嘛?我这马上要动手了。”赵力没动地方。 “叫你过来就过来,哪那么多废话,老子一只手照样能捏死你信不?去把火油桶和烧酒拿一些过来……” “轰轰……”道观里炮火又响,但并没有什么目的,炮弹四处乱飞,只有一发朝曹阔这边飞来,还打偏了。 看着距离差不多,曹阔和唐鹤各自站在一棵树后瞄准了塔顶,单云锦就站在他们两个前面,准备抵挡对面的箭矢,因为山上的人不敢出墙,都是仰射,所以自空中落下的箭矢单云锦抵挡起来毫不费力。 “嗡!嗡!”两支箭矢划过院墙,唐鹤的铁矢打碎窗棂,曹阔的长箭射穿一人的咽喉。 此时惊涛楼众人才惊觉他们遭受攻击,到处呼喝着:“开炮!放箭!” 炮火虽强,但搬动起来格外费劲,想精准的攻击一点,对这个时代的工业水平来说还是一件不可企及的事,仅有的一队炮兵也都是业余爱好者,因为怕炸膛,他们甚至不敢装满火药。反倒是箭矢对曹阔等人的威胁大一些,但是单云锦就像一面移动的盾牌,宁可自己挨上一箭也不让曹阔和唐鹤收到干扰。 惊涛楼顶上开始还有人接替死去的旗手,但是唐鹤的六翼连弩威力太强,曹阔的箭矢又太准,死了三两人后就没人敢再到窗前了,赵力适时发起攻击,他选了一处此前从未攻击的地方下手,因为之前被他们砸开的墙后面已经用沙袋和尸体填上了,箭矢打在上面没有多少作用。 “这边,往这边来!”郝信提着把长剑在墙后吆喝。 喽啰们之前有了经验,知道这种连弩经过一段时间集中攻击就能破开院墙,赶紧将沙袋搬过去提前堵住可能出现的缺口。 周雄在树后听着墙内被尽数引到一侧的喽啰,咧着嘴露出一个决绝的微笑,将一口烈酒狠劲的咽下去,把其他的酒囊与十多个火油桶提在手里对王富河道:“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王富河眼中隐有泪水。 “爷们儿点!快去。”周雄用肩膀撞了他一下站了起来。 “人梯!”王富河大喊。 早已准备好的一队人随着一声命令快速冲到墙下,把钢盾一个搭一个叠在一起组成一个斜面,周雄就站在这个人梯前面。 曹阔在后面把一切看的清清楚楚,他已经猜到周雄要做什么了,自杀式袭击,冲到里面引燃大火造成混乱,给他们争取冲过院墙的机会。 “沫子!”曹阔叫喊的都失声了。 周雄单手抱着酒囊与火油桶头也不回的冲了上去,去的义无反顾,去的奋不顾身,几支射中的他长箭根本阻挡不了他的脚步,凭白在他身上增添了几分豪气。 那个熟悉的身影跳了下去,曹阔看不到了,里面依稀有喊杀和咒骂的声音,但都被冲天的怒吼掩盖,殉爆,一连串的殉爆。 周雄点燃了大炮的火药,整个院墙都被掀开,墙外的人梯被埋在了墙下,墙内的喽啰被炸成了飞灰。 没有人悲伤,赵力带着人隔着烟尘趁机向里射击,除了惨叫不见任何抵抗,王富河和山猫已经带着人往里冲了,连身旁的唐鹤都没有眼泪,烟尘消散的一刻,曹阔和其他人一样冲进道观,就像当初在百丈崖的山道上一样,见人就杀,挥舞着没有感情的钢刀。 面对钢弩,道观里除了跪地求饶和四处逃窜的喽啰只有鲜血和尸体。 “看见楼海山了吗?看见楼海山了吗?” “没看见。” “没有。” 各个院子都传来搜索的声音。 “别杀我,我们大当家的去地牢了。”混乱中,有喽啰指向后院的景墙,下一刻他就死在别人的刀下。 众人冲进后院,这里除了被火药炸飞一条腿的郝信尚在地上爬,空无一人,曹阔上前就砍了他一只手:“人呢!” “里面!”郝信绝对是一个识时务的人,断手的第一时间不是嚎叫,而是声嘶力竭的喊出楼海山等人逃亡的去处,当然也包括他爹。 “废他手脚拖出去看起来,别死了。”曹阔要把他留给冯黛青。 有人上前把郝信拖走,和道观里未及逃走的喽啰们看押在一起。 唐鹤踹开寮房大门,里面是间空屋子,后墙明显是重新修的,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顺着地势一直向下,不知通向哪里。 115.阿门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没有盲目追击,而是拉过山猫让他去查道观的现状,让其他人开始检查身上的装备和铁矢的数量,这次进山虽然已经带了很大的基数,但是消耗太大,在无思寨就射了一万多发,所以必须做到心中有数。 “大玉,这道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没来得及跑的和被咱们堵回来的不到五百人,四处还有一些散落的兄弟们正在找,伤的也有不少,大概一百多。咱们兄弟还有不到二百三十人,二十几个受伤不能走的,刀盒损失了一些不多,连弩多出来五六十套,墙那边有些箭矢应该能用,不过云锦说凑不到五千。”山猫报告着他知道的一切。 有了数据就好做安排,二百人分出一半驻守惊涛楼,得防着老盘口子的人马反扑,无思寨一把火给烧了,剩下的人不够前往鸿文洞,更没有力量去同冯慎汇合,不能再丢弃这最后一个庇护所,毕竟他们需要这里的补给,由于在惊涛楼耽误了大量时间,粱四儿那边肯定找不到自己了,现在只能期望他们不要碰到乱匪才好。 多出来的连弩全部毁掉,留下单云锦、赵力和唐鹤修筑院墙还有二楼的火炮,单云锦身手了得,有他在那些俘虏没谁敢冒头,赵力机灵,道观有他在警觉性就高,至于唐鹤,在郝家大院里的伤还没好利索,曹阔不能让跟着自己的兄弟再出事了,余下的人他全部带走,继续追击楼海山。 王富河一手盾一手火把第一个进洞,岩石上凿有石阶,一直蜿蜒向下,里面的温度比外面暖和许多,走出不远,山洞豁然开朗,宽约五丈,高有两丈许,有些地方甚至更高,这里竟然是一个天然洞穴,有一眼温泉在静静的流淌。 让众人想不到的是,这么好的一个去处居然是惊涛楼藏污纳垢的地方,洞里全是女人,有的蓬头散发,有的衣不蔽体,有年纪较小的常年不见阳光头发已经枯黄,他们对进洞的男人没有丝毫反抗和遮蔽,眼神也很麻木,想是已经在这里很长时间了。 众人就这么端着钢弩在她们之间穿行,越往里面走曹阔越是心惊,在一个开阔处居然还有个不大的二层建筑,这里显然已经成为土匪们胡作非为的场所。 在大家检查过这里没有敌人藏匿后,继续向前走了两刻钟才听到有人哭喊,光亮渐渐充斥洞穴,他们终于看到出口了。 正在哭泣的是几个衣衫华丽女人,看穿着应该都是惊涛楼头领们的女人,她们没有勇气踏出洞口到冰天雪地里逃命,只能驻足在这里悲伤,有一两个反应快的希望能够得到新主人们的赏识,却被王富河全部捅死在当场。 就在众人准备离开的时候,头顶上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嗨普密!久久卧!”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有的甚至直接朝上面射击,打的岩壁火花四溅叮当作响。 “住手!” 曹阔喊住众人,向上仔细观望,这才发现洞口有一条铁链,一直通向洞穴上面,一个头发和胡子纠缠在一起的男人露出两只蓝色的眼睛,他在确认没有危险后慢慢从上面滑了下来,全身包裹着破布和树皮,双眼深陷一脸病容,一只脚被铁链拴着,可能是因为怕冷才躲到上面。 男人慢慢跪在地上乞求着:“带握走吧,帮帮卧,卧知道尼们在照的那些人,卧知道他们的去向。” “有脚印,我们自己找得到。”王富河上下打量这个异类。 “NO,NO,马上就要气风勒,恨大,大雪恨快会掩盖一切,尼们照不到的,卧知道,尼们需要卧。” 看这个老外如此笃定,曹阔终于开口:“Talk about yourself。” “卧叫艾文,艾文·查尔斯,来自伦敦,哦,那是一个较做英格兰的国家,卧是易个牧师,哦,哦,哦买噶的!You can speak English!” 这个叫艾文的老外发现曹阔会英文,激动的差点扑到他身上感受一下家乡的温暖,但山猫和王富河不知道他和曹阔都交流了些什么,很快将利爪和钢刀横在了他的脖子上,在他狂喊“不摇鸡动”后,曹阔让人砸开他的脚镣,给他酒和食物,决定带他上路。 走之前,艾文把死去的几个女人的衣服都扒了下来,全都裹在自己身上,又爬到上面拿了一本书放到怀里,王富江怕他藏有武器对曹阔不利,拿刀硬逼着抢过那本书,见里面没有藏东西就扔在一边。 那是一本破旧的圣经,只是书很薄,曹阔上前捡起来翻了翻,只有新约部分,递还给他道:“留着吧。” 艾文很感激,更多的还是激动,眼里闪烁着神圣的光芒:“上帝与你同在,金。” “阿门。”曹阔想起了母亲,随口答道。 “买噶的,金!你知道上帝,你信奉耶稣?还是圣母玛利亚?……” “艾文。”曹阔受不了这个话痨没完没了的啰嗦,冰冷冷的盯着他的眼睛凝视几秒以后道:“追上前面的人,你可以留在我身边不停的讲耶稣的故事,从创世纪开始。” 艾文终于冷静下来跟在曹阔身后道:“对不起,金,他们把我像动物一样拴在这里很久了,我一度以为上帝忘记了我,可是你来了,金,你就是天使,你知道的,哦,我很激动。” 见曹阔没有反应,艾文终于重归正题:“他们人不多,只有几十个,其中一个头领受伤了,他们不会向西,因为西面是无穷无尽的大山,他们一定会往南走,那里有一条十分危险的小路通向东面,可以出山。” 这里已经是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了,本地人都未必知道的小路他一个老外怎么如此清楚,处于小心,曹阔不得不问一嘴:“你怎么知道的?” “我可不笨,逃过两次,那条路就是我最先发现的。”艾文道。 “那你怎么没有逃掉?”曹阔好奇。 “本来是跑出去了,但是在树林里迷路了,又被他们抓回去了,所以才会被拴在那个洞口……” 艾文·查尔斯是个传教士,和曹阔母亲一样信奉的是耶稣,曹阔通过使徒信经证明了这一点,不过这家伙运气太差,来到大明没多久就被劫了,因为长得不一样没有被杀掉,而是作为“外国名犬”被养在洞口。 他说的对,山里果然起风了,飘风杨雪吹的人都抬不起头,但这些都难不倒大家,纷纷抽出面巾裹在头上遮风挡雪,艾文照猫画虎在身上撕了一块花布扎了两个眼儿蒙在头上,效果基本一样。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艾文说的小路,曹阔上前一看,这根本就不能算路,仅仅是山崖上的一个错层,一个人侧着身子贴着山壁堪堪能够站下,因为风大这里存不住雪,新鲜的脚印还在上面,说明楼海山他们就是从这里走的,他们是要去东面与老盘口子的人汇合。 “大约一箭之地。”山猫搭了个手篷望了一眼。 天黑前必须过去,否则这条路就没法走了,决不能让周雄白死,曹阔不怕这条路艰难,他最担心的是对面有人,如果用强弩守在对面,他们要过去就千难万难了。 但事到如今不上也得上,他将长弓挎在肩上,接过一个刀盒提在手里走在最前面,让大家拿出长绳一个穿着一个贴着山崖走,风大的时候就停一停,绕过一个半弯,又往前挪了十几丈的样子,他终于看到了对面,但是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有人。 “太行大玉!果然了得,我高山大鹏输的心服口服,我那儿子已经先我一步了吧?”郝含章一个人坐在雪地里,慢慢燃起一支火把。 他好像受了伤,挣扎了几下都没能站起来,在没摸清状况之前,曹阔不敢贸然上前,停在悬崖上喊到:“他还活着,怎么知道我们会来?若是等不到,岂不是要冻死在这崖边?” 郝剑呵呵的讪笑几声:“他不会活太久,我知道,你不是一个虎头蛇尾的人,否则不会答应去老盘口子杀虎,所以我赌你一定会来,是那个洋人带你们来的吧,也好,就让我送你们一程,让高山大鹏给你们头前引路!” 郝剑说着,就从怀里拿出一个包裹在火把上点燃,然后高举在空中。 望着溅射的火花,曹阔一下子就明白他要干什么,他手里拿的一定是火药,只要一炸,这山上的雪必然崩塌,他这是要用雪崩让所有人都葬身于此。 危机关头曹阔大喊一声:“兵工铲!” 他迅速弹开藏兵匣抽出兵工铲插在脚下的岩缝里,然后用两臂挂在上面,让双脚悬在半空,一只手提着盾牌斜搭在头上顶着山壁,后面的人有样学样也开始照着他的样子做。 一个接着一个的盾牌搭上头顶,在火药的爆炸声中,郝含章残破的身躯被掀上半空又坠向山崖,大雪轰鸣而下,犹如郝含章最后的疯狂,追随着他奔向地狱。 巨大的冲击力险些让曹阔丢了手里的盾牌,好在他们的位置并不突出,经过漫长的等待,“巨兽”终于放弃了它即将到手的“美食”。 116.有能耐你别跑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冯黛青静静依偎在父亲的怀里,两眼空洞的看着干柴在烈火里**,仿佛是在寻找两个曾经同生共死的亲随的身影。 她清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就随着官兵在跑,四面八方都是土匪,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一直杀到天黑身后才没人追赶。 冯慎的队伍被王良从后面突袭后死伤大半,不得不放弃有利地势撤走,但是回来的斥候没有找到进山的两个千户,因为大雪封山,此时无论是谁已经进出不得了。 面对绝境,冯慎不得不绕过鸿文洞继续向西,期待找到曹阔的队伍,因为只有两家兵合一处才有生的希望,没有人敢睡觉,更不敢夜里行军,他们得在雪地里熬到天亮,因为黑夜很容易迷失方向。 “童亭,让大家起吧,天就快亮了。”冯慎吩咐。 队伍继续前行,狂风大雪中走的人心惶惶,没人知道什么时候追兵就会出现,前方迎面而来的人群让他们全身紧张,不知道下一场厮杀谁会倒在雪地里再也起不来。 “前方的队伍停下,报上姓名!”童亭站在队前大喊。 鬼婆婆与一念道姑众人在去往老盘口子的沿途上遇到不少小股土匪,全都是老盘口子逃窜或者追杀官兵时走散的,被他们杀尽后劫掠食物维持己用。 眼前的这一队人是迄今为止遇到人数最多的一次,他们没有贸然出手,而是驻足观望。 鬼婆婆把断龙九节枪拄在身前说道:“师姐,这些人连绿林的切口都不懂,一定不是山里的人,就是不知道他们手里有没有那种钢弩,一会动起手来小心些。” “啰嗦,别跟他们耗,尽快杀过去,再没吃的就得吃人了。”一念道姑话不多说直奔官兵杀去,其他人也紧随其后,他们这些人个个身手了得,从未将平常人放在眼里,但是迎面而来的火铳与弓箭打乱了他们的阵脚,一念道姑与鬼婆婆可以不在乎,但是其他人不行,全都扑到雪地里躲避。 即使这样,冯慎还是亲自拿起长枪迎了上去,因为阵前的两个人对火铳丝毫不惧,他甚至听到了二人手里兵刃拨打铁砂的声音,这种能耐已经不在他的认知里,可想而知多么可怕,他不能让二人轻易冲进人群,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冯慎以长对长,选择了鬼婆婆作为对手,但是仅仅一个照面,都没走上两个回合后背就被狠狠砸了一记,口中鲜血狂喷,再回头,那二人已经杀进队伍当中,犹如狼入羊群,所过之处鲜血淋漓。 随着后面的贼人们的加入,官兵们逐渐失去了阵型,更要命的是他们的左翼不知何时也乱了起来,听那贼人喊“红执事带四姑娘拜见门主”就知道他们都是一伙的,望着三百多人的队伍居然被几十人杀的溃不成军,冯慎知道大势已去,疾步冲进人群去寻找冯黛青。 此时的冯黛青长鞭已被斩断,身旁的童亭也被踢的飞了出去,眼看着就要命丧当场,一柄玉字飞刀及时弹开了一念道姑的短刀。 这飞刀来的突然,一念道姑知道有高手到来,急忙收住身形跳将开来,环顾四周大声问道:“何方高人?” 她一停下,所有七杀门的人都住了手并向她靠拢,鬼婆婆也聚集无思门众人,又剩一半的官兵们抓紧时间开始收缩靠拢救治伤员,双方泾渭分明等着高人出现。 八荒迟悔来了,他身后众人身穿玄武服肩披雪地斗篷,正是粱四儿的辎重队,他们没有在预定地点找到曹阔,在雪地里转了两天终于听到了火铳的排射声,蓝夜、洪九、原武镖局的师兄弟和镖师们都在,连急着从武当山回来求剑的石飞文他们也来了。 冯黛青知道这些都是自己人,又发现那糟老头子居然是个高手,急忙把他们拉到自己一边,以壮声势。 八荒迟悔先是给冯慎在后背推拿了两下,让他能够呼吸顺畅,才对一念道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不是拜你的好徒儿所赐,险些要了老身性命!”一念道姑显然是动了怒气。 这话让八荒迟悔疑惑不解:“我哪里有过徒儿。” 一念道姑气的手都颤了,指着老八头儿的鼻子道:“迟悔!你装了一辈子傻,莫不是以为我也是傻的,八荒墨雪难道不是你徒儿么!” 八荒墨雪是谁?老头儿还想解释,远处又来人了,当先一人手持一杆盘龙大枪,见到鬼婆婆后一抱拳:“原来是鬼婆婆在此,楼海山有礼了。” 鬼婆婆看着楼海山身边寥寥数人灰头土脸的样子,和自己别无二致,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呵呵笑道:“楼大当家,无思寨已经化为焦土,你的惊涛楼怕是也一样了吧?” 楼海山听后先是吃惊后是叹息:“都怪楼某骄狂自大目中无人,以为凭一己之力就可将那呼啸山庄打的溃不成军,活捉金玉良,不想他手中钢弩实在厉害,我据山而守都没能挡得一日,眼下只能到老盘口子与兄弟们汇合。” “老身也做此想,不过在走之前,可否与老身一起屠光眼前这些呼啸山庄的狗?” 楼海山这才发现他面前有一部分人穿着呼啸山庄的装束,抬眼往来时的路望了望,心下盘算后面的敌人何时会追上来,似乎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真当老夫是泥捏的吗?”八荒迟悔觉得有必要给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蚂蚱们一些提示。 “师兄,还记得我无思师妹否?”一念道姑指着鬼婆婆。 八荒迟悔定睛看去,但已经认不出眼前人,七杀一念当初是有个师妹逃离宗门,不过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老身燕无思。”鬼婆婆自报家门。 “师兄,你我尚在伯仲之间,若是算上师妹,你可有胜算?你身后的人可能挡得住我七杀门?”一念道姑试探着上前,已经准备动手了。 八荒迟悔也在计算着眼前的实力,如果自己全力,挡下七杀一念和燕无思应该可以,但是其他人怎么办,七杀门的人定然身手不凡,不是常人可挡,燕无思身后的几个人也都不弱,那个楼海山看身形应该也是一流好手,真打起来怕是要麻烦,自己这边可是没人助阵,叹一口气道:“一念,你又何必趟这浑水。” “你死了,谁还能阻止我去那个地方!”一念道姑把双刀一分,大喝着朝八荒迟悔杀来。 “呛~” 一道寒光闪来,半途中的一念道姑心中一惊,脚下步法急变,使出七杀绝学“一念破杀”,瞬间移形换影返回本阵。 众人只看见一道刀光闪过,那个老道姑就出现在她刚才站立的地方,而场中却多了一个呼啸山庄的青年。 蓝夜偷袭不成收刀在手,若有所思的看着一念道姑,他的鬼门三变连人家一根毛儿都没碰到,这还是头一次发生,难怪叫嚣着要杀老八头儿,看来又是一只老妖精。 此刻的一念道姑盯着蓝夜手里的长刀激动不已,贪婪的笑容爬上脸膛:“血河?!迟悔师兄,原来你也是这般心思,那今天就谁也别走,大家分个生死!” “师叔!有能耐你别跑!”曹阔终于追了上来。 “不要放走一个!”老盘口子的队伍也在此时到来,王富江第一个冲了出来,无数土匪在他身后大呼小叫,柳鸿文带着大小山寨的寨主与鬼婆婆和楼海山打招呼,太行三匪就此聚齐。 曹阔见到老八头儿他们十分意外:“你们怎么来了?” “赶上了呗。”梁梅第一个窜出来同她朝思暮想的男人搭话。 “大玉!” “哥!” 洪九、粱四儿、蓝夜等人纷纷上前打招呼,曹阔一一点头示意,现在没时间叙家常,而是走到老八头儿身边道:“云锦在惊涛楼,没事。眼下的问题是,咱们有多少胜算?你也看到了,敌众我寡,虽是乌合之众,但已是我们十倍之敌,还有你那个老相好儿的也来捣乱,制得住吗?” “制不住。”八荒迟悔非常诚实。 “趁着他们人没齐、建制不全,跑吧,放风筝。”曹阔第一时间做出了最佳方案。 “什么?”八荒迟悔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曹阔没时间解释,拉过童亭道:“走不了的扔了,能跑的往西撤,看到一座塔就到地方了,护好你家大人和小姐,我断后,现在走,快。” 他说完又告诉粱四儿带上铁失和食水安排众人撤退,没用的全部扔掉,这风筝也不好放,沿途追击楼海山时打出去的铁失差不多有七八百支,算上粱四儿新送来的也不足两千,若是对付寻常人这些足够了,但是对付一些嗜血成性并且完全不懂科技就是力量的人,还是没什么威慑力的,在加之行进中射击和天气对视野的影响效果就更差。 之前打进惊涛楼的时候就是这样,冲进去后好多喽啰根本不知道彼此之间武器的差距,就是嗷嗷的往上冲,直到前面的尸体铺了几层后面的才发现苗头不对,所以消耗相当大。 117.没路了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到来时冯慎就开始有些昏迷的症状,他手下的几个百户身先士卒全都死光了,童亭自己没主意只能听曹阔的,毕竟他们的人加一起还没呼啸山庄多,拉过冯黛青让人抬着冯慎就跑,主将一走剩下的百十号人只得跟着跑。 众匪一见这些人要逃,都不用三匪招呼,黑压压的就冲了上来,各种咒骂不绝于耳。 这要是被土匪围住,曹阔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也杀不出去,立刻大喊道:“五连射!散射!” 好在身边这些兄弟自从进了山就一直跟着曹阔,几天打下来已经有了相当的默契,听到散射后立刻组织成扇形射击,因为双方距离比较近,连弩的攻击又比较突然,除了之前在连弩里活下来的高手们,其他人一点准备都没有,冲在最前面的王富江直接被铁失打穿,他身后的人成片成片的倒在地上,在两支队伍之间形成了一条真空带。 一时间满地的鲜红融化了大雪,疼痛和快速流逝的生命伴随着哀嚎和乞求,让还活着的众匪愣在当场,谁也不敢妄动,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一些不相干的寨主已经有了逃走的想法,个个面露惊慌,但是碍于三匪的威名还是强撑在原地。 柳鸿文挥舞着梅妃铁骨扇挡下两根铁失后便不再上前,看向捂着一条胳膊的王良眼睛里布满踌躇,这样的对手没人愿意招惹,毕竟在此次围剿中他鸿文洞实力未损,可是今天不杀此人,谁又能担保明天不被此人所杀呢。 趁着强大的震慑带来的短暂平静,粱四儿这边一声吆喝,他带来的队伍也开始迅速撤离,原武镖局众师兄弟和石飞文等人这回可不敢强出头,老老实实的跟着大队走。 八荒迟悔也不像往常一样漫不经心,双手扣着数只飞刀,只要对面几个高手有所异动他就先发制人,曹阔和洪九等几个有袖弩的兄弟走在最后压阵,只要有冒头的都是他们照顾的对象。 “你什么时候成了八荒墨雪的?”八荒迟悔边退边问。 “不成不行啊,一见你老相好就知道是个厉害的,我得套套近乎不是,可惜没能把你俩撮合到一起,否则也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曹阔有些难为情的道。 “混账!”八荒迟悔瞪眼。 眼看着呼啸山庄众人整齐有序的撤退,众匪谁也不上前阻止,一念道姑着急喊道:“以此人之能,他日若是卷土重来,诸位有谁可与之抗衡?如今正是他龙困浅滩之时,若此时不除,他日必将大祸临头,今日本宗愿助各位一臂之力,难道你们连最后一点血性也被吓没了吗?” 楼海山初见七杀一念时就觉得这道姑不凡,此番有她相助,又集众多山寨当家于此,数倍于敌,正是报杀子之仇难得的时机,赶紧指着死去的王富江道:“太行山里的兄弟们,呼啸山庄在南面已经屠戮了数个山寨,翠松岗王寨主的寨子就是被他们所毁,这些人与咱们不是一条心!他们趁着十虎宴先袭无思寨再劫惊涛楼,分明是想把山里的兄弟赶尽杀绝,不过我惊涛楼同无思寨已经与呼啸山庄大战几天几夜,早已耗尽了他们的箭矢,他们现在已是强弩之末了,今日只要杀了金玉良,他日攻上呼啸山庄,所有财货、女人,我惊涛楼一概不取!” 一听这种厉害的箭矢不多了,还有无数财货和女人等着他们,众匪又开始异动,刀万林抓紧时机第一个冲出去大叫道:“金玉良!还我儿命来!” 他的话何尝不是喊出了楼海山的心声,虽然楼海山不能说出来,但是这给了他足够冲出去的理由,也跳出人群冲了上去:“杀!” 有人带头,就有人跟随,所有的土匪又开始往上涌,射杀了一阵会再起一阵,在消耗了一个箭匣过后,曹阔不得不让大家节省着用,越来越弱的排射让土匪们信心大增,更是放肆猖獗。 退进树林以后,连弩的优势越发的减少,树木成了众匪们有利的屏障,这些祸害就像狂风卷起怒潮,一浪跟着一浪,一念道姑等一众高手夹杂在人群中时隐时现,像孤狼一样紧盯着他们。 众人边逃边杀,但这边按下那边起,无处不在的土匪实在是太多了,前面的官兵因为太长时间奔波开始出现体力不支的情况,已经有开始掉队的了,每一个停下脚步的人必将淹没在人海里,他们会被撕碎、践踏,冰凉的感觉不时席卷曹阔的胸口。 “没路了,前面没路了。”冯黛青冲了回来惊慌的大叫着。 大雪遮盖了曹阔来时的踪迹,童亭迷失了方向跑到了一个没有出路的山坳里,在想另寻出路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在山口设了一道屏障,暂时阻挡一下追兵。 山坳里面地方不小,但山壁陡峭,人根本没有可能从这里离开,所有人被困在了这里,大家的脸上渐渐笼罩了一层阴霾,就好像即将到来的夜幕。 “路口暂时有钢弩封锁,土匪们一时半刻不敢进来,但是钢弩未必挡得住那两个老妖精,他们现在不动一定是在等天黑,那才是我们该小心的时候。”山猫有些担心的道。 “还有多少支箭?”曹阔问。 “没了,还有几只而已。”大家纷纷答道。 曹阔自己的弩箭也打空了,他伸手把袖弩卸下来,拉出弩机后面的铁销子,袖弩便“啪”的一声散乱成一堆废铁,然后对大家道:“都拆了吧,我以为他们没有补给不会追太远,现在看来是不死不休了,他们不会在雪地里待上一夜,否则不用我们动手,冻也冻死他们了。至于什么时候会进攻,应该是我们最困顿或者他们冻得受不了的时候,进攻前还会不停的袭扰,让我们紧张、迷惑,得不到休息,所以今天晚上会是我们绝生死的时候。” “我们怎么办?” “去把火烧的旺旺的,该休息的休息,我来进行反袭扰,突围的时候喊你们。”曹阔稍微安抚了一下就朝山口走去。 风雪终于停了,正如曹阔说的,赖义带着一拨人大呼小叫的朝小山坳杀来,只是到了钢弩的射程范围就不冲了,雷声大没雨点。 不过山坳里一点反应都没有,这让赖义范了寻思,难道里面有出路,之前的防守是一种假象?他们已经跑了? “上去看看。”赖义指派两个喽啰。 两个人不情不愿的猫着腰往前探索,可是走了一段什么动静都没有,于是壮着胆子继续探索,直走到山坳的路口时才发现里面的人正一堆儿一堆儿的聚在一起吃东西,看到他们两个来了谁也没有理会,就好像这他们俩是出去巡山才回来一样,吓的二人连滚带爬的跑了回来。 “怎么回事?”赖义搞不清楚状况。 两个人把看到的一说,众匪都全傻了,不理他们,自顾自的吃东西,这是什么情况?可是再一想就明白了,双方都知道彼此的状况,要么拼命,要么消停,这么几个人冲上也无济于事,人家这是看不上袭扰这种小花招儿,他们被鄙视了。 “难不成就这么看着不成?”刀万松沉不住气。 “你真上去他就放箭了,我看咱们还是先休息一阵,夜里在做打算。”刀万林感到无奈。 众匪谁都没有办法,只好退到林子里暂做休息,但是很快就有人肚子叫起来,他们可是很久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饱饭了,今年的十虎宴办的格外清俭。 望着众匪退去,躲在一旁的众人纷纷围称赞曹阔有办法,有敬佩的目光,也有爱慕的眼神儿。 曹阔知道危险并没有真的离开,它就像诡诈的野兽,躲在林子里等着自己放松,把八荒迟悔拉出来做保镖,因为接下来轮到他进行袭扰了,得防着两个师叔偷袭。 “若是事不可为,我可以带你走。”八荒迟悔的双眸里闪烁着林间的篝火。 “单云锦在惊涛楼,从这里向西北走,以您的腿脚,快的话大概半日即可找到,那里有一座七层高塔,很显眼。”曹阔靠在倾斜的山石上,张弓搭箭瞄着树林边缘处的土匪,因为有篝火,所以他们的身影看的一清二楚,略微调整气息就张开捏箭的手指,箭矢离弦。 林子里传出一声惨叫,紧接着是一片混乱,过了好一阵子才平静下去,许多土匪开始往林子里挪。 “你若喜欢那丫头,也可一并带走。”八荒迟悔沉默了一会又道。 “把你老相好儿带走吧,这里和你没关系。”曹阔又放一箭。 刚刚安稳的林子里又炸了起来,土匪们又开始往里挪,因为刚才挪的不够远又死一人,刀万松跳着脚骂道:“都滚回去!藏到树后去,离的那么远半夜跑了怎么办?” “现在若是不走,定无生还之理,你要知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日杀回来就是。”八荒迟悔有些恨铁不成钢。 “我这人不记仇,有仇当场就报了。”曹阔再发一箭。 林子里再死一人,刀万松望着那穿树一箭久久无语。 118.八荒读术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杀啊!大家往南冲啊!”原武镖行的冯霖带着人直呼喝就是原地不动。 “来了来了,快起来!”土匪们抄起家伙就蹦了起来,但是树林外面空空如也,又骂骂咧咧的窝了回去。 “这都第几次了?到底谁袭扰谁?他们真的要跑不会这么锣鼓喧天的,肯定是悄悄的走。”王良根本没动地方。 八荒迟悔一直跟着曹阔,看着他各种折腾对面的土匪,但是他们的心里都明白,这一战是躲不过去的,一念道姑与众匪的高手们一定会出现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这一关过不去就别想冲出包围圈。 看着那些还在吆喝的年轻人,老头儿拍了拍曹阔的肩膀道:“环宇奥法,大道同归,君皇九脉,万象化一。精气为物,精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精血为气,精神为形,是故同周身之情态,气血为质,神魂为法,是故感天地之境。” “什么意思?”曹阔寻思半天,没明白。 “这是八荒读术的总纲。”八荒迟悔说的很郑重。 “什么东西?”曹阔根本没听说过。 “作为师父,总不能什么都不教徒弟,我接下来说的每句每字你必须都要刻在脑子里。”八荒迟悔认真起来。 “我什么时候成你徒弟了,八荒墨雪那事儿您老可别当真。” “就在你拒绝逃走的时候。” 曹阔半晌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这个萍水相逢的老人,什么独自偷生、携美逃走,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都是对他的试探。 作为武学宗师,八荒迟悔不会葬送自己毕生的心血,作为一诺千金的男人,他会选择一个心性端正的人继承他的衣钵,而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候,老人家选择了曹阔。 当然这其中也有其他原因,也许是因为乾园,也许是因为单云锦,或者二者皆是,但曹阔并不想接受这么厚重的馈赠:“您老误会了,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活着,没那么高尚,这些东西你与云锦说去。” 八荒迟悔根本不听他胡言乱语,伸手在他下颌与脑后急点,曹阔顿时觉得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脑中一片空明,只有八荒迟悔的声音在回响:“八荒读术,分为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九篇,九个篇章即各自成篇又紧密相关统为一体,缺一不可,前四篇省察自身,主在感知,后五篇通晓自然,重在顺应。临字诀,藏甲于阳,跨刀在鞘,五诀于阴,以剑为念……” 老八头儿洋洋洒洒念了老长一段儿后才在曹阔头上推拿了几下,见他缓过来,问道:“可曾记牢了?” 曹阔非常想说没记住,但奇怪的是,这读术的每个字他都清清楚楚,就好像“前女友”一样清晰,有初恋的感觉,可惜早没遇到他,否则当年背琵琶行的时候也不至于那么费劲,盯老八头儿像盯黄金一样目不转睛:“这是什么手法,卖不卖,有了他以后想记点什么可就方便了。” “每用一次你是要折损阳寿的。”八荒迟悔不疼不痒的道。 曹阔突然觉得这老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人,这事儿都没和他商量,也不知道自己听了这么长时间减了多少寿数,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纠结也没用。 转念一想,这老头儿好像有托孤的意思,自己早过了练武的年龄,这东西就不是给他准备的,老头这把年纪,就算活下来还能守单云锦几年,他们那个乾园还指望自己守着,难道自己被套路了,不行,这事儿得问清楚,否则他才不接这个盘:“你这个读术太高雅,我怕是用不了。” “哦,如何高雅?说说看。”八荒迟悔来了兴致。 曹阔也不矜持,当即道:“你所谓的八荒读术,并不是表面说的精、气、神、物、变、鬼神、天地,这些剑诀、道印之类的东西,在我看来,临:读的是身心稳定,兵:读的是能量守恒,斗:读外界共鸣,者:读力量支配,皆:读危机感应,阵:读心理洞察,列:读行为控制,前:读心理控制,行:即超越境界。这应该是一种内家升华自身的心法,非常人能及,没有一定的道家学识和思想境界怕是很难驾驭此法。” 曹阔所说的能量、共鸣这些词汇八荒迟悔虽然不明白,但是也能够猜到一二,他用一种莫名震惊的眼神儿看着曹阔道:“此术我精研了三十载才悟到真意,想不到却被你一语道破,这番话怎能是一个玩世不恭的人说出来的。” 果然如此,这老头还是抓着自己给他当佣人,一个武学宗师都需要三十年,常人需要多少努力可想而知:“我未必有三十年时间,这些话你自己说给云锦吧,别指望我了。” “你都已经知道读术的真意,又何须那么长时间,你不是一直想学我破碎虚空的身法吗?学会读术,我就教你玉皇步。”八荒迟悔引诱道。 “行了,时间到了,这些事情到了惊涛楼再说。”曹阔不再与老头儿讨价还价,烧掉所有不必带走的东西,点齐人马准备血战太行山,队伍列的整整齐齐,毫不遮掩的走出山口,向着东面急速行进。 太行山众匪把大部分兵力都调在西面道路上,曹阔反其道而行之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所有土匪都开始向东移动,奋起直追,但他们刚动身没多久曹阔又杀了个回马枪,直接冲到土匪们的阵中央,最后的五连铁失尽数打出,卓越的破坏力无人可挡,杀得近前的土匪人心惶惶四散奔逃,此举彻底打乱了他们的部署。 趁着敌人指挥不协调,没有统一性的空当,呼啸山庄所有人尽数拆毁连弩,手持刀盾向西冲击,这回可没有人断后,谁若掉队只能成为土匪们的刀下魂。 冲在最外面的主力当然是呼啸山庄的队伍,他们像一条蜈蚣一样用盾牌给自己搭建一层一层坚硬的壳儿,把长刀探出盾牌做锋利的爪牙,成箭头状向前冲杀,这种如同杀场作战一样的打法不是土匪们散兵游勇可以抗衡的,所以能仗着刀利盾坚快速前冲。 但伤亡这个东西往往不在正面交锋,而在溃逃时发生,曹阔的队伍也一样,他的后面是最薄弱的区域,最先出现人员折损的就是宁山卫的队伍,这些人装备不行,体能也没有恢复,是第一批落到后面的,其次是原武镖局的镖师们和石飞文等人的随从,他们不比他们的主人有曹阔大队护着,又没有受过呼啸山庄的体能训练,是伤亡仅次于宁山卫的一群人,这还是曹阔在前面不停开路的情况,若是前方大队停滞,他们必然成为新一轮的牺牲品。 “师父!前面的碍口就是您老人家大发神威的时候了,别给徒儿丢脸!”曹阔望着前面几百人堵在去路上,对着老八头儿大喊。 队伍在被消耗了近三分之一的时候,他们果然还是被挡住了,七杀门、无思寨、惊涛楼、鸿文洞一干好手不是曹阔凭借着装备优势可以抵消的,他们被围住后完全处于下风。 八荒迟悔一人独战一念道姑与鬼婆婆,这三人单独形成一个圈子,不动的时候海晏河清,出手的时候乍聚乍分,胶着的时候忽闪忽现,谁分不清谁的身影,没有人能挤得进去,甚至他们的周围都没人敢靠近,这种较量连身手不凡的楼海山看了都心惊肉跳,他从来不知道鬼婆婆武功如此高强,庆幸自己还没有对无思寨出手。 蓝夜是曹阔这只队伍里身手仅次于八荒迟悔的,但是放到众匪的强者中却是不上不下的,楼海山、柳鸿文他斗不过,赖义、西门豹、王良之流不是他对手,勉强与刀万林打个平手,对面还有刀万松和七杀门众人袭扰,所以他只能同石飞文等人还有原武镖局的师兄弟们到处救火,哪里有被破开防御的危险他就往哪里冲,艾文只能躲在人群里向外扔石头。 天光大亮的时候,队伍越打圈子越小,曹阔只能向山侧压缩,把四面受敌的队伍靠在山旁,变成三面受敌,即使这样他们还是被七杀门的道姑与小娘们冲了进来。 阵型一散,伤亡便大幅度增加,宁山卫已经仅剩十多个人了,冯黛青和童亭拖着昏迷的冯慎在身旁乱砍乱劈,原武镖局的师兄弟已经自称一个小团体,石飞文等人拼命往大队靠拢,身后的洪九、山猫、粱四儿等人突然大叫,却是王富河被人从身后刺穿后心,曹阔一分神,只觉得腹中一疼,却是被王良一剑刺中。 “哥!”蓝夜。 “玉二当家。”梁梅。 “大玉!”众人。 这一剑着实不轻,几乎已把曹阔刺穿,但他并没有就此倒下,而是趁着王良在窃喜之时猛向前探出一步,让长剑刺穿自己,左手紧紧攥住他的手腕,随后一刀将他劈做两半。 八荒迟悔跳出战团,飞身来到曹阔身边给他止血,一些有眼色的赶紧退到远处,因为曹阔的重伤,双方有一个短暂的停滞,各归其位,再次形成对峙。 119.重见天日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众匪看着他们聚在一起,不再上前厮杀,因为只要曹阔一死就不需要打了,那个厉害的老头儿是那些道姑的事情,与他们无关。 蓝夜扑在曹阔身上努力扶着不让他倒下,曹阔看着他手里的血河,苦笑道:“你下水了?”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蓝夜在去铁石轩的时候,血河就被曹阔藏在瀑布下面的山洞里,因为只要这把刀不现世,蓝夜的安全就有保障,之后得到血潮也被藏在了那里,这件事只有他们两个知道。 “是我生了贪念,想趁着这次的机会寻找鬼门十三刀的线索。哥,咱们没事,咱们能杀出去。”蓝夜说着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安慰曹阔。 曹阔抓过血河拄在地上不让自己倒下,脸上的笑容不知是痛苦还是享受:“其实我本不打算用的,但是不用不行了,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带着他们离我远些,趁机逃走,万一……杀掉我,你知道的。” “哥!”蓝夜试图阻止曹阔,但又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否则都得死,你若不走,我可不顾敌我了。”曹阔逼着他做选择。 “退!跟我退!”蓝夜含着泪水嚎叫着,拉着八荒迟悔往山根上靠。 八荒迟悔还想问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蓝夜摇着头急切的告诉他快走,众人随着他们一直退到不能再退才停住脚步,留下孤零零的曹阔站在场中让众匪不明所以。 “他这是放弃了还是装神弄鬼?”赖义看不明白。 “看他有什么要说的。”楼海山双眼燃烧着为子复仇的怒火。 “刀万林,你的两个闺女我杀的,万箭穿心;柳鸿文,你这兄弟我杀的,刚刚;楼海山,你就不好奇我武功平平,杀个王良都付出如此代价,是怎么杀掉孔泰、卢胜力和楼飞的吗?”曹阔一边说,一边去拔贯穿自己腹部的长剑,诡异的笑容渐渐袭上嘴角。 楼飞楼乐翔是他杀的?好多人在曹阔和楼海山之间察言观色。 黑执事拉着红、白两位执事躲在人群里,看着曹阔腹部慢慢被抽离的长剑,脸上的肌肉又开始止不住的抖动:“二位兄弟,若是信得过我老黑,一会儿乱起来,万一情况不妙咱们就跑,千万别回头。” “唔!” 曹阔抽出长剑反手一弹,那剑便如盘旋的车轮冲着众匪飞去,速度之快犹如离弦的箭矢,所过之处无论是撞到不急躲闪的土匪,还是凋零萧条的老树,尽数斩断,将众匪的队伍切成两半。 倒塌的大树惊醒众匪,慌乱的纷纷向后退却,一念道姑等人却上前仔细观瞧,他们想知道这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间变得如此强横。 曹阔将手里的血河轻轻插入王良的尸体,然后尸体里的血液便顺着刀身飞快往上爬,一直到曹阔的手里消失不见,他腹部的伤口也不在流血,连衣服上之前沾染的血液也渐渐被吸收,王良的尸身却干枯的仅剩一副骨头。 紧接着,曹阔手里的血河开始扭曲,渐渐缠绕到左手小臂上形成半截护臂,随后他抓烂上身的衣服,手里那团破布包裹的正是鬼婆婆断龙九节枪的枪尖,那枪尖不停的扭曲,在曹阔胸口上形成半幅残破的黑色胸甲,胸甲断裂处渐渐生成诡异的花纹向中间汇集,圈成一个拳头大小的圆圈,里面包裹着的正是他一直戴在身上的吊坠,那吊坠很快开始扭曲,延展到圆圈边界的时候终于化成一张精致的银白色人脸,与那半幅胸甲融为一体,若是仔细观瞧就会发现,那张脸就是吊坠上一直存在的女人印记。 “啊,六千五百万年了,本皇终于重见天日了,只可惜这具身体太弱,还承受不住本皇的一点点力量,别动……”那张金属面孔微微睁了睁眼,本来有些挣扎的曹阔,身体又恢复平静。 众高手距离较远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但是他们都隐约看到曹阔胸口的铁脸好似在说话,每个人的心里都在聚集一种莫名恐惧。 楼海山抬头看向天上的太阳,确认现下是白天才微微安心,他不能理解眼前这人到底用了什么妖法,居然能抽离别人的血液为己所用,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那就是必须消灭他,立刻! 他转身对着身后众匪大喊到:“兄弟们,此人会些妖法,但是白日里法力大降,所以刚才才会重伤,现在正是杀掉他的好时机,否则后患无穷,大家一起上啊!” 前面的土匪还好,他们都看到了曹阔的变化,都有自己的判断,后面的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楼大当家所指,便是他们烧杀抢掠的方向,推着前面的人纷纷冲杀上来。 金属面孔轻轻勾起妖媚的嘴角,曹阔终于抬头,双瞳赤红,只是在白日里并不明显,待得土匪们即将要冲到眼前的时候,他上前一步震脚,方圆两丈的雪花都被他震了起来,阻断了所有人的视线。 众高手吃不准里面是什么情况,躲在群匪后面观望,下一刻尸山血海便充斥在眼前,无数雪花从里面飞射而出,与万弩齐发不相上下,冲在最前面的土匪尸身几乎都要被打碎了,雪地上一片鲜红,十丈范围内无一生还,二十丈范围内到处都是痛苦的惨叫,这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场面无论是土匪们还是呼啸山庄的人,都感到震惊恐惧,这怎么是人能够做到的事情。 “斗字诀,开!”曹阔仰天大喝,声音显得十分中性。 他说的话别人不懂,可是八荒迟悔清楚那代表着什么,一个刚刚接触八荒读术的人居然冲开了第三篇:外界共鸣,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蓝夜甚至快忘记了呼吸,他知道曹阔的这种变化,但从来没见过他真正出手,此时高傲如他也不得不敬畏这种天人之力。 洪九已经跪在地上膜拜了,在他心中那是近乎神仙的存在。 “死神召唤!”曹阔再次开口。 离得近的众匪就觉得身边阴风阵阵,好像自己的魂魄要给勾走了似的,柳鸿文亲眼看到一个伤重难治的土匪在阴风过后突然断气,他不能理解是眼前的人作怪还是巧合,但是曹阔胸甲上的花纹开始向皮肤上蔓延是他解释不了的,左顾右盼之时看到无思寨的一部分人开始悄悄后撤,他也果断后移,给自己的属下下达撤退的命令。 因为大部分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曹阔身上,所以没有发现有些人已经陆续的脱离了大队。 “太弱小了,远远不够。”曹阔开始把目光放在还活着的人身上,他随手弹射身边的片片雪花,有人便应声而倒,手速之快寻常人根本看不见他在动,只觉得眼睛好像花了一下身边的人就死了,就像那个老道姑和那老头乍隐乍现一样快。 “八荒墨雪,八荒墨雪,好一个八荒墨雪,这等手法实是平生仅见,今老身道就会一会你,看看你是何方神圣。贫道,七杀神宗,七杀一念!” 一念道姑见曹阔不知怎得就毁了血河与断龙九节枪的枪头,破了她毕生想进乾坤武库得长生秘诀的大梦,已经状若疯狂般冲了过来,在距离曹阔还有两丈的时候,一念道姑双刀急舞,口中大喝:“一念破杀!” 杀字一落,所有人都失去了她和曹阔的身影,再出现时已在四丈之外,两个人四只手在空中舞出道道残影,没过几息一念道姑又吐气开声:“复念破空!” 此时曹阔周身上下全是一念道姑的身影,就好像四五个一念道姑同时在攻击,但是直到这些身形消失曹阔依然立于场中。 “三念破生!”此招一出,一念道姑自下而上,先攻曹阔双腿再攻腰间,在曹阔右胸上狠狠划出一道口子之后,踏着他的肩头腾空而起。 “四念破死!”半空中的一念用了一个千斤坠,就像旋转的陀螺,头下脚上,双刀交于头顶砸下。 曹阔没有硬抗,而是用了鬼门三变,瞬间闪到旁边在一具尸体上抓了一下,让他胸口上的新伤愈合。 “再念破情!”一念挥刀先斩口、眼、耳、鼻、舌七窍,在斩双踝、双腕、双胯六处关节,但尽数被曹阔化解。 “又念破碎!”这一招并非是刀招,而是砸,拳砸,肩靠,胯顶,但是她并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因为两个人在互撞的时候,曹阔的肘技,膝技同她不相上下,最后一拼一念反而落了下风。 “念念不忘!”一念道姑复又冲上,夹杂着满地污泥和飞雪,身影影倬倬杀向曹阔,这个时候如果是曹阔清醒的,一定认得这招是在无思寨一念道姑与鬼婆婆厮杀是用过的招数,刀中夹·腿,腿中藏刀,连绵反复,无穷无尽。 “不对,这招念念不忘距离太远了,用来反而凶险,师姐的刀要黏在他手里了,有诈!”鬼婆婆在一旁瞧的清楚,一念道姑根本不是这个师侄的对手。 鬼婆婆与师姐之间无非是兵器之争,与这个师侄才是生死相搏,危急时刻鬼婆婆果断出手,她选择加入战团以二第一。 120.上帝在哪?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三个人的互搏打的眼花缭乱,让一些本打算逃走的人都犹豫是否该驻足等待,所有能看明白的高手更是目不转睛,八荒迟悔若不是有蓝夜拖着也想到旁边凑个热闹,可是经过蓝夜提醒,他终于发现了曹阔眼睛的异常。 鬼婆婆加入战团以后就后悔了,她和师姐两个人以二打一,局面还是一样,不胜不败。急的她冲战圈外大喊:“你们还在等什么!” 楼海山这才反应过来,抡起金攥青蟒破甲枪同刀万林、刀万松兄弟一起抢进战团,赖义、西门豹紧随其后,但是后两个人基本上只能在圈外游荡,寻找可乘之机。 曹阔以一敌七,不落下风。 此战已经把所有人看到目瞪口呆,呼啸山庄的人甚至都忘记逃走了,远远的在山根下给曹阔呐喊助威,原武镖局的师兄妹们早就把下巴砸在了地上。 “原来教官这么厉害,必须拜师。”高潮把过来命令他撤退的蓝夜扒拉到一边。 刀清蝉看着场中七人急攻不下,急得手心里已经见了汗水,转头想要叫人,发现无思门的三位执事已经不见了踪影,在抬头一看,原先人山人海的土匪此时已经少了一半不止,特别是鸿文洞的人,一个个都不见了,更是找不到柳鸿文的影子。 “这些言而无信的小人。”刀清蝉心中暗骂,她虽有心助战,奈何身手有限,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曹阔分神,看着呼啸山庄叫嚣的人群,她果断一摆手,带着无思寨余下喽啰向对面杀去。 曹阔虽然早已不是原来的曹阔,但是他本身的意识并没有消失,刀清蝉的异动还是让他做出了救人的选择,众高手结成的战网本来像一张网一样把他罩在下面,可转瞬间就被打破,这个破口就是刀万松。 刀家老二正守在刀清蝉的方向上,打着打着突然就失去曹阔的动向,看着对手好像在左边,又好像在右边,就在他听到母亲大叫着“鬼门三变”的时候,有一只手掌已经探入了他的胸膛。 这是一个完整的鬼门三变,连续三次不定向突袭,一变避开鬼婆婆的九节鞭,二变佯攻楼海山,三变截杀刀万松。 曹阔一招得手便与刀万松调换了位置,踏出战网之外,一只手擎着他做盾牌,另一只手将他的兵刃甩了出去。 刚刚冲向呼啸山庄的土匪们再一次被拦腰斩断,一片支离破碎的尸体让所有人彻底崩溃,这人哪里是被困在此处,他分明是在调戏大家。 溃散在第一声惊叫中蔓延开来,除了惊涛楼和无思寨所剩不多的喽啰们,其他人尽数散去。 “老二!”鬼婆婆大叫着扑了过来,把刀万松抢在怀里,但是她只抱回了儿子的干尸,刀万松的血液却被曹阔抓在手里,成柱状被渐渐抽离。 那是一杆鲜血化成的长枪,在曹阔手中渐渐成形,最让人不能接受的,这杆血枪居然是镂空的,枪杆表面的血色花纹和曹阔身上的一样,而且在不停游动。 这种完全不合常理的事物让赖义牙关不停的打颤,让西门豹直接坐在地上不动了,完全处于懵逼状态。 一念道姑上前两步,喃喃问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她不问还好,被惊扰的曹阔双眼瞬间一紫一白,看的她差点失了神志,直到发觉自己双手一轻才清醒过来,再看双刀已经被曹阔挑了去。 一念道姑此次进山断龙九节枪没有抢到,续命的大梦破碎,现在又要失去手中的“分飞燕”,她怎能甘心,合身扑上与曹阔纠缠,但此时的曹阔好像比之刚才更胜一筹,一念道姑的每一次攻击、每一个意图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几个回合过后一念道姑的手臂竟然被血枪贯穿。 迅速萎缩的手臂吓得一念赶紧飞身后退,也就是不到两个呼吸的间隙,她的手臂已经缩小了两圈,再看她的双刀已经蛇一样游到曹阔肩上,凝成了半幅肩甲。 越来越多的不可思议,以及实力上绝对的差距和一切尽失让一念道姑终于清醒,留在这里患得患失最终只怕是连性命都保不住,跳出战圈带着剩下的几个道姑与小娘转身就跑,路过八荒迟悔的时候歇斯底里的问道:“迟悔!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没有答案,八荒迟悔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他更不相信自己把毕生心血凝聚的八荒读术传给了这样一个人。 “他的枪会吸血,刚才还是空的,现在枪头里面有血了,是那老道姑的。”赖义拉着楼海山连连后退。 随着长枪舞动,半个多枪头的血液在枪身里来回流淌,终于把疯狂的鬼婆婆吓得正常起来,她松开手,让刀万松的枯骨砸在地上,推着刀万林大喊:“跑,跑,跑啊!带着他们几个跑!” 曹阔没有理会离去的人,独独盯上了鬼婆婆,一杆血枪像黏在她断龙九节枪上一样不让她离去,失去了围攻的优势,鬼婆婆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逃离曹阔的纠缠,最终只得舍弃了断龙九节枪,只身而去。 曹阔没有继续追击,而是展开断龙九节枪缠绕在左腿上渐渐形成盔甲,而后奔着呼啸山庄的人走来。 蓝夜他们之前离的远,分飞燕与断龙九节枪枪头的变化他们并没有看清,就是血河扭曲的时候曹阔也是背对着他们,但是鬼婆婆留下的断龙九截枪不一样,一人高的枪杆在没有任何外力的情况下扭曲旋转,缠绕到人身上,最后形成半条铁裤子,是个人都能看见。 “怎,怎么回事?”粱四儿看着蓝夜。 “大玉被附体了,他家祖传的守护神,真神。”洪九告诉粱四儿。 “这也能祖传?”粱四儿紧张的把挠脸都挠破了。 如今众匪散去,大家不必逃离,都为劫后余生感到庆幸,但是眼前的情况又让一部分人的心里隐隐不安,没有人敢上前,因为他们都看得出曹阔的气势不对,这不是那个随和的庄主,剩下的一部分都跪在地上叩拜了,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真神显灵。 “哥。” 没有回应,蓝夜的心在往下沉,但他确定自己该做什么,合掌于嘴边大声喊到:“爱是恒久忍耐……” 前方依旧没有反应,曹阔在继续靠近,蓝夜拉着洪九、粱四儿一起喊仍然没有效果,艾文从人群中挤到他们身边问道:“嘿,碰友,金怎么了?你们为什么对他喊哥林多千术?” “跟着一起喊,只有这段经文能唤醒他。”蓝夜急道。 话音刚落,曹阔探长枪在地上一扫,溅起层层雪花,单手连弹,几片雪花飞向蓝夜,八荒迟悔及时挺身上前将其挡下,但是曹阔根本不与他纠缠,直攻蓝夜。 面对其强横的攻势,八荒迟悔与蓝夜不得不把他引到远处,以防伤到其他人,三个人,一个杀,一个躲,一个挡,招招都是险象环生,八荒迟悔觉得这辈子就没遇到过这么棘手的对手,比之一念与鬼婆婆联手更为难缠,鬼门刀法对方全会,七杀刀法只要是一念道姑用过他也会,连他的暗器手法也被对方学了去,更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参合在一起让人防不胜防。 蓝夜左躲右闪,嘴里还在大叫着“爱是永恒”。 艾文跟在三个人的后面一边跑一边翻着圣经,寻找着哥林多前书的全文,急的直问:“在哪?在哪?上帝啊,在哪?” 曹阔似是被八荒迟悔纠缠的烦了,打着打着突然将长枪投向他,突如其来的一枪让老头儿不得不仰身躲避,但是再想去救蓝夜已经来不及了,就在血枪划过他面孔之际,八荒迟悔看到枪身上游走的血色花纹心中突然一亮,大声喊道:“把刀给他!” 蓝夜鬼门三变的第一遍已经连续用过两次了,如果在用一次,没有八荒迟悔相护,多次使用这一变给身体来带的僵直就会是他毙命之时,此刻听到老八头儿指引,他毫不迟疑的把血潮甩向曹阔。 艾文摔倒在雪地里,刚才这一枪他误以为曹阔先射杀了八荒迟悔,马上又要杀掉蓝夜,急的他爬起来直接大喊圣经主祷文:“Our Father in Heaven,hallowed be Your name……” 曹阔接到血潮便不再出手,将长刀融合在肩甲与护臂之间,整个身体已经有了小半战甲,脸上的神色看上去有些享受,人也变得不再阴沉,但是艾文的声音却让他的身形为之一晃,险些摔倒,怒意再次袭上眉头,瞬间冲到艾文身前。 艾文可躲不开这种神鬼莫测的武功,被曹阔一把捏住了脖子提了起来,他感觉全身的力量在不断的流逝,仿佛下一刻就要脱力而死。 “啪嗒。”圣经自艾文手里滑落,却被曹阔轻易接住。 时间就定格在这一刻:八荒迟悔与蓝夜全神戒备;艾文像一个没有生命的布偶挂在曹阔手上;曹阔抓着圣经,面色不再冷峻,胸口上的人脸却是娥眉倒竖,身上的战甲渐渐与身体融合,在皮肤上留下奇异的花纹;围观的群众们仍旧远远眺望,想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 121.小贼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扑通。” 艾文摔在雪地里,曹阔跌坐在他身前,胸口花纹渐渐凝结成一个圆圈,里面的人脸挣扎着说出最后一句“本皇还会回来的”便僵硬成了纹身,它银白色的面容与周围格格不入。 “你以为你是灰太狼啊,还想回来。”曹阔双手拄地不停咳血,但是掐住圣经的手却死死不放,又努力挺直身体道:“老二,是我。” “哥!你怎么样?”蓝夜赶忙冲上去扶他。 “他们呢?”曹阔无暇顾及自身,只问众匪下落。 “跑了,别管了,我们回去。”蓝夜急忙拉他起来。 “去看看他死了没有。”曹阔指艾文。 八荒迟悔小心的靠了过来,直到看见曹阔一双黑色的眼睛恢复原状他才放心,问道:“你……这是?什么?” 面对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曹阔开始搜刮脑子里所有能够解释这件事情的理由,琢磨了半晌,终于找到一个自认为非常合理的说法:“走火入魔,听说过吗?当习武者使用了自身无法承受的力量就会不受控制。” 八荒迟悔又岂是那么好糊弄的,指着他胸前的纹身和地上经枯瘪了的尸体问道:“那这些呢?” “基因吞噬。”这个曹阔没法解释,干脆不解释。 “什么吞噬?”八荒迟悔果然不懂。 “社会上的事情少打听,就和你们道家做法事续命是一个道理,只不过我不需要黄纸朱封、引馨木剑,有这纹身即可。额,吸收也简单了许多,你都看到了。”曹阔的说法连自己都糊弄不下去了,干脆不再理会老八头儿,拉上蓝夜和艾文带着大家继续追击三匪,用他的话说,趁着自己还能控制这股力量,一鼓作气,永绝后患。 是的,曹阔在咳血的时候就发现,只要这本书不离手,他就可以压制胸口上的那股力量,准确的说是那张面孔的力量,他终于确定这股力量来自吊坠。 同时他还发现,圣经不仅能起到压制的作用,甚至可以引动和使用这种力量,并且不让自己迷失,唯一的条件是,使用过后他需要其他的躯体来补充自己,只要不腐坏,死活都行,就像吃饭一样,否则自己的这具身体会变得衰竭。 沿途有不少掉队的土匪被找到,其中就有西门豹,他没有跟着楼海山走,用他的话说:胜就是胜,败就是败,死也不做丧家犬。 根据他提供的线索,楼海山与无思寨的人一直往西去了,有了这个消息曹阔安心不少,因为西面根本没路,敢躲进十万大山就是寻死,只要追下去一定能找到他们。 但就在第二日快入夜的时候,惊涛楼都已经遥遥在望了,蓝夜却病倒了,他与鬼面一战伤势一直未愈,又潜入冰水之中取刀,与三匪的搏杀中除了八荒迟悔他承受的压力最大,再强的人也要被压垮,身上烫的吓人。 曹阔用酒水给他搓过全身,然后安排粱四儿和原武镖行的人天一亮就带着他和伤员以及俘虏回惊涛楼,没了这些人的拖累,他轻装从简行进的速度更快,只是当夜他们就遇到了贼。 真贼,身手十分敏捷,每次只偷一样,偷酒,偷肉,偷睡袋,还偷火种,你说这能不被抓到吗,本来曹阔不打算管,可是遇到这么一个笨贼真是让人止不住好奇心。 鉴于双方在速度上的差异,曹阔只得引动胸口上的一部分力量充满自己,他要亲自看看这个小家伙被逮到的样子。 “你还是离不开本皇,哈哈哈哈哈……” 脑海里突兀的声音吓了曹阔一跳,赶紧看了看周围,见其他人没什么反应,便与这个声音开始交流:“怎么称呼?” “你的意识太弱了爬虫,运用八荒读术,它相当于二次物理开发你的大脑,这么重要的器官使用率却低的可怜,就像猪。还有与本皇说话的时候集中精神,别想些乱七八糟的都不知道你要说些什么。” 二者的交流似乎因为曹阔的信号不好导致不能正常沟通,因为营地里嘈杂,曹阔不能静下心来研究八荒读术,所以他果断选择躲出去。 “我去看看那小贼,等我回来。”曹阔交代一声便闪了出去。 拥有这股异变的力量之后,他在各方面的能力都大幅度增长,就像是游戏里的人物获得了许多属性,甚至是天赋,简单的说,升级了。 黑夜里,他吊在小贼身后,将她撵的气喘吁吁,小贼加速他也加速,小贼减速他也减速,一直追到了她的居所:一个雪窝子。 看着小贼摔的四仰八叉压灭了刚偷到的火种,抱着块黑木头掉眼泪,曹阔也于心不忍,本来只是想逗逗她,顺便适应一下自己的新能力,结果搞的这么不愉快。 雪窝子里还有个人,被裹在睡袋里,道士发髻,旁边还放有一对短刀,是七杀门! 绕过干柴堆,眼前的小贼曹阔居然认识,就是在无思寨被一念道姑当做肉盾的小娘,好像是叫岩枝来着,睡袋里那个半死不活的应该就是救她的忘尘道姑。 这孩子可能几天没进食了,所有的食水都给了忘尘,看上去明显消瘦许多,快有些弱不禁风了,她之所以每次偷一样东西,可能是因为怕拿多了跑不动,现在的她坐在雪地里认命一样没有任何反抗。 曹阔之前没有杀她们,现在也不会动手,将身上的一点食物递到她手里,问道:“怎么在这里?” “迷路了。”小娘捧着手里的肉干,哽咽了几下才道,好像不清楚眼前人为什么没有杀死她们。 “她叫忘尘是吧?发烧了。”曹阔探过女道士的额头。 “师姐叫做七杀忘尘,我叫七杀罗刹。”那小贼道。 “我听她喊你岩枝来着。”曹阔掏出火折子点燃柴堆。 “我俗家名字叫做薛岩枝,现在师门回不去了,您若能救师姐,我给您当牛做马,杀人、暖床都行。”小娘含着泪水开始撕咬手里的肉干。 “记住,女孩子家别动辄就拿自己的本钱赌明天,失败的几率是百分之九十九。”曹阔检查了忘尘的伤势,贯穿伤,十分幸运的是伤口被冻住了,否则神仙难救,不过她和蓝夜一样,高烧不退。 曹阔把酒袋递给薛岩枝,告诉她消毒和清创的方法,然后让她给忘尘搓身,自己点了火堆,到另一面开始研究八荒读术。 第一篇,临字诀,要求达到身心稳定,看上去简单,就和平心静气差不多,但是曹阔心里十分清楚,这种境界之类的东西没有多年的炼神、服气之类的功夫,连边儿都摸不到,所以他还得借助那股力量,但随之而来的却是那个声音的各种嘲笑和鄙视,开始的时候还会指点两句,到得后来就是各种谩骂和抓狂而无奈的嚎叫。 在经过无数次的努力之后,二者终于可以勉强沟通。 “你是女的?”曹阔发现。 “注意你的语气爬虫,本皇尤多拉。” “注意你的态度阶下囚,如果你觉得我这里住着不舒服现在就滚蛋。”曹阔总能抓住问题的关键。 “不要得意爬虫,离开那本书你连本皇的一个闪念都无法抗衡。”尤多拉不甘示弱。 “放心,它会伴随你我一生。”曹阔摇了摇圣经宣示着自己的主权。 “可怜的爬虫,你在这个世界里也不过是个有点力量的大孩子,可在永恒的时间里,你微尘一样的生命并不能阻碍本皇片刻。” 尤多拉的话让曹阔想起来她初现时说的一句:六千五百万年重见天日!当时两人属于意识共同体,他对这话有印象。 这特么得追溯道恐龙时期吧?照这么说自己这点生命期限对她的确不算什么,但曹阔不能认输:“别多想,我会炼制精钢做一只铁匣,用多种语言在里外都铸上经文,并写明原因,我死后会将你封印其中,然后沉到沙漠里,希望你不会寂寞。” “爬虫,你始终不明白钢铁会腐烂,星球会陨灭,你所做的不过是笑话罢了。”尤多拉似乎毫不在乎。 与尤多拉对话,让曹阔认知到自己的渺小,更摧毁了他满目疮痍的无神论信念,表面上思考者一样静坐,其实内心在经历一场山河俱碎的毁灭,思想世界的坍塌让他陷入了精神世界的空白期。 直到心若止水尘埃落定,冥冥中一颗嫩芽推翻残存的瓦砾破土而出,舒展出一片绿叶,阳光打破黑暗带来温暖,微风渐起,一切渐渐恢复秩序,曹阔仿佛嘴里又含到了半截稚嫩的狗尾巴草,微笑中重新构建着一个新世界。 阳光刺眼,不知何时天已经亮了,八荒迟悔就站在他对面不远,薛岩枝手臂上裹着布条,显是受了新伤。 “你怎么来了,你打人家小姑娘了?”曹阔问。 八荒迟悔白他一眼,让他看看四周的尸体:“你久去未归,我来时这丫头正在给你护法,料理了不少落单的土匪。” 曹阔不由诧异,这一夜的时间他居然什么都不知道,问薛岩枝道:“为什么帮我?” 122.星际争霸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我杀你,你却不杀我,我不能恩将仇报。”薛岩枝答道。 听了这话曹阔露出一个暖心的笑容:“单纯,不过说真的,你救了我一命,如果你以后没有打算,我认你做个妹妹吧。” 薛岩枝的确救了曹阔一命,昨夜他不知不觉进入了忘我状态,这里有尤多拉的影响,也有他自己的原因,对外界的事情竟然一无所知,好在这个懂事的小娘一直守着他,才让他在没有依靠外力的情况下顺利突破临字诀。 “兄长请受小妹一拜。”薛岩枝郑重给见礼。 曹阔就此多了个异性妹妹,这是件令他感到十分高兴的事情,特别是在连续厮杀了数个昼夜的冬日里,显得尤为暖心,因此他想对此次事件尽快做个了解。 回到营地后,曹阔只留下石飞文等人同自己继续追击,其他人全部跟随粱四儿回去,为了以防万一,指定老八头儿沿途保护,理由是七杀罗刹在他们身边,难保七杀一念不会出现在回去的路上。 他这样安排主要还是为了方便自己,因为他和尤多拉的谈判还得继续,冥想交流实在是费劲,不如直接对话,只要自己隐蔽一些,那小哥儿几个是不会发现的。 途中他先是用匕首在手臂的花纹上割了一下,很坚韧,需要超大力才能刺破,并且割断的花纹会自动连接复原,而割破其他没有花纹的地方就容易的多,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曹阔欣然拉开衣襟,将匕首迫近胸口的金属面孔。 “你做什么!”尤多拉出现,金属面孔成恼怒状。 “就知道你一直在,反正我弱小如爬虫不能把女皇大人怎样,就想划花你的脸,想着相识一场,万一生离死别,您别把我忘了。”曹阔试探着把刀靠近金属面孔。 “把刀拿开。”尤多拉的语气恢复平静。 “什么?”曹阔佯装听不懂。 “你赢了,把刀拿开吧。”尤多拉妥协。 曹阔心中窃喜,果然再老的女人也是怕丑的,哪怕不是人,是雌的都怕丑。 “那我们现在能好好说话了?”曹阔问。 “说什么?” “我想知道你我怎样才能分开。”曹阔不可能带着个炸弹活一辈子,而且还得时刻握着一本圣经。 “基本上不可能。”尤多拉道。 “为什么,你以前不是在吊坠上吗?”曹阔开始抓狂。 尤多拉沉默了一阵才道:“听着,我不属于地球,你我想要分开首先得离开这里,找到我的本体,在你的时代都无法办到的事情更别说现在了。夺回装甲后我算是真正醒来,你随时可以享用我的力量,但是没事的时候不要打扰我,万一我没控制好,你的身体是会坏掉的,所以那本书你还是拿着好,虽然它扼制了我的力量,但是对你有保障。你一直戴着的也不是吊坠,那是亿万年来生命体们梦寐以求的基因融合体。有了它,你就能够融合无数种族的基因,变得超乎想象的强大。还有,我与你的祖先有血契,所以不管到哪里,你都是我的载体。” 这回轮到曹阔沉默了,要分开就得星际旅行?你大爷,怎么可能。那个基因融合体对他无所谓,可是血契是个什么东西?自己祖先不会签订了什么不平等条约吧? “放心,血契就像合同,是平等互利的,同样可以将我作为你的载体,如果我有身体的话。但是如此弱小到渣的爬虫与本皇结成血契是天大的耻辱,若是被人知道会笑死所有虫族的!”尤多拉又开始抓狂。 “虫族?星际争霸!”曹阔思维跳脱。 “别胡思乱想,确切的说我是虫族母皇。”尤多拉把虫族母皇四个字说的特别威势。 “母皇大人不是特别想得到我的躯体吗?怎么把这些告诉我了?”曹阔还不能判定尤多拉的善恶。 “本皇不屑做亵渎血契的事情,那有辱本皇的高傲,本皇只是想快点找到回去的路而已,既然你也想分开,本皇就给你一个机会。” “你就不怕我改变主意一直用圣经压制你,从而获取你的力量?”曹阔试探着道。 “可笑如你,本皇怜恤你就给你点力量,若让本皇不高兴,你什么都得不到,别以为那本书能压制本皇一辈子。还是那句话,在永恒面前,你连一粒沙都不算。记住,越多的死亡越有利你我,不要让本皇陷入沉睡。好了,去解决眼前的事情吧。”尤多拉不再言语。 曹阔发现了郝含章引起雪崩的那个悬崖,崖边一群人正在犹豫过还是不过那条险径,而楼海山等人已经走到了半途。 在崖边的是无思寨三位执事和他们的属下,统共三十来人,这些人对此地不熟,他们对是否通过这条险径起了分歧,然后与同样逃到这边的楼海山等人相互对峙起来,最终楼海山等人踏上小径,双方相安无事。 黑执事发现曹阔到来直接趴在地上求饶了,在他的“感召”下其他人也投降了,在他们眼里曹阔根本不是人,非仙即魔,而经过黑执事的宣传,曹阔的形象早就定格在魔鬼之上。 “我看过各位的身手,都是可造之材,惊涛楼易主,正是用人之际,各位今后可愿为我效力?”曹阔决定诏安。 “我等愿意!”大家异口同声。 果然训练有素,比普通喽啰强的多,曹阔顺利接手无思门的三位执事与众多门徒,交给他们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守在这里,不准任何人从对面回来,等着惊涛楼送来炸药,炸毁这条路后他们即可返回惊涛楼,正式成为其中一员。 楼海山等人仓皇逃窜,选择这条路也是逼不得已,但这正合曹阔的心意,毁了这条路,大山里唯一的出口就是那个山洞,只要几十把连弩守在那里,连只苍蝇都别想飞进来,望着楼海山等人消失在大山里,他露出满脸邪异的笑容。 回去的路上,曹阔与尤多拉对于下一步具体怎么办进行了商讨,尤多拉觉得还是先找回自己其余的战甲,获得足够的能量,保证自己不再沉睡,然后去找自己的飞船,因为想依靠曹阔大量杀伤生命来维持自己的需求根本不现实。 飞船? 这东西把曹阔所有的好奇心都勾了起来,分不分开的已经无所谓了,只要能看一眼飞船,哪怕飞不起来都不要紧,他以前经常会问自己为什么活着,现在终于找到目标了。所以他非常同意尤多拉的看法,但首先还是得统一太行山里所有的土匪,有了稳固的后方,才好追踪其他装甲的下落。 既然血河这等兵器是尤多拉装甲的一部分,可想而知,她的整套装甲在岁月的长河里一定是被能工巧匠们给炼化了,打造成各种器具,散落在世界各处,最为明显的就是鬼门和七杀门,甚至整个十三宗都是需要查证的对象。 几天后,惊涛楼上下齐聚一堂,先是祭拜了周雄与王富河,遗憾的是,周雄除了一柄被炸弯了的佩刀,什么都找不到了,只有一个空墓碑,众人灵前挥泪洒酒齐喝兄弟走好。 随后曹阔正式登上楼主之位,为什么不回呼啸山庄,因为他不想和黄君兰闹别扭,毕竟花家对他有恩,因为连海平知道呼啸山庄的存在,那里早晚成为密谍司关照的对象,在靖难这个节骨眼上他必须退出官家视线,尤其退出朱允炆的视线。 接下来曹阔收编了所有的俘虏,这其中就有西门豹,作为惊涛楼元老级人物,有他在那些小喽啰就非常好控制。 无思寨的三位执事及其属下原属无思门,是一个单独的体系,控制着无思寨山外的生意,全都是难得的好手,曹阔最为看重的还是这些人的处事能力,并非西门豹一样的莽夫,所以挑挑拣拣组成二十八星宿,同呼啸山庄的香堂相似,分为东方苍龙七宿,北方玄武七宿,西方白虎七宿和南方朱雀七宿。 三位执事与单云锦分掌一方,其实这部分力量主要还是交给单云锦,毕竟八荒迟悔在这一战中居功甚伟,曹阔得让老人家知道他是言出必行的人,没有忘记乾园的事情。 石飞文等人正式拜曹阔为师,但依然喊他教官。此次大战中,小哥几个死心塌地的跟着山庄的队伍,他们的随从也伤亡最重,不过却博得一个“太行七子”的称号。 最后,曹阔确定了八荒迟悔在惊涛楼的地位,只要他不在,一切由老八头儿说了算。 忙过一天,曹阔总算有了休息的时间,躲在塔楼顶层假寐,把这一战在脑子里过一遍,值得称道的是,经过训练的兄弟们已经懂得战阵的重要性,在最后时刻死死的挤在一起同进同退,仗着盾坚刀利坚持了很长时间。 最为让他庆幸的是,身躯被尤多拉占据的时候,有一念道姑和鬼婆婆的两件兵器吸引着她,否则尤多拉先杀谁还真不好说,万一先杀蓝夜,呼啸山庄将万劫不复。 “咚、咚、咚”有人敲门。 “进来。”曹阔赶紧坐起。 房门一开,赵力当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六七个女人,一个个涂脂抹粉环肥燕瘦。 123.豺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有些哭笑不得,想起来没给这小子安排差事,估摸着他是不想回呼啸山庄才来走后门的,于是道:“毛儿都没长齐还跟我搞这套。” 赵力嘿嘿笑了两声:“我闲着没事就要了山洞那里的差事,除了守洞口的兄弟其他人都撵出来了,那屋子以前的东西都烧了,全换新的,现在温泉清澈见底,我保证每一块石头都重新刷过,您随时可以泡个舒服。” 曹阔拍着他的肩膀,又给两人倒了茶,二人坐下才继续道:“你呀,还是年轻,咱们都一个窝棚出来的,有什么事就直说,以后别弄这些。你人机灵,只是贪玩,如果溜子还在,可惜了溜子。这样,我给你个任务,目前大雪封山,我要你在最短的时间内打探鸿文洞的一切消息,人手自己挑,能做到吗?” 这种事对于赵力来说不在话下,正是他最拿手的,当面做下保证就溜了。 他走后,留下一屋子拘谨的女人,还有两个躲在后面吓得身子直抖。 这都要归功于西门豹,他归降的理由是“楼主不是人”,并找人把刀万松的尸体给托了回来,让那些被俘的和归降的喽啰们挨个看,他的原话是:“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信,哪个要是不想干现在可以走,但出了这个门我不保证你们的下场会比刀家老二更好。” 等曹阔知道这个事情已经按不住了,只能望雪兴叹,但这件事带来的好处就是惊涛楼几乎在瞬间得到控制,再没有冒头闹事的,小崽子们只要见到他一准站得笔直然后鞠躬问好,就差摆案烧香了。 吩咐几个姑娘负责塔里的卫生,就把她们撵出去了,要说这塔也不小,六边形,足有七层,他住的这层约么能分成四个大房间,也不知道哪朝哪代建的,因为里面之前供奉的东西都被楼海山砸了,无法考证,也不知道她们几个人忙不忙的过来。 刚才提起溜子,曹阔就觉得惋惜,溜子和赵力这两个小子是他手里最好的斥候,可惜冯慎这个笨蛋没能护住他。 提到冯慎,曹阔不得不去看一眼,山上缺医少药,冯慎自受了伤后时睡时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冯黛青见天的守着。 这楼的病号可不少,小妹薛岩枝守着忘尘,李风荷守着蓝夜,其实蓝夜已经好上几分了,倒是李风荷那几个师兄弟伤痕累累的,顺便都去慰问慰问。哦,还有艾文,洪九守着呢,也不知道怎么样。 “老九,老九!”曹阔出了门便喊。 “这儿呢,大玉!”楼下传来洪九的招呼声。 “怎么这么吵啊?”曹阔便下楼便问。 “海碗二楼拆大炮呢,您不是说把道观恢复原样儿吗。”洪九跑上来道。 看着左右没人,曹阔低声问:“怎么这么快回来了,青璃呢?” 洪九同样低声:“奔着南边去了,苏杭一带,女人家出行得坐车,太慢,我找了个镖行护着去的。” “你们怎么联系?”曹阔问。 “我们在山外买了个宅子,养着一对老两口,有信就送到那里,我每隔一段时间去一趟。”洪九道。 曹阔寻思着这也是个办法,可洪九如果总是定时外出,还是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想了想道:“开了春,咱们会在陵川建果醋作坊,你以后就跑山外吧,方便。遇到合适的就收了,该成家了。” “我不像山猫,猴急猴急的……” 两个人说说笑笑往楼下走去,而此时的大山里,鬼婆婆带着刀万林和赖义正在追赶楼海山,因为他们没吃的了。 自从吃了第一个人开始,本来还跟随的几个属下就四散奔逃了,如今到了要杀第二个人的时候,面对鬼婆婆的强横,赖义临阵倒戈,否则死的必然是他,鬼婆婆也清楚,如果按着这个情势发展下去,与楼海山动手是早晚的事情,现在趁着赖义能帮上忙,尽早解决这个最大的敌人她才放心。 但是三人追了一座山又翻一座山,从天亮跑到天黑也没能将楼海山毙于刀下。 鬼婆婆靠在树上气喘吁吁的望着前面的人影拽着一杆大枪还在不停的向前移动,恨得跺脚,她恨自己年事已高,纵有绝世武功也难敌岁月这把杀猪刀,她恨自己儿子不争气,整天与酒色为伍,身体甚至不如自己,无奈之下只得放弃。 可当她一转头发现赖义不见了的时候,当真是大惊失色:“不好!快回去!赖义这只该死的豺狼!” 他们追出来的时候,刀清蝉和刀子秀守着他们的大姐刀佩华没有出来,一是他们的武功不是楼海山的对手,不能成为帮手只会成为累赘,二是刀佩华拒绝食人肉,已经饿的走不动了。 赖义半途消失必然是回去杀他们了,这怎能让鬼婆婆和刀万林不心惊肉跳,拼了命往回赶。 刀清蝉手里捏着一点肉渣还在苦劝大姐进食,奈何刀佩华闭着眼睛根本不理她,正在她苦劝不进的时候,“咯吱”一声传进她的耳朵。 刀清蝉立马警觉起来,她听的真切,那不是动物路过的声音,分明是人的脚步声,有人在悄悄的靠近他们。 她慢慢握住刀柄,两只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刀子秀,就在刀子秀误以为他这个姐姐要杀他的时候,他们身后猛的窜出一人,一点寒芒直指刀清蝉后心,刀清蝉有防备在先躲了开去,可刀子秀却被踹了出去,下一刻,那人挥舞双钺直刺刀佩华胸口。 “赖义!”刀清蝉看清来人面孔大叫出他的名字,她来不及招架赖义的刀只能把刀佩华往自己怀里猛拖,以图避过致命一刀,但赖义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刀佩华,抓住刀清蝉失了身形的空档就地向前一滚,双钺一错就砍下了她半条手臂。 惨叫声响彻群山,赖义兴奋的满脸喜色,但不等他起身,身后疾风忽至,刀子秀挥舞着镰刀一样的兵刃向他杀来。 赖义长途跋涉体力难济,刀子秀作为刀家男丁尽得鬼婆婆真传,又有初生牛犊之勇,两个人倒是打的旗鼓相当。 刀清蝉紧咬牙关,撕开长裙将半条断臂扎紧,踩着自己掉在地上的半条手臂,另一只手抽出断手里的钢刀再次加入战团。 赖义狡诈,刀清蝉拼命,刀子秀武功又奇又险,虽有刀佩华拖累,三人倒也斗的难解难分,就在刀家二人久攻不下心中焦急之时,不远处传来一声长啸,鬼婆婆到了。 赖义自知不敌,虚晃一招后捡起刀清蝉的断臂便就冲了出去,待鬼婆婆与刀万林赶到,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空留下刀万林的嘶吼。 “啪!”鬼婆婆狠狠的给了刀清蝉一巴掌,面有狰狞的道:“若不是你招惹那个金玉良,我无思寨何至今天。” 刀清蝉被打懵了,半晌才回道:“可是当初您是赞成这件事的啊。” “啪!”鬼婆婆又是一巴掌,叫道:“可是我现在不赞成!” 她打完刀清蝉本想离去,却突然回身一刀砍下了刀清蝉剩下的半条手臂,吓得刀万林赶紧扑了过去,不明所以的喊:“娘!” 刀清蝉再也支持不下去,昏死过去,刀万林手忙脚乱的开始包扎,鬼婆婆抓起半条血淋淋的手臂道:“既已没用,不如拿来充饥。” 刀子秀被吓得坐倒,双眼空洞,刀镰也跌在雪地里…… 半条断臂吃不了多久,赖义开始尾随刀家人,再啃树皮他就得胀死在雪地里,他多么希望能有机会在搞一次偷袭,但令他困惑的是刀家人从始至终都没有疲惫的迹象,而且一直在走回头路。 他不清楚鬼婆婆为什么要回惊涛楼,但是第二天一早,他在刀家人休息过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半人长的木箱子,一看就是劈山里的树木临时做的,一旁还跪着刀佩华。 赖义认定这是个陷阱,他围着陷阱转了半天也没看到危险在哪,除非那个箱子本身就是陷阱,正在他犹疑的时候,远远的传来鬼婆婆的声音:“赖义,在这样下去你我都得死在这荒山野地里,只要你将那个盒子和我孙女送到惊涛楼,这半条腿就是你的” 小山坡上,半截人腿被鬼婆婆扔了下来,砸在木盒子旁边。 惊涛楼上杀鸡宰羊大排宴宴,曹阔土匪头子当的上瘾,举着酒碗顺着桌沿儿满场走:“今儿是正月十五,这个年没让兄弟们过好,今天给大家补上!” 下面一阵叫好声。 等大家安静了他又道:“明天,我们还有一仗要打,那就是鸿文洞,不过兄弟们放心,此战我有必胜之把握,愿不愿意跟我干!” “愿意!”众人山呼。 曹阔指着后院儿的方向道:“你们都看到了,山洞里的女人们如今都住到了院子里,再也不是大家看的到摸不到的了,我答应你们,此战过后,论功行赏,功高者先,我给你们成家!” 席上爆发出一阵狼吼,以前惊涛楼凡杀敌勇猛者可入山洞一夜,楼海山就是用这种办法激励众喽啰的,现在曹阔的做法意味着让每个人都有机会得到一份安稳的生活,因此深得匪心。 124.人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回到主位,冯黛青便坐了过来,面无表情的喝了一口酒低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曹阔知道她是听到有人在叫自己金玉良,而她一直以为自己叫龚潮生,这事情没什么好解释的,曹阔也不想解释,微有尴尬道:“我就是我,活生生的坐在你面前,凡人一个,名字只是个标记,别太在意。” 冯黛青没有得到答案,冷着一张脸不说话,现场的温度开始下降。 可想而知,宁山卫八百官军进山几乎全军覆没,六个百户尽皆战死,冯慎至今不见好转,为的还不是配合他剿匪,若没宁山卫帮助,曹阔是胜是败亦未可知,结果现在连个真名字都不知道,冯黛青怎能有好脸色。 蓝夜不愿这个场合二人闹别扭,起身道:“哥,我已到了及冠之年,借今日之酒请哥哥赐字。” 及冠之礼?这个曹阔有印象,好像需要一套很繁复的礼节,自己兄弟的事情可不能草草了之,于是问道:“礼法的事为兄略知一二,但都是一知半解,老九去请八荒前辈过来。” “他不来,请了几遍了,那老头儿觉得咱们乌烟瘴气,在冯指挥使那瞧病呢。”洪九道。 其实曹阔并不是矫情,而是文化底子有限,名和字都是有说道儿的,他哪里懂这个。 再者就是,这个名字一说出来,蓝夜的本名就暴露了,不过看蓝夜的样子他似是有意为之。 曹阔几次推脱不过,只好答应,看着他脖子上挂的细绳,想起他一直带着六道鬼诀的骨牌,试探道:“你看‘道生’二字,可好?” “道生,为道而生,蓝道生谢兄长赐字。”蓝夜行礼。 “蓝道生?你不是姓胡吗?”在场知道蓝夜底细的老兄弟都感到意外,纷纷问道。 蓝夜饮尽杯中酒,看着冯黛青道:“家父蓝玉。” “什么!”冯黛青被惊的脱口而出。 “啊?”在场所有人傻眼,不少人也在偷看曹阔,答案是他早就知道。 “各位不要惊讶,道生以前为避祸从母姓,即使躲在百丈崖也不敢以蓝姓视人,因为那个小寨子护不住我。可今日不同,自兄长建立呼啸山庄,众兄弟所向披靡,连太行三匪也杀得。此次进山,宁山卫八百众比之我呼啸山庄四百儿郎如何?若不是撞了七杀门,柳鸿文焉有幸理。我想说的是,不管我姓蓝还是姓胡,都是那个和你们同生共死的胡老二。”蓝夜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 “皇帝来了亦照杀。”薛岩枝虽小,但说起话来毫不含糊。 提起这场厮杀,在座的都有些眼红,高潮突然离座来到曹阔近前拜下道:“弟子高潮,今年亦是及冠之年,请教官赐字。” “弟子风绍崖,今年亦是及冠之年,请教官赐字。” “弟子岳敬,今年亦是及冠之年,请教官赐字。” 曹阔知道他们都是血性少年,赐字之说即是因缘际会,也有给冯黛青看的成分,既然大家如此帮衬着自己,那就豁出去了,端起酒杯踱步而行,把弟子们的名字在脑海里一过:石飞文(是绯闻),石飞武(是废物),高潮(……),南怀运(难怀孕),岳敬(大姨妈),封剑(封建),风绍崖(风骚呀),瞬间感觉好有难度,喃喃道:“太行七子啊太行七子,高潮,潮,起伏之水也,拍岸有声,男儿当有海纳百川之豪情,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不过沧海一笑,你以后就叫高海笑。” “高海笑谢教官赐字。”高潮很满意。 曹阔也很满意,他觉得自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东拼西凑出一个有点寓意的名字着实不易。 “风绍崖,风,无形、无色、无味,抓不到,困不住,天下间尽可去得,为师愿你更上一层楼,风在天。”曹阔说着抬手朝天一指。 “风在天谢教官赐字。”风绍崖满面红光,这名字有些狂。 “岳敬。”曹阔额头见汗,他的那点墨水已经干了,但是绝不能停,拉着语调慢慢道:“你们师兄弟里属你平时话最少,为人面冷心热,做起事来又一板一眼,颇有些卓尔不群的意思,不群二字倒是比较贴切……” “岳不群谢教官赐字。”岳敬恭恭敬敬行上一礼。 咱叫岳卓尔行吗?曹阔发现不对已经晚了,但又收不回来,正自苦恼的时候黑执事闯了进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便匆匆告退。 “赖义来了。” 曹阔面色微变,这么长时间没冻死他,看来是得去问问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让七个弟子作陪,他带着蓝夜和小妹岩枝入了山洞,这里面除了五十名连弩手,二十四星宿大部分人都驻守在这里,以防楼海山、鬼婆婆突袭,就住在山洞的二层小屋里。 山洞内,有人已经给曹阔备下了桌案和椅子,赖义就站在对面,往日风光的惊涛楼大统领现在跟个要饭的似的,从上到下没有一点体面,见曹阔到来赶紧三跪九叩拜神一样道:“问金爷的安。” “说吧。”曹阔直截了当。 赖义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见曹阔干脆,赶紧把那个大木箱子搬到桌子上,又把地上的刀佩华拉起来靠在桌案上道:“无思寨的老鬼让小的给您带句话儿,她说成王败寇愿赌服输,她愿意自毙于您面前谢罪,只希望您能给刀家留个香火,特地给您送来一只暖枕,希望您用了能称心遂意。” “哥,有血气。”薛岩枝快一步上前按住箱子,见曹阔点头,用刀子挑开了箱盖,往里一看眉头就是一皱,然后道:“是人。” 曹阔看到箱子夹缝里露出来的一缕青丝就已经有了猜测,起身一看,里面居然是刀清蝉,一个没了四肢双眼空洞的刀清蝉,鬼婆婆果然够狠,自己孙女也能下得去手。 为了不露怯,他微笑道:“婆婆知我啊,这丫头当初放言断我手脚喂狼,今日算是报应在她自己身上了,那个是做什么的?” 赖义赶紧把刀佩华的脸仰起来,说道:“刀万林的长女,也算是貌美如花了,这女子从未有过武功在身,您用着放心。鬼婆婆的意思是,您若喜欢枕头,平日里可让她来打理,若觉得一个不美,也可将她们做成一对儿,若都不喜欢,丢了就是。” 赖义话都没说完,刀佩华就晕过去了,曹阔心里就纳闷,刀万林死了吗?就这么亲眼看着两个闺女被糟践,这得多狠的心?对一旁的黑执事道:“奎狼,收了吧。” 奎狼是黑执事的新代号,二十八星宿之一,西方白虎第一宿。 有人赶紧上前抱起盒子,架起刀佩华就往高塔里去。 “你自己有没有什么要说的?”曹阔问道。 赖义赶忙一五一十的把进山之后的事情交代了一遍,然后赌咒发誓希望效忠新主子,盯着曹阔双眼乞求获得新生。 曹阔没有躲避,直视他道:“你的事不是没有商量,但我先要看到楼海山。回去告诉鬼婆婆,礼物还行,可以给刀家留根苗儿,让她快点,天黑之后这话可不作数了。” 命人给赖义弄只鸡,便赶他回去。 回到塔里,石飞文赶忙上前道:“教官,刚才奎狼上楼了,冯姑娘与李姑娘还有梅姐都上去了。” “知道,鬼婆婆降了,傍晚之前有结果。” 曹阔说完,众人一阵沉默,鬼婆婆降了,楼海山应该也不会远,前前后后死了那么多人,终于要有个结果了,正在大家举杯庆祝胜利的时候,赵力回来了。 这小子进屋后说话有些不利索,满屋子看了一遍后道:“大玉,柳鸿文来了。” 谁?屋子里瞬间响起抽刀拔剑的声音,大家尽皆离座准备出去拼命,曹阔赶紧安抚住众人,问道:“多少人?” “两个,带着儿子来的。”赵力道。 原来赵力这些日子探查鸿文洞早被柳鸿文察觉了,再三考虑之后他要求面见曹阔。 既然来的是两个人,那就没什么好紧张的,曹阔亲自去见,山门大开,众人跟在曹阔身后看看他们父子到底要干什么。 柳鸿文比曹阔还不像土匪头子,没有一点山大王的架子,见了面客气的像是来串门子的邻居,倒是他的小儿子看起来挺混账,一张嘴就是:“嗨,你那连弩拿来看看,让爷瞧瞧到底是个什么物件杀的兄弟们胆寒。” “啪!”后脑勺挨了他老爹一巴掌。 “又当着外人面儿削我。”这混小子连他爹的面子都不给。 曹阔的眼睛有些湿润,这混小子长的太像自己儿子了,无论是眉眼还是个头儿,连一举一动都像,他甚至怀疑这个是不是就是自己远在六百年后的儿子,因为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孩子到底什么样了,无形中两个身影就重合在了一起,让他有冲上去抱一下的冲动。 把柳鸿文请进楼,拉过混小子到身边问道:“叫什么名字?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爷叫柳毛毛,太行山里小霸王,你别吓唬我,我知道你叫金玉良,楼海山那老家伙你杀了吗?” 125.三息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人在曹阔这边,柳鸿文够不着,气的干瞪眼。 “平时都喜欢些什么?”曹阔继续问。 “打劫!杀的那些为富不仁的商贾和为祸乡里的昏官哭天抢地才叫痛快!但是他老逼我写字,真是麻烦。”柳毛毛指着柳鸿文道。 他的话逗笑了曹阔,也从侧面反映出鸿文洞的作风与其他二匪之间迥然有别,又问道:“你都用什么打劫啊?” “刀呗,我射箭也极准,只是不如寒雁姑姑。”柳毛毛道。 “我与霸王一见如故,有件小礼物送给你,不成敬意。”曹阔自袖子里抽出军刺逗他,笔直细长的刀锋极具美感,让小霸王再也挪不开眼睛。 “送我的?”柳毛毛忙问。 曹阔不语,把军刺放在桌上,又从靴子里抽出一把***,耍了一套刀花也放在桌子上,然后道:“二者选一,慢慢考虑。” 不管柳毛毛围着桌子抓耳挠腮,他要谈正事,柳鸿文是来投诚的,这让曹阔费解。 “楼主不必意外,我们三匪之中要说资格最老的当属楼海山,人多势众,在太行经营多年,可以说是这山里的土皇上;鬼婆婆次之,她的经历有些传奇,据说是一人一杖从一个老土匪手里硬抢的地盘,其实我一直对此怀疑,直到那天我们不自量力围攻庄主,我才知道她身手如此可怕。而我本是军中谋士,奈何洪武年间受叛乱牵连,才逃到这里落草,他们两家也是为了相互牵制才容下我的,但论起对呼啸山庄的了解,他们两家无人能出我其右。”柳鸿文道。 “哦?”曹阔差异。 “楼主可还记得威虎寨的蝎虎,此人原名谢虎,是我一侍妾的兄长,此人凶残贪婪为我所不容,跑出去另立门户,夺寨被杀是他咎由自取。从那个时候我就开始关注呼啸山庄了,楼主能携众贼人走上正途实令鸿文佩服,此次太行一战‘太行大玉’的名头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鸿文自知不是庄主对手,人贵在有自知之明,鸿文诚心投效楼主,故携独子为质,望楼主不弃。”柳鸿文道出原委。 柳毛毛已经很鄙视他爹这番慷慨陈词了,忽然听到自己是质子,啪的一拍桌子叫道:“柳鸿文!你说什吗?把我压这儿啊!” 这小子把两人吓一跳,为了不让他咋呼,曹阔指着两把刀道:“再不选就没机会了。” “我要这个。”柳毛毛飞快抓起***。 “鸿文兄是明白人,既然如此,我有事托付鸿文兄。”曹阔道。 “请楼主示下。” 二人一个干脆,一个爽快,曹阔要求柳鸿文趁着大雪封山,将这山里大大小小的土匪尽皆收拢,特别是老盘口子,这一仗打过,群匪大乱,山里物资少,可以说要吃没吃要喝没喝,肯定都躲在那里猫冬,一鼓作气把整个太行山拿下来,省的以后闹心,并与柳鸿文三击掌,今后不离不弃永不背誓,最后还认了柳毛毛做义子。 “楼主,鬼婆婆到了。”奎狼再次通禀。 “鸿文兄一起去看看?” 曹阔脸有喜色。 “楼主请。” 柳鸿文马上起身。 山洞内,鬼婆婆挺身而立,气势不倒,看到柳鸿文不住冷笑:“原来柳寨主也在,难怪老盘口子两三千人围不住八百人。” 柳鸿文拱手道:“婆婆,鸿文已在楼主门下,对不住了。” 鬼婆婆不再理他,问曹阔道:“金玉良,你可说话算话?” 曹阔点头:“算话。” 得到应允,鬼婆婆将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指着刀万林与刀子秀二人道:“那为何不让他们过去,难道要老身先死在你面前不成?” “只能过一个。”曹阔冷冷的看着他。 “你诓老身!”鬼婆婆怒气冲天。 “自己选,你有十息时间。”曹阔声音平淡,却听得满场人森意寒寒,鬼婆婆肉在案扳,只能选择,选择杀子,或者杀孙。 十息!山洞里所有人见证了一场母杀子,子杀孙的冷血场景,人们心头震惊的不是刀子入肉鲜血飞溅的冷漠,而是他们做出抉择的时间。 仅仅是一愣过后,刀万林就向刀子秀出手,两个男人活一个,只有杀掉另一个才行;刀子秀第一时间后撤,他不清楚祖母会选择谁,但大伯绝对是他的敌人;鬼婆婆选择向自己儿子下手,义无反顾,拼着断了一只胳膊直接抹了刀万林的脖子,不见一丝犹豫。 “三息。”柳鸿文止不住自己有些抖动的脸,不敢相信的道。 柳毛毛人生第一次不由自主的躲在自己父亲的身后,抬头看了看觉得好像不是很安全,又躲到干爹身后。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他们觉得内心深处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有些喘不过气,就好像第一次杀人过后的慌张。 “雪化之后,送他出山。”曹阔抓过呆愣的刀子秀丢在身后。 “子秀啊……”鬼婆婆瘫坐在地,她凝望着唯一的孙子好久,露出一个从未有过的温馨笑容,然后一掌拍碎了自己的脑袋,也震飞了两行热泪。 赖义寻找楼海山去了,柳鸿文去老盘口子了,柳毛毛留在惊涛楼玩耍,除了女人的房间和八荒迟悔的屋子不能进,其他的地方他随意。 八荒迟悔说冯慎很快会苏醒,曹阔却在他房间撞到了一肚子怨气的冯黛青。 “咱们生生死死趟了几个来回我知道你的名字有错吗?仗着这里是你的地盘人多势众欺负我不敢把你怎么样是吗?我星夜兼程给你报信你爱答不理当我不存在是吗?宁山卫八百兄弟为了给你剿匪死伤殆尽,我爹到现在都没醒,我问一句怎么了?” 提起那八百人曹阔就来气,毫不客气的顶回去:“临行前我说老盘口子事不可为往鸿文洞退,你爹为什么不撤,八百兄弟为谁死的?溜子为谁死的?老魏、小毛为谁死的?一路拖着你们打打杀杀好不容才给大伙捡了条命你说我是谁?” 冯黛青势弱,她当然知道这些人为谁死的,但又不肯服输,边退边道:“那,那,那我们不是都睡过了吗?我不该知道吗?” 一声抽气,刚醒不久的冯慎再次昏死过去,吓得冯黛青扑过去直喊爹,曹阔扶额干脆逃走,路过梁梅的房间,发现门开着,正半裸双肩在裹伤,估摸着是盯着他脚步掐准时间在换药,替她把门关好,回屋。 惊吓远远没有结束,刚回屋的曹阔又在床头发现了“暖枕”刀清蝉,手下人真就把她当成枕头摆这儿了,还有匍匐在一角的刀佩华,兴许是梳洗过,看上去比在山洞里要好不少。 也许是女人地位低下,又或者是身份观念的禁锢,身形消瘦的她在发现曹阔进屋的第一时间便上前服侍。 曹阔无奈的坐在凳子上躲开她,微有不悦的道:“她是你妹妹,不是玩物,这伤势能不能挺过这个冬天还得看命数,去柜子里拿厚些被褥给她盖上,真当她是枕头了。” 刀佩华似有不信,但还是立即取了被子把刀清蝉裹好,床头被占了大半,曹阔躺下去腿都伸不直,刀佩华因为在山里呆的时间久了身体没恢复,走路有时还歪歪斜斜的,曹阔更不能让她像仆人一样睡在地板上,说白了他到现在还是不能把人当畜生使唤而无动于衷,于是道:“到里面睡。” 刀佩华听了,卷起地上的铺盖就开始宽衣,曹阔知道她误会了,又道:“穿着。” 三个人勉强挤在一起,但楼下又响起了鬼叫声,叫声之惨烈满山可闻,久久不断。 曹阔翻来覆去忍无可忍咬牙切齿的自语:“老子卧风尝雪不分昼夜浴血奋战死伤兄弟无数总算得了惊涛楼,为的就是能睡个安稳觉,这他妈的是谁三更半夜不睡觉,我要罚他抄论语一百遍!” “干爹,你这里的女人好可怕……”柳毛毛咚的一声撞开门闯进来叫到,但是看到床头的刀清蝉就没有下文了,在他看来,曹阔靠着床头的被子就是枕着刀清蝉的残躯,床里面只露个脑袋的刀佩华是侍过寝了,吓得掉头就走。 “回来!谁在外面鬼叫?”曹阔也恨,这场面少儿不宜。 “我看见冯姑娘把一个人绑在柱子上,用小刀一片一片的切,人都片零碎了,可吓人了。呀,不叫了,应该是断气儿了。”柳毛毛去扒窗户。 他说的人肯定是郝信郝尚贤,今天把冯黛青得罪狠了,倒是便宜了这小子,直接一命呜呼,否则冯黛青每天都去杀几片儿,也不知道得熬到何年何月:“那人是冯姑娘死仇,就这事儿?” 柳毛毛又指指门外:“上来的时候有个女人抓住我问你在哪,看她满嘴血,一副吃人的样子我就没敢说,所以跑过来问问您今晚是不是挪挪?以策万全。” 梁梅涂胭脂了吧?不会再有第二个这么干的了,让小霸王这么一提,曹阔也觉得挪挪安全,突然想起给蓝夜和薛岩枝准备的东西,披了外衫就走:“我去你二叔那儿,去把你小姑姑也叫来,有事。” 临到门口,又对刀佩华道:“明天把旁边的屋子收拾出来,我去那儿睡。” 126.镂身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柳毛毛不单找来了薛岩枝,还找唐鹤要了夜宵,半只羊。 兄妹三人围在桌前小酌片刻,曹阔自怀里掏出两个小包袱分给二人道:“前几日就该给你们,太忙,给忘了。现下得空,你俩也帮我参详参详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蓝夜一边解着小布包一边问:“什么怎么办?” 曹阔有些惆怅的道:“我想了好久也没个头绪,俗话说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咱们烧了无思寨占了惊涛楼,如今鸿文洞投诚,在太行山上已无敌手,柳鸿文也会尽快收拢老盘口子大大小小的散匪,可是之后呢?这么一大家子光男人就好几千人,呼啸山庄那点进账可填不饱肚子,总不能带着他们接着打劫吧。” 蓝夜自小包袱里拿出厚厚的一本书,一边听曹阔讲一边翻阅,看着看着突然起身惊道:“哥!这是,这是完整的鬼门三变,还有鬼门十三刀!” 看他激动,曹阔只好先安抚他:“对,杀刀万松的时候用过,那时我全身脉络是通的,特别是融合了血河这些兵刃之后,但凡是里面隐藏的招式我都会,虽然在不使用那个力量的时候我用不出来,但是如何吐纳、行气、发招我都记得。还记得鬼门十三刀吗?我们之前怎么也想不明白的招式,其实变化之繁复超乎想象,十三个刀式中任意两个刀式组合在一起都是一个变招,虽然其中有许多招式人体根本无法完成,但是前人的智慧是伟大的,他们最终总结出一套最适合人们使用的完整刀法。” 蓝夜得到刀谱激动的已经止不住身体颤抖,红着眼睛道:“兄长待我如师如父,道生难以为报。” 曹阔拍拍他肩头道:“我们兄弟不说这些,后面还有一套迷魂步法,应该是血潮上独有的,和你教我的有很大差别,虽然都在细微处,但是你仔细体会,每一处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我想其他几把刀上的东西也有差别,起码鬼门三变第一变的身法就和你说的不一样,看上去似是而非,实际上是两种不同的变化,所以你一直成不了第二刀,蓝月的死怕不是那么简单。” 蓝夜双眼不离刀谱,低喃道:“难怪……” 曹阔又叮嘱道:“里面我说不明白的地方都画了图,还有标注,不认识的字问我,这算是给你及冠的礼物。” “多谢兄长。”蓝夜再拜。 “我的也一样。”薛岩枝把曹阔给她的那本刀谱放在桌上闭目不语,似在沉思着什么。 “三妹说什么?”蓝夜问道。 薛岩枝沉默良久之后道:“我自幼在师父身边长大,我是她捡回来的,她将我视如己出,一身武艺倾囊所受,也是门里最小最得宠的徒弟,我也很要强,在众师姐妹中处理拔萃,只是一直不如几个师姐,我一直以为是自己功夫不到家,刚才匆匆看过刀谱,发现是她刻意隐藏了招式,就像大哥说的,都在细微处。” “难怪生死存亡之际她抓着你挡箭,兴许你未必是她捡的。” 曹阔一句话让薛岩枝陷入短暂的恐慌之中,但仅仅过了片刻,她复又镇静起来,说道:“不管如何,我一定会问清楚,其实她隐藏的只是刀法,本门武功主要的兵器是镰,而非刀,之所以大家都练刀,是因为龙心仗在多年前丢失了,而掌管龙心仗的长老在争夺门主之位的时候被杀了,所以七杀血镰的功法一直不完全,但是大哥给我的这刀谱里,不但有刀法、仗法、枪法,还有鞭法和镰法,甚至还有七杀门早已失传的一式绝杀:天音梭。” “什么是龙心仗?”曹阔好奇。 “龙心仗就是鬼婆婆的龙头杖,分飞燕是师傅的双刀,这两个武器是可以拼到一起的,就是这种大镰刀。”薛岩枝翻开刀谱指着曹阔画的致命之剑说道。 她这么一说,曹阔终于明白七杀门的刀为什么都是前弯的,与正常刀刚好相反,原来双刀是可以插在一起加长的,然后与龙心仗连接形成死神镰刀的样子,就是致命之剑。 至于薛岩枝说的天音梭,应该就是鬼婆婆射自己的那件暗器,于是道:“你也别急,等雪化了,我回去给你打造一把刀镰,将来胜过七杀门所有人。你俩现在的任务就是把武艺练好,没事的时候就去磨老八头儿,他与一念和鬼面都识得,肯定对他们的武功都十分了解,让他指点不会错,这也是我为什么把二十八星宿给了云锦的原因,就是不让你们分心。” 薛岩枝听了有些歉疚的道:“兄长为我们做了这么多,我们却没什么办法帮兄长。” 曹阔也觉得生计这么大的问题的确是有些为难他们两个了,既然大的问题解决不了就从小的开始,比如之前答应大家成家的事,现在鸿文洞不打了,老盘口子也有柳鸿文去善后,那么大家伙儿的功绩该怎么定? 蓝夜的意见是,除了呼啸山庄的老兄弟,其他人尽可以撒出去,让他们收集阵亡兄弟们的兵器,呼啸山庄第一批进山有四百人,粱四儿那一批包括太行七子和原武镖行也有一百多,结果活下来的还不到一百六十人,大批的钢刀、兵工铲和盾牌丢在外面,还有那些拆解了的连弩,虽然装不回去了,但是好多部件都是能用的,全都找回来,还能再次武装自己。 曹阔觉得这个可行,可以按照找回东西的多少给奖励,让他们互相监督,只要不死人,动些拳脚无所谓,否则也分不出谁优谁劣,就按蓝夜的办法去做。 第二件事情就是尤多拉,虽然她答应给曹阔一个机会,但是也不得不防着她随时反悔,所以那本圣经曹阔一直贴身带着,这书带一时尚可,若是带一辈子当真麻烦的紧,这个问题让他很头疼。 “这么说你现在的情况更加严重了?”蓝夜问。 曹阔没有说尤多拉的事,只告诉他们现在已经离不开这书了,否则随时会出现控制不住自己的情况,所以蓝夜才有此一问。 薛岩枝想了想问道:“书里的字多吗?” “嗯?”曹阔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如果字不多,可不可以把里面的字刺在身上,我想这和把书带在身上应该一样吧?”薛岩枝道。 “刺字!”曹阔脱口而出,纹身,的确是个好主意,自己怎么就没想到。 “对,我们七杀门的人都有镂身,就像这样。”薛岩枝说着,背对着曹、蓝二人将衣襟解开,露出肩头上的纹身,虽然只是冰山一角,但是曹阔可以断定她整个后背全部纹满了,就像琅琊山遇到的“红毛丹”一样,只是看不出来她纹的是什么? “那是什么?”蓝夜问道。 “是七杀门罗刹女的人身蛇尾像,全像有六臂,分掌双刀、仗、鞭、刀镰与长枪六把兵刃,七杀门徒每掌握一门功夫,经过长老们的考验,就会在罗刹女身上刺出一条相应兵器的手臂,我只刺有两条手臂,是双刀。”薛岩枝道。 “七杀一念呢?我看你们用的都是双刀,你师姐也是。”曹阔好奇。 “师傅有三条手臂,多一套仗法。本次进山的三十人均是门中好手,其实都是双刀也有高下之分,师姐的双刀不及我。” “你师父才三条手臂?”曹阔不敢相信,那老道姑能跟老八头儿叫板才三条手臂,若是全了得什么样?又一想就明白了,她和鬼婆婆两个人联手也没把老八头儿怎么样,看来功夫还是没到家。 “龙心仗丢失已久,师傅的仗法还是年轻的时候学的。”薛岩枝道。 原来如此,看来以后七杀门的人,除了小妹薛岩枝谁也别想把身纹全了。 当下先把自己的事情办了,他的纹身需要很多准备,除了工具和材料,最关键的是内容需要慎重选择,还有艾文,他必须在旁监督,因为曹阔不想把谁都能看懂的中文刺在背上。 天亮后把纹身的事与艾文一讲,这家伙立刻表示要承包这项工程,并且露出胳膊上精美的海盗纹身。 “你不是牧师吗?”曹阔对这家伙的手艺比较担心。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艾文已经好多了,又修整了头发和胡子,看上去神采奕奕,只是普通的衣物对他来说还是短了点,他撸了撸袖子道:“金,相信卧,卧会一变祈祷一变为你稳身,报证漂漂两两,卧对灵异事件很有井验,卧就是因为在嗨上遇到弃怪的船,才会放弃嗨盗身份,上岸左勒牧师。” “只是英格兰太小,你的名声又太大,所以才把耶稣带到大明的吧。”曹阔接着他说。 艾文竖起大拇指道:“金,逆很睿智。逆要问什么内容?” “主祷文。”曹阔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选择的,他不想整本书刻在身上,万一把尤多拉震死了怎么办,毕竟他还需要这份力量。 而那天迷失的时候,艾文在喊主祷文的时候他就立刻有了反应,所以他相信主祷文一定可以平衡尤多拉的力量。 127.慢性毒药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经过几天的准备,艾文终于收集到了他需要的东西,开始为曹阔纹身,他首先在曹阔后背勾画了一个大大的十字架,上至脖颈下至腰间,左右同肩宽,然后在里面纹上主祷文。 “艾文?英文的书写不是从左到右吗?”曹阔感觉不对。 “哦金,卧是按照逆们明人的书写方式,从上到虾,从右到左。”艾文手上不停,便做便说。 “这样可以吗?”曹阔有些担心。 “卧不鸡道,但卧觉得更适合逆们东方人。顺便问一句,你这抓伤是什么野兽造成的?”艾文很有主见。 二人就此展开话题,聊了很长时间,当最后一个字母收笔,艾文一声“买噶”翻到在地,曹阔也感到后背的肌肉好像在抽筋,十分不舒服,同时脑海里响起尤多拉的疯狂嚎叫:“混蛋爬虫,你做了什么!” 曹阔豁然起身拉起艾文问道:“怎么了?” 艾文抽回双手后退两步,心有余悸的道:“卧刚刚做完,所有的字母就乱勒,它们在不停的移动,又个东西要冲出来,逆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强大的魔鬼,金。卧看到她勒,很漂两。还有,逆身上的花纹竟然自己变长勒,把十字架围起来勒。” 曹阔知道主祷文肯定起了作用,否则尤多拉不会那么气急败坏,他把那本残破的圣经递到艾文手里道:“别慌,你是见多了灵异事件的海盗牧师不是吗,看,我很好。” 艾文有些迟疑的接过圣经,沉默了一会道:“金,卧一后可以给你讲解圣经嘛?” “当然。”曹阔欣然同意。 艾文临到门口的时候,曹阔又叫住他:“艾文,不要说出去,我已经很可怕了,别再吓坏大家。” “放心,金。”艾文绅士的离去。 没人在身边,尤朵拉再次开口:“爬虫,你做了一件愚蠢的事情,有这副十字架在,你的身体会渐渐虚弱,本皇也需要时时刻刻抵御它的侵蚀,你需要为本皇寻找更多的魂体,也为你自己寻找更多的血肉,来保证我们不死。” “什么意思?”曹阔不明白。 “你拥有的基因融合体并不完整,它只是核心,完整的基因融合体只凭爬虫弱小的身躯是承受不住的,它会瞬间吞噬掉你的一切,即使是这颗核心,也是因为里面有本皇的基因序列在,起到了综合作用,你才能好好的活到现在。”尤多拉没好气的道。 曹阔隐约觉得不好,他担心自己只有不停杀人才能维持生命,马上问道:“你能讲明白些吗?” 尤朵拉陷入沉默,曹阔一度以为她不打算理会自己了,直到他准备放弃询问的时候尤多拉才开口:“曾经,有一个和你一样弱小的爬虫,误打误撞闯入了本皇的巢穴,那是本皇凝聚第二身体的地方,他误以为本皇是被掳掠的人类,他凭着渊博的知识和幸运,躲开层层守卫,居然将本皇带离了巢穴,之后,我们相爱了。” “他是人类最富盛名的科林盖尔博士,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是本皇最快乐的日子,他像一个孩子一样四处探索,我们在一个未知星域里找到了万木之心—苍源植岚,这堪称传奇。” “于是他萌生了异族之间结合的想法,他想要一个我们孩子。经过无数努力,他终于培育出了基因融合体所需的变异苍源植岚,一种符合人类生命体征的综合素,又以本皇强大的身躯为载体成功创造出基因融合体。只是这强大的基因引来了卑鄙的人类窥视,我们掉进了陷阱,在逃到地球附近时,我们的星船被击毁了。” “我的科林盖尔支离破碎,本皇重伤难愈,不过在最后关头,本皇还是逃了出来。闪现,那是本皇最骄傲的能力之一,本来只是小幅度空间跳跃,科林盖尔曾经戏说如果本皇打破动量与能量的平衡或许可以扭曲空间与时间,他说对了,只是两种力量失衡之后本皇没了参照,这一跳飞跃了六百年。” “因为基因融合体的核心没能及时与本皇脱离,强大的外物移动造成这一跳几乎消耗掉了本皇残存的所有力量,也包括上万年凝聚成的躯体,仅剩一组基因序列和本皇的灵魂留在核心上,地球百年之中战乱不断,让本皇收集到不少能量,所以本皇回来了,回来寻找属于本皇的战衣、科林盖尔的星船以及散落四方的基因融合体,本皇要杀回去,本皇要回派翠西亚!” 尤多拉怒吼过后是很长时间的平静,她已陷在深深的痛苦与仇恨当中,可曹阔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试探着道:“这的确是一段凄美的爱情,只是缺少一个痛快的复仇的结局,可是你的爱情里没有说明我们为什么会死。” 尤多拉很快平复心情:“本皇在你的时代与你的祖先缔结血契,所以本皇到哪里你就到哪里,我的计划是用你们的身体寻找到战甲与星船,在本皇成功回归本体后还你自由,在这之前你即是我我即是你,因为基因融合体将本皇高贵的基因序列和你的低等序列融合在了一起。” “意外的是在本皇苏醒后二次跳跃的过程中你掌控了身体的主导权,本来那本书是外物,它只起到压制的作用,现在你将它刺在身上,那就相当于你是书本身,它的作用已不再是压制,而是容器,它不但消磨本皇的魂体,还侵蚀你我融合在一起的身体,你的做法就相当于给自己吃了一副慢性毒药。” “最令本皇愤怒的,是本皇在回归本体的时候必须打开这个十字架,否则它会将本皇永远禁锢在你身上,它就好像一把密码锁,没有正确答案永远也无法打开,你个笨蛋!” 因为这个纹身的缘故和尤多拉分不开了?曹阔一下子就傻掉了,但又一想,这辈子也未必找得到星船,又何必在乎,还是关心一下那个魂体和血肉的消耗情况,问道:“那么现在我们被侵蚀的厉害吗?” “如果我们不做过多的消耗,每天需要一个魂体,至于身体情况,只要虚弱就得补充。”尤多拉道。 “我怎么觉得后背的肌肉一直在动?”曹阔疑惑。 “那是因为本皇在试探这把钥匙的密码。”尤多拉不耐烦。 “呃,这样消耗魂体多吗?”曹阔担心。 “本皇已经尽可能节省了!”尤多拉很生气。 曹阔不知道纹身是如何移动的,所以找来宣纸,对十字架进行拓印,拓印后的纹身除了十字架是完整的,里面的字母完全不成语句,连一个单词都拼不出来,看上去更像是数码矩阵,而且尤多拉每冲撞一次十字架,这些字母都会变换位置,甚至变换大小和层次,按着这个算法,尤多拉怕是冲撞一万年也未必出的去,况且他根本没有那么多所谓的魂体进行消耗。 “我看还是算了吧,我们先寻找战甲和星船,这个以后在想办法,毕竟你要的魂体不是随时都有的。”曹阔劝慰道。 正当两个人僵持不下的时候,柳毛毛闯进来道:“义父,奎狼说赖义回来了。” 赖义的确回来了,但是曹阔没有看到楼海山,问他道:“他人呢?” “死了,冻成冰坨了,砸不动。”赖义疯狗一样的啃着烧鸡。 “带我去看。”曹阔根本不相信赖义的话。 “啊?”赖义一直在大山里穿梭,他已经非常疲惫了,但是想活着就不能违背曹阔的命令,他是亲眼看见刀万松是怎么死的。 曹阔带着北方玄武斗、牛、女、虚、危、室、壁七人跟随赖义再次踏入冰天雪地,大伙翻过一座山又翻过一座山再翻过一座山,走到最后曹阔已经开始怀疑赖义是不是在说谎了,最终在第五天的时候终于看到楼海山的尸身。 他就坐在山坡上,那杆大枪还擎在手里,在他眼前是一片广袤的开阔地,被围在群山之间,里面的树木不是很多,一条蜿蜒的河流从中经过,河面居然没有完全结冰,三两座不大山丘点缀其中,若是在这里摆放些村落,那将是多么美好的画面,等到春天到来,春暖花开,这里怕是仙境一样吧? 曹阔也被眼前的画面吸引住,久久不能自拔,楼海山也许正是看到了这幅画面才坐化此地的吧,也许在生命的尽头,他才明白平淡的生活是多么珍贵,只可惜,他来晚了,也只看上一眼而已,一代枭雄楼城楼海山就此陨落。 “这么美好的画面不属于你。”曹阔没头没尾的感慨了一句。 “楼主说什么?”赖义讨好的往前凑了凑。 曹阔一把抓透他的肩头,吸收掉他所有的气力道:“我说这里不属于你。” 看着那双不一样的眼睛,赖义明白曹阔是要动手了,苦苦哀求无果后是滔天的诅咒,但这不影响曹阔杀他的决心,只为周雄。 望着赖义一点一点的枯萎在楼海山身前,北方玄武七宿感受到发自内心的恐惧。 128.六合厅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北方玄武七宿之首斗獬是红执事,以前是刀清禅的属下,如今原主子是新主子的头下枕,他是这些人里最为忌惮曹阔的一个,整天心里惴惴不安。 今天楼主把他带出来并当着他的面杀了惊涛楼叛徒,他不得不去想刀清禅会不会为了报复自己的背叛而在曹阔耳边吹“枕边风儿”,当所有的疑虑全部袭来,他再也受不住这种压力,急忙跪在曹阔身前道:“楼主,属下有事禀告。” “说。”这个时候有事禀报,不是被吓到了吧?这说明他们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所以曹阔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禀告楼主,虽然鬼婆婆已死,无思寨也被烧成了白地,但是今年送回来的银子烧不掉,一定还在杜鹃坡。无思寨没了,但无思门尚在,无思门的生意尚在,我们三个执事虽然主持无思门大小事务,但也只是外物,无思门还有一位管着所有账册银钱的当家管事,她必定知道银子在哪。”斗獬道。 这个消息很重要,曹阔很高兴,他正为钱的事发愁呢,这就送上门来了,马上问道:“谁?” “刀万林长女刀佩华。”斗獬答道。 刀佩华,这人正和她妹妹刀清蝉在自己屋子里养着呢,那还不是嘴边的鸭子窝边的草吗,嗯,这个比喻不太恰当,赶紧纠正思绪道:“为什么这个时候说这些?” “属下是想让楼主知道,我们大家对楼主绝无二心。” 斗獬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曹阔心下暗笑,看样子还是吓着了,虽然他吐露了一些有用的消息,但这并不是一件好事,仅靠生杀手段不是驭下的办法,于是单手一较劲挣下冻在楼海山手里的长枪,道:“放心,我心中有数,回吧。” 等回到惊涛楼的时候已经是二月二了,柳鸿文已经在这等了两天,老盘口子的收编还算顺利,因为缺衣少食,所以抓捕很顺利,大小山寨寨主十好几个,全部押解到了惊涛楼,只是在围剿老盘口子的时候遇到了七杀门,小有损失,一念道姑身上有伤遁走了,不知逃往何处。 惊涛楼的一楼如今叫六合厅,虽然还没有修缮完,但已颇具气象,毕竟曹阔的眼界在那里,完全是现代主义简约的风格,加之一二层原先供奉有神像,本来就是个中庭,更显恢弘大气。 曹阔居中而坐,大小头目各个亲信全部到场可谓齐聚一堂,刀佩华也被邀在其中,还看了座,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看着门外跪着一溜抓回来的山寨寨主,曹阔对柳鸿文道:“我打算在老盘口子建个村子,那里可进可退,是个好地方,咱们多建屋舍,以后兄弟们可以在那里安家,总不能一辈子都窝在山里做匪,年轻力壮的时候还能吃口刀头饭,年老力衰之时任人欺凌,还是得给兄弟们寻个出路。” “楼主说的是。”柳鸿文赞同。 “老盘口子进出有几条路?需要多少人把守?”曹阔问。 “大路有四条,钻山窝子的小路有十二条,再有几条山涧也能走,不过常人不行,需武艺高强而且懂得爬山的人才行。至于把守这些道路,大路没有必要,因为若是官兵来了守也守不住,小路还少几个机灵的头领,山涧没有守的必要。”柳鸿文道。 “少几个?”曹阔又问。 “哦,还少六人。”柳鸿文顿了一下,他没想到曹阔问的那么细。 曹阔点点头,指着门外对西门豹道:“豹子,选六个人去。” 西门豹有些迟疑,问道:“楼主,怎么看机灵不机灵?” “阿力,你去选。”曹阔笑着看赵力。 “豹哥,学着点。”赵力拍了西门豹一把,自旁边拿过一把大弩,几乎是闭着眼睛对着门外就是一阵乱射,惨叫过后赵力上前一数,还多了一个,对着一个受伤的就是一弩,离得太近,尸体都打的飞起来了,看的柳鸿文和西门豹等人眼皮子直跳。 “大玉,选好了。”赵力一顿乱踢把仅剩的六个人踹进屋里。 “松绑吧,你们以后跟着柳先生。”曹阔这算是给柳鸿文选了留个看门的。 死了的被拖走,几个大难不死的千恩万谢,赵力凑到西门豹身边吹嘘着他们攻下惊涛楼后是如何用各种手段控制山寨的,其中就包括刚才的“挑选。” 柳鸿文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他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还是把难题说了出来:“楼主,如今太行山里的兄弟们尽归惊涛楼,算下来男丁就有近三千,老盘口子虽然装得下,可那毕竟是三千户,咱们就算撑下来也坚持不了多久,只怕一年就能吃空山里所有的银钱。” 听他这么说曹阔很高兴,他终于遇到一个会精打细算懂得民生的人,不是那些只懂得打打杀杀的莽夫,于是道:“这也只是我一个不成熟的想法,说出来大伙参详参详,老盘口子的村子,除去我惊涛楼和长期驻扎在各个哨卡的兄弟,实际上能容纳两千户,将来个个娶妻生子也算得上一个小县城,这么多人战时为兵闲时为民,除了打猎务农我还有些加工业可供大伙劳作,换了银钱也能养家糊口,至于这个村子的归属,我希望柳先生来做这个里正。” 柳鸿文万万没想到曹阔会把这么大一块蛋糕塞到他嘴里,连忙起身推辞,不过在曹阔的坚持下,他终是应下了这个差事。 有了村子就得有路,这条路曹阔给了原武镖局,让人给孟星看了座,又给他一本小册子,说道:“孟星,李总把头不在,你是大师兄,这事便由你代劳,册子里是我对镖行将来的一些看法,你回去与李总把头商议商议,如果觉得我这法子行,那将来我惊涛楼便占原武镖行的股,若是觉得做不来,这册子得还我。” 曹阔给他的是客运和快递的运营模式蓝图,选择李怀远这个武夫也是逼不得已,毕竟他们之间知根知底,山里这条路还是由他们来跑才放心。 结果不等孟星答应,吊着一只胳膊的李风荷就主动揽下了所有事宜,她代她爹做主,原武客运和原武快递正式成立。 这两样生意大多只在城里做即可,客运这块只要多些牛车和固定的时间线路,快递就更简单了,腿脚好的都能干,即安全成本也低,如果遇到远途的行人或者货物,完全可以联合众多镖局一起护送,这样也能与同行们结个善缘,关键是小册子里提到的连锁,她都已经看到滚滚而来的铜钱了。 “飞文。”曹阔叫到太行七子。 七个小兄弟赶紧上前,等待师父示下。 “我们之间的生意还照旧,走精品路线,不需要铺开了做,只做熟人即可,毕竟是刀剑,低调一些的好。”曹阔道。 “师父放心,我们省得。”太行七子保证。 “冯巡检。”曹阔又叫一人,大家也都看冯黛青,没想到这里有官,而且还是个女的。 冯黛青没想到会叫她,而且叫的还是官称,赶紧抬头看去。她这几天可是和曹阔闹别扭,尚未好转,冷言冷语的问:“什么事?” “冶铁和打造兵器都是官家的生意,冶铁我可以在马知县那里打打擦边球,兵器却是不行,所以只能让飞文他们小打小闹,但是醋坊不一样,民以食为天,柳叶哨的果醋一经投入市场便供不应求,如今你把醋坊搬到了陵川县,我细想过,你们那几个庄子加在一起也做不了多少,不如就放大了干,不但是与马知县他们一起干,我还想与宁山卫合作,冯巡检意下如何?”曹阔问。 “行!本官答应了,不过本官有个条件。”冯黛青正自迟疑,楼上却是传来了冯慎的声音。 “什么条件。”曹阔将冯慎让到座位上。 冯慎的伤还是没有痊愈,走路需要人搀着,他坐正之后道:“我冯某人的亲卫要全部佩戴你身边人的那种刀。” 曹阔当是什么大事,一听只是要刀,爽快答应。 冯慎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把这么大一桩生意直接交给冯黛青,然后让人搀着奔后院去寻八荒迟悔,说是要当面道谢治病救命之恩,只留下脸色微醺的女儿。 “佩华。” 刀佩华闻听叫到自己赶忙起身见礼,如今无思寨只剩姐弟三人,早已沦为奴婢,她平日里除了照料刀清蝉,就只负责曹阔的起居,此时心中忐忑,不知道让自己坐在这里有什么安排。 曹阔和这对姐妹还没磨合好,不想吓着她,让她坐下,斟酌了一下才道:“无思寨在山外有些生意,你能否给大家介绍一下如今的状况,如果可以,我想接手。” 听到是这件事情,刀佩华稍有安心,想了一下道:“之前的生意主要是贩卖人口,给秦楼楚馆提供女子,我们自己也有两家别院和一间赌坊,分别由三个妹妹打理,其实在外闯门面的主要还是三位执事,最小的弟弟年纪还小,尚未有自己的铺面。山里与外面的联系不多,每半年各位执事会往山里送一趟银子,我只管账目,具体情况还要问三位执事。” 129.给我准备的啊?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贩人,这种混账事情不能做,曹阔坚决砍掉这项生意,但遭到三位执事的阻止,他们的理由是,这个生意已经做了多年,这条线上很多人都是得罪不起的,况且好多买卖都下了定银,若是不做,以后他们在道上怕是寸步难行,希望曹阔能够允许他们做完手上的活儿,然后慢慢淡出这个行当。 三位执事的劝谏让曹阔沉默良久,他也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也不想生是非,但是他不能退,惊涛楼第一次全员大会,不能妥协,坚定的道:“生意可以淡出多年的行当,你们如何淡出那些人的视线?今后都躲在我这楼里不出去了?我的二十八宿不需要妥协。记住,先礼后兵,有不知道好歹的,杀,无所不用其极的杀。” 单云锦第一个领命,他曾对曹阔效死,这个时候必须第一个站出来,哪怕是必死的结果也不会退缩,有他东方七宿之首带头,其余三方无敢不从。 定下了这件事,曹阔命刀佩华依旧负责山外青楼与赌场的生意,暂时还是有二十八星宿帮忙打理,这是刀佩华始料未及的,这里不容她反驳与拒绝,只能听命。 曹阔一边思虑这一边道:“惊涛楼有了村子就是有了大营,这是我们的根,有了原武镖行的加入我们就有了路,四通八达消息畅通,有了醋业就解决一半吃穿,有了铁器手中就有力量,有了青楼赌坊就有了消息来源,这五样当中有四样还可以解决我们的部分开销,只是这最后一样我们这些人绑在一起也难起声色。” “敢问楼主有何难事。”柳鸿文问道。 “义务教育。”曹阔抛出答案。 “义务教育是何物?”大家不解。 曹阔解释道:“教书育人,就是读书。我们这么多人历尽生死创下的大好局面,将来得有人掌控,带着大家越过越好,我不想看着霸王整天耍着***,时不时还想出去干一票,再能打也是武夫,大到安邦立国定天下,小到拉帮结派占山头,文武缺一不可,咱们缺的是教书的先生。” 柳鸿文一听赶忙起身对曹阔一拜道:“楼主果然思虑周全,处处为兄弟们着想,鸿文当将今日之事在老盘口子广而告之,想来兄弟们定会被楼主之大义所折服,不会生有异心。鸿文虽识得文章,但行军打仗出谋划策尚可,当真去讲四书五经怕是把圣人也讲糊涂了。” 大伙哄堂大笑过后,曹阔暂定这件事容后再议,命海盗牧师艾文·查尔斯为惊涛楼管事,主要负责道观里的衣食住行等杂项,功赏过罚也可以找他,这次大伙到山下寻找呼啸山庄丢弃的刀剑弓弩一事就由他负责。 命赵力为斥候队长,让他在惊涛楼的辖地编织一张网,这里的一举一动都要了如指掌。 命唐鹤为亲卫队长,除了呼啸山庄尚存的一百多兄弟,再筛选六百人,组成八百勇士守卫惊涛楼。 西门豹去老盘口子负责治安,因为这一仗打下来,除了柳鸿文,老盘口子那里真正能拿的出手的就只有柳鸿文的属下张祥和西门豹了。 至于柳鸿文的另一个得力助手东莱寒雁,连柳鸿文本人都没见过其真容,非常神秘。 开山以后粱四儿与山猫还得回呼啸山庄,那里的人不能再少了,洪九要随印娥常驻陵川县醋坊了,所以这些人曹阔没办法安排差事,人手还是不足,说到底人再多也是土匪,拼命还凑合,真正合用的没几个。 柳鸿文适时递过来一张条子,上面写着:官兵除雪,企图进山。 曹阔不明白他为什么写条子,问道:“这是为何?” 柳鸿文将脸往曹阔处靠了靠低声道:“楼主当知鸿文洞有东莱寒雁此人,其实她并非我的属下,而是几年前我无意中救下的一个女子,她离开前曾答应帮我三年,这几年一直都是用飞箭传书的方式与我联系。” 原来这是东莱寒雁的箭书,上面提到的官兵应该是宁山卫,多半是冯慎的人,经过冯黛青的证实,这支队伍有两千人,却是宁山卫的两个千户,他们应该是半途被大雪所阻,之后就近征用农具准备强行开山。 决不能让这些人进山,必须尽快把冯慎送出去,把他们挡住,否则老盘口子那些乌合之众被官兵一冲非散不可,在想把人聚起来又得大费周章,山上剩的那几千只铁失已经不允许曹阔嘚瑟了。 六合厅散会了,柳鸿文带着西门豹和楼海山的金攥青蟒破甲枪去老盘口子了,其他各人暂时无法离山,都找地方研究曹阔给他们的商业计划,以备出山后尽早投入实施。 曹阔去堵宁山卫之前,家里得有所交代,他得和老八头儿说一声。 走进八荒迟悔的小院子,冯慎还在廊下品茶赏雪,院子当中一桌案上摆着令牌、法印、符咒、令旗等物,老头儿正在雪地里踩八卦,看情形这是要做法事啊,这老小子果然是道家出身,曹阔心里好奇,到桌案前拿起一张符咒仔细观瞧,发现是门外语,没学过看不懂。 “可知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八荒迟悔在他身后说话。 “驱鬼辟邪镇尸还魂?”曹阔说了四样没一样是好的,说完还顺手把符咒拍在自己脑袋上伸直双手原地蹦了两下。 看他搞怪的样子老头儿突然就泄气了,上前一把揭下他头上的黄纸就开始收摊儿。 他的举动让曹阔蒙在当场,半天叫到:“老头儿!你搞这么大阵仗是给我准备的啊?你把我当妖怪了还是什么?” 八荒迟悔边收拾边道:“知道你赤红着双眼与三匪大战的时候有多可怕吗?知道你与本宗动手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知道惊涛楼为什么收服的如此容易吗?你在那些人眼里早就不是人了,本宗得确认自己的徒弟不是妖魔鬼怪。” “要是妖怪咋的?你还要把我震到惊涛楼下,和白娘子一样?”曹阔咋呼。 八荒迟悔不搭理他,曹阔无趣只得把该说的交代了一番,否则家里没个主事的人他不放心,顺便把冯慎搬走,以防这两个人在一起别闹出什么幺蛾子。 身心疲惫的爬上楼,就听见有人在哭,是刀佩华,轻轻推开门,发现她趴在床头哽咽,曹阔还以为是刀清蝉死了呢,走近一看,两只眼睛瞪的老大,还喘气儿,喘一口粗气问道:“怎么了?” 他不出声还好,这一问倒是惹恼了刀佩华,大吼着朝曹阔扑来:“你杀我祖母,杀我父亲,杀我姐妹,眼看着清蝉也不活了,我与你拼了。” 刀佩华的招法是抓头挠脸,千百年来广大女性通用招式,也是最实用的,就算曹阔对整个套路在熟悉也难免有疏漏,最后不得已只得抱住她:“我是杀了他们,可起因不在我,如果今天是你的亲人杀了我,你会这么张牙舞爪的去质问他们吗?再说你祖母和你爹拿你们当人吗?小青的手脚是怎么没的?他们送你来的时候赖义说了什么你不是没听到,如果你心里感到悲伤、委屈那就哭出来、叫出来,可以拿我出气但是别挠我,好歹给我留点儿脸。” 曹阔推开她,刀佩华撞在桌子上伏案哭诉:“清蝉这些天一直不言不语,我怎么唤她她都不说话,我担心的日夜守候,这伤势好不容易见了好转,她又开始绝食,已经三天了,你救救她,救救她啊,清蝉识文断字饱读诗书,你不是要教书先生吗?清蝉就可以。” 曹阔上前查看,刀清蝉果然还是双眼无神,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这个人不能死,因为刀佩华对他还有用,不单是管理山外的生意,杜鹃坡上藏的银子她还没说呢。 至于刀清蝉,曹阔只知道她能歌善舞,没想到这女土匪还才高八斗,救人也不是不行,但是要把一个心死之人说活了,曹阔自认为他的嘴皮子还没那么利索,干脆另辟蹊径,死马当活马医,趁刀佩华不注意上前一把扯下她腰间束带,吓得她大叫:“你干什么?” 曹阔就势又去扯她的外衫道:“你看,她马上就不活了,这屋子里以后就我们俩,我也没必要到旁边去睡,今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刀佩华吓得剧烈反抗,但她的力量远远不足以抗衡曹阔,三两下就被扯掉外衫,可令她意外的是,曹阔扯下她外衫后嘴里虽然不干不净,但是并没有对她进一步侵犯,反而冲自己不停眨眼睛,还大力的撕扯外衫,最后干脆一把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上,双手在上面重重敲了一下,做出有重物落于上面的假象,还对她比划一个“叫”的口型。 由于刀清蝉一直做枕头状,头部朝外躺在床上,看不到屋子里的景象,所以两个人在屋子里开始了双簧表演,经过一段卖力演出,刀清蝉终于不再无动于衷,发出嘶哑的咒骂,并扭曲着身子朝床外滚来。 130.只是有点难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金玉良你个王八蛋,我是没了手脚,但是我还有一口钢牙,就是做鬼也要把你一口一口咬碎……” 等刀清蝉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自己横到床沿上,赫然发现鼎鼎大名的太行大玉正一脚踩着衣袖,两手在大力撕扯布料,把已经破烂不堪的衣衫扯的跟布条似的,嘴上还叼着衣领抻着脖子向上拽,自家姐姐正捏着两只耳朵闭着双眼在他旁边大喊大叫,看上去配合的有模有样。 四目相对,二人分别露出惊诧与惊喜的眼神儿,刀清蝉简直不能相信他们两个配合的如此默契,曹阔赶紧拍拍刀佩华叫停,扔了衣衫在地上就往外走,嘴里还道:“这要是门外有人,我的一世声名算是毁了。” 刀佩华顾不得其他,扑到刀清蝉身上放声大哭,脸上的表情却是在笑,不停的劝解与安慰自家妹妹。 刀清蝉看着曹阔的背影心中五味陈杂,苦涩又滚烫的泪水喷薄而出,心中的怨恨变为无尽的迷茫,她不知道活着为了什么,以后还能做什么,假如父亲活着,看着这个被他吃了手脚的女儿,是否会像眼前这个她一直想杀掉的男人那样“救”自己。 曹阔打开门,扑通,几条身影滚了进来,仔细一看,粱四儿、洪九、唐鹤还有柳毛毛,曹阔想起脸上的伤无奈仰天长叹“我屮”,猛拍额头掩面而逃,洪九第一个起身道:“大玉,不用挡着,都看见了,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粱四儿往前爬两步把地上那件碎衣裳扯起来看了又看:“原来大玉好这口儿,我说咱姑娘怎么选了他,一定是对路子。” 唐鹤最老实,拽拽柳毛毛的裤子道:“关门吧,走了。” 柳毛毛背着双手,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低头叹气:“其实义父,没比我爹强多少。” 曹阔抓狂,飞身而回对着几个家伙就是一顿踢:“去熬些米水!把山上的人参鹿茸补药都找来!她们两个若是掉了一两肉,把你们屁股打开花儿!” 四人夺路而逃,瞬间就没了踪影,途中还传来柳毛毛“我给义父找只鸡”的讨好声。 惊涛楼上重归平静。 门口,曹阔面对两个女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突然觉得面部有些不适,努了两下嘴,发现是一缕丝线还挂在嘴角,将其吐掉尴尬道:“见笑了。” 不等他关门,刀佩华急忙冲过来拦住门:“夜深,楼主想是饿了,毛毛去找吃的了,不如留下来一起宵夜。” 看刀佩华的样子应该是有话要说,曹阔点点头算是答应。 “我去叫红叶和绿萍过来收拾。”刀佩华挤过门槛去叫人。 红叶和绿萍就是之前留在楼里负责清扫的丫鬟,这两个人手脚麻利一直被曹阔留在七层,她们以最快的速度将屋子恢复原样并留在左近伺候。 柳毛毛不单找来了烧鸡,还有伤药,给曹阔敷脸用的,但是他的殷勤换来了一顿狠踹和威胁。 把这小子撵走后,曹阔重新检查了刀清蝉的伤口,因为有一处裂开了,把她垫高后开始重新包扎:“既然活着,就全力以赴的朝着欢乐去,寻死觅活不是我认识那个扬言要把我喂狼的小丫头,再想不开就想想你这姐姐和那个兄弟。” “我弟弟还活着?他在哪?”刀佩华急忙问道。 “去老盘口子了,开山以后就离开这里,不回来了。”曹阔道。 “他为什么不来见我们,他不知道我们活着吗?”刀佩华显得更焦急。 “他是没脸来见。”刀清蝉说完便不再开口,任由曹阔给她处理伤口。 缓过神儿来的刀佩华抹掉泪痕,慢慢跪伏于地拜倒在曹阔跟前道:“佩华虽有匪名,但并非不明事理,楼主虽与刀家有仇,却与我姐妹有恩,更放舍弟一条性命,没有断了刀家香火,刀佩华在此对天起誓,我姐妹余生效忠楼主至死不渝,如违此誓……” “如违此誓你就脸上长斑行了吧,我就发现你们这些人动不动就发个毒誓,云锦这样,豹子这样,柳鸿文也这样,你又来,这么多我哪记得住。”曹阔将一碗米水递给她后,自己坐到桌边大嚼起来。 刀佩华不再坚持,起身坐到床沿给刀清蝉喂粥,曹阔却让两个丫鬟伺候,让她过来一起吃饭,问道:“说说你那几个铺面。” “赌坊在广平府,生意一般,两个别院在襄阳府,都是小勾栏,做的是皮肉生意,上不得台面,以往把人贩往南边,年底还是有不少盈余。”刀佩华道。 广平府和襄阳府,赌坊貌似都在靖难之役的道路上,曹阔认为都不是好居处,干脆也往南迁,三家并成一家,铺面做的小不要紧,做精就好,省的将来兵荒马乱的,倾巢之下一个子儿都别想收回来。 把自己的构思和刀佩华说完饭也吃的差不多了,在他起身将要回屋之际,刀佩华毅然决然的堵在门口道:“请楼主留下,为我姐妹正名。” “什么证明?”曹阔不懂。 “我姐妹居于惊涛楼上,是作为您的战利品住在这里,与奴婢无异,您今天让我继续打理无思寨的产业,还命三位执事助我,您可想过他们会听命于我吗?即使足不出户,我也知道楼下的人都是怎么看我们的,玩物而已。请楼主不要再去他处,给我姐妹名分,哪怕只是您的屋里人,外人也不敢轻视怠慢,佩华定为您理顺山寨产业。”刀佩华说着又拜倒在地。 “你是为了她吧,其实只要你把铺面做的有声有色就没人敢轻视你们,我看重能力,不分男女。而且有毛毛他们在,我想不用等天亮,他们就会给你正名的。”想起那四个家伙,曹阔无奈的侧身挪了一步,打算离去。 “恳请楼主留下。”刀佩华坚持。 “那就等她痊愈了吧。”曹阔还是离开了房间。 曹阔现在脑子里全是如何把官兵堵在山外的事情,既然是堵,那首先就需要知道他们从哪条路进山,而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东莱寒雁,既然她能给柳鸿文传书,说明她就在山里,找到她就找到了官兵的路线,至于怎么找到东莱寒雁,现下只能去问柳毛毛:“霸王,你们能找到东莱寒雁吗?” “也不是不能找到,只是有点难。”柳毛毛有些犹豫。 “怎么个难法?”曹阔问。 “寨子每个月都会派人到我爹曾经救她的地方送吃用,也许能见到,不过以往都是送到就走,寒雁姑姑自会来取,送东西的人不能在附近盯着,因为姑姑从来不让人知道她是谁,她要是不高兴了是会用箭射我们的,您要是找她可得抓紧了,就快到月初了。”柳毛毛道。 倒是个怪人,其实也不难猜,没人愿意与土匪打交道,用三年时间报救命之恩也算侠义了。 曹阔的队伍离开了惊涛楼,直奔鸿文洞,那里离毛毛说的地方近,也顺便看看柳鸿文的寨子,这里以前是个藏兵洞,柳鸿文到这里以后改成了山寨,不过他现在不在这里,只有他的副手张祥在布置火药,原因是鸿文洞所有人都迁去老盘口子了,这里就不留了。 柳鸿文的做法曹阔很满意,至少对他已经放了一半儿的心,与张祥洞前煮酒,聊一聊他落草的事,随着一声巨响,鸿文洞就成了过去。 东莱寒雁就在左近,柳毛毛背着老大一个包袱走在前面,带着曹阔来到一个不大的山坳,这就是他们约定的地方,打发毛毛回去,曹阔一个人靠在大树上等人。 他只能一个人来,否则东莱寒雁绝不会出现,即使这样他也不确定对方是否会露面,但好在这个担忧被一声箭响打破,长箭就定在他依靠的大树上,曹阔明白这是警告。 “东莱女侠,在下太行大玉,有事相求,可否一见?”曹阔朝着来箭方向大喊,但回答他的是另一只长箭,这次箭矢擦着他的脸皮掠过,显然下一次就要见血了。 曹阔也不是没有准备而来的,与这种人打交道就得将其折服,所以他准备了一袋没有箭簇的箭矢,他也算是用箭高手,内心还是很期待与武林高手一较高下的,人在山坡上,大约不到百丈的样子,曹阔弯弓搭箭向着对方射了一箭,只是没有箭簇的箭矢有些失衡,特别是箭到高处遇到气流,格外不稳定。 箭矢打在树上掉落在东莱寒雁脚边,东莱寒雁看了一眼,面巾下的嘴角微有勾起,下一刻她毫不犹豫的朝着曹阔的面门射出一箭,曹阔慌忙躲闪,虽然遭到袭击,但是他知道对方起了争胜之心,这是他的机会,因此毫不犹豫的还击。 两个人围着小山坳周旋,圈子越来越小,由一开始的远射渐渐变成了近距离速射,你来我往十几支箭打出后,曹阔意识到自己的薄弱处,野外移动靶不比在室内,要考虑的因素很多,特别是大量奔跑对体能的消耗,对射箭时身体的稳定性都有影响,如果不能在这方面得到提升他是无法压制对方的。 131.送你了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临字诀,开。” 曹阔躲在树后默默运起八荒读术,再次冲出去的时候他已经能感觉到身体的变化,出手的箭矢更稳更准。 东莱寒雁一开始只是想陪这个自不量力的人玩玩,但是十几箭以后她突然感到对方的变化,让她不得不认真对待,出手也更狠辣更刁钻,往往逼的曹阔难以还手。 两个人的箭袋打空了就在地上寻找对方的箭矢,拔掉箭头继续射击。 随着体力的流失,双方都出现了不同的失误。 特别是曹阔,他是第一次在野外与人对射,有很多东西只有在遇到的时候才会发现自己的短板,持久战带来的大量喘息是对射击准确性的一个重要挑战,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即使他不落败也难以胜过东莱寒雁,想从她口中得知官兵进山路线便没了希望。 心中想着老八头儿的兵字诀,曹阔开始试图控制身体里的每一处力量,以保证每发箭矢的精准度和平稳性,减少因体力大幅度消耗带来的不协调所造成的失误。 同时他也发现在这种激烈的较量中,压迫感越强越能激发身体的机能,对兵字诀的理解也越发深刻,所以他的进攻格外积极。 东莱寒雁抓住一个空档躲在树后喘息,她有很久没有遇到过旗鼓相当的对手了,在武林中以弓箭作为武器的人极少,以往杀人一击不中她会及时离去,但这次不同,相对于搏杀,长时间的较量于她来说是还是少之又少的,这种切磋机会难得,她不想错过,这才与曹阔一直周旋。 就在她打算再做一次突袭的时候,树后面突然飞来一支打着旋儿的箭矢,她没看错,那支箭带着一个明显的弧度飞了过来。 东莱寒雁慌忙蹲下,避过这奇异的一箭:“呸,这种箭也能射到人,运气也太好了。” 东莱寒雁正自嘲笑曹阔瞎猫,又一支箭从树后飞来,角度比刚才更刁钻,吓得她急忙翻身而出,但是追击她的箭矢并没有停止,一支接着一支从树后飞来。 东莱寒雁虽能判断出曹阔大概的位置,但是完全看不到他的人,古怪的箭矢和被动挨打的局面让她感到难以为继,她知道必须离开这里,否则中箭是早晚的事。 东莱寒雁逃窜的速度很快,她虽然不会蛇形走位,但也是忽左忽右难以琢磨。 曹阔虽然已经摸到兵字诀的门槛,但想在短时间内运用自如他还做不到,特别是没有箭簇的箭矢,使用起来非常别扭,看着东莱寒雁越来越远,他决定不再使用这种箭杆,而是从身后抽出为自己的大弓特制的铁箭,八荒读术随着扣箭、拉弦、瞄准等一系列动作展开,曹阔箭随人走,心中明悟的一刻猛然松手。 奔跑中的东莱寒雁忽然听到急风袭来,刚抬头,一杆大箭就在她下一步的位置落下,洞穿眼前的松柏横在面前,疾驰中的她猛的拧动腰身,在空中倒翻了个跟斗才落下,还不等她站稳,一只无头箭便射中她的胸口,她败了。 曹阔此时人在山上,看着东莱寒雁不再移动,将大弓挎在身上慢慢下山,二人在柳毛毛带来的包袱处见到了彼此。 东莱寒雁蒙着一张脸,只能看到眉眼,看上去大概二十四五的样子,曹阔当先开口:“东莱女侠,在下只是想知道官兵的进山路线,冒昧之处多多见谅。” “你是谁?”东莱寒雁打量曹阔。 “山里人都叫我大玉,柳鸿文柳寨主已经投在我的门下,不过他依然会每月来送你的月俸,若三年之期后你还愿留在山里,可以到老盘口子找柳鸿文,或者去惊涛楼找我。”曹阔告知自己的身份。 “你就是太行大玉!山里都在传你食人肉吃人血,一身武艺十分邪门儿,难怪你的箭会转弯。”东莱寒雁神色戒备的道。 曹阔都气笑了,将身上的大弓扔给她道:“这都是什么歪理邪说,你去找块人肉尝尝,然后射一箭看看会不会拐弯。” 东莱寒雁险些没能接住这张铁弓,顺势捡起地上的包袱道:“东北小望岭,就快挖通了。” “告辞。”曹阔得到想要到信息不再拖沓,转身就走。 “你的弓!”东莱寒雁在后面喊道。 “送你了。”曹阔解下余下的几只铁箭放在地上,大步离去,为了拉拢东莱寒雁他也是下了血本。 “为什么不用本皇的力量。”尤多拉出现。 “你的终究不是我的,我记得你曾打开过斗字诀,但是没有你帮助的时候我根本无法做到这一点,所以很多事情终究还得靠自己。”曹阔道。 “可是本皇助你找到了全身的脉络。”尤多拉反驳。 “我承认你让我体会到了奇经八脉的神奇,可那本就是我的,你只是比我先一步找到它。”曹阔不承认。 “你很骄傲。” “不比你差。” “哈哈爬虫……” 冯慎伤势恢复的不错,精神状态越来越好,已经可以自己行走了,在赶往小望岭的途中主动与曹阔聊了很多,首先冰释前嫌,然后关心他的出身以及在海外的经历,说的最多的还是他和冯黛青之间的事情,尽管曹阔“一五一十”把经过都告诉他了,但以他老练的阅历,总觉得曹阔讲述的版本比起自家丫头诉说的版本少了些什么。 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撬开曹阔嘴的冯慎最终把那张面具拿在手里颠了颠,盛到曹阔面前:“其实,方翰林曾对本官提过青阳善从的事情,你对这个人怎么看?” 曹阔实在没有想到他会说这话,这是一个做父亲的妥协吗?一只手僵在半空,半天才把面具接过来:“冯大人,我与令嫒是误打误撞才结识的,之前没想攀高结贵,之后也不会想,我的路在江湖。” “江湖?”冯慎咀嚼着这个词笑笑不再说话。 小望岭的雪岗子已经能听到外面嘈杂的人声了,大雪对面就是官兵,童亭已经隔着大雪开始与他们喊话了,曹阔忽然想到冯慎是掌兵的,怕是以后会搅合到靖难的事情里,忽然问道:“冯大人,你对削藩怎么看?” 冯慎认真审视了一下曹阔,才道:“哪里有削藩,别听闲人胡说。” 知道他不想说这事,但离别在即,曹阔还是道:“辞官吧,我是看在黛青的份上才说。” “什么意思?你到底是谁?”冯慎瞪眼。 不等曹阔说话,冯黛青跑过来报信:“爹,路开了,两位千户在前面等候。” “知道了,你先过去,我就来。”冯慎还想向曹阔讨个说法。 冯黛青没有给他爹机会,因为她转过身就站到曹阔一边道:“爹,我要找到绑我的那些人,过几天在回。” “回家!” “回家!” 冯慎和曹阔异口同声,令在场的人都面面相觑,冯慎的心情大家理解,但是楼主是为了什么? 粱四儿捅捅身边的唐鹤开始清场,留下为难的冯黛青夹在两人中间。 “早些回家。”冯慎重复了一遍,但是加了两个字。 “知道了。” “冯指挥使你变的也太快了!”曹阔跳脚,本来没他什么事,但他却变成了最为难的一个,这么大一个丫头送到身边,到底吃不吃?无比头疼的奔向老盘口子,他得去露个脸,得让这里的人知道他才是老大,一想到满脸的抓痕,心中欲哭无泪。 楼海山的金攥青蟒破甲枪就立在老盘口子的高台上,地不平王尚已经将太行山当前的形式宣传好几遍了,特别是对曹阔个人的吹捧,已经可以编成故事放到茶楼里讲书了:什么李代桃僵,借兵老盘口;什么夜袭无思寨,血拼惊涛楼;什么单枪匹马追三匪,盖世神功破七煞;什么逼杀鬼婆婆,冻毙楼海山,什么人肉暖枕刀清蝉,六合楼上定乾坤,甚至还有夜会官家小姐等等,不一而足。 这些故事甚得众匪喜爱,总之篇章很多,艺术加工氛围浓重,曹阔听了自己都脸红,赶紧把这家伙撵下去,再让他往下说就该入洞房了。 曹阔等人登台,下面的喧嚣立刻平息,无数双眼睛在努力记住台上的面孔,地不平挤到西门豹身边悄声问:“台上穿乌金绣云衫的丫头我知道,是冯家的小姐,另一个是谁?” 西门豹斜了他一眼:“以后别乱叫,刀把儿说冯家小姐咱以后得喊三奶奶,另一个小娘就更不得了,那是楼主的义妹,你这样的,她一个能打一窝儿。看见她旁边那个男的没,楼主的结义兄弟,能打你两窝儿,而且很可能一刀就够,以后敬着点。” 地不平脸上的表情一惊一乍:“你说就他们这点人几天的功夫就把无思寨和惊涛楼破了?” 西门豹认真的点了下头:“你讲的那个神功盖世破七煞其实并没有柳寨主,但是却有我豹子一个,我亲见楼主突然从眼前消失,然后在十步之外的地方出现,一掌拍碎刀万松的胸膛,到现在都无法想象那种快到极致的一掌是如何做到的。” 132.一招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什么!”地不平张大了嘴巴,一脸的不可置信。 “何止,楼主的师父也在,身手应该和楼主差不多,还有楼主的师弟,一人使三把剑,也相当了得,别说七煞,再来七个也不是人家师徒的对手。” “看见楼主身后背着大弩的那些人了没?惊涛楼一千多号人和十几门大炮愣没打过人家两三百人,就咱身后这两三千号散兵游勇,楼主他们三兄妹不用一刻钟就能给打散唠。”西门豹极力肯定呼啸山庄的实力,只是没敢说血枪和刀万松的惨像。 高台上,曹阔先是给鸿文洞的兄弟们赔了不是,因为舍弃了洞穴,这个冬天要在老盘口子受苦了,然后他让所有人放心,老盘口子虽然简陋,但是衣食住行惊涛楼全包,保证不会让大家冻着饿着,并派洪九即刻出发去找陵川县的廖矮子,山上少什么就运什么,钱不是问题。 更让土匪们高兴的是,曹阔答应给他们成家,就在老盘口子,每个人都有自己房子,并且以后不用吃刀头饭,只要肯出力就有饭吃,有衣穿,有钱花。 虽然这件事柳鸿文之前讲过,但是由曹阔亲自讲出来效果不一样,群匪那种发自内心的欢呼几乎把山上的雪都震塌了。 之后曹阔接见了十二个山口的首领: 一把刀:张祥,柳鸿文以前的亲卫,曾是边军的一名藤牌手。 地不平:王尚,常年混迹土匪圈儿里的猎户,人头熟嘴皮子溜。 半根葱:王半截子,又矮又瘦从小就没名字,下三路功夫扎实。 闯山狼:李大亮,狠人,打出来的名号。 花蛇:佘花花,十二首领中唯一女性,让她咬一口这辈子都不带好的。 三棒子:姚远,一杆狼牙棒就三个套路,虎虎生风。 不过桥:夏铁马,王关桥一战成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王不留行:王杵子,药铺学徒,抓错了药致死人命落了草。 打破碗碗:赛满山,男性,自诩风流倜傥赛潘安,被取笑长得像打破碗碗花。 西北风:于横,名字横人也横,打家劫舍犹如大风过境满目疮痍。 财神爷:钱宝宝,什么事都可以用钱解决,一个能从财神爷手里抠出钱的人。 就是不服:丁三一,一个真正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人物。 唐鹤等人在台下挑选出他们认为合格的人后,又将惊涛楼淘汰下的人混到这些人当中,拢共还有不到一千八百人的样子,曹阔又在老盘口子画出大小不同的领地,将六百人给柳鸿文和西门豹,剩下一千二百人分给十二个首领,每人相当于一个百户,他们可以在自己的队伍里挑选驻扎山口的人选,同时也负责建设自己的领地。 山里的条件还是十分简陋的,除了那些老旧的矮屋,就只剩下十虎宴时众山寨带来的帐篷和宁山卫丢下的那些军帐可用,最好的要属鸿文洞的人,他们是有备而来,不需要担心睡觉的地方,这些能用的居所解决了老盘口子近半的住宿问题,给剩下的人减轻了不少压力。 曹阔这次来还在惊涛楼搜罗了不少衣用之物,甚至连睡袋都拿了过来,全部分发下去,倒也满足大家的饱暖,只要洪九从陵川回来,相信情况会进一步得到解决。 “楼主,我给你引荐一个人,叫左手,是个用刀的好手,今年十虎宴过来投山的,我与他过了十合不分高下。”柳鸿文满面红光的道,显然他十分看好这个人。 一个满身扎着布带的人被带到曹阔面前,全身上下只露一只冰冷的眼睛,身后背着两把刀,往那一站不偏不倚不卑不亢看上去十分骄狂。 “哥,这种人就得杀一杀锐气,否则难用,让我试一试他。”薛岩枝主动上前。 这正合曹阔心意,道了声“小心”算是同意。 薛岩枝自腰间抽出一把分飞燕走向左手,轻道:“一招。” 左手虽然不认得薛岩枝,但看她手里的单刀与寻常兵器不同,心中就起了小心,这种超大号爪刀一样的刀具已经属于外门兵刃的范畴了,非常人能够驾驭,为了万全他还是抽出一把长刀横在身前。 因为在山里做匪舔的是刀头血,并非武林义士相互切磋,所以双方没有自报家门和武功路数,左手一点头算是应下了这场比斗,但令他没想到的是,他颔首还未抬起头的时候薛岩枝就动手了。 一念破杀! 左手仅仅是下意识抬了一下刀,薛岩枝就已经从他身旁滑过,台下几千只眼睛就看到一个小姑娘走着走着就拖出一串残影从场中的刀客身边掠过,再出现时已经站在台边上了,而那刀客似乎并没什么反应。 台下离薛岩枝较近的人赶紧缩着身子往后退,生怕她一个收不住刀子就杀在了自家身上。 左手看着刀面上笔直的划痕和被拉开的半截袖子霍然转身,从上到下仔细打量眼前的小娘,这突如其来的一刀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实属生平仅见,自己能防住这一刀有半数是侥幸,但更让他感到无力的是,对方从腰间又抽出了一把一模一样的短刀,是双刀! 他自己也是用双刀的,当然知道比起单刀,双刀更加不容易练,能用得好的都是高手,刚才人家攻的是他的右手,若攻的是左手,他此刻可能已经废了。 因为他刚才用单刀进行抵挡,练刀的都知道单刀左臂难防,所以这小娘是留了余地的,若是再来一次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有刚才的好运,于是倒提单刀认输:“破我招了。” 薛岩枝略微点头算是应了,两把短刀帖在一起相互摩擦,磨平刀尖上刚刚卷起的刀刃,发出刺耳的声音,路过左手的时候教训道:“既然是投山,就该懂得低头,哪怕是条龙在家兄面前也得盘着,你很幸运,若是三个月后遇到我,双刀也保不住你的手。” “是!”左手立刻朝曹阔拜下,不再多话。 薛岩枝来到曹阔身边点评道:“能挡下我这一刀,是个好手,若是单打独斗也能放在一流刀客当中,只要守规矩,可用。” 曹阔也看得出来,薛岩枝那一刀虽然不比七杀一念,但是速度也是极快,左手能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挡住这一刀已是有相当眼力了。惊涛楼上刚好缺个同唐鹤搭配的人,这人来的正是时候,于是果断收人:“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吧。” 收了左手,众人便随柳鸿文进帐,台下的人却交头接耳起来:“那小娘是谁?刀法怎的如此霸道。” “知道楼主的义妹吗?那就是,这兄妹三人的武功之奇神鬼莫测。”地不平及时炫耀他刚从西门豹那里得来的消息,聚集了周围老大一群人。 “这才哪到哪儿,看过刀万松的尸体吗?整个人的血全都给抽干了,就因为咱楼主拍了他一掌。”从惊涛楼来的喽啰们加入讨论,引起人群阵阵抽气声。 在老盘口子过了一夜,曹阔迫不及待的要回呼啸山庄,花想容还在那里等着自己呢,因为尤多拉的战甲,他现在比蓝夜更需要鬼面,连弩作坊也不能留在那里,所有图纸和陆老头那些人一并要搬到惊涛楼去,伍诚更是得走,至于那些水轮机,算是给黄君兰留个念想吧。 大家还未到山口,西门豹就匆匆来报有人闯山,而且还是熟人,燕王的旗卫头子,这人他认识,就是曾经追着曹阔满山跑的那个家伙。 他来干什么,宁山卫才走不到一天他就来了,说明他早就在山外徘徊了,他是专程到这里来的,难道是燕王准备起兵人手不够,来拉些土匪凑数儿?曹阔满腹疑惑的带着众人奔向山口,但他们看到的是一场混战,有西门豹刚布置不久的巡山队伍,有各种平民打扮但清一色带着虎威铁面的黑旗卫,还有好久不见的七杀门。 自家的巡山队伍就是凑个数,在外围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也不知道打谁,主要还是黑旗卫和七杀门之间的战斗,四五十人对付十几个才堪堪打成平手,这还是黑旗卫不断放袖箭偷袭的情况下。 曹阔的队伍一来,立马打乱了此间平衡,巡山的队伍完全撤出争斗,黑旗卫开始往曹阔的方向靠拢,七杀门准备往山外撤。 别看一念道姑吊着一只胳膊,身形依旧矫健,趁着旗卫头子朱高燧不注意一脚就把他踹飞了出去。 薛岩枝见一个人飞来,跳起身形一脚把来人踩在地上,不等对方站起来双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朱高燧顿时老实多了。 “罗刹!杀了他,杀了那个人你还是师父的好徒儿,我们回七杀门。”一念道姑在人群中对着薛岩枝大喊。 “为什么啊?”薛岩枝红着眼睛大喊,情绪非常激动,毕竟面前是把她养大成人的师父。 “动手啊罗刹,杀了他我们回去。”一念道姑的眼睛更红,但是里面充斥的全都是仇恨和不甘,更没有听懂薛岩枝问她的并非是杀人的缘由。 133.暗室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薛岩枝用刀架着朱高燧的脖子回到曹阔身边,然后并指成刀一把戳在他腋下,直接把他戳成了半身不遂歪斜在地上,望着一念道姑轻声道:“我会问明白的。” 一念道姑没有达成目的,更是忌惮曹阔的诡异功夫,拉着十几个徒弟迅速脱离战团急速朝山外奔去,只留曹阔和朱高燧大眼瞪小眼。 “你们有仇?”曹阔先开口。 “我不认识她啊,我进山她出山,突然就对我们动手了,难道是我看那些小娘的眼神儿太放肆了?” 朱高燧也很疑惑。 “你来干嘛?”曹阔直奔主题。 “找你。”朱高燧道明来意。 “银子不在我这儿。”曹阔觉得可能是为了这事。 “放心,这回不但不要银子,还送你银子,借一步说话。” 朱高燧朝旁边使了个眼神。 曹阔拖着他就往旁边走,朱高燧不但借到一步,曹阔还赠送了很多步,朱高燧心中慌乱,低声央求:“哎哎,我这身子不方便,这么多人呢,给我留点颜面嘿。” 不远的雪窝子边上,一个仰着脸半卧在地上,一个拢着袖子蹲在旁边,看上去就像两个乡下的闲汉在扯淡,足足小半个时辰后,曹阔挥手让黑旗卫过来把人抬走,他回到自己的队伍,监督这些人下山。 出了太行山,在一个宽大的十字路口,大家分道扬镳,朱高燧回北平,曹阔奔呼啸山庄,除了赖在他身边的梁梅,孟星师兄妹和太行七子带着随从们回开封府,大队人马一散,往日热闹的队伍显得格外冷清,多少个熟悉的面孔依稀还在身边,只是再也听不到他们的欢声笑语,太行山一役算是告一段落,在付出近乎惨痛的代价后,曹阔终于建立了完全属于自己的班底。 他的回归使呼啸山庄上下欢声沸腾,他让一个拉邦结草终日吃糠咽菜的土匪窝子成为了太行山一带鳌掷鲸吞般的势力。 百丈崖上大排宴宴,山庄从中午喝到晚上,院子里载欢载笑,花烈因为伤势未愈不能尽兴,不住感叹此为生平最大遗憾,花寿早已喝的不知东南西北,被扶到屋子里休息了,直至夜深人静众人方才散去,唯一还清醒的只有滴酒不沾的左手。 曹阔已有七分醉意,但赖在眼前的两个女人让他提醒自己保持清醒,万一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那可都是天大的麻烦,特别是冯黛青,那可是官身,这个时候他是一百个不愿意搅合到官场里,把酒杯一扔,说道:“你们两个怎么还不休息,明天都回家去,这里你们帮不上。” “回得去吗?你的人当着整个太行山的人说我是你的妾,这话不出一月就会传的天下皆知,往后谁还敢碰我一指头,爹没有断绝父女关系已经让我意外了。”冯黛青直直看着杯盘狼藉的桌子大有逼婚的架势。 “开封府街面儿上的混混都知道原武镖行的梁老二喜欢太行山里的一个土匪头子,我也回不去。”梁梅当仁不让。 正在曹阔头疼的时候,阿贞来找:“庄主,帮主夫人有请。” “这么晚,哪啊?” “树屋。” 曹阔有些疑虑,黄君兰大半夜找他去那么私密的地方,这让他想起了和前女友第一次幽会的情景。 虽说树屋不是个好去处,也总比眼前这两个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要强,吩咐左手安排她俩休息,便独自往小山谷走去。 现在的树屋要比初建时好的多,连通道里几乎都密不漏风,提升系统也很平稳,踢开摇杆放开配重,人就被拽了上去。 黄君兰显然精心打扮过,夜色里都能看出她明艳动人的脸蛋,这让曹阔的醉意又醒了三分,心中暗叫不好:小姐媚笑,意在钞票,消权不成,换美人计了。 事情果然如他所料,黄君兰一见他来就主动贴上前来道:“大玉,明人不做暗事,我喜欢你,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整个人都觉得不一样了,难道你感觉不出来吗?我三番五次找你麻烦就是想引起你的注意,你难道没发现这里除了我没人能够帮你吗?他们毕竟都是山贼出身,什么都不懂,早晚会败光你的心血,我不一样,我能守护好你的基业,何况我们还……” 黄君兰提到了他们曾经接吻的事情,但是她眼神闪烁没有说下去,女人的直觉让她有了不确定的预感,开始近距离观察曹阔的反应。 曹阔的确是被她惊到了,果然是前女友的作风,够果断,够直接,难怪当初毫无防备的落入情网,但现在他已经不是菜鸟啦,吱吱呜呜道:“这里就是暗室。” “你若不做君子,我也不是淑女。”黄君兰渐渐张开魔爪。 曹阔一把将她抱起横在卧榻之上,然后唤出尤多拉的力量将她全身的气力吸干,让她起伏不定的胸膛瞬间平息下去,然后给她盖好被子,警告道:“好好活着,别给花寿陪葬。” 果断处理完黄君兰,曹阔逃也似的跳下树屋,在这一刻他觉得人生出现了岔路,现在的他十分冷血,甚至可以说是嗜血,凡事敢爱敢恨也敢做,换做以前他何敢逼印娥就范,也不会看着蓝夜无故杀人而视若无睹,他不知道是以前的他对还是现在的他对,靠在树上一阵恍惚,好半天才发现对面的花烈,无力的问道:“盯梢?” 花烈没否认,很直接的说道:“你这次回来不太一样,虽然有说有笑,但能感到你心事重重,在上面说什么了这么快?” 曹阔无奈又无力的拍拍他的肩头:“防着点儿你小嫂子,我明天去接想容和印娥,东西两头的哨卡让郭宝和马安去吧,山猫回来看着山门,他毕竟有了家室,别在外面飘了,粱四儿还管着地面上的事,他喜欢接触人,捞几个银子,你手底下的人该往上提就提一提,别总是自己一个人,还有山上的一部分作坊我会拆走,若是这里呆着不高兴去惊涛楼找我,咱是兄弟。” “我是你三叔!”花烈没有阻止曹阔离去,一个人四十五度角斜望着树屋,学着曹阔靠在树上扮忧郁。 朱高燧很忧郁,这趟太行山又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此时正被他爹骂呢,但是他实在气不过,回道:“爹,此人油盐不进,银子不要,女人不要,封官不要,我答应助他扫平太行山称霸武林他也不要,我能怎么办。” “他知道你是谁了?”朱棣问。 “知道,我说收他做个妹夫,他担心妹妹们长的像爷爷,我威胁荡平他的庄子,他笑着跟我说‘燕王不需要我’。他身边的人都是高手,一个小娘顷刻间就把我制服了,我带去的人都能作证,我是真的没辙了啊爹。”朱高燧气苦的道。 “你打算把你哪个妹妹送到土匪窝里?”朱棣暴跳如雷。 正在这个当口,角落中一个老和尚走上前问道:“少将军,那人当真说的是‘燕王不需要我’?” “是啊,他就是这么说的。”朱高燧肯定。 那和尚听了微微含笑对朱棣道:“王爷,和尚愿意亲往太行山一趟,说服此人。” “道衍师傅可有把握?”朱棣问道。 “王爷放心,即使不成亦无碍大事。”道衍双手合十。 左手是名副其实的高手,面对双刀的他,曹阔仅凭自己的力量只有逃命的份儿。是的,他现在就在逃命,追他的人就是左手。 曹阔将印娥从哨卡招到柳叶寨动员搬家后,就带着左手返回呼啸山庄,途中左手突然发难,即使曹阔早有准备也险些丧命,不过他非常享受这种追逃中的挣扎感,因为利用输死挣扎去切身体会武术这种搏命的技巧,会使他对八荒读术的感悟更深。 因为有绝对的把握可以保障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所以这场搏杀对于他来说更多的是一种享受,而对于左手却是严峻的生死考验,偷袭失败已经是最大的意外,如果在回到呼啸山庄之前不能杀掉太行大玉,死的只会是他,而且很可能十分凄惨。 离呼啸山庄越近左手就越发焦急,他后悔没有早些动手,因为他担心曹阔对他有所提防,所以觉得在即将到达山庄的时候下手,曹阔不会警惕,自己更容易得手。 可现实与他的想象刚好相反,更令他不安的是,两人一追一逃这么长时间,太行大玉没有发出哪怕一点声音。 他不呼救,没有问杀他的原因,没有问自己是谁,左手隐隐觉得自己掉进了陷阱,不过好在两人途中弃马,耽误了行程,如果刺杀不成他还有趁着夜色逃走的机会。 已经到了山下市场的范围了,在杀不掉大玉他就没机会了,所以左手毫不保留步步紧逼,双刀已经发挥到了极致,在夜色中闪出一片刀网,被抢攻的曹阔突然一个倒翻滚了出去,这对左手来说是个绝佳的机会,他纵身前探,长刀凌空劈下,誓要在太行大玉抬头前将他斩于刀下。 “啊!” 一声惨叫响彻山谷,左手抱着手腕摔倒在地,双刀和一只断手跌落在旁,而曹阔就站在他的面前。 134.和尚道衍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左手被俘了,正如他想的那样,这是曹阔给他单独挖的陷阱,因为没人会凭着一句话相信一个人,何况那个人还是柳鸿文。 故此曹阔支开蓝夜与薛岩枝,让左手和自己有独处的机会,又凭借蓝夜当初留在树上的那把刀,使左手自断一臂。 左手不清楚那把刀的事情,夜色里他只以为那是条树枝,以至于他的左手齐根而断,这回真的是名副其实的左手了。 但令大家没想到的是,他要杀曹阔的理由不是因为柳鸿文指使,而是因为冯黛青。 当呼啸山庄里众人扒开他的布带看清他的脸时,冯黛青冲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打的震天响,疯了一样抓住他的衣领猛摇,喝问道:“你这些年跑哪去了”。 左手任她打闹就是不言语,冯黛青不依不饶又抓又挠,不多时就把他的脸抓的比曹阔还严重了,众人好不容易才把两人分开,询问后才知道左手就是冯黛青失踪的未婚夫:左攸左朝阳。 几年前他在边军撞破上官偷运钢铁与鞑靼部落走私,被诬陷后逃脱,从此过着有家不敢回有亲不能认的日子,此次十虎宴他就是奔着落草来的,可当他看到冯黛青的时候,他就誓要杀了这些土匪救冯黛青脱离苦海。 老盘口子大乱的时候,投山的新人被看的死死的,他没能随着大队追出去,之后他选择迂回路线走柳鸿文的路子,巧的是柳鸿文第一时间就把这个表现优异的新员工推荐给了老板。 “明天派些人把他们两个送回去,亲自送到冯慎手里,告诉他醋坊的生意我再让一成,算我求他,让他换个奶娘哄闺女。”曹阔感到心累,草草交代了几句推门走了。 刚回不久的花想容承担起安抚姐妹的重要职责,让人把左攸单独看押起来,其他人各自回屋。 曹阔没能闲着,与花寿彻夜长谈,关于去留的问题,主要矛盾已经不再是黄君兰,一个山头儿上只能有一个山大王,而呼啸山庄恰恰是这上面出了问题,明面上一切曹阔说了算,可很多事情还得花寿甚至是黄君兰点头才行,下面的人往往不知道该听谁的,这让曹阔离开呼啸山庄的心意决绝,花寿最终也没能挽留下他,徒增二人彼此间的烦恼。 伍诚忙活了几天才把工坊拆解装车,除了高炉、烧窑与河边的水轮机,其他的全部带走,因为山路崎岖车马难行,主要还是靠人力,等他们把这些东西运到老盘口子都已经折腾到开春了。 这还不算完,连弩作坊的器具还得运往惊涛楼,曹阔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留在老盘口子,出发前他单独找到印娥,把两颗红丸还有一份文书塞给她:“你就别去了,我在陵川县给你留了个庄子,以后就叫王娥,把贴身的人带走,以后在那边做些果醋的生意,就不要和山里来往了,去过普通人的日子,遇到好人家别犹豫,嫁了才是正经。” 直到曹阔离开,印娥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眼泪淹没了她多年的委屈,重获新生的幸福让她分不清自己的泪到底是咸还是甜。 老盘口子的建设已经开始了,柳鸿文的工作能力让曹阔很满意,山里虽然多木,但是老盘口子主要以石为基础,屋舍、道路、桥梁以及各处关隘都开始投入到建设当中, 洪九的第一批物资早已进山,艾文也送来了十个女人,作为之前寻找连弩残片那些喽啰们的奖励,这是一个试点,如果这十个人在老盘口子平安的安家落户,那么就能证明建设村庄的体系没有问题,后续可以逐渐加大女人的输入,把老盘口子的人心稳定下来。 但怀揣激动的曹阔回到惊涛楼却遇到了一个他最不想见的人:道衍。 两人一见面,道衍看曹阔的眼神儿就出奇的变幻莫测,新奇、惊喜、莫名、慌乱,就好像发现了未知物种所带有的冲击感汇于一身,久久才双手合十道:“和尚道衍,已经等候楼主多日了。” 曹阔不想搭理他,准备撵走:“大师,此乃道观,您来错地方了。” 道衍不疾不徐的道:“佛道本无争,过不去的是人心罢了。” 曹阔可不敢和他辩驳这些似是而非的东西,这人可是黑衣宰相,他的名气甚至大过朱棣,这货博古通今,道经佛法无一不精,明成祖起兵造·反有一半都是他鼓捣的,直接回绝道:“三公子就差没认我做干爹了,实话和你说谁来也没用,你们要是把那几百万两银子算在我头上也成,等我有钱就还你们。” 道衍保持一个僧人的修养,接着道:“楼主既知我,和尚当是来对了地方。” 这天儿没法聊了,两句话就能体现出他嘴皮子多利索,曹阔自认为不是对手,在往下说就该掉坑里了,不过不要紧,他手里有能对付这和尚的人,后院儿的老八头儿就不是个善茬儿,自从认了这个便宜师父,曹阔就发现这老头儿是道家高人,别看他平时不念经也不炼丹,但是八荒读术做不了假,正宗的道家功夫,所以八荒迟悔一定是一个合格的对手。 自从打下了惊涛楼他就整天躲在院子里指点单云锦,小单的那个仆从每天给他伺候的舒舒服服的,这会儿也该出点力了。 于是曹阔抬手往后院一指:“看见那个两进的小院儿没?里面住着一个老头儿,佛道之论,您若是胜了他,我就帮燕王炼刀。” 道衍挑战八荒迟悔去了,蓝夜无不担心的道:“哥,八荒前辈虽然一身武学旷古绝今,但是道理佛法未必懂得,这能行吗?” 曹阔信心满满的安慰道:“放心,他这种人早已经不靠天赋和毅力这些东西提升自己了,武功练到那个层次如果没有信仰之类的东西支撑,是建不起高楼的。你就专心习武,看好鬼面那个老家伙,咱们得撬开他的嘴,找到鬼门的下落。” 蓝夜望着被人拖死狗一样拖进来的鬼面,回道:“放心,我不会喂饱他也不会饿死他,等我刀法精进之时就用他试刀,等到他对我不再有用的时候,就可以用他的命去告慰家人的在天之灵了。” 曹阔既已回巢,家里就不需要留那么多闲人,把二十八宿派出去,给他们二百人,周边山寨走一走,十虎宴虽然灭了大多数山寨的头领,但是这些山寨的根基还在,没了老寨主,新寨主就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尖儿来。 他做了太行山新老大,各个寨子的贺仪不能少,既然没人来送,那就亲自去收,愿意跟着他混的赶紧收拾铺盖去老盘口子带着,不愿意的以后可得规矩着点,敢呲牙的就大棒子招呼,单云锦不在的这段时间刚好让老八头儿指点指点蓝夜和薛岩枝,剩下的人得把连弩作坊建设起来,道观也得重修,开春儿了嘛,得有新气象。 不过最紧要的还是得和花想容解释一下楼上刀家俩闺女的事情,不怎么说男人就没个好东西,从呼啸山庄出来月余,说是抛头颅洒热血保护妻小捍卫胜利果实,结果金屋藏娇了,没有个合理的说法他担心脸上二次受伤。 花想容与刀家的姐妹曾有过数面之缘,可端详了半天还是不敢确定:“可是刀万林之长女?” 刀佩华急忙俯身余地拜道:“奴婢给夫人请安。” 花想容白了曹阔一眼,有责怪,也是妥协,让刀佩华起身,终是顺了曹阔的意思:“你把印娥放走了,本该给你物色个通房丫头,你既收了她,以后就让她伺候吧。” 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平安复位,曹阔还没来得及高兴,柳毛毛冲进来吼道:“义父!后院老头儿败了!那和尚在六合厅等您呢。” 败了?!曹阔差点没晕过去,姚和尚是不是太厉害了一些,他俩见面应该也就一刻多钟,说什么了这么快?石头剪刀布了不成? 他努力稳了稳心神,思索着见到道衍不能失了主动,随着毛毛下楼:“大师可是赢了?” 道衍见曹阔到来,起身微笑道:“是和尚的造化,不想在这山里有幸得见八荒前辈,和尚用一俗物换得此番胜利,也是与楼主有缘。” 道衍喊八荒迟悔前辈!而且老八头儿失败是因为被收买了,曹阔气的没把杯子捏碎了,冷声道:“都出去。海碗,封楼,三十丈内不得有人。” 唐鹤得令匆匆撵人,把整个大院儿都给封了,硬弩强弓全部上墙,只要是会动的,敢接近大院就打成刺猬。 曹阔静静的品茶,待院外安静后,沉静的问:“十三宗?” 道衍放下茶杯合十道:“无色无相:道衍。” 曹阔心中叹气,真是没想到,神神秘秘的十三宗遍地都是,而且随便拉出一个来都认识老八头儿,这货当初信誓旦旦的说什么知道他的不过五指之数,他是把四个五指都算上了吧。 “按辈分,得喊您一声师叔?”曹阔客气。 “不敢。”道衍谦虚。 135.姚天禧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你凭什么认为燕王会赢。”曹阔突然变脸,打了道衍一个措手不及。 道衍是替燕王求刀的,但是没说燕王铸刀是为了造·反,可曹阔不讲规矩直接掀桌子,这就让道衍为难了,但他也仅仅是稍微有些迟疑,便继续保持一个高僧的形象道:“楼主是怎么看出来的?” 曹阔不能说我知道历史,略作思索便道:“新帝登基后,几个王爷死的死,圈禁的圈禁,轮也该轮到燕王了,前有银子的事,现在又要刀,所以不难猜到,我只是好奇大师为什么看好燕王?” 道衍起身,在六合厅里踱了几步后站定:“古往今来,只要分封了同姓的藩王,造·反概率几乎是一定的。无论是谁造·反,区别仅在于时间、地点和造·反的人是谁罢了,至于结果如何,当看各自的手段。” “燕王与太子同在马皇后身下长大,如何不知那人秉性温顺懦弱,这样的人如何能镇得住那些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臣,与其等着将来替他收拾烂摊子,不如现在一步登天。” “而既然要一步登天,那就要肃清一切挡在面前的障碍,那些老臣早晚都是要除掉的,所以这些人由燕王去杀还是由洪武帝去杀结果都是一样的。” 道衍并没有直接回答曹阔的问题,可这番话却让曹阔觉得头皮发麻,难道朱元璋晚年大肆杀戮功臣是被人给算计了?朱棣从那个时候就有这个心思了?问道:“并不是被逼无奈,而是早有打算?” “是。”道衍回答的斩钉截铁。 我了个天哪,这才是深谋远虑,曹阔深感无力,深深认识到就自己那两把刷子放到哪里都是个渣,层次决定高度,即使手握六百年的文化积累依然还是个农民,又追问道:“那如何让洪武帝自己动手呢?” “朱标太子是嫡长子,如果他即位,燕王若造·反就是对皇权的最大挑战,那时人心向背,成功的可能显而易见,难如登天,但是太子死了呢?”道衍反问。 曹阔心中又是一顿,难道朱标是被害死的?也不好说,那可是皇位,干掉几个亲兄弟算不了什么,他虽然好奇朱标的死因,但是权衡之后还是没打听这个,继续问道:“即使朱标死了,洪武帝还有一堆儿子呢。” 道衍又道:“在剩下的诸多成年皇子当中唯有燕王可以继承洪武帝的意志,这点太祖皇帝是知道的,因为他们父子有着同样的野心,即使洪武帝没有选择燕王,而是选择了同样优柔寡断的孙子,就像你现在看到的这样,也不要紧,因为他必将为这个选择铺好道路,把一个没有任何波折的江山送给自己仁德的孙子。” 曹阔终于明白,并替他揭晓答案:“清除朝堂上所有可能搞出状况的臣子给孙子铺路,但他忘了这条路朱家人人人走得,燕王真是好算计!” 曹阔有一句话没说,没想到朱元璋狠厉的了一辈子,最后还是被自己阴毒的儿子算计了。可是既然是早有布置,为什么迟迟没有动手呢? 道衍似是看出了曹阔的疑问,含笑问道:“楼主可是疑惑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曹阔点头。 道衍继续道:“其实早已开始了,只是以弱敌强当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 这话和没说一样,曹阔没有得到答案,又问:“那为什么是现在呢?” 道衍叹息一声,道:“现在还是为时尚早,其实也是没办法,形势所迫。不过燕王因为属下敛财的事已经大病不起,并将枉法的官员连同请罪的折子一同送往京师了,相信还能争取不少时间。” 曹阔知道贪赃枉法都是假的,朱棣或许已经开始装疯了,看来起兵就在眼前,应该就在这一年,而他最不想搅合的事情还是落到了自己头上,注定躲不掉这个主角光环。 当然他并没有因此感到沮丧,起码要比《权力的游戏》无主角剧情好得多,想想也不是那么糟心,毕竟自己是站在胜利者一边的。 但他还得吓吓道衍,主动权得找回来:“说了这么多,你怎么就肯定我会同你去北平,而不是把你送到京师,或者干脆杀掉死无对证。” “和尚相信迟悔前辈的为人。”道衍继续微笑。 曹阔不知道他是不是强装镇定,但是自己到目前为止并未占上风,既然吓不住那就谈谈条件:“你不了解山里的状况,这惊涛楼我新得不久,而且以后不打算去过打家劫舍的生活,所以这么多张嘴的吃饭问题,燕王得帮我解决。” “可以。”道衍代燕王答应。 “听我把话说完,我不白要燕王的银子,用刀换,你们需要什么兵器我都可以做,只是得算钱。”曹阔与道衍进行了一番长时间的讨价还价,比起干过预算的他,道衍在这方面还是嫩了点,市井学说让和尚觉得自己的高僧形象已经沾满了铜臭,最后干脆曹阔说什么他全部点头同意。 两人商定三天后出发,一番谈判二人都是筋疲力尽,唐鹤送道衍下去休息的时候曹阔突然问道:“姚天禧,你知道八荒迟悔的俗家名字吗?” 姚天禧是道衍未出家时的俗名,这么多年恐怕连他自己都忘了,此时曹阔突然叫出来让他浑身一震,回身时都没敢看曹阔的眼睛,盯着地面说出一句“和尚不知”便匆匆离去。 这个效果曹阔很满意,看来黑衣丞相也不是四大皆空,心中感慨,人世间有几个能超凡脱俗的。脸上的不屑还未消散,他就看到楼梯上的花想容,一脸的惊慌,好像被什么吓到了,难道她一直在偷听? “怎么了?”曹阔问。 “你做的?”花想容有些紧张的看着曹阔。 “什么?我做什么了?” “床上……”花想容没说下去。 曹阔这才明白她是看到了刀清蝉,这个的确让人很难接受,砍了四肢不算什么,但是用来做枕头就有些毛骨悚然了,她是怕自己变得冷血无情才紧张的,把这件事详详细细的讲出来,花想容才缓和了下来,将头顶在曹阔胸膛,好似终于找到了平静的港湾。 将她安抚好,曹阔怒气冲冲的杀到后院,他要找老八头儿算账,看看到底是什么宝贝让他把徒弟给卖了。 八荒迟悔将一串佛珠递给他,每一粒都是镂空的,珠子不大,但是入手沉重,里里外外有好几层,不等曹阔发问,尤多拉的声音便响彻脑海:“本皇的战甲残片。” 八荒迟悔也道:“这是十三宗无色无相的宗门信物,代表宗主的身份,我想你需要它。” 曹阔知道老头儿看过他将各种兵刃扭曲成战甲的场景,但作为崇敬神明的古人,不是应该被吓得跪地膜拜或者四处逃窜吗,这老头儿怎么反其道而行之,十分疑惑的问道:“您老人家真的够沉稳的,你可是见过我那时的样子,居然一点儿都不担心,还帮我搜罗这些东西。” 八荒迟悔没有回答,而是问:“怪我替你做了选择吗?” 曹阔没回答他的问题,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另一个问题,就是手里的佛珠,按照老八头儿的意思,自己不仅需要这佛珠,而且很可能需十三宗所有的兵刃,十分忐忑的问道:“十三宗手里不会每一宗都有一件或者几件这样的东西吧?” 听他这么问,八荒迟悔很是郑重道:“本宗可以保证,每宗都有,而且很多不止一件,本宗还知道这些东西的来历。” 这可关系到尤多拉战甲,必须打听清楚,有了相关信息,以后收集战甲残片将省去许多麻烦,于是曹阔端来茶水和糕点,开始听故事:“您老可以开始啦。” 八荒迟悔将无关人员全部撵的远远的,只留下曹阔才道:“相传朝天十三宗的兵刃来自于一件天宫的盔甲,此甲坠与人间兴起无数腥风血雨,最终由十三宗联手将其铲除,并将它化成数件兵刃,由十三宗分别掌管。起先,本宗是不信天降神甲这种传说的,直到那天几件兵器相继附在你身上,我才想起这个传说,因此为你要来这串佛珠。” “要来附到我身上,把盔甲凑完整?你就一点都不担心,毕竟这种事情令人匪夷所思啊。”曹阔问道。 八荒迟悔胸有成竹的道:“没什么好担心的,本宗的大阵你都闯过了,震符贴在头上都没显形,应该无碍,况且这楼里楼外大大小小十多个阵你都没事儿,不必担心,其实本宗就是想在有生之年,看一看这件神甲到底是什么样子。” “什么叫应该无碍?”曹阔咬牙。 “呃~”八荒迟悔有些迟疑的道:“本宗对镇魔驱邪这种事情不是很擅长,当年师傅教授这门功课的时候为师跑出去比武了,后来跟师兄弟们请教了一下勉强过关,这么多年没用,虽然生疏了,但不至于出大错。” “原来你早就下好套子了。”曹阔抓狂。 136.得用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天子剑、阴阳鱼(盾)、十六飞星、子午盘,五行剑、鬼门刀、七杀血镰、量天尺,封魂印、百炼枪、无量、梵音、问天钵,这就是朝天十三宗的所有兵刃的名字,具为尤多拉战甲所化。 曹阔摸索着手里的念珠问道:“那和尚就这么轻易的把无量珠给您了?” 八荒迟悔深感叹息:“对于野心勃勃的人来说,一切都可以作为达到目的的筹码,况且这件东西对他来说早已没有价值了。其实一直以来后三宗多有不睦,至正二十七年攻破苏州城擒下张士诚后,后三宗同时不告而别,我本以为是功成身退,不想却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无色无相,也不知其他两宗是否也在其中,或许那个时候他们就看出十三宗日后的下场了吧,区区信物,当真不算什么。” 曹阔一下子想到了迟悔也是十三宗宗主,手上定然有一件这样的信物,立刻问道:“那您的信物还需要吗?或者我打一件一模一样的跟您换换。” 八荒迟悔瞅了他一眼道:“战宗的量天尺我放在乾园震慑宵小了,日后你自取便是。” 乾园,太行山这边稳定以后下一步就是乾园,到现在曹阔还不知道乾园在哪儿,迟悔不提这事,说明他也知道现在去乾园不合时宜。 曹阔又想起天子剑,无不担忧的问道:“你说的那个天子剑不会真的是皇上用的尚方剑吧?” 八荒迟悔似乎找到看曹阔的笑话机会,哼了一声道:“就是尚方剑,你若想寻齐这些宗门之物,此物怕是最难,反而流落于武林之中的更易得些。” 去抢皇上的剑,此事难度定然不小,让曹阔颇感焦躁,灌了一口茶起身:“这些事日后再说,我此去北平也不知是祸是福,家里您老得看好了,我那女人是个暴脾气的,您让着她点,还有我兄弟和妹子,您多指点指点,都是可造之才。” 八荒迟悔没有推辞,只道:“去吧,你不是短命之人,只怕这天下就要遭殃了。” 离开小院儿,曹阔思索了一番,这老头儿对他知根知底,能猜出他需要这些兵刃不难,毕竟他亲眼见过,当初若不是他提醒蓝夜弃刀,自己可能已经杀了蓝夜了,但奇怪的是他为何一直如此平静,难道真的是人老成精,见着妖怪也不怕了? 燕王要造·反的事不难从道衍口中得知,他为何对此也如此镇定,难道真的已经参透道法自然大道无为了?那他还守着乾园做什么。 曹阔不是阴谋论也不是纵横家,想不通的事情就暂时不想,且行且看。 吸收了无量珠后对惊涛楼做了一番安排和叮嘱,便随道衍出发了,路上他只带了柳毛毛,山外有燕王的人护送,一路上倒也没什么麻烦。 北京此时还叫北平府,袭用元朝的名字,虽然现在还不是帝都,但是作为边关重镇,这里也是气象万千。 曹阔没有像想象中那样跑到燕王府去跪拜燕王,喝个鸡血纳个投名状然后开工干活,而是被马车带进一个小院子,暂时在这里安顿下来。 燕王府此时正在召开一项紧急会议,朱棣之所以不见曹阔是因为道衍的一番话,他给曹阔卜了一卦:“初闻‘燕王不需我’,和尚认为此乃同道中人,或有观星望斗之能,早已探得天机,因此毛遂自荐要见上一见。初见此人和尚便惊于他的相貌,看其面相仁心慈目、和光同尘,乃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之人,但观其九骨多暴戾恣睢、横行无忌。和尚阅人无数却从未见此怪相,不见阳数不见阴数视为大妖,百相居于一面诡谲多变视为不定,正如这卦上所说:大妖、无定。” “那你为何将此人带回?”朱高煦拍桌子质问。 道衍没有解释,而是问朱棣:“王爷可知八荒迟悔此人?” 朱棣思索一阵,道:“我只知道八荒是当年十三宗的战宗,并不知迟悔此人,那时年少,父皇也少有提及,并不识得。” 道衍正色道:“先帝定天下,迟悔此人多有助益,多少战阵都是他夺旗斩将力勉狂澜,有沙场游鱼之称,但此人不喜功名少显勋绩,过着隐士一般的日子,即使定国后受到胡蓝牵连也没能诛杀此人,是十三宗里最飘忽不定的一个。” “有一位故人说他得道家真传,通晓天机测得命数,和尚深信不疑,此次在太行山就见到此人,若和尚没记错,他早已过了百岁之寿,却身如常人无迟暮之像,最让和尚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迟悔早已与这匪首为伴,他的看法是‘妖仙得道,以身饲魔。’,所以是杀是留还请王爷做主。” 朱棣沉思过后看向朱高炽,问道:“老大,你觉得呢?” 朱高炽眼神晃了两晃:“如今形势已经逼得我们不得不加快赶工的速度,多一件盔甲就多一分胜算,神鬼之说不可尽信,父亲是天命,又何惧妖邪,儿子以为,得用。” “那就用,人是老三选的,就老三去办。”朱棣一锤定音。 朱高燧见到的曹阔的时候他正在教毛毛下五子棋,两个人玩的不亦乐乎,朱高燧初时以为是围棋,但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并不是,棋中自成天地倒也趣味横生。 曹阔在老盘口子的时候已经知道旗卫头子就是燕王三子朱高燧了,当初在太行山里一追一逃也算不打不相识,虽然如今身份转变,但王侯将相的王霸之气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何况这货不戴虎威铁面的时候也就是个半大小子。 曹阔望着他一脸亲热的打招呼:“来了老弟。” 这种不拿领导当干部的随意让朱高燧有些接不住,应了一声先让人把酒菜摆上,打算和曹阔拉个家常缓解一下尴尬,可曹阔哪有时间和他攀关系,摆摆手道:“客套就省了吧,咱们开工吧,带我去铸刀的地方,早一天出刀早一天给钱,家里还有没奶吃的娃呢。” 朱高燧把酒杯放下,温雅一笑道:“铸刀这种粗活何劳金先生动手,只要先生肯将淬取的方法告知,自会有人去做。”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不过曹阔并不怕把这些告诉他,一种工序的掌握和运用可不是照本宣科按部就班就能达到想要的结果的,即使曹阔手把手去教,工匠们也得经过一个适应的过程,况且他们控火的临界温度都未必能达到要求,于是当场写下一种淬火方法交给他,并告诉他同样的方法不同工匠淬出来的刀剑也不一样,随便试,不行的时候在回来,这等于告诉朱高燧你离不开我,别耍花样。 朱高燧走后柳毛毛凑过来问:“义父,刀家的女人有了?” 曹阔气的一巴掌拍过去,柳毛毛没躲,而是凑到跟前道:“义父,你把法子给了他们,他们不会杀人灭口吧,我看这院子小,但是护卫可多,都是看着咱们的吧。” 曹阔拍拍他:“小子,他们要是不傻,就会拉拢咱们而不是动咱们,即使真傻,义父也不是好惹的,咱们父子杀出去应该不成问题。” “我知道,我知道。”提起曹阔的变态身手,柳毛毛心里就毛毛的。 朱高燧盯在火炉前已经三天了,同一个炉子烧出来的剑坯,不同工匠淬出来的剑千奇百怪,还有淬裂了的,这让他气急败坏,带着人冲到曹阔的小院理论。 院子里柳毛毛正在和一个侍卫缠斗,他想知道到底是山里的野匪凶悍还是王府里的侍卫厉害,曹阔正在和道衍下五子棋。 有道衍在,朱高燧没敢掀桌子,见过礼后将那张写着淬炼方法的方子扔在桌上:“你不是在糊弄我吧?” 曹阔没理他,抬头对道衍说道:“还是和尚厉害,知道三公子这臭脾气顶多三天,赶着过来护我。” 道衍落子赢了这盘棋,笑道:“楼主说笑了,少将军一定是不得其法,故而出了纰漏。” 曹阔起身面对朱高燧,将那张纸叠好塞还给他,说道:“既请我来就该信我,怎么,不请我去看看你的刀坊吗?” “你若用此法能淬出好刀,本公子自掏腰包给你双倍的银子。”朱高燧叫嚣。 “一言为定!”曹阔应战。 二人击掌做赌,道衍笑着起身对朱高燧道:“少将军以后怕是要随和尚吃素了。” 三人刚行至院门,外面忽有使女问道:“张护卫,三公子可是在里面?” 朱高燧闻之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拉住曹阔的手就往回跑,边走边道:“快,随我去后门,大师帮我挡一下。” “风流债寻上门了?”曹阔感兴趣。 “浑说,那是我四妹贴身丫鬟,你不是要铸刀吗,跟我走。” 出了小院绕了几个弯子,朱高燧带着曹阔来到了一处养猪场,浓重的味道让他呼吸变得困难,可朱高燧穿梭在其中却健步如飞通行无阻,看来信念使其意志坚定,令曹阔佩服不已,最终他们在一处猪圈的后面打开了一个地洞的入口。 137.太纯洁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燕王府打造兵甲的地方居然藏在地下,这让曹阔想起了陵川县郝家花园下面的密道,但是这里要比那个密道深的多也大的多,没走多远就听到敲打声,在往里走又听到夹杂的呼喝声,直到来到大厅曹阔才发现,这里简直就是个地下宫殿。 地方十分宽大,到处都是支撑的柱子,不但有铸造刀兵的工匠,还有很多藏在此处训练的士兵,甚至很多房间里都囤积着各种粮食。 他们的到来没有引起大多人的注意,主要是因为大家都有自己事情做,除了负责警戒的侍卫没人搭理他们,所有人都打着赤膊,工匠们埋头苦干,士兵们挥汗如雨,在工坊的一角不时传来烙铁投入水中的“滋啦”声。 这一片地方就是出刀的最后场所,几个工匠还在试验曹阔的法子,但显然无一成功。他们都是军匠,平时主要负责炒炼生铁,这已经是十分高级的工作了,得了新法子都在不停的试验。 这个时代对于钢铁的品质实没有明确标准的,各个匠工做出来的东西并不统一,他们也不肯相互交流,都把自己的手艺作为私藏秘而不宣,所以遇到新法子都想从中找到更好的锻刀方法,并没有因为屡次失败而放弃。 这里的工艺还是停留在锻造的阶段,依靠的还是工匠自身的技艺,曹阔没有打算帮他们炼出铁水,而是就着现有的底子改进了风箱,筛选了煤炭,首先保证工匠们在冶炼过程中火焰达到一定温度并保持恒定,然后对火焰颜色进行了分级,告诉工匠们什么时候可以进行锻打,什么时候需要继续冶炼,让工匠们通过识别火焰颜色判断温度,最后更是要来沙漏,对淬火的冷却材料和冷却时间制定了近乎苛刻的步骤和要求,并亲自参与了兵器的生产,在对整个制作过程进行了一系列改进和调整后,又手把手教这些军匠每人亲自打造一把战刀,直到军匠们初步掌握冶炼过程。 当朱高燧提着新练出来的钢刀,一口气砍断三把兵刃,而这把刀仅仅是崩了几个口子的时候,他才感到一阵兴奋,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眩晕,因为他已经算不出来自己需要额外付给曹阔多少银子了,那可都是他自掏腰包,马上派人去找几个账房来。 军匠们更是给曹阔行了师礼,曹阔又把想到的细节叮嘱了一番,然后在地宫里参观了起来,铸刀剑的军匠在这里只占一小部分,绝大部分的工匠都在制甲,战场上刀兵固然重要,但是最主要的却是盔甲,大家手里都有刀,就看谁防的住,只要不破防战力就不会损失,所以在这个时代的平民禁止着甲、盾,却是不禁刀弓的。 盔甲的种类不少,有普通士兵用的罩甲,有将领用的金漆甲,当然这里只打造罩甲里面包着或者外面裹着的那层铁片,有呈三角状的山文甲,有鱼鳞状的紫花甲,还有曹阔一眼就能认出来的锁子甲,各种配套的头盔、护心镜、护腹、披膊、护甲带、护臂,占据了好大一块地方。 看着工匠们一锤锤敲打着小铁片,曹阔动起了继续赚钱的歪心思。 他和道衍谈的价钱是一把刀二两银子,这里不含材料费、人工费,更没有机械费,纯粹是技术银子,如果在老盘口子包工包料的干,那得四两一把(不含运费),要知道市面上一把刀的价格不到二两银子,大概一贯七八百文的样子。 他的刀好,所以一把刀的技术费是二两银子,可是单价再高数量上不去似乎也挣不了多少钱,就目前这几条生产线白天晚上不停的干能打几把刀,所以曹阔把眼光投在了盔甲上。 一领盔甲的造价是四十贯!就是四十两银子,好甲得五十贯,甚至更高。 山上有冲压机,就这些小铁片子到了山上,一天的产量能顶这些工匠半个月干的。 最要紧的,山上的生皮子多,而且土匪们对如何制作皮甲颇为有一套,都懂得去脂去油,胶漆缠绢,这些人敢大模大样进村子、围乡镇,靠的就是他们身着衣甲,虽说自制的皮甲简陋了些,有的仅仅就是一块护胸或者袍肚,但曹阔完全有能力将其规范化。 价格不需要高,就按一领四十两银子,熟练工流水线生产,一千好几百号人,按四人每天一套算,刨去零头能有三百套,三百乘以四十,一天一万二千两银子!这绝对是个不错的生意。 打定主意,曹阔来到还在算账的朱高燧旁边试探着问:“盔甲你这一天能做几件呀?” “不多,怎么,你又能做?”朱高燧还在和账房们扳着手指头。 “两个月,一万件,你看行吗?”曹阔没敢说一个月,他给不学无数的土匪们留下了充分的余地。 “多少!”朱高燧几乎是蹦起来说的,但随后他就反应过来,这已经不是四十万两银子的事了,有能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拿出一万件盔甲的人,朝廷不会放任其流落民间,更何况这天下以后有很大可能是他们家的。 拉着曹阔来到一个没人的墙角,朱高燧开始咬耳朵:“金兄,我就明说了,咱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人,将来若家父隆登大宝,你就没想在朝里谋个差事?我可是十分看好你,将来到我府上做事,保你个将军还是不成问题的。” 曹阔暗自发笑,一个十六七的半大小子说话就敢这么大口气,这话要是你大哥说的我就信,你和你二哥还是算了。再不济,我也知道下个皇帝是谁,于是敷衍他:“朝廷就像是个金丝做的鸟笼子,不适合我这种满天飞的麻雀,真要把我关进去,没几天就死了。” “怎么会死了呢?”朱高帜还打算劝一劝。 “太纯洁。”曹阔给了他一个会意的眼神儿。 “嘿嘿嘿嘿……”两人笑的龌龊。 账房们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家主子和那个汉子躲在墙角不住耸肩,他们不知道一会少将军看到自己倒贴出去的银子会不会也笑得这么猥琐,就算他是王府的三公子怕是也要疯的吧? 盔甲的事朱高燧做不了主,得出去问他爹,先跑账房那边查银子了。 支开朱高燧,曹阔打算去对面的练兵场近距离赏玩一番,却被一个威猛大汉挡住,刀抽半截也不说话,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不能看?”曹阔打算沟通一下。 “看你笑的贼眉鼠眼,非我血性男儿,不要坏了我军卒威势,滚回去数你的银子去。”大汉掷地有声。 听这话的意思他已经知晓了曹阔的来意,而且是个忠心耿耿善于找茬儿的家臣,否则不会对赚他们家银子的人没好感。 曹阔也不愿多事,转身刚要退走,身后大汉猛的喝到:“站住!你笑什么。” 我去,笑还不行,何况他根本没有笑,这是想寻衅滋事啊,一抬眼,就发现账房那边的朱高燧正在给大汉使眼色,曹阔立刻明白这是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想来是要唬些银子去,朱高燧一定是急了。 个小兔崽子,既然你要下马威我就给你一个,曹阔表面恭恭敬敬的行礼,嘴上“我笑”二字未说完突然出手急点,借着行礼身体前倾的空档直接戳在那大汉肋下,登时就让大汉倒在地上站不起来了。 “谁了?”得手后曹阔才把后半截话说完。 “你!……”大汉不服,可是半边身体就跟岔了气似的全然使不上劲,吭哧半天也没说上话。 看到这边出事,朱高燧赶紧跑过来,把围上来的一众兵卒全部驱离,拉住曹阔的手道:“金兄,他们都是些粗人,不懂事,勿怪勿怪,咱们去谈谈银子的事。” 离了地宫,朱高燧摆了满满一桌子酒宴,直给狼吞虎咽的柳毛毛夹菜,并亲自给曹阔斟酒:“金兄果然好身手,一招儿就把丘千户给点倒了,难怪太行山上一家独大。此前我与金兄曾在太行搏杀,实有不知之罪,而今你我在此相聚,当真是世事无常,咱们这是缘分匪浅,来,满饮此杯,我敬你。” 曹阔举杯,心中想着道衍此人还是有些道行的,他能直接找去惊涛楼,就比朱高燧强上不止一个档次,这些事一定也是他说出来的,否则朱高燧不会知道,就是不知道迟悔老头儿的事他说没说,有心试一试朱高燧,于是问道:“我师叔都说了?” “你师叔是?”朱高燧有些懵。 “道衍和尚啊,姚师叔。”曹阔装作不经意的道。 “道衍……是你师叔?”朱高燧高声开口,半途顿了一下又平复下来。 “是啊,师叔找到我师父,师父开了口我才来的。要不然你以为呢?咱们做的是什么事,我好歹手下也带着一票兄弟,会不假思索的盲目决定?那都是关系套关系,手足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只是我志不在官场,想做个富家翁罢了。” 拉道衍下水,必须的。 138.都是你的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说到富家翁,朱高燧又想起了银子的事,真要是一把刀倒贴二两,数数王府里的人他就得倾家荡产,把他爹给的那匹青骢马卖了都不够,但是有了道衍这层关系,他就借着酒劲软磨硬泡的砍价。 怎么才能不破坏刚建立起来的“关系”又留住银子是曹阔眼前的难题,思前想后他想了个主意:“三公子,我知道你的难处,那二两银子我可以不要,但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给你想个办法,不但不往外掏银子,或许还能赚点儿。” 一听不用掏钱了,朱高燧是什么都敢答应,拍着胸脯道:“尽管说,只要高燧能办到的,没有不成的理。” 曹阔把柳毛毛和不相关的人全部撵走,挪了个位置到他身边:“还是盔甲的事情,你也知道我在太行山刚站稳脚,除了死人什么也没捞着,一穷二白,眼下就等着米下锅呢,否则哪天兄弟们吃不上饭,把我给煮了都难说。所以,你把盔甲的事情要下来,我按市价走,每领甲给你挤出五百文来,你觉得成吗?” “一领五百文,一万领……五千两。”朱高燧瞪着两眼伸着一只手在曹阔面前比划。 “悄声,悄声。”曹阔装模作样让他低调。 “这能行吗?”朱高燧将信将疑,心里有些忐忑不敢决定。 曹阔一看他那表情,肯定是有戏,继续给他加把火道:“三公子,我多问一句,您现在是什么官身。” “管着我爹的旗卫呢。”朱高燧不假思索的道。 “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是个侍卫头儿呢?”曹阔开始泛坏水儿。 朱高燧没说话,连表情都没有变化,但是他的眼神出卖了他。 曹阔知道他的内心已掀起了滔天巨浪,继续道:“说好了,我这不是挑拨离间,咱就事论事,你大哥是世子吧?将来甚至是储君,你二哥是郡王对吧。你呢?好,且不说官大官小,将来那是你自家的事情,咱就看看身边的人,你大哥身边有多少人围着,你二哥又有多少人跟随,你呢?你爹的人不是你的人,是吧?” 朱高燧眼神儿变的有些冷,盯着曹阔道:“你什么意思?” 曹阔觉得自己现在一定是一副小人的嘴脸,虽然在心里一万个鄙视自己,但仍笑面不改:“你现在这个年纪很多事该懂了,你爹不告诉你有他的用意在,毕竟幼鹰离巢得自己学会飞翔,他是在让你自己悟,毕竟有些事只有自己懂才是真的懂。做兄长的看你这一趟一趟的往山里跑,到头来还是白忙活,不得不提点你一句,任何时候身边都得有自己的人。” “自己的人。”朱高燧在揣摩都哪些人是自己的人。 “我当初落草那会儿,小喽啰一个,手里要是没有点银子早死一百八十回了,我身边那些兄弟怎么来的?那是一两银子一两银子堆起来的,我去老盘口子赴鸿门宴的时候,十几门大炮对着我轰,那是身边的兄弟拿身体堵着炮口把我从鬼门关拖出来的,没有几个死侍跟着,我敢在太行山嘚瑟?你记着,也许现在这些人没什么用,但是将来一定用的上。”曹阔闭着眼睛闷了一口酒,拿出演员的素养表演起来,半真半假的说到最后,他竟真的流出两行热泪,止都止不住,因为他想起了周雄、王富河、溜子,还有一张张熟悉但叫不出名字的面孔。 “将来……”朱高燧又抓住一个关键词,眼神开始变得深邃,似乎曹阔在他的脑海里打开了一片新天地,又好像自己捅破了什么,令他突然顿悟。 “你信不信,即使你爹知道这五千两银子的事也不会怪你,反而会高兴,他是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来的,只要你不造他的反。” 曹阔失意的样子就好像这件事情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让朱高燧不得不信他是真心话,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起身道:“等我消息。” 他大步流星的走到门口,双手拍在门上的时候迟疑了一下,又回头道:“如果高于市价呢?” “都是你的!”曹阔毫不犹豫。 “我知道了也不会责怪,还会高兴。这是他说的?”朱棣将笔扔在桌子上,把好好的一幅字给墨了。 “是。”朱能伏地禀报。 “除了兵甲的事情,他还说什么了?”朱棣又问。 “只有这些,少将军请那人吃酒,侍卫们没在意,这些是他们清场密谈的时候小人摸上房才听到的,不过只听了个结尾。”朱能道。 “朱副千户果然机警,多带几个人,时刻盯着那人,我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朱棣吩咐。 “是。” 朱能刚走,朱高帜就捏着个册子走了进来,行上一礼后,道:“爹,三弟想请制甲的差事,说是他找的那个人能做,只是银两需要王府支持。” 朱棣对此早已了然于胸,他也有心让小儿子历练一番,所以并不阻止,沉吟道:“那就交给他试试,只是我不信那人,你要多费心,不见兔子不撒鹰。” “孩儿知道了,我这就去办。”朱高帜留下手册退了出去。 朱棣重新坐下,将墨掉的纸张收在一边,随手拿起朱高帜的留下的手册一页一页翻阅起来,里面是朱高燧请求制甲所立的军令状,上面说明了盔甲的款式、数量、工期以及相关附属物件的质地要求等等,写的还算详细,一看就是用了心的,总体上还算令人满意。 他十分欣慰的饮了一口茶,慢条斯理的翻找着价格,当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上面赫然写着一领盔甲四十二两纹银的时候,大明成祖终于没忍住,呛茶了。 朱高燧从大哥那里得了差事兴奋的脸都是红的,但是这件事他不能表露出来,强装镇定躬身领命,朱高帜勉励他几句就急着去忙了。 望着大哥离去的背影,朱高燧的两只拳头已经捏的青筋泛白,他心里已经认定自己迈出了坚实的一步,有了一个好的开始,可得意的笑还不曾爬上嘴角,他就中了埋伏,一堆女眷把他堵在屋子里逃脱不得,三妹、四妹带着老幺前来问罪。 老幺朱昭玉还好,只是被两个姐拖来助威的,四妹泼辣可不管那些俗礼,猛推了朱高燧一把道:“三哥,我听说你把那个土匪带回来了,你打算把我们谁许给他啊,今天不说个明白我就把你在外面胡作非为的荒唐事都告诉爹。” 朱高燧二进太行山求助曹阔的手段已经是燕王黑旗卫里最大的笑话了,若不是规矩森严,怕是已经满大街了,侍卫们私下里都拿这事当成茶余饭后的闲话,堂堂燕王府少将军要把自家妹子嫁给土匪头子,都赞他是个狠人儿。 朱高燧没少为此事烦心,否则曹阔对他行贿,他也不会如此痛快的答应,因为他受够了下人背地里的嘲讽和白眼。 “哪有的事,是谁在胡说,我寻他去。”朱高燧打死不认。 “你站着!告诉你,最好把人交出来,由我们姐妹处置,否则有你好看。”姐妹三个不依不饶。 朱高燧一时半刻脱不了身,本就是他理亏,又不好训斥几个妹妹,最后只好破财免灾。 柳毛毛在小院儿里实在呆腻了,抽了廊架上已经两指粗的紫藤练了一趟刀法,打的劈啪作响,心疼的侍卫们不忍观赏。 曹阔靠在树上想着朱高燧什么时候能来,柳毛毛耍的烦了随手把紫藤一扔,道:“义父,你说咱们这是在哪啊?他们都哑巴一样,问什么都不说。” 曹阔也不确定这是个什么地方,但铸刀、练兵都在地下,应该是个非常隐蔽的地方,而且朱棣起兵在即,不会离这些人太远,随口答道:“燕王府吧?” 柳毛毛四处望了望,学着曹阔翘着二郎腿坐到他边上:“看着不像,王府哪有这种破院子,听我爹说王府可气派了,连丫鬟长得都比别人家的小姐好看。” 曹阔一巴掌抽在他后脑勺上:“毛都没长齐,你分得清丫鬟小姐吗?” “那怎么分不清,小姐看人脸红,丫鬟都是些没羞没臊的。你放心,入了夜我去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毛毛悄悄的道。 “这里不比山上,你安分点。”曹阔怕他惹事,赶紧叮嘱一番。 “没事,我的身手你放心。哎,义父,他们这可是造·反,那是要杀头的,咱们挣这银子会不会被皇上一块给……”柳毛毛做了一个刀砍的手势。 “放心,你义父不做没把握的事,我早已夜观天象,紫薇闪烁,贪狼光耀,银河之内红霞千里,那预示帝星不稳且隐有血光之气,说不得就有大凶之祸;而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星组成的帝车却大放异彩,北斗主北方,说不得这天下就会动一动,届时你我之流必不会是阶下之囚。”曹阔因为炫耀历史而心花怒放,胡编乱造忽悠毛毛,可算找到了一点乐趣,因为憋在这里他也闷。 139.阅后即焚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柳毛毛一边听曹阔说星星,一边看着天空渐渐泛起的黑云,心里又有些毛毛的,他亲爹嘱咐过:楼主非等闲可测,切莫交恶了他;西门大叔也告诉过他:你义父不是人。出山的时候还送了他一个符,现在还在怀里呢。 “义父,您是说燕王将来能当皇上?”柳毛毛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他总担心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劈下一个雷来。 曹阔情绪上来了吹的停不下来,搂着毛毛的脖子很神秘的说道:“告诉你,义父不会错,信义父,得永生。燕王一定会攻进应天府夺得大宝。” 他话音刚落,“咔嚓!”一声大响,晴空一个霹雳直劈在身后的大树上,把两人吓了一跳,柳毛毛直接就瞬到廊架下面去了,速度堪比一念破杀。 曹阔吓得也窜了出去,回身一看,一人多粗的大树给劈的全是火星子,半天才叹道:“他喵!来真的。” “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我就该把你先掐死,爬虫!每个世界都有它的法则存在!任谁动摇它都必将被抹去,本皇已经是第二次替你挡雷啦!我们的这点魂体经不起这么挥霍,记住祸从口出你这混蛋……”尤多拉已在曹阔脑海里抓狂。 “义父,我信你。”柳毛毛眼睛里全是崇敬的光辉,在他眼里义父一定是泄露了天机,这是遭天谴了。 “霸王,咱回屋。”曹阔需要找个地方平复一下内心的狂躁,知道的不能说,他憋的难受。 两丈外的亭子里,朱能顶着鸟窝一样的头发踉踉跄跄的奔了出来,看着自己安排在树后和假山附近已经被劈的焦黑的侍卫,疯了一样朝书房跑去。 朱棣和道衍正在对刚才的惊雷猜疑,朱能就冲进来了,顶着青烟袅袅的脑袋就把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还十分庆幸的道:“还好小人有凉亭挡了一下,否则肯定也完了。” “都劈死了?”朱棣惊疑不定。 “是,小人离的远,只听见那人说他夜观天象的事,他与那孩子耳语的话并未听见,只是离得近的几个护卫都没了。”朱能一五一十的诉说着曹阔的天象。 朱棣吩咐朱能继续盯着,便遣他离去,转头问道衍:“大师,你看是何道理?” 道衍满脸疑惑之色,眉头不展的道:“和尚以为只是巧合罢了。” “怎么说?”朱棣急于得到结果,他对鬼神之说还是有些敬畏的,请了一个“大妖”回府,一切异常都得慎之又慎。 “王爷知道和尚对阴阳、易经之学也有所涉猎,此人说的紫薇、贪狼、帝车等星宿的星相与书中所述完全不符,在和尚看来他是在哄骗那孩子,并非真的懂得天象。王爷放心,待和尚今夜去试上一试便知分晓。”道衍应下此事。 曹阔的院子里出了这种事,大家都忙着掩埋尸体处理后事,四下里议论纷纷,白日惊雷劈了燕王府,都在猜测是吉兆还是凶兆,对屋子里安分的父子略微放松了警惕。 掌灯时分,柳毛毛借着去茅厕的空档一个翻身就出了院子,落地后发现还是一个院子,十分寒酸,是下人住的地方。于是他找了一个方向就一个院子接着一个院子翻出去,直跑了七八个院子终于发现一个朱甍碧瓦的院墙,月门里亭台水榭一样不少,假山上怪石奇峰、梅绽枝头,丫鬟仆役穿梭其中,惊的水塘里的锦鲤不时翻起水花,到处都是忙碌的景象,一看就是主子住的地方。 这回可算找的正主儿了,柳毛毛乐的一猫腰就摸了进去,这里屋子不少,四通八达,他也分不清前后左右,借着黑暗不停的穿梭,只是越往里走就越发清净,最后竟是人迹罕至了。 偌大一个院子竟然没人,他索性就窜进屋子,外厅的桌椅都是上好的梨木,堂前摆着紫砂观音香熏炉,人高的瓷瓶描着石竹临风,花雕的梅兰竹菊四君子屏风,让土包子柳毛毛可算开了眼界,随手抄起桌子上的茯苓桂花点心咬了一口,挑开湘绣金凤挂帘就进了里间。 他断定这是女儿家的房间,一张红木大桌上放着一面鱼纹铜镜,旁边好大一张美人图,半敞的妆奁里尽是傅粉、额黄之类的用品,旁边摆着各样璎珞、点翠,一只纯金的五凤朝阳挂珠钗把柳毛毛眼睛都看直了,顺手就揣怀里了。 美人榻上放着碧霞云纹联珠衫,暗花细丝褶缎裙,还有一堆乱七八糟叫不上名字的女儿家衣服,屋子正中央摆着一个甚大的雕花木桶,水面上飘着粉嫩的玉兰花瓣儿,里面的小娘要比美人图上的好看,只是木桶里升腾的热气扭曲了小娘的脸,看上去好像有些慌张。 “别慌!”柳毛毛本能的安慰道,朝着木桶摇了摇手还打算继续寻找点有价值的东西带走,但突然之间他就觉得自己很奇怪,为什么要和这屋子里的东西说话呢?除非……她是……活的,活的? “啊!”……小娘吓得双手乱舞,炸飞了浴桶里的花瓣。 “啊!”……毛毛吓得六神无主,嘴里的桂花糕掉进木桶都不知道。 二人的尖叫绝不比白天的惊雷小,惊动了燕王府后院的所有丫鬟仆役和看家护院。 四小姐的闺房进人了,这还了得,护院们刚冲进院子就看到一个人影翻墙而出。 “给我追!” 一声呼喝,全府动员,果然是王府的家丁,行动起来非常迅速,围追堵截也颇有章法,追着柳毛毛就到了曹阔的小院儿,但却被戒备森严的旗卫给拦住了。 “我等捉拿入府盗窃的贼人,他逃到这院子里了。”护院见到旗卫不敢强闯,指着院内道。 “没有王爷的手令,任何人不能进,否则杀无赦。”旗卫们十分不给面子,双方僵持在门口。 三小姐和五小姐闻讯赶到时,四小姐已经穿戴整齐,三女带着丫鬟婆子一起杀向前院。 护院们看到主子来了赶紧禀报,四小姐可不管手令脚令的,分开旗卫就冲了进去,其他二女紧随其后,护院们趁机把曹阔的小屋子围了个严严实实,刀出鞘弓上弦,连屋顶都上了好几个人,可谓是戒备森严。 已经七窍生烟的四小姐一脚踹开房门,同姐妹们杀了进去,但三人看到屋子里的景象却让她们不敢放肆,道衍大师正与一个陌生男人相对而坐,道衍大师手里端着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纸,似乎想打开看看里面写的什么,但那个男人用一只手指压住纸张的一端,阻止其打开。 二人面色都很严肃,连三姐妹无礼闯入都不理睬,冲进闺房的那个混小子正一脸惊恐的躲在桌子下面,不时的望着天空,好像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将要到来。 “楼主是故弄玄虚吗?”道衍开口。 “和尚,阅后即焚。”曹阔收回手,不再阻拦。 道衍缓了缓神,在曹阔的注视下轻轻打开折纸…… 在屋外的护院和旗卫们没有等到屋里的呼唤,他们等到的是天边刺眼的闪电和头上夺命的惊雷,剧烈的轰鸣响过,连曹阔的耳朵都被震得听不见声音了。 道衍盯着曹阔的双眼神情已经定格,柳毛毛抱着个桌腿儿吓得泪如泉涌,三女和丫鬟婆子们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雷声的惊吓还是其次,她们感到恐惧的是屋顶上滚落下来的尸体就掉落在门边,而此时门外再也没有活人,大雨喷薄而下浇灭冒着青烟的尸体,空中犹自电闪雷鸣,似乎对这个小院儿情有独钟。 道衍将手里的折纸放到烛火上点燃,直到化作灰烬,空中方恢复平静,他道了一声佛号便闭目凝神不再言语。 “我的魂体!我的魂体!哇啊!……”尤多拉已经哭晕在曹阔脑海里。 与道衍打赌曹阔赢了,赢得是自由,王府不再限制他的出入,他随时可以带柳毛毛回山。 无数脚步声向小院儿靠近,靴子拍击雨水的声音在黑夜里格外清晰,曹阔将就近的小娘拉起扶在座上,这才惊醒丫鬟们各自去扶她们的主子,但大多数都起不来,甚至有吓尿了的,柳毛毛就抱着桌腿儿死活不肯出来。 来人是地宫里叫丘福的千户,他看着满院子的死人以为是曹阔所为,但忌惮屋子里的人质,并没有妄动,所有人止于三丈之外静静看着门口负手而立的曹阔。 “可让屋中女眷暂且离开?”丘福大声问道。 曹阔把柳毛毛从桌子下拖出来步入雨中,行到他面前道:“诸位小姐怕是行动不便,把房子上面和周围死了的清理干净,其余事让使女们去收拾就好,给我换个房间。” 道衍将屋子让给女眷,来到的曹阔身后诵一声佛号:“楼主乃是异人,和尚输了。” 曹阔正要与道衍客气两句,不想身前的丘福突然动手,和他身后的军卒妄想把他擒拿。 “义父!”柳毛毛甩出***一刀就扎向丘福的裤裆。 140.小玉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毫不犹豫的开启魔化状态,这么一大堆人,就算他如今武艺见长,也不敢放肆到面对几十个人像入无人之境一般,何况都是军中的厮杀汉,对付三两个他或许有信心,想要靠自己一人对付一群无疑是痴人说梦。 因为十字纹身的压制,虫皇战甲并没有显现,只是半身花纹隐隐变得鲜活,他抓住柳毛毛向身后一甩,就势一腿就把丘福踹了出去。 军卒们可不管面前是谁,敢在王府撒野,剁了再说,抡起刀子就杀了上来。 面对这些人曹阔根本不需要使用杀招,仅凭着迷魂步法就轻松穿梭在众人之间,他的八极拳在这种混战之中杀伤力还是相当强的,而且非常合用,因为他只需击伤对手即可,现下还没到需要索其性命的地步。 而且这也是个非常好的实战机会,他悄悄启用兵字诀,感受周身力量、气血乃至精神的变化,由开始的一个身形、一个变招到打出去的每一拳、每一脚,由对敌的每一次碰撞到每一滴雨水与自己的接触,都成为他磨炼自己的经验。 渐渐的,他已经不在乎前后左右的刀光剑影,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在与雨水作战,或者说他已经融入到雨水之中,而眼前的军卒只是他无孔不入的活靶子。 “兵字诀,开。” 一场大雨终于成就了曹阔的兵字要诀,周身行动的流畅和心中的窃喜让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舍弃尤多拉的力量,仅凭自己的力量闯上一闯。 他不停的告诉自己决不能满足于现状,在魔化状态下掌握的兵字诀未必契合自己本身的力量,而他现下要做的就是取消魔化,仅凭自己的实力与这些人进行周旋。 已经不足半数又散乱不堪的军卒们没有发现曹阔的异样,但没有了尤多拉的力量,仅凭临字诀和兵字诀与这些人过招儿,曹阔就感受到自身的不足,不过他仍然可以勉强在人群中穿梭,他尽量不重伤这些军卒,他要保持这种势均力敌的局面,多多磨练自己的意志和肉体,去体会八荒读术的神奇作用。 道衍在雨中狂喊“住手”,可嘈杂的场面没人听他的指挥,他在人群中找到丘福,发现曹阔受这一脚着实不轻,仰在地上抱着胸侧怎么也爬不起来,轻轻触之就疼得大吼大叫,他甚至怀疑丘福的肋骨都被曹阔踹断了。 大雨还在肆虐,曹阔渐渐开始喘息,他的体力不足以持久,就在他打算结束这场战斗的时候,几个倒在地上的军卒猛地窜起朝他扑来,曹阔躲闪不急竟是给撞了个踉跄向后退去,而左右两侧和后方早有军卒埋伏在那里,探出长刀从三个方向进行围杀,与此同时,大雨里也响起了女人的尖叫声。 也不知道是那个丫鬟,看到打起来了拖着自家小姐就跑,闯到乱阵之中却是出不去了,无头苍蝇一样跟着军卒们乱转,不想竟跑到了为曹阔设计的埋伏圈里。 曹阔听到了尖叫,也看到了来人,就是他在屋子里扶起的那个小娘,抱着头像待宰的羔羊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用看穿着,拿膝盖想一想都知道敢在王府里耍横的不是一般人,不是皇亲国戚也是非富即贵,这要是死一个银子就别挣了,所以曹阔瞬间回归魔化状态,身子一晃就闪到那小娘身前,可他出手的时机太晚,不得已只能探出双手将左右袭来的钢刀紧紧的抓住,用胸膛替小娘挡了一刀,好在有纹身的一侧身体坚韧无比,虽然肩头被砍破了,但几乎是瞬间就愈合了。 躲在曹阔身后的朱昭玉亲眼看见冲她劈来的大刀砍在那人的肩上,本以为他必死无疑,但下一刻那人就一脚踹飞了对面的军卒,紧跟着双手一震,他手里的两把刀就断做两截,把拿刀的军卒震的手腕脱臼,又飞出断刀斩杀两人,当那男人回身的时候她才发现这人并没有受伤,仅仅是右胸上多了一道白印儿,衣服被刀划开了。 因为离得特别近,她还看到了这人身上好多伤疤和奇怪的纹身,特别是胸口纹着一张生气的女人脸,真是奇怪。 “小玉……” 三小姐和四小姐在门口急喊女子的名字,都以为她被杀了,吓的都有些傻了。 朱昭玉抬头去看那男人脸,对方却没有看她,而是凝视满场的残兵败将,她只看到一个布满胡茬的下巴。 军卒们发现一位小姐被强人挟持,不敢在往上冲,道衍抓住机会急忙制止这些军卒,并让丘福看管好他们,随后走向曹阔劝道:“楼主,一场误会,莫要妄杀。” 眼前的军卒不是护院也不是黑旗卫,他们是燕王用来自保或者说夺取天下的力量,这些人冲进院子生事,在曹阔看来就是燕王动了杀心,所以他必须给道衍和朱棣一个警告,绕过朱昭玉道:“和尚,你们真以为我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来的,想怎么捏就怎么捏,用完了一杀了事,想做这过河拆桥的勾当是吧?你觉得今天即使我赌输了,燕王府当真留得住我父子吗?” 道衍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来的,赶紧上前解释,但当他看到曹阔赤红的双瞳时,急忙退出数步,高诵“我佛慈悲”,而后一屁股坐在泥泞的地上开始诵读定心咒。 军卒们相互搀扶,开始收拢聚集,大雨也渐渐停歇,淅淅沥沥的昭示着它曾经来过,朱昭玉忐忑的走到曹阔身前深深一福,道一声“多谢壮士救命之恩”便随丫鬟离去,曹阔也恢复常态掩好衣服,点点头示意算是见过。 闹出这么大动静,朱棣的三个儿子全来了,看着满院狼藉,三人眼都直了,房子周围倒在地上的莫不是全死了?还有几十个军卒东倒西歪的一个个鼻青脸肿,都是眼前这对父子打的?这几个妹妹又是怎么回事? 朱高煦常在军武,反应最快,曹阔作为宾客被请到王府他是知道的,现在的状况显然是自家人败了,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上前对着丘福就是一脚:“谁让你带人来闹事的,王府的贵客也敢得罪。” 丘福挣扎着翻身叩在地上认罪:“郡王恕罪,都是属下的错,前次与贵客切磋落败,一直存了报复的私心,今日,今日,属下领罚。” 丘福的确存着报复的私心,借着府上闹贼之事而来的,但他并非想要曹阔的命,他是看到满院子死人才动手的,但是他并不知道道衍和几个小姐在这里是怎么回事,所以连说两个今日也没把话说完,干脆认罪了事。 朱高炽也赶紧上前迎合,对曹阔道:“军中多浑人,请贵客多多包涵,还请移驾,给高炽一个补救的机会。” 朱高炽!这个胖子可是继朱棣之后的下一个皇帝,以后还要在人家的地盘上混,曹阔得罪不起,非常客气的回道:“世子客气了,是在下无礼,给王府添了不少麻烦,请世子不要怪罪军中兄弟,在下与府上三公子相熟,待我换身衣服便去给世子请安。” 朱高炽连道不敢,与朱高煦将他们送出门口。 朱高燧带着曹阔和柳毛毛离了小院就急匆匆的问:“怎么回事,丘福是谁叫来的?” 曹阔见他表情真挚,应该并不知此事,猜测事情可能真如丘福所说,或者朱棣卸磨杀驴而朱高燧并不知道,搪塞了几句便敷衍过去。 到了朱高燧住的地方,一切可不一样了,曹阔父子被奉为上宾,一切都是最好的,朱高燧摆了酒菜,把伺候的人统统撵走,和曹阔二人关起门庆祝大事已成,顺便窜一下供词,以免说漏了嘴无法跟他爹交代。 而这件事最倒霉的就是他大哥、二哥和三个妹妹,当然还有丘福,跪成一排被朱棣骂的狗血喷头,直换了两盏茶才渐渐消停。 朱棣也有些喝不下去了,端起茶杯看了看,复又拍在桌子上问道:“道衍大师呢?” “道衍师傅坐于院中正在诵经,唤了几次都不答应,五妹说是那人看了道衍师傅一眼才那样的,不过请爹放心,我已经派人在院子里搭起了棚子,派人看护着。” 朱高炽道。 “你们几个也是,现在是什么时候,跟着瞎凑热闹。”朱棣说着说着就来气,但对几个女儿也不好说的重了,一切因由只能等道衍醒来。 次日一早朱高燧就被叫走了,留下曹阔父子独自享用早饭,刚放下碗筷就有人通禀,有人来给他送礼,来的是几个不大的小丫鬟,端着托盘盛着一些衣物,满口清脆之声:“这位公子有礼了,奴婢是府上五小姐身边的丫鬟,那夜公子为救我们小姐损了衣物,小姐特命我们来给公子换过,聊表心意,只是我们小姐感了风寒,不能亲来道谢,还请公子多多包涵。” “你家小姐客气了,不需要这么麻烦,都回吧。”曹阔拒绝。 141.犯桃花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柳毛毛看着这些质地不俗的衣饰,哪里舍得不要,风卷残云一般把东西抢在怀里,笑呵呵的道:“别呀义父,太行大玉救了王府小玉,这是多大的缘分啊,只可惜那小娘病了,否则见上一面定是佳话。” “胡言乱语。”教训过柳毛毛,曹阔出于善意,又告诉几个小丫鬟用姜汤发汗的法子,让她们回去为小姐去病。 她们走后,曹阔开始躲到房间起草盔甲生产线方案书,朱高燧这边已经有了眉目,只要前期款项到位,基本上就可以开工了,老盘口子的器具都是现成的,只是缺少相关模具,只要各种冲压模具到位,开工就是一句话的事。 曹阔在这边忙活,那边朱昭玉皱着眉头对着一碗汤药死活喝不下去,可身边的大丫鬟虎视眈眈的盯着,不喝怕是不行,哀求道:“今天就别喝了,只是有些轻咳,也不是很严重。” “那怎么行,害了病症就得喝药,您若是不喝,病情加重,春日里就玩不得了。”大丫鬟素琴哄着。 正在朱昭玉纠结要不要把这些苦水吞下去的时候,去送衣服的小丫鬟画蝶回来了,朱昭玉趁机将药汤放下,问道:“客人可是收下了?” 画蝶笑嘻嘻的钻进里屋,故意吊了吊嗓子道:“客人本来是不收的,说小姐您太客气了,但是他那个义子全给拿了去,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泥腿子。” “不许胡说。”素琴提醒她注意规矩。 “小姐小姐,你知道那客人名字叫什么吗?”画蝶吐了下舌头又道。 “你问了?”听画蝶这么一说,朱昭玉也想知道。 画蝶嘿嘿嘿嘿了好半天才道:“不是我问的,是他的义子说:太行大玉救了王府小玉,是一段佳话。他叫大玉,太行山的大玉。” “在浑说就打你的手心。”朱昭玉吓唬画蝶,制止和她一起笑自己的几个丫鬟。 大家笑过,画蝶突然又道:“哦,他还说小姐的病症,用生姜切丝拌糖熬水,趁热饮下厚被发汗,一夜就好。” 朱昭玉一听拌糖能治病,当下就命人把药汤拿走,让人按曹阔的法子去准备,并且叮嘱后厨多放糖。 正当她心情大好的时候,下人来报,朱棣在书房等她。 “风寒好些了吗?”朱昭玉刚进门朱棣便问。 “不碍事,爹唤女儿可是为了那夜之事?”见过礼后,朱昭玉问道。 “你可看到什么?”朱棣有些急切,他已经问过朱能和另外几个儿女,除了得知王府再次遭雷击和道衍与曹阔有师门关系,其他一无所获,王府屡次遭受雷击,外面已经有些风言风语了。 其实朱棣问了也白问,整个事情的经过只有曹阔和道衍知道,曹阔他不见,道衍在小院静坐还没醒呢;朱能有了第一次雷击的教训,这回也学乖了,与曹阔至少保持十丈距离,偷听的事让属下去做,这次死里逃生是他认为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没有之一,因此他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三小姐和四小姐眼睛都在淫贼柳毛毛身上呢,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朱昭玉回想当夜,道:“女儿进门后,看到那人给了道衍大师一张纸,道衍大师打开后,天上就响了雷声,屋子外面好多护卫都给劈倒了。” “可有看清纸上写了什么?”朱棣迫不及待的问道。 “好像是一个‘清’字。”朱昭玉不敢肯定。 “只有一个字?”朱棣更加疑惑,道衍是去与那人印证天象的,而那夜的惊雷十有八九已经说明了他们之间胜负已分,关键在于到底谁胜谁负,两个女儿并没有提到纸里到底写了什么,可如今得知只有一个清字,这到底代表什么呢? “是只有一个字,而且写的好丑。”朱昭玉中规中矩的评价。 曹阔鼻子发痒,其实住大院子也不见得多好,一连两三天都不见朱高燧人影,空在院子里养膘儿,闲来无事带着毛毛在水塘边喂鱼。 两个人只有五子棋可以消遣,玩的多了毛毛也不耐烦,把手里的棋子往棋笥里一扔,穷极无聊的道:“义父,你说有钱人的日子是不是都很无趣。你看,下棋得选个像样的亭子来坐,池子里必须有鱼吐泡泡,各种糕点伺候着,连水都不用你倒,旁边时时刻刻还随着几个跟班,你不和他说话他就能在角落里杵一天,难怪那么多财主都又肥又胖,咱以后要是有了钱,我不会也胖的路都走不动吧?” 曹阔也待得有些乏味,于是收了棋笥:“咱们出去玩吧,来王府后就没出去过,咱们出去看看。” 柳毛毛毕竟是个半大孩子,一听出去玩,可以在城里溜达,就高兴得不得了,无条件跟随曹阔的脚步,毕竟以往进城都藏头露尾的,生怕被官府拿了去。 二人出了偏门,奔着城西市井的方向走,一路上看什么都新鲜,时不时的停下脚步询问些行情,连路边的地摊儿都不放过,这可苦了尾随在后面的朱能,近了不是远了也不是,都恨不得自己是透明的。 “义父,那几个人一直跟着咱们呢。”柳毛毛是资深老匪,眼力劲儿还是有的。 曹阔早看到朱能了,这货跟人的技术真是惨不忍睹,只是怕他尴尬才没有上前点破。把自己熬了两个通宵的计划书塞给毛毛,打发他回山:“找个机会走,把这个给伍诚,他知道怎么做。利索点,咱们得让燕王知道,就他属下的那点道行,咱还没放在眼里。” 柳毛毛把计划书收在怀里拍了拍:“这点事儿您擎好儿,回头我把他们的马一块牵了,给他们长点记性。那您呢,什么时候回?” 曹阔又岂是真的出来玩的,想做盔甲生产线,老盘口子缺少动力优势,那里没有百丈崖那样的瀑布河流,冲压机之类的机械不能靠人力运作,他需要考察一下牛马这样的大型牲畜,所以暂时不急着走:“我不急,回去后让角蛟派一队人来接我就是,知道找谁吗?” “知道,角蛟就是云锦叔……”柳毛毛说着突然拉了曹阔一把,示意他抬头。 原来他们在人海里撞到了刀子秀,双方都很错愕,开山以后曹阔就放他走了,没想到他也到了北平,双方没什么交流,各自挤入人群当做不认识彼此。 开春以后城里大街小巷都活分了许多,特别是西市,三教九流混杂,往日里躲在窝里猫冬的泼皮流氓都选择到这里放风透气,街上花红柳绿的小娘格外惹眼,曹阔此时就与一个长相不俗村姑对上了眼,对方打量了他了一眼,扣着篮子转身走了。 “义父,您到哪里都犯桃花。”柳毛毛赞扬道。 “犯你妹的桃花,谁家的小娘出门会素面朝天,她面容是水嫩,可那是因为她是南方人的缘故,而且平时不懂保养,皮肤已经变得有些粗糙了,你看她手脚宽大肩背开阔,是习武练功练出来的;平常女人被男人这么看要么脸红逃走、要么张嘴骂人,像她这样面无表情的一定是看到了让她内心震惊的事情,她一只手始终扣在篮子里,我猜那下面应该放着一对双飞燕;还有,那是你小姑姑师门的人,打无思寨的时候我就见过,她应该是回去报信儿了,你现在就走,一会怕是麻烦。”曹阔说完就把毛毛推入了人群。 朱昭玉的喝了两天的姜汤身子已经大好了,她觉得有必要当面感谢一下那个土匪头子,毕竟又是救命又是治病的,面儿都不露一下不合礼数,但下人告诉她土匪逛街去了。 提起逛街,朱昭玉忽然想起自己也很长时间没出去走走了,于是去四姐朱智明处一撺掇,二人就钻进了马车。 出了王府,按侍卫的指点,她们也奔着西市去,路上行人看到燕王府的马车都指指点点,让侍卫一打听,说的都是王府被雷劈的事,什么样的版本都有,最可恨的是有人说燕王府的三女、四女到了出嫁的年龄却找不到婆家,燕王为了两个女儿的婚事发愁,发誓的时候被雷给劈了。 这让车里的四小姐抓狂,若不是朱昭玉硬拉着,她非下车理论不可,马夫也把车赶得飞快,主要还是怕自家小姐真的下车与小民争辩,毕竟四小姐是真的有点儿虎。 虽然马车上王府的标记很大,但是总有一些不长眼的,比如曹阔就是这种人,站在大路中间动也不动。 他此时已陷在七杀门的刀阵中,眼前就是七杀门主七杀一念。 老道姑的手应该恢复的不错,已经不用吊着了,身前身后都是虎视眈眈的七杀门徒,不但有从太行山里逃出来的道姑和小娘们,还有不知多少杂七杂八的走狗,各个表情阴狠,手里的家伙也千奇百怪,双方僵持在大路中间,都在等对方先出手。 车夫凭着多年的驾驶经验,终于在车子将要撞到曹阔时候勒住了马缰,气冲冲的跳下车喝到:“你瞎了还是聋了,找死,啊……” 142.困龙七杀阵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苏铮和猪老三一路埋头狂奔,跑出几千米之外,最后他们来到了阵地的边缘,靠近了悬崖的位置。 等萧博翰一个个通知完,天也黑了下来,看着窗外,天色暗下来了,窗外的路灯像得到了号令,纷纷亮起,像电影中缓缓绽放的花朵一样,由黯淡倏忽转成明亮。 以虞梦寒神识的强大,察觉到怪石上的气息渐显淡薄,反之叶宣身上的意境渐趋圆满。 韩春雷听得出来,红姐知道苏大河的下落之后,心态反而变好了,丝毫没有因为想早点到对岸去见苏大河,而过于激动,甚至失去理智。 一个是惊诧关山岳居然又能看出自己的想法,一个是惊诧他居然能看出纪家家主的境界。 那三剑下去,将陈泽兵打出来的法剑震退,无道子已经朝着陈泽兵的方向斩出出了几道天雷。 没有过多的煽情,虽然只是平常的叮嘱,却让人感到浓浓的不舍之情。 红姐听后,思量一番,随即暗暗点头,她知道韩春雷说得有道理。 甚至可以说,如果丞相如果能等到冯永真正“稳重”的那一天,那这个位置就必然是属于他的。 有人实在是困得不行,突然一个巨浪过来,反应不及,直接葬身海底。 钱有用听到这样,只好把灵石收了起来,哈哈一笑,打了一个眼色给他旁边的两名族弟,三人便使岀最狠辣的招数攻向龙平凡。 可是结果依然失败了,任凭蔡志雄怎么舞动,硬是没有任何法印被凝聚出来,甚至蔡志雄发现自己连一丝灵力都使不出,这让蔡志雄开始慌了。 现在我双手双脚废了,我以后就是想自己悄悄离开这个世界我都做不到。 吴管金没想到一进门便盯上了这四名学生,心中比也有几分慌乱,一下子不知该如何作答才好。 赵强生没想到对方会拒绝得如此的彻底,丝毫不给自己解释的机会,只能长叹了一口气。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听到这我就不忍吐槽了,随欲不随欲可不是你说是就能的好不? “天机殿何时发兵的?领军之人是谁?有多少人马?”杨戬示意天兵将信使从床上扶起来,又给他端来一杯清水后问道。 “你吼什么,你激动什么?我问你,你想不想当华埠的老大”老唐指着陈帅勇喝问道。 “妆前辈开了口,我今日便偷懒一天,好好陪张前辈喝两杯。”程昱闻言拱手笑道。见程昱没有拂了她的面子,妆别离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秦镹丝毫没有理会身后的楚国雪,循着脚印眼眸流转,身影飞速的前进,这脚印不止一个,难道跟在阿赤身边还有别的人? 刘天意本来以为放低条件,就可以将大量的人才吸引过去,这样也能得意一阵。 蒋悦看着秦家人竟是和花家人,宋家人团结一起了,眉头狠狠蹙起。 “谁死了?”张贵荣看卷宗一眼,字是看在眼里,可他不认字看见也不知道是谁。 起初,麻雀以为是风化天喜欢她才偷窥的,但那双熟悉的眼神,让她马上反应了过来。 两股势力此刻也罕见的没起任何的冲突,你翻你的,我翻我的,好像互不相干一样,然后又仿佛在相互竞争,看谁能先翻出自己想要的东西来。 突兀至极的,原本平静的天地间有一道长风突而吹拂而过,风于道观中穿堂而过,在茂盛郁葱的树间轻轻擦过,吹动树叶,发出轻微的簌簌声来。 在孤儿院,孩子们就算是再早熟,也总归是保有着纯真的天性的。 而这一头,东大街最出名的祥凤酒楼的包间中,看着玄渊骑在马上身姿如竹、器宇轩昂的模样,李氏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扭过脸拿帕子按了按眼角。 见得陈九德醉了陶海如出屋找到葛玉泉,葛玉泉屋外没有守卫看守,因为他什么地方也去了,陶海如推门进去见到葛玉泉和凌瑶在大厅相对而坐干瞪眼。 距离册封大典己过去半月有余,太子特意向西域请来的医者也早己入宫,近日来,太医院里格外忙碌,而长生殿内也不再传出皇上病危的消息,一切好似又恢复了平静。 服你胆大呢?还是鄙视你无知呢?”说话间,刘鑫还真捂了捂了自己胸口。 而原本一派热闹气氛的中军大帐中,也不知谁第一个大喝了一声敌袭!那刹那,无论之前在场之人此前在宴会中喝了多少酒,此刻都是瞬间被蒸发掉了。 李哥说的计划当然是指解决翔太和泽,乍地听到这句话,我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既然李哥说不能等,那就真的到时候了。 目送龙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凌云的嘴角则挂起了一丝满意的微笑。 他说的焦急,下面进攻的人也焦急,但焦急无用,在金属人的抵挡下根本冲不进去。 此时的长链家正厅之中,矢野家的少主矢野信吉正用焦急而又贪婪的目光打量着四周的景物。 估计搞定伊莎贝尔的研究后,再加上第二期主线任务所奖励的一万点经验值,刚刚能够升级到Lv2,到时候实力又将上一个台阶。 萧墨寒伸手摸着顾初妍的额头,转身走到落地窗前,发现窗外阳光正好,没有哭闹声,窗外下面也没她摔破头的鲜血。 如有处置不当之处请来信告之,我们会第一时间处理,给您带来不带敬请见谅。 做的隐秘一点,捏造一个风光的身份,到时候,糕糖就算要查,也不容易露出破绽。 魔优娜真是被这个中二病的价值观惊呆了,这算不算真·靠脸吃饭?而且她也不相信拉莫斯会比她还漂亮,到头来这不还是白吃吗? 143.管家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师叔!你敢停下来吗?”曹阔叫嚣着从腿上拔出最后一柄短刀投了出去,鲜血喷了朱昭玉一脸。 但这个时候就体现出高干子弟能力出众的一面,她不但是个武器匣子,还是个急救包,在车上一个小盒子里翻出细布就往曹阔腿上缠,还不住提醒:“后面的人追上来了。” 曹阔回头一看,有几个体力好的果然跟在车后面,把袖弩递给她,简单做了说明就教她杀人。 生死存亡的时刻,小丫头也不扭捏,用脚蹬着拉栓上弦,闭着眼睛扣扳机,只是打了两下就没箭了,只得求助曹阔,其实那两箭已经把追兵吓跑了,只是朱昭玉惊慌失措,没注意到罢了。 “鞭子杆,拉开弩弦把鞭子杆从前面捅进去!” 前方就是街角了,一个丁字型路口,马车离一念道姑也越来越近了,曹阔全神贯注要把这老妖怪拿下,没时间顾及后面,所以就地取材,把断掉的一截鞭梢递到身后。 七杀一念开始还能坚持步履稳健,可是这条街也忒长了点,那混蛋的暗器也五花八门,最要命的是以双方目前的距离,她不敢回头,万一中了瞳术后果不堪设想,越跑越感到后继乏力,心头一阵悲哀,毕竟是老了,都跑不过一匹马了。 前面的三岔路口就是生死的分界线,她知道曹阔已经为她准备好了必杀一击,要么左面,要么右面,这两面都不能选,就算对方胡乱选个方向,她都有一半的死掉的可能;更不敢跳上墙头,人在空中就是活靶子,死的更快,所以她要找到这三条路之外的道路才能出其不意,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一念道姑死死盯着前面的院墙,计算着自己每一个起落的距离和曹阔可能出手的时机,最终在她认为最合适的时候,拼着内伤的情况下怪叫一声,一口气使用了两次一念破杀,口吐鲜血破墙而去。 这的确让曹阔大呼意外,他手里扣着那只丧门钉就等着一念道姑转弯呢,结果这个老妖怪“嗖、嗖”的一连向前窜了两次,竟是把前方的院墙撞破,冲出去了,堪比漫画一样的逃脱方式实在出人意表。 这回轮到曹阔尴尬了,那个破洞他能过去,可是马车和马车上的小丫头过不去啊,就算能过也不敢过,万一老道姑在墙那边蹲坑,跳过就是送人头。 他两只手拽着惊马的缰绳猛拉也制止不住车子向前,最后干脆拉着马撞向墙边竖着的一堆木杆子。 朱昭玉忙活半天刚把那截鞭梢插进袖弩,结果车辕一蹭墙,她身子一颠就把那截鞭梢射出去了,正中曹阔屁股。 “啊!”…… 曹阔飞了出去,被撞倒的木杆子轰轰的砸下挡住了马车,吓得朱昭玉趴倒在车上一动也不敢动,直到四周不再有声响发出她才抬头,只是此时她已经失去了那个土匪的身影。 看着街上满目狼藉的事故现场,她拎着袖弩跳下车疾走两步,来到路旁的店铺外,询问已经石化了的老板:“店家,可曾看到一个穿着青纹细锦衣的公子?” 店家木讷的看着她,半张着嘴没说话。 朱昭玉觉得这人可能是被惊马吓到了,又急切的抬手垫脚比划着道:“他有这么高。” 店家指着那堆木杆子道:“你说的,是他吗?” 朱昭玉回头,除了一堆木杆子什么也没有,但顺着店家所指的方向,她发现木杆子之中竖着一个小棍儿,眼熟,怎么那么像自己误射出去的鞭梢儿呢? “哎呀!救人啊!”朱昭玉惊慌大喊。 曹阔幸得路人搭救大难不死,朱昭玉还亲自为他薅下屁股上的“箭支”,尽显女侠风范。 还好这一箭是打在了左侧有花纹的地方,这要是射在右边都能把骨盆打穿,没有新鲜血肉补充,这些伤只能凭自己慢慢恢复了,回到王府就趴在床上装狗熊。 “金侠士的伤,最重的地方在臀·部,伤口太深,一定不能沾水,少活动,多休息。”医官开了几副药,叮嘱一番才离去。 医官一走,朱高燧就兴冲冲的坐到床边,对着曹阔的屁股就是一巴掌,高兴的道:“小伤没事儿,金兄,咱们的生意成了,我爹一口气给了十万两定银,我随时可以去取。” 曹阔没防备,疼得下颚直打颤,勉强回道:“好,你把定银换成铁料、漆绢等物,咱们早回太行,早一天出甲,王爷也早一日放心。” 朱棣当然放心了,入定三天的道衍在醒来的第一时被他请到书房,连泥污僧袍都没来得及换,见到他立刻就问当日的情况。 道衍还是能够保持一个僧人的淡定与沉稳的,只是道 “不可说”便不再言语,他当然不敢说,万一哪个字说不对了,泄露了天机,轰隆一个雷劈下来,他也不知道朱棣接不接得住。 而朱棣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立刻理清了头绪,马上安排道衍休息,他独自轻轻坐到案前,双眼微闭看似平稳,实则胸中已是惊涛骇浪。 他回想着曹阔夜观天象说的每一句话,“帝星不稳”、“北方异彩”、“说不好天下就会动一动”,且不说北方异彩到底谁,也不说这天下动还是不动,起码有一件事他可以断定,那就是自己准备多年的事情并没白费,因为帝星不稳,所以他有机会! 对于一个野心大于信仰的人来说,只要让他看到那么丁点可能,他就敢赌上身家性命,朱棣无疑就是这种人,打定了主意后毫不犹豫的给朱高燧拨银子,一切按计划行事,这个藩不能削。 他再次打开京里送来的诏书,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读过一遍,又冷冷一笑扔在一边,低语道:“本王病着呢,如何回得去京城。” 曹阔给朱高燧的条子上罗列了许多材料,因为事关机密,办这些事的只能是黑旗卫,所以朱高燧需要忙的事情很多,整天不见人,而留守的曹阔自带光环,忙着招蜂引蝶,无他,王府上里的小姐多尔。 三小姐最大,十六岁,五小姐最末,才十三,整天就给这些中小学生们讲故事,西市一场刺杀,曹阔无疑是这几个丫头心目中的武林高手,比她们府上的护院、侍卫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四小姐和五小姐可以作证,那是她们人生中最刺激、最炫耀的事情,只是到底有多强她们也说不上来,反正很厉害。 起初只有五小姐往这院子里跑,说是感谢曹阔再次相救,不过她昧下了那支袖弩,说是他们家后面养了好多鸡鸭,一打一个准,要多玩几天,还向曹阔索要箭支。然后她又带来了四小姐,说是要找那个偷金钗的小子,而后又带来了三小姐,让曹阔告诉她那天在西市她们的遭遇有多险。 开始曹阔还只是给她们讲讲自己有多了得,把仇家们打的有多惨,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讲到武林轶事上了,因为他知道的有限,不能满足几位小姐的需求,于是干脆把自己看过的聊斋故事拿出来讲,结果事情一发而不可收拾,鬼故事对女生的吸引是致命的,每天丫鬟小姐没大没小的聚在一起吃瓜听戏,按时更新。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了,口干舌燥讲不了话了,回去吃饭吧,明天再来。”曹阔抱着鱼食闭着眼睛靠在池边廊柱上不动了。 故事结束,莺莺燕燕一哄而散,听上去就像一群苍蝇正在起飞,直到再也没有一丝声音传进耳朵,曹阔才一脑袋砸在桌子上,用手指戳着盘子里的瓜果,骂道:“朱高燧你个王八蛋,干点活儿拖拖沓沓,在不回来明天就没故事讲了,难道要我讲鹿鼎记吗?” “啪、啪、啪,先生好文采,故事很精彩。”有人鼓掌。 曹阔一抬头,来人是个四十上下的男人,青须苍然如戈,长得十分魁梧,与其说魁梧,不如说是有点微胖,只是个头比较高,看上去很壮。 “您是哪位?”曹阔请教。 “不才只是个管家而已,名姓不足道尔。”那人道。 管家,管家说话都带王霸之气吗?管家能到处溜达,对府上的客人品头论足?曹阔在这府上一共就见过两个胖子,一个是世子朱高帜,另一个就是眼前这个和世子有三分相的管家,傻子都知道这货是朱棣。 不过他不承认也好,曹阔最怕见礼叩拜了,不过有些话该挑明就的挑明,藏着掖着办不了事:“你这管家不好当啊,前院儿心怀叵测,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后院儿虎视眈眈,随时都想冲上来叼一块肉去。” 朱棣闻言果然收起笑容,他一下子就听出来曹阔话里有话,此前院非彼前院,指的是南面,心怀叵测的是他那坚持要削藩的侄子,后院也不是他的后宅,虎视眈眈的是长城以北的鞑靼、瓦剌和兀良哈,难道这人是在告诉自己,他这个管家管的并非是王府,而是天下? 朱棣的心就像鱼食打在水面上,泛起了涟漪。 144.声名在外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我听说先生一开始是不愿意来王府的,为何改了主意?”朱棣试探着问道。 “为几件兵刃。”曹阔直言,他要和朱棣谈条件。 “哦,先生是铸兵大家,王府有何神兵宝刃值得先生青睐?”朱棣对这个条件感到奇怪,因为曹阔铸刀的本事他知道,随手调教出来的工匠,铸出来的兵刃一把能顶上寻常钢刀好几把,王府虽然有几件藏兵,但并非不出世的奇珍异宝,对方应该看不上。 虽然他不知道曹阔到底想要什么,但心里却是高兴的,因为这尊难请的神不是为了些许银子来的,而是另有目的,一个不能被俗物左右的人才有资格成为他的伙伴,至于勾引他家闺女和索要银子应该只是为了引自己出来,现在该是他们之间讨价还价的时候了。 “天子剑,阴阳鱼,十六飞星,子午盘。”曹阔要了前四样,按照八荒迟悔的说法,这四样东西都在宫里,五行剑和他的量天尺在乾园,其它的应该尽数散落在武林。 “府上没有这些东西,也未曾听说过这样的兵刃,先生所说的天子剑莫非是当今皇上的尚方剑?”朱棣不是皇位继承人,他虽知道朝天十三宗,但对具体事物并不熟知。 “正是尚方剑,现在没有不要紧,以后您若是寻得,可否送与在下呢?”曹阔的意思很明确,我先下个定,咱们组队打副本,得了这样的装备归我,你看行不行? 这话在朱棣听来就不一样了,那意味着他果然有机会,而且十有八九是大大地机会,这个人果然还是得亲自见一见,这一趟没白来,果断与曹阔三击掌定下誓约,自此以后,曹阔算是王府的幕僚,实则是他夺取天下的利器。 定下了基调,曹阔总算可以回山了,他的离开让朱能总算松了一口气,也让朱昭玉依依不舍,袖弩她是不打算还了,除非用故事换。 面对一个比自己孩子大不了几岁的小丫头片子,曹阔也是没有办法,就这说不听道不理的年纪,还能揍她一顿不成?只得与她约定,每月给她写几段故事,而她不能将袖弩的事透露给任何人,以半年为期,日子一到,归还袖弩。 至于制甲所需的材料,全都由卫辉府一家商号供给,那是朱高燧安排的黑旗卫,但曹阔对此并非满意,他的心里一直想着自给自足,做到利益最大化,也能减少这些人接触老盘口子的机会。 虽然呼啸山庄的铁料他现在说了不算了,但是有一个地方或许能给他带来巨大收获,那就是陵川县郝家炸塌的那个矿洞。 要开采那里的铁矿,也就是马知县一句话的事儿,何况他还有宁山卫的面子,而最让他最看好的,就是那处矿洞地处偏僻少有人踪,还有那个矿洞下面有极大可能藏着银矿。 脱离黑旗卫的视线,曹阔按照和毛毛说好的标记找到西方白虎七宿,带头儿的是黑执事奎狼,一行人就这么大模大样的出现在陵川县的街头,而他们第一个要找的人就是东天王廖矮子。 这货在自己家的客厅里看见曹阔的时候没吓得趴地上,连滚带爬扑到在曹阔腿边:“金爷,小的无能,让青璃那小娘子卷着银钱跑了,小的派人天南海北的找,到现在也没找到,您若是缺银子,小的这院子还有田产都是您的,您若要处置小的,还请高抬贵手,放过小的妻小。” “你知道我名字?”曹阔有些意外,他怎么会知道? 廖矮子点点头,然后马上又摇摇头:“只知道您的高姓,还不知道您的大名,这还是和疯丫头一起喝酒的时候听她说的,不过现在道儿上都称您太行大玉,有仰慕的多喊一声玉爷。” 我去?这怎么还出名了呢?这事儿得仔细问问:“道儿上,什么道儿?” 廖矮子倒地是混街面儿的,眼色足,爬起来就给曹阔等人沏茶,让人上吃的,然后才道:“我的爷,您现在可是名声在外,太行山周边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泽州府、卫辉府、怀庆府、平阳府、河南府、开封府、大名府,最远现在已经都到太原府了,都知道太行三匪让您一人儿给端了,而且很快就会传遍黄河两岸,太行大玉这个名字在绿林里绝对首屈一指。” “我已经这么出名了么?我怎么不知道?”曹阔有些懵。 “爷,您外面随便抓个人打听一下,有没有不知道六合楼太行大玉的,别的地方我不知道,在陵川县,您的号能止小儿夜啼,邪乎着呢,哦不,响亮着呢,看我这臭嘴。”廖矮子抽了自己一嘴巴。 “六合楼?”曹阔觉得自己是傻的,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就是惊涛楼,大家觉得旧称不吉利,就用了大堂的名字,外面的人也跟着叫六合楼。”奎狼在一旁低声给曹阔解释。 六合楼的太行大玉在无形中已经横跨山西、河南两省,搞的绿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这倒是个意外,看来这个时代的讯息也是很发达的嘛。 “这是怎么传出来的?”曹阔又问。 “这事还是您让角蛟带着咱们挨个拜山的结果,这太行山周边大小寨子好几十个,角蛟那性子嫉恶如仇的,没少杀,自然传开了。其实这段时间有不少山寨和绿林的朋友到老盘口子探口风,只不过您太忙,柳先生能挡的都替您挡了。” “不过也有例外,兖州府的飞廉剑,大侠沙万声就直接从小路去的惊涛楼,赵力没挡住,沙大侠在六合楼前与三姑娘比快,被姑娘断其一臂,想来您的名声很快就要传到山东了。”奎狼道。 “手重了。”曹阔叹道。 “怪不得三姑娘,沙万声成名已久,六十四路飞廉剑法又快又险,若是不破招儿,三姑娘自己就危险了。”奎狼替薛岩枝辩解。 断其一臂!这就是结仇了。曹阔没做声,飞快的思索着这件事情,六合楼的崛起必然惹来无数江湖草莽,特别是像他们这种绿林新秀,就像一坨新鲜的屎,对各种蝇虫极具吸引力,他们会不顾一切扑上来叮咬,都想在第一时间站在最顶端,磨亮自己名头,即使是天长日久已经风吹日晒的干了、硬了,有路过的蚊蝇也会踩上去看看有没有残羹剩饭,所以这种所谓的切磋以后会经常发生,六合楼必须杜绝这种无畏的争斗,决不能到处树敌,否则闹到人人喊打的地步,谁也救不了他们。 眼下需要尽快安排开矿的事情,然后马上回山,好做安排,于是对廖矮子道:“我要在这里置办点产业,你上点心,给我看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廖矮子一听不要命还有工作,一百个愿意,鞍前马后的伺候着。 三泉楼上,曹阔、马知县、杨三秋再聚首,三人把酒言欢,当然也少不得他二人的责怪,特别是马知县,当初听闻的曹阔身份吓得几夜没睡,头发都掉了一把,还好后来得知方大人亲往呼啸山庄观摩,才安心不少,埋怨道:“楼主不实诚啊,险些坑煞我等,若不是冯家丫头打了招呼,都不知道楼主本姓金,更不知道太行大玉是如此了得的人物,不过您这一会儿密谍司一会儿六合楼的,到底是白是黑。” “身不由己,身不由己,知县和杨主簿多多包涵才是。”曹阔打着哈哈敷衍着。 “不是杨某人不帮楼主,您之前答应好的醋坊可是都被冯指挥使夺去了,冯家丫头一推六二五不认账,全推您身上了,这让杨某在知县跟前出尔反尔,还如何为您说项。”杨三秋借题发挥,他才不管曹阔是黑是白,如今已经上了呼啸山庄的船,哪有不赚银子的道理。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钱,正合曹阔心意,他就是为了钱而来,把筷子轻轻放下,说道:“小弟此来就是为了这事,说出的话就得作数,只是冯指挥使那边我欠人情不少,他既拿去了作坊我也不好要回,所以问问两位仁兄,郝家当初在山里的铁矿现在如何了?” 一提起矿石,马习安和杨三秋眼睛都亮了,这活土匪不玩则以,一玩就玩大的,那铁矿以前可是陵川县的财路,他若是能把这铁矿重新挖出来,那可就多了一个聚宝盆,里面可是真有银子的。 至于说什么他欠冯指挥使人情,怕是把人家闺女给吃了吧,否则冯慎那么讲道理的人怎么会动粗抢醋坊?不过这与他们无关,作为地主,该分的银子决不能少一分。 马知县呵呵笑道:“封着呢,没人过问,楼主有兴趣?” 曹阔笑道:“当然!” 三人都不反对赚银子,所以一拍即合,矿山由廖矮子的名义办理矿场,塌方的矿洞由曹阔重新开采,所出矿料亦归曹阔,一切手续由县衙经办,不过里面的银矿三人分成,曹阔这边安排洪九管事,陵川县那边是杨威,三杯酒下肚,明日开工。 145.游客止步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洪九大多时候都在印娥的新醋坊驻扎,每隔一段时间去青璃的联络点,所以曹阔来找他的时候,看到在宁山卫的支持下,醋坊已经颇具气象,一些民夫还在不停的往作坊里运送醋缸,由此可见冯家的家底也不算殷实,就这种费时费工的产业他们也干的热火朝天。 曹阔没有进门,印娥也没有出门,隔门相望,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微笑的眼睛里说的是各自珍重。 “小姐真的不叫他进来吗?”秀儿的问题没人回答,远去的马蹄昭示着二人的结局,让她感到有些落寞。 郝家的铁矿在山里,地点非常好,以前的管理模式类似于集中营,矿工没什么人权,当然他们不是雇佣来的,而是家奴,死在矿里在平常不过,也没有官府过问,管理者甚至可以把犯错的矿工杖毙。 曹阔不会这么干,他不会为了省下几两银子把人压榨到骨头里。相反,他要多多鼓励,矿上普通劳工每年可以拿五两银子,按月发放,这些钱相当于一个平民家庭三年的吃用,队长在劳工的基础上翻倍,工长在队长的基础上翻倍,每天每人工作五个时辰,矿洞里每一步都必须牢靠,因事故导致劳工死去,队长罚钱,工长连坐,除此之外只有一条要求,那就是矿上的事情不准说,任何事情。 “没有人,我们可以去买流民、奴婢,甚至外邦人都行,这些人坐满五年就给他们身契,还他们自由身,至于懂得矿洞支护的大匠,你要亲自去请,工钱在工长的基础上翻倍,得好好供着,只要他们说不能下洞,就不准开工,你九爷和杨捕头会时常来查,你的人要把这里看紧了,出了事,咱新账旧账一起算。”曹阔叮嘱廖矮子。 “爷,您放心,只要您太行大玉的名号立在这里,有一个算一个,保证乖乖的,从今儿起我就住在矿上了。”廖矮子信誓旦旦的保证。 曹阔没有反驳他的话,自己的名字能止小儿夜啼,兴许真的管用,其他的事交给洪九照看,他得回山了。 “楼主,给买来的奴才放银子,这听从没听说过,是不是太惯着他们了,您要是担心有私逃的,我带人去守着。”奎狼憋了一路终于没忍住,两只手翻来覆去算了半天,心疼银子。 “你不懂。”曹阔没解释。 五年,靖难之役应该打完了,三倍工资,相当于一个小职员给了个经理的职务,谁还跑?都恨不得长在矿上才是。发还身契就更不得了了,那相当于重生,奴役们从一件商品再次成为一个人,别说矿洞里挖出银子,挖出金子都没人生事。 曹阔到老盘口子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各个路口外面钉上一个木牌子,上书:山寨重地,游客止步! 然后叮嘱柳鸿文处理好与武林及绿林里的关系,特别是武林,沙万声的事情决不能再发生。 这里的建设状况非常好,到底是他亲手带出来的人,伍诚的工作效率还是值得肯定的,不但加工盔甲的流水线设计的很合理,闲余时间还帮着大家建设了不少房屋,整个老盘口子的规划已经基本成型了,现下就等小望岭的吊架搭好,把山下的牛马运上来,有了畜力就能开动冲锤了。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海盗牧师艾文又送来几批女人,生活都很安定,没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令人满意;单云锦太行大小山寨逛了一圈也收了不少人回来,现在这里怕是又要有两千多人,在算上有家小亲眷的,着实是个大数。 “吃饭,是个大问题啊。”曹阔感叹,可一回头,他看见了左攸左朝阳。 “他怎么在这儿?!”曹阔惊问。 奎狼赶紧上前道:“忘了和您说,他自己来的,撵都撵不走。” 左攸也不做作,径自上前道:“杀你是因为冯小姐,山下走一趟才知道自己是多么蠢,这只手算是对愚蠢的代价,我认。就算你现在杀我我也认,投山的时候毒誓发过了,男子汉大丈夫说道做到,我本就是来靠山的。” “你走吧,去奔个更好的前程,何必背上匪名。”曹阔不打算留他,万一哪天他又没想明白再给自己一刀,岂不是自找麻烦,索性不理他,忙自己的事情去。 可刚一转身,身后就响起拔刀声和众人的呼喝,曹阔本能的进入魔化状态,但他转头看到的是左攸正在抹脖子,西门豹已经扑在他拿刀的胳膊上,柳鸿文的梅妃铁骨扇已经挡在曹阔身前,可他们还是慢了一步,左攸项间还是喷出一支血箭,人开始摇晃着往下倒。 这可稀奇了,这小子是被冯黛青打击的有多深才会如此想不开,曹阔虽然对古人动辄以死明志的举动感到不解,但还是在第一时间点住他几处要穴止血,因为有看穿人身血脉的能力,所以他下手非常精准,喷涌的鲜血立时止住。 “压住这里,用手掌别用手指,向颈椎的方向压,压住,别压着气道。”曹阔一边帮着救人,一边指导西门豹该怎么做,好在他离得近出手早,左攸这一刀未尽全功,只是刚刚割破动脉,这要是全给豁开那可就凉凉了。 一番忙活过后探一探鼻息,总算还有一口气在,曹阔也暗自松了一口气,这要是死了可怎么和冯黛青交代,赶紧让伍诚原地搭建个小房子,二十四小时派人照看,西门豹什么也别干了,保持姿势别动,直到把人救活为止。 在柳鸿文的住处坐定,曹阔盯着自己的手指头,这都能救活,若是把这手绝活给急诊医生普及一下,那救死扶伤的效率能有多高?医学奇迹呀! “我见他不似作伪,楼主不收他,可是有难处?”柳鸿文问。 曹阔仰倒在椅子上,想着该怎么开口,制甲的事情瞒不住,而且山上的人都会知道,该怎么做这些人的工作呢,毕竟当土匪和谋反是两码事。 见曹阔迟疑,柳鸿文又道:“楼主但说无妨,一切由鸿文去办。” “毛毛没和你说?”曹阔冲他笑了笑。 “这混小子净说王府住得好吃得好了,再就是人长得好看,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回来听说沙万声的事就缠着三姑娘教他刀法,人已经在六合楼了。”柳鸿文叹气。 曹阔被逗笑,指着外面的工坊道:“你也看到伍诚忙活那些器具了,我这趟去,揽了个生意。” “成衣吗?我看伍诚做了不少裁作的东西。”柳鸿文问道。 “不是衣服,是盔甲。”曹阔看着他的眼睛。 柳鸿文听闻之后半天没有做声,连姿势都没变,最后还是叹道:“军中制备,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难怪你不留他,万一他是冯慎所派,我六合楼真不知会到何种境地,但请楼主让我把心中的疑虑说出来,为什么是燕王?” 这事儿搁谁都得寻思寻思,燕王虽然手握重兵,可是胳膊拗不过大腿,与朝廷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曹阔的选择着实让人不解,明明可以向朝廷邀功,却偏偏自寻死路,柳鸿文看不明白。 “鸿文兄,说实话,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服你,但相信我,这件事不是押大押小,我只是从中捞些银子吃饭罢了,毕竟家里的余粮撑不了几天。”这话曹阔说的非常有底气,而且他已经在权衡柳鸿文若不同意,就囚禁他的准备了。 “单凭楼主安排。” 柳鸿文非常干脆,没有拖泥带水,这让曹阔非常高兴:“好,告诉十二首领,封山,即刻起只进不出,下山的人必须有我手令,否则格杀勿论,有送货上山的,东西放到指定地点,他们离开后兄弟们在运上来,要做到山里山外无接触。” “我想楼主过于小心了,此刻只怕山外已经布满了燕王的人吧。”柳鸿文说完,二人相视而笑。 接下来的时间里,老盘口子全面开动,往日舞刀弄枪的土匪们成了手艺人,这都要归功于曹阔设计的模具,把皮子往案板上一搭,顺着指定的缝隙用刀一拉,衣服片子就成型了,专用扎孔的小机器连女人都能用,盔甲搭在人形架子上缝制起来非常简单,并且山上对所有人进行了分工,选料的选料,裁剪的裁剪,定型的定型,一切进行有序施工。 这边留下伍诚和陆全安排指导,他马不停蹄的回到惊涛楼,因为有了畜力只是解决了先决条件,还要解决盔甲外层钢片子,以及头盔、护心镜、肩铠等诸多模具的问题,这东西不能到呼啸山庄去做,曹阔要尽量做到保密。 惊涛楼大变样,唐鹤带人对院墙和房屋进行了修缮,以前被破坏的外墙已经全部恢复,并且加高加厚,扩大了惊涛楼的范围,更新建了不少屋子,为得是给有家室的兄弟们单独居住。 所有人都井然有序的驻守在自己岗位上,有一部分人已经开始恢复训练,特别是以前呼啸山庄的老兵,他们已经习惯了对自己的高要求,只要有花想容在,全都服服帖帖。 146.玉女汤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蓝夜正在与鬼面比刀,这老家伙死活不说鬼门的下落,或许他比谁都明白,自己招认的时候就是他丧命的那天,所以嘴硬的很。 不过他不招也无所谓,蓝夜也十分有办法,命人做了不少木刀,就按血河、血潮和双飞燕的样子做,然后同鬼面比刀,把他当做自己的磨刀石,每天折腾几个时辰,也是让老家伙欲·仙·欲·死。 这要是不配合就只有挨揍的份,反正木刀砍不死人,可打在身上绝对够受,开始的时候鬼面出场还需要八荒迟悔盯着,但蓝夜与薛岩枝有曹阔给的武功秘籍,进步神速,月余时间的功夫,只要兄妹二人联手,鬼面只有投降的份。 “哥。”薛岩枝正在旁观,见到曹阔到来便上前打招呼。 曹阔没有叫停,叮嘱了一番有关沙万声的事情后,就奔着后院儿去了,北上的事情得和老八头儿说一声,毕竟这件事有迟悔的意思在里面。 在他告知与燕王府做买卖之事的时候迟悔并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曹阔出门的时候老头儿自言自语了一句“道可道非常道”,曹阔不是很懂这话的意思,觉得又是一些模棱两可的话,没有理会,他赶着去下面的温泉泡一泡,奔波多日实在是需要解解乏累。 山洞里经过修整与清洗颇有一番天然去雕饰的味道,点燃小屋外面的火盆,有了亮光,让他觉得洞顶上的每一块石头都有灵气,泡在水里真正感受一把什么叫做舒爽,所有烦心事在这一刻都能烟消云散,不由想起了李白的“神女殁幽境,汤池流大川。” 久违的安逸让他不知不觉陷入空明,似睡非睡之间感到自己思绪蔓延之处尽可见得,水底圆滑的鹅卵石,或大或小,或圆或遍,潺潺的流水溅起的每一颗水珠都那么活泼,在蒸腾的热气里尽情玩耍;对面石壁上几只壁虎匍匐在黑暗里看着时间来了又走,身后火盆里的火苗张扬着自己的绚烂,逗弄着周围的昏黑,小屋二层的一个房间里,一个人静悄悄的躲在角落动也不动,比对面墙上趴着的小动物更安静。 “谁!” 曹阔猛然意识到有人埋伏在这里,捞起几颗石子飞射出去,洞穿木板打进屋内,里面传出一声闷哼,被击中了。 曹阔匆匆扯过衣服围在腰间,提着火把就冲上二楼,站在门前喝到:“出来吧。” 没有回应,难道是被刚才的石头打死了?或者躲在暗中伺机而动?他不能确定,全神戒备慢慢推开房门,将火把伸进去照亮所有。 地上蹲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背脊上一条通红的印子,显然是刚才被石子划伤的,仔细照过她的脸才发现是薛岩枝那个一直在养伤的忘尘师姐,看她的情况是伤势大好之后来此沐浴,发现有人来才躲到这里的。 “没事吧?”误会一场,曹阔有些尴尬的问。 忘尘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曹阔很扫兴,泡的好好的,现在不得不退场了,可恨的男女大防,这要是在岛国,露天一张幔帐把池子分开,大家各泡个的,偶尔隔空对话也不失为一番享受。呃,刚才“神女殁幽境汤池流大川”的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六合厅里,花想容讲述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有一些需要曹阔定夺。 首先是无思门之前的人口生意还是出了事,许多人不买他们的账,问题在于都没听说过六合楼的名号,所以双方动了刀子,目前为止他们的人员损失比较大,主要还是山外没个主事人,小喽啰们不是人家对手,所以单云锦带着二十八宿的苍龙、朱雀、玄武组先杀过去了。 第二件事,太行山南面黄河水匪鲤鱼帮在怀庆府一线的香主熊相南约他见面,时间地点由六合楼定。 花想容猜测还是为了钱,这个年过的太行山的土匪都跟凭空消失了似的,尚存的一些残余力量也都消停了许多,所以大部分中低阶层的商户都改道太行山了,黄河沿岸明显萧条了许多,这使很多水匪纷纷抱怨没饭吃,作为带头大哥,熊相南一定得给他们个说法。 第三件事,太行七子被正式收在武当山王玄鹤门下,来信询问可否在人前显露八极拳。 第四件事,八荒迟悔刚刚走了,只留下一封信。 这老头儿,刚才见面的时候不说,走的这么突然,反倒是让曹阔有些不舍。 打开信件,里面居然是玉皇步和破碎虚空的图解,还有乾园的地址,赶紧贴身收好,有时间得仔细琢磨一下。 至于八极拳,就石飞文他们几个,还敢大言不惭的说什么显露,随他们的便。 黄河水匪熊相南约他见面,曹阔的第一反应就是六合楼树大招风,这只是前期反应而已,见是一定得见,不过现在没时间,得往后拖一拖,所以可以和他们约定一个月后小丹河会面。 无思门的人口生意以后肯定是不做了,单云锦此去如果事不可为就断尾,反正需要另觅他处重起炉灶,最关键的还是老盘口子那里的工事绝不能节外生枝,这才是重中之重。 定下这些事后,他需要在惊涛楼的地界寻觅一块能冶铁的地方,唯一的条件是噪音不能大,他可不想以后每天都活在嘈杂的工地里,山里在有些回音,那就没法儿过了。 经唐鹤提醒,众人在惊涛楼西面的山涧里找到了一块不错的地方,这地方唯一的出口通向深山,三面山崖倒悬,底部够大,就是在里面敲锣打鼓惊涛楼上也听不到声音,只是想要下到山涧里需要使用绳索,不过这对曹阔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升降装置在呼啸山庄做树屋的时候就有经验了。 惊涛楼和老盘口子两地同时开工如火如荼,曹阔带着唐鹤在最短时间内建起简易的高炉,在成功铸造出了各种盔甲模具的同时,伍诚和陆全也在老盘口子烧出了铁水,虽然产出的铁板尺寸很小,厚度也不均匀,但是足够做盔甲使用,比起人工锤锻要省事不少,只要两相结合就能完成盔甲鳞片和各种配套组件。 看着一个个精巧的模具曹阔非常得意,他实在是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打算明天就去老盘口子找伍诚试产。 夜里,让刀佩华准备好酒菜,大家聚在一起畅饮,七杀忘尘和刀清蝉两个重伤员都恢复的不错,也被邀在席上,只是刀清蝉还是没什么表情,吃了几口就以身体不适为由回床上躺着了,曹阔装作没看到,努力维持着和平景象。 薛岩枝谈起这几天又有人闯山,不过都是不入流的小角色,随意就打发了,这回没伤人。 刀佩华收到井犴(白执事)从南面传来的消息,单云锦介入后,局势有所扭转,只是双方胶着在一起僵持不下,都在死扛,相互偷袭,给对方设陷阱,看谁能撑到最后一刻。 柳毛毛对薛、蓝二人的刀法极为渴慕,并称鬼面那老头儿已经不是他二人任何一人的敌手了,只是薛岩枝的武功没有大成,蓝夜暂时没有杀他。 花想容和艾文也对山上的状况做了总结,以目前的情况看,惊涛楼和老盘口子两地的物资够所有人至少吃两个月,再有半月的时间,廖矮子那里的矿洞就能出矿,原武镖行已经应下为他们运送货物的事情,还说曹阔教给他们客运和快递的法子非常成功,原武镖行已经正式升级为原武运送局,事业正在逐步拓展中。 这些事情中除了单云锦曹阔有些担心外,其他都是好消息,不免有些贪杯杯,正当他意犹未尽的时候,蓝夜突然问道:“哥,我们要帮朱家人吗?” 曹阔豁然惊醒,蓝夜要是不说他甚至都忘记这件事了,他现在是在帮着朱元璋的儿子打孙子,可自己兄弟和他们朱家仇深似海,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事情,都怪老八头儿跟着瞎掺和,否则自己也不会介入这件事情,可是没有这笔财源,短时间内还真找不到来钱的路子,这也是当初曹阔为什么那么爽快答应道衍的原因,他的沉默让气氛变得清冷。 “我是想说,朱家人心黑手狠六亲不认,自家人都下得去手,要小心。”蓝夜滋了一口酒后离席。 “没事,我去劝劝他。”薛岩枝追出去。 众人看出这对兄弟有些不快,也纷纷离开,连花想容都退出去了,留下曹阔和一桌子狼藉。 这件事令他感到非常为难,如今箭在弦上,现在同燕王说不干肯定是不行的,将来人家做了天下,若是找他麻烦,自己可以一走了之,可是太上山上好几千人怎么办,朱棣杀起人来跟吃饭没什么两样。 曹阔一时烦闷,回到屋子转了几圈也没想到良策,狠狠拍了几下额头仰倒在床上,却刚好压到了已经休息的刀清蝉,这回真把她当场枕头了,刀佩华误以为他要在这里休息,赶紧让两个丫鬟收拾准备。 147.没好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你现在不应该在这里左右为难,而是赶紧下山去办外面的事情。”刀清蝉忽然开口。 这丫头同自己说话了?这可是西边冉冉升起的太阳,而且她是在给自己出主意,说明她已经接受了现实,并且有同自己合作的意向,这是好事。 曹阔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十分不要脸的把身子又往里挤了挤,把头贴在她身上找了个舒服位置靠住,问道:“怎么说?” 刀清蝉的气息明显有些粗重,她是在生气:“你是楼主,什么事一言而决即可,你兄弟个人得失不能阻碍大局,你不抢民不抢官,若是没有进项两个月后拿什么喂饱山上的群狼,到时候柳鸿文登高一呼你惊涛楼守不守得住。” “那我该怎么做?”曹阔想知道她的想法。 刀清蝉弹了弹身子找了个惬意的姿势,没好气的道:“老盘口子的作坊有那么多人,你自是不需要去管,现在最重要的是熊相南,他的势力很大,黄河两岸的绿林英雄无人敢惹,无思寨以前从不招惹他,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如今他主动找上门自是为了银钱,谈的拢就谈,谈不拢就杀,我劝你把二十八星宿调回来,我们刀家那些生意与你现在做的事相比已经微不足道,不要也罢,挡住熊相南才是正经,你若能与他抗衡,相信山西、陕西、河南、山东的英雄会争相来拜,而不是三天两头的有人探山,猫狗乱窜。” “有道理,只是道生那里……”曹阔还犹豫着兄弟感情。 “我来与他说就好,其实他不是不明白,否则也不会说席间的那番话,而是私下与你说了。”刀清蝉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大包大揽的应下。 曹阔心里都乐开花儿了,没想到她还是个行不苟合的主儿,做起事来干脆利索,难怪她当初杀自己的时候坚定不移锲而不舍,是好事,山上又多了一个帮手,欣慰道:“多帮帮你姐姐。” 刀清蝉没有言语。 “伤都好了吗?”曹阔起了逗逗她的心思。 “没好!”刀清蝉回答的果断干脆,身上的肌肉突然紧绷,这是紧张的表现,她也记得当初曹阔说等她痊愈后留宿的话。 “走了。”曹阔起身,心情大好,决定听从刀清蝉的话,会一会熊相南,只是安排上要稍作变动。 无边的夜空镶满璀璨的珍珠,天际的银河神秘莫测,曹阔突然想起尤多拉的星船,他是多么向往那未知的世界,若是有生之年能看一眼异世的风光,虽死而无憾了。 一个人再次来到山洞的小屋外,就着火光翻开八荒迟悔留给他的玉皇步和破碎虚空,他非常好奇是什么样的功夫能让人快到如此地步。 玉皇步又叫三清踏天梯,它并不是步法,而是一种极其狠厉的腿法,起脚刁钻快如魅影又大开大合收放自如,只是八荒迟悔的道心别有天地,已经不将他作为一种杀技,而是配合着身法破碎虚空作为一种终极防御手段使用。 曹阔按着图解演练了两个时辰也没能弄明白这腿法到底如何使用,他对八荒迟悔原地虚化的情景记忆犹新,但是这套功夫放在自己身上连个皱形都做不到,看起来还十分笨拙,而且双腿不能连贯,难道真如老头子说的,只有练就了八荒读术才能研习这两门功夫? 无奈之下只得召唤尤多拉,然而令他大跌眼镜的是,尤多拉对此也束手无策:“本皇虽有人形,但体内结构并非人类,这种技击技巧并非本皇能够掌控,它是独属你们人类几千年总结出的杀人经验,对身体的控制和对外界的感应都已经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它在某种程度上已经不属于杀人技,而可称之为控制技,就像本皇的瞳术,区别在于本皇是以精神为武器,而老爬虫是以身体为武器。” 这么厉害?!难道说八荒战宗的功夫要高于其他宗族?曹阔疑惑道:“那鬼门刀和七杀镰你怎么都可以融会贯通?” “鬼门刀与七杀镰是本皇战甲所铸,上面附有本皇的诸多属性,而地球人类是一种即完善又缺陷的生物,他们自身的缺点足以破坏他们赖以生存生存的栖息地,但他们又非常善于学习,可以在繁衍中不断进化自己,鬼门刀与七杀镰都有融合本皇的部分能力在其中,掌控它们轻而易举。”尤多拉道。 “那八荒读术呢?我记得你曾经开启过‘斗字诀’,那也是老八头儿教我的。”曹阔又问。 “本皇的做法并不属于开启‘斗字诀’,而是将你身体的感应发挥至最大程度去感应外界,以身体为触点,以精神产生共鸣,造成的一种类似‘斗字诀’的能力,其实是以精神催动身体的笨办法,也算另辟蹊径。” “你受本皇影响,上次在这里的时候就精神溢散到外界,相信对你研习‘斗字诀’会有很大帮助。宇宙万物都是平衡的,你们虽然有超凡的进化力,但却永远也提高不了大脑利用率,这个世界注定停留在一个相对较低的文明中。”尤多拉最后竟是感叹起来。 得到答案的曹阔有些小沮丧,手握武林至宝却不可得,太遗憾了,看来只有先钻研八荒读术了。 不对,他忽然想起尤多拉以前对于八荒读术的评价:“你曾说过,八荒读术可以开发大脑,为什么又说提高不了大脑的利用率,世界的发展注定越来越快,怎么会始终停留在一个地方。” “八荒读术是可以使人类头脑更加活跃,但是它需要强大的基因作为基础,每个人都有一个独特的基因序列,这个基因序列支撑人类的基本生命体,可是也仅仅是支撑,因为它有着数不尽的缺陷在其中,若要强大,就需要填补这些序列,你需要不停吸食可以吞噬的同类,从他们的身体中索取你的不足,完整你的形体,摒弃机能不足,完整你的控制力,摒弃你的被约束性,完整你的理性,摒弃你的杂念,诸如此类,两相结合才能让你变成一个完人。而你连杀个人都犹豫不决,令本皇十分失望。爬虫,你看不到自己的懦弱。”尤多拉说到最后语气中含着强大的鄙视。 “你呢?你如此强大就是这么进化来的?”曹阔对尤多拉的强大产生了兴趣。 “首先,本皇天赋异禀,当然,后天的努力也十分重要,本皇只吸食专门为进化而培育的幼卵,战争的掠夺只占很小一部分。”尤多拉的话多少有些没底气,曹阔也赞同她保持自己的骄傲,不拆穿她。 想起即将要上演的靖难之役,想想遍地尸骸血流漂杵的战场,曹阔觉得自己还是有机会的,只是风险比较大,因为朱棣抢夺天下也不是一帆风顺,自己更不知道他胜败几何,可还是咬着牙道:“未必不能。” “爬虫,按目前的人口计算,这颗星球还不能满足你的要求。”尤多拉概算了一下。 “滚!”曹阔抓狂。 “哗啦……”远处传来有人踩翻石头的声音。 “谁!”曹阔挥手将两份图解投进火盆,洞中陡然明亮了一瞬。 “是我……”火光中显露出七杀忘尘的脸庞。 曹阔决定听从刀清蝉的建议下山,但是眼下有一个大麻烦,那就是鬼面。 “这个老东西死活不说鬼门的事情,我这次走需要带着道生和岩枝一起走,留他在山上我不放心,总不能也砍成和你一个样子吧,那以后他就一点用都没了,还得给他养老不成?”曹阔对着刀清蝉抱怨,其实是想让她出个主意,看看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那就我去吧,你不必露面,让二爷陪着就好,正好也要劝劝他。放心,二爷一定会提着鬼面的人头与你下山的。”刀清蝉无比肯定的说。 既然她这么有信心,曹阔当然得让她试一试,毕竟连令人闻风丧胆的小黑屋都没能让老家伙屈服,不防死马当活马医医看,万一成了呢。 曹阔背对着关鬼面的屋子,凝望着渐绿的青山,嘲笑无数的生命在这世间挣扎,有像青草一样不顾一切生长的,也有像鬼面一样飞来横祸凋零的,说不清为什么活着。 唐鹤带着人站在他旁边陪着,等待着刀清蝉审讯的结果,但是没过多长时间,里面就传来了鬼面痛哭流涕的哀鸣,那是一种人之将死又无可奈何的凄凉,让人感到悲哀。 一阵寂静过后,曹阔闻到了血腥气,杀了?他不敢相信这么快就结束了,立刻推门而入,鬼面果然身首异处,蓝夜对他点点头,看来刀清蝉是成功了。 他故意上前推倒椅子上的尸身,借机按从尤多拉那里要来的方法抽取鬼面的基因,但是并没有什么感觉,难道是这老家伙不如自己?看来过后还需要向尤多拉讨教。 若无其事的回身拦住两个丫鬟,他亲自抱起刀清蝉走出去,一直走到惊涛楼上,刀清蝉才道:“你不必涨我的声威,这里没人会欺负我,今天的事情传出去,山上的兄弟只会避着我走。” 148.满意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刀清蝉展露出来的理性与抵触是曹阔不想要的,占够便宜将她放好,说了句“等我回来”就转身而去,床上传来一阵翻滚和咬牙切齿的声音。 “她是怎么做到的?”下山的路上,曹阔问蓝夜鬼面的事情。 “她见鬼面的第一句就是‘你要死了,无论招与不招。’而后对老家伙被困在山上,而鬼门漠不关心进行嘲讽,从而推测出鬼门内部勾心斗角,并引鬼面说出鬼门中他最痛恨之人。所以我们现在只知道鬼门其中一个兵主,鬼母。”蓝夜道。 “其他的没说?”曹阔还以为全都问出来了,其实他不知道在鬼面看到刀清蝉对自己笑的时候,心态就有些崩了,在知道自己马上要死的一刻,他觉得死亡或许要比眼前的‘怪物’更得解脱,而且刀清蝉三言两语就道出鬼面与其他兵主势同水火,早已是弃子的局面,若不是他一大把年纪比较念旧,早就全招了。 蓝夜摇头道:“没有,鬼面虽然一直想夺宗主之位,但他还是忠于鬼门的,之所以供出鬼母,是因为老家伙垂涎人家徒弟的美色,而那对师徒曾多次当众戏耍于他,让老家伙一直恨在心上。人就在太原府,没想到吧,离咱们这么近。” 两人一路上说了许多,曹阔至始至终也没听到蓝夜说关于自己帮朱棣的事,虽然刀清蝉说已经劝服了蓝夜,但想来他心里可能还是不舒服吧。 曹阔是不会做朱棣的官的,想着用时间证明一切,所以蓝夜不提,他也不提,抓过毛毛问道:“霸王,你寒雁姑姑还有联系吗?” “有啊,义父找她有事?”毛毛很积极。 曹阔将一叠文稿塞给他道:“让她把这个送到燕王府五小姐手中,以后每个月都有,告诉她别整天拿工资不干活。” 文稿是答应朱昭玉的聊斋故事,当然也有一些曹阔胡编乱造的成分在内,毕竟他只能叙述个大概,想不起来的就用电视剧补充,总比没有强。 在老盘口子和伍诚试过冲压机器,效果尚可,只是冲压成型的部件需要人工打磨、去刺,又顺便发明一只手摇砂轮,再次提高生产效率,视察过整套盔甲的生产流程没有问题后,他便正式将这个任务交给了柳鸿文,两个月之内,他要一万套盔甲。 山下道路上黑旗卫十分密集,随便抓住一个就找到了朱高燧,这小子现在就负责盯着老盘口子,已经钉死在山下了。 当着他的面把一只装有五千两银子的箱子掀开,没把这小子惊的鼻血喷出来,曹阔是把家底全翻遍了才凑齐成色一样的五千两银子。 大明朝对钱这个物件的做工非常不讲究,同样一锭银子,形状、颜色甚至重量都不一样,而且产量也比较少,因为有个奇怪的规定,不准开采银矿,更别说银票这种东西,压根没有,朱元璋那会儿大明宝钞倒是没少印,但没人用,形同废纸。 为了给朱高燧视觉和精神上形成一个冲击,让他对金钱有正确的认识,以便给年轻人树立一个正确的人生价值观,曹阔也是费了心思的:“这是我答应你那份儿,斤足两足成色足,你自己的那些需要从后期的款项里出,可还满意?” 朱高燧嘴角抖了几次才道:“满意,非常满意。” 曹阔又让人抬过一个箱子,将其打开,里面是一套完整的山纹甲,让朱高燧拿回去给朱棣看,如果满意,太行山就按这个制式生产。 “你这也太快了,这就出甲了?”朱高燧惊讶的道,他哪里知道山上的皮子是现成的,而且有很多都是土匪们自用的半成品。 不顾朱高燧怀疑的眼神,从黑旗卫中抢过几匹好马,一行人一路向东,直奔山东兖州府,曹阔的第一个目的地,沙家村大侠沙万声,这绝对是一个重要人物,不是他的功夫多了得,而是他的声誉,飞廉剑。 这是曹阔遇到的第一个武林正派角色!山东大汉!嫉恶如仇!十里八乡都敬仰的人物。听说太行山出了一群义匪就敢独自拜山,看不惯守山门的唐鹤一身匪气,三句话没说完就要拆了六合楼,绝对够虎! 人家可不是为了踩他曹阔的面子震自家声威,就一件事,你六合楼既然不偷不抢要称义,为什么还聚集两三千人马在山里,这比之前太行三匪还可怕,分明是打着武林道义的幌子另立山门。既然想走正途,那就应该荡平周边大小山寨,然后金盆洗手出山立庄,守护一方百姓不受贼人骚扰,方为光明磊落之男儿。 但曹阔不在,山上从上到下就没一个好说话的,特别是六合楼新成,之前杀伐的血气还未消散,花想容更是以太行山大·奶奶自居,你谁啊,跑到他们家门前指手画脚,左右,给我叉出去! 很不幸,薛岩枝和嫂子非常亲,十分听话,就把人家胳膊给卸了一条。 这件事是六合楼没道理,人家是拜山,不是挑战,何况这样名声远播的江湖大侠行事必然讲一个理字,伤了他,等于给自己找麻烦,若是不及时处理这件事,用不了多少时日,六合楼必被武林正义之士声而讨之。 虽然这些人也不能把六合楼怎么样,但是架不住日夜袭扰,今天来踹一脚明天来抡一棒槌,搁谁谁不难受,曹阔是带着薛岩枝赔罪来了,尽可能让事情不要恶化。 沙家村是沙万声祖辈几代人建成的,这里的人大多都姓沙,而且亲戚套着亲戚,彼此都知根知底,稍微一打听就能找到沙大侠的家。 曹阔没有骑着高头大马在村里招摇,而是把马拴在村口,兄妹三人挤在一辆买来的马上里“得,得,得”的跑到沙家门口,递上拜帖在外等候。 没过多长时间,院子里就冲出五六十号人来,各个怒气冲冲瞋目切齿,手中亮着刀剑,头前一个年轻人看见薛岩枝名号都没报,挺剑就刺,薛岩枝不躲不闪,待这一招天马行空用老,抽刀斜撩,一刀劈断了年轻人手里的剑,并且将短刀架在对方的脖子上。 薛岩枝手里的分飞燕早已不是她最初用的分飞燕,而是曹阔用精铁重新为她铸造的新刀,坚韧与锋利程度已经不下于铁石轩的天阙问情,蓝夜的血河与血潮亦然,说削铁如泥有些夸张,但是切金断玉易如反掌。 冲出来的众人声势顿时就是一窒,谁也没想到那年轻人会被对方一招制住,纷纷呼喝不准伤人。 在六合楼上,薛岩枝是以太行大玉义妹的身份与沙万声比斗的,曹阔在给沙万声的拜帖里写的清楚,六合楼金玉良协义妹前来给飞廉剑沙万声大侠赔罪,那么薛岩枝的身份呼之欲出。 眼前这个冲动的年轻人看年岁应该是沙万声的子侄辈,十有八九是沙万声的儿子,看眼下的状况,沙万声极有可能没有看到曹阔的拜帖,而是这个年轻人自作主张拦了他们的路。 曹阔挡下薛岩枝,让她收了短刀,抱拳道:“敢问飞廉剑沙万声大侠是阁下什么人?” 那年轻人把手里的剑柄往地上一摔,哼声道:“乃是家父,在下沙义,我倒要问一声,你六合楼为何伤我父亲臂膀。” 曹阔猜的没错,这人果然是沙万声的儿子,年轻人多冲动,他不与沙义辩解,又问道:“请问沙大侠是否在府上,还请一见。” “你们断了我父一臂不够,还想当面羞辱不成,把他们给我打出沙家村!”沙义一声喊,围着他们的人果然冲上来。 这么多人围攻他们三个,兄妹三人不能不挡,蓝夜与薛岩枝都是双刀齐出,一阵乒乓作响过后,沙家人的刀枪棍棒被斩落一地,再也没有人敢上前。 沙义气不过,夺下一柄大刀就砍杀了停在一旁的马,众人也纷纷上前打砸,待马车也被砸的散落,曹阔再次恳请求见沙万声,但是沙义带着所有人挡住去路,言道:“山林草寇,休进我沙家的门!” 眼前这个情形怕是很难见到沙万声了,他们还要赶去小丹河,见一见黄河大佬熊相南,不能停留在沙家村,最后只得放弃:“沙公子不必动怒,金某离开便是,待沙大侠伤势好转再登门谢罪。” 他们转身离去的时候,一个道人不知何时站在人群后面,曹阔与他对视一眼便匆匆离去。 “外面何事吵闹!”沙万声在太行山上痛失一臂,被一个小娘所败,心情十分糟糕,听得院外吵闹便大声喝问。 “是逍遥真人来了。”沙义赶紧把王玄鹤请进门内。 “师兄伤势如何?”王玄鹤进门便问。 王玄鹤本来打算去呼啸山庄的拜会庄主龚潮生的,因为石飞文这小子真给武当山运去一百把好剑,这曾剑之谊需当面道谢才是。然而途经郑州的时候听说武当外门弟子沙万声在太行山上断臂,便火急火燎的来到兖州府沙家村,一探究竟。 149.妖怪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万声妄称飞廉二字,三尺长剑斗不过山上的一个小娘,给师门丢脸了。”沙万声一脸的惭愧。 “师兄休要胡说,我们习武之人当知武功一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胜负之争何来丢脸一说,不过师兄可知道那山上都是些什么人?”王玄鹤虽然劝慰沙万声不要自责,但事关武当声誉,还是要打听一下六合楼的底细。 “不尽知,正主儿没见着,倒是他的女人说话蛮横,也怪我这火爆脾气,竟是没问师承就动手了。说来也怪,我闯荡江湖三十载竟没听说过还有如此快刀,开始我还没把那个小娘放在眼里,可一交手就被搅在刀网里,若不是我拼命,怕是这颗脑袋也被斩了去。” 沙万声是真不知道山上有哪些人,他识得的太行三匪他一个都没见着,诸如唐鹤、花想容声名不显之流他又没听说过,更何况七杀血镰这种藏头露尾的七杀门技法。 “那师兄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王玄鹤想起门外的曹阔兄妹三人。 “不曾,些许偷鸡摸狗之辈算不得得罪。”沙万声摇头。 “那刚才门口……”王玄鹤看着在旁边伺候的沙义。 刚才门外闹出那么大动静,沙义又是赶人又是砸车,沙万声怎么可能充耳不闻,大声喝问儿子:“到底怎么回事?!” 别看沙义在外面十分混账,在他老子面前还是非常乖巧的,掏出曹阔的拜帖,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沙万声听完一巴掌把沙义扇了出去:“你这是沙家村的待客之道?我就是这么教你的?你当他们是来杀你老子的吗?” 沙义挨了打也不敢挡着,乖乖跪在地上认罚,王玄鹤赶紧上前拦住沙万声,为沙义开解,此时管家匆匆跑进来,看见这个场景也没敢大声,让人把三个箱子放下,不等退出去就被沙万声叫住:“何事慌张?” “刚才下人清理马车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三个箱子,里面装了好多银子,小的不敢做主就搬过来了。”管家道。 “什么马车?”沙万声不问还好,一听这个逆子还杀了人家的马砸了人家的车,又是一脚踹了过去,王玄鹤好悬没拉住。 三个箱子里两个装的是银子,足足一万两,沙家村不大,这些银子够他们村子所有人用十好几年的,难怪管家不敢做主。 另一个箱子里却是一件奇怪的猬甲,整件衣服虽然由金石所铸,但却柔软异常,内层是细密的钢丝所制,外层是由一些不大的小铁块拼成的,并且每隔一块就有一个指甲大小的三棱锥凸起,均布在整件衣面,看着闪闪发亮像是装饰,摸上去也并无不妥,实则专破铁砂掌一类的功夫,并且枪扎不入刀砍不动,是一件实打实的宝甲。 最让沙万声纠结的是,这件猬甲只有一条右臂,左臂是封死的,而且他们还在衣服的一角找到了《铁石轩》的字样,换句话说,这是人家在铁石轩给他定制的。 铁石轩的剑难得,甲比剑更难得,绝对是千金难求,就他手里这件猬甲与那些银子相比,两箱白银真的不值一提了。对于武林人来说这就是第二条命,是行走武林的保命神器,不但防刀枪暗器,拳拳到肉的拳脚功夫在它面前也大打折扣。 “都说铁石轩的东西为武林所忌惮,今日当真大开眼界。”王玄鹤拔出十方与这件猬甲进行了比照,同样的花纹在阳光下闪烁着溢光流彩。 沙万声颓然的坐倒椅子之中,指着沙义喃喃道:“今日这赔礼我是不收也得收了,你这畜生……还不快去把今日之事一五一十的告知各位同道,让他们不要在去六合楼理论!” 沙万声气的嘶吼起来,沙义赶走曹阔兄妹,打杀车马已既成事实,车中财物现在就摆在沙府上,双方这算是达成和解了,沙万声哪里还有去找回场子的道理,值得吞下这口苦水。 这也是王玄鹤始料未及的,没想到与他有一面之缘的三人竟是六合楼的楼主,更想不到的是沙义阴差阳错的竟是留下了对方的赔礼,在想送回太上山是不能了,对方绝不会收,这比沙万声断了一条胳膊丢的颜面还大,看来这个事他必须亲自出面了。 待屋内只剩他与沙万声,王玄鹤才道:“我在外面看到了那几人的身手,绝非寻常,这件事就此打住也好,以免各路英雄吴闯太行山伤了性命。” “怎么说?”沙万声不解。 “师兄可知道七杀门与鬼门?”王玄鹤问。 “鬼门倒是听说过,据说是一群相当难缠的杀手组成的杀人盟,而且多有培植各种杀手,且行踪不定,斩之不绝杀之不尽,至于七杀门,还是首次听说。”沙万声思索着道。 王玄鹤正色道:“七杀门同鬼门一样,都是一些身手不凡的杀手,二者几乎掌控着我朝东、南多个行省的刺杀买卖,特别是在云贵一带,猖獗且疯狂,这些人都是刀法大家,等闲难能与之一较长短,他们视官府如无物,而且经常劫掠富甲一方的豪绅,杀害成名已久的武林义士。我曾因为几宗命案数次与他们交手,虽无所收获,但在多次纠缠当中倒是对他们的功夫有一些了解,刚才在门外撞到六合楼兄妹,我觉得此事怕是不简单。” “你是说六合楼与这些人有关系?”沙万声惊问。 “很难讲,据我所知,鬼门与七杀门之间并无交集,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有时甚至会相互厮杀,但是刚才门口的三人中,一个用的是鬼门的武功,一个用的是七杀门的武功,还有一个没有出手,看不出深浅,这两个门派怎么会走到一起,而且会来给师兄赔罪?”王玄鹤想不明白。 “那小娘用的是什么功夫?”沙万声知道薛岩枝就在三人当中,非常想知道她是何门派。 “七杀门。”王玄鹤告知他后又道:“年前这些杀手还在开封府一带频频出手,只是等我赶到后就突然销声匿迹了,多方查探未果,也就放弃了。” 王玄鹤说的是鬼面,鬼面得知铁石轩出售利刃便前往一探究竟,只是铁石轩里有曹阔布置的陷阱,他没敢冒然出手,随后就发现了蓝夜,而这位鬼门兵主在追杀蓝夜的过程中意外的全军覆没,失去了踪迹,连鬼门都找不到人更别说王玄鹤了。 “那真人如何打算?”沙万声现今六神无主,他听出王玄鹤的意思,这些人都不好对付,否则王玄鹤那么多次与对方周旋也不会毫无所获,这次的事情算是因他而起,但是以他现在的能力根本不足以平息此事,所以只能问王玄鹤,毕竟王真人代表着武当山。 “师兄不必担心,或许,我能查出一点线索。”王玄鹤让沙万声安心,他所说的一点线索就是箱子里的那件猬甲,因为他知道铁石轩是谁在管理,更知道背后的主人是谁,这么重要的宝甲卖给了谁,在执结上一定会有花名,他打算先赶回武当山询问太行七子,看看到底是六合楼自己做下的这事还是有其他势力在其中。 柳毛毛带着旧部“一把刀”张祥又来到东莱寒雁的小山谷送物资,但左等人不来右等人不来着实无聊,就把他干爹给王府小姐的信拿出来阅览一番。 想着干爹也是男人,也有七情六欲,爱慕年轻貌美的小娘实属正常,虽然二人差着辈分,可在他们土匪圈儿里男欢女爱这事儿年龄从来就不是障碍,只有敢不敢没有行不行之说。只是还不知道干爹的学问比起亲爹来有多少差距,他认为有必要品评一番。 《画皮》、《阿绣》,这是曹阔抄录聊斋志异的两个故事,当然其中有一部分是自己加工的,柳毛毛开始还嘲笑他干爹这笔字与功夫比起来简直惨不忍睹,但是看着看着就入了迷,连东莱寒雁站到他身旁,把张祥撵的老远都不知道。 啪,后脑勺挨了一巴掌,吓得柳毛毛“哇”的一声跳起来,发现是东莱才拍着胸脯道:“吓死我了,还以为妖怪来了。” “说谁是妖怪!”东莱寒雁瞪他。 “在这里!”柳毛毛马上指着文稿道:“我义父太行大玉让你把这些文稿送到燕王府五小姐手上,悄悄的。” 毛毛转述曹阔的话,不过“光拿工资不干活”这句没敢说,倒是加上了“悄悄的”三个字。 “什么东西?”东莱寒雁接过文稿浏览起来。 “寒雁姑姑你等等,先把文稿给我,这里都是有趣故事,义父他老人家哄骗小娘用的,我还差个结尾,等我看完你在送。”柳毛毛上前索要文稿。 “滚蛋!”东莱寒雁毫不客气的把他踹出去,自己倒是看到津津有味。 面对这个喜怒无常的女侠,柳毛毛再霸王也硬气不起来,只能老老实实的退走,边走边恶狠狠的道:“大白天蒙着个脸,说不准鼻子下面就没皮挡着,妖怪。” 150.不怕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朱高燧风风火火的回到府上,把曹阔的盔甲献上,朱家父子及众将领都围在一起进行验看。 这套衣甲的整体还好,包括裈甲、鹘尾在内,个个甲片均匀,色泽光鲜,可是其他部位就入不得这些沙场老将的法眼了,肩无兽首腰无兽面,披膊、护腹都是平的,最丑的就是头盔,若不是前面还有个帽檐,就像个西瓜皮扣在头上,实在令人无法接受。 笏头带还好,朱高煦比较喜欢这个设计,松紧可调,穿上以后正面的一块铁板刚好盖住扣锁。 “这头盔丑也就罢了,还这么轻,这不是拿将士的性命当儿戏吗?还有里面这几根带子是干什么的啊?这扣到头上也戴不实不是?”丘福拎着头盔在大家面前摇晃,非常不满。 “或许只有试过才知道,你难道没发现这盔是一块整料所制吗,军中铁盔都是由几块铁板拼接而成,还要用铁条压缝才行,帽檐也只能做成平的,但这个不同,看不出它是怎么做出来的,取一把震山锤来。”朱棣要当场测试。 众人把曹阔版的“外卖小哥安全帽”和将士的头盔放在一起用锤砸,先砸将士的头盔,丘福力大,轮着震山锤两下就把头盔砸的开裂,看着被砸破的头盔,他耸了耸肩膀一脸的得意,因为在战场上,就他这个力道砸人根本不需要第二下,一锤就能把人震死,盔虽然没事,但是里面的头骨抗不住,必碎无疑。 接下来是“西瓜皮”,丘福对这个丑家伙格外卖力,但两锤下去居然仅仅砸出了一个小坑,第三下没砸正,飞了。 “这东西太圆,不着力。”丘福有些尴尬。 “我看还是得人来试。”朱棣提出一个更大胆的想法。 “我来!”朱高煦眼里冒光,他对战阵上的兵甲可是相当有研究的,见了好东西自然要领教一番。 但是这里谁敢砸他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了,最后这个光荣的任务被朱能要了过去。 一开始丘福还不敢使力,朱能表示没什么感觉,丘福开始逐渐加力,朱能依旧表示没力道,逼得丘福干脆抡圆了膀子来了一下。 “轰”的一声过后,朱能摇摇晃晃往后退了几步,但人是清醒的,兴奋的道:“我知道里面这些带子是做什么的了,锤子不是铁盔弹开的,而是这些带子弹开的,锤子砸到铁盔上,但是有这层带子挡着,铁盔挨不到头皮,所以人就没事儿,果真聪明。” “果然不凡。”朱棣嘴角抿着笑意,眼中尽是虎狼之色。 丘福又砸了一次后,朱能表示不能再砸了,因为里面的带子大部分已经撕裂了,虽然只能硬扛丘福两击,但头盔里面除了这些带子还有很厚的一层布垫子,仍然可以继续使用。 “我怎么觉得这些甲片个个都一样大小啊,就算是同一个工匠做出来的甲片也不能保证全都一样的吧?”朱高煦盯着衣甲开始琢磨。 “拆!”朱棣下令。 他们在用各种兵器对这套盔甲进行实测后,进行了最后的拆解,盔甲的抗击打能力超强,众人非常满意,只是在拆解衣甲内层的皮甲时,大家发现了端倪,皮甲不是新的,甚至有几处地方是补的,但是做工相当考究,足够结实。 朱棣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因为两个月能出一万领甲的军令状,看来是真的,他终于放心了,对朱高燧道:“难怪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出甲,原来节省的时间在这里,老三,看来四十二两银子一领甲,他至少能赚一半儿,不过没关系,你在送十万两过去。” 有了满意的结果,众人散去,唯独朱高煦手里攥着一摞甲片,一个一个的叠在一起,慢慢抚摸着,眼睛里流露出迷离的光。 知道朱高燧回来,朱昭玉第一个扑到他的院子,三哥是府上唯一个经常外出的人了,而且那个答应给她讲故事的人也是三哥请回来的,所以她是来找三哥要故事的,但是一直等到天黑也没见到人,怅然若失的带着丫鬟回到住处,拄着下巴无所事事的靠在桌子上。 画蝶刚给她端来一碗杏仁茶,一支大箭便透过窗棂“咚”的一声竖在桌子上,上面捆着厚厚一卷文稿,吓得丫鬟小姐抱作一团,哇哇乱叫。 大丫鬟素琴最为镇定,见大家没什么事,也没有第二支箭射·进来,便喝止还在抱头尖叫的画蝶,对朱昭玉道:“小姐你看,箭上有信。” “给我的?”朱昭玉自问。 三女渐渐平静,爬上椅子把大箭包围在中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先动手拆信。 “小姐,白日里去买胭脂,听说太原那边闹女采花贼,事后还会留下一张合欢图,不会是来到咱们这里吧?”画蝶想起坊间传闻。 “别瞎说,那是女采花贼,专找男人的,咱们都是女的,不怕。”素琴比较懂事。 “大玉告诉我武林中素来有飞箭传书之事,但大多言语简短,直白易懂,这个,是不是传的太多了?”朱昭玉爬上桌子解箭,忐忑的打开文稿。 两则故事让深宅小姐感到无比幸福,特别是这么别致的送信方式,朱昭玉感到自己已经置身武林,心在天边。飞箭传书就是黑夜中飞来的一盏明灯,引领她找到了人生又一个新的开始,大有朝霞白鸟看重山,任凭清风洗骄狂的自在感。 于是燕王府某个宅子的夜里,时不时就会响起女鬼般的尖叫,累的王府侍卫一宿没睡。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曹阔兄妹三人跑了一趟兖州府,在奔小丹河的时候已经是四月天了,河面上波光粼粼,青鱼顺着船旁游过,两岸偶尔还能看到嬉闹的小娘和洗衣服的大婶儿,正是春风暖阳人心醉的好时节。 可谁又能想到这么好的美景竟是帮会谈判的去处,曹阔嘴里叼着久违的草茎,怀着无比遗憾的心情在约定地点与西门豹、闯山狼李大亮、西北风于横等人汇合,人不多,但都是精壮汉子。 黑老大嘛,必须带点人装点下门面,毕竟社会地位不同了,六合楼楼主好不好。 对方不知在哪里找到三艘大船,上面挂着鲤鱼帮的大旗,耀武扬威的横在河面上显得异常扎眼,船舷上不时有人走过,见到曹阔的船来便聚集到船头观看。 西门豹上前喊道:“告知你家熊香主,六合楼楼主前来赴约。” “上来吧!”大船上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再无动静。 两船差着高度呢,一无桥二无梯,空口白话不是叫人上船,是要给六合楼一个下马威。 面对鲤鱼帮出的挑衅,蓝夜当先跃上大船,在不动兵刃的情况下以八极拳三拳两脚撞开来人,将桥板踢下,给曹阔铺平道路。 他们现在已经不是百丈崖那种小寨子,一言一行决不能任人奚落,这是原则。 熊相南不愧姓熊,彪形大汉一枚,气度非凡,手下三四个人没能挡住蓝夜,便被他喝住,不再阻止曹阔等人上船。 双方一见面都是面目含笑互道久仰,十分客气,哪有之前的试探与紧张。 曹阔身后除了薛岩枝,西门豹、李大亮、于横都是太行山里的名人,看的鲤鱼帮的人眼睛一亮一亮的。特别是西门豹,惊涛楼在整个山西都是叫得响的,乃太行三匪之首,这周边谁人不知他是楼海山坐下四大头领的花豹,如今屈居太行大玉身后,看来太行山的天是真变了。 人群中一个一脸邪气的人不停打量着薛岩枝,嚣张的道:“太行大玉还真会附庸风雅,出门还带着个小娘,不知道是不是也像刚才上船这位兄弟拳脚了得,或者有什么其他的过人之处?” 这就是红果果的挑衅了,而且字里行间非常不干净,薛岩枝都没等曹阔吱声,跃到人前抽出双刀便奔那人走去,双刀在手心里快旋转。 “岩枝……”曹阔赶紧喊她,毕竟双方是来谈判,要是被她先宰一个那还谈个屁,怕是要打个昏天暗地了。 奈何双方人马太近,那个满面邪气的男子还不知死活的往上凑,两柄分水刺也在手里耍着花儿,他岂晓得七杀门一贯的作风就是出刀即分生死,曹阔张嘴的同时薛岩枝已经动手了。 复念破空,当初七杀一念就用这招儿对付过曹阔,围着他乱转,漫天的刀光层层叠叠,如今薛岩枝一出手便是这招儿,对方嘴上太缺德,她动了真怒,要把他撕碎才行。 要说这个一脸邪气的男人也是脑子灵活才捡了一条命,普通人遇到这般刀法早就废了,他却在短暂的攻防之间豁然选择逃离,而且地点选得非常好,跳河,拼着半身刀伤嘶叫一声,铆足了劲儿窜出船舷一个倒栽葱就下去了,水花溅起老高,零分! 要不怎么说人家是鲤鱼帮,经常在河面上混,有着主场优势,这要是曹阔绝对想不到往水里跳。 151.转型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船头上没人再吭一声,那男子半身衣裳被绞成碎片,混着血迹飘洒在船上,一对分水刺也断成几截,不仅是鲤鱼帮的人看傻了,就是李大亮和于横也舌桥不下。 薛岩枝仅仅绕了半圈儿就止住了身形,要说那男人反应是真快,一触即逃,但这家伙潜在水里还不老实,他咬准了薛岩枝是女人,会水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忍着疼痛叫嚣着:“我鲤鱼帮多混迹黄河,功夫都在水中,可敢与我下河一战。” 薛岩枝还真不会水,踏在船舷居高临下瞅着他,皱了皱眉道:“你若在水里也输了,不会怪这里的水不够浑吧?”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小舌头已经有毒了,曹阔挑眉,蓝夜也勾嘴角。 她清脆的声音更让水里这位眼睛再次一亮,忙道:“保证不会,只要你敢下来比过。” 说完他就看见小娘忽然反身不见了,不但他不见了薛岩枝,大多数人也都失去了薛岩枝的身影。 一念破杀!薛岩枝直接砍断了船头的桅杆,众人再次找到她身影的时候,桅杆已经扭着劲儿咯咯作响,熊相南顾不得桅杆断裂,冲到船舷对着水面大喊:“老三,快跑!” 桅杆倒下的方向正是水面上老三的所在,他也发现头上有阴影罩下,抬头一看,吓得两只眼睛都快瞪到桅杆上了,扑腾着转身就划,可游了两下感觉逃不出桅杆的打击范围,桅杆的影子已经在他头前了,于是老三干脆屁股一撅向水下潜去,遗憾的是他的速度着实慢了那么一丢丢,船上所有人都见证了他被砸进水里的一幕,全都不约而同的夹紧屁股,面目扭曲。 巨大的水花向两旁分开,溅起一片细雨,熊相南对着两旁大喊“救人”,几个汉字扑通扑通的跳下去好半天才冒头,看来砸的够深。 等老三被拖上来的时候已经只会哼哼了,六七个人把他抬进船舱,估摸着屁股是不敢着地了,得日子调养了。 曹阔也趁机把薛岩枝拉回来,对熊相南拱拱手道:“熊香主,小妹血胭脂,出手向来没个轻重,前阵子还断了兖州府飞廉剑沙大侠的一条手臂,多有得罪,这位兄弟的医药营养都抱在在下身上。” 他没有报薛岩枝的名字,而是取了个谐音。 熊相南可不傻,就眼前这六人的战力可不是一般的强,闯山狼和西北风的名号他听说过,以前都是一寨之主,虽说势力不大,但声威已经不在自己之下了;西门豹更不用说,那是打过交道的,硬桥硬马的功夫也不比自己差多少。 眼前这个叫血胭脂的小娘就更了不得,老三还活着那是人家手下留情了,若是一照面就用砍断桅杆的功夫,这会儿人都该臭了。 别说老三,他身边有一个算一个,就是他自己也未必能躲得过这雷霆一击。还有那个最先上来的青年,自己属下的手有多黑他最清楚不过,但那青年仅用拳脚就逼退四五人联手,他身后的盒子细扁狭长,里面必定装着兵刃,这还没亮出来呢,想来功夫也和那小娘不相上下。 这还只是六合楼主手下人,正主儿太行大玉还没动手呢。不用想,身手必定在这几人之上,自己之前心里有的那点歪心思干脆别想,真动起手来不一定谁吃谁。 熊相南被薛、蓝二人的身手所慑,直到此刻他才正视自己与六合楼的差距,虽说双方的地盘差不多大,但归根结底自己就是个香主,一个和西门豹差不多的角色,而太行大玉是太行山的主子,这是屈尊降贵来见自己了,若不是六合楼新成,自己怕是根本邀不动人家,所以他一改初衷,不在为难六合楼。 可在此之前他们跟就没准备谈判的事宜,船舱里连张桌子都没有,藏的全是人,只得再次同曹阔见礼道:“楼主言重了,都是熊某驭下不严,让楼主见笑了。只是楼主当知熊某的难处,虽然我们弟兄霸着黄河水道,但今年该给总舵的份子都没能凑齐,着实被狠狠奚落了一回,在众兄弟中间丢尽脸面。说到底还是您的六合楼太硬气,打通了太上山上各个关卡,搞的我们都没生意做,所以熊某厚颜邀楼主一见,讨口饭吃。” 这话听的曹阔非常受用,只要不动刀子,大家能把事情拿到桌面上谈,就是现阶段对他利益的最大保证,所以他主动拉住熊相南的手来到船头,避开所有人道:“是香主言重了才对,你我邻居,何来讨食之说,不过熊兄有一句话说的不错,你们霸着黄河水道,这就是得天独厚的财源,若不是贵帮派还有其他兄弟,我都想与你换换。” “哦?此话怎讲?”熊相南在曹阔脸上来回打量,不知他说的是真是伪。 “你说这水上最来钱的买卖是什么?”曹阔开始把他往生意的话题上引。 “当然是劫船了,越大的船钱越多。”熊相南回答的十分坚定。 曹阔黑线,这货是怎么做到香主的位置上的,看来只能和他直来直去了,转头望着水面无奈发笑:“熊兄错了啊。” “错了?还有比劫船更来钱的买卖?”熊相南不信。 “有,自古水面上的生意莫过于漕运,我算过,包括野渡口在内,怀庆府与河南府两岸大大小小二十几个渡口,每日来来回回车马人流要的运资,是你一年打打杀杀几十倍甚至更多。”曹阔肯定的道。 “我也知道漕运挣钱,但是能比劫船多出那么多?我不信。”熊相南表示怀疑。 曹阔故作豪放大笑,掰着手指头给他算:“你想想,你们常年劫船,为什么跑货的商贾从不间断,明知有送命的危险为什么不换个营生,商人重利是不假,但你可知重到什么程度么,我大明轻税,十船中有一船平安过河就有赚头。反观你我之辈,哪一趟不得出生入死,若是遇到孬种还好,若是撞到硬茬子,多损伤几个兄弟就折本了,这一正一反,你自己算差出多少。” “那也不成,漕运都是正经人的买卖,我们兄弟怎么露得脸,谁敢把船交给咱们,再说兄弟手上也没有塞满二十几个渡口的人啊。”熊相南直摆手不同意。 “啪!”曹阔一巴掌拍在他肩头,正色道:“熊兄打算靠手上这把刀吃多久舔血的饭?我见是你直爽人,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打家劫舍过不了一辈子,绿林中有一个算一个,最后都得上岸,你是帮会中的兄弟不假,可非要杀人越货才能吃饭吗?给你指条明路,趁早转型,早一天出头早一天安生。” “何为转型?”道理熊相南是明白的,可从古至今有几个上岸的,他鲤鱼帮又不是瓦岗寨,哪有逆天的气运。 曹阔往后看了一眼,大家都竖着耳朵,但离得挺远,索性拉着熊相南蹲下咬耳朵:“仔细听了,你老熊在黄河两岸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是你最大的优势。首先,你要选择一个最能控制住的渡口,然后去打听有哪些大商贾要走货,然后派人跟他谈,不管是跪地磕头还是拿刀子威胁,他的货得由你们来运,好处是没人敢劫,肯定比镖行安全,当然运资是可以高一些的,商贾都会算这笔账,毕竟镖行不是万无一失的,也许开始的时候他们不会运很多,甚至运些不值钱的东西,但是只要你们讲信用,大船过河货物分毫不差,保准以后有人找你,你可以先从两三个渡口开始试,然后慢慢扩张,相信我,最后渡口漕运的生意全会攥到你手里。” “真的?”熊相南将信将疑。 “当然,你们最大的敌人还是镖行,因为你们最后会抢了他们所有的生意,还是要当心人家使绊子。有了钱以后,选个自己看好的地方买个大宅子,你以后不单是鲤鱼帮的香主,还是富甲一方的财主,这种既能发财又不流血的日子,谁看着不眼红?帮会里的有兄弟自然更愿意跟你,说不定以后你就可能成为舵主,到时候黑白两道通吃,连兄弟我过河都得看你脸色呢。”曹阔用肩膀拱拱他。 “那不用过刀口舔血的日子了?”熊相南一脸迷茫,他觉得曹阔说的有道理,但是这事能不能成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咱们以前的手段是能夺得不少财物,可那是杀鸡取卵,以后运货抽成虽然看着没多少钱,但是架不住走的人多啊,所以还得细水长流。这还只是水面上的钱,这里面看不见的油水多着呢,你先把怀庆府这边的渡口做好,以后我陆续介绍你开封府的买卖……”曹阔继续教唆着。 熊相南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大宅子,看到了帮会兄弟见到他的那份恭敬和殷切,几根手指不停的收收合合,最后点点头自言自语的道:“转型……” 他们身后的兄弟们都眯着眼睛盯着两位大佬撅着屁股嘀咕个没完,不知道会有什么大买卖。 152.你家姑姑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搞定了熊相南,三兄妹马不停蹄的赶往襄阳府谷城县,因为刀家的产业就在那里,久去未回的单云锦和他二十八星宿的三个组都在那里。 单云锦有过两次回信,第一封信是刀家曾入过三十六煞盟,这个三十六煞是湖广境内一些相当有势力的巫、娼、神、梆组成的帮派,专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刀家这条线的利益千丝万缕,想不做得去景室山老君顶斩香退盟。 第二封是三十六煞的军师阴阳秀才狮子大开口,财要留、人要杀,景室山一战二十一人两死七伤,这还是在有准备的情况下才逃出来的,现在被困谷城无思院内,他们出不去,对方也进不来,双方僵持难下。 谷城县,人来人往车流不息,比起陵川县不知要好出多少,到底是地处华中,人气蓬勃。但就在这样一个莺歌燕舞的繁华景象下,暗藏着数不清的杀机,纷纷聚集在无思院周围。 于横侦查过后回到客栈,给大伙讲述外面的形势:“他们人很多,我是生面孔,在街头一过,盯着我的人就不下五六个,咱们进去吗?” 曹阔知道阴阳秀才看的这么紧,是看准了无思门势弱,不仅想要吃他们的肉,还要用他们的血警告其他不安分的三十六煞。 六合楼在这里都是生面孔,就算化整为零星星散散的进入谷城也会被人盯上,索性不遮不掩,大大方方的告诉对方我们来了,在阴阳秀才知道六合楼的同时,六合楼也能察觉三十六煞一二。 但是接下来怎么打,那就看谁的道行深了,他摆摆手道:“不急,把对方在城里的底子都摸清楚了再说,告诉兄弟们不用藏着,未时之前我要知道这里到底有多少他们的人,都在哪,大家也都准备准备,他们玩阴的,那咱们就玩阳的。” 申时一刻,撒出去的兄弟陆陆续续的回来,经过大家的探查,围着无思院的人有六拨,每拨都有三五十人,都藏在附近的院落或者市井里。 曹阔在桌子上用茶杯快速摆出一个地形图,然后选定一拨与其同伙相对较远的敌人作为目标,说道:“不用管外面那些人,现在就杀过去,这里,王家大院,记住,要快,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明白吗?” “现在?可现在是白天啊。”李大亮呆住。 “城里的人不会是什么高手,否则这么多人不会只是把角蛟困在这里,真正在衙门挂了名的凶恶之徒是不敢进城的,都在城外等着呢。而且为了躲避官府,双方都得在夜里动手,谁也不敢在白天大张旗鼓的报复对方,所以这是最佳进攻时机,咱们就打他个措手不及,一切听我指挥,豹子留下,城门关闭之前带角蛟出城,我们走。”曹阔收拾停当推开门就出了屋子。 客栈门口一堆盯梢的人就看见里面呼啦啦的涌出一群人直奔自己而来,吓得连连后退,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这些人一转弯就消失在街角,看的他们不明所以,相互看过后赶紧追了上去。 一直跑过两条街,前面已经看到王家大院的院墙了,可这些生面孔兀自不停,冲到墙下搭起人梯毫不停顿的一个接一个的跳了进去,最后连搭人梯的几个也给拉了进去,独留几个盯梢的愣在原地。 薛岩枝跳进院子一马当先,冲到影壁前手起刀落,两个守门的就倒在地上,蓝夜提刀杀进屋子,里面除了刀锋割肉的声音和鲜血敲打窗棂,连声惨叫都不曾发出。 所有人秉承悄悄杀人,不要尖叫的原则快速推进,偶有打算逃走的,曹阔直接袖弩招呼,保证人都留在院子里,一个两进的院子从前门杀到后门连半刻钟的时间都没到。 “去万株典当行!”一行人掩好大门急速向东杀去。 当铺更是个严密的地方,有进无出,所以以薛、蓝二人为前锋,以李大亮和于横等众兄弟助攻,以及曹阔负责关门打样的队伍迅速席卷第二处敌人的藏身之所。 几个盯梢的还在王家大院外面徘徊呢,进去那么多人怎么连点动静都没有,商量着要不要敲门,等他们发现满院子死人的时候,曹阔已经带人赶往下一个地点了。 “快去城外找军师,去警告其他人。”几个人惊得扭头就跑。 等阴阳秀才带着主力赶到王家大院的时候人都凉了,但这秀才反应极快,得知这些陌生人向东去的后,立刻扑向西面,终于在最后一处院落里截住曹阔等人。 “在下湖广三十六煞阴阳秀才,阁下好快的动作,短短半个时辰就拔掉了我五个据点,临死前难道不留个名号吗?”阴阳秀才会同守在这里的恶徒近二百人,待曹阔等人进了院子就将其团团围住。 薛岩枝根本没打算喘口气歇一会,倒提双刀一边往前走一边道:“山野小贼也敢妄称湖广,记着你家姑姑叫血胭脂。” “吆!这小娘又野又标致,老子就好这口儿,秀才别和我抢。”一个壮硕的汉子拎着长棍就迎了上来。 双方一交手,薛岩枝一招乌云压顶直接劈断了那汉子手里的长棍,紧跟着欺进他怀里身子一翻双手一分,使一招倒转乾坤,一手自上而下劈断对方臂膀,一手自下而上截断对方双腿,直接将人掀倒在地上,好好的一个人眨眼之间就剩一半儿了,看的阴阳秀才变了脸色,其他人也不敢在说什么轻薄的话,那汉子嘶嚎两声便疼死过去,再没声息。 天色将晚,夕阳映得薛岩枝身上满是红韵,她脚下不停,面无表情像一尊血菩萨一样轻轻朝阴阳秀才走去,离得近了众人才发现,这位姑奶奶的衣服一直在往下滴血,并非衣服本身是红的,而是人杀多了被鲜血染的。 “一个小娘再能打能厉害到哪去,他们前面已经拼了五拨儿人了,都是强弩之末,咱们十倍之兵一起上,杀了他们,也好在铁顶老君面前讨颗仙丹!”阴阳秀才的剑往前指,人却往后撤。 三十六煞众匪一听仙丹二字,眼睛都红了,纷纷抽出兵刃迎了上来。 “噗噗噗噗……”一串鲜血飞溅过后,七八具尸体倒在地上,蓝夜一招鬼门三变伺机冲入人群,紧跟着二十四绝杀砍出一片空地,截住阴阳秀才的去路,他的刀利,寻常兵刃根本挡不住,挡在他身边的人死装凄惨,吓的阴阳秀才放声大呼:“你他妈又是谁?” “六道鬼诀。” 蓝夜的出手就是双方厮杀的***,他和薛岩枝一样,不废话,报了名号提刀就杀,但是场面并没有曹阔想象的惨烈,他还没呼唤尤多拉呢,对方已经开始溃散了,真正冲上来的没有多少,因为阴阳秀才第一个弃剑而逃了,不弃剑不行,因为蓝夜直接把他的剑砍成两截。 蓝夜非常清楚敌众我寡的情势下不是逞英雄的时候,虽说来之前曹阔叮嘱大家这次襄阳之行快进快出,主在练兵,但不能为了练兵而折了兄弟,所以蓝夜和薛岩枝两个人分担了大部分敌人。 看天色,曹阔判断单云锦等人已经出城了,所以逼退敌人后迅速撤离,因为街上已经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一定是官府来人了,这么大动静若是没人管,那衙门里的官老爷就做到头了。 曹阔不像三十六煞走的藏头露尾,生怕被人认出来他们是强盗,他带着人直接在大街上纵马,奔着最近的城门而去,冲城。 在这个速度全靠腿的世界里,谁跑的快谁就拥有优先权,让捕快、皂役还有巡街的吃土去吧,大街上越混乱他们就越安全,到得城门附近兄妹三人用连弩压制城头上的弓兵,一轮箭雨没打完兄弟们就呼啸而去,回身在射一轮,等官兵们反应过来他们早没影儿了,只能听见李大亮和于横肆意大笑…… 冲城这招儿太狠毒,和平岁月里官兵的警惕性不足,更想不到有人会从城里往城外冲,曹阔的动作越大他们越猝不及防,事后还能把阴阳秀才他们困在城内,等着官府收拾。 这个时代城墙不单单是抵御外敌的堡垒,还是一个巨大的牢笼,只要你不会飞,城门一关就可以瓮中捉鳖了。 阴阳秀才也想出城,可等他混到城门边儿上,城门早关了,官府已经开始大锁全城了,气得他掉头就走,还埋怨身边的反骨戏子:“刚才你跑什么,为什么不一起冲上去杀了他们?” “秀才,你别他娘以为我傻,那小娘的双刀我可认得,七杀门的分飞燕,你敢动?敢动你也不是对手,别说你不知道七杀门,湖广的地界人家才是这个。”反骨戏子说着挑起大拇指。 阴阳秀才也泄气,自言自语道:“还有那个六道鬼诀,都从哪蹦出来的,杀人跟切豆腐似的,我身边可都是好手,连个架势都没拉开人就没了,这事儿不对,得打听打听,以前可没听说有这人。” “现在去哪?咱们可不安全。”反骨戏子问道。 153.五煞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去无思院,这些人肯定是为了他们来的,之前那个角蛟就凶得很,也是年岁不大的半桩小子,也不知无思门的鬼老太婆惹了谁,怕是被人吃干抹净了。”阴阳秀才道。 “你疯了吗?那院子前后左右都杀干净了,到处是尸首,官兵肯定围的水泄不通,这么大的案子没半个月开不了城门,到时候被发现,你我可就得等着秋后问斩了。”反骨戏子忍着怒气低声道。 “这会儿无思院的人估计已经跑干净了,咱们去那里藏身,装作仆役、护院,没人查,把你那破剑扔了,没用。”阴阳秀才边走边整理自己的衣裳,已经开始伪装自己了。 反骨戏子顺手将长剑扔进巷子,跟着泄气道:“这一趟损失这么多人手,还让正主儿给跑了,回去可怎么交代?三十六家煞主不会善罢甘休。” 阴阳秀才摇晃了下脑袋哼哼笑道:“他们算老几,要我给他们交代,进城之前老君已经告诉他们在城外安排人手了,等他们自己尝过厉害就不会张这个嘴了。就那刚才些人的身手和兵刃,只要同无思院里的人兵合一处,别说你我,三十六家煞主齐上都是白给,别忘了那胭脂小娘身后一人可始终未出手,我敢说,他不是来看你唱戏的……” 正如阴阳秀才所说的那样,城外到处都是三十六煞的人手,这群乌合之众从四面八方汇集在谷城县附近的深山里守候,就是为了觊觎已久的无思门,这块肥肉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轻言放弃。 也如曹阔猜测的那样,三十六煞的好手都在城外,全都是亡命徒,敢打敢上绝不放水,好在这些人虽然势众,但是能叫得上号的高手几乎没有,偶尔有一个两个拔尖的,遭遇到薛、蓝二人便一触即退。 在这个层面上的高手都有自知之明,更会审时度势,不会轻易把自己的小命留下。 所以曹阔从西城跑到南城虽然费了不少手脚,但也没撞到能逼着他使用尤朵拉力量的高人,不过在找到单云锦之后,他们的麻烦就越发的大了。 单云锦可不是一个人,除了他带的二十几个杀手,最多的还是无思院里的姑娘、打手、账房,以及无思赌坊里的柜主、赌妓,这些人可都是财产,跟车子上的金银珠宝一样,一个不少都带着。 “你就不能轻装上阵?现在还怎么走?”曹阔都看蒙了,他只知道周雄死后,山上最贪财的要属黑执事奎狼,这怎么又多出一个单云锦。 这么大的目标想不被人堵住都难,更要命的是,除了眼前的三十六煞,还有谷城县南门冲出一队快马,听声音足有几百人之多,一定是卫所的官兵追来了,一次在城里干掉二百来人,那可是惊天大案,谷城县的官员不拼命才怪。 “不是我舍不得,我来之前这些人已经聚在无思院里了,总不能咱们一走就不管他们死活吧,还有以后重开门市,这些人可不好找。再说就三十六煞这些泼皮流氓,名号起的天高,真有手段的没几个,要不是他们仗着人多,动手的时候全凭抛灰扔沙的下流手段,我早就杀他们几个来回了。”单云锦越说越气,显然是之前吃了不少这样的暗亏。 现下说什么都晚了,前有埋伏后有追兵,为今之计只能借力打力了,曹阔掏出青阳善从的密谍司腰牌,准备冒充一下朝廷官员,让卫所的官兵去抗衡三十六煞。 但没想到的是这些臭流氓比他更有眼色,他们深知打家劫舍与作战不同,特别是这种数百人的大战,绝对不会是官兵的对手,眨眼之间就消失在夜色里。 没了三十六煞,腰牌依然好用,况且无论是朝廷官吏还是贩夫走卒都对密谍司没好感,所以谷城县的追兵并未深究,曹阔一句“曹国公要的人”就轻易挡住他们。 为避免三十六煞纠缠,众人改道向东,打算先出湖广地界,经南阳府、汝宁府,把他们送到凤阳府境内在回太行山。 但好事多磨事与愿违,就在襄阳府与南阳府的交界上,众人再次遭到三十六煞的埋伏,不过这回人家彬彬有礼,为首的头领见了礼道:“无思门当初跑来插一脚的时候咱们是不同意的,不过忌惮他刀家人凶厉,那鬼老婆子又答应从北面掠买生人才算她一份的,当初进山插香,众煞是喝过鸡血,都在老君像面前挂过牌的。如今不管太行山上怎么变,你们不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不能坏了规矩,不管谁接了刀家的位子,想要退出,都得到景室山上斩香摘牌,也许你们来的仓促,铁顶老君没与你们说清楚,现下给你们讲明白,即使今日放你们过去,日后也要回来摘牌。” “是没说清楚,否则我的兄弟们就不会在这里了,而且我也没那个闲工夫再回来,你们也别去太行山,没人欢迎你们。”曹阔急着回去,更不愿意和这些人接触,对于绿林里的事,他的办事风格更多的已经倾向于杀戮,一劳永逸的杀戮。 那男子在耳边轻轻勾勾手指,四面八方便冒出无数人头,又从身后拔出一对凤尾钩道:“短命煞,称魂金钩领教了。” “五鬼煞,恶鬼幡领教了。” “撞命煞,灭神刀领教了。” “水火煞,长春先生领教了。” “取命煞,五行僧人领教了。” 三十六煞一下子就蹦出五个来,这就是谈不拢了,要在武功上一分高下,谁胜了谁划道,输方只能按胜方的路子走。 西门豹想上前讨教却被薛岩枝挡住,一点机会都不给他,她和蓝夜最缺少的就是同高手过招这种实战的机会了,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出手的可能,只是称魂金钩看到分飞燕后并不与她较量,道:“血胭脂的名号不是你的本名吧,我该称呼你七杀什么呢?都在湖广地界上,大家还是留些颜面的好,我三十六煞不是七杀门的对手,还请太行山的朋友自己出面吧。” 七杀门在常德府撂刀口,这事薛岩枝说过,曹阔是知道的,只是七杀门的宗门兵刃已经被他尽数得了,所以不在去找其麻烦,否则早就杀过去了,因此在湖广有人知道七杀门,他一点都不惊讶,毕竟分飞燕过于扎眼。 曹阔心里怒火中烧,三十六煞算个什么东西,武林中的下九流、败类,专做见不得人的勾当,还在这里人模人样的拿捏他,就这几百人动起手来他连怕都没有一点,三妹还是跟着自己的时间短,跟这种人废什么话,杀过去不就完了,何况单云锦还在这里,太行山的高手都在,不让他们把血流干都怕他们不长记性。 曹阔不发话,只是凝结一个凌厉的眼神儿,蓝夜就杀出去了,薛岩枝、二十八星宿紧随其后,五煞的功夫虽然不弱,但是在薛、蓝二人面前还是不够看,其中 功夫最扎实的称魂金钩也就和白执事井犴的水平旗鼓相当,自保有余进攻不足,若不是仗着人多早就败下阵了。 无思院的姑娘们也都是有见识的,呆在车子里没有多少紧张,任由外面的男人护着她们,还有几个胆子大的掀开帘子偷偷的瞄西门豹,谁叫这货长的结实,又在车子周围左冲右突,一双铁臂收获无数芳心。 虽然曹阔的人手强,但是毕竟人数少,若是没有车子累赘到也罢了,这些亡命徒常年行走的刀刃上,最知道避实击虚,他们不与高手缠斗,反而去偷袭那些身手寻常的护院、打手,迫使大家不敢离车子过远,这让曹阔等人的杀伤力只能局限在车子周边,杀伤范围受到限制。 这些人得到了甜头儿,就像鬣狗一样围着车子不停的打转,瞅准机会就冲上来咬一口,让薛、蓝等人疲于奔波。 曹阔早已看出其中的猫腻,之所以迟迟没有出手是因为他在等,等一个把身上暗器能发挥最大杀伤力的机会,就在这些亡命徒认为自己吃定了这些猎物的时候,曹阔突然进入魔化状态,撕开外衫,将身上所有飞刀全部射了出去,以扇面状覆盖人数最密集的地方。 这些飞刀就跟长了眼睛似的掠过途中的每一个敌人,此起彼伏的惨叫响彻山林,人群成面的倒下,让那些没有受到打击的亡命徒们也寒了心胆,吓得转瞬之间和薛、蓝等人拉开距离,场面一下子就清晰了许多,敌我分明。 曹阔正想乘胜追击,却发现自己不由自主的退出了魔化状态,就在他愣神儿的功夫,远处传来一声喊:“武当山王玄鹤携众弟子途经此地,前面何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殴伤人命!” 王玄鹤轻功之高深,是曹阔除八荒迟悔与七杀一念之外速度最快之人,步伐之快奔袭之远令人乍舌,话到人到,自他发现这边打斗到出手拨倒两个凶徒,仅仅用了不足十息的时间,而且站定后气息平稳,没有任何异样。 154.不情之请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是你?” 见到曹阔,王玄鹤相当惊讶,他本来先是要回武当山找石飞文查问有关龚潮生的事情,但是途中却意外遇到了重大事件:太行山六合楼主太行大玉,面见黄河水匪鲤鱼帮在怀庆府的香主熊相南。 这种势力层面的绿林当家碰面必定有所图谋,很大可能会联手干一番大事,他作为茗满武林的武当剑客,必不能看着黎民百姓遭受无妄之灾,所以他偷偷潜到船上进行打探。 只不过令他感到无力的是,这是他生平首次遇到江湖大哥碰头儿会蹲在一起嘀咕的,毫无一方霸主的形象,完全没有那种豪气干云高谈阔论的做派,十分失望。 像他这种扮作撑船艄公的小角色都被赶到船尾,即使运足功力累的耳鸣也什么都没听见,白给人撑了两天船。 之后又跟着两帮人马过了黄河,熊相南留下来不走了,他只得继续跟着曹阔,希望能发现些端倪,进了南阳府他才发现这些人走的方向是武当山,所以赶紧给师门发去消息,让三师兄刘致修带人下山与自己回合。 武当山与谷城县并不远,但是曹阔在谷城县的闪击战打的太快,等他们进入谷城县的时候,听说县里已经发生了命案,几条街给杀了个通透,死伤人数触目惊心,这个消息让王玄鹤误以为是曹阔在此作了大案,还因为自己晚到一步惋惜的捶手顿足,又马不停蹄的出城追击。 出了南城他们就赶到更惊奇了,谷城县外比县城里还热闹,三教九流云集,各路牛鬼蛇神都在往这边赶,把半个谷城县都搅翻了天。 由于摸不着头绪,他们在谷城县外兜了两天才向东追来,在发现曹阔他们同五煞打斗的时候,王玄鹤才松了一口气,以为总算是为时不晚,但大惑不解才刚刚开始,那个需要他拔刀相助的武林同道怎么会是他一直在追赶的太行大玉。 刘致修带着武当山弟子陆续赶到,与曹阔和五煞的人马各自分立,三方人马属五煞一方伤亡最大,五个煞星个个挂彩,称魂金钩已经被薛岩枝追的有些站不稳了,他借着攀附在恶鬼幡肩头的机会低声道:“快撤,武当山眼里可不容沙子,趁着他们还不知道咱们是谁赶紧跑,否则都得交代在这里,无思门留不住了。” 这厢边刘致修刚要说话,五煞的阵营突然就炸了,跟兔子似的漫山遍野的跑,没一会儿工夫就消失的踪影皆无。 “教官!”太行七子在人群中找到曹阔,赶紧上前见礼,并为双方引荐。 听说曹阔就是呼啸山庄庄主龚潮生,王玄鹤十分震惊,上前将石飞文等人掩在身后道:“我与庄主在兖州府有过一面之缘,不知庄主可曾记得。” “哥,要杀吗?”薛岩枝记得王玄鹤就是沙万声家门口的那个道人,她以为对方是在威胁他们,所以没有一点客气。 “哎,哎,不可无礼。” 曹阔赶紧拉住薛岩枝,他看王玄鹤的意思是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双重身份,因担心石飞文等人被蒙在鼓里,才点破这层关系的,只是这话没有明说,已经是留了面子了,大有彼此见过互不干涉的意思。 但薛岩枝这孩子可能是杀红眼了,身上的衣服都是湿的,全是血,看谁都想捅两刀,可不能让她坏事。不管怎么说武当山都是武林泰斗名门正派,影响力大着呢,很多时候比捕快都好用,名望之高岂是他太行山所能企及的?可不敢乱来。 薛岩枝伤了沙万声自己都要登门道歉,这要是把武当山的真人给打了,那六合楼真就是武林得而诛之了,所以他赶紧制止薛岩枝,同王玄鹤和刘致修见过:“鄙人金玉良,山里的兄弟喊一声大玉,暂添六合楼主之位,见过二位真人。” 听曹阔大方承认,王玄鹤与刘致修也客气一声“不敢”,再看曹阔也少了几分鄙夷。 曹阔继续道:“龚潮生三字乃昔日落草时无奈之举,至于飞文他们,曾在呼啸山庄学过一些粗鄙拳脚,都是儿戏,当不得真。如今看到他们能在名门正派中成长,玉,喜不自胜。” “哪里哪里,金楼主过谦了。”刘致修回道。 人都愿意听好话,六合楼作为一方霸主,曹阔在武当山面前把自己的八极拳说成粗鄙拳脚,王、刘二人都感到十分意外,像这种用拳头闯天下的人很少见有自矮三分的,特别是在武林之中,面子大过生死,哪有会服软的? 何况他们又不是没见过八极拳什么样子,毫不客气的讲,这套功夫足以开宗立派了,人家这么说那绝对不是自谦,而是抬举他们,所以王玄鹤也不好说什么。 人家还说几个弟子在武当山胜过在太行山,更是向武当山示好,给武当山门面贴金,承认武当山在武林的地位。 再说六合楼主人也豪迈大方,对于名字的事毫不避讳,一言一行可谓光明磊落,反而让王玄鹤觉得自己倒是有些遮遮掩掩,有些惭愧的道:“玄鹤实为楼主而来,以为楼主要在湖广之地做些不法之事,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知刚才这番情景适合缘由?” 曹阔看看天色,对二人道:“天色不早,诸位可否随我边走边谈,不要错过了宿头,几辆车上都是柔弱妇人,宿不得荒山野地。” 王、刘二人往车上一看,果然帘子后面有好多眼睛在看着他们,眼神里看不出有什么慌张,反而全都是好奇,让他们奇怪:“这是?” “这事说来话就长了,走吧,我们路上说。”曹阔取出烈酒分与他二人,然后从百丈崖开始说起,大致把他为什么有两个名字,是怎么被逼无奈杀进太行山,又是为什么留在惊涛楼不回呼啸山庄说了一遍。 因为这些事有太行七子证实,所以王、刘二人戒心尽去,不住感慨曹阔是个真男儿,把百丈崖变成呼啸山庄实乃惊人之举,昔日打家劫舍的土匪能放下屠刀自力更生,并且随着时间改变还能让天下人接受这个事实,王、刘二人自认为他们做不到。 又赞曹阔侠义,引熊相南“上岸”是间接为百姓除害,虽然过程缓慢,手段也有强取豪夺的嫌疑,但归根结底是“引人向善”,只要掌控这条大船的舵手行的正,鲤鱼帮绝对有可能改邪归正,二人答应替曹阔看着熊相南,防止他走上歧途。 只是对于六合楼本身,王、刘二人感叹命运无常捉弄了曹阔,被一个女人逼的再次落了匪名,刘致修劝他早日离开土匪窝,可说道太行山若失了管束又将盗匪横行,他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王玄鹤倒是大胆提出曹阔可以教授八极拳自成一派,却引得刘致修大呼不可,说道:“太行山与武当山不同,武当山是道家圣地,主旨并非教人习武,而是修道。太行山创立门派若是以教授拳法为根基,非但不能将武术发扬光大,反而会惹祸上身,第一私传武术触犯朝廷禁武的律法,第二 习武之人多为山中盗匪,德行有缺恐有不妥,第三那根本不是习武,两三千人已经可以称之为练兵了,传出去只会引来朝廷围剿。” 三人讨论过后,还是觉得曹阔这种转型的手段更适合他们,百丈崖成为呼啸山庄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只要时间充足,六合楼不难成为第二个呼啸山庄。 “那楼主带着这些人是何打算?”王玄鹤问的是几辆大车里的姑娘,不知曹阔要如何处置她们。 “无思寨没了,她们没了靠山,留在湖广只会沦为他人赚钱的工具,我把她们迁往南边,重新开始。”曹阔说出自己的想法。 说道湖广两地,王玄鹤又想起了三十六煞,大为汗颜的道:“武当山自持武功了得维护一方正义,居然连眼皮子底下有个三十六煞都不知道,这些年也不知道多少无辜百姓遭了殃,不过这事还请楼主放心,武当山一定铲除这些宵小。” 说道铲除三十六煞,曹阔就多长了一个心眼儿,因为他想到了太行七子,与王玄鹤打着商量道:“像三十六煞这种人人得而诛之的败类,当然是要除恶务尽,只不过这些人散落各地,牵扯之广并非一时半刻能够清缴的,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真人成全。” 听曹阔这么说,王玄鹤心底还是有顾虑的,毕竟他是武当山四真人之一,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武当山,不敢随意应承,于是问道:“不知玄鹤能为楼主做些什么?” 曹阔明白他的意思,即使会帮忙也仅在个人,不牵扯师门,于是道:“飞文他们几个曾是开封府地面上的游侠儿,幸得真人看重才有今天,我的意思是,三十六煞的事就交给他们去做,算是一个历练,男儿有一身本事也得有用武之地不是,不知真人意下如何?” 155.没有超能力了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这……”王玄鹤有些迟疑。 “我知道他们的本事还不足以抗衡三十六煞,但是来日方长嘛,年轻人总是需要历练才能成长。当然,武当山附近的邪魔歪道还是要尽快治理的,不能累及了武当威名,可那些地处偏远四处流窜的完全可以让他们去做,退一步说,即使有什么不尽人意的地方,完全可以推到我六合楼头上。”曹阔尽一切可能为太行七子争取培养的机会。 王玄鹤也知道曹阔的意思,连忙道:“楼主言重了,这几个混小子的身家还是清白的,玄鹤对他们放心。楼主也大可放心,这件事就包在武当山身上,不但他们几个会除暴安良,武当山的弟子都会出一番绵薄之力。” 众人紧赶慢赶总算是在天黑前赶到一处村庄,一切安排好后,曹阔独自躲进一处林子里与尤多拉沟通,魔化状态无故解除令他十分不安,这次非常幸运,武当山的威名吓退了三十六煞,否则就要一番苦战了。 “女皇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啊?”曹阔敲敲胸前的人脸。 “你被雷劈过两次!爬虫,两次!本皇若不是有半身战甲护着早就沉睡啦!真后悔救你。你每次使用我的力量都会大幅度消耗魂体,以后如果没有足够的魂体,你就只能靠自己了。还有,我每次使用声音与你沟通也是违反这个世界法则的,同样消耗魂体,早些掌握‘斗字诀’吧,不要打扰我,睡了。”尤多拉解释后不再言语。 曹阔愣愣的站在原地,仿佛又经历一次晴天霹雳,没有超能力了?天啊,必须尽快回到太行山,外面太不安全了。没有尤多拉,他连鬼门刀都使不全,还好当初把这门刀法和七杀血镰都做成图册给了蓝夜和岩枝,做了一件无比正确的事情。 现在首要是要掌握斗字诀,掌握共鸣,方便以后能在不消耗魂体的情况下与尤多拉沟通。 说做就做,曹阔当即席地而坐开始走向升级的道路,但是这么高深的武学岂是说学就能学会的,越是着急越是感悟不到其中的奥妙,无奈之下这得盘膝坐好默念老八头儿给他讲过的道家基本功清心诀。 王玄鹤出了师门没事儿可做当然是要喝点儿酒,之前曹阔给的烈酒他和刘致修都没敢喝,现在消除戒心当然要喝个痛快,当他打开瓶塞的一瞬间,浓烈的酒香就把他整个人都震住了,这哪里是酒,分明就是一壶仙丹啊,宝贝! 十分小心的抿上那么一点,他觉得整个人都飘了,顿时飞身到院子里拔出十方宝剑,纵情飞舞,把正在商量是否去见曹阔的太行七子都吓住了,石飞文他们从未见过逍遥真人如此投入的舞剑,人随剑走行云流水,不住闪耀的匹炼能同皓月争辉,夺目的光华下见剑不见人,全都屏住呼吸聚精会神的观瞧。 王玄鹤一套太乙玄门剑练毕又练起八仙剑,只是舞了几招后突然站定不动,太行七子不敢打扰,只是静悄悄的观察,过了好长时间,王玄鹤轻提酒壶在嘴边啄了一口,然后慢慢挥剑斜刺,仿佛剑身上挑了一件轻纱薄翼,而后收剑回刺,速度慢的就像施施而行的千金小姐,谁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刘致修在王玄鹤飞身出屋的时候就一同来到了院子,他是武当山四真人之一,剑法也是超群绝伦,当然知道王玄鹤是在悟剑,轻轻打了一个手势制止所有人发出声响,便不再言语。 王玄鹤就那么忽而刺的一招两式,忽而自灌一口烈酒,在地上歪歪扭扭的舞着他的剑,直到小半个时辰过去,他才狂笑一声,紧跟着大口饮了两次烈酒,把之前的剑招全部串起来演练,而且每一遍都要比之前的剑招快,每一遍都要比之前的剑招少,由最开始的三十二剑简练到二十四剑,再有二十四剑简练到十六剑,最后一遍练完只有八剑,并且剑剑无音,招招无声,连光华也抹去了,是一套专用做夜间攻敌的剑法。 剑法初成王玄鹤十分激动,收剑入鞘对着酒葫芦再饮却是没酒了,十分扫兴的叹了一声。 “恭喜师弟悟得新剑法。”刘致修终于发声。 王玄鹤高兴大笑道:“都是机缘,师弟是受八仙剑的启发才觅得此剑,这剑法适合夜战,我便给它取名《八方夜桥》。” “好一个八方夜桥,果然剑指八方,气贯长虹,这名字取的贴切。”刘致修夸赞道。 王玄鹤心情大好,回身对石飞文等人道:“你们几个至始至终都有看为师练剑,对这套剑法可有顿悟?” 石飞文当下仗剑在手无声无息的演练起来,只是到第五招的时候难以继续下去,羞愧道:“弟子仅习得前四剑。” 其他几人也纷纷演示,但情况都差不多,除了高潮高海笑多习得两招外,只有风绍崖一气呵成将全部剑招演练完毕,并且他同样是从三十二剑渐渐简化到八剑,一剑不差的把八方夜桥演示完毕,把王玄鹤喜的大呼:“奇才!” 当下师徒二人就这套剑法相互印证起来,仅仅小半个时辰风绍崖就将这套剑法理解到六七分的程度,深受王玄鹤赞赏,当下决定将他留在身边,与大弟子肖章一同传授武当纯阳迷踪剑。 这套剑法是武当不传之秘,非核心弟子不可得,王玄鹤这个决定就相当于宣布风绍崖已经是他亲传弟子了,高兴的几个伙伴纷纷道喜,只是这拜师礼王玄鹤指定了六合楼的烈酒。 王玄鹤即创了新剑法又得了好徒弟,加之烈酒当胸,十分亢奋,似乎对好酒的渴望已经急不可耐,当下找到蓝夜一番打听,径自寻到曹阔潜修的林子,薛岩枝已经养成了为曹阔护法的习惯,一直守在林边,看到又是这个道人来,不声不响的拔出双刀。 王玄鹤也是醉酒,调笑道:“你这姑娘一见我就动刀子,可是贫道生得丑么,我找你家楼主讨些酒喝就走。” 薛岩枝可不与他开玩笑,待二人距离五尺之距霍然动手,她可不是武林中的二流角色,毕竟她是七杀一念从小带大的嫡传弟子,眼界、格局绝非常人可比,又经曹阔的七杀刀法点拨,功夫成井喷式增长,突如其来刀光吓得王玄鹤慌忙后退。 之所以是慌忙,是因为王玄鹤没有出剑,为什么不出剑,是因为他一开始就看到薛岩枝手上的两把刀有“天阙-残霜”和“天阙-月勾”的字样,刀面上的花纹都跟精心刻在上面一样,石飞文曾经告诉过他,铁石轩的剑品级最高的就是天阙,唯一的一把“天阙-问情”是镇轩之宝,说是切金断玉毫不夸张。自己的“洪流-十方”虽然和人家差着等级,但也宝贝的不得了,不要说碰断了,就是磕个口子也会心疼的眼泪汪汪的,所以他拼了命的往后退。 让他更为惊吓的还不是薛岩枝手上的刀,而是这套眼花缭乱的刀法,王玄鹤对七杀门一点都不陌生,他之前就觉得这小娘有些不对劲,但因为曹阔的关系就一直没往七杀门上想,现在确实证据确凿了。 双重惊吓让他立刻醒了酒,全神贯注引着薛岩枝往一棵大树退去。 论轻功薛岩枝不及王玄鹤,所以封死对方退路后她毫不犹豫的用了一念破杀,只是这一刀出于意料的没能建功。 王玄鹤的身法已经达到了极致,与薛岩枝同时移出五丈余,刀尖离他的咽喉仅有一寸,只是这一寸却是薛岩枝不能超越的。 王玄鹤退到树前,身子旋转双脚离地,在树上连踏两步将自己横在空中,紧接着屈膝一弹就从薛岩枝头上窜了出去,在躲过双刀的同时还用食指在她的后脑鬼枕穴上轻抚了一下,惊得薛岩枝为之一窒,随后迅速低头倒翻,双脚也在树上连点追了回去。 王玄鹤现在非常想知道的就是曹阔在林子里做什么,七杀门的人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当他冲进林子看到那个身影在盘膝稳坐,手掐太极阴阳八卦连环诀练气的时候,差点没一头撞树上。 这个姿势是他们道家打坐行气的法门,太极阴阳八卦连环诀又称子午诀,也叫太极印,是道家镇惊辟邪、制幻安神的诀窍,看曹阔这个意思比他逍遥真人都正宗,这也太惊吓了,什么情况了这是? 曹阔本就心神不宁,听见树叶想动当即醒来,顺着声音四十五度斜望,就看见两个人影一前一后踏树而来,前面表情意外的道士像逍遥真人王玄鹤,后面的小娘是薛岩枝,道士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抱在一棵树上,表情痛苦,貌似很疼的样子,薛岩枝趁势从他身旁掠过,一刀斩下。 “住手!”曹阔惊得大喝,他已经看清来人是谁。 他的喊声不如薛岩枝的刀快,但王玄鹤的身法犹在二者之上,千钧一发之际单手成爪扣住树干,将整个身子撑的横起来躲过了身后一刀,随后潇洒的飘落在三丈之外。 156.变了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好俊的功夫!”曹阔起身拍掌赞道。 王玄鹤刚要谦虚几句,一片黑影趁夜色袭来,巨大的呼啸笼盖四周,伴随着一片树枝断裂声砸向地面。 王玄鹤似是酒气上头,拔剑在手高喝一声:“来得好,就让阁下领教一番贫道的八方夜桥!” 下一刻,他就被半截大树拍在下面,好半天才有一个树杈被斩断,露出个发髻蓬松的脑袋,嘴里噗噗的吐着枝叶和泥土,然后鲸吸一口不断喘息。 “好俊的大树。”薛岩枝收回双刀,从他面前轻轻走过,不带走一片叶子。 曹阔赶忙冲上去把王玄鹤从树下拉出来:“真人可好?为何不躲开?” 王玄鹤晃晃悠悠的束发理冠,问道:“如何躲得开,令妹临空而望,无论贫道无论向左还是向右都会罩在她的刀光之下,不如藏于树中更稳妥些。贫道还要问问金兄,可是在那酒里下了药?此刻怎么觉得天旋地转,腹中翻腾,可是要羽化了么?” “你把一葫芦酒都喝了?”曹阔忙问。 “是啊,如此佳酿,如何忍得?”王玄鹤回答的一脸理所当然。 “都是在下疏忽,那酒太烈,是用来治刀剑伤的,不可多饮,快用真气把酒气催出来。” 王玄鹤真把曹阔吓到了,把电影里的桥段都说出来了,这人得有多喜欢酒,得有多能喝,这要是寻常人应该已经在医院洗胃了,他还能出来蹦跶,这货不简单。 王玄鹤也不知道真听懂了还是凑巧,抱着大树就哇哇开吐,直到苦水都吐出来了才坐下调息,曹阔守了他一刻钟方悠悠转醒,长叹一声道:“糟蹋了好酒,三清莫怪啊……” 我了个去啊,曹阔心中呐喊,酒神啊这个,关心的问道:“怎么样,感觉好些么?” “贫道无碍,金兄见笑了。你说这酒不是喝的?”王玄鹤还保持着一脸向往的神情。 “这不是酒,是酒中精华,浇在伤口上活血化瘀不会化脓,是医药之物。酿制不易不可多喝,若是实在忍不住,少量饮用无碍,多了会有性命之忧。”这个曹阔得说清楚,堂堂武当剑侠别没死在刀光剑影里死在酒桌上,这说不过去。 “原来如此,此等佳酿……此等良药金兄还有么……”王玄鹤完全不考虑曹阔的感受,借着夜色与酒气掩藏自己绯红的脸。 “呃……待我回山在制一些,派人送去武当山。”曹阔只得先行敷衍他。 得到赠酒的允诺,王玄鹤精神状态顿时好转不少,诚恳的道:“实不相瞒,我去兖州府沙家村就是为了令妹和沙万声的事,刚才我见令妹的刀法惊奇,却从未在武林中听说有这样一位高手,不知师承何人?” “王兄是否知道七杀门与鬼门?”曹阔问的直截了当,他觉得有必要把蓝夜和薛岩枝的事情解释清楚,免得以后引起误会。 见王玄鹤点头,他才接着道:“在下有一位义弟和一位义妹,你都见过。我义弟的亲兄长是鬼门太子,死于鬼门内部倾轧,全家也惨遭灭门,唯有义弟死里逃生,他虽然身怀鬼门功法,却与鬼门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我义妹的情况也差不多,她曾与七杀门主形同母女,以后怕是要水火不容了。” 有了这番解释,王玄鹤的心里总算有了着落,忽然拉住曹阔的手问道:“我来之时见金兄在打坐行气,练得可是道家法门?” 这个曹阔必须承认,在王玄鹤面前他是掩饰不住的:“家师临行前授我一套玄术,只是我这半路出家根基浅薄,总是定不下心境,偷偷躲在这里咏清心诀,虽然背的挺熟,可练起来还是一塌糊涂。” “清心诀乃道家宝典,尊师难道是我道家一脉?”王玄鹤来了兴趣。 “应该是,只是他老人家不说,留了口诀和一封信就走了。待我太行山上事了再去寻他,否则怕是这辈子都静不下心了。”曹阔也颇为遗憾,空有口诀、图解没人指点,对一个不了解道家文化的人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听说曹阔的师傅是道家一脉,王玄鹤分外热情,与他席地而坐,给曹阔讲解道法。 “道家所要“静”的“心”,是虚静之心,是本然之心,是指真实的自己,不虚伪、不做作、不浮躁、不争斗,一切泰然处之,是一种修行;修行修的是道,不是经文背的熟就能入道,在参、在悟、在修。” “常人寻道先有根基,研《道德真经》治国、齐家、修身、为学,求‘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而尊师与你的《清心诀》本唤作《太上老君清静心经》,是道宗八大神咒的开经,其实在愚兄看来令尊师并非教你定心,而是在引你入道。” 王玄鹤娓娓道来,听的曹阔豁然开朗,如拨云见日、开雾睹天,起身形来回踱步,嘴里还不住念叨着“不虚伪、不做作……泰然处之……凡事包容,凡事相信,……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不自夸,不张狂……”直到被那棵断树挡住才停住脚步,双瞳渐散,一只手似触非触在一片树叶前就此不动。 他的神识再次被打开,内视周身脏器、骨骼、经络、血流,渐渐触摸到自己的边界,手、脚、躯体、头颅,无一不清晰展现在脑海里,只是当他在想向外探索的时候,便遇到巨大阻碍:有风吹,有夜凉,有虫鸣,有草香。 曹阔第一时间开启临字诀,守住心神,继续努力神识外放,可无数干扰总是让他找不到那个平衡点,百般尝试过后又开启了兵字诀,让自己的身体保持在最佳状态下,在双重心诀的加持下,总算让他找到关巧突破瓶颈,有了些新的起色。 他能粗略感知到附近不足一丈的事物,但还不能达到尤多拉带给他的那种清晰感,经过一遍又一遍的摸索与尝试,终于发现已经练就的临、兵二诀还有共通之处,当配合斗字诀使用的时候,三诀不单两两互通还能融为一体,可将一诀为主也可三诀并驱,这让他对八荒读术又有了新的认知,在不断激发自己的潜力后终于能够初步掌握斗字诀。 三诀齐开后,整个小树林都在他心意笼罩之下,一花一木无不近在眼前,清风不在吹起他的衣角,好似他就是清风,深夜不在寒凉他的身躯,仿佛他就是深夜,虫鸣不在喧闹他的耳畔,轻奏浪漫的夜曲,草香也不在袭扰他的鼻孔,那是大自然的馈赠。 这个夜晚对于他来说是奇妙的,可对王玄鹤来说是难以接受的。 自曹阔站在树前不动开始,他就知道这人已经入定了,在这种关键时刻他所能做的就是为其护法,本以为这是机缘到了有了顿悟,但万万没想到的是曹阔会一悟再悟。 自从曹阔开启临字诀,王玄鹤就突然感到他呼吸变得平稳,本来还只是停在那处的人突然就平静了。 难道这么快就有所感悟?可没过多久曹阔又开启兵字诀,这次就明显难以察觉到他的呼吸了。 并不是曹阔没有呼吸,而是他改变了行气方法,如果之前王玄鹤还是猜测他有所感悟,那么现在他敢肯定这人已经有所突破。 但惊喜才刚刚开始,当曹阔发现八荒读术奥秘后,开始不断研究三种读术的搭配组合,变化就越来越大了,以至于最后王玄鹤不打起十二分精神都难以发现他的气息了。 曹阔一夜之间所悟的道是他近二三十年苦修的成果,这就让王玄鹤不能接受了。 “他变了……”老王惊奇。 “又变了……”老王震惊。 “还在变……”老王肝肠寸断泪流满面。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薛岩枝再次步入小树林,看到王玄鹤一副被禽兽摧残过后的样子,她还仔细观察了一番曹阔,见兄长衣衫整齐,从上到下并无不妥,才明白这道士完全是自己的问题,不知道晚上遭了什么磨难。 当第一缕晨光射 进小树林的同时,曹阔抖手将一片树叶射向阳光,电光火石之间薛、王二人已经分不清是阳光罩住了树叶,还是树叶分开了阳光。 这一击石破天惊,薛岩枝觉得自己对于兄长的身手根本不了解,这完全不是他有事没事跟着二哥和自己练刀的样子。 王玄鹤早就醒酒了,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自己若是遇到这样一片树叶,会不会安然无恙的接下来。有心试探一番,于是拿起身边的一根枯枝,以八方夜桥的手法慢慢点向曹阔后肩,可下一刻,曹阔头都没回就出手压住他的枝头。 “无量呀个天尊,这是我昨夜醉饮时所创之剑式,连五个时辰都未过就被你破了,这让贫道情何以堪!”王玄鹤满面苦笑。 曹阔却长身一礼,拱手致谢:“多谢真人教我,请受在下一拜。” 王玄鹤赶忙扶住他:“不敢,尊师好眼力,金兄是有大机缘之人。仅凭贫道几句话就有如此之大的精进,实乃我辈难以企及之人。” 157.矜持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三人回到村子,众人早已收拾停当,如今诸事已定,是到了要分开的时候了。 刘致修带领众弟子回谷城县查三十六煞的事,因为沙万声与六合楼的过节,王玄鹤急需再次赶往兖州府沙家村,告知并解决此次恩怨,防止事情越闹越大。 曹阔也必须回太行山,他不知道因为这件事会有多少武林好汉找他的麻烦,更不知道老盘口子和六合楼会怎么对待这些人,万一再起冲突闹的不可收拾,只怕就难以善了了。 所以他们三兄妹先行回山,其余人等护送无思院的姑娘们和满车财富过汝宁府在回山,不过二十八星宿中单云锦的东方苍龙组和战力无损的北方玄武组需要随车一同往南,待这些人安顿下来之后在决定是否回山,一切交由单云锦处理。 临行前,太行七子前来作别,石飞文悄悄把一个小包袱塞给曹阔:“教官,这是前段时日几个练家子留下的几套武功图解,我们私下找肖师兄看过,他说都有些门道,给您带回去。还有您得先去一趟开封府,有个人花大价钱定做一套护具,他留了定银和图纸在铁石轩,这事儿得您定,顺便把这段时间的银子带回去,我们得在武当山很长一段时间,铺子里有什么事您直接吩咐管事的就好,最好能让二爷或者三姑娘这样的高手坐镇,否则我们还真不大放心。” 一听有武功秘籍,曹阔当即就翻出来查看,一套少林八宝混元棍,一套白虹掌,一套川门蛇手,还有一套没名字的地堂刀法,都是图文并茂,他一时间也分不出好坏,就统统让蓝夜收起来。 大家各奔东西后,曹阔听从石飞文的建议,第一时间赶到开封府铁石轩,这里的情况和他想的有点不一样,在他想来,这么神秘的所在应该坐落在一处十分幽静的地方,甚至看起来会有那么一点阴森,但事情恰恰相反,铁石轩坐落于闹市,在一个四通八达的十字路口上。 门前巨大的匾额上笔走龙蛇的勾着铁石轩的名字,几个魁梧的壮汉分站两旁,脸上竖着生人勿进的眉毛,顺着大门能够看到里面意气风发的掌柜和各色精美的兵刃护鞘,不但弓弩齐全,还卖马具,这就是几个小崽子告诉他的低调。 曹阔没敢进门,他怕出来的时候被人蒙黑袋子,这周围的武林人士三两成堆,东一股西一撮的到处都是,看穿着打扮很好辨认,巡街捕快也非常多,很多好像是驻守在这附近,都在小摊上吃茶。 他也找了间茶楼临街而坐,从窗外观察着对面,这条街上除了铁石轩是经营铁器的,在它两旁和对面全都是娱乐、餐饮行业,甚至可以说是以铁石轩为中心四面开花全都是高级场所,不禁自言自语道:“这要是不低调会是什么样子?” 蓝夜来过铁石轩,对这里的情况有一定的认识,低声解释道:“没事,这里摆的都是普通刀剑,进去以后有个后院,那里才是真正的铁石轩,是按照呼啸山庄机关的三倍布置的,里面的人不打开机关,谁也进不去,就是飞天遁地也不行,咱们的东西都在后院,真正识货的人都在后面,真看好了什么,会从另一个门离开。” 薛岩枝也道:“这地方我知道,师父也曾来探过,不仅是机关陷阱,守卫也十分森严,进不去。” “哦?还有守卫。”这是曹阔不知道的。 三人正说着,楼下上来一位不起眼的男子,坐到他们的邻桌,低头对桌上两人轻语:“就是衙门的人多点,看不出有什么好手,是不是言过其实了?周围也没什么发现可疑之处,后面临街是个有钱人家的院子,非常大,我觉得晚上可以进去摸摸,最好能从后面翻进去。” 另一人点头道:“可以试试,但不要掉以轻心,毕竟那么多好汉都折在里面,也许里面有咱们不知道的东西,迄今为止还没谁闯进去活着出来过,只要发现不对就撤。” “你说这问情剑到底是真的假的啊?还价值千金……”第三人兴致索然,低声抱怨着什么。 看来这个地方的确不怎么消停,随便吃个茶就能碰上组团的飞贼,也不知道石飞文他们是怎么应对的。 兄妹三人正百无聊赖,一壶开水就落在刚才说话人的脑袋上,滚烫的水花飞溅的到处都是,蓝夜在水滴飞来之前提起长衫一摆,将其全部挡下,紧接着七八个人冲上来就将几个飞贼踹倒,然后抡桌子挥椅子就是一顿猛砸,一起一落之间恰到好处,让地上三人只能挡着要害,腾不出手来,配合的倒是相当默契。 这种戏码似乎常有发生,其他桌的客人仅仅是朝这边望了一眼便不再看,离得近的也只是往旁边挪了挪,换个桌子就不动了,地上三人先被烫的嗷嗷叫,又被一顿暴揍,恨极了就伸手去靴子里掏家伙,但马上就有刀子掩在他们脖子上,让几人老老实实的。 打人者之中一个小娘狠踹了还想还手的飞贼几脚,指着窗外铁石轩的金漆大匾对他骂道:“瞎了你们的狗眼,也不看看那上面的银钩铁画是咱们开封府府尹题的手笔,仗着三脚猫功夫就敢在这条街上闹事,小姑奶奶今天就叫你们学个乖。” 这小娘脾气似乎非常暴躁,捡起半张桌子又抡了一阵,最后连桌腿也断了才被一旁的少年拉住,劝道:“矜持,矜持,伯父已经在给你物色良配了,这个时候不宜抛头露面,被人瞧了去可不得了。” 小娘一把将少年推开,对身后几人喊道:“拖走!” 几个便衣捕快立刻上前来:“小姑奶奶放心,保准儿让他们在牢里住的舒舒服服。” 曹阔豁然,原来这些是衙门的人,难怪打起板子得心应手,三条死狗一样的好汉就这么吃牢饭去了。 “这条街上谁不知我小姑奶奶的脾气,老娘手上也是沾过血的,哪个敢说!还看!”小姑奶奶一手掐腰一手提着半截桌腿环顾四周,当发现薛岩枝瞅她,一桌腿砸了过来,然而半空青芒一闪,半截桌腿就变成三截掉落地上,显然她砸的不是一般人。 那桌腿切口平滑,是刀剑所为,只是人家动作太快他们谁也没有看清,她与那少年顿时从身上抽出***小心防范。但下一刻,小姑奶奶就“哇”的一声冒出星星眼,惊喜的道:“是你?” 这小娘叫什么曹阔记不住,但是小娘旁边的少年他识得,是血战小阴沟的耿少侠,这小娘当时也在其中,他们手里的***当然是呼啸山庄的杰作。 两人发现曹阔以后赶紧拖了张椅子过来拼桌,又要了好茶,先给薛岩枝赔罪,又问起山上的情况,耿少侠是石飞文的死忠,所以六合楼的事情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让曹阔想不到的是,耿少侠现在是混衙门的人,因为上次剿匪有功,人头摞了小半车,那在开封地界也是有名号的,家里人也不想让他整天走鸡斗狗,索性就给他塞到衙门里,算是一种管束。 至于小姑奶,野丫头一个,家里待不住,就是个陪玩。 耿少侠有了官身以后就驻扎在铁石轩,他还给跟在身边衙役格外发一份饷,就是要保证这条街的治安。人家不在乎几两银子,要的就是义气,说起话来都气势磅礴:“小场面,总有些不开眼的,每天要是不砸个三两拨,都显不出咱铁石轩的档次。” “我看这桌子做工考究,你们砸坏的东西,店家不找你们赔?”曹阔问他。 耿少侠得意一笑:“找我们赔?他恨不得我天天来砸他家桌子,这里的一切损失都由犯事儿人赔,而且还得是双份儿,否则下半辈子就在牢里过吧,店家每个月因为这种事就能狠赚一笔。也就这儿的掌柜手上没钱,否则他能把整栋楼都换成黄花梨的。” “您来了怎么不进去啊?”小姑奶奶问道。 “石家到底是多有钱,开个兵器铺子要这么好的地段,还搞这么大门面,他就不怕被人盯上?”曹阔终于说出自己的疑惑。 耿少侠回头望望,见没人靠近他们,悄悄的道:“您放一百二十个心,知道铁石轩后面是谁的院子吗?宣武卫同知老娘的宅子,和石家是远亲,别说石家哥哥在里面设的那些机关,就是周围的守卫等闲人也闯不进去。” 宣武卫同知,官不小,曹阔细细一算,还真吓了一跳,石飞文这小子把铁石轩放在开封府军区副司令他母亲的宅子边上了,这相当于二十四小时免费享受高级保镖啊,果然是生意人的脑子。 有哪个吃饱了撑得才会来这儿闹事,想在这儿作案首先得考虑铁石轩里的防御机关、副司令老娘府上的守卫,街上明的暗的衙役,开封府城墙上的守城兵,甚至是铁石轩门上这块匾出自谁的手笔,小姑奶奶说的没错,刚才那几个毛 贼还真是不开眼。 158.道生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随着耿少侠和小姑奶奶下了茶楼,径直走进铁石轩,里面比想象的还气派,掌柜的看了看曹阔等人的穿着根本不搭理,但是发现耿少侠就赶紧点头哈腰热情异常,耿少侠直接扒开他绕到后面,在确认了两次口令之后进入后院,到了这里他也不会走了,需要有人带领,因为每天的路线是不一样的。 一问才知道,这里的机关是石飞文根据呼啸山庄的机关,找宣武卫的军匠给设计的,不单有绳索,更多的是飞箭,因为这里不像呼啸山庄院子那么大,所以在防守方面格外严密,特别对那些武林高手而言,这里就是龙潭虎穴。 所谓内院,其实就是一间风亭,客人有什么需要,铁石轩会根据描述取出相应物品,偶尔也会按曹阔指导的那样,搞一次私密的拍卖会,但每月不会超过两次。 知道是幕后老板驾临,内院掌柜差点就跪接了,把所有账册都搬了出来。 曹阔只查了总账和名册,按每月发生的数额看,铁石轩的影响力在渐渐扩大,从购买方的身份看,江湖势力与富家公子参半,武林人多以实用为主,对兵刃的长短、分量有相当严格的要求,而有钱人多是要求华美,锋利与坚韧倒成了其次。 总体来说铁石轩的经营状况还不错,只是给开封府的治安带来了不少压力,所以除了给太行七子的三成利润,他又留下一成,一是不能让耿少侠这些人白搭银子,主要还是让他在官场上多走动走动。 “楼主这是看不起我,若是姓耿的为了钱,大可经营家里的生意,怎会窝在衙门里吃闲饭。”耿少侠坚决不要。 “家里的人脉是老一辈经营下来的,可以乘余荫,但不能一直依赖,天下还是要自己去闯,你说呢?”曹阔拍着他的肩膀,趁着他反思定下了这件事,又给铁石轩里上上下下所有人封了红包,感激的掌柜手足无措。 最后十分大方的给小姑奶奶备了一份丰厚的嫁妆,用他的话说,不能白出力,羞的小姑奶奶掩面不敢见人,拖着薛岩枝跑出去要学刀法。 不过有一件事倒是让曹阔的预感不是太好,就是那套要求定制的全身甲,制式很像西方铠甲的样子,和花想容那套有些类似,但是身形是男人,而且看上去有些臃肿。 图纸绘制的相当细致,足有一小打,各处细节标明的清清楚楚,有一些地方甚至只要求做成半成品,可以看出定做人还要在这套甲上镶嵌其他东西。 曹阔拿走了这套甲的图纸,他会把它做出来,因为他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依他判断,这人绝不是行走江湖的,全身甲是战场的宠儿,非武将不会喜欢,也不会需要这种东西,况且这套甲要价不菲,能花这种钱的绝对是凤毛麟角,应该不难查。 走的时候他又留下一笔钱作为应急资金,其它的让原武运送局送到惊涛楼,这件事就交由耿少侠去办。 曹阔回到老盘口子的时候,西门豹和朱雀组还没回来,守在小望岭的是左攸左朝阳,脖子上的伤疤触目惊心,看到曹阔的眼神满是期望与担心,让人难免心生恻隐。 “何必执着。”曹阔还是问了一句。 左攸渐渐低下头沉默了一阵,就在大家以为他无话可说的时候,他开口道:“我生在洪武年间,从小读的是圣人书,学的是定国安邦,可长大了过的是建文的日子,一身武艺无用武之地,我认了;时运不济上官枉法诬陷我,我也认;技不如人一只手残废了,我认;青梅竹马的女人见异思迁,我认;可难道我连做个山贼苟活于世都不行吗?苍天不公我不认!老天的话可以说了不算,我左朝阳的话雷打不变。” 在场所有人都在他由低沉到咆哮,又从咆哮到消沉的声音中明白了什么,曹阔也被他的话触动了心弦,斩钉截铁的道:“留下吧。” 从此以后曹阔身边就有了左膀单云锦,右臂左朝阳,紧接着他又一头扎进生产线,指导老盘口子全体员工生产,争取在最短时间内收尾,因为两个月的时间已经近了,幸亏当初多要了一个月时间,否则根本做不完这些盔甲,他还是高估了这个时代的劳动力。 “原武运送局的车来了!让一让,让一让……”有人喊。 曹阔望了一眼,车上果然是原武镖行的旗子,伍诚告诉他陵川县早就开始往这边运送铁矿了,本来是想在矿坑那里建些高炉的,只是他一直没回来谁也不敢做这个主。 押车的人是梁梅,看到矗立在人群中的曹阔,顿时止住了脚步,双眼渐渐湿润,而后径直走向他,一头撞在他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力量大的让曹阔有些呼吸困难,还不住用头脸磨蹭他的胸膛,最终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就此不动,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的道:“我想你了。” 土匪们虽然要比普通百姓们开放一些,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他们的接受能力还是很难承受的,在梁梅抱住曹阔的一瞬间所有人就静止了,虽然梁梅的声音不大,但是曹阔敢保证老盘口子几千号人都听见了,包括刚刚赶到的花想容。 引花想容前来的柳鸿文拎着毛毛的后脖领子,借口今天的课业还没完就躲了,其他人的反应也很快,都积极主动的投入到生产当中,看上去比往常要更为认真负责。 “额……她只是想我了。”曹阔认为有必要替梁梅解释一下,自己是无辜的。 “知道了,过会儿来找我,有些事要你定。”花想容无比平静的离开,就好像曹阔怀里的是个花枕头。 “那个,可以了,都走了。”曹阔拍拍梁梅肩头。 梁梅兀自抽泣:“每次来你都不在,也一直没有个痛快话,你到底打算怎样,在拖下去义父就要将我嫁人了。” 什么意思?梁梅都把曹阔弄愣了,他们之间没什么吧,连暧昧都不曾有过怎么就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坦诚道:“说好听的,我现在是六合楼主,可混武林的都知道,就是大一点的土匪头子,跟着我哪有个稳的日子,好在咱们之间清清白白,梁老二,我们之间做相望江湖的朋友不好吗?” “不好,都给你看到过了,哪还有清白,原武县都知道咱们的事。” “这谁造的谣啊?”曹阔疯了,冯黛青和他在山洞里都没怎么样,这个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反而急了。 “冯霖那个大嘴巴说的,这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师妹,她已经有快两个月的身孕了,师傅还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可算回来了,赶紧拿个主意。”梁梅抽泣的道。 曹阔被这个晴天霹雳电的外焦里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颤抖的问道:“谁哒啊?” “还能有谁,你兄弟的呗。” “道生!……”老盘口子上空回荡着曹阔凄厉的呼喊。 除了蓝夜的问题,花想容还带来了三个消息:一、因为沙万声事件未能得到及时处理,惊涛楼已经囚禁了好几位武林人士,是留是杀是个问题,二、冯黛青在惊涛楼,已经住了很长时间了;三、道衍和尚来了,有急事。 速速回山,带着梁梅一起。 老盘口子这边还是柳鸿文打理一切事物,盔甲尽快与燕王交易,伍诚、陆全迅速赶往陵川县铁矿,除了建高炉炼铁,主要是处理银矿的事情。 在惊涛楼的院子里曹阔看到了闯山的武林高手们,五男一女六个人,被吊在一个挺大的木笼子里,混居。 来这里闹事的结果可想而知:他们三兄妹虽不在山上,但还有奎狼在呢,即使奎狼单打独斗不是对手,还有七杀忘尘在,那也是七杀门的好手,更何况花想容是个讲理的人吗?自从封山令一下,任何人上山都是连弩一围直接圈起来,有什么事都等他回山再说。 几个人都比较憔悴,分靠在笼子周围,中间的位置下面有些秽物,想来是他们排泄的,把人当动物一样羞辱,这是土匪们常干的事,周围还有不少人时时刻刻盯着他们。 之所以排泄物会在中间,一定是因为那个女侠,当女侠需要方便的时候其他几位侠士一定是背靠背围着她,替她遮羞,曹阔都能想到每当这个时候惊涛楼土匪们的嘴脸,看来需要惩治一番才是。 这些人是从老盘口子那边绕过来的,不知道他们对老盘口子的作坊了解多少,所以暂时不能放,但是杀也不行,否则就真捅马蜂窝了,指着笼子对唐鹤道:“马上打造几副镣铐,把他们看押到后面的静室去,别缺了食水,让他们洗漱给他们更衣,将来是要送人下山的。你自己去领三十脊杖,其他看押笼子的兄弟打到一个月不能下床为止。” “为什么啊?”唐鹤有些懵。 “四十。”曹阔不理他,直接进了六合厅,道衍已经在厅里了。 159.你没时间顾及我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楼主,王爷有事相托。”道衍直述来意,甚至连厅里的下人都不避讳,显然是老盘口子盔甲将成,他们已经成为了一条线上蚂蚱,说起话来也肆无忌惮。 曹阔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这件事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没有商量的余地,净过脸后屏退左右,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道衍点头:“你不在太行山的这段日子里,王爷应诏回了一趟京师。” “什嘛?这个时候回去,他疯了吗?”听到朱棣回京的消息曹阔当时就坐不住了,但是一想,应该是没什么事儿,他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不会对这个时空产生什么影响,即使有影响,应该也被世界法则抹平了,所以惊讶过后并没有什么担心。 道衍对曹阔的反应并没有感到意外,而是继续道:“放心,王爷没事,已经安然回到北平了。” 曹阔故作安心吐了口气,拿起清茶吹了吹,低头掩饰自己清澈的眼神:“是还需要我这边继续做盔甲吧?放心,我会继续赶制的,只是上一批的银子和尚你得给我清了。” “银子和尚已经全部带来了,盔甲是要继续赶制,但不是最紧要的。只是燕王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需要及时挽回,和尚这次来,是请楼主出手的。”道衍道。 曹阔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他不知道朱棣干了什么事需要他一个民间势力出头,皇帝这种生物每做一件事情都是前思后想大有深意的,这种人犯的错岂是他一介草民能摆得平的。 道衍见曹阔没有接话的意思,主动道:“其实这件事也是没有办法,五月是太祖皇帝的忌日,按理王爷是要回应天祭拜的,但是眼下的形式已经不允许王爷有任何闪失,可不回去又会招致朝廷猜忌,所以王爷称病不出,派世子、高阳郡王和少将军代他回京了。” 曹阔用一副匪夷所思的眼神儿瞅着道衍,原来朱棣把三个儿子送去京师给人家当人质了,难怪在老盘口子呆了几日也没见朱高燧,于是问道:“王爷的意思,是让我把他三个儿子给抢回来?” “正是此意。” “嘶!”曹阔起身行至厅中,他在快速思索这件事的可能性,朱棣的儿子到了应天肯定就是人质了,把他们带回来那就是虎口拔牙,难度可想而知,所以他是不想插手这件事的,但他又突然想到朱棣晚年他的三个儿子争夺皇位,说明这几个小子应该没什么事。 有了这个灵感他就开始回想各种有关明朝的电视剧,想从中获得有用的信息,但是自己以前把时间都浪费在网络游戏上了,所以想了很久也没什么证据表明这三个小子在京城会遇到危险,以此说明至少有五成的机会能把这三兄弟带回来,因此去做这件事还是可行的,最终下定决心道:“我尽快出发,等我消息。” 听到曹阔应下此事,道衍喜出望外,北平现在的状况已经如履薄冰,黑旗卫在应天稍有动作就会引来朝廷的警觉,所以目前最合适的人选就是太行山这些人,这是一支奇兵,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感谢之余,又问了曹阔一个题外话:“临来的时候,五小姐拖和尚问一问楼主,您答应她的稿子可是好了?” 曹阔这些日子东跑西颠的马不停蹄,哪有时间给她写故事,道衍不说他都给忘了,为了不让小丫头暴露自己的袖弩,当即在桌案上挥毫泼墨起来,草草写了一个《倩女幽魂之聂小倩》塞给道衍,打发他离开。 道衍一走,曹阔就往楼上冲,现在最紧要的事不是朱棣的儿子们,而是自家兄弟和李风荷,肚子里的孩子可不等人,绝不能让李姑娘名声有损,这关系到原武运送局和六合楼的关系。 几步冲上楼梯,却发现花想容和刀家姐妹躲在拐角,三女发现匆忙的曹阔都有些紧张,花想容赶紧解释道:“我们本是要出去走走,不是偷听,担心退去会发出声响惊了客人,才没敢起身。” 曹阔并不责怪她们,指指楼上道:“既然知道了,你们也帮我参详参详。” 因为刀清蝉行动不便,众人再次集中在刀氏二女的屋子里,曹阔对道衍和被俘的武林人士已经有了安排,现下最重要的就是孩子的事,蓝夜本人知道李风荷有了身孕已经傻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已经被人众人排除在商讨对象之外。 自己兄弟和喜欢的人有了生命的延续,曹阔自然高兴,他对此的态度是提亲,越快越好,只是李怀远那边不能轻慢了,虽然如今不缺银子,但是总不能把姑娘迎进山里,还有蓝夜的身份是个问题,一时间想不到好的办法。 “你们兄弟也是,既然能招惹,就得能安抚,做了就要认,我看这事没什么好说的,老二让你哥带着你去原武县,把礼品备足,诚心诚意的跟李总把头把话说清楚,至于成不成都在人家。”花想容土匪惯了,做事一直是直来直去。 这下曹阔不说话了,这分明是在借题发挥,说他和梁梅的事,楼下还有个冯黛青没来得及见呢,自己现在比蓝夜还麻烦,还是歇了吧。 “我看事情没这么简单。”一直没开口的刀清蝉突然说了一句。 “怎么说?”薛岩枝着急,自己二哥有小宝宝呢。 刀清蝉微蹙眉头,盯着曹阔道:“按你说的,梁梅在原武县的街面上没人不知道她和你的事,那你觉得李怀远会不知道吗?从陵川县往老盘口子运矿石让一个女儿家顶大梁,他就是存心的。因为原武运送局有今天都是你一手扶持的,我看他是怕有一天你选了别人踢了他,这大好局面便毁于一旦,所以他是想用一个女徒弟与你成亲,以达到与我们联盟的目的,别忘了,如今的六合楼可是个庞然大物。” “有道理,不过现在说老二呢,我的事先放一放。”当着花想容的面,曹阔尽量选择透明自己,尽最大努力转移话题。 刀清蝉给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儿继续道:“所以就像你说的,提亲。你带着二爷去提亲,只不过咱们是山里人,没那么多俗礼,放下东西喝杯茶就走人,他只会以为是你要迎娶梁梅,不会大张旗鼓的到处宣传,因为他知道梁梅是给你做小,只会尽快了解此事,至于是嫁到山里还是嫁到皇宫他才不会管。” “李风荷这边既然是愿意与二爷在一起的,那我们暗中派人与她通气,迎娶的那天来个偷梁换柱,届时生米做成一锅粥,他李怀远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他敢存心不良,我就让他赔了夫人又折兵,把他死死的拴在六合楼的裤带上。” 这小女子不是一般的狠啊,看事明白,又足智多谋,曹阔十分庆幸自己误打误撞捡了个宝贝,看刀清蝉的眼神就有些犀利了,结果被她一句“忙活冯家女儿去吧,你没时间顾及我。”吓得落荒而逃。 至于冯黛青这个难题只能暂时寄养在惊涛楼里了,和那些被俘的武林高手一样,现在不敢放她下山,至于冯慎,这么长时间都不来找应该也是知道的,派人去报个平安敷衍一下就行。 曹阔没有睡,拉着左攸和海盗牧师艾文下到山涧的作坊里,他需要趁着给蓝夜准备礼品这两天抓紧一切时间去做一些东西,一是左攸的假手,二是薛岩枝的七杀飞廉还少断龙九节枪,以及其它些许小配件。 他们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唐鹤把这里建设的不错,该有的都有了,而且经过伍诚的调试,所有器械都可正常使用。 左攸的假手与其说是手,不如说是一把瑞士军刀,只是刀身与刀鞘是分开的,曹阔仔细测量了他身体,将他整条手臂包括半个前胸和肩膀都罩上了轻甲,手腕的转轴做好后,给他配置了两把长短不一的拐子刀,这东西攻防兼备,对于刀法娴熟的左攸来说,重新熟悉一门“别致”的刀具并不困难,而且这只“手”违反人体骨骼的运动路线,他有十足的信心能练出独属于自己的杀招。 至于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配件都和短刀存在后腰的藏兵匣里,长刀需要重新特制一个刀鞘,把两把刀装到一起就好,需要什么临时切换就是了。 主要部分成形后,曹阔就去研究七杀血镰了,其他的配件让左攸按照自己的想法做。 只是他凝思苦想到天亮也没想通断龙九节枪是怎么把枪头射 出来的。一杆长枪,由九节组成,收而为枪、放而为鞭,还能在一端挂上短刀拼成致命之剑,并且枪尖可以作为暗器弹出去伤敌,匪夷所思啊。 花想容带着丫鬟们来送早饭,一群大老爷们儿如虎狼之师扑向餐盒,曹阔最鄙视他们的吃相了,因为他的早餐是单独装盒的。 160.让我眯会儿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花想容见他吃东西还想着那些破铜烂铁,用胳膊在他肋下使劲撞了一下,小声道:“老二都有了,你这楼里一大堆女人,也没见哪个有动静。” “哪个是能碰得的,我还指望她们给六合楼出力呢,刀佩华执掌无思寨的产业,看着柔弱,实则算得上半个当家人,她妹妹你也看到了,那就是个女诸葛,轻易得罪不得,冯家丫头不能沾边儿,否则将来一定出麻烦,梁老二八字没一撇呢,你别跟着起哄。”曹阔忍着疼跟她嘀咕。 “那印娥呢,难道她一直防着你?” 花想容这么一说,曹阔倒是觉得问题可能出在自己身上,或许是时空穿越干扰了什么,但这对他来说并没有觉得是多大缺憾,真要是有一个小生命来到这个世界上,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该把他教育成一个怎样人?对于他而言,明成祖在世时打了一辈子,这个时代不是什么好居所。 “印娥不是山里人了,提她干什么。”曹阔搪塞着。 “你不是女儿家,哪知道女儿家想什么,刀清蝉说你不像是个拿刀汉子,我看也是,有什么下不去手的,她们都是你养着的,还不是你要怎样就怎样。就算你去把后面关着的那个女人睡了,她也不能把你怎么样,要么跟着你,要么自杀,无非这两种结果,就是你自己想多了。”花想容一心扑在六合楼继承人的事情上。 这话对曹阔也有所触动,说到底自己就不是杀人不眨眼的凶徒,他的教育和这个时代有着六百年的代沟,绝大部分是不适用的,所以有很多时候会把事情考虑的复杂化,显得他有些优柔寡断。 想通关节,起身把剩下的几张图交给艾文,在冶炼与锻造这方面,艾文的眼界比其他人都高,见解也有独到之处,让他接手剩下的工作曹阔也能放心。 “你去哪儿啊?我没说完呢。”花想容追在后面。 “我得让那小丫头片子知道我是不是拿刀的汉子。”曹阔磨牙。 “哎呀,大白天的。”花想容在后面追打着笑闹。 刀佩华正在屋子里给刀清蝉洗漱,曹阔就突然推门而入,不由分说把刀清蝉横到床上,自己也滚上去,吓得刀清蝉大叫:“你干什么?” 曹阔又把脑袋搁到她的肚子上,舒服的道:“我听说有人觉得我不像男人,我就来问问哪里不像。” “我是说姐姐大好年华被你困在这楼里……”刀清蝉点到为止。 “青儿,休要胡言乱语。”刀佩华及时打断她。 “其实,是李怀远提醒了我,他的做法没有错,如果是我,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联姻的确是一条可行之路,姐姐的情况还有不同,除了你她没有任何其他依靠,你既然要用她,就得给她个依靠。”刀清蝉说了实话。 “那你呢?”曹阔用一根手指在她腋下挠痒痒。 刀清蝉没想到曹阔会挠她的痒,先是发出一阵婴孩般的咯咯笑声,而后问道:“你不怕我这个样子么?” “你恢复的很好,这么重的伤对伤口,附近的神经都没什么影响,若不是你的手脚齐根而断,我一定让你站起来,只是现在这样,我实在想不到办法了。”曹阔打了两个哈欠,困的泪水湿润眼睛。 刀清蝉却实实在在的流出了泪水,不只是因为自己四肢全无心里伤感,更为这个虚怀若谷不计前嫌,甚至以德报怨的男人感到愧疚,偏过头去让泪水悄悄滑落在床榻上,小肚子一抽一抽的把将要进入梦乡的曹阔颠醒。 “别动,让我眯会儿。”曹阔闭着眼睛嘟囔道。 刀清蝉深吸一口气果真将情绪平复下去,然后仰头看着姐姐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甜美笑容。 刀佩华也是泪眼婆娑,轻手轻脚的去把门拴好,拉过头枕给刀清蝉垫好,自己也和衣拥进曹阔怀里,拉过寝衣把他们盖好,像三人初次拥在这张床上一样,与妹妹流着眼泪相视而笑。 应天之行除了三兄妹,还多了花想容,在曹阔的认知里,此行是没什么危险的,成功率百分之五十带三个加号,所以打算组个团去游玩一番。 柳毛毛也想去,说是有了五小姐的稿子可以第一时间联系寒雁姑姑给送过去,曹阔觉得这俩人是早有预谋沆瀣一气,考虑到人家心虔志诚也勉强答应,家里就交给刀清蝉。 突袭无思寨与惊涛楼时损失的三百把连弩,如今连拼带凑已经修复二百左右,和着当初未损的共计三百出头,有唐鹤带着老兄弟和这些弩在,想来谁也翻不起浪花。 把道衍带来的银子全部运到老盘口子给柳鸿文,让他全部花掉。屯粮,大肆屯粮,什么储存的久买什么,周边没有就去远处采购,总之在他回来前粮食必须运进山里。 然后到山下继续抢黑旗卫的马,谁让他们的马又肥又壮,跑的还快。 “百户,我怎么觉得咱们成了这些土匪的马夫?”一黑旗卫抱怨着。 “闭嘴,赶紧装车,还有好几批要运呢……”扮作行商的百户拿着一个头盔翻来覆去的看,找不到一丝接缝,最后十分疑惑的望向山里的方向,吊索上,一箱接一箱的盔甲在不断往下运来。 曹阔在去原武县的路上绕了个弯儿,拜会了一下鲤鱼帮香主熊相南,比上次见,这家伙足足胖了一圈儿,油光满面的,见到曹阔热情异常,哈哈大笑道:“楼主好手段,我老熊承您的情!” 看他满面春风的样子,曹阔就知道他发展的不错,问道:“怎么样,这生意可还做得?” “做得,做得,哈哈哈,这没想到钱还可以这样赚,还是兄弟你厉害。说实话,刚开始我们兄弟都没看好这个活计,头一个月谁敢找咱们过河啊,但是自从我找到一个豪绅逼着他顺风顺水的走了几趟,还真就有人主动找上门来送钱,我们现在生意铺开了做,已经包揽了七八个渡口,要不是人手不足,早就把沿线的渡口全拿下了,比起当初到处碰运气不知道强出多少,比劫船那营生舒心多了。”熊相南说的口沫横飞一脸喜色。 “还成,和我预想的还差出一些,算是能勉强糊口吧。”曹阔给了一个中肯的评价,熊相南觉得好,那是因为他要求低,想来也没见过多少银子,能让手下的兄弟们安顿好他就知足了,若是让他像曹阔那样按天赚银子,估计他能把黄河两岸全都挖成渡口。 “怎的,难道我做的不对?”熊相南看出曹阔有话没说,赶紧请教。 “你的人手不该去搬货,而是压船,出力的活儿让民夫们做,也得给人家一口饭吃不是,这样你就有更多的人手开辟更多的码头,两岸的劳工也会拥护你,到时候即使有人找你麻烦,这些人也不会反你的水,别忘了他们可都是靠这条河活命的人。”曹阔对其进行指导。 “人手分散会不会出问题?因为抢渡口的事已经有过好几回摩擦了。”熊相南有些担心。 “出问题是早晚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找身家清白的人在前面撑场面,到官府报备,不管谁来查都是正经营生,而你只需要站在他的身后,尽快占据所有渡口。有了钱,你能招募更多的兄弟,足够控制局势的时候你要尽快有自己的船,有了船你就能把在黄河两岸讨生活的人都绑在你的穿上,越做越大,越做越强。” 曹阔的一番话让熊相南双眼越来越亮,但是权衡了一下又道:“自己的船,可是渡口上的船已经很多了啊,还有金兄刚才说会出问题?” “你抢了那么多镖行的生意,被人偷船这种事是有大概率发生的,记着让兄弟们机灵点,如果真如我说的,一定盯住出事的船,先报官,在找到赃物,狠狠的杀对手一个措手不及,以后这种事就越来越少了;至于现在河面上跑的这些船,难免会年久失修触个礁什么的,别忘了咱们以前是做什么的,赶车的还能让牛说了算不成?” “金兄果然高见,待老熊发了财必不能忘今日之教诲,定当亲上太行山给楼主送一份大礼。”熊相南恶狠狠的允诺。 两个人每次见面都蹲在一起嘀咕,身后的兄弟不知道两位老大为什么笑的那么鸡贼,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马上又能赚钱了,老三捂着尾骨靠在船帮上,点了点头道:“值了。” 曹阔见熊大香主终于开窍了,又道:“你动作麻利点,尽快把怀庆府沿线拿到手里,你不是想谢我吗,我在开封府那边有镖行上的生意,很大,可以说整个开封府的镖行都要看我脸色,到时候让他们全都走你这边,少收点利息就成。” “这……” 熊相南有些犹豫道:“开封府那边一直是帮里的李香主在做,我要是抢了他的生意,以后怕是不好见面了。当然您的车走我这边老熊分文不取,其他的还是能免则免了吧?” 161.勇闯天涯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打心底里佩服熊相南够义气,做打家劫舍的买卖还考虑别人能不能吃饱,不枉费自己指点他一场,虽然自己也是被逼无奈才便宜了他,但人是要有进取 精神的,拍着他的肩头诚恳的道:“老熊啊,不想做舵主的香主,不是好香主。” “我熊相南可不是背叛兄弟的人,怎会窥视舵主之位,金兄弟以后休提此事。”熊相南不同意,他没想到曹阔是认真的,表示自己不是那样的人。 “那你信不信,在你风生水起的时候,给你带来危险的往往不是敌人,而是你身边最亲信的人。”曹阔看熊相南的眼神儿,就好像他已经被自己兄弟背叛了似的。 “不可能,咱老熊和舵主是一同出生入死才打下的鲤鱼帮,谁敢背后捅老熊的刀子,老子捏死他。”熊相南话说的硬气,但开口前还是迟疑了那么一瞬。 “那个人叫做‘嫉妒’,书上说嫉妒乃第一原罪,能做到香主的位置,想来你老熊是见多识广的,并非兄弟挑拨离间,小心无大错,你说呢?” 曹阔走的时候,熊相南送出好远也说不清他身边到底有没有叫嫉妒的人,只是挥手作别的时候,显得有些孤单。 一进入开封府,花想容就眼尖的发现各式布娃娃,又在计算沈氏夫夫赚了他们多少银子,让曹阔觉得好笑。 其实这都是小钱儿,主要是黄河岸边这条水路打通,原武运送局往北发展的步伐将大幅度加快,货物能够保证安全,是镖行这个行当最大的信誉,只要这面大旗竖起来,各路财神将蜂拥而至。 这也是曹阔此次提亲给李怀远最大的礼物,听到这个消息,李总把头的笑声就没停过,满院子的礼物看得人两眼发花。 唯一紧张的就是李风荷,她以为曹阔是为她和蓝夜的事来的,惶惶不安的跟在父亲后面,不知道父亲知道自己的丑事会爆发怎样的脾气,接下来会是什么结果。 蓝夜见到她第一时间微微摇头,提示她不要出声,所以她全程装聋作哑、端茶倒水,最后被花想容拉去说“女儿家的私密话”。 “金某还是要感谢总把头多方照顾,我的那些生意岂敢轻信他人,劳梁姑娘多多受累了,人已经在山上了,挺好的,总把头不必担心。”曹阔故意把话题往梁梅身上引,误导李怀远。 “哪里哪里,楼主太过客气,运送局有今天全仗楼主提点,当是李某感谢楼主才是。只是梅子那丫头自幼被我惯怀了,性子顽劣了一些,还请楼主多多担待。” 见李怀远果然上套儿,曹阔趁热打铁,道:“不会不会,金某此次下山除了黄河水道,还有一样东西要送与总把头,老二,快拿出来给总把头瞧瞧。” 蓝夜递给李怀远的,是鬼门刀的鬼门六十四环,鬼门四十八斩,和正反鬼门三十二乱旋四套刀法的拓本,这可吓坏了李怀远,他是知道鬼门有多可怕的,更知道这些刀法的厉害,游移不定的道:“这,会不会引来麻烦。” 曹阔按住他的手腕,毫不犹豫的道:“总把头只管参详便是,告诉你知道,我已摸到鬼门的尾巴了,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将其全部铲除,再说您现在今非昔比,走在大街上无论谁见了,那两眼都得是红的,所以安全上还是要多多留意,说不得关键时候就能应付一二。” “好!”李怀远一口答应,他是知道一些曹阔的手段的,几个徒弟和女儿都有讲述太行山上火拼的事情,所以对六合楼有铲除鬼门的能力毫不怀疑,毕竟有哪个刀客会不爱刀法呢。 李怀远接了蓝夜的刀谱,此次提亲的重头戏已经算完成了,接下来就是赶紧撤,言多必失,所以曹阔马上道:“还有就是金某此次受人之托,要去应天走一趟,事情很急,不能耽搁,您看是否先定个日子下来,金某也好派八抬大轿前来接人?” 如果曹阔不提这话,李怀远都想把婚嫁的过程给省了,人你直接留山上得了,还来回折腾什么,当下与曹阔定了个良辰吉日便说定此事。 那边李风荷惊魂未定的偷瞧着蓝夜,但想到情郎和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把心一横,带着满脸喜意送别众人。 “都办妥了吗?”离开原武运送局,曹阔问道。 “放心吧,你赶快把事办完,回去就接人。”花想容脸上都是得意。 “驾!”事情办得详略得当,一行人扬鞭催马,直逼京师。 前次来的时候因为身份的原因止马江畔,曹阔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遗憾的,这回人不多,不会有明显的目标感,还带着孩子,所以他是大摇大摆进的南京城。 对于初次进入京师曹阔,不能说是井里的蛤蟆也跟大观园里的刘姥姥差不多,原来天下间能称得上赏心悦目、美轮美奂的东西尽皆于此,什么开封府、凤阳府,是绝对无法与之相提并论的,不愧是朱元璋花了二十多年修建的雄城,作为政治、经济和权力的象征,这里堪称物宝天华。 一眼望不到头的大街纵横交错,数不清的小巷门挨门、墙挤墙,到处是碧瓦朱甍,金粉楼台。 水榭、牌坊、庙宇、戏台,酒楼、茶行、客栈、车店,可谓应有尽有,达官贵人,贩夫走卒络绎不绝,人群熙熙攘攘,川流不息,如果给路旁琳琅满目的招牌都安上霓虹灯,曹阔都以为自己误入某某红灯区了,四处踏春游玩的姑娘们热情大方,连穿着也比其他地方前卫的多。 大小船只来往于河面之上,楼船逐浪,积金累玉,画舸箫鼓,色艺具现,两岸垂柳依依,笼罩了不知多少懵懂无知的少男少女在其中。 “造孽啊。”曹阔有感而发,他想到了李风荷肚子里的孩子,时间不等人,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朱高燧他们,并将其带离应天,否则迎亲去的晚了,李风荷怕是掩饰不住自己的身段,到时候万一李怀远水牛过小巷转不过弯,在他身上下的功夫可就鸡飞蛋打了。 “干爹这是看到什么了?”柳毛毛察言观色顺着曹阔的目光往河畔望去,结果还真就让他发现了熟人,角蛟单云锦。 单大少爷正鲜衣怒马的带着美人并一众仆从正与人谈论着什么,但看情形似乎并不怎么顺利,没多长时间对方便先行离开了,几个人一片愁云惨淡。 “你们怎么在这儿?”曹阔迎上去。 单云锦看到曹阔等人也很惊讶,赶紧拱手装作巧遇,攀谈几句后知道他们是刚进城,告知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晚上到赏心画舫找他。 大家都知道他这样做必有缘由,不再纠缠,作别后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一切待到夜里再说。 穿行于闹市中,蓝夜很快就发现有尾巴,但并不是武林中人,就是普通小厮,暂且不去惊扰他,随便找了家客栈住下,几个人便在城里闲逛起来。 普通人怎能和整天舞刀弄枪的人相比,那小厮在几人后面跟了两个时辰就吃不消了,死活挪不动步子,最后眼睁睁的看着曹阔等人消失在黄昏里。 秦淮的夜晚比起白天更为热闹,沿河酒家、雅舍林立,各式灯笼把河面照的亮如白昼,连月色也显得娇羞了,更有弄管调弦的清音软语丝丝入扣,击打的人心荡漾。 赏心画舫船虽不小,但并不出众,被挤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柳毛毛好不容易才找到它,船头一个小丫鬟正提着灯笼朝岸上观望,看到他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似乎觉得这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不是她要等的人。 “那船可是赏心画舫,坐你这船可是要许多银子?”柳毛毛喊道。 “对不住这位少爷了,我们的船今天被人包了,不能载您游河了。”小丫鬟清脆的答道。 是赏心画舫没错,柳毛毛嘴角勾起一丝微笑,脚下一扣,双腿用力一弹越向河面,在将要落水的时候单脚猛地向下一踏水面,借力一个翻身就上了船,吓得小丫鬟“啊”的一声坐倒在甲板上。 “勇闯天涯,遍访五湖英雄。”柳毛毛对着船舱喊出曹阔教给他的切口。 “江湖历马,结义四海豪侠。”有人回应。 拉开舱门,单云锦和斗獬二人果然在里面,旁边还陪着一位花容月貌的美娇娘,柳毛毛对着岸边挥挥手,曹阔诸人依次踏上画舫,每蹦上来一人,小丫鬟就往后挪一挪,生怕自己被踩到。 船舱里的女人是就是画舫的舫主,名字就叫赏心,徐娘半老,和曹阔的年岁差不多,但调养的不错,人看上去要年轻不少,她是被人挖去了船上的河房女,生意才一落千丈,手里的几个小丫头都没长成,挑不起大梁,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都被挤兑在繁华之外。 蓝夜和薛岩枝把画舫里里外外搜了个遍,确保安全才进了船舱,一同听取单云锦的故事。 162.不夜天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单云锦曾是乾园之主,对生意上的事情并不陌生,斗獬也执掌无思门的生意多年,对青楼这个行当到底开在哪里才赚钱再清楚不过,如今又是三家并为一家,当然要选个日进斗金的好地方,所以二人对于把无思院迁到秦淮河上的决定一拍即合。 不想兴冲冲赶到应天却遭遇当头一棒,没人愿意把花楼卖给他们,他们带的人不少,三两个画舫根本不顶用,姑娘们也不习惯久居河上,必须在岸边有一座花楼,可是因为他们是外地人,当地的龙头商社联合起来挤兑他们,只有这个没落的赏心舫主愿意同他们合作。 曹阔对这里并不是很满意,他不知道将来这里会不会是战场,但既然来了,也不防闯上一闯,关键还在于斗獬说的,这里不分高低贵贱,别管是贩夫走卒还是皇亲国戚,都对这种地方流连忘返,是聚敛财富和探听消息的最佳场所。 皇亲国戚四个字深深印在了曹阔的心上,接触朱高燧他们容易,但想把人带出来可谓是举步维艰,这里是南京,皇上住的地方,有宫城、皇城、内城、外城几大部分,层层防御,守卫森严。 朱家三兄弟名为尽孝实为质子,虽然大概率不会住在宫城里,但住皇城还是有极大可能的,最不济也是内城,所以想把他们带出来就得有一个出城的渠道。 秦淮河在内城城墙之外,若以莫愁湖为中心,顺上、下游两个出口可出外城,但这还不是最佳途径,为防追兵,他们还需要更快出城的道路,所以曹阔将姑娘们的花楼定在了莫愁湖以西,江东门附近,只要过了江东桥,离开了外城的护城河,一头扎进扬子江里,谁都不用追了。 “那里也不行,同样没人买我们的账。”单云锦有些泄气。 “那就离莫愁湖远点,偏一点无所谓,没有秦淮河我们生意照样兴隆。”曹阔斩钉截铁,就在西城一条不起眼的巷子里买下紧挨着的两座宽大宅院。 主建筑是一栋四层高的酒楼,这栋楼相当宽敞,以前里面经营着十几个酒家,就像一个卖酒的专营店,在同一栋楼里经营着各自的酒,原来明朝的酒楼都是这么开的,不过曹阔不打算卖酒,他的酒虽好,但那点产量还不够一盘花生米的。 把两座宅院之间的墙拆掉,组成一个超大的庭院,本来里面还有两个作坊,全部进行改造,洗浴、松骨、按摩、保健样样俱全,楼里面参照夜总会的模式改进,舞池、酒吧、棋牌(赌场)、餐饮、客房,总之只要是来玩的,就没有找不到的项目。 当然,花楼里的特色还是要保留的,那就是各式的花魁,为什么说各式,因为曹阔懂得包装,别家的楼子里都会极力捧红一个主角,他的院子里要花开朵朵,不管你是有美貌还是有才情,只要有一样拿得出手的就有办法让你红。 因为明朝的花楼不是妓馆,单纯的皮肉生意那属于下处、烟花间,是勾栏一类的地方,明朝的花楼多以清官人为主,如果楼子里的女子与客人还有花楼三方达成一致,是可以被人娶回去做妾室的,所以进花楼的主旨还是来欣赏花魁们的才和艺,她们的工作性质更倾向于今天的明星。 外面的人想接近这些姑娘同样是要有本事的,首先人品得端正,不是有钱就行的,可以不搭理你的好么,当然没钱肯定也不行,谁会陪你虚度光阴,钱少了更不成,想和大众情人们搞暧昧,没点血本儿,人可是领不走滴。 就在拿到地契的几日里,京师西、南外城的工匠全都给曹阔请了过来,薪资一日一结,在你所要价码的基础上在涨一倍,夜里加班的工匠们多开一天薪资,只有两个要求,第一是快,第二是精,于是仅仅在五天之后,楼外就挂上一块金漆大匾:不夜天! 营救计划立即开始,青龙组和玄武组立刻撒进内城与皇城打听朱家三兄弟的下落,让东莱寒雁速回怀庆府找熊相南,派几个水中好手过来,城外就是江河,没有会水的不行。梁梅也得尽快回开封,还有就是酒精必须得运一些过来撑场面,不然可镇不住京师里百味尝尽的老爷们。 不过东莱寒雁这个藏头露尾的姑娘办事之前,硬是把曹阔堵在屋里讲完了《倩女幽魂之聂小倩》的结局才红着眼睛离开。 她走后,搂着薛岩枝已经哭成泪人的花想容开始发飙:“原来你还会讲故事,怎么以前不讲与我听。” “额……都是工作需要嘛,楼里的戏台不能只演一些寻常歌舞,我们要有自己的特色,这都是我熬了数个通宵才编出来的故事,都是为了不夜天。”曹阔瞎话张口就来,不过他也间接的提醒了自己,把故事编成话剧之类的搬上舞台应该可行。 于是姑娘们开始了紧张的排练,由她们扮演的妖精格外逼真,可谓入木三分。 因为戏里面需要一些精彩的打斗场面,在人手不足的情况下,曹阔干脆让身手不俗的斗獬扮演斩妖除魔的燕赤霞,让一脸清秀的单云锦扮演宁采臣,聂小倩就由三妹薛岩枝上,先撑一阵子场面,所以硬生生把几位武林高手塞进了戏班,走上了演艺生涯。 开幕的当天,看戏的人都挤到大街上了,仅仅两天时间,不夜天已是万人空巷,《倩女幽魂之聂小倩》也不得不加场。 一些有钱人在里面体验过一条龙服务后对不夜天赞不绝口,这里的菜式与外面不一样,特别是撸串儿、烧烤、鸳鸯锅之类,那叫一个魂牵梦绕。 二楼上有一个叫酒吧的地方,那里优雅恬淡,男人们个个温文尔雅,女人们仪态万千,还有一种昂贵的烈酒常人闻之即醉,最主要的是那里都是达官显贵们愿意聚集的地方,没点儿身份连门边儿都靠不上。 棋牌厅里不压大小压点数,各种新颖的赌术、赌具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玩起来也是趣味横生。 最火爆的就是夜场,最受年轻人们的喜爱,子时一到,一楼的大厅内会画风突变,数面牛皮大鼓同时响起,敲响独属不夜天的节奏,所有人都会跟随台上一个疯魔的女子肆意吼叫,歌里没有固定的歌词,所有五言律诗都可往里填,最要命的就是五彩缤纷的灯光,也不知道这里的主人是怎么想出来的,把整个不夜天晃的璨若星河。 只要在不夜天消费超过一两银子的,就会得到款式不同的印有不夜天字样的赠品,有手帕,有折扇,有百褶伞,甚至某位五品大员的小妾还得到过“聂小倩”赠与的双面披肩,这披肩穿搭多变,你说是围巾也好,长裙也罢,衣服也行,怎么穿怎么有理,羡煞旁人。 几天的功夫,谁在城西的街面上走过,问你昨天有没有去不夜天的戏场,你若说没去都不好意思跟人开口。 十天之后,不夜天的声名已经享誉内城,无数酒楼、戏馆的收入直线下降,就连往日灯火通明的秦淮河也冷清了不少。 “吴掌柜,不夜天去过没,不知是何方神圣在此处做法,把咱们的衣食父母都引了去,我这生意可是一落千丈啊。”开戏园子的李老板路过酒坊,同酒坊的掌柜抱怨。 吴掌柜见到老友也是摇头叹息,道:“我等怎可给那外人捧场,不过小女顽劣,倒是结伴去过一两回,昨天还做了指甲回来。哦,就是在指甲上画些不易被擦掉的精致图案,一个指甲竟然要二十两银子,听说不夜天已经把整条街的房舍都买下来了,那条巷子已经改名不夜巷了。” 街对面的刘掌柜听到二人谈话,也凑了过来:“何止于此,那不夜天的东家搞了个什么联锁,把西、南两城的众多行业全都联合起来,多少商社的能人都给挖了去,听说秦淮河上不少花魁也投了他,只要是加入不夜天,这些姑娘赔多少身家都由不夜天出,咱们商会里也有不少掌柜迫于无奈加入其中,这才二十天不到就如日中天了。哦,还有提醒吴掌柜一句,可千万别再让令嫒往那里去了,听说钱老板的一个小妾同王老板的公子在那里彻夜未归,两家已经闹僵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路过的方家长子方中宪自外地归京,在城外的时候就听说不少关于不夜天的事情,如果这几个人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这个庞然大物已经影响到民生了,如此激流勇进,难道这不夜天的东家不知道当年的沈万三? 方中宪回到家中便把这个不夜天同父亲讲述,方大人放下手中书卷,微捋苍髯:“是有这么个地方,最近闹的厉害,传言戏唱的好,就连车马河船,甚至高山白云都能搬上戏台,看戏的人能身临其境,京城里的各家世子和郡主们趋之若鹜,说是比宫里的好。若不是黄、齐二位大人拦着,怕是皇上也要去看了。” 163.皇上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皇上?黄翰林和齐尚书已经劝谏过皇上了?”方中宪显得稍微有些意外。 “你说呢。”方大人吃了一口茶,口气坚定而又无奈。 “那怕是用不了多久,皇上就会出现在不夜天了。”方中宪十分肯定的摇头…… 月色皎洁,大明朝的总瓢把子朱允炆对着烛火将一本折子在手掌上拍了又拍,抓心挠肝的脸色让他徘徊了许久才道:“密谍司的办事能力越来越差了,能在京师闹起这么大动静的,怎会是区区几个跑江湖能够办到的,说他们是白莲圣母变得都比这个可信。” 见他心情不好,卫山虎赶忙上前回禀:“襄阳府那边的密谍回报,不夜天的东家确是谷城县本地人,之前一直在谷城县内经营一家春院,唤做无思。本身好像还有那么一点点通匪的嫌疑,只是查无实据,他们是不堪被当地的地头蛇勒索才迁来京城的。” 是的,他眼前这个温润如玉公子哥儿就是曹阔见过的连海平,那个同方大人一同拜会过呼啸山庄的密谍司指挥使:“就这些?在谷城县过得不温不饱,到了京城就前程似锦了?” 卫山虎见瞒不住了,只得吞吞吐吐的道:“其实他们来的时候动静不小,当地一个唤做三十六煞的帮派动用了五六百人都没能留住这些人,想来还是有些实力的。” 朱允炆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这里有事,继续道:“襄阳卫都死了吗,五六百贼人,为什么不见剿匪官文,不夜天既有通匪嫌疑,襄阳卫怎么就轻易放人了?” “其实,襄阳卫是见他们亮了密谍司的腰牌,才放人的。”卫山虎终是说了实话。 “密谍司?查来查去查到自己头上了?哪里的腰牌?”朱允炆摔了手上的折子。 “京门千户所,青阳善从。”卫山虎把脑袋往后缩了缩。 朱允炆听到青阳善从这个名字顿时为之一振,这人是谁他心中明镜一样,满面含笑道:“是他来京城了,这就不奇怪了,面对羽林卫都面不改色的人怎么会在意区区几百土匪,不过他既动用了密谍司腰牌,那孤得去问问,这不夜天到底是谁的。山虎,让人备车,咱们去看看。” “不去。”卫山虎使劲摇头。 “嗯?”朱玉文呲牙。 “上次去太行山,皇后每每见到臣下都会数落一番,这才刚好没几天。还有几位大学士,看我的眼神儿就像看到剥了皮的春葱,就差一张煎饼和舔酱了。您这个时候去,我保证看不到明天的太阳,若非去不可,明天让曹国公陪着您去。”卫山虎抱怨。 “你不去?”朱允炆威胁。 “不去。”卫山虎坚决摇头。 “王公公,换衣服,咱们自己去,回头把他告皇后黑状的事也和几位大学士念叨念叨。”朱允炆对身侧的太监招手。 王太监可是个眼明心亮的人,皇上想干的事是他一个侍卫统领能阻止得了的?何况不夜天也不远,就在家门口。于是赶紧跑过来,殷勤的从怀里掏出一张印有不夜天的票据,献到朱允炆面前。 “这是什么?”朱允炆拿在手里翻看。 “这是不夜天《天字楼》雪胭脂的戏票,如今这不夜天占了整条街,有天、地、玄、黄四花楼,都在上演《倩女幽魂之聂小倩》这部戏码,但是最为正中的还要数雪胭脂这组戏班,无论是腰功还是腿功,就连唱功那都是一等一的,听说今晚上演新戏《画皮》,奴才私下里求了一张戏票,只是没有雅间了,只能坐前排。”王太监赶紧回话,脸上全是得意,他不是买不到雅间的票,而是真正喜欢看戏的人定然是要坐前排的,能把台上人的表情也瞧的清楚。 “会办事。”朱允炆高兴的拿着票走了。 卫山虎一把薅住王太监的脖领子:“你刚才说什么血胭脂?” 此时卫山虎脑子里全是密报中提到的血胭脂,据说此女在襄阳府与南阳府交界杀的昏天暗地,一人双刀就敢冲进敌群杀的对方鬼哭神嚎,这个名字在襄阳地面的武林中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密谍司事后对山野间的尸首进行了勘验,其中有一大半儿都是刀伤,在这些尸首里又有半数中的是同一种刀伤,基本上可以断定就是血胭脂干的,这要是把她放皇上身边,那看场戏得冒多大风险。 “放放放开,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雪胭脂是扮演聂小倩的伶人,阳春白雪的雪,涂脂抹粉的胭脂。”王公公挣脱卫山虎的手,追着皇上去了。 望着消失在门口的两人,卫山虎知道是挡不住了,恨声对左近大声吼道:“今天这事谁敢说出去,我就把他卷了煎饼生吞了,不蘸酱!” 朱允炆再次成为意气风发的连海平,王公公也成了道貌岸然的商贾,卫山虎还是护卫,全副武装的护卫,一入西城,还没到不夜天的巷子口,就发现那边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走在不夜天的青砖大街上,脚下不沾一丝灰尘,路边每隔一段就摆放着竹筐,那里是供人丢弃垃圾的地方,偶有孩童扔了秽物在地上,或者牛马排放的粪便,都有专人进行清理。 路边所有店铺的牌匾都已经统一形式、统一大小、统一高度,看起来格外整齐,各种小吃店、成衣店、首饰店、玉器店应接不暇,所有店家门前的招牌都给做成了方灯,里面点上烛火,招牌上的字就亮了,在夜里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倒是花了点心思,那孩子背上背的是什么呀?”朱允炆边走边点头,忽然看到一个妇人打开自家孩子身上背着的玩偶,从里面拿出一袋吃的东西递给孩子,便问身旁的王公公。 “那叫背包,这个是孩童款式的,合上的时候像个布偶,打开里面是个包裹,可以放一些不方便拿在手上的东西,不但受小孩子们喜爱,各种大人用的背包也非常受追捧,在街那头儿有个专门卖这种背包的店铺,供不应求呢。”王公公卖弄他知道的,顺便又介绍了女装店、香粉店、珠宝行、美容院…… 不夜天天字楼门前闯着一幅巨大的海报,上面是《画皮》的宣传画,这是曹阔画了三天才完成的一副巨作,上面的人物按照一比一绘制,特别是女主狞鬼,半脸娇艳动人半脸狐媚魇道,让人心驰神往又望而生怯,说不上是个什么感觉。 关键是素描这种画风,画上的人就跟真的似的,大明朝有谁见过这个啊,路过的行人无论进不进天字楼看戏,都停留在门前驻足观看,把街上围的水泄不通,挤得几个护着海报的大汉东倒西歪,不住呵斥众人退后。 朱允炆正对着海报赞叹不已,天字楼门内忽然被人扔出两个汉子,跌在地上挣扎了几下才相互扶持着站起来,花想容双手掐腰站在门前大声嚷嚷:“天子脚下也敢不规不矩,不夜天虽是小店,但是来往的爷都是有头有脸的,你们拿店里几两银子老娘睁只眼闭只眼当做看不见,可是摸到客人身上就别怪老娘给你长个记性,把他们吃饭的家伙给我废了。” 花想容话音一落,人群里忽然涌出五六个人把两个偷儿按在地上,不由分说就把十个指头给掰折了,疼的两人一阵惨叫,随后花想容又扔出一包银子让他们自行就医,当着大家的面儿说了两句告罪的话就回去了。 “这是龚家嫂嫂吧?难怪这条街的治安这么好。”朱允炆十分赞赏的道。 “公子,您可别乱攀亲戚。”王公公提醒。 花想容回到楼里就快步上了二楼,找到曹阔道:“我看到那个叫连海平的密谍司指挥使了,就在门外。” 蓝夜也推门而入道:“哥,街上突然多了不少人,街外也藏了不少,四面八方都是,看身形绝不是混街的,不知道和下面的那些家伙有没有关系。” 曹阔晓得这几天楼子里不消停,他们断了那么多人的财路,被找麻烦是可想而知的事情,所以不夜天一直是有准备的,今天新戏上台,对手们趁着这个机会闹事是预料之中的,戏台前面的宽桌坐的都是这些人,个个长得凶神恶煞,一看就是练家子,再怎么扮成暴发户也遮掩不住一双指节粗大的手。 至于连海平,他是密谍司的人,这人游勇不足但是沉稳有加,如果是他来,身边不会带一群草莽,戏台前那些人一看就是在等人摔杯子,完全就是提线木偶,所以连海平和他们不会是一起的。于是道:“稍安勿躁,咱们那些对头只会做生意,找人砸场子已经是他们能想到的最可怕的事情了,静观其变就好。” 王公公在门口亮出戏票,立刻就有人将他们引到桌前,紧随其后端上各种小吃和茶水。 这位子不错,离戏台最近,朱允炆喜欢,这楼子里比外面还亮,灯笼都是成片吊在上面和挑在回马廊外的,堂倌们穿的整齐划一,有什么事不用喊,一伸手人就到了,只是左右几桌都不是什么风雅之人,很煞风景。 164.都是千年的狐狸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随着一段奇怪的音乐响起,大幕拉开,台下立时掌声雷动,台上人物还没走满全场,已经无数人为之喝彩,作为初次前来的朱允炆,对这种新兴事物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可以随意移动的舞台背景与伶人们相互穿插配合,显得戏码更为生动逼真,特别是薛岩枝在台上挖心掏肝的那一段,血淋淋的一个人心被她拿在手上撕咬,惊得台下看客阵阵惊呼,还有一位直接吓晕过去的。 “这不会是真的吧?”朱允炆偏过头去问身边的王公公。 王公公也看的真切,他也分辨不出真假,怎敢胡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曹阔适时从后面走上来,大模大样的在朱允炆旁边坐下,一伸手招过堂倌:“去,让刚才被挖了心的那个倒霉蛋儿把他的心再盛一份端过来。” 这个人必须露面,因为观众们已经有些小骚动了,没办法,谁让人家没见过世面,他们又演得太像了呢。 “龚兄。”看到曹阔,朱允炆笑着打招呼。 “连大人,来就来呗,还带那么多人,太隆重了。”曹阔笑着道。 朱允炆看了看无辜的卫山虎,解释道:“都是下人多事,误会了。” 刚才那个被挖心的家伙连染了血的戏服都没来得及换,端着一盘人心就放皇上桌上了,然后对着看客们敲了敲胸膛,示意自己活蹦乱跳的才退下去。 发现人还活着,众人大呼“精彩”,又开始安心看戏,但是朱允炆不淡定了,指着盘子里东西道:“这是……” “假的,牛筋和面做的,红色的是一种酱料兑的水,味道还行,来,尝尝。”曹阔拿起筷子把盘子里的“人心”掰开,里面还淌出不少“血浆”来。 朱允炆表示不能接受,拒绝食用此物,端给了旁边的王公公,王公公抖着腮帮子勉强吃了一块,然后点点头道:“的确是牛肉。” “这位朋友吃过人肉?”曹阔故作惊诧的问。 “没有没有。”王公公赶紧作答。 “那你怎么知道人肉与牛肉的味道一定不同呢?”曹阔开他玩笑。 “……”王公公不淡定了。 朱允炆知道曹阔是戏弄王公公,与他相视而笑,久别重逢,两人都半真半假的互道衷肠,还说起了当初一起上山的方大人,特别是朱允炆,非常怀念山上的酒。 “你这台上的草木、房舍等物是如何移动的,难道后面藏了人?”朱允炆看到很多较大的背景在快速穿插,他觉得凭一两人之力怕是难以移动,由此生疑。 “复杂的东西都有轮子,戏台两侧和下面有人牵扯,简单的就让人穿上和道具一样的衣服,站在后面拿着就好了。”曹阔把每一样他不熟悉的事物都讲明白,二人倒是相谈甚欢。 正谈笑风生间,看客们再次发出惊呼,只见台上一个女人将她俏生生的脸皮揭下来,露出里面一张狐脸,看得朱允炆也险些喊出声来。 别说看客们,除了戏台上的人,连不夜天里的人都不知道有这张面具在,正在二楼给客人们引荐姑娘的赏心妈妈看到薛岩枝变脸,惊的都忘了说话。 曹阔是把青阳善从那张面具捏成薛岩枝的样子,让她化好妆后,再带着和她一样的张面具在台上演出的。 此时揭下面具,让以往熟知“聂小倩”的看客们都大为错愕,特别是一些对薛岩枝倾慕已久的年轻公子们,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把无数银两砸在了怎样一个女人身上,一时间错愕无比。 但总有一些锲而不舍的公子们很快良心发现,揭下面具的狐狸精非但不丑,反而显得风情万种、妖媚多情起来,喝彩之声再次一浪高过一浪,无数玉佩、扳指纷纷投向舞台。 朱允炆邻桌的几位客人也将手上的金戒指投向薛岩枝,但是那指环却是夹着劲风飞出去的,他们不是投送,而是射杀,这种力道若是打在弱女子身上,即使不死,也定然受伤,卫山虎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但是他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朱允炆也察觉有异,急忙看向曹阔,只见他非但没有惊慌,脸上还有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 薛岩枝在几枚暗器临近之时长袖一扫,便将其尽数挡下,若无其事的继续表演。 这可让前来闹事的人一惊非小,戏班里的人身上有些拳脚不意外,但是一个小姑娘谈笑间就轻松化解几位高手的暗算,是不是太厉害了些。 一个彪形大汉不死心,抬手扫过桌上的茶盏,连茶带水全部砸向薛岩枝,口中大骂:“最讨厌这种装神弄鬼的东西,吓死老子了。” 薛岩枝不慌不忙,卷起长袖将茶盏罩在其中不住舞动,让茶水不离杯盏在袖中旋转,再抖手之时,茶盏已经到了她的手里,茶水和茶叶却扑向了那彪形大汉。 “啊!……”那汉子痛叫一声,双手掩面,显然是被烫伤了。 其他几桌人纷纷摔了茶盏大骂:“不知好歹的东西,敢烫伤我家哥哥,今天不给个说法,老子拆了你这不夜天!” 朱允炆看曹阔,问道:“是否需要帮忙?” “不急,等会麻烦把人抬出去就好。”曹阔要的烈酒已经到了,轻轻给朱允炆满上。 薛岩枝在台上打了个手势,所有伶人、道具都保持原样停住,连乐声也突然停了,她独自走到台边,伸手就将几个金指环投了回去,分别击中刚才暗算她的几个人,妩媚一笑道:“都是千年的狐狸,不必遮遮掩掩的,一起上吧。” 不等几个大汉发火,身后的看客们掌声雷动,爆出一阵热烈的呼喊。 台上所有的事物突然静止,唯有薛岩枝站了出来,就好像一个精怪从画中走了出来一样,让人忍不住为其喝彩。 那些前来生事的人不但没砸了场子,反而显了人家声名,怎能忍下这口恶气,一摆手,同时朝台上冲去,但下一刻,他们迎来了薛岩枝的无情打击。 顶肘、坠肘、挑肘、横肘,顶腹蹬膝、踢裆撞腹、蹬膝撞胸、顶腹蹋裆,薛岩枝一连串的连杀技法,让十几个人都没反应过来就全倒在地上。 她的速度本就飞快,出手也毒,毫不留情,再有这些大汉都没把她放在眼里,太过轻敌,结果不到十息就被灭团了,而且一个个全都不省人事。 看客们先是一阵寂静,紧跟着是山呼海啸般的喝彩,止都止不住。 他们先是看到出画的仙子被一群恶贼围住,然后仙子使了仙法,从本体化出几个分身,一阵优美的幻影过后,恶贼们纷纷倒毙,而仙子收回分身凌空一个倒翻再次回到台上,退入画中,那些被定身的伶人也纷纷活了过来,精彩的戏剧继续表演。 卫山虎吓得没把宝剑亮出来,瞅王公公那一眼就跟杀父仇人似的,还说这小娘是什么雪胭脂,她要不是血胭脂自己就去蘸大酱,好在她手上没兵刃,但有寸铁在身,他一定前去相助那些躺在地上的大汉,这是他见过最可怕的身手,没有之一,攻敌之手段太简洁,太粗暴,太凶残。 但此时他不能阻止任何事情,就身后看客们的热情,此时但凡谁敢对台上的小丫头不敬,很快就会被无数戏迷挫骨扬灰。 扔到台前的赏钱已经盖住了地面,更有数个钱袋被抛到前面,连他们的桌子上都掉落好几块碎银子。 当然,卫山虎也不是无事可做,赶紧吩咐人把倒在地上的全都抬出去就医,凭他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些人就算伤愈也是废了,好几个都伤在关节处,更有两个以后怕是不能人道了,小丫头下手太黑。 朱允炆已经被薛岩枝深深的吸引,一开始他并未对台上的优伶有过多关注,只是觉得这种演出形式别出心裁,直到薛岩枝退下面具惊了他,又疾风骤雨般的出手击倒一地游侠儿,才将他的精神全部吸引过去,两只眼睛跟着薛岩枝在台上忽左忽右。 王公公脑门子上已经见汗,皇上喜欢什么东西只要一个眼神儿他就知道,现在这个情形,怕是不等这场戏结束,皇上的双眼就要散光了,问题是这丫头是花楼里的戏子,打死也不能让她和皇上有什么卿卿我我的事发生,否则最先死的那个肯定是他,别忘了看戏的戏票就是他给皇上的。 曹阔在薛岩枝出手后就闭上了眼睛,他没想到自己对武学的感触会是在这样一个场合。 他学八极拳的时候一直是中规中矩的,虽然无法做到刚柔并济程度,但是论对身体力量的释放,出手时寸接、寸拿、寸出、寸入的掌控还是相当老练的。 这套拳法到了蓝夜手里就是刚猛中透着阴柔,有着鬼门刀法一样的捉摸不定,出手必定难以招架,会给对手造成极大麻烦。 薛岩枝学这套拳法又不一样,这丫头从来不和人比武,动手即分生死,否则也不会把沙万声手砍了,所以她用八极拳具是杀招,一接手就非死即残的那种,不留手,没藏招儿,直来直去就是要命。 这让曹阔对自己的拳法有了新的认知,致命的认知。 165.轰轰轰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的拳法是竞技之拳法,是强身之拳法,而非杀人之拳法,这就是他一直不如别人的地方。 自唐有武举以来,无论兵刃还是拳脚,都是以杀人为目的,人们习武是为了有一技之长,能在乱世混口饭吃,就像今天的学生苦读寒窗十数年,为的是能考个二幺幺、九八五之类的学校,将来有个混社会的资本,道理是一样的。 点到为止这种境界,是对于那些能够收放自如的武林泰斗而言,他们能在比斗中掌控对手的节奏,或者不被对手伤害,这种人屈指可数。 像这曹阔这样能在短短一年之内与好几个武学大家交手后还活蹦乱跳的,那都是笔者照顾他,否则早凉凉了。 武术到了现代,杀人技渐渐被枪炮取代,留下来的大多是以强身健体为目的的防身术,而非杀人术,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大师被拳击KO了。 中国武术从来就不是擂台上表演的格斗,它百无禁忌,袭裆跺脚,抠鼻插眼都是正常范畴,古壮拳甚至咬人,无所不用其极。 更何况无数习武之人都是有自己的绝招的,何为绝招,是学会了就无敌的招数吗?当然不是,枪神李文书的猛虎硬爬山,拳谱里有没有?学过八极拳的都知道,谁能用出枪神的味道来?太极宗师杨露禅的揽雀尾,练过太极的敢说师父没教?为什么用不出前辈的威能? 功夫这种东西是用汗水汇集起来的,在经年累月之中对自己一遍又一遍的打磨中悟出来的,没有时间的沉淀,谁能摸索出一招毙敌的手段,好比同样练鹰爪,为什么有人能把银子当面团捏,有的人连竹子都抓不破。 曹阔就是这样,他虽不缺杀人夺命的心,但是一直没有跳出武术套路的范畴,还停留在制敌就是胜利,不是必要情况少伤性命的阶段,动起手来一板一眼,这让他缺少了一股“狠”劲儿,对武术的运用也产生了拘束和限制,所以很多时候在招数上明明有捷径,可自己从来没有往那上面想过。 薛岩枝的几手绝杀给了他很好的启发,对敌人留手就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他不是八荒迟悔,对武术的理解和运用远没有达到出神入化的程度,让招这种愚蠢的行为还不是他能够随心所欲去发挥的,这就导致同样会鬼门刀,同样知道七杀血镰,可他一直不是蓝夜或薛岩枝对手的原因。 想通这个关节,曹阔对以往遇到的很多问题都豁然开朗,在一些似懂非懂的关窍上都有实实在在的感悟,让他切切实实的理解了,知道未必等于明白,明白未必等于会用,会用未必等于掌握,掌握也不一定就是精通。 武术,一拳一脚都是道理,对则进,错则退,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台上的优伶们刚刚退场,不夜天子时的大鼓就准时响起,惊醒了还在回味的朱允炆,也唤醒了“临”“兵”“斗”三诀齐开的曹阔。 “这个调子我在呼啸山庄听过。”朱允炆冲曹阔一笑,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随我来。”曹阔引他们上二楼。 此时场中看客们已经开始搬桌子撤椅子,并自觉站成一个大圈子,把那些已经留在原地打算彻夜疯狂的人们和一个高台围在中间。 所有灯笼全部换上曹阔研发的效果灯,这些灯忽亮忽暗,五颜六色闪烁不停,配合着节奏感超强的调子,顷刻间就把气氛调动了起来。 二楼的栏杆上也挂满了写有五言律诗名字的灯笼,垂在厅中,它们是整个楼里亮光最稳定的去处了。 不夜天的领舞是玄武组中的女蝠,人长的不算出众,但是轻身功夫绝佳,自三楼翻身而下,在二楼的条幅上稍一借力就飘落在戏台上,朝着对面一副写有《渡扬子江》的灯笼一指,便有好多年轻才子挤上高台,随着节奏大声唱着诗句。 “他们唱的怎么不是《我是一个贼》?”朱允炆端着酒大声问道。 “天子脚下,哪来的贼。”曹阔白眼。 其实曹阔的做法很简单,就是把五言律诗的词句用《将你震撼》的调子唱出来,比如李白的《静夜思》,床前明月光是第一句,疑是地上霜是第二句,举头望明月和低头思故乡是第三句,后面接一句“不醉不归不夜天”之类的就可以接下一首了。 不夜天的夜场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传唱先人的诗词,女蝠指向什么诗的名字,众人就跟着唱什么诗句,主要是先把气氛活跃起来。 厅中的高台也不是什么人都敢上的,灯笼上的诗词不分岁月不分朝代,只有名字没有内容,不知道的人可不敢随意登台,但这也是自恃清高的才子们相互攀比的地方,被比下去的人往往心有不甘,白日里回到家中埋头苦读,倒也激发了不少才俊奋发图强。 第二部分是选出当夜在不夜天里做出佳句的才子,把他们的诗句写在灯笼上挂出来,并让其本人登上高台带着众人一起吟唱自己的诗句,灯笼是早就做好的,只要诗句达到才子们的一致认可,作诗人便可亲笔题诗。 在这个消息闭塞的时代,有机会把自己的诗句放在大庭广众供大家传唱,那是多么光耀的事情,想想都激动,万一被哪家高门大户的小姐相中,岂不是财色双收。 更有一些心思深沉的人夜夜来此,希望自身的才华能遇到独具慧眼的有识之士,这可是天子脚下,万一自己运气够好,佳作传到朝廷的耳朵里,将来混迹官场也亦未可知。 第三部分是有一些专门写新曲子的人,对这些人没有固定要求,他们的作品由花楼里的姑娘们代为吟唱,也打破不夜天在曲调方面的单一,这些人不但可以领到不少银子,还能免费在这里喝酒。 当然他们还是无法与才子们相提并论的,至少才子们被姑娘们看中的话,是可以引为知己的。 “你这里的灯火为什么有这么多颜色?”朱允炆已经被晃的眼花缭乱,大声询问。 “灯火还是那个灯火,变颜色的是罩住灯火的轻纱和影纸,把灯火装进竹筒,亮光就会只向一个方向照射,筒口用不同颜色的轻纱做出许多可以旋转的盖子,每旋转一次就会有一种不同颜色的光出现,再让整个竹筒和盖子也旋转起来,就有现在的效果了;那些忽亮忽灭的,只是不停的把灯光遮住就可以了,只是烛火的光亮有限,需要做好多这样的灯,太费蜡烛。”曹阔毫无保留,贴在他耳边大声的把原理和方法都告诉他。 朱允炆抬头仔细看去,这些灯果然是有人操控的,每个灯笼的后面都有一个人在摇着什么,果然和曹阔说的一样,有像水车一样的轮子在发亮的竹筒前旋转。 “刚才在台上大杀四方的姑娘不像是靠唱戏谋生的伶人,龚兄难道不给引荐一番么?”朱允炆憋了很久,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曹阔心里顿时就一激灵,这货不会是看上薛岩枝了吧,这事儿可不行,应天这地方就是个火坑,说什么也不能把自家妹子推进去,不见才是最好的,但是一口回绝又显得太直接,心思一转就想到了他的心意把,于是伸手在他肩头重重一拍:“想见我们胭脂的人从不夜天都排到金銮殿了,哪是你想见就见的,要见胭脂得先过我这关。” “龚兄有什么难关?”朱允炆来了兴致。 “胜过我。”曹阔晃了晃拳头。 朱允炆知道这是借口,他们两个以前在雪地里画小人儿拆招的时候就谁也不服谁,现在倒是个机会,可以比划比划,总比宫里的陪练打假拳要强,索性就挑地方画圈去了。 不夜天的后院有片小园林,是曹阔请人移植的,虽然地方不大,但是在不夜天这条街上已经属于最清幽的地方了,二人就在这里切磋起来。 曹阔是奔着真功夫去的,竭尽所能绝不留手,存心要把完整的心意把逼出来不可;朱允炆是摆脱桎梏,总算没人看着他了,两只拳头也是放开了招呼,二人半斤八两,从林边的假山一直打到林中的竹楼,最后缠斗在一起谁也奈何不了谁,谁也不敢先变招,朱允炆拼的是年轻气盛体力十足,曹阔靠的是浴血搏杀一身野性。 他们两个拆招,最累却是卫山虎和蓝夜。 有人和皇上动武,卫山虎的手就没离开过腰间的宝剑,蓝夜看他始终蓄势待发的样子,也手按刀柄严阵以待,最终导致曹阔和朱允炆杵在原地谁也没能把谁咋地,卫山虎和蓝夜已经气势逼人了,随时都有可能出手。 高手过招就是这样,彼此战意的达到临界点,一瞬间就可以分出胜负,但是战意这东西提起来容易,想收回去就难了,这就是为什么有那么多“你瞅啥”和“瞅你咋地”的情况存在,真正出手的理由不是看谁不顺眼,而是逼不得已。 166.贼兮兮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胭脂准备了鹅油酥,还有六安的毛尖,请客人楼上品茗。”竹楼外廊上,薛岩枝端架子,像一朵鲜花一样招摇在微风竹叶之中,自从当上了主角,这孩子似乎已经喜欢上这种戏剧人生。 一句话,纠缠不清的曹、朱二人散了架,蓝、卫二人也气势全无,特别是卫山虎,他的精神全都集中在朱允炆和蓝夜身上,根本就没发现薛岩枝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二楼的,一阵无力感席卷全身。 在楼里换过衣裳,众人分宾主落座,薛岩枝扮演着自己的小猫咪,乖巧的端上茶水和几碟点心,放在桌上后微微福了福道声:“客人慢用。” 王公公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根银针,打算在糕点里勘探一番,朱允炆若无其事的制止,端起茶盏道:“龚兄请,姑娘请。” 曹阔心中叹息,这丫头是入戏了,自从上了戏台就时不时的把野性给藏起来,更叹服眼前这个特务头子,敢瞪着两个大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薛岩枝看,也叹服他的心意把,急忙端起茶盏:“请,连兄弟好身手,看着简单,反反复复就那一招,我也能模仿个七分像,但是真正用起来就没那股力道了。” 朱允炆连忙谦虚:“龚兄过谦了,自从在柳叶提见过你的身手,我就知道你有一门好拳法,说实话,我见过的功夫不在少数,但是龚兄这套横冲直撞的手段确是首见,当真令人佩服,有机会一定还要向龚兄讨教。” “随时欢迎,我巴不得你天天来切磋,我定受益良多,哈哈哈哈……。” 曹阔这话不作假,他是真的希望能与朱允炆相互学习,在茫茫人海能找到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实在是太不容易了,他身边的人不是高出他太多,就是不如他太多,一直也没有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可以一较长短,所以他在功夫这方面一直是自己瞎摸索,以前关键时刻有尤多拉附体,如今人家不陪他玩了,使他深切体会到自身武技的重要性。 放下茶盏,朱允炆引入正题:“其实我在前些时日就听说,京城里一夜之间冒出了个不夜天,开门营业的第一天就门庭若市,短短十余日就购得了整条街,可谓日进斗金,京城不少眼红的权贵都想来分一杯羹,只是不夜天的手段非常特别,把京府尹都闹病了,很多人都摸不清底细,所以大多都在等着看戏,想不到这里的主人居然是你。” 曹阔不禁苦笑,他是为朱棣三个儿子来的,不夜天的招牌主在打探消息,不过是他作为将来逃跑的一个障眼法,根本不在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所以极尽所能的开发各种娱乐和奢侈品,整条街区被他打造成商业街。 至于那些想来捞油水的各路神仙,泼皮们会无缘无故的消失,权贵们的代表人会意外横死,不是被楼上无故掉下来的瓦片砸破了头,就是不幸遇到车祸,还有沐浴淹死在澡盆里的,无一例外,这就让很多有心人不敢贸然出手,都疲于明察暗访或者干脆观望。 也有一些喜欢用软刀子的,寻找各种事由将不夜天告上应天府衙,打算强取豪夺,但斗獬也是在阴谋诡计中摸爬滚打多少年的老手,就这方面不用曹阔吩咐就做好了准备,来京师的第一天他就派人请了京城乃至附近各大名嘴、状师,自第一个状子开审,京府尹就没说过几句话,就听那些状师们滔滔不绝了。 最绝的就是,只要京府尹敢提出查封不夜天,不夜天的“老板”必定会大喊一声“京府尹结党营私滥用职权强取豪夺”后,一头撞死在京府尹的桌案前,下次开堂“新老板”照撞不误。 因为挑事的人本身就是诬告,所谓的真凭实据经不得查验、推敲,而不夜天各种“人证”、物证齐全,京府尹也不敢随便宣判。 特别是整日泡在不夜天的才子们,口诛笔伐忙的京府尹焦头烂额、提心吊胆,这些人的煽动性极大,可谓一呼百应,京城里的百姓也都是好事的人,对不夜天的案子关注度非常高,所以衙门也怕把事情闹大,索性就僵持下去,打算拖成死案。 但在京府尹看到“第三任不夜天老板”的时候,他就打退堂鼓了,这老板来了什么都不争辩,往堂上一跪,盯着府尹的桌案腿儿喊一句“请大人为不夜天鸣冤”就开始准备撞了,这就让坐在堂上的老爷害怕了,这要是再死一个,府尹他老人家怕是就得主动辞官了,能不能囫囵个走出京城都不一定。 那句“结党营私滥用职权强取豪夺”可不是白喊的,太祖皇帝最恨的就是结党营私,其次就是贪赃枉法,剥皮实草的可不是一个两个,活生生的例子现在还挂在墙上风干呢。 虽说现下小皇帝仁和许多,但也不是什么事都忍的,无故弄出这许多人命,你以为京城里府尹最大吗,或许他不怕老百姓怎么说,但他也是有政敌的,所以京府尹“病了”,很重,审不了案子了。 听朱允炆这么一说,曹阔知道关于不夜天的风言风语一定瞒不过密谍司,干脆大呼道:“实不相瞒,我也为此头痛不已,本以为做生意就是你情我愿,有时候你不情我也能让你愿,但进了城才知道,山里的刀子再厉害,也不如城里的官老爷厉害,若是过几日再寻不到你,我都打算回山里重操旧业了。” 龚朝生在京里寻他?朱允炆听出了曹阔的意思,这是要寻他的庇护,是要给他送银子了,这让他来了兴趣,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给皇上行贿的,他倒不在乎银子多少,而是这种钱叫做私房钱。 况且朱允炆现在觉得自己就像武林中的舵主一样,算是在京城内罩着一方势力,偷偷划下自己的地盘儿,所以不但没有阻止这种行为,还玩心大起,笑着问道:“这话怎么说,我怎么就能让龚兄一下子信心百倍呢?” 曹阔急忙拉住他的手,万分诚恳的道:“我急需一个能让不夜天正常运转下去的靠山,而连兄就是那个我一直求而未得之人。还有,连兄此时笑起来,已经颇有我辈风范啦。” “我辈有何风范?” “贼兮兮!” 哈哈哈,二人相视大笑,曹阔答应以每年五成的利润作为回报,买不夜天的太平盛世,而这笔惊人的数字,竟有大明朝全年税收的十五到二十分之一之多,吓得朱允炆半天没缓过气来,王公公更是直接晕了过去,被抬到一边掐人中去了。 “真有这么多?”朱允炆不敢相信。 “没算这笔账之前我也不敢信,但是京师的权贵们给我认认真真的上了一课,就在前几日,一位徐姓将军为见胭脂一面,出手就是万两白银,眼睛都没眨一下。”曹阔说的很认真,不由朱允炆不信。 “徐姓将军,是何样人?”朱允炆转头询问薛岩枝。 “将军都是粗鄙之人,胭脂不曾见他,只是退回去的银子那将军也不曾收回,说是水粉钱。”薛岩枝说的风轻云淡,拨动茶盏中叶片时手稳的没有一丝颤抖,好似一万两银子她根本看不上似的。 曹阔借喝茶掩饰自己难受的表情,这妹妹怎么有些人来疯,一颦一笑都扮的那么投入,连蓝夜都快绷不住了。 朱允炆不在追问,徐姓将军多半是魏国公府上的人,想查非常容易,倒是眼前人让他有些意乱情迷,险些失态,急忙寻找话题:“潮生兄放心,京府尹的病情很快会好转,定还不夜天一个清白。回头我在密谍司里添一个千户的位置,等闲之辈你尽可用青阳善从的身份挡之。” “多谢连大人。”曹阔还是挺高兴的,这特务头子虽然不比锦衣卫手黑,但是打小报告的本事还在,谁家有个大事小情都瞒不过他,谁不服直接在皇上那里参一本,保准吃不了兜着走,所以不夜天在安全这一块就拿捏的死死的,这钱保准不白花,更何况现在可以合法使用青阳善从的腰牌了。 “说起京府尹的病,潮生兄在北边就没听说有谁也病了?”朱允炆突然来了一句。 “谁?” “比如燕王。” 朱允炆看似不经意一问,但是曹阔知道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第一,自己该不该知道,如果知道,应该知道到什么程度。第二,自己是怎么知道的。第三,这话怎么说才能对燕王有利还撇清自己,这特务头子看似在打听消息,其实也在试探自己与北平有没有关系。 略微斟酌了一下,曹阔便道:“我怎么听说燕王不是病了,而是疯了。” “当真被雷劈疯了?”朱允炆显得有些激动,就好像中了大乐透。 曹阔没查阅过正史,野史倒是听说过,燕王是否装过疯他没有真凭实据,这个时候说燕王疯了纯属混淆视听,把眼前的特务头子往错误的路上引。 谁知道对方竟然肯定了他的说法,而且还说出燕王是被雷劈的,看来燕王装疯是确有其事了。 167.王爷中雷了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前阵子好像有这么个传闻,之后就不了了之了,倒是没怎么在意。”曹阔表现出随耳一听,漠不关心的态度,其实内心已经在崩溃边缘:那个被雷劈的人是我好嘛。 薛岩枝对这些事情没兴趣,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的打量对面三个人。 那个站的纹丝不动一身笔直的人一看就是个打手,论身手,三种人最强,不过这种人出门基本上不带脑子,战斗力充其量相当于一把刀。 旁边稍有威严又满脸阴柔的人,看上去不像商贾,倒像是弄权之人,浑身上下透着说不出的奇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在那人双腿之间扫了一眼便不在看了,看的王公公满脸葱绿。 四平八稳谈笑风生的年轻人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主儿,举止娴雅气度不凡,一举一动都透露着胜券在握的样子,只是从他进不夜天开始,就跟只刚蹦出井台的蛤蟆似的,对什么都好奇,这种好奇并非没见过世面,而是对自己能融入市井的喧闹感到一种欣喜,这种神情的流露只有她才懂得。 薛岩枝自记事开始,她就是七杀门的七杀罗刹,除了练刀就是杀人,汗水与血水才是她最了解的东西,不过太行山的那个冬天改变了一切,虽然现在还是不停的练刀,但是身边每天都会有不同的惊喜出现,也许是一顿从未吃过的美食,也许是一件只有大家闺秀才穿得起的花衣裳,山上的兄弟虽然都敬她一声“三姑娘”,但任谁也没把她当做高高在上的主子,而是把她看做自家小妹,有好东西第一个给她,有好玩的第一个叫她,自与兄长结拜以后,天地都变了,世界的颜色不再是单一的血红,而是五彩斑斓。 所以朱允炆的心情和思绪她看上一眼就能明白,不过自己是因为脱离七杀门才会处处有新鲜感,对面这个公子又是因为什么呢? 她越是探究就越是想的入神,越是想的入神就越是让朱允炆着迷,奈何曹阔就像完全看不到两人迷离的眼,纠缠着朱允炆东拉西扯,完全不给他们独处的机会。 申时的更声响过,再不走就来不及上朝了,朱允炆无奈,只能恋恋不舍的与薛岩枝道别,他得赶回去查查最近这几天北边传回来的奏报,考虑一下四皇叔被雷劈的真伪,又安排身边最得力的王太监日后与不夜天联系,便打道回府了。 他一走,单云锦便轻身而入,急匆匆的向曹阔报告:“没找到,内城、外城找遍了,都没有。怕是被软禁在皇城内了,想在里面铺开了找人,以我们的人手还做不到。” “这就难了。”蓝夜听后眉头紧锁。 “实在不行就先办我们自己的事情,这里不比太行山,一举一动皆要小心。争天下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事情,咱们又不想做皇帝,别把自己撂在里面。”曹阔不仅是因为蓝夜着急去开封府,他也知道进皇城的难度,那里可不是寻常布衣想进就进的,别说扮作送菜的、掏粪的之类混进去,没可能,给皇家办事的人都不瞎,对陌生人的进出有十分严格的检查。 “还有一件事,我们无意中发现了那个一直在暗地里找咱们麻烦的人,叫李景隆,承其父李文忠的爵位袭曹国公,现在是左军都督同知。”单云锦又道。 曹阔对李景隆的印象极深,杨子江畔一场比斗还记忆犹新,此人表面态度雍容,实则是锱铢必较之人,而且小朱皇帝就败在他身上,没想到会是他在背后搞鬼,笑道:“难怪这京城里的二世祖我见了个遍,唯独没有看到他,还真是冤家路窄。” “他现在还不知道是我们,否则绝不会善罢甘休,哥,我们得早做打算。”蓝夜当初也在扬子江畔,所以提醒曹阔。 “熊相南的人到了,在城外租了条船。”花想容拿着一根铁箭走了进来,那是曹阔当初留给东莱寒雁的箭矢,作为信物和一封书信被送到了不夜天。 曹阔看后,勾起嘴角对蓝夜道:“那咱们就先把后路铺好。” 朱允炆彻夜未眠,让王公公翻出了所有关于朱棣的消息,有优思成疾卧床不起的,有病入膏肓只等见儿子最后一面的,还有惊雷说,各种奇怪的说辞都有,什么百姓说春雷不发冬雷不藏,燕王府接连两次惊雷是吉兆的,什么算命的说是有神仙降临燕王府,护佑燕王平安的,还有说燕王炼丹引来的天雷,这是要位列仙班了,只有燕王府自己上表说:王爷中雷了。 说实话,朱允炆是不信朱棣疯了的,即使曹阔表现的很真诚,他也不会因为这种道听途说而动摇,只是觉得朱棣既然把场面做得这么大,弄得人尽皆知,可否考虑一下将计就计,要不要先麻痹一下对方,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擒下燕王,将削藩这么大的事情控制在小小的燕王府内,也能省些开销不是。 “皇上,燕王可能是真疯了,这是今儿下午才到密奏。”王公公把手里的奏本盛到朱允炆面前。 “嘶~”朱允炆看后倒吸一口冷气,难道这是真的?奏本里提到燕王府深夜惊雷劈死劈伤几十人,燕王本人亦在其中,第二天人就疯言疯语的,还冲到大街上和狗抢骨头,居然还胜了,几个侍卫都抢不下他怀里的骨头,谁抢咬谁。 难道真的是上天助我?朱允炆在心里画了一大面问号,最后还是觉得把这事儿和心腹们商量一下比较稳妥,告诉王公公朝会以后留住几位大学士议事,然后就把全部心思都放在薛岩枝身上了。 那丫头和自己一样,端庄的外表下透着一股冷傲与野性,这种天生的风韵是装不出来的,只是她掩饰的不够好,很容易就被自己发现了,她看自己的眼神里透着一股探究与好奇,也许她也发现了彼此有些气味相投,或许金玉良不在的时候可以单独约她游玩一番。 想到高兴处,朱允炆还会时不时不自觉的笑上一笑,看的王公公后背一阵阵发冷,他觉得有必要尽快去一趟不夜天,警告那个龚老板,让那小娘离他家主子远点,万一有点什么不好听的传到宫里,皇后和黄、齐二位大人就能活吞了他。 于是在第二天早朝过后,王公公得了闲便再次来到了不夜天,径直闯到后院指名道姓要见雪胭脂。 薛岩枝现在可是懂得场面的人,根本就不搭他的茬儿,坐在桌前对着铜镜点了点红唇,对丫鬟道:“他来干嘛,一个跑腿儿的,真把自己当主子了,不见。” 小丫鬟赶紧去给王公公陪笑脸:“胭脂小姐今日不方便见客,还请客官选别的姑娘为您解忧。” 王公公火大,京城内外,除了皇上和几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大学士,谁敢给他脸色,昨晚那小娘还好好的,怎么就不方便了。 一改昨日和善面孔,挺直了身板梗着脖子一字一字的咬着道:“小庙里的和尚没见过大香火,你一个下人知道的少,记住了,以后爷就是不夜天的半个主子,快去把人叫来。” 王公公话音刚落,一只手就拍在他肩膀上,疼得他“啊”的一声就不敢动了,回头一看,是不夜天那个女打手。 花想容是下了重手的,直接把王公公胳膊给拍脱臼了,抓着他的肩膀头子呲牙:“稻田里的王八没见过大江河,你一个掌柜不知道的事多,告诉你,前次你家主子去我家做客的时候,就是姑娘我带人赶走了围在门口的疯狗,好像是个姓冯的什么指挥使。” 冯慎那档子事儿王公公听卫山虎细说过,一听身边这位就是披盔戴甲挑了宁山卫大营的女魔头,顿时就半身不遂了,打死他都想不到不夜天这么奢华的地方是这伙人撑起来的。 看王公公强忍着疼,花想容手上使劲,把他捏的嗷嗷惨叫继续道:“主子们的差事我们只管尽心办就好,别把爪子伸的那么长,跑到不夜天来撒野你家主子知道吗。” 正当王公公要服软的时候,有人来报,前厅乱起来了,有卫所的人来闹事。 花想容赶到的时候楼里的客人已经尽数被赶了出去,好多仆役、看护都被打伤,好在青龙组和玄武组的大部分人都在,挡住了这群官兵,只是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未下重手。 曹阔和蓝夜隐在二楼往下看,来人不少,有五六十之多,好多人都带着刀,叫嚣着他们的兄弟丢在了不夜天,非要把人搜出来不可。 “那些人呢?”曹阔想起了昨夜闹事之人。 “关在后院,昨晚问了一下,是府军前卫的人,他们定是早有预谋,现在怎么办?”蓝夜问。 府军前卫,南城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了,能调动他们来充当泼皮的人身份一定非同一般,而根据单云锦的调查,他们目前最大的对头就是李景隆,所以曹阔的应对很简单,不管这事是否与他有关,都必须由他来买单。 168.砸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王太监脱臼的胳膊被装回去了,可他随身伺候的几个干儿子却被府军前卫打的鼻青脸肿。别看太监们在宫里个个隐忍,出了门也都是要面儿的人,所以在府军前卫进门时双方起了冲突,一个个委屈的道:“干爹,来人不讲理,说动手就动手。” 看着不中用的干儿子们王公公更气愤,昨夜皇上刚保下的不夜天,今天就有人敢上门找事,还把儿子们给打了,这如何了得,这就打他的脸,比被人卸了胳膊还没面儿。 但是听说来人是府军前卫,他又不敢露面,万一里面哪个不识相把他的身份叫破,可是坏了皇上的事情,心思一转道:“龚老板莫急,且挡一阵,我马上叫人来。” 王公公没有表现出为难的表情,而是叫人就可以摆平,这让曹阔对连海平的能力有了一定的认识,一脸和颜悦色的道:“承王老板的情。” 转头又对蓝夜道:“送王老板他们从后门走,把礼物给几位朋友带上。” 蓝夜往旁边招了招手,立刻就有人挑着担子,把高矮胖瘦十几个箱子摆在院中,其中两个箱子还往外淌着血。 “这是……”王公公有些不明所以,哪有给人送礼还带血的。 “知道王老板是给官家当差,不容易,那箱子里是昨天城外一头跌下山的犍牛,放心,已经在官府报备过了。只是不知道您今儿过来,厨房的师傅没来得及准备,简单切两块给您尝个鲜,都是些吃用杂物,没几两银子,一点小小心意罢了。”曹阔指着带血的箱子道。 牛肉,在大明那是稀罕物,朱元璋可是放牛出身,他做了天下以后明令:禁杀耕牛。 牛在大明算得上主要劳动力,是农耕之本,是比人贵重的存在,谁敢妄杀耕牛不打你个半死扔大牢里呆上个一年半载就怪了,所以这两箱子牛肉可不是什么人都有口福的。 蓝夜又在其中四个一模一样的牛皮箱子上掀开一条缝,里面白花花的亮光直闪人眼,把王公公几个干儿子看口水横流。 王公公见后大笑:“龚老板有心了,有心了。” 让挑夫们跟着王公公出门,曹阔借口前院事急,不远送,就匆匆走了。 王公公得了这些财货,哪里还会在意这些俗礼,出了门往左后看了看,熙熙攘攘的街道没有异样,带着徒子徒孙高兴的迈了出去。 他们没有发现的是,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吃面的食客,眼神像刀子一样盯着那两个滴血的箱子。 “经历大人,快看后面那箱子。”其中一个人低声道。 “妈的,这些人还真狠,老刘他们肯定被人剁了,幸亏昨夜老子没来,否则铁定现在也在这几个箱子里。别吃了,全都拿了。” 府军前卫经历把汤碗往地上一摔,街道两旁不少府军前卫的兄弟突然就扑向王公公一行人,他们一动,街面上一下子就乱了起来,行人们还以为是泼皮们争地盘,四处逃窜中撞翻茶棚有之,踩乱瓜果地摊儿有之,把本就不宽的后街弄的人仰马翻。 王公公再不济也是伴过驾的人,临危不乱,一看这些人上手就抢箱子,马上就知道是一些混街的泼皮,撩起衣襟一脚就把一个朝他扑来的汉子踹了出去,几个干儿子也是怒火熊熊,在院里刚挨了顿打,到手的银子还没捂热乎,牛肉都没来得及吃一口就有人敢打他们的主意,那还不拉开了架式往死里揍,把在宫里面受得气全都撒出来不行。 但是太监们干的毕竟是服侍人的活儿,在宫里摔个跤什么的还行,真论拳脚怎么会是卫所里官兵的对手,没几下就被人放倒了。 王公公经验老道,很快发现不对劲,就在他即将发生不测的紧急关头,一招猴子偷桃拿住对方要害,疼的那汉子一下子就软了。 不过那汉子到底是卫所里出来的,经验丰富,倒下的同时使用王公公的绝学以彼之道还治彼身,但是他绝望了,连着在王公公身下抓了两把,什么都没摸着,最后不甘心的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王公公一招得手,再施一脚,将装满银子的箱子踢倒,一片银光照亮了整条街道,原本还四处逃窜的人们就像蜂巢被捅了马蜂,瞬间又杀了回来。 “府军卫办案,闲杂人等闪开!”经历大人一边推身边抢银子的人一边喊。 “去你喵的,挡着老子捡银子。” 一个油头粉面的书生一拳砸在经历眼眶上,然后推开他扑向了地上的乞丐,大叫道:“松手!银子是我的。” 四箱银子威力绝不亚于一颗阔步地雷,经历大人和他的属下在巨大的冲击力下显得不堪一击,等他手里高举着府军前卫经历司的牌子,眯着两只熊猫眼四处寻找那小白脸的时候,王公公和他的干儿子们早就逃之夭夭了。 不夜天的大堂里,府军前卫的一个卫镇抚,将一坛上好的金华琼浆摔的粉碎,色厉内荏道:“老子不喝这些酸溜溜的东西,快把我兄弟们放出来。” 这位镇抚早已没了开始的威风,五六十号府军卫敌不过十几个手无寸铁的打手,他就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心里揣测,这楼怕就不是简单人物开的,后悔自己不该轻信李景隆这个王八羔子,这回万一得罪了什么大人物,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现在想上楼搜人,进不得,人家堵着楼梯和内院的门,想离开,逃不得,门口那位小哥武功之高,多少人来都是白给,完全被人家困在了花厅里,只能寄托于外面的兄弟发现里面不对劲,去搬救兵来。 他也有想过喊救命,但是张了几次嘴,最终还是没出声儿。 谁能想到不可一世的府军前卫,会不是一间花楼的对手,在外面的兄弟听到镇抚大人又摔又砸,骂的高声,还以为兄弟们在里面多威风呢,可怜自己没能跟着进去吃喝一番,只能留在外面堵人。 “怎么样了?”曹阔来到单云锦身边问道。 “后街果然乱起来了,斗獬趁机把人运出去了,按着您的吩咐,去李景隆那了。” 知道那几个祸患已经转移,曹阔笑着回到二楼,摸摸这个拍拍那个,安抚惊慌失措的姑娘们,让堂倌们把酒窖里的好酒都搬上来,每个姑娘发一坛,他要收拾收拾这些耀武扬威的兵老爷。 “大家不要怕,别说不夜天没做违法的事情,就算有,也不是几个大头兵想搜就搜的,有谁可曾见到搜查不夜天的官票?” 曹阔这么一问,大家倒是发现谁也没见官府文书,这些人进楼只是强硬的赶人,摔摔打打,并未说奉了哪个衙门的令,张口就是要人,也不知道要的谁。 “谁在那里藏头露尾的,给老子下来。”卫镇抚指着楼上大叫。 “别理他,大家听我的,我喊一二三,咱们就把手里酒坛扔下去,让他们喝个够,叫这些兵老爷也知道知道,什么叫敬酒不吃吃罚酒。”曹阔也抱起一坛酒,作势要扔。 在花楼里靠卖笑做生计的姑娘们什么时候真正使过脾气,今天可是他们主子给的机会,一个个兴冲冲的抱着坛子围在二楼的回廊上往下看。 往日里进花楼看见姑娘们都赏心悦目心花怒放,今日的镇抚大人心里却有点惴惴不安,往日里做惯了狐狸,今天好像他们才是鸡,指着楼上大声叫道:“你他喵敢!老子是……” 曹阔才懒得和他掰扯:“砸!” “啪、啪、啪……” 随着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将酒坛子扔了下去,只是姑娘们的气力小,扔的并不远,还不能砸到下面的人,但是也有一些刚刚挨了打的仆役和打手们,躲在姑娘后面铆足了劲往下砸,还真有不少扔进了人群。 当然也有不砸的,比如赏心,一个人抱着酒坛子坐在廊柱下喝得微醺。 “你怎么把它喝了?”曹阔看着这个风韵犹存的女人。 “难得放肆一回。”赏心没抬头,抱着坛子笑的傻甜傻甜的。 整个楼里已经酒香四溢,到处都是酒水,连楼外面的人都要醉了,在外面守候的军卒们感到不对劲,赶紧往楼里冲,把本来就不宽敞的大堂挤得满满当当,然后他们就看见一个高挑的女人举着一根火把站在栏杆后面,淡漠的看着他们。 这会儿门口已经没人挡着他们了,卫镇抚第一个往外冲,身后的兄弟紧随其后,所有人顷刻间逃出楼去。 刚出门,街道两旁便有羽林卫堵住巷子,张弓搭箭将他们团团围住,不由分说缴了他们的兵刃,堵在后街的经历大人和一众属下也被人推了进来。 卫镇抚头皮一阵发麻,羽林卫可是皇上的亲卫军,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比他们硬气,这不夜天的后台到底有多高,这回铁定栽了,心里大骂李景隆不是个东西,拿他们投石问路。 “各位兄弟别愣着了,走一趟吧。”人群里有人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卫镇抚就觉得自己的头发都炸起来了,这声音仔细分辨还是能分出雌雄的,他眼尖,第一时间在人群里找到了说话的人。 169.烧楼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卫镇抚见那人脸上似乎为了掩盖什么还涂了粉,在看他那小兰花指翘的,分明就是宫里的太监,难道不夜天是哪个皇亲国戚的产业,或者干脆是娘娘的?若说不是,谁又能在京城之中眨眼之间堆起这么大的门面,他越想心里越怕,竟是连肠子都悔青了。 “这么急着走,打坏的东西不要赔的么?”不夜天二楼的窗户一开,薛岩枝从容登场,此时不着粉黛的她清丽脱俗,轻摇香扇,淡淡的语气勾走了巷子里所有羽林卫的魂儿。 “胭脂姑娘安心,一切抱在奴婢身上。”那太监媚笑,一嗓子把所有人从梦境中拉回来。 门口花想容本来就被那张白乎乎的脸弄的浑身不自在,现在她终于知道了这个人不对劲的地方在哪了,一扭头进了门。 “去吧。”薛岩枝放人。 “烦劳胭脂姑娘告知龚先生,连先生午时来此宴客,还请准备些许。”那太监又道。 薛岩枝微一点头算是应下,看着巷子里大队人马撤离,那太监还阴阳怪气的对身边的武官说什么“能得胭脂姑娘一眼是几辈子造化”之类的捧词,百姓们也恢复往日喧闹景象,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曹阔隐在窗后,听那人自称奴婢,心里就有了判断,对大家道:“我就觉得那姓王的干儿子们有问题,现在看姓王的本身就是个太监,而且身份一定不低,那么奇怪的是,太监是可以随便出宫的吗?这个连海平到底什么来头。” 花想容倒是觉得没什么,道:“密谍司的头头,说不好就和皇家沾亲带故的,和宫里有些牵扯不奇怪吧?” 单云锦摇摇头:“这人很神秘,他那个护卫非常警觉,尾虎和心狐跟了两条街就把人丢了。” 众人正商议,柳毛毛突然闯进来道:“义父,出事了。” 曹阔突然觉得“义父”和“干爹”好像离得特别近,双腿互搭夹紧重要部位,调整了一下坐姿问道:“怎么了?” “斗獬将那些尸块扔在李景隆府上以后,很快就被人发现了,但是李府没有报官,而是派出家丁、杂役,乔装成各色人物到咱们不夜天来,他们打算火烧不夜天。”柳毛毛道。 “怎么知道的?”蓝夜忙问。 柳毛毛有些慌张的道:“那些人故意遗落一些东西在咱们店铺周围,我偷偷打开一个席子,外面看不出异常,里面是浸了火油的毡子,咱们楼前楼后已经放了不少这类的东西,还有两条后街,停了好多大车,里面有干柴和硝石,只怕是要在夜里动手。” 这孩子是曹阔的一支奇兵,不夜天没建起来的时候就把他放出去了,其实就是让他到处瞎玩,顺便打探一些消息,没想到这小子认真了,还真被他发现了一些端倪。 大火无情啊,特别是对于没有防火涂料的木结果,特别无情。 李景隆这是本着我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的心态,非要毁了不夜天,干柴硝石还不足以平息他的怒火,居然还用油,真下死手啊。 隔离,这是曹阔能想到的既不引起他人注意,又能有效防止大火的办法。当然,水还是要准备的,毕竟不夜天后院就有混堂,通知各个店铺的掌柜做好灭火的准备。 还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抓人,把手上所有的星宿都放出去,只管把那些布置火具的人都抓回来,逼出口供签字画押,不管不夜天有没有损失,也得让李景隆喝上一壶。 不夜天这边风风火火的准备着,那边连海平要请的客人就到了,曹阔赶忙收拾衣装前去迎接,必须要给连大人面子,但让他十分意外的是,来人竟然是李景隆,他身后还跟着朱高炽三兄弟。 几人见面都是一愣,但曹阔很快就看到了李景隆阴笑的眼神。这个不难理解,他现在一定知道不夜天是六合楼的产业,所以烧起来心中感到格外畅快吧? “可你以为老子就会在乎不夜天吗,你怎么知道老子烧起自己的产业会不比你开心呢?小子,有本事你别跑。”曹阔心中暗道天赐良机,笑得比李景隆还阴,还肆无忌惮,连后面的朱家三兄弟都感到毛骨悚然。 这哥仨自从进了京城就装孙子,陪着一万个小心战战克克的度日,就怕哪里行差踏错被人落了口实,现在看,他们还是太嫩。 更何况曹阔这张脸本身给他们带来的惊吓,都比三人一辈子受惊吓的总和加起来还多,这位金大妖人怎么会出现在京城,他到底是谁的人。 “鄙人龚朝生,是此间东家,诸位请。” 就在大家各怀鬼胎的时候,曹阔微笑着看向朱家兄弟三人,做一个花楼老板的本分,侧身让路做了请的动作,同时也传递“咱们是一伙的”的讯号。 朱高炽反应很快,赶紧回应,带着自家兄弟上楼。 李景隆没说话,越过曹阔不做理会,只是轻快的步法出卖了他幸灾乐祸的心。 把几个人在雅间安顿好,曹阔快速退出,然后找到蓝夜等人重新布置计划:别等天黑了,烧楼!就现在。 看到朱家三兄弟那一刻,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是有如神助,百般打听都找不到的人居然会自己送上门来,这还等什么,在连海平未到之前就火烧不夜天,只要大火一起,任谁也不能顾及朱家兄弟的死活。 这里离城门那么近,大火一起必然引来大乱,到时候直接冲出去,比半夜翻城墙的办法强多了。 迫不及待的把所有核心人员召集起来,开始安排任务,把之前所做的一切防火措施全部毁掉,包括后院的混堂,把水放了,一定保证这场火要烧的干净。 毛毛配合斗獬带着青龙组和玄武组放火,并在火势大起的时候通知沿街各家掌柜撤离,告知他们只要把人和账本抢出来就行,货物无关紧要。 帮着朱家兄弟出城的任务交给薛岩枝,顺便让她在这场大火中“消失”,省的连海平整天吓惦记,否则这两个人眉来眼去的还真有点让人担心。 等这哥仨回到北平以后,朱棣差不多就起兵了,想来以后也没什么机会见面,小妹也不至于因为他“身陷泥沼”。 “没得玩了?”薛岩枝听到自己“葬身火海”的戏码怅然若失。 “再玩就把你嫁到宫里。”曹阔恶狠狠的吓唬她。 一切安排妥当,曹阔带着薛岩枝和鼓瑟琴箫再次步入雅间,给几位贵客敬酒,他笑意满满的道:“国公爷与诸位贵客降临,不夜天蓬荜生辉,一杯薄酒聊表心意。” 也不管他们喝不喝,曹阔一饮而尽,而后将杯口对着李景隆一番,做足了样子,却将杯底亮在了最近的朱高燧眼前,上面写着“烧楼出城”四个小字。 朱高燧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赶忙借着擦拭嘴角掩饰过去。 曹阔知道他已经警觉便不再废话,把薛岩枝给大家引荐一番,说两句客套话就退出屋去,对着楼梯口一点头,斗獬便迅速离开。 赵宝山是南城有名的混混,以前不夜天这条巷子就是在他的“保护”之下,可自从这里被不夜天买了以后,他就处于“半失业”状态,几次想搞点破坏都被人给摁住了,胖揍挨了好几回还一个子儿都没捞着,渐渐的也就死心了。 可是昨夜赌钱的时候突然有人问他,敢不敢火烧不夜天,放把火就给五十两银子,而且看这架势不止他一个人。 新仇旧恨机会难得,对于混街的来说不会和财过不去,十分爽快的应下了,他负责东面的一个店铺,目标是一个货郎留在墙边的挑担,里面是火油,一点就着的那种。 一大早他就在不夜天前街溜达,东瞅瞅西看看,最后在那个挑担对面的一家鲜果冰沙店要了一份果汁,静静守候着。 可是眼看着快中午了,居然有人把那货郎担子挑走了,他刚从店铺里冲出来,不远处一个同伙就被人按了,吓得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还是比较有经验的,没有第一时间逃走,而是继续回去吃冰,过了一会见没什么异状,才溜达出冰沙店,只是没走几步,刚才那个挑走货郎担子的人居然把担子送回来了,还和旁边的摊主告罪:“不好意思,弄错了,这担子不是我们家的。” 赵宝山此时不知该走还是该留,摸索着衣兜里的火折子就往那担子旁边凑过去,这担子看着不起眼,实则暗藏机关,里面实际上包着两个油缸,装的都是火油,上面用粗布压着两层轻纱封的口,没有盖子,只要点着了外层的粗布就得赶紧走,正当他捉摸着应该从哪里下手的时候,身后不远的一家店铺突然就乱了起来,人们大喊:“着火了”。 他回头一看果真是起火了,被点着的就是他们事先准备的东西,不少人开始忙着救火,但是他并没有接到动手的暗号,附近尚存同伙也在摇头,表示不知情,正当他考虑要不要下手的时候,突然有两个东西朝自己飞来,好死不死的落在面前的两个油缸上。 他低头定睛一看:俩火折子…… 170.没事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火苗已经引燃了表面的粗布,吓得赵宝山仓皇后退,刚转身后面就发出噗的一声大响,火舌瞬间布满了商铺的外墙,也燎得他须发皆焦,味道刺鼻。 他赶忙罩住头脸就地一滚,压灭衣上的火苗,然后爬起来就往街口跑,但没跑多远就被人一巴掌拍在地上,浑身酸软站不起身来,而后死狗一样被扔在车里,不知往哪里去。 随着东街口的火势渐长,西街口的大火也烧了起来,更有一辆燃烧着的大车横在不夜天的门口,堵住里面的人群,整条街到处都是一片火海。 “哥,都点着了,青龙组和玄武组应该已经准备出城了,嫂子那边还在安顿客人和姑娘们,咱们什么时候走。”蓝夜趴在窗沿向外看了看道。 “不急,在等等,火势还不够大,现在走不是好时机。” 此时外面火势虽大,但楼里还没什么影响,曹阔在等火军和五城兵马司的人过来救火,把这些管治安的都吸引到不夜天,薛岩枝他们出城的机会就更大一些。 “哥,你看下面,有人往楼里冲。” “来救李景隆的吧,只有他会有准备,不管是谁,杀。” 对于李景隆,曹阔还是有些印象的,这人好像没那么短命,但是他还是想尝试着改变点什么,即使不成功也试试看,如果万一……他突然有些不敢往下想,他怕自己一直是走在错误的道路上,不如就这么闭着眼睛走下去,靖难的大局已定,就让历史按照原来的轨迹运行下去,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转身来到薛岩枝他们楼下的房间,麻木的拖出事先准备好的箱子,翻捡着用来帮助朱家兄弟逃走的装备。 李景隆虽然意外楼下着火,但他是不怕的,因为他早有准备,但是等了好久也不见人前来救他们,心中渐渐慌了起来,楼下越是混乱,越是嘈杂,他的心里就越有底气。 火势越来越大,浓烟已经窜到楼上了,却一直没有人管他们,刚才那个混蛋怎么不来接他们,不会是自己先跑了吧?不夜天就这么对待贵客的,李景隆再也坐不住了,推开门就往外跑。 此时楼里也有不少火苗,他知道在不走就来不及了,回头喊了一句“跑啊”就消失在浓烟里。 朱家兄弟因为得到薛岩枝的暗示,谁也没有动。 待李景隆出门,薛岩枝起身在屏风后的地板上使劲跺了几脚,紧接着,在她脚边就有一柄快刀刺穿地板,随即围着她画了一个圆,然后朱家兄弟就看见这个美丽的小娘消失在窟窿里。 朱高煦冲上前一看,曹阔在下面用箱子搭起一个简易的梯子,并向他招手。 “走!”朱高煦回头喊了一声率先跳了下去。 朱高燧和朱高炽紧随其后,待朱高炽站稳,马上向曹阔问到:“楼主为何如此?” 曹阔一边打开箱子,一边把兵刃和锁甲递给他们:“燕王让你们速回北平,把这些穿上赶紧走。” 有了这句话,朱家兄弟已经明白父亲是准备好了,不再多话,忙着穿衣戴甲。 曹阔又拿出一些特殊的板甲和衣物递给薛岩枝,拉过一扇屏风将她挡住。 因为薛岩枝一直是花魁打扮,所以身上即戴不了甲也藏不下刀,冲城门可不敢不着防护,必须穿上铠甲以防不测,在外面披上寻常衣物,就不会引起他人注意。 朱家兄弟赶忙背对着屏风整理自己的衣装,朱高煦动作最快,然后一把抽出长剑仔细观瞧起来,铁石轩的品质令他十分满意。 等他们准备妥当,曹阔已经在地板上又开了一个洞口,将短刀递给薛岩枝,叮嘱道:“破开西墙,第三个院子里有马,出了东江门一直往南,船在江 边等着,过了江就安全了,别等我们,开封府见。” 把薛岩枝推下去,对着朱家兄弟拱拱手便去寻找蓝夜,此时的楼里已经基本没人了,唯一还敢往里闯的只有李景隆的死士们了,随着曹阔加入战团,这些人倒下去的速度更快了。 朱允炆出趟宫不容易,经过重重关卡好不容易才突破重围赶到城南,但是远远的就发现不夜天方向浓烟滚滚,一定是出事了,他心中万般焦急,不知道李景隆和他几个堂兄弟是否在其中:“那是……怎么了,快去看看!” 他是皇上,他在哪儿,卫山虎等人就在哪儿,哪会离开半步,于是朱允炆干脆上马在大街上急奔。 等他到了不夜天,那条巷子中间的街道已经不能进人了,大火把这里的店铺烧得七零八落,不夜天的主楼已经烧了起来,到处都是救火的兵丁和百姓,他就是想挤都挤不进去。 “看到九江吗?看到燕王世子没有,金玉良呢?”由于关心,朱允炆下意识的直接说出曹阔的名字。 “还没有,侍卫们正在找。”卫山虎回禀。 “快想办法救人!”看到这么大的火势和担心这些人的安全,朱允炆面上已经有了火气。 皇上贴身侍卫的效率还是很高的,没过一会便来回报:“大火起的突然,不过街上绝大多数人都逃了出来,不夜天的人被困在后院,火军正试图从后街冲进去救人。” “去后街!”朱允炆道。 可是当他看到后街的情形,当真是怒火冲天,这场大火绝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纵火,不夜天的外墙上靠满了大车,所有的车辆都在燃烧,火势熊熊,连墙都烧红了,这是一场谋杀,光天化日之下的谋杀。 他们,要杀谁?是针对不夜天,还是燕王子嗣,还是他这个皇上。 在众人的努力下,终于将门口其中一辆烧塌了的大车扒开,破开院门。 朱允炆第一个纵马而入,卫山虎怕他有闪失,贴着他的身侧一起冲了进去,院子里的几栋建筑已经全着了,不过院子中央的空地上倒是聚集不少人,有楼里的姑娘、仆役,也有来此玩乐的才子、食客。 花想容回头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紧紧的盯着还未完全着起来的三楼,她也不知道里面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担心的把嘴唇都咬的发紫。 此时大家都知道这些人没出来,但是所有的门窗都像怪物一样吐着火舌,谁也无法进入,只能不停的泼水。 就当所有人都感到没有希望的时候,二楼的两扇窗户突然被人撞开,一双身影翻身而下,蓝夜在空中接连两个漂亮的旋转平稳落地,曹阔向前一个翻滚站起,随手扯下已经烧着的外衫丢在地上,平安的出现在大家面前。 花想容此时总算松了一口气,扑到他面前又止住身形,她还没忘身后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不能毫无顾忌的投进男人怀里,曹阔却揽住她的蜂腰在她额头轻吻了一下:“没事。” 花想容鼓着的脸庞还没红透,不夜天的三楼上突然飞下一个重物,“噗”的一下拍在地上,一身的烟气升腾,扭曲两下便不动了。 “是九江,快把他拖过来。”朱允炆一眼就认出了李景隆。 这货也是顽强,冒着浓烟冲出去,在楼里跑了两圈儿没找到门,倒霉他第一次来不夜天,路况不熟。又被大火逼到三楼,若不是看到前面街上没希望,后面院里都在看热闹,他还指望有人能上去救他呢,最后实在逼不得已才跳的楼。 这场大火声势不小,半日的功夫整个京城都知道了,连成五城兵马司指挥都亲自到场坐镇,他也来到了不夜天的后院,卫山虎伟岸的身形最先映入他的眼帘,心里登时就是一哆嗦,绕着朱允炆转了个大圈儿,低眉顺目的看上一眼,吓得他直接跪在朱允炆脚前叩拜道:“臣,五城兵马指挥参见皇上。” 他这一喊,周围所有的兵丁全部跪了下去,连着从楼里逃出来的百姓也跪了下去,这种自觉性就跟天生的似的。 当然也有不跪的,比如曹阔、蓝夜、花想容。 而且蓝夜看朱允炆的时候已经杀意大起,惊得卫山虎直接挡在朱允炆身前。 “你是朱允炆?”曹阔一直以为他密谍司的头头儿,压根儿就没往皇上这方面想,谁家大臣们能把皇上放出来整天游山玩水到处跑的,何况他是建文帝,那个被靖难压得喘不过气的文艺青年,所以按照六百年后的惯例,问的非常直接和理所当然。 “大胆!见到皇上还不跪下!” “拿下!竟敢直呼吾皇名讳!” “放肆……” 几个人同时呵斥曹阔,侍卫们随时准备拿下三人。 “金兄可知燕王世子下落。”朱允炆拦下众人,让他们退后,他没有摆出皇帝的架子,因为这个身份会失去那个和自己交好的龚潮生,可又担心朱高炽等人的安危,所以干脆坦白自己早就知道曹阔身份的事。 “你是皇上?”曹阔还是不敢相信,建文帝会少林绝学心意把?好像也不是不可能,他爷爷朱元璋可是在庙里撞过钟的,真不敢想这个和他非常聊得来的小青年居然就是小朱皇帝。 171.朕有皇后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朱允炆一语道破其中关窍。 这是《春江花月夜》开篇的两句,曹阔知道这首诗,是唐时张若虚的大作,但第一句有连海平,第二句是共潮生(龚潮生),却是他不曾想到的,不得不佩服朱允炆玩的这些花样儿,也许这就是文武之间的差距,或者说区别。 原来人家早就看穿了自己,已经告知连海平是个佚名,最关键就是共潮生的“共”字,表明了人家愿意接纳他这个弃暗投明的匪类,连这样自己都发现不了,还妄图凭一个山寨在国家面前班门弄斧,竟愚蠢到以为可以阻挠密谍司对呼啸山庄的探查,当真可笑。 想到这些曹阔突然有些自艾自怜,可他不知道的是,密谍司对呼啸山庄的调查是朱允炆回京以后的事情,那个时候呼啸山庄的主力已经在太行山了,所以他们对曹阔的了解也仅限于方大人对山庄在冶铁方面的认知和金玉良这个名字。 一个侍卫匆匆闯进院子在卫山虎耳边低语,朱允炆见状问道:“什么事?” 卫山虎看了曹阔等人一眼道:“燕王世子带着两个兄弟出了东江门,魏国公亲自带人追去了。” 朱允炆微有愁容,像是自言自语的道:“走就走吧,本就是要送他们回去的。” 本就是要让他们回去的!曹阔差点当着朱允炆的面吐血三升,这货就不能早点说吗?合着他不夜天白烧了,大好的金银窝被自己付之一炬,这是天大的乌龙啊,是不好好学习的代价,是迄今为止自己踩过的最大一个坑。 知道朱高炽等人没事儿,朱允炆也放心不少,看到曹阔奇怪的表情,也有心思开玩笑了,笑道:“雄霸一方的太行大玉这是怎么了?” 听他这么问,曹阔的表情瞬间变得落寞,他对朱允炆这个人还是相当有好感的,只是上天注定彼此不是一路人,叹息道:“我是多么希望自己是龚潮生啊,平凡到神鬼不知,才是逍遥。” 朱允炆知道龚潮生是曹阔去陵川县的时候借用的名字,他之所以希望自己是龚潮生,是因为金玉良这个名字代表山贼,为世人所不容,龚潮生虽是小民,但是活的堂堂正正。 可是人生就像不夜天里的戏台,变幻莫测,他为之努力的呼啸山庄到头来遗弃他了,转了一大圈之后他还是金玉良,太行山里的太行大玉,名副其实的山大王了。 朱允炆理解这句话的感慨有多深,作为上位者,他非常清楚身份在这个国家里的重要性,多少青楼女子积累了足够银钱会立刻为自己赎身,为的是不在让人觉得她们轻贱,多少商贾为了能让人高看一眼,逼着家里的子侄刻苦读书,历经几代人的努力摆脱世人的轻蔑。 他有心留下曹阔,留下一个行事干脆痛快,说话又天马行空的人伴随左右,就像卫山虎那样有朝气,而不是一个时时刻刻盯着自己说教的老顽固,于是他想到了曹阔的老友方学士,说道:“即使不是龚潮生,亦可以是其他人,只要不回去做你的山大王,是青阳善从又何妨,你来京师这么久,还没有去拜会过方大人呢,他可是念叨过你好多回了,到时候重建不夜天,我带着他来你这里听戏。” 曹阔露出一种让人看不懂的表情,摸出青阳善从那块腰牌,随手扔在还跪在不远处的赏心面前道:“有些人宁愿蹲在田间地垄啃窝头,也不愿意坐上庙堂大鱼大肉,重建不夜天这种事她就能胜任,你喜欢听戏,我把这里的人都留下来。” 见朱允炆想说话,曹阔抬起手阻止他又道:“别说挽留的话,现在不一样了,你是皇上,天下共主,做不了兄弟的。” 朱允炆突然觉得心口有一阵刺痛感,他想不到曹阔会决绝的这么彻底,难道皇帝就不能有朋友吗,就该被疏远吗,朝堂上的臣子只会把难题交给他,后宫的皇后更像是一幅不食人间烟火的壁画,就连日夜侍奉的奴才也只是当面恭敬,背地都躲得远远的,现在竟是连山大王都嫌弃他吗? “为什么不行,怎么就不行!”朱允炆感到悲愤难平突然大叫出来,吓得所有人不敢抬头。 “皇上是注定与孤独为伴的物种,不可以有兄弟,不可以有朋友,甚至不可以有爱人,所以叫寡人。”曹阔平淡的解读着皇帝这个职业。 “朕有皇后!”朱允炆表示不服。 “你是说寡……妇?”曹阔像往常一样没有上下尊卑的胡说八道。 没想到朱允炆还真被他给逗笑了,他居然听懂了,哭笑不得的气恼道:“我是问你为什么喜欢啃窝头。” “我不喜欢啃窝头,我喜欢的是山野间清新的空气。”曹阔说着,自怀中掏出一叠纵火犯们留下的口供递过去,拍拍朱允炆的肩头就向后街走去。 朱允炆疑惑的接过去观瞧,上面写着的是自不夜天成立以来,受到各个皇亲国戚、权规勋爵们明的暗的各种手段的勒索与针对,以曹国公李景隆为最,越往后翻,朱允炆就越感到心悸无力,他竟不知道每日站在朝堂上的,有那么多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更不能想想眼前的大火就是他最器重的朋友,李景隆的手笔。 在看看那边弱不禁风,因为这场大火而黯然失色女子们,这得多么歹毒的心肠才能下得去这样的毒手。若不是李景隆现在生死不知,他真要好好问一问,这场大火关乎这些百姓什么事。 朱允炆突然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在人群中找了一圈后,突然回身问道:“胭脂呢?” 曹阔停下脚步,有些慵懒的回身,对着不夜天扬了扬下巴道:“在里面。” “什么!”朱允炆豁然转身,望着早已被大火吞没的高楼。 “轰!”不夜天终于承受不住火焰无情的啃噬,轰然倒塌了。 曹阔带着蓝夜和花想容走了,朱允炆黯然神伤的回宫了,只留下捧着青阳善从腰牌的赏心独自伤心,两行河流般的泪水无声流淌,像扭曲的毒蛇爬出巢穴,审视着她身后跪着的一大片青楼女子们。 薛岩枝一行人出城根本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因为有熊相南的人接应,非常顺利的过了扬子江。 奉魏国公命蹲守在江畔的人马连朱家三兄弟的影子都没看到,还因兵丁们到各个船上进行搜查,让熊相南的兄弟把魏国公留在江畔的马给顺江对面了。 千里名驹啊,心疼的魏国公暴跳如雷,负责看马的侍卫当时就跳江了。 鉴于回去的路上没有什么危险,曹阔安排玄武组的兄弟去苏州府盘踞,把他们安排到青璃的楼子附近。 因为青璃并不认识斗獬,所以玄武组只是暗中保护,只在她们遇到麻烦的时候才会现身。 发给玄武组足够的银两,让这些人也过一过安生的日子,可以成家,也可以立业,只在六合楼需要他们的时候能站出来就行,毕竟是斗獬以前是小青的属下,曹阔还是高看一眼的。 这感激的斗獬五体投地,一把年纪了还哭了鼻子,做梦也没想到在绿林里厮杀了一辈子,竟然能囫囵个出来,表示也想生个儿子。 送走了他们,其余人等一同向开封府原武县进发,在不把李风荷接回去,她就该找下家了。 “你说咱们这趟在应天出了这么大的风头,到头来没人知道是六合楼的手笔,是不是太遗憾了。”单云锦长吁短叹,自从带了青龙组,他就知道一个响亮的名字在武林中有多重要,若是把京城这把大火在武林豪杰们面前也烧一烧,那得多有面子。 一提这事花想容就不乐意,黑着脸道:“还敢说,知道他这把火烧了多少银子吗,那是京城里的一条街,呼啸山庄都值不了那么多钱!” “还有我以前从来不知道你会做那么多好吃的,做那么漂亮的衣服,那些冰沙你是怎么弄出来的,那些花样繁多的披肩、衣裙,你是在哪学的?告诉你,回山以后你要是不给我挨样的都弄出来,我就让几个姐妹一起收拾你。”花想容不依不饶的掐着曹阔腰间的软肉。 “印娥我都送走了,你哪来的姐妹。”因为不夜天,曹阔一路上没少心疼,这几个人没完没了的还提这事儿,让他心烦。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敢说刀家的两姐妹是摆设,那个没手没脚的小丫头精着呢,你不在的时候没少讨好我,还有三妹的那个师姐,改口茶我都喝过了,你别整天没事儿人一样,我看这回趁着二弟的喜事,你也把这些人名分定一下,省的我老替你瞎忙活,这事三妹还不知道,回头你自己说去。” 花想容一点情面都不留,当着大伙的面儿就说出来了,弄得曹阔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与蓝夜对视一眼,双双低头。 172.你这是怎么了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到得原武县的时候已经比预定的日子晚了很久,李家早就做好了把梁梅送出去的准备了,只要六合楼点头,人随时抬走。 虽然曹阔也很急,但他还是在原武县逗留了一天,许多事情需要做调整。 朱高煦这个王八蛋见色起意,上了船就对薛岩枝动手动脚,结果被狠狠的收拾了一顿,吓得他上了岸骑着魏国公的马就跑了,把两个兄弟丢给了六合楼。 朱高炽是个文弱书生,身体还有点虚,朱高燧虽然悍勇凶猛,但是毕竟尚未及冠,不能放任兄弟两个独自上路,这件事情还得交给单云锦,让青龙组护送他们火速赶往北平,这件事情耽误不得。 同时赶往北平的还有东莱寒雁,她一直坚定不移的定期完成给朱昭玉送信的工作。 最主要的,还是置办纳妾的诸多行头,虽然这件事之前孟星等几个师兄弟有在张罗,但他们采买的东西并不能令曹阔感到满意,因为那顶小轿子根本藏不下两个人。 这个时代纳个妾根本不能称之为娶妻,本质上就是一通买卖而已,曹阔拿到的婚书其实就是梁梅的卖身契,而且妾的地位比奴好不到哪里去,仪式简单的只需要一顶小轿,一个送亲的媒婆和一个跟轿的丫鬟,这令曹阔非常不满意,非要大操大办。 李怀远私下里拉着他是非为难的道:“楼主,何必如此大张旗鼓的操办,梁梅这孩子是我的义女不假,但毕竟您是纳妾,若不是您说非要亲来,我早就把人给送过去了,不用这么铺张吧?如果是我李某那地方做得不对,还请您直言相告。” 曹阔不明白其中道理,疑惑道:“这我就不明白了,场面隆重一些不好吗?” 见他是真的不懂,李怀远终说实话:“承蒙楼主关照,我李某人在开封府也算是有头有脸了,梁梅虽是我义女,但知道我李某人的都晓得我把她当做亲女儿对待,本是要许个正经人家做正室的,奈何这孩子钟情与您,我也驳不了她的意。但这件事传在某些人耳朵里,说出的话可就不好听了,他们为了挤兑运送局的生意,说我李某人为了钱财贱卖了女儿,况且您又是……官府已经在找我的麻烦了,我真的是难做。” 经他这么一说,曹阔恍然,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难怪他要搞得这么低调,现在是大户人家了,把义女给人做妾他挂不住面子,又怕生意上的对手借机攻击他,所以想敷衍了事。 难道你以为这样就不丢面子了吗,等着你的还在后头呢,刀清蝉的做法没错,这种人必须得让他知道疼,但表面上还是顺着他的话说:“那就按总把头的意思办,都是一家人了,有话直说就是,我还担心委屈了梅子,让您脸上无光呢。” 曹阔答应的十分痛快,其实他也觉得这么做麻烦,不如按照李怀远的意思先走,然后回头杀个回马枪,把李风荷偷偷带走就是,到时候轻装从简,上马就跑,看你哪儿追去。 当天夜里,他们的新计划还没做好,就有人来敲门,来人商贾打扮,二十出头的样子,是李家大女儿的夫婿,来请曹阔的,有话要私下里聊聊。 随着他七拐八绕的来到一处小楼后面,这里好像是李家的后宅,正当曹阔做好被偷袭的时候,阴影里走出两个女人,是李怀远的夫人和他的大女儿,这个两个人白天见过,所以曹阔认识。 “深夜惊扰楼主了,风荷的事我都知道了。”李夫人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汉子,说话开门见山。 认出是她的时候曹阔心里就明白了,对她知道李风荷的事毫不意外,女儿怀孕这么长时间,怎么能不被一个母亲察觉,不过白天她没有说出来,想来也不会阻止这件事情了。 但李夫人不是他的丈母娘,有些话还是让他女婿直接说的好,于是道:“想必李姑娘已经告知您舍弟的事了,你们见见,有什么嘱托吩咐就是,六合楼有他一半。” 蓝夜悄无声息的从黑暗中走出来,把李家人吓了一跳。 曹阔不好在这里,走的时候还拉走了同样躲在阴影里的薛岩枝:“你二哥家事,想知道回头问他便是,不丢人的事他会告诉你的……” 且不说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有了李夫人的帮助,曹阔一行人顺利的离开了开封府,把梁梅和李风荷两姐妹高兴坏了。 不过他们没有直扑太行山,而是绕道怀庆府,借了熊相南的人总要去说声谢谢才是,也算拖家带口去老熊那认认门儿,人家去京城帮忙的兄弟可是带了话:“黄河上的生意,熊香主算六合楼的份子。” 正因为他们走的不是直线,所以后知后觉的李怀远一直追到黄河边上都没找到人,只能带着这个哑巴亏回去收拾几个“吃里扒外”的徒弟,又让人备了一份非常厚重的嫁妆送往太行山,算是承认了这门亲事。 熊相南的日子并没有像曹阔想的那样舒坦,眉宇间的愁容和满脸的焦虑让人看了都揪心。 “你这是怎么了?”曹阔问。 熊相南盯着茶碗,一副想不开的样子慢慢道:“前阵子我忙不开,就把东边一些个小渡口的人都叫了回来,谁知帮里在开封那边的李香主没打招呼就霸了去,如今我去讨要他却不还,还把邪三儿给伤了,这事我不能不管。但是帮里有帮里的规矩,手足相残可是大罪,前几天我去了趟总舵,帮主对各堂口界限这事只字不提,也不说伤了兄弟怎么处置,顾左右而言他,说我的生意好,还让我把西边的几个渡口也让给帮里的兄弟做,以前可不是这样子的。” “怎么,最近生意越做越大,眼前这几个渡口不够用了?”曹阔拨了拨茶叶,漫不经心的问道。 “嘿,这些日子就数你提这事让我老熊来劲,说了你都不相信,那天我在孟县的栖凤楼吃酒,知县的师爷居然来找我,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来拿我的,准备大干一场,谁知道根本不是,他是来找咱跑货的。”熊相南得意的对着满桌子人笑。 “是那个知县不方便出面吧?”蓝夜提了一句。 “这位兄弟说的对,天大的好事儿啊,老熊做梦都想不到这辈子能和官府打上交道,咱也不是小气之人,当时就把一座新买的宅子送给了知县。你猜怎么着,没过几天,老熊在黄河两岸的海捕文书全没了,咱现在走在大街上什么事儿都没有。”熊相南终于找到了舒心事,把茶当酒狠灌一口。 “你那宅子算是白送了。”想起不夜天,花想容白了曹阔一眼道。 “弟妹这是怎么说的?”熊相南摸不着头脑。 “吃刀头饭这么多年,犯过多少事,伤过多少性命,熊爷心中应该有数才是,这是他一个知县说没事就能没事的?他背后肯定还有更大的人物在,所以千万不能掉以轻心。”花想容看出了事情没那么简单。 “抽空查一下他们运的是什么,我猜肯定是朝廷违禁的东西,你也别满大街溜达,否则哪天出了事,这个黑锅就得你来背,这就是他们找你的原因。”蓝夜补充。 “老二说的对,你得小心着点,我怀疑你的兄弟里已经有他们的人了,而且离你非常近,否则他们哪能那么容易找到你,人家是有备而来,你得查查才是。”曹阔也提醒他小心。 熊相南半天没说话,想了许久才道:“照你们这么说还真有可能,自从生意好了有了名气,这两岸的渡口上多少人靠着咱吃饭,不少英雄豪杰慕名来投,怕是问题就出在这里。” “那从今天开始多上点心,有事让兄弟们去跑,赚了银子也给大伙多分分,不能像以前一样凭着刀子吃饭了。还有,你现在的堂口是不是人很多?”曹阔问。 “那是,咱们现在不用藏着掖着,光明正大的干活,沿岸老老少少几千人靠着咱的渡口过活,人自然多,只是真正能办事的人太少,这些日子堂口里也不停的收人,还是不够用。”熊相南摩拳擦掌,每当说起自己的底盘就精神昂扬。 “你那不叫光明正大,你那是丧心病狂,生意铺的这么大,到处都是你的兄弟,半个怀庆府和半个河南府的漕运都得看你脸色,人多钱也多,一呼百应的,你说你们总舵主怕不怕?”薛岩枝实在看不下去这个傻大个,直言点醒他。 话说的这么明白,熊相南再憨直也明白其中的意思,这回他没有像上次那样一言回绝,不信帮里的兄弟会害自己,而是沉默的看着座下的几个心腹。 “熊老大,这话兄弟们其实早就想说了,自从咱们上了岸,其他堂口的兄弟们就说三道四的,总舵主早就不像以前那样护着您了,他开始防着咱们,时不时的派人过来打探动静,他怕您和官府走得近卖了他。”邪三儿把话说的铿锵有力,倒是让一脸邪气看上去有几分正义。 173.回去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邪三儿一牵出这个由头,熊相南的几个心腹都开始控诉他们最近受到帮会的打压。 靠打家劫舍活过的人极少有好脾气,火气说上来就上来,一个姓夏的胖子当场就摔了碗:“咱们虽说上了岸,可吃饭的手艺还没扔呢,趁着现在人手多,熊老大你给我二百人,我去东边把那孙子给拾掇了,先给老三出口气,然后咱们一起去总堂问问,谁都不是他喵后妈养的,凭什么他们可以骑在咱们头上拉屎。” “发什么疯,这话也是你说的,都给我滚出去。”熊相南拍桌子撵人,然后又给曹阔等人告了罪。 山里的浑人见得多,曹阔不在意这点事儿,告诉他开封那边的原武运送局已经联系好了,以后往北走这条线都从他这里过,让他随时准备接洽。 熊香主自从走上生意这条路,对原武运送局的名头也是知之甚深,对曹阔早早就同他们牵上线感到由衷的佩服,觉得打家劫舍的买卖到底是条不归路,比起人家赚的钱,自已以前玩的命不值一哂,早上岸是对的,所以对这事非常重视。 曹阔走的时候让蓝夜找到夏胖子和老三,告诉他们不用去找其他香堂麻烦,他们自会送上门来,把人手准备好就是。 “二爷,您这话可真?”夏胖子不太相信。 “我兄长这次来,是给熊香主牵线搭桥的,原武运送局以后北边的生意都打这儿过,连带着相熟的朋友也会避开开封一线的渡口,所以你们东面的香主以后想在他的地界上看到一条像样的船,怕是难了,你们在这吃香的喝辣的他不会干看着吧?”蓝夜说起这话表情有些死板,但是这让他们深信不疑。 “原武运送局可是大户,那可来钱了。”夏胖子和邪三对视一眼。 “和你们香主说,六合楼不急他那点份子钱,给你们都成上家,河面上多竖些大船,两岸的苦哈哈们多给些散碎银子,他们就能把场子罩住,有人闹事都不用你们动手。”蓝夜继续格式化的背台词。 邪三儿一听六合楼送了这么大一桩买卖还不要钱,连道金楼主仗义。 不过一提熊相南,夏胖子就有些恨铁不成钢,双手一砸:“我们香主就是太重义气,这些年帮里有什么大风大浪都是他在前面顶着,可是到头来连句暖心窝子的话都没有,舵主还百般刁难,我看他们迟早是要下毒手的。” “不是我挑拨离间,做兄弟的要多帮兄长分担,早做准备才是。”蓝夜说完准备要走。 夏胖子又叹:“人手咱们不缺,缺的是手里的家伙,这半年官府查的厉害,连砍柴的家伙都收走了,咱们在水上讨饭吃的,手里的家伙格外易损。太行山南边倒是有个古墨帮做这买卖,但是贵的离谱,想去买些趁手的家伙还真舍不得银子。” “别买他们的东西!”一听是呼啸山庄,蓝夜就心中起火,说话带了感情,气势一下就变了。 “吆,二爷和他们有过节?”老三试探着问。 “古墨帮就是呼啸山庄。”蓝夜揭了黄君兰的老底。 “呼啸山庄?那太行大玉,金楼主他……”夏胖子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了,都知道呼啸山庄的庄主就是太行大玉,但是为什么现在他自立门户六合楼就不得而知了,看这位二爷的语气,这里怕是有什么不愉快,甚至起了争执也说不定。 “他百丈崖有今天,是我家兄长手把手教给他们冶铁铸刀的本事,打下威虎、翠松,收了柳叶三座寨子,这才有了呼啸山庄,那是我家兄长用命拼来的,为此还得罪了太行三匪,结果他花寿翻脸不认人,分兵夺权。” “我家兄长重情义,花家的女儿又是我嫂子,所以才有的后来夜袭无思寨,血拼惊涛楼,打下三匪之后兄弟们都不愿回去受那份气,这才竖了六合楼的旗。更可恨是那花家婆娘,怕我们抢了她的生意,居然停止供应山上的铁矿,全然忘了他们是怎么才有今天的。你们少什么兵刃现在就给我列个条子,古墨帮能做的,六合楼只比他们好不比他们差,价格也绝对公道,这事我说了算。”蓝夜一身火气,把前前后后的事情全说个明白,绝不让呼啸山庄再占他们的便宜。 一提起血战太行三匪这些事,在场的人都能倒背如流,邪三儿一脸的原来如此,不由自主的摇头道:“二爷够义气!金楼主这番遭遇就是前车之鉴啊,咱们熊老大若不早做打算,怕是也得走这条道儿,咱们可没金楼主破七煞的盖世神功,兄弟们必须早做准备,这事儿不能听熊老大的。” 等蓝夜拿着一单合同远去,夏胖子才道:“姓金的还真不是挑拨离间,他能有今天原来都是被逼的,我看他是见不得咱们香主走他的老路才拔刀相助的,只是他今天送了一顶花轿过来是什么意思?” 望着院子里曹阔等人留下的一应婚嫁用具,邪三儿摸不着头脑,傻乎乎的道:“那二爷不是让咱们都成家吗……” 到了怀庆府地界,离呼啸山庄也就近了,想着红豆差不多该生了,曹阔就想回去看看山猫和梁四儿他们,许久不见花老爷子和花烈,刚好花想容也在身边,决定回去探望一番。 “回去?那里有什么可看的,见了我爹说什么,指望他让小娘给你认个错,请你回去做庄主啊?”花想容不同意,在一边说风凉话。 “那你小娘不得吃了我,是想庄子上的姑娘们了,回去看看阿贞他们。”曹阔与她斗嘴,引得大家发笑。 威虎哨上除了马安全是新人,山下还设了路卡,进进出出的队伍络绎不绝,有人上来要收花想容的路银,被马安一脚踹开,笑脸相应道:“小姐回来了,别见怪,都是新来的,不认得您。” “这都什么称呼,你嗓子怎么了?”山上的老人谁喊过花想容小姐,所以她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之前病了一场,好了之后就这样了。”马安道。 “梁四哥今天没过来?”曹阔打听了一下梁四儿,他负责巡查的地方从东到西,不知道能不能见到。 “梁四哥现在人手多,不用自己到处溜达了,这会儿不在山下的小市场就在柳叶提那边的醋坊待着,等着沈家那个叫蛐蛐儿的小丫鬟,神仙一样的日子,花老爷子叫他回山住他都不肯去。”马安满脸羡慕之情。 山下的小市场果然没有见到梁四儿,但是在山上却看到了伍诚,这小子也不知道来了多久,四层高的楼子贴着石崖都快封顶了,这是曹阔当初设计诸多方案中的一个,也只有伍诚手里有图纸。 “你怎么在这儿?”曹阔都蒙了,谁让他干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给黄君兰服软了。 “不是您让我来的吗?”伍诚反问。 “我让你来的?我怎么不知道?”曹阔开始回忆那个地方出错了。 “花姐说您说的陵川那边不急,先把这边的聚义厅建了,不过您放心,陵川那边我都弄的差不多了,有老九和矮子在,一切都井然有序,不耽误出银子。”说到后面,伍诚贴着曹阔耳根悄悄的道。 是花想容,难怪她不想回来看她爹,原来是怕自己看到伍诚,“女儿外向”就是句瞎话。 心有闷气的曹阔一回头,花想容抱着山猫的孩子赶紧凑过来,一脸嬉笑的对他道:“你看,小猫子,刚睁眼,多讨喜。” 曹阔也是第一次看花想容这种讨好的表情,知道她怕自己责怪,当着外人也不好说什么,干脆接过孩子逗弄起来。 红豆给山猫生了个丫头,乐的他见天合不拢嘴,这次看到曹阔,死活要跟着他去六合楼,因为他觉得山庄里越来越别扭了,新人盖过老人,一个个说好了似的,都听命于帮主夫人,重要职位全都换成她的人,四个堂口形同虚设,连花三爷说话都不好用了。 花老爷子这个年过得也许真的老了,什么事都任由夫人折腾,以前后山采矿该吃饭吃饭,该休息休息,现在也不知道她在哪里买来的庄户,没日没夜的干,要不是河边的水轮机坏了庄子上修不了,她都能把人给累死。 “她没让伍诚修?”曹阔看着眼前宏大的工程问道。 “伍诚借口急着回去没给修,这不聚义厅还没盖好呢吗,我估么等剩下几个水轮也坏了,那几个匠做间就全部要换成人力了,现在的呼啸山庄已经不是以前的呼啸山庄了。”山猫叹气。 花烈见到曹阔,异常高兴,可是冲到眼前却不知该说什么,一句“别来无恙”道尽久别重逢的知己情。 花寿的精神状态十分饱满,用他的话说,拼了一辈子的命就是为了几张嘴,如今要吃有吃要喝有喝,偌大的房子眨眼就建好了,夫人能搭理一切,他还跟着瞎什么操心,唯一有些缺憾的就是花烈还没成家,花家还没有后人,若是花烈能生个儿子,他就死而无憾了。 黄君兰听到夫君夸赞她,对着众人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174.分家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如今呼啸山庄尽在黄君兰手中,她还有什么可说的,作为幕后赢家,只需要露出胜利的笑容就足够了。 曹阔也不是为了争夺胜利果实而来的,只是他和蓝夜等人的档案没必要留在这里,顺便取走:“这次离开,阿贞跟着想容回去,她身边一直少个大丫头,别人使不惯。” “那就去吧。”花寿是心疼女儿的,这点小要求不算什么。 花烈在山庄里难受的不是一天两天了,整天什么事没有,有事也没人找他,都是他小嫂子说了算,干脆趁这个机会赶紧提一起去转转,连忙道:“我也去,伍诚说老盘口子那里一个自家人都没有,这怎么成,你就不怕柳鸿文有一天拉着杆子扯大旗,反了水。” 曹阔故意停顿了一下没作答,看花寿与黄君兰都没反应,他不由得心中冷笑,如今黄君兰算是羽翼丰满,已经不需要花烈镇山了,而花寿一定是觉得他这个兄弟在山上什么事都和嫂子对着干,着实有些不好看,所以对他暂时离开并不加以阻止。 借着这个机会曹阔干脆把话说开,对着花烈道:“不但你要跟我走,猫子一家也走,梁四哥那儿回头问问,他要是去的话我也欢迎。” 又对花寿道:“你这里人手不少,伍诚就不留在这儿了,剩个屋顶有他没他都一样,我那边还不少事要他忙,顺便把我的那些图纸和我们这些人留在庄子上的户籍存档找出来,都不在庄子上了,您留着也没用。” 花寿的手停在半空,一盏清茶没能送到嘴边,曹阔这算是正式通知他分家了,以前生生死死的情谊到此结束。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家人会为了谁坐那把交椅闹的分崩离析,在他看来只要能保大家平安喜乐,那个位子谁坐都一样,可是现在这个局面怕是难以挽回了,抬眼看着对面的女儿,花想容根本没在看他,头很低,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们回来是件高兴的事情,怎么说走就走,住两天。”花寿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曹阔深知这老头儿装疯卖傻起来很有功力,所以根本不接他的话茬儿,反正那些东西都在黄君兰处保管着,就直接对她道:“取过来吧,赶着回去呢。” 黄君兰尚未说话,她身后一个生面孔哼了一声,晃着两条臂膀走了过来,在曹阔身侧上下打量几眼,冷笑道:“以前听人说太行大玉如何了得还当了真,今日一见也没长三头六臂,就这小身板子也敢对夫人呼来喝去,古墨帮上下还没听说谁敢劳动夫人玉趾,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他挑衅着把脸伸向曹阔,露出一副阴狠的样子,但下一刻就有一把飞刀刺进他的下巴,直贯他的脑仁。 杀掉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狗腿子,曹阔一抖手就将尸体甩了出去,由于他的飞刀太利,刀身竟从头颅的一侧直接豁了出去,异常恐怖的伤口吓得黄君兰一声大叫,险些没昏过去。 站在周围的刀斧手见伤了人命,纷纷冲了上来,但是一阵眼花缭乱过后就全部倒了下去,统统毙命。 蓝夜与薛岩枝出手了,这种等级压制和装备差异就好像新手村的一级小怪遇到了GM,完全没有反击的可能,而且死状可怖,特别是死在薛岩枝手上的人,那种支离破碎令人刻骨铭心。 柳毛毛和梁梅第一时间护着李风荷,但是他们的刀刚亮出来战斗就结束了,花想容没有动,花烈本想起身但被曹阔一把按住,他的后背已经湿透,他知道自己起来也无济于事,而且很可能成为那个小娘的刀下鬼,这两个人的动作太快了,胡老二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这里十二个人除了曹阔杀死的那个,剩下的连个出声的都没有就被肢解了,唯一一个站着的还在尿裤子。 “快去快回。”曹阔抬起手端起眼前清茶,低头细品。 黄君兰这时才回过神,急匆匆的离开了。 花寿不再抱有任何希望,这位姑爷展露出来的杀伐果断,已经不是刚进寨子那会儿的得饶人处且饶人了,而且在曹阔动手的时候依他稀捕捉到一丝寒芒,就在那个便溺的刀斧手口中,人应该已经死了。 他猜想曹阔是趁着拍花烈那一巴掌时射杀了那人,而且这回没有看到袖弩,也许是又做出了新的暗器,花寿凝视着桌上溅满血滴的茶水,有些无力的道:“非要这样子吗?” 曹阔也不想这样,可是不下重手有些人就不知道规矩,算是给黄君兰一个警告,以防她恶向胆边生对花寿下手,沉默了一会儿,转头对花想容道:“我和老爷子单独聊聊。” 他话音一落,包括梁梅、李凤荷在内所有人都退了出去,薛岩枝出门的时候不忘斩下被钉死在门边那刀斧手的头颅扔出去,用来威慑那些不知情妄想冲进来的喽啰们。 好在花烈还算有些威严和面子,摆了摆手,终是没人再敢上前。 曹阔挑了一只干净的杯子,给花寿重新斟了一杯茶,徐徐道:“我很早就见过夫人,那时候她还小,我对她的了解胜过她自己,只是她不知道有我这么个人罢了,这也是当初我为什么没有独自逃走而选择血战蝎虎的原因之一。” 花寿被惊到说不出话,就像不认识曹阔一样等着他往下说。 “咱爷们儿不绕弯子,她是那种平时看起来很温顺,一旦大权在握就野心勃勃的人,天生的一种狼性。这回本来想把兄弟们都带走的,可是您一个人在这边我不是很放心,粱四儿还是给你留下吧,有事让他招呼一声。” 曹阔的话不但让花寿觉得不可思议,更让门后的黄君兰心惊肉跳,她没有第一时间露面,而是躲在那里继续偷听,但是接下来的交谈,曹阔并未提及是怎么了解她的,而是问了一些与她无缘的事情,她才换上一副笑面将诸多图纸和户籍档案放到桌前。 了结了这件事,曹阔等人终于可以回山了,一路上他可没闲着,反复计算着朱棣这三个儿子值多钱,这里面有一个皇上,两员悍将,怎么还不得值一座城吗,也不知道朱棣这人小气与否。 不夜天虽然日进斗金,但是所得银钱全都投在了临街的店铺上,这把火烧的仓促,什么都没抢出来,当时只为了让李景隆赔个倾家荡产,把那些账本和地契都留给了朱允炆。 害人害己啊,只想着阴别人了,这一次可是把家底都赔进去了,连刀家两个小妞的嫁妆都没收回来。 就在曹阔为了银子痛不欲生的时候,伍诚悄悄塞给一个木制的小球,拉着他吊在队伍后面偷偷道:“刚和你学木工那会儿,我给周雄做的暗格,这回建聚义厅材料不够,就把他那间房子拆了,在一根木料里藏着的。” “什么东西?”曹阔问。 伍诚在胸前比划了一阵也没说话,曹阔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干脆自己拆开来看。 这个小木球其实就是类似鲁班锁一样的东西,并不是很难拆,何况这还是他教给伍诚的,很容易就抽出了锁块,没想到刚拿出第一块这个小球就裂开了,里面挤着一个团的红不溜秋的事物,没了小木球禁锢,一下子就蓬松了起来,据曹阔身经百战的经验,一下子就认出是女人的主腰,这东西他见的太多了,为了避免误会,在第一时间就藏在了身后。 前面人果然回头来看,见两人一个脸通红,一个脸煞白,鬼鬼祟祟的样子,都不搭理他俩。 好险,曹阔暗叫一声,把这东西展开一看,居然在一角绣着“兰”字。 黄君兰和周雄? 曹阔反应了好长时间,最终猜测可能是花寿老了,而黄君兰难耐寂寞的结果,这事他可是一点都不知道,况且周雄已经死了,他也不愿声张,让伍诚按原样封好,先保管起来,心里想着兴许今后黄君兰再作妖的时候就能用上。 眼看着到老盘口子了,前方出现一群打扮奇怪的人,看样子不像汉人,走近一看果然长的十分新疆,不知道为什么驻扎在半山腰上。 那些人见曹阔等人高头大马的往山里去,便派一人上前询问他们的身份,得知是太行山上最有势力的土匪头子回来了,立刻跪下了一大片。 经过一番沟通,得知这些人是转道京师的,但是路经太行山的时候被别的山寨抢了,按理说这只能算运气不好,但是他们运气不好到不但货物没了,连随行的女眷也被掳上山了。 这年月行商的谁还没遇到过几次土匪,于是与抢人的寨子商议着赎人,限期十日。 外邦人丢了货还哪有银子赎人,不过他们脑袋活分,一打听就找到了当地势力最大的六合楼,于是想请黑老大出面要回丢失的货物和女眷,作为代价,他们愿意用货物的一半甚至全部换女眷们的平安。 175.回山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柳鸿文知道这件事情后并没有答应他们的要求,闭门不见,不准上山,只告诉他们楼主不日将回,一切由楼主定夺:“你们能否等到他,听天由命吧。” 这些人别无他法只能困在深山里,如今已经是第七日了,本以为没有任何希望了,但是老天再一次眷顾了他们,真就让他们等到了曹阔,所以将其团团围住,恳求真切。 半根葱王半截子老远就看见曹阔回来了,赶紧带着人冲下来把商贾们驱散,迎接他们上山。 其实这些人提出的条件曹阔是动心的,不夜天没了,可以在他们身上找补一些,于是问王半截子:“这些人跑这么远一定带了价值不菲的货物,这么好的买卖柳当家的怎么不顺手赚一笔,那些小寨子有什么不妥吗?” 王半截子打了个暗语将他引到一边低声道:“出事了,前两天夜里来人闯山,双方都死伤不少人,柳当家的受了重伤,咱们十二个兄弟六个挂了彩,就这样还跑了几个,现在这个时候可不敢节外生枝。” “他们发现山上的秘密了?”曹阔急问。 “没有。”王半截子道。 还有这种事,完全出乎曹阔的预料,老盘口子好几千人,谁敢来捅这个马蜂窝,谁有本事来捅这个马蜂窝,难道王玄鹤没能阻止沙万声他们? “让外邦人等在这里,派人通知抢人的寨子去六合楼说项。”曹阔吩咐完第一时间去见柳鸿文。 老盘口子里摆了不少尸首,都用白练盖着,曹阔大致看了一眼,有百十具之多,杆子上还吊着两个人,应该是抓到的俘虏。 见曹阔到来,大家全都赶了过来,柳鸿文躺在屋子里已经下不了床了,他的伤势着实不轻,若不是他用铁扇子挡了一下,估计这会儿就和躺在院子里的人一样了。 花烈将桌子上的梅妃铁骨扇递过来,上面三个球状印记赫然在目,这把铁扇都被打变形了,合都合不上,不知道用的是什么兵器。 “知道是哪方人马吗?”曹阔问。 柳鸿文虽然虚弱,但是还能正常说话:“不清楚,什么都问不出来,伤我的人拳法细密,掌指兼用,使的是正宗的峨眉山拳法,一等一的高手,若不是他们误闯了女眷的住所,山上的人都未必能发现他们。”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峨眉山在四川呢,这都听说太行大玉了?不能这么快吧?他沙万声长了翅膀也不能这么快从四川请人过来啊,难道是过江龙? 更让曹阔气愤的就是,有时候武林中好多事情不能轻易忍让,你越是敬人三分就越容易被人当成软柿子,这个火候十难把握,细长的吐了一口浊气之后道:“毛毛哪也别去了,留在这里照顾你爹。” 又给柳鸿文介绍花烈,并让花烈作为柳鸿文的副手,和西门豹一同管理老盘口子,并派一把刀张祥下山联系黑旗卫,让他们送个郎中上山,治病就得对症下药,不能像以前有个灾病全凭身体去扛,死活多半看老天的意思。 “张祥人呢?”这时候曹阔才发现张祥没来。 “替柳当家挡了一下,脊梁骨断了好几截,没多时就死了,地不平肋下中了一剑,刚断气。”花蛇佘花花白着眼睛道,看样子她对曹阔的表现有些不满。 “我屮!”曹阔腾的一下站起来大步出屋,指着吊在杆子上的两个人道:“高寒,给我撕了他们!” “把人给我放下来。”花烈一点都不含糊,提着大枪就走了过去。 两个喽啰挥刀砍断绳子,他们便掉下来,人尚未落地,花烈突然暴喝一声,将手里的大枪投了出去,在空中就把人二人串了葫芦,砸在地上的时候已经断气了。 曹阔知道不能再忍了,否则这些土匪极容易出问题,从花蛇的态度就能看出端倪,现在已经不是他们刚刚归降的那会儿了,那个时候彼此观望,没个牵头的谁也不敢闹事,如今彼此熟悉,这会儿说他们串通一气闹个事造个反什么的,曹阔一点都不会感到意外。 所以他跳上高台大声道:“整天给别人做盔做甲,到头来我们自己挨揍的时候倒没有衣甲护着了,从现在开始,手头的活儿都给我放一放,先把我们自己穿整齐了,我现在立刻回去,马上调一批钢刀过来,把你们手上的破铜烂铁都扔了,等我们个个刀盾齐全,我看谁特喵的还敢在老盘口子造次,闯山狼和西北风跟我走。” 曹阔二话不说跳下高台,气势汹汹的就奔惊涛楼出发,身后迎来一阵翻天覆地的欢呼声,所有人在为即将得到的福利欢喜。 这次他又带了李大亮和于横二人,总是要先在这些土匪里分化出一部分的,这也是没办法,这个庞大的势力聚集的过快,又与他的理念不同,总得有一个慢慢熟悉的过程,才敢把这些人一点一点的融合在身边。 惊涛楼在老盘口子之前也遇到同样的情况,有人探山,但是赵力的斥候网铺的漫山遍野,他们进山没多长时间就被发现了,刚接触的时候也是折了人手,不过后来唐鹤带人一阵乱弩就给打跑了。 让人意外的是,曹阔在山上看到了王玄鹤和沙万声等人,随行的还有几个成名已久的武林剑客,前来探山的并不是他们的人,这就奇怪了,还有那股势力赶来掳他的虎须,鬼门?七杀门?三十六煞?几个名字开始在他脑子里乱跑。 沙万声父子与王玄鹤是来同六合楼和解的,同时也是来要人的,就是之前山上被扣的六个人。 “这位是江西的武胜刀,田弘道田大侠。” “这位是浙江的玉箫剑,郑女侠。” “这位是陕西的天王补心针,阎唯仁阎大侠。” “这位是同是陕西的回风剑,董心书董先生。” 沙万声一一介绍来人,最后道:“这几位都是留在贵处几位少侠的师长或是叔父,希望金楼主能化干戈为玉帛放人下山,我们承六合楼的情。” 曹阔一口一个幸会,与来人寒暄,他是真的高兴能与这些人打交道,特别是有王玄鹤从中作保,对他以后行走江湖会方便许多,否则将来去寻找十三宗流落在江湖中的兵刃,每走一个地方像过街老鼠一样被人喊打,那就麻烦了。 这些人还算客气,都能保持一个武林剑客的风范,这主要还得归功于刀清蝉,这些人拜山的时候她亲自接待,以六合楼主一个枕头的身份被人抬来抬去还引以为傲的神情,看的大侠们非常不自在,就连王玄鹤这样的真人都不能表现的无动于衷。 但是对于他们的要求曹阔着实为了难,没人知道这几个人到底知道老盘口子多少事情,万一他们看到了山纹甲,把这个事捅出去,那太行山必定四面受敌,到时候他只能带着土匪们投奔朱棣了,那个时候他就不是太行大玉了,只能是朱棣手里的一把刀,生死都不在自己了。 见曹阔迟迟不说话,沙万声又道:“此事因沙某而起,沙某却不能和解此事,实在汗颜,若是楼主同意,沙某愿意与犬子留在山上为质,换几位子侄的下山,知道楼主不缺银钱,沙某愿意将飞廉剑法留在六合楼,若是还不够,将我的另一条臂膀拿去沙某也绝无二话,就是像刀夫人那样也无所谓。” “沙大侠切莫胡说,几个不懂事的小辈焉能够得起大侠一只手臂。”武胜刀田弘道急忙拦阻,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并对曹阔面露不忿。 郑女侠是被俘的那个女子的长辈,一个女孩子在匪窝里这么久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本来就往坏了打算,现在六合楼还不放人,心中愤慨,怒道:“若是楼主非要见个真章才放人,那我郑家留下几招又何妨。” 这就是要动手了,王玄鹤这个保人有些为难,他本以为曹阔不会在这件事上推脱,但现在看没有放人的意思,于是问道:“金兄,你我在南阳府对付三十六煞把酒言交,为了沙大侠的事,贫道可是日夜奔波尽了全力,如今贫道亲来求人,这几分薄面总是要给的吧?都是年轻气盛的孟浪儿,即使他们真的做错了什么,当众认个错就是,以你的身份不至于为难几个小辈才是。” 如今这人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曹阔被逼的没法,只能找个借口,想个折中的法子,终于开口道:“诸位莫急,先让几位少侠过来见上一面,容我道明缘由。” 说完又叫过身后的左攸:“左手,闯山狼和西北风在下面的山涧里挑兵刃,你取一把过来,用不着太好,顺便让他俩挑房媳妇走,不准不要,就说我说的。” 左攸抽出自己备用的长刀递过来,因为这刀是要装在他的假手上的,所以只有刀刃没有刀柄,两头都是尖的,看起来十分诡异:道“这里就有。” 176.圆谎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你的刀都快堪比天阙级了,当不得用,让你去就去,快点。”曹阔笑着摆手让他照办。 在座诸人听到天阙二字都将眼神放在那把刀上,定睛一看果然花纹繁复,只是左攸收刀太快,众人来不及细看,除了王玄鹤没人知道六合楼是从哪里弄到这种好东西的,而且还是配给一个下人,都感到奇怪。 被俘的六个年轻侠士在唐鹤的看押下来到了六合厅,本来还为他们担心的几位大侠在看到人后,纷纷表示不能相信。 按理说被抓山寨了,关了那么长时间,不是应该体弱无力,精神不振,甚至面色枯黄才对吗?这怎么一个个神采奕奕光鲜亮丽的,从头到脚找不到半点污渍,特别是郑女侠家的死丫头,还胖了两圈儿,其他几个也不差,油光满面的,土匪的生活已经好到这种地步了吗,连人质都跟着沾了不少油水? “人在就好,看样子没吃什么苦头,呵呵呵。”王玄鹤心里高兴,六合楼没有为难这些人,还养的又白又胖,这事情就有缓和的余地。 “跪下!”阎唯仁看到自己两个不成器的徒弟就怒火中烧,结果一嗓子把六个人都摁地上了。 “阎大侠不必动怒,事情没那么严重,只是几位少侠上山的时候,看到了六合楼的生存之本,说实话,他们并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我担心这些东西一旦被外面知道,我苦心经营的这片天地弄不好会引来杀身之祸。”曹阔赶紧打断他们,他可不想在这里看苦情戏。 “你六合楼做的是无本的买卖,还怕杀身之祸,当真笑话。”郑女侠仗着自己是女人,起身将地上跪着的丫头拉到身边不放手,那意思今天非要将人带走不可。 曹阔总不能当着王玄鹤的面把这些人强留下,脑动力已经开到最大马力,想着怎么圆过这个谎,笑着接过左攸拿回来的一柄钢刀,然后道:“这件事其实逍遥真人知道一些,但是真人高义薄云,想来并没有把这些事告诉几位,所以几位并不知情,请大家随我来。” 带着他们来到后山新开出的一块场地,这里是六合楼部众训练的地方,场地中简单摆着一些设施,几百人正在摸爬滚打,练体能的,练平衡力的,练协作配合的,一个个汗流浃背。 “他们这是……”郑女侠迟疑的问。 “全体集合!” 随着唐鹤一声大喊,几百名鼓胀肌肉的大汉呼啸间站成方阵,无论是横着看、竖着看还是斜着看,全都整齐划一,虽然一个个还都在大口喘息,但严阵以待的样子让在场众人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油然而生。 “换防,让连弩营过来。”曹阔吩咐下去。 命令传达出去,这些人按百人队散开,在场边按顺序取过兵刃无声离开。 曹阔亲自走下场,在兵器架子上取过一柄长剑,抽出来对几位大侠道:“我不知这是哪位少侠的佩剑,但请看。” 他说着将长剑与自己手里的刀互砍,没几下那长剑上就全是牙口,而且非常深,又试过其他几位少侠留在此地的兵刃,全都是一个结果,而他手中的刀却受损极小,将这把刀举过头顶道:“老盘口子现在做的,就是这种刀。” 正在大侠们感到惊讶的时候,连弩营迅速赶到场中站好,按照唐鹤的命令,先是对着一根盆口粗的树干进行集射,紧接着又表演了箭幕梯队排射。 这一下别说几位大侠,就连王玄鹤都惊了:“金兄,你这是在练兵?而且你这弩为何能连发……”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任谁都能感受到箭幕下的死亡气息,再高的武功在这种打击之下也不敢说能全身而退。 “你以为亮出这种手段我们就怕了吗?”郑女侠继续唱反调,引来几位同道冷眼。 曹阔摇摇头,带着他们慢慢往回走,很平淡的道:“并非是金某耍威风,而是要告知几位六合楼是怎么来的,诸位可知呼啸山庄?” “有所耳闻。”回风剑董心书道。 “那你们可知道我是被呼啸山庄的大小姐抓上山才落的草?”曹阔一句话,引来众位大家的好奇,也引来花想容的白眼。 再次回到六合厅的时候,曹阔已经把他从呼啸山庄到六合楼的大致经过讲完,只不过宁山卫已经变成雇佣兵般的不光彩角色,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道:“我就是仗着这些连弩才抢下的惊涛楼,可是如今古墨帮断了我白铁的货源,连弩也仅剩下你们看到的这些用来自保,果醋生意被宁山卫拿了去,到现在我还欠他们几百把钢刀,六合楼这么多嘴等着吃饭,若是连这兵甲的活计都不做了,试问老盘口子那几千家小吃什么,诸位都不想看到他们重操旧业吧?” “官家果然是两张嘴,说是为民除害,结果还是为了银子,那果醋深的百姓喜爱,在市面上供不应求,竟想不到是楼主的秘方。”沙万声感叹官场险恶。 “原来是六合楼被断了财路,无怪乎楼主又做起律法之外的买卖,但也好过伤人害命。”田弘道大侠表示理解。 “我不是没想过再建一个呼啸山庄,前阵子为了这事还去了京城,可是刚有点起色,铺子就被曹国公一把火烧了,说来说去都是钱闹得,只得灰头土脸的跑回来另想他法,让诸位少侠在山上耽搁了这么久,着实过意不去,刚才损毁的兵刃由六合楼每人赔一把新的,就当留个纪念,求只求诸位暂时不要把山上的情况说出去,否则宁山卫若是一推六二五不认账,又引朝廷来攻,山上众兄弟连个重新做人的机会都没了。” 经过曹阔一番“修饰”,他总算把铸刀说成是为了不再打家劫舍的谋生手段,王玄鹤因为铁石轩的事,一定会为他作证,不由得他们不信;把制甲说成是给宁山卫抵债,也是个不错的借口,宁山卫既然可以同他合作剿灭太行三匪,当然也可以合作别的,不信可以去开封府万通商行问问,现在果醋的幕后老板到底是谁。 “京城大火?楼主所说铺子是……”郑女侠见曹阔已经有了放人的意思,说话也温和了许多。 听这位郑女侠的意思,她可能知道此事,浙江与江苏紧挨着,南京到杭州也不算远,都是繁盛之地,不夜天的名头传过去也在情理之中。 更何况按时间算,郑女侠这些人从浙江赶过来是在自己之后,自己是因为在路上诸多耽搁才被他们赶在了前面,既然有人知道,那么就不需要自己吹嘘了,所以曹阔十分低调的道:“叫不夜天,不值一提,也不是什么正经买卖,莫愁湖边的一座花楼。” “果然是不夜天。”田弘道拍掌赞道:“楼主当真是好手段,别人或许不知道,但田某人可是在不夜天看过戏的,那可不是一座花楼那么简单,整条街的店铺全都是不夜天的产业,说日进斗金绝不为过,后来听说被烧了,原来是李家人所为。” 曹阔没想到这位行侠仗义的大侠还去花楼看过戏,一指下首的薛岩枝道:“那田大侠看得可是她?” 田弘道随着曹阔的指引一看,立刻惊的说不出话:“你是,你是……” “是的,雪胭脂就是小妹薛岩枝,只是没上妆,田大侠没认出来罢了。”曹阔解开谜底。 薛岩枝缓缓抬起媚眼,然后伸手在脸上一揭,扒开半张面具,露出里面画的一个狐脸,这半人半鬼的样子不仅吓了众人一跳,也吓了曹阔一跳,气吼吼的道:“你怎么还戴着这个破玩意,赶快给我摘下来,去把脸洗干净。” 曹阔撵人,薛岩枝满不在乎的留下面具,得意的洗脸去了,看样子总算是玩尽兴了。 “小妹无状,失礼了,失礼了……”曹阔再次客套的表达歉意。 因为双方达成一致,王玄鹤等人此行也算是宾主皆欢,临走的时候,郑家的丫头还偷偷的让唐鹤把山上的糕点都打包。 “就知道你馋,早给你准备好了。”唐鹤悄悄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裹,还不忘左右望了望。 “怎么只有这么一点儿?”郑家丫头嘟着脸嫌少。 “再多就发现了,楼主没得吃,大 奶奶会打人的。”唐鹤赶紧把小包裹塞她手里,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并不适合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看的众位大侠和曹阔等人满脸黑线,彼此笑的更尴尬了。 送走了这些瘟神,曹阔依然没能闲着,艾文给他看了近期山涧里的产出和山上的支出账目,还不忘在最后一页抄上一段圣经,提示他升华一下精神世界。 刀清蝉听说曹阔去京城做生意赔了她们姐妹的嫁妆,嗯了一声就上楼了,不知悲喜。 花想容得安排梁梅,这可是正经八百迎回来的妾室。 蓝夜今天没时间练刀了,他得忙活腰身渐显的李风荷。 单云锦还没回来,只有左攸影子一样跟在曹阔左右。 177.当年林三哥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跟着我干嘛,在自己家里还能丢了咋地?你娘子呢?”曹阔故作轻松的说。 他不能不过问这件事,古代人重规矩,武林人讲义气,跟在他屁股后面的是古代的武林人,说是这辈子卖给你了,那肯定就是生是曹家人死是曹家鬼了,稳稳的一口唾沫一个钉,这事儿要是不挑明了,他都能把冯黛青送自己被窝里。 “您当初有一件事没办成,三奶奶说那个事情叫做教育,山上倒是有些个半大孩子,她要了后面的两进院子,四奶奶没空的时候她就在那里教孩子们读书写字。”左攸说到三奶奶的时候非常恭敬。 “三你妹!合着我把你俩留在山上这么长时间,你把她当主子伺候了?今晚你俩圆房。”曹阔不由分说绕过他奔山涧的方向而去。 左攸先是楞了一下,但随即跟在曹阔身后表示绝不会做这种忤逆的事情,两个人就冯黛青的归属相互推诿,又不敢大声喧哗,直到山涧下的工坊也没争论出结果,倒是发现此处的成品刀剑不多了,李大亮和于横这两个混蛋是很不客气,若不是人手不够,他们都能把整个工坊搬回老盘口子。 “小伍,别忙活了,又不急着用。”曹阔招呼和下人一样在火炉前忙活的伍诚。 “不成的,二哥说黄河那边急需一批得手的家伙,得加紧赶出来才是。”伍诚没动地方。 听他这么说,曹阔也想起这事来,不但熊相南那里需要钢刀,答应冯慎的还一直没给人送过去呢,反而是人家闺女跑自己这儿了,这么长时间这个当爹的也不来找,太不称职了。洪九和廖矮子那里也得去看看,不然实在有些不放心。 想到这里,曹阔觉得可以再跑一趟北平,朱棣已经欠了他好大一笔银子了,就算是拿不到钱,打个白条也行啊。 又一想既然要到北平去,是不是顺路去一趟太原府,鬼门的鬼母不是在那里吗,他需要鬼母身上的刀,蓝夜需要鬼门里的消息,也不知道蓝夜的刀法现在怎么样了。 事情越想越多,竟是站在那里出了神,工坊里的敲打声也不能触动他,直到丫鬟红叶带着阿贞过来,才把他摇醒。 “什么事?”曹阔问。 “姑娘……大 奶奶让您去,有家事谈,带着他。”阿贞说着,还指了指左攸。 曹阔一进六合厅,就看到众人齐聚一堂,左手边首位是二爷蓝夜,身旁是刚迎回来的夫人李风荷,其次是薛岩枝、山猫和红豆,还有斥候营赵力,右手边首位是花想容,梁梅在她身后,冯黛青却站的有些远,下面是刀清蝉,她身边是刀佩华,两姐妹占据一把交椅,其他人等依次按位置站好,场面十分隆重。 “有什么事吗?”曹阔轻轻将屁股搁到主位上边上,感觉气氛有点小怪异,还回头看了一眼左攸。 除了青龙组和玄武组,见所有人到齐,花想容抬手说话:“今次我代楼主召集大家来,主要是咱们六合楼迎来了新人,大家认识认识,顺便也定下你们楼主身边人的位次,省的下面的兄弟叫乱了位份。” 曹阔听前半句心里松了口气,总算把屁股坐踏实了,但后半句话又让他把屁股移到了椅子边上悬着,心里七上八下的,默默计算着,自己到底霍霍了多少女人,还需要论资排辈。 花想容继续道:“在山上,一切事楼主当家作主,他不在的时候我和二爷、三妹说了算,我们不在的时候,小青姑娘打理一切。赵力的斥候营只管看好六合楼周围各处要道,山猫今后带五百刀枪营负责山上的各处关防,海碗带三百连弩营平时看护六合楼,和左手还有角蛟他们直接听从楼主调遣,其他一应用度全都由艾文·差儿子(查尔斯)管理,至于老盘口子那边,还是以柳当家为主。” 别看曹阔在呼啸山庄的时候一个注意跟着一个注意,真当自己做寨主的时候什么都不是,管理根本跟不上,还不如花想容和刀清蝉轻车熟路,点点头表示鼓励道:“不错,你们花儿姐安排的很好,我没意见。” 花想容白他一眼接着道:“接下来咱们说说家事,我跟着你们楼主早,所以这里我是大姐,老兄弟们都知道你们有一位姓印的二奶奶,不过人已经被你们楼主放生了,现在改名换姓做了良家,不在山上了,因为人还活着,这个位份先给她留着。” 她停顿了一下向后招招手:“黛青、左手。” 两个人应声站到大厅当中,不知道大 奶奶要对他们说什么,曹阔也怕她瞎说,不停的给她对眼色。 花想容看着两人道:“老盘口子那场血战你们都在,应当知道黛青这个三奶奶的名份是怎么传出来的,当着你们楼主的面我不会在这里瞎说,我私下里问过他很多次是否收你入房,但他都拒绝了,而且你和左手本就有婚约,所以今天我就定下调调,你们两个结为夫妻。” “楼主……”左攸单膝着地。 “大 奶奶……”冯黛青也叩在地上。 “闭嘴别说话。”曹阔一看他们张嘴就立即打断。 他非常支持花想容的做法,这个时候他必须当着众人的面表明心意,义正言辞的道:“这事是左手你的不是,冯姑娘心中对你有怨气,你不能也像个姑娘家似的使性子,否则如何当得起你们青梅竹马的情义,我打算在冯指挥使的府邸附近给你们俩买座宅子,你们该回家看看了。” “可是咱们在山洞里……”冯黛青还要争辩。 “丫头你别瞎说啊,那个时候大家不挤在一起是会冻死人的,况且什么都没发生,你清白着呢,等你和左手成亲就知道了。”曹阔有些炸毛,这丫头还真是不管不顾,什么都敢说,不过也能从她这半句话里面知道,她其实就是一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 “嗯~”蓝夜在旁边用拳头阻住嘴巴,这件事他最有话语权,毕竟他当初可没跟谁搂搂抱抱就平安度过了一夜。 曹阔闻声把目光射向他,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乐的蓝夜赶紧拱手向左攸道喜,众人也纷纷跟着起哄。 说到底,这件事情还是花想容起了关键作用,她不认可,冯黛青是进不了门的,不过冯黛青已经名声在外,在平息这件事之前,三奶奶的位份也空着,而刀家姐妹同为四奶奶,梁梅排在第五。 经过这么一理顺,曹阔自己都被吓了一跳,若是再不收着点,女人怕是直逼当年林三哥(林晚荣)了,渣男啊,天生的劣根性。 还有薛岩枝的师姐忘尘,花想容没给算,按她的意思,不管当初是曹阔主动要了她,还是她故意勾引的曹阔,这女人是外面的,不能进门,况且她现在是朱雀组的翼蛇,通房可以,不能有位份。 今日惊涛楼上新人多,所有兄弟都分到了喜酒,自从曹阔占了这里,大家今天还是头一天又过回了土匪的生活,真正意义上的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曹阔应酬了几轮,从后面一拍唐鹤的肩膀:“你这是想谁了?” 发现是曹阔,唐鹤长叹一声:“哎,我终于明白刀把儿那老小子为什么回呼啸山庄了。” “为什么?” “沈家那个小丫鬟蛐蛐儿呗,为了能看那小丫头一眼,甘愿回去做牛做马,连这里的神仙日子都不要了。”唐鹤拍着大腿。 这事曹阔还真没注意,但是他今天看到唐鹤和郑家姑娘的小动作了,看样子这汉子也怀春了,打趣道:“你不是和这楼里的几个丫鬟眉来眼去的吗,可以先收着,郑家姑娘将来再说呗。” 唐鹤听了一阵脸红,吱吱呜呜也没说出个什么想法儿,曹阔就这么东面干一杯,西面碰一个,一直到深夜都在扮演陪酒的角色,回到楼上的时候,走路都有些晃了。 “你一个大寨主,有必要给下面兄弟那么大面子吗,连个五人长的小头目你也能喝一个,看你这样子,还怎么洞房。”花想容一边怪罪一边给他收拾。 “没醉,我心里清楚,只是手脚有些不听使唤,不笼络人心不行啊,不要以为六合楼很安稳,不然我干嘛把那么多人放到老盘口子,不是我喜欢来回折腾,也不是惊涛楼地方小,是这些人跟咱们还不熟,就像山里捡回来的狼崽子,野性难驯,得慢慢养着。”曹阔不敢闭眼,两眼一合就觉着晕,瞪着眼睛说话。 “还说没醉,你看错啦。”阿贞把他的脑袋掰向花想容一边。 女人是最讨厌男人喝醉的,花想容也一样,没好气的道:“现在不比以前,二爷、山猫都有家有口的,楼里的住所我重新安排了一下,明儿说与你听,现在赶快起来去洞房。” “你做主就是,听你的。”曹阔死狗一样没动地方。 “阿贞,快把醒酒汤给他灌下去,怎么这么缠人,去把红叶和绿萍叫过来,赶紧把人架走。”花想容撵人。 178.这么快就把郑家丫头忘了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回山的第三天,抢了异域行商的冲雨寨寨主孙十五终于爬到了惊涛楼下,人还是比较实诚的,把所有抢夺的财物和人都带了过来,而且上山之前还特意去了趟老盘口子,拜会了一下老寨主钱宝宝。 孙十五曾是钱宝宝的二寨主,老盘口子那一战他留在寨子里看家,钱宝宝没能回去,这货就带着剩下的几十个人单干了,因为单云锦扫荡太行山诸匪的时候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在钱宝宝的提点下,乖乖的给曹阔请安来了。 虽说人家寨子小,但好歹也是个寨主,曹阔还是亲自见了他:“据我所知孙寨主人手并不多,这么大的商队是怎么拿下的?” 孙十五自从上了山,眼皮子就一直跳,他在山上看到的每一个人都是彪形大汉,且不说他们手里明晃晃的利器,就是那身半皮半铁的轻甲就不是他那几个人能撼动的,赶紧赔笑:“这是占了地势的便宜,前些日子大雨冲毁了山路,这些胡人不知有其他路可走,居然从我寨子下面的鸡肠沟借道,兄弟们在上面把两头儿的石垛子一推,就把他们堵了,仅仅砸了一阵石头,那些镖师就伤亡过半,让兄弟们捡了个便宜。” 曹阔点点头,冲萨迪克道:“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这是我们孙寨主本事,你们自己大意丢了财货,怨不得他。” 萨迪克是这群胡人的头领,汉话说的还算不错,听到曹阔向着山寨的人说话,赶紧扑倒在地上恳求:“还请大王可怜我们,大伙都是压上全部身家,赌上性命走这一趟的,若是不能回去,家里的妻小必定被他人索夺,成为奴隶,恳请大王不要让我们血本无归。” 他说着,转身向外面招招手,唐鹤就放了几个胡女进来,萨迪克将她们推到前面:“这些都是百里挑一的贞洁女子,萨迪克将她们同一半货物献给大王,请大王收下。” 也不知道这胡人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能让唐鹤给他办事,不过放几个娇弱无力的女人进来也不是什么了大不起的事情,曹阔瞅了唐鹤一眼,又往楼梯口看了看,那意思你这个时候放女人进来显得多么的不合时宜。 唐鹤愣了两秒,突然心领神会,他也觉得这么做显得大玉对女色有多么贪得无厌了,无形中坑了楼主一回,心中有些小小的愧疚,嘿嘿傻笑两声便退出去了。 “六合楼既然揽了这个事情,就不会让你们空手而回,我也知道萨迪克万里迢迢走到这里不容易,除了沙漠里的响马、毒蛇,还有变幻莫测的气候,病症也是一个不小的威胁。”曹阔侃侃而谈,诸多广博的见识令座下的胡人都感到钦佩。 最终,曹阔决定按萨迪克说的,留下一半的财货,其中三成归冲雨寨孙十五,六合楼留下两成,并送他们一面六合楼的旗子,保他们安安稳稳的出太行山,并顺利渡过黄河,这等于之后到京城的路都是一路坦途了,萨迪克拿着旗子如获至宝千恩万谢。 “行了,下山吧,把这些女人一同带走。”曹阔放人。 “大王可是不喜欢胡人女子,她们还是能卖出好价钱的。”萨迪克道。 “她们留在山上就糟蹋了,卖到城里或许还能遇到个好人家,况且你这些百里挑一的美女长得还没有一个下人白净,大王我看不上,快走吧。”曹阔说着朝着胡人堆里一个白皙皙的丫头扬了扬下巴。 倒不是他一眼就认出那个女子是胡女中的翘楚,而是那女子长的像后世某个艺人,虽然蒙着脸也挡不住明珠般的光华。 萨迪克赶紧低头陪着不是,脑门子上全是冷汗,心想这个山大王眼界开阔,等闲姿色怕是蒙蔽不了他火炬一样的双眼,好在没有因此为难他们这些外乡人的意思,赶紧带着人匆匆逃了。 “这么办孙寨主可否满意?”回过头,曹阔又问孙十五。 “满意,非常满意,本来拿了这些货兄弟心里就七上八下的,我那几十个兄弟可吃不下这条大鱼,现在有金楼主给我们撑腰,心里总算安稳了。”孙十五哈哈笑道。 他是个明白人,知道六合楼插手等于帮了他,没人在敢打这批货的主意,而且六合楼非常大方,把大头儿让给了冲雨寨,他本来想着能拿一成财货就知足了,没想到六合楼足足给了三成,胡人的三成财货不比寻常货物,这些东西若是处理的好,够他那几十个人吃喝玩乐好几年的,所以说起话来都掩饰不住笑意。 送走了孙十五,花想容才现身,望着山下道:“是不是太给他们脸了,三成儿,能在城里买个绝好的宅子,这辈子都吃穿不愁了。” “就看他懂不懂得收手了,路给他了,走不走在他,咱们不过是释放个讯号给周边的寨子,六合楼是靠得住的,跟着咱们有肉吃,所以在他们想搞事情之前,最好考虑清楚。”曹阔说出自己的想法,一回头,就看见唐鹤后面跟着个胡女。 “我屮这货,这么快就把郑家丫头忘了,难怪敢随随便便放人进六合厅。”曹阔爆了粗口。 “收人之前跟我说了,是我同意了的。”花想容道。 “他又没上楼,什么时候通知你了。” “找阿贞说的……” 第三天到此结束,曹阔也只在山上住了三天,按着花想容给他定的顺序收了三个压寨夫人,就奔陵川铁矿了。 廖矮子从来就没这么上心的干过一件事,整个矿区规划的那叫一个井井有条,听说曹阔爱干净,桌子擦得锃亮,苍蝇落上去都打滑,跟着曹阔等人跑前跑后,忙活的气喘吁吁:“咱这矿师傅们探过,铁料不算深,若是将整座山掘开,开采更易,但是下面的那个矿若是见了光,怕是会带来不便,可如今那个洞不敢再挖了,几个师傅都说再挖下去一准儿会塌,您来的正好,看看接下来该怎么干。” “老九呢?”曹阔问。 “九爷跟杨威镇上喝酒去了,那孙子天天找九爷要银子花销,银子又不是九爷说了算,只能隔三差五的请他吃回酒哄着。”廖矮子老大不乐意的道。 “银子呢?” “埋在林子里,现在是壹拾捌万捌仟陆佰壹拾肆两,分毫不差。” “多少?”曹阔惊了,这才多长时间,刨去重新挖矿井的时间,这个银矿难道就在地表不成?一问才知道,挖通矿井后,里面本就有不少已经开采好的矿石,只是郝家跑的仓促,没来得及熔炼,被他们捡了个现成的。 随着廖矮子来到藏银子的地方,埋得不算深,没一会就掀开了银箱的盖子,就凭他们这些人能炼出这个成色已经非常令人满意,曹阔简单计算了一下,一万两大概在六百多斤,这些银子接近六吨重。 难怪杨威动了心思,搁谁看到这么一大笔钱也无法淡定,不过既然杨威有了这种心思也是好事,曹阔断定他不会把这笔银子的实际数目告诉马知县,曹阔也不会第一次就往陵川运那么大一笔钱,一万两已经是他的心理上限了,否则以后银子越出越少,陵川那边一定会怀疑六合楼动了手脚,到时候有人起了猜忌就会坏事。 “长生,我把奎狼留下,他的人会护着你和矿上周全,你给我办件事。”曹阔已经对铁矿引起重视,这里的事必须严密封锁,光靠洪九和廖矮子那些混混他不放心。 “您说。”廖矮子赶紧靠上来。 “探出杨威的价码,封住他的嘴,记着,他少拿一两银子,你就多拿一两银子。”曹阔决定收买杨威。 “小人不敢,给楼主做事,已经得了偌大好处了。”廖矮子虽然是混街的,但事情大小还是拎得清楚。 “放心,你是给我挣钱,陵川县里的老爷们有什么,你就有什么。” “鼓励”了廖矮子,曹阔告诉奎狼,凡鬼祟者,消失。并让奎狼直接与刀佩华交接矿上的事情,接下来他要考虑这座铁矿以后该怎么开采了。 其实这座山早就该掀开了,只是为了掩盖银矿的事,郝家那会儿就一直挖洞,现在开采铁矿已经有些艰难了。 而且以他们现在的能力,如果重新开始挖掘的话一定跟不上老盘口子生产,所以曹阔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炸药。 研制炸药并非全是为了炸山开矿,其实当初强攻惊涛楼遇到大炮的时候,曹阔就有了这个想法,只是琐事缠身,他一直没有时间着手这方面的研究。 如今,是可以一展身手的时候了,当然,黄色火药就别做梦了,他可不懂三段硝化法,但鞭炮是个什么玩意他无比清楚。 明朝的火药虽然不如现代,但是已经表现的非常突出了,从人们懂得用鸡蛋清、草木灰等物去除杂质,将硝石提纯甚至不亚于现代工业的水平就可见一斑。 只是目前,军中对火器的认知还处在可有可无的状态,上了战场主要还是冷兵器为主。 179.那个是秀儿吧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伍诚陪着曹阔一夜没睡,前半夜曹阔奋笔疾书,写下火药制作工艺,由于他仅仅是掌握硝石、硫磺和木炭的配比,所以写的大多是碳化、混合和制造颗粒方面的内容,至于用什么器具去完成这些内容只有让制造人自己去摸索了,后半夜便是让伍诚死记硬背,愣是把所有东西都记在脑子里,甚至倒背如流。 其实东西本来就不多,年轻人记忆力又好,经过几次考校之后,伍诚都能对答如流,曹阔才放心的把底稿烧掉。 “这些东西若是运用的好,在战场上就是魔鬼一样的存在,所以就是死都不能告诉别人,特别是像艾文那样的外乡人,你能明白这其中的重要性吗?”曹阔警告伍诚。 在伍诚发下誓言之后二人才开始休息,眼见着天快亮了,两个人都没睡意,曹阔便同他唠起了家常:“自从咱们认识那天起,就没让你过上一天舒坦的日子,总是东跑西颠各种忙,如今像样儿的媳妇也没讨上一个,是哥对不住你。” “哪有,没你带着,小伍早没了。”伍诚倒了杯水递过来。 曹阔斟酌了一下又道:“这回让你随廖矮子那个妻弟去开个爆竹作坊,要是发现有好人家的,娶了就是,山上的那些人,还有什么胡女都不配你,早就不是伍家的下人了,是陵川县民,一切费用山上出,宅子、马车、丫鬟、仆役一样不能少。” “我是去学硝石提纯的,火药是大事,我还小,成家的事不急,况且我就跟着你,哪也不去。”伍诚道。 曹阔摇头摆手:“兄弟,你当做哥哥的哄你呢,知道当初在呼啸山庄的时候哥哥为什么费那么大劲,把山上所有人都填了户籍吗?告诉你知道,绝不仅仅是收买人心,我是真想有一天能把大家送出太行山。以前没银子好多事不敢想,可现在有了银子好多兄弟都见不着了,所以有机会赶紧走。山上的其他人现在还走不了,得帮我护着六合楼,但是你不同,你在哪都行,有什么事我派人去寻你就好。” “玉哥,您就是伍诚的再造父母。”伍诚离开座椅跪地叩拜。 曹阔一把扶起他:“别傻了,忘了我说过咱们是‘自己人’,如今印娥在外面活得逍遥自在,你出去一样没事儿,爆竹工坊就当哥哥送你的营生,也别在乎赔了赚了,咱们有的是银钱,那只是充门面用的。” 研制黑火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别说去学习提炼硝石,就是每次提炼的过程都得好几天工夫,所以曹阔打算让伍诚把前期的准备做好就行,如果能进行相关实验更好,不能的话等他回来,银矿暂停开采,矿场上只要能满足老盘口子的用铁就好。 接下来必须赶往太原府了,希望鬼母没挪地方,这是曹阔第一次主动介入江湖事,所以他还是挺慎重的,自己现在虽然武功平平,但有八荒读术保命,只要开启前三诀,虽不敢说跻身二流高手之列,但是自保还是无虞的。 蓝夜如今鬼门刀已有所成,抛开正反三十二乱旋和二十四绝杀不谈,鬼门十三刀已经用的像模像样,而且曹阔给他的鬼门十三刀可是开了挂的版本,变化更多,招式更狠辣更阴毒,至于鬼门三变,他已经可以连用两变了,这个杀招相信除了鬼门门主,其他人都很难破解。 身边又有朱雀组相随,问题基本不大。 这次没有带岩枝去,把她留在山上修炼,七杀血镰已经做出来了,但是小丫头的臂力尚不能把大镰刀挥舞的如臂使指,说白了就是身体不够强壮,所以走之前曹阔针对她的情况制定了无数个训练计划,希望小丫头在受尽折磨的同时不要骂他。 “那个是秀儿吧?干什么呢遮遮掩掩的,朱雀的人去看看。” 一行人正好路过陵川县,策马狂奔中,蓝夜发现印娥的贴身丫头秀儿不知在林子边上埋什么东西。 作为朱雀组的新进成员七杀忘尘,如今唤作翼蛇的,主动承担起了跑腿儿的工作,在秀儿离开后,将她埋的小包袱挖了出来。 在众人面前打开一看,全部是沾了血的绷带,曹阔开始还以为是儿女家的东西,怪蓝夜多事,但仔细查验后,大家怀疑是印娥出了事情。 “难道和夜闯六合楼还有老盘口子的人有关?”井犴突然冒出一句。 “怎么说?”曹阔突然想起柳鸿文梅妃铁骨扇上的凹痕,形状和大小都特别像红丸碧离丝上的红丸造成的,印娥虽不曾有这么高的功力,可万一是抢了红丸碧离丝的歹人呢? 井犴道:“无论是在六合楼还是在老盘口子,他们都不是全身而退的,特别是在老盘口子,来报说逃走的几个人大多负伤,楼主看这些绷带,绝不是一个人用的。” 被他这么一说,曹阔也觉得十分有可能就那些人,这件事必须弄清楚,万一有人存心对六合楼不利,不但印娥有危险,刚下山的伍诚也会受到牵连,只是能从老盘口子脱身,还重伤柳鸿文的,肯定不是一般人,必须当心才是,当下吩咐廖矮子的妻弟去陵川县城找人,让能来的都来,其余人折回去,以探究竟。 秀儿急匆匆的找到印娥,有些紧张的道:“我看到金庄主了。” “他来了?”听到曹阔的名字印娥比秀儿还有些紧张。 “没有,骑马往西去了。”秀儿道。 知道曹阔不是来找她的,印娥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不放心,让易叔到外面看看。 可她不知道的是,朱雀组已经摸向她的宅院了,这里是她的居所,并没有醋坊的工人,仆役又少,院子虽大,但非常容易接近,她住在后院,前院就住着那些夜闯六合楼的人,浓重的血气逃不过井犴的鼻子,他贴着一间屋子悄悄接近后窗,闭起双眼,静静倾听里面的呼吸声,分辨有多少人在。 易叔看到了曹阔和蓝夜打着马回来了,赶紧上前打招呼。 伍诚上前搭话:“易叔,庄子上有好酒吗,装一些,没酒了。” “有,怎会没有呢,我这就去取。”易叔一边说有,一边要去通知小姐,曹阔没有阻拦他,而是和伍诚在门厅等候。 知道曹阔杀了个回马枪,印娥赶忙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迈着僵硬的步子出了后院。 两个人,井犴听到了两个人浅浅的呼吸,应该是在熟睡,作为一个在绿林里混迹多年的杀手,他熟练的将一枚飞镖扣在手心,然后轻轻掀开窗户,跳了上去,他的双脚还没在窗棂上站稳,墙内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五指成爪扣他手腕。 第三个人!井犴在外面听了那么久竟然对这人毫无察觉,他知道今天遇到了高手,凭着多年经验,井犴不退反进,并直接将手里那枚飞镖射向正在熟睡的一人,同时扑向对面的一扇窗户。 第三人没有料到井犴会击杀他的同伴,在飞镖出手的时候他就放弃了井犴,手中长剑一挑就拨开了那枚飞镖。 屋内其余两人也并未睡实,在听见响动的第一时间就醒了过来。 印娥就要绕过景墙,她身后一间屋子的窗户突然被人撞开,一个五十上下的男子飞身而出,紧接着藏在屋内的三个人也跟了出来。 院子里刀剑声一响,朱雀组的其他人也动手了,另几间屋子的门窗尽被打碎,好多人窜了出来,彼此斗在一起。 井犴的身手已经接近一流的水准,但仍不是那人对手,被逼得到处躲闪,这人道士打扮,年纪与井犴差不多,一柄长剑变幻莫测,势如破竹般的在战团中冲撞。 蓝夜本来轻松将屋子里几个人赶了出来,但是看到井犴有危险,便放弃了眼前的几人,同翼蛇一起夹击使长剑的道人,他们两个都看出这个道人的功夫非同寻常。 印娥看到曹阔朝她走来已经慌的不知所措,突然转过身对院子里喊道:“不要打,不要打,是误会!” 只是她哪里阻得住穿梭在刀林剑雨之中,处处险象环生的人们,这个时候谁先住手都意味着失去生命的可能,特别是井犴在得到蓝夜和翼蛇的帮助之后,三个人的招式一个比一个狠辣险恶,那道人已经毫不留手,一把长剑尽是杀招。 曹阔没想到来人武功如此之高,面对鬼门刀和七杀双刀还有一个刺客的夹击都不落下风,毫不犹豫的弹出袖弩对着他就是一弩。 那道人见劲风袭来,忽的腾身踏在井犴的刀背上,身子一扭陡然间拔起身形竟然一飞冲天,虽然这一箭打空,可曹阔的连弩并没有结束,对着在半空中孤零零的老道又是两箭,然后朝地上两个没有遮挡的敌人一人一箭。 “叮、叮、当!当!” 四声脆响过后,那道人竟是将四支弩箭尽数挡下,飞向他的两支被长剑拨开,另外两支箭被他用两颗红丸砸飞。 这还不算完,六枚红丸余下的四枚,三枚向曹阔射来,一枚射向伍诚。 180.你放屁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蹲下!”蓝夜对着井犴大喝一声。 井犴根本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蹲下,但是翼蛇反应很快,一躬身子立刻单膝着地,还抬起一只手臂给蓝夜搭好梯子,但蓝夜在她抬手之前就一脚点在她肩头,然后消失在原地。 鬼门三变! 那道人六颗暗器将要出手的时候蓝夜就看得明白,这暗器既是救人也是伤敌,不仅速度快,角度还很刁钻,特别是袭向曹阔的三颗,即打上中下,也打左中右,封死了曹阔的所有退路,他所能做的就是追上最后一颗暗器,救下伍诚再说。 所以这一变蓝夜先追向最后那颗红丸,长刀的刀尖堪堪点到红丸的一侧,使其改变方向,因为刀势用老,所以他果断脱手,借着仅有的着力点使出第二变的同时,抽出另一把钢刀袭向道人。 那道人闯六合楼的时候就吃过连弩的亏,此时看到曹阔的攻击不断,已经把他当做了最大的敌人,所以六颗红丸有三颗都射向曹阔,但是道人不曾想到真正的危险就在身边。 好在蓝夜的第一刀劈的是红丸,让他有了准备,所以当第二刀砍向他的时候,等于是蓝夜先撤了一步再反身去攻道人,此时的道人已经有足够的时间探出长剑护在身前,刀剑相交的一瞬,两人错开身形,一个飞向屋面,一个跃到院中的大树上。 与此同时,曹阔瞬间就开启了三层八荒读术,他几乎是闭着眼睛去感受那几颗夺命的红丸,这些暗器的来势又急又密,让人很难全身而退,既然躲不开,那就取巧,在推开伍诚的同时,他侧过身子,将双手成十字打开,前手迎向中间的红丸,令其从自己的衣袖中穿入,经后背滚向后手,这样他就从三颗红丸的夹缝中穿了过去,不但有惊无险,还把空弩抵在印娥的脑袋上,因为现在他可以肯定,印娥与这些人是一伙儿的。 被蓝夜蹬出去的翼蛇此时方才起身,伍诚也惊魂未定的爬起来弹出袖弩对准房上的道人。 “住手!” 那道人一声惊喝震的所有人双耳跟聋了似的,全都停了下来,各自退回到本阵。 “休要伤人。”那道人居高临下指着曹阔。 他的长剑早已断为两截,身上的道袍也被划开了一条口子,要不是蓝夜的第二把刀是仿着血潮做的,比血河短上几分,他此时已经受伤了。 “鬼眼是你什么人,你怎么会鬼门的独门绝技?”那道人又问蓝夜,还看了看另一边的翼蛇。 蓝夜还没说话,印娥就指着曹阔道:“伯父,这就是太行大玉,并非十恶不赦之徒,快不要打了。” “回来,你现在是人质呢,自觉点。”曹阔又把印娥拉了回来。 此话一出,弄的那道人一愣,印娥也跟着尴尬万分,一把拍下他的袖弩,恨恨的道:“拿个空弩吓唬谁,上面的是我大伯,也是我的授业恩师,峨眉山的天一道人。” “原来你还有这么杀人不眨眼的亲戚,那你爹当年落草做什么,投靠这个大魔头不是更好。”曹阔若无其事的换着箭匣,语气上却对这个天一道人没一点亲近,以至于连印娥的面子都不给。 印娥刚想解释,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是童亭带着人最先赶到了,他本代表宁山卫驻守在醋坊,距离特别近,廖矮子的妻弟拳耍的不怎么样,但是脑子活,第一个就找了他来。 经过老盘口子那场血战,童亭已经晋升百户,听说王娥的居所出了事情,把所有人都调了过来,弓弩刀枪把前前后后围了个严实。 井犴趁机在曹阔后面悄悄道:“天一道人是峨眉四剑之一,川蜀一带享誉盛名剑客,因为此人久居峨眉,也有峨眉剑侠的称号,以前只是听说,今日交手,十个井犴也不是敌手,楼主小心。” “杀人不眨眼,贫道倒是当得起这个称呼,但是贫道剑下死的都是当死之人,不似有的人尽与这些歪魔邪道苟合一起滥杀无辜。”天一道人指着蓝夜和翼蛇对曹阔说道。 我去这老头儿,牙尖嘴利啊,说得翼蛇和印娥满脸通红,把曹阔都气笑了,指着蓝夜道:“当死之人、歪魔邪道,什么人是当死之人?什么是邪魔歪道?你说的这个歪魔邪道叫做六道鬼诀,他同我一起在漫天大雪里拼掉了无思寨,拼掉了惊涛楼,逼得鸿文洞自毁山寨,我们把盘踞在太行山为非作歹多年的土匪、山贼一股脑的肃清了,反倒是你这种自以为是,整天把行侠仗义当做杀人理由的所谓的正义之士,杀起人来不分青红在白,还好意思说什么杀人不眨眼,我看你就是个瞎的。” 天一道人在屋子上跳脚骂道:“你放屁!土匪杀了土匪就不是土匪了?你若肃清山贼,为何还画地为界占山为王,为何还霸着良家不放!” 老道明显有些激动,指着印娥质问曹阔,弄的在场所有人都看着他俩,印娥此时恨不得自己是透明的,羞的不敢抬头见人。 外面又有人到来,除了陵川县四街的泼皮流氓,杨威带着一班衙役和洪九也赶到了,后面甚至还有临近卫所的军士在往这边赶,看到人越来越多,老道将后半截话咽了回去。 什么意思?霸着人不放?明明已经把人送出山了怎么会出现这种谣言?曹阔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但是印娥的名声重要,用袖弩指着天一道人吼道:“嗨!你特喵别胡说啊,王娥就是此地一个寻常商户,与我六合楼从无关系,你个老东西积点儿口德!” 曹阔敢说这话,因为打下太行三匪之后他就把印娥送出山了,再未越界。 天一道人果然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而是哼笑两声道:“一个山大王光天化日之下敢如此狂妄嚣张,原来是官匪勾结,想不到朱家的天下竟然有如此大胆的官员。” 童亭闻言迈步上前一指他,道:“老子宁山卫百户童亭,你个老东西休要胡言乱语,老盘口子同群匪一战,我宁山卫八百兄弟尽数折在里面,几个百户全部战死,我家冯大人到现在还留有暗疾,哪有你在这里信口雌黄的份儿,竟敢仗着会些拳脚以武犯禁,污蔑朝廷官员,待本官抓了你送到衙门法办!” 如今印娥的院子已经是人山人海,天一道人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插翅难逃,印娥深知其中利害,特别是曹阔、蓝夜、洪九、伍诚都在,这些人可都是配有连弩的,他大伯真要是被卫所的人拿了去,苦头怕是要吃尽了。 这个当口她顾不得羞臊与体面,挡在曹阔与童亭面前为天一道人说项:“童百户,我大伯与楼主误会一场,都是家事,还请不要拿了人去。” “他到底什么意思?”曹阔指着天一道人问印娥。 印娥看了洪九一眼没说话,但是这个眼神准确的被曹阔捕捉到,他直接回身拉过洪九问道:“你来说!” 洪九咬着嘴唇不说话,也不看人,曹阔又一把从他身后拖出了廖矮子的妻弟,把连弩滴在他胸口:“你说,你要是敢说不知道我现在就打穿你。” 廖矮子妻弟扑通就跪地上了,张嘴前还给童亭递了个颜色,童亭会意的带人后退,给他们让出一个圈子,他这才道:“楼主,这事儿不愿九爷,自古道理就是这样的啊,寡妇门前是非多,二奶奶刚到此地的时候,不少泼皮流氓前来滋扰,我姐夫开始还派人看着来着,但是在街面上说不通啊,后来九爷出手弄死了几个他们才知道,这位是二奶奶,之后这院子虽然消停了,可这话却传开了。” 这是曹阔不曾想到的,事情竟是坏在几个泼皮身上,现在场面搞的这么大,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屋子上那个可能是印娥唯一的亲人,总不能真的一刀砍了,可是他闲着没事儿为什么要去老盘口子杀人,曹阔简直气疯了。 “让我大伯下来,咱们坐下来说吧。”印娥试着问。 曹阔看她一眼,点点头,让童亭把院子里天一道人的徒子徒孙都看押起来,他要同这个老道好好理论理论。 洪九守在门边,闲人免进,厅内双方分左右坐好,曹阔和蓝夜占据一边,天一道人和印娥占据另一边,伍诚和秀儿伺候茶水,道起原委。 原来印娥出山不久就被天一道人的朋友认出来,而且这位朋友十分仗义,认出印娥后在第一时间催马峨眉山,通知老道。 印娥自幼习武都是天一道人传授的,特别是把他的独门兵器红丸碧离丝都传给了印娥,在印家出事后他曾几次从四川赶过来寻人,但均已无果告终,这次得知侄女的消息,激动的老道带着徒弟们星夜兼程赶到陵川。 但印家掌上明珠的遭遇令老道心中难平,虽然印娥为曹阔说尽了好话,可他还是要一探六合楼,他印家的女儿岂是任人欺负的,你想收房就收房,想撵走就撵走,用一坛子醋打发人,他倒要看看六合楼上到底住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181.天有那么一点蓝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六合楼是天一道人这辈子遇到过的打仗最有章法的土匪,各个路口斥候报信,前锋钢盾配长枪,两翼连弩攒射,在山里被人围追堵截一顿穷追猛打,拼了老命才逃了出来。 心有不甘后又去了老盘口子,一下子就捅了马蜂窝,那一夜真是历尽九死一生,在付出了十多条性命的代价后才杀了出来。 这几天他是厚着脸皮趴在印娥的宅院里,长吁短叹一世英名丢在了太行山上,如今被曹阔找上门,他索性坦荡承认所作所为,大不了把老命交代这儿,所争论者不过两件事: 第一、占山为王即为匪,不配讲武林道义,杀你名正言顺。 第二、印娥怎么办,既然六合楼说自己是正义之师,总不能毁了她的清誉,还把她一辈子困在这里守活寡。 所以在这两件事上天一道人毫不退让,拍着桌子大声道:“无量天尊!贫道行的正坐得端,山贼草寇人人得而诛之,何错之有,恨只恨我那几个徒儿手艺不精,枉死在贼窝了。” 这老道的脾气是真倔啊,在他眼里只要是占山为王了,不管做没做过坏事都该死,曹阔和他掰扯半天都说不通,最后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他们是枉死了,不过不是死在贼窝里,而是死在你手上,我就没见过谁捅马蜂窝之前不先把退路找好,你连六合楼和老盘口子长什么样儿都不知道就敢往里冲,你们死的活该!” “随你怎么说。”天一道人也知道自己莽撞,但是撅起胡子不认账。 头疼,曹阔就没见过这种认死理老家伙,仗着是印娥大伯,你是打也不能打,杀又不能杀,说半天还砸手里了,最后泄气道:“那老盘口子连我都不敢轻易去溜达,你凭什么认为你们这些人能随心所欲的来去,还能安然无恙?” “你的地方,你有什么去不得的。”天一道人终于睁眼,他从曹阔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点不一样的意思。 “印娥只告诉你我打下了太行三匪,如今太行山上六合楼说了算,那她可曾知道六合楼为何分为惊涛楼和老盘口子两个地方?我们呆在一起多好啊,男女老少算一块四五千人呢,为何要分开?来来回回多麻烦,万一老盘口子自立门户,我岂不是实力大减,这多不合理啊?” 曹阔一连几个问号让老道脑回路陷入宕机状态,半天想不清楚,最后十分嘴硬的问道:“为何?” “太行三匪在的时候,山里的土匪成千上万,就我手下的几百人去打他们无疑是以卵击石,想以少胜多就必须得出奇兵。刚好,我手里就有这样一支奇兵,即使这样,不算宁山卫的八百人,打下太行三匪后,我把老弱病残绑在一起还剩不到三百人,试问这三百人凭什么和数千土匪抗衡?”曹阔又问老道。 “你是怕他们叛了你,才把人分成两股的?”印娥问道。 “当然是,我是靠突袭才得手的,刚开始这些土匪根本不了解情况,我只要干掉匪首就能震慑住他们,可是时间一长等这些人反应过来,难保不会刀剑相向,别忘了那都是些什么人,忠肝义胆的鬼话在他们嘴里就如同放屁。更何况太行三匪并非都死了,柳鸿文是主动归降的,我没杀他的理由啊,若有一天他登高一呼,众匪必然纳头便拜,到那时我该怎么办?所以我只有同他们拉开距离自保,并逐个蚕食分化,用时间去磨灭他们的匪性,否则难以成为我的人。” “我先是认了那匪首的独子做义子,整天带在身边,就怕他有一天反我,我又选了最强壮的五百人同我回六合楼,这样我既有能力控制住这一小部分人,也能使他们和老盘口子的人不再是一条心,我还给老盘口子的土匪们成家,让一部分得到实惠的人心里向着我,我还不允许他们出去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想尽各种办法赚钱养活他们,然后给他们找活计,让他们知道只要肯出力,不沾血一样能活的好。可是我煞费苦心为止努力的一切都让你给搅了!”曹阔越说越气,竟是将桌上的茶杯都拍碎了,可见他是怒到了极点。 这些话他从未对外人说过,大家都以为老盘口子相当于六合楼的前站,是因为那里地势开阔又四通八达,即方便居住又好进出,这才让柳鸿文他们留在那里的,谁都没想到看似强大的六合楼一直以来都有这么大的隐患在其中。 “我就杀了些土匪,能搅得了什么。”天一道人依然嘴硬。 “你听说过土匪不杀人,被人杀反而还不寻仇的事情吗?知不知道当时那些人看我的眼神有多可怕,我当时要是说一个不字,当天就死在老盘口子啦!我从来没有逃的那么狼狈过,为了不让这些人下山知道我付出多大代价吗?精钢的大刀每人一把,所有人披盔戴甲,他们现在拉出去都能跟朝廷的军队面对面打硬仗,你有本事现在去老盘口子走一圈儿看看还能不能囫囵个出来!” 曹阔喘息了两下又指着天一道人道:“你听着,现在老盘口子的人若是要反,我根本就压不住,所以从现在起,太行山周边百姓若是因为老盘口子的人遭了难,就麻烦您去为民除害吧,可别走太远,您侄女这地方也在太行山范围之内。” 天一道人脑子已经不够用了,几千个披盔戴甲手持大刀的土匪,那黑压压一片得是什么样子,这都能打县城了,就因为他到山上走了一圈儿?从未颤抖过的手端起茶盏已经能看到水面微有涟漪了:“此话当真?” 这事搁谁都得寻思寻思,这些土匪可不是小数目,况且还刀马齐备的,足够祸乱太行山周边城镇了,洗劫个村子就跟玩似的。 “你真压不住么?”印娥有些担心的问,趁机给曹阔重新斟了一杯茶放在桌上。 曹阔摇头:“我之所以能建呼啸山庄不是因为我强,而是花寿没野心,可老盘口子里‘蜂麻燕雀花兰葛荣’样样俱全,光山大王就十几个之多,我拿什么压人家,我山上那几百条弩都是跟着我出生入死,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兄弟,不到万不得已我绝不会拿他们的命往里填,这些人将来都是要出山过上好日子的。” 经过一顿发泄过,曹阔终于觉得心胸舒畅了不少,来到门口长长的舒了口气道:“按理说该称呼您一声伯父的,可我现在觉得咱们之间还是不要扯上关系,这样对谁都好。走了,我们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办,您保重,走之前送您一句话:消灭一个人有千千万万种方法,杀戮是最笨的。还有,别进太行山。” “且慢!” 天一道人这会儿也不说是非对错歪门邪道了,抢上一步道:“那我侄女怎么办?” 我天!曹阔真抓狂了,这件事不是他能控制的好嘛,都说了不要扯上关系,难道听不出来这是让您老人家自己想办法吗?总不能再把印娥拉回匪窝吧。何况现在她根本走不了,冯慎可是派了一个百户来护卫她的,这可是冯家的摇钱树,否则老盘口子那八百人可就真白死了。 左右为难之下曹阔只能道:“我已经仁至义尽了,相信谣言会不攻自破,时间能证明一切。” “放屁!这是谣言吗,且不说你在这一带的声名,且看看外面都是什么人,她庄子上有个风吹草动的,又是卫所官军,又是城里的捕快,还有满街的游侠儿,哪个好人家敢娶了她去,你想拍拍屁股走人,我还不答应呢。”天一道人跳脚。 “不答应你能怎的?”曹阔又板起脸。 “大不了再闯六合楼。”天一道人针锋相对。 “倔老道你没完了是吧?”曹阔的火气又被挑起来了。 “贫道还怕和你动手不成,今日你划下道来,若是贫道输了,屁都不放一个立马回四川,但若贫道赢了,那也回四川,不过印娥我要带走。”天一道人一甩手把衣襟掖在了腰间。 “既然如此,那就院子里比过吧!”曹阔也撸袖子。 一看双方要单打独斗分个高下,院子外面的人挤满了门口,院墙陡然长高了七尺,墙头上站满了人,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都想一观两位高人的风采。 天,有那么一点蓝;云,有那么一点白;微风静静流淌,风和日丽的表象下面是暴风骤雨前的宁静,气氛尤为沉闷,预示着一场大战即将到来。 高手对决,总是惺惺相惜,二人离得越近,步法越是稳健,神情更加凝重,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也许只在下一刻就会有人血溅当场,分出生死,这就是习武之人的悲哀,他们解决问题的代价总是令人难以接受。 动了,二人毫无征兆的动了,随着他们的出手,挤在门口的人塔再也承受不住上部压力,全线垮塌,墙头上的人儿如被乱箭射中,纷纷掉落…… “石头剪刀布!” “石头剪刀布!” …… 182.六兵之短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虽然已经快七月天了,但太原西部的晚上还是比较凉爽的,在配上奢华葡萄酒,那就是达到了巅峰的人生,特别是杜家的酒,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在他们家打的酒格外冰凉可口,小店不大但客人日日爆满,一些白日里不能来的酒友会在晚上过来,直到深夜才渐渐离去。 打了烊,杜家二小子捧着碗又跑到后院找曹阔要冰,被杜氏一把揪住耳朵扯了出去,骂道:“小没规矩的,客人的院子你也闯得,快去帮大郎把店门关上。” “不碍事。”翼蛇扮成大户人家的女人,气度犹在印娥之上,即使笑着说话周身上下也带着三分凉意,吓得杜氏告了声罪就扯着二小子出去了。 《杜氏葡萄酿》在这北川河岸上可是小有名气,甚至连百十多里远的临县都有人专门过来买酒,杜氏的葡萄酿不但馥郁圆润,味道纯正,如果细品,那幽幽果香中透出的丝丝酒力,会让人感到唇齿留香回味绵长。 杜氏在这一带也是有名的能人,丈夫去的早,她自己开一家酒馆拉扯两个孩子,风里雨里从不间歇,曹阔喜欢她的酒,就租了这店后面的几间屋舍,用冰块换她的酒喝。 “哥,找了这么久都不见人,鬼面那个老东西不会是骗咱们吧?”蓝夜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天上的星星无不忧愁的道。 “不能,咱们在楼烦镇已经找到了他们的踪迹,只要顺着这条路找就一定能找到人,岚县和静乐都没他们的踪影,若是赤尖岭再没有线索,那就只剩临县一个方向了,等井犴回来咱们就继续往西,我就不信他们除了临县还有什么地方可逃,难道出关不成?”曹阔并排躺在蓝夜身边,享受着房顶上的风凉。 自从他们进入太原府,鬼门的行踪就纳入了他们的视线范围,只不过一直以来都是些小鱼小虾,抓了也问不出什么名堂,所以只能放长线钓大鱼,顺藤摸瓜一点一点的来。 如今有迹象表明鬼母就活跃在这一带,于是曹阔进行地毯式的搜索,逐个城乡的排查,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别想逃过他们的眼睛,所以鬼门想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他们眼前绝不可能。 二人正说着,街上突然响起杜氏的哭声,他们两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飞身跳下房顶前去查看,门前地上有一个烧着了的灯笼,街坊邻居呼喝着到处喊着杜家大儿子的名字,杜氏抱着小儿子在地上抽泣,蓝夜上前一问才知道,他们打烊的时候有人把杜氏的大儿子掳走了。 近段时间临县那边孩子丢的凶,好多人家的孩子稍不注意就被人偷走,特别是五到十岁左右的孩子,不管男孩女孩经常失踪,当地的衙门已经焦头烂额,没想到这些人把手伸的这么远,已经摸到北川河这边了。 “鬼门。”蓝夜突然说了一句。 “什么?”曹阔问。 “我是说是鬼门的人,我哥当年丢了的时候我娘就是这样抱着我哭,一定是鬼门又在选人了,他们会让这些孩子相互残杀,留下最强壮和根骨最好的培养成杀手。”蓝夜似是回忆起了往事,眼中尽是仇恨。 如果真的像蓝夜说的是鬼门在选人,那么鬼母一定是在临县附近,他们就没必要留在这里了,事不宜迟,曹阔马上安排道:“翼蛇向北,若无人就同井犴汇合,让他们回来,我往西,老二顺河向南追。” “我往西面。”蓝夜不由分说跳上马就走。 “一个时辰不见人就回来。”曹阔在后面大喊。 既然临县那边最先开始丢孩子,那么这些人往西走的可能性就最大,所以蓝夜疯了一样催马赶去。 他的判断是对的,跑了小半个时辰就发现前面有一只火把,在这荒山野岭里没人会选择半夜赶路,所以肯定是鬼门的人。 见到目标,蓝夜把马打的更急,只是将要赶上对方的时候他突然心生警觉,这支火把为什么行动如此之慢,就好像在等他一样。 就在他准备摸刀的时候,林子一侧的树上突然杀出一人,自半空而下,一刀斩向他头颅。 分桥断水,二十四绝杀中的第五式,果然是鬼门的人,蓝夜人在马上不便躲闪,装作慌乱抬起右手的袖弩一挡,躲过这一刀后顺势就是一弩,直接将那人射杀在半空。 紧接着,他拔出刀来在身前一挥,砍断了一条横在身前的钢丝,只是这条钢丝过后又有第二条钢丝出现,他收刀不急只得弃马,双腿猛得离镫,身子在空中翻了几翻稳稳的落到那钢丝之上,弓背屈膝双手低垂不见一丝晃动,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夜鹰共黑夜一色。 那支火把渐渐靠近,照亮了蓝夜的轮廓,亮光下是一个妖娆的女人,手上还牵着一个小女孩儿,那小女孩的眼睛又大又亮,好奇的打量着绳子上的人,四周黑暗里慢慢走出十几个黑衣人,将蓝夜围在中间。 “母主,这个好像不一样哎,女儿看着他有些怕,不敢和他过手。”小女孩说起话来声音灵动,表情丰富,但是看蓝夜的眼神儿就像在看一只濒死的猎物,神情里还透着一种欣喜与渴望。 “那就让傍生们先称称斤两,万一是只龙精虎猛的,为娘倒不介意采补点儿阳气活活心境,真是好久没能在心法上有精进了,希望他能是我需要的那个,若是一不小心就突破了至虚,岂不美哉。” 那妖艳女人拉着小女孩往后退,一众黑衣人怪叫着朝蓝夜冲来,就在他们即将靠近的时候,蓝夜突然沉肩使了一个千斤坠,借着钢丝一弹之力冲向那小女孩和妖艳的女人。 被蓝夜蹬断的钢丝扫过一个不及躲闪的傍生,他脖子上的鲜血就喷洒在夜空之中。 小女孩已经冲向了林子,妖艳女人则眯着一双美目轻轻退了一步,而后向蓝夜投出了火把。 自两人见面开始,谁也没有主动出手试探对方,蓝夜是怕这女人认出他的刀法从而提前有了准备,而那女人看到蓝夜身手稳健,也没有轻易出招。 此时二人面对面碰撞,妖艳女人才丢出火把逼着蓝夜先出招,这样她就有机会先找到蓝夜的破绽,趁他身子还在半空,不能躲闪的时候杀了他。 蓝夜出手了,他用不是鬼门三变,也不是鬼门十三刀,而是反三十二乱旋。 虽然这套刀法在鬼门刀里算不上最高深的武功,但妙就妙在它与三十二乱旋是反着用的,那妖艳女人一接招儿就觉得异常别扭。 她会三十二乱旋,每招每式都十分精熟,但是遇到这么个反着来的就让她乱了阵脚。 本应是劈刀,对方却用的挑刺,本应是拖刀角力,对方直接缠着她的刀贴近了硬靠,这种刀法里夹杂着拳法的打法让她很难适应,还不如与一种她根本没接触过的武功交手顺畅。 可偏偏就是明知道对方下一个刀招是什么,一上手就像使不上劲力一样接不住,非常被动,没出十几个回合身上就挨了两拳,不用看都知道肯定青紫了。 “住手!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儿子。”那个小女孩把杜氏大儿子推了出来,错把蓝夜认成是孩子他爹。 不知道男孩被喂了什么药,浑浑噩噩的,眼神空洞,小女孩儿推一下走一步,否则就站在那里出神。 蓝夜同那妖艳女子分开,看着小女孩儿不应不答,只是不再动了。 “你是哪一道的孩儿,这刀法如此奇异,我怎么不知道本门哪位兵主有你这样不凡的弟子。”黑暗中一位花甲老妇现身。 傍生们渐渐向蓝夜靠拢,见到他将长刀投在地上,以为他放弃了抵抗,但就在这些人放下戒心,准备将其拿下的时候,蓝夜抽出了第二把刀,一步踏出,脚尖几乎不沾地面的旋转了起来,一招反三回九转将两丈范围内的人和刀尽数斩成数段,吓得小女孩扣着杜氏大儿子猛的后退了好几步:“你不要儿子了吗?!” “母猪收了个蠢丫头。”蓝夜用脚勾起地上的长刀,无不嘲笑的对着妖艳女人道,气的那女人绣眉倒竖。 “狂妄小辈,仗着刀法有几分造诣就敢无视本主,若不是念在你是我鬼门一道,当真以为本主是好脾气的吗?”花甲老妇说着,从袖间抽出一柄短刃。 “六兵之短,是血滴吧?轮回心法悟出几层了,您老一把年纪了还攥着那把刀不放,是打算留着进棺材吗?那您可得捂紧唠。”蓝夜瞟了一眼那短刃,似乎很不在意花甲老妇,提着双刀向妖艳女子走去。 “小子牙尖嘴利!”花甲老妇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蓝夜无视已是怒极,只是蓝夜的所作所为让她看不透,若说是为了孩子而来,他却完全不顾那孩子的死活,若说是为了血滴而来,他见到神兵之后却无动于衷,可这人一定与鬼门有关,所以想要弄明他的来意,只能擒下之后慢慢拷问了。 183.何方高人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花甲老妇斜走两步亮出鬼门十三刀的起势无常问路,只要蓝夜再敢向前走必然走进她和妖艳女人的夹击范围之内,但是她还没有站稳,蓝夜陡然消失在原地,刀锋破开气流的声音惊的三个女人魂飞魄散。 作为鬼门的人,她们太清楚这个声音代表什么,这就是一道催命符,三声响过九死一生,妖艳女人第一时间向后滚了出去,辨出刀风不是袭向自己之后,刚站稳就冲朝花甲老妇冲去,而此时的花甲老妇腰间已经中了一刀,用手捂着伤口迅速向妖艳女人处退去,那个古怪的小女孩却早已逃进林子里了。 蓝夜怎么会不在意血滴呢,这把刀对他来说要比那个孩子重要千百倍,而且从眼前这三个女人的称呼和对话来看,他很容易判断出妖艳女人和花甲老妇之中必然有一个人是鬼母,这两个人对他找到鬼门的下落也很重要,鬼面虽然死了,但是胡家被灭门的时候除了鬼面,还有一个主谋,所以找到鬼门就能找到另一个仇人,而屠光鬼门就是他毕生所愿。 鬼门三变的第一刀就切中了老妇,只是老妇对鬼门刀法太过熟悉,无论身形步法都了如指掌,所以当第二刀劈来的时候,那老妇早已拿住身形将刀架开,蓝夜没有第三刀,这也给了老妇逃走的机会。 那一刀的伤口并不深,这还是老妇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才得手,可见她的武功之深犹在蓝夜之上。 一拉开距离,老妇就大叫着问道:“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鬼门三变!” “母主!……”就在这时,妖艳女人大叫一声投出手里的短刀,撞偏了黑夜中飞来的一个黑点,飞溅的火星让在场的鬼门众人神情显得更加凝重。 曹阔来了,他顺河向南沿途打听,越走心里就越不踏实,对方可是鬼门,蓝夜若是找到人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万一对方有准备或者人多势众,说不好他就要吃亏,所以曹阔追了一阵就折过马头向西寻来。 那古怪的小女孩用杜氏大儿子威胁蓝夜的时候,他本来是准备救孩子的,可是事情并没有按照他的想法发展下去,一阵电光火石过后,他选定了和蓝夜一样的目标,只是他离的太远,偷袭没能成功。 “退!”老妇来到妖艳女人身边转身就走。 蓝夜岂能让她们离开,拔腿就追,曹阔紧随其后,兄弟二人无需交流,都知道前面是两条大鱼,抓到任何一条都能找出鬼门的下落。 只是沿途有不少鬼门的傍生对他们进行袭扰,这些谤生可不是街头的小混混,他们都是掌握着一门或者几门鬼门刀法的死士,借着夜色对曹、蓝二人进行偷袭更能发挥鬼门刀诡诈的特点,所以曹阔和蓝夜一时间很难追上两位母主。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二人越追越山高林密,越追越荒无人烟,最后竟是追到了临县和北川河之间的磨盘山。 这座山并不是什么名山大川,只能算一些较高的丘陵,但是占地极广,是一处杳无人迹的野地,而鬼母老巢就在这里,曹阔他们不但找到了好多孩子,还有近百人的鬼门谤生。 “看来要废一番手脚了。”曹阔说话的时候感觉自己脸上的肉在跳,他敢保证此时自己不是在笑。 面对妖艳女人的媚笑和花甲老妇的阴笑还有一比五十的包围圈,蓝夜卸下背上的藏兵匣,将里面一应刀具和箭匣穿戴整齐,然后弹出了袖弩道:“只要她们跑的不比我快就行。” 看到袖弩曹阔终于找到了底气,一路奔波累的他差点把这杀器都给忘了,此时打开袖弩检查一下,除了箭匣没有蓝夜多并无不妥,如果两个人百发百中的话弩箭还能有剩余。 谤生们不知道连弩的威力,呼啸着向他们杀来,二人一阵排射就放倒了二十多人,顿时让两个女人变了颜色。 在大多数人的认知里,弩的射程还在五十步左右,但是曹阔的袖弩足足翻了一倍,这让他们占了先手,等谤生们反应过来他们都换过一个箭匣了。 即使这样,这些人还是借着树木、山石等掩体向二人靠近,偶尔也有各种暗器投过来,不过这种伤害对曹、蓝二人威胁不大,因为在这种地形里,只要他们不是一拥而上,更适合连弩挨个点名。 “五点方向。” “七点,三点。” 曹阔和蓝夜相互报告敌人的位置,彼此做着对方的眼睛和后背,在树林中不住移动穿梭,在月光下收割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自从上次在郝家大院里曹阔用八卦标记方向被郝含章洞悉,他就把这套术语直接改成了军队上用的点钟方向,这样除了他们自己明白,外人根本不懂,他们的攻击方向便不会被敌人察觉,特别是唐鹤带领的连弩营,掌握这种方向是基本技能,在战力上有很大提高。 两个人一个掩护一个换箭匣,一个主导方向,一个主管输出,在山林里高高矮矮进进出出,引的谤生们无头苍蝇一样瞎跑,竟是打出了特种兵的风采。 站在高处的两个女人根本不懂指挥,在这个谁能打谁老大的门派里,岂会知道战略战术这种技能的运用,乱指一通过后,他们的手下伤亡越来越大。 “也不知道他们身上到底有多少这种箭枝,还是先把小崽子们运走吧,万一真的出了岔子也不至于颗粒无收。”老妇对妖艳女人道。 妖艳女人把事情交代给了身后的小女孩,又问老妇道:“母主的伤势如何。” 花甲老妇慢慢摇头表示无碍,双眼紧盯着越来越近的曹、蓝二人道:“当年鬼面和鬼帅去夺六道鬼诀的血河失利,导致血河失踪,虽然他们不承认,但这是不争的事实。为了这件事,门主这些年没少找各个兵主的麻烦,否则鬼面那个老东西也不会离开丽江的安乐窝,去寻什么天下神兵了,鬼帅与门主更是势同水火,大有取而代之之势。如果这个会鬼门三变的年轻人不是得了血河,那这次回去就得小心了,也许门主对我们真的起了杀心。” “血河又不是我们弄丢的,门主当年若不是那么纵容鬼诀,又何至于丢了掌门印信,他爱斗谁斗谁,我们看戏就好。”妖艳女人似乎找到了有趣的事情。 两个人正说着, 一道剑气突然从她们的身后袭来,速度之快,竟是让两个人来不及转身。 而且此人来到二人近前都不曾被发现,一定是位高手,这凭空一剑声音空鸣,母女二人分辨不出它到底刺向谁,危急关头两人反手一拍,彼此借力向两边跃去。 妖艳女人在向旁边跳去的时候不断翻转着手里的短刀,但是那一剑并没有落在她的刀网上,而是在花甲老夫的肩头飘起一线血花。 等妖艳女人落地站稳,那位高手已经与老妇斗在一起,两人你来我往杀的异常凶险,妖艳女人还是头一次看到她的母主全力施展鬼门刀法。 不急细想,她寻了一个空当便闯入战团,母女俩以二敌一打了数个回合才逼退那位高手。 “何方高人,偷偷摸摸没有一点高手风范,可是不敢见人么?”老妇怒喝。 “贫道峨眉山天一道人,杀些鬼魅魍魉还需要什么风范,若不是为武林除害,贫道都闲脏了手上的剑。” 天一道人是跟着曹阔一路寻来的,蓝夜的鬼门刀给他的印象太深了,他和鬼门打过交道,认定蓝夜就是鬼门的人,而六合楼和鬼门有勾结,表面上行侠仗义,实则必有大的阴谋,即使有印娥作证他也不信六合楼是正义之师。 直到曹阔和蓝夜同鬼门杀的昏天暗地,他才明白双方是真的不死不休,不过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加入战团,而是选择了擒贼先擒王,偷袭两位母主。 “原来是峨眉四剑里脾气最臭的天一老道,鬼母领教了。”花甲老妇说完,不顾肩头新伤,挺刀便杀了上去。 眼看曹阔和蓝夜二人已经突破重重防线,马上就要杀过来了,妖艳女人也紧随老妇攻了上去。 一个天一道人对她们母女来说不足为惧,以她们二人的实力要胜老道不难,但若让三个男人合到一起,以二敌三怕是就要落下风了,所以必须在曹、蓝二人到来之前解决掉老道。 高手过招是非常快的,特别是性命相搏的时候,几乎是几个回合之内就能分出胜负,所以鬼母和妖艳女人一出手就毫不保留,她们有十足的把握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杀掉天一道人,但是让她们大跌眼镜的是,老道转身跑了,速度之快犹在偷袭之上。 “呸!还峨眉四剑呢,这么快就被鬼魅魍魉吓跑了?”老妇大声骂道。 天一道人根本不理会她的挑衅,与曹阔蓝夜夹击剩下的一些谤生,本来就被杀的落花流水的鬼门徒众,遇到了这根压死他们的稻草,再也无法形成抵抗,溃逃而去。 184.黄雀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没了阻挡,蓝夜终于直面鬼母和妖艳女人,曹阔虽然对天一道人的加入感到意外,但是这个时候多一个帮手就多一分胜算,他还是求之不得的。 “嗯,贫道路过此地。”天一道人慌忙解释。 “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你是看上人家老太婆才追来的,一会可别手下留情,她是不会从了你的。”曹阔才不信他半夜路过磨盘山。 “无量呀个天尊,贫道是瞎了么!”天一道人觉得他的审美受到了挑战。 “不瞎大半夜的跑到深山野林子里来,你是晚课后散心还是夜里巡房?” “……”天一道人无语。 二人渐渐不在争执,决一死战的时刻就要到了,天一道人右手长剑,左手红丸碧离丝守在南侧,蓝夜执双刀在东,曹阔扣着一把爪刀堵住西面,北面的山坡比较陡峭,夜色里深不见底,相信在场的几人只要不傻都不会选择走那里。 老妇和妖艳女人每人一把短刀,背靠着背与三人僵持,双方都在等待一个出手的时机。 这对于鬼门二女是不利的,她们本就势弱,鬼母又有伤在身,多在这里停留一分都是危险,所以她们选择先向谁出手是一个大问题,需要认真考虑。 曹阔不同于蓝夜和天一道人,这二人是实打实的武林高手,哪怕他们单独面对鬼门二女也能进退自如,但他算是半路出家,若不是仗着三篇八荒读术和对鬼门刀路数的了解,他才不敢独当一面,即使此刻他也是强作镇定。 但是高手眼里不揉沙子,鬼母还是发现了曹阔的问题,这个人的气息虽然稳的不易察觉,但是他的站位是几个人里最奇怪的,左面有树后面有石,作为一个高手怎么会站在这么一个不利于施展的地方,若是她们母女二人同时向他杀去,除了向树后躲避,他难道还敢以命相搏不成,就那把比血滴还短上几分的小刀子,在守势上无所长,只要母女二人拼着挨他一刀硬闯,杀掉他几乎是必然的事情。 想到这里,老妇率先动作,向曹阔急攻而去,而作为相处多年的女儿,妖艳女人选择直扑天一道人,倒是把蓝夜空了出来。 见鬼母攻来,曹阔用相同的手法迎了上去,因为他没有把握击败鬼母,但至少可以阻挡她离去,让自己做一回旗木卡卡西,而鬼门刀之奇就在于,这门刀法即适用于长刀也适用于短刀,只是对于不同长度的刀来讲,这套刀法的所倾向重点是有极大区别的,而曹阔手里的爪刀亦属短刃,刚好应对鬼母的血滴。 虽然在刀法上的运用上他不如鬼母,但是对于这门刀法的每招每式他还是了如指掌的,又有斗字诀这种几乎等于能够预知对方动作的神功相辅,自信也能应付一番,只是两人在刀锋相交的一瞬,鬼母突然后撤甩开了曹阔,翻身杀向蓝夜。 于此同时杀向天一道人的妖艳女子,也抽身同鬼母一起一左一右夹击刚刚近身追击的蓝夜。 三人这才明白这是一个陷阱,母女二人的目标既不是曹阔也不是天一道人,而是急于擒住她们的蓝夜。 面对突如其来的夹击,蓝色不但没有慌张,反而在兴奋中透出一股疯狂,他把双刀一分,左手使一招电闪雷鸣接千雨破初阳,右手使一招彼岸花开接追魂夺命,眨眼之间竟然用两只手分别使出不同的刀法应对母女二人。 左手二十四绝杀,右手鬼门十三刀,不仅接下二人的攻击,同时反杀二人,看的天一道人大叫一声:“好刀法!” 这才是蓝夜敢于孤身追击鬼母的原因,自从擒获鬼面,有了一长一短两把鬼门刀后,他就发现用不同长度的刀去练鬼门刀法,其中的奥妙也不一样。 在之后的反复尝试中他还发现,只要用刀人可以同时用两把不同长度的刀去使出不同的刀法,不管是鬼门刀里的哪两种刀法都可以进行互补,且威力惊人,这种组合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远远超过任何一门单独的鬼门刀法,他甚至猜测鬼门六兵是可以互用的,试想如果将六兵齐聚,并且由一人来操控,那将是何等无敌的刀术。 今日面对鬼门二女一个小小的陷阱,蓝夜将此刀法使用出来,果然收获奇效,别说剑法大家天一道人叹为观止,就连对鬼门刀法精熟的鬼门二女也大惊失色。 但作为顶尖高手,鬼门二女仅仅是一个错愕便抛开蓝夜,再次杀向曹阔,这次出手可不是虚张声势,她们是一定要从这里闯出一条路的。 妖艳女人凌空跃起,向蓝夜和天一道人分别投出一个瓷瓶,握刀的手却挥向老妇。 老妇也一反常态,放弃鬼门轻灵的步法,反而扎稳下盘,距离曹阔两步远反身挥刀,用她的血滴勾住妖艳女人的短刀,将人在半空抡了起来。 那妖艳女人借势越过曹阔头顶,向他身后落去,此时被二女夹在中间,曹阔的情况十分危险,面对腹背受敌,他只能选择正面的鬼母作为目标,因为攻击鬼母能离蓝夜更近,更容易受到蓝夜的掩护。 但鬼母并没有杀向曹阔,她松手了,血滴被妖艳女人用短刀勾着一同飞了出去,更惊人的是鬼母转身跳下了北面漆黑的山坡,这才是她们突破包围的计划。 她们的这一举动着实令三个大男人感到意外,但更意外的才刚刚开始,就在妖艳女人还未落地,老妇还没有跳入黑暗的时候,半空中飞来一枚石子,“啪”的一声打飞了尚在半空的血滴,紧跟着一个黑影“唰”的一下一闪而过,等众人反应过来,那黑影已带着血滴在数丈之外了。 一念破杀,是七杀一念!特么这只老黄雀,曹阔一下子反应过来。 “哈哈哈哈,八荒墨雪,想要血滴宝刀,来七杀门找我吧,看本主将你碎尸万段……”一念道姑根本没有停下,逃走的速度不亚于赛道上的布加迪威龙,后面说的话已经听不清了。 妖艳女人没有拿到血滴,只接到了黑暗里投来的一条细绳,上面是一个不大的骨牌,而山坡下面先是传来了一阵树枝断裂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有人穿过树丛的哗啦哗啦声,那老妇平安着陆了。 “我去追老妖婆!”天一道人轰的一脚踢碎一块山石,打的山坡下一阵哗啦作响,投石问路过后直接跳了下去。 “我去追另一个,她现在应该是新的鬼母了。”蓝夜看到了老妇投出的骨牌,顺着妖艳女人的方向追了出去。 那我呢,去追七杀一念?曹阔愣了半秒钟决定去寻杜氏的儿子,他现在的状况碰上那七杀一念怕是要白给,这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决不能以身试险。 蓝夜平时的训练没有凭白付出,他的体能还是非常过硬的,一刻钟后他就吊在了新任鬼母的身后。 两个人你追我赶也不知道跑了多长时间,妖艳女人知道再跑下去不是被追上一刀砍死,就是累的气绝身亡,所以她跑着跑着突然回身站定直面蓝夜,两人相距不远稍作喘息后,她抽出一条手帕扬起脖颈擦拭起来,邪魅的道:“弟弟,你这样追姐姐是为了什么呀?” 蓝夜回答的干脆利落,走上前去就是一刀。 妖艳女人故意拖慢了一步才跳出去,让刀锋划开自己的衣裳,夏天天气本就炎热,穿着又少,奔跑中汗水早已浸透里外,此时露出一线挂着白露凝霜般的肌肤更添几分魅惑之意,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媚态道:“知道你喜欢姐姐,若是肯放姐姐一马,姐姐满足你小小心愿也无妨。” “你太高看自己了,虽然你看上去花枝招展的,但是眼角的皱纹掩盖不了岁月的蹉跎,半老徐娘也敢扮嫩,你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蓝夜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恶心,干脆用曹阔的口吻回击过去。 “半老徐娘有半老徐娘的风韵,你不尝过怎么知道其中滋味呢。”妖艳女人继续推销自己。 蓝夜不再与她废话,双刀齐出继续与她斗在一起,可双方都是浸淫鬼门刀多年的高手,谁也奈何不了谁,特别是妖艳女人,从小就被作为鬼母继承者培养,虽然她面对蓝夜这种独特的刀术左支右绌,但是蓝夜想擒下她绝非易事。 妖艳女人仗着自己刀短招险,想尽一切办法与蓝夜贴身恶斗,竟不惜与蓝夜以伤换伤,两个人疯了一样相互攻击,丝丝血线开始飘散在他们之间,谁也不知道下一刻谁会倒下,就在蓝夜准备决命的时刻,妖艳女人突然松手,她的短刀直奔蓝夜面门飞去,而后将双手一合,“啪”的一声砸碎了两个不大的瓷瓶。 蓝夜万万没想到她会弃刀,两人距离太近,他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本能的抬手将短刀磕飞,并将另一把刀护在身前,但下一刻,一股黄色的烟雾突然在空气中弥漫,将两个人的身影笼罩在其中。 185.是中计了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这烟雾十分浓重,看起来更像一种粉末,爆散后喷得两人一头一脸,根本看不到对面,闻起来倒有一股清香之气,蓝夜十分怀疑这是女儿家的胭脂水粉,但又担心其中有毒,后退的同时双刀一分,想将这些粉末挥开,可双刀刚刚分向左右,对面就一股恶风袭来,撞得他满脸满怀,紧接着脖子上就重重挨了一拳。 蓝夜没有晕过去,他清楚的知道是那个女人扑了过来,这种悍妇撒泼的打法他从来没遇到过,但是作为高手,应对能力还是很强的,抬头就撞了过去,可是他被抱的太紧,接下来真不知道该怎么打了。 因为距离实在近的离谱,他只得丢掉双刀,抱起妖艳女人跳起来砸向地面,希望能够脱离她的怀抱。 山坡有些陡,女人缠的很紧,一砸之后二人开始向山下翻滚去,这种情况太适合肉搏了,一会儿蓝夜在上面,一会儿女人在下面,你打我一拳,我咬你一口,两个人你来我往拳拳到肉,眼看着坠入山崖下的大河才堪堪停住。 蓝夜被女人箍着脖子和一只手,呼吸不畅,喘着粗气挣扎道:“松手!” 女人不听,依然锁的很紧,还用香颈摩擦蓝夜的头脸:“不松。” 蓝夜明明累的没有气力了,但现在却觉得浑身气血翻腾,身上每一根汗毛都在吼叫,想起可能是她丢的粉末有问题,问道:“你刚才扔的什么?” “那是本主的花粉。”妖艳女人说完放浪大笑,只是中气明显不足。 蓝夜一听就知道那不是真正的花粉,极有可能是一种下贱的药粉,盛怒之下忽的挣脱一只拳头,对着妖艳女人的肋下就是一拳,虽然这一拳没有打正,但是也让妖艳女人痛叫一声从他身上滑落。 也许她是真的筋疲力尽了,也许是那粉末起了作用,妖艳女人没有爬起来,而是倒在地上轻轻扭曲着自己。 只是这一声痛叫在蓝夜听来哪里有痛苦的痕迹,分明是无边的享受,看着她渴望的眼神和自我毁亡式的笑容,蓝夜再也把持不住自己,上前踩住了女人。 曹阔没有找到杜氏的儿子,而是找到鬼门在此地的老巢,一个湿矮的山洞,此时这里早已人去楼空,看来这里只不过是个临时驻地,偷来的孩子们已经被转移了。 他有些慌了,以为找到孩子就能找到鬼母等人,也能同蓝夜和天一道人汇合,但现在看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他开始为蓝夜担心,不惜暴露自己的行踪在山里大喊着蓝夜的名字。 在奔忙一阵无果之后,他突然想到这些人无论向哪里转移都会选择一条便捷的道路,否则带着这么多孩子肯定不会走的很快,没理由自己跑了这么久都不见一个人,而最便捷的路莫过于榆林河,走榆林河经湫水可直达黄河,这些人是向南去了。 有了这个判断,他马不停蹄的沿岸寻找,终于在一个浅滩上发现了一个简易的码头,只是这里同山洞一样,船走了。 那么,蓝夜在哪里? “老二!……”曹阔疯狂大喊。 他真的慌了,身边越是寂静他就越是害怕,他怕找到蓝夜的尸体,他快速的在山里穿行,哪怕一只路过的松鼠都会给他带来希望。 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过后,他终于忍不住大骂:“尤朵拉你个数学白痴!那把刀就在眼前你都不抢,留着那些鬼魂整天在老子后背折腾,那二十六个字母有六涧之多种组合,你就是把这颗星球的生命屠光也不够,你就一辈子困死在老子身上吧!” 曹阔歇斯底里,可是深山之中除了他自己的咆哮没有任何回应,这种无助和不安令他疯狂,他决定用自己的能力去感知周围一切,哪怕累死也要找到蓝夜。 “斗字诀,开!” 与外界产生共鸣是唯一的办法了,曹阔一次又一次的压榨自己,极力扩张感应范围,连鼻血流出来都不自知,他快速奔跑在群山之中,地毯式排查大山里的各个角落。 直到他感到头晕目眩两眼发黑的时候,才散了斗字诀,徒然坐倒在地再也不能坚持住,心中兀自咒骂:白痴母皇,你充其量就是五行山下的孙猴子,能不能回派翠西亚全凭老子见天的蹦跶,关键时刻给我掉链子,大不了老子不玩了,散了太行山的土匪躲到乡下去,娇妻美妾的不比现在快活许多。 “外力终究不属于自己,若你一直靠本皇才能闯荡天下,那终究是个傀儡,你愿意做别人手里的一件工具吗?”尤朵拉的声音在曹阔脑海里响起。 曹阔很意外尤朵拉会回应他,因为刚才的话他是在心里说的,并没有出声,尤朵拉能准确的回应他只能证明一件事,他的斗字诀已经大成了,也就是说以后不出声音也能和她交流了。 “你听见我赞美你了?”曹阔在心里想到。 “听的很清楚爬虫,以后我们可以凭着凝聚精神力进行交流了。还有,本皇并非数学白痴,本皇甚至知道除了字母还有很多种单词组合,本皇只是在打发时间,就像你以前无聊到扫雷。”尤朵拉为自己正名。 “别折腾了,你若有那么多闲工夫可以帮我办点正事,虚度光阴是不对滴。”曹阔觉得有必要劝一劝这个赌徒收手。 “爬虫,这是神给我的试炼,我们都需要面对自己的困境。”尤朵拉建议曹阔沿河寻找便不再说话,任凭他在那里各种叫嚣也无济于事。 天色渐渐大亮,女人依然把蓝夜缠的很紧,只是两只眼睛盯着他脖子上的骨牌一动不动,难以置信的说道:“怎么可能,鬼诀不是已经死了吗。” 二人疯狂过后,反倒是谁也不敢先离开谁,都怕对方趁机下黑手,只能继续纠缠在一起,蓝夜被她顶着下巴,说话有些费劲,马上问道:“谁杀了他?” 妖艳女人艰难的转了下头,道:“他果然是死了,那你是谁,怎么会有鬼门太子的信物,你的刀法谁教的。” “告诉我杀他的人,我放你走。”蓝夜大吼。 “没良心的,睡了本主还想杀人灭口吗。” 就在二人互不相让的时候,远处隐隐传来一声呼喝,而且这个声音越来越近,渐渐已经可以听清楚那人喊的是“老二。” 妖艳女人知道是蓝夜来了帮手,心下慌乱,挣扎的厉害,连身上的伤口也崩开了。 蓝夜体力消耗过甚,已经有些拿不住她,大声问道:“告诉我是谁,除了鬼面还有谁。” 女人依旧不停挣揣:“放我走就告诉你。” 蓝夜渐渐不能控制她,急切的吼叫着:“你先说。” 曹阔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妖艳女人急的猛地低下头,在他身上狠狠咬了一口,疼的蓝夜大叫,一拳砸了过去,女人拼着硬挨一拳顺势滑出他的怀抱,抓起地上鬼母的骨牌三两个健步就冲到崖边,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半空中只传来一句:“想知道就到丽江府找和泡司吧。” 蓝夜无奈只能起身整理自己,他是不想被曹阔看到他们两个羞耻的样子才放人的,但也不是一点收获没有,起码还有线索。 听见蓝夜的惨叫,曹阔疯狗一样的奔过去,远远的就看见一个白条条东西栽下榆林河,突然觉得事情好像也没有那么糟。 “战况竟然如此惨烈,你失身了?”曹阔看到现场不禁关心道。 “是中计了。”蓝夜不敢看他,低头收拾地上的琐碎。 “他们的动作很快,我没能找到孩子,还好你没事,下次绝不能这么干,太冲动了,也不知道倔老道怎么样了。”曹阔突然有点担心天一道人,然后一屁股坐到地上不动了,这一夜颠簸劳累担惊受怕的,都在看到蓝夜无恙之后化为慵懒。 蓝夜却不理他,简单整理下衣裳起身就走,此地方圆五丈之内寸草不生,一地残花败叶,他实在不好意继续留下。 曹阔在他身后抓起一条质地上佳的碎布贱贱的喊道:“不留个纪念?” 街坊四邻都知道杜氏的大儿子丢了,生意似乎也跟着冷落不少,不过杜氏依旧准时开店卖酒,只不过一双眼睛哭得红肿,听到马蹄声响,她拉着小儿子就冲上街头,看到只有曹阔和蓝夜回来,踉跄的坐倒在地,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又流了下来。 井犴、翼蛇等人也都奔了出来,还有先他们一步回来的天一道人,老道发现三人都是空手而回,叹息一声回了屋子。 众人都很累,曹阔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杜氏,干脆先让她哭个够,他们现在太需要休息了,马也需要。 现在人追丢了,在想找就难了,所以他还是想抓紧时间北上,然后在和蓝夜去丽江。 蓝夜拉起杜氏的小儿子走进店里,给自己斟了一碗酒:“大郎去丽江府了,过段时间我也去那儿,也许能看到他。” “大郎去那儿做什么?”杜氏小儿子好奇的问。 “杀人。”杜氏还没冲进屋子,就听到蓝夜温馨的口吻。 186.要账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不还球,贫道还上太行山!” 天一道人从陵川县一路跟踪曹阔等人到北川河,又从北川河缠着他们跑到清水河,这一趟从南到北、从西到东把大半个山西跑了个遍,所为的就是红丸碧离丝中的一颗红丸,这才是老道追着他们不放的原因。 曹阔离开陵川县后,印娥挖地三尺也没找全红丸,后来经过天一道人仔细回忆,当时射向曹阔的四颗红丸只有三颗着地,而被他收入袖子的那颗却没了踪迹,所以这颗球一定就在他身上。 老道没猜错,曹阔当时的确是后手一勾,把一颗红丸藏了起来,这老道把太行山搅的一团乱,他怎能让老家伙称心如意,不拿出点让他满意的东西决不罢休,懒洋洋的道:“那我在山上给你备一口薄棺,也算有个安身之所,不枉咱们相识一场。” “你胡搅蛮缠不讲道理,那球是贫道之物为何不还。”天一道人急了,他可不像曹阔富得流油,他那点香油钱可禁不起这么来回折腾。 “你不问是非乱杀无辜就是道理了,把我百十条兄弟的性命还来就给你红丸。”曹阔也被他缠的累了,大方承认,要红丸可以,拿东西换。 “你想怎样?”天一道人不得不承认他磨不过曹阔。 摊牌了,看来倔老道终于黔驴技穷了,接下来该自己发招儿了,曹阔指着井犴等人道:“看到我这几位兄弟没有,习武多年,在二流刀客的境界上停滞多年,一直无所寸进,您老是剑客中的翘楚,若是能留下一招半式,相信对他们会多有助益,我看您在磨盘山上欺负那老太婆的时候用的剑法不错,拿来换不?” “贫道什么时候欺负老太婆啦!休想!”天一道人把嗓子都拔到天上去了,吹胡子瞪眼不同意。 曹阔也觉得有点过分,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那这样,井犴和翼蛇二人都是您老手下败将,任选其一,随便您用什么办法,只要留一套能斗败他们的招法就行,哪怕您捡一块石头把他们打趴下了,我也认。” 天一道人在二人身上来回打量,觉得这个办法也不是不行,这两人都和他交过手,那个叫井犴的要比那个叫翼蛇的功力更进一层,已经属于二流剑客里的顶尖高手了,而那个叫翼蛇的女人刀法比较偏门,虽然奇劲狠辣,但还不能和顶尖的二流刀客相比,所以他觉得若是和她单打独斗,自己全力的话,对方走不过十招,而用一些相对较平常的剑法,也能在二三十招左右击败对方,所以他选择了翼蛇作为对手。 曹阔当然知道他们两个的差距,怎么会没有准备,贱兮兮的把那颗红丸让翼蛇揣进怀里,告诉天一道人凭本事取出来,否则不算赢。 这个难度就大了,一招一式不能差之分毫,若是伤了人,丢的是老道的面子,若是划开了翼蛇的衣裳,那老道干脆直接上太行山找曹阔给他准备的那口薄棺吧,没脸见人了。 “哼!”天一道人十分瞧不起这种下作的手段,但是作为高人,不能坏了峨眉四剑的名头,还是一咬牙应了下来。 可是令他有苦说不出的是,这些人里就没一个好相与的,本以为六合楼的二爷就已经很会藏拙了,在磨盘山上的神乎其技令他大开眼界,绝非在陵川县与他相斗时的刀法可比,更令人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个女护卫,或者说六合楼主的禁脔,一个暖被窝的,更会藏拙,不但会用刀,还会使剑。 而且是一手短刀一手长剑共用,其招法变幻莫测难以捉摸,若不是女人气弱,她本身又功力不足,天一道人真不敢想自己需要几个二三十招才能击败她。 就这样两人过了四十多招,老道才以一招雨燕穿梭拿到了翼蛇怀里的红丸,还是用了八九分功力才办到的,最终老道留下一套《珙桐剑法》泪奔而去。 望着天一道人委屈的背影,曹阔对翼蛇道:“何必这么认真,把看家本领都拿出来了。” 翼蛇还有些喘息,理顺了一下衣裳回道:“他的剑法不俗,我又与他交过手,若用寻常招式,很难逼他使出高深的武功,可寻常武功咱们拿来也无用处。您上次带回来的几套武功二爷已经放在楼里了,四夫人将其按品级摆放,咱们六合楼的人可按功劳多寡进楼借阅,这套《珙桐剑法》不俗,亦可放入其中。” 曹阔也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位四夫人,既然这些东西可以为六合楼所用,他也不再多话。 “刀法不弱,剑法也不俗,这种刀剑合璧的用法也是首见,七杀门不是只会用刀吗?”蓝夜对翼蛇这种独特的武功感到新奇,更为七杀门里出了个异类感到好奇。 翼蛇看向曹阔,有些为难怎么回答蓝夜的话,曹阔知道其中秘密,不能当众说出来,便接过话道:“这关乎到岩枝的家事,岩枝自己都不知道,现在还是不说的好,将来她自会去找七杀一念了断恩怨,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了。” 蓝夜点头不再多问,但是后面的井犴赶紧上前道:“楼主,翼蛇的功夫在我之上,又是女儿身,比我更适合带领朱雀诸宿,井犴愿意让出朱雀雀首之职,相信众星宿也不会反对。” “歪理,武功再强也换不来你半生性命相搏的经验,我们之间……是有些关系,但六合楼看重的是能力,这个规矩不能破,谁也不行,以后别提这事儿。”曹阔拒绝了井犴的提议,这等于明着告诉大家,六合楼规矩森严,不分亲疏远近,没有人可以凭着特殊关系坐享其成,特别是对他们这些不常在六合楼,到处奔波的降将们,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六合楼就不是反复无常的乌合之众。 要知道曹阔对每个人每个职位的安排都有严格的等级划分的,彼此在酬劳上的差距也是相当大的,如果今天让井犴从指挥的位置上下来,要他像其他人一样靠拼命才能糊口,那这样的日子他一个五十多岁的人还能拼几年?这让其他人怎么看,怎么想。 所以即使翼蛇处处胜过井犴,曹阔也不会这么干,他必须保证六合楼在一个团结稳定的环境下逐步成长,何况翼蛇的身份还有那么一点小复杂,还是保持现状的好。 话不多说,继续赶路,他们必须抓紧时间赶到北平,在朱棣起兵之前拿到银子,这回必须狠狠敲上一笔,争取少奋斗二十年,让六合楼的兄弟都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否则战事一起就没他什么事了。 其实这次北平之行他的预感并不好,他有些后悔把朱高炽他们送回去了,如今手上没了筹码,银子怕是不好谈了。 在不夜天的时候他还暗自嘲笑过朱允炆放虎归山的做法,现在看来自己也没比小朱皇帝强哪里去,要不怎么老话儿说不要嘲笑别人,说不定下个就是你,甚至你的结果还不如人家。 “古人诚不欺我啊。”曹阔在燕王府上待了三天,结果给五小姐讲了三天的故事,还好没让蓝夜他们进城,否则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还以为六合楼主乐不思蜀了呢。 曹阔根本就见不着朱棣和他仨儿子,连丘福和朱能都看不着,这就是刻意的躲着他了,要不怎么说欠债的都是大爷呢,看来这事儿古来有之。 但曹阔又岂是坐以待毙之人,他稍微一努力,就用《狼外婆和小红帽》的故事在五小姐的嘴里换来了朱高炽的行踪,这小子可是能干的紧,燕王府很多财政方面的事情都是他在打理,找不到他爹能找他也行。 所以曹阔很容易就在某个下午准时出现在了世子偶尔出没的别院子里,一个意外的迷路巧遇了燕王世子朱高炽,见面就哭:“世子,真不是草民嗜钱如命,实在是无米下锅了啊,不夜天烧了,草民倾家荡产啊,当初若不是王爷担保一切,草民也不敢下这么大的血本,您总得把本钱给草民不是,况且也没几个银子,那条破街您给二百万两就行。” “噗……” 朱高炽当时就喷了,这土匪一张嘴就要了朝廷半年的税赋,他当王府是有银矿还是怎么的,气儿都没喘匀就道:“楼主莫急,我兄弟三人的救命之恩定当衔草相报,只是府上花钱如流水,暂时还凑不齐这么多银子,不过楼主放心,您且安心小住几日,高炽定有解决的办法。” 朱高炽也是无奈,救命之恩这种事不好推脱啊。 曹阔哪里能信他这种搪塞之词,与之纠缠的不可开交,反正他有的是时间,磨呗。 茶水喝了一盏又一盏,一直到掌灯了也没走。 “哪有这么要债的,堵到门上不说还缠着人不放,这是打算留下用晚饭是怎么着,我们世子身子本就不好,可经不起这么折腾,万一有个好歹,这是救命呢还是要命呢!”一个女人从房间里快步而出,边走边说,气势凌厉的形同刀风剑雨一般杀了出来。 187.杀手敲门了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世子妃不能去,不能去啊。”还有一个弱弱的声音紧随其后,显然是一个没有什么身份的下人在央求。 曹阔觉得前面那个夹刀带枪的声音发出的气势无比的熟悉,只是他不确定如此虎威怎么会是世子妃散发出来的,难道朱高炽也是妻管严?可当他看到来人双手掐腰快步疾行瞪着一双眼睛要吃人的时候立马就没脾气了。 “无礼!让楼主见笑了……”朱高炽回头呵斥,非常不好意思的打圆场,可当他再转过脸来的时候,曹阔已经消失了,只在院门口的拐角处看到一只跑丢的鞋。 “这……”所有人都不明所以。 他们明不明白无所谓,曹阔自己明白就行,难怪朱高炽那么温顺,他们家里这位河东母狮展现出的气势,和他在六百年后那个看一眼都心惊胆战,天涯海角也追着他不放的“熟悉的陌生人”一般无二,和她们这种族群打交道是没道理可讲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赶快消失。 难怪他以前总是受压迫,原来以前养的母老虎和这位做过世子妃、皇后、皇太后的女人是同一物种,这就是高位血继界限的大能对草根的威压啊。 “看来每一条讨债的道路都是艰辛的。”曹阔躲瘟疫一般的逃回自己的小院儿,决定明天一早就回太行山,呆在这里的时间越久危险就越大。 他们这么一直拖着肯定不怀好意,现在的燕王府就是个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爆了,万一拉着他一起上战场,可就真栓到一根绳上了,尽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方为上上策,银子在好也没有性命重要,活着才是硬道理。 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当夜朱高燧就送夜宵来了,这小子笑的那叫一个渗人,若是屁股后面夹条尾巴,活脱脱就是提着点心的黄鼠狼,说起话来见牙不见眼:“高燧孤陋寡闻,只知道楼主武功高绝,挣钱的本事一流,还不知道楼主讲故事也绘声绘色,我那妹子都要被你迷去了。” “你要是喜欢,我也可以讲给你听,二百万两讲一回。”曹阔用一副有话说有屁放的眼神瞅着他。 “金兄说笑了,我哪里听得懂《狼外婆和小红帽》啊,还得我那温婉可人兰心蕙质知书达理的妹子指点才明白其中道理,不过话说回来,金兄觉得……我那妹子怎样?”朱高燧拖了老长一个音儿才表明来意。 觉得五小姐怎么样?答案是不怎么样!这让曹阔顿时心生警觉,这话是一个做哥哥该说的?朱棣还健在呢,所以这话是谁问的他心里清楚的很。 这一家子出这种昏招儿难道是被逼急了?不能啊,“拖字诀”用的颇见功力啊,又或者是他们看中了老盘口子的两千人马?这个还真不好说,曹阔不由的想到。 此刻不管合适与不合适都不是一个好的回答,因为他看到窗棂上有人影闪过,曹阔有理由认为如果他拒绝,下一刻很可能就会有无数怀抱鬼头刀的彪形大汉闯进来乱刀结果了他,如今尤多拉不爱搭理他,进王府的时候长枪短剑也都卸了去,冲出去的希望十分渺茫;可若他敢说一句喜欢,哪怕是不错二字,那就意味着明天就得跟着朱棣去夺皇位,只要绑在了这辆战车的轮子上,那下半辈子就只能在疆场上驰骋了,和他的远大理想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啊。 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忽然灵光一闪,问了一个朱高燧都难以取舍的问题:“兄弟,你说做了驸马以后,会不会不自由啊?” “这个……偷吃还是可以的吧?”朱高燧忽然含糊其辞起来,心中有些慌乱。他乱的不是曹阔知道燕王府包藏祸心,他乱的是自己说错了话,因为嫁妹这事儿他根本做不了主。 其实他一直想收曹阔为自己所用,所以找了个由头用自家妹子试探曹阔,但他没想到这土匪居然认真了,张嘴就是驸马。 “你是亲哥吗?”曹阔十分怀疑。 “是吧?你等等,我去问问是不是。”朱高燧看似没心没肺的一句玩笑,实则在庆幸曹阔一语惊醒梦中人,这事儿他爹不发话,他可没胆子应承下来,万一要是让他老子知道了,自己怕是要蜕层皮,所以留下点心果断走人。 曹阔对着一盒子夜宵开始纳闷儿,这就走了?难道这小子想多了?然后他又开始怀疑夜宵里会不会已经下了毒,朱棣根本就没给他选择的机会。 果断开启斗字诀,查看一下周围的情况,如果朱棣真要杀他,在他用过毒夜宵之后肯定会让刀斧手们冲进来,按照电视剧里的情节,这个时候这些人应该就趴在房门外。 事情果然不出所料,在斗字诀的侦查下,有三个微弱的气息进入他的“视野”,隐藏的这么好一定都是高手,不过三个人可能也有些紧张,气息不是很稳,又或许是他们马上就要动手了。 不能在等了,必须立刻闯出去,曹阔轻轻起身向窗子靠过去。 “咚、咚、咚。”杀手敲门了…… 什么情况?是打算出其不意吗?既然如此,曹阔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以他目前超强的感知力,虽然进攻不足,但是躲闪腾挪还是不在话下的,逃跑没问题。 “吱呀~” 曹阔气宇轩昂的拉开房门,决不能让几个宵小看扁了。 门外果然站着三个人,两前一后,他们没有穿夜行衣,就穿着平日里的衣裳,只是在外面披了防风的大氅,特别是前面两个,嚣张的不可一世,其中一个还伸出小脚踢了曹阔小腿,小声的喝道:“还不让开。” 曹阔惊呆了,踢他的小丫头是画蝶,旁边的是素琴,她们后面站着的正是五小姐朱昭玉。 怎么会是她们,曹阔的一身正气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刚才和朱高燧这货之间的对话岂不是全被听了去?不对,既然都听见了为什么不逃,女儿家听了这种事不是该羞的无地自容吗,难道又是朱棣的安排? 绝对不行!这还没到二百章,霍霍这么多女人是要犯众怒的,种马也要有个限度,角色多的已经记不住了都。 曹阔赶紧装作观赏天色,然后温馨一笑:“小姐来得早了,听故事还要等一会,让小人先睡个回笼觉,你们两个快送小姐回去,等日上三竿在来。” 画蝶不等曹阔关门,猛的在他腰上一撞,就挤开一条缝隙,趁机钻进屋里,哼声道:“你刚才不就给三公子讲了个故事么,也没等到天亮,凭什么我们就不能夜里听故事,还不进来,想被人看到吗。” 这丫头什么话都敢说,把曹阔和朱昭玉弄的满脸通红,大丫头素琴想抓她,可是人已经从曹阔腋下钻进去了。 画蝶是真想听故事,就是她最先怂恿朱昭玉过来的,只是撞见朱高燧后就躲到了花草里,因为好奇,三个人又蹑手蹑脚的跑到窗根下,本来听到“心惊肉跳”的内容朱昭玉就要逃了,可是画蝶拉着她不放手:“来都来了,听一听也无妨,真要是嫁个会讲故事的姑爷,小姐以后肯定不寂寞。” “我看是你想不寂寞才对,不过留下来也好,王爷做的是惊天的大事,若是不成,小姐可曾想过今后的日子?听几个故事也无妨。”素琴也没有离开,而是和画蝶一同留下,这才有了以上的画面。 曹阔知道古代的娱乐极少,大家闺秀能参与的活动更少,他所讲的故事对于这些人来说非常有吸引力,无论是深闺中的朱昭玉还是深山里的东莱寒雁,甚至是六合楼里形形色 色 的人们,都对此欲罢不能。 但是他不能让朱昭玉进屋,王府看似寻常,实则外松内紧,她们几个来这里不会没人知道,今天他若坏了王府小姐的名声,明天就得拉着六合楼所有人上战场,所以他抬腿迈出屋子,引着朱昭玉到院子里的凉亭处坐下,一边赏月一边讲故事。 “把桌子上的食盒拿过来。”曹阔吩咐画蝶。 小丫头对此毫无疑义,勤快的很,麻利的把东西摆在石桌上,焦急的问道:“快说快说,白雪公主吃了毒苹果晕倒后怎么样了?” 曹阔对这个给他找了天大麻烦的小丫头非常来气,飞快的道:“后来一个又老又丑的王子救了她,她就嫁给那个又老又丑的王子,又生了七个又老又丑孩子。” “你胡说,以前讲的故事都不是这样的,公主怎么能嫁给又老又丑的男人。”画蝶苦着脸将嘴里的一块富贵酥酪拍在石桌上,引得几个人发笑。 曹阔最后还是把故事的结局告诉了她们,只是朱昭玉并是不很开心的样子,低头道:“和小红帽一样,天真纯良未必是一件好事。” “那就不准在讲这种故事,换一个。”画蝶继续啃着糕点。 有故事听还挑三拣四的,曹阔哪里有那么多故事讲给她们听,就这些还是当年哄孩子的时候学的,但是面对期盼的眼神,他又不好意思撂挑子,终是一狠心拿出了杀手锏:“既然如此,我就讲一个不天真,不纯良的……” 188.细思极恐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那人还在府上?”朱棣掀开被子,懒洋洋的问,按照日程,今天不用跑到街上和狗抢骨头,在家里装疯即可,所以感觉生活很舒心。 “尚在。”刀子秀跪在床头,捧上一叠奏本,大的小的厚的薄的各色都有,他如今为燕王府效力,因为身手不俗头脑灵活在黑旗卫中供职。 “小姐昨夜可是去了?”朱棣捡了最上面的奏本打开来看。 “去了,不过那人把小姐堵在院子里讲故事,亥时方散。” “哦?不单是个自由驸马,还是个土匪君子,真是可笑,不过故事写的还算有趣。”朱棣似是自言自语的道。 奏本里都是曹阔昨夜的语录,有他说的,也有五小姐和丫鬟们说的,个别处还配有插图,动作表情刻画的有模有样,这正是出自刀子秀的丹青,朱棣正看的津津有味,朱高煦突然闯进来道:“爹,张信又来了。” 张信!就是那位历史上最听妈妈话的明朝大官,官拜都指挥佥事,如今调任北平都司,任北平都指挥使,是与张昺、谢贵一同来盯着燕王的。 一听是此人来,朱棣把那些故事奏本往被窝里一塞,立马又“疯了”。 曹阔昨夜有些失眠,早上起的晚了,简单的收拾了一番就准备走人,什么都不需要准备,也不需要和谁打招呼,现在不比以前了,如今都当他是空气,在王府上也没谁管他,打算溜溜达达以散步的方式洒脱的离开。 走过一个庭院又一个庭院,跨过一个月门又一个月门,王府实在太大了,中间还走错了两个路口,好不容易来到王府大门前,门外却人鸣马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远远的就看见两个英武的将军被人引进王府,直奔里面走去,曹阔本能的感到将有事情发生,极有可能是朱棣准备动手了,所以他加快离去的步法,三步并作两步冲向侧门,刚一出门口,就发现眼前一队队的军士将大门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严实,都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盯着他。 一个校尉与他对视后高声喊道:“任何人不得离开王府。” “这位大人,小的不是王府的人。”曹阔抱有幻想。 “任何人不得离开王府。”那校尉还是一样的回答,不过这回手里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宝剑,他身后的弟兄也亮明家伙。 糟糕!曹阔暗叫一声,看这些人的穿着与燕王府的将士不同,俨然不是朱棣的人马,看这个阵势王府是被包围了,他现在肯定是走不脱了。 如今只能退,退回去找朱昭玉,在她那里还有一把自己的袖弩,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时候,曹阔必须把自己武装起来,万一乱起来也好有能离开王府的能力,只是王府后宅他进不去,还得回自己的小院守株待兔,想来想去发现都是个白忙,让人无比丧气。 夜里,评书联播继续精彩,听书的女眷们坐的整齐,桌子上各种吃食的香气充满整个院子,只有曹阔的面前放的是一盏清茶,方便在他讲的口干舌燥的时候润上一口,而不是咬上一口香酥一说话就喷的到处是渣子。 如今在这个小院儿里,一到掌灯时分就灯火通明和莺莺燕燕伴随着堆积如山的小食品已经成了王府里的一到景色,由于曹阔经常拿几个人开玩笑,所以画蝶对于山大王的可怕早就免疫了,把怀里的东西堆到石桌上就大呼小叫的道:“快说快说,那个被马车撞到另一个世界的大侠抓到那个坏蛋了吗?” 画蝶没有等到答案,倒是等来了和尚道衍。 “大师也来听故事吗?”曹阔喝了口茶,没起身也没见礼,这和尚绝对不会是想念他才来的,这种人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没有用的事情上,所以这口茶喝的心安理得。 “听闻楼主白日里出府,被外面的军士惊扰,和尚特地前来探望。”道衍跟见到老友似的,完全没有一丝不妥,还顺势朝朱昭玉打了个顶礼,动作随意而且自然,弄的小姐和丫鬟不知该走是该留。 曹阔就差在王府开戏班子了,平时找他们都找不着,这会儿谁会来探望他这个上门债主。 和尚这个时候过来不是探他口风就是拉他入伙,所以曹阔的态度十分明确,那就是拿钱走人:“这回来王府拜会王爷,几日不曾见诸位踪影,现下王府被围,大师作为王府上的智囊不去商讨对策,反而有闲情逸致来探望我,看来王爷已经胜券在握了,我在这里提前恭贺王爷马到功成,所以大师您看,我京师那趟跑的辛苦,事儿已经给您办成了,车马费您是不是给结了,山上的兄弟等米下锅呢。” “楼主放心,王府绝不会短了您的银子,等王爷的病情稍有好转便会请楼主一叙,还请楼主不要心急。”和尚继续撒谎。 “我没急啊,这不天天给王爷哄孩子嘛,都没另收王爷的钱。”曹阔说着还朝朱昭玉努了努下巴,弄的她两腮微红。 “哦?不是楼主的人?”道衍有些疑惑。 “什么我的人?”他的话把曹阔问蒙了,看来是王府里进人了,而且这个人还没有被他们控制住,所以怀疑到他头上了,别人不好见他,才让道衍来的。 “哥。”蓝夜从黑暗里走了出来,吓了丫鬟小姐一跳。 曹阔一回头,发现他就在自己不远处,原来是蓝夜来了,就他那身诡异的轻功,借着夜色一般人还真发现不了他。 不过王府实在太大了,蓝夜又不知道自己的所在,估摸着是凭借身手高超,在王府里进行了地毯式搜索,所以碰到几个暗哨也是稀松平常的,这才让道衍想到了自己。 “不是让你在外面等吗?发生什么事了吗?”曹阔问。 “您几天没消息,大家都很急,今天外面闹出那么大动静,我以为是奔着您来的,姑且进来看看。”蓝夜道。 “没事,我在等燕王康复。”曹阔看着道衍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那我去和大伙说一声。”蓝夜说完就消失了,看的画蝶把两只猫眼瞪到最大,她现在对故事里的那个大侠已经非常非常感兴趣了。 “相信王爷很快就能康复,和尚不打扰楼主了。” 道衍走的和蓝夜一样干脆,曹阔都没来得及和他道别,这假和尚还说是来看望自己的。 “和尚走了,我们继续,快讲快讲。”画蝶雀跃。 “呃~那我们继续,刚才说到戈壁大侠老王已经追上了前头的贼人,于是他大喊一声:‘秃驴!快把师太还与贫道!’……”曹阔恨煞了假惺惺的道衍,于是决定临时加一句台词。 “呕咳……” 由于信息量过于巨大,刚吞了一颗葡萄的朱昭玉呛了,大丫鬟素琴屏着猪肝色的脸手忙脚乱的给她顺气;刚到月门的道衍已经栽倒在地,四肢抽搐;黑暗深处也不断发出一个又一个错愕的声音,此起彼伏。 “细思极恐哦。”只有反应弧慢了半拍的画蝶捏着一颗点心仰面朝天若有所思,免于波及。 曹阔继续滔滔不绝讲他的故事,只是道衍消失后不久,王府里就响起了滔天的吼声,只是他们离得比较远,声浪传到他们的小院儿已经小了很多,但是此时讲故事的人已经没了思路,听故事的人也已经没了兴致,似乎有一股无声的压迫感随着声浪弥漫过来,渐而向整个北平城扩散而去。 院子里的人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谁也不说话。 “哥,人来了,现在走吗?”蓝夜再次出现。 其实蓝夜刚才并不是一个人来,他也没有真的走,因为有外人在的时候六合楼的交流手势多过语言,这个习惯早在呼啸山庄的时候他们就习惯了。刚才见面的时候曹阔给他传递的信息就是撤离,但是现在看,他们还是晚了一步。 从刚才的呼声就能判断出来,朱棣起兵了,道衍就是来确认他是否是个意外因素,他们的第一步一定是攻占北平城,将其作为据点。现在逃走的成功率极小,九城被攻下之后肯定被封锁的极严,夜间的巡查也会增加几倍,城墙的各个死角都会有人把守,所以现在走不是时候。 “大家休息吧。”曹阔忽然感到有些疲惫,轻轻仰在椅子里。 这话即是对蓝夜说,也是对眼前的小姐和丫鬟们说的,朱昭玉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福了福离开了院子。 曹阔静静的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心中十分遗憾,他肯定这个豆蔻少女每晚到他的院子里来并不是真的想听故事,或许几人中只有画蝶才是那个天真纯良的姑娘。 当夜,朱棣顺利的占领了北平城,而拿下北平城不到两天的时间,通州就主动归附,过通州击破蓟州,遵化和密云不战而降,折而攻取居庸关,在过居庸关拿下怀来,一战擒杀宋忠,又过两日永平府也主动归降,自此朱棣从东到西扫清北平周边,燕军兵力骤增。 189.不敢相信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二十四天,朱棣仅仅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完全控制了北平以及周边地区,在这个走路全靠腿的年月,这样的速度快的令人乍舌,可见他早已做好了全面的准备,包括应对朝廷即将到来的讨伐大军。 而曹阔也在近一个月的时间里,把他的《陌路》讲了大半:在异世里烧水不用火、洗衣不用人、远行不骑马、采买不出门,人人都有千里传音,家家都有不栓马就能跑的车,甚至穿上以后还能飞的衣服,那个世界无奇不有,那个世界天马行空,那个世界的故事让王府里的人们心有向往,特别是劳累了一天的下人们,每每到了休息的时候都会聚在一起听故事,这也是在战事起来之后大家唯一的安慰了,虽然听故事要掏几个铜板,但对他们而言,在眼下这种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里是值得的。 “猴儿,今天的故事怎么这么短,这就完了?”一个家丁问讲故事的人。 “春杏说小蝶姐就讲了这么多,好像是当晚讲故事的时候被王爷打断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春杏还说以后有多的章节给大家补上,我得把钱给她送过去,走了啊。”叫猴儿的家丁收了钱袋就走了。 大家不能尽兴,一个个唉声叹气,特别是几个看着养鸡场的下人,更是无比沮丧的离开,最近黄鼠狼闹得的厉害,夜夜丢鸡,蹲了十几个晚上连个贼影子都没见到,若是再抓不到这些罪魁祸首,王爷就要发一副兵甲让他们去前线打仗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今天晚上的鸡照丢不误,以蓝夜为首的黄鼠狼小队就隐藏的王府里,不吃鸡他们到哪里找吃的去,其实这些天他们也吃的快吐了,可是没办法,北平城防跟铁通一样,前前后后选了几个出城的方案都不稳妥,一直拖到现在。 昨夜朱棣亲临曹阔的小院儿,先是赞扬了他京师救子有功,又感谢他替自己弥补女儿缺失的母爱有德,再赞扬他做的兵甲负坚执锐技艺高超。 “先生的手段果然了得,用先生的法子铸的刀吹毛短发,盔甲坚如磐石,有此本王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荡平周围,排除后顾之忧。”朱棣表现得非常亲切,与曹阔豪饮三杯。 “刀兵再利也是死的,战术谋略才是活的,归根结底,王爷是众望所归,才有今日之功。”曹阔赶紧捧臭脚,目前还没有稳妥的逃跑路线,装孙子是上上策。 朱棣听了大笑,略一停顿便道:“虽然如今本王已经有了与朝廷抗衡的力量,但是兵甲之上仍是薄弱,眼前这几场征战缴获的刀剑盔甲不堪大用,与先生的制备比起来可谓云泥之别,将来本王与朝廷还必有一番大战,疆场上马匹与兵甲的战损是最多的,而先生制甲之地又距本王甚远,沿途关卡颇多,运送起来非常不便,所以本王自作主张,将先生制甲的人马和器械都搬到了府上。” 曹阔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的人在燕王府?朱棣是怎么做到的?他们怎么会来燕王府?是只有老盘口子的人来了还是都来了?到底怎么回事? 来不及细想,面对朱棣探究的眼神,曹阔满脸心塞的道:“王爷好手段,小民也知道这些人早晚弃我而去,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只不过王爷得了这般好处,是否能在多给些银子让小人心里好受些呢?” 朱棣见他并没有因为人马被夺而动怒,心中十分高兴,只是一提到银子他也肉疼,打仗打的就是银子,他现在也比较拮据,这土匪跑一趟京师就把嘴巴张的比天大,开口就是二百万两,若是还往上加,他就得卖燕王府了,于是偏头看了看在旁边伺候的朱昭玉淡淡一笑道:“做本王的女婿还不够么?” 此话一出,曹阔就感到朱昭玉身体一震,他没有去看朱昭玉的脸色,但自己已经浑身冒冷汗,朱棣这是无所不用其极了,为了省点儿军饷已经打算卖女儿了。 别说这事有多扯淡,哪怕真有这么一天,将来他做了皇帝,女婿被翻出土匪经历,曹阔都能想象到自己在朝堂各种倾轧中难看的死相。 于是卑微的道:“王爷说笑了,草民哪里攀得起金枝玉叶,那是对小姐的不敬,即便小姐不嫌弃小人是个草莽,可小人家中那几个悍妇可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只怕以后睡觉都不能安稳了。如今太行山众义士尽归王爷,小的压力顿减,哪里还需要那么多银子去养活他们,王爷只需从手指缝里漏出些许砂砾就够小的后半辈子吃用了。” 朱昭玉在一旁乖巧的装聋作哑,瞅了曹阔一眼又一眼,也不知心里作何想。 曹阔的说法朱棣还比较满意,又道:“先生的那些人血性十足,都愿意身先士卒,在杀场上挣一份功名,先生何不考虑留在本王身边,带领这些人博一个功名,将来配得上我这女儿,哈哈哈哈……” 你妹啊,欠钱不还也就罢了,抢老子的人老子也忍了,如今还想让老子给你卖命,你抢那把椅子死了多少人以为老子不知道么,老子怎么可能做这么愚蠢的事情。 曹阔在心里一阵痛骂,然后还是波澜不惊的道:“我这人胸无大志,最大的愿望就是既不冒险还能把钱挣了,然后云游天下,赏尽世间美景,顺便收集点神兵利刃,满足一下自己的小爱好,悠哉悠哉的日子要比在朝堂列班清闲多了。” 听曹阔把草民、小人的称谓换成了我,朱棣知道不好在逼他了,继而说道:“说起先生的那些制甲的器具,本王听说十分了得,只是运来王府之后无人能够将其装上,都用不得了,不知先生可否前去指点一番,也见见以往的兄弟们。” “正有此意。”曹阔起身送别朱棣父女。 燕王府下面的兵器作坊早就搬到了地上,依然昼夜不停的赶制各种兵器和盔甲,如今燕王实力大增,从太行山运来的那些盔甲根本不够用,正如朱棣所说,燕王府缴获虽多,但是这些盔甲和武器千奇百怪十分混杂,根本组建不起强大的军队,所以仍旧需要老盘口子制作的盔甲。 走进工坊,老盘口子大大小小的头头儿们都在,让曹阔放心的是,这里并没有惊涛楼上的人,唯一让他纠结的是,花烈花高寒居然在这里,这浑人,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往六合楼送个信儿。 围着冲压机忙活的柳鸿文见曹阔到来,赶忙上前见礼:“楼主。” 他这一说话,所有人都围了过来,花高寒更是使劲拍了拍曹阔的肩膀道:“你小子这一步迈的够大啊,不过够豪迈,爷们儿支持你,成者王侯败者寇,等燕王打下了江山,咱们也能光宗耀祖。” 曹阔用奇怪的眼神扫过每一个人,西门豹、半根葱、闯山狼、花蛇……他本能的感觉到这里有问题,从柳鸿文对他的称呼和花烈的态度就不对,朱棣使用什么方法让他们来的? 再次确认这里只有他们的人后,曹阔才问:“你们怎么会来?” “您让我们来的啊。”柳鸿文道。 “我什么时候让你们来的?”曹阔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担忧,是谁在假传圣旨,他们之中谁是叛徒。 “就在月前,东莱寒雁飞箭传书,您辅佐燕王靖难……” 柳鸿文的声音越来越小,面对曹阔凌厉的眼神再也说不下去,因为曹阔从来就不会让东莱寒雁送这么重要的消息,更何况连个信物都没有,他柳鸿文不飚不傻怎么会不查明事实就把人带出来。 见骗不下去了,柳鸿文索性放下了悬着的心,承认道:“是我的意思,大家也同意。” “你也同意。”曹阔看着花烈。 “同意,东莱当着我和鸿文的面说的,只要我们加入燕王府,大家就有个出身,将来搏了功名也可出将入相,后来我们找了豹子,又找了各个头领,大家都觉得好,就用你送东莱的弓箭做幌子,让兄弟们都过来了。”花烈如实告知。 “老爷子和想容知道吗?”曹阔问他。 “不知道,我怕想容知道会不让大家走。”花烈不敢去看曹阔的脸,低着头道。 知道这两个人坐下的浑事,曹阔抬脚就把柳鸿文踹了出去,紧接着反手又给了花烈一记耳光,怒不可遏的对柳鸿文道:“我他么拼命捞银子为了什么,就想着有一天大家能离开那座山到外面安安稳稳的度日,搏前程我不反对,但就你们也想出将入相,失心疯了吧!知不知道自己是谁!走这一步得死多少兄弟!” 转而又指着花烈骂道:“我把你放在老盘口子是盯着他们,不是让你和他们一起送死!战场上不是土匪火拼,行军打仗讲究章法、战阵,就算你英雄了得,在乱军里屁用都没有,你他喵要是死了你哥还活不活!” 花蛇从后面扶住柳鸿文,然后抽出长刀抵在曹阔身前:“走什么路我们自己说了算,这里不是六合楼,轮不到你大呼小叫,还是想想自身的处境吧。” 190.黑旗卫督主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嗑咧!” 一道青光伴随着钢刀入骨的声音,花蛇佘花花的身躯应声而裂,同残枝断臂一起散落在地上,脑袋也被劈成了四瓣。 众人都是一惊,慌忙后退,连工坊里还在组装器械的兄弟们也急忙抓起了刀枪,纷纷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丈之外,薛岩枝提着七杀血镰轻轻回身,满身杀气的看着在场所有人,而后对曹阔道:“哥,青龙、白虎、朱雀还有左手都来了,嫂子和海碗带着三百连弩营在城外接应,黑旗卫正在围过来,现在走来得急。” 看来六合楼早就发现了老盘口子的异动,没有声张是要看看他们想干什么,花想容这是千里救夫来了。 不过这个时候不能走,杀出燕王府简单,但杀出燕王府之后呢?他们这群人是贼,天下不容的一群异类,若是与朱棣翻脸,今后就别想过安生日子了。 曹阔摆摆手,径自走到地上那些乱七八糟的零件之中,验看了一番后道:“想要机械转动,那些用来紧固的小卡环必不可少,你们拆卸的时候把卡环都弄断了,那是我化了无数兵工铲才锻出来的,如今没有卡环,即便是把这些都装上也运作不起来。” “用不着在那里假惺惺的,几个小小的铁圈哪有那么重要,你就是不想让我们用这畜力锤子,可那又怎样,现在弟兄们可不听你的了,别想再让我们回去,别想再让老子整天磨皮子、刷鱼胶,老子靠手里这把刀一样吃饭,而且肯定比在老盘口子吃的香!”半截葱用刀指着曹阔后背,花蛇是他的相好,就那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若不是忌惮薛岩枝那把大镰刀,他早就冲上去砍人了。 “嘭!” 半截葱刚说完脑袋就开花了,直挺挺的拍在地上,一支短矢从门外射了进来,贯穿他的头颅打在墙上,几滴鲜血顺着箭杆落在地上,每一声都敲的人心蹦蹦响。 众人又是一惊,全都盯着黑洞洞的门口,各种武器挡在身前以防不测。 蓝夜不紧不慢的跨了进来,挨个扫过所有人,阴沉的道:“也不看看你们手里的刀是从哪来的,竟在我兄长面前造次,有胆就一起上,看我能不能在这王府杀个三进三出。” “老二。” 曹阔赶忙喊住蓝夜,他可不想同这些往日的兄弟在燕王府里开战,高声道:“大家的事,燕王已说与我知晓,人各有志,各位愿意跟着燕王奔前程,我祝各位前程似锦,众家兄弟,今后的路,各自珍重。” 曹阔当机立断,双手抱拳同众人告别,一一扫过每张熟悉的脸孔,特别是花烈,让他有些心痛,但他自己选的路,别人不能帮他走。 带着薛、蓝二人走出工坊,院子里东莱寒雁斜跨大弓堵住去路,脸上还是那张万古不变的面巾,黑夜里也不让人看到她的脸,只是胸前的皮甲上多了一副黑旗卫的虎威面具。 “黑旗卫?”曹阔非常意外。 东莱寒雁往屋子里望了望,看到曹阔一没有带人离开的打算,二没有清理门户的举动,仅仅是诛杀了两个不敬的属下,所以她也不必对其进行镇压,只是他的两个兄妹很不安分,还是需要些许警告,省的多生事端,略有犹疑的道:“王府里,注意些分寸……” 她刚开口,一股寒气就贴着她的脖子绕上脸庞,东莱寒雁知道那是一柄锋利的长剑,她竟不知道有人已经借着夜色无声无息的接近了她,没想到除了已经现身的薛、蓝二人,还有高手潜在府内。 她虽然不怕,但是六合楼给她的印象又深刻了三分,那寒气逼得她不得不扬起下巴,就在她仰起头颅的那一刻,发现面前和左右的屋脊上都站着三三两两的黑衣人,他们的武器在月光下都不发光,若是躲在黑暗里肯定不会被侍卫发现,没想到六合楼来了这么多人,王府上下竟是无人察觉。 曹阔挥挥手,让单云锦收了长剑,问道:“他们呢?” 单云锦绕过东莱寒雁将一支穿云箭递给曹阔道:“青龙有三人去了世子那里,白虎三人去了郡王住处,朱雀也有三人去找三将军了,左手在燕王住处。” 听到这个回答东莱寒雁满身冷汗,头发都吓的立起来了,他们到底来了多少人,怎么王府里的人一个都没发现,是怎么进来的,还不等她大喊报警,曹阔就道:“收了吧,我没事儿,王爷不会为难我们。” 单云锦再次退到黑暗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玉,喝酒吗?”花烈在门口喊道。 曹阔回头看看他,也不知道今后能否在见到他,就点头同意:“去我那里吧。” “我也讨一口酒喝,与楼主说说话。”柳鸿文道。 曹阔知道他是要对此次的事有个交代,便点头同意,路过东莱寒雁的时候轻轻道:“一起来吧。” 走出院子,东莱寒雁驱散了外面长长的一队黑旗卫,这些人看着精明强干,是精锐之师,可和六合楼的人比起来简直一文不值,再回头,屋脊上的那些人已经不见了。 还是讲故事的那张石桌,只是原本的丫鬟小姐换成了柳鸿文、花烈和东莱寒雁,听故事的人却是曹阔自己。 故事的开头要烈酒渲染一下气氛,可是喝了两圈儿除了花烈在胡咧咧,其他人都没说话。 “我去通知嫂子一声。”薛岩枝提起七杀血镰跃上墙头跑了。 “我去弄几只鸡来。”蓝夜觉得自己在这里有些尴尬,轻车熟路的奔着鸡舍去了。 见只剩他们几个,东莱寒雁轻啄一口烈酒,辛辣的酒气刺激的她许久才打开眉头,对柳鸿文道:“三将军未成人之前,我是黑旗卫督主,当年被你所救是真,只是那个时候我已经是旗卫了,秉承着了解各方势力的想法就一直没与你断了联系,直到周王出了事情,王爷就敏锐的嗅到朝廷变了味道,心生收太行三匪为己所用的想法,随着齐王、湘王、代王相继出事,我与你的接触也越来越频繁,想通过你逐渐拉拢其他二匪,只是没想到……” “只是没想到他的手太快,短短几日就统合了三匪,让你无处下嘴了吧?”柳鸿文看着曹阔对东莱寒雁道。 东莱寒雁没有说话,曹阔却开了口:“没想到,本来是个无缝的蛋,偏偏是我给了你们机会,还让她每月往返北平给府上小姐送故事,生怕她与王府沟通不畅,为了哄个小丫头把两千多兄弟都搭进去了,这代价着实大了那么一点点啊。” “你也不亏,这回老盘口子没人了,你不用整天担心我们背叛六合楼了。”柳鸿文和曹阔碰了一杯。 “可没了你们的震慑,山里的那些寨子肯定又不消停了,我还是得费一番手脚。再说我把那么多人放在你手里,还给了你们独立的底盘儿,那么长时间你怎么就一点动静都没有呢?”曹阔说出心底的疑惑。 “我可是亲眼看见过刀万松的死相,说实话,我始终不认为你那是一种功夫,我宁可相信你是鬼神附体,在没有弄清楚之前,我不会冒然行事的,别让自己也死的不明不白。”柳鸿文和曹阔又碰了一杯。 “你永远也不会明白。唉!其实这样挺好,东莱完成了收复众匪的使命,你们也找到了仕途,我也不用操心那么多人的生计,只是我这兄弟,高寒啊,我该怎么和你哥说呢?”曹阔真心为难,把花烈带出来没几天,这货上战场了,万一有个好歹,花家还没后呢。 “大好男儿生于天地之间,就当沙场征战马革裹尸。”花烈的雄心壮志张嘴就来,还打算和曹阔干一杯。 “呸呸呸,裹你妹啊!你爱死哪儿死哪儿,赶紧给我生个堂弟出来,生不出带把的生个小姨子也行。”曹阔气的扔杯子砸他。 那杯子没砸到花烈,倒是被一人接住,来人是个黑旗卫,在东莱寒雁耳边嘀咕了几句就退去了,东莱寒雁听了之后瞪着曹阔道:“猪圈里的几百头猪被剁了脑袋,你到底带了多少人来,还有你究竟用了什么方法,怎么连狗都嗅不到人,既然是给王爷办事,那就别让我难做。” “都是属下任意妄为,你别见怪,反正猪是要吃的,找不到就别找了,一点东瀛的小把戏而已。”曹阔心里还是为属下的这种做法高兴的,杀猪也不失为一种警告,一定是王府上搜查的紧了他们才这么做,告诫王府的侍卫适可而止,否则流血的就不一定是猪了。 “你与东瀛有勾结。”东莱寒雁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 “勾你妹,这个世界上的国家多的是,海的那边还有奥斯曼帝国、匈牙利王国、英格兰、苏丹、德意志、法兰西、美利坚大大小小一堆的国家我都去过,我在东瀛待几天就勾结倭寇了?什么道理。”曹阔一边说一边用酒水在石桌上勾勒出大概的世界地图,并标注他说的每一个国家。 其他三人看怪物一样的看着他,好多地方他们连听都没听说过,更别说曹阔还能画出地图,太惊人了。 191.桌子呢?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这些地方你都去过?”东莱寒雁将桌子上的杯杯盏盏全都拿开,两手护着酒水地图。 曹阔没有回答,他实在不好意思说谎,但在这几个人看起来,六合楼主果然见识广博、豁人耳目,是大贤。 “当然都去过,不信大玉就给他们讲讲诸国女人的风情万种,曲眉丰颊。”花烈替曹阔吹嘘。 曹阔真想一脚踹死他,这货还记着百丈崖上的那点破事,刚刚建立起来的伟岸形象全被他毁了,一把夺过他的酒壶大吼:“你他喵给我滚!” 花烈逃了,东莱寒雁也告辞了,走的时候还命人把石桌抬走了。 柳鸿文离开的时候对着曹阔深施一礼,将一卷文稿献到他面前道:“鸿文本军中之人,能重回军旅是毕生所愿,只是对不住楼主了。鸿文知道楼主是胸襟广阔之人,在此有一事厚颜相求,燕王与朝廷相搏,胜负难料,鸿文将毛毛留在六合楼,恳请楼主代为照看。” 背叛自己,还将独子寄在自己膝下,他柳鸿文是在赌人性吗?看着七尺男儿向自己弯腰,曹阔感叹世道不易,心中微酸,允道:“我当亲儿子养,也烦劳照顾好我那个浑兄弟。” 柳鸿文给曹阔的是梅妃铁骨扇的扇谱,他知道曹阔喜欢搜罗这些东西,所以作为儿子的寄宿费,献了出来。 朱昭玉在房间里翻箱倒柜,也不知道是什么重要的东西需要自己动手去找,大丫鬟素琴发现她把屋子翻的一团乱,赶忙问道:“小姐怎么了?” “我之前有个上了锁的木匣子,你看到了吗?”朱昭玉随口说道。 “是那个鸡翅木的拜匣吗?”素琴搬过一个马扎垫在脚下,在博古架的最上面捧下一个盒子。 朱昭玉急忙拿在手中,吹落了上面的轻尘,用小钥匙将其打开后,里面是一些空着的拜帖,她将上面的拜帖拿开后,下面露出一只精钢铁弩,只不过两侧的弩翼是合着的,盒子底下还有一个小木盒和几支铁矢。 这是她没收曹阔的袖弩,之前偷偷拿出去射过几只鸡,但是引来府内侍卫的注意,她就赶紧藏了起来。 刚才府里上上下下的黑旗卫全都调动了起来,还有一部分留在她的院子里,她直觉一定是发生事情了。 府里平时由护院看守,若有大事发生最多驻扎些军卒,就是父亲攻打北平城的时候也没用到黑旗卫,现在把这些人调动出来,很可能与那个土匪有关。 之前父亲日日让自己去“听故事”,希望自己能“劝说”他留下为王府所用,可自己碍于女儿家的矜持,每次都是听了故事就走人,可今日父亲却亲自去见了那人呢,很可能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那人曾经救她一命,她不能看着父亲杀了他,所以决定找机会放那人走。 “呀,小姐拿它做什么?”素琴看到袖弩吓了一跳,她是知道这东西的厉害的。 “这是那人的,以后不去听故事了,我去还给她。”朱昭玉将袖弩在手臂上套好,然后用衣袖掩住。 素琴可不是画蝶每天就知道玩,王府上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也像没事人似的,她一见这袖弩就知道小姐要做什么了,急忙挡在门口道:“这么夜了小姐不能去,快把东西收起来。” 朱昭玉咬了咬唇,还是坚定的道:“你让开,我还了它去。” “你就是给他一杆火铳他也走不了,出了王府还有城墙,到处都是兵丁和旗卫,现在这个时候他一个莽人能走到哪去?”素琴苦劝。 曹阔对柳鸿文的这份礼物还是非常感兴趣的,刀谱剑谱到处都是,但是以扇子为兵刃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完善的图解,只是没翻几页,听故事的又来了。 “桌子呢?”画蝶大呼小叫着她的新发现。 “其实我才知道我的故事讲的没多好,小姐还要听吗?” 曹阔问她不是真的要讲故事给她听,而是一种赤裸裸的嘲讽,嘲讽这对父女用尽各种计策将他困在燕王府,连晚上的时间都算计尽了,以便背地里去偷他的人马,他这么说就相当于在问:你们想要的东西都到手了还来干什么? “我来是把这个还你。”朱昭玉将袖弩从胳膊上脱下交给画蝶,让她送过去,自己赶忙用衣袖盖住露出来的一截小臂。 这倒是让曹阔意外,当初死活都不还,现在却主动交出来,问道:“从那时起,我就已经在你们的计算之中了?” “没有,是后来,后来……你还是早些离开吧。”朱昭玉急忙解释,却也没有把话说下去,当初就是想听故事来着,只是后来这事被父亲知道,才慢慢变了味道。 她不说,曹阔也不问,把袖弩拿在手里一看,本来用于固定的袖带,在根部多了一排扣子,想来是因为朱昭玉的手臂细小,带上去比较宽松才加的,而且用于开启袖弩的拉锁也换成了一串漂亮的玉石珠串,这样戴在手上就像是装饰,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了,倒是费了些心思,只是弩盒下面的军刺至今还未被发现,没有被撬动过的痕迹,缝隙里还有些许污渍。 曹阔用两根手指在弩盒下面一捏,军刺就弹了出来,当明晃晃的刀刃出现在三女面前,吓得她们都是狠狠的吸了一口气,退出老远。 他又在袖弩上拍了拍,把空隙里的灰尘震落,提起腿上的开衫将军刺擦净再塞回去,把用于固定袖带的几根铁环使劲掰了掰,让其更适合朱昭玉的尺寸,最后检查并无异常才送还给画蝶:“这东西女儿家用过了,我在戴着显得不伦不类,给小姐留个念想吧,毕竟王府的小姐能在马车上扮女侠的不多见。放心,王爷不会为难我们的,我还想和王爷做生意呢,怎么也得把这两千人的队伍和不夜天的银子赚回来不是?” “怎么?王爷欠你很多银子吗?”画蝶对这个比较好奇。 “也不是很多,之前协助王爷铸刀,说好一把刀二两的,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丘福那货铸了多少,找不到人;从京师把你们小姐三个宝贝哥哥带回来,车马费还没给结,你们家三公子现在可是见天儿躲着我,哪像以前只要我来,他就屁颠屁颠的请吃请喝,现今也找不到人了;为了救他们哥仨,我在京师买的那条街也给烧没了,我就这么掐指一算啊,光建设这条街两旁的亭台楼馆就不下小二百万两银子,更别提我那些日进斗金的买卖了。” “王爷倒是露了一面,把你……夸赞了一番就拐走我两千人马,最闹心的是这些人还留下不少家眷让我养着,这回真赔大了。这日子啊,过的都是银子,我这有点算不清了。”提到朱棣,曹阔觉得他们的谈话不适合眼前的人,赶忙改口,又捏着手指装模作样的算账。 他的样子引画蝶发笑:“胡吹大气,和你的故事一样,还在京师买条街,你怎么不说皇上把奉天殿卖给你了,土匪会做生意还做山大王干什么。” 朱昭玉没有说话,也没有笑,她知道不夜天是真的,三哥哥可是和她们姐妹吹嘘过,这个土匪应该没撒谎,她也知道爹爹不可能夸赞她,娘亲死后,作为最不得宠的女儿,早已不知夸赞为何物了,否则也不会单单叫她来“听故事”,至于谈话的内容,对方或许是怕她羞于见人才没说,这土匪还是给她留了面子的。 但是最意外的还是这人并没有答应父亲的条件,从那句“王爷不会为难我们”就不难判断,也不知道他是没看好父亲的将来还是没看好自己,难道是自己生的难看吗? “要怎么说你就只能做个丫头,你们每日来我这里吃的冰食是从哪来的,王府可没给多余的冰分给我这样的人,都是本楼主自力更生的结果啊。”曹阔用鄙视的嘴脸嘲笑画蝶,用得意的表情自我赞许。 “你还会制冰?”画蝶眼睛瞪的老大,哈喇子洒满手帕。 “丫当然会!”在小丫头面前曹阔总能找到自豪感。 “噗!”这回连朱昭玉也没绷住,头一次见有人把“丫”用在自己身上的。 不过她们没看到冰,而是看到一个一身黑衫,一只手被刀子代替的人无声走进凉亭,半跪在曹阔面前道:“楼主,朝廷派老将长兴侯携十数万大军不日将到真定,与燕王必有一战,夫人问,您何时离开,城外的人好做安排。” “怎么知道的?”曹阔问。 “燕王召集将官们议事的时候,属下就在屋檐上。”左攸道。 嗯,左攸的功夫曹阔还是信得过的,六合楼里要说蓝夜和薛岩枝功夫无人能及,那么左攸和单云锦就仅次于二人,飞檐走壁挂个蝙蝠什么的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 但这事情在朱昭玉看起来就相当可怕了,这土匪居然在王府里还布置了人手,城外居然还有人接应,看来他早有退路,自己多余为他担心。 192.高手就是个屁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你怎么来了?”听到这个消息曹阔并没有第一时间做决定,而是问起了左攸的近况。 “左手生是六合楼的人死是六合楼的鬼,绝不离楼主左右,下山前黄河之行非常顺利,熊香主问您的好。”左攸提到黄河的时候看了看朱昭玉,得到曹阔同意后才道。 “那回娘家顺利吗?”曹阔不是八卦,他得教左攸好好说话,这人就跟部机器似的,非常死板,听他这么说话觉得非常不自在。 “我们的婚事,他爹既没说同意也没说反对,只是留着她不让走,我把她留在您置办的别院里就赶回来了,正巧碰上柳鸿文的事,就同大家一起赶来了。”左攸道。 这话说的,你见过岳父后把老婆丢在我置办的别院里,这让眼前的姑娘们怎么想,我们可是贼,让人想歪了多不好,尴尬的看了看朱昭玉,清了清嗓子道:“都是你的人了,怎能如此轻慢,况且你们青梅竹马,我与他爹又是过命的交情,不能寒了人家的心。” “除非她肯随我上山。”左攸坚持自己的意思。 自从曹阔把冯黛青和左攸撮合在一起,冯黛青就一直躲着曹阔,在山上的时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冯黛青怎么可能住在山上,况且到底是个官家小姐,说出去未免招惹是非。 左攸这人又是个执拗性子,若是非要和他争个长短,说到天亮也说不明白,何况眼前还有姑娘们在,不好怠慢人家。曹阔只好交代一下离开的事情:“既然朝廷的大军到了,燕王必会主动出击,你我随燕王一同出城就好,到时候燕王迎战长兴侯,咱们向西奔灵丘、繁峙,一路向南过原平,经榆次和襄垣去陵川县,顺便还能去看看小伍的作坊,这里怕是要坏账,咱们得赶紧想办法挣钱,不能坐吃山空。” 曹阔决定拖一拖在走,现在这个当口肯定不是好时机,朝廷大军还没到真定,北平这边就知道了,说明朱棣早就把探子撒出去了,他可是主场作战,怎能不把自家地盘看的死死的。 曹阔甚至怀疑唐鹤的连弩营已经被朱棣察觉了,所以给左攸打了个手势让他赶紧回复花想容,而且这个时候朱棣怎么可能让人随便出城。 左攸在曹阔身边的日子短,并不明白他那手势的意思,但是他还是死死把几个变化记牢,然后消失在黑夜里。 朱昭玉已经在曹阔的嘴里得到了她最想要的答案,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也起身告辞,只是临到院门的时候回身问道:“先生觉得奴家生的丑么?” 看着她转身的优雅,曹阔泄气,十几岁一个破丫头问什么丑俊,在他看来就是个初中生,正是风华正茂的年龄装什么成熟,敷衍道:“过几年再说。” “什么?”朱昭玉没明白这话的意思。 “我说美与丑等你长开了再说,现在看不出来。”曹阔懒得理她,头都没回钻屋子里睡觉去了,这几个丫头总是有精神,天上的星星都闭眼了她们还活蹦乱跳的,刚才听到的话肯定一回头就告诉朱棣了,希望花想容看到左攸后能听自己的话。 朱棣带着儿子们与一众将领还在议事,打仗不是过家家,得万事万全,一接到长兴侯耿炳文即将到真定的消息便彻夜研究迎敌对策。 知道朱昭玉有事告知先是皱了一下眉头,因为他已经说过没必要再去曹阔的院子了,可是他还是在后面见了自己的小女儿,当得知府里还有曹阔的人随意走动,气得朱棣暴跳如雷,杀心顿起,回到议事厅狠狠呵斥了东莱寒雁一番:“王府是菜市场吗!大战在即任人来去,如何能胜!” 东莱寒雁自从见到曹阔的人在王府里横行无忌,已经把戒备提升了数个等级,几乎是每个角落都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可是没想到还有人在他们的眼皮底子下行动,立刻跪倒回禀:“属下可保府上亲眷无虞,议事厅也无人能靠近,只是现在大把的人手撒在外面,王府一些偏僻的角落仅靠军卒难以同这些绿林贼子周旋,不过府上孟贺拳、阴山夜魃等一众门客已经尽数出动了,请王爷放心。” “让我放心?还无人靠近!就在刚才,本王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被人一字不漏的告与那人知道,怎么会无人靠近!” 朱棣一句话说的满座皆惊,这些山匪流寇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领,若是这些人把听到的告知南军,他们在战场上还焉有命在,东莱寒雁更是惊的说不出话来,直呼死罪。 “城外的人可曾找到?”朱棣努力让自己冷静,缓和后又问。 “尚未发现。”东莱寒雁觉得自己从来就没这么心累过,硬着头皮道。 “三百人在你鼻子底下都发现不了,我养的都是一群猪吗?” 朱棣又怒,喝退东莱寒雁,把她撵到房顶上亲自盯梢,然后问柳鸿文道:“你可知那三百人可有什么奇法,能令本王的黑旗卫都无法察觉。” “回王爷,六合楼主自一统太行山众匪后,因不放心我等,一直将他的本部人马与老盘口子的众匪分开,虽然属下没有亲见他们具体用了什么方法隐藏自己,但听说这些人有一种能与周围草木变换相同颜色的衣裳,能隐于草木之下,还有他们每人都会佩戴一种香料,只要有这种香料在身上,猎狗闻了非但不会狂吠,还会躲得远远的。”柳鸿文把知道的一切,谨小慎微的都说出来。 “说到底不过是些绿林里的把戏,登不了大雅之堂,若与我三军正面交战,他们连将士们的一个冲锋都挺不过去。”朱高煦在旁边按着佩剑,神态很是不屑。 闻言,柳鸿文略微有些迟疑,显然是因为朱高煦的态度,但今后要跟随燕王打仗,总不能交恶了他儿子,思索再三后还是决定开口,说道:“郡王不可轻视此人,六合楼主经常会弄出一些小玩应,当初他偷袭无思寨和强攻惊涛楼的时候,这些人就可以几夜几夜的待在雪地里而不冷不饿,他们的钢弩还能够连射,仰攻都能压的惊涛楼抬不起头,否则谁敢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赌上性命。” 朱高煦只当他说的是五十步的弩箭,并没有放在心上,他的火器营可是射程远在弩箭之上的大炮,嘲笑道:“无非就是偷袭的宵小行径,不值一提。” “不止于此,六合楼主手段诡异,属下曾亲见他以一敌众,破解七人合围之势,逼退当世两大高手,以血气化长枪的功夫至今令人不解。”柳鸿文强调。 “高手,高手在战阵里就是个屁,高手能敌得过大炮吗?能敌得过万箭齐发吗?还当世,我现在围了他那小院子四面弓弩齐射,他能脱身否?”朱高煦瞪眼睛,很是瞧不起眼前的土匪长他人志气。 柳鸿文再怎么说也是掌管过两千多人的山寨当家,他来北平是投奔前程,不是燕王府的俘虏,对朱高煦这种态度自是不能一直听之任之,他也有心在燕王面前表现一番,以期望得到重用,更何况花烈还在外面,朱高煦这么大声嚷嚷着要杀人,花烈岂能答应? 于是正色道:“属下自诩武功尚可,虽不能与那两位绝世高手相比,但面对箭矢齐发而不伤性命还是有信心的,听说黑旗卫都配有三连袖箭,属下愿以身相试,若试过之后毫发无伤,那么围杀六合楼主的事还请郡王三思,并非属下为旧主说情,而是万一交恶此人,会陷王爷于万险之中。” “那你可别死了。”朱高煦看向门外,示意柳鸿文到院子里去。 朱棣静静的看着不说话,众人都是一副看戏的表情,有的甚至认为这个人死了以后,他带来的那些土匪更好控制。 柳鸿文二话不说站到院子当中,望向四周,看向花烈的时候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而后自衣袖中拿出梅妃铁骨扇轻轻展开,道:“开始吧。” “嗖!” 屋脊上的东莱寒雁先射了第一箭,紧接着就从四面八方飞来无数袖箭。 见袖箭打来,柳鸿文忽的向左飘出三尺避开第一波打击,然后斜刺里向前冲,再向右,又向后,如飘荡的柳枝一般在暗器丛中游走,他脚踏莲花扇随身走,能避则避,躲不开的以铁扇击之,梅妃铁骨扇善防,这些箭矢倒是难以伤到他分毫,短短几息之间他的身前身后已有近百支袖箭落于地面。 当所有黑旗卫的袖箭全部打空后,黑夜中迎来稍许寂静。 只是不等大家叫好,突然有人再次出手,向柳鸿文不断的打出各种暗器,飞镖、钢针、飞蝗石,甚至还有小土块,夹风带雨的攻击方式千奇百怪,他一人暴风骤雨般的杀伤力足以抵得上刚才所有袖箭。 若不是柳鸿文身经百战反应机敏,只怕早被泥沙眯了眼睛,乱箭插身了。 即使这样,最后三支飞刀射来的时候,他还是难以接住,不过他并不慌张,就那么直挺挺的站在院子当中任由飞刀射向自己。 193.亲信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花烈知道柳鸿文有旧伤在身,已经不能再战了,关键时刻挺枪而出,单手拖着枪攥把枪身抖的游龙一般,枪头上下翻飞,以一招进步七星连点三下,只是他离的较远,出手不及飞刀快,只打落柳鸿文胸前的两柄飞刀。 另一侧的西门豹也冲了出来,但是他没有花烈的长兵器,只能眼睁睁看着第三柄刀射在柳鸿文的肩头。 鲜血飞溅的场面没有出现,那飞刀却是“叮”的一声被弹了开去,射在一旁的栏杆上。 时间静止了那么一瞬,黑夜里施展飞刀的人拱手道:“东川百手罗永器领教了。” 柳鸿文亦是对着黑暗里拱了拱手,而后回身道:“属下骨伤初愈尚能挡这许多暗器,但即便身体无恙也不是那两位高手其中任何一人的对手,而六合楼主却能以一己之力逼退二人,敢问诸位可有一击即中的把握?” 满院子的人见此状况,竟无一人说话。 “这位朋友的暗器功夫已是上乘,可你们有谁见过六合楼主以雪花为暗器,一出手就血染太行?”花烈知道柳鸿文是在为曹阔争取生的希望,于是抓紧时机问上一句,大肆宣传曹阔的盖世神功,他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去杀自己兄弟,必须把这个念头消灭在萌芽里。 花烈浑但不傻,他知道自己早在王府的监视之内,贸然去通知曹阔只会落入王府的围杀,唯有打消这些人去杀曹阔的想法才是最有效的办法,这才是他出手救柳鸿文的原因。 因为他知道柳鸿文是抱着同样的目的才以身试险为曹阔说项的,毛毛可是还在六合楼上,若是把自己那侄女惹急了,都能把那孩子煮了吃了,所以柳鸿文和他拴在一条船上。 “着了甲?”朱棣听那飞刀崩出去的声音不像是打在锁甲上的声音,所以有此一问。 柳鸿文急忙将外衣扒掉,露出里面一件奇怪的衣服,这衣服上有锁子甲的钢丝网扣,用来连接一些细软的地方,也有山文甲上护心镜一样的不规则钢板,用来防护重要部位,还有紫花罩甲鱼鳞一样的铁片层层叠叠,遮住身体绝大多数部位,最奇怪的是,无论是罩甲的鳞片还是掩膊上的弧状钢片都是倒着装的。 正常情况下铠甲的鳞片都是上片压下片,但这件衣服却是反装着的,用下片压着上片,看上去全是逆鳞,非常不舒服。 但是朱棣何许人也,常在军中行走的人一下子就发现其中的道理,若两军对冲,一枪刺在这甲上,枪尖必然顺着叶片滑出去,因为一个人双手执枪挺刺的时候力量是由下而上的,若是正常的甲,枪尖很容易卡在鳞片之间,甚至是顺着鳞片刺穿里面的皮甲,但这件盔甲不存在这样的问题,所以它内层的皮甲用不着一层又一层的贴木板和皮子,仅留一层可连接外面的鳞片即可,这样的盔甲即轻便有灵活,所以在议事厅里他根本没有看出来柳鸿文着甲了,这个设计真是相当精妙。 “这甲不错,何人所制?”世子朱高炽一见他爹两眼发光就知道这是个好东西,赶紧抢先一步问道。 “是六合楼主所赠。”柳鸿文如实回答。 “哦,你们人人都穿这种甲吗?”朱棣想知道曹阔是不是给他的队伍都配备了这种优良的铠甲,而卖给王府的却是平常盔甲。 “不是,这种甲在老盘口子仅我们三个有,其他人都是自己做出什么来就穿什么。”柳鸿文指着花烈和西门豹道。 其余二人赶紧退下外衫,露出里面的盔甲,只是他们三个人的盔甲又各不相同,引得朱棣感到分外奇怪,柳鸿文见状赶紧解释道:“六合楼等级森严,太行大玉只给他的亲信配备这种内甲,因为我们每个人的武功路数不同,所以根据所用兵刃和习惯不同,内甲的样式也不同,只是这种甲做起来十分繁琐,每个人都要经过无数次改良后才成型。” “亲信……”朱棣不再多问,而是用柳鸿文三人能听到的声音细细品味这个杀人诛心的词汇。 一场试炼过后,朱棣终是没有对曹阔下杀手,但回到书房之后他狠狠的摔了镇纸,优思重重的道:“武功盖世?一个人真能视千军万马如无物,来去自如不成,若真有这样的人,他若对朝廷生有二心,可有人能降服的了他。” 在议事厅中一直没有说话的道衍给他斟了盏茶,端上近前道:“绝世高手也是有的,而且和尚不久前就见过一位,他曾是太祖皇帝麾下第一高手,亦是这太行大玉的师父,只是这师徒二人都无心皇家事,所以一个躲进深山修道,一个只管敛财想做富家翁,太行大玉能答应相助王爷,还是和尚答应他师父,王爷得天下后会光大道门,他师父才点头让他出山的,和尚私自做主还请王爷降罪。” 朱棣并没有责怪道衍,而是自言自语道:“先皇麾下第一高手,好在本王没有轻易动手,他师父叫什么,人在何处?” 道衍不答,反而笑道:“王爷不必为那人烦心,更不必为此事恼怒,一个能引来天罚的人,只要他对王爷无害,便是王爷的福报。” “怎么说?”朱棣问。 “太行大玉曾引和尚窥视过一面天机,和尚诵经三昼夜方得平安,险些坠入魔道。但他于王爷面前却装乖巧可怜,在和尚看来,当是王爷有真龙护体他才不敢作妖。而且他把自己的退路说的那么清楚,就是想通过小姐告知王爷他并无不轨之心,所以王爷又何须多虑?”道衍娓娓道来。 “……”朱棣听了这个解释不置可否。 左攸出了燕王府,越过层层高墙,避过一队又一队守卫,直奔来时的一堵城墙,那里还留有他进城时留下的一段绳索,只是将要到城墙近前时,身后突然有人道:“等一下,有事忘了与你说。” 这说话声音虽然不大,却把左攸吓了一跳,他急忙回身,发现说话的居然是曹阔。 这就奇怪了,现在的北平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个虎狼窝,自己每行一步都加着小心,他敢百分百确定自己身后没人,而且楼主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哪条路,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背后的呢? “你且过来。”曹阔背着双手又道。 “遍访五湖英雄。”左攸直接说出了六合楼的切口,进一步确认眼前的人是不是楼主。 “结义四海豪侠。”曹阔回道,嘴角还挂着一丝欣慰的表情。 左攸见切口没错,便向他走去,一边走还抬手抹了下嘴角,只是有三根手指打着之前曹阔交给他三个手势的其中一个,如果这人确是楼主不假,定会指出他的用意,他可不是初出茅庐的山野小子,万事都加着小心,小心无大错。 对方果然无动于衷,易容术,假的! 此时的左攸已经把精神全都绷紧了,做好前后左右甚至是上面和下面有的突发情况的准备,只是眼看就到这假楼主的身前了,四处还是没有动静。他知道对方并无帮手,仅一人而已,所以不等到得那人近前就突然出手主动发招,断臂上的刀可从来都是没鞘的,所以一出手就快如闪电。 假曹阔也心中紧绷,不过他是准备蓄力一击,根本没想到对方会识破他,还以为是切口错了,后退的同时,藏在身后的双手左右一分便探出了一对虎头钩,这东西更像子母鸳鸯钺,只是多了剑身和钩子,属于长兵器,双钩对双刀,倒是谁也不占便宜。 因为双方都有准备,所以假曹阔虽然被动,但并没有因此而受伤,两个人短暂的缠斗几招后,竟然是势均力敌不分高下。 “在下六合楼左手,尊驾是谁?”左攸问道。 “你是怎么识破我的?”假曹阔恢复了本声。 “你是女的?”左攸仔细打量的她的身形。 “武林中只分高下,不分男女。”假曹阔攻的更急。 “尊驾不留姓名吗?”左攸再问。 “你可以留下我的双钩。” “那就是刀下无名鬼。” 左攸已经养成了杀人不问姓名的好习惯,因为他在曹阔那里已经留下了阴影,再次出手便不再是试探,而是游走中伴随着杀招。他不想与眼前的人分生死,因为送信才是第一要务,如果能拿下对方最好,若是不能,他会想办法尽快逃走。 假曹阔非常不适应左攸的刀法,特别是他断掉的那只手,上面的那把刀可以从任何角度出刀,能做出人类根本无法做到的动作,已经不在合理范围之内了,双钩几次都锁不住那把刀,稍不留神就会遗憾终生,所以她是边打边退,希望拖到有同伴前来。 左攸怎么可能给她喘息的机会,一套寒袖刀中伴随着自创的招式越打越快,竟是有些拼命的意思,趁着对方有些应接不暇的当口一招雨打飞花竟是想直接要了对方性命。 194.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假曹阔也红了双眼,眼见双刀袭来却退无可退,她竟一侧身闯进刀幕兵行险招,双钩闯入刀阵后一钩挡在身后,一钩探到左攸身后反手一拖,就感到钩头划在了铁板上,刺耳的尖鸣过后两人再次分开。 二人都是一身冷汗,左攸若不是里面穿了内甲,此时肋下已经被人划开了,他知道自己还是大意了。 而假曹阔的后背虽用虎头狗挡了一下,但也被震得气血翻腾,一丝腥咸涌上喉头,她感到脸上微凉,有什么东西从脸上滑落,抬手轻轻一拂,竟是面皮被斩落了一层。 这一惊却是非同小可,对方看着年轻,但是一双快刀神鬼莫测,最要命的就是他身着宝甲,在武林中谁有这么一套衣服就等于立于不败之地了,再与他挣下去形势对自己只会越来越糟,只要被击中一刀,她就可能回不去了,所以当机立断掉头就跑。 左攸没有追,而是在地上捡起一层薄薄的东西,这是他从那人脸上削下来的,里面沾着一层血肉,外面是一层面具,这东西非常柔软,拿在手里还有一股微凉感,他将其收好,换了个地方避过几股巡城军卒翻墙而出。 在城外一处偏僻的林子里,他再次见到了黑着脸的花想容等人。 夜色下,这支队伍根本就没做任何的伪装,所有人全副武装静静的站在原地动也不动,时刻准备着投入战斗的样子,只是黑色的玄武服与夜色相容,不注意就像是林子里的草木。 黑旗卫之所以没发现他们,是因为这片林子稀疏的很,根本就藏不住人,而且离北平城近的只有一泼尿的距离,头脑稍微正常的人都不会把几百人放在这里,所以他们就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不时有人从眼前跑过去,在跑过来。 唐鹤看了左攸的手势,又看了看花想容疑惑道:“这是让咱们走?” 花想容沉吟片刻问左攸:“城里现在怎么样?” 左攸道:“王府戒备森严,二十八星宿的大部分兄弟已经被逼了出去,不过二爷、三姑娘还有三位星首尚在府内,楼主似乎并不担心自身的安危,不过刚才出来的时候遇到件奇怪的事,有人易做楼主的模样企图蒙骗于我,但被我看穿。” “有这样的事?”大家惊讶。 “那人用一对护手钩,身手与我在伯仲之间。”左攸如实相告。 出了这件事,花想容在走与不走之间徘徊不定,她向来对曹阔的话言听计从,若是以往曹阔说没事,她肯定二话不说带人回山,可是这次居然有人冒充她男人,这人想要干什么?从来没有过什么复杂心思的她开始感到心慌:“左手,你速去将这件事告知大玉,看他怎么说,我们在这里再等上一阵。” 唐鹤觉得略有不妥,上前道:“姑娘,大玉的意思是让咱们马上离开,倒不是海碗胆子小,你看夜里这些探子跟山上的扑棱蛾子似的,所为何来?这年月背信弃义的人多了,王爷也未必言出必行,燕王要是没点想法他干嘛这么折腾?我看大玉在里面未必是座上客,他一定是深思熟虑之后才下这速离的命令的。” “你想,咱们若出了事,大玉可就没了最后的筹码,城里的人还会顾忌他的死活吗?柳鸿文现在巴不得咱们的人死光呢,我看切口就是他漏出去的,冒充大玉的就是燕王的人。不如咱们往西面去大房山,让左手和二十八星宿的兄弟勤跑着,当真有事快马杀回来就是,咱们连弩营这回可是把全部家当都带上了,只要没大炮,万人阵也挡不住。”唐鹤跟着曹阔的时间久,倒是把其中意思猜了个七八分。 行军打仗到底还是老爷们的事,花想容听了也觉得有理,便让左手回去,她带着人往西去。 左攸回来的时候,蓝夜、薛岩枝以及单云锦等人都在,他们都在为如今的形势感到担忧,希望曹阔拿个主意,到底是走是留。 曹阔现在也后悔,你说一个技术工种非要玩高情商的游戏,就看到燕王的银子好挣了,以前干了那么多工程就没想着甲方都是先给个甜枣把你拉进来,然后往泥潭里一扔,让你爬都爬不出来,只要压住进度款项,你就没个跑,小心了半天还是忘了投资有风险啊。 那些年追过的网文里,大神儿们一个个呼风唤雨的:腰缠万贯、种马佳人,神兵宝器、成仙得道,怎么到他这里连个山寨都玩不转,天生不是这块材料啊。 曹阔揉搓着那块被左攸劈落的面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正品味人间酸苦,突然想到银面当初留下的那块叫做“千面”的面具,从怀里掏出来与手中这块一比较,两种质地倒是有些许相似,只是左攸的这块从质量上看不及千面,非常山寨。 蓝夜也发现了两种材料非常相似,拿在手里比较过后,脸上显出一丝疑惑:“当初没有问方大人那银面的师门,会不会是仇家找来了,或者银面的师兄弟也是黑旗卫,想浑水摸鱼趁机下手,更有可能就是燕王本就有意对咱们动手?” “银面是谁?”薛岩枝可不知道她两个哥哥曾被人追的满山跑。 “是王府里以前的黑旗卫,咱们和燕王之前算是有过节的,坏了他很大一笔银子,这还是在呼啸山庄都时候……哥,燕王不会是就等着这茬儿吧?”蓝夜终是反应了过来。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曹阔扶额惆怅,其实他心中最清楚不过,对此事早有担心,只是依仗燕王势弱,离不开他的制甲技术才心存侥幸,想狠狠地捞一笔就跑,没想到老盘口子这么快就出了岔子,现在看来是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不过情况也不是很糟,他尚有一搏之力,还不至于到任人宰割的地步,假如朱棣真的起了歪心思,他们今夜在王府里的所作所为也够他掂量掂量的,就眼前这几人的身手来看,护着他出城不是什么难事。 眼下先把最坏的打算做好,让大家暂且不必惊慌,于是道:“我想燕王还不至于这个时候动咱们,起码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摸到咱们任何一个人,讨燕大军兵临城下,有他忙的,大家各自藏好,且行且看。” 这一夜,前半夜鸡飞狗跳,后半夜寂静无声,一直到天亮朱棣也没有对六合楼的人做出进一步行动,因为东莱寒雁给他带来了好消息,长兴侯的先锋部队抵达雄县,并分兵与鄚州和河间,互做犄角成守势驻扎。 朱棣闻之哈哈大笑:“朝廷无人可用矣,长兴侯善守,所谓百万大军不过十几万人能战,如何攻得下北平坚城。” “王爷,属下还探知南军大肆采买时令鲜果,还有酒水和月饼。”东莱寒雁双眼摄出幽光。 朱棣微微一窒,悠悠的自言自语:“当年刘基刘诚意曾用月饼传信各地八月十五夜起义的计策,助先皇成就大业,故朝中元老和先皇一样,都特别重视中秋节,长兴侯选这个时候中秋赏月,是觉得本王与朝堂上那些迂腐的老家伙们一样吗?哼哼,传令议事厅……” 两日后的夜里,蓝夜匆匆找到曹阔:“花烈说,他们刚刚接到军令,今夜出城,看来朱棣是想先发制人。” “通知大家混入其中,一同出城。”曹阔当机立断。 这个时候不走就没机会了,他与朱棣都抱着不想恶化彼此关系的想法一直拖着,可拖得越久对他们就越不利,最后主动权肯定会落到朱棣手里,不如干脆离开,虽然他将来是皇帝,但天下这个大乱摊子够他忙的,才没那个时间对付像自己这样的小人物,所以走为上策。 夜色下,北平城门洞开,无数队伍蜂拥而出,曹阔就在花烈的身边,他有千面在手,随便捏一张脸就可以大摇大摆的出城。 回首冰冷的城墙,蓝夜心情颇为复杂:“前人奔赴沙场是为了活着,推翻暴元的统治,现在南北对立又是为了什么,就为了这些砖石铸就的城池吗,那先人死的是否毫无价值?” “现在同样是为了活着,只是目的变了。”曹阔知道他是在追忆父亲,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头。 蓝夜摇摇头,似是要甩开烦恼,小声问:“咱们现在走吗?前面有条小路可以往西去。” “不,咱们同高寒去看看,我不放心,万一朱棣起了歹心,一战就让老盘口子的兄弟们做了炮灰,咱们不能看着他送死,高寒可是实在的很呐。”曹阔不再说话,催马向前。 老盘口子的众匪没有被打散编制,依然是柳鸿文带领,走了两天他们才知道自己的目的是绕到雄县后面蛰伏,如有鄚州前来的援军便全力阻击。 曹阔对此比较放心,看来朱棣“知人善用”,知道这些杂牌军最惯用的伎俩就是偷袭,对藏在山涧林地里袭击过往的行人车队的做法情有独钟,而且打法多样、配合娴熟,把伏击任务派给他们就是要发挥这些人的专长。 195.伏击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嗯,燕王不愧是用兵高手。”曹阔诚实的给朱棣点了个赞。 “这还没打呢,你从哪看出来燕王厉害了?”花烈拖着条大枪四处观察地形。 “我就那么一说,这个时候一定要说一些长士气的话,真打起来的时候兄弟们才能如狼似虎,战无不胜。”曹阔不好意思实话实说。 “那你得说一颗人头十两银子,这个最长士气,别的兄弟们听不懂。”花烈声音不小,附近的人都听的真切,开始瞎起哄。 监军东莱寒雁催马过来差点就是一鞭子:“胡说什么,燕王何时说过此话!” 花烈虽然想在沙场上建功立业,但并不代表他对东莱寒雁这种细作有好感,特别还是欺了大玉的女人,拿手里的大枪一拨她的马头:“上阵杀敌是爷们儿们的事儿,老娘们儿跟着瞎掺和什么,回家生你的孩子去,走走走走走……” 东莱寒雁的马被他一拨,向后猛的扬了扬头,险些将人摔了下来,她赶紧勒马向后退了退,大声喝道:“你敢不敬上官!” “行了,大战就在今夜,这可是王爷的第一战,敢有疏忽怠慢者,杀无赦,让各个头领都过来,我来做一番安排,所有人听我号令。”柳鸿文毕竟出身军中,说起话来威严还是有的。 东莱寒雁本也不敢把花烈怎么样,她虽为监军,但这些人可不是兵,到底能不能为王爷所用还得打过这一仗再说,悻悻的后退不再看他。 令曹阔长见识的是,柳鸿文颇懂战阵,一切部署很有章法,对土匪们安排也很合理,知道这些人打惯了顺风仗,所以要求路两旁埋伏人要在第一时间冲散救兵的阵型,只要乱起来,官军就失去了战阵上的最大优势,到时候即使土匪们不胜,也不会败的很惨。 令大家摸不着头脑的是,柳鸿文不准大家射杀雄县求救的传令兵,若有雄县去往鄚州的传令兵,谁都不准动,也不准暴露身形,让他们顺顺利利的去鄚州搬兵,鄚州前来的先头部队也不准打,让他们过去,只打后面的队伍。 他还让财神爷钱宝宝和不过桥夏铁马在埋伏圈后头设绊马索,依他的命令行事。 已经是子时了,躲在林间的土匪们就好像是等待黎明前的黑暗,气氛压抑的谁都不说话,月光也仿佛是一面静止图画,周围寂静的让人心里发慌,连花烈这种混不吝的都感觉不自在,两只手不停在大枪上摸索着。 这个时候就能看出柳鸿文和左攸的不同,这二人都是军旅出身,坐在林间稳如泰山,已经把自己融入到那图画当中。 林边一个一直趴在地上的土匪忽然起身跑过来道:“有一匹马,很快。” 柳鸿文一打手势,所有人都把自己的身形又紧了紧,藏的更加仔细,不多时,果真有一匹快马从远处疾驰而来,带着翻飞的泥土从林间的土路上呼啸而过。 那马上的人是军中打扮,一眼就能认出是传令兵,只是没有人去将他拦下,任由他平安离去。 大家都知道雄县已经打起来了,用不了多久鄚州的兵就会赶过来,如果快的话,寅时就能路过此地,拼命的时刻就要到了。 “哒哒、哒哒……” 远处再次传来马蹄声响,第二波传令兵到了,与前一班传令兵相距不足一刻钟。 “还有?”曹阔不由得低语。 “这是军中恐被人劫路掐断了通讯,才会在第一拨传令兵的后面再安排一拨,正常情况下后面应该还有一拨。”左攸轻轻的道。 话不多时,果然第三拨传令兵赶来,马催的尤为急切,看来战事对他们十分不利。 放这几拨马匹过去,柳鸿文已经胸有成竹,命令所有人补充食水后就地休息,四更天起身。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消逝,鄚州的救援的蹄声渐渐踏响了旷野,两千多土匪瞪着狼一样的眼睛看着几百骑兵从他们面前“轰隆轰隆”的冲了过去,所有人在这一刻轻轻拔出了手里的长刀,等待着鄚州即将到来的大队兵马。 前头的骑兵只不过是个幌子,真正有一战之力的还是人数众多的步兵,泥土中的腥味还未从鼻孔中离去,他们的脚步声就再次充斥着整片山林。 看着黑压压的人头走进埋伏圈,有胆小的土匪已经两腿发软了,想象中的大杀四方和现实中势力的悬殊让一些人在最短时间里认清了现实:两千对一万,这就是柳鸿文要下的决心! 没人知道鄚州到底会来多少人,这次埋伏成不成功完全是个未知数,到底打不打就看柳鸿文的心狠不狠,也只有他知道不狠不行,即使他默不作声,东来寒雁也会让南军发现他们的存在,黑旗卫绝对有这个能力,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为雄县争取时间。 鄚州的队伍已经过了近半,现在已经是最佳的时机,东莱寒雁人在马上手提长弓,一支响箭已经搭在弦上,静静的看着柳鸿文。 随着柳鸿文大手一挥,那支响箭便扎入夜空。 突然一阵刺耳的尖鸣划得南军身子一抖,这种畏惧来自灵魂深处,就好像幼兔踩中了捕兽夹。 “杀!” 林子两侧同时杀出了等候已久的土匪们,花烈、西门豹、李大亮、于横冲在最前面,他们的队伍第一时间将南军的队伍从中间截断,四支队伍汇合后,花烈和西门豹向前杀,剩下的二人两向后杀,其他队伍分成几组将林子里的南军后阵断为几截。 要说柳鸿文选的这个地点和时机是真贼,这条林子看似宽广,实则除了中间这条路可走,林子里面沟坎遍地乱石丛生,极为不易行走,南军想仗着人多的优势铺开了打,基本上没有可能,因为地形不允许他们站成军阵。 况且这条林子狭长,前面走出去的队伍想快速杀回来,在乱成一锅粥的军阵当中是千难万难,林子外面可是五千人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都,所以回救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及时。 对于南军来说,他们是深夜里被偷袭的一方,根本就不知道战场上的地势,也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不杀上一阵谁也弄不清敌我状况。 上过杀场的老兵还好,一听响箭和喊杀声还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若是新兵当时就吓傻了,两面夹击的情况下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攻还是该守,反而四下乱闯和逃跑的居多,这些人一见血就提着刀乱劈了,没几下就失了体力,真被土匪找上门来,连两个回合都应付不下来,一准儿被砍死。 正因为土匪占了这么多有利因素,所以他们非常顺利的将南军后阵打断、打散,在这条林子里,人多人少已经不是重点了。 在经过短暂的冲杀后,柳鸿文认为林子中的土匪们已经可以应付眼前的情况,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带着自己的队伍冲向林子口杀去,绝不能让林子外面的人冲进来。 东莱寒雁带领的监军队伍也深知其中道理,合拢虎威铁面,随着柳鸿文身后也杀了上去。 林子口正是花烈和西门豹死战的区域,这是柳鸿文手下最为得力的两员大将,花烈除了武艺高强,一身装备都是独有的,他手里的大枪可是呼啸山庄为他特制的,连马匹的盔甲都是全覆盖的,正经的重骑兵;西门豹一双铁臂那是六合楼为他量身打造的,他的身形本就魁梧,一身盔甲也是集重甲之大成,带着人在战阵里横冲直撞。 最要命的就是花烈有曹阔给他护法,而曹阔身边现在可是高手如云,左膀角蛟单云锦,右臂左攸左朝阳,除了二十八星宿中的二十一个,还有蓝夜和薛岩枝,鬼门的功夫在人群里来无影去无踪,好多人中刀之后跑出去两三步才发现脑袋没了;薛岩枝自从留在山上早晚锻炼,那小身板子已经开始有点往金刚萝莉的方向发展了,再加上嫂子们顿顿都给她喂好吃的,小丫头已经把手里的七杀血镰舞成了一个圆,有她在的地方,基本上敌我都靠不上边,谁碰着都得大卸八块,胳膊腿儿乱飞。 所以林子口这儿是南军重点攻击的对象,也是他们在伤亡最为惨烈的地方,几个南军将领都在这片区域死的不明不白,这是他们军旅生涯中遇到过的最为凶残的对手,管你什么战阵老将兵中王者,一照面保准连人带盔甲一块儿劈开。 不过后面的人不知道前面的事,就是一个劲儿往林子里冲,而作为顶在最前面的花烈等人压力越来越大,即使有柳鸿文和黑旗卫的加入形势也难见起色。 经过第一阵突袭,应变不急和体力不支的南军该倒下的已经倒下了,剩下的凭着一口气还在硬撑的,已经开始慢慢组建起防御,有的甚至已经在反击了,随着南军将士们逐渐稳住阵脚,土匪们已经不在具有优势,屠杀的天平不再是一边倒,它开始渐渐平衡起来。 196.枪锋所指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怎么办!”东莱寒雁朝着柳鸿文大叫。 柳鸿文自己也慌了手脚,他没想到如此成功的伏击居然没有把南军打散,前阵还在不断往林子里闯,后阵还有不少各自为战的抵抗,若是短时间不能将后阵的南军全部解决掉,只要前阵的南军一冲进来,土匪们必定溃散败逃,败亡就是他们的下场,他大喊着身边的人跟他反冲,以此期望堵住林子外面的人。 曹阔虽然也带队打过惊涛楼,但眼前这么大的场面他还是头一次遭遇,让他感触最深的就是作战和江湖械斗完全是两回事,南军除了之前的慌乱,很快就肩并肩、盾靠盾搭起防御,不但前进的脚步一致,连挥刀的手都一样整齐。 反观己方,各种优势占尽才能与对方斗个旗鼓相当,就这样土匪们的防线还有随时崩塌的危险,看来自己在山上搞训练还得继续下去,至于目前的处境,他能想到最有效的一招就是物质激励。 张开嘴刚要喊话,前面一支长枪突然就刺到花烈胸口,而这货此时大枪上正挑着个人,曹阔自己的长枪还在拨打身前的刀剑,分身乏术之际他自马镫上抽出一只脚,抬腿就把花烈踹出去了。 花烈对身边是一点防备都没有,被曹阔一脚踹了个正着,他身在马上,枪头上又端着个人,重心一失衡便向另一侧扑去,刚好撞到被逼下阵来的东莱寒雁,二人叠罗汉一样摔下马去,与此同此,花烈胯下那匹披着重甲的驽马也终于不堪重负倾倒在地。 刹那间他们的阵型就出现了一个两匹马宽的缺口,南军见状发了疯一样的往上冲,吓得曹阔以为这回惹了大祸,大吼到:“连弩!” 花烈虽然掉下马去,但是大枪还紧紧的抓在手里,他也知道被南军冲进来就完了,所以不急着起身,反而是骑在东莱寒雁身上把大枪挥舞的虎虎生风,一式燕环八打杀的八面开花,刚刚冲上来的南军反而没那么容易攻进来。 只是东莱寒雁被他压着起不了身,在他腿上狠狠捶了两拳也不见反应,只觉得胸口进气越来越少出气越来越多,上面这个混蛋每动一下,就能从她的胸腔里挤出一口气去,她一只手薅着花烈的脖领子,另一只手拿下虎威铁面大口喘息,争取在这世上多获得一点空气。 曹阔身边的人都看到了这个缺口,听到他呼喝几乎是同时弹出袖弩,蓝夜、薛岩枝、左攸、单云锦、翼蛇、还有曹阔自己,六人瞬间组成了一支突击小队,对着这个缺口就猛烈射击,连弩的嗡嗡声在这片天地间不绝于耳,这种钢弩的穿透力远远不是刀牌能挡得住的,特别是离得近,连盔甲都打穿了,刚才还蜂拥而至的南军瞬间被打出了一个豁口。 一轮弩箭打完曹阔催马就冲:“跟上!” 花烈发现曹阔冲阵,顿时血脉喷张,他的那匹驽马一开始就没冲起来,现在有了机会几乎是武神附体,大枪一点地,飞身夺马的同时单手将东莱寒雁也轮到马背上,跟在曹阔身侧就冲了出去,其他人紧随其后。 东莱寒雁这匹宝马可不是花烈胯下那匹徒有其表的草包,竟隐隐有超过曹阔的趋势,花烈还想控制一下阵型,被曹阔一把推到前面:“高寒枪锋所指,就是兄弟们的所向之处!” 花烈看了曹阔一眼,心中全是感激,把花家离绪枪舞开了打,一招进步奔雷就抢在阵头。 这支以花烈花高寒为首,六合楼众人相护,众匪头领和黑旗卫相随的队伍就像利剑一般顺着这个豁口杀了出去。 打仗这个东西说来奇怪,只要阵型一破,被人冲进将阵去,破阵的一方自然而然的就慌乱起来,只要没人能挡住冲进来的队伍,阵后的人几乎是任人宰割,这只箭头一样的队伍又配合的天衣无缝,所以杀起来十分顺手,可谓是长驱直入。 在林外的南军将领就看到林子里突然冲出一只蛟龙,在他的战阵里横冲直撞,所过之处尘土弥漫,残枝断臂一路抛洒,奔着自己的大旗就来了,势不可挡。 “那将领是谁,怎的没挂旗号?”南军将领大声喝问。 一个亲兵从阵前回来扑倒在地,捂着肋下的血口子挣扎着道:“大人快走,那队燕贼太厉害,身上的盔甲刀砍不动枪扎不透,属下在其中一人身上点了一枪,枪尖一下子就滑出去了,自己反倒被一小娘斩了一刀,身上的甲就纸糊的一样,一下子就开了。” “女人?”那将领上前一把扒开他的手,发现他肋下的一排甲片被整齐的切开,血水不住的涌出来。 看过之后南军将领把人往旁边一推,朝身边喊道:“我就不信他们个个都拿着宝刀宝剑,不怕死的跟我迎上去!” 于是乎,花烈的对面有一杆大旗在向他移动,看的他放声大笑,带着众人就冲了过去,此时天已大亮,林子外面双方阵营分明,特别是花烈的队伍,所过之处就像春耕被犁过的土地,空空荡荡,已然是战场上的焦点,所有人都在注视他们与南军主将的交锋,这关乎到这一战到底谁胜谁负。 南军将领催马向前,他已经能看到花烈的脸了,从没见过此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朱棣私下招募的死士,狰狞着面庞探出长枪,身子使劲前倾,想一枪把花烈扎下马去。 可是双枪还没碰面,花烈已经挽起了七八个枪花,映得那南军将领面前到处都是,随后在他的枪杆上一绕,直接切掉了那将领的半个手掌,不等南军将领惨叫就从他的身边冲了过去,后面的蓝夜、左攸等人长刀挥洒过后,空有一杆长枪在半空翻滚,再也看不到南军将领的身影,有丰富作战经验的柳鸿文更是一剑劈断了对方的大旗。 战场上所有人都看到两支队伍一碰面,南军便摧枯拉朽的倒了下去,兵刃与头颅齐飞,大旗与残肢共舞,像被收割的麦秸秆一样一败涂地。 旗子一倒,南军顿时混乱起来,本来已经奄奄一息的土匪们在这个时候竟然也起死回生了,花烈更是带着大家杀透了南军的队伍。 不等众人松口气,前面又响起了轰轰的马蹄声,之前南军的骑兵队伍回来了。 花烈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停,就是死也得冲上去,狠狠的朝身下拍了一记,大喝道:“不要停!” “你娘啊往哪儿拍!”挂在马背上的东莱寒雁被颠的直翻白眼。 生死关头所有人都把长兵器探在马前,在接敌的第一时间击对方下马是他们的保命的诀窍,利刃伴随马蹄的轰鸣和大地的颤抖冲向前面,马群里翻飞的泥土溅上盔甲,腥咸的山风抽打着每个人脸庞,就像此时没人顾及东莱的抗议一样匆匆而过。 曹阔是战阵之中最没有经验的人,他的马和枪都是在燕王府里顺出来的,也不知道这一波会不会被对面穿了葫芦,可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时间去想生死是怎么一回事,沸腾的热血已经蒙蔽了双眼,脑海里就一个念头:干死他! 就在双方即将碰撞的时刻,柳鸿文突然再发一支响箭,紧接着南军骑兵的马腿前就出现了数道绊马索,一直隐藏在此处的钱宝宝和夏铁马杀了出来。 刚开始的两道绊马索并没有起到多大效果,因为不是铁索,在绊倒几匹马后就“嘣”的一下断成两截,可随着摔倒的马匹越来越多,剩下的绊马索就大显神威了,后面的马有很多也不是被绊马索绊倒的,而是撞到前面的马摔倒的,阵型一下子就陷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南军后面骑手开始减速,这正给了花烈等人机会,毫无顾忌的冲了进去,曹阔头一次把骨折的声音听的这么清楚,在这种对撞的情况下,受伤的一方根本来不急惨叫,你只能听到“噗嗤”“咳咧”和“轰”“嘭”的声音,只要掉下马就意味着九死一生,他手里的长枪洞穿了三个人才撒手扔掉,不是因为他力量大,而是因为跟不知道怎么穿上去的,和交通事故一样。 再次杀透一阵,柳鸿文及时调转马头,挥舞着长剑大喊:“这里留给宝宝和铁马,其他人随我杀回去。” 以他为阵头的骑队们折返了回来,等曹阔随众人绕个弯子杀回来的时候,南军早已溃败的不成样子,很多人无头苍蝇一样的乱跑,心理素质稍好一些的还知道聚堆,形成一股子力量保命,但在柳鸿文、花烈这些人面前已经是不堪一击。 曹阔跟着挥刀劈砍,至于砍没砍死,砍成什么样子根本没时间回头去看,马速太快,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前面还有一片刀海。 柳鸿文和花烈带着众人在林子外面来回又杀了个三进三出,终于将外面的南军大队人马驱散,在会同林子内的土匪们一同对付剩下负隅顽抗的军卒,此时南军大势已去。 197.燕王赏罚分明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看着满目疮痍,曹阔终于得空呼吸一口畅快的空气了,现在他可以报仇了,朱棣老儿敢坑他的银子,那就得让朱棣知道,即使老子拿不到这笔钱,你也休想把它装进自己的腰包,扯着嗓子大叫:“一颗南军将士的头颅,一百两!” 连喊三遍过后,整个战场上空都在响彻“南军头颅一百两”的呼声,土匪们突然间就集体得了急性结膜炎,俗称红眼病,内心的小宇宙也全面爆发了,一个个奋勇杀敌恐落人后,此时在想找个人杀,已经抢不到了,有些土匪抓不到逃兵连俘虏都杀了,打得南军是丢盔弃甲四处逃窜,哭爹喊娘的声音比比皆是。 “谁他娘瞎喊,谁他娘瞎喊……”东莱寒雁一路吐的鼻孔里都是沫子,虽然她脑子明白,但是身体已经不听指挥了,腊肠一样的贴在马上,说出来的话也有气无力,只有花烈能够听见而已。 一场战斗下来,二十八星宿里又死两人,曹阔极为心疼,这种兵源想补充可不容易,武林正派不会加入六合楼,身手好还混迹绿林的人并不多,基本上这种人早就加入各种势力了,可遇而不可求。 不过看到堆积如山人头,他还是老怀大慰的,舔舔舌头估么得不少银子,这笔钱一定是朱棣出,否则谁还跟他混,就当是先收点利息。 其实曹阔也不是单纯的想算计朱棣那几十万两银子,他是在奇怪自己的毫无感情,一场屠戮下来也不知道杀了谁的父亲,谁的儿子,谁的丈夫,怎么能心安理得的把眼前的人头当做战果,这难道不是一场浩劫吗,自己怎么会无动于衷,难道杀人也能成为习惯? “你说……这都为了什么啊?”看着周围惨绝人寰的景象,他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除了胸口的冰凉感,再也找不到什么其它感觉。 花烈催马来到他身边,在他肩上重重一拍,看着战场一边笑一边说道:“知道你是想让我在军中树立威信,好早日出头,这个情我记下了。” 曹阔偏头看着这个直爽的汉子,好久没见他这样爽朗的笑了,虽然沙场不是个好的归宿,但只要他自己觉得适合就好,哪怕有一天战死沙场,相信他也无怨无悔。半天才回道:“以后大伙儿不在身边,你得多留些心眼儿,别让人卖了都不知道。” “放心,不会……”花烈笑着摆手。 因为“燕王赏罚分明”,这场战斗已经不需要曹阔操心了,很快就接近尾声,南军八千人的队伍被两千土匪打散,死伤无数。 柳鸿文胜得有些侥幸,一场战斗下来,队伍里少了不少人,除了被杀的,居然还有半路逃跑了的,若没六合楼众人冲阵,这次偷袭或许就得以失败告终了,他还是高估了这些土匪的能力,清点过后也是阵阵后怕。 他们这边刚打扫完战场,朱高煦的队伍就赶了过来,他们要趁热打铁,偷袭鄚州。 他对堆积如山的人头非常满意,毫不吝啬的赞赏这支土匪军队,也许是看到这些人的确没有再战之力,命东莱寒雁引他们回北平城,便率领亲军继续赶路。 曹阔众人走的时候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夹在回北平的队伍里于半路分开,向西寻找花想容。 “就知道这个燕王不是个好东西,说出的话出尔反尔,这样的人当真做了皇上哪还有百姓的好日子过,一定是个昏君暴君。”花想容知道银子没了一路上没少抱怨,看她的样子比曹阔还心疼。 “我大明开疆扩土的功臣们可有一个得善终的,朱家人就没有过言信行果之人?这回虽然吃了个大亏,但咱们也是塞翁失马,没了老盘口子那些祸患,我们也算少了一桩心事,更省去无数花用,陵川铁矿那里的产出足以支持山上的开销,更何况还有铁石轩和沈家的贴补;相信经这一回燕王也没脸再来求咱们,以后他争他的天下,咱们做咱们的生意,互不相干也是美事。”唐鹤不愿与官府打交道,话里话外都能听出他的厌恶之情。 “帝王之家向来如此。”蓝夜只这一句,便不说话了。 “只是这样一来,将来无论是朝廷胜了,还是燕王胜了,六合楼怕是都会成为他们的眼中钉,咱们还是早做打算的好。”薛岩枝也说出自己的看法,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各抒己见,顺着之前计划好的路线赶往陵川。 太行七子自从回到武当山,就开始日夜研习武当剑法,每个人都被大师兄肖章操练的体无完肤,七人中除了高潮和风绍崖悟性较高,情况稍好之外,其余五人每天都是爬回床上的。 即使这样,小哥几个也没有叫一声苦,以不给教官丢脸为意志磨炼自己,特别是这几人时常会得到王玄鹤,甚至是刘致修的指点,功夫也是突飞猛进。 而且他们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家里有钱,可别小看纨绔子弟,钱可是个好东西,有了钱就不用自己铺床叠被,不用自己洗衣做饭,不用和山上的师兄们挤一个大饭堂,甚至洗澡都不用自己动手,每天就是闭眼睡觉、睁眼练剑,在排除一切外物的干扰下疯狂进步。 风绍崖作为王玄鹤的亲传弟子进步极为神速,七十四路太乙玄门剑刚柔并济,纯阳迷踪剑和纯阳拳也小有所成,又尽得师父八方夜桥的真谛,七人之中以无敌手,每每王玄鹤和肖章不在的时候,他已然能承担起代师兄的职务,指点门下师兄弟的武艺。 “在天,你在演上一遍,那招寒梅吐玉我始终不得要领,总找不到那股子灵气。”南怀运回到居所还缠着风绍崖求招儿。 “快睡你的吧,七星剑还没融会贯通就想着太乙剑,小心贪多嚼不烂。”岳敬趴在床上哼哼。 “胡说,我的七星剑早已大成,可敢与我一试?”南怀运一边说一边舞动手里的三尺长剑。 他正自卖弄,肖章自门外走了进来,一把抓住他的剑鞘。 众人见是师兄前来,急忙起身行礼:“肖师兄好。” 肖章亦还礼:“诸位师弟辛苦了,师父回来了,召几位师弟去见,快快收拾一番,往逍遥谷去吧。” “是……”众人齐声应道。 肖章离开后,几个人赶快束起发髻整理衣衫,石飞文收拾好后便随口问道:“师父上次去太行山可没这么快回来,这次是怎么了,按时日算应该是才过黄河,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能有什么事,师父的武艺自不必说,六合楼就更不用担心了,教官就不是靠拳脚吃饭的人,大手一挥万箭齐发,谁敢惹,要说有事也是沙大侠他们有事,三番两次的来请师父出山,害得我剑法刚有精进就得不到师父指点,我看这回师父也是烦了,干脆逃了回来扮失踪。”石飞武一通牢骚过后当先走了出去,其他人也跟在他身后纷纷猜测。 王玄鹤并非单独要见太行七子,逍遥谷的水榭上不单大师兄肖章在,王玄鹤所有的徒弟都到了,太行七子见状赶紧走进人群站好,聆听师父教诲。 “为师此次下山又撞见三十六煞这群邪魔歪道,这些人丧尽天良无恶不作,不但为祸武林,还祸害百姓,是习武之人的耻辱,武林中的败类,武当山决不能坐视不管,所以此次为师打算带你们下山历练一番,以下我点到名字的人明日随我下山……”王玄鹤少有的严肃一个一个喊着徒弟们的名字,听到有自己名字的人都会上前一步应声行礼。 “不会真被飞武说着了吧?三十六煞的事山上查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这个时候清算,而且好像除了咱们逍遥谷,其他几位师伯师叔都没动静,师父真是逃回来避难的?”封剑微偏着头小声的嘀咕。 “说不准,咱们派去六合楼和铁石轩的人一直没回来,我心里就觉得有些慌,散了之后赶紧多派些人回去,看看是不是六合楼出事了。”石飞文小声回应。 “……石飞文、石飞武……” “弟子在……” 话音刚落,王玄鹤就点了他们的名字,太行七子急忙逐个上前应答,七个人一个都没落下。 经过一番细致的准备,小哥几个一方面派人回开封府,一方面派人去太行山,而他们自己却奔老君庙,那里正是他们此次的目标之一:景室山。 自从三十六煞其中五煞在六合楼手下吃了败仗以后,铁顶老君就连夜逃出老君庙,他倒不是怕六合楼,他真正怕的是武当山。 别说刘致修和王玄鹤亲来,就是他们的首徒来了铁顶老君都得退避三舍,武功高低还在其次,主要是武当山这座庞然大物他们惹不起,双方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像他们这种做坑蒙拐骗营生的,名声还不如绿林里打家劫舍的,又怎敢和武林里行侠仗义的剑客叫板,所以包括百日煞、阴阳秀才和落井煞、反骨戏子都在第一时间销声匿迹。 198.兔崽子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人人都有走运的时候,此时的铁顶老君就是这么想的,虽说无思门一事让他们崩了牙,还好死不死的让武当山给碰上了,但这事就好像刘备摔孩子一样有惊无险,武当山压根儿就没急急如律令的来消灭他们,而是该烧香烧香,该炼丹炼丹,一副我就是路过根本不认识你的样子。 这让躲到泥里去的三十六煞背地里笑的眉眼开花,闹出这么大动静没人管,你说是不是老天瞎了眼,还是那句话说的好,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所以以铁顶老君为首的几煞在试探性的做了几起案子之后就渐渐浮出水面,又恢复了往日的嚣张气焰,只是他们尚未察觉,因为远在太行山上的一场变故,死神的钩镰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近,已然到了他们吃饭家伙的下面了。 “消息准么?”山下,王玄鹤一本正经的与众弟子开碰头会。 “千真万确,就在前日,他们又绑了个孩子上山,现在那个自称阴阳秀才和反骨戏子的二煞都在山上,下午的时候又来一人,铁顶老君亲接的,应该也是三十六煞之一,他们在山上的人不少,师父和众位师兄多加小心。”一个负责侦查的弟子介绍山上情况。 王玄鹤听完点点头,目光在眼前一众弟子的脸上挨个扫过:“此次绞杀三十六煞,是为师对你们的一次考验,务求一击必中,不要弱了武当山的名头。” “是!”众弟子应声。 “我与你们肖师兄分守山前山后两条出路,你们切记不可伤及无辜,自己小心,去吧。” 夜色下,以太行七子为首的武当众弟子狼群一样向山上抹去,一个个兴奋的眼睛冒亮光。 望着这些初出茅庐的弟子们,王玄鹤悄悄跟在后面,锁着眉头向山上走去,他倒不太担心弟子们的身手,愁的是武林中就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了。 因为太行大玉暗中资助燕王一事,太行山周边的武林豪侠们已经联合起来要对付六合楼了。 这次声势浩大的讨贼大会他也收到了邀请,本来是打算去做和事佬的,但是一路上所见所闻全是满满的群情激愤,不是他王玄鹤的面子能干预的。 燕王造 反!这是多么大的一桩事情,他决不能参与其中,这里面牵涉到飞文他们几个弟子,个个都是好苗子,特别是风绍崖,不但悟性高、剑术佳,对道经的理解也远胜其他弟子,虽是记名弟子不能承接他的衣钵,但将来必成一代剑术宗师,就是为了这些孩子,他也不能去太行山。 眼下只有带着他们四处寻三十六煞的麻烦,以此作为借口远离那个是非之地,借此也能给武当山长长人气,弟子们或许还能在武林里博取个好名声,希望三十六煞也长点脸,别一见面就给灭了,为他们争取一些时间。 半山腰的一处关口前,石飞文一个手势太行七子就扑到草丛中,武当弟子们不明所以也飞扑到他们身后,一个相熟的弟子悄声问道:“文哥,看到什么了?” “看到那个草棚没有?”石飞文一处阴影指了指。 “一个茅房,里面有人?”那弟子疑惑的使劲往里瞅。 封剑赶紧按住他的嘴巴:“都禁声,山上都是男人,要方便随处都行,这茅房不过是个幌子,其实是个放哨的关卡,而且应该不止一个,我们去附近摸摸,大家暂且别动,等我们回来。” 太行七子分成两拨撒出去,四人向东三人向西,石飞武在林子间走出一箭之地也没有什么发现,大着胆子站起来对后面的石飞文和高潮道:“小庙,连看门鬼也没几个,回吧,或许还得往上走才能碰到。” 三人转身刚往回走,石飞武就一脚踏空扑了下去,听那“咯吱咯吱”的树枝断裂声他们还以为踩到陷阱了,结果石飞武摔倒地上没有掉下去,反而还弹了弹,这是一个用树枝编的盖子,那盖子下面躺着两个人,正在下面睡觉,被石飞武这么一吓顿时醒来,其中一个还和他隔着树枝脸对着脸。 山上的哨卡!石飞武也是参加过讨伐太行三匪的,反应快动作也快,翻出***对着下面就是两刀,另一个被石飞文和高潮乱剑插死,因为放哨的手里都是长刀,被树枝盖子挡着抬不起来,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被压死在下面,走的多少有点冤枉。 “大意了,大意了……” 三个人一阵后怕,匆匆对着土坑进行了遮挡就返了回去。 那边其余四人先他们一步回来,大家再次聚在一起,岳敬低头道:“东边有一个石屋,里面两个人,怕是不好弄。” “西边也有一个,特喵的是个地坑,人躺在里面睡觉,险些就被我给踩了。”石飞武不好意思说自己掉了进去,拿着***在裤腿上擦拭。 “你给杀了?”武当弟子都瞪着眼睛,惊诧他们已经出手了。 “放心,没杀错,这些肯定都是哨卡,以前没少和土匪打交道,这些都是小手段。不过咱们动作得快点,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换岗,别被察觉了。” 石飞武说着开始往手上套一只钢丝网变成的手套,其余几子也自怀里掏出一样的手套戴在手上,这手套的掌心里有一块不大的卡槽,戴好后他们往插槽里嵌一支寸许长的刀刃,一握拳头,那刀尖就从无名指和中指之间凸出来,看着非常瘆人。 “你们这都是什么东西,怎么看着很贵的样子?”武当弟子表示羡慕。 “当然贵,死贵死贵的那种,铁石轩的小玩意,近距离搏杀时既能伤敌也能徒手去抓敌人的兵刃,省的练金钟罩铁布衫了,偷哨卡的时候最好用不过了,大家跟着我们分开走。” 石飞武刚踏出一步立刻站住,又回头嘱咐道:“记着,平时练功都是闹着玩,这回是真的,该出手的时候别犹豫,特别是一剑刺中对方的时候要使劲拧,别直接拔出来,千万别听师父的,什么光明磊落胸怀坦荡正大光明都不好使,那是茗满武林的君子才能玩的,我们不行。” “为什么啊?”武当新手们都表示不解。 “你平时拉肚子的时候都疼得呲牙瞪眼的,就别说刀片子在肚子里搅动了,是个人都撑不住,用教官的话说,第一时间让对方丧失战斗力,所以别信师父,听我们的。”石飞武在同门面前卖弄自己的那点常识。 武当山的弟子们都知道这哥儿七个是大财主,好东西层出不穷,据说他们还和山上的土匪火拼过,战斗经验丰富,跟着他们准没错,一个个信誓旦旦的道:“放心,都听你们的,保准把三十六煞都给逮了。” 队伍分成两拨,一拨去对付眼前的茅厕,另一拨去找那个石屋,徒留王玄鹤在后面骂骂咧咧:“兔崽子,在太行山学坏了,刚出山就把师父的教诲忘得一干二净。” 茅草棚子里的两个放哨的在睡梦里被人抹了脖子,石屋里的两个人比较麻烦,但他们的门是木头杆子做的,在太行七子的神兵利刃前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被卸了下来,其中一人刚发现南怀运就被搅烂了喉咙,另一个被风绍崖点中天突穴,想咳都咳不出声音,被干净利落的拧断了脖子。 武当弟子们就这么跟着太行七子一会儿分成三拨一会分成两拨,把山上的哨卡和巡逻一一抹掉,完全不留活口,比土匪的手段还残忍上三分。 一行二十几人顺利的摸到庙门前,太行七子没有着急进去,而是带人顺着外墙把地形查看个透彻,然后一点一点的往里摸。 先把四周肃清,再把院子里一切可以活动的事物全部消灭,然后从外围向内逐个屋子排查,老实不反抗的,绑结实了码齐了全部敲晕,但凡有敢呲牙瞪眼的一准儿捅死,死后还不忘在脖子上补一刀。 太行七子主杀,其他弟子主埋,就是把俘虏和尸体藏好,忙活了半夜,就剩几间静室没搜了,众弟子却疑惑了起来:“不能这么巧吧,那几个煞星就在最后这间屋子里?” “都怪你手快,刚才那老道分明想说什么,让你给敲了。”高潮埋怨。 “别管了,既然亮着灯,那就说明有人,先围起来,我去听听动静。”岳敬打断众人争执准备一探究竟。 来景室山拜会铁顶老君的是短命煞称魂金钩,就是当初追击曹阔的五煞之一,他是来打听风声的,最近手头有些紧,又不敢差遣属下出来作案,听说老君、秀才还有戏子已经如火如荼的恢复生产了,赶紧来打听打听行市,如果武当山不狗拿耗子,他打算也赶紧复工,毕竟做贼的花销也大不是。 四个人围着桌子相互交换信息,都是大家的近况和近一段时间发生在周边的事情,主要还是武当山当下的风声,毕竟当初王玄鹤一露面,就把五煞吓得鞋子不知道跑丢了几只,迄今手底下的喽啰们一提武当山还心惊胆战不敢出窝。 199.容易早逝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因为景室山有香火,铁顶老君自从霸占了这个地方就喜欢上了这里的财源,所以仗着几分不俗的身手,他白日里就是吞咽吐雾呼风唤雨的道长,晚上就是心黑手狠行禽兽行径的一方舵主,久而久之老君殿就成了三十六煞的一个据点。 阴阳秀才与反骨戏子的势力比较单薄,他们都看好了铁顶老君的这块宝地,常与他互通有无,所以经常跑来蹭酒:“老君你收这些道童做什么,连个勤勉的都没有,得多多调教,烫个酒也这么磨蹭。” “真道观里不能全是假道士,否则香火就不盛了……” 铁顶老君说了半截话就不言语了,刚咽下一口酒的阴阳秀才也为之一窒,一只酒盅就停在半空就此不动,两只眼睛开始咕噜噜乱转,其余三人发现他有异,也安静了下来,彼此之间相互观瞧,都是一脸紧张。 “是不是……太安静了些?”称魂金钩伸手摸向腰间的凤尾钩。 “吹灯。”铁顶老君抓起拂尘。 阴阳秀才一伸手勾起灯罩吹灭蜡烛,侧耳细听了一阵道:“不但没人声,连虫子叫也没有,出事了。” 铁顶老君在黑暗里点点头:“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摸上我老君殿的一定是高手,只怕是不好走。几位,咱们得齐心协力杀出去。” “好。”其余三人异口同声。 岳敬刚摸到窗根儿前,那房门便“当”的一声从里面被踹开,紧接着扔出几件桌椅,吓得他连忙把黑布往身上一罩,就地一滚缩在墙根下与阴影融为一体,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看的武当山众弟子直眨眼睛。 没有太行七子的指示,武当众弟子谁都不动,除了桌椅落地的声响院子里空空荡荡,巡夜和放哨的一个都不见了,屋子里的人都跟睡死了似的,四下里安静的吓人。 四煞没有急着出来,来人不做声,这不是武林大侠的作风,四下里透着一股子邪气,难道是遇到了同道,想黑吃黑? 铁顶老君给其余几人使用了颜色,让他们从后窗出去,自己谨慎的迈出门口,站在夜色下左右看了看,朗声道:“鄙人三十六煞之千日煞,在此地开山立柜时日已久,不知朋友是寻梁子还是想趟条路,不妨亮个大号。” 石飞文一听人家发现他们了,让他们出来打个照面亮个相,于是对众人摆摆手让他们不要做声,自己慢慢露出身影,学着曹阔说话时的架势和口气,很土匪的道:“你这山上就前后两条道,哪还有地儿给我趟,六合楼的水漫了,兄弟们摘瓜来了。” 摘瓜?这是要脑袋啊,铁顶老君气的脸色铁青,他问对方是路过还是寻仇,结果对方很无赖的告诉他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对方自称是六合楼的人,当初那么多人都没能把人家怎么样,现在被找上门怕是不好走了,他心里痛恨自己麻痹大意,只想着离武当山近,处处都提防着武当山,不曾想会在自家门前跌了个马趴。 既然是寻仇,那就不能着急了,毕竟他们人数少,还没有准备,所以铁顶老君定了定心神开始扯皮:“我铁顶老君一不剪镖,二不杀贫,三不拦丧喜,四不劫僧道,只在城里巡些羊牯度日。所做的都是豪门大户的买卖,粘些汤汤水水而已,你六合楼吃的也是绿林的营生,不声不响拆我高台,这于理不合吧?” 石飞文本来还想争辩两句,但是他突然发现铁顶老君身后的门摇晃了一下,夜里无风,那门为何会无风而动,心思一转就想到了这是有人开窗,屋里的人要逃。 他将一只手背在身后连连给风绍崖打手势,然后道:“于理合不合的得拳头硬的人说了算,是你自己了结呢,还是我们动手?” 太行山其余几子看到石飞文的手势后,立刻分头窜了出去,在第一时间围住了屋子,倒是把武当山众弟子看的迷糊,文哥和那老道说的话他们基本上听不懂,只有几个反应快的跟着跑了出去,没多久东西两侧就想起了刀剑相交的声音。 “那还是我们自己来吧。”听到打了起来,石飞文直接拔出长剑向院中走去,他身后跟着十几个师兄弟,黑压压的很有黑道大哥风范。 铁顶老君发现其余三煞被人截了,就知道对方没有说谎,他们真的被围了,心里顿时就是一沉,最让他心里没底的就是根本不知道对方来了多少人。 这山上他的人可不少,除了自己的徒众还有观里原先的一部分道士,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把这些人全都放倒可得不少人才行,更可怕的是对方是无声无息摸进来的,都到眼皮子底下才发现的,若是人家肯多等一会,说不定他们四煞夜里丢了脑袋都不知道。 知道今夜不能善了,铁顶老君把拂尘一撩就向院墙冲去,打算翻墙而出,但是他十分不走运的选择了岳敬所在的方向。 墙根下的岳敬仅仅是抽剑出鞘斜刺里向上一挑,就划中了老君的小腿,其实岳敬有所行动的时候铁顶老君就发现了他,但是二人距离太近,这一剑来的又十分突兀,谁能想到黑乎乎的墙根下还躺着个人,所以没能及时闪躲。 最不得了的就是铁顶老君自以为是的用拂尘挡了一下,不想拂尘却被对方削成两段,根本没能起到一丝阻挡的作用,小腿上的血一下子就喷了出来,好在他起跳的时候脚下的力量够足,还是跃上了墙头。 这老道完全不做任何停留,临近墙头的时候腰间一挺,临空来了个鹞子翻身,单手在墙头上一扶,紧接着凌空两个翻转就把自己送了出去,然后院里的众人就听见外面一阵树枝折断和重物砸地的声音:“咔嚓咔嚓……轰……啊……咔嚓……啪……啊……咔嚓咔嚓……” 黑夜里,重物滚下山的声音传进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随着声音越来越小,大家知道这老道已经“下山”了。 这属于意外情况,老君殿除了前后两条道,院墙外就是陡峭的山坡,正常人是不会选择从这里离开的,看来是被逼急了狗急跳墙。 岳敬爬起来先是往墙外望了望,然后回头和大伙面面相觑:“这就跑了?这老家伙真果断啊,用教官的话讲这叫做不走寻常路,也算是个人物了。” 石飞文反应过来夜砸吧砸吧嘴点评道:“虽然走的不够洒脱,但是壁虎断尾,不失为一条脱身之计。” “这条计策肯定很疼……”武当山众弟子表示。 “疼也比师父强,要是王师被一众高手围住,他铁定死战到底,也许最后一刻还会赞叹对手‘虽招法不错但修为不足’。反观这老道,典型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生死关头脸面对他来说屁都不是,也不知道身子骨硬不硬朗,就这么滚下去连我都不敢,着实得赞声佩服。”石飞文慷慨陈词。 其实他也不是真的佩服铁顶老君,只是他还记得当初小哥几个在天柱峰与李道宗比试的时候,王玄鹤那个不疼不痒的点评,时不时就拿出来与大家嘲笑一番。 众人搜过了屋子,没有发现其他人,开始向其他师兄弟靠拢,有几个弟子真把他的话听了进去,边跑边问:“文哥,你的意思是说以后我们若遇到这种情况也壁虎断尾?” 石飞文想都不想就答:“教你个词儿,叫换位思考,就是打比方今天你站在那老道的立场上,你是翻墙逃走还是跳在院中与我们死拼?” “逃走吧?”那弟子不确定。 “肯定逃走啊,不然等死啊?”岳敬给予肯定。 “那还是得信你们唠?”那弟子的思想开始动摇。 “当然信我们才对,难道要信师父不成?”石飞文对王玄鹤的做派很不以为然。 “师父大义凛然不对吗?”武当山弟子们的礼教思想已经被石飞文撞出了一个坑。 “大义凛然也不是不对,就是容易早逝……”石飞文一下子就找到王玄鹤理论的关键缺点。 逍遥真人单手扶额跟在后面,努力告诫自己还不是他出现的时候。 另一边,石飞武和高潮与反骨戏子战在一起,南怀运和封剑与阴阳秀才战在一起,而风绍崖离他们稍远,独自与称魂金钩纠缠。 三煞也是自叹倒霉,临出门的时候都信誓旦旦的说一起杀出去,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三煞一跳出窗外根本就没有反包围回去与铁顶老君汇合,连招呼都不打就各奔西东了,都想着自己先逃命。 铁顶老君之所以敢独自挡在门前是因为他技高一筹,身后的门并非是因为开窗由气压引起的煽动,而是他用拂尘故意拨动的,他认定来者是高人,必能看出其中蹊跷,届时一定会把大部分兵力集中在后面进行围剿,而他自己只需要承受小部分的阻挠,相对于其他三煞来说更有望遁走。 只是天不遂人愿,他没料到打了一辈子鹰反而被鹰啄了眼,玩了一辈子阴谋诡计会阴沟里翻船,自己主动踩了人家的陷阱,至于翻墙跳下山坡就更是不得已而为之了。 200.惩恶扬善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与称魂金钩交手,风绍崖没用有自己的宝剑,而是借用武当山弟子普通的长剑,对他而言这是一种试炼,凭外物击败敌人不是他想要的,能练就一身真本事才是人生的目的。 而从后窗逃走的三煞中也只有称魂金钩的手段最为了得,他的一双铁钩子也属外门兵刃,一进一退都毫无规律可寻,与他搏命得分外小心,所以风绍崖主动找上了他。 只是称魂金钩一心在逃,根本没有死斗的打算,这就让他的功夫大打了折扣,只有平时的七八分水准,而风绍崖一心在攻,已经把一身所学发挥的淋漓尽致,由于双方在心理上所处的位置不同,风绍崖很快占据了上风,但他并没有马上拿下对方的打算,而是猫戏老鼠一般在给自己试招,看上去两人倒是斗得个旗鼓相当。 反骨戏子就没称魂金钩那么好命,他的两个对手可是要命来的,他手里大刀的刀尖已经断了两寸,形式已经是越来越违危机,倘若只有石飞武一个对手,他还有把握遁走,可是现在是以一敌二,后面还有好几个观敌瞭阵的,逃走的希望极其渺茫。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阴阳秀才身上,他的身手还不如反骨戏子,可是他看透了南怀运和封剑不愿意与他同归于尽,所以他非常极端的已命换伤,哪怕自己死也要重伤其中一人,所以情况反倒要比反骨戏子好上不少。 反骨戏子之所以叫反骨戏子,当然是因为他损人利己的天性,眼见自己的形势不好就把石、高二人往阴阳秀才的方向引,在付出两处剑伤的代价下终于兵合一处。 他与秀才二人背靠着背面对石、高、南、封四个人的进攻,还在百忙之中指着外围的武当山弟子叫到:“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挂着武当山的皮子?” “我们是武当山逍遥真人座下弟子,今日前来铲除你们这些武林败类,惩恶扬善!” 一个武当山弟子说的慷慨激昂,把刚刚赶到的石飞文和岳敬听得满头黑线,来到他身后搂住后脑勺就是一巴掌:“武当山的弟子怎么会偷偷摸摸的上山,休要在此羞辱师父的声名,小心回去挨罚。” 收拾完那弟子二人就奔着风绍崖那里跑去,这里只有两个敌人,但却被一堆人围着,根本用不着他们帮忙,也不管那被削头皮的弟子蹲在地上叽叽歪歪。 “武当山的人什么时候也学得鬼鬼祟祟的了,你们不是自称光明磊落的吗?”阴阳秀才边叫边招架四面八方的刀光剑影。 此时他与反骨戏子才是有苦说不出,本以为圈子小了人多施展不开,即使对方人再多也只能发挥几个人的战力,他们二人合到一起更容易抵挡对方的进攻,可是万万没想到这四个人配合的犹如一人,反而令他们更加手忙脚乱,有心用言语激将对方,可人家根本不搭他的茬儿,只有刀剑在说话。 他们哪里知道太行七子不但剑法高超,刀法亦是是经过蓝夜调教的,还有八极拳等一系列杂七杂八的功夫在身,更何况这几个人打架的时候根本就不能按个数算,再怎么说人家在开封府地界上也不是白混的,有着多年寻衅滋事打架斗殴的经验。 太行七子打架的时候,如果是面对他们其中两个人,那得当做四个人来看,面对四个人就得当做十六个人来对待,各种阴招层出不穷,特别是在习了八极拳两相结合之后,那是如虎添翼,插鼻挖眼偷阴跺脚那是举手就来,相当流氓。 反骨戏子已经坚持不下去了,面对眼前暴风骤雨一样的进攻,他上半身使一招镜里观影,看似封挡来剑,脚下却踏着滚剪劈扫步,待剑来之时他猛的向后倒去,将手里的长刀一抡,使了一招地躺刀法奔着阴阳秀才前面二人的腿脚砍去,妄图将阴阳秀才的后背露给石、高二人,用阴阳秀才的性命替自己挡得一剑,而他自己则好出其不意逼退另外二人,从他们胯下逃走。 只是阴阳秀才与他相交多年,怎会不知道他反骨的性子,早就提防在先,就在他往地上一滚的时候,阴阳秀才立刻凌空而起使了一招奇怪的倒栽葱,躲过南、封二人长剑的同时,他头下脚上把手里的长剑往下一伸,刺进了反骨戏子的肚子里,把他钉在了原地。 本来要借势滚出去的反骨戏子一下子被扎了个通透,以阴阳秀才长剑为圆心,以自己为半径地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哇”的一声口喷三尺鲜血,钢刀脱手,肚子被绞得烂成一坨。 石、高、南、封及后面的武当山众弟子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的心神一窒,而阴阳秀才借着这一变故双腿一张,分扫南、封二人,趁他们各自向外一闪身的空当双臂一用力,人就翻到他们身后,虽然人在半空的时候双肩被南、封二人各划了一剑,但是还是飞出了包围圈。 可就在他即将要落地的时候,面前已经跳过来十几个武当山弟子,齐齐将长剑指向了他。 武当山弟子们着急啊,开封府这几个混蛋忽悠他们搞偷袭,进展的虽然无比顺利,但是到目前为止他们还一剑未出,搬了一整夜的尸体和绑了一整夜的人,剑法没有得到丝毫精进,打结儿却练了个炉火纯青。 见这几个小子围着三煞游走腾挪、剑舞纷飞,他们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不停的在外围寻找机会,内心都在给三煞加油打气,希望他们早日脱困,自己也能有上前交手的机会,每当看到他们形势不利都恨铁不成钢的想去帮上一把。 现在好不容易飞出来一个怎么可能再把机会让给那几个小子,不等阴阳秀才落地就不约而同的把长剑一挺冲了上来,用的全是绝招,什么回身点剑、翻身崩剑、天罡指路、剑点三星,全都往上招呼。 吓得阴阳秀才急忙去挡,可他人在空中无处借力如何挡得住这么多剑,半空中的他张牙舞爪希望能求得一线生机,就当他准备狠狠劈向眼前的长剑借力后跃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双手根本使不上劲,因为他的两个肩胛骨已经被南怀运和封剑二人一剑斩开了,他们佩戴的长剑可不是普通货色,看似轻轻一划,其实早已骨断筋折,等阴阳秀才发现力不从心疼痛难忍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像一个面板一样扑向参差不齐的剑尖。 “噗!噗!噗!噗……” 肉身与钢剑撞了个正着,阴阳秀才的双脚都没着地就气绝了,他几乎是主动扑向武当山众弟子摆好的剑阵,等众人把长剑一扯,他像个血葫芦一样摔在地上,全身上下二十几个窟窿同时往外冒血水,竟是死在了反骨戏子前面。 风绍崖那边有石飞文和岳敬的加入,早就把局搅乱了,称魂金钩本就不是风绍崖的对手,这二人上来就把他的金钩砍断了一根,然后拳打脚踢把这货砸的满脸桃花开,风绍崖也是来气,好好的对手被他们给群虐了,自己也不甘落后,又补了两脚,竟是给活捉了。 四煞两死一擒一逃,一场轰轰烈烈的为民除害运动告一段落,逍遥真人及时现身,身边还带着老君殿原来的老道长,因为这老道受铁顶老君威胁,白日里依旧主持山上功课,夜里就被看押起来,所以石飞文他们摸上来的时候也不知道他是好是歹,都用牛筋绳困成粽子堆在一边,此时被翻出来走路还有点不利索。 经过他一番辨认,山上原有的道士都被放了出来,那些为非作歹的贼人依旧捆着,等着明日一早送往官府,还有一些被纳入铁顶老君门下的道士都幡然悔悟,老道长也宽宏的允许他们继续在山上修行。 当然,这个时候没有不悔悟的,就连那些贼人也想悔悟,但老道长似乎没有得到三清道尊的指点,并不理会,只是带人在一间密室里放出了一些被绑到山上的肉票,女人和孩子都有,答应他们明天一早回家。 武当山众人自行安排了食宿,大伙坐在一起总结和探讨人生第一战的经验,啃着这颗胜利果实一个个感触颇多,别看小道士们平时在武当山上庄严肃穆的,这会儿都跟村边的闲妇一样说个没完,也就肖大师兄能好点,因为他什么都没干。 王玄鹤看着出发时什么样儿现在还什么样儿的徒弟们心里不是滋味,说好了是出来历练的,可这结果有点差强人意,开封府这几个小兔崽子根骨和资质都不差,武当剑法精进的也很快,是天生的好苗子,人也机灵懂事,可是这习性是怎么回事? 上山的战术也太“贼”了,还有那些绿林里的隐语行话,是不是太熟了些,他们在太行山山没待多长时间吧?不行,得问问,否则心里不踏实:“嗯,此次肃清景室山煞星,你们几个出力最多,而且颇有章法,以前可是在武林中多有走动?” 201.金面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石飞武正和大家聊在兴头儿上,见师父发问,赶忙回答:“倒也不是很多……” 这二愣子,高潮心里大叫一声,石家也是商贾出身,怎么就出了这么个木头,王师肯定是把咱们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才这么问的,怎能如实回答,你身上的那点道行从哪来的心里没点儿数儿吗?怎能在师兄弟面前胡言乱语,急忙打断他道:“师父可知我们开封府有个原武运送局否?” “知晓,以前是叫做原武镖行的,不知道得了何方高人的指点,李总把头把生意都做到百姓家里去了,现在已经是家喻户晓的李员外了。在河南,近半年要是没听说过他的大名,那可是孤陋寡闻了。”王玄鹤表示知道。 “我们几人家里也是有行商的,因为同在开封,所以自是和原武运送局经常来往,与李总把头的弟子们也是相交莫逆,曾跟着跑过不少地方,京师、太原、汉中,连荆州府也是走过的,些许见识都是那个时候耳熟墨染的。”高潮把六合楼摘干净,这样对大家都好。 石飞文一直心系着太行山,趁机问道:“师父,景室山的祸患已除,我们几个想趁这个机会回家探望一番,不知明日可否下山?” 王玄鹤如何不知道他们的心意,怎么可能放他们走,否则一番安排岂不是白费了,按住他说道:“祸患已除?那罪魁祸首铁顶老君是生是死,你们可有抓到,三十六煞没有全部铲除,你们休想偷懒,明日下山寻找铁顶老君的尸身,然后随为师南下,去寻恶鬼幡诸煞。” 咋的?师父这次是要动真格的了,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众人听王玄鹤心意决绝,都为三十六煞感到悲哀,心猿意马的太行七子也偃旗息鼓起来,师父要大干一场,他们不能不尊师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燕王造 反,举国声讨,朝廷上下同仇敌忾骂声一片,讨燕的大军已经奔赴北平,按时日算应该已经和燕军有接触了,只是京城的百姓尚未得到前方的战况,只有一些小道消息在坊间流传。 据说战果并不美丽,一时间大街小巷上也是有些人心惶惶,只是官方尚未表态,普通百姓也不敢胡言乱语。 当然,也有一些激进人士私下里大力抨击朝廷战备不足、用人不当云云,比之洪武在位时每况愈下。 不过这些话可不敢当街叫嚷,毕竟密谍司还是要吃饭的,不会一点业绩不做白拿朝廷俸禄,所以颇有微词之人都会躲在私密的地方忧国忧民,而最好的去处,除了家里就数不夜天最安全最敞亮了,作为客人在那里不敢说呼风唤雨,起码美酒和女人是不会少的。 是的,不夜天在那场大火中变成焦土后不久,再一次华丽现身了,在赏心多方奔走后,不夜天重现人间,虽然规模和新奇的物件远远不比从前,但是胜在重建的不夜天一切都是崭新的,焕然一新的感觉和超前的管理模式还有以往的名声,又让它成为夏夜里一颗璀璨的明珠。 赏心作为明朝娱乐事业的土著,可不是曹阔那样的伪行家能比的,她对于如何经营一家花楼有相当丰富的经验,关于“如何让恩客们心甘情愿掏空口袋里的银子,还让他们连花魁的手都摸不着一下”有一套十分纯属的作业标准,所以在她的领导下,虽然不夜天的规模小了,但是行市却蒸蒸日上。 她之所以能凭一己之力重建不夜天,这还要归功于连海平,或者说是当今的小朱皇上。 大火烧楼的时候曹阔虽然走了,但是他却留下了纵火者的罪证和大堆大堆不夜天受损的契据留做纪念,因为这事儿主犯李景隆着实头疼了不少时日。 赔偿吧,心疼银子,那都是民脂民膏,每刮一次都不容易;不赔吧,皇上盯着,即便和朱允炆关系好,在人家的地盘上胡作非为还给抓了现行,想赖账不合适,不治罪已经是恩典了,人得懂得好歹不是;有心让那个画舫老板消失吧,她现在可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动不得。 一介女流敢带着一堆不夜天临街的商贩堵他国公府的门催债,这让本就不愿张扬的李景隆投鼠忌器,经过几次协商后,他还是偷偷的支付了一部分费用。 所以赏心如今在京城里可是名声在外,她之前的老板更是个迷,多少人想查她的底都石沉大海了,原因就是曹阔走的时候还留下了一样东西,就是随手扔给赏心的密谍司千户腰牌,而当今皇上当时在场且并未理会此事!这是什么道理?无数人在心底为之埋下了一颗奇怪的种子。 论一个人如何把握住机会,赏心就做到了教科书式的钻营,在大火被扑灭后她没有听天由命,而是倾尽所有在第一时间收拢了不夜天临街所有无家可归之人,保住不夜天的根基,然后在一个适当的时候径自去了密谍司在京城的府衙,她要凭这块腰牌用自己和不夜天做赌注,为自己求一个出身。 她希望密谍司认可她这个身份且助她重建不夜天,作为回报,不夜天做为密谍司的一个据点会源源不断的提供京城里各种情报,并定期为密谍司输送相当可观的运作费用。 密谍司在京城的主事不过是个幌子,这种事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自然要请示他的顶头上司卫山虎,毕竟银面的那块腰牌是皇上钦点的。 卫山虎觉得皇上对那个太行大玉的态度并不明了,一时间他也不好拿捏分寸,与燕王造 反这等家国大事相比,此事可以缓上一缓,所以他的回复是“你们看着办。” 这种话对于混迹官场的老油条来说就相当于默认了,密谍司主事表面心领神会,心下已经开始肆意揣测卫山虎和不夜天的不正当关系了,所以赏心竟是十分离奇的成为了密谍司的一个千户,算是密谍司在京城的一个分支,只是她的人马与俸禄一时半会儿配不齐,而这正复合赏心心中所想,她果断的将这两件事大包大揽,不需要朝廷出一份银子,如此她就可以独掌不夜天了。 随着身份的转变,赏心早已不是那条画舫上的舫主了,如今明为不夜天掌柜,实为密谍司千户的她已经有了自己的班底,从清晨起身净面梳洗到一餐一饭起居用度都有心腹小心伺候。 一个人坐在妆奁前,微蹙着眉头精心的打理着自己的面容,一双青葱玉指轻轻拂过,将几缕皱纹细细抹平,又将眉梢挑上一挑,看上去又精致几分,只是贴身侍女推门的时候声音大了些,惊得她手指抖了一下,光滑的脸皮上似又褶皱了起来。 赏心并不生气,只是双手停顿了一下,又重新打理起来,头也不回的问:“是山主有信来吗?” 侍女快步走上前来为她轻轻梳理头发,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山主的信使说,金玉良已经逃离北平。” “怎么会?”赏心的手再次一僵。 “说是王爷还想用此人,道衍和尚也反对妄动此人,山主曾试过他身边的人,绝不像小姐说的那样寻常,都是名师之徒。还有,还有小姐也是嘱咐过的,此人绝不像表面那样不堪一击,万一不成,怕有祸端。”侍女踌躇道。 “山主是忘了银面的惨状吗,还是千面不要了?小姐离山多年,早就不是阴山的人了,若她不是山主的女儿,我都当她死了。铜面和铁面若不是看在老山主的份上,又怎会为了些许铜臭去帮她,她这话说给谁听。”赏心似是对小姐的话非常不屑,恼恨的在脸上一抓,将一张人皮面具摔在铜镜上,露出了一张满是刀疤的脸。 侍女见她生恨,赶忙又道:“大人勿恼,那金玉良生性桀骜,不愿臣服天家,逃出王府后赶回太行山了,但是燕王为逼迫他为己所用,早已把他资助燕军军械的事情散布出去,现在不但朝廷容不下六合楼,就是山东、山西、河南、河北各地的豪杰们也都赶往太行山了,如今正群起而攻之,现在正是杀他的好机会,所以山主问,您何时动身回去?” 赏心听到此处为之一叹:“如今被困不夜天,走不了了。何况现在我也不想走,在这盘棋上,我已经是一颗非常重要的棋子,决不能妄动,我现在的身份要比在燕王府做门客强上千倍万倍,即便我现在想走燕王也不会同意,报仇的事只能暂且放上一放。” 见侍女不答,赏心又问:“前方战事如何了?” 侍女回道:“燕王大破长兴侯。” 听到燕王胜了,赏心的脸上露出肃杀的笑容:“那就更不能走了,只希望姓金的命足够长,能等到我亲手为银面报仇的那一天。让信使转告山主,金面已是京城密谍司千户,为大局想,不宜妄动。顺便也告诉她老人家,纸面若真当她还是母亲,就不会二十多年杳无音信了。” 202.义薄云天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轰!”…… 矿区上发出一声巨响,无数碎石喷上天空,小半个山头给炸的塌陷下来,矿工们恐被落石所伤,吓得四下逃窜寻找能遮蔽的事物,廖矮子更是被这一声白日惊雷震得蹲伏在地不敢起身。 双眼布满血丝的伍诚看到这个结果终于露出了狰狞的笑容,扯的干裂的嘴唇又崩出血口,担心他被碎石砸伤的陆全冲过来扯他,被他一把推开,从地上薅起廖矮子大叫道:“我要的人呢?” “来了,都来了,两个亡命徒,两个都是在死牢里换出来的死囚,还有几个活不下去的赌徒,就在后面。”廖矮子话音有些颤,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从来都和和气气的小伍如此狰狞,果然做土匪的都不好相与,不是他们这些混街的能比的。 “都给我叫过来。”伍诚把他推出去。 一会儿功夫,廖矮子就拉过八个人来,除了两个长的比较凶悍,其他的都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伍诚挨个看过,然后问道:“安家费都拿到了?” “拿到了,一辈子都挣不到那么多钱,我的命是伍爷的了。”其中一个凶悍的家伙朗声道,其余人也跟着点头。 伍诚来到这个大汉面前,盯着他道:“看到刚才炸山了吗,那东西我叫它雷霆,我要你们抱着它去炸人,此去十死无生,若是没这个胆量,现在告诉我还来得及,我不为难你们。” 那大汉也盯着伍诚,眼角里透出一抹嘲笑并不作声,看上去雷霆并没有把他吓倒,不过这几个人也并非全都像这大汉视死如归,其中两个当场就尿了,坐在地上站都站起不来,把廖矮子气的抽过一把刀就给砍了,人是他找的,牛皮吹破大天去,打着保证说都是不要命的种儿,这副德行岂不是打了他的脸,反正这些人也不能放走,干脆不留祸患。 他这一动手,不但矿上的工匠们又吓的噤若寒蝉,剩下的六个人里又有一个拔腿就跑的,十几个打手立刻就吆喝着追了出去,山门口也有众多打手堵住去路,只是那人被吓得狠了,依旧不管不顾的往前冲,但没跑多远就突然扑倒在地滑出老远,看样子是被射杀了。 堵在山门口的打手们被一匹快马冲开,洪九红着双眼奔到伍诚跟前跳下马,哑着嗓子说道:“信送到了,疯丫头说她爹要是不来,她就死在父母跟前,让咱们放心。” “能来最好,不来也不能全指望他们,那东西我已经能做出来了,我现在就开始赶工,争取明天一早就能上山。” 伍诚说着就要往工棚走,却给廖矮子一把抱住:“伍爷,该休息了,快四天没合眼了,您睡上一觉,醒来大家齐心合力一起去解六合楼的围,况且我那妻弟还没回来,等熊香主到了,杀退那些不长眼的把握才大些不是?” “起开。”伍诚想把廖矮子推开,可是身上失了力道,竟是推不脱他,正在二人撕扯的时候,洪九一头栽倒在地,惊的众人又是顺气又是喂水,大家知道他是星夜兼程骑马飞奔,累得脱了力,给他抬到屋子里缓着。 如今这个矿上能做主的就只剩伍诚了,他真怕自己也倒下了,剩下的人控制不住眼前的形势,思前想后才答应去眯一会:“派个人守着,一个时辰之后必须叫醒我。” “您放心睡,小的亲自给您把门儿,保准把时辰给您掐准唠。那些不开眼的是不认识咱六合楼的爷是什么人物,且让他们嚣张些时日,等金爷回来了一股脑都给拿了,全都扒了皮做成人干儿去……” 廖矮子一边碎碎念着一边把伍诚让进屋子里,服侍他躺下后,小心的掖好被子又轻手轻脚的退出来,叫了两个心腹把门儿看好,自己则跑到山口去眺望着,嘴里大骂着自家小舅子办事不牢靠,到现在还不见人影,满脸的望眼欲穿。 要说目前最关心六合楼的,除了伍诚和洪九,最为焦急的就属廖矮子了,他现在在陵川城也算得上一方诸侯了,东南西北四条街数他最大,谁见了都得喊一声廖爷,再也不是谁使点钱就能指使来指使去的泼皮混混了,时常能跟县太爷混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人,那得是多么羡煞旁人的主儿,跟了六合楼以后又有了正经进项,不靠榨取街上商贩过日子,心里的这份舒坦和被人高看一眼的抬举可是以前花钱都换不来的,所以自从太行山上出了事情,这座矿就被他看的死死的,他坚信只要太行大玉一回来,一切都迎刃而解。 六合楼主力现今都在北边,他们可能还不知道家里出了事,所以要解六合楼的围短时间内还不能寄希望于曹阔等人;杨威的那众兄弟因为要给讨燕的军队提供粮草被服,早已经不在陵川县城了;他自己倒是带着手下往六合楼去了一趟,但是这些人根本不顶用,平时在街上一个个吆五喝六的,真动起手来屁都不是,都不用那些成了名的练家子动手,随便出来一个徒子徒孙就能轻松放倒他们,一群人又灰头土脸的跑了回来。 派出去求救的两支队伍都不能指望,宁山卫虽在老盘口子与六合楼有过合作,但毕竟官是官匪是匪,听九爷的意思,希望不大。 鲤鱼帮就更没点谱儿了,廖矮子自己就是出来混的,这年月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些年大大小小也经历了几个起落,人心这东西在他怀里早就凉透了,压根儿就没对熊相南报什么希望,他心里真正期望的是那个人还是能给他偌大家业和地位的太行大玉。 不过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黄河一霸熊相南认认真真的给廖矮子上了一堂什么叫义薄云天的课,六合楼有难,他带着手下全部兄弟赶来帮拳,十几个渡口的生意不要了,全力解六合楼的围。 因为他知道若是人来的少了,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而且剩下的人也肯定敌不过东西两个香堂的挤兑,所以干脆倾巢而出,先解六合楼的围,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看到这个威猛大汉和他身后的一票弟兄来到面前,廖矮子张了几次嘴都没能发出声音,他人生头一次觉得自己想哭。 “姐夫,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熊相南熊香主,他老人家可是把怀庆府黄河沿线的兄弟们都带来了,足足几百弟兄呢。”廖矮子的妻弟还是第一次看见姐夫多愁善感,赶紧说话。 廖矮子反应过来啪的就是一抱拳,激动的道:“小的是此间铁矿的矿主,亦是六合楼主的门生,金楼主不在,山门突遭变故,不得已求到香主头上,您能来助拳,我廖长生代金楼主谢过熊香主和众兄弟了。” 他说话就要跪下拜谢,被熊相南一把拖住,掐着他的膀子问:“五爷和九爷可在?” “在里面。”廖矮子被抓的都要掉眼泪了,引着黑压压的一群人往矿上走。 伍诚早就醒了,正一个人躲在窝棚里装火药,他发誓一定要杀上太行山,保住六合楼的基业。 这小子自从被曹阔救了以后就一直把曹阔当做救命恩人,以前任劳任怨的听从曹阔指使本是想报恩,结果却学了一身本领,所以曹阔在他眼里亦是师父一样的存在,师父不但教他本领,还将他送到山外过老爷一般的日子,给他家业和银子,连黑火药这种世间罕见的绝密配方都只告诉他一人知道。 他知道曹阔想把身边的兄弟都送到外面做富家翁,二奶奶就是个开始,只是怎么也没想到第二个就是他自己,他算是六窝棚众兄弟之中头一个,第一天有丫鬟仆役喊他老爷的时候,他激动的都不会说话了,简直做梦一样。 现在山上有难,他绝不会袖手旁观,因为他觉得在目前仅剩的一些人手里,只有他才是那个武力值最高的人,只因为他掌握了那还算不上成熟的“雷霆”。 洪九也没有休息很长时间,醒过来后就一直半躺在外面的长椅子上,只要他还喘气,就比一百个廖矮子在这里强,听到有许多脚步声接近,还以为是去北平寻人的赵力带着大伙回来了,刷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只是看清来人才发现,并不是曹阔,心中虽然不免失望,但是人家总算是仗义出手,起码人多威势在。 当下两方人马在矿区的棚户汇合,彼此见过之后商定休息一日后一同进山,洪九将进山的路线草草的画出来,并介绍了山上的基本情况,按目前推算,那些围山的武林大侠们还没能攻下六合楼,不过他们必须的抓紧,进山可是需要些时日的,而且山上行马艰难,还要预防各种蚊虫,所以随身携带的食水、驱虫的药粉等琐碎,都要在出发前准备好。 廖矮子也把他知道的说出来,给大家做参考,毕竟他也是与大侠们“交过手”的人。 伍诚已经带着陆全在工棚里做火药的最后工序了,看着面前一堆堆的黑火药,陆全一度以为伍爷这是要把太行山给炸平了。 203.发耳温则轰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六合楼上,自从花想容带着连弩营去救曹阔,可以说山上就已经空了,除了刀清蝉、刀佩华、山猫、海盗牧师艾文·查尔斯,就剩一个孩子柳毛毛了,虽然李风荷和梁梅也在,但是她俩可不敢露面,这要是被人见了可了不得,那关系到原武运送局的生死,所以山上谁也没能力接下闯山者的挑战,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五百刀枪营。 这些人平时看家护院,对付对付太行上山其他匪贼倒也尚可,毕竟是在众匪之中筛选出来的,而且自从归降了曹阔以后就日练夜练,一个个吃的跟牛犊子似的,但若让这些人去对抗围山的武林高手,那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 只要被高手们冲进阵型就有覆灭的危险,所以刀清蝉命令山上所有人龟缩不出,守着山门等着曹阔回来,只要面前这道墙不倒,凭着刀枪营战阵一样的队列挤在墙头上,叠放的钢盾搭配龙刀枪,只要是不会飞的,谁也别想上来。 不过即使这样,这些时日也不是安安稳稳度过的,总有一些艺高胆大之辈寻找时机偷袭山门,六合楼的大院先后两次被人攻了进来又被杀退了出去,最危险的一次还是艾文·查尔斯搬出了大炮才化险为夷的。 当初偷袭惊涛楼的时候这些大炮虽被周雄炸了,不过还有几根没有损坏,一直被搁置在仓库里,艾文以前是个海盗,熟悉火炮操作,他平时又负责山上用度,自然对这几根东西格外上心,不想还真就有用到它们的一天,大炮一发威,在厉害的武林高手也得退避三舍。 柳毛毛也是个坏孩子,他建议将六合楼不吃的一些动物下水扔到山上,最好扔到围山那些武林侠士的营地附近,现在是炎炎夏日,山上最不缺的就是蛇虫鼠蚁,有了这些东西的吸引,相信大侠们一定会与小动物们相处的“其乐融融”。 有了这个建设性的意见,艾文和山猫二人做了一个投石机,当然是非常小的那种,还做不到把大石头抛射出去伤敌的程度,但是能把柳毛毛说的那些动物下水抛出很远去,这样就不用人冒着被杀的危险去大侠们的驻地了。 山猫也不是什么好人,在一筐又一筐的腌臜之物中又掺和了山涧匠做间里的铁销,扔的满山坡都是臭气熏天的“暗器”,这回谁要是在攻山,那就是闯刀山了,稍不小心就会在腿脚上划出一道口子,这年月开放性伤口得不到及时处理是会免费获得鬼门关景点门票的,想不去都不行,若是运气稍微差点,很可能就不回来了,顺着黄泉路就一条道走到黑了。 山上的人把大半个山坡打成垃圾场以后,侠士们攻山的节奏终于得到了缓解,偷袭山门的也不来了,主要是偷袭这种行动关键在于出其不意,能悄悄的摸上山才是硬道理,眼下的情况是谁能在这个垃圾场里待一刻钟不中毒,那人必定得百毒不侵才行,所以往常对打嘴仗非常不齿的侠士们也站在山门前开口骂阵了。 “六合楼的太行大玉听着,我乃六盘山周光温,前来诛灭你这无君无父无法无天之徒,还不快快出来受死,缩在王八壳子里不敢出来么,我看你是山大王做的久了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更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凭你一个不入流的草寇也妄图颠覆天下,真是蝙蝠身上插鸡毛……” 听着外面的叫嚣,刀佩华一边伺候妹妹吃水果,一边悄悄的问:“大姐去了这么久都没有音信,他不会真的投了燕王不回来了吧?” 刀清蝉偏头躲开了姐姐手里的果肉,蹙着眉道:“别瞎说,二爷的家眷可是在这呢,二爷岂会丢了她们母子?他们兄弟生生死死过来的,大玉即使投了燕王也不会让二爷自己回来,更不会扔下我们不管,现在只求佛祖保佑他们平安归来才是道理。” 刀佩华被亲妹妹呛了言语,嘟着脸把果肉塞到她嘴里,不甘示弱的道:“大玉不信佛,他信艾文那个上帝。” 刀清蝉瞪眼:“又欺负我,毛毛!告诉艾文让外面那些个傻子闭嘴!” 听见四娘吩咐,柳毛毛赶紧跑去竖起三面小黄旗,过不多时,“轰”的一声大响,山门外果然不再有叫骂声,六合楼上一阵青烟消逝,艾文又开始清理炮膛重新装药。 周光温也是倒霉,前前后后这么多叫门骂战的,数打他的这炮最准,炮弹是擦着腮帮子过去的,差点就给他打的脑浆迸裂,吓得他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才爬起来,异常狼狈。 丘言胜丘老爷子对着他点了点头没说话,意思是说可以了。 丘言胜是这次围剿六合楼的头领,因为无向剑丘大侠不但武艺高强,而且德高望重人脉极广,在武林中提起青钢无向丘老爷子任谁都会说一个服字,一柄五尺青钢宝剑挥舞开来,周身三丈范围之内无人敢近身,都是心悦诚服,此次诛杀太行贼首,大家推举他做这个领头人。 来之前他也诸方面打听过,对六合楼的势力和太行大玉此人也做过了解,更是做了诸多准备,听说六合楼有一支连弩营,他就安排众人或做或买各种盾牌,随身的止血伤药和各种蛇粉、虫粉也采买了不少,更是把此次前来助拳的各路英雄按着他们的武功特点编成了几支队伍,好做攻山之用。 但是在六合楼的山门前除了一个无手无脚的小丫头他们谁也没见着,六合楼山门紧闭,称当家的不在,就是不搭他们的茬儿,管你哪路高手,我们不奉陪,要么攻进来把楼里人都杀掉,要么滚蛋。 武林中人又岂是好说话的,三言两语就打了起来,他们最担心的连弩营没看着,倒是墙头上一排排的壮汉让他们无出下嘴,把本就不宽的院墙堵的严严实实。 人群里有些轻功好的想出风头,半夜里鬼鬼祟祟摸了进去,虽说一度里应外合杀了进去,但他们要铲除的土匪根本就不能算土匪,厮杀起来居然阵型整齐、配合娴熟,非军中将士不能有此种战法,把一众高手们逼的上蹿下跳,无奈只能退出山门。 土匪摆阵仗?这要说太行大玉和燕王没关系打死都没人信,更坚定了他们为民除害的想法,不过让丘言胜感到无奈的是这些人手里的龙刀枪,他一眼就认出这东西不属于长矛,普通的缨枪只有枪尖是铁的,但这些人手里的枪杆和枪头是一体的,都是铁的!更准确的说,这些人手里的家伙更接近马槊,上等的马槊。 这东西别说在武林里,就是在军中也找不出几把,因为马槊的炼制相当困难,没有娴熟的大匠和足够的时间,很难炼出这东西,而且炼制马槊的失败率极高,已经属于失传的技艺了,不想今次在一个土匪寨子里让他大开了眼界,那龙刀枪就跟济州府的大葱似的,人手一根儿,还配的弧面大盾,他的大剑抡上去划出一片火星,丝毫无损,这仗还怎么打。 还有那个一开炮就喊“发耳温则轰”的家伙,炮打的奇准,角度也相当刁钻,这哪里是像土匪窝,反倒是人才济济什么都会,再说这深山老林子里哪来的大炮?真是越看越邪乎。 最缺德就是山上不知道谁出的馊主意,往山下抛了不少脏乱之物,山上本来就蚊虫众多,撒了驱虫粉都撵不走,这回更没救了,连他这种高手头脸上也被叮了好几个包。 看着一同来的孩子们遮着口鼻在山坡上不停清理道路,丘老爷子无奈的叹气,这六合楼太难攻了,完全不在计划之中,他开始悔恨自己还是太草率了,以为这几百人手已经足够声势浩大,等闲贼匪听了就是吓也吓跑了,没想到碰到了硬茬子。 双方几经交手互有死伤,山上怎么样不知道,可是他们已经耗不起了,本就是五湖四海无拘无束的练家子们聚在一起,半数都是闲散,说话办事全靠脸面,这么长时间没出乱子他已经觉得脸上有光了,可是这月余的时间已经耗尽了他们的辎重,再拿不下六合楼就得灰头土脸的回去了。 当真如此的话,丢了无向剑的面子是小,各家各派的宗长若有个闪失,那他就万死莫辞了,太行山上的土匪可不止这一家,多少眼睛盯在他们后面看热闹,都等着杀破六合楼好在后面捡些便宜,可现在看,往日里被他们视若无物的宵小之辈,如今也成了大患,因为久攻不下六合楼,众英雄的豪气已经被磨的差不多了,所以他必须在最短时间内结束这场争斗,一定要杀进六合楼。 总攻就定在今夜申时,他相信山上的人也一定和他们一样人困马乏,而且己方掌握主动形势,所以作为被动的六合楼一定比他们更紧张、更不堪,在这个时候拼死一击,定会大功告成。 204.对决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夜里,刀清蝉睡的正熟,突然传来柳毛毛的拍门声:“两位四娘快起,猫爷说有事情。” 这些时日为了应对山下的各路好汉,山上的人都是衣不解带,刀家姐妹一睁眼,刀佩华赶紧用凉水拍了拍二人的脸,清醒清醒就让丫鬟们背着刀清蝉下楼。 山猫看到二人急忙走上前道:“空气里的味道不对,人肉味儿特别重,我闻得出来,丘言胜那老东西怕是要鱼死网破了。” 刀清蝉脸上闪过一丝阴冷,她等这一天也是很久了,早就想面对面好好干一场了,看看到底谁更狠,今夜终于把这些自诩正义之师的武林豪杰们逼到孤注一投的境地,当机立断道:“喊艾文起来,让他开始准备吧,告诉兄弟们,按照炮声打,谁敢给我出差错,这一仗结束之后我让他和我一样!” 周光温白日里被大炮轰的滚了个马趴,在众英雄面前失尽了面子,晚上的行动说什么也得把这个脸找回来,又挤进了准备翻墙的几个小队之中。 这六合楼的墙,是今次围山的这些英雄好汉们遇到过的最为离奇的墙,没有之一。不管是谁,只要近墙三丈之距,肯定被人发现,试探过多少次都是这样,从无差错。为这事他们研究了好多天也没找到原因,最后只能硬着头皮上,被发现了就明着干,或者干脆从三丈之距就开始往上冲,有时候这种直来直去的做法效果反而好点。 他们哪里知道院子里面有个叫山猫的鼻子异常灵敏,每天晚上他都一个人睡到墙根下,其他人退到三丈之外,只要外面来人,他就是睡着也能立刻察觉异样,所以在这个天生的警报器面前,武林豪杰毫无遁形之处。 又到三丈之距,望着院墙内彻夜通红的灯火,周光温向左右看了看,几个人彼此交换眼神,决定还是慢慢往上抹,不要弄出大动静。 刚走了三两步,院子里就传来明显的脚步声,一个人低声喝到:“扔火把,看看是不是他们又来偷山门。” 随即七八根火把被扔了出来,看到墙头上冒出几个脑袋四下查看,摸山的人立刻俯在地上,或藏在山石树木后面,隐匿自己的身形,周光温却是在火把飞出的刹那单手执刀一个前冲,凌空一番来到墙下,把身子紧紧贴在墙壁上,摆了一个嫦娥奔月的刀式,若是头上的人发现了他,他一刀就能撩过去,保准那人脸上开花。 过了一小会,院子里又传出抱怨声:“哪有什么人,跑过只耗子去你也看上两眼,还让不让人睡,天都快亮了。” “让你看你就看……” 一个人骂骂咧咧的走远了,大家都感到十分庆幸,一定是漫天神佛保佑,这回没人发现他们,可倘若周光温现在往院子里瞧上一眼,他保准会第一个跑回去,因为四五百人已经排列整齐严阵以待,早就做好了厮杀的准备。 等到偷袭的几支队伍全都靠在墙下,周光温在一个同伴的膝头上一踩,人就向上窜去,伸手一捞就挂在墙头上,单手一较劲,便引着身子向上攀去,打算一探究竟,可就在他刚一露头的时候,一根火把就砸了过来,墙内有人大喊道:“都起来,他们攻上来了!” 紧接着一阵鸡飞狗跳的喧闹声传了出来,这次偷袭再次被山上发现了。 一听院里的状况,所有靠在墙下人都和周光温一样,踩着队友的膝头攀上墙去,准备抢先一步攻进去,周光温更是把身子一横,贴着墙头就翻了进去,这个时候一定要先发制人,只要搅乱了对方的阵型,让同伴打开山门,这次偷袭就成功了一大半,但是人还没有落地,他就看到几十只箭矢奔着他飞过来,他以为墙内之人应该有的慌张根本没有出现,在他眼前是整齐的队伍。 一个“退”字还未喊出口,他的嘴里就被两只箭矢贯穿,人还没落地,身上、腿上、手臂上就插满了箭矢,被横着钉在墙上,瞬间气绝。 无数火把飞上墙头的同时,火炮的沉闷声再次响起,只是听林间树木断裂的声音,这一炮应该发的十分仓促,打得偏离正门很远,邱言胜猜测对方肯定是被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个时候不需要在掩饰了,一挥手全线进攻。 其实现在已经不需要他指挥了,各家的首领已经率先冲了上去,山下的呼喝声大起,漫山遍野都是喊打喊杀的声音,之前爬在墙头的人也往院内跳去,只是火把全都被扔出了墙外,院内此时已经昏暗一片,这些人落地以后发现居然没有人阻挡他们,只有零星箭矢袭来,干脆全部奔向大门,准备打开大门放同伴进来。 墙外的人动作很快,有些等不及开门或者轻功了得的已经开始翻墙了,就当一部分已经占领了墙头,下饺子般跳进院子的时候,六合楼的刀枪营终于显现在他们面前,冰冷而整齐的钢盾前面探出了锋利的龙刀枪,将已经进入院子的人们成半圆形围在山门前,形成对峙。 当先跳进来的天王补心针阎大侠,一边往山门处跑一边心中奇怪,以往把他们堵到墙下死活不放人进去的队伍今天怎么这么轻松就让他们进来了,他的手还不急去开门,一颗炮弹就替他做了他想做的事。 “轰!”山门被炸的四分五裂,炮弹洞穿山门后,将外面的人群撕开一条血线,山门内外顿时一片惨叫,阎唯仁更是半边身子都被扎满了木刺,疼的他急忙后退,更多的是连惨叫都来不及就倒下了的。 大炮再次响过之后,六合楼的队伍里扔出成片的麻袋,里面装的全都是三棱铁刺,这些东西以往是战场上用于扎马掌的,现在全都铺在了两只队伍之间,紧接着刀枪营就迈开整齐的步法开始进攻,他们脚上穿的鞋子全都包了铁,根本不担心地上的铁蒺藜,但是攻山的英雄好汉们可不敢向他那样无所顾忌的在铁蒺藜中肆意穿行,这黑灯瞎火的若是伤了退,可要怎样出山,而且最大的麻烦就是很多人虽然武艺高强,但是在这种地方根本发挥不出来,再强的功夫一脚踩在钉子上也得跪。 满地的陷阱局限了他们的武艺,不过还是有一些人在地上划着步子往前走,迎向面前的龙刀枪,很多人也开始有样学样,渐渐地双方接触在一起,不过打法倒是很雷同,都是寻常的枪刺刀砍,很少有抬脚的,这就让双方的实力被拉到一条水平线上。 邱言胜看到这个状况心中焦急,若是习武之人的武艺发挥不出来了,用肉身和铁甲拼命,即使对方在不济他们也是吃亏的,于是当先冲上阵前,五尺大剑展开与无数枪头碰撞的火花四溅。 老英雄一带头,同是山东来的飞廉剑沙万声父子、螳螂拳吴春山、梅花拳徐潜龙、汇集拳赵正心、谭腿叶惜时全都跟了上来,其他各家英豪也不甘示弱,纷纷亮出兵刃加入战团。 这些人一出手,刀枪营明显被阻的一滞,队伍无法再向前推进,任他们平时如何训练有素,身体练得多么扎实,被高手一拳击在盾上,也不得不向后退却,再强壮的常人也敌不过几十年的拳头,其中的差距不是一年半载的训练就可以弥补的。 刀清蝉在二楼上看的仔细,刀枪营贵在齐进齐退,是把个人的力量整体化,一切行动俨然是一个人,整体的力量让对面的高手很难撼动,不过整齐的阵列带来好处的同时也带来了弊端,就是战阵不能分开,只要有一个人停滞不前,其他人就无法继续进攻,否则阵型被撕开了口子,溃败就是一瞬间的事,而且整齐的阵型还拖慢了进攻的速度,面对这些上蹿下跳忽左忽右的江湖人,在己方占了先手的情况下不能追击,错过好多杀敌的机会,几次都是因为其中一点被阻,累得整支队伍不能前进,所有人只能停在原地不停的出枪。 经过一番厮杀,五湖四海的高手们也看出其中的奥妙,集中一点联手攻了几次后,刀枪营已经渐显颓势,不长的战阵上已经有好几处快扛不住了,加之有一些不要命的年轻人动辄越过枪阵,跳到后方进行袭扰,刀枪营已经有些应接不暇了。 山猫几次冲上二楼要求刀清蝉开炮,都被她拒绝了:“再等等,多放他们进来些,我们没有退路,杀招只能用一次,不能一并解决他们,你是要二爷回来看到他的女人和孩子都死在院子里吗?” 山猫无奈只能继续下去拼杀,此时的战阵已经摇摇欲坠,最前面拿盾的兄弟已经有好多人被抽去了长枪,只能挥舞着佩刀砍杀,这些被夺过去的龙刀枪到了武林高手的手中,其发挥出来的威力可不是刀枪营能比拟的,四层的队伍眼看就要支离破碎,刀枪营里一个快支持不住的兄弟一边砍一边嚎啕大哭:“放炮啊,为什么还不放炮……” 205.凭什么杀老子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闪开!”玉箫剑郑女侠的声音在人群里显得格外刺耳,周围的人随着她的目光纷纷投向楼上的炮口。 随着第一缕阳光的到来,眼看着就要破碎的队伍终于迎来了他们期望已久的炮声,炮弹伴随着青烟再次穿过山门,只是这次的收获很小,几乎没有多少实质性的伤害,炮弹走马观花似的应付了差事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刀枪营兄弟们望眼欲穿的第三炮终于打响了,所有人丢盔弃甲一般拖着枪盾就往后跑,三步并作两步跑出铁蒺藜的范围后一股脑的扑到地上,双手捂耳嘴巴大张。 丘大侠面对突然的消失的压力,本能的感觉到异样,定睛瞧去,在他面前有四个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他们,成半月状平放着,四颗引信已经全部被点燃,原来六合楼里有这么多炮,那么为什么一开始不放?而且炮弹出膛只能打一条线,这么多人四尊炮能伤几个?一定有诈! 他想提醒后面的人小心,可不等他制止,大家已经海浪一样冲上来了,本着能少伤一人绝不多伤一人的原则,丘言胜迈出大步飞身朝他最近的一尊火炮冲去,临近炮口之际他高高跳起翻身而上,将大剑在手里一横,双手按住炮头,口中发一声:“嗨!” 丘老爷子浑身一发力,竟是将偌大一根炮管按的撅了起来,与此同时,四根火炮也发出了它们久违的怒吼:“轰!” 随着火药爆炸的声音响过,丘言胜就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狠狠一掌惯在胸口,落地之后双耳什么也听不见,张口呕吐了几下却什么也没吐出来,双臂被震得就像不在了似的。 看见地上那些事先躺下的土匪们再次站起来冲他杀来,他急忙又舞动大剑砍杀,逼退几人之后一回身,突然发现整个院子里只有跟在他们身后的一些人还活着,其他人全部倒在血泊里,好多土匪已经涌在门前将山门堵住,还有一些正枪扎刀砍的在对地上尚有一息的同道补刀。 这怎么可能!丘老爷子险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哪里知道这是艾文精心装配的***,炮膛里都是一些碎石和铁渣,打出来根本不是实心弹,而是和***喷射方式一样的散弹,碎石与铁渣成面的铺开,像一张网一样包裹着众人。 由于几个炮口成不同夹角射击,还形成了火力交叉的效果,除了在他身后的人侥幸活下来一部分,其余的基本都打碎了,玉箫剑郑女侠虽然躲开了最开始的那一发炮弹,但是这一次却给打成了筛子,除了千疮百孔的上半身,下半截已经找不到了,更有一些面目全非的,连认都认不出了。 看着这些碎石铁渣在墙上打出的坑坑洼洼,几乎找不到院墙以前的样貌,丘老爷子就知道这一下到底有多毒,好在他在火炮点响之前撬动了一根,否则这院子里就别想有活人。 从门口飞射出去的部分炮矢对院墙外面的人也造成了不小的打击,因为门口的人群比较密集,突然造成的巨大伤害将不知院内情况的他们打得愣住了,竟是忘了抓紧时间冲进来,被六合楼的人轻而易举的堵住山门。 邱言胜再看他自己脚下,地面已经被那根炮管喷出来的东西犁出一条长长的大坑,而炮管因为后坐力已经飞到六合楼里面去了。 看着院子里还有活人,刀清蝉非常意外,急忙大喊道:“杀了他们!” 这可是计划之外,她原想放一部分人进来,用这个陷阱全部射杀,然后再次堵住山门,只要杀他们一个狠的,打掉这些人的士气,六合楼就稳住了,艾文可是用脑袋担保在这个角度下没人能够幸免,可是千算万算没有想到大炮会被人撬动。 如今的情况是刀枪营的兄弟们自身难保,活下来的那些人各个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他们正与外面的人里应外合,很快就会突破刀枪营的防线。 “四斧人,卧们易经没又恨多火药,不能仿炮勒。”艾文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赶紧告知刀清蝉现在状况。 “艾文,你和毛毛带着山上的女眷还有孩子去后面的山洞,一定不能让五夫人和二爷的妻小落到这些人手里,把剩下的火药放到山洞口,若是他们要进去,就把洞口炸了。”刀清蝉十分清楚六合楼保不住了,赶紧做最后的安排,在艾文即将出门的时候她又想起了红豆和小猫子,又道:“去带上山猫一家。” 艾文回身看着她们姐妹,理智而绅士的行了一礼便冲了出去。 “你们也去吧,我就不走了。”刀清蝉望着楼下,不胜孤单的道。 “没什么好怕的,我陪你一起。”刀佩华先是轻轻搂住她,然后打开一旁桌子上的妆奁,开始为她梳妆。 几个丫鬟也表示不走,愿与两位夫人共存亡,虽然说话的声音已经颤抖了,但是脚步却依旧坚定,没有向外挪动一步。 楼外喊杀震天,楼里却气氛祥和,几个人抱着必死的决心做着最后的打扮,似乎即使死亡到来也不准破坏她们的容装,女生不管在哪一定得美美的。 因为丘老爷子同一众成名的高手在院内打乱了刀枪营的部署,墙外的人陆续攻了进来,两方人马打的一团糟,一方仗着兵器好,另一方仗着功夫深,短时间内还是不分上下,但是柳毛毛也能看出来形势对六合楼是越来越不利了,他在乱阵之中找到山猫,抓着他的手腕往后拖:“快走,你婆娘和小猫子已经进山洞了,再不走来不及了。” “弟兄们怎么办?夫人们呢,都撤了吗?”山猫慌乱的四处乱看。 “四娘不走了,我也不知道兄弟们怎么办。”毛毛被问傻了,他哪里知道该怎么办,拖着山猫直往后退。 “特么滚一边去,赶紧去你的山洞,我山猫要是跑了,将来哪有脸去见大玉。” 山猫知道大势已去,一把掀开柳毛毛,浑身是血的爬上六合楼的塔基上扑通一声跪下,对院子里高喊:“我刀枪营的兄弟们,这一战咱们守不住了,猫子对不住大伙,还有命在的各奔前程吧!将来楼主回来,会给我们报仇的。” 他这是让大伙散了,运气好的也许还能捡条命,随即在地上摸起一杆大枪就与攻上来的人厮杀起来。 其实他喊的声音在乱阵之中不算很大,很快淹没在各种嘈杂声中,但也有耳朵好使的,真就被一些人听到了,也不知道是刀枪营里的那个憨憨打着打着高喊起来:“老子不走,老子自从降了六合楼,一天坏事都没干过,他们凭什么杀我,凭什么……呃。” 看着那个一天坏事都没干过的兄弟被刺穿胸膛,瘫倒在地上嘴里还兀自呢喃“凭什么”,柳毛毛也被激起了凶性,一手单刀一手***,来到和山猫纠缠那个人身后就是一阵乱捅,嘴里怪叫着:“老子不走,凭什么杀老子……” 这句直击灵魂的拷问一下子就感染了这片修罗场,但凡是六合楼的人每挥舞一次刀枪都会跟一句“凭什么”,再挥舞一次刀枪会接一句“杀老子”,刚开始还是星星散散的“凭什么”、“杀老子”,可打着打着,这个声音就越来越齐,越来越大,本来已经成溃败之势的刀枪营竟凭着这两**子再次团结到一起。 乱阵之中临西谭腿叶惜时突然看到六合楼上刀清蝉藐视群雄睥睨天下的目光,他脑海中一下子就想到了擒贼先擒王,这个无手无脚的小丫头就是此间的主人之一,打到现在那个六合楼主都不露面,只能说明他真的不在,那么拿下这个小丫头就一定能控制住大局,虽然趁着人家主人不在攻下六合楼说出去没什么颜面,但总好过众多英雄死伤无数空手而回的好,他抢攻几个回合突然闪身跳出人群,奔着六合楼的大门就冲了上来。 山猫和柳毛毛配合正顺手呢,突然飞来一个高手,就把他们杀的手忙脚乱,山猫对付花想容还被追的满山跑呢,更别说叶惜时这种高手了,要不是毛毛身手敏捷上蹿下跳的早就被人抢进门去了,好在身边还有几个亲随,十来个人才勉强把叶惜时挡住。 螳螂拳吴春山打着打着突然发现昔日的好友没了,一回头,人在塔基上紧忙活呢,吴大侠眼珠子一转就知道他要干什么,跟身边的人招呼一声也跳出去了,两位大侠同时对付几个三脚猫那就轻松多了,一个腿法多变回环折转,十路踢弹排山倒海,一个勾搂采挂刁缠崩打、拳肘相连连消带打。 一会功夫山猫的头上就全是包了,眼见着就要败下阵来,三条靓丽的身影从一旁杀了上来,虽然身手比之山猫好不到哪去,但是突然多了几把刀,战局的情况又有转变,特别是一个身材有些臃肿的女人,时不时的冒出一招半式还真就让叶、吴二人感到措手不及。 206.穷途末路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虽然几个女人蒙着脸,但是山猫和毛毛一眼就认出其中有李风荷和梁梅,后面还跟着个笨手笨脚的艾文,这傻大个儿也蒙着个脸,把山猫气的都哆嗦了,他们抱着必死的决心就是要保这几个女人没事,这怎么还自己出来了。还有那洋人,就他这样万中无一的,你就是把自己都包起来也有被认出来的可能,还蒙着个脸干嘛。 六合楼门口的争斗越来越激烈了,院子里一部分刀枪营的兄弟们发现了异状,不待刀清蝉指挥就自发的往这边冲来,本来渐渐形成一个圆的队伍再次被拆解开来,突然露出来的缺口又被各路大侠抓住机会杀了进来,兄弟们的死伤数量再次攀升,不过为保六合楼无恙,刀枪营的兄弟们根本不计生死,他们知道只要六合楼战败,所有人都别想活。 刀清蝉虽看不到楼下的情况,但是根据刀枪营的动作,她立刻判断出有人要闯进楼来,当机立断把令旗一挥,命令所有人做最后的决战:进楼。 这个命令意味着先进六合楼的人活下去的希望更大,这下子场中的形势变化更大了,刀枪营的兄弟们完全放弃防御,挥舞着刀枪与众侠士们一命换一命。 前面一人拼着被划开肚子,双手抱住面前的高手,后面的人手起刀落将二人的头颅一起砍掉;一个断了腿脚的兄弟倒在地上包住一个敌人的腿死命撕咬,他自己身上连中数刀依然不管不顾,他还没有死透,后面的兄弟就踏着他千疮百孔的后背冲了上来,陡然间的变化让院子里的战况更为惨烈。 双方都杀红了眼,众侠士看到身边的亲人朋友倒下,一腔悲愤全都化作无穷的劲力,手下更是杀招连出,而多数刀枪营的兄弟根本不避刀枪,全凭一身衣甲硬抗,你砍我一刀,我就扎你一枪,只要你弄不死我,我就有杀你的机会。 面对这种情况,武林高手们在乱阵之中已经感觉分外吃力,更别说那些只会三拳两脚的了,这个时候方才真正体现出整体作战的优势和身体素质优劣的重要性,在四面八方都是刀剑和血水的生死丛中,丢掉小命仅仅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真正能够冲进楼里的人并没有多少,刀清蝉在楼上把院子里的情况看的清楚,刀枪营在移动的过程中成片成片的倒下,她知道踞楼而守的法子也难逃殒命的厄运,但她还是这么做了,嘴角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道:“我们上去吧。” 不等几个丫鬟过来抬她,艾文就踹开门冲了进来,慌张道:“怎么还在这里。” 不管其他人的惊讶,他跑过来抱起刀清蝉就往楼上跑,刀佩华和丫鬟们也紧随其后,只是叶惜时和吴春山以及另外几位高手已经杀到了二楼楼梯口,在这狭小的地方把所有人都堵在了原地,山猫已经被打的亲妈都认不出来了,好在柳毛毛人小灵活,还能挣扎几下,身边的兄弟一个个东倒西歪,这对刀清蝉等人上楼是十分不利的,若是她被人捉住,那这场争斗就要提前结束了。 混乱当中,一直跟在李风荷与梁梅身后的蒙面少女看到情况不妙,提起双刀猛的越出人群蹿了上来,独自正面单挑叶惜时,面对叶家的十路谭腿,小姑娘的腿法虽然单薄,但却更显灵巧,而且她的功夫主在双刀,刀中夹 腿腿中夹刀的打法实中有虚虚中有实,攻击方向和范围也十分不稳定,连一边的山猫也挨了她两刀,这种连自己人都摸不清路数的招式还真就把叶惜时逼退了下去,艾文抓住这个空档带着几人冲上楼梯。 叶惜时刚开始还以为遇到了不出世的高手,因为能在腿法上把他逼退的人除了师门龙潭寺的高僧已经很多年没遇到过了,可是走了几个回合他就发现这丫头反反复复就是那一趟刀法,起手一刀在前一刀在后,前刀嫦娥望月奔怀中,后刀乌龙摆尾封门户,只要你敢切她前刀,她就会翻手袭腋下或者抖手挑咽喉,后刀紧跟着又是一个嫦娥望月,逼得你只能再切后刀,又回到老路上。 和这种用近身双短的人打,谁敢冒然贴身,虽然她用的不是八卦刀,但她若像八卦游身掌那样贴到身上就是推托带领、撞缠按削,那谁也吃不消,当先还是退,摸摸路数再说。 最怪的就是别家的乌龙摆尾不管是刀剑还是拳脚走的都是外线,是杀招,这姑娘却是走的中线,是一个非常讨厌的藏招,一不小心就会陷入接下来的连招,三取阳关和风烟望残阳中还夹杂着几式看不懂的撩刀,不等前脚落地,后脚跟着就是蛇蝎五步和宿鸟投林,全是绝户的招式,只要拆不了她这几个连招,后面连推带撞就是一个貂蝉拜月,这就更不能接了,因为这招后面的变数太多,谁都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所以之后的越女击猿、夜蛾踏竹等一些列的招式就行云流水般的对着叶惜时撩、挂、推、带、别、截、缠…… 总而言之,这姑娘攻也是攻,防也是攻,不管你用什么招式抵挡和拆解,她就是这一套招数,打完就退。 叶惜时一连拆了两遍也没讨到便宜,正当他打算在来一遍的时候,那姑娘转身跑了,因为她后面的无肢女已经上楼了,所以她也不打了,留下一样被划的衣衫褴褛的山猫等人。 看到山猫这个手下败将,叶大侠还是很有底气的,同吴大侠等人一口气攻上六层塔,而那个用双刀的小姑娘再次堵在了楼梯口。 “你们已是穷途末路,叶某不想多伤性命,束手就擒吧。”叶惜时望着后面的刀清蝉说道。 刀清蝉对姐姐点点头,刀佩华就从怀中取出一个尺长的圆筒,又取出一只火折子打着,靠近引信。 叶、吴等人不知她手里是何物,不敢冒然冲上来,双方暂且僵持下来。 刀清蝉望着那截圆筒道:“兵败是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我刀枪营的兄弟能同心合意的把你们阻了那么长时间。不过还好,你们几个还是把这些自诩正义之师的伪君子们引上楼来,这样本姑娘在黄泉路上就不寂寞了。” “你什么意思?”叶惜时突然觉得他们好像又踩进了陷阱里。 “我六合楼一层有不少烈酒,只要点燃,大火顷刻间会吞噬这里的一切,而我刚好在那里藏了一个视死如归的丫鬟。”刀清蝉的眼里全是疯狂。 “毒妇,疯子!”吴春山闻之大叫。 “你说什么都好,我就要点燃这根烟火了,只要将它扔下楼去,大火就会燃起,诸位大侠可做好同妾身共赴黄泉的准备了?”刀清蝉一边说着,一边从每一张熟悉的脸上望过去,她没想到李风荷她们会回来救她,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她已经做好了最后的打算。 望着她脸上淡淡的幸福,叶惜时非常赞同吴春山的说法,疯子!现在他们前面是六合楼的一干首脑,后面是六合楼凶悍的刀枪营,再后面是各路英雄豪杰,这时候绝大部分的人肯定已经都杀进楼里了,这要是放火烧楼,今次怕是胜了也是惨胜,能回去的人寥寥无几,因为已经拼残了的讨伐之师一定会遭到太行山里其他贼匪截杀。 刀佩华要点那颗引信了,吴春山借着叶惜时的提皇腿爆射而出,想要在那烟火被点燃之前夺下,双刀少女和山猫腾空而起撞向他,叶惜时看准人都在空中,一脚踢飞柳毛毛,他想从地面的空档蹿上楼去,但一只脚却被后面的梁梅死死抱住,不幸摔在了楼梯上。 “轰!……” 眼看大家就要同归于尽的时刻,惊涛楼外一个晴天霹雳震得这座七层高塔不由自主的晃了几晃,摇倒了楼里一大半的人,连在半空的山猫等人也被惊得散了架子,稀里糊涂的撞在了一起,砸的趴在下面的叶惜时一声惨叫。 正当大家不明所以的时候,楼外再次换来几声连续的巨响,震的所有人都滚做一团,每个人的双耳都嗡嗡作响,体弱的女子甚至已经被震得昏死过去了。 “发生什么事!” 刚刚杀进一层的丘老爷子踉踉跄跄的奔了出来,但是眼前的一切让他瞠目结舌,六合楼高大的院墙大半被炸塌了,硝烟布满了院墙内外,地上混来混去的都是他带来的各路英雄,到处都是哀嚎和惨叫,惨绝人寰的场面让老爷子愣在当场。 轻风刚刚赶走放肆的硝烟,山下就冲上来黑压压的人群,一个年轻人被一个大汉背着冲在最前面,看他指点的样子,应该是这些人的头领,他们所过之处只要遇到讨伐六合楼的人,手起刀落立刻斩杀。 山门前,因为缺少休息,已经摇摇欲坠的伍诚看到了傲骨嶙峋的丘老爷子,这不是他们的人;再看看混乱的六合楼,他知道自己没有来晚,松了一口气道:“很好,彭恶,该你了,用那个小的雷霆,别太近,不要把六合楼炸塌了。” 207.我回来了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伍诚、洪九和熊相南赶到六合楼的时候,武林豪杰们已经全部杀进了院子,他们本想立刻冲上来解围,但是被邪三儿和夏胖子拦住了,这俩货还是有些馊主意的,让那些背着雷霆的死士把炸药引信点着后,偷偷摸摸往武林豪杰们的后面跑,炸他们一个莫名其妙。 这个办法很成功,第一个冒着青烟的死士冲上去的时候,一些豪杰还奇怪的看着他,这家伙空着双手哇哇大叫的跑过来是要偷袭吗?步子沉的像敲鼓,也不像是什么高手,难道是被打傻了不成?然后离得远一些的人们就看到那人和一批同道瞬间变成血雾,无数飞矢发出嗤嗤的尖叫在空气中乱窜,无情的收割性命。 那一声巨响让所有人都扑在地上,正当他们刚爬起来的时候,外面又冲进来几个哇哇大叫的人,朝不同的方向冲了过去,这回再也没人看热闹了,所有人都和那几个人一样哇哇大叫四散奔逃,去处最多的地方就是六合楼里面了,丘老爷子就是被他们硬挤进去的,等他返回院子,这里已经是人间炼狱了。 彭恶盯着丘老爷子,他知道自己是最后的杀器,本想抱着仅剩的三个雷霆给他来下狠的,但是主子告诉他只用最小的,拿在手里掂了掂不是很沉,主子又要他别靠近六合楼,所以他把伍诚从后背上放下来以后,觉得自己还可以多活一会儿,把引信点着,抡着雷霆转了两圈就给扔过去了。 这两圈可把邪三儿和夏胖子吓屁了,扑在地上大骂:“你弄熊类,别扔反了!” 彭恶的准头不错,正好扔在了塔基下面,六合楼的塔基分两层,一层塔台七尺多,二层塔台六尺多,合在一起约现在的四米多高,这个地方就是丘老爷子想在爆炸之前捡起来都做不到,他只能推着身后的人往六合楼里躲。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炸在所有人耳旁,众豪杰因为不懂冲击波会对耳膜造成压迫,没有在爆炸的时候张嘴,一个个被接二连三的雷霆震的脑瓜子嗡嗡的,滚了一地葫芦。 特别是叶惜时和吴春山等人,第一声爆炸的时候他们误以为是刀清蝉留下的人提前点燃了酒坛,感觉自己像是被人装在罐子里狠狠的摇,经过两波摧残之后已经无心杀敌,他们可不想与几个妇人同归于尽,太有失身份,所以滚下楼梯拍开窗子就跳了出去。 因为六合楼二层以上的楼层外面都有回廊和栏杆,栏杆外面还有塔檐,所以他们并不是直接跳到楼下,而是顺着每一层的塔檐往下跳,有了这个缓冲,即使楼内大火,他们凭着一身武艺也能逃出生天。 只是刚跳到二楼的塔檐,眼看就能落地了,一片石幕贴着他们的鼻子冲上天空,是那被炸碎了的塔基,好在二人武功高强,双手在半空胡乱画着圈子,及时止住了身形,否则就要和那些没能停下来,一头扎进石幕的同道一样千疮百孔了。 瘫坐在塔檐上的二人望着噼里啪啦往下掉的碎石,被眼前的场面震撼的久久不语,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震惊与无望。 鲤鱼帮的兄弟们提前得到伍诚的指导,双手捂住耳朵把嘴巴张大,冲击波对他们造成的伤害有限,所以第一时间爬起来向众豪杰们发难,本以为很快就能消灭刀枪营的武林豪杰们自六合楼内冲了出来,再次与新的敌人战在一起。 汇集拳赵正心抢在丘老爷子前面第一个冲了上去,舞动双戟大杀四方,自从攻山开始,打了这么长时间他第一次感到十分顺手,大叫道:“都是软脚虾,不堪一击,大家不要被他们的声势唬住!” 夏胖子一把扶住被踹回来的邪三儿问道:“怎么回事,点子很硬吗?” “呸!再硬能硬得过三爷我,就是冷不丁在陆上办事不习惯罢了。”邪三儿不服气的又冲了上去,他说的虽然是借口,但也是事实,河上的贼和山上的贼不属于一个兵种,就像把水军当陆军用,没有主场作战的优势,所以人再多也很难发挥自身的威能。 其实这个时候如果刀枪营反扑,一定会对武林豪杰们造成前后夹击之势,但是如今的刀枪营顶多能算一个刀枪连,几乎已经死的差不多了,而且经过长时间作战,人人都筋疲力尽,敌人退却后,他们也累的站不起来了,只能同楼上的刀清蝉等人汇合,据楼梯而守。 熊相南和洪九开始还能护着伍诚往前冲一阵,可是越打实力越是不济,自从对方有两个高手从二楼上跳入人群,一下子就把形势打乱了,他们的攻势居然从旗鼓相当渐渐变成后退之势,想与楼里的人汇合怕是很难做到了,气的熊相南破口大骂:“两倍之兵竟不是人家对手,咱们鲤鱼帮的威风哪去了。” 但即使他骂的再狠也无济于事,豪杰们虽然是疲惫之师,但鲤鱼帮也是长途跋涉,体能上占不了什么便宜,鲤鱼帮平时办事的时候若是不敌,随便往水里一扎就可以遁走了,可现在这个环境扎不下去啊,没了退路,从心理上就是弱势了,几个头领干着急也没办法。 彭恶在人群里跳了几跳,寻找刚才站在塔基上的那个老头子,他的眼神还是比较毒的,看过一眼就知道那是个领头的,将两只雷霆抱在腋下对伍诚道:“给我点了,我冲进阵里把他们轰了,这回算全了您的义。” “点一个扔过去。”伍诚没让彭恶自我牺牲,他从心底里就不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只要有一线希望,他是不会不分敌我乱杀无辜的,所以选择了彭恶之前投送的办法。 熊相南在旁边吓了一跳,惊叫道:“不可,对面个个都是高手,如果时间算的不够精准,你那个雷被人给扔了回来,什么六合楼鲤鱼帮都得完。” “那怎么办!”伍诚着急。 “让他抱着冲过去,给老子留一个,看样子今天老熊是要交代了,让你南哥也死的轰轰烈烈些。”熊相南说的有些憋屈,他万没想到今天会是这么个结果,但是豪气不能丢,既然来了,这事成与不成他都要战到最后为止。 彭恶话不多说,扔一个雷霆给熊相南,自己点了一颗就冲了出去,有眼尖的看到他腋下冒着青烟,大叫着就躲了开去,场中形势立刻又发生了变化,青烟所过之处人畜皆无,连离他比较远的鲤鱼帮众人也恨不得逃出大山去。 正当所有人乌泱泱没头苍蝇一样乱闯,四面八方突然传来了箭矢的呼啸声,众豪杰的惨叫起此彼伏的响了起来,一时间所有人都被铺天盖地的箭矢压的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回来了,回来了!大玉回来了!”洪九看到漫天箭矢,认出是连弩所用,知道是曹阔回来了,激动的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他这一发喊,无论是六合楼还是鲤鱼帮的人都兴奋莫名,一同跟着喊:“金楼主回来了!是金楼主回来了!” 一场混战被压制,双方都住了手,只是所有人都趴在地上不动弹,唯有彭恶还抱着个冒烟的雷霆独自站在场中,这货反应极快,立刻就判断出此间的主人带着绝对优势回来了,马上将雷霆放在地上用脚使劲去跺引信,只是踩了好几脚也没能奏效,急的他团团转,想把这东西扔出去,可是前面是六合楼,后面是鲤鱼帮,前后左右全是连弩对着他,千钧一发之际这货终于想到了水能灭火,一张嘴将引信含住,在剧烈的咳嗽过几声过后,这只雷霆终于哑了,他也松了一口长气,瘫坐地上。 看到这彪形大汉口鼻之中呛着黑烟,满脸的劫后余生,曹阔也从一根柱子后面踱出身形,声音不大,却字字入耳:“我回来了。” 群雄闻声都把目光聚集在曹阔身上,但同时也迅速围成一个圈子,面对无数连弩和一个接着一个现身的六合楼众高手,他们在地上捡起一切能够进行遮挡的东西做起防御,不管是自己带来的刀牌还是刀枪营丢下的钢盾,只要能用全部都拿在手里,静观这位太行山霸主的下一步动作。 看着满院子的惨状,曹阔怒气难当,他知道来的都是什么人,也知道为了什么来的,在回山的路上就已经听说这事,并且做了详细的了解,如今的这个场面意味着之前做的一切努力全都白费了,什么走出大山去做富家翁的天真梦全都碎了。 这个仇若是不报,以后谁能跟他,谁还能信他,恐怕第一个反的就是面前的连弩营,丘言胜的这次讨伐把他逼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杀了这些人,以后他就与武林势不两立,彻底沦为匪徒,之前努力赚钱不靠打劫为生,不谋财害命、不伤天害理全都前功尽弃;不杀这些人,怎么对死去的众兄弟交代,如何平息满院子兄弟的怒火,这已经不是脸面的问题了,这关乎今后,在场每个人的今后。 208.你什么意思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待到双方泾渭分明,曹阔携众人步入场中,当先与熊相南等人见礼:“熊香主仗义相助,救六合楼上下于水火,玉必不能忘,大恩不言谢。” 熊相南也一拱手:“楼主待我等情深义重,六合楼有难,我熊某人岂能袖手旁观。” 一旁人群之中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旁观二人互道友情,语气及是不屑的骂道:“呸,我当是谁,原来是鲤鱼帮在怀庆一线的熊相南,听说这些水贼最近打算上岸,还以为转了性子,原来是和六合楼早有勾结,草寇水贼之间也配谈及情义二字,光天化日之下一个个连脸都不敢露,还惺惺作态,当真可笑之极。” 曹阔等人知道老巢被围,也是火速赶往六合楼,不过还是比伍诚他们晚一步,索性就让熊相南先顶一阵,他们仗着熟悉这里的地形,武林众侠士的精神又集中在雷霆上,就悄悄的进行合围,而且曹阔命令每个人都把面巾戴上,万一事情得不到控制,即使这些人走脱,他们以后出山也不会有被认出来的危险,毕竟这些人都是混迹武林的侠士,和山里土匪是两码事,被他们认出来很可能会死的快些,所以反倒是来救的熊相南没有遮掩。 “趁我山中空虚,诸位大侠组团来杀我妻小就可称颂了?都是光天化日之下杀人,还非给自己找个义正言辞的理由就不惺惺作态了?遮了面不是怕你,当真见到我,你们还有命活着离开吗?”曹阔越说越气,嘲讽的语气渐渐变得狠厉。 那人被说的脸上挂不住,但又无从反驳,语气生硬的道:“猖狂贼子,无非依仗一轮箭矢而已,等弓弩过后,我等杀过去的时候你可不要逃!” “逃跑?” “笑话……” “不知死活……” 六合楼众人看到刀枪营被杀的七零八落近乎覆灭早已火冒三丈,这一战不仅六合楼几个重要的女人个个受到惊吓,连柳毛毛这等孩子身上都挂了彩,就连惊涛楼都受了损,早就按耐不住了,此时若是曹阔说一个杀字,他们定会不顾一切的冲上去,哪怕没有连弩营在此。 而且武林众侠士平日里自诩是正义的代表,对山贼草寇一贯不假辞色,天生的高人一等,此刻被困在瓮中说起话还是那么高高在上,若不给些颜色,他们还当真这六合楼是来去自如的,一个个纷纷出言呵斥。 曹阔在人群中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因为沙万声他是认识的,来过一次六合楼的武胜刀田弘道和回风剑董心书也在其中,只是不知道无向剑是何许人也,制止住大家的躁动,当先跨出一步朗声问道:“鄙人六合楼金玉良,请问青钢无向丘大侠何在,可否出来说话。” “邱某在此。” 邱言胜发声,而后分开人群走了出来,他一直不做声其实是在观察,观察自“太行大玉”现身以后他身边的这些人。 但凡习武之人,通过观察步态、身形、呼吸等诸多方面,很容判断出一个人的武艺倾向,比如善拳者指节是平的,手背粗糙,善掌者手掌粗糙,甚至手指的长度都一样,以练铁砂掌者最为多见,而练过八卦方面功夫的人走路拖地,练形意拳的人走路脚后跟重,诸如此类。 看过曹阔一众人等之后,除了个别几个看不出深浅,邱言胜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判断,一流高手三五个,其他都停留在二流上下,若无连弩营,这些人必不是他们的对手,即使现在他们体力消耗很大,也能在身手上弥补。 唯一奇怪的是,这个自称太行大玉的人怎么好像不会武功,气息和常人无异,三十好几的人一双手干净的跟富家老爷似的,难道他真的是靠一身邪术控制的六合楼? 邱言胜在观察曹阔的时候,曹阔也在观察对方,不过他看谁都看不出深浅,但是心中还是能衡量出双方战力比值的,根据在上山路上和院子里对方的死伤情况,他大概能猜出刀清蝉的办法,毕竟他也懂***这种东西,因为墙上的弹坑一目了然。 可六合楼在人数占优,兵器和盔甲又先进与对方,还有大炮这种高科技的加持下,刀枪营近乎被打的覆灭,这就能看出来武林群雄的手上的的确确是有真功夫的,绝对不可小觑,若是换成太行山里任何一拨土匪,他们连院子都进不来,更别提刀枪营的战损。 最为关键的是沙万声等人是见过连弩的,怎么可能明知道厉害却一点准备没有,从他们随身携带的刀牌就能看出来,人家不是无备而来,唯一的状况就是这些人用来对付连弩营的东西没用上,而是遭遇了大炮,这才是他们措手不及的地方。所以现在看似连弩营人多势众包围了人家,实则正如高才那个叫嚣的人所说,一旦被他们突破包围,连弩营很可能就是刀枪营的陪葬。 思前想后,曹阔认为正确的做法绝不是打,因为动起手来最好的结果可能就是鱼死网破,这还是在有雷霆的情况下,于是他决定还是谈:“我知道丘大侠是众豪杰之首,事已至此,丘大侠当给个交代才是。” “你要如何交代?”丘言胜问道。 “呵。”听着邱言胜不快不慢不温不火不骄不躁的语气,曹阔就知道没那么好谈,索性也不绕弯子,直接把心底的想法抛出来:“诸位留下刀剑,让我在山门前做一片刀林剑海,也好给后来者提个醒,冲动之前掂量掂量自己几钱重,别累得他人身死名辱尚不自知,妄称豪侠。至于诸位如何走出外面那些乘人之危、落井下石之辈的埋伏,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 “休想!” “笑话……” “不知死活……” 众侠士反嘲笑。 曹阔话一出口,本来还担心楼主软弱的六合楼众人纷纷在心中竖起大拇指:楼主好奸诈,先骗下他们的兵器,这样杀起来就轻松多了,即使有些许逃跑的也躲不过太行山众山寨的围剿。可惜这些人好像没那么好骗,还把他们之前呵斥的话还了回来,哼,一样的不是东西。 “那您说怎么办?”曹阔清楚邱言胜不可能答应,所以顺理成章的把这个难题抛到他的头上,看他怎么说。 “为民除害!”邱言胜的话铿锵有力,落地有声。 曹阔被怼在南墙上心里一阵抽抽:这么大年岁了,脾气也不懂得收敛些,和自己一样,说话不转弯,若是自己没穿越以前碰到这号人,张嘴就得打起来,但想归想,张嘴说话还是得客气些:“六合楼多有绿林强人不假,但不欺男霸女,不杀人越货,不为祸乡里,偶有争斗,俱是大奸大恶之辈,何害之有?” “占山为王,就是贼寇,太行山上下奉你太行大玉为首,你不做,可其他山寨做了,难道不是你纵容之过,什么不为祸乡里,一派胡言!”之前痛骂曹阔和熊相南的那个男子又叫嚣起来。 “这位侠士,敢问令尊是……”曹阔朝他拱手,神态谦卑。 “你面前的无向剑丘大侠便是家父,我乃邱家二子丘讷言。” “嘶~坑爹啊……”曹阔使劲摇了下头,引他不解。 “你什么意思?” 丘讷言问道。 邱家老二果然上当,曹阔提八字手势捏下巴,四十五度做思考状,不快不慢不温不火不骄不躁,慢吞吞的道:“我是想,按你的意思,只要你进了窑子,不管睡没睡里面的姐儿,个中花费都要丘大侠付账,对吧?” “哈哈哈哈……”山林间飘散出放浪形骸的笑声。 青钢无向丘老爷子看到这个景象心中又是一震,按说他们这种人嘴上的了便宜应该显得放肆才对,可是发笑的都是鲤鱼帮的人,六合楼的人动都没有动一下,哪里有一点土匪的样子,若是这些人和刀枪营一样不好对付,这回自己恐怕真要连累众英雄命丧于此了。 不过即便如此,话也得说清楚,此战是为天下、为黎民,不是武林争斗,他们是师出有名,只要大义在他们一边,不仅能提高士气,也能遮掩老二的丑,当下朗声道:“北方燕贼叛乱,执万民于水火,你六合楼不仅为燕贼提供刀兵和铠甲,还派两千余众助纣为虐,难道不该杀吗;看看你六合楼上下,人人军纪严明,进退有度,你敢说他们是无拘无束的山贼草寇而不是官兵,你分明就是燕贼的走狗,在此为燕贼敛财聚兵!” 花想容听到曹阔被冤枉法怒气冲天,枪指邱言胜道:“姓邱的你含血喷人!我们大玉被燕王软禁在王府月余,以小女相赠都没能让他动心,若不是六合楼倾巢去救,早就是一具枯骨了,怎么会是朱棣那厮的走狗,老东西不知是非胡乱编排,天下英雄瞎了眼看错你!” 曹阔环视左右,看看服装统一动作整齐的弟兄们,才发现这个误会大了,要说兵,他训练出来人比朝廷的军队更像兵,难怪会被误会。 209.等一下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不对!这些人是怎么知道六合楼有军火买卖的?卖刀兵盔甲给朱棣这事旁人是怎么知道的? “等一下!”曹阔抬手制止嘈杂的场面,此刻他眼神凝重心思急转,一个可怕的想法浮上心头。 六合楼从给燕王府供应战备物资到现在没多长时间,而且这件事只有六合楼和燕王府黑旗卫两方人马知道,六合楼的人不会说出去;柳鸿文可是将儿子托付给了自己,他也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可是这些江湖侠士不但知道的清清楚楚,而且动作之快令人咋舌,他们可是从天南地北五湖四海聚到一起的,这时代可没电话,那头儿一拨号这头就应声了。 从知道此事开始,先得有人抨击六合楼引起众人不满,经过一段时间酝酿才能形成讨伐之意,从推举带头人到安排人往返于各地进行联络、磋商,再到计划路线、攻山以及如何统一行动时间,还有筹集各种辎重和花销,以山西为中心,河北、山东、江苏、安徽、河南、江西、湖南、湖北、陕西,如此之大一个范围没几个月的时间怎么办得到? 正如有人所说,六大门派得有多闲才去围攻光明顶?可是这事儿他们偏偏就做出来了,而且很成功,那么曹阔就要问一句,问题出在哪里?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朱棣! 唯有他才有做这件事的动机,燕王府留着自己不杀,等的就是六合楼被灭,到时候自己身败名裂势单力孤,就只能投效燕王府,做一个惟命是从的下属,那个时候朱棣想要什么自己还不得乖乖奉上。 更狠的是朱棣不但要自己给他铸兵造甲,他还要六合楼的人,所以他一边让东莱寒雁策反柳鸿文,一边引武林众人围剿自己的老巢,诛杀自己的心腹手下,让自己在也没有帮手组建势力,这样老盘口子的人到了燕王府也不会听命于自己,那时候朱棣就顺理成章的把自己变成打工仔。 这些事情计划周密同时进行一步到位,让自己像个傻子一样给他闺女讲故事,沉浸在乘龙快婿的美梦之中。 还好自己做了山大王也没有迷失本性,没有被权力和美色所诱惑,先一步逃出了王府,否则怎么对得起六合楼上上下下这几百口子,今天这里若真的被血洗,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这个坎可过不去。 想通关节,曹阔渐渐抬头望着丘言胜,道:“我不否认六合楼向燕王府出售过军械,但我们并非主仆关系,而是买卖;柳鸿文携众投效燕王府与六合楼无关,你们信也罢不信也罢,我想知道的是:三个月前六合楼才售卖军器给燕王府,而燕王造 反至今不过两月,可诸位是因为燕王造 反才攻的我六合楼,两个月的时间,诸位从得到消息,查证六合楼助燕王府的实据,到天南地北的联络人手,商定讨伐六合楼,和采买辎重、制定进攻路线,你们的动作是不是快了点儿?” “按时间算,朝廷的主力此时应该接触燕军不久,但诸位就已经到了这里,也就是说你们的行动不但比朝廷统一,速度也比朝廷的大军快,否则你们分散在各省是怎么同时到达我六合楼的?太行山上蜿蜒曲折的小路要比官道好走不成?当然计划也要比朝廷周祥,我六合楼的位置就是本地人都未必能寻的到,不知诸位英雄上山前前后后又用了几天?” 看着被问蒙了的众人不说话,曹阔接着道:“综上所述,按时间和路线算,你们没有三个月根本到不了我六合楼,那么我可不可以认为,诸位是知道燕王造 反的结果在先,提前做出攻我六合楼的决定,并先燕王而动,等到了半路上,燕王真的起兵了,你们就刚好有了想要的口实,才‘名正言顺’的讨伐我六合楼的?” 曹阔的话让群雄一阵骚动。 天王补心针阎唯仁悄悄的跟回风剑董心书咬耳朵:“这件事从提议到促成确实顺利的异乎寻常,咱们好些人比你我来过一次的人都熟悉这里的情况……” 旁边一位刀客听见二人交谈,也开始觉得此事有些不同寻常:“是啊,自从听说济南府的青钢无向丘大侠张罗着讨伐太行匪首六合楼,武林的众英雄好汉们就纷纷相应,纷纷踏上去济州府的路程,可谁也没去算其中的时日,如今细算下来,这件事的确透着古怪……” 一个与他相熟的剑客听了,心下也有些慌乱,偏过头去问道:“是谁找你来的?” “一个自称是丘大侠家仆的人通知我的。” “我也是……” “我也是……” 武林侠士们开始窃窃私语,由一开始的三五个人互查究竟,到后来整个盾阵里的侠士们都在讨论此事,只有丘言胜眼神闪动了几下,而后将挡在身前的一面钢盾推开,走到前面道:“非是大家未卜先知,只不过我的一个侄子就在北平,燕王夺下北平那天,他连夜飞马来报,济州府尹得知这个消息,还是老夫前去告知的。” 看见丘言胜闪烁的眼神,曹阔就知道问题一定出在他身上,既然他提到燕王夺取北平的事,这可瞒不了他,冷笑道:“七月初四那日,我只差一步就逃离燕王府了,但是最后关头没有成功,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北平布政使张昺和都督指挥使谢贵把北平城封了,只进不出。” “燕王府围的更是水泄不通,而燕王用计杀掉此二人的时候,他们的属下一概不知,更荒唐的是,在府外等候的兵丁最后竟是因为饿了自行散去,所以那夜燕王夺下北平的时候根本没动什么刀兵,因为群龙无首,燕军近乎是以换防的姿态接管了北平城,敢问您的那位侄子是长了翅膀,还是火眼金睛站在城外就知道燕王反了?顺便再问一句,您的那个侄子不会是叫丘福吧?” 说道丘福的时候,丘言胜的双眼明显不自然的动了一下,只是他站在阵前,身后的侠士们并不能看见,他不敢在和曹阔纠缠下去,强言道:“休要再做狡辩,你既然承认与燕贼沆瀣一气,那众家英雄诛杀逆贼有何错处,有什么本事就拿出来就是,今日老夫就领教一下太行大玉的高招儿。” 丘言胜说话间身子半侧伸手指着曹阔,看似一个寻常的动作,可是他身后丘讷言借着这个空档,抬起袖子就“嗖嗖嗖”的发出三支短箭,直奔曹阔的面门和胸腹。 黑旗卫的三连袖箭!看到这东西,曹阔终于证实了他心中所想,只是不知道这阴毒的计策是朱棣的手笔还是姚天禧的杰作。 在一侧的左攸忠心耿耿,早就防着有人施暗手,看见袖箭到来,把身子向前一蹿,挡在曹阔面前,左手钢刀在身前一划就舞起一面刀幕,将来箭全部磕飞。 虽然几支袖箭没能伤到曹阔,但是它的效用绝不仅仅是偷袭,因为双方本就剑拔弩张,箭矢的破空声一响,双方都以为拼命的时候到了,还有已经冲在阵前的左攸,这明显给了连弩营信号,大家本能的开始向侠士们的盾阵展开了攻击。 “丘大侠快回来!”几个提着护盾的侠士一拥而上把丘言胜拖了回去。 不知道厉害的侠义们一开始还以为只要手里有盾,他们的安危就不成问题,哪成想连弩营的钢弩并非军中竹弩,非但射程远,力道还大的惊人,加之不间断的连贯性,普通的刀牌就像纸糊的一样,用这种东西挡在身前形同虚设,连弩营的兄弟们连一个箭匣都没打完,拿着刀牌的侠士们就倒下一片,并且给躲在他们身后的人也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用钢盾,用钢盾,快围起来!” 侠士们经过一阵惨痛的教训之后,纷纷捡起刀枪营遗落的钢盾进行遮挡,因为功夫再好,面对雨点一样的攒射,只凭手中刀剑拨挡,也难免有疏忽的时候,只是等他们形成有效的防御,圈子已经很小了。 “谁让你们射的,快停下!” 曹阔喊完的时候,连弩营已经开始更换第三个箭匣了,虽然他们掌握主动权,可是面对黑压压的一群大侠,自身的压力一点也不比阵中之人小,能早一刻歼灭眼前的敌人绝不会拖上一丝一毫,大家见有箭矢射出,自是认为到了开战的时候,所以一个个立刻展开攻击,平时严酷的训练被他们体现的淋漓尽致,吓得曹阔脸都青了,这要是把铁失打完,他们可就一点威慑对方的方法都没了。 “围而不攻,只杀脱逃者!”唐鹤一边大喊,一边打着旗语。 由于盾阵里的人完全没有反击的能力,所以有些亢奋的连弩营很快被控制了下来,但这并不能平息六合楼众人的怒火,一直在曹阔身后的薛岩枝第一个压不住火气,她看得明白,眼前的糟老头子看似慈祥温厚,实则是个心怀叵测的奸徒,当即把双刀左右一分,躬身形两腿一震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210.破阵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又见一剑破杀! 薛岩枝选择的时机非常好,正是箭雨骤停,侠士们开始喘息的时候,他们不由自主的从紧绷的心神往自我放松的状态过度,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处于一种缓解状态,因为无论谁遭受这种连续打击,遇到空档的时候必然要换一口气,而一剑破杀独有的长距离袭杀之突然性和天阙级双刀削铁如泥的势如破竹,就是盾阵最大的克星。 且此时龟缩的侠士们对外观察受钢盾所阻,绝大数人都没有注意到娇小的三姑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来,加之曹阔特意训练,薛岩枝的身体已经开始在金刚萝莉的道路上渐渐成长起来,作为一个会瞬移的小暴龙,她几乎是轻而易举的撞开了面前的钢盾,杀入阵中。 “袭扰!” 曹阔冲唐鹤喊了一声也冲了上去,就在薛岩枝动的一瞬间,他就知道麻烦了,那可都是武林高手,三妹虽然武艺不凡,鲜有人能在她手上占到便宜,但是双拳难敌四手,这个盾阵冲进去容易出来难,万一被困在里面,无论生死都会是六合楼的软肋与损失,曹阔决不能让自己这妹子出事。 而他出手的结果直接导致六合楼众人全线压上,第二个破阵的不是曹阔,而是速度更快的蓝夜紧随其后,然后是左攸、单云锦、曹阔和三组星宿杀手,这些人就像一柄剑剖开眼前的乌龟壳。 蓝夜过去的时候直接挥刀劈开了挡在两侧的钢盾,吓得几位侠士撒手后撤,所以后面的人进入的非常顺利,突如其来的破阵让侠士们措手不及,很多不知道前面发生什么事的人开始向旁边推搡,给自己划出能够施展的空间,所以盾阵顷刻间被搅得松散混乱起来。 “老匹夫!从你的乌龟壳子里给我滚出来!” 薛岩枝并没有第一时间捉到丘言胜,刚照面儿对方就轻挨了一她刀逃进人群了,这个做法虽为武林不耻,但不失为一种明智的选择,接下来挡在薛岩枝面前的是吴春山和叶惜时,吴春山还好,他两只手上扣着十星指,凭着高超的技艺还能与薛岩枝有守有攻,叶惜时走到哪里都仗着两条铁腿,没带兵器,显然吃亏不小,从地上拾起的一根齐眉棍没几下就给薛岩枝削成筷子了,只能从一旁策应吴春山,倒也给薛岩枝带来不少麻烦。 蓝夜的二十四绝杀太过凶厉,所过之处鲜血横飞,偶尔使出一两式鬼门十三刀,更是杀得人头滚滚,不知多少好汉吃亏在他的诡异的变化上,最后还是身形高大的赵正心手持双戟,和走位灵活、出手也相当刁钻的天王补心针阎唯仁共同挡住了他。 单云锦不敢在这么大的阵仗里同时使用三把剑,这不是单打独斗,被谁无意中碰了一下都可能要命,本着稳扎稳打的心态,展开双剑与回风剑董心书斗在一起。 董新书是成名剑客,遇到同是用剑的人他格外用心,看对手年轻就想以单剑破双剑化解单云锦的攻势,可二人一接手他就知道不对,这个年轻人绝对经过高人指点,这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种剑术,这两把剑的剑招虽然不互补,各自有各自的套路,可过招的时候就相当于二打一,要练成这种剑术不但需要名师指点,还要有过人的天赋,能够一心二用甚至多用,仅仅是资质上佳可不行,他自己学剑的时候就是因为不能分心,才放弃了双手剑的想法,此时遇到这种天才,手上就更认真了。 左攸的刀更奇,因为他残疾的左手可以从任意角度出刀,而且随时可以从身后的藏兵匣中换刀,所以逼得武圣刀田弘道有退无进,因为他根本摸不清楚下一刀会从那个方向杀过来。 但田弘道毕竟是此中高手,三五个回合过后,他就从左攸的另一只刀上判断出来这是寒袖刀,惊声道:“逆水绣鸳殷寒袖是你什么人!殷前辈可在此处,田家与殷前辈颇有渊源,田某不想伤前辈后人。” “那你立刻下山,离开此地!”左攸手上杀招不停,因为他不会轻信敌人的话。 董心书与单云锦斗了二十几个回合不分胜负,已经超出他的计算了,这两把剑无论他攻那一把,都会被引入另一把剑的陷阱,这不由得让他想起了一件武林传闻:相传有剑宗可同时使用五把剑,五把剑有五套剑式,看似毫不相干,但每套剑式都是另一套的引子,这些剑不但可以单独使用,还可以相互搭配组成不同的套路,变化无穷。 董心书从第十个回合就开始怀疑单云锦了,打了这么长时间,他心中笃定自己遇到的就是这种剑术,再退一步后试探着问道:“你这是……五行剑?” 单云锦没想到会有人认出他的家传绝学,说出去,他这算是给单家抹黑啊,朝天十三宗的后人混到落草,真不知死后怎么面对祖宗,一瞬间的落寞,突然让他对手中的剑有了心的感触,困在瓶颈许久的三把剑在此刻似乎变得有些不够用了。 他倒提“浊浪”,将“八千”交于左手,一手双剑成前后都有剑尖状,另一只手抽出“断水”,很随意的将一个被挤过来的侠士拍回去,对董心书淡淡的道:“五行剑徒,角蛟,请前辈指教。” “五行剑!真的是五行剑!传言五行剑是天衍大阵的阵心,五行之术的传人怎么会在六合楼!”被证实是五行剑,董心书说话的声调都变了。 单云锦没想到此人对术宗知之甚多,心中苦涩,又道:“区区五行术宗算得什么,我们六合楼还有鬼宗、神宗,甚至战宗的传人都在,多说无益,接招儿吧。” 董心书不知道什么鬼宗、神宗,但即便如此也被震得无以复加,因为这个叫角蛟的已经为他单独开辟了一个剑阵。 剑阵啊!特喵何其有幸!董心书心中全是泪水,此时的他多么希望有谁来帮帮自己,因为他的宝剑上已经有很多口子了。 阎唯仁的飞针已经不多了,与蓝夜斗,他感觉格外的费针,打斗的时候根本摸不到人家,即使能够靠上去也近不了身,只能将飞针投射出去进行攻击,若不是有老赵在正面钳制,他已经遇险几次了。 此刻这人又突然旋到他左近,出手就是上中下三刀,他已经不能再退了,后面就是那个一人三剑满天放剑阵的家伙,自己冒然闯进去不但会给董大侠带来危险,很可能自己也会遭双刀与三剑的夹击。 所以阎唯仁在此紧要关头,拿出压箱底的技艺“孤注一投”,在退无可退的境况下他横起身子随刀式跃起,无法展开的双手一臂绕到胸前一臂背在身后,双腕同时发力,超近距离将两只最大的飞针射向蓝夜的眼睛和胸口,待飞针脱手后,再把后臂一展,借助向后拉的力量使身子脱离对手的刀网,翻身原地落下。 他做的很成功,不但贴着对方的脸进行袭击,还全身而退,一般的用针高手可不敢像他这样冒险,只是下一刻,他就发现自己的一根钢针插在赵正心的眉心,而一柄钢刀也从后面划过老赵的脖子,一颗大好人头横斜着滑了出去。 另一颗飞针射 进人群,根本没能插进对手的胸口,看着已在七尺之外的蓝夜,阎唯仁大叫着:“你是谁,这是什么功夫,怎会如此鬼魅!” “六道鬼诀,反·三十二乱旋之左右不分。”蓝夜回答了他的问题,然后一闪身就杀进人群,没了这二人的纠缠,他能击杀更多的敌人。 其实蓝夜能够破开赵、阎二人的封堵,还要依仗身上的内甲,有这些钢片藏在衣服里,很大程度上会使对手误判,其实他已经几次给阎唯仁下套儿了,只是对手太谨慎,直到被逼得没有退路才中计,也是耗费不少心神。 叶惜时与吴春山此刻也叫哭连天,他们的对手是冲进盾阵的第一人,也是最麻烦的一人,开始二人还合作无间,觉得小丫头虽然身手了得,但也是仗着手中握着利器,可直到薛岩枝使出“念念不忘”的时候,二人才发现这和他们在楼梯上遇到的那个小姑娘的武功出自同一路数,而且眼前的小丫头招数更老练更全面,功力可见深厚,双刀也是怪异的很,刀是内弯的,刀尖向下,刀腿连环之间竟将所有的纰漏弥补的天衣无缝。 二人觉得对手惯用双短,那就拉开距离打,用长兵刃来对付,可刚退上两步,小娘居然把双刀前后一插,变成了长刀了,无奈只得再退,再远点。然后他们就看见小丫头从身后的匣子里抽出一条九节钢鞭,猝不及防之下被她扫倒了周身好多同伴。 一个拿着戟和一个用五齿镗的侠士冲过来想缠她的钢鞭,结果人家一抖手,九节鞭变长棍了,这是个什么兵器?没见过武林里有谁能一手用长刀一手用长棍的。 最终,好奇宝宝们看到了死神大镰刀,还有漫天飞舞的残肢断臂以及各种器官组件。 211.变化之大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冲进盾阵之后,曹阔就没闲着,不停指挥着身边的人左冲右杀,他必须选择一条战损最轻的道路尽快杀出去,二十八宿也不负所望,在外围连弩营的配合下,虽然收获不多,但总算坚守住了阵型,当然也仅仅是坚守住阵地,因为丘言胜父子也在做相同的事情。 针对六合楼的冲击,丘家父子将原有的盾阵分做两层,外层继续抵挡弩箭,内层则转身将冲进来的众人围起来,企图将六合楼主力尽数困在阵心,更想能够一举留下曹阔这个太行雄主。 可让丘言胜没想到的是,六合楼里高手如云,他此次邀来成名的高手居然被几个名不见经传年轻人给挡下了,除此之外尚有四五人也能跻身一流水准,这么多好手聚在太行山上武林群雄居然毫无耳闻,可见六合楼隐藏的有多深。 还有那些连弩,虽然没有刚开始猛烈,但是冷不丁来一下也是要命的,外围很大一圈人被他们钳制住,进不能进退不能退,特别是连弩营的头头,那大汉爬上了三楼,专挑被六合楼缠住的人下手,每每造成的伤害是其他人的几倍,他手里的弩更大、更有力量,只要箭矢射 出来,钢盾也承受不住,即使射不穿也能把人撞个跟斗,得从人群里分出好多侠士专门防着他一人。 丘言胜也想过往楼里冲,带大家暂时躲避箭矢的袭扰,可这条路除了连弩营强硬的阻挠外,还有虎视眈眈的鲤鱼帮,六合楼的大门前还矗立着一个奇怪的铁人,她身后是刀枪营的残余,身前是几个抱着铁罐的男人,他知道那东西能放出巨响,杀伤力非常的凶器,这让他放弃了进楼的打算,因为没有冲过去的可能。 所以丘家父子拼命围住曹阔,却难以将其毙于剑下,你来我往又成死局。 花想容回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李风荷的身子和安抚曹阔身边众些女人,作为大姐,这是她的首要任务,此次无令下山给六合楼带来如此巨大的损失,她已经不知道怎么面对曹阔了,哪能再让他的几位枕边人出事,还好大家都安然无恙。 此时她已经全身罩甲手握钢枪,如果盾阵里的人真的出不来,她就要抱着剩下的雷霆开出一条血路,大不了和来人同归于尽。 其实眼前的形势正如花想容看到的,连弩营和鲤鱼帮的人围着武林众侠士,众侠士又围着曹阔一众六合楼的核心人物,大圈儿套着小圈儿,小圈儿里面还有小圈儿,她的男人就在圈圈的中心,双方整体实力旗鼓相当,说不清孰弱孰强。 身处阵心的曹阔也有同样的认知,大伙几次没能冲出去说明对手已经将内外两层布置的很完善了,想全身而退已经不可能了,虽说并不是出不去,只是不知道会倒下多少人罢了。 面对生死抉择,他决定壮士断腕,这些精锐出现死伤的情况已经在所难免了,上前两步将翼蛇推向薛岩枝,因为小暴龙那里最为空旷,是最佳突破口,对翼蛇喊道:“去帮她,我来策应,只要配合的好,大家都能冲出去。” 薛岩枝正杀的起兴,听曹阔说要冲出她才明白,原来大家冲进来不是要同她大杀四方,而是怕她出不去,顿时心里一阵灰暗:难道是训练的还不够刻苦,还远远达不到兄长的要求吗?可这段时间自己在各方面确确实实增长不少了,身形的成长就很明显嘛,不会非要和海碗一样强壮才算合格吧?大不了强用“一剑破杀”冲出去,真是多余担心。 在薛岩枝有意杀开一条血路和翼蛇师姐的配合下,她二人一侧的侠士们明显感到力不从心,这小丫头仗着兵器优势和精壮的小身板子,居然用起了一力降十会,碰谁谁残废。 而翼蛇的缺口由曹阔补上,他所说的策应不是和她们一起往外杀,而是弹出袖弩对着见缝插针的侠士们就是一阵散射,顿时就把这一侧的人打懵了。 为什么盾阵里面也有连弩?都哪来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看着一股脑冲上来的人群又稀稀拉拉的退了下去,丘言胜已经不是心中焦急,而是焦头烂额了,外面挡不住三楼的六翼大弩,内里阻不住浑身血红的小丫头,若真让这些人冲出去,那就说明他们不是六合楼的对手,士气必定大减,届时一个不好,大家很容易成为六合楼的猎物,那时想出太行山恐怕就是奢望了。 想到这里,丘言胜把心一横,甩开大剑发一声喊,借着众人的肩头冲向阵心,他一定要把曹阔留下来,唐鹤用大弩几次攒射都被老头儿把箭失磕飞,可见信心之坚定,气势之强盛。 曹阔也发现冲他而来的丘老头儿,心里非常明白对手的迫不得已,不到生死关头谁会只身杀入敌阵当中,这是要一决高下了。 虽然在阵心曹阔有优势,但他绝不会掉以轻心,毕竟青钢无向的声名在那里摆着,虽然此次他没能请动少林、武当山等武林泰斗出山,但是如此之多的武林人士响应他的号召,就可见一斑。 “开!” 丘言胜的来势很快,曹阔不及收起连弩,连开“临”“兵”“斗”三诀,瞬间捕捉到周身上下所有气息,然后撤掉外衫露出里面零零碎碎的各种飞刀、钢镖,拼命的时候到了。 “当!” 飞刀与大剑碰撞的一瞬间,丘言胜心里就是一惊,一把小小的飞刀给他带来的冲击绝不亚于重兵刃的全力一击,速度之快犹在箭矢之上,自己都没能看到他出手的手法,若不是身经百战,此时恐怕天灵盖已经被那寸长飞刀掀开了。 其实丘言胜已经观察了曹阔许久,他心中一直有所怀疑,这人的属下各个骁勇善战,怎么作为楼主却稀松平常,混绿林,这与理不合。 可是他又不相信这个世界真的有邪术的存在,只认为曹阔在其他方面有过人之处,诸如笼络人心之类,因此才敢独闯阵中,冒险一试。 可现在看,眼前的太行大玉绝对是高手风范,这人太他喵善于隐藏了,变化之大得用面目全非来形容了,只是此刻他已置身于此再无退路,拼着身死也要击杀此人。 丘言胜临近曹阔再劈一剑,只是这一剑劈下却砸出清脆的四响,引得周遭所有人都放缓身形,把注意力集中在他们二人身上,可以说现在外面的厮杀已经不在重要了,阵中二人的较量才是这场搏杀的关键,胜者得活,败者亡命。 刚才那一剑四响,就是曹阔在剑到之前连发三刀,在丘言胜几次变换剑式后,最终被他的爪刀架住所发出的连响,二人一招之精妙使在场高手无论敌我都暗暗喝彩。 丘言胜落地之后,大剑一经展开明显略胜一筹,二人不再是伯仲之间了,因为周围都是六合楼的人,除了薛岩枝、蓝夜、单云锦和左攸四个方向,曹阔不敢发刀了,他怕会误伤自己人,还有他身上全是短兵器,以短接长不占优势。 可曹阔练得就是贴近了打的拳法,靠不上去什么都白瞎,所以他充分发挥自身能与外界共鸣的能力和身上超强的内甲防御死命的往上蹭,累得丘言胜没多久就喘息了起来。 因为邱大侠不但要忙活体力更胜于他的曹阔,还得顾及周边各六合楼的杀手们,这些家伙就喜欢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丢些小物件儿过来给你身上装饰装饰。 混战依旧继续,面对无向剑,曹阔经过前前后后反反复复迂迂回回无数次的试探,终于让他抓到了一个机会,出右脚迅速近身,脸皮贴着大剑冰冷的剑身蹿了上去,右手搭上丘言胜小臂后瞬间外翻,扣住他的手腕向外拧的同时又往怀里猛的一扯,抬起左手肘就砸丘老头儿的肘关节,这要是给砸正了,丘言胜别说大剑得脱手,这条手臂都得个砸折了。 可邱大侠岂是等闲,双方一较力他就明白这招式的意图,如此危势之下不退反进,抬肩垫起手臂顺着这股拧劲往前挤,将二人的身子粘在一起,不但把曹阔进攻的身形阻住,也把他下砸的距离给挤没了,等这股劲用老,他在将手臂向外一翻一撤,收身形的同时大剑一拖,剑刃就够到曹阔的脖子了,届时无论曹阔是躲是逃,二人就能分开了。 曹阔的招式并非这一个动作,并没有被完全化解,他的左臂虽然没能砸中丘言胜,但此时这条手臂却是压在丘的手臂上面的,在对方变劲收势的同时他立刻后脚前插,顺着邱言胜的劲力往前走,使两人始终身体靠在一起,绝不给对方拉开距离的机会,而且顺势用那只砸人的手向邱言胜的肚子砸去,这样不但能用大臂夹住丘握剑的手臂,也能攻击他身体最柔软的地方,他的手臂上可是有袖弩的,砸一下任谁也受不了。 212.死神召唤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硬闯中门,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就让邱老头儿再次陷入杀招,丘言胜只得向外架他继续后退,而曹阔顺势把腰一拧,由侧身靠着他变成与之面对面,翻右掌心就戳他咽喉。 丘言胜此时想用左手来救已经不及,只能半途变招儿,用了一半的“逆水行舟”变成“怀中抱月”,拖剑斩杀变成了坠肩抖手,剑势上撩,他把大剑向怀里一扣,握剑的手撞击曹阔的同时,剑身也挑向他的腋下。 曹阔这记戳喉并非完全的实招儿,抽手让开这一剑的同时又挥袖弩砸邱言胜的太阳穴,逼他刚变招儿就得再次变回来,由攻变守。 丘言胜无奈二次翻手架住曹阔戴弩的手腕,顺势还在他的胸前划了一剑,只是并没有什么效果,仅仅划开了几个小皮扣,里面的钢片丝毫未损,而曹阔的右手居然又一次回来戳向他的咽喉。 太不要脸了!这招法太流氓了!丘言胜边想边退,极力变换身形,即使不能与之拉开距离也不能任其耍无赖,电光火石间他再次扣回自己的大剑,像刚才一样化解这招儿,但就在他扣剑之时,曹阔贴着他右手腕的手可没有像上次一样拿开,而是顺势将手臂向前伸展,急点丘言胜的膻中大穴。 为了能一招致命,曹阔把并未领悟的“者字诀”也强运转起来,武者之间拼得可不仅仅是技艺变化,同样还有力量和体能,为了能尽快拿下这个老家伙,他把一身本领全都集中在这招“迎风朝阳手上”,三掌一掌快似一掌,又虚实相合,如此算计也算步步杀招。 因为这一下太隐蔽又变的太快,丘言胜没想到曹阔不在截制他的剑,而是顺着自己后撤的势子破自己的中门,此刻他已处于下风,无论如何也躲不过这一击,唯一能做的就是与之硬撼,只不过这么做完全失去了大剑的优势,此时此刻要靠气劲取胜,实为不智,无奈又别无他法,只能将左拳轰过去,两人四目相对,你抓着我,我缠着你,谁也泄不了劲,又是僵局。 刚开始二人还慢慢调整着身子相互较力,不断给对方布置招法和气劲上的陷阱,一层又一层的去试探和引诱对方,可是到了一个相对平衡的阶段,彼此发现谁都奈何不了对方的时候,就只能在功力上分高下了,两个人就像冻在了原地一样一动不动,因为现在撤退意味着将要承受对方的全力一击。 二人竭尽所能互不相让,老的经验丰富内力浑厚,少的身怀秘术龙精虎猛,彼此目不斜视都在等待对方先出错或者力竭。 四周刀剑碰撞的声音渐渐的少了,因为高手们都知道这一战的成败就在他们二人身上,只要六合楼这些人不去干扰丘大侠,虾兵蟹将之间的胜负已经是次要的了。 蓝、薛、左、单等人也不约而同的立在原地住手不前,他们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最关键的是停战会让连弩营大幅度减少消耗,否则一直策应二十八宿致使弩箭短缺,要是被人家冲出一个缺口,那就是大麻烦了,所以不打最好。 他们这一停,倒显得曹阔和丘言胜的比斗更为突出了,叶惜时觉得自己所处的位置不够好,看不到邱大侠和六合楼主较量的全貌,就往旁边错了两步,结果他这一动,薛岩枝以为他要退到自己的阵营里不再打了,所以非常鄙视的扫了一眼之后,抡起七杀血镰就往回走,其他人看到头头儿们都分开了,也跟着稀稀拉拉的分开,各自寻找自己的阵营,就连连弩营都撤回了曹阔身后,这个圈子套圈子的绞肉机就这么戏剧性的分成双方对峙。 其实就算没有曹阔与丘言胜的较量,双方也会尽快选择分开,因为武林侠士们这一边打斗的时间太长了,他们早已是强弩之末,六合楼一拨接着一拨层出不穷的攻击耗尽了他们的体力。 而二十八宿这一边人数太少,他们一个人要同时与几个人作战,若不是占了体能、装备和有连弩营策应的优势,早就被人撕碎了,所以无论敌我都乐的赶快分开,无论这一战结果如何,双方都没有再战下去的能力了,两败俱伤的结果总好过同归于尽,因此大家还是到一边吃瓜喝水扇风凉快看两位老大互撕的好。 潮红慢慢爬上丘言胜的脸,这并不是意味着他快不行了,只有身处漩涡的曹阔才能感受到他排山倒海一样的力量一遍一遍的冲刷自己,到底是老前辈,无论哪方面都不是他这个半吊子高手能够企及的。 曹阔深知这老头儿用异乎寻常的方式逐渐加力,必定不能维持长久,所以他只要坚持到老头儿没了这股势头,自然就会取胜,可是他所练的八荒读术,前三篇都是省察自身,只有第四篇“者字诀”才算是能力的一种运用,而他对力量支配的感悟还处在起步阶段,这种以力驭力、以力卸力、以力控力等一系列方法岂是三年五载就能掌握的,这可要比八极拳的缠丝劲难多了。 不过临阵磨枪还是有好处的,起码面对邱言胜的咄咄逼人他还是能坚持上稍许时间的,在这瞬息万变的较量中,他几乎将力量的转变发挥到了极致,无论刚劲、阴劲还是连续不断的发力他都能对其一一化解,以往无数个日夜对“者字诀”的思考与揣测都不如此刻理解的深刻,可见实践出真知这句话正确无比。 能够与这种武林高手一较长短固然可喜,但此时此刻的曹阔已经感到头脑发胀、胸腔腥咸,他知道自己很快就会坚持不住,因为不懂得内功对他来说是一种致命缺陷,仅靠血气硬拼,再强壮的身体也不行,他不敢想自己倒下后会怎样,那个结果会可怕到他不敢触及,脑海里开始发疯一般的在想对策。 就在他被气血冲的头脑发昏,双眼开始模糊的时候,脑海中的一缕异样被他牢牢抓住,这种阴冷而又空冥的感觉他以前也曾出现过,那还是尤多拉首次占据他身体的时候,他记得当时尤多拉用了一个什么“死神召唤”,开始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那是一种独特的能力,它控制的不是肉体,也不是精神,非要给一个准确的描述,曹阔只能认为那是灵魂,一种撕扯灵魂的能力。 这种能力的开始就是他现在的状态,虽然此时他已经看不到丘老头儿和自己都流着鼻血,活脱脱两个肝火逆行脾肾阴虚好像涂了眼影的病人,但是身体里的感觉非常奇妙,在生死之间他抓到了可以说是灵魂的存在,这种看上去形非神似的虚幻人形在他周围到处都是,只是他还辨别不出孰强孰弱,哪个又属于谁的身体。 越来越快的心跳让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在来不及仔细感受这种境界的情况下,他开始学着尤多拉用心去触摸自己的灵魂,他在轻轻的敲击自己,这种震荡像是一种音乐,更像像是一串密码,通过这种敲击能够从自己的灵魂里泼洒出蛛网一般的丝线伸向四面八方,与一切能接触的虚幻人形相连接,这些人形毫无抵抗,或者说没有一点防备,任其黏连,在曹阔达到一个极限之后,他竭力的将这些丝线全部收回,而这些丝线上每一处都缠绕着形状各异的灵魂残片! “死-神-召-唤!” 曹阔的灵魂与肉体终于在同一个命令中重合,他的双眼也终于有了聚焦,眼前的场景,是丘言胜的身形在摇摆,是围绕他们二人的众位高手惊慌失措的后撤,重伤难治者一个接一个的咽气,人们似乎不约而同的听到了来自地狱的不甘吼叫,阵阵阴风让周围好大一部分感觉自己撞了邪,就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拖拽他们,乏力、眩晕、恶心、心悸,种种难受的症状都因为六合楼主一句死神召唤。 “怎么回事?”叶惜时满脸虚汗的望着和他一样的吴春山。 没有人知道怎么回事,全都是一脸的不解,田弘道退过来低声道:“曾闻,早年有内功大成者可与人意念相通,可救人于无状,亦能伤人于无形,你们快看丘大侠。” 丘言胜与曹阔有直接接触,离的最近,他的状况是最糟糕的,曹阔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打摆子了,简直就是生杀予夺的最好时机,这个机会若是放过那就是曹阔无能了,所以趁他病要他命:猴提! 曹阔本就是穿袖搭手的架势,顺势双手往丘言胜的右臂上一搭往回一拉,跟着一回身手肘就到了,正砸在丘老头儿脸上,同时另一只手扣在他的后脑一掰,这一下就让丘言胜失去了意识,人还没有倒下去,曹阔拉过来又是一个铁山靠,一条铁腿把丘言胜整个人都扫的在空中转圈子,没等他身子落地跟着就是一个震脚,直接把胸腔踩得塌陷了下去,鲜血从丘言胜的嘴里狂喷几尺高,顿时毙命,这一下看的众人目瞪口呆。 213.假设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姓金的!鼠辈下如此毒手残杀我父,纳命来啊!” 丘家二子疯了一样要冲上来,却给身边的人死死拖住:“别去,这是邪法,之前一直不信六合楼主会巫术,原来是真的,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丘老侠客的仇以后来报。” 群龙无首就是乌合之众,正是打狗的好时机,众侠士此时想走,连弩营岂能放过,迅速展开半月队形把他们围堵在墙下,一排排连弩迫使士气跌至谷底的侠士们不敢轻易退走。 面对如此困境,作为这件事情最初的发起人,飞廉剑沙万声觉得有必要挺身而出给大家一个交代,独自走到阵前慨叹道:“金楼主已是胜局,何必伤邱大侠一条性命。” 曹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做法的确算得上过激,可是当时他并不是完全清醒的,他出招的时候丘言胜也是有动作的,只是过于迟缓,没能发挥效用,他在没有掌控对方的把握下痛下杀手本是无可厚非,但当时的情况别人是看不出来的,所以他也懒得解释,转而言道:“天下挣来夺去,一样是他朱家的,成败兴废与我六合楼有何干系,你们之中有几位曾到过这里,难道金某没与你们说清楚吗,今日引人来攻,身死是咎由自取。” 沙万声见曹阔不与他论武林道义,而说燕王造 反之事,就道:“并非众家英雄与六合楼过不去,当初楼主的义妹断我一臂,沙某也未因此事寻仇,可家国天下是大事,自古皇权当推正统,楼主不也是要洗心革面与过往一刀两断吗,既然有心重新开始,那就不应该和燕贼搅和在一起,当与众英雄一同抗贼才是。” 曹阔真没看出这些五大三粗凭刀枪吃饭的老爷们儿们还有如此利索的嘴皮子,嗤笑一声道:“笑话,我与燕王府做了点买卖就是与反贼为伍了,你们就可以喊打喊杀,让我五百兄弟死的不明不白,居然还恬不知耻说什么正统。我问你,曹操正统吗?司马昭正统吗?正不正统关你们何事?别把我当作成济!” 曹阔的喝问让沙万声无言以对,况且他也不知道成济是谁,只能冷在当场。 董心书适时上前一步言道:“楼主此言差矣,当今皇上虽然年轻,可继位以来以善法利民,革冗员、行宽政,赦有罪,乃是当世明主,自我朝推翻暴元以来,正需一位这样宽仁的国主,有这样的皇上主持朝政,我大明焉能不兴;反观燕王朱棣,窥视皇位已久,窝于一隅图谋不轨,如今兴兵造 反,致使北平周边的百姓苦不堪言,若这等处心积虑之辈夺得天下,那百姓还有好日子过吗?” “哼哼……”曹阔气急而笑:“若我没记错,阁下姓董,乃陕西回风董家董尊武老先生的嫡长子,据说你们回风董家文武兼备,可你这说法是不是有些单薄啊,谁家宽仁的皇上登基不足一年就废了五位叔叔,说什么燕王蓄谋已久,他不蓄谋已久,周、齐、湘、代、岷五王就是他的前车之鉴!而且剩下的几个王爷都会是这样的下场,因为当今圣上想要回收权力,削藩才是他心中所想!” “削藩?”董心书在嘴里细细咀嚼着这个词汇,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该来。 见他不说话,曹阔继续道:“说实话,我完全理解燕王的心情,因为那叫迫不得已,就像我现在不想杀你们,但是你们已经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了,死活是要挣扎一回的,说到他们叔侄俩能有今天,是否像极了你手上满是鲜血的宝剑?” 董心书凝望着三尺长剑迟迟不语,丘讷言又跳出来指着曹阔声嘶力竭的喊道:“那几位藩王犯上作乱在先,皇上为国家、为天下大义灭亲,何错之有?” 看到他,曹阔抖手就是一柄飞刀,纵有沙万声和董心书两人拦截,也没能挡住这一刀贯穿丘讷言的大腿,疼得他倒退两步闷哼一声坐倒在地,也幸有这二人挡了一下,否则这一刀就不是伤人这么简单了。 曹阔必须阻止这人出来搅局,他早已认定丘家父子就是燕王的黑旗卫,是怀揣不可告人秘密前来六合楼的,所以绝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见场面再次被控制住,他才道:“你们谁看见那几位藩王犯上作乱了,他们都像燕王一样起兵了?不过道听途说而已;还为国家,为大义,说的好像你是皇上肚子里的蛔虫似的,我同当今圣上在不夜天把酒言欢的时候你们在哪?” “什么!!!” 这个消息众侠士除了震惊之余鸦雀无声,曹阔用清冷的眼神扫过眼前的每一个人继续道:“说什么当今明主,在我看来不过是个耳根子软的邻家弟弟,我若当真伙同朱棣有不臣之心,他早死在不夜天了。” “狂妄无耻!凭你也能与皇上相谈甚欢!” 丘讷言倒在地上嘴里也不老实,曹阔干脆再发一刀废了他另一条腿,让他在痛苦中把嘴巴闭上,然后高声道:“不愿与尔等说些纠缠不清的事,今天在此,就以削藩为题,我让你们输的心服口服,别做糊涂鬼。” 有人期望以辩论取胜,问道:“如何心服口服?” 有人愤愤不平:“你且来说!” 也有人沉默不语,洗耳恭听。 “假设,燕王死了……” 曹阔一张嘴就让吵闹的场面再次平息,因为这个假设太有力了,完全抓住了众侠士的心,抛出一个他们希望得到的观点看他们还怎么闹。 等所有人趋于安静,曹阔慢腾腾的竖起一根手指接着道:“一干藩王全都被圈禁起来,皇上完成了他的削藩梦,那么请问,九边重地的军权问题要如何解决?” “告诉你们,他会派出另一批藩王,因为无论谁驻守在那里,割据一方都是迟早的事,因为那里远离京畿地处偏远,物资匮乏生活单调,既要稳定军心也要安抚民心,还要时刻承受残元的骚扰,在诸多压力和困境下,作为执掌者不能没有自己的经济体系、不能让吃穿辖制他的军队、不得不想尽办法壮大自己、不能让意见相悖者不听调遣!” “当一切都达到执掌者期望的时候,必然会在朝中自成一派,这就是所谓的藩王。即便有精忠报国之辈也会在时间的猜忌中被无情泯灭,之后皇上还得削藩,周而复始造成一个又一个悲剧,说白了削藩的做法并不解决实质问题,他的出发点错了。” “胡说八道,你这是恶意揣测。”人群中发出不同声音。 “是不是揣测先放一边,还有一个问题请你们告诉我,那些被废为庶人圈养起来的王公贵族们如何解决?你们不会以为朝廷真的会给每人发个锄头让他们去种地,和你们成为邻居吧?诸位应该清楚他们的生活可不是普通百姓三五两银子就能过个好年的。” “那些极尽奢华的生活是你我之辈无法想象的,这些花销从哪来?朝廷每年要拿出多少银子供这些人葬吃葬喝?而这些人的数量可不是一成不变的,他们会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万代的一直生下去,时不时在生些是非,直到朝廷供养不起这些混吃等死的蛀虫,那个时候爆发出来的矛盾远要比你我之间血腥,而这个矛盾的周期会是多长时间,五十年?一百年?” 董心书身子僵直的盯着曹阔一言不发,他知道六合楼主问的不是这个矛盾到底什么时候出现,而是在问大明江山的气数!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居然如此发人深省,这需要多么长远的目光才能看清楚这个问题的实质,自己在他面前如何还敢卖弄回风董家的那点儿才学。 经此一问,其他人也开始窃窃私语,更多人是完全不知道曹阔在说什么,整天舞刀弄枪的人什么时候看过经史子集了,只有流血不止的丘讷言还在挣扎:“朝中俱是文武,平叛之后自会妥善安置,你的说法根本是子虚乌有,编排皇家是非。” 看到这家伙又跳出来,曹阔又是一刀扔了过去,不过这次被几位高手结结实实的挡了下来,没伤到人,气的他大骂:“安置,还妥善,被废的五个王爷那个妥善了,就湘王一把火妥善了,还是人家自己安置的,他建文有白起那个魄力挖个坑把这些人都埋了吗?他没那个胆子,因为他不敢承受历史的唾骂!” 听到这里,董心书已经面色苍白,毫无反抗之力,而曹阔还在喋喋不休:“就那几个书呆子也敢称文称武,他们是‘纸上谈兵’‘空想治国’, 若是那些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开国功勋还活着,他们能压得住人家哪一个?连人家的子孙都镇不住,燕王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还有,讨伐燕军的时候朝廷为什么拿年事已高的长兴侯充数,他建文应该最清楚不过,所以,我断言现在的朝堂绝不是铁板一块,你们猜我说的对吗?” 214.灵枢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董心书的额头已经冷汗森森,说实话,他是凭着一腔热血才到这里来的,根本没把问题想的那么复杂,就是想惩奸除恶为民除害,哪里想到会有此一辩,而且事情的复杂程度远远超出他的想象,若按六合楼主的分析,朝廷此时不但祸根深种,而且平和的景象下内忧外患,能否平息燕贼还在两说。 “还有……”曹阔伸出第二根手指,成剪刀状。 “还有!?”董心书不由自主的惊问。 “假设以后不在有藩王,而是朝廷在九边驻扎重兵,请问军费开支朝廷将如何解决,没人会认为各卫所能够自力更生吧?所以这些钱必然还是要南方出。那么我再问,南方的各大氏族会否愿意无休止的去填这个无底洞,北方军镇又要拿出多少政治利益来平衡这项开支,长此以往,当北方无所出的时候,南方还会管北方的死活吗?届时南北分歧加剧,你们猜有没有可能造成南北分立的局面?届时你们嘴里的满朝文武是名留青史呢,还是历时的罪人呢?” “不知道,我不知道。”董心书身子摇晃仓皇后退,他不敢想象削藩会带来如此巨大的代价,心中急切又找不到代替的办法,若不是田弘道在后面扶了他一把,就要坐到地上了。 “你这是诛心之说,毫无根据。”丘讷言锲而不舍的同曹阔作对,人都起不来了还不肯闭嘴。 “你话挺多啊,你爹怎么会给你起个讷言的名字呢,诛不诛心我不知道,但今天一定要诛你,否则会有人以为我是傻的。”曹阔一定要杀他就是向朱棣传达一个信号:你做的事情我知道了,而且我不愿意。 “金楼主,得饶人处且饶人,我等已经是败了,又何须赶尽杀绝。” 武圣刀田弘道也上前说项,希望此事就此作罢,双方能各自回窝舔舐伤口,但曹阔断然拒绝,这已经不是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脚的事情了,被人杀到家门口还想笑脸相送,真当他六合楼是欺软怕硬的野寨子呢,直言道:“你该问问我死去的五百兄弟答不答应,六合楼,给我杀!” 命令一出,全线出击,而田弘道、董心书等人掉头就走。 此时交战,曹阔是有底气的,他的两个假设已经击毁了对手的内心防线,士气此消彼长之下胜利的天平已经向六合楼倾斜,而且在他舌 战群雄的时候,刀清蝉就悄悄的安排人给大家分发食水补充体能,又有熊相南一干人等的帮衬,从人数上就占尽优势。 反观武林群雄,丘言胜被杀以后丘讷言撑不起场面,其余各家高手没有在第一时间达成一致,没有制定攻守方略,仅在口头上争长短如何不败,所以六合楼这边的人一冲群雄就散了,运气好没有被弩箭射到的,翻过墙就冲下山了,运气不好的吭都没吭一声就被打成了血葫芦,像丘讷言这样只能在地上爬的直接就被人群踩碎了骨头。 曹阔接过花想容递来的龙刀枪,刚抬脚步就觉得脑子一阵眩晕,紧接着胸口翻腾,“哇”的一口血雾就喷了出去,双眼一黑就倒了下去。 “大玉!”花想容惊叫…… 谁也没有看见发生了什么事,只见楼主夫人把楼主死死的抱在怀里。 由于事出突然,离得最近的左攸冲过来把曹阔从上到下摸了一遍,身上并没有发现暗器,这才松了一口气,猜想可能是在与丘言胜交手的过程中受了暗伤,所以果断的让洪九把蓝夜和薛岩枝追回来,并让他告诉唐鹤保持阵型,不要让连弩营追的太远。 左攸毕竟在军中待过,对于行军打仗懂的要比旁人多,面对这种情况,他替曹阔下了命令,然后给他推宫过血,希望能用此法让曹阔苏醒。 正杀的如火如荼的薛岩枝得知曹阔晕倒,怒挥血镰将面前的对手连人带树一起砍断,抽身返回六合楼,蓝夜、单云锦等人也相继回撤,本来一场一面倒的屠杀因为曹阔晕倒草草结束。 危在旦夕的董心书等人突然失去了压力,都感到十分疑惑:“他们怎么不追了?” “谁知道呢,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过不多久天就黑了,咱们带来的东西可全都丢在山上了,得赶紧找个容身之所,否则半夜里蚊虫就能吃了你我。” 徐潜龙说完头也不回迈开大步就往山下走,众人也跟在他的身后纷纷离去,一个个落寞萧条的身影,仿佛此刻已经秋黄遍地。 作为习武之人,左攸的手段已经无可挑剔,认穴精准,按、触、推、压,每一个动作的力度都拿捏的恰到好处,可过反复推过好几遍,曹阔就是不醒,急的花想容大叫着派人去找医生。 “这里还有比我哥更好的医生吗,我看还是先把人抬进去在想办法。”蓝夜也急。 就在大家六神无主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在他们心中响起:退出院落,不要碰他。 这个陌生的声音一出现,在场所有人都是惊诧,特别是蓝、薛、单、左之流,哪一个不是顶尖高手,谁说没说话,从哪里发出的声音怎么能逃出他们的判断,但现在这个声音可不是从外界来的,怎能让他们不感到意外,彼此看着对方都是满脸的不确定和犹疑。 花想容第一时间想到了曹阔胸口的那张人脸,那东西他可宝贝的不得了,从来不准人触碰,就像逆鳞一样被他保护的严严实实,曾经还吓唬她说那东西会咬人,又想到关于曹阔某些不寻常的地方,花想容当即命令众人把院子围了,任何人不得进入和观看,依照那个声音的指令行事。 而此时的曹阔就像陷在污浊的泥潭里一样,无论怎么挣扎都爬不出去,这些污泥会不停的向他靠近,纠缠着他往下沉,只有这些污泥中偶尔携带的星星点点的发光小颗粒触碰到他的时候,他才会感到呼吸不那么困难。 曹阔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哪里,四处都是混沌的纯在,不见星月只闻风啸,就好像被困在没有边际的浪潮里,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往那里爬,就在他想要放弃的时候,那个久违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 “夺灵摄魂!爬虫,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宝贝,这种万中无一的几率都能给你碰上,你真应该好好感谢主神把你安排在本皇的身边。” “别废话,快告诉我怎么办,在啰嗦我就淹死了!” 尤多拉的出现就是曹阔最后的稻草,急忙询问自己该怎么脱离困境。 “不要触碰那些光点,你得将他们聚到一起,那是你的光亮;你不是会八荒读术吗,去感受靠近你的黑暗,他们并没有攻击你,只是想要依附你,你完全有能力让它们听你的话。” 听到尤多拉的这些话,曹阔就感觉很玄幻,在不去触碰那些光点的情况下把它们聚到一起,你当我修仙呢。可他是个凡人,怎么可能做到凌空摄物,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好不好,嚎叫着:“这小东西一碰就融化了,不去碰,难道用嘴吹吗,你不碰它们聚一个我看看。” 曹阔话音刚落,风声忽转,就在他眼前有一股旋风升腾起来,掀起无数浪潮汹涌而至,这些黑色的浪花被逐渐打碎,其中一些隐约含有绿气的部分逐渐开始往一起拼凑,它们不断旋转、黏连,由刚开始的漫天飞舞逐渐形成一个人形轮廓,再进行不断的填充,最后竟形成一个完美的女人形体。 这是曹阔首次见到尤多拉的人形模样,她居然背生六翅,那是一种薄如蝉翼的翅膀,每一只翅膀的翼骨都成翠绿色,与之相连的是一样翠绿的脉络,不停流淌着绿芒,那些不含绿气的纯黑色碎片被揉成一件狰狞的铠甲紧固在身上,头上还有一顶六翅头冠,薄唇翘鼻,一双绿色的瞳孔看上去威严又魅惑,只是她头顶上方尺许高的地方有个光圈儿是怎么回事?难道和漫画里一样,是天使的标志? “爬虫,看够了没有,你现在是在自己的灵枢之中,虽然现在的你还看不到灵枢的全貌,但是完全有能力控制这里的一切,你才是这里的主宰。” 尤多拉的惊艳让曹阔失神了片刻,但是身在泥潭里的人最注重的还是自己的小命儿,所以他立即按照尤多拉的指示运起八荒读术,去感受每一朵扑向他的浪花。 在“斗字诀”的辅助下,他终于能分清身边的浪潮不是一个整体,而是一坨又一坨的气状物挤在一起,那些小光点就夹杂在他们中间,曹阔试图将两坨气状物分开,但是这些东西很黏,几次都没能成功,在经过数次试探之后,他终于发现,斗字诀感受的越清晰,这些东西就越平滑,就越容易被分开,而中间的光点,只要他集中精力盯着它们,就可以做到随心所欲的移动,但是只要精神一放松,这些小光点就会再次飘散,不能停留在原地。 215.贪婪的爬虫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你在灵枢中就好比漂游在太空里,没有任何方向可言,你可以用这些灵性碎片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标志物作为参照,有了它,你收集起来的灵性碎片就不会到处飘散,魂体也不会在纠缠你。”尤多拉提示。 这些黑色的东西是魂体?鬼魂?曹阔觉得心里凉飕飕的,但他没时间害怕,有了尤多拉这个建设性的意见,他立即将眼前的一把光点分成最简单的一横一竖,形成一颗立体感很强十字形状,将其作为自己灵枢的标记物。 十字一出,曹阔明显能感觉到它与自己发生强烈的共鸣,就好像那是自己放在空中的一把利剑,随时会为自己斩杀一切,那些魂体也马上乖乖的躲开,只是十字上的光点并非不再飘散,仅仅是移动的幅度小了而已,基本上还能保持十字的总体样态,他的世界总算有了光。 看着歪歪斜斜的十字,曹阔有些挠头:“它们还是会动的啊。” “那是因为它们暂时还不完全属于你,你需要时常来纠正和温养它们,最终与他们建立起联系,直到它们成为你生命中的一部分,那个时候只要你的意志所在,不但魂体不敢靠近你,进入灵枢的其他意识也会避而远之。”尤多拉道。 曹阔再次将一些跑偏的光点放回原位,只是它们太过微小,他仅仅能在十字每个边角和转折点上聚集一些灵性碎片,让人一眼看上去能识别出这是一个十字的轮廓,为了能够让自己的杰作看起来像那么回事,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不停在一坨又一坨的魂体里翻找着光点,去构建和壮大自己的十字,只是在他拿开一块魂体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一张人脸,吓得他险些精神错乱:“丘讷言,他怎么会在这里!” “杀了他!”尤多拉不由质疑的命令道。 “怎么杀?快来帮忙。”曹阔拿起身边的一块魂体砸过去,拍了刚扑上来的丘讷言一脸。 “笨蛋爬虫,如果你意志不足以使他消亡,那就借助灵性碎片斩碎他,以你现在脆弱的灵枢,我若动手你就真的死了。”尤多拉急吼吼的叫着。 这个只有人形的丘讷言虽然嘴眼口都在,但是从上到下全都是黑色的,似乎已经丧失了灵智,只懂得向曹阔不停的发出扑击和撕咬,而且他也不像正常人那样一拳就能打出去,这个人或者说东西全身都是黏的,与他纠缠在一起几次险些被伤到。 曹阔听从尤多拉用灵性碎片攻击他,这个碎片果然好用,可以轻松洞穿他的身体,但是碎片过小,每次穿过去以后,丘讷言的身体都会被其他魂体补充,根本杀不死,最后在尤多拉的指引下,曹阔将这个黑色丘讷言拖到十字下面,抡起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十字一顿乱拍才将他打碎。 看着一坨坨的丘讷言碎块,曹阔心有余悸的问道:“他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在我的灵枢里,这里不是我主宰的世界吗,他怎么进来的?” “你把它拖进来的?”尤多拉道。 “我把它拖进来的?什么时候?”曹阔有些懵。 “是你用‘死神召唤’的时候沾染了他,在他死后意外造成的结果。不过话说回来,你的确有过人的天赋,那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能力,我只借你的身体使用过一回,你就能学得七八分像,可见是天造之才。”尤多拉赞誉道。 见曹阔还是不明白,尤多拉又详细解释道:“人类是由灵体、魂体和躯体组成,人死之后,灵体会进入灵界,魂体会回归世界,躯体会成为尘埃;你收集的灵性碎片来自于灵体,它们是生灵死后,尚未进入灵界之前的遗留或者被剥夺下来的残片,这些碎片即柔和又锋利,是最强的保护与武器之一。” “魂体也是一样,是魂魄消散后剩下的部分,其中有一部分可以作为特殊用途被提炼,余下的都是糟粕,像刚才那个完整的魂体,大多是大奸大恶之人才会死而不僵,还留有侵蚀他人的执念,不过这个显然是已经低级到了不能在糟糕的地步,否则有能力强大、意识清醒者会很容易吞噬你,占据你的身体。记着,但凡能够提炼魂体并为自己所用者,皆非善类,这种人在派翠西亚不是被围而歼之,就是独占一方的雄主。” 听到这里,曹阔才感到后怕,继续问道:“那我是怎么把它拖进来的?” “是‘死神召唤’,这种能力就是把自己的魂体作为武器,像鱼线或者蛛网一样抛洒出去,任其黏连并破碎其他人的魂体和灵体,是本质打击的一种,只不过有时候也会遇到这方面比较强大的敌人,并不是对所有人都有效,死神二字并不是说这个能力有多强,而是说它有多凶险,像刚才那个魂体的出现是司空见惯的,网撒的越大,越会收到一些浑然不知的‘附着物’,现阶段你还需要使用灵性碎片去破碎这些魂体和魂体残片,等到你稍微成长,这些东西只需要一个意念就可以使它们灰飞烟灭,努力吧,爬虫。”尤多拉的语气中对曹阔寄予非常高的希望,就好像在培养一个起始值极高的游戏角色。 任谁听到这种超出认知的事情都会让自己缓上一缓,去消化这种认知带来的冲击,曹阔也不例外,可是这件事情细思极恐啊,因为他身体里的尤多拉多次提到需要魂体,那是不是说她也不是善类,虫族母皇啊,会不会是一个邪恶到无以复加的大恶魔。 “想什么呢爬虫,我若像刚才那个魂体一样,早就吞噬你的灵魂了。”尤多拉对其进行鄙视。 被看穿心事,曹阔赶忙转移话题:“你头上的那个圈圈儿对你有用吗?你看我在这拍的这么辛苦,你要是不用,可不可以送给我?” “贪婪的爬虫!你以为这个光环是你能承受得了的吗,其超强的密度会瞬间撑爆你的灵体,让你永远泯灭,从此消失。它虽然对我没用,但是它可以帮助我避免神识强大者的探查,省去很多麻烦,不过有一点你一定猜对了,本皇拥有摄魂者的能力,而且无比强大,但本皇不是你想象中的坏人,所以你抓紧时间把这些东西拍完,打包放好,以后有用。” “现在你该回去了,我不是教过你如何吸食他人的基因吗,以后要多多收集才是,下次遇到这种情况,就不会因为灵魂的冲击导致躯体受损,本皇可不想动辄去救一个不知爱惜自己的人。滚吧,也让本皇清净清净,想想该如何教你构建灵域和炼魂……”尤多拉撵人。 六合楼的院墙里,花想容的命令并不是对每个人都好用,薛岩枝就扒住墙头眯着眼睛盯着曹阔的屋子,她虽然也听到那个声音,但是她不确定这是不是一个阴谋,万一有人趁机落井下石,她会第一时间冲出去保护兄长。 虽然天色已经见黑,但是她一双明亮的眸子还是能看到满院子的鲜血都在流向曹阔,这种情形带来的惊吓让小妮子像乐高一样粘在墙上半天不敢动,直到地上无血可流她才找回知觉,活动了一下脚腂,在蓝夜头上点了点:“二哥二哥,大哥在吸食人血。” 蓝夜把她的脚从头上拿开:“别瞎说,大哥吃过龙肉,有一种能用别人血肉给自己疗伤的能力,我见过他吸活人,身之所触,猎物气力顿失,毫无反抗之力,只能等死。” “嘶~”他们身边连弩营的兄弟,但凡听到这话的都把身子缩了缩,双手不停的去擦身上的鸡皮疙瘩。 “龙肉!哪来的?好吃吗?什么味道?”墙头上的薛岩枝开始流哈喇子,她最近训练的紧,急需大量营养补充。 蓝夜往旁边挪了挪,躲开上面滴下来的不明液体道:“是兄长在海外的时候,他应该打死过龙的,据说那东西很胖……” 曹阔醒了,突然的就像他晕倒的时候一样,蓝夜等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理院落,搬尸、洗地,给他更换衣物,务必在最短时间内恢复如初,不能让鲤鱼帮的人看到奇怪的地方,至于六合楼的兄弟,那自不必说,楼主在他们心中是神一样的存在,况且自家老大的传说何止这一件。 当然,这里的清理不包括雷霆炸出的大坑和残破的塔基,但是后面山洞里的女眷们得赶快迎出来,活着的人能见到亲眷,自是一番抱头痛哭,阿贞就是哭得最惨的那一个,勒得花想容大腿生疼。 “楼主受了怎么样的伤需要独自躺在院子里疗伤?”熊相南也很是关切的打量着曹阔。 “老毛病了,行气猛了就会动弹不得,需要自己慢慢恢复,不能受一丝打扰。熊香主,救命之恩啊……”曹阔对熊相南那是千恩万谢不足言表,为了朋友明知是火坑还往里跳的老熊算是典范,这种人不交朋友没道理,必须留在山上住一段时日,等到两方人马恢复元气,他们会手挽手的去黄河两岸走走,看看谁敢乘人之危、落井下石。 216.称魂金钩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此一战六合楼算是元气大伤,在曹阔的设想里,他有三百连弩营和五百刀枪营,再加二百多的侦查兵,以千人之势足以固守一方无虞,如果算上这些人的亲眷,以及将来大伙全部成家立业,六合楼发展成为一个五千人的超强势力完全不成问题,那时候另寻一地改头换面,对大家也能交代过去了,至于他自己,当然是满世界去找尤多拉的星船了。 可是现在刀枪营几乎没了,侦查营的人也损失了一些,二十八宿里朱雀组死了两个,白虎组一个,只有青龙组有单云锦庇佑没什么损失,但也个个挂彩,完全打碎了他之前所有的设想,在这么大个太上山上只有这点人,怎么看都不能让人放心。 要么尽快转型出山,要么继续发展壮大,要么走精兵路线,无论人员素质还是装备器械都要继续提升,可是这些并非一句两句话就能定下来的,就他手里的那点银子,连买地皮都不够,经过诸多考量,他觉得暂时还得留在六合楼,继续挖陵川铁矿上的银子。 院子里满目疮痍,所有人都疲敝不堪,甚至洪九和伍诚在退敌之后立刻就昏睡了过去,唯一还能上蹿下跳四处忙活的就属艾文·查尔斯了,他在清点一番过后,径自跑过来低声道:“楼上的一谢图谱没勒,功夫的,可能失那些人拱进楼里的是候,偷偷纳走勒。” 曹阔瞪眼,他好不容易强取豪夺坑蒙拐骗来的武功秘籍被顺了?这都是哪门子的武林义士,分明是一群强盗! 忍不住骂道:“这些牲口,若是老子回来的再晚些,怕是老婆都给他们抢走了,派人通知大大小小的寨子,截杀这些畜生,死的活的都要,谁能找回咱们的东西,三年不抽他的水,逢年过节我亲自上门拜会。” 艾文应下之后又道:“还有一简事,勿诚身边那个大个子很倔,受在勿诚房间不礼开,受里还哪着眨弹。” 经他一提,曹阔也想起有这么个人,让左攸去卸了那人手里的东西,他爱守着伍诚让他守着,别在山上乱走就行。 “那人是谁?”曹阔看到一个和薛岩枝差不多的蒙面小娘,也学着岩枝在腰后挂着两把短刀,看刀鞘,很像是铁石轩的作品。 “她自己说,她叫小姑奶奶,对,是小姑奶奶,卧的发音没错。” 艾文这么一说,曹阔乐了,这丫头怎么跑山上来了,这倒是出乎意料,朝小姑奶奶一指:“去把她叫来。” “大师伯,弟子给您见礼了。”小姑奶奶虽然经过一番生死,但完全没有后怕的概念,反而嬉皮笑脸的跟曹阔套近乎。 “我什么时候成你师伯了,从哪论的?” “岩枝姐是我师父啊,上次在铁石轩的时候收的徒,今天在六合楼上,就是她这个天资绝佳的徒弟帮助你们退敌的,怎么样,厉害吧。” 看着这个有流氓潜质的小娘,曹阔不得不提醒她:“既然拜了师,就当识得师门,也当知道你师父现在的处境,七杀门的东西少用,山里没人认得,可是到了外面被识破了,小心有灭门的祸事。” 收到师伯关心,小姑奶奶顺杆爬的拿了曹阔的茶润了润喉:“醒的呢,我是来办正事的,今次一是给您送银子,二是给您送人。” 曹阔知道银子一定是铁石轩的,可是人是谁?问道:“送人?送什么人?” 小姑奶奶端着曹阔的茶自己寻了个位子,正色道:“事情是这样的,飞文、飞武他们听说山上出了事,都摩拳擦掌的想回来助拳,可是王玄鹤那妖道偏偏不让,拉着他们满湖广的找三十六煞,在景室山和铁顶老君遭遇了,正主没抓到,倒是抓了个叫‘称魂金钩’的,人本来是送官府的,但高潮那小子心眼儿多,知道这家伙和咱有过节,直接把人秘密运到开封府。本来想让孟星、方润他们师兄弟送到山上来给您出气,再顺便把银子押过来的,可是现在原武运送局生意太大,一个个都不在开封,我就主动揽了这差事,带着原武的镖师们过来了。” “李怀远就放心让你一个丫头到处跑,和家里通气儿了吗?”曹阔又认真打量了一下这位姑奶奶,这年月能在外面闯荡的女人绝对不普通,但是怎么就看不出她到底哪里了得呢? “姓李的敢呲牙,姑奶奶掀了他的镖行……”小姑奶奶露出地痞的嘴脸。 不能与她再说了,曹阔感觉这孩子不靠谱,赶紧命人把称魂金钩提上来,记得当初这货可是嚣张的很,今天要与他好好攀谈攀谈,出出心里这口恶气,虽然六合楼失利是因为花想容的失误,但是总不能拿自己媳妇撒气不是,就他了。 称魂金钩被人拖上来的时候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嘴里不停的哼哼,因为他被捆着的时间太长了,冷不丁一解开,那股酸爽简直不能太爽,连喘气都得小心翼翼。 奎狼看到被抓的是他,搓着双手乐呵呵的就跑过来,蹲在他身边不停用手指去戳他:“你小子也有今天,当初输我那二两银子什么时候还,什么时候还?” 称魂金钩现在可是连挣扎的勇气都没有,只能任其欺凌,有气无力的哀求:“别,别碰我,难受。” “怎么就不能碰你,欠钱不还,冒犯楼主,落井下石……”奎狼说一句戳一下,玩的不亦乐乎。 “有本事单挑,你这算什么!”称魂金钩怒极大叫。 “就你,闭嘴吧。”奎狼“啪”的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然后转过身俯在曹阔面前,诚恳的道:“楼主,奎狼与此人有旧,奎狼知道这厮冒犯过您,但求楼主网开一面,许他为六合楼效力,白虎组刚刚损失了觜猴,钩子刚好可以补觜猴的空缺。” 对于这个提议,曹阔觉得也不是不行,山上现在急需补充新鲜血液,如果称魂金钩可用,那么留下总比杀了强,而且奎狼也是有分寸的,老老实实的把实话说了出来,这比什么都重要。 当然,在六合楼都知道说实话要比绕弯子好用,虽然他也耍了小聪明,比如那句“就你,闭嘴吧。”其实他想说的是“救你,闭嘴。”才对。 称魂金钩不是傻子,见曹阔犹疑,就知道自己有活下来的希望,赶紧表示愿意加入组织,这个时候不积极,待会就真的要见阎王了,还是不得好死的那种。 他知道这楼里从天不亮杀到日落西山,惨叫和炮火早就让他心惊肉跳一整天了,往昔为非作歹不知死活,今天才知道什么是怕,这种煎熬这辈子绝不想受第二次。再看楼里一个个双眼赤红的,这个当口若是敢来一句“十八年后……”,那才叫不开眼呢。 拜山靠码头得有见面礼,为表诚意,称魂金钩把他所熟知的三十六煞各个所在全部告知六合楼,甚至把一些联络的据点和暗语都一字不落的抖落出来,以表忠心不二。 曹阔很爽快的给了奎狼面子,但是矿上的安全问题不能出一点差错,那是他们的根本。 告诉半残的朱雀组,护送伍诚、廖矮子等人回去之后,也前往矿上看护。其他事情都草草的推给下边人去做,他需要静下心来认真思考一下今后该怎么办,还有他得拿出一定的时间去向尤多拉学习更多关于灵枢的知识,有那么多魂体放在脑子里面总让人感觉毛毛的。 太行山上这一阵子可不消停,大大小小的寨子都出来打猎,不过这回他们的目标可不是寻常的商贾,而是那些落单的义士,他们本来就等着这些人和六合楼拼得两败俱伤好捡些便宜,不管哪一方落败都是一样,趁火打劫可是他们的拿手戏,不管死的活的,只要抓了往六合楼一送,年底就可以少了许多孝敬,这生意跟白捡的一样。 别以为在山里当匪的人只会拎着大刀一拥而上,欺凌弱小打打顺风仗,遇到比他们实力强的一样有办法,除了在林子里放些野猪夹子,最好用的就是牛筋网了,这东西只要从头上罩下,什么人都没跑儿,是生擒活捉的不二选择。 玉箫剑郑女侠倒毙在炮口下以后,她的侄女郑含瑛作为队伍里为数不多的女人,在撤离的时候与众多男人同行多有不便,只能游离在队伍的外围,久而久之便脱离了大队,现在她正和前次一同被困在六合楼的朋友们往山下跑,后面是紧追不舍的山贼,前面是不知去向的深山密林,年轻人们深一脚浅一脚的探索着自己的前途,但是迎接他们的却是那张刀砍不断牙咬不烂的牛筋网。 一张大网罩住两人,其余四人救援不及与山贼们斗了起来,虽然他们技高一筹,但是寡不敌众,没过一会就四去其二,剩下两人见力不能及只能自顾逃走,任凭郑含瑛撕心裂肺的召唤。 山贼们看到年轻女人,一股脑冲上来把网中的男人打到气若游丝,然后将郑含瑛拖入山林。 217.你去哪啊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再次见到郑含瑛的时候,是被冲雨寨的孙十五押解来的,身上衣不蔽体,脸上双目无神,明显已经遭受了女人最不该有的折磨,扔在地上她都不会自己爬起来,活脱脱一个只会喘气的活死人。 与她同来的还有几十具尸体和那些尸体生前所用的兵刃,每一把上面都有一个名字,还有一个被打掉了满嘴牙齿的猪头,实在认不出模样了。 “孙寨主别来无恙,看来是又发财了啊。”曹阔一脸笑容相迎。 “哪里哪里,都是托楼主的福,托楼主的福啊,我来给您介绍,这位是聚英寨的王寨主,这位是下湾拐子的李大当家,还有刘寨主、张寨主……” 土匪头子们见面相互寒暄,见曹阔客气,其他人更谦逊,若是在市井里见到这一幕,还以为是行商的开商会呢。 这些山寨的当家们一齐登门,为得是与六合楼兑现承诺,他们每家每户可都不是空着手来的,不但带来一部分各地侠士们的尸身,还有六合楼丢失的大半武功图谱。 要说这些小寨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有如此大的动作曹阔是不信的,但是孙十五这老小子从一开始就不是单打独斗,他先是联合了相熟的三五个寨子,然后选定了几条他们熟知的要道守株待兔,专挑落单的下手,这些人走散之后在林子里乱闯,没几天就体力难支,最好对付不过,不足半月时间就斩杀二十七人,活捉两人。 而且孙十五做事也公正,不管谁家杀的多与少,最后算大家共同的功劳,不管六合楼给出什么样的回报,大家平分,所以这些人才有如此大的手笔。 曹阔也不含糊,除了当面表明今后永不在收诸位当家的孝敬,还愿与他们结成盟友,并给每位当家送上一柄宝刀,以示亲近。 其实曹阔也不是故作大方,之所以这么做还是为了保全自己,现在不比从前,都知道六合楼损失惨重,他必须团结一部分力量,以免被一些心术不正又胆大包天的小人窥视。 孙十五摸着锃明刷亮的刀面乐的合不拢嘴:“楼主果然慷慨,此等宝贝可是不多见啊,这要比山道上挂着的那些破铜烂铁强上一百倍,老孙承您的情了。” 聚英寨的王寨主也道:“六合楼果然大气,几百把刀剑就挂在那里生锈,若是我聚英寨得了这么多刀枪,还不得多招些兄弟好好干上一场才过瘾。” 曹阔让手下人把各位寨主带来的刀剑也挂到山坡上的树林里,然后道:“诸位寨主都知道我六合楼前些时日遭此劫难,痛失一营兄弟,我将那些刀剑挂出去就是告诉那些瞎眼的,找六合楼麻烦之前先称称自己的斤两,有没有林子里的那些刀剑重。” “金楼主果真思虑周全,此法不战而屈人之兵,上策也。”姓刘的寨主赶紧恭维。 曹阔谢过之后望着院子里的二人发问:“那两个活着的是怎么回事?” “那些假仁假义的杂碎们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来攻山,知道楼主此次着实受了委屈,所以那女的是留给兄弟们出气的。至于那个男的,怕死鬼一个,几拳下去就跪地求饶了,本来不想留他的 ,可是他说有机密事情告知楼主,可换他一条性命,所以就带过来了,至于是什么秘密还得楼主问话才是,我们不方便打听。”孙十五道。 “机密事情,关于我的?那希望他说点我不知道的。”曹阔表面打着哈哈,心里却是在担心会不会是陵川铁矿出了问题。 众家寨主得了实惠心满意足,曹阔也不再担心那些侠士们会杀他个回马枪,大家好聚好散,各自回去算计今年又能省下多少银子。 等他们一走,那个怕死的男人就被唐鹤拖了进来,看到外面衣衫褴褛的郑含瑛,唐鹤对着他就是一顿嘴巴,当真是很得咬牙切齿,吓得那个男人赶紧求饶。 “你是燕王的人。”曹阔十分关心这个问题。 “是,啊不是,丘家老二才是,那些书也是丘讷言让我们带走的,我只是个跑腿的,求楼主给条生路。”那个男人口齿不清的回答。 原来是个下人,曹阔有些失望,又靠回椅子里,漫不经心的问道:“有什么事情快说。” 那男子面对众人的威慑,早就满心慌张,听曹阔发问自以为是答应放他一马,赶紧从鞋底里掏出一个木块,在地上磕了两下才在上面掀起一块木片,里面露出来的,居然是一张令牌,曹阔一眼就认出那是燕王的黑旗令。 那人将黑旗令高高举起道:“这令牌丘二公子也有,所以小人识得是燕王令牌,虽然我不知道这块是谁的,但这块是在这楼里找到的,所以小人断定六合楼里有燕王的细作,今日告知楼主,请楼主放小人生路。” “你怎么证明这令牌是在楼里找到的。”曹阔根本不信,觉得是这个家伙为了活命编造出来的谎言。 “四层的一个架子上放了一个木球,我认得是一种藏东西的小机关,和那些书放在一起,就顺手拿了,逃跑的时候给摔碎了,里面有一条主腰,给一位寨主抢了去,不过木球摔碎的时候这面令牌也露了出来,就藏在木块的夹层里,这个木块是那个木球其中的一块。”这人说着,还把手里的木块反复向大家展示,证明他没有撒谎。 曹阔知道那个木球,是周雄的遗物,他当初见过这个东西,现在看这块木头倒是有几分印象,不过周雄怎么会是燕王的人,那是百丈崖的老匪,根本不可能。 可又一想,东莱寒雁不也是黑旗卫的首领吗,与柳鸿文若即若离不就是为了山上的人马吗? 再一想又不对,燕王不可能连百丈崖那种朝不保夕的小寨子都计算详尽,因为没有价值。这个球是伍诚做的,难道是伍诚?也不对,伍诚是谁他在清楚不过了,怎么会是他,自己怎么会连伍诚也怀疑。 他思来想去完全没有头绪,这几天大大小小的事情让他变得心神不宁,此刻又出这么一桩,让他陷入深深的思绪漩涡当中,一时间竟是愣在那里。 众人见他不说话,都把目光投向了花想容,楼主不说话,楼主夫人总是要出来做主的,可是花想容现下的心情想的却是另一码事:六合楼险遭覆灭是因为她带走了连弩营,即使曹阔不提,山上人人心里都明镜似的。大家不说,那是因为她是夫人罢了。可现在是娘家人出了问题,还是个叛徒的罪名,尤其是燕王的细作,无论死活这事都得查个清楚,否则她可没脸待在这里了。 她花想容是谁,太行山上“一枝花”,那也是能顶半边天的女人,也就是现在嫁了男人,万事千依百顺不自做主张了,以前还不是阵前身先士卒,沙场一马当先的主儿,想到这里她起身就往外走。 “你去哪啊?”曹阔醒过来的时候,大老婆已经提着大枪快出院子了。 “心烦,回去看看老头子,顺便问问他断咱们的白铁是什么意思。”花想容点了人往外走。 曹阔听她语气生硬,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想追上去问问,可是李风荷这时挺着个肚子迎了上来,身子一矮就跪了下来:“大哥,弟妹求您个事。” “我去,你干什么啊,老二,还不扶起来。”突然的大礼吓了曹阔一跳,手忙脚乱的要去扶,但又碍于男女礼节,赶紧去抓蓝夜。 李风荷是要外面的郑含瑛,她以前多在外面走动,所以与郑家姑娘有旧,都是江湖儿女,彼此印象不错,如今看她凄惨模样,便想救她出水火。 她一开口,唐鹤也跟着说项,曹阔本就没当个事,随口就答应了,但就这一耽搁,花想容已经下山了。 曹阔环视左右,小姑奶奶手里有三十六煞的信息,她需要回开封府给太行七子送信,与花想容并不完全顺路,二十八宿里玄武组常驻苏州,白虎、朱雀去了陵川铁矿,余下的就只剩青龙组了,于是抓过单云锦道:“你在辛苦一趟,跟着夫人去一趟呼啸山庄,她带的那点人我不放心。过些时日等熊香主的兄弟们养好了伤,我还要去怀庆府,到时候你在虽我一并走。” 曹阔去怀庆府是要看看黄河上的渡口,熊相南抛家舍业的帮着他守卫六合楼,他至少得帮着老熊把地盘夺回来,如果熊相南能在放开手脚,他都能把鲤鱼帮舵主的位子抢过来送他手里。 心里还合计着如果此去顺利,是不是再去一趟撂刀口,会一会那个死缠着他不放的一念道姑,那个死老太婆在磨盘山抢了鬼母的宝刀血滴,害得他痛失一柄宗门兵刃,本来不想与七杀门为敌,现在看不去还不行了。正好试试岩枝的身手,看看是小丫头的血镰厉害,还是一念道姑的双刀霸道。 只是他心中各种算计,却不知道花想容此去,竟是永别。 218.杂质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朱允炆最近的日子颇为不顺,因为号称百万大军的长兴侯耿炳文战败了,一时间朝野哗然,京城百姓议论纷纷,对燕贼之强横感到忧心忡忡。 最诡异的是一股别样的论调在京城弥漫,矛头直指他这个皇上,说其才德兼备却白玉微瑕,凡事都是依仗黄、齐等人才能稳固局面,其中之意竟与靖难之说颇为相似,这分明是有人在向着朱棣说话,在诋毁他无能,这不正说明他的朝堂之上已经有人起了异心了吗。 好在长兴侯退守真定,并非全军覆灭,四皇叔攻之不克,大局仍在朝廷手中。 耿将军到底是年事已高,想要出城再战怕是难以为继了,这个时候决不能出任何差错,得寻一个年轻力壮、知战阵、懂兵法的人接替长兴侯才是,黄学士提议李景隆为大将军就不错,九江经常演兵,熟知兵法韬略,颇有其父风范,定能扭转时局。 “九江啊九江,机会给你了,切莫让朕失望才是。”朱允炆围着几张奏本踱来踱去,最后还是排除不同声音,选定了黄学士的建议。 “皇上。”卫山虎从外面走进来,手中拿着密谍司的奏本。 朱允炆一见这些东西就烦,这些小本子里面的全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不是谁有谋反之心,就是谁说了大不敬之语,再就是皇亲国戚横行不法欺男霸女的肮脏事情,令人厌恶,也不等他走到近前就道:“挑重要的说。” 卫山虎将奏本揣入怀中低声道:“最近武林里发生一件事,以山西为中心多地豪杰联名讨伐太行山匪首金玉良,四百余众竟是铩羽而归,所剩者不足百人,掌舵盟主青钢无向丘言胜及其二子更是惨死山中,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之后,武林中流传出一段众豪杰与六合楼主的对话。” “他怎么样?”朱允炆先是问起了曹阔的情况。 “没事。”卫山虎说着,不自觉的抬头看了一眼。 “他们说什么了?”朱允炆有些不耐烦。 “他说:假设,燕王死了……”卫山虎原原本本的把曹阔假设的内容叙述了一遍,直说的他自己汗流浃背,说完之后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下。 “你在说一遍!”朱允炆上前薅住他的脖领子直眉怒目的吼道。 “此事一开始还是三五人家私下交谈,到后来诸多武林世家竞相流传,不想竟然是传到了通政司的耳朵里,通政司掌印太监得知此事后,已经写好奏本,决定明日传于朝堂之上。明着,是声讨刁 民罪状,实则,是为难皇上。”卫山虎跪到地上,将他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 朱允炆听完,转过身将书案上的笔墨奏本全都扫到地上,怒火冲天的道:“胡言乱语!妄论朝政!他一个平头百姓懂得什么……” 卫山虎还是头一次见到皇上发这么大的火,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直等皇上自己平息了,才听朱允炆道:“朕以仁德之心待天下,天下却以为是朕软弱,左军都督顾成投敌,其亲眷按叛贼论;明日也不要让通政司掌印太监上朝了,还有那些知道此事的武林世家,让他们怎么传出来,就怎么收回去;去吧,顺便去请三位大学士前来议事。” 卫山虎领命退走,临到门口的时候朱允炆又道:“你再去一趟太行山,问问他就是这么看待朕的吗。” “遵圣谕。”卫山虎离开。 “怎么又要深夜议事,耿侯爷那边不是已经稳住了吗?”方夫人一边服侍丈夫穿衣,一边抱怨。 “怎么连你也开始胡言乱语,这些事是妇道人家该打听的吗。”方大人责怪两句,匆匆出门。 “一派胡言!”武英殿里,方大人听到黄大学士诉说太行山上两个假设后脱口而出。 “这句黄大人刚才已经骂过了。”齐大人叹气。 “不知所谓。”方大人换了个说法。 “这句是我说的。”齐大人又补一刀。 这回方大人不说话了,他深知这两个假设的厉害,并非是信口雌黄。 皇室矛盾还在其次,几十年内看不出问题,现在着手解决当来者可追,大不了换个形式缩小封地,让这些人既能衣食无忧,又不能兴风作浪就是。 但是南北之患凶猛如虎,此话一出,这事就成了摆在眼前的阳谋,直指朝廷从一开始就知道没有好结果,还偏偏要一条道走到黑,何解?他一个德行不克占山为王的草寇头子何以会有如此见解,比之自己还要深谋远虑,当真让人匪夷所思,半晌才道:“这是要把我们几个老东西架在千古罪人的名声上去烤啊。” “此事知之者甚众,若是有人问起,朕当作何回答?”朱允炆适时开口询问良策,因为请几位大学士来不是听他们骂人的。 “臣以为此番辩论实是危言耸听,自有明以来,我朝百姓乃心王室,朝廷上下长治久安,怎么会出现分立的局面,南北不和的说法纯属无稽之谈。”方大人装傻,在没有良策应对之前,他是不会妄加评论的。同时,他也是在告诉皇上,无须解释,当真有人问,完全可以用此番话推搪过去,因为在事情没有发生以前谁也不敢妄加指责南北,自是不了了之。 黄大人看了他一眼心中很是不满,自从皇上决定削藩,方大人就不如他和齐大人积极,有些事情上避重就轻,今天的事瞎子都能看出严重性,怎么就是无稽之谈了,开口道:“此事却有堪忧之处,并非一朝一夕之间能有良法,也绝非一两个对策就能根除祸根,这需要庞大且完善的运作才能渐渐消除可能出现的顾虑,请给臣多些时间。” “那就有劳三位大人了。”朱允炆也没好办法,只能寄希望于几位老臣了,在想出对策之前别被有心人加以利用。 走出武英殿门口的时候,一直没说话的齐大人突然来了一句:“南北论者,见心者也。” 太行山上,那个伪见心者已经全身心的投入到灵枢当中,这东西就像网络游戏一样让人着迷。就像当初尤多拉告诉他有星船的时候,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找到星船破开地球的束缚,到遥远的外太空去。但是他们连星船的位置都不知道,也只是想想罢了,时间一长,激情燃烧的日子就被岁月磨灭了。 可灵枢不一样,它是真实存在的,就在自己的脑海中,灵性碎片拼凑的十字赫然在目,在它光照的范围内曹阔已经能够掌控绝大部分的领域,那是一种神奇的力量,是他从来不曾接触和感受到的,要比用鼠标或者键盘在电脑上发出命令更精准,更便捷,只要他能与十字沟通,在这个领域里他几乎就是神,可以说我想即我能,从无到有、从有到无仅在一念之间,任何人拥有这种掌控能力都会无法自拔,曹阔亦在其中。 “你进步的很快,只要你不停的温养这些灵性碎片,总有一天它们将成为你的真灵,是你灵枢中的主导,如果有一天你能将真灵实质化,它将正式成为你灵枢中的保护伞。” 尤多拉对曹阔的表现很满意,炼魂的步骤她仅仅是讲解,曹阔就能按图索骥。 其实所谓的炼魂对曹阔来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以理解,在他看来就是对魂体进行提纯,被收纳进灵枢的魂体需要先进行粉碎,让其失去自主性,然后从成堆的碎块中抽取一种绿气,这才是魂体中的精华,而剩余的纯黑色气体,必须排除体外,否则将对自身产生严重影响。 就好比一个人有三魂七魄,突然之间多了一魂一魄,那人就不是他自己了,不疯了才怪。 曹阔遇到的难题是,他提炼出来的魂晶过于稀少,不能从魂体里将其完全榨取出来,那么一堆魂体碎块里提炼出来的魂晶不过一根睫毛大小,而且看上去还十分稀薄,他提炼不出来的部分都被尤多拉吸取了。 再就是不懂得怎么将魂体剩余的部分排除体外,他开始的做法是将其赶出真灵的光照范围,这么做并不能排除魂体对人的影响,虽然它们已经被粉碎,是死物,不会使人发疯,但久而久之会对人起到负面影响,人的思想会逐渐变得的黑暗。 对于这个问题,尤多拉暂时主动承担起来,将这些无用的魂体尽数化为自己的盔甲,等将来曹阔有能力排泄的时候在自行消除,或者等她有了身躯,能够与曹阔分离的时候帮他带走。 曹阔小心翼翼的摸了摸掌心上的那根绿色的睫毛,嘬嘬牙道:“其实这东西也不完全是绿色的,还是有杂质在其中。” “得了便宜还卖乖,已经很不错了,你能看出什么杂质。”尤多拉不屑的瞥了他一眼,然后就看见曹阔在那根睫毛中分出了一粒近乎不可察觉的粉色微尘挑在食指尖上。 “你看,杂质。”曹阔找到证据。 “芳魂!你个爬虫。”尤多拉见到那粒粉色险些从半空中掉下来,半晌才道。 219.我一定告诉他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芳魂是什么东西,很厉害的吗?”曹阔嘚瑟的问。 “魂晶以绿色为尊,也最为常见,但其中不乏会有一些其他颜色的魂体,粉色是女性气息极重的一种魂晶,这种极少数的晶体通常会被炼就成特殊的魂武,但在这个世界上你绝无使用它的可能。留着吧,万一有机会去派翠西亚,你绝对会成为一朵奇葩,真想不到如此低级的爬虫竟享有此等天赋,暴残天物了。”尤多拉直勾勾的盯着那粒粉色微尘满脸的爱怜。 “女皇,你说失去灵性碎片和魂体的人会怎么样,我那天可是无差别攻击,他们不会有事吧?”曹阔有些担心他的人会变傻。 “击碎灵魂人会死去,灵性碎片是附着在灵魂上的保护层,其作用相当于一件衣服,少了它们人会感到不适,但随着时间增长会慢慢的补充;失去魂体的人只要当时不死不傻,以后也是可以恢复的。”尤多拉还盯着那粒微尘。 “这么说,我大杀四方的一击仅仅相当于脱了人家的衣服?”曹阔的思绪在崩塌。 “你以为你有多强,若不是这个世界人类的脑子跟菜市场一样任人来去,你会对他们造成伤害吗?在派翠西亚,你这种脑子是属于先天性痴呆的。”尤多拉雪上加霜。 “不能这么看,其实我猜……”曹阔说了个半截话停在那里不言语了。 “你猜什么?”等了半天,尤多拉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猜你炼不出这种粉色魂晶。”曹阔终于不怀好意的贱笑起来。 “混蛋爬虫!给老娘滚出去!去多多收集灵魂,你的灵枢连个灵墙都没有,穷的连家徒四壁都算不上,还敢在本皇面前炫富,快滚!”尤多拉抓住曹阔的真灵一阵摇晃,灵枢中顿时一阵天旋地转,把他掀回现实世界当中。 睁开眼,曹阔发现自己还盘坐在床上,并没有什么不妥,梁梅就在一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发现自己醒来,立刻露出欢喜的笑容,然后“哇”的一声把他扑倒。 还是现实美好啊,比在灵枢中轻松多了,但是该面对的问题还是要解决,该去鲤鱼帮看看了,第一批派出去黄河两岸进行打探的人已经出发了,最快一两天,他们就要动身了。 走之前他还得再做一些手雷,这次下山连弩营他得带走三分之一,其余的让唐鹤和山猫带着他们在山上驻扎,连侦察营都算上拢共也就四百来人,若是有一批手雷在手,有刀清蝉等人在,应保六合楼无虞。 而且这次援助熊相南的高手太少,除了他们三兄妹和左攸,只有二十八宿的一个组,况且手雷一直就是他计划之中的一部分,不过想来这些人足够了,毕竟鲤鱼帮之中高手甚微,斩首行动对于他们来说非常容易。 手雷的想法原与伍诚的雷霆,只不过伍诚是直接点燃引线,而曹阔懂得火柴的原理,虽然他还不能发电,造不出氯酸钾,但是他不缺硫磺,更不缺磷粉,把这两样东西分别黏合在保险针的两端,只要拔掉保险针,两种物质经过摩擦和混合就会引火,然后点燃引信,火药就会爆炸。 为了安全起见,曹阔把手雷安装保险针两侧的铁片做成活动的,平时是向两侧掀开些许的,避免因不小心受到摩擦引起误炸,保险针下面多装一个托槽,防止硫磺和磷粉脱落即可。开口是用鱼胶封住的,防止硫磺和磷粉氧化,这样封住以后即使扔在水里也不会湿。 使用的时候只要用手一握,把两片粗糙的铁片合到一起,夹住保险针下面的托槽,再拔出保险针,使硫磺磷粉引火点燃引信即可。 其实曹阔不做这个装置,直接点燃手雷引信也一样能炸,只不过不容易携带,怕水,使用的时候也不够便捷罢了。 有了这个装置,在对火药进行定量压制,手雷就可以做到拳头大小,起码不像伍诚的雷霆那么大,跟小啤酒桶似的看上去那么有冲击力。 看着几个圆咕隆咚的铁球,熊相南拿在手里颠了颠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曹阔抓过来捏合两侧的铁片,拔掉保险针就扔进前方不远的木靶当中,熊相南就见那铁球在飞行的过程中有青烟冒出,然后“碰”的一声就响了,十几个木靶顿时就变得千疮百孔,好几个被炸的齐根而断,吓得在场好多人大叫一声伏在地上。 熊相南还算镇定,虽然没像其他人一样卧倒,但不由自主的退了两步,然后惊声道:“***,这难道就是牛鼻老道常说的***?” “屁的***,是手雷,你的人多,把那几箱都带上,告诉兄弟轻拿轻放,我不保证安全。”曹阔的话吓得扛手雷的邪三儿颤颤巍巍,跟供奉祖宗似的。 花想容回到呼啸山庄并没有查出周雄有什么问题,老头子只是对她三叔投效燕王的事情感到颇为无奈。对于呼啸山庄为什么停止供应六合楼白铁,他也推三阻四的说不清楚,还是一如既往的纵容黄君兰,这让花想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总不能回来一趟真的就只是探探亲,夜里一个人在院里散步,思索着该从什么地方下手才能让老头子开口。 其实她不是一点线索没有,因为她知道周雄藏东西的木球里面有一条主腰,这就说明他和山上的某个女人有联系,但到底是谁她问了好多老兄弟都没结果,看来明天得问问山上的女人,她相信只要找到那个女人,不管她认不认,凭女人的直觉也能感觉的到。 想到这里,心中突然觉得豁然开朗,对着小木屋前的单云锦诸人挥挥手道:“没事了,都去睡吧。” 单云锦看着她往回走,于是吩咐众人去休息,的确太晚了,他也准备睡了,可就在他刚刚转身的时候,整个呼啸山庄一阵地动山摇,连他这般身手的人都被震得倒在地上,断崖上面的山石不住掉落,若不是有大殿挡着,在夜里砸也砸死他们了,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哭喊,吓得众人急忙滚到木屋下面,可是再一转头,花想容没了。 单云锦本以为她在院子中心,落石不会对她造成危险,可是现在不但人没了,山门也没了,院子也没了,呼啸山庄的大院子几乎全部沉了下去。 “夫人!……” 单云锦对着下面大喊,可是他喊的在大声也没人能听见,山体断裂的巨大声音充斥着整个山林,到处都是一片天塌地陷的末日景象。 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但是他知道楼主夫人一定在下面,地面初步平稳下来他就扔了火折子下去,稍微观察后抽出双剑插在山石上交替着往下滑。 “角蛟!” 青龙组的人看着头领试图下山,也各显其能往崖下滑去,角蛟年纪虽小,可对他们是有恩的,平时的关照自不必说,六合楼那一战他可是给过大家不少庇护,所以纷纷追随。 花寿和黄君兰也从树屋之中跑到断崖处,望着全部沉下去的前院,花寿一屁股坐到地上,惊慌失措的念叨着:“想容呢,想容呢……” 单云锦虽然被石块砸了两下,但并无大碍,等他下到崖底,头上的落石已经没了,山石也不在塌陷,他在危峰兀立重岩叠石之中翻转腾挪,寻找着花想容的踪迹。 下面哪里还有一块完整的院子,全都是乱石堆,单云锦慌了,嗓子都喊哑了也没听到任何回应,就在他认定花想容没了的时候,尾虎在一个深穴之中发现花想容。 “角蛟,夫人在这里。” 这一声喊,所有人都冲了过去,大家扒在洞口一看,这是一个被几块大石围成的深井状,花想容就在井底,她的下半身正处在其中一块大石的下面,井口狭小,几个男人谁也下不去。 单云锦喊了几声不见反应,挥剑就砍洞口的岩石,他想扩充洞口,能容一人下去,飞溅的岩石碎渣砸醒了下面的花想容,她先是摸了摸没有知觉的下身,然后努力的平息自己情绪,半天才喊道:“别砸了,你们下来也救不了我,这巨石没人能推动的。” “可以斩断双腿!”单云锦手上不停。 花想容抬起一只手挡着脸有气无力的道:“斩不到的,砸住腰了。” 单云锦闻之大哭起来,正在他绝望的时候,远处传来“轰、轰”的一连串响声,虽然声音沉闷,但明显与山体滑坡的声音不同,大地又开始摇晃起来,断崖上面的一间小木屋滑落下来摔的粉碎,紧接着是第二间、第三间。 “角蛟快走,又要塌了。”其余几人飞一样的往外逃窜。 井下面的花想容知道大限已至,奋力丢了一个布袋上来,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把这个给他,告诉他我心满意足了,来世还做他的女人。” “我一定告诉他!”单云锦抓住布袋声嘶力竭的喊道,他要让花想容听到,让她走的安心。 这次的塌陷不比上一次小,连山庄的大殿也呼啸着拍碎在烟尘之中,淹没了所有人的身影。 220.悲伤沸腾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赶到威虎哨的时候,到处都是尸体,匆匆检查过后没有发现马安,这让他觉得事情不会太糟糕,可到了呼啸山庄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天都塌了,哪里还有什么呼啸山庄,连书写在山壁上的“百丈崖”三个大字都没了,西面小山谷塌陷了大半,东面的更是凄惨,仅剩一条瀑布拉着长长的匹练倾泻而下,冲刷着下面突兀的岩石。 “找!不管活的死的,去找!”曹阔疯了一样扑到乱石堆里。 几百人开始在废墟里寻找着残存的尸体,但是翻了半天,除了几块不成样子的残枝断臂,什么都没找到。 “梁四哥,粱四儿呢!”曹阔眼睛都是红的,马安不济事,他梁四儿可是老油子了,怎么会不声不响的被人端了老窝儿。 “在那边。”左攸指着山庄对面小山坡上的屋子。 推开门,刀把儿梁四儿就趴在桌子上,手里还握着酒杯,人早就僵了,连眼皮都合不上,诡异的是他居然是笑着死的,说不清楚是一种什么表情,幸福?悲伤?认命?知足?他在笑什么?十几个亲随的尸体在路边的阴沟里被找到,全都是中毒后被人抹了脖子。 曹阔愣怔的坐在门槛上,等着蓝夜从翠松岗和柳叶提回来。 熊相南知趣的不提黄河的事,带着几百兄弟在呼啸山庄外面等了两天,每到夜里他都会离曹阔远远的,因为他总觉得自己能看道一阵阵黑气在曹阔身上升腾。 其实他没有看错,就是有黑气从曹阔身上散发出来,因为被排除的魂体在白日里极难被察觉,但晚上就会像气浪一样升腾。 这件事还是尤多拉最先发现的,她无意中看到残存在曹阔灵枢中的魂体残渣开始毫无征兆的消散,经过一番研究,她发现是曹阔悲伤的情绪达到了一种极致,使这种思绪呈现沸腾状态,那些连她都不能彻底清除的残余居然就这么被蒸发了,她偷偷释放了一点魂体,也被同样蒸发掉。 这可是发现了新大陆,通常来说魂体再怎么外排也会有稍许残留,就像柜子下面的灰尘,你是擦不到的,可这么离奇的事情居然就真的发生了。 用母皇自己的话来说,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灵族都做不到的事情被一个爬虫做到了,也许正是他们这种不开化的脑子对事情的认知不够充分,才会因为一件事情想不开而燃烧了精神,这算是歪打正着? 尤朵拉及时将曹阔的这种状态录制下来,以免他以后找不到这种感觉,好帮助他回忆回忆,并称呼他的这种能力为“悲伤沸腾”,虽然尤朵拉自己做不到,好歹名字是她起的不是? “爬虫,你一定要记住你是怎么做到燃烧魂体的,其强大的作用完全不是炼魂可比的,懂吗?”尤多拉三更半夜把曹阔拉进灵枢再三叮嘱。 “就这事?”曹阔表现的毫无兴趣。 “记住,非常、非常、非常、重要。”尤多拉几乎是放下架子,面对面的强调。 “知道了。”曹阔答应了一声就返回现实世界,现在什么都比不上他寻找花想容重要,既然找不到活人,他就试图找出乱石下面的灵魂,一次一次的死神召唤在废墟中不停的搜索,哪怕是出现像丘讷言那样的大奸大恶之辈也好,但是除了不完整的魂体,其他一无所获,直到乏累的不能继续才回到粱四儿的门前,想着粱四儿那个奇怪的笑容渐渐沉睡过去,而谁敢在这个时候靠近他,就需要面对薛岩枝的血镰。 蓝夜回来了,飞身下马的第一句话就是:“不见郭宝,不见云锦,一样的到处都是尸体,呼啸山庄被人连根拔了。” “轰!”曹阔一拳将门框砸烂,连木墙也塌了,长身而起命令道:“岩枝和左手带二十人去济州府丘家,他们这么多人围攻六合楼一定有一个周密的计划,我认为他们会有一个参加此役所有人员的名册,去找出来;其他人随我赶赴怀庆府,我们在危难的时候熊老大舍命相助,如今就让我代他先会一会鲤鱼帮的那群畜生。” 而此时鲤鱼帮在怀庆府的香主,正设宴款待才到此地没几天的总舵主汪权,他们一是为了占据熊相南的地盘举杯相庆,二是带了大批兄弟在此设防,阻止熊相南带人杀回来。 汪权举杯过肩,朗声道:“其实我早就看出相南有外心,只是念在多年的交情不好直说罢了,今次各省的名门义士围剿太行大玉,怎么样,他熊相南搅和进去了吧,只可惜各州府的那些剑侠刀客实力不济,没能攻下六合楼,否则就不用麻烦几位香主在此劳力了。” “舵主那里的话,分内之事义不容辞。” “为鲤鱼帮效力,理所当然。” 汪权看着几个得力手下的表现非常满意,仰头把酒一饮而尽,刚把酒杯顿在桌子上还没说话,外面的一个掌柜就连滚带爬的闯进来,慌张着说道:“舵主,几位香主,姓熊的杀回来了,话都不说一句,直接把北岸码头的船全扣了,咱们的兄弟一个没留,全给杀了,送信过来说,说咱们不要跑,他会一个一个的把咱们全溺死在黄河里。” “啪!”汪权听到这番说词甩手就把杯子砸在了地上:“猖狂!他在哪?把兄弟们召集起来跟我走。” 鲤鱼帮这边召集人手准备和熊相南开战,但是他们并不知道那话不是熊相南说的,真正说这话的人其实是蓝夜。 熊相南在黄河两岸的时候,完全按照曹阔的指点,不同土豪劣绅勾结压榨劳工,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大力发展运输,由小做大逐渐扩张,虽然前期手段强硬了些,但各个码头形势一片大好。 可自从鲤鱼帮的其他香主来了之后全都变了,欺男霸女持强凌弱,他们用熊相南建立的底子发展更多的流氓泼皮,不管什么货物必须由他们运,只要他们看好了的东西一准半路抢走,回头一句“船沉了”不认账,搞得码头上人人怨声载道。又赶上长兴侯讨燕新败,沿线各地官府衙门奔忙的焦头烂额,哪有多余的人到水上去找这些藏头露尾的“水蛇。” 此次熊相南一露面,北岸码头上的苦力们可算找到了主心骨,隔着好几个渡口的劳苦都闻声而至,竞相倾诉自己受到的不公遭遇,要求熊老大给他们主持公道。 蓝夜在一旁听了鲤鱼帮几个下作行径就压不住火,六合楼死了那么多人不知道该找谁报仇,早年栖身的老窝被移平了,“一枝花”嫂子没了踪影,老寨主没了消息,二十八宿青龙没了音信,云锦那小子可是山上有数的强手,现在下落不明,不知该向谁要人,正是无处泄恨的时候,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八蛋也敢横行乡里,于是当场杀了一批鲤鱼帮的小喽啰,把那个掌柜踹进水里,让他回去报信。 而汪权自以为人多船多,想用人堆死熊相南,可他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被曹阔打听的清清楚楚,之所以允许他们聚在一处,是因为曹阔的杀心更重,他恨不得拿炸平呼啸山庄的主谋蘸酱,只是苦于找不到人,没有头绪罢了,所以他必须找人开刀,否则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和朱棣还有朱允炆抢天下也说不定。 双方在水面对峙,汪权的船只又多又大,见到熊相南寥寥无几的几艘货船,笑的一干人等前仰后合。 “相南贤弟,你既已去了六合楼,又何必回来让为兄难堪,出了鲤鱼帮的门,可就不能回头啦。”汪权意气风发的站在船头道。 熊相南也迎风而立,朝对面喊道:“汪权大哥,即便兄弟们今后不是鲤鱼帮的人了,您也不至于为难兄弟们的家小,把人都放了吧。” “我说兄弟,上岸没两天学着人家住大宅子养小妾,你那窑子里买来的女人也算家小?拉倒吧,我已经帮你把那小娘赏给弟兄们了,以后找个正经人家,好好过小日子去吧。”汪权越说越不像话,同他身后的人哈哈大笑。 对于昔日八拜结交的兄弟,熊相南没有指责,也没有喝骂,更没有跳脚,而是平静的对一旁的曹阔道:“我这些兄弟不足三百,加上您的人也不够四百之数,对面有三个香主,一个香主就有二百多人,汪权的人不多,但应该都是好手,两倍之兵,可战否?” 曹阔非常欣赏熊相南的临危不乱,难怪他敢驰援太行山,看着人长得憨傻,但大敌当前的时候头脑清醒,看事明白,不愧是黄河巨匪。 其实他们早就知道对面是什么情况,战前动员已经做过两遍了,身后的兄弟们刚刚经历过大战不久,同武林群侠们拼过命的人现在可看不上聚众斗殴这等低劣手段了,一个个摩拳擦掌就等把对面那些王八蛋摁在水里,替他们的家人报仇雪恨了。 221.等一等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思索一番到:“此地河面不宽,若他们落败,万一逃回南岸恐有后患,你把大船集中起来,我们与他拼上一合,佯攻即可,然后把他们引到河中心,我的人用小船包抄,届时你只管盯着汪权就好。” 随着一声令下,北岸大船起锚扬帆,小船四面出击,向南岸的数十只大船进行冲击,场面好不壮观。 “熊瞎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果断了,说干就干,还以寡敌众,这是他吗?”一个香主望着到处都是的小舢板疑惑的道。 “你的女人让人睡了你也这样,他这是被气昏头了。”另一个香主说完跳回自己的船上,准备开战。 “气昏头了还知道用令旗?”那香主站在原地兀自怀疑。 “撞!把那些小舢板都撞沉!”汪权指挥着船只开始还击,但是那些小舢板根本不与他们纠缠,就是围着他们转圈,也不进攻,由于原地作战小船的速度要比大船快上不少,所以鱼叉长矛扔过去也伤不到人,气的汪权只能把精力集中在北岸的几艘大船上。 双方还有几丈远的时候就开始相互投掷鱼叉,等到靠近的时候干脆就跳过去拼杀,曹阔不让蓝夜跟着他,他自己选了一条船,冲过去就是一个死神召唤,整船的人就跟中暑了似的,在这种负面buff的加持下,他的爪刀就是死神的魔爪,轻抚着每个人的脖子,再有八荒读术的辅助,特别是“者字决”的运用能够合理分配身体里的每一分力量,还能节省体能,他就像一部杀戮机器一样冲杀在人群里,没有谁能躲开他的悲伤与憎恨。 “渔网,上渔网!”一个香主扯着嗓子喊人,他们实在拦不住蓝夜,只能用一大片渔网当头罩下,以此将人困在里面,看到他们终于网住了这个杀神,那香主立刻挺着鱼叉冲了过来,可惜他还没能靠近蓝夜,渔网就被双刀搅碎,紧跟着青光一闪,他的人头就飞出甲板。 熊相南一边指挥手下兄弟应战,一边指挥船只调度,他们的大船少,万一被夹在河面上是会非常被动的,所以在敌手靠近之前,驾着大船从容的往河心驶去。 他本以为这次火拼定然凶险万分,但接触之后才发现压力并没有想想的那么大,手下的兄弟们跟野狼一样嗷嗷的冲杀,两三个对手都挡不住他们一个,想来还是太行大玉的不要脸起了作用,说什么“杀不回南岸六合楼可不收闲人”,破釜沉舟是这么用的吗? 在看六合楼主和他那个兄弟,各自杀开一条血路,一个在人群中游走,一个在甲板上横冲直撞,他们从一条船杀到另一条船,再从另一条船跳到临近船上,刀随人走一路不停,搅得南岸船只人仰马翻,这能叫佯攻?熊相南觉得他们之间对于作战的理解有着本质上的差别。 “摆舵!摆舵!靠上去,夹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汪权终于从侧面绕了上来,见熊相南要跑,指挥着临近的几条大船立刻追上去。 大船一动,甲板摇晃,对于常年混迹水面的水匪来说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离自家船较近的北岸兄弟转身跳帮回撤,来不及撤退的直接下水,下面有一艘艘小船在接应他们。 见熊相南的旗舰脱离包夹,汪权急的大叫:“靠上去,别管那些小船,别让他跑了,快追。” 清风摇曳的河面上,两方人马一前一后的驶向河心,在后面追击的汪权虽然被曹阔搅得鸡飞狗跳,但眼下依旧算得上兵强马壮,他对熊相南志在必得,可是眼看就要追上去的时候,前面的船只突然全部落帆摆舵横在了河面上,把河道全给堵死了。 “他要干什么?鱼死网破?撞上去,撞沉他们!”汪权心里没底,下达撞击的命令,他要看一看熊相南到底搞什么鬼。 大船越来越近,他已经能看清船舷上熊相南面色狰狞的脸了,但下一刻,熊相南居然带着所有人跳河弃船了,随后映入他眼帘的就是冲天的大火,北岸的人在大船上准备了硝石和干草,全点着了,他们真的是要鱼死网破,吓得汪权大叫“躲开。” 可是这么近的距离哪里还有地方给他们躲避,船头撞击船舷,船身碎裂的声音与河水涌入船舱的声音此起彼伏,火随风势片刻之间就烧着了汪权的旗舰,气得他眼角跳了两跳恨声道:“去李香主的船,告诉兄弟们下水,防止他们凿船。” 等他们换了船,却发现失去了熊相南的踪迹,跳到水里面的兄弟也没发现人,难道跑了? “总舵主快看!”李香主指着他们的身后,一艘艘小舢板横在河面上,与他们保持着十丈距离,船上的人个个背着全钢大弩,身上挂着几个铁球,手里还攥着一个。 “咳咧、咔、吱、吱……”几艘燃烧的大船渐渐沉入水中,露出后面同样到处都是的小舢板,熊相南就在其中一只舢板上,旁边还站着之前杀上船的两位高手之一。 汪权眯着眼睛盯着曹阔,忽然仰头大笑道:“没想到我这傻兄弟还真的同太行大玉攀上了关系,想必阁下就是六合楼主金玉良吧。” 曹阔懒得同阿猫阿狗谈长论短,一挥手,周遭的兄弟就把手雷的保险针拔了出来,然后用力扔向了面前的大船。 望着飞来的几十个铁球,汪权虽没见过这种武器,但本能的感觉到事情不妙,往李香主身旁靠了一步,道:“小心有诈。” “碰”,一颗手雷落在甲板上,刚刚弹起就“轰”的一声响了,在它周围一丈范围之内的人直接被炸死,两丈之内的人全部倒下,还有一些被弹片擦伤的没算在内,这还是因为火药的威力不够大,否则伤亡更甚。 而十数颗手雷在一条船上接二连三的爆炸,可以想象那些不知道此物厉害的人,在不知道如何躲避的情况下是何等惨状。 曹阔根本没有留手,不等第一轮炸完,第二轮就扔出去了,前面有他和熊相南指挥,后面有蓝夜和夏胖子,把南岸的大船围在中间出手就是三连投,什么船帆、船桨、船舵、桅杆,统统的轰到天上去。 一阵暴风骤雨洗礼过后,无论是南岸的人还是北岸的人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南岸的人是被炸蒙了,北岸的人是被吓坏了,没人能够想到这种铁球的破坏力会如此巨大,连见识过手雷威力的熊相南都控制不住脸上的肉在抖,原来这东西还可以这么用。 汪权没有死,他在第一颗手雷爆炸的时候就把李香主挡在了身前,此时推开他的尸身再看船上,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甲板上几乎被炸平了,让他认识到这种恐怖的铁球不是“有诈”,而是肯定会炸,打死也想不到天下还有此等利器。 周围的几条船也和他的座驾如出一辙,一些所幸没有被炸死的人在夹板上乱爬,有的在找兵刃,有的在找胳膊,还有的把白麻布绑在断浆上摇晃着已经投降了。 事先跳进河里防止熊相南凿船的喽啰正被大弩挨个点名,谁露头谁死,有水性好的潜得深,侥幸躲过弩箭的,那个用双刀的高手就直接扔一颗铁球在他潜水附近,那铁球会沉到水里在炸,然后潜在下面的喽啰就会像死鱼一样漂浮上来,紧接着就会有弩箭盯上他,黄河水已经被染成了红河水。 这败的也太快了! 耳朵还在嗡嗡作响,汪权终知大势已去,看那六合楼主的态度,他知道今天绝无幸理,被这么多舢板和弩箭围着,在这大河中心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今日或许就是他的大限。 汪权不是一个认命的人,也扯过一条半白不黄的汗巾摇晃着,小心翼翼的从船舷后面露出头往下望,然后慢慢探起身子喊道:“金楼主,汪某认栽了,只要您放我一马,姓汪的把这些年的家业都给您。相南兄弟,哥哥知道错了,你就绕过哥哥这一回,鲤鱼帮今后就是你的,哥哥从此不踏黄河两岸半步,你看可好?” 话虽说的好听,但汪权心里清楚今天这事儿不能善了,因为六合楼主看都没看他一眼,看来传闻姓金的心黑手毒果然不假,他没退路了。所以在熊相南跟曹阔商量的时候,他一个倒栽葱就扎进河里,他水性好,如果能够借助河面上漂浮的死尸和木板还是有可能逃走的。 “谁都不准动手!这事我自己来!”熊相南大喊一声拦住要扔手雷的众人,他要自己做个了结。 三下五除二将上衣扯掉,抽了短刀就准备入水,但被一旁的曹阔拉住。 “大玉兄弟,那是我拜了把子的哥哥,这件事我不想假他人之手。”熊相南一脸的认真。 “等一等。”曹阔不让他下水。 “怎么说?”熊相南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不怎么说,就是等一等。”曹阔还是拉着他。 “为什么要等?”熊。 “等他没气儿了你在下去……”曹。 “……”熊。 222.袭营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黄河两岸一代枭雄汪权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被曹阔的“等一等”阴死在水里面,虽然最后还是熊相南结果的他,可老熊感觉很丧气,因为他在水下找到汪权的时候,那货已经憋的房颤了。 收复黄河渡口的事情异常顺利,汪权和几个香主一倒,那些依附他们的流氓泼皮一哄而散,再也无人敢在熊相南的地盘上撒野了,因为黄河一战的血腥味太浓,已经超出了混混们能接受的范围,而土豪乡绅更是不会趟这个浑水,熊相南也凭着昔日的关系和做事公道,很快成为了新舵主,其追随者们更是欢心鼓舞。 “熊老大做了舵主,咱们可不能再叫鲤鱼帮了,这三个字已经被汪权搞臭了,得换个响亮点儿的名字,你看鲶鱼帮怎么样?”邪三儿捏着下巴和夏胖子商量。 “你才是鲶鱼,你们全家都是鲶鱼。”夏胖子气得瞪眼。 “鲶鱼帮不好吗?”老三诧异的看着夏胖子。 就在熊相南四处安排人手接管鲤鱼帮的时候,薛岩枝和左攸却在去济南府的路上意外的发现了单云锦留下的记号。 “往北走的?” 看着青石上角蛟独有的标记,薛岩枝好半天才回过神儿来,呼啸山庄翻遍了都没找到人,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是对青龙组进行集结的标记,这就说明他很可能发现了重要目标,那就是与炸平呼啸山庄的主谋有关,否则角蛟没必要把人手散开。 “炸呼啸山庄的人不在少数,而且作案之后一定会分头散去,这让青龙组费了不少精力,能跟到这里,角蛟不容易。既然凶手已经现身,那我们去不去丘家就无所谓了,所以我们向北,去找角蛟。”薛岩枝想清楚之后果断改道。 左攸对薛岩枝的路线没有异议,但还是提醒道:“按时间算,他们应该是从呼啸山庄过来的,可为什么之前没有发现青龙组的联络标记,得小心是陷阱。” “多大的陷阱也得踩,我要看看到底是谁做下这等好事!” 在薛岩枝的带领下,一众人从聊城绕道,经高唐州向北,一直快追到德州的时候才找到单云锦的落脚点,一个破落的土地庙里。 里面只有五个人,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单云锦就在其中,想来是不敢进城,一直在山里走所致。他看到薛岩枝和左攸很意外,然后泪水就止不住的涌出来:“夫人没了,就在我眼前没的,三姑娘,是我没看好夫人,是我无能,哇啊……” 被证实花想容死了,薛岩枝也忍不住泪流满面,上前一脚就把他踹了出去:“谁干的!” 单云锦自怀里掏出一个娟帕,里面沉甸甸的不知道包着什么,哽咽道:“夫人回去查周雄,可什么都没找到,愁得夜里在院子里打转,可院子突然就沉了,她被压在大石下面,我们去救的时候有人炸山,人就被埋在下面了。” “我们九死一生逃到山下,到处都是军营的官兵,我们不敢冒进,就在后面一直跟着,他们出了山庄的地界就分成好多股,这些人大多归入朝廷讨燕的大军中,他们将领的口音多是来自京城,不过能看出都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我们跟着的这股人最少,但也最精锐,他们一直没有归队,我猜想他们就是那凶手身边的走狗,想着跟着他们就能找到真凶,尾虎和箕豹在村子里盯着,这个是夫人临终前留下的。” “你自己给我哥送去!”薛岩枝看过后抹了眼泪吼道。 此时外面有脚步声响起,正是尾虎和箕豹回来了,见到薛岩枝也是愣了一下,然后急急问道:“楼主来了吗?楼主来了吗?” “没来,怎么回事?”左攸问道。 尾虎对着单云锦道:“那些人进军营了,十里之外就是军营,很大的军营,我们两个在山上看着,他们径直进了中军大营,大营外面盘查的太严,我们进不去,只能回来,怎么办?” “怎么办?用刀办!”薛岩枝两眼冒火。 箕豹被薛岩枝想闯营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道:“没可能啊姑娘,营盘太多太大,到处都是人。要么姑娘留下,我们夜里去探营。” “带我去看。”薛岩枝根本不会理箕豹,随着众人爬上二人之前待过的山坡,放眼望去,目及之处全是人马辎重,军营挨着军营,正如箕豹说的是个庞然大物,看得她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嘴才是。 看着茫然又不甘的薛岩枝,左攸观察了一番地形道:“我倒是有个办法,但是太过凶险,只要欠点儿运气,咱们一个都活不了。” “什么办法?”薛岩枝急问。 “袭营,不需要冲进去,只要看到中军大帐的旗子就好,知道这个营盘里是谁带军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左攸道。 “这个位置已经不能再往前了,可距离大营还是很远,要冲过去怕是很难,咱们可不可以扮作当地的村民去打听打听。”单云锦问。 “大明的军队,律法颇严,特别是作战的时候,我敢说你只要问上一句关于他们的事情,立刻就会被当做细作拿下,别忘了我可是军户。”左攸否定单云锦的想法。 “就按左手的办法,现在检查器械,各自准备。”薛岩枝当机立断做了决定。 其实左攸的做法很简单,首先偷袭一拨巡逻兵,凭他们这些人手非常容易办到,然后换上军装往里混,看清旗子就撤,因为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早一步撤出来早一步安全。 经过他的观察,最终选了一拨巡逻周期最长,又靠近大营的队伍下手,由他们三个功夫最好的和青龙组的人动手,其他人连弩手策应,就以他们近乎特种部队的身手,三下五除二就轻松解决一队官兵,掩好尸体就往大营走。 一路上巡营的士兵到处可见,越往里走巡营的队伍越多,左攸暗自揣测,燕军的扩张速度一定非常快,否则不会没到德州,军营就布置的这么森严。 马上就能看到中军大旗了,迎面却来了一队骑兵,为首一人端详了他们一阵,觉得这些人背上背着硕大的口袋就很奇怪,一收马缰问喊了一声:“大明万胜!” “耀我雄威!”左攸立刻回道。 见到只有左攸一人回答,那将军心下怀疑,便又问道:“你们是哪里的?” 左攸娴熟的行了一礼说道:“回将军,我们是后军都督府山西宁山卫前所军,来给大将军送些用品。” 他说着还指了指连弩营兄弟山上的布袋,其实哪里是什么礼物,里面装的就是钢弩。 那将军听了先是“哦”了一声,点点头好像是明白了,提着缰绳像是要继续赶路的样子,可是下一秒就突然拔刀冲了过来,口中大喊:“有细作!给我拿下!” 左攸不知道是哪里出了破绽,众人就更不知道了,眼见大旗就在眼前,薛岩枝在人群中露出身形一血镰就将那将军钩下马,然后飞身上马奔大营冲去。 “夺马!”左攸命令。 想靠着双腿逃出去根本没可能,所以被发现后的第一时间就是夺取高效的交通工具,在这里没有比马匹更快更持久的动物了,所以在五息之后,那位将军和随从全部倒毙在连弩之下。 于此同时,离他们最近的三个营也在第一时间冲出战马,各巡逻队伍和斥候也在合围过来。 眼见着薛岩枝就要与那些骑兵遭遇,她却收缰拨马掉头而回,因为她已经看见那旗子上飞扬着一个大大的“李”字。 军营的箭矢在空中尖叫,他们的目标是薛岩枝,左攸立刻命令众人分成左右两队,后队变前队开始撤退,他和单云锦打头阵,连弩分别照顾两侧,中间给薛岩枝留出马道,只等她一冲进队伍,连弩就全力开火迅速撤退,因为大弩的射程远,比起军中长弓还要精准,所以后面追击的骑兵就犯了难,遭到迎头射击的时候连刀牌都能打穿,于是近了不是远了也不是,只能在后面吊着。 薛岩枝冲到最前面以后,面对迎面射来的弓箭,她把血镰在手里一转,像风火轮一样护着人马不失。左侧有单云锦的五行剑,他的乾坤十八打专破万箭齐发;右侧有左攸,寒袖刀的寒岩水袖更是如铜墙铁壁般的密不透风,由他们开路,这支三十人的队伍就像离弦的利箭,飞一样前冲。 但是明军似是铁了心要把他们斩于马下,追了三十多里仍不放弃,马匹在跑下去就废了,明军的马累了还有其它的马可以换,他们却无马可换,面对这个局面,薛岩枝看向着单、左二人,有回头一拼的想法,左攸知道这样不可行,他们再强也仅仅是杀得几倍追兵而已,最后还是逃不了,而且后面领兵的将领一直是吊在他们身后,不近不远,一看就是个有经验的,所以顺着官道跑必死无疑。 于是他带队急赶一阵后弃马钻山,向东,带着大家去完成他们之前没有完成的任务,济南府丘家庄。 223.为而不争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这么走的好处是可以躲避大部分的追兵,因为军队进山很难,他们主要还是在大路上围追堵截,没有小股部队的机动性。 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土匪们钻山是常事,可当兵的在不知深浅的情况下也跟着钻山是怎么回事?官兵之中有一部分人紧追不舍,没有一点放弃的意思,似乎非得抓到薛岩枝等人不可。 不过山地作战可是六合楼的强项,连弩营平时训练的就是小分队作战,更别说青龙组和左攸他们了,从声东击西到浑水摸鱼,总之敌进我退敌退我进,实在不行了就扔颗手雷过去。 追兵被杀了一拨接一拨,前前后后在山里逃窜五日才没有人在追上来,最后一个偏将被摁在地上的时候还兀自反抗,问什么都不说,最后自己撞在了刀子上,死的倒是铮铮铁骨。 左攸在他身上搜出了一块令牌,疑惑的说道:“火旗卫,这是皇城禁卫军中的一支,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中军大帐里的是皇上?” 单云锦摇摇头道:“不可能,如果是皇上,那就是御驾亲征,必会祭告天地神祠,所过之处无不知晓,再说皇上为什么要炸呼啸山庄?” 薛岩枝上前将那块腰牌拿了过去,左右翻看后说道:“说来奇怪,他虽生在皇家,却无皇家威仪,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总想着行侠仗义快意恩仇,兄长在扬子江畔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至于他后来竟追到了呼啸山庄,二人甚是投缘,如果不是因为他是皇帝,我甚至怀疑他二人早就把臂入林称兄道弟了。青钢无向带人大闹太行山,我猜他一定认为兄长投了燕王,所以这是心生怨恨惩戒背叛?哼,用家兄的话说,他还是富家公子的气息浓重了些。” “你说军营里挂着的是李字旗,那就证明不是皇上,肯定另有其人。我们在山里的日子久,消息不畅,这事其实要打听也不难,问问原武运送局就能知道,之前还是太冒险了。”单云锦坚持寻找不是皇上的有力证据,这不同于那些爱管闲事的武林侠客,在他眼里同朝廷作对绝对是死路一条,最好能打掉三姑娘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几个人争论无果只得先行作罢,按左攸的路线,他们现在的位置应该离济南府很近了,所以在回去之前,薛岩枝要去丘家庄看看到底有没有曹阔说的那个花名册。 卫山虎得皇上口谕封锁“太行假设”的谣言,他认为最该找的就是丘家,别看丘言胜死了,但这事是他牵的头,前去太行的一干人等都与丘家有关系,抓住了这个源头,剩下的就一个都跑不了。 如今的丘家已经冷冷清清,房门无人值守,偌大的庭院见不到半个人影,卫山虎走进正厅才发现一个少了一只手的仆役在擦拭座椅,于是上前问道:“这家的主人呢?” 那仆役看到卫山虎和他身后的众多侍从,似乎是有些心虚的样子,先是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才恭敬的道:“主家故去了。” “那其他人呢?这家现在没主人了吗?”卫山虎问。 “老主人没了,二爷也没了,丘家大爷自幼体弱多病,不愿牵扯武林中事,发了丧之后带着院子里的人南迁了,前日里就走了,只有我这个带疾的留下来看守宅子。” “走了?去哪了?”卫山虎听完眉头就是一皱,丘家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这番言论,若是把这话在传到南边那些氏族的耳朵里,朝堂上定会掀起一番风浪,所以急忙发问。 “小人不知。”那仆役头更低了。 这可麻烦了,找不到人怎么能行,卫山虎急着离开,他得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人追回来。 “哇~”后院响起一声孩童的啼哭,可是马上又止住了。 “人不是都走了吗?”卫山虎折返回来,开始打量这个仆役。 “是小人的孩子,让大人受惊了。”那仆役连连告罪。 “去看看。”卫山虎吩咐身后侍卫。 就在那侍卫准备上前的时候,仆役慢慢抬起头来,双眼生寒,腰板也崩的笔直,然后在身旁的柜子上拿起一个匣子扣在后腰上,又从柜子后面拿出一把长刀,吓得几个侍卫不敢靠近,纷纷亮出兵刃。 “九层台!你是呼啸山庄的人还是六合楼的人,你来丘家寻仇的?”卫山虎看到藏兵匣一下子就想起来他在呼啸山庄看到过。 “你识得这匣子。”左攸慢慢将左手藏在身后,时刻准备出手。 “当然认得,这匣子是我家公子与那人坐而论道时,公子问‘如何才能盛世太平’,那人送了我家公子一个‘杀’字,我家公子厌其法有伤天和,故有‘圣人执左契而不责于人’之说,因谈及‘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之词,就给那人的盒子取了九层台的名字,好叫他知道,不管里面藏了多少神兵利器,终是一锤一锤敲打出来的,做事少些浮躁。”卫山虎娓娓道来。 “圣人之道,为而不争。”左攸一语道破词句出处。 薛岩枝认得卫山虎,在屋内听他讲述呼啸山庄的事情便出言怼他:“那告诉你家公子把天下让出来就是,还平什么燕,让老百姓过太平日子不好吗。” 卫山虎听了也不恼,心中知道这人既然认识自己,必然是呼啸山庄或者六合楼的人,想来是六合楼的人居多,只是一下子想不起来了是谁,于是说道:“不知说话的是六合楼哪位当家,切莫伤了丘家人性命,我等此来就是了结此事,我家公子也特意叮嘱在下前去探望楼主。” 薛岩枝此时对朝廷哪里还有半点好感,若不是知道卫山虎功夫了得,他身边的众多侍卫也并非庸手,一开始就把他们放倒了。 连弩营的兄弟在山中逃窜的日子已经把铁失消耗的七七八八,这个当口可不好意气用事,于是不在理会卫山虎,向门外打了几弩便喊上左攸从后门退走。 卫山虎想追,但又被几声啼哭吸引,他急于知道丘家老小的状况,于是赶忙寻声而去,后院乱七八糟的倒着许多护院家丁,还有一些使唤下人,不过人都没事,全是被重手点倒的,过些时间就能恢复。 书房里一团乱,所有的书籍都被翻在地上,丘家大爷和夫人还有几个孩子都没事,只是受了些惊吓。 知道卫山虎的来意后,丘家大爷表示有武林人前来祭奠父亲的时候,曾讲述过他们在山上的过往,并赌咒发誓不会说出去一个字,但请诸位官老爷赶紧去后山丘家的坟上阻止那些人挖坟。 “他们为什么挖坟?”卫山虎不解。 “先父和二弟的尸身都在太行山上,坟是空的,里面有几百英雄歃血为盟的花名册,我怕人找到就藏在父亲的坟里,刚才被他们逼问了出来,他们拿那名册去了。”丘家大爷嚎啕大哭。 卫山虎毫不停留,飞奔着往后山赶去,他深知那本花名册的重要性,有了它,六合楼主就可以就可以按图索骥,挨个找人报仇,他可不想武林里在掀起腥风血雨,否则再弄出什么是非岂不更加麻烦。 山上果然有七八个人在挖坟,丘讷言的石碑被直接斩为两截,丘言胜的石碑被推倒在一边,坟头已经挖开很深了。 卫山虎终是与左攸交上了手,仅仅三两招过后,他就对太行大玉有了新的认识,又是一个他没见过的高手,真不知道他是在哪里找到的这些人,特别是那只飘忽不定的左手,根本不能以常人的想法来琢磨他的招数,若不是明宗的大圣不灭剑有独到之处,想来很难对付这种旁门左道,虽说胜他不难,但恐怕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十招过后,卫山虎觉得自己的判断有误,对方的双刀并非旁门左道,而是像从一种极为特别的刀术中演化而来的,至于那种刀术,印象里好像叫做寒袖刀?他不敢肯定。 此时跟随他的侍卫们也冲上山来,若他还与这人纠缠,双方很容易形成混战,到时候伤了谁都不好,毕竟他还是要去六合楼的,所以他收住身形问道:“我知道一位名号叫做逆水绣鸳的前辈善使双刀,阁下的刀术可是寒袖刀?” “家师。”左攸的回答干脆简洁。 “果然是殷前辈的高徒,殷前辈与家父是至交,记得当年殷前辈还带过一个孩子去家里做客,看你我年纪相仿,你不会就是那个孩子吧?”卫山虎开始套关系。 “你是……”左攸一副想不起来的样子。 “虎猫猫啊,我们一起玩过泥巴……”卫山虎抖搂儿时记忆。 “左手,走了。”单云锦摇晃着手里的一卷册子。 “不记得什么虎啊猫啊的。”左攸见找到册子转身就跑,丢下卫山虎还在那里一脸希冀。 “骗纸,快追!”卫山虎咬牙切齿。 绕了个圈子到山下,更傻眼的事情发生了,他们的马没了,只留下两个被打晕的侍卫和满地马粪。 224.炁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他们的马当然是连弩营的兄弟牵走的,这些人在曹阔手下虽然天天耍大弩,但是对于老本行还是轻车熟路的,抢两个看马的御前侍卫而已,小菜一碟。 望着远去的烟尘,卫山虎真想给自己俩嘴巴,为今之计只能寻最近的驿站换马。与同行的胡元一商量过后,他带一队追人,胡统领带剩下的人遍访山东武林名宿,查询去过太行山的人,二人分头行动。 卫山虎寻着薛岩枝等人的踪迹紧赶慢赶的追到黄河岸边才发现,这些人的落脚点既不是六合楼也不是呼啸山庄,不过这不重要,对于他来说只要能找到曹阔,到哪都一样。 在弄清楚这些人的住所后,卫山虎没有直接寻上门去,而是先让属下们四处打探周遭情况,他对太行大玉还是稍有些了解的,这个人不出门也就罢了,只要出了山肯定得弄点事情出来,敢以四百人以小博大一鼓作气干掉太行三匪,敢独闯京城搞什么不夜天,敢在皇上跟前肆无忌惮胡言乱语的,这辈子他就见过这么一个,所以还是谨慎些好。 经过两天的调查,事情果然不出所料,太行大玉本人就在此地,这回是为了争夺黄河漕运的地盘,虽说打得是鲤鱼帮一个香主的旗号,但实际上还是六合楼的人在办事。 据说双方大打出手,落败一方死伤惨重,看来太行大玉的手段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辣,绝不给人翻盘的机会,眼光也是毒辣的,漕运挣的都是大钱,卫山虎心里想着。 于是他决定悄悄潜进去私下与曹阔见面,毕竟有些事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 经过一番乔装打扮,卫山虎化身一名鲤鱼帮的小喽啰,一会儿在院子角落劈柴,一会儿挑着担子给厨房送菜,一会拎着根棍子扮成护院四下溜达。 也怪熊相南的相南船运新成,一切都在起步阶段,到处都是乱糟糟的没有章法,别管你以前是谁的人,现阶段只要拥护他老熊就可以在一个锅里吃饭,这让卫山虎很容易钻了空子,七拐八绕的找到曹阔的院落潜了进去。 因为之前探过一回路,所以他行进的很快,可刚走到曹阔所在的院落就发现正房有人守着,之前还没有的,他急忙隐身到大树后面,可还没等他站稳,身后又有脚步声匆匆而至,听步伐都是练家子,其中几个颇为不弱,不仔细听都听不出来,这让他一下子就想起曹阔那个鬼门的兄弟,他可不想招惹这些人,万一不小心让人逮了那才没面子呢。 就在他不知道该往哪儿藏的时候,突然发现身边大树生的枝繁叶茂,丹田提一口气“噌”的一下就蹿上去了,借着茂密的枝叶掩护,那些人还真就没发现他。 不过站的高了他才发现,原来房间门口还跪着个人,自己刚进来的时候只发现其他几个,居然没有发现跪着的这个人,不由得心中就是一紧,这太行大玉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内息如此精纯。 这人得把内息练到何种程度才能让他无所察觉,即使刚才有那些脚步声使自己分神,可要让自己完全无视他人存在必是内家高手无疑,而且多半是佛家道家一类的上乘武功,奇怪的是这人好像也没发现他,让他一时想不明白。 只见走进院子里的人们来到那人身边,其中一人问道:“还没动静?” “没有。”那人摇头。 “回去吧,你这样不是办法,家兄第一次有大机缘闭关顿悟,若是月余不出,你难道要饿死在这里不成。”蓝夜已经不是第一次劝说单云锦了。 跪在地上的人就是角蛟单云锦,他回来的时候没有见到曹阔,因为在这之前曹阔突然宣布自己要闭关,所以青龙组主动接替了护法的任务,而单云锦内疚花想容的死,就一直跪在门前。 他没有发现卫山虎是因为他的五行真气是不知不觉运行起来的,无形中进入了忘我之境。自从上次在太行山上火拼突破瓶颈,就一直没好好静下心来仔细琢磨自己的武功,反而是在守护曹阔这两天让他不知不觉渐入佳境。 习武并不单指练就一种技击,其多含有千百年来主流学派的思想在其中,它是一种哲学,是一种道理,重修养、修素质、尊道德、存涵养、成造诣才是修为,有了足够的积累和沉淀,自然水到渠成。 而曹阔的所谓闭关,其实是在与汪权一战中吸多了魂体和灵魂碎片急于处理,找个由头把自己关起来开始消化罢了。 这一战他不但收获不少魂体,同样的还有许多灵魂碎片,因为比之上一次胡乱使用死神召唤,这一次他对敌人造成的伤害更有目标性。 当他把这些灵魂碎片填补在自己的真灵上,原本动辄就会松散的十字开始渐渐成型,虽然也会走样,但是始终能保证其轮廓的完整性。 他发现灵魂碎片越是离得近的,它们的自主移动幅度就越小,就好像有无形的吸引力在使彼此固定。而真灵越是稳定,灵枢中被收纳的魂体越是不敢肆意游动,显得非常老实,这让他有点儿沾沾自喜。 可是再看手里两条绿色的睫毛和一点芳魂,他就倍感无语,尤多拉还等着教他构建灵域呢,就这两颗喘气都怕吹飞了的睫毛,能建啥? “你怎么就不开窍呢?”尤多拉也愁。 “开窍不就死了吗!”曹阔很生气,他提炼魂体的能力实在让人脸红得说不过去。 “都说了不要像在沙粒中找金子,你要用你的炁编制一个巨大的筛子,去筛选,去过滤,那老头儿教你斗字诀的时候不是说:以炁御之,心照神随吗,你怎么还像个农民一样在地里刨食?笨爬虫!”尤多拉气的差点没把头上的光圈给扯下来。 “炁!你是说炁,不是说气?”曹阔恍然。 尤多拉一直强调的炁并非曹阔理解的运功行气,正是此炁非彼气。 对于炁,他也有一些了解,这还是从八荒迟悔那里知道的,老八头儿告诉他炁乃先天之极,是一种奇妙的存在,炁盈则神健,炁虚则体衰,能掌握炁的人在武学上的造诣必然非同凡响。 而曹阔则认为,所谓炁就是一种人体与生俱来的能量场,只是常人难以察觉它的存在,武者在对躯体进行千万次打磨后,有一些人就会发现这种能量场的存在,并对其加以利用,久而久之则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曹阔在练就斗字诀的时候其实也是似是而非,他并不知道自己运用的就是炁,只是模模糊糊的掌握了这种能量,经过尤多拉的讲解,他终于明白自己需要做什么,并且怎么去做。 当下急忙运起斗字诀去体会这种能量,比起以前那种模糊的感觉,他现在可以清楚知道周围的环境,感触的范围更广更深,甚至能在天地间汲取多种不同的炁。 但当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扑在旋涡中心的时候,差点将他整个人都撕碎了,好在有尤多拉及时出手才将他拉了出来,训斥道:“明白是一回事,知道如何做是一回事,但最重要的是自己到底能不能掌控,若是都按你这般胡来,即便是我也会被这种力量撕碎。” “刚才的是什么?”曹阔心有余悸。 “炁,是对能量一种广泛的称呼,你可以理解炁有无数种类,你所常见的有动能、势能、核能、生物能、光磁电能等等,但这都不是你以一己之力就能加以运用的,不能贪心,爬虫。” “这么多能力不能用,那我只能干看着?”曹阔还是有些馋。 “不要去引天地间的元炁,只运用自身先天具有的炁,你要时时刻刻去温养真灵,当它能承担起你灵枢的主导职能时,就会反哺元炁给你,使你本身的炁不断提升,那才是你变强的途径,有了不断充盈的元炁,即便你不会内功,武学造诣也绝非寻常高手可比。”尤多拉循循善诱。 “真灵反哺?那我可以理解为炁是灵体的延伸,就像刀是拳的延伸,即便我不懂内功也能直达最高境界?”曹阔给尤多拉的阐述做了总结,同时心里也乐不可支:武林高手哎,居然这样也行。 有了尤多拉这老妖怪的指导,他终于把一颗急不可耐的心按进肚子里,开始按部就班的提炼起魂体,这回的成果终于不再是一车一车的魂体只练出一根睫毛了,他可以在每块混体里提取近十分之一的魂晶,而且速度也相当不慢,仅一顿饭的功夫就完成全部工作,所获颇丰。 尤多拉满意的点点头:“孺子可教,下面我告诉你什么是灵墙。灵墙又叫心灵铁幕,在一个强大生物的意识里,灵枢只是核心,灵枢外面会有灵海,甚至灵海外面会有灵宇,大到你无法想想。但是真正需要保护的还是灵枢,灵枢无恙则神魂聚在,灵墙就是保护灵枢的基本构建,这个范围被称为灵域。” 225.纸上谈兵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曹阔主要尝试使用魂晶为真灵搭设防御,也是就构建灵墙,因为前期灵域的大小取决于真灵的光照范围,所以他的魂晶虽然不多,但是勉强可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圈个轮廓出来。 不过这东西暂时没用,在真灵发挥作用之前它就是个摆设,就像电脑没通电,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材料有限,曹阔的灵墙做的非常小,几乎是贴着真灵构建的,把尤多拉和他自己困在球状灵墙中间,引起女皇大人不满:“你这做的是什么?这球上到处是孔洞,给闯入者留门吗?” 曹阔微微得意的轻抬眉梢,将双手向外一撑,原本近在眼前的灵墙陡然开始扩张,腾出一间房子大小。 尤多拉再看他的灵墙已经不是个简单的球体,而是分为内、中、外三层,所有的墙面因为变大的缘故全部成了密集的线条,墙面自有乾坤。 原来这只是曹阔构建的一个图纸,想要完善这个灵墙还需要很多材料。他以真灵为中心,将不同层次的球体朝不同方向旋转起来,之前的孔洞全部消失,在也看不到遗漏的位置,他将自己的灵墙做成了一个机关。 经过反复试验,在弥补了一些不足的地方后,他又将灵墙的孔洞归位,然后问尤多拉:“看过鬼工球吗?我打算以此方式建设灵墙,如果可以,我打算建到九层,最小一层至少要是现在的百倍大小,并且按照什么三才、四象、五行、八卦、九宫、十方的布局把它变成一个迷阵。听说伊甸园里有四面转动的火焰剑,我打算在这个迷阵里也装一些类似的武器,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我的灵墙可以拆了,这是我见过的最漂亮也最迷失的心灵铁幕。”女皇大人脱口而出,然后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说了实话,凝着一双碧绿的瞳孔瞄着曹阔道:“你可以滚了。” “马上!”曹阔立刻从灵枢中消失,因为被人摇晃真灵实在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 尤多拉看着瑰丽的鬼工球式灵墙兀自不能停歇,在房间里慢慢欣赏起来,自言自语道:“忘了这爬虫画的一手好图,看来专业很重要啊,不过本皇是不会告诉你天地元炁是可以分类单独汲取的,什么电能、核能都是小道,即便本皇掌握了时空之力不也是被困在这里吗?你要记得感谢本皇这个伟大的导师,因为本皇要你掌握的,是那万源之合,哼哼哼哼呵呵呵嘿嘿嘿嘿哈哈哈……” 离开灵枢,尘世间的嘈杂纷纷涌来,曹阔平静的睁开眼,他第一时间望向院中大树的方向,他之前就感觉到那里有个鬼祟的踪迹,只是当先要解决的门外的事情,因为跪着的那个是他们怎么找也没找到的单云锦,希望树上的那个和他没有关系。 推开门,院子中就是一静,青龙组全部单膝着地等着发落,单云锦将花想容的绢帕举过头顶,讲述着他们在呼啸山庄遇到的山崩,以及连夜追赶无数官军和薛岩枝勇闯三军大营的经过。 知道了单云锦行踪,曹阔明白自己的猜忌是没道理的,不免觉得很对不起他,有心安慰几句,可花想容的音容笑貌一瞬间占据他的脑海,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手指微颤的打开那个手帕,里面包着的是他给花想容的手链。 睹物思人,想着火烧不夜天之后,自己还没有把会烧的菜给她都尝一遍,没有把花式繁多的衣服给她都做一件,她喜欢的冰沙也没吃上几回,曹阔的双眼就泪如泉涌,成串的泪珠落在手帕上,展在手心里细瞧,上面是两只长的像鸭子的鸳鸯,这还是当初因为嫉妒小院儿里的女人给曹阔送手帕,她自己非要绣的,可能是她自己觉得女红不好,一直藏着没有拿出来,不想见到这手帕的时候已经是阴阳两隔了。 薛岩枝不知道手帕上绣了什么东西,让兄长会看了哭中夹笑,笑中痛哭,担心他受刺激太大会承受不住,赶紧将火旗卫的令牌塞给他道:“军营里挂着李字旗,只是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或者受谁指使。” “还能是谁,接替耿老将军的当然是那个草包李景隆,你个睚眦必报的小人,给我滚下来!” 曹阔话到末尾竟是大声怒吼,一瞬间消失在人群之中,挺肩撞在院中人粗的大树上,他这一撞用了全力,直把大树撞得树皮飞溅、剧烈震动,让躲在上面的卫山虎猝不及防竟是掰断了手上的树枝,身子一滑就掉落下来。 能捕捉到曹阔身影的仅有蓝、薛、单、左四人而已,而四大高手的反应又各不相同,他们首先都为曹阔凭空使出一剑破杀感到惊诧,因为曹阔一直以来都不能正常使用鬼宗和神宗的绝招,他平时只能模仿琅琊山那个七杀门门徒的步法去完成这两大杀招,但是所发挥出来的杀伤力远远不是原本招数该有的效果,就是蓝夜和薛岩枝把其中精髓反复讲解也无济于事,因为他不具备两个门派独有的内功,所以他也从来也不使用这两大绝招,以防被真正的高手洞察利用,反而会弄巧成拙,但此时看来,他这次闭关的确是受益匪浅。 发现树中有藏匿者,最先出手的还是薛岩枝和蓝夜,薛岩枝同样用的是一剑破杀,因事发仓促,她来不及组合七杀血镰,长棍的一端仅装了一把短刀就挥向卫山虎。 其次是蓝夜,这是他修成鬼门三变之后首次全力施展,因为能在众多高手视线内而不被发觉的,肯定是不世奇才,所以他要全力以赴,以免造成花想容之后又一悲剧,在这之后才是单云锦和左攸分别夹击两侧,防止刺客逃脱。 卫山虎在下落的同时只见两道残影一前一后接踵而至,作为朝天十三宗之首的大圣明宗,他对其他门庭的招数还是有所了解的,虽然大多没有亲眼见过,但是根据前辈的描述,他很容易就判断出薛、蓝二人的宗门,当然也知道其中利害,所以面对一剑破杀他根本不去硬接,而是凌空猛提一口真气,使自己的下坠之势减缓,然后牺牲剑鞘去挡薛岩枝的血镰。 “唰!” 血镰一闪而过,毫不意外的斩断了半截剑鞘,同时卫山虎也借剑鞘与血镰碰撞的一刹那再拔身形,随即投出手里剩余的半截剑鞘先一步射向蓝夜。 但是因为蓝夜来的太快,双方太近,这一投反而成了刺,直接造成二人贴在了一起,高手近身让招就意味着有身死的危险,所以都把自己最拿手的手段使了出来,“叮叮叮叮”一阵火花飞溅双方错身而过。 蓝夜虽然被划开衣袖,但是首先落地,卫山虎一直占着居高临下的优势,但是在下落的过程中明显失了先机,就在他聚精会神观察下面几大高手的情况时,突然发现身后大树的影子越来越紧,而且还是打着旋奔着自己来的。 再一抬头,那棵人粗的大树不知什么时候已被人砍断,而六合楼主则踏着树干往上冲,让大树倒向了自己。 “喂喂喂喂……” 卫山虎着地的时候,大树也着了地,叠罗汉一样把他砸在了下面,满院子的人就看到他僵直的四肢朝天挣扎两下陡然失了力道软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搬开大树,虎猫猫还有气儿,哼哼着和曹阔打招呼:“卫山虎见过楼主,此次拜会楼主是给我家公子带话来了,哎吆,你们谁快扶我一把,早知道就该大大方方的进来。” 其实他受伤没那么重,这样子完全是装出来的,他在半空中看到一男一女交叉而至的时候就是知道要坏,那小娘就像一颗流星一样眨眼即至,鬼门的小子则成一条直线连闪了三次冲向他,也是快的惊人,还有和他交过手的寒袖刀,哪一个都不是他三招两式能拿下的人,更何况还有一个青年未出手和不知怎么就发现他的六合楼主。 怎么算他都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弄不好不等自己张嘴就得毙命在几人合围之下,不如让这棵大树立个头功抓住自己,只要表明身份,接下来就好说话了。 “回去告诉他,把李景隆的人头装在盒子里送到太行山上,我们还是朋友,否则我亲自去杀,至于会出现什么不可挽回的恶果,可怨不得我。”曹阔说完,将火旗令甩给他转身就走。 见院子里的众人全都跟随他离去,无人理会卫山虎,他只得一咕噜爬起来在后面急喊:“我家公子问,您是怎么看他的。” “纸上谈兵,骑虎难下。”院外传来曹阔的回复。 听了这个评价卫山虎久久不语,太行大玉说的不就是朝廷现在的局面吗,皇上很多事情都是听从黄、齐两位辅臣的建议,他们虽报国心切,但不曾掌过兵事,这不就是纸上谈兵吗。 攻打北平,没有人会想到长兴侯会败退真定,不得已只好倾全国之力二次举兵北上,这不是骑虎难下是什么。 226.七杀门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一离开相南船运,卫山虎就迅速发出两条命令:一、启动密谍司在黄河两岸的所有力量,全程监控六合楼主的去向。二、他们此行的任务交由胡统领全权负责,他自己则需要马上回京面见皇上。 因为此行的意外一个接着一个,皇上刚任命的大将军杀了六合楼主的女人,在不夜天被大火吞噬了的胭脂姑娘死而复活了,她不单是六合楼主的义妹,还与当年的七杀神宗有关,就院子里砍他的那一刀来看,不是亲传也是嫡系,问题是皇上对这女子颇为上心,以为她死了之后很是消沉了些日子,这些事情无论哪一件他都做不了主,所以寻了最近的驿站要了快马,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京城。 “纸上谈兵,骑虎难下。”御书房中,朱允炆用小指在杯沿儿上轻轻的划着,品味着曹阔对他的评语。 这两句那一句都不是好话,按照卫山虎的描述,说这话的时候他并没有看到六合楼主的表情,听语气平淡的就像在诉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传闻,令他猜不出曹阔是嘲笑还是鄙夷。 卫山虎见朱允炆眼神游离不看自己,只得等上片刻才再度开口:“他还说……要曹国公李大将军的人头,若是皇上不给……” “不给怎样?”朱允炆听了有些气不顺,土匪头子还要给皇上划道儿是怎么着。 “若是不给,他就自己去杀。”卫山虎小声的道。 “我,朕,他要九江的人头做什么?”朱允炆被曹阔的这个要求气的“腾”的一下子就坐直了。 “他的发妻死了,就是皇上在呼啸山庄的时候,那个身穿铁甲冲破宁山卫指挥使冯大人军营的女人,听他的意思,好像这事是大将军所为,微臣回来的时候特意去了一趟呼啸山庄,那里已经被夷为平地,到处都是坟头,已经不复当初的繁华样貌了。” 卫山虎只是简明扼要的叙述了自己所看到的,他并没有告诉朱允炆那里半座山都塌了,因为没了呼啸山庄的威慑,山里又开始盗匪横行,过往行人都避之不及,已经十分荒凉了。 “不可能,九江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事。”朱允炆根本不信。 “还有,还有……”卫山虎被朱允炆的反应吓得不知道先说哪件。 “还有什么,痛痛快快的都说出来。”朱允炆起身走出桌案,来到卫山虎身前。 “还有他联合黄河上的一个帮派,夺了黄河的漕运,做起了水运生意;还有胭脂姑娘并没有死,她很可能是朝天十三宗之中七杀神宗的传人,因为她与微臣交手的时候用的是神宗不传秘技;除了他那个鬼宗的兄弟之外,他身边还有许多高手,其中就有武林怪杰逆水绣鸳的传人,这些人目前动向不明,最后一次收到消息,他们往南去了。”卫山虎几乎是闭着眼睛一口气说完,然后把那块火旗尾令牌呈了上去。 “胭脂姑娘还活着?她怎么会是十三宗的人,十三宗各宗宗主尽是朝廷栋梁,为什么神宗的传人会流落在外?快传神宗宗主来见,她现在是什么官职来着,怎么能让亲传弟子结交匪人。”众多事情中朱允炆一下就抓住了薛岩枝这个关键问题,因为那贪玩的姑娘给他的印象太深了,不过这回好了,既然人在神宗,想见面就容易多了。 卫山虎抬起头,露出大半个白眼球看了一眼头上的朱允炆,又泄气的低下头道:“臣说的是那些不服皇家管束的十三宗。” “什么,胭脂,胭脂,你说胭脂是……不对,金玉良身边又是鬼宗又是神宗,他网罗那么多武林异人做什么,你速速回去,把他们给朕盯紧了,朕要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不得有半点儿差池。”朱允炆说完一挥手背过身去佯装任性,其实他是害怕被卫山虎看到他潮红的脸,心里一个劲儿担心他听不懂自己的意思,不过他都把胭脂两个字说成那样了,再不明白这人就该换个职位了。 小朱皇帝做四十五度斜望状,良久不见身后有动静,使劲拧着脖子偷偷一看才发现,卫山虎早没影了。还不错,说明这家伙不笨,关键是执行能力强,按照这个速度这会儿已经出京了吧? 卫山虎疯狗一样往黄河跑,又怎比得上曹阔要杀李景隆的决心急,现在熊相南在黄河两岸勉强能够控制得住局面,船只、人手基本上已经开始正常运作了,剩下西面一些小香堂有不同声音的他想帮忙也够不着,留在这里已经没有太大意义,所以撂刀口的七杀门和丽江的鬼母是他接下来要解决的事情。 曹阔与七杀一念一定要做个了断,这老太婆委实让人讨厌,三番两次的找麻烦,如果不能把她解决了,以后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毕竟是一门的宗主,论实力太盛,不可忽视她的存在,反正去丽江 前去一趟洞庭湖也算不上绕远。 而鬼母那里是一定要去的,因为那个妖娆的女人知道蓝月是怎么死的,也知道当年两位主谋中尚存的一位在哪里,这关乎到蓝夜的血仇,如今他这位兄弟的鬼门刀算是大成,想必报仇之心已久。而自己虽然失去了魔化的能力,但是意外的收获了炁的运用,又有八荒读术的帮衬,绝对算得上半个高手,应该不会拖蓝夜的后腿,虽然在没有真灵反哺的情况下只能坚持五分钟。 南下的路上,曹阔反复计算这一趟所需花费的时间,所以他们走的很快。 “哥,咱们已经进入七杀门地界了,这边水路众多岛屿林立,大家可千万别走散了,哪怕是七杀门的外门门徒也是不好相与的,小心吃亏。”薛岩枝提醒道。 曹阔放眼望去,八百里洞庭可没一点夸张的成分,仅仅视野里的湖水就波光嶙峋难见边际,到处都是比人高的芦苇,野风吹过漫天苇花飘散,这哪里是洞庭美景,分明就是一座“陷阵营”。不熟悉地形的人贸然进入只有挨打的份,只要在暗处放冷箭就能要人命,更别说顺风放火了。 他心中隐隐有些忧虑,这地方来的实在仓促,没有事先摸排就闯进来,都怪自己报仇心切,让大家置身险地,之前路过两个村子他们暴露了身形,七杀门这会儿肯定得到了消息,若是停滞不前,那他们现在就是靶子,七杀一念只要不正面作战,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就能把他们全部拖垮,所以决不能给对方先手,必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敌方面前寻求决战。 当然,决战也不是贸然的,应该掌握和了解的还是要弄清楚的,谁让咱们有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呢。 “岩枝,七杀门里高手多吗?”曹阔问。 七杀门的一处石室内,已经致致之年的七杀桃花面正在精心打理自己的桃花面具,忽然察觉有急促的脚步向她的房间走来,脸上微微露出不喜,那人刚到门口尚未敲门,她便先开口:“进来吧。” 外面的人听见,先是把门前的两个使女遣走,然后快速打开房门,进入后又将房门掩住,走到七杀桃花面的身前拜倒:“启禀桃花主,六合楼的人已经到了洞庭湖畔,掌门当年捡的那个孩子也在其中,看样子不日就会到达山门,还请桃花主指示弟子们该如何应对。” 桃花面面色微沉,对地上的人训诫道:“忘空,你也是年近半百的人了,怎么遇事还是慌里慌张的,心不定则神乱,意不平则念散,我们七杀桃花这一支是最忌心神不定的,这让我怎么放心把桃花面交给你。” “师父教训的是。”听门外的人远去,忘空也不在喊师父为桃花主。 “掌门是如何应对的?”七杀桃花面问道。 “掌门前日里与鬼眼交过手后好像是受了暗伤,这两日都不见她出门,暂时只是忘情师姐召集了山外的仆众进行阻截。至于忘忧师姐和大师伯那里,到现在尚不见动静,似乎对此事并不上心。”忘情把七杀门的现状如实告知。 桃花面不露痕迹的勾了一下嘴角:“当年十三宗覆灭,你师祖故去,二师姐趁机抢了掌门之位,这么多年大师姐虽说不上耿耿于怀,但还是一直心存芥蒂的,后来咱们同鬼宗一起叛出朝廷,这事就再也没提过,可这并不代表大师姐就不想看掌门的笑话,这个时候她又哪里会多事了。 “外面的那些门仆都是给你练桃花劫用的,武林败类而已,当不得大用,他们能阻得几时?要我说,二师姐当年就不该去偷那个孩子,如今报应来了,我看她是要自食其果了。” “师父说的是。”七杀忘空应了一句。 桃花面没有停顿,继续道:“你忘忧师姐和你大师伯都隔岸观火了,那我们也不趟这个浑水,把驻守冲天梯的弟子都撤了吧,别没的让她们白白失了性命。” “谨遵师命。”七杀忘空露出了会意的笑容。 227.投石问路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薛岩枝尽可能详尽的告知大家七杀门内的实力:“要说高手,掌门坐下有七杀忘忧、七杀忘情、七杀忘空和七杀忘尘四大散人,忘忧师姐常年和长老们住在一起,不常见,所以我不知道她功夫深浅。忘情师姐执掌七杀门戒律,以前是要高上我一线的,忘空师姐掌管七杀门唯一的出路,许多想逃出去或者闯进来的人都过不了她那一关,最后一位是现在的翼蛇师姐,大家都知道的。” “除此之外不乏有一些身手在二十八宿之上又在我和二哥之下的,最主要的还是门内有不出世的长老,具体有几位我也说不上来,因为我也只是在镂身的时候才知道有这些人,不过年岁都已经不小了。” 曹阔听来听去,真正有威胁的也就一念老婆子和几个长老,其他人都不足为惧,即使她们再次摆出困龙七杀阵也不怕,因为他身后有一百挺大弩和一堆手雷,打不过就轰他丫的。 那么接下来就要看谁的动作快了,是七杀门先把他们挡在外面,还是他们在七杀门有所动作之前杀进去,就看谁更神通广大了。 六合楼的优势在于令行禁止、装备精良、体能过人还有补给充足,既然有了熟悉路线的薛岩枝,那么曹阔就把这些优势发挥出来,走直线。 请注意,曹阔的走直线是只要能从房子中间穿过去就不要从山墙绕着走,但凡能游过去的水道就不麻烦四处找船了,有遮挡视线恐遭伏击的芦苇丛就成片的烧掉,发现不明可移动物体就先射一箭过去试试它能蹦多高。 所以这种六亲不认式行军把半路赶来想要进行阻拦的七杀门徒们打蒙头转向,通常是正面进攻一击即走,毫不拖泥带水,有点打完就跑的意思,让七杀门徒根本不能有计划的实施拦截。 因为行进速度快,所以一路上不外乎两种情况,要么是遭遇战,在双方都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先扔个手雷过去炸死几个,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就高手前方突袭,连弩后方压阵,基本上就是一局定生死。 要么就是七杀门徒们赶到预定地点的时候才发现人早过去了,想布置些陷阱什么的也只能留给山里的野兽了,最气人的就是你还追不上,跑吐血了都看不到人家屁股后面的烟尘,气的七杀门徒直呼“这些人是不用睡觉的吗”。 其实曹阔也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神勇,要知道撂刀口这个地方实在难行的紧,七杀门所在的座岛好比是一朵莲花的花心,其他岛屿就像莲花的花瓣,层层叠叠的将其围在中心,要么这地方怎么叫莲花落呢。 即使曹阔走直线,大大小小也要穿过数个岛屿才能到达目的地,而且越往里面走七杀门的人就越众,他们遭到各式各样的袭击就越多,尤其是每条水道都有人看守,也就是他们的手雷在水里能爆炸,否则还真的不好杀过去。 还有一些门徒根本就是当地的居民,看表象也分不清楚是善是恶,所以后来每每遇到村落,大家都比平常小心谨慎,即使这样几天走下来也损失了十几个连弩营的兄弟,他们大多都是因为大意被伪装成百姓的七杀门众所杀,而非实力不济,这让曹阔等人感到十分惋惜,带不走的大弩也只能拆解了沉湖。 “我们到了,过了这条水道就是撂刀口了,那山里有一个又大又深的洞穴,是莲花落的中心所在,七杀门的洞府就在那洞穴下面,想下到那洞穴里就得从南面的冲天梯下去。” “所谓冲天梯是那洞穴上一条直上直下的山路,仅有一条铁索可以攀爬,平时有人守着,我们这么多人不能同时下去,若是几位师姐在下面守着,最先下去人将会非常危险,又或者咱们下到一半,上面的铁索被人斩断,同样是有去无回。”薛岩枝指着一片青山说道。 进入莲花落以后,曹阔等人不在受到阻截和追击,想来对方是在酝酿更大的战力。不过曹阔不怕,在江湖人的眼中,几十人的械斗已经很具规模了,像鬼面当初追杀蓝夜,七杀一念夜闯无思寨,也就二三十人而已,在大就是各方势力争夺地盘的混战,几乎不会有什么高手在其中。 像他这种动辄以几百人为单位的作战在外人眼中已经属于行军打仗了,对于江湖人来说还是比较忌惮的,所以曹阔根本没把七杀门放在眼里,他们身上又是连弩又是手雷,难道七杀门里还能个个都像八荒迟悔那老头子忽隐忽现不成。 “没关系,左攸、云锦、青龙组和一半的连弩留在上面,其余人跟我下去,到时候听我的,我教你们什么是投石问路。”曹阔在冲天梯前划分人手并安慰薛岩枝,他知道这妹子现在属于带着外人直捣师门,心情肯定不会好到哪去。 还有他之所以留那么多人在上面是以防对手把主力都留在外面,等他们下去以后把出口一封,将所有人困死在洞穴下面。 七杀门藏身的洞穴非常深,而且非常大,确切的说应该算一个天坑,所以看上去没那么吓人,但是真正置身其中的时候就会发现这条路异常凶险,峭壁上仅有常年行走踩出的凹痕,根本不能称为梯子,所以没有连通洞底的铁索本根无法行走。 那冲天梯的铁索其实也不是一条,而是一段一段的,只有女子手腕粗细,每往下三五丈便有一个能容三五人栖身的石穴横在崖壁上,走过这个石穴,会看到下一段铁索。 为防有人在通道里偷袭,薛岩枝单手提刀走在最前面,因为她对这条路最熟,也对七杀门的武功最为了解,可奇怪是一路上并没有人阻拦,这让她觉得曹阔在上面留人是对的。 洞穴下面有一半是水源,岸边清澈透明,靠近峭壁的地方却深不见底,其余陆地草木丛生,不过被打理的很干净,看上去倒是新意盎然,有三两处明净的院子,周围有不少茅屋,门前还晒着衣物,还有许多是在山壁上凿出的石屋,高矮不一、错落有致。 曹阔众人下降速度很快,大家把衣服在铁索上一缠,抓着衣服像接龙一样往下滑,这么多人进洞很快就引起了里面的人注意。 “有人闯山门,快去通报门主!”一个女子发现了他们,一边喊一边招呼人朝他们冲来。 曹阔在上面看得清楚,洞穴下面的场地里汇聚过来的全是女子,这是因为七杀门的核心弟子必须是女子,男人在七杀门充其量就是附庸,是不准进入这洞中的。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不是跑向他们,而是看到有男人进洞,跑去架子前收衣服了…… 大家还没有下到洞底,下面就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而且最里面的一圈人站位明显是困龙七杀阵,这些女子样貌、年纪各不相同,但手里都握有一对短刀,人人严阵以待。 曹阔附在最后一截铁索上面等了一会儿,觉得人都差不多到齐了才朝下面挥了挥手,表现的十分热情,然后在身上挣了个铁球扔了下去。 是的,他扔的是手雷,就是他之前对薛岩枝说的投石问路。 别人家投石问路都是探探虚实,扔个一块两块意思意思就得了,但六合楼不一样,一切行动听指挥,老大都出手了做小弟要是没动静岂不是不够兄弟,所以七杀门的姑娘们就看到这些人在头上朝他们扔了一堆铁球。 姑娘们都十分疑惑,能闯七杀门的肯定不是宵小之辈,但这些人想用投石的方法击伤他们是不是过于异想天开? 第一个铁球落下,一位七杀门徒挥刀就劈了过去,但是奇怪的是她并没有砍到那个铁球,因为那个铁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团火焰喷薄而出,强大冲击力把她和身边的人都扑在了地上。 她想立刻起身迎敌,可她发现自己目不能视耳不能闻,脑子里一直在打雷,浑身上下好像湿漉漉的没有力气,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好好睡上一觉,谁也别来叫她。终年在这洞中习武实在是太苦了,今日就任性一回偷一会儿懒,哪怕被师父责罚也是好的。 那个女子终究没能起身,与她一样“睡去”的还有众多为伴多年的师姐妹,整个洞穴下面一阵轰鸣,震得岩缝里的水滴都要跳出来看个究竟。 望着瞬间遍布洞底的尸体,薛岩枝吓得大声叫喊:“不要扔,不要扔!哥!不要杀她们!” 薛岩枝没有见过曹阔在黄河上是怎么对付汪权的,所以她并不知道曹阔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望着昔日的姐妹惨死,心中极是痛苦,当先滑下铁索扑向倒在地上的姐妹们。 “绝照、绝悬、绝修师姐……哥!用我挡箭的是师父,与你作对抢走血忌的也是师父,你杀她们何干啊……”薛岩枝一时不能自已,竟是抱着一具尸体痛哭起来。 228.同门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是啊,还未道明来意,无端的杀她们做什么,曹阔不知道以前那个有事好商量的他怎么在不经意间会变得漠视生命,是久居太行山上因为环境影响了自己,还是那些没有及时提炼的魂体改变了自己,又或者是尤多拉在撒谎? “三妹,这里不是悲伤的地方,这个时候万不可被他事搅扰心神。”蓝夜上前将薛岩枝拉了起来。 他的话也把曹阔从一瞬间的迷失中拉了回来。 对,现在不是想其它的时候,李景隆没死之前,他还不想把这里作为自己的坟墓,他要带着血滴去丽江,给蓝夜报仇。 七杀一念得到消息说有许多人闯了进来,惊得她赶紧带着左右冲了出来,可是刚到院中就看到天降雷火,震得偌大的洞穴瑟瑟发抖,几十个七杀门的弟子在轰鸣中被打的千疮百孔尸骨不全,终究忍不住痛心,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嘴里不住念叨着:“强敌刚退,新敌又至,好师侄,好师侄,好八荒墨雪!迟悔当年若有你一半的手段,何至于葬送战宗。冲天梯上为什么没有人,桃花面人呢!” 手雷不但炸出了七杀一念,身为长老的七杀桃花扇还有她们的大师姐七杀无制也同时现身,虽然看上去都垂垂老矣,但眼神里射出的精芒却告诉所有人那些皱纹只是表象。 桃花面从惊爆中回过神,来到七杀一念身后诡笑道:“掌门放心,让他们如此轻松的进来是不想放他们离去,师妹已经安排了人手在上面堵住去路,他们是插翅也难飞了。” 七杀一念没有回头,双眼冒火的盯着前面,她现在恨不得曹阔能立刻带着他的人飞走,永远别回来。 她原本来打算把曹阔引到自己的地方,借师姐和师妹的手将其除去,可自从她在太行山落败以来,两位师姐妹就越发的不理睬她了,现在看来这个想法很难实现。 虽然她身居掌门之位,可这掌门来的并不光彩,本该是掌门的大师姐已经几次在人面前责怪她多生事端,为师门引来强敌了;五师妹把持着师傅留下的一柄桃花扇,继承了师门的一门玄功桃花劫,自持无人能出其右也经常在她面前阴阳怪气,现下恐怕也在等着看她笑话呢;而自己因为血滴引的鬼宗宗主鬼眼亲自来夺,一天一夜的较量让她的元气还没有恢复,如何对付得了八荒墨雪和他身后群狼。 在太行山的时候就知道那些大弩的厉害,如今他手里又多了一样能爆炸的凶器,以多击少未必占便宜,可是要一对一的交手,他那身邪功又着实令人忌惮,万一失了手,她这些年在师门内嚣张跋扈肯定不会有人来帮,那岂不等于把掌门之位让给了师姐,那时候恐怕连活着都是一种煎熬。 七杀一念把成破利害在脑子里过了一圈,还是不敢和曹阔硬碰硬,最终把主意打定在薛岩枝身上,用一种苦情的口吻道:“罗刹,师父把你视若己出,你就是这么报答为师吗?” 薛岩枝抹净脸上泪痕,郑重的给七杀一念行了师礼,然后道:“弟子自幼便将师父看做母亲,哪怕母亲再严苛女儿也从不叫苦,其他姐妹练一个时辰的刀女儿就练三个时辰的,就为给母亲撑一撑脸面。然而无思寨一战母亲却拿女儿挡箭,母亲知不知道女儿每天活的行尸走骨一般,其实女儿今天来就想问一问我到底是谁?” “师父当时不知道那个是你啊罗刹,如果知道,师父就是自己去死也不会让你遇险。孩子,你是师父捡来的,是师父最得意的弟子,你不能帮着外人来对付把你养大的师父啊,杀了那个妖魔,师父把掌门之位传给你。”七杀一念说着一指曹阔,立时又是横眉立目。 薛岩枝猛的抬头,一双深邃的眼眸里透出冷峻:“捡来的?忘尘师姐也是你一起捡来的吗?那个时候她也是被包在襁褓里嘤嘤啼哭的幼子吗?自我懂事以来她就对我关怀备至,甚至可以说是恭而有礼,可每次提及我的身世她都吞吞吐吐,你真以为我看不出来是你一直在威胁她吗。” “直到我留在太行山上她才承认另有隐情,虽然她说还不是告诉我这些事情的时候,可我猜,你把我养大并非是为了寻一个传人,多半是为了报仇吧?以你睚眦必报的秉性这么做不奇怪,对吧师父?你与我的生身父母是仇人吗?他们是不是被你杀了?或者你是想让我亲手杀了他们?你说话啊,你告诉我啊!”薛岩枝嘶喊的整个洞穴都发出了回音。 “果然是两个养不熟的狼崽子,只怪那天夜里我走错了房间,偷了你这么个赔钱货,本想掐死了事,可忘尘那个丫头追着不放,说什么以女杀父,让仇人老年丧子才是泄恨,我这才如获至宝般的让你活到了今天。可恨只恨老天不长眼啊,本宗把你养大了,仇人和仇人的儿子却死了,这让我去杀谁?杀谁!不过没关系,你们家高门大户人丁兴旺,本宗还可以让你去杀亲哥哥,可是半路杀出了个什么八荒墨雪,迟悔那老东西毁了我一辈子,教个徒弟也不是好东西。怎么,就你们这些小崽子也敢硬闯本宗的七杀门,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岩枝,别忘了你的刀法可是我教的,你真的都学会了吗?”七杀一念状若疯狂慢慢露出了狠毒的獠牙。 薛岩枝不知自己身世,只知家逢巨变失了亲人,又想起这多年认贼做母,还有七杀一念教的刀法与兄长给的刀谱不一致,心中再无半点情分,自藏兵匣中抽出双刀向七杀一念径直走去:“那就请师父验看一番。” “师妹这是要弑师吗?且过师姐这关。”七杀忘情作为七杀一念的首徒,怎能让薛岩枝这般轻易接近掌门。 薛岩枝知道躲不过去,便向她道:“也不知道她教你的与教我的有何不同,且领教忘情师姐高招。” “师妹请。” 这就是要一较高下了,同门之间分生死,外人插手是大忌,七杀忘情之所以这个时候站出来,想的就是站在武林规条上说话,不让曹阔等人介入她们师门的内务事,自觉得占了便宜,露出一脸自得。 可在曹阔看来狗屁的规矩,他是来抢鬼门刀的,谁敢动他妹子就全部砍翻,让这个都可以做薛岩枝奶奶的老家伙在这里蹦跶是想让三妹练练刀法,索性让她得意着。 因此他主动向后退了两步,给二人让出圈子,说了一句“岩枝放手为之”便不再理会。 蓝夜也在一旁骂道:“不要脸的老东西听着,规矩对我没用,别妄想我们会袖手旁观。” 七杀忘情没时间与蓝夜争嘴,因为她的一念破杀已经使了出去,这是七杀门最大的杀招,在与同样会使用此招的人比斗时,必须先逼对手把这招用掉,否则对于年事建高的她来说,如果长时间不能分出高下,就要时时刻刻提防对手的突然袭击,太过耗神,落败是早晚的事情,而精力充沛的人更有胜算,所以她不能让薛岩枝占一丝一毫的优势。 “叮”一声清脆响过,二人站在了彼此之前的位置。 薛岩枝还是气定神闲,可是忘情不淡定了,她的两把刀双双断做两截,短刀成了匕首,这还怎么打,惊诧的问道:“你用的是什么刀?” 薛岩枝分左右举起双刃,露出上面的刀刻:“天阙·残霜,刀长一尺九寸,重十二两;天阙·月勾,刀长二尺一寸,重一斤七两三钱,乃开封府铁石轩之作。” “天阙!铁石轩的天阙不就‘问情’一把吗?什么时候出残霜和月勾了。”忘情愤愤的将手里的两个刀把投在地上,不愿在上前比试。 曹阔看到这洞穴里的女子各个穿着朴素,连端坐在青石上不言不语的大长老都一身素雅,就越发想把他的优越性公之于众,气死对面那个老道姑,适时开口道:“只要肯花钱,要什么都有。不过我六合楼最缺的还是像你们这样身手了得的女侠,若是此间姐妹愿意同岩枝为伴,我保证这样的刀每人一对儿。” 七杀一念听他这么说果然再次喷了血,含恨道:“迟悔瞎了眼,怎么收了这么一个无耻之徒。” 听闻薛岩枝双手用的都是天阙级的宝刀,桃花主也仔细端详了一阵,然后让人给忘情又送了两把刀,不疼不痒的道:“我七杀门的刀法若是只凭刀利就能取胜,那也算不得刀法了,忘情师侄可是忘了一巧破千斤。” 忘情本不想接下双刀,可是看到师父狠厉的眼神,也只能豁出性命再于薛岩枝斗在一起,其实她心底也很想知道这个小师妹到底得了师父多少真传,于是把一身本领尽数使将出来。 因为都对七杀刀法无比熟悉,所以二人很多时候一个招式只用了一半就变招了,你来我往攻防进退变化的非常迅速。 229.车轮战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这回忘情不敢和薛岩枝硬碰硬了,以缠字诀贴着她的刀面游斗,二人脚下生风越转越快,四柄钢刀摩擦在一起发出的声音让曹阔想挠墙。 其实薛岩枝的刀法并非与忘情不相上下,交手之后她就知道自己已经高过师姐不止一筹,义兄给的七杀刀谱要比七杀门里教的变化更多更玄妙,仅仅几个回合过后就找到师姐不止一处破绽。 只是她还是陪着忘情把这套刀法从头到尾走了一趟,只等她即将无招可用的时候才突然倒转双刀,将刀身作为护臂贴着忘情双刀的刀锋滑了进去,而后双手并指为刀一挑对方咽喉一切对方脉门。 二人本就离得近,薛岩枝这一突进等于又缩短了两人的距离,几乎是面对面的交锋,忘情的双刀已在薛岩枝身后来不及自救,只能后退自保,可当她脱离战圈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里少了一把刀,不免背生冷汗也心生感激,若是小师妹刚才留下的不是刀而是手,她此时已经残废了,所以将另一柄刀投在地上果断认输。 薛岩枝此招变化之新奇和突然,连七杀一念和两位长老都眼睛一亮,七杀无制不自觉的点头:“果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等浸淫了几十年的刀法,也从未想过‘惨覆无恩’还可以这样用,险则险矣凶则凶极,正是七杀大正印要诀的真意。” “忘空,你上。”七杀桃花面见忘情落败,便让自己的徒弟继续应战,她不让七杀一念亲自出手,是表明自己是站在她这边的。 七杀忘空知道自己在刀术上与忘情不相上下,但她还是信心满满的站到薛岩枝对面道:“罗刹,我一直好奇掌门为什么看好你,今天才知道你却有过人之处,不过你三师姐可不只修七杀刀术这一门,你要小心了。” “请忘空师姐指教。”薛岩枝毫无惧意。 在七杀门中,换人如换刀,对于忘空的挑战,薛岩枝的压力要成倍的增长,因为在短时间内她无法恢复一念破杀的使用,而为了提防忘空的一念破杀,她要投入更大的精力。 同样知道这一点的忘空也会拖着不用这招,想在精神上把薛岩枝压垮,极力的与之周旋。所以她们在快刀术上比速度,把本就难以捕捉的出刀轨迹变得更加模糊起来,像曹阔这样的伪高手如果不是在八荒读术的加持下,只能看到空中碰撞出的点点火花而已。 这也是曹阔第一次知道七杀门的刀术是这么霸道和迅猛,虽然到目前为止他也能在炁的辅助下使用一念破杀,但是与仅有一式的绝招相比,整套的七杀刀法更具有威力,这让曹阔不自觉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可以借助炁把七杀血镰和鬼门刀系统的学上一学。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忘空出绝招了,距离很近,都不给薛岩枝思考的时间,不过已有提防的薛岩枝早有应对之策。 飞蛾穿灯!一式近乎自杀式的攻其必救招数。 薛岩枝此招一出,惊得所有人都是一身冷汗,曹阔和蓝夜更是险些出手相救。 这招运用的好是自救,用的不好就是同归于尽,两人都是贴着对方的刀锋错身而过,彼此都划开了对方的衣服,薛岩枝更是受了轻伤,腰间已有血迹隐现。 忘空冲出去的一刹那又杀了回来,可是薛岩枝还是保持落地的姿势不变,背对着忘空,就好像被定在那里一样。 曹阔和蓝夜都发现了不对劲,毕竟他们对七杀刀法还是了解一些的,根本就没有这样对敌的招数,就在蓝夜准备出手,曹阔也将三支飞刀扣在手里的时候,薛岩枝突然收刀如鞘,在藏兵匣中一扣一抖,倒卷出一条九节铁蟒凌空翻腾,幻化成一条盘旋的长龙向忘空撞去。 忘空回的太急,完全没防备薛岩枝会换兵刃,而且还换的这么快,这九节鞭甩成一个个圈子看似收招,实则攻防兼备,鞭子的力量犹如浪涛一层又一层的传到鞭头,忘空清楚的看到每节钢鞭抖动的时候都带着下一截钢鞭更快的挥动,传到鞭头已经是众力之极。 这鞭头也叫镖头,薛岩枝的镖头是一截尺长的青芒,这要是给碰上还不骨断筋折,忘情已经不急躲开,这鞭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危机关头只得把双刀砸向镖头。 “铛!” 一对钢刀被震成碎片,随之飘飞的还有一串急促的血花。 忘空败了,双手虎口震裂,倒飞出去的时候还被薛岩枝的镖头在身上划开了一道半圆形的伤口,七杀门的弟子急忙把她扶下去疗伤。 蓝夜也瞬间出现在薛岩枝身旁,他用了鬼门三变中的一变,这是警告七杀门众人不要玩什么花样,他们可不是一时冲动才来闯山门的。 果然,蓝夜让七杀门几大高手都皱起了眉头,特别是七杀一念,因为她刚送走鬼眼不久,对那套邪门的功夫是恨之入骨。 “怎么回事?”蓝夜看着薛岩枝有些苍白的脸。 “她出招的时候我与她对视了一眼,只是看她眼睛的时候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撞倒了似的,我落地之后是盲的,不变方向,好在最后还是清醒了过来。”薛岩枝回想起来还是颈后发凉。 端坐在大青石上的七杀无制看到这个结局眼前一亮,本来行将就木的脸上有了颜色,微微笑道:“一念收了个好徒儿啊,忘忧,你去试试她。” 忘忧听到师傅吩咐,行过礼后在院子中抽过一支手腕粗的木杆走上来微笑道:“小师妹的刀法果然惊艳,师姐担心不敌师妹的神兵利器,故此借这长杆来讨教,我们彼此印证一番。” 薛岩枝还没说话,蓝夜就开口了:“一个个土都埋到脖子了还用车轮战,你们七杀门要不要脸。” “二哥,让我试试。” 薛岩枝不想放过这么好的历练机会,把手中的九节鞭一拉一顿,就截截相扣的组成了一支长棍。这让七杀门众人的眼睛又眯到了一起,非常羡慕她手里的兵刃可以随意幻化,都觉得十分神奇和嫉妒,桃花主更是搓了搓手中的折扇走近两步观瞧。 薛岩枝从未与忘忧大师姐切磋过,不知她深浅,但看她拿木杆的手就知道她一定会七杀门神王杖法,也就是说她后背的镂身肯定不止双刀,一定还有第三条甚至是第四条手臂存在,这就说明她要比只会用双刀的师姐妹们强出不止一倍,所以绝不能大意。 她将刚才比武弄破的外衫扯下,露出里面鱼鳞状的精钢短甲和一双青筋隆结的双臂,又在腰间摸出一包粉末,在伤口上一抹血就止住了,然后将那细长的铁棍合在手中一抱说道:“既然是大师姐指教,师妹怎好在兵刃上占便宜,你我皆用长棍,还请大师姐手下留情。” 这一下七杀门的人坐不住了,下面嗡嗡嗡的开始议论,精钢鱼鳞甲哎,看大小是按照薛岩枝的尺寸做的,这就是说六合楼给七杀罗刹定制了一套宝甲,这要比她手里的两把宝刀更难得。 细算一下,一对天阙级分飞燕(定做),一支可鞭可棍甚至可枪的九节鞭(必须定做),一身宝甲(不用想也是定做),六合楼这得多有钱,就连始终波澜不惊的七杀无制在看到这套线条流畅闪闪发光的鱼鳞甲后也空咳了两声,难掩心中酸味。 要知道一套像这样的宝甲,就算知名的大匠没有三两年的功夫也是不能完工的,她离开七杀门才几天,六合楼就给她购置了这么多好东西,只能说明这些宝刀宝甲的花费很可能要比原本的价格翻上几倍才行,看来六合楼主之前没说大话,给她们所有人配一对双刀根本不是事儿。 蓝夜退回本阵将岩枝为什么失神的事诉说了,曹阔表面若无其事,在心里赶紧把尤多拉轰出来询问:“这是怎么回事,还有别的人会死神召唤?” 尤多拉嗤之以鼻的道:“死神召唤属于灵魂打击,属于伤害本质,那爬虫的手段属于精神控制,仅仅是在意志上影响对手,根本不是一个阶位的能力,而且那爬虫连精神控制的皮毛都没有摸到,充其量只能算是一种引导,就像催眠。”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有什么了不得的手段,如果是催眠,只要意志坚定是不是就可以抵挡了?”曹阔问。 “对我来说是这样,不过那爬虫有一样做的比你好,她的技能掌控是定向的,而你只能不分敌我向四周扩散,这样即使能力再强,散发出去的威力也变弱了,你得学会如何正确使用死亡召唤了。”尤多拉道。 “死神招呼还能定向使用?”曹阔惊讶。 “当然,它的最终形态叫做死神之舌,可以像触手一样按照你的意志去捕捉目标,强大的魂体和集中攻击会使很多人在这方面吃亏,你得学习先从单一方向使用死神召唤,然后将它变成一条直线、一条绳索,最终让它可以随意行走、攀爬、飞跃。”尤多拉说着,就从脚下延伸出一条魂体幻化出的黑线,在她周围肆意蜿蜒。 230.天选之人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忘忧率先出手了,她怕不出手就没机会了,这小师妹说不占她便宜,但那精钢的棍子看着细,实则可比她这杆子重多了,又有宝甲护身,想伤她都难,如何能不占便宜,所以那根木杆在她手里如怪莽吐信,雨点一样分打薛岩枝上中下各处要穴,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薛岩枝一开始以为大师姐用的是七杀神王杖,只是杖头无拐才使的像一条枪,而且这杖法越打越黏,自己的长棍几次险些被粘住,使她难以施展杖法,守多攻少。 交上手,薛岩枝立刻知道大师姐的功夫在其他两位师姐之上,所以毫不客气将七杀神王杖尽数使了出来,以七杀神王杖对七杀神王杖,看的七杀门众人一阵惊诧。 因为七杀门忘字辈以下的门徒是不会这套仗法的,没想到七杀罗刹竟然习得,看来宗主确有将衣钵传给罗刹女之意。 场中一铁一木、一粗一细两条长棍在二人之间拨、挑、穿、托,搅再一起谁也不让谁,几个回合之后无忧的木杆已经开始脱落木屑,甚至木杆表面摩擦严重的地方已经能看到微微冒起青烟,而薛岩枝更是在一回身的功夫在自己的铁棍上安插了一柄短刀,真正把长棍变成了长杖。 可别小看多了这一截刀刃,看上去枪非枪镰非镰的,但有了这截拐头她的仗法里就多了勾、啄、扯、挂等多个变化,无论是扫是劈威力都大大见长。 无忧知道她的木杖在这么缠下去就得报销,所以打着打着陡然间把木杆一崩,趁着两把兵刃略微分开的一刹那对着薛岩枝的眉心就点了过去。 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击薛岩枝果断倒翻出去,躲过这一招后再看无忧师姐已凝重许多。 突然的变化让场外的七杀一念双目生疑,七杀神王杖她也练得炉火纯青,非常清楚这一崩一点绝不是仗法里的招数,可此招又变得顺理成章,不免上下打量过无忧后又去看七杀无制,只是在大师姐脸上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七杀桃花面也对此招颇感兴趣,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细琢磨,冲天梯上面就掉下来一个东西,“啪”的一下拍在洞底,听声音就好像摔碎了个西瓜,不用看也知道是具尸体,紧接着,洞穴上面就像下雨似的被扔下许多尸体,尽皆摔碎在通天梯下。 “去看看。”蓝夜吩咐身后兄弟去验看。 “用不着,她们会堵门在意料之中,上面没用手雷,肯定都是小角色,云锦和左攸扔他们下来是想给对方个下马威,还是看岩枝吧,换枪了。”曹阔目不转睛的道。 此时薛岩枝已经摘下了铁棍上的月勾,把它插回藏兵匣之后,双手一拧长棍,在铁棍的前端便窜出尺长的枪尖,就是那九节鞭的镖头,她重新将枪端好,对七杀忘忧道:“好一招振翅冲天,师父一直说师门内已经没人会使七杀锁魂枪了,看来并不是真的,不过刚好师妹也会一套七杀枪法,还请师姐验看。” 此话一出,七杀一念立刻就炸毛了,七杀门六套兵刃之中她只会单刀、双刀和仗法,剩下的枪法、鞭法和血镰一概不会,而且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大家都一样,只会这三门兵刃,是因为当年她们的师父没能留下这几门功夫所致。可是按照这逆徒说的,无忧师侄刚才用的就是七杀锁魂枪,那就说明无忧的师父,自己的大师姐七杀无制定会这套枪法。 还有刚才这逆徒一口辨出那招式的名字,还说她也会一套七杀枪法,那是不是说她也会七杀锁魂枪,那么问题来了,她是从哪学的呢?自己为什么不会?桃花面会不会? 再看冲天梯上扔下来的那些奴仆,桃花面说的万全安排在六合楼面前不堪一击,现在不是七杀门把六合楼困在洞穴下面,而是六合楼扼住七杀门的咽喉了,若是无人能制这些人,她七杀门恐有灭顶之灾,那个时候还什么宗主不宗主,长生不长生。 想到这里,七杀一念怒气冲冲的质问七杀无制:“师姐,无忧用的可是七杀锁魂枪,你一直都藏着那套枪法是吗?师傅当年看好你不假,但是你怎么能私藏师门绝技,难道你还想把它带进棺材不成吗。” 七杀无制见她有些抓狂,终于正视她笑道:“师妹何出此言,师父传我枪法的时候是要我兴盛本门,如今我非宗门之主不掌宗门兴衰,又何必要在你们面前卖弄?我们藏在天井之中多年,神宗早已不复往昔雄威,师妹何必在乎多一套枪法还是仗法,不如随师姐潜心道门,参悟天机的好。” 七杀一念已得知真相,经气的两臂颤抖:“你是要我像你一样不问世事枯坐等死吗?那七杀门怎么办,要眼看着它葬送在你我之手吗?” 七杀无制神秘一笑:“宗门的未来自有天选之人担当大任,我辈将死之人何必挂怀。” 七杀一念不知她何意,问道:“天选之人,何来天选之人,五师妹已练就心神之法,与刀镰之术陌路,如今宗门之内除了你我还有谁能当此任。” 七杀无制再次看向场中正在比斗的两个弟子:“那不就是?你这弟子刀、仗、枪、鞭无一不精,虽然内息不够浑厚,但她想到练就精悍体魄弥补不足,已是上上之选。她本就是罗刹女,绝字辈里的佼佼者,是宗门继承者的首选,只要她再胜了忘忧,就算是通过宗门大考,这难道还不是天选之人吗?” “什么!你说她……”七杀一念惊疑不定的看着薛岩枝,她万万没想到大师姐会选这个逆徒作为七杀门的继承人,而且还是选在这个时候,有八荒墨雪带着六合楼给这逆徒撑腰,自己肯定无法强行阻拦,只能说自己整日里算计还是不如大师姐棋高一着。 还有老五桃花面,她之所以派弟子挑战薛岩枝本就是步线行针,看着是帮自己应敌,实际上也有帮着大师姐成就那逆徒的意思,否则封堵冲天梯的那些人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陷自己与被动局面,自己怎么就忘了她左右逢源的性子,如今只能期盼逆徒不敌忘忧。 师门不睦!曹阔心里乐开了花,那大长老一点掩饰的意思都没有,可见这些话就是说给他这个外人听的,是想借他的手扶岩枝坐上宗主的位置,而且这件事自己根本没理由拒绝,如果岩枝是七杀掌门,那么六合楼获得的助力将成倍增长。 至于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倒不需要太过担心,因为他不会留下七杀一念这个祸根,如果大长老作假,她就不会放任自己击杀七杀一念,到时候一试便知。七杀无制这么做既能推七杀一念下台,还能借别人的手永除后患,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啊。 场中的较量已是疾风骤雨各显神通,忘忧的长杆是枪中夹棍大开大合,木杆子上的劲道也是花样百出,薛岩枝虽然年轻力壮招法出奇,但也是勉强应付,毕竟已战了两场,身体显得有些后继乏力。 而且的她的内息完全不能和忘忧相比,一个小丫头再怎么练也不可能赶超修为已有几十年的大师姐,可别忘了这些人可都是经历过战争的,经验丰富的杀个人对她们来说就像庖丁解牛,在对各套功法的纯熟度上就占尽了便宜。 曹阔看出薛岩枝在这么继续下去落败是迟早的事,于是喊道:“让她几招够意思了,尽全力,我们整天习武难道是为了强身健体吗!” 此话一出口,无论是七杀一念还是七杀桃花面都是一惊,这都打了半天了怎么叫让几招,难道那逆徒还有更厉害的招法不成。 薛岩枝果然不负众望,将藏兵匣里的两柄宝刀抛上天空,一杆长枪在游走中与双刀合并,拧动枪身收回枪尖,一杆一人半高的大镰刀横空出世。 “难道她还会七杀血镰不成?”忘空看到这杆大镰刀后喃喃自语。 “怎么可能?”忘情有些不敢相信的望着七杀一念。 忘忧也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师父,大长老的眼睛里除了疑惑没有任何指示,忘忧不确定小师妹到底会不会七杀血镰,毕竟这门功夫连师傅也认不全,她现在能做的就是闯一闯,看看这把镰刀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能耐。 就在她准备再次交手的时候,七杀无制开口道:“且住手,罗刹女我问你,亮出这把镰刀,你是要告诉我们你懂得七杀血镰吗?” “是。”薛岩枝铿锵有力的说了一个字。 “不可诓骗与我,如果你懂得这门功法,按照我们几个老东西早年的约定,师伯现在就有权利推举你做宗主,重振七杀神宗。本门的功法众多,除单双刀和神王杖外,老身懂得锁魂枪,你有个四师叔会缚骨鞭,至于七杀血镰,这门功夫当年被你们三师叔盗走,听说她死在了太行大玉的手上,也就是你这位义兄,如今宗内唤做八荒墨雪的,是他得到了七杀血镰的图谱吗?”七杀无制神色凝重。 231.什么东西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薛岩枝先是看了看曹阔,在得到允许后才道:“七杀门的几套功法尽数藏在分飞燕和断龙九节枪中,我兄长意外发现后便绘制成图谱交我研习,所以除了门内已知的三套功法,我同样会七杀锁魂枪、七杀缚骨锁和七杀血镰。” “哦?这么说我这位墨雪师侄也会七杀门的功夫了?”七杀无制隐隐现出为难表情。 “只会一招。”薛岩枝如实回答。 得到答案,七杀无制微笑着对曹阔说道:“师侄,偷袭他门武艺是大忌,不过念在你找回本门失传武学,又将罗刹女送回,不管那一招是什么,就当是我七杀门赠予你了。不过从今往后,罗刹女要执掌七杀门,做我山门宗主,不能随你回太行山了,还请将七杀门的武功图谱一并还来。” 要人?还要武功秘籍?曹阔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老东西凭什么这么自信六合楼会听她的,是不是见他进了洞穴之后没怎么吭声以为他害怕了?曹阔被这无理要求气的险些晕死过去,当场就在身上挣下颗手雷扔了过去,笑着唤道:“好唻,您接着。” 这回轮到七杀无制懵了,怎么这么顺利,八荒迟悔那老东西说他这个徒弟虽心地善良,但不是个好东西,要多多防范,防范什么啊?她正要伸手去接,院子中就响起一片呼喊。 “师父快躲!” “师祖快逃!” 七杀无制猛然想起曹阔进谷的时候有天雷炸响,再说他扔过来的东西又圆又黑,怎么可能是武功图谱,当下一个一念破杀就没影了。 一声巨响过后,大青石的上面被炸掉了一层皮,碎屑被扬的四散纷飞,下面的小娘们也“哇哇”的四散纷飞,曹阔的神来之笔让本来被气的七窍生烟的蓝夜错愕无比,半晌才收刀入鞘,心中暗暗竖起大拇指:“还是大哥做起事来出人意表。” 当洞穴重归沉寂,曹阔跳到大青石上竖起三根手指:“我来有三件事:第一,我三妹的身世之谜。第二,还我血滴。第三,我要一念那老东西给我磕头认错。” 曹阔知道一念不可能认错,更不会磕头,他这么做无非两个结果,要么一念服软,从此以后在七杀门再也抬不起头,自己能达到目的,也顺了大长老推她下台的意,要么就逼死她,从此再无后患。 “要我给你磕头认错,痴心妄想!你们永远别想知道那孽畜的身世!还有这血滴,鬼眼都抢不走,就凭你这无状小子,下辈子吧!”七杀一念站在水边抖手就将血滴射了进去。 “你!”蓝夜看着幽绿的深潭,不知如何是好。 “八荒墨雪!来杀我呀,看看你这不人不鬼的东西能否如愿!”七杀一念说着,转身就往一个院落跑去。 曹阔见到血滴被扔在深潭里也是气急,扯下外衫露出一身飞刀,抖手就射了一大把出去,然后追着七杀一念就冲了出去。 薛岩枝看到他们往后院冲,心中突然大急,也想追过去,但是被忘情和七杀桃花面挡住,急的她大喊:“哥,不能去。” 忘情是不想他们伤害师父,桃花面则是更希望曹阔死,毕竟在七杀门里他属于外人,没了他,罗刹女应该更好控制,她所为的是师门。 蓝夜也想追过去,但是他不能,他身后还有连弩营的兄弟,这些人没了他的指挥和策应,只要被七杀门中任意一位高手闯到阵中,便有全军覆没的危险,所以他与薛岩枝汇到一起不敢轻举妄动。 曹阔冲进院子发现这里三面环山,地方不是很大,七杀一念并没有逃走,就在院中等着自己,于是心中默念八荒读术,临、兵、斗、者四诀齐开,随后他就像一挺加特林一样对一念道姑发起了攻击。 他全力之下的飞刀犹如惊鸿一瞥,七杀一念开始还接下几枚,但是随着曹阔不停的发射后,她就开始在院子中游走,任凭一把把飞刀打碎院子中的器物与花草。 其实曹阔的心里是没底的,他冲进来后才发现蓝夜他们没有跟进来,以他目前的身手来说,想要独挡七杀一念几乎不可能,别看老家伙白发苍苍的,就单手能连续接住他的飞刀来看,武功和八荒迟悔一样深不可测。 至于为什么她只闪不攻,曹阔猜测是自己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因为她一直不敢看自己的眼睛,也不敢靠近自己一枪长的范围,所怕的还是尤多拉的瞳术威慑和吸血长枪。 所以他故作强悍,飞刀射的满院子都是,佯装自己胜券在握,天女散花一般的追击一念道姑。 可打着打着他就发现不对了,因为院子里不但有飞刀破空的“嗖嗖”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嗡嗡”声。 什么东西? 就在曹阔纳闷的时候,七杀一念突然钉在原地不在躲闪,还将手里接下的七八支飞刀尽数打了回来,与曹阔的飞刀撞在一起崩散开去。同时七杀一念还丢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笼子在曹阔脚下,曹阔不及躲闪给踩了个正着,只是踩过后什么都没有发生,白白担心了一场,这东西是什么暗器吗? 那小笼子很轻盈,曹阔上前又踢了一下,里面掉出来一只个脑袋很大的黄蜂,看样子已经不行了。 不好!曹阔突然反应过来院子里的“嗡嗡”声是什么了,一定是一念道姑饲养的黄蜂,而地上这只半死不活的很可能就是它们的蜂王。定是一念道姑担心不敌自己,故此引自己进入这个陷阱,老家伙果然阴毒。 七杀一念此时往自己身上撒了一些粉末,黄蜂便不靠近她,然后静静的站在那里道:“本宗年轻的时候被这畜生咬过,那滋味真是终生难忘,明明什么都知道,身子就是动不了,疼的自尽的心都有了。后来本宗就养了它们,这种峰子不同于普通的野蜂,每只蜂子都有三根毒针,山里人叫它三眼针。而你刚刚踩的,就是它们的蜂王,本宗现在非常想知道,你的一身邪术能挡住这些无孔不入的蜂子吗?” 曹阔已经没有时间思考,院子里已经升腾起一团团的黄蜂,铺天盖地的奔他飞来,就算他有三头六臂也挡不住这些凶猛的家伙,他知道一念说的中毒后意识清醒身体不受控制是一种神经毒素,可见这些小东西有多么可怕,危急时刻他第一时间能想起来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群攻招数就是死神召唤,所以毫不犹豫的爆发开去,尽最大限度去遮盖整个院子。 七杀一念眼看着曹阔就要被群峰罩住,天空中的“嗡嗡”声却戛然而止,她的黄蜂大军突然就失去了动力,啪嗒啪嗒的一片片掉落在地上,随即她自己好像无形中被什么东西抓了一把,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心中也泛着恶心的征兆,险些晕厥过去。 曹阔看似非常果断、非常明智、非常幸运的解决了这些黄蜂,其实他并没有像一念道姑看上去的那么伟岸,因为此时他的灵枢里已经多了一群“三眼针”。 “女皇!女皇陛下,快些将这些畜生赶走,我该怎么办,救命啊。”曹阔靠在真灵十字下面一动也不敢动。 那些黄蜂经过死神召唤后肉身是全死了,但是被拉进来的不是魂体碎片,而是整个魂体,这些小东西完全有自主行动力,在那只蜂王的带领下反复的往曹阔所在的地方冲,明显复仇的意识仍在。 它们能靠近真灵的距离要比不完整的魂体碎片近的多,曹阔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灵魂会不会被蜇出大包,所以只能求助女皇老妖怪。 尤多拉出现后无比叹气:“都说了让你温养真灵你就是不听,因为动物只有魂体没有灵体,所以你在施展一些魂术方面的能力的时候,很容易将一些弱小的魂兽整体拉入灵枢,这个时候若真灵主导灵枢,就会代你把这些小东西安置起来,不需主人介入。不过你的真灵确实太弱了,仅靠温养的话,在短时间内不会开启。我来借你一些灵性碎片将让它运行起来,只是非自己转化而来的灵性碎片会让你感觉非常糟糕,你要坚守真灵不被冲散,否则不但灵枢前功尽弃,你自己也会出现问题。” “来吧。”曹阔急于知道外面什么情况,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下来。 尤多拉在自己的光环上轻轻一抹,便有许多灵性碎片飘向曹阔的真灵,开始修补他不完整的十字,当这些碎片的数量超过曹阔原有灵性碎片数量的时候,他便感到自己受到了干扰。 这种感觉属于一种意识争夺,它们在通过真灵争夺灵枢的控制权,曹阔要心神专注的抹去每颗碎片上的执念才能彻底拥有它们,好在这些碎片被尤多拉放出来的时候已经抹去了她自己的印记,都属于无主之物,它们没有黄蜂一样的统一思想,彼此不能协作,这才让曹阔才逐一转换。 232.黄蜂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当最后一枚碎片被镶嵌在真灵上,十字表面不再有缺口的时候,曹阔突然感到自己之前消耗掉的精神力全部回来了,所有的思绪也都变得十分清晰,他清楚的知道真灵已经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就像手脚和耳目一样如臂指使。 随着真灵完整体的诞生,它的光华在灵枢中暴涨,一件精密且强大的机械核心正式运转起来,一阵细微的震动过后,鬼工球式的心灵铁幕开始自主旋转,虽然它们还不完整,但是瑰丽的魂晶丝线在真灵的闪耀下光华夺目,倒显得迷离不定,那一点芳魂也围绕着真灵翩翩起舞,忽上忽下雀跃欢腾,连已经见过一次灵墙运转的尤多拉也难以抗拒这种魅力,又随着灵墙的运行轨迹旋转起来。 蜂群也被真灵驱逐到心灵铁幕的外围,曹阔能清楚的感知到它们所在的位置,他试着通过真灵去驱使蜂群,那些小东西果然按照他的意思藏进了灵墙之中,成为心灵铁幕中的第一个自主陷阱,也算是一个不小的收获。 就在他喜不自胜的时候,尤多拉提醒道:“别玩了,外面的那个爬虫醒了很久了,你在不动,她就要对你出手了。” 七杀一念是被吓傻了,她不知道曹阔用了什么手段瞬间灭了她的蜂群,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人懂得五师妹的秘术桃花劫,或者是比桃花劫更邪性的功夫,否则以她的手段怎么会被人定身。 不过她从未见过五师妹用桃花劫去控制动物,不能确定这些黄蜂的死和桃花劫有关,因此她就更加不敢去看曹阔的眼睛,还以为曹阔就等着她抬头,四目相对之时痛下杀手呢,结果曹阔站在那里不动,她也站在那里不动,白白错失了良机。 曹阔醒来看见一念道姑就在眼前,恨得想把地上的黄蜂捡起来去蜇死她,虽然他知道这不可能,但是尤多拉却很快给了他回应:“死神召唤是抛洒自己的魂体进行不分敌我的攻击,如果你想控制它的攻击范围就需要练就死神之舌,而地上这些未僵的黄蜂就是最好的练习道具。” “什么意思?”曹阔心下隐隐有了一丝幻想成真的预感。 尤多拉指点道:“你提炼过魂晶,当知道魂体有沾染的性质,人或者动物在没有灵魂的情况下最容易被魂体沾染,比如诈尸。而地上的黄蜂新死,对于你而言它们又非常弱小,不必担心反噬,正是用魂体去沾染它们的好时机,你不要像前几次把魂体燃爆或者是挤压出去,试着去感受那些躯壳,偷偷的将你的魂体注入进去,逐渐充满它们。放心,这些没生命的小东西很好控制的。” 曹阔真灵新成,正是精神力旺盛的时候,听到尤多拉教导,便把注意力集中在那只蜂王身上。 他以前看到小虫子要么拍死要么赶走,从来没有认真观察它们到底什么样子,但是这回在他刻意为之的情况下,仅仅一眼就把蜂王的样子印到脑海里了,就连它身上的茸毛都查的清楚。 这是一只没有任何反馈的躯体,它的里面是空的,曹阔知道即使自己把魂体爆发出去也不会主动沾染这种毫无抵御的躯壳,只有像尤多拉说的,让自己的魂体像丝线一样流出去,缠绕那躯壳才行。 他微微动了动手指,全神贯注的让魂体顺着他想要的方向行动,在试了两次之后,他的魂体终于成丝线状离体而去,勾住了那只蜂王。 曹阔知道他的第一步成功了,便慢慢抬起手,以肢体行动辅助自己的思想行动,虽然那根魂丝像血液一样粘稠,流速较慢,但还是顺利的进入了蜂王的身体,在透过蜂王躯壳的一刹那,曹阔便由点到面的了解了黄蜂的全部构造,如果他想,完全可以在脑海里复制一个一模一样的蜂王出来。 七杀一念在双眼的余光里发现曹阔慢慢抬手,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心里很是紧张,绷紧神经戒备着,但下一刻她就发现地上那只被踩过的蜂王动了一下,先是已经变了形的两条腿恢复位置,然后歪了的脖子也正了回来,掀开的翅膀也并拢了,紧接着它就顺了顺触须,“嗡嗡”的飞了起来,乖乖的落到了曹阔的手背上。 一只、两只、五只、十只…… 那些先前掉在地上的黄蜂一个接一个、一片接一片的朝曹阔聚拢起来,速度越来越快,竟是全都活了,围着曹阔飞舞。 看到曹阔成功,尤多拉不自觉的闭目仰头,仿佛嗅到了芬芳的花朵,一点薄唇轻轻的比划了一个的口型:“摄魂者……” “你、你、你这是什么邪法!”院子里的七杀一念盯着曹阔脚尖,声音已经不自觉的发颤了。 “师侄只不过是想帮师叔回忆回忆过往,想必定会忘却不少烦恼。”话音一落,曹阔手背上的主战机蜂王号就朝一念道姑冲去,身边还有无数黄蜂保驾护航。 七杀一念恨得咬牙切齿,这哪里是忘却烦恼,真要给蜇了就什么都忘了,非得死翘翘不可。她挥舞起双刀边挡边退,想要绕过曹阔往院外逃去。 这老道姑功夫也是了得,黄蜂成片成片的被她斩落下来,也是曹阔首次操控傀儡不熟练,竟真被她杀出一条出路来。 虽然七杀一念已经看到院门,但她还是害怕的心惊胆战,疯狂逃窜。她亲眼看到一只被拍落在地上的黄蜂又自行恢复如初飞了起来,心里的惧意早已让她失去了战斗的意志。 曹阔虽然是初学者,但人的思维毕竟和动物不同,就在七杀一念即将跨过院门的时候,之前一只“假摔”的黄蜂突然从地上蹿起来在她的小腿上恶狠狠的扎了一下。 “啊!”七杀一念翻滚出去。 院子外面的众人看到他们出来,各自露出不同的表情,七杀门是惊讶,六合楼是惊喜,但当他们看到曹阔的时候又全都惊诧不已,这人是怎么控制黄蜂的,他的两只手里拿了什么? 七杀一念受伤后行动失了便捷,接二连三的被黄蜂蜇到,最后竟是狗急跳墙的一头扎入了潭水中,奈何潭水太深,她又不会水,就在水面上扑腾起来。 曹阔这下就更容易对付她了,蜂群轰炸机一般在水上盘旋着,一个劲把她往深水区赶。 一念道姑露头就被蜇,潜下去就灌水,最终竟是喝的太多,飘在水面上不动了。 曹阔达到目的收回魂丝,任由那些黄蜂落在水面上,也不管身后的人怎么看他,就地盘膝而坐进入灵枢。他一个新手初次上路就超载行驶,精神力消耗的太大,连真灵都震动过几次了,不得不停下来按照尤多拉的指导进行调息。 人在真灵下,彼此温润着对方。 薛岩枝第一时间站在曹阔身边护法,对七杀无制道:“一切等义兄醒来,否则兵戎相见。” 蓝夜则派了两个人下水把七杀一念拖了上来,人还没死,但是气息微弱的已经不易察觉了,被黄蜂蜇过的地方已经变的黑紫,若是不救,恐怕大限就在今天。 曹阔调息的时间并不长,只要不让魂丝离体,他的恢复速度很快,原本就不是控制多么强大的生灵,只是数目有些多罢了。 不知怎的,他看着眼前围绕真灵飘来飘去的一点芳魂就感到有些莫名的难过,按理说在这片天底下他是唯一主宰,谁能感染他的情绪呢? “那是你女人的芳魂。”尤多拉看出他的疑虑,主动揭晓答案。 “你说什么?”曹阔伸手让那点芳魂飘在手心上。 “你在释放死神召唤的时候,她就在你的攻击范围内,只有你放不下的至亲之人的魂体才会无形中影响你,之前真灵处于没有启用状态,芳魂不会被激发,就像放在匣子里的珠宝,你看不到它的光彩,现在它同真灵共鸣,接受外界的能量,会释放出独有的特性,我见你因它悲伤,才断定这点芳魂是那个叫花想容的。”尤多拉层层剖析。 花想容?曹阔盯着那点芳魂不敢想象那个铁娘子还给自己留下了这么贵重的礼物,曾经的点点滴滴瞬间席卷脑海,当初在工棚里主动抱自己的一幕就像昨日重现,他记忆的越是清楚就越制止不住悲伤,伤感终于在达到顶峰的时候爆发了出来。 “嗡~” 悲伤的情绪开始在灵枢中扩散起一层又一层的震荡波,向四面八方辐射开去,蒸发真灵光照范围内一切隐藏的魂体。 “这就悲伤沸腾了?难道是因为灵魂不会有泪水,他才以这种方式发泄情绪?”尤多拉猜测。 而现实中的曹阔已是热泪横流,虽然他一直坐在那里没有动,但还是引起了蓝夜和薛岩枝的注意,他们来到曹阔近前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彼此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两兄妹关心兄长都没有发现身后的七杀一念已经悄悄的睁开眼睛。 233.灵魂攻击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去死吧!” 已经被蜇的变了形的七杀一念突然暴起,伸出一只尚好的手臂,曲指成爪直取曹阔心口。 这一突然的变化再次揪起了所有人的心,以七杀一念当下的身体状况,她一定是抱着必死之心含恨一击,拼着同归于尽也要拉曹阔同下黄泉。 七杀无制知道她在层层监护之下绝无可能偷袭成功,虽然一心想推一念下台,但毕竟同门一场,怎么忍心看到她死在眼前,只是离得尚远不急来救,只能对着薛岩枝大喊:“留她性命!” 薛岩枝的血镰本来已经出手,但是在看到七杀一念狰狞又痛苦的脸后,血镰便停在了半空,面对自己蹒跚学步时就记忆的那张脸,她又怎么下得了手,竟只身挡在曹阔身前,哭喊一声:“我的娘啊!” 而七杀门另一位长老七杀桃花面则机警许多,在一念道姑动的同时她就动了,她是扑向七杀一念的,但并非是要阻止她,而是要助她。 不过桃花面做的并不明显,蓝夜鬼门三变的第二变挨到七杀一念身上的时候她并没有去挡,相反是七杀一念自损一臂挡下了那刀,但是蓝夜的最后一击却是被七杀桃花面挡住的,因为一念破杀和鬼门三变同样快。 蓝夜在震惊的同时也看到面前有一张奇怪的面具,上面好像有两个不能抵抗的漩涡一下子就将他吸了进去,然后双眼一黑就倒了下去。 七杀一念不但做好了死的准备,她还做好了不得好死的准备。 强敌环伺、众叛亲离,一心所想的长生梦就这么被几个寂寂无名的后辈弄的颜面扫地,所以被蓝夜斩断了一条手臂不但不觉得疼,反而感到兴奋,因为他离曹阔又近了。 只是耳畔那一声“娘”让她双眼突然就不听话的模糊起来,但是她不能回头,她已经没有机会了,她要把心刚硬起来,用最后一口气去完成这辈子最后一件事情。 她使劲瞪大眼睛,不让湿气模糊视线,但当她再次看准前方的时候,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只手掌在等她。 “临、兵、斗、者……十字劲!”曹阔在悲伤的思绪里感受到危机,不知不觉的就激发了全部潜能,从薛岩枝腋下探出一掌,以最正确的方式迎接来敌。 “嘭!” 掌爪相交,被偷袭的人纹丝不动,一心杀人的人反而倒飞了出去。七杀一念感觉自像被攻城锤砸了一样,被震得五脏六腑都换了位置,肩胛骨发出碎裂的声音,仅剩的一条手臂也不自然的弯曲了,一条锁骨断做两截透出体外,人在地上滚了两滚,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场搏杀兔起鹘落,薛岩枝虽没能阻止七杀一念的偷袭,但是她最先护在曹阔的身前,七杀无制也把七杀一念抢在怀里急点她身上几处大穴,探过脉搏后又将怀里的一个小瓷瓶拿出来,将几颗药丸给她喂下。 曹阔苏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蓝夜不省人事,看到桃花面站在左近盯着自己就问道:“他怎么了?” 七杀桃花面从上到下仔细的审视过曹阔冷冷道:“厉兵掌,不愧是迟悔的弟子,已经有他几分样子了,但这里是七杀门,有七杀门的规矩在,闹够了就走吧,念在你是晚辈,神宗便不追究你们的过犯,把罗刹女留下,本主便不再为难。” 曹阔不知道厉兵掌是什么功夫,但听桃花面的意思应该和八荒迟悔有关,想着自己已经能够使用八荒读术的前四个篇章,也能猜出几分关系来。 见眼前这位长老说话口出大气,一副吃定他的样子,当下也变了脸色,指着一念道姑威胁道:“你要像她一样?” “哼。”七杀桃花面冷笑:“若不是师姐受伤在先,你们几个都不够她一只手的,还敢在本主面前张狂,再不走就让你和地上那个一样。” 曹阔不知道蓝夜是否会有危险,不想现在激怒桃花面,本着救人要紧忍着怒火道:“唤他起来。” “哼,你既是迟悔的弟子,难道没听过一朝得见桃花扇,终身不离罗刹魂吗?我见他身手勉强算得上不错,就留他在身边做个奴仆,这已经是他的造化了。别以为你那些破铜烂铁能对本主怎样,否则本主不介意替迟悔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我看还是不要让那老东西亲自来领你的好,否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说话的功夫,七杀桃花面的气势渐渐攀升,已经在催动内力对曹阔进行催眠了,只是曹阔的灵枢是连尤多拉都赞赏的,怎么会是桃花面这种寻常人能够撼动的,她的那点暗示连威胁都算不上。 “你……”一连催动了几次功法都不见曹阔有什么反应,桃花面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不中用了。 就在她迟疑的时候,七杀一念缓过气来微微睁开双眼,低声道:“师妹,没用的,他也懂得桃花劫。” 七杀桃花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桃花劫的功法可是师父秘传给她的,这世上除了她和忘空再无第三人会用,八荒迟悔的弟子怎么可能会这套秘法,当下将那叫做桃花面的扇子打开遮在脸上,对着曹阔便催动起桃花劫来。 这回曹阔可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精神上受到的影响,那是一种入侵的信号,就像是耳边的闹铃突然炸响,让人瞬间警觉。 其实七杀桃花面所发出的桃花劫主要是一种脑电波,通过催眠的手段,从自身发出强横且畸形的脑电波频率去干扰和打断他人的正常脑电波频率,从而使人在短时间内失去意识,说白了就是让正常运转的线路瞬间电压过大,造成短路。 不过桃花面的精巧之处在于,她会在这个过程中植入催眠信号,在人的潜意识里留下一个奴役的程序,让人不知不觉陷入她的圈套。 但曹阔已经是有着层层防御的摄魂者,他虽然警觉脑海异常,可这种层次的攻击对他根本无法造成伤害,反而让他拿七杀桃花面练起了死神之舌,一条条魂丝围着她不停的试探,于是两个人就那么在朗朗乾坤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含情脉脉。 可院子里众人的眼中,是两位绝世高手正在比拼旷世奇功,一个久经沙场老成持重,一个血气方刚武林新贵,到底谁能在这场看不见刀兵的较量中获胜,就只有天知晓了。 如果是平时,曹阔断没有可能把一个正常人拉进自己的灵枢,但是桃花面不正常,她的全部精神正在歇斯底里的往曹阔的脑海里钻,所以曹阔没怎么费力气就把她拉进了脑海。 这也是曹阔第一次看见一个人完整的灵魂,它既有光亮的一面,也有昏暗的一面,错综复杂的纠缠在一起,让人分不清它的纹路,不知该称赞它美丽还是丑陋。 正在催动功力的七杀桃花面眼前突然就黑了,她发现自己独自一人站在一个从来不曾到过的地方,身后黑漆漆看不到一丝光亮,脚下什么都没有,自己凭空漂浮在黑暗里,前面是一个小山一样的球笼在兀自转动,那里面不知道是什么在发光,其中好像还有两个人影。 “这里难道是我道家的神界?不知道是六界的那一界,又是几重天,不管了,既然来了,那就闯进去看个究竟,看看那两个人影是神仙还是妖孽。”七杀桃花面到底是艺高人胆大,待一个洞口临近,她纵身一跃便飞了进去,只是与她同飞的,还有一群眼大针多的黄蜂…… 曹阔蹲在真灵下面用双手堵着耳朵,仅睁一只眼睛去看最外层的桃花面翻滚嘶嚎,那种痛不欲生的景象直叫人不忍直视,奈何这里是他的天地,即使把双耳割了也挡不住任何讯息的获取,直叹:“这才是实实在在的灵魂攻击啊。” 等桃花面横在那里动也不动的时候,他才去查看老道姑的伤势,发现已经肿得像面包一样了,还好奇的在她身上戳了戳,奇道:“原来灵魂也能蜇出包,小蜜蜂的灵魂有毒吗?” 那些黄蜂在桃花面的灵魂上撕咬了一阵就飞走了,曹阔也按照尤多拉的指导,将桃花面赶出了自己的灵枢,只是在放走之前,还恶狠狠的掰下两块灵性碎片垫在真灵下面。 外面人一开始都不解就这么两两相望如何能分出胜负,但是很快怪事就发生了,七杀门的二长老开始做出奇怪的扭曲,一会扭腰,一会撅屁股,又是歪脖子又是抖手,好像是中风了一样。 七杀桃花面终于倒下了,在地上痴痴傻傻四肢不协的说着胡话,看样子是真的中风了,惊得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太行大玉是怎样做到的。 “原来那六合楼主武功如此高深,竟连秘术桃花劫也不敌了。” “没想到他的功夫这么可怕,我看二长老好像是傻了,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样的功夫。” “应该和桃花劫也差不多,外面那些被二长老夺去三魂七魄的门仆,不也有很多傻掉的吗。” 七杀门里议论纷纷。 234.终究还是女人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取她眉心血肉。”尤多拉突然说话。 “什么?”曹阔不解。 “这种会使用生物能力的人是少见的,获取她的基因会使你在精神控制方面的能力有显著增长,如果你还是不想因此杀人的话,那融合她眉心血肉为最佳,这可是你翻身的好机会,爬虫。”尤多拉显得有些急切。 还有这种好事?如果能提升精神层次的能力,那以后在使用死神召唤之类这种看不着摸不着的能力的时候,岂不是如虎添翼?曹阔当下不在犹豫,上前踩住七杀桃花面的脑袋,抽出一把飞刀就在她眉心挑下一块指甲大小的血肉,他也不怕桃花面会反击,因为如果有人能够看到她的灵魂,保证认不出那就是桃花面本人。 “楼主何必赶尽杀绝。”七杀无制以为曹阔要下毒手,无奈的叹息道。 她看的明白,七杀门里虽然个个武艺超群,但是面对曹阔带来的连弩和手雷,难有取胜的希望,即便胜了也和输了无异,代价是她们付不起的。 现在三大高手倒下两个,打死她也想不到这个师侄的武功居然深不可测,伪装的太完美了,连气息都做了掩盖,从言行举止上根本看不出不世高手的样子,本来还想借他之手削弱一念和桃花面,没想到竟是弄得七杀门凄风惨雨的局面。 “别担心,我没想杀她……”曹阔正回话,脚下突然一空,七杀桃花面竟是逃了。 曹阔本能的向后退去,以防被偷袭,但发现桃花面根本没有反击的意思,而是一个人缩在角落里盯着他,嘴里不住的念叨着:“他不是一个人,他不是一个人……” 忘空见她的样子竟真是傻了,不由得悲从中来,跑过去将她护在怀里,不停的叫着:“师父、师父……” “罗刹,罗刹……”七杀一念挣扎着低呼薛岩枝的名字,她想招手,可是残破的身子根本做不了任何动作。 薛岩枝主动上前跪在她面前,哀求道:“师父,告诉我吧,我是谁?我爹娘是怎么死的?” 七杀一念抽了抽嘴角,露出慈母般的笑容,艰难的道:“你不叫薛岩枝,那是你忘尘师姐名字,你还小就被师父偷了出来,也从未给你取过名字,你就是罗刹女,是神宗的希望,你,你能在叫我一声娘吗?” 薛岩枝想不到连最亲近的师姐也骗了自己,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七杀一念没有得到薛岩枝的回答,不由得流下了悔恨的泪水:“师父,师父这辈子犯下的错,桩桩件件都不后悔,即使新手打掉自己的孩子也没悔过,迟悔那个老东西居然因为一个尚未成型的血瘤跟我翻脸,真瞧不起他。但师父后悔拿你去挡箭,一出手就后悔了,因为有了你,师父才觉得自己像个人,像个女人。罗刹,听师父说罗刹,即使有一天你知道自己是谁,也不要回去,因为那是个吃人的地方,不骗你,不要回去,不要回去……” “娘!……”洞穴里到处都回荡着薛岩枝的悲戚,但是她喊得在大声也唤不回七杀一念的回应,看的曹阔心里也有些酸酸的。 “终究还是女人。”蓝夜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扶着脑袋坐在地上伤感了一句。 七杀无制将一念的尸身放在薛岩枝怀里,任她痛哭流涕,起身对曹阔道:“墨雪师侄,借一步说话。” 曹阔知道这是要谈判了,因为她们已经输不起了。 路过七杀桃花面丢下的那把扇子的时候,用脚一勾就拿在了手中,因为尤多拉感到了异样,那上面沾染了她的痕迹,虽然非常轻微,但是这种气息令她不能遗忘。 同时七杀桃花面的那片血肉也被曹阔吸收,正在源源不断的传输七杀桃花面基因当中的过人之处,只要在机能上比曹阔强的方面都会建立起基因序列,慢慢融合并弥补他的身体缺陷。 这种变化即是不易察觉的也是直观的,它更像是肌肉记忆,是一种后天培育出来的能力。 对于首次拥有它的曹阔来说还有相当的陌生感,虽然心中喜悦,可他知道固然获得了上天额外的赏赐,也要勤加磨合才能化为己用,所以对于这方面的变化和收集都相当小心。 在大青石下,七杀无制望着满地死伤,沉重的道:“事已至此,各安天命,七杀门今后不再为难师侄,师侄也不要再为难七杀门,如何?” 曹阔见她好言好语,就答应:“就按师叔的意思。” 七杀无制点头,又道:“只是有一件事,师侄要答应师叔。” 曹阔不知道大长老要提出什么,心里就警觉起来:“什么事?” “罗刹女要留下。” 七杀无制道。 “不可能,岩枝不会留在这个破洞里给你们做什么宗主,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今后还丰富多彩着呢,别想让她遁入道门。”曹阔断然拒绝。 “师侄此番前来,可曾得到罗刹女的身世?”七杀无制并不急躁,只是换了个问题。 “未曾。”曹阔如实回答。 “师侄可曾得到宝刀血滴?”七杀无制又问。 “未曾。”曹阔望向水面,躲避她的视线。 “师侄可曾让一念师妹向你磕头赔罪?”七杀无制再问。 “未曾。”曹阔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她的问题了,因为已经开始有讯息进入他的脑海了,全都和桃花劫的修炼及使用相关,因为这种通过基因获取他人能力属于“手把手的言传身教”,所以曹阔必须认真对待,如果对自己的行为不加控制,他很有可能在吸收基因的同时,就将获取的能力使用出来。 “那师侄所为何来?”七杀无制终于言有得色。 “……”然而曹阔并非无言以对,而是把精神全都集中在了有关桃花劫的使用上。 久不见回答,七杀无制以为把曹阔问住了,这才坦然道:“实不相瞒,你师傅八荒迟悔此前来过,是为你说项,师妹与他未谈拢,不欢而散,所以一念的死算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人。不过罗刹女不能走,她还小,虽然看似技艺已成,但她的内功修为差强人意,尚不足以支持她的武艺,甚至后面该如何行气,一念都未必教给过她,若是这样在武林行走,将来必有大患。如今七杀门里只有我能教她,我是想,等她七杀烈焰诀大成,到时候走与不走全凭她定,如何?” “我想想。”曹阔听的一知半解,就安抚住七杀无制,然后嘱咐过蓝夜和薛岩枝几句,就在大青石下盘膝而坐,消化心中所想。 桃花劫的主要能力来自于生物电和人体磁场,桃花面可以通过双眼瞬间诱导目标与施放者凝视,在这个过程中用催眠的办法放射生物电,从而破坏目标的精神细胞,同时也打乱目标的人体磁场,使之气息甚至脏器的运作都不协调。当然也可以向目标发出心理暗示,但是这种破坏的主要能力还是她那把扇子。 那扇子张开后上面的凸起状会组合成一张人脸,而这张脸就是尤多拉,换句话说这把扇子曾经被尤多拉的脸印过,正是因为扇子上面沾染了尤多拉的能力才会有这样的效果,但是尤多拉肯定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把扇子。据她猜想,这扇子印的并不是真正的她,而是她战甲上的一副面具,也就是说桃花面知道尤多拉战甲的一部分在哪里。 这些事情说来简单,但是曹阔从分析并整合桃花劫的理论,以及厉兵掌的运用和桃花扇的由来,足足用了三个日夜。 在这三个日夜期间,左攸曾下来过两次,与蓝夜沟通后便彻底控制了冲天梯。蓝夜也准备了曹阔吩咐他的东西,是长绳和磁石,在第二日他们就在水底打捞出了血滴和七杀一念的两把短刀。 七杀一念已经下葬,就在洞穴下面一个凸起的朝阳坡上。 至于七杀桃花面,她并不是完全傻了,而是时好时坏,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像正常人一样明白事理,只是时间不长。因为她的武功太强,担心她会在心智不清的时候伤人,七杀无制则时刻把她带在身边。 曹阔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凝视身后的大青石,他选了个角度,开启八荒读术的前四篇,拉开架势,将厉兵掌凝于右手,辅以炁的加持,衣袂无风自动,发梢微微扬起,吐气开声之后便狠狠的把手印在了大青石中间。 “轰!” 这一掌可谓石破天惊,一人高的大青石竟被他一掌打的裂开,其中一半滚在一旁,引得这洞里的所有人都来观瞧,都为他这一掌感到心惊。 在别人还以为他在武功上有所参悟的时候,他却走到大青石的中间,在那里找到一块玉佩,在仔细确认过上面刻有一只凤凰后,抬头仰天长叹。 “楼主是怎么知道这石头下面有一块玉佩的?”七杀无制惊疑,但不等曹阔说话,她又道:“是了,是她告诉你的。” 235.皇上他妹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对七杀无制扬了扬手里的玉佩:“岩枝的身世我知道了,血滴也已找到,现在我站在这里,一念师叔却躺在了地下,就算我让她认错了。” 这话气的七杀无制无法反驳,在一旁直呼:“无上太乙度厄天尊。” 薛岩枝听到曹阔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急忙奔过来询问:“哥,我是谁?我的父母是谁,他们是做什么的?” 曹阔望着小暴龙一样的丫头,不禁慈爱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又将那块玉佩塞给她,说道:“不能说,说了有大祸,你师父说得对,不能回去,你若回去,哥都救不了你。你要留在这里和无制长老学习七杀烈焰诀,等你大成的时候我再来接你。” 薛岩枝想不到是这样一个答案,满眼紧张的望着曹阔道:“哥,你不要我了?是我家里的事让你感到害怕吗?我不回去了,我不打听身世了,兄长不要丢下我。” 曹阔晃了晃她的肩头笑道:“胡说什么呢,留你在这里是为了学习神宗独有的内功心法,我把青龙组和连弩营的兄弟留下,那个冲天梯以后就由云锦把守,你有事就让他派人回六合楼找我。至于那个什么七杀宗主你先干着,有了这层身份谅也没人敢对你怎样,还有把玉佩收好,那是你身世的信物,过几年天下安定了,我会告诉你父母是谁。” 曹阔最终还是让薛岩枝留在了七杀门,以完成七杀烈焰诀的修行。走之前还交代单云锦把七杀门的那些傀儡杀一杀,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人,因为桃花面现在的状况时好时坏,对于那些奴仆的控制越来越弱,留下他们只会给当地造成恶劣的影响。 一离开撂刀口,曹阔就迫不及待的吸收了血滴,只是这把刀并没有像之前的宗门兵刃给他留下武功秘籍,而是呈现出六幅不同的画面,每一幅画面中都有一个人形生物,他们摆出各种不同的姿势。 因为造型怪异,曹阔分不出是嫦娥奔月还是夜叉探海,总之草草的将其勾勒出来,留待蓝夜分辨。 同时他也感觉到身下的皮肤开始蠕动,匆匆解开裤带一看,原来是那处多了一片花纹,不禁眉梢一阵乱抖:“额……好吧,权当增加防御了,不是坏事。” “啊!” 蓝夜被噩梦惊醒,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吓得曹阔险些将裤带拉断,左攸也被惊醒,三人尴尬互望。 “又发梦了?那狐媚子是不是又在梦里咬你了?”曹阔指的是鬼母。 “自从在七杀门被那老婆子撂倒,就时常会发噩梦,到现在也想不明白她是怎么让我昏死过去的,太邪了。”蓝夜额头上全是虚汗。 关于这件事,曹阔心里自是清楚,因为桃花劫是一种精神破坏,所以蓝夜在短时期内还会受到一定影响,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定会慢慢好转,当下安慰道:“你发噩梦其实与桃花面的关系不大,她只是起了个引导的作用,主要还是你多年思虑过甚,一直保持高度紧张造成的精神崩溃,以后心事别太重,有我们呢。” “原来二爷在外面有女人了。”左攸嘀咕了一句。 “别乱扯,哪有什么女人,一个对头而已。”蓝夜辩解。 “冤家对头,逮哪儿咬哪儿的那种。”曹阔贼兮兮的帮着解释,换来左攸一个无声的明白,悄悄的躺下了。 蓝夜无力辩解,把身子一挺再次倒在被窝里,吞吞吐吐的道:“哥,三妹她……” 听到他问薛岩枝,曹阔也“咚”的一下挺倒在床上,嘬了嘬嘴,一口气吐了吸,吸了又吐,颇有为难的道:“说了你可不准急,好歹那也是你妹子。” “我急什么,我就是好奇是什么让你也不愿吐露她的身世,难道有谁敢在咱们六合楼跟前嚣张跋扈么,有机会可得见识一下。”蓝夜不自觉的揉着胸口,心里也不知道在想着谁。 “她是皇上亲妹妹。”曹阔突然道。 “啥?!” “啊?!” 蓝夜和左攸“腾”的一下复又坐起,眼睛瞪的老大,特别是蓝夜,像是又做了一场噩梦,结结巴巴的问道:“怎么可能?就凭那块玉佩?” 曹阔望着窗外的月亮,悠悠的道:“‘蓝疯子’的儿子都可以是鬼宗的太子,皇家的郡主怎么就不能是神宗的罗刹女。咱们三妹是朱标的第三个女儿,出生不久就被一念道姑偷走了。翼蛇是伺候她的几个丫头之一,其实是从大圣明宗里挑选出来的护卫,当时也是个半大孩子,一念要杀她们的时候,她蛊惑一念将孩子养大,将来让他们父女相残。一念也是鬼迷了心窍,就把她们带走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蓝夜还是不敢相信。 “在翼蛇跟了我之后,起初我也不信,但看到那块玉佩后就信了。”曹阔也无奈世事无常。 “那如今翼蛇为什么不将此事告知朝廷。”左攸在一旁发问。 “一是事隔多年,空口白话的没人会信,单凭一块玉佩说明不了什么,再说当年皇家对外宣称这个孩子是病殁的;二是我让她过几年再说,如今兵荒马乱的,谁胜谁负尚未可知,就算皇家认了她也未必是好事,这么多年都等了,也不怕多等几年。其实说起来,老二,这事做哥哥的挺对不起你的,瞒了你这么长时间。”曹阔道出原委。 蓝夜沉默良久,突然起身跪到曹阔身前大哭:“是我拖累兄长了,且不说三妹救过兄长性命,我杀自家妹妹天地不容。就说当今皇上对您的赏识,若哥哥肯,凭您的百般手段定能纵横沙场,拜得王侯亦不在话下,可是因为我这叛逆,您只能屈尊在太行山上,受人唾骂和白眼,毁了大好前程。” 曹阔听了这番道理,就把他从炕上薅起来,把之前绘制的几张图拍在他胸口大声教训道:“混账话!古往今来的王侯将相有几个得好死的,远的不说,就说我大明这些开国功臣活到现今的有几个,我们兄弟之间以后可不能再说这些胡话。” 左攸因为自己的遭遇,听了这话之后也赞同曹阔的说法,好男儿海阔天空,庙堂虽高却不适合他们这种直来直去的人,因此也一同劝慰蓝夜。 蓝夜本来以为曹阔塞过来的布是给他擦脸的,但隐约可见上面画有图案,定睛看去,那上面画的是一个人形,就像一个贼正在偷偷摸摸的点亮香案上的烛台。 对于这个动作蓝夜再熟知不过了,顿时惊道:“这,这是轮回六像图!” “什么图?”左攸不知他说的是什么,随口一问。 曹阔没想到蓝夜会把看到的东西说出来,也没对左攸解释,就道:“我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反正是血滴上的,想来对你有用,就墨下来了。” 蓝夜听见,先是将几幅图放在一边,然后郑重拜倒在地,道:“兄长救我性命,赐我刀谱,为我成家,与我良多。此等大恩尚未相报,又把鬼宗心法倾授与我,蓝夜在此对天起誓,我的命就是兄长的命,兄有所指,夜必赴汤蹈火,百死不悔。” 左攸这才知道他们说的是武功方面的事情,因为不好窥视他人功法,所以他不在多问,只是在肚子里悄悄消化薛岩枝的事情。 “我觉得你还是对着月亮发誓的好,起码那个亮堂些。”曹阔闭眼扶额,抬手指着窗外。 蓝夜最是知道曹阔向来怕人拜他,得了回应就起身点亮烛火,将他拉到桌前,指着最上面的一副图道:“这个姿势叫做夜燃引魂香,是轮回心法第一层‘入魔’的修炼方法,画上人看似遮风燃烛,其实是双手一横一竖成小抱球状,双脚垫起躬背含胸是与步法迷魂相合,他身上的这些线条就是行气之法,这些事我曾与兄长说过,只是兄长查不到身上脉络便没有学这心法。” “原来是这个丑样子。”曹阔一脸嫌弃。 蓝夜将这些布一层一层的揭开,为曹阔讲述鬼门心法的境界和难关。 鬼门心法共有六层: 一层入魔,行气之法叫做夜燃引魂香。 二层不测,行气之法叫做黄泉倒悬梯。 三层通幽,行气之法叫做彼岸寻花香。 四境至虚,行气之法叫做只影下忘川。 五境不见,行气之法叫做见桥不见人。 六境涅槃,行气之法叫做回头现三生。 这六层心法以第一层最易,第二层最险,稍有不慎就会行差踏错,许多修炼鬼门刀的人都会在这里栽跟头。而第三层是分水岭,过了第三层刀法上就会有一个质的飞跃,蓝夜现在就处在第三层,以前他有蓝月指点,一层二层都顺利修成,可蓝月死了之后,便没有人告诉他三层往后是怎样一个修炼形态,仅凭着行气去修炼却是事倍功半。 当然,像他这样一意孤行的修炼方式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至少他在前三层的根基要比常人稳固许多。 如今有了后几层的修炼方法,他的鬼门刀大成已经指日可待,难怪他对曹阔铭感五内。 236.和狐狸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云南,沐王府的势力范围,集天地之灵秀汇于一隅,玉龙雪山、梅里雪山、碧罗雪山、金沙江、沧澜江、怒江,无不千岩竞秀万壑争流,是青山不墨千秋画,绿水无弦万古琴的宝地。 丽江,在诸多狂放中的一点温婉,有着沁人心脾的乡土气息,三角梅、钱叶菊、斑斓的蝴蝶、醉人的芬芳,路边的酒肆总有难以尝到的野味,在吃什么都不犯法的年代里总能让人口齿留香。 到处可见的石板桥、水轮车、叮咚的泉水、淳朴的纳西人家,花溪曲巷中还有待嫁闺中的无知少女,在没有一丝环境污染的世界里哪怕一捧杂草对于曹阔来说都是美景。 只可惜,他是来杀人的。 一路走过几个村庄,三个人坐在路边吃着纳西人家买来的土产,望着熙熙攘攘的欢快人群,有一种来错了地方的错觉,鬼母那对诡诈妖艳的母女会住在这种天堂一样的地方?真不敢想象她们两个头上顶着一圈棒棒糖,肩上披着羊羔皮,腰里再捆上麻绳会是什么样子,那得多喜庆啊? 此时,远处走来一队纳西青壮,他们来到三人近前将其团团围住,看上去非常的不友好,为首的青年指着他们道:“外乡人,这里不欢迎你们,赶快离开这里。” 曹阔看这些人的样子就知是特意针对他们而来的,因为如果是纳西人家不欢迎外人,这里的人就不会卖吃的给他们,但是他们进入丽江府的时候人们没有什么异样,那就说明这些人是故意找茬儿。 心中有了准备,曹阔从容的道:“不知道这位朋友怎么称呼,是我们得罪了众位,还是众位不喜外乡人呢?” “我叫和沙,我不是你们的朋友,你们这些哈拔就会在这里惹事,赶快走。”那叫和沙的领头人态度强硬。 曹阔不打算强出头,与当地人在大街上对峙,引起围观对他们肯定没有好处,于是道:“那等马吃完了就走。” “不行,立刻走。你们这些执刀带剑的外乡人无视法令,当街殴斗,伤了民众也不救扶,不能在这里逗留。”和沙坚决不许。 蓝夜见他们不讲道理,又不想放弃寻找鬼母,就上前说项:“我们初到贵地,与他人并无干系,我们是来找一个叫做和泡司的朋友,这位头领可认识?” “这里没有这个人,再不走我就不客气了。”和沙当着曹阔的面从腰间抽出了佩刀。 左攸怎会让他在曹阔面前放肆,侧身上前一抬手就将他推了出去,可那和沙以为三人要动手,回过身来举刀就劈,其他人也跟着拔刀。 面对近在咫尺的刀锋左攸并不慌张,抬起铁手一架刀刃,另一只手勾住他拿刀的手腕往回带的同时向前半步与之形成错身,随后撤铁手勾住他后脑,曲右手拇指关节在他膻中一顶,和沙顿时就趴在左攸臂膀上不动了。 他身后的人只看到领头人一刀劈空就被对方扶住,只是领头人不知道为什么趴在那里不动,双腿显得有些发软,以为左攸用了什么邪术,一时都不敢上前,而大街上的人也开始往这里聚集。 就在他们呼喝放人的时候,围观的路人中有一个三十出头的站出来说话:“外乡人,不要为难他,是前几日有哈拔在集市上打斗,打翻了东西人就逃了,现在大家都不欢迎外乡人。我看几位并非蛮不讲理之人,如果是遇到什么难处,可以到我住的地方喝杯清茶,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这人一开口,所有围着曹阔他们的人都往后退,给这人让出位置,也有几个上前见礼喊他“木土”的,看样子是一个在当地很有威望的人。 有人乐意伸出援手化解矛盾正是曹阔求之不得的,当下便让左攸放人,并随这人而去,众人也不拦阻,那叫和沙的领头人只是带着他的随从跟在后面。 路上通过交谈,那人说自己叫做木土,是这地方土司的儿子,来此就是安抚那天被伤的民众的。 一开始曹阔并不知道土司是个什么官职,经私底下向左攸打听才知道,土司就是纳西族的首领,相当于丽江军民府的土知府,而他这个儿子,完全可以称为“木衙内”。 木土的居处并不远,就在当地的纳西人家里租了邻舍,不大的一个院落,收拾的颇为干净。他的言行举止也非常谦和,没有一点衙内的架子,曹阔见他进退从容气度不凡,也没有张口就提及鬼母的事情,而是先拉近关系,向他打听那日街上殴斗的事情。 经过木土一番描述,三人越来越觉得那些人像极了太行七子,最后在木土命人拿出一截搜集到的断刀之后,曹阔便断定那些人就是王玄鹤和太石飞文他们,因为那断刀的端口上切面非常深,像这种深度的平滑切面只有铁石轩的兵刃可以做到。 看来王玄鹤师徒一路追杀三十六煞已经到云南了,只是不知道现在住在什么地方,但想来肯定囊中羞涩,生活拮据落魄。 这就是出发前不做准备的下场,在这种民风淳朴的地方你就是想劫富济贫都找不到恶霸,更何况这里的人都信奉一种叫东巴教的多神信仰,可里面就是没有元始天尊、灵宝天尊没什么的,你去跟人家说三清道尊连剩饭都讨不来,看来王领队始终没有领悟银子的重要性啊,做好事居然被人嫌弃了。 了解了情况,曹阔非常自信的让左攸从马上取下一个褡裢,将他放到木土的桌子前,诚恳的道谢:“多谢木土兄告知,那些人其中的几位的确是在下的朋友,他们给大家带来的损失由在下来承担,出门在外身无长物,只剩一些散碎银子在身边,还请木土兄不要嫌弃,多多安抚乡里。” 木土注视着装满银两的褡裢,好一阵才难舍难分的把目光从上面拽了下来,那可是银子啊,一副褡裢,左右两个布袋,白花花的都是银子,比起泛滥的宝钞和粗制滥造的铜钱,白银绝对硬通货。 出手这么大方?这几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木土在心里泛起了寻思,他本来看到左攸出手不凡,想请三人解决自己的难题,可是如今看,这几人并非普通的草莽,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准主意,于是伸出双手将银子推了回来,说道:“那些人打碎的坛罐不值这些钱,受伤的民众已然好了,丽江府百姓虽然不比大城中人富庶,但勤劳贤善,他们是不会收这些银子的。” 曹阔怎能允许他拒绝,一把按住褡裢,诚恳道:“我自知道这些银两多过损失的器物,但在下是有求与木土兄的,我们千里迢迢来丽江府是为了寻一个叫和泡司的女子的,她有我们想要的消息,只是这人只说自己在丽江府,并没有说具体住处,寻起来实在不易,而在下又急着离开,所以还请木土兄多多帮忙,多出来的银两全当给乡亲们一点辛苦钱。” “你说谁?和泡司?你们怎么会认识她?”木土一听和泡司的名字,立刻露出一副审视又警惕的样子端详着面前三人。 不仅是木土的神情突然变换,他身边和院子里的人听到这个名字也都神情戒备。 通过他们的表现,曹阔知道鬼母在本地一定非常有影响,起码许多民众都识得她,只是不知道她在这里到底属于什么角色,是与民为善的纳西姑娘,还是作恶多端的鬼门邪徒。 不过看大家的反应,应该还是为恶居多,即使这样他也不好把底细全都透露出去,只是微笑:“不瞒木土兄,她在太原府掠了一个孩子来,我们是来寻人的。” 此话一出,木土就皱起了眉头,看得出他有些为难。 一直站在下首的青年和沙见他不说话,就开口问道:“既然是来要人的,那你们打得过她吗?” 这个叫和沙的在蓝夜初次问他知不知晓和泡司的时候,一口咬定这里没有这个人,表情淡然的就跟毫不知情似的,可是木土等人的表现却告诉曹阔这里应该人人都知道和泡司,这个和沙一定有问题,否则他在隐瞒什么,所以曹阔有意给他点颜色看看,将木土拿来的那把断刀朝他射去。 因为出手突然,和沙吓得慌忙躲闪,但是比他更快的蓝夜却在曹阔出手的同时出刀,青芒乍闪疾如雷电,不等大家反应过来,他已经收刀入鞘,等众人晓得他们二人的意图,也只听到长刀归鞘的摩擦声,还有已然断作三截躺在和沙脚前的断刀。 兄弟二人配合的心手相应,让有意挑拨的和沙出了个大丑,曹阔这才笑着对木土道:“其实我这位兄弟之前和和泡司有过较量,二人未分胜负。” “当真?和狐狸可不是寻常男子能够降服的。”木土惊道。 他显然是被蓝夜的表现和“未分胜负”四个字给震住了,一张嘴就把鬼母的别号叫了出来,倒是符合鬼母妖艳的气质。 237.紫楸村寨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不管在哪里,临阵怯战一定是会被人瞧不起的,被戏耍的和沙此时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他已经没脸留在这里了,带着他的人匆匆离去。 曹阔望着他的背影眼中留有一丝得意,随即又满脸疑问的问木土:“和狐狸?” 木土脸上随即露出羞赧,转而又是一脸愁容的道:“泡司就是狐狸,她的名字本就是狐狸的意思,只因她的生父是个怪癖的汉家人,娶了我族中最漂亮的姑娘,但从不遵从我族中规矩,把好好一个女儿教的阴险狡诈,所以好多人都叫她狐狸。” “她母亲死后,她本家的族长原是将她驱逐了出去的,但是我父在清剿贾哈喇和擒获刀干孟的几次战役中,她和她的随从屡立头功,还一度救过我父亲的性命,过后却不要奖赏,只是占据了她母亲之前居住的一个村寨,因为我们没有人能胜得过她,她又从不与乡亲来往,便放任她留在这里了。” “原来如此。”曹阔一边附和,一边暗笑这个木衙内留着鬼母的真正用心,傻子才会把这样一个高手团队从身边撵走。要是他,早就把这女人供起来了,甚至收房。 果不其然,木土接下来的话却不提和狐狸的住处,只是说找人的事会有官府出面去谈,让三人等候消息就好。 曹阔也不做纠缠,果断与木土道别,因为他要去找那个和沙,这个人的表现绝对有问题,莫名其妙的撵人,装作不认识鬼母,在木衙内面前无礼的离开,尽皆是些反常的事情。 三人都怀疑他很有可能与鬼母有联系,所以找到这个人就有极大可能找到鬼母。 只是三人离开木土住处不长时间,蓝夜就发现有人跟踪他们,这倒是不难猜,很大可能是木土的人,没有哪个首领会放任三个满身武艺又配备削铁如泥宝刀的人在自己领地里瞎转悠,真要犯点儿什么事那就头疼了。 三人定计分头走,天黑的时候在约定的地方见面,这样既能扩大搜索范围又能摆脱盯梢儿的。 丽江这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小村寨遍地都是,紧靠一匹马到处穿梭实在如大海捞针,曹阔跑了大半日终是累的坐倒在河边,望着对岸一个正在洗衣的姑娘,思索着和沙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能跑到哪儿去。 “嗯!”旁边一个钓鱼的大爷实在忍不住曹阔直勾勾的眼神,很大声的清了清嗓子,把将要咬钩儿的鱼也吓跑了。 那女子抬头望了一眼,然后马上收拾衣物,端着木盆离开了。 老人的一声咳嗽不但吓跑了鱼,吓跑了姑娘,也把曹阔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他看着正在给钩子加饵的老人说道:“叔儿,你可以在绳上多绑一个钩子,两个钩子一个沉在水底一个浮在水中,这样下面的可以取鲶、鲤、鲫、虾,上面则钓鲢鱼和鳙鱼,偶尔也有一些青白之类。” “看不出歪心斜意的人也懂些清闲之乐。”老人目不斜视,忙着手上的事情对着水面说话。 曹阔知道他是误会了,本想解释两句,但他突然想到了鬼母生母的事情,之前在路上向人打听,人们都不知道当地有纳西姑娘外嫁的这件事,也许是因为自己询问的都是年轻人的缘故。 这件事按着年龄推算,老一辈人应知道的更多一些,或许可以对老人家试试博取同情的办法,于是惆怅起来:“晚辈姓金,是个走马的镖师,非是放浪形骸之徒,前些年遭遇歹人身受重伤掉进这河里,是一个洗衣的姑娘救了我,她将我安置在家里日夜照料才捡回一条命,时日久了我们二人便暗生情愫,只是她的父母因为一件旧事说什么也不同意我们两个在一起,最后竟是连家也搬走了。” “有这等事?我倒是没有听说过。”老人开始往鱼线上绑鱼钩。 “我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回来,都会在河边等上几日,希望能够与她相遇,我相信只要她看到我一定会跟我走的,我要带他去汉阳府,去苏州府,去京师,去那些大城市看一看世间繁华。”曹阔装作畅想美好,自顾自的说着。 “一件旧事……”看着曹阔一脸憧憬,老人信以为真了,攒动眉头思索起来,手上的活计也慢了下来。 “说的好像是一个叫和泡司的女人的事,到底为什么不是很清楚。”曹阔赶紧给老人家提示。 一提和泡司,老人的眉眼豁然开朗,叹气道:“原来说的是那件事。” “老人家知道?”曹阔在内心大吼:说出来吧说出来吧。 老人果然道:“其实他们说的并不是泡司那孩子的事,而是她母亲的事情,她母亲的经历与你相仿,只是她嫁给了那个汉家人,但是成家之后他们并不快乐,那个汉家人经常去外面办事,一年也不回来几次,没几年她母亲就郁郁而终了,那汉家人把泡司那孩子丢在这里,只派了几个凶煞的人来教授她武艺,因为那些人过于霸道,大家都不能去看她,但是随着和泡司渐渐长大,人们才发现她变得和那些人一样诡秘了。因为这事,这里的几个村寨都是不允许与汉家人通婚的,你以后也不用年年来了。” “哦,就是这个村子的事吗?如果我去恳求这里的族老会不会有希望?”曹阔满脸恳切。 “不是这里,是紫楸村寨,在山里,很远的。不过我劝你不要去,那里现在是泡司那孩子的领地,她圈养了很多强人在那里,有进无出的,连同是乡亲邻里的我们都不敢去。”老人认真的警告道。 紫楸村寨!找到地方就好。 天色将暮,曹阔与老人家告别,匆匆赶到约定的小树林,左攸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 同在林子里还和沙,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见到曹阔,他双目如吐火一般,叫嚣着:“母主是不会放过你们的,等死吧。” “问出来了吗?”曹阔道。 “没说。”左攸摇头。 曹阔上前一脚就把和沙踢的飞了起来:“我猜你就是鬼门的谤生,你以为不说我就不知道吗,鬼母在紫楸村寨。只是我不明白,既然她叫我们来,又为何不见我们。” “哼!”和沙趴在地上好半天缓过气来,吐了一口血水歪着脖子不说话。 见他不合作,曹阔抽出一把飞刀蹲到他近前,在他脖子上轻轻的划着:“地方我已经知道了,你说与不说对我没什么打紧,倒是你现在让我好生为难,不知该不该留你。” “哼,母主是我们纳西男儿的战神,为母主而死是我的荣耀。”和沙梗着脖子。 “那我偏不给你这份荣耀,我得让你活着,但不让你做纳西男儿。”曹阔说着,他手上的飞刀开始向下游走,直取和沙男人的特征。 “是那个男人!母主要见的是那个男人,不是你们。”和沙被冰凉的飞刀吓得哇哇大叫。 鬼母要见蓝夜,还是单独见。曹阔皱起眉头,他不知道鬼母安的什么心,再看天色,马上就要入夜了,可蓝夜还未回来。 “过了时候了,二爷会不会遇到麻烦。”左攸没有说遇到多大的麻烦,他知道曹阔明白其中意思。 六合楼上军纪严明,他们所有的行动都非常守时,任何人不得因他事错过约定时间,蓝夜更是没有这样的先例,现在发生这样的状况,在结合和沙的口供,他们两人都知道蓝夜肯定是出事了。 事实上蓝夜的确遇到了意想不到的情况,三人在城里分开,他追出几条街后就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孩子,看身影非常像在磨盘山丢失的杜氏大儿子。 按理说以他的身手去追一个孩子是手到擒来的事,但是三转两转之后他就发现街上出现了很多和杜氏大儿子个头的差不多,穿着也差不多的孩子。他知道这是有人想混淆他的视听,故意引诱他到陷阱里去。 蓝夜哪里是畏首畏尾的人,不紧不慢的跟着这些人就进了山,遭遇接连不断的试探是意料之中,但是前来邀战的人动手之前会自报名号并且行师门之礼就是意料之外了。 这些人动手虽有杀招,但是都尽量把握住尺度,不做生死较量,大有点到为止的意思,就算他们被蓝夜所伤也不会拼的你死我活,败了的立即认输,弃刀跟在蓝夜身后,等着后来人前来喂招。 蓝夜开始还不留情面,但是过手三五个人后他也不好意思下杀手了,反而与前来之人比起了巧和奇,看谁的刀招更妙。可惜这里没有高手,一套二十四绝杀没使完就败了一个加强连,比斗的毫无兴趣。 就在他身后的人越来越多,眼前的风景越来越好的时候,一个健硕的汉子挡住去路,再三审视过蓝夜后说道:“你应该就是上任鬼诀的那个兄弟,果然不简单,你对鬼门刀的理解好像别有新意。” “你是谁?”蓝夜从未见过此人,但这人张嘴就能说出他的身世来,足以说明他在鬼门里是有分量的,甚至有可能是他灭门的仇人,所以问话的时候他已刀出半鞘。 238.又是二爷的?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知道你是来找她的,虽然是她让你来的,但是想见人,还得有本事过我这关才行。”看着蓝夜的敌意,那健硕汉子报以微笑。 “过关不难,只是怕过了关你就笑不出来了,毕竟你不是后面的草包,当知道胜负只争毫厘,生死亦在此距之中。”蓝夜抽出长刀,他已经看出对方不简单,无论从站姿、气息还是裸露在外的双手,都能看出对方绝非等闲之辈,身上的武艺极有可能与自己不相上下,所以要非常小心。 那汉子见蓝夜右手提刀,左手随时准备从身后的盒子里取出其他东西的样子,就双眉深蹙起来,神情也凝重了,慢慢向后退了半步,缓缓拉开架子:“地狱道—鬼雄。鬼门三尸拳,属长拳,拳坚如铁,能开山石,以快、狠著称,兄弟小心。” “鬼门刀,双刀。沿用家兄生前的宗号,六道鬼诀蓝道生。”蓝夜说完便率先动手,出手就是鬼门三变之一变,毫无花哨的直取鬼雄脖颈,好在鬼雄对鬼门的套路知之甚深,又一直防着他,在蓝夜动作的同时他也同样使用鬼门三变后撤,这才从刀尖儿上擦身而过。 但这不算完,蓝夜刚与鬼雄错开身形就止住前冲的去势,转身的同时右手将血河插入藏兵匣,而左手却抽出了血潮,出手就是二十四绝杀的分桥断水和狂风踏浪,猛攻鬼雄的中门和下盘。 “混小子,你使诈!”鬼雄铁青了脸色大喝一声,其实他已经加了小心,但还是被这一变化逼的手忙脚乱。 可别小看蓝夜这两把刀一进一出的,看上去好像多此一举,这么做实则相当于节省了转身挥刀的时间,将生生躲开刀招的鬼雄又画在了自己的刀势里,而且血潮要比血河短上一分,之前鬼雄选定的站位用血河应战的话,攻则长、守则短,是一个令挥刀者非常难受的距离,而血潮的长度刚好化解了距离不佳的问题,又将主动权牢牢的掌握在了手里。 鬼雄被迫闪了几闪才重新稳住身形,他这才明白蓝夜明明拿的是单刀,却为什么要说双刀,原来他的双刀是这么用的。 其实蓝夜也只有遇到旗鼓相当或者比自己强的对手才拿出他的杀手锏,平时还是双刀齐用的,以便多多练习左手和双刀的配合。但是遇到鬼雄他可不敢托大,同是鬼门众人,对方不仅熟知他的刀法,仅凭那双摄人的双眼,蓝夜就敢肯定他的修为在自己之上。 二人一个招法多变捉摸不定,一个老成持重沉稳狠辣,一时间倒也斗得难解难分。但鬼雄毕竟是鬼宗一门的兵主,一双拳头上的武功造诣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十多个回合过后他就适应了蓝夜的战法,渐渐的由被动变为了主动。 蓝夜的形势越来越不看好,自从挨了第一拳开始,他就觉得这套拳法总能克制他的刀法路数,挨上三四拳后,他就守多攻少了,挨上七八拳后,他就知道仅凭刀法根本不是鬼雄的对手,鬼门刀法对方了如指掌,自己会的鬼门三变对方居然也会,可是这三尸拳他却从来没有见过,若是不跟着兄长练得一身精壮,自己早就被这几拳放倒了,所以不能再这么下去,一定的改变打法。 想到这里,蓝夜突然用了一招七杀刀的飞蛾穿灯刺向鬼雄,这是从薛岩枝那里学来的攻其必救的招式,虽然他的刀长,没有短刀用起来更具凶险,但也把鬼雄吓了一跳,在手臂上被划了尺长的一条刀口后才堪堪躲过这一杀招。 可接下来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已经拉近距离的蓝夜居然松开了手中的刀,变步侧身、矮身形靠上去就是八极拳的大缠,一只手抄鬼雄的后颈,另一只手奔着他的脸就盖了下来,这一变故打的鬼雄措手不及,二人几乎成搂抱姿势进入了地面战斗,抓裆、袭胸、翻滚,把周围围着的一众鬼门傍生看的目瞪口呆…… 天黑路滑不好走,和沙又故意拖延,曹阔同左攸赶到紫楸村寨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晌午了,到处可见成片成片的紫秋树在十月金秋里落英缤纷,只是道路两旁消杀的鬼门傍生与周围清幽的景色格格不入,破坏了此间的氛围。 北川河岸上《杜氏葡萄酿》的杜家大郎站在村寨门口规矩的候着,看到二人到来主动迎上来为他们牵马执鞭,看着这个一声不吭的孩子沉静的背影,曹阔知道他已经不是那个酒铺老板娘的儿子了,眼前的孩子已经是个品尝过生死的过来人了,心中不免生出些许愧疚。 紫楸村寨看上去不大,但里面有一座不小的凉亭,和狐狸此时正端坐在主位上,旁边有婢女小心的伺候着她吃着早饭,看那雍容样子就是富家千金也难有这样的气度,就好似一切尽在掌握之中,面对曹阔和左攸的杀气,开心的笑容就跟见到自家亲人一样。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坐在她下首的两个牲口,二人破衣烂衫狼吞虎咽着桌子上的食物,生怕比对方少吃了一颗米。 要不是蓝夜后腰上挂着九层台,曹阔都认不出他来,那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眼睛肿得就剩一条缝了。 桌对面的人比他好不了多少,身上不知道包扎了多少绷带,额头上的包一个挨着一个,跟狮子头似的。 据左攸目测,半个月内很难看到这二人的庐山真面目了。 看到蓝夜和他们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曹阔就知道事情并非像他想象的那么不堪,也许和狐狸只是想痛揍蓝夜一顿,一雪磨盘山之耻罢了,之前的紧张和堤防一扫而空,不禁感慨:“多么温馨的画面啊。” “哎呀,是大哥来了,快请。”和狐狸看到曹阔喜滋滋的招呼着,又对和沙喊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搬把椅子来。” 在一旁婢女的搀扶下,和狐狸终于挣扎着站了起来,只是她身前半隆的肚子与曹阔的记忆大相径庭,再看一旁已经不再抢食,弱的像只耷拉脑袋的二哈一样的蓝夜,曹阔脑子里立马浮现出在磨盘山上千辛万苦找到他们时的情景,抬手掐指一算,日子刚刚好啊! “哎呀,不劳弟妹玉趾,快快坐下,切莫动了胎气……”曹阔的嘴脸也变得飞快,亲人相间的喜气景象被他演绎的淋漓尽致。 之前剑拔弩张的情势急转直下,此情此景连一向不苟言笑的左攸都感到自己说话不利索了:“这这这,难道,又是二爷的?” “难不成是你的,开心点。”曹阔堆着笑脸小声的嘀咕,还偷偷的掐了他一把。 左攸立刻咧开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同时对楼主应变能力的认知再提一个新台阶。 其实曹阔的心里还是有一些隐忧的:“不敢信呐不敢信,这才是第二次见面,做兄长的就又多了一个大侄子。弟妹,你可不能使诈啊。” 和狐狸脸上那叫一个得意:“放心,做弟妹的要是做了对不起小夜的事,是不会让他知道的。” “……”曹阔。 “……”左攸。 “!!!”蓝夜。 鬼雄听了仰天长笑,疼的嘴角直抽抽,气的蓝夜一盘子炒栗子就砸了过去,二人掀翻桌子继续撕打。曹阔则带着左攸欣赏起了紫楸村寨里的景色,与和狐狸散步去了。 直到四下无人,曹阔才表情严肃的问到:“你想怎样?” 和泡司侧着脸看了曹阔半天,才轻吐芬芳:“没想怎样,这孩子本来就是意外,我只是让小夜承认他是孩子的父亲罢了。” 曹阔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四处张望:“那个老太婆呢?那个男人又是谁?” “师父回鬼门了,因为丢了血滴,她代我回去受罚,也是为了掩饰我的身子。那男人是我鬼门地狱道的兵主鬼雄,也是我的恋慕者之一,放心,他不会对小夜怎样的。”和泡司倒是显得很随意。 “就这么简单?”曹阔不信。 “要说简单也简单,要说不简单也不简单,这要看楼主如何取舍。”和泡司道。 “说吧,到底是什么能够让鬼母对我们家小夜以身相许。”曹阔知道这女人下这样的血本,绝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简单。 “我是上代鬼门宗主的孙女,爷爷死后大家群龙无首,如今的鬼门把持在师兄鬼眼的手里,可是他做了门主之后便把鬼宗的宗旨忘的一干二净,反倒是想利用我鬼门的力量和丹玉宫联合,那是个不干净的地方,我们鬼门的名声就是被他们败坏的。” “小夜是鬼诀的亲弟弟,如果由他执掌鬼诀的印信,那么我在鬼门中就有了可以和师兄抗衡的力量,你们不是想知道是谁杀了小夜一家吗?那仇人就在师兄的阵营里,只要推翻师兄,报仇就再简单不过了,我甚至可以让小夜做鬼门的宗主,大哥觉得怎样?”和泡司终于说出她的目的。 “这和你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关系?”曹阔奇怪。 “这是我和小夜还有楼主的约定。”和泡司仰起一张洋溢着胜利,又淌满泪水的妖艳面孔。 239.墨雪兄请吧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妖女!你这也能算是办法,孩子不是你争夺门主的砝码!不过弟妹,你赢了。”曹阔最终还是妥协了。 这女人为达目的不惜想出用腹中子做要挟的手段,可见对夺回鬼门宗主志在必得。她能想出这种匪夷所思的办法,其心之决绝绝非常人可想,这么做即能拉六合楼下水,又让六合楼不能对她怎样,而且看蓝夜那蔫了吧唧的样子,八成早已“认罪”了,这或许就是她为什么一定要先单独见蓝夜的原因,只要蓝夜承认了这个孩子是他的,就不由得六合楼不就范,事情已经做下了,难道还能反悔不成?人家还邀来大粉丝鬼雄助阵,想不认账都难。 而且蓝夜要报仇,首先得知道仇人是谁,原本打算从和狐狸这儿打探些消息,再以奇袭的方式对鬼门进行斩首行动,可是现在打不能打骂不能骂,连屁都别想问出来,还卷入了一场鬼门内部的纷争,虽然胜利的果实有那么一点点丰厚,但代价也很大,整个六合楼都绑在了和狐狸这条贼船上,曹阔现在心中最怕的,就是这个孩子千万别是和狐狸顺势而为的,那样的话后果就太可怕了。 不过目前来看,和狐狸不会做出不负责任的举动,为了防止六合楼的爷们儿们“在感情上出问题”,曹阔觉得有必要等这个孩子降生之后在针对鬼门采取行动,这虽然与他速战速决的初衷大相径庭,但蓝夜刚得了轮回六像图,可以在和狐狸消停的这段时间里恶补一下鬼门心法,以他的悟性和冲劲,肯定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用不了多久就能以全新的姿态对阵鬼雄,应该不会再被打得那么惨吧?同时也可以培养培养他们之间的夫妻感情,增加这次合作的可信程度。 至于曹阔自己,那就无所谓了,或许这是上天给他的一个机会,薛岩枝被他留在七杀门那个天坑里了,蓝夜窝在这个景色宜人的地方也不错,只要把太行山上上下下安排妥当,他就可以腾出手去找李景隆了。 其实自从花想容出事以后,曹阔心底就憋了一股气,他现在最想证明的一件事就是自己到底可不可以改变历史,纵观网文那么多人得道成仙,怎么到自己这里就碰的头破血流的,为什么就不敢拼上一回,哪怕粉身碎骨也好,也叫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自己的限制到底在哪里,因为他实在不想再按着别人的脚步活下去了,所以他在心底把李景隆当做了自己的试刀石。 夜里,蓝夜耷拉着脑袋承认错误,他的所作所为基本上和曹阔猜测的一致,看到和泡司的一瞬间就懵了,然后就顺理成章的承担起一个男人的责任,正中和狐狸下怀。 “哥,我又给你添麻烦了,给六合楼丢人了。”蓝夜很自责。 曹阔怕他有负担,逗趣道:“她这算临时起意,并非早有安排,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再说她比你大好几块金砖呢,着了她的道儿不丢人。男人嘛,总有把持不住的时候,这个可以理解。不过你现在要做的,是在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找个没人打扰的去处把鬼门六像图研究透彻,早日把鬼门功法融会贯通,这才是当务之急。” 蓝夜不知道曹阔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问道:“你是说,让我在这里闭关参悟?” “鬼母这里景致清幽,不比太行山上的喧嚣,是个练功的好地方,其实你自己没有发现,你在习武的道路上太顺了,免不了会沾染一些狂傲之气,这次鬼雄对你就是一个非常好教训,所以报仇的事还要潜下心来,不能急。我希望我的兄弟能凭一己之力手刃仇人,那才是报仇的滋味,所以你有必要在武学上更进一步。家里的事大可放心,我会安排好她们母子的,我把左手留在暗处给你护法,当你刀术大成的时候,我们一起约战鬼门宗主,你看可好。” 听到曹阔还要把左攸留下,蓝夜赶紧拉住他问:“怎么?你要独自一人回山?” 曹阔轻轻挣开他的手道:“老二,你要多学学和狐狸,啊不,多学学你这位新夫人,她为了争夺权位可以用十月怀胎去拉拢敌人为自己的助力,而且与你我之间只字不提血滴的事,这是多么大的一份胸怀。现今岩枝执掌七杀门有望,你若能成为鬼门宗主,那我们三兄妹绝对是武林一霸!你要知道,留下,就是为兄对你最大的期望,你们总不能在我的羽翼下一辈子,你说是吗?” 蓝夜沉默良久,终是问道:“那你打算何时离开?” “现在。” “现在?” “放心。我自有办法,这回不但要走,还要走的神不知鬼不觉,得让你这位夫人和鬼雄知道,什么地狱道、畜生道,他们培植的这些杀手六合楼从来就没放在眼里。” 曹阔是要给鬼母留下一些威慑的,以防这个女人看低六合楼,生出其他想法。 兄弟二人道别,他把临兵斗者四诀开到极致,带着左攸下山,一路上走走停停,但凡被感知到的巡哨尽数被他躲过,有实在过不去的关卡干脆就用死神召唤冲晕了所有人,然后快速通过。 只是在最后的山道上有一个身影挡在了他们面前,那人缓缓转过身来,看到他一头的大包在月色下熠熠生辉,曹阔差点没笑出声来,喜道:“兵主大人是怎么知道我要离开的?” 鬼雄开门见山的叫出曹阔的在战宗的别号:“八荒墨雪,战宗的传人怎么能令十三宗的豪杰们不好好结交一番,我在村寨里不见你的踪影就知道你是要先行一步的,其实我也是打算天明离开的,既然迟早都是走,不如伴墨雪兄一程,可好。” 曹阔知道他等在这里并不是真的要伴自己一程,而是知道了自己战宗的身份前来挑战的,但切磋这种事也分对谁,对待敌人和对待朋友肯定是不同的,所以他笑道:“我往北去,兵主同路吗?” 鬼雄自是明白这话的意思,爽快道:“同路!墨雪兄请吧。” 既然是要比试,曹阔也不愿相互试探,直接凝聚周身之炁施展八荒读术,整个人立刻就像一柄出鞘的利剑横在鬼雄面前。 鬼雄没想到他说战就战,而且凝神敛气的速度这么快,他此时调集全身功力也只能处在被动防守的局面。 曹阔没有给他什么准备时间,出手就是一柄飞刀直取对方下盘,惊得鬼雄没尿在当场,他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卑劣无耻阴狠毒辣又流星赶月一般的攻击。 黑夜里不辨飞刀样貌,鬼雄不敢用手捉刀,因为蓝夜双刀的锋利已经让他吃过一次苦头,所以只能将一身功力聚在双手上向外一磕,那飞刀就被他砸了出去。 但接踵而至的是鬼门三变,曹阔的手刀已经近在眼前了,鬼雄实在不敢想象六道鬼诀怎么敢把鬼门的武功外传,这是要被宗门处以极刑的,而且懂得鬼门三变这种绝杀的招法,必将有其他鬼门精髓功法相辅,也就是说战宗的传人已经非常了解鬼宗的武学,这怎么了得。 但又想到这个六道鬼诀并非真正的鬼门中人,又同鬼母联盟,而鬼门内部现在又势同水火,哪里还有余力去找六合楼的麻烦。千思百转间,他只能同样使出鬼门三变的第一变后退。 对手的那只手指就在他眉间不及半分的地方,不管怎样,当两人停下的时候他必须接着后撤,而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个八荒墨雪用了鬼门三变中的第二变继续向前,他会完整的鬼门三变。 鬼雄无奈只得接着后退,同时他又在考虑第三变该怎么应对,因为他只会一变,这一变同时用两次尚可,若是想连续使用第三次,中间会有短暂的停顿,以目前的情况来说,这短短的一瞬足以要了他的性命。不过他的担忧是多余的,因为他连这第二变都没有躲开,眉间一疼,他中招了。 “怎么可能!”鬼雄心中剧震。 曹阔并没有使用鬼门三变的第二变,而是用了一剑破杀,他知道鬼门三变的每一变都有三丈距离,但是一剑破杀足有五丈,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追赶鬼门三变中的第二变轻而易举,对付鬼雄这种高手出其不意是最有效的方法。 击中鬼雄眉心后,曹阔先是以中指指尖压住他咽喉天突穴,但并不大力,是个巧招儿,仅令他气息一窒便曲五指戳他胸口膻中穴,寸劲的力量使鬼雄全身一僵,紧接着收指攥拳,轰在他的胸腹之间,这一拳已经用了八分力,即使鬼雄仓促招架也被打的双脚离了地面,随之而来的才是鬼门三变的第二变,而最终打击用的就是八极拳中的单羊顶肘,不过曹阔并没有打实,而是借着鬼门三变的变向将鬼雄送到了路旁的一颗大树上,他自己顺势冲下山去。 240.桃花扇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多与我兄弟亲近,或可求得完整的鬼门三变……” 曹阔的声音远远传来,鬼雄瘫坐在树下终是没有压住胸中的一股浊气,口中“噗”的呛出血来。 他知道这个战宗的传人已经看出他的鬼门三变并不完整,因为眉心被触后他完全处于被动挨打,若他会完整的鬼门三变,怎会连闪避的机会都没有。 一丝冰凉爬上他的鼻骨,鬼雄伸手一摸竟是流血了,顺着血水往上探,发现眉心处少了一丝皮肉,心下惊骇若是这个八荒墨雪当真痛下杀手,恐怕自己在刚交手的时候就已经奔赴黄泉了。 “我俩交手快如闪电,而在这惊鸿一瞥间自己几乎是一招落败,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比鬼门三变更长的奔袭距离,难道是七杀门的绝学?这不可能!谁能在转瞬之间切换两种完全不同的绝学所用的心法,那还不气血翻涌,血脉被冲的爆裂而亡?可若不是一剑破杀,又有那种武功能在这方面与鬼门三变一较长短?” 鬼雄心乱如麻,越想越找不到破解的办法,气恼的一拳砸在地上,竟把一块巴掌大的石头都砸的碎裂了,他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刚爬起来后背又惊出一身冷汗,那个一直跟在八荒墨雪身边的随从呢? 鬼雄记得曹阔出手的时候左攸还站在他的身后,可就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心下骇然。 “通往村寨只有这一条山路,难道这人也在自己眼皮底下下山了?看来八荒墨雪果然不简单,他身边没有一个庸人,鬼诀若不是误以为自己也会鬼门三变,动手的时候没尽全招,恐怕自己也不好占上风,不过他说‘多与鬼诀亲近’是什么意思,难道不知道他兄弟抢的我的心上人吗?”鬼雄愤愤想到。 左攸自是去寻一个隐秘的处所暗中保护蓝夜了,但曹阔却遇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麻烦,他吸食了鬼雄眉心的那片血肉后,身体就出现了从未有过的饥渴,他知道这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饥饿,而是迫切的需要更多血肉来满足基因融合过程中产生的消耗。 尸体,他要到哪里去寻找新鲜的尸体?曹阔在山路上疯狂的奔跑着,漫无目的的奔跑着,他感觉自己的细胞已经开始相互吞噬,脑袋要炸裂一般的疼痛,几欲失去神智。 尤多拉在他的灵枢中咆哮:“无知的爬虫,你本就无行气之法支撑这些武技,全靠摄取周身之元炁才能强行施展两大绝招,但以你真灵现在的反哺能力根本不及你所需的程度,以这种方式获取短暂的战力本就是杀鸡取卵,你还敢在这个时候融合他人的基因序列,那就是火上浇油!忘了你背后还有铭文日夜纠缠本皇吗?若半月内再无魂体供应,本皇纵有万千手段也救不了你!” 曹阔此时恨不得生吃自己的血肉,哪里还管尤多拉的说教,大声吼道:“别废话,我该怎么办?” “拿出那把桃花扇吧,将它罩在脸上,如果感到有异样的精神力进入灵枢千万不要抵抗,任由它住在这里,放心,它不会伤害你的。”尤多拉无奈的道。 曹阔此时头痛欲裂,根本没察觉到尤多拉的语气,打开桃花扇就拍在脸上。 那扇面上本就有一个人脸的形状,他戴上去之后倒是挺契合,被这扇子盖住脸后,曹阔感觉自己好像闯进了某个虚空中,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但他还是在那虚空中看到了无边的星辰,就像无数只眼睛在盯着自己,紧接着就如尤多拉所说,有个什么东西游离在他的灵枢里,十字真灵刚有反应就被他制止住,任由这股看不见摸不着的精神力依附在真灵脚下。 渐渐的,这股精神力开始向真灵发出一波又一波的能量,曹阔渐渐不在头痛,算是暂时解决了元气枯竭精神不济的问题,但是他的身体依然没有好转,身上各处的皮肤已经开始褶皱,出现衰老的迹象。 但此时他已经不是十分担心了,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由于他之前对尤多拉的大吼,竟是引来了三个蒙面人,将精神刚刚缓解的他堵在了山路旁。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当中一个黑衣人问道。 “大白天穿夜行衣,一看就不是善类,早死早托生吧,真是感谢上苍,为我安排了这么多蛋白质,我等不及了。”曹阔迫不及待的冲向那说话之人。 “你特喵才是要死的那个。”那人看到一面铁扇向他冲来,嘴里还胡言乱语,这人显然是个傻子,一扬手中链爪便钩曹阔脸上的扇子。 他身边的同伴看到曹阔不报家门,连个礼数都没有,比他们还不讲武林规矩,就也动起手来,以三敌一。 三条链爪飞哗啦啦的飞舞呼啸出疾风,配合的滴水不漏,一时间竟逼的曹阔无从下手。因为他的精神力刚刚恢复,还不敢动用死神招呼之类的技能,所以只能靠着武技与三人周旋。 这三人功法精妙,曹阔虽然也接触了不少武学,但是从未见过他们这般打法,链爪这种外门兵刃还能形成阵法,却是少见,隐隐有不敌的趋势,特别是没了死神召唤的支撑之后,他担心在这么耗下去不等被敌人打 到,自己也因为基因融合供应不足的问题先倒下了,所以凭借左半边身体近乎刀枪不入的能力硬闯其中一人。 三人见他出招已经没了章法,还以为他强弩之末失了心智,毕竟这人奇怪的很,从脸上粘了把扇子无缘无故大叫就能看出一二。 与曹阔面对面的黑衣人用爪头勾住他左手,用钩爪另一端的尾刺直取他的咽喉,同时身后二人分别用钩爪扯他双肩,两柄尾刺也分袭后心和腰椎。 曹阔知道自己那点斤两没了尤多拉的能力根本不是三人对手,面对这样的夹击在不狠下心来就真的见上帝了,于是撑开右手一掌拍在了刺向自己的尾刺上。 他用了厉兵掌,拼着手掌被尾刺刺穿,右肩被钩爪撕烂,把全身的劲道都打在那人的胸膛上,即使这一掌有那人握尾刺的手相隔,几人也能听到骨裂的声音,随着一声惨叫,曹阔和那人双双飞了出去。 落地之时曹阔将那人死死压在下面,左手在他喉咙上一拧,那人便断气了,身后勾他右肩的人因为链爪脱钩被抛在了后面,但是勾住他左肩的人没能将贴在一起的两人拉回来,却借势冲了上去,半空中抡起尾刺朝曹阔后脑扎去。 被杀死的黑衣人此时正在渐渐枯竭,曹阔能明显感到身体在逐渐改观,但疾风破空的声音令他心生警觉,松开那尸体猛的回身站起,一人一锥就在眼前,那尾刺是躲不过了,任由它次在自己的小腹上,然后拔出右手的尾刺就捅向半空的黑衣人。 那人本以为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必定不能再战,但是事情恰恰相反,现在的曹阔反倒是比之前更神勇了。 肚腹上一凉,那黑衣人不可置信的脸庞就贴在曹阔眼前,他的钩爪在曹阔脸上的铁扇上留下五道印痕,身子渐渐下滑。 曹阔搅动他腹中尾刺的同时,又拔出自己小腹上的尾刺刺穿他的脖颈,拖着这具新尸体朝最后一个黑衣人走去。 落在最后的黑衣人,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同伴枯萎,而曹阔身上的伤口却飞速愈合,吓得张口结舌半天没说出一个字,终是转身逃进树林。 曹阔怎能不明不白的打一场,虽然这几人救了他,但他必须得知道自己是同谁交手,一要防着以后被人找麻烦,二要看看这些人在附近做什么。 当然,主要是因为两具尸体还不能完全解除他的隐患,所以跟着那黑衣人就追了上去。 那黑衣人开始还绕圈子,想把他甩掉,但是看着逐渐拉近的距离,黑衣人就放弃了这个想法,跃上山脊转头朝东面的山窝跑去。 还未冲到山下,曹阔就听见那山窝处有打斗声传来,听声音人不少,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势力在厮杀,于是放缓脚步,以防搅入其中不能抽身,他现在可不是全盛状态。 那黑衣人冲进人群找不到了,双方人马一方统一的黑衣黑裤黑头巾,用的兵刃全是链爪尾刺,占据攻势。 另一方穿的混杂,只有少数人服色一样,看样子是几方人马合在一处的,被堵在山窝里冲不出去。 不过曹阔很快就在那些混杂的人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太行七子和王玄鹤!因为他们身上穿的都是武当山的道袍。 这一发现可是让他所惊不小,这些黑衣人到底是什么势力竟敢与武当山为敌,王玄鹤又是同些什么人一起抗敌。 不过眼下不是看热闹的时候,太行七子的圈子已经越来越小了,形势对他们十分不利。 曹阔选了一个刁钻的角度,从黑衣人们的斜后方插了进去,这个小山窝里可没多少树木,所以他蔫儿坏的弹出了袖弩。 241.误打误撞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黑衣人背后遭袭,立刻分派出一些人来对付曹阔,可是连弩又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除了躲在山石和树木后面的,冲上来的人被尽数射杀,直到曹阔把箭匣打空他们才敢再次攻上来。 然而没了连弩还有飞刀,不过飞刀的攻击距离有限,黑衣人很快同曹阔拉近距离,并以各种暗器还击。 双拳难敌四手,曹阔渐渐被压制在一块大石之后,身上的飞刀也所剩无几,不过他没有放弃,捡起地上的石块还击,而且专挑那种拳头大小的石块投掷。 打不过扔石头,这招法令所有黑衣人都是一愣,石头的速度再快,它的杀伤力也是有限的,即使不幸被命中也不致死,所以他们开始聚拢合围,想要围杀曹阔。 带头的黑衣人对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怒不可遏,挥舞手中的链爪径直走向藏有曹阔的大石,只是不经意间发现刚刚从自己身边飞过的两块石头怎么好像……冒烟? “轰!轰!”两枚手雷在人群中爆炸。 霎时间,山林间除了这两声巨响和无数哀嚎再无别的声音。 冲上来的黑衣人有一大半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扑倒在血泊里,黑衣头领也被掀了个跟头,所有人都被这两声巨响惊得停了下来。 “有人带着大炮来救咱们了!”高潮发出吓人的惊喜声。 “大炮个屁!就两声,还瞄得这么准?告诉师父他们赶紧冲,我们打头阵!”石飞文到底打群架出身的,一眼就看准了时机。 太行七子仗着刀剑锋利硬闯黑衣人的铁锁阵,倒是真给他们杀出一个缺口。 “堵住他们,一个都不能放走。”随着黑衣人高喊,刚刚杀出来的缺口渐渐有闭合的趋势。 曹阔在外围看的清楚,黑衣人的武功着实不弱,但他们用的并不完全是链爪,有许多提刀的黑衣人用的居然是鬼门刀法,难怪如王玄鹤之流也被困在其中。 这个口子若是被合上,想再打开可就千难万难了,所以他必须帮忙,虽然手雷已经耗尽了,但是太行七子在里面,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死在这里,于是他一跃而起,从大石后面跳出来杀向那个缺口。 可就当他越过满地死伤,快接近那个缺口的时候,周围隐蔽处突然又跳出许多黑衣人将它围住,十数条链爪勾手的勾手,勾脚的勾脚,缠腰索臂将他牢牢锁在中间,无论怎么挣扎也动弹不得。 之前逃走的那个黑衣人再次出现,双眼里布满了嘲讽,话不多说拿起尾刺就戳向曹阔胸口,只是他没想到无往不利的尾刺却“当”的一声被弹了开去,他扯下曹阔的外衫一看,发现里面居然是一件精钢所制的鱼鳞马甲,不由赞道:“想不到还有这等宝物,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谁?” 深陷围困的岳敬冲在缺口的最前处,发现外面戴着奇怪面具的男人被困,心中焦急万分,他们与黑衣人周旋很久都没能脱困,若是连这个机会也抓不住,只怕是大家难有活命的希望了,于是主动脱离群体,拼着挨上一掌也要再进一步,杀出这个缺口。 可就在他往前没走出三五步的时候,一个鬼魅一般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眼前,二人交手不到两三个回合,那身影就一掌印在他后颈上。 曹阔眼睁睁的看着昔日那个一板一眼的孩子在自己面前软了下去,泪水止不住的喷涌而出,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脑海滑过:总是一脸忧容的花松,一身是胆的周雄,喜爱美色的梁四儿,誓死效忠的王富河,机灵活泼的溜子,没大没小的冯小毛,看什么都宝贝的老魏,还有那个视他如命的花想容,一时间潮涌般的愤慨堵在心头,怒气值全满。 与此同时,那逃走黑衣人的链爪也距离他的铁扇面具越来越近。 “怎么办?这人知道我有吸食他人血肉的能力,不会触碰我的,我该怎么自救。”曹阔别无他法,只能向尤多拉寻求帮助。 “要么,强行施展死神召唤,但你的灵魂将遭受不可逆的损伤,要么,让我来操控你的身体,可以你现在的状态,即使我再小心,也有可能弄断你的真灵,因为它现在已经算是完整形态,并有了反哺能力,一切对你不利的干扰都将被它视为敌人。”尤多拉让曹阔自己做选择。 正当曹阔准备强行使用死神召唤的时候,黑衣人的链爪搭在了他脸上的铁扇上,不料那铁扇却像是纸糊的一样悄然而碎,尽数滑落,漏出后面一双灰败的双眼。 “啊!”那黑衣人先是仔细打量曹阔的样子,但随后就发一声惨叫,双手捂着眼睛极速后退,不小心撞翻了正在同太行七子厮杀的同伙们。 “继承?!你个混蛋爬虫,这是逆天的运气,快将真灵下的那股精神力引成圆形,让它燃烧。”尤多拉惊喜的叫到。 危机时刻,曹阔不假思索的按着尤多拉的指导,把这股精神力在真灵脚下围成圆环。当圆环闭合,层层热浪升腾起来,汇聚成一只曹阔从未见过奇怪生物。 这东西无嘴无耳,但生有一眼一尾,身有六足,头上顶着一根柔软的触须看起来有些像没壳的蜗牛。 “怎么会是冥蛊?难怪,别看了爬虫,往热浪上投一点精神力或者魂体,以真灵震慑住它,产生共鸣后用你的双眼去看离你最近的人。”尤多拉飞快的道。 曹阔依言而行,当这怪物感受到一丝喂养的精神力后忽然狂性大发,疯狂向真灵供给能量,这让曹阔的真灵瞬间起了变化,他觉得自己的精力无比的充沛,双眼也很快蒙上了一层死亡之色。 他定睛去看其中一个挣着链爪的黑衣人时,那人突然身子开始发抖,眼睛开始变得昏暗,双手的皮肤出现褶皱,链爪也抓不稳了,俨然有站立不稳的迹象。 仅这一处产生的松动,就令曹阔有了回转的余地,他疯狂念动者字诀,将历兵掌法灌注双臂左右一挣,竟是牵引所有黑衣人跟着晃动。 尤多拉又及时叫道:“命令冥蛊吸尽周围一切精神之力!” 随着那怪物开始回收精神力,曹阔只觉得自己止不住搜刮周围一切和精神力有关的东西,就像当初吸纳天地之炁,是那么的顺其自然。 力到极致,他不由得大吼一声,将双手举过头顶合在一处,而后猛得砸向地面,在他全力之下使用的历兵掌不仅震碎了脚下的岩石,连周边的大地都跟着颤动,那些被吞噬了精神力的黑衣人尽皆精神恍惚跌倒在地,就连铁锁阵缺口处的黑衣人也没能幸免,被崩飞的碎石击打的伤痕累累。 “是教官!” 没了铁扇面具,石飞文第一个认出曹阔,和石飞武拖着岳敬就冲了出来,他们身后是风邵崖、高潮、风剑、南怀运,还有一干曹阔并不相识的武林侠士。 这些人一出来立刻将萎靡在地上的黑衣人尽数斩杀,又成反包围之势和圈内的同道夹击敌人。 黑衣人阵型被破,又遭到夹击,形势颇为被动,特别是扯碎曹阔面具的那个黑衣人,在黑衣头领的搀扶下开始逃离,没了这二人的指挥,这些黑衣人渐渐各自为战,但败像已生,在难成事。 曹阔第一时间撕下一块衣袍将双眼遮住,因为他根本掌控不了自己灰败的眼睛,无论看谁都会使对方衰老,为了不伤他人,也只能行这权宜之计。 双眼被粗麻布的衣物遮挡虽不至于不能视物,但眼前却多了一层朦胧。 众人先后冲出封锁,但伤者较众,曹阔建议大家先逃离此处,其实他也不是建议,而是命令太行七子随他撤离。 他这位武功盖世的大侠都撤了,其他人还有什么理由在这里逞英雄,纷纷尾随在后面。 曹阔带着这些人又来到他欺骗钓鱼老者的河边,从这里远远的能望到有农家炊烟,已是靠近村郭了,众人才算松一口气。 “教官,你怎会在此处?”高潮凑上来问。 “岳敬怎样了?”曹阔没回他,而是询问岳敬伤势。 “颈骨碎了,尚吊着一口气,只是不醒,王师在照看他。”高潮语气伤感,其他几个小兄弟的脸上也黯然失色,可曹阔却突然心生警觉,他身边明明站的是高潮,怎么会生出有人要杀他的错觉? 他练“皆字诀”的时日不短了,虽然一直没什么进展,但今天在那个能吸收精神力的怪物的激发下,倒似乎有了这方面的感应,而且此刻这种感应越来越强烈,已经到了不能不防的地步,面对激烈的杀气,曹阔果断出掌拍向高潮。 “教官!”高潮毫无防备,面对曹阔激烈的掌风只能引颈待戮。 “嘭!” 凭空一声闷响,高潮身后伸出来的一直手臂被曹阔劈了回去,那人偷袭不成顺势翻了两翻跳出人群,人在空中的时候就抽出一只面巾围在脸上,立稳之后抚了抚衣角,笑道:“不知这位教官阁下师承何人,厉兵掌这种无意无形的掌法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习得的。” 242.生死难料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众人都被这一变故惊觉,纷纷抽出兵刃与偷袭之人对峙,但那人丝毫不惧,只他刚才露那一手足以震慑在场英雄,任何一个人想与之放对,都需要先掂一掂自己的分量,有没有战之则胜的把握,所以他有恃无恐,只笑盈盈的看着曹阔。 曹阔也看着他,从身形轮廓判断,他不是鬼雄。这人识得厉兵掌,身法是鬼门幽浮魅影中的幽浮,乃鬼门身法两大绝技之一,只是他的掌法曹阔判断不出来,但可以肯定的是,能在这种情况下进行偷袭,必定是鬼门兵主一般的强者。 鬼面死了,鬼母和鬼雄都在紫楸村寨,那这人就是鬼眼、鬼帅和鬼手其中之一,所以起身道:“在下双眼不便,不得见兵主真面,不知阁下是鬼门哪一道首领。” 那人听曹阔知道鬼门,即认为他是十三宗的人,当即变了脸色:“你既知我身份,必是宗内之人,当知道宗门之事绝无外泄的道理,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提及宗内之事。你身后的这些人可都是要去围杀我宗门之人的,你与他们搅在一起是要叛出宗门吗?可知道诸宗都是可以清理门户的。” 曹阔哪管这么多规矩,八荒迟悔可从没说过收他入宗门,就连八荒墨雪这个名字都是他信口胡编的,所以对这人的警告根本不在乎,他想的是,既然已经知道这人是鬼门兵主,怎么把他留下才是道理。于是微微向后看了看,又对这人道:“借一步说话。” 他一边往前走,一边伸手整理眼睛上的布条,当那人进入他三丈范围之内时,他装作不经意扯掉脸上的布条与那人对视起来。 那人之前以为曹阔有眼疾,还仔细去看他的眼睛,但是只一瞬间他就发现曹阔双眼的可怕,有一种使人衰弱的力量在不断侵蚀他。那人也是身经百战之辈,没有第一时间闭眼,而是躲开曹阔的视线,惊呼后退。 但是更令他意外与震惊的是,曹阔出手居然是鬼门三变,那人慌乱之余同样以鬼门三变应对,二人几乎同时出手,只不过一方是攻,一方是逃。 曹阔一变前冲,手中军刺出招即是追魂夺命,不给那人喘息的机会,不料那人不左不右,却是朝天冲去,向一棵腕粗的树木落去;曹阔二变也向树上杀去,但迎接他的却是被弯曲了的树干的回弹,曹阔人在空中没有借力之处,只能抵挡。 有了这一耽搁,他再也不好使出第三变,因为已经错过了最佳的进攻时机,而那人却趁势拉开距离,头也不回的逃入山中,看来他早就选好了退路。 曹阔单脚点击树干,顺势回落,重新撕下一条衣襟裹在眼睛上。 他二人这几下兔起鹘落把在场英雄震得目瞪口呆,这些人何曾见过这种疾如雷电又登峰造极的武功,纷纷上前请教曹阔尊姓大名,也感谢他之前搭救之恩。 也有一些火眼金睛的发现曹阔在动手之前先是拿开了眼睛上的布条,都好奇他到底用了什么先发制人。 “在下罗江 胡广昆,多谢这位英雄援手,敢问英雄名号,我等愿与英雄结交一番……” “在下潮平观王道通见过英雄,英雄神功盖世,实生平罕见之功法,令人佩服……” “在下永宁张闲庭,谢过这位英雄搭救,请英雄留下名号,他日当登门拜谢……” 一时间曹阔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但凡还能站起来的纷纷上前问好,只有王玄鹤来到太行七子身旁低声道:“他的武功精进如此之快,连为师都自叹不如,也不知道练得是哪家功法,可不要贪图冒进伤了自己才好。” 一旁的风绍崖知道王玄鹤是担心曹阔习练邪功,便回道:“我们问过了,教官没事,他的眼睛只是暂时不便,会好的。” 王玄鹤一边点头一边在想如何替曹阔解围,因为山西太行大玉如今在武林中也算“如雷贯耳”了。 曹阔没有与众人结交的心思,因为他正在为岳敬、紫楸村寨和自己的双眼担忧,见众人靠拢便主动拉开距离,指着太行七子淡淡的道:“谈不上援手还是搭救,我只是认识那几个孩子,诸位也不必知道我是谁,咱们就此别过,各位保重。” “英雄可是看不上我们?” “我等岂是知恩不报之徒?” 众人不依不饶,把江湖义气演绎的栩栩如生,把向来不怎么会转弯子的曹阔闹的心烦意乱,于是干脆亮明身份道:“鄙人金玉良,知道的都叫我一声太行大玉。” 此话一出,场中顿时鸦雀无声,一片寂静,连风声也停了。 太行大玉是谁,山西太行一带最负盛名的土匪头子,听说手下高手如云,还有军中火器固守六合楼。前不久闹得沸沸扬扬的八方英豪闯太行,四百人被他六合楼打的溃不成军,头领无向剑邱言胜与其子身死当场,逃回来的所剩无几,因恐其报复也都纷纷迁走了家眷。据说其义妹还亲赴山东丘家夺取了众英雄的花名册,他到这里难道是来寻仇的吗? 一时间众人各有各的揣测,也有躲在后面偷偷抽出兵刃的,曹阔此时精神饱满,又有冥蛊可用,完全不在乎这些人的小动作,略带轻蔑的问道:“还有想与我结交之人吗?还有打算登门拜谢的吗?” 面对这么多人还敢赤裸裸的挑衅,让一直站在后面的王玄鹤感到心都不会跳了,赶紧分开人群走到前面来与曹阔见礼:“同金兄在南阳府与三十六煞一战恍如昨日,没想到金兄武功精进如此之快,玄鹤险些没能认出,只是金兄的双眼无恙否?” 曹阔知道他提三十六煞的事,又以兄弟相称是要为自己解围,让在场的英雄豪杰都知道自己不是无恶不作的凶徒,同时也相信凭武当山王真人的名号不会有人拂他的面子,但是曹阔怎能让他与声名狼藉的自己有牵扯,哼声道:“肯出来了,那孩子怎样了?” 提及岳敬,王玄鹤脸有难色,痛声道:“是贫道无能,没能照看好敬儿,金兄可要一见?” 曹阔当然想去看看岳敬,可是他刚台步,就想起自己能够吸收魂体的能力,有重伤不愈者靠近他会立时送了性命,岳敬目前属于植物人状态,若是自己冒然上前,恐怕会害了他,所以面现难色举步又止,狠了狠心道:“不了,你们怎么会知道鬼门在这里,这是要去替天行道?” 王玄鹤道:“此事说来话长,说起来还是因金兄才有今日相见,南阳府一别后,玄鹤才知道武当山周边还有三十六煞的存在,这些人为非作歹伤天害理,所以携众弟子一直追查其行踪,途径四川的时候遇到了道友天一真人,正巧他遍访武林同道要来丽江府铲除一个更大的武林祸患,谓之鬼门,因此与众豪杰一同前来。” 听说印娥的大伯真的大张旗鼓组织人来寻鬼门,曹阔非常高兴的问道:“那倔老道人呢?” 王玄鹤眉头抖了两抖,声音干涩的道:“就在那个小山窝里,他遭人暗算,现在与岳敬在一处,生死难料。” “倔老道会被暗算!”曹阔当即炸毛,这回去要怎么和印娥说。 他想第一时间冲过去看看老头,但是又不敢去,还是那个原因,他不能靠近重伤者。 这一趟丽江之行本以为与鬼母合作收获不小,不想先遇到岳敬残废,又得知天一道人生死不明,那老头可是他遇到的为数不多的开明人,比眼前这些什么英雄豪杰不知道强出多少,心里又急又恨,一想到和老头划拳论输赢心里就难受。 而且他现在又担心自己是不是上了鬼母的当,把蓝夜和左攸陷于危境,心中烦乱无法排解,转过身在河岸上来回疾走,竟是不知不觉把迷魂步法施展了出来,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众人在一旁看到他身影层层叠叠断断续续,都不识得这是什么功法,眼力不济的人根本分不出哪个是真身,都纷纷向王玄鹤请教。 王真人何曾知道曹阔还会这等武功,自是有苦说不出,遮遮掩掩不堪言状。 最终在一声暴喝下,曹阔震脚掀起地上一块大石,随后一脚踢了上去,他本想将这石头踢出去,不想用力过猛,竟是将那石头踢碎了,无数碎块飞溅河面,在水中打出道道气旋,如此霸道的腿法反倒让一些心有不轨的人打消了不该有的念头。 可他还是气不过,回身指着王玄鹤的鼻尖子叫道:“倔老道是峨眉四剑之一,什么人能够暗算他!再说我与鬼门之间的恩怨,你们瞎掺和什么,这新仇旧恨让我何时才能罢了!” 王玄鹤并没有责怪曹阔无状,而是解释道:“我们中间出了细作,那暗算天一道人的,正是他相邀的一位朋友,正因如此我们才中了埋伏,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我们互不信任,不能并肩作战,这才被人困在了山里。” 243.亦正亦邪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一个一个的看着眼前的人,奈何他双眼蒙着布袋,大多只能看个轮廓却看不得样貌,半天才泄气道:“那鬼门绝对不是逞武夫之勇就能对付的,详情不便细说,我现在担心自家二弟的有危险,先行一步,真人保重。” 见他要走,那个叫张闲庭的突然跳出拦住他道:“太行大玉,家兄在太行山一役中身死,但我今日承你救命之情,我与你的帐一笔勾销。可你比我们更知道鬼门的事,应该把鬼门的讯息留给众位英雄,以便早日产次这些武林祸患。” 众人听他这么说都跟着附和,企图上前拦阻曹阔离去。这件事是大义,连王玄鹤也不好说什么,太行七子更是只有着急的份。 曹阔怎么能让这些人去找鬼门的麻烦,万一鬼母是真的与自己联手,那岂不是给自己挖了个坑?所以他必须将张闲庭的心思搞乱,把这个带头挑事的镇住,其他人就不足为患了。 于是他在众人围拢之前突然冲到张闲庭面前一把搂住他的脖子,贴着他的耳根道:“令兄之死我虽然谈不上难过,但确实有一些惋惜,因为他们都死在一场阴谋里,我只不过是做了一把刀而已,所以什么帐不帐的我无所谓。你也不要妄图去对付什么鬼门,都是给朱家打过天下的人,还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你说呢?” 众人还以为他要动手,但却看到他拥住张闲庭说悄悄话,之后还拍了拍张的肩膀,而张闲庭几度错愕欲言又止的表情,让人不知道他们之间都说了什么秘密。 “教官!”石飞文解下自己的外衫,冲到曹阔跟前给他披上,盖住他裸露的的双臂。 “都是名门正派了,以后别教官教官的,跟着王真人多看看道家藏经,对你们大有裨益。”曹阔将手按在他肩头,脸上微微勾了一个僵硬的笑容说道,又回身向其他五子点了点头,就此离去。 众人目送他离去,然后又一股脑的围住张闲庭询问他们说了什么,而张闲庭的思绪还在“阴谋”和“打过天下”几个字中旋绕,半天才问王玄鹤道:“真人,这太行大玉的话可信么?” “据我所知,可信。”王玄鹤给出肯定答案。 “那,那,那就不能说,哎!”张闲庭也不能确定这些话的真假,推开众人急速离去。 “你们为什么称他教官,教官是什么,你们和他什么关系?”众人在张闲庭那里问不出什么,就将矛头指向太行七子。 石飞文可不像张闲庭那么好说话,“刷”的一下就拔出长剑,高声道:“教官曾授过我们武艺,算是我们半个师父,只是他说自己的名声不好,不与我们师徒相称,这与你们有何相干?” 众人见太行七子纷纷长剑出鞘,连其他武当弟子也护着他们,更不见王玄鹤有什么拦阻,就问他道:“王真人,你与这太行大玉认识,敢问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王玄鹤捋着小胡子想了半天说道:“到也没见他做什么恶事,但他却不管束太行山上的其他匪类,贫道也不清楚他靠什么为生,如果非要说这人怎么样,暂时可以说是亦正亦邪吧?” “武功高绝,亦正亦邪。哎,又一个逆水绣鸳殷寒袖。”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叹息了一声,引得众人跟着惋惜。 鬼母并没有给六合楼设下什么圈套,她与蓝夜联手是真的。据左攸监测,二人前天刚拜完堂,还挺恩爱,只是鬼雄醉的不省人事。这让曹阔安心不少,他将自己的遭遇告知了左攸,并借口受伤在左攸藏身的地方休养几天。 有了栖身之处,曹阔便正心研究起灵枢中的新变化,他只要把真灵下方的那股精神热浪画成圈子,那只一眼一尾的怪物就会出现,还会慵懒的向他索要食物。 他试了好几次也没弄明白这东西是通过什么帮助他吸收精神力的,反倒让左攸稀里糊涂的睡过去了。 “说吧女皇大人,我的眼睛算不算是瞎了?”新玩具无果后,曹阔盯着尤多拉发问,在灵枢里他可不需要蒙着双眼。 尤多拉看宝贝一样的盯着他的双眼,欣喜道:“非但不瞎,反而是更具攻击性了,只是这个能力还非常弱,因为你还没有掌握迷瞳真正的用法,记得我当初用你的身体施展的那些瞳术吗?这就是其中之一。” “迷瞳是什么?”曹阔突然觉得自己要变成火影忍者了。 尤多拉骄傲的介绍着:“迷瞳是派翠西亚最可遇不可求的至宝之一,它的全名是天目迷瞳,这种虫虽然叫天目,但却是没有眼睛的,是盲虫,本身也不具什么攻击力,是依靠寄生在其他强大生物身体上存活的……” 曹阔一听寄生二字,吓得头皮发麻,不等她说完立刻惊叫道:“我被寄生了?什么时候的事?它在哪儿?” “闭嘴!爬虫!”尤多拉大怒,而后趾高气昂的道:“想被天目虫寄生你还不够格,只有像我这种天纵之才才能是它的宿主,你只不过是继承了它众多瞳术能力中的一个罢了。放心,它早被本皇炼成了活生生的面甲,已经不具备寄生能力了,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与本皇共生的。” 听到自己没被寄生,曹阔总算松了一口气,因为这会让他想到一些非常不好的小动物,感觉上有些毛毛的。 随后尤多拉继续道:“你双眼的能力来自于那把扇子,因为它接触过本皇的面甲,而本皇的面甲就是天目虫所化。看那扇子上的凹陷处就知道是有人用它盛放过本皇的面甲,因为没人敢用身体去接触它,灵魂弱小的人类触碰它是会精神错乱的。” “那我为什么没事儿?看,这个是左手中指,这个是右手中指……”曹阔努力的证明自己。 尤多拉有些头疼:“我说了你是继承,不是被寄生!是一种因为沾染了天目虫而获得的能力!你该感到万分庆幸,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都求不来的事。不过天目虫一定是困在某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所以它将精神力最强的冥蛊烙印附在外物上去寻找强大的宿主,以图重见天日。之前拥有扇子的人只是发现它能令人精神强大,但是完全承受不住冥蛊的力量,所以它选择了你。” “我是精神力强大的人?”曹阔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比起常人你当然是,何况你灵枢已成,这是安放冥蛊烙印最好的地方,相信过不了多久你就会一直做相同的梦,天目虫会引着你去寻找它的。”尤多拉道。 曹阔再次让真灵下方的精神力画成环,指着被唤出的冥蛊道:“你说的冥蛊就是这怪物?” “是的,只不过这是个烙印,并不是真正的幽游冥蛊,你可以把他理解为灵魂标本。这蛊除了精神攻击没什么其他手段,最主要的作用就是能提供海量的精神力,是本皇获取的众多能力之一。”尤多拉似乎想起了当年叱咤风云的自己,眼神有那么点儿小迷离。 “那幽游冥蛊的烙印怎么会在天目虫身上?”曹阔缓了半天才明白这都是些什么东西,但还是一知半解。 “天目虫可以将精神力转换为不同的攻击方式,而冥蛊就是它最大的动力,如果每次使用天目虫的能力都要本皇先驱动冥蛊,那会产生细微的时差,高等生物战斗即使出现最小的微差都是致命的,所以本皇将冥蛊烙印打在了天目虫上,可以更好发挥天目虫的各种能力。”尤多拉解释。 “死神之舌不是本质攻击吗?你还要精神类攻击岂不多余?”曹阔不理解。 “死神之类的攻击是很强,但同时也充满不确定的危险,并且还有攻击距离短的局限性。精神方面的攻击虽然不如灵魂类攻击直接,但是它的手段更多,可以做到很多灵魂类攻击做不到的事情,相信不是每次战斗你都要取对方性命的,不是吗……”尤多拉开始给曹阔普及派翠西亚星球上的知识。 由此,曹阔也慢慢了解了在那个遥不可及的星球上的一些事情,比如心灵铁幕并不能算灵枢的最后防线,因为心灵铁幕被破后,真灵还是会有各种精神烙印守护的。 作为一个强者,定然会主动获取一些其他强大的生物,并将这些生物制成各种精神烙印安放在真灵的周围,从而获得这些精神烙印的一项或者几项能力,从而从各个方面提升自己。 这又勾起了曹阔寻找星船的心思,但是他知道即便自己找到了星船,即便星船完好无损可以升空,即便星船能够在自己有生之年到达派翠西亚,还是有许多东西制约着自己的,比如氧气,比如食物。所以他现在要做的事不是寻找星船,而是寻找李景隆,看得见的不如吃得着的。 此仇不报,他如何能够心安,不切身试上一试,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能够达到何种地步,所以在他安排好了自己的灵枢之后,便悄然离去,只是从这一天开始,他会经常做一个相同的梦。 244.决定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太行山越来越乱了,各家山寨的力量都有所壮大,一个个蠢蠢欲动。拉帮结派的毛杆子也随处可见,他们大多是受到兵害的难民和战场上被冲散的逃兵,特别是那些不愿意再回战场的逃兵,因为他们大多都自带装备,所以非常受各家山寨的欢迎,头脑灵活的还能在寨子里混个“政委”干干。 六合楼的兵源也同样不少,已经隐隐有超过山上老兄弟的趋势,除此之外曹阔还见到了不少呼啸山庄的人,其中就有花寿和黄君兰,原来他们还活着。 “义父,你眼睛怎么了?……”毛毛。 “大哥,阿夜人呢?……”李风荷。 “楼主,兄弟们呢?……”大家冲上前来七嘴八舌的围住曹阔,都不知道向来无往不利的曹阔这回遇到了什么样的麻烦,居然只身而回,个个充满了担忧,生怕听到什么噩耗,紧张的空气都快静止了。 “大家都没事,我也没事,我把他们安排在外面了,稍后再说。”曹阔分开众人径直走向花寿。 这老头儿已经不复当年勇武的样子,眼里全是茫然,即使曹阔拿出六合楼最好的酒也引不起他丝毫的兴趣,不管问他什么,反反复复就是一句:“丫头没了,去把老三找回来,花家不能没后。” 阿贞来到曹阔身后慢慢跪下脸伏于地,轻轻的道:“楼主别问了,老帮主这样已经很久了,只怕你再提小姐他就真的傻了。” “你们怎么到的六合楼?”曹阔转身问她。 “小山谷的石壁上有一处密道,是帮主夫人带着大家从后山逃出来的,刚开始大家本想去柳叶提的,可是那里有人截杀,只能又退了回去。后山无路,又遇野兽,能到六合楼的已经没多少人了。”阿贞哭诉。 “照顾好他。”曹阔扔下二人起身离开。 六合厅里,刀清蝉、唐鹤、艾文·查尔斯等人向曹阔详细描述了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自十月起,南军大举向北移动,大将军李景隆催逼各地州县供应军需,道路上运输的各种战备物资不断,到处都是兵卒,太行山周边的各家山寨时常与他们产生摩擦。 因恐陵川县铁矿出产的银锭被发现,近一段时间都没有运往陵川县城,为了这件事,洪九亲自赶往陵川找马知县解释去了。 再有山里的人越来越多,行商的越来越少,各家山寨都按耐不住,已经有一些偏僻的村庄被洗劫了,六合楼虽然没有人敢招惹,但是外面很不安全。 最后还有六合楼的老朋友宁山卫指挥使冯慎冯拙诚也在此次讨燕的大军中,左攸的结发妻子冯黛青随父出征。 “这野丫头不知个轻重,她有个好歹让左手怎么办?我没看到赵力,这小子一直没回来吗?”曹阔一直担心这个同住一个窝棚的兄弟。 众人还没说话,山猫从外面闯了进来,急匆匆的道:“楼主,帮主夫人刚刚带着人连夜下山了,还带走了不少兵甲,我拦不住。” “她带走多少人?”刀清蝉急忙问。 山猫微微想了想道:“之前呼啸山庄逃过来的,还有一些新收的兄弟,不是很多。” 听到下山的人并没有多少,刀清蝉才松了一口气,又对曹阔道:“你这个岳母可不简单,在山上住的日子不多,刮的妖风可不小,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山上她说了算呢。说来也奇怪,按理说她那个呼啸山庄已经没人了,但是她每天都往山下派人,我也曾暗地里摁住几个,但是他们所传的书信都是一些看不懂的鬼画符,不知道她在和谁联系。” 刀清蝉说着,还让刀佩华把截获下来的书信拿给曹阔看,上面画的东西谁也看不懂,只是每张下角都会画一个面具落款,曹阔猜想这是黄君兰经营古墨帮的暗号,便不再研究。 他知道这位前女友可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女强人,想来是看到自己回来,夺取六合楼无望才离开的。不见面更好,否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万一闹出女婿和丈母娘眉来眼去的绯闻就不好了,那女人可是肯下血本的,所以曹阔并不阻拦,点头道:“随她去吧。” 曹阔本来打算回山安排安排就去北平的,但是现在看到花寿的情况实在于心不忍,从他一进百丈崖那会儿,老头子对他就挺好的,怎能让他落得这么个凄惨的下场,至少得让他安度晚年才是。 于是第二天一早,就让山猫带着他和阿贞,还有陆老头儿等一众庄户,穿过温泉山洞,来到楼海山曾经停留过的那片世外桃源。 大家站在山坡上,望着深秋美景,久久不能言语。 山猫或许还不能明白曹阔的用意,但是农家出身的陆老头儿翻看了一把地上的土,高兴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捧着一把土对曹阔道:“好地方啊楼主,真是好地方啊。” “这里本来是我给自己准备的,不过可能用不上了,送给你们吧。”曹阔目及远方,也不知道是不是对陆老头说话。 “是谁!”山猫突然在人群后面叫道,亮起双爪就冲了出去。 曹阔也被吓了一跳,有人靠近他居然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只能说明对方是高手,担心山猫吃亏,他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后方,但是知道来人后就翻白眼儿了,是梁梅。 这丫头当着大家的面儿一顿撒娇,新婚不久就分居了,弄的曹阔也挺愧疚,只好由着她。 但是有些事情还是得交代清楚,这个地方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给兄弟们养老的,决不能让外人知道。目前来说,非他指定的人员,外面的人不准进,里面的人不准出。并交给她和山猫几项任务,比如今年的粮食衣物,明年开春的种子等等,甚至最后关头对温泉山洞的爆破都详细讲明。 看到曹阔拥着梁梅,许久没有声音的花寿终于哽咽的哭了出来,渐渐的连站也站不住了,好半天才抬头对曹阔道:“我知道外面乱,不要勉强,老三若不愿意过安生的日子,就随他吧。我就留在这里带着他们开荒造屋,给你们把地方都准备好,等着你们多生娃娃。” “醒了?”曹阔上前安抚他。 “醒……了……”花寿靠着曹阔望着无边的美景又哽咽了起来。 曹阔没有久留,把梁梅带回六合楼后,匆匆留下一封信便再次偷偷的离山。只是梁梅说什么也甩不掉,为了不打草惊蛇,只好任由她跟着,想着路上找个机会在甩掉她。 他们在陵川县廖矮子的家里找到洪九,避开梁梅,曹阔把血玉塞在了他手里,又拿出两封信给他道:“老九,在众多兄弟里你是我最信任的几人之一,有三件事要你去做。第一,这信是我给老二和三妹的嘱托,你替我送到,地址等下告于你知晓,他们藏身的地方万不可外泄;第二,这块玉是云锦祖上传下来的,帮我给他,告诉他我三妹武功大成的那一天,他就带着青龙组回乾园吧;最后一件,把山上的矿炸了,去找青璃吧,你们隐姓埋名安生的过下半辈子。如今天下动荡,哪里都不安全,万一六合楼散了,帮我安排好余下的兄弟。” “大玉,你这是……”洪九看着曹阔交代后事一样的嘱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什么都别问,我要去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你安排好矿上的银子后,让朱雀和白虎二组来追我。”曹阔不容他说下去,径自出屋子,等洪九追出来,他已经带着梁梅走了。 曹阔不是突然才下这个决定的,在丽江府那小山窝里救下的那些英雄豪杰给了他很大触动,在不知道他身份前,一个个满腔热情,但是知道他是太行大玉之后,竟是拔刀相向。虽然他无所谓,可有谁不想结识天下英雄,快意江湖呢?还有六合楼上的兄弟们,那么多跟着自己的人要一辈子抬不起头,到哪里都躲躲藏藏的吗?他们现在有钱,早就不该在过这种生活了。 他在回来的路上一直都在想这些事,刺杀李景隆必定九死一生,也许是十死无生,既然自己要选择逆天而行,就不能不考虑兄弟们今后该怎么办。 而且这次出去,他很可能触及到了朝天十三宗的底线,也许他真的不该当众提及鬼门,相信即使别人不说,那个男人也会就此事大做文章的,谁会错过这个借刀杀人的好机会呢? 更何况七杀门的宗门兵刃和鬼门的三把刀都在他身上,这些东西都藏有乾园的大秘密,有谁不想得到无尽的宝藏,享受别人穷尽一生都得不到的财富。 所以,找到李景隆就是他今生最大的转折点。 成,他便是可以改变历史的那个人,今后不会再有任何事制约他,他可以是贩夫走卒,可以是土豪劣绅,也可以是从龙之臣,甚至可以考虑去某个岛国改朝换代;败,则不做他想,有死而已。 245.闯营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呼!” 夜里,曹阔再次惊醒,翻身扯开了身边梁梅的被褥。 “又发噩梦了?”梁梅给他拉上被子,卷曲在他身上再次躺好。 “梦里总是能看到东一具西一具的枯骨,泛着绿莹莹的光,顺着曲折的山洞将我引到一个漆黑的地穴里中,那里有一间巨大石室,石室的墙壁上全是漆黑的洞口,那洞口里有一个人正在挖洞,他回头看我的时候,脸上戴着一面精致到不能描述的面甲,仿佛只要看上一眼就会被扣住心弦,好像那就是人生最大的追求,有一种得到此物死而无憾的冲动。可每当我伸手去摘的时候,都会触摸到浩瀚的深空,仿佛是被拖进了无边的深渊,被黑暗吞噬,每次都一样。”曹阔有些无力的道。 “梦都是假的,有我在,别怕。”梁梅闭着眼睛,嘴里的声音越来越小。 曹阔再无睡意,尤多拉说的是真的,他开始重复同一个梦境了,这个梦境在他人生的道路上又开辟了一条岔路,一条他必须去走的岔路。 既然躲不掉,那就积极面对,天不亮他就召集身边所有人,除了梁梅,十四个全副武装的杀手尽数到齐,这里面或男或女,他们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没有人打算离开,默默无声的扬起马蹄向北进发。 其实曹阔本来是打算晚上夜袭南军大营的,但是经过侦查,他发现这次的目标儿好像大了点儿,几十万人的队伍横在北平城前面,里里外外不知道有多少层。在他面前的还仅仅是其中一部分就乱的找不到头绪,更别说找一个人了。要不是中军大帐和其他人有区别,他连从哪里下手都不知道,白天或许还有个方向可以辨认,这要是晚上扎进去,他连自己在哪都找不到。 而且今天刚好是李景隆举兵攻城的日子,通过一上午的观察,曹阔发现南军兵力主要都集中在前面,后阵还是有机可乘的,趁着他们前面打起来时候,他从后面混进去成功的希望会更大一些。 就这么等了又等,在时近黄昏的时候,他们埋伏了两队哨兵,众人把南军的衣服罩在外面,就打算混进军营。 “你的女人来了。”翼蛇的声音有些酸。 梁梅还是没甩掉,冲过来就在曹阔腰间掐了一把,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可惜曹阔看不见。 这档口他可没时间哄她们,只能让她换上衣服跟着走。他本也没打算一次就把自己扔在战场上,这回主要是闯营,也就是杀透阵营冲过去,他要进北平城去见花烈,花寿的话他必须带到。沿途若是能遇到李景隆更好,遇不到那就下次再来。 李景隆的阵仗摆的不怎么样,沿途查问的随口就挡下两拨,当然也不全是傻子,有眼尖的发现曹阔马上挂的龙刀枪价值不菲,这东西是他一个斥候能用的吗?两句话就试探出他们的真假。 曹阔登时将微眯的双眼睁开,趁那人受衰弱影响之际挺枪就刺,随着一声惨叫,白虎朱雀二组死士各自戴好自己的精钢面具,护着梁梅跟着曹阔就往里面杀,南军阵营顿时大乱起来。 因为事起突然,他们的马速又快,众人就像飞梭一样在军阵中穿行,往往一个营盘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就冲过去了,更别说南军禀报将领制定什么拦截方案了。 北平城下此时依旧羽箭纷飞,刀枪林立,攻城的守城的打的热火朝天。 李景隆披袍擐甲站在中军大帐前意气风发,五十万打一万哪有不胜的道理,这就是老天白给的军功。正幻想自己功成名就高官厚禄,一人在朝堂上大出风头的时候,一个斥候闯进来大声道:“禀报大将军,后阵有人闯营。” 这消息吓得他一哆嗦,朱棣现在可是在大宁,否则他也不会选择这个时候攻城,会是什么人闯他的后营,敌人从哪儿来的?急忙问道:“是谁领兵,有多少人?” 斥候立刻回道:“不足二十骑,不知来将是谁。” “二十……,让各营擒下他们就是!”李景隆气得七窍生烟,二十来个人也来报告,那营阵里住着的都是猪吗?想挣功劳都想疯了,竟弄出这种荒唐事,不会是他们自己故弄玄虚吧?心有此想,他便不再将此事放在心上。 而北平城头上的战事却不如李景隆所想,五十比一的差距并没有让战事摧枯拉朽的一边倒,北平城池深壁固垒,这一仗打的艰苦卓绝,站在城头的不仅有兵卒,更多的是城里的百姓、甚至妇女,北平城里只要是四肢健全的成年人全都上城墙,连燕王妃也冲在最前面。 城上一个护卫射了两箭突然指着燕军大营里的一道烟尘大喊:“燕王妃快看,南军乱起来了。” 燕王妃哪里懂得看军中烟尘,她甚至不知道这个护卫指的是哪里,但是她知道士气高昂的重要性,于是向百姓高举双手喊道:“北平城的将士与百姓们,南军乱了,燕王派人回来救我们了,大家奋力杀敌,迎接我们的亲人回城啊!” 她虽然是瞎喊,但是这个消息确实振奋人心的,一时间北平城头上石如雨下,砸的南军叫苦连天。 在南军阵营里如无头苍蝇一样的曹阔也有些懵,在营外的时候把大营的布置看的真切,可是一冲进来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为了保持马速,只能带人捡人少的地方冲,这就难免保证不了方向了,所以一会向左一会向右,杀的南军也莫名其妙。 “启禀大将军,敌人朝中军冲来了!”那斥候又回来了。 “你再说一遍!二十个人你们都挡不住?”李景隆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启禀大将军,骑兵步快,步卒不急追赶,将领们设置许多拒马、枪阵又都被他们提前绕开,很难知晓他们到底要到哪里。”斥候禀道。 李景隆不再理会他,对身后的一个将领道:“你去,带上本将军的右骁卫,将他们拿下,带到帐前。” “末将遵命!”那将领飞身跳下点将台,正跨坐在自己的坐骑上,把手中长枪一指,身后浩浩荡荡的骑兵便随他冲了出去。 曹阔虽然不懂战阵,但他可不傻,看到前面铺天盖地的烟尘就知道有骑兵奔着自己来了,一拨马头又掉头回去了。 那前来擒敌的将领一头冲进曹阔留下的烟尘,居然没找到人,反倒是险些被自家的枪兵给捅了,不由骂道:“鼠辈,阴险!” 其实越是小股的敌人就越是难缠,如果双方是大军交战,那在有限的场地里是谁也躲不开的,但是南军想在错综复杂的阵营里捕捉小目标,难度会成倍数的增长,更何况还是在自家的阵营里,既不能碰了这个也不能撞了那个。 虽说军营里到处都是南军的将士,但是在装备精良武功卓越的曹阔等人眼里,那点威胁并不算什么,只要不冲进人堆里被人堵死去路,他们大可以四处逃窜。 这就好比警察和土匪,警察办案有规章制度,土匪则没有限制,所以曹阔的优势要多于南军,遇到薄弱的阻拦探长枪一扫就冲过去了,甚至有的时候不等他出枪南军自己就躲开了,这就是骑兵的优势。 作为步兵,在迎面抗击骑兵的时候首先要考虑自己会不会被撞出去,但凡碰上就是骨断筋折,那是要命的。特别需要注意的是马队奔腾不同于迎面驶来一辆汽车,汽车跑过去的时候大地是平稳的,马队可不一样,它还没到近前呢人就会感到大地颤动,在站立不稳的情况下要躲避群马和骑士的长枪,一般人还是歇了吧,否则马队过后,连块完整的肉都找不到。 但那将领不气馁,吊在曹阔后面就是不放,偶尔也会抄个近路劫个道,逼迫曹阔换方向。 他们在阵营里这么一折腾,南军的阵营就更乱了,因为都穿着南军的衣服,很多兵卒根本不知道这些人在干什么。 北平城墙上那个侍卫更兴奋了:“王妃快看,南军大营烟尘四起,已经越来越乱了……” “我北平城的将士和百姓们,加把劲啊!”燕王妃举起一把大片刀吆喝起来。 “楼主,我们在转圈子,这么跑不是办法!” 井犴在曹阔身后喊道。 曹阔一边跑一边四处观察,的确如井犴所说,他们果然是在转圈子,而且这个圈子好像越来越小:“奇了怪了,这些人怎么围住我们的?” “令旗和军鼓!” 翼蛇在后面含了一句,曹阔这才恍然大悟,抬头一看,军营里果然每隔一些距离就会有一个用木头杆子扎起来的架子,上面会站有几个兵卒拿着小旗子在那里晃悠,原来自己嘚瑟了半天还是在人家眼皮子地下。 “拆了那个望楼,我们往城里冲。”曹阔实在找不到李景隆的所在,必须离开。在这么耗下去胯下的马也坚持不下去了,他们的马为了防箭矢,可都是披了甲的,即便马衣再轻也是铁做的,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246.你为什么不早说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众人催马奔着望楼就冲了过去,南军见有敌人要撞望楼,立刻就将望楼围了起来,全都蹲在地上把枪尖举得高高的,用来阻挡骑兵的冲击。 “觜猴!”奎狼大喊一声,把拆望楼的任务交给了称魂金钩。 称魂金钩听到喊声立刻双脚离镫俯在马鞍上,将到望楼跟前突然飞身而起,后脚在马鞍上一登,两把钢钩往望楼上一挂,“嗖嗖嗖嗖”的就爬了上去,上面四个拿小旗还没来得及抽刀就被大卸八块了,随后他又头下脚上,钩脚并用的从望楼上滑了下来,曹阔带着众人贴着枪兵围着望楼转了个半圈回来,刚好把他接走。 一直在追击的将领咬牙切齿的在后面又是放箭又是喊人阻拦,可他刚刚绕过那个被称魂金钩拔掉的望楼,楼架子一侧的两根木杆就“哗啦”一声断为数截,这个有数丈高的木架子再也支撑不住自身的重量,向着一侧“嘎吱嘎吱”的倒了下来,正砸在那将领的队伍里,把长长的马队分成前后两段。 六合楼众人马不停蹄的往城门方向冲,但是一道由人和车组成的围墙挡在了他们的前面,这些车不大,每辆都有三个轮子,只是独轮被装在了后面,车前面竖起两块门板,中间放了个铁管子,车身周围还绑着一些枪尖向外的长矛,样子十分奇怪,曹阔不识,大声问道:“那是些什么东西?” “战车!火炮!”翼蛇大叫。 战……这小三轮是战车?在曹阔的印象里,战车前面应该是几匹高头大马,披着一身闪闪发亮的马衣,后面得有两个顶着长缨子的骑手分控左右,车厢里至少得站几个枪兵和弓箭手什么的,战车的轮子也要又大又重,轮轴两侧还会窜出一截绞肉机一样的矛尖儿,可眼前的这个东西是不是还没发育好?婴儿版的吧? 他也不确定这东西到底有多厉害,不过看那根黑洞洞的铁管子还是不要掉以轻心的好。于是摘下一颗手雷,拔掉保险栓后往龙刀枪的枪杆上一放,任由那手雷顺着枪杆往下滑,当手雷滚到龙刀枪枪头的时候,他借着马匹前冲的惯力猛的一挥,那手雷就拖着一股青烟钻到了其中一根炮筒里。 一声巨响过后,别说战车和火炮了,连轮子都炸飞了,周围的人扑倒一地,附近的南军也吓的拼命往两侧躲。 “不厉害,冲过去!”曹阔曲臂伸掌,五指并拢做箭头状往前一压,白虎、朱雀二组立刻分成左右,全都俯在马身上,将身体掩在铁盾之后,如一支利箭穿过人墙。 自此他们算是闯营成功,但是这还不算完,因为他们前面除了零星队伍,还有更多在攻城的南军,想进城就得穿过他们,这才是最大的难关。 “你妹!” 路过南军摆放军鼓的地方,曹阔抖手就是一堆飞刀射过去,把台子上的每面军鼓都扎了个对穿,本来“咚咚咚咚”的大鼓立刻就“棒棒棒棒”的哑火了,正热情洋溢的鼓兵突然就成了夜里走街串巷的更夫,险些喊出“天干物燥,小心火炉”来。 战阵无鼓,正在城下厮杀的南军一下子就蔫了,加之城头军民的士气正盛,此消彼长之下李景隆不得不鸣金收兵。 面对黑压压退下来的南军,曹阔再也没有躲藏的地方,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千万不能退,冲不过去就得死,跟在我后面!”曹阔一马当先,双手攥住钢枪,借着者字诀力量支配的诀窍拨、挑、扫、砸,完全放弃防御,拼死前冲。 十六人排成一条直线穿梭在人潮中,开始还能冲出一段距离,随着退下来的南军越来越多,马匹渐渐冲不动了,失去了速度优势,周围的南军开始不住的向他们发起攻击。 大家的马匹倒下了就圈成盾阵步战,刀枪被人扯去了就抡起钢盾猛砸,每向前走一步都有鲜活的生命倒在他们的眼前,越是向前地上的尸体就越多,曹阔接触的鲜血也越多,只要身上出现伤口,立刻就会快速愈合,体力也会不断得到补充。 魂体铺天盖地的涌向他的胸口,根本感觉不到停顿的清凉感让他自己都感到害怕,也不知道这一战到底死了多少人。 凭借无限补充体能和不死之身,曹阔终于在最后一丝阳光落山前杀出了人群,他带着大家杀了出来,众人一个拖着一个的往城墙下猛跑,直到城墙上垂下绳子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十六人的队伍跑出来的还不到十个,有七个人在这次闯营中永远失去了踪影。 “你怎么来了?我在城上看着就像你,你眼睛怎么了?我侄女还好吧?” 城头上,花烈花高寒拉着曹阔又是拥抱又是拍肩膀,嘘寒问暖发科打诨,可是曹阔现在根本感受不到他的热情,反而是身体隐隐开始发寒,他的真灵照射范围有限,灵枢里面已经没有多余的地方存放魂体了,而外面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魂体还在疯狂冲击他的胸口,被花烈三摇两晃竟然晕了过去。 “是哪里伤了?”花烈在他身上到处扒拉着找伤口。 “他是累的,他一直挡在我们前面,快带他去休息。”梁梅指挥着众人把曹阔抬下城去。 其实曹阔并不是真的昏了,而是因为魂体太多,灵枢被填满以后大脑对外界的感知宕机了,此时正手忙脚乱的炼制魂晶呢,不仅如此,他还要从众多魂体里把灵性碎片捡出来,忙的不亦乐乎。 但他的工作效率远远不能满足提炼的需要,手头刚刚提炼出一部分魂晶,外面立刻冲进来一堆魂体,把有限的空间堵得严严实实,弄的尤多拉也在魂体堆里胡乱扒拉着,大声喊道:“你的速度太慢了,而且提炼魂晶也不适合用在战场上,我教你一种魂晶的压缩方法,这种压缩会消耗大量魂体,你只需要在真灵上取下少量灵性碎片融合在魂体中,并加之精神力进行燃烧,就会出现密度超强的高密魂晶。虽然这种做法对真灵造成削弱,但是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解决这些魂体,而且这个方法需要的灵性碎片非常少,不会对真灵造成伤害,是大量收集魂晶的不二法门。” “你为什么不早说!”曹阔也急。 “说早了你也做不到,你以前有那么多可用的精神力吗?”尤多拉翻白眼。 “顺便在告诉你,你在压缩高密魂晶的时候放的灵性碎片越多,被你压缩的高密魂晶就越容易指挥,因为这个东西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做魂武,当然前提是你得会使用他。”尤多拉补充道。 “魂武?怎么用?”曹阔开始疯狂的从真灵上往下薅灵性碎片,因为他实在受不了被淹没的感觉,而且还是那种油腻的感觉。 “魂武是一种质化的灵魂武器,就像真灵属于灵武一样,它不同于死神召唤或者死神之舌,它是可以出现在现实世界里的灵魂武器,并且看得见摸得着。所以在压缩之前,你一定要想好自己需要什么样的武器,不要做得太丑。”尤多拉善意的提醒。 “你为什么不早说!”曹阔提着手里已经被他压缩的像根头绳一样的高密魂晶气急败坏的道。 “我没想到你的动作会……这么快。”尤多拉望着那根头绳拢了拢自己飘逸的秀发。 “那你告诉我怎么在外面使用它。”曹阔攥紧那根儿“头绳”往怀里收了收,生怕被尤多拉抢去。 “要使用魂武就必须得有灵魂经络的支持,而灵魂经络是灵族独有的身体机能,在地球上没有这种人……”尤多拉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为什么不早说……”啪嗒,那根“头绳”从曹阔的手里滑落。 “咣当!” 一个水盆掉在了地上,画蝶瞪大了眼睛看着躺在临时伤兵营里的曹阔,然后突然转身跑了出去。不一会外面就来了几个彪形大汉,想要把曹阔抬走。 一阵刀剑与刀鞘剑鞘的摩擦音响起,吓得帐子里谁都不敢动,特别是觜猴,他那两把明晃晃的钩子往画碟的脖子上一搭,差点没把小姑娘吓尿当场。 “你们要带他到哪里去?”梁梅手里提着单刀。 “这人,我们小姐,要给他换间屋子,天冷了,帐子里炭火少,不便修养。”画碟如今也是见过血腥场面的大人了,遇到这种情况还算镇定,望着脖子上的钩子结结巴巴的好容易把话说全了。 “你们小姐是谁?”梁梅挥了挥手,示意大家不要紧张。 “我们小姐是燕王五女。”画碟总算是找回了点往日的气势,这句没结巴。 “五小姐是郡主吗?”梁梅缓缓的转过脖子问翼蛇,她突然发现事情好像已经超出了预想…… 不过此事也引起了奎狼的遐想,营房里这么多人,为什么就给楼主换地方,难道谣传是真的?这可是燕王五女哎,你说万一有一天燕王真的打到南京,就凭今天楼主解了围北平之困的功劳,那也是荣华富贵应有尽有吧?于是大着胆子说道:“五夫人,属下看,还是先换地方吧?” 247.死神触探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既然管不了男人沾花惹草,那就把心放宽些吧,梁梅略有懊恼的点头同意。 奎狼紧忙背起曹阔跟在画碟的后面,去探访那个只闻未见由来已久的五小姐。 朱昭玉早已等在给曹阔准备的房间了,她之所以安排私下见面,是因为有一肚子的话要问问这个土匪头子,除了断更的鬼怪故事,她要问为什么无缘无故要毁了自己的清誉,她在府里的日子本就不如其他姐妹,如今更是大不如前了。 一个人在屋子里左顾右盼的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当发现画蝶身后跟着一堆人马的时候,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索性就端坐在桌前指挥着大丫头素琴收拾屋子,可当她看到曹阔蒙着双眼的时候就再也坐不住了,再怎么说也是同生共死过一回,立刻上前问画蝶:“他这是怎么了?” 看到风姿卓越的朱昭玉,梁梅再也忍不住心中这股酸劲儿,说话就冲起来:“没怎么,不相干的人可以出去了。” 她这么一说,画蝶可不干了,小丫头什么时候让小姐受过这份委屈,把朱昭玉护的紧紧的:“王府里还轮不到外人发号施令,何况这是府里的小姐,前来探望一下救命恩人怎么就不相干了。” 梁梅以前是跑江湖的,本就没有大家闺秀举止,也不觉得和小丫头斗嘴有什么不妥,挺直了腰板道:“未出阁的小姐呆在陌生男人的房里不合适吧?” 这话可就伤人了,何况朱昭玉这种千金小姐何曾见过这等市井之语,被问的半天也没说上一句完整的话:“我就是,我就是想问问……” 曹阔躺不住了,他本不打算见朱家人的,想见了花烈之后就离开,可现在不得不醒了,否则梁老二指不定闹出什么笑话来,干脆翻身坐起:“小姐有什么事?” 朱昭玉此时已经委屈的泪打眼眶,发现曹阔居然还装死,本来优柔的她也变得果决起来,大声说道:“我想问先生为什么毁我清誉。” “我,毁你清誉?你可别乱说!”曹阔有些懵。 “现在天下人都知道燕王为了拉拢太行大玉为己所用,以府中小女相赠,这事难道不是你散播的吗?”朱昭玉眼泪不听话的往外跑,身子止不住的跟着颤抖。 曹阔这回真懵了,知道这件事的除了朱棣和朱昭玉就是他知道,人家父女不会满世界的乱嚷嚷,现在这事传出来不是他说的还会是谁说的,但他真的没说过,可现在满身是嘴又怎么解释的清楚,只能认真的强调:“我绝不曾说过这话!这是从哪传出来的?” 梁梅虽然爱吃醋,但是人品还是有一说一的,从来也不偏颇谁,在一旁证实道:“是从山上传出来的,我作证,这话是大姐当初说过的。” 曹阔完全没有印象,这事他好像是和花想容提过,但是不记得她到处宣传啊?疑惑的问道:“什么时候?” 梁梅用手指捅了他一下:“你忘了?就在丘言胜率众上山,六合楼被围,你们刚回山的时候,具体好像是在第二百零八章,你仔细回忆回忆。” 她这么一说,曹阔就知道了,当时开战之前双方是有过一阵废话,苦叹道:“哎……造孽了……” “这事儿其实我们都听说过,最邪乎的就是那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文人,他们为了诋毁燕王,还就此事还编排了不少段子,又何止是五小姐一个,但凡和燕王府有牵扯的,都有故事。”奎狼意味深长的补刀。 正当满屋子人全身僵硬,空气几近凝固的时候,屋外面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恩人何在?” 随后燕王世子朱高炽走了进来,看到曹阔的眼睛也是先诧异了一下,然后道:“高炽听说恩人干冒大险,率数人从后方突袭南军大营,搅得南军人仰马翻,真乃不世英雄也。恩人此举解了我北平之危,高炽代全城百姓拜谢恩人了。” 曹阔哪能让他真给自己见礼,一把扶住他:“世子莫提恩人二字,我只是来见花烈一面,哪里解得了北平之困,很快就走。” 朱高炽当然明白曹阔为什么是这个态度,燕王府之前可是对人不住,桩桩件件很多事他都是清楚的,否则人家也不至于住的好好的突然连夜逃了。 为了打消曹阔疑虑,朱高炽赶忙道:“像恩人这样的英雄高炽请都请不来,还请恩人放心在此修养,若是父王知道是先生回来了,必定喜不自胜。” 二人正说话,外院传来花烈的叫嚷,一听就是又犯驴脾气了,曹阔不知道他闹什么,刚要发问,梁梅就老老实实的凑到跟前道:“我把大姐的事告诉三叔了。” 曹阔没说什么,他知道这事迟早是要和花烈说的,但是事已至此,他一个大男人胡闹个什么,当即与朱高煦一同前往查看。 来到外院,只见闯山狼李大亮和西北风于横两个人都抱不住他,柳鸿文在旁边卖力的劝说,一点办法也没有。 花烈浑起来是什么样子曹阔最清楚不过,所以招呼都不打从后面一掌就把人劈晕了过去,然后问道:“他要干什么?” 柳鸿文看着一旁的朱高炽没敢言语,反倒是朱高炽自己道:“我们计划趁着今夜军中气势高涨夜袭南军大营,刚才听花将领叫嚷,似乎是要请战出城。” “正是如此,可是他过度悲伤,几欲乱了神智,这样怎么能放心他到战场上去,只怕没等伤敌先害了自己阵营里的兄弟。”柳鸿文这才敢说话。 “夜袭,的确是个好主意,南军数十倍于城中将士,只怕心里早就认定世子必败无疑,根本不会想到世子敢主动出击,防务上一定会有松懈,世子选择这个时机出手,必有意想不到之收获。玉尚有匹夫之力,愿替自家三叔走上一趟,还烦世子借战马一用!”曹阔的语气不容置疑,有燕军帮忙,这可是击杀李景隆最好的机会了。 “我跟你去!”梁梅拽住曹阔胳膊。 “我也去…” “我也去…” 翼蛇和一起冲阵的兄弟们也要一同前往,曹阔自是不许,可是梁梅以死相携道:“成亲那天说好的,生同衾死同穴,可是南下的时候你却把我扔在了太行山上,今天只要你再敢扔下我,我现在就敢死在你跟前。” 她的话说的斩钉截铁,令人不容置疑,曹阔心里叹气不知该如何是好。如果是他自己在沙场上,可以毫无顾忌的使用死神系和精神类技能,但是把这些人带在身边,恐怕一个死神召唤下去,最先死去的就是他们,否则白日里也不至于在南军阵营里被人撵成狗了。 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尤多拉不多见的主动开了口:“本质攻击的死神系里面有个能力叫做死神触探,和死神之舌一样,同样是用魂体作为媒介,不过它不是用来直接攻击的,而是起连接和共享的作用,是作为一种间接攻击能力来使用的。现阶段你可以通过连接熟悉的人,共享你们的视觉、触觉等与一切外界有接触的器官去感知世界,同时你可以查探他们的想法和常用技能,只要被连接的人绝对信任你,并且不做任何抵抗,你就可以控制他们的行动甚至思想。” “死神触探,听起来是个好东西,这样我就可以把他们带在身边一起战斗,相信只要我不死,他们也会安然无恙。你是处于愧疚才告诉我这些的吗?”曹阔还没忘记那根因尤多拉失误而造成的“头绳”。 尤多拉不做回应。 “那好,告诉我具体怎么做吧。”曹阔知道女人都小心眼,于是略过“头绳”的事。 “第一次死神触探的过程由我来辅助你,因为需要不伤害被触探的傀儡,以你目前的控制力还做不到,不过你要认真记忆,灵魂的沟通不是任何地方都可以触及的,下手的时候一定要平和。”尤多拉道。 死神触探,一种像控制傀儡一样去控制人的方法,说实在的曹阔还真有些好奇,于是他同意大家参与这次偷袭,但是朱雀组和白虎组的人要编入柳鸿文的队伍,只有梁梅和翼蛇才能跟随他,因为在这些人中只有她们两个才能称得上是熟悉。 朱高炽被曹阔的不计前嫌还拔刀相助感动的不要不要的,为每个人都配备了最好的战马,并且提供了最好的住处,让他们尽快恢复体能,以便寅时可以出城,因为这些人白日里闯营的凶悍让他深知武林高手在突袭时的重要性。 距离寅时还有几个时辰,曹阔将梁梅和翼蛇单独叫了出来,他要对二人使用死神触探,就得让她们信任并绝对服从自己:“……记住,这不是你们能够看见或是可以摸到的东西,当你们感到要被什么东西抓住的时候,千万不要抵抗,不然轻则神志不清,重则魂飞魄散,到时候你们就能知道为什么我蒙着眼睛还能看见东西了,能做到吗?。” “能!”梁梅。 翼蛇亦无声点头。 248.帅旗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十月的北平风沙飞扬天寒地冻,朱高炽挺着孱弱的身子站在夜风中为众人送别,一碗壮行酒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看着这个好像比自己都年长,实际才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曹阔同情的安慰道:“不必忧虑,北平不同于别的城,这里可是曾经的大都,王爷又在这里经营多年,岂是那些南蛮子想进就能进的。” 朱高炽依旧愁眉不展的低声道:“不瞒楼主,白日里若不是你搅了南军后阵,只怕是张掖门早就破了。趁夜偷袭也是无奈之举,敌我兵力太悬殊了,为了御敌,我把城里能拆的石料、木料都搬到城头了,如今已经无以为继。今夜若不能打乱南军阵脚,明日待他们继续攻城,恐怕高炽就不会再有今日之幸了。” “守城?”曹阔望着月朗星稀的夜空,又瞅瞅碗里的水酒,突然说道:“没了石头,可以多准备水和泥沙。” “什么?”朱高炽不明其意。 “这个时节虽然还没达到滴水成冰的地步,但是一桶凉水浇在身上,任谁也受不了。南军不习北方气候,更是惧怕受寒,他们再来的时候世子大可以往城下倒水,再让农夫多备些泥沙在城里,万一城上结了冰,可用泥沙铺路,走起来不会因脚下有冰而滑倒。”曹阔说完又上前一步搂住他,贴着耳根道:“放心,就是为了昭玉,今夜也杀他个七进七出。” 听到这个馊主意朱高炽不自觉的就打了个寒颤,然后猛拍曹阔肩膀:“还是楼主有办法!放心!” 曹阔笑着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把酒碗摔在地上,随着众人一同出城。 其实最后他就是开朱高炽一个玩笑,没想到世子还认真了,还会意的让他放心。 今夜之后,世界上还有没有他曹阔这个人都不知道,他又何曾真的想过去做朱棣的女婿。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现在的心情非常好,就好像一切压在心头的事情都迎刃而解了似的,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他突然有些想花想容,想刚进百丈崖的日子,又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跟他一起来的这些人,特别是梁梅和翼蛇,不禁莫名苦笑起来。 “楼主,咱们怎么打?”柳鸿文靠了过来。 如今的柳当家已经是北平城里有数的骁将,这人从过军落过草,可谓是能征善战,这次守城他就是辅佐世子朱高炽的几名将领之一,怎么会不知道偷袭该怎么做,否则那么多年的土匪就白当了。 曹阔清楚他心里想什么,于是道:“毛毛在山上很好,就是土匪的习气改不了,兄弟们在山上的家眷也很好,大可放心。” 听到毛毛平安无事,柳鸿文在马上偷偷向曹阔抱拳:“鸿文代兄弟们谢过楼主了。” 望着眼前黑压压的阵营,曹阔突然雄心渐起,说道:“我要是你,就不包马蹄,大张旗鼓的冲过去。” 柳鸿文也知道今夜九死一生,两千对五十万,他都不好意思提“胜算”这两个字,突然觉得曹阔说的非常有道理,大丈夫死也要死的轰轰烈烈,于是传令全军解开马蹄上的棉布,准备冲营。 “烧光它,记着离我远些。”曹阔扯掉眼睛上的布带,叮嘱之后引马前行。 他并没有着急往南军大营冲,而是带着马速慢跑,黑夜里大家都看头马,他的头马一出,后面的队伍就跟着往前涌,一开始战马还“啪嗒啪嗒”的踩着蹄花,随着他的速度逐渐加快,马群也开始轰鸣起来,霎时间杀气腾腾。而这个冲击距离刚好是南军能够发现他们的距离,这就相当于他们一被发现就是全速,没有任何缓冲。 骑兵这个物种是战场上最帅也最快的兵种,不接受任何反驳,等你发现它在想阻击就已经来不及了,何况队伍里还有曹阔这种非人的变态,他对尤多拉就两个字:“触探。” 随着尤多拉的操纵,两条无形的魂丝从曹阔的后肩双胛骨处探出,它的前段伸展出无数或长或短的触须绕在梁梅和翼蛇的后颈处,随后探入二人的灵魂。 梁梅的配合是最好的,在感受到那股掌控力之后立刻放弃抵抗,瞬间就与曹阔连为一体,翼蛇虽有犹豫,但是也在冲进大门之前放弃了抵抗。因为她们都是曹阔的女人,又有尤多拉的辅助,所以曹阔非常顺利的接管了二人的身体。 成功掌控二人后,曹阔才知道死神触探的厉害之处,他现在相当于多了两双眼睛和四手四腿,真正做到了三头六臂。不仅如此,他还可以清楚的知道这两具身体所具有的一切能力,包括所学武功、惯用绝技和能生孩子。如果不是时间来不及,他觉得自己甚至可以查探她们的记忆。 对于战场的认知,曹阔可以说几乎是零,但有一点他记住了,帅旗在哪里,敌人的主将就在哪里,所以他不选南军的左翼,也不选南军的右翼,就选中间的大门,因为那里是距离中军大帐最近的地方。 一颗手雷落在了大门下面,刚刚跑过来顶门的南军就给轰倒了一片,紧接着一把长枪到来,借着战马的惯性就把两片门扇掀了出去,又砸倒无数兵丁。 柳鸿文和他身后的将士第一次遇到这样破门的,简直顺利的难以置信,不用招呼就鱼贯而入,抡起兵器就在人群中挥砍劈砸。 作为土匪头子,柳鸿文的兵对趁火打劫、浑水摸鱼颇有心得,烧帐篷的烧帐篷,烧粮草的烧粮草,所过之处人仰马翻,南军的前军瞬间乱作一团。 李景隆正在床榻上想着家中的美人,一个斥候突然扑倒在帐外:“禀报大将军,燕军袭营,已经杀进来了。” “什么,到哪了?”李景隆吓得一咕噜掉在床下,立刻去摸自己的盔甲。 “已经杀进前军大营。”斥候回禀。 得知燕军只是突破了前军,距离他的中军大帐尚有距离,李景隆镇定了下来,缓缓的从地上站起来,重新拾起自信与威严道:“来人,给本将军穿甲。” “帅旗,帅旗,最高的那个旗子就是。”曹阔脑子里一直回响着这个重要参照物,他一边往前冲一边展开六只眼睛寻找附近最高的旗杆,完全不顾身后的燕军能否跟上自己,因为他根本就不是来帮着朱高炽解围的,他是来报仇的。 柳鸿文一直咬在曹阔后面,他实在是没想到这次夜袭会如此顺利如此成功,像这种闯营最难的就是快速杀入敌军内部,可是他们不但从南军正门进入,还在他们的军营里直线穿梭,而且到现在连个出来挡一下的人都没有,回头望一眼遍地火光,南军的阵脚已经乱了。 “轰!”前面的曹阔又撞开一扇大门…… “报!燕军杀到中军了……”那斥候累的气喘吁吁。 “什么!”李景隆刚整理好衣服就听见外面隐约有嘈杂的声音,急忙出帐观望。 中军前面火光攒动,也看不出敌我双方谁前谁后,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是,那些火光在向他的中军大帐靠近,说明敌人是直奔他来的,而且从前军到中军速度如此之快,说明前军根本没有抵抗,急忙叫道:“左右飞骑快去把他们截下来,亲卫军守护大营”。 其实李景隆看到的火光都是在追击燕军的南军,因为燕军自己不会点着火把说我来了,所以燕军的实际距离要比他看到的更近一些。只是越靠近中军,曹阔就越难前行,不单单是因为敌人掌握了他们的方向,阻挡的人越来越多,还因为李景隆把精兵强将都放在了自己的周围,这给一心报仇的曹阔又增加了很大难度。 所以当他发现马速降下来的时候,当机立断的弃马,带着梁梅和翼蛇跃入人群就是一个死神召唤,当大范围人群陷入恍惚的时候,他便从人缝中穿插向前,而梁梅和翼蛇两个杀戮机器,所过之地支离破碎,于是一个白眼妖魔带着两个妖女在南军大营里大开杀戒,直奔那面被围的水泄不通的高大旗杆。 柳鸿文也想靠近那面旗子,但他知道凭他手里这点人无异于以卵击石,趁着他们的马还没有停下来,走才是上策,因为放火烧营震慑南军的目的他们已经达到了,于是一拨马带着队伍斜刺里杀了出去,独留曹阔三人的身影在刀光剑影之中。 “姓柳的,你敢弃我们楼主于不顾!”奎狼被夹在马队里大叫。 “别傻了兄弟,马一停下都得死,楼主他老人家自求多福吧,咱们加把力杀回去啊。”财神爷钱宝宝在奎狼后面叫道。 其实奎狼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觉得还能往前冲一冲,还期望能把曹阔拉回来,可是柳鸿文一直记得曹阔叮嘱他离得远一些,因为他是清楚曹阔的不同寻常的,所以就提前拨马了,夹带着朱雀组和白虎组的人也跟着转向,奎狼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曹阔越来越远。 249.想容,我看到那个混蛋了……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其实别看曹阔和柳鸿文他们一路势如破竹闹得挺欢腾,其实在整个南军里也没有溅起多大水花,因为整个南军足足几十万人,驻扎的地方实在是太大了,又因为各军营还需要布置各种阵型,所以场地开阔的很,这就造成很多地方的南军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比如左右两军还在纳闷,中军大半夜灯火通明的在庆祝什么呢。 当他们得知是燕军袭营,并且直插中军大帐,一些个老将兴奋的摩拳擦掌,试想一下北平城里有多少兵卒,从几日攻城的情况就能看出来城里根本没有多少人,在这种情况下还敢分兵袭营,那不是把偌大的一座城池拱手相让了吗。 再有李景隆这臭小子平日里目中无人,此次讨燕,他对亲近的部众多有偏颇,反倒对那些真正会用兵的人不假辞色。现下有这大好机会,大可以不用听他胡乱调遣,各部可以便宜行事立刻攻城。 天边已经微微发白了,夜色即将退去,南军西营里突然鸣炮,紧跟着鼓声大作,无数兵卒抬着登城云梯冲了出来,人潮还没有冲到城下,后阵的攻城弩车、弩床就开始就嗡嗡作响,尽情的抛射着冰冷的弩箭,无情的压制城头上的每一条生命。 “放!”燕军开始反击,城头上倾泻下一片箭雨,接二连三的命中城下的南军。 西营先锋将领顶着箭雨一边狂奔一边暗自嘲笑:燕军越来越不济事了,连弓箭的射程都短了许多。他兴冲冲的奔到城下,先是抬头看了一眼,安全!然后与众人合力竖起了云梯,听见梯子上端的钢钩子“嘎吱”一下挂住城上的砖石,他狠命的往梯子腿上踹了一脚,然后对举着刀牌的兵卒们大喊:“弟兄们,米饭会有的,豆汤也会有的,一切都到城里面寻找吧,给我……” “哗……”一桶凉水从天而降,尽数浇在这位先锋将领的脑袋上,顿时把他变成了一只落汤鸡。 “嘶~”那将领打着寒颤立刻就没了下文,他不知道从哪来的大雨,哆哆嗦嗦的抬头往上看。 “啪!”一块碾盘落了下来,把这位还在抖毛的落汤鸡砸成了汉堡包。 北平城头下起了桶泼大雨,里面时不时的还夹杂着“冰雹”,让下面攻城的南军苦不堪言,南军本就不适北方气候,突如其来的“降水”让他们措手不及,战力直线下降。 刚开始地面上只是比较泥泞,使兵卒们行动不便,可随着北风呼啸,城下的土地和攻城云梯上都结了冰,更是雪上加霜,兵卒们连站都站不稳了,若遇拥挤,一倒便是一大片,更别说往梯子上爬了,那些被浇了水的兵卒战战兢兢的连手都伸不出来,哪里还有精力攻城。 西营主帅眼睁睁的看着北平变成了一座冰城,气的他将马鞭狠狠地投在了地上,望天长叹:“天不助我,收兵!” 中军大营中的兵丁没有人敢面对视曹阔双眼,只要看上一眼立刻软弱无力行不胜衣,有的更是吓得转身就逃,连手里的刀枪都丢了,若不是后面的人不知情况还一个劲的往前冲,早就被曹阔杀出一条血路了。 他虽然在人群中所向披靡,但是好虎架不住狼多,毕竟作战不是武林械斗,这个场面比之当初太行山击败丘言胜还要糟糕,四面八方都是枪尖,数都数不过来,倒下一批就补上一批,永远也杀不完。 若不是三人背靠着背,又有曹阔统一指挥相互配合,恐怕早就被扎烂了,即使这样他也是把自己作为盾主防,让梁梅和翼蛇做刀主攻,凭着他半身刀枪不入和快速愈合的能力拼死往前冲。 “幽游冥蛊:摄心!”前面已经挤不动了,曹阔不得不动用大范围杀伤能力。 灵枢中那独眼独尾的无嘴兽接到指示,立刻把头上的触须竖的高高的,随着一道一道的波纹扩散,三人周围的兵卒们开始萎靡,内层的人受到影响严重,直接就倒下了,后面的人也出现恶心呕吐的症状,无力再战。 曹阔抓住机会,先是命令梁梅和翼蛇跃出人群,然后自己在使用一念破杀撞得前面人仰马翻,为二人杀开一条通道,三人就这样在向前闯五丈,并利用突然改变位置使敌人不急应变,再向前杀出五丈,他已经能看到那个为人群簇拥的人影了。 “想容,我看到那个混蛋了……” 李景隆起初心里是害怕的,因为燕军骑兵来的太突然太迅猛,从破前军仅仅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但柳鸿文改道之后,他便不惧尚在人群中厮杀的三人,只是好奇那几个人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仿佛看戏一样逗留在大帐之前。 随着时间越来越长,他不禁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这几个人厮杀的时间太长了,这不是正常人应具有的气力。换做是他,这种不间断的拼杀早就累的瘫软在地了,哪怕是武林中的能人异士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就在他心生犹疑的时候,围攻三人的南军突然就塌陷下去一大片,毫无征兆的塌陷下去,吓得他和周围的将领都是一惊,更要命的是他们发现这三个人中有一个居在人群中横冲直撞,而且是眨眼之间就出现在五丈之外,所过之处所遇兵卒尽皆被他一刀两断,看着那一线上的兵卒齐刷刷折在地上的时候,李景隆觉得自己的心脏都不跳了。 这还不算完,三人借着突袭往前又杀一段之后,那个男人如法炮制又向前窜了三丈,三丈之后又三丈,三丈之后再三丈,借着灯球火把,李景隆已经隐隐约约能够看见三人的脸了。他实在没想到能有人在万人丛中来去自如,而且还是非常明确的为他而来,惊的大叫:“放箭!放箭!挡住他!” “快去禀报大将军,燕王从大宁回来了,正在突袭我军右翼阵营,让他速派援兵,快!”一个裨将冒着箭雨把传令兵推了出去,他自己却倒在了箭下。 此时天已大亮,柳鸿文在乱阵中穿插,正打算在绕个弯子冲往东城门口,突然发现东方一阵大乱,雷鼓声大作,南军在东面的所有阵营都乱了起来,正疑惑间,西北风于恒在一侧大喊:“是燕王的旗子,是燕王的旗子,燕王回来啦!” 燕王回来了,这无疑是柳鸿文这些日子听到最大的喜讯,这意味着北平城得救了。燕王一回来就突袭南军,这个时候他不但不能撤,还要助燕王一臂之力,当下掉转马头再次冲向南军主帅大营,高声喝道:“跟我来!” 柳鸿文的骑兵来了就走,走了又回的路数扰乱了南军的视线,此时已经没有人把他当做是一支奇兵,而是与燕王遥相呼应的主力,很大一部分将领已经认为他们中了燕军的计,这是燕军的扰敌疲敌之策。 南军攻城十余日,无论怎么谩骂叫阵、强攻、火攻、甚至是地穴,他们都坚守不出,为什么这个时候敢以寡敌众。现在西营攻城不克士气大减,东面火光冲天显然是被人破营,前军和中军又被穿插的跟筛子似的,到这会儿还没堵到人,一个个都忐忑不安,各营都派出传令兵往大营请示。 十余丈,曹阔距离李景隆只剩十余丈,可是他前面是一道难以逾越的人墙,人多的连大口喘息都成了奢望,人家根本用不着和他打,一齐往前挤也能把他推出去老远,你想跳起来都没地方落脚,下面全是刀枪剑戟。 他现在的状况非常不乐观,作为范围攻击的死神召唤用过了,冥蛊的摄心也用过了,用于突击的一念破杀用过了,鬼门三变也用过了,迷瞳虽然一直在,但是目标太单一,发挥的作用太小,而且梁梅和翼蛇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若是一刻钟之内在冲不出去,这两具身体将会因为机能丧失而脱离控制,因为他的元炁已经几近枯竭了,难有更多的能力支撑他闯下去了。 决命之时,曹阔顶着人群将一颗拉开的手雷塞进了人群,轰的一声过后,他前面的人墙被炸出一道豁口,不过因为他离得太近,自己也被掀了出去,但他还是抓住时机,将身上最后一颗手雷投向了中军大帐。 李景隆这回是真的被吓破了胆子,他真切的看到那人的手已经被炸的血肉模糊了,居然还能凭空抓住无数鲜血再恢复到原来的模样,这哪里是人能做到事情。 “轰!”那人扔过来的铁球爆炸了,李景隆就觉得天地一阵翻转,等他发现自己坐在地上的时候,两只耳朵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而同他站在一处的大部分将领都扑倒在地,只有个别几个还在挣扎。 “啊!……” 看到李景隆没死,曹阔疯了一样狂吼,不顾一切的引动天地元炁,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因为他看到李景隆穿着的那套铠甲,正是出自他自己的手笔。 250.固执的灵魂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没错,李景隆身上套着全身铠就是曹阔亲手打造的欧式铠甲,记得铁石轩开张不久曾经接到过一份全甲订单,因为这套甲秉承着东西方结合的特点,所以山上的人做不出来,最后还是曹阔亲自完善设计并打造出来的。 当时他还想查查是什么样的人定制这种铠甲,不过因为交货的时候来人异常谨慎,铁石轩的人没能查到对方下落,就此不了了之。 这种全身铠的防御性非常高,只要不受过重外力,寻常刀剑极难对其造成伤害,连手雷也仅仅是炸掉了表面的一些装饰品。 曹阔万没想到这套甲会在李景隆的身上,没想到是他自己救了这个混蛋,心中瞬间失去理智,将八荒读术尽数打开,不顾后果的吸收起天地元炁,他要再次施展死神召唤或者是冥蛊的摄心能力,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掏出李景隆的灵魂。 他周身的气流开始不自然的涌动起来,三人周围仿佛有阴间的哭嚎肆虐人间,四周的鲜血开始急速向这个漩涡汇集,在三人脚下蜿蜒出由多个正三角形组成的一个血五边形,并由这个血五边形飞快延展出一个十芒星阵,随着血流在星阵中飞速流转,它的外围开始浮现出十个更大的五边形围绕成的外环,而身处这个十芒星阵和外环之中的兵卒尽皆瞬间血肉枯裂而亡,惊得周边人群迅速后退逃散。 “邪术!这是邪术,杀了他!”李景隆吓得魂不附体,推开身边的亲卫爬起来就跑。 人在看到超出寻常的事物的时候因感到害怕从而逃跑是正常的,但是李景隆忘了他不是一个寻常人,他是三军主帅,他在哪里他的大旗也必将在哪里,所以当主将的大旗开始撤退的时候,整个南军就乱了。 东面的军营还在和燕军胶着着,发现中军不仅不救还率先逃了,顿时失去了再战之心,全线溃退;前军被柳鸿文冲的七零八落,阵型还未收拢,北平又城门大开,杀出无数燕军,在这种情况下只能随着大旗往南败退,只有西营将士损失微小,主动承担起殿后的任务,策应各军撤退。 “死亡之花?!这该死的天才!还不快停下,你个笨蛋爬虫!”尤多拉在灵枢里大声叫嚷,可是曹阔没有一点回应,因为他已经失去了自我。 曹阔现在就像一台无人驾驶的飞车,在无人的马路上狂奔,并且疯狂加速,倘若在达到极限的情况下还不能停下来,那么等待他的将是自我毁灭。 尤多拉急的团团转,她知道以曹阔目前的能力绝对控制不住这个阵型,何况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万一被这个世界的法则将其抹去,那简直就是天大的损失,于是她决定断开曹阔与梁梅和翼蛇的死神触探,打破这个阵型的魂力循环,并同时攻击曹阔的真灵,使之造成真正意义上的短暂昏迷。 尤多拉不敢使用灵性碎片以外的能力攻击真灵,因为她怕造成永久性损伤,所以她选择增加真灵上的灵性碎片作为手段,使之达到转化饱和,让真灵在没有主人指挥和帮助的情况下陷入停滞状态。 这个操作的要求非常高,投入的灵性碎片少了会达不到效果,投入的多了很可能会造成曹阔对真灵的主权永远丧失。 换句话说,如果放的多了,等曹阔再次醒来就指不定是谁了,所以在这么紧迫的情况下尤多拉的输出还必须小心翼翼的一片一片去试,可把这位母皇大人难为坏了。 幸而她的水准依然在,当真灵不能转化的灵性碎片达到饱和,不在运作的时候,尤多拉突然断开死神触探,没了支撑十芒星阵的魂力循环,聚集了无数天地元炁的大阵瞬间错乱了起来。 曹阔虽然失去了自主意识,但是本能的感到自己受到了攻击,于是在大阵即将消失的前一刻,他连同梁梅和翼蛇三人同时双手高举合于头顶,然后朝三个方向狠狠的砸在地面上。 厉兵掌,这天崩地裂的一击顿时让阵内所有的魂力、灵力、精神力、执念以及各种被吸收的、没被吸收的元炁向四面八方喷薄而出,所到之处草木皆摧、尸骨消融、生命凋零,一派人间炼狱般的惨像。 “这爬虫有一颗固执的灵魂。”尤多拉叹息,她明明已经断开了死神触探,可是曹阔依旧通过两条魂丝强行向二人传达命令,虽然他是无意识的,但能看出他的执念有多么强烈。 朱高炽站在城头上,看到败退的南军中间突然就出现一个巨大的十角星空白处,就好像那地方的人和一切事物突然就消失了似的,更奇怪的是无论敌我没有一人敢踏进那个圈子,就像是一只饕餮巨兽在吞噬着过往一切,心中不自觉的就想到了曹阔,立刻命令全军出击。 醒来后的花烈第一个冲出城门,在南军的队伍里横冲直撞的寻找曹阔,等他来到十芒阵旁边的时候,李大亮和于恒等人已经在了,拽住他劝道:“高寒兄弟不能进,不能进,进去的都死了,连个渣儿都不剩,咱们还是走吧。” 花烈这才发现十芒阵里除了曹阔、梁梅和翼蛇三人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其他的全都是盔甲,空的盔甲,衣服里面没有人,就跟凭空消失了似的。 望着这群平时与自己相交莫逆,现在却想抛下曹阔不顾的兄弟,花烈挣脱了他们的手道:“别说我花老三是个翻旧账的人,当初你们之所以降了六合楼,多多少少都知道他是有些法术的,不管你们说他是妖也好,是魔也罢,再怎么说他也算我花家的人,我不能弃他不顾。” 财神爷钱宝宝那是最知道花烈脾气的人,看他瞪眼,赶忙上前打圆场:“三爷三爷,没人想丢下楼主,可你看现在这个情况,靠不上去啊,你叫大家在这干杵着也不是个办法不是?” 花烈望着十芒阵留在地上的血槽,突然灵光一现道:“来人,把这些淌过血的沟都给我挑了,然后抬几具南军的尸体扔进去,看看能不能破阵。” 众人听他这么说,就有人大着胆子去破坏地上的血槽,其实十芒阵在曹阔倒下的那一刻血槽就已经干涸了,与寻常泥土无异,很快最外一圈的血槽就被众人挖断或者填平,再往里面投尸体便没有被融化的情况了。 花烈一看果真能破这个奇怪的阵法,就命军卒把所有的血槽都挑了,打扫战场的时候再把这里的土地犁一遍,彻底掩盖一切,他自己则把三人运进城中修养。 南军败了,李景隆捡了条小命仓皇后退三十里,这一战损失粮草无数,被俘兵卒无数,可谓丢尽了朝廷颜面。 朱棣则心情大好,不仅仅是没想到朱高炽仅凭万人就把北平守住了,也没想到他们能这么容易退敌,还抓获无数俘虏和缴获数以万计的粮草,加之他自己夺取了大宁并收服了朵颜三卫,一时间战力大增,高兴的他毫不吝啬的大加赞赏自己的儿子。 这让朱高炽心里对曹阔的能力更为看重,因为他的身体孱弱,不能执弓策马,军中将领大半都倒向了老二朱高煦,而黑旗卫被老三染指,他虽贵为世子,手上却没有横刀立马的将领,所以立刻不动声色的派人去打探曹阔的情况。 当日,北平城里屠狗宰羊犒赏三军,到处都是胜利的喜悦,朱棣却独自躲在一间房里翻看着东莱寒雁呈上来的奏报。 “那人回来了?”朱棣抬头往案前瞟了一眼。 “是,花将军侄女死了,那人带着十余骑闯营进城见花将军,是世子用绳子吊他们进的城。”东莱寒雁回禀。 “十余骑,十余骑就能杀透南军大营,可见李景隆真的是一无是处。他还有什么事,一并说说。”听到曹阔十几个人就成功闯营,朱棣一连念了两遍,脸上看不出忧喜。 “顾成将军提议夜袭敌军军营,那人主动要求加入,据柳将军的人说,那人抛开大队人马疯子一样的冲进敌军,差点生擒了敌军主将。也有人说他用了法术击退了敌军主将。道衍大师出城看过,却有阵法的痕迹,但是并不知道那人用的是什么阵法,还当场卜了一卦,但什么都没说,只是摇头。那人现下受了伤,正在调养,还有……五小姐的丫鬟去看过了。”东莱寒雁把收集到的一切尽数说了出来。 “去吧。”朱棣摆摆手。 当屋子里只剩他一人的时候,朱棣的脸上浮现了些许笑容,喃喃低语:“也不是一点用处没有。” 城里城外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南军开始收拢被打散的部队,燕军也开始加紧整编,都在为下一场厮杀做准备。 曹阔的屋子里也聚满了人,除了白虎组的奎狼和觜猴,朱雀组仅剩井犴和张鹿,还有花烈和柳鸿文及以前老盘口子的众首领,一见道衍和尚从屋里出来,立刻将人围了起来。 251.先锋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朱昭玉一把拉住刚进门的画蝶:“快说,他怎样了?” 画碟笑嘻嘻的按住自家小姐的胳膊道:“没事了没事了,大和尚已经看过了,说他只是脱了力,不打紧的。不过听说他的手下死了大半,他身边那个凶巴巴的女人也身受重伤,需要调养些时日,他现在身边可没什么人伺候,小姐你有机会哦。” “个死丫头又乱说。”朱昭玉抢上前去捂着画碟的嘴。 主仆疯闹一阵过后,朱昭玉仰在床上平复喘息的胸膛,一双晶莹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帐纱问:“你说,父亲真的会把我嫁给他吗?以前外面虽有风言风语,但咱们王府不说话,也不敢有人当面嚼舌根,可他现在人到了城里,还当着全城百姓单枪匹马的冲进城,外面那么多人都在问杀透南阵的英雄是谁,也不知道是哪个将军把这事说出去了,弄的满城风雨,现在就连府里的下人也在偷偷议论了。” “小姐听谁说的,我去撕了他的嘴。”画碟捏起一双护犊子的小拳头,然后又偷偷靠近床榻道:“那若王爷真把小姐嫁了,小姐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不知道。”朱昭玉拉过被子盖住脸。 画蝶慢慢把她的被子轻轻拉开:“别装了,小姐现在最宝贝的两件东西,就是袖弩和匣子里的那些故事,所以画蝶知道小姐是喜欢的。” “可他是匪啊,你也看到柳千户的那些人了,哎,你不懂,我多么希望没遇见过他……”朱昭玉伸手又拉过被子。 梁梅和翼蛇因为做了十芒星阵的媒介以及身心过度透支,伤的相当严重,道衍先后给二人施了几天的针才使她们悠悠转醒,差点就没救过来。 曹阔也将他仅有的那点医疗常识全都翻了出来,经过再三检查,确定她们只是受伤,不会残废或者留下后遗症,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 道衍对自己的医术非常自信,人醒了以后他就在外厅伺弄起茶水来,任由曹阔留在屋里折腾。 道衍这段时间最上心的其实是曹阔本人,他曾在城外为曹阔卜过一卦,可奇怪的是这一卦无相,什么都看不出来,就像这个人不在天地间一样,而且一连三次卦象一样。 他想不通曹阔为何去而复返,为何对燕王府若即若离,一个能士,要么投于明主,要么敬而远之,可这人却反复无常。如果说他真的是来寻花烈的,那他为什么要冒死出城应战,以至于连性命都不要了。还有他明明能看见为什么又要蒙着眼睛,实在让人捉摸不透,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楼主此次又是为了什么呢?” 曹阔抱着茶盏闻了闻茶香没有喝:“和尚你相信命运吗?有人说人这一辈子都是注定好的,吃什么饭、穿什么衣、做什么事都有定数,我觉得那是扯淡,因为我一直不信鬼神,其实我觉得你也不信,可老天偏偏让我窥得天机,我又偏偏是个不想被命运束缚的人,所以我来就是想看看到底能不能打破命运这个东西。” “哦?不知楼主要如何打破命运。”道衍放下茶盏,洗耳恭听。 “我认为那得做一件老天不让做的事情。”曹阔吊足了胃口才道。 “逆天而行,楼主当三思之。”道衍双手合十,他虽然对这个答案很失望,但似乎对这种事情非常认真。 “不用思了,人这一辈子总得干几件蠢事不是。王爷不是说马上又要出兵吗,怎么到现在都没动静,是没钱了吗?”曹阔故意提钱的事挤兑道衍,因为朱棣躲着他这个债主。 “和尚来的第二件事就是通知楼主,王爷已经决定与南军决战,并且想命您为大军先锋,不知楼主意下如何?”道衍试探着问。 “做先锋没问题,不过王爷的火器营得借我用用,只要火器营听我调度,我保证王爷旗开得胜。”曹阔信心满满。 “一言为定!”道衍。 “一言为定!”曹阔。 曹阔到了火器营就一件事,要炮。不管是盏口重炮还是大连珠炮,哪怕是车载的小炮也要,营中所有人马都要为这些炮服务。虽然朱棣拥有不少火炮,但是军中没几个人对大炮的威力有认知,他们还停留在这东西容易炸膛,威力不咋地,只有攻城才用火炮的阶段。 明人作战极少攻城,他们多善野战,在战场上用的火器还以火铳为主,所以曹阔认为李景隆没有拿下北平多多少少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可他不一样,他深知集群炮击的威力,所以他要组建一个炮群,一支拥有数百门火炮的炮群,经过几天的筛选后,他终于从近六百门火炮中选出了他认为合格的盏口将军一百二十门,也就是野战重炮,大连珠炮一百七十门,人力车载小炮一百六十门,共计四百五十门火炮,并要求火器营里的所有人都去学打炮。 他在城里这些日子可不是白呆着的,除了在灵枢中提炼魂晶修墙,就是了解各种战阵知识,在他看来打仗就是组织进攻和防御的队形,只要各个阵型不乱,对方杀不进阵内,最坏的情况也就是拼个半斤八两无伤大雅。 这就好比他们十几个人在南军大营里横冲直撞,竟没人能奈何得了他们一样,因为各营都是防着外面,对于阵中开花很难做出快捷有效的阻挡。 又好比他在李景隆营帐前拿出吃奶的力气都没杀过去,因为李景隆的亲兵一个挨一个把路堵得严严实实,在这种整体力量面前,武功再好也属于技巧,没有绝对的实力根本破解不了这种战阵,所以曹阔想起了大炮,这回应该没问题了吧? 剩下的就是训练,每个炮组都选出一个炮长,这些人必须懂得简易瞄准和测算距离。曹阔的要求不高,只要他们能在看到信号弹之后的一刻钟内调整大炮方向并且开炮,就是好炮长。 唯一的问题就是信号弹,这个东西打出去既要射的高还要在白天能看见,这时代也没有啊,最后还是钱宝宝在一家烟火铺子找来了不少炮仗才解决了问题。 “还是财神有办法。”曹阔高兴的点着烟花,这东西升空之后虽然颜色不够鲜明,但是爆炸后会出现一股浓烟,很远的地方也能看得见,这就够了。 “嘡!”一根儿不争气的炮仗没上天,原地炸了,把门口来的姑娘吓得“哇”的一声,然后就见小娘闯进来掐住小蛮腰喝问:“金将军,我们小姐的故事呢?” 看画蝶那气势汹汹的样子,曹阔没忍住笑,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能想起故事,是怕自己上了战场回不来,以后没得听了吗?打趣道:“我的故事太长,等我回来在写。” 画蝶也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来曹阔说的是假话,她不好在男人堆里多待,就指着身后的一个兵丁说道:“我把他留在这里,等你写好了他会送到我那里的。” 曹阔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兵丁叹道:“哎,这就是赤果果的压榨剩余劳动力啊。你,进来给我磨墨,写好了给你们小姐送过去。” 进了屋,关上门,那兵丁立刻单膝着地,解下手臂上的袖弩擎过头顶道:“玉哥,燕王三公子识得我,我混进城的时候不巧正给他撞上,就被逼着加入黑旗卫了。” 这个小兵是赵力,虽然他蓄了胡子还低着头,但在外面的时候曹阔一眼就认出了他,所以才叫他进屋。 赵力自下山后就杳无音信,曹阔一度认为他已经死了,没少为这一个窝棚出来的兄弟难过,没想到他却是在为朱棣卖命,看他一身黑旗卫装扮,想来混得不错。在北平这么长时间他都不来找自己,可见是铁了心要卖与帝王家了,若不是自己要做的事情没完,逗留在了燕王府,也许他会躲自己一辈子,真想给他一巴掌,但手抬起来半天终是没落下去,人各有志不是,山上的小头目哪有王府的侍卫光鲜。 “没献给燕王?”曹阔没有接他手上的袖弩。 “赵力不敢。”赵力的头更低了。 “留着吧,兵荒马乱的也好有个保命的手段,毕竟咱们兄弟一场,你先坐一会,我给那丫头写个故事,很快。”曹阔说着真的摆开笔砚注水磨墨。 其实他一点都不在乎赵力把连弩献给朱棣,那东西打开机关后立马就废了,况且除了他也没人能练出符合要求的弩翼,百丈崖一炸,连货源都没了,根本没法量产。 赵力***过砚台磨起来,特别低声的道:“玉哥,黑旗卫中有人一直在打听你的事情,多加小心。” “我的事燕王知道。”曹阔继续写。 “不是燕王。”赵力立刻道。 曹阔眉头微触,不是燕王,那就是说黑旗卫里有其他人想对自己不利,这就不好判断了,毕竟他在太行山上得罪过不少人,在黑白两道里见一个霍霍一个,谁知道是哪个孙子在查他,只是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 252.听不懂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十一月的北平寒风凛冽,白河的冰面上已经可以立得住人马,到处都是渡河的队伍,最前面的就是燕军的先锋营。 花烈催马赶上曹阔与之并行,把大枪往马上一横,说道:“你一直没说是谁杀了想容,看你战阵上不顾生死,我猜想那人就在敌方阵营当中,否则你没有回来的理由。这一仗打下来说不好谁还能见得着谁,和我说说吧,万一死了也好闭眼不是。” 曹阔不告诉他这件事,就是遵照花寿的意思想让花烈离开战场,可这个混不吝的东西非要跟着一起报仇,说着不听打着倒退,整天跟在屁股后面让人烦不胜烦。 见到如今仍不能使他回心转意,在想想他的话也有那么几分道理,只好把事情和他说明白:“其实我也没有亲眼见到,但炸山的人进了敌军主帅的营帐。” 花烈一听那个人可能是李景隆,顿时怒气滔滔,气的脸色发紫须发皆张,若不是曹阔手快拦住他的枪,这货已经在冰上砸出一个口子了。他无处撒野,嘴里就不住念叨着:“非杀了他不可,今次你我一起杀透敌阵,非杀了他不可!” 曹阔气他遇事不够冷静,一把甩开他的手:“别跟着我,想来你也知道我身边的人都是怎么死的,我现在出手可不分敌我,别仇没报成先死在我手里。” 听曹阔提起十芒星阵,花烈就想起星阵那些空空荡荡的盔甲和地上的血槽,顿时脸色变得难看许多,哼声问道:“你在哪里习得的妖法,叫什么名字。” “我他喵在说一遍那不是什么妖术,只是你们不能理解的一种能力罢了,是通过汲取天地威能瓦解周围一切活物的精血,因为凡物是不能与天地之炁抗衡的,所以在二者交融的过程中一切生命体都会随着这种能量消解,就是你们理解的尘归尘土归土,若非要给它取一个名字,那你自己起一个唬人的就好。”曹阔没好气的道。 这个世界的人最怕什么,与兵祸相比鬼神之说无异于是他们最遵从也最惧怕的事情了,把一个人妖魔化是平白杀掉这个人最好的理由,曹阔对于这件事已经千叮万嘱所有人闭嘴,结果这货还当着人面瞎说,这是要把他绑到柱子上烧了的节奏。 “哦,听不懂。”花烈伸手在裤裆下面挠了挠老实的道。 这话让人泄气,为了能减少他在战场上遇险的机会,曹阔只好把一项繁重的任务交给他:“今次出战,你我配合,我身后的炮营就是我们赢得胜利的先决条件,你去看好他们,一定要让他们跟上我的节奏,我把身家性命交于你手,可能解我后顾之忧?” 一听有任务,花烈调转马头奔着炮营方向就跑,边跑还边喊:“这话说的,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侄女婿你就请好儿吧……” 曹阔不由打了个冷战,他觉得这天儿越来越冷了…… 朱棣还在大帐内与道衍推演此战当中可能发生的情况,东莱寒雁引一旗卫进帐,那旗卫拜倒在朱棣跟前便道:“禀王爷,王爷让属下查办的事,属下查到了。” “说。”朱棣头也不抬道。 “属下听那人对花千户说,南军主帅炸了他的山寨,因此他此来是借王爷的兵马报仇的。他还说所用的并非妖法,是通过汲取天地威能……”黑旗卫将曹阔与花烈的话一一复述。 “天地之能?”良久过后,朱棣淡淡的品味着这几个字,把目光投向了道衍。 道衍和尚手撑佛印低头不语,只是默默的摇了摇头。 朱棣不辨这话真假,双手掐在腰间踌躇道:“草率了,不知留下此人是福是祸。” 看到朱棣焦虑,道衍微笑道:“王爷不必顾虑,我看那人无非为了报仇,只要王爷与他始终保持距离,当无大碍。” 两军对垒之时,朱棣也不愿为这种事烦心,于是对东莱寒雁和地上的旗卫摆摆手,让他们弄清楚曹阔到底是怎么回事,就遣他们离开了。 要弄清楚曹阔的武功,这个任务对于东莱寒雁来说可以说是困难重重而且如履薄冰,一个不好就会把自己搭进去。无论曹阔在太行山还是在燕王府,东莱寒雁都曾直接或者间接的接触过,特别是之前在燕王府的那段时间,不仅是曹阔,就连曹阔身边出现的每一个人她都做过仔细的调查和评测,最后得出的结果居然是没有头绪,她找不到这些人的生平来历,一个比一个神秘,这是她入黑旗卫以来最大的败笔。 至于武功就更不用说了,别说他们黑旗卫,就是王爷手下的那些门客,那些武林里自命不凡的高手们在人家手里也没讨到便宜,可见她是遇到难题了。 但东莱寒雁毕竟是做情报工作出身的,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花烈,她完全可以通过这个莽夫获去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没有必要亲自接触目标,这样便不会引起曹阔察觉。出了大帐便对属下道:“继续监视,随时汇报。” 旗卫躬身行礼,直到东莱寒雁远去才直起身来,摘下脸上的虎威铁面长出一口寒气,露出一张年轻又清秀的脸,若是曹阔现在看到他一定会认出这张脸,因为这人就是他的“小舅子”刀子秀。 旌旗招招,寒风萧萧,两军相遇,勇者为先,两军的先头部队终于遭遇,各自的军营里立刻都是一片号角与战鼓的声音。 陈晖提枪跨马冲上阵前搭起手帘四处观望,最后目光又落回曹阔的骑营上,疑惑道:“燕军的先锋就这么点人吗?不会是又耍什么花招儿吧?” “探马已经四处寻过,燕军在其他方向并无援军。”一个副将道。 话还没说完,就见对面风烟滚滚,是燕军的骑兵已经杀过来了,陈晖不屑的嘲笑道:“朱棣以为赢了一仗就所向披靡了吗?妄图再用千人之数冲我万人营寨,我看他是真疯了,白日里做起了春秋大梦,枪矛手列阵,弓箭手准备,等我号令!” 陈晖站在阵前盯紧沙场上的烟尘,只要战马到达弓箭射程,他就万箭齐发,誓给燕军一个下马威…… 沙场上,曹阔扯掉脸上的眼纱,一马当先冲锋在前,柳鸿文紧随其后,奎狼、觜猴、井犴、张鹿护在两翼,余下各头领也挥舞着手里的家伙嗷嗷叫的往前冲,他们眼看着对面人头攒动,眼看着对面枪矛林立,眼看着自己就要暴露在南军的箭矢之下,曹阔突然将两枚点燃的烟花送入空中…… “放!” 看管火器营的花烈可算等到了命令,举着令旗策马飞奔,而早已迫不及待的炮长们则将火把狠狠的按在了已经被剪短了的引信上。 百炮争鸣的场面蔚为壮观,随着炮口的喷薄,群山震动风波汹涌,一片云雾突然笼罩大地,炮弹像找到鱼群的鸥鸟划过长空急速扑向南军大营…… “……子阳子同贫僧亦师亦友,这无色无相的宗派还是他在弥留之际托付贫僧传承下去的,所以贫僧对朝天十三宗知之甚少,至于汲天地之能为己用的说法贫僧并不知晓,但相传朝天十三宗之中有一件至宝,得此物者可身轻体健、去病延生。”帐内只剩两个人的时候,道衍将他知道关于朝天十三宗的事讲给朱棣听。 “本王一直以为朝天十三宗只是个传说,原来是真的。”朱棣心下开始琢磨起曹阔曾向他提起过尚方剑、子午盘等事物,怀疑十三宗的宝物或在其中,同时他也渐渐明白曹阔的目的不仅仅是去病延生那么简单,这里或许还有别的事情是道衍所不知道的,因为从曹阔诸般诡异的能力就能看出一二。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片炮声,打断了朱棣的思索,他当即站起身形喊道:“怎么回事,是谁在打炮……” 陈晖不可置信的看着无数铁球扑来,有的划过他的头顶,有的落在他的阵前,也有的闯进他的军营里,到处都是硝烟弥漫。 一颗炮弹落在他身前不远的地方,随后快速弹起从他身边划过,并带动一切被砸被撞的东西四散迸射,碎石和泥土立刻将他掀下马来,他从没想到自己会遇见这种“难得一见”的情况,忍不住口中喷出一股鲜血,再看身后已经破烂不堪的军营和无头苍蝇一样的兵卒,他目瞪口呆的吐着气:“完了……” 钱宝宝被夹在马队里往前冲,紧张的裤裆已经有些湿润了,就在他以为这回要“交代了”的时候,南军阵营突然陷入无边火海,高兴的他猛的嚎叫一声:“他喵的,真沉得住气,吓死老子了。” 旁边的闯山狼李大亮大笑着扬起了手中的狼牙棒,战马踏进人群,刀锋所过,鲜血飘零…… “半炷香的时间!你们只有半炷香的时间……装填!快……炮口抬高一尺,放!”花烈在阵前穿梭,疯狂催促炮兵们,因为曹阔给他第二次发射的时间只有五分钟。 253.可惜了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千户,该我们上了,再不出兵火器营就危险了。”一个亲兵催促丘福。 “我还不知道火器营危险吗,可中军不至,现在冲上去万一南军反扑,我们就得和火器营一起归西。一些个山贼草寇哪里懂得行军作战,他们是打家劫舍惯了,以为南军都是娇滴滴的小媳妇呢,就没见过这么瞎搞的,他们自寻死路别拖着我们的兄弟,派个人去告诉火器营让他们自己撤回来。”丘福没好气的骂道。 本该接应火器营的后军不到,急的花烈在阵前对丘福破口大骂,为了不使曹阔孤军深入,他果断放弃盏口将军和大连珠炮,命令火器营带着小炮继续向前推进。 这个距离已经能够接触到南军溃散下来的一些官兵了,可花烈多年的打劫生涯早就练就了一身本领,他把火器营的气势摆的很足,让负责运输弹药的辎重兵全副武装的骑上战马站在最前面,把能挂的旗子都挂起来,一片迎风招展的就跟凯旋似的,而火炮和炮兵则统统藏在后面操炮,反倒是让人看不明白这是一个什么兵种,唬得南军没人敢往这个方向跑。 “报!右哨与南军遭遇,先锋营正面冲击,已经杀透敌阵,正向南军大营发起攻势。”一个传令兵扑倒在朱棣大帐前喊道。 “报!右哨先锋营杀进敌方大营,火器营已经推到前军阵前,但迟迟不见丘千户兵马接应,花千户抛开重炮,带着炮车冲进敌营啦!”上一个传令兵还没起身,下一个传令兵又冲了进来。 丘福怯战?朱棣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就明白他这位大将的用意,围攻太行山的丘言盛父子可是丘家的人,围攻太行山逼太行大玉归顺的想法还是当时身在黑旗卫的丘讷言想建功,拖了丘福的路子才交给他们办的,结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丘福此刻拖延分明是想公报私仇,顿时气的朱棣拍案而起:“命高阳郡王火速驰援,传令三军,谁敢在本王的战阵上畏首畏尾偷闲躲静,休怪军法无情。” “右哨前锋是那太行大玉和柳千户的人马,贫僧以为他们还是可用的。”道衍适时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好快的速度,南军是被他那双眼睛吓破胆了不成,怎么会一触即溃。”朱棣抓起头盔和佩剑就出了营帐。 “世人多畏妖魔,也不是一点原因没有。”大帐里,道衍自言自语。 “咚,嗒……”战场上空再次冒起两股青烟。 烟花往东斜,花烈辨别过方向后立刻命令道:“炮口向左两尺三分,一次齐射,放!” 随着炮火开路,南军的一个阵营再次被砸得人仰马翻,只是这次因为没有重炮,造成的打击力度明显减弱,曹阔等人冲击起来明显感到吃力,柳鸿文追上来大喊:“炮火势弱,后面一定出事了,不能再往里杀了。” “兜个圈子杀回去,若下一波没有炮火支援,我们就走。”曹阔担心花烈出事,果断向西面又射出两支烟花试探。 花烈此时也是生死关头,毕竟南军也不是傻子,很快就找到了这个要命的炮群阵地,一支兵马蜂拥而至,而此时他又接到了炮火向西的指令。 “炮口向右两尺三分,准备好就放,没事儿的都跟我走!” 花烈打算阻挡来敌,给曹阔挤出一次炮火支援的时间,正当他准备催马冲锋的时候,南军侧翼突然杀出一支人马,将敌人阻截在当场。 “是高阳郡王到了,我们有救了。”火器营的弟兄们欢呼雀跃,手上的活计做的更快了。 与此同时,丘福也护着几百门重炮也陆陆续续赶了上来,花烈当即指挥他们在向前推进五百步,在没有得到曹阔命令的情况下,炮口再向西移动两尺三分,在进行一次重火力炮火覆盖。 这就是战场上的默契,柳鸿文通过炮火强弱判断后方战事,花烈也通过火力告诉前方火器营杀上来了。 有了炮群支援,曹阔再次大杀四方,每横着杀一阵就像南军主将大营推进一截,迂回着接近李景隆的帅帐,若不是火器营的速度慢,他早就带人冲进去了。 “报!右哨前军杀的太快,中军跟不上,丘千户的人马在护卫火器营,高阳郡王跟着右哨孤军深入,已经看不到了。”传令兵又趴在朱棣马前。 “报!右哨炮火忽左忽右,中军不敢接近,朱能千户说,天就要黑了,为了不误伤自家兄弟,请求火器营停止炮击,否则士卒们不敢冲击。”又一个传令兵趴了过来。 “报!高阳郡王说南军阵营无力抵挡火炮和骑兵,问后面的软蛋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杀上来,不要错过了这个大好时机。”这个传令兵马都没下,说完转身就跑了。 接到一个又一个战报,朱棣觉得这场战事和他们预想的有些不一样,为什么有的要打有的要撤,这个太行大玉到底把他的火器营怎么了,于是决定亲自去看一看。 花烈的炮群这会儿已经推到地方阵营里了,朱棣还没到近前就听见一阵接连不断的炮响,震得两只耳朵嗡嗡作响,紧接着眼前的一片大炮就消失在烟雾里,不多时丘福从里面跑出来,一边跑还嘴里还不住的吐着烟气:“王爷,这贼子打起仗来当真有一套,把大炮摆在一块轰,真他娘的有劲,只是火器营没多少火药了,很多炮管子太热已经不敢在打了,顶多在撑两轮,中军那边怎么还不上,高阳郡王可是在里面呐。” 朱棣看着眼前被炮群洗礼过的体无完肤的南军军营,支离破碎的找不到一鳞半爪,才发现原来大炮还可以这么用,心中惊叹之余,命令火器营放过最后一轮炮火就停止射击,全军不必拘泥于阵型,各营自行冲击敌阵,因为他实在没想到南军会乱的这么快。 现在南军除了后军,其他阵营早都乱成一锅粥了,根本没有统一的指挥,都是各自为战,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时机,一定要在入夜之前在下一城。 随着燕军层层突进,南军已现溃败征兆,只是因为夜色降临,双方不能再战,这才得到了喘息机会。 这个时代打仗没有有效的照明设备,也没有先进的指挥手段,白天都有跑丢的,就更别说晚上了,所以除了奇袭,大规模作战基本上不会出现夜战的情况。 即使这样,南军阵营里也是兵不识将将不识兵乱糟糟的龟缩在一处,只有曹阔还在乱军丛中来回穿梭,所到之处无不纷纷让路,都知道这个双瞳冒白光的敌军将领如神灵一般杀不死,什么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镋镰槊棒鞭锏锤抓,连攻城弩都不好使,丈许长的弩矢到了眼前一弹指就崩飞了。 而且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身边乱飞,白天看的不真切,晚上可是表现比较明显的,那东西像雾像雨又像风,只要有他在的地方,连燕军自己人都不敢靠近他三丈之内, 千万不要呆在他一丈范围之内,因为在这个范围之内的人会莫名其妙的从皮肤往外渗血,时间稍长就会死相难看,在三丈范围内也不要去看他的眼睛,很容易小命儿不保,所以只要有人喊一声“杀神将军来啦”,所有人立马就会自觉让出一条宽几丈的马道让行,站的比平时训练都整齐。 “你们楼主人呢!人呢!”回到城内,花烈抓着奎狼的脖领子使劲摇晃。 “楼主,没人敢接近楼主,他变……”奎狼到现在还一副惊慌不定的样子。 “他变什么了,你给我说啊!”花烈疯了一样把他摔在地上。 “他,他不但自己的眼睛是银色的,连他胯下战马的眼睛也变银色的了,周身开始不断飘血雾,时不时的就刮起一阵阴风,靠近的人都死了,收兵的时候井犴想去拉他,差点没被楼主杀了,现下只有张鹿还跟着楼主。”奎狼把他看到的都说出来。 “那你们为什么没跟着!”花烈上去又是一脚。 “你就是杀了他们也无济于事,他说的那个女人和你们楼主一样疯,杀起人来连声儿都不带吭一下,刀子砍在身上就像砍的不是她似的。” 东莱寒雁从后面拖着花烈,不让他在犯浑。 花烈正要向她动手,梁梅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强撑着身子靠在门上问道:“大玉没回来吗?” 众人没想到这事会被她听到,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都不做声。 看到院子里突然漠然的众人,梁梅再也坚持不住,渐渐的软了下去。 “梅姐姐,梅姐姐,画碟快来帮忙。”抽空过来照顾两个女人的朱昭玉刚好也在,拉着画碟费劲力气把人又拖进了屋内。 “爹,我就没见过这么打仗的,比我还疯,天上的炮弹还没落地,他一个人就冲进去了,我亲眼看见他把一个飞来的炮弹一枪给砸飞了出去,这哪是人能办到的事,虽不说怪力乱神,但我看他死了也没什么不好。”朱高煦私下里把所见所闻全都告知了朱棣。 朱棣没有说话,点点头算是知道,只是在朱高煦转身离开的时候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毕竟三个儿子被困京城的时候,还是曹阔救得他们,此时心中颇有复杂道:“可惜了。” 254.没有人可以改变历史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李景隆!” 南军阵营里曹阔疯魔了一样仰天长啸,吓得周围的南军再退三丈。 因为战场上的死伤太多,他有限的灵域里已经存不下更多的魂体了,不少新生的魂体开始围绕着他打转,这种不断滋生的强大感让他对魂体的渴望越来越狂热,已经有渐渐不受控制的趋势,他知道再这样下去恐怕随时都有可能会迷失自己。 而且随着夜色越来越深,他已经找不到南军的帅旗了,因为人太多、地方也太大了,一个人茫然无助的扯着马缰在原地打转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寻找。 张鹿是场中唯一一个离他最近的人,当然也有一丈开外。这女人就是郑含瑛,一个早就不想活了的女人,别人都走了只有她还跟着曹阔厮杀。 见没人敢上前来,她跳下马跑到一个小兵身边生拉硬拽的把人扯下来,然后给自己换了匹马,又对着众人大声道:“你们谁知道他说的那个叫李景隆在什么地方就赶紧说出来,不然今晚想和他一起睡吗?” “唰!”所有人齐刷刷的将手指向后军的方向,并同时变换阵列,让出了一条笔直的崭新大道。 目送两个杀神远去后,才有人问刚才失了马的小兵:“你资敌以马匹,算不算投敌?” 那小兵紧张的已经忘了呼吸,忽然灵光一现反问道:“你们把大帅的营帐指给那人,还纷纷让路,算不算投敌。” “哎回营回营,肚子饿了……” “哎那谁帮我下,屁股伤了……” 众人忽然觉得今夜月色挺好…… 李景隆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有了上次的教训,他再也不到阵前去溜达了,就在大帐里呆着,但此时他仍感觉状况不是很好,心底泛起了莫名的担忧,白天燕军的火炮铺天盖地,像长了眼睛似的追着他打,他往左翼跑炮弹就飞向左翼,他往右翼跑炮弹就飞向右翼,太邪门了。 有亲卫说看见那个生有一双银色瞳孔的人又出现在杀场上,那三个人他之前见过,诡异的很,虽然离得远,但还是能看到他们每次挥动武器的样子,怎么形容呢,也不是动作死板,就是感觉少了那么一股活人该有的生气。 一个人在战阵中厮杀怎么会没有一点疲累的迹象,完全看不到胸口因剧烈喘息而起伏,每一下手起刀落都是那么精准,即便兵刃被乱阵挡住,他们的手也不会因为动作突然停顿而变形。最可怕的就是那三个人会施毒,一声大叫过后尸横遍野,连骨头都化了,如果那天不是他跑得快肯定也和死去的那些亲卫一样,尸骨无存了。 还有就是,这个鬼地方实在太冷了…… 他哪知道曹阔是一直追着他的旗子打的,不停用烟花给炮群指引目标,始终把炮火定在战马冲击的路线前面,这就相当于侦察兵在前沿阵地给后方炮群指引坐标一样,只不过他是一边打一边指引罢了,仅仅这一个战术就把南军给打蒙了。 “我怎么听着好像有人在喊我的名字,你们有听见吗?”李景隆忽然侧耳倾听。 “回将军,属下没听见。” 那亲兵话音刚落,一个将领就慌里慌张的冲了进来:“将军,那个东西又来了,没人拦得住,怎么办?” “什么东西?”李景隆突然就觉得浑身一紧。 “就是那个,就是那个……”那将领急的用手对着自己的眼睛一顿比划。 “我们走,让冯指挥使的人殿后,给我们挡一挡。”一听那几个人又来了,李景隆二话不说拎着大印就出了军帐,与亲卫团匆匆冲进了黑夜。 军中的夜晚是严禁喧哗的,特别是在疆场上的军营,入夜之后会寂静的可怕,连日的血腥屠戮会给每个人都蒙上死亡的阴影,压抑的气氛很容易让心理不够强大的人突然崩溃,这也是很多发生营啸事件的***。 但南军大战新败,退下来的士兵找不到营盘的到处都有,正是混乱的时候,这就给李景隆和曹阔彼此创造了机会,他们在乱哄哄的阵营中一个逃一个追,不同的是李景隆虽然人多,但是因为身份的原因行动的非常快,曹阔却要时不时的冲杀一阵,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稀里糊涂的冲出了南军大营。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前方闹哄哄的人群突然失去了踪影,听不到一点声息,曹阔赶忙催马急追,就在他闯入一片黑影的时候,身下的坐骑突然栽倒,将他连人带枪甩了出去。 张鹿也没能幸免,只是她的反应不如曹阔,身子又轻,在天上翻了个跟头就砸进草丛里去了。 四面八方同时扑出无数人影,只是这些身影的目标不是人,而是倒在地上的两匹马,他们有的抱住他马的脖子,有的包住马腿,伸出刀子就是一顿乱捅,等曹阔落了地,那两匹马已经和刀清蝉一样了。 “好快的刀。”曹阔心想。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分割一匹马,可见其锋利,不过这些人不会是什么重要角色,只是一个阻击小分队罢了,他们的生死无关紧要,事实也正是如此,这些人杀了马就匆忙逃进夜色里。 没了代步工具,曹阔只能放弃继续追击的打算。这里是一个废弃的小村子,早已经没了人烟,空出来的房屋正好给他休息,正当他准备散了八荒读术去找张鹿的时候,心中突生预兆,抬手在黑夜里一捞,一条鞭梢缠在他的手上,将他死死锁住。 “杀!”刚才逃走的黑影们再次返了回来,他们不顾生死的闯进曹阔的血雾里,树上、屋顶上不断有箭矢离弦的声音响起,他被伏击了。 这些人够狠,远程、近战同时动手,射箭的人根本不顾拿刀的人死活,冲上来的人根本没打算活着,就是要同归于尽。 “你们以为一条鞭子就能锁住我吗?”曹阔阴森怪笑自言自语,他没有用鬼门三变和一念破杀,而是松开长枪拉动鞭子一个铁山靠就冲了出去,即离开了众矢之的又将一个冲上来的黑影打的横飞了出去。 八极拳的爆发力将鞭子那头的人拉得往前连抢了两步,曹阔顺势将手里的鞭子猛的往怀里一卷之后又往前一扬,画着圈儿的鞭绳就反过来缠住了握鞭人的手腕,紧接着往回一带,抡大风车一样把那人甩上了天空,而后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小姐!”一个壮汉飞身扑了过去,将地上的人死死压住,防止再被鞭子拖走。 这声音好熟悉,本来已经几近疯魔的曹阔被这声音唤醒,他一边拨打着飞来的箭矢和复又杀上来的人群,一边偷眼观察那壮汉的身形,略微挣扎的喊道:“童亭!” “金楼主!”那壮汉猛然间抬头,随后大声制止众人厮杀。 确认是宁山卫的人,曹阔快速将身边的人全部撞开,然后裹上眼睛不在出手,只是身边越来越盛的血雾却不受他的控制,几个重伤倒地的因为没能及时逃出血雾,很快便血肉枯竭而死,而曹阔弑杀的意念也越来越重。 因为他知道这些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分割他的马,用的就是他的刀,冯家亲卫的刀全部都是出自六合楼,这意味着自己又一次救了李景隆,一时间怨恨、懊悔的情绪充斥着整个脑海,痛苦的他不停以拳砸地,溅的泥土四处飞扬,凄厉的嚎叫声穿云裂石,让远方正在逃窜的人儿跑的更卖力了。 同时他已经知道那个被他砸在地上的人很可能就是疯丫头冯黛青,这个时候他要是大开杀戒,无论是童亭还是疯丫头都不能幸免,所以他决不能让被这个意念控制,在天人交战的挣扎中疯狂召唤尤多拉。 “还行,没忘了本皇。”尤多拉姗姗迟来,仅仅是瞬间就吸纳了灵枢中近半的魂体,灵域中有了空间,曹阔周围的魂体和血雾有了归宿,也渐渐的消散于无形。 “以前为什么不这样,我这是怎么了?”曹阔出现在灵枢中。 “上次是本皇帮你处理了过剩的魂体,没想到你丝毫不知道收敛,凭你灵域这点容量还想吞食天下不成,别以为自创个悲伤沸腾就可以不把魂体放在眼里了,这些东西一样可以通过别的方式同化你,在灵识的海洋里你还嫩得很。这次一是给你个教训,二是劝你收手吧,以你现在的能力在人类中已经算是逆天了,可你依然做不到想要的事情,还不明白吗,没人可以改变历史,你应该把更多的时间用在正途上,比如我们的星船。”尤多拉转了一圈终于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没有人可以改变历史…… 没有人可以改变历史…… 没有人可以改变历史…… 尤多拉的话像是一剂毒刺不停的扎在曹阔的心上,不能改变历史就是说李景隆还可以安稳的活着,花想容的仇他永远也报不了,无情的打击让曹阔颓然的躺倒在灵枢里心灰意败两眼昏沉。 255.你给我滚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尤多拉看到曹这种状态吓得立时大叫:“醒来!爬虫,你是要自杀吗?若在这里意念消散,灵魂会随之泯灭,以后将再也不会有你!你这懦夫,死亡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吗……” 也不知道她喊了多久,曹阔才从朦胧的光影里找到了一抹颜色,那是一种不饱和的红,粉嫩的如初成的少女,那是他女人的颜色,是花想容的芳魂,它是在留恋自己吗? 看着不住萦绕在眼前的粉色魂体,曹阔逐渐恢复意识,看着紧张的尤多拉,一骨碌爬起来安慰道:“我没有想死,只是刚才的痛苦让我有些承受不了,休息一下罢了。这是怎么了我的女皇大人,你以前都不催我去找你的那艘破船的。” 尤多拉也不遮掩,爽快道:“这段时间你在基因的补充上达到了空前的高度,你应该能感觉到身体产生了变化,但是我发现你依然不具备生育的特征,导致这个原因应该是因为我留在基因融合体上的基因序列与你的基因序列融合了造成的,你应该明白,不同族类在一起是不会有后代的,除非你拥有完整的基因融合体。” “我不在乎。” 曹阔觉得在历史的长河里多出一个他已经很为难老天了,既不能改变历史又不能出岔子,这得腾出多大一片地方来安置他这个闲人,他最清楚自己有多能折腾了,可即便如此也没能在大明砸出一个水花来,如果真的生上一堆娃,十有八九也是一样的随波逐流,既然注定一生都看不到大海,又何必去学游泳呢,就为了在小水湾里漂着吗? “我在乎!” 尤多拉大叫:“我等了千年万年才等到你,你不能对自己这么不负责任!在这个地表上你是我见过最具灵魂天赋的人类,你能很好的吸收基因融合体和融合我的基因序列,你让我看到了返回派翠西亚的希望,你不能只考虑自己的感受,如果真有一天你选择了消亡,那也请留下一儿半女的血脉,好让我依附在他上面,让我有苟延残喘在这个世间的期望,我不想每天都过在黑暗里,不想在重新培养一个爬虫了,因为那太难了!给我希望!给我曙光!别忘了我们之间是有血契的,看在时间的份上!” 曹阔两次完全不计生死的追杀李景隆,终于让尤多拉绷不住了,她现在的样子曹阔也能理解,明明每次都看到希望靠近了,可希望每次都与她擦肩而过,作为一个藐视低等生命的存在,她无比耐心的一步一步把小爬虫培养成一个有点能耐的爬虫,希望这个有点能耐的爬虫能成为她的手臂,可这个爬虫每次成长之后都去做自己的事情,一次又一次的辜负她,让她伤心,让她难过。最终甚至不惜毁灭自己,连同毁灭了她的期望,这种打击反倒不如让她从来都不曾遇见希望。 看到这个平时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母皇像个泼妇一样在自己的地盘上哭闹,曹阔突然感到十分愧疚。自从尤多拉出现之后,自己每次对她都是横加索取,从来不问她想要什么。 虽然尤多拉每次都是不问自取,但真正留给自己的总是盈余大于收获。因为有她在,自己才知道人类并不孤单;因为有她在,自己才能接触奇幻的灵魂;因为有她在,自己才能在这个世界肆无忌惮的蹦跶。 幡然醒悟的曹阔无比内疚的再次安慰道:“你知道我现在很悲伤的,因为我的女人和兄弟。但现在我知道我的那些悲伤与你的期盼比起来还差那么一丢丢。” “什么一丢丢,是一大截,有一百条银河那么长!”尤多拉抻着脖子拉开手臂做了一个夸张的比较。 看她抓狂,曹阔赶紧也张开手比划了一下,讨好又肯定的道:“是,很大一截,现在我知道自己有多么的不应该,不应该为了已逝去的忽略了尚在身边的,无论是你还是梁梅他们,活着的人更重要。即刻起,我会放下自己的骄傲,我会珍惜自己的生命,我会换一种全新的生活,我会把你的战甲一件一件都找齐,我会找到你的星船,等着你带我去美丽的派翠西亚。” 其实自从基因融合体核心与曹阔结合,尤多拉就一直有这方面的担心,她怕失去曹阔,她怕没了这个男人再难遇到符合心意的载体,如今得到曹阔亲口保证,忽然感动哭的泪雨滂沱,口齿含糊的赞道:“这才是我的爬虫。” “那你是不是把那根的‘头绳’还我,用它上吊怕是不太够长。”曹阔指着被尤多拉撒泼时缠在心灵铁幕上的高密魂晶。 “你给我滚!”尤多拉将头绳砸向曹阔,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童亭和冯黛青正在抢救冯慎,就是那个被曹阔打的横飞出去的家伙,右侧的肋骨断了四根,幸运的是没有伤及内脏,不过现在人是动不了了,其他人因为冯黛青的命令都躲的远远的。 曹阔见没人为难自己,到草丛里找到了摔晕过去的郑含瑛,这姑娘也是运气,黑灯瞎火的仅仅就是摔晕了,没受什么重伤。 “怎么会是你们?”大家安顿好之后,曹阔还是先张了嘴。 冯黛青把头扭过去不言语,童亭只好开口道:“宁山卫奉旨讨伐燕贼,指挥使这次携三个卫所听命于大将军,因为作战勇猛,我们被安排在中军大帐附近,入夜的时候大将军命我们随行殿后,就一路狂奔到了这里,只是没想到那个纵横杀场的杀神会是你。” “三个卫所,一个卫所有一千多人,怎么就剩你们这点人了,还需要冯指挥使亲自出手。”曹阔环顾左右,加上不能动的冯慎也不过二十人了。 “那姓李的行军作战狗屁不通也就罢了,为人更是刻薄寡恩,把好的、清闲的差事都给了他的亲信,脏活累活拼命的事儿全都推给了我们,连番大战下来都死光了,三千多兄弟啊,仅剩下不到几百亲卫,这还是指挥使大人使了银子才保住的。谁想你追的这么紧,大人不忍兄弟们横死才亲自出手的。”一提这件事,童亭就压不住火,把实情全都抖了出来。 “你投靠燕贼了。”冯黛青语气不善。 在大是大非面前,古人是旗帜鲜明立场坚定的,曹阔知道这事若不解释清楚恐怕就要与冯家反目了,但此间种种又哪是一句话能说明白的,于是他只能捡最重要的说:“算是吧,因为李景隆杀了想容,别不信,整个百丈崖都给炸没了,南军干的。” 听说花想容没了,冯黛青半天才反应过来,几次想说话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却问成:“你到底是人是鬼?” 这话问的让曹阔听了就气不打一处来,一趔趄险些没把脸磕地上,禁不住调侃道:“你见过像我这么有情有义还浑身火热的鬼么?” 把冯黛青呛没了声,曹阔又往火堆上添了几根柴,顺便捅一桶把火势弄的旺一些,然后打算扶着张鹿另换一个地方休息。他还没起身,冯黛青再次开口:“我男人呢!” 这回真把曹阔问得没脾气了,那左攸也是,大婚连被窝都没捂热乎就跑回来了,现在岳丈家里正逢多事之秋,他却在丽江优哉游哉的,实在不好意思和他媳妇开口,一屁股又坐了回来,昂首星空叹往昔。 哎,看不清楚,眼睛上蒙着带子呢。 就在刚才答应了尤多拉之后,曹阔突然发现选择是这世上最难的事情。一个是绿林霸主,一个是从龙之臣,虽说当老大活的舒坦,但是没听说谁混黑道混的白头到老的,况且六合楼已经被他搞的一盘散沙,天南海北散落的到处都是,虽说当初自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才安排大家从良的,可土匪这条道必定是条不归路,早晚都得洗白下山,这事赶早不赶晚,否则连富家翁都没得做,可富家翁能买到尚方剑吗? 至于说给老大打工,在南北相争这个当口上,不管他选择谁,那都是蓝夜的仇人,而且朱允炆还赢不了,只有跟朱棣混才有好果子吃,三妹现在还不知道她自己的身世呢,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将来会怎么看自己,可要说谁也不帮,大家袖手旁观找个地方猫起来看热闹,一样也拿不到尚方剑那几件宝刃,去皇宫里抢吗?只怕到时候看的都是自己的热闹了。 “老天为什么要和我开这样的玩笑,我就是个技术员,做不了厂长的。”曹阔憋了半天,喊出了自己的无奈。 冯黛青担忧了半天结果见曹阔说的与她无关,气的拿起一根着着火木棍就砸了过来:“你说什么,我问你左攸呢,他死了吗?” “活的,活的好好的,不过短时间内怕是见不上了,人在丽江府呢。” 曹阔吓一跳,急忙告知左攸下落,又道:“丫头,听我一句劝,你们赢不了的,刚好赶上指挥使重伤在身,告老吧。” “你给我滚!”冯黛青发飙。 “又扔柴火……”曹阔逃跑。 256.疯女人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这回曹阔真滚了,带着郑含瑛一起滚的,他找了间屋子重新生了火,把郑含瑛安顿好就进入了灵枢,因为尤多拉要治他的眼睛。 “灵性碎片过万了吗?”在曹阔提炼了所有的魂体过后,尤多拉查问他的收获。 “早就过了,还是战争效率高啊,这还是在没使用死神召唤的情况下,否则可不是这个数目。当然,即便如此,若是算上被你贪墨的那部分,应该两万也有余了。”曹阔看似惊讶之余,其实是在暗示某皇把他的劳动成果吐出来。 尤多拉才不和他扯皮,板着脸道:“注意,天目虫的能力来自于超乎强大的感知和独特的灵性使用,是虫族中为数不多的以灵体作为攻击手段的物种,你能继承它最强的能力“灰暗”,除了你有已经成型的灵枢,八荒读术也起到了一定程度的作用,它相当于连接人类与异族之间能力的桥梁。和你在获得冥蛊精神力的时候突破了‘皆字诀’是一个道理,今晚若能引导迷瞳成功,相信你也能很快参悟‘阵字诀’,因为他们之间相辅相成,是同属洞察真伪的一种能力,只不过‘天目迷瞳·灰暗暗’本身具有强大的攻击性罢了。” 按照尤多拉的指示,曹阔用零星碎片为真灵构建了一个星环,当星环与真灵共鸣后,它就开始缓缓转动,并逐渐向四面八方映射出一片星幕,紧贴在心灵铁幕的最内层一侧,心灵铁幕正向运行他就纵向旋转,心灵铁幕反向运行他就横向旋转,光辉交错甚是华丽,只是这片星幕暗淡虚幻,并不是真实的。 有了这个星幕,曹阔就可以将双眼的能力均衡在它上面,相当于一个存放能力的存储器,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调用,不再是单一的一直让双眼处于能力释放状态。 在这个过程中最难的地方就是曹阔要将“迷瞳·灰暗”以精神投射的方式过渡到星幕上,但他非常合理的利用了冥蛊的力量,反而让这件事显得顺其自然,惊讶的尤多拉直呼:“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 当转动的星幕里有一片星辰微微亮起,曹阔就知道他成功了,因为他明显感到双眼再无压迫感,之后他又反复调用了两次迷瞳能力,发现它和以前并不一样,以前是需要与人对视才能发挥作用,可现在他感觉只要启用“迷瞳·灰暗”,周围三尺范围都会在他的笼罩之下,不管对方是不是看他的眼睛都会遭到攻击,只是攻击范围着实尴尬了些。 “你的感觉没错,迷瞳·灰暗之所以称为天目虫最强能力,因为它的作用范围是域,是一种全面打击的手段,主旨在于削弱。你以前的用法是将这个能力集中在一处,虽然可以造成生物直接死亡,但是这么做对你本身也是有伤害的,只不过你的身体与常人不同,可以随时补充气血罢了。”尤多拉证实了他的想法。 经过一夜的努力,曹阔终于在天亮的时候摘下了眼纱,他又可以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站在太阳下了,只不过等他醒来的时候,冯家父女早已离开了,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进自己话,还会不会出现在杀场之上。 既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苍天不灭李景隆这样的恶人,那么他留在朱棣哪里也没什么用,当务之急就是提升自己干掉鬼门,然后把十三宗挨个找出来,集齐所有的兵刃,看看有了这些东西尤多拉能恢复到什么程度。 郑含瑛必须立刻回山,因为赵力以前是负责六合楼外围防御的,他为燕王效力的事一定要让刀清蝉知道,他自己则先回北平去,因为梁梅和翼蛇还在燕王府养伤呢。 一路上到处都是溃退下来的南军,一打听才知道,由于李景隆“不辞而别”,南军在第二天一早就乱成一锅浆糊,燕军趁火打劫,抢夺辎重无数,已经把六十万南军扫荡的溃不成军。 曹阔混迹在败军之中不断搜集灵性碎片和魂体,因为尤多拉告诉他必须常备一些零星碎片作为急需时使用,不要全部都用来温养真灵,因为天目虫的每一种能力都会消耗一部分灵性碎片,万一有一天他得到了这些能力而没有足够的灵性碎片用来扩张星环,那么这些能力会和“迷瞳·灰暗”一样,间接的损伤他的身体。于是曹阔便逆流而行一路向北,直到遇见了燕军的队伍。 燕王得知这个战场杀神伤愈归来很是高兴,特意奖赏了不少财货;奎狼等人看到楼主也高兴,他们主子和燕王闺女这条富贵阶梯没有断;梁梅的心也有了着落,她不会是寡妇了;画蝶也感到非常开心,因为她又有故事听了:“你追到那个将军没有,你眼睛怎么治好的,你是怎么躲过那么多敌军的,你快点写,小姐等着呐……” 看着某丫鬟叽叽复叽叽,曹阔突然觉得他已经能够预知未来了,若他不走,那么在接下来的几年中只会重复一种生活:出城打仗回城写作,城外战火连天,城内水深火热,一只脚陷在鬼门关口,一只脚踩进小丫鬟的兽夹里…… 远在撂刀口的薛岩枝接到了曹阔的亲笔信信: 非武功大成不得出山, 非神宗之主不得出山, 非仁心仁术不得出山。 每天苦口婆心的七杀无制在看到这几行歪歪扭扭的字后立时把它当做了镇压孙猴子的六字真言,宝贝的不要不要的,时不时的拿出来给小丫头过过目,以安抚她躁动不已的心。 没人的时候还经常感叹:“苍天不灭神宗,我七杀一脉后继有人,又有贵人相助,定能重现昔日荣光。” 但蓝夜在拿到洪九送来的手书后,本能的就察觉到这里有事瞒着他:“修行而已,为什么要再三叮嘱不要回山,大哥走的时候就让我安心留在这里,现在更是下了死令,山上到底出什么事了?” 洪九虽然不会告诉他曹阔的决定,但他是个不会撒谎的人,事情全写在脸上了。 蓝夜不与他废话,决定即刻回山西,并让鬼母和她的人随后启程,也一同去六合楼。 当他跋山涉水终于赶到太行山的时候,六合楼正满地狼藉。院子里到处都是连弩打过的铁矢,甚至还有火药的味道,地上星星散散的倒着十七八具尸体,都是六合楼的装扮,显然之前已经狠拼过一场。 刀清蝉被人扣在手里,连人带椅子放在院子的雪地里,唐鹤嘴角挂着鲜血,他的六翼大弩已经弯成了残废被扔在地上,不过他手里扔抓着两枚手雷,连同他身后的兄弟也都每人攥着一颗手雷,把刀清蝉和那人团团围在中间。 十几个黑洞洞的炮口从隐秘的角落里伸出来,不分敌我的把整个院子囊括在死亡的阴影之下,柳毛毛擎着火把随时准备开火,艾文一手拿着清膛棒一手拿着膛身通条,准备再接再厉能打上第二发。 刀佩华守着另一尊火炮,手里的火把在引信边上一个劲的抖,也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冻得,吓得周围几个兄弟脸上全是冷汗。 连弩营的弟兄们则三五成群的藏在周围,弩箭对着院子里的一个风流倜傥的中年书生,一个帽檐压的很低看不到脸的剑客,一个拄着禅杖的大和尚,和一个手握链爪把自己包的只剩星目剑眉的黑衣人,连同按着刀清蝉后颈的男人,只五个人就把六合楼闹了个天翻地覆。 蓝夜进了院子不动声色的向那书生挪动,因为他离的最近,身上也没带有什么兵刃,是最佳选择。 此时唐鹤正对着扣住刀清蝉的男人吼道:“动手啊,你不是神出鬼没吗,你不是厉害吗,这院子里再死一个人大家就一块上西天,我就不信你能跑的出去!” 而身在敌手的刀清蝉却没事人一样的谈笑风生:“今天这五位虽不知道姓甚名谁,但从气势如虹的身手看,哪怕今日我们全死了,只要能留下你们其中一位就是稳赚不赔,海碗你还等什么呢,还准备把他们都留下不成,用咱们楼主的话说,你这个要求有点高啊。” 扣着刀清蝉的男人确实不敢动,连弩和火炮他都不怕,但是这些人手上握着的小铁疙瘩却非同小可,之前就是有个半大小子扔了一个在他附近,他还以为是那个小子太笨没砸中自己,谁知道这东西居然爆了,他拼尽全力也没能躲过去,现在一只手还滴血呢。 一个铁疙瘩都这么厉害,现在人手一个,足足有百十个,别说他跑不出去,特么阎王老子站在这个圈里也跑不出去,悻悻的骂了一句:“疯女人。” 这几人本来是一面倒的优势杀进了六合楼,但突然一声巨响打破了优势,僵持半天谁也奈何不了谁,书生见刀清蝉开口,也笑呵呵的道:“这位夫人言之有理,其实鄙人只是顺道来看看,与你身旁那人不熟,你们把他留下就好,既然此间主人不在,书生就不叨扰了,告辞告辞。” 257.六道鬼诀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那书生说完真的就转身往外走,可就在他转身的时候,眼前刀光乍现,蓝夜出手了。 “都说和他们不熟你还……鬼手!你什么意思!” 那书生其实早发现蓝夜了,对刀清蝉的话也只是玩笑之语,他装作要走只不过是要和准备偷袭的蓝夜打个照面,所以前半句话是对蓝夜说的,可是一交手发现对方用的鬼门刀法,心中顿时认定这是鬼宗计谋,当下质问还在圈中的鬼手,他真怕鬼手突然翻脸,然后无数的铁疙瘩奔着自己飞来。 “清溪兄小心,他不是本宗的人。”鬼手急忙解释。 书生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当下与蓝夜斗在了一起,其实他手里并不是没有兵刃,而是他的兵器特别小巧,是一对套在手上的铁环,那铁环外侧有一圈凹槽,凹槽上挂着一颗不大的铁球,可以顺着凹槽四处转动,平时握在手里看不到,但使用的时候就四处旋转清晰可见,那书生或拳或掌与蓝夜的钢刀碰的叮叮作响。 二人直奔主题没有前奏,一交手就是以快打快,书生把双手舞成圈子攻少防多,因为蓝夜并不只是鬼门刀法,偶尔也有几招八极拳和七杀刀法,甚是诡诈,所以书生打算引着他走。 蓝夜开始还围着书生转了两圈,但随后发现书生这套掌法就像一个铜钟,前后左右上下兼顾,游走攻击根本没什么作用,所以干脆破起一点,盯着一个方向猛攻不断。 面对书生无懈可击的防御,蓝夜使出了鬼门六十四环,以拖刀为主的贴身小套路进行攻击,这套刀法出招密集,刀势覆盖面积大,进攻中兼备防守,身形移动范围较小,进退只在三五步间,更省体力。 场中高手都被二人难分上下的比试吸引,特别是鬼手,他从来没有见过蓝夜,但是六十四环他最为熟悉不过,那是鬼门刀的基本功,能把这套刀法使用的如此超凡脱俗,绝非偷师能够成就的,所以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人会是宗门几大兵主之中谁暗自培养的传人? 如果是鬼眼和鬼帅,他们的传人不会与自己为难。如果是鬼雄,那更不可能,鬼雄的刀法也未必有这人纯熟,难道会是鬼面?那老东西可是消失很久了,不过以他的秉性很难有耐心培养这么优秀的传人,至于鬼母?不好说,那老太婆可是阴险的很,最近也不知道把她那个“乖徒儿”藏到哪去了。 正当大家都被二人的打斗吸引住的时候,那个拿着链爪的黑衣人突然怪叫一声,暴退身形向后飘去,虽然他一只手还按着脸颊的面巾,但是大家都看到他脸上的血,他被暗算了。 是左攸,他一直跟在蓝夜身边,二人回山后就商定了计策,由蓝夜先出手吸引注意力,真正出手的是他。 院子里这么多人左攸一眼就认出那黑衣人的链爪,因为这件兵器十分独特,曹阔与他讲的时候他就留了心,在他看来,拿链爪的黑衣人十有八九是主谋之一,拿下他才是正主,所以一招蜻蜓点水快似闪电般的划开了那人脸。 令他没想到的是,这黑衣人不顾脸上伤重,直接用一只手把面巾按在脸上,这般情况也不让人看到他的脸,依旧保持神秘。 随着左攸的出现,那剑客与大和尚再也不能视若无睹的袖手旁观,双双抢上前去拦截左攸。 那和尚手里的禅杖打着旋横扫左攸下盘,剑客从后面出手,他的剑刚离鞘,就如一道青光直射左攸后心,这二人也看出左攸的不凡,一发动攻势就不留手,黑衣人也去而复返,三人成夹击之势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先解决左攸。 蓝夜没想到会是这个情况,这五人看身形看步态个个都是顶尖高手,特别是那个剑客,自他偷袭书生开始,那人就像尊石像一样定在地上纹丝不动,这种能够控制全身气血流通的高手最是不好惹,单打独斗都未必有胜算,何况左攸还要一对三。他有心去救,但书生突然发难,将他缠的死死的,连一点空隙都不给他。 就在蓝夜准备招呼连弩营齐射的时候,半空中突然降下一人,正落在左攸背后,将大和尚与剑客同时挡住。 场中形势再次发生变化,鬼手依旧扣着刀清蝉,蓝夜还同书生缠斗,但左攸却追着黑衣人上蹿下跳,而大和尚与剑客被刚刚闯入的老者斗带入到另一个圈子里,三人乍然相遇互不相让,都拿出平生绝学面对眼前的突发情况。 一时间,大和尚的禅杖犹如蛟龙吸水上下游动,只见杖影不见杖身,剑客的长剑好像夜空的繁星,剑尖上的剑花成片成片的扑向老者,三人周身气流被搅动的四处涌动,就是地上的泥沙也被刮的飞了起来。 他二人以二敌一,那老者竟是丝毫不退,手中一条铁尺连贯圆活、轻灵沉着,无论和尚与剑客是快是慢都破不了那个圈子。人明明就站在眼前,却像是一个虚幻的影子在与他们战斗,身形变幻之快已经到了难以捉摸的地步,连对方的脸都看不清楚。 三五合过后老者突然欺身而进,一手挂住和尚的禅杖,一手压住剑客的手腕,含胸拔背一带一转后忽然两手向左右一送,连较力的机会都不留给二人就将他门推了出去,发力之快之短促令人猝不及防。 剑客急旋了两个剑花跳出圈外,随即拱手垂剑:“物我相合,天人合一,迟悔宗主果然高明,冥极见礼了。” 那大和尚也停了手,单手致礼唱了一声佛号:“见过迟悔宗主,贫僧忘死,失礼了。” 是八荒迟悔来了,老头儿一出面双方都罢了手,鬼手也被从手雷圈里拉了出来,开始包扎自己的伤口。 “丫头,可有安静的地方给我们说话。”八荒迟悔问刀清蝉。 “楼上左面第一间。”刀清蝉笑得跟花儿一样。 “你也来。”八荒迟悔叫上蓝夜。 等七人全都上了楼,刀清蝉命令炮口全部对着六合楼,连弩营把四面八方围死,特别四楼往下的门窗,随时准备投掷手雷,若第一个下来的不是二爷和老八头儿,那就把这楼夷为平地,其实她才是真想把这五位高手全留下的那个人。 楼顶上,八荒迟悔先开了口:“老夫八荒迟悔,你们当中有人见过有人没见过,但你们一定都听说过那个葬送了战宗的宗主吧,就是我。” 这些人都是十三宗各宗门代表,自然知道战宗宗主的丰功伟绩,连道不敢。 八荒迟悔接着道:“听闻诸位要寻墨雪的不是,故此老夫前来解释一二,老夫是把衣钵传给了墨雪,但是八荒墨雪这个名字还不在十三宗的宗谱上。” “什么,他不是十三宗的人?”那个叫忘死的和尚惊讶道。 “可他不单泄露十三宗的秘密,他还抢夺我们的宗门宝刃。”鬼手赶紧岔开话题,鬼宗好不容易请来的各家帮手不能被这老鬼搅了。 八荒迟悔抬手打断他的话:“如果鬼宗连自己的宗门兵刃都守不住,那被人夺取又有什么不可呢,况且他为什么要抢夺鬼宗和神宗的兵刃,鬼宗应该最清楚不过。” “我-不-清-楚!”鬼手把声音拖的很长,完全不买老八头儿的账。 “那,老夫给诸位介绍一个人,他会告诉诸位你们今天为什么会在这里。”八荒迟悔指着蓝夜道。 蓝夜知道老八头儿是来给六合楼解围的,起身解下脖子上的骨牌亮在众人面前,道:“这位鬼门兵主,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是你们找了很久的六道鬼诀,鬼门的鬼太子,见过诸位。” 书生第一个回敬:“失敬,九曲恒宗,九曲青溪。” “阴司冥宗,阴司冥极。”剑客依旧没有抬头。 “无生无死,忘死。”和尚单手致礼。 “无始无终,蝎尾。”黑衣人依旧捂着半边脸。 看到那块骨牌,鬼手无言以对,盯着蓝夜半天才道:“你不是什么鬼太子,虽然你有这块牌子,但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蓝夜将骨牌收回重新戴好:“上一代鬼诀是家兄,骨牌和刀法都是他传与我的,武功做不了假,至于你见没见过我,又有什么相干?顺便问一句,当年杀害家兄和家母的除了鬼面,还有一个是谁?” 此话一出,其他几宗的人立刻明白过来,什么战宗传人欲把十三宗大白于天下,打破他们隐居的生活,这分明是鬼宗自家的事情,还好这次只是前来探寻一下,没有大张旗鼓的杀上山来,否则这个笑话可就闹大了。 “是清溪误会了,多谢八荒宗主解惑。”书生首先认错。 “冥主会向鬼宗讨个说法。”阴司冥极声音冰冷。 “是和尚来错了。”忘死低头打起佛号。 只有黑衣人不言语,但是看得出他对此事也是不知情的,但不管他倾向哪边,都改变不了八荒迟悔干预的结果,最终是大家不明不白的打了一场,不了了之尔。 258.逆水绣鸳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太行山下,大和尚与书生和剑客相互道别,各自道声珍重后分道扬镳,只是大和尚奔出数里之遥后突然摇响了禅杖上的九环,随着有节奏的韵律不断飞扬,林中快速行来一众头戴斗笠手提禅杖的灰袍僧人,这些人个个身形高大鸱目虎吻,为首一人长得更为凶神恶煞,毫无出家人的和蔼可言,来到无相跟前将手中禅杖在地上重重一顿,他身后众僧人便齐齐停下,如同一人一般。 忘死和尚见他便道:“念生师兄,要出大事了。” 叫念生的和尚看见忘死灰头土脸的样子,面有不悦:“何事慌张,那太行大玉是战宗的传人吗?传说此人会些妖术,可是见过了?” 忘死回道:“妖不妖术的我不知道,因为他根本不在山上,但他确是战宗的传人,因为我们在山上遇到了战宗宗主八荒迟悔。” 念生听到的八荒迟悔的名字也是一脸惊诧:“什么!那老家伙还活着?确定是他吗?” “是他无疑,我与阴司冥极二人联手,在他手下走不过十合,一身本领比之当年更盛,只怕是师父在此也难是对手了。”忘死和尚摇头。 “我们潜修生死之术,只要他不来扰我们清修,何干要做他的对手。”念生将大袖一甩,嘴上虽说的硬气,但心知这个麻烦是惹不得的。 “那师兄可知八荒墨雪联合鬼门的鬼太子抢了鬼门的宗门宝刃?”忘死又问。 “谁?什么意思?”念生本能的察觉到一丝不妥,然后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惊道:“你是说他们想提前打开乾坤武库!这怎么可能,大库每三十年一开,上次还是在十年之前,现在洞口不在生门,即便他们凑齐了钥匙,可是乾坤闸不足一周之数,根本进不了大库。” “师兄别忘了十年之前有多少人死在那里,为了躲避上四宗,难保他们不想别的办法,我见山上有不少火药,还有大炮,他们一定是想强行破开一个入口。如今术宗已灭,八荒老鬼定然手握乾坤血玉,只要再找到其他几样兵刃,打开宝库指日可待。”忘死早有了自己的看法,坚持道。 “开门的钥匙没我们什么事,但门内的宝贝十三宗个个有份,起码那长生不死的秘方得分我们一份。走,我们去盯着乾园,就不信他们能躲过你我之耳目。”念生从地上拔出禅杖摇起九环,他身后的一众僧侣再次整齐的活动起来,齐齐的跟在他们身后。 “传:太行大玉即八荒墨雪,战宗传人,伙同鬼太子六道鬼诀搜集乾坤武库密匙,意在趁天下大乱之时窃取乾坤武库,除恒宗封魂印,速查七杀门七杀血镰下落。另外告知冥主,八荒迟悔还活着,他的八荒读术已经大成,不可敌。”阴司冥极对着一个同样不露脸的剑客说完,纵身消失在山林里。 九曲青溪也没有走远,绕了个弯子在林边驻足,没过多久,一个娇小的人影快速向他扑来,二人兔起鹘落的过了几手才站在一起。 “爹,你这袖子?”娇小的女孩发现了书生衣服上的箭孔。 九曲青溪拍掉她的手,长叹一声道:“这个六合楼不简单,险些毁了为父一世英名。” “这么厉害?山贼草寇还能伤得了你?”女孩不信。 “还记得指点过你天泉剑法的老人吗?”九曲青溪提示。 “不是吧,八荒那老不死的在这还有个窝?”女孩怪叫。 “好好说话!”九曲青溪跳脚。 “人是越老越精啊,不给自己的徒弟上宗谱,捅了娄子可以不按宗规处置,武林规矩又对宗门没用,一把年纪了还耍无赖,这招数谁也破不了哇……你手上的剑哪来的?”九曲青溪想起八荒迟悔的所作所为就自叹不如,然后随口问了一句宝贵闺女手上的新物件,因为在这深山老林子里能搞到品相这么好的剑显得有点离奇。 “抢的。” “抢谁的?” “不知道,反正这么好的剑放在庸人手里就埋没了,遇到我是这把剑的缘分。”女孩一把抽出那剑炫耀起来,青光出鞘的一刹那,逼人的寒气把漫天的飞雪都比下去了。 九曲青溪盯着剑身上“洪流-青叶”四个字就觉得头大,以手扶额叹道:“丫头啊,这是铁石轩的东西,每一柄剑的归属都是被登记造册过的,所以这剑别人一见就知道它的主人是谁,你若用这剑在武林行走,定然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做事不能鲁莽,下次记得问问剑主是谁,做坏事要心中有数,不能太嚣张。” “铁石轩?在哪里……” 鬼手和蝎尾走的最为匆忙,他们本就受了伤,现在六合楼又出现三大高手,若是这个时候被人追杀,那可就有苦头吃了,一口气跑出去十几个山头鬼手才埋怨蝎尾:“那小子伤了你,你为什么不还手。” 蝎尾不可置信的瞪了他半天:“你是不是瞎,看不出那小子用的是殷家的路数吗?武林怪杰殷寒袖殷大家的人,我动他?从此以后还想不想消停。今后你们家的事少扯上我们无始无终,迟悔那老头儿今天放了咱们,哪天他不高兴了闹到门上去你接是不接,接得住吗?” “那个叫迟悔的老家伙很厉害吗?”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吓得二人蹿起老高。 他们是什么人,武林之中鲜有的高手,居然被人近了身还不自知,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他们再清楚不过了,能有如此造诣的人对武学的理解非登峰造极者不可为,一定是开宗立派、能创武学之先河的强者才能办到的,别说他们现在受了伤,就是不受伤也不敢造次,赶忙谦卑的求教来着是哪位大能。 “敢问高人尊姓大名。”二人异口同声。 来者中年文士打扮,身罩白玉流云绣金衫,头戴暗青云纹挑线方巾,一支青纹白玉簪束发,看上去琼林玉树气宇轩昂,只是说起话来自带寒意:“你们两个好像听不懂人话。” 一刻钟后,蝎尾艰难的抬起一只手指着六合楼的方向目送高人离去,而四肢早已不听使唤的鬼手忍痛从嗓子挤出他自己都分辨不出来的声音:“他为什么打我比你重……” “万幸在六合楼上我没对那小子出手。”蝎尾一阵阵后怕的道。 “你是说……”鬼手瞪大了眼睛。 “逆水绣鸳,殷寒袖!”二人异口同声。 “久闻迟悔道人一身破碎虚空天下独步,殷寒袖今日有幸得见真人,定望真人不吝赐教。”殷寒袖立在青松下骚人雅士一般等来了他要寻的人。 “跂者不立,跨者不行,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其在道也,曰余食赘行。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八荒迟悔没有停下脚步,不紧不慢的朝前走。 他说的是道德经中的一篇,意思是脚不沾地的人不会明白站着的人的感受,骑在他人肩膀上的人不会知道行者的苦楚,自我成见的人不能明白事理,自以为是的人不能彰显智慧,自我蛮干的人只会无功而返,自持圣贤的人不能成为首领,这样的人混在道中必然会犯余食赘行的毛病,有人或许不同意这个观点,但得道者会超越这种境界。 意在指明殷寒袖因为知晓了他的名声而想与他比试一番,在境界上已经输了一筹了。 殷寒袖自是明白其中道理,虽然他相信自己武学未必真的输给八荒迟悔,但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可一见面就输了实在说不过去,只能算这老头儿强词夺理,为了不错过与天下第一人交手的机会,他退而求其次:“我与道人做三掌之约,他年相遇,可分高下。” “因何?”八荒迟悔越来越近。 “道人的弟子伤了在下的弟子,寒袖就为弟子的一手之仇。”殷寒袖终于想到了一个对方推不掉的理由,你弟子太行大玉砍了我弟子左攸的一只手,家长来讨说法,只要你和我过一过手这事就算了了,这总说得过去吧。 他这么一说,八荒迟悔果然不好推脱,只好应承下来,二人错身的时候,隔空伸掌与之相击,算是与殷寒袖定下了这个约定,随后一步一步的消失在林间小路上。 殷寒袖虽然没能与天下第一的传说分个高下,但有约定在手也感心满意足,虽然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够会面,但对于闲云野鹤的他们来说,机缘远远大过刻意为之。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头上松树的松针突然尽数掉落,纷纷朝他飘来,殷寒袖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这老头儿说的好听,还不是争强好胜施了暗手。” 他把袍袖一甩,突然带动所有松针朝林间一处阴影袭去,那阴影里陡然剑光闪动,将松针尽数斩落,连其中最凌厉的三根也劈做两半,一个小姑娘跳出来指着他哈哈大笑:“逆水绣鸳,余食赘行,哈哈哈……” “你笑什么。”殷寒袖见是个没大没小的小家伙和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也不怪罪他们偷听,反而好奇的问道。 259.余食赘行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你笑什么。”殷寒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刚才那老头儿说的是道德经第二十四卷的章节,我娘教我的时候说:余食,即食而余也,是吃了过多的东西;赘行,即行而赘也,是走多了路,指做了多余的事情,画蛇添足尔。那老头儿说你余食赘行,就是说你吃饱了撑的,没事儿跑出来扯淡。嘿嘿嘿呵呵呵……”小姑娘说完依旧噗噗噗噗的止不住笑。 殷寒袖经过点拨顿时恍然大悟,不由尴尬的自嘲道:“有理有理,岂有此理,这老道看上去仙风道骨,张嘴满是仁义道德,居然还讨嘴上便宜,当真防不胜防,大意了。” “岂能胡说!”九曲清溪一把捏住闺女的耳朵,扯着她就走,眼前这位可是逆水绣鸳,这货武林风评可不怎么样,喜怒不定亦正亦邪,哪句话惹他不高兴了弄死你都是正常的,他们父女俩绑一块都未必是对手,还是敬而远之为上。 “还未请教这位仁兄姓名。”殷寒袖中气浑厚,将声音传出老远。 “山野乡人,不足挂齿,这位好汉,就此别过。”九曲清溪已经跑出老远。 “殷前辈,我叫九曲黄泉,是九曲天泉的乖孙女……九曲清溪,你给本姑娘撒开,否则回去让娘收拾你上不得床……” 远处传来父女二人没大没小的声音,殷寒袖不禁莞尔:“原来是天泉山庄的主子,爹叫清溪,丫头就叫黄泉,这一清一浊倒是一对活宝。但这丫头说的有道理,不能就这么算了,老的跑了小的还在,去趟北平看看那个废了攸儿一只手的太行大玉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迟悔道人另眼相看。” 曹阔在北平城的日子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糟糕,说他是随军打仗的千户,其实更像燕王府的门客,打起仗来他爱去就去不爱去就闭关,本来战阵上的将领们也不愿他去,因为没人知道他下一步会干出什么事来,大家在战阵上的拼杀的时候还没有对他的担心多,所以朱棣这回引军攻打山西大同曹阔就没去,躲在燕王府地宫里闭关。 自从朱棣竖起反旗以后,这个地下练兵场就被废弃了,就连铸造兵刃的工匠们也搬了出去,黑暗、空旷与寂静正好给了曹阔一个躲清静的去处,因为到这里闭关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不用按时交稿,画蝶那小丫头不敢到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来,特别是被吓过一回之后,在也看不到她的影子。 当然闭关也不是单纯的不想上班,毕竟他还是有许多事要做的,就比如八荒读术的“阵字诀”,读心理洞察,在比武过招中查探对手的想法,料敌于先机,绝对是高手过招中的一大杀器。 但想要料敌先机绝不是内功浑厚武功高强就可以做到的,这需要对无数上乘武学的积累和对武道一学的理解运用,甚至需要一定过人的天赋。 人们常说观其眼知其意,而“阵字诀”在这个基础上要做到感其气知其心。 每个武者在动武的时候周身都会散发出一种气息,这种气息一般人难以察觉,“阵字诀”就是引导武者如何察觉这种气息并且利用这种气息。 在曹阔看来,“阵字诀”所谓的气息其实是一种人体磁场变化的规律,通常情况下,人体磁场会随着行动的变化而变化,对于人而言,能做到的肢体动作是有限的,往往在做一个动作之前必须要去完成另一个动作,所以这种磁场会产生一种规律,掌握了这种规律就可以判断对手的下一步动作,即使判断不够明确也能够掌握一个大概的方向。 在对武道的理解和运用上曹阔自觉不输旁人,可算行业翘楚,但说到对武功的积累他就差多了,以前是学了不少套路,但真正拿得出手的没几样,所以这些日子躲在练兵场里细数一身所学,誓要攻克“阵字诀”这个难关。 他以前东奔西跑从未静下心来研究武学,但突然沉浸下来以后发现自己所学非少,除了以前身负八极拳等武功套路,短兵刃上有整套的鬼门刀法,枪棒之类有七杀血镰,虽然在自己身上还不曾找到内功法门,但是有真灵反哺的炁为根基,他的八荒读术运用起来毫无滞阻,与身负内功的高手无异,足以支持这些功法的应用。 而且他还有最为神秘的灵魂攻击手段死神一系的能力和精神冲击,更甚者他还有个恐怖的十芒星阵,当然这个不能算,他根本驾驭不了,连这个阵到底是做什么的都不清楚,尤多拉也不告诉他。 但除了这些他还有一些其他的,比如梁梅的太祖长拳和追风刀法,柳鸿文的梅妃铁骨扇,天一道人的珙桐剑法,甚至六合楼里的少林八宝混元棍、白虹掌、川门蛇手、地躺刀之类都可以拿来借鉴,这么一数他突然觉得自己当年没弄个博硕连读真是吃大亏了。 曹阔不需要把所有武功一招一式全都演练出来,以他强大的精神力就可以把大多数武功冥想出来,否则像七杀血镰这种在不同兵刃中切换的功夫,总不至于为了推演招法再造一柄血镰出来。 碧海潮生是七杀血镰的起手式,镰刀由下而上向四面八方掀起,招式层层叠叠,变化一层跟着一层连绵不绝,好像涌动的潮水扑面而来。曹阔演化此绝学已经耗费了三个时辰,他双手虚握,身形前后回转,此时刚刚有些眉目,突然有一颗小石子的落在黑暗里,“啪嗒”一下再无声息。 有人来了,曹阔身形不停故作不知,但八荒读术已经悄悄开启,他发现在黑暗里多了一个挺拔的身影,刚才那个小石子就在他的脚边,应该是他故意拨弄出的声音,看来这人是为自己而来,这是试探。 赵力说这王府中有人欲对自己不利,也不知道说的是不是这人,不管是与不是,自己只管做好防备,在那人偷袭的时候给予反杀。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人就站在黑暗里观瞧,根本没有出手的打算,累的曹阔在原地耍了半天也没个结果,终于忍不住朝那人道:“看半天了,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功架十足,但快慢不顺,动静不实,攻守不一,倒像是半路出家假把式,太行大玉不过尔尔,看来此行是来错了。”殷寒袖在黑暗中露出半个身形,但依旧不让人看清面目。 “好走不送。”曹阔痛快回应,他才懒得惹上些许是非,况且听这人的意思并非是王府中人,那么在王府黑旗卫和奎狼等人的双重戒备下还能轻易进入地宫,一定是高手中的绝顶高手,所以千万别给自己找不自在,快走快走。 “自断左手,留你性命。”殷寒袖平淡的道。 “手我留着,命你拿走。”曹阔显得更淡然。 “不知天高地厚,我在暗你在明,我快步抢攻,右手落叶藏刀,左手金刀伏兔,何解?”殷寒袖在黑暗中露出两只手,分别做了两个刀势。 曹阔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文雅的刺客,只动口不动手,这个刺杀方法倒也别致,当下也不说话,矮身形拉了一个七杀血镰不动如威的架子,双手化刀,把鬼门刀二十四绝杀的摇山振岳使出来给这人看,因为他怕自己说出招式名字对方也不知道是什么,毕竟十三宗的东西都很奇怪。 殷寒袖果然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曹阔会使出这么毫无退路的杀招,然后接着道:“回身披挂刀接红拂夜奔。” 曹阔往前抢半步,使了二十四绝杀中的欱野喷山,向前晃身形展臂含胸,而后突然揉肩猛进挥刀急斩,前半招看似以进为退,后半招实则有进无退,乃是拼死一击。 “我看你是没招了,这么打两个人就都死了。” 殷寒袖有些生气,曹阔的招数虽然有些怪异,但确实奏效,不过像他这样总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和同归于尽的耍无赖招数是分不出高下的,于是他不再用寻常的招数,而是做了一个寒袖刀中叫做残阳照雪的刀招。 这招法贵在一个巧字,即躲开了曹阔的攻势,又在夹缝中反击,特别是在殷寒袖手中使出来的招式,手中无刀却处处有刀。 曹阔也不甘示弱,继续用二十四绝杀中的狂风踏浪与之针锋相对,有进无退。气的殷寒袖干脆不在出招负手而立道:“若都像你这么用刀还不如弃之不用,有刀不能保命要之何用?” “用来杀敌,我们继续。”曹阔在向前半步。 “三招已过,今日就此作罢,明日再来。”殷寒袖说完身形就隐在了暗处。 曹阔心中懊悔不已,恼恨自己不够大胆,只要自己在向前一步,从他身体里面向四处蜿蜒的死神之舌就有可能抓到那人了,结果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刚见时,你双手虚握,用的是枪还是棍。”远处传来殷寒袖的声音。 “都不是。”曹阔道。 “原来如此,轻看你了。”殷寒袖消失在黑暗中。 260.世俗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洪九在丽江府没能安抚住蓝夜,便火急火燎的奔北面寻找曹阔,没能完成大玉的交代,心中全是自责,听说南军战败以及有关战场杀神的传说,他认定那个有着一双灰败瞳孔的人就是曹阔,因为百丈崖的老人都知道大玉的“与众不同”,所以在双方交战的郑村坝一带没有找到人他就果断进了北平城。 在没有联系电话的年代找人可是个技巧活,除了套近乎聊天瞎打听,武林人士多用符号进行联络,用今天的话说就是“某某人到此一游”或者涂鸦,六合楼就有属于自己的涂鸦,这还是他们楼主给起的戏称,因此洪九一路上都留下了自己的涂鸦。这棵树不小,刻一个;那面墙显眼,来一个;这石狮子挺大,画一个…… 王府的小厮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这个憔悴的汉子在他们家王爷门前的石狮子上刻了一个鬼画符,刚想上前呵斥,后领子就被人拎起来放一边了,然后他就看见一队黑旗卫掩在那汉子后面跟了过去。 “头儿,咱抓吧,我看这小子就是故意的,已经转了两圈了,他这是在遛咱们呢,一上午了净在墙上画圈儿了,也没见什么人与他会面,有什么事是一顿严刑拷打问不出来的?”一个黑旗卫实在受不了想收网。 “前面的巷子里动手,你们几个一起上。”旗卫头领点头同意。 本来一个小小的抓捕行动,就是摁倒捆了押回去审问那么简单,但前来抓捕的几人低估了洪九的能力,虽然长途奔波令他身体状况不是很好,但是拳脚依旧利索,当第一个人从后面勾住他脖子的时候,他也反手勾住那人的双肩,纵身跃起先将迎面而来的两人登出去,然后借力把身子往回一缩,提膝就撞在身后那人的脑袋上,一下子就把人撞晕了过去,他随着那人倒下之后紧接着一个后滚翻窜出围堵的人群转身就跑。 但黑旗卫人手众多,怎会没有防备,旗卫头领在墙上跑的比洪九还快,凌空一个飞扑就把他给包住,随后二人在地上滚了几滚就把他压在身下,四下里的人也围了过来。 洪九胸口被压住使不上劲,情急之下“咔咔”两声弹出袖弩,反手抵在旗卫头领的后脑上就要扣动机簧,吓得旗卫头领大喊:“老三是我,老四!” “老四?”洪九听出是赵力的声音。 “楼主在王府里,我带你去见他。” 旗卫头领说着一把掀开脸上虎威铁面,果然露出了赵力的脸。 洪九没想到赵力不但活着,还莫名其妙的成为了燕王府的黑旗卫小头目,居然还带人来抓自己,根本不相信他说的,弩箭始终不放手,要么赵力带他找到大玉,要么大家一起死,赵力无奈,只能被他用弩箭顶着去找梁梅。 燕王府里洪九蹲在炉灶旁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催促梁梅:“五夫人您快着些,我真有急事见大玉。” 梁梅则不慌不忙的摆着食盒,还拍掉了他想从食盒里往外拿吃食的手,欢喜的道:“天大的事也不能委屈了咱大玉,这鸡好不容易熬足了时辰,想吃也等他吃剩下的再给你。” 梁梅自从伤势好转,就肩负起了曹阔的饮食起居这件大事,就连曹阔口渴时喝的一碗水都是出自她手,若不是曹阔以她伤势没有痊愈为由不留她,她都能带着铺盖睡在地宫里。 见到洪九时,曹阔也惊讶了一把,当听到单云锦宁死不收血玉和蓝夜收到信当天就回太行山了,他心里满满的全是感动,并且让他和觜猴立刻回山,告知蓝夜北平的近况,让山上不必担心。 “吃的以后让下人送来就成,你安心将养身子,等你和翼蛇大好了,咱们就回去,说实在的,整天打打杀杀的我也够了,咱们躲到南面去,找个暖和的地方安安心心过日子。”曹阔对梁梅道。 “真的要走?那你抓紧些,我们俩身子没事,这府里面眼睛多着呢,我早就待不下去了,我现在就回去准备,你要走我们随时动身,省的府里的小姐天天惦记着,明着是关心我们的伤势,今儿送药明儿送汤,实际上她就是想见你……”梁梅啰里啰嗦的又跑题了,让曹阔颇为头疼。 好不容易把她糊弄走,殷寒袖又准时准点的出现了,自从那次二人文斗之后,这些日子他们两个就跟说好的一样,每天三招,不多也不少,各自有攻有守,倒是达成了默契。 曹阔本来是想利用死神技能擒住或者击杀此人的,但转念一想,有一个绝世高手给自己喂招是多么可遇不可求的事情,所以他在每日三招过后甚至附赠一式七杀血镰的独门绝技让对方破招,因此短短十数日间竟是武功大涨。 “第二式:血海滔天,看好了。”曹阔手里拿着一根棍子,在前端绑了一柄弯刀充做镰头,一板一眼的把每个变化都演练出来,血镰上下翻飞,即使做镰头的弯刀并不锋利也是处处镰影,四面八方分不清哪个是镰哪个是人。 殷寒袖看的凝重仔细,直到曹阔把招式使尽,他才道:“昔年我学艺未成之时,有阴山鬼王的大罗刹天罡刀,上斩天地四极,下斩阴阳五行,在武林中独霸一方,一时间风头无两,后来南行寻仇,被一位手持血色镰刀的妇人所杀,想来那妇人用的应该就是这套镰法了。前几日观第一式碧海潮生的时候我还不能断定,现在我敢断言,破大罗刹天罡刀的必是此法无疑。” “那解这一式需要多长时间?”曹阔问。 “岂敢说一个‘解’字,只能说在此镰下可保不败而已,和第一式一样,三天后说于你听。”殷寒袖道。 曹阔见他这次说完没有要走的意思,就问道:“留下来喝一杯,我这里茶不错。” 殷寒袖沉默半晌:忽问:“你要走?” 被他这么一说,曹阔也突然觉得有些舍不得与他相处的这些时日,不由感慨道:“说起来,这已经是我第二次要离开燕王府了。” “第二次?”在殷寒袖眼里,做人家臣的哪有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的道理,这么不要脸的已经没了下限,主人家怎么会收留这种人,很是疑惑。 “是啊,已经来过一次了。都说太行大玉果决狠毒杀人如麻,其实他们并不知道我也有拿不定注意的时候,就好比那六合楼,我本是不想要的,奈何不杀上去就得跌落万丈深渊,又怎会想到闯下那么大一个摊子,收罗大小匪徒无数,我现在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心中一直拿不定主意该不该抛弃那成百上千的匪徒;又好比这燕王府,头一次来是想赚些开销,也算卖个人情,将来燕王荣登大宝,我起码也能算半个有功之人吧,混个好出身不在是难事了,可我又不甘心被人指使,这才跑了。这次来是想借助燕王的力量办一件私事,可半途却发现这件事根本没人能够做到,困在这里进退两难。留下,一生要为奴为仆的伺候朱家人。走了,与燕王府的情义就此不在。你说是不是很矛盾?生活真他喵苦。”曹阔一口干了盏中的茶水说道。 “你在为世俗的评判挣扎吗?”殷寒袖问。 “不该挣扎吗?”曹阔反问。 “世俗是天下人认同的规矩,当与你认同的规矩产生了差距,那就摒弃世俗的规矩,何须挣扎。否则就会患得患失,好一点的会在其中周旋,差一点的放弃本心,最坏的就是被这种认同奴役还不自知。人生如同习武之道,攻与守、虚与实、动与静、快与慢、逆与顺、阴与阳,处处都要有自己的见解与认知,否则拾人牙慧终是步人后尘,一辈子也别想在武道上有所建树。”殷寒袖句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曹阔无以反驳,最后只能弱弱的道:“前辈行事果然与众不同,玉,突然有个疑问,像您这等高人何以为生呢?” “家有良田万亩,一山之地皆在檐下,何有此问?”殷寒袖给出一种理所当然的表情。 “难怪。”曹阔嘟囔着。 这大地主,连山都是他家的,难怪他不需要挣扎,爱摒弃谁就摒弃谁,他曹阔要是把六合楼给摒弃了,那让山上老小好几千人喝西北风去。想要拥有摒弃世俗这种技能,要么有权,要么有钱,哪一样是他能做到的,也就说一说他能做到。 殷寒袖也知他话中意思,哼声道:“你这镰法一共几式?” “七式。”曹阔如是答道。 “未演完这七式之前不准离开。”殷寒袖狠狠清了下嗓子道。 曹阔差点笑出声来,这就是习武之人的通病,遇到好的招法就是不吃不喝不睡觉也得演习一番,故爽快回道:“放心,燕王大军速缓,没月余时间回不来,我与阁下同演刀法,尽兴方归。” 得到保证,殷寒袖满意的走了,独留曹阔一个人对着烛火苦思世俗的挣扎,不时发出羡慕又无奈的傻笑:“我又何尝不想做一个超脱世俗的牛人。 261.有人下毒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今日是最后一式:沧海一粟,此法过于玄妙,我只发一次,前辈小心。”曹阔凝神静气盯着黑暗处的人影道。 沧海一粟就是一念破杀的变种,都是顷刻间击杀五丈范围内目标的杀招,只不过沧海一粟用的是长柄镰刀,攻击范围更广,破坏力更强。 看着曹阔的眼神,殷寒袖突然感觉自己受到了威胁,连身上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心中暗自戒备,同时也十分兴奋,因为他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但他依然不相信在这么远的距离上有人能够伤到他,直到他发现灯下的人影猛然消失在原地,一道光线杀破黑暗向他袭来的时候,他才双目闪出光华,全力招架。 这一击,曹阔出手了,殷寒袖同样也出手了,两个人多日来的切磋、博弈终于由文斗变为了武斗,黑暗里镰影阵阵刀光闪烁,偶尔有一丝钢刀和血镰的碰撞二人便立刻变招。 “第四式:沧海横流。”曹阔喊出自己的招法。 “两袖清风做寒刀:寒风萧瑟。”殷寒袖以两只衣袖做刀身,就像漂浮在浪涛里的两叶轻舟,颠而不覆随波逐流。 “第三式:天海一线!” “花阴指:繁花似锦,专破横扫千军。”殷寒袖一只手或弹或扣,灵动翻飞如繁花夺目般在七杀血镰一轮又一轮回转的刀面上击打出有韵律的音浪,逐渐破坏刀身的平稳,使之难以为继。 “第五式:龙腾四海!” “秋叶飘零刀:落叶知秋。”殷寒袖终于祭出袖中一双白刃,身体像一片落叶一样飘进七杀血镰的笼罩范围,在镰影与腿法交织的狂舞中随风飘扬,镰刀转他也转,镰刀停他也停,与其说他是在破招,倒不如说他已经成了七杀血镰的一部分,足以立于不败之地。 七杀血镰已经被殷寒袖完整的看过,曹阔知道想以这套镰法胜他非常困难,于是果断拆了镰头钢刀,以手中长棍对付他的双刀。 长棍使出来的可不全是棍法,七杀神王仗伴着七杀锁魂枪,偶尔也夹杂着六合大枪,在地宫下面搅动起阵阵烟尘,打的碎石飞溅。 两个人斗到酣处,曹阔渐渐有些收不住力,毕竟他的武功造诣比之殷寒袖还差的很远,若是人家不放水,恐怕他已经不敌了。 但是他的招数千奇百怪,因为有天地之炁的缘故,他总能任意切换各种功法而不需要相应的内功辅佐,最后逼的殷寒袖没有办法只能出刀斩断他的长棍用以自保。 可曹阔失了长棍还有钢刀,鬼门十三刀的精妙变化又引起了殷寒袖的兴趣,二人不停歇的打斗了近大半个时辰,彼此都是大汗淋漓,都有力竭的迹象,不得以还得用拼掌力的办法分出胜负。 第一掌双方都在试探,但抨击声依旧震动的整个地宫都在回响,连守在洞口的奎狼等人也感觉到了轻微的震动,纷纷进入地宫查看;第二次四掌相交,发出的响动更甚,梁梅已经不得不捂住耳朵了,但厉兵掌依然不能撼动殷寒袖;最后一次较量,四只手齐齐印在一起却未发出一丝声响,只有殷寒袖的衣袍在身上不住鼓动,曹阔就觉得有一股柔和力量涌来,将他的力道全部化解,最后一道力量的潮汐更是将他送了出去,退出去有丈许才停了下来。 “殷先生果然高深莫测,多谢先生手下留情。” 曹阔终于看清了这位玉树临风的刺客。 他这么说可不是客气,从一开始殷寒袖就没有用全力,否则就他那把临时做的七杀血镰连一个回合都坚持不下,人家纯是与他比招法,否则也不会有一开始的文斗,当然曹阔也没有把所有的家底都拿出来,就比如鬼门三变和死神系技能。 “你识得我?”殷寒袖的笑容渐渐收敛。 “朝阳在我身边日久,寒袖刀的霸道之处还是知道一些的,可惜朝阳的手,哎,只怕是穷尽一生也不及先生万一了。”一想到左攸,曹阔就深感惋惜。 殷寒袖好像并不在意左攸的事情,微微点头道:“太行大玉果然怪异,刚才搭手,发现你竟全无内息,难道是天生神力?” 打了半天曹阔早已口渴,回身从食盒里拿出酒坛边饮边开玩笑说道:“哪有什么神力,只是太行大玉的妖法罢了,这酒只有一坛,玉已沾染,就不予先生了。” 他话刚说完,突然感到腹中火辣犹如刀绞,紧接着一个没忍住就从口中喷出鲜血,溅的梁梅一头一脸。 有人下毒!事出突然,惊得众人顿时慌张起来。 “大玉!” “楼主!” 梁梅刚冲过来就被曹阔一脚踢了出去,他怕自己融合的能力不分敌我吸收了她,自己摔倒在地的同时也大声向众人喊道:“都别过来,谁碰我谁就会死,都走开。” 说话不急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急的梁梅不知如何是好,慌乱间她突然看到地上的钢刀,一把捡起来横在脖子上道:“大玉,我知道怎么救你,让我过去。” 曹阔使劲向后移动身体,口中不时向外涌出鲜血,看着梁梅喊道:“殷先生。” 殷寒袖会意,冲过去一掌就将梁梅击晕了过去,然后在地上拈起一点黑紫的血水闻了闻,快速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几类药丸射入曹阔口中。 那药丸一被曹阔沾染就立刻融化,药力被迅速的吸收,虽然这药丸不能完全解开他体内的毒素,但是却令他好转不少,至少不再大口的喷血了,可是情况依旧不容乐观,没有血肉的补充,他体内的伤势无法愈合,仍处伤重状态,但他刚缓过劲来就立刻命令奎狼和井犴去查看翼蛇,以防她遭遇不测。 经过一番混乱,情况总算控制住,令人欣慰的是,除了他中毒以外其他人都没事。 这件事很快传遍了燕王府,世子朱高炽震怒,下令彻查。黑旗卫个个神情紧张,东莱寒雁非常明白这是王府内部人干的,自从朝廷削藩开始,王府的戒备就是最高级别的,更不要说开战之后了,所以外面的人想要混进来投毒根本不可能。 黑旗卫没有做这件事,那么目标就缩小在王府的众门客之中,因为下毒是武林人惯用的伎俩,还有她验过这毒,王府根本没有这么霸道的毒药,所以这件事只能是武林仇杀,发生在府里是个意外,要命的是这件事不能说,否则引起内部猜忌,那她的罪名就大了。 最气愤的还是曹阔自己,好不容易对武学有了新的感悟,结果被一坛子毒酒全搅和了。 更闹心的是根本查不出是谁下的毒,酒从酒窖里拿出来的时候是完好的,没有开过封,取酒的人都是往日院子里伺候的下人,一问三不知,最后还是黑旗卫在酒封下面找到了毒药粉末,不管喝酒的人是从坛子里往外倒酒还是直接就着坛子豪饮都会中毒。 六合楼的人在王府里不能随意行走,只能听之任之,大家都为之愤慨,梁梅突然问道道:“会不会是赵力,洪九不是说他来的时候赵力对他下手了吗?” “不会,阿力之前还提醒过我,不过他应该知道主谋是谁,可他现在吃的是燕王府的饭,别难为了他了。正好用这个借口离开,我现在虽然身子弱,但不耽误事情,你今天就去和世子请辞,我们明天就走。”曹阔道。 “恩人不可!”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门外传来朱高炽的高呼,朱棣不在家,他就是主事人,对于曹阔中毒的事他心中自是有数,可查不到人他也没办法,踌躇了两天不得以才登门探望的,不想刚到门口就听见曹阔要走,他自是不肯放人。 朱高炽的嘴皮子可不是这一屋子土匪能比的,一张嘴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引经据典的说服大家。 从情理方面说,不把下毒的事查个水落石出曹阔就走了,那是在打王府的脸,他朱高炽在恩人面前再难有抬头之日,留下是给他朱高炽一个赎罪的机会。而且曹阔对王府先有赠刀之情,后有京都烧楼之义,再有北平守城之功;从长远利益看,靖难之后大家何须再守着太行山,大好的天下哪里还去不得,还不是他们随便挑,给各位在军中谋个上好差事那是天经地义,从此以后丰衣足食娇妻美妾应有尽有,一番口舌下来连梁梅都有些动心了,只是曹阔依旧坚持自己的决定。 “他们可以走,你留下。”殷寒袖又不声不响的出现了。 “为何?”曹阔忙问。 别人留他不住,但是殷寒袖不行,首先打不过,曹阔的招法虽强,但是他的功底不行,武功再强发挥不出威能等于没有,至于内功方面就更不用说了,他的那点元炁岂是人家经年累月积累可比的。再有不能加害此人,这是左攸的恩师,真要是搞偷袭施暗手把这位爷给挂了,那不是人做的事儿,对左攸没法交代。 “此来本是要杀你的,可阴差阳错却救了你,所以你欠我两条命,这两日我对刀法又有了新的感悟,你要留下来陪我完成一套刀法,待刀法功成之时你且离去不迟。” 262.可行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走不了了,殷寒袖为防曹阔半途逃走与他形影不离,就差同床共枕了。 朱高炽乐的有人能把这位爷留在燕王府里,只要曹阔不走想干什么都行,差事随便挑。而且他对于如何安抚殷寒袖这种不世高人还有一套独特的见解,那就是不巴结、不奉承、保持一定的距离和尊重,甚至不闻不问,他只管在曹阔的院子里多安排了一间房,再把地宫清扫干净摆上明烛了事,连个伺候的人都不安排。 而殷寒袖还就真吃这一套,每日除了参悟刀法,偶尔也会去给朱高炽把把脉,顺便赠送两颗药丸敷衍一番,这种默契连曹阔都感到匪夷所思,所以在燕王府里,殷寒袖就是世子请来诊治的神医。 在海量补品的调理下,曹阔的身子逐渐好转,他也不好意思整日里“游手好闲”,于是觉得有必要找朱高炽聊聊:“世子,玉,是山野之人,无拘无束惯了,离开王府绝无怪罪王爷和世子的意思,世子又何必强留一个粗人,殷先生才是世子应该挽留之人。” 朱高炽屏退左右,见四下无人才起身躬行大礼道:“炽,求贤若渴,必定极力恳求殷先生留下,但眼下还请先生助我。” “你这是做什么。”曹阔赶紧拦住他。 “请先生应允高炽所请。”朱高炽坚持。 “您先说。”在朱高炽再三恳请下,曹阔只能把他先按到椅子上。 朱高炽略整衣装,正色问道:“先生觉得炽怎样?” 你觉得我这人怎样?一般这么说话的后面都会跟着主题和正文了,曹阔不知道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说话如此郑重,觉得有必要认真对待一下,稍作思虑过后答道:“世子是仁和宽厚之人,定有福报。” 朱高炽听到这个答案之后气息明显一窒,他是知道曹阔通晓一些观星之术的,也知道老和尚道衍与其引起的王府惊雷事件,但他不确定曹阔这话的意思更偏向哪一个方面,是说他顺风顺水呢还是苦尽甘来? 在皇家,这其中的差别可大着呢,所以在惊喜和愁苦之中纠结了一阵才道:“炽自幼体弱,稍加运动即咳喘不止,因此不能随父出征,只能留在城中安排些许琐事。男儿不能驰骋沙场,是炽心头之疾,军中将领每每提及喘鸣之症对炽也多有诟病,如今能伴父王身边的以二弟为首,三弟次之。炽苦,隧有疏不间亲之忧请先生解之。” 曹阔没有立刻做出回答,战争打到这个份儿上任谁都能看出朱棣的野心了,而且每每以少胜多,燕军的呼声已经越来越高,他们离京城的脚步越近,朱高炽就越感到害怕!害怕将来有一天同根相煎,而他自己就是釜中的那位,自古以来太子之位多是众矢之的,所以他这是在为将来做准备。 军中将校自是以军功为重,所以多与能征善战的朱高煦亲近,无孔不入的黑旗卫虽然不属于直接作战部队,但却是在朱高燧名下,而朱高炽仅仅充当了一个军需官的角色,往大了说就是个后勤部长,万一有一天他们真的杀进京城,试想朱棣会立一个军需官做皇储吗? 所以朱高炽有这方面的担忧在正常不过了,但曹阔知道这个担忧是多余的,他之所以没有马上回答,是因为他在考虑六合楼的未来,既然自己躲不开靖难的这个漩涡,那可以不可以把六合楼绑在朱高炽的战车上。 答案是:可行。 有了这辆车,六合楼可以搬出大山而不投入沙场。有了这辆车,六合楼可以衣食无忧而不需要自己养着。有了这辆车,六合楼可以大鸣大放的找鬼门之流的麻烦而他们却很难威胁到自己。 还有帮着朱高炽要好过帮朱棣太多,朱棣戾气重,在他身边做事须得小心翼翼,朱高炽正好与之相反,朱棣一辈子南征北战,与其说他是一位国君倒不如说他更像一位将军,而朱高炽却是一位“宅皇”,安全系数高出不止一个等级,更重要的是朱高炽膝下有朱瞻基,这小东西一周岁了,将来的成就也是不可限量的,所以朱高炽此人在大明的江山里有着承上启下的重要作用。 跟着他,山上的男女老少保证都能安排妥当,对于掌管燕军钱粮的后勤部长来说,找个工作还不是轻而易举吗。所以想开了的曹阔决定上车,思虑道:“打仗就是打银子,拼军械,拼粮草,前方将士能否奋力杀敌,有一半都要看后方供给,这些事王爷是清楚的,所以世子万不要因为高阳郡王时常抱怨刀兵不利而心生怨气,反而要做的有声有色,让三军将士知道世子的仁厚不输于郡王的勇猛。” 朱高炽没有得到曹阔应允他的许诺,面有苦涩的道:“这些我也知道,只是如今兵卒甚众,想给所有人都置办上兵甲谈何容易,更不要说用先生的淬炼之法去做锋芒逼人的好刀好剑了,城中已无人手可用了。” 北平城里是个什么情况曹阔在清楚不过,他等的就是朱高炽这句话,因为燕王府做不了的六合楼可以做,当初在老盘口子做盔甲的时候,真正埋头苦干的绝不是那些混吃等死的土匪,绝大部分都出自山上的老弱和妇女,这些人才是加工生产的主力。 东莱寒雁在老盘口子带走的仅仅是能够杀伐的精壮,但剩下的老弱病残六合楼可都还养着呢,有了这些熟练工何愁兵甲不备。 柳鸿文从老盘口子运来的冲压设备,土匪们弄不明白组装不起来,可对于他来说易如反掌,无非是做一些小配件的事儿。 心中有了定计,曹阔便面有喜色的道:“在下知道太行山上还有不少流民,都是做过这番活计的。不如,让玉领个军器监的监军做做,不知能解世子之忧否?” 朱高炽这才明白过来曹阔的意思,当即一口答应下来:“还是先生知我,而且这个位置也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先生来做正好,朱高炽拜谢了。” 谢不谢的曹阔不在乎,突兀不突兀也无关紧要,无非是怕他老爹说他结党营私罢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收拢太行山的人员分批分次的到北平来,六合楼要组建一支无比强大的后备力量,所以他要马上和山上联系。 之前离开六合楼的时候,他是抱着有去无回的想法走的,给刀清蝉的信是让她等蓝夜和薛岩枝回来,并告知如果她们两姐妹守不住六合楼就退到花寿所在的那片世外桃源去。可现在自己活的好好的,还为六合楼找到了更好的出路,所以他迫不及待的想见一见小侄子,因为按日子算,李风荷已经生了。 匆匆写好书信,让奎狼和井犴速速回山送与蓝夜,便去仓库里寻找那些冲压设备。东西都在,经过清点,缺少的部件不是很多,可以让工匠们赶制一些普通的部件先用,坏了在换就是。 “你已经几天没有去练功了,以你的天资,不成就一门技艺实在可惜,不要被这些奇淫巧技坏了男儿志向,我劝你还是早日回到正途上来。”没有曹阔,殷寒袖的刀法很快陷入停滞,竟是主动找上门来。 “人,很多时候是要向生活妥协的,我曾志向远离刀枪、远离权势,做一个如殷先生一般潇洒惬意自由之人,但吃饭穿衣限制了我的想象,终究还是落了俗套。不过殷先生不用急,待我安排好俗物就去共研刀诀。”曹阔说这话没有做作,他自认为这一步没有走错,现在给跟着他的兄弟和太行山上的流民在燕王府找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将来无论六合楼怎么样也都对得起他们了。至于他自己那些骄傲的小心思,该放弃就放弃吧。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尤多拉的存在的本身就注定了他漂泊的一生,这么做与其说是自己向命运妥协,倒不如说是自己放下了千斤重担,所以在他心里面,做这件事还是感到快乐的。 但令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蓝夜拒绝加入朱家的阵营,而曹阔对此似乎并不意外。 第一批来北平的是刀家姐妹和艾文·查尔斯,在白虎和朱雀两组以及左攸的护送下成功到达燕王府,刀清蝉转交了蓝夜的信后说道:“二爷同意让老弱妇孺来北平,但是连弩和手雷不下山,我劝了两次没有说动他,就让海碗和山猫他们留下帮他,因为现在的六合楼可不是你在时那千八百人了。” “怎么,山上又收人了?”曹阔随口问道。 “不收不行,流民和逃兵大股大股的进山,壮大山寨势在必行,眼下已有五千之数。二爷带回来的那个女人不简单,她带来不少高手,一个个又阴森又凶残,周边想打咱们秋风的山寨没少吃苦头。再有你不在的时候鬼门勾结诸多高手上山,最后还是你师父出面才驱散了那些高手,否则今天你也见不到我们姐妹。”刀清蝉道。 263.何必羞他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得知鬼门出现之后,曹阔立刻打开蓝夜的信,里面果然详细叙述了他们在楼上密谈的经过,九曲恒宗、阴司冥宗、无始无终、无生无死,朝天十三宗里的后几宗全都出现了,原来这些人一直盯着乾坤武库。 曹阔没想到这一次会一下子蹦出这么多十三宗的人,这让他非常担心蓝夜的安危。还有八荒迟悔的出现,这绝对不是一个巧合,虽然能看出来老头儿一直在暗中保护着六合楼,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实在令人头疼。 除了蓝夜的信,刀清蝉还带来了另外两手书,第一封是王玄鹤的,是告知岳敬和天一道人的病情,不过都不是好消息,岳敬一直未醒,天一道人伤的极重,只能留在丽江府疗伤,王玄鹤则带着余下徒众继续追索三十六煞。 第二封居然是朱允炆的,卫山虎几次寻找曹阔不见,朱允炆便亲自修书一封让他送往太行山上,对曹阔投靠燕军表示震惊与诧异,希望他能回心转意归顺朝廷,言辞之激烈,情词之恳切让曹阔都不忍心看下去。 “怎么了?听说你在王府被人下毒,可曾找到凶手?”刀清蝉见他看了良久也不言语,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连公子说我不分是非,还打听岩枝的下落。至于下毒之人世子已经在查了。”曹阔没有告诉众人朱允炆想策反他,把两件事情简单带过。 “可有眉目?”刀清蝉追问。 “尚无头绪,不过猜想是过往仇人的可能性比较大,毕竟我现在可是人人喊打的角色,不管武林还是绿林谁都不喜欢,说不定王府上哪个门客就与他们有着攀枝错节的关系,顺手除个害、送个人情什么的都有可能。”曹阔一副不怎么在乎的样子。 刀清蝉若有所思的想了一阵之后道:“这种时候能不声不响的在府里下毒,定是这府中之人无疑,但做这事的不会是燕王,否则中毒之后就该是重兵围杀,可黑旗卫装聋作哑又显得可疑了,东莱寒雁在掩饰什么可想而知。所以这人正像楼主说的,是为仇而来,而且必定是王府的门客,因为外面的人不可能避过黑旗卫。不知你还记得有人曾经冒充楼主 袭杀左手的事吗?妾身以为这两件事很可能是同一人所为。” “我还削掉那人一块面皮。”左攸在一旁道。 “能同左手过招的身手肯定不简单,所以这人就是想藏也藏不住,何况她的脸上还有标记,少了一块面皮且懂得易容之术的门客。”经过层层剖析,刀清蝉给出了最终的答案。 “别说是燕王的门客,就算是宫里的太监也不行,这个人我去找,一定为楼主找出来。”左攸知道有人要杀曹阔,当即自告奋勇去查这个人,而且以六合楼目前在燕王府里的人手,也只有他能胜任这件事情。 听刀清蝉这么一说,曹阔也觉得事情清晰了许多,但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他心里也就不那么急于此事了,完全可以向朱高炽索要一份门客的名单,这样排查起来会简单许多,所以阻住左攸道:“你给我消停些许日子,我们现在并非武职,你们都安安分分的去军器监盯着去,别在府里惹事,查人的事情我自有分寸。还有,你师父来了,我看殷先生手段不少,除了寒袖刀,还有什么秋叶飘零刀、花阴指什么的,怎么都没见你使过,不会是你师傅不喜欢你,藏着不教吧?” 听说殷寒袖来了,左攸瞬间就鹌鹑了,两只眼睛四处乱瞄,小心翼翼的问道:“他老人家在这里?楼主您别吓我,我可是偷着跑出来的,还背着师父成了家,这要是给抓回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话音未了,众人只见厅中一道白影闪过,然后左攸就不见了,这一变故震得所有人都张口结舌,没有一个开口说话的。 “倒霉孩子,该。”曹阔一缓过来就幸灾乐祸,因为个这小子,他没少受冯黛青的气,所以对有人能替他教训教训左攸感到是件不错的事情。不过这也是他首次发现殷寒袖的恐怖,就这份不声不响潜到他身边的本事就可见一斑。略作思考,他还是起身去了地宫,以防殷寒袖真的伤了左攸,也顺便去朱高炽那里坐坐。 没过几天,朱高炽就派人送来了王府上诸多门客的名单,这份名单不分文武,内容也比较详尽。除了名字,各人各家的出处、所学所长也有记载。 当刀佩华看到阴山夜魃和她一众弟子的名字时,立刻找曹阔前来,将卷宗递给他道:“你看。” “阴山夜魃携千面四怪?”曹阔对阴山夜魃这个名字没有一点印象。 “阴山夜魃是阴山下送夜山庄的山主,以一手出入神入化的易容术著称,与花阴山庄的花阴夫人齐名武林。阴山夜魃有四个同样擅长易容的弟子,合称千面四怪。大弟子金面情怪,二弟子银面刀怪,三弟子铜面书怪,四弟子铁面言怪……”刀家姐妹给曹阔述说武林中的事情。 银面!曹阔从怀中掏出那张叫“千面”的面具,他终于知道这个阴山夜魃为什么要杀他了,原来是他杀掉了青阳善从惹来的祸事,这也太防不胜防了。 不过事情是出在燕王府上,他不能用绿林的手段解决问题,还得通过王府才行,但首先必须把人先控制住,所以曹阔第一时间去找了东莱寒雁。不想一推门,居然发现了花烈这个浑人在屋里,这货看到他之后脸都红到脚后跟儿了,支吾着道:“我就是来,就是来,就是来坐坐。” 曹阔也不说话,就让他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的找着各种借口解释,只把七尺男儿憋的都快冒烟了才让开门口,花烈看到洞开的大门立刻就来了勇气,留下一句“你还不是和五小姐不清不楚”就跟中箭的兔子一样消失在二人的视野里。 “何必羞他。”东莱寒雁似乎也找到心理平衡。 “我三叔还是个孩子,你别逗他就好。”曹阔一本正经的开着玩笑。 东莱寒雁不知道该怎么接茬儿,答应了就是承认两人有私情,不答应就是她始乱终弃,最后干脆寒起双眼问道:“你来什么事?” 曹阔将阴山夜魃的卷宗递过去道:“下毒之人找到了,我想同这人聊聊,看看不能不能化干戈为玉帛。” 东莱寒雁接过去只看了一眼眉头就开始跳,这更坐实了黑旗卫是知道这件事的,不过东莱寒雁还是按照曹阔要求做了,毕竟他在燕王府里身份有些特殊:道衍大师请的贵客,王爷的幕僚,三位公子的救命恩人,沙场建功的骁将,将来或许会做王爷的乘龙快婿也未可知,而且他只是要与夜魃见面,并非是要血债血偿,否则也不会通过黑旗卫来解决这件事情,因此东莱寒雁没理由拒绝。 但是命令传出去后阴山夜魃根本没有出现,而是同身边的人全部消失了,黑旗卫在第一时间搜查了他们的住处,东西翻的到处都是却一无所获。 曹阔因为连对手的样子都没能看上一眼感到遗憾,有些扫兴跟着东莱寒雁往回走。 “楼主也不必心急,敢在王府里犯事,黑旗卫定当将其追回,任由楼主发落。” 东莱寒雁说着说着就发现曹阔不走了,而是从杂物堆里捡起了一张不大的纸条,上面画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没一个文字,只是在纸条的最下面画有一个很小的面具印记。 这是一封密信,黑旗卫居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东西,看来有机会得给属下们长长记性了,东莱寒雁心想。 曹阔看着那个面具印记久久不语,这东西他在六合楼见过,刀清蝉曾经截取过黄君兰的密信,就和他手上的这封差不多,用的同样都是面具印记,只是两个面具印记的表情稍有不同而已。 此时他的心中已经翻江倒海,他不能确定刺杀自己这事和黄君兰有没有关系,把脑子都翻乱了也没找到她要杀自己的理由,也不明白她怎么会和阴山夜魃这样的人有联系,想了半天无果之后只能对在一旁察言观色的东莱寒雁道:“算了,别追了。” “不追了?”东莱寒雁不知道曹阔是不是懂得密信上的内容,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放过仇人。 “不追了。”曹阔没有解释,径自离去。他怕这件事让黑旗卫去查会查到自己身上,万一是家丑那就丢人了,所以即使要查也是六合楼自己查,眼前还是忙活朱高炽的事情要紧。 艾文的到来和冲压器械的再次运转,令军器监的工作进入一个质的飞跃,不但在生产数量上超过以往,在质量上也更胜从前。 花烈更是牵线搭桥让艾文私下里给兵士们修补战甲,从中赚点小钱儿,有事没事还一如既往的往东莱寒雁那里跑。 曹阔则干脆把这部分生意摘出来全都交给花烈,谁让谈恋爱花销都大呢,乐得看着这个浑人扭捏的样子。 264.白莲宗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自从六合楼的“流民”们陆续“逃难”到北平,燕王府军器监的生产力就越来越大,已经基本能够满足前线需求,这令朱高炽感到十分满意,所以对曹阔私下里做些“小生意”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了这些琐事拖累,又有燕王世子的“照顾”,曹阔便彻底放飞自我,开始专心致志的同殷寒袖修炼起了刀法,这对他们双方都是一个进步,连同被囚禁在地宫里的左攸也受益匪浅。 通过与殷寒袖的进一步接触,曹阔不但对高人用武有着新的认识,同时也对八荒读术的“阵字诀”有了不同的理解,他以前一直以为洞察对手是要了解对手,有些防人不如识人的意思,是通过知己知彼从而掌握对手的意图。但殷寒袖用实际行动告诉他,洞察绝不是观察,其手段也不仅仅是去了解对手,还可以有一些引导的因素在其中,甚至是欺骗。 而且洞察别人并不是武者最大的要诀,能在洞察对手的同时能洞察自己才是一个习武之人最终的目的,这已经涉及到“列字诀”和“前字诀”的运用,所以曹阔不仅在刀术上有着突飞猛进,在八荒读术的修炼上也达到了空前的高度,阵字诀大成,列字诀起步。 唯一闹心的就是殷寒袖推演起刀法来可不是做做样子,他对刀法的苛求连最简单的一个动作都认真的一丝不苟,每每都是真打真上,连双方使用的兵刃都是按照各自武器的样式足斤足两打造的不开锋兵器,每天都把曹阔和左攸收拾得半死。 “他今天又打你了?”刀佩华见曹阔爬回来,赶紧扶他进屋。 曹阔难掩脸上的淤青,尴尬的一头扎进床里,把半靠在里面的刀清蝉扑倒,然后问道:“他们走多长时间了?” 刀清蝉挣扎了个舒服的姿势才道:“按日子算,奎狼应该见到熊舵主了;因为张鹿今天刚回来,说陵川县那边已经撤完了,银子被二爷接走了,洪九也躲在了二姐的醋坊里,小伍的爆竹作坊不惹眼,也没事;廖矮子举家北迁,投奔您来了,过些日子能到;但井犴是否能找到你说的那个火旗卫还在两可之间,觜猴这会儿不在铁石轩就在原武运送局,只是翼蛇肯定还在路上,撂刀口确实远了些。” 曹阔留在燕王府这一步连他自己都觉得挺突然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安排下来,让此时的他感到越发的累了,把怀中的肉团又紧了紧唏嘘道:“希望那些银子能帮老二挺一阵子,五千人马,我都不敢搞那么大。” “没什么好担心的,二爷现在富裕着呢,山上只要不愁吃穿就不会有人闹事。我们还在山上布了雷,外人根本进不去,况且他那个二奶奶可不是凡人,上山第一天就生剥了两个贪生怕死的小头目,效果不是一般的好。”刀清蝉安慰道。 “怎么没看见梅子。”曹阔闭着眼睛,已经处在似睡非睡之间。 “找朱家小姐玩去了,五妹没心没肺你又不是不知道……” 岳敬和天一道人伤势严重,不宜长途跋涉,而王玄鹤又不能久住丽江府,于是留下石飞文、石飞武兄弟照看二人,他自己则带着余下四子和大弟子肖章等人继续追踪三十六煞。 武当山师徒一路上不知吃尽了多少苦头,终于在贵阳府的一座大山中找到铁顶老君的踪迹,只是令他们想不到的是,在这座大山里居然还有一个更为隐秘的所在。 大山表面平平无奇,内里却是山腹中空,有一个天然的钟乳洞,里面洞穴繁多路口通达,形形 色 色 的江湖人络绎不绝,这里不但人声鼎沸而且生意兴隆,不过他们交易的并非是吃用也非是牛马,而是人命。 王玄鹤将几个弟子留在外面接应,只身一人混进洞内,洞中流水潺潺,每个路口都有火把和松明,在火光的映射下倒也不觉得洞中阴森,反而是各种闪亮的石头在黑暗中增添了不少光彩,其中一个较大的溶洞中摆了不少桌椅,汇集了不少各色的人物,他们大多都是来此买凶的,也有一些武林闲散打算在这里接上一单生意。 在这里,刺客与杀手会在自己的桌子上摆上石子,摆的石子越多证明杀过的人越多,而摆的层数越高则代表武功不凡,也有一些杀手仅仅将三颗石头叠在一起,表明自己武功高强,这种人轻易不出手,出手必是雷霆,所以他们的佣金也会贵上许多。 王玄鹤抱着十方剑在人群中溜达,趁着没人注意一闪身就躲进一处通道,然后慢慢向洞内探去,他想要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在这里组建起这么大一个魔窟。 随着洞穴渐渐深入,他终于在一处地下瀑布的左近发现了亮光,这个洞口把守森严,越是接近巡哨越多,到的最后根本避无可避,他只好出手将遇到的巡哨击倒,然后如蝙蝠一般倒挂在洞顶侧耳倾听里面的谈话。 只听其中一人道:“……之后,太行大玉就避在燕王府中不出,我那门中逃奴又有八荒老鬼庇护,想拿他二人绝非一日之功,还需从长计议。不过在下听说太行大玉有意开启当年十三宗留下的宝藏,据说十三宗最强神兵蜚螭魇魅就在其中,如果他真能打开宝库,到时候只要释尊入得宝库夺取宝物,十三宗就是想不承认白莲宗都不行,说不好届时释尊还要压大圣明宗一头,一跃成为十四宗之首,号令群雄。” 那释尊听了开怀大笑:“宗主真乃红阳贵人,若有了蜚螭魇魅在手,不但本释尊会功力大涨,就连我白莲宗也会受益匪浅,届时若真能令群雄俯首,那本释尊光照乾坤有望了。” 是白莲教!听到这个词王玄鹤这会就觉得血压蹭蹭的往上窜,他没想到这里会是白莲宗的一处驻地,赶紧落到地面准备离去,但就是这么一个轻微的动作,却引来红阳释尊的侧目:“是谁!” 王玄鹤不答,转身就走,石飞文那小子不是说大义凛然容易早逝吗,他还没有狂妄到凭一己之力就能硬抗白莲宗的地步。何况这贼窝的亡命徒可不比其他,都是悍不畏死的那种,万一给他们缠住就别想跑了。所以他头也不回的往外面冲,不管路过的是虾兵蟹将还是爪牙之将,清一色用十方招呼,许多人都没来得及防备就倒在了他的剑下。 他这边一闹出动静,整个钟乳洞中顿时唿哨声四起,所有人都亮出兵刃严阵以待,查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当王玄鹤再次冲进大溶洞的时候,就看见一片明晃晃的刀剑忽然指向自己,惊得他没敢直接跳下去,而是展开最拿手的轻功贴着岩壁向外闯,偶有一些飞来的暗器被他尽数打落。 就在他将要临近出口的时候,大溶洞上方的一个隐秘的洞口突然传来呼喝:“大乘尊者在此,何方高人闯我丹玉宫洞天宝地?” 王玄鹤抬头,只见那人已经飞身而下,右掌外探,直取自己头颈。他也顾不得留手,从岩壁上跃起,伸左掌全力与之相击,半空中借力飞出洞口,而大乘尊者没想到来人内功之深非他所敌,直接被砸了下去。 大乘尊者身手也是不凡,就在他将要着地之时,忽然抬腿在身下的方桌上踢了一脚,那方桌被他踢的顿时炸裂,他也借着这一力道向后翻了两翻落在石阶上,不由惊道:“好厉害的身手!” 当红阳释尊追到大溶洞的时候,王玄鹤早没影儿了,高潮更是机警,看到师父是窜出来的,想都不想招呼众人就跑,师徒几人做梦也没想到他们追铁顶老君会追到白莲教的巢穴。 王玄鹤不敢停留,带着徒弟们快马加鞭直奔武当山,并在半路上让高潮和风绍崖奔赴太行山,将他所见所闻告知曹阔。 因为太行七子一直没有回开封府,高潮和风绍崖并不知道曹阔已经不在六合楼,等他们辗转到北平城下,正是燕军拒马河大捷,朱棣带着三军围困济南的时候。 而此时的曹阔已经收拢身边人手,准备同十三宗大干一番,当他得到王玄鹤的来信,兴奋的没蹦起来。 从信中很容易判断出与白莲教联合的是鬼门,与红阳释尊对话的人就是鬼眼,不过他高兴的不是得知这二人要联手对付自己,而是高兴他自己还没有开始布局,对手已经帮他把棋下好了:开启乾坤武库。 曹阔做梦不敢这么想,他本打算用抢来的神兵和乾园做文章把十三宗的人引出来,可现在看无需多此一举,只要他往乾园里一站,但凡心怀不轨的人都会出现在他的视野之内,可见这些十三宗的后人一个个欲壑难填,他们心中的深渊要比自己的陷阱还深。 唯一绕不过去的就是乾园,这是曹阔的心结,当初答应老八头儿守护乾园,可他时至今日没有为乾园做过一件事情,反倒是为了得到各宗神兵利用了乾园。 265.骗子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烧了信,看着风尘仆仆的高潮和风绍崖,曹阔笑问:“很久没回家了吧?” 听到曹阔问话,高潮赶紧放下手中茶水,恭敬回道:“没有,倒是寄过书信。” 看他一板一眼的样子,曹阔突然体会到教育的重要性,这些野小子跟在王玄鹤身边功夫学了多少不知道,但是规矩确实学的十足,然后命人取过两只剑匣递过去道:“十方对逍遥真人来说确有些重了,这里有一柄逍遥,你代我转交与他。另一柄是给飞武的,你们一并带回去,顺便回家看看,铁石轩进贼了,问情丢了。” 高潮前手接过两把剑,后手好悬没掉地上,“天阙·问情”丢了!那是呼啸山庄制剑之初偶得的一把宝剑,后期制作的天阙级兵刃都不能与这把剑一较长短,教官对其看重的程度不亚于亲儿子,铁石轩对其严防死守居然丢了,这恐怕就不是进贼那么简单,有人能拿走问情宝剑,铁石轩怕是被破了吧?吓得他们二人急忙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曹阔看二人紧张,安慰他们道:“月前的事儿,我到这里以后给你们去过信,送信的人回来说的,你们也不用急,一把剑而已,丢了就丢了。” 风绍崖按耐不住急切的心情:“怎能不急,飞武的剑被人抢了,现在铁石轩又出了这事,叫我们太行七子的脸往哪儿搁,今日若是找不出盗剑之人,以后在开封府的地面上可抬不起头了。” 看着这些毛头小子不服不忿的样子,曹阔还真怕他们闹出点什么事来,不等他们表决心就赶紧撵人,并千叮万嘱让几人远离战火,最好搬家,离济南越远越好。 送走了人,接下来就该办自己的事情了,问题是左攸还在殷寒袖手里扣着,这可是他的一张王牌,没了这个超级打手办事不顺手,该怎样才能让殷寒袖放人呢? “让世子拖住他,您可趁机逃走。”刀佩华。 “不妥,时间太短,还是夜里睡熟的时候走。”单云锦。 “你没见过他那手段,那种高手,有一点动静都会醒来,我看还是下毒,喂他蒙汗药。”奎狼。 “你那药都呛嗓子,我都能闻出来就别说殷先生了,实在不行楼主就给他点颜色瞧瞧,让殷先生知道咱们太行大玉不过是陪他玩玩,惹急了,让他和我一样。”刀清蝉。 “胡说,这话左手听了非跟你急,关键是我那些招数用出来太过伤人,没办法恢复。”曹阔犯愁。 “那你先使出来我瞧瞧,看看是什么高强的本领能让我无法恢复。”殷寒袖不知几时也把脑袋凑到密谋小队中,并且决定试一试曹阔的手段。 “哇!……” 房间中一阵鸡飞狗跳,门窗都被扑开,大伙四散奔逃,唯独曹阔被拎到了地宫里,惨绝人寰的呼救声不绝于耳。 不过曹阔还是逃了,因为他动用了冥蛊的摄心,又名吸魂式! 这也是唯一一个不伤殷寒袖灵魂而又能制得住他的方法,但是殷寒袖毕竟不是普通人,在感到眩晕的同时就飞出几丈远,躲在地宫的黑暗里。 曹阔见没能放倒对方,就谎称自己施了奇毒,而中毒之人若是在一个时辰之内喝不到童子尿就会全身瘫痪,于是他趁着殷寒袖连夜去找童子尿的机会逃之夭夭了。 单云锦说的没错,时间太短容易被追上,而且高手的马跑得都比他们的马快,非常气人。 眼见躲不过去,曹阔只能命众人先走,他留下来挡住殷寒袖,但是殷寒袖一出手就先杀掉了二人的坐骑,这就让曹阔傻眼了,现在即使他能制服殷寒袖也无法追上同伴了,有些懵逼的问:“你喝尿了?” 殷寒袖先是一阵干呕,而后双眼生寒,边靠近边道:“骗子,不守承诺,出尔反尔,待我废掉你双的脚,看你还怎么跑。” 曹阔没想到他真的找过童子尿,想笑又不敢笑,一边后退一边大叫道:“我怎么出尔反尔了,我答应过你什么没做到?” “你说过陪我感悟新刀法的,可你现在要离开我。”殷寒袖说着,双刀一翻就杀了上来。 “你有病!当初是你强留我的,看在左攸的面子上我才陪你玩两天,可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你什么,况且几个月了你整天装模作样念叨着什么‘天地定位山泽通气’,结果连个屁都没悟出来,你要一辈子住在地宫里我可不住。”曹阔抵抗了两下转身就跑。 “骗子!还不给我站住。”殷寒袖紧追不舍。 “我可是跟老虎比过腿脚的人,跟我斗就是跟虎斗,来吧!”失了马匹,曹阔不能按时与众人汇合,更坏了他的大事,恨得他与殷寒袖斗起气来,转头就冲进大山里,在大路上跑直线他绝不是对手,但是钻山殷寒袖未必是他对手,因为这个他经验丰富。 刚开始曹阔还是很占优势的,因为从北平一路南下去云贵,途经他最为熟悉的太行山,人熟地也熟,到了黄河还有熊相南帮衬,赶上殷寒袖居然不会水,愣是被他拉开了一天的行程。 可是自打过了襄阳府,二人是真正的狠拼过几回,虽然每回都是以曹阔惊慌逃窜告终,但是他一直没有使用死神系能力,因为他知道这种伤害是不可逆的,万一把殷寒袖弄傻了,想把他带出丛山峻岭都难。 但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他的生活每况愈下,看着一身糟遢的自己,他只能祈祷眼前的山雀快些烤熟,否则又要便宜那个瘟神了,但事情往往怕什么来什么,殷寒袖偏偏又掐着点来了。 “每次都吃现成的,你好意思吗?”曹阔呲牙瞪眼的指责道。 “还不跑?等我吃完了砍断你的双脚吗?”殷寒袖似乎喜欢上了追逐的日子,高兴将一条嫩肉放进森白的牙齿中。 曹阔无奈只能再次迈出脚步,身后还传来殷寒袖的提醒:“你跑错方向了,那是往回走的路。” 可是已经转过脸的曹阔却露出了奇怪的笑容,他当然知道自己跑错方向了,因为之前路过一个小村庄的时候,他知道在往南走就该到乾园了,他决不能把殷寒袖引到乾园去,否则这个意外因素很可能坏了他的大事。 至于他为什么笑得那么傻缺,那是因为他在这山里发现了一个隐秘的地洞,这个地洞的洞口不明显,仅有一些松动的岩石覆盖在表面,上面还露出几个不大的孔洞,顺着孔洞往里看,黑黝黝的不知深浅,双脚踩在松动的岩石上,相信稍微用力就会令其塌陷。 他已经围着这个山头转了两圈了,每次都把洞口匆匆掩盖,相信这一次一定能把陷阱做好,到时候只要殷寒袖掉进去,饿他个三五七天在拉他出来,保准能把这货制得服服帖帖。 一切准备停当,就等鱼儿上钩了,事情也正如他所想,在规定的时间里殷寒袖出现了,但是这次他居然没有马上冲过来,而是站在原地不知道在观看什么。 曹阔象征性的跑了两步发现对方竟然不动,这让他愣怔了,鱼儿怎么会不咬钩呢?难道是因为这次自己没有烤野食被他察觉了?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殷寒袖似乎还不想放弃,开始慢慢的逼近,只是曹阔每退一步殷寒袖就会紧张一分,弄得曹阔不明所以,直到他脚下踩到了一片柔软,殷寒袖才露出要吃人的杀气。 被曹阔踩到的是一片便溺,因为土质松软所以污染面积不大,但是中心区域那个被破坏出来的小坑却十分抢眼的,这山里就他们两个人,不用问也知道是谁留下的。 曹阔回想了一下自己留在山里的各种遗迹,又在心里与其进行了对比,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武学名家连留下的糟粕都与常人不同,不像自己搞的到处都是。隔空竖起大拇指赞誉道:“精准。” “死来!”殷寒袖怪叫一声阴恻恻的冲了上来,速度比之以往要快上几倍。 曹阔没想到他会因为一泡尿激发出这么大的杀意,慌乱中连路也跑错了。 八月的山里空气闷热,大量运动给身体带来的不适越来越严重,曹阔觉得再跑下去就要累吐血了,可是身后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越来越重,不经意向旁边一看,殷寒袖就在他身边与他齐头并进,跑的舌头都耷拉出来了,而那个犹如千军万马的脚步声还在身后震动着大地。 什么情况?曹阔再回头。 熊!一头坦克一样的灰熊跟在他们两个身后。 “妈呀!”曹阔转弯,但他没能甩掉后面两个阴魂不散的家伙,而且无形中成了领跑人。 左转,跳,再左转,再跳。二人到底是人中龙凤,在爬过一个山坡接着一个山坡,趟过一条沟壑再趟过一个沟壑之后,终于甩掉了身后的巨无霸,最终成双成对的靠在一起疯狂喘息。 只是没过多久,曹阔就感觉不到殷寒袖的气息了,歪着脑袋一看,一柄明晃晃的钢刀就贴在他的脸上。 266.女士先请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一念破杀! 曹阔在第一时间瞬了出去,头也不回的仰天大叫:“忘恩负义,你就是这么对待同生共死的战友的?” 殷寒袖紧追不舍:“原来你还藏了这么厉害的招数,休走!” 追逐继续,不过曹阔跑着跑着就发现了自己设有陷阱的小山包子,于是想都不想就奔了上去,这回殷寒袖再无怀疑,尾随而至。 就在曹阔踏上那块松动的岩石,准备对殷寒袖下手的时候,他猛然看到小山包的另一面冲上来一个黑影,原来那头灰熊不是跑丢了,人家是看准了他们一直兜圈子,回过头在半路上堵他们呢。 我屮!前面去不得,后面回不得,急得曹阔转过身子对着殷寒袖直摆手,而且他的动作还不敢太大,万一脚下的石头碎了,那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殷寒袖一路上不知道被曹阔耍了多少次,这回岂能信他,脚下一使劲纵身而起,刀头左撩一招推窗望月直奔目标,但是以往“傲骨铮铮”的太行大玉没有像往常那样和他硬拼或者逃走,而是出乎意料的双手抱头蹲在了原地,然后殷大高手就看见小山包后面同样飞来的一个巨大的黑影,那黑影在半空中使出一招开门见山与他重重的抱在了一起。 “Pia!轰!” 由于双方都比较快,于是狗熊包住了殷寒袖,殷寒袖的双刀也刺中了狗熊,然后他们两个重重的砸在曹阔的头顶,随即三位王者跌落洞口。 曹阔本来应该是在最下面的,但是他早有防备,在下落的一瞬间伸手勾住了没有坍塌的石头,可让他没防备的是殷寒袖勾住了他的脚,不巧他抓的那块石头也不怎么结实,所以也跟着落入了洞口,殷寒袖次之,狗熊在最下面。 殷寒袖比较幸运,他勾住了曹阔,所以在下落的过程中与狗熊拉开了距离,否则难逃黑瞎子的热吻与爱抚,即使这样也是因为曹阔在他后背扯了一把,才免遭狗熊撕扯。 最幸运的是这个洞并不是垂直向下的,沿途转了不少的弯,这给他们创造了不少缓冲的阶梯,遗憾的是洞穴的岩壁非常光滑,没有可供抓取的地方,所以他们在相互碰撞中伴随着狗熊一同掉落了下去。 曹阔醒来的时候四周有不少滴水声,头上隐隐有些昏暗的光线,但是看不到洞口,他缓了一会打亮火折子,发现殷寒袖就在身边,探过鼻息发现人还活着,只是腿上肩上都有擦伤,曹阔十分庆幸自己有尤多拉的战甲护体又有超强的恢复能力,否则还不知道会摔成什么样子。 远处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他试探着往前面探索,但刚迈出去一步就发现脚下是悬崖,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溶洞,难怪狗熊不见了,一定是掉下去了。 他又试探着往两侧走,但是没有发现出路,这地方就是溶洞中凸出的一块石台,他摸出两把飞刀试图插进石壁,但是石壁有些坚硬,很难插得进去,即使个别地方能扎进去,也会因为石壁碎裂让他徒劳无功。 眼前的情景是曹阔不曾想到的困境,在这绝壁之上他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回头先去救治殷寒袖,在这种情形下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但殷寒袖貌似摔的不轻,扇耳光都不醒,姑且先给他把伤裹上,腿上的患处还好处理,肩头就有些麻烦,看样子颇为严重。 曹阔试着将被掀开的皮肉给他合上,但那皮肉捏到手里的时候却粗糙的像树皮,而且一扯就掀开一大片,吓了曹阔一跳。 这东西不是皮肉,因为藏在这块“树皮”下面的皮肤全都好好的,没有一点破损,顺着这块“树皮”往上翻,曹阔发现这居然是一张面具,一张从脸直铺到胸口的面具,更令他惊奇的是,殷寒袖的胸口缠着裹胸布! 伸手在上面戳一戳,果然弹力十足:“女的?难怪她留下的某些痕迹的那么特殊。她不是殷寒袖?应该不能,这种人谁冒充的了,寒袖刀法可是独一无二的,否则左攸一眼就能看破。 难怪她一直躲在地宫下面,还把左攸也拉进去,原来是借着昏暗的环境好掩饰自己,怕被人发现她的女儿身。什么狗屁武林怪杰,原来就是一个飞扬跋扈的泼辣女。” 曹阔被这个发现雷的风中凌乱,瘫坐在地上机械的包扎伤口,然后轻轻的合上火折子,安静坐好,手合太极印,心中默念子午诀,他怕长时间处于黑暗中会出现幻觉,只能等殷寒袖醒来,看看她有什么办法。 幽闭的环境里往往更容易让人心神沉淀,而大溶洞中一滴滴不断掉落的水珠渐渐敲开了曹阔晦涩的心扉:“列字诀”所说的行为控制并非是通过武技的施展达到命令对手的效果,而是在竞技过程中使对手的手段能顺从自己的思想;或者反其道而行之,使自己的思想随着对手的心意走,当二者达到一定契合的程度,自己就可立于不败之地。这种控制绝不是死神触探那样的强硬手段,它是一种柔中带刚软硬兼施的技法,它更倾向于一种引导,而非破坏。 就像这大溶洞中滴落的水珠,钟乳石是将水流顺着自身汇集到一点,然后送出去,而非半路横生枝节阻挡水流汇集。 想通了关要,曹阔就在黑暗中研习起了厉兵掌,此时他方才明白八荒迟悔说的顺势而为,才懂得如何分裂对手的进攻。 “你包扎的?”殷寒袖醒了。 “不是,是那头狗熊给你包的,呸呸……。”曹阔拒绝承认二人有过接触,但说完又发现不对。 “你……”殷寒袖迟疑,她想知道曹阔有没有发现自己的秘密,但又不知道该如何问出来。 “我没事,快想想该怎么出去,这里是悬在半空的一块石阶,咱们被困在这里了。”曹阔倒不是有意转移话题,而是过了这么长时间,他开始觉得有些冷了。 七月天穿的衣服都比较单薄,在阳光明媚的室外当然合适,但是在暗无天日的洞穴里就不爽了。 “熊呢?”殷寒袖快速探查了他们所处的地方,然后开始在地上收集各种小石块。 “人家做好事不留名,担心你太热情所以就先走了。”曹阔想起这位大姐和狗熊拥抱的情景就拿出来恶心她。 “哼!” 殷寒袖不在说话,而是朝着峭壁下面投射手里的小石头,刚开始石头落地还是啪啪作响的声音,但突然间就有一枚石子发出噗的一声,明显是打在了柔软的东西上,随后她就围绕着那枚石子开始大量投石,在射出十多发之后,她打亮火折子扔了下去,然后道:“往左面跳。” 曹阔看到她投石不由得在心里暗赞一声:干得漂亮! 他们目前的情形肯定是上不去了,所以只能往下走,她这么做是在确定狗熊的位置,那狗熊中了她两刀都在要害,想来也跑不远,既然不在石台上那肯定是掉下去摔死了,所以她是想用狗熊的尸身做铺垫,再让自己跳下去验证她猜想的正确性,然后她就可以堂而皇之的下去了,不但没有丝毫危险,还有熊肉可以充饥,是个聪明人。 不过这娘们儿可不是好人啊,你以为老子看不破你歹毒的用心吗,太行大玉也不是傻的,怎么会先跳,绝对不会中了你的计。 于是曹阔彬彬有礼的说道:“女士先请。” “啊……” 曹阔被毫不留情的踹了出去,人在半空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当真追悔莫及。好在殷寒袖没有痛下杀手,他最终还是落在了狗熊的尸身上,但就这样也被跌的险些背过气去,在地上挺了好久才能起身。 殷寒袖早已落到了地面,将一柄钢刀投在他的面前,恶狠狠的道:“快把这熊处理一下,否则让你和它一样!” “请好吧您奈。”曹阔乖乖照办,不是因为他怕,而是他需要这张熊皮,因为大溶洞的下面更冷了。 因为无处生火,熊肉只能生撕,二人也是边吃边吐,最后选了几块好肉快速打包,把熊皮一分为二,各自裹好就往深处走,他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出口,否则这处溶洞就会是他们的坟冢。 溶洞里有一条倾斜的通道,开始的时候二人顺着坡道往上走,可是走了三天才发现是死路,只有一眼泉水从石缝中流出,火折子也在这个时候熄灭了,气的曹阔险些骂娘,转身就往回走。 头上没有出路,他只能寄希望于地下河,但到底能不能找到出口谁也不知道,二人顶着无形的压力在黑暗中摸索前行,偶尔遇到一些发亮的生物也会交流几句,这让曹阔觉得自己是来写生的,而非逃生。 随着熊肉开始腐坏,殷寒袖的身子渐渐顶不住了,上吐下泻,好在洞中一直有水,她还能保持一个高手的形象,但随着时间流逝,她的身体情况越来越糟糕,最终一坐不起,决定放弃:“不走了,如果你能出去,不要告诉别人我死在这里,对攸儿也不要说。” 267.男人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你是谁?”患难一场,曹阔还是决定记住这个胡搅蛮缠的女人。 “我是花阴山庄之主殷含秀,含羞待放的含,秀外慧中的秀,师承我殷家的和气瞬息刀和五老仙人天机断愁,逆水绣鸳不过是我在外行走所用的男身罢了。”殷含秀道。 “你是花阴夫人?左攸知道吗?”曹阔想到与阴山魁拔齐名的易容术,惊讶的问了出来。 “知道。”殷含秀没有否认。 “这混小子,等我出去了一定收拾他,还有你先别急着死,如果找到出口我会回来接你的。”曹阔说着,将身上仅剩的一点可吃的留下,快步离去。 看着曹阔离去的方向,殷含秀悄悄的举起了手中的钢刀,但是却迟迟没有投出去,直到听不到曹阔的脚步声她才缓缓放下,轻叹道:“这个笨熊,竟然没有一丝防备,姑且信你一次,就当逆水绣鸳积善了。” 时间在没有情感的奔走,空气中除了潮湿还有秽物的气味,黑暗开始侵蚀殷含秀的大脑,她渐渐分不清梦境和幻觉,昏昏沉沉的时睡时醒,有好几次梦见曹阔回来接她,但是强撑着起身却什么也没有,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她知道自己坚持不下去了,想用刀在石壁上留下点什么,却连拿刀的力气也无,轰然躺倒地上,流出两行绝望的泪水,呢喃道:“男人,没有一个是真的。” 剑河乾园,剑河上的一个武学世家,也是一个经商世家,占地广袤,屋舍林立,是剑河县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也是方圆百里之内真正的豪绅,虽然近些年已显日暮之像,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附近的山贼草寇若是看到单家的车马一定会绕着走,只要单家在,县衙都不请衙役,因为剑河无匪。 但最近一些时日剑河县发现情况有些反常,剑河以单家为中心从四面八方涌入了无数人口,县里根本住不下,别说他剑河县,就是周边的县城也人满为患,更有甚的都住到野地里去了,而且各地还有人流在不断往剑河赶,忙的他焦头烂额,生怕在自己的地界上生出乱子,也不管坐轿还是骑马了,出了衙门就往乾园赶。 他哪知道这是蓝夜到了,除了守山的千余人,六合楼这回带来了四千悍匪,人数是剑河县的一倍还多。 蓝夜回山之后很快就收到了曹阔的信,然后他就开始在太行山上疯狂聚拢人手,不管是冲雨寨还是聚英寨,但凡不归顺六合楼的全部铲平,所以六合楼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收拢大小山寨流民逃兵四千余,与六合楼的人手合起来足有五千出头,信上交代这些人除了可以防止十三宗再探六合楼以外,还另有他用。 因为十三宗在六合楼上一下子就出现五个,这让曹阔感到非常不安,他可没有精力和这么多高手消耗,所以打算玩把大的,一劳永逸。 既然大家都盯着乾坤武库,何不挖个大点的坑让大伙儿一起乐呵乐呵。所以曹阔打算以自己和乾园为饵,引十三宗先上华山,然后由蓝夜率众封住下山的路,将十三宗困死山上,届时他既能消灭鬼门又能得到各宗门的神兵,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他甚至想过借刀杀人,只要六合楼守住下山的道路,完全可以逼迫各宗去对付鬼门,但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先出了意外。 所以乾园此时也乱成一锅粥,单云锦和左攸的出现引起蝎尾的高度关注,鬼门和无始无终蠢蠢欲动,念生和忘死虎视眈眈,而九曲和阴司一个隔岸观火一个坐山观虎,都打算坐收渔利。 而在华山扑了个空的蓝夜知道事情有变,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呼啸而来,让本来还各怀鬼胎的几宗又重归沉寂,从而也让所有人嗅到了不同的味道。 趁着双方相互观望谁都不敢先出手的空当,蓝夜派出所有星宿寻找曹阔和殷含秀都找疯了,每当他看到左攸的时候都会问:“你师父不会对他下手吧?” “不能吧?在地宫的时候……也不好说。”左攸自己也吃不准,他还是了解自己师父的。 八荒迟悔还是老成持重的,稳住众人道:“担心也没用,现在应该担心的是我们自己,后五宗除了无色无相其余的已经尽数到了,鬼门亦在其中,你带这么多人来他们已经起了疑心,还有你的银子够吗,若是撑不住反而会坏事。” “银子不成问题。”蓝夜道。 “你们之前是怎么打算的?”八荒迟悔直接询问曹阔的计划,因为在拖下去必然生变。 “兄长打算引所有人去华山,然后炸山,把他们全都困死在山上。” 蓝夜稍有犹豫,最后还是和盘托出。 “宋徽宗最后那几年,华山根本就没在宋人的版图里。”八荒迟悔眼皮子有些跳,那意思曹阔选的这个地点本身就是最大的漏洞,成功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蓝夜瞬间傻眼,风化在原地。 单云锦适时开口道:“现在是不成了,有人已经将乾坤武库的事情说了出去,如今整个武林的人都在往这里赶,从昨天开始,乾园接到的各路拜帖就络绎不绝,我看有人是想浑水摸鱼。” 面对突如其来的情况,众人陷入沉思,在没找到曹阔之前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但眼下已经没有时间留给他们布置新的对策,万般无奈之下八荒迟悔决定带着大家去真的乾坤武库。 这个决定让年轻人们群情激昂,不管结果如何也要闯上一闯,蓝夜更是当机立断竖命令队伍开拔,而一直提心吊胆的剑河县刚跑到乾园门口,就看见绣着六合楼的大旗从院内缓缓升起随风飘扬,经过师爷的一番指点之后,剑河县两眼一翻直接猝死。 殷含秀又开始做梦,梦见自己回到了花阴山庄,洗去了一身尘污,穿起了丝滑的新衣裳换回了女儿身,身旁的丫鬟为她端上了温热的鱼汤,只是那汤腥的很,简直无法下咽,这令她十分恼火,决定处死这个手艺糟糕的丫头,但是摸了半天也没找到自己的双刀。 半梦半醒之间她微微睁开眼睛,就看到眼前有人嘴贴着嘴在亲吻她,惊得她一瞬间就找回了三魂七魄,抬手便要结果了这人,但是她一动才发现自己是被熊皮裹着的,挣扎只是让她在原地晃了一下,并没有得手。 曹阔的牙被磕出了血,捂着嘴道:“醒了,你没穿衣服,别动。” 殷含秀这才发现她已经换了地方,这里能听到湍急的水流声,洞中到处挂着晶莹的水晶,下面是一条宽敞的河流,水面泛着光影,隐约看得清眼前是那个说找到出路就回来接她的男人。 她自己则被熊皮裹着躺在一块宽敞的大石上,嘴里满是鱼腥,那家伙刚才应该是在给自己喂食,只是双手在熊皮内仔细探索过后,她才发现自己真的不着寸缕,连脸上的面具也不见了,羞愤道:“你做了什么?” 曹阔赶紧举起一个拳头大小的东西道:“熊胆,你昏睡的时间太长,这里环境阴暗潮湿,你身上好多地方开始溃烂,而且你,你……那裤子穿不得了,我用这熊胆每隔一段时间给你擦拭,效果显著。” 殷含秀知道自己此前身体不适一直在曹阔面前出糗,一定是因为昏睡的时候弄脏了衣物他才给自己换了熊皮,可是刚才探查的时候自己并没有发现秽物,证明身体被清洗过,羞怒交加之下还怎会听什么解释,将熊皮重新裹在身上便向曹阔杀去。 可是她身体虚弱根本不是人家对手,更气人的是这个家伙居然不还手,絮絮叨叨的一直退让,说什么怕弄伤了自己。逆水绣鸳何时受过这份屈辱,就在她气急败坏的时候突然看到地上放着的几条鱼和一对短刀,于是拾起双刀就砍了过去,还不饶人的道:“逆水绣鸳自出道就没受过伤。” “别说大话,本楼主专业破防三十年,口碑可是很好的,有个老家伙就跟我这么胡吹大气,结果还不是被我咬的嗷嗷惨叫。”曹阔想起了八荒迟悔。 “学狗咬人也好意思说出来,看刀。”殷含秀不依不饶一刀快似一刀。 曹阔躲闪不及肩头挨了一刀,连身上的花纹都给砍开了,可见殷含秀下了重手。 曹阔心中顿时火起,顺势靠上去将她推倒,怒火冲天的叫道:“你疯了,我好不容易才把你弄到这里,就等着你醒过来咱们能出去,要不是你弄的到处都是我愿意给你洗吗?我手上到现在还有味道。你要是不想走拉倒,反正我又不是不会水。” 殷含秀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过激,但又不肯服软,赖在地上不起来:“我要吃鱼。” “地上有。”曹阔没好气的道。 “脏了。”殷含秀在屁股下面摸出两条死鱼顺手扔进水里。 “你,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耍小姐脾气,况且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成熟点行吗姐姐。”曹阔无奈只能弹出袖弩继续下河捕鱼。 看着曹阔身上还有这样的利器,殷含秀的双眼渐渐失去了霸道的颜色。 268.你走开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殷含秀吃着曹阔新打的鱼,曹阔啃着捡回来的死鱼,这就是现实,女人再无理取闹也有拿住男人的优势。 曹阔收拾停当,将裹胸布和一双绣鞋还有几片完整的衣裳放在她面前:“这些还能用,其他的都烂了,我给你扯着,你穿好。” 见曹阔抓着裹胸布的一端别过头去,殷含秀也不扭捏,快速将自己包裹好,该穿的穿该套的套,一番拾掇后问道:“要从这里下水吗?” 曹阔点头:“我只能说有希望,不敢保证一定有出口,但顺流而下准没错,是生是死都得这么选。” “走吧。” “抓紧我,别松手。” 二人下水以后,曹阔一边托着她一边讲解仰泳漂浮的动作要领,希望能对她有所帮助,但随着水流越来越快,越来越颠簸,殷含秀渐渐掌控不住自己,只能狗熊一样的缠在曹阔身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双腿卷在他的腰上,想摘都摘不下来。 水中深浅不一,在碰撞过几次之后,随着曹阔一声“闭气”,二人便被卷入水下,这条地下河并非全部都有水面,有的地方根本没法呼吸,曹阔水性不错倒还好说,殷含秀没过多长时间就开始喝水了,每次露出水面都是曹阔提醒她才敢呼吸。 二人随着水流蜿蜒辗转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终于到达一处开阔的河面,但巨大的轰隆声让曹阔突然紧张起来,这个声音他非常熟悉,是瀑布的声音,这条地下河里居然还个瀑布,因为无法确定瀑布下面的情况,曹阔疯狂拍打着殷含秀的后背大叫:“划,快划。” 但是猪队友并没理睬他,继续缠在他身上向外吐水,曹阔一个人拼尽全力才在掉落瀑布之前抓住一块河水中间凸起的石头,但这无济于事,因为下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河水无情的撕扯着这两个不速之客,曹阔再强也是个人,抵御不了大自然的力量,最终闭上眼睛松开了双手。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依旧漂在水面上,殷含秀还死死的抱着他不放,也还没有醒来,但河岸上一个用长枪挑住殷含秀的人却让曹阔一惊非小。 这人身高足有八尺,单手托枪,虎背熊腰雄壮如牛,一身金漆铁甲威风凛凛,只是面甲后面的双眼空空荡荡,没有丝毫生气。 曹阔这才发现眼前只是一尊铜像,它手上的兵刃刚好挂住了殷含秀身上的熊皮,这才使他们一直停留在这里,没有顺着水流漂走。 这里的铜像不止一尊,每隔一丈远就矗立着一个,分左右两排守在河道上,这里的河道是人工修筑的,而且这里有光,远处依稀是灯火在摇曳,这是曹阔自掉进洞穴以来遇到的最为高兴的事了。 殷含秀怎么也叫不醒,身上没有发现什么致命伤痕,应该只是昏了过去。 当曹阔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爬上岸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彻底震撼了他,他们身处一个巨大无比的地宫下面,抬头都看不到洞顶,他猜测这座地宫是依据天然的山腹而建的,这里的河道纵横交错,把地下河水逐层减缓送到地宫深处,河道两岸都是身披战甲的铜像,拿刀的拿剑的不一而足,仿佛在看护这里不受破坏。 曹阔此时没有时间去欣赏古人的杰作,因为他又冷又饿,还有一个缠在身上怎么也摘不下来的猪队友,手臂上的袖弩早不知道遗失在何处,连飞刀也没有剩下一把,就连身上的衣服也所剩无几,不打马赛克他都不好意思出镜,也不知道“殷姐姐”醒过来会是什么反应。 好在铜像手中的长枪是可以取下来的,而河道中也有之前捕到过的无眼鱼,在扑腾了一会儿过后,他终于获得了食物,用长枪把鱼穿起来,抱着殷含秀往灯光处寻觅,熟食是目前唯一的动力了。 河道的尽头是高大的台阶,在数过九十九级石阶后他终于来到了灯光下,这里除了一盏莲花灯和一个不知名的高大雕塑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被垒在高处的平台,四周全是向下的台阶,在极远处好像也有灯火在跳耀,曹阔猜想这里不止这一座高台,而且每个高台上可能都有一盏灯和一座雕塑,不过这灯大的离谱,不长良心的说这是一口缸都不为过,里面还存有不少灯油。 他没有马上开始烧烤,因为他发现莲花灯前面的雕塑不错,虽然看不懂它是谁家的神仙,但它是木头的,劈了生火应该不成问题,本着神佛一定都是普度众生的想法,他生起了一堆篝火。 在炽烈的火焰中饱食一顿肥美的鱼肉,曹阔觉得他终于活过来了,把殷含秀身上的熊皮拽开,连同自己也包进去,然后靠在莲花灯下沉沉睡去。 “九龙山,原来是九龙山,皇家人连做梦都得和龙扯上关系,好像占个龙字就真能万岁似的。”蝎尾站在崖上,望着人满为患的峡谷内露出不屑的双眼。 “非是九龙山,此山亦名梵净山,取的是梵天净土之意,可如今这块净土也不干净了。”念生率领一队灰衣和尚也赶到了。 “不干净的是人心。”阴司冥极出现了,他身后带着几个和他一样清冷的剑客。 “冥极叔,我最近偶得一套新剑法,快来与我试剑。”九曲黄泉举着一把明晃晃的宝剑跑了过来。 “你斩断了冥主的剑还不够,还想诳我不成,我看你不是新得了一套剑法,是新得了一把宝剑才对。”阴司冥极躲九曲黄泉远远的,又对她身旁的九曲青溪道:“你纵女行掠,可知那把剑的主人也在此间,六合楼人多势众,若是看到问情剑,他们可会善罢甘休?” 九曲青溪本来还满面春光,当听到问情剑是六合楼的,顿时傻眼:“冥极兄切莫说笑,这把剑是从开封府铁石轩得来的。” 阴司冥极冷傲一笑:“冥主爱剑如痴,这把剑他老人家已经看过许多回,只是凑不齐银子才迟迟未能如愿,怎么会不查清此物的根源。你也不想想他六合楼不劫不抢是靠什么支撑到今天的?” 听说问情和六合楼有关系,九曲黄泉立刻收剑入鞘送到阴司冥极面前道:“冥极叔,斩断冥主的剑都是师侄闹着玩的,这把剑便配给冥主好了。” “你走开。”阴司冥极又破防了。 “鬼眼已经和那个老家伙在下面下了三天棋了,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你们愿意等就继续等在这里,我是不等了。”蝎尾看不得他们瞎闹,甩开链爪勾住崖壁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踪影。 事实正如蝎尾所说,八荒迟悔和鬼眼没什么好说的,不过他们都需要时间各自布局罢了,毕竟乾坤武库已经成为继燕王造 反之后大明朝的第二件大事,五湖四海汇集到此的人流已经快让这个三面环山的峡谷无处下脚了。 诸人也觉得再等下去没有意义,各显神通飞下山崖,他们的到来让本来嘈杂的场面变得低声细语起来,因为不管武林还是绿林,都极少见过这些人的装扮。 以蝎尾为首的黑衣黑面人个个拖着一尾链爪,仿佛一群黑蝎子从悬崖攀岩而下;不知来路的灰衣和尚好像天神下凡一般落在地上,别人要跳三次才能落地的高度他们仅一跃即可,砸的地上乱石飞溅烟尘四起;还有一些青衣剑客穿插在这些人之中每一跃都如闪电一般快的难以捉摸,仅仅数息之间就落到了对面的队伍里,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看的天下英雄心事重重。 鬼眼天生重瞳,雅人深致品冒不凡,见各宗已到,便弃了手中旗子,开声道:“八荒宗主沉寂多年不问宗内是非,如今短短数月便现身两次,如今更是与六合楼沆瀣一气引我等到这绝地,不知您老是真的知道乾坤武库的下落还是想替十三宗清理门户呢,您再这么等下去,恕眼少陪了。” 八荒迟悔边收棋子边道:“本来只是宗内的事情,可你们把这事散播出去,引得天下风起云涌,不但各路豪杰汇集于此,现在连镇远府、铜仁府、遵义府的卫所都在往这里赶。” “那又怎样?”蝎尾对此毫不在意。 “本宗是觉得,这谷中若有品行端正的,是不会为了不属于他们的东西枉送了性命的,所以在各卫所到来之前应该给他们一个机会,也给你们一个机会。”八荒迟悔道。 “八荒宗主潜修道心,我等佩服,可这几日因为武林仇怨频生事端,已经平白无故死伤了不少性命,各家各派拉帮结伙的形式愈演愈烈,已经形成诸侯分立之势,您若再不开门,万一被官兵冲了进来,这些人很有可能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与官兵一起对付起六合楼了。”九曲青溪说出自己的看法。 八荒迟悔听了这话也不为所动,一双明眸挨个扫过眼前的众人,就好像是在看这些人最后一眼:“开乾坤武库需开乾坤闸,你们都知道这闸门三十年一开,如今距离上次开启还需等二十年,倘若非要强行进去,那就请诸位下水吧。” 269.你受伤了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念生和尚瞅着偌大一个水潭疑问道:“下水?” 八荒迟悔指着石壁上一处凸起的巨石道:“想进这门,需要鬼门六刃、七杀血镰、封魂印和乾坤血玉同时插入机关才行,但这些东西多半不在这里,所以大门无法开启。” “当年做此机关的术宗想到日后若是开启机关的钥匙有失便无人能打开这道门,所以他们留了一个破绽,那就是乾坤闸的主轴。这主轴是一个巨大的磨盘,就在眼前这潭水下,水流推动磨盘旋转,所以乾坤武库的洞口每三十年会开启一天,如果有人能到水下推动磨盘往相反的方向旋转,外面的人就能够推开这道巨石,打开乾坤武库。” “去看。” 鬼眼立刻命人下水查看,过不多时,鬼手亲自来报:“水下确有转动的石盘,那巨石上也发现机关所在,我将血夺放入其中刚好吻合,只是那石盘非一人之力可以推动。” 鬼眼转头看向念生和忘死,微笑道:“素闻无生无死的不死尸客力大无穷,这推动石盘的事情怕是要烦劳二位了。” “当仁不让,不过进了宝库之后,倘若宗主得了蜚螭魇魅,希望能将长生诀与我师兄弟一观。”念生和尚道。 鬼眼听了毫不犹豫,并对在场所有人道:“鬼宗若得宝物,愿与诸位共享。” 有了鬼眼当众保证,念生立刻摇动禅杖,引他身后的一众灰衣和尚尽数走下潭水,忘死则带着另一队灰衣和尚来到巨石前,随着他不断发出指令,那些灰衣和尚将手中的大禅杖一横,“嘭嘭嘭嘭”的全部插进巨石,成排站好,他们惊人的力量让八荒迟悔都不禁为之侧目。 过不多时,原本顺时针旋转的潭水渐渐平静,然后开始朝着逆时针的方向旋转,忘死立刻驱动巨石前的灰衣和尚开始推动手中禅杖,随着这些和尚青筋臌胀,筋肉隆起,那块巨石果然松动,渐渐的出现一条缝隙,所有人都被这条缝隙吸引,因为传说中的宝藏就在眼前了。 “快找大石掩住石门!”九曲青溪担心水流会使巨石再次合上,大声提醒道。 在众人手忙脚乱的掩住石门之后,一道有两人宽、丈许高的洞口出现在大家眼前,念生和他率领的灰衣和尚也走出潭水,因为下水之后这些灰衣和尚的草帽脱落,众人这才发现这些和尚的眼睛全部成灰白色,他们根本不是活人。 “宝藏的门开啦!” “不能让宝物落入贼人之手!” “不能让六合楼得了天下至宝!” 闻风而至的武林群雄发现真的有宝藏,蜂拥而前,与六合楼后阵的喽啰们杀在一起,而蓝夜对此却漠不关心,只是下达一道退让的命令便不再理会。 “门开了,大家都不进去吗?”鬼眼笑问。 “强行开门,宝库中的机关陷阱没有关闭,强闯不智,还是等等。”八荒迟悔在空棋盘上下了一子。 “我等陪您。”九曲青溪表示留下。 鬼眼跟着下了一子,说道:“其实我一直怀疑您这么做的目的,乾坤宝库您老守了几十年,为何今日开了?” 八荒迟悔缓缓看过众人,直到目光再次与鬼眼相对才道:“谁说本宗守了几十年,老夫乃宋理宗淳祐年间生人,五老仙人之首。”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鸦雀无声,这老头是宋朝年间生人,到现在至少有一百五六十年,可看他体态样貌根本没有百岁高龄的样子,很多人已经开始怀疑,只有鬼眼仰天大笑:“原来传说是真的,五老仙人真的存在,是眼失敬了,看来蜚螭魇魅果真在此,我等长生有望。” “什么传说?”鬼手从来没有听过五老仙人。 “传说十三宗的宗门印信为一件天甲所化,十三宗各掌一件,但在十三件宗门印信之外还有一件蜚螭魇魅,这东西就是地火也无法炼化,而且拥有蜚螭魇魅的人会长生不灭,哪怕就是摸上一摸也能平添阳寿,五老仙人就是最后接触这件宝物的五个人。”鬼眼信誓旦旦的说。 八荒迟悔并不否认这个说法,缓缓起身道:“差不多该进去了。” 地宫深处轰隆轰隆的声音惊醒了曹阔,他急忙抬头四望,除了头上的灯火四下里还是一片漆黑,他习惯性的搂住殷含秀的细腰打算起身,但突然发现一双毒蛇般的双眼在盯着自己。 殷含秀醒了。 曹阔吓得赶紧松手,但是他所靠的位置退无可退,两个人还是挨在一起,慌得他连连解释道:“咱们还在水里的时候你就这样缠着我了,啊不,就这样,就这样扶着我了。” 殷含秀从牙缝里冷冷的挤出了几个字:“不准说出去。” 离得太近,曹阔被阴冷的杀气逼得不敢说话,歪着脑袋频频点头表示同意。殷含秀见他乖巧提一口气就要起身,但紧接着二人面色都是一红。 曹阔初醒,作为一个雄壮的男人他的士气是高昂的,所以在殷含秀起身的过程中他一直保持昂首挺胸的姿态贴着怀中人,本来二人身上的衣物在地下河中就所剩无几,如此异样的摩擦让他们感到无比的尴尬与羞涩,但一张熊皮之下谁也绕不开谁,别样的对视下交织的仇与火,难分是非爱恨。 好不容易离开曹阔的殷含秀终于可以停下来缓一缓了,因为她的腿早就麻了,只是碍于刚才的尴尬才勉强起身。 曹阔不知道她为什么起了半截就不动了,这个姿势让他觉得二人很奇怪,试探的问:“你……” “哼!”殷含秀怎么能让这头笨熊看扁,把熊皮往怀里使劲挣了一下抬腿就走,可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步居然踩在了曹阔扔在一边的枪杆上,本来双腿就麻,一个没站稳就坐了回来。 “嘶!”曹阔倒吸一口凉气,他怎么也算不到殷含秀会坐回来,只觉自己在冥冥之中突破了一道单薄的关隘,始料不及的幸福令人难以自拔,以至于他都忘了和对方打招呼。 经过短暂的错愕,殷含秀所发出的杀气已经充满了整个地宫,她不自觉的探出一只纤纤玉手在地上缓缓拾起一根木刺,似乎全身的力量与屈辱都要在那根木刺上开花结果。 曹阔眼见纤手落下,眼见纤手抬起,他觉得这个时候有必要说点什么,否则这里将是凶杀现场,但作为肇事者,他在短时间内很难找到合适的话题,半天才蹦出一句:“你,受伤了……” “轰!”殷含秀就觉得黑暗中似有惊雷落下,顿时如雕塑一般风化当场。 此句令她想到自夸过“自出道以来从未受伤”的海口,也想到狗熊说他“专业破防三十年”的戏言,最难以启齿的就是这人还说过他造成的伤害“不可恢复”。 殷含秀觉得上天抛弃了自己,让她在地狱般的地宫里遭受此大辱,下定了自戕的决心,但在了结自己之前势必杀了眼前这个可恨的恶徒,于是举手就刺。 作为过来人,曹阔深知受了刺激的大龄剩女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心中已经做好一百二十分的准备,就在殷含秀回过神的同时,他在熊皮下将双手向左右一分,正好砸在殷含秀酸麻的双腿上,令她瞬间失去平衡,然后抬手向上一捞就把她紧紧的箍在怀中。 殷含秀本来满腔的恶气,到出口之时却化成一个“嗯”字,双腿的酸麻与曹阔的突然袭击让她险些昏了过去,连木刺也脱了手。 纠缠在一起的二人由挣扎、撕扯渐渐演变成搂抱、拥吻,这场意外的邂逅仿佛打开了殷含秀欲望的大门,含糊不清的喘息着:“别告诉攸儿。” “说了他也不信。”曹阔随口应答,脑海里想的却是“喵的,老子自己都不信。” 被砸碎的木头雕像已经烧得灰飞烟灭,一场鱼水之欢总算告一段落,熊皮被一分为二,各自装扮成君子与淑女,偶尔不经意的一瞥总让二人下意识的躲避对方,但很快他们就因为寻找出口面对面。 “那边应该也是这样的长明灯,我们过去看看。”殷含秀决定去下一个灯火处查看。 “你……”曹阔欲言又止。 “什么?”殷含秀让他说下去。 “为什么找我,在燕王府的地宫里。”曹阔本来不想问这个,因为他知道殷含秀破瓜后并不适合走动。 “阴山夜魃传信花阴山庄,说我的一生之敌七杀一念出现了,我辗转数月后发现她竟与你扯上关系,找你是为了找她。”殷含秀道。 阴山夜魃?曹阔心中为之一惊,他想不通二人之间的关系,不禁问道:“那夜魃为什么要杀我?” “也许她并非要杀你,因为我才是她的敌人。”殷含秀果然走不快。 “敌人……”曹阔有些凌乱。 “我年轻时喜欢大罗刹天罡刀段正,可惜我那时还小,他拿我当孩子,夜魃那会儿已是嫁过两次的熟妇,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伙同她的女徒弟用了下流手段让段正入了赘,可成婚之后她不但没能相夫教子,反而要段正去对付什么七杀门,结果因一招之差命丧黄泉。”说到可气处,殷含秀的脚都有些跛了。 “沧海一粟。”曹阔说出那一招的名字。 “对。” 270.汇合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我背你吧。”曹阔主动蹲下来。 殷含秀没有推辞,乖乖的爬到他的背上,继续控诉阴山夜魃的恶行以及她与七杀门的仇怨。 她之所以与阴山夜魃的易容术齐名,居然是因为她要让杀大罗刹天罡刀段正知道,她样样都比夜魃强;她用双刀化身逆水绣鸳是因为夜魃之前也用双刀,而阴山夜魃在一次比武中败给她后,居然弃了双刀改用虎头钩了,曹阔只能自叹不懂女人。 还有段正是被上一代七杀门主所杀,只不过在他死后不久,七杀门老门主就因为伤势过重撒手人寰,这才使七杀门的传承不全。 殷含秀把这笔账算在了七杀一念身上,可现在七杀一念也没了,难道还能让她把这笔账算到岩枝头上吗?当然不能,于是曹阔边走边曲线救国:“你知道吗?七杀一念死了,我杀的。” “难怪你懂得那套镰法,你是要我感激你吗?”殷含秀把脖子挺得老高,看着身下这颗脑袋道。 “不是,我是想说七杀门现在真正的掌舵人是我。”曹阔说完就觉后背一僵,他知道殷含秀肯定是被这个消息惊到了。 “快走吧。”殷寒袖不再言语,继续趴好。 曹阔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进了肚子里,背上的人显然是不会追究下去了,这段恩怨很可能就此不了了之。 另一座高台和她们之前待过的地方一样,一盏长明灯,一个不知名的雕像,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二人猜测这并不是一条路,反而像是一道界限,因为在这座高台之外一样是纵横交错的河道,里面同样黑暗一片。 曹阔背着殷含秀至少走了两个时辰才验证了二人的结论,八座高台、八盏灯、八个雕像围成了一个圈,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想要出去只能继续向黑暗深处探索。 短暂的休息过后,他们绑了几个火把开始向黑暗进发,走下高台没多久便遇到一个庭燎,这东西就是大户人家庭院内的火盆,主要是用来照明的,将庭燎引燃,四周依旧空空荡荡,但是他们发现脚下的石板上刻有字迹,超大的字迹,有得认识有得不认识,也连不成句,而且每向里走一段就会有一个庭燎。 殷含秀怀疑向两侧走也会遇到这样的庭燎,于是二人改变路线继续探索。 冲进洞穴寻宝的人们遇到了难题,他们在一间巨大石室里遇到了十八扇石门,没人知道这些石门通向哪里,更没人知道这些石门后面有什么,但是欲望使人们战胜了一切恐惧,他们各自选好自认为正确的道路迈向了深渊,自此整座地宫里的机关被触发开启。 暗箭毒矢、地刺刀车、飞焰赫然、连环翻板,五花八门的陷阱层出不穷,杀得闯入者们叫苦连天,这其中以蓝夜带来的人员损失最大,他们本来就是被临时收拢的,知道有宝藏可拿就失了约束,一撮一撮的到处乱闯,本来不该被触碰的机关也因为他们全都打开了。 蓝夜也不管束,他与左攸、单云锦还有二十八宿跟在八荒迟悔后面,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走,但凡有敢往他们这个圈子里闯的,下手绝不留情,谁也别想挤进自家人的圈子。 冲雨寨的孙十五自打被收上六合楼心里就一直不安分,冲进宝库后就拖着聚英寨的王寨主跑在最前头,可没走多远身边的人就死的七七八八了,他意识到这里不是他们这种莽夫可以随意来去的,于是二人就粘在蓝夜等人的身后,人家走一步他们也走一步,人家停他们也停。 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前面的人触发了机关,后面的人遭殃,尾虎不小心踩下了一块石板,孙十五的头上落下了巨石,顿时被砸的骨断筋折,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廊道的前头就发出轰隆轰隆的声音,一个巨大的石磙子从黑暗中滚了出来。 蓝夜等人手段高明,个个都能从这巨石的上面翻过去,但是躲在他们后面的王寨主、张寨主们就没这个本领了,在绝望的吼叫中被碾成肉饼,连同他们后面的人也无一幸免,巨石过处血肉如浆,郑含瑛即使随曹阔在战场上走过一遭也忍不住吐了出来。 三十六煞的恶鬼幡也混迹在人群中,不过他命不好,被鬼门拿住成了马前卒,在进入一处密室之后整个地面突然翻动,他连个着手的地方都没有就被扣在了下面的污水里。 兖州府沙家村飞廉剑沙万声父子误入一处石道,触发机关被生生挤死;无生无死的念生和忘死师兄弟闯入流沙阵,在损失了七八具不死尸客之后才侥幸逃生;一众武林人士合力打开了一处密室,结果搜索了半天什么都没找到,就在他们打算离开的时候有人突然感到了不适,然后更多人出现呼吸不畅、皮肤溃烂的症状,因为他们打开的是一间汞室,水银中毒。 “前面没路了,我们选错了。”左攸站在一处通道的尽头,他的脚下漆黑一片,扔下一根火把,目测足有几十丈高,根本没有可行的道路。 单云锦上前查看,发现离他们稍远的地方有火光,于是他对着那边晃了晃火把,发现对面也用同样的方式回应他们,看来那队人马和他们遇到了同样的情况。 过不多时,在他们的另一侧也出现了火光,蓝夜猜测所有人遇到的情况都一样,所以他将手里的火把向远处狠狠的投出去,果然发现在距离洞口不远的地方有一段漆黑的铁索垂在半空。 蓝夜将衣带紧了紧纵身一跃就跳了过去,抓住那铁索之后他发现前方还有铁索,当下带头向前荡去。 他们这边有火光在空中飘荡,其他洞口的人也有样学样,陆续出现在了空中,不过也有一些不善跳跃的人坠下深渊,吓得后来人踌躇不前。 蝎尾没有跳上绳索,他在观望,他不敢肯定这些铁索就是通道,万一人还在铁索上,四面八方有弩箭射来岂不是避无可避?就在他犹豫的时候,通道的后面有人惊慌失措的大喊:“有人把后路堵死了,那块巨石合上了,我们出不去了……” 蝎尾分开人群一把扯过那人厉声道:“你说什么?” “挤在门下的石头被挪走了,那些大和尚打开的石门关上了。”那人刚说完,脸上的表情就开始抽搐,然后渐渐无法呼吸,掐着自己的脖子缓缓倒了下去。 “有毒!”蝎尾立刻后退。 这时,但凡留在通道后面的人相继开始出现中毒的现象,宝库中所有的汞室全部打开,驱赶着众人离开通道,蝎尾知道此地不能再留,飞身跃了出去,只留下那些走不了的还在通道尽头哀嚎。 井犴松开手,从空中落到河道里,他在半空看见远处有一片火光,知道这条路没错,爬上岸后,和所有人一样惊奇的看着那些铜像,一样不知道这些铜像有什么用,可奇怪的是他总感觉这些铜像在盯着自己,他以为这些都是错觉,并没有在意,但当他听到脑后的破风声时已经不急躲闪。 千钧一发之际,他还是将兵刃挡在背后招架了一下,可是这仓促的一架在铜像猛烈的砸击之下显得不堪一击,井犴连惊呼声都没有发出就被砸断了脊梁,贴着地面横飞出几丈远。 “小心铜人!”有人大喊。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闯入河道,河岸上的铜人竟全都活了过来,这些铜人个个高大威猛,他们手里的兵刃也比常人大出好多,无论是刀是剑,在他们手里用出来都是砸,除了无生无死的和尚们没人有人敢硬接。 而且这些铜人个个刀枪不入动作迅猛,杀的闯入者们叫苦连天,唯一能逃离的办法就是躲到放有长明灯的高台后面,因为大家发现这些铜人不会越过那个高台。 但是也有例外,就比如那个被曹阔劈了烧火取暖的高台,铜像就没有阻拦长驱直入,好在它们移动的比较慢,进入这个巨大的圆形场地之后已经威胁不到众人了。 大家从各个不同的方向开始向中心汇集,于是就发现了正在中心地带打转的两个“黑衣人”。 曹阔和殷含秀此时几乎已经点燃了圆形场地中所有的庭燎,这些庭燎成环形摆放,一共十七圈,最中心的地方没有字,而是刻成了阴阳鱼,它的外圈是八卦,分别对着八个不同的方向,殷含秀猜测他们脚下这块场地上刻着的可能是天干地支一类的东西,但这并不能帮助他们离开这里。 “你们是谁?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宝藏在哪里?” 几个跑在最前面的闯入者发现二人后立刻上前逼问,但下一刻就全部血溅当场,殷含秀正是衣食短缺的时候,有不要命的送到眼前她求之不得。 “休要伤人!”一大群人立刻围了上来。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曹阔在围着他们的人群里惊奇的发现了蓝夜等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大家看到他也是一脸惊讶。 271.生死石环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我特喵掉下来的!我在山中被一头狗熊追赶,不慎跌落一个石洞,洞下面有河,然后就被河水冲到这里来啦。别说我了,你们呢,你们从哪进来的?”曹阔以为他终于可以出去了,赶紧向来人要讨吃的,还把一张油饼塞在殷含秀怀里,看的左攸腮帮子直抖。 “哥,这里是乾坤武库。”蓝夜十分郑重的道。 听到乾坤武库这四个字,曹阔再也吃不下去任何东西了,他先是与殷含秀对视一眼,然后缓缓转身打量这个洞穴,再看看周围的人群,仿佛他才是刚刚赶到这里的人,最后看到了八荒迟悔才吃惊的问道:“这里是乾坤武库?天下武学呢?绝世藏兵呢?稀世绘本呢?这里除了火盆什么都没有啊!” 八荒迟悔引他向左右观看:“这里除了武林诸豪,你一直想见的鬼宗宗主也来了,九曲恒宗的传人也到了,还有阴司冥宗,无始无终……” 随着老八头儿给他一一引荐在场诸人,曹阔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看着这些人东一撮西一股的各自围拢,他知道什么乾坤武库金银珠宝都是浮云,眼下的情形不亚于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能活下去才是正经。 这么多人为什么到这个对地方来,还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和稀世珍宝?好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否则真的抢夺起来,六合楼必然被群起而攻之,因为他可是山西最大的土匪头子,替天行道是天经地义。 且不论这里是否有宝藏,就是空无一物他们也未必是安全的,起码鬼门就是眼前最大的敌人,何况他一心想要的各宗宝刃差不多都在这里,自己又何尝不想干掉对方,这样既得尤多拉战甲碎片又能给蓝夜报仇,岂不是一举两得? 想到这里,曹阔开始评估眼前的实力,蓝夜、左攸、单云锦、翼蛇和他自己都算是一等一的高手,六合楼的主力几乎都到了,还有八荒迟悔也在,殷含秀应该也会站在他们一边,他们这些人占有绝对优势,只是不知道十三宗其他几宗是什么态度,心中的疯狂让他看鬼门众人的眼神都开始变绿了,他还特别注意了一下鬼眼,这人居然天生重瞳,难怪叫做鬼眼。 “太行大玉,我劝你还是把心思收一收,咱们现在都被困在这里,还是先找到出路再说吧。”鬼眼温文尔雅的眼神中也渐显杀气。 经过蓝夜解释,曹阔知道现在这座地宫的四周到处都是毒气,还有外面河道上那些铜人也都活了过来,而且它们正在向这里移动,如果不快速找到出口,恐怕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都出不去了?那你们还围着我干什么,找出口啊!” 随着曹阔一声大叫,所有人都动了起来,都想在这块大圆盘上寻觅出点什么,有根据地上的字搞研究的,也有一部分人去对付那些走进来的铜人,只有八荒迟悔静静的站在太极中间,对所有事不闻不问。 曹阔记得这老头说过他进过乾坤武库,于是靠上去悄声问道:“怎么回事啊?您老不是来过么,您会不知道出去的路?” 八荒迟悔面无表情,只是轻描淡写的说还不到时候,把手中的量天尺递给曹阔后就不再言语。 这是尤多拉战甲残片的一部分,曹阔将其塞进袖子后很快就化作身上的花纹。 正在这个时候,回风剑董心书也走到阴阳鱼处,自言自语的道:“全都不对,全都不对,都反了,连这八卦也是反的。” 曹阔识得董心书,见他过来便问:“你说什么不对。” 董心书看到是曹阔,也不做防备,在这里他们算是熟人,虽然之前两次见面都不愉快,但眼下能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于是说道:“我们脚下刻着的这些字包含阴阳、五行、四象、八卦、十天干、十二地支等等,但是所刻的内容都是反着来的,甲庚相冲、乙辛相冲、子午相冲, 丑未相冲,天干地支没有一个对得上去的。你在看这八卦和阴阳鱼所摆的位置,既不是先天八卦也不是后天八卦,站在这里根本找不到方向。” 曹阔对这些东西没有一点研究,只是随着董心书所说的去看地上的图案,但是他突然间就发现在阴阳鱼的一只眼睛中有个不起眼的凹槽,正是他身上血玉的形状。 他记得这块血玉也叫乾坤锁,自认为这就是打开出口的机关,伸手在腰间一摸,血玉果然还在,当下解下来按在那个凹槽中使劲一掰,那块石头果然转了起来。 “别动!”八荒迟悔急喊,但是为时已晚。 随着那块石头转动过后,不单地上的太极图开始旋转,连同整个大圆盘全都动了起来,脚下的石板在不住震动,里里外外十八圈圆环有的顺时针行走,有的逆时针行走,所有人被这一变化吓的不敢轻举妄动,都在原地警戒观察。 地面经过一阵运动之后,之前对不上的天干地支全部复位,连太极图和八卦也演变成先天八卦的样子,所有的庭燎被下面的石板缓缓顶起,升起了一尺多高,再无动静。 就在董心书认为可以辨别哪个方向才是生门的时候,他们的头顶上传来一阵铁索拉扯的声音,紧接着天空上的黑暗里就下起了一阵刀林剑雨,各样的兵刃落了一地,有躲闪不及的人被当场砸死,伤者倒在地上哀嚎,让本来所剩不多的闯入者们又雪上加霜。 “是哪个混蛋开的机关!”有人开始喝骂。 曹阔怕引起众怒赶紧收了血玉,就在他想问八荒迟悔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所有人就感觉地面突然上升了一点,随后再无动静。 “怎么回事,快找,是谁触动了机关?”众人纷纷询问。 有了这一变化,大家又开始疯狂搜寻,过不多时地面再次上升了一点,随后一个落在后面的剑客惊呼道:“是最外圈的庭燎,把庭燎下面的石板压下去地面就会上升。” 有了这一提示,有人试着把外圈的庭燎搬开,然后站到石板上,地面果然开始上升,除了最外面的一圈地面没有动之外,其余十七环地面开始整齐的攀升,可当有人离开石板之后,地面又一点点的落了回,仅有最开始升起的那一点因为倒塌的铜人压住机关没有回落。 有人建议把外圈所有的石板都压下去再看结果,于是大家开始安排人手去压石板,但就在最后一人站上石板的时候,外圈五十一块石板的下面同时喷出绿色的液体和白雾,五十个人瞬间被那液体灼伤,皮肤开始溃烂,呛入白雾的人更是没呼吸几下就倒在地上不动了,五十条性命在短短的时间内全部死亡,这让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机关被完全触动后,地面开始不断上升,直升到六尺高的时候才停下,而且停住以后明显能感到被机关卡住,不在回落了,只有白雾和绿色液体还在不断喷出。 这一变故让所有人都感到不寒而栗,有头脑反应较快的立刻就往中心地带走,他们明白这个机关就是牺牲别人保全自己。机关的设计者让这个具有十八环的石台每一层都可以上升,但前提是只有在最外侧的圆环上升完毕之后,下一个环石台才能继续上升,而上升的条件就是有人站到石板上。 这意味着每升一环就要死掉一批人,至于谁会死,那肯定是武功弱的和没有朋友的,人们这才醒悟之前从上面掉下来的刀剑不是用来杀他们的,而是让他们用来自相残杀的。 有人试着把几个庭燎堆在一起压到石板上,在向火盆内放一些多余的兵刃,但是这样做远远达不到石板所需的数量,毒雾和毒液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仅仅几个时辰过后第一轮厮杀就开始了,因为如果再不给石板配重,毒雾就要漫上来了,想活着,必须让第十六环石台升起来。 曹阔所处的位置非常好,也非常糟,他站在太极图中心,是最后一环所处的位置,现在谁都知道这里是出去的唯一可能,所以在没有守住这里的能力之前,这个地方也是最容易被攻击的。 随着大量人群开始往中心涌来,他果断率领众人躲到第三环去,这个距离既能看热闹也不至于被波及,而且他有十足的信心能够杀回去,因为他在另一只阴阳鱼的眼睛中发现了第二个乾坤锁的凹槽,没有他,谁也打不开那个机关。 事情果然如他所料,厮杀很快就在中心地带蔓延开来,有实力的队伍都盯上了这块宝地,争先恐后的往里挤,最终被五股势力占据:鬼门、阴司冥宗、无始无终、无生无死,以及一股武林人士组建起来的临时势力。 但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九曲恒宗并不在其中,这对父女躲到了曹阔这只队伍的旁边,还非常客套的与老八头儿打招呼,只是在看到曹阔本人后笑容显得有些僵硬,特别是小丫头九曲黄泉,两只手放到背后表现的十分腼腆。 272.容易辨认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上下打量这位娇俏的少女,半晌才对九曲清溪道:“你这丫头看着也不像是个胡作非为的,但是下起黑手来比我六合楼可不逞多让啊。” 见曹阔主动开口,九曲清溪赶紧接着,这个时候别管是好话还是歹话,现在不找个大腿抱着,凭他们父女俩想在这么大一群顶尖高手里拔得头筹根本没希望,所以赶紧催促闺女归还宝剑,致歉道:“是清溪平日里疏于管教,小女才冲撞了楼主的铺面,还请楼主大人不记小人过。” 看着九曲黄泉两手擎着问情闭着双眼递过来的样子,曹阔故意用手指在剑鞘上点了点洋装取剑。 感到有力量传来,九曲黄泉把剑握的更紧了,大家知道她是爱煞了这柄宝剑舍不得放手。不过让众人佩服的是,六合楼主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思去调笑小丫头,不知道他是真的没心没肺还是内心足够强大,反正八荒迟悔是翻了白眼。 “这剑不还也行……”曹阔心里盘算着能不能把九曲恒宗的封魂印搞到手。 “什么条件。”九曲黄泉不假思索的问。 “封魂印。”曹阔毫不拖泥带水。 这个条件果然让这对父女沉默,不过九曲清溪也没有踌躇太长时间,他很快就将一对嵌着铁球的手环从手掌上退下来,拱手送到曹阔面前:“今日九曲清溪将恒宗信物送与楼主,甘愿做恒宗罪人,只恳请楼主若是出得牢笼,能把泉儿一并带走。” “一言为定。”曹阔应许,然后将两个铁球握在手中,等他再次张开手的时候,铁球已经变戏法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仅剩一对铁环送还九曲清溪,看的这对父女张口结舌,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 因为被杀掉的人越来越多多,石环上升的飞快,短短一刻钟就升起了五层,第十三层石环升起之后高度已经超过外围八座高台,毒雾和毒液开始向外高台外面流淌,已经不再向上蔓延了,所以这场壕无人性的屠戮暂缓,所有人都各自划好阵营开始休息,准备着下一场厮杀,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再次动手,就不会有停下来的可能,非杀到人头滚滚不可。 但是这座地宫实在是太大了,人们在煎熬中等了两天毒雾也没有上升的迹象,人心渐渐浮躁起来,食物已经成为了互相争夺的首选对象,特别是那些无法自保的,拖得时间越长对他们来说压力就最大。 第一个崩溃的人出现了,撞命煞灭神刀独自站在石环的边沿,时不时伸出一只脚停在半空发呆,他因为在之前的拼杀中受了伤,这两天身子烫的厉害,自知不久于人世,回头看看那些盯着他的饿狼,口中发出嘿嘿的笑声:“老子这辈子没做过一件好事,临到了又岂能便宜你们这帮王八蛋,老子先到下面去,去看你们一个个都是怎么下来的,哈哈哈哈……” 看着这个作恶多端的狂徒大笑着跳下毒雾,一些心思活泛的人***到石环边沿,他们传达出的信号很明确,死也不做开启机关的钥匙。这让占据石环中心的高手们傻了眼,这些人宁可粉身碎骨也不做他人嫁衣,这么做的后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大家全部葬送在这个地宫里。 鬼门和无始无终的人急红了眼,他们开始把目光瞄向了圆环中心,但是这五股人里面武林群豪组成的势力人多势众,与这些人翻脸未必会有胜算,万一走了霉运可就便宜虎视眈眈的六合楼了;而阴司冥宗和无生无死合到一起也凑不足两手之数,即使算上那些不死尸客也不足二十之数,与剩下的二百多块石板比起来相差悬殊,而且这些人个个不弱,还不如留着他们跟自己一道厮杀,反倒是个不错的助力。 最终鬼眼把心思放到了六合楼众人上,反正他们之间终有一战,不如就借着这个机会做个了断,于是他对在场的所有人道:“六合楼乃山西匪首,这种人留在世上只会是祸害,我看不如我们同心合力将这些贼子铲除,大家意下如何?” 这个时候哪里还有人在乎是非对错,只要选定了目标,只要有人带头冲,只要有活命的机会,伺机而动的人就跟着一拥而上。 就在鬼门和无始无终的徒众们渐渐向六合楼围拢的时候,突然有几个铁球被投到他们脚前,别人或许不知道这些铁球是什么,但去过太行山的人都知道这种铁球的威力,所以一些人惊呼着就窜出老远,留下那些没有反应的在爆炸声中痛苦哀嚎。 趁着大部分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当口,曹阔适时喊话:“这片场地上还有十二圈石环,一共可以收集二百三十四个火盆,我们做过试验,每五个火盆叠在一起的重量刚好压下石板,所以这些火盆等于四十七个人,而刚才炸死的这些……” “五十五个!”有人立刻报出数目。 曹阔接着道:“那就是一百零二块石板,这样我们只少一百三十二个人去压石板,大家请看,现在场中所有穿黑衣服的人大概正好一百三四的样子,如果我们能把这些倚强凌弱的恶人除掉,那么就够所有的石环升起来了,况且的他们的衣色统一,容易辨认,不怕杀错。” 容易辨认居然也能成为被杀的理由?蝎尾差点没气晕过去,这里穿黑衣服的就数他无始无终和鬼门了,六合楼主这么一说倒是把阴司冥宗和无生无死摘了出去,好一招逐个击破,指着曹阔就破口大骂。 鬼眼却大笑道:“强词夺理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一个人该不该杀怎么能看穿什么衣裳,你太行大玉怎能无耻到这般田地。” 此话一出,鬼门和无始无终的人纷纷附和,但却没人再敢上前一步,因为他们不知道六合楼还有没有刚才那样的铁球。 面对不堪入耳的谩骂,曹阔不为所动,而是优哉游哉的把玩手里的血玉,笑呵呵的道:“师兄,你鬼门是个什么东西我想这里不会没人知晓,所以用不着充好人,还有无始无终那些藏头露尾的毒虫也没必要蒙着脸,我今天敢站出来引领众英雄灭你们,不是因为六合楼有多强,而是因为众家英雄早就想报丽江府小山沟里的仇了,大家之所以一直没动手,无非是逃生无望和忌惮你们有帮手,还没到报仇的时候罢了。我说冥极师兄和两位和尚师兄,你们几位并没有参与丽江府的事,我看还是不要搅和到这滩浑水里去的好。” 他这么一说,念生和忘死果然开始犹豫,但最先叛出鬼门阵营的却是阴司冥极,这让念生和忘死赶紧跳出圈外,用一群不死尸客护在身前,以防被混乱的场面波及到。 阴司冥极在曹阔提及他的时候就锁定了鬼眼,当曹阔话音一落,阴司冥宗就偷袭了鬼眼和蝎尾,但这次偷袭并没有成功,他的剑几乎都贴到鬼眼的脖子上了,可最终还是被鬼眼逃了。而他的几个手下更是身死当场,蝎尾不但对他们早有防备,而且蝎尾身边一个不起眼的小卒忽然摇身一变成为绝顶高手,联手蝎尾将几人全部杀死,看的阴司冥极眼角一阵抽搐,良久才认出那人道:“无始无终木蝎,你果然活着。” “早防着你了,虽说乾坤武库是术宗的心血,可是因为这座地宫你冥宗险些断了传承,冥主又怎会放任这么多不相干的人在这里大肆掠夺,我猜在外面悄悄关上石门的就是冥主本人吧。”木蝎自认身份,将一条比别人都长的链爪收在手臂上。 念生看见无始无终的实力又壮大了一分,又站回石环中心道:“冥极兄,你我皆出一宗,当同仇敌忾才是,怎能帮着外人,你别忘了八荒墨雪可不在宗谱上。” 他们的对话让武林中人听的云里雾里,但稍加拼凑还是能明白来龙去脉的,原来这个地宫是这些人的前辈们所建,而且太行大玉也绝非是个土匪那么简单,听他与这些人以师兄弟相称,想来也有着不为人知的身份,所以在他们之间还未理清关系之前,武林众人都持观望的态度,他们甚至恨不得这两帮人能自相残杀才好。 鬼眼再次出现在人群前面,此时他的手里已经多了一柄钢刀,横在身前道:“既然如此,多说无益,我们就来分个高下吧。” “分个高下?和谁?鬼门?还是白莲宗!”曹阔说着脸上就变了颜色。 “你什么意思。”鬼眼的眼神中出现一丝慌乱,白莲邪教在武林中可是人人喊打的角色,这档口谁敢和他们扯上关系无异于自掘坟墓。 “什么意思你心知肚明,鬼门六大兵主,鬼面早已死于我手,鬼母和鬼雄已经弃暗投明,所以你身边除了鬼手和鬼帅应该再无帮手,可是据我观察,你身边不懂鬼门功法的高手可不止三两个,应该是红阳释尊和大乘尊者也到了吧?”曹阔接王玄鹤的书信在前,知道他误闯丹玉宫的事,对鬼门的实力早有怀疑。 273.混战爆发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原来那日进丹玉宫的是你。”红阳释尊拉下遮面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误以为王玄鹤就是曹阔。 “天机,你终于肯现身了,原来白莲邪教的红阳释尊是你。”迟迟不肯显山露水的八荒迟悔终于站了出来。 能同八荒迟悔在一个层面上的人,曹阔还是忌惮几分的,所以趁着迟悔出头他果断退了下来,让老头儿上前分说。 殷含秀不知何时悄悄来到曹阔的身后低声耳语道:“这人是我师父天机断愁,五老仙人之一,不过他现在认不出我,因为他只知道逆水绣鸳,并不知道殷含秀是女儿身。” 曹阔听到前半句的时候身子都吓僵了,他还以为新到手的老婆要对他下手呢,听到后面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儿,也低声调侃:“殷姐姐,你不会是白莲教的妖女吧?” “滚,我一直以为他老人家已经驾鹤西去了,没想到人还活着,你说万一要是打起来,我要不要帮你?”殷含秀似有微怒。 “不要问这么幼稚的问题,师父怎能亲得过夫君,五老仙人是怎么回事?”曹阔记得殷含秀之前就提到过一次五老仙人,只是他当时没放在心上,现在遇到了活的当然要好好了解一下。况且他觉得殷含袖的心思不好猜,以他的情商还无法驾驭这位姐姐,不过她能问出帮不帮忙的话,想来问题不是很大。 “五老仙人是近百年来武林中口口相传的一个神话,相传在中原大地有五位能人异士一直活跃在武林中,他们惩恶扬善除暴安良,武功高深莫测无人可敌,人人都希望能得到这样的前辈指点,可从未有人真正见过他们。但是我知道这个传说是真的,因为我的寒袖刀就是经天机愁断指点而来的,因此武功大进。”殷含秀道。 “这么说八荒迟悔这个糟老头子也是五老仙人之一了?”曹阔站在老八头儿身后不停的打量,觉着能同五老仙人叫板的人肯定差不到哪里去。 “是,除了眼前二人,还有雪湖墨剑、星陨流火和千秋无过,八荒前辈排在首位,我师父次之。”殷含秀继续道。 “你们这对儿师徒也够奇葩了,我想你也不知道他会是白莲宗的红阳释尊吧?”曹阔顾左右而言他,殷含袖张嘴闭嘴都是师父,他实在不好拿捏其中分寸,同时他还想到,当初老八头儿说知道他的人不过一掌之数,指的恐怕就是这五个老怪物吧。 殷含秀没有言语,只听天机愁断道:“迟悔,修这地宫的时候你便在其中,应该知道出口在哪里,可是自从进入地宫开始你就一直不声不响,是想把所有人都害死吗?” 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注视六合楼这边,空气顿时又紧张起来。 面对挑唆,八荒迟悔身无惧意:“术宗的天衍大阵变化无穷,有万夫难敌之能,岂会是一成不变的,当初这里还是铁索交错的万丈深渊,与今日之情形完全不同,我们身陷于此还不是心中贪念作祟所致吗?你可是忘了术宗‘擅阵者万劫不复’的警告,现在这里空空荡荡,别说蜚螭魇魅,就是金银珠宝也不见了,只能说术宗早就防着心性不正之人。” 红阳释尊口中不屑:“正心正性都是骗人的鬼话,我入宗百年历尽生死,可十三宗最后怎么样,上四宗入了官场名存实亡,剩下的死的死散的散,我不过是为天下黎民另起炉灶而已,白莲宗有什么不好让你千方百计阻挠我回宗。哼,你我都是得到过蜚螭魇魅增寿延生甜头的人,别说你不想得到它,否则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别说你是要除魔卫道。” 还不等众人惊叹这个人的寿命之长,远处匆匆传来呼喊:“毒雾漫上来了,毒雾漫上来了。” 所有人都知道时间不多了,曹阔也不想拖下去,高举手中的血玉道:“大家看着,我手中之物叫做乾坤锁,是进出这座地宫最主要的一把钥匙,而钥匙孔就在这些黑衣人占据的阴阳鱼之中,诸位若要活命,那就随我杀尽这些妖人,否则别怪在下不讲武林道义扔了这锁,大伙是生是死各安天命算了!” 此话一出情势立判,所有人都远离以白莲宗、鬼门的为首的阵营,因为谁都知道只要和这些人攀上关系,即使活着出去也会成为被朝廷剿灭的对象。 与之相反,六合楼的队伍开始渐渐壮大,许多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都开始往曹阔这里靠拢,同时曹阔本人也成为对面几大高手击杀的第一对象,因为他的手上握着乾坤锁。 就在天机断愁将要对曹阔出手的时候,八荒迟悔突然出现在他的头顶上,风驰电掣的一腿急速劈下,暴喝一声:“君临天下!” “双龙吐水!”天机断愁将一双大袖猛地往头上一抖,与八荒迟悔的临门一脚碰了个正着。 拳脚相交之下,“轰”的一声震得周围的人东倒西歪,天机愁断本人也被八荒迟悔连续不断的腿法踢得不住后退。 鬼眼心中惊愕不已,他与丹玉宫联手为的是想利用丹玉宫的力量,可万万没想到红阳释尊会隐藏的这么深,这个老怪物居然是传说中的五个老不死之一,自己险些成了那个被利用的,好在阴差阳错发现的早,否则真的找到蜚螭魇魅时,他肯定着了人家的道。 曹阔也是第一次见八荒迟悔动真格的,玉皇步的磅礴气势和变幻莫测也太吓人了,两个老家伙表现出来的实力恐怕比徐克还恐怖,但下一刻他就和鬼眼撞在了一起,作为两大势力的头领,最应该分个高下的就是他们两个,这二人一动手,混战立刻爆发。 蓝夜第一时间找上鬼手,因为他知道自己还在紫楸村寨的时候就是这人偷袭了曹阔,而且鬼手作为鬼门兵主之一,他有可能是杀害蓝月的凶手之一。 之前为了引这些人进乾坤武库,蓝夜一直克制着报仇的想法,现在终于可以动手了,所以他也懒得问到底是他们哪一个与蓝家有灭门之仇,反正全部杀掉就好,所以动起手来异常狠辣。 左手选择了鬼眼身边的鬼帅,这二人都是不多言多语之人,寒袖刀对鬼门刀,倒也旗鼓相当。 单云锦的对手是净空大尊,白莲宗的诸多首座之一,净空本来以为遇到一个毛头小子不足为惧,结果忙活起来手忙脚乱。 单云锦在撂刀口可没闲着,除了守着冲天梯就是练剑了,手里拿的更是术宗的五行剑,他在乾园里取出这套宝剑本来是要带回六合楼的,因为那是八荒迟悔答应过曹阔的,但眼下的情况他也没法给转交出去,所以就用在了净空的身上。 九曲清溪与木蝎本就认识,况且二人都是十三宗宗主,动起手来不分高下,只是九曲清溪刚失了趁手的兵刃,看上去要略逊一筹。 九曲黄泉这丫头虽不大,可是她手里的问情那是上斩苍天下劈厚土中间削空气,一个照面先把白莲宗大乘尊者的兵刃砍成几节,然后就追着他跑。 而白莲宗的另一位首座无为圣尊则遇到了翼蛇,面对这种刀剑混用的怪异高手他保持谨慎态度,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绝不冒进,这就给了二十八宿游斗念生、忘死和他们那一群不死尸客的机会,那些已经加入六合楼阵营的人也与鬼门和无始无终的徒众们杀在了一起。 两方人马里唯一没有动的就是殷含袖,她还在为到底该帮谁左右为难,一边是言传身教且师道尊严的师父,一边是暧昧不明但既成事实的男人,选择起来着实有些挣扎,到底是选礼教还是选爱情? 而此番情景在那些观望的武林诸侠心中已经掀起轩然大波,六合楼已经强到如此地步了吗?以一己之力抵挡诸多势力联手,无论是白莲宗、鬼门还是那些拿链爪的黑衣人,哪一方对他们来说都不可小觑,即使是两个大和尚身边也有不少力大无穷的活死人守护,可对于六合楼来说仍有一战之力,难怪当初邱言胜横死太行山上。 见阎唯仁、田弘道等人迟迟不出手,曹阔心中焦急,他本来以为自己登高一呼就会引众人共同对抗敌人,实在没想到那些久负侠名的英雄好汉们做起吃瓜群众来个个轻车熟路,谁也不动。 六合楼现在的形势可不好,虽然有一部分武林人在帮忙,但是比起鬼门和无始无终的徒众们来他们还是逊色不少,因为这两门的功法少在武林中出现,因此这些武林人士吃亏不小。 而且现在双方是混战,手雷和死亡系能力根本不敢使用,这要是一个死亡召唤砸出去,到底伤了谁还真不好说。 曹阔百忙之中向外面看了一眼,居然发现殷含袖还玉女一般亭亭玉立,如果把熊皮换成窗帘就跟哥伦比亚电影公司的开片女神一般无二了,急的他大喊:“姐姐,你在不出手我就告诉大家为什么八座高台之上少了一座雕像……” 274.乱战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无耻狗熊!” 殷含秀气急败坏的骂到,但是骂归骂,她还是出手了,第一个目标就是鬼手,因为鬼手和蝎尾在太行山上遇到过她,她怕自己使用寒袖刀的时候会被怀疑身份,所以第一时间先解决这两个家伙。 鬼手与蓝夜激斗正酣,他们比刀法、比拳法、比掌法,一招比一招诡诈,本来以为最多能战成势均力敌的鬼手,在交过手才知道他除了在掌法上占据优势其他的都一塌糊涂,而且在某些程度上他的刀法还不及蓝夜变化的多,难免心中起了焦虑。 殷含秀的到来虽然让他觉得情况不妙,但是没想到自己会一下子陷入险境,仅仅两个变化过后他的“血夺”就丢了,尚不急逃走肋下就挨了一刀,紧接着再断一臂,在心中明知必死的情况下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女人用自己的刀洞穿了自己的下巴,死不瞑目。 “碧海潮生!” 人群中在掀起一阵血雨,就在鬼手殒命的同时,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匹黑马,小暴龙薛岩枝出现了。 曹阔失去踪迹之后蓝夜第一时间给她写了信,并让洪九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清清楚楚的告知她,但是由于行程问题,薛岩枝找到大队人马的时候大家正蜂拥冲向地宫入口,她也就悄悄把自己遮掩起来随着人流混了进来。 从破解机关到空中悬索,到河道铜人,到生死石环,她一直都没有出手,开始是因为看不清楚各方势力,作为奇兵她要在最紧要的时候发挥作用,后来她又等待殷含秀动手,就女人独有的直觉而言,这位大姐的不确定性让她嗅到了危险的信号,但当看到殷含袖异常凶残的解决掉鬼手的时候,她也就没有隐藏的必要了,冲进鬼门和无始无终的联合阵营里就放大招,血镰所过支离破碎,将无生无死的不死尸客砍得七零八落,因为她再不出手二十八宿就要全军覆没了,他们根本不是念生和忘死的对手。 这两个女人的加入令鬼门阵营的形势急转直下,本来鬼门和无始无终的徒众占尽上风,但随着七杀血镰在里面横冲直撞,一下子打破了这些人的优势,攻守阵型瞬间瓦解。 鬼手一死,殷含秀直奔蝎尾,蓝夜选择帮助落在下风的九曲清溪,这样一来,在主力上六合楼占尽优势。 “七杀门?”鬼眼又惊又怒,他本来已经伤了曹阔好几处,但是此刻也不得不后撤回防,否则被各个击破只是时间问题。 “老三怎么来的!”曹阔怒吼,他实在没想到薛岩枝会出现在这里,担心万一谁都出不去,岂不是葬送了妹子大好性命。 “是我。”蓝夜靠了过来,他以为曹阔不敌特来援手。 一番碰撞双方都损失不小,二十八宿遭遇的不死尸客并非活人,没有痛感又悍勇无比,一些制敌的招数对他们根本不起作用,所以亢龙、氐貉、尾虎、箕豹相继殒命,亢龙就是一直跟随在单云锦身边的那个仆人,他的死让单云锦痛心疾首,杀的更红眼了。 而鬼眼一方无论在哪方面都损失惨重,他们的徒众因为薛岩枝在里面走了一圈儿血流成河,鬼手更是死无全尸,蝎尾虽然被拖了回来,但是因为殷含秀的特殊照顾也是狂喷鲜血眼看就不活了。 九曲清溪发现遍地死人,早已超过升起石环所需之数,再打下去实属不智,想尽快结束这场恶斗,于是对着念生和忘死大喊:“和尚!你们两个还执迷不悟,非要陪着他们一起下地狱吗,还不赶快退去,可饶不死!” 念生忘死这对师兄弟自从站在鬼眼一边肠子都悔青了,现下恒宗的给他们铺了台阶正好走人,二人诵一声佛法跳出圈外孤零零的站在一角,不在与众人争斗。 就在九曲清溪这么一分神的空当,木蝎回身投出了手里的尾刺,正中他的肋下,直透腹背。 这一变故让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殷寒袖离得远不急来救,其他人各有对手,关键时刻曹阔将鬼眼让给蓝夜,他自己则使出一剑破杀挡在九曲清溪身前。 木蝎接踵而至的链爪正好钩在了他脖颈上,这让木蝎大为惊喜,以为这一下可以解决敌手主将了,但下一刻他就被吓得魂不附体,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的链爪像毒蛇一样滑出手心,飞快的缠绕到了太行大玉的身上,那链爪竟扭 动 着“身子”顺着新抓出的伤口钻入到了太行大玉的身体里面,这么匪夷所思的一幕让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 “原来这就是无始无终的梵音索。”曹阔摸了摸脖子上被抓开的伤痕,然后在木蝎惊魂未定的眼神中恢复如初。 木蝎从未见过这等怪事,吓得他倒飞而去,却刚好遇上前来救援的殷含袖,一交手再败,只好再退。 曹阔没有时间追击他,因为吸收了梵音索,九曲清溪的伤口失了尾刺的阻碍开始大量出血,压都压不住,和九曲黄泉两人忙活了半天才把九曲清溪拖出战圈。 左手与鬼帅仍不分胜负,单云锦打得净空大尊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殷含袖独战木蝎和无为圣尊,翼蛇在与大乘尊者争斗的过程中被路过的天际断愁所伤,由阴司冥极顶上。 此时越来越多的武林人士开始参与到围剿鬼门和无始无终徒众的战斗中来,把这些人冲成一盘散沙,再无刚开始的嚣张气焰。 薛岩枝趁势退出来汇合曹阔一同杀向鬼眼,留下九曲黄泉守着九曲清洗和翼蛇。 曹阔虽然对鬼门刀了如指掌,但他独战鬼眼的时候只能算是勉力支撑,因为无论是火候、分寸还是变招上都不及对方,现在三兄妹聚首可谓大杀四方,打得鬼眼退避三舍。 眼看大势已去,鬼眼开始往石环边缘退去,在人们惊愕的眼神中把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踢下毒雾,然后大声喊道:“不管活的死的,都给我扔下去。” “他要玉石俱焚!”潮平观的王道通再也坐不住了,暴喝一声冲入战团。 “抢尸体,把石环升起来。”永宁张闲庭也冲了出去。 “跟我去护住石板,别让他们破坏机关!”武胜刀田弘道带人冲向最外圈的石环。 武林诸人知道他们在不动的话,不等这两方人马死伤殆尽,所有人都会被毒雾淹没,于是纷纷出手,因为这关乎到身家性命。 但是他们绝大多数人并不是帮助六合楼战斗,而是去抢尸体,因为他们知道只要把所有的石环全都升起来就不需要继续杀戮了。 鬼眼这一手抛尸不但狠毒,效用也非常明显,看到那么多人都争先恐后的去开机关,他也不同曹阔等人厮杀了,边跑边把地上的尸体踢进毒雾,让这三兄妹疲于奔命。 因为外围石环还很大,想在每个点上都留有能挡住他这种高手的人根本不现实,一些身手不怎么样的人不但没守住石板上的尸体,反而连自己也被踢了下去,累得曹阔一下子变成了护崽儿的母鸡。 不过随着武林诸豪渐渐加入,石环还是一环一环的被升了起来,但是由于这座地宫下宽上窄,毒雾的漫延速度也越来越快,越往上所需要的时间越短,再有鬼门众人捣乱,让一些本该用来压石板的火盆也没能及时收集起来,本来充足的尸体现在反而有些短缺。 当石台升至第四环的时候,活着的人已经不足一百五十之数了,留给鬼眼等人的逃窜的空间也越来越小了。 当石台升至第三环的时候,石台之上已经不足百人,那些身手不好的人连躲避高手的地方都没有了,再有八荒迟悔和天机断愁动作稍大一点就能砸飞一群人,石台之上已经人人自危。 当石台升至第二环的时候,已经有人开始被挤下石台,看着越来越近的毒雾,他们痛叫着想要爬回去,可是上面的人又哪里会给他们腾出地方,一上一下已经是刀剑相向。 曹阔这才发现鬼眼其实早就看出了这点,现在他根本不用逃也不用打,因为渐渐的已经没人敢随便动了,人与人之间离得这么近,都防着有人会对自己下黑手,大家除了紧张还是紧张,都在想谁会开启最后的三块石板。 隔着人群看着鬼眼仿佛吃定自己的笑容,曹阔不知道他到底还有什么底牌,想着反正他也跑不了,所以将人手召集起来挤到石台中心,将血玉放在另一只阴阳鱼的眼睛中开启机关。 随着头上一声哗啦啦作响,众人发现一条粗大的铁链悬在半空,就在太极图的中心,这是一条逃生的通道,只是距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必须把最后的太极图升起来才有可能够得到。 “殷姐姐!老三!”曹阔飞身跃起站在蓝夜肩上大声召唤殷含秀和薛岩枝。 殷含秀反应最快,飞身而起踩着曹阔的肩膀就窜了上去,但是铁索太高,还差一掌的距离她就开始回落了,正以为会掉下去的时候,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一擎,她又借力再升数尺,单手一探抓住铁索。 275.香消玉损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把殷含秀擎上去的是七杀血镰,薛岩枝在下面帮了她一把,然后殷含秀反手把薛岩枝也拖了上去。 这二人刚摸到铁索,曹阔在下面就扯了梯子,因为他再不走就会被石台上的人群淹没。而且把这两人送上去之后,他控制局势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只要这她们守住这条铁索,下面的人就必须听六合楼的,否则收了铁索谁也别走。 但计划总是出现意外,当天机愁断看到悬在空中的铁索时,抢过两条无始无终的链爪扣在一起,然后在净空大尊的肩头一踩就窜上半空,挥动链爪勾住铁索猛的一拉就飞身而起。 八荒迟悔焉能放他离去,抖手就是几只玉字飞刀射去,奈何天机断愁早有准备,宁可在腿上挨一刀也不躲闪,将手里的锁链抖成索幕,打掉八荒迟悔射向链爪的几柄飞刀。 天机断愁一走,净空大尊、无为圣尊、大乘尊者等白莲宗高手也跃上链爪,连同木蝎也爬了上去。 八荒迟悔见势不好,在单云锦肩头一借力也跳上铁索,想阻止他们离去,不想空中并非只有这一条铁索,在铁索上方还有四通八达的索桥,天机断愁等人不等八荒迟悔接近,甩开链爪勾住索桥便在半空荡走,根本没有顺着铁索往上爬,让殷寒袖和薛岩枝在上面堵了个寂寞。 石台上的人看到天机断愁留下的链爪,你踩我我踏你疯了一样要往上爬,场面一度显得非常混乱。 鬼眼也想上,但是他知道只要自己冒头就会成为六合楼的靶子,所以迟迟躲在人群中不肯出去。 曹阔等人还要护着伤重的九曲清溪和翼蛇,一个个被挤得东倒西歪,站在索桥上的殷含袖不耻下面众人所为,对着曹阔大喊一声“狗熊”,抖手就将手里的“血夺”甩向了他,顺便切断了勾在铁索上的链爪。 看着下面摔了一地各路英雄,薛岩枝瞠目结舌的看着殷含袖:“这样会不会引起众怒?” 殷含袖泼妇一样大喊:“谁敢!” 曹阔接住血夺以为总算得了一件趁手的兵刃,但下一刻这把刀就消失在他的身体里,气急败坏的吼道:“都给我让开,我们的人先上,否则谁也别走。” 他这一声喉果然起到了效用,众人不在争抢,但是没有人给他们让路,因为毒雾马上就要漫上来了,走在后面的人一样会死。 时间不容许众人僵持,一个老者分开众人走到曹阔身前道:“老夫陕西董尊武见过金楼主。” 这董尊武是回风剑董心书的父亲,陕西董家的尊长,地位之尊从在武林中也是首屈一指的,曹阔不能不敬,回礼道:“董老先生。” 董尊武点点头,快声道:“眼下毒雾逼近,大家想要活命可以让一部分站到别人的肩上,再选出三位甘愿赴死之人去开启机关,让这石台的最后一层升上去才有希望,否则争执下去只会害了所有人性命,老夫愿做这三人的一个,恳请楼主不要再分彼此,救人为先可好?” 董尊武说着,主动挤到外面站在其中一块石板上,他这一招狠狠将了曹阔一军,赢得在场所有人尊敬。 看到董心书泪如雨下的跪在董老爷子面前磕响头,哽咽的不能自已,曹阔知道这是他们已经商量好了的,但剩下的两块石板谁去,要杀鬼眼和鬼帅可来不及了,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脚下的九曲清溪发话了:“算我一个。” “爹!随便杀两个人就是,我带你离开!”九曲黄泉此刻已是蓬头散发,红着眼睛道。 “混账!”九曲清溪大怒,吼的嘴里直喷血水,而后又怜惜的道:“丫头,你知道为父不行了,即使出得地宫也难逃一死,不如把这个机会留给我,人死留名嘛。可恨我这一生都没有好好管教过你,记得以后别贪玩,嫁个正经人家才是。现在,我要你扶着朝天十三宗九曲恒宗第四十一代传人坐上那块石板,不要哭,我去当说:不知说生,不知恶死。” 父女二人在抽泣中挤出人群,众人默默让开一条道路。 “还有我。”翼蛇拽了拽曹阔的熊皮。 “你怎么了?”曹阔赶紧跪下把翼蛇拉到怀里,这才发现她的脸色苍白中透着紫气,而且越往脖子下面紫气越重。 翼蛇趴在曹阔肩头,有气无力的道:“那个叫天机的老家伙是星宗的人,我中了他的‘紫薇控鹤功’,五脏已碎,生死就在顷刻,只是我死前,你能在亲亲我吗?” 看着蛇脸面具下滑落的泪水,曹阔扒开她的面具就吻了上去,但双唇刚刚碰在一起就感到胸口一凉,翼蛇没有做出任何回应,软软的倒在他的怀里香消玉损了,曹阔将她紧紧拥住,好一会才抱起她走向第三块石板,身上发出的阴冷令沿途的人不自觉的向后靠。 “墨雪师兄,我还有一具不死尸客可以代替董老前辈,清溪前辈曾答应放我们一条生路,此话作数吗?”念生拦住曹阔的路。 “交出问天钵,让董老前辈回来。”曹阔看着他面无表情的道。 念生也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态才问的,见曹阔应了他们兄弟二人,把禅杖一拧,禅头的九环居然打开了,他将箍在里面的一个铜钵取出,放在翼蛇身上便向董尊武走去。 “我师姐怎么了?我师姐怎么了!为什么把她放在了石板上!她还没告诉我我是谁,让她回来!”薛岩枝在索桥上跳着脚吼道。 殷含袖打量了一下满身是血的薛岩枝,不知道她为什么激动,说道:“迟悔前辈不在,他们快要上来了,守好你的桥,我们多占据一条路,出去的可能性就越大,你不想他们上来以后还是无路可走吧?” 石台上的人开始人叠人的站到一处,大家尽量往里缩成一团,随着最后一具不死尸客站到石板上,太极图开始缓缓上升,曹阔目送翼蛇融化在毒液里,九曲黄泉看着自己父亲在毒雾中消失,单云锦和左手等人守在他们身边以防鬼门偷袭。 最后一阶石台升的很高,无需人们过多的跳跃就能够到铁索,董尊武就站在铁索下面,但是他并没有爬上去,而是与每一个上去的人打招呼,有他在,众人不在拥抢,速度也快了许多。 随着石台上的人越来越少,挤在人群中的鬼眼和鬼帅也现出身形。 曹阔没有走,他在等其他人离开,因为他要亲手杀死这个长着四个瞳孔的家伙,只有杀死鬼眼,六合楼以后才不会有麻烦,只有杀死鬼眼,他才觉得心中平安。 直等九曲黄泉和董尊武二人也上去了,曹阔、蓝夜、左攸、单云锦四人还留在石台上,因为他们一直求而不得的鬼门就在眼前。 只是下一刻,鬼帅就把“血忌”宝刀投在了曹阔脚前:“四对二,毫无胜算,想不到堂堂六合楼会以多欺少。” 蓝夜哼声道:“你们杀我全家的时候怎么不说以多欺少。” 鬼帅上下打量过蓝夜,一边走过来一边道:“你就是六道鬼诀的那个兄弟,功夫不赖,现在你可以手刃仇人了。” 鬼眼看到鬼帅求死,满脸阴霾的叫到:“鬼帅,你连挣扎都不挣扎一下还妄图坐上鬼门宗主的宝座,你配吗?” 鬼帅满脸不屑头也不回的道:“我不是你。” “当年杀蓝月的有你?”蓝夜的刀已经抵在了鬼帅的胸口。 “没有。”鬼帅闭目等死。 “那你走吧,我对你没兴趣。”蓝夜收刀让路,将目光锁定鬼眼。 “放我走?”鬼帅觉得意外来的太突然了,差点没接住。 “鬼母说鬼宗里如果还有一个纯粹的人,那就是你。回星云湖帮着鬼雄好好拾掇鬼门吧,别再做伤天害理的事了。”蓝夜道。 鬼帅皱皱眉不再言语,绕开蓝夜跃上铁索就往上爬,可是爬到半路他还是忍不住回头问道:“鬼母为什么投靠你们?” 左攸等着杀鬼眼已经很急了,他和鬼帅争斗的时候没发现这个人话这么多,还以为他和自己一样讷于言而敏于行,结果发现不是,白瞎了惺惺相惜的感情,回头大声道:“你要是不回星云湖就去六合楼看看你小师侄。” 话音一落,铁索一阵哗啦作响,鬼帅险些从上面掉下来,而后匆匆的爬走,连小师侄是谁的都没问。 “那么是你杀了蓝月?”蓝夜将目光锁定在鬼眼身上。 “我怎么会,我若要杀他,那一定是等他鬼门三变大成之后才将他一点一点的吸食掉,那才是我功力大进的时候,可恨鬼面和鬼手两个混蛋坏了我的好事,不过蓝月没了不要紧,因为还有你小子在!”鬼眼的脸忽然变得狰狞,下一刻就扑向了蓝夜。 曹阔早就做着防备,鬼眼一动他就勾起地上的血忌迎了上去,只是离得近了才发现在鬼眼的一只手里隐约藏着一个半弧状的东西,那东西上面银光流转感觉非常熟悉,不由得心头一跳。 二人刀对刀、掌对掌,在接触的一刹那曹阔大声喊道:“退!都别过来!” 276.重瞳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头一次知道被人吸食血肉是什么感觉,因为鬼眼藏东西的那只手就在疯狂吸食他的血肉,而他也在进行反吸食!同时他手上的血忌也开始融入身体,变得越来越小。 其他三人不知道曹阔为什么不准他们靠前,将他二人围在中心随时准备出手。 场中最惊诧的还属鬼眼,他手上的宝物就是来自于十三宗,这块连他也叫不出名字的东西有一种匪夷所思的能力,那就是可以吸收他人的血肉为己用,并且还能从他人的血肉中获取能力弥补自身。因此他每回培养一个天赋异禀的鬼太子到最终都会被他吸食掉,以便从中吸收对鬼门刀不同的理解。 今次他敢独自留到最后就是因为他有这么一个不为人知的杀手锏,但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太行大玉身上有着和他一样的宝物,又或者太行大玉的宝物还要胜过他,因为太行大玉不单吸食血肉,还能吸食刀剑,这就超出他的理解了,心中不自觉的生了怯意。 等到曹阔吸收了血忌,二人双手相交的时候,他们的吸收速度几乎一致,但问题是这么僵持下去吃亏的是曹阔,因为他并不具备内息,因此他以前吸收的一些能力被鬼眼吸收过去后,令对方功力大增。 “真想不到你身上还有这么多好东西,七杀神宗的武功,八荒战宗的武功,居然还有寒袖刀,可惜你只是个毫无天资的武学白痴,这些东西如果早到我的手上,武林早就是我的了!”鬼眼一边狂笑一边疯狂吸食。 曹阔知道这么继续下去鬼眼必然会变得更加强大,如果不立刻将其消灭肯定会危及到四人的性命,于是对蓝夜等人大声喊道:“快走,不然我没法杀他。” “哥!”蓝夜不知所措。 “走啊!”曹阔顶着鬼眼大吼。 见曹阔发怒,三人只得先行攀上铁索。 等他们一越过头顶,曹阔立即发动死亡系能力,现在石台上只有他和鬼眼,根本不怕误伤自己人,是使用这些能力的最佳时机。 “死神召唤!” 鬼眼忽然之间就感觉自己迷糊了一下,等他再睁开眼睛就发现太行大玉正在用双手去抢夺他手里的东西,吓得他急忙攥紧拳头并一刀挥了过去。 这一刀劈的非常深,但下一刻曹阔的伤口就自动痊愈,只要鬼眼不攻击他的要害他就不管,全力去抢鬼眼手中的东西,一边较劲一边道:“没用的,现在你就是我,我也是你,相互伤害之后损耗的只能是我们自己。所以,把手里的东西给我交出来!天目迷瞳•灰暗!” 随着曹阔的疯狂,鬼眼就发现自己不再像之前那样拥有雄厚的力量,自己开始被顶的逐渐向后退去,他想要获得力量就得不断从对手身上吸食过来。 “我突然发现个问题。”曹阔莫名其妙的对鬼眼说了一句。 “什么?”鬼眼在挣扎中也莫名其妙的回了一句。 紧接着鬼眼就发现太行大玉两只灰败的瞳孔渐渐变成了四只,他已经和自己一样:重瞳! 而且从曹阔拥有重瞳开始,他的身体就变得越加乏力了,即使吸收了对方的力量,转化也没有之前快,他意识到自己出了大问题。 曹阔清楚自己使用衰弱并非只是攻击鬼眼,在相互吸食的情况下他们近乎共生,肯定也变相的伤害自己,但他需要就是鬼眼在吸收自己力量之后的转化时间,有了这个时差,他的力量就一定强过鬼眼,特别是在拥有重瞳之后的双重加持,鬼眼已经不具备与他抗衡的能力,被他拖行几步后抡到半空之便狠狠砸向地面:“吸魂式!” 这一砸地动山摇,这一砸天崩地裂,就连阴阳鱼的石台也出现了龟裂,鬼眼在迷迷糊糊中被夺走了手中的宝物。 那半弧的东西到了曹阔手里之后犹如银光一般窜到他的胸口,然后渐渐附在尤多拉金属面孔的旁边就此不动。 “天呐,基因融合体残片,你是有多么幸运才能得到这东西。”尤杜拉在灵枢中惊叹。 而鬼眼失去残片之后已经全无抗争之力,等曹阔松开他,他已经瘦的没了人形,连头都抬不起来。 “平生仅见……” “令人难以置信……” “他们用的到底是什么武功?” 上方的索桥上,那些幸存下来的武林诸豪一个个凝眉肃目看着下方这场奇怪的比试无法理解,但悬在铁索上的蓝夜、左攸和单云锦却是知道曹阔武功的可怕,因为冥蛊的摄心是全方位攻击,他们都在被攻击的范围之内,所以当感到精力不济的时候三人只能紧紧抓住铁索丝毫不敢动弹。 “你用的是什么武功?”鬼眼气若游丝的问道。 “说了你也理解不了,别麻烦了。”曹阔伸出一根手指,戳向鬼眼的头颅。 “咔……”太极图以两条阴阳鱼为界限裂开了一条巨大的裂缝,这块两巨大的石板出现了松动,曹阔被晃的险些没站住。 跑!这是他的第一反应,但是下一刻他就随着轰隆声坠了下去,仓促间他只看见索桥上的人们在对他呼喊,但是一句也听不见。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绵软的东西之上,伸手一摸那东西还穿着衣服,惊得他一翻身就爬了起来,仔细辨认一番竟是鬼眼的尸身,刚好他缺少一套像样的衣物,眼前这套就不错,就是有些湿乎乎的。 他掉下来的时候下方是很大一汪水潭,是两块巨石落水以后产生巨大的水花将他们抛了出去,现在看他是被拍在岸上了。 出现在他眼前的有十三道石门,每一道石门上都有一个乾坤锁的凹痕,也就是说真正的乾坤武库是在生死石环的下面的。 “真特喵贼,谁能想到会在这么个地方,还留了这么多门,看来我得选一个啊。”曹阔搬了几块石头垫脚,去抠石壁上嵌着的夜明珠,这地方确实黑了点。 一模一样的十三道石门选哪个,他心中一点数都没有,仔细辨认十三个乾坤锁的凹槽,也没有特别的发现,最后他拔了一根头发放到石门的缝隙处,挨个查看里面有没有通风,结果十三道石门都有通风的迹象,唯一的区别就是第七道门里面的气流最大。 曹阔没有别的选择,这地方除了这些门就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不想困死在这里面他必须打开一个,所以他开启八荒读术,做好应对一切可能发生的状况。 当他把血玉慢慢卡入凹槽的时候,那凹槽中居然有银色的液体渗出,当液体与血玉接触之后,那血玉竟然从里面散出几道红芒,曹阔将手抵近,让红芒映在手上,发现居然是一圈或明或暗的星星,他还没有数清楚,眼前的石门就沉了下去,吓得他赶紧将血玉取下来,然后他的面前就出现一条漆黑的通道。 “看来是选对了。”曹阔举着夜明珠渐渐向内探去,这条通道明显是人工修建的,连墙壁都是石砖砌的,而且路程相当长,他觉得自己至少走了个把时辰才从里面走出来,但当他一踏出通道就傻眼了。 在他眼前竟然是一个有无数天然洞口组成的迷宫,就好像怪物巢穴一样,一眼望过去千疮百孔,里面还散落着一些忽明忽暗的绿光,这要是从里面突然爬出一群浴缸大小的蜘蛛来,曹阔丝毫不会怀疑自己是闯进了希洛布的巢穴。 “到底是有多稀有的珍宝才会藏到这种地方来,这种地方都是特喵怎么找到的?”曹阔一边做着记号一边往里走,地上的绿光是一些腐坏的人骨,四周还遍布着许多挖掘的工具,但是大部分都已经腐坏和锈蚀,看样子时间不短了,他尽可能的朝着一个方向走,果然没多久就发现前方有一柱光。 这是多么神圣的一柱光啊,曹阔都记不清他有多久没有看见过光了,他甚至从来没有觉得阳光是如此可爱,越往前跑越觉得有绿意映入眼帘,越往前跑越觉得自己要逃出生天了,可当他真正跑到那柱光中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还是出不去。 这柱光是真的,只不过还没有一个篮球场大,头上的洞口是一个拔地参天的天然天井,出口更是高的离谱,高声喊一嗓子外面都听不到,想从这里出去除非有人从上面放下足够长的绳索。 绿意盎然也是真的,只不过是比篮球场稍大些的菜园子,准确的说这些绿植不是菜,而是一些他叫不出名的植物。 他花了两天时间也没有将这处巢穴走完,除了找到了一个简易住所证明这里以前有人来过,其他一无所获。 两日里他渴了就喝山岩水,饿了就吃菜园子里的绿植,这片菜园子是被人开垦出来的,绿植虽然味道青涩,但是根茎和叶子都可以食用。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直到有一天他探索洞穴归来时发现园子里的菜少了,他才豁然警觉这里还有其他人。 277.梦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洋装什么都没有发现,一切如常,直到夜半时分的时候他才悄悄睁开眼睛,只见一个鬼祟的身影悄然出现在菜地里,用一双手插入土里去挖吃的。 他悄悄摸到那人身后,正准备将其拿下,可没想到那人突然回身,一双铁掌就向他砸了过来。 曹阔来不及细想,凝聚全身功力将双掌拍向了对方,可他没想到无往不利厉兵掌今次不但没能制敌,反而被人打的连滚带爬的飞了出去,一双手臂像断了一样的疼。 “天机断愁!”曹阔看清了那人的脸。 “正是老夫。”天机老人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傲然而立。 曹阔爬起来活动了下身子,他没想到半夜偷菜的是迄今为止他遇到过的最强的敌人,看来凭他眼下的实力恐怕很难守住这片开心农场了,更令他想不通的是这老家伙为什么要偷?疑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天机断愁捋了一把花白的胡子非常得意的道:“术宗就会搞一些欲生先死的伎俩,他们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老夫,那些贪生怕死之辈上了索桥就四处寻找宝藏,又怎么会想到铁索下面的深渊才是乾坤武库真正的入口,最令老夫喜出望外的是你居然能找到真正的石门,省却老夫不少手脚,否则老夫怎能这么顺利的来到这里?” “那你又何必偷偷摸摸。”曹阔不解的问。 “见得多了,有些事不信也得信,鬼眼那副样子确实让人想不通,相信太行大玉的邪法应该不只是说说而已,在没弄清楚之前老夫是不会冒然出手的。不过你放心,此间只有你我二人,只要寻得宝藏,金银之物你可以尽取之,老夫只要蜚螭魇魅即可,你可答应?”天机断愁气势逼人的道。 “你同外面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睁开眼睛看看,这里什么都没有,还是先想办法出去吧,否则就要和那些枯骨一样,留在路上给后来人照亮了。”曹阔忽然泄了气,眼前这个老东西就是个赌徒,为了个什么蜚螭魇魅自己跳下来的,鬼了迷了心了窍了。 “这座迷宫如此之大,你才走了几分,明天开始老夫陪你一同探查。不过当务之急须得将这些野菜全部挖出来晾晒,否则天气转寒,全都坏在地里你我可就没吃的了。”一代武学大家俯下身子干起了农活。 “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您老不说我都忘了这茬儿了,不过你我君子之约,击掌为誓。”曹阔抬起手向天机断愁走过去。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天机断愁起身作势击掌,但是在双掌即将碰触之际,他忽然变掌为爪,直取曹阔大陵穴。 这要是给抓上,曹阔这只手就别要了,别说腕骨能给抓的粉碎,整只手都能给拧下来。还好曹阔也不是真的为了击掌明誓来的,他的打算和天机断愁一样,干掉对方。 不过曹阔更狠,他想握住天机断愁的手吸食他的血肉,但此刻对方先动了手,他不得不使用死神召唤为自己争取先机,先冲晕了老家伙再说。 天机断愁灵魂被冲击,头脑是昏了一下,但眩晕之前他还是出了一掌,逼得曹阔不得不全力抵挡。 这一掌曹阔又退出数步才站稳,他心中翻腾,眼前这个老家伙太警觉,想骗他上钩怕是没机会了,可是打又打不过,只能再想其他的办法了。 天机断愁很快清醒过来,他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迷糊,但他知道这绝不是偶然,若不是他下意识的出了一掌,这会儿怕是已经身首异处了,因为他是见过曹阔使用一念破杀的。 老头儿心中生了畏惧,可表面上还是怒喝道:“后生,老夫这辈子什么没见过,收起你那些小把戏。” 二人互有忌惮,彼此都知道对方不是好东西,所以非常默契的开始划分界限,以菜园子中间为界,每人负责一边的迷宫,他们把每天所探查的地图画在地上,一起参详印证。 随着天气开始冷起来,食物开始减少,天机断愁显得越来越不耐烦,他已经开始跑出去到水潭里抓鱼了。 曹阔知道老头儿是因为找不到宝藏和出口心中产生恐慌,已经开始储备食物了。 不过曹阔并不需要做什么准备,因为他已经有了新的发现,在迷宫深处有一道石门,门上有一圈石头刻成的星星,和血玉上映射 出来的星星一样排列,这些星星是可以用手按下去的,想打开这道门就得按下正确的星星。 但是曹阔记住不到底哪几颗星星是亮的,哪几颗星星又是暗的,更不知道是该按亮的星星还按暗的星星,他已经试了几天都没有结果,但他不会放弃,每天回到菜地还是照常在地上画图,但那些图已经不是他探索的地图了,而是伪造的,对于一个画了十多年图的老手来说,伪造点工程量还是稀松平常的。 这些天他已经试过上百种组合,最终得出结论并不是他按的星星不对,很可能是需要正确的顺序,如果以其中一颗星星为起始点,七颗星星就有五千多种变化,在不知道密码的情况下他只能耐心的试下去。 “啊七六五四三二一、啊七六五四三二二……” “咔!哗啦哗啦……” 曹阔正悄悄的试着密码呢,石门上的七颗星星突然就缩了进去,然后整个迷宫里就响起一阵铁链拉扯的声音,紧接着这道石门就向两侧打开。 这么大的声响肯定惊动了那个老家伙,曹阔想都不想就当先冲进了去,他要在第一时间知道里面有什么,但当他刚跨过那道石门的时候,脑海之中忽然映出一个非常熟悉的情景。 梦,这个情景就是他有了幽游冥蛊之后经常做的那个噩梦,虽然只是在脑海里闪现了一下,但他非常确定就是那个梦,他断定天目虫在这里。 石门内是一个巨大的石室,墙壁上依旧布满了魔窟一样的巢穴,地上到处都是枯骨和损坏的兵刃,这些人明显经历过一番厮杀,但是看这些枯骨和残留物的损坏程度,他们的死亡时间并不相同,应该不是同一拨人。 两侧是几丈高的石柱,正中央是一个高大的座椅,椅子后面有一块巨大石碑,上书:朝天十三宗叛逆葬身之处。 看到这块石碑上的内容曹阔就觉得脑瓜子嗡嗡的,这根本不是什么乾坤武库,这就是为十三宗心怀不轨的人准备的一处坟墓。他完全失去了出去的希望,举着夜明珠呆呆的靠在石柱上不知道该怎么办。 正思索间就发现石柱上坑坑洼洼的好像有东西,转过身来仔细查看,上面竟刻着字,这字并非是用刀剑刻上去的,而是生生用手指扣出来的,什么武功如此霸道,九阴白骨爪不成? 他围着柱子看了一圈,上面大意是说蜚螭魇魅并非增寿延生的法宝,而是迷人心智的邪物,当年五大高手护送此物来此并非是要藏于乾坤武库内,而是用它做了一个镇墓兽。 留字之人曾数次进入这里都没有找到宝藏,但贼心不死,还是让他找到这间石室遇到了镇墓兽,一番大战过后发现不是对手,奈何开启石室之后天衍大阵封死了退路,他只能在地穴里苟延残喘,人兽在此大战数年不分胜负,最终他选择了将镇墓兽封在石室内,自己了结残生,并提醒后来人见字快走,封死墓穴出路,决不能让镇墓兽逃出生天,否则后患无穷。 “原来那片菜园子是这个人留下的,镇墓兽是个什么东西?活的?”曹阔不敢肯定,他赶快去查看其他柱子,希望得到有用的信息。 旁边的柱子上果然也有字迹,不过并不是对镇墓兽的描述,而是一门叫做《罡风爆焰指》的功法,就留字者而言,学会了这套功法什么神兵利器都是白给,宝刀宝剑抓到手里立刻就给掰成面片,十分了得。 曹阔对此深信不疑,看看这些石柱子上抓出来的字就知道不是吹牛,于是将这套武功秘籍用灵性碎片一字不差的摆在灵枢中,以待逃出生天之后找个教书先生把上面的字都认全了好好学习学习,同时他也在石柱的底部发现了留字之人的名字:星陨流火。 “五老仙人之星陨流火,难怪能数次进入这里,难怪这么牛皮。” 曹阔对这位贼心不死的老人非常钦佩,就在他打算继续查看其他地方的时候,身后突然风声乍起,一股恶风直扑脑后。 他知道是天机断愁来了,立刻把头一低想都不想就窜进了离他最近的一个洞穴中。这老家伙来的这么快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他肯定背着自己来过这里,看来老东西从一开始就没信过自己。现在的问题是天机肯定以为宝库已经打开,没有留着自己的必要了,当务之急是如何能躲过追杀。 天机断愁是高人,一击不成没有立刻追击,毕竟在漆黑的洞中很容易遭到偷袭,所以他在侧耳倾听了一阵才钻入那个洞中。 278.镇墓兽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很想知道这些洞是谁挖的,一点水准都没有,七高八矮还不直,纵然他有夜明珠在手,脑袋也被撞了好几下,疼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刚开始他有些慌乱,可是跑着跑着就觉得这个地方怎么就那么熟悉呢?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开始放缓脚步,侧耳倾听一阵好像身后并没有人追赶,反倒是前方哗啦哗啦的作响。 他寻声而去,越往里走哗啦声就越大,他觉得一定是有个什么动物在打洞,穿山甲?难道这个地方快到地表了不成? 隐约间他看到前方有个什么东西在挖山石,近一点看,那个东西不高,蹄子是白的,好像还有根尾巴耷拉在后面,再近一点看,这个东西是蹲着的,它身后也不是什么尾巴,而是一条烂袍子垂在地上,一双蹄子分明是两条森白的人脚骨,这不是动物,它更像一个蹲在地上人。 此时那动物好像也感到身后有动静,停止了挖掘工作,转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曹阔就觉得自己心脏已经漏跳了好几个拍子,在他眼前的这张脸就是他梦里常见的尤多拉面甲,而此时这张面甲正戴在一具枯骨的脸上,这让他一下子就想起了星陨流火提到的镇墓兽。 “鬼呀……” 曹阔嘶吼一声转身就跑,他非常后悔自己冒冒失失的闯到这个洞里来,决定以后不管进什么洞都一定要在东南角点根儿蜡烛。 镇墓兽的速度也不慢,尾随着他就追了出来,这东西在石洞里的速度很快,而且跑起来根本不分上下左右,怎么快怎么跑。 天机断愁在听到洞中的惊吼后立在原地不动,他听得出来曹阔正在往回跑,于是决定守株待兔。 洞穴不长,曹阔也看到了严阵以待的天机老头儿,但他是绝不会停下来的,临到近前直接一个鬼门三变就从天机头上绕了过去,风骚走位和镇墓兽一般无二,顺便还放了一个死神招唤。 等天机老头儿从眩晕中醒过来,就发现一个什么东西撞了过来,仓促间也没分清手脚,胡乱拍了一掌就倒射而出,跟在曹阔身后也逃了出去。 二人在石室里谁也没停,径直奔出石门,直冲到天井处他们才回过身子仔细查看。 跟出来的这个东西就是一个骨头架子,身上还穿着一身破败的衣服,只是脸上叩了一张精致到迷幻的面甲。 “蜚螭魇魅!”天机断愁有些激动。 “怎么办?”曹阔在心里询问尤多拉。 “打碎枯骨,把天目面甲从他脸上摘下来就行,否则这具骨头会一直成为它的载体,还有不要再与本皇沟通,不要散发强大的精神力,否则他会第一时间攻击你,寻找新的载体。”尤多拉快速道。 镇墓兽没有第一时间扑上来,而是站在原地观察二人,好像在选择到底该用谁做它的下一个载体。 “子午盘!哈哈哈哈哈,难怪这身衣着看着眼熟,这个鬼东西竟然是星陨流火那个老婆子,老夫还以为她这几十年销声匿迹了,没想到也没经得起长生不老的诱惑,一个人来了乾坤武库,死有余辜,死有余辜啊,哈哈哈哈哈……”天机断愁朗声大笑。 子午盘?曹阔仔细观察镇墓兽手里的东西,确实是一个圆盘一样的事物,它就是用这东西在一直不停的挖土,弄的哗啦哗啦作响。 同时他也看到本来死死盯着自己的镇墓兽在天机断愁说话的时候又转过脸紧紧的盯着老头儿,似乎有些犹豫的意思,所以曹阔猜想谁在东西面前越张扬就越会引起这东西的注意,于是故意引天机断愁说话,让老家伙多放点阳气儿,于是连牙齿都不张开的道:“你们认识?” “当然,我们都曾是十三宗的人,当年护送蜚螭魇魅进山,就是由迟悔和老夫,以及雪湖墨剑、千秋无过和她星陨流火送来的,不过真正进到乾坤武库的却只有迟悔一人,否则老夫也不至于守着这座大山几十年。”天机断愁显得非常兴奋,完全没有察觉眼前的危险。 曹阔不知道这个镇墓兽到底有多少本领,又担心天机老头一个照面就被放倒,那样自己就危险了,所以提醒道:“看到那个墓碑了吗,这东西就是个邪祟,未必使人长生。” “长不长生老夫还不知道吗,当初我们五个就是因为沾染了蜚螭魇魅才百年不死,成为五老仙人,如今老夫独得此物,必定返老还童长生不衰。”天机断愁虎威一震就打算出手。 曹阔赶忙后退两步,让已经迫不及待的镇墓兽扑向天机老头儿,那面具后面也露出了一红一白两只眼睛。 天机断愁刚拉开架势就觉得脑袋一震,似乎被什么撞了,下一刻他的一只胳膊就被白骨手指抓透,身上的血肉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往白骨上缠绕。 被吸食了! 曹阔气的恨不得在天机老头儿的屁股上狠踹几脚,镇墓兽是天目虫附着在星陨流火尸身上形成的,这相当于天目虫的能力与星陨流火的武功结合在了一起,面对一个拥有罡风爆焰指的天目虫还有人敢掉以轻心,只能说天机老头儿对精神类攻击完全没有认知。 “嗨!”天机断愁口中发一声断喝,单脚一震地,身子猛地一晃便将镇墓兽震了出去,但是他的一截小臂明显变细了许多,惊疑不定的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知道七杀门的七杀桃花面吗?”曹阔在他后面给予提示。 “听说她会一种叫做桃花劫的秘法,凡与她对视之人都会被其摄去心神,你是说……”天机断愁突然想到了什么。 “对,别看它的眼睛,你最好是能弄瞎它,因为它刚才扑你的时候眼中有异芒闪耀,而你就像只呆鹅一样被它抓了个正着,所以我想它的眼睛一定有问题,别忘了你我困在这里这么长时间,无论在精力上还是在体力上都大不如前,但这东西可未必,小心它不给你喘息的时间。”曹阔也看出镇墓兽不好对付,干脆把它的弱点告诉天机,希望两人合力能够击退这个怪物。 有了这个提示,天机断愁对付起镇墓兽就小心了许多,但他自己知道想要轻松拿下这个鬼东西根本不可能,这个镇墓兽简直就是一个全盛时期的星陨流火,目前能斗成平手已经不错了。 面对这两个高手的较量,曹阔几乎插不上手,因为除了灵魂和精神力的能力,他的武功在这两个老怪物面前仅够自保,为了不拉仇恨,这两个方面的能力他是都不会用的,只能寻找时机下黑手。 不过最令他欣慰的是镇墓兽并不是一个有思维的人,它在使用罡风爆焰指的时候,竟然把子午盘扔在了地上,这让他捡了个大便宜。 吸收掉子午盘,就等着镇墓兽露出破绽了,这东西一心扑在天机身上,想阴它还是有法子的,就在镇墓兽又一次对天机断愁使出瞳术的时候,曹阔一把黑土就拍在它的脸上,并且对着天机断愁大喊:“眼睛!” 天机老头儿这一次有了防备没有中招,又因为镇墓兽的眼睛被泥土暂时覆盖,他果断从袖中射出两点寒星,正中镇墓兽眼眶。 镇墓兽受了重伤,立刻向后退去,连蹦带跳的窜进了巢穴之中,二人紧随其后也跟了上去,但是在复杂的通道中没转几圈就把镇墓兽丢了,只能灰心丧气的返回天井。 “这东西居然还会逃,这怎么办?”天机断愁在地上来回踱着步子,丝毫不提他之前要杀曹阔的事情。 “看来只能先回去了,这个地方说不好全是这东西挖的,我们最好不要在人家的地盘上放肆。不过放心,它见了活人是一定会回来找过来的,只是今夜你我得小心了。” 有尤多拉的提示,曹阔知道他们要面对的是什么,也知道天机断愁暂时不会杀自己,以老头目前腿伤没好利索,手臂又添新伤来看,他用自己的地方还多着呢。 于是当夜曹阔非常安稳的睡了一个好觉,因为他在尤多拉那里知道天目虫虽然看似强悍,但是精神力所剩无几是它最大的掣肘,短时间内不会来找麻烦;而天机断愁就青着眼圈熬到天亮,见曹阔醒来才匆忙补眠。 曹阔岂能让他安心入睡,收拾收拾就去找镇墓兽,这怪物和天机老头无论先折腾死哪个对他来说都是一种安全的保障。 走在巢穴迷宫里,他果然发现了天机老头儿探查的地方也有两道石门,只是这两道门都没有打开,摸索着上面的星星,最终他还是放弃查探里面的情况。 因为虽然这个地方已经被天目虫挖的面目全非,但是那块石碑让他觉得这两道门内未必会有什么好东西,万一再蹦出一个和镇墓兽差不多的东西,那他们可就有苦头吃了。 天机断愁不放心曹阔离开,眯了一会就起身去寻他,可是却遇到了再次生出双眼的镇墓兽。 279.激动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没了曹阔在旁边,天机断愁就像换了个人一样,他无所顾忌的与镇墓兽争斗的难解难分,甚至有时候能够压镇墓兽一头,若不是这东西有时候让他觉得虚弱,他用不了多久就能把这怪物拿下。 可情况并非如他所愿,随着时间越来越久,一人一兽相继出现损伤,镇墓兽每次伤了双眼之后都能重新生出新的,迫使天机断愁不得不重新想办法,但即使如此天机老儿也不让镇墓兽逃走,死也要将蜚螭魇魅抢过来。 打斗的声音还是被曹阔听见了,他并不急于加入战团,而是蹑手蹑脚的慢慢接近目标,于是一场叹为观止的争夺展现在他眼前。 他们一个非拿到宝物不可,一个急需补充血肉,天机老儿的两条大袖可长可短,如两条匹练一般纠缠着怪物;镇墓兽的精神技能虽然不稳定,但是罡风爆焰指所过之处一切皆化作碎粉,也是让人望而生畏。 不过只要镇墓兽贴近天机老头儿,它就会被莫名其妙的被震出两步远,这让曹阔对天机断愁的武功非常好奇。就在他细细观察的时候,镇墓兽突然转身要逃,但天机老头儿飞快的从袖中射出四点寒星,将镇墓兽一双脚腂齐根打断。 没了脚的镇墓兽像踩高跷似的往前奔出两步就扑倒在地,然后以手代脚四处乱爬,时不时还腾起身体还击,但曹阔知道它这样下去很快就会落入天机的手中。 他决不能让事情这样发展下去,镇墓兽毁了没什么,但是天机断愁若是把天目虫叩到自己脸上,那他就是下一个镇墓兽,一个更强大的镇墓兽,到时候就更加难对付了。 想要对付天机断愁,曹阔只能使用死神系能力,因为精神能力百分百会把镇墓兽引过来,可死神系能力之中死神召唤是不分敌我的区域性杀伤能力,想要单独攻击天机老头儿根本不可能;死神触探是连接技能,只要对方抵触就很可能失败;剩下的只有死神之舌,可他现在的死神之舌要分出很多触须容易,想要把那么多触须凝聚成一根舌头还从来没试过。 至于为什么非要把死神之舌凝聚成一根,那是因为分散的死神之舌攻击距离不够长,他如果跑到前面去很容被人发现吗,所以曹阔只能临时修炼起死神能力。 凝聚灵魂是一种要求非常高的能力,如果没有尤多拉的指点和教导打死曹阔他也做不到,即使这样,一根死神之舌上还到处都布满了不听话的“枝丫”,令技能的施展距离大打折扣。 曹阔不能在等了,镇墓兽的一条手臂已经没了,肋骨也断了几根,他在不出手就没有机会阻止天机老头儿了,因此他一边冲出去一边将死神之舌探了出去。 天机断愁发现曹阔突然出现,立刻转了身形正对曹阔,同时也挡住镇墓兽的去向。 那怪物根本不具多少正常意识,看见又挡住它的天机断愁一个跳跃就扑了上去。 曹阔也腾空而起,他的目标也是天机老头儿,只不过镇墓兽虽然在他前面,但是他的攻击却先镇墓兽一步到达。 在死神之舌接触到天机断愁的一瞬间,老头儿的身体突然僵硬起来,脑子迷迷糊糊的就像三魂七魄都飞了似的,感觉眼前的光芒都离他而去了。 还不等他挣脱这种感觉,身上骤然一疼,一只森白的骨手已经插入他的胸膛,紧接着两条腿骨也刺进他的肚腹。 天机断愁知道自己遭到暗算身受重伤,猛然一声暴喝,将镇墓兽震飞了出去,连同被镇墓兽吸食的血肉也扯断了开去,他在一人一兽分离的同时将两条大袖一甩,疾风一般将镇墓兽切成三段。 镇墓兽断掉的头颅刚好滚到曹阔脚下,没了身躯,这怪物虽然活着,但是已经不具备攻击性了。 “啪嗒。”面甲脱离骷髅,静静的躺在地上等着新的主人。 天机断愁萎靡在地上,痛苦的问道:“你到底用的是什么功夫,老夫怎么从来都没见过,说出来,让老夫死个明白。” 曹阔没说话,附身去捡那张面甲,天机断愁吓得大叫:“别碰他,你会死的,相信我,不要直接去碰那个面具,他会把你变得和星陨流火一样。” 曹阔知道他没有说谎,或许这就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过他还是捡起了面具,抖掉上面的灰尘,轻轻戴在自己的脸上。 “哼哼哼哼,呵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个疯狂的女声从面甲中传出来,天机断愁毛骨悚然的吱呜着:“你,你,你……” 他说了半天“你”也没有把话说全,因为他看到曹阔将身上的衣服慢慢拉开,露出胸口上一张一模一样的金属面孔,一大一小两张面孔同时开口道:“凡人,即使本皇告诉你那是什么,你也理解不了,你只要知道本皇即将自由就好了,嘿嘿嘿嘿……” 尤多拉还没笑完,天机断愁突然又从袖口 射出数枚寒星,直取曹阔身上几处大穴,但尤多拉仅一抬手,那几颗寒星就停在半空,就好像这几颗暗器下面有什么东西拖着,它们是被摆在那里的一样,丝毫不动。 “愚蠢,用本皇的东西射杀本皇,就是在派翠西亚也不会有这样的人。”尤多拉将手腕一翻,眼前的寒星就围绕着曹阔开始旋转,之前被射入星陨流火头骨中的两枚寒星也挣裂头骨飘了出来,连同天机断愁射到其他地方和他怀里还有的,全都汇集到曹阔身边像卫星一样排列成大小不一的几个圆环不停飞舞。 子午盘也在她的身后显现,并凹凸有致的分成几层,放出耀眼的光芒,然后在天机断愁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这个自称皇帝的人凭空漂浮了起来。 曹阔此时正在忙活天目虫的灵魂烙印,这东西像冥蛊一样需要在他的灵枢中占据一块地方,于是它就被安置到了冥蛊一起,同时把他之前存储的大量的灵性碎片全部拿了出来,因为他需要将天目虫其他五种能力全部映射到星幕上,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双眼会是个什么颜色。 当真灵光辉四溅,引动星环不住旋转,随着大把大把的灵性碎片抛出,将一幕幕星图逐渐点亮,灵枢之中霎时间多出无数光彩,甚是辉煌。 红色星图是吸食能力; 蓝色星图是冰解能力; 紫色星图是洞察能力; 白色星图是震慑能力; 绿色星图是再生能力; 再加上已经获取的灰色衰弱领域,曹阔终于知道尤多拉的瞳术有多强,这位母皇仅靠一双眼睛就鲜有敌手。 当曹阔发觉胸口微凉,他便退出灵枢回到现实,发现自己正在半空翱翔,他此时正穿着一副残破的战甲,周身上下还有十六颗飞星环绕飞舞,想来这就是尤多拉的万魂甲了,看来找回面甲以后,她已经可以控制这套战甲自由行动了。 “我们飞出去!”曹阔指着天井兴奋大叫。 “哈哈哈,本皇来啦!” 尤多拉单手指天兴奋大叫,结果还没上升三尺就扑通一下拍在地上,十六颗飞星也不转了,而是“啪啪啪啪”的黏贴到战甲各处,然后随着万魂甲渐渐变成花纹退回到曹阔身上,推进器一样的“子午盘”和面甲也随即消失,尤多拉再次跌落在曹阔的灵枢之中呆愣的不发一语。 “怎么回事?”曹阔惊愕。 “进入现实世界太激动,忘了浮空是需要深海晶石的,否则无法催动背部的星轮,刚才一时大意把能量全部耗尽了。不过你也不要沮丧,因为那片基因融合体碎片是吸收碎片,我已经将它与基因融合体的核心融合了,现在你的吸食能力变强了许多,只要是可食用能量都可以用吸食的能力进行能量转化,并且具有储备能力,我已经把那个糟老头子给你储备好了。”为了掩饰尴尬,尤多拉赶紧说出自己的新发现。 “什么激动!有什么好的激动的,进入这个肮脏的世界有什么可激动的……等等,什么储备?你把谁储备了?”曹阔明白过来之后立刻爬起来原地查看了几圈,果然只发现天机断愁的衣物,他的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看来是尤多拉趁自己整理灵枢这段时间做了不少事情,只是这个结果让他干呕了好一会儿。 对于尤多拉的莽撞,曹阔虽然还有埋怨,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最要紧的是得想办法出去。 然而要命的是随着天气变冷,洞中的泥土也和山石一样坚硬,他想利用石室中的残刀断剑凿一条出路想法也被迫搁浅,每天晚上只能蜷缩在一个无风的小洞里,即使把天机断愁的衣物也裹在身上也相当难熬。 为了不使自己冻死,他每天把大部分时间用来练习方寸掌,这套掌法就是天机断愁总能震开镇墓兽的武功,和紫薇控鹤功一起都是天机老头儿死后留下的,紫薇控鹤功属于内功心法,曹阔对这类东西只能望洋兴叹,但是方寸掌却和八极拳、咏春一类武功非常相似,刚好可以用来热身,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280.水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冬去春来,天气转暖,望着菜园子里一片绿莹莹的新苗,曹阔不知不觉流下两行感动的热泪,这一定是之前的野菜掉落的种子发芽了,乐得他不住感叹:“老天疼憨人啊。” 本以为穿越这场游戏玩不了多久了,因为之前的野菜已经所剩不多了,通道那端水潭里的鱼再抓就绝种了,仅剩几条留着繁衍的鱼苗还没他活的滋润,没想到就在即将弹尽粮绝之际峰回路转,老天又给他续了月卡,真不知是喜还是忧,喜的是他还能继续活着,忧的是他还得继续在这里活着。 但只要天气不冷,他就有折腾的资本,首先是从今天开始主食就换成水,野菜干儿这种宝贝非必要绝不享用。 每天拿出一定的时间去石室里砸石碑,他需要在天井里垫起一个石梯,别管这梯子是什么形式,想出去必须得能够到地穴穹顶上的天井石壁,否则就是想爬都没地方着手。 余下的时间用来冥想,不管是禁食还是辟谷,在满足身体机能的前提下节省食物为第一要务。 当然冥想也不是空想,一定是选择提能高自身价值的内容去研习,因此八荒读术就成为首选。 因为他发现每提升一个字诀身心就升华不少,连同身体所需的给养都相应减少,因此在这不知年月的日子里,他时刻都会参悟八荒读术,不管是已经会的还是尚未习成的,全部拿出来钻研,有时候甚至会因为忘我投入而几天几夜不吃不喝不眠不动。 “穷困”的日子周而复始,“农民”守着菜地见证生命的成长与回归,“鱼塘”是他唯一可以改善伙食的地方,地穴的分布已经无比熟悉,唯一还有新鲜感的就是剩下的两道石门,先留着它们,也许自己在最后的时刻会进去看看。 “山中岁月长,洞深不知处,又是新雪添岁寒,茕茕思亲眷。难道又要过年了?是啊,野菜都收了两茬儿了,岁月饶过谁。” 曹阔思绪飞舞,枯坐在天井下面,望着飘落的雪花片片叠起又陷入了八荒读术的冥想,这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那种空灵的气息让他仿佛走进了一个恍惚又真实的世界,一个独属于他的世界,一个让他思绪清溪有所顿悟的世界,在那里他不断有着新的发现、新的认识,对八荒读术的参悟也达到了空前的高度,唯一还没摸到关窍的就是最后一篇行字决了。 不过他并不是急于求成的人,因为他知道有些事是强求不来的,就像他每天都期盼有人从天井上面路过一样。 为了不让自己断了生的希望,他也时常算计尤杜拉万魂甲还缺多少残片,十三宗里他还没得手的有阴司冥宗的百炼枪,六道鬼宗的血饮,五行术宗的五行剑,阴阳慧宗的阴阳鱼和大圣明宗的天子剑。 百炼枪得找阴司冥极,也不知道那个总是一副冰冷样子的家伙好不好说话;鬼门的最后一把刀应该在鬼雄手里,鬼母都是自家人了,他要是敢不给就揍他;五行剑是囊中物,找到单云锦就行;之前一直以为上四宗的宗门印信都在宫里,现在看就只剩阴阳鱼和天子剑了,希望朱棣能够信守承诺。 至于四象易宗的子午盘早已在他身上了,最意外的就是十六飞星,没想到这东西会在天机断愁手上,这老家伙为了长生不老先是叛出了十三宗,然后又加入了白莲教,折腾了一辈子最后竟然便宜了别人,只能说苍天有眼。 偌大的石碑已经被零零碎碎的堆在天井下方了,看上去颇具规模,石室里唯一还能砸的就剩一个宝座了,因为食物短缺,曹阔计划今天先休息一阵在开工,坐在石椅上面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梦中,他又抱着殷含袖在汹涌的河流里漂流,挣扎着想寻找一棵救命的稻草,但是河面上空无一物,连在瀑布尽头挡住他的那块石头也不见了,他掉了下去,然后在坠落的恐惧中猛然惊醒。 “怎么会做这么个梦,不会是已经饿出幻觉了吧?要么就是冥想的时候走神儿了。”他开始一边砸脚下的石椅一边胡思乱想。 因为这个梦,他在搬碎石的时候突然发觉手上的石头比较潮湿,一开始他以为是石头上的冷凝水,但他突然想到这个巢穴的其他地方都很干燥,只有这间石室中阴冷潮湿,这是为什么! 他从未在石室中开启八荒读术,可此时他已经把石头扔在一边全力运行这门绝学,因为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心中滋生:梦不是凭空而来的,它是潜意识的一种表现,而潜意识很多成分是因为受到了外界刺激,不管是听到、看到还是摸到,它是大脑皮层下一个尚未完成的活动。 那么自己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做有水的梦,他现在已经是成年人了,应该不是因为想嘘嘘的缘故,那只能是因为这间石室中的潮湿度已经远远超过其他地方,而自己能在无形中感知其中的潮湿是因为八荒读术能够进行外界感应的缘故,因为对这门功法的投入,他在石椅上睡觉的时候也在不知不觉的运行这门功法,因此才会有刚才的梦。 潮湿,是真的! 是什么使石室潮湿呢,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水! 自从和殷含袖还有那头狗熊掉进石洞里,他接触过太多的水了,奔流的地下河,缓缓流淌的河道,甚至生死石环下面的 水潭,到处都是水,当然也包括现在他全力施展八荒读术感知到的水,在外界感应的作用下他甚至能“听到”奔涌的河流。 水在上方!根据他进入地宫以后的行程和位置判断,这间石室上方应该就是那条地下河,因为他是顺地下河漂到乾坤武库的,又掉在生死石环下面的潭水旁,从潭水到现在的巢穴,他断定头上就是那条地下河! 放水填洞,漂浮逃生! 曹阔疯狂的砸着石室中刻有字迹的石柱,星陨流火前辈能够破坏的柱子他肯定也能,残破的兵刃不趁手干脆就用厉兵掌,一掌不行就十掌,十掌不行就百掌,整个地下巢穴中都在回响着“嘭嘭”的声音。 “咔咧……”石柱从上到下突然裂开一条巨大的裂缝,然后“轰”的一声崩出去好大一片碎石,露出中心的一个尺宽的暗格。 曹阔楞了一下,他没想到一个承重柱子里还有机关,那暗格之中藏着一把剑,剑身上还捆着一个细长的木匣。 这根柱子已经很难承受上方的重量了,开始发出“咔咔”的龟裂声,曹阔知道再不走一定会被埋在这里,所以他飞快从暗格里掏出那把剑,逃也似的冲出了石室。 山体塌陷和洪水涌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是他在地宫中听到的最美的声音了,虽然他被浑黄的河水追的狼狈不堪,但此时的能动性远超在外面丰衣足食的时候。 河水疯狂灌输了两天一夜,他终于摸到了天井的石壁,在天井里待了一个多时辰后,水面终于不再上升,拽着石壁上的青藤,他终于爬出了乾坤武库。 山中因为地壳变动,野兽四散奔逃,曹阔没有急于走出大山,也没有急于捕获一些食物恢复身体所需,而是解开那柄剑上的绳子,将木匣盛在手中,因为他实在忍不住好奇是什么人将这柄剑藏在石柱中,而这匣子里面又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乾坤武库到底是个铲除叛逆的死地还是真的藏了十三宗的宝藏。 打开木匣,里面是一卷暗黄色的卷轴,纸质光滑厚实古香古色,但在翻动的时候纸张开始出现裂纹,这应该是一卷年头儿很长的东西了。 小心翼翼的展开卷轴,里面画着八个拿剑的小人,写的是一个叫做裴旻的人所创的一套剑法,并非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剑法的名字叫做《苍旻》,苍旻剑法很短,只有区区八式,八式剑法不分先后,分别是:进、退、回、转、腾、挪、闪、渡,每一式都有八八六十四个变化,八式剑法共有五百一二变。 因为卷轴展开以后破损的厉害,看样子很难在用第二次,曹阔只能故技重施,在灵枢中记录卷轴上的武功,因为所剩无几的灵性碎片已经不足以记录所有内容,他干脆用魂晶拉丝来复刻卷轴上的内容。 将所有的内容抄录以后,他开始欣赏起自己的杰作,心想如果把自己所有知道的武功全部在灵枢中摆出来,那不就是一个立体的武功宝库吗? 心里一边想着苍旻剑法的奥妙变化,一边想是否可以用魂丝把这些个小人具象化,毕竟灵枢是三维空间,完全可以将剑的法一招一式全部“雕刻”出来。 手里的魂晶不自觉的被他拉成丝捏成片,开始在第一个小人身上勾勒起来,三维制图对曹阔来说不是问题,他很快就将一个二维的图画变成三维的雕像,并一步一步将第一个小人的六十四个变化全部雕琢了出来。 当最后一笔落成之后,他忽然心神通达,八荒读术中一直没能明白的行字诀在这一刻心凝形释,与万化冥合。 281.放在一起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原来‘心凝形释,与万化冥合。’不是死了放在一起,是指与万物暗暗相合的意思。”历经一场生死,曹阔终于知道什么是境界提升了。 八荒读术本就不是一套武功,它既不是招法,也不是心法,更不是功法,它是思想明悟和精神修为的融合体,它是人们对不同价值认知的一种界限,它是疆域也是高度,打破这个疆界,人便行的更远。 苍旻剑法就是剑术价值的一种新高度,这种绝学已经远远超越普通技击对武术的理解,它让曹阔在剑法中悟道,在道法中练剑,互有启发又相互印证,故而在八荒读术大成之际,苍旻剑法的第一式顷刻间一蹴而就。 “进!”灵枢中,他心神合一;天地间,他人剑合一;一招出手,山石破碎草木皆枯;一剑之威,让天地变色鬼哭神嚎。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八荒迟悔为什么让他先成八荒读术,再习玉皇步和破碎虚空。没有境界,他充其量就是一个拥有大人力量的孩子,身体再强壮不懂得运用,学会了也是生搬硬套,机械的运用他人经验只会让他在武学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只有提升境界才能领悟武学真意,才是一个习武之人该走的路。 他还记得斗字诀初成之时,他在初晨的小树林里射出的那片飞叶,当时那一记弹指是何等的石破天惊,连王玄鹤都惊为天人。可是因为他的骄傲和自大,没能把握机会仔细体悟其中奥秘,以至于后来都没能在射出过相同的叶子,现在想来,那时候他已经摸到飞花摘叶的门径了。 所以这一次,他没有因为习得绝世剑法意得志满,而是很快平息下来回味刚才的一剑。 此时再看灵枢中的六十四个剑式已经觉得非常臃肿,剑是百兵之君不假,但也是杀人器,它的作用归根结底还是用来剥夺他人性命的,所以即使他把第一式中的六十四个小人雕琢的再精细、描绘再栩栩如生也是多余。 他开始对这些小人进行精简,剪掉羽翼丰满的轮廓,剪掉华而不实的装扮,从摒弃外貌只留各部肌肉,到进一步只剩骨骼,到最后只留发力和剑势的线条,一步步将六十四个生动的小人演变成六十四个抽象作品,最后连他自己都被自己展现的精湛技艺叹服,或许在一定程度上武艺与艺术是有很多共通之处的。 他不断的将六十四个抽象作品聚拢分开、分开又聚拢,最终将这一式剑法剪无可剪、聚众成一才大功告成,心满意足的离开灵枢。 日升月落风来云走,不知不觉已是几个日夜过去,等他睁开眼睛那份卷轴早已随那绝世一剑化为尘埃,只有手里的剑还横在膝上。 轻轻抽剑出鞘,仔细欣赏这柄光华夺目的宝剑,“光阴”二字赫然映入眼帘,曹阔不禁感慨: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他多么希望这几年的经历是一场空梦,醒来的时候依然能看到家中的母老虎在咆哮,哪怕被骂被挠也是人过的日子,哪像现在视人命如草芥,心里每天都在提防别人,活的那叫一个小心翼翼。 一番杂乱的思绪略过心头,回头再看苍旻剑法的第二式,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明悟与通达,果断放弃继续研习的想法,因为再不吃东西就要见三清去了,飞身入林搜寻野物。 曹阔在大山中穿梭了一个月才看到人家,讨饭一样的求了两个窝窝直奔山西,一路上全都是燕军南下的消息,这让他加紧了北上的步法,一年多音信全无,大家肯定都以为他死了,如今死而复生,惊喜一定不少。 桃花浦渡口上碰见相南船运的夏胖子时,这货竟直挺挺的晕了过去,曹阔知道问题恐怕比他想象的还严重. 快马加鞭赶到六合楼, 山上早已没有往昔的热闹,一片败井颓垣,门可罗雀。 这里之所以没有一个人,是因为在六合楼的范围内到处都被埋上诡雷,曹阔自己还踩了一个,好在他对这些布置非常熟悉,在触发的一瞬间就逃了开去,否则还真会惹上麻烦。 院子里空空荡荡,大厅内遍布灰尘,看样子至少半年没人来过了,西面山涧里作坊也被毁了,一应铁器也没了,但是其他地方并没有遭到破坏,看样子是有序撤离。 不过后院通向温泉的洞口还在,山猫并没有按照他的指示炸毁这里,这让曹阔感到非常担忧,他不知道大家为什么还留着这条通道,不知道那片世外桃源是否遭到破坏。 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理顺一下头绪,好做下一步的打算,温泉的水依旧舒适,这让他不自觉的想起了翼蛇,好像她又偷偷摸摸的潜进了水潭。 曹阔知道自己的感觉没错,确实有一个人在这里,正在慢慢的向他移动,他故作不知,继续往身上淋着水,等待那人的下一步动作。 那人出手了,就在劲风即将抵住他后脑的时候,曹阔豁然出手抓着那人手腕,一扭一顺便将那人从后面抡进身前的水里,先让他喝个半饱,然后拿住他提起来一看,这小子居然是小霸王柳毛毛。 这小子一出水面就撂狠话,可说道半截发现眼前的人是曹阔,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义父,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我猜你们也是这么以为的,去屋子里给我拿套衣服出来。”曹阔放开他。 “楼里哪还有您的衣服呀,都给您烧了送到下面去了。”柳毛毛哭着道。 “我说的是这洞里的小屋,你死去的翼蛇姑姑在那里存了不少我的衣用之物,去拿来。”曹阔赶毛毛去找衣服。 “她为什么要存这些东西。”柳毛毛爬出水坑,回头犹问。 “你哪那么多废话。”曹阔急眼,这孩子竟喜欢一些少儿不宜的问题。 二人收拾停当,柳毛毛带他来到一间寮房,里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牌位,最前面两个就是曹阔和花想容的。 “果然是死了放在一起。”曹阔点了香也献了花,一个一个瞅过去,心里满不是滋味,而且他在里面还看到了柳鸿文的牌位,不禁转头去看柳毛毛。 这孩子当下一五一十的把这一年多发生的事慢慢讲给曹阔:六合楼的人带领众英雄逃出乾坤武库后,那座山就塌了,蓝夜和薛岩枝带人挖了一个月也没能找到入口,最终宣布了曹阔的“死亡”。 六合楼没了太行大玉,左攸去了宁山卫,因为冯黛青在那里。 单云锦回了剑河,没有乾坤武库的拖累,去守单家的产业去了。 洪九执意把这个死讯告诉几位夫人,去了北平就在没消息了。 薛岩枝在山上守了三个月的孝后也走了。 山上的人越来越少,鬼母不看好这个地方,撺掇蓝夜去星云湖,于是蓝夜拉着唐鹤也走了。 只有山猫一家和柳毛毛带着老弱和妇女去花寿那里安顿,柳毛毛因为一直怀念叱咤风云的六合楼,所以有事没事会跑回来看看,他手里还有一些手雷,会定期给周边补充一些陷阱。 这一年多里,燕军和南军打了几场硬仗,建文二年冬,西门豹在东昌战死,建文三年三月,柳鸿文在夹河战死,当年老盘口子十二头领如今只剩下闯山狼李大亮、西北风于横和就是不服丁三一。 值得一提的是,伍诚在曹阔“死后”不久,被赵力拉进了燕军,现在是神机营里一个不大不小司官长,专门负责火药一事。 最后,柳毛毛在灵堂的桌案下取出了一把刀,又从身上摸出一个钢丸递给曹阔,说道:“二爷带回来的那个女人走之前留了这把刀,说是代二爷全了兄弟情义;这个钢丸是前些日子有人闯山,被炸死后在他身上搜到的,我看这拉环的做法像是山上的东西就留下了,只是那人我并不认识。” 刀是鬼雄的血饮,也就是鬼门的最后一把刀,还好是铁的,若是其他材质,恐怕也逃不过“烧给他”的命运;钢丸是曹阔的针球,就是当初送给方大人的那枚,因为这东西做的失败,所以曹阔对它印象深刻,他还记得当初和方大人开的玩笑说:“若是在京里混不下去了就来找他”。 如今这枚针球出现在这里说明人家当真了,若是他真的死了也就罢了,但是他现在活着,说的话就得算数,急忙问道:“携这个针球人什么时候上的山。” “许多时日,记不清了。”柳毛毛不能确定。 许多时日,他回山的时候到处都是燕军南下的消息,但没有燕军攻破应天府的消息,也就是说方大人已经知道无力回天,想提前做些安排,那么按照时间差来算,应天城破不会多远了。 他匆忙打开针球,里面果然没有钢针,只有一封简短的书信在其中,但这并不是一封求救信,而是方大人临危受命,在国运不定之时的募兵信,老人家希望他能改过自新弃暗从正,贡献出青钢连弩之法下山勤王。 282.绛红居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知道这封信已经很长时间了,而且募兵这件事能求到他头上,可见朝廷真的是回天乏术了,但他还是决定走一趟,不为了见老方,而是想要去看看花烈还在不在,柳毛毛这里没有他的消息,如果人还活着,一定能在应天找到他,希望他平安无事。 毕竟这一年多的变化太多,能让曹阔记挂的人也不多了,特别是花家的人,总感觉亏欠这家人许多,等他拿到万魂甲残片后就会踏上寻找星船的路,再见面也许真的只能靠缘分了。 至于温泉山洞的入口还是先留着,想来也没人会无端往深山老林里钻,留着它兴许以后有些人能用得上。 “你回去和老花头儿说我还活着,找他兄弟去了,有时间再去看他。”和毛毛两人烧了惊涛楼,叮嘱这小子以后没事别乱跑,曹阔就独自下山了。 在去往应天的路上除了加急的快马,好像赶路的就他一人,越往南路上越看不到人,特别是一些路过的县城,到处风声鹤唳,大街上除了兵丁行人甚少,像他这样身份不明的人很容易就被人盯上。 不过以曹阔现在的身手等闲人莫想在他身上打主意,一路快马加鞭,就在他将要赶到扬子江的时候,燕王攻破皇城的消息突然传来,到处都是逃难的人群,这里有达官贵人也有富家子弟,更多的是盲从的百姓,所见所闻全都人心惶惶。 应天周边都是燕军,这些兵卒都是战场上的老兵,一个个尚不及洗清心里的血腥就四处追拿“叛臣家眷”,稍有怀疑就刀剑相向,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曹阔向其表明身份反而被说成是想要混进燕军的细作,奈何他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信物,又不愿与这些大头兵纠缠,所以暂且逃离这个是非之地,随着人流一路南下,打算等待京城稍稍平稳之后再来寻人。 往南走有两点原因,一是青璃和玄武组就在苏州,可以解决曹阔窘迫的经济状况,二是苏州离京城较近,而且那里没有遭到破坏,是个不错的去处,又赶上最美江南七月天,相信买上一把油纸伞行在街头会是一段不错的旅程,于是一个藏剑于伞的怪大叔游荡在太湖边上,显得很煞风景。 对于一个从来没有去过苏杭的人来说,这里的景色足以让曹阔流连忘返,一切都是新鲜的,即使赫赫炎炎的烈日也显得别样热情,就算街头一个头戴纶巾身穿白袍的小哥他也能看许久,仿佛那就是蛰伏江湖的江左梅郎,直到人家满脸怒意以为他有什么不良嗜好才悻悻离开。 青璃的绛红居是个私馆,虽然算不上奢华的去处,但提供的服务多样,倒也别有一番清幽。这院子屋舍不多,可人流不断,来往之人谈吐举止也都彬彬有礼,虽有恶客,不过没人在这里闹事,看上去还是挺温馨的。 曹阔没打招呼径自选了个位子坐下,要了酒食便欣赏起厅中的歌舞,其实他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只是单纯的体验一下生活,不过该怎么说呢?跳的还算简单,曲调也不那么张扬,对时下环境的把握比较到位,但还是能看出那么点商女不知亡国恨的味道。 漏尽更阑,绛红居里的欢声笑语随着夜色渐渐平息,曹阔刚打算去寻青璃,几个行色匆匆的人护着一个公子闯了进来,同掌柜耳语了几句便入了内院,看样子今夜是要在这里下榻了。 曹阔不禁在心中挺起大拇指,皇城新破不久,能在这个时候夜宿秦楼楚馆非性 情中人不可,最可贵的是这位公子懂得低调,时间选的也很到位,给赞。 还不等他起身,又一拨人走了进来,当先一人正是红执事斗獬,他后面跟着女蝠,这七个人是二十八宿的玄武组,他们来干什么?曹阔没有打招呼,而是借着起身的动作一抬手挡住了头脸斜在了桌上,斗獬也没认出曹阔,对着掌柜打了个手势也进了内院。 曹阔惊讶这几个人的出现,当初他给玄武组的任务是暗中保护青璃,为什么他们敢大摇大摆的上门来?可转念一想,他都“死了”这么久了,大家有些变化不是很正常吗,他悄悄的跟了上去,看看他们这一年多都做了些什么。 绛红居的后面还有一间别院,这里是青璃的住所,此时她正在床边给一个人喂药,而那喝药之人正是失去消息的洪九。 斗獬粗鲁的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掀开桌子上的一个木盒,看过里面的银子后质问道:“这么少?青璃,你可别跟我们玩花样。” 青璃伺候洪九,头也不回的道:“京城易主,这兵荒马乱的客人本来就少,要留住姑娘们就不能短了她们的吃用,九哥还要养身子,这个月就这么多,你要就拿走,不要就给我放下。” “我看九爷这病好不了了,不如让我送九爷一程,青璃姑娘今后也清闲些。”女蝠在后面威胁道。 听她威胁,青璃豁然转身将一碗汤药砸向了女蝠,大声道:“你最好祈祷他早日康复,九哥若是没了,我保证你们再也拿不到绛红居一份银子,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 女蝠侧身让过飞来的药碗就想上前给青璃些教训,但是斗獬挡住了她,随后拿起桌子上的银匣让众人都退出去,临走的时候不忘嗤笑道:“九爷,您若身子大好了就消停些,省的兄弟们在伤了你,到头来花的还是我们兄弟的银子,您不心疼银子也疼疼你婆娘,好自为之,我们兄弟过些日子再来看您。” 玄武组七人摔门而去,曹阔则楞在檐下,看来真是人心难测,想当初这些人一个个赌咒发誓效忠自己,又念在刀清蝉的情面上,他们才有了这份美差,不想东家一死就回过头来咬自家人,而且伤的还是洪九,简直气得他七窍生烟,看来是时候想想他们当初都发过什么毒誓,也该遭报应了。 曹阔没在大街上动手,敏感时期凡事都得低调,一直尾随几人出了长街,来到湖边一处小树林他才准备动手,就在他思索以什么方式出场最拉风的时候,有人抢了他的风头。 来人黑衣黑裤黑罩面,一现身就刀剑相向直取斗獬,玄武七人见有人竟敢打他们的主意,齐齐亮出兵刃一同杀了上去,但对方自视甚高并未将他们放在眼里,冲进人群长剑急闪,仅一照面就放到了虚鼠和危燕,回身又斩了室猪和女蝠,出手之狠辣连曹阔都为之侧目。 剩下三人见状不妙撒腿就跑,那黑衣人不管其余二人,缠住斗獬不让他离开,没几个回合就杀得斗獬浑身是血;其余二人正好逃向曹阔藏身的地方,正撞在死神之舌上,稀里糊涂的就扑倒在地上。 那黑衣人斩杀斗獬之后,捡起银匣来到逃走二人的尸身旁疑惑的环顾四周,转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便在两具尸体上各补了一剑匆匆退走。 大圣不灭剑!曹阔一眼就认出这个黑衣人是卫山虎,难道朱允炆就在附近? 曹阔心中激动:朱棣攻进皇城之后建文帝到底死没死,最终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想不到这个千古之谜就要在自己手上破解了。 他远远吊着卫山虎看他到底要去哪里,只要跟住他,找到朱允炆的藏身之所就不远了。只是这小子还懂得反侦察,时不时的就绕个圈子或者走回头路,最后居然回到了绛红居,原来那个半夜带队眠花宿柳的公子就是朱允炆。 知道他们的住所曹阔就退了回来,这个当口去打扰他们很可能会大战一场,不如让他们好好休息一夜,先去看看洪九的伤势再说,毕竟他现在可是懂得“医术”的人了,天目迷瞳的六大能力除了灰暗,其他的还没用过呢。 来到青璃门前,屋内一对有情人还在唉声叹气,曹阔叠起两根指头在门上先是快速弹了两下,又攥起空拳在门上轻敲了几下,而后故意清嗓子似的“嗯”了一声,然后静静等待门内的回应。 他这几下叫做两短三长随一唱,六合楼的一种切口,这门一响,里面果然没了动静,随后有脚步声来到门边,里面传来青璃的声音:“五行山上一炷香,四海八荒何处风?” 曹阔知道这句话即是表明身份也是询问来人是谁,五行山就是太行山,朝天一炷香说的是太行山上的总瓢把子,就是实力最强的六合楼,第二句是问敲门之人是谁,因为在百丈崖的时候他们就有四大香主,山猫、印娥、王富河和青璃,如果是这四个堂口来人,一定会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中回话。 曹阔不是香主是楼主,应该回“岿然不动山中玉,六花扶摇月暖空。”表明六合楼主的身份,第一句代表太行大玉,第二句六花就是雪花,扶摇是风暴排空,夜色中雪花飞舞暗指八荒墨雪,这些都是自赵力投燕之后六合楼新改的切口。 283.真丧气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没有按部就班的同青璃对暗号,而是直接开口道:“青璃,开门吧,让我看看老九的伤。” 屋内先是安静了一会,然后就传来洪九的催促和门闩碰撞的声音,随后房门被呼啦一下拉开,里面是两张泪雨滂沱的脸。 “真的是楼主,您还活着……”青璃哭的更厉害了。 “大玉……”洪九也泣不成声,面黄肌瘦的他卧在床上根本爬不起来,急的两手乱抓。 安抚住二人,三人关起门来相互倾诉这一年多发生的事情,原来自从曹阔“死”后,六合楼渐渐分崩离析,洪九将这个噩耗传到北平,梁梅心丧若死,最后在刀家姐妹的劝说下定居在北平;洪九没有就此结束自己的行程,他和山猫在将一些憨厚老实又无处安身的人送到花寿那里后,便南寻青璃。 刚开始二人还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可是自从斗獬等人得知六合楼没了之后,他们就变了心思,从一开始的来回试探,到后来的威胁和强硬手段,为了绛红居的银子,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伤了洪九三次,他已经在床上躺了大半年了。 听说斗獬等背信弃义的人已经全部被解决在小树林里,洪九激动得非要爬起来去补几刀,以泄心头之恨。 “你这伤势主要在左侧肋下和后心,伤了肺和心脾,他们是一点都没留手啊,这是奔着要命去的,真是死有余辜。我今夜给你疗伤,你们两个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惊讶,更不要说出去。”曹阔通过天目迷瞳·紫冥,洞察洪九的身体后说道。 洪九对曹阔瞳中异色并不惊讶,这在他们之间早已不是秘密,反而为大玉拥有这种异能感到骄傲与欣慰,当下和青璃都表示遵守指示,一切听从安排。 曹阔所谓的医疗其实就是将自身好的血肉过继到洪九的患处,让他身上的病症通过新陈代谢排除体外,其实就是血肉吸食的反向使用,唯一的难题就是同化二人之间的血肉比较慢,让患者不排斥自身的供给才是重中之重,不过有尤多拉在曹阔并不担心会出问题。 目前来说他也只能做到这种地步,像尤多拉所说的通过精神接触激发患者潜能这种快捷的方法,以他现在水平根本不敢尝试。 二人将洪九扶起来坐在床上,退去他身上的衣物,曹阔先在他肋下和后心的位置割开两条寸长的口子,又在自己的双手上也切出同样大小的伤口,然后盘坐在他身后将一双手掌按在他的伤口上。 他祭出重瞳,一双瞳孔由二变四,将“天目迷瞳·湍流”发挥到最大作用,通过血液在二人之间搭起桥梁,从而逐步将好的血肉输送到洪九的患处,同时也将他体内病变的细胞渐渐分离。 青璃在一旁紧张的盯着,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的眼睛会发生这么多变化,不过她听说拥有重瞳之人都绝非凡人,所以对曹阔非常敬畏,而且很快她就发现洪九的两处伤口附近开始大量蜕皮,那些死皮由深到浅一层接一层的往下掉,脸色也渐渐好了许多,人也能坐直了。 “大玉,我怎么觉得有一股热流在肚子里乱窜。”洪九早已经浑身大汗红光满面,他觉得自己随时可以冲出去撒个欢,已经好的不能再好了,不知道大玉为什么还抓着他不放。 “别动,接下来我和你讲的,是一门叫做紫薇控鹤功的绝学,你务必牢牢记住。”曹阔发现他自己怎么也弄不明白的奇经八脉在洪九身上却体现的淋漓尽致,而且他还发现将有紫薇控鹤功记忆的细胞移植到洪九身上后,会在他身体里快速构建出内功运行的大小周天,于是便将这套功法详细说与洪九听。 经过几个时辰的运作,他不但把洪九的五脏六腑都调理了一遍,还愣是将自身储存的天机断愁细胞种子过继到洪九身上,强行在他身上打通紫薇控鹤功的脉络,让洪九具有使用这门绝学的能力。 “现在我帮你行气,你要细心体会,我们开始:叩齿凝息,运睛掩耳,静心通滞;气出丹田,经会阴、气冲、横骨……过商曲、阴都、幽门……到天池、曲泽、内关,最后于劳宫一气呵成。此法伤人五脏,中者血脉喷涌心力难继,绝无活命道理,慎用之。”曹阔帮他连续行了三次周天才缓缓分离。 青璃见他们分开,本还想给二人的伤口止血,可当她靠上前去却发现两人的伤口已经愈合,若不是疤痕尚在,根本看不出这里受过刀伤。 洪九尚且停留在神功的体会和领悟中,他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醒来,曹阔心系朱允炆的事情,便叮嘱青璃:“洪九的身子已经大好,你可放心了。我传了他一套功法,按理论来说他应该已经习得了,只是这种强加的武功还要他慢慢体会,至于他到底能发挥出几分就要看以后是否勤勉,毕竟内功这种东西,功力的深浅都是一点一滴练出来的,近期不要让他乱走,体悟好这套功法才是最重要的。” 青璃不知道什么是理论,但她把这些话牢记于心,拜谢道:“多谢楼主搭救,青璃定然看好他。” “你去看看昨夜住在西厢的那些人,注意不要惊扰他们,回来告诉我。”见天色已亮,曹阔让青璃查看卫山虎等人的行踪。 青璃应声而去,他便开始查看自身的情况,虽输送不少血液给洪九,但是大多是天机断愁在他身上的储存,又因为他的再生能力非常强悍,所以体内缺失的气血很快得到补充,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如初,因此并不需要担心健康问题,看来天目虫的再生能力在不伤己的情况下完全可以满足他人使用。 青璃回来的很快,告知那些人天不亮就走了,曹阔后悔没有派人盯紧他们,昨夜出了人命,在这个敏感的时期朱允炆肯定不会久留,他后悔自己大意,建文帝到底有没有剃光头就被他这么错过了,太草率了。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知道小朱皇帝还活着他心里也平添不少安慰,出了绛红居便信马由缰的四处溜达,阳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心里正盘算是不是先去趟剑河把五行剑拿到手,一匹快马就从他的身边呼啸而过,险些撞翻他的马,也就是他反应快拉住了缰绳,换做普通人肯定人仰马翻。 撞了人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还肇事逃逸,就算双方没有损伤,留下二两银子刷个马也算是一种态度,装作不知道不做声就是不讲究了。 于是他扬起马鞭就追了出去,倒也不是真的为了二两银子,纯粹就是闲的难受想赛赛马,但是他的骑术和前面那人比起来实在不在一个等级上,一会儿功夫连人家的“尾气”都看不着了。 “真丧气。”就在他打算自认倒霉的时候,身旁又一匹快马冲了过去,这就让他警觉了,这些人光天化日之下个个执刀带枪,看身形都是好手,他们要去哪?或者他们在追谁? 曹阔不自觉的在心底为小朱皇帝担心,于是一打马又冲了出去,这一追就是一天,一路上与撞他的人同样打扮的人陆陆续续还有不少,都在向东面疾驰,他不由得为朱允炆捏了把汗。 事情果然不出他所料,行至昆山的时候在沿途就发现了尸体,下马验看一番,尸身还没有僵硬,说明时间不长,再往前追一阵,山间已经隐约能听到呼喝的回响。 卫山虎率几名火旗卫以寡敌众跑在最后面,胡元一抱着个孩子跑在中间,王公公拖着朱允炆跑在最前头,倒不是他跑得有多快,而是朱允炆总想参战,王公公执意不让主子以身犯险。 追兵一个接着一个到来,个个身手非凡,他们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要朱允炆的命,卫山虎一路搏杀始终没能摆脱这些人的纠缠,就在他急不可耐之时,对方的阵营里又到一匹快马,马上一名老妇到得近前凌空一鞭就砸碎了一名火旗卫的头颅,追兵士气大胜。 “卫家小子,还不弃剑投降,一会儿你家祖宗来了难道你还要欺师灭祖不成。”使鞭的老妇与卫山虎缠斗了几个回合之后拿他不下,厉声吼道。 “您老怎么会来?”卫山虎非常惊讶眼前的老妇,边打边问。 “惠帝身上没有一点洪武的雄才大略,区区一个藩王就让他焦头烂额,江山都丢了还把我们这些老不死的当做闲人养着,可是燕王慧眼识珠,知道我们这些老东西还有用,一会儿你家老祖到了你自己问吧,还不把惠帝交出来。”老妇甩开长鞭气势逼人。 “恕难从命!”卫山虎再次杀了上去。 王公公跑着跑着“咚”的一下撞在一个人的胸口上,这一撞就好像碰在了青石上,疼的他两眼发昏。在一抬头,现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蒙面人,那人头戴斗笠身裹青衫,手里握着一把油纸伞,一双眼睛里有四只瞳孔,吓得公公险些坐在地上。 284.你要去哪里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太监都是细心人,王公公仔细一看这人宽肩乍背猿臂蜂腰,往那一站像青山一样挡在他面前,必定是练家子,不过这人眼中虽寒但并无恶意,应该不是冲着他们来的,于是赶紧拉着朱允炆向旁闪了一下。 朱允炆慌乱间被扯了一下,等他转过脸来刚好看到曹阔从他面前走过,不自觉的皱了一下眉头,他总感觉这人很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来这人在哪里见过。 胡元一也看到了曹阔,刚开始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因为王公公跑的太快,他离皇上已经拉开一段距离了,若是这人发难,他一个也救不了,正急匆匆往这边赶的时候,就发现那人竟越过了皇上,他知道此人并无威胁,便继续与追兵厮杀,只是依旧向皇上靠拢。 追兵们也看到了闯进来蒙面人,既然这人与他们的对手没有威胁,那就是与他们有威胁了,于是分出几人直奔曹阔而来。 他们猜对了,曹阔就是要对付他们,否则就不蒙面了,出手就是含着方寸掌的八极拳,有八荒读术在身,对付这些小角色根本用不着出剑,近身就是十成十的功力,根本不留活口,只要被他粘上,必定五脏移位骨断筋折,人就像枯草一样四处乱飞,惊的用鞭的老妇人也不敢招惹他,远远的大喊道:“你是星宗什么人。” 曹阔心中发笑,他之所以祭出重瞳掩面而来,为的就是让人猜不到他的身份,不过倘若他一出手就是方寸掌的话,那他的掩饰就太假了,为此他故意在那老妇面前将方寸掌和八极拳混在一起使用,因为那老妇用的是七杀缚骨鞭,说明她与七杀门有关,所以很大程度上老妇会识得三垣星宗的路数,他这样遮遮掩掩的出手反而会让老妇多疑,结果正如他所料,老妇人还是“认出”了他的方寸掌。 “老家伙,念在神宗的情份上不愿与你纠缠,若是不滚,可别怪本宗手下无情。”曹阔继续演戏,此时已经无人敢靠近他的左右。 “天机老鬼是死了吗,你一个黄口小儿竟也敢自称宗主,看鞭!”老妇撇下卫山虎直奔曹阔而来,她知道若不拿下这个最厉害的根本没人敢上阵拼杀,想擒下惠帝就是白日做梦,于是一招天蛇倒翻身抢先出手。 曹阔虽然不练七杀缚骨鞭这套功法,但是路数他还是非常清楚的,见长鞭袭来,以伞柄抵住鞭梢顺势向后一带一压使鞭身绷直,借势身形前欺寻找老妇破绽。 那老妇一交手就被破招,心中惊骇,右手抽鞭回撤,退身形左手在鞭身上一拽,半截鞭身“唔”的一声倒抡了起来,直撩曹阔两股之间。 见半截鞭子扫来,曹阔用伞帽急点鞭子的四分之一处,九节鞭中段受阻,鞭梢没能扫中他,反而砸向老妇拿鞭子的手。 这一变故让老妇更为震惊,如果她的的第一招被破是巧合,那第二招就绝不是碰巧了,奇怪的是这些破她鞭法的招数只有几个同门姐妹知道,可是眼前这个星宗的小子怎么会使得炉火纯青?再斗两个回合一连几招下来她招招被破,不但一点便宜没得到,反而鞭子越打越短完全失去了软和长的优势。 老妇越打越心惊,越打心越凉,她已经完全可以肯定眼前这人一定懂得七杀缚骨鞭,所以才能够轻松破她的招法,看来人家之前并没有说大话,是自己轻敌了,最关键的是,他是如何会的七杀缚骨鞭法呢? 如果这样下去她后面在不来人支援,那她就得考虑撤了,否则被削了面子是小,能不能保住性命还不一定呢,因为到目前为止人家可没出招。 卫山虎会同胡元一收拢十几个火旗卫围在朱允炆身前要他快走,可是朱允炆一动不动,就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比斗,盯着曹阔的身形眼睛也不眨一下。 就在老妇人将要不支的时候,她身后传来一声长喝响彻山间:“不灭剑卫玄在此,新皇登基,安天下百业,乱臣贼子休得猖狂。” 一位白发老者声到人到,气势如虹,急行间长剑出鞘,犹如苍龙洞穿云霄直奔场中二人。 那老妇听见是卫玄到了,再也不理会曹阔,向一旁急闪身形打算绕过敌手直扑胡元一,同时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追兵们也动了起来,有冲向卫山虎等人的,也有暗中放冷箭的,东川百手罗永器对准曹阔所在就是二十四枚透心锥,看似掩护老妇撤离,实则是欲在不灭剑出手的时候给曹阔下绊子。 情势变化争在毫厘,曹阔听见卫玄大吼的时候他就有了准备,所以在老妇人动的时候他就跟着动了,油纸伞交与左手,瞬间抽出了藏在伞中的光阴宝剑,一道剑光乍泄,随之生出万道光霞,然后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罗永器刚射出透心锥眼前就充满无数青芒,闪得他两只眼睛都快瞎了,等他再次看清这个世界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身上已经有十几个洞在向外冒血,而在他身上扎出血窟窿的正是他自己的透心锥,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些暗器为什么会回来,两眼一黑就仰倒在地,与他一同倒下的还有七八个无辜的同伴。 老妇人跳出去的时候也挨了一剑,虽然不是致命伤,但是受伤的位置十分不雅,也不能投入战斗了,双手掩在身后直接冲进了树林消失不见。 曹阔与卫玄的剑光交错而过,两个人都停在对方身后丈许的位置,谁也没有再动,连同周围的人全傻在了当场,他二人这一剑出剑时明光大方,交手时天昏地暗,所有人都眼前一花东川百手就死了,那老妇也消失不见,交手的二人更是眼睁睁的变换了位置,显得非常不真实。 卫玄在两人一错身的时候,执剑手臂的衣袖就暴成了碎片,他知道那是两种不同真气碰撞所致,其实他在看到对手与七杀夜枭交手的时候就加了小心,因为七杀缚骨鞭的厉害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对方不单藏了剑,而且这剑还可以快到如此程度,根本没给他变招的机会,碰撞之后发现自己还活着只能说完全是运气所致,至于受没受伤一时半会根本察觉不出来,人还处在浑浑噩噩中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曹阔站定后,过了几息他的衣袖才一片一片的落下,每一片都被切的整整齐齐,他知道自己在这一剑中落了下成,他的炁是从天地间摄取来的,使用时不单在体内也在体表,卫玄能切开他的袖子就证明已经破了他的炁,可见这人的武功绝不在天机断愁之下。 其实目前来看,曹阔认为自己的武功与卫玄或在伯仲之间,之所以没能在绝杀中讨到便宜多半是因为实战经验不足,不过首次使用苍旻剑法就有这样的成绩已经可以满意了,因为他所会的可不单单是剑法,更多的依仗还是死神系和精神系的攻击,否则卫玄也不会停在那里迟迟不动。 他没有打算杀了卫玄,因为通过卫山虎和那老妇人之前的对话,能猜测到这姓卫的老头就是卫家的老祖宗,所以他一反应过来就急点老头身上的几处要穴,使他气血受阻再难与自己争斗。 因为对自己的点穴手法没自信,他还特意开启天目迷瞳•紫冥查看了一下,效果令人满意。 没了这个最大的干扰,他开始大杀四方,撵的追兵们鸡飞狗跳,他不敢再耽搁了,万一后面在来个张玄李玄的,很可能连他自己都走不了了。 追兵们见这神人奔着他们来了,一个个撒了欢四处逃窜,火旗卫也催促朱允炆快走,一场厮杀终于落下帷幕,山林也重归寂静。 曹阔不理向他走来的朱允炆,俯身去捡自己的油纸伞,他不想和小朱皇帝扯上关系,救他无非是因为昔日的情义,也算还了当年他放任呼啸山庄的恩情,但下一刻原本被制住的卫玄“嗨”的一声暴喝,竟是冲开了受阻的气血,浑身衣衫臌胀,须发飞扬,一副天神降世的模样有矗立在众人眼前。 这回连曹阔也懵了,他可只会那一招剑法,在这种大宗师面前杀个出其不意还行,倘若敢用第二次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卫山虎无法判定两位高人目前的状况,因为刚才那一剑他猜测这二人都受了极重的内伤,从表面看蒙面人虽然先一步缓了过来,但是从破损的衣物和双方的气势看,还是他们卫家的老祖宗更胜一筹。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办,如果他们家老祖不肯放众人离开该怎么办,卫山虎不能不站出来了,可还没等他抢上前来,卫玄先开了口:“猫儿……” 威严十足的一声震慑让卫山虎当即停步不前,卫玄先是与曹阔隔空见礼,这是以他大宗师的身份承认曹阔的武学地位,然后看了看朱允炆又继续对卫山虎道:“莫要忘了,卫家只忠于皇上,如今皇上在京城之中,你要去哪里?” 285.神明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卫山虎神情痛苦几次欲言又止,可见他内心正在做艰难的抉择,最终他还是弃剑于地跪行于卫玄面前,用恳求的口吻道:“老祖,猫儿心中只有一位皇帝。” 卫玄负手一声叹息,然后指着朱允炆摇头道:“他若当初肯听老夫一劝,朱棣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个来回了,何来如此之多的生灵涂炭,北平、山东多少人流离失所,洪武打下的江山是给他这么糟蹋的吗?可见妇人之仁难当天下大任,终不是做皇帝的命,你就是再给他一座皇城也照样得失陷。” “老祖,燕王嗜杀,绝非明主,他若坐了天下,不知多少人要跟着遭殃。”卫山虎苦苦哀求。 “你若还想继承我的衣钵,那现在就取了他的性命。”卫玄根本不与卫山虎多费口舌。 听这老头儿的意思是不死不休了,难道他能对卫山虎下手?曹阔有些拿捏不准,他在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应对,单凭苍旻剑法肯定不行,如果用上鬼宗和神宗的刀法恐怕会招惹更大的麻烦,毕竟他一人同时使用十三宗内不同派系的绝学是件很奇怪也很严重的事。卫老头作为十三宗之首,不会放任这种事情发生,他会把这事情研究明白的可能性非常大,到时候恐怕脱不了身的就是他自己了。 听了卫玄的话,卫山虎双目无神失魂落魄的回头看了一眼,随即转过身给朱允炆磕了三个头,而后转回来又给卫玄也磕了三个,最后给曹阔也磕了一个,说道:“自古忠孝难全,诚请大侠护我主平安,卫山虎拜谢。” 曹阔没想到这七尺汉子会给他磕头,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而且这家伙也实诚,一个脑袋磕下去就没起来,好像他要是不答应这事就没完似的。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卫山虎趴在那里安静的像一块石头,这不正常,开启天目迷瞳一看,他已经气血倒行渐渐成凝滞状态,脑中早已鲜红一片。 “虎……”曹阔刚想上前就感觉胸口一凉,他知道卫山虎自毙了,伸出去一半的手也渐渐攥成了拳头收在身后,眼中不觉有些湿润,一个大好男儿就这么被逼死了。 卫玄也察觉到了不对,冲上去一把翻过卫山虎,却发现人早已经断了气,七窍流血任谁也没有回天之力,仰天痛哭道:“为什么呀,你这是为什么呀……” “杀人诛心,你让他杀皇上,你做到了。”曹阔气愤愤的道,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天地间又少了一个忠义之士,或许是替卫山虎的死感到不值。 “老夫从没想让他杀皇上,那只是试探他罢了。”卫玄声泪俱下,将卫山虎搂在怀里看一眼哭一阵,再看一眼又哭一阵。 “人心,经不得试探,无论哪种结果都是你承受不起的。”曹阔说完不再理会他,转身同朱允炆等人一同离去,相信卫山虎以生命为代价进行阻拦,卫玄不会在追了。 卫玄再也压制不住胸中的气血,“噗”的一下喷出老远倒坐于地。 出了昆山,众人继续向东,一路上朱允炆也不说话,总是偷偷看向曹阔,每当曹阔回看他,他就别过脸去。 路上曹阔数次提出离去,都被王公公和一个姓程的官员阻拦,这二人的嘴皮子太好,把他架在民族大义和义薄云天上下不来了,特别是途中胡元一带着那个孩子拜别了朱允炆以后,队伍的保护能力更是弱的可怜,最后只能答应把他们送到接头地点。 又行一天一夜,众人来到刘河堡,这里果然有船队接应,朱允炆站在栈桥上没有动,等所有人都登了船,他才开口道:“山虎没了,身边若是有人生有异心,我连个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你不愿留下吗?” “我只答应送你到这里。”曹阔还装酷扮帅,一副冷血模样。 “本来以为你是来杀我的,没想到却是救我,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朱允炆的语气就好像和多年老友叙旧,很随意,也很随和。 “路过,顺手为之。”曹阔嗅到了一丝不妙的味道,他怀疑自己已经暴露了,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破绽。 “胭脂好吗?”朱允炆冷不丁来了一句。 “这样你都认得出来!”曹阔指着自己的双眼惊讶叫道。 “撑锤,降龙,伏虎,劈山掌……你教我的。”朱允炆每说一个名字就练上一趟招式,在码头上将金刚八式演绎了一遍。 “就凭这些?”曹阔觉得自己暴露的有点早,他怀疑朱允炆是在诈他。 朱允炆轻叹:“你知道先帝为什么一定要除灭十三宗吗?皇家兵多将广拥有四海,在野他们不怕揭竿而起、叛乱兵变,在朝他们不怕结党营私、犯上作乱,最忌讳的莫过于以武犯禁,每朝每代都有一些高来高去的强人不在皇家的掌控之中,这些人视法度于无物难受管束。特别是先皇,他一生戎马所见强者数不胜数,百步之外毙敌酋于马下者有之,睡梦中取敌首于无声者有之,他们太可怕了。” “这些和你我有关系吗?况且我不过就是在十三宗里挂个名,还没入正式伙呢。”曹阔怀疑他在指桑骂槐。 朱允炆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接着道:“自有明以来,能摆脱皇家管控的强者有五人,这五人是八荒迟悔、天机断愁、雪湖墨剑、星陨流火和千秋无过,而你是第六人。” “我?”曹阔指着自己的鼻子道。 朱允炆点头:“你。你短短数月资燕以甲,有触铁成兵之说;你夜观天象引雷于燕,有雷动九天之说;你万军从中独闯帅营,有天神助燕之说,称你为第六人毫不为过。” “其实我查过你很多事情,在山西还有个能止小儿夜啼的顺口溜,说太行大玉‘夜现魔瞳鬼门开,招魂索命送阴间,生食白骨温饮血,恶鬼修罗在人间。’那日你与卫玄交手的时候眼睛就数次变幻颜色,所以我猜测你没有死,而是换了具身体。” 看朱允炆坚定的眼神,曹阔终于撤下面巾,同时也收回重瞳变回自己道,“我怎么听着你是在怪我没有站在你这边。” “是啊,朕很想知道为什么以诚带你,你却投身于敌,是你我的情义不足以珍惜还是朕看错了你?”朱允炆目眺沧远,似有无数的为什么没有说出来。 “没看错,我们一样,交朋友极大程度上是看对方顺不顺眼,你是很投我眼缘,但是你没把李景隆的人头送上太行山。”曹阔这话说的就越发冷了。 “那是朕从小到大的玩伴!”朱允炆大声强调。 “他是我的杀妻仇人!”曹阔亦大声呼喝。 “你并没有真凭实据能证明是他杀了你的女人!”朱允炆据理力争。 曹阔不知道如何反驳,急的大叫:“我是没有亲眼看到,可最终是他开的金川门!是他葬送了你的江山!你这辈子也别想杀回京城,因为朱棣比你好上千倍万倍,在后世人眼中是个明主。他集天下文学修编《永乐大典》,为我中华民族留下宝贵文化遗产,他御驾亲征五伐漠北,致敌不敢越长城一步……” “轰、轰……” 两条碗粗的惊雷从天而降,曹阔每说一件后世的事情就被劈一次,第二次更是炸的浪花四溅,毁了码头上的栈桥,害的尤多拉不得不以万魂甲形态显形抵御攻击,大骂道:“爬虫!你特喵疯了吗!” 一堆人跳下船来护住朱允炆,却被他一一推开,他清楚的看到天雷降下来的时候曹阔的样貌闪了两闪,那精美的样子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这更证明了一些关于太行大玉的传说是真的。 古人对神明的敬畏是凛不可侵犯的,皇帝也不例外,这一下可吓坏了朱允炆,刚开始他还以为曹阔是在胡说八道,是在气他,可白日惊雷做不了假,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让他彷徨无措,因为这两道雷等于宣判了他皇权生涯的终结,良久才呆呆的指着掉在水里的曹阔道:“把他拉上来。” 曹阔也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为了缓和气氛,他故作轻松的道:“可见传闻有误啊,瞧,我不需要夜观天象也能雷动九天。” 朱允炆还是一副痴痴傻傻的样子谁也不理会,急的王公公直问随行的臣工:“这怎么办,追兵就快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众臣工也慌乱:“可是我们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啊?” “先起航,沿海向南就是,公公安排人把他拖上船,找个懂医的给他扎两针,我看就是吓着了,问题应该不大。”曹阔看这群平时高谈阔论,关键时刻屁用没有的文人,干脆替他们拿了主意。 有了这位“神明”发话,王公公第一个赞同,毕竟他是识得曹阔的,知道这位爷与皇上的关系,于是两人把朱允炆架上船,众人也二次登船扬帆起航。 286.倭寇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哎!上了贼船了,听说你爷爷给你留了度牒,可没见你剃光头啊?”船头上只剩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曹阔的好奇心又开始作祟。 “我把度牒留给四叔了,本以为他见了僧衣和剃刀,知我不恋尘世便会放我一马,没想到他竟然能让千秋无过前来寻我,还是四叔外宽内深,深不可测啊。”朱允炆渐渐醒过神来,半死不活的道。 “我看你这样子也不像遁入空门啊?”曹阔疑惑身后这支接驾的舰队。 “棋差一招。”朱允炆没头没尾的叹了一句。 曹阔在心中吐泡泡,朱允炆的棋何止差了一招,且不说他削藩之后进退失据,就在燕军兵临城下围困京师之后,还是方大人力挺,他才打算踞城而守,通知各路诸侯勤王,但是他最信任的玩伴很快为朱棣打开了金川门,让城内二十万精锐成了摆设。 他还想留下出家的信息使朱棣放弃杀他的想法,好争取逃走的时间,但朱棣进了南京城仅三天就登基称帝,并且恢复锦衣卫建制,调集一切可用之人四处搜查他的下落,势必要置之死地而后快,因为他活着就是对朱棣皇权的最大威胁,怎么可能网开一面。 现在他的行踪已经暴露,去云南的想法是不成了,因为朱棣非常清楚黔国公府对朱允炆复位的重要性。 黔国公府就是人们常说的沐王府,沐家还是平西侯府的时候,平西侯沐英就是铁杆的太子党,那时候朱允炆的父亲朱标和沐英都还活着,虽然现在这两个人不在了,但沐英之子沐晟铁定是效忠他的,只要朱允炆站在黔国公府登高一呼,那朱棣皇帝的位子就坐不稳了,所以朱棣一定会在这条路上设下层层陷阱,布满层层荆棘,欲入滇(云南),可想而知难如上青天。 同时朱棣也一定会尽最大努力瓦解沐家勤王的念头,所以朱允炆现在去黔国公府未必就是万全之策,万一沐家倒戈,那他就是自投罗网了。 如今前路坎坷后有追兵,在加上刚刚两个惊雷的打击,所以朱允炆面临着两难的抉择,漫漫长路,到底哪里才是他的安身之所? “要我说,浙江、福建、广州沿海一带岛屿众多,你随便找个地方一藏,累死你四叔也找不到。”曹阔也没好办法,乱出主意。 “我朱家子孙怎么能苟且于世,让朕暗无天日的活着还不如让朕死。”朱允炆说着就爬上船艏,却被曹阔一把抱住,像极了杰克和肉丝。 曹阔虽然看不上这种惺惺作态的假矜持,但这个时候也不能真的说“爱死不死”,于是斟酌了一下急忙道:“云南一地虽然多毒瘴,但我倒是知道一个不错的去处,虽然偏远了些,但放心去得。要不我带你去转转?顺便看看沐家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怎么样?” “那便依你。”朱允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让迎面的海风梳理内心的烦乱。 把他骗下来,曹阔马上开始他的旅游计划,在山里闷的时间太长了,好不容易出来可得使劲逛逛,公费旅游不游白不游:“首先,去的人不能多,你这浩浩荡荡的肯定会被发现,不能行走的文人也别带,即使不被你四叔抓到也会在半路上喂狼……” “你也是武林一霸,怎么做起事来如此婆婆妈妈。”朱允炆表示嫌弃。 “你不婆妈,你不婆妈一手好牌打的稀烂,放着卫玄那样的人不用反而被朱棣夺去用来杀你?哦对了,你说那姓卫的老小子是五老仙人之一的千秋无过?”提及卫老头,曹阔突然想起了五老仙人。 “你也知道五老仙人?”朱允炆觉得有些意外。 “我怎么就不能知道,这五个老怪物我已经见过四个了,别忘了八荒迟悔那是我师父。”曹阔不以为然。 “难怪,你还有什么瞒着朕?”朱允炆板起了脸。 “我不叫金玉良,叫曹阔。” “你连名字都骗朕!难怪查不到你。”朱玉文敛容屏气气到不行。 “你在‘朕朕’的我不跟你玩了啊,别乱嚷嚷,这名字除了你只有我的兄弟和女人知道,这是我最大的秘密了……”曹阔开始反嫌弃。 “那令尊的名讳是?”朱。 “曹英勇!我爹霸气不?”曹。 “祖父呢?”朱。 “曹希贤,我爷爷大能!” 曹。 “曾祖呢?”朱。 “曹学恩,我太爷低调!” 曹。 “高祖呢?”朱。 “曹大海,我……”曹阔指向水天相接的天际。 “你就哄骗于朕吧……”朱允炆一脚就踹了过去。 曹阔建议非常好,先去云南看看情况,如果黔国公府站在他们一边,那朱允炆便以天子身份呼召天下伐贼,如果黔国公府已经倒向朱棣,那么他们就隐匿起来另做打算。 但是这位“大侠”给的路线让朱允炆和他的臣工们望而生畏,不但走的都是崇山峻岭,而且七拐八绕没个准方向,这么走别说锦衣卫找不到他们,很可能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首先船队在福建厦门鼓浪屿靠岸,作为先头侦查地点,然后北上江西九江一见庐山真面,随后南下广东韶关丹霞山赏景,在西进广西桂林坐看漓江,之后北上湖南张家界天门山找李靖,再向西去贵州安顺玩水(黄果树瀑布),最后抵达云南江川星云湖。 一堆人围着地图直发晕,这哪里是逃难,这条路线怎么看都是在游山玩水,还把半个大明转了个遍,况且真按这条路线走下去,等朱允炆孙子长大了也到不了云南。 “我怀疑这位先生是在给朱棣那贼争取时间。”一位臣工小声嘀咕。 “不见得吧,这人真要是朱棣一头儿的在昆山就不会救我们了。”另一位臣工回应。 “这人不是燕贼胜似燕贼,这分明是要把我们这些老骨头累死在途中,南地多毒瘴,这么跑下去怕是连侍从们也吃不消。”有臣工响应。 最后经过众人商议,船队依旧沿海南下,浙江沿海不停船,以防被追兵所截,等到了福建水域在伺机登陆,上岸的人需要精挑细选,必须是精明强干脑袋灵活的才行,护送皇上从陆路直插云贵,其余人等带着船队继续向西南沿海进发,将追兵引开。 曹阔并不知道他们私下里的商讨,表面依旧张开四瞳遮着脸继续扮演着他的大侠,但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因为按日子算他们不可能这么早上岸。 大船在前一晚靠在一个不知名的岛屿上,拂晓的时候留下两条舢板和二十几个人便舍弃众人离去了。 侍卫们藏好舢板,派出一部分人对岛屿进行搜索,其余人则藏进树林,曹阔虽然不知道这是哪里,但他并不多嘴,只想着既然不能游山玩水,那就尽快把这些人送到云南,他好去办自己的事情,同时也暗自责怪自己多管闲事,在这里瞎耽误功夫。 这个岛屿不小,但侍卫还是很快探查完毕,结果令大家大吃一惊,岛上有人! 这个岛上不单有人,而且还有很多人,俨然是一个新成不久的寨子,在岛的北面还有一个小码头,停靠着几只奇怪的船,火旗卫摸近了观察一番,岗哨里的守卫长得非常矮小,但是佩刀却很长,与他们的身高形成极大的反差,现在这些人正在他们这里搜索。 “一定是昨夜大船惊动了他们,只是我们来到时候声势浩大,他们不敢近前,现在怎么办?”王公公担忧的问。 “此处山林茂密,暂且躲避一阵就是。”朱允炆道。 侍卫们对舢板又重新进行了掩盖,然后扫除足迹,大家又往林子深处行去。 来人搜查的很仔细,但他们并没有找到藏匿舢板的地方,几个深入林子的查探一番无果后便嚷嚷几句就折返了回去。 这些人走后,王公公疑惑的说道:“他们说的不像是闽语,而且打扮也十分奇怪,会是些什么人?” “看发髻就知道是鬼子。”曹阔的双眼不自觉的变成红色。 “什么?”王公公没懂。 “东瀛、扶桑、倭寇!”曹阔说着就要出去一探究竟,如果这些倭人没有形成军队,也没有配备重武器,相信他一个人就能把这些矮猪全收拾了。 朱允炆阻止了他的冲动,因为他没有马上要离开这里的意思,而是要等上几天,主要是想看看一直在后面追击他们的船队,知己知彼方能做好下一步的安排,所以在追兵没有到达之前不好惊动岛上的倭人。 不过他答应曹阔,等追击的船队离开,这些人任他处置,而且可以同曹阔一起诛杀这些倭寇。 众人在岛上等了三天,追击的船队果然到来,见这个岛比较大,船上的人登岛搜查,王公公惊讶的道:“三天,仅用了三天就追过来了,这也太快了。” 曹阔仔细数了数海面上的船只,并没有多少人,拍拍他肩膀道:“应该只是仓促组建的先头部队,否则不会只有这点人,没什么好担心的,倭人那边准备的怎么样?” “您放心,咱们的人已经引着他们去寻倭人了。”王公公赶忙回应。 287.卡给布恩西恩闹九词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在曹阔的安排下,追击朱允炆的部队十分顺利的“找到”了倭寇驻扎的地点,双方立刻爆发了激战,即使对方不是他们要找的流亡皇帝也照杀不误,不管是谁,敢到大明的地界上撒野就不行,要不怎么说明朝在众多朝代中还是很霸气很凶悍的呢。 因为之前朱允炆上岛的时候惊扰了倭人,所以他们对这个岛的四周提前做了防范,警觉意识非常强,因此在明军到达的时候他们首先发动了攻击,也正因为明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所以一部分倭人趁机逃到了北面的码头上,乘船溜了。 明军见对方有大船,慌忙返回船队进行追击,只留下一地尸体无人掩埋。 等船队走远众人才从林中现身,来到双方血战过的现场,到处都是刺鼻的血腥,朱允炆命人对尚有气息的倭人进行补刀,然后打算就此离去,可就在他们转身离开的时候,林中突然又出现了许多倭人对他们进行伏击。 “退!上船。”曹阔果断命令撤退,人数上他们不占优势,厮杀起来他自己倒是没什么,可仅靠二十几个火旗卫未必能照顾朱允炆周全,只有退到海边,身靠大海减少敌人的进攻范围才能对作战更为有力。 一路逃到海边,众人又失望了,因为他们的船被发现了,已经被倭人占据,想要逃走除非杀光眼前的敌人,否则根本无法离开,但就敌我双方兵力来看,差距实在是太大。 “金……侠士,现在该怎么办?”王公公一紧张,险些将曹阔的身份喊了出来。 倭人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把他们团团围住,曹阔担心的混战场面并没有发生,这让他安心不少,对大家稍作安慰便走了出去。 因为他看到人群中站有一个穿戴盔甲的男人,这男人戴了面甲看不到脸,但感觉身强体壮,他的头盔也很夸张,腰挎双刀手握长弓,相比那些只披草衣,穿“丁字裤”和草鞋的倭人来说太显眼了,而且倭国的盔甲也相当有特色,十分惹眼。 曹阔相信他就是倭人的首领,擒下他即此战告捷,于是径直向他走去,众倭人开始大声呼喝,面对无礼之词,他很快还以颜色:“巴卡猫闹,啊耗。” 一句话,倭人突然就炸了锅一样嗷嗷大叫,站在前面的倭人更是没有命令就向他冲来,双方瞬间大打出手。 看着像皮球一样到处乱飞的倭人,王公公大着胆子问一样迷糊的朱允炆:“他说什么了?” “真看不出来他还懂倭语。”朱允炆不自觉回了一句,虽然他也听不懂,但知道肯定不是好话。 对面躲在盔甲里的男人看着沙滩上血肉横飞,他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一双手攥紧了拳头,面甲后面露出吃人的凶光,一挥手又是几十人冲了上去。 这些人与先前又有不同,他们手里的兵刃都是正经的倭刀,不像之前的人兵器混杂,有的甚至用的还是棒子。不过他们的加入无非是多送性命而已,还是讨不到半点便宜,刀光剑影之中曹阔十指连弹,但凡近身的倭刀全都偏离了刀锋走势,有的甚至挡住了同伴的攻击,随后一个又一个倭人被打的残缺不全。 第三批倭人冲上来之后,倭甲男人身边的武士已经不多了,但这批人比前两批水准更高,协同作战十分到位,曹阔必须认真对待了,不过他依旧没有用剑,而是夺过了一柄长枪来与之对战。 七杀锁魂枪的强横与狠辣开始让倭甲男人和他身边的武士们冒冷汗了,其实在倭国的武士中,等级划分是相当严格的,最先冲上来的那批人都是一些跟随武士们抢劫的农民,这些人常年混迹战场,无非是比一般人凶悍罢了。 第二批冲上来的是浪人,这些人多是战败或流浪的武士,他们有相当的作战能力,但是与正规军相比还是乌合之众。 第三批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武士,是以杀人、抢劫为本质的职业军人,当然这些人在单打独斗方面也并非一定强过浪人,但在倭军里他们是有编制的,整体作战进退有素,被叫做足轻,也就是步兵。 正规军以五十敌一被杀的惨败,这让倭甲男人感到难以置信,但是他仍没有放弃抵抗的打算,和身边的人依然坚守在阵前,摆出决一死战的架势。 曹阔双手一翻,将横在身后的长枪向上划了个半弧,先挑了左边倭寇的下颚,又顺势切开了右边倭寇的头颅,孔雀开屏一样撂倒了最后两个武士后,跨过尸堆又向前去,与倭甲男人又近了两丈。 “卡娜考。” 随着倭甲男子的召唤,武士队伍的后面走出一个女孩子,虽然看上去年纪不大,但是个头已经有武士们高了,她穿着一身深紫色的衣服,看起来破旧不堪,但一双眼睛目光迫人。这女孩子手中同样握有一杆长枪,腰间也挂有佩刀,看那样子,倭甲男人是打算让这女孩子与曹阔比枪术了。 “麻戴。”曹阔止住女孩子到近前来,然后突然回身将长枪投向了身后的队伍,这一枪让守着朱允炆的侍卫们完全没反应过来,长枪“噗”的一下就落在朱允炆身前,但随后众侍卫就发现地下有鲜血冒出来,沙子下面有埋伏! 在皇上身边的侍卫没有一个是傻子,见有敌人摸到脚下,举起刀剑就在朱允炆周边的沙地里进行地毯式排查,没等敌人露面就将其全部杀死在沙子里,即使有个别冒出来的也在第一时间被杀死。 “尼嗯加戴斯卡?”(忍者吗?)曹阔回身笑问,他作战的时候开启八荒读术,怎么会不知道周身有多少敌人,他不但知道有忍者从沙子下面向朱允炆潜了过去,他还知道自己脚下同样有两名忍者存在。 那女孩子知道事情不好,立刻以脚震地给沙子里的忍者传递消息,同时大喝一声挺枪冲了上来。 与这些人单打独斗对于曹阔来说就是戏耍,何况对面仅剩五十余人,即使他们现在全面进攻也不会是侍卫们的对手,顿时玩心大起,双手交在一起瞬间变换了九次手印,而后大喊一声:“卡给布恩西恩闹九词!” 于是所有倭寇武士包括冲在半途中的女孩子都看见曹阔眨眼之间由一化二,同时出手并分别以不同的手段结果了两个刚从沙土下面冒出来的忍者,而后再由二合一,瞬间越过拿枪的女孩来到了倭甲男子面前与他面对面站立,挺拔的身姿无情的眼眸俯视倭甲男子就像在蔑视一个自不量力的小丑。 本来还在瞠目结舌学着打手印的武士们看到他出现在头领面前,个个拔出太刀向他劈来,倭甲男子同样也去抓自己的腰刀,但是他连抓两下都抓了个空,不但短刀没有抓到,长刀也不见了,而武士们的太刀更是劈了一个空,他们彼此互望,不知是怎么回事。 令倭人大感震惊的当然不是什么影分身术,曹阔只是将鬼门三变适时停顿一下,所以看起来就跟分身一样,但这一举动直接击溃了倭甲男子的心理防线,在他心目中自己的敌人已经是拥有最强忍术的一流忍者,在倭国的武士中是半神一样的存在,况且他也从没见过这种忍术。 此时的曹阔早已带着倭甲男子的刀退到了女孩子的身边,用夺取的两把倭刀近身抵住她长枪的攻势,同时开启天目迷瞳的衰弱,他不需要斩杀这个孩子,仅仅绕着她转就可以让她失去抵抗能力。 在迷魂步法的缠绕下,无论女孩子怎么努力也抓不到曹阔,这个敌人不是出现在她身后就是出现在身侧,长枪根本施展不开,有心去拔腰间的佩刀,可每次都给对方压制住,没过几个回合她就感觉身子发软,渐渐连站着也支撑不住,“嘭”的一下跪在沙滩上,被长枪的重量一拽就扑倒在沙子里。 面对曹阔的步步逼近,武士们举刀怒吼,但是谁也不敢冲上来,他们脚下踌躇,无论发出多大的叫喊也提不起士气来。 一个濒临崩溃的武士终于抑制不住这种压力,怪叫着冲了上来,然后所有武士就看见那个斩杀了他们许多人的强者扔了手中的太刀,后突然出现在那个武士的身前,一伸手就掐住他的脖子,单手就把人提了起来。 正常情况下一个人被抓住脖子肯定是要挣扎的,但是那个武士被提起来之后双手依然举着太刀,没有一点下劈的意思,就是直直地盯着眼前的强者,非常奇怪。 倭甲男人很快发现了问题,因为他的这个部下的身体显得非常僵硬,仿佛被冻住了一般,最后甚至连他身上的衣物也定住了,海风都无法将其吹动。 “嗑咧……”曹阔单手一用力,他手上的倭寇应声而裂,身体像初春的冰块一碰就碎,露出里面竖状的冰碴儿。 “咚。”王公公终于忍不住那具碎尸,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288.第三招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展现出来的实力让敌我双方都望尘莫及,侍卫们因为这位大侠与他们站在同一阵营而感到庆幸,倭寇们因为敌人鬼神一般的手段而感到恐惧,但无论他们是喜是忧,能在炎炎夏日将人冻住,这已经超出了人们的认知,在场之人无不心神皆惧。 曹阔自己也非常满意,尤多拉曾经使用过天目迷瞳的冰解能力,他在获得天目虫后对这个能力始终没有弄明白,吸食与再生属于直接接触产生基因转化,洞察和衰弱属于非接触影射或者影响生物体内循环,震慑就是单纯的精神冲击,只有冰解能力不一样,按理说他已经获得了这个技能,但无论怎么试都没效果,可就在刚刚的战斗中突然就福灵心至的用了出来。 他心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苍茫大海,原来这个能力需要极大的水分子才能发挥作用,仔细品味已经有一些魔法的意思了,这让他很高兴,顿时觉得心情大好,回身问道:“还要负隅顽抗吗?” 倭甲男子从旁边接过了一把太刀,刀并没有出鞘,就跨在腰间,他凝重的走上前,在距离曹阔非常近的地方站定,然后道:“我是千叶家的真田健太,请问大人名讳。” “玉。”曹阔本来想说八尺琼勾玉的,想一想还是算了,他山之石未必是什么好东西。 “千叶家没有不战而降的男人,真田擅长千叶一刀流,我要领教大人的武艺。”真田建太道。 对于曹阔来说武艺较量是平常事,可这个叫真田建太的两次提到了千叶氏,这个氏族在倭国算比较古老了,而且他还提到了一刀流,倭国的刀术发展有这么早吗?关于剑道他就知道个北辰一刀流,千叶一刀流是个什么东西? 不对!曹阔忽然想起北辰一刀流的创始人就姓千叶,只不过北辰一刀流出现的晚,而千叶一刀流很可能就是北辰一刀流的前身,真田建太不姓千叶却说他是千叶家的,那么他很有可能是千叶家的从属。 目前的倭国应该正是南北朝纷争结束不久,在几十年的动乱中从底层民众到上层的统治者都出现了层出不穷的武士与忍者,虽然他们未必形成流派,但是刀术应该已经有了各家所长,所以真田建太说自己的刀术是千叶一刀流就对了。 “你有三次机会。”曹阔举了下手中的油纸伞,决定试一试真田的刀法。 真田建太做足了礼节,然后将手慢慢的压在刀柄上,整个人陷入了沉寂的状态,就在大家都以为他要出刀的时候,他却突然侧身向前迈了一步,抽刀藏于腰间的同时近身,因为两个人距离非常近,他欺进对手怀里的做法既能让曹阔的兵刃失去攻击距离,也能破坏对手的防御,同时也为自己的刀开辟了进攻路线。 这一招很大程度上接近拔刀术,是一种非常实用的近身搏杀技法,但是他的刀并没有送出去,因为曹阔用伞中的剑柄顶住了他的刀尖,使他接下来要刺的动作化为乌有。 第一招胜负已分,在外人看来,两个人只是做了同样的动作,只不过真田侧身向后抽刀,而曹阔是侧身向前送伞,因为真田的个子比较矮,所以他看上去十分滑稽。 二人分开,真田站了个一步一刀的位置,这个距离进可攻退可守,而且对**叶一刀流来说还有另一个作用,它意味着进是攻,退亦是攻。 站在这个位置上用刀,他不求一击毙命,只为重创对手,只要把住中线和挥刀距离,即使对手对其进行追击,他同样可以在后退中挥刀切落,只要他的速度够快,被斩者定然折肢断臂。 而且他算准像曹阔这样的高手不会后退的,对手的个子又高,同样一刀斩下去,他的挥击距离更短,一定先伤到对手,所以双手执刀高高举过头顶,计算好距离准备进攻。 他凝神静气将身体各方机能调整到最佳状态,在迈步的同时手腕向后翻转,使刀身达到最大摆动幅度,从而获得更大的挥刀速度,在刀身与双臂成一条直线的时候顺势下落,落步的同时落刀,达到直线间最短攻击距离。 非常直白的一刀,中线、高速、两点间最短。 可他还是失败了,曹阔在各种加持全开的状态下怎么可能被他劈中,在他眼里这一刀有点剑术之中点刺的味道。 关于点刺,说怎样才能让一把剑刺入敌人的身体,其实很少有人会用剑直接去刺,因为肌肉对剑的阻力非常大,直接去刺其实挺困难的,所以剑客在做刺的动作的时候,一般都会在剑尖临近敌人时抖一下手腕,用一抖一点的力量去破开对方身体,特别是对于着有皮甲的人,这个点刺的力量可以轻松将其破开,而真田的这一刀是将抖的力量用在了切上。 对于这一刀曹阔给出了很高的评价,就剑道而言这一刀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造诣,即使蓝夜和薛岩枝在这里也要认真对待,当然这只是作为接招来说,实战中没人会傻到站在原地等着被劈。 他破解这一招也很简洁,就是抬手抖了一下手中的油纸伞,在太刀即将下落的时候点击真田刀镡前方的刀镞,只不过他的速度更快更精准。 真田就觉得太刀在半空中撞到了一股巨大力量,那力量通过自己的刀一直传到了身体里,他的脚尚未落地就被这股大力推了出去,“噔噔噔噔”的往后退了五六步才站稳脚跟。 又败了,在速度与眼界上他根本不是面前人的对手,真田建太的双眼渐渐失去焦距,不知道最后一招如何才能破敌,迟迟不肯出手。 心思转念间他突然做了一个羞辱的决定,说道:“以在下现在的手段绝不是大人的对手,建太想在十年后出第三招,不知大人能否等候。” “聪明,其实你还能做的更好,只因为你用的不是自己的刀。”曹阔应允了他的请求,并不加吝啬的褒奖。 真田建太缓缓跪倒弃刀于地,解开颚下的盔带,将面甲与头盔卸在一边,然后规规矩矩的叩拜下去:“健太愿投效玉大人,侍奉在大人身边,每日在大人眼前练刀,不负十年之约,请大人收留。” 有他带头,所有武士都跪了下去,曹阔对这个结果不置可否,他本来是要把这些倭人全部杀死的,但是知道真田的身份后,又突然冒出一个挣钱的想法来。 倭寇为什么袭扰大明海疆,倭国国内战乱逼迫浪人和武士自谋生路只是其一,最主要的还是海贸,大明的丝绸、茶叶、瓷器甚至药材运到倭岛上价钱可是十几倍的往上翻,这才是倭寇疯狂骚扰大明的主要原因。所以,如果收了真田建太,那么他有没有可能弄一条走私的船队出来? 就在曹阔胡思乱想的时候,王公公从身后走了上来,这货醒过来没多久,对那具冰尸还记忆犹新,离的远远儿的就喊:“侠士,他们这是投降了么?” 经他这么一搅和,曹阔也没有继续往下思索,当下对朱允炆解释了一通,算是认下了真田建太一众仆从。 在真田的带领下,众人来到山林中一处庇护所,原来真田占据这个岛以后发现这里很大,以他的人手尚不能对所有地方布置防御,所以在建造了简易的寨子和码头之后,他还建了这个庇护所,主要用于藏匿劫掠来的物品,以防被突袭后遭到洗劫。 通过他的讲述,曹阔了解到现在倭国国内大的局面暂时稳定,但是私下里还是明枪暗箭你来我往,特别是五十多年南北朝的争斗给国家带来的巨大伤害,使下层民众承受了极大的负担,大小暴乱时有发生,无家可归的浪人、忍者遍地都是。 可随着近几年国内突然开始流行海贸,倭国同大明、朝鲜以及东南亚地区都有接触,幕府开始鼓励和引导船只出海,这一举措虽然能推动经济,但同时也让流民、浪人找到了安乐窝,他们成群结队的组成海盗,对过往船只和周边国家造成侵扰。 不过最可恶还属将军、大名和一些掌有实权的家族势力,这些人不满足贸易带来的蝇头小利,他们会派出家中属臣扮演海盗,这些人才是海上的最大威胁,他们不分敌我只管劫掠。 真田建太本来也算其中一支,他是统帅一番兵力(约五百)的侍大将,但是被曹阔一顿砍杀之后就所剩无几了,只等明日海船回来才知还剩多少人。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在岛上伏击朱允炆,那是因为他们其实早已发现了侍卫们隐藏的两艘舢板,只因找不到人才装作没有任何发现。 真田建太的聪明在于他能很快判断出形势,从朝廷追兵登岛的时候朱允炆等人没有现身,他就知道这伙人是在流亡,大明境内连年战乱对于他们来说已经不是秘密,再通过朱允炆等人的穿着他又肯定这些人绝不普通,擒下他们很可能会在有些人手里换的一个好价钱,所以就安排属下上演乘船出逃引追兵离开的戏码,他自己带着精锐亲自来拿人。 289.忍者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夜幕降临,真田将庇护所让给曹阔一行人,他和其余武士守在外面。随后他又单独将那个女孩子拉出队伍,来到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郑重的对女孩子道:“佳娜子,你知道我现在是玉大人的仆从,我要将你作为礼物送给大人,我希望你能尽职尽责照顾好他的一切,成为他离不开的人。” 佳娜子似乎对这番话很难接受,回道:“建太叔叔你这是怎么了,我们可是千叶家的人,你这么做羞于承认自己是一个武士,我为我的父亲因救你而死感到羞耻。” “啪!”真田建太狠狠的给了佳娜子一个耳光,训斥道:“我同吉田君情同手足,他是最好的忍者,但是你却不明白什么是忍者。你应该看到玉大人的分身忍术,他当时的咒印(道家九字真言手印)完全出自于我们的国家,可是在国内我们却从未听说过这种技法,还有他将人冰冻的忍术,那是神之手段,这二者若能通晓其一,你就可以从体忍一跃成为地忍,甚至是天忍,那是你吉田家一辈子都不敢想的境界!” 佳娜子被打蒙了一般,半晌才醒过来道:“您是让我潜伏在他的身边学习忍术吗?” 真田建太似乎觉得自己下手太重了,用非常歉疚的口吻道:“我是让你讨他欢心,为他生儿育女。从你开始,终吉田家数代人也要将那些忍术带回国,它对吉田家很重要,对千叶家很重要,甚至对国家很重要,你明白吗吉田,真田建太的剑术终其一生也达不到玉大人的一只手臂,能拖住他十年已经是天照大神的恩赐了。” 佳娜子瞬间明悟,以她的资质,一辈子也达不到人忍的境界,更别说地忍和天忍,建太叔叔是让她通过“学习”玉大人的忍术提高自己,如果她能够成就自己,那吉田家在国内的地位将直线上升,倘若她真的能够达到天忍的高度,那么从此将无人敢低看吉田家,甚至没有人敢指派她做任何事情,在幕府武者中是至高的存在,而且建太叔叔认定那些忍术本来就是属于他们这个族群的,所以佳娜子非常肯定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非常顺从的回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真田倍感欣慰,激动的道:“那现在去把自己洗干净,换掉这身衣服,我在这里等着你。” 佳娜子离开了,一同离开的还有林中的一个影子,那是朱允炆的一个贴身侍卫,他回到大家驻扎的地方低声回禀:“倭人没有异动,不过叫真田的男人打了那个倭女一巴掌,看样子对她进行了非常严厉的训斥,只是说的什么属下听不懂。” 朱允炆也迷惑不解真田为什么会打那小娘,用眼神询问曹阔。 曹阔尴尬一笑:“倭人头领之前说要送我一份珍贵的礼物,我看八成又是逼良为娼的戏码,倭人就喜好搞这一套。” 话说不久,真田果然带着佳娜子求见:“玉大人,吉田是我手下最强的女武士,同时也是众多体忍中的佼佼者,她是我送给您的礼物,今后您的起居饮食完全可以由她伺候,请大人放心,吉田桑还是完璧之身,不会玷污了您的高洁。” 这话说的曹阔差点没忍住笑,倭人就喜欢把拍马屁说的理直气壮,不过听起来很受用。 这个女孩子他知道,叫做咬西哒卡娜靠(吉田佳娜子),说实话,他前世其实在倭国呆了一段时间,但是女武士和忍者真没玩过,如今当然是要全了真田的孝心,欣然接纳,并称赞道:“真田,我喜欢你的直白。来的正好,有事找你们,明日一早我们就要离开,但是你们这身装扮实在不方便在内陆行走,太显眼了,所以我不能带你们一起走。” 真田听说不能带着他非常着急:“大人,我们可以扮做僧人。” 曹阔摇头:“不,我有其他事交给你们,这件事很重要,你要认真处理。” “哈依!”真田很快接受。 曹阔要求真田带着他的队伍在浙江一带重新选定据点,并设法与绛红居取得联系,前期双方可以试探着小额走私,诸如硫磺、金银玉器一类的小饰品都行,不要求他们有什么收益,只要能把船队发展起来就行,等办完了这些事曹阔自会去寻他们。并修书一封带给洪九,要求他把刀家姐妹、梁梅以及廖矮子和海盗牧师艾文调到苏州帮忙,这些人办起事儿来还是让人放心的。 临走之前,曹阔将真田单独带到无人处,打算传他一招剑法,就是苍旻剑法第一式中的第一招,这一招与拔刀术极为相似,但是出剑速度却是拔刀术无法企及的,毕竟真田以后要为他办事,大海上谋生活刀剑无眼,可别半路歇菜了才好。 “不要阻拦我进入你的灵魂深处,不要怕被控制。”曹阔施展死神触探,让他的身姿与自己一致。 真田腰中有刀,面前有树;曹阔手中无剑,眼前是海;二人同时出手又同时收招,整齐的就像同一个人,青光闪过之后,真田面前的树断为四截,曹阔只斩了个寂寞。 “刀成之后在离开。”曹阔转身离去。 真田建太没有回应,他将太刀放在身前盘膝坐下,看着眼前的树桩发愣,已经完全沉浸在那雷霆万钧的一刀之中,他的拔刀术是刀中术,含有大量的技巧在其中,可是刚才这一刀纯粹是速度与力量的驱使,它不需要过多的技巧,是单纯的用身体去驭刀,是真正的控术,是真正的一击必杀。 他在树桩前回忆,回忆出刀时的呼吸,收刀时的心跳,他在回忆这一刀的每一个细节,哪怕是血液在身体里流动的速度也要记得清清楚楚,他在感悟身体里的血气和特有的力量牵引,因为只有那种独特的发力才能完成那一刀。 日月交替、海潮来去,真田在第一缕阳光铺上海面的时候出刀,他的动作很快,可树桩只断做三截,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若想达到玉大人的程度,只怕十年也未必能成。 他当然知道这一刀只是开始,但他更知道仅凭自己的能力绝无继续参悟下去的可能,看着海滩上盘旋的海燕,喃喃低语:“去也是斩,回也是斩,这一刀便叫做燕回。” 进入福建境内,朱允炆改头换面一副江湖走马模样,他本就喜倚楼听风浅杯共醉的洒脱日子,和侍卫们混在一起不是明眼人很难分辨一二,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入一处居所才恢复皇家做派,可只要和曹阔在一起饮酒的时候就又没了形象,学人掐着酒碗“叮”的一碰笑道:“你说是我的侍卫厉害一些呢,还是你的倭女厉害一些。” “论功夫,倭女不及侍卫,论作用,侍卫不如倭女。”曹阔轻酌浅饮,他对朱允炆偷偷改变路线,还有一些背地里的小动作都避着他微有不满,所以不怎么搭茬儿。 “何以见得?”朱允炆似乎兴致不错。 曹阔扫他一眼,不温不火的道:“你的侍卫是为了保护你千挑万选的,明火执仗的干,佳娜子肯定不是对手,但若论刺杀、刺探情报、搞破坏这些手段,你的侍卫就显得技艺单薄了,别忘了佳娜子虽是女武士,但她更是忍者。” “忍者是刺客吗?”朱玉文好奇。 “某种程度上可以这么理解,只是有些片面,但也不要认为他们无所不能,倭人会的那点玩意都逃不过咱们老祖宗的教诲,最早的忍者好像叫大伴细人,细人就是细作,从细人这个名字就能看出泱泱华夏对那弹丸之地的影响有多深。当然也不要轻视这些人,因为你这几天同外面的联系佳娜子都知道,而你负责联络的侍卫根本不知道佳娜子就在他们身边。”喝多了酒,曹阔也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嘴,开始夸夸其谈。 听他这么说,王公公鹰一样的盯着曹阔身后的佳娜子,开始为皇上的安危担心,一个小小的倭女都能在他们的眼皮底子下到处晃悠,那么锦衣卫要找到他们岂不是更容易。 朱允炆脸上有些挂不住,手指不停的擦着杯沿儿:“不是有意瞒你,实在是燕贼的速度太快,我被打的措手不及,必须得事事小心。原想着燕贼即使入城也不会有朝官臣服,我还有时间卷土重来,可没想到这些软骨头怕了脖子上的钢刀,一转脸就认了新主子,我这也是没有办法,若不事事提前着手,你我哪能坐在这里吃酒。” 曹阔给自己斟了一杯,但没有喝,只是盯着酒水道:“遇到你之前我去了一趟应天府,听说宫里找到了一具烧焦的尸体,是你的。” 朱允炆的手停在杯沿儿上半天没有动一下,只等连空气也沉不住气了他才摔了杯子,大骂朱棣歹毒。再三逼问王公公后,王公公才承认侍卫们也是刚刚打探到这个消息,因为之前在路上匆忙,海上消息又闭塞,所以并不知情,而且怕他生气,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来说。 290.蓝夜一家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既然你都做了安排,不如我们就此别过吧,你看我死而复生这么久了,好多兄弟都不知道,怪想念他们的。”曹阔觉得与其让人家防着不如主动提出离开的好。 朱允炆怎么能让他走,赶紧赔罪,态度诚恳:“是我失态了,玉兄切勿怪罪,我身边绝不能少了您这样的高手,否则在遇到卫玄之流,怕是就真的成为阶下囚了。” 最终朱允炆还是和盘托出,其实他和船队一直有着联系,船队在明,大张旗鼓的一路向西南进发,为的就是引锦衣卫去追,他自己则在暗,伺机去往云南;船队每次靠岸都会让一部分人下船,主要是随行的官员,岸上的人会分批把他们转移到预定地点,最后船上的人会选一个渺无人烟的地方将船队沉入海底,这样锦衣卫就是追到阿三国去也不会找到关于他们的任何消息。 曹阔依旧盯着眼前的酒水,心中却泛起滔天巨浪,这小子还骂朱棣歹毒,却看不见他自己的毫无人性,那么大一个船队得多少船工才能驾驭,要把这些船沉到没人看到的地方那就意味着所有船工都得为他而死。 牺牲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上位者对死亡的漠视,在他们眼里这些人的死是理所当然,甚至为他而死是一种荣耀,可在曹阔眼里却是一种悲哀。 最终他还是答应和朱允炆一道去云南,他们走的很快,因为提前做了周密的安排,所以到达云南的时候,朱允炆又和他的臣工们汇集到了一起,一支队伍在锦衣卫眼皮子底下由整化零再由零聚整,衔接的恰到好处,连曹阔都不得不佩服这些人计划之精准和手段之高明。 随着人数越来越多,他们的目标也变得越来越大,这意味着暴露的可能性在逐渐升高,所以一进入云南境内众人便直扑星云湖。 “船家,有鱼吗?”曹阔在岸上招手。 “新开口的大青鱼,公子要几条?”一个大汉划着船歪歪扭扭的往岸边来,听到有人要买鱼,乐得嘴都合不上。 可等这彪形大汉到了湖边看清曹阔的样貌,人险些没拍在水里,在船上晃了几晃才堪堪稳住身形。 没等他开口,曹阔便低声呵止:“闭嘴,二爷呢?” 唐鹤腮帮子抖了好几抖,眼泪不争气的开始往外淌,带着哭腔爬上岸,手里还不忘拎上两条鱼:“在庄子上,我带您去,二爷的两个娃子长的可俊哩……” 曹阔果然在庄子外面看到了两个娃娃,大的是女儿,小的是儿子,都很水灵,可长的都不像蓝夜,这要是在山上还不得给土匪们笑死。 兄弟见面自是少不了一番热泪盈眶,喜悦之情难以言表,蓝夜把庄子上的所有人都叫了回来,他这一大家子可真不小,除了两位夫人和孩子,老鬼母、鬼雄和鬼帅都在,曹阔甚至还看到了临川杜氏的大儿子和当初跟在鬼母身边的小女孩,如今这俩孩子已经是蓝夜和鬼母的亲传弟子。 鬼门在蓝夜接手以后已经不再是阴森森的杀手组织,而是借着新旧朝廷交替的时机把几百鬼门弟子和百丈崖的老兄弟们定居在星云湖,成为当地名副其实的渔民。 因为这里本就是鬼门的老巢,民众基础颇为不错,所以过程相当顺利,而且星云湖地势复杂,沼泽湿地广袤,几百人铺在里面根本找不到,即使有些许仇家也不敢随意闯入。 蓝夜手上握有整套鬼门刀谱和心法,这让练了一辈子鬼门刀的鬼雄和鬼帅“甘愿”留下帮他,至于老鬼母,纯粹是为了给他们照顾孩子颐养天年之乐。 夜里兄弟二人秉烛夜话,各自讲述这一年多的遭遇,直到夜静无人蓝夜才道:“白日里人多眼杂,有什么话您现在可以跟我说。” “给你带来一个麻烦。”曹阔用手比量了一下,示意很大。 “我们兄弟还怕麻烦吗?”蓝夜不以为意。 “是连公子,来找沐家的,想东山再起,但对沐家又不放心,过来探探虚实,想找个容身之所,我还记得弟妹那个紫楸村寨少有人迹,能用吗?”曹阔把目的说了出来。 “多少人?”蓝夜心神一紧。 “算上护卫二百多。”曹阔大概算了一下。 蓝夜屏气凝神,思索了半天才泄了一口气低声叹道:“哥,我现在已经不想报仇了,只想把两个孩子平平安安的养大,地里和湖里的出产都不错,挺安稳的。” “我是说……”曹阔知道他理解错了,可是一开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蓝夜也没让他说下去,打断道:“我知道你是想让我保他,让朱家内耗,可是我真的不想报仇了,不过我可以安排他们住一段时间,这没什么,如今最大的问题是三妹。” 提起薛岩枝,曹阔心中突然感到不安,忙问:“老三怎么了?” 蓝夜长叹一声,慢慢说道:“乾坤武库过后,老三开始为你和翼蛇报仇,不但是参与过乾坤武库的那些人,当初在丘家搜到的那份盟书也在她手里,她按图索骥挨个点名,一年里杀了三十六家,武林中已经被她杀乱套了,血胭脂的大名已经响彻大江南北。黑白两道都在找她,河南登州少林寺的和尚们,北直隶临西龙潭寺的高僧们,潮平观的道士们,江西武圣刀田家,陕西回风剑董家,陕西心意六合拳姬家,六步拳、通背拳、螳螂拳,甚至还有白莲教的人。” 曹阔使劲搓了把脸,他觉得头大,一年里杀了三十六家,一个月平均杀三家,这孩子疯了。武林再大也容不下这样的人,谁能保她,谁敢保她,这事谁也平息不了。 蓝夜接着又道:“刚开始的时候她来找过我,我跟她说报仇要从长计议,没想到第二天她就不见了。我去过两次撂刀口,莲花落里已经没人了,我又派人私下里寻她,可是至今也没有音讯。” 曹阔半天没说话,他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最后只能让蓝夜继续找人,并到处留下六合楼的标记,希望薛岩枝见了能够现身。同时也秘密安排朱允炆等人进庄子,等待合适时机将他们送往紫楸村寨,只要将这些人安顿好,他就可以去找真田建太了。 可还没等鬼母和蓝夜计划好,洪九来了,他是来给蓝夜送信的,来告知曹阔死而复生的大好消息,结果就发现这个大好消息的主人就在这里,比他的速度还快。 “大玉,你这是抢了谁家的小娘,引得州府官军都要来拿你。”洪九指着佳娜子开玩笑道。 “州府官军拿我做什么,这是咱自家的小娘,我不是让你好好在家呆着么,乱跑什么。还有,在苏州的时候怎么不与我说三妹的事。”曹阔兴师问罪。 “这不是不敢说吗,咱三姑娘这回算是给六合楼长脸了,我就是来找二爷商量怎么跟你说这事的。”洪九委屈,紧接着又疑惑道:“那奇了怪了,沿途州府卫所好多军士都在往这边赶,锦衣卫更是星夜兼程朝这边来,这荒蛮烟瘴之地能有什么人让他们倾巢而出。” 一听卫所和锦衣卫,曹阔和蓝夜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都感到一丝危险的信号。 “连公子到这里不过五六天功夫,庄子里……”曹阔迟疑。 “不可能,除了唐鹤只有家里人知道。”蓝夜说完又觉不妥,召唤两个弟子道:“杜鹃、山茶,去请两位夫人和几位师叔来。” 曹阔知道山茶就是鬼母一直带着的那个小女孩,但是杜家的孩子叫杜鹃就不理解了,问道:“怎么给男孩子起这么个名字?” “山茶给起的。”蓝夜露出毫无办法的表情。 “也好,都是云南名种,这名字至少比玉兰、百合强的多。”曹阔感同身受。 没一会儿功夫大家到齐,唯独不见了李风荷,庄子里外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人,连孩子也不见了,这下蓝夜慌了,这个庄子上谁都可以背叛他,就李风荷不可以,那是他情投意合的枕边人,风风雨雨都走过来了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离开他。 “找!”蓝夜的声音已经打颤,因为早饭过后众人就没见过她,大家有理由相信事因就在她身上。 “马上安排连公子和随行人员走,锦衣卫来了就说是我在这里。”曹阔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朱允炆,而且一提锦衣卫,他又把苍旻剑交给朱允炆一并带走,免得露了马脚。 “让杜鹃和山茶带路,他们两个知道紫楸村寨怎么走,庄子上少了两个孩子不会有人注意。”蓝夜补充。 庄子里的行动非常快,朱允炆带的人也非常细致,动身之后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鬼雄、鬼手一应人等也在第一时间散了出去,甚至连鬼母和蓝夜也悄悄离开了庄子,只留下唐鹤撑场面。 好在鬼门在星云湖经营已久,对此地无比熟悉,仅用半天的功夫就查获李风荷的踪迹。 291.四象空回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李风荷毕竟是女人,又不会操舟,两个丫鬟也笨手笨脚,三个人在湖面上折腾半天也没跑出去多远,当看到蓝夜乘船驶来的时候,她索性弃了船桨抱着孩子哭泣。 蓝夜靠上前将她和孩子紧紧的拥到怀里,轻声道:“跟我回去吧,我带着你们远走高飞,没人能找到我们,我们重新建房子,开荒种田,给孩子们请教书先生……” “不!我不要回去。”李风荷大声推开他。 “为什么啊?我们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你这是要做什么啊?”蓝夜不解的看着她。 李风荷胡乱的用衣袖擦着脸,哽咽道:“年轻的时候不懂事,觉得你英雄了得才跟了你,可是这几年哪有一天不是提心吊胆的,你为了你那个大哥整天打打杀杀,你在我身边待过几天?我担惊受怕的生下荷尖儿,你又从外面弄了同门的野女人回来,还搬到这里和她一起住,这里穷乡僻壤的哪有一点好,整天吃鱼都要吃吐了。” “我们以后不吃鱼了……”蓝夜上前安慰。 李风荷拨开他的手又一次将他推开,直眉怒目的道:“你说他死就死了,为什么还要活过来,来就来了,还带着朝廷要犯,他不是一直在帮皇上吗,他到底站在哪边,他想干什么,我看他就是想要拖你下水,让你给他卖命,整天找什么刀啊剑啊。” “风荷,那不是朝廷要犯,大哥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子……”蓝夜还想解释。 李风荷忽然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软声细语的道:“你跟我走吧,爹上个月来信,他老人家已经是锦衣卫了,运送局除了做生意还负责给皇上探听消息,我已经飞鸽传书告诉他老人家逆贼就在这里,卫所的官军很快就到,你现在跟我走,开封府什么都有,我们一家三口回原武好不好?” 看着她渴望的眼神儿,蓝夜默默的接过了哭泣不止的女儿,然后跨到自己的船上,断然道:“要么跟我回去,要么你自己走。” “把女儿还我!”李风荷大声呵斥,疯了一样的嚎叫,可是蓝夜并不回应,而是把女儿护在怀里哄着,然后撑起船桨向来时路划去。 只等蓝夜走远了,李风荷和两个丫鬟还在湖心打转,她兀自不停的拨打着船桨想要划回去,可无论她使多大的力气小船也跑不快,就在她歇斯底里大骂丫鬟的时候,她们突然发现远处有许多船只驶来,她知道是救兵到了,在船上大叫着挥手,希望卫所的船只能够发现她,但她喊着喊着就发现脚下的船就开始摇晃起来,无论怎样划桨也控制不住,最后在一阵惊叫声中小船翻了过去。 三个女人都不会游泳,一落水就你抱着我我抓着你,推也推不开,越是挣扎越是往下沉,李风荷渐渐感到不支,她开始对两个丫鬟下重手,希望将她们打晕后能踩着她们的尸体升上水面,但刚刚摆脱两个丫鬟就发现有什么东西在将自己往水下拖,慌乱间回头一看,竟发现她的衣带被那张她最痛恨的面孔牵在手里。 她对着那人歇斯底里的诅咒,挥舞拳头,然后开始呛水…… 鬼母上岸的时候,手里还拎了两个包袱,那是李风荷身边两个丫鬟收拾的行囊,为了不被人察觉她们是准备出行,她把这两个包裹取了回来,她没有勇气看蓝夜,话也不敢说一句,只是点点头表示事情结束了。 锦衣卫将三个人从水里拉上来的时候她们已经没了呼吸,到庄子里一打听才知道其中一个是胡家主母,是给他们报信的人。 领头的千户顿时露出疑惑的目光,这三个人死的会不会太巧了一些,可是她们落水的地方是锦衣卫亲见的,并没有什么异样,难道真的只是凑巧? 庄子很快被围的水泄不通,胡家主母不慎落水的消息也不胫而走,三具尸体摆在院子里,蓝夜浑浑噩噩的看着李风荷的尸身,将她拥进怀中无声落泪。 他是真的伤心,当不得半点假,任谁也看不出破绽。 当时的情况迫在眉睫,锦衣卫一进入星云湖他就知道,灭口实是逼不得已而为之,但凡有一点挽回的余地他都不至于痛下杀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若是李风荷一口咬定朱允炆就在这里,庄子上的所有人都别想活,曹阔和鬼门会再次过回以前的生活,那是他不想看到的。 庄子上的其他人根本不知道主母是怎么死的,他们本就不喜欢外面的人,何况还是些当兵的,所以上上下下对锦衣卫都非常仇视,他们一来主母就死了,还围了庄子,不用问就是他们动的手脚,所以一个个怒目而视。 锦衣卫没法在这件事情上把自己摘干净,谁叫几个女人落水的时候只有他们看见呢,最倒霉的就是其中一个还是报信之人,这让他们在星云湖一下子失去了目标,只能漫无目的的四处搜索,最终在庄子里找到了曹阔和洪九。 洪九还好说,他是有身份的,可是曹阔和佳娜子都是黑户,这让“备受庄户们指责”的锦衣卫千户总算找到了突破口,找不到他们想要的人就先拿这两个人问罪:“你们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 “太行大玉。”曹阔自报家门,审视眼前的人,不像是什么高手,但是他身后有几个却值得注意,看身形都不是善茬。 千户呵呵冷笑:“你冒充谁不好偏偏冒充他,你以为本千户不知道吗,洪武二十二年大皇子守北平城的时候本官也在,那人早死了。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要不你随我回京去见见皇子们?看看他们认不认得我。”曹阔懒得搭理这些人,他们不信更好,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回去。 “就凭你也想见皇子,大言不惭,给我拿下。”那千户一声断喝,就有人上前要索拿曹阔,结果到近前的人被曹阔抓住手腕一拉一扭一送,就双双扑倒在地,疼的胳膊都抬不起来。 “你敢拒捕!”千户亮出兵刃准备动家伙,他一动,院子里的锦衣卫也跟着亮出兵刃上前一步,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们抽刀出鞘的那一刻,院子里突然就多了四个人,两男两女,一老三少。 新老鬼母和鬼雄、鬼帅都站了出来,鬼门三变的突然让那千户身后的人一把就将他拉出去掩在身后,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院子外面的锦衣卫察觉异样立刻刀盾齐出,分列阵型攀上墙垣张弓搭箭对准了院内,他们这一亮家伙,庄户们可不干了,纷纷抽出腰间的柴刀,有的甚至还拿着苗刀,这些人可不管你是不是官,在这里他们只听庄主和沐家人的话,谁敢在这里造次,他们就和谁拼命。 曹阔没有被锦衣卫的气势所迫,而是不慌不忙的上前两步,对那千户道:“你说你认识太行大玉,那你知道‘杀神将军’的眼睛是什么颜色吗?” 杀神将军就是曹阔纵横沙场时南北两军共同送给他的绰号,这位千户自是知晓,大声道:“暗灰色。” “那你看这里。”曹阔引他看自己的双眼,然后锦衣卫们就看到气势瞬间变幻的杀神出现在他们眼前,特别是几个离得近的人,明显感到身体不适。 “你你你……”千户已经被吓傻了。 曹阔适时收回迷瞳,和颜悦色的道:“所以我说这位大人,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想您穿州过府不会是为了拿一个靖难的功臣,还是抓紧办朝廷的事情要紧,庄子上主母故去,就不留诸位大人了。” 锦衣卫搜了半天什么都没找到,只能暂时撤离,庄子上开始筹备李风荷的丧事,而曹阔的心情更繁重了,他责怪自己害死了李风荷,怪自己不该引朱允炆入滇,历史已经证明朱允炆是个失败者,自己又何必为他的生死劳心费力,而且这些锦衣卫如此快速如此顺利的进入云南只能说明一件事,黔王府倒戈,朱允炆再无回天之力。 别忘了这里是沐家的属地,他们不答应谁敢擅自进入云南,叁拾万狼兵不是摆设,皇帝都得给七分面子,所以他下定决心离开这里,不在趟这浑水,救朱允炆一命已经仁至义尽。 深夜,众人围在李风荷灵前,曹阔把他的歉意和决定说给蓝夜听:“老二,是我害了你们,我会尽快离开这里,不在回来了。” “我从来都不知道她有这么多想法,对我有这么大的埋怨,还觉得娇妻美妾儿女双全已享齐人之福,她不是你害的,是我,是朱家,我会讨个说法的。”蓝夜神情木讷的说着。 就在众人纷纷劝慰他的时候,屋脊上突然一只飞镖射入灵堂,被眼疾手快的鬼雄一把接住,上面有一张纸条,他扫了一眼后递给曹阔,曹阔接过来对着烛火观看,上面写着:“八荒墨雪,子时三刻村头一较高下。” 落款是四象空回。 292.夜会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鬼帅看过纸条后说道:“四象,是易宗,但没听说过有空回此人,不过他既知你是八荒墨雪,那就是来者不善,我陪你去,其他人在这里守着二爷,以防调虎离山。” 曹阔把纸条往火盆里一扔:“他们把老虎都调走了是想来守灵吗?你们在这里就好,让我去松松筋骨。” 月朗星稀凉风习习,村头大树下果然站着四个人,曹阔不紧不慢的走过去,发现这四个人就是白日里站在锦衣卫千户身后的几个人,他不知道哪一个是四象空回,或者是这四个人合在一起才叫四象空回,不过这都无关紧要,他现在最想的就是把这四个家伙揍到连他们母亲都认不出来才好,于是道:“谁先来,分高下还是决生死。” 四人中头前一人上前行礼,微笑道:“是在下约的师兄,当然由在下与师兄切磋,只是师兄不用兵刃吗?” “都一样,出招吧。”曹阔非常自负。 “空回不好占师兄便宜,少阳,借师兄宝剑一用。”四象空回回头道。 这四个师兄弟以四象空回为首,往下依次是四象空明,四象太阳和四象少阳,那叫少阳的年纪不大,生的俊朗,听到师兄发话便将手中一口宝剑献上。 曹阔抽剑一看,是铁石轩的东西,风雷品级,也算不错了。可是他忽然间又想到,对方为什么要给他剑?在昆山与卫玄一战他用的就是剑,锦衣卫是不是在怀疑什么,否则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约战,难道就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是八荒墨雪?这说不通,所以这是个阴谋? 不管是不是阴谋,他都得避讳一些,用剑也未尝不可,但是他用的绝对是这些人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意大利剑术,《天国王朝》中小铁匠他老爹的“晴空霹雳”见过没有?这就是曹阔的起手式:鹰击式。 四象空回约曹阔也是临时起意阔,可眼前这个架势完全不在他的认知之内,不自觉的紧了紧手里的剑。 这种剑法他从没见过,处处破绽又处处陷阱,如果八荒墨雪真的会用剑,真的是与千秋无过旗鼓相当的那个人,那么他们几个很可能会成为投食的诱饵,因为他们太清楚千秋无过的剑法有多么可怕了。 四象空回不能退缩,毕竟易宗的空回剑也非寻常剑法,八荒墨雪到底是不是那个人得打过才知道,他缓缓抽出鞘中宝剑,一手握着剑柄,一手捏这剑尖,将宝剑绷成一个钩子的形状。 曹阔不禁皱起眉头,他从没见过四象空回手里的这种兵刃,这东西根本就不能算是剑,藏在鞘中的时候与宝剑无异,但是拔出来明显要比正常的剑长出一倍,因为它是软的,它的剑身是由一截一截的钢刃组成的,每一截之间都有一个伸缩扣,可以像软剑一样来回拨动,但它又不同于软剑,因为软剑是向剑身两侧弯曲,而四象空回的剑是向剑刃两侧弯曲,看那些伸缩扣开合大小不一的样子,不知道藏了多少玄机在其中。 四象空回出手了,可是他的剑却迟迟不到,因为这剑可以伸缩,所以剑柄在动的时候剑尖还在原地,但当曹阔以为找到空当的时候,这柄奇怪的剑却突然暴长,险些攻入他的中门。 这东西忽长忽短还能转弯,这让曹阔本就装膜昨夜的意大利剑显得格外笨拙,若是遇到普通的软剑,当剑锋近身的时候他完全可以以指代剑击打剑身,抑制其弯曲方向和角度,但是四象空回手里的这个东西太过怪异,击打它的剑身根本对剑锋走势没有影响,反而会落入对方的杀招之中。 想破这剑除非是点在它的剑刃上,可用肉身硬撼钢铁实属不智,若用刀剑去架又很容易被夹在伸缩扣的夹缝中,又会被对方拿住先手,所以非常麻烦。 好在曹阔是以重剑方式御敌,大力出奇迹,什么皇冠式、双角式、野猪獠牙式,勉强也能应付一阵,不过他还是在心里悻悻的骂了一句:“这该死的外门兵刃。” 四象空回也觉得别扭,八荒墨雪这剑法他从没见过,但够直白,以往破棍、破锤一类重兵刃从没这么费劲,怎么一柄长剑到了他的手里就这么难对付,但他也不是全然不明白,因为他发现曹阔的剑法中掺杂着倭刀术,几次都险些被伤到手。 二人经过一番试探,渐渐放开了手脚,四象空回拉开架势,将一种兵刃演化成数种用法,剑、钩、鞭、索、棍,令人目不暇接;曹阔则干脆把鬼门刀和七杀刀混在一起用,反正鬼门刀是直刀,以剑做刀也是一样,而七杀刀追求的是眼花缭乱的小变化,其中更有腿法,越是近身对他越有利,论变化和空回剑也是旗鼓相当。 圈外观战的三人此时都恨自己少长了两只眼睛,开始他们还能细细体味场中二人一招一式的奥妙,但随着两个人越打越快,他们根本来不及思考每一招之间的用意,往往是等二人用出了后手,三人才恍然大悟。 “我怎么看着悬啊?”其中一人担忧的道。 “我觉得这个八荒墨雪如果用的是短刀,空回师兄这会儿怕是要栽了,他的招数要比空回师兄杂的多,比变化,师兄耗不过他。”另一人点评。 易宗的三位师兄弟正在交流,四象空回突然将手里的兵刃圈成一个环,剑尖对着剑尾锁在一起,他自己则身处刃环之中不停旋转这件独特的兵刃,以此阻挡曹阔的进攻。 而此时曹阔身体的旋转要比他的刃环还快,反三十二乱旋的极致已经逼得四象空回不得不全力防守,他的前后左右全是曹阔的剑光,圈外之人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他们只能通过两件兵刃碰撞时留下的火花判定曹阔的位置。 刚开始这种碰撞还是四面开花忽隐忽现,可是随着三声强劲的对撞之后,曹阔便将多点进攻变成破其一点,他对这个刃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东西就像一个长着獠牙的龟壳一样难以对付,有一些尤多拉皇家守卫的意思(就是围绕周身旋转的十六飞星)。 二人就像大小两个齿轮在不停旋转,剑与环的磕碰像磨砂机一样在月色下持续溅出火花儿,把观战的三人都看傻了,直到这种快速的碰撞使两个人的身形都产生了不自主的动摇,他们才退而分之。 此时再看两人的兵刃,曹阔手里的长剑在靠近中段的位置已经磨出了一个寸长的豁口,而四象空回的刃环在相对的两个象限点上已经有两截刃片出现了破损,正是因为两件兵刃上产生的豁口造成彼此的挂带,使二人在出招的时候功架不稳,被迫停了下来。 “八荒墨雪果然名不虚传。”四象空回主动收起了招式拱手称颂。 曹阔亦还礼,他实在没想到这个四象空回的招式如此玄妙,如果不用苍旻剑法和尤多拉的技能恐怕很难胜他。将宝剑递还给四象少阳,有些歉意的道:“折损了这位兄弟的宝剑,待回到开封府,一定去铁石轩购得一把宝剑相还。” “不碍事。”四象少阳显得非常客气,因为习武之人都敬重高手。 也不知道是谁的肚子先叫了一声,曹阔才发现自己也饿了,于是呼唤佳娜子去打些野食来,易宗四人这才发现距离他们不远还有一个小娘隐藏在野地里,心中都是一惊,但处于剑客的自尊谁也没有表现出异样。 篝火渐渐高长,青鱼的香气飘散出来,四象空回将一条最大的递给曹阔,很是恭敬道:“我们几个知道师兄是战宗传人后,就按耐不住想要比试一番,多有得罪,还请师兄勿怪。” 曹阔摆手表示无碍:“哪里话,在下只是与迟悔宗主有缘,挂了个名分,其实我对十三宗知之甚少,对上四宗更是少有耳闻。” “师兄有所不知,洪武问鼎天下之后十三宗就一分为二,有人在朝为官,有人消隐于野,上四宗和一少部分各宗门师叔留在了宫里。您身在武林,入宗又晚,没听说过我们几个也是情理之中,说白了还是明宗做了天下闹的,若是按着祖训‘守护苍生不加于政’,也不会闹的各宗不欢而散。”四象少阳在一旁插嘴。 “我师弟年轻,胡言乱语,还请师兄不要怪罪。”四象空回瞅了这位师弟一眼以示警告。 曹阔对此若无其事:“何来怪罪之说,我什么出身相信大家都知道,确实是孤陋寡闻,不知道还有众多师兄弟在。” 听他这么说,四象空回也点头表示承认,继续道:“因为十三宗各宗绝学远超常人,还有它济万民于水火的宗旨,洪武晚年废除锦衣卫的时候,我们这些人更是被严令不得出宫。后来惠帝继位,卫师祖几次进言都无人理睬,更是备受冷落,直到当今皇上登基,我们才恢复身份。” “原来是这么回事。”曹阔也不挑破天机断愁和星陨流火不在宫中的事情。 四象空回又道:“其实对于师兄您,我们早有耳闻,只是一直无缘谋面。” “你们早就知道我?”曹阔惊讶。 293.草率了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十三宗里出了个贼头儿,哪能不知道。”四象少阳嘿嘿笑着。 按理说曹阔是八荒迟悔的亲传弟子,论辈分他们至少也得喊一声师叔,但曹阔目前不在宗谱,而且十三宗并非一体,各家有各家的宗主,不同宗的师兄弟见面平辈论交也无可厚非。 所以另一个少年四象太阳见曹阔非常随和,也跟着没大没小的瞎聊:“迟悔宗主这一手的确出人意表。” 四象空回见在这么胡说下去今晚就白来了,于是问道:“不知墨雪师兄这次来星云湖可有什么做师弟的能帮得上的,尽管开口便是。” 他这一问,曹阔就更确定了这些人的目的,他们就是想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于是道:“我还真有一件事可能会麻烦到诸位,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我有一个叫血胭脂的结义妹子,我听说她惹了点麻烦,来此就是为寻她的下落,你们若是谁有她的消息一定告诉我。” “血胭脂!”四象少阳惊叫起来。 “你知道她?”曹阔赶忙问。 “不是我知道她,是天下英雄都知道她,说实话你们兄妹都是让人始料不及的狠角色,在庄子里您说您是太行大玉的时候我们兄弟压根儿不信您还活着,若不是您用一双银瞳证明自己,我们肯定以为您是冒充的。” “您那位妹子更是个绝狠的人物,听说为了给您报仇,一柄血镰从南杀到北,从东杀到西无一败绩,不分善恶好坏,但凡与您的死有关的一概斩杀。还有武林中最近出现的几个新秀,像什么风雨飘摇风在天、沧海一笑高海笑,闹的各州府的卫所也是焦头烂额。”四象少阳滔滔不绝的讲述着他知道的有关武林中的事情。 “风雨飘摇?沧海一笑?谁呀?”曹阔故作不知,其实他非常清楚这两个人是太行七子中的风绍崖和高潮,风在天和高海笑的名字还是他给取的,这二人都是富贵人家,怎么会把州府闹的焦头烂额。 “师兄你有所不知,那风在天和高海笑本是官眷,奈何这些人都在逆臣的名单之中,都是灭族充军之流,可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些纨绔子弟一个个剑法精湛,竟然被他们逃了出去,听说原本是六人,不过已被诛杀其四,但那风在天的风雨飘摇剑和高海笑的成名绝技‘沧海一笑’可让追捕的弟兄们吃尽了苦头……”四象少阳一提起武林中的事就精神十足,说起来就好像他亲见一样。 四象空回不能让几个师弟没完没了的乱说,挥挥手打断他,对曹阔故作关心的问:“师兄,听说您曾是燕王府的门客,也是燕王帐下带兵的千户,可这一年多不见人,到底去哪了?” “诸位可知逆水绣鸳殷寒袖,这人习武成痴,无缘无故将我囚禁在燕王府下的地宫内,每日与我探究武艺,说要创一门刀法,后来我忍不住交恶了他,被他一路追杀至铜仁府的一处荒山之内,不慎落入一处地下河……”曹阔开始有选择性的讲述他消失这段时间的遭遇,心中却为太行七子感到哀伤。 说到在地下河中自己和殷含秀这对冤家为了生存各显神通“互帮互助”,让几个年轻人哭笑不得;说到生死石环上众家英雄为了活命不顾道义廉耻相互厮杀,让几个人不寒而栗;说到在生死石环下面的石室中发现他们易宗老祖星陨流火的留书,几个弟子顿时就跳了起来;说到最终发现乾坤武库就是十三宗为了铲除叛徒留下的一处死地,几个人更是瞠目结舌。 “原来我易宗师祖消失这多年,却是被困在了乾坤武库里,多谢师兄告知。”四象少阳眼中湿润,几个人都莫名伤感。 “墨雪师兄,我易宗师祖可留下信物、遗书?”四象空回非常关切的问道。 “有一份内外兼修的功法,不过是个残本,因为刻有功法的石柱被镇墓兽损坏了,所以并不完全。”曹阔没有把罡风爆焰指完全说与几个人听,而是东一块西一块的只说了其中的一部分。 曹阔之所以不说全本,一是因为与易宗没什么交情,这几个小子更是不怀好意才约他的,他凭什么把自己用命换来的绝学拱手送人。 二是为了让这几个人相信他确实遇到过星陨流火,能够证明他的奇遇都是真的。 因为他发现四象空回在使用刃环的时候,一只手握在剑柄上,而相对没有剑柄的一处就用手指捏住刃环使其旋转,他猜想这门功夫就是罡风爆焰指。 不过四象空回最多只用三指去拿刃环,说明他的功夫还不到家,或者他的功法根本不全,所以只要自己说出来的这部分功法与四象空回的武学吻合,那就能证明他真的在地下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果不其然,四象空回非常惋惜的长叹一声:“罡风爆焰指与子午焚天环同属易宗两大绝学,只可惜还是失传了。” “易宗的兵刃不是子午盘吗,这子午焚天环又是什么?”曹阔感到奇怪。 “焚天环是根据子午盘独创的一门技法,与罡风爆焰指合用威力难当,完整的焚天环有一丈长短,只是空回武学低微,辱没了先人所学。空回在此有一请求,不知墨雪兄能否将已知的罡风爆焰指指法墨与空回,易宗上下定不忘战宗恩情。”四象空回说完起身大礼,其余师兄弟亦之。 曹阔有些傻眼,他刚才只是随意摘取了几个章节来说,这会哪里记得住刚才都说了什么,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这几个小子一定把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毕竟这功法是易宗本家的东西,要是他默写出来的与现在所说的对不上,那就穿帮了。 尴尬还是小事,若是易宗没完没了的追着他索要全套功法和子午盘那就麻烦了,功法还好说,但子午盘已经被他全部吸收,而且他已经和这几个人说没见过那东西,到时候岂会有人信他,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草率了。 不过他还是很爽快的答应了四象空回的这个请求,于是几个人相谈甚欢,直到天亮才起身告别。 回到庄子上,曹阔将一夜所发生的经过讲与众人听,给四象空回留下《罡风爆焰指》的前四卷,便与蓝夜等人告别,他要去开封府探查一下太行七子的事情,这个变故实在是太大了。 兄弟惜别依依不舍,蓝夜觉得他当初没听薛岩枝去报仇对不起曹阔,曹阔觉得引来朱允炆害了李风荷对不起蓝夜,一堆兄弟相对无言面朝湖泊,仿佛眼前的波光是他们喝不尽的苦水。 “云贵是个好地方,大可安心,我走了。”拍拍蓝夜肩膀,曹阔带着佳娜子踏上了回去的小船,与他同行的,还有洪九、唐鹤与二百多六合楼的老兄弟。 易宗师兄弟再次来到蓝夜庄子上的时候曹阔已经不在了,接过《罡风爆焰指》的时候他们都非常激动,但是抹去朱封,打开之后几个人就全傻了,这哪里是那天夜里缺头少尾的罡风爆焰指,这分明就是全篇,与他们学得一般无二,而且有不少地方还要胜过他们所学,对这套指法描述的非常细致,只是翻到最后才发现少了一卷。 当着蓝夜的面四象空回不好表现的过于明显,回到住所之后才阴沉着一张脸道:“都说战宗那个老家伙最爱耍无赖,没想到收个徒弟也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分明知道爆焰指的全篇,却偏偏藏下一卷,真是欺人太甚。” “他这是故意的,好让我们受制于他,不敢对他这兄弟怎么样,不过也不全然是坏事,至少咱们拿到了第四卷,至于最后一卷,来日方长,师兄不必急在一时。”四象少阳笔走龙蛇,正在分录这套功法,边写边说。 “我们能对他兄弟怎样,这星云湖百里之内都是他们的人,即使随来的兄弟们和州府的官兵倾巢而出也未必能把人家怎样,那些人的身手大家也见了,正宗的鬼门功夫,即使不敌也大可以退走,最重要的是这里是云南,真闹出乱子我等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杀。”四象太阳长吁短叹。 “有一点你说对了,同宗相残好说不好听呀。”四象空明也道。 就在几个人为难的时候门外有人来报,太行大玉携众离开星云湖。 几人找到锦衣卫千户一问才知道曹阔“声势浩大”的扬长而去,四象空回有苦说不出,他不能拦只能放,罡风爆焰指的最后一卷还在那厮手上呢,这会儿绝不能得罪他,于是开始撺掇锦衣卫千户:“大人,咱们这一趟不能白跑,否则办事不利会惹同僚笑话,既然要犯不在这里,属下猜想一定是消息错了,您看那太行大玉随行的人数与咱们所追的人数差不多……” 千户也是个心思玲珑之人,一点就通,面目含笑道:“消息是错了,但怎么会白跑,传信北镇抚司,太行大玉还活着。” 294.蛐蛐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这混蛋还活着?哈哈……”别院中,花烈一把抱住东莱寒雁纵声大笑。 “阴魂不散……”纪府,刀子秀将一封密报狠狠攥在手里,一腔怒火溢于言表。 “不生不死之相,业障难消……”鸡鸣寺中,道衍闭目合十,口诵佛经。 “是他?”密奏被投在了奉天殿的御案上,朱棣其实并不在乎曹阔是死是活,只是朱允炆入滇的消息有假,让他满心希望落空才心有不悦。还有他当初可是答应过曹阔不少条件,难道真的要一一兑现吗?钱财倒是小事,可小女刚封了常宁公主,眼看着明年就要嫁人了,他这个时候出现真的是杀也不是,留也不是。 命人取过天子剑,朱棣缓缓拉动剑鞘露出一截锋芒,自从他详细的了解了朝天十三宗的事情之后,这把剑他已经看过无数遍,也请卫玄看过,但都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可是他扔不放心将这柄剑就这么交到曹阔的手里,问道:“人呢?” “在开封府。”下首锦衣卫答道。 原武县原武运送局李总把头的府上来了一位恶客,这人身边除了一个小娘,还带了二百多号彪形大汉,一个个长的凶神恶煞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看上一眼连晚上睡觉都要发噩梦,这些壮汉有意无意的堵住了李府前前后后大小门洞,连墙外的狗洞都有人值守,吓得李家下人屁滚尿流的入府通禀。 唐鹤闯进院子与迎出来的黄平打了个照面,他也不理会,带一队人直扑鸽房。 原武运送局师兄弟几个今日只有黄平在师父的宅邸,很长时间没有见过唐鹤他有些反应不及,不知道这人怎得如此无礼,但不等伸手阻拦就看到洪九从影壁后面露出身形,这位爷也是许久不见,一日之内两位贵客造访,他赶紧迎上去热情的问候:“见过九爷,海碗这是怎么了?” “我知道李总把头今日在府上,请你师父出来吧,我家楼主有事与他说。”洪九让出身形,露出走在后面的曹阔。 黄平见到曹阔没把眼珠子瞪出来,好半天才回过神,不过他见曹阔神色不对,洪九更是不客气,所以客套两句之后就飞一样的往后宅跑。 李宅的正厅内,李怀远与曹阔分宾主落座,中间的大桌子上放着七八个盘子,每个盘子里都放着两只热气腾腾的鸽子,桌子前面趴着四五个账房正在把算盘打的劈啪作响,他们在算这几年原武运送局到底该给六合楼多少分红,以前六合楼从没要过,运送局每年也只是象征性的往六合楼送一些吃用,但今天曹阔要全部算清。 而李怀远一家这会儿正在大口大口的撕咬着桌子上的鸽子,如果在这些账房算完之前他们没能吃完这些鸽子,那今日李府上下会是什么结果,即使六合楼不说李家也明白,武林仇杀人畜不留,一家老小逃不开一个死字。 特别是李怀远,自打黄平说出“六合楼主”四个字的时候,他就知道东窗事发了,更令他胆寒的是这个人居然还活着,还亲自找上门来了,这意味着云南那边十有八九是失败了。 他刚接到李风荷来信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但当他再三确定信上写的就是“太行大玉携惠帝藏匿星云湖”和“思乡心切”的时候,内心的愤恨开始渐渐滋生萌芽,他想到自己是怎么失去了这个最疼爱的女儿的,他想到了自己是怎么屈辱的将女徒弟送上了六合楼,他还想到了自己低声下气到百丈崖赎人的情景,他甚至想到了这些年那些明里暗里讥讽他的人。 他想洗刷身上的屈辱,他想女儿回家,他想那些要挟过他的人统统去死,于是一个恶念在他心里开花结果,他现在是锦衣卫,有窥伺天下一切不法之责,将一切对皇上不利的事情上报朝廷是他的本分,无论真假! “据传,惠帝藏匿星云湖。”这就是他送到北镇抚司的条子,密奏上没有提及曹阔,因为他知道只要是和朱允炆搭上关系的必死无疑,写于不写都一样,不写的好处就是万一有一天六合楼或者鬼门找上他,李家还有挽回的余地,因为他心里太清楚这些亡命徒有多大本事,只要漏走了一个,他今后就得提心吊胆的活着。 但他想不到的是锦衣卫一个人都没留住,全漏了,以至于李家现下正在上演吃鸽子与算盘的赛跑,大女儿已经吃的翻白眼了,他的正妻也塞的两腮臌胀,眼看着账册一层一层的消失,李怀远心急如焚,不过令他庆幸的是,就在账房们算出结果之前,他将最后一只鸽屁股狠狠的填进了嘴里。 可还没等他庆幸全家大难不死,唐鹤又端上一盘来:“刚飞回来的。” 李家人看到刚蒸好的信鸽都哭傻了,别说吃咽下去,现在就是张嘴说话也不能了,李夫人更是直接跪下求饶。 “算了,凡事要讲个公平公正不是,留着李总把头下顿吧。至于银子,府上有的我先带走,不够的日后来取。哦,还有个事儿忘了说了,锦衣卫到了星云湖第一天就把风荷溺死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给你传书。”曹阔说完起身,同左右带着银子扬长而去。 “师父!师娘……快把他们嘴里的东西抠出来!”院子里传来黄平惊慌失措的喊声。 有了钱当然是要吃一顿好的,印象里开封府的酒楼要数醉仙楼最为出名,于是曹阔带着二百多号杀才浩浩荡荡的涌过去,顺便打听打听关于铁石轩的消息。 “堂倌!” 喊过跑堂的,两张大明宝钞拍过去权当小费,让他把这楼子里最拿手的菜肴摆上三十桌,把最好的烧刀酒也拿出来,好好体验一回什么是有钱任性。 醉仙楼得了大买卖,掌柜的亲自来给曹阔敬了酒,跑堂们拿了好处,自是忙前忙后的照应着,唐鹤趁堂倌上菜,一把薅住小二问:“小倌,和你打听个事儿,咱开封铁石轩现在的东家是谁?” 跑堂的也都是眼明心亮之人,看这大汉凶恶健壮双眼摄人,再回头看看身前身后正在“咕噜咕噜”猛吃的壮汉们,就吓得不敢说话了。 洪九又塞了一张宝钞在他怀里,笑道:“没事儿,我们东家曾在铁石轩定过几件东西,只是外出的时日太长,回来发现那里已经换了别家,以前的票据新掌柜的不认,就想打听打听能不能找到现在的主家商量商量,毕竟他们家的东西可不便宜。” 小堂倌一听没事儿,嘴上可就放开了闸,闷着声道:“吆,那小的可得提醒客官,这铁石轩可今非昔比,以前铁石轩是几个富家子弟的营生,虽然他们背后有官府的支撑,可那都是前朝的事了,而且因为那几个富家公子牵扯到逆臣当中,已经被诛杀殆尽了,包括以前在开封街头横行的耿小爷和小姑奶奶都消失的无影无踪,现在的铁石轩可是咱们开封府州同知章大人的铺子。” 曹阔不知道州同知是个什么官身,经那小堂倌解释,大概也就相当于现代的副市长助理那种角色,若放在清朝应该是个从六品的样子,也不小了,而且巧的就是这位章大人他还认识,就是耿少侠当年最看不上的那个酸儒章伯舟。 几个人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尖酸的声音:“我说掌柜的,我们家二夫人的‘带冻姜醋鱼’好了没有啊?” 这女人一声喊,把曹阔等人的眼光全吸引了过去,那小堂倌轻轻碰了碰洪九道:“这女子是来给章大人侧室取菜食的,要说这章大人发迹,还要说他纳的这个姓曲的侧室,这位二夫人可不得了,虽是个侧室,可日子过得比正室都滋润,在开封也算是独一份了,据说章大人就是在她的帮助下才坐上州同知这个位子的。” 唐鹤瞅了一眼提着食盒离开的女子,哼了一声道:“一个女人能干什么。” 那小堂倌左右看看见人都在忙,便趁着给大家倒酒的空当伏下身子道:“这位二夫人可是个狠人儿,听说她原是咱们开封富商沈家的一个丫头,不知怎么就勾搭上了这个姓章的,曹国公任兵马大将军攻燕那会儿,他二人先是揭发了沈家通匪,将沈家的老太爷和姑爷都弄死在大牢里,把沈家大小姐也卖进教坊司,霸占了沈家的家业;新帝登基后查抄逆臣,又是这对夫妻数次提供铁石轩几位小爷的藏身处,逼走耿家少爷,赶走小姑奶奶,这才将铁石轩偌大一个金银窟收进了囊中的。” “蛐蛐!” 洪九和唐鹤异口同声的望向曹阔,曹阔又塞一张宝钞在堂倌怀里,似笑非笑的道:“有劳小哥了,今日我们从未听小哥说什么,小哥也从未听我们说什么,这钱也只是小哥捡的,对吧?” 堂倌听了赶忙点头答应,一头钻进后厨就再也不见了踪影。 295.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盯着唐鹤半天才慢条斯理的道:“我记得很久以前你还和我提过蛐蛐儿,说她和梁四哥眉来眼去的,可我当时一直想给四哥物色的大家闺秀,这事儿没上心,现在看在很多事我都忽略这小丫头片子了,不但是梁四哥的死,想容的死恐怕也要算在她身上。” 洪九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道:“你是说百丈崖……” 曹阔夹起一只肥鸡腿放进他碗里,点头道:“有可能,至少和她有关系,现在都把自己喂饱,吃完带你们逛窑子。” “嗷嗷,哼哼,呼噜噜噜噜噜噜。”周围几桌的弟兄们吃的更欢实了…… 华灯初上,正是江上舟摇、楼上帘招之时,月上轩的龟奴们刚刚挂上大红灯笼,门前就雄赳赳气昂昂的杀来二百多号神采奕奕的精壮大汉,吓得鱼公撒腿就往后面找鸨儿。 他一个秦楼楚馆,纵有一些看门护院也不是眼前这些人的对手,鸨儿也不知道是楼子里哪个下贱货招惹了是非,弄来这么多杀才寻上门来,匆匆迎了出来。 可出门一见面前的公子觉得眼生的很,看颜色也不像是来生事的,便笑呵呵的说道:“吆,这是哪家的俊朗公子临门,只站在月上轩门口就令我这小地方蓬荜生辉,直把天上的月光也比下去了。” 曹阔面目含笑直言:“金家的公子。” 鸨儿知道是鱼公误会了,来撞门的很可能是挡不住的财气,笑的更是见牙不见眼:“金公子豪气,出门还带上这许多奴仆,险些吓尿了奴婢,公子快里面请,我这里的姑娘是要才情有才情,要样貌有样貌,只要您问上一句就知道,个个都是谈吐优雅,举止妩媚,娉婷婉约,娇艳动人,随便选一个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您要是对谁有意,就让她带您到楼上坐坐,我们这里的莺莺丹青最妙,燕燕棋艺了得……” 听鸨儿如数家珍,曹阔不由暗赞这位妈咪能说会道专业过硬,哪像后世传统文化缺失,交流取来如生意平铺直述,文人墨客的风骚已经被铜臭腐朽,难怪写诗的越来越少,经商的越来越多,看来历史在进步的同时也磨灭了不少优良传统啊。 今日良机天赐,一定要领略一下地方特色,曹阔举步进门,身后黑压压的一片紧随其后,吓得鸨儿拼了命的堵住大门叫道:“金公子,奴婢这院子小,经不得这么多虎狼之躯践踏,能不能让这些人去他处暂歇?” 曹阔微微摇头道:“他们才是月上轩今日真正的客人。” 鸨儿望向身前一片虎狼之师险些没晕过去,此时她才明白过来这些人还是来闹事的,急急喊道:“金公子,你带这么多莽汉登门是要累死姑娘们吗,再说月上轩中不过几十位姑娘,十中有五都是教坊司送来的人,她们卖艺不卖身,您可不能坏了规矩。” 曹阔一边对唐鹤招手一边道:“坏不了规矩,姑娘们若是不愿,您老可以出山嘛。” 一把年纪被人调笑,鸨儿也经不住脸红:“啐,公子糟蹋奴婢。” “呸!休污我家公子名声。”这回连唐鹤也没忍住笑,拎着鸨儿的后领子就给她提进楼内。 鸨儿对鱼公使眼色让他快些报官,可鱼公摇头不语,显然月上轩已经被围死了,掌灯时分客人不多,在这种阵势下谁也不敢做出头鸟,外面的人往里面一瞅就轻轻滑过,里面的人都窝在自己的桌子上看戏。 不过开封府可不是小地方,特别是楼子里的姑娘也都是见过阵仗的,是颦是笑是诗是韵变着花样的出场,一个接着一个的展露真容,桃红柳绿姹紫嫣红都来看一看是什么英雄了得的人物在这种地方闹事。 因为来之前曹阔有过交代,此行意在救人,顺便欣赏一下高雅场所的歌舞,让弟兄们也开开眼界,所以唐鹤、洪九之流虽然声势强硬,但并不做出格的事,这让姑娘们加分不少,第一印象还算过得去,对于这位阔绰公子提出众姐妹今夜上演一台大戏的请求也未加拒绝,因为拔得头筹者有一万银可拿。 一万银只为欣赏一段歌舞,这就是大手笔了,这还不算,除了夺得魁首的大家,另有八千银子和五千子银派给仅次于魁首的红牌,此话一出连愁眉不展的鸨儿也想上台搏一搏了,忙前忙后的张罗着,连派人报官都忘了。 一时间月上轩内百花齐放争奇斗艳,你方唱罢我方登场,引得过往行人驻足观看,因为楼内人满为患,看客们已经挤到大街上去了。 洪九也不声不响的找到沈家小姐,并将她带到曹阔面前。 沈凤筠家逢突变,父母与夫君相继离世,她又并非完璧之身,到了教坊司受尽折磨是必然的,被送到月上轩后几次寻死都被龟奴们救下,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做梦也想不到她还能见到熟人,还能看到生的希望,泪水像决了堤的黄河水挡也挡不住。 “是蛐蛐?”曹阔问。 “是。”过了好半天沈凤筠才把气儿喘匀乎了。 “她怎么做到的?”这是曹阔最疑惑的地方,一个下人,空口白话谁会信。 “她拿到了奴婢当年留在山上的籍契。”沈凤筠偷眼看着曹阔道。 籍契!曹阔知道沈凤筠确实有这么个东西留在百丈崖,那还是当初花想容收录的,他与花寿分家的时候曾经将身边人的籍契都带了出来,但唯独忘了沈家小姐的,闹了半天是自己害的沈家家破人亡。 想到这里他真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可是转念一想,蛐蛐一个没见识的丫头是如何拿到百丈崖这么重要的资料的,凭她自己绝对没这种可能,除非是有人送给她。 百丈崖上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堂口管人事是朱雀堂,朱雀堂主名义上是花想容,可真正办事的是黄君兰,难道这里还有她什么事不成?如果是她,她又为什么要陷害沈家,百丈崖的轰塌到底和她们有没有关系,如果是黄君兰,她为什么要炸自己的老巢? 曹阔越想越乱,只能暂时放下不去想这件事,一切等佳娜子索来蛐蛐再说。 佳娜子接到的任务是“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曹阔要她趁着夜色悄悄的把章府的二夫人带出来,如果有可能的话,能把章府的老爷也一同带出来最好。 这是曹阔给佳娜子的第一个任务,所以她非常重视,行动之前几次勘查周边街巷并进行推演,夜色是忍者最好的外衣,在黑暗的掩护下她顺利的躲过巡夜和护院潜入了章府。 作为一个大明话非常蹩脚的外国刺客,要分辨出哪个是她要找的二夫人确实有难度,不过佳娜子有自己的办法,她先是暗中仔细观察了府上的几个主子,男的自然是章老爷,女的进行一番比较之后,她认定年轻的那个是二夫人,然后蹲在黑影里直到众人歇息,在通过几人居住房屋的位置判断到底谁是长房夫人谁是侧室。 大夫人自然睡在正房内,所以三更天的时候,佳娜子潜进了章府的小院儿,干净利索的放倒一个小厮和一个丫鬟,然后把二夫人打包带走。 这还不算完,她将二夫人送到指定地点后,趁着天还没有亮又潜了回去,把前半夜累的半死的章老爷也偷了出来。 章伯舟和蛐蛐醒来时发现自己被驷马倒攒蹄绑着,蒙着双眼什么也看不见,嘴巴也堵的严实,连手指也动不了一根,吓得半死。他们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哼哼着想找人说话,可是佳娜子根本不理会,只是冷冷的盯着二人。 月上轩的花魁大赛已经接近尾声,随着最后一位姑娘定格在台上,台下顿时掌声雷动,欢呼叫好声不断,很多人意犹未尽的要姑娘们在唱一曲。 鸨儿赶紧登台拦住众人,然后来到曹阔面前道:“金公子,月上轩可是把压箱底的技艺拿出来了,您可满意?” “满意!”曹阔当然满意,再有半个时辰天就亮了,他已经有了章府出事众人不在场的证据,如何能不满意。 “既然满意,那您倒是说说谁才是今夜的魁主?夜静更深,您和姑娘们都到了该休息的时候了。”鸨儿趁热打铁,毕竟开门迎客,银子才是最重要的。 天还没亮,曹阔决定在坚持一会,说道:“如果由本公子一言而定怕是会有偏颇,我提议,给姑娘们按甲乙丙丁戊顺次排好位序,有台下所有人投票,大家认为谁是他们心目中的魁主,就在那姑娘脚下放一枚铜钱,我们以铜钱多寡选出谁是花魁,可好?” 这个全民参与的办法一出,楼内楼外一片叫好声,众人纷纷从钱袋中摸出铜钱来,无形中又让月上轩赚了茶钱,鸨儿自是高兴。 曹阔趁势又拍了一打儿宝钞在桌面上,对鸨儿说道:“去把凤娘的身契取来,这人我赎了。” 296.别说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鸨儿的一双手都碰到宝钞了,听到曹阔的话又兀自停在了半空,讪笑道:“吆,金公子,可不是奴家不肯放人,凤娘是教坊司送来的,这赎人可不是只交银子就行的,奴家做不了主的。况且这凤娘有什么好,残花败柳之姿,公子赎了她岂不污了名节,我这楼里清纯可人的姑娘多了去了,公子不妨换一换口味。” 曹阔不能和她说此事无关口味,只能又拍了一打儿宝钞,勾勾手指将鸨儿引到近前,小声道:“这人能不能赎你我心知肚明,别拿教坊司说事,若爷不高兴,一把火烧了你这月上轩,恐怕到时候少一二个姑娘也没人看的出来吧?” 听到威胁,鸨儿顿时脸色煞白,她又忘了这群爷就不是来玩的了,又是解释又是套近乎,最终经过讨价还价,鸨儿答应放走沈凤筠走,但她要编造凤娘投井自毙的假象应付教坊司,这样她就可以在曹阔这里赚到一笔不菲的银子,到时候只要找一具泡烂了的尸体顶包即可。 曹阔知道教坊司的人的确不是拿银子就能赎的,这事要办完全就得上下打点,还得鸨儿这种人从中周旋,于是遂了她的意,这样各取所需两厢都好。 这边事情谈妥,台上也选出了众人心目中的花魁,曹阔如约奉上金银,天也亮了。 黑夜总是不愿与白昼分享它的秘密,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曹阔也打算借此地休息一下,章府应该很快就会发现有人失踪,城里的捕快很快就有得忙了,所以他还得在月上轩里呆两天,尽最大努力减轻嫌疑,以免被官府盯上,徒增麻烦。 可是楼子里的姑娘们挡住了去路:“金公子好大的排场,来月上轩一不吟诗作对,二不与姑娘饮酒,玩耍了一夜却连名字也不留下吗?” “山西太行六合楼金玉良便是。” 这种地方的姑娘,有一个带头就有一群跟着起哄,曹阔与她们厮磨不起,所以干脆选择将其吓退。 他这话果然好用,鸨儿和鱼公当时就傻了,太行山金玉良是谁,搅得武林腥风血雨的太行大玉听说过没,就是这位爷。如果这个都不知道,那么在黑白两道声名鹊起的血胭脂知道不,就是这位爷的义妹。 虽然很多人没见过曹阔真容,但是这名声绝对够响,六合楼的当家可以说是大明朝有史以来最大的土匪了,只是这人很长时间没露面了,怎么就突然出现在开封府了,有传说这人已经死了,不会是假的吧? 鸨儿不敢问,真的假的都不敢问,对这满楼的凶神恶煞供奉着就好。 曹阔在月上轩呆了三天才离开,期间官府数次前来探查,一是他的匪名太响,太行大玉一出,锦衣卫亲自登门确认,奇怪的是这些锦衣卫证实了他的身份后并不为难,兴师动众的来却恭恭敬敬的走,这让鸨儿有些不知所措,本来以为两方人马会大打出手,结果却相安无事,不尴不尬的把提前藏好的姑娘们又放出来继续莺歌燕舞。 二是原武县李家的命案与曹阔有关,因为官府知道原武运送局总把头李怀远夫妇发生意外的当日,这位爷就出现在李家,所以这次章府的老爷和侧室失踪案,曹阔就成为第一怀疑对象,不过李家的新把头孟星并没有将这事报官,坚持说是意外,还认下运送局欠六合楼二十万两银子的账,连有锦衣卫背景的运送局都退让了,官府也不好纠缠,只是让捕快们把这些说不清道不明身份的人清点了一遍又一遍最终不了了之。 蛐蛐见到曹阔的时候都已经饿的脸色发青了,她想过绑架勒索,想过有人报仇,但是她做梦都没想到这个人会是六合楼主,看着曹阔和沈凤筠半天没说出话来。 沈凤筠顾不得端庄与矜持,冲上去撕扯着曾经的丫头:“沈家待你不薄,可是你为什么要害我,你说话呀!” 蛐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反将沈凤筠狠狠的推了出去,指着她道:“还记得初上百丈崖吗?你为了救沈平义,想把我扔在那个虎狼窝里任凭那些禽兽糟蹋,你记得吗?你记得吗!我从小就跟着你,伺候你,你就这么对我吗,我是一个下人不假,可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牲口!我致死也不会忘记你当时的嘴脸,从那时候我就知道沈家待不得,否则下一个百丈崖就是我的死期,今天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种下的恶果,滋味怎么样?你尝到了吧,哈哈哈哈……” 面对此情此景,在场的人谁也说不出话来,无论是洪九还是唐鹤,他们都知道当初的事情,谁会想到会有今天的这么一个局面。 曹阔止住沈凤筠,尽量用平静的口吻问道:“梁四哥倾心于你,为什么杀他。” “死都死了,还问他作甚,再说他的死与我何干。”蛐蛐扭头不看众人。 见她言辞强硬眼神躲闪,曹阔猜测蛐蛐肯定知道百丈崖的事,说不定就能从她的口中找到真相,淡然的道:“就因为他死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爱恨不明的笑,梁四哥本来应该跟我上六合楼的,为了你他选择留在百丈崖,最终把命留在了那里。” 蛐蛐听完依旧无动于衷,曹阔知道她还心存幻想能回去做她的二夫人,承认这件事无异于认罪伏法,所以她是不会说的,于是便将突破口对准了章伯舟,将他提到面前道:“她不说,你说吧。” 面对提问,章伯舟的心理素质还不如蛐蛐,慌里慌张抖得跟筛糠似的:“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曹阔抓住他一只手将他扯到身旁的椅子上让他坐着,又让人给他一杯水润润喉,温言道:“这位夫人是肯定走不了了,不过章大人还有机会,我听说大人您是检举了沈家通匪才走上仕途的,不知道官府是通过什么定了沈家的罪。” 有了杯水入腹,章伯舟总算感到了活着的气息,颤抖着道:“有一张沈家小姐在山寨的籍契,上面有沈小姐十根手指的画押。” 曹阔没有放开章伯舟的手,一边拿捏着一边问:“不知道章大人是如何拿到这份籍契的呢?” 章伯舟茫然四顾,最后把头转向蛐蛐,指着她道:“她,她给我的,不仅如此,诛杀逆臣的时候,也是她带着锦衣卫接连捣毁了铁石轩东家的几个藏身之所,因为沈小姐和他们是故旧,所以她也知道那些公子们的一些底细。” 章伯舟为了能活着,一开口就竹筒倒豆子般全招了,气的蛐蛐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亏得你也是一府之官,你以为全说了他们就能放你走吗?他是谁?太行大玉!生吃人肉温饮血的修罗恶鬼,你我还哪有逃出生天的道理,别做梦了!” 蛐蛐一阵大喝骂醒章伯舟,不过他还是心存侥幸,颤抖着问曹阔:“我都说了,您能放我走吗?” 曹阔松开他,将脸贴到他的面前:“只要你回答我接下来的问题,我就放你走,但若你有半字欺瞒,我就让你和你的手一样。” 章伯舟不明所以,抬起那只一直被抓着的手,结果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只手的几根手指已经枯干,并且尚有蔓延之势,当一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看见自己的肢体开始枯萎,失去机能,那是一件多么恐惧的事情,章伯舟吓得顿时嚎啕大哭:“说!都说,不敢欺瞒。” 曹阔不再耐心的询问,直接道:“百丈崖被炸是怎么回事?都有谁参与,不要漏掉一丝细节,把你知道的都给我讲出来!” “别说!”蛐蛐大喊。 可章伯舟并不理她,又抢过一碗水灌下去,抱着手简单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时任兵马大将军的曹国公李景隆百万雄兵过境,途径沛县时四下打听关于呼啸山庄的事情,那时小生与曲氏由一桩采买生意相识,已经安通款曲,她知道我们章家与国公府是远亲,说只要我纳她为妾,就能带大将军的人马顺利进入呼啸山庄的地界。” “你也去呼啸山庄了吗?”曹阔又问。 章伯舟赶紧道:“去了,那天夜里非常顺利,那个威虎哨的头头与她相识,放我们进去前还毒杀了所有的手下,至于您说的那个梁四爷则是曲氏亲自在酒里下的毒,他死的时候还劝曲氏逃走。因为呼啸山庄那时已经不是匪寨,不能以剿匪的名义斩杀他们,所以那些当兵的就在石崖下面埋了火药,后来,后来就炸了,这样一来沈家就不能证明他们是清白的,只能认罪伏法。” 知道事情经过,曹阔不再理他,而是问蛐蛐道:“你和马安?” 蛐蛐见事情败露,干脆大方承认:“什么马安,郭宝和马安早就死了,呼啸山庄东西两个岗哨早已形同虚设,想搞垮呼啸山庄的大有人在,我不过是送个顺水人情罢了。” 297.铁杏林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郭宝和马安早死了!那么守在威虎和翠松两个哨口的人是谁,他们是怎么杀死这二人的,又是谁想取代呼啸山庄。做这事的人不会是李景隆,他想毁掉一个山寨没有必要搞得这么复杂,那么是什么势力不声不响的瓦解了他们苦心经营的庄子,大家以为找到了蛐蛐就能找出真相,可现在发现他们距真相还很遥远。 在场所有人都不寒而栗,唐鹤甚至庆幸自己早早的随着曹阔一起去了六合楼,否则下一个说不好就是他,郭宝和马安那可是他们最早抱团的成员之一,现在连尸身都不知道在哪里,原来他曾经离死亡这么近。 “是谁!”洪九薅住蛐蛐的衣领子大声喝问。 “你们永远也别想知道,除非把我们平平安安的送回去。”蛐蛐仰着脖子与洪九对视,不甘下风的样子。 “你做梦!”洪九把她摔了出去。 曹阔仰在座椅上思索着,示意大家不要激动:“咱们去六合楼之前这二人肯定没有问题,他们是在咱们走后死的。冒充之人借机守在哨卡从而能远离百丈崖,这样就不容易被熟人发现破绽,这说明对方的实力并不强横,他们所依仗的不过是变幻莫测的易容术。” “我初识易容术是在青阳善从那里,还得到了一张精致的面具,他在弥留之际曾求我去阴山,将那面具送到他小师叔手里,只是我并没有去,所以也不知道他的小师叔是谁。但是在燕王府的时候有人用了同样的易容术冒充过我去刺杀左手,说明这些人一直就在我们身边,所以我推断这件事和青阳善从的死有关。而巧的就是有人曾经和我说武林中的易容术以阴山的送夜山庄和花阴夫人为最,我们与花阴夫人无冤无仇,那么嫌疑最大的就是阴山的送夜山庄了。” 洪九将双拳握的噼啪作响:“这么说是那个送夜山庄和李景隆联手炸了百丈崖了?” 曹阔面有迟疑轻轻摇头道:“还不能肯定,别忘了送夜山庄的山主阴山夜魃当时可是燕王府的门客,他们是怎么和李景隆取得联系的,除非他们是朝廷安排在燕王府的细作,但李景隆再蠢也不会把这张底牌用在公报私仇上,黑旗卫也不会无能到敌我不分,我虽不知道这中间还少了哪个环节,但送夜山庄是一定要去的。” “还有,黄君兰是个心细如发的人,她保管的每一样东西都会做上特殊记号,这记号可能是一根不起眼的发丝,也可能是在物品摆放时留下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固定位置,稍微挪动一点都被会察觉,这样一个连我都拿捏不准的人怎么可能丢了籍契而没有察觉。” 曹阔一边说一边观察蛐蛐,虽然她脸上没有出现震惊的表情,但是她胸口的起伏明显比之前快了。 心跳加速,说明这番言论肯定有很多地方被他猜对了,难道这里真的有黄君兰的事?可是呼啸山庄当时已经在她手里了,她还组建了古墨帮,她为什么要毁了自己的前程呢?曹阔百思不得其解,想着只能去阴山碰碰运气了。 “这两个怎么办?”唐鹤见曹阔要走,指着章伯舟和蛐蛐问。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曹阔头也不回的离开。 唐鹤一脚踹碎门板,捡了一块趁手的木板对着蛐蛐的脸颊“啪啪”就是两下,直接将人拍晕在地上,然后上前捏开她的下颚检查了一下,牙齿没有脱落,颧骨也没有碎,满意的对左右道:“男的埋了,女的溺死,过几天给月上轩送去。” “咚、咚。”章伯舟和沈凤筠双双晕倒。 因为在月上轩大手大脚撒银子,六合楼主在开封府的消息不胫而走,武林中顿时暗流涌动,一股惩奸除恶报仇雪恨的妖风从四面八方刮来。 对此曹阔浑不在意,因为他马上就要去阴山了,不过提前得把兄弟们安顿好,毕竟在楼子里装的过头了,身上的银子已经不足以让他带着这么多人四处游荡,衣食住行哪一样也少不了大明宝钞的支持,所以让洪九和佳娜子带着大部分弟兄去寻真田健太组建走私船队,让倭人去承担这部分费用,再让唐鹤带一队人马护送沈凤筠去找柳毛毛,沈家小姐现在是个没有身份的人,只有花寿那里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走之前曹阔还想去铁石轩看看,如果可以他还想选一把趁手的兵刃,只是没想到武林中的侠士们嫉恶如仇,大白天在城里就敢对他动手。 在他后面进入铁石轩的是兄弟三人,跟着他进入内院之后,趁着他选刀的时候一齐出手,好在曹阔的身手已经今非昔比,随便抓起一把刀就应对起来,不过令他意外的是铁石轩的兵刃大不如前,仅仅与三人过了几个回合长刀就被劈断了。 但他并不在意,虽然这三人武功不错,可以他现在的水平即使手中无刀也应付的来,凭着半截刀身与三人近身缠斗,一套方寸掌很快就将三人打的东倒西歪,连盛放兵刃的架子都撞得散落一地。 曹阔没有诛杀三人的意思,抱拳拱手:“敢问诸位高姓大名。” “太行大玉,你若不想你的五夫人命丧黄泉,三日之后铁杏林见,否则休怪我们手下无情。” 其中一人收拾了下衣襟哼声说道,随后便带着其余二人快速离去。 五夫人?曹阔扒拉了一下手指头,第五个是梁梅,这货怎么跑过来了,还被抓了,不过暂时应该性命无忧,他没到铁杏林之前这些人不会杀她。 不过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这些人怎么来的如此之快,他在开封府的消息才传出去几天,他们又要抓人又要赶路还得寻找他的落脚之处,这速度也太惊人了,比他预计的要早至少半个月。 事出反常必有妖,看来得多加小心了,刚想走,一个掌柜模样的人就拦住去路,大手往两旁一伸:“客官,您弄断的刀和打碎的东西可是要算银子的。” “啪!”一声脆响过后,掌柜把嘴里所有的牙齿全都吐了出去,人也飞出老远,又撞碎了一堆箱子柜子。 曹阔盛怒之下这一巴掌差点没把掌柜打死,吓得其余打手也不敢上前,他刚抬脚要走,突然发现一块碎木板上刻着一个笑脸,这张笑脸他在古墨帮传递的书信上见过,随即他从刀架上抽过一把钢刀,反复端详了一下后双手一较劲,“咔”的一声将刀身掰断,吓得周围的人更不敢靠前了。 韧性不足脆性大,淬火温度达不到要求所致,和他初时炼钢的时候遇到的情况一样,是古墨帮,看来呼啸山庄的事有极大可能与黄君兰有关,这个猜想让曹阔心中翻江倒海,他非常害怕自己的猜测是真的,只能暂时不去想它,稍微平复下心情便走出铁石轩。 他需要去衙门打个招呼,铁杏林里也不知道给他准备了什么样的欢迎仪式,万一应付不过来就别怪他耍手段了,以武犯禁是最被朝廷忌惮的,这些人敢抓他的女人,那就别怪他不按武林规矩办事。 事实也正如他所料,上山的路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其中有他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全都用白眼看他,就跟他扒了人家祖坟似的。 杏林里面有一片不大的空地,周围或站着或坐着各种形形 色 色 的人物,有眉清目秀的也有披头散发的,看到还有半蒙着脸遮遮掩掩藏头露尾的,曹阔打着哈哈道:“看来有些朋友信心不大呀,不敢以真面视人是怕留不下金某人吗?” “金楼主好生气魄,死期将至还能谈笑风生,老衲佩服。”一个身形魁梧的老和尚单手致礼。 曹阔也没打算与这些人深交流,在人群里找了一圈问道:“听说你们抓了我女人,人呢?” 梁梅被人推推搡搡的从人群后面推了出来,一双手被绑在身后,嘴巴也塞着破布,看的曹阔直瞪眼,这么多武林高手还怕一个女人跑了不成,身上居然捆了那么多绳子,既然这群老小子不仁,那就别怪他不义了,故意大吼大叫的喊道:“梅子,他们非礼你啦?” “呜呜。”梁梅含糊不清的叫着。 “什么!你们这群衣冠禽兽,少林的和尚,武当的道士,峨眉的尼姑……”曹阔信口胡编。 “住口!”人群中一个蒙面老者一声暴喝震得众人双耳嗡嗡作响,来到人群前面大声道:“金楼主休要胡言乱语,此间并没有武当的道友,更没有什么峨眉尼姑,我等皆是受你六合楼所害的仇家,今日邀你前来就是要讨个公道,为众多死去的亲人报仇。” 曹阔仔细打量眼前这个老者,脑海中忽然映出一个熟悉的身影,五老仙人之千秋无过卫玄,如果他不说话还真认不出是他,可是刚才那一声暴吼让曹阔一下子想了起来,因为在昆山的时候他就曾经这样吼过,他怎么会在这里? 298.傻梅子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没有急于去解救梁梅,而是重新把在场的所有人一个一个的审视了一遍,他现在感觉站在面前的不全都是仇人,至少卫玄不是,他是演员,他在扮演一个复仇者的角色,其目的就是为了试探自己,因为他的出现本身就是最好的证明。 试想他为什么要掩人耳目,因为他怕被自己认出来,他为什么怕被自己认出来,因为他对昆山一战存有怀疑,准确的说是朱棣已经怀疑保护朱允炆离开的人就是自己,所以卫玄是来试探自己的,难怪锦衣卫在月上轩认出自己的时候没有表现出一点惊讶,难怪这些人会来的如此之快,原来一切都是朱棣在背后操纵。 而且今天卫玄一定会对自己出手,真不知道他在不用剑的情况下武功有多高,自己在不用死神系技能、不用方寸掌、不用苍旻剑法的情况下能不能救下梁梅。 就在他思索对策的时候,之前在铁石轩刺杀他的三兄弟提着剑就奔梁梅奔去,其中一人大声喊着:“太行大玉,你这杀人魔王,还我郑家六十四口性命来,今日我兄弟先杀这不忠不孝的妇人,再取你的狗命!” 梁梅在人堆里,曹阔若此时冲过去,很可能就是以一己之力与众人开战了,如果让他面对群雄围攻,还要时刻提防卫玄之流的偷袭,那么他很难保证梁梅不在冲突中丧生,甚至连他自己都有可能殒命,毕竟他是见识过千秋无过的手段的。 危急时刻他并指曲臂手腕隔空一翻,朝那三兄弟做了个甩指的动作,实则是直接用死神之舌刺穿了他们的灵魂,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就看到郑家三兄弟不明白的先后倒了下去,触地时连一点防护的反应都没有,摔了个结结实实。 大家明明看到六合楼主仅是甩了下手,并没有暗器一类的东西射 出来,可是三个人就这么平白无故的倒下了,这让本来还想一拥而上的一些人主动选择了再观望一会,纷纷退却。 经过一番查看,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三人虽然没死,但是两个昏迷,一个傻了,这是怎么回事?人群中顿时议论纷纷,他们看曹阔的眼神也变得惊疑不定。 曹阔也适时走上前去将梁梅圈在怀里,很淡定的对大家道:“你们不会以为我真的是两个肩膀抗一个脑袋来的吧?武林中盛传太行大玉一身邪术,你们不会是以为在下虚张声势吧?还有你们口口声声的要报仇,我特么被困在那个迷宫里一年半余,我什么时候杀你们家人了?” “当然,这里有些人是在六合楼的时候就认识的,可是那是你们去找我麻烦,怨不得我。今天金某人把话撂在这里,你们这里有一个算一个,谁能说出我六合楼行了伤天害理丧尽天良的不义之事,大可以过来报仇,但若说不出来,我劝诸位下山还来得及。” “呸!打不过就拿女人说事,还特喵武林正义。”临了曹阔又补了一句,然后将梁梅嘴里的破布取下来扔在地上,并给她松绑。 场中众人鸦雀无声,他们手上确实没有证据,唯有一件可以说的就是六合楼协助燕贼靖难,但现在燕王已经是皇上了,这话谁敢说,人多口杂,难保不会被人传出去,所以真正有名望武林大家都是闭嘴不言。 梁梅被解开的第一时间就是抽出袖子里的匕首架在曹阔脖子上,双眼满含泪水的问道:“师父一家是你杀的吗?” 她这个突然的举动把曹阔弄的一愣,难怪取下堵在嘴里的破布她不说话,原来在这儿等着呢,曹阔把她又往怀里紧了紧:“我说话你信吗?” “信!只要是你说的我就信!”梁梅紧张的看着曹阔的眼睛。 “是。”曹阔说的面无表情。 听到这个答案梁梅如遭雷击,不停的在曹阔的两只眼睛里寻找谎言的证据,可是她什么都看不出来,然后突然就将匕首划向自己的脖颈,但遗憾的是她只划了一个空,因为在她出手的时候曹阔就将那匕首弹飞了出去,并取笑道:“个傻梅子,那只是个意外,说到底还是李家人咎由自取,其中缘由过后与你细说。以后别傻里吧唧的听别人教唆谋杀亲夫,你男人若真是个无恶不作的就不来救你了。” 他这么一说,梁梅顿时嚎啕大哭起来,一对儿粉拳不停砸在曹阔肩头:“我们都以为你死了,你去哪了……” “太行大玉,乾坤武库一别已近两年,可还记得老夫?” 陕西回风董家董尊武老先生走出人群。 “董老爷子高义,玉记得。”曹阔对着董尊武还是心存敬意的,最起码在乾坤武库里众家危难之时人家舍己救人。 “我那心书孩儿被令妹所伤,这笔账你可认?”董尊武道。 “认!”曹阔早想到会有这一出,他更想到这个局是为薛岩枝设的,这些人很可能利用他的出现想把薛岩枝引出来,到时候众人联手诛杀他们兄妹,所以他才提前布置了官府的人。 “那老夫与你三击掌,以化解我们之间的恩怨,你可同意?董尊武又问。 曹阔在心中问候他祖宗,这老家伙不是个东西,高尚的表皮下存着一颗恶毒的心,哦我认账你就打三下,看着好像不多,自己又占着年轻力壮的便宜,可是这个头只要一开,你三掌我三掌,他就是不被打死也得累死,所以坚决不能同他换掌。 可事到如今也不能弱了名头,心思一转就计上心来,谦卑的道:“前辈的说法自是在理,不过晚辈若伤了前辈心中不免愧疚,我这里有一个不伤和气的法子,不知前辈可愿一试。” 董尊武高姿态已经摆出去了,这会若说不行肯定丢面子,于是点头道:“说与众听。” 曹阔将怀里的梁梅拉出来,昂头挺胸站在场中:“我与前辈于一步之距并立不动,如果一炷香时间内前辈能安然无恙站在场中,玉自毙于此。” 这话就狠了,两个人肩并肩站着什么都不干就能让对手倒下,简直听都没听过,人群中顿时又响起嗡嗡声。 因为之前郑家三兄弟怎么倒的谁也没弄明白,难保这贼首不会耍什么手段,而且他还把话说得如此笃定,可见是有相当的把握。 可是董尊武很难拒绝这个条件,因为这个条件对他来说太有利了,只要站一会就能让太行大玉毙命,显然要比对掌更为安全,他可是见过鬼眼是怎么死的,否则他也不会提出对掌,为的就是不与曹阔长时间接触。 于是二人并肩站好,比试开始。 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曹阔身上,生怕他耍什么花样,可是曹阔从一开始就闭上眼睛,将双手背在身后一动不动,任谁也看不出端倪。 一炷香的时间,用现在的时间算大概半小时,再强的人也扛不住天目迷瞳衰弱技能的侵蚀,不一会董老爷子就开始冒虚汗,没到盏茶的功夫就双眼恍惚身子摇晃,若不是曹阔及时收了迷瞳他就得栽倒在地,即使这样也是踉跄两步才堪堪站稳。 缓过神的董老爷子对众人连番告罪,而后带着人匆匆离去,又留下一个落针可闻的尴尬场面。 “你这到底是什么邪法?”人群中有人叫喊。 曹阔微微笑道:“世间哪里有什么邪法,只是一些不被人知的道理罢了,就像大家熟知的天圆地方,其实根本不对,我们脚下的大地实际上是一个极大的球,月亮上既没有寒宫也没有玉兔,九霄云外无法呼吸而且寒冷,到那上面的人必死无疑。” “金楼主,乾坤交融日月变化非我等所长,鄙人岳家十二形拳古清河领教楼主拳法,为我西锦堂的兄弟讨一个公道。”古清河一出阵,他身后便有七八个练家子上前一步为他瞭阵。 曹阔不知道西锦堂是个什么势力,但是人家出招他得接着,刚一搭手他就知道不好对付,这姓古的用的是形意拳,和八极拳一样都是刚猛发力,一个是最为刚猛的内家拳,一个是最为刚猛的外家拳,形意拳有龙、虎、猴、马、蛇、鸡、燕、鹞、鮀、蛇、鹰、熊十二形,八极拳有熊、虎、鹰、龙、燕、鹑、猴、犬八式,两人一交手就是山崩地裂,把在场的人都看傻了。 谁看过这么不要命的碰撞,二人都是近身短打,举手投足简洁无华,招招都奔着要害去,拆招也非常快,一来一去都险象跌生,总之给人感觉这二人自搭上手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没有丝毫试探。 其实曹阔本意也不想硬碰硬,但他是被逼无奈,因为就真实的武功而言,他的八极拳还达不到登峰造极的境界,但古清河确确实实是拳法大家,真若实打实的放到一起秤秤斤两他还差着火候。 之所以能和对方势均力敌的战在一起是因为他身上还有八荒读术的加持,不过在他全力之下古清河也不敢掉以轻心,所以一上手两个人就都拿出了各自的绝活。 299.冰裂诀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并不为这种局面担心,因为只要古清河在短时间内不能胜他,他就有必胜的把握,因为他的双眼早已是灰败之色。 众人很快就发现古清河额上见汗,没过多久体力就渐渐跟不上了,按理说像他这样的拳法大家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出现体力不支的状况,但是先前有董尊武老爷子的怪事发生,任谁都能看出来再打下去古大侠必败。 潮平观的王道通以剑法著称,他有心下去救场,但又不好以兵刃去会曹阔的一双肉掌,所以急急向同门师兄打眼色,于是一个道士飞快窜出人群一招肘底穿掌就挤到二人中间:“潮平观涂武周前来领教楼主高招。” 涂武周本以为他来救场古清河就会下场,可他没想到这位古大侠甚是倔强,硬挺着与他以二敌一,而且涂武周练的是近似八卦游身掌一类的功夫,也属于近身短打,这下子场中有刚有柔,拳脚的交叠幻化引得罡风四起可谓是精彩纷呈,倘若这不是一场生死较量,场外的人都已经开始叫好了。 面对两位高手的夹攻曹阔依然不落下风,这使很多人都想起了他曾经以一敌七的传说,不少人心中已经起了怀疑,这位六合楼主孤身赴约而且从容镇定,到现在也不见颓像,难道他当真留有什么后手不成? 一个年轻人为了使曹阔分心,偷偷来到正在聚精会神观战的梁梅身后,挺剑对着她的后心就刺,口中大叫:“贱妇,拿命来!” 这一刺果然让曹阔不在关注身边二人,危急时刻他不顾自身安危,使出一剑破杀顶着古清河就往梁梅这边冲,可依然来不及阻止那年轻人的偷袭。 就在他以为梁梅要遭遇不测的时候,一位少妇突然出现在那年轻人身边,抬手一个扫劈就将人砸了出去,而后对着曹阔喊道:“人已到手还在这里耽误什么,你三妹在赶来的路上中了各家的埋伏,再不去救人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曹阔心中一惊,再看来人心中更奇,因为救下梁梅的不是别人,而是那个在乾坤武库中与他相爱相杀的花阴夫人殷含秀,她怎么回来?而且好像还知道不少事情。 场中形势瞬息万变,他没有时间思考前因后果,但是殷含秀有一点说的对,自己不应该在这里瞎耽误功夫,带着梁梅逃走才是真的。 于是他飞快对梁梅使了个眼色,果断用死神触探与她连接,跟在殷含秀的身后就往外闯。 “休走!” 卫玄出手了,他不能放任三人离去,他必须知道六合楼主到底是不是在昆山出现的那个人,而且他选择的这个时机也非常好,太行大玉面前还有古清河纠缠,后面的涂武周也尾随而至,而他并指为剑从侧面杀出,如果对方不使出那惊鸿一剑,即便是有刚刚出现的这个女人来救也难免身负重伤。 但是他失算了,那个在场外一直观战的傻女人突然间就如武神附体一般,斜刺里一个冲撞就把古清河顶飞了,古大侠本就是强弩之末,而且根本没有想到身后会出状况,所以连该有的反应都没有就砸进了人堆里。 同时曹阔也是使出鬼门三变在小范围内晃了又晃,让卫玄这一剑失了方向,而后又飞速探出双掌,一取卫玄胸口,一取涂武周面门。 卫、周二人都怕这三个人逃走,所以来势甚急,可扑到近前的时候却被鬼门三变打乱了阵脚,只能硬接这突如其来的一掌。 十字劲! 曹阔吐气开声双臂伸展的同时,眼睛也变成了湛蓝色。 “嘭嘭”两声闷响过后,众人就看见那个风驰电掣冲过来的蒙面老者倒悬而出,而姓涂的道士则是双臂环抱在胸前贴着地面滑出老远,待烟尘消散,场中渐渐露出六合楼主傲立的身形。 这还不算完,那蒙面老者落地之后频频调息运气,仿佛要把什么东西逼出体外;姓涂的道士却奇怪的佝偻在地上打着寒颤,王道通冲上去将他扶在怀里急切的问道:“怎么了?是中毒了吗?” “冷,冷……”涂武周抓着王道通的衣服牙关直打颤。 这一变化实在令所有人反应不及,古清河与涂武周的武功已经可以说鲜有人敌,那个蒙面老者就更可怕了,那气势如虹的剑指恐怕在场的没有谁能够全须全尾的接下来,可六合楼主偏偏用了匪夷所思的身法化解了这惊鸿一剑,而且还重伤了二人,所以即使有人想上前阻拦他们离去,看到身边的人不动也都留在原地。 曹阔心中得意,他抻了这么长时间总算阴到卫玄这个老家伙了,你以为昆山之战就是老子的全部了吗,你以为老子不用剑、不用枪就拿你没办法了吗,厉兵掌和迷瞳•冰解的滋味够你喝一壶了吧,可惜这里没有大海,水元素匮乏,否则非让你和涂道士一样在地上打滚不可。 因为是短暂接触,所以卫、涂二人并没有被冰住血液,但冰解的力量还是有一部分渗透到了他们的身体里,不过卫玄发现不好及时脱离了接触,这才使他的伤更轻一些,不过这依然使他心感震惊,试问他千秋无过在世间有什么人是他的对手,能与他棋逢对手的一辈子也不超过一掌之数,怎么到了这把年纪却接连遇到不世高手,人一缓过来就问道:“你这是什么武功?” “冰裂诀。”曹阔随便编了个名字,随后带着梁梅扬长而去。 铁杏林中无人敢追,因为除了一开始离开的董家老爷子,其他人自认并不能在武功上强过场中动手的三人,追上去也是白给,所以相互之间谁也不提此事。 不过他们不打了不等于官府就会饶恕他们以武犯禁持械斗殴,没过多久山下就响起了响箭,顿时四面八荒就涌上兵丁,诸人此时想推举蒙面老者带领他们逃走,可是卫玄已经不见了,所以大家只能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冲杀出去。 “你怎么会来?”曹阔边跑边问。 “因为你。”殷含秀和梁梅异口同声。 左看、右看,曹阔觉得这事还是别细究了,若是不小心引起内部矛盾就得不偿失了,又问:“我妹子呢?” “山神庙,翻过两座山头就到。”殷含秀带着他们一路狂奔,终于在天黑时来到了她所说的山神庙。 破庙不大,修在半山腰上,此时已经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灯球火把照亮了大半个山坡,看样子就知道这些人惜命,尚未攻入庙中。 曹阔安心不少,想来薛岩枝是无恙的,此时他才抽出时间仔细打量面前的两个女人,从头到脚仔细梳理一遍后,给了十分中肯的点评:“嗯,风韵犹存,只是你好像丰腴了一些。” “笨熊闭嘴,待救了胭脂在收拾你。”殷含秀瞪眼。 殷姐姐粉面生威果然引来梁梅的猜疑,曹阔只好把话题引到如何救人上,直接杀进去肯定不行,漫山遍野都是满眼通红的仇家,硬闯是下策,可是不硬闯如何能把人救出来呢? 就在三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围山的人开始在庙前堆起大量的枯枝和杂草,并且还往草堆上浇水,看样子他们是想放火把人熏出来,但是这些草堆堆放的位置距离破庙很远,这让曹阔感到疑惑:“火堆为何放的如此之远?” 殷含秀解释道:“胭脂手里有一些连弩,所以没人敢靠近破庙,否则这么多人早就杀进去了,只是她们手里的箭矢已经不多了,庙里还有几个受伤的姐妹,想全身而退几乎不可能,她又执意要去寻你,我不得已才先行破阵找你前来的,相信她见到了你了却了牵挂自会退走。” 听说殷含秀是同薛岩枝一道前来的,曹阔非常诧异:“你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殷含秀又拿眼睛瞪他:“你这妹子做下那么多血案,无论是官府还是武林和绿林都在找她,天下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所,我若不收留她们,你让女儿家们天天睡在野地里吗?” 曹阔心中感动满满,原来一直以来花阴山庄都是自家妹子坚强的后盾,看向殷含秀的双眼又温和了许多,只是感激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原来你是帮凶”。 温情的感激换来两只熊猫眼后,曹阔决定也要放一把火,你们烧庙我就烧你们,有本事别跑。 于是三个人混迹在人群中先是勘探了下地形,然后绕到上风口点燃了地上的野草,火苗儿被山风一吹嗖的一下就是一片火海,野外山火和家里做饭可不一样,只要着起来,那火苗儿几乎是贴着可燃物的表面在飞,而且三人分头行动多点开花,纵使庙外人多也来不及救,一转眼山坡上就亮如白昼。 当众人发现有人放火,想来阻止已经为时已晚,薛岩枝等人在庙里有墙挡着不怕被烧,但外面包围破庙的人只有退走的份,也有一些聪明人绕到大火后方寻找放火的人,但是这些人为数不多,很快就被殷含秀一一点倒。 300.不应该呀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哥!真不敢相信你还活着!”薛岩枝眼泪汪汪。 “我是真不敢相信你还活着!”看着眼前这个烟熏小暴龙,曹阔一句话就怼了回去,想想外面漫山遍野找她寻仇的人,可见这丫头捅了多大一个马蜂窝,她能活蹦乱跳的到今天才是真的奇迹。 兄妹相见虽然眼中尽是喜悦,但彼此没有多余的时间叙旧,匆匆点齐人马相互搀扶着破窗而出,山火虽然很大,但是破庙附近还是有很大一块空地的,为了防止追杀的人不顾大火冲进来,他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好在山火引燃了那些湿柴,滚滚的浓烟呛的围杀者们涕泪横流,曹阔也借此拉着众女逆风而行,险之又险的躲过了这次围剿。 在一处偏僻的农家小院中,薛岩枝开始控诉蓝夜:“二哥有了家室之后就变了,一个人带着家小躲到毒瘴之地去了,我去找过两回他都不肯出山,让人失望之极。” 曹阔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示意不可说哥哥的不是,然后又递给她一个烤鸡腿:“我就是从你二哥那儿来的,他做的不但没有错,反而还是最正确的选择,这次为了我,你风荷嫂子也没了,以后不准寻你二哥的错。倒是你,怎么和花阴夫人走到一起了。” 提起这个薛岩枝就来了精神,满脸喜色的道:“哥,你还不知道,六嫂她……” “胭脂!别在金楼主面前吹嘘我了,明日我就回花阴山庄了,你最好同我一起走,一是出来这么长时间,我怕你两位师伯担心,在者闹出这么大动静肯定还有不少人在找我们,你留在他身边只会给他添麻烦,既然大家安好,不妨等风声过了在聚。”殷含秀不知何时来到院子里。 梁梅也跟着道:“大玉,两位姐姐现在被困在京城,她们现在非常不好,刀家的小子无时无刻不在找麻烦,你得快些去看看,若是晚了我怕大皇子也护不了她们周全,还有花阴夫人说的没错,城里到处都是三妹的海捕文书,她确实不方便露面。” 被梁梅一打岔,曹阔也没细问“六嫂”的事情,一颗心全扑在了刀家姐妹身上,并与梁梅细细打听她们的现状。 原来洪九去了云南,他调集北平的人马去苏州组建船队的命令是青璃送的,刀清蝉得知他没死之后带着一干人等火速启程,直扑绛红居,可是万万没想到半路上被锦衣卫拦了下来,带头之人正是她们的堂弟刀子秀,原因是艾文等人擅离职守,是逃兵。 刀清蝉知道如果大家全被锦衣卫带走必然生死难料,所以她让奎狼、觜猴、张鹿护着其他人先走,先一步到应天去寻大皇子想对策,她和刀佩华主动留了下来,因为刀子秀的目标主要就是她们两个,反正姐妹二人只是六合楼的主脑,并不在军中担任职务,拿了她们也无法定罪。 但是朱棣的三个儿子为了皇太子的位子明争暗斗,朱高炽每天在朱棣的阴影下活的战战兢兢,自身都难保了又如何救得了刀家姐妹,梁梅实在想不出办法才偷偷跑出来寻曹阔的,结果半路就给人捉了。 曹阔一夜没睡,拉着她们问东问西,直到天亮才挥泪道别,策马狂奔直扑京城。 “啪!啪!” 浙江的一个无名小岛上,真田健太屏退左右之后狠狠的给了吉田佳娜子两个耳光:“二百多人全都被带走了吗?” 佳娜子被打的摔倒在地,又爬回来重新跪好:“是的,我们中了明朝锦衣卫的埋伏,我只把那个叫洪九的头领救了出来,他告诉我不用担心,主人回来定会救他们出来。我这次回来是向您转达洪九头领的问话,他问您船上还缺少什么物品,请您列出清单,要我带回绛红居。” 真田健太缓缓坐回蒲团,有些忧虑的道:“除了人和火炮,没有其他东西了。二百强壮的士兵,即使他们不通水性,用来划船也是好的,吉田昆,你辜负了主人的寄托。” “哈依!”佳娜子应答。 真田健太凝视了一会,忽然十分严肃的问道:“佳娜子,你,和主人……有没有?” 佳娜子下意识看了真田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道:“没有。” 听到这个答案真田健太显得更不高兴了:“为什么?” 佳娜子的脸上有些羞耻,但还是回答道:“我有试过接近主人,但是主人说我太小了,还有主人非常忙碌,休息的时间很少,说还不是声色犬马的时候。” 真田健太的两只眼睛在佳娜子胸前来回丈量,有些疑惑的道:“奇怪,不应该呀,一定是像他这样的上忍,不,是像玉大人这样的天忍都有极强的克制力,通常情况下是不会为女色所动的,况且在主人眼里你只不过是个倭女,倭女在明人眼里是不值钱的,你一定要改变自己,你的大明话学的怎么样了?” “还很生疏。”佳娜子回道。 真田健太摇头:“这不可以,你要穿上好的丝绸,梳理精致的发髻,像大明国的女人那样走路,那样说话,那样言笑,你要变成主人喜欢的样子,佳娜子,奥乃噶一西麻思。” “哈依,哇卡里麻西嗒……” 在无名小岛千里之外的南京城内,刀子秀抓着手里的一沓信件狂笑不止:“终于让我抓到你了,这回看你们还怎么活。爹,您在天上看着吧,孩儿就要为你们报仇了。来人!备马,我要立刻去见义父。” 刀子秀奔向纪府的同时,千秋无过卫玄也出现在朱棣的身边:“金玉良以拳法见长,并非昆山所遇的剑客,不过他的武功非常怪异,臣与他对掌之后,竟被一股寒气浸入体内久久不散,实乃生平仅见,更为奇怪的是,臣亲眼见他凭空挥手,丈外的对手就无辜晕倒,而且醒来之后人变傻了。” 朱棣听完点点头:“卫老先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臣告退。” 卫玄离开后,朱棣陷入沉思,他的本意是想除掉曹阔的,但是当年燕王府惊雷事件迫使姚广孝坐禅三日,又在北平守城一役中显露出神鬼莫测之能,这让他心生忌惮,这种人万一杀不死,会引来无边的祸患,毕竟那可是连十三宗之首大圣明宗宗主都不能奈何的人物,于是询问道衍:“这个人处处透着怪异,你看如何安排才好。” 道衍面含微笑:“皇上不必忧心,此人重义又莽撞,臣已命人截了他南来的众多侍从在鸡鸣寺,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的义子又扣押了他的两位夫人,相信他一定会来京都闹上一闹,届时臣自有办法安抚他,不会让他扰了公主的婚事。” 知道道衍早有安排,朱棣心情大好,打算留姚广孝在宫里用膳,但道衍习惯了清修的日子,婉拒了皇上的好意,出了宫便回鸡鸣寺了。 曹阔在赶往京城的路上遇到了前来寻他的佳娜子,虽然人还是那个人,但总觉得这小丫头哪里不对劲,好像有些放不开了呢?不过在知道洪九去寻艾文等人和二百弟兄被俘后,他也无心在想其他,一路马不停蹄的进了应天府。 二人进京之后两眼一抹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寻人,最后曹阔觉得应该先去找朱高炽打听打听京城的动向,至少他们以前还算合作的不错,不过皇子们住的地方以他现在的身份怕是连靠近都不能,所以天黑之后换了套夜行衣就直接潜进去了。 朱高炽认出曹阔的时候差点没吓死过去:“恩人可是要取高炽性命?” 他这话把曹阔问的一愣,忙道:“我取你性命作甚?我是来问你们为什么抓我那俩老婆,把人藏哪了?” 朱高炽见他说的不似有假,才亲自沏了茶水请曹阔落座,一番寒暄过后哀怨道:“恩人有所不知,你那两位夫人已经在镇抚司的大牢内,锦衣卫指挥使的义子好像拿到了一些重要的证据,要坐实恩人在神机营期间投靠了惠帝,以此证明吾有不臣之心,只要你的两位夫人松了口,即使恩人不杀吾,吾也活不久了。” 曹阔一听就知道朱家这哥仨开始相互使绊子了,轻笑道:“这么快就开始争储君了?” 朱高炽为了这事儿早已经是焦头烂额,甚至已经准备引颈待戮了,这会儿哪里会在乎曹阔的嘲讽,继续道:“他们防的厉害,我几次派人去都没打听到他们拿到的到底是什么证据,整天提心吊胆,不知何时就会刀斧加身。” 曹阔知道这货将来是皇帝,定然不会死的这么早,所以并没有一丝担忧,而是关心起了两百多个兄弟:“听说我有几个手下途经扬州府的时候被抓到京城了,人在哪儿呢?” 朱高炽见他根本不关心自己的事情,只能把知道的事情说与他听:“却有此事,他们被安排在鸡鸣寺,道衍大师说这些人戾气重、罪孽深,需要佛法感化,于是每有闲暇都会为他们宣讲佛法。” 301.目无王法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给二百悍匪讲佛法,曹阔一听就明白道衍这是在引他去,不由笑骂:“这老和尚,他自己都不信的东西让我的人学,存的什么心思。” 朱高炽知道这位爷是什么话都敢说,也不好与他一起议论姚广孝的不是,敷衍道:“道衍大师心中有佛,是良善之人。” 良善之人会一个劲儿的鼓动你爹造 反?他心里到底藏的什么鬼才知道,曹阔心中发笑,也懒得与他争论,安慰道:“大皇子也不必忧心,锦衣卫手里没有真凭实据,无非是我与朱允炆的几封书信而已。” “噗通。” 朱高炽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了。 曹阔没有把他弄醒,反正这人没做皇上之前肯定死不了,既然已经查到自己人的下落,那肯定是先去鸡鸣寺看看道衍那和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己和他井水不犯河水,半路把人扣了是什么意思,还有像他这种得道的高僧会恐惧什么呢? 道衍万万没想到他在算计曹阔的时候曹阔也在算计他,而且手段之卑劣令人发指,因为曹阔把佳娜子塞到他被窝儿里了。 老和尚在鸡鸣寺中有自己单独的寮房,所以行过晚课之后便准备就寝,只是今天好像没有看见那些服侍他的人,他知道寺里有皇上亲派的侍卫,所以没做多想便进了屋,作为一个只弄权谋不曾习武的老人想察觉一个刻意隐藏的忍者,这对于道衍来说无异于镜里观花,所以直到他坐上床榻准备休息的时候才发现床上还躺着个人。 当看见被子里捂着是一个香肩半露的女人时,老和尚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蹭的一下就窜了出去,比之武林一流好手不遑多让,在地上滚了两个骨碌才爬起来。 尚不等他喊人,曹阔在角落里现身:“大师可以把寺院里的人都喊来,这样才能达到人尽皆知的效果,岂不快哉。” 道衍果然是才思敏捷之辈,听到有人说话后立刻停下脚步,已经到嘴边的“救命”也被他生生咽了回去,渐渐转过身,认清来人之后双手合十道:“原来是楼主到了,楼主安好。” “别说好听的和尚,我不在这两年承蒙大家照顾,六合楼打没了,弟兄们也散了,我好不容易收拢了些人你又给拉到这寺庙中来做和尚,你想干什么啊?”曹阔黑着脸不客气的问。 一丝笑容慢慢爬上老和尚的脸,道衍知道曹阔还有没莽撞到蛮干的地步,否则根本不会给他说话的机会,解释道:“楼主误会了,想来楼主是知道令妹血胭脂的事情的,但楼主可知武林众家在开封府大动干戈寻仇还在其次,主要还是为了楼主您吗?” “为了我?”曹阔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道衍露出一脸正色的道:“正是,自从楼主归来为众人所知后,武林中就盛传楼主是在乾坤武库中得到了蜚螭魇魅,是拥有了不死之躯才能从地宫中脱身的,所以您现身之后各地都涌起一股暗流,这些人名为复仇,实则是想得到楼主身上的宝物,现在无论是您还是您身边的人在外行走随时都会遇到危险,贫僧请您的人到这寺中来别无他意,只是不想无辜的生命惨遭涂炭罢了。” 鬼才相信这话是真的,谁会无缘无故的关心六合楼的生死,要说这话中唯一可信的地方就是蜚螭魇魅,说大家都是为了长生不老还差不多。 曹阔是不会承认他得到了蜚螭魇魅的,更不会在这件事上纠缠,因为他怕朱棣对这事儿感兴趣,所以直接让道衍带着他去镇抚司接人,倘若他敢不从,就立马喊来全寺的人看看大明宰相金屋藏娇。 道衍无法,只能连夜带着他去镇抚司,有大明二号人物开道谁敢阻拦,一路畅通无阻,同时宰相夜游锦衣卫胜地的消息也飞快传播出去,锦衣卫指挥使纪纲从床上爬起来就往镇抚司跑,连官服都没来得及穿,几位皇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一个个在家中坐卧不宁,就连朱棣也离开寝宫到书房中等候进一步消息。 宰相突然驾临令锦衣卫措手不及,镇抚司大牢门前有人想先行进去通报直接被曹阔打晕,这个时候通报给谁,只能说明有人在加班,这么晚了还不收工,如果不是员工敬业,那就说明在这间大牢里有人急于得到重要的口供。 眼下京城里目前最受关注的就是册立皇储了,而现在和这件事沾边的就是刀家姐妹和他们的那个弟弟刀子秀了,所以到现在还不睡觉的极有可能就是他们,结果一进大牢就发现他猜了个正着,刀子秀正在“苦口婆心”的诱劝两位姐姐承认六合楼通敌。 曹阔没有直接冲进去,就和道衍站在地牢门口的阴影里听着,没过多时,纪纲也来到地牢,见到道衍后没敢声张,也站在阴影里候着,又过一会,沉不住气的三皇子朱高燧也到了,他倒是想说话,但被曹阔一双赤红的双眼吓得一动不动。 刀子秀已经失去耐心,开始露出狰狞的嘴脸:“不管你们说与不说,他就是通敌的罪人,你们以为不说我就没办法了吗,我早已拿到你们通敌的罪证,他不来京城便罢,只要他敢在应天府露面,我保证他死无全尸!” “子秀,且不说你手里那几张纸的真假,就算是真的,你也应该当着我的面搜出来,你等姐姐们过了黄河才跑到北平府拿证据,是不是太儿戏了些,况且你手里的东西一定无足轻重,否则何须做姐姐的在这些莫须有的事情上认罪画押,来帮着你诬陷我们家大玉呢。说实话,我觉得你还是做土匪更合适一些,直接动刀子岂不是更爽快。”刀清蝉连连嘲讽。 “你以为你们不认我就没办法吗,让你们开口的方法有的是,本想念在一家人的份上不为难你们,但既然你们已经不是刀家的人了,咱们也没什么旧情好讲,铁顶道人,让他们开口。”刀子秀露出獠牙。 “百户,让她们开口易,只是属下这手段阴损了些,这两位又是您的家姐,您看……”一个束着道士发髻,身披灰布道袍的老头说到一半就发现一个人怒气冲冲的向他们走来,身后还跟着几个达官显贵,至少锦衣卫指挥使他是认识的,顿时低下头颅闭口不言。 刀子秀立时警觉有异样,可刚回头牢门就被轰的一声踹开,紧接着他就被一巴掌扇了出去,这一声响怕是整个镇抚司都听得见,他就像个体操运动员一样成后空翻自由转体三周半加俩跟头跄在地上,牙齿也掉落了十几颗,晃晃悠悠坐在地上就感觉天旋地转,只看见狱中看守一阵慌乱,可他两只耳朵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 等他清醒过来,那些看守已经被尽数放倒,只有铁顶道人老实的站在一角乖巧的像只鹌鹑。 刀子秀知道来人是谁,他对这张脸铭刻于心,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处心积虑要弄死的仇人会在这种情况下和他见面,唰的一声抽出绣春刀指着曹阔道:“金玉良,你敢劫锦衣卫的大狱,目无王法,当真不怕天子盛怒吗!” “啪!”曹阔又给了他一巴掌,打的他绣春刀也脱了手,然后越过他将刀清蝉抱在怀里,又去摘刀佩华头上的杂草,头也不回的道:“王法,王法让你把两个姐姐送进镇抚司的大牢,王法让龌龊下作之徒欺辱自家姐姐,忘了你是如何在数九寒天里活下来的了?你四姐的手脚是让狗吃了吗!你个畜生!还特喵天子盛怒,我看是你恼羞成怒还差不多,我是你姐夫这事儿你赖不掉,姐夫管教自家小舅子还用和皇上说吗!” 刀子秀被气的跳脚:“住口!本官早已改姓纪,叫做纪秀,你我早已没有任何瓜葛,而且我已经拿到了你的罪证,你以为你犯下的滔天大罪会没人知道吗?你消失的这段时间去了哪里?是不是和朱允炆在一起?” 曹阔听了不由嗤笑:“你说那几封信?不错,我是认识朱允炆,可是这件事几位皇子早就知道,我们还曾在不夜天一起吃过酒,这不是什么秘密,再说那信中无非是他对我义妹的爱慕和对我的谩骂,凭这个能定我的罪?我现在就站到奉天门前,你看皇上会不会一刀砍了我。” 刀子秀气的大叫:“皇上受万民敬仰,诛杀罪臣有何不可!” 曹阔面色渐渐阴沉下来,用一根手指杵着刀子秀胸口,一步一步把他逼到墙角:“你也说我是‘臣’,那你应该知道大皇子死守北平的时候是谁夜袭敌营斩断帅旗,拒马河一战是谁在炮火中横冲直撞打乱敌军阵脚,更应该知道靖难之初燕王府中的盔甲刀兵从何而来,就是你现在腰间所挎的绣春刀也是用老子的方法锻造出来的。你要说那些娘们唧唧的文人心意不坚或许有人信,但你说一个在沙场上有着赫赫战功的将军在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投敌了,有人信吗?” 302.接吗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的气势越来越盛,几乎是把脸贴在刀子秀的脸上说话:“还有,我听说洪武三十二年的时候,朱允炆羞于见皇上自 焚于宫中,可是你刚才问我是不是和他在一起,你什么意思?我猜你想告诉世人惠帝还活着是吗?你是不是觉得那些旧臣还会跟从他们的旧主再来一次消幡?所以才千方百计证明这人没死?也是,那信中有惠帝的私章,让人想不信都不行呢。” “信呢!信呢!”纪纲已经顾不得皇子和宰相在场,疯了一样冲上去把刀子秀从曹阔的阴影下薅出来,在他身上来回摸索,想要立刻拿到那几封书信。 刚开始他也没警觉,可是曹阔一提朱允炆自 焚他就明白自己踩了多么大的一个雷,这可不是个小事儿,刀子秀这么做不是在取罪证,而是在证明惠帝还活着,知不知道现在文武百官有多少人还跟皇上唱反调呢,这事儿要是说出去那还不把天捅破了,有多少个脑袋也不够杀呀。 而且秘密寻找惠帝这件事情可没几个人知道,现在弄得人尽皆知可见他驭下不严,皇上以后还会信任他吗,还能把重要的事交给他做吗,所以他不顾一切的要知道那几封信的下落。 刀子秀自己也吓得够呛,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几张纸,被纪纲一把抓过去看都不看的扔进火盆里,回手又给了刀子秀一个大嘴巴:“还有没有,还有没有!” 刀子秀被晃的七荤八素一个劲的摇头,直到纪纲把他从头到脚翻了个遍才放手。 曹阔不去管他们父子相争,牵过刀佩华的手就往外走,路过纪纲的时候道:“纪大人,如果我没猜错,墙角那道人的腿上有一道剑伤,是当年武当弟子所留,他应该是两湖之地恶贯满盈的三十六煞煞主铁顶老君,你看你们锦衣卫都和什么人为伍,这要是让他四处乱说,指不定会捅出什么娄子,你说呢?” 纪纲从未见过曹阔,但是他知道有这么个人,在他心里从来没觉得这个土匪有多能耐,充其量就是个能打的莽夫,可是刚才的一席话让他肝胆俱裂,看刀子秀的眼神也喷出了火,大喝道:“来人,牢中之人一个不留。” 外面涌进来一队勇武将军,这些人都是锦衣卫中比较能征善战的,他们对着牢里的人抽刀就砍,不管是犯人还是狱卒统统杀死,铁顶老君虽然身手不错,但是在狭小的空间里面对众多身形魁梧的锦衣卫也没能坚持多长时间。 牢中混乱,众人退了出来,大牢外面早已被锦衣卫里三层外三层包围着,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道衍站定后不由得在纪纲和朱高燧之间扫了一眼,对于三位皇子斗法,他一直秉承着将观其变的态度,虽然知道几位皇子最近又有较量,但并没有太在意,因为就他们的那点小心思连朱棣都瞒不住,更不要说是他了,只是没想到纪纲作为皇上的心腹竟然也牵扯其中,特别是听说锦衣卫搜到了太行大玉和朱允炆之间的往来信件,顿时明白其中关窍,这是他们联合起来要拉大皇子下台,心中暗骂“愚蠢”。 如果持有此信件的只是两个女子倒也无妨,无论真假此事完全可以在朱家内部秘密解决,但问题是太行大玉活着呢,这人来历神秘,一身异能神鬼莫测,万军丛中如入无人之境,能在戒备森严的鸡鸣寺中来去自由,还能把一个大活人送进自己的被窝儿,谁能留得住他,千军万马都留不住的人就凭眼前这点人想把他拿下,这不是笑话吗?万一给跑了,惠帝还活着这事儿大白天下,这几封信反倒成了佐证。 可别忘了当初为了能让皇上顺利登基,在没有找到惠帝的情况下,他们可是在皇宫里烧了一具尸体冒充惠帝已死的,如今这人要是像太行大玉一样“死去活来”,那朝廷上下可就有热闹看了。即使惠帝大势已去掀不起风浪,但天下文士口诛笔伐,皇上还怎么抹去惠帝的痕迹,那岂不是前功尽弃自取其辱,这可是遗臭万年的事,试问到时候谁能承受的了龙庭震怒? 所以道衍对朱高燧说一句“惊扰王爷了”便不在言语,那意思让他赶紧走,别再跟着瞎掺和了。 朱高燧也想到了这层关系,他为自己今天晚上跑到这里来把肠子的悔青了,这不就是此地无银吗,现在说这事儿和他没一点关系他自己都不信,刚想趁机溜走就被曹阔拉住:“许久不见,王爷可是生分了许多,也变得心浮气躁许多,这么急着走,是怕末将向您讨银子吗?” 附近的侍卫看见有人敢跟王爷拉拉扯扯,顿时围了上来呵斥道:“大胆!你是何人,敢对王爷无理!” 曹阔知道这个时候必须拿出能威慑住众人的手段,否则这些人翻脸不认人,即使他能走掉,刀家二女也未必能走脱,所以不等他们靠近,就将死神之舌延伸到最长,成扇形扫了出去。 尚未成完全形态的死神之舌就像一条带刺的鞭子收割着它所触及的灵魂,但凡被沾染的人魂体瞬间受到创伤,一个一个毫无征兆就失去了意识,在地上哗啦啦的倒成一片,吓得所有人都驻足原地不敢妄动。 “楼主息怒。” 道衍疾步上前,他在燕王府的时候就接触过这类灵异事件,生怕曹阔伤了三皇子。 朱高燧也及时回过身来,拉住曹阔的手热情的道:“哪有生分,我是见到楼主太高兴,急着给我们的功臣寻个下榻之所,总不能让先生和国师一同住进寺庙不是。” 曹阔乐了,这小子反应真快,但毕竟还是年轻,虽然话说的漂亮,可手腕却一直在抖,脉象也非常的急促,看样子还是被吓到了,不过这是好事,知道害怕证明还有救。 于是在当今王爷的安排下,曹阔带着刀家姐妹安歇在一处体面的宅子里,但他并没有急于把自己送入温柔乡,也没有立刻给二女疗伤,而是第一时间命令佳娜子去寻洪九,他要尽快与外面取得联系,用最短的时间把刀家二女接走,只有他没了牵挂才能腾出手来和朱棣周旋,只要拿到天子剑和阴阳鱼,他会在第一时间消失在茫茫人海里。 刀清蝉虽然听不懂曹阔和佳娜子说什么,但是看曹阔认真又缜密的样子,也能猜出一二,于是叮嘱道:“这里是京城,不管你要做什么都应该从长计议,李景隆已经今非昔比,他如今已是光禄大夫、左柱国,加封太子太师,朱家人也不是武林草莽,急是没用的。” 曹阔没有回话,从紧张中放松下来便将她拥在怀里,恋慕着人间的温存,刀佩华也从后面环住他的腰,泪水浸湿他的衣衫,三个人终于能依偎在一起畅叙幽情。 刀家姐妹在镇抚司大牢中也受了些许苦头,鞭子、夹棍、拶刑尽数尝过,曹阔一边使用迷瞳的再生能力修复着她们的伤口,一边听二女的倾诉。 自从他失踪之后,刀子秀就像一条饿狼一样盯着六合楼的一举一动,稍有不慎就会被咬上一口,不过好在有朱高炽的庇护,倒也没人敢落井下石,而且后来艾文在神机营遇到了伍诚,伍诚因为手握火药配方,在神机营里被各方重视,已经是营下中军四司当中的一位司官长,本身就有着实权,有他多方照顾,六合楼的人倒也不受欺负。 其实对于刀清蝉来说,日子好与坏都与她无关,一个失去四肢又没有孩子的人过什么日子都一样,本来以为这一生也就不死不活的,可是没想到青璃的一封信打破了枯燥的等待,知道曹阔还活着,她说什么都要走上一遭,竟不想二人会是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曹阔也把自己的事做了简单的概述,并把他的一些计划告知姐妹二人,希望她们能够接手海运的事情。 “你身边的小丫头就是倭女?难怪说话古怪。”刀清蝉没有拒绝曹阔的安排,而是非常期待驰骋大海的日子,但是他们的规划虽好,却永远不及弄权者的窥视让人措手不及。 天刚蒙蒙亮,连下人们都还没起呢,院子里便来了一位宣旨的太监:“中军都督府神策卫右路先锋官金玉良接旨!” 这一嗓子喊完宅子里可算炸开了锅,从上到下只要长耳朵的全都从被窝儿里给轰了出来,轰隆轰隆全都往院子里赶,曹阔也是“腾”的一下坐了起来:“谁接旨?” 他昨晚和刀家二女聊了很多,几乎就没怎么睡,四更天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倒下,这才刚睡着就被喊了起来,刀清蝉也醒了:“给你的,快去看看。” “接吗?”曹阔用手胡乱在脸上搓了搓,他觉得这道圣旨肯定没好事儿。 “不接就是抗旨,你人在京城,可乱来不得,先接下再说,等有了定计在做打算。”刀佩华边说边将他衣服上褶皱的地方捋平。 303.讲究不讲究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轰!” 曹阔一脚把门踹飞,背着手跨出门槛,凌厉的双眼在院子里扫视了一圈儿,最后落到的那个手捧圣旨的太监身上,他的气愤是发自内心的,他知道那卷圣旨不是恩赐也不是责罚,而是朱棣食言而肥的借口,否则送来的就是该是天子剑和阴阳鱼了。 如果今天只是曹阔自己在这里,他肯定不会顺了朱棣的意,就是杀也要杀出去,拿不到战甲残片大不了以后到皇宫里去偷,但是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他身边的人都需要依赖这片大地上存活,即使他再不情愿也得接下这道圣旨。 趴在院子里的人都被这一脚吓得错愕不已,纷纷抬头去看这位借宿的客人,尤其是那位搬旨的太监,此时的他恨不得丢下圣旨立刻跑路。 按理说搬旨这活儿是个肥差,谁去送圣旨还能白送,不管好事坏事都能沾点油水,可是这位爷不同,这位爷他就不是人。 一般太监们在去送圣旨之前都会打听打听接旨的人是谁,什么官身什么背景,读完圣旨后也好有所应对。 这位太监也不例外,可当听说接旨的这位是声名赫赫的“杀神将军”,再一打听这位爷的诸多事迹,两腿就不禁发软,巧就巧在他消息还挺灵通,知道前一晚这位先锋官还当着王爷和宰相的面儿一口气放倒了二十好几个侍卫,最令人心惊的是这些侍卫醒了之后全部傻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已经吓得六神无主。 当他看到曹阔跪也不跪,竟一步步朝自己走来,难掩心中惊恐,赶紧打开圣旨朗读起来,只是端着圣旨的双手有些不由自主的哆嗦:“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朝廷重军旅之司,功推万夫不当之士,赤勇忠厚,臣心如水。今有神策卫右路先锋官金玉良靖难骁勇,屡立奇功,特封牧马千户。然,尔草莽出身,桀骜不驯习焉不觉,常至军中法度于不顾,多遭诟病。今命尔于鸡鸣寺修行一载,多思多改……” 曹阔见那太监一会低头看圣旨,一会抬头望着他,紧张的两只眼睛都不够用了,再让他读下去圣旨就该被他抖碎了,于是走过去一把扯过圣旨自己看了起来。 大概意思就是朱棣给他封了个官,但是先要在鸡鸣寺当一年和尚去去身上的傲气,然后才能走马上任,曹阔不置可否,拉过那太监问道:“牧马千户是个什么官?” 太监赶紧咧开嘴强笑道:“千户大人,牧马千户是孝陵卫下辖的一个千户所,专门负责饲养马匹,就在紫金山上,那可是个肥差,不但日子过得清闲,那里青山绿水还养人,是个难得的好去处。” 牧马千户=弼马温! 曹阔心中泪流满面,尤多拉一个闪现六百年,把自己从美丽的现代大都市拉过来养马,老天爷你是怎么想的啊? 不过想想若是个肥差也未尝不可,只是这一年的和尚还得和刀清蝉商量商量,总感觉哪里不对呢?嘴里不断嘟囔着,从怀中摸出一定程亮的雪花儿银塞给太监,优良传统的需要坚持,然后转身回屋。 “恭喜千户大人高升。”太监捧着这锭银子愣是没敢收进怀里,带着随从出了这座大宅子一路穿街过巷直奔皇宫。 曹阔住的这个地方离皇宫比较远,但是距离鸡鸣寺倒是挺近,太监不敢耽搁,入了西安门,顺着西华门穿右顺门过武楼一路来到奉天殿交旨。 朱棣问了详细的过程后笑道:“即使他再不情愿也还是有所顾忌,这就好,接下来就交给善世了。” 道衍忙道:“皇上放心,这人到底是妖是魔一试便知。” 朱棣总算把心放进肚子里,见太监一直捧着那锭银子就问:“他还给赏钱了?” 太监早就准备好了说辞:“给了,奴婢不要来着,但是金千户不准,奴婢拗不过才接了。” 朱棣哼笑:“还挺讲究,他砸了房门就只接了旨,没谢恩?就没说点别的?” 太监把头放的更低了,抢圣旨、不谢恩这都是大罪,两样曹阔都犯了,宣旨太监代表的是皇上,他这趟差事办得严格来说是打了皇上的脸,心中早已七上八下的,吞吞吐吐的回道:“他给奴婢银子的时候倒是说了。” “说什么了?”朱棣一看太监那表情就知道曹阔没说好话,但是他想听听。 太监抬头看了一眼,用细弱蚊蝇的声音道:“金千户塞给奴婢银子的时候说‘做人可以不仗义,但是不能不讲究。’” “嗯,下去吧。”朱棣知道这话是说给他听的,闷哼了一声把一肚子话憋了回去,因为他刚才还说曹阔讲究来着,现在反被对方嘲笑自己食言而肥不讲究,再看道衍憋笑的表情,赶紧让太监滚蛋。 纪纲在门外求见,与太监擦肩而过,他抱着一大堆奏报走了进来,朱棣捡几个重要的翻了翻,似乎没有看到他想要的东西,问道:“查到了?” “没有,根据送夜山庄提供的金玉良户籍,洪武五年在金州卫并没有叫做金雍的人,卫所之中也并未有人出逃。臣也根据这张户籍上的自述在浙江、福建沿海一带查询过,洪武三十一年没有沉船记录,据沿海居民回忆,也未曾听说有海难之人上岸。”纪纲如实禀报。 “你做的很认真,事情办的很快,很好。”朱棣褒奖道。 纪纲听了立刻下跪请罪,他知道这绝不是在夸奖他,昨夜出的事情今天就能查到浙江和福建去,鸽子也飞不了这么快,皇上这是另有所指,暗指他和立储的事情有牵扯,这件事必须解释清楚,否则不等册立太子他就该先玩完了,所以他将刀子秀和曹阔有杀父灭门之仇,并将刀子秀这些年一直在暗中查探六合楼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朱棣在翻看卷宗的时候也能看出绝大部分都是陈年旧物,纪纲应该没撒谎,但是还是得敲打他:“听说那个叫刀子秀的已经改名纪秀,是你的义子,昨夜镇抚司大牢暴乱,他还在吗?” 纪纲赶紧道:“纪秀受了重伤,现在舍下修养,不过郎中看过,说难有回天之力。” 其实刀子秀那天晚上除了被打了几个巴掌一点事儿都没有,可是现在没事也得有事儿,这个人不能留,因为皇上表达的意思已经非常清楚了,通长他问谁还在的时候,那个人就该不在了。而且这个义子不惹事便罢,一捅娄子就得请女娲出山,于情于理都不能把这种人留在身边,否则早晚会炸。 纪纲计划着回去杀人,曹阔则在想如何转移身边的人,现在的形势非常清楚,想让朱棣把天子剑和阴阳鱼主动拿出来那是痴心妄想,所以要拿到这两样东西还得靠自己,因此把大家安全转移是势在必行的事情。 而且他需要一个周密的计划,得把人不知不觉的送出去才行,绝不能被朱棣察觉,这事可得好好想想,可不想不知道,一经回忆,他突然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朱棣好像就已经刻意与自己保持着距离,这回更是把自己安排到了“与世隔绝”的地方,鸡鸣寺是这种地方,孝陵卫也是这种地方,试想谁会没事跑到皇家陵园溜达,这说明他早就在防着自己,看来鱼死网破是早晚的事。 但是这件事情又急不得,这么多人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想到万全之策的,所以他打算真的去鸡鸣寺修行,慢慢的想对策,不过刀家姐妹一个残疾一个没有武艺傍身,不方便进鸡鸣寺,佳娜子去寻洪九尚未回来,所以暂时他只能自己去,把刀清蝉留在这里协调人事。 鸡鸣寺内二百彪形大汉对曹阔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二百个大光头在和煦的阳光下熠熠生辉,晃得曹阔两眼发晕:“谁他喵敢动我的发髻可别怪老子拆他祠堂。” 一句荤话惹得众人哄堂大笑,潮水般淹没了寺庙里的钟声,曹阔正式在鸡鸣寺安家落户。 他在寺的西面发现了一处比较僻静的住所,将原有的僧人赶走,霸占了此处的寮房,再将二百来人安排在左近,一个无形的院子就此形成。 从这一天开始,鸡鸣寺周围的飞禽走兽经常失踪,因为六合楼的人可不是严守清规戒律的和尚,没有荤腥怎么下饭,而且这些人平时一直保持着体能训练,没有大量的肉食补充可不行,所以以曹阔的住所为中心方圆十里之内鸡犬不宁,不能再远了,因为这个距离已经到皇城根儿了,再扩大范围就得到城里作案了。 生活优哉游哉,曹阔闲来无事也会到药师塔里翻看书籍,但多是佛学经文,基本上看不懂,就在他以为从此无所事事的时候,道衍送来了一道难题,那就是他和他手下的这票兄弟必须会诵读《金刚般若波罗密多经》,而且需要像寺中僧人那样念唱整齐,否则不能算他修行有成,也就不能去紫金山放马了。 304.习武场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不学点东西还不让毕业了,真令人闹心,这都毕业多少年了?曹阔抵近道衍身旁悄声问:“是不是手下人闹的太厉害了?” 道衍无奈点头:“今天早上寺外的人家来找,说是他们家的肥鹅丢了,说有人看见偷鹅的人大摇大摆的进了鸡鸣寺,这已经是本月第三十二回了。” 曹阔心中一百个鄙视道衍,要说把他困在这寺中没有这老和尚出谋划策,连死去的大鹅都不信,不给他找点麻烦他还真当爷好脾气,这才刚刚开始呢。 不过该搪塞还得搪塞一下,毕竟人在屋檐下不是,于是当着他的面,用一副你知道又怎么样的面庞真诚的表达:“一定是那人看差了,我的人训练有素,怎么会做出偷鸡摸狗的事情,太下作了。” 话音刚落,一个秃头跑过来对着他大喊:“千户,铁锅炖大鹅好了。” 那秃头嘴角还挂着一缕鹅毛,道衍无声的看着他,眼中笑意渐浓,一副真相大白的样子。 “哦,这只不是那人家的鹅。”曹阔使劲点头,非常肯定的道,然后丢下道衍走下台阶,伸手为那秃头摘去嘴角鹅毛,拉着人就往住处走去,边走边问:“放盐了吗?” “……”道衍血压一百八。 其实曹阔在寺里也不是完全没事干,只不过他做事情的时候谁也看不见,因为他做的事情都是在灵枢之中。 自从将苍旻剑法的第一式用魂丝勾勒出来以后,他就在心灵铁幕最里面一层的外侧开辟了一处空间,专门用于武学招式的推演,并将之前所有记录下来的武学都移到了这里,换句话说,他已经把这里作为了武功秘籍的收藏之处。 用魂丝勾勒文字做成武功秘籍,同时在武功秘籍的里勾勒出人体的奇经八脉,用灵性碎片标记人身各大要穴,关键的地方还会拉出引线做特殊标记,并在每个武功秘籍的前面详细的勾勒出武功招式,就像制图一样面面俱到,这个“图库”一经建立他就完全停不下来,只要有时间就会跑进来完善各种武功。 虽然很多武功还是一知半解,但这并不影响完整的记录,比如八极拳、八荒读术、玉皇步、破碎虚空、鬼门刀、七杀血镰、方寸掌、紫薇控鹤功、罡风爆焰指、心意把、寒袖刀、花阴指、花家离绪枪等等等等,到得后来连他自己都感叹自己“学富五车”。 因为但凡和他有过基因接触的人,百分之九十九都会被他记录下对方的武学,而且把这些武功放在这里要比绘成图册放在身上保险多了,这也迫使他不得不将鬼工球式的心灵铁幕不断放大,因为太小了球表面根本放不下这片“人海”,原本打算将积攒下来的魂体做成心灵铁幕的第四层到第六层,结果放大后堪堪满足原有三层的需求。 灵枢的建设只能暂缓,不过现在存放真灵的空间要大上许多,已经是一个直径超过八十米长的巨大球体,外表面积足足有两万平方米,这还仅仅是最里面一层,其它两层更大。 好在曹阔的绘图基础不错,而且在这里面工作完全是靠精神力和意念进行的,不需要输入各种操作命令,这就大大加快了他的编辑速度,有时候偷懒,他就亲自做出各种武功动作,让魂丝附在体表就算完成,大部分时间只要检查没有错别字和标注错误就行。 短短一个月时间内,这项浩大的工程就初步成型,放眼望去,两层灵墙中间的空间俨然已经成为了“习武场”,剩下的就是不断的校正和修改,至于眼下要先推演哪一部功法,他还得仔细思量思量,毕竟苍旻剑法再厉害也不敢暴露。 就在他纠结到底是先学玉皇步还是破碎虚空的时候,体外的气温突然发生了变化,这应该是有人开门所致,本来他还以为是佳娜子回来了,但是来人鬼祟的动作让他瞬间察觉异样,在八荒读术下,不用睁眼也知道一柄利剑距离他的咽喉已经不过尺长。 曹阔就地猛地往后一翻,抬腿将身前的桌案踢了出去,这才阻挡了来人的攻势,同时巨大的声响也惊动了寺里的侍卫,包括他的二百亲兵也纷纷冲了出来。 刺客没有恋战,一击不中掉头就走,这人为了避开蜂拥而至的人群破窗而出,两个跳跃就窜上墙头,飞快的消失在夜色里。偶尔听到一两声呼喊都是锦衣卫在查人,并没有兵刃碰撞的声音,这人应该是逃了,并没有被锦衣卫所擒。 曹阔知道他的位置暴露了,那些贼心不死的江湖人是不会放过他的,因为蜚螭魇魅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但是他又不能离开鸡鸣寺,为此他倒了个时差,白天睡觉晚上练功。 很快,佳娜子回来了,而且她还带回来一个人,左攸左朝阳。 主仆见面把臂言欢,曹阔对于左手能够回来帮他发自内心的高兴和感谢,难掩欣喜的问道:“你怎么会来。” 左攸止不住两行热泪:“武林中到处都是您的消息,左手自从知道您还活着,先是去了南疆,半路听说你在开封府,我又折了回来,可是等我赶到的时候您已经走了,最后还是在家师那里知道你的去处,这才赶了过来。” 曹阔把茶水递给他,拍着他的肩膀问:“这两年你都去哪了,没和冯家小姐在一起吗?看你这穿着,怎么没在宁山卫里混个军职?” 左攸抹了一把英雄泪:“在一起,来之前我把她安排在两位夫人身边了,宁山卫早就不姓冯了,冯指挥使因为每次作战勇猛,那几年让燕军吃了不少苦头,朱棣登基之后,他和他的亲信都受到逆臣牵连,如今冯家只剩黛青一人了。” “冯指挥使没了?”曹阔感到非常惊讶。 “不仅是他,还记得赃银案的马习安和杨三秋吗?也没了。杨威流放三千里,如今还算好的就是原武运送局和相南船运,因为打仗那几年他们给朱棣运过兵,现在都给锦衣卫卖命,见了他们得小心提防,不是自己人了。”左攸道。 “运送局掌门人现在是孟星了。”曹阔有些消沉,这些消息实在让他难受。 “我知道,可一顿鸽子宴噎死好几人,是不是太巧了些,李怀远那几个徒弟您还是防着点好。”左攸提醒。 曹阔微微蹙眉,他实在不想把人性想的那么复杂,一时间气氛有些压抑,佳娜子适时开口:“玉大人,这里似乎有人布置了法术,我已经在好几个地方发现了这个东西。” 佳娜子说着从身上解下一个包袱,里面放着的是一块寸厚的桃木板,木板上刻着张牙舞爪的符箓。 曹阔拿起来一看顿时傻眼,这东西他见过,想当初八荒迟悔把他当做妖精镇压的时候就在惊涛楼的后院摆过这种东西,虽然眼前这个符箓没有老八头儿的那个复杂,但曹阔敢肯定它们的作用都是一样的,因为这玩意属于道家,而不是佛门的东西,能在这里折腾出这东西的除了道衍就没别人了,因为他的师傅席应真是道宗出力拔萃的人物,原来这些人千方百计把自己按到寺庙里打的是这个主意。 曹阔看着这尊木牌有些哭笑不得,原来朱棣一直躲着自己又不敢痛下杀手是把自己当妖怪了,还是法力高强的那种。想想也是,在他身上没少发生各种各样出格的事儿,给一般人早烧了,他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不过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既然你们做了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大家有来有往才是正理,曹阔让佳娜子把这块符箓原封不动的放回原处,然后让左攸放出消息:第一,太行大玉如今已经是孝陵卫千户,因为杀戮过盛,皇上命他在鸡鸣寺受戒一年。 第二,太行大玉确实得到了蜚螭魇魅,但以他的能力尚不足驾驭此物,这件法宝如今被封存在鸡鸣寺药师塔的顶层,朝廷已经秘密寻访武林术士对其进行镇压和研究,和尚道衍就是其一,这就是蜚螭魇魅为什么要放在鸡鸣寺的原因。 左攸似乎已经看到了锦衣卫将要手忙脚乱的样子,兴奋的道:“相信只要这两条消息一出,武林和鸡鸣寺甚至是朝廷都有的忙了,让他们狗咬狗去吧,不过咱们外面的人该怎么办?” “让他们去找真田建太,只要到了海上,他们对付咱们的法子就屈指可数了。”曹阔道。 “都去?恐怕一两只船未必装得下。”左攸怀疑的问。 “人很多吗?”曹阔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在他的印象里应该没有多少人。 “当然多,洪九留在绛红居可以不算,除了贱内和夫人以及奎狼、廖矮子等人,还有风在天、高海笑、单云锦他们,乾园的老老少少可是不少呢。”左攸曲着手指头数。 “你和绍崖、高潮他们还有联系?”曹阔没想到左攸还能找到太行七子,这个消息可是令他高兴的不行。 305.三菜泥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当然有联系,我和黛青现在可是朝廷钦犯,和在天还有海笑他们一样,所以我们一直有联系,不但如此,就连耿家少爷和小姑奶奶都能经常见面,云锦就更不用说了,剑河的乾园可是我们的钱袋子,没银子花了就去找他。”左攸信誓旦旦的道。 “你说绍崖和高潮?他们人呢?”这个消息简直是太好了,曹阔兴奋的一砸拳头站了起来,大脑开始飞快旋转,他现在最缺的就是帮手,若是有了这些人的帮衬,转移刀家姐妹易如反掌。 经过左攸的讲述,风雨飘摇风在天和沧海一笑高海笑如今已是行侠仗义的大侠,居无定所流落江湖;六合楼的人目前除了洪九和青璃尚在绛红居,其他人单独寻了一个地方躲藏,为的是不牵连绛红居,毕竟六合楼现在的产业不多,大家都需要银子的支持。 所以曹阔当下命令单云锦按兵不动,无特殊情况不得与六合楼联系,作为一份固定产业,他的价值是巨大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暴露,其他人则与真田建太汇合,壮大船队势在必行。 而风绍崖和高潮如今已是武林高手,如果有可能最好是和这二人见上一面,若有他们帮助就更好了。 艾文是个多面手,曹阔让他筹划船的事情,不管是新建还是购买,就算是抢,他和真田建太也务必再弄到一条像样的船,只凭一条倭船在海上游荡实在是太危险了。 至于廖矮子,这个人门路多,对于街面上的事门儿清,曹阔让他去联系火炮的事情,不管什么价格,能弄到就行,这年月在海上混饭吃,船上没炮可不行。 最后曹阔还要左攸和他演一场戏,让他装做刺客闹出点动静,这样把真假刺客混在一起,可以借着搅乱鸡鸣寺的机会传递信息,这就是他们以后的见面方式,就当是给道衍和锦衣卫找点事儿做。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鸡鸣寺内外经常鸡飞狗跳,总是有人深夜到访,特别是药师塔闹的最凶,而且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武艺高强,锦衣卫加派了两次人手都没能抓获一人,忙的废寝忘食。 曹阔动辄就去找道衍的麻烦,将他拉倒一个隐晦处,指着佳娜子放回原位的桃木道:“和尚,我今天在寺里发现了这个东西,你来看这块木板上的符箓,笔法颜筋柳骨、凤舞龙飞,看起来是不是非常带劲?” “嗯嗯、啊啊,阿弥那个陀佛。”道衍五官止不住微微颤抖,两眼在符箓和曹阔之间来回扫射,似乎想找到点儿联系。 “其实吧,这符箓写的虽好,但是功用还差了那么一点儿,想当年战宗宗主曾为我设下一阵法,也用过类似的符箓,要比这块繁琐的多,如果没记错,它应该是这个样子。”曹阔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抽出一把短匕,现场给那块桃木符箓添加了几笔。 “不知是哪位香客遗落此物,不想千户学识渊博,竟连符箓也懂得。”道衍装傻。 “和尚,你不是个好学生,当年席先生教的都忘得差不多了吧,闲暇之时也多看看书,温故而知新嘛,下次不要用这些次等货糊弄法阵才好。”曹阔拍着他的肩膀鼓励。 “何为学生?” “就是弟子的意思,若是让子阳子看到你这么不学无术,怕是会气的从棺材里爬出来吧?”别看曹阔对明朝历史的了解程度不高,但是对于道衍这个人他还是知道一些的,毕竟这号人物太过出彩,后人对于黑衣宰相的评价也甚高,所以无论是道衍的原名姚天喜还是他的恩师席应真,曹阔都知道一二,这才拿出来唬他。 “千户,识得家师?”道衍不停的上下打量曹阔,当初在太行山上被叫出俗家名字的时候他就很震惊,现在这人连他的授业恩师也知道,他不得不问问因由。 “小时候一起尿尿和泥玩来着。”曹阔诳他,若无其事的起身离开。 “千户还是抓紧时间学习《金刚般若波罗密多经》吧,年后皇上是会派皇子们来检查课业的。”道衍当然不信这种无稽的妄语,不过这句话也让他发现了曹阔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不禁开始仔细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你这和尚真烦,那金刚经字太多,我的人记不住,我来教他们别的佛门经诗,能唱齐不就完了嘛。” 曹阔骂骂咧咧的回到屋子,然后找来笔墨,将老牌音乐人姬神的《千年の祈り》写了下来,这歌简单,也适合佛门来听,反正那些和尚念经和唱歌也差不多,而且只要让大家用倭语发音,任谁也别想听出唱的是个啥,就是唱错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把佳娜子召唤过来先让她学,然后让她去教那些秃头,相信只要调子没问题佳娜子就肯定能学会,毕竟她能看得懂歌词。 或许是因为这歌多多少少有点倭系,佳娜子对这件事也非常认真也非常有兴趣,没到一天的时间就能从头唱到尾。 曹阔让她不要着急,第一步是让大家熟悉曲子,只要能哼出调子,达到耳熟能详地步就行了,第二步就是反复去背那几句话,什么“三菜泥,啊啊一一孬哩,土豆拿去,统统拿去……”等等,只要咬字不清就很像倭语了,第三步是掌握节奏和配合,这个尤为重要,不管什么东西只要保持步调一致就会非常有震慑力,这个不用解释,这些人在太行山上一直保持训练,阵型整齐这个道理他们都懂。 就在佳娜子在鸡鸣寺带着一片光头玩的不亦乐乎的时候道,道衍已经向朱棣讲述他的重大发现,那就是曹阔不会老。 “老臣多次仔细的观察过牧马千户,他的样子和老臣当年在太行山上见过时一模一样。这几年我们这些人历经风霜无数,无论是皇上还是诸位皇子,文臣武将们就更难掩岁月痕迹,只有这人没有任何变化。” “还有牧马千户是习武之人,且以拳法和掌法见长,可是他的双手无论是手心还是手背都没有习武之人该有的老茧,比之读书人都要纤细白净,所以老臣怀疑这和他一直在寻找十三宗的宗门兵刃有关,或许他有不为人知的秘密。”道衍的猜测已经非常接近事实了。 朱棣将天子剑在手里反复翻看,还是一点发现没有,沉声低语:“传说蜚螭魇魅可以让人长生难道是真的?可是锦衣卫并没有在他的身上发现那件宝物,被他藏起来也说不定,还是多观察观察再说。” 他嘴上这么说,可是等道衍走了就立刻召见纪纲,面沉似水的问道:“那件事怎么样了?” 纪纲立刻禀报:“臣查过,在那三件东西里,子午盘和易宗宗主已经消失多年,至今不见下落,十六飞星一直在星宗宗主天机断愁身上,不过据说他已经遭了牧马千户的毒手,所以十六飞星很可能是在牧马千户身上,如今只剩下阴阳鱼还在,一直封存在诚意伯刘廌身边。除此之外,臣还查到同属五老仙人的雪湖墨剑持有百炼枪,已经派人去天山寻找他的踪迹了,另一件量天尺一直在五老仙人之首八荒迟悔的手中,只是这人从来行踪不定,一直没有找到他的下落。” “派人去青田取回阴阳鱼,如果诚意伯有什么要求适当的答应他。”朱棣此刻非常想见到这件同属十三宗的兵刃,想从上面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就在锦衣卫忙着四处查找五老仙人下落,京城内外都忙着迎接新年的时候,曹阔闭关了。 他把自己关在灵枢里研习玉皇步,在试过几次破碎虚空身法之后,终于明白八荒迟悔留给他的几门功法是有次序的,最基础的是八荒读术,这门功法习成前四篇可以学习无招无形的厉兵掌,习成后五篇就可以施展三清踏天梯,就是玉皇步,而最为神奇的破碎虚空身法必须有厉兵掌和玉皇步的配合才可以使用,同时破碎虚空大成以后又会给这两门拳脚极大的增益,这四门武功竟然是相辅相成的,难怪战宗武功霸道。 俗话说手是两扇门全靠腿打人,玉皇步就是这样一门以腿为主的武功,整套功法拢共分有六六三十六步,每三步自成一个小套路,一共十二个小套路,十二个小套路中又分为上盘四路、中盘四路和下盘四路,分打人身三十六处死穴,而且每个小套路里都藏有一步绝杀,可谓异常狠辣,中者难有幸理。 这部腿法对身体的协调性要求极高,若没有八荒读术的诸多加持,基本上很难达到这种苛刻的要求,否则即使施展出来也是手脚无力,于技击毫无用处。 玉皇步的第一篇就是“站法”,大腿的攻击力度强、距离远、范围大,小腿的攻击隐秘、灵活、迅速,如果没有极强的稳定性、平衡性和一进一退之间对身体和力道的掌控性根本做不到心身意合、八法归宗。 306.自行决断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的优势和劣势也非常明显,他的优势就是可以在自己隐秘的“习武场”里反复推演和记录着自己每一个练习过的招式,发现并总结一次又一次犯下的错误并纠正,最终达到最符合己用的玉皇步。 劣势就是他的功夫底子太差,在现实中施展这套功法的时候,很多动作在心里想的和实际做出来的还是有差异,只要在前一步稍有疏忽,后一步就差了十万八千里,所以别人都在欢欢喜喜过新年的时候他还在鸡鸣寺里蹦来蹦去,直蹦到正月都过了他才堪堪练出些腿法的样子。 年后皇子们并没有像道衍说的来鸡鸣寺检查他们课业,反倒是左攸带着风绍崖和高海笑混了进来,这是太行七子里唯一剩下的两人,历经生死的他们脸上早已没了当年的稚气,反而多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沧桑。 二人规规矩矩的给曹阔行了师礼才起身讲述这两年的经历,由于他们的逃犯身份,武当师门不得不与他们脱离关系,独自闯荡江湖不比在家,没有师门庇护,凡事都得自己拿主意,有时候错一步就要付出惨痛的代价,武林中的尔虞我诈让他们年轻的心灵受到不少冲击,二人经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才走出迷茫和无助。 当说起兄弟几人被围,最后不得不放弃不省人事的岳敬时,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难过,当说起南怀运为了拖住官军挡住关口力竭而亡时大家不禁泪目,当说起他们站在人群中眼睁睁看着石飞文、石飞武兄弟奔赴刑场的时候更是令人心如刀绞。 曹阔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搂着二人的肩膀道:“过来帮我吧,我不会在京城待太久,拿到想要的东西我带着你们出去走走,这个世界大的很,我们一起去闯荡。” “但凭师父吩咐。”风绍崖和高潮异口同声。 “好!”曹阔重重拍着二人肩膀:“朱棣食言,我留下来已经毫无意义,不过现在还不是走的时候,必须等咱们的人都安全撤离了才行。我现在被困在这里就好比失去了眼睛和耳朵,你们来的正是时候,可以替我去看、去听,这样即使朱棣盯我再紧也无法阻止我们昂头挺胸去闯天下。” “师父让我们做什么?”风绍崖问。 “三件事:第一,我听说不夜天还在,去打探一下东家的背景;二,我当年在燕王府的时候曾遭遇过一次暗杀,对方用的是毒,各方迹象都表明与阴山的送夜山庄有关系,蹊跷的是这里还有呼啸山庄的影子,你们都知道呼啸山庄的黄夫人现在是古墨帮的帮主,查查她和送夜山庄到底是什么关系,特别提醒,送夜山庄的人都会易容术,务必小心;第三,刘基刘诚意的长孙刘廌手上有一件叫做阴阳鱼的东西,我必须得到它,我要你们打听这件东西的下落。” 曹阔伸出三根手指认真的道。 话音刚落,左攸在一旁不满的道:“楼主,你把事情都给他们做了我怎么办,难不成还整天跑腿干看着吗?” 曹阔面带微笑的对他道:“朱棣若是有心,一定知道我与洪九有联系,所以绛红居并非是安全之所,我要你从现在开始就为洪九和青璃准备退路,万一朱棣翻脸,我要大家能迅速退到海上。还有就是我那五夫人应该已经从运送局的悲伤中走出来了,她很磨人,你给我看好她,千万别让她跑出来,特别是不能让她找到我,以免影响咱们的计划。” 听到前一件事情左攸还信心满满,但听曹阔要他看住梁梅的时候就一个脑袋两个大,顿时软了下来:“楼主,您看夫人这事儿不是不可以在商量商量。” 曹阔根本不给他商量的余地,强调道:“还有,六合楼都没了,以后别楼主楼主的,咱现在可是千户,别叫的像土匪头子似的,以后要喊东家。” 安排好身边事,把这三个得力部下送走,他又可以继续练习玉皇步了,心中少了些许牵挂,武功精进的速度也很快,灵枢和现实交替进行,日以继夜的打磨自己,累了的时候就蹲在院子里教手下人打鼓点,光唱歌多没意思。 佳娜子和手下人玩的兴致勃勃,只要每天一排练,他们就去抢寺里面和尚们的木鱼,因为学会了简单又奇怪的鼓点,可让二百号土匪找到真正的乐趣了,“佛经”有了伴奏那才叫朗朗上口。 因为这些人木鱼不离手,也不分时间地点场合的一个劲的瞎哼哼,弄得寺里的和尚偶尔也能跟着哼哼两句。 手下人每日出晨操的时候,喊过洪亮的号子之后肯定是要集体来上一段的,这导致鸡鸣寺附近的住户时不时的也能嚎两句。 道衍对此头疼不已,因为和尚们已经有好几回在诵经的时候不自觉的被那调子给带偏了,最严重的一次是他正带领大家布萨诵戒,也不知道是谁在院子里吼了一句“三菜泥”,结果身后沙弥们集体改口“土豆拿去,统统拿去……”,气得他差点当场摔了木鱼。 “皇上,老臣几经试探,确定牧马千户是人非妖,您还是快把他赶出鸡鸣寺吧,如今我那寺里只要木鱼一响,立刻就响起挥之不去的‘三菜泥’,实在有扰佛门清净。”道衍这是在哀求朱棣,他实在是受不了年轻人的热闹。 “公主完婚的事他可曾知道?”朱棣何尝不知道鸡鸣寺的情况,可是他太想知道这位“大妖”到底是如何长生不老的,这是多少皇帝梦寐以求的夙愿,自己是天子,又手握神秘莫测的天子剑,理当天保九如,不然上天为何让自己成就霸业,这定然是上苍的恩赐。 可同时他还得防着这位“杀神将军”阻碍他与云南黔国公府联姻,更不能让人知道他们曾经有过私下交易这桩丑事,这不仅仅是面子问题,沐家对于他和朝廷来说太重要了,云南一地都需要沐家镇守,只有他们才能统御当地各个土司,从而控制边疆,不使比缅、南缅、澜沧、安南等小国有机可乘,对于稳固江山有着不可或缺的作用。 总而言之对于朱棣来说,太行大玉这个人是留不得杀不得,多少个晚上令他夜不能寐,贪婪和恐惧交织成一张柔韧的渔网将他笼罩在其中,迟迟下不了决心,难以决断。 “公主成婚的当天牧马千户就知道了,对于公主的婚事,他说‘傻子才会当驸马,那就不是男人能忍的事’。不仅如此,他还知道皇上已经立了太子的事情,只是他说这些事情都与他无关,只希望皇上早日兑现当初的承诺。” 道衍一听朱棣问公主婚嫁的事,心中顿时轻松不少,便将曹阔的事情讲给他听,但他不知道的是,常宁公主大婚当日,上十二卫几乎全都埋伏在鸡鸣寺周围,为的就是万一牧马千户要离开鸡鸣寺,必须留住他,决不能让他进皇城。 “哦?”朱棣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准了道衍的请求:“那就让太子去看看他的课业吧,若他真是与世无争,那就早早的去紫金山放马吧。” 道衍离开后,朱棣再次召见纪纲并狠狠的训斥了他:“与皇城相比,鸡鸣寺不过一足之地,上十二卫轮番看守,可为什么牧马千户在铜墙铁壁一样的鸡鸣寺内还是可以知晓外面那么多的事情。” “臣下怀疑是香客所传。”纪纲低头。 “常宁大婚他知道,朕立炽儿为太子他也知道,还说什么与他无关,朕现在非常想知道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朱棣非常不高兴,已经隐现怒气。 纪纲抬头窥测龙颜,试探着问:“皇上,对于牧马千户,微臣可否试上一试?” “自行决断。”朱棣离开。 朱高炽笑盈盈的坐在上首,任由道衍主持这次“大比武”,上场的双方是鸡鸣寺原住民和新搬进来的二百个冒牌和尚,比武的内容也很简单,就是和尚们最基本的功课,念经。 因为牧马千户入寺时日不长,出于对他的照顾,只要他们这一票人念经的程度能赶上寺里和尚的一半就算他们胜出,也就可以去南山放马了。 简单做过介绍后,作为陪衬的真和尚们上场了,本来就是走个形式的事儿,可没想到这些和尚一抹脸就没了和蔼面孔,木讷的眼神里透出阴森的光,唱念坐打比往日尤为认真,百人如一人,念唱整齐声音洪亮,简直是当代佛门弟子的楷模。 没多长时间,一段佛经告一段落,朱高炽对其大加赞赏,这给本来还有些信心的曹阔迎头浇了一盆凉水,这分明就是手下人平时把人家欺负狠了,和尚们这才给他眼色看,不过既然轮到他上场了也不能怂,狠狠扫了一眼手下人:“把打家劫舍的那股劲儿给我拿出来,否则以后没肉吃。” 朱高炽趁着曹阔给他送《千年祈祷》译本的时候偷偷问:“千户,您诵经文还需要鼓吗?” 307.牧马千户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准备的何止是鼓,连殿里的钵盂和寺里的铜钟都是他的乐器,手端钵盂站在队伍前面,如乐坛指挥家一般扬了扬手里的犍稚示意大家安静,手下人立刻站好方阵拉开架势,佳娜子也偷偷藏在队伍里准备好了自己的箫。 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场上,道衍虽然知道这些人唱的一定是三菜泥,但是当他看到歌词译本的时候还是诧异了一番,没想到整天胡吼乱嚎的调子还有这么深远的意义。 在请示过朱高炽之后,“乐队”正式开始表演,随着一名大汉将撞杵不轻不重的砸在院落当中的大钟上,会同阳刚且柔和的钵声一同响起时,“三菜泥”的序幕正式拉开。 箫声渐起,幽鸣缭绕的音色在悠扬的钟声和空灵钵声中游走,带动人们的心扉跌宕起伏,一副天地悠远气势恢宏的景象立刻出现在道衍和朱高炽的心间,别人或许不懂音律,但是这二人都是此间高手,初闻便是好曲,都聚精会神的聆听起来。 鼓声响起,主旋律破开众人的耳朵让人不禁为之所动,寺中无琴,曹阔便让大家用“啊”音、“喔”音和鼻音间或穿插哼出曲调,效果也是出其不意的好,熟不知老爷们儿要是放开了个个都能是音乐家,众人和唱更是大气磅礴。 寺中和尚们从来不知道“三菜泥”前面还有这么庄严肃穆动人心魄的弦乐,尽数为之动容,从一开始想看土匪们的笑话到闭目合十法相端庄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朱高炽偷眼观瞧在认真指挥的曹阔,他很难想象这样的曲子是出自一个山贼之手,之前对鸡鸣寺中三菜泥早有耳闻,但他所知道的“三菜泥”是那般的可笑和无稽,与当下听到的完全不是一回事情,他有认真分辨过众人口中的唱词,他听到的发音应该是“桑在尼”“啊一闹梨”和“涛涛纳西”,以此判断,自从三弟倒向老二之后,锦衣卫的消息到达太子府已经变了味道。 正当朱高炽和道衍沉浸在这烟波浩渺的氛围中时,画风突然一转,曲子陡然间快出好几个拍子,曲调虽然没变,但是节奏却顿挫有序愈发的快了,让人一下子就陷入一种无法自拔的躁动感当中。你说变化之后的曲风破坏了之前的神圣感吧,还让人不禁希望这曲调能够在激烈一些,矛盾的内心让他们无法触摸到自己的本意。 下面的方阵也逐渐扩散开去,每个人的周围都让出一定距离,这些人将手中的木鱼拖稳,甩动着犍稚在上面正敲、侧敲、翻着敲,左敲、右敲、倒着敲,愣是摩擦出了山西大鼓的舞风,整齐的打着“动次打次”的拍子。 摇滚版的千年祈祷听过没?曹阔心中得意,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你们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不给你们灵魂上带来点冲击,你们还总以为山里人只会耍大刀。 其实他不知道朱高炽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哎,冤枉锦衣卫了。 曹阔闲庭信步的溜达到了紫金山,他知道即使自己的节目演砸了也不会留在鸡鸣寺,朱高炽是一定会帮他这个忙的,因为他那两个兄弟准备利用自己与朱允炆的书信构陷他们大哥通敌的大戏还没上演就被自己搅和了,所以朱高炽私底下还是非常感谢自己的,若不是朱棣的态度一直不明朗,相信朱高炽早就拉自己到他的账下任职了。 但作为一个过客,百尺荣华如浮云,人间富贵是青烟,且看紫金山上苍翠万挺风云蹈海,不得不说这里确实是个好地方。 孝陵卫指挥使和其余四位千户也都是和蔼之人,简单的认识过后,又带他引荐了神宫监佥书、长司等要员,便令他走马上任了。 曹阔知道他们这是不想惹事才笑脸相迎,是上头已经打过招呼的,是秉承着敬而远之的态度与自己保持距离,否则一个指挥使会自降尊卑同他一个千户寒暄才怪。 谁都清楚牧马千户是个肥缺,但这个位子由他来做其实是明升暗降,以他在沙场上的功绩只给个千户怎么也说不过去,可彼此心中都另有打算,曹阔也懒得去计较,让手下人在山间起了一间小屋,把刀家姐妹接过来后就让他们去找副千户了。 驯养马匹有董、罗两位副千户分管马场一应事务,因为孝陵一卫编制五千二百人,每个千户手下的人数是有限的,所以曹阔的人在这里没有编制,只能充做亲兵,但是亲兵的吃用和装备马场必须管,最起码好马每人得有一匹吧,好甲得有一身儿吧,好刀好弓得有一套吧,否则谁天天跑这里伺候牲口。 “我们什么时候走?”刀清蝉不喜欢被人盯着生活,作为一个没手没脚的人她更希望到处看看,所以曹阔自打到了紫金山就时常背着她进山走走,身边除了佳娜子有时候会跟着伺候也不带什么人。 “还需要一段时间,前些日子海笑传回消息,说慧宗主动献出了阴阳鱼,不日将到应天,我想看看朱棣的态度。还有唐鹤也回来了,就他和左手两人,要安排那么多人和事,得需要不少时间,不过你也别急,在怎么着我们也得把这山中美景看尽了再说。” “本来以为能免了姐姐这顿辛劳,这下可有的忙了,不过海碗怎么去了那么长时间?”刀清蝉用下巴在曹阔的肩膀上点了两下,示意她比较重视这件事。 牧马千户新官上任,哪能一点事情没有,新老账目交接、库中物料清点、优劣马匹数量样样都得需要理清账目,这种精细的账目就落到了刀佩华身上,虽然她是女人,但这位新牧马千户做事一向别具一格,连女人都带进军营了,派个女监军有什么可稀奇的,更何况这位女监军做起事来要比男人还出众。 提起唐鹤曹阔就一身的冷汗,在刀清蝉的后背拍了拍微微摇头道:“还好是他亲自跑了一趟,你也知道那地方多是些什么人,我真没想到有人敢跟老爷子叫板,差点酿成大祸,那山猫也是个笨的,几十个人都镇不住,白瞎手里的连弩,海碗去收拾了一圈儿,打杀了三十几个后再无人敢闹事,他还把身边的兄弟留在了那里以防万一。” “花家老爷子毕竟老了,离绪枪还能舞动几合,再说那地方少男人,我看他是有诸多考量在其中才没让山猫动手的,还有那些兄弟也未必是海碗留下的,是花家老爷子不让走也说不定……”刀清蝉的猜测更为贴近事实,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信步由缰的在山里转悠,哪处的风景好了就在哪处歇息一会,日子倒是一天比一天安逸。 曹阔也经常一个人上山,在这种清幽的环境里他更容易投入到玉皇步的练习中,只是不久之后跟踪他的人也跟着进了山,影响了他和风绍崖等人的交流,这就让他感到厌烦了,为了不引起朱棣的注意,他开始变得安分,但就算是这样还有专人盯着,那就别怪他不留情面了。 自此以后他每回进山都带上一张大弓和两壶箭,弓弩之术他算是高手,指东打北,瞄西射南的功夫被玩的出神入化。 探子们瞪着俩眼看见他射山上的一只兔子,但箭矢却偏偏半路上有了自己的想法,拐个弯就奔他们就来了,刚开始他们都以为是意外,但是伤过几个之后,大家就沉默不语了。 纪纲翻看着探子们的小册子也很沉默,因为上面记述的东西一点价值都没有,五更天起,登山,日中吃饭,戌时下山。再看看属下们脸上相同位置的箭伤,心中顿感无力,他派去人对人家来说就像和尚头上的虱子,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找了出来,但是人家派出来的人自己一个都找不到,皇城里发生点什么事人家很快就知道了。 因为牧马千户希望看一看阴阳鱼的请求信就放在他的桌案上,人家不但知道这件宝贝要进京,还知道是他们锦衣卫亲自押送的,虽然这个消息是纪纲自己放出的,但是牧马千户知道的也太快了,六合楼的人现在可都在孝陵卫呢,可见牧马千户除了那二百亲随,在京里还有其他人在。 “笨蛋!笨蛋!笨蛋!”纪纲恼火的将小册子一一砸在手下的脑袋上:“就没发现他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要说反常,那就是他经常一个人在山里踢叶子。”一个探子回禀。 “踢叶子?” “是的,牧马千户经常会在山里选上一片枯叶,然后不停的踢,使其悬停在半空不能落地。”那探子道。 “还有牧马千户有赏竹的习惯,他经常会对一根柱子发呆,一看就是半个时辰,我们也搞不懂他到底在看什么。”又一探子道。 踢叶子没什么好猜的,纪纲知道曹阔十有八九是在习武,但看竹子他也搞不懂,因为探子们曾经近距离研究过那些竹子,并非是做传递情报用的,恨恨骂了两声道:“最讨厌这些武林狂徒,早晚有一天灭了他。” 308.客官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纪纲原本猜想曹阔知道阴阳鱼来京一定会半路劫取的,但是令他万万没到人家只要借去看一看,这令他为之精心设下的陷阱全都白费了,心中甚为恼火。 但同样他也能从这个要求当中获取不少信息,那就是十三宗所谓的长生术一定与各宗门的兵刃有关,或者是与其中几件有关,而且这个秘密是藏在这些印信上的,并不一定就是印信本身,否则牧马千户不会是借赏,而是会据为己有。 或许牧马千户自己也不知道这个秘密到底藏在哪几件印信上,所以才要挨个看过,想到此处,纪纲忽然又爽利许多,至少他知道了一些关于长生术的秘密,总算是有迹可循了。 人是血肉之躯,生老病死是任何人都无法逃避的事情,面对永生,没人能够抵挡这种诱惑,纪纲也是有野心的人,他比朱棣更想长生,试问一个乡野游侠儿刚刚尝到权势的滋味,还未达到权利的巅峰,现在有机会藐看天下,他为什么不争取一下? 所以对朱棣,纪纲主查五老仙人,其实私下里也查十三宗的其他人,为收集各宗印信做准备。 几个探子一直不见他回应,禁不住开口问道:“大人,既然牧马千户不出手,手下的兄弟们要不要撤回来?” 纪纲听了嘴角抽搐几下,忽又喜上眉梢:“大家不辞辛苦布置了这么长时间,要是一条鱼都不打,岂不是可惜了,既然大鱼(大玉)打不着,收一些小鱼小虾也是好的,毕竟有了功绩大家才能升迁,再说投效朝廷不就是要为皇上分忧的吗?”他说完缓了一缓又道:“还有,通知卫老不必守着了,若他老人家得闲,可以去接应易宗四杰,让他老人家带着东西直接面圣即可,省的夜长梦多。” 探子们退去,他又翻开曹阔的信函,看着那些丑了吧唧的字,心中有一万头小羊奔腾而过,将其扔在一边,回到后堂用他的早膳,只是一碗热粥还没喝完,一个属下匆匆来到他身边耳语了几句。 纪纲的脸色慢慢变的没有一点表情,然后开始发冷,变得阴森,将手上的碗慢慢的,轻轻的,没有一点声音的搁在桌子上,用冰到极点的眼神看着属下轻声道:“那么这一个,不能再丢了。” 阴阳鱼现世的消息传播的很快,武林之中早已暗流涌动,各路英豪开始向京城汇聚。因为即太行大玉死去活来之后,蜚螭魇魅具有起死回生之能已经成为天下共知,由此衍生的鬼门六刃、七杀刀镰等太行大玉搜寻过的宝刃也都带上了神秘的色彩,但凡有些身手的人都想一睹为快。 此次名叫阴阳鱼的宝物入京,已经有无数只眼睛盯上了这件神器,奈何虾兵蟹将不是锦衣卫的对手,沿途已经有不少人为之付出惨痛代价,而真正有实力的又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所以都在等待最后的时机,那就是锦衣卫入城之前,至于最后到底花落谁家,那就全凭上天的机缘了。 曹阔本来也是要出手的,他都已经开始着手布置了,却意外收到了风绍崖的传书:阴阳鱼有假,真鱼在后。 风绍崖和高潮毕竟同锦衣卫周旋了两年之久,对他们的路数比较了解,当初曹阔交给他们的三件事:不夜天,送夜山庄和阴阳鱼。 不夜天就在那里跑不了,所以这一件不急;送夜山庄远在阴山,一来一回要耽误许多时间,没几个月的功夫摸不到头绪,这一件也可以等上一等;但阴阳鱼不一样,这个消息传出来的太快,而且这东西进了京城就不好拿了,所以刚有消息高潮就第一时间通知了曹阔,同时风绍崖继续在暗中摸锦衣卫的底,还真就被他查出了端倪。 大张旗鼓的护送队伍后面相隔二十里,还有一队只有数人的小队,这几个人推着一辆小车不疾不徐的跟在后面,看上去他们是押镖的趟子手,但是行话、隐语、切口、藏手一概不会,根本就不是常年在外行走的镖师,风绍崖找了个梁上君子上前一试就揭了他们的底,因此火速往紫金山传了消息。 正因为有了这个消息,所以曹阔才改变计划,找了个适当的时机突然又冒昧的给纪纲去了一封信,不为别的,只为他要拆了纪纲的陷阱。 锦衣卫设下这个陷阱百分之九十九是为了引自己上钩,现在自己主动送上门儿,明摆着告诉纪纲我对阴阳鱼有兴趣,但只看不拿。让纪纲知道他劳心费力的布置一场最后什么也得不到,而且还能借此机会为左攸等人的行动打掩护。 至于锦衣卫为什么还要给自己下这个套儿,要么是朱棣动了杀心,想找一个借口来平息他这个祸患,要么是朱棣在试探自己会否千方百计甚至不顾一切的要得到这几样东西,以窥探十三宗印信的秘密。 但不管怎么说,大家翻脸是早晚的事,所以眼前的机会决不能放过,相信纪纲见了信后,很大程度上是会同意把阴阳鱼借他一赏的,因为这种情况下藏着掖着已经没有意义了。 纪纲很快回了消息,午饭过后城外十里可一同观赏慧宗的印信阴阳鱼,因为这东西是献给皇上的,进了城谁要是敢自私拿出来把玩那是要治罪的。 曹阔表现的很高兴,让送信的人回谢纪指挥使的好意,并说相见之时在当面道谢,其实他表面喜形于色,心里却忐忑不安,因为他在送信之前,左攸、风绍崖、高海笑和佳娜子已经出发了,只是能否成功尚未可知。 几人出发之前他再三叮嘱,若事不可为万不能强求,如遇千秋无过卫玄,招呼都不要打,马上跑,因为他们几个加起来也不是人家对手,万一被杀或者被捉了,那么他将相当被动。 左攸等人选在护送队伍即将进城的前一夜动的手,毕竟他们几个人少,只能巧取。 五更天,也就是四点钟左右的样子,左攸按事先约定好的敲响了易宗四杰下榻的小客栈,“嗒、嗒、嗒。”指节打在门板上,就如同敲在人的心房上,每一声都让人觉得压抑和沉闷。 “呼啦。”小客栈里的人一下子全醒了,这个地脚距离京城已经很近了,里面住的大部分都是为了阴阳鱼而来的江湖人,半夜有人砸门,全都给惊了起来,没有人亮灯,只是轻悄悄的处在暗中观察。 堂倌不情愿的爬起来,走到门前对着外面道:“客官,住不下了。” 可话没说完,“咔”的一声轻响,门栓竟然被人从外面给切断了,紧接着一扇门板就被推开,一个身披斗篷,手里提着个鸟笼子的人走了进来,用沉闷又沙哑的声音说道:“小憩片刻,天亮就走。” 就在左攸切断门栓的那一刻,落脚在小客栈大堂里的各路人马纷纷将手伸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或长或短的行囊中严阵以待,目光都看向黑漆漆的门口,最近风口已经很紧张了,这人又强闯客栈,令人不得不小心提防。 占据大堂一角的四象空回等人没有妄动,只是轻微睁开眼看着即将发生的一切,他们来的时候小客栈就已经住满了,能在大堂占据一角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位置了。 “真,真,真的没地方了。”堂倌仰着脖子对左攸道。 左攸的斗篷扣得很深,黑夜里堂倌看不清他的脸,但是左攸手里的鸟笼子却引起了堂倌的注意,这个鸟笼子不是提在手上的,因为那人原本应该是手的地方装了一个铁钩子,鸟笼子就挂在钩子上,走起路来还发出“吱呀吱呀”的响,里面的鸟似乎也没睡,偶尔还能叫两声,只是笼子外面罩了笼衣,看不到里面养了什么鸟。 堂倌这几日遇到的怪人多了,他虽是升斗小民,但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他心里是有数的,这位不能拦着,赶紧把人让进来,然后将门合上。 客栈里没有多余的地方了,每张桌子上都有人,东南角上有一人独自占了一张桌子,是风绍崖,他双脚搭在桌子上,脸上盖着草帽,怀中抱着一件三尺长的布包,显然他已经霸占了那个地方。 西北角上是高潮,和风绍崖差不多,但是他的桌子上还趴着别人,对于爱说爱笑的他来说,不在乎有人拼桌。 易宗的人就在东北角上,几个箱子放在墙角,阴阳鱼分而为刀,合而为盾,那东西不小,一定就放在其中一个箱子里。 左攸在人群中慢慢往里走,看似在寻一个落脚的地方,实则是向易宗四杰的地方靠近,钩子上的鸟笼一步一响,听的人心头发沉,二楼上的客人也纷纷探出头来向下观望。 路过目标临近一桌的时候他故意踩了一人的脚,疼的那人大叫:“瞎呀!” “啪!”左攸一掌就拍在那人的后脑上,直接将那人拍在了桌子上,可怜那人手中的长刀才出了半鞘就不省人事了。 309.来者何人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左攸这一掌用力不小,连桌子和那人身下的长凳也都一同震得碎裂了,他一招解决刀客,吓得同桌几人连声都不敢吭,抬着人就逃出了小客栈。 “花阴指”四象空回脑海里闪过了一个词,他完整的看到了左攸出手的一瞬,这一掌除了快,里面还有别的门道,这人先是以掌根砸中刀客的头颅,当刀客的头颅被砸歪向一旁,再以中指急触刀客的大椎穴,人身脊椎上没有哪个穴位比这里更要命了,习武之人被伤了这里,不死也是残废,不过这人还是留了分寸,只将人击晕,并为下重手,但是他这功夫还欠着火候,否则就不至于连同桌椅也一块拍碎了,可问题是花阴夫人的绝学怎么会在这样一个人的身上,他是谁? 其实他并不知道左攸是有意为之,为的就是靠近他们,以便引发冲突。 这一出动静,客栈里的人就更精神了,每个进入这里的人或者队伍,都是衡量过这里的情况的,觉得有自保的本钱才住下的,现在有人随便拍了一巴掌就干掉一个,那事情就不在有些人能承受范围之内了,一些嗅到危险气息的人已经悄悄收拾身边的东西,准备一有状况就立刻避祸。 有人亮起了灯,见出手之人摇了摇头,似是可惜了一张可以休息的桌子,然后捡起一张长凳向旁边又挪了几步,一伸手将鸟笼子扔向了东北角那张桌子的中间。 四象少阳见鸟笼飞来,知道这人是要和他们“挤一挤”,想在这里借个位子,但只要不瞎都知道这人是冲着他们来的,他又怎会让这人坐下,所以伸手在鸟笼下面一托,想将其送回去。 可是一着手他就感觉不对,这笼子也太沉了,什么鸟儿这么重?由于判断失误,这笼子并没有被送回去,反而是因为力量不均衡,让鸟笼子没有平稳的落在桌子上,而是笼底一点先触及桌面,然后在桌子上“嗡、嗡、嗡”的打起转来,晃得里面的鸟儿不停乱叫。 易宗四杰看着桌子中间的鸟笼子相互对视一眼,除了四象少阳亲身接触过,其他三人也发现这个笼子在落到桌子后,四条桌腿与地面的接触变的更紧密了,说明这个笼子异乎寻常的沉重,否则也不会在钩子上磨出声响,这个笼子里到底养了什么鸟无从知晓,但极有可能对是一件兵刃,使用如此沉重兵刃的人,恐怕就是卫老来了也得认真对待,四人顿时戒备起来,各自扣住兵刃,时刻准备出手。 空气顿时冷上三分,所有人都感到新来之人与那桌人对上了,在武林中行走,不说话先动手,失礼在先就是过节,可出门在外难免会遇到一些性格怪异之人,提鸟笼子的这位就是,招呼都不打一个就并位子,这不擎等打起来吗? 情况正如大家所料,提鸟笼的人在原地站立片刻,然后将一双手缩进了斗篷里,只听见他的后腰处“咔吧咔吧”连响,大家就知道不好,四象少阳离得最近,脚下一勾就将身下的长凳砸向左攸,同时回身反手一剑直点他眉心。 四象空回同时出手,将桌子上的一双竹筷射了出去,但他们没想到的是,原本只有一只手的人却同时挥出了两把刀,将二人的攻击尽数挡下,更令人始料不及的是,这两把刀斩断筷子也就罢了,偏偏连同四象少阳手里的宝剑也斩断了,提笼人的手里居然是两把削铁如泥宝刀。 左攸等人在出发前曾经详细研究过护送阴阳鱼的几人,经过风绍崖的描述,曹阔很快判断这些人是易宗四杰,所以他将四象少阳的相貌和他手里握的是把残剑事详尽的告知几人,因此左攸是有意靠近四象少阳,并在一交手的时候最先斩断他的剑。 此时易宗四杰已经全部站了起来,距离左攸两近两远,就在他们打算一同出手的时候,不知谁人突然将屋内的烛火打灭,大家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空回剑阵!”四象空回大喊,在烛火熄灭的一瞬,他看到南侧和西侧各有一个人影朝他们冲了过来,说明他们这伙人早就被人盯上了,这个时候不能攻只能守,护住身后的箱子先稳住局势再说。 四象少阳从背后抽出一条和四象空回相差无几的子午焚天环,另外两人也拿着类似的兵刃,四人将蛇一样的软剑组成一道剑网,偶尔也会向触须一样探出来搜寻着附近的敌人。 高潮的剑法中藏有刀式,出鞘后大开大合势若奔雷直冲了过来,沿途的几张桌子全给打翻了,他是有目的的行动,可是这些看客就遭殃了,被撞的人仰马翻,黑暗里到处都是报名号拉关系的呼声。 “在下西锦堂分堂执事,诸位不要认错人……” “刚才打翻桌子的不是我,大家不要伤了和气……” “诸位莫慌,快些掌灯……” 另一边风绍崖飞身形踏着墙面也杀了过来,烛火就是他打灭的,他用的是最适合夜战的八方夜桥,这套剑法在黑暗中无声无息杀人与无形,临到近前仰身形一式平桥就刺了出去。 奈何他在出手的时候四象空回发现了他的影子,这一击并未得手,黑暗中兵刃相交的声音不断,七个人都是顶尖高手,速度快得让人分不清他们出了多少剑,只是盲战谁也不敢过分深入,三人倒也没有损伤到子午焚天环,直到易宗四杰其中一人划亮火折子立在鸟笼前面,两伙人才双双罢手。 “太乙玄门剑!能把武当剑法用的出神入化,这位当是‘长风在天、一世飘摇’,风雨飘摇剑风在天吧?”四象空回审时度势,他认为现下并非是手上见真章的时候,保证阴阳鱼平安进京才是正理,所以先是叫出了风绍崖的名号,然后又对高潮道:“这位兄台武当十三式里夹着鬼门刀,剑法亦正亦邪,当是沧海一笑高海笑了。” “只是这位披着斗篷的高手用的是花阴山庄的功夫,恕在下孤陋寡闻,不只是殷先生的高徒还是花阴夫人的弟子,但不管怎样,以往你们与朝廷作对锦衣卫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次你们若敢行不法之事,那就不单单是朝廷会通缉你们,我空回剑宗必将与你们不死不休。” “那是风雨飘摇风在天……” “那是沧海一笑高海笑……” “原来搅的锦衣卫心神不宁的,真的是两个年轻后辈……” 躲在圈外观战人等议论纷纷,相互寻找着自己的伙伴,有的已经向大门靠拢,这两个人是朝廷要犯,他们的敌手自然是朝廷的人,而且人家已经放话是锦衣卫了,最好不要搅和里面去,一些有自知之明的更是果断逃离,孰胜孰败与他们无干,再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到时候惊动官府又是麻烦。 也有一些甘愿冒险的想捡个便宜,这些人自是不会去帮锦衣卫,但同样也不会去帮风、高等人,他们想的是万一这几位今天要是撂在这里,看看能不能收获一把好刀好剑也未尝可知,所以还是观战的人居多。 风绍崖射出一枚铜钱偷袭尚在燃烧的火折子,但是没有成功,其余二人也不废话再次攻了上去,这回众人才看清楚墙角四人用的兵刃怪异的瘆人,是一种剑非剑鞭非鞭的东西,合而成环,分而成鞭,而且可以忽长忽短不好招架。 有了光亮,之前的三人已经失去了偷袭的先手,防守的四人开始渐渐获得优势,圈子越打越大,已经逼着三人向后退了,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这三人就得落败。 正当胜利的天平即将倒向易宗四杰的时候,二楼上突然杀出一个人来,只见她长剑一挥正好砍在一条子午焚天环上,双剑相交声音不大,但是“铮”的一声轻响过后,那条毒蛇一样的长剑就断成了两截。 “来者何人!”四象少阳一日之内被人连续斩断两把随身利刃,心中痛的一逼,大声呼喝出来。 “本姑娘乃九曲黄泉程徽音,想不到易宗甘做朝廷的狗,我恒宗不介意替流火他老人家清理门户。” 有九曲黄泉的加入,场面顿时变成四对四,局势瞬间变成半斤八两,左攸本来已经打算撤了,这会儿他也不知道该留还是该走,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小丫头也太狠了,特别是她手里的问情剑,就没有斩不开的东西,弄得四象少阳紧张兮兮的,总想往四象空回的身边靠,万一有个好歹或许能救命。 “九曲黄泉,天阙问情!” 场外一个瘦脸儿汉子激动的低声喉了起来,然后被旁边的独眼同伴一巴掌盖了下去:“别他喵瞎叫,我也知道问情剑在一个叫九曲黄泉的丫头手里,可是你看这丫头的剑法是你我之流能应付得了的吗?” “机会难得啊。”瘦脸的汉子心有不甘。 “轮到谁也轮不到你我,没听说吗,这两年绿林中出了两位杀人如麻的女子,这位就是其中之一。” “那另一个是谁?” 310.我们上当了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血胭脂。”独眼男子用仅有的一只眼睛斜着瘦脸汉子。 “血胭脂我知道,可是这位没听说过啊。”瘦脸男子气势顿时弱了下来,再看程徽音时,面上已经有了胆怯之色。 独眼男子微哼一声:“那血胭脂为兄复仇,杀人杀的光明正大,每做下一件案子都会在墙上留下‘七杀罗刹血胭脂’七个大字。可这位九曲黄泉她做案不留名,告诉你知道,她杀的人绝不比血胭脂杀的少,只不过她杀白莲教的多一些,外人不知道罢了,以至于好多找不到主儿的命案也算到了血胭脂头上。” 提起白莲教,独眼男子一脸唏嘘,随即好像又记起了什么,接着道:“那乾坤武库最后一劫生死石环我也在场,说实话,我这辈子都没那么怂过,逃出来以后才知道,当时在场的五老仙人就有两位,能和董尊武、丘言胜那种老一辈高手比肩的人比比皆是,咱这点武艺连人家一只手都敌不过,后来要不是这小娘的父亲甘愿用性命触动机关,说不好像我这样的就得被人杀了当做触动机关的开门锁,真要论起来咱还欠着人家一条命呢,要我去抢她的剑,那还不如跳扬子江里淹死算了。” “五老仙人?真的假的,那不是传说吗?”瘦脸汉子不信。 独眼男子不回话,懒得再搭理瘦脸汉子。 高潮已经开始给风绍崖使眼色,这和他们之前约定的不一样啊,虽然他们也知道九曲黄泉这个人,但是和她并不熟,而且这个人是真是假,到底是真帮他们还是假帮他们谁也说不准,就在三人决定离去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呼喊:“不灭剑卫玄在此,四象空回何在?” “我们在这里!”四象少阳大叫,他可算是来了精神,十三宗第一打手到了,焉能不兴奋。 “退!那老头子不是人!”一听是千秋无过来了,九曲黄泉跑的比谁都快,而且连门都不走,用问情直接在墙上开了个洞,“嗖”的一下就没影儿了,看的左攸三人直发愣。 等他们几个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卫玄已经堵在了门口,昏暗中剑光一闪险些刺穿风绍崖。 不过风雨飘摇剑不是白叫的,风绍崖在剑术上的造诣有独到之处,他与人相斗一向身形摇摆不定,一会天上一会地下,像只苍蝇似的围着卫玄不停旋转,没有固定的方向和攻击点,伴随着八方夜桥偶尔来一下阴的,卫玄想要在三两招之内拿下他还真做不到。 高潮见他已经把浑身解数都拿出来了,知道这老头儿风绍崖一个人应付不下,于是果断放弃易宗四杰,加入到合斗卫玄的行列中,这二人配合默契,到令卫玄不敢分神,可即使这样,他二人落败也是早晚的事。 左攸武功是不错,可要他以一己之力对抗易宗四杰就不可能了,往墙角的箱子瞅了一眼之后迅速脱离四杰,然后加入围攻卫玄的队伍中,有他那只可以从任何方向出刀的手,三人倒是和卫玄打了个平手。 四象空回没有让师弟们上前助战,他们的任务就是守好阴阳鱼,况且外面的大队人马陆续赶到,已经和正在逃离的武林众人接上了手,打的也是乱七八糟。 四象少阳得空从腰间拿出一个形状怪异的铁片,往子午焚天环断口处一插,那截被斩断的刃片就掉了下来,从地上捡回另一截焚天环故技重施,然后将两截焚天环又接在了一起,只是比以往短了寸许。 正当他想冲上去找个场子的时候,就发现那个叫高海笑的突然从袖子里抖出一把袖弩,对着他就是一下,“铛”的一声打在他兵刃上,这一弩力道十足,焚天环险些拖手,四人着实都惊了一下,然后他们就看到这三个亡命之徒突然向后退开,纷纷探出袖弩对着卫老就射。 最令他们想不到的是这东西还可以连射,而且速度奇快无比,“叮叮叮叮”的在卫老的周身响个不停,这也就是不灭剑的独门绝技了得,他不是用剑身硬挡,而是用剑去擦弩矢的箭杆,使每根弩矢都改变其原来的飞行轨迹,这才保全了周身,要是换做别人在这么近的距离想毫发无伤绝无可能。 因为对方毫无征兆的使用了袖弩这种利器,卫玄和易宗四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三人一个接一个的从那个破洞中钻了出去。 卫玄这已经是第二次让贼人从眼前溜走了,对于五老仙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这种事情更让人打脸了,心有不甘的对四杰道:“带上东西跟我追!” 四象少阳一听就来劲,一脚踢开身后的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又大又扁的檀木匣子背在身上,跟着卫玄就准备冲出去,可他们还没到洞口,外面又打进来一轮箭雨。 左攸等人出了洞口根本就没走,换过箭匣对着里面盲射,这小破客栈和大车店差不多,墙面就是一层木板,根本挡不住弩箭的威力,一匣弩打过去后墙面已经千疮百孔,看的掌柜和堂倌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见贼人如此嚣张,卫玄动了真怒,挺三尺青峰在前开路,大圣不灭剑之威能已经被他发挥的淋漓尽致,这会儿别说是箭矢打来,就是炮弹打过来他也能给拨飞了。 “轰!” 墙上原本的小破洞被他硬生生开出一道气势夺人的大门,可是外面哪里还有贼人的踪影,抬眼一望,远处有烟尘升腾,原来贼人早已准备了退路。 卫玄大喝一声:“贼首在西面,与我擒来!” 他喊完夺下一匹马就冲了出去,易宗四杰紧随其后,其余锦衣卫也不管那些江湖过客,纷纷跟了上去,转眼的功夫,小客栈由人满为患变得冷冷清清。 掌柜和堂倌兀自抱在一起,二人借着朝阳的霞光缓缓看着凋零屋子,不知该笑还是该哭,笑的是他们刚刚经历了人生中最大一场武林混战却安然无恙,不得不说是生命的奇迹;哭的是满地狼藉损失了不少银子,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东北角上还给他们留了一张完整的桌子,以及那怪人留下的鸟笼,不知道里面的雀是个什么品种,能值多少银子。 “吱呀~”鸟笼子自己打开了门儿,在这个寂静的早晨里显得异常诡异,掌柜和堂倌抱的更紧了,因为他们两个先是看到一只白花花的大腿从笼子里伸了出来,然后是一只藕白的胳膊,接着是柔软的腰身和另一条腿,最后是另一只手和脑袋,然后一个小娘就出现在二人眼前。 那小娘完全无视他们脆弱的心灵,从笼子里出来后迅速在桌子 下面拿出一个圆盘一样的东西,扯过一道帘子裹好往身后一背就迅速消失在二人的视野里。 掌柜和堂倌看不到鸟笼子的门,以他们两个的角度只能看到鸟笼的侧面,所以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劫难之后二人又亲眼见证了大变活人,心力憔悴之下双双晕倒在地。 四象少阳身下的健马正跑的起劲,可他突然觉得身后的匣子是不是太轻了一些,随后伸手在上面拍了一下,然后惊慌的叫道:“停!” 所有人都在奔跑中勒住了缰绳,只见他从身后拽过那个大匣子双手一用力就给掰开了,可是里面什么也没有。 “我们上当了!” “回去!”卫玄调转马头一马当先又冲了回去。 小客栈依然是那个小客栈,桌子还是那张桌子,可是鸟笼子里面已经没了鸟叫,只有一扇敞开的小门在晨风中摇晃,偶尔发出“吱呀”的轻响。 四象空回几个嘴巴就把掌柜和堂倌扇醒过来,经过他们俩的描述,众人再次沉默下来,将目光投向那个鸟笼,就这么个比膝盖略高的笼子里面能藏人?说什么易宗四杰都不信:“就是锁骨之法也不可能把一个大活人塞进这么小的笼子,何况里面的人还能自由出入。” 卫玄摇头:“锁骨法或许会困难一些,但是东瀛有一种叫忍术的东西,可以将人体压榨到极限,而且掌柜的也说是一个不大的女子,藏在笼子里应该没有问题。” “抢夺阴阳鱼是假,投放这个笼子才是真,打灭蜡烛不是为了在黑暗中偷袭,而是为了给笼子里的人打掩护,而且你们将火折子放在笼子前面,身后就成了灯下黑,你们的注意力又在前方,后面被人做了手脚自是难以察觉。”卫玄道。 四象空回望着千疮百孔的墙面,发现唯独这张桌子和鸟笼后面的墙面没有遭到破坏,所有的箭孔都与鸟笼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他知道卫老说的是对的,抢夺只是障眼法,这笼子才是真的。 看着透过箭孔照射 进来的阳光纷纷汇集在那个空鸟笼上,他的脸就越发的烫:“他们逃出那洞口后射出这许多箭矢并非是要阻止我们追赶,而要是吸引我们去追,让笼子里的人有机会逃走,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卫玄很快打断他道:“此处无马,那小娘必定走不快,而且阴阳鱼目标甚大,有利于我们搜寻,现在各带一队人马分头去追,应该有找回来的希望。” 311.见面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卫玄依旧向西追赶,他认为之前逃走的四人很可能会接应小娘,易宗四杰则分成多股向不同方向追去,没一会儿功夫小客栈再次陷入初晨的宁静,只留下掌柜和堂倌飘零在风中。 掌柜最先擦干眼泪,因为明日依旧会如期到来,日子还得继续,可还不等他起身,屋顶上突然垂下来一根绳子,然后他就看见之前逃走的那个小娘从上面滑落下来,身后依然背着那面偷来的大盾,步法轻盈的向他们走来。 佳娜子端详了一下这对主仆,然后一拳将掌柜放倒,迅速取了他的外衣将自己包裹起来,将肥大的外衫收拾一番过后倒也显得合身,略微辨别了一下方向再次消失不见。 堂倌已经木讷了,特别是脸上,一点感觉也没有。 “下官见过指挥使大人。”曹阔嘴上说的庄重,但行礼连腰都没弯一下,依旧是抱拳拱手,行的还是武林里那一套。 “千户见外了,您是太子和两位皇子的救命恩人,皇上靖难之初也多有千户的功劳,皇上每每提及这些事都说给您的官身轻了,只是宫中诸多制衡,只能暂且委屈千户了,只要有了合适的位置,一定让千户居于朝堂之上,来来来,我们不论这些俗礼,当多亲近才是,请请请请请……”纪纲非常客套的把曹阔请进凉亭,又命人端上新茶,共品起来。 “想不到皇上一直记挂着我这个粗人,还记得当年的事,真令卑职顾影惭形呐,什么功劳不功劳的,都是那些人言过其实了。”曹阔学着纪纲客套,与他把手入亭。 他们见面的小凉亭不大,位于城外十里的一座小山丘上,纪纲就在这里等待护送阴阳鱼的队伍。 两人其实并不熟,真正有过交集还是在镇抚司的大牢里,虽然结果并不愉快,可眼下都各怀鬼胎,曹阔心里在担忧左攸等人的安危,万一佳娜子被逮到了他就有麻烦了。 纪纲却是怕假阴阳鱼也被抢了,因为他出门前接到消息,真阴阳鱼在半路丢了,如今若是连假的也没了,他可没法向皇上交代,至少有个赝品在手还能顶上一阵,反正没人认识这东西。 二人表现的热情,就不能一直喝茶,纪纲心思一转便开口问道:“金兄,问你个事儿。” “纪兄请说。” “你在武林日久,知道的事情也多,传言乾坤武库中有一件叫做蜚螭魇魅的宝贝能使人长寿延生可是真的?” 按说问这种事情是大禁忌,谁知道这种秘密会往外说,他纪纲又不是十三宗的人,但他聪明就聪明在先套近乎,和曹阔称兄道弟之后在打个擦边球,一个谣言,此时说真说假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只要他看对方的眼睛就能判断一二。 曹阔自是知道纪纲的用意,但论到说谎,他就是那种说假话能让自己都信以为真的人:“不能说是假的,但纪兄千万不要以为是真的。” “此话怎讲?” 曹阔使眼色左右瞄了瞄,等纪纲会意的屏退左右他才道:“蜚螭魇魅作用不在长生,而在开天眼,凡开天眼者可洞察天机,知日后生死之事也。” “哦?”这个答案让纪纲有点意外,不能长生,可是能知道以后发生什么也是巨大的诱惑啊,他下意识的探究曹阔双眼的真伪。 曹阔与他对视,接着道:“相传此物乃是一件天甲的面甲,水火不侵难以熔炼,一双眼孔有吞噬人心之能,等闲之辈看到此物会被它所诱,触及则丢失性命,为此当年武林之中有五位绝顶高手将其封印在一个称作乾坤武库的地方,以免天下英雄误信谣言多伤性命。” “五老仙人。”纪纲道破那五位绝顶高手的身份。 “正是,据说蜚螭魇魅是有灵智的,他们五人将其封印的时候,蜚螭魇魅曾允诺他们谁带上它,它就令谁人长生不老,并且在五人离开的时候赠与他们百年之寿,告知他们日后谁不想死可以回去找它。” “这么说此物可使人增寿数载是真的了?金兄又是如何知道蜚螭魇魅能开天眼呢?”纪纲兴趣大增,因为不管怎样,蜚螭魇魅的能力实在是太诱人了。 “增寿长生我不知道,但家师说谁若回去寻那蜚螭魇魅,便是谁的死期,乾坤武库一战也证实了家师说的没错,那些人虽非蜚螭魇魅所杀,却也死于一个贪念。至于开天眼之事,纪兄可知那件天甲的其他部分在哪里吗?”曹阔反问。 “不是说已经被打造成诸多兵刃了吗?” “那纪兄知道是谁打造的那些兵刃吗?”曹阔继续卖关子。 “金兄知道?!”纪纲露出了我看透你的笑容。 “是祖上锻造了那些兵刃,当时分得兵刃的众人只顾欣喜,谁也没有在意锻造的工匠,但是那天甲最大的秘密却是被祖上知晓,世代相传至今,也有传言说真正的蜚螭魇魅曾被徐福带出去寻找长生不老的圣丹。家父曾出海寻找,游历十数国而不得,最后抱憾终身,而我觉得那个传言未必是真,如果此物真能令人长生不老,秦皇又何必寻什么不老药。”曹阔也笑,和纪纲一样猥琐,这个故事够精彩吗,他就不信纪纲能在自己身上找到什么破绽。 纪纲果然拍着大腿道:“难怪金兄通晓锻造之术,原来是家学渊源,那金兄借阴阳鱼是……” “不单是阴阳鱼,我怀疑最初铸造的那些兵刃上都附有蜚螭魇魅的能力,因为我曾经在鬼门刀上看到了异象,所以我觉得若能搜集到这些兵刃,很可能会看到今后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甚至……”曹阔话没说完,就卡在这儿,再往下说就交浅言深了,会引起纪纲的猜疑。 就在纪纲想继续追问的时候,山下跑上来一位千户:“大人,护送的队伍回来了,那些人随时有可能动手。” 纪纲点点头:“去吧,金兄随我来。” 二人登上高处,此时曹阔才看见一条蜿蜒的道路直通山脚下,远处一队人马正在赶来,而在这条路两侧稍远的地方有数支锦衣卫的队伍静待在林中,有令旗与他们所在山丘呼应。 而在距离道路较近的地方,则有不少装束不一的人或躲或藏,在林中注视着护送的队伍,还有光天化日挡在路上的,这些人都是来取阴阳鱼的,有能沉住气的,也有不管不顾见面就亮家伙的。 护送的队伍先是中了绊马索,不过损失不多,与来犯之敌较量一番之后凭人数胜出;然后没走多远又中了一波箭雨,这次死伤不少,兵卒们用刀牌迅速搭了一排木墙,然后两翼战马冲之,来犯之敌见势不妙迅速退去。 纪纲居高临下,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准备收网:“来人,打出旗号。” 随着一声令下,山上竖起了锦衣卫的大旗,表明接应的人已经来了,护送的队伍看到旗帜,加快了步伐,迅速向山脚冲来。 同时,准备截取阴阳鱼的数支队伍也看到了锦衣卫的大旗,他们知道如果放护送队伍过去,那么他们再难拿到阴阳鱼,所以一时间大部分队伍都冲了出来,准备联手先拿下护送队伍再说。 曹阔在山上看的分明,那些武林、绿林的高手们纷纷出现后,躲在远处的各支锦衣卫队伍开始向中心靠拢,慢慢合围成一个圈子,这些人多数手执弓弩,打算将圈子里的人一网打尽。 众高手一开始占尽上风,但当他们发现这是个圈套的时候就有些慌了,不在是一条心同仇敌忾,而是分成数股各自为战,四处寻找包围圈的薄弱处企图冲出去。 但在大规模械斗中,散兵游勇还是很难和军队抗衡的,在近两刻钟的厮杀中只有寥寥数人脱身而去。 纪纲对这个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但就在他以为这次会有所收获的时候,在双方厮杀的战场上突然出现了一群灰衣僧侣,这些僧侣来的毫无征兆,就好像是从地理蹦出来的一样,他们不怕弓弩,不惧刀枪,手上不是用长棍就是用禅杖一类的长兵器,个个力大无穷横扫千军,就连战马也挡得,只要头颅不受重伤,哪怕断了手脚也能持续厮杀。 是无生无死的不死尸客,曹阔认得这些东西,原来念生和忘死这对师兄弟也来了,他们应该是藏不住了才出来的,但即使有这些东西在,众人依然闯不出锦衣卫的围困,当然,锦衣卫想要拿下这些人也需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那是什么东西,为何身中数箭依然骁勇?”纪纲没见过不死尸客,大白天见到这种诡异的东西难免心生疑惑与惶恐。 “一种活死人,施法者以声音控制他们,先前在乾坤武库的时候见过,不过不用担心,我看下面的兄弟应付的来。” 就在曹阔和纪纲觉得胜局已定的时候,远处匆匆行来一队人马直插战阵,从后面冲乱了锦衣卫的阵脚。 312.好胆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山下来报,冲进来的是光禄大夫、左国柱、太子太师李景隆的马队,他们不听劝阻,不肯绕道也不肯停下等待,还扬言三五贼寇他们只需一个冲锋就能平息,言外之意在说锦衣卫多是无能之辈。 纪纲本不打算计较的,因为就算他看不惯李景隆的嚣张也无可奈何,毕竟人家现在位列群臣之首,不好得罪。 如果今次因为李景隆没能留住众贼人,到时候只需把奏本写的不咸不淡,就说是太子太师误闯就好,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可是纪纲突然想到锦衣卫的案宗里有这样一条记录:牧马千户与太子太师有杀妻之仇!于是他顿时阴沉了脸,故作心有怒意,咬着后槽牙道:“目中无人!” “你说来人是谁?”曹阔听见是李景隆的车队眼睛一下就亮了,自打他进了京城就没少打听这小子的情况,虽说他改变不了历史,可有事没事霍霍这小子一下他还是会乐在其中的,但据说这货知道自己没死之后就小心了起来,连晚上在哪睡都没人知道,就连早上上朝走那条路都是临时决定的,不想今天在这里撞到了,真是冤家路窄。 传令官不清楚眼前这位千户为什么听到李景隆三个字就突然变得狰狞可怖,于是小心的再次奏报一遍。 “我去劝劝咱们这位国柱太师,莫让贼人伤了他才好。”曹阔确认来者就是李景隆,看都没看纪纲一眼就从山上笔直冲了下去。 纪纲见曹阔在山石与树木之中飞快穿梭,以难以理解的速度迅速远去,就觉得自己眼角直跳。 纪纲本身是有武艺傍身的,在战阵之上也是不可多得的良才,但和这位牧马千户比起来,他觉得自己的那点身手放在武林里可能连末流都算不上:“这么高的地方他是怎么跳下去的?” 曹阔的玉皇步已有小成,他的八荒读术的前四篇多与厉兵掌契合,而后五篇则更适用于腿法,所以在他八荒读术大成的情况下修炼玉皇步,可谓进步神速,这种常人不能走的地方对他来说如履平地,没多一会就冲进了混乱的战阵之中。 他今天穿的是官服,外围的锦衣卫虽然不知道这位千户打哪来,但是也没阻拦,所以曹阔直奔念生和忘死师兄弟就去了。 这对师兄弟本来是和阴司冥极还有木蝎等人一同到的,但是事情出了变故之后,别人都能只身杀出去迅速远遁,他们两个却是不行,因为这些不死尸客不会骑马,难以快速撤离,总是被锦衣卫接二连三的围住。 二人又舍不得放弃这些活死人,因为炼制这些东西不易,在乾坤武库里损失的那一批已经让他们心头滴血了,若是这些也没了,那么他们以后出入武林就没有护卫傍身了,在炼一批还不知道得何年何月。 这些不死尸客虽然没有痛感又凶猛异常,令兵卒们很难近身与其缠斗,但曹阔是不怕的,一身强硬的外家功夫不算,身上还有大半尤多拉的万魂甲护体,即使没有被覆盖的地方受了伤,也会通过吸食快速愈合,因此他一到来立刻拉开两名锦衣卫力士,然后抬腿就将眼前的活死人踢飞了出去。 不少正在苦斗的锦衣卫看到来了一位武功高强的千户大人,顿时纷纷向他身后涌了过来,希望能从这里杀开一条血路,将里面的两个贼首拿下。 念生发现这边出了状况,将大部分不死尸客交给忘死控制,他亲自控制四名精壮的活死人来堵这个缺口,可见到是八荒墨雪亲来,表情顿时激动起来。 他是亲眼看到曹阔掉进生死石环的,这人现在活着一定是因为蜚螭魇魅的缘故,如果他能拿到这件宝物,那么要不要这些不死尸客已经无关紧要了,所以他双眼冒着精光,控制四名尸客分上下左右一起向曹阔杀来。 在他看来,四个傀儡即使手中没有兵刃,仅靠体魄也能把人撞出内伤,再有他从中策应,挡住曹阔不在话下,再有师弟控制众尸客合围,以数十人之力定可擒下此人,拿到蜚螭魇魅就在当下。 “九耀破烟涛!”面对夹击,曹阔一腿九式,先破四方兵刃,再断来敌肢体,最后又迫得后面的念生伸不开手脚,方寸掌混着八极拳的劲力打的他节节后退,只能将禅杖横在胸前不住抵挡。 锦衣卫们只听一阵“噼啪”乱响,眨眼之间四个大汉被踢飞两个,其余两个一个腰肢被踢断,一个脑袋被踢碎,漫天的腿影将那个贼人头领逼得不住后退,令场面一度寂静了片刻。 念生也不敢相信自己庞大的身躯在近身缠斗中居然占不到半点便宜,按理说以他的体量大小,就曹阔这种体型的他一个能抗俩,可是真的碰在一起时他连把对方逼退都做不到,这人不知道习了什么横练功夫,不但拳脚强横,就是前胸后背都能做武器,有金石之坚。 “再给你一条生路,若是不走,就别怪我不顾同宗之宜了。”曹阔边打边小声道。 念生开始还想挣扎一下,可是打了几个回合他就发现自己提不起力量来,当他看到曹阔灰败的双眼才知道对方并不是虚张声势,而且他在战阵中已久,即使有诸多不死尸客为其卖命也难免有体力滑坡的时候,不趁着这个机会逃走恐怕真的会有危险,于是回问:“怎么走?” 曹阔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李景隆的马车,念生立刻会意。 那边李景隆的马队已经闯进了战阵,开始战马还能撞到几个人,可是江湖人打架没有阵型,早已与锦衣卫混战在一处,所以战马来时不但武林中人会反击,就连锦衣卫也向他们动刀子,否则被战马踩踏,那死的就不明不白了。 前面的头马冲不动,后面的马队一个劲往前挤,像一剂浓厚的牛奶注入咖啡一样渐渐摊开,数量不少但是杀伤力有限,此时即使念生和忘死不主动冲击马队,其他武林诸人也发现了这条“道路”。 面对不死尸客和渐渐聚集的武林诸人的攻击,李景隆的马队躲无可躲,像生长在胚轴上的玉米被“牙齿”成排成排的“啃倒”,一开始还是念生和忘死这对师兄弟冲在前面,可是众人打出了经验之后就配合着砍马腿,甚是默契,只要战马一倒,上面的人即使不被压死也得被踩死。 纪纲在山上提着千里镜不住冷哼:“愚蠢,仪仗摆的在威风到了战阵上也当不得军卒来用,这回看你向皇上如何交代。” 武林众人就这样在马队中穿梭,锦衣卫大部分被隔在马队之外,对此情况束手无策,马上的人被冲击的措手不及,自保尚且不及,对贼人的伤害更是微乎其微,于是武林诸侠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从马队中间杀了出去,一冲出伏击圈就四面八方的逃窜,锦衣卫再想追已经为时已晚了。 “休走!”曹阔大喝一声凌空腾起,一脚踏碎一具不死尸客的肩膀,飞向李景隆所坐的马车,这是他和念生定好的,他放这对师兄弟离开,但是作为交换条件,他们必须将他引到那辆富丽堂皇的马车近前。 他人在半空挺直身子,双腿朝下回旋着就砸在了李景隆的马车上, “君临天下”,一招从天而降的招式,这才是他的目标,而且他没打算放走方圆三丈的所有生物,同时释放出死神召唤。 一声巨大的轰隆声过后,马车四分五裂,从车厢到车轴就没一件完整的,就连拉车的几匹健马也被震的倾倒在地。 “好胆!光天化日之下击杀当朝一品大员。”纪纲被惊的脱口而出,险些被手里的千里镜捅了眼睛,望着偌大一辆马车瞬间化为碎片,心中顿时升腾起阵阵凉气,感觉大炮的威力也不过如此了,难怪不少人忌惮这个土匪,连皇上都把他养在紫金山上,这种人和卫老一样,的确不适合放归武林,否则出点什么事儿还真不好办。 “随我来!” 纪纲下山,他没想到曹阔会当着这么多人对李景隆下杀手,必须去看个究竟,若是李景隆真的死了他也有责任,所以火急火燎的冲了出去。 等纪纲赶到的时候场面已经不再混乱,被抓住的人都看押了起来,没抓住的都消失的无影无踪,锦衣卫和太子太师的依仗分两拨围着残存马车各站一边。 车里果然有人,但并不是李景隆,没人识得他是谁,早已被震的七窍流血而亡,看面相不像做官的,穿着打扮倒像是行商的,身边还掉落一只竹筒。 至于这个人为什么会在太子太师的马车里,恐怕只有李景隆本人知道了,现场无人回答这个问题。 马队的统领先发制人,指责锦衣卫蓄意刺杀太子太师,并急于要回那只竹筒,但曹阔并不打算给他,这竹筒上下一体为承插结构,在盖子的接缝处抹了封蜡却没有印章,是一件非常私密的东西,他在众人面前详细展示了这只竹筒,然后揣进怀里。 313.书信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我乃牧马千户,想拿回竹筒,让你家侯爷到孝陵卫找我。”曹阔态度蛮横,反正刚才那一下大家都看到了,不但是马车碎了,周边震死震伤的也有不少,动拳头他可不怕谁。 “你一个小小的千户也敢造次,我们侯爷若是不高兴,岂是你吃罪的起的。”那统领骑在马上居高临下显得非常傲慢,但他并没有让人上前抢夺那只竹筒,因为他心里清楚,他们家侯爷再狂妄,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身子也没有那辆马车结实。 “吃罪不吃罪得起是我同你主子的事,一条狗能把话传好就是尽本分了,乱吠什么。” 曹阔刻意的轻慢顿时让统领的傲慢化为乌有,气的他举鞭子就想冲过来打人,却被锦衣卫死死抵住战马,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锦衣卫被太子太师的仪仗车队打乱阵脚后有不少死伤,一个个横眉立目与之针锋相对,况且太子太师一向嚣张跋扈,很少有人买他的帐,朝堂之上参他的本子比京城大小胡同里的窑姐儿都多,所以大家都站在曹阔这边。 纪纲知道李景隆近一段时间因为处理铁石轩的事情确实亲去了一趟开封府,人没在马车上很可能不是没回京,而是刻意不露面,太子太师防着牧马千户不是一天两天了,这趟回来怎么可能不第一时间打听这土匪的动向。 纪纲双眼在太子太师的仪仗里仔细搜寻,但并没有找到人,心中怒火中烧,一场精心布置的陷阱让一群猪给毁了,这事恐怕就连皇上也会说他虑事不周,阴着脸道:“我知道你们都是上过战阵之人,自认为冲锋陷阵所向无敌,但今日之事却是因为你们才放走了诸多逆贼,本指挥使且不治你们的罪,到时候自会向侯爷问个清楚。放他们过去吧。” 一句话,锦衣卫哗啦啦的让开道路,不在与马队对峙,两方人马分开后,纪纲拉着曹阔再次回到小亭子,此时在石桌上已经多了一个盾牌一样的东西。 这面钢盾大概有三尺大小,中间略高,正面绘有一面太极图案,里面有两个可以转动的握把,同时转动握把可以将遮面盾一分为二,两条阴阳鱼各自成为一把样式独特的钢刀,设计的非常奇特,不过这东西看上去有些老旧,不少地方都有磨损。 “做旧!”曹阔心中赞许,锦衣卫做事还是用了心的。 不过他也不是无备而来,为了让纪纲相信他有开天眼的方法,在布置这个计划之后他特地向尤多拉请教了有关血液幻化的能力,因为他记得尤多拉曾经以血化枪大战过太行三匪,如果他能在纪纲面前来一段玄之又玄的表演,相信对方也不会认为他全是在说谎。 血控这种能力对于尤多拉来说并不难,因为血系能力属于死神系的一个直系分支,是通过掠夺他人或者使用自身血液,经过基因重组、激发等一系列突变后,获得具有一定特性的器具,至于到底能幻化成什么样的器具以及获得怎么样的特性,完全取决于血控者的需要和其能力的深浅。 曹阔目前的血控能力连基础都算不上,他在全力的情况下仅能使距离自己非常近的一丁点血液保持凝聚不散,但这样已经足够了,因为在别人眼里这已经属于超自然能力,是法术的体现。 他先是装模作样的对这面假阴阳鱼进行了入微的观察,在得到纪纲的同意后才拿上手反复研究,最后又将盾牌放回桌面,有些遗憾的摇头:“这盾,怎么看起来有些寻常,阴阳家的人不会拿个假的欺骗皇上吧?” 一听到假的二字,纪纲心里就直突突,赶忙询问曹阔看出了什么,如果这东西真的会被人一眼看穿,那么他也不好拿给朱棣邀功:“这宝物可有不妥?” “说不上来,兄弟我直白点讲,这东西缺少灵气,不像是有法力的样子,不过保险起见,还是摆个阵法验一验的好。” 曹阔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黄纸,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道符,为了糊弄人他画的很乱,估计就是张道陵来了也认不出这是个什么东西。 他一边将这些符箓贴在凉亭的柱子上,一边煞有介事的编造着天眼的故事:“其实天眼并不神秘,我辈凡夫俗子之中就有不少,有的是与生俱来的,有的是后天练成的,比如说有些人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俗称阴阳眼的就是其中一种,不过那个层次尚浅,看不到前生来世,而据说蜚螭魇魅非但能前知五百年后晓五百载,还能看透九重天外和不尽的大智慧。” 纪纲被唬的一愣一愣的,最后见到曹阔坐回原位,拿出匕首在手上割了一道口子,可是那血却并不是一下子淌出来,而是顺着他的手指在石桌上凝聚了一个掌心大小的血盾,样式和阴阳鱼一模一样。 这面小血盾上的两样阴阳鱼在不停旋转,然后开始随着曹阔捏成剑诀的手指行走,他指向哪里两条小鱼就游到哪里,直到围着阴阳鱼转了一个圈子才停下。 曹阔散功后,两条小鱼也散掉了,阴湿在石桌里看上去就是普通的血水,但这已经让纪纲“大开眼界”了,他看着曹阔额上的汗水,知道那是发功所致,其实他早就知道这盾什么都验不出来,还是假模假样的问道:“怎样了?” 曹阔借着擦拭汗水掩饰面容:“一无所获,太奇怪了,也许是我道心不坚,尚不足以查探此物所致。其实这血是应该滴在此物上面的,但想到纪兄还要将它呈现给皇上御览,若是染了血腥多有不敬,因此才用这折中之法。不过纪兄放心,皇上曾经答应将此物许我,将来有的是机会探查。” 纪纲听了果然拍手称赞:“还是金兄想的周到,是我疏忽了,这个情我记下了,不过有一事兄弟你可要小心。” “哦?” “今日你一脚踹碎了李景隆的马车,可是把他得罪的狠了,这人心胸狭窄少有气量,性情乖张睚眦必报,不可不防。” 纪纲提到了李景隆三个字,虽说这是二人私下里密谈,但他既不称国柱也不称太子太师,而是直呼其名,这个信号就已经很明显了,这是要告诉曹阔他对李景隆的为人没好感,甚至是厌恶。 同朝为官貌合神离,那就说明他们之间有事,即使二人没有恩怨,那么当其中一人掉进井里的时候,另一个人不扔石头也绝不会放下绳索救人,这正是曹阔喜闻乐见的,他将怀里的竹筒拿出来摆弄:“我倒是希望他与我理论,就怕他不肯见我,纪兄有机会还得帮我引荐引荐才是。” “这个你可高看我了,那李景隆做了国柱之后连正眼都不曾看过我们这些人,愚兄哪里有这面子了……” 两人在亭子里针对这个话题越聊越深,越聊越投机,直至小半个时辰后才分开。 曹阔从纪纲的嘴里得知,李景隆虽然位列朝堂之首,但看不上他的人比比皆是,加之他不懂收敛,为人处世嚣张跋扈,很多人都在暗地里搜集他的黑材料,就等着有朝一日能摆他一道。 纪纲在山上望着曹阔的背影,心中暗想整倒李景隆或许这人能帮上大忙,就凭他砸马车的那一下就知道这是个无所顾忌的人,在京城里敢这么做事的人除了皇上恐怕就是他了,难怪李景隆躲着他,看来传言是真的,有机会可以多亲近亲近。 有属下揭下亭子上的符箓递了过来,上面所有的墨迹已经变得焦黑,更严重一点的已经烧的仅剩下黄纸的四边,这是曹阔在书写的笔墨中参了磷粉所致,只是他的配比掌握的很好,只是阴燃,没有明火,免得纪纲拿了这符箓去验证其中的内容。 “道士?”纪纲皱皱眉将纸屑撒在山风里。 真正的阴阳鱼在紫金山上,佳娜子把它看护的很好,直到曹阔亲来她才从隐秘处拿了出来。 在询问左攸等人无恙之后,曹阔将她遣走,一个人留在林子里吸收阴阳鱼,这面盾牌不小,补全了万魂甲不少地方,他的“金钟罩铁布衫”又“功力大进”,同时这盾牌中也有不少奇妙的招式,多数以防御为主,只是这些招式并不连贯,不成套路,但还是可以看出子午焚天环的痕迹,想必是有武学前辈根据这上面的招式自创的焚天环。 能以焚天环这种怪异的兵刃将守势变攻势,达到攻守兼备的能力,那位前辈的武学一定了不起,这也让曹阔对易宗的功夫起了兴趣,他觉得有机会可以取一滴四象空回的精血,深入研究一番。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那只竹筒,看那统领对竹筒的重视,这东西里面指不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不管是什么,他现在都要一睹为快。 曹阔没有破坏封蜡,而是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在竹筒的底部掏了个洞,从里面取出一封信来。 314.三婶儿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打开书信,曹阔顿时红了双眼,因为这卷纸根本就不是信,而是土高炉炼钢法的拓稿,这是呼啸山庄的东西,这张稿子里的内容还是出自他的手笔。 这一发现实在是让他惊掉下巴,想不到这竹筒里面装着的居然是他从后世带过来的“高科技”,他本以为当初拿回了所有书稿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些东西,没想到还是流露到外面去了,那么李景隆是从哪里得到这东西的呢?马车里那个被他震死的人是谁?他们想干什么? 曹阔的脑海里很快浮现出了一个女人的身影,黄君兰! 在呼啸山庄里能拿到这东西的只有她,花寿虽然是庄主,但是他向来对这些事不闻不问,所以除了黄君兰没人能接触到这东西,她所支撑的古墨帮也正是靠着呼啸山庄留下炼铁技术才有出路,可她为什么要将这东西给李景隆呢?攀附权贵吗? 还有,除了这炼钢之法,她手里会不会有连弩的图纸?曹阔不敢往下想,他要把所有人都撒出去,去找!找关于古墨帮的所有事情,他要知道那个女人在哪里,和谁在一起,在干什么。 还有李景隆,这小子居然把手伸到自己的口袋里了,岂能饶了他,现在这竹筒里即使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也必须让它变得不可告人了,这次若是不利用这竹筒恶狠狠的阴他一回,可对不起死去的花想容。 想到这些,曹阔将自己的想法说与刀家姐妹,刀清蝉给出的意见是可行,只不过做这事要格外的小心,不能留下蛛丝马迹,否则事情败露,他们就要做好被这条疯狗反咬一口的准备。 最关键还是竹筒,必须找到能将其恢复如初的高手,否则外面做的天衣无缝,一旦将竹筒劈开,还是会从内部发现原有的竹筒遭到过破坏,所以她认为想利用这个竹筒做文章很难。 因为如果换一个新的,不但需要找到和这个竹筒年份相当的竹子,而且大小、样式、颜色都得非常近似才行,最最最重要的,就是没人知道这个竹筒的盖子里有没有送信人藏匿的独门印记。用假的代替,很可能因为没有独门印记而被人轻易察觉,那就适得其反了。 因为很多人在传送一些机密文书的时候,都会在密封处加装一种只有送信人和收信人知道的独门印记,这种印记在信件一经开启之后就会遭到永久破坏,想恢复都无从下手。 刀佩华还仔细观察了竹筒的封口,那封蜡含有独特的幽香,并非是普通蜡油,所以她断定其中一定有防止他人做手脚的手段,也不建议将竹筒换掉。 曹阔也是想到这一点才用刀子在竹筒底部开了个口子,不过刀家姐妹顾忌的这些对与他来说也不是完全没有破解的办法,毕竟弓弩他都能改造,改一个竹筒应该不难办,为今最关键的就是黄君兰在哪里,她和李景隆之间到底有什么勾当,只有知道这件事才好着手假信的内容。 刀佩华在把玩了一阵竹筒之后忽然说道:“贵人之间往来书信,大多以精致的木匣盛放,竹筒多以民用,以前几位执事经常在外奔走,他们与山里联系用的就是竹筒,妾与竹也多有接触,那时以楠竹居多,因为川、贵、湘、赣一带就盛产楠竹,这就不得不说道竹子的种类了,其实竹子有很多种,除了楠竹,还有湘水的斑竹,永州的紫竹,甚至我们紫金山上的毛竹也是很有名的。而这个竹筒,如果妾身没看错的话,它应该是出自阴山的单竹,这种竹子节长质细,很好辨认,官人若寻此信出处,可往北去。” “我们家华姐姐是个足不出户就能知天下事的奇女子啊。”有了这个提示,曹阔就有了进一步查找的方向,能方便手下人提高做事效率,而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如何把这个竹筒恢复到无人能察觉的样子。 他没有急于把破损的底部换掉,而是先磨了一把又细又长的弧形刻刀,刀头的弧度与竹筒的弧度一样,非常锋利,他要将这个竹筒的底部连同内部全部掏空,只留下很薄的一层外皮,再用同样的竹子做一个“内胆”放进去,用鱼胶将内外两层粘连到一起,这样一来竹筒除了盖子和外皮,其它部分就都被换掉了,即使将竹筒劈开,也很难发现被动过手脚,因为它的里面整体看上去光滑如初。 这是个细致的活计,内外两个同心圆必须做到一致,而且还不能使用车床那种让物件转,刀却不转的原理,因为每一刀都必须顺着竹丝的方向切削,因此非常考验手上的功夫。 不过作为一个武林高手,一双手的平稳度是基本要求,再有八荒读术的加持,他不但让两个同心圆大小一致,就连每一条竹丝都能严丝合缝。 即使造假工作已经十拿九稳,曹阔还是找了一些竹筒先做了许多实验,每做好一个他都会劈开查验,结论是效果尚可,基本上都能满足要求,需要改进的是鱼胶和竹筒两端接缝的地方,鱼胶熬制的时候不能太粘稠,不能让两层竹子之间有明显的鱼胶夹层,必须熬的足够稀薄,仅用最稀薄的那一层将其黏住才行,而且必须在鱼胶中参入醋和胡椒粉,否则无法掩盖鱼胶的腥气。 至于竹筒两端的接缝,外面一层还好说,粘合后经过细致打磨再做旧就看不出来了,难就难在里面那一层,除了要保证颜色一致,还要保证接口处齐平,因此对于丈量竹筒的深度可让他费了心思,几乎是三百六十度测了个遍,在记录了无数个数据之后才开始着手“内胆”的制作。 朱棣将假阴阳鱼拆开又合上,合上又拆开,看的两眼都花了也没找出这件东西有什么不同,他是知道曹阔在城外见过这件东西的,因此他怀疑这件东西里面的秘密已经被取走了,对纪纲的冒失感到非常恼怒,吩咐身边的太监道:“调东莱寒雁回来,让她去查查那个人整天躲在紫金山上干什么。” 于是当东莱寒雁挺着个大肚子出现在紫金山上的时候,曹阔整个人都傻掉了,这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遮着面容,但是称呼变了,他现在得喊人家三婶儿了,因为东莱寒雁和花烈在一起了,还是明媒正娶。 “你能看上那个夯货?你是瞎了吗?他人呢?”曹阔问出这话的时候语调都高到天上去了,在他看来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偏偏就成了事实,抻着脖子往东莱寒雁身后瞭望,希望能看到那张爱显摆的臭脸。 “他才不是个老实人,否则我怎么能便宜了他,为这事连黑旗卫的官身都丢了。本来知道你还活着,他一定要来看你的,但军中事务繁忙,一直都没能脱开身,所以就让我带了信先过来。你也是,就不知道去看看你三叔。”东莱寒雁说是责怪,实则是在打趣。 “军中事务繁忙和他有个屁关系,他什么德行我还不清楚,别往自家男人脸上贴金哈。倒是你,都这样了还为他奔走,他竟也舍得。”曹阔用手在肚子上比划着,但话里最后那个“他”指的可不是花烈,至于是谁,他知道东莱寒雁能听出来。 “他可是随皇上一路杀过来的,再怎么说也算嫡系,如今做一个不大不小的头头儿,手下还是有不少人的。不和你说这些了,信我送到了,你记得写好回信给我带走,现在赶紧给我安排个休息的地方,让你两位夫人过来陪我说说话。” 东莱寒雁以身子不便为由,拉着刀家姐妹走了,曹阔则在第一时间收拾了所有用来做实验的竹筒,再把那个已经被他掏空了的正品收好,匆匆让佳娜子把院里院外彻底搜上一遍,他可没忘东莱寒雁以前是干什么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任谁都不能放心,难道他死去活来的消息传遍了武林,却没传遍军中吗? 事情果然不出他所料,东莱寒雁身边的几个随从都不是白给的,就连马夫都是轻功高绝之辈,趁着夜色在他的住处上蹿下跳,里里外外搜了个仔细。 奈何这里除了山里出来的大老粗,就是两个女主和一个伺候丫鬟,作为一个千户来说,这种生活节俭的已经几近清贫的地步,连根马毛都没搜出来。 曹阔不让亲卫们防着,任由他们折腾,在东莱寒雁小住的几日里,这些人就是连山里也搜遍了,结果除了一些竹坯子什么都没找到,只能空手而回。 东莱寒雁临走前,曹阔叫住她:“东莱,我和高寒一向兄弟论,他是个直筒子,有什么事情别瞒着他,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 东莱寒雁在原地凝视好久,看着曹阔真挚的眼神,最终还是说了句“知道了”才转身离开。 而身在深宫的朱棣,得到的消息是紫金山无异样,牧马千户习武、纵马、做风筝。 315.李公配骡子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古墨帮帮主在不夜天,不夜天东家赏心与锦衣卫和太子太师李景隆关系密切,二者皆与送夜山庄有生意来往,具体情况在查。” 这就是左攸让唐鹤送回来的消息,黄君兰因为她送给李景隆的竹筒被抢了,日夜兼程来到了京城,但是入京之后听说做这事的牧马千户就是太行大玉,她又犹豫是否要上门索要竹筒,于是下榻不夜天,暂且处于观望状态。 不夜天东家赏心曾经是曹阔为救朱高炽三兄弟在京城设下的一颗棋子,不夜天烧毁之后她就被弃了,但这个画舫卖笑的女子能凭一己之力重建不夜天,倒是令他为之侧目。 至于两者与送夜山庄是什么关系,现在还不清楚,左攸、风绍崖和高潮已经去阴山了,结果可能要等到他们回来才有头绪。 唐鹤此来还有另一件事情,那就是廖矮子联系到火炮了,但是对方要价太高,大家一时半会凑不齐这笔钱,其实他们也想过黑吃黑,但是对方有军中背景,不好下手,万一出了岔子,以后再想搞炮就难了。 曹阔没想到所有的事情都搞到一起了,既然是一团乱麻,那他就主动过去砍一刀,看看能不能找到点头绪:“走,把兄弟们都带上,咱们故地重游,看看京城的繁华去,来京城这么久都没好好出去逛逛,也太对不起咱们自己了。” 众人骑着高头大马浩浩荡荡的下山,于是一支“皇家驹队”雄赳赳气昂昂的出现在了不夜天的街头。 刚踏上这块财源广进的宝地,他们就遇上事了,一群吆五喝六的地痞围着几个外地人不让走,听那意思是要强买他们手中的马,那为首的地痞薅住马缰绳死活不撒手,任由马主人苦苦哀求他坚持只给三十两银子一匹马,时不时的还调息商队里的女人,两伙人僵持不下把一条通往不夜天的接到堵的水泄不通。 曹阔骑在马上看的真切,那些地痞应该有些背景,街面上的官差见了都绕道走,不过他们抢夺的两匹马着实不错,那马身高九尺,体态俊美,步态矫健,黑鬃白蹄,身上的毛皮都泛着亮光,是正宗的大宛马,更令他眼前为之一亮的是,那个胡商的头领他还认识,是曾经到过六合楼的萨迪克,他看到了萨迪克,萨迪克也看到了他,于是萨迪克明智的闭上了嘴。 那地痞头子还以为这胡商不在争执了,但马上他就感到事情没这么简单,因为喧嚣的街面上渐渐安静了下来,看热闹的人都不再言语,且把目光都投向了他,就连站在他对面的自己人也莫名的将目光投向了他身后。 “哒、哒、哒、哒。” 不紧不慢的马蹄声在身后响起,一片黑影笼罩了地痞头子,他歪着脖子缓缓转过身,本还想拿个架子,但是看清来人后却吓了一跳,他身后的长街已经被马队堵死了,京城里的达官显贵他没少见,但是出门带“车队”的还是头一次遇到。 唐鹤对这种人门清,一打眼就知道是混街的,提马往前上两步:“我不管你是哪家的王八羔子,这马我们千户要了,都别在这丢人现眼,滚!” “你谁呀?一个千户在这京城里也敢兴风作浪,爷打个哈欠就能灭了你信不?”地痞头子扬着手里的马鞭叫嚣。 “那你打个哈欠我看看。”唐鹤挑衅。 “哈哈哈哈……”大街上引来一阵哄笑。 地痞头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就他手上那二十几个不成样子的打手想和骑着高头大马体壮如牛的两百多号军户们干,别说看热闹的不信,就连两匹胡马都笑岔气了。 “小子哎,还真就别以为人多就能把爷怎样,知道爷是给谁办事吗?特进光禄大夫!左柱国!太子太师!李景隆李公认识吗?趁爷没发火赶紧滚,京城哪有你们撒野的份儿。” 地痞头子搬出后台一脸的得色,他在等面前的千户知难而退,好在人前耍一番威风,相信吓走这些军户之后,那些胡商把两匹宝马白送他也不是没可能,到时候把宝马给太子太师送去,保准有不菲的封赏,又能赚上一笔。 唐鹤笑着回头望着曹阔,那意思只要你点头我就动手了。别人看上的东西海碗或许还谦让三分,但姓李这孙子和六合楼有血仇,揍他们家的狗就是搂草打兔子,顺便的事儿。 曹阔一听是李景隆也乐了,正愁到处找不到人呢,这货的事不怕惹,当着街面的父老乡亲朗声道:“马者,沙场利器也,怎可背负德行匮微之徒,这两匹健马若是送给战阵上的将军,卫我大明山河,那我无话可说,但是李景隆那小子能把六十万大军葬送的一个不剩,这种不战而降、奴颜婢膝的主儿配头骡子就不错了,要良驹宝马何用?岂不是埋没了这俩畜生!” 泼皮头子听得两眼都直了,他从来没听过有人敢当街辱骂权贵的,何况李公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这家伙难道不要命了吗?他手指曹阔大声嚷道:“你敢说李公配骡子,不如畜生,可敢留下名号!” “且住,‘李公配骡子’可不是我的原话,这话是你说的,你可不要随便曲解我的意思哦,虽然你说的比我说的更贴切。”曹阔抓住重点倒打一耙,顿时引得整条街的人都在大笑。 其实在南京这个地方,朱棣虽然登基为帝,但是真正心里站在他着一边的极少,封建王朝对正统看的极重,他的王位是抢来的,无论朝堂还是民间对他的所作所为都甚为不耻,特别是他入京之后对建文旧臣大肆杀戮,诛九族、诛十族,连方孝孺的朋友和门生都杀了,所以当百姓听到有人对其走狗骂的如此精彩都为之叫好。 “好嘴,可敢留下姓名!”地痞头子气的大叫。 “孝陵卫金玉良便是,这两匹宝马归孝陵卫马场所有,海碗去把马收了,顺便给他们长长记性。” 一听有架打,唐鹤可算来了精神,带四五个人就把二十几个地痞打的满地找牙,亲卫们自打进了京城两条膀子就闲的难受,拿枪提刀的手不是在鸡鸣寺敲木鱼就是在紫金山喂马,这回可算放开了,后面的人也想凑过来挥几下拳头,但是看看地上鼻青脸肿的便不敢下手了,再打怕是要伤人命了。 曹阔吩咐过后就迎上了萨迪克,这老头满脸欣喜的跑过来恭喜他高升,并愿意将两匹宝马添做贺礼:“原来大人是入朝为官了,前几年来京的时候没能见到大人还曾伤时感事,不想与大人的缘分竟是在京城。” “马算买你的,不过你得请我到不夜天喝酒。”曹阔跳下马带众人向不夜天走去,独留满地伤患兀自哀嚎。 一时间锦衣卫(国家特务)、京兆尹(南京市长)、五城兵马司(综合执法)都接到消息:土匪出窝儿了。 就连李景隆也在第一时间知晓了这件事,并各自派人密切注意这群人的动向,但结果令大家很失望,因为今天是休沐,牧马千户只是拉着他的队伍出来放风,顺便收拾了几个不长眼的东西。 他手下那些五大三粗的爷们儿虽然长得凶神恶煞,但是极为守礼,遇事让三分,对可能引起的误会和冲突能避则避,而且这些人对什么都好奇,不管看到什么摊子都上去问一嘴,遇到什么都想买一点,还有几个人凑在一起把演皮影戏的摊子给盘下来了,用他们那粗糙的大手挑着单薄的皮影在一起胡乱厮杀,不时发出豪放的大笑。 探子们盯了一个下午结果白忙,并没有发现牧马千户此行有什么越矩的行为,换句话说人家就是单纯的出来遛弯,什么事都不做。 当然也不是什么事都没办成,牧马千户在不夜天以孝陵卫马场的名义与一支胡商谈拢了马匹生意,虽然数量不大,每次几匹到十几匹数量不等,但他购买的都是上好的大宛马,非千里名驹不收,新上手的两匹汗血宝马就让京城里不少爱马人士为之眼红。 不夜天里已经没有初时的新颖,新楼建好之后很多特色都没能保留下来,但是比起其他酒楼还是不缺新意。 赏心听说是曹阔到来,准备了最好的雅间,亲自陪酒:“恭迎东家归来,赏心敬东家一杯。” 曹阔对赏心的态度非常意外,在这种社会制度下一个女人能打拼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已经难能可贵,她居然拱手相让,要知道不夜天不是一座楼,那是一条街,放眼京城独此一家,这是多大的一个铺面,就这份气度也得让人不得不服,不过他实在不好意思收下这份大礼:“这杯酒已经全了你我的情义,今天我若收了这楼,那得为多少人所不耻,别说在京城这种众口铄金之地,就是在江湖上怕是名声也要臭了。” “您在江湖的名声本来就不好……” “哈哈哈哈……” 316.小师叔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雅间中只剩二人的时候,曹阔步入正题:“我在京城有一件事始终不成,我想见一个人,但这人总躲着我,要说按我现在的能力与人手想见他并不难,但上天似乎给我们之间放了一堵墙,无论明里暗里我都找不到他。” “谁?” “李景隆。” 赏心听了没有立刻回答,似乎有些犹豫:“这楼里人来人往,关于您二人的传言妾身也曾有耳闻,只是那李景隆贵为国公,不夜天也似乎有心无力。” 曹阔本没指望她能帮上什么忙,只是左攸的情报上说不夜天与李景隆有来往,他便想试上一试。见赏心表现的很正常,他便不再绕弯子:“我知道古墨帮与他有来往,而恰巧古墨帮的帮主就在你不夜天下榻,我想见上一见。” “前日确有一位风姿不凡的妇人带了不少人投宿在不夜天,不知道是不是您说的那个帮主。”赏心低头,嘴角微翘,似是已经看到了好玩的事情。 “人在哪?” “竹楼。” 不夜天的建筑样貌没有大改,所以曹阔对此轻车熟路,转了几个弯子便找到地方,黄君兰如今不愧为一帮之主,出入皆有亲随相护,竹楼内外站了不下七八个彪形大汉护卫。 看着侍女提着水桶进进出出,这个时候她应该是在睡前沐浴,那些护卫对于曹阔来说形同虚设,动动手指就将其全部放倒,将拎着热水的侍女也拍晕过去,他便拎着水桶上了竹楼。 屋内热气升腾,他将手放进水里试试水温,觉得温度不至灼伤皮肤,便给浴桶中的美人加了水。 黄君兰兀自享受着热水带来的舒适,沉吟道:“绿萍过来给我按按肩,你说他拆了那竹筒没有,若是发现里面的东西,会不会杀了我,若是没有发现,我登门索要,他会不会有所怀疑?” 刚才被自己拍过去的那个丫头是绿萍?黄君兰是什么时候把这丫头勾走的,本就是个使唤丫头,曹阔也不曾注意过,将一双大手放在丰肌秀骨上揉捏起来。 这双肩膀的确有些僵硬,但没抓几下就舒缓下来,黄君兰也顺势抓住了曹阔的手腕,将温热的俏首靠上了上去:“你还是来找我了。” 我屮!曹阔还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呢,原来他那双杀人如麻的手一按住人家就被发现了,肩头的僵硬不是因为乏累,而是被惊吓的,舒缓不是不怕,而是已经猜到来人是谁了。 想想也是,黄君兰这么细腻的女人怎么会分不清男人与女人的手,这回轮到曹阔僵硬了,这也太尴尬了:“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我本连你的性命也该取了,但若你能帮我一个忙,放你条生路也无不可。” “你说吧。”黄君兰的脸依旧在曹阔的手臂上磨蹭着,还把他的手往水里拉,又探手在旁边的桌案上取了一块蜜花糕咬了一口,将吃剩下的往曹阔嘴里填。 此情此景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夜色撩人呢,不过这个招数曹阔在几百年后已经尝试过了,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一手挡住送来的糕点,一手抓住她的头发往后顿了顿,令她的脸扬起,四目相对中,一个热情似火燃烧着疯狂,一个水波不兴波澜不惊。 曹阔双眼平静的让黄君兰觉得浴桶中的水也凉凉了,淡漠的声音更是让这个女人打消了所有心思:“哼哼,其实你不清楚的是,我对你的了解远比你自己更甚,所以收起你的小花招,否则我不介意让一位帮主溺死在自己的浴桶里,现在告诉我,李景隆要锻铁之法做什么?” 衰弱领域让黄君兰渐渐感到体力不支,她想到了还在呼啸山庄时,自己被抽干了力量扔在树屋上冻了一夜的情景,她知道曹阔不是在说谎,如果现在自己的力量被抽干,那么她就会滑进浴桶溺死,连挣扎的痕迹都看不出来,那真就死的不明不白了,于是便道出了事情原委:“是铁石轩,太行七子被朝廷通缉后,铁石轩就落到了李景隆手里,只不过没了六合楼的支持,铁石轩的器物在品质上没了保证,入账大不如前,在不挽救就与普通店铺无异了。奴家觉得这是个机会,若古墨帮能给铁石轩提供品质上乘的兵刃,那么便可与国公府搭上关系,届时古墨帮有国公府庇护,我古墨帮就可以不断壮大。” “那为什么要把炼钢之法送与他。” “李景隆酷好战阵之物,他有一套宝甲受了损,因为缺少一块刀枪不入的胸甲,多少能工巧匠也没能修好,他知道古墨帮能炼出堪比风雷级的兵刃,便向奴家索要此法,奴家也是没有办法。” “他要炼钢?”曹阔眼神一亮,因为打造铠甲就得有炼制钢铁的地方,李景隆敢在朱棣的眼皮底子下干这事儿,正是他可以做文章的好机会。 “他在城外有一处庄子,里面有不少他收集的神兵利刃,也有不少工匠住在那里。”黄君兰觉得身子越来越弱,希望能够尽快爬出浴桶,于是有问必答。 曹阔得到李景隆庄子的具体地点后,又在里屋搜出了黄君兰无时无刻不随身带着的几张书稿,其中就有呼啸连弩的图纸,只不过这图纸是他做过手脚的,黄君兰曾经聘请过好多能工巧匠都没能将其做出来。 “你这人幼时天真烂漫聪颖过人,崇拜英雄豪杰;长大后不因人热自视甚高,是一个为了梦想可以亡命天涯的人;但经历了生活的伤痛后,你开始野心渐重,做事不择手段,行事偏激,到头来不过是得了钱财丢了初心罢了,今日之后不要出现在京城,否则别怪我无情。”曹阔每说一句就将一张书稿浸在浴桶之中,然后消失在门口。 门外东倒西歪的护卫已经不见了,赏心迎上来恭敬的递上一个匣子:“属下已经处理好了,请大人安心。” 木匣子里面是大明宝钞,因为廖矮子急需一笔购买火炮的钱,曹阔短时间内搞不到钱,暂时只能让不夜天出,点点头道:“这钱我很可能是还不上了,不过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来打扰你了,就此别过。” 望着曹阔离去的背影,赏心嘴角又勾起不明所以的笑,而后转身上了竹楼。 黄君兰还在浴桶里没爬出来,她实在是没有那个力气了,见到赏心走进来,急忙喊道:“小师叔,快叫绿萍扶我出来,有人对我施了手段,我现在乏累的很。” 赏心快步走上前作势要扶,却突然出手急点黄君兰脖颈两侧,让她僵在桶中,然后将一只手放在她的头顶,一边往下按一边咯咯轻笑:“你说你陪着那个糟老头子躲在山里过了那么多年不生不养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知道的是你年幼无知离家出走被困在了绿林,不知道的还以为阴山的传承都是怪胎。夜魃女为讨男人欢心连同门师妹都塞进了野男人的被窝了,生养个女儿也兴趣偏颇,可笑死人了。” “小师叔,你我无冤无仇,继父之事与我何干!”黄君兰没想到赏心会杀他,故意大叫希望引起外人的注意,只是她气力不多,声音也没有传出多远。 “无冤无仇?你们母女欠我的多了,若是不她,师父会夺了我的传承吗?若不是她,我会被段正糟蹋吗?若是不她,殷寒袖会划烂我的脸吗?还有你,这次为什么进京,是看中了李景隆这棵大树,想像我一样有锦衣卫这样的官身庇护才来的吧,你想结交权贵我不管,但你在呼啸山庄的时候为什么要收留那样一个人,他帮惠帝也好,帮皇上也罢,为什么偏偏要杀我的银面,你明明知道他是仇人却不思复仇,你青阳师哥白死了吗?”赏心手上用力,将黄君兰一点一点的按下去。 “情怪,你疯了吗,我是夜魃之女……”黄君兰来不及解释,只想恐吓一番吓退金面情怪,但是温凉的洗澡水已经灌进了她的口鼻。 赏心,也就是千面四怪的老大金面情怪,她为了给银面刀怪复仇,曾赶在曹阔初次入京之前先一步伪装成船娘,并成功与单云锦取得了联系,但是还没等她找到下手的时机,曹阔就火烧不夜天跑了。为此她深知对付这种人单靠武林中的手段很难取得成功,不过上天很快给了她一个机会,她靠着曹阔留下的令牌和残存的不夜天,很快成为了密谍司的一位千户,因为重建不夜天向李景隆讨银子的关系,靖难之后她摇身一变竟成为了一位锦衣卫的千户,京城内外大小消息一抓就是一大把,当初听说曹阔死了的时候她高兴的醉了一夜,可当听说仇人又活了的时候她差点没掀了不夜天,报仇的心火再次怒焰滔天。 等到黄君兰的身子不在震颤,她终于将手从水里拿了出来,望着水里的白嫩痴笑:“既然你回来了,总得为阴山出些力才是,就当你们母女把欠我的还了。” 317.借钱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李府不骑马,国公配骡子。”的顺口溜一日传遍应天府,内到皇庭内院,外到城乡田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让李景隆着实上了一把火,特别是一些平日和他不对付的朝臣,最近迷上了“非驴非马”猜一人的密语,答案居然是骡子,意有所指也太明显了。 当然也不是一件好事没有,他的门下意外寻得一位游方道士,这位道士不会降妖除魔,但是深谙炼金之术,据说他炼制的***比火铳的威力都大,而且还精通冶炼之术,经他手打造的兵刃件件都是珍品,修复宝甲的愿望有着落了。 李景隆当即命人让那道士献来随身宝剑,他要看看成色,不想那道士献出宝剑的同时还献上了一枚***。 两样东西都是宝物,这柄剑比之铁石轩的暴雪级兵刃不遑多让,锋利异常。那个叫***的东西只有半个拳头大,只要拉出上面的铁环扔出去就可以炸,破坏力极强,两样东西都让他大喜过望,并让人把道士安排在自己的庄子上,只要他能修复宝甲,今后就可以留在国公府效力。 但这位道士提出,若想修复宝甲就必须用无数刀兵炼化,原因有二:其一,他需要提炼成品兵刃里才会有的铁精,这种铁精极为稀少,一柄钢刀中最多也就一根头发的量,只有国公府供应相当数量的兵刃,才有修复宝甲的希望。其二,兵者,凶器也,以利器打造的铠甲才能神鬼不侵,辟邪护体。 “神鬼不侵,辟邪护体。”李景隆一听这八个字顿时就激动了起来,他在战场上被那个人追的到处跑的狼狈到现在也忘不了,经常会在噩梦中再现往日情景,成百上千的士兵挡不住三个杀神,身边的人成片成片的倒下,怎么也挡不住,而且动辄就会梦见自己坠马被人追上,每次惊醒都满身冷汗,现在那人就在京城,决不能掉以轻心,于是非常爽快答应了道士的条件,并调拨百余工匠供道士差遣,凑不齐的兵刃从军中借调,说什么也要有一件辟邪之物摆放在家中,只要有了能驱邪的宝甲在身边,他就可以睡上安稳觉了。 曹阔扮演的道士每天都煞有介事的演戏,上工前一定要摆香案,开坛、取水、挂榜、安灵,炼化钢铁弄的跟炼丹似的,这么做的主要的目的只有一个:栽赃陷害。 自古以来帝王最怕什么,那就是身边的人谋反,这种防不胜防的灾难一定要掐死在摇篮里,看看蓝夜他爹的下场就知道。所以曹阔要在李景隆的庄子里储备上大量的刀兵,在配上一封“反书”,到时候让他百口莫辩。 但这边刚有点起色,就发现廖矮子的妻弟扮作押车的车把式出现在了庄子上,看那贼眉鼠眼四处寻人的样子,曹阔一把将他拎到角落处:“你怎么来了?” “爷,本来是去紫金山找您的,但是遇上事儿了,您送来的宝钞上张张都做了记号,姐夫处于谨慎让小的来问问,这是您的意思还是有人做了手脚,另外锦衣卫指挥使登门了,说是古墨帮帮主被害了,据说与您有牵连,让你有时间去一趟。” 黄君兰遇害了?这个消息让曹阔猝不及防,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一样,有些慌乱的问道:“死了?怎么死的?什时候的事?” 看到他紧张,廖矮子的妻弟也有些紧张:“据说是三天前,晕倒在浴桶里溺死了,不过锦衣卫有消息说,当天晚上您找过那个帮主,说您还打晕了她的手下,您走后人就死了。” 锦衣卫知道他见过黄君兰?如果没有这句话,曹阔真的会以为前女友是失力沉在浴桶里的,但是那天夜里知道他们见面的就只有赏心,因为他去竹楼的时候是避讳着外人的。而且赏心给他的宝钞上居然做了记号,再想起左攸传回来的消息中,这个女人和锦衣卫关系密切…… 曹阔知道这回恐怕是真的被人阴了,这是有人想把他送进牢里慢慢整治,确实不失为一个方法。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大家都好,家里有五夫人坐镇,艾文先生不易出门,抛头露面的事儿都是我姐夫在跑,有奎狼和觜猴跟着大可放心,就是咱们说话倭人听不懂,和他们办事全靠比划,那个叫“真甜”的还一直在问您什么时候回去。” “张鹿呢?”曹阔问。二十八宿如今只剩五个了,除了房兔和心狐在单云锦身边,只有奎狼、觜猴和跟他追过李景隆的郑含瑛了。 “在五夫人身边。” 廖矮子妻弟说的情况和曹阔猜测的差不多,六合楼现在所有的人整合起来分三拨,洪九和青璃是一拨,梁梅带着艾文和奎狼等人是一拨,剩下的和他在一起,如今的情况是他还没有做好对李景隆最后的攻势,便已经有人在背后对他动手了,也许上天真的不会给他杀李景隆的机会。 反正京城留不得,阴阳鱼已经到手了,天子剑留作以后再说:“那笔钱不能用,我另想办法,不过现在我得出去,明天一早我会以开炉祭天为名,与将要炼化的刀剑共处三日,这三日不食不水不言不语,外人不得相见,所以你要留下来顶替我,把戏给我演好,如果三日后我还没回来,你就想办法往下拖,若是拖不了就想办法逃吧。” 曹阔匆忙回到紫金山,把事情对刀家姐妹说了,让她们开始准备撤离,刀清蝉却表示不好走,别人或许走得脱,但是她却不行,锦衣卫虽然不敢上紫金山了,可是在山外面却盯得很紧,每次她出去都会有一堆人跟踪她,就因为她太特殊也太明显了。 “没关系,到时候我带你走,保准没人拦得住。”曹阔胸有成竹的道,他上紫金山第一天就为自己准备好了退路,所以并不为此担忧。 “即使能走掉,钱的事怎么办?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筹到那么多钱,六合楼结交的这些人中,和原武运送局算是恩断义绝,相南船运远水解不了近渴,那个赏心又是朝廷的人,倭人那边可是等米下锅呢,难不成要把绛红居变卖了不成?我觉得现在走还是急了,我们可以现在着手做准备,先看看再说。”刀清蝉道。 “不等了,每天演戏我实在装不下去了,绛红居这几年被斗獬盘剥的也没剩多少银子,还有你一提熊相南我就来气,我做牧马千户他会不知道吗,这么长时间都不登门拜访送点银钱,真是看错他了。” 刀清蝉见他真的气了,失笑道:“要妾身看事情正好相反,想那原武运送局不过是个镖行,只是生意稍微做大一点就被锦衣卫发展成了暗探,他熊相南称霸黄河两岸,靖难的时候又给皇上运过兵,怎么会逃过锦衣卫的魔掌,我看熊当家不是不来看你,他这么做反而是想告诉我们尚在危境之中,这是在给你提醒儿。” 这点曹阔倒是没有想过,仰头想了半天觉得倒是有那么点意思,人情世故,这方面他还是浅啊,还好有这个聪明的夫人在,高兴的将她举起来:“左手媳妇打听到常宁公主明日去鸡鸣寺祈福,刚好我要去拜访下锦衣卫指挥使大人,路上顺便向公主借些花销,身边的兄弟都随我去,我把佳娜子留在家里,等我回来就带你走。” 曹阔也是掏空了心思才想到找朱昭玉借钱,借到借不到暂且不说,反正有枣没枣打一竿子先,把两匹胡马分给刀佩华和冯黛青后就出发,去鸡鸣寺和公主巧遇去。 但公主出行岂是普通人进庙上香把心带着就成的,那身边端茶的、倒水的、穿衣的、跑腿的样样俱全,光侍卫就一大堆,好在曹阔身边的人对寺里的了解比和尚们还熟悉,愣是推到了一堵墙,给他创造了想不见都不行的机会。 “墙倒了!公主在院子里,快去!”公主府的侍卫蜂拥而至,挡在缺口前面。 烟尘消散过后,对面显露出一对夫妇和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的随从们,两方人马大眼瞪小眼,侍卫们刀弩尽出明显紧张过度,而墙那边的随从都趴在缺口处看戏。 透过人群,曹阔准确找到了目标,“啪”的一抱拳:“顺天一别,公主别来无恙。” 朱昭玉刚从殿里出来就被轰隆声吓了一跳,当听到对面问候的声音时一下子就想起了燕王府,她向旁边移了两步才看清来人,一时间心中七上八下跳个不停,一只手不由自主的扶住了袖子里的连弩,脑海里全都是她坐在马场上,狂奔在王府大街上的情景。 可此时二人君臣相称,她在也不能听这人讲故事了,还记得她将要大婚的时候,突闻这人进京的消息,那段时间每天夜里都会胡思乱想,她在想这个土匪会不会带着一群山贼来抢亲,结果这人“识趣”的很,不声不响的躲在这鸡鸣寺里连喜酒都没来讨一杯。 “原来是千户大人,免礼。” 318.打点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下官故地重游,不想得见公主殿下,外男不便上前请安,便让拙荆代劳,以全礼数,下官去寺外等候。”曹阔说完,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催马便走,只留下身边夫人和一个丫头。 刀佩华再娇弱也是山里长大的,提了裙摆踏着碎石瓦砾就进了院子请安,冯黛青乖巧的跟在后面。 朱昭玉知道这是曹阔借着夫人的嘴有话与她说,便吩咐众人散去,她要与千户夫人说说话,让人选个僻静的地方,然后带着人走了。 这次谈话非常简单,四下无人的时候刀佩华开门见山:“夫君不通官场世故,受人陷害急需一笔银钱救命,放眼京城能帮助他的人只有公主,公主愿否?” “什么官司?”出于一些考虑,朱昭玉还是问了事情缘由。 “一宗命案,一个帮派头子沐浴的时候溺死在了不夜天,此案并无投状人,但锦衣卫一口咬定与夫君有关。”刀佩华简单说了经过。 “我记得父王身边有个叫做纪纲的。” “正是纪指挥使……” 朱昭玉点头,表示知晓此事,然后吩咐身后的素琴:“你回去按千户夫人说的数目取钱来,我们在这里等。” 于是某日,常宁公主在鸡鸣寺巧遇同样去还愿的牧马千户夫人,与之相谈甚欢,当日中午还留了饭,并赐了名贵的首饰,让匪名满天下的牧马千户在寺外等了两个时辰,好不寂寞。 回去的路上,朱昭玉躲在马车里一句话也不说,脸上尽是落寞,看的素琴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有没心没肺的画蝶一如既往的敢说感言:“再厉害的人一旦套上了官家的皮子,就像野马戴上了嚼子,连上前请安的勇气都没有,我还以为他要抢了小姐走呢。” “休要胡说。”素琴吓得在她嘴上狠拍了一下,然后拨开车窗帘子往外面看了看,见无人理会才放下心来。 “有什么好怕的,咱们驸马明里敬着小姐,背地里不干净的事没少做,若不是小姐脾气好,不去皇上跟前告他的状,他焉能得皇上重用,按我说就该让他好好知道知道宫规的厉害。”画蝶被打了也不服,根素琴犟嘴。 朱昭玉不去管束两个丫鬟斗嘴,眼神涣散,脑子里却全是丰神俊朗的曹阔,连遮天的尘土也挡不住他的神采奕奕,一身公服穿在他身上有说不出的气度,总能显出与众不同。从他与自己说话的眼神和语气中能感觉到,野马即使戴上“嚼子”也还是野马,他从来就没有被“驯服”,朱昭玉从心底里认定这个男人还能干出惊世骇俗的事情。 “她没说别的?”曹阔接过刀佩华递来的匣子,里面全是大明宝钞,看起来还非常新,轻挑眉头,心想这不会是嫁妆吧? “她说以后遇到难题大可去找她,你可是救过她性命的。”刀佩华前半句还一本正经,后半句眼里全是笑意。 “你救过她性命这事公主可是顿了好久才说的,我想她实在是想不到别的能让我们不误会的借口了。”冯黛青补刀。 “还好是你们两个去,若是小婵儿去了,保准能把公主看的掩面而逃。好了,我约了纪纲见面,犯了事儿还是得去打点一下的,你们也各自准备吧,咱们宁波府见。”曹阔将钱匣子塞回给刀佩华,然后撵人,他不想被人认为走到哪里都犯桃花。 纪纲事先在酒楼定了位置,见到曹阔到来热情相迎:“千户可是让我好等,这几日去哪了,怎么不在营中,我去两次都扑了空。” “吓跑了呗,我也听说不夜天的事了,先躲起来避避风头,也不知道是哪个瞎眼的冤枉我,那人必不知我与古墨帮帮主的关系,我怎么会杀她,那算是我半个救命的恩人,如果真说有人会对她动手,我看太子太师的嫌疑比我大。”曹阔说着将一个盒子推到纪纲面前,里面是赏心给他的那笔钱:“一点乡下土产,您拿去尝尝。” 纪纲掀开匣子一角,扫了一眼后又将其合上,面色红润的给曹阔斟酒:“我也不相信金兄会做这事。” 曹阔接过酒壶先给他斟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即使做,我也不会在京城动手,我可没那么不小心。” 纪纲端着酒并没有喝:“不过金兄既然说太子太师有嫌疑,那可得有真凭实据才行啊。” “城东二十里有个庄子,是太子太师的私产,专放一些私藏,有不少都是这个古墨帮帮主送的,上次在城外我拿了他一封密信,结果古墨帮就火急火燎的找来了。我那天夜里去不夜天就是想知道古墨帮和国公府倒是有什么勾当,你也知道我和太子太师不对付,但是没人知道我和古墨帮帮主交好,因此说道取人性命的事,太子太师想要灭口的嫌疑比我大。”曹阔慢慢举起酒杯。 “那女人给太子太师送了什么?”纪纲也将酒杯向前送了一段。 “您应该知道古墨帮是做什么生意的。”曹阔也将酒杯往前送了一送,紧挨着他的酒杯只差一分就碰到了。 听到这话纪纲的脸色立刻凝重了起来:“当真?” “一看便知。” “事关重大,纪某片刻耽误不得,怠慢金兄了。”纪纲说着与曹阔碰了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匆匆下了楼去,临走时还不忘带上曹阔送他的匣子。 皇上对太子太师的态度日渐不满,明面上虽然没人能看得出来,但是他纪纲常在皇上身边转悠,怎么会察觉不到一些微妙的变化。也不知道这个太行大玉用了什么办法查到了这么重要的消息,说不定那个帮主和他本来就有一腿,二人是合起伙来坑太子太师也说不定,但不管怎样,这都是他再立新功讨好皇上的大好机会。 纪纲把手上能抓到的锦衣卫全都调动了起来,连夜出城,悄悄的摸向了李景隆的庄子,当他潜入之后发现堆积如山的兵刃和铠甲,脑门子上的汗水就不由自主的往下滴了,他本来以为曹阔是在陷害李景隆,在这里能找到几把来历不明的刀剑就不错了,但是没想到国公这是想动真格的啊,连制造兵器的作坊都有了,而且这里距离京城这么近,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纪纲略微思索就明白人不是牧马千户杀的,动手的应该是赏心,嫁祸牧马千户兴许是因为赏心不愿将不夜天拱手相让,毕竟这份产业可不是小数目,更重要的是失去了不夜天就意味着失去了消息来源,看来牧马千户还真是被冤枉的。 纪纲知道这事不能拖,必须当机立断痛下杀手,于是在刀山上抽出一把钢刀悄悄的退了出去,命人把这里盯紧,但又不准打草惊蛇,然后抓过一个得力的属下叮嘱道:“赵力,今晚你去那几位大人的府上拜会一下,告诉他们明天早朝动手,就说锦衣卫倾力相助。” 深夜再次归于平静,廖矮子的妻弟不在装睡,一骨碌爬起来就开始抹自己脸上的冷汗,他知道刚才来的这位爷没杀他是不想引人注意,但现在若是不走那就一辈子都别走了,于是把周身上下收拾了一番就冲进了夜色里。 他就睡在刀剑堆里,这几天本来就提心吊胆睡不着,今夜果不其然就出事了,所以用不着撑下去,翻了根绳子把自己困在马车地下,等着天一亮就顺出去。 这一夜除了国公府是平静的,京城大大小小的府宅全都亮起了烛火,有的拿出了“珍藏已久”的折子,有的翻出早就准备好的各种罪证,尚未准备的连夜起草奏折,都开始为第二天早朝做准备,只要有一人牵头,他们便一拥而上。 曹阔站在紫金山上看着“万家灯火”,感受着山雨欲来之势,心中倒是觉得舒畅许多,遗憾的是他可能看不到这次事件的结果了,因为锦衣卫已经有想对付他的苗头了,这次黄君兰的事情可能只是个试探,下一次或许就是雷霆一击,夜里他摸上山顶,把之前准备好的竹坯和帆布都取了出来,开始制作他的逃跑工具。 纪纲一夜没合眼,把所有可能发生的事在脑子里过一遍又一遍,因为事起仓促,他必须得保证万无一失。 最近他有几件事情办得非常不顺利,一是去天山寻找五老仙人雪湖墨剑的下属一个都没回来,唯一飞回来的一只鸽子腿上绑着的信盒是空的,身上还带着血,可想而知那个老家伙可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好说话;另一件就是阴阳鱼丢失的事情,据查夺取阴阳鱼的几名匪徒在逃走的时候用的就是六合楼的连弩,可见在这件事上牧马千户很可能不干净。 所以当赏心密报不夜天出事的时候,他就觉得该探一探牧马千户的底了,但是万万没想到他还没有开始,对方就扔了这么大一个雷过来,太子太师是什么人物,京城显贵中的最贵,扳倒牧马千户锦衣卫有一百种办法,但是扳倒太子太师的机会千载难逢。 319.向死而生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纪纲沉坐在桌案前思虑良久,最终觉得自己算无遗策,所有的细节都考虑到了,哪怕最终事情不成,连退路也找了好几条,这才缓缓睁开双眼,将桌上的木匣打开,从里面拿出来厚厚的一沓大明宝钞。 本来天亮之前他是想眯一会的,以便有足够的精神去应付接下来的事情,但是这些事在脑子里越想越兴奋,眼前还有很多人几辈子都挣不来的巨款,心中哪里还有睡意,只是这宝钞在手上一过,他的脸就变了颜色。 这些钱每一张在其一角都有非常淡的印痕,不仔细看会以为是被水湿过,但他知道那是他们锦衣卫独有的标记,这印痕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附着在上面的,那是一种独特的染料所致。 短暂的紧张过后,他又觉得这些钱可能本来就是牧马千户想送给他的,希望平息不夜天的事,并不是赏心的小伎俩被识破了,可还没等他心中高兴,外面就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赵力带着几个锦衣卫拖着几个鼻青脸肿的家伙就到了门外:“大人,出事了。” 纪纲将宝钞塞回匣子,又将匣子放于一处暗格之中,推开门一看人还不少,有十多个之多:“怎么了?” “牧马千户这次出来除了带夫人去鸡鸣寺进香,还带着不少亲卫,这些人白天里牵着马在街巷四处游荡,可是晚上回去的时候只有马,人却是被掉了包,他们走街串巷是在物色一些混混,以银钱诱之,天黑的时候就彼此换过衣服,让混混牵着他们的马回去,自己却消失的无影无踪。”赵力道。 “如何发现的?”纪纲心里有些发慌,他这是百密一疏,只顾着防太子太师了,想不到牧马千户金蝉脱壳,明里低声下气有求于自己,又送银子又给消息,背地里一下子送走了这么多人,这些日子锦衣卫的辛苦算是白费了,一个也没盯住,只怕是此人更不好控制了。 赵力从人群中揪出来一个人:“我认得这个混混,见他夜里骑着孝陵卫的马,就将他擒了下来,一问才知道出了事,剩下的都是赶来的兄弟抓的,没一个是马场的人。” 纪纲觉得这回面子丢大了,被牧马千户狠狠的摆了一道,回身望着暗格,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大人,马场传来消息,牧马千户的夫人和丫鬟也没有回去。”赵力见纪纲迟迟不做声,故意提醒道。 “什么意思?” “牧马千户此人与为官一道并不热衷,他曾说京城就像个鸟笼子,圈不住他这种好鸟儿。对于钱财也视如粪土,在六合楼的时候白银像流水一样淌过他看都不看一眼,几十万上百万量的银子随手交给抢来的夫人搭理,他热衷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收集各种鲜为人知的名剑宝刀。属下曾是六合楼斥候营营长,对牧马千户此人有所了解,他是不会主动往京城这么热闹的地方去的,而且在京城这段时间他安分的出奇,所以属下怀疑他要走。” “下次直接说他要跑,废什么话。来人,通知火器营围住孝陵卫,请卫老携各位供奉进山,以谋杀古墨帮帮主之罪名缉拿牧马千户,如有不从,格杀勿论!”听了赵力的话纪纲脑子里就两件事,一是真正的阴阳鱼就是牧马千户这土匪派人抢的,不但因为连弩的事情,还因为风雨飘摇剑和沧海一声笑曾经都与六合楼有关系,可笑自己还派人去武当山让牛鼻子老道清理门户。 牧马千户之所以会在京城待这么长时间是因为和李景隆有杀妻之仇,如今是目的达到了就要跑,可恨自己给他做了刀子。二是皇上命令他盯死了牧马千户,对此人的重视程度胜过那些“不服管教”的朝臣,这要是没看住,皇上以后有什么事情未必就交给他办了,那可不是好兆头。 火器营,是京城禁卫军三大营中神机营下面一支掌管火器的部队,特别是一个叫伍诚的把司官到来之后,他给火铳配的火药威力比以往更胜,铁砂的射杀距离要比以前远出许多,令神机营战力大涨。 这支队伍突然被调动可是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不少人都在猜测皇上这回要对付的很可能是军中人物,只是这支队伍动向是往紫金山方向,这就让很多人看不明白了。 火器营刚过城门,十数匹快马就从后面赶上了来,超过他们之后当先奔紫金山而去,头前一人正是千秋无过卫玄。 这老头儿自打从娘胎出来就没有过败绩,可偏偏在昆山丢了惠帝,在铁杏林被太行大玉阴了一遭,在京城门外丢了阴阳鱼,接二连三的挫败已经让他开始怀疑人生了,突然接到擒拿牧马千户,也就是太行大玉的消息,他想都不想就召集了京城内所有的高手杀向紫金山,他要和这个土匪头子再过一次招儿,看看是他老当益壮,还是土匪年富力强。 驻守在紫金山下的锦衣卫探子们早就严阵以待,见是卫玄等人到来赶紧禀报了山上的情况,他们确定牧马千户回来之后就再没离开,可是卫玄上山之后发现居所里只有一个哑巴丫鬟,而且脑袋好像还不好使,除了摇头什么都不会,还好马场的董副千户告诉众人牧马千户进山了,众人飞也似的也追了去。 临出门的时候卫玄在多宝阁上收走了一个竹筒,这是锦衣卫指挥使特别叮嘱过的,他本来以为这东西会在牧马千户身上,没想到就摆放在明面上,看来人家也没觉得多重要。 曹阔在山顶忙活了半天,终于把三角翼组装了起来,这东西其实就是悬挂滑翔机,平时因为担心被人发现这个大风筝,所以一直没有组装,现在是到用它的时候了,这可是逃跑神器,只要轻轻一跃,绝对可以做到千里不留行,朝廷纵有千军万马也只能在下面干看着他飞,连大炮都射不到。 只不过这架滑翔机各方材料都不满足要求,龙骨和操控杆儿都是竹子的,拉索全是绳子,翼帆更是没有经过测试的船帆,连接全靠绑,起飞全靠腿,到底能不能飞,全靠天眷顾,希望别是个笑话,若一出悬崖就拍地上可就死相难看了,他可没有降落伞以策万全。 他正在把刀清蝉往身上捆的时候,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不一会儿山下又冲上来十多人,这些人里曹阔只认得卫玄、易宗四杰和七杀门的那个老太婆,其他人虽然没见过,但是个个龙精虎猛,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 “千户,锦衣卫有请。”卫玄见到如此之大的风筝,心中顿时明白曹阔想要干什么,一抬腿就冲了上来,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曹阔看到这个异常强大的阵容配置,心想朱棣是要对他动手了,他知道这是要命的时候,但身后的刀清蝉还没有绑好,卫玄的速度又快,他想在卫玄到来之前逃走根本不可能。而且在这种情况下,他的鬼门三变不能用,刀清蝉可是在床上躺了好几年了,缺少运动带来的后果就是身体强度急剧下降,鬼门三变的速度绝对能闪断她的脖子;死神召唤、衰弱领域和冥蛊摄心这种范围型能力也不敢用,否则第一个遭受重创的还是刀清蝉。 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刻他万般无奈的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向死而生!后脚一勾,将三角翼送向半空,人却是避开卫玄冲向七杀门的老太婆。 因为这些人中卫玄不能碰,若被他黏住就失去了逃走的可能,易宗四杰的阵法和其他人的武功路数他都不了解,也不能擅闯,唯有七杀门的武功他了如指掌,所以最先选择了七杀夜枭,曹阔人还没到,便隔空一指就点向七杀夜枭。 卫玄在铁杏林是见过他如何干掉郑家三兄弟的,大声提醒七杀夜枭躲开,可是他“躲”字刚出口脑中就是一阵眩晕,不明不白的遭受了攻击,身子一晃险些跪倒在地,他哪里知道死神之舌的攻击是不需要用手指引的。 突然出现的变故令在场人都是一愣,大家都以为千秋无过遭了暗算,纷纷上前去救,这就给曹阔创造了与七杀夜枭放对的机会。而老太婆自从在昆山屁股被重伤之后发誓要做几件漂亮的事情挽回颜面,所以根本没有听从卫玄的劝告,结果一交手就被人近了身,一连两个错步都没能躲开曹阔的追击,被打的四脚朝天,口中鲜血狂喷:“是他!” 电光火石间三角翼已经飘出了山崖,曹阔也没时间顾及其他,背着刀清蝉反身就往山崖冲去。 众人都为牧马千户的武功感到惊讶,根本不知道七杀夜枭说的“是他”是什么意思,纷纷上前拦阻,四象少阳冲在最前面,抖开子午焚天环就向曹阔扫来。 “天目迷瞳•霜鈇!”曹阔使出了震慑的能力,白色瞳孔令四象少阳的身子为之一僵,有了这个空当足够他借路而逃了。 320.伤心的泪水总是很咸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易宗四杰兄弟连心,其余三人都看出了师弟的异样,三条子午焚天环齐齐向曹阔杀来,迫使他不能靠近四象少阳,可曹阔是拼了命的,因为在他的视线里已经看不到缓缓飘落的三角翼了,又怎会在乎些许皮肉之苦。 但意外总是不期而遇,当他听到刀清蝉在背后大叫“小心”的时候,右胸上已经重重挨了一掌,若不是有万魂甲护着恐怕已经被击倒在地了。 卫玄醒了,这一掌他没有痛下杀手,他只是想把人留住而已,而且以他的武林地位,偷袭已经是有失身份了,可就是因为种种顾忌,放走曹阔也成为了他这辈子最为后悔的一个决定,因为牧马千户借着他这一掌之力竟然撞向了四象少阳。 曹阔知道自己大意了,他以为死神之舌是无敌的,中者非死即伤,可是他忘了卫玄是接触过蜚螭魇魅的,五老仙人能活得这么久已经超出了常理,难保不会有一些灵魂上的抗性。 这一掌让他胸口的肋骨断了几根,再不下杀手他就得死在这里了,于是忍着一口腥咸在喉头,并指为剑使出了苍旻剑法,也是他所会的唯一一招一往无前的剑法,借着卫玄的一掌之力将整只手掌插进了四象少阳的胸口,可怜这孩子刚从震慑之中醒来就被刺破了心脏,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随着曹阔一起翻下山崖。 “少阳!”其余三杰大声召唤着冲了上来。 “是他!”卫玄也认出了曹阔的剑式,这惊鸿一剑就是他在昆山遇到的那个神秘的剑客,这一惊如同一盆凉水当头浇下,直冲到山崖边上向下观望。 三角翼在风中已经开始倾斜,若是在失衡之前不能掌控他,曹阔势必也得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所以他双脚在四象少阳的尸身上狠狠一登,人就向三角翼飞去。 刀清蝉简直不敢相信曹阔的疯狂,将双唇咬在口中,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与大风筝慢慢接近。 三丈,大风筝还在飘荡,他们却是在急速下落。 两丈,大风筝在风中震荡了一下,偏离了他们的方向。 三尺,大风筝开始向他们靠近了,大玉的手马上就能够到它了,刀清蝉的一双大眼睛在曹阔与大风筝的博弈和地面之间来回摇摆。 一尺,大风筝保持平稳,大玉终于拿住了风筝上的绳索。 山崖上面的人只见牧马千户身后背着无肢女,蹬开四象少阳的尸身斜斜的向那风筝冲去,他在半空中几次调整身体,控制着下落的速度和方向,最终成功的抓住了那架巨大的风筝,然后两个人就消失在风筝下面。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的,那个大风筝居然带着两个人就那么飞了起来,不但能在空中转弯,还能越飞越高,难道这就是道家常说的白日飞升? “八荒墨雪!我一定找到你!”四象空回为在峭壁上摔的支离破碎的四象少阳悲愤的仰天大叫,似乎要把心中的仇恨全都抛洒在紫金山上。 曹阔听不见身后的咆哮,两只耳朵全是呼呼的风声,直到他右胸的伤势有所好转才慢慢恢复过来。 三角翼控制起来难度大的离谱,其实卫玄等人看到他在空中盘旋并不是他在耍帅,而是他在熟悉如何操控这架滑翔机,好几次都险些撞山,还好技术都在,堪堪可以翱翔一下蓝天白云,留下山崖上一群越来越小的人儿。 “原来这东西真的能将人升在空中,做梦都想不到今生能像鸟儿一样自由飞翔,吃我手脚的那些死鬼可敢有今日之想,只能说他们福浅,比起那些有手有脚的,我刀清蝉不枉此生。”刀清蝉把嘴巴贴在曹阔耳边,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喊了出来,说到最后一句已经是气若游丝。 曹阔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架“不听话”的三角翼上,等他察觉刀清蝉气息不对的时候早已为时已晚,只觉胸口突然多了一点微凉,他背后的那颗小脑袋就耷拉在他的肩膀上了。 刀清蝉被卫玄的那一掌给震死了。 曹阔的体质不同于旁人,更有万魂甲护体,所以卫玄那一掌虽然重伤了他,但是没有影响到他的行动,在他看来并不是很严峻的问题,可刀清蝉受不住,她就是一具普普通通的残躯,正常人一个,面对卫玄高深的武功,哪怕是沾到一点边都会出大问题,所以别看有曹阔给她做了盾牌,但她还是被震碎了心脉。 背后的人没了,曹阔僵硬的抓着三角翼,任由这只大风筝在天空上自由飞翔,他要让背后的人多在天上“飞一会”,他突然开始恨自己的狂妄和大意,又是因为自己的自负而痛失身边的人,不自觉开始回忆起和刀清蝉的点点滴滴,他曾经幻想过通过天目迷瞳的再生能力为她接续出手脚,让她在为自己跳一支舞,可是还未等他准备好,老天就收走了他的愿望,只留下他和一架没有感情的三角翼在高空中不知道该往哪里飘。 朱昭玉自从在鸡鸣寺见了曹阔之后一直心事沉沉的,于是画蝶忽悠公主出去走一走散散心,她也能跟着出去游山玩水,毕竟此时正是郊游的好时节:“紫金山风景秀丽,又在京郊,来去都不麻烦,我们也不需要往山里走,在周边看看也是好的,山里的空气总要好过公主府里死气沉沉的,连大声笑一下都要找个没人的地方。” 素琴少有的没有反驳画蝶,也劝公主出行散心,于是主仆三人在一干护卫簇拥下出了城,朱昭玉在车厢里依然少言寡语,两个丫鬟给她讲了几个笑话也没能让她变得好起来,只是到了地方,看见满山的野花面色才红润起来,又拿出她宝贝一样的袖弩对着小动物们乱比划,玩了好一阵儿才停歇下来。 素琴拿着护卫们打来的野物给公主加餐,画蝶在溪水里逗弄的鱼儿,朱昭玉看着袖弩则又陷入了沉思,护卫们百无聊赖的在各自的岗位上打盹,而所有的沉静都被一声惊天大吼掀起了波澜。 这吼声中有悲伤、有愤恨,也有不甘和无奈,令人听了心中发紧,所有人都在寻找吼声的出处,但四处都看不到人,直到一个巨大的黑影略过众人的头顶,一个护卫才指着天空惊吼:“怪鸟!” 护卫统领上前一巴掌将护卫抽倒:“公主面前也敢胡言乱语,也不怕割了舌头,所有人护住殿下,不得擅离职守,不得交头接耳,违者严惩不贷!” 朱昭玉举头望天,一滴“雨水”打在了她的脸上,她用手抹了一下,是咸的:“他在哭。” 画蝶掏出手绢给她擦拭:“公主怎么知道的?” “伤心的泪水总是很咸。”朱昭玉仿佛甄别出了泪水的情绪。 “公主,伤心的尿水也很咸。”画蝶想到某种其他可能。 “咳咳咳咳……”护卫统领刚训完话,险些没被画蝶的惊人之语给呛死。 朱昭玉也有短暂的失神,但很快目光又追着那个黑影下落的方向,直到被山林挡住了视线才罢休,她依稀能听出那是“土匪”的声音,然后飞也似的冲向马车:“过去看看。” 车夫看着平时斯斯文文的公主殿下,被这个危险的要求吓得都结巴了,半天也不敢动马车一下,急的朱昭玉夺了他手里的鞭子,跳上马车打马就走。 公主一走,护卫们可就炸了锅,护卫统领带头追了出去,紧随其后的便是素琴,黑压压的一片人吊在马车后面狂奔不止,只留下画蝶和车夫在后面大喊大叫。 朱昭玉死命的抽着车马,在车辕上颠簸的双腿磕紫了也不停手,直跑的马儿都喘了也没能找到那个会飞的东西,望着蓝天白云里空无一物,她失落的扔掉了手里的鞭子,任由几匹马在原地吃草。 好不容易跳下马车想揉一揉被磕的双腿,突然发现那个奇怪的东西就翻在眼前不远的林子里,她顾不的妆容和矜持,提起裙子就冲了过去。 会飞的怪物已经摔成两截,走近了才发现是用竹子和船帆做的,那个土匪抱着一个没手没脚的小娘靠在旁边的树上失神,只等她走近了才抬眼相望。 朱昭玉知道他怀里的女人的身份,也能看出来这女人已经没了呼吸,她知道一定是出事了,否则这土匪没理由哭的这么悲伤,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劝慰眼前的男人,上前将他褶皱的衣服捋平:“我刚巧就在附近,你若有什么为难的事,可以藏到车里,没有人敢搜查。” 曹阔没有理会,自顾自的整理刀清蝉的妆容,将她的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 朱昭玉知道这个时候无论她说什么这个男人都未必会理会她,因为造成这个结果的很可能是自己的父亲,她定定的看着残破的大风筝,似是有心也是无意的道:“若是它还能飞……” “帮我好好安葬她。”曹阔起身,深望着刀清蝉的脸,然后消失在丛林里。 “……你能带我走吗?”朱昭玉鼓足勇气说出了藏在心里的话,却找不见那个该听的人。 321.师门恩怨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永乐二年,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岐阳王李文忠之子,特进光禄大夫、左国柱、太子太师李景隆遭群臣弹劾,周王朱橚当众揭发其收受贿赂,刑部尚书上奏章参其蓄养死士图谋不轨,成国公、吏部尚书、六合给事等纷纷揭发其私藏兵甲,有谋反之心。 锦衣卫不仅在其家中和庄子上搜出大量兵器、甲胄和火器,还搜到了他意欲谋反至关重要的证据,一只并不显眼的竹筒。 那竹筒之中是一个叫古墨帮和送夜山庄的地方为其赶制刀剑的清单和效死书,并希望事成之后新皇能以富贵之地许之,更在藏有兵器的庄子上的一件道袍的夹缝里发现了有诅咒当今皇上的咒禁,诸多罪证桩桩件件都有凭有据,令朱棣勃然大怒。 至此,李景隆一日之间被连夺封号与爵位,并同其亲眷被软禁在家中,非令不得出。 与此相比,某牧马千户在风月场所欺凌弱女子并将其溺死的事就显得微不足道了,虽然各处也张贴了通缉的告示,但与国公谋反相比明显就没什么话题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曹阔可以放松警惕了,朝廷这么做其实是外松内紧,表面上对他漠不关心,其实搜索他的人到处都是,因为李景隆容易控制,想抓太行大玉可是难如登天,那是连千秋无过也留不下的人物。 朱棣非常头疼,因为卫玄证实救走他侄子的人就是太行大玉,这人先是帮着自己打跑了侄子,然后又偷偷摸摸的救走了侄子,这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举动在别人看起来简直匪夷所思。但是朱棣知道这人真正的目的就是朝天十三宗留下的神兵,就像当年在燕王府他提过的条件:“天子剑、阴阳鱼、十六飞星、子午盘。” 这人一直在背地里做一些非常隐晦的事情,为的就是得到这几样东西,他是想长生不老!他救走朱允炆那小子也许就是为了万一拿不到这些东西,好利用朱允炆再来对付自己,否则他为何迟迟不肯将锻铁之法还有连弩等旁门左道的东西献与朝廷呢,看来宫里的防御又要加强了,天子剑和阴阳鱼可都在这儿呢,他十有八九是要回来的。 朱棣猜的没错,曹阔不但没有走,反而进城了,就在莫愁湖的一条花船上,因为这里是监视不夜天最好的地方,他要弄清楚黄君兰的死因,到底是谁在背后对他下手。 花船上不但有他在,左攸、高潮和风绍崖也都在,这三人也是刚从阴山回来的,他们这次阴山之行有了实质性进展,曹阔所中之毒有极大可能是来自阴山的,因为在送夜山庄后山的一个峡谷里,生长着一种毒藤,这种毒藤的汁液有微毒,误食者会产生腹泻,但若用这种毒汁与蛇血和在一起,并辅以少量烈酒,便能起到见血封喉的作用,寻常人若是中毒,连半盏茶的时间挺不住。 不过这种毒藤非常稀少,每年能取汁液的时间又很短,炼制也不易,所以这种毒药并不多,他们几个用牲畜做个试验,中毒后的症状与曹阔描述的一样。 听他们的介绍,曹阔感到好奇,问他们是怎么查到这么隐秘的事情的,毕竟古代的毒药除了砒霜和鹤顶红几乎就剩下金汁了,寻常人想弄点毒药根本都不知道到哪里去找,所以烈性毒药就备受关注,还有在武林当中是非常忌讳毒杀这种事的,因此一旦发生中毒事件,大家会群策群力将幕后之人找出来,以防再有这种情况发生在自己身上,毕竟谁也不想苦练几十年的功夫最后被一杯毒酒放倒,就像寒窗学子苦读不坠,好不容易有个功成名就的机会,结果还没步入仕途就被弄权者排挤掉了,给谁谁能甘心。 高潮嘿嘿笑着将一个包裹放在小几上,他慢条斯理的打开包裹,里面装着几截藤蔓,还有一堆书信,他将两样东西攥在手里说道:“要说送夜山庄也够隐秘,而且人不多,我们盯了好久也没能混进去,后来有人送了一封信进庄,那阴山夜魃见信后便行色匆匆的离开了,于是我们几个一不做二不休,趁着夜色摸了进去,不但找到了毒药的炼制配方,还去后山一把火烧了那些藤。我手里的这些都是送夜山庄与古墨帮往来的信函,这几根就是那种毒藤了。” 曹阔握着高潮递过来的几根藤蔓,有些不敢相信这几个小子的所作所为,仅凭一张毒药方子就把人家庄子烧了,这案子查得敞亮,果然是有武林侠士的风范。 他一张一张的翻看那些信函,这些信函大多是一些生意往来,也有一些江湖上发生的大事,甚至有几张是关于他的,但落款只有日期,全都没有署名,只画有一张张怪异的脸谱,看来这就是送夜山庄的标记了。 “阴山夜魃进京了,看样子是奔着不夜天来的,不过我们在不夜天附近把人跟丢了,我们猜不透她想干什么,于是就寻着您的标记先来碰头。”左攸道。 “应该是为了黄君兰的死来的,他们之间的生意可不小,咱们几个轮换着盯住不夜天,兴许就能查出一些东西来。”曹阔有些不确定的道,不过守着不夜天不会错,反正他也是要先查不夜天的。 曹阔猜的也没错,阴山夜魃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动手了,她不是一个人,随她而来的还有两个身手不错的中年人,三人绕过主楼,从内院的竹林潜进了赏心的别院。 只是他们虽然做的隐秘,但还是被人发现了,不一会儿房间里就传来了打斗声,曹阔在不夜天主楼顶上看得清楚,他们是中了赏心的埋伏了。 里面一动手,外面从各个角落就冲出数十锦衣卫,赏心早有防备。 阴山三人且战且退,最后被围在了院子中间,双方渐渐僵持,赏心终于优雅且从容的现身了:“师姐,两位师侄,你们这是何苦呢,我都说了人是太行大玉杀的,你们怎么又找到我的头上呢?” 阴山夜魃将虎头钩往左右一分,上前一步喝道:“金面!你休要抵赖,你以为我已经老眼昏花了吗?我查过兰儿的尸身,她背部的筋脉盘根错节,分明是中了师父的独门绝技阴风指,这功夫师父只传给了你,人不是你杀的还会有谁!” “原来你认识这门功夫,可那又怎样,难道她不该死吗,她手握呼啸山庄大权,不想着为银面报仇,反而因贪恋银钱与权势刻意讨好太行大玉,种种作为比起你当年害我的手段更没有廉耻、更可恶,可惜那李景隆炸呼啸山庄的时候没能连她一起炸死,还得我亲自动手。”赏心见事情败露,干脆大方承认是她下的毒手,双眼也变得恶毒起来。 “那太行大玉是战宗宗主的爱徒,别人不知道这事,你我还不清楚吗?我想报仇也得有那个胆量和手段。你要给银面报仇我尽最大努力帮你,可兰儿是我黄銮唯一的女儿啊!报仇与她何干!”阴山夜魃大哭着将一对虎头钩投在地上,似是打算放弃抵抗,她身边的其余二人也将手中兵刃扔在了地上。 “我就是见不得她与那个人好!”赏心狰狞着疯狂大叫,然后又忽然平静下来:“所以银面的仇还是我来报,你和两位师侄就随她一起去吧。” 她说完一挥手,锦衣卫们便齐齐冲了上去,可下一刻,阴山夜魃三人便从袖子里射出无数毒箭,黑夜中突然发动,好多锦衣卫没能反应过来,中者立刻倒地不起,在地上痛苦挣扎了一番便七窍流血而亡,只有赏心轻巧的一个转身躲在柱子后面,发出得意的浪笑:“师姐,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手段呢,你以为我还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女吗?” “下贱胚子,作为师叔竟然与我徒弟苟合,还不知廉耻自诩情怪,你就是个画舫里吃百家饭的货色,若不是你非要毒杀那太行大玉,无相门早已官衣加身,何来今日之忧,今天我便以阴山无相门门主之名清理门户。”阴山夜魃射完毒箭,一翻身又从地上拾起双钩,朝赏心冲去。 赏心也毫不示弱,跃出回廊便与她战在一起,嘴上也不饶人:“我与青阳是两情相悦,可你为了段正和师父传承,污我清白,又引花阴夫人来杀我,心肠歹毒如蛇蝎,师父瞎了眼才会传位与你,今日不怕告诉你,当年七杀门主截杀段正,就是我在通风报信,我要让你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全都死去。” 曹阔已经快要风化在不夜天的楼顶了,他现在觉得不管是谁要毒杀他和为什么要杀他都已经无关紧要了,因为下面这对同门师姐妹给他带来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黄君兰竟然是阴山夜魃的女儿,这怎么可能,她有如此强横的母亲为何要给花寿那个糟老头子做续弦,以前没觉得她口味重啊? 322.下楼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楼顶有人!” 打斗中突然有人喊了一声,于是双方匆匆罢手,纷纷抬眼观望,只见不夜天的楼顶之上树立着几个人影,是不属于他们任何一方的第三方势力,若不是这几个人的衣襟随风摆动,很难察觉有人站在那里。 “来者何人!”阴山夜魃总觉得那几个人影在冷冰冰的盯着自己,张口便问。 “来者是客,是不夜天招待不周了,后面备了热茶,还请几位高人先去休息一阵,此间事了,不夜天当一尽地主之谊。”赏心立刻释放出善意,听到阴山夜魃的喝问,她知道这些人不是送夜山庄请来的帮手,既然来人与他们无关,她当然不希望有人插手师门的事情。 “恶客八荒墨雪金玉良,携太行左手、沧海一笑与风雨飘摇剑特来拜会送夜山庄诸位朋友。” 曹阔一开口,下面顿时鸦雀无声,无论是阴山夜魃还是赏心,再看楼上几人已经如临大敌,那太行大玉的海捕文书满大街都是,他还敢跑到不夜天来,可想而知他已经知道了什么,人家就是为了送夜山庄来的,殊死一战在所难免。 但若论交手,双方可不再一个层次上,且不论武林传言太行大玉神鬼莫测的武功,就是沧海一笑和风雨飘摇剑的名头,在那镇抚司里也是排在前头的,就院子里的这些人怕是绑在一块儿也挡不住这两人,至于那个叫左手的,赏心也是有一定了解的,这人曾是六合楼有数的几个高手之一,是个神出鬼没的主儿,没想到太行大玉一回来,他又出现了。 赏心寻思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开口:“还真是恶客,师姐,我们的恩怨可否暂且放一放,先招待了这几位再说?” “我想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今日就让老身领教一下战宗的神功。”阴山魁拔不愧为女中豪杰,生死面前尽显枭雄本色,面对四大高手毫无惧意。 曹阔没有马上出手,而是对身边的三人道:“下面打成这样,不夜天里却一点动静没有,可想而知赏心设了一个很大的陷阱,掉进来的不但是阴山魁拔,我们也是。” “我保您杀出去。”左攸开始向外观望,寻找退走的出路。 曹阔摇摇头:“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赏心肯定不知道我们会来,所以这个陷阱只是为防阴山夜魃,因此这个陷阱对于我们来说并不难破,我只是临时起意,想去做另一件事情,刚好可以利用这里声东击西。” “您要我们怎么做?”高潮问。 “不是说李景隆被圈禁了吗,你们几个先去打个前站,我随后就到。记住,隐晦一些,那是正事。” 对于曹阔的安排,三人无条件服从,转身就消失在黑暗中。 楼下的赏心不知道上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突然少了三人,于是从衣袖里抽出一支火箭抖手就射上了天空,随着一朵瑰丽的烟花绽放在黑夜里,不夜天整条街都被事先布置好的锦衣卫围的水泄不通,每个街口都被堵得严严实实。 藏在不夜天里的人也纷纷现身,一个千户刚要往外冲就被身后的赵力拉住,那千户瞪圆了双眼:“赵百户,你这是为何,挡着哥哥发财不成?” 赵力贴着窗口往外观瞧一番,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又抬手向楼上指了指悄声道:“今日若只是阴山几人倒也罢了,但是太行大玉可不是闹着玩的,您千万不要以为小人是在危言耸听,不怕说与您知道,那太行大玉的武功越是到了晚上越是邪乎,不信您可以打听打听,当初在三军之中追的李景隆疯狗一样逃窜可不是假的。” “他生有三头六臂吗,还三军,从顺天到应天,所有的仗都是他一个人打的不成。”千户压根不信有人能够以一敌百。 赵力依然恭敬有加的道:“您觉得我们现在如果围着的是宫里的那位卫神仙,他老人家会不会把我们放在眼里,他老人家在紫金山都没能留住此人,你我之流难不成还能欺卫神仙一头?” 千户面色凝重起来,卫老头儿是个连纪指挥使都不鸟的人,平时不上班,只有锦衣卫应付不了的人他才会出马,前段时间听说这老头儿带了一群人去紫金山,结果不但失手了,还损失了一员虎将,弄得他们纪指挥还灰头土脸的登门谢罪,据说为的就是现在站在他们头顶上这位。 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个属下一脸紧张的走进屋子:“大人,刚才有三个人闯出去了,西胡同的兄弟们都没了。” 千户得知麻袋一样的包围圈连两三个人都挡不住,当即就冷了脸:“什么叫都没了?” “全死了,旁边胡同的兄弟听到有惨叫声才过去查看的,可等人过去时候只发现三条黑影消失在夜里,地上全是兄弟们的尸体,没一个活口。”那禀报的属下说话时连嘴巴都是僵的。 “左手,沧海一笑,风雨飘摇剑。”赵力嘴角有些抽搐,他不让千户大人动手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不敢露面,本来小算盘打的噼啪响,跟着燕王有肉吃,事实也证明他没跟错人,燕王做了皇上,可是今天他突然发现以前的老大还是那么横,身边依旧高手如云,作为见异思迁的他,时刻都得提防这些人,万一哪天走了霉运遇上其中哪一个,非结果了他不可。 楼外的阴山夜魃看着楼子里又冲出这许多人,顿时冷哼连连:“师妹还真看得起我。” “师姐有几分本事师妹还是清楚的,没有万全之策我也不敢站在这里同您过招。”赏心说完又笑脸盈盈的朝楼上喊道:“那位战宗的传人,你这么久还不下来,是要姐姐上去请吗?” 她话音刚落,就见曹阔凌空一跃,竟然从不夜天的楼上跳了下来。 楼下的人就看到头上的月亮忽然被一个人影遮住,好像一只雄鹰当头扑下,这难得一见的情景让他们在心里不停打鼓,这楼少说也有四丈高,给普通人这么跳摔也摔死了,难道太行大玉的外家功夫已经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吗,不久前他还中了千秋无过的重手,这么快就没事了?这一身横练是铜铸铁打的不成? “吸魂式(摄心)!” 曹阔双掌交于一处全力下砸,“轰”的一声落在地上,砸的地上石土喷溅,不少离得近的人都遭到了波及,楼内楼外的人只觉得脚下的大地都颤了三颤,紧接着脑子就好像三天三夜没睡觉一样的迷糊,而且情况越来越严重,身体乏累到难以支撑,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噗通噗通”的摔倒在地上昏死过去,偶有一些还能勉强支撑的也被曹阔用雷霆手段全部放倒。 楼内的千户和赵力虽然没像外面的人直接晕过去,可还是满脸汗水身体虚脱,彼此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恐惧,也看到了庆幸。 就曹阔从楼上跳下来的那一下就让千户傻眼了,他没想到这震地一击还能让人心颤气短,这回打死他也不出去了,抱着个桌子腿怎么也不撒手。 这一击是任何人都始料未及的,就是曹阔自己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杀伤力,经此一击他发现自己在外界引起的震荡越大,灵枢中共鸣的冥蛊发动摄心时触角的震动就越大,从而产生的威力也越大,所以才会一下子放到一院子的人。 阴山众人毕竟是实打实的练家子,比起锦衣卫还是要强出不少了,特别是阴山夜魃,那也是能和左攸交上手的人,虽然她也虚弱的不行,但还能挣扎着坐起身形,指着赏心对曹阔道:“阴山无相门算是鬼宗分支,老身毒杀与你是触犯宗门戒律,战宗墨雪杀老身,老身绝无半句怨言,但请你在杀老身之前先杀了那个贱人,让老身看着仇人死在眼前可好?” “黄君兰怎么会是你的女儿?”曹阔将赏心扣在手里,没了后顾之忧后,他开始盘问几人,有一些疑问一直都没弄清楚,索性今天当事人都在,就一块弄个明白。 阴山夜魃扯下脸上一张样貌不俗的面具,露出里面绝丑的脸,凄凄惨笑道:“武林中只知道我夜魃座下有金面情怪、银面刀怪、铜面书怪和铁面言怪,却不知老身还有第五怪,那就是我的亲生女儿纸面不怪,她小小年纪就能以纸浆做出难辨真假的面具,是老身最大的骄傲。” “你的骄傲为什么要在百丈崖那个小寨子里做压寨夫人。” 听到百丈崖,阴山夜魃面露怒容:“她不是压寨夫人,她是被困在那里而已!有本事的人总是骄傲的,兰儿自小便瞧不上她母亲这张丑脸,也不喜欢送夜山庄里饲养的毒物,于是带着她那个丫鬟偷偷的出去闯荡天下,这一走就是二十几年音信全无,这些年我一直在找她,可没想到刚有了她的音讯,就被这个性情扭曲的女人给害死了,你还不杀了她,就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杀你!” 323.你后悔吗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丫鬟。”曹阔觉得自己察觉到了什么。 “你猜到了,你那个女人是我送夜山庄的一个丫鬟生的,兰儿那时还小,为了能掌控花家,甘愿与自己的丫鬟互换身份,让她坐上花家主母的位置,可那个不争气的东西生了一个怪胎,不但害了花家老小,也害得兰儿困在山上不得自由。”随着体力开始渐渐恢复,阴山夜魃说话的语气也渐重起来,提到黄君兰被困百丈崖的往事已是有些咬牙切齿。 曹阔从不认为花想容身体上的缺陷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听阴山夜魃称呼她为怪胎,忍着怒气怼道:“可黄君兰最后还是掌控了百丈崖,掌控了我的呼啸山庄。” “这得感谢你,因为你,花家的寨子才能壮大,她才有机会往阴山送信,本来我们母女联手,在燕王面前立下大功是板上钉钉的事,可惜这一切都毁在我这个蛇蝎心肠的师妹手里,若不是她三番五次的想置你于死地,老身又岂会平白的逃离燕王府。” 在燕王面前立下大功?曹阔有些愣怔,她们凭什么立功?呼啸山庄除了钢刀利剑还有什么是朱棣需要的,难道朱棣找上自己的真正原因是黄君兰? “你呼啸山庄在太行山越做越大,往来货物络绎不绝,兰儿便借着商队传信与老身,希望老身能原谅她的年幼无知,救她脱身。只是她看上了你的格物之术,并不想一走了之,只可惜她有情,你却无意。你们攻打太行三匪的时候,那个为她传信的人死了,之后你执意与呼啸山庄划清界限,她又一直弄不懂高炉铸钢方法的要领,逼得她不得不铤而走险毁了呼啸山庄,可惜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听到这些话曹阔都懵了,天下还有这样的事,他一心经营的呼啸山庄从根儿上就坏了,即便他有再大的能耐也防不住这样的家贼,想想这几年诸多的遭遇,突然觉得无比心累:“她如何毁了呼啸山庄。” “她若不放李景隆的人进山,官兵怎么会轻而易举的炸了那寨子,其实你放在威虎哨和翠松岗的两位头领早就被我掉了包,那是我的两个徒儿铜面和铁面在为你看家护院。”阴山夜魃指着不远处两个中年男子说道。 曹阔只觉得自己也中了摄心一样,身心一阵恍惚,原来郭宝和马安早就死了,依稀记得打下惊涛楼之后他回过一次呼啸山庄,在威虎哨遇到马安的时候他还自称嗓子有些小毛病,看来那个时候这两个兄弟就不在了。蛐蛐陷害沈凤筠的籍契是出自黄君兰之手无疑了,梁四哥中的毒也是来自阴山,只有那种烈性毒药才能让一个敢和猛虎正面硬刚的汉子平静的死去。 还有黄君兰在离开六合楼的时候,刀清蝉曾经截获过她几封密信,上面的落款也是脸谱,和高潮在送夜山庄拿回来的一样,这说明他们早就有联系,阴山夜魃没有说假话。而在呼啸山庄帮她往外送信的人应该就是周雄了,因他二人有染,这也是为什么周雄会有黑旗令的原因,血沫子啊血沫子,你还是没能过了美人关。 其实曹阔不知道的是,周雄在赴死的时候曾经将黄君兰的事情全部告诉了王富河,只是王富河在后来的战斗中不幸战死,这些事也就无人知晓了。 就在曹阔出神的时候,阴山夜魃突然暴起身形,一只钢爪般的手爪袭向他的下阴,她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让自己有恢复体力的时间,好做最后一搏,铜面和铁面也同时跃起,将地上的几柄刀剑投了过来。 但这些刀剑没有一柄挨在曹阔身上,而是被他甩过来的赏心全部挡了下来,本来就被掐的直翻白眼的金面情怪顿时没了气息。 阴山夜魃也失手了,鬼门三变太过迅疾,一变后退躲闪,二变击杀铜面,三变重创铁面,最后一剑破杀回到阴山夜魃面前,在她逃跑之前击碎她的喉咙。 曹阔痛下杀手,没有丝毫犹豫,也许只有这样他才不会痛哭出来,有时候复仇也是悲伤的一种解药。虽然真相总是令人难以接受,难平心中波澜,但他还没有忘记那个叫李景隆的人还在家中等着他,于是曹阔再次放了一把火,二烧不夜天,希望以此吸引京城里各路驻防官军的注意力。 遗憾的是这个计划失败了,这把火是吸引了不少人前来,但总有人会注意到局势之外的情况,四象空回就是其中之一,他带着十余高手就等在两条街之外,曹阔一到他就发动了突袭,先是一阵暗器打过,然后就是群起而攻之。 曹阔在不夜天用了大半绝学,这会儿还没有恢复过来,再说他也不能在这里纠缠,一是不能错过杀李景隆的机会,二是拖的越久他越难以脱身,这里可是朱棣的老窝儿,他不占地利,于是放过死神召唤后就匆匆逃离。 四象空回一干人等围追堵截,在后面紧追不舍,这些武林高手们像壁虎一样在墙上窜来窜去,像猴子一样在巷子里窜上窜下,从一个街坊追到另一个街坊,宵禁的大门和兵丁全都成了摆设。 刚开始曹阔还担心千秋无过会出现,可后来一想,那老家伙肯定是被朱棣留在了宫里做贴身护卫,毕竟他太行大玉消失在京城这个消息还是很有威胁性的,想通此节,他再无顾忌,走位更是变幻莫测风骚莫名,没办法,谁让他天生有逃窜的天赋。 十余高手全力奔跑的情况下追不到人,七杀夜枭心急如焚,眼看着前面的人就要消失在黑夜中,她突然停下脚步,掀起屋顶上的几片瓦踢向前方。 四象空回离曹阔最近,他见几片屋瓦夹着劲风射向自己,就明白七杀夜枭的用意,半空中双腿连出,每出一腿就将一片屋瓦射向曹阔,希望以此减缓他奔跑的速度。 但那瓦片临近曹阔的时候,曹阔却将瓦片当做垫脚石,步步踏在瓦面上,不但将瓦片射回,反而奔跑跳跃的更远了。 追兵们受到瓦片阻挡,终是在黑夜里丢失了目标,四象空回望着脚前的碎瓦,有些不甘的道:“想不到他的轻功也如此了得。” 七杀夜枭微微摇头道:“那不是轻功,是战宗四大绝技之一玉皇步,看来迟悔确实将战宗传给他了,我们还是回吧,宫里不要出了什么事情才好。” 没了追兵,曹阔快速奔向国公府,在城里跑了大半夜,再不去天就该亮了,他在街道和屋顶上飞窜,几乎是直线杀了过去。 这一回,他终于是见到了这个咫尺天涯的仇人。 李景隆在左攸的安排下,此刻正在自己的书房里品茶,他确实是被圈禁在家中了,但依旧足食丰衣,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卑微,更出乎意料的是,他见到曹阔之后毫无惧意,没有丝毫求饶的意思,展露出了一朝大员应有的气度,让曹阔找不到半点胜利者的兴奋。 李景隆主动将一杯上好的清茶推到客位上,微笑不语。 这一刻,曹阔觉得他并不是一个嚣张跋扈的年轻人,更符合古人年纪轻轻就成就斐然的常态,难道是官场沉浮,几经大起大落让他有了境界上的沉淀?接过满是清香的茶盏缓缓坐下:“很难相信你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 “我本就不是。”李景隆面色从容,即使半夜被人从被窝里拖出来也没有改变过。 “那为何要炸呼啸山庄。” “你躲在山里过自己的小日子,朱棣如何能得到上好的军械起兵呢?” 曹阔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炸了,这个消息比起黄君兰是阴山夜魃的女儿更具有颠覆性,他一直以来都以为花想容的死的是李景隆心胸狭窄公报私仇,若按照这个说法,真正毁了呼啸山庄的人其实是朱棣,而他自己一直在帮着仇人寻找自己的仇人。 时过半晌,曹阔才将第一口茶水慢慢送进口中:“舍弃惠帝,你后悔吗?” 李景隆终于笑出声来,似是得意也似无奈的道:“我从来就没有舍弃过惠帝,因为我从始至终就是燕王的人,从我还是国公世子的时候就是了。外人看到不可一世的李景隆都是假象,否则讨燕大将军如何能在战场上错漏百出,将六十万人灰飞烟灭之后还能执掌金川门,奈何从古至今良臣都躲不开狡兔死走狗烹的至理,汉有淮阴侯(韩信),今有刘诚意(刘伯温),只可笑我心存幻想,终日扮演着不可告人的角色。” 又是一颗重磅炸弹,每一颗都是曹阔始料不及的,在一波又一波的连番轰炸下,他觉得自己已经对人心麻木了,这是多么大的一个骗局,无比心累的道:“你早该想到的,他将惠帝颁布的法度恢复旧制,革惠帝年号为洪武年,又怎会留下你这个知晓他所有秘密的人,我们都是他的棋子,只不过你的作用实在太隐晦了,惠帝败的不冤,我输的心服口服。” 两人平静的望着门外黑漆漆的夜,各自笑的苦不堪言,似乎那句“你后悔吗”还在门外逗留。 324.元神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按照李景隆的说法,朱棣在朱标病重的时候就察觉到了机会,只是他没想到皇位会落在朱允炆的头上,但这并不妨碍他的计划,因为朱允炆的懦弱是骨子里的,绝不是一个做皇帝的材料,而削藩就是他最好的契机,随即就启用了李景隆这颗布置了多年的闲棋。 李景隆本来就与朱允炆玩得来,在削藩的开始又以雷霆手段擒下第一个目标,将周王朱橚的全家从开封押解至京城,在众朝臣之中崭露头角,逐渐取得朱允炆信任,并在长兴侯兵败的时候顺利拿到了讨燕大将军的帅印。 用他的话说,靖难之役中有没有曹阔在其中,南军都不能把北平怎么样,只要有他李景隆在,拖个三五年很容易,朱棣需要的只是军械罢了,因为论势力,燕王府在各方面都不足以与朝廷抗衡,他们缺少的是时间和资源。 曹阔这才明白当年道衍在太行山上为什么说这场战争早已开始,也解释的通李景隆火烧不夜天后为什么还往楼里冲,他是要烧死朱允炆的同时救下朱棣的三个儿子。 一时间许许多多的事情爬在心头,令曹阔感到悔不当初,他恨自己不该卷入这场纷争,毁了家业也痛失至亲,像他这种技术员出身的平头百姓,连太行山的棋都下不明白又怎得去下天下的棋,他虽然拥有现代人的智慧,但缺少上位者的野心、眼界和手段,在朱棣面前,他注定是失败者。 但眼前的仇不可不报,李景隆表现的再无辜也是帮凶,随着曹阔杀心蔓延,外面的天空突然开始风起云涌,顷刻间黑云密布,雷鸣闪电由远及近,在京城上空游走盘旋。 “难道他的死期还没到?”曹阔有意将死神之舌伸向李景隆,那闪电果然在门外炸开,顷刻间狂风骤起大雨如注,似是在警告他若敢轻举妄动,老天就消灭他这个异类。 曹阔无奈又将死神之舌收回,门外则雷声渐消,只有雨水肆虐在大地上,就在他苦于无处下手的时候,尤多拉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人类的险恶是其他种族永远也做不到的,也许他们真的吃过善恶树上的果子,要杀他,或许你可以试一试用真灵击碎他的灵魂。” “带你去一个地方。”曹阔对李景隆道。 “何须多此一举,在这里动手便是。”李景隆起身仰望门外的风雨,似是这场突如其来的天气就是预示他了结残生的征兆,对此他毫不在意,面色淡然,任谁都能看出他心中的平静,似乎已经看透了人间这场闹剧。 “还记得我是如何杀透你军营的吗?想不想看看人人都忌惮的太行大玉的邪法?”曹阔释放出死神触探,他知道好奇心会击碎绝大数人的内心防线。 李景隆果然回头,眼中生出一丝徙倚,当他出现在曹阔的灵枢外,站在虚空中望着一个巨大无比的鬼工球在面前缓缓转动的时候,整个人都傻掉了。 他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到这里的,又是怎么站在虚空中的,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向前迈出一小步,结果发现这里竟然可以行走,刚想去往那巨大的球体,就发现球体上的一个空洞出现了亮光,太行大玉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们途中绕过密密麻麻的蜂群,穿过晶莹剔透的武学篇章和形色各异的武术雕像,最终在一个四处光辉交错的空间中见到了光芒的来源,那是一个光芒万丈的光圈围着的一个耀眼的十字,那十字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周身上下发出圣洁的光芒,让人看了觉得心中舒畅,在其下方还有两只从来没有见过的动物,样子奇怪,行动跳脱活泼。 “这里是天界么?怎会如此奇异。”李景隆不自觉的问道。 曹阔没有回答,而是向十字上方招了招手,随即一点芳魂便落在他的手心上,他将那点芳魂送到李景隆眼前:“其实我并非在意你炸了呼啸山庄,因为那个时候它对我已经没有意义了,但是那日你把我的女人葬送在了那里,所以今日我要她亲手复仇。” 李景隆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那点芳魂,用手指着它道:“人死后就是这个样子的吗?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你说的邪法呢?” 曹阔依旧不答话,他将另一只手伸向真灵,本来高大的真灵便开始急剧缩小,随着它不断凝聚,渐渐形成一把光芒耀眼的四尺光剑,这把光剑随着他的意念漂浮在二人之间。 “想容,我们劈碎他!”曹阔合着芳魂,双手握住光剑后高高举起,而后对着李景隆重重落下。 “嘭!”随着长剑划过,李景隆的灵魂中间出现了一道光线,而后他布满疑惑的表情便从这道光线中间炸裂开来,曹阔的灵枢当中顿时爆满了无数灵性碎片,星星点点异常漂亮,引得天目虫和幽游冥蛊四处追着舔食。 一个人的灵魂里含有的灵性碎片是异常丰富的,这和使用死神召唤从他人身上剥夺来的灵性碎片的数量有非常大的差距,即便曹阔收集过无数碎片也没有一下子见到过这么多,但现在吸引他的并不是到处都是的碎片,而是眼前一把巴掌大的小球,这小球里包裹着一个娃娃态的李景隆,看上去非常的Q版可爱。 “这是灵魂的本体,就是元神,如果你击碎他,这个人将从灵界消失,从此再也不会出现,就是人们常说的泯灭,你会在真正意义上杀死他,不过在派翠西亚是很少有人会这么做的,因为元神是纯净的,只有在结合不同的魂体形成灵魂之后才会出现人格。”尤多拉一边介绍什么是元神,一边观察曹阔的举动,她在看曹阔会不会因为仇恨而泯灭人性。 曹阔松开光剑,任由真灵恢复本来的样貌并复位,他将李景隆的元神招在手中,一手捧着他的元神,一手捧着花想容的芳魂,他想当着花想容的面抓碎这个“婴孩”,可是那点芳魂突然“跳”到元神上,围绕着它不住旋转,这是芳魂自围绕真灵旋转的第二件事物,这说明元神是纯净的。 “也许她的心胸之大,是在恩仇之上的。”曹阔没有抹杀李景隆,而是按照尤多拉说的将他送出了灵枢,给了他另一种自由。 “你是一个勇士,爬虫。”尤多拉赞许道。 “不知道千秋无过的元神是什么样的。”曹阔在蒸发灵枢中多余的魂体之后四十五度斜望女皇大人,他在想那老家伙会不会也很Q。 尤多拉露出一个无奈的白眼:“滚,老娘不想看见你。” “我想你丫已经释怀了。”曹阔将芳魂抛回真灵上,回到现实带着左攸等人渐渐消失在黑夜里。 没过多久,四象空回带人潜入国公府,当他们发现一个浑浑噩噩的李景隆时,懊恼的将手里的茶杯捏了个粉碎:“两盏茶的功夫,看来卫老猜的不差,他是来了这里,我们错过了伏击他的好机会。” “走吧,别回头宫里在出了事,更没法交代了。”一行人漠视已经呆滞的李景隆匆匆离去。 曹阔没有去宫里,他知道这个时候那里的戒备肯定是最严的,如果是一对一,他尚敢与卫玄过上几招,但是人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一定会先群殴,耗得他筋疲力尽之后在让老头一剑结果了他,所以没过多少时日,他就出现在了闽浙的地界上,三十六计最上计,脚底抹油了。 明初海禁,所以沿海州府对大海的开发几乎为零,只有散落在海边的一些小村庄靠天吃饭,来往的船只大多都是走私的货船,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民间势力,这些敢冒大不为者都是尝到海贸甜头的人,他们携带的货物什么都有,棉麻布线、瓷器、茶叶是常态,更有成品衣帽、赏玩器物在其中,小到一根针,大到一口锅,就没有他们不卖的东西。 此时对大明沿海进行滋扰的倭寇并不多,像真田这种成规模的还在少数,更多的反倒是大明自家的海盗,这些祸 国殃民的毒瘤盯住了走私群体不敢报官的心理,在海上大肆掠夺作威作福,不少水寨的规模都相当庞大,养着不少亡命之徒。 但这挡不住走私群体的趋之若鹜,明初税轻,十船中能保住一船便有利可图,何况像这种损失少之又少,除非走了霉运,一年当中能碰上个几回,否则可以忽略不计。 曹阔就隐藏在这些走私者中间,沿海地广人稀,水上就是他藏匿的最佳去处,锦衣卫想在大海上找到他除非拿出对付朱允炆的精力,这种消耗用在他身上无疑是一种奢侈的挥霍,对于刚刚稳定朝政的朱棣来说还舍不得日食万钱,所以他的日子也不是躲躲藏藏。 随他而来的两百个兄弟更是懂得了什么叫放飞自我,整天泡在海水里扑腾,虽然现在他们还摆脱不了贼的身份,但毕竟换了专业,在海上作业不会水可不行,技术这一块必须拿捏的死死地,学会浮水是第一要务。 325.Nice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现在的驻地有两个,一是浙海外面的小岛,那里藏有真田建太掠夺的不少货物,之所以留着那个岛,是因为那里有个非常不错的海湾,稍作修正可做船坞之用,是他们驻守与修整的好地方。 另一个就是现在的小渔村,这里方便与外面进行联系,而且不少货物进出港都得通过这里上船。 其实他们也不是住在村子里,而是在离村子不远的地方开辟了一块地方安顿下来,毕竟进村得要村正那个老头儿点头才行,保持一段距离相互不干涉,村正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像他们这种“闹海”的外来人并不少见,很多都是住一段时间就走,以防被官府查问。 不过自从曹阔在这里落脚,梁梅就从浙海的小岛上搬了出来,把“岛主”的大权全权交给刀佩华,论管家这一块她确实没什么天赋,反倒是在这里耍的开,村里人都知道这位曹姓东家的女人乐善好施、嫉恶如仇,平时有好吃的好玩的也都往她这儿送。 “那梁道明的部下这个月又祸害了一个村子,你到底管是不管。”梁梅又开始使劲的摇曹阔,论磨人这一块,无人能出其右。 “啊~你放手放手,再摇就散了,我也没说不管,可咱们刚在此处落脚,还得安定下来先不是,至少也得那些旱鸭子先浮起来才行吧,否则还不等找到梁道明的部下,自己先沉了岂不糟糕。”曹阔一边哄着她一边挣脱两只魔爪。 “我看你就是不想管,我可是把话都放出去了,要保这三里五村的平安,现在一个村子遭了匪,岂不是在打我的脸,我的脸就是你的脸,你到底要脸不要……”梁梅再次扑上。 梁道明是明人,海上巨盗,势力不小,手下爪牙遍地,不过这人主要业务还是走私,而且近几年也极少听到他在大明近海为虎作伥的消息,人家现在在三佛齐称王呢,也就是现在的苏门答腊那一块,整整盗取了一个国家,要么怎么说是巨盗呢。因此洗劫小村庄的人十有八九是借他的名头作案,就像太行山周围总有不少太行大玉跑人家小饭馆吃饭不给钱一样。 “你是压寨夫人做惯了什么话都敢往外扔,咱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自保尚且不足,还逞能保别人,你有没有顾及一下你男人的感受,给我两天时间,退大潮的时候再去,若是满朝我怕咱们还没靠近人就跑了,那水寨的船快。”曹阔推挡。 “原来你早有打算,那为何不早说……”梁梅接着纠缠。 洗劫村子的水寨离海边不算远,虽然不大,但有几条船,曹阔早就盯上了最大的那艘,他现在有好几门火炮,但是真田建太的船撑死就能放下四尊,何况他的船上本身就有炮,而且这么多人一艘船根本装不下,至少得两条才行,只是一时半会还没摸清周边的情况,也就没急着动手。 现今大家基本上安顿好了,周边的小衙门也没什么动静,是时候把那艘大船据为己有了,于是他安排高潮和风绍崖留在村里驻守,其他人趁着夜色全都去真田的船上准备登岛。 因为顺风而行,没有船桨击打海浪的声音,所以等岛上的海盗看到来船的时候,左攸的小舢板都快到岸边了。 些许箭矢对他和奎狼等人来说就跟玩一样,只是岛上的人很多,见他们人少还以为好欺负,全都冲了出来。 左攸、奎狼、觜猴、张鹿等人表现出来的战力过于强横,没几下就把人杀散了,特别是唐鹤带着半数兄弟和半数倭人组成的大部队冲上岸后,战斗就像是打地鼠,海盗只要敢露头就立刻冲上去拍死。 “那船动了,他们要跑。”真田大声提醒道。 “艾文。”曹阔也看到了两艘快船的风帆被扬起。 “看窝的。” 随着火炮的怒吼,其中一条船还没开动,炮弹就在它的左舷上开了一个大洞,海水从洞口疯狂涌入船舱,船身开始下沉,上面的海盗纷纷逃回岛上,但是迎接他们的却是唐鹤的队伍。 另一条船也没跑多远,早有准备的艾文连开两炮,将其击沉在大海里,不一会海面上就漂满了人头儿,真田建太直接驾船冲撞过去。 还不等他们庆祝胜利,一枚响箭在岛的背面升空,看的大家一愣。 “是奎狼,他们突袭大船应该没问题,发响箭可能是还有其他船,绕过去,别让他们跑了。” 曹阔猜的没错,水寨的背阴处还藏有另一艘快船,奎狼占据大船后才发现有人逃走,他们无法开动大船,便发响箭示警。 真田建太开船赶过去的时候,小船已经跑出很远了,以两船的速度来看根本没有追上去的希望,即使他们拥有火炮,打中的几率也几乎为零。 因为海上不比陆地,火炮是随着船身在海浪上颠簸的,更何况这个时代没有测距仪和观瞄设备,一炮放出去到底能打到哪儿全靠炮手的感觉和天意,所以大家看艾文在那里忙前忙后都准备听个响儿看看热闹。 艾文同时操控两门火炮,他先是调整了两门火炮的垂直和水平角度,又精心计算了炮捻的长度,然后将其剪短,又把火把塞到曹阔和真田的手里,他自己则亲自操船,让装填好火炮一侧的船舷朝向逃跑的小船成弧线行走,他一手掌舵,另一只抬与肩齐,眼睛不停在小船、海面和抬起的那只手之间游走,就在炮口即将对准小船,但尚且还有一段距离,而他的手又即将与海面一平的时候,忽然大声叫道:“点火!” 随着两声炮响,仅仅隔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船上的人就看到那小船的船头和桅杆突然炸裂,然后开始在海中不停打转,打中了! “Nice!”曹阔转头朝着艾文竖起大拇指,这人就是个宝贝,有他在还要什么这个仪器那个仪器的,连试射都是多余的,他一个人就干了一船人的活儿,难怪他能在大英帝国舰队的围追堵截下一路逃到明朝,海盗做到他这份儿上也算是登峰造极了,人才! 艾文绅士一礼:“赞美上帝,感谢神给了我智慧。” 大家什么时候见过这么神奇的炮手,全都开心的为之嚎叫,倭人为这一击已经开始疯狂,纷纷跑到自己的岗位上开始工作起来,他们要第一时间把船开过去,看看小船到底被打成了什么样子,真田更是向他行起了注目礼,鞠躬致敬。 艾文本来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同时放两炮能有一炮命中就是万幸,没想到两炮都中了,由于小船船头进水,真田的大船赶到的时候已经沉的差不多了,除了海面上漂浮的零星海盗,他们还抓到了水寨里的海盗头子,而这个人居然还是他们的熟人,三十六煞里的取命煞五行僧人,这货居然跑到这里做海盗了,还是没离开老本行。 只不过这货的运气不好,桅杆炸裂的时候有木刺扎进了他的胸膛,捞上来的时候人已经萎靡不振了,可当他认出曹阔的时候还是瞪大了眼睛挣扎道:“救我,我有个秘密告诉你,能救你兄弟。” “说。”曹阔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他说的是谁。 “无生老母知道你有不死术,已经派人去寻胡二爷了,打算用胡二爷全家老小的性命……”五行僧人越说声音越小,最后竟是咽气了,终是没能等到曹阔伸出援手的那一刻。 有人要对付蓝夜?这个无生老母是个什么东西?武林中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难道又是哪个不出世的老妖精不成? 曹阔没时间去查无生老母是谁,让人把所有的信鸽都放出去,通知蓝夜小心,并让左攸、高潮和风绍崖三大高手前去增援,因为他不能走,这会儿刚刚安定下来,若是现在离开,手下人又群龙无首了,刀佩华可没刀清蝉那两下子,她震不住下面的这些人,若是唐鹤、洪九等人稍有纰漏,大家很可能会出危险,他必须留在这里盯着。 最主要的还是他相信蓝夜的武功,鬼门真传,从来都是他阴别人,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暗算他,那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何况新老鬼母都在,还有鬼雄、鬼帅两大高手和一众门徒全民皆兵,那个无生老母是不是也太自负了一些? 不过一想到刀清禅那张小脸,曹阔心中又涌起了阵阵酸楚,于是又会想起大圣不灭剑千秋无过卫玄。 这老家伙虽然排在五老仙人之末,但是作为十三宗之首大圣明宗的总瓢把子,一定有着非比寻常之处,否则不会中了死神技能依旧活蹦乱跳的,想对付他必须得把武功练好,否则光靠尤多拉的那些东西,未必有必胜的把握。 还有就是大明的总瓢把子朱棣,杀是不杀,这人虽然是杀死花想容的幕后黑手,但他毕竟是大明朝有数的几个明主之一,真要是把他弄傻了,万一有一天失去了这位雄主的震慑,胡人杀过长城,自己岂不是要站在民族罪人的行列里,这让他如何原谅自己,恐怕那时只有以死谢天下了。 326.没事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水寨里东西不少,有粮,有钱,有刀,还有女人,物资留下,女人则让冯黛青陪着梁梅挨家挨户的送回去,可以满足一下她江湖大姐的虚荣心,因为这些姑娘大多是附近村庄的,曹阔也不好意思据为己有,兔子不吃窝边草嘛。 反正总的来说掏这种小头领的窝还是有不少掉落的,可以应付很长一段时间的开销,特别是那艘大船,看起来非常不错,拉到小海盗的船坞里改装一下应该能提升不少战力,到时候就可以去掏更大的贼窝了。 但实际情况并没有曹阔想象的美好,不是什么船都能改成炮舰的,这艘船外表看着光鲜,里面就是一团糟糠,现有的骨架根本承受不住火炮的后坐力,连艾文这种大神儿级别的航海家都拿它没办法,一连加固了几次都不行。 “轰隆”一声巨响,火炮又掉进船舱了,水手们围着甲板上的大洞各抒己见,三国精英们围绕着如何将一艘近海货船改成战船的话题展开了殊死讨论,偶有谈不拢的时候也会给持反对意见的展示下自己的拳脚,反正就是谁也不服谁。 佳娜子跑过来禀告甲板上硬性讨论,曹阔只点点头示意知道了。还有这倭国小娘,自从回到海岛就各种找机会接近他,也不知道受了谁的教唆,开始变“坏”了。 这条大船看来是真的不行了,连一尊火炮都承受不住,何况廖矮子给他弄来了八尊,想把这些大炮都摆到船舷上必须得有战船才行,所以还是得上岸,不然连修船的木料都没处寻。 还有钱的问题,手头上的那些积蓄已经花的七七八八了,他出了问题之后连带着绛红居也没了,虽然刚刚做了一票,但坐吃山空不是长远之计,必须得让真田恢复海贸,只有在倭国和大明之间来回跑才能获取足够的利润进行发展和壮大,因此造船的事情势在必行。 青璃在看热闹的人群里扯着洪九的耳朵把他丢到曹阔面前,见他磨蹭,又在他腰间狠掐了一把,洪九一只手在后面扒拉着,有些不情不愿的往这边挪着步子。 看这二人的样子,不知道有什么话要说,曹阔也不言语,其实他早就知道这两人鬼混在一起了,想来是该办个酒席了,洪九成家他是乐见其成的,于是就站在那里等着。 洪九有些抹不开面儿的凑上来道:“大玉,有个事儿忘了和你说。” “好事坏事?”曹阔坏笑。 “也说不上好事坏事,就是从绛红居出来的时候,接到二爷一封信,上面说你送去的人走了。” 朱允炆走了?这是个什么事?看他说话还搓脸,曹家就觉得这事好像没那么简单,洪九这小子是个豪爽之人,说话办事干脆直接,这怎么说起话来还把梁四儿的毛病学去了,他挠脸干嘛。 就听洪九继续道:“刚才外面送来消息,剑河那边没什么动静,挺好的,乾园是正经行商,锦衣卫虽然悄悄在庄子上搜过,但并没找到想要的东西,云锦让您放心,他已经开始物色能造大船的工匠了。” 曹阔知道那是纪纲在找五行剑,只是他在打算对阴阳鱼动手之前就通知过单云锦了,所以锦衣卫根本不可能找到,剑河那边也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单云锦是太行山的人并不是秘密,朝廷留着他是想找到自己或者高潮等人,不过现在看,总体上他们还是比较平稳的。 “就这事儿?”曹阔不知道洪九到底在扭捏个什么。 “嘿嘿,前些日子三姑娘去了云锦那里。” “然后呢?” “带着惠帝。”洪九偷偷的、悄悄的、贼贼的道。 “你!说!啥!上岸!立刻!马上!” 曹阔炸毛了,朱允炆这小子对“雪胭脂”一直贼心不死,岩枝又是个贪玩的,情窦初开的少女有多傻是找不到底线的,虽然她有血胭脂的身份在,但保不住就会受到“翩翩公子”的哄骗,关键问题不在于朱允炆是个“落难公子”,而是因为他们是亲兄妹,所以曹阔火急火燎的要去寻人,嘴里不住念叨着:“半年了,我滴个神呐……” “没事!没事!花阴夫人跟着呢。”洪九赶紧拉住他。 “你给我起开。”曹阔将他推开嚷嚷道:“还花阴夫人,你能比我更了解她吗,三妹不知轻重,那山东大嫚儿也是个不知深浅的,这俩货在一起能干出什么好事,赶快给我上岸!” 他越想越怕,薛岩枝当初就喜欢千面那个面具,整天玩的不亦乐乎,若是知道殷含秀是个易容大师,那还不得玩出花儿来,何况殷含秀本就喜欢伪装身份满世界招摇,关键她还放得开,若是寻常女人家在乾坤武库里遇到那事,死活也不能露面了,她可倒好,享受了。 现在多了薛岩枝这个性情上和她不相上下的玩伴,两人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所以必须将人抓回来,以防铸成大错。 其实在浙海小岛与海边小村庄这条航道上,他们的力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水陆之间往返还是比较轻松的,因此曹阔要上岸随时都行。 说他们力量不大,是因为他没有像样的船只,一共就两艘,一艘是真田建太的座驾大和丸号,这艘船在大明与倭国之间往返多次,已经颇为老旧,另一艘就是刚刚抢来的货船,这船的结构实在简单,只能在近海装装样子,经不起风浪;说他们力量不小,是因为真田懂得潮汐,他对浙江和福建沿海的潮流非常熟悉,更有海盗牧师艾文·查尔斯懂得船只和海战,英格兰这个岛国可是早在公元九世纪就组建了舰队,他对大海的认知还要在真田之上,二人相互配合,在大海上完全能做到进可攻退可守。 本来艾文是想把那艘货船改成软帆的,奈何船体本身条件不允许,迫使他只能放弃这个想法,不过这并没有打消他的念头,闲暇时间已经做出了好几个船只模型,只要能弄到造船所需的材料,他就可以立刻升任总工程师,为曹阔督造一艘独一无二的旗舰。 曹阔也不想再用大明或者倭国的船只,这些船要么单薄,要么笨重,在速度上完全没有流线型船体的优势,所以造快船势在必行,因此他上岸并非单纯的为了抓薛岩枝回来,他还要去找适用于造船的木料。 对于他们来说这东西可比黄金金贵,造大船的木料都是船厂林地里种的百年老树,无论从材质还是规格上都是绝佳的首选,关键是他们都储备有半成品的木料,不像在山里砍了大树还得风干个三五年,那可是拿来就能用的,时间可比什么都贵重。 他叫嚣了半天最后还是没能上岸,所有人都反对他以身犯险,最终这个任务落在了奎狼、觜猴和张鹿身上,这三人有武艺傍身,方便在江湖上行走,又因为二十八宿始终带着铁面,这会儿取下来基本上没人能认出他们,风险更小,更适合寻人传话这种任务。 去星云湖的去星云湖,去剑河的去剑河,留守小岛的守小岛,留守小村庄的守小村庄,曹阔突然发现他居然闲下来了,不过这样也好,蓝夜和岩枝终究是长大了,应该让他们自己去面对和担当,他也终于有时间可以参悟武学了,开始为进宫做准备。 要进宫,首先就要胜过卫玄,因此他不但要在剑术上有所成就,更要在玉皇步和破碎虚空上苦下功夫,如果没有这些高超的技艺傍身,相信即使进宫也会无功而返,天子剑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而他选择参悟武学的地点,就在这艘抢来的大船上,平时除了刀佩华和佳娜子定时给他送食水,任何人不得靠近这艘船,自他来到这个时空,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认真的对待过武学,因为他认识到,自己在计谋上完全不是京城里那些人的对手,只有依靠武力打破他们的壁垒,要拿到天子剑,他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随着大船在海浪中悠闲的起伏,曹阔也在心灵铁幕中悠然的翻看着这些年自己纪录下的武学,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吓了一跳,他在“习武场”里林林总总翻出各家各派的武学多达几百套,很多都是闲暇时间记录过,但是根本没有系统去看过的武功,可见自己对武学是多么的懈怠。 参观过自己的收藏,他又把重心放在了苍旻剑法上,因为厉兵掌、玉皇步、破碎虚空和八荒读术同属战宗绝学,是一个完整且庞大的体系,以他的资质练成厉兵掌和八荒读术已经是历尽奇遇了,玉皇步有多难他最清楚不过,作为一个非常喜欢腿法的人,在得到这部绝学这么长时间里都没能将其融会贯通,更不要说迷离闪烁的破碎虚空了,可见没有时间的打磨很难在这两套功法上有所得。 但苍旻剑法是一个独立的体系,有过第一式大成的经验,其他的应该可以窥其一二。 327.一场狂风暴雨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苍旻剑法的第二式是“退”,这个退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后退,就像第一式的“进”,与其说它一往无前,不如说它以攻代守,退也是同样的道理,在暂避锋芒中以巧破力,以退为进、退而为杀。 剑式有先前勾勒出来的三维形体,曹阔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就记住了这一式的所有变化,但是武功这个东西会练不等于会用,一招一式重在意境,否则招式再华丽也是死的,与实战中毫无意义。 快一个月过去了,他还是没有找到这一式的真谛,心中不免焦急,索性将剩下的几个招式也全都学了,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是只练其形,找不到像第一式那样通达的感觉,万般无奈之下他开始翻看其他武学,希望能从中得到启发。 特别是像珙桐剑法一类和剑术有关的功夫,都被他从头到尾的翻上一遍,最后甚至连他不擅长的内家心法,紫薇控鹤功和罡风爆炎指也尝试了几遍,依然没能从中找到灵感。 但如此努力并非没有收获,在众多武功中,他认为最难的破碎虚空反而有了意想不到的惊喜。 那是一个突然暴雨倾盆的晚上,狂风在半夜夹杂着巨浪肆虐在海面上,小海湾里的大船都颠成水瓢了,拴着大船都桩子早被扯散了,他自己也被晃出了灵枢。 船舱中的颠簸和摇晃异常剧烈,没有经历过大海的人是不会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该如何保持平稳的,哪怕曹阔在海边长大也不行。 他知道自己必须离开这条船,否则被海浪连船带人一起送进深海,万一倾覆了,就连尤多拉也救不了他,大自然的力量是一种天数,人不能狂妄到和苍天抗衡。 他本来在船舱里直打骨碌,尝试了好几次才堪堪站了起来 ,但随即又被晃的左右摇摆,就在他纠结自己到底是该走出去还是爬出去的时候,船头突然被巨浪掀到半空,刚才还在眼前的舱门此刻已经到了头顶,他腰间下意识的用力一挣,人便向前进了半步,可随着船头落下,船尾被高高抬起,刚才用了一半的力量还没使全,他又将腰身一拧,把这股力量收了回来,人瞬间就出现在了刚才身位的旁边,当巨浪过去,大船砸在海面上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竟然安然无恙的站在船舱里。 这个无心的举动,让他一下子知道了破碎虚空的原理,这种身法的运用并不是将力散发出去,而是一触即收,同时也有太极推手“一身备五弓”的技巧在其中,它不是直冲直打,是将劲力以圆形样态进行运动,同时又区别于太极推手的粘随性和惯力,这个身法是以自身发出的力控制自身的行动方向,并且将所有的力都锁定在周身一臂之内,理论上,只要使用者发动了这套功法,他就能在以自己为中心的三尺之距内不停自由变换位置,不但速度惊人,而且相当节省体力,完全是一种技巧的体现。 曹阔没有走出船舱,而是任由大船被巨浪戏谑四处漂泊,他就站在那里不停的变换身位,由刚开始的需要借助大船剧烈运动才能发出这种寸劲和旋转相结合的力,到后来只要他能接触到外物就能发出这种力,到最后双脚无论是站在地面上,还是踩在墙壁上,甚至倒过来挂在天花板上都能使出破碎虚空的身法才停了下来。 他单脚触底做金鸡独立式,全身凭一只脚去掌控平衡立在原地,神魂则再次进入灵枢,将这套功法的精髓全部记录下来,同时他也把自己的破碎虚空同八荒迟悔的进行了比较。 八荒迟悔的破碎虚空让人变得虚幻,看起来影影乎乎的非常不真实,算是一定意义上的“羽化”,而他不但可以做到同样的效果,范围上还要更大一些,而且一个个重影就像要破体而出似的,在虚幻中形成真假难辨的效果,更让人抓不住重心,这是他在大海上练就这套功法所带来的独有的风格。 一场狂风暴雨让小岛变了模样,不少房子都毁了,但现在没有人在乎他们损失了什么,自风浪起时大家就扑向了小海湾,但狂风骤雨浇的灯火根本亮不起来,夜里又难辨方向,大家到最后也没能把大船拉上岸,反而还损失了十几条性命。 天明时分,大家的视野里失去了大船的踪迹,只有一个狼藉不堪的小海湾,急的刀佩华险些昏了过去,真田驾船在海上找了一天也没找到曹阔的踪迹,只能沿海不停的搜寻。 奎狼办事相当高效,在剑河没有寻到薛岩枝的踪迹,经过乾园指引后折而向东南,三匹快马一路追赶,终于是在奇山秀水的桂林找到了七杀门的踪迹。 由于六合楼没落已久,薛岩枝出行已经弃用当年的标记,三人只知道一个大概的方向,每到一个地方就分头在各处打听。 午时,觜猴按照约定来到他们见面的地方,张鹿已经在面摊儿上要了三碗米粉等着他们,但此时张鹿的身边多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觜猴没有贸然走近,而是悄悄的从后面绕了过去。 只听与张鹿一起的男人非常坚持的道:“你就是玉箫剑郑女侠的侄女,我认得你,以前每到年节,郑女侠都会与同道在金华府的城隍庙搭台子,每次我都是去捧你们场子的,怎么会认错,本来听说你同郑女侠在围剿太行山的时候出了事,没想到你还活着,你怎么不回家啊?” 觜猴听了半天,原来这是张鹿的一个旧识,把她认出来了,别看张鹿平时不言不语,动起手来比男人都狠辣,可那是面具下面的她,当她摘下面具的时候是非常怕人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戴面具与不戴面具完全是两个人,不戴面具的时候就像一只惊弓的鸟,看她手足无措矢口否认的样子心中顿时生出巨大的保护欲。 他想也不想的从后面一把板过那人的肩,顺起桌上的一根筷子一伸手就捅进那男人的肚子里,然后把那人脸朝下按在吃饭的桌子上,用阴冷的声音警告道:“六合楼办事,你敢出一丝声音就宰了你。” 那人毫无防备遭了这一下,疼的倒吸一口凉气,抱着肚子趴在桌子上直冒冷汗,当听到“六合楼办事”五个字的时候,一颗心更是凉到了极点,吓得大气也不敢喘,只是轻微的点头表示明白。 奎狼适时出现,发现这二人不知道为什么放倒了一个人,观察了一番谨慎的问道:“出了什么事?” “没事,一个多事的,教训他一下。”觜猴毫不在意的回到。 “别吃了,有眉目了,走。” 奎狼拖走二人,他打听到有一位富家公子游历山水路经此地,当下去了漓江,因为带了不少随从,所以比较显眼,根据路人的描述,他判定就是三姑娘和惠帝,所以匆匆赶回来带二人继续追赶。 好马不怕路难长,三人九马日以继夜的追赶,终于在漓江沿岸寻到了二人,当七杀忘忧带着他们见到薛岩枝的时候,她正在和朱允炆游山玩水笑语欢歌。 不仅是他们,七杀门的几个高手也在,朱允炆身边也有不少护卫,这些人似乎都不欢迎曹阔的人出现在这里,仿佛他们就是瘟疫,所到之处必生是非,一个个面无表情。 “奎狼、觜猴、张鹿见过三姑娘。”这三人的眼中同样也没有其他人。 “大哥有事?”薛岩枝也不废话,直接从奎狼的手里接过曹阔的信函,见三人沉默不语,便从里面抽出一张便条,字迹依然惨不忍睹,绝对是本尊写的,但上面写的内容却是惊天噩耗:勿惊,你乃洪武长子朱标三女,莲花落中给你的玉佩就是证明,朱允炆是你二哥。另,你道生二哥有难,我已派人前去相助,你若有暇可往一探,勿念。 看过书信,薛岩枝呆呆的一动不动,任谁都能看出信上的内容非比寻常,朱允炆与她日久,早已暗生情愫,此时走上前关切的问道:“胭脂,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薛岩枝看他一眼,然后从领子里抽出一根红绳,将上面拴着的一块玉佩露给他看:“你可认识此物?” “你怎么会有这块玉佩。”朱允炆随即认出了家传之物,他爹朱标育有五子四女,兄弟姐妹每人都有一块相同纹理的玉佩,薛岩枝这块正是“五福”之中的一块。 薛岩枝不答他话,看他神情就知道信上说的都是真的,神情更是恍惚,连手中的书信掉落在地上也不自知,良久才问奎狼:“二哥出了什么事?” “据说是一个叫无生老母的要对二爷不利,尚不知其来历。” “七杀门,跟我走。”薛岩枝二话不说,立刻与朱允炆分道扬镳。 “胭脂……”朱玉文还想说话,却被随身的王太监拉住,将那封掉落在地上的书信呈在他面前。 328.背叛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他早就知道,他早就知道,他在哪儿!”朱允炆疯了一样将书信一撕两半扔在地上,质问奎狼等人。 “公子息怒,我等告退,请公子珍重。”奎狼话说的虽然漂亮,但是根本不理睬朱允炆的质问,因为他们在临行前曹阔就千叮万嘱过,看到那小子让他离三姑娘远点。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一样的高傲,一样的乖张,把他们给我拿下,撬开他们的嘴!”朱允炆真的怒了,这个消息比他丢了皇位还令人难以接受,他竟喜欢上了自己的亲妹妹,而且这件事情太行大玉从一开始就知道。 他为什么现在才说?!为什么不早早的将这件事情告诉自己,为什么连胭脂也瞒着,他想要干什么,只是为了看自己是如何从高高在上的王者跌落到泥潭的吗? 听到朱允炆竟然想动私刑,不等众侍卫围住三人,觜猴就抬起身形,不在保持恭敬道:“都是朝廷缉拿的要犯,大家彼此彼此,不怕让你们知道,我们在来的路上露了相,若是你们不怕惹上麻烦,大可以在此同爷们儿比划比划,看看你是能撬开我的嘴,还是锦衣卫能剥了你们的皮。” 此话一出,不用侍卫们出手,王太监和随行官员拉着朱允炆就走,一行人顷刻间消失的干干净净,把张鹿看的目瞪口呆,她还准备拼命呢,结果觜猴一句话就把这些人解决了,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有些僵硬的问道:“现在怎么办?” 奎狼的神情渐渐凝重了起来:“觜猴说的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咱们虽然加着小心,但难保不会有尾巴,不能直接回去,至少先慢慢走上一段,如果有问题,立刻奔海边,咱们从水路回去。” 论行走江湖,奎狼和觜猴都是老手,尔虞吾诈那是家常便饭,张鹿虽然也算武林中人,但是对于绿林的手段,她还是相信前者的,于是三人先是向东先奔福州,如果这段路没问题,他们打算在福州登船,走水路到宁波府,然后在回到小岛上。 奎狼的警觉和王太监的谨慎都是对的,他们离开不到半日的时辰,锦衣卫便闯进了小院儿,经过仔细搜查,被他们找到了那封撕做两半的信件,为首的锦衣卫头领匆匆看过后火速送往京城,并加派人手就地扩大搜索范围,因为他们离惠帝已经非常近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官府大规模搜人的动静总会把风声扯紧,即使锦衣卫做的在隐秘,他们的动作在奎狼眼里也难逃行迹,趁着夜里入睡前,他悄悄将二人召集到一起商量道:“这两天路上的人越来越多,而且南来的北往的都行色匆匆,我看官府是在找那些人,虽然到现在还没发现咱们有尾巴,但说不定早就暴露了,只是官府怕打草惊蛇没有动咱们,我看咱们也别装了,趁着他们还没功夫照顾咱们,亮明了跑吧,天一亮就走,别等到最后栽跟头,那样的话身家性命可就撂在这儿了。” “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觜猴没有意见。 张鹿没有说话,她一直都听两人的安排,只是回到房间之后才缓缓张开手,掌心里握着的是奎狼说话的时候偷偷塞给她的一个小纸包,她打开闻了闻,味道不是很重,她判断不出来这是什么药,但是她知道奎狼是要她把这包药下在觜猴的饭食里,时间就在明天一早,这点奎狼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为什么说这包药是用来害觜猴的,因为如果奎狼是要对付别人,就没有必要遮遮掩掩的,所以这人只能是觜猴,而自己每天夜里独处,不与他们同睡,正是那个最适合下药的人。 问题是奎狼和觜猴的关系说是过命交情也不为过,现在下药害他,那么只能说明他们其中有一个人已经背叛了六合楼,并且他们现在已经暴露了,但到底谁才是那个叛徒,张鹿一时间难以决断。 一夜的时间并不长,张鹿又是那个起的最早的,已经从马袋上取出自己的干粮开始吃了。 觜猴也在自己马上翻出吃的,还和奎狼商议着下一步该怎么走,可是吃着吃着他就感到腹中疼痛难忍,作为一个久在绿林打滚的人,中毒和闹肚子他还是分得清的,忍了片刻后发现其他二人均无异样,他知道这是自己人动的手,索性也不再佯装镇定,双手抱着肚子渐渐卷曲在地上:“老黑,是你吗?” 奎狼的眼睛有些湿润:“勾子,我拿你当兄弟啊,你出卖我们。” “怎么看出来的?”觜猴以头抢地,忍着痛问。 “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能撵上我老黑的官差还从来没出现过,可是这次走到哪里锦衣卫就追到哪里,若不是我们中间出了问题,他们怎么可能从漓江一路追到永州,我思前想后,问题就出在你那句‘六合楼办事’上,你认吗?”奎狼上前踢翻他,用剑尖抵住他的喉头。 “认!” “为什么啊,六合楼哪里对不起你了?你和官府勾结多久了!” 觜猴咧着嘴开始苦笑,嘴里不停的往外咳血:“我没有出卖你们,我是趁你睡着的时候偷看了楼主的信,这才知道我们这趟来见谁,东躲西藏的日子我实在是够了,所以临时起意,想抓住惠帝向皇上邀功,并没有出卖六合楼。” “你私窥主子信件,坏主子事情,还敢说不是背主,今日取你性命,可有怨言!”奎狼咬着牙,眼泪已经啪嗒啪嗒的掉了出来。 “我是看不懂咱们楼主啊,以前他帮着燕王打天下,我想他是要赌一把大的,可你也看到了,他打了一半就躲起来了,再出现居然是从那个传说了几百年的乾坤武库里出来的,后来做了牧马千户,我以为终于能过安稳日子了,可没几天皇上又要杀他,武林传言他是大妖转世,未尝不是真的。他做官也好,当匪也罢,但六合楼现在惹的是天下共主啊黑子,跟着他没出路的啊……”觜猴也是边哭边喊,见奎狼对他的话无动于衷,终是忍不住腹中剧痛,抓住眼前的宝剑在脖子上一划,就此了结了自己。 见他死了,奎狼软软的坐到地上,抹着脸上的泪水:“傻兄弟啊,若是有一天皇上靠不住了,你是不是也要转投他人?良心能坏,武林的规矩不能坏啊。” 张鹿一直冷眼旁观,见奎狼坐在那里一直不动,于是问道:“我们是不是要把他埋起来。” 奎狼似是从哀痛中惊醒,爬起来道:“不用费事了,他暗中一定和锦衣卫有联系,现在失了联系,不用说官府也知道出事了,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现在当务之急是甩开那些锦衣狗。还有,咱们得分头走,一路回岛上,一路去二爷那里。” “为什么去找二爷?”张鹿警惕的问。 “不是去找二爷,那封信掉在地上的时候我也看见了,咱们三姑娘是惠帝的亲妹子,猴子露了咱们的行踪,官府也一定知道姑娘的身份了,她现在可能比二爷更加危险,所以你我必须去找她,让她小心。两条路无论哪一条都凶险无比,你选哪个?” “西南之地多毒瘴,我怕身体吃不消,我回去。”张鹿想了想道。 “那我去星云湖。”奎狼爬起来就要走,却被张鹿拦住,然后他就发现这个平时不言不语的女人用剑在他的马鞍下挑出一条碧绿的小蛇。 竹叶青,这东西云贵两广一带有的是,不难弄,看来那包药让她犯了难,所以才做这“万全准备”,再看看地上一动不动的称魂金钩,心中不免生出一片可怜与可悲。 “你现在走回头路赶得急吗?”张鹿临上马的时候回头问了一句。 “现在我们一人三马,路上少睡一些,应该赶得上,替我问楼主安,如果我回不来……算了,保重。”奎狼的话淋到嘴边,发现这辈子居然没什么可嘱托的,心中顿生挫败,干脆对着张鹿一摆手,打马便走,想着至少把眼下的事情做好,若是能活着归来,也该考虑在小渔村里找个女人了。 “保重。”望着奎狼的背影迅速消失,张鹿也翻身上马,她知道这老头的行程非常艰难,不过奎狼的凶险在后面,而自己的凶险就在眼前,他们之前可是一直在锦衣卫的眼皮子地下转悠,现在想甩开追踪,势必也要拿性命搏上一回。 就在他们离开的第二天,锦衣卫便发现了问题,沿途官府差役全部出动,由暗地里悄悄查方变成了毫不掩饰四处缉拿,所到之处层层设卡,大批锦衣卫围追堵截。 张鹿夜里不敢进村借宿,只能露宿荒野,三匹马也跑死了两匹,终于在赶到福州海边的时候一头病倒,她必须进城求药,哪怕冒着被抓的风险,否则海边的村子和浙海的小岛很有可能会遇到危险。 329.曹文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一个面色憔悴的女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还牵着一匹枣红马在街上步履蹒跚的走着,那得引起多少心术不正的人侧目。 张鹿一进城就被几个痞子盯上了,她自是知道这些人打的什么主意,但现在又不能发作,只想将这些人引到胡同里解决了,可是当街的地痞都怕这块肥肉被别人抢了先,哪里等得了她走街串巷,凑上来就想搭腔。 那痞子还没说话呢,街边的店铺里就窜出一个矮子,对着张鹿的脸就是一巴掌,打过之后还大声嚷嚷:“你个不要脸的东西,让你跟在东家身边伺候着那是看的你起,结果你把东家丢了不算,还悄声的逃了,若不是老天有眼让东家活着上了岸,我今天就扒了你的皮,也给家里的下人们立立规矩。” 张鹿根本没想到店铺里能出来人对她动手,人又比较恍惚,真就被那矮子打 倒在地,但她并没有反抗,也没有出声,就好像那人说的都是真的一样,因为她听见那声音很熟悉,偷着看了一眼,这人竟是廖矮子,她知道对方也认出了自己,这么做肯定是在救自己,于是心神一松,人就真的晕了过去。 廖矮子遇到张鹿也是碰了巧,前段时间刚为曹阔置办了火炮,接着又开始四处求购造船的木料,这东西可比火炮难找多了,火炮那东西虽然是违禁品,但架不住有人利欲熏心,只要肯出钱,黑市上还是能找到的。但大型木料可不一样,谁没事囤那东西,体型笨重且价钱低廉,还没人要,所以他跑断了腿才打听到福州长乐巷有林场,而且这里从几年前就开始造大型海船了,所以他也到了福州。 更巧的是他在这里还遇到了曹阔,一场大风把曹阔连人带船刮到了福州沿海,大船在海边触了礁,曹阔便被海边的居民所救,于是扮作被海盗劫了货物的落魄行商暂留在了此地。 由于身无分文,当地农户介绍他去长乐巷五虎门找生计,那里忙于造海船,常年招收人手,于是他本着学技术,顺便“参观”一下木料场的念头到了船坞。 读过书的人和苦力站在一起很容易鹤立鸡群,他在船坞里待了没两天就凭着一手过硬的画功和超强的理解力被工部的一位军匠看中,并将其留在了身边打下手,而同样打着木料厂心思的廖矮子便在五虎门巧遇了他。 廖矮子这趟出来是给曹阔置办行头的,他现在的身份是曹家下人,出来寻找少东家的,只是曹家这趟亏了本钱,有债难回,双双留在了福州谋求东山再起。 他正在店铺里挑选衣物,无形中向外扫了一眼便看见了张鹿,他是混街出身的,所以什么样的人打眼前一过不自觉的就会瞄上两眼,心里下意识的就开始盘算如何弄点花销,可当他发现这个人是张鹿的时候,心中就翻了个个儿:“这人救是不救,张鹿和奎狼的画像前天到的福州,只是画上的人神情丰满,而且是两个人,和现在憔悴的女人判若两人,再看张鹿的样子是刚进城不久,官府的人肯定还没注意到她,如果被那些地痞纠缠,说不得就会节外生枝,若是救人就趁现在。” 有了这个想法,廖矮子转眼功夫就给张鹿编造了一个东家内院丫鬟的身份,这才上演了一出忠仆教训恶奴的戏码。 “我说那矮子,你特喵哪来的啊,你说她是你们家下人,可有证明?不是看上了这女子和马,想出来捡个便宜吧?”一个身高马大的地痞上来拦路,他身后跟着不少人,看样子是要插上一手。 “想要人,长乐巷五虎门说理去。”廖矮子咧嘴哼笑,用手背在那汉子的胸口敲了敲,然后让两个跟班把人扔到马车里,牵着枣红马大步流星的离开,他是最懂街面上的那点事儿的,混街的十中有九欺软怕硬,抛一个他们惹不起的名头足以打发了这些人。 那汉子听了果然不敢招惹廖矮子,因为长乐巷五虎门是官家造船的地方,这几年朝廷对造船非常重视,不但他们福州年年都造大船,听说京城那边造的船更大更多,谁要是敢在这件事儿上指手画脚,剥皮充草就是下场。 张鹿醒来的时候正在被人灌药,虽然味道奇苦无比,但她还是一口气喝了下去:“你怎么会在这里?” 廖矮子将一条热毛巾拧干递过去:“不但我在这里,东家也在这里,说来话长,你只要记住东家现在姓曹,是落难的行商,我是寻主的管家,你是弃主的丫鬟,这两天你就在这里安心养着,好一些的时候我带你去坞子里见东家。” “不行,我现在就得见东家,事关生死。” “那,走吧。” 遇到大事,廖矮子也不敢耽误,让张鹿简单梳洗便带她去了船坞。 曹阔现在可是大坞里的红人,温厚和善好说话,能写会算没脾气,许多人都找他代写家书,虽然字迹潦草,但胜在免费,经他画出来的图纸,基本上拿过来就可以干活了,不用尺量,长短高矮的比例丝毫不会差,而且很多复杂的工序他都可以用图表示出来,让普通工匠一看就懂,频频得到匠官们的赞许。 “曹文,这六帆的图虽然画的不错,但是早上刚传来的消息,要咱们加紧赶制四帆的小船,你还得辛苦一下,将它改了。”一位半百的老者在图库里翻看图纸,见曹阔走进来便对他招手。 “不碍事,今夜多赶两个时辰,明天早上就能交给您查阅。”曹阔说着,将手里的两个方盒递给老者。 “这是做什么?”老者不接。 “自打我来大坞,没少麻烦您,也多承您的指点,我还学到不少本事,前阵子拮据,一直没有像样的礼物答谢您,一点心意,孙匠官千万收下。”曹阔将两个盒子放到案上,又给老者斟了一杯茶,将大的盒子打开,里面是福州城徐福记最好的蜜饯。 孙匠官见是他喜欢的舔食,也就没有推辞,尝了两个又道:“徐福记的东西可不便宜,以后不要破费了,我听说你有个逃走的丫鬟被抓了回来,给打了个半死,可不要闹出事情才好。” “您这都是听谁说的,其实那丫头是我放走的,当时海盗偷袭,我怕一个女儿家遭了难,就让她逃了,事后她也是沿着海边四处寻我,只是我那本家过来的管家不知情,错把她当做逃奴打了。赶上那丫头命不好,在路上染了病症,我见到她的时候只剩一口气,郎中也没法子,以与昨日下葬了。”曹阔不能让张鹿留在福州,这里人多眼杂,难保她不会出事,所以早就想好了对策,在乱葬岗找了具尸体冒充她,然后让廖矮子派人送她回去,告知两个驻地做好防范,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赶紧撂挑子,保命第一。 “嗯,你去吧。”看着曹阔真挚的眼神儿,孙匠官点头,可随即又叫住了他:“等等!” 老头儿一直好奇这位落魄的行商为什么送礼还分大小盒子,就在曹阔转身的时候,他将小盒子拿了起来,可是这盒子的分量明显不对,很沉。 因为这个小盒子的包装是纸糊的,所以他一抓就摸出来里面包着的是一只银锭,看大小和分量足足有五两之多,所以立刻喊住了曹阔:“你这是什么意思?” 见他发现了,曹阔便坦言:“孙匠,我知您是刚直不阿的人,见不得有人做些曲意逢迎的事情,可也正因为您太正直,才会在京城处处碰壁,这次龙江船厂的宝船试水,刘匠官和吴匠官为了去京城可是都给下面人使了银子的,但是他们的威望和能力都不如您,您只要请大坞里的头目们在福州城里小酌一局,让他们知道您心里面有他们,那些人肯定还是为您说话啊,其实上面也知道这么大的事没您不行,但您千万别指望人人都能像您一样胸怀坦荡,这可是您回去的好机会,毕竟宝船下水,那可是您毕生的心血。” 曹阔知道这位孙匠官的底细,其实他不是真心助这位可敬的老人回京,而是这老头儿在福州事事亲力亲为,就连料场的木料进出几何都过问的清清楚楚,而且经常查验,曹阔想插手木料厂都找不到机会。 这回天策良机,京城的宝船造好了,这老头儿就是宝船的总工程师,他得抓住这个机会把老头儿弄走,只要老头儿一回去,他就有机会搞木料了,因为他不怕那些歪的斜的鬼的横的,就怕这种“油盐不进”的正义之士,因为在这种人面前一切花招都不好使。 孙匠官沉默了一阵:“银子哪来的?” “我将那匹马卖了,只是这马奔波劳累品相不好,只得十五两,五两送与救我上岸的农家报救命之恩,五两与您报知遇之恩,我那丫头下葬花了二两余,尚有不到三两在怀中。”曹阔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面上一本正经,心中却想老头一定感动的稀里哗啦,看在他倾囊相助的份儿上也得回京城。 330.随后就到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孙匠官接下来的举动果然不出所料,老头儿毅然决然的收下了银子,拍着曹阔的肩膀道:“难得你一片苦心,我孙某人这辈子就吃亏在耿直上,这回老夫也学个乖,就让那些贪官蠹役占个便宜去,请他们吃上一顿酒,也给京里的老友们写上几封信,一定在宝船下水之前赶回去。放心,这次回去老夫一定带着你,让你也看看我大明宝船的威风!” “啊?”老头要带他去京城?合着在福州的努力全白费了,曹阔被这一巴掌拍的天旋地转,孙匠官还以为他沉浸在幸福之中不能自拔才忘了言语的。 曹阔想了一夜,最终还是决定跟着孙匠官去京城,不为别的,就为了瞻仰一番大明宝船的威风,当然也为了学一学技术,福州这边只能交给廖矮子的妻弟伺机而动,因为廖矮子作为他的仆从肯定是要跟着一同去京城的。 这个决定令他不胜唏嘘,想他太行山一代霸主曾经威风凛凛,身边高手无数,可在最落魄的时候竟是这两个人在他身边鞍前马后,也想不到他转来转去最终还是要回到那个虎狼窝里。 城外送别,廖矮子妻弟悄悄跑到廖矮子身边:“姐夫,凡事小心,家姐和孩子还指望着您呢,如果有机会咱们还是走吧,他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那可是朝廷头号的要犯,跟着他犯不上啊。” 廖矮子抓过妻弟狠狠的给了个嘴巴,用低的不能在低的声音狠厉的道:“自古以来,有哪个叛徒有好下场的,这么多年你白混了,这点道理都不明白……” 他们的声音虽小,但曹阔还是听到了只字片语,只是他没有发作,反而开始思索是否该把这些人一直绑在身边,因为之前称魂金钩的背叛就是先兆,人说“以势交者,势尽则疏,以利合者,利尽则散”,六合楼到底不是个干净的地方,这些人都不是正道来的,难保今后不出问题。 就在他们一路北上的时候,星云湖已经杀翻了天,由于蓝夜与鬼母双双在山里闭关修行第四层轮回心法“至虚”,鬼门能抵挡来犯之敌的高手只有老鬼母和鬼帅、鬼雄三人。 可是来敌却数倍与他们,那无生老母是白莲宗里与红阳释尊齐名的白阳释尊,手下多有高手,而且天机断愁死后,他门下的净空大尊、无为圣尊和大乘尊者也都转投到了无生老母门下,令其实力更盛,白莲宗这次大举进犯星云湖势在必得,因此双方拼的昏天暗地。 “老鬼,在本座手下逃也无用,不如拿出宗师风范与本座一战,死的有气节一些,不要临终坏了名节。”无生老母独自追赶老鬼母,奈何鬼门步法多变,借着地势和灵巧走位令她几次都抓不到人,空有一身绝艺却不能施展,只能施以激将之法。 “休逞口舌之利,你我两只老鬼能在世间蹦跶几个春秋,有与我玩这猫鼠游戏的时间,不如回去抱抱孙子以养天伦之乐才是正经。”老鬼母也是不服人的主儿,虽然她不是无生老母的对手,但是打嘴仗不能输。 “你倒是提醒了我,弘阳、混元,去把那些小崽子找出来!” 无生老母一声令下,本来还在驱赶鬼门谤生的弘阳尊者和混元尊者转头就奔着杜鹃和山茶两个少年去了,他们二人和一众谤生正护着蓝夜的三个孩子,看见两大高手来袭,抱着孩子就跑,谤生们虽然拼死抵挡,但哪里是人家的对手,冲上去也仅仅当得一瞬。 鬼帅和鬼雄被净空大尊等几个高手合围,尚来不及救援,正在大家心急如焚的时候,三条人影直扑弘阳、混元二人,三五个回合就将其击退,令鬼门的危势暂得缓解。 无生老母知道弘阳和混元两人手上有几分功夫,若是遇到寻常人,即使以二敌三也不会退的如此之快,可见来人都是高手,于是朗声喝问:“白莲首座无生老母在此,何方小儿不知天高地厚,敢扰我白莲宗行事?” 左攸向来话不多,看到老鬼母被追的上气不接下气,主动上前替她挡下了无生老母:“六合楼左手领教首座高招。” 他们二人一斗起来,场中倒不显得那么乱了,因为白莲宗的人要重新横梁鬼门的战力,平白无故多了三个强手,他们的优势就没那么明显了,故而观望多于对敌。 这一老一少简单试探了一下对方的路数就开始下死手了,别看无生老母年事偏高,她能和天机断愁并称白莲释尊,那手上是有真功夫的,虽然论功力深浅她不及天机断愁,可是对付左手她并不觉得棘手,但在一招一式间她又显得放不开,只因交手以后心中颇有顾虑。 其一,眼前这小子手上有一对好刀,一照面自己的家伙就被削掉了一截。其二,这小子一只手是假的,狠辣的刀势里藏着诡诈,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很容易着了他的道儿。其三,这小子特喵用的是寒袖刀法,他是逆水绣鸳殷寒袖的传人,那殷寒袖被称为五老仙人之下第一人,性情偏激古怪,若是把他的徒儿宰了,恐怕白莲宗今后也别消停了。 想到这里,无生老母又道:“殷寒袖当年在顺天现身后再无踪迹,相传令师是在燕王府被太行大玉毒杀了,你既为寒袖刀的传人,为何还要给六合楼卖命。” 左攸被逼的已经守多攻少了,听到这种无稽之谈他也没心思解释,毕竟武林中奇谈怪论太多,他若告诉眼前的老太婆殷寒袖是女的想来对方也不能信,只是一味拼杀。 “想不到白莲宗还有此等高手,我看左大哥有些悬,若那老婆子还有杀招没出手,怕是会有性命之忧。”风绍崖越看越不对,无不担忧的道。 “那还废什么话啊,一起上,弄死她啊。”高潮早就急不可耐了,听风绍崖这么说后高喊一声“六合楼沧海一笑领教白莲首座高招”就杀出去了。 风绍崖没想到他都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了还忘不了群殴那一套,于是也跟着冲了出去,毕竟左攸的生死是大事:“六合楼风雨飘摇剑请前辈指教。” 他二人这一喊,鬼门众人在没顾虑,又与来敌捉对厮杀,因为他们认得武当山的剑法,也听说过高潮和风绍崖的名头,可见是友非敌,有了这几个帮手,他们便有一战之力,一厢边以三敌一拖住白莲宗最强敌手,另一边以鬼宗三大高手和门下谤生对抗白莲宗六大来犯之敌,终是勉强战成平手。 但随着久战不下,鬼雄发现六合楼只来三人,后面再无援军,心中渐渐焦急,毕竟他们还得护着几个孩子,这种形势下每拖一刻钟对他们来说都是不利的,趁着与敌手错身的功夫大喊:“那八荒墨雪为何没来?” “稍后片刻,楼主及众兄弟随后就到!”高潮信口雌黄诓骗众人,这个时候他可不能说太行大玉不来了,毕竟连他也没想到这个叫无生老母的老家伙骨头这么难啃,以他们三人之力堪堪和人家打成平手,这回是真遇到高手了。 这句“随后就到”果然管用,这种时候无论是哪方来人都将大大增加获胜的筹码,甚至令对方死伤惨重,无生老母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和白莲宗的根基豪赌一场,何况那太行大玉又是个未尝一败的存在。 这些年传到她耳朵里的桩桩件件可不少:平鬼宗,灭神宗,战宗唯一传人,乾坤武库中获不死之身,在殷寒袖的刀下也能安然无恙,自己连他三个手下都解决不了何况是本尊亲来?白莲宗虽然势力庞大,但在此等情况下犯不着与这种人斗狠,此行既然一击不中,不如明哲保身退而求全。 想到这里,无生老母飞身跃上屋脊冲着下面一声招呼,其坐下弥勒、弘阳、混元、净空、无为、大乘六大高手应声而退,纷纷放弃对手辗转腾挪来到无生老母身边。 “想走?晚了!” 就在双方人马分开之时,蓝夜夫妇突然出现在白莲宗诸人身后,二人凭着鬼魅的身法直取无生老母,在六大高手一同阻截的刀光剑影里一错而过,只留下兵刃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和几滴血花在半空中荡漾。 这一突变让白莲宗的高手们措手不及,虽然他们人数占优,但是面对蓝夜夫妇的突袭还是没能阻止二人半步,六个人中倒有三个挂了彩。 不过无生老母凭借一身扎实的功夫并没有伤在二人刀下,可是她心中却无再战之意,刚才明明接了这二人两刀,但是却传来了轻重不同的四股力量,也就是说每一刀都是两击,实在令人难以相信这年纪轻轻的二人已经修成鬼门“一刀两意”的境界,当下皮笑肉不笑的道:“想必这位就是鬼宗的新宗主六道鬼诀了,刀法果然俊俏,今日是本座冒失了,不过咱们来日方长,后会有期。” 无生老母说完,带人迅速消失在屋舍之后。 331.没听说过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你们两个怎么才回来!”老鬼母面带怒容大声喝问,自来敌现身之时她就派人前去传蓝夜夫妇回来,可是这两人直到此时方才现身,若不是六合楼的三位高手来救,她这把老骨头和几个孩儿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她是生死是倒无所谓,几个孩儿可是心头肉,若是伤了,那心痛的还不如自己死了,仗着辈分高,又是鬼母的养母,这会连蓝夜的情面也不给。 蓝夜将最小的孩子抢在怀里把胳膊腿全撸一遍,确认都完整才回头道:“星云湖来了几千官兵,他们封路收船也不知道在找谁,我看这次不那么简单,为免意外大家现在就进山。等人齐了,我们去紫楸村寨,这里已经不是容身之处了。” 星云湖周边有几百户人家,一大半都是鬼门的人,所以这周围有什么风吹草动根本躲不过他们的眼睛,只是这次强敌来袭,大多数人都赶去助阵了,并未在第一时间发现官兵大举进犯。 去山里送信的人路上发现不对劲,便将路上所见全部告诉了蓝夜夫妇,这二人为防意外,先是分东西两个方向跑了一圈才赶回住所。 他们经过探查后发现,进犯的官兵有数千之多,已经将大半个星云湖围了,这种情况还从来没有发生过,所以决定让大家赶赴紫楸村寨,那里易守难攻,只要先一步在那里落脚,官兵攻山也是不怕的。 官兵们是奉命来追薛岩枝的,不过这么多人并非是从同一个卫所出来的,而是在沿途各个衙口抽调的,各总旗、百户之间也都非常陌生,虽然他们滚雪球一样的壮大,但相互之间没有默契,路又赶的急,追逃根本没有章法。 云贵之地多蚊虫、毒瘴,地广人稀,土司林立,各种寨子数不胜数,他们名义上是大明的属民,但除了州府和治所,其他地方说是化外之地也不为过,大队官兵借路时常与当地居民起冲突,追了近月余不但没有抓到人,反而被人家反偷袭了几次,死伤颇重,让下面的人怨声载道。直到京里派出易宗三杰追赶至此,这支队伍才有了大明精锐的样子。 四象空回师兄弟来过星云湖,所以对这里的环境比较熟悉,他们先是解决了蚊虫的问题,然后又将急功近利的千户当众斩了,这才平息了各个衙口的怨气。 因为那个捕获朱允炆消息的千户拿着纪纲的令牌肆意妄为,无视各州府治下的法令,多与土司冲突,险些坏了黔国公府在当地的威信,已经犯下祸乱疆土的重罪,因此四象空回阵前斩将,以正 国法,这才震慑住骚动的锦衣卫。 又经过一番筛选,易宗三杰将非锦衣卫的差役与闲杂人等遣回,只留一千五百余精锐进行统一调度,这才渐渐围拢星云湖。 之所以围拢这里,一是薛岩枝等人消失在这个方向,再者易宗三杰与曹阔有着四象少阳的血仇,而刚好蓝夜和薛岩枝又是曹阔的结拜兄妹,四象空回上次来因为人手不足,行事多有收敛,这回兵多将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他要借着纪纲的人把星云湖的势力抹平。 就在他们有条不紊的控制各个路口的时候,不想迎面撞上七八个身负刀剑的武林人,这几个人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或傲慢或邪魅、或凶恶或奸诈,反正就是长得不好看,而且你让他们停下他们还敢跑,于是乎一拨箭雨就射了过去。 “邪了,本座多少年不露一次面,怎么一出来人人都知道,先是六合楼的高手前来阻挠,又有锦衣卫尾随锁拿,莫非是宗内出了叛徒不成?”无生老母随手拨打了身前的箭矢,朝箭矢飞来的方向望了一眼便带人离去。 四象空明见这些人行云流水的避过箭雨,心中生了迟疑,不知该不该带人追赶:“师兄,都是高手。” “别管他们,加紧合围,再高的高手也有力竭的时候,只要我们封住所有要道,管他是谁都别想走脱。”四象空回当然也知道这些人功夫不弱,可他现在手握一千五百重兵,当然是选择稳扎稳打,何况他还另有私心,这回若能拿到六道鬼诀和血胭脂,他就有要挟八荒墨雪交出《罡风爆焰指》第五卷的本钱,到时候连带四象少阳的血仇一起报。 而与此同时,薛岩枝也出现在了蓝夜的家中,由于七杀无制年事已高,七杀桃花面的病情又时好时坏,七杀忘忧和七杀忘空都留在长辈身边照顾,因此她身边只带了师姐七杀忘情和两个师妹。 四人站在狼藉的院子里除了尸体什么人都找不到,七杀忘情用手在其中一具尸体上探过之后道:“还是温的,他们刚走不久,只是掩藏了行迹,看不出往哪个方向了。” 薛岩枝在一处廊柱前驻足片刻,用手顺着上面留下的刀痕摸了摸:“果然是来者不善,这道剑痕入木三分,灵巧中透着狠厉,是以剑做刀劈出来的,武林中这么用剑的除了高海笑在没见别人用过,肯定是那厮到了,既然他们赶上了,说明二哥应该没事,可是这么多高手在一起却选择退避,只能说来敌的武功恐怕还在众人之上,咱们混迹武林这几年还没碰上过如此高手,看来此行定有恶战,我们走,二哥拖家带口走不远,追。” 因为没有方向,薛岩枝也是乱闯,于是乎一头扎进了锦衣卫堆里,只是她才不在乎碰到了谁,血镰一展:碧海潮生、血海滔天…… 这种大范围杀伤的招数最合适打这种以寡击众的群架,之前她们几个就是这么偷袭追击队伍的,可是这一次明显感觉到官兵们不一样了,虽然也有不少杀伤,但是每次出手受到都非常大的阻力,官兵们懂得相互配合,共同御敌了,而不是一见有人被杀就四处逃窜,顶在前面的官兵开始竖起刀牌,而后面的人则掏出了短弩。 遇到这种情况薛岩枝也不敢在阵中乱闯,万一被困住就是死局,于是带头儿又杀了回去,之后一连几次都没能闯出去,她这才知道自己真的被困住了。 同样被困住的还有白莲宗的人,无生老母虽然武功高强,但是她不能丢下几个属下独自逃走,没了这些人的帮衬,即便她回到白莲宗也将失势,面对宗内各种势力的挤压,她一个人可撑不起大局。 随着包围圈越来越小,他们的活动范围也越来越小,最终又回到了蓝夜的住所,同时回到这里的还有薛岩枝。 “丫头,你和此间主人是什么关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无生老母审视着浑身是血的薛岩枝问道。 “太行大玉的义妹,七杀罗刹血胭脂!”大圣尊者当先叫了出来,他和无为、净空都曾去过乾坤武库,出来以后没少被薛岩枝找麻烦,所以识得她。 薛岩枝同样审视着无生老母,这个时候被困在这里的肯定不是朝廷的人,但来到这里的不外乎两种人,一是找二哥麻烦的敌人,再者是帮二哥的朋友,眼前的老太婆和白莲宗的人走在一起,不用问也知道是敌非友,但看大圣尊者恭敬的态度,此人恐怕就是逼走二哥的元凶,她不知对方武功深浅,于是冷着一双秀目问道:“你又是谁?” “本座白莲宗白阳释尊。”无生老母亮出名头。 “没听说过。”薛岩枝的嘴角勉强勾了一下,下一刻便是一招“天海一线”杀了过去。 这天海一线是横扫千军演化而成,其招式势大力沉又暗藏杀机,寻常的横扫千军依靠挥击的力量顶多也就大半圈的打击范围,而七杀门的天海一线说是一线,实际是以腰力带动血镰围着腰身旋转,到底舞出多少线完全看使用者的功夫深浅,此招数不但镰刀的刀头可以作为杀器,镰尾的枪尖也是利器,是将长兵刃变成可长可短的武器用来近身攻杀的搏命招数。 无生老母只以为在这种不利的环境下武林同道应该一致对外,至少先杀出锦衣卫的包围再说,但她没有料到年轻人不讲武德,不打招呼就动手。 薛岩枝想的可与她大不相同,她想的是:既然大家是敌人,那就只能有一方活着,眼下反正是被困在这里了,出不出的去另说,至少先替二哥把仇报了再说。 于是她在没有任何示警的情况下动手了,就连身后的师姐和两个师妹都没给提示,一招将面前七个没有准备的人杀散。 弥勒尊者离得最近,他也听过血胭脂的名头,但从来没有见过本尊,觉着小丫头再厉害也不会有多大气力,看到对方杀来便有心试上一试,结果鬼头刀刚碰上血镰就被斩做两截,再退已经迟了半步,圆滚的肚子上被镰尾划开一条半尺长的口子,吓得他连滚带爬的翻了出去。 七杀忘情的功夫也是出力拔萃的,没动手之前她就盯着对面三个有伤在身的,打算开打的时候就抢攻行动不便的,结果现在又多了一个新伤的,正是她出手的好机会,带着两个后辈就冲向了胖弥勒。 332.六嫂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那边被冲散的几人看到同伴负伤又被追赶,纷纷来救,可是三个女人突然就投出了手里的短刀。 那短刀在空中飞快旋转,由第一个人飘向第二个人,第二个人在将自己的短刀抛给第三个人的时候又接住第一个人的刀,三人循环往复竟使出困龙七杀阵的简化阵法,形成了一个三角形刀网,将弥勒尊者困在了中间。 每当白莲宗的人从外面攻击其中一人的时候,三人便同时变换方位,在躲避被袭的同时大有将来敌一起困到阵内的想法。 由于围攻三人的白莲宗诸人大多有旧伤在身,还有一个被困在阵中出不来,一时间倒也奈何不了这个阵法,而薛岩枝和无生老母早已经碰撞在了一起。 这一老一少都是凶厉的角色,能斩断的东西绝不从面前绕过去,能撞碎的墙壁绝不从窗跳出去,实打实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虽然无生老母的功力在薛岩枝之上,但是她低估了一个感情上受到创伤的少女的疯狂,任凭她使出浑身解数,但在兵刃多变又兼一身蛮力的薛岩枝面前愣是找不出一点能下手破绽。 二人从前院杀进主厅,从主厅杀到后院,后院又杀进北房,前前后后也不知道拆了多少间屋子,直打的屋瓦四溅木屑横飞,最后在一间柴房里狠狠的碰在了一起。 这一撞,薛岩枝用了全力,一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错误估计了无生老母的能耐,没想到老太婆人老身手不老,一口宝剑逼得她险象环生;二是旁边的忘情师姐前后受敌,同时还要顾全两个师妹功力不足给阵型带来的缺陷,此时已经是岌岌可危。 在将无生老母和自己都逼到退无可退的情况下,她毅然决然的使出了七杀血镰的绝杀术:沧海一粟!眨眼之间就出现在了无生老母的面前。 这一招之快令无生老母误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可当她真真切切看到镰刀当头的时候,吓得她“嗨!”的一声大叫,凝聚全身之力吐气开声,将毕生的功力都凝聚在一双手掌上,扬起手中宝剑硬接七杀血镰的当头一斩,同时出左掌拍向薛岩枝左肩。 无生老母到底是白莲宗的长老级人物,在电光火石之间选择了以短破长,她以利剑挡下血镰之后便欺身而进,企图在短距离接触中令薛岩枝的血镰无法施展,从而以深厚的掌力使其重伤。 然而她失算了,薛岩枝一招儿不成后选择的同样是近身破杀,而且用的是八极拳六肘头中的攉打顶肘,攉打本就是中门直进的技法,攉打顶肘在发肘之前又有一个潜身的动作,所以无生老母这一掌就显得有些高了。 当然她也可以在途中改变手掌的方向,但半途变招之后的威力与薛岩枝的肘技比起来就相差甚远了,如果二人同时受伤的话,薛岩枝要是重伤不起,那么她一定是当场毙命,所以无生老母立时回转小臂翻转手掌,让手背贴着胸怀,用掌心去接薛岩枝的手肘,打算由攻变守以柔克刚。 虽然她已经做好了受伤的打算,但是这一撞还是令她眼前一黑胸口发闷,一条手臂疼的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险些泄了丹田一口真气。 就好比两辆火车对撞,其速度和受到的外力是成倍增加的,能做到她这种程度已经不易了,而且被撞飞的她还要面临另一个危险,那就是薛岩枝劈出去后尚在她身后的血镰,虽然她没时间回头查看,但听声辨位的本领还是有的,这小丫头可够阴狠,正向后大力拖拽血镰,企图将她一分为二。 为保完全,无生老母将宝剑在周身上下舞出一道亦攻亦防的剑网,同时借着薛岩枝一撞之力,打着旋儿横着就倒飞了出去。 众人只听“轰”一声,平地里便腾起一股烟尘,一个人从柴房里飞了出来,而另一个却消失不见。 “师姐!” 院子里响起七杀门两个小娘的惊呼,原来是无生老母被轰出来的时候正赶上七杀门三女变换方位,而无生老母在空中舞出的剑网无意中划到了七杀忘情的脖颈,等薛岩枝再次出现的时候,七杀忘情师姐已经软了下去。 谁也没想到那间柴房下面会有一条暗道,薛岩枝在将无生老母撞出去之后,她自己却是踏碎了地面上隐藏的暗格,掉到了暗道之中,也正是因为她掉了下去,无意中躲过了无生老母回身时的藏招,可等她跳将出来的时候,正看到七杀忘情倒下去。 同一个师父教出来的是姐妹,再怎么说也是有多年的情分在其中的,她前脚断送了姻缘,紧跟着就失去了师姐,压抑了许久的苦闷还不等释放又雪上加霜,这让薛岩枝疯了一样冲向白莲宗诸人。 “首座快走,那丫头是个疯的!犯不着与她纠缠。”大乘尊者此时已经将胖弥勒从刀阵中拉了出来,看到无生老母败下阵来,抬腿就冲出了院子。 无生老母这会儿一条手臂被撞的还别在身前,无法像正常人一样垂下,哪里还敢硬抗薛岩枝,话不多说扭头就走,其余人等也赶紧追随在她身后。 薛岩枝红着双眼还想追赶,绝念却在后面狂喊:“宗主,师姐有话说!” 听到七杀忘情尚未咽气,薛岩枝赶紧返回,扑倒她的身边,看着她的口型静静的听她想要说些什么,但七杀忘情努力了半天只吐出“原谅我”三个字,随后就将匆匆的闭上了眼睛,就此没了心跳。 薛岩枝“扑通”一声坐在地上,七杀血镰也脱了手,失神的望着七杀忘情的尸体,那声“原谅我”仿佛让她的世界失去了颜色,因为对于她来说,只有在六合楼的时光才是快乐的,除此之外,无论是之前跟着七杀一念还是现在独掌七杀门,能让她感到温暖的只有同门师姐妹之间的情谊了。 原本她还以为自己的功夫能算当世高手,可随便遇到个糟老太婆都打的险象环生,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无助的死结令她陷入了迷茫,两个师妹也不敢打扰她,任凭她痴痴的坐在那里不言不语,直到她自己缓过劲儿来才仰天长啸:“白莲宗!血债必然血来还!” “大言不惭,让本座先放干你的血!”一声厉喝,无生老母去而复返,一人一剑已经到了薛岩枝身后。 此时的薛岩枝初醒,对于这种高手的偷袭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的时候,一袭白光挡在了她的身前。 来人怀中抱着一个三两岁的孩子,单手握着一柄短刀,转瞬间与无生老母过了三招,这三招快的几乎分不出先后,刀与剑三次碰撞的声音短的就像一声。 而三招过后,来人仅退一步,无生老母已在两丈之外,她惊疑不定的打量着眼前的妇人,纵然自己伤了一臂,但这妇人也只用了一臂,何况她手中还有孩子需要顾全,自己竟隐隐不是对手,武林中何时出现了这等高人,当下站定抱手:“敢问尊下何方高人。” “武林人称六嫂便是。”那妇人将怀里的孩子递给薛岩枝,又从袖子里顿出了另一柄短刀,看样子是要动手了。 “六嫂?恕本座孤陋寡闻,从未听说,不知尊下何以挡我白莲宗行事?” “老狗欺我妹子,焉有不管之理。” 无生老母气的瞪眼,但这会儿已经不觉得是这六嫂的厉害了,而是觉得太行大玉非常厉害,白莲宗这次只是打算过来抓一下鬼门的人,结果太行大玉先是派了三个功夫一流的手下过来,接着又来一个钢筋铁骨的义妹,现在义妹的嫂子也来了,一个比一个难缠,非常了不得,她甚至已经开始怀疑招惹太行大玉这个决定到底对还是错。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在和这位六嫂试试手的时候,又是大乘尊者最先跑回来,当他看到院子里多出来的这位后,立马跑到无生老母身后压低了声音道:“什么六嫂,她是花阴山庄的花阴夫人,我在乾坤武库见过她,武功不俗。” “逆水绣鸳殷寒袖的女人!”无生老母心中一惊,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五老仙人之下第一人,正邪参半的殷寒袖,这位爷可千万得罪不得,那是个能闹到你连觉都没得睡的主儿,虽然传说他死了,可是花阴夫人怀里的孩子已经非常有力的戳破了这个谣言,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和她动手,何况此时已无胜算,于是她非常果断的撂下两句不疼不痒的话,带着人二次遁走。 院子里重归平静,只有一个“小暴龙”还在抽泣不止。 “还有脸哭,走的时候连招呼都不打,今天若非我及时赶到,你此时可有命在,将来让我如何见他。”殷含秀话说的狠厉,可满脸都是关切之色,将薛岩枝轻轻搂在怀里安慰。 “您随时可以见他,他知道了指不定有多高兴呢。”薛岩枝哀伤的用鼻子拱着怀里的孩子。 333.侠士留名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殷含秀在漓江的时候就一直跟着薛岩枝,其实她什么都知道,之所以一直没有现身只是不想让薛岩枝觉得难堪罢了。 七杀忘情的死只是意外,在那种巧合的环境下神仙也难救,几个人将她的尸身暂时安置在柴房下的密道中,以防被锦衣卫草草处置,然后顺着这条密道向内搜寻。 这条密道是蓝夜和鬼母为自己准备的,它一直通向密林深处,穿过曲折又狭长的密道,几人终于出现在一个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山林中,但因为鬼门撤离的匆忙,地上留下了许多杂乱的脚印,而且树林里有明显的开路痕迹,几个女人带着孩子顺着这条“路”一直追了下去。 紫楸村寨距离星云湖路途遥远,鬼门行进的很快,薛岩枝等人追了半月始终没能赶上,无奈之下只能进山抄近道,可就是这个决定让她们在林子里发现了满地尸体,足足有几十具之多散落在一片洼地里,从这些人的穿着看,一方是渔民打扮,薛岩枝断定他们是鬼门的人,而另一方则着装混杂的本地人,有的身上还披有破旧的皮甲,她本来以为蓝夜是碰到了当地的土匪,可是殷含秀却用脚一挑,将一柄修长的苗刀掀了出来:“看他们的手脚,应该是狼兵。” “狼兵为何要为难二哥?”薛岩枝有些不敢信,惹上狼兵可是大麻烦,土司狼兵重军功、不惜命,所过之处鸡犬不留,只要有人头拿,有时候甚至为了军功连百姓也杀,而且他们极为熟悉山林作战,在这里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若这些人真是狼兵,那么蓝夜恐怕没那么好走脱。 殷含秀看了她一眼道:“那个人也往这里逃了。” 薛岩枝知道殷含秀说的是朱允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说明她这位亲哥哥已经露了行藏,而且很可能和蓝夜撞到了一起,所以才会有狼兵围剿,更说明沐家已经背叛了他,不但回京无望,连安危都成了问题。 殷含秀查看一番又道:“不必担心,鬼门留下的尸身不足狼兵三两成,以少击多尚能从容离去,你那位二哥定然无恙,看足迹他们是向南去了,我们快追,武儿不能久在林子里。” 事情果然如殷含秀所说,蓝夜在去往紫楸村寨的路上遇到了被撵的四处逃窜的朱允炆,狼兵可不管他们是不是一起的,只要砍下人头就有封赏,所以鬼门众人已经不可能越过这些人去往紫楸村寨了,只能选择和朱允炆一同逃走。 现在这片林子里已经杀乱了,这里不仅仅有鬼门和土司的狼兵,还有朱允炆的火旗卫,如果算上白莲宗、七杀门和尾随而至的锦衣卫,是六方人马在捉迷藏。 其中狼兵和锦衣卫声势浩大,白莲宗和七杀门虽然人少但行动灵活,唯有鬼门和朱允炆等人的情况比较复杂,这些人数量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而且其中还有一些需要照拂的文人,在被追杀的过程中拖累了整个队伍的后腿,若没有鬼门众高手撑着,朱允炆的火旗卫早就把这些没用的家伙给扔了。 “我们自身的麻烦都够多了,为何还要带着那些累赘,你不是和皇家有血仇吗?放心,苗家女儿的刀上不怕粘有朱家人的血。”趁着短暂的休息,鬼母在蓝夜身边嘀咕。 “我现在一刀杀了他,杀的无非是朱元璋的一个孙子,而且还是一个无用的孙子,可他活着,朱家就不会安宁,朱家的江山就会不稳,朱家欠蓝家的,绝不是一个丧家之犬能还得清的。”蓝夜才不管朱允炆的感受,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他淡然的道。 这种蔑视和嘲辱顿时激起火旗卫的愤怒,纷纷用刀剑表示对小皇帝的忠心,但是朱允炆身边的各路良臣是识大体的,没有让双方爆发冲突。 他们这边剑拔弩张,易宗三杰那边也不好受,锦衣卫好不容易围住了蓝夜的庄子,可是连根毛都没有找到,在跟着白莲宗的人经过一番跋山涉水之后好不容易发现了目标,不想竟然和狼兵撞在了一起,虽然他们同属朝廷的人,但狼兵可不管你是不是京官,敢和他们抢人头那得凭实力说话,讲道理是行不通的事情,最后四象空回只能答应将所获人头全送给他们才勉强合作。 而最倒霉的就是无生老母等人,这次出来不但没能达成目的,还被追得到处跑,遇到锦衣卫得跑,遇到狼兵得跑,遇到鬼门得跑,遇到七杀门还得跑,转了一大圈儿林子没跑出去,反倒把腿儿跑细了,几个人相互观望不知该往哪里走。 山林里的形势只有站在山顶上的薛岩枝等人看的最为清楚,蓝夜和白莲宗所在的区域已经被狼兵和锦衣卫察觉,所差的就是一个进攻的时机,如果等他们把圈子围死,那么这些人想逃出来势必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所以在圈子外面的她们必须在里面的人突围的时候做好接应。 殷含秀用衣带把孩子孩子紧紧地绑在胸前,然后顿出了快刀,又对着孩子的头顶亲了一口:“抓紧衣带别乱动,仔细观看为娘的刀法,你将来要青出于蓝,成为一名纵横天下的刀法大家。” 小孩子看上去有两三岁左右,已经能理解很多事情,也能说一些简单的语言,听到母亲要带他干一票大的,立刻将两只小手抠进衣带中,瞪大了眼睛随着几个女人冲下山去。 奎狼赶到星云湖的时候已经晚了,除了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庄子什么都没找到,但是作为一名优秀的土匪,他在当地简单的转悠了一圈后就发现了星云湖多方势力的踪迹,于是追着锦衣卫的脚步也进了山。 只是随着不断深入,他心惊的发现这地方官府的人越来越多,已经超出了鬼门势力的可控性,致使他不敢过分往山里探索,只能在包围圈的外围伺机而动,希望有机会能接应到里面出来的人,哪怕最后没人能从里面出来,他也要把这里的消息带回去。 只是山林里面的厮杀很快变得白热化起来,官府的围剿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顺利,包围圈里面的人凶悍异常,在人数不占优的情况下还选择多点突围,将一个浓密的伏击圈打的四面开花,其实外面的人并不知道里面有高手无数,而且所属势力混杂。 官府最终不得以只能选择不计后果全力进攻,结果导致官匪双方陷入混战,因为敌我阵营犬齿交错。 奎狼不得不暂时后撤,他现在的位置不但分不清敌我势力范围,为防止自己不小心被卷入到厮杀当中,必须得选择一个能纵观全局的位置猫了起来在做打算。 趴在高处看得清楚,原来官府的包围圈并不完整,准确的说他们是腹背受敌,因为在包围圈的东北角外面有几个人一直粘着他们打,这几个人深谙战阵之法,他们既不向内猛攻也不选择逃离,拖着官兵没法全力攻击里面的人,只有在被反包围的时候才会飞速向后移动,最令人心惊的是这几个人绝非等闲之辈,仅凭区区几人之力就在人潮一样的战阵之中撕开一条血路。 就在奎狼为这几个人捏一把汗的时候,靠近他这一边的战阵里突然冲出了几个人,这几个人一冲出圈子就奔他的方向跑了过来,为首的好像是一对少年,其中一个男孩的怀里好像还护着一个婴孩。 这个时候他来不及多想,默默的从剑鞘里拔出了自己的兵刃,因为他认为能从里面出来的一定和二爷有关系,何况这几个人身后还有不少官兵在追赶,不管救得成救不成,以他现在的位置逃走保命还是不成问题的。 可还没等他冲出去接应,在他身边不远的草丛里率先冲出了几个锦衣卫奔着那对少年杀去,吓得他险些没咬了自己舌头,离得这么近居然谁也没发现谁,这也太吓人了。 山坡上的少年去路被阻,不得不与锦衣卫展开厮杀,虽然他们武功不俗,可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那怀抱婴孩儿的少年一个不小心被人从后面踹在背上,致使他没能护住怀中的孩子,让婴孩脱了手。 那婴孩飞来的方向正是奎狼所潜伏的草丛,就在两个锦衣卫前来抢夺婴孩的时候,奎狼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一记地躺剑猥琐的重伤二人后便将小娃娃收在怀里,可还不等他亮明身份,身后的追兵就杀了上来,这些拿着苗刀的家伙刀长力沉极为凶狠,三五个人一伙几下就将他踹下了山坡。 那少年见婴孩不见了踪影顿时狂躁了起来,一边大喊侠士留名,一边疯狂冲击围上来的狼兵,放开双手拼起命来,招招取人要害。 奎狼这个时候哪里还敢在此地逗留,能救出怀里的小东西已经超出他的预期了,这地方地形复杂官兵又多,他身后此时还有好几个狼兵在追赶呢。 那少年请他留下姓名的时候他已经在五十丈之外了,至于其他人的生死已经不是他能顾及得了的,逃命才是第一要务。 334.暴露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同样被围困的还有住在京城的常宁公主,素琴和画蝶张开双手挡在门口不让她出门,苦口婆心的劝道:“小姐,真的不能再去紫金山了,那些工匠是修不好那风筝的,况且每次您都摔伤,连皇上都问过好几回了,您若是在磕着碰着,画蝶就该被拉去杀头了,啊啊啊不管,反正就是不行,救命呀~” 朱昭玉拗不过两个丫鬟,可又不死心,因为她听说督造宝船的孙匠官从福州回来了,在督造办里这位大匠可是出了名的能人,如果能得到他的指点,相信一定能让太行大玉留下的那个奇怪的风筝飞上天去,于是佯装妥协说道:“那就依了你们,不修了,我们出去走走,在府里困的时间长了,身子都僵了,听说船厂的宝船近日要试水,我们去江 边散散心。” 两个丫鬟果然没有防备,兴匆匆的准备去了,朱昭玉出行从不大张旗鼓,只带丫鬟和三五佣人以及数名护卫即可,也从不挂上公主府的车徽,充当大户人家的小姐出行更能玩的尽兴,所以一行人从后门穿过喧闹的街市,便轻易的出了城。 一路上画蝶叽叽喳喳的没完没了,看到什么两只眼睛都亮晶晶的,仿佛刚从笼子里放出来的云雀,看的朱昭玉满眼羡慕,少有的嘲笑道:“果然是没什么见识的丫头,这样就高兴的不得了,若是给你装上翅膀去遨游天下,那还不连做梦都笑的流口水。” 画蝶才不管自家小姐的讥笑,指着不远处的高耸的桅杆大呼小叫:“小姐快看,好大的船!素琴你看,那里好像是画师在给人画像,不过怎么有那么多人一同画像呢,画像不都是一人一画么,这样的还是第一次见,那些人肯定是没钱才要共画一张的。” 大家听她说的稀奇,都转头去看,朱昭玉也撩开车窗上的帘子,果然看到了十几个人或坐或站排成两排,在他们的面前站着一个双手都拿着画笔的画师正在桌案上的长卷上面描着什么,不时还抬头看上一眼。 就在众人都惊讶那画师技艺的时候,朱昭玉却被这个背影深深的吸引,她眯着双眸仔细观瞧,如果那画师两只手里拿的不是画笔,而是一手飞刀一手步摇的话,是否就像极了胡同里站在马车上拔她的头簪追击老太婆的太行大玉?只这一眼她就认出了这个背影,于是吩咐道:“就在附近停下吧,让春杏去选块地方好让我们休息,让猴儿去打听下那画师是哪家的,画一幅像要多少银子。” 下人应声而去,朱昭玉还盯着那个背影细瞧,当车子转个弯行到那群人侧面的时候,她清楚的看到了嘴里叼着半截草茎,双手还在不停忙活的“画师”,心中暗庆:果然是他! 朱昭玉人在车中面含轻笑,缓缓放下帘子,心中盘算着这回不用到处请工匠修复大风筝了,因为做风筝的本主儿就在眼前,有了他,飞出这座牢笼不再是梦。 没过多久,去打听消息的猴儿就回来禀报:“公主,那人非是画师,而是督造宝船的孙匠官手下的一位图样师傅,叫做曹文,是从福州那边过来的,据说此人画技了得,正在为孙匠官和一众造船匠师合画一幅全家福留念。” 猴儿是燕王府的老人儿,为人头脑灵活,办事有头有尾,到南京后就分在常宁公主的院子里,所以朱昭玉让他去问话的时候就问的比较仔细。 “盯着他,晚些时候我也画一幅。” 朱昭玉吩咐完就躲进了刚刚拉起的幔帐中,她本意并不是要画像,而是要先悄悄的摸清曹阔在此间的底细,因为她太了解“太行大玉”的本事了,若是让侍卫去请,肯定会惊扰了他,而把猴儿这种油滑的人大鸣大放的摆到他眼前反而不会引起注意。 可她明显低估了曹阔的能力,就在她从车窗里偷瞧的时候,曹阔就察觉了异样。 自从回到京城,曹阔的精神就一直绷的很紧,此地可不是太行山,也不是浙海外的小岛,必须处处小心,何况像他这种武林高手,有人注视他怎么会丝毫没有察觉呢,所以当他发现这人是朱昭玉的时候就草草的收了尾。 当他将画卷展现在诸位同僚面前的时候,果然引起了大家的好评,纷纷上前夸赞,借此机会他偷偷将一碗墨汁打翻在宣纸上,然后连声抱歉:“对不住对不住,大家小心别染了衣物,还好这画是好的,刘师傅拿住了,我再去取些纸来。” “快去快回。”孙匠官难得喜欢这画,他还想再画一幅“独照”呢。 曹阔一边展现着自己的温和一边从容退出人群,朝街市走去,边走边观察左右动静,刚开始还没什么发现,可过了几条街他就察觉有人在跟着他,又转了两圈确定只有一人跟踪,他便决定迅速摆脱尾巴,然后离开这里,既然暴露了就绝不将自己置于险地。 前面的十字路口就是个不错的选择,那里商贩众多人流密集,是个混入人群的好去处,可等他一踏进路口就发现自己错了,因为街对面正站着似笑非笑的朱昭玉,左面街口有素琴,右面街口有画蝶,被“包了饺子”了。 他暗叫一声“糟糕”立刻回头,结果发现一直跟在后面的那个猴精猴精的家伙朝自己走过来,还没事儿人似的闲逛,看到他的时候还正眼打量一番,就像没有这回事儿一样。 边儿去吧你,曹阔反手一拨他的小脑袋就将人推进臭豆腐摊儿里,然后迅速离去,这几个人比锦衣卫更可怕,这要是被粘上了可不好摘。 发现他要逃,朱昭玉带着丫鬟迅速跟在后面,紧追不放,猴儿也想跟着一起追,但是被卖臭豆腐的老太太摁住了:“年轻人休走,先赔我豆腐来。” 曹阔的动作也不敢太大,若是引起锦衣卫的注意就不好了,所以几人一前一后在闹市中不断穿梭,他毕竟是有武功在身的人,而且男人在街上行动要比女人容易的多,在一个本来向左走的路口借着一个与之错肩的男人一闪身就窜到对面的胡同,用一个小小的障眼法就躲过了三女的追踪。 看着三女身后还吊着几个侍卫,他更觉得自己的决定正确无比,但是一回头,就发现面前站着三个蒙面大汉,手里拎着尺长的木棍,眼看神儿非常的不友好。 曹阔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打扰了。” 三个大汉不答话,并排向他走来,其中一个用棍子在墙上敲了敲,于是曹阔身后又出现三个大汉,这回他实实在在的被人围了个结实。 这些人就是奔着他来的,可见做孙匠官的爱徒未必是什么好事,最近因为老头儿强势回归,大包大揽了宝船下水的所有事物,他也跟着出了不少风头和得罪了不少人,这些人不敢对孙匠官怎么样,但对付一个没名没分的图样师还是得心应手的。 他们选了这里墙头较高,人跳不过去,路幅又窄,三两个人就能堵住的胡同将曹阔夹在了里面,六个人前三后三轮着棒子就下手了:“别打死了,废了他的爪子就好,权当给老孙头儿提个醒儿。” 曹阔虽然不惧他们那点伤害,但还是佯装着倒在乱棍之下,因为他不能暴露自己有武功在身,若他真将这几个杀才放倒在胡同里,自己在莫名消失,锦衣卫一查就能找到些端倪,届时再有死对头添油加醋,到时候受牵连的必定是孙匠官,这么做可对不起那耿直的老头儿,所以宁可自己受点儿委屈也不能害了老孙。 “住手!” 就在几个打手卖力输出的时候胡同口响起了一声大喝,朱昭玉呼哧带喘的又杀了回来,吓得正在行凶的六人迅速逃离现场。 曹阔此时一身行头已经烂的跟叫花子似的,抬起头望了一眼胡同口的美人,看清之后不甘的紧闭双眼,又把脑袋埋在了土里,挥起拳头狠狠在地上捶了两下,以示对眼下的结果非常不满。 “我府上有一架风筝要修,此来本是要向孙匠官要些有本事的人,不过刚才听说曹师傅技艺过人,明日就到公主府上工吧,做好了风筝,少不了你的好处,也不枉孙匠官把你从福州带到京城的一番提携之心。”朱昭玉气儿都喘不匀,但还是坚持把话说完,连哄带吓加要挟,确定曹阔听懂了才端着步子慢慢离开。 “公主,此人怕是留不得。”素琴悄悄提醒。 “都把嘴巴闭严实了,出了事本公主担着,若是让我知道了你们谁给父皇通风报信,就拿着铺盖滚出公主府。”朱昭玉铁了心要修三角翼,少有的动用了公主的特权。 “有人被打啦,快报官!” “吆,这人好像是附近船厂的曹师傅。” “快,快将人抬出来……” 被遗忘在街市胡同口的曹阔终于被人发现。 335.能辨否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听说得力助手被打了,孙匠官提着点心连夜探望,可是到了其住处才发现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因为这位一向温和的老实人身上并没有什么伤,但是他却让丫鬟往身上裹着包扎用的白麻布,而且是从下往上里三层外三层的裹,这会儿已经缠到脖子了,若是来的再晚些,怕是连自己这个整天和他朝夕相处的人也认不出了。 “你这是……”孙匠官一时摸不着头脑。 “孙匠,文,今后怕是不能跟在您身边伺候了。”曹阔表情痛苦,一脸无奈。 “为何?”孙匠官本就惊疑不定,这下更不淡定了。 “白日作画的时候,被债主认了出来,在闹市中一通好打不算,明日起,文就要到债主的府上做长工还债了,这不是被打怕了吗,给自己提前做点准备。”曹阔无缝衔接两件毫不相干的事情,一是为了孙匠官不与那些背地里下黑手的人结仇,二是顺其自然的离开宝船厂,之所以说把债主说成是公主府,是因为他本来就欠朱昭玉银子。 孙匠官果然义愤填膺:“欠了银子,赚了还他便是,天下哪有这样咄咄逼人的债主,你与我说说到底欠了多少银子,若是不多,我们几个老东西给你凑凑。” 老孙还是仗义的,但是当他看到曹阔把修长的手指一张,就知道完了,他这位助手算账从来不说数,只用手比划宝钞的厚度,就他比划的这一拃,怕是他这辈子都别想见这么多钱,吓得孙匠官踉跄后退:“你这是欠了谁家的银子,怎的如此之多?” “当今皇上的第五女,常宁公主……”曹阔说着,真就流下了两行不值当的眼泪,他实在不知道这个常宁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总是抓着他不放。 “好自为之。”孙匠官愣怔了半天,最后觉得只有这四个字合适他这位助手。 孙老走后,佳娜子看着只剩眼睛和嘴巴的曹阔问道:“玉大人,您是不是过分小心了?” “小心无大错,公主府那种地方必定耳目众多,不可不防。”对此,曹阔义正言辞,他现在可是在大明朝最大的龙潭虎穴里趴着呢,由不得一丝马虎。 “您防的太严实了……那个老人不重情感,遇到事情不能一起面对,您何必为他冒险,就让那位公主杀了他,您的事更重要。”佳娜子首次透露出抱怨的口吻,其实她并非针对孙匠官,而是曹阔本就不与她近亲,现在包成这样她就更没机会了,她不知道那么多银子需要多久才能还清,反正真田大人交给她的任务怕是要无限延期了。 “你说的那个在中土叫做义气,以孙老的品级和能力没法和公主府比较,他们一个是站在云巅藐看众生的王者,一个是跌入尘埃找都找不见的市井小民,要他为我出头那是以卵击石,强人所难了……” 曹阔非常满意佳娜子的手艺,这绷带缠的颇有侠士风范,并与这倭国小娘讨论了一宿到底什么是义气,顺便传播传播在中土必须奉行的一些武林规矩,羡慕的小丫头险些就拜他做了干哥哥。 其实连曹阔自己也没想到他会与一个外人说那么多没用的,也许因为这是他在船厂最后的一个夜晚了,因为自从他来到大明,好像只有在学习造船的这段日子是最轻松、最快乐的,以至于他非常怀疑自己以前厌学的日子是什么导致的。 第二天一大早就被公主府一个满身怪味儿的侯管事接走了,事实证明他的小心确实过分了,因为他连公主府的大门都没看到就被抬到“工地”了,这里其实就是他逃离紫金山“坠机”的地方,虽然环境不错,但是经常会有野生动物出没,因为野狼之类的袭击,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有两个工匠受伤了,累得他也不得清净,生气、养伤、不干活。 俗话说闹人的孩子有奶吃,罢工果然好用,下人拿他没办法,公主请回来的妖怪只能公主亲自降服,于是某公主在消停没多久之后再次偷偷逃出府去。 “其他人都退下,画蝶跟我进去。” 当一开始还端着的朱昭玉在房间里看到“一匹布”的时候险些没气晕过去,顿时头大无比,恨恨的道:“只要你修好那架风筝,再教会我如何使用,我就放你离去,也不去为难船厂的那些人。” 曹阔被这滑稽的威胁气笑了,应声坐在床榻上:“幼稚,就你山里这些许人手凭什么阻拦我,你不会以为我是真的在乎船厂那些人才任你摆布的吧?你现在把外面的人都喊来阻拦我一个试试。” 朱昭玉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她的那点手段对这土匪没有多少约束力,实在算不得办法,但既然他出现在这里,说明事情还有得谈,于是问道:“那你为何到此?” “交换,你有我没有的东西,作为交换,你想驾驭那架风筝就得用东西交换。” “你要什么东西?”朱昭玉想不出自己有什么是他需要的。 “钱。” 曹阔不会陪一个女孩子过家家,他来是有目的的,造船不是小事,何况他要造的船更非小工程,不仅仅是偷几根木头就能万事大吉的,一艘颇具规模的海船所需非小,各种消耗甚巨。因此,他必须有经济来源。 朱昭玉感到自己受到了侮辱,同时也用轻蔑的眼神审视曹阔道:“你说个数目吧,回头我会让人送来。” “不急,在这之前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要驾驭那架风筝。”曹阔本来不想多管闲事,可是朱昭玉的表情侮辱性极强,让他内心有那么点小受伤。 还有三角翼这个东西虽然在飞行运动中安全系数算是比较高的,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玩的,像这种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皇家大小姐就更不用说了,所以他觉得有必要过问一下,若只是好奇玩玩就算倒也没什么,可要是把它当成余生的爱好,那就得仔细了。 “有你的银子拿就行了,问那么多做什么。” “既然如此,此事就此作罢。” 曹阔起身,意欲离去,朱昭玉却上前一步挡在他身前,这会轮到曹阔眼中尽显轻蔑神情,一步步的压了过去。 “你站住,不许伤害公主。” 画蝶以为曹阔要用强,低着头抡着两只小短胳膊就冲了上来,但是她的头被曹阔用一只手顶住,无论两只胳膊转的多快也够不到人,兀自在那里使劲往前顶着。 这对主仆哪里撼动得了曹阔,朱昭玉眼看自己一步步被逼到门口,猛地扯开衣领,主动往前迎上一步,扬着脖子逼问道:“当年在燕王府的时候,妾身问先生,妾身生的是美还是丑,先生说妾身没张开,等过几年再说,现今先生觉得妾身张开了么,能辨否?” 曹阔这下真被镇住了,他没想到朱昭玉如此“凶悍”,竟然这么豁的出去,这一招以退为进还真把他给挡住了,在认真做了评估之后,他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捏住朱昭玉的一片衣领将其拉回,然后再捏住另一边与之合拢,最后默默的拉下自己额头的白麻布挡住眼睛,任由“力大无穷”的画蝶将他推坐在床榻上,沉默的不发一言。 朱昭玉上前将画蝶拉开,然后双手用力扣进曹阔胸前的布条大力摇晃,低吼道:“父皇当年是说过将我许配给你的话,可是你不在沙场征战,跑回那土匪窝子做什么!还将此事弄得人尽皆知,你有想过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父皇为了笼络黔王府,将我许配给了沐昕,可我们虽有夫妻之实,但却没有夫妻之义,他表面上对我恭敬有加,背地里尽是恶语相向,多么无耻的话都骂的出来,竟是连下人也不曾说过那么狠的。” “我本就是从小没了娘的,现在连父皇也不护着我,再这样下去,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所以我要离开京城,不管到哪儿都好,只要没人找得到我。这件事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因为这个祸都是你惹下的。” 画蝶虽然没有看到自家小姐的“奋不顾身”,但是朱昭玉要离开京城这种话还是令她震惊不小的,急忙扑倒在朱昭玉脚前苦劝小姐不要做傻事,可她百般恳求却被朱昭玉一句“你是要我死在这个牢笼里吗”镇得不知所措。 曹阔的脑子里开始不断涌现各种宫斗剧中嫔妃们的凄惨下场,他从没想到皇家的女儿也会压抑得这么苦闷,更没想到这些事会与自己扯上关系,心中不乏恻隐之情,稀里糊涂的就道:“你若甘做凡人,待我事了之时,便带你离开。” “你要多少银子?”朱昭玉达成目的,便不再废话。 “两万两。”曹阔举起两根手指,比了个剪刀。 他在船厂偷技术的时候查阅过宝船的开支,一艘宝船长四十四丈四尺,宽十八丈,只料银就达万两,若按半工半料计算,起码也得两万两银子支出。他所要建造的船只虽不需要像宝船一样巨大,但其复杂程度绝对在宝船之上,因此这银子是越多越好。 336.船模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公主家又不生银子,你这是在打劫吗?强盗!”朱昭玉发火,上次资助过这贼子以后她的日子就已经很拮据了,现在哪里还拿得出这许多银子,毕竟她的嫁妆就那么多,这个无底洞她可填不起。 “所以,我们做点买卖吧?”曹阔试探着问道。 “你是说,开铺子?”公主府底下倒是有些铺面,但那都是有专人打理的,朱昭玉对此可是一窍不通。 “是的,开一间属于公主自己的铺子,想花销的时候直接从铺子上取即可,不必经过内务府,也不必顾忌驸马的脸色,您唯一要做的就是出一道公主府的腰牌或者信物。最最最关键的,您日后开展新生活的时候需要有一定的积蓄,如果这些银子在公主府里搜刮,怕是会被人察觉,但若我能帮助公主无声无息的准备好生活用度,那会不会顺利许多?”曹阔甩开腮帮子卖力游说和教唆,最终如愿以偿的与常宁公主达成共识,他以公主府的名义敛财,作为回报,他也会在适当的时机帮助朱昭玉离开京城。 其实敛财造船并不是曹阔最主要的目的,他之所以陪着这位公主胡闹,是因为在公主府的这段时间,他有机会混入宫墙,天子剑可就在里面呢,这绝对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当屋内只剩下他自己的时候,佳娜子再次出现:“玉大人,您是打算长期隐匿在公主府中吗?是否需要佳娜子为您做些准备。” 曹阔保持姿势不动,整合脑子里的所有信息,经过一番思考后命令道:“吉田你辛苦一趟,通知真田去海边的村子看看,如果可用,我会尽快恢复海贸路线。让矮子去福州看看木料的进度,不能再拖了,让他们动作快点……” 一切布置妥当,他自己则沉浸在灵枢习武场中参研武学,重伤员嘛,哪能公主来一趟就立刻好的道理。 灵枢中的神术妙法应有尽有,可真正通汇贯通的也仅有八荒读术和厉兵掌而已,其它拳脚刀剑虽多有涉猎,但多是一知半解,所以必须在工作尚未展开之前多巩固自身的硬实力。 除了以上两门武功,首当其冲的还是步步为杀的三清踏天梯(玉皇步),作为战宗四大神功之中攻击力最强的技法,要将其中的奥秘吃透所要付出的辛苦可想而知。 玉皇步从迷惑不定的“大风起兮鹤鸣皋,沉星破晓鳞满江,氤氲盖四野,云压九千雷。”到大开大合的“君临天下山河碎,紫气东来万里长,三魂冲云霄,九耀破烟涛。”每一句歌诀都藏有无尽的深意,不长时间静下心来细细揣摩,很难领悟这套气势磅礴的腿法到底蕴涵了多少魅力。 除此之外曹阔还有一个纠结的地方就是苍旻剑法的第二剑到底要不要练,毕竟第一剑只进不退,用起来还是有不少凶险的,可是这套剑法每一剑都在机缘,非是勤学苦练就能习得的,可一想到宫中尚有一位千秋无过,他又不得不硬啃这一剑。 因此每当他在玉皇步上难有精进的时候,便会将这一剑拿出来与各家剑法一较长短,由于是在灵枢中研习武学,他的学习速度要远远大于现实中的磨练,在灵枢之中一个时辰演化出来的剑法要比外面多上数倍,虽迟迟不能参悟这一剑的真谛,但已能练的神形俱佳,非有真功夫的武学前辈试剑不能发现其中破绽。 作为一个武术爱好者,在短短数年内不但能同诸多武学泰斗一较长短,还身具精神和灵魂层面的双重能力,怎能叫曹阔不洋洋自得,他甚至已经无数次幻想当着朱棣的面抢过他怀中宝剑了。 可就在他日以继夜的躲在紫金山上磨洋工的时候,奔赴福州的廖矮子却带着高潮和风绍崖还有受了伤左攸来到了他的住所。 “怎么回事?遇到高手了?被暗算了?”看到左攸蜡黄的脸色曹阔非常惊讶,这是得了多重的病或者受了多重的伤才能把一个精壮的汉子折磨成这个样子,因此声音显得非常慌张,赶忙撕掉身上的伪装,立刻痊愈了。 “先是白莲宗邀战的时候二爷和夫人都在闭关,然后是锦衣卫和狼兵大肆围剿,因为那个人也到了星云湖……” 高潮讲述着他们入滇之后的遭遇,丛林中一场大战,以蓝夜为首的鬼门终是没能顶住朝廷的围剿,被杀的四散而逃,万幸有薛岩枝在外接应,一众高手总算是逃了出去。 但在逃亡的途中,蓝家丢了一个孩子,两位嫡传弟子失散,老鬼母也受了不轻的伤,因为目标太大,众人在逃出围剿不久后便化整为零。 他们三个回到福州听到曹阔动身去往京城的消息后,便私自决定留在福州休养,因为左攸的伤实在是不能再长途跋涉了,直到廖矮子的出现,他们才一同前来。 “黔王府终归是靠不住的。”曹阔感慨,鬼门被杀散了,蓝夜和鬼母的亲传弟子失踪了,孩子也丢了,一重重的噩耗让他自责不已,因为他实在没想到锦衣卫和狼兵会在这个时候横插一手,好在三妹及时赶到才没酿成大祸。 左攸目前的状况已经不适宜做任何事情,所以曹阔命令三人赶回海岛休养,非他亲召不得外出,况且这里确实不需要他们做什么,有廖矮子就足够了。 等他将各项事宜安排妥当,廖矮子才把大包小裹卸在桌上:“楼主,这些都是给您带的,可惜不少瓜果路上都烂掉了,可抱月斋的酒和徐福记的果品都是好的,您尝尝。” 曹阔点头应下,将公主府的腰牌塞给他,看着桌子上的东西说道:“都是好东西,来的也是时候,这份心意我记下了。腰牌拿好,先去寻个铺面,相中了哪里直接去公主府找侯管事,至于要做什么等我安排。” 廖矮子应声而去,曹阔则拎着他带过来的东西去船厂看望孙匠官,这层关系不能断,还有好多学问都需要向孙老请教呢。 “吆!徐福记的蜜饯,福州来人了?”孙匠官捏上一片送进嘴中。 “前些日子我那管家跑了一趟,之前您见过的,就是那个矮子,都知道您好这口儿,就多带了一些。”曹阔将酒也给孙老斟满。 孙匠官端起酒盏轻酌一口,细品了一会才道:“果然是抱月斋的私酿,没白疼你。自打去了公主府,大家都念着你,不知道何时才能聚上一聚,没想到才这几天的功夫你就能在公主府自由行走,可见是混出了名堂。说吧,这么着急往回跑,是有什么事求着船厂的伙计们了。” “孙匠,您学坏了啊。”曹阔赞美之情溢于言表,接着道:“您知道我之前是行商的,是唯利是图之辈,所以每每看到船厂里扔掉的那些废料就心痛不已。我在想,船厂里那么多船工,能不能让他们在闲暇之余把那些废料雕成宝船的样子,然后由我来发卖,也给大伙儿换些零用。” 孙匠官借着酒劲斜眼瞅着曹阔,手指不停的撵着颚下美髯:“知道你没憋好屁,不过听上去有点意思,你打算怎么弄?” 一听孙老有兴趣,曹阔立刻道出自己的想法:“我们做的这个小船叫做模型,这个东西不需要太大,越小越精致越好,当然也不需要面面俱到,能摇桨能起帆就好,就是吸引吸引小孩子。您知道,孩子买东西往往都伴随着家里大人,我们顺便在卖些别的,应该能顺带着赚点蝇头小利。” 经过一番剖析,孙匠官终于明白曹阔说的是个什么东西,他觉得船厂那些废旧料头经过加工后换些零用也不错,最主要的是能给手下人创收,这会让他的班底干起活来更卖力,对他更死心塌地,于是非常痛快的就应了下来,可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头儿一开,后面就刹不住了。 最开始的确如曹阔说的,不少小孩子都被巴掌大的船模吸引,因为定价不贵,购买力相当强盛,船工们为了赶制船模自发的行成流水线生产,做船身的做船身,制船帆的制船帆,每当放工之后,大伙要比上工还忙碌。 可有一天曹阔突然拿着一截金丝楠木让船工们雕琢,连船帆都是金叶子碾制的,上面还刻着“一帆风顺”四个大字,这东西就金贵了,做成之后大伙无不啧啧称奇,不知道是哪个有钱人家做这烧钱的东西。 之后各种各样的船模定制接二连三的出现,纯金的,纯银的,小到拇指大小,大到一堵景墙,什么样的都有,渐渐由不值钱的小手工做成了京城里首屈一指的奢侈品。 至于什么叫做奢侈品,孙匠官还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逛到了廖矮子的《锦瑟商行》,里面不止有船厂出品的小摆件,更有奢华的珠宝首饰和金银玉器,而且店铺里越是精致的船模越是不卖,因为他们是珠宝首饰的赠品,客人只有店里里购得一定银子的珠宝才赠送令人爱不释手的船模。 337.顺利潜入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好小子!这就是他说的蝇头小利,难怪给工匠们发钱大手大脚,这哪里是顺便卖点东西,这分明是顺便给船厂找了个营生,宝船模型只不过是个引子,是用来聚拢人气的小物件罢了,眼前的门面才是他真正要做的生意。” “一般人连这家店的三丈之内都不敢靠近,来这里串门子的非富即贵,连门前的马车都停满了街道,你要说是走路过来的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孙匠官心中沸腾,他突然替船工们的辛苦感到委屈,心中暗骂曹文这个奸商。 这里的首饰虽然看起来花哨,但是用的并非是上佳的材料,一个个虽然看上去金光闪闪,但是上面镶嵌的都是非常小的碎宝石,有的甚至是琉璃,只是做工精细样子新颖,一般注重外表的人是认识不到这一点的,可这些骗不了孙匠官这个“行家”,于是决定前去劝说一番,作为长者,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后辈走上歪路。 他硬着面皮大步跨进锦瑟商行,还没见到正主儿,一个小厮迎上来笑脸相问:“敢问老先生需要点什么,金银玉器就在此间,古玩字画需到内院,若是布匹茶叶之类的大宗买卖则是要绕到后院了。” 孙匠官不知道一间店铺里居然还能做这么多买卖,被问得有些懵,就在他思索如何开口的时候,廖矮子一个箭步冲上来把小厮推开,拉着他的衣袖笑呵呵的道:“孙老您来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您看我这也没准备,快快里面请。” “曹文可在?”孙匠官抖开衣袖,保持宗匠的清高。 “后院忙着呢,您随我来。” 这间店铺从门面看不出有多阔绰,但经廖矮子一番介绍,里面可不是一般的大,孙匠官足足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在后院看到那个昔日的得力助手。 此时曹阔正在一个单独的院子里手握一杆长枪的枪鑚,一动不动的指着一面墙壁,看那墙壁上星星点点的全是坑洼,显然是被扎过无数次了。 孙匠官从来不知道曹阔还有武艺在身,看到这一幕有些愣神,而在他们进来的同时,曹阔也发现了他们,于是立刻收起架势,将长枪搁置在架子上,迎他进屋入座。 看着孙匠官怀疑的目光,曹阔赶紧解释:“家传的技艺,只是文生性惫懒,从不肯在这上面下苦工,否则也不至于被劫了船去。” “嗯,我是看……就是来看看,锦瑟这名字可有寓意。”孙匠官卡壳了,一是他被这偌大的生意震慑到了,因为他刚才在外面居然还看到了胡马,这马匹生意和盐铁一样,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碰的,二是刚刚廖矮子给他们上茶的时候,他看到了廖矮子腰间的公主府腰牌,那就是说这个地方已经不是他能过问的了,所以才问起了商铺的名字,给自己来这里找个不相干的理由。 “哪里有寓意了,只是想起了李义山李公的诗,于是便厚颜相借了。”曹阔说这话是真的,当时公主府的猴儿问他铺子叫什么的时候,他想到了即将要展开的新生活和已经故去的那些兄弟,不由就想起了这首诗,于是就有了这个名字。 “长生!”曹阔又喊廖矮子:“去把我准备的那套头饰拿过来。” “东家,那可是,是公主要送人的。”廖矮子有些瞠目结舌。 “送她妹,那小丫头要的东西还不是得求到孙老的头上,别废话,赶紧去拿来。”曹阔没好气的挥手。 这话可把孙匠官惊着了,看着意思曹文是要把公主预定的东西送给他,吓得老头连连摆手大呼“不可”,却被曹阔一把拿住手臂,恳切道:“孙老,非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千万个放心,不碍事,但有件事还真就求到您头上了,您可得帮我一帮。” 听这话孙匠官心里就更没底了,听话听音儿,他知道这件事不是曹文要求他,而是公主有需要,可是有什么东西是公主弄不来的还要他献这个殷勤,谨慎的道:“不知要我做的是什么事情。” “枪杆。” “枪杆?!”孙匠官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不要慌,只是和枪杆一样的料子,并非是真的枪杆,公主要做一架大的风筝,普通的料子易折,我用竹竿试过,虽然也能飞上天,但是坚持不了多久就散了。我研究过枪杆的工艺,觉得只有这种韧性的料子才能满足风筝的要求,所以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孙老您,还望孙老出手相助。”曹阔安抚孙匠官,赶紧把事情说明白,否则给谁也不敢接这个营生。 孙匠官听说只是风筝,这才舒了一口气,只是略有为难的道:“做是能做,只是这种料子做起来工序甚多,耗时日久。光是桐油阴干一次就要月余,若得竿成怕是需要两年之久,公主计日而待乎?” “乎!她必须乎!这事儿咱们可就说定了,回头我把细底(图纸)送到您家里,您老多费心。”曹阔才不在乎朱昭玉耐不耐烦,他巴不得有这样的借口拖时间,能拖到那丫头放弃离家出走的打算他才高兴呢。 在他百般坚持下,孙匠官带着一盒贵重的首饰心事重重的回去了,而曹阔自己则为夜探皇宫加紧准备,夜行衣、飞虎爪、迷烟熏香、八尺矛,面面俱到。 这些东西都是他前前后后迂迂回回试探过无数次之后得出的经验,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走进去根本不可能,最多只能到达皇城,进入宫城那是痴心妄想,因为在多次尝试中他发现除了侍卫能够进宫的只有两种人,一是秀女,二是太监,这两个条件哪一个他都不符合,若想达到以上两个条件,第一他先天不足,第二代价过于惨烈,所以只能选择这种半硬闯的方式了。 借着夜色,瞅准墙上两队巡逻士兵的间隙,曹阔从午门绕过护城河,俯身冲至宫墙之下,用枪尖在地上猛地一点,一个撑杆跳就来到宫墙腰身处,在空中把长矛往身后一挂,紧接着抖出两把飞虎爪“噗噗”两下就勾在砖缝之中,如一只蝙蝠匍匐在黑暗里。 宫墙足有三丈之高,是无法一次就越过去的,因此剩下的路程只能靠爬了。越过墙上的岗哨,翻进宫城的时候他一跃而下,人在空中将长矛抖成一轮弯月,当枪头与地面堪堪接触之时,他用力在地上一点,然后人就弹了出去,并且不发出丝毫声音,顺利潜入。 看着眼前两排长长的屋舍,曹阔觉得非常有成就感,皇帝的老巢也不过尔尔,随随便便就进来了。潜进房舍里一顿乱翻,什么都没找到,翻过一道墙,是个叫文渊阁的院子,里面除了书什么都没有,回头跨过一条河,发现是个书库,满满的笔墨味道,看来自己是走错地方了,于是继续向内摸索。 黑夜里异常寂静,这地方好像没什么人,除了这条蜿蜒的河到处都是林子,若不是记得自己是从南面翻进来的,他都以为自己摸到了皇宫的后花园了,又向前探索了一段,终于找到一处建筑,进去一看:文华殿。 “皇宫里不是应该房子挨着房子吗,怎么会有这么偏僻的地方,该死的技术宅为什么不多旅旅游。”曹阔开始讨厌后世的自己,从来没到过南京故宫,根本不知道该到什么地方寻找天子剑。 就在他顺着林间小路摸向春和殿的时候,城墙下一队巡逻的士兵转了一圈又回到曹阔跃下城墙的地方,一个身挎腰刀的头领突然发现石砖上多了一个印痕,抬手命令队伍停下,然后快步来到那个印痕跟前,俯下身仔细查看:“这个印痕是新的,我们刚才路过的时候还没有,这里平时没人来,一定是有人进来了,周围不见痕迹,肯定是高手,快去通知黑旗卫。” 宫城中的侍卫也分三六九等,如今的黑旗卫早已不是顺天府那时的黑旗卫了,其武力值已经达到了一个逆天的高度,在接到巡逻兵丁的通报后立刻展开排查。 除了千秋无过卫玄稳坐宫中,其余人等全部动了起来,但是这个“小贼”并没有像他们想象的那样光顾皇宫中的各处宝库,也没有在后宫溜达,找了大半夜竟连一点踪迹都没发现,他们甚至怀疑是巡逻的人弄错了。 不过本着对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黑旗卫们还是一个屋子挨着一个屋子的逐个排查,经过大半夜的搜索,最终在太子的春和殿里发现了踪迹,因为皇太孙丢了一盒最爱吃的夜宵,正闹呢。 “自古以来,但凡身负绝艺的武林高手必会到此一游,对于他们来说夜探皇宫就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和技艺的肯定,咱们师父当年也干过这事儿。可是进皇宫不拿金银不拿珠宝,反倒是偷孩子吃的,这真是第一次见,我看这贼是脑子不好。”四象空明看着空空如也的食盒直摇头。 338.撑杆跳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不是脑子不好使,他是逛了大半夜的皇家园林逛饿了,这才顺手找了点好吃的,这会正在屋顶上大快朵颐呢,就在他为宫中的伙食点赞的时候,一个沙哑且突兀的声音突然在他脚下的院子里响起:“防火防盗,关门闭户。” “邦邦……”更锤声响。 紧接着屋舍下面就出现了一个手拿更锤的佝偻身影,这人两条腿好似不情愿的在地上拖着,发出“沙沙”的声音,和他的嗓子一样让人难受,黑夜里虽然看不清来人面容,但傻子也知道这老头不是一般人,这人到了近前才被发现,脚下功夫可见一斑。 “等我吃完。”曹阔非常识时务的举了一下手里的马蹄糕,但下一刻他就将那团粘粘的糕卷儿作为暗器射了出去,直奔老头儿面门,紧跟着就风一样扑向老头儿。 这个时刻可马虎不得,你以为这老头儿不紧不慢的吆喝是在打招呼呢,曹阔百分百确定他是在呼唤帮手,看来自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暴露了,很可能是偷东西被人发现了,这才露了行藏。 老头儿果然一抬腿就将马蹄糕“送”了回来,腿脚麻利的令年轻人都自愧不如,逼着曹阔在半空中先出招,已经探出去的长矛只能半途变招,先拨打掉扑来的马蹄糕,然后与老头儿短兵相接。 正确的说,是拳脚相加,因为此时他的长矛已经有些累赘了,交上手曹阔就知道自己的判断没错,这老头儿的一身功夫都在腿上,弹、踩、截、蹬,劈、挂、撩、扫,鞭、踹、膝、摆,硬气的很,而且招招连环不止不休,让他一下就想起了谭腿叶惜时,但这老者的武艺绝对高出叶惜时不止一个层次,自己用玉皇步与其过了几个回合竟不分伯仲,虽然自己不是先手,可玉皇步中的杀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应付得来的,可见功力之深非同一般。 在皇宫里,时间对于曹阔来说是非常珍贵的,第一时间拿不下老者立刻选择退去,长矛在地上一点纵身飞回屋顶,临走之前一抱拳:“前辈高姓?” “唐,阁下……”声音依旧沙哑。 “保重!”曹阔绝不会亮明身份,拖着长矛好似一只长尾狸猫贴着屋脊就窜了出去,因为四面八方已经陆陆续续有人赶来了。 可惜他起步还是晚了,终究还是被人缠了上来,两侧的屋脊上至少四五个人夹着他往前冲,而且不断有暗器向他招呼,飞镖袖箭打的屋瓦到处飞溅。 这么打可不行,曹阔果断跳下院墙躲避攻击,可是墙下面等着他的人更多,好在宫里的道路错综复杂,甬道内地势又不够开阔,暗器已无法发挥效用。 而且他生来具有逃跑的天赋,步法之敏捷和思路之清晰及假动作之完善无人能出其右,一群人就像壁虎一样在墙壁上、树林中、荷塘上、亭廊间窜来窜去。 一阵东逃西窜过后,曹阔发现他竟然路过了奉天殿,太特喵离奇了,找了一晚上没找到个紧要的地方,偏偏这个时候看到了大殿,路痴的悲哀啊。 拖着一群侍卫绕着奉天殿转了一圈,确定这地方就在春和殿西面,然后继续逃跑,知道了地方,下次来就好办了。 在宫城内逃窜还算容易,因为他手中有一根长矛,选这东西进宫不是随便决定的,它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撑杆跳,每当在甬道里被人前后夹击的时候,只要把矛头往地上一杵,纵身一跃就能跳出院墙,立马给自己换条跑道。 这种逃跑方法刚开始不算明显,但随着大家体能的消耗,那些高来高去的大内侍卫经过一番折腾后就显得力不能及了,翻墙、上房已经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了,个个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距离被逐渐拉开。 但令曹阔真正为难的是如何逃出宫墙,只要他敢往宫墙的边上靠,越来越多的大内侍卫和锦衣卫还有禁卫军都会涌到一处,那时候想不显露身手都不行,没有死神系能力的加持根本不可能逃出去。 可若不离开皇城,被人摁住是早晚的事情,这些人现在还不知道他是谁,只当一般的高手捉拿,可万一露了相,那就生死难料了,所以这道墙必须得翻。 打定主意,他猛然爆发全身气劲,直线冲向宫城东南角,其速度之快让身后的追兵都吓了一跳,赶忙全力追赶,可没跑多远就有好几个人突然扑倒在地,抱着脚叫喊道:“小心脚下,有暗钉!” 曹阔扔的三棱钉让追兵的速度又慢一成,他快速冲到墙根下挥起长矛放倒一队巡城的士兵就窜上了墙,这回他可不敢直着往上爬了,现在上下都有弓箭手,虽然他有尤多拉的万魂甲护身,可那甲毕竟不完全,万一被射到薄弱处也是相当难受的,只得在城墙的夹角来回攀跃。 唐姓老者腿上功夫扎实,一直盯在他身后不放,由于曹阔攀爬时速度骤降,老者很快就追了上来,二人在城墙的角落里一追一逃,时不时还相互踢上两脚,谁也不让着谁,谁也不惯着谁,从平地斗到丈许高,再从一丈地斗到两丈高。 从武英殿刚刚赶到的四象空回眼看着飞贼就要到墙头了,毫不犹豫的夺过一柄长弓举箭就射,不过那箭的方向略高,因为他首先要阻止贼人离去,然后才对众人下令:“射!” 唐姓老者明显熟知宫内侍卫的手段,在第一支箭到来的时候他就猛然跃下宫墙,并迅速逃离到几丈远的地方。 没了老头儿的纠缠,曹阔放开手脚全力施展出一剑破杀,只不过这一剑不是横向杀出,而是由下而上,他本来已快到墙头,这一跃的高度竟是腾空而起,大鹏展翅一样比那城墙上的兵卒还高出三四丈,说是一飞冲天也毫不为过。 飞这么高他自己也很满意,眼中尽是得色,可在其余人眼里他还是撑杆跳,一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举动。 “跳这么高有用吗?他掉下来的时候还不是落在城内,这么高还不摔死他。”四象空明缓缓放下手中弓箭纳闷的道。 就在所有人都等着看好戏的时候,一件非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天上的贼人突然将手中的杆子一分为二,一柄长矛突然变成两只短棍,这两只短棍在肩头上一挑,一张黑布就被撑了起来,瞬间组成了一面风帆! 所有人眼睁睁的看着贼人背着十字风帆被大风送出了宫墙,他竟然飞了! “啪嗒。”四象空明的长弓掉在地上,有些傻眼的问道:“还能这样吗?” 城头弓声大作,但并没有传来捷报,只有士兵的呼喊:“他过护城河了……看不见了……” 第二日清晨城门一开,京城所有镖行、戏馆都成了锦衣卫照顾的对象,到处翻找能撑杆跳的长竿,就连买卖竹竿和长竹子的地方也查,一时间搞得人心惶惶。 “刘老板,刘老板,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搞这么大动静?”廖矮子跑到街对面的茶楼要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趁机探听些消息。 “怎么,廖掌柜还不知道么?听说昨夜宫里进人了,在锦衣卫和羽林军的眼皮子地下跑了,用的就是一根儿竿子,这不正在找线索呢吗。”茶行的刘老板道。 “头回听说带这么长的家伙进宫还给跑了的,大内侍卫自觉颜面扫地,特别是锦衣卫指挥使纪大人,早已是怒气中烧大索全城,誓要抓住那个敢在老虎头上摸龙须的贼子。”一个一起品茶的看客接话。 廖矮子心中有了数,赶紧将茶盏放下,起身道:“这可是了不得了,我后院还有些用来绑扎货物的竹竿子,得赶紧回去处理了去,若是惹上纪大人,少不得破费银子。” “那你快去,这壶茶我给你留着,一会儿回来喝。”茶行刘望着屁颠屁颠离去的廖矮子直拨楞脑袋,不知是在叹息生活不易还是感同身受。 廖矮子跑回去可不真是处理什么竹竿子的,他是来向曹阔禀报外面的情况的。 曹阔听到锦衣卫满城找竹竿子,第一反应就是怀疑纪纲的智商,昨夜与自己过招的侍卫们是不是没讲清楚啊,他们不会以为一剑破杀是用竹竿子撑起来的吧? 不过这个消息还不错,起码宫里的那些笨蛋还没怀疑到太行大玉的头上,这就是最好的结果。由此可见,下次去的风险也不会太大,可以开始着手准备了。 不过下次去一定一定不能再偷皇太孙的口粮了,否则也不会那么快就被人找到,长矛斗篷变风筝也不能再作为逃跑之法了,同样的招数决不能用两次。 作为宫廷侍卫,这些人的专业素养要求他们绝不能在同样的错误上犯两次,所以自己也不能冒险。 不过眼下开荒有了经验,单人副本就变成了一种有趣的挑战,能在地狱级副本中取巧是一个高端玩家能力的自我体现,因此首先要找一个行头不错的锦衣卫敲闷棍去,这是混入敌人内部的必要条件,谁让现在满大街都是他们的人呢。 339.做人留一线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以曹阔的身手敲一个落单锦衣卫的闷棍可以说是易如反掌,抓个人还不是手到擒来嘛,不过敲完之后他才发现这货居然是赵力,可见敲的都是缘分啊。 担心他丢了锦衣卫这身皮会受罚,无奈之下给他脑袋上又补了两下,看起来更凄惨一些,交差的时候也好有足够的说服力。总之,就当从来不认识打的他,一切都是为了情谊,绝不承认自己还记恨他的背叛。 有了行头就要立即行动,谁让这套抢来的任务物品是有时限性的呢。 黑夜,禁宫,找宝剑。 以奉天殿为中心继续搜,文楼、武楼、华盖殿,谨身、柔仪、武英殿,至于大庖厨就不用去了,天子剑应该不会用来宰鸡杀鹅。 今夜巡城的士兵和明暗岗哨明显增多了,曹阔步履维艰,纵有绝艺在身,搜完这几个地方已经是三更天了,再不走天就亮了。 “最后一站,大善殿里瞄一眼就走,其余的下次再来。”他心里想着,双脚也踏上了名为大善殿的宫墙,不想那殿里深夜还亮有烛火,不知道是谁在彻夜不眠,这个必须看一眼,万一碰到点什么宫廷秘闻呢。 他悄悄靠到窗下,用爪刀小心的在窗户纸上割了一条缝隙,他也没有将缝隙扩大,微微仰头,借着缝隙里面的烛光向内观瞧。 大善殿并不是什么办公场所,它和柔仪殿旁边新建的奉先殿有点类似,看上去都是祭拜用的,只不过奉先殿里面供奉的都是他们老朱家的祖先,而大善殿里面摆的全是金银佛像,是个礼佛的所在,虽然都半夜了里面还青烟缭绕的,但是值守的太监都是睡着的,应该没什么探索的价值。 至于为什么说奉先殿是新建的,还不是原来的那个因为朱允炆那小子被一把火给烧了呗。 曹阔只对金银感兴趣,佛像虽然也金光灿灿,但他觉得很难把这么大个儿的家伙搬出宫墙,只能遗憾的选择离开。可就在他要走还没走的时候,头上突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这种声音和人们平常走路的声音不一样,就像有棉花落在了白雪上,轻的一般人根本不能察觉。 屋顶上有人! 难道大半夜进宫偷东西的不止自己一个?这皇宫怎么跟四面漏风的破庙似的,谁都能进。曹阔没敢轻举妄动,侧着耳朵听那声音走远了才悄悄撤到廊下,蹑手蹑脚的趴在草丛里,在没有弄清楚此间局势的情况下不能冒然行动,稍安勿躁,万一这人还有同伙呢,先观察一阵子再说。 他的小心沉稳果然有了回报,房子上那人去而复返,脚步声就在附近徘徊,不知道他在找什么。 一步、两步,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曹阔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因为深夜入宅的强人都喜欢把双脚挂在房檐上,大头朝下观察屋内的情况,若是这位仁兄也这么做了,他们两个很可能撞脸,到时候岂不尴尬。 好在屋顶上的兄台没有这么做,而是突然安静了下来,任曹阔侧耳倾听也不能发觉丝毫声音,不免让他心中有些焦虑,扣着飞刀的手心已经冒汗了。 等了一盏茶的时间了,再等下去天就真的亮了,到时候谁都别想走,就在曹阔打算暴露行踪撤走的时候,屋顶上突然传来“啪”的一声炸响,一盏油灯从屋内穿透琉璃瓦射了出来,灯火直冲云霄,与此同时房顶上也翻下来一个黑影,轻盈的落在庭院里。 “何方高人擅闯禁宫。”青光一闪,一个清冷的身影破开屋顶站到了大善殿的屋脊上,三尺长剑在他身后泛着冰冷的光。 千秋无过!曹阔一听说话人的声音就知道是卫玄,这老家伙果然在宫里,幸好有人先闯了大善殿,否则被打下来的就是自己了。 随着大圣不灭剑冲上屋脊,四面八方的侍卫、岗哨甚至巡夜的兵卒,但凡能听到动静的都往这边赶,别管高手低手,这回再抓不到人,丢饭碗已经是皇恩浩荡了,一旦龙颜大怒,丢了吃饭的家伙那才叫祸从天降呢。 落在庭院里的黑衣人没有回应千秋无过的问话,而是抽出手中的宝剑一抖就挑翻了几个围上来的侍卫,拔腿就往院墙冲去。 奈何前夜宫中刚进了贼,这会儿正是戒备森严的时候,院墙外面早就弓弩齐备,见到有人翻墙,迎头就是一片箭雨,逼着黑衣人硬生生的翻了回来。 “七明七暗九星近弼剑,你是白莲宗的妖孽阿桑乌。”卫玄到底是剑法大家,只凭黑衣人的一个剑式就认出了对方的剑法。 “哼哼,无生老母见过五老仙尊千秋大人。”黑衣人斜踏一步选了个有利的地势站好,歪着脑袋冷眼观瞧卫玄。 谁?无生老母?听到这名字曹阔一下子就来精神了,星云湖的惨败和白莲宗有直接的关系,而无生老母就是罪魁祸首,此时他是多么想打一梭子黑弩,可是紧迫的形势不容许他这么做,只能趴在地上静静等待时机。 卫玄微微皱起眉头道:“果真是你,近弼剑虽强,却是旁门左道之法,有老夫在,宫里绝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别以为本座不知道,十三宗的走狗们现在还留在云贵一带残杀昔日的手足呢,这会儿可多半不在宫里。本座纵然不是你对手,可我要走你拦得下么?别忘了大圣不灭剑有什么招法没有人比我近弼剑宗更清楚了。”无生老母呵呵冷笑,话音一落就卷入人群,所到之处人仰马翻。 卫玄很奇怪她是怎么知道宫里的高手都去了滇黔之地的,可眼下的情况正如无生老母讲的,这里除了他还没人能挡住这个妖孽,于是飞身而下。 无生老母又怎么会与卫玄缠斗,她的剑法非攻非守,总是顺着对手的进攻路数出招,每每有人来攻,她便搅乱对方的剑势,从而使人失了进攻方向。很多来战的侍卫都因为她奇特的剑法伤了同伴,人越多她的剑法越强。 卫玄有心与她单打独斗,但无生老母根本不给他机会,哪里人多往哪里钻,将一个又一个侍卫推向他,在这种人海里游斗卫玄有些应接不暇,无奈之下只能将飞来的侍卫拨挡出去。 一个横飞的侍卫正巧落在曹阔身边,还没来得及发出警示就被曹阔一巴掌砸在后脑勺上拍得死死的,然后他以最快的速度剥去自己身上的夜行衣,露出里面的锦衣卫装束,爬起来就冲了出去。 混乱中谁也没发现有人被掉了包,都以为落入草丛的那个侍卫悍不畏死,精神可嘉。 至于为什么说他精神可嘉,因为二次冲出的“侍卫”在一个照面又被贼人踢进了大善殿,再也没有出来。 特喵傻子才会出去,曹阔砸碎窗棂一落地就将殿内值守的太监全部点倒,然后兴冲冲的跑到最大一座金佛跟前掰下它右手施无畏印的四根金手指收入怀中:“做人留一线,五根手指给你留一根最长的,够意思吧,记得告诉卫玄那老小子,老子来过的。” “哎呀,金玉满堂,金玉满堂啊,可惜时机不对,糟蹋了糟蹋了。”曹阔逛了一圈儿之后跟孙猴子似的在殿里摸摸这个咬咬那个,只要是“银光”闪闪的他都喜欢,只恨这些东西太大太沉无法带走。 就在他打算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后面溜走的时候,后堂一张供桌的灯火下突然迸发出一束晶莹剔透的光华吸引住他的目光,那张桌子的佛台上摆了足足有十几颗颜色鲜艳润滑的小石头,不用问也知道,在佛殿里供奉的小石头必然是舍利,旁边还放有一尊二尺高的檀香木宝函。 揭开宝函,里面是一个银盖子,揭开银盖子,里面还有一层银盖子,再揭开里面还有一层,就这么揭了七八层金银盖子,最后终于在里面发现了一个灰黄色的环状物,拿起来仔细观瞧,发现竟然是一截指骨。 “这玩意不会是指骨舍利吧,发达了哎。”曹阔喃喃自语,左右缓缓观瞧,四下并无一人,便坏笑着连同其他舍利子一同收入囊中。 就在他心中窃喜的时候,猛然发现身后多了一个高大威猛的人影,吓得他慌忙抽出腰间爪刀回手就是一刀,可刀至半途的时候却发现站在身后的并不是一个真人,而是一尊有两人高双面佛像。 这尊佛像与真人无异,只是多了一双手臂和一张脸。他试着推了一把,佛像纹丝不动,可见脚下是生根的。 既然有根,那就说明它不是被人摆在这里的,而是从地下升上来的,可是这东西出现之后就这么静静的摆在这里什么也不做是不是很奇怪,它要告诉来人什么呢。 曹阔听到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远,知道无生老母一直在往外闯,卫玄一时半会还拿不下她,于是决定研究研究这东西是怎么冒出来的。 他在之前翻动过的供桌上摸索着,最后发现那座佛台是被固定在供桌上的,无法移动也无法转动,那么这个机关肯定就与佛台有关了。 340.自带吃食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他尝试着将那些金银盖子复原,但是大殿里毫无变化,将其它物品同样复原也无变化,最后他在怀中取出那只指骨舍利放回原位,再盖好大大小小的盖子,这回双面佛脚下的地砖无声无息的沉了下去,露出一个漆黑的洞口,而后双面佛的头颅开始转动,四条展开的手臂也收了回去,随即沉了下去,地面再次无声愈合。 “果然有问题。” 就在双面佛沉下去的一瞬间,曹阔发现了这尊佛像的与众不同之处,虽然这尊佛像也是金银打造,但它的头顶却没有顶髻,就是满头卷卷的那些东西,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块真人的头盖骨。 最让他感到奇异的,就是那头盖骨上面好像刺有字迹,因为佛像下沉的太快,他并没有看清楚。 原来盛放指骨舍利的佛台和宝函是一个设置非常巧妙的重力机关。再次取出指骨舍利,让双面佛像从地里弹出来,就在佛像一露头的瞬间,曹阔飞身而起,眼疾手快的取下了他头顶的那块头骨。 可是就在他拿下刺字头骨的一瞬间,双面佛的脑袋内迸发出无数飞针,每一根针的上面都冒着湛蓝的光泽,四只佛手的手心里也同样探出冒着蓝光的利刃。 有毒! “嗨!”曹阔发一声暴喝,身子在空中疯狂旋转的同时伸出一只爪刀,“当”的一声架上双面佛扫来的利刃上,那佛像力大无穷,直接将他扫的跌在地上,就连握着爪刀的手也给震麻了。 与此同时,皇宫之中警铃大作,无数的铃铛在夜空中响起,宫中立时乱做一团。 卫玄本来已经缠上了无生老母,可宫墙铃响之后他立刻放弃了继续追击无生老母,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大善殿。 此时的大善殿里曹阔与双面佛已经斗在一处。 原来这殿里的地砖全是活的,而且每块都是触发装置,双面佛被激活后,只要你踩上哪块地砖,佛像就会立刻杀到,想要躲避佛像的追杀除非不与地面接触,可是现在房梁和屋顶所有的器物上都布满了毒针,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 无奈之下曹阔只得跳到之前被自己掰断手指的金佛身上,这座金佛果然没有触发机关,可双面佛也张着四条手臂就此不动,仿佛在等待那个“激怒”他的人露出马脚。 曹阔知道这里马上就会来人,在这种情形下伪装已经毫无意义,于是扯出面巾遮住脸,在房间里来回打量,寻找逃走的出路。 “金佛生白骨,大善诵佛经。”卫玄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大善殿的门口,他第一时间就把目光放在了双面佛的身上,口中还振振有词。 有千秋无过在,曹阔更走不了了,看着金佛手上唯一剩下的那根手指,顿时感到脸颊发烫,双眼尽显尴尬,只手遮面,无语话东窗。 “佛生两面,一念之间。阁下定是取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才会被困在这里,我看阁下还是原物奉还的好。”卫玄并没有踏进大善殿,就在门口冷冷的看着。 曹阔不答他话,仔细观察殿里的各种陈设,寻找逃出去的办法。现在的情况是比较轻的东西无法触动地上的机关,不能引起双面佛的注意,卫玄虽然不会冒进,但是他自己也不敢妄动,这就给了卫玄投射暗器的机会,自己还是处在劣势。 卫玄不进攻很可能是不知道自己拿了什么,从他初见双面佛时失神自语就能判断出一二,但是他也绝不会留给自己太多时间,于是曹阔只能狠狠心拿出之前掰断的四根金手指,三根分射卫玄印堂、膻中和裤裆,最后一根狠狠砸向他面前的地砖,自己则向反方向冲了出去。 “狡诈!” 卫玄狂吼一声打飞三件暗器,而后迅速向后退了一步,那双面佛果然在门口耍了几个刀花儿之后又立刻向曹阔追去,只是曹阔此时已经铁了心要跑,使出一剑破杀“轰”的一声在墙壁上撞了窟窿就出去了,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在心中哀叹:“哎,当年七杀一念干过的蠢事今天用在自己身上了,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 卫玄早就看出双面佛的玄机,因此他纵身上房,紧紧吊在曹阔身后,只要曹阔敢向北逃窜,他就用暗器招呼,因为北面有后宫,是谁都不能进的。 逃窜的空间被压缩的越来越小,眼看着东方的天空开始泛白,曹阔把心一横直奔城墙而去,在到处都是追兵的情况下直接越过西连房,趁着自己从卫玄视野中短暂消失的空当,他自后背抽出两根竹坯子,撑起一块黑布就撇上了天空。 “射!” 四面八方突然冒出一片箭雨,至少有三四拨箭矢覆盖了半空中的黑布,两根竹坯子还在空中就被打成好几截,扭曲着掉了下来。 “快快快!” 盯住黑布下落的地方,宫中的侍卫们蜂拥而至,上前一看发现地上只是块烂布,顿时气急败坏的又散了开去,可就这么一耽误的功夫,曹阔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宫墙下人头攒动,灯毬火把忽明忽暗晃得人眼晕,即便是卫玄也找不到任何踪迹了,急的他拔身而起冲上高墙,四处寻找可疑的身影,因为他坚信贼人没有出城,只要宫门不开,贼人就没有出去的机会。 情况也确实如他所料,曹阔并没有出城,而是混在人群中贼喊捉贼的跑了回去,路过御河时趁人不备一个猛子就扎了下去,他的水性好,陆路不通索性就走了水路,而这也让他发现了出宫最快的路。 御河虽然也有人排查,但是比起路上“蜂群”一样的锦衣卫,河里简直可以用浪恬波静来形容,路过大庖厨的时候他还爬上去夹了一筷子。别看外面已经闹翻了天,再怎么闹大家也得吃饭,所以大庖厨里的师傅们还是一如既往的忙活着。 能在宫里做事的也都是明白人,没有谁会平白无故多事,何况他还穿着锦衣卫的装束,所有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怕他把刚摆好的高点夹去一块也会有人默默为其恢复原貌。 许久没有贼人的消息,卫玄也意识到不对,等他赶到大庖厨的时候曹阔已经吃饱喝足离开了。 当听说有位百户大人一身湿漉,又不守宫中规矩时,他就知道贼人一定是潜在了御河中。 顺着御河一路奔到城墙下的闸口,面前的一幕差点让老头儿眼前一黑栽进河里,闸口处手腕粗的铁条已经被拉弯了,所用的不过是一件锦衣卫百户的大氅和一根儿擀面杖。 “完了。” 卫玄一声哀叹,立刻回去封了大善殿,那里的东西越少人知道越好,更不宜有人接近,并紧急召回在外人员,因为那块头骨的关系,这回他必须出宫了。 天已大亮,纪纲站在大善殿门前一张脸黑的跟锅底似的,到现在锦衣卫都没弄明白贼人是怎么进来的,更不理解为什么仅凭一件衣服就能把手臂粗的栅栏掰开,他们搜遍了宫城内外,仅在柔仪殿的屋顶上找到了一只吃剩的盐水鸡。 “进宫盗宝还自带吃食,感情这贼是游山玩水来了,狂徒!”纪纲现在看谁都不顺眼,特别是赵力,逮着就骂,从百户直接降到小旗,放到京外找贼去了。 宫中接连闹贼,而且还没抓到,朱棣的脸明显长长了两寸,特别是宫中居然还有他不知道的机关,这简直比发现朱允炆逃走的密道还要让人震惊,令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这个机关还没人关得了,已经在朝堂上骂了好几天了,文武百官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 “听说,卫仙人出宫了。”朱棣两眼盯在书卷上,看都不看下面的人一眼。 “是,卫仙人只说易宗三杰回京后自会解释一切。”纪纲小心应对,面上看似老实又忠心,实则把事情全都推到卫玄身上。虽然他们都为皇帝效力,但是卫玄诸人在很多时候是独立的存在,可以无视他这个指挥使的命令。特别是卫玄那种高高在上的冷傲让他打心里感到非常的不舒服,心中早有记恨。 “可查到贼人是谁?” “卫仙人识得其中之一是白莲余孽,另一人尚在查……” 就在他不遗余力暗示卫玄与这起皇宫盗窃案有关的时候,东莱寒雁走进御书房:“皇上,黑旗卫左骑官四象空回求见。” “叫他进来,你们下去吧。” 纪纲、东莱依命离去,四象空回走进来行礼叩拜,朱棣没有立刻询问大善殿的事情,而是问起了西南之行的情况:“可是找到人了?” 四象空回自是知道皇上问的是谁,立刻道:“回禀皇上,西南之地确有那人行踪,只是臣等无能,未能将其正法,不过黔王府在此次围剿的过程中居功甚著,西南狼兵围杀暴民七百余,击杀在逃逆臣三人,自黑旗卫回京之时,锦衣卫同狼兵仍在大山中搜寻那人下落。” 沐家出兵了,对于朱棣来说这就是最好的消息,只要沐家站在他这一边,朱允炆再也没有助力,永无回京之望,抓到他只是早晚的事情,这块心头大石终于落地,面色红润的道:“起来吧,说说大善殿的事情。” 341.蓝色风暴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进宫宝剑没有偷到,反而拿了块神秘的头骨回来,愁的他不要不要的。两次进宫还能活着出来已经相当不容易了,第一次是宫里没准备,他借风而遁。第二次是侍卫们精神松懈,给谁都会觉得来一次了不能来第二次,结果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豪赌了一把。 即使这样也是乱中取胜,顺水而逃。而且好死不死的还有无生老母搅局才捡回条命,但是想三进宫那就是自寻死路了,锦衣卫已经查了半个月的盐水鸡了,现在京城人人谈鸡变色,各大酒庄饭馆已经无鸡可吃,反正近期不能再打进宫的念头了,盗剑计划就此搁置了。 不过这块头骨却引起了他的兴趣,因为这上面的字他一个都不认识,从来没见过,但根据卫玄初见双面佛时说的那句“金佛生白骨,大善诵佛经。”来看,此物大有文章。试问谁见到奇怪的东西不问问是什么,反而要念几句顺口溜的,因此这些日子公主的大风筝他一点没准备,佛经倒是查了不少,遗憾的是并没有找到相关内容。 不过关于“大善”二字,很可能说的不是大善殿,而是“大善知识”,宣扬心善、德善,远离诸恶的意思,可佛门圣地将劝人向善的经文刻在头骨上,还设了那么阴险的机关守护,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所以这块头骨一定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且十有八九与十三宗有关,从警铃大作时卫玄老儿放弃无生老母回头守护大殿就能看出一二。 于是曹阔第一时间就把这块头骨在灵枢中建了模,以防这东西遭到破坏后记不住上面的文字。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轰轰烈烈的造船工程,因为佳娜子回来告诉他,通过廖矮子的妻弟,真田已经在福州获得了大量的木料,并且已经运回了小岛,造船的前期准备已经可以开始了。 高潮和风绍崖还随身带了艾文画的新船图纸,曹阔经过仔细的审核后,觉得这艘船虽然也是风帆动力,但是和他预想的还是有很大出入的,于是决定改上一改。 还记得以前家中有个风帆火炮战舰的仿真模型,能拆装的那种,那模型光火炮甲板就有三四层,妥妥的第一手造船资料,虽然他不是很明白空气动力和流体力学,但是他懂结构,只要先拿出一个差不多的方案,剩下的事情完全可以由艾文和真田去完善。 于是经过回忆、研究、补充和魔改,终于在一个月后,将一艘长七十六米、宽十八米,吃水六米多且满身都是炮孔的海洋怪物绘然于纸上,光是完稿的图纸就装了满满一箱子,由高潮和风绍崖贴身护送回岛,并告诫二人此图决不可外泄,特别是真田那一伙人,若发现有人复制,先斩后奏。 艾文当着大家的面打开第一张总轮廓图的时候,立刻就白眼一翻昏了过去,等他醒来后,马上将所有人都赶出屋子,然后把整个房间作为陈列室,将图纸一组一组的从箱子里取出来,比照着总图分门别类的排放好。 “铁木混合龙骨、巨型桅杆、瞭望台、复式风帆,一、二、三、四……上下四层甲板,下层甲板、中层甲板、上层甲板;还有一层呢?这是,这是前甲板、露天甲板、四分之一甲板、船尾甲板……” “下层火炮甲板二十二门四十二磅轰击炮,两门三十二磅靠近船首,六门环绕船尾;中层火炮甲板二十二门十八磅轰击炮,船首和船尾轰击炮布置同底层;上层火炮甲板二十二门九磅轰击炮,船首和船尾同样是二加六;前甲板环绕十门十八磅的,船尾甲板……这是个什么?” 艾文疯魔了一样翻出曹阔给他的信,看了介绍才发现船尾甲板的八门轰击炮被改装在一个大轮盘上,除了可以向四面八方开炮,只要炮筒不炸膛,也可以无限循环的向同一个方向不停的攻击,唯一的缺点是这个大轮盘最大限度只能承受两门轰击炮同时攻击同一方向,前后数数一共一百零八门火炮,这还不算各种不入流的小炮。 “包铁船壳?!” “包铜船底?!” “铁壁传音系统?” “舵楼?船舵?什么是船舵?……我!的!上!帝!”艾文当了一辈子海盗也没见过这种高科技。 其实曹阔一开始也没想设计的这么超前和复杂,可是越画灵感越多,越画草图越细,本来一艘普普通通的风帆动力战船越改越大、越改炮位越多,最终演变成了这只跨越了几个世纪的产物:一级风帆战列舰。 如此具有冲击力的战船怎么能让艾文不疯狂,没日没夜的核对这艘船的每一个细节,看到一个新事物就“嗷”一声,弄明白一个新原理就“呜”一声,足足在房间里嚎叫了三天,大家在房子外面守了三天,高潮一边咬着小鱼干儿,一边哼哼道:“教官到底画了条什么船给他,比十二桅的宝船还大不成?” “谁知道,不过咱教官弄出来的东西什么时候让人失望过。”风绍崖抢过他的鱼干儿啃了一口。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讨论新船的时候,艾文终于将所有图纸融会贯通,一个人失魂落魄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好似丢了灵魂一般颓然坐倒在房门前,急的所有人都问他到底是条多大的船。 他抬头从众人脸上一个一个的看过去,眼中还有尚未干涸的泪水,用哽咽的声音道:“金造的是一个海洋恶魔,它的强大是空前绝后的。我敢发誓,只要有十艘这样的战舰就能摧毁整个英格兰,不!五艘,五艘即可。” “那你们英格兰也太小了点。”高潮一脸嫌弃。 “艾文,你的大明话有长进,我居然全听懂了,那么接下来我们要开始造船了吗?”风绍崖听说战船十分强大,笑嘻嘻的夸赞艾文,露出嘴里还剩半截的小鱼干儿。 冯黛青搀扶着左攸也来了,看到大家都围着艾文,就问道:“你们在干什么,是楼主出事了吗?” “楼主没事,是我们有事了,楼主画了一艘大船。左夫人,要辛苦您通知五夫人把岸上的人都调回来,我们之前为造船做准备的地方太小了也太浅了,需要大量人力扩建。”艾文说完就起身穿过人群,边走边道:“我现在就去找三夫人,让她给楼主去信,以目前准备的木料只能勉强造出龙骨和甲板,连船壳都不够,我们必须要在几个月内有大量进账才行。” “那么多的木料还不够,楼主到底要做一条多大的船?”左攸惊讶于艾文的言论。 “很大!大到可以统御海洋,它是权利的象征,是男人的梦想,是人生最大的追求,我要叫它蓝色风暴!”艾文伸开双臂拥抱蓝天,感受着脸上和煦的阳光,他似乎已经看到了一艘火炮堡垒在汹涌的波涛中乘风破浪,奈何几天没进食身子有些软,脚下一个没注意整个人就拍在了地上:“哦谢特!” 蓝色风暴工程正式动工,六合楼的车轮在沉寂了几年之后又一次转动了起来,以小岛为中心,所有人都投入到了造船的工作之中。 艾文担任总工程师,主要的劳动力还是二百老兄弟和一些倭人;三夫人刀佩华是财务总监,所有的账目都经她手,掌控着小岛内外的经济大权;五夫人梁梅担当后勤保障,因为真田的船恢复了走私路线,她已经驻扎在海边的小村子里了,并把那里发展成为一个专为公主府走私的隐秘码头,为渔民们找到了第二职业;真田则是在大明和倭国之间两头儿跑,什么值钱他就卖什么,什么稀缺他就倒腾什么,并且很快受到千叶家关注,他的船在倭国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在千叶家守护的码头上,有大批的劳力正在等待往真田的船上装运货物,只是看守码头的人没有放话,谁也不敢多走半步。 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半山腰上,竖有一片绘有一弯明月的阵幕,里面坐满了大大小小的千叶家头目,千叶当主危襟正坐在小马扎上,对场中的真田建太说道:“真田,小野说你上个月放走了一艘大明商船,还阻挠他去追击,是真的吗?” “是的,因为我们认识。”真田建太毫不隐瞒,点头承认。 听他承认,千叶当主变了脸色,声音也严厉起来:“那么说你投靠了大明人也是真的了。”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真田又道。 “建太!不要狡辩,我们已经知道你将吉田君的女儿送给大明人了,你的行径不配作为千叶家的武士,我要与你决斗,斩断千叶的耻辱。”一旁叫小野的人抽出太刀指着他快步冲到场中。 真田建太微微侧目,在他的太刀上冷冷的扫了一眼,然后自怀中取出一副卷轴呈了上去,等千叶当主从仆从的手里接过卷轴,他在起身对小野道:“希望你的死能换来家主对我信任。” 342.白骨佛经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小野已经认定了家主会选择相信他,今日解决真田建太这个对头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可是眼下他已经冲下场了,家主却只是埋头在那卷轴之中,没了动静。 他知道背后嚼舌这种事已经被同僚们看不起了,这个时候更不能给真田机会,哪怕自己是错的也得将他斩于刀下,否则那卷轴万一真的带来什么转机,他在千叶家将丧失尊严,这对于一个武士来说无异于自杀,于是举刀过头,缓缓向真田建太移来:“真田,拔刀吧!” 真田建太的注意力都在千叶当主的身上,作为家臣,主子不发话怎敢私斗,何况主子就在面前,这个时候杀人,必须家主点头才行。 千叶当主慢慢把双眼从卷轴中拔出来,凝视着真田建太的目光,又把卷轴缓缓下压,让面前的视野开阔起来,最后把目光移到真田腰间的刀柄上,不再看往它处。 真田给家主的卷轴里面绘的是“燕回”的招法,这种凌厉霸道的剑术在没有得到验证的情况下即使是家主也不能随便表态倾向哪一方,所以千叶当主的这个眼神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来吧。”真田建太斜跨一步反扣太刀,做了一个拔刀式的动作,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阵幕中无数双眼睛在二人之间游走,旁观者的神情似乎比场中二人更为紧张,空气中的压抑连海风都停了,只有千叶当主的眼睛一直盯着真田建太握刀的手。 小野还在一点一点的前移,举刀的双手不时做出要劈砍的假动作,可是面对稳如泰山的真田,过多的虚招无疑是一种没有信心的表现,令他的威吓显得苍白无力。 小野知道不能继续拖下去了,因为他现在已经站在了最佳出刀的位置上了,他的刀随之落了下去。 真田动了,面对当头一刀,他不迎不接,抽刀前走。众人只见本来应是互砍的二人突然变成侧身而过,真田从小野的刀下穿过,小野一记迅猛的劈刀落空了。 小野不单劈空了,同时他也失去了再次出刀的机会,因为真田已经将他斩成了三段,小野死了。 真田收刀、入鞘,一气呵成,在阵幕的众多武士之中顿时显得深不可测起来,一时间竟无人发话。因为没有人看懂这一刀的轨迹,只是青光一闪两人就换了位置,而后一生一死。 只有千叶当主是个例外,虽然他也没有看清这一刀,但是他知道真田是怎么做到的,因为他手里的卷轴记录着一切。对于他来说,小野的死已经是过去式,仿佛地上的血迹与他无关,当着众人大力赞许:“真田,做的很好!千叶家会记住你的忠诚,吉田的女儿不要叫她回来,相信把她留在那位玉大人的身边一定会有惊人的收获。你做的很对,从今日起,小野的船由你负责,去让码头上的人动起来吧。” 真田雷霆万钧的一刀赢得了千叶当主的“信任”,赢得了所有武士的尊敬,也让此行变得柳暗花明,两艘货船快速驶离码头,朝着大明的怀抱扬帆起航。 天山,就是那个离海洋最远又水秀山青的山脉,这会儿它还不叫天上,而唤作白山,并且尚未在大明朝的疆域之内,距离它最近的也是大明朝刚成立不久的哈密卫,可谓是一个不见人烟的去处。 可就是这么一个荒凉的地方,却有一匹健马行在山道之上,马上之人便是已经离开京城数月的千秋无过卫玄。他不辞辛苦跑到这人迹罕至之地当然不是为了这里的风景,而是要来见一个人。 “墨兄,老友登门,不相迎吗?” 墨剑池山门前,面对阴司明宗剑客们的阻拦,卫玄并不为难他们,而是直接以浑厚的内力向大山发问。 “你我皆是叛宗之徒,相见多有尴尬,回吧。” 山间断断续续传来回复,让人分不清说话之人到底在哪个方向。可是卫玄乃当世仅存的几大宗师之一,怎会轻易被迷惑住,对方的话音未落他就拔身而起借树而行,向着声音的来源急行而去,纵使阴司冥极亲自出马也赶不上他的脚步。 双方在大山中你追我赶翻了几个山头,卫玄终于在一条宽阔的大河前找到了要见的人,含笑道:“湖雪兄,经年不见,还是这副又臭又硬的脾气。” 十几丈宽的大河滩上,到处都是被水流冲刷的浑圆的大石头,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就蹲坐在一块黑白相间的圆石上,他双眼紧盯的着清澈的河水,手中还握着一根鱼杆,头也不回的道:“我早就不承认阴司冥主的身份,你也不是当年明宗的那个卫玄,既然都与十三宗没有瓜葛,从今往后休要兄弟相称。” “时过境迁,你又何必为当年的事耿耿于怀。”卫玄碰了一鼻子灰,故而语气慨叹。 “我耿耿于怀?名满天下的雪湖墨剑连名字都让他朱家改了我耿耿于怀!”阴司冥主跳转过身来用鱼竿指着卫玄鼻子道:“你今日若是来取百炼枪的,那眼下就可分个生死,若不是,现在就滚出我的墨剑池!” 卫玄见老友不待见自己,只能道出来意:“宫里的那块白骨佛经找到了。” 此话一出,阴司冥宗果然没了脾气,有些半信半疑的道:“找到了?藏在何处?” “在大善殿的下面,还有术宗的一尊双面佛守护,不会假。”卫玄如实答道,可一想到宝物丢失,神色当即就黯然下去。 阴司冥主收起鱼竿,满脸鄙夷的笑道:“我说大圣不灭剑的千秋无过怎么会甘愿做朝廷的走狗,只怕为的就是那块宝贝吧。这么说你不是来抢百炼枪的,而是来夺我手里的这块白骨佛经的,告诉你,休想!” “丢了。”卫玄冷不丁来了一句。 “丢了?什么丢了?”自以为已经看穿卫玄来意的阴司冥主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就蹦到他面前,围着他狂吼道:“丢了!不是你找到的?有人在你眼皮子地下把最后一块白骨佛经抢走了?你是已经老的不能下饭了吗?!” 卫玄前前后后被喷了一身唾沫星子,不过他还是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气的阴司冥主大骂他无能、老不中用,直到口中再无歹毒之词才猛然问道:“你说这事和迟悔那老鬼有关?” 卫玄点头:“盗取白骨佛经的正是他的关门弟子八荒墨雪,虽然此人伪装成东瀛忍者,但还是被我认了出来。而且在此之前,此人已经强取豪夺了十三宗大部分的宗门兵刃,如今他尚未得手的,只有我大圣明宗的天子剑和你手里的百炼枪了。” “十三家只剩你我两家了?此人是如何做到的?他的武功还在你我之上不成?”阴司冥主惊讶的问道。 “你可知天机已经死了?”卫玄反问。 “听说了,据说他的死就和你说的那个墨雪有关,我还听说流火也葬身于乾坤武库,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她去了沙海浮城,不想竟是死在了那里,真是可惜又可悲,她太自负自己的武功了。”提到五老之一的星陨流火,阴司冥主也不免伤感起来。 “蜚螭魇魅也在八荒墨雪手里。”卫玄又道。 听他这么说,阴司冥主半天没言语,只是盯着卫玄的眼睛不放,似乎是在审视这话的真实性,最终感觉卫玄说的不是假话,他才迟疑道:“没有人能驾驭蜚螭魇魅,如果说这些事都是真的,那么这人背后若没有迟悔那个老东西在指点,打死我都不信,他们师徒到底想干什么?” 卫玄一脸认真的道:“我与墨雪此人交过三次手,均不分胜负,可以说他是正邪之法混于一身,其中一招冰裂诀更是将一股寒气逼入我的血脉。为此我曾询问过子阳子的传人世间到底有没有奇门法术,他虽不懂武学和奇术,但这位无色无相的传人却与八荒墨雪多有接触,他曾告诉我:观墨雪之面相不见寿数……” “重塑兵主,生死齐一?!迟悔他怎么敢违背祖训,冒天下之大不韪!”阴司冥主登时须发皆张,杀气四溢。 “迟悔冒不冒天下之大不韪尚不敢说,但是墨雪此人必须除掉,我虽不信神鬼,但亦觉得此人不该留在世间。”卫玄见阴司冥主已经被激怒,话中已有蛊惑之意。 “我觉得你也不该留在世间!” 一声惊喝由远及近,一条人影超尘逐电般的出现在二人眼前,对着卫玄就是一掌,速度之快令河滩上的二人不得不暂且退避。 阴司冥主还好,来人并不与他为难,可是卫玄却不得不接下这一掌,匆忙间来不及稳住身形,只得以宝剑抵挡来人攻势,只听“嘭”的一声响,他就被推出去几丈远,剑鞘中的宝剑也被震成几截。 来人没有追击,三人在河滩上重新站定,一个个衣袍臌胀,呈剑拔弩张之势。 (1406年建哈密卫) 343.天甲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迟悔!你敢在老夫的墨剑池撒野,当我像卫玄老儿那么不中用吗!”阴司冥主看清来人后张牙舞爪的大叫。 “猪头,卫老儿的话也能信,术宗机关被触发时白莲的妖孽也在,可他偏偏一口咬定是老夫师徒在背后捣鬼,你忘了十三宗是被他大圣明宗搞的分崩离析的了?”八荒迟悔指着卫玄对阴司冥主道。 “可盗走白骨佛经的是你那宝贝徒弟八荒墨雪,你敢说你此来不是为了这猪头手里的那块头骨吗?”卫玄指着阴司冥主质问八荒迟悔。 三人各说各的理相互指责,竟如孩童一般争吵起来,阴司冥主脾气火爆又不善言辞,最受不得别人口舌,几次被骂做猪头后,气得他横起手中的鱼竿不由分说就扫了出去:“把你们两个打成猪头!” 他一动手,三人立时便战作一团,武学宗师的骄傲让他们放弃了组队的打算,因此每个人眼前都有两个对手,每个人都得攻,也得守,还得防偷袭,相当考验功底。 大明顶尖三大高手互殴的盛况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看到的,从一开始就打的水浪滔天,乱石排空。远处的冥宗弟子无不担忧的道:“师兄,我们不去帮帮师父吗?” 阴司冥极正极力观战,希望能从中受到启发,听到师弟问话,不悦的斜他一眼,心想三个老家伙加一块儿都五六百岁了,武学之精深难有能出其右者,旁观望已经是不敬了,还敢往前凑,回头不被师父收拾个半死才怪,冷冰冰的道:“去生火,把酒热好,回去思过三日。” 火堆不大,但足够暖和,因为周围架起了杆子,上面挂满了湿漉漉的衣服挡住了夜里的微风,还有阴司冥主的鱼竿在火堆中烧的劈啪作响,三个老头一人披着一件袍子围在一起。 成人的世界面子很重要,握手言和归握手言和,但必须保持姿态,在没找到能给自家长脸的话题之前绝不开口。为免尴尬,他们还不时还往口中送一口浑黄的浊酒,仿佛在酣畅淋漓的大战过后能品尝出不一样的境界。 作为客人,沉默不是长久之计,大圣明宗称帝,卫玄作为十三宗和五老仙人中唯一的赢家,他还是可以表现的大度一些的,主动问道:“我们有多久没像今天这样切磋了?” 阴司冥主昂首望星空:“若算上**和泥巴那会儿,有小二百来年儿了吧?可惜天机和流火都不在了。哎?你们怎么都跑我这儿了?” “最后一块白骨佛经现世,白莲宗必然卷土重来,墨剑池一定是他们第一个动手的地方……” 八荒迟悔的话还没说完,阴司冥主就瞪着眼睛大叫起来:“他敢!再说佛经四分,你们怎么知道他们先到我这里来。” 他这一喊,空气再次归于沉寂,其余二老都以无声的鄙夷表示抗议,直到他自己慢慢的缩回去,八荒迟悔才道:“四块佛经,你一块,白莲宗一块,沙海浮城里有一块,只有术宗守护的那块没人知道其下落,本来以为燕王逼走了惠帝,这块佛经的下落会就此消失,从此再没有人会惦记经上的神功。可万没想到这最后一块会突然出现,难免会让有心人起了集齐佛经重塑兵主的念头,虽然最后一块佛经被人盗走,但找到它是早晚的事情。” 卫玄接着往下道:“天下人都知道雪湖墨剑躲在白山上,四块佛经之中最好找的就是你手里这块。距离浮城现世的日子不远了,我若是白莲宗主,一定先拿到你手里这块,然后等待浮城出现,最后去找那个进宫盗宝的人,这样便可将所有佛经尽收囊中。届时参透神功,重塑兵主,生死齐一,白莲宗可问鼎天下。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守着皇城,为的就是不让白莲宗拿到最后一块佛经。” “我就知道你藏在宫中没安好心,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那块骨头,为了守护你们明宗的江山。”八荒迟悔抓紧时间揶揄一下老友。 卫玄捏着酒葫芦用眼睛斜他:“别忘了是你的宝贝弟子盗走了佛经,在这件事情上你说不清楚,我劝你还是看好门户为要。” 八荒迟悔泄气,难得的严肃又认真起来:“初见墨雪之时,我见他相貌不凡,眉宇间透着一股先天之炁,也是在阴差阳错之下授予他战宗法诀。我确有假他之手达成一个多年夙愿的念头,但这件事绝与白骨佛经无关,而且后来他也逐渐超出了我的掌控,变得正邪难辨,让人捉摸不透,这也是我一直没有为他入战宗宗谱的原因。只可惜那夜我赶到水闸的时候他已经走了,找不到他的下落。” 卫玄双眼凝视着火堆,沉吟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我知道他在哪里。” 一句话让刚刚活络的气氛突然凝固,八荒迟悔和阴司冥主都直勾勾的盯着他,空气中冷的好像就连火堆也结了冰。 “你知道他在哪儿,就是说你早知道佛经在哪儿,可是你不去找他索要佛经,却来了我这里……” “我不能去……” “只能我去了……” 短暂的沉寂过后,三个声音最终也如烧尽了的柴火,不在迸发耀眼的光芒和脆裂的声响。 曹阔最近和海岛上的通信比较频繁,造船不是他在百丈崖上挖个厕所,只要弄几根木头拼起来就行,这东西是要漂起来的,其中的技术含量太高,连木料生长时的弯曲度都是有要求的,更别说龙骨拼装后还需要小半年的时间定形,在制作过程中遇到的困难绝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描述的清楚的,所以他需要经常请教宝船厂的同僚们,刚刚在孙匠官那里蹭了一顿,心里正美滋滋呢,老八头儿就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您老,这是,路过?”曹阔先张嘴。 “有事与你说。”八荒迟悔平淡回道。 专程来找他的?曹阔心里打了个突儿,这老道在他心里的分量着实不一般,不仅仅是他半个师父,更是道宗大能。论才识,自己在人家面前占不到一星半点儿的便宜,插科打诨还得趁人打盹儿的时候。 老头儿突然来找,一定是有大事发生,问题是闲云野鹤一样的老道是怎么知道他躲在这里的呢?赶忙请老头儿进屋:“这里都是做工的粗人,您老快屋里坐,您老打哪儿来的?” 紫金山下的三角翼工棚里,他一边殷勤的头前引路,一边喊佳娜子去城里要些上好的酒菜回来。 八荒迟悔跟着他往屋里去:“这次走的远些,去了趟西域。” 献了茶,师徒坐定,八荒迟悔直接问道:“你可知卫玄此人?” “十三宗之首大圣明宗的宗主,我与他有过三面之缘,最近一次是在宫里,有大半年了。”曹阔恭敬答到。 八荒迟悔点头,然后又摇头:“他不是宗主,是明宗的长老,留在宫里只不过是为了守护一件宝物,那宝物关乎天下黎民,你盗了宝物,这回即使师父我,也不能站在你这边了。” 曹阔有些懵,他猜到老头儿说的宝物是那块头骨,可这老头儿从来不自称是他师父的,这回怎么就一反常态以师徒相称呢。他又是怎么知道那东西在自己手里的呢,要么是他看见了,要么是卫玄告诉他的,可是他从西域来,难道他进宫了?还是卫玄出宫了? 不对,他从西域来,做牧马千户那会儿纪纲曾经派人去过西域找阴司冥主讨要百炼枪,这老头儿应该是从阴司冥宗那里来的。八荒迟悔、雪湖墨剑、千秋无过同属五老仙人,这几个老家伙一定有联系,看来自己早就暴露了,否则老头儿不会直接登门,有危险! 就在曹阔准备一有不对就脚底抹油的时候,八荒迟悔却突然问道:“可知十三宗各宗的兵刃从何而来?” “天甲所化!”曹阔不假思索的回到。 “不错,那你可知天甲初现人间的时候是活的。” “活的!”曹阔脑海里立刻就蹦出三个叹号,急忙召唤尤多拉:“这老家伙说你那件盔甲一开始是活的,是真的吗?” 尤多拉在他脑海中微微哼笑:“本皇哪里知道,被击落时我错用了闪现跨越时空,我想万魂甲一定是受到某种控制才会自行活动的吧。” 八荒迟悔见曹阔无话,继续说道:“在西域,有一片古怪的沙海,每过一甲子就会从沙子下面浮出一座黑城,被称作沙海浮城。传说那里埋藏着无尽的财宝,但去过的人没有一个出来的,一直被视作禁地。而天甲最初就是来自那里,传说它出现的时候周身有天象产生,因此才被称作天甲。” “他说的天象应该是万魂甲启动了星图。”尤多拉在灵枢中道。 “天甲遇人即融,可它无论吞噬多少人,就像吃不饱一样无休止的将人包裹到自己的躯体内,传说有一小国因它而消失。最终还是去寻宝的十三宗义士们巧遇天甲吞人,这才合力破之……” 344.白莲宗主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听到这里,尤多拉又道:“万魂甲不是在杀人,它很可能是在天目虫的驱使下寻找宿主,毕竟天目的能力在一定情况下具有主观意识,可人类的躯体根本承受不了它强大的能力,因此才会一个接着一个死去。” 一件无主盔甲灭一国?听到这么扯淡的事情,曹阔心里在想:十三宗传承千年,从现在往前推一千年应该是东晋,是江左时期,西域那地儿还都是小城市,被称为西域三十六国,老头儿说消失的那个小国家不会是精绝古城吧? 八荒迟悔的故事还没有完,接着讲道:“天甲被打散之后,十三宗的前辈从里面救出一个瘦弱的西域人。据那西域人说,他被吸进天甲后看到了许多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事情,他将这些事情讲出来,大家都不知晓他说的是什么。最终西域人独自离开,天甲被带回了中原,并且被铸成兵刃,十三宗各掌一件,世代看守,以防此物恢复本来样貌。” “应该是派翠西亚的事情。”尤多拉继续解释道。 “那个西域人呢?”直觉告诉曹阔这个人才是重点,毕竟他自己就是基因融合体的直接受益者。 八荒迟悔有些意外的看着曹阔,沉声道:“那个西域人后来练就了一门奇功,并到中原寻找天甲,只是此时的天甲早已化为十三宗诸位前辈的兵刃,怎能予他。双方未能谈拢打了起来,曾救他出天甲的大圣、阴阳和阴司三位宗主联手敌不过他一人,双方激战了七个日夜未分胜负,最后还是白莲社的一位长老路过,出手偷袭才重伤了西域人。那人在临死前用奇法困住了四位前辈,并将一部神功分别印在了几人的头顶,并告知众人,若有谁能够参透此神功,并且复原天甲,就能重塑兵主,生死齐一。” “什么意思?”曹阔不懂最后一句话,不耻下问。 “兵主既是蚩尤,人们相信天甲是蚩尤的身躯,生死齐一是永生之说,西域人是说得到天甲和他的神功就能成就不死之身、天下无敌。”八荒迟悔恨铁不成钢的普及教育。 嘶,曹阔心里开始冒凉气,老八头儿一直都知道他在收集天甲碎片,如今怀里又多了一块刻有经文的头骨,这要说他从一开始就没什么打算和不想做点什么他自己都不信,莫非老头儿觉得时机到了要收拾他? 倾听屋外安静的可怕,曹阔有些吃不准老八头儿是不是联合了别人来对付他,于是岔开话题道:“西域人没安好心,他是想让那四位前辈相互残杀。” 八荒迟悔点头道:“这件事情的确困扰了他们一生,并且四人相继在无休止追杀和暗算中死去,只有慧宗宗主又等了一甲子,独自进入沙海浮城,再也没有出来过。” “所以,您是来取头骨的?” 见曹阔问的直白,八荒迟悔担心他曲解自己的用意,诚恳道:“我是担心白莲宗。距十三宗宗册记载,几位前辈与西域人一战可谓是与神明征战,那西域人虽无刀无剑,但双手可控水火土石,也可令身躯短暂御空,仿佛可掌控周身一切。若这些都是真的,万一白莲宗得到神功复活兵主,那天下黎民将再次陷入苦难之中。” “白莲宗还想做皇帝不成?”曹阔嗤笑,他压根儿就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因为他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所以根本不担心这种事会发生。 “你可知韩山童、刘福通、杜遵道诸人?” “韩山童听说过,另外两个不认识。” 八荒迟悔见曹阔正经了没一会儿又露了痞性,摇头道:“韩山童、刘福通、杜遵道曾是白莲宗的红阳释尊、白阳释尊和紫阳释尊,为推翻元狗统治,韩山童自立为王。他死后,刘福通立其子韩林儿为小明王,后因白莲宗内部相互倾轧,导致多次兵败。元至正二十三年,大圣洪武趁张士诚围攻安丰,救出小明王并挟天子以令诸侯,后将其溺杀与瓜洲,所以……” “所以白莲宗一直认为是十三宗抢了他们的天下,而以白莲宗现在的实力来看,夺回大宝最好的办法就是重塑兵主,练就无上法能?”曹阔问道。 八荒迟悔点头:“要知道白莲宗最可怕的,就是自宋末之后无人知晓白莲宗主其人,但此人却可牢牢掌控白莲红阳、白阳、紫阳三支人马,经常蛊惑民众与官府作对,徒伤性命。” “传说此人已经参悟了他手中的白骨佛经,能够任意幻化自己的样貌。而你抢了各宗兵刃的事已是天下皆知,白莲宗对你早就虎视眈眈,他们之所以还没有动手,定是因为你还没有拿到所有的兵刃。但现在你有了一块佛经,白莲宗是否会提前出手那就难说了,所以为师是来劝你,将佛经放回去。” “不能给他!”尤多拉在灵枢中及时喊道:“西域人能操控水火,必是得到了一种适合人类使用的精神系或者元素系技能,你现在接触过一点灵魂和死神系能力,但是对于精神和元素却一无所知,虽然你现在构建了心灵铁幕,但是还缺少精神壁垒,骨头上的能力万一被他人拥有,你将会多出一个可怕的对手。” 其实不用她说曹阔也不会把头骨平白送回去,倒不是贪图上面的神功,因为他早就在灵枢中建了模。而是这件东西能引来白莲宗,无生老母可是把星云湖霍霍的不轻,这个仇他们三兄妹谁报都一样,别人忌惮白莲宗的手段,他可是一点不怕,非常豪迈的拒绝道:“区区白莲而已,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下吧。” 八荒迟悔对眼下的情况似乎早有预见,略微沉默后叹气道:“那至少把大善殿里的双面机关佛关掉,以全为师对瑾瑜的手足之情。” 曹阔有些肉疼的从怀里取出佛骨舍利交了出去,并告知关闭机关之法,他也不好意思让老头儿白跑一趟。 “我听说大善殿里丢的可不止一枚佛骨。” “小的都卖了,这枚还是因为无人出得起价钱才留到现在的。” 面对爱徒弱小的眼神,老八头儿险些自掐人中,气得他顿时三花聚顶,血压飙升。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佳娜子提着食盒回来了,她的步履稳的像扑食的豹子,进门后先是确认了曹阔无恙,然后才用倭语说道:“有血腥气,外面的人虽然是站着的,但是他们安静的像死人。” 此话一出,曹阔顿时将八荒读术全开,笼罩周边一切可疑动向。他自见到八荒迟悔开始,精力就全都集中在老头儿身上,此刻探查周身,他才发现外面的异样。 其实之前他已经注意到了外面的安静,但他胸口处并没有冰凉的摄魂感,说明外面的匠人没有被杀,很可能是被人制住了,这表明外面即便来人也不是大奸大恶之辈,所以他才会对八荒迟悔起疑心。 屋内的安静与屋外的寂然令气氛开始变得诡异,特别是八荒迟悔发现眼前的婢女是个倭人,而曹阔又用倭语与其对话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越来越不了解这个徒弟,如今连做山贼的也要掌握几门语言了吗? 曹阔告诉佳娜子准备执行断箭计划,这个是他们一早就说好的,因为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他都要走,从见到八荒迟悔的那一刻就决定了。 三人来到院子里,发现工棚里的工匠们还保持着劳作的姿势,只是没有一个人在动。 他们看起来就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凿孔的凿子还插在木头里,挥起的锤子还在半空;拉锯匠人的大锯还卡在木桩中,汗水还定格在他的额头,这种景象就连八荒迟悔也不知所措,他有意上前探查,却被曹阔一把拉住,因为尤多拉肯定他们遇到了精神系能力者的攻击。 “老爬虫说西域人可操控周身器物,但最后是被偷袭失败的,我可以断定他用的是精神力,因为精神能力者在放松警惕的时候很容易被偷袭。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拥有精神操控的人,与死神系不同,用精神力做武器的人虽然本质攻击等级不足,但控制力很强,又与死神能力互不干扰,所以很难做到有效防御,你若想胜他必须消灭他的本体,我们暂时还不知道他的具体手段是什么,希望他的操控力没有你的死神之舌远,这可是劲敌,最好你能先出手,爬虫。” 有了尤多拉的指点,曹阔先是用死神之舌攻击了离他们最近一人,然后他的胸口便有一股魂体没入,可是那个死去的人依旧保持站立,不动丝毫。 就在他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所有匠人都齐刷刷的转过头看着他,并同时开口说道:“传说六合楼主一身邪法无人可破,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本宗居然不知道你是如何杀死这人的,看来今日要费一番手脚了。” 345.一切如常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老头儿,这东西十有八九是你引来的,你不会丢下我不管吧?”心中发怵的曹阔不自觉的望向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的便宜师父。 八荒迟悔上前一步报出名号:“老夫战宗迟悔,白莲宗主驾到,不现身一见吗?” “老东西,本宗会傻到中你的计吗?待会儿等本宗抓住你,非要把你这老骨头拆开来看看,到底是吃了什么东西才能活的这么久。”所有工匠异口同声的说话,让三人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八荒迟悔仔细审视眼前这些连呼吸快慢都保持一致的人,沉声道:“神宗有一门叫做桃花劫的功夫可令人为其效命,但被操控之人会留有自己的神识,与眼前这些东西完全不同。至于无生无死的不死尸客,是一种控尸的玄术,他们是没办法控制活人的,难道白莲宗主真的修成神功不成。” “神个屁功,无非就是有点邪门儿。注意到没,这些人刚才说话的时候,被我杀死的那个没有张嘴,说明死人对他是没用的,我敢说一会打起来的时候死的那个肯定动不了,所以我们只要杀掉眼前这些傀儡,他就不得不现身。”在尤多拉的提醒下,曹阔一张嘴就将对方致命弱点爆了出来。 你也很邪门儿!八荒迟悔瞥了便宜徒弟一眼,只是他没有把话说出来,因为他也不知道那个不说话的工匠是怎么被击杀的。 “玉……”佳娜子不知何时已经从怀中摸出一把忍者镖,挣扎着走向曹阔身后。 曹阔见她表情扭曲,一猜就是白莲宗主想要控制她,只不过忍者的意志要高于常人,白莲宗主没能一击得手。 面对这种情况他也不知道如何施救,但他并没有放弃佳娜子,而是将死马当做活马医,对着她就是一个震慑,眼中白光一闪即逝,佳娜子果然惊醒,只是经过一番精神上的挣扎,人好像虚脱了一样,身上额上虚汗连连,吓得她直呼:“有东西要进入我的头脑,它要控制我的身体。” “净心凝气、收敛心神,不要胡思乱想,集中你的精神他就拿你没办法。”曹阔朗声说道,同时也提醒八荒迟悔。 白莲宗主见计划破产,还没开打就被人接连拿住两大死穴,仅仅是一个照面对方就探出他的弱点,对太行大玉的可怕又生两份忌惮,赶紧让所有的傀儡全部攻了上去。 “果然死的不行。”曹阔看着不说话的傀儡一开始就倒在地上,讥笑道。 双方一交手,师徒二人都感到白莲宗主的可怕,被控制的傀儡不再是普通的匠人,拿凿子的已经变成用锥高手,拿锯的也变成刀法大家,更有许多匠人用的是方寸掌、阴风指还有七明七暗九星近弼剑的招法。 这相当于曹阔三人同时要斗二十几位高手,他们纵然有上乘武学护身,也架不住这些傀儡前仆后继的猛攻,傀儡是不知道疼的,很多招式对他们不起效用,反而会让自身陷入险境,最关键的是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白莲宗主的真身。 曹阔知道这样纠缠下去即使他和迟悔二人能抗住,佳娜子也坚持不下去,必须先送她走,于是朝她大声喊道:“断箭!” 佳娜子听到指令,二话不说就飞身而起,与同样跳起来的曹阔在空中狠对了一脚,然后就像箭矢一样的射了出去,落地之后头也不回的向林子外跑去。 几个傀儡见她逃走,追出去几步将手中的“武器”朝她射去,但是佳娜子的奔跑方式不同常人,她跑起来身形低到几近贴着地面,让追上来的锤子、凿子全都落了空,又因佳娜子在冲刺过程中不断变线,白莲宗主终是拿她没有办法,只能放任她离去。 “傀儡活动半径不超三丈,真身应该不远,或者就在其中!”曹阔看出傀儡活动范围边打边喊。 “你该死!”白莲宗主暴怒,让所有傀儡都攻向曹阔,本来围攻八荒迟悔的也回过头来。 “我屮!”见傀儡来势凶猛,曹阔拔腿就走,待与八荒迟悔拉开距离俯身就是一个死神召唤。这一招果然好用,在他近前的傀儡们受到攻击之后全都身形一滞,出现短暂的眩晕。 就在这眨眼的功夫,曹阔与八荒迟悔纷纷使出三清踏天梯的绝技,顷刻间绞杀七八个人,吓得白莲宗主立刻将剩下的傀儡撤了回来,细细观望曹阔用了什么手段。 趁着白莲宗主摸不清他深浅的功夫,曹阔快速退到八荒迟悔身边,从怀中掏出那块白骨佛经“嘭”的一下就拍在老头儿的手心儿里,然后还使劲的揉了揉,随即分开一旁的傀儡就窜了出去,边跑边喊:“师父,您老说的对,弟子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交给你了。” “啊!” “啊……” 八荒迟悔看着崩了一地的骨头渣子傻眼了,十三宗传了千年的宝物被这猴子就这么毁了?没了上面的神功以后拿什么对抗白莲妖人? 同样发出惨叫的还有一干傀儡,白莲宗主更不能相信自己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宝物眼睁睁的被人拍成了粉末,那个混蛋居然都不用宝物要挟他一下,直接给毁了,让他练就神功的美梦成了泡影。 “八荒墨雪金玉良,我要扒你的皮,抽你的筋,用你的血肉重塑兵主!啊……”傀儡们朝着四面八方发出震耳的怒吼,一个个双眼泛红,犹如阴间的厉鬼。 一阵狂叫惊醒了八荒迟悔,老头儿把手中的粉末朝身后一扬,趁着白莲宗主犯傻的时候也溜之大吉了,反正这些骨头渣子也不能“死而复生”了。 没了对手,余下的傀儡纷纷丧失了武林高手的能力,一个个很快软倒在地上。 远处的一棵高树上,曹阔藏身在浓密的叶子里面,虽然他没有找到白莲宗主的真身,但是他总觉得这人就在附近,足足盯了半个时辰才悄悄离开。 而另一个方向的八荒迟悔等的更久,直到夜幕降临他才转身离去。就在他离开不久,其中一具傀儡忽然抬头,然后迅速起身离去。 当夜,常宁公主被丫鬟推醒,却发现那个答应帮助她逃走的土匪坐在屋里,微惊了一下问道:“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今夜驸马要来的。” 曹阔本来觉得自己能吓到小丫头,结果被问的好像二人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颇为尴尬。 可回头一想,他们之间本来就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则自己也没必要这么鬼鬼祟祟的,直言道:“门口的宫正那里我让画蝶使了银子,他今夜进不来。” 朱昭玉似是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床上,幽幽的道:“不来更好,我也是不得不应付,你来是风筝做好了吗?” “没有,我来是告诉你我要走了,锦瑟商行留下,廖矮子下,以后我会通过他给你传消息,你有急事也可以通过他找我。” 听曹阔说要走,朱昭玉急的跳脚,顾不得妆容,抓起枕头就砸了过来:“你根本就没想过要带我走,你就是利用我赚钱,你个混蛋,你不守承诺,你欺骗我……” 她虽失态,可说到底还是公主,话说的狠厉声音却是压得极低,生怕惊动府里大大小小的丫鬟婆子。娇小身子又扑不动曹阔健硕的身躯,看起来倒像是投怀送抱,扯的被子也散落在地上,把伺候在一旁的画蝶看的目瞪口呆,不知道该不该喊些侍卫前来助阵。 等朱昭玉发现自己失仪,人已经坐在土匪的腿上了,赶忙跳将起来逃回床上,一个劲儿的示意画蝶把被子给她盖上,可画蝶这会儿还处于风化状态,已经失去了察言观色的技能。 曹阔无心逗她,扯了扯衣襟:“我暴露了,不得不走,我也不知道是哪里露了马脚,我怀疑是一进京就被认出来了。这回真的很凶险,你爹留我在这里一直不动手,想必下手的时候必定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到时候我走不了,你也别想逃了。” “是素琴。”朱昭玉突然插嘴。 “什么?” “是素琴,素琴和画蝶不一样,她是宫里调派的女官,虽然她不说,但是我知道她是会一些武艺的。你的事只有我们三个知道,如果有人通风报信,那么一定是她。还有我之前尝试逃过两次都被人堵了回来,现在想来一定是她做了手脚,她今天……”朱昭玉有些吃惊的看向画蝶。 “今夜奴婢值守,素琴沐休。”画蝶赶紧答道。 “贴身护卫,大圣明宗。”曹阔一下子就想起了翼蛇,那个为救主子隐忍十数年,连名字都可以不要的女人,心中刺痛连连。 “你说什么?” 曹阔知道这些事说了朱昭玉也不知道,索性不做解释,认真道:“做风筝的材料宝船厂的人在做,平时照顾他们一些。另外紫金山下的工坊出事了,里面存有不少帆布,地方是你的,你想办法保住它,珍重。” 望着曹阔离去的窗口,朱昭玉拉起地上的被子给自己盖好,对画蝶平静的道:“今夜的事不要说出去,一切如常。” 346.僵局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锦瑟商行门前,廖矮子接到了一个锦盒,是他心中最敬畏的楼主派身边丫鬟送来的。轻轻掀起一条缝,里面橙黄的缎子包裹着半根箭矢,他当然知道这半根箭意味着什么,因为断箭计划里的断箭指的就是他,谁让他生的这么矮呢,只能默默祈求满天神佛护佑楼主无恙,在他有生之年能安享太平。 曹阔现在的确顾不上他,出了京师直奔剑河,既然天子剑一时半会儿拿不到,那就先把能拿到的握在手里,五行剑可是在单云锦手里,这应该是剩下三件兵刃中最易得的一件,其余两件慢慢谋划就是,但西行之路并不顺利,因为他被白莲宗主盯上了。 想想这事也在情理之中,身为武林中有数的高手,即便身陷重围,又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就把武林至宝给悔了?何况双方是初次接触,都不知道彼此的深浅,还在试探之中,这事儿搁谁也不能信,要说他曹阔没有拓印,留个备份啥的那才见鬼了。 何况想要“重塑兵主生死齐一”,不单单需要白骨佛经,十三家宗主的宗门兵刃也是条件之一,因此曹阔一出京,白莲宗主就咬住他的屁股不放。只要他敢在城中投宿,白莲宗主就到官府报案,借锦衣卫之手驱赶他,可若曹阔投宿山野,白莲宗主则深夜袭之,搞得曹阔精神紧张,身心疲惫。 “不行,不能这么下去,否则不用到剑河就得累死到半道儿上,在这么折腾下去,我们早晚有精神松懈的时候,迟早会被那妖人有机可乘。佳娜子,我不得不对你下手了。”曹阔逃窜了大半个月,终于忍不住打起倭女的主意了。 佳娜子不明其意,误以为主子长途跋涉过于辛劳,急需发泄一下。这对于她来说可是意外之喜,自她跟随玉大人开始就一直找不到近身服侍的机会,真田大人明里暗里已经提醒过好几回了,奈何她不得主人喜悦,本来已经放弃这个念头了,不想峰回路转,玉大人竟是自己提出了这方面的需求,实在难掩心中高兴,当即应道:“佳娜子一定令玉大人满意。” 曹阔对佳娜子积极配合的态度也十分满意,他也是考虑再三才决定这么做的。奔波闯荡诸多年,论武功他不输谁,但像白莲宗主这样,单挑以群殴方式出现的还是第一次遇到。思来想去,这世间除了他的死神系技能或许还真没什么人能对付得了这妖人。 因为死神触探最大程度可以同时控制四个人,算上控制者本人就是五个,虽然在数量上没有白莲宗主那么恐怖,但是死神触探是灵魂相通,任何一个人所见所触等同于触探者本人同时看见同时感知,能达到五为一体的效果,在契合度上远远超过精神能力者。 精神能力者虽然控制的对象比较多,但做不到同知同感,仅能将控制对象作为傀儡使用,尤多拉可以保证这一点。 虽然尤多拉也没见过一个操控者能同时控制二十几个傀儡这么夸张的事情,但她可以肯定精神能力者控制的数量越多,傀儡所发挥出来的能力就越弱。因为傀儡的能力取决于操控者能力的多寡,在精神力总和不变的情况下,控制的傀儡越少,其傀儡的能力越强,反之则越弱。 以曹阔目前的状态,他和佳娜子同时防范二十几个人的围攻的确力有不逮,但若是佳娜子有和他一样的能力就是另一个局面了,所以他才想到了用死神触探对付白莲宗主。 “满不满意还得试过才知道,现在把手给我,闭眼,放松,不管遇到什么都不要害怕。”既然佳娜子答应了,曹阔就抓紧时间开始,毕竟死神触探是有一定风险的。 佳娜子递过双手依言而行,心里还是稍微有些紧张,毕竟她还没接触过男人,可是当她触碰到曹阔的时候,迎来的却不是心中期望的爱情,而是霸道的侵蚀,身上的机能开始逐渐不受自己控制,吓得她急忙睁眼,赶紧确认自己是不是被白莲宗主控制了。 “没事,在我正式吸纳你之前,需要对你做全面的了解,这样在神识达到共鸣的时候才会把意外因素减少到最小,所以不要在意小小的冒犯。” 经过曹阔的解释,佳娜子才明白她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虽然两人的接触并不是她想象的那个样子,但是这种了解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胜过了肌肤之亲,更何况接下来还有更神奇的神识支配,于是非常肯定的应答道:“属下全力以赴。” 死神触探非常成功,她融合的很快,为了更全面的掌握这具身体,曹阔并没有第一时间与白莲宗主开战,而是在死神触探的状态下带着佳娜子继续逃窜,尽最大限度去磨合操控熟练度。 经过测试,佳娜子的身体在死神触探状态下可以撑过近两个时辰不出现衰竭,比梁梅和翼蛇的极限时间还要长出一大半,简直就是为这个技能量身打造的人形兵器。 至于她为什么能撑这么久,曹阔只能猜测是忍者训练方式不一样的关系。但不管怎么说,眼下她就是自己最好的武器,只要白莲宗主敢来,他就敢给对方些颜色看看。因此还生怕目标不够明显,夜里他把火生得旺旺的,弄得像篝火晚会一样,就等白莲这只飞蛾来扑。 “玉大人,佳娜子之前险些被敌人控制伤了大人,心中非常愧疚。在扶桑,有地级忍者也会操控傀儡之术,只是佳娜子没有机会学习这种高级忍技。佳娜子非常想为大人尽一份力,非常羡慕真田郡的燕回刀术,更仰慕玉大人的神技。所以,佳娜子斗胆恳请大人传授分身之术。”在接触过死神触探之后,佳娜子对曹阔的恐怖提高到了空前的认知,若不是她在被控制的时候没有知觉,一定会把曹阔奉做神明。 她一说分身术,曹阔就知道佳娜子指的是鬼门三变,其实在发现倭女有死神触探潜力的时候曹阔就有提升她能力的打算,这件“人形兵器”可是比任何一件神兵都顺手,而且鬼门三变也非常适合忍者这种刺客。 但这事多多少少有些让他为难,鬼门的功夫是有鬼门心法支撑的,他自己也是依靠天地之炁才能强行施展,又如何让一个毫无内功基础的人学会这门绝学呢?难道像洪九那样进行身体改造,貌似培养一个倭女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有些不值得,于是推脱道:“此事容我想想,有些东西不是所有人都能驾驭的,你先随我把身后这条癞皮狗的狗腿打断再说。” 话音一落,曹阔抬腿就将眼前的火堆扫了出去,烈火干柴像一面扇子扑进了林子里,星星火光映出了几十双微红的眼睛,一众傀儡再次出现在了二人面前,他们淡定的拍掉身上的炭火,齐声道:“能在这么远就发现本宗到来的,六合楼主是第一人。” “别忘了我也叫八荒的。”曹阔站定,用死神触探偷偷连接佳娜子,一个能同时使用多种绝技的二人组合悄悄形成。 “其实,你应该逃的。”众傀儡狞笑,首先分出四人攻了上来,这是白莲宗主自己摸索出的一套战法。 对于曹阔,白莲宗主始终弄不明白他是如何在无声无息之中取人性命的,好端端的一个傀儡站在那里突然就没了呼吸,既非中了暗器,也非被人下毒,更不要说磕了碰了的,死的莫名其妙;也弄不明白曹阔使的什么手段让傀儡眩晕,而且一晕就是一大片,简直就是傀儡的克星。 因此他习惯性先派遣四个先锋上场,因为人少了上去也没用,几下就会被打成残废,这四具傀儡的作用是先缠住对方,或者等对方施展过那两种鬼魅的能力之后他在进行下一步行动,因为他消耗的起。 但是今晚他失算了,往常太行大玉身边那个被忽略的丫头今天大显神威,与其主子配合的恰到好处,三下五除二就将四具傀儡收拾的生活不能自理了,等他发现不对的时候想撤已经来不及了。 僵局!白莲宗主不敢进攻,太行大玉不敢突围。 因为白莲宗主在之前的较量中使用过一次精神冲击,是一种类似于震慑的能力,曹阔曾经有过短暂的晕厥,身上还中了一剑,不过由于万魂甲的缘故伤的并不重。 但也是由那次开始,曹阔知道白莲宗主就隐藏在这些傀儡之中,而且他的精神冲击的距离很可能与死神召唤的距离不相上下,因此双方都不敢随意跨越三丈之距。 曹阔不敢跨越这个距离是怕中了精神冲击,白莲宗主不跨越这个距离是为了以防万一。万一他在跨越这个距离的时候先中了对方的邪法,岂不是白白送死?他也不敢一直躲在最后面,那样很容易被人认出真身,所以他走的还是试探路线,让傀儡先踏入圈子,自己则伺机而动。 347.这小子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这种局面让白莲宗主有些措手不及,眼下佳娜子就相当于曹阔的一个分身,一个至少拥有触探者本身百分之七八十能力的分身,谁敢闯进他们的圈子这个分身就主动揍谁,成为曹阔得意的马前卒。 当然白莲宗主也不白给,毕竟他的人多,纵使曹阔和佳娜子武艺高超也不可能同时挡住十数个傀儡从四面八方同时进攻。 但这种大规模的试探他也不敢多用,毕竟傀儡们强闯进圈子也未必捉得到鬼门三变和一剑破杀,而且一次死神召唤的威力就足以让曹阔和佳娜子在短时间内消灭他很大一部分战力,还有曹阔善于出损招,他的死神之舌会随即挑选一名看起来不那么重要的傀儡作为击杀目标,这就让白莲宗主的进攻变的缩手缩脚,因为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打法让他摸不着头脑,他的心里也害怕呀。 在先后折损了十几个傀儡之后,白莲宗主也不敢冒然进攻了,悻悻说道:“金楼主,咱们这么耗下去也分不出胜负,既然大家都对白骨佛经感兴趣,何不交换彼此的经文,以后谁先修成神功全看造化,你看可好?” 交换,这倒是一个比较诱人的条件,可以暂时摆脱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曹阔心中权衡利弊,笑道:“你说的好听,这桩交易表面看上去对大家都有好处,但白骨佛经与我一点用处都没有,交换了佛经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你。” 一具傀儡走出人群,面无表情的道:“此言差矣,金楼主的神功与白骨佛经有异曲同工之妙,但也能看出楼主的功夫存在诸多限制,如果楼主能有白骨佛经相辅,相信称霸武林指日可待,届时恐怕连本宗也要俯首称臣了。本宗答应楼主,只要你我交换白骨佛经,本宗不但奉上头骨,还将经文的汉译注解奉上以供参详,立誓为证。” 曹阔盯着说话的傀儡良久,最终还是没敢下手,他不敢赌这具傀儡就是白莲宗主的真身,死神之舌和召唤已经用过了,万一中计,人家就用不着和自己交换了。心中叹息,这家伙无时无刻不在试探,于是问道:“如何交换。” 那傀儡随即从一旁的傀儡手中接过一块头骨,然后小心的在边缘处掰下一点扔给曹阔,说道:“此为我白莲宗前辈德修净坛法师慈净大师的头骨,也是白骨佛经的开篇之章,本宗将汉译本写下来包在这块头骨上,楼主也将您的经文写下来,我们彼此抛给对方,可好?” 看那傀儡接过头骨,曹阔更弄不清哪个才是真的了,只能放弃击杀他的打算。 不过白莲宗主的诚意还是有的,从他扔过来的头骨碎片不难看出,这块头骨绝非赝品,哪怕他写的经文不真,可头骨是假不了的,但自己写的经文是真是假他就不知道了,所以曹阔觉得这桩买卖稳赚不赔,欣然答应。 于是双方各撕下一片衣衫,白莲宗主用自己傀儡的血开始书写,曹阔用被打死的傀儡的血书写,同时也在努力回忆自己查阅梵文时遇到的那些圈圈钩钩,总不能真的把白骨佛经送给他吧? “本宗可是通晓梵文的,希望楼主以诚相待,只要楼主拿出真经,白莲宗保证三年之内与六合楼和平相处。”白莲宗主看出曹阔的拖沓与犹豫,已经猜到他的心思,边写边道。 “与我和平相处不难,难的是我义弟义妹未必买你的帐。”曹阔一脸黑线,伸手划掉了好几行乱写的经文,拿出灵枢中的真经抄写,心想给就给吧,大不了最后少写两句就是。 双方各自书写完毕,白莲宗主将包有头骨的经文抛向曹阔,曹阔则将自己的经文抛给另一个方向的傀儡,以避免双方在互抛的过程中做手脚。 就当被二人同时抛出去的经文还在空中飞舞的时候,林中两侧突然响起了清脆的拔剑声。 这声响,犹如凤鸣龙吟,直灌耳鼓,惊得白莲宗主险些动手。 千秋无过!曹阔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卫玄来了,所以他的反应特别快,让佳娜子第一时间抢夺头骨,自己则迎上了剑光交错的大圣不灭剑。 其实他真正意义上与卫玄交手就是在昆山初见的时候,当时二人谁也没有留手过了一招,那时候他全力之下尚不是卫玄对手,何况此时他手中无剑,所持的仅仅是袖里两把爪刀。 所以曹阔根本不敢硬接这一剑,他用了苍旻剑法中的“转”,与卫玄一错身就把自己甩了出去。 这次交锋主要在防御和拖延而不在攻,何况他的刀过短,想攻也攻不着,因此这一招不但没讨到便宜,反而手臂上还中了一剑。 卫玄的剑上用了真力,万魂甲没能挡住这股力道,鲜血顺着曹阔的手臂缓缓渗出,但很快又被他的皮肤吸收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卫玄被挡了一瞬,佳娜子抢到了头骨,曹阔自己顺势拉开距离,达到“抢了就跑”的目的。 东西到手二话不说,一直没用的两大绝招一剑破杀接鬼门三变直线逃窜以速度取胜,绝对不在此地停留一刻。刚才卫玄若不是太过自负想一穿二,打算先杀扔头骨的傀儡在来杀他,曹阔敢保证此刻他已经被人留下了,因为来的可不止卫玄一人,同时出手的还有一个剑法快若奔雷的白发老者,此刻正与那些傀儡纠缠在一起。 曹阔虽然从未见过此人,但不问也能猜出老家伙是雪湖墨剑,能和卫玄走在一起的除了五老仙人还能有谁,八荒迟悔都来了这两个老家伙又怎么会远?此刻他痛恨自己的后知后觉。 见雪湖墨剑还想挡住他的去路,曹阔立刻祭出白童震慑,同时让佳娜子双臂一展,喷薄出一十六枚忍者镖,尖的、扁的、方的、圆的一块招呼,自己则趁机窜入夜色之中。 卫玄和雪湖墨剑不知道白莲宗主的厉害,还以为剩下的都是小鱼小虾,等他们料理了一地傀儡,才突然发现曹阔扔出去的东西不见了,白莲宗主早已壁虎断尾,没了踪迹。 “两个老糊涂!”雪湖墨剑恨声大骂:“现在怎么办,宝物已被偷走,贼人定然销声匿迹不在露面,届时天下有祸,你我百年之后有何颜面去见十三宗的先贤们。” “你不是还有一块吗?何况迄今为止还没人能从浮城里出来,想要聚齐佛经重塑兵主哪有那么容易。而且要找迟悔的徒弟也非难事,我们就说他投靠白莲宗,将天下至宝献与白莲宗主,武林中人闻讯定会四处查找他的下落,令其无处藏身,至于至宝到底是什么,相信没人会在乎。”卫玄当面鄙夷雪湖墨剑没脑子,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武林诸豪哪里是好骗的了,你说了他们就信?”雪湖墨剑反驳。 “别忘了他是太行大玉,你说大家是信他还是信我?”卫玄面沉如水,言之凿凿。 在佳娜子的陪同下,曹阔惬意的在剑河上游船,浑然不知自己又被人黑了一次。 透过船舱远远望去,乾园的门面果然够气派,门墙石雕精美、编竹细腻,内容丰富多彩,主宅四正两厢,中有开井,两侧尽是大小样式相同的门户,于其说它是深宅大院,倒不如说是一条街巷。 虽然每个门户都有单独的主人,但这些户主都是乾园的人,此法之妙在于规避了庶民庐舍不过三间五架的禁令,有些当年不夜天的风范。看得曹阔不住点头:“这小子用心了。” “玉大人,是否需要佳娜子先去探路?”吉田佳娜子的态度明显比以往更恭敬。 “不,你留在这里,我亲自去。”曹阔知道乾园是有机关的,上代术宗宗主的机关肯定不容小觑,还是不要让她犯险的好。 乾园三面临山一面临水,园内建筑碧瓦飞甍错落有致,山上山下皆是屋舍,假山、树群、池塘无所不有,甚至有许多长廊、亭台、楼阁都是修在河面上的,简直就是旅游度假的不二选择,看得他直流口水。 其中一艘七丈客舫最是惹眼,它桅杆高耸、船楼雅致,停在鱼藻池中是景,划到河面上去是船,此刻舫中烛火摇曳,两个人影正在舫内对饮。 看身形,其中一个必是单云锦无疑,另一个是位女子,这引起了曹阔的好奇心,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可不顾男女大防夜里与男人厮混的女子能是什么好人,不禁感叹:“云锦这小子堕落了啊。” 他兴冲冲的窜到最近的水廊上,竖着耳朵仔细倾听,但距离太远难有收获,于是再提一口气继续靠近,脚踩连环踏着荷叶几个起落就窜上了桅杆,可就在他这百十多斤往杆子上一挂的时候,船里的二人便双双有了警觉。 那女子更绝,直接纵身穿透画舫屋顶,手中一柄宝剑直指桅杆上的贼子,娇喝道:“何人探舫?” 单云锦自窗口飞身而出,一看来人立刻喝止女子:“徽音不可!” 348.接我一剑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客舫内,单云锦换了杯子沏了新茶,坐在下首服侍。那女子自顾自的擦拭膝前的宝剑,一脸的我看谁都不顺眼的样子。曹阔则跌坐在主位上木讷的望着头顶上的破洞不发一言,气氛有点小凉爽。 这小娘他认识,是九曲恒宗九曲清溪留下的独女九曲黄泉,乾坤武库中他们可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只是乾坤武库之后再无相见,彼此没了交集。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恒宗宗主一脉姓程,这丫头的本家名字叫做程徽音,恒宗和术宗有着姻亲关系,她和单云锦从小就指腹为婚,是订了亲的。 更不知道的是,这丫头逃出乾坤武库之后可没少霍霍武林中人,什么正的邪的一勺烩,只要和乾坤武库沾边就是她的菜,理由是她爹的死就是这些人造成的。好在江湖是个讲道义、念旧情的地方,基本上没多少人难为她。 即便是这样,她的天泉山庄也被人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可见她这几年在外面惹了多大的祸事。若不是单云锦在剑河上给她买了条船,又将自家后花园划给她玩耍,这丫头还不知道得无拘无束到什么时候。 看着天阙问清在那丫头手里翻来覆去的把玩,曹阔心里有些小阵痛,自家的左右手和人家有亲,十成十是拿不回来了,看单云锦装聋作哑的样子就知道。 “行,会疼人。”曹阔对单云锦做出了肯定,觉得自己应该助他一臂之力,大度一些,不就是把剑嘛,与眼前这对青年的幸福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自己赶紧把正事办了要紧,于是不等单云锦反应过来继续道:“老爷子说五行剑在乾园,我过来取剑的。” 单云锦一听取剑就愣了:“您是专程来取剑的?可是五行剑被八荒宗主取走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曹阔急问。 “八荒宗主刚走不到两天。”单云锦回到。 “啪!”曹阔一巴掌拍在脑门子上,他觉得自己彻底被三个老家伙玩了,自从他在宫里得到了那块头骨,先是八荒迟悔上门索要,然后是另外两只老黄雀吊在他和白莲宗主身后,企图坐收渔翁之利夺得神功,同时三个老家伙双管齐下,一面盯着头骨一面抢在他前头取走五行剑,这样即使他们没有拿到头骨也有更多的筹码用来交换,从这一点判断,这三人非但有联系,而且早有预谋的可能性极大。 难道说五老仙人都不是什么好鸟?星陨流火死的早不知道,天机断愁肯定不是好人,曹阔开始胡思乱想,把往昔的事情一点一点的往八荒迟悔的身上靠,可是想了半天也没找到可疑的地方,他觉得自己有些疑神疑鬼,便不在想下去,挥挥思绪又对单云锦道:“二爷最小的娃子丢了,云贵这片儿你多留意一些,还有奎狼也不见了,他最后出现在星云湖一带,一并找找,二十八宿没剩几个,别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说起蓝夜,单云锦赶紧道:“孩子已经在找了,二爷之前来过,据他说鬼门那边死伤颇重,不单孩子丢了,二爷的两个弟子也没了踪迹,还有老鬼母因为一战力竭,也故去了。” “是我大意了啊,知道他现在在哪栖身吗?”曹阔心里歉疚,若不是他轻看了白莲宗,星云湖也许不会出这样的事。 单云锦摇头表示不知:“二爷不说。” 事情没有进展,曹阔不便久留,悄悄退出乾园。 回到自己的船上,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总觉得事情有蹊跷,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心思烦乱间佳娜子端着一碗羊肉米粉走了进来,他索性一边往嘴里扒着羊肉片,一边把自己不着边际的疑惑说出来,也不管佳娜子听得懂听不懂。 “虽然属下也找不到问题的根源,但乾园本身就是问题。” “什么问题?”曹阔抹抹嘴,期待佳娜子能给他启发。 “乾园主人的身份官府是知道的,之前官府留着乾园可以理解为他们是想等候您的出现;之后您在公主府的日子安然无恙可以理解为官府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下手,或者他们在等候什么;那么现在您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乾园依旧风平浪静就有问题。” “刚才您进入乾园的时候属下自作主张也藏在左右,发现这么大的地方,好手少的只有两三人。如果属下是官府,即使不在此地设伏,也会安排很多人进行监视,至少您在这里出现的几率非常大,但是官府没有这么做,所以属下认为乾园本身就是问题。” 曹阔没有出声,只是将碗轻轻放在一边,他知道佳娜子是怀疑乾园和官府串通一气,可是自己遇到单云锦的时候这小子还没在朱棣那里挂号呢,他怎么可能背叛自己。但若说没有,佳娜子的猜测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特别是蓝夜不同他说栖身之处,难道老二已经看出什么了? 经过一番思索,曹阔最终决定放弃乾园,这么做的结果无非是损失一些经济来源,反正五行剑也不在这里了,单云锦这小子又和九曲黄泉腻歪在一起,何必让这对新人再背上朝廷要犯的身份,如果他真的和官府有瓜葛,那么相信以后会太太平平的度过一生,既然这么做对大家都好,何乐而不为呢。 “想不到太行大玉如此阴险狡诈,竟在背地里猜忌自己的心腹手足,枉为战宗传人,我爹瞎了眼救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出乾坤武库,你们都该死在里面!”船舱外突然一声呵斥,竟是九曲黄泉程徽音到了。 曹阔在思考的这段时间里面佳娜子一直没有离开船舱,只要有机会和玉大人独处,小倭女必定是千依百顺的娇柔样子,特别是晚上,一双眼睛都冒绿光的。 曹阔是心智健全之人,要说一点想法儿没有那是瞎话,本来还在考虑要不要给属下个机会,结果被外面的小娘给惊了。 二人同时向左右闪开,然后船舱的屋顶就多了一个大洞,随后舱内剑光闪动,所到之处尽皆化作满目疮痍。 “你这是做什么,我们就事论事,你何必动刀动剑。”曹阔站定之后不由暗叫一声好险,若不是小丫头提前喊了一声,说不定自己还真被她给伤了。看来身形生的小也是有好处的,起码她来的时候谁也没发现,不像自己一爬上人家的桅杆就被感觉到了。 当然,打死他也不承认自己和属下当时都心不在焉。 “谁和你争论,我今天倒要看看家父死的值不值得。”程徽音一手提宝剑,一手握着仿制的封魂印,有攻有防的向曹阔杀来。 “喂喂喂,你别得寸进尺啊,你手里的剑可是我的,因为它你才能在武林中名噪一时,现在你用我的剑来杀我,也忒不厚道了些。”被砍断两把爪刀之后,曹阔大叫着奋力逃上岸去。 “我抢的就是我的。”程徽音边追边喊。 曹阔气急,但反过来一想,好像也有道理,既然道理讲不通,干脆就给她点颜色瞧瞧,免得这丫头不知道天高地厚,以后害了自己。 他随手在树上折了条树枝,回身站定,亮出苍旻剑法的起手式,将小丫头挡在身前:“接我一剑,你若输了,今后便留在乾园相夫教子,不要在纠缠我。” 曹阔完全没有发觉自己的语病,但程徽音却已经气炸了肺,张牙舞爪的就冲了上来:“你赢不了,拿命来吧!” 九曲恒宗的封魂印是一门以打穴为主的功夫,与天泉剑法合用最善出其不意和防守,不过天泉剑法虽有精妙之处,可与苍旻剑法比起来就显得无咎无誉了。 二人一出招程徽音就败了,她连曹阔的衣角都没碰到,胸口就中了一记点刺。 别看曹阔用的是树枝,这一下的力道也是不轻,黑夜里虽然看不清伤势,但程徽音知道她不但衣服被划破了,胸口也出血了,若不是树枝软,她此时已经被刺穿了,惊讶之余是难以置信的错愕。 “不可能!”程徽音自出江湖以来鲜有败绩,有了天阙问情之后更是如虎添翼,像这样一照面就败下阵来的情况还是第一次,于是转过身又扑了上去。 曹阔一招试出她武功深浅,对于天泉剑法已有必胜的把握,因此将苍旻剑法进、退、回、转、腾、挪、闪、渡全都施展了出来,就像一阵风似的在她前后左右穿梭,全当自己在练剑。 程徽音接连几次被击中,却又不曾碰到对手一下,已经气势全无,最后干脆定睛去看曹阔怎么出手,反正这人也没杀她的意思。 曹阔见她不动,也停下来脚步,恰逢此时单云锦带人找了过来,远远的就喊道:“楼主剑下留人,徽音不懂事冒犯了楼主,属下愿意代她受罚。” “连个婆娘都看不住,真丢我们爷们儿的脸,看看我这个多听话。”曹阔拉过早就风化了佳娜子做示范,然后拖着她就冲进夜色里。 “你用的是什么剑法!”程徽音在后面大呼。 “想学?我教你啊……”远处传来曹阔嘚瑟的卖弄声。 349.底线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程徽音寻着声音的方向望去,眼前除了黑漆漆的林子什么都看不见,她低下头来观瞧手中的问情,似乎剑锋上的寒冷并不能弥补她在武功招式上的欠缺,无往不利的宝剑在这一刻失去了它的锋芒。 父亲和祖父都曾告诉过她,天泉剑法与封魂印合练有气吞山河之象,是上乘武学中难得能够匹配在一起的招法。 天泉剑法奔流不息,有银河坠空之势,又如大江大河一泻千里,剑身如瀑布垂挂可攻可防,剑锋飞珠溅玉滔滔不绝,其攻守兼备之法古往今来少之又少;而封魂印坚若磐石壁垒分明,不仅可挡一切刀剑拳脚,更打人身百穴,二者合一即使不能退敌也可保自身无恙。 可是刚刚经过短暂的交手,她手里的这道“瀑布”就被人扎的千疮百孔,别说无恙了,如果人家用的是真剑,这会她连命都保不住,一时间楞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追出去。 她心中顾虑颇多,宝剑是人家的,人家现下不取不等于一辈子不取,万一自己追上去后被缴了械,那么以后行走武林将举步维艰。可是不追,她或许将错过这辈子所遇到的最好的剑法,那活土匪说教自己剑法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徽音,夜深露重,我们回去吧。”单云锦从后面走上来,双手递过斗篷。 “回去,那条舫就是我一辈子的归宿吗?” 单云锦不说话还好,他这一开口,更坚定了程徽音想要学剑的信心,立时就在明晃晃的宝剑和黑漆漆的林子中做出了选择。她将手中长剑向后一挥,逼退想要靠近的单云锦,然后只身窜进了黑夜里,再不回头,徒留情郎在身后不停的呼唤。 曹阔并没有跑的很远,大半夜的他能跑哪去,就在剑河附近找了个人家借宿,但很快他就发现身后有尾巴,而且这尾巴一直追进了他就寝的屋子。 看到程徽音找过来他都懵了,若不是这个世界的的确确没有卫星这么先进的事物,他都怀疑自己被装了定位器,急吼吼的叫道:“这黑灯瞎火的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放眼剑河,只有你的屋子里有灯,我当然要过来看看。你说教我剑法,我现在要学剑。”程徽音面无表情,但是音声中却含有一丝紧张。 曹阔把油灯这事儿给忽略了,他刚敲开农家的门,自然是要掌灯了,现在已经是下半夜,大明朝质朴的人民是没有多少夜生活的,可不就他这里的光亮最显眼吗,不找他找谁。 但是刚才他也是因为在与程徽音打斗的过程中对苍旻剑法有了新的感悟才轻佻的喊出周星星的那句霸气又不失轻狂的台词的,根本就没有真的想教谁剑法,何况自己又哪里有时间去培养这么一个惹祸精,一把问情剑就让她祸满武林了,这要是把苍旻剑法学会了,她还不得把武林给杀干净了,决不能教,推脱道:“我最近没空,回去吧,别让云锦着急。” 他不说回去还好,一说“回去”二字,程徽音就打心底里想念和父亲闯荡江湖的日子,想念那些无拘无束的日子,想念无论发生什么事都纵容自己的父亲,从而开始厌弃乾园和处处对她关怀备至的单云锦,她觉得那艘青舫就是个小囚笼,乾园就是个大囚笼,单云锦就是那个以照顾她为由,把她困在球笼中的人,心中的恼火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单手扣住剑柄质问道:“六合楼的当家人言而无信吗?” 她这种要么兑现诺言要么同归于的态度让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曹阔再怎么说也是称霸过太行山,统御过无数高手的枭雄,怎能受小丫头片子的威胁。 何况曹阔与他父亲九曲清溪的年岁相当,你一个孩子在长辈面前没大没小的,来求学还这么不知礼数,难道他老曹是不要面子的吗? 但真要让曹阔教训这小丫头他又下不了手,毕竟九曲清溪有恩于六合楼,人家大人为了你们死在乾坤武库了,难道脱了险就翻脸不认人去欺负人家孩子?这于情于理说不过去。 “夜深了,女侠还是回去的好,我们要休息了。”就在二人僵持的时候,佳娜子迈着小碎步轻轻走到二人中间,面对程徽音深深一福,然后就开始脱衣服,丝毫没有扭捏之态。 程徽音差点没把眼睛瞪出来,她这个年龄小娘哪里见过这个,虽说往日里横行霸道胡行乱为惯了,但是对女人之间独有的较量她充其量就是个鹌鹑,一点儿战斗力都没有,挡住脸转身就走,口中不停的骂着:“无耻、下流、不要脸。” 都说救场如救火,佳娜子这种以“火”止“火”的救场方式令曹阔大开眼界,深深佩服倭国人的勇气,似乎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能达到目的做一切事情都是值得的,比起程徽音循规蹈矩恪守礼教,其作用明显高下立判。 不过曹阔高兴的过早了,因为佳娜子作戏做全套,脱完衣服之后居然直接进被窝了,她还敢直勾勾的盯着曹阔看,这叫人如何能忍?他没有败在程家小丫头的逼迫下,难道还会败在自己属下的诱惑下不成?这不能够,绝对不能怕,用花寿的话讲,不能弱了咱的名头! “对,不能势弱,不能弱了六合楼的名头,不能弱了我泱泱大明的名头,我就躺在你旁边,绝对不会逃出这间屋子的,不能被程小娘轻看。”曹阔在心里反复的说服自己,然后和衣躺下,与佳娜子保持三十公分间距,因为他觉得这个距离既不显得势弱也足够安全,万一小丫头半夜翻身,他有足够的时间加速逃离。 可直到佳娜子把被子给他盖好,他也没有逃走,而且任由小倭女缠在他的手臂上。也许某些男人在面对美色的时候,总是不停的给自己划上一道又一道底线,然后在一道一道的戳破它…… 清晨,院子里的剑风呼呼作响,程徽音似乎是要把一夜的滋扰全都斩断,门前唯一一棵郁郁葱葱的杨梅树被她杀的七零八落,仿佛上面每一颗果子都是她的杀父仇人,尽数斩落。 见曹阔推门出来,她二话不说就攻了上去,仿佛认定曹阔不会杀她,心里想着既然人家不教,她就逼着对方出手,总有看清对方招式的机会。 曹阔不敢轻慢,恒宗的武功绝不是一无是处,若不是他身怀数家之长,焉敢在程小娘眼前卖弄。所以他一个箭步就窜到树下,在地上抽了一条树枝,又顺手捏了几颗杨梅果子,便于程徽音拆起招来。 为了磨练自己的身手,曹阔绝不主动进攻,只有在被逼到角落的时候才出手反制,因为以程徽音现在的能力来说,是他最好的陪练,决不能放过这种提升自己的实战机会。 当然曹阔也没有打算与程小娘一直纠缠下去,而是边打边退,企图在合适的时机摆脱的这个臭丫头。 程徽音也不傻,一眼就看出他的意图,所以转身就去攻佳娜子,在曹阔这边讨不到便宜,杀他身边的一个侍女还是不在话下的,她就不信曹阔不主动出手。 “没规矩!防着你呢!”曹阔一甩手就将一颗梅子射了出去,他知道不能在让着这丫头了,这孩子下手没分寸。 程徽音自以为曹阔射出了暗器,回手一剑就撩向那颗梅子,但结果她劈中了梅子,梅子却没有停下来,而是从剑锋两侧划过,直接砸在了她的额头上,打的整个人她向后一仰,溅落的梅汁也落在一双明眸当中。 不等她反应过来,曹阔直冲过去对着她的腹部就是一拳,这也是直接接触她最合适的地方。这一拳曹阔用了七分力,直接将人打的双脚离地,倒飞着砸进了农舍。 即使这样程徽音也没有撒开手中宝剑,而是企图起身再战,可等她擦净眼中汁液,曹阔和佳娜子已经不见了。 她起身要追,但刚抬脚就跪了下去,眼前一阵眩晕,她这才发现曹阔用的是单珠拳,以食指第二骨节打在了她神阙穴靠上一点的地方,吓得她急忙收敛心神屏气调息。 她知道这一拳人家留了余地,若是直接给打在神阙穴上或者靠下一点的地方,她此时可能就是不死也任人宰割了,随便来个什么人就能轻松结果了她。 经过短暂的调整,她强撑着身子爬了起来,找到已经吓尿了的农家问明二人去向,就急冲冲的追了出去。 佳娜子此时眼睛里满是小星星,那天夜里主子与那小娘过招的时候她几乎什么都没看清,但是早上这番交手,她深刻体会到玉大人的强大,一只手就能将人打的飞起来。 在倭国,即使是野武士也需要双手执刀才能办到,而且玉大人仅凭一根树枝就能挡住钢剑,可见他拥有一种奇特的步法和一股巧力,这不正是一个忍者所需要的吗,于是她暗自下定决心,晚上一定还要和大人在一起。 350.拜师茶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带着佳娜子躲在路边的一个茶棚里休息,他在思索下一步该往哪里去,很明显剩下的三件神兵都不易拿到手。 一件在皇城,那是名副其实的龙潭虎穴,两次进宫不但没找到天子剑,反而惹了一身麻烦,连白莲宗主这么隐秘的人物都出现了。 一件在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八荒迟悔手里,这老头儿从一开始他就没看明白,除非老头儿自己出现,否则真不知道去哪里找五行剑。 还有一件在天山,这也忒特么远了吧,在大明这些年,除了在呼啸山庄那些日子净特喵东奔西跑了,这要是跑一趟西域再回来,常宁公主该老了。 就在他犹豫是不是该回海岛看看的时候,佳娜子在旁边轻轻碰了碰他,抬头一看,竟是程徽音那丫头跟上来了。 只见她从老板那里抢来一壶茶,俯身坐到桌前,把宝剑往桌上一拍,顺手将一只空碗扔在曹阔眼前,然后把滚烫的茶水往空碗里一倒,看也不看的说道:“喝了,就当我拜师了。” 佳娜子本来还防着她,可一听她是要拜师的,自然关心起来,若拜了师,她们就都属于六合楼的人了,于是非常小声的提醒道:“姑娘,拜师不是这个样子的,你们大明拜师时要师父上座,弟子三行叩礼,然后献上红豆、莲子和入门帖等物,待师父喝了茶、训过话才算礼成的。” 曹阔纹丝儿没动,用眼睛斜着面前的二人,心里有一万头苦恼的小羊驼在吃草,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遇上眼前这两个奇葩,一个整日里想把自己变成汉人,天天拿着忍者镖翻阅四书五经;一个狂妄无礼时刻准备着要单挑整个武林的样子,看她这套行云流水的敬茶就知道九曲清溪生前活的有多么不像个父亲。不过令他感到最郁闷的就是,自己前天夜里还睡了其中一个,妈呀…… “本姑娘拜他为师是看得起他,从简。”程徽音没好气的把头扭在一边,因为她实在打不了了,那一拳让她气血翻腾了好久,到现在也没有平息过来。 就在他们斗嘴的时候,一个路过的壮汉突然看到他们桌子上的宝剑,一时没忍住叫了出来:“天阙•问情!” 他这一喊不要紧,附近的人都把目光聚集在了曹阔这桌,更有一些人一眼就认出了程徽音,惊叫道:“是九曲黄泉!” 随着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茶棚里的气氛就越来越不对,有的人盯着剑,有的人盯着人,更有人在后面往天上放了几枚响箭,呼唤同伴前来。 “不相干的都滚开,姑娘的剑可不认人。”程徽音发出警告,一只手扣在剑鞘绷簧上,虽说眼前都是些小虾米,但是她现下身体不适,也不敢大意,还是做了准备。 一个手里提着扁担的汉子分开众人走上前来,用手指着她喝道:“黄泉!永乐五年六月初三,我的两位师弟伤在你的剑下,你可认!” “姑娘,罗家湾金锣五虎的血债今日你得还了。” “九曲黄泉,今日姜某要为两个子侄讨回公道。” 随着一个又一个人站出来,周围无论是真有仇还是看热闹的都凑了上来,曹阔也饶有兴致的坐在原地看热闹,打算等她被缠住了就带着佳娜子溜走。 程徽音眼神轻蔑,“唰”的一声抽出宝剑,吓得一些人纷纷后退,看得她一脸轻笑:“被我找上的,都与家父的死有关;找上我的,不是不分是非就是贪图我手中这把剑的,所以我的剑下绝无冤魂。” 她说完再不听众人辩解,挥剑就杀了出去,天泉剑法虽说在曹阔跟前发挥不出多大威能,但是在这些挑衅的人眼中那是一等一的剑招。再有削铁如泥的问情剑相辅,她在人群中可谓是畅通无阻,根本不知招架是何物,所到之处肢体与兵刃齐飞,鲜血共朝霞一色。 曹阔在茶棚里看的不禁皱眉,要说狠厉,他在第一次杀人之后就变了心性,对于杀戮这种事看的已经很淡了,可是看到程徽音出手,他觉得自己就是一肚子菩萨心肠。 这小娘动起手来可以说是不知深浅,不但是下手轻重的问题,就过招前不与来人互通名号,只管杀不管埋这一条就会让她的敌手在武林中成倍增长,而且经她手造成的伤害全都是不可逆的。 看着人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扑倒,曹阔都有些坐不住了,当然他想坐也没得坐,一群人打着打着时不时就会有残兵断刃飞出来,刚好一截缺了柄的流星锤将他所坐的桌子砸得粉碎,吓得他抢过茶碗赶紧躲到一边去。 程徽音横冲直撞的种情况并没有维持多久,毕竟她是有伤在身的,不能长时间的搏杀,兴许这也是她没轻没重的原因之一,但更主要的还是前来挑衅的人们不够杀,没一会功夫全趴在地上哀嚎呢,惨叫声听得佳娜子都觉得瘆得慌。 这场无端的厮杀并没有立刻结束,留在场上的还有四个中年人,这四个人的手里拿的全是重兵器,一把长柄重杵、一条混铁狼牙棒、一双熟铜锏,还有一人手里拎着一对铜锤。 这些东西可不好对付,除了重杵和狼牙棒,其他两样兵器不但厚重,连手柄都是铁的,问情剑就是再锋利也休想一剑建功。而且这四人不但功夫好,配合的也非常好,他们分工明确有攻有防,敛后疏前远伐近攻,逼得本就体力难支的程徽音已是气喘连连。 其中一个手持双锏的道人最为狠厉,其招法不但凶残,而且下流,几次趁人不备攻其下盘,每每逼得程徽音手忙脚乱。 小丫头在四人的围攻下翻腾了好久才找到一个空隙歇一歇,胸口起伏的问道:“起先动手的时候几位只是旁观,待这些莽夫们尽皆倒下了才出手,真是好心机,可否留下尊姓大名,让九曲黄泉也好膜拜诸位的风采。” “不怕你知道,在下赵石坚,我们都是西锦堂的人。这位使双锏的,是我们西锦堂西北主事眉山道人,那位用一字镏金杵的是崔堂主,用擂鼓瓮金锤的是池香主。黄泉,你在武林中为祸已久,今日我们几个就是粉身碎骨也要除了你这个祸害。”拿狼牙棒的汉子大声说道。 “这几年姑娘遇到的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多了,说的这么好听的你是第一个,既然你自诩正义之士,那现在我将这把剑物归原主,你现在可以来杀我了。”程徽音说着,手腕一抖就将问情剑扔在曹阔脚下,她自己则从怀中又取出一只封魂印套在手上,看样子是要做最后一搏。 她这招物归原主成功的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曹阔身上,武林之中都知道九曲黄泉夺了铁石轩的镇轩之宝,但是从来就没人知道这把剑的原主人是谁,如今说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吃茶汉子是这把剑的主人,谁能相信? 即便这事是真的也不会有人承认,赵石坚盯着宝剑就想往曹阔这边走,但是很快被眉山道人喊住:“先取小娘。” 就在西锦堂其余三人直取程徽音,赵石坚将要回身还未回身的时候,几颗梅子和四枚铜钱突然从道路两旁飞出,分别射向四人。 这几人反应也是快,见有人偷袭,立刻后撤拨打暗器,眉山道人更是在百忙之中帮赵石坚挡下一枚铜钱。 不过一颗梅子还是打在了赵石坚的头上,这一击颇重,直打的他抱着狼牙棒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站定后也是晃了两晃,明显被打蒙了。 路对面的一位老者与曹阔同时出手了,这位老者童颜白发,怀中抱着一个不长的布包,里面显然装有兵刃,但老者自持身份并没有打算出手,只是在程徽音危难的时候帮了一把。见曹阔管下此事,他便不再上前,而是对着曹阔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曹阔亦含笑点头,然后端着茶碗走到场中,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之后将碗放到程小娘手里,示意她到一旁歇息。 西锦堂众人本来没将曹阔和老者放在眼里,但是刚才二人露的这一手让他们感到了危险的气息,特别是曹阔还有一层天阙·问情之主的身份,更加让人看不透了,四人赶紧缩紧圈子做好防御。 眉山道人主动上前道:“这位侠士,此女名做九曲黄泉,武林中诸多血案都与她有关,是个不折不扣的女魔头,侠士不要被她的外表所迷惑。” 曹阔是知道赵石坚的,在初遇八荒迟悔的时候就碰到过此人,他也知道西锦堂,当初在铁杏林与形意大家古清河一战尚记忆犹新,只是他从来不知道西锦堂的好手这么多,看来今日是要与他们交恶了,点点头算是回应,然后问道:“看到我刚才喝的茶了么?” 眉山道人不知道这事与喝茶有什么关系,但看这位问情之主的意思明显不好说话,故问到:“看到了,怎么说?” “那是我徒儿的拜师茶。” 351.百炼枪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武林有三害,七杀、八荒、九曲。 这里说的并非是十三宗的三个宗门,而是指三个人,他们分别是七杀罗刹血胭脂,乾坤武库之后血洗武林;八荒墨雪金玉良,又名绿林教官,为人亦正亦邪;还有九曲黄泉程徽音,为父报仇祸乱江湖。 在众多武林人眼中这三人都属于武林里的后起之秀,他们都在最短时间内闯出了寻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而且他们除了能打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不讲道理。 试想女人和贼,有哪一个是可以通过讲道理来沟通的?所以这三人在江湖上的风评很差,比之风雨飘摇剑和沧海一笑等新人更加不可理喻,因此不管是武林众人还是绿林好汉都不待见这三人,不能说是人人喊打,反正是没有向着他们说话的。 九曲黄泉是什么人,三害之一啊,连武当山逍遥真人见了都头疼的人物,听说王玄鹤为劝她浪子回头,曾经单独找过小丫头斗剑,结果王大真人以己度人,不想中了程小娘的奸计,他的洪流·逍遥剑被小丫头用天阙·问情磕了口子,心疼的半年都没睡好觉,还闭门思过了三月有余,自那以后王真人见到小丫头掉头就走,敢问这号人物的拜师茶谁敢喝? 曹阔收徒的话一出,不但西锦堂和被打 倒的众人惊愕,就连路边的老者也变了脸色。若不比这丫头更混蛋,一般人喝了这茶那得折寿五十载,寻遍武林恐怕非五老仙人不敢冒这个险。 他们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的男子竟敢收九曲黄泉为徒,倘若不是活腻了就是真的深藏不露。 “我这人没别的毛病,就是有些护犊子,敢打我徒儿,那我得十倍百倍打回来才行。” 曹阔开始呲牙,他生气的原因主要是讨厌眉山道人,这家伙动起手来总是往人下三路招呼,倘若是与男子比斗也就罢了,可你一个大男人对付一个未出阁的小娘还这么下作,不打他实在难受。 再有程徽音之所以与西锦堂的人交谈,是小丫头已是强弩之末了,否则以她的脾性怎会示人以弱,更不会把问情剑还给自己。 “与我西锦堂为敌,我怕阁下太高估自己了。”赵石坚早已抹掉额头的殷红,挥舞着狼牙棒气急败坏的说道。 “哦?说说西锦堂是何方神圣,贵堂堂主又姓甚名谁?”听他这么大口气,曹阔也觉得先盘盘根比较好,就是结仇也得先知道对方是什么底细。 “我家堂主……” “嗡~” 赵石坚刚开口,眉山道人突然在他背后出手,将一支袖箭射向曹阔,而后转身直扑问情剑。与此同时,西锦堂余下二人转身就跑,根本不管挡在最前面的赵石坚死活。 事发突然,别说曹阔看不明白这是什么打法,就连赵石坚也愣在当场。 此时的程徽音早已闭目盘膝于地,胸中气血翻涌的厉害,正在拼命的压制喉头的腥咸,只有佳娜子距离问情剑最近。 小倭女不知眉山道人厉害,竟一只手拔剑,一只手投出几枚忍者镖阻挡来敌。结果眉山道人一招苍松迎客不但打飞了她所有飞镖,还顺势点中她的胸口,一锏就将她送了出去。 见二女有危险,曹阔使出一剑破杀后发先至,直杀到眉山道人身后。 其实曹阔在下场的时候就开启了八荒读术,场中之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感知下,那袖箭一出手就被他抓住了箭道,曲指一抓捏住箭簇,反手就送给了赵石坚,可怜这个莽夫连自己人为什么出卖他都不知道,喉咙上就多了个窟窿。 佳娜子摔出去的时候拔走了问情剑,所以眉山道人并未得手。只因曹阔和白发老者散发的气息给人的感觉都太危险了,所以眉山道人打算舍了赵石坚夺剑逃走,但是身后劲风来的太快,逼得他不得不回身迎敌。 这恶道匆忙间转过身来将双锏砸向曹阔,但是他低估了男人在盛怒之下的潜能,小倭女早上还说晚上要同玉大人一起的,结果道人打伤了小倭女,打碎了玉大人的期盼,纯真的玉大人怎么可能饶了他。 曹阔怒发冲冠,双目突现重瞳,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每个瞳孔的颜色不一样,仅这一瞬的迸发,红、蓝、紫、白四种负面能力就同时加持在恶道身上。 可怜眉山道人还处于蒙圈状态下,曹阔就双掌一分硬接一双铜锏,“嗑咧”一下就将这对儿铜棍震成四节,震的眉山道人一双手肘跟断了似的,想收都收不回来。 抓住这个空当,曹阔又将双掌合在一处直接砸塌了恶道的胸膛,这还不算完,他推着恶道往前冲的同时抬腿,使一招玉皇步的冲膝双锥行,不但折了恶道的腰身,还顺势将恶道的头颅踩成了碎西瓜。 白发老者在后面虽然看不到他的眼睛,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使眉山道人身形迟缓,但这一系列的痛下杀手也看得老者紧锁眉头,直呼:“够狠毒。” 佳娜子的伤看起来有些重,曹阔真怕她的胸骨被这一锏打碎,如果这样人可就废了,所以第一时间将她收在怀里,看看是否需要马上医治。 白发老者则走到程徽音身边给她推宫过血,一边助她行气一边说道:“习武之人切记逞强,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很是麻烦,倘若你敢再像刚才那般不惜命出猛力,这会儿就是老头子把你救下来也会留下病根,往后都不能使剑了。” “多谢前辈。”程徽音勉强说道。 “同为十三宗人,理当戮力同心。”老者摇头。 程徽音一听老者也是十三宗的人,急忙道:“晚辈恒宗九曲黄泉,请教前辈是哪一宗的尊长?” “老头子在你之后,是冥宗的。”白发老者笑道。 “风雷剑墨砚!”程徽音脱口而出。 其实在老者说他也是十三宗的时候程小娘就有所怀疑,毕竟十三宗里的长辈就那么几个,像老者这么年长的屈指可数。 老者微笑不答,只是看着曹阔问道:“不知你这位师父是哪一宗高人的弟子?” 曹阔抬头看向老者,继续呲牙:“一把年纪了还套小丫头的话儿你要不要脸,阴司冥极那么一个冷脸汉子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师父。我丑话说在前头,要打要杀等这俩丫头伤势稳稳说,还有千万别在我徒儿身上施什么手段,否则一会儿打到你雪湖没剑。” 阴司冥主不说话了,开始专心给程徽音疗伤,其实他在看到佳娜子出手和曹阔用一剑破杀的时候就已经猜到答案了,之所以还套程徽音的话就是想在确认一下,毕竟佳娜子投飞镖的手法太过寻常,和那天夜里曹阔控制佳娜子投出的飞镖差别太大,曹阔投出的飞镖横着飞、竖着飞、斜着飞、耍着欢儿的转圈飞,就跟扑克牌似的想怎么飞怎么飞,否则也不至于那么轻松就把他当下。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程家一脉单传,恒宗到此就剩这么一个丫头了,他不忍心让十三宗断了根基。 曹阔也是一样,看到老头儿一头白发还牛气哄哄的心里就开始戒备了,又听他自认是冥宗的,以及使用和阴司冥极一样的三十六式风雷剑法就知道来人是谁了,他就是人称雪湖墨剑墨湖雪的阴司冥主墨砚。 三个老家伙只出现一个,说明他们是分开了,而阴司冥主所走的方向正好碰到了他和佳娜子,因为白骨佛经,他们之间肯定会有一战。 其实曹阔本身无所谓留着那块头骨,因为他在灵枢之中已经建模了,并且把白莲宗主给他的释义也作了备份,只要把头骨交出去基本上就可以化解这场干戈。但他并不打算这么做,因为与五老仙人交手的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 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快速提高自己的武功,以便在下次接触白莲宗主的时候能将其斩杀。而武术这种东西想快速得到提升,没有比从实战中获取经验更好的途径了,特别是阴司冥主也是用剑的,与这种大宗师级别的高手做生死相搏必将对苍旻剑法的理解有难以估量的好处,所以他展现的态度特别强硬,连对武林前辈起码的尊重都不顾了。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心思,程小娘可是在地上留下不少尸身,他现在的吸食能力收发自如,只要不被一击毙命,多重的伤他都可以通过这个能力恢复如初,所以和阴司冥主放对,即便他打不赢,也有打和的把握。 阴司冥主从布包里取出兵刃,这东西与其说是一把剑,倒不如说是一截半长不短的铁条,它仅仅是比铁板多了一个算不得剑尖的枪刺,这把剑通体坑坑洼洼,根本看不出有打造过的痕迹。 “百炼而不周,似枪非矛,百炼枪,是墨砚前辈没错了。”程徽音在一旁道。 “是万魂甲的残片,老娘感觉到了。”尤多拉兴奋的也不自称本皇了。 “老头子是用剑的,所以一直把这枪头做剑用,你且小心,我的剑快。”阴司冥主准备出手了。 352.技能冷却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阴司冥主对曹阔也是有些了解的,毕竟阴司冥极在他面前没少“夸赞”太行大玉如何如何了得,什么鬼宗的身形,神宗的绝学,战宗的传承,集众家之所长汇与一身,更有神鬼莫测的邪法伤人于无形,乃五老仙人之下,继逆水绣鸳殷寒袖之后的又一位绿林枭主,所以老头儿在心底多多少少对这一战也是充满了期待的。 曹阔用的是问情剑,将它横于胸前展示给阴司冥主观看:“天阙•问情,是我在呼啸山庄铸剑时偶得的一把宝剑,千百把神兵利刃中只出了这一把,只可惜剑身较窄份量又轻,倒像是女子的器物,这才放在铁石轩换银子,不想被我这劣徒盗了去,今日失物复得,希望能给您老人家留下深刻印象。” “哼,这辈子还没谁让老头子一直记挂在心上,黄口小儿也敢在本宗面前卖弄,看来今日非得替迟悔那个老东西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 谁能想到两个在江湖上举足轻重的人物没过招先打起了嘴仗,谁也不肯少说一句,急得观战的俩丫头恨不得丢石头轰他们下场。 “他们两个为什么围着对手一直转圈?”佳娜子不明白一老一少为什么踩着地面一直画圈,故有此一问。 程徽音可看不起靠美色上位的倭女,自是不会说与她听,曹阔则插嘴调笑道:“这叫勘察地形。打架嘛,一定要对周围环境有细致了解,否则万一自己绊倒了岂不丢脸。” “那你们转的时间也太长了,再转下去佳娜子就要去准备午饭了。” 以小倭女的层次根本理解不了这种比试前高深的试探,她根本无法从一个人的形态上去判断这个人的所长所短,所以在她看来“转圈”毫无意义。 当然她之所以还能在一边咋呼,是因为眉山道人那一锏侥幸点在了她的胸脯上,这才没有给她造成重伤,只是当时胸闷,没缓过来而已,此时恢复了些许又想起了女人的本分。 “需要冷却技能啊。”曹阔自顾自话的低语,盘算着万一出现不可控的状况,是否可以再次使用一剑破杀。 他这话就没人能懂了,但是阴司冥主还是感到了一丝不妥,于是抢先出手。 这老头儿可没有我是长辈让你三招的臭毛病,他的剑和阴司冥极一样快,但招数要老辣精深许多,绝不是阴司冥极能比的。 而曹阔胜在身法快杀招也快,特别是鬼门三变诸如此类的绝杀,就是阴司冥主明知道厉害也得小心应对。 除此之外曹阔的招式还特别杂,偶尔还冒出一招半式方寸掌、七杀刀法之类的武功,惊的老头儿不敢全力进攻。 即便这样,曹阔也是攻个三招两式就退几步,始终与老头儿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他这种不求胜但求稳的打法令阴司冥主也很难找到下手的机会。 在双方都知道彼此底细,又都有准备的情况下,这种战术对曹阔来讲无疑是有利的,所以他就用老头儿一招一招的去试苍旻剑法。 阴司冥主一开始还以为曹阔是在试探自己,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曹阔已经可以熟练的用几个简短的连招克制他了。 虽然曹阔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但小伤小痛能换来精妙绝伦的剑法无疑是值得的。 “你真的是不死之身?为何伤势好的如此之快?”阴司冥主惊疑不定的盯着曹阔衣衫下飞快恢复的伤口问道。 “现在你还觉得你能活着离开吗?”曹阔故意吓唬老头儿,因为他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抗住一些压力,苍旻这么高深的剑法想要升级,用一般的剑术与之过招是没有多少效果的,必须好好利用老头儿才是,毕竟人老了能活到哪天还是个未知数,万一哪天哏屁了岂不糟蹋了。 但他高估了自己,也错判了大宗师的能力,阴司冥主认真是一回事儿,阴司冥主拼命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五老仙人是啥?活了二百年还能到处蹦跶的老头子能是正常人吗,他们甚至都不能算是人,试问每一招都有二百多年功力的剑法,他一个借着外力的速成选手拿什么去接,何况问情剑与百炼枪旗鼓相当,兵器上他根本不占便宜,所以话音一落他就险象环生,开始到处蹦跶了。 阴司冥主一占上风,立马趾高气昂起来:“看来迟悔老家伙还留了一手,他的破碎虚空身法没有传给你啊,还妄想取本宗性命,老夫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几合!” “切莫冤枉家师,我只是没有时间研究那套武功罢了。看招,西风落叶!”曹阔知道五老仙人都不好对付,姑且把他当做卫玄来看,但是阴司冥主的攻势太霸道,他不得不使出不同的路数功夫去寻找风雷剑法上的弱点。 “畜生!放着绝世身法不学,去练什么寒袖刀,找打!”阴司冥主最看不得这种“不务正业”的弟子,吹胡子瞪眼加紧攻势。 “我看你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招,没意思的很,不如就到此结束吧,鬼门三变!”曹阔也是被逼的没有退路,不拼命不行了,所以他嘴上喊着鬼门三变,实则在三变之后又接了苍旻剑法“渡”式中的绝渡逢舟,在凌厉的三连斩后加了一记巧妙的错身剑法,近距离与老头拼了一记。 “唰嗡嗡嗡嗡~” 貌似金铁快速抽击空气的声音在空气中震颤不止,磨的人两耳生疼,曹阔穿过阴司冥主的剑网矗立在风中,问情宝剑已经停止震颤,但是一丝血线却在剑锋上慢慢汇聚。 阴司冥主立身在曹阔身后,看他肩背上留下的伤口开始渐渐愈合,心中百思不解。 这一招风雷变有多强他最为清楚不过,对方能挡住他一半的攻势已经很意外了,可当百炼枪触及到对方身体的时候明显感觉不是斩在人身上,反倒像是劈在了一层坚韧的皮甲上,尺长的伤口比预想的也要浅很多。 更重要的是他自己也受伤了,虽然手臂上只是被划了浅浅一道剑痕,但对于一代宗师来讲,他已经是败了,有些黯然的说道:“太行大玉果然不凡,但白骨佛经事关天下,决不可落入歹人之手,老头子今天是一定要取回的。” 曹阔知道自己与白莲宗主做交易在老头儿这里已经失去了信任,不管他身上藏着的是哪块头骨,阴司冥主都是要将其收回的,索性拿出头骨一掰两半,将其中一份丢了过去。 之前被程徽音放倒的一些尚未死透,还有一息尚存的武林人士看到这一幕都吓傻了,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人物,那太行大玉也太可怕了,他最后一剑到底是怎么变幻的,为何可以去了又回,回了再去的反复击杀,就好像一道抻长人影缠住了老者,又像老者站在了他的残影中,快的就像一道闪电。 难怪这贼子在武林中横行霸道无人敢惹,这份身手当世少见,想当初四百英豪围攻太行山可以说是自不量力了,现在连九曲黄泉也拜在他的门下,还有谁敢惹,也不知道这老神仙到底是不是他的对手。 阴司冥主老神仙只觉得自己嘴巴里都能放下一颗恐龙蛋,传承千年的武林至宝说掰就掰啦?得此物者得天下的好不好,这小子怎么净干一些不堪造就的事?大惑不解的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夫是不会让你留下这佛经一分一毫的。” 曹阔身上的伤口很快脱痂,只留下一些疤痕证明他曾经受过伤,活动一番筋骨后慢慢道:“伤口愈合是与生俱来的,并非邪术。真正的邪术卫玄应该同您讲过,我几次与他交手都使他陷入眩晕,敢问您老一定胜过他吗?” “况且我看得出来您老根本没想杀我,毕竟战宗要清理门户不会假他人之手,刚才那一剑是我没收住自己撞上去的。头骨留一半是我想与您再斗一次,下次我输了,头骨归您。我赢了,头骨还归您,但您不能再找我麻烦了,我与卫玄必有一死,我想您不会自甘堕落成为他人手中剑的。” “何时何地?” 阴司冥主同意这个请求,曹阔不打了他也没辙,他心里清楚曹阔说的不假,今日若真要分高下,结果很可能就是鱼死网破。 鬼宗的鬼门三变自己是熟知的,此法最难的不是刀法与身法变向,而是折返,这种连鬼宗几代宗主的都难以驾驭的绝学太行大玉却能驾轻就熟,可见此人在武学上的天赋卓然不群。 如果在继续缠斗下去,太行大玉真的使出令人失神的邪法,那么自己会不会和卫玄一样出现短暂眩晕的情况,还能不能挡得住他的剑?又如他说的,战宗的门户不该由外人来清理,八荒迟悔还健在呢。 “下月十三,彭蠡湖。” 曹阔带着二女离开了,阴司冥宗孤独的望着他的背影陷入沉思:“太行大玉和卫玄之间的恩怨自己不该插手,安安稳稳的收回白骨佛经才是正经,紧守‘以丹心碧血护佑天下苍生’的誓言就算对得起十三宗了。” 353.弟子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爬虫!为什么放那老头儿离开,本皇有一万个杀死他的理由,为什么不收回战甲残片!” 尤多拉在灵枢中疯了一样嚎叫,但曹阔根本不理会她,甚至连哼一声的回应都没有,而是继续听程徽音讲故事。 “……大圣洪武问鼎天下之后,一些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之辈上奏说十三宗不能独立于皇权之外,他们开始以姓氏作为借口寻衅,说要避讳皇家姓氏。” “因为朱、赤皆红,所以第一个下手的对象就是风雷剑赤砚。”曹阔插了一句。 程徽音接着他继续往下讲:“阴司冥主火爆脾气,怎能受得这份屈辱,但考虑到门下众多子弟的安危,老头儿还是硬生生将‘赤’姓改成了‘墨’姓,在大部分冥宗子弟都逃离后,他就第一个明着叛出十三宗,不在承认其他各宗的传承。因为他武功卓绝,又有五老仙人其他四老相护,所以大圣洪武和十三宗也没能把他怎样。老人家字湖雪,又守着白山雪池,后来得了个雪湖墨剑的匪号。” 听到这里,曹阔总算明白阴司冥主为什么有那么多称号,接着说道:“所以雪湖墨剑墨湖雪就是阴司冥主风雷剑赤砚。” 程徽音点头又摇头,纠正道:“风雷剑其实不叫风雷剑,它的全称是大风有隧动旋乾坤三十六转急雷剑,此剑法快似闪电急如风暴,学风雷剑者用剑长不过二尺,宽不过三指,比一般的长剑要短,比匕首一类的短兵器要长,是一种极为凶险的近身缠斗剑技……” 曹阔没想到一套剑法的名字会这么长,用眼睛斜着小丫头,吭哧了半天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费劲!” 三人向东走了两天一夜,终于在黄昏的时候寻了一处可以遮风避雨的去处,曹阔确认墨砚真的没有跟上来,才独自躲到僻静处抽出了问情剑,在瑰丽的剑身上,一点殷红格外刺眼,那是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才保住的一滴墨砚的血液。 天阙级的兵刃都不沾血,以当时二人错身而过的速度不要说是问情剑,哪怕是一般的兵刃也很难留下血迹,但曹阔就是凭着他那一点点血控的皮毛功夫,硬生生拉过一道血线附着在剑身上。 这滴血,不但蕴藏着阴司冥宗的绝技和墨砚一生对武学的理解,甚至还有可能藏着五老仙人为什么能活这么久的秘密,曹阔对其视若珍宝,一股好奇、渴望、激动、甚至贪婪的心情让他探出了舌头,慢慢靠向眼前的殷红。 程徽音经过两天的修整觉得自己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心中急于向师父求教剑法,趁着佳娜子不注意就闯进了曹阔的住处,但是一个奇怪的画面让她不自觉的定格在原地。 问情剑上的一滴殷红,自己化作血线顺着师父的舌头滑入到他的口中,然后师父双眼的瞳孔开始有两只变成三只,在有三只变成四只,四只瞳孔同时盯着她看的时候就好像有无数剑气飞过来,一道一道接连不断的打在她的身上,貌似再不还手,她就要被大卸八块了。 程徽音本能的探出封魂印向曹阔砸去,但是她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变笨了,似乎封魂印的每一个招式都被师父洞察了,毫无秘密可言,一个失神就被利剑穿透手臂,然后直挺挺的被挑了出去。 佳娜子发现不对及时跑了过来,看到程徽音抱着手臂坐在地上发愣,不像是要对玉大人不利的样子,但是她手臂上的伤又的的确确说明是被玉大人所伤的,难道大人被她害了?顺着门缝探头往里一瞧,发现玉大人正在舔舐锋利无比的宝剑,看向她的眼神就像是那夜在舔舐自己的脖颈一样,一股莫名的异样瞬间爬满全身,令她不禁打了个激灵,赶紧将门合上,搀着程徽音去包扎伤口。 曹阔没时间理会二女,墨砚和程徽音血液里的信息量巨大,他正在灵枢里全力以赴的勾勒两套剑法和封魂印技法,以及记录恒宗和冥宗的各种心法法诀,因为墨砚所学甚众,他足足忙活了三天才将接收到的信息全部记录在灵枢中。 望着“习武场”上被新占据的偌大一片场地,他不禁汗颜起来,自己所学固然高深,但比起阴司冥主对武学理解的深刻、细腻和入微,他的武艺看起来就像是野地里的石头,缺乏了蕴涵和情调,这让他突然明白了没有格调的功夫是死的,是缺乏灵性的,没有灵性的技法是武学上的一种缺失,这就是宗师与高手的分界线。 他的苍旻剑法就是最好的佐证,明明这套剑法已经烂熟于胸,但除了第一式,其他的用起来都是不尽人意的,原因就是没能从根本上领悟其剑法的用意,就好比一个学徒总是从自己的视角去观察师父的手艺,发现问题只靠猜想而不去请教,最终学到手的东西总会似是而非一样。 与墨砚试剑对他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契机,这次交手对他剑术的提升有着难以估量的作用,先是真刀真枪较量留下的切身感悟,后是基因吸食带来大宗师全方位的“亲自指导”,回过头再看苍旻剑法余下的剑式,不足之处班班可考。 此时他就像一枚掉落在楚河汉界上的没有颜色的棋子,左边是唐朝三绝之一的苍旻剑法代表红色一方,右边是五老仙人以快打快的风雷剑法代表绿色,方双各逞机锋你争我夺,而他就是那个在其中不断发现问题的评判者;他又像是自己与自己对弈,在行棋、拆棋、布局、破局中感悟心境,在烦躁、苦恼、欢畅、痛快淋漓中体悟剑法,最终在他一一战胜棋盘上所有棋子后走出棋盘,抬头再看分立两旁的各式雕塑,不有感叹道:“原来醒悟只在一瞬间。” 推开门,阳光有稍许刺眼,程徽音不知在门前跪了多久,手上端的茶水已经凉了,见曹阔出来,佳娜子赶紧给她换了热茶。 曹阔走到她跟前站定,居高临下的问道:“你毁了人家的杨梅果树,可是赔过了?” “事先付过银子了。”程徽音言辞恭顺,一洗之前蛮横模样。 她是真的被那一剑镇住了,之前曹阔和墨砚过招的时候她就心感拜服,但那些招数曹阔并没有使出苍旻剑法中的“进”式。 但当她用封魂印砸曹阔的时候,曹阔刚好在吸收墨砚的血液,正全身心的投入在风雷剑法中,本能的就用自己所掌握的最强的招式回击,若不是心中尚有一丝清明,那一剑已经要了小丫头的性命了。 见小丫头本性不坏,曹阔也不好将她拒之门外,伸手端过茶水喝了,算是正式认下这个弟子,随后将问情剑放到她手中说道:“六合楼算口碑不佳,却也有为善不为恶的规矩,至于何为善何为恶,作为一个拿剑的人当生而知之,如果你有不分善恶的一天,即便是田垄里的农家,亦可替我六合楼清理门户。” “弟子记下了。”程徽音叩拜行礼,她知道从这一刻开始师父才算是真正的认下她,之前出手相助,更多的是看在自己死去父亲的面子上,当不得数。 “你有两位师兄,大师兄是人称“长风在天、一世飘摇”的风雨飘摇剑风在天,二师兄是“半步浊流、沧海一笑”高海笑,以后见了,切记不可造次。”曹阔又嘱咐了一番,三人便朝着彭蠡的方向进发。 剑河一战很快令太行大玉的名字再次响彻武林,因为有人扒出了墨砚五老仙人的身份,他的大风有隧动旋乾坤三十六转急雷剑太过扎眼,一时间武林里各种势力都沸腾起来,都想见一见这位传说中的不世高手,表达一番敬仰之情,最好能同其走上两合,再怎说他们这些武林正义还能比不过太行山一个土匪头子吗。 但更多人为的并不是想一见老英雄的风采,他们更感兴趣的是五老仙人和太行大玉手里的半块头骨,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宝贝,但能引得五老仙人出山,可见此物非同寻常。 何况那太行大玉也不是个善茬,总能找到一些奇异的宝贝,乾坤武库不就是个例子吗?一个土匪的武功能跻身五老仙人之列,说不定就与那头骨有关。 一时间江湖上关于半块头骨的谣言闹得沸沸扬扬,不管是天南的还是海北的,但凡有点武艺傍身的都往彭蠡赶,就好像只要到了彭蠡就能将宝物收入囊中,从今以后就能乌鸦变凤凰一飞冲天似的。 面对五老仙人引出的白骨佛经,江湖人有江湖人的选择,人生百态不一而足。不过几乎每个和六合楼有过交集的人都不愿主动凑这个热闹,因为他们太清楚六合楼的力量了,特别是在过乾坤武库见过曹阔出手的,根本就没有去彭蠡的打算。 但曹阔并不知道他与墨砚随随便便的一场约架,却在彭蠡湖掀起了轩然大波。 354.八月桂花香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江湖马快,从剑河到彭蠡湖虽然有些距离,但对于曹阔等人来说并不算远,可他还是磨磨蹭蹭的走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到地方。 这一个多月里他每日天不亮就爬起来与程徽音斗剑,直至日过晌午才策马飞舆的赶路,直跑到日落西山的时候才能打尖住店,为的就是尽快吸收和消化新得的几套武功。 他之所以这么上心,是因为以前总觉得有几样够厉害的武艺就行了,特别是灵枢中有尤多拉作为依仗,各种超出现实范围的能力让他对那些花一辈子时间研究武学的人有些不屑一顾。 又因为他了解枪械的发展史,知道武术最终的归途不过是娱乐和强身健体,所以在这方面就表现的格外不积极,否则当初也不会去弄什么连弩和火药。 但与卫玄、墨砚和白莲宗主等人几次接触下来之后,他渐渐改变了想法,因为他突然发现在江湖上混日子有一身好武艺傍身太特喵重要了,起码有人找茬的时候不用逃。 而且功夫不同于枪炮,火枪火炮需要有弹药的支撑才能发挥威力,就连他的连弩也是必须得有铁矢才能杀人。但功夫不同,用功夫打一架消耗的不过是一升米饭或者二斤牛肉,即使不打架平日里消耗的也是这些东西,火炮、连弩可不吃米吃肉,生的熟的都不行,否则蓝夜入滇之后也不会因为没了铁矢把大家的连弩都沉了星云湖,最后被官府打的那么惨。 而且混江湖不是上战场,火器的时效性差,有给火枪装药的时间都不知道被对手杀了几个来回了,所以在火器不成熟的今天武功才是第一保命手段,因此他突然间就发奋图强起来。 苍旻剑法自不必说,在经过和阴司冥主的较量后已经有了很大升华,他对于“练”和“用”的理解已经有了相当深刻的认知,所以苍旻剑法一路飙升,已经成为了他到目前为止使用兵器的最大杀招。 至于风雷剑,虽然眼下也能用的娴熟,但他自知在这套剑法上短时间内还不能与阴司冥主比肩,毕竟那是墨砚的看家本领,早已玩的乱熟于胸,哪怕自己融合了他所有的经验也不行。 反倒是天泉剑法和封魂印的用法百尺竿头精进不休,在快到彭蠡湖的最后几日里,程徽音差点都被他给打自闭了,完全接受不了师父这种拿来即用的神级天赋。 曹阔当然不会告诉她自己是可以在灵枢中修行的,乐的日日硬接两个小娘崇拜的目光。当然他也没有立即教授程徽音苍旻剑法,而是一直与她切磋天泉剑法和封魂印,偶尔也抽空指点佳娜子如何投出不同弧线的飞镖。 其实天泉剑法也是少见的高深武学,否则程徽音也不会凭此剑法在武林中闯荡那么久,曹阔知道她一样没有领悟“活学活用”这个道理,还是缺乏与高手之间过招才有的历练,于是打算等她天泉剑法大成在教她别的,否则学的杂而不精也是无用,反倒是害了她,这才每日里与她苦练不辍,提升自己的同时也点醒小徒儿。 “我说徒儿,师父怎么觉着不对劲啊,这彭蠡湖上泛舟的不该是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激扬文字的青年才俊和豆蔻年华、娉娉袅袅、待嫁闺中的小娘吗?如今怎么尽是些魁梧汉子,看这一个个蓬头撒野的,累得湖水也变了味道,快去打探一番到底出了什么情况?” 程徽音脸都不带转一下的斜了他一眼,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她算是知道师父有多么不着调了,每日里除了揍她的时候认真,其他时候基本上都不在调儿上,没好气的道:“阴司冥主走的时候肯定没把那些人都杀了,所以你和他比剑的事情肯定天下皆知了,我劝你别和他纠缠,要么杀了他,要么把头骨给他,趁着现在人不多我们或许还能走脱,若是天下英雄都到了,你就是条银鱼也别想逃出彭蠡湖了。” 程小娘的话一语点醒梦中人,曹阔知道看热闹不怕乱子大的人哪哪儿都有,特别是武林这种奇怪的地方,稍有点鱼腥味就能引来一堆苍蝇,眼下还是彭蠡湖周边的英雄好汉聚到此地,多是南昌府、南康府和饶州府一带的侠客,特别是庐山上的练家子们,早早的就在湖心岛上驻扎了下来,就等他和阴司冥主狗咬狗了。 倘若这场约架再往后拖两三个月的时间,等天下英雄到齐了,彭蠡湖非举办一次武林大会不可,说不定到时候这些人还真能推选个武林盟主出来,到那时候才叫热闹呢。 一想到这里曹阔就感觉头大无比,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这事儿尴尬了,比武他不怕,愁的是如何善后,总不能打完架后被一堆不认识的人给捉了,研究他为什么拥有“不死之身”吧,到时候你戳一刀我戳一刀的,还不生生把人给切零碎了,必须得想个对策出来才行。 原地思索三秒钟,他把白骨佛经的释义塞到佳娜子怀里,让她寻个能刻书的书坊,多做一些书坊本出来,叮嘱她做的越快越好,自己则带着程徽音直扑湖心岛。 他没有大张旗鼓的声张太行大玉来了,而是和程小娘扮作父女混在人群当中,这么混乱情况必须得先摸一摸清楚才行,以防被人捡了便宜去。 随着约定的日子越来越近,彭蠡湖已经有人满为患的趋势,治安状况也越来越差,偷鸡摸狗的有之、摸鱼采花的有之、滋事寻仇的有之、行侠仗义的亦有之,累得各州府的捕快四处救火,衙门大牢里装满了阿猫阿狗,最后几家县太爷干脆不管了,只要这些人不进城祸害百姓,爱怎么闹怎么闹去。 时至八月,桂花满地,清纯的浓香伴着湖风荡漾在江湖客的刀枪棍棒之中,寻不到一丝浓情蜜意,俨然受了委屈一样时不时地冒出一点淡淡的幽怨。 和它们一样幽怨还有阴司冥主墨砚,老头儿一席素袍傲立在黄花之间已经多时了,眼看着约定的时间就要过了,那个混蛋师侄竟然还不露面,他不会是故意戏耍自己吧? 等不到人还是小事,问题是周遭那些指指点点的人让他觉得非常讨厌,还有些自觉在武林中有些声名的恬不知耻上来问好,都懒得搭理他们,可若那小子真的不来,今后武林盛传雪湖墨剑墨砚墨湖雪在彭蠡湖上傻站了半日,会不会太丢脸了些。 曹阔躲在阴凉处歇息了一个多时辰,觉得老头子有些熬不住了才慢悠悠的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最先被人发现的还是程徽音,因为曹阔在武林里是很少露面的。 “看!问情剑!是九曲黄泉!” “她身后那人可是太行大玉?难道九曲黄泉拜他为师是真的?那金玉良的功夫真的难有敌手不成?” “没真功夫也不会约战雪湖墨剑这等神仙人物,看着吧,那些想浑水摸鱼的家伙们要失望了。” 湖心岛上的人群一窝蜂似的往中心涌来,看着场中三人议论纷纷,都在猜测今日一战谁会胜出,是否有幸能够见到那两块头骨。 面对人山人海锣鼓喧天的场景,曹阔也是硬着头皮往前走,朝着都快晒冒烟了的阴司冥主招招手,满面含笑道:“墨老早到了,下次咱们选个幽静点的地方,带个收尸的就行,搞这么大阵仗晚辈有些受宠若惊啊。” 墨砚气的嘴角直抽,可眼前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好发作,因为高人是需要形象的,哼声道:“是师侄迟来了,怎么样,今日有把握胜过我这个糟老头子了吗?” 此话一出,场下又是一阵交头接耳的嗡嗡声,一个满脸肥肉的汉子疑惑的问旁边的人:“这贼子竟是雪湖墨剑的师侄,难怪他本领高强,难道他也师承五老仙人不成?” 那人还没答话,他们身后就挤上来一个怀抱双刀的人贼兮兮的道:“一看这位兄弟就知道你不了解太行大玉,你可知金玉良还有个别号叫做八荒墨雪么?” “这谁不知道。”肥脸男人不屑道。 “那你们又知不知道位列五老仙人之首的是一个叫做八荒迟悔的老神仙,所以太行大玉绝不是个土匪那么简单。”双刀男把话说完面露得色。 一个吊着书生气的男子也凑过来道:“这位兄弟说的是,据我所知金玉良剿灭太行三匪之后并没有做过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反倒是有些不知好歹的去找六合楼的不是。至于说他随燕王靖难,在我看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的所作所为正如诗豪刘梦得所说‘人或加讪,心无疵兮。’所以他每每我行我素,完全不在乎一些人说三道四,就连朝廷给的牧马千户也是做了没几天就辞官了,真乃乱世之枭雄也。” 其实很多人不知道曹阔逃离紫金山的事情,只以为江湖人受不了朝廷的那份拘束,追求自由去了。 355.不打了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才没功夫在意别人说些什么,他在湖心岛上等了那么久就只来墨砚一人,这令他非常失望,因为他真正的目标是卫玄。 自从知道三个老家伙一直有联系后,他就有过利用八荒迟悔引出卫玄的想法,而阴司冥主的出现同样可以达到这个目的,他在乾园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八荒迟悔,这说明三个老家伙很可能是分头去寻找白莲宗主的下落了,正是他下手的好机会。 墨砚往西走是因为他的老巢在天山,那么守着皇宫的卫玄就一定在东面,所以他不惜以白骨佛经做诱饵约战墨砚,并且从一开始就计算着引出卫玄的时间和路线。 彭蠡湖在剑河与金陵之间,这条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除了赶路,足够墨砚给卫玄送信了,又因为东西两面是直线,他留的时间应该不够墨砚通知另一个方向的八荒迟悔,所以不会出现自己同时面对三大强敌的局面。 而且彭蠡湖水元素充足,即便现在他的冰解能力还不足以用瞳术直接杀人,但还是有一些令人冰寒的效用的,若能用瞳术拖住阴司冥主,那么用死神技能击杀卫玄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只要卫玄一死,不但报了刀清蝉仇,到时候皇宫里没了能挡住他的对手,那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寻找天子剑了,这个想法一成形,连他自己都觉得应该佩服自己一下,但眼下的情况好像是白忙活了。 心中暗恨墨砚这个高傲的老东西竟然看不起自己,真就独自来赴约了,看来那一剑还是轻了,从怀中取出另外半块头骨扔过去道:“佛经给你吧,不打了。” “为何?是怕落败之后被落井下石吗?”阴司冥主掏出另外半块头骨比对了一下,看到两块骨头严丝合缝才收了起来。 “失望而已,本以为卫玄那个老东西会来为您助阵,没想到您老这么看不起我,还真的独自前来赴约了,您不会以为之前我是真的胜不过您吧?您老人家也太自信了些。”曹阔显得有些无精打采,明显对阴司冥主没多大兴趣,左顾右盼,似是准备寻条路离开了。 墨砚听了大为恼火,他阴司冥宗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迟悔这个混账徒弟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他功夫不行,这么恶毒的言辞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亮出百炼枪就冲了过来,用枪尖指着曹阔的鼻尖子大声喝道:“无知小子莫要胡言乱语,谁胜谁负打过才算,不要说得好像你让着老头子一样,再说大圣不灭剑那种柔不柔刚不刚的剑法哪有我的风雷剑狠辣,今日若不与我一战,老头子非取你向上人头,就是迟悔来了本宗也照杀不误!” “别闹。”曹阔笑呵呵用手去拨眼前的百炼枪,态度和蔼的就像在哄一个老小孩一样,只是他搭上百炼枪的手并没有收回来的意思。 阴司冥主正在气头儿上,怎会轻易把剑放下,拿剑的手如钢浇铁铸一般动也不动,但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因为他感觉到百炼枪好像抽丝一样开始从自己的手里往外滑,越是想拿住越是握不得。 老头儿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几次想收回百炼枪都没能成功,疑惑中他忽然看到曹阔狡黠的笑容,这才知道是他捣的鬼,抬掌就向他劈去,并厉声喝问:“你这是什么功夫!” 曹阔的一只手早与百炼枪化为一体,面对墨砚来袭,他另一只手突然迸发出数枚忍者镖,分射老头儿手、脚、眼、吼和胯下,明显早有准备,惊得周遭看客都“啊”的一声惊叫。 在这么近的距离使用暗器,若是没准备的人肯定会被打的千疮百孔,但是阴司冥主何其人也,老人家即使手中无剑也不会让人近身,只见他后退的同时双袖不住内扣外翻,将身前的飞镖尽数打落在地上,只不过这么一来,百炼枪确是在曹阔手中了。 “明知道我在寻各宗兵刃,你竟还让我触碰百炼枪,我看师叔是真老糊涂了。明着告诉你,约你到这个地方并不是想与你打一架,就是想引卫玄老儿出来罢了,既然该来的人没来,那师侄也不陪师叔玩了。还叫师叔知道,夺你兵刃用的也不是武功,而是戏法,看好。”曹阔一边说一边将百炼枪收在两手之间,然后慢慢合十,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一截枪头吸收为身体的一部分,又一次对万魂甲进行了修补。 “他,他,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戏法还是邪法,怎看不出门道呢?” “不是戏法吧,完全找不到破绽。” 武林众英雄已经被这个“戏法”迷花了眼,任谁也看不出这把剑是怎么没的,一些人有心上前讨个说法却又是不敢,都怕在太行大玉的身上栽跟头,毁了自家名头。 正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一个年过五旬的僧人走上前来双手合十道:“金楼主,休用一些小花招迷惑天下英雄,在下临清龙潭寺普善讨教楼主高招。” 墨砚还没说话,场下就有人等不及了,这个叫普善的和尚也不给曹阔说话的机会,说了讨教抬腿就攻了上来。 其实这和尚在介绍自己的时候曹阔就大致知道他的底细了,因为龙潭寺太出名了,那是北腿的发祥地,而且他对谭腿也不陌生,前有叶惜时,后有皇宫唐老头,都是用谭腿的好手,所以普善和尚一动手他就能看出个大概。 这和尚确实有两下子,腿上功夫比起宫里的唐老头不遑多让,以他这个年岁有此成就已经是相当了不起了,如果此人能配以精深的佛法多沉淀几年,那么距宗师的门槛就不远了。 但是很不幸,他遇到了同样擅长腿法的曹阔,玉皇步的大开大合丝毫不比谭腿的精悍爆发弱,而且它每个套路中的绞杀也令普善不敢肆意运用连环腿,一个不好下半辈子可能就得拄拐了,两个人接触了几个回合后就拼上了腿功,双双放弃拳掌上的功夫,就看谁先站不住。 场外不时响起一片叫好声,总有一些看出门道的人为之喝彩,阴司冥主反倒成了个裁判,他不知何时折了一根桂花枝子拿在手里,慢条斯理的摘着上面的花叶,看样子是想修一把“短剑”以图再战。 普善并没有坚持多久,因为谭腿以攻击膝盖以下部位为主,玉皇步的下盘四路就足以克制他,所以他在强攻了一阵之后就发现自己破不了曹阔的腿法,所以也不继续耗下去,大方的跳出圈外认输:“是我输了。” 曹阔亦拱手还礼:“谭腿四只手,神怕鬼见愁,若大师在坚持两个回合,落败的就是金某人了。” 普善不再说话,退入人群之中。 他刚下场,一个背着长剑的道士就飞了上来,他落地后长剑斜指地面,单手着礼说道:“在下潮平观王道通见过金楼主,这已经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说起来初遇楼主还是在滇地,当时楼主一人便解了众家英雄的危难,贫道感激不尽。” “王真人过谦了。”曹阔记得这人,只是叫不出名字,经他一说便想起他们在铁杏林也见过。 王道通果不其然说道:“贫道本来是想向楼主讨教掌法的,但我师兄涂武周在铁杏林挨了楼主一掌之后,终日如坠冰窖,请了蜀地众多名家都看不出问题所在,后来足足养了半年才好,所以贫道自知在拳脚上绝不是楼主对手,因此想讨教楼主剑法,还请不吝赐教。” “涂大侠的八卦掌堪称一绝,金某也是走了偏门才侥幸胜之。”曹阔没有向程徽音要问情剑,而是在人群中借了一把普通的利剑,便于王道通切磋了起来。 因为王道通懂得分寸、进退有度,所以曹阔与他是切磋而非争胜,这就让本该三招两式分出高下的较量显得时间稍长了一些,这么一来围观的人群中就有一部分人认为他剑法平平。 “我看他的功夫就像他自己说的,都是旁门左道,这不遇上峨眉四剑的王道人就不行了。” “未必吧?雪湖墨剑那老仙人可就站在那里呢,那可是天下最厉害的五个人之一,连他的剑都被夺了,怎么可能武功平平。” “说不定是个样子货,从始至终你见到那老头儿出手了吗?” 因为质疑的声音渐渐升高,所以在王道通下场以后挑战曹阔的人越来越多了,其中不乏永宁的张闲庭、罗江的胡广昆等一些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英豪。 但曹阔刀承鬼门和逆水绣鸳两门技法,枪有六合大枪和七杀锁魂枪两趟枪法,剑法更多,苍旻、风雷、天泉,甚至子午焚天环他也会,拳脚上厉兵掌和玉皇步更是无人能及,接连十几场下来都未有一败,一招一式都凌厉至极,几乎用不上几个回合就能分出胜负,把拿着小树枝的墨砚老头儿都看傻了,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剑法什么时候被这小子偷学去了。 356.我呸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和风动旋式! 乘风破浪式! 蝉喘雷乾式! 曹阔每用一次风雷剑,阴司冥主就立刻说出剑法的名字,老头子不瞎,他看出来这些剑法都是实实在在的功夫,都是剑法的精髓,并非是偷师就能练成的真功夫,他实在不知道曹阔是怎么得到风雷剑法的。 当他看到曹阔用一招或跃在渊击败了庐山大侠吕克远的时候,顿时火冒三丈,因为这一妙招是他才创不久的新招,就是门下弟子也是不会的,而且之前二人在剑河比剑的时候他也没用过,此时被这混账用了出来简直匪夷所思。 “竖子!竟偷我冥宗剑法!”阴司冥主再也克制不住心中愤怒,抖起小木枝直刺曹阔眉心,这一剑看似寻常,但是出手时机把握之精准,招法中藏匿的变数之老道,在场无人能出其右。 面对阴司冥主的怒火,曹阔明智的选择退让,其实他也不是有意激怒老头儿,只是因为他不敢在阴司冥主面前多用苍旻剑法,免得被老头儿看破其中关窍,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威胁。 而且在风雷剑法和天泉剑法两者之间,天泉剑法有程徽音天天陪着他练,风雷剑却是不行,此时拿出来招呼天下各路英雄,全当是磨炼本领了。 曹阔的退让也不仅仅是避让,而是用苍旻剑法以退为进、退而为攻法子应敌,他手中的钢剑又长过阴司冥主的木枝,在剑技势均力敌的情况下,阴司冥主奋力一击终是不能伤到他,只得另做打算。 如此大巧不工的一剑竟被曹阔以巧技化解,周遭再无质疑的声音,无论是对阴司冥主还是对曹阔,再没有人发出不一样的声音,直呼:“剑技如斯,檠天架海!” 可就在阴司冥主变招的时候,他身后一道黑影疾如旋踵般的掠了过来,单手在他肩头一拍,将阴司冥主推出了战圈,随后剑光一闪急点曹阔心口。 这一剑快如雷闪,别说阴司冥主没能反应过来,就连曹阔也是在不知所措中下本能的斜了一下身子,随即一个死神召唤就放了出去,这一剑实在太快了,他根本没反应过来,何况来人还被阴司冥主挡住了身影,能做到在一剑穿胸之前有所动作已经难能可贵了。 其实曹阔不知道的是自己晃动的那一下正是八荒迟悔教他的破碎虚空身法,因为他的厉兵掌早已大成,玉皇步也练到快要登峰造极的地步,距离完成这套身法的两个先决条件只差一层窗户纸了。 当初八荒迟悔告诉他,厉兵掌和玉皇步大成则破碎虚空自成,所以在遇到危急时刻他下意识的就晃了一下身子,这才躲过了致命一击。 但这一剑还是重创了他,剑尖从他肩胛的冈上窝处贯穿中斜方肌直透背后,不过由于死神召唤释放的及时,场中三个人都是停顿了那么一瞬。 来人和阴司冥主是因为受到死神召唤的冲击,曹阔则是因为利剑透骨疼的没能及时出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其余两人也有了动作,那偷袭者见曹阔一剑扫向他的脖颈,把身子向后一仰翻身就踹,企图伤敌的同时借力退走。 可曹阔怎能让他如意,一击不中随即把手中宝剑一松,打着旋儿就向阴司冥主扫去,以防二人早有预谋对自己形成夹击之势,而后不顾宝剑还在肩头,右臂单羊肘顶着偷袭者的小腿猛的向前窜了一步,就这一步距离,愣是逼得偷袭者伸不开腿,无法对他形成踢踏之势,从而把偷袭者顶在了半空,一直空着的左手也顺势抓住了偷袭者握剑的手腕,狞笑道:“卫老儿!杀我小蝉儿的这笔账你该还勒啊!” “卫玄!你不是不来吗!背后下手偷袭一个晚辈,有辱我辈气节,老子羞与你为伍!我呸!”阴司冥主破口大骂,他刚才被千秋无过扒拉那一下子险些摔了个跟头,刚站稳又飞来一柄长剑,小树枝“刷”的一下就给斩成了两截,胡子也给削去了一缕,实在丢人丢大发了,焉能不气。 而且墨砚的的确确通知过卫玄彭蠡湖约架一事,并告知他如果与八荒墨雪有恩怨,可以等他们切磋过后在做定夺,说不定到时候有个什么闪失他还能施以援手,可卫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可把老头儿气坏了。 曹阔在中剑的一瞬就认出了卫玄,否则他也不会宁死不退,让长剑在身体里又多滑两尺。 因为卫玄刻意不去看他的眼睛,曹阔诸多瞳术无处施展,于是他就疯了一样迸发着各种快速有效的能力,八荒读术全开,警惕周遭和掌控“猎物”的同时还祭出重瞳,四只灰败的瞳孔以最大限度释放衰弱,去瓦解卫玄的身体,同时左手在不停吸食卫玄握剑的手臂,甚至开始成倍的吸纳天地之炁以抗衡卫玄的内劲。 这个变故出现的太突然,等周围的人反应过来,卫玄和曹阔已经展开了惨烈的互殴,因为谁也没有卫玄更能切身体会到曹阔的可怕,此时他的体力在消减,血肉在流失,身体各部机能好像也在下滑,暂且仗着居高临下的优势死命的发动攻击。 此刻的卫玄是无比后悔的,他后悔暗箭伤人,因为他不知道曹阔的邪术居然如此厉害,简直就是在生吞活剥一个人,现下右臂力弱,根本挣不开曹阔铁钳一样的手,每多过一息对他来说都有致命的危险,还不如堂堂正正的一较生死,所以下手格外凶狠。 曹阔虽然抓着卫玄的手,但是他等于是擎着卫玄再打,所以看上去更惨点儿,不过像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不是天天都有的,这属于卫玄自己失误落进了他的蜘蛛网,若是真的一对一放对,谁胜谁负还不好说了,所以今日他就算是被破了相也得耗死这个老家伙,所以只要护住几大要害,其他地方爱踢踢去。 就在二人纠缠不休的时候,人群中突然冲出四个人来,这四人全都使剑,他们一出来就向曹阔发动攻击,明显是要救下卫玄。 曹阔不用伸手就知道这几位绝非等闲,因为他们都穿着武当山的道袍,程徽音有心来救也只挡下其中一人。 此刻与卫玄缠在一起,曹阔想同时面对四位高手实在太难了,因为那把剑还在他肩膀上插着呢,就这样都疼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如何再同其他三位高手周旋,死神之舌和摄心是留着防着有可能潜在的白莲宗主的,所以眼下只能拼死一搏了。 就在他打算释放摄心的时候,卫玄再也坚持不住,他并指为掌,化手为剑,手起刀落竟是用左手斩断了右臂,随后一脚踢在曹阔胸前翻了出去。 几位来救的武当真人见情况有了变化也跟着翻了回去,不在来攻。 “泉儿!” 曹阔被踢出去两丈愣是没倒,缓缓放下挡在脸前的右臂,露出一脸的鼻涕和惨烈的笑容,左手还抓着卫玄的一截断臂,他渐渐挺起胸膛喊过九曲黄泉。 被程徽音挡下的正是逍遥真人王玄鹤,武当山四位掌教本也没有为难曹阔的意思,见卫玄脱险便不在上前,所以王玄鹤与程徽音过了几招就主动住手。 程小娘听见师父召唤,会意的跑过去举剑就斩断了曹阔胸前的钢剑,曹阔随即挥掌在断剑上一拍,那剑就从他身后窜了出去,“嘡”的一下被身后围观的剑客挡下。 但这么霸气的疗伤并没有引起众人过多在意,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卫玄的身上。 卫玄失去手臂后,断臂处并没有流出多少鲜血,而是在本该流血的位置粘有不少冰碴,曹阔手里的那截手臂也是一样,根本就不流血,竟被冻住了。 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曹阔手里的那截手臂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就跟阴司冥主的百炼枪一样,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仅如此,曹阔脸上、身上的伤也在快速愈合,等他把脸上的脏东西擦干净,又是好人一个。 卫玄此刻已经退出老远,抱着一条断臂直打哆嗦,他将牙关咬的咯咯响,突然放开手指着曹阔对阴司冥主说道:“你还不明白吗,他就是兵主,我们整日里担心的‘重塑兵主生死齐一’说的就是他,否则他为什么要抢那些兵刃,你也看到他是怎么吞噬百炼枪的,那是人能做到的事情吗?我之前一直不信他会什么邪术,只以为他是武艺高强,今日一试竟然如此惊世骇俗,我就是拼着一世声名禁毁也要杀了他,除去这个人间祸患!” “卫玄!别特喵睁着眼睛说瞎话,战神蚩尤不过是个故事,更别说复活他,你这条朱棣的老狗看着你们大圣明宗坐了天下还不够,还信口雌黄的诬陷我,难道是想从我这里得到蜚螭魇魅吗?告诉你休想!那是我被埋在地下一年余,用命换回来的!” 曹阔知道卫玄的说辞很容易被人接受,他当众吸收了百炼枪和一截手臂是不争的事实,所以现在只能尽力诋毁卫玄,决不能让故事成真。 357.你笑一个我看看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传说乾坤武库藏有至宝果然不假,看来你是承认自己盗取宝藏了。” “武库里的宝物乃宋末皇室所有,天下的宝物本该天下人共有,凭什么你就可以独吞!” “宝贝肯定就藏在他的身上,杀了他!夺宝物!” 四周突然冒出几个蛊惑的声音一个接一个的说道,每个声音的方向都不同,藏在人群中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说话。 “杀呀!” 一个举着鬼头刀壮汉第一个冲了出来,可还没等他接近曹阔,就被一只匕首射中脑门儿,随即“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没了气息,所有人都转身去看匕首射来的方向,只见一个矫健身影踩着众人的肩膀翻了进来,他的身后好像还跟着一条“飞蛇”。 行走武林的人有兵器傍身是常有的事,有随身携带宠物的也不稀奇,可是这位踩着大家肩膀进来的年轻人竟然一人带了五把刀,这五把刀长短不一,分别被他横在腰间、挎在背上、拿在手里、挂在腿侧,还有一把一直被他用其他刀具挑在半空跟着走,就好像那刀一直在尾随他的似的,直到他双脚落地那刀才追上他,被他伸手接住。 这还不算完,年轻人落地后随即用脚一挑插在壮汉头上的匕首,这柄被当做飞镖用的短刃就翻进了他的靴子,一人六刀! “年轻人,你是谁,不声不响就出手伤人性命,可不是我辈所为,你是想为这个盗得天下人宝藏的贼人打抱不平吗?”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相师打扮的人走到人前指责到。 那年轻人微微偏了偏下巴,轻抬眉眼道:“六道鬼诀,蓝道生。” “鬼太子蓝夜!” 人群中顿时有人发出惊呼,一些与鬼门有过交集的人们更是刀出半鞘,甚至还左顾右盼的看看没有没鬼门的其他人同来,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水边的一条小舢板上站着两男一女,身边还带着孩子,看装扮非常符合武林中对鬼门的描述,湖边还有一些舢板正在陆陆续续的靠岸,也不知道是敌是友,所以都没有轻举妄动。 鬼门宗主江湖寻子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武林中早有传闻,可真正认识蓝夜的人并不多,因为他是那种不凑热闹的人,只要和他没关系的人和事一概不管,但有谁要是不知好歹非要和他争个长短,那他能把对头的祖坟给刨出来,所以再杀过几个不开眼的二世祖之后,他的名字也为武林人所忌。 “我当是谁,原来是鬼门的新掌教,又一个武林败类!”算命的山羊胡子很是不屑的抖了一下手中的幡子,在头上发出一声破风大响,显然手上功夫不弱。 “老二,你怎么在这儿?”曹阔见是蓝夜到来,分外欣喜,急忙走上前去。 “哥,我们家三儿丢了,一家子到处找呢,听说你和雪湖墨剑约战,就日夜兼程的赶过来了,还有三妹应该也快到了。” 兄弟再次相见,蓝夜心里颇感复杂,他一直以为是自己连累了曹阔,如果不是有他这个蓝姓兄弟,那么他的这位兄长定可以在京城混的悠闲自在,封侯拜将也说不定。 可是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他的这位兄长和他一样,一直都属于武林,当初他就不该远走云南,搞得六合楼险些分崩离析。 这次听说曹阔有难,他果断前来助阵,言辞间颇显激动,只不过江湖的风雨将他掩饰的像个老成持重的男人。 山羊胡子见二人根本不理会他,又皮笑肉不笑的朝场外喊道:“和太行大玉称兄道弟,原来是一丘之貉,今日众家英雄齐聚一堂,难不成还让两个贼子反了天不成,我看此番不如成立屠贼大会,让两位老英雄来住持,大家斩了这两个武林败类,为民除害可好!” “我看不好!” 山羊胡子的蛊惑还未等到有人响应,人群后面一个珠圆玉润的声音就否定了他的提议,随即一枚飞梭就透过山羊胡子的脊背,带出一串血花射在地上。 “扑通。”山羊胡子先跪后拍,趴平在地上,嘴里大口大口的往外窜血,似是想召唤什么人,但是鲜血呛喉,令他不能言语。 射出飞梭的人也如蓝夜一样,踏着人头跃进场中,一落地就踩住山羊胡子说道:“五行旗挂角羚羊费舍,白莲宗杜系一支的大金主,你出现在这里,是紫阳释尊在此,还是白莲宗主亲到了?” 薛岩枝也来了,她踩在尚未断气的山羊胡子后背上,每走一步就踩断一截脊柱,直到这个叫费舍的咽气她才一抖九节鞭,收回地上飞梭一样的枪头,随后对着蓝夜展颜一笑,叫了声二哥,看到曹阔则故意将脸抹平,不情不愿的抱了下拳头算是见礼,含糊了一声“大哥”了事,明显因为朱允炆的事还心有怨气。 “上天之载,天载梭!她是七杀罗刹血胭脂。” “她叫鬼太子二哥?” “鬼太子就是六合楼的胡二爷,他们是三兄妹!” 认识薛岩枝的人多,小暴龙在武林中没少闯祸,所以一出场就被认了出来。 “吆,给三公主请安了,您吉祥。泉儿,快过来见过你两位师叔……”曹阔知道这个妹子不是真的记恨自己,她这么夸张只是在闹脾气罢了,所以也没个正经的同她开玩笑,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三公主”是他们在太行山上乱叫着玩的。 放开兄妹三人重聚后心中的那份欣喜不谈,此时湖心岛上形形 色 色的江湖客们心中却泛起了波澜,他们本来是到此瞻仰武林前辈的,顺便一睹两大高手决斗,但现在事态超出了他们的预估范围,人越聚越多,反派也越来越强。 六道鬼诀蓝道生、七杀罗刹血胭脂、八荒墨雪金玉良、九曲黄泉程徽音,随便拿出一个来都是他们不愿招惹的人物,何况四个人里含有三大势力,唯一没有后台的小徒弟也是豪门世家,问题是这四位抱团儿啊,真要打起来能都杀了还好,若是被他们逃走一个,以后铁定没有安生日子了。 还有既然血胭脂出现了,那么和她形影不离,江湖人称六嫂的女魔头来没来,那也是近年活跃在武林中有数的高手之一,更不好对付,这也是之前有人几次煽动都没人响应的原因。 “雪湖墨剑你怕了吗,你为什么不说话,还有武当山的真人们,为什么不说话,我们这么多英雄在这里,却被几个为非作歹的贼子吓得魂不附体,你们一个个妄称侠义,传出去被天下人耻笑,我第一个看不起你们,今日除贼有死而已,何所惧?”人群中又跳出一个不知死活的毛头小子,绕着场中手指众人煽风点火。 不过这小子还算有气节,不像山羊胡子光说不练,他说完提起二郎棍就奔曹阔杀来,蓝夜刚想结果了他,却被曹阔喝止住,然后一脚将其踹倒,夺过他手里的长棍说道:“你笑一个我看看。” 那小子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表情僵硬的说道:“你让我笑我就笑,那得等我打死你之后在笑。” 毛头小子没笑,曹阔笑了:“死都不怕还怕笑,你不是何所惧吗,我猜你不但不会笑,而且你还不知道你自己是谁,你说是吗?白莲宗主?” “你胡说,我怎么可能是白莲宗主。” “那你倒是笑啊,白莲宗主善控术,能支配他人为己所用,这一点我的两位师叔可以作证,其实从一开始有人煽动杀人夺宝我就猜到是你来了,而且做煽动的人多是泛泛之辈,我猜你是没有把握操控心智坚定的人,所以才挑选这个毛头小子下手,怎么?不敢现身吗?。” 曹阔一提白莲宗主,原本已经打算动手的各家英雄又平静了下来,因为白莲宗主本人在武林中一直是个迷,谁都知道白莲宗一直活跃在民间,他们蛊惑民众谋取钱财,以宗教为掩护行不法之事,朝廷屡禁不止,是一个等级森严规模庞大的组织。 但就是这么一个庞然大物,一直以来都没有人知道他的首领是谁,现在太行大玉不但知道白莲宗主行踪,还一口道破他的身家武学,所以都保持安静,静待结果。 “你这是栽赃陷害,为表清白,我就笑给你看!”毛头小子被逼无奈,只能扯出一个笑容,但就是这么一个人人都有的笑容,却把在场英雄吓得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 这一笑,眉飞色舞吐兰舌,挤眉弄眼嗤鼻息,这一笑,嘴歪眼斜蹙额头,呲牙瞪眼嘴翻张,哪有一点正常人的样子,而且笑而无声,一看就不正常,颇有《画皮》话本里妖仙的味道,被离得最近的薛岩枝一刀就给劈死了。 “杀的好!”身后一个被笑容吓到的看客怒赞。 “你杀他作甚,他又不是白莲宗主本人。”曹阔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只是为这个半大小子感到惋惜。 “被白莲宗主所控者皆失本性,留他无益。”薛岩枝才不在乎可不可惜。 358.快来帮忙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心中暗喜,他又找到白莲宗主的一个弱点,那就是他不能对人的面部表情做到精准控制,由于人的面部神经复杂,想精控一个人用面部表达出七情六欲是非常困难的,而不带情感的表情又是非常容易辨认的,所以他又多了一个能够识别傀儡的手段。 不过他们这边一耽误,那边千秋无过在武当众人的护送下已经快挤出人群了,曹阔好不容易有杀他的机会,怎能轻易放他离去,但他刚要追上去,就被一堆人堵住去路。 庐山大侠吕克远挡在最前头大声说道:“金玉良,不管你是太行大玉也好,是八荒墨雪也罢,乾坤武库里的宝藏被你拿了是不争的事实,即便你不愿意交出来,但拿出来给大伙看一眼总不过分吧,我们有权利知道先人们留下了什么,是否与我们大伙有关系。” 他这话说的让曹阔挑不出毛病,人家就看一看,也没说非要不可,都是混江湖的,你都得了宝物还不行人家看一眼吗,至于看过之后的宝物到底属于谁,另说。 眼看卫玄就要逃了,曹阔也没工夫和他们磨叽,大声道:“诸位,白莲宗主尚在此间,我与他恩怨已久,所以我劝诸位不要靠我太近,免得引起误会,金某误伤了谁都不好。” “那傀儡已死,哪还有白莲宗主的影子。” 一些贪得无厌之辈跟在吕克远身后起哄,非要曹阔拿出宝贝不可,惹得蓝夜和薛岩枝想立刻动手,却又被曹阔拦下,继续道:“白莲宗主操控傀儡须得在三丈之内,超出这个距离傀儡就脱离了他的控制,刚才那个傀儡就在我们中间,这说明白莲宗主现下并未离开,而且我们身边一定还有被他控制的傀儡,要知道我第一次与白莲宗主交手的时候,他足足控制了二三十人!墨砚,说话啊,若是白莲宗主在我们之间制造误会,损失的都是前来仰慕你的英雄!” 有的人听说白莲宗主恐怖如斯,吓得立马和身边人拉开距离,本来拥挤的队伍呼啦一下朝四面八方散开,有站不下的都站到湖里去了,而且这些人都会对左近的人露出“善意的笑容”,证明自己不是被控制的傀儡,哪怕表情笑僵了也不肯让脸上的肌肉休息一下。 不过仍有一部分人不肯离开,他们根本不相信曹阔说的话,两眼在阴司冥主和曹阔之间来回转动,似是在向阴司冥主求证。 墨砚此时也在盯着曹阔看,他身边一个带着斗笠的男子正在耳语什么,曹阔认得那人,是阴司冥极来了。 等他们嘀咕完,这师徒二人急走两步来到曹阔身前,阴司冥主似乎压着一腔怒火低声吼道:“八荒墨雪,你是否勾结了白莲宗主毁了我的墨剑池,将我阴司冥宗的白骨佛经盗走。” 他这话问的让在场所有人瞬间绷紧了身体,甭管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貌似只要曹阔一个回答不对就会有人血溅当场。 曹阔双瞳骤缩,他没想到白莲宗主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突袭东西两地,这得需要一张多么强横的信息网才能做到这一点,这其中不但要知道白骨佛经的下落,甚至要精准的把握出现的时机,更要查得阴司冥主的动向,还要有足够强横的身体支撑他赶往西域。 结果他每一样都做到了,他先是在金陵与自己大战了一场,随后就把阴司冥主的老巢给端了,而且两次都得手了,最不可思议的就是白莲宗主现在就出现在湖心岛,这怎么可能,要么他会飞,要么他有分身之法。 虽然阴司冥主随时都有可能暴走,但是面对暴风骤雨前的平静,曹阔即便承受再大压力也丝毫不能让步,且不说这些事他没做过,就算和他有关系也不能认,因为卫玄就要逃了。 他也上前一步,抵着阴司冥主的鼻尖子说道:“我又不知道你藏了一块白骨佛经,你也见到我与白莲宗主你死我活的场面,你诬陷我?我在紫金山藏的好好的是谁把白莲宗主引来的?你不在西域好好安度晚年寻我作甚,是谁把你勾引出来的,千秋无过乎?八荒迟悔乎?” 阴司冥主眼神闪了两闪豁然转身,带着阴司冥极几个纵跃就跳出了人群,再不理会这里的事情。 由于两人对话声音不是很大,外围很多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依旧堵着曹阔等人不让走,阴司冥主留下的空当眨眼之间就给堵了个严严实实,正在曹阔心中焦急的时候,突然发现佳娜子抱着厚厚一卷宣纸挤了过来。 人群没散开的时候小倭女一直被挤在外面,直到拥挤的人群突然散开她才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曹阔一把抓过她怀里的宣纸,高高举在手上喊道:“诸位请看,这是我从乾坤武库里带出来的神功坊本,名为绮罗惊魂术!本来是打算一百两黄金一张售出的,但今日我与诸位英雄有缘,至此武林盛况,金某人决定全部免费赠送,先到先得,送完为止啊!” “什么什么术,很厉害吗?没听说过……” “你管他是什么术,没听说是白送的吗,快往前挤啊。” “这一定是太行大玉常用来定人的邪法,原来是部神功,快给我一张!” 一听有神功现世,顿时引发了广大武林人士的热情,本来散出去的人群瞬间又聚拢了回来,这些好像一张撒出去的大网,把刚刚认为逃生有望的千秋无过和武当真人们又挤了回来,这下围的更是水泄不通,本就伤重的卫玄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人群里说什么的都有,有猜测神功真伪的,有说小心六合楼金蝉脱壳的,也有称赞金楼主侠仁忠正的,但不管说什么都不妨碍这些人你争我抢。 曹阔眼疾手快,他发现南岩真人刘致修正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挣扎,于是抽了一张印有“神功”的宣纸叠了一架纸飞机就投了过去,有了这招疑惑江东的法子他们就是想逃也逃不了了,他还对着刘致修大喊:“武当山的刘真人,接神功!” 刘致修听到有人喊他,本能的就往声源方向看去,然后他就发现一张轻飘飘的宣纸向自己飞了过来,这让刘道人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一时间忘了挣扎,自言自语道:“白日……飞升么?” 飞机哎,大伙儿哪见过这个,所有人就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纸飞机从眼前划过,一直看到刘真人的额头,又看到刘真人的怀里,等刘致修将纸飞机打开,看到上面赫然写着绮罗惊魂术的时候,人们再一次沸腾了,顿时恢复了争先恐后的热闹场面。 “给我!” “给我!” “给我!” 外圈儿的人本来就因为抢不到神功坊本着急,此时看到太行大玉竟能让一张纸凭空飞起来,一个个惊为天人,谁还管你是武当山真人假人的,一拳头就砸了过去。 场面虽然混乱,但卫玄等人毕竟是高手,在经过不懈的努力下已经很接近人群边缘了,而且曹阔明显低估了草莽们的求知欲和热情,他使了半天劲愣是没动地方,只能和卫玄相互干瞪眼,而薛岩枝早就被挤到蓝夜头顶上了,程徽音也爬上了曹阔的头顶,她们毕竟是女人,不方便在这种场合“硬碰硬”,只有佳娜子没地方去,抱着曹阔大腿哭喊着:“玉大人救我,在挤就要生小孩子了……” 曹阔知道这样不行,百忙中在人群中找庐山大侠吕克远的位置,将剩下的神功坊本一股脑的扔了过去:“吕大侠,初来贵宝地没带什么像样的礼物,这最后五十份神功就送与庐山的兄弟们了!” 人群一见神功又飞了,“呼啦”一下就把吕克远给淹没了,趁着身边轻松不少,曹阔拉起佳娜子,从她怀里掏出写有绮罗惊魂术的血衣,一回手就撇给了刚刚窜出人群的王玄鹤,冲他急喊:“王兄,昔日一别甚是想念,这神功的原稿就送与你了。” 王玄鹤一抬头,刚好被一件衣服盖住头脸,他都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听到一阵密集的脚步声靠近,就像一群蜜蜂在身边煽动翅膀,吓得他急忙往水边逃窜,这个时候轻功好坏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跑的再快也得上船才行,没一会的功夫就听见有人喊:“快来帮忙,逍遥真人跳湖啦……” 当然,这么多人也不全都是无脑之辈,普善和尚在看过神功之后就疑惑道:“金楼主,这神功可是完本?” 曹阔冲出人群本不打算理他,但是他突然想到白莲宗不能让六合楼一家来对付,于是朝身后大喊:“神功有四,此乃其一,白莲宗主已经练成此篇,他手中还藏有两篇,但最后一篇的下落只有五老仙人知道……” “你们注意哪些对神功不感兴趣的,他很可能是已经习得神功的白莲宗主。”岸边的鬼母补刀,然后湖心岛上“可能拥有”神功的人就都成了白莲宗主,终是见了血光。 359.拍在沙滩上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卫玄等人冲到水边的时候鬼母有试图阻拦,但是武当山李道宗的一手九宫八卦剑就挡下了鬼帅和鬼雄二人,有因为他们身边带着孩子,鬼母只能看着卫玄离去。 “何劳弟妹动手,快快带着侄子侄女离开此地,我见那些人是疯了。”曹阔马不停蹄的跳上小舢板,路过鬼母等人的时候还不忘打招呼。 他本就是海边长大的,对船桨并不陌生,用力一撑小舢板就窜了出去,薛岩枝、蓝夜、程徽音紧随其后接二连三的跳了上去,佳娜子没来得及上船,只能自己撑一条小船,但是她划船的速度可没法和前面两条船相比。 李道宗是功力深厚之辈,曹阔是体魄过人之士,这二人摇起橹来就跟哈巴狗摇尾巴似的,那叫一个欢实,撑的船底贴着水面飞行,俨然是两只大飞(快艇)在水上追逐。 “ong……” “ong……” 一常年在湖上打鱼的船家只听得两声破浪之音后,就见两条黑影从眼前飞过,紧接着一排巨浪就将他连人带船掀翻在水里,吓得他以为遇到了水怪,拼了老命以每秒二点一三二米的时速游向岸边(自由泳百米记录46.91s)。 李道宗虽然功力深厚,但是他划船的技术没有曹阔娴熟,水道又长,所以想在水面上甩掉曹阔是不可能了。 刘致修提出在两船拉近距离的时候,由他们其中一人对后船进行突袭,因为有王玄鹤这层关系在,跳过去的人被打死的可能性可以忽略不计,所以跳过去的人不求伤敌,只要能砍断后船的船桨就好。 这个提议得到师兄弟的一致认可,不过这个计划需要他二师兄张佑麟来完成,因为刘致修目前有一只眼睛还是青肿的,而张佑麟是船上四人中保存最完整的一个,所以他去。至于王玄鹤,在出发前就被人淹没在湖心岛水边了,没跑出来。 看着两条船的距离越来越近,小暴龙薛岩枝舔着小舌头装好了血镰,蓝夜和程徽音也顿出了刀剑,就等着接舷那一刻冲杀过去了,但是还没等两船拉近足够的距离,前面船上突然就飞过来一个人影来,那人发动前一点迹象的没有,突然就从李道宗身侧窜了过来,他剑前人后,像一只躺着飞的陀螺,打着旋儿就杀过来了。 “小心!” 面对眼前一片剑花儿,薛岩枝和蓝夜不约而同的选择避让,都不敢接下此人,程徽音就更不要说了。 两船的速度本来就快,张佑麟又是反向飞来,曹阔的船相当于在高速上遇到一个逆行的,这种冲撞带来的破坏力会给被撞者造成成倍的打击,所以但凡有些江湖常识的都不会硬扛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 眼下谁都知道硬接这一剑就算挡住了也会被撞的人仰马翻,而小舢舨上能周旋的地方本来就没多少,船上人又多,于是薛、蓝、曹、程四人相继跃起,一个接一个的从张佑麟的头上飞过。 薛岩枝仗着自己的兵器长,在翻过张真人头顶的时候用血镰向下一杵,正顶在他的老腰上,张真人飞的正欢实呢,冷不丁的就载了下去,接连撞碎了舢板上两块隔板才停住。 面对突袭,船上四人成功的打了个交叉,完美的避开了张佑麟的雷霆一击,不过他们飞过去了,船橹可没飞过去,这东西抓在手里的一端是绑在船上的,这么做一是持橹人摇起来省力,二是防止它掉到水里,所以被早有预谋的张佑麟连绳带橹一剑削做两截。 船上四人顿时傻眼,现在就是打死他也没用,发动机没了,只能眼看着李道宗越划越远,小船在继续向前冲了一阵过后慢慢停了下来。 看着张道人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曹阔能忍得住,薛岩枝可忍住不,挥起血镰就杀了过去,由于血镰没比小舢板短多少,他们两个一打起来其他人就只能站到船头了。 不过很快曹阔就发现佳娜子赶了上来,他一脚踢碎船头隔板,将碎木片全部掀进湖里,同蓝、程二人踩着碎木板登萍度水直接换船,薛岩枝正好拖住了张佑麟。 小船重新发动,追击继续,不过这一次确是不敢拉近距离也不能拉近距离了,因为就刚才耽误这一阵功夫,李道宗跑的就剩个影子了。 曹阔紧盯着卫玄不放,顺着前船的轨迹直接冲上岸去,但在这里等着他们的,只有南岩真人刘致修。 不用招呼,蓝夜直接扑了上去,他将身子一抖,身上四把钢刀分别落在了刘致修的前后左右,他自己则手握血河与血滴,挡住刘致修道:“六刀为阵,曰:鬼王镇妖铃,真人小心了。” 刘致修在武当山上修炼的是七星剑,七星剑法是由北斗七星的天象结合道家的阴阳、五行、八卦相生相克的原理演化来的,故而也是有阵法在其中的,七星剑阵就是武当山最主要的几个剑阵之一。 看到蓝夜随便扔了几把刀在地上就敢说是刀阵,南岩真人顿时起了探究之心,有心试一试到底是他的七星剑霸道,还是这个叫镇妖铃的刀阵强横。 两个人一交手,刘致修就发现这个刀阵不简单,因为真动起手来的时候,蓝夜就好像是在刀阵中穿梭,六把刀没有一把是停在原地的,加之蓝夜手中本就有刀,刘致修觉得自己就是在跟一个生有三头六臂的人在战斗,而且六把刀长短不一,不同的刀使出来的刀法也不一样,打起来处处都得小心翼翼。 还有这些刀每次碰撞的时候,总会发出“叮叮”或者“叮叮叮”的两三声连响,刚开始因为声音太密集他还没在意,但当他几次险些被鬼太子伤到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些声音会令人发困、失神。 一个人操控六把刀战斗的同时还能敲击出这等催人心智的“曲子”,南岩真人不得不佩服六道鬼诀是有真功夫的,想他一个年近五旬的剑术大家和一个初出江湖的年轻人拼阵法、拼变化竟险些着了人的道儿,心中顿时就警醒了许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 与此同时,曹阔也被李道宗挡在了半路上,他身边不见千秋无过,也不知道卫老儿逃往哪个方向了。身边的两个小娘绝不是这老道的对手,当然她们同样也不是卫玄的对手,哪怕卫老头儿现在半死不活的。 曹阔知道自己逃不开武当道人的纠缠,索性不与他动手,而是突然想到这件事和武当山有什么关系,于是疑惑道:“武当山是名门正派,怎么会趟我六合楼的浑水,再说武当山距彭蠡湖千里之遥,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见曹阔不动手,李道宗也多喘一口气,很是和气的道:“只是巧遇罢了,本来只是玄鹤好事,想看一场比斗,不想竟是撞见到楼主重伤了卫老。那卫老曾与武当山有大恩,贫道实在是不得不救。” “好一个不得不救,就因为他有恩与武当山,武当山就可以无视他杀我小婵儿,好一个深情厚意、仁心仁闻的武当山,既然你们觉得恩情就是道义,那我也觉得拳头就是道理。泉儿、吉田,召集六合楼一切可用之人,兵发武当山!”曹阔恶狠狠的盯着李道宗的眼睛说道,然后转身就走。 李道宗根本不知道刀清蝉的事,他万没想到这是一桩管不得的人命官司,疾呼曹阔:“金楼主,这其中误会……” 听他呼唤,曹阔阴恻恻的转过脸:“李道长,希望你依旧跑的比我快。” 看着曹阔离去,李道宗的心拔凉拔凉的,他现在是得快点跑,必须先一步回武当山。这六合楼可不能惹,朝廷下了那么大的功夫都没能铲除,反而逼得太行大玉把六合楼有形化无形,如幽灵般的游荡在大明各处。 现在自己把太行大玉惹恼了,人家要对付他武当山了,这如何才防得住,六合楼的势力可不单单是太行大玉训练的那些土匪兵,它的大旗下还有七杀门和鬼门,更有“左手”那样高人子弟,这要是让他们杀上山去,能把山上的兔子一块儿都给打了,快回家,家里空虚着呢……。 曹阔见李道宗火急火燎的走了,他转身就奔着湖边跑去,因为他发现了一串非常浅显的脚印,说不好就是卫玄老儿留下的,但当他跑到水边的时候才发现是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在前面玩耍,有些失望的喊道:“前面的大嫂,可见到一个断了手臂的老人经过?” 那妇人牵着孩子的手回头,与曹阔四目相对,然后双双定格在彭蠡湖的碧波浩渺中。 “你,嫁人了?”曹阔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嗓子,也不知道该恭喜,还是该遗憾,因为那妇人他认识,就是与他在乾坤武库共历生死的殷含秀。 “没有。” 殷含秀回答前虽然停顿了好长时间,但最后这两个字说的很干脆,曹阔的脑子顿时陷入短路,好半天才问道:“这是谁家的孩子生的这么清新秀逸。” 殷含秀突然变得有些扭捏,低着头不说话。 曹阔只觉得天旋地转,一个没站稳拍在沙滩上。 360.这事谨慎点好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等曹阔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除了殷含秀带着孩子在篝火旁抓蛾子,其他人都围在他身边。 “哥,你还好吧?” 薛岩枝没想到曹阔会有这么大反应,心中忐忑不安,殷含秀怀孕生子这档子事她是最先知道的,虽然是殷含秀极力阻止不让她说出去,但薛岩枝本身也起了玩闹的心思,想着过几年自家兄长突然知道自己还有这么大的儿子,小暴龙就觉得是件乐不可支的事情。 在这期间她也问过殷含秀什么时候带着孩子去见曹阔,得到的答复总是等孩子再大一些,后来因为朱允炆和身世的事赌气去了星云湖,就把这事耽误到现在。 说起来他们兄妹三人能见上还是曹阔约战阴司冥主的缘故,否则偌大一个江湖,各自又居无定所的,想见一面还真不容易。 “始料未及啊!” 曹阔如释重负般的喘了一口气,这件事真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和部署,依他本来的心思,六合楼没了就没了,老二、老三都有一技之长,而且都有了自己的势力,已经无需他的庇护,剩下的人要么去花寿那里,要么跟他在海上游荡,他在这个世上无牵无挂,爱怎么疯就怎么疯,一朝集齐万魂甲残片,他和尤多拉就要去寻找外星飞船了,那东西到底掉在哪还不知道呢,万一要在五十一区,那显然就要和大明说拜拜了,可如今突然多了儿子,怎能叫他不慌乱。 “哥,我都不生你的气,你也别生我气了吧?”薛岩枝觉得还可以讲讲条件,希望曹阔不要拿捏她的不是。 “还敢说,我那不是为你好嘛,那不是怕你做傻事吗,那几年天下动荡,豪族世家不知被杀了多少,万一你这身世被朝廷知道,万一你钻了牛角去找你四叔,你哥我还没狂到能撼动朱家江山的地步。那后来谁能想到你还能遇到小文文,我也不容易的好吗,那个……我儿子叫什么?”一顿抱怨过后,曹阔觉得不该提她和朱允炆的事,果断转移话题,但他转的这个话题吧,让大家的脸色都变得奇怪了,当爹的不知道自己儿子姓甚名谁,能不奇怪吗? “自己问去。”薛岩枝先变了脸色,朱允炆属于她的禁忌,谁提跟谁急,所以起身就躲人了。 殷含秀就在火堆边上,蓝夜也不凑这个热闹,果断回到鬼母等人身边,程徽音和佳娜子也都是有眼色的,根本就不吱声儿,只有几个孩子谁也不服谁,相互打量着彼此,大有不服过两招的架势。 既然没人理睬,那这事就只能自己办了,曹阔臊眉耷眼的凑过去,看似若无其事,其实内心紧张的一逼。可还没等他坐下,一个小家伙就挡在他身前,郑重其事的道:“尊驾高姓大名,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离我母亲远些。” 被亲生儿子教训了,这还了得?能看这种笑话的也就是他身边的这些人,但凡要是有个外人在场,他肯定是要灭口的,且不管老二、老三已经笑倒在一旁,他倒是想先试试这孩子。 孩子不大,看上去七八岁的样子,眉眼和自己有几分相像,一样的单眼皮,一样的薄嘴唇,一样的年少轻狂,看上去眉目恭敬,其实心里一百个不服。 在这个时代这么大的孩子已经该懂事了,有钱的人家已经开始找先生或者书塾启蒙了,不过从身姿步态上看,开没开始读书曹阔不知道,习武却是一定的。 他故意不理会孩子,反倒是一侧身坐在了殷含秀的腿边,笑脸盈盈的看小家伙会怎么办,但结果大出他的意料,因为小家伙直接从袖子里顿出来两把短刀,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刀。 好小子,这是先礼后兵啊,警告过了就不再废话,接下来就看谁能挺到最后了,只见他双刀连环,双腿连蹬带踏的就攻了上来。 曹阔认得这是寒袖刀三趟推手中的鸱张射雁式,这趟刀势主在突袭,双刀伤敌的同时攻击对手下盘,迫使对方不住后退,从而达到在进攻中获取更多先手的目的。 但孩子就是孩子,曹阔即便坐在那里,他也难以撼动分毫,何况寒袖刀法曹阔也是了如指掌的,又怎会被伤到。他只把手腕一摆,使了一招寒岩水袖就封住了儿子的手脚,并且还用指甲划破儿子双手手腕和双脚脚踝。 这一下可让小家伙不敢冒进了,寒岩水袖是寒袖刀法中的一个防招,眼前这个男人不但会用,还一招就伤了他的四肢,其中利害不言而喻,若是动真格的,他现在已经是废人了,赶紧将双刀收起,恭敬的见了礼,请教道:“敢问师叔名讳。” 曹阔一脑门子黑线,敢情因为他会寒袖刀,这小子把他认作殷含秀的同门师兄弟了,不顾那边薛岩枝已经笑的在地上打滚,赶紧问道:“你叫什么,你爹呢?” “回师叔,小子叫武儿,家父曹阔流落武林不知所踪,这些年小子一直同母亲在外寻找。”小曹武恭敬的答道。 听到这个回答曹阔并不意外,殷含秀没说他死了已经不错了,至于自己的名字一定是薛岩枝说的,因为他的本名除了他的女人们,就只有薛岩枝、蓝夜和朱允炆知道了。 既然殷含秀一直不告诉孩子父亲是谁,他也没有立刻认亲的打算,将小指轻轻放在舌尖上舔舐,吸收了刚才动手时指甲上的一丝血迹,若无其事的道:“过去和蓝家的两个孩子玩吧,把你蓝、薛两位师叔请来,告诉他们有要事商谈。” 小曹武转身去了,尤多拉却在灵枢中笑的前仰后合:“这孩子就是你小时候的翻版,竟然还细心查验,你太多疑了。” “这事谨慎点好。”曹阔一本正经的说道。 其实在昏迷的那段时间里曹阔就找尤多拉探讨过孩子的事,想当初他身边有那么多女人,没有一个为他诞下过子嗣,尤多拉当时的说法是基因融合体的缘故,其实主要的原因是尤多拉残留在基因融合体上的基因对人类基因的一种排斥现象。 因为基因融合体的存在,她的基因可以逐渐和曹阔的基因融合,曹阔吸收过来的其他基因也可以被基因融合体同化,但是作为种族延续的遗传序列,尤多拉基因中所含的排外性和弱势基因不能与其结合的限制导致了普通女子不能为其生育。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曹阔的基因渐渐占了主导地位,在基因融合体的帮助下,尤多拉的基因只起到了弥补的作用,而不在产生排斥,才导致殷含秀有了身孕。 这个说法是最为合理也最能被曹阔所接受的,但接下来他就陷入了恐慌之中,因为他害怕佳娜子会为他诞下明倭混血,这种可能想想都觉得可怕,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他需不需要为这个孩子去倭国建立一个势力。 不过尤多拉劝他完全没必要为这个担心,因为他在与殷含秀结合之后吸收了一枚基因融合体的残片,这导致了他体内的基因再次发生变化,所以短时间不会出现有人怀孕的现象,当然这方面还是得注意着些,因为没人知道他的身体什么时候就恢复正常了,而且再次恢复生育能力的时候,所诞下的小可爱很可能会与生俱来某种能力,比如说吸食。 “孩子别叫武儿了,叫文儿也比武儿强,连对手的底细都不了解就敢动手,今后的路着实令人担忧。”曹阔终是先开了口。 “我的孩子愿叫什么就叫什么,有我在,谁敢动他一根指头。”殷含秀瞪眼,坚决不承认曹阔在孩子身上的话语权。 二人久别重逢还没来得及回忆过往的甘甜,就为孩子到底叫什么争论了起来,特别是殷含秀,把猛虎的余威发挥的淋漓尽致,让曹阔忽然想起了远在六百年后的原配,不由在心中叹息,天下的“老虎”都一样的不讲道理。 刚凑近的薛岩枝没敢吱声,蓝夜倒是说了实话:“文、武皆非全才,他石家的两个小师叔一文一武,结果一场动荡一个都没留住,我看不如叫曹山,踏实、稳重、俊逸、深邃,像个男人。” 殷含秀不置可否没有说话,曹阔则是问起他和薛岩枝怎么会赶来彭蠡湖。 说起这个,薛岩枝这几年可没少找白莲宗麻烦,最开始的时候还是因为乾坤武库的事查到不少白莲宗的影子,后来越深入发现白莲宗的牵扯就越多,甚至十三宗的无始无终都和他们有牵连,最后双方投入的人力物力越来越多,七杀门正式向白莲宗开战,只是一直苦于找不到白莲宗的根基才没能大打出手。 而白莲宗最初是东晋名僧慧远在庐山建了东林寺,才有的佛教净土宗,后来演变成的白莲宗,说起来庐山是白莲宗的发源地,因此薛岩枝这些年大部分时间都徘徊在湖广、南直隶和江西布政司一带。 蓝夜则是寻子正巧在这一带活动。 361.果然是个没良心的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你们能来我很高兴,可六合楼在武林多为人诟病,以后注意别动不动就杀人,这与善恶无关,那毕竟是条性命,刀子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曹阔主要是提醒薛岩枝,她在武林里的名声已经堪比李莫愁一般令人闻风丧胆了,在这么下去迟早会出事。 “不杀他们?那他们让你把百炼枪变回来,你变得出么?” “额……” 曹阔无力反驳,看的殷含秀解恨又憋笑,拉着薛岩枝在一边嘀嘀咕咕,不时发出得意的“嘁嘁”和“嘿嘿”声。 蓝夜终是个稳重的,问道:“哥,六合楼真的要向武当山开战么,我未经你同意,暂没让你的人回去搬兵,觉得这事还得三思后行,可你若决心一战,鬼门当全力以赴。” 曹阔感动的眼泪差点没掉下来,他一直觉得在李风荷的事情上自己有很大责任,是他导致蓝夜又走上江湖这条路的,拍着他的肩膀不住的点头道:“你做的很对,汉末至今,武当山一直是求仙学道者的胜地,怎么说也算武林中的一方诸侯,那里可不是我能撒野的地方,武林名宿我或许不放在眼里,但是武当山威名太盛,为万人敬仰,惹了它就等于捅了马蜂窝,所以六合楼绝不能和武当山冲突。” “那你还……”蓝夜不解。 “我就是唬一唬李道宗,让他赶快离开此地,免得他碍手碍脚。对了,刘致修的功夫怎么样?”曹阔突然问道。 蓝夜略作沉思,说道:“表面看与我不相伯仲,我用鬼门三变试了他一刀,被挡住了。但我觉得若一直斗下去,我会输。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就是一种感觉。” “张佑麟呢?”曹阔转头又问薛岩枝。 “他跳船了,泅水跑了。”薛岩枝绝不承认两人打了个平手,很是骄傲的扬着小下巴。 “你那飞梭怎么回事?没有声儿的。”曹阔又问。 “我根据门内记载重新锻了天载梭,现在的样子与在山上的时候不同,手法也不同,我也是练了好久才做到这一步的。”薛岩枝如实回道。 曹阔点头称是,看来让这二人各自去闯荡是对的,蓝夜的鬼门心法大进,不仅悟出了鬼门独有的刀技紊流刀,就是那一刀三震的刀法,更是自创了鬼王镇妖铃刀阵,虽然现在刀阵尚未大成,但是能逼平武当山三号人物已经是百年不遇的奇才了。薛岩枝也成长不少,在七杀无制的调教下功夫也是突飞猛进,那天载梭就是曹阔自己也要小心了。 “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这次彭蠡湖一战,大多数人都不信五老仙人会出山的,因为他们太久没在武林走动了,已经成为了传说,所以来此地的乌合之众甚多,而少林、峨眉、华山等真正有实力的地方都没来人,可武当山偏偏就来人了,而且还是倾巢而出,可谓是鹤立鸡群,特别的显眼,难道李真人就那么放心把武当道观交给徒子徒孙们打理吗?”曹阔突然问道。 “你想说什么?”殷含秀见人都被曹阔拉了过去,终于忍不住开口,其实她也不想吵,只是二人久别重逢,刚见面就要给孩子改名字,这让她心里非常不舒服。 曹阔略作迟疑,斟酌了一下才对大家道:“五老仙人中,星陨流火早在多年前就死在乾坤武库了,天机断愁是我杀的,剩下三人我也是在绮罗惊魂术现世之后才见全的,雪湖墨剑叫做墨砚墨湖雪,千秋无过叫做卫玄卫云升,可八荒迟悔叫什么?” “哥,你是在怀疑迟悔前辈,那可是您师父,六合楼立足未稳之时可是他老人家坐镇才得以保全的,况且从没听说他老人家和武当山有什么关系。”蓝夜听出曹阔是在怀疑李道宗救走卫玄或与八荒迟悔有关,但这么虚无缥缈的事情他是不信的,只五老仙人武功冠绝天下这一点就不在情理之中,八荒迟悔怎么知道卫玄会出现在彭蠡湖,而且一定会败,所以他是不赞成曹阔有这种猜测的。 见大家都露出莫名其妙的神情,曹阔也不再说下去,其实他也是在见到阴司冥极的时候才有所怀疑的,之前他一直以为阴司冥主是独来的,但阴司冥极的出现说明墨砚身边肯定有很多跟班,否则白山老巢也不至于轻易被掏了,所以墨砚不仅可以通知卫玄,同时也可以通知八荒迟悔,而且墨砚更应该通知八荒迟悔,因为曹阔本就属于战宗,揍人家徒弟之前和师父打个招呼是礼数。 再有像李道宗这等剑术大家登岛之后怎么可能无人问津,即便五老仙人威名赫赫,也不能将武当山的光华全部掩盖,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在刻意隐藏自己,只有在墨砚或者卫玄发生不利的局面才会露面。 除了这些,曹阔还犯过和蓝夜相同的错误,那就是从来没有怀疑过八荒迟悔,这老头儿是他的授业恩师不假,可是他传的是十三宗的业,留的是十三宗的号,至于他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从来就没说过。而且每次都是他找曹阔,曹阔要寻他根本无从寻起,在太行山上是这样,在紫金山上也是这样,试问一个与你朝夕为伍的人,你却对他一无所知,那这个人是不是也太诡异了些? “沙场游鱼八荒迟悔,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取走五行剑,你在我身上想要得到什么呢?”曹阔在心里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决定这件事不再让身边的人去费心了,只说道:“明日我将赶往金陵,你们也不必跟着我,以后若有急事寻我,可往京城锦瑟商行送信,自会有人转交与我,都歇了吧。” 更深露重,众人各自寻了个僻静处休息,殷含秀将孩子交给薛岩枝看管,自己则蹑手蹑脚的跟在曹阔身后,眼见四处安静,故意将脚步放重了些,希望前面的人发现她。 曹阔刚经历一场大战,心中并未放下警惕,早知她在身后跟着,只是不想与她争执,故作不理,结果气的殷含秀在后面使劲跺脚,这下他不能装作没听见了,回头勉强一笑:“有事?” 殷含秀之前主动开口已经是输了,而曹阔又未因她发问而与她说些什么,让她觉得在众人眼前很没面子。现在自己放下身段追了过来他又是一副置身事外的嘴脸,心中顿时火光大起,可若这个时候撒泼,那她就真的一败涂地了,于是强忍心中不快,端着脸色道:“本是不想见你的,所以没去岛上,但既然见了,我也不怕你知道山儿的事,我来是告诉你,山儿是我的,不要打他的主意,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 曹阔没察觉殷含秀的不自然,他本就觉得孩子不应该跟着自己四处漂泊,至少他和尤多拉的路现在还看不到一丝希望,于是点头“嗯”了一声就转身了。 “果然是个没良心的,儿子都为你生了,话都不肯多说一句。”殷含秀气的不知如何同曹阔说辞,左顾右盼间发现树上有熟透了的果子,于是摘下来就投了过去。 曹阔只听见殷含秀在后面咬牙切齿,却没听见果子被抛了过来,等他察觉道有“暗器”,果子已经落在他的脑壳上,“噗”的一下崩的到处都是,把他砸的不知所以,不禁眨眼问道:“逆水绣鸳什么时候这么小女人了?” “你说谁小女人,在胡言乱语,别怪我让你在弟妹面前出丑!” 听这话曹阔就乐了,殷含秀或许还是当初的那个逆水绣鸳,但他曹阔早已不再是那个被追的满山跑的手下败将了,心中觉得好笑,说话不免有了嘲讽之意:“我对你可是了如指掌,但你对我可是一无所知,动上手你未必有胜算……” 殷含秀没往武功上面想,只想到别的地方去了,羞怒着冲了过去,与他扭打在一起。 而与此同时,在距他们几十里地外的另一堆篝火旁,李道宗不无担忧的对几个师弟说道:“惹火烧身,惹火烧身啊,也不知道太行大玉能调集多少人闯我山门,细算下来,他们好手不少,鬼门和七杀门都算他六合楼的人,逆水绣鸳有个弟子也一直跟在他身边,听说就连高海笑和风在天也和他走在一起了,恐怕到时候少不了一场恶战。” 王玄鹤怀里抱着一个大木桶,时不时的“呕”或者“哇”的吐上一阵,明显是在彭蠡湖中喝多了水,根本听不进大师兄说了些什么。 一旁的刘致修怀里抱着宝剑,脑袋一点一点的直打瞌睡,还时不时的使劲拨楞下脑袋,警惕的往四周看看有没有敌人,然后接着打瞌睡,明显是听多了鬼王镇妖铃刀阵留下的后遗症。 只有张佑麟的精神状态还算完好,但他也没闲着,将被薛岩枝划开的道袍擎在怀里,一针一线的细细缝着,听见大师兄忧愁,张口道:“师兄勿忧,我们回去设下九宫八卦剑阵,六合楼就是来再多人也上不得山去。” 李道宗瞥了一眼三位师弟,心中越发忧愁:“太行大玉从不按常理行事,他若在林中四处放火,武当山危矣。” 362.我看还是都杀了吧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天蒙蒙亮,曹阔悄悄来到薛岩枝身边,端详着她怀里孩子的眉眼,连手脚也看的仔细,最终流下两行无奈的泪水悄然远去。 去往金陵的路不长,但是并不平坦,曹阔一行三人还没离开江西的地界麻烦就来了。 在江西,武胜刀田弘道田家可是响当当的高门大户,在武林里是一方呼应八方支援,田家人拦住了去路,曹阔是走不了的,何况强龙不压地头蛇,这点他还是懂的,远远的就将马蹄放缓,到了近前抢先拱手:“田兄,好久不见,摆这么大阵仗,可是寻我讨要那绮罗惊魂术,好说……” 田弘道却不接曹阔的话,抽刀一指大声叱喝:“金玉良,休在这里装模作样,你把我妹妹藏到哪里了?” 曹阔一听这话,知道其中必有误会,于是好言好语相告:“田兄,我想你是误会了,我没有见过令妹,也从来不知道你有个妹子。” 田弘道见曹阔不认,心中更急,抢上前来挥刀就砍曹阔的马:“你还在这里装蒜,有人已经看见你抢了我妹子入了山林,你说,你是不是已经将她杀了?” 程徽音见他动手,果断抽出问情剑纵马一跃就将他挡了下来,双方一交手可有没有好商好量了,特别是田弘道带来的人里,有好几个招呼都不打就冲了上来,长枪一摆连人带马一起砸,全是奔着要命去的。 曹阔若不阻止,那么这场糊涂仗就得留下不知多少无辜的性命,可若他亲自出手,又会让田弘道认为是他做了手脚,于是他在没有和佳娜子打招呼的情况下,直接用了死神触探,可当死神触探一接触佳娜子的时候,曹阔就明显感到了佳娜子与往日的不同。 通过魂体控制一个人,首先需要这个人在精神上承认自己允许被控制,如果被控制体表现出抵制的情绪,那么需要尽量避免强行接触,否则即便控制成功,那么被控制人在受控之后有极大可能出现精神错乱或者四肢不协调。 佳娜子虽然没有出现抵制的情况,但是曹阔明显感觉到她的意识处于真空状态,是有人在试图冲击她的精神造成的短暂失神,白莲宗主在这里! 因为曹阔与佳娜子在死神触探上配合娴熟,所以他趁着这个空窗期直接接管了佳娜子的身体,随后令佳娜子跃出马背,使一招九耀破烟涛将攻上来的几人连人带枪全都踢了出去,随后拉着程徽音重新坐回马背。 虽然曹阔夺回佳娜子的控制权,但是他明显感到白莲宗主的绮罗惊魂术功力大进,这肯定是白莲宗主在得到自己那块白骨佛经之后有了进步,记得白莲宗主第一次尝试控制佳娜子的时候,小倭女还有明显的抵抗,但是这一次她连点明显的反应都做不到,若不是自己发现的早,或许就会遭到白莲宗主的暗算。 那绮罗惊魂术作为朝天十三宗千年传承的至宝,曹阔也曾经仔细研究过,他觉得如果能把这套玄术习成,那么加上自身现有的武功,基本上就可以天下无敌了。 但在经过细细读解之后,他发现这东西既不是法术也不是玄功,至于武功就更不着边了,严格意义上讲它属于一种特异功能,是精神控制一类的超能力!能将此术练成的人百万中无一,而白莲宗主就是个异类!所以他才敢把这套玄术散播出去。 田弘道见曹阔身边的除了较为棘手的九曲黄泉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绝世高手,自是不敢再轻举妄动。 而曹阔也抓住这个空档急忙喊道:“田兄小心,你身后的这些人里藏有白莲宗主。” 田弘道听到白莲宗主几个字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又不屑的道:“金楼主休要在这里鼓唇弄舌,那白莲妖人不过是子虚乌有的事,天下有谁见过白莲宗主本尊,说他无所不能只不过是白莲宗蛊惑民心罢了,你不要再胡言乱语了。” “田兄!”曹阔急忙喊住他,大声道:“我有识破他的办法,此法于你于我皆无害处,只需在场的人大笑一声即可!” “荒唐!金贼做下如此令人怒发冲冠的事,还让我们大笑,实在是让我等忍无可忍!我们一拥而上杀了他!”一个手握长棍的壮汉怒不可遏的向众人说道。 “那你倒是发怒啊,为何你说的如此义正言辞,脸上却一点怒容没有,难道你的愤怒是装出来的吗?”曹阔在那人一开口的时候就盯着他的脸看,发现说话这个人脸上完全没有表情,他的话听着是在发怒,但实际上全是喊出来的。 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去看壮汉的脸,只见他脸上果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这人是来助拳的,丢失的又不是他的妹子,人家也没必要表露出什么情绪,没有表情也没什么奇怪,但曹阔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指着壮汉道:“你现在可以仇视我、敌视我、蔑视我、斜视我,甚至可以唾弃我,只要你随便做出一种表情,哪怕不在我说的这些之列,只要你有表情,我就承认我是胡说。所以兄台,请开始你的表演。” 那壮汉盯着曹阔不动,其他人也盯着壮汉不动,似乎都好奇太行大玉说的是真是假,而时间越长,大家的疑惑就越重,一些人见壮汉始终不表露情绪,已经渐渐与他拉开了距离。 壮汉见许多人都站在了曹阔一边,突然开口道:“你果然继承了八荒迟悔的诡诈,这都能被你识破,看来本尊只能日后另想办法除掉你了。” “日后恐怕你还要多一个出尔反尔的名声,你我的三年之约到今日结束,以后我六合楼围杀你白莲宗名正言顺。其实也怪你太小心了,从来不肯以真身示人,所以我赌你用来抛头露面的一定是傀儡……大家小心身边!” 曹阔正说着突然喊了一句小心,可他还是喊晚了,就在他喊话的同时,人群里突然有十数人对身边的同伴下手,浩浩荡荡的队伍突然就倒下去四分之一,有的中刀,有的中剑,有的当场死去,也有被打的倒地不起。 这个突然的变故让在场所有人都乱了手脚,人群很快分开,一方人个个神情慌乱的散乱的站着,与另一方面无表情队形紧凑的傀儡形成鲜明的对比。 大家看着昔日的朋友面若冰霜,不能相信他们竟然和白莲宗主有关系。 曹阔急忙把他知道有关白莲宗主的所有特点全部告知众人,让大家做好防范。因为真正的白莲宗主可是能说会笑,是没有表情限制的,能被识破的也只有傀儡而已,而且他也不敢保证剩下的这些人身边没有傀儡。 眼看这些人个个提防着身边的同伴,已经失去了与白莲宗主对抗的信心,曹阔只能自己站出来,因为这是他找出白莲宗主的大好时机。因为白莲宗主的控制半径只有三丈,所以这些傀儡只要一逃跑,白莲宗主就暴露了。 双方血战一触即发,曹阔令程徽音瞭阵,只要有谁敢在这个时候逃跑,格杀勿论。他自己带着佳娜子纵身一跃就杀入傀儡群中,二对十六的局面,楞是让他压着傀儡们打,把那些前来助拳的武林狭义们看的冷汗森森,这哪里是一个正常人办得到的。 特别是曹阔和佳娜子二人同时使用鬼门三变和一剑破杀在人群中穿插,瞬间就干掉一半多的傀儡,这种震撼与震慑带来的冲击让所有人都感到不寒而栗。 在来的路上一个个信誓旦旦要伸张正义,为武林除去一颗毒瘤,让天下英雄都高看江西的好汉一眼,可万万没想到这太行大玉的武功会强到这种地步,一打十六,多半还是秒杀,这哪里是他们说对付就能对付得了的。 其实这些人不知道的是,曹阔这么狠厉也是无奈之举,因为此次与傀儡们搏杀,他明显感到傀儡们不好打了,并不是因为这些人的武功有多高强,而是拳脚对他们的伤害明显降低了,这些东西不知怎么的就增强了防御力,重伤对他们来说可以无视。 而更尴尬的就是曹阔将这十六个傀儡全部击杀后,白莲宗主没有现身,他还藏在人群之中,这下大家都慌了,唯一比较镇定的当属九曲黄泉,程小娘把剑一横问道:“师父,我看还是都杀了吧,能为武林除去白莲宗主这样的祸患,牺牲些义士我看值。” 这丫头当真是个不怕乱子大的,她的名头别人听了都发憷,何况还当面叫嚣要杀人,本来还站着的人们“嗷”的一嗓子就没影了,四面八方慌不择路的逃窜,连地上的伤员也不顾了,毕竟谁也不想像那些傀儡被大卸八块。 看着一地狼藉,曹阔无奈的向田弘道拱拱手:“田兄,小徒顽劣,切勿当真。” 田弘道握着把单刀哭丧着脸:“这可如何是好,我该到何处去寻舍妹,老父尚且病在家中,若是找不到舍妹,家严忧矣。” 363.我也没把握啊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面对田弘道的窘境,曹阔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如果今天遇到的是白莲宗的其他人,以田家在江西的实力倒是可堪一战,可对手是白莲宗主的话就另当别论了,在绮罗惊魂术面前他们根本没有胜算。 而且以白莲宗主的奸猾,就是曹阔自己也无法识破其真身,当真难以对付的紧。 可眼下田家出了这样的事,他又不能一走了之,江湖人当义气为先,是绝不能袖手旁观的,况且他也不想放弃找出白莲宗主的机会,于是道:“田兄,我看不如这样,你今次请来的人想必都是你识得的,除却这里已经故去的和负伤的,剩下的那些人我们一家一家的寻过去,想必是能在他们中间找到一些白莲宗主的踪迹的,总比你我在这里一筹莫展的强。” 经此提醒,田弘道豁然开朗,立即邀请曹阔赶往田家,打算重整旗鼓,再次聚集人手去寻白莲宗主的下落。 田家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是方圆百十里内最大的庄园,庄子上的门客不少,形形 色 色的各样人都有,但大多是路过此地缺了盘缠或是生了病症,在田家白吃白住的。 这些人听说田弘道在太行大玉手上吃了亏,而且这贼子还大摇大摆的来了田家,一个个都想打抱不平,可听说背后的黑手是白莲宗,这些人又主动要求加入讨伐的队伍当中,乌泱泱的令人厌烦,最终还是田老爷子亲自出面才把曹阔从这些乌合之众里解救了出来。 “有贵客登门,老朽有失远迎。”田父在下人的搀扶下有气无力的喊道,旁边还站着几个田弘道的族叔。 “田老英雄有恙在身,不必在意这些俗套,玉乃绿林中人,本就是没规矩的,冒然登门,老英雄勿怪。”曹阔赶紧答话,在田弘道的引领下随田家人一同入厅,并将他们两个的遭遇对大家讲述了一遍。 听说是白莲宗从中作梗,田父不由叹息田家有此一难:“白莲邪教当真祸害不浅,老朽也是才听说有绮罗惊魂术此法,那白莲宗主有这等玄功在身,难怪从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纵然我田家人多势众,恐怕也未必是他对手,听弘儿说那玄功还是楼主公诸于世的,不知楼主可有破解的办法?” 田父虽然没明说,但是任谁都听得出来,那意思是说他曹阔和白莲宗主练得是同一门武功,否则白莲宗主的武功怎么会从他的手里流露出来,即便你们的武功不一样,也肯定有异曲同工之妙,都邪乎的很,我们田家现在有人遭了难,要救人就得破解这套功夫,你看怎么办吧? 曹阔有心解释,但又觉得多余,考虑到绮罗惊魂术的特殊性,他建议不要邀请心志不坚的人来助拳,因为定力不够的人承受不住精神冲击,去了也白搭。 田家人躲在屋子里商量了一个下午才把事情定了下来,他们最终邀请了以鹰爪功著称的桦莲庵枯心老尼,擅长硬门打穴手的净往寺梅冲大师,以及三清山不老观的观主,以一手五响剑名震武林,人称不老蛇的青仙道人。 田家是这三处的大香客,田父深知在武林中闯荡一定要多结交可用之人,所以平时没少奉香火。 眼下家中遭难,田老英雄亲自修书派人去请,而这几位不出世的高人也不负所望,在接到书信后立刻就动身赶到了田家,有了他们相助,事情相对也变得简单了许多。 因为在江西境内这三人的威望很高,所到之处鲜有刁难,无论是踩到谁的地界上,还是他们想查验什么人,往往互通姓名事情就成了,大大提高了办事的效率。 这样一来,曹阔便把程徽音解放出来,将腰上的血玉摘下来递给她道:“我原本是要去京城的,可眼下走不开,那边的事情拖久了恐生变故,所以你代我打个前站,去锦瑟商行寻廖长生,他见到这块玉就知道你是自己人了,让他通知你两个师兄还有左手去京城会合,再安排你到常宁公主身边做个丫鬟,一旦我这边忙完就立刻去找你。” 接过血玉,程徽音脸上有那么一刹那红润,只是很快有消散了去,若无其事的问道:“只是扮个使女这么简单么?” “如果有可能,去探听一下龙江船厂孙匠官的近况,因为我的缘故,他很可能受到锦衣卫的关照,不需要你做什么,打听清楚就好。”曹阔不知道紫金山下的工坊出事和自己的突然消失会不会给孙匠管带来麻烦,万一老头儿受到迫害,他带走常宁公主的同时也想把孙匠一家接走。 程徽音走了,不老蛇却从曹阔身后走来,望着一骑绝尘的程徽音说道:“再走几个地方,田居士所邀请的众豪杰就全部探看完了,只是越往后面,我们可能遭遇的危险就越大,金居士在这个时候让徒儿离去,着实让贫道信不过啊。” “谁信得过谁啊。”曹阔扫了他一眼爱搭不理的回去整理马具,言语间表现轻慢。 说起来他们这支队伍虽然有共同的目的,但是相处的并不融洽,僧、尼、道各有各的规矩,同时也都表现出对土匪出身的曹阔以厌弃,田弘道夹在中间也是难做,若不是顾及他的感受,曹阔早就撂挑子了。 不过正如不老蛇说的,不管找得到找不到白莲宗主的线索,也就是在跑个三五家的事,无论救不救得出田弘道的妹妹,这件事都算结束了,到时候大家各奔东西,相安无事。 其实田弘道的队伍被白莲宗主偷袭之后,除了被变成傀儡和当场负伤的,真正跑掉的人没有多少,而且在等待三位援手到来的这段时间,他二人也走访了就近的几名义士,算下来真正用于追查白莲宗主的时间还没有等待三位援手的时间长,左右也不过月余,这在以马为主要交通工具的时代已经算神速了。 目前距离他们最近的一位,是住在乐安江一带的侠士,名字唤做林大力,这位林大侠在当地比较有名望,所以不难找,只是走进村子一打听,说人在一个多月前就得癔症死了,而且他的家小都是得癔症死的。 癔症能死人?不用问也是白莲宗主干的,看来还真被他们找到了线索。 一行人在后山找到了林大力的坟地,证实人是真的死了,而且的确死了一个多月了,这就是说这林大侠根本没有去为田弘道助拳,而那天在现场的林大力是个冒牌货! “这怎么可能,那日与我助拳的大侠各个都是我相熟的,林大侠到来时还曾与我攀谈,他怎么会是假的?”田弘道慌张的道。 “是易容术!”枯心老尼单手致佛礼,露出一只干枯又长满血茧的手,诵了一声佛号又道:“天下间善易容者无非两个地方,一是阴山下的送夜山庄,二是登州府的花阴山庄,不过据说送夜山庄几年前师门内讧,将山庄烧成了白地,已经没人了。那么要寻易容之事,就得去问一问花阴夫人了,不过花阴夫人的夫家逆水绣鸳殷寒袖是个古怪的家伙,我们若登门问罪恐怕少不了一番较量。论武功,逆水绣鸳堪称五老仙人之下第一人,我们三个都不是他的对手,不知道金施主可有把握?” “我也没把握啊……”曹阔想都没想就认怂,眉梢止不住的抖了两抖,心中在想:原来这三个家伙是让自己去对付逆水绣鸳殷寒袖,如此大费周章的寻人很可能是一个局,一个利用武林名士为自己设的局。看来事情还真是峰回路转啊,事情转来转去又转到自己头上了。 这几个家伙居然想把白莲宗主的帽子扣到了殷含秀的头上,然后让太行大玉和逆水绣鸳拼个你死我活,最后白莲宗坐收渔翁之利,不但除掉了自己这个绊脚石,还少了逆水绣鸳这种潜在的威胁,真是好心机。 其实曹阔之前对这几个人有过那么一点点儿的怀疑,只是没找到可疑之处罢了,现下三个妖人挑拨离间,他就越发的肯定这是一个局:什么不出世的高手,从田家送信开始算,到三人脚前脚后赶到田家的时间也太短了些,高手或许是真的,不出世就未必,说不定是躲在白莲宗的老巢里呢? 可惜他们不知道逆水绣鸳和花阴夫人是同一个人,而且花阴夫人还是自己的女人,如果是一个不了解殷含秀的人还真可能信了他们,毕竟这个推测还是有些道理的。 再者送夜山庄是被六合楼灭的,江湖上也多是这个说法和猜测,那天晚上赏心和阴山夜魃内讧的事几乎没人知道,不出世的高手是从哪里听来这么隐秘的消息的? 还有田家人的表现也很古怪,从田弘道开始带人拦截自己表现出的紧张和无措,明显是没有做好准备。田父在提及白莲宗主和绮罗惊魂术的时候脸上没有惊讶。刚才得知林大力被人冒名顶替时,田弘道除了慌张也不见一点惊讶,这难道不是因为他们早就知道才会这样吗? 田父面色蜡黄未必是生病,若是用重手震伤内腑效果也是一样的,说不好田家人是被白莲宗胁迫了。 364.出村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越想他们身上的疑点就越多,越想越觉得自己正处于危险之中,有心施展凌厉手段将其全部干掉,但这些都是他的臆想,万一事实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岂不糟糕? 稳妥起见,他还是决定推脱此事,至于有谁愿意去找殷含秀麻烦,那后果就由谁担着便是,他是乐见其成的,说不定还会补上一刀。 “金施主过谦了,您在彭蠡湖大败五老仙人之一千秋无过的事已经传遍武林,怎么会不是逆水绣鸳的对手呢?贫僧觉得此事大有可为,届时您连败千秋无过和逆水绣鸳新旧两代不世高手的消息传到武林中,六合楼定然会为天下英雄所敬仰。” 梅冲大师脸上笑容似乎已经在恭贺六合楼主旗开得胜了,实是一个出家人不该有的,看得曹阔心中越发的冰凉,推脱道:“彭蠡湖一战是意外也是侥幸,当时的情况其实是千秋无过自己失了招才被我钻了空子,况且那逆水绣鸳多年前曾经囚禁过我,他对我的武功路数非常了解,虽说我这些年也有精进,但与他交手在下仍不敢言胜,我看还是诸位大显身手吧。” 僧、尼、道三人见他执意不战殷寒袖也不在劝,而是同田弘道一起商议接下来该去哪里。 曹阔则拉着佳娜子到一边用倭语小声嘀咕着:“这几个家伙可能没一个好人,我担心咱们这趟可能是中了白莲宗主的奸计了,你现在的精神抗性已经不足以在受到精神攻击前发出警示,所以我要你时刻扣一枚飞镖在手里,一旦感觉不妙立刻扎破手心,或许能起到醒神的作用。” 他本是提醒佳娜子注意别被偷袭,但没想到这孩子不但听话,而且还相当有魄力,知道他们现在处在危险之中后,直接拿出一支锥形飞镖扎进手掌的肉里,然后就那么握在手里,表面看着没什么,实际上时时刻刻都有一股钻心的疼让她清醒。 这回不用等到有人攻击在扎了,佳娜子直接让曹阔把心放到肚子里,有了这种宝贝随从曹阔还担心什么,与队伍汇合后出村,他现在非常想看看那三个妖人到底谁去跟殷含秀放对,去花阴山庄是你们提出来的,都是成名的人物,总不能空口白话光说不练吧,正好自己也从没去过登州府,借这个机会去认认门儿,大好的热闹不能错过。 只不过这种激动的心情还没平复,事情就出现了变化,人到村口的时候,路上被围的水泄不通,他们的马匹挤在人群里怎么也出不去,据说是村里又有人得了癔症,行为古怪难以自制,大伙都跑来看。 众人坐在马上往圈中观望,只见一个相貌丑陋的女子拎着一把破菜刀,一会儿要杀人,一会儿要杀自己,好几个想要上前阻拦的人都被她一一逼退了,把田弘道紧张的不知道是该立刻救下姑娘,还是在观望一阵,带着队伍使劲往前挤。 “田兄,那是你妹子吧?”曹阔贴近他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啊?”田弘道惊得不自觉的叫了一声。 看着他慌里慌张的不知道该如何作答的样子,曹阔心中已经猜了个十之八九:这些人本打算骗他去对付逆水绣鸳殷寒袖,但是他的一口回绝,令对方明显察觉到了他的警觉,所以白莲宗主很可能是要提前动手,他故意在村口聚集这么多人,为的就是拥有更多的傀儡可用。 “老人家,那疯癫的女子是谁啊?”曹阔在人群里寻了一个年纪大的老人问道。 “那是我们村里老王家新娶回来的媳妇,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不想竟染了和林家一样的病症,可惜了。”老人摇头叹息。 “田兄,还是个新媳妇……”曹阔似笑非笑的看着田弘道。 “这这这……”田弘道傻眼。 正说话间,一个长得像弥勒佛一样胖子挤进人群,见到那女子便大喊:“大家不要靠近她,她不是疯了,而是被人用妖法夺了魂魄去,待我请来白莲圣母菩萨先定住她的神魂,然后将她的魂魄找回,人就救过来了。” 百姓多是没有见识的,一听和尚能请来菩萨,多半是偏信他的,纷纷退开让出地方,待和尚施展法事。 那和尚见众人信了,立时拉开架势,他一手打佛礼,一手遥指天空,双腿骑马蹲当扎紧步子,口中振振有词,声音出奇的大,想不听都不行,什么“白莲大士落凡尘,降妖伏魔卫乾坤”诸如此类,一听就是白莲教那一套。 和尚装模作样一番,觉得差不多了就从衣袖里抖出一捧粉末,那粉末一出手就“轰”的一声燃了起来,然后趁乡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从怀里摸出一个净瓶,将里面红色的液体倒在手上,随后凌空一抓,竟然有火苗在他的指尖上燃着。随即迅速欺近女子身前,胖胖的身子轻盈的躲开劈来的菜刀,然后在女子的眉心一戳,留下一个浑圆的红色印记。 那女子被点中眉心后果然不在动了,手里的菜刀也落在地上,吓得田弘道靠在曹阔身边关切的问道:“金兄,他这是什么手法,为何点中印堂人却没事,会不会留下什么暗疾?” “田兄,你和我说实话,你家里是不是出事了?”曹阔嘴唇微动,用只有他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道。 田弘道不言语,只是轻轻的收了一下下颚。 “放心,你妹子没事,等一会若是厮杀起来,你不要掺和,带着令妹赶紧回去,先把家里的事解决好,我脱了身就去助你。”曹阔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因为他终于证实这是一个局了。 其实通过田弘道种种表现,他大致能猜到是白莲宗没有信守与田家的承诺,这才使田弘道说了实话。 他拒战逆水绣鸳打乱了白莲宗的部署,令白莲宗主立刻改变了计划,他们先是用田家妹子做饵在村口聚众,这事田弘道肯定是不知道的,那老农说又田家妹子嫁做人妇,这点田弘道就更不知道了,所以他的表现一再惊愕。 田弘道被要挟了不假,可这不等于他是傻子,以现下白莲宗的所作所为,分明有在这里动手干掉曹阔的意图,只要曹阔一死,田家还有用处吗,所以他选择了说实话。 和尚“救”了人还不算完,将几枚铜钱丢入铜钵内绕着场子假惺惺的走了一圈,然后说道:“贫僧已经测出那施法的妖人就在此间,大家不要动,待我请白莲大士将他寻找出来打回原形,夺回这女子的魂魄,绝了这个祸患,大伙儿以后就再也不会得癔症了。” 他这一蛊惑,顿时迎来乡民们的一片叫好,都等着他快快施法。 曹阔则眯着一双寒气升腾的眼睛盯着他,心想:贼喊捉贼也就罢了,胆敢说老子是“妖人”,一会非把你打成人妖不可。 和尚将铜钵放下,随意在地上拾起一截断枝折成大小合适的小木棍儿,用净瓶中的液体涂成红色后放在钵底,然后用手指轻轻一弹,那小木棍儿就飞快的转了起来。 曹阔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表演,知道以这和尚的手法,想让小棍儿指向哪里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他并不打算制止,因为他无意中看见殷含秀抱着孩子站在人群里,不仔细分辨倒像是这村子里的人。 这个发现令他有些欣喜又有些担心,欣喜的是既然她来了,说不定蓝夜和薛岩枝也在附近,这样一来他就有力量与白莲宗一较长短了,担心的是白莲宗主会攻击他们的孩子,不过看到山儿是睡在殷含秀肩上的,他心里又安定了不少,那么大的孩子睡得那么踏实,这说明殷含秀是有备而来的,因为人在睡梦中,白莲宗主根本寻不到可以攻击的目标。 那小木棍儿果然指向曹阔,和尚急忙抬手指着曹阔喊道:“他就是那个妖人!” 经他一喊,曹阔身边的乡民都躲了开去,就连僧、尼、道三人也装腔作势与他拉开距离,这下身边终于不在拥挤了,只有田弘道不知该如何是好,还留在原地。 曹阔轻轻催马往前走了几步,居高临下的往铜钵里一望,小棍儿果然指着自己,但是另一端同时也指着和尚,他崛起嘴角笑道:“和尚此言差矣,这树枝一端指着我不假,可另一端也指着你,怎么能说我就是那个勾魂夺魄的人呢?毕竟大家都看见是你在这里张牙舞爪的做了两场法事,我可是什么都没干,焉知你不是贼喊捉贼呢。” “你休要狡辩,你可敢与贫僧再试一次?”和尚叫嚣。 “开始吧。”曹阔欣然应允。 和尚这次换了个位置,不与曹阔对面,再次将小木棍儿转了起来,但是结果却大出他的意料,因为刚刚停下的小木棍赫然指向他。 “不可能!”和尚慌了,他又一次转起小木棍,浑然没有发现人群里的殷含秀在动手脚,因为他的注意力全在曹阔身上。 365.马镫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殷含秀又一次用沙粒击中了铜钵,细微的振幅让小木棍儿再一次指向了和尚,这回可把胖和尚惊的目瞪口呆:那太行大玉分明端坐在马上,他自己施的手段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指向自己,这怎么可能。 和尚急的哇哇大叫:“一定是你暗中施了手段,否则没道理我的法术会不灵。” “你说是我施了法术。”曹阔似乎想确认某件事情。 “不是你还有谁!”和尚无法自证清白,又担心他的骗局被人利用,只能咬定是对方做了手脚,所以说的非常肯定。 “既是这样,那是不是说你请来的那位什么白莲的菩萨法力不够高强,连我一个凡人也斗不过。”曹阔居高临下显得更戏谑了,这事对于他来说认与不认都无所谓,反正认也是要打,不认也是要打,何不拿来做一番文章,灭一灭白莲宗的威风。 和尚突然发现他无法自圆其说了,他本来只想借个由头引白莲宗各路高手与六合楼主一战,只要当街的百姓都站在他这一边,不管今天死伤多少无辜,罪过都是六合楼的。这样一来既能铲除异己又能宣扬白莲宗救苦救难法力无边,宗主就是多拉一些傀儡来用也不会引起怀疑。 但是现在事情明显被他搞砸了,因为他的小伎俩无法指证六合楼主就是那个勾魂夺魄的人,而且现在他也不敢指证这事了,因为正像六合楼主说的,倘若人家认下这事,那么他们白莲宗的脸面就扔在地上了,对于教派来说,这可是事关千秋的大事,绝不能莽撞。 和尚往左右人群里瞅了瞅,不知道是在找谁,支支吾吾的说道:“白莲圣母菩萨怎会不是你的对手,那是因为贫僧法力低微,不足以发挥圣母菩萨的全部威能,这才让你有机可乘,我劝施主不要试探天威,免得死后神魂俱灭。” 一个连原神都没见过的人居然说什么神魂俱灭,曹阔被他的狡辩都气笑了,说道:“菩萨难道是你手里的法器吗?难道神仙的法能还受你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限制?妖僧,不要在这里欺骗良善百姓了,你刚才放火用的磷粉质地不纯,所以烧过之后会在袖子和手上留下许多残渣,做工甚至不如我身边一个使女自制的烟丸品相好。” 他说完一伸手,佳娜子就将一颗烟丸放在他手心里,那烟丸不过荔枝大小,做得浑圆光华,好像方士炼制的仙丹,虽然大伙儿都不知道烟丸是干什么用的,但只看外表就觉得这东西不凡。 离得近的一些乡民开始对二人指指点点品头论足,因为他们都发现了和尚衣袖上真的有许许多多烧过的小黑点,和坐在马上的大人说的一般无二,都开始嘀咕和尚也许是个骗子。 到底是真骗子还是假弥勒的议论开始像潮水一般扩散开去,让原本就喜欢看热闹的老百姓又多了不少。 这让曹阔又多几分焦虑,因为村中有林大力这样的侠客在,所以比武打斗是常事,乡民们对这种事自是见怪不怪,还像往常一样出来围观,但他们不知道眼前的危险绝非分个胜负那么简单,他担心连累众多无辜,心中打算尽早解决此事。 和尚被看破了把戏,心中自是惊讶,但是脸上仍强装镇定,矢口否认道:“那是贫僧修了二十载才悟到的缘法,施主不要信口雌黄才是。” “二十载就修了一堆火星子,你还缘法,我看你是把头发烧没了才做和尚的。过来看看这个,我烟丸的火粉是不是比你那劣质的粗粉细腻,这才是坑蒙拐骗的必备良品。”曹阔将手里的烟丸对着和尚摇了摇,然后抖手射了过去。 和尚见烟丸来的不算快,心想六合楼主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耍手段,所以反手一抄就将烟丸捞在了手里,但是下一刻,他就被笼罩在一团烟雾之中。 “轰!”烟丸炸了。 “我敢说只要你一死,这姑娘的病症立刻便好!”曹阔大喝一声挺身便杀了出去,他担心这胖和尚逃走,直接用了一剑破杀,双腿强大的后蹬力让身下的马匹直接坐在了地上,连拴着马镫的皮革也断了。 “弥勒快逃!”人群里有人喊道。 “啊……”和尚惊慌大叫。 人的名,树的影,别说胖和尚中了暗算,就算那烟丸没炸,他也没胆量单独面对六合楼主,一声炸响吓得他仓皇后退。虽然他也做了防范,但是烟丸这个东西太突然了,而且谁也没想到六合楼主人在马上还能快到这种地步,哪怕是两旁来救的人也反应不及,只得发声提醒。 相反,曹阔是算好了的,要杀这和尚就得跳到圈子当中去,对于围观的人群来说他们是在明处,为防止有人施暗器偷袭,烟丸是最好的掩护,不但能挡住别人的视线,他还能借机救下田家妹子。 胖和尚就是白莲宗的弥勒尊者,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一流的好手,虽然刚开始因为判断不足失了先手,但眼界还是有的,他的鬼头刀此刻没在身边,不过凭借肉山一样强横的身躯,他还是在危险来历之际选择了硬碰硬,因为以他的速度要闪开这种突袭根本不可能,所以不如以攻代守,这样做得以保全性命的机会还会大一些,因此他抱着头脸就朝前面撞了过去。 弥勒尊者的做法是对的,这招以伤换伤的打法虽然没能让他在和曹阔的初次接触中幸免受伤,但也把伤害降到了最低,仅仅是一只手臂被撞折了而已。 在外人眼里,胖和尚不过就像一只巨大又笨重的水缸被人从烟雾里掀了出去,根本看不出有什么损伤,只不过曹阔这一撞可不仅仅是把他撞倒,同时还给他带了点惊喜,那就是尚挂在脚上的马镫。 栓着马镫的皮革被蹬断之后,马镫就没离开过曹阔的脚,正好被他当做暗器来使,落地一撞之后脚下顺势一个扣步,马镫就像一只飞盘似得被甩了出去,正赶上弥勒尊者跌倒后扬起了粗壮的大腿,中门大开! 马镫是突然从烟雾中飞出来的,仓促中谁也没想到六合楼主还有这种操作,因此在万众瞩目下弥勒尊者的两股之间嵌住了一只马镫,疼的和尚“嗷”的一声就滚出老远去,那惨叫声仿佛整个宇宙都塌陷了。 一剑破杀对于八极拳这种挨、帮、挤、靠一类的功夫实在是太实用了,与对手贴得太快,又有烟丸相助,所以曹阔一击得手。 他们这一动,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人群中敌我立现,在曹阔的左面跳出来的是无生老母、弘阳尊者和混元尊者,右面是净空大尊、无为圣尊和大乘尊者,他身后的枯心老尼、梅冲大师和青仙道人也露出了凶相,其中还夹杂着数十个傀儡最先冲进烟雾。 不过傀儡们可以冲进烟雾,白莲宗的牛鬼蛇神们可不敢往里冲,里面什么都看不见,冲进去连敌我都分不清楚怎么打,所以本来是十面埋伏一击必杀的局,就这么被一颗烟丸给毁了。 只这一瞬的迟疑,薛岩枝和殷含秀就挡住了无生老母三人,蓝夜带着鬼雄挡住了净空大尊三人,曹阔则找到田弘道的妹妹给了她一个震慑,然后把刚醒过来的田家妹子托在怀里,施展玉皇步将几个瞎眼的傀儡踢飞,一转身就将人扔向马蹄急响的方向。 田弘道本来就是冲着自家妹子来的,明知烟雾里有危险也奋不顾身,在接到人后连句客气都没有,抽刀打马就冲了出去,可怜弥勒尊者的伤痛刚有消减,患处又被马蹄踩了一下,这回彻底昏死过去了。 与田弘道一同冲进来的还有佳娜子,小倭女知道自己是不能离玉大人太远的,一进死神触探的范围内,她就是玉大人的第二化身。 因为在烟雾中不能视物,所以第一波冲进来的傀儡很快被二人放倒,但随着烟雾和大多数人散去,局势就渐渐清朗了。 六合楼的人渐渐向曹阔靠拢,白莲宗的人则从四面八方将他们团团围住,不过曹阔并不担心,以他们的实力突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偷袭不成,白莲宗主也没有拼个你死我活的打算,他非常清楚眼前这些人的实力,只是借着傀儡的口说道:“六合楼主总是出人意表,仅凭一颗发烟的暗器就让我等的筹划成为泡影,着实令本尊佩服。不过有件事好叫楼主知道,围杀楼主并不是本尊食言,而是楼主不该将绮罗惊魂术公诸于世,那可是我白莲宗先贤遗物。” 曹阔听了缓缓点头,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指着蓝夜和薛岩枝说道:“原来是这样,那么作为鬼宗、神宗和战宗传人的我们,是不是该从白莲宗里把属于我们十三宗两位先贤的白骨佛经取回来呢?其实即使我们不去,我想以宗主的深明大义,也会主动将佛经归还的,您说是这个理吧?” 366.为了你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白莲宗主一时找不到反驳之词,只能讥讽道:“原来六合楼主更善口舌之争。” “要动手也可以啊。”曹阔心念一动,佳娜子就把所有烟丸都掏了出来,这也是他发现白莲宗主的又一个弱点,那就是操控者必须掌握傀儡的动向,如果是在不能视物的烟雾中,操控者只能凭猜测去指挥傀儡了,因为傀儡的视觉不等于操控者的视觉,这也是为什么第一波冲进烟雾的傀儡那么容易被干掉的原因。 就在曹阔表面上虚张声势,实际上正偷偷给身边众人打手势准备突围的时候,他的脑袋里突然就多了一个奇怪的“声音”,这“声音”模模糊糊,好像是在对他说话,又好像是他自己在胡思乱想,并不断的重复着一个指令。 “这个声音不是自己的!”曹阔想到的这一点的同时,尤多拉也发出警告。 对于这种干扰心神的精神类攻击,曹阔一下子就想到了八荒迟悔教过他镇惊辟邪、制幻安神的太极阴阳八卦连环诀,又称太极印的道家功法。他将这心法运转,那个“声音”立刻就弱了下去,转而袭来的是脑海中一阵又一阵的剧烈刺痛,就好像有谁用一把钢针扎在他头上似的。 与此同时蓝夜、薛岩枝等人也纷纷发出警告,并各自吐气开声震慑心神,很明显他们也遇到了相同的情况,唯有殷含秀没有表现的那么明显,但是看她脸上微显不悦的表情,就知道她也遭受了同样的袭击。 曹阔知道这一定是白莲宗主在攻击他们了,不自觉的就向无生老母的方向望去,其实他根本不知道白莲宗主的真身在哪里,但是冥冥之中感觉就在那个方向。这可是他与白莲宗交手以来,白莲宗主第一次亲自向他发起攻击,不管这种感觉是真是假他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必须赌一把。 来不及与众人打招呼,曹阔带着佳娜子猛然发动鬼门三变就冲了过去,让佳娜子在身后挡住佛、尼、道三人,他自己则对距离无生老母最近的一个傀儡就施展了死神之舌。 白莲宗主的反应也快,在曹阔往前冲的一瞬间他就选择了撤退,而且所有傀儡同时行动,有夺马逃跑的,也有留下来拦截的,但是那个被死神之舌攻击的傀儡却直接倒在了地上。 迎面阻拦的傀儡并没有呈现出多大的杀伤力,因为他们很快就脱离了白莲宗主的控制范围,成为一堆大梦初醒的寻常人,可就是这么一耽误的功夫,曹阔就失去了追击白莲宗主的最佳时机,因为他手中无剑,生生被无生老母挡了两招,白莲宗主趁机已经逃得远了,即使寻马去追也很难追的上,只能放任他们离去。 看着那个死去傀儡,曹阔心中感到无比遗憾,他判断错了,看来白莲宗主早有防范,那个傀儡就是用来引诱他攻击的。 曹阔的突下杀手让另外三面的白莲教徒纷纷来救,与蓝夜、薛岩枝等人打作一团,但是很快他们脱离了战斗,因为掩护白莲宗主逃离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在这期间曹阔没有让佳娜子将手里的烟丸扔出去,对于这种混乱的场面来说,六合楼在人数不占优势的情况下,若是双方都趁乱释放暗器,那么吃亏的还是他们,于是大明朝有史以来出动打手品级最高的帮派火拼就这么乍合乍分了,双方甚至都没有说道别的话。 “真是可惜,没想到这么轻松就可以抵御绮罗惊魂术,我该先对付无生老母的,刚才那些人里就属她的功夫最高,没了她的阻拦,其他人想跑也跑不了,真是蠢了,让白莲宗主捡了条命去。”曹阔懊恼的道。 其实他想的简单了,即便他真的能一照面就放倒无生老母,白莲宗主的众多傀儡和一众白莲教徒也不会让他轻易得手,只会令双方大动干戈。 “哥,我刚才脑子迷糊了一下,那就是绮罗惊魂术?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厉害。”薛岩枝提着血镰靠了过来。 “那是因为他们不会一剑破杀,如果是我对你使用那玄术,你还有命在吗?何况他的功夫并没有大成,我猜想最多不超过两层之境,可就这样我还迟疑了一瞬,若是让他再进一层,你我就危险了。”曹阔不无郑重的警告薛岩枝,他不能让小暴龙有任何轻敌的想法,这可是习武之人的大忌。 蓝夜也拍着薛岩枝的脑袋正告她:“我们没有受到过多影响,是因为十三宗各家的心法都有独特之处,无论是大道正途还是偏锋旁门都不易受外界影响,若是我轮回心法能练致涅槃之境,想那绮罗惊魂术非大成者不能伤我。” 曹阔听他吹嘘,举手在他头上也削了一下,恶狠狠的道:“迟些时候都找地方好好的稳固一下心神,看见那个死掉的傀儡了吗,我的死神之舌通常只能让人眩晕,非精气萎靡者不会殒命,可是他一下子就死了,你们说这是为什么?” 殷含秀也道:“绮罗惊魂术是夺舍魔心之术,被它附过身的人一定损耗巨大,所以那个傀儡才会死去,我猜被这种功夫伤过的人也许会留下不易察觉的暗伤,时日久了定会伤及根本,我们还是多做功课小心微妙。” 小曹山此刻已经醒了,一个劲儿的质问他娘为什么点了他的睡穴,令他错过一场千载难逢的“学习”机会,被曹阔冷冷的看了一眼后顿时老实了许多。 小曹山有些怕这个人,这种怕并不是因为初次见面的时候没打过人家,而像是骨子里生来就有的,让小家伙还以自己是遇到了克星。 “你们怎么来了。”曹阔可以对孩子严肃,甚至说教,那是一个做父亲该有的责任,但是对孩子他妈就不能板着脸了,语气上还是柔软的。 殷含秀不语,薛岩枝着急曹阔这话问的多余,可又不能明着把殷含秀的心思说出来,赶紧凑上来道:“我们一直再找无生老母,本来是跟丢了的,谁知道她突然出现在这一带,我们猜想白莲宗一定有大事发成才会聚集这么多人,没想到还是为了你。” 曹阔没听出来她话中有话,觉得此间事情已了,便把自己接下来的打算说出来:“白莲宗为了对付我控制了江西田家,想必田弘道家里现在还有不少白莲宗的走狗,我得赶过去看看,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否则我六合楼又要招骂名了,你们有什么打算?” “额,我得先去接我们家狐狸和孩子,兄长先行,我随后就到。”蓝夜赶紧上前化解尴尬,因为他没敢让鬼母和孩子犯险,所以这会儿人还放在后方让鬼帅守着呢,说完急匆匆就离去了。 “我与你同去,二嫂还寻我有事哩。”薛岩枝找个借口也跑了。 见二人头也不回的逃走,连鬼雄都摇着头走了,曹阔也有点反应过来了,一把将山儿搂在怀里对殷含秀说道:“你跟我去田家看看吧,我的声名不好,有你在,田家人不至轰我。” 殷含秀“嗯”了一声不再说话,算是应下了,只有山儿在曹阔怀里挣扎:“师叔,你抱的太紧了,我自己能走……” 鬼母藏身的地方其实也不远,曹阔和蓝夜赶到田家前后也没差上半日的时辰,而此时的田弘道早已料理了藏在家中的白莲教徒,除了在反抗中丧生的,其余的全部移交官府。 其实田家也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昔日好友董心书、阎唯仁,武林至交叶惜时、吴春山等人全都被他请了来,还有大大小小几十号的武林义士早就埋伏在田家左近,只等田家妹子获救他们就会与白莲宗一较长短。 所以田弘道和曹阔前脚去找白莲宗主的下落,他们后脚就肃清了田家,然后就一直吊在二人后面,只是他们没想到六合楼会突然聚集那么多好手先和白莲宗干起来了,也没想到田家兄妹会出来的那么快,更没想到白莲宗主竟如此诡异,所以一干人等秉承着“两伙恶人”打死一个少一个的原则,遂而护着田家兄妹先回田家堡了。 听说外面是六合楼主携众前来助拳,田老爷子痛骂田弘道临阵退缩的卑鄙行径,而后亲自出门相迎,并郑重其事的给六合楼众人赔罪,因为田家在没有事先通气的情况下利用了六合楼。 众目睽睽之下给太行大玉这等人物赔罪,田老爷子可以说是抵上了田家的声名,曹阔自打投身武林以来还是头一次被人认可,心中还是有些小感动的,于是赶紧把手一挥,当众说道:“田老爷子,此事就此揭过,金某人永不在提,还请快快回屋歇息,别恶了伤势。” 田老爷子也不客气,他是真的受了重伤,多走一步路也难,剩下的事只能交给田弘道处理了。 田家老爷子承了六合楼的情,当儿子的再不愿意也不好反驳,所以田弘道还是请了六合楼的人进了田家堡,大排宴宴以尽地主之谊。 367.抄书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这场花销可不小,田家毕竟请的不是六合楼一方,这场答谢宴里里外外摆了几个厅子才让众英雄全部坐下。 当然,六合楼的人还是独自坐了一个席面的,因为江湖是个是非地,有着化不开的恩怨和外人难以理解的规矩,这其中就有不少前来助拳的武林好汉和鬼门的人是有血仇的,至于薛岩枝就更别提了,她走到哪儿都能碰到仇人,这种场合没当场干起来纯属碍于田家的面子。 这顿饭吃的也潦草,除了田弘道、董心书等和六合楼打过几次交道的人过来敬过酒,在无人问津,曹阔更是拉着曹山早早的退了出来,由下人引着去客舍休息了。 “金师叔你总拉着我干什么呢?那条大鱼我还没吃完呢!”曹山有些不耐烦,可又打不过曹阔,只能发出不甘的抱怨。 “没规矩!我来检查下你的功课,过来坐好。”曹阔板着脸拉开桌案上的纸张,又亲自给砚台加了水,磨好墨以后将蘸了墨汁的笔递给儿子,他倒不是不让孩子吃鱼,而是蓝夜现在一看见鱼就“食欲不振”,知道李风荷的也都回避桌子上的那条鱼,这就让那条鱼更显眼了,所以曹阔将儿子托了出来。 “写什么?”小曹山不够高,跪坐在椅子上执笔以待。 “上丹端身坐,巍巍不动型……”曹阔一边研墨,一边念起太极阴阳八卦连环诀,为避免这孩子以后受到绮罗惊魂术的伤害,他打算让曹山研习这套口诀。 等一篇太极印写好,六合楼的人也到齐了,纷纷赞赏曹山的字要强过他金师叔百倍,这让写字只能算中规中矩的小曹山突然对这位师叔的字好奇起来,只是碍于对方的威严没敢一较高下。 “写的有这么好吗?那么所有人都来写写看,让本楼主看看你们是个什么水平,女人和孩子睡觉去,其余人等每个人把这篇口诀抄写百遍,天亮前不能完成者,家法伺候。”曹阔公报私仇。 大伙一声哀嚎,找田家人借纸笔去了。 “那边出什么事了?”仍在吃喝的英雄好汉们可没真的把心思都放在美味佳肴上,他们心底里都不约而同的在盘算着一件事情,那就是今天要不要放太行大玉离开,在武林中诛杀贼子可不算不讲道义,大不了事成之后就说是田家定下的除贼计策,将功劳安在田老爷子身上,想来田家也不会再说什么。只是宴席中有几个人似乎与六合楼有些关系,一时半会儿还没谁先挑着个头儿。 那边盯梢的就没合过眼睛,有些不解的回道:“女人和孩子都在屋外玩耍,男人们在屋子里抄书。” 抄书?这下让众英雄们摸不着头脑了,作为整天舞枪弄棍的江湖汉子,有几个是识字的,能把名字认全了就属于非常有文化了,但今天和太行山的土匪们比起来,他们反而被划入到目不识丁的行列里了,着实让人感到丢脸。 “惜时兄,咱们摸过去看看。” 叶惜时刚才没有去给曹阔等人敬酒,所以这些武林中人将他视为自己人,叶惜时不好推脱,硬着头皮跟了过去。 屋子里亮着灯,看着窗上影影绰绰的影子,里面的人确实都在奋笔疾书,院子里也灯火通明,女人和孩子在灯下一边闲聊一边品尝田家送来的各类小食。 几个人没敢靠的太近,毕竟血胭脂就在那里,那丫头不讲道理,惹毛了她可不好收场。那个唤作“六嫂”的女子近两年在武林中的名头也是响的不行,不但武功高深莫测,就连背景也很神秘,没人知道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殷含秀有意无意的朝房顶上望了一眼,然后让小曹山到院子里耍一趟鸳鸯刀,每天的晚课不能落下。 鬼母是个心思灵巧的,看到小曹山走下场,也推着蓝荷荷去和曹山比划比划,鬼太子长女的功夫那可是他爹嫡传,小姑娘年龄虽然不大,但是身手相当扎实,一招一式之沉稳和灵巧即便是习武多年的老江湖也有所不及,可见鬼太子将自家丫头调教的很好。 但就是这样一个难得的好苗子,在小曹山手上却讨不到任何便宜,而且看上去小曹山应付起来还绰绰有余,并未发全力。 “去帮你姐姐。”鬼母笑盈盈的使坏,打算仗着膝下儿女多,两个欺负一个。 蓝家老二早就跃跃欲试了,有了母亲的大力支持,噌的一下就跃了出去,到了场边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便道:“与女子相斗岂能看出手段,曹山师兄,不介意我们兄妹二人联手吧?” 小曹山见蓝泡泡跳下场来,也不多话,将双刀缓缓收进衣袖,遂而并指为掌,以掌化刀,双掌一阴一阳成青龙探爪式,算是应了蓝家姐弟所求。 曹山也曾与蓝家老二单独较量过,虽然他并不认为蓝泡泡会是自己的对手,但是他们姐弟联手绝不是多一个人那么简单,鬼诀师叔近年常在刀法中加入阵法,这对姐弟联手定会相当难缠,所以他显得格外认真,也想试一试这对姐弟到底有几分本领。 蓝家姐弟见曹山以手做刀就知道不是再是随便玩玩了,定是要分个胜负,他们也将身上的刀解了,同样以手刀应战,二人脚踩迷魂步占了个先手,姐姐在前,掩住弟弟的半个身子,只等曹山来攻便亮出手段。 曹山哪能不知其意,脚下横了一步,脚尖一扣就将地上的一枚石子射向蓝家老二,看的屋顶上一排英雄不住点头,那位撺掇大家上房的汉子憋着嗓子悄声道:“这一招真特么精怪,蓝家两个孩子接了这石子就会失去先手,闪开就失了配合,怎么打都是不对,反正老子是想不到这种点子。” 同伴跟着附和赞许:“英雄出少年唻……” 话还没说完,众人只见蓝家姐弟突然同时朝曹山一侧窜了过去,二人同时躲开石头不但站位没有变化,还逼着曹山与其交手,电光火石间三个孩子就战在了一起,速度快的让好汉们觉得屋顶上的清风格外的凉。 三个孩子用的都是刀法,曹山以双刀手对两只单刀手,并且战的还是刀法相同的一对儿单刀,这种贴身的快刀对决别说老江湖们极少使用,就连下面的三个女人用起来也是慎之又慎,但三个孩子打斗之精彩实在令人忍不住叫好。 殷含秀还能矜持一些,可鬼母才不在乎什么品行端庄,和薛岩枝大呼小叫的在一旁指点,谁家的孩子在招法上使对了,她们高声赞扬,若是使错了,往往恨铁不成钢急的直跺脚,恨不得亲自上去演示一番。 这种热烈的氛围很快感染了屋脊上的几个脑袋,他们也在上面展开了讨论,这支侦查小队刚开始还能保持克制,尽量将队形控制在一个安全范围内,但随着被吸引的人越来越多,屋脊上的脑袋也越排越多,慢慢由一个班演变成一个连,有的在这个房子上躺不下了都被挤到别的屋顶上了,最后连田弘道也跑过来看热闹,他不来不行啊,客人都跑了,没人吃他的酒了。 要说蓝夜这些年还真的在鬼门刀上花了心思,从一双儿女身上就能看出他对这几套刀法的研究有多么深入,蓝家的鬼门刀早已不再拘泥于诡异的套路和鬼门三变的绝杀上,而更重阵法和意境,两相结合之后的鬼门刀就是一片泥潭,只要被他的刀花搅进去就很难脱身。 田弘道看了一会眉头就跳个不停,再看董心书和阎唯仁等人也是一个意思,几人还未等说些什么,屋子后面突然响起一个女子咳嗽的声音,这声来的突然,也大的离谱,只怕是整个田家堡都能听得到,吓得猫在房子上的“看客”们只能赶紧溜回去 大厅里的气氛已经变得凝重了许多,因为作为主人的田弘道迟迟没有出现,所以一直没有人先开口,席间不再有推杯换盏的欢闹,也没人追究那女子是谁,一个背着单刀的汉子忍住这种压抑,第一个开口道:“大家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嘛,这么干坐着是什么意思?” 董心书知道田弘道是有事找田家老爷子商量去了,作为挚友,他不能不站出来说两句:“众位英雄,院子里几个孩子的功夫大家看到了,且不论气力大小,假若是在下与田兄使出那鬼门刀法,敢问在座诸位有谁能凭一己之力破解我二人夹击?” 经此一问,堂下鸦雀无声,被田家请来的人都非庸碌之辈,他们武功虽然不及六道、七杀之流,但是眼界都是有的,若是年龄相仿,自认非是两个孩子的对手。 董心书见大家不说话,接着道:“今日吃这酒的时候,心书就知道大家在想些什么,其实在下也做此想,但我不怕实话告诉大家,有些人最好不要惹。” 之前说话的汉子是个耿直人,起身道:“请董大侠说明白些。” 368.英雄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田弘道迟迟没有出现,是因为他去寻那个咳嗽的女子了,这声音外人听不出来,但他可是熟悉的很,因为咳嗽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他“大病初愈”的亲妹子。 “知不知道就你刚才那一声咳,险些酿成一场大祸!”田弘道将妹子拉到一角狠狠训斥,正如他说的,如果今天六合楼的人因为他们偷窥翻脸,双方很可能引发一场冲突,到时候死伤的可就不是一个两个了,田家最终势必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上,存亡只在朝夕。 田家妹子可不理这个田家未来的掌舵人,抬手就是一个手刀劈过去:“我就知道你妹子是那个相貌堂堂的太行大玉救出来的,你们一个两个自诩英雄了得,可碰到白莲那样厉害的主儿还不是自顾自的先逃了,夜半爬墙窥视他人女眷,那是采花贼才干的事情。” “相貌,还堂堂?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金玉良可是山西的贼王,失心疯了吧你,那是一个武林、绿林、朝廷三面不讨好的人,你嫁她?咱爹不打死你才怪!”田弘道架住亲妹子的手刀,呲牙瞪眼的道。 “你们今天敢动他一根毫毛,我就要你好看。”田家妹子狠狠的在亲哥哥的小腿上踢了一脚,转身就走。 田弘道自小同这妹子起争执就没赢过,一瘸一拐的从后厅赶到前面,前堂的话虽没听全,但也大概明白了各方英雄的意思,所以接下来的话他可不能让董心书说了,赶紧冲着大家一抱拳:“诸位,非是弘道怕事,而是那个叫做六嫂的女子带的孩子不一般,那孩子看着好像用的是鸳鸯刀法,实则不然,诸位可知武林中有一门刀法在修行之前必须先学鸳鸯刀的?” “你是说……寒袖刀?”有人说道。 “殷寒袖!”堂下顿时惊起一片诧异之声。 董心书在一旁点头给与肯定,接着道:“正是,我们中间除了田兄,不乏用刀的好手,鸳鸯刀是什么样子想必大家都清楚,但是那孩子的刀法只是形似鸳鸯刀,实则却是隐藏着另一门刀法。武林中其实也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言,有人说‘六嫂’,其实就是花阴夫人。” 此言一出,堂下在无人吭声,论刀法,武胜刀田家在江西首屈一指,论眼界,回风剑董家在武林中名声赫赫,若是这二人能走了眼,那么在座的可以说都是瞎子,所以一谈及花阴山庄,无人再提围杀六合楼主的事情。 因为殷寒袖不同于六合楼,那太行大玉虽然与大多武林众人有过节,但除了他消失的那段日子,他的义妹在武林中兴风作浪过一段时间,事后太行大玉本人并未向任何人寻仇,可见他还是有些心胸的。 但殷寒袖的性格乖张,道理在他眼里一文不值,他的武功堪比五老仙人,而且时值壮年,正是习武之人最为鼎盛的时候,他若杀上门来谁能挡得?田家不得不为上上下下几百口子人的性命考虑,所以今夜不能有人在田家院子里做下对六合楼不利的事情来。 “从未见过花阴夫人,原来是这个样子……”英雄甲。 “别傻了,我们看到的未必是她本来面目,盛传花阴山庄的易容术乃武林一绝,说不定脸是假的……”英雄乙。 “花阴山庄怎么会与六合楼走到一起……”英雄丙。 “你不觉得太行大玉的义妹血胭脂和殷寒袖的性子很像么?在常人眼里即便是天大的错,只要与她无干,她连看一眼都懒得理会,但若有人犯了她的冲,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她也会寻上门去,所以他们之间有联系不足为奇,臭味相投尔。”英雄丁。 “殷寒袖的后人,别再是个正邪不分的……”英雄戊。 众人没了围杀六合楼主的打算,便纷纷对花阴山庄起了担忧,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今夜最好哪都别去,就留在前厅增进一下武林同道的情谊最好,一是防着有没规矩的偷偷向六合楼的人下手,谁不在场就说不清楚了,再是小心六合楼的人使诈,若是夜里起了歹心,他们也好有个防备。 田家这厢边的流水宴不停,曹阔那边抄书也抄到天亮,听说六合楼的人也一夜没睡,田弘道亲自带人去给这些别样的客人送早点,却与前来找他的曹阔撞了个正着。 “楼主昨夜安好。” “田兄早。” 看着曹阔手上擎着厚厚一摞书稿,田弘道不自觉的问道:“楼主手上拿的是……” “这是道家一门镇惊辟邪、制幻安神的功法,我特意写来送与田兄,希望田兄能以田家的名义将它送给前来助拳的英雄们,若是能通过他们把这门功夫传遍武林正义那就更好了。”曹阔将手上的书稿递了过去。 田弘道的双眼不敢信的在子午诀和曹阔脸上来回摇摆:“您这是?” 曹阔眉头微动,掀开食盒取出一碗热粥喝了一口,问道:“田兄,不知白莲邪教是如何攻破你这铜墙铁壁一般的田家堡的,令尊又是如何重伤的?” 提起此事,田弘道就哀叹一声:“都是我那顽劣的妹子,也是我疏于过问了,是她捡了一个身世可怜的丫鬟,不想那丫鬟竟是白莲宗主所扮,那白莲宗主以秘术控制了舍妹,又令舍妹在老父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出了重手,这才里应外合的控制了田家堡。” “田兄可知那白莲宗主所用的手段?” “之前不知道,楼主彭蠡湖一战之后,知道那邪术就是绮罗惊魂术了,不过听说楼主在彭蠡湖大肆分发那邪术的功法,就不怕被歹人学了去为祸武林吗?”田弘道对曹阔这种做法感到担忧。 “放心,我研究过那玄术,非有缘人不可得,即便是被白莲宗主那样的人学了,我们也有破解之法。”曹阔说着,指了指田弘道怀里的那些书稿。 “此法能解绮罗惊魂术的魅惑之能?”田弘道赶紧将子午诀细细研读起来。 “我试过,有效果,只是这套功法修行起来是有男女之别的,你手里这篇仅是男子修行法门,若要知道女子的,田兄恐怕要跑一趟武当山了,顺便也可求证这门功法的真假,如果有暇,顺便替在下问问武当山的李大当家,他和千秋无过是什么关系,免得下次还要追着他满山跑。”曹阔臭完了李道宗,端着粥碗边吃边往回走。 追着李道长满山跑?田弘道惊愕,这话要是传到武林中,李道长今后就别出门了,守着他的天柱峰悟道去吧。 就在他不知道该不该答应曹阔问这话的时候,他身边一直低着头的小厮又在他小腿上狠狠的踢了一脚,疼的他一个趔趄险些跪趴在地上,望着曹阔的背影赶忙喊道:“金兄!是弘道误解金兄了,其实自丘老前辈兵败太行山之后,弘道曾各方打听金兄的事情,自是知道金兄不曾过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碍于太行山的匪名才不愿与金兄结交,是弘道心胸狭隘了,短了江湖人的狭义,是弘道错了。” 曹阔有些意外的回头,看田弘道表情真挚不似作假,突然有些感动,终于有六合楼以外的武林人人理解他了,于是应道:“不算错,都是我性子太高傲惹的祸,我这辈子最不该的就是打下太行三匪以后占着惊涛观不走,如今走到这种地步完全是咎由自取。但是人生谁不犯错呢,所以田兄不必自责,只要田家堡能让更多的武林同道免受白莲邪教的迫害,金某人这趟就没有白来。” “楼主高义!” “金楼主高义!” 二人后面突然响起一片称颂声,紧跟黑压压一大片人围上来冲曹阔拱手,却是董心书、叶惜时等人久见田弘道不回,和众人一起悄悄的摸了过来,不想正听到二人对话,谁也没想到这位太行山的山大王竟然能解白莲宗主的玄术,而且将这心法主动赠与众人。 被这么多人当面称赞,曹阔还真有些脸红,不是因为他做好事留了名,而是他不善这种被表扬的场面,有些害羞的端着饭碗四处作揖,直呼“不敢当”,然后搂着粥碗匆匆挤出人群逃也似的走了。 “这……”众英雄愕然,这种露脸的事情不是该在人前谦逊几句,然后大伙在吹捧一阵,最后落一个行侠仗义的名声么?他为什么逃了? “真英雄一定是孤独的,因为英雄只做对的选择就够了,他不需要被理解,更不需要被追捧。哥,我们不该提着食盒过来,我们欠他一碗酒。”田家妹子把腰板挺起来,抬头说道,似乎一句话就诠释了太行大玉的寂寞,以及多年被人误解苦楚,同时也点燃了众家英雄沸腾的热血。 田弘道将满怀的书稿往妹子身上一搭,一把掀开食盒上面的格子,从里面拿出一坛梨花酒,抓起两只酒碗就追了出去,董心书、阎唯仁、叶惜时等人眼疾手快,也拿了剩下的器皿追了上去。 其他人身边无酒,匆匆返回厅里寻找酒具,都要和这位赠送心法的山大王喝上一碗。 369.正人君子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走了。 田弘道发现六合楼众人休息的小院儿早已人去楼空,又和同伴向田家堡外面跑去,终于将已经坐上马背的曹阔又给扯了下来,将酒碗塞进他怀里,又顺次给各人的酒水倒的满满的,将空酒坛子往路旁一撇说道:“说来惭愧,我等竟不知楼主大义,当年只听一面之词就闯上太行山实是不该,误这许多性命已是大错,又不知悔改算计楼主,想不到楼主能以德报怨,还以子午诀这等妙法相赠,弘道实在愧对楼主。” 董心书等人也为当年的事纷纷道歉,曹阔不愿纠缠昔日过往,赶紧擎起酒碗:“各位,玉送功法虽对大家有帮助,但绝非是什么大义,实是我那义妹一个人对付起白莲邪教着实是力不从心,如果有更多的武林同道能伸出援手,那白莲宗主何敢如此猖狂?” 董心书觉得武林携手共抗白莲宗的想法非常好,大赞道:“说的好!胭脂姑娘的七杀门的确与白莲多有干戈,原来楼主早就在为民除害了,心书敬你!” 阎唯仁也端起了手中酒,语气深沉的道:“楼主是直白人,唯仁敬你!” 叶惜时同样满怀敬意:“楼主太谦!” 曹阔却微微摇头:“说到底,玉是有私心的,不过玉在此保证,日后不管是舍弟的鬼门,还是舍妹的七杀门,都不会做不义之事。诸位,我们江湖再见。” “楼主说的好!我们江湖再见!”众人一饮而尽,摔碗抱拳,做最后的道别。 只是曹阔一只脚刚踏上马镫,又被田弘道拉了下来,并拖着他往前疾走几步,贴着曹阔的耳根说道:“金兄,你对我田家有救命之恩,舍妹一直想单独感谢你,只是一直寻不到机会,你看,现下能不能见一见小妹,人就在我田家堡东门。” 田家妹子虽然长得丑,不过只见过一面的曹阔是不怕的,但是田弘道贼兮兮的问这事儿就让人不得不警惕了,于是曹阔压住他的手腕同样嘀咕道:“田兄,江湖儿女何来这些婆婆妈妈,只是凑巧了,任谁在场都会伸***的。” 见曹阔不应,田弘道反手又勾住他的手腕,说道:“金兄,还是见一面吧,毕竟救人的时候那么多人都看见你抱了她,有些事当面说清楚最好不过,你说呢?” 他这么说曹阔就明白了,他们虽然是混江湖的,但男女大防这种事还是有很多人在乎的,这位老兄是来给他妹子传话的,可能是田家妹子误会了什么,所以才有这么一出儿。 “还是不见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曹阔谢绝。 见曹阔要走,田弘道心中焦急,他去送饭本就是带妹子去见人的,结果被一帮混人给搅和了,若是不能完成这个光荣的使命,以后田家堡里很可能就没他安生日子了,于是眼珠子一转就将曹阔拉住,神神秘秘的道:“金兄,弘道突然有个想法儿,你可曾想过今日的田家堡是天下人重新认识太行大玉的好机会,趁我江西英豪都在,弘道想为金兄正名,为表诚意,我田某人愿以妹相许,你看如何?” 听田弘道这么说,曹阔看他的眼球都快充血了,他很想洞察一下这货的心里,他觉得自己刚才根本就没理解这货的意思,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想做我大舅哥儿,你妹! “田兄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玉确有要事在身,实在耽搁不得,日后相会,我们在把酒言欢。”曹阔找借口逃离。 “金兄不多留几日,万一白莲宗主前来报复,吾妹当如何自保?”田弘道不放弃、不抛弃。 “田兄安心,有时候生得丑本身就是一种保护。”曹阔翻身上马。 “金兄果然是直白人。”田弘道无力反驳。 “后会有期。”曹阔拍马。 “楼主何事焦急?”田弘道大喊,不忘讨个说法回去交差。 “有故交被困京城,求玉以脱困……” 曹阔策马狂奔的同时不忘拿常宁公主垫背,只是跑了没多久就发现蓝夜在路边等着他,心中生有不好的预感,兄妹三人昨夜说好的各自处理各自的事情,老二怎么这会儿在这里等着他,有事不在人前说,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吗? 怀着忐忑的心情跑上去一问,结果果然不出他所料,这小子还想着报仇,而且他所图非小,并非只是杀朱家几个人那么简单,他竟然和朱允炆走在了一起,这一手着实让人意想不到,曹阔就觉得脑子里轰的一下,险些没从马背上栽下来。 那鬼门是有些好手不假,在武林中或许能占一席之地,可是和朝廷的千军万马比起来什么都不是,他误打误撞的抓了朱允炆就敢想着推翻朝廷,这是离开太行山以后翅膀长硬了吗? 曹阔气的好半天才顺过一口气:“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蓝夜没有表现的激动,看上去心态反而比较平和,与曹阔二马并行,边走边道:“我也是在兄长断了千秋无过一条手臂之后才有这个想法的,以前他在京城,皇宫内院我不能肆意行走,如今他修为被毁,而我的鬼门刀也近乎大成,已经有能力做这件事了,蓝月的仇是你帮我报的,亡父的仇我想自己来。” 杀父之仇,这种重过生死的仇恨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不死不休的,若蓝家的事是发生在普通百姓身上,他们考虑的也许是如何活下去,但是作为顶级刀客的蓝夜,却对皇权没有丝毫畏惧,说到底,蓝家骨子里的流淌着狂傲的血,一旦有了复仇的能力,就会露出嗜血的獠牙,问题是他现在脑子里好像已经不是复仇那么简单了。 曹阔担心他失败的代价是整个鬼门都承受不起的,又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这件事不会有人成功,只能独自叹息道:“有些话说了你可能不信,但这件事我没法支持你,六合楼的人我是不会借给你的,他们都该好好的活下去,不能白白的送死。” 蓝夜似乎早就知道了答案,对于曹阔的拒绝并未表现的意外,只是淡淡的说道:“就知道您不会让兄弟们冒险,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大的心,不过那个人我可养不起,他每餐吃的挑剔不说,身边的人又多,所以我把他送到五嫂子那里了,还请您代为照看。” “你说啥?你把小炆炆送到我那儿啦?”曹阔惊叫。 “嗯。”蓝夜淡然点头。 “噗……”曹阔吐血三升,在马上狠狠踢了他两脚,大骂这货给自己找了个天大的麻烦,非常严肃的警告他不准再提报仇的事情之后,拍马赶往京城,现在必须抓紧时间把常宁公主弄出来,然后赶紧回去看看,希望朱允炆不要给他惹什么麻烦才好。 那货毕竟是正统的皇上,身边又有那么多官员,平民百姓什么时候亲眼见过九五之尊和时常参议朝政群臣,在这个忠君思想要人命的年代,如果他们把身份亮出来,那小村子里的人未必不会把真田健太和倭船的事抖出来,到时候被他们顺藤摸瓜找到浙岛上的大船,那自己的辛苦说不好就是他人的嫁衣了,现在只希望洪九和梁梅他们能多顶一阵子。 曹阔火急火燎的离开后,鬼母等人从暗处走了出来,鬼帅少有的主动开口问道:“他不做,我们就放弃这大好的机会吗?” 蓝夜摇头:“你们不懂,我哥不做的事很大程度上是不可为的事,我们六合楼重信义轻生死,他为什么要帮着朱棣推翻朝廷?我不信一个李景隆能让他失了理智,要知道他和朱允炆可算得上是厚交。他敢夜探皇宫又废明宗第一剑卫玄,这世上还有他忌惮的人吗?如果他不和朱棣翻脸,我根本就不会提这事,所以把朱允炆送到他那儿去,就是想看看报仇这事到底有没有可能。” “那接下来怎么办?” 自从蓝夜做了鬼宗宗主,鬼帅等人对他的决定从不质疑,既然蓝夜对复仇的事没有下一步打算,他们便请示各自的任务。 “我们夫妇继续找孩子,你和鬼雄暗中跟着他,他一个人我不放心,京城不比外面,我上次只因多看了一个小娘一眼,险些就让锦衣卫给围了,不是个好去处,我哥更是个招蜂引蝶的,所以你们多照看着点……”蓝夜分享经验。 “他说什么了?”田家堡正门儿,等不及的田家妹子抓住了亲哥哥。 “他说他的身份不光彩,私下里不好见你,若被众英雄瞧见,恐生闲言碎语。”田弘道将自己的担心安在了曹阔身上。 田家妹子顿时眼生星芒:“是个正人君子,再没说别的了么?” “哦,他说有位故交被困京中,救人去了。”田弘道胡乱搪塞,想到曹阔临走时的话就如实说了。 “他一个人?不行,京中不比外面,那里岂是武林闲散随便闯的,我得去看看,莫让楼主吃了亏才好。”田家妹子似乎打定了主意,说着就回去做出发的准备了。 “捂得拐(这下坏了)。” 田弘道和几位挚友在门口 你看我我看你好半天,最后匆匆冲进院子。 370.锦囊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女大外向啊,咱爹还在榻上卧着呢,女儿竟不在床前伺候,你这是不孝。”田弘道终是没能挡住亲妹子寻心上人的去路,一路上没少抱怨。 “儿子不是也不在身边吗!”田家妹子不忍了。 “咱爹还不是担心你才让我跟来的!” “是爹允许我进京的,我走的时候他老人家可没说担心。” 田家妹子有些凶悍,所以这对兄妹拌嘴,身边的人都不好说什么,顺路往北走的叶惜时只能在一旁打岔:“我看是田叔觉得你俩在家太烦,才找个借口把你俩支出来的。” “哼!”田家兄妹把脸一歪谁也不看谁,在心里较着劲。 其实田老爷子让这对兄妹出来也不完全是为了找曹阔,他们临走时老人家可写了不少拜帖,沿途的名家旧识都是要去拜访的,一是联络感情,二是把田家堡的事对大家讲明白,主旨是告知大家白莲宗主又活跃在武林中了,要大家小心提防,顺便给太行大玉正个名。 至于为什么要给曹阔正名,田家可不单单是感谢六合楼的恩义,也不完全是田家妹子对六合楼主的仰慕,而是田家未出阁的姑娘被六合楼主从白莲邪教里拉出来的事已经天下皆知了,所以田老爷子必须在白莲邪教和太行悍匪之间选一个对田家有利的,姑娘被掳去又安然无恙的回来不能没有一个好听的说法。 但令老人家比较为难的是这事儿没得选,白莲邪教从大名洪武那会儿朝廷就开始打压了,否则也不会被称为邪教,所以他只能选六合楼,好在这次六合楼做事站在了江湖正义面上,这就有的宣传,自家儿女进京只是其中一路,北去武当山求子午诀真伪的英雄们是一路,西往湖广的朋友也是一路,在加上江西和周边地界由他们自己人宣传,本来不大的一件事被发酵的像刚出锅的馒头,又大又白。 更有许多只听说六合楼主彭蠡湖大战千秋无过的好事之人,把本来就是道听途说的事情渲染一番,曹阔的声名尚未大噪,武功却是“大长”,俨然已经压过逆水绣鸳一头,要和五老仙人齐名了。 这件事对曹阔的各种影响还在其次,最头疼的人是武当山上的李道宗,李掌门现在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自打从彭蠡湖回来,他就日防夜防小心部署,各种大阵遍布武当山,连山中的树林里都藏了道士,结果六合楼的高手们没来,乱七八糟的人来了一堆,纷纷讨教武当功法,弄得天柱峰前乌烟瘴气。 “这里待不下去了,外面的人传那太行大玉进京救人,我实在想不出他在京城有什么朋友,我怀疑他是要去杀卫老,这事武当山不能坐视不理,所以我会离开一阵,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山上由你们几个照看,不要懈怠。”李道宗找了个借口躲了,把看山的任务移交给了几个师弟,一个人进京散心。 从武当山到应天府,沿途所闻到处都是六合楼主斩千秋无过一臂,和六合楼主与白莲宗主“大战三天三夜”的事情,把这三人的武功都吹到天上去了,特别是六合楼主金玉良,就差没翅膀了,否则铁定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了。 路边的凉亭旁,听着潮平观的道友兀自不停诉说彭蠡湖的事情,李道宗实在有些听不下去了,呵呵一笑道:“六合楼主确伤千秋无过一臂不假,但他也是中了一剑的,险些送了性命,一招之差而已,哪里有一挥手就隔空伤人的功夫,那六合楼主当真有仙法不成?” 见李道宗反驳,王道通立刻拿出杀手锏:“贫道知道李道友当时就在彭蠡湖,自是亲见了不少,不过也有人传,说李道友你被六合楼主追的满山跑,不知道友与那太行大玉交手没有?” “呃……”李道宗浑身突然一抖,洒了手中热茶,他突然发现自己就不该离开武当山。 见武当山掌教不语,王道通缓缓将茶水放下,端正道:“我自是知道有些事是夸大其词,不过六合楼主先后救了贫道两次,一次是在云南,一次是在乾坤武库,之后也有过几次交集,虽未过多接触,但以贫道看,六合楼主不似歹人,所以贫道才愿意这样说。那金玉良已经放弃了在太行山上的匪寨,如果这次他能因着田家的事情从此走上正途,我们帮他一把又何乐而不为呢?” 听他这么说,李道宗点头认同:“道友说的在理,我这次进京就是听说他要去京中救人,不过我知道他与千秋无过生有仇怨,担心他此去是寻仇,会再次走上与天下英雄为敌的道路上,故而要去规劝一番。” “道通也有此意。”王道通以茶相敬。 二人结伴而行,一路来到京城,李道宗确实如他说的找到了卫玄,受了重伤的卫玄看起来开始变得苍老,眉宇之间隐隐藏有一丝忧虑,见到李道宗后,人才舒缓了许多,难得脸上有了喜色:“可算把师侄盼来了,你先去准备一下,然后我带你进宫。” 李道宗按吩咐沐浴更衣拾掇一番,将佩剑也交了,这才同卫玄共乘一车驶向皇城。 车厢里,看着只有剩一臂的卫玄,李道宗想开口又有些踌躇,卫玄看出他的心思,便道:“八荒墨雪果真是武学奇才,迟悔悟了几十年才有些眉目的破碎虚空,他仅用了几年就掌握了要领,这还不算他期间学的杂七杂八的各种拳脚。我一生求剑,本以为会终老剑道,不想事涉皇家,终难如愿。如今这个样子是不成了,皇上又不放心宫中那些曾为惠帝效力的高手,所以你来主旨是将武当山的阵法传给皇上信得过的人。” 李道宗听了恭敬答应,又问:“那师叔祖您呢?” 卫玄惨然一笑:“不想在宫里待了,或许出去走走,寻个安度晚年的去处。” “六合楼主进京了。”李道宗提醒道。 “听说了,我如今不掌黑骑要职,生死已无大碍……” 在卫玄的引领下,马车直入宫中无人敢拦,只是在即将入殿觐见皇上的时候,一位顾盼生辉的女子在众多宫女的簇拥下从殿内走了出来,李道宗匆匆瞥上一眼,见女子生的一副外圆内方之相,是个外表看上去很娇柔,实则内心刚硬的人。 卫玄示意他不要冲撞了贵人,二人等女子离去才匆匆入殿。 朱棣表现的很随和,开门见山的问道:“听说武当山阵法厉害,可挡得住太行山那贼子?” “贼子虽武功高强,可毕竟人单势孤,与百人阵法相比自然力弱,即便他能破阵也不会势长,宫中人多,可多布阵法。”李道宗答道。 朱棣点头算他过关,又问:“卫仙人说了战宗宗主的事情,没想到老仙人和武当山有如此渊源,老仙人康健与否,可愿代卫仙人坐镇宫中?” 李道宗听了额头隐现汗迹,兴庆自己来京之前八荒迟悔有过交代,当下从袖口摸出一个锦囊,说道:“迟悔师祖一直云游宣道,武当山也难寻到人,不过师祖曾告知贫道,说若有一天武当山奉旨入宫,则将这锦囊交于万岁。” 朱棣从太监手里接过锦囊,发现里面是一张小纸片,上面只写有四个字:君权神授! “啪!”朱棣狠狠将那张纸片攥在手里,一时间面色红润,就好像突然间年轻了十几岁似的,这四个字可以说是帮了他的大忙,多日的愁闷与唏嘘一下子消失于无形。 其实朱棣夺了帝位之后过的并不舒心,因为他以藩王身份入主大统有违正统观念,朝野上下反对之声此起彼伏,更有大臣当众刺杀于他,马三宝和胡濙到现在也没找到惠帝下落,镇守各地的将领可都是朱允炆的旧臣呢,若有反叛,仅靠他起家的那点人还真不好作为。 最近残元又有南侵的势头,安南等地也开始出现作乱的迹象,正是他一家子感到内忧外困的时候,武当山这个时候送来锦囊妙计,可以说是将他所有的忧虑一下子抹去了大半。 自古以来什么最不可撼动,除了神权实在找不出第二样,为什么但凡当皇上的都以天子自居,因为神权高于一切,说自己是上天的儿子就是握有不可侵犯的权柄,而且特喵人人都信!所以这四个字最好用不过。 只要以神权造势,相信朝中反对的声音很快就会平息下去,等家里安稳下来,外面那些小丑也就闹腾不起来了,所以一条奉天靖难、大修武当山、报答神恩的计策在朱棣脑海里油然而生,这才使他突然间面色红润光彩照人,不禁脱口而出:“老仙人妙法,敌百万雄兵!” 朱棣虽然高兴,但表现的极其克制,上一秒还龙颜大悦,下一秒就泰然自若,和颜悦色的问道:“听闻老仙人一直保管着量天尺和五行剑,那贼子可曾骚扰老仙人?” 371.音儿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李道宗心中不禁一颤,他当然知道量天尺和五行剑是什么,也非常清楚朱棣这么问的用意,否则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及八荒迟悔,看来对于长生的奢望即便是皇帝也不能免俗。 他知道朱棣对各宗宝刃的了解不外乎是卫玄将朝天十三宗所有的事情对他和盘托出了,毕竟他们同属大圣明宗,虽然朱棣上位不光彩,没有得到十三宗甚至是明宗内部的认同,但卫玄作为明宗资历最长的长老,是不会看着明宗没落的,这个结果他不认也得认,只不过六合楼主加快了他妥协的步伐。 卫玄在朱棣根基不稳的时候助他掌控尚留在朝廷效力的十三宗各部,朱棣则会给明宗留下一脉传承,重用明宗,二者看似有君有臣,实则是一笔双方受益的买卖。 在这一瞬间李道宗甚至想到了自己,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仅仅是代替师祖教授宫中护卫武当阵法吗?他在来京的路上可是偷偷看过锦囊里的那张纸的,这何尝不是一宗交易,卫玄在危难之际求助武当山,师祖在送顺水人情的同时趁机大敲竹杠,达到三方获利的目的,而他这个武当山掌教不过是这宗交易的代言人罢了。 这些事李道宗明白归明白,但脸上不显露丝毫异样,道家沉稳的功夫不是白练的,只是将事先与八荒迟悔商议好的说辞讲了出来:“师祖已久不见那贼子了,而且师祖以为,各宗所留宝刃的秘密只有那贼子知道,与其等他找上门来,不如先将手中宝刃毁了,断了贼子的念头,一了百了。” “毁了?”朱棣皱眉。 “是,那五行剑已经在火上烧了几月,只是剑非凡品,至今未化。”李道宗回道。 朱棣动了动眉头,不置可否,随后命人带李道宗去见他圈养的心腹死士,自己侧取出了天子剑和阴阳鱼,随即投在地上吩咐道:“生火,拿去烧了。” 侍从们依言而行。 李道宗在一处别院中见到了他的“学生们”,这些人高矮胖瘦各不相同,密密麻麻的排满了大半个院子,他们中间中有玉树临风的,有明眸皓齿的,有鹤发童颜的,有尖嘴猴腮的,有面带微笑的,有阴森可怖的,但不管这些人长成什么样子,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骨骼清奇。 站在他们面前,李道宗生平第一次感到了威胁,若不是有卫玄在侧,他甚至都不想将武当阵法留下,即便是这样,他也暗下决心,绝不将所有阵法传与这些人,也不将所传阵法中最厉害的变化留下,如果将上佳武学留给这些人,只会给无辜的人带来灾难。 “道人何来?”七杀夜枭臂缠缚骨鞭第一个开口。 李道宗看七杀夜枭的样子,似乎辈份还在自己之上,今天谁教谁还不一定呢,先装熊再说,老老实实答道:“武当山。” “老身不用剑。”本来有些咄咄逼人的七杀夜枭一听是武当山的道士,气势上又略有收敛,竟是顿住了步子不再向前,口气也平和了许多,就像在告知一件寻常的事情。 “那便不用。”李道宗依然不卑不亢。 “好个牛鼻子,在我等面前还这般狂傲,看爪!”一个身形枯瘦,两条手臂却粗壮结实的男子几个跟斗翻出人群,来到李道宗头上把双臂一探,一双利爪便当空罩下。 面对来人试探,李道宗既不退让也不躲闪,就在原地从容的抬起右手,伸出二指点向空中。 那猴子一样的男子本以为自己占了先手,必能令对方难以招架,可当他看到对方在半空中的两根手指时,就知道这道人已经看破了他的招数,只要自己还去攻那道人双肩,必会被对方先点中眉心,这后发先至的功夫已经是上乘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猴男急急在空中一个翻身,以双脚蹬踏道人,在接到道人绵软无力的一掌后,又“突噜噜”的倒悬而回,由于道人这一掌不是很给力,他又不得不在旋转力将竭的时候“呼呼”的硬接了两个翻身,这才堪堪回落到之前的石凳上,刚一站稳就“啪”的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嘟囔了一句“丢人了”之后蹲在石凳上不再言语。 “吆!诸宗早传,战宗的迟悔在宗外留了一支传承,今日看,这道士不动如山的样子倒真有些他老人家的风范,你莫不是就是战宗宗主留在外面不入册的弟子吧?”一位亭亭玉立的美妇人笑呵呵的站到猴男身边,用一只修长的手指竖在双唇之间。 “住嘴!”猴男急道。 “蝎女,不要忘了祸从口出,你当真以为八荒迟悔是没有忌讳的吗?”七杀夜枭回头警告。 另一边卫玄也寒了脸色,正当场面开始发冷的时候,一侍卫匆匆来报:“禀各位大人,六合楼主出现在北镇抚司大狱,听他口气是冲着船厂的孙老头儿来的。” “去北镇抚司大牢。”四象空回立刻动身,冲着卫玄和李道宗一拱手当先冲了出去。 “遵左旗官令。”蝎女兀自满面春风,紧跟其后也走了,路过李道宗的时候还向他抛了个媚眼,把道士闪的险些没能站稳。 等李道宗眼前的二三十人呼啦啦的散开以后,在他们后面站着的是整齐的羽林卫,一个个身强力壮,腰挎宝剑,都是最精壮的军户。 卫玄解释道:“这些侍卫都是从沙场上万中取一的能士,他们的可贵之处在于都有道家根基,练的也都是正宗的剑术,哪怕是讲经论道也是会一些的,他们才是你要教授阵法的人。至于刚才的那些,都是听说宫外来了新教头,跑来生是非的,无需理会。现下算是都见过了,现在随我去看看你住的地方吧。” 李道宗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他知道那些人是想看看卫玄找了怎样的帮手,是来给自己下马威的,不过从卫玄的态度上能看出来,刚才的表现卫玄很满意。 卫玄对宫中颇为熟悉,没转几个弯子就出了院落,二人穿过两个廊子刚出月门儿,又撞见了之前见过的富贵女子,那女子年岁不大,坐在銮驾上看不出喜怒哀愁,与他们走的同是出宫的路,只不过女子不似他们寻得宫中小路,身边带的人又多,所以走的慢了。 这次李道宗主动停下来避让,但一双凝眸却有意无意的在女子脸上扫了一遍又一遍。 卫玄知道道家有许多别样的本领,也不打扰,等那女子的队伍过去之后才问道:“銮驾上的女子有何不同?” “未有不同,女子一生富贵,只是……”李道宗有些犹豫,因为离得近了,他才发现女子的面相透露着一种诡异,她印堂之中隐隐藏有一股难以名状的煞气,面相上也看不出寿数,这种相貌他只在六合楼主金玉良的脸上见过,宫中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只是什么?” “只是女子今日必有远行。” 李道宗没有说重点,卫玄也没有放在心上,他知道那女子是皇上的第五女常宁公主,皇家的女眷这辈子基本连京城都不会离开,何来远行之说,心中想着道家玄学不可尽信,便不再追问。 朱昭玉在銮驾上端详着走在前面的两个婢女,画蝶还是长不大的样子,一举一动都透露着活泼伶俐,素琴则一如既往的稳健,仿佛在她眼里除了自己这个公主,其他人一概看不见。而那个被太行大玉安排在她身边的女子此时并不在此,而是按照计划去安排她出京的事情了。 “嗯,你们看见音儿了吗?”朱昭玉微微清了清嗓子,故意问起一直隐藏在她身边的程徽音。 “她啊,又做错事,被宫正拉去学规矩了。”画蝶回头笑嘻嘻的答道。 “那丫头就是呆板,她不在咱们身边也好,免得被宫监指责。出了宫我们去寻些好吃的吧?回头给她带一份就行。”朱昭玉提议。 画蝶一听有好吃的,顿时满眼都是小星星,小脑袋一个劲儿的点头,就差蹦着高儿欢呼雀跃了。 素琴虽觉不妥,但也没有反对,因为公主最近喜欢上了锦瑟商行临街的一家糕点铺子,时常带着她们跑出去偷吃,负责公主出行的侍卫都是知道的。 那铺子位置不是很好,里面的坐席也不够雅致,公主刚进门就把头上的簪子撞了,好在锦瑟商行就在左近,画蝶送修去了。 铺里的东西也不见得比公主府的好,但是公主就是喜欢,这点让素琴费解了很长一段时间,今天她照例站在门边,公主还坐在临窗的位置,只是跑堂的小厮却换成了音儿,就在她想问音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时候,音儿却冷不防的一指戳中她的天突穴,令她不能言语,喘息也困难,之后又是几下重手,她便渐渐不支的倒了下去。 这一刻素琴才知道音儿绝非是个身世可怜的孤女,而是一个有意接近她们的武林高手,但她不明白的是,为何公主看自己的眼神,也和音儿一样冷峻。 372.太疯狂了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要杀她吗?”程徽音问。 “别,主仆一场,不要伤她了。”朱昭玉第一次看到程徽音只用两根手指就将一个人戳死过去,心里着实有些惊慌,急急阻止了她杀人的想法。 程徽音让常宁公主同素琴换过衣服,扮作丫鬟的样子,然后由等在外间的风绍崖护着离开。 朱昭玉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心中虽然慌乱,可也觉得刺激,出门时外面的随从以为是素琴从里面急匆匆的跑出来,追问他们去哪里,她头也不回的甩了下帕子呵斥道:“多管闲事。” 不过公主府的侍卫非寻常人,很快看出问题,侍卫统领看着二人背影沉吟道:“不对劲,素琴的马向来骑的好,但这女子笨拙,声音也不像,他身边那侍卫从哪来的?你们几个跟上去看看,其他人随我进去,待我问上几句。” 众侍卫急匆匆来到门前,敲了几下门,又唤了两声素琴,里面竟没人应声儿,于是侍卫统领对下属们使了个眼色,一掌拍开房门冲了进去,可是里面除了两个昏倒的丫鬟根本没有公主,他知道出事了,带着人就要去追,可当他们刚转身的时候,程徽音就睁开了眼睛…… 去追常宁公主和风绍崖的侍卫们并没有急于打草惊蛇,而是不近不远的吊在后面,只是他们越走越偏僻,越走巷子越深,有的地方连他们这些京中老人都不曾来过。而且前面的人明显一早就发现了他们,走着走着突然打马,一转弯就不见踪影了。 侍卫们怕跟丢了,匆忙追了过去,但一进巷子就看到一个手中提着长剑的人在等着他们,双方的较量在瞬间爆发。 令侍卫们没想到的是,他们联手都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对方的长剑飘忽不定,忽快忽慢,每每等到看清宝剑轨迹的时候,人已经中剑了。 这男人居然凭着一己之力单方面碾压他们所有人,就连想要发射求救的响箭都没有机会,侍卫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最后一个侍卫强撑着过了三招之后也中剑了,他靠着墙壁缓缓坐下,双眼注视这拿剑的男人,断断续续的说道:“我知道你,你是……风雨,飘摇……剑。” 随着那侍卫断气,风绍崖拉过常宁公主的马缰,二人快速消失在巷道中…… 北镇抚司监牢周边到处都是锦衣卫,一个个刀出鞘弓上弦,戒备森严的已经到了极致,哪怕就是一只苍蝇飞过去都要看看是不是从太行山来的,只因这座往昔令人诚惶诚恐的监牢今日被太行大玉一人搅了个天翻地覆。 四象空回赶到的时候早没六合楼主的影子了,院子里到处都是死去的锦衣卫和囚犯,监牢里所有的牢门都被破坏殆尽,连地牢的大铁栅栏都给卸了,所有囚犯的枷锁全部被劈开,这才造成了院子里锦衣卫和囚犯火拼的景象。 当然也不是所有囚犯都跑了,比如一些身体条件不允许的,和一些因政见问题被下狱的文生就还留在属于自己的牢房中,当四象空回看见孙匠官一家还规规矩矩的待在牢房里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蒙的,一把薅住孙匠官的衣领子问道:“太行大玉呢,就是曹文,他不是来救你们的吗?” 孙匠官何其有傲骨,全然不惧四象空回的威吓,挺直腰杆道:“他问了老夫的安就走了,大人也可以问问其他犯人有没有见到。” “这里哪还有其他人?不对!他根本不是为了你们来的。”四象空回突然想到了什么,推开孙匠官冲出牢门就喊:“回宫!派人通知卫老……” “你再说一遍!”卫玄此时就在宫外,正陪李道宗看住处呢,突然接六合楼主调虎离山的消息他也有些慌。 传话的侍卫立刻复述说过的话:“午时紫金山马场被盗,大量马匹失踪,随后六合楼主携马群冲击北镇抚司大狱,因群马阻路,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随后六合楼主击伤击倒狱卒无数,打开监牢牢门,致使囚犯暴乱,这些囚犯大多是勇武之辈,冲出大牢骑马遍走,卫所军士阻挡不急,被大批囚犯逃脱。六合楼主下落不明,左骑官猜测他进宫了。” “还有……”传话的侍卫看到卫玄凝重的神情顿了一下,没敢继续往下说。 “还有什么?” “还有常宁公主在宫外走失,贴身护卫素琴被重手击倒,至今昏迷不醒,其余护卫尽数殒命,从伤口看,似是九曲黄泉和风雨飘摇剑所为。” 传话侍卫一提到风绍崖,李道宗的嘴角就开始抽抽,那可是他武当山的弟子,惹了这么大乱子,他想不出手也不行了,于是接口道:“风在天来京城,高海笑一定不离左右,又有九曲黄泉那个惹祸精,六合楼主来者不善啊。” “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庆幸他们没去武当山。”卫玄不冷不热的怼了一句,然后快速向皇宫行去。 “师叔祖何往?”李道宗紧随其后。 卫玄边走边道:“北镇抚司大牢就在城外,距离马场不远,金玉良与四象空回师兄弟有怨,闹这么大动静为的就是把宫里的好手都调走,所以他现在一定在宫里。” “他进宫做什么?”李道宗不明白一个土匪头子没事跑皇宫里溜达什么。 卫玄越跑越急,只是隐隐丢下“天子剑”三个字便不再言语,李道宗即便在沉稳,此时也有些绷不住了,心中暗道:“太疯狂了……” 朱棣不打仗的时候,活的还是挺轻松写意的,歪在椅子上边看奏折边抿着茶水,书房里除了一个秉笔太监再无活物。 正翻阅内阁呈上来关于大修武当山的奏章呢,外面突然狂风大起,天空开始乌云密布,紧接着远处便有“轰轰”的雷声不断炸响,一会儿的功夫竟是要到眼前了。 这天象变的突然,就是连看书也要掌灯了,朱棣不禁疑惑的望着门口,发现一个身形壮硕的太监佝偻着身子,双手捧着茶盘迈步走了进来。 这太监刚进门,秉笔太监就快步上前堵住了他,上下打量一番后问道:“你是哪个监的,这般没规矩,还不滚出去。” “侍卫!”秉笔太监见这人无动于衷,开始高声喊人,可外面除了不断作响的雷声竟没有一人应答,秉笔太监知道大事不好,刚要舍命将这人推出去,就突然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朱棣并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感到惊诧,他的屋子里发出这般响动竟没人前来探查,说明周围的侍卫肯定已经遭了不测,只是不知道做这事的到底是他的哪个儿子,所以他仍旧斜在椅子上端着奏章,只是一双眼睛不停的随着那壮硕太监在屋子里来回移动。 端着茶盘的假太监是曹阔,皇宫这地方进来一趟对他来说不容易,想接近皇帝就更不容易了,沿途清除的暗哨没有一个加强连也差不多,这还是在有伪装的情况下,特别是御书房这一圈,明里暗里不知放倒了多少守卫才踏进这个门槛,可即便这样他还是不能肆意妄为,因为脑门子上现在可顶着雷呢,敢不老实就往死里劈。 他知道留在这里的时间是短暂的,就连将手里的茶盘放下的时间都没有,更是对桌案后面的朱棣视而不见,一个人在屋子里四处查看翻找。 “找什么呢?要不要朕帮你找找?”朱棣发现这货不像是他儿子派来的,而是当年助他靖难的土匪头子,一颗心终于放进了肚子里,只要不是谋权篡位,一切都好商量。 “啪!”一本奏章砸在了茶盘上,险些打翻了茶水,曹阔这才抬头看了一眼,只是这一眼却让他有些意外,因为不知何时朱棣的前后左右已经站了四个持剑的侍卫,这四个人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他们并未着甲,但从他们持剑的姿态一眼就能认出是大圣明宗的人。 由于进来的时候消耗过大,曹阔此时并没有开启八荒读术,所以他对这四个人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一点都不知道,不过现在对他来说多四个人和少四个人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因为内廷禁卫军已经从四面八方赶过来了,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知道自己到了最后关头,曹阔反而放松了下来,端起茶杯“咚咚咚”的灌了一口方道:“万岁爷,你答应我的剑呢?” “那剑……” 朱棣的话说半截儿,两条人影“嗖”的一声就窜进了书房,横在他和朱棣之间。 看着卫玄那张老脸,曹阔抓起茶杯恶狠狠的就砸了过去,随后手腕一番一甩,一只金簪掩在茶杯后面,也射了过去:“土都埋到脖子的人了,少了条腿你还不让人省心,你是不是就见不得我好,你等我把事儿办完了再来不行吗?” 卫玄虽然残了,但是眼光依旧独到,曹阔的小动作被他尽收眼底,单手将袖子一卷就把茶杯裹了起来,随后伸手一抄就把头赞收在手中,转身来到朱棣跟前耳语起来,并将那根金簪子交到了朱棣手里。 373.他不是一个人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朱棣握着金簪子左走两步右走两步,抬头看看曹阔之后再走两步,也不知他是觉得眼前的贼子胆大包天还是愚不可及。 踱了几个来回之后竟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而后突然从桌案上抄起奏章向曹阔砸去,只不过暴怒过后又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举目望天只手扶髯,喃喃的道:“绑票绑到朕的头上来了,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你这山大王做到这个程度也算是登峰造极了,不过你凭什么认为朕会投鼠忌器呢?” “事关西南边陲,您总得掂量掂量吧?”曹阔边说边观察朱棣的反应,他本来是没想到这一点的,在他的计划里常宁公主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筹码,对于朱棣这种人来说用她作要挟聊胜于无。但是落在茶盘里的那道奏章里刚好有“可派驸马都尉沐昕营建武当山宫观”字样,这让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常宁公主的驸马是平西侯沐英的第五子,黔国公府和皇室是政治联姻,如果把这对儿鸳鸯给打了,想必无论他们哪一方都是不愿意见到的。 “呵呵,一个小小的贼头儿也敢妄议家国天下,可笑可笑,宣:常宁公主重疾薨逝,辍朝一日,赐祭。”朱棣嘴里说着可笑,但眼睛里全是阴森的寒意。 “万岁爷,别急啊,人活蹦乱跳的好着呢,咱说好了啊,想见闺女就用剑换,地点就选在城外浦子口,您看可好?”曹阔不知道自己说的事情正是一个帝王的无奈和痛处,但他从朱棣的表现看出这事肯定谈不拢了,装作没看见龙颜盛怒的神情,将茶盘往地上一扔,佯装拍打身上的灰尘,心里想着现在必须得逃了。 在他的计划和认知里,天子剑不可能挂在后宫,前两次来寻剑搜了那么大面积都没有,这东西就将只能在御书房这样的地方了,所以进宫后只要冲到御书房他就赢了一半。 有程徽音从常宁公主那里获取的进宫路线,在加上他对皇宫大部分区域已经算比较熟了,因此比较轻松的就躲过外围的层层戒备,至于防范森严没有死角的御书房,他就只能凭借一身能力将各种遭遇到的守卫快速清除了,想着到时候即便惊动了宫中守卫,以他的速度和身手完全可以靠天子剑和苍穹剑法从没有高手的宫城里逃出来,是单纯的闪击战术。 可现在剑没找到还说了一堆废话,眼看着四象空回那些人就要回来了,再不走可就一点机会都没了,于是他在身上拍打了两下,突然扯掉外面的衣物向卫玄罩去,露出了里面捆了一身的火药管子,然后一晃火折子就把引信点着了,随即一个转身来了个天女散花,火药管子被他扬的书房内外到处都是。 李道宗看着满屋子乱窜的火星子,顿时脸色发白欲哭无泪,暗道:贫道休矣,这会儿就是武功再高也不能跑,眼前可是站着皇上呢,自己若是现在跑了,那武当山也不用修了,否则朱家的子孙能把武当山连根儿撅了。这六合楼主也是,劫狱和皇宫盗宝哪有大白天来的,不都说夜入皇宫的吗,害的贫道白日飞升。 “护驾!”卫玄一声吆喝,拉过朱棣就将他挡在书房一角,这种时候他纵使一身本领也不敢贸然拉着皇上冲出去,谁能说得准这些火药管子哪个先炸,出点纰漏明宗可就完了。 除了卫玄,李道宗和朱棣身边的四个剑侍也冲到墙角,他们挡在了朱棣和卫玄的外面,而后书房桌案下面不断有人爬上来,全都和四个剑侍一样打扮,却是这书房里另有用来防卫的密道。 这些人一个个悍不畏死,和冲进来的禁卫军纷纷扑在了火药管子上,想要用身体挡住爆炸的冲击,但令所有人错愕的是,这些火药管子并没有爆炸,而是从里面不断冒出大量的淡红色烟雾,这些烟雾辛辣无比,把屋子内外的人呛得涕泪横流,干咳不断,就连呼吸都成了奢望。 等众人好不容易驱散了烟雾,却哪里还寻得到六合楼主的影子,一个个咳的上气不接下气,满脸的花红柳绿,就像刚从花轿里下来的新娘子一般,在满院子的“新妇”当中,要数御书房一角的那几个“妆”化的最浓,表情也最为精彩。 “闭宫门,搜!”纪纲大叫。 “快去水道闸口!”卫玄也喊,老头儿还记得曹阔用一根擀面杖和一件大衣掰弯了铁栅栏的情景。 “儿臣去!”汉王朱高煦对着朱棣躬身一礼,随后带上亲随转身就冲了出去,纪纲和赵王也紧随其后,唯有太子朱高炽体态丰腴跑不起来,只能留下来“护驾”了。 六合楼主前两次进宫的事迹他们都听说过,两次逃走的手段也令知晓这些事的人感到惊奇,那水道朱高煦也曾去看过,自认凭一己之力无法掰开,自从上次出事之后他还特意对铁栅栏进行了加固,可等他跑到地方一看,栅栏居然少了一根,不用说了,一定是那贼子干的,气的他把脚掌跺的生疼,大喊着出宫去追。 纪纲没有让两位王爷出宫,这事关系到皇家的颜面,让两位王爷大张旗鼓的在自己家里搜一个山贼草寇实在不太好看,因此他带着锦衣卫在城里不疾不徐的四处搜索。 纪纲没有让锦衣卫兴师动众的查,走的是外松内紧的路子,因为最近各地有不少武林中人不约而同的向京城聚集,查了几回也没查出这些人有什么特别的原因,现在看十有八九是和六合楼主商量好了的:那太行大玉来打前站,其余人等则策应北镇抚司大牢中的暴徒逃走,否则一个一个哪那么容易就跑了?一出狱就没影了,不是被他们接走了还能飞了不成。所以这个时候若是紧闭城门全城大锁根本没用,只会让老百姓莫名紧张,更不便于锦衣卫明察暗访,那些跑江湖的若是真心猫起来,再想寻个蛛丝马迹就难了。 找人这种事还得是顺藤摸瓜,囚犯大多有伤在身,这些人出了监牢得先治伤,否则跑不远。锦衣卫只要控制住医馆郎中和药材的流向,那很大程度上就能一抓一窝儿。 至于六合楼主本人,最好别让自己碰上,否则就是把整个锦衣卫都赔进去也要剁碎这混蛋,这人当着皇上的面儿只要天子剑不要阴阳鱼,是怕皇上不知道那盾是假的吗?这是要害死本指挥使! 纪纲一边暗骂一边自言自语:“难怪最近有风声传出六合楼主从善如流,是什么做好事不留名的真英雄,原来他真的和那些表面臣服,背地里则随时都能揭竿而起的武林中人搅合到一起了,真看不出来他还有这能耐。这人就真特喵邪性了,城墙上这么多人还能让他跑了……不对!” 他正嘀咕着突然回过神来,惊得亲随立刻将他拱卫在中央。 “大人何事?” “筒子河内外都有值守的将士,内五班外五班,一班十人,近百名将士来回巡逻,那太行大玉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河道栅栏锯断,怎么会没人发现,除非锯断栅栏的另有其人,他们一个进宫胡作非为,另一个在外面偷偷打开缺口,而这个缺口也并非为了他们逃走所用……他不是一个人!” 纪纲越说头上越是冷汗森森,他猛然回头去看自己身边的队伍,他明白六合楼主一开始根本没有逃走,而是就躲在宫城的守卫之中。当时的情况相当混乱:皇上的旗卫,太子的人,汉王的人,赵王的人,宫廷二十二卫几乎都派人来了,他随意混在其中就难辨真假,别忘了他曾经可是牧马千户,对朝廷的规矩熟悉着呢,说不定这会儿就在自己的队伍里。 想到这里他真想狠狠给自己一嘴巴,他竟是这么轻易的错过了一个灭口的绝佳机会,厉声道:“别的都先放一放,集中人手去查六合楼主的动向,都跟我来。” 纪纲吩咐之后带着人第一站先扑常宁公主吃点心的地方,这家店面早被封禁了,里面全是公主身边侍卫的尸体,他挨个翻了一遍突然问:“公主不是带着两个丫鬟出来吗?另一个呢?” “据说公主来的时候撞断了簪子,公主的贴身丫鬟画蝶拿着簪子到对面的锦瑟商行修补去了,但是属下过去的时候,锦瑟商行已经被洗劫一空,据掌柜的说,是有一位武功高强的姑娘抢了他们,而且走的时候带走了丫鬟画蝶。属下猜测这个武功高强的女子就是公主不久前收留的女子,因为那女子今日本该在宫中受罚,可是做训诫的宫正全都被重手点倒了。”一锦衣卫回报。 “难道这女子就是另一个人?也不对,时间对不上,在水中锯断铁栅栏不仅要水性好,还要有强大的臂力和足够的时间,女子不通水性,从哪一点上看这女子都不是潜入筒子河的那个人,一定还有第三个人。他们是有备而来,我们却毫无防备!”纪纲终于在自己的耳根上狠狠的扇了一记。 374.肆无忌惮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第三人就是沧海一笑高海笑,筒子河的铁栅栏就是他锯断的。 曹阔进宫不但有第三人,还有第四人,作为形影不离的贴身护卫佳娜子也在,他在御书房扔的满地的“***”就是通过佳娜子的烟丸改进的。而此时让锦衣卫们满世界翻找的四人就整齐的站在北镇抚司大牢的院子里,他们身边全是被二次放倒的狱卒。 因为大牢已经被劫过一回了,该跑的都跑了,谁能想到这些人对空牢房还能杀个回马枪,再劫上一回呢?而且大牢被劫与惊扰了皇上相比根本不可同日而语,所有的好手都调去找什么六合楼主了,结果人家大模大样回来了,恭恭敬敬的把孙匠官一家迎了出去,走的那叫一个从容。 等纪纲火急火燎的跑到大牢门口,连个人影子都看不到了,气的他将守门的狱卒一个一个狠狠的踹倒在地上,大发雷霆:“一天之内被劫两回,这还是北镇抚司的大牢吗?这是城南菜市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买菜还得给钱呢!要你们何用!皇上就是养条狗也不养你们这些废物!传令九门只进不出,特别是城外渡口,只船不得扬帆!” “孙匠一家被劫走了?”四象空回带着人去而复返。 纪纲看着一个个阴沉沉的黑旗卫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周围,心中有些不快,虽然他们不归锦衣卫辖制,但是见到他这个指挥使连“大人”也不叫一声,实在是没把他放在眼里,所以只是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 四象空回将拳头攥的生疼,恨声道:“难怪那孙老头说话硬气,原来他知道金贼会回来。” “讲话要有实据,孙匠一家是被六合楼的人生生拖走的,我大明的官铁骨铮铮,岂会被山贼草寇的淫威所屈服。”纪纲看也不看他,一边剔着指甲一边不咸不淡的说道。 十三宗虽然归附了朱棣,但说到底都是赤心奉国的宗派,最是看不上这些阴阳怪气的做派,四象空回话也不多说半句,带着人直接离开。直到出了城门蝎女才问:“现在去哪?” “去找六合楼的老巢。”四象空回脚下不停,边走边道。 一提到太行大玉的藏身之地,易宗的四象太阳和四象空明都来了精神,异口同声的问:“师兄知道在哪?” 其余人等也是好奇,他们这些年把大江南北闯荡了几个来回,鬼太子的鬼门拜访过,血胭脂的七杀门遭遇过,连惠帝都能从大山里给翻出来,可就是找不到六合楼主的踪影。 四象少阳的死对他们来说是遗憾更是耻辱,可因为宫廷禁卫这层身份的缘故,想天南海北的跑去报仇是不现实的,现下六合楼主就在京城,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所以四象空回一提六合楼三个字,十三宗出身的黑骑卫们都有些热血沸腾,毕竟六合楼主还有八荒墨雪这层身份在,都想见识见识这位战宗的传人到底有什么本领。 “你们想过他为什么要绑走孙老头儿一家吗?孙匠一家都是船匠出身,他绑走孙匠一定是为了船,所以他的老巢一定在水上。黄河的熊相南是咱们抓的,那里现在到处都是咱们的人,所以他不在黄河;扬子江更是在咱们眼皮子底下,他不会笨到带着一群游手好闲的人住在咱们嘴巴边儿上。我记得他在福州的时候就躲在船厂里学制船,制海船,所以他的老巢必定在沿海一带,而且肯定离福州不远,南面沿海有不少海盗,很多海盗甚至倭人都在其中藏匿,我断言他一定是与那些海贼厮混在一处了。”四象空回自问自答。 “所以我们是要向南,堵他的退路。”蝎女道。 四象空回点头:“他这次在大牢里不但带走了孙匠一家,还救走了熊相南,可熊相南这人骨头极硬,在牢里受了不少刑,连马也起不得了,所以他们的脚程不会很快,因此最快离开应天府的办法是走水路,而京城向南的水路莫过于胭脂河了,只要我们先一步赶到胭脂河,必定可以劫住他们的去路。” 四象空回的猜想是正确的,此时的曹阔还在牛首山到方山之间的流段飘着呢,也不是他不想走快些,而是他用来逃走的竹筏实在是快不得,因为在这段路上时不时就会出现一些他不认识的英雄前来拜会。 当然这些人并非出于仰慕他而来,而是恭贺六合楼主成功破了北镇抚司大狱的同时,前来迎接从大牢里逃出来的各家兄弟,劫狱的时候大家都帮了忙,现在自然是要互相抬举一番。 要说这些人是怎么知道曹阔离京路线的,那还要感谢田家兄妹,这对兄妹代父拜会各方长辈,宣扬了六合楼主大破白莲宗的事迹之后,快马加鞭一路赶到京城,然后田家妹子就开始了寻找心上人的征途。 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江湖人的朋友自然是江湖人,可在京城里要找江湖人那就只能去一个地方,那就是北镇抚司大牢的附近。 为什么这里的江湖人多,自然是被锦衣卫抓进去的也多呗,那大牢里都是些什么人,“逆臣”的追随者,“叛乱者”的门客,甚至还有刺王杀驾的成名剑客。 朱棣夺了江山可不仅仅是朝臣反对他,多少自诩正义的江湖名士为了正统二字一怒拔剑,只是个人的力量与朝廷比起来太多悬殊,折进去的英雄好汉不在少数。而这些人往往在江湖中的地位都是声名赫赫、胜友如云,在外面的这些人都是为了捞人来的,只盼有个天赐良机。 田家兄妹到这地方求帮正是找对了地方,他们刚开始为了得到帮助,宣扬曹阔如何如何从善如流的时候众人还不信,可一阵地动山摇之后,无数骏马冲毁北镇抚司的大门,当所有人眼睁睁的看着六合楼主只身杀进大牢之后,这才面面相觑,张口结舌。 “盛传血胭脂行事彪悍,看来不是没有原因的。”江湖甲。 “有其兄必有其妹,只是金楼主这么做会不会太明目张胆了点?”江湖乙。 “不会,就是有点肆无忌惮。”江湖丙。 田家妹子看着消失在高墙里的身影,禁不住激动的大喊道:“好一个血性男儿,为了搭救故人只身赴死,当为我辈楷模,众位英雄,我们搭把手,无论成败,今日定得闹上一闹!” “不管了,救走一个算一个,在下先行一步……”田弘道蒙了脸就从二楼上翻了下去,他不下去不行了,他家妹子已经冲出去了。 连曹阔自己也没想到他闯个大狱身后会有这么多帮手,就更别提暗中还有鬼门二人相护,而令他更没想到的是他不但在大狱里找到了孙匠官,还意外的看到了熊相南和他的两个兄弟,夏胖子和邪三儿也都在这里,于是他二话不说就把牢门给砸了。 只是熊相南的状况实在不好,根本走不了,如果带着他就无法顾及孙匠官一家,曹阔又不能把他扔下,六合楼在最危难的时候,鲤鱼帮可是仗义出手帮了一个大忙,做人不能不讲究不是。 而更扎心的是熊相南比他还讲究,抓着牢房的大门死活不走,嗷嗷吼道:“我老熊撂在这里不打紧,隔壁的王老剑客是峨眉四剑之首的如意九老剑王秀川老剑客,乃德隆望尊的前辈,你必须带他走;紧挨着他的是咱山西五台山的洪继大师,你占山为王那会儿,洪继大师投身行伍,为天下百姓伐贼,一片丹心碧血不能不救;对面住着前户部侍郎卓敬卓大人的门客,是忠贞耿直之辈,也不能丢下……” 听着熊老大滔滔不绝如数家珍的讲述,曹阔突然发现自己闯进的不是一座大牢,而是一场即将上演的武林大会,大明朝武术界的名宿们有一大半儿都在这里呢,难怪他在太行山上待了那么多年,管闲事的就一个无向剑丘言盛。 这些人既然非救不可,那索性就都放走,至于谁能走得脱,那就全看老天爷的意思了,所以他才把大牢全砸了,管你是非善恶全都给我统统滚出去,让锦衣卫忙活去吧。 他和高海笑等人背上熊相南一干人等混在人群中也往外冲,路过孙匠官一家的时候只能眼泪汪汪的对孙匠官喊:“孙老,您先等会儿,我把他们送出去就来接您!” 不过好在外面的情况比他想象的好,各路英豪与赶来的锦衣卫已经杀的人仰马翻,这给逃出来的人创造了非常有利的条件,而且田家兄妹还为他开路,马匹也是现成的,这令他带头的这支队伍瞬间变成了龙头。又因外面还有左攸和洪九等人接应,所以出逃比想象中顺利许多。 “熊老大?!孙老头儿呢?没挺住?”洪九见抢出来的人不对,立时问道。 “还在里面,先送众英雄去聚宝山,能走的先走。把他们安顿好之后还在这里接我。”曹阔将人交到洪九手里转身就走。 “您去哪儿?这个时候乱闯,您不要命了。”左攸急忙拉住他。 “进宫……” 375.没接住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说的进宫指的是去接常宁公主,可人到了锦瑟商行的时候却突然想到为什么不真的进宫一趟呢?本来就是声东击西的事儿,为什么不换个大点儿的目标呢?趁着城外大乱,锦衣卫大把的精力都放追捕逃犯上,这个时候独闯皇宫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做人一定要有幻想对吧? 他越想越多,越想越觉得自己该走这一趟,所以他的闯宫完全是临时起意,也是因为熊相南的请求才导致他二次劫的北镇抚司大牢,本来一个声东击西策略,让接走常宁公主的安排反而成了顺手牵羊,一个连准主意都没一个的行动让锦衣卫又到哪里去寻人去,所以他阴差阳错反而把几件事情都办成了。 因为安排得当,洪九事先在隐匿的河边扎了竹筏,所以锦衣卫控制渡口对他们根本没用,可也因为第一批救出的人太多,大家到达预定地点之后需要重新制作更多的竹筏,所以等曹阔带着孙家人赶到的时候,先一步逃出来的人还没下水,只等将所有人都安排好之后大部队才顺流而下,而这时之前参与过劫牢的辛存者也都追了上来,这也意味着追兵很快就倒了。 好在岸上无路,步骑的速度无法与竹筏相提并论,更何况曹阔的竹筏是配有软帆的。 与其说是帆,倒不如说是一只硕大的风筝,这大风筝被绑在竹筏前头,方向就用牵引风筝的几根绳子来控制,灵感完全来自快要完工的风帆战舰,即便后面还拖拽了好几只筏子,速度依然可观,等锦衣卫回头调小船入河的时候,他们已经行出很远了。 河岸两边前来接人豪侠的络绎不绝,这会儿曹阔坐在竹筏上一会一个“幸会”,一会一个“久仰”,已经有些飘飘然起来。 来人都是武学世家子弟,以沧州者众。 沧州是武术之乡,拳种颇丰,习武之人多是刚直不阿之辈,靖难的时候没少受战火的荼毒,靖难之后锦衣卫对沧州各地武人的迫害更是没有停止过,所以劫牢的时候他们的人最多也最卖力。 当然也不乏江南、两广等地的武师,这些人陆陆续续直到晌午之后才鲜有人至,即便如此后面的竹筏上还坐有十多个人,足见此行之丰。 劫牢劫出个好名声完全是个意外之喜,再有田家人为他正名,六合楼只在半日之间就换了副侠肝义胆的面孔,眼看自己被武林慢慢接受,曹阔心里乐不可支,从今以后行走江湖那可就是有脸面的人了,高兴的拱拱手对尚在后面筏子上的人道:“请诸位坐稳扶好,前面河流略急,大伙过了这个弯在畅所欲言。” 江湖人能从锦衣卫大牢脱困实乃幸事,个个推心置腹,直抒胸臆,但他们都有伤在身,所以曹阔做出提醒,可众人还不等回话,如意九老剑王老剑客突然喊道:“楼主,身后!” 曹阔猛地回头一看,河面上居然横了三条腕口粗的铁索,就和拍违章的照相机一样,位置选的总让驾驶人措手不及,竹筏上的大风筝若是被它挡住,几个竹筏连在一起,非全都掀翻到河里不可,于是急忙喊道:“断帆!躺平!” 洪九听了急忙俯下身子,用双脚蹬住舵杆,保持竹筏方向,左攸来到筏前手起刀落,那大风筝的引线被尽数斩断,随即便松散的扑落下来,正裹住了铁索后面冲过来的五六只小船最前面的三只,让那些想要偷袭的人顿时慌了手脚。 曹阔这边的人仰在筏子上看着铁索从头上滑过,而后起身仔细观瞧对面,挡在河面上的不是别人,正是锦衣卫中最难对付的黑骑卫。 最先破开包裹的是四象空回师兄弟,他们的子午焚天环一旋就在风筝上切下圆桌大小一个窟窿,而后顺势一抖,那三张“桌布”就如三张“刀盘”向竹筏飞来,接着一个又一个人头从风筝后面冒了出来。 这厢边佳娜子用撑筏子竹竿一点“刀盘”的中心,那片大布就飞离了竹筏的区域,直飘天际,但竹竿的前端也因为与“刀盘”接触被搅的支离破碎。 高潮则用剑鞘划向另一片“刀盘”的边缘,那大布就偏离了方向斩在水里。最中间一片“刀盘”也是最狠厉的一片却是被左攸一刀切碎,不过破碎的“刀盘”余威不减,生生将头前的竹筏破成两半,好在竹筏够大,并未就此散乱。 曹阔脚下一勾,一支竹竿就到了手里,他用竹竿将左攸所在一侧的竹筏撑向岸边,低声道:“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你去公主那里看看,如果有事就同在天带着黛青先走,将公主送还给锦衣卫就是,没人敢伤她。田兄带着令妹也走,你们不比常人,露了相牵连甚广,决不能掉以轻心,稍有不对立刻遁走,田家的恩情金某记下了。” 左攸本来还想留下来,但是一提起冯黛青,他便不在坚持,上岸后直接扎入山林之中不见踪影。 田家兄妹也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不在耽搁,拱了拱手紧随左攸之后也去了。 曹阔手端长杆立在筏前,紧贴他身后的是佳娜子,高潮和洪九则将孙匠官一家接到他们的竹筏上,那些尚有一战之力的“囚徒”们将这一家人围在中央,以防不测。 对面的一只小舢板上,一年过半百的老者跳上船头,朝这面大声喊道:“这布能御风也能阻敌,果然做的巧妙!都说战宗的人十八般武艺无所不能,老叟术宗五行炎上,向战宗墨雪讨教剑法!” “在下恒宗九曲青山,向战宗墨雪讨教掌法!” “老身神宗七杀夜枭,向战宗墨雪讨教鞭法!” “在下无色无相道真,向战宗墨雪讨教腿法!” “在下无始无终骨猴,向战宗墨雪讨教指法!” “妾身无始无终蝎针,向战宗墨雪讨教钩法!” “在下无生无死无悲,向战宗墨雪讨教仗法!” “在下……” 看着一个个跃跃欲试的样子,曹阔突然觉得这些人根本就是为了他才来的,全都是朝天十三宗的人,他曹阔这辈子何德何能得这么多人惦记着,看来今天想离开这里得费一番手脚了,有些哭笑不得的道:“真想不到术宗和恒宗还有旧人在,我在靖难的沙场上怎么就没看见你们呢,都是朝廷的狗了,就别以十三宗自称了,是车轮战还是一起上尽管放马过来,玉,接着就是!” “惠帝才轻且执拗,曰‘帝王当显仁政’,令将士们在沙场之上不得斩杀叔父,这道旨意不知让多少文臣武将恐日后遭到反噬而避战,这才使燕王数次得活,并非我等失职。而在他失了帝位之后又四处求援企图东山再起,当真虚伪的可笑,若是他当年允了我等北上的请求,哼哼……”五行炎上没有说下去,毕竟他现在端的是朱棣的饭碗,那意思当初若是让十三宗的人出马,现在早没朱棣一家老小什么事了。 “休说那些没用的,放马过来吧。”反正不管怎么说今天都的打,曹阔也懒得和他们多费口舌,主动邀战。 “那妾身无礼了!”蝎女想抢个头筹,仗着身子轻盈,脚下一发力,先众人一步就朝曹阔的筏子翻了过来。 她以为身为战宗唯一传人的八荒墨雪必定自持身份不会趁人之危,但迎接她的是屁股上被狠狠的捅了一杆子,人正在半空转着圈呢,屁股一疼就翻错了方向,然后“噗通”一声就掉水里了。 蝎女不会游水,在水面上慌乱的挣扎着,惊慌的喊着“猴子”,猴男恶狠狠的瞪了曹阔一眼,不急除去身上衣物,一个猛子就扎进河里,朝蝎女漂流的方向游去。 曹阔则回头看看尚卧在竹筏上的众英雄们,幸灾乐祸的对他们道:“没接住。” 看着他狡黠的笑容众英雄放声大笑,震得河水也要起波涛了,让对面朝天十三宗的高手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四象太阳气不过,大骂道:“战宗传人好不要脸,竟连这等下作的事也做得出,说出去不怕被武林耻笑!” “少拿朝天十三宗说事儿,现在的十三宗早已不是当年的十三宗,你们早变成了金钱和权力的奴仆。今日我是答应接下各位的拳脚,可这拳胜怎么说,败又怎么说,是分高下还是分生死?”曹阔知道眼前的凶险,倘若这些人真的一拥而上,他固然能逃的一命,可身后那些武林名宿肯定全都得撂到这里,刚刚堆积起来的好名声瞬间就得塌陷,所以他想用比武的话题引十三宗的人单打独斗,只要他能挡住这些人,那么身后这些人就有一线生机。 “神宗七杀夜枭,与战宗墨雪分生死!” 老婆子底气十足的一声喊,把两岸的走兽飞禽惊的四处逃窜,也气的四象空回七窍生烟,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武林那一套,一拥而上才是拿下六合楼主的手段,这可关系到他能否要回《罡风爆焰指》的第五卷。 376.摘桃子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这声喊正合曹阔心意,不管你们是分高下还是分生死,只要肯单打独斗他就有机会保住身后一筏子的人。 于是脚下一搓,又从半只竹筏上卸下两根竹竿,这两根杆子一前一后顺着水面滑向七杀夜枭所在的小舢板,“咚”的一声响顶在船头,刚好与他的筏子连成一条“路”,七杀夜枭二话不说,踩着竹竿就杀了过来。 “看腿脚儿,师叔屁股上的伤是大好了,师侄不让了。”曹阔将七杀夜枭让到筏子上,而后举杆就扫,与这老太婆过招他没有丝毫试探,因为他对七杀门的功夫太熟了。 七杀夜枭没想到曹阔会以七杀门的枪法与她放对,彼此都熟悉对方的招数,所以这番交手倒像是师门切磋。 “战宗传人如何习得神宗技法?”五行炎上等不知道底细的人都因曹阔用了七杀锁魂枪而露出惊讶的神情。 “八荒墨雪占山为王的时候有个义妹叫做血胭脂……”四象太阳点到为止。 “现在的七杀门宗主?!”五行炎上的眼睛瞪的老大,脸上露出一丝严峻的表情。 “……他还有个义弟叫做六道鬼诀的,现已接替当年鬼太子的位子统领鬼门了。”四象太阳把后半截话儿说完。 “那夜枭岂不是毫无胜算?”五行炎上等人直直的盯着四象太阳的脸,等待着他的答案。 “那您以为我们兄弟为什么要拖着大家一起来?”四象太阳面有苦涩。 十三宗各人听到这番话就更惊诧了,特别是五行炎上,他也算是十三宗之内辈分比较高的了,不解的道:“十三宗各宗技法迥异,心法又各不相同,他一人是如何将这些功夫融合到一起的,迟悔宗主选这人做继任者看似儿戏了一些,或许不是没有道理。” “据说他不会内功。”九曲青山一声感叹继续看向竹筏。 “这也行?!”五行炎上傻眼。 十三宗诸人在小舢板上各自议论,却不知竹筏上七杀夜枭的苦,老太婆看似招式凌厉狠辣,可她根本拆不了曹阔的招儿,因为曹阔所会的七杀门武功远比她要多的多。 此时夜枭身上的衣衫已经湿透了大半,无论精力还是体力都有明显的下滑,毕竟年纪大了,但有一点她牢牢的占据着优势,那就是她手中的兵刃,她手里的九节鞭是精钢所铸,而曹阔的杆子是根空心竹子,几番交手已经破烂不堪,只剩人高了。 夜枭知道再这么下去必败无疑,她在昆山的时候已经在八荒墨雪的身上栽过一次,这次绝不容有失,这也是她急着要单打独斗的原因,哪怕是赌上这条老命也要把面子挣回来。 尽管她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但还是强撑一口气,使出七杀缚骨鞭的绝招天蛇缚骨,突然将曹阔的一只手连同手上的杆子一把缠在一起,只要她搅动鞭子,那么定然会将曹阔的手臂连同那杆子搅的粉碎。 七杀夜枭的眼中满是得意,因为她已经开始收紧鞭子了,而这位墨雪师侄还没能从她的杀招中脱身。 十三宗的人都知道夜枭这记绝杀的狠厉,哪怕是没见过此招的如意九老剑王老剑客也看得出其中利害,刚要呼喝提醒,却看见对面那老婆子“嗷”的一声就翻回了自己的阵营,竟是连那铁铸的鞭子也不要了。 王老剑客看得仔细,却是六合楼主在千钧一发之际抓碎了手里的竹竿,及时将手从鞭子里抽了出来。非但如此,他还取了一条竹坯做剑,以雷霆之势击退了那老婆子。 王老剑客不禁心下暗道:“这老婆子武功之高绝,即便是自己全盛的时候也不敢说战之能胜,可六合楼主仅凭一截竹坯就能退敌,可见功力之深非常人所及。” “无始无终骨猴,与战宗墨雪分生死!”猴男因为蝎女被戏耍,心中早憋着一口恶气,话音一落,四脚着地顺着河面上飘着的两根竹竿就杀了过来。 猴男虽然用的不是铁索一类的功夫,但是一双钢爪却与梵音锁的链爪无异,他的手臂又比常人略长,很是难缠。可千万不要小瞧他长出来的那一寸半寸的距离,对于一个高手来说,这个距离足以使他的招法在众多爪类兵刃中独树一帜,凶狠诡异。 “无怪乎叫做猴子,你怎么只会偷桃儿啊?” 面对猴男的疯狂,曹阔丝毫不惧,因为无始无终的招法和鬼门刀一样,大部分来自本宗宝刃上的某些映射,而他在乾坤武库里吸收了梵音锁之后自是懂得大部分无始无终的招法的,只不过他不喜鞭索一类的软兵刃,故此从未施展过,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会用,因此每当猴男出招的时候,他都能提前预判大部分的攻击,即使猴男表现的再凶猛,也很难让杀招奏效,哪怕曹阔赤手空拳。 “青山,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啊,猴子脾气是急躁了一些,但是也不至于每一手都沾不着人吧?你说他要是不戴爪子,是不是早就给人干趴下了。”蝎女拧了拧湿漉漉的衣裙靠在了九曲青山的肩膀上。 “叫师叔!”九曲青山一震肩膀将蝎女险些又推进河里,吓得她娇喝连连。 十三宗的人都知道蝎女放荡的性子,特别是喜好武功高强、年龄又长她一些的男人,故此在她靠上九曲青山的时候大家就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所以也没人在意九曲青山的“无情”。 五行炎上看了一会儿后说出了自己的见解:“我看这人是通晓无始无终功法的,否则蝎针也不会那么巧给他捅进河里,让骨猴回来,老夫前去试他一试。” 正说话不急,众人只见曹阔突然用脚一搓七杀夜枭留下的九节鞭,忽的往后一拉又往前一送,那鞭子的另一端就像毒蛇一样仰起头来,直戳猴男的两股之间。 “小心脚下!”几条小舢板上呼声四起。 猴男作为“偷桃人”,自然是对自家的“桃子”看的严实,曹阔一踩那鞭子他就心生警觉了,不过因为他的双爪被曹阔缠着,起跳的时候还是晚了那么一丢丢,“肉丸”不小心被“铁蛇”扫到了那么一点点,虽然众人没有听到鸡飞蛋打的声音,可猴男落水的时候还是有人看到了他扭曲的脸,不由得都是心头一紧,特别是蝎女,作为猴男的相好,她紧张的比自己掉进河里的脸色还苍白,急忙催促撑船的过去搭救。 “个猴崽子一身功夫都练在下半身了,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是不知道本楼主也住过花果山。”曹阔吃了没有兵刃的亏,被猴男一阵急攻逼得手忙脚乱,这会儿总算解脱出来,也耀武扬威的嘲讽对方两句。 “老夫术宗五行炎上,与八荒墨雪一较高下。”五行炎上看了两阵都毫无头绪,因为六合楼主用的都是他们十三宗的功夫,根本没显露自己的本领,如果再输一阵那就不用打了,十三宗丢不起这人。 作为十三宗内老一辈的强者,这个时候不得不站出来了,不过他并没有像前面两人要分个生死,只是要见个高低,以显身份,所以踏上竹筏之后捡起一截竹坯权当是宝剑在手。 “这对您不公平啊,五行剑蕴含五行八卦之术,施剑者每多一柄宝剑在手威能就大上一分,虽说河面上不利宝剑落地,您用竹坯做剑丢了也不可惜,可您只凭一根儿小棍儿在手会不会显得单薄了点,要不您还是多劈几根以防万一的好。” 曹阔瞅着五行炎上身后背着的一堆宝剑满脸都是眼馋的口水,这会儿他多么希望问情能在手中,哪怕是一把寻常的宝剑也不至于陷入这样的窘境,发誓见到朱允炆之后一定把光阴剑要回来。 “你还懂五行剑!”五行炎上心中骇然。 “单瑾瑜的孙子跟在家师身边多年,您不会认为我对五行剑一无所知吧?”曹阔说着,将手里的竹坯折了个适中的长度,摆起了五行剑的起手式。 五行炎上一看曹阔的剑式就知道不是假的,同样举起手中剑蓄势待发,二人谁也不先出手,都在等一个对自己有利的起伏在发难,可胭脂河今日似乎铁了心要看二人的笑话,一点面子都不给,推着竹筏和小舢板静静的欣赏沿途景色。 面对曹阔的“博学”,五行炎上真的不认为先出手会对自己有利,可当他看到曹阔先动的时候又不明白对手想干嘛,只等曹阔将一只手掩在嘴上打了个哈欠,他才知道自己被耍了,气的他挺剑就杀了过来。 “大风有隧!……” 曹阔没真的用五行剑,而是出其不意的用了雪湖墨剑的三十六式风雷剑,这套剑法刚猛雄浑,用它来破招招都是陷阱的五行剑最好不过了。 “什么!” 这一动手,不但是五行炎上惊愕,连同小舢板和竹筏上所有的剑客们都惊讶不已,十三宗惊讶的是八荒墨雪居然还懂得阴司冥宗的剑术,武林众豪惊讶的是都说六合楼主以刀术著称,没想到剑法也登峰造极。 377.夹道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动旋乾坤!……” 曹阔每喊一句就有几种不同的杀招惊现在五行炎上的眼前,其突兀又凶残的进攻不但让五行炎上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就连小舢板上十三宗各人也看出这个变化太突然了,都为五行炎上捏了把汗。 其实曹阔在与七杀夜枭和骨猴的较量中虽然是分生死,但他一直表现的心不在焉,这是因为他了解七杀门所有的武功,也看出猴男浮躁的攻势不能长久,有必胜的把握。 但五行炎上不同,他这种年纪的人在交手的时候都相当沉稳,特别是五行剑步步为营的路子,想在招式和心态上捡便宜几乎没可能,所以一反常态,在攻势上的变化特别大。 他这么做倒不是真的想要杀了五行炎上,当然能杀了最好,少一个敌人就多一分逃走的机会不是?最主要是因为看中了五行炎上身后的宝剑,前两位的兵刃对他来说都不趁手,可五行炎上用的是剑,一旦夺过宝剑他的功力定将成倍增长,到时候就是所有敌人一起上他也有拼死一战的底气。 脚下的半只筏子已经因为玉皇步化成根根竹竿飘在河面上,若不仔细看,两个人就好像踩在水面上行走,脚下无根对武者来说是莫大的考验,因为竹筏碎的厉害,两人脚下即便有竹竿撑着也不能长时间站在一处不动,只能不停游斗。 曹阔始终挡着五行炎上,不让他有站到自己身后大筏子上的机会,并不住的观察着河面上诸多碎裂竹片的位置,查看这些漂浮的竹子是否满足使用鬼门刀的要求。 前面的河道开始渐渐变的狭窄,两岸的滩涂开始变得稀少,慢慢进入了都是石壁的夹道中,十三宗的诸多小舢板已经不能并排放在河面上,被顺次拉成一条线顺流而下,这正是他发动最后猛攻的大好时机,此处地域狭小不足以满足敌人群殴的优势,他只需一夫当关之勇便能占尽上风。 就在五行炎上一剑杀到的时候,曹阔不顾中剑的危险毅然的发动了反三十二乱旋,反正竹剑的伤害有限,不管是造成了外伤还是内伤,他的恢复速度都能支持住接下来的战斗。 所以这一回合明明是五行炎上先出的手,可最先发出惊叫的也是五行炎上,因为曹阔只是佯装挡了他一剑,实则是用身体结结实实的接下了他的攻击,就在他一愣神儿的功夫抽走了他背后的一柄真剑。 五行炎上这一惊非同小可,因为曹阔夺了他的剑后招式不停,踏着岩壁奔着最近的小舢板转着圈儿就杀过去了,一路连消带打,将岩壁上砍下的碎石当做飞蝗石用,射的漫天都是。 打着打着把人丢了,五行炎上可是头一回遇到,赶紧朝小舢板追去,可是胭脂河的夹道太窄,仅能容一船通过,他刚跳上船头就发自己和大家一样,被笼罩在飞蝗石下。 反三十二乱旋并非正常的鬼门刀法,这东西你说他是鬼门刀吧,它的招法全是反着来的,你说它不是鬼门刀吧,它又似是而非,对于了解鬼宗技法的人来说,他们破解这种刀法还不如没有接触过鬼门刀的人,打的异常别扭,只能不住往其他的船上蹦,这就给了曹阔捣毁小舢板的机会。 “噗!”最头里的小舢板上多了一个大洞。 “噗噗!”第二只小舢板也没能幸免。 四象空回眼见形势不利,跃出小舢板,踏着岩壁就杀了上来:“墨雪,留下你身后的叛逆和罡风爆焰指指法,易宗可留你全尸。” “那你倒是过来啊。”曹阔已经杀红了眼,张着四只瞳孔就朝他迎了上去,他在进宫的时候将身上的绝招几乎用尽,就连鬼门三变和一念破杀也不能续发,拼到现在用的全是真功夫,刚才又挨了五行炎上一下子,一口气吊在半空还没有平歇,正是嗜血欲狂的时候,小伤不躲闪,大伤用命换,见面两个回合就把四象空回吓得缩了回去,看的所有人都有些发憷。 “难怪没人能降服他,我当初若不是留在宫里,现在说不定也在他的手下听事。”蝎女难得一见的郑重,言外之意这样的人值得她追随,气的猴男把脸转过一边,装作没听见。 以武力降服一个人谈何容易,所以四象空回从一开始就抱有斩杀曹阔的心思,否则过了今日,少阳师弟的血仇只怕再难报了,他一人不成,联手两位师弟再次杀来,后面还有五行炎上夹击,形势果然好转。 面对子午焚天环索命一般的纠缠,曹阔心下骇然:“朝天十三宗果然不好惹,单打独斗并看不出他们比自己强多少,但现在只是四人联手就让自己落了下风,若是一会儿到了开阔的地方,岂不更要糟糕?看来不拿出杀手锏是不行了。” 想到这里他猛地发出一声长啸,竟空手去接易宗三杰的子午焚天环,而手中的长剑却被他狠狠地投了出去。 五行炎上本不屑与人做围攻之事,但作为黑骑卫,捉拿犯人是他的职责,所以他只是封住曹阔的后路,并不做过多的进攻,也正因为如此,曹阔对他的攻势也不是很急,可打着打着一把大剑突然就奔着他来了。 这把剑来的毫无道理,无论从双方的形势来看,还是从大家施展的武功来说,这把剑都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脱手,可事情就偏偏这么发生了。 五行炎上对这奇怪的一剑毫无准备,可他毕竟不是俗人,在被劈做两半之前将身子一旋,就从石壁的一侧飞到了另一侧。就在他疑惑曹阔为什么要投出这一剑的时候,后面一个娇小的身影脚踏石壁,风驰电掣般的朝着他们冲来,刚好接住了那把没有道理的剑,然后那个身影双脚在石壁上一蹬,抱着那把剑就向易宗三杰撞了过去。 五行炎上认出那个身影就是曹阔身边的侍女,这女子不知怎的将身子蜷缩成一团,竟是没有长剑的一半大,看上去并不像一个人在掌控剑,倒像是长剑带着一个球在飞。 眼下水面上的两只小舢板就要沉了,他们五个人几乎是依托石壁和水面上的漂浮物蹦来蹦去,这会儿易宗师兄弟三人有两个还在半空腾挪,正是闪无可闪去无可去的时候,这若是被撞上了,最好的结果也是同归于尽。 四象空回也发现了突然出现的佳娜子,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他只能放弃追击曹阔,抖手将子午焚天环舞成一个由三层圆环套成的圆盾,这盾在他手中不住旋转,与撞过来的大剑碰出阵阵火花。 子午焚天环形成的盾并非是完全闭合的,它每一层之间都留有一剑宽的缝隙,透过这个缝隙,四象空回能清楚的看到那抱住大剑的人,只等大剑的速度慢下来,他就能结果了这小娘。 可佳娜子已在曹阔三丈之内,她刚进入这个范围就被死神触探联通,曹阔又怎会让她陷入危境之中。 趁着四象空回的两个师弟下落,不急来救他的空档,曹阔在水中捞起一根长杆,跳起来抡圆了就朝四象空回砸去,杆子上甩出的无数水珠如手铳打出的钢砂逼的五行炎上难以靠近,竟是将形势扭转。 以四敌一不但被人打破了包围,甚至还危及到了左旗官的生命,五行炎上不得不想办法挽救,关键时刻他拼着落水的危险从石壁上一跃而出,挥剑堪堪斩断了一截曹阔手中的竿尾。 长杆少了一截,曹阔没能砸中四象空回,仅仅是一片水珠将他扫了出去,虽然被钢砂一般的水珠扫中,但中者尚不至死,受点轻伤倒是难免的。 见师兄被打了出去,刚落回船头的四象空明将子午焚天环伸进水里,然后双脚猛地一发力,整个人带着子午焚天环倒旋着就冲向曹阔,他人带环动,环带人转,反撩着就朝空中劈去,被带起的水珠更是向轮盘一样向外迸发。 此时曹阔人在半空不能躲闪,轮到他无处可逃了,但他手中的竹竿也刚好挥舞到了四象空明的头上,危急时刻他挥掌对着竹竿的根部就砸了下去,这一掌力量之大竟是将竹竿从中间震裂了开来,两半竹竿直射四象空明,他自己则借这一砸之力将身子侧翻在半空,堪堪避过反撩的子午焚天环,只是无数水滴在他胸前的衣襟上打出不少窟窿。 曹阔躲过了致命一击,可四象空明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他这一撩只劈碎了半片竹竿,然而另一半竹竿却破开水幕,直插他的胸膛。 因为水幕的干扰,四象空明发现竹竿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仅来得及搅碎眼前的竹竿,可是另外半片却没能躲过去,一声闷哼便和竹竿一起砸进水里。 曹阔接过四象空明脱了手的子午焚天环,甩开后往石壁上一钉,再往回一收,人就借力挂在了石壁上,看着易宗剩下的二杰朝自己咆哮,他毫不理会,而是带着佳娜子朝第三只小舢板砸去,前面就要出夹道了,若不将剩下的几只小舢板都毁了,他面临的将是踏进江湖以来最严峻的考验。 378.笨死的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水面上争斗,谁的脚下有根谁就占有优势,所以曹阔急需破掉对方小舢板,届时就算黑旗卫的高手再多,一个个都浸在水里还怎么施展武功,打水仗吗? 因此他得了子午焚天环后立刻就朝最近的小舢板砸去,这东西甩开以后就像毒蛇一样张牙舞爪,每一片锋利的剑刃都跟毒牙似的,纵使小舢板上高手如云也没有人敢正面硬钢这一记劈砍,一些无处躲闪的人被逼无奈只能继续往别的小舢板上跳,这使得其余小舢板开始变得拥挤不堪了。 曹阔顺利的刺透了船底,但不期而至的拳脚却让他犯了难,黑旗卫的人是没有阻止他破坏小舢板,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不反击,九曲青山和道真一个擅长拳法,一个专于腿法,避开了子午焚天环的攻击之后一左一右就朝他攻了过来。 曹阔身处坠势,不得不接下一对拳脚,无奈只能舍弃刚刚到手的子午焚天环,任由它鸥鸟般贯透船底,以此将双手解脱出来,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慢了三分,本想伸手去抓对方的身体已是来不及了,只能半途曲起手臂,用一双手肘硬砸对方的拳脚。 “嘭!”一声闷响过后紧接着就是“咯咔”之声不断,三人一记石破天惊的碰撞,竟是将本就破了底的小舢板给震得从中间裂成两半,眼见脚下再无立锥之地,九曲青山和道真同时发力,又将他顶了起来,而后齐齐变招再次杀来,企图将他拖入水中。 曹阔人在空中翻转,胸中气血翻腾,头脑虽然觉得鼓胀,但意识却依然清醒,他明白只要自己落了水,即便能把身下这二人也拉进水里,那他也是输了,因为其他小舢板上的人会痛打落水狗,不会给他上岸的机会,因此在这危急关头,他拼着身受内伤的危险,让还在头上的佳娜子落到自己的肩上,二人同时发力,一并朝九曲青山和道真砸了下去。 “星辰破晓!”曹阔双手上翻接住佳娜子双脚,双腿疾如旋踵,带着她高高劈下,又一次狠狠的与二人撞在了一起。 玉皇步的腿法精妙无比,九曲青山和道真身处狭地不好躲闪,不得不再接一记重击,只是他们不知道曹阔如此拼命,乍一接触就感到头上之人如泰山压顶一般势不可挡,一股大力排空而至,若不是他们脚下的小舢板尚在下沉,有河水产生的缓冲力分担这股冲击,说不定这一下已经将他们两个生生震成重伤了,都急急提一口真气不敢松懈。 曹阔见费了这么大劲仍旧没能建功,心中顿感焦急,他眼看着小舢板沉入河面,眼看着河水漫过二人的膝弯,眼看着自己与二人一同下沉,他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难道今日真要变成虾兵蟹将了吗?这怎么可以,大好男儿岂能如此狼狈,看着脚下两个苟延残喘的黑旗卫,他咬紧牙关把心一横,与佳娜子再施一个千斤坠,又一次向二人施压。 三人之前的两次碰撞已是济河焚舟,都拿出了平生的功力,这一记千斤坠下去,佳娜子就好比是压死骆驼的那根稻草,令下面的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哇”的一口鲜血就喷出老远去。 九曲青山和道真再也无力支撑下去,向两旁的河水里跃去,曹阔则拼着一丝清醒捞住佳娜子一双脚腂向斜上方推去,他自己就势往后倒翻,当二人脚掌对脚掌的时候相互一撑,佳娜子就向眼前的小舢板杀了过去,曹阔则向水面坠去。 虽然还是避免不了落水的尴尬局面,但他知道佳娜子就是第二个自己,只要佳娜子还能战斗,他就有翻身的机会,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因为连番厮杀一直没能得到恢复的机会,这让他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在傀儡身上。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的双脚刚刚挨上水面,一根竹竿从后面“嗖”的一下戳进水里,刚好将他擎了起来。 事出突然,曹阔没有站稳,就势向后翻了一个跟斗,而后半跪在竹竿上,回头一看,竟是熊相南立在筏子前头,是他在危急关头搭了***,而洪九和高潮在拼命的划桨,筏子上能动的人也在拼命扒水,大家一直在追赶他们。 再抬头,四象空回和四象太阳跟两只毛猴子似的在沿岸飞奔,看样子他们今天不追上自己是不会罢休的,五行炎上倒是没有跟来,或许是留下来照看四象空明的尸身了,以防被野兽毁了。 不过看四象二杰的腿脚和周边复杂的地形,曹阔觉得他们一时半会儿很难追得上,所以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佳娜子的战斗中。 王秀川老剑客在后面望着险象环生的佳娜子不时的点点头,突然问高潮道:“真想不到一个小娘的武功竟然如此高绝,她就是你的那个师妹么?” “回前辈,不是。”高潮撑筏子撑的一头汗,进了夹道之后他怎么追也追不上前面的船,因为曹阔在夹道内突然动手,让黑旗卫落了下风,大家急于扩大优势,所以划的甚急。 “那这小娘姓甚名谁,又是哪一家的子侄?”王老剑客又问。 “额……”高潮突然发现不知道怎么回答了,难道要告诉老剑客这丫头是师父的侍女?还是东洋品种的?也不知道老剑客知道答案后会不会给师父打差评。 正在他犯难的时候,熊相南的把兄弟邪三儿在他脚边出声:“高大侠,有没有短家伙给我来一个,我有办法能帮得上忙。” 这时候甭管是谁,只要能帮的上忙那就得全力支持,高潮一听他有办法,立刻将袖子一抖,一把***就到了手里,将刀刃翻了两翻扣好,然后交到他手里。这把刀还是他上太行山不久,帮着百丈崖灭了翠松岗的王富江的时候,曹阔给他发的纪念品。 “好刀!”邪三儿眼睛一亮,将刀夺在手里,爱不释手的擦拭了一番后,将身子一翻就无声无息的潜入水中。 曹阔此时还不知道有个帮手正在悄悄的接近,正专心致志的控制着佳娜子,不过男人的剑并不适合女子使用,特别是苍旻剑法这种高超的剑术,对于兵刃和身体的契合度也是有一定的要求的,他用佳娜子配五行炎上的剑施展苍旻剑法并不得心应手,这会儿小倭女已经被围到船尾了,若是在不想办法就得舍弃这只小舢板了,不由暗叹这个杀手锏没能出奇制胜,甚是沮丧。 “不能破敌,难道要功亏一篑了吗?”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小舢板上的人突然慌乱起来,有人大叫道:“水里有人!” 黑旗卫明显骚动起来,趁着他们自乱阵脚,曹阔让佳娜子猛攻两步,却发现是船底被人戳了几个窟窿,正咕噜咕噜的往船里冒水呢,这可是意外之喜,大好的机会刚好可以浑水摸鱼,只是不等他动作,临近的两艘小船已经围了上来,原来经过这一番折腾之后,大家已经行出了夹道,河面变得宽敞起来。 对方人多势众,这个时候不能恋战,曹阔让佳娜子虚晃一枪双双撤回筏子上。 没了曹阔的骚扰,旗卫们纷纷退下外衫去堵船上的窟窿,只是好不容易将几个破口塞住,邪三儿在下面又“噗噗噗”的给开了几个新口子,气的上面的人破口大骂,纷纷问候邪三儿祖上。 不过邪三儿吃的就是水匪这碗饭,插圈弄套使阴招是常态,才不在乎别人说了什么,继续不遗余力的凿船,旗卫找不到水性过人的,下水也抓不到人。 余下的船只已经不足以容下这条船上的人,他们只有补漏这一条路可选,否则就得泅水上岸了。 胭脂河河水清澈,邪三儿虽然识水性,但也不敢贸然游向其他船底,盯着这条小舢板就一个劲儿的扎,不一会儿就让上面的人都打了赤膊。 “你们看我干嘛?老娘也就剩这一件了!”蝎女看着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环臂护住身上的主腰。 “等等。”猴突然起身来到一处没遭到破坏的地方,然后从他的钢爪上摘下一根钢刺,高高的擎在手中。 船上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也都屏住呼吸等待下面的人再次破船,猴男猜测的一点没错,邪三儿的***果然再次刺透船底,只是这一次船上的人没有任他肆意妄为,而是回送了他一根尺长的钢刺。 “噗。” “噗。” 两声闷响过后,猴男的钢刺消失在船底,邪三儿的***却没能抽回去,明晃晃的刀刃露出半截直晃人眼,船底开始冒出鲜红的血水,和胭脂河的河水一样鲜艳。 看着渐渐被染红的河面,熊相南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仰倒在筏子上,夏胖子也为了失去兄弟嘶吼起来。 曹阔正在给佳娜子包扎伤口,看到这个情况他是又痛又气,痛的是失去一位肝胆相照的朋友,气的是邪三儿技术一流,却死在没脑子上。那船都被他扎成蜂窝了,能下手的地方就剩那么几个,傻子也知道他下次出手的位置,不守株待兔还留着他过年?所以这丫是活活给笨死的。 379.怪异的武功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黑旗卫终于围了上来,看着几只小舢板渐渐靠近,曹阔再次检查死神技能的恢复情况,可惜除了死神触探其他的仍旧不能使用,就连幽游冥蛊也软趴趴的窝在灵枢里,无论怎么投食也不能再次激发摄心的能力,他有些后悔在宫中滥用这些强大的招数,眼下除了拼命别无他法,因为这一筏子的人的生死存亡就在此刻了。 明宗、易宗、术宗、神宗、恒宗、无色无相、无始无终、无生无死,一个个形态倨傲,目光逼人,他们有的负手而立,有的微一活动全身上下就传出噼啪作响的骨节声,目露凶光直欲择人而噬,除了曹阔和佳娜子根本没把筏子上的其他人放在眼里。 曹阔也毫不示弱,傲立在前,将八荒读术开到极致,周身气血开始疯狂循环,这个时候谁敢空手与他交手,只要被他触碰到必将被连血带肉一起吸食的干干净净。 双方形势剑拔弩张,河面之上被一股无形的气息笼罩,令人难以呼吸,就在彼此达到预定距离,准备交手的时候,情况再次发生变化,一直插在小舢板船底的***突然向前滑动,刀刃所过之处有七尺之长,本就破烂不堪的小船再也经受不住上面的重压,“哗啦”一下从中间裂成两半。 因为事出突然,其它两条小舢板也无过多的落脚之处,竟有数名黑旗卫不急离开滑入水中,而与他们相反的,邪三儿则从水中一跃而起,刚露面就将***甩向曹阔,而后被骨猴从后面一爪刺穿胸膛,留下一个痛苦又邪魅的笑容沉入水中,在没出来。 “老三!我干!爷爷今日就叫你们知道知道鲤鱼帮没有孬种!”夏胖子虽然身上有伤,但并不如熊相南一般严重,他吼过之后一个翻身就砸向水面。 黑旗卫们有些迷惑,这人看上去气势挺足,可撂了狠话之后就跳河是为哪般?这是要跑?但很快他们就知道自己想错了,夏胖子落水不亚于一颗炮弹砸进水里,常年厮混在水上的人对水的了解绝对要超过常人,夏胖子仗着自己体型庞大,在水面上激起两丈高的水幕,瞬间将一侧的小舢板笼罩在下面。 “自己小心。”曹阔留下一句提醒立刻就朝水幕冲去,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有水幕遮挡,他冲过去之后就可以对黑旗卫造成突袭,也给夏胖子顺利潜到船底的机会。同时他把佳娜子留在筏子上还拥有水幕另一侧的视野和防御,不担心自己跳过去的时候筏子会被黑旗卫夺走。 水幕尚未落下,小舢板上的人就见一人透水而出,手上还有一柄不停旋转,快到看不清的匕首,紧接着脚下剧烈摇晃起来,如果不是他们控制的好,小舢板只怕是要被浪花倾覆了。 见曹阔杀向其中一只小舢板,另一只小舢板上的黑旗卫们不约而同的朝筏子上跃了过去,他们知道即使曹阔武功再高也不能左右兼顾,既然他先攻了左面的船,那么右面的旗卫就攻他的筏子。 其中三人朝佳娜子跃去,因为这小娘的剑术给他们的印象太深刻了,没人敢在她的面前托大,一切以拿下筏子为第一要务;一人朝撑筏子的洪九跳了过去,只是这人没想到迎接他的是一支***的钢弩,“嗖嗖嗖嗖”的射个不停,连同几个跳向王老剑客和其他武林英雄的黑旗卫也给打了回去。 一个大圣明宗的高手剑锋直指高潮,只是他双脚还未落地,高潮猛的向前急窜半步,竟踩在众多武林英雄的肩膀上先发半招,那剑客失了先手,不得不在半空与高潮过上一招就此翻回去。 脚下无根本就是大忌,又在水上作战,所以起跳的人在离开小舢板的那一刻就已经输了半招,在这种你死我活的争斗中,失招就是失命,任谁也不敢大意,那人落回小舢板之后凝重的说道:“七星剑里夹杂着刀势,你是沧海一笑!” 高潮没有答话,他知道眼前这些人个个身手了得,若不是筏子上的众位前辈们助他一臂之力,他很难一招得手,特别是黄河一霸熊相南,刚才是硬挺着一身勇武将他撑起来的,如果再有一次这样的进攻,以熊老大目前的伤势是很难坚持下来的,所以非常警惕对手的一举一动。 那个被洪九射回去的人没有给他换箭匣的机会,刚翻回小舢板就再次跃了过来,探手一捞就抓住了洪九的袖弩,随即五指一扣就把袖弩抓的变了形,然后用力一扯竟是直接把袖弩从洪九的小臂上拽了下来,随手抛在胭脂河里。 “还我连弩!”洪九抱头震脚一掌就砸了过去。 那人见洪九的样子并非是什么武林高手,在他眼里这种人甚至不能算是会武功,抬手接了一掌,企图将洪九送入水中,可二掌相接发出一声脆响过后,洪九只是踉跄了两步,那人却从口中狂喷鲜血跌回小舢板,这一变故让不少人都停了下来。 落水的九曲青山总算追了上来,爬上小舢板急点那人几处大穴:“怎么回事?” 那人挣扎着坐起身来双手捂着胸口:“紫薇控鹤功,是星宗的人,但这混小子装傻充愣,骗过我了。” 九曲青山一把撕开那人的衣袖,发现他手臂上大多血脉都变成了黑紫色,而且还在不断往上爬,就像是一张要将人吞噬的蛛网。 “唰!”在场所有十三宗的人都将目光聚集在洪九身上,上三宗除了大圣明宗还在,其他两宗多少年没见传人了,慧宗自刘基之后已经名存实亡,现下所谓的慧宗宗主阴阳闲闲是其长孙刘廌,人躲在青田写书呢,早就不看天象了;星宗更是可怜,连个传人都没有,曾有传言说天机断愁欲立寒袖刀逆水绣鸳为继任者,但殷寒袖根本不认这一说,所以自天机断愁死后星宗就绝根儿了,这怎么又冒出一个来会紫薇功的? “别杀他,给星宗留个后。”道真也追了上来。 其余人等相互看了一眼谁也不说话,心情颇为沉重的再次向筏子跳过去,双方终于是斗在一起,佳娜子和高潮绝挡不住这么多高手,即使有王秀川老剑客和洪继大师等人相帮也不行,被拿下只是时间的问题。 曹阔对于筏子上的情况清清楚楚,可是他此时正被纠缠的无法脱身,守着半边船舷同时与四人相斗,一柄***对四拳两掌和两把剑,你来我往令人眼花缭乱。 他所处地域狭小,黑旗卫四人虽然占着人数的优势,但在这么小的地方很难发挥一身所长;曹阔的武功虽高,但是面对四人前仆后继的出招频率,他纵有大开大合的招法在这里也施展不开,只能以快打快,反而不能抓住对手进行吸食。 五个人霸占一侧船舷打的是不可开交,谁也奈何不了谁,一时间倒也相持不下,同船十三宗的人站在他们后面一个个凝神屏气聚精会神,都在细看曹阔的每一个变化,能如此近距离偷战宗招法的情形还是第一次遇到,谁也不愿破坏这良好的氛围。 七杀夜枭在看了一阵过后不由摇头道:“这是我见过最怪异的武功了,鬼门刀和寒袖刀共用,方寸掌和厉兵掌同使,而最绝的就是他总能先敌而动,都说战宗有一门料敌先机的法门,看来果然不假。” 此话一出,观战的人就泄了气,本来还想了解一下战宗的本领,可人家根本不给你看,鬼门刀是鬼宗的,寒袖刀是逆水绣鸳殷寒袖的,方寸掌是天机断愁苏境恒的,厉兵掌虽然是战宗的,但这掌法是有意无形的东西,看了你也不懂,至于八荒读术根本就不是能看出来的东西,合着一群人全在看别人痛快了。 五个人的争斗愈演愈烈,小快招虽然能迫使敌人无暇东顾,但同时也缺乏毙敌的手段,黑旗卫之所以这么一直耗下去唯一的目的就是等曹阔力竭。 那边眼见着佳娜子和高潮寡不敌众,这边四象空回和四象太阳师兄弟又杀了出来,这二人紧赶慢赶的追上了小舢板,毫不客气的就加入了战团,这师兄弟二人仗着子午焚天环的可曲可直特点站在后面攻击,不在乎前面有人挡着,犹如狡诈阴狠的毒蛇不时就从四人身后冒出来。 曹阔的衣襟渐渐出现破口,那是他不急闪避子午焚天环的后果,他知道这么打下去绝不是办法,可一时间又无法脱身,正在他思虑对策的时候,四象空回寻着一处空当,一记“白蛇吐信”就朝他头上袭来,这一剑时机把握之精准堪称绝杀,剑锋的落点正是曹阔闪避的去处,就跟他自己要往剑上撞去一般。 危机关头曹阔只能拿出仅会一招的破碎虚空,只是这一次他并非是躲闪,因为他现在的处境已经闪无可闪退无可退,所以他要将这股力道用在反击上,他要接下这一剑,用破碎虚空身法的技巧去接下这一剑。 380.冲天悬瓮阵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锵!”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曹阔要毙命在子午焚天环之下的时候,一声金铁交击的声音响彻河岸,一簇刺眼的火花闪过,四象空回的子午焚天环竟被弹了回去,紧接着四象太阳的偷袭也同样无功而返。 谁也没有看清曹阔这一刀是怎么发的,所有人都随着这一刀的争鸣收缩瞳孔,浑身的须发不由自主的都竖了起来,太快了!就连最老辣的七杀夜枭也仅仅是捕捉到一丝残影而已,那一招快的就像这人多了一条手臂一样。 与之对阵的四人更是不敢相信战宗的功夫已经强到能同时接下他们六人围杀的程度,手上齐齐加快了动作,可他们渐渐的发现无论自己有多快,都无法破开对方的拳脚,易宗师兄弟的袭扰也慢慢的失去了威胁。 曹阔也为自己的变化感到惊奇,这破碎虚空的身法他只在彭蠡湖对阵千秋无过卫玄的时候找到一点点感觉,之后虽有揣摩却无寸进,刚才也是实在没法子了才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用上一用,想不到还真被他找到了窍门。 这套身法的变化还在其次,它的主旨是一个“快”字,以身法的快带动拳脚的快,最终达到整体的快,这不同于单独的拳法快或者单独的腿法快,拳脚再快如果没有身体支持也只能是在一个小范围内掣肘对手,身体快在加上拳脚快则会突破这一局限,做到真正意义上的“我行我素”。 有练刀的人追求人刀合一,有练剑的人追求人剑合一,而破碎虚空的绝奥在于身手合一,它的一些运用其实与八极拳有许多相近之处,也有不少形意拳的东西在里面。 比如八极拳与人交手讲究的是勇猛直进、见缝插针,走的是寸崩突击的路子,破碎虚空正是发挥短拳这种爆裂突然、以气促力的特点;形意拳讲究的是整进整退、沾身纵力,拳法、身法、步法紧密相合,破碎虚空融二者之大成,使习武者拥有绝对速度。 曹阔本应早就发现这一点,只是他在上乘武功中最早接触的是鬼门刀,鬼宗的技法在一个“奇”字,虽也有飘忽不定的身法和令人难以捉摸的步伐,但总的路子还是在变化上做文章。 包括之后所学的武功都是各有各家的特点,他曾用所有的武功去试这套身法,但唯独没用自己最初所学去感悟它,因为八级拳这种刚猛爆裂的拳脚和破碎虚空的虚虚实实太不像了,而当他将两者结合起来之后才发现其中的奥秘,这一重大发现就像黄河决堤,一发而不可收拾。 他先是将这套身法与双臂结合起来,然后是双腿,最后整个人都进入了速发速收的状态,所得到的结果也是出奇的好,别说对手看不清楚他的动作,就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速度。 经过与对手的几番磨合以及佳娜子这个替代品进行实验与验证,最终终于适应下来破碎虚空带来的好处,他也终于理解八荒迟悔在施展这套身法的时候人为什么看上去是虚幻和模糊的。 因为太快! 这就好比是鬼门三变,鬼门的连环三刀在速度达到极致的时候能使对手把施刀者错看成三个人在同时出刀,不过鬼门三变虽强也仅仅是一刀之威。而破碎虚空不同,它虽不能像鬼门三变还有一念破杀做到长距离突袭,但它胜在保持速度的础上延长了持久性,在这种看得见摸不着、虚实相济的身法中施展各类武学,试问有谁能与其匹敌? 小舢板上的黑旗卫越打越看不清曹阔的拳脚,越打越看不明白他如何发招,时间稍长就连他的面庞也模糊了,最终连他整个人也变得层层叠叠起来。 而筏子上的黑旗卫们在佳娜子的身上也发现了同样的情况,本来就要拿下这小娘了,可对方冷不丁就“多”了一柄剑出来,时不时的在紧要关头就给他们来上一下,打得他们措手不及、莫名其妙。 当黑骑卫们能清这曹阔和佳娜子多出一条手臂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仅凭人数优势已经不能压制对手了,当他们看到二人多出两条手臂的时候,就知道绝难拿下这对主仆了,因为看不清的时候代表他们的视觉跟不上对方的行动,而看到多出来肢体则表明他们的视觉已经失去了甄别的能力,对手在绝对速度上碾压他们! “要糟!”七杀夜枭看到了两个完整且高度重合的曹阔,一个还在与他们缠斗,另一个却偷偷脚下发力,将船板碾的咯咯作响。 她话音刚落,船舷就“咔”的一声裂开了,紧接着就是船身的木板…… 四象空回也看到脚下的小舢板即将被毁,立刻高声喝到:“冲天悬瓮阵—二重天!” 曹阔还不及反应他们想要做什么,黑骑卫众高手竟突然去踹脚下的小舢板,破坏一条小船对于一个身怀绝技的人来说轻而易举,而这么多身怀绝技的人同时去砸一条船,那小舢板就跟中了炮弹似的,瞬间分崩离析,差点没把水里的夏胖子给震死了,他像一条死鱼似的从水里漂上来,动也不动一下,看样子是晕过去了。 没了船,曹阔无处落脚,只能返回竹筏,而本来还在筏子上纠缠的黑骑卫也主动退到了唯一剩下的小舢板上。 王老剑客认为会有无数人落水的情形并没有出现,与之相反,黑骑卫们不但没有落水,反而站在了水面上,小舢板的碎片就是他们脚下的浮萍,连漂浮的胖子都是他们的落脚之处。 只不过这些漂浮物并不足以承受一个人的重量,所以以四象空回为首的黑骑卫凭借脚下的碎船板竟如游蛇一般在水面上奔走起来,渐渐将竹筏围在了中央。 看着眼前难以置信的一幕,曹阔不禁啧啧称奇:“空回,真看不出你们在宫里还兼着戏班子的活计,平时没少下功夫吧?” 四象空回根本不回他的话,频频将脚下的碎木板踢向他们需要的位置,外围的小船也时不时的拆下一些船板投在水中,给水面上的人铺桥搭路,或有位置不对的漂浮物他们也会及时纠正。 而当这条路形成一个闭合的时候,又一幕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四象空回将子午焚天环向尚漂在水中的同伴一甩,那人伸手在他的剑锋上一搭,一下子就跳出水面,并且落在了他的肩膀上,然后快速的向反方向奔走。 其他人也有样学样,很快就将之前落在水中的黑骑卫都顶在了头上,下层的人围着竹筏顺时针旋转,上层的人踩着下层的人逆时针旋转,外围的小船四处游走查缺补漏,一个由近二十多人搭建的牢笼就这么凭空的出现在了大家眼前,着实令筏子上的人惊掉下巴。 看着一上一下两个圆环里的各种兵刃在飞舞,曹阔突然想到了以前家里有个绞肉机,原理就和这个差不多,只不过绞肉机的刀片是装在罐子中心的,这个冲天悬瓮阵的刀片是装在罐子内壁上的,可不管刀片在哪,肉始终还是在罐子里的啊。 他知道要破这个阵法不同于刚才站在船舷上与人争斗,他在船舷上的时候围攻他的也就六个人,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只拳头和几把剑,招法和武器就是固定的那么几个人,只要在破碎虚空的攻防范围内他就会立于不败之地。 而眼前这个阵法是正反向移动的,他上前与人争斗要面对的就是更多不知名的拳种和十数种不同的兵刃,而且看这阵法的速度,只要他敢去触碰“瓮壁”,那就要同时接下数种兵刃的攻击,并且这些攻击循环往复,不会间断。 “有麻烦了。”曹阔喃喃。 “创此阵者,大贤!然,此法雕心雁爪,有伤天和;又非登峰造极者不可成。故见此阵者,牛蹄之鱼矣。”王老剑客被眼前一幕惊呆,这种无论多少人组队都行,两个圈子不但能错位攻击还能变速,又都是顶尖高手的围杀谁能逃得出去,言下之意他已对逃生无望,死了心了。 “终是镜里拈花,金施主,你还是遁去吧。”洪继大师也不抱幻想了,他为曹阔一次又一次力挽狂澜最终落得个功败垂成的结果感到惋惜,劝他独自逃走。 “墨雪!休做禽奔兽遁之辈!”四象空回听了洪继大师的话疾言厉色,带动阵型加快转速,十个字说完,已是围着筏子转了一圈。 曹阔看着渐渐缩小的悬瓮,不由得喊了一句:“在装死就真的没机会了。” 众人被他没头没脑的喊了一句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可在水里一直被当做漂浮物的夏胖子突然一个翻身就沉进了水里,害的刚蹦过来的一个黑骑卫一脚蹬空,脚下一软,“噔噔蹬蹬”的就冲出了阵型,在水面上踏了七八步才沉入水面,而曹阔则抓住这个时机提前一步动手,拼着挨上两刀的后果,冲进了冲天悬瓮阵。 381.新娘子验过了吗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这一招不但黑旗卫们傻眼,就连竹筏上的各大高手们也都傻了,谁也没想到他能冲进去,而且不但冲进去了,还能跟着转,实实在在的成为了“瓮壁”的一部分,这也太离谱了。 冲天悬瓮阵的圈子在缩小的时候由于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比较近,曹阔很容易对悬瓮的其他组成部分造成破坏,谁让他在紧要关头学会了令人头疼的破碎虚空呢,吓得四象空回赶紧将阵型放大了两圈儿。 即便如此,悬瓮扩大之后还是有问题,大家都在做匀速运动,前面的回不来,后面的追不上,上层的人更是不敢往曹阔肩上落,谁要是敢跳过去都不用人家出手,只要身形一矮,跃过去的人就得扎水里,还得小船搭救,得不偿失,所以不得不让他成为一个特殊的存在。 由于曹阔的嵌入式破坏,冲天悬瓮阵“二重天”上的人路过他的时候都得高高的蹦过去,让好好的一个大阵凭空多了个“包”,变得滑稽可笑起来。 相邻的黑旗卫们有心合力将他踢出去,但是大阵已经成型且转动起来,这个时候若去踢人就等于把大阵给拆了,可不拆阵型曹阔又破坏脚下的“道路”,经他踩过的漂浮物全都成了碎渣,给后面的人带来极大麻烦,气的四象空回破口大骂。 刚才还心若死灰的王老剑客一挑大拇指:“金楼主大才!连这种办法也想得到,眨眼之间便破了这冲天悬瓮阵。” 洪继大师也认同此法:“金施主果然不可以常理度之,这般刁钻古怪的办法实在令贫僧始料未及。” 因为被曹阔卡住,现在的冲天悬瓮阵既不能缩小,又不能变速,四象空回面临着两难的选择:要么把刚刚组成的大阵拆了,这么做的后果就是大部分黑旗卫再次落水,与八荒墨雪相邻的几个甚至有可能被杀;要么就一直耗下去,直跑到所有人筋疲力尽,最后他还有小船上的人可用。可他不确定最后剩下的人敌不敌得过那个厉害的小娘和沧海一笑还有星宗的那个小子,又或者他们根本耗不过人家,因为这货打到现在完全看不出有疲累的样子。 “蝎针,带人把他给我踢出去!”四象空回对着小舢板上喊,这个时候仅剩的小舢板就是他的唯一希望。 “你不说我还忘了。”不等蝎女回话,曹阔先接了一句,然后他就脱离冲天悬瓮阵,跳到了小舢板上,双脚一落地就是一招立地通天炮,把当先一人轰下水,紧接着破碎虚空配合着二十四绝杀就冲进了人堆里。 “!!!”这就是所有人的内心写照,他要干什么?他明明已经钳制住了冲天悬瓮阵为什么还要跳出去?他是要放弃这一筏子的人,夺船而逃吗? 四象空回很快就意识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他们这么多人组成悬瓮大阵为了什么,不就是想要把八荒墨雪困死在阵中吗?可现在人家跑出去了,他们还在这里转悠个啥? 相反的,外面的人想要破坏大阵可是容易的多了,但是不转下去就得掉水里去,难道先把筏子上的人都解决了?纠结啊。 “啊!~”小舢板上一名黑旗卫突然大叫起来,疯狂的挣扎着想要摆脱曹阔,但是他根本挣不开那只钢钳一般的手,最后一狠心化掌为爪,竟是将自己的一条臂膀卸了下来,而后一头扎进了水里,弃船而走。 “你,你……”看着曹阔手上那条渐渐枯萎,最终只剩下皮和骨的断臂,蝎女有些不知所措的后退,现在小舢板上只剩下她和曹阔了,因为她不识水性,此时抢在船尾,不知该留还是该走,眼看着就要逼近的曹阔,她突然双手抱胸,露出一副怯生生的模样道:“你别过来,奴家不识水,你不要害了奴家性命。” 曹阔离了船头,冲天悬瓮阵上突然跳下几人向他杀来,企图与蝎女形成夹击之势,而大阵本身开始急速收缩,企图先把竹筏绞碎。 曹阔何尝不知道身后有人杀来,他看也懒得看蝎女卖弄模样,抄起船橹就是一招七杀血镰的碧海潮生,将所有人全部打翻在水里,然后摇起小船就朝竹筏迎了上去。 与此同时,夏胖子也推着竹筏朝小船撞来,而筏子和小船之间,就是一直不停旋转的冲天悬瓮阵,四象空回避无可避,他知道这个时候大阵绝不能散,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曹阔与佳娜子的夹击。 “嘭!叮当……”竹筏的碎裂声,刀剑的碰撞声,所有能出手的人的呼喝声,还有不懂武功的孙家人的惊叫声,响彻胭脂河…… 左攸和田家兄妹找到冯黛青的时候,他们正被困在一个锦衣卫设置的关卡前,由于朱昭玉和画蝶不懂武艺,风绍崖和程徽音没有带着她们全身而退的把握,故此被耽搁在这里。 “翻山吧,我们就是这么过来的,现在走说不定还能和金楼主一道南下。”田家妹子道。 “不行,公主少行,只骑了一段马就吃不消了,得想别的办法。”风绍崖摇头。 左攸将他拉到一边,告知临行前曹阔的嘱托,大致意思就是公主已经没有利用价值,让他们自己人先撤,可风绍崖不同意:“不行,即便师父这么说我也不能这么做,你又不是不了解楼主为人,如果公主真的没用,他为什么不让你撕了肉票,让皇帝也尝尝丧子之痛,而是叮嘱你将公主送还给锦衣卫?” “这个……我还真没想过,你知道其中道理?”左攸朝朱昭玉那边看了一眼,一脸的疑惑。 “怕只怕,这位公主我今后是要喊‘七师娘’的。”风绍崖吐露自己的无助。 “嘶~这个还真有可能。”左攸又看了一眼。 他这一抽气,把程徽音和田家兄妹还有冯黛青全都引了过来,田家妹子一来就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们必须把公主带出去,他身边的丫头也不能丢下,你们有什么办法没有?”左攸立刻改口。 “我倒是有个招儿,就是不知道行不行。”田弘道举手发言。 “快说!” 几个人猫在一起嘀咕了好一阵,最终商定办法,于是留下程徽音守护二女,其他人分头行动。 “他们干什么去了?”朱昭玉也看到了左攸看她的眼神,有些担心的问道。 “寻嫁妆去了。”出了宫,程徽音这张脸就没暖和过。 “谁要出嫁?”朱昭玉不解,但见程徽音就那么冷冷的看着自己,心中泛起一片迷茫。 古人都有给闺女备嫁妆的习惯,越是大户人家嫁妆就越多,所以左攸等人是到附近的村子劫大户去了,对于江湖人来说,办这些事太容易了,他们不仅劫了大户,还专程请来了“迎亲”的队伍和吹鼓手,银子就由大户出,热闹的连他们自己都信了。 只不过骑在高头大马上迎亲的是风绍崖,花轿里坐的是田家妹子,看的冯黛青一阵眼红,不过没办法,左攸的手实在不宜在这个时候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而田家妹子长得过于惹眼,容易引起注目和围观,所以还是藏到轿子里用盖头镇住比较稳妥,这才让风绍崖捡了个便宜。 但冯黛青不知道的是,风雨飘摇剑的内心是无比忐忑和不安的,就怕弄假成真。 队伍吹吹打打的就闯到了关口,锦衣卫们非常负责任的检查了这支队伍,甚至连陪嫁的箱子都挨个打开来查验,不过并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新娘子验过了吗?”就在小旗准备放行的时候,纪纲带着一众属下也到了哨卡,他一见到迎亲的队伍,脸上就露出了洞晓一切的笑容:有什么能比把人藏在盖头下面更稳妥呢。 宫里的公主丢了,这件事底下的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清楚楚,其实丢一个公主没什么打紧的,可要命就要命在常宁公主是被六合楼主带走的,若是有心人把一些陈年旧事给扒出来:说皇上当初为了造 反把女儿送给土匪了,事成之后又出尔反尔,现在土匪找上门儿把人抢了。那皇家的脸面可就荡然无存了,所以皇上宁可让常宁公主“死”,也不能承认当初做下的丑事。 如果他纪纲能在这个时候把公主送回去,那绝对是头功一件,所以命人拦住了迎亲队伍。 “回大人,轿子搜过了,新娘子……没搜。”小旗回道。 “后退。”处于对公主的恭敬,纪纲喝退属下,胸有成竹来到轿子前,双手将轿帘打开,用平生最柔和的语气问道:“我们应天府的姑娘怎么能外嫁呢?” 等了好半天,盖头下的女子没搭理他,新娘子不说话,也没有不安的表现,纪纲心中那个美啊,不出声是公主怕漏了顺天府的口音,没有不安是皇家的气派,这是常宁公主无意了,于是轻轻向前迈出小半步,小声道:“得罪了。” 他轻轻的,慢慢的,一点一点的,甚至带着点颤抖的将红盖头提了起来,然后看到了里面一张紧张、好奇、期盼、疑惑和惨绝人寰的脸,然后就:“呕……” 382.骑猪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所幸纪纲也是在战场上拼杀过的,在秽物出口之前一扭头吐到了外面,否则田家妹子非把他踢出去不可。 后面的锦衣卫还以为纪纲中了埋伏,纷纷冲了上来,不过被纪纲很快制止住:“让他们过,过过过,快过,呕……” 有惊无险,田家妹子再立奇功,迎亲的队伍迅速过卡,就当所有人都以为可以平安离开的时候,纪纲突然看了到花轿旁边的画蝶,虽然小丫鬟换了行头和发髻,但还是被他认了出来,大声喊道:“那丫头是宫里人,哇……” 他总算吐干净了胃里最后的一点残渣,抄起腰间的短弩对着天空就是一记响箭,那箭矢刚射入空中,远处便传来回应,在这周遭居然还有锦衣卫的人。 纪纲对六合楼的认知远比曹阔还要清楚,他是见过这位六合楼主出手的,也知道现在的六合楼都有些什么人,号称六合楼左膀右臂的左手虽然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一身武艺比起宫里的黑旗卫不逞多让,当年从燕王府把太行大玉救走的就有他。 朝廷一直在通缉的沧海一笑和风雨飘摇剑也是六合楼主门下,还有那个令人头疼的九曲黄泉,这都是和黑旗卫齐名的主儿,更别提六合楼主的义弟和义妹,以及他们手下的众多高手,如果有一天把六合楼的人聚齐了和黑旗卫干一架,胜负还真不好说。 这些人任何一个人单拎出来都不可小觑,所以他在出来之前就做了大量的部署,甭管碰到的是谁,全都当做是六合楼主亲来,完全套用沙场上作战的阵型。 “冲!”田弘道脚下一用力,就将花轿掀了个底朝天,藏在轿子下面的兵刃被他纷纷踢向众人。 见行踪暴露,风绍崖回马接住宝剑,顺势将朱昭玉拉上马;冯黛青则拉过画蝶,而左攸和程徽音早已杀入人群,他二人武功高强,又有削铁如泥的宝刃在身,几招下去就缴了锦衣卫的马匹回来。 只有田家妹子刚有所动作就被掀出花轿,抢在落地之前将盖头蒙在脸上,追着田弘道问:“你是亲哥吗?摔了亲妹子的脸,我还怎么见人。” 田弘道此时哪有时间顾及她的脸,拖她上马随着众人就冲了出去。 因为事出突然,纪纲的锦衣卫和哨卡的官兵应对不及,没能把众人留下,只能咬在后面不停的追赶,但是纪纲从远处呼唤而来的锦衣卫马队却如一股洪流挡在大家面前。 这个时候停下来就意味着被前后夹击,想逃出去的希望寥寥无几,即使左攸等人能走,公主和小丫头肯定是带不走的,所以狭路相逢勇者胜,左攸、风绍崖和程徽音迎在最前面,打算硬闯出去。 就在两股人马准备好迎头相撞的时候,道路一侧的林子里突然杀出一人,这人犹如鬼魅一般冲进锦衣卫的马队中间,抬手就掀翻了两人,抢得战马的同时又伸腿踹翻了旁边的马匹,令锦衣卫的马队中段顿时陷入碰撞和挤踏当中。 一招得手,他随即又将胯下的骏马横在路上,彻底阻断了锦衣卫后半段的马队,失去马匹的冲击力,跟上来的锦衣卫们居然没一人是这人对手,半只队伍被他搅的七零八落。 前面的锦衣卫总旗不管身后的混乱,带着余下的半数人马直冲左攸,可他还没奔出两步,眼前突然又多了一道身影,快的就好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就那么直挺挺的站在道路中间。 由于距离太近,总旗下意识的举刀就劈,但刀锋就要落到那人身上的时候,那人却突然没了,紧接着总旗座下的马匹就头一歪栽倒在地上,人也被掀了出去,摔的七荤八素,他身后一连几个人的坐骑也都被那人一拳毙命,摔作一团。 又一阵马嘶人喊过后,这支应召而来的锦衣卫就因为鬼帅和鬼雄的出现被彻底打乱了阵脚。 这二人受蓝夜的差遣暗中保护曹阔,可他们进京不久曹阔就闯了皇宫,锦衣卫倾巢而出,大街上人心惶惶,他们找不到曹阔踪迹,却无意中发现了风绍崖和程徽音鬼鬼祟祟的,想着只要跟着这两个人就一定能找到曹阔所在,于是一直藏在他们左近,不想这些人在这里与锦衣卫交上了手,于是果断出手相助。 鬼帅身兼鬼门幽浮和魅影两大身法绝技,在人群中忽左忽右,锦衣卫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 鬼雄的三尸拳练就一身铜皮铁骨,别说是奔跑的战马,就是钢刀他也能硬抗一炷香的时间,因此这二人只一个突袭就将这支马队搅乱。 “是二爷的人!”左攸识得鬼雄,趁势冲开乱马,带着一众人呼啸而过。 “几十个人被两个人打的落花流水,你们胯下骑的是猪吗?”路过东倒西歪的马队,纪纲狠狠给了摔的鼻青脸肿的总旗一鞭子,马不停蹄的从追了出去,他看出左攸等人马力不能长久,仗着箭法过人,边追边射,只是碍于那两个断后强人的手段高明,没能射中一人。 锦衣卫势众,左攸虽然有鬼帅和鬼雄两大高手殿后,但也不敢停下,他们这支队伍多是两人共乘一马,想甩开追兵很难,而且奔波的时间越长对他们就越不利。无奈之下他一拨马头奔着胭脂河的方向就杀了过去,因为如果没有援兵,他们迟早会被锦衣卫包了饺子。 鬼雄望着追兵心中多多少少有些发愁,锦衣卫的队伍甩不掉,他二人又不能丢下六合楼的人不管,若是天黑前不能逃脱,那今日免不了一番血战,到时候是生是死可就没什么把握了。 他正胡思乱想间,一支尺长的短箭贴着他颈项“嗖”的一声就飞了过去,直接射 进追兵的队伍里,那箭去势甚强,一连穿透两人才插在第三人身上,顿时将纪纲身边的几骑锦衣卫掀下马去。 鬼雄和纪纲都是一惊,不约而同去看射箭之人,这才发现是风绍崖身后带着的女子在放箭,鬼雄距离那女子不远,发现她手臂上绑着一支小弩,不过看样子她并不是很熟练,在马上晃晃悠悠好不容易拉开弩机,正朝着他和鬼帅瞄着呢。 鬼雄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刚才捡了条命,一伏身子催马上前就将那小弩卸了下来,而后对准锦衣卫就射。 这袖弩到了他的手上可不比朱昭玉胡乱放箭,虽然仅剩四支弩箭,但鬼雄专挑人流密集的地方打,后面的人迎着弩箭奔马,因为冲击力太大,他每次都能放倒四五人。 看到追兵有人中箭落马,左攸想起来他还有一支袖弩,略减马速,回身就射。他的弩可不仅仅只有五支箭,他后腰上的兵器匣子里可是还有些许存货的,抛给鬼雄一个箭匣,二人对着追兵就是一通交叉散射。 由于这波箭来的太突然也太凶狠,吓得纪纲一手抱头一拉马缰顺着旁边的小路就冲了出去,他这一走不要紧,后面的锦衣卫也都跟着他冲上了小路,真正在追左攸等人的反而没有多少了。 甩开追兵,众人距离胭脂河也近了,左攸拨马闯上河滩,顺着河岸一直跑,没过多久就发现河里飘着一堆人,正在打水仗。 此时正是曹阔撞碎冲天悬瓮阵不久,敌我都来不及上岸的时刻,六合楼一方的人马大多抓着散乱的竹子漂在水面上,而黑旗卫们正在躲避曹阔的石头,他水性好,仅凭双脚踩水,就可使半胸露在水面上,又有夏胖子不停的在水下给他运送鹅卵石,他顿时就控制了整个水面,谁敢跃出来他下手可黑着呢,这导致黑旗卫不得不同他拉开距离,另寻上岸之处。 左攸到来之后二话不说,骑马直接冲进河里,人在落水之前弃马翻向对岸,风绍崖将朱昭玉交给程徽音也翻了过去。 曹阔知道他们是要掌控岸上的局势,于是让大家向对岸移动。他自己则收拢竹竿在河面上铺了一条“路”,让鬼雄、田弘道等人带着不会水的女眷过河。 经过一阵挣扎,双方人马分岸而立,一个个喘息着瞪向对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过多久,纪纲带着锦衣卫赶到河岸,看着往日高高在上的黑旗卫一个个成了落汤鸡,心中不禁诧异,这六合楼难道真的能同眼前这些高手平分秋色不成? 左攸来到曹阔身后低语,得知纪纲率大队而来,众人匆匆离去,这里是溧水地界,东庐山是个高岗林密的所在,又有幕色掩护,是逃亡的最佳去处。 纪纲虽然惊叹六合楼的战力,但他认为这未必是件坏事,回头看着自己的人马越聚越多,心中不禁狞笑起来:黑旗卫经此一战已是精疲力竭,而他的人士气正胜,这个时候他若率众追赶贼寇,黑旗卫焉敢不追?否则皇上那里他们可交代不过去,此消彼长之下任他们是铁打的也熬不住,卫玄那老东西基本上已经废了,若是能在削弱他手下这些爪牙,那京城之中有谁还是他的掣肘? 想到这里他不由马鞭一挥:“过河!” 383.没皮没脸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四象空回面色难看,他当然明白纪纲的用意,可眼下他又不能放弃追赶,否则回去被参上一本,卫老的脸面也不好看。 他又何尝不想擒下曹阔,但是一个六合楼主就让他们头疼不已,现下又多九曲黄泉、风雨飘摇剑等人相助,敢问黑旗卫凭什么言胜?已经死了一个四象空明了,难道还要再折损兄弟不成?莫忘了穷寇莫追。 但过河势在必行,他刚跨出一步,又觉得不该称了纪纲的心意,转头看向两手还护在裆间的猴男道:“量力而行,护指挥使大人周全。” 黑旗卫兄弟日久,当然知道这话是对他们所有人说的,于是有的点头示意明白,有的勾起嘴角冷笑,有的甚至向纪纲投去冰冷的眼神。 胭脂河说深不深、说浅不浅,大队人马过河还是需要些时间的,过了河依旧是河滩,没走几步就行不了马了,因为无路,锦衣卫只得弃马进山。 随着过河的人越来越多,战线也越拉越长,走了一段没有发现,搜索的人胆子也大了起来,渐渐的不再有顾忌,东一群西一拨的往山里走,因为有了解此地的人知道山里有寺庙,则大多奔着东面搜寻。 田家妹子蹲在草丛里眼睛亮的吓人,一开始听六合楼说要打伏击她还不以为然,可看着渐行渐近的锦衣卫们她就觉得六合楼主不但勇,而且还贼,居然料定锦衣卫会追过来。 就在一个锦衣卫靠近她的时候,田家兄妹果断出手了,不仅是他们,左攸、高潮、风绍崖、程徽音、鬼帅、鬼雄连同曹阔在内一众高手同时出手,在山林里多点开花,打了锦衣卫一个措手不及,一时间此起彼伏的叫声不断,搞得纪纲好像掉进了包围圈一样,不知道先救哪里才好。 “好心机。”走在后面的四象空回咬牙切齿,他们这些人不清楚哪一个才是六合楼主,所以不敢分兵前去拿人,而且贼人仗着高绝的身手一击即走,即使他们扑过去也找不到人,除非人家愿意明火执仗的跟他们干,否则今夜别想有结果。 纪纲上前查看,一无所获,反而是他的人有所损失,不由得沉下脸去看四象空回,沉声道:“左骑官。” 四象空回面无表情:“指挥使,因为轻敌我空明师弟已经战死了,今天厮杀半日我方才晓得六合楼主的武功绝不在五老仙人之下,想抓他可不是人多就成的,现在他在暗、我在明,我道真、青山等诸位师兄又有伤在身,不便冒进。” “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若是他也这么干,以精锐藏于暗处发动奇袭,牵着你的鼻子走。” 纪纲差遣黑旗卫的心思不成火冒三丈,可面上又不好发作,只能继续搜山,在接二连三遭受几次打击后,下面的人开始表现的畏首畏尾,以锦衣卫的实力以往哪里会担心贼人反扑,可这回确确实实碰到硬茬子了,在人家眼里他们身上的那点手段还不够看。 黑暗中再次被袭,不过这次纪纲没有手软,不计生死往上冲,有退缩者就地正法,就是用命堆,也得把人留住,他不能让牧马千户在大明疆域里到处溜达了,这人每活一天,对他就是莫大的威胁。 这么做效果还是有一些的,田家兄妹险些被他们咬住,不过现在发狠对于曹阔来说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了,经他们这么一拖延,该转移的人已经跑了,之所以大伙还没有立刻撤离,就是想给其他人多争取些时间罢了。 发现锦衣卫开始拼命,曹阔当即一声呼啸,大家分不同的方向开始撤退,只是蝎女目光毒辣,在夜色中发现了一抹红晕,撇下猴男就窜了出去。 她一动,在她附近的黑旗卫也跟了上去,纪纲也分出一些亲卫跟在后面。 田家妹子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被人盯住,现在大家各跑个的,如果他们兄妹被围了,那真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兄妹俩也尝试对追兵进行反偷袭,可这次的效果明显大不如前,反而每次接触都会被对方拉近距离,最后竟是被人围在一处山岗上。 “真是晦气,追了半夜竟是个丑八怪。”蝎女错认田家妹子是程徽音,想着打不过八荒墨雪尚可与九曲黄泉一较高下,结果堵到人却发现不是,有些生气的道。 “那你还追。”田家妹子顶回去。 “夜里就你一个穿的红彤彤的,不追你追谁,看你穿成这样子,莫不是想嫁人想疯了。”蝎女没打算动手,而是一边媚笑着一边让锦衣卫拿人。 她这话太伤人,激的田家妹子凶性大发,再说田家的刀法在武林中本就数一数二,十几个锦衣卫愣是近不了兄妹二人的身,反倒还折损了好几个,这就令蝎女不得不亲自动手了。 蝎女一只单钩对上田家妹子,而田弘道被无生无死的无悲挡住。至于十三宗其他人等,诸如大圣剑凡、无色风止和无相止雨等声名不显或者后辈则持围观态度,这个时候他们不能上手,否则是对蝎女和无悲的不尊重。 十三宗的功夫在曹阔面前不能发威,那是因为他们会的曹阔基本都会,而且很多还更胜一筹,但是这些功夫拿到田家兄妹面前,那就是登峰造极的存在。以田家兄妹的实力,联手对付其中一人不在话下,但一对一的单练,就显得力不从心了。 田弘道还没走上二十个回合,就被无悲一杖头顶在腹侧,紧接着一条腿又被扫中,踉跄后退。 趁他身形不稳,无悲使出无生无死绝学九步跏跌杖,一趟连环法竟是将他掀倒在地,随后一杖抽中田弘道的背颈,竟是将人敲晕了过去。 这一变故不禁令田家妹子心中大急,手上连连出错,就是无悲本人也有些迷糊,因为他知道以田弘道的身手不至于这么快就倒下,更不要说还被打晕了,不知道他刚才为什么分心。悄悄退到自己刚才得手的地方,站在田弘道的位置上将眼神儿往林子里一扫,险些没把无悲的禅杖吓脱了手,诵一声佛号脱口而出:“六合楼主!” 他这一声喊顿时让蝎女和田家妹子都停了下来,众人只见两点黛紫色的眼珠飘在漆黑的林子里,被发现以后渐渐转为猩红,显得十分突兀,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众人。 胭脂河上交过手,十三宗的都知道曹阔眼睛不一样,当下被无悲一口叫破。 因为他们追田家兄妹过于突出队伍,跑到这个山岗上的黑旗卫和锦衣卫并不多,加在一起也不过十多人,四象空回在的时候,黑旗卫一拥而上都没能把六合楼主怎样,何况他们现在这三五人,就是蝎女也后悔自己的冒失,万没想到真的就撞到了八荒墨雪,而且看他样子毫无疲惫神色,心中越发不安。 “在乾坤武库曾与念生和忘死两位师兄切磋过,还以为无生无死只是不死尸客了得,想不到无悲师兄的杖法也出神入化,失敬了。”曹阔慢慢从林子里走出来,他的脸上涂了一层泥巴,所以藏在夜色里很难被人发现。 蝎女知道凭他们几个留不下这三人,若是六合楼主有心刁难谁,他们都未必走得脱,于是娇笑着挡在田家妹子前面,仿佛她们之间是刚刚打闹过的朋友,用她傲人的胸脯顶住曹阔,轻吐兰息:“楼主深夜到这荒山野岭,是寻妾身,还是寻这丑丫头呀?” 曹阔虽同蝎女仅仅交手两回,但对她风骚的性子却印象深刻,这年月的女人能放得这么开的实属少见,一只手扶上的她的脸颊,调笑道:“我若收了你,整天吊在你屁股后面的那只猴子还不得伤心欲绝。” “伤心就伤心吧,那猴子不中用的。” “不成的,我这算是在挖空回师兄的墙角,他还不得追我到海角天涯?” 蝎女借着往前挤的劲道握紧了身后的钩子:“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四象兄弟去了一趟星云湖回来就功力大涨,都说是楼主将十三宗锁在乾坤武库里的易宗绝学赐予他们所致,妾身可是知道您懂我们无始无终功法的,跟着您,妾身不后悔。” “就喜欢你这没皮没脸的,可今晚不行,我得带这丫头走。”曹阔说完放手,蝎女便“咕咚”一声拍在地上,前一刻二人还相互暧昧,下一刻说翻脸就翻脸,不知怎么就倒了一个,看的田家妹子神经短路,众人都为之错愕。 “蝎针!”一声惊喝过后,骨猴在林中飞窜着朝曹阔袭来。 原来蝎女很早就发现了骨猴的到来,打算待曹阔放松警惕的时候配合骨猴痛下杀手,但她没想到曹阔仅是摸摸她的脸蛋就抽干了她的气力,竟是先下了手。 眼见猴男从树上扑下来,无悲和无色风止等人也从后面抢上,曹阔从身后握住田家妹子手中的刀,将她合在怀里,另一只手拿住她空着的手,说道:“田家刀法俊俏,但有些拘泥于纯正,刀出鞘则在杀,不在仁。” 384.哭的更厉害了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田家妹子还在为“刀出鞘则在杀”感到费解,还在为六合楼主搂着她感到扭捏,下一刻他就被曹阔带着杀了出去。 “日月经天!” 一道匹练出现在骨猴眼前,钢刀犹如一轮弯月罩住了他的头脸和身形,这一刀看似平铺直述,实则无论是出刀的速度还是杀伤范围都极为不同寻常。 骨猴根本分辨不出这柄刀的刀锋到底是在“弯月”的月首还是在月尾,只见一道强光扑来他就慌了手脚,不得不转攻为守。双爪刚刚合到一起就撞上了一股大力,还不等他做出应对,紧接着第二道气力又至,让他再也承受不住这道重击,直接被劈飞了回去。 因为钢爪没能挡住刀头,曹阔在他的头脸和前胸留下了一条狭长的刀口,深可见骨,一只眼睛也被砍瞎了。 田家妹子的刀法是得田老爷子真传,自是有相当造诣,可是用了这么多年的刀,还是头一回知道刀势和剑势可以放在一起使用,这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一斩里包含了两种不同的劲力。 这力从地起,生于脚,发于腿,主于腰,行于指掌汇于刀,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这力于肩和腕形成几乎不分先后的两股,每一股都只进不退一往无前,既劈出了刀的霸道,也斩出了剑的王道,骨猴就那么生生的被劈了出去,从哪来回哪去,直接挂在树上不动了。 “大地回春!” 第一刀还未用老,曹阔单手撑着田家妹子的细腰回身一扫,竟是挡下了无悲、无色风止和无色止雨的合击,这一刀既有七杀血镰第四式“沧海横流”的波澜壮阔,也有苍旻剑法进退回转中“转”的柔韧和巧妙,是一个过渡和救命的招式。 不过令田家妹子惊讶的是这一刀不仅逼退了无色风止和无相止雨,而且还顺势把无悲硕大的禅杖给带偏了,单刀能轻松化解禅杖这种重兵器,着实令人惊讶。 “镂月裁云!” 一刀化解三人围攻,曹阔直接找上几人中最难对付的无悲,一式近似寒袖刀专攻敌手弱点和破绽的刀法,如同在雕刻一件精美的器物一般把无悲打的手忙脚乱,连连招架,等他站定之后,浑身上下的衣物都快给搅成要饭花子了。 “雷霆万钧!” 破开几人的配合,又回身一刀就把无色风止给轰了出去,这一招是鬼门刀二十四绝杀和三十六式风雷剑相结合的产物,比之日月经天毫不逊色,而且速度快的惊人,无色风止连自己是怎么被打飞的都不知道,若不是曹阔考虑到田家妹子用不了鬼门三变,这一刀已经把人斩做两段了。 四招,五个黑骑卫中蝎针和骨猴完全失去战斗力,无悲堪堪自保,无色风止唇齿尽是血迹已成败像,无相止雨的功力与师兄不相上下,所以也没有在斗下去的打算。 但曹阔兀自不停手,妙招连出,又败附近的几名锦衣卫才停住,无悲这才看出来六合楼主没有杀他们的意思,而是好像刚刚练成了新刀法,再用他们试招,于是示意其他二人停手,冲着曹阔一拱手说道:“楼主可是在创一门刀法?” 曹阔慢慢松开田家妹子,好似在回味刚才的技法,略微停顿了一下正色说道:“阁下的杖法唤作何名?” “九步跏跌杖。”无悲如实相告。 “是阁下的杖法给了我启发,以前有些想不通的地方,在看过阁下和地上这位交手后才茅塞顿开,多谢了。”曹阔看着地上仍然人事不知的田弘道继续道:“我与卫玄是私怨,这辈子化解不了了,与易宗四杰的仇怨是他们自找的。如果诸位是为朝廷办事,我无话可说,如果是因为他们,我劝诸位量力而行,咱们就此别过。” 几人听了均表示愿意停止这场毫无意义的追逐,双方达成一致,曹阔抗了田弘道和田家妹子离开,无悲赶紧去查看蝎针的伤势,无色无相师兄弟则上树摘猴儿。 田弘道在半路上就醒了,还在为曹阔为什么现身而不救他跟妹子悄声私语,田家妹子懒得理他,紧跟在曹阔身后行了一段,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楼主绝学,垄儿受益良多,只是未经楼主允许,不知日后可否用此刀法。” 曹阔大部分精神还在刚才那几刀上,也没听清她说的是龙儿还是垄儿,只是无所用心的看了她一眼道:“本就是机缘巧合才借姑娘单刀一用,唐突之处切勿怪罪。” “垄儿不是这个意思,垄儿还要谢过楼主救我兄妹性命之恩。” 田家妹子连连解释,急的田弘道用手指在她脑袋上一个劲儿的戳,用蚊子都听不到的声音后面嗡嗡:“姑娘家的乳名岂是能随便往外说的,也不怕人家笑话。” 曹阔不知道田弘道一路上在嘀咕什么,担心他误解,于是回身抽出田垄儿的佩刀,一边演示自创的刀法,一边给姑娘讲这刀法的精要:“昔年我被逆水绣鸳囚于燕王府地宫的时候,她曾逼我与她练刀,那时她总说‘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等一些我听不懂的东西,已经有了开宗立派之心,然而我那时还在鬼门刀和七杀血镰两门功法中徘徊,根本不知所谓。” “后来得五老仙人八荒迟悔真传,习得道家法门,通晓天地自然之能事,方知世间万物在‘顺’而不在‘逆’,刀法剑法异是同理。今在胭脂河戮战半日,各家高手之绝技给了我诸多启发,当见到田兄与无悲拆招的时候,突然对刀剑之法顿有开悟,结合早年所学,才有了今日天、地、风、雷、水、火、山、泽八式。” “第五式‘江河行地’重在长驱直入,第六式‘楚人一炬’需有燎原之势,第七式‘层峦耸翠’ 异峰突起多在变化,第八式‘彭泽横琴’威尔不猛,能陷敌以泥沼方显从容本色,切记弃道任术。” “楼主果然大妙!”待曹阔演示完,田弘道大赞,也尝试着曹阔的步法身形劈了两刀,但他不懂玉皇步的巧妙,一转身就把自己绊倒了。 “别丢人现眼。”田垄儿在亲哥哥屁股上踢了一脚,她有曹阔亲身指导,自是对这套武技的巧妙和劲力运用别有体会,拿起单刀走了一趟倒也像模像样。 曹阔虽然教的认真,但有些东西他也无法讲得明白,就比如八荒读术在其中的运用,天地之炁的感知和汲取,即便他把这些都说出来,田家兄妹也做不到,甚至可能不知道他在说什呢,于是又道:“万事都有机缘,我在这片天地间是机缘,你学这技法也是机缘,至于习多习少,还在个人领悟,无需强求。” 田弘道爬起来又琢磨了两下,发现他用的还是不对,于是赶紧追上二人,问道:“楼主这趟刀法可有名字?” “这技法亦刀亦剑,就叫刀剑笑吧。”曹阔抬头微思,心中不忘致敬刘、林经典。 三人回到众人落脚的地方,除了葬身胭脂河的邪三儿,大家基本都在,见曹阔归来,都急于上前打招呼,奈何曹阔的新武技尚未稳固根基,匆匆向众人拱手就寻个角落坐下冲进了灵枢之中。 田垄儿也因在刀术上有了新的斩获,同曹阔一样盘膝坐下,进入冥想之中,独留下天弘道被大家拉过去问东问西。 一场恶战直到此刻才算结束,众人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其实大家已经跑出了东庐山地界,黑灯瞎火的锦衣卫根本没寻对方向,只要天一亮,他们就可以各奔东西了。 只是这一夜,每个人的心理都难以平静,从锦衣卫大牢里逃出生天的英雄好汉在想着今后该何去何从;画蝶抱着公主和程徽音、冯黛青坐在一处,她们在照顾佳娜子,小倭女因为死神触探到了极限,人尚处于昏迷之中;孙匠官看着膝前儿孙不知道该不该跟着这位六合楼主走下去…… 田垄儿从冥想中醒来之后看着兀自静坐的曹阔时不时的就哭上一场,非常委屈的问到:“哥,我是爹亲生的么,为什么娘那么美,我却生的这么丑?” “放心,绝对亲生的,你生下来的时候爹抱着你哭了三天呢。”天弘道安慰她。 曹阔早醒了,只是他不敢睁眼,生怕田家妹子上来纠缠,其实他将新得的绝学传授给田家妹子的动机就不纯,因为只要他们两个有师徒之谊,就不能打破男女这层关系,因此一直等到天亮方才睁眼,看到倒在高潮怀里的风绍崖,有些不解的问:“在天怎么了?” “又梦见和田家妹子成亲了,夜里起了三四回了,脑袋有点热,不过没事,给吓病了,在咱六合楼还是独一份。”高潮幸灾乐祸。 知道风绍崖没事,曹阔迎上以如意九老剑和洪继大师为首的诸位英雄,各自慷慨陈词一番后纷纷离去,众人都知道这个时候不易在叨扰六合楼,唯独田家妹子依依不舍,累的曹阔不得不开导她:“浮生如此,别多会少,不如莫遇。” “哇……” 结果说完,田垄儿哭的更厉害了。 385.楼主放心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过了溧阳,一行人直扑浙海小渔村,奈何四象空回铁了心要为两个师弟报仇,在追杀曹阔这件事上他和纪纲出奇的目标一致,大批的锦衣卫和官府衙役被调往南面,从东、北、西三个方向成包夹之势围剿六合楼众人。 而曹阔身边不但有熊向南和孙匠一家,朱昭玉和画蝶还跟着,这两个货出了宫以后完全失去自理能力,要不是有孙家的儿媳妇照顾着,她们连吃东西都不会,所以众人不得不在众路官兵之中穿插躲藏,这么做虽然大大降低了行进速度,但胜在安全。 不过这样走了几天之后,他们就时不时的遭遇锦衣卫的马队,而且次数越来越多,这让每个人的心中越发的不安起来,就连曹阔心中也感到一丝疑惑。 在与一队撞个满怀的追兵厮杀过后,女人开始熟练的搜集可用物品、男人则收拢没有受伤的马匹,唯独高潮看着满地狼藉疑惑的道:“不对啊,这几天怎么总是碰到锦衣卫,他们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能掐会算了,就像是知道咱们要往哪走似的,照这样下去不等到杭州府咱就得都给逮住。” 他这话让鬼帅警觉,一双毫无温度的眼睛在众人身上扫过,最后将目光落在了画蝶身上:“你身上的衣物哪来的?” “买、买的。”小丫头这些时日拽着她家公主逃难,本就心力憔悴,突然被那么一双冷冰冰的眼睛盯住,竟是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在哪买的?”洪九。 “什么时候买的?”左攸。 “前两天咱们路过那个小村子的时候买的啊,我之前穿的太显眼,就跟他们换了一套衣服。”画蝶信誓旦旦的指着小村庄的方向。 曹阔想想小丫头的做法没毛病,宫里丫鬟的衣物也不是寻常人家能比的,知道伪装说明小丫头有长进,但问题是:“你用什么跟他们换的衣服呀?” “银子啊。”画蝶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定五两大小的元宝。 “我的姑娘哎,你那个不叫银子,你那个叫官银。” 看着小丫头手里的银锭,所有人都沉默了,曹阔更是一巴掌拍在脑门上,顿时泄气。 随后他又快速理清思路,对众人说道:“我之前在福州五门闸呆过一段时间,四象空回定是猜到我的栖身之所在沿海,所以才穷追不舍。我也是料定他有此一想才贴着他走的,不过他以为我会往福州一带去,所以把大部分兵力都囤积在去往福州的路上,我们现在暴露了,但是他们赶过来还需要点时间,眼前这些不过是打前哨的,所以我们还有时间把他们引开。” 鬼帅默默走到画蝶跟前,将她身上的银锭都要了去,又分了一些给鬼雄,看也不看众人说道:“这事我们去做最合适不过,告辞。” 他说完就走,留下鬼雄面有尴尬的连连朝众人见礼:“我这兄弟面冷心热,诸位勿怪,咱们后会有期。” 曹阔也上马道别:“见了道生不要让他心生牵挂,你们两个路上小心,安全第一。” “楼主放心,我还打算把你们家二爷熬死了,迎狐狸过门呢,保重。”鬼雄说完打马而去。 “保……”曹阔语塞。 “咱也走吧,引锦衣卫上当也是一时之计,他们很快就会发现那两位兄弟不是他们要找的人,还是尽快离开这里的好。”熊向南也是常年与官府打交道的人,自是对官府的手段有所了解。 在鬼帅与鬼雄的不懈引导下,果然一大批来自西南方向的锦衣卫被引上了歧路,当然也有一些人发现了其中的端倪,朝着杭州的方向搜寻六合楼众人,其中就有纪纲本人。 不过碍于牧马千户的武功过于惊世骇俗,锦衣卫人少了不起作用,人多了在调动和安排上又不及时,每每刚刚确定六合楼的落脚点,尚未成型的伏击圈就给人家捅破了,双方人马就这么不断追逃,直到逼近杭州府纪纲才不得不通知黑旗卫前来帮忙。 等黑旗卫赶到,六合楼众人早都过了杭州府了,四象空回知道纪纲是故意掐断他们的消息,想要把擒获六合楼主的功劳据为己有,可想擒下六合楼主根本就不是人马多少的问题,想他黑旗卫几乎倾巢而出都没能把人留下,锦衣卫凭什么托大?可他又不能把纪纲怎样,只能通传沿海水师准备船只,意图在海上拦住曹阔。 而此时的曹阔已经不在乎是否暴露了,拉着人马直线奔向小村庄:“老九先行,让五夫人和真田准备接应。记住,防着连大人,我们不到,就是把船烧了也决不能离岸。” 他得防着赖在那里的朱允炆等人,万一梁梅慌了手脚,让朱允炆等人发现小岛的秘密,他们未必不会撇下自己驾船先逃,这个时候他们可只有大海一条退路了。 洪九得令先行,曹阔则护着众人继续与锦衣卫捉迷藏,但他也算计着时间,因为锦衣卫一定会沿海搜寻他的落脚点,而且肯定会提前部署相当一部分兵力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拦截,哪怕他们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往哪个方向。 事实也正如曹阔所想,在去向小村庄最后的一段路上,他不得不与官兵正面交锋了,然而这次要比以往都难,因为他的队伍里有许多手无缚鸡之力,需要他来保护的人。 不但如此,佳娜子在血战胭脂河之后一直处于萎靡状态,她在死神触探达到极限后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调养,金牌傀儡不能上阵。而且双方一旦开打,官兵将无休止的增援,如果他们不能在第一时间冲出去,势必会造成不小的损失。 奈何迎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这条路必须得闯过去,他将孙家老小和公主都绑在马上,独自一人立在阵头,其他高手分在两翼,冯黛青辅佐伤势多有恢复的熊相南和夏胖子跟在阵后,他们就一个念头,冲过去。 不过曹阔并不盲目,仅凭一腔热血去冲阵那是莽夫,他在冲击官兵封锁的时候还是有所准备的,因为他见林中的树木又高又直,所以捡腕子粗细的杆子砍了不少,给外围的几个高手人手一根,权当长枪使用,而且他做的“长枪”不仅长,有两丈之多,还不修树冠,任其枝杈留在杆子上,就像是鸳鸯阵中狼筅的样子,攻击方式异常歹毒。 设卡封路的官兵远远的就看见几棵树在移动,从未见过这等情形的人们都跑到前面观望,然后他们很快就听到了急促的马蹄声,知道有马队接近,所有人立刻躲到哨卡后面严阵以待,然而等他们发出警告的时候,曹阔已经进入了弓箭的射程,仅仅接了一轮零星的攒射他就放下了手中的长杆,带队气势雄雄的轰然撞进了人群里。 其实这个时候他的前面早就没人了,别管是衙役还是锦衣卫都向两侧扑去,面对这种阵势还留在道路中间的那是傻子。手中的家伙没有人家的长,偌大一个树冠怼到脸上那是砍也不是不砍也不是,既不能伤敌还不如早早躲开,任凭来人冲散路障纵马而驰。 哨卡是冲开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大家就摆脱了危险,相反,这才是刚刚开始,因为接下来他们要面临四面八方的追击,如何摆脱追兵并成功登船才是重中之重。 曹阔没有第一时间扔掉长杆,而是擎着它放慢马速来到后阵,换冯黛青到前面带路,他来断后。 眼见身后的追兵迫近,他将手里的长杆往马屁股后面一横,然后略微往上扬起,那杆子就横在山道两侧的树杈上了,离他最近的锦衣卫正挥舞手中的长刀疯狂拍马呢,冷不防脸上就多了跟杆子,伴随着身旁的几个同伴一同栽下马来。 马过人不过,大明朝有史以来最大的连环追尾案就出现在一条不知名的山道上,最后竟是被撞下来的人多了挡住了马的去路,后队才渐渐刹住。 短暂的拉开一段距离,大家总算是安心不少,但曹阔知道只要他们停下来就一定会被追上,他们还有两天的路程才能赶到小渔村,队伍中带着这么多非战人员肯定摆脱不掉锦衣卫的追赶,于是他从程徽音那里要过问情剑,在逃窜的过程中只要见到路边有合适的树木就一剑放倒,给本来就颠簸的路面增加更多障碍,这令后面的锦衣卫头疼不已,越追目标越远,最后竟是连影子也看不着了,无奈只能顺着倒在路上的断树去追。 追兵提不起马速,玩起了按图索骥,这正是曹阔想要的,他在一个岔路口脱离队伍,故意将追兵引上歧途,在跑过十几里地之后才放弃了毁坏路旁树木,拨马去寻大队。 有了这个法子,追兵果然失去了目标。 一行人渐渐迫近小渔村,只是迟迟不见前来接应的洪九和梁梅,曹阔心中有些吃不准:“难道出事了?锦衣卫怎么可能比他们快?” 386.男人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小村庄已经近在咫尺,这里距离曹阔在海边的驻地不远,因为这里是必经之地,所以曹阔拉着马缰缓缓步入村子。 村里人看到他没有往日亲切的问候,而是显得有点陌生,害的他还以为是白莲宗主到了。但在人群中看到王公公后,他知道自己终于安全了。 朱允炆被蓝夜送到这里后无处落脚,就住在了村子里,他身边的人为了他的安全,明里暗里布置了不少岗哨,久而久之村里人村里也察觉了这位公子哥身份不凡。 小民虽然不能得知他的确切身份,但懂得避讳总是不为过的,又因为他一直在打听曹阔事情,所以村民们连平日张牙舞爪的梁梅也疏远了,见曹阔回来,更是不知道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事情,一个个生缺缺的。 “告诉他,我上个月在他四叔的书房里放了烟花,他们家的恶奴家仆不日便到,不想生事端,往东十里登船。”曹阔对王公公说完,打马便走,跟在身后的人也不停歇,呼啦啦的打村中疾驰而过。 知道是锦衣卫要来,王公公招呼都来不及打,撒着欢儿就窜到村里头通报去了,顿时整个村子都变得鸡飞狗跳起来。 到了驻地,曹阔险些没把眼珠子瞪出来,除了梁梅和洪九在这里,蓝夜一家、岩枝和殷含秀也在,连小曹山也跳出来:“小师叔,最近师侄武功大进,要不要比划比划?” “啪”殷含秀在儿子头上狠狠销了一巴掌:“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快帮着把人卸下来,招呼大家上船。” “你们怎么在这里啊?”曹阔傻乎乎的问。 “如意九老剑和洪继大师脱了牢狱之苦,天下英雄都知道是大哥砸了北镇抚司的大牢,也知道您血战胭脂河的事情,对咱们六合楼另眼相看,沿途州府的英雄好汉都在帮助从大牢里出来的人脱困,也有意无意的给锦衣卫添些麻烦,否则您带着这么一大家子人怎么可能安安稳稳的跑回来。我们都是听说您一路南行才往这里赶的,路遇二哥知道您的落脚处,就都在这儿等着了。”薛岩枝一边说一边去解朱昭玉坐骑上的绳子。 “我半途遣鬼雄和鬼帅离开了,你们走差了。”曹阔拉着蓝夜道。 “不碍事,兄长的安危重要。”蓝夜也去帮忙。 由于不善骑,朱昭玉和孙家人的两跨都快磨烂了,根本下不了马,全得洪九梁梅等人去扶,他们两个之所以没有去迎曹阔,是因为朱允炆知道洪九回来后就像苍蝇一样挥之不去,火旗卫以为盯住了洪九就能找到曹阔在海上的住处,结果殷含秀来了以后直接封了驻地,任何人不得进出,谁不服就暴揍一顿,害的朱允炆无法,只能在村子里守着。 曹阔问了个大概,既有感动也有担心,真心埋怨着:“不知轻重,尽往凶险里闯,以后休做这等混事,让真田近些,大家上船。” 梁梅这边给真田打旗号,朱允炆那边也带着人赶到了,轰隆轰隆的也有快二百号人的样子,由于这里没有码头,人只能用小舢板一趟一趟的运到大船上去。 朱允炆抽空将曹阔拉到一边,提起剑柄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一下子,憋着嗓子喝问:“吾待尔如亲,尔非要千方百计的看吾笑话吗?” 曹阔没想到他会动手,冷不丁的还真挨了个结实,闷哼了一声后,劈手夺过光阴剑也给他一下子,呲牙道:“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本楼主哪有闲工夫看你的笑话,若不是事关岩枝,我管你四处作死,爱哪去哪去去……” 朱允炆吃痛,反手一拳就砸了过去:“昔日燕王作乱,你为何助纣为虐,害我百姓流离失所,天下生灵涂炭。” 曹阔也不惯着他,劈头盖脸就是一拳:“别在这儿假仁假义,你就是怪我没帮你,可这事我也和你解释过,还挨雷劈了……” 两个人刚开始动作还隐晦一些,可掐着掐着就收不住手,你一拳我一脚竟是扭打了起来。 火旗卫有些无奈,六合楼这边的人不动,他们也不好上前解围,因为真动起手来,根本没胜算,看着双方头领掐架,不知该如何是好。 王公公察言观色,挪到蓝夜跟前,低声下气的央求道:“二爷,说句话吧,在耽搁下去唯恐生变呐。” 蓝夜看看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又看看殷含秀,并没有说话,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现在这里除了曹阔就是六嫂说了算。 场中各人一举一动早在殷含秀的秀目之中,她微微点头道:“不急,男人,闹过就好了。” 王公公有些沮丧,默默低头看了一眼,不再言语。 话说不急,曹阔和朱允炆果然开始拍打身上尘土,捋平衣衫褶皱,没事儿人一样朝他们走来。众人草草登船,幸而真田座下已有两条海船,才勉强把大家安排妥当。 这边扬帆起航,岸上也渐渐汇集了不少朝廷的人马,蝎女搭手张望,见曹阔站在船尾朝她摆手,脸上冷峻的笑容夹杂了一丝莫名,吩咐道:“通知左旗官出海,往东南追。” 大船动起来,众人总算把心都放在了肚子里,唯独孙匠官一脸茫然,老人家造了一辈子船,自然知道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他们仍在朝廷的捕获范围之内,但更令他坐立不安的是,脚下的船是倭船,船上的船工全是倭人。他认识的那个曹文仗着一身本领不服朝廷管束他能理解,可是和倭人搅合到一起,他是绝不能认同的。 他让家人悄悄的往船舷上靠去,待摸到船帮子之后,老头儿一翻身就骑了上去,他的儿孙等人也跨在了船舷上,把周围的人看的一愣。 高潮离得最近,赶紧走近问道:“孙老,您这是做什么?” 孙匠官抬手阻止他走近,说道:“高家小子,你和老夫说,曹文是不是打算做海盗,伙同倭人劫我大明海船。” “哪有的事,您老想差了,您快下来……” 高潮、洪九这边忙活孙匠一家,曹阔那边也焦头烂额,他正在为满船的皇亲国戚尴尬呢,朱允炆、薛岩枝、朱昭玉之所以能到这里来他才是那个始作俑者,一个个正大眼瞪小眼呢,一听孙老头儿要举家条跳船,他撇开众人就冲了过来:“孙老,您误会了,真田是我的仆从。” “你还要哄骗老朽到什么时候?”孙匠官气吼吼的说着,两行热泪不知不觉已布满脸颊,不知是因为满家老小将要性命皆休,还是因为信错了人。 “你个老顽固不信我,那你总得信公主吧?”曹阔无奈,干脆把画蝶和朱昭玉拖过来,自逃亡之后,众人都是跑的多说的少,曹阔也没时间介绍大家认识,但紫金山做三角翼的时候画蝶是去过船厂的,老孙头知她底细,这会儿让老头儿仔细认认,看他还怎么说。 “你,你,你竟是连公主也绑来了!”孙匠官认出画蝶,知道公主也在船上,惊的瞪眼。 “我就那么不堪吗?那么你看那是谁?”曹阔无语,朝他大吼,然后又拉过朱允炆让他辨认,奈何孙匠摇头,明显不认识的样子。急的曹阔脸上也见了汗水:“连你们家皇上都不认得了?这是小朱儿!惠帝啊!” “又欺老朽,我们这样卑贱的人何曾见过皇上,更何况惠帝已自 焚宫中。” 见孙匠官连皇上站在眼前都不认得,高潮凑上来贼兮兮的道:“师父,惠帝身边那个面色白净的是个太监,把他裤子扒了,自能真相大白。” “白你妹,除了能证明他是个宦官什么都证明不了。”曹阔气的把他推开。 朱允炆见他们无法,把双袖一抖,和颜悦色的对曹阔道:“我倒是能自证身份,但劝下这位老者之后,你得让我痛痛快快的揍一顿,不准还手。” “你这是趁火打劫!”曹阔跳脚。 “你就说答不答应吧?”朱允炆不停的用小指去蹭手上的扳指。 “答应。”曹阔软了。 众人不知道朱允炆有什么办法让孙匠官一家相信他们,都很好奇。 只见朱允炆对王公公使了个眼色,王公公便跪伏在朱允炆脚前,然后取出一方宝匣献上。 朱允炆先是将一条帕子放在他背上,又自匣中取出一只玉印,印在那条帕子上,而后将帕子递给曹阔:“拿与他看。” 曹阔见那印章上画的尽是些小鸟一样的符文,让高潮递给孙匠官,自言自语的道:“这写的什么啊?”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殷含秀与蓝夜异口同声。 “扑通。”孙匠官一把扑在地上,将头磕的“咚咚”响:“吾皇万岁。” 传国玉玺! 曹阔虽然不认识王者们梦寐以求的这八个字,但是玉玺上写的什么他还是知道的,没想到这宝贝竟被朱允炆带在身边。他猛然回头,不料朱允炆已经提了木棒在等着他了。 约定输了,当着这么多人他也不好意思反悔,伸手指着朱允炆手里的大木棒:“玩归玩闹归闹,你怎么还急眼了,打可以,不兴带家伙的哈。” 朱允炆面带和善,冲了上来。 387.这才叫船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就在曹阔被敲的哇哇直叫,朱允炆还意犹未尽的时候,一个倭人突然大叫起来,别人兴许听不懂他在喊什么,但是曹阔知道倭人在海面上发现了其他的船只。 他一把夺过朱允炆手里木棍扔进海里,随后就冲到船头,只见目力所及之处的海面上漂着几个黑点,有四五个之多,看了一会,那黑点又多几个,曹阔知道那些黑点就是船,一支正在向他们靠近的船队。 这附近的海岸线没有码头,除了偶尔有走私的私船经过,根本不会有大支的船队走这里,那么这些船的来意可想而知,心中不禁生出恼怒和不解:“他纪纲有这么恨我吗?” 朱允炆也张望了一番:“潮生兄,我们逃得掉吗?” 曹阔斜了朱允炆一眼:“海平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敢给皇上脸色看,天底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哪怕这个皇上是个落魄的。 孙匠此时已经被朱允炆的不成体统和曹阔的不君不臣给弄糊涂了,一家老小靠着船舷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真田则是从孙匠的举动当中大致猜到了朱允炆的身份,但是主子不发话,他就权当自己是瞎的,不说不问。 夏胖子用肩膀轻轻拱了拱熊向南:“老大,你不觉得跟金楼主在一起,贼有面子吗……” “还是个土匪……”见曹阔去指挥船只,朱允炆小声抱怨,可转过脸就被一位妇人堵住去路,这妇人他认识,曾揍的他的火旗卫满地找牙,十分不好相与。 “您是皇上?”殷含秀像个男人一样在颠簸的甲板上站的四平八稳。 “以前是。”朱允炆难得幽默一回,也许是刚才出了口久违的恶气,心情相当不错。 “对我们家大玉用脊仗,今生只这一回。”殷含秀说完不再理会眼前的老少爷们儿,转身离去,独留一干人等大眼瞪小眼。 朱允炆眨眨眼:“王公公,朕刚才好像被威胁了……” 王公公赔笑:“哪有,定是您斗重山齐,她方才前来一睹圣颜,只是妇道人家不知礼,您庙堂之量,饶过她吧……” “让你这么一说,是朕小气了……” 真田开始命船转向,全速逃离,但是倭船的航速实在令人心急,本来这种大海船就跑不快,无风无浪也就四五节的航速,现下改道又不顺风,曹阔粗略估算,也就三节左右的样子。 眼看官船的风帆在眼中渐渐变大,他觉得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追上。 船上其他人也看出他们很难逃得掉,心中渐起忧虑,更有熊向南和孙匠官之流给出更为准确的时间,来船只需不到三天的时间就能赶上他们,到时候他们的船进入追兵大炮的射程,仅一通火炮齐射,就能将倭船击碎在大海之中,根本无需白刃相接。 真田的船上虽然也有大炮,但火力悬殊,根本无法与来敌对峙,但茫茫大海之中无遮无掩,他们只能一味地逃下去,时间不知不觉的过了两天,第三日朝霞刚刚扬起,大家就发现追兵已经很近了,他们不止大船多,后面还有不少小船,速度非常之快,若不是真田的两条船上都有火炮震慑,相信追兵都敢强行登船了。 又跑半日,追兵已经显得急不可耐,一些小快船冲出大队,试图先一步靠近曹阔的座驾,但在真田放过几炮之后,他们又龟缩了回去。 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从这一刻开始,意味着追兵随时都可能强攻,老弱妇孺躲进船舱,众高手齐聚船尾,小暴龙薛岩枝又开始磨她的大镰刀了。 “真田。”曹阔望着小曹山有些走神儿。 “属下在。” “我的那艘船……”曹阔离岛日久,根本不知道他的风帆战列舰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到底能不能下水。 他之所以带着大家往小村庄逃,只是想把朱允炆这颗定时炸弹带离他的老巢,以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但看眼下这个样子,倒是他殃及了朱允炆。 若他们现在不想和身后的水师在干上一场,那就只能寄希望于航速更高的风帆战列舰了,所以话说半截就停了。 真田一听曹阔问起那艘巨舰,立刻抬头:“属下曾两次登岛欣赏大人的杰作,战船虽然没有完全完工,但属下认为战船下水不成问题,只是目前没有试航,艾文也从不透露战船进度,所以属下不知道战船下水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去海岛。”曹阔目光坚毅,但内心却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在海上,不管是四象空回还是纪纲都不会和他白刃相接,只需两船保持适当的距离,仅用大炮即可轻易取胜。任你武功再高,泡在水里总有失温的时候。如果带着大家登岛,即便风帆战舰不能下水,岛上还有几百号的部众,最起码双脚有了立足之地,就是官兵想战,胜负也在五五之数。 四象空回望着眼前的两艘倭船再次改变航向,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神情:“他现在就是往回跑也来不及了,在大海上还能跑到哪里去?” “且跟着他,反正追上去左右不过半日时间,让快船和草撇船不必贴的太近。”纪纲的双眼也满是冰冷与得意,再看看左右众多势力雄大的海沧船和鸟船,眼前的倭船就如被雄狮追赶的慌张小鹿,末路是它最终的归途,而自己用假阴阳鱼欺瞒皇上的事将再无人知晓。 随着船只距离越来越近,纪纲开始命人对倭船进行炮击,以震慑和威吓敌船,虽然以眼下的距离还打不到前船,但此举主要是给自己人提高士气,他不想胭脂河的惨败和溧水丛林中的挫折还留在属下心中,低落的情绪与战无益。 可好景不长,他们追着追着眼前就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岛屿,本来齐头并进的战船没了辽阔的海面,只能并做两排直线在众岛屿之间穿行,以防离礁太近磕碰了船只。 四象空回悄悄低头用脚搓了搓甲板,心想这回不能再被八荒墨雪戳破船底吧?看他古怪的举动,猴男和蝎女互望一眼,心中似乎都缺少点底气。再抬头,倭船在前面一转,失去了踪影。 草撇船行的快,见状立刻追了上去,可等他们转过弯,两艘倭船居然不见了,一阵旗语打过,旗令官来报:“大人,失去贼船踪迹。” 纪纲冷笑:“此处岛屿无多,他们定然就藏在此间,让各船只散开搜索,一定能找到。” 四象空回也道:“那么大的两艘船丢不了,他们无非是比我们熟知这里的水域,藏有水道罢了。看来这回是闯到六合楼的老巢了,此处能藏船的地方就是那个最大的岛了,绕过山头,定能见分晓。” “藏的果然够深,难怪一直找不到他们的藏身之处。”纪纲附和。 “大人快看!”他们刚转了半个山头,一个水手就指着一处小山头喊道。 众人顺声望去,只见山头那边居然露出一杆拔地参天的巨大桅杆,那桅杆此时正缓缓倾斜,开始向海中移动。 “我的天呐……”纪纲回头去看座下鸟船的主桅,其高度不过八丈余,按照这个高度去比山那头的大桅,竟是连人家的一半儿都不到,他觉得那大桅至少能有十八九丈,那的是什么样的舰船才能装有这等大的桅杆。 十三宗和锦衣卫各人也被惊得哑口无言,心中再被蒙上一层阴影。 真田去小渔村接应曹阔的事情刀佩华是知道的,所以她这些日子一直过的提心吊胆的。现今的六合楼一分为三,二爷和三姑娘都自立了门户,相对于以前的六合楼,如今的他们可是单薄了许多,而且夫君也从没有过需要他们接应的时候,如今命真田靠岸,一定是有了麻烦。所以她每日都安排人盯着海面,并且让艾文时刻做好离岛的准备。 因此在唐鹤告诉刀佩华有大量船只在追赶真田的时候,她就知道该走了。 等曹阔登岛的时候,一切早就准备好了,艾文在船上指挥众人准备锁具升帆,唐鹤则带人在船下等着砍断牵引大船的绳索和顶着船底的木桩,刀佩华则命人四处放火,打算把这里烧成白地。 曹阔对艾文的工作非常满意,这艘战舰其实已经完工了,看上去似乎比想象的还大,其做工的考究程度也相当精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船底的包铜还没有做,大多的炮口也是空洞洞的,因为他们已经没有银子了,至于船头等处的修饰可有可无。 朱允炆怀着一股莫名登上了他从未见过的偌大战舰,宽阔的夹板让他感觉有些不真实,他身后的二百多人散在船上居然没觉得拥挤,这还不包括船上的船员,回头再看曹阔,这人似乎又神秘了。 孙匠远远的就被这艘风帆战舰给震住了,到了船下,更是被惊的无以复加,他这辈子也没见过这种怪船,但是据多年经验判断,这种顺滑的船体肯定非常利于航行。 “这才叫船!”夏胖子扶着熊向南在岸边大叫。 388.过瘾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断绳!” 随着曹阔一声令下,刀斧手凿断固定大舰的木桩,最后由唐鹤一斧子砍断船尾手臂粗的大绳,风帆战舰就如一只怪兽般在“吱吱呀呀”和“轰隆轰隆”的呜嚎中顺着V字形的混木冲向大海。 “轰!”先入水的船尾掀起大浪,随后被海水弹向半空,又再次砸向水面。 一阵摇晃过后,众人总算站稳,而这头巨兽也宣告着它海上王者的身份正式诞生。 “吃水二丈二尺!和预想一般无二!”艾文趴在船舷上大声报告。 “船尾无损……” “船头无损……” “舵楼、船舵无损……” 船上各处相继传来报告,大舰平安下水,直到此刻曹阔才把心放到肚子里,让艾文调转船头准备启航,并组织人手把真田的船栓到战舰船尾,再把下面的人都接上来,从此逃跑开启加速模式。 六合楼的部众熟练的找到自己的位置,一切安排妥当整装待发,随着号子响起,战舰两侧下层炮口伸处许多船桨,整齐的在水中划动,大舰慢慢转身,然后驶出海湾,独留一干没见过这怪船的人散落在各夹板上显得无所事事又百般好奇。 曹阔没有先去安置朱允炆,也没有去安置常宁公主,更没有去招呼蓝夜、薛岩枝和身边久违的美眷,他第一时间把孙匠拉进船楼,将满满一大箱子风帆战列舰的图纸塞给他:“孙匠,您是知船之人,当知这船属于军器,而且威力巨大。我虽为朝廷所不容,但亦知道此船事关家国安危,绝不能落于异族之手,现在我将船图交予你手,切记妥善保管,若有一天我不在了,您尽可将此船毁去。” “楼主大义。”孙匠听了深深拜倒。 曹阔赶紧托住他,顺着窗口找到艾文指给他看:“那洋人叫做艾文·查尔斯,这船就是他督造的,也算半个设计者,我想孙家人今后多与他亲近,尽快掌握这船的原理和性能。” “一切听从楼主安排。”孙匠满口答应。 出了海湾,战列舰风帆渐起,大舰开动,已经不需要水手们划桨了,众人收回船桨,合上侧舷炮窗,随着艾文张起满帆,真田的船头被拽的一偏,不少倭人被甩倒在夹板上,而两艘倭船的重量并不能阻挡大舰前进,犹如蛟龙入海一般,渐渐展现他狰狞的容貌。 纪纲的鸟船随着舰队慢慢转过山头,他先是看到大舰最高的主桅,而后是仅次于主桅的前桅,然后是屈居第三的后桅,当三只高大的桅杆渐渐张帆,一只巨大的海洋怪物便彰显在他眼前,令他瞠目结舌。 “右满舵!填炮!填炮……”水师将领迎头撞上这只怪物,吓得他三魂跑了七魄,但凭着多年航海经验,立刻做出应对。 风帆战舰上由于艾文和曹阔都在指挥操帆,所以在相遇的第一时间没能给与对方迎头痛击。 唐鹤虽然对这艘大船多有了解,但初航事务繁忙,他也没来得及发炮,倒是让对方先开了火。 不过由于风帆战舰一开始就满帆航行,浙江水师又仓促发炮,几发炮弹都没能命中大舰,反而是拴在后面的倭船遭了炮,一发炮弹贴着真田飞过去,打在了一侧船舷上,崩的木屑纷飞,吓得倭人都趴在了甲板上。 “海碗!瞎跑个什么!给我打回去!”曹阔嘶吼。 随着风帆战舰一侧的炮窗被推开,八尊黑洞洞的炮口被推了出来,一阵火光闪过,八只大铁球就飞了出去,不过由于中层夹板比之鸟船过高,第一轮齐射并没有击伤眼前的战船,反倒是把它后面的船开了个窟窿。 “老九!去船尾开炮,来些人把这几门炮给我搬到下层甲板来!”海碗大声招呼。 他身边的这二百大汉最不缺的就是力气,众人合力把大炮从炮车上卸下来,十多个爷们站成两排,用绳子把炮管一箍,拖着就走。 纪纲被四象空回狠狠的按在甲板上,吓得裤子险些都湿了,刚才一阵轰鸣,炮弹就贴着他的头皮飞过,他什么时候见过战船能同时打这么多炮的,不禁想起了牧马千户在沙场上炮群齐射的场景,狠狠吐着嘴里的灰尘:“吗的,又是这一套。” 这个时期的鸟船体型不算大,甲板上就能放下四尊小炮,无论射程、力度和数量都无法和风帆战舰相比,故此曹阔这边一开炮,纪纲就发现自己突然没什么信心了,还好他胜在船多,散到海面上可以放开了打。 “这炮就是廖矮子搞来的那几门吧?”洪九带人抢到船尾的“大灯笼”里,才发现这里还装着八门型号小一些的炮管。 “你管他,大家快填炮,装链弹,我来指挥。”左攸到底在军中待过,见多识广,知道第一时间去破坏对方的桅杆。 等他搞明白“灯笼”里这个大转盘之后,立刻就朝对面开炮,一炮之后不过四五息时间就是第二炮,紧接着就是第三炮,八门炮在“大灯笼”里转着圈儿打,虽然船尾炮口很高,但是链弹对于船只桅杆的破坏还是相当有效果的,只一轮轰击对面就有两艘船的桅杆被打折,再有真田在后面补刀,更是惊的追兵没人敢抬头。 “这是什么炮还可以打连发?”四象空回也被打懵了,这怪物的攻击方式他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随着风帆战舰冲入大海,浙江水师的将领忽然发现他们的航速好像并不比人家快,而且还有被甩掉的趋势,就是最快的鸟船也堪堪和人家持平,但就是全部鸟船都靠上去,恐怕也不及人家一轮炮火的。 如此巨大的战船不仅没有船桨,还跑的如此之快,这怪船也太诡异了些,干了这么多年水师还有他不认识的船,心中不免又是尴尬又是焦急。 这次来的可是京里的纪大人,锦衣卫个个如狼似虎的盯着他们呢,这要是在眼皮子底下让贼船跑了,那他这个水师头头也算到头儿了,想到这里心中不禁一狠:“让右翼的海沧挡住它,给我撞!把船点着,烧了它!让后面的几个小福船横过来,挡住贼船去路,万一海沧拦不住它,你们就是用船夹,也得把他给我留住!” 纪纲见那将领发狠,果然另眼相看,轻轻点头给与认可,同时信心大增,有这么一个敢于用命的狠角色在,还怕牧马千户跑了不成。 但下一刻纪纲的脸就绿了,因为那大舰下层甲板的炮窗突然被打开,里面又伸出了八尊火炮,又是一阵火舌喷薄,刚刚凑到附近的沧海船就被人卸了船底。 是的,他没看错,由于两船离得较近,大舰上八尊火炮有七尊命中沧海船,尽数打在吃水线上,整条船只突然就矮了一截,船身迅速进水,水师将领这辈子都没见过下沉这么快的船,那叫一个突然,甲板上的水手还没撤干净呢,船没了。 更可恨的是唯一一发没有击中该船的炮弹还打中了另外一条草撇船,累得船上水手们急忙去堵进水口。最关键的是后面的小福船还没有形成包夹之势,那怪船已经向他们冲去了。 “过瘾!还是大炮过瘾!原来海战这么有意思,兄弟们快装填,对面的船又来了,咱们再接再厉。可惜火炮太少,否则两面开花,咱老唐能一次打俩!”唐鹤在船舱里放肆大笑,兴奋不已。 受命包夹的小福船属于大型船只,如果前面的沧海船由于体型不及风帆战舰,只能作为火船使用,那么小福船是真的有一拼之力的,虽然它的体型还是没法和风帆战舰相比,但是小福船是有船楼的,船身也高,以两艘小福船同时去撞风帆战舰,其毁坏程度绝对不容忽视。 曹阔和艾文都看出了对方的意图,虽然风帆战舰的船身高大,但若是被水师围在圈子里打也是扛不住的,一旦损了船帆,那就是瓮中之鳖了,若再来一艘火船,他们就未必那么好命了,二人商量一番都决定赌上身家性命,冲过去。 “他们不知道咱们的船灵活,你我配合给他们上一课。”曹阔将令旗塞在艾文手里。 风帆战舰跑起来速度还是很可观的,大概有八九节的样子,这个速度已经相当于后世的自行车了,这还是在拖拽了两艘倭船的情况下。所以曹阔和艾文都很有信心,因为风帆战舰船舷高大,而对手的火炮口径较小,还不足以洞穿战舰,因此距离对方越近,敌人火炮的作用就越小,冲过去大有希望。 小福船虽然体型笨重,航速不高,但胜在数量多,四五艘窜一起横在海面上像一堵墙似的等着大舰到来,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大舰必然撞上他们其中一艘的时候,艾文猛然挥动令旗,曹阔则猛拨船舵,于是所有人就眼睁睁的看着这艘巨大的怪船在水面上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从挡在前方小福船的船尾穿过了过去。 389.咱们家好乱啊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大舰冲出去了,任谁也没想到这么大的家伙竟然有这么灵活的机动性,实在是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范围,就那么呆呆的看着它从两艘船的夹缝之间闪了出去,不知所措。 “轰!轰!轰!轰!……” 一阵炮响又把人们的思绪拽了回来,却是两艘准备撞击的小福船打算玉石俱焚,在冲锋的同时点燃了火炮,只是大舰没走他们预想的路线,在众人一晃神儿的功夫,两艘船的火炮都响了,轰掉了彼此的船楼。 其实这里也有唐鹤的炮火,只不过他被晃了一下,时间计算错误,放了空炮。 “给我追!” 纪纲叫喊的歇斯底里,但等小福船让出通道,大舰已经跑出去很远了,他们的航速又不及风帆战舰,所以跑过一段之后火炮就覆盖不到大舰了,只能任由它远去。 “上岸,命浙江、福建水师在沿海搜寻贼船踪迹。飞鸽传书回京,贼船非宝船不能敌,请皇上定夺。”四象空回冷着脸回舱,谁的面子也不给。 朱棣斜卧在龙椅上,这奏报是通过黑旗卫独有的渠道直接递到他案头的,令他想不到的是映入眼帘的不是黑旗卫和锦衣卫一直南下的动向,却是一个副海战图,而图下面写有“火旗卫现”的四字行楷让他立刻扶正了身子。 图中绘有浙江水师大小船只一十六艘,将一只奇怪的大舰围在一处孤岛附近,那大舰异常雄壮,竟是比福船还大,复杂而又宽大的风帆一眼望去气势磅礴,如同展翅雄鹰傲立,让众船无法靠近。 双方在海岛一侧发生激烈交战,水师将士不顾性命阻挡大舰离去,炮击、火船、烟罐、火砖和火箭漫天飞舞,最后不惜撞船也没能阻挡大舰离去,令他感到非常惋惜,低吟着:“看来他在海上没错,还和那个土匪搅合到一起了,土匪又把朕的女儿拐跑了……” 想了一阵觉得头疼,朱棣将手里的四格漫画拍在案上,大声吩咐:“去把内官监总管喊来,他又得出海了。” 而侥幸逃出包围的曹阔此时还不知道他将要面临史上最强大的追杀,正在为下一个落脚点犯愁呢。 更愁的是甩掉了追兵,老少爷们儿们腾出闲来坐下之后,各方的身份让他着实尴尬不已,可作为战舰的主人,他必须站出来说话:“嗯嗯,各位,大舰提前下水是个意外,所以我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走,大家有什么建议不妨说说,都来参详参详。” 他这么一说,大家也有些懵,大明是回不去了,茫茫大海何处才是家呢?一时间没人言语。 不过也有诸如熊相南这种豁达的人:“大玉,老熊认你这兄弟,你到哪儿,老熊就到哪儿。” 武林人豪爽,说话也痛快,熊相南的说词有人附和,可也有人提出不同意见,朱允炆身后的一程姓儒生站出来四面作揖:“好男儿志在千里,却也不能肆意闯荡,蹉跎了岁月。既然金楼主现下没有打算,不如就将这船交于我等。俗话说蛇无头不走,鸟无翅不飞,我们东家乃人中龙凤,做这个领头人最为合适不过。” 曹阔用眼睛斜他,心里有些哭笑不得,他不提船上各人身份固然有掩饰的用意,但这不意味着他忌惮朱姓皇权,招招手叫唐鹤过来:“把这货丢海里。” “哎,哎,君子动口不动手。”程济肩膀被一双大手抓的生疼。 唐鹤这边一拖人,围在四周的火旗卫迅速手按刀兵,只等朱允炆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抽刀夺船。 这边刚出动静,爷们儿们还没怎么着,船尾甲板上的一干女眷“腾腾腾腾”的就跳了过来,以殷含秀为首的娘子军们在曹阔身后站成一面,薛岩枝、程徽音、和泡司、梁梅、冯黛青、郑含瑛、青璃等人个个秀目含怒,就连不知所以的常宁公主和刀佩华也跟在后面往这边跑,没吃完的画蝶手里还捏了半只虾米。 “这位兄弟,你家楼主同程先生开玩笑呢。”朱允炆面色和蔼,适时压住唐鹤的手腕。 见曹阔眼含笑意,唐鹤知道火旗卫不敢打这船的主意,松开了手。 曹阔回头看了一眼,觉得场面有些紧张,强笑道:“既如此,我来给大家认识认识。这位,就是被自家叔叔赶出来的惠帝建文,现在唤作连海平的。他身边的是王公公,轻易不出宫的。这位是程济程大人,前翰林院学士。” 朱允炆早就习惯了曹阔嬉闹的说话方式,但用这种欢快的语气介绍他还是令他满头黑线,王公公也觉得娇羞,程大人更腼腆的像刚被休了的妇人。 “这位英雄叫熊相南,曾是黄河一霸。那是他兄弟,爱装死的胖子。”曹阔还记得夏胖子在胭脂河上的糗事。 轮到鲤鱼帮,两位壮汉赶紧抱拳向四方作揖。 曹阔不停,来到蓝夜身前,拍着他的肩膀:“这是我二弟蓝夜,大家都认识,凉国公蓝玉之子。那是我三妹,懿文太子三女,惠帝的亲妹妹。还有这个要隆重介绍一下,当今皇上朱棣五女常宁公主,她身边那个使唤丫头又笨又馋。” “哪有?”画蝶皱起小鼻子。 “咱们家好乱啊……”殷含秀对刀佩华低语,头一次觉得脑袋有些不够用。 “这是我三个不成器的徒弟,大徒弟沧海一笑高海笑,二弟子风雨飘摇剑风在天,这三弟子九曲黄泉和我这贤惠的弟媳六道鬼母的祖上都给他们朱家打过天下。那是左手和老九……”曹阔话不停歇,干脆一股脑都给说全了,让他们相互认识去。 最后又把熊相南按在了大副的位置上,让艾文干起了二副,三副留给了孙家人,他们都是知水知船的,做这些活计最合适不过。 各甲板火炮则留给了左攸、唐鹤和洪九等人,经他一规划,船上立刻显得规矩多了。 “作为蓝色风暴的指挥官,我决定,即刻起大舰往潮州府方向移动,若有合适的机会真田派船上岸采买,等连大人上岸之后兄弟们再做打算。还有,无论是谁,只要还在这条船上,那就都是我的蚂蚱,别乱蹦,小心掉到海里。” 一番话讲完,船上各人心情不一,他们都和殷含秀一样凌乱,脑子开始短路,有感到意外的,有感到震惊的,有感到错愕的,也有感到奇怪的。但不管怎样,这船暂时对他们来说都是最安全的避风港,各人也都接受了曹阔的安排。唯一不服管教的,就是还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曹山,没一会儿功夫就把孙匠的孙子给打了。 “又惹事。”曹阔的阴影罩住了儿子。 “不怪我,他说他拳脚厉害,我就是想和他切磋一下嘛,谁知道他不禁打,一碰就倒,还哭鼻子,样子货。”曹山觉得自己有些冤枉。 “你们虽然年岁相当,但孙家人祖祖辈辈与船为伍,即使习得武艺也是路边把式。你花阴山庄的武功是他们能够企及的吗,手上没个轻重,明日起同你师兄师姐一起习武,我教真的。” 训斥完儿子,曹阔开始在船里巡查,这船造好之后他就没仔细看过,而且有许多地方都是艾文自行修改的,他作为船长必须对船做到了然于胸,不想正碰到闷闷不乐的薛岩枝拽着艾文有一句没一句的瞎聊。 “若按你这么说,这舰船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三姑娘可以这么理解,当然海岛一战还是相当凶险的,当时虽然船距过近,他们很多炮打不上来,但若不是咱们船上的高手们挡下了火箭、火砖,烧了船帆麻烦就大了。” 曹阔笑着走过去:“别听他胡说,桐油火箭在空中容易熄灭,绑了火药管子的箭矢不易掌握爆炸时间,真正有威胁的是那艘被海碗击沉的火船。你怎么没去和大家说话,常宁和连公子都能坦然面对,你是允炆的嫡亲妹妹,有什么放不开的?” 薛岩枝不再理会艾文,随着曹阔一道往前走:“他们两个贵为皇室,我一个野丫头哪里说得上话。” “屁的皇室,你才是我心中的公主。岩枝,在大明,哥这辈子注定没出息了,但你不一样,他上岸的时候,你和殷氏回山东吧,跟着我漂泊不会有将来的。我也会让你二哥夫妇回去,别整天做什么复仇梦,他真的能成功我早帮他了。”跟自家人说话曹阔没顾忌,语气也诚恳许多。 薛岩枝面露强笑,还是有些无精打采:“兄长乃异人,常有惊人之举,岩枝有幸得兄长照拂,日日心怀感激。放心,妹妹听兄长的。” 曹阔不知该怎么开解她,忽问:“我怎么觉得你们对殷氏唯命是从的,连佩华也是。” “她戴着大嫂的手链啊。”薛岩枝瞪大眼睛。 曹阔眨眨眼没有言语,他一直以为那手链在乾坤武库的时候丢在地下河了,没想到会在殷含秀手里,一想起花想容,心情突然变得有些落寞。 薛岩枝知他心思,悄悄离去。 就在曹阔浑浑噩噩的时候,一旁的房门被突然打开,一双女人的手将他薅了进去:“你的蚂蚱找你来了!” 390.南行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梁老二这个‘胸徒’,总是这么磨人。”曹阔伸个懒腰打了哈欠,直到天亮才逃离魔爪。 甲板上,真田在门边等着请安,唐鹤带着众兄弟正在训练,孙家人在向艾文请教动索和静支索的运用,女眷多围在朱允炆身边看他钓鱼,看的曹阔摇头:“这公子哥……” “大人,前面路过福州府和东番(台湾)之间的海峡,我们要到哪里补充物资?”真田展开海图,指给曹阔看。 倭人的图纸也是惨不忍睹,点个点儿就是岛,画条线就是河,像曹阔这种对图纸要求极高的人看一眼就抓狂不已,最后还是选了距福建较近的乌丘山停靠,让真田的船去福州府附近采购一应用度,他自己留在大舰上等候。 上岸的时候他还特意问了问孙匠要不要回去看看,但老孙头还是忍住了,执意留在船上学习,争取早日掌握大舰的操控方法。 真田走后,小曹山拖着程徽音走来:“小师叔,你不是说要教真的吗?我把师兄师姐都请来了。” 想起这事,曹阔也认真起来,这几个徒弟跟着他有些时日了,功劳也有,苦劳也有,不能什么都不教,况且他已经不是以前的半吊子武术爱好者了,真本领还是有不少的,有实力教授这几个徒弟了,应该不至于丢份儿。 不过鉴于这几人都是带艺拜师,而且功夫相当不弱,所以他也不打算一板一眼的从基础讲解,只管把合适的武功演给他们看,至于他们能理解和运用多少全在个人。 他也不怕有人偷学,就在甲板上同几人讲起了苍旻剑法的第一式,因为以他们现在的武功一般人看了也不懂,随后又拿过光阴宝剑亲自演练了起来,甚至手把手的教小曹山用剑。 这一船的人大多都是练家子,一看这等奇妙剑法,全都凑了过来,殷含秀边看边点头:“难怪他在胭脂河上能大败十三宗,原来还藏有这等神妙之法,欺得我等日夜兼程前来相救,当真恼人。” 薛岩枝侧目:“能破十三宗围攻,兄长当不止这些……” 蓝夜也走过来:“当然不止,你我的功夫他哪一样不是手到擒来。” 鬼母怼了蓝夜一下:“我看你这辈子是拍马也赶不上了。” 大家正在窃窃私语,风绍崖突然走到一角盘膝坐下,将宝剑横在膝上,渐渐合上双眼,如老僧入定一般不闻不问。 殷含秀知他有所参悟,立刻命人将围观者尽数轰走,并严令大舰上下不得喧哗,无事者退到舱房内休息,不得在船上乱走。 没过多久,高潮和程徽音也相继进入忘我状态,只有小曹山是自幼习刀,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苍旻剑法的精要,曹阔让刀佩华照看好三人,带着儿子退出甲板。 来到舱内,小曹山摸着冰凉的大炮略有所感:“原来小师叔你这么厉害,早遇到你我就不学刀了,我一直以为你不是我娘的对手,现在看,那天晚上是我娘输了,难怪我怎么问她她都不说。” 前半句曹阔还洋洋得意,后半句他就似懂非懂了:“哪天晚上?” “就彭蠡湖那天晚上啊。” “嘶……你怎么知道那天晚上我们……嗯,嗯?”曹阔心慌,因为那天晚上他和殷含秀就不是切磋武功。 “你们两个斗的厉害,连气息都乱了,还不是在比试。可惜岩枝姑姑不让我看,否则我娘就不好抵赖了。”曹山拿出有力证据。 听他说话,曹阔已经心跳的不行,不得不打断他:“我教你这剑式,你会也的会,不会也得会,因为它只不过是我最厉害的武功的引子,如果你不能在这套剑法上有所得,那以后的刀法也不要学了。” 小曹山听说还有更厉害的武功,而且还是刀法,顿时有了劲头儿:“一套剑法而已,怎么难得住花阴山庄少主,别说今天这一式,往后不管有多少式,我一定比师兄师姐强。” 曹阔见他说完就以刀带剑开始比划,心中倒是生有不少安慰,语气又柔和许多:“山儿,我那功夫就是为你准备的,虽然现在是你们四人同学,但我敢说将来你和你高师兄定然要强过你风师兄和程师姐,因为只懂剑不懂得刀的人,在那功夫上会留有缺陷。” 留下曹山在船舱里努力,曹阔又敲开了洪九和青璃的门,他坐下半天才将方寸掌的拳谱拿了出来:“老九,这个你收好,看与不看都在你,我只是担心你在胭脂河上的那一掌会引起十三宗的注意,辗转几个晚上了,觉得还是把这东西给你的好。” “大玉,你是不是想起梁四哥他们了,你可千万别为了我们寝食难安。要没你,百丈崖的老少爷们早就没了,更没我们两口子,我知道我武功不好,但老九自打跟你的那天起就没把生死放在心上。”洪九见曹阔眼中满满的伤感,立刻就猜到了七八分。 一提刀把儿,曹阔就止不住鼻子发酸,起身就往外走:“休息吧,别跟着了。” 一连三五日,曹阔都在甲板上讲授苍旻剑法,只要不捣乱,想听的都可以来听。 只是这一日正讲到“大道至简至易,技击之道在求阴阳变化、矛盾统一,在正反顺逆之变化中得机得势”时,真田的船一路劈波斩浪跑了回来,他一登上大舰就对曹阔道:“玉大人,大明的宝船已从刘家巷出发,携数万之众不日将到福州府,五门闸也聚集了大小船只无数,看样子很快就会朝我们这边来,不知道是不是来找玉大人的。” 郑和下西洋!!! 曹阔脑袋上排满了感叹号,他不由自主的想到:“这事儿,又和自己有关系?当初做弼马温那会儿这位三保太监就折腾过一次,当时觉得他在海里折腾,自己在山上折腾,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没什么交集。可现在看,后世传言朱棣派他到处溜达是为了找朱允炆这件事情怕是真的了,而且很可能好死不死的让自己给撞上了。” 回头再看身边快二十层楼高的大桅杆,他就觉得想没关系也不行了,他又想起郑和这家伙前前后后跑了好几次国外,就更不淡定了,连看朱允炆的眼睛的都是惨白色的。 “潮生兄,你这是怎么了?”朱允炆突然意识到有危险。 “你就是个祸害!快拿海图来。”曹阔大叫。 经过一番查看,他决定带着大家穿过澎湖水道,到欧汪躲上一阵,就是后世的台南一带,他印象里郑和的船队都是贴着大陆走,从福建出发,经广州往老挝、越南、柬埔寨一溜航行,去过斯里兰卡和印度,最远好像跑到了索马里、肯尼亚一带。自己的船虽然先进,但片木只帆怎敢在大洋中闯荡,还是先跑到宝岛边上趴一会儿,等这货走了在出来,省的奔波之苦。 让真田伪装成自由贸易的商船留下继续打探消息,他则带着另一艘船先行离开,打算躲过了这阵风头,在雄赳赳气昂昂的杀回来。 奈何他不知道的是,郑和握着黑旗卫的四格漫画也在寻思:“每次出使都搞这么大动静,沿海诸藩见到大明的宝船都能迎出好几百里地去,惠帝若是真在这条路上,肯定早早得到消息,先一步藏了起来。而且之前的航道反反复复的走,还把横行多年的陈祖义(大海盗)给灭了,怎能让惠帝不警觉。这次西面没有怪船的消息,说明惠帝很大程度没有往西走,只需派一队快船前去查看一番即可,让大队开辟新得航道,往南行。” 因此郑和在接到广东沿海没有发现奇怪船只的消息之后,便决定放弃沿海路线,不在走前两次的航道,而是穿过台湾海峡向南搜寻。 曹阔心里这个苦啊,他在欧汪还没待上两天呢,真田就火急火燎的跑回来了:“玉大人不好了,大明船队一定是发现您了,直奔您的舰船来了。” “你再说一遍?”曹阔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大明船队先是分出一股往西去,速度很快,属下猜测用不了十日就能到占城,但是他们的大队是朝南来的,大概只需半日时间,您就能看到他们的船帆了。”真田将探知的消息都讲出来。 朱允炆抓过真田绘制的航线,看过一眼后迟疑道:“不若我们就停在这里,宝船势大,必不能在水道中行走,我猜他并不知道我们就在这里。” “万一他是要停在南边不走了呢?何况这澎湖岛不大,咱们来的时候动静不小,即使他们不上岛打探消息,只派快船从水道中走一趟就能发现咱们。”蓝夜说的朱允炆哑口无言。 “你能长这么大真不容易。”曹阔也给朱允炆一个中肯的评价,然后让真田把两艘倭船都栓到船尾,他们要提前开拔。 之所以要拖着倭船,是因为大部分物资还在两条船上呢,往南走就是菲律宾了,什么时候能有补给还不一定呢,所以必须把真田带上,兴许半路还能抢一票呢? 391.有钱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非常庆幸自己的决定,因为他们出发没有多久就发现身后有船追赶,站在瞭望台上,他从千里镜里看到后面的快船上有个男人同样在用千里镜望着他们,再看那男人一身戎装,妥妥的大明水师。 幸好宝船的航速只有四五节,拍马也赶不上风帆大舰,而来追的都是小船,他们又与大舰的航速相仿,只要蓝色风暴不停船,这些小船是追不上的,而且小船不能长时间脱离大队,他们离不开补给船,所以曹阔并不是很担心。 虽然他的船也需要定期靠岸补给,但双方的航速差了一半儿有余,这个时间足够他做很多事情了,现在唯一令他的担心的就是很长一段时间里遇不到海盗了。 因为他的船少炮,重炮! 这种稀缺资源只能抢,而打海盗是获取的大炮的不二途径,可南面是汪洋一片,不比繁华的沿海,所以遭遇海盗就是一件望眼欲穿的事。 “来的时候好好的,回不去了。”朱允炆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大海,在回头望一望越来越远海岸线,不禁感怀起来。 “你要想回去我现在可以停下来的。”曹阔表示可以实现他的愿望。 “给朕滚……”朱允炆踢人。 大舰满帆跑了小半日,后面追击的小船已经看不到帆影了,这让全船上下男女老少都松了一口气,都对这船赞不绝口,只有曹阔呆呆的看着迎面驶来的一条货船出神。 那货船也是第一次见到挂有这么多帆的大船,奇特的造型和硕大的体量吓得它远远的就躲开了,若不是蓝色风暴一路中规中矩,它恐怕就要掉头逃跑了。 两船远远的交汇而过,直到再也看不到那货船的影子,曹阔才一拍大腿,想通了关节。此时他哪里还担心遇不到海盗,而是应该为遭遇海盗做准备才是。 南面有货船出没,说明一定有航道,既然有航道那就说明有陆地,台湾往南的陆地是哪里,当然是菲律宾了,可菲律宾在这个时候可不叫菲律宾,它有另一个名字:吕宋!一个盛产黄金的地方,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成吨的黄金再向自己走来。 在这样一个遍地是宝,与大明民间贸易频繁的地方,航道上怎么会少了海盗,可想而知,蓝色风暴的火炮有着落了。 但现实远没有想象的丰满,这条路上是有海盗不假,可是那得生有多大胆子的海盗才敢来抢风帆战列舰,他们的小船远远看见这头怪兽就吓得屁滚尿流了,哪里还敢往上凑,所以曹阔在海上转了两天才才遇到一伙儿不怕死的。 “老大!快看,有条船来了。”一个海盗远远的看到了蓝色风暴的风帆。 船老大抽出千里镜,也只望到了一小截桅杆:“没旗子,看不出是哪儿的船。从北边来,是大明的船居多,大概是没有勘合(官方文书)的私船。几天没开张了,兄弟们抄家伙,希望是条肥鱼,捞了财货好去苏先生那里换些银钱,眼看天要冷了,不好总在海上漂着,一会打起来都精神点,谁敢偷奸耍滑就自己游回去。” 众海盗一阵呜嗷大喊,四条渔船就向大舰迎头驶来,但跑了半天之后船老大就有些疑惑了,张望了一会说道:“怎么还看不到船,什么船能有这么高的桅杆,咱们不会碰上大明水师了吧?” “大明的船不这样。”旁边的喽啰见多识广,一语中的。 又行一阵,船老大终于发现不对劲,因为他终于看到了船头,船身高出水面这许多,哪里是他们几艘小船能撼动的,用手直拍旁边的喽啰:“掉头,掉头,快掉头!” 等他们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想跑已经来不及了,曹阔命人立即斩断倭船的拖绳,没了这两艘小船的拖累,蓝色风暴的航速已经飙到了十二节,犹如一头巨鲨咬住了四艘海盗船,在船老大渐渐绝望的眼神中赶超了他。 本来跑在最后的海盗船现在跑在最前面,上面的海盗常年混迹大海,还是临危不乱的:“划起来,向左,向左,不要贴着它。越大的船就越笨,别看咱的船小,但灵活,他们不敢跳下来。” 话音刚落,唐鹤就推开了侧舷炮窗,隔着窗口向他喊:“你说啥?” 刚才还头脑灵活的海盗木讷的望着四尊黑洞洞的炮口,仿佛有千言万语被大炮堵在了喉咙里,随着一阵轰鸣过后,和身下的渔船灰飞烟灭。 紧接着曹阔把船舵一摆,蓝色风暴就横了过来,正全速逃跑的一艘渔船来不及躲闪,被他用船头切了个正着,船板断裂的“喀嚓”声伴随着一船绝望的惊呼投进了海浪里。 随着大舰再次转向,一个S弯挡住了剩下的两条船,底层甲板上的唐鹤立刻打开了另一侧的炮窗,轰沉眼前的一艘渔船后笑的合不拢嘴:“快填炮,看他们哪儿跑,还是咱老唐聪明,大炮就该两边都放几尊,两面开花才有意思。” “海碗,你个傻缺,都打沉了,船上的炮不就没了吗?最后这个给我留着!”传声筒里先是一阵“当当”响,随后传来曹阔发疯一般的叫喊。 海盗船上的船老大只想捡肥鱼,没想到捡到了大白鲨,见大船灵活转向,他再次掉头,奈何身后还有真田围堵,他不得不胡乱选个方向逃窜。 可是没跑出多远,大舰上的炮又响了,不过这次落在他船里的不是炮弹,而是一个拴着大绳的铁钩子,那钩子先是砸穿了他的甲板,然后“嘣”的一下子就钩住了他船,突如其来的拖拽感好悬没把他晃进海里。 随着两条船越来越近,大舰上无数水手抛出锚钩,将他的船死死拖住,船老大无力回天,只能弃械投降。 夏胖子跳到海盗船上一阵翻找,除了一船的海盗只有四尊小炮,这一通折腾还没打出去的炮弹值钱,有些窝火。 将小炮卸下来运上大船,然后抓着船老大就是一顿胖揍,因为这家伙太穷了,让夏胖子生平第一次觉得做了亏本买卖。 “有钱!有钱!英雄别打了,再打就打死小的了。”船老大告饶,他实在受不住夏胖子砂锅大的拳头。 “有钱?在哪呢?” “往南再行一天一夜就是吕宋,在那里有几个和小的一样做无本买卖的仇家,只要好汉们愿意,我带路,灭了他们抢了金银全都送给各位好汉,只求诸位给小的留条性命。”船老大哀求。 “嘭”夏胖子又是一拳砸在他脸上:“你当老子千里迢迢是来给你报仇的?” 船老大被揍的七荤八素,但人在性命攸关的时候总能激发出强大的潜能,迎着夏胖子的拳头硬挺:“那,那,那就只有苏先生有钱了。” “苏先生是谁?”曹阔露面了,身后跟着一大堆好奇的女人。 看着高高在上的男人,船老大知道是这条船的正主来了,同时那些娇艳的容貌也给他提供了不少肾上腺素,让他精神略微好转:“吕宋地小,我们那片儿做无本买卖的,都要将劫来的东西送到苏先生那里换钱或者有用的器物,所以苏先生很有钱。” “有钱,也有势力。”曹阔微笑着命人砍断海盗船的桅杆,让他们自行划回去,他则带着船老大直奔吕宋,去找有钱的苏先生。 大舰靠港,引起不小恐慌,连当地的官府都惊动了,这是曹阔所料不及的,但是他很快就抓了朱允炆的壮丁,皇上的威仪一般人是很难靠近三尺之内的,他身后的火旗卫都是正经的皇家羽林军出身,这番仪仗足以让小小的衙门退避三舍。 为了打消当地人的顾虑,他还以“大明六合楼”的身份示人,编造一个大明使船先头部队的身份,并表示船上的人不上岸,只稍做补给就走,他们的内官监正使不日将到,让吕宋总督做好迎接准备。 至于相应官文器物更是手到擒来,皇上的御书是朱允炆现写的,玉玺是现成儿的,用于书写圣旨的卷轴是裁了朱允炆一件龙袍现改的,虽然官文打开的时候墨迹尚新,但海上潮湿,墨迹不干也能解释的过去。 明朝使者到来是大事,海边小吏一边迎曹阔等人下船,一边派人去通知总督,而曹阔就寻了这个空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血洗了苏先生的宝库。 找人,抓人,逼供,找到藏宝地点,一气呵成。 除了搬运是蓝色风暴上的水手,所有行动人员全是高手,纵然看护“金库”的人都不是善茬,但在蓝夜一干人等的眼中,这些人也就比平民壮实些,杀进藏宝的大宅子就跟回家一样。 又有曹阔这个机关高手在,很快在房子里发现了暗格,当暗门被打开的那一刻,伤痕累累的苏先生再也坚持不住,一头栽倒地上,万念俱灰。 朱允炆是第一次参加抢劫,抱着一箱金叶子就不撒手,他对金银没什么概念,摇了摇分量后自言自语:“这些大概够朕在做一件龙袍了吧?” 392.妈宝宝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除了火旗卫是生手,其他人对于打劫都是轻车熟路,大舰仅仅在港口停留了一个昼夜就离开了,走的时候连招呼都没打,让当地衙门非常错愕。而让他们感到更为恐慌的是,当雄浑的大明舰队在吕宋靠港时,大明的使者却不知道有六合楼这个部门。 吕宋总督许柴佬捧着曹阔伪造的圣旨匍匐在郑和脚前,眼中全是哀求:“此为上朝先锋使船留下的出使文书。” 郑和半信半疑的翻开假圣旨,望着那文书上赫然在目的玺印,心中已是翻江倒海,“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几个字许柴佬是伪造不出来的,此时他非常确定惠帝就在太行大玉的风帆大舰上,寻找了数年的目标总算有了下落,只恨那船太快,他到现在都没有见过那船的影子。 “你被骗了,那并非是我朝的舰船。”郑和没有怪罪许柴佬,而是顺手把假圣旨收进了袖中,不动声色的将他打发了事。他也没有立即南下追赶,而是命人查明风帆大舰在停靠期间都做了什么,想从中判断船上的情况。 船老大和几近残疾的苏先生很快被带到威武的明军面前,二人战战克克的献上一本花册,那是他们被抢财货的账簿。 副使王景弘接过来只扫了一眼便道:“罄竹难书啊,除打死打伤看家护院无算,他们劫走了精金五千两,金叶子四百张,足银三万三千量,珠宝玉器六十箱,铜钱十四车,茶砖八百担,丝、罗、纱、缎、云绸等两千五百匹,忘忧草三千六百捆……” 听着一桩桩一件件令人大流口水的货品,郑和忍不住从王副使手上抢过了花册,看着长长的“被抢明细”还有好长一段没念出来,在看地上两个浑身上下包的跟粽子似的人儿,他突然生出些许同情,合着太行大玉是空船来的,所过之处人畜不留,也该着两人倒霉碰到了绿林教官,就连府上养的一只狮子猫也给抱走了,不禁摇头:“海盗何苦为难海盗。” 不过他很快就查出问题,那就是风帆大舰在停靠期间没有补充食水,这说明太行大玉早在出行前就做好了准备,此次停靠只是为了银钱。可他为什么甘愿冒这么大的风险在此地作案呢?理由只有一个,风帆大舰新成,他缺钱,缺钱修缮那艘船,因为那船上少炮,基本上还是一个空壳子。 如果按照黑旗卫的描述,那船上满是炮口,但孤岛一战风帆大舰呈现的火力十不足一,所以他抢这些财货是为了换取舰船上的大炮。 郑和对于奏报上大舰的模样到现在还记忆犹新,从五虎山到吕宋这段航程,他对大舰的航速已经有了认可,但眼下吕宋商贾被抢的案子又给他提了个醒儿:如果那船真的能装下那么多炮,如果那些炮真的能同时点火发射,那么即使他的船队追上惠帝,也未必能够轻松将它击沉。 面对那样一个行动迅速又满嘴獠牙的“怪兽”,任谁也没有把握轻易取胜,这不是船多船少的问题,而是小船火力不足,宝船行的又慢,若是被人家牵着鼻子走,那就只有挨打的份儿了,跑了惠帝事小,丢了大明的脸面可就别回去了,所以绝不能给太行大玉机会,必须趁他还是雏鹰的时候将其扼杀。 想到这里郑和果断起航,趁着大队人马没下船赶紧追,不在吕宋多停留一刻。 而此时的蓝色风暴上,薛岩枝正开心的撸猫:“哥,我们做下这么大一票,吕宋人肯定要向明军诉苦,你说的那个马宝宝知道咱们航向定会紧追不舍,如果他一直纠缠,咱们的补给可比不上他,那岂不是一定会被他们追上?” 曹阔弹了狮子猫一个脑崩儿,指着新到手的海图道:“你们看这儿,我们现在的位置大概在这里,再向南是渤泥、假里马丁,图的最南端是新村逻,我们不能跑出这张图去,势必要走回头路,所以我看好这里,麻逸洞。” 蓝夜上前查看过后也点头道:“马宝宝是不知道我们会在哪里补充给养的,他若要找寻我们的踪迹,就得逢岸靠港,所以我们只需少上岸几次,就能拉开彼此的距离,还是有充足的时间补充食水的。” 熊相南用大手在图上扒拉半天才找到麻逸洞那个小点:“所以你是想在这里绕个弯子,让马宝宝南追,我们奔旧港或者占碑?” 艾文用尺子在图上仔细测量过后有些担心的道:“假里马丁、麻逸洞还有旧港距离很近,如果我是妈宝宝,我是不会直接往南走的,至少要分兵一路到麻逸洞探查。” “所以,我们不在渤泥靠岸,在假里马丁登陆,然后蓝色风暴去麻逸洞停靠,真田绕过麻逸洞去占碑等候,等妈宝宝在假里马丁靠港的时候,我们在做出从麻逸洞匆忙南逃的假象。妈宝宝的船慢,起航就得许多时候,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这个时间绕过麻逸洞,在占碑接真田去彭亨,一路向北回大明。”曹阔学着艾文的口吻叫郑和妈宝宝,一边指着海图一边道。 其实曹阔知道印度尼西亚南边还有澳大利亚,但是经过这些日子的航行,他不敢再往南跑了,因为航向这个东西困扰他很久了。 他本身不懂航向,所以风帆战舰往哪走全凭着艾文和孙匠的法子行驶,这俩货一个看太阳一个看星星,偶尔起雾了就一起鼓捣罗盘,还美其名曰“牵星术”。不说其它,就看那罗盘惨不忍睹的做工,曹阔就不放心让蓝色风暴在印度洋里溜达,万一哪天遇到企鹅了,那就哭都来不及了。 至于这些日子他敢放心大胆的跑,其实绝大多时候船都是贴着大陆航行的,还在祖国南海的怀抱中,怎么转也丢不了,但过了渤泥就不一样了,他不敢冒这个险,于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商量着怎么回大明。 郑和的队伍在渤泥毫无所获,稍作停留就奔假里马丁,刚靠岸就打听到风帆大舰曾在此停留过,并且往南走了没几天,心中非常兴奋,因为这片海域他熟着呢,他可不是第一次来,之前已经来过两次了。 不过再次追击之前,他还是决定对周边地区进行一次侦查,这附近有不少岛群,他得防着惠帝藏匿其中,躲过追击,最好连一百多海里外的麻逸洞也去看一看。 有了这方面的考虑,郑和立刻让王景弘带一支由六帆快船组成的先头船队出海,先把附近的岛群探查一遍,然后在赶往麻逸洞。 只是这支六帆船队还没把岛群查遍,就迎头撞上了朝他们驶来的风帆大舰,近距离仰视风帆战列舰所带来的震撼还是有很大冲击力的,虽然曹阔的蓝色风暴只有郑和宝船的一半大,但是他的船高、帆也高,特别是满身的炮窗,压迫感十足。 王景弘在发现风帆大舰之后第一时间抻出千里镜张望,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种奇怪的船型,又细又长还又高又大,忍不住与宝船比较了起来,只是在他望向风帆大舰的时候却发现大舰的船头有个人同样在看他们,没过多久那船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掉头跑了。 “果然和描述中的一样,真有这种怪船,放信船回去给郑大人报信,所有船只起帆,随我追!”王景弘直到大舰转舵才反应过来,匆忙起航。 曹阔没想到他的计划刚开始就被一队快船缠上,不过好在没了真田拖累,以蓝色风暴十二三节的航速还是能甩掉追兵的,只是这样跑起来要比计划多行出不少航程,还有前提是没有逆风。 “应该想到的,我若是马宝宝,我也会先缠住对手,然后在一拥而上,谁让人家的船多呢。”夏胖子在船尾张望,心中有些忐忑。 “想追上咱们,做他们的白日梦,现在只不过是甩掉他们的时间多上一些罢了,以眼下的速度,我看用不了几个时辰,他们连咱们的影子都看不着。”熊相南很是不屑的道。 事情也正如他所料,蓝色风暴仅仅跑了大半日,追击的船就小的跟豆子一样大小了,不过曹阔没有继续拉开距离,而是让艾文减速,给追兵造成一种还有希望的假象。 双方就这么忽远忽近的一直跑到入夜的时候,蓝色风暴才开始全力航行,曹阔在心中计算着时间和路程,直到他认为有足够的时间转向才下令转舵。 王景弘到底是把船跟丢了,有些灰头土脸的讲述他发现风帆大舰的经过,郑和听后一掌拍在船舷上,许久不说话,因为王景弘证实了风帆大舰是真的,这让他想起了黑旗卫在紫金山上见到的那只“飞天大鸟”,不禁有些唏嘘的道:“想那金玉良确实是个奇人,不但能造墨翟木鸟,还会造船。我纵有舰船百余,也不及他一帆百里,眼下只能继续追下去了。” 393.家风堪忧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蓝色风暴上的人正在庆祝成功甩掉了马宝宝,可以顺顺利利的回大明了,却不想迎头撞上了旧港宣慰司。 要去占碑,旧港是必经之路,而船上没人知道这个旧港看似蛮夷之地,实际上则是大明朝在海外的一块飞地,它不仅是郑和在此建立的一处海上中转站,除了仓库,这里还建有军厂,因此大明在这里不仅有船只,军士、兵甲、火器也都样样俱全,所以当蓝色风暴驶入旧港和邦加岛之间的时候,突然就遭到了旧港宣慰司的两面夹击。 曹阔正带着娘子们在船舱里数钱呢,一颗炮弹就轰在隔舱上,吓得他把手上的银子都捏扁了,赶紧跑上甲板。 蓝色风暴上大多数人都被打懵了,他们前后左右到处都是大明的旗帜,让人一度怀疑大舰是不是跑到了长乐巷五门闸,又回到福州造船厂了。 甲板上已经是一片混乱,许多水手没有准备,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跑,一个提着弓箭的喽啰朝曹阔撞来,被他一脚踢开,众人见他到来,都靠了过来。 “怎么回事?哪来的明军?”熊相南一边大叫,一边指挥着大舰往前冲,这个时候掉头已经不可能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好在这地方没有大船拦截,他有信心冲出去。 “前几年听说郑大人在出使途中建了几处军厂,是出使船队汇集之地,只是不知道具体位置,今日被袭,想来这里就是其中一处了。”孙匠想起了他还在朝廷时候的一些见闻。 “知道不早说!”夏胖子气急败坏的道。 曹阔也不知道巨港是属于大明的,心里还在为大明点赞呢,纵观历史,有哪个朝代能在海外建立殖民地的,若不是现在明朝的舰队在揍他们,他都能跑过去喊一声“大明牛碧”,但显然现在不合时宜,更不能乱,于是沉声道:“慌什么,来船甚小,炮火不足,各人守住船舷,只要别让火箭、火砖上船就行,都带上藤牌,小心火铳。” 有了他的沉着应对,所有人立刻有了主心骨,高手们每人守着一处船舷,就像幺幺叁零近防炮一样令大明船只的手段失了效用,只是有炮弹打来的时候他们才会躲避。 可好虎架不住一群狼,蓝色风暴还是渐渐的出现了损伤,最为严重的就是船帆,几处绳索都被链弹搅乱,特别是负责转动方向的动索被卡死的时候,大大影响了船只的规避动作,船速也提不起来,艾文只能命人将不能用的船帆割下来,然后依靠人力驱动。 经过短暂的慌乱,唐鹤开始反击,他的八门主炮可是从六合楼里运上船的,那是货真价实的大口径火炮,一发火就是雷霆万钧,一般的船只根本承受不住它的近距离轰击,特别是火炮连放,只要被击中,非死即伤。 朱允炆的火旗卫也加入到划船的队列,这些人还是训练有素的,稍微熟悉一下船桨的运作就能和曹阔的人配合的很好,很快大舰又动了起来。 “火船!他们是逆风,下面一定有水鬼,太近了,船头炮打不到,我下去,胖子来船头领航。”熊相南一阵大喊过后就消失在船头,吓得曹阔赶紧冲了过去。 下面的确有两条不大的小舢板,上面堆满了干草,还有一些黑乎乎的东西看不出是什么,曹阔猜测可能是火油一类的燃烧物,只是这两条小船比起他们在浙岛遇到的火船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不知道熊相南为什么那么紧张,或许那些黑乎乎的东西燃烧以后能黏在大舰的船身上也说不定。 但熊相南就那么直挺挺的跳下去还是令人十分担心的,毕竟大舰在行进,虽然不是全速,但那速度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着实让曹阔在心里为他捏了把汗。 熊相南到底是在水上混饭吃的,水里功夫扎实,没一会儿水面上就见了血,头前的一条火船还没被点燃就改变了方向,而熊相南在换过一口气之后又消失在了水中。 第二条火船被点着了,火苗窜的老高,而且距离大舰越来越近,就连下面扶着船的水鬼都往回跑了,眼看着两船就要碰到一起,熊相南突然从水下窜了上来,一把搬住那船的船舷,在水上使劲的摇晃两下,竟是将那火船掀翻在水里,由于用力过猛,他自己也被火船扣在了下面,惊的曹阔连连惊呼,不过很快他就浮出水面,只是头脸有些焦黑,显然是沾了火气。 夏胖子在火船倾覆的一刻就扔下了大绳,待熊相南抓住大绳后他就拼命往上拉,曹阔见状立刻命人同他拉着绳子快步跑起来,自己则手握一把铜钱跳上船舷,但凡有箭矢飞来他就用铜钱弹开,待到熊相南翻上甲板他才一拳怼了过去:“不要命了,以后可不能犯傻。” 熊相南肩上有伤,但不是很重,扶了一把烧焦的头发憨笑道:“火船可不能留,这要是让火油给粘上,想救都救不了。” 他们这边正说着,身后突然传来的金铁交击的声音,却是围攻的小船开始往大舰上扔钩子,想以此拖住蓝色风暴,还有不少人顺着绳索往上爬。 不过众高手宝剑锋利,薛岩枝、程徽音、高海笑、风在天、左攸手上的家伙都削铁如泥,些许锁链根本拦不住他们。 曹阔手上还有光阴宝剑,没一会儿功夫就斩断了所有铁链,兴许几个身手出众的明军爬上大舰也很快被众人摁住,水手们同心协力摇浆,终是冲出了封锁。 虽然旧港宣慰司的战船多有追赶,但是蓝色风暴船尾的旋转火炮技术实在太过超前,船尾又没有真田的船阻挡,火力宣泄起来实在令人难以招架,迫使他们不敢靠近,只能看着大舰远去。 由于船帆受损,蓝色风暴现在的速度仅有全盛时期的三分之二左右,而且一切规避动作做起来也不灵便,这让曹阔一度有些担心,他们不仅没有备用的船帆,更重要的是船上只有艾文懂得全部绳索构造,连他自己都是一知半解。 短时间内还指望不上孙匠一家人,所以对大舰的修复工作必须想办法尽快完成才行,因此对于风帆、绳索等器具的采购就显得尤为急切,毕竟身后还跟着追兵呢。 不过令人欣慰的是,孙匠一家人的手艺是个顶个的高,船上不少被火炮损伤的地方经他们动手一修,竟是比之前还规整,就好比桅杆上的百折环,这东西上面的木头珠子在他们的刀下是一个比一个圆,用起来也是顺手。 但有些大的损伤就需要靠岸才能修补了,比如被洞穿的炮窗和船舷等不是十分重要的地方,所以先一步与真田汇合才是当下要做的。 “原本跑到占碑要两天,现在至少得三天,不过明军的船要五天,我们还有两天时间,靠岸采买恐怕时间不够。要不,在做一票?”薛岩枝自从和艾文混到一起,也学了不少关于航海的学问,只是骨子里还没忘了打劫。 “上一单咱们有‘舌头’,事情当然顺利,可到了占碑人生地不熟的,时间又紧,怕是不好找下手的‘羊牯’。”鬼母一眼就看破薛岩枝的想法不行。 “咱们有的是钱,不怕买不着东西,这种沿海靠泊船吃饭的地方最是混乱,买不到东西就买消息,没有为富不仁的商贾就去抢海盗,不信找不到咱们想要的东西。”梁梅也插一嘴。 梁老二人活泼,她一张嘴立马引发女眷们的共鸣,冯黛青、程徽音、青璃等人纷纷加入讨论。 刀佩华站在曹阔身后给他揉肩,忍不住低头偷笑:“好好的女儿家,跟在你身边都学坏了。” 殷含秀也悄悄补刀:“你曹家的家风确实堪忧。” “舱内憋闷,我去甲板上透透气。”曹阔逃了。 “我随兄长一起。”蓝夜也跑。 “等等我……”朱允炆起身。 三人逃上甲板相顾无言,他们知道旧港宣慰司这一仗打的匆忙,否则不会让他们这么轻易的逃掉。 宣慰司之所以准备不足很可能是接到消息不久所致,那么除了旧港的明军,还有那些港口的明军是他们所不知道的?这一仗就让大舰的动力受损,以后若是照这样打下去,想安安稳稳的回大明怕是难了。 谁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状况,现在只能让蓝色风暴在大海里乱闯,曹阔一时间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借口去看佳娜子逃离甲板。 佳娜子由于死神触探打破极限,昏迷了好长一段时间,现在人虽然醒了,但是身体各个机能还没有恢复,又整日在大海中漂泊,时冷时热的没有起色,也就是她生在倭国,习惯了海上的气候,要是一般人身子早垮了。 曹阔推门而进,迎头撞上了画蝶和常宁,这段时间轮到她们两个照料佳娜子,曹阔嗅了嗅满屋子的怪味问道:“给她喂的什么啊,我都怀疑自己这是入了茅厕。” 394.不干净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呕……”画蝶本来就有些忍不住,止不住干呕起来,撞开曹阔匆匆冲出房门去。 “是当地的一种草药,对水土不服的人极为管用,无病无痛喝了也没事,是那些俘虏给的。”常宁解释道。 “俘虏会给你药?你确定这不是毒药?”曹阔一把夺下她手中药碗,他有一百二十个理由怀疑不谙世事的常宁是被人骗了,脸上满是担心。 “我这些日子身子有些不适,那俘虏中一个女娃就给了我这个,她自己喝过了,没事。我也喝过了,现在身子大好,确实是药。”常宁又把碗拿了回去。 “还有女俘虏?军队之中哪来的女人,当地民风都这么彪悍的吗?”曹阔半信半疑转身出舱,他要去看女俘虏。 爬上船的明军拢共也没几个人,所以女娃就显得特别显眼,不过这些人特别有骨气,无论问什么几人就是不答,纵然火旗卫使尽浑身解数连个吭声的都没有。 但曹阔不死心,转了一圈在厨房里拿了些食物送过去,然后又凑过去哈巴狗一样的打招呼:“哈喽?靠恩尼七哇?萨瓦迪卡?唆斯呔?不对,这地方应该属于马来西亚一带,你们说马来语才对,马来话怎么说来着?啊霸咖霸?” 他就会个“你好”,多一句都不知道,女娃可能没见过这么傻的头领,想笑又觉得不该笑,咬着嘴唇扭过头去。 曹阔知道他们肯定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于是将大手一摆:“切,别装了,都长着一副明人的面孔,装什么蛮夷,别逼着我把土匪那一套用在你们身上哈,既然敢拦我的船,你们定然是知道我的,所以我劝你们别做傻事,有些事是没有后悔药可吃的。” 还是没人搭理他,见几个人只顾着吃,曹阔觉得自己遇上了顽主,于是他绕到女娃身后,一只手紧紧扣住她的肩膀,对着其余男子露出一个大家都懂的表情,其中一个男娃果然朝他冲了过来:“放开她!” 看到男娃冲出来,曹阔心中暗喜,他们果然懂得汉家话,可还不等他得意,女娃却突然一脚将男娃踹了回去,骂道:“笨蛋,滚回去!如果他们真的无恶不作,我们一上船就完了。” 曹阔非常惊讶女娃的智慧,看来她在这几人中还是个小头领,于是轻轻放开她,一本正经的问到:“识得我吗?” 女娃从怀里抽出一张海捕公文打开看了看,又瞅瞅眼前的曹阔,答道:“人称太行大玉的六合楼主金玉良,七海霸主陈祖义一般的人物。” “哎?哪里比得了陈舵主千军万马,一个闲人而已,诸位怎么称呼?”曹阔抽过她手中的画像,还不等几人答话他就跳脚:“画师当斩!我有这么丑吗?还有这悬赏的银子,区区一千万两怎么配得上本楼主的身家,就是我座下的这条船也不止这个数!” 兴许俘虏们还不习惯他的喜怒不定,没人作答,只是都默默抬头看向天空,觉得今日鸥鸟格外的多。 曹阔见一说到正题这些人就不说话,无论他怎么装傻充愣都不好用,于是又问常宁的事:“为什么对我船上一个使唤女子赠药,却对我不假辞色。” “她不一样。”女娃道。 “哪里不一样?” 女娃不再言语,无论曹阔问什么都不答,他本也无心为难几人,只要药没有问题他就放心了。但想到此行异国他乡言语不通,于是又对女娃提出要求:“我们在占碑上岸,做些生意就走,你帮着我们做一回通译就放你们离开。” 也不管他们答不答应,曹阔说完就走,他要去看看常宁到底是哪里不一样,皇家人都自带光环吗? 蓝色风暴在占碑靠港的时候,也是引起不少土著惊呼。 因为占碑地处马六甲十字路口,占碑河的航行条件又十分出众,这让占碑城远离海岸线,免受海盗袭扰,有了稳固的发展根基,所以汇集了周边不少大大小小的王城在这里交易,是个非常繁荣的所在,因此各地船只见到蓝色风暴的时候都惊为天人,上邦战船到此停留,纷纷让出航道,也引来不少人前来瞻仰大舰的风采。 “放假一天,如果情况看好就两天,大舰轮流值守,上岸。” 随着一阵欢呼,众人冲下船去,自打浙岛出海,他们就没好好领略过异乡风情,现下有了机会,没吃过的要好好尝一尝,没玩过的要尽情试一试,都乐得不行。 上岸到不必过多担心语言不通,因为移居在这里的大明商人不在少数,很多时候都能畅快的沟通,而且他们的船上没有挂旗子,对外宣称只是私船,路经此地,所以当地的人们都欣然的拿着自己的物品前来交易。 曹阔也很快见到了真田,作为一个尽职的部下,真田在到达占碑之后并没有无所事事,而是在第一时间联系了许多卖主,他是知道风帆战舰上的情况的,所以船上需要储备哪种物料他是清楚的,这让曹阔节省了不少时间,对他非常满意:“真田,你做的非常好。” “我还选了艾文最喜欢的海蓝色船帆,这会让大人的蓝色风暴名副其实。”真田一如既往的把每样事情都做到细致与极致。 “如果有机会,你的旗舰也该换换了。”曹阔给了颗甜枣。 上岸的除了他和蓝夜还有朱允炆之流,亦有殷含秀、薛岩枝、常宁等一干人妻萝莉们,自古美人不管在哪儿都会引发一些事端,而这些漂亮的脸蛋就被一些心术不正的人盯上了。 按说人在异乡,众美都能保持一定的克制,但是她们的队伍里还有曹山、蓝荷荷、蓝泡泡一干嫉恶如仇的武林新秀,别说用轻贱的眼神审视他们的至亲,就是多看画蝶这样的下人两眼也不行,绝对不在容忍的范围之内。 而且几个小家伙根本不懂出手留三分,双方一冲突,地头蛇还准备先戏耍几个孩子一番,结果曹山一出手就把领头的锁骨给敲断了,其他狗腿子的膝盖全都砸的粉碎,人这辈子是毁了。 等曹阔一干人等赶到的时候人都已经躺的满地了,维持治安的也赶到了,他本准备拿钱了事,不想那地头蛇的却不买账,躺在地上大叫:“官家莫管,我家主子乃阿鲁晋燮,我的事自有我家主子管。小子,今天把爷完完整整的送回去还则罢了,否则你们谁也出不了港,我看谁还敢与你们做买卖。” 他这一喊,本来还看热闹的人忽然就少了一大半,连治安的也走了,这倒是让曹阔等人有些意外,不知道这个阿鲁晋燮是何样的人物,让当地人谈虎变色。 正当他们不知道向谁打听的时候,作为俘虏通译的女娃子开口了:“阿鲁晋燮是当年七海之王陈祖义的部下之一,为人心狠手毒,大明舰队大破陈祖义之时,他有幸逃脱,并收集了不少残兵败将躲在哑鲁国,俨然已经成为这里最大的海盗,虽然势力不及当年陈祖义十之四五,但这里没人愿意得罪这样一个强盗。” “马宝宝做事不干净啊,你说呢哥?”薛岩枝立刻露出“发现羊牯”的小虎牙。 看她那样子,兄妹三人都有些忍俊不禁,曹阔扔了一锭金子在地上:“找当地人送他回去,顺便给你家主子带个话儿,我买炮,重炮,只要他有炮,我有的是金银,双倍、三倍的价钱买他的炮,看看他在不在乎你的死活。” 那地头蛇被人抬走的时候一言不发,他显然是知道结果的,但自这事之后,集市上也少有人与蓝色风暴的人接触,这让众人早早就结束了假期,颇为扫兴。 回到船上,曹阔命艾文抓紧时间改制船帆和拉扯绳索,大舰的动力是关键所在,容不得半点马虎和拖延,旧港能够通缉蓝色风暴,说明郑和在假里马丁启航时一定做了布置,回去的路上说不上还有多少危险等着他们,所以大舰一定不能存有瑕疵,这是他们平安回到大明的保证。 夜里,曹阔还在海图前研究回去的路线,左攸带着个人走了进来,这人说的是马来话,自称是阿鲁晋燮的信使,前来商谈火炮的事情,经过俘虏女娃的翻译,双方谈定二十尊大炮的交易,价钱是黑市价格的四倍,曹阔没有还价,对方也只字不提白天的事情,定于第二日午时在北面二十海里外的海上交易。 那信使走后,薛岩枝对于曹阔购买大炮的数目感到疑惑:“哥,怎么才买二十尊,如果是怕银子不够,动刀子就行了,反正又不是什么好人。” 她不懂,蓝夜倒是看的明白:“二十尊已经很多了,如果兄长买一百尊,那就等于告诉对方咱们的船是空的,到时候先动刀子的就是阿鲁晋燮了。” 曹阔也道:“白天打了他的脸,阿鲁晋燮这样的人物岂会为了区区银子揭过此事,他可是一方霸主。” 395.要谁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约定的地点是个岛屿丛生水域复杂的礁群,曹阔看着周边环境脸上露出轻笑,这种地方根本不适合大型船只航行,对方约在这种地方见面显而易见是想打他蓝色风暴的主意,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怎么可能轻易踏入别人的陷阱,所以他是坐着真田的船来的。 蓝色风暴上一船的人都是武林中有数的高手,最不缺乏的就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了,占碑港里有多少人盯着大舰他们心里清楚的很,所以他们从一开始就不认为对方有诚意进行交易。 但曹阔不介意反杀,黑吃黑还是要得滴,岂不知这满船的人一身本领因无用武之地已经难受许久了吗?否则几个孩子也不会一上岸就把人给打了。 因此曹阔一早就安排蓝色风暴先出港,等到一堆盯梢儿的船跟出去之后他才让真田扬帆。 三艘船都奔着约定地点而来,只不过蓝色风暴会一直绕着交易地点转圈,真正来交易的是真田的两只船。 那些埋伏在左近的船只还在等着蓝色风暴停下来呢,结果曹阔已经带人登岛了,弄的对面措手不及,从四面八方呼啦啦的跑出来迎接。 海盗们先是仔细打量了一番曹阔等人,见上岸的拢共也没几个人,身边还带着孩子,搞得好像游山玩水一样,有几人手上虽然带了佩剑,却也看不出些许凶悍,俨然没有一丝威胁。 自称是阿鲁晋燮的健硕男人刚开始还十分戒备,可见到这种情况之后立刻打消了顾虑,笑呵呵的朝曹阔拱手:“听说龚先生是大金主,果然不假,这两艘船在占碑停了许久,想不到也是先生的,之前些许冒犯,是晋燮驭下不严,先生莫怪。” 曹阔见他说的是汉话,就点头道:“金银在船上,舵主可以派人查验,我要的东西呢?” 阿鲁晋燮一边安排人登船查看金银,一边指着小岛一侧说道:“装有大炮的船就在那边,龚先生可派人前往验看。” 曹阔还没说话,作为通译的俘虏女娃子却在他身后低声说道:“不能让他们上船,他叫温勇,是阿鲁晋燮手下的一员虎将,不是晋燮本人,小心他劫船。” 曹阔想不到这丫头见多识广,居然还认识不少人物,于是回身示意她无碍,又安排几个徒弟去小岛一侧查验货物,可又遭到阿鲁晋燮的阻拦:“龚先生莽撞了,那船上都是粗人,怎能叫这等神仙女子踏足腌臜之地,岂不徒惹厌烦。” 他倒是好眼色,看上青涩的程徽音了,还担心程小娘过去被他的手下撞见下不了船,找了个近乎君子的借口,让众人有些哭笑不得,曹阔干脆遂了他的意:“泉儿留下。” 海盗们很快登船,查看装有金银绵薄的船只仅有少数倭人看管,兴奋的手舞足蹈,直朝岸上打手势,温勇见了露出开心的笑脸,看程徽音的眼神越发大胆了,连曹阔这等有定力的人都看不下去了,忍着恶心打断他:“如果盛炮的船没问题,不妨我们就将两艘船换过来,也节省些许时间,舵主觉得如何?” “换船倒也无妨,不过龚先生得加些价钱才好。”温勇变了语气,眼神也开始咄咄逼人。 “舵主要加些什么?”曹阔一副看戏的样子,并不戳破他。 “我要你身后的施二娘。” “要谁?” 曹阔回头看向俘虏女娃,他还以为海盗会要程徽音了,没想温勇到一张口却是要这女娃子,他这才晓得一直带在身边的俘虏通译唤作施二娘。 温勇变了嘴脸:“看来龚先生还不知道这女娃是谁,那让我来告诉你,她是旧港宣慰司施大人的千金施二娘,一开始我还意外你们怎么会在一起,不过看样子她并不是自愿和你们在一起的,因为施大人昨夜已经到了占碑,你们在旧港被宣慰司围剿的事情很快就会人尽皆知了,所以想全须全尾的离开这里,我劝你把身边的这些小娘还有那艘风帆大船都留下,你看怎么样,金楼主?” 他话音刚毕,小岛里又冲出乌泱泱一片海盗,声势震天,好不热闹,看温勇志得意满的样子似乎已经胜券在握,不需要打了。 曹阔知道施二娘是官家女儿,眼中也是一亮,心里面翻着花儿的乐,早知道就不找这些海盗的麻烦了,少什么直接向施大人申请不就成了么,赶紧给施二娘起了个万福:“吆,失敬了,二娘。” 施二娘被扣之后就没换过表情,一直板着个脸,现在身份被揭开,本来已经紧张到了极点,可见曹阔临危不乱,居然还有心思耍闹,这下真破功了,“噗嗤”一下背过脸去,再不转过来,要知道施二娘和二娘虽然一字之差,但是表达的意思千差万别。 温勇有些下不来台,因为被他捕在“网”里的大鱼没理他,在众小弟面前失了面子,刻意提高嗓门大声道:“金楼主,你的大舰靠不过来的,眼前船上这点人手救不了你们吧?难道还打算殊死一搏吗?这又是妇人又是孩子的,我看不成啊。你我都是明人,我知你是条汉子,可是给你留着面子呢,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撂下狠话之后觉得自己挺霸气,还偷偷用眼角看了看周围的弟兄们崇拜的目光,但很快一个喽啰就在身后提醒他:“老大,小心那几个小崽子,水生他们的腿就是被这几个小崽子废了的。” 温勇一听他手下的一批人是被几个毛孩子给收拾了,脸色就难看起来,再看眼前人的淡定与从容,心中就泛起了不好的预感,远处突然传来炮响,是他的人在抢大船,但炮声的忽远忽近变幻不定,说明并不顺利,刚想让兄弟们把这些人拿下,之前去小岛一侧查验货物的两个人回来了。 “只有船,没有炮。船上的人起了歹心,就杀干净了。”高潮说杀干净了就像在说他已经吃过了似的,平淡的让人手脚发凉。 没有炮!曹阔非常失望!扬天长叹:“冒他人之名行弃信违义之事,只这一条阿鲁晋燮就不该留你。温勇,陈祖义若是活着,我兴许让你三份,但你欺人太甚,行骗在先行抢在后,可知你眼前这些人皆是大明半壁江山有数的高手吗?老三,把他留给黄泉。” 薛岩枝本来是盯着温勇的,但兄长有吩咐,她果断放弃目标,跳进温勇身后的人海就是一个“血海滔天”,“唰”的一下人群里就出现一片“真空地带”,海盗们一下子就乱了。 程徽音憋了一肚子火,寒着双眸一寸一寸的拉开剑鞘,看的温勇两条腿肚子有些不听使唤,不但是程小娘手里光彩夺目的剑,还有他众多手下正在以海潮退去的速度溃败。 作为海盗,他早习惯了无情与凶残,可他万没想到这个叫做金玉良的大明要犯身边仅仅五六个人还有几个孩子就把他百十多号兄弟杀的溃不成军。 往日里悍不畏死的海盗们在人家眼里就像是不懂拳脚的庄稼把式,别说与人厮杀,就是连人家的衣角都摸不到。 特别是那几个孩子,滑溜的很,专攻人下三路,但凡被他们碰到了,不是腰腹被刺,就是膝踝被砍,不少被他们伤了的兄弟想跑都跑不了,只能在海滩上爬。 温勇也想跑,但他知道自己没机会了,他手上虽然也有几分功夫,只是和这个唤作“泉儿”的姑娘一比,也就比那些逃跑的兄弟们多挡下三五合,眼看着自己就要毙命于剑下,他突然把身子一横,往地上倒去,左手往后一探就在腰里抽出一只火铳,然而铳口还没对准眼前的小娘,那火铳还有他半只手掌就给一剑销了去,疼得他在地上不停翻滚。 可即使这样他也没有放弃生的希望,大叫道:“你们不是要炮吗?我有炮,都给你们,还有银子,换我一命……” “早说有炮不就完了嘛。”曹阔不乐意的嘟囔着,随后又警告半死不活的温勇:“我在军中待过,别用一些不入流的玩意糊弄我,若是敢拿碗口铳蒙我,就把你挂在大舰船头风干了。” 程徽音不能违逆师意,她虽放过温勇,但并不打算放过其他海盗,自从学了苍旻剑法她还没有好好的实战过,虽然与海盗过招犹如砍瓜切菜一般,但也胜过天天空比划强,何况他们的行踪需要保密,海盗又不是好人,所以同薛岩枝等人一起直把岛上的人杀干净了才停手,把几个孩子都看懵了。 “师姐和小姑姑是不是不开心?”曹山悄悄躲到蓝家兄妹跟前。 “这教育你们男人在看到女子的时候,即使心性不正脸色也要正。”蓝荷荷自居大姐教训起来。 温勇败下阵来,看到这些人连活口都不留一个,比海盗还要残忍的小娘们再无反抗之心。 众人返回大舰,在他的“感召”下,几艘与蓝色风暴周旋的海盗船也全部投降,一同驶向他在这片水域的藏身之地。 396.电脑放话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温勇现在只恨风帆大舰跑的太慢,不能立刻驶进他所占据的海岛,因为现在的他正被钉在甲板上,四肢和脖颈都被一个妖艳妇人用沾了水的牛筋绳困住,随着烈日当空,牛筋绳开始缩水,他感觉在不靠岸,自己即使不被勒死,四肢也会因为长时间不通血而废掉,因此生平第一次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 众人很快到达海盗们藏身的小岛,虽然地方不是很大,但足够藏匿风帆大舰,水域也比较复杂,如果没有人领航,大舰很难在浅礁中穿行。 随航的海盗们纷纷被赶下船,这样他们就被困在这些小岛上,令之难有反抗之力。 占领小岛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点人数、船只,然后对岛上的海盗进行分组、策反,挑出愿意投靠他们的海盗进行管理,以盗治盗。 为了让投靠的海盗们安心,鬼母给了温勇一个痛快,当众勒死他挂起来风干,可怜这家伙还幻想着曹阔能放他一马,结果却成了震慑众盗的祭品,鬼母本就是掌控鬼门的一方枭主,对付一些宁顽不灵的喽啰有的是办法,手段层出不穷,随便玩两个花样海盗们就服服帖帖。 岛上确实有炮,而且有几门还是非常不错的重炮,只不过海盗的船体量太小,龙骨又不够结实,装不了大口径火炮,才扔在岛上生锈。 唐鹤如获至宝,把金银绵薄扔在一边,先把大炮和弹药搬回船上,就连海盗船上的大小火炮也全部卸下来搬走,别说炮,就是长的像炮的炮仗也都给搜走了,只留一些空壳子。 真田也换了温勇的座驾作为旗舰,他原来的船实在老旧,被蓝色风暴拖行的这些日子有些不堪重负,已经不适合远航了,温勇的船比他之前的船还大,品相也非常不错,因此被他据为己有。 曹阔没有动岛上藏匿的金银,而是拿出一部分让海盗们瓜分,对他们进行一定的安抚,其余的他要拿来做生意,而生意的对象,就是眼前的施二娘。 “二娘得帮我啊,我原本打算在三佛齐拜会梁王,结果刚进港就让你爹一顿胖揍,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吓得我只好连夜逃走,现今只好躲在茫茫大海上打打海盗勉强度日,还一不小心惹了阿鲁晋燮这等人物。所以,你看有没有可能让你爹卖我点儿炮,若是阿鲁晋燮来了,我也好有个自保的能力。”曹阔哭穷。 “该自保的是阿鲁晋燮吧?”施二娘望向窗外,蓝色风暴上有了大炮和船帆,大伙正在热火朝天的改装。 见曹阔被自己怼的直翻白眼,施二娘又施施然道:“梁王早在四五年前就被朝廷诏安了,我爹曾与梁王共事,如今执掌旧港,是朝廷的人,怎可能给你大炮,你就是把我勒死挂在桅杆上也是无用,死了心吧。” “你这丫头说话戳人心肺,叫人好不生气。”曹阔被噎的缓了半天才叹:“朱棣那老小子果然不一般,动作忒快,连坐拥七海的陈祖义都死了两年了,大明朝上下是不是在没有他分心的地方了?” “可不就剩下你了呗。”施二娘神补刀。 “噗……”曹阔吐血三升,这让他想起很久以前玩的一款局域网策略游戏,每当其他玩家被消灭时,最后一个玩家的屏幕上就会收到提醒:“电脑放话:就剩下你和我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变得沉默,脸色也有些许消沉,只是脑海里已是海浪汹涌:朱棣从靖难开始,仅四载就平定江山,随后绞杀异己稳固政局,蠲免赋税恢复民生,南征安南平边扩土,手段虽然激烈了些,但不乏帝王之举;而自己来大明十年了,十年里浑浑噩噩一事无成,除了一身武功真正露脸还是劫了一回北镇抚司大狱,在朱棣面前也不过是人家的一件未了的心事罢了,整日里还沾沾自喜仗着身体不会老化一直当自己是年轻人,只怕在这么混下去连岩枝的终身都要给耽误了:“不行,不能在耽搁了。” 曹阔撇下施二娘,前往大舰查看改造进度,船舱里已经安置了不少火炮,只是很多炮的口径满足不了炮架的需求,唐鹤正在按照孙家人的法子给炮管进行加固。 途中遇到有些伤怀的朱允炆,便想拉他商议一下绑票儿的事情,随口问道:“海平兄,施家女儿如今在我们手上,不知道施大人是否看中这颗掌上明珠,我想用她换些火器,海平兄觉得可行吗?” 朱允炆翻白眼:“潮生兄,莫忘了女儿家轻贱,施家食朝廷俸禄,焉会为一个女儿闯下灭族祸事,我看你与其把她当做筹码,还不如与施大人结成亲家。” “胡言乱语,这话也是能从你口中说的……”曹阔正与他戏言,突然闻到一股醇厚的香甜,一下子就把他吸引住了,就连一旁的朱允炆也跟着狠狠的吸了两鼻子。 “这是什么味道?” “是力量的源泉,一定是,我没闻错。”曹阔开始寻找味道来源。 “何为力量的源泉?”朱允炆紧随其后。 “嘘……”曹阔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拉着他蹑手蹑脚的前往船长室。 门没关,艾文正在冲泡着什么,那美妙的味道就是从他面前的两个杯子里流淌出来的。 二人不约而同的做了个会意的眼神儿,朱允炆从怀里摸出两个浑圆的珠子,曹阔则迅速转移到隐蔽处。 艾文听到门外响动,果然出来查看,经过寻找,他在走廊拐角捡到一只名贵的珠子,心想不知是哪个粗心的人掉落了这么珍贵的东西,正当他要回去的时候,走廊尽头又传来了同样的响动,待他追过去,那人已经消失在门后,喊了两声无果之后,便往回走。 可他哪里知道就在他出来查看的响动功夫,身怀多套绝世武功曹阔已经施展幽浮绝技顺利洗劫了他辛辛苦苦磨出来的咖啡,此时正和朱允炆躲在角落里细细品味呢。 “初食苦味,回味甜润,想不到这浑浊之物也有浓香。”朱允炆非常喜欢咖啡,并大加赞赏。 “真想不到船上还有这好东西,上次喝咖啡还是十年前……”曹阔再次陷入沉思,花想容的英姿又浮现在脑海。 朱允炆并没有发现曹阔异样,转而道:“我觉得用施家女儿换取火器太过凶险,其实船上已经装了不少火炮,早已胜出其他舰船数倍有余,何况还有缴获的火铳和弓失,这艘船已经是我见过的最强大的舰船了,何必非得十全十美,早日甩掉郑和才是根本。” “强迫症嘛,不装满我别扭……” 二人商谈不久,船长室里传来艾文的惨叫,跑过去一看,这货不知道被谁打了两个乌眼青,见有人来,赶紧用双手掩饰无处安放的两行鼻血,可当他看到曹阔和朱允炆手里的咖啡杯时,在也不顾被人耻笑,指着二人大叫:“原来是你们!” “嗖……” “嗖……” 曹、朱二人不约而同的将杯子撇出窗外,并反问道:“说话要有证据,这事可与我们没关系。” “Oh No……你们这是强盗行径。”艾文无计可施只能认栽。 “谁打的?”曹阔还是关心了一下。 “自己摔的。”艾文不说,同样以耍无赖的方式回答他,因为六合楼规定,兄弟之间起了摩擦,有本事打回去,不然就说自己摔的。 曹阔没有追问,反而是关心起了风帆战舰的改造情况,这关系到他们下一步往哪里走。 艾文自是对大舰了如指掌,随手翻开桌上的图纸指给二人看:“风帆动力已经全部改装完成,现在甲板上还在裁剪的船帆是留着备用的。火炮目前虽然没有找到四十二磅的,但是我感觉三十六磅的已经足够用了,我们现有三十六磅炮十二门,三十二磅炮一门,全部布置在底层甲板;十八磅炮二十六门,都在中层甲板;九磅炮也有十几门,都放在前甲板了;因为我感觉两侧的火力已经够了,所以上层甲板上是碗口铳还有一些私铸的小炮混在一起。” 曹阔略一计算,全船一百零八个炮口已有过半装上了大炮,大舰已经初具风帆战列舰的规模了,乘坐这样的海洋猛兽他非常有信心出去闯一闯,已经不担心旧港宣慰司那些小船了,所以立刻安排归降的海盗将同施二娘一起上船的几个俘虏送回占碑给施大人,并约他见面,关于施二娘这张肉票的价钱也该谈一谈了。 “你真的把那几个人送还我爹了?”知道这个消息的施二娘在海盗船出发十二个时辰之后跑来找曹阔证实。 “是啊,做生意要有诚意嘛,我相信施大人是不会拒绝我这么好说话的主顾的。”曹阔故意强调“主顾”二字,因为这个词也指女子许配的对象,调戏了一把妹子。 “那我相信我爹不会来了。”施二娘先是高兴,随后又有些消沉的道。 “为什么啊?”曹阔不解。 “因为你把家兄送回去了。” “噗……”某人倒地,口吐白沫。 397.名唤太行大玉者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施进卿没有施二娘说的那么绝情,回来的人说他同意会面,而且时间地点都由曹阔来定,只是风帆大舰不能在场,因为会面万一暴露,会给施家带来麻烦。 得知这个消息曹阔整个人顿时精神不少:“二娘,爹还是在意你的,你说第一次见面,我是不是得准备点礼物?” 施二娘赌气不语,可一旁的朱允炆心思沉重:“潮生兄,我还是觉得不妥,他毕竟是朝廷命官,不能不防。” 曹阔摆摆手,正色道:“他是朝廷的官不假,但那也是我朝使者在的时候,你听听这岛上的人怎么称呼他的?‘施王’,我朝人不在的时候他一直对外宣称自己是三佛齐的王,别看他挂着宣慰司的差事,若他真是个老实人就不会跑到这种地方谋生了,所以我赌他不老实,定会为了儿女私下里做一些小动作。” 于是曹阔选了一块人迹罕至的水域见面,早早的到达预定地点等候,身边也没有多带人,除了船工,仅仅几个徒弟侍奉左右。而蓝色风暴与真田则在远处瞭望,以防事情有变好快速支援。 “来了。”风绍崖眼神敏锐,最先发现突出海面的帆影。 施进卿守信,仅一船到此,两船临近时抛锚入水,他缓步走上船头,在曹阔四人身上深深打量许久才拱手问道:“太行大玉?” 曹阔没有带施二娘来,他也不认识施进卿,仅仅从施二娘口述的样貌判断来人,见此人与描述相符,便还礼道:“施王。” “小女呢?”施进卿不愧一方诸侯,见面之后单刀直入,毫无拖泥带水,特别是见礼后双手往身后一背,更显挺拔,王侯之气尽显。 “留在水寨。”曹阔也不势弱,主动权可是一直都在他手里呢。 “那我焉知小女生死?”施进卿继续紧逼。 “若令郎没有回去,施王也不会来。”曹阔依旧不紧不慢。 提到施家儿子,施进卿心中就是一凛,他们在旧港围攻风帆大舰的时候只以为战舰巨大不好阻挡,并不知道其炮火凶厉,更不知道舰上还有无数切金断玉的宝刃。 一开始宣慰司的人爬上大舰,他还以为阻拦有望,不想铁索很快被尽数切断,靠近的小船更是在两轮炮火下就化为碎粉,一双儿女竟是被人掳了去。 慌张之下只好命人追击,可等他收拢残兵组织好人手的时候,大舰已经跑的没了影子,根本不像入港时那样悠哉悠哉的。 好不容易追到占碑,却听说人家在当地还玩了一天才走的,这种神速让他望尘莫及,本来已是痛失爱子万念俱灰,可没想到儿子居然被送了回来,还直接送到了占碑港,这令他欣喜若狂。 经过施家子一番讲述,施进卿知道太行大玉粗心大意,竟连掳去的人是谁都不查问,只做普通兵勇对待,二娘的身份还是温勇那厮说破的。 他有心偷袭水寨,奈何被送回来的这些人一直被看押,不知道航线,只能打消这个念头,但安拉的眷顾一直没有离开他,太行大玉居然邀他见面。 得知施二娘安好,他狠狠心决定走这一趟,只是见面之后的太行大玉给他的印象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更像是在引他来,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只能听之任之:“说吧,要如何才能放回小女。” 曹阔张开五指:“舰炮五十尊。” 施进卿摇头:“旧港也没五十尊炮,还是换成银钱吧。” 曹阔早知道他不会答应,若是火炮都给搬走了,三佛齐拿什么震慑海盗,就是郑和来了也不能饶了施家,于是果断改了条件:“银钱换成钢带与铜皮。” “钢带?长宽几何……” 施进卿一时间想不明白钢带和铜皮与大炮有什么关系,倒也应了下来,只是曹阔索要数目巨大,他无法在短时间内凑齐,最终二人商定分批交易,他每次前来送铜铁,可与女儿见上一面,达到曹阔需求数目之时,便可将施二娘接走。 施进卿知道自己是在赌,因为这桩买卖他毫无把握,他的人会将铜铁分三次运到二人见面的地方,然后由海盗接走,可若海盗取过两次货物之后不来了,那他就人财两失了,所以他只能用施家在三佛齐的力量给曹阔施压:“金楼主,我们一言为定!” “施王,下次来少带些压舱石,别把船压沉了。”看着施进卿含怒的双眼,曹阔波澜不惊,只是淡淡的给予警告,因为他在看到施进卿背负双手的时候,就习惯性的开启了八荒读术。 背地里打手势是六合楼人人都会的小伎俩,所以当有人在曹阔面前藏起双手的时候,他自然而然的就心生警觉,在八荒读术的感知下,对面的船里塞满了人,所以当施进卿在背后搞小动作的时候,他也在向几个徒弟发指令,只是施进卿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因此他们也就相安无事,此时说出这话来,刚好可以吓一吓这位三佛齐王。 施进卿不明不白的被戳破心事,浑身为之一振,直到曹阔行的远了他才若有所思的转身。 施家子从船舱里出来,急切的道:“啊亚,为什么放他们走?” 施进卿看了他一眼,有些怀疑的摇摇头:“没有胜算。真是太奇怪了,我本是想呼唤你们的,可就在我要有所动作的时候,他身后的几人居然在没有任何迹象的情况下不约而同的握住了剑柄,也幸好咱们没有轻举妄动,就在刚才,他居然一语道破船中藏兵的事情,很难想象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怎么可能?纵然他有发现又怎样,我们人多势众,必擒贼于刀下。”施家子根本不信他老子的话。 “忘了候副使带来的密信了吗?‘名唤太行大玉者,千军万马丛中过,刀枪剑戟不加身,只身迎炮石,血枯两千里,慎敌。’此人乃不世高手,即使信中夸大其词,也不见得全是假的,否则他焉敢只身赴会?你我凡躯,可以一敌十呼?大意不得啊。”施进卿做了决定,果断回程,去准备他的铁板和铜皮。 曹阔在拿到第一船钢带之后非常高兴,虽然只是普通的铁板,板块大小也不规则,但胜在薄厚合适,稍作处理就能使用,风帆战舰攻击不足就用防御找齐,绝对能弥补炮火不足的问题。 艾文、孙匠这些技术大牛立刻翻出大舰图纸,找出铆固章节,开始研究木船包铁甲技术,经过他们的修改与完善,两块钢带很快被接合在一起,当船舷一处丈许长的钢带被安装好后,曹阔仿佛已经看到了蓝色风暴瑰丽的铠甲。 现在的大舰装了五十七门火炮,吃水虽然又深了些许,但还没达到要求,按照他的计算,一百零八门炮加钢板装甲和铜皮包底,风帆战舰的吃水应该在八米以上,到那时候大舰就是一座固若金汤的堡垒,只要往海上一扔,谁来了都不好使。 加餐!亲自下厨!在大舰完工之前二娘要是不胖个五十斤,他都觉得对不起三佛齐王:“怎么样二娘,这味道还可以吧?” “楼主原来是个厨子。”施二娘从没吃过这么多花样,一条鱼煎炒烹炸能吃出十八个味儿来,反正她也跑不了,索性就安心的住下了,甚至有时候还跑到船上帮帮忙,以便消食。 包甲技术成型后,小岛上的日子就充实起来,不管是六合楼、火旗卫、倭人还是海盗群体,但凡是能动的全都忙活起来,也不管你老弱病残,扛不动钢带的可以去拉绳索,拉不动绳索的可以去锻打铆钉,打不了钉子的去劈柴、去烧火,再不济到山上拾草去,反正工期紧,监理凶,不干活的没饭吃。 唯一让这些人心里还有些慰藉的是,在大舰上干活偶尔能看到莺莺燕燕十分养眼,当然不能明目张胆的看,得偷着瞧,否则挨揍是肯定的。 由于曹阔规划的好,每块铁板的图纸详尽,再有孙家人的技术过硬,艾文安排得当,本来耗时费力的铆固工程倒也干有模有样,在第一船铁板装完之后,风帆大舰两侧的铁甲已经包的差不多了,唯有船头和船尾空空如也。 曹阔和蓝夜正在给徒弟和孩子们演示技法,艾文捧着图纸凑过来道:“楼主,第二船铁板到了,我刚清点过,这船铁板足够蓝色风暴使用,我们还需要三佛齐继续运送铁板吗?” 曹阔接过图纸看了一番道:“让他们运,用不用在我。” 艾文应声,随后又道:“还有两件事需要您来定夺,一是岛上的干柴不多了,湿的着起来烟气太大,不但人受不了,还怕被过往船只发现;二是这里没有船坞,铜皮船底无法施工。” 曹阔也注意到烧柴的问题,铆钉没火不行,但他的大舰可容千人,即使把这岛上所有人装进去也就六七百人,所以没必要留那么多海盗船,于是道:“把船劈了。” 398.很多船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劈船生火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只是六合楼的野路子还是让许多人满头黑线,以船为生的海盗们有的更是慌张的哭了起来。 至于包铜船底目前确实做不了,曹阔只让艾文把铜皮装舱,留作以后有机会再用。 待艾文走后,蓝夜才问:“哥,咱们要那么多铁板做什么?” 朱允炆早已猜透其中缘由,在一旁指着曹阔笑答:“还能作甚,让三佛齐王忙活呗,这厮坏的狠,他是觉得我们在这里停留时间太长,担心旧港宣慰司会有异动,所以给三佛齐王找些事情做。这些铁板不但价格不菲,而且他料定三佛齐王准备这些东西的时候不敢声张,所以用铁板拴住三佛齐王,我们才更安全。” 曹阔瞥他一眼不甘示弱:“论起坏,谁比得了皇家人黑心肠,我六合楼只不过是取些财货,可有些人不同,用两颗珠子为饵,诬陷失主盗宝,不但取了财货,还拿了失主的把柄,让遭祸之人哑口无言,可见心计之深、用计之毒。” 大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薛岩枝在腰间摸了摸后凑过来,走到二人之间把手一摊问道:“是这两颗珠子吗?” 曹阔与薛岩枝相处日久,是了解她的,敏锐的察觉到气氛不对,见事不好撒腿就跑。可朱允炆冷不丁见到自己的东西还没反应过来,发现是他那日投下的珠子,拿过来奇怪的问道:“怎么会在你这里?” “傻子,你就不想想艾文一个人为什么冲两杯咖啡……”曹阔跳下船去,很快身后就传来了朱允炆的惨叫。 他猜的没错,那日的两杯咖啡里有一杯是薛岩枝的,他这妹子自打上船之后就经常和艾文混在一起,所以艾文找到好东西肯定少不了她那一份,那日咖啡被盗,艾文挨了打,只好把捡到的两颗宝珠上交,以证明自己的清白,这才有了朱允炆这顿好打。 “妹子,你做了二哥想做而没做的事情……”蓝夜在朱允炆屁股上恶狠狠的补了一脚。 “贼不打三年自招……”画蝶憋笑。 “哈……”众人捧腹。 等曹阔再回来的时候,战斗早已结束,薛岩枝又抢回了珠子,朱允炆顶着两个乌眼青衣衫不整的坐在地上,见曹阔走来甚是埋怨,指着自己的脸颇为光火的道:“潮生兄好不仗义,危难来临之时让愚弟顶包,看我这伤。” 曹阔蹲在他身边将一个热乎乎的东西塞到给他:“这不给你煮鸡蛋去了吗,快敷敷。” 朱允炆都要哭了,可见这货早就知道结果,但还是依言而行,一边将热鸡蛋在眼眶上滚来滚去,一边“嘶儿嘶儿”的抽气。 曹阔见他不似装的,故作疑惑道:“疼吗?” 朱允炆否认,还露出些许自得:“自家妹子玩闹,哪里会疼。” “我就说嘛,咱家妹子心里有数!”曹阔狠狠一巴掌拍在他背上。 “嗷~”某伤患疯狗一样窜了出去。 待他们闹的差不多了,左攸来到曹阔身后低声道:“楼主,施二娘不见了,海边的船没有少,海面也没有发现筏子之类的漂浮物,人可能还在岛上,可就是找不着。” 一船的高手,他声音再小也逃不过众人的耳朵,大家立刻凑到一起商量对策。 施二娘毕竟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曹阔担心这事引起海盗们骚乱,会影响战舰的施工进度,决定先不声张,就让眼前的这些人出去找找。 这岛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当真要藏一个人找起来非常麻烦,众人最先排查各个船舱和岛上的洞穴以及海盗们的小屋,然后就是海边能藏身的礁石和岛上的丛林。 曹阔没有行的很快,他踩着松软的枝叶越想越不对,施二娘既然逃不出岛去,那为何要藏起来?问题还是出在施进卿身上,他来来回回运了两船钢板一船铜皮,已经与施二娘见过三回面了,虽然同去的人说他们不曾交流,只是隔船相望,但保不齐这对父女会有其他不为人知的沟通方式,所以施二娘藏起来一定是在躲避即将到来的兵乱。 至于外面的人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很可能是施进卿抓了和温勇有牵扯的海盗,得到了海岛的位置,他们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足够施进卿办很多事情了,那可是三佛齐的王。 想到这里曹阔豁然转身,对一直跟在身边的左攸道:“我们暴露了,三佛齐王要进攻海岛,你速去通知洪九、真田他们,立刻装船,带不走的全部烧掉,我们回大明!” 等左攸走远,他才装模作样的伸个懒腰:“常宁公主的事可千万不能被人知道,皇帝已经说他的爱女病死了,这要活过来可不得了。哎呀,二娘藏的贼严实,找不到了,若是有缘,他年再见吧。”说完还将脚边的一撮枯叶朝旁边踢了踢,把草丛中露出来的一只脚尖遮住才走。 其实他本来没有发现施二娘,只是刚才突然转身的时候他脚下的草丛跟着动了一下,这才被他察觉到有人,原来这小娘是将自己埋在枯叶下面了。可是现在他已想明白其中关节,有没有施二娘为质子已经不重要了,不如就此别过,各自安生。 等曹阔走远,施二娘一把从枯叶堆里坐起来,看着脚尖上格外显眼的一小撮叶子,心中突然觉得空唠唠的,她知道曹阔是在提醒她常宁公主的事会引来杀身之祸,是在救她,伸手在那一小撮叶子里拾起一片最大的,静静的望着海边张起的蓝色大帆。 风帆战舰再次启航了,这次依然是三条船,因为大舰上炮位变多,需要更多的人手操炮,所以他将小岛上的海盗全部纳入大舰。 可别小看这些海盗,他们常年混迹海上,水上的能耐不比任何人差,其中不乏操炮的高手,最主要是他们大多都是明人,或者明人的后代,沟通起来没有太大障碍。 三条船行出不久,小岛就被无数船只围了起来,站在船尾的炮舱里还能看到影影绰绰的帆影,洪九在瞭望台上张望一阵大喊道:“熊老大,三佛齐的船朝我们来了,他们在追我们!” 熊相南跑到船尾望了望乐了:“这孙子,告诉真田先走,咱们殿后,让海碗把大炮准备好,既然他言而无信,就休怪我翻脸无情,菩萨还有三分火气,真当六合楼的爷们儿们都是泥捏的了。” 知道三佛齐王在身后追赶,全船的人都兴奋的不行,都想试试铁甲船的威力,但是在跑过一阵之后,众人发现对方并没有要决死一战的打算,就那么不紧不慢的跟着,躲在大炮射程之外干看着,这让众人有些莫名其妙。 “老九,他们在干什么啊?”夏胖子忍不住喊了一嗓子。 洪九抻着千里镜没有作答,还在上面不停的瞭望。 “把船停下,看看他们要做什么。”曹阔也猜不透施进卿要干什么,索性停下来碰一碰,看看谁更硬。 蓝色风暴渐渐收帆,横在了海面上,所有人都跑到船舷上观望对面,静静等着他们到来,等着唐鹤的大炮作响,可没过多时洪九在上面就大叫起来:“他们后面有船!很多船!” 因为众人被三佛齐的船帆挡住了视线,根本看不到他们后面有什么,听说还有船来,曹阔也一头雾水,施进卿既然有船,为什么不一起来? 难道是他找的帮手?可还没等他想明白,洪九就惊呼起来:“是马宝宝!是大明舰队!” “谁来了?”曹阔脱口而出,这也太出乎他的意料了,心想郑和好快的速度,难怪施进卿有这么大的底气,而且这家伙知道他们的船跑不过蓝色风暴,故意做出追击的假象,用许多船帆遮挡视线,岂不知风帆战舰上是有瞭望台的吗? “追上真田,我们走。” 一声令下,甲板上又“轰隆轰隆”的忙活了起来,起锚、张帆、掉头,看着转瞬间被拉开的距离,曹阔一脸得色,端上艾文送来的咖啡刚想抿一口,突然一声炮响打碎了海面的平静,紧接着无数火炮响起,就像下雹子似得噼啪作响,惊得他扔了杯子飞快冲上船头。 炮火来自北面,声音相当密集,由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后面,所以谁也没有发现跑在前面的真田一头扎进了埋伏圈。 其实真田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曾向蓝色风暴打过旗语,但是根本没有人回应,情急之下他立刻命人填炮,并朝海中放了一炮,以此提醒后船有状况,但换来的却是铺天盖地的炮火。 埋伏的船只一开始并不清楚真田与蓝色风暴的关系,但在他发炮之后就立刻展开攻击,等曹阔跑上船头的时候,其中一艘倭船已经被打的千疮百孔,开始下沉了,真田的旗舰也遭受重创,正被逼得向西北逃去。 再看迎面而来的船只,那是锣鼓喧天火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船帆多的都遮住了海面,吓得曹阔施展出三清踏天梯几步窜上瞭望台,夺过洪九的千里镜仔细张望。 399.开战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发现敌船甚众,不过看上去并不是一只舰队,而是临时拼凑起来的联军,因为船只的形状千奇百怪,船帆各不相同,桅杆上飘扬的旗子也是杂乱无章。 蓝夜见他久久没有下来,大舰没人指挥,也跟了上来,曹阔将千里镜递过去,有些沉重的道:“这回,可能有些麻烦。” 洪九见蓝色风暴与敌船越来越近,有些沉不住气,问道:“对面多是番邦小船,我们船身装有铁甲,能否从中穿过去?” 曹阔轻轻摇头:“我刚开始也这么想,以为这些都是三佛齐王联合周边大小王国报复我们,不足为惧。可你看那些小船后面,船首悬挂的是大明旗帜,所以这次不是三佛齐王要对付我们,而是郑和来了。” 蓝夜看了一阵也道:“番邦小船太多太密,我们冲进去固然能撞损一些,可若敌船多用火箭,我们就很难保住船帆,届时船到中途势竭,一旦被最后的福船挡住,那就会陷入被围殴的窘境,看来对方早有准备,封死了回去的路。” “他们怎么会这么快?” 曹阔在为是否冲进敌军船队而挣扎,原本按他的计算,郑和的宝船就是天天顺风跑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绕到他们前面去,可如今无论是前面还是后面都有大明水师在,若想脱困住只有往西北一条路,就是真田走的那条航道。 可他清楚那里是马六甲,一旦进了马六甲可就回不了家了,但眼下的阵仗他就是把船上的炮弹全部打光了也闯不出去伏击圈,对方明显是要用船海战术堆死他。 “或许,是用小船拖拽的办法。” 蓝夜猜测明军水师为什么会这么快到这里的原因,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郑和下西洋从来都不是一支舰队,大明舰队会在航行的过程中从庞大的船队中分出一到两个支队,用于对周边海域进行探索和拜访一些小部落,而东北方这支大明舰队正是其中的一支,由此次出使西洋两个副使当中的候显带队。 候显从一开始就没有去新村逻,他就停在假里马丁,因为郑和曾担心朱允炆从麻逸洞绕道逃回大明,所以将候显留了下来,并联合旧港宣慰司一东一西掐住两条航道,防止朱允炆北逃,所以当蓝色风暴进入旧港的时候,就迎头撞上了旧港宣慰司的棒喝。 而当曹阔以为他们手里有施二娘这张肉票可以狠狠的在三佛齐王脑袋上敲一笔的时候,施进卿也在极力拖延时间,并为蓝色风暴织了一张天罗地网。 前甲板上的火炮已经打响了,眼看着蓝色风暴就要冲进船海,艾文果断命令大舰转向,他同样清楚冲进去毫无胜算,于是追着真田就冲了出去。 “右舷所有火炮准备……放!”唐鹤红着双眼嘶吼。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蓝色风暴横过来以后可不是前甲板上十几门九磅小炮,中层夹板上最小的也是十八磅炮,下层夹板更是存放的三十六磅重炮,单侧船舷近二十门炮一同咆哮,无论火力还是射程都远超前甲板九磅炮,冲在最前面的番邦小船跑着跑着突然就破败了一片,那些被洞穿船身的还好,无非就是船舱进水,还有弃船的时间;而一些船由于与炮弹轨迹重合又冲的太近,让偌大一颗甚至几颗炮弹直接从甲板上滚过,所遇之物无不支离破碎,刚才还嗷嗷乱叫的番兵眨眼之间变成残肢碎肉,像番茄酱一样渐的到处都是。 蓝色风暴的血腥程度早已打破了番邦们的认知,因为他们从来就没遇到过能同时发这么多炮的船,刚刚还并驾齐驱争前恐后的想在大明使者面前露一回脸,眨眼之间友军的船只就剩下几块破乱船板了。 经过短暂的失神后,侥幸活下来的番邦小船一个个大呼小叫起来,吓得直往旁边挤,不敢待在蓝色风暴的船舷处,仿佛船身上每一个漆黑的洞口都是吃人的野兽,它看向谁,就意味着死神盯上了谁。 “什么声音这么密集?” 舰队后面的候显当然知道是炮声,可他没听过这么密集的炮声,抬头观天也未发现有炮石划过天空,故有此一问。 他哪里知道唐鹤也是有高人指点的,艾文曾经告诉海碗:“当敌船抵近的时候可以将大炮平射,破坏力远胜过抛物线式的轰击。” 唐鹤虽然不知道抛物线是个什么线,但把大炮当火铳用他还是懂的,所以当蓝色风暴船身横过来以后,他立刻就看见了密密麻麻的各种小船朝他冲来,登时喜上眉梢。 可就当他准备再来一轮的时候却被曹阔及时阻止,这让难得过瘾的唐鹤大是遗憾:“为什么不打?就这些小东西来多少还不是我老唐一炮就解决了的?” 曹阔使劲拍了拍他肩膀:“还不是时候,节省弹药,注意炮膛冷却。马宝宝不是凡人,他是有备而来,真田选的这条路正是马宝宝希望我们走的,因为西北这条航道是条‘窄巷’,咱们现在才是真正被包了饺子,只是现在还不知道是谁在对面等着咱们,出不出的去,两说。” “大玉放心,海碗也是会水的,我就是游,也把你和夫人们送回去!”唐鹤把胸脯拍的当当响,感动的曹阔差点没当场哭出来,赶紧转身落荒而逃。 “轰轰轰……” 炮声又起,不过这次放炮的可不是唐鹤,而是来自马六甲海峡东南的小岛上,这里是马六甲的入口,也是航道最窄的一段路程,这里滩浅礁多,岛屿林立,是打伏击的不二选择,因此跑在最前面的真田再次中弹,一根桅杆也被打断了。 “大玉!大玉!前船打来旗语,真田没了!”洪九在瞭望台上一边喊一边向下面挥舞着小旗子。 “救人!两舷炮火准备!”曹阔没想到会这么快再次交火,也顾不得节省弹药了,因为航道两侧都是小岛,都有埋伏,所以蓝色风暴需要全力开火,以压制岸上的火炮。 因为岸上刚刚放过一轮炮火,所以当蓝色风暴驶入两岛之间的时候,岸上的大炮还没有准备好,这就让蓝色风暴的怒吼更显夸张,把后面一众紧追不舍的大小船只都看傻了。 一阵轰鸣过后,两岸的山石泥土犹如山崩地裂,炮弹滚过的地方被犁出条条沟壑,激荡起来的飞沙走石打树木千疮百孔,肉体凡胎更是体无完肤,只这一轮轰击过后,两岸寂静的连鸥雀都不敢喧闹,死一般的寂静。 在绝对实力面前,番邦小船史无前例的达成共识,眼前这艘穿着铠甲的大船绝不是他们能够垂涎的,也不要靠近,即使能超过去也不要越雷池一步,因为在它的覆盖范围内只有船尾是安全的,所以这就造成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蓝色风暴的船尾朝那个方向,领航的番邦小船们就朝那个方向,而且曹阔在打捞真田旗舰的时候还一度造成所有追兵停下来的怪事,将跟在后面的大明舰队堵得死死的。 郑和的确用了蓝夜所说的办法,他在新村逻没有发现朱允炆的踪迹就知道太行大玉一定是走了回头路,所以不管顺风逆风,日夜不停的往回赶。 刚到旧港就听说了施二娘的事情,还夸这对父女睿智,眼看着风帆大船被他一步步逼入满剌伽(马六甲)海峡,心中就越发的激动起来,只是他没算到这张网织的有点大,大到把他自己堵在外面了,干瞪眼就是进不去,心理那个刺闹啊:“派人去前面问问为什么不走了,怎么连点动静都没有。” 前面当然没有动静,蓝色风暴横在航道里呢,一边是正在打捞的真田旗舰,另一边是离的远远的,恨不得飞出内圈的各番邦小船,大舰的炮口正盯着他们呢,谁敢妄动。 真田非常不走运,一颗炮弹就落在他身边,甲板上溅起来的木刺都将他炸飞了,若不是有一身武士铠甲挡着,当时就得毙命,即使这样身体里也残留了不少乱七八糟的飞溅物,肯定是救不活了。 曹阔呼唤佳娜子见他最后一面,这对不是父女胜似父女的倭人在众目睽睽之下道别,惹得许多对佳娜子有好感的女眷也跟着不忍,梁梅就是哭的最凶的一个。 左攸适时把曹阔从人堆里拉出来,在他耳边耳语:“洪九说西北方向来船了,看样子数量不少,咱们的去路也被堵了。” 曹阔没有惊讶,这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不知道郑和在这里安排了多少船,又是谁的船,不过猜想不会是大明的船,如果郑和真的那么快,他们早就走不了了。 很快,一条来自西北方向的船队派出一只谈判小船驶近蓝色风暴,这让大家都非常意外,使者顺着绳索爬上来,先是环顾了一下风帆战舰的构造,不过显然是什么都没看懂,然后迅速的找到人群中的C位,用正宗的大明话说道:“我家主人是哑鲁巴鲁蒙地之主,姓晋,名燮,字柏达。” 400.不动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阿鲁晋燮。” 曹阔终于知道这不是个番邦名字,阿鲁就是苏门答腊东岸的哑鲁,晋燮是汉家人名字,因此人盘踞在哑鲁的巴鲁蒙河一带,所以被称为阿鲁晋燮,合着蓝色风暴一船的高手好不容易出趟国,碰到的都是汉人,三佛齐王是,温勇是,阿鲁晋燮也是,这让曹阔感到非常郁闷,他非常怀疑大明的疆土已经扩张到印度尼西亚了。 “正是。”使者说汉话,高傲的像只白天鹅。 “晋燮有谈条件的资格吗?”曹阔非常不爽,看着船头一样密密麻麻的船队,心中生了火气。 使者面含微笑,甚是得意的道:“两岸的炮火您不是刚见识过吗?” “唭”曹阔嗤了一声,在他眼里,那点火力根本不算什么,也就是真田之前被打蒙了,慌乱中才闯了进去,蓝色风暴不是真田的木船,即使中了埋伏也没多大影响,可他不会和使者解释这些,只是淡淡的道:“可那里已经化作了焦土。” 使者对两岸的损失并不在意,说道:“那本就是一小小的警告,并不是我家主人真正的实力,说实话,若我家主人不开尊口,这条路您过不去。” “晋燮难道硬过我的铁甲?”曹阔反问。 “铁甲只护船舷,头和尾还露着呢,我家主人有雷船,专撞体型庞大的船只,岂是三佛齐王那些乌合之众可比的,您收拾的了三佛齐王,却抵不住他后面大明舰队上的数万将勇,所以,您只有我家主人这一条路可走。”使者得意的亮出底牌。 雷船,这东西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现今连水雷还没有的年代,晋燮居然研究出了这种杀器,他在小舢板船头装上拉线火雷,靠近大船之后拉响,虽然有点费人,可以想想无数小船蜂拥而至时,就是郑和的宝船都要避其锋芒,果然厉害。 曹阔短时间内能想到的办法只有火力覆盖,依靠大炮射程远和小船在水中不禁颠簸的弱点阻止雷船靠近。别的船兴许做不到这一点,但是蓝色风暴没有问题,因为它航行灵活性强,火炮集射密度大,完全可以一侧火炮射完,掉头再射第二轮,只要有足够的空间,雷船很难近身。 况且火雷也不是普通炮弹说有就有的,他就不信晋燮条条船上都有火雷,不过他没有反驳使者的话,而是想看看晋燮到底想干什么,故意示敌以弱道:“条件呢?” 使者露出胜利的笑容:“三佛齐王答应我家主人,只要拦下您,他就用这条船作为回报,不过您也知道,有大明船队在的时候,三佛齐王就是上邦的奴仆,他的话未必做的了准。我家主人觉得,同样是做生意,与三佛齐王做和与您做都是一样的,所以我家主人遣小人来问问,您是否愿意让出这条船,如果您同意,我家主人可为您安排别的船离开。” 蓝夜听了气不过,蓝色风暴几乎倾注了六合楼所有的财富与心血,怎么可能想让他人,在一旁说道:“我怎么听说当年陈祖义败亡,三佛齐王可没少出力,他晋燮当年不是陈祖义的生死弟兄吗?再说,若我等覆灭,大明水师兵临城下,你们这些余孽还能苟延残喘到几时,居然还妄想火中取栗。” 使者笑出声来:“呵呵,我家主人是哑鲁国的巴鲁蒙大将军,大明水师再强也得讲道理不是,他打他的海盗,与我家主人有何关系?” 曹阔听了先是愕然,随后不禁也笑了出来:“可笑这个陈祖义,雄霸一方十载不过是个海盗头子,不想他一死倒是让鱼鳖虾蟹得了尺寸之柄,真是造化弄人,从何捉摸。” 使者完全不在乎曹阔的嘲讽,进一步逼迫道:“那您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您身后的追兵可是近了。” 曹阔突然冷了脸,看也不看他说道:“回去告诉晋燮,我会从他的船队中间穿过去。” 使者气急败坏的跑回去,在陈祖义之死上添油加醋的将谈判结果告知晋燮,如今已是哑鲁国大将军的晋燮最恨有人揭他的短,面色气的铁青,厉声道:“好个不知好歹的太行大玉,温勇的死这笔账我还没和他算呢,居然狂妄如斯,一条船就想冲我水军,简直是目中无人,吩咐下去,今日就是同归于尽也不能放他离去,我要为温勇兄弟报仇。” 哑鲁国的水军复又升帆,开始向蓝色风暴迫近,晋燮将他最得意的雷船一字排开推在阵头,呈半月形拦住航道。 后面追击的各番邦小船看到哑鲁国的船动了,也都蠢蠢欲动,似乎已经忘记了之前的狼狈。 “冲过去,我们一起上,只要挤住它我们就赢了……” 不知道是谁在人群里喊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哪条番邦小船最先动了一下,忽然间满刺加海峡中所有的船都浮躁了起来,仿佛翻腾的鱼群令海面躁动不安。 夏胖子见大舰无处躲藏,抱怨道:“这就是吃了人生地不熟的亏,那施二娘也是个坏的,不早些告知晋燮是个大将军,好让咱们有些应对。” 熊相南见他说丧气话,教训道:“有什么好怕的,他晋燮不就是个大一点的海盗头子吗,早些年若是把他放在黄河里,也就是鲤鱼帮一个香主的角色,这种货色都能当将军,可见番邦无人。” “熊老大这话我爱听,想那三佛齐王还是汉家仔呢,些许蛮夷不足为惧。”鬼母在一旁叫好。 曹阔回头,见男女老少都跃跃欲试,心中稍有安定,他忘了身边这些人可都是万中无一的高手,当真大舰冲不出去,大不了接敌打白刃战,凭他们这群人在乱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应该不难,区区一个晋燮而已,没了蓝色风暴还可以夺船嘛。 佳娜子看见曹阔就分开人群跑了出来,恳求道:“玉大人,真田希望能为您打头阵,他已选好了愿意跟随他的死士去撞雷船,希望您能在他最后的时刻里给他这份荣誉。” “真田君,是武士。” 曹阔想不到真田都伤成那样了还有决死之心,轻轻点头回应,他这句话是对真田建太最大的肯定,在倭人心里,没有什么比得到认同自己的价值更有意义了,特别是真田建太这样的武士,可谓是死得其所,他在最后告别佳娜子的时候仅仅说了一句“拜托了”就义无反顾的回到了自己的旗舰。 此时的真田早已站不起来了,只能拄着他的太刀跪坐在船头,由于桅杆被打断,这条船只能依靠人力驱使,由他在船头指挥方向,手下倭人依令奋力划桨。 看着偌大一条船朝雷船撞来,晋燮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的雷船虽然需要牺牲手下才能完成爆炸,但是一条小舢板上也仅乘坐一人而已,而且负责拉火的人还有专门用于防御箭矢的大盾牌护着,即使火雷爆炸,拉火的人也有幸存下来的可能。 可眼前的情况是,这个太行大玉比他还狠,这么大的一条船得多少人才能划动,死这么多人就为了挡下几条雷船?也太豁得出去了。更可怕的是竟然有那么多人心甘情愿为他去死,这也太离谱了,下意识的惊叹道:“是个狠人。” 真田的船虽然不够灵活,但是足够大,他有心去撞船,小舢板哪里是那么好躲开的,在先后阻拦了几条雷船之后,重伤难救的大船随着几声巨响和飘散的水花开始倾覆,渐渐沉入水面,佳娜子也再次晕倒。 朱允炆显得多少有些沉不住气,他发现仅仅四条雷船就让真田的船沉没,可见晋燮的雷船装药量非常之大,蓝色风暴两舷是有铁甲不错,但是因为海水的缘故,铁甲也仅装到水面以上的部分,船身在靠近水面还有水下都是裸露的,根本抵不住这么大的冲击力,眼见剩下的雷船依旧齐驱并进的朝蓝色风暴袭来,略有焦心的提醒道:“还剩一多半没挡住。” 曹阔见他着急,故意吓唬他:“距离这么近,炮口不能向下,很难躲开啊。” “那为何不让大舰动起来。” 朱允炆明显慌张,可惜曹阔还没见他失态,艾文就跑过来道:“不防让他们再近一些,我们可以把下层甲板六尊三十六磅重炮的火药装到最大量,等雷船靠近了一起开炮。” 听到这个建议,曹阔赞许的点头,拍着朱允炆的肩膀问道:“海平兄看过水墙没有?” “水墙?什么水墙……” “左舷炮口放低,六发满装,先发炮,其余火炮装填就绪等候命令!快快快快快……”唐鹤在船舱里大声呵斥,发号施令,各炮位的操炮手们迅速动作起来,争分夺秒的侍弄炮口。 晋燮站在船头不住疑惑:“奇怪,他们为什么不发炮?难道是没弹药了吗?等雷船靠近大炮可就没用了,各王国的船只马上就要围成圈子了还不逃,再有一会儿大明的船就穿插 进来了,他们为什么不反抗?” 401.它吓唬我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轰!”…… 蓝色风暴左舷六发重炮一起开火,强大的后坐力顶的船身顿时向后移了三尺,而浑然有力的六发炮弹在射出之后先是造成水面塌陷,而后带动巨大的回弹将几条小舢板尽数掀上半空,几丈高的水幕瞬间遮住大舰的身影,等对面再次见到蓝色风暴,大舰已经全帆升起开动起来,离开了之前的位置,只留几条舢板的残片在水面飘荡。 “右舷炮口放平,准备,放!” 待蓝色风暴绕上半个圈子,将另一侧的火炮对准哑鲁国船只的时候,唐鹤再次下达攻击命令,风帆战舰再次晃动,右舷上喷薄出炮口 暴风,不过这一次炮弹没有直接轰进水里,而是贴着水面弹跳,就像打水漂一样奔着敌船“飞”去。 晋燮还在为他的雷船倾覆感到惋惜呢,突然就发现几个圆咕隆咚的东西蹦蹦跳跳的朝着他们飞过来,紧接着一阵刺耳的碎裂声充斥耳鼓,他脚下的船就被打穿了。 还有几艘也被串了葫芦,大量海水涌入,令无数水手惊慌失色,大呼小叫的去堵破口,体量稍小一些的船只由于损坏严重无法施救,船上的人只能自顾自的弃船逃走,突然出现的慌乱场面把他看的目瞪口呆,大叫道:“这是什么炮弹,怎么还会‘登萍渡水’,难道太行大玉已经厉害到连座驾都会武功了不成?他是怎么做到哒?” “将军,咱们上吧,在等下去只有挨打的份儿。”一众属下虽然不知道蓝色大船为什么会武功,但是他们不忘提醒自己的将军快冲上去,那高帆大船不但打的远,炮弹还能贴着水面跑,命中率几乎是百分之百,这谁受得了,不如贴近了跳帮还有胜算。 “冲!围死他!”晋燮怒发冲冠,他的雷船顷刻间全军覆没已经是意料之外了,没想到自己躲在大炮射程之外还是被阴了,令他颜面扫地,怎能不大发雷霆。 曹阔环视四周,所有的敌船都动起来了,从四面八方朝他驶来,如果冲不出去,不出片刻他们就会被挤在中央,蓝色风暴再强也不可能与所有敌船抗衡,于是他命令艾文和孙家人控船,走S路线迫近哑鲁国船队,这样他就可以将两舷的火力全都集中在晋燮一方,好打通航道;让左攸掌控尾炮负责驱赶后面的敌船,主要是把他们赶往大明舰队的方向阻住航道;前甲板的十门九磅炮交给熊相南自由射击,他自己则跳进中间甲板指挥二十七门十八磅炮。 他之所以要亲自指挥,主要是大舰在移动过程中会产生纵摇、横摇和艏摇,蓝色风暴上的炮手多是新人,不懂的如何修正炮口,所以这事儿还得他亲自来:“老是让海碗在下面装大个儿可不行啊,现在轮到我们了!” “吼!”一众老兄弟们立正大吼。 “轰!轰!……”最先开火的是前后甲板,前后甲板的火炮由于船身高,不能像下层甲板等敌船近了再开火,所以率先接火。 一直跟在大船尾部的番邦小船们本来也随着蓝色风暴走S路线,以躲避船身两侧成排的炮口,谁知道那大灯笼里突然就射出炮弹来,虽然没有命中他们的船只,但也吓得各船只四散躲避,由于左攸故意只对远离大明舰队一侧的船开火,迫使番邦各船只能拼命的往大明舰队的航道上挤,急的候显一边指挥舰船躲避,一边命人叫他们让开,可面对生死关头,他的命令很显然比较苍白无力,只能继续绕弯子了。 随着双方越来越近,敌船逐渐开始开火,炮声越来越多,蓝色风暴周围到处都是被炮弹溅起的水柱,偶尔也有击中铁甲的,震的人耳中嗡嗡作响。 “楼主,我们也打吧,我能打中。”一个老兄弟按耐不住。 “再近些,我们的每一颗炮弹都要用在刀刃儿上,晋燮仗着人多船多,欺我只帆片木没有兄弟,今日我非但要闯出去,还要打的他片甲不留,一会儿都不要乱,听我号令就好!”曹阔深知风帆战舰是近战之王,过早开火完全是浪费弹药,所以要等到蓝色风暴快闯进哑鲁国船队的时候才会开炮。 大船走着曲线向晋燮冲去,一点一点的拉近距离,直等到都能看清对面船只上的人们在跑动,他才使劲的挥舞着手臂:“左舷依次点火,放!” “轰、轰、轰、轰、轰……” 蓝色风暴上十三次连续炮响,船身十三次连续震动,换来的是对面人仰马翻,血水飘零,由于距离近,敌船又多,这一轮齐射不但没有一发炮弹脱靶,甚至有的炮弹余势不竭,在洞穿前面的船后还能伤及后面的船,把哑鲁国的先头船只都打蒙了。 “转向!把船身调过来……”艾文是海盗出身,自然知道炮火的使用和重要性,在心中数过发炮次数之后立刻掉头。 “左舷填炮,右舷准备!”曹阔镇定自若面无表情,这让本来还想欢呼的一众老兄弟顿时紧张起来,谁也不做声,快速忙活手上的事情。 晋燮有些傻眼,他想象的乱炮打残太行大玉的场面没有出现,仅仅一个照面自己的先头部队就沉的没剩几艘了,彻底颠覆了他对海战的理解。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想把一艘船击沉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在他的记忆里能快速将船击沉的只有他的雷船,但是今天有人超越他了,不但超越,还将他甩的很远很远。 “大将军快往后跑,那船转过来了,这面还有炮!” 几个忠心的属下拖着晋燮就往后船逃,刚跑到船中央他们身后的火炮就响了,这次炮火更加密集,不但有中层甲板一侧的十四门十八磅炮,还有下层甲板的十二门三十六磅炮一起开火,晋燮的船太集中,脚下的震颤和身边横飞的木屑顿时将几人掀倒,身边到处都是哀嚎与惨叫,仿佛人间炼狱。 唐鹤等这一轮等了很久了,他不仅能打到哑鲁国的船,还能打到另一侧贼心不死的番邦小船,由于船尾炮火不足,一些番邦小船趁机靠了上来,想借蓝色风暴对付哑鲁国的时候捡些便宜,不想唐鹤的视线就没离开过他们,仅一瞬间蓝色风暴周围就出现了一片空白,吓得番邦小船又往大明舰队一边挤去,一些不急闪避小船更是被自己人生生挤碎,有不幸落入两船之间的水手发出凄惨的嚎叫令人不寒而栗。 “大将军,我们撤吧,前面的船顶不住,后面的船又无法开炮,留在这里只会给人做靶子。” 一个属下拖着晋燮还想逃,却被他反手一刀抹了脖子,起身怪叫道:“临阵脱逃者杀!现在逃跑只会损失更大,冲上去才有生的希望,只要拿到这艘船,就是郑和来了我们也不怕,我们必须在宝船到来之前拿下这艘船!” 晋燮不退,哑鲁国船队只能继续往上靠,可蓝色风暴依仗两面输出,左转一个弯子放一轮,右转一个弯子再放一轮,两边都有敌船的时候就一起放上一轮,直打的天昏地暗也没人能够近身,在它走过的航道上全是各种船只的残骸和染红的海水。 可即便如此,敌船仍无败像,还是一个劲的往上冲,毕竟大炮的不是机枪,发炮是有时间间隔的,这些大炮每发一炮之后都要用钩子把炮管里面的火药包碎片勾出来,还得用沾水的毛毡棍子把炮膛清理干净,否则遗留了火星在里面,再装火药包的时候打的可就不是敌人了,所以蓝色风暴虽然凶厉,可敌船仍在接近。 蓝夜踏上船舷,看着周围残帆断橹伏尸万状的场面,喃喃道:“他们疯了。” “咱们能出得去吗?我怎么觉着船上的炮越来越慢。”鬼母护着一双儿女跟了上来。 “让他们两个进船舱。”赶走了孩子,蓝夜才心事重重的道:“激战时间太长,炮身会随之发热,太烫,会引燃火药,所以最后还得靠人,去找副弓箭来,很快会用得上。” 曹阔已经尽可能降低射击频率了,但是炸膛还是发生了,一个炮手刚把火药包压实,还没来及装弹,一簇火舌“嘭”的一下就喷了出去,吓得炮位上的人都趴在了地上,只有抱着炮弹的炮手还立在原地两腿打晃,见自家楼主用轻蔑莞尔的眼神看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指指大炮:“它吓唬我。” 这话倒是把曹阔逗乐了,笑骂道:“不起烂山(没出息)。全员都有,停止射击,准备弓弩火铳,就快要冲出去了,可眼下大炮不争气,还得兄弟们真刀真枪的干,跟我打过这一回,我请大家吃肉喝酒三天!” 这话引得老兄弟们哄堂大笑,他们早就不是那个缺衣少食的时候了,酒虽然不常喝,但是肉管饱,楼主这么说分明是调侃,是怀旧,是他们曾在一起熬过的苦日子,一个个抹了抹焦黑的脸,抄起家伙干劲十足,就等着一声令下杀将出去。 402.狗熊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见曹阔出来,炮声也停了,殷含秀率领一众娘子军迎了上来:“到我们该上场的时候了吗?” 这个时候曹阔也不同她们客气,点点头道:“就快了,咱们还能冲一阵,如果到时候还出不去,那就每人一条船,找到晋燮,擒敌先擒王。” 说完他又抓过曹山,在他肩颈上狠揉了两下:“你别跟着乱,去找蓝家姐弟守着刀师娘和昭玉姐去,一会我们都不在船上,你得像个男人。” “小心弓箭!”船舷传来艾文的呼喊。 双方已经到了可用弓弩的距离,由于蓝色风暴开始直线冲撞,所以靠近的敌船纷纷射来箭矢,大家不仅得防着四面八方,还得看着头上,因为敌船太小,靠得太近就射不到甲板了,所以很多弓箭手都开始吊射,让箭矢从上而下进行攻击,其中也夹杂着碗口铳的响声,不过这种一尺多长的小炮由低打高用处不大,别说大舰罩有铁甲,就是没有铁甲的部分它的伤害也仅仅是留下些许痕迹,所以近距离作战反倒是弓箭和鱼叉更为适用。 风帆战舰没了炮火震慑,各番邦小船也趁势冲进了哑鲁国的船队当中,跟在后面又是挂梯子又是扔钩子,每每有人想往大舰上攀爬的时候,躲在船舷后面的红旗卫就会起身还击,他们箭术精湛,是对射的不二人选,不过由于人数不占优势,双方你来我往到也打旗鼓相当。 大舰已成众矢之的,敌人因不怕箭矢伤船,所以不管是能看到人的还是看不到人的,只要到了射程之内他们就把弓箭往大舰上射,没过多时甲板就落满了各种羽箭,红旗卫也不需要自备箭矢,还击的时候随手在甲板上摸一根就行了。 曹阔手提强弓站在瞭望台上,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只要发现有敌船想用重炮,他就会先一步射杀炮手。 艾文在薛岩枝的庇护下迅速调整船帆,他们已经不需要曲线航行,而是要把船速提到最大才能在接下来的碰撞当中占尽上风,而在这次硬碰硬的较量当中,首当其冲的还是晋燮的船,没办法,谁叫他挡在航道上呢。 番邦尺舟焉能与风帆战舰匹敌,多少层都挡不住大舰迎头一撞,那些被顶到船头或者船尾还好,仅仅是一阵剧烈的震荡船只就被弹了开去,可有一些刚好撞到船身的,直接就被大舰撕开甚至碾压,上面的人像下饺子一样扑进水里,幸运的能爬到其他船上,更多的是葬身大海。 曹阔居高临下望着就快突破的人山船海,心中渐渐生出些紧张,因为经过层层阻挡,大舰明显慢了下来,他们本来是可以冲出去的,但是吃亏在曲线航行的时候船速没提上来,等艾文开始提速的时候已经有敌船对他们进行冲撞了,阻碍了最佳的提速阶段,眼看着船头又有几艘大船合围过来,他知道该来的肯定是躲不过去了。 风帆大舰在一阵猛烈的晃动中慢慢停了下来,它的船头前面横着两艘比沧海船略大一些的哑鲁国船,其中一艘虽然已经被撞的摇摇欲坠,可还是停在原地一动不动,所有人都知道这已经是晋燮最后的家底了,只要破开这两条船,蓝色风暴将再无阻拦。 曹阔飞身而下,迅速召集所有高手:“含秀带着左手、海笑、在天向右杀,老二你们夫妻和岩枝带人向左杀,千万不能让敌船合围,如果找到晋燮一定要生擒,徽音、梁梅跟我去劈船,都记住,大舰一动立刻赶回来,明白吗?” 众人话不多说各自行动,一个个从甲板上直接翻了下去,下面的人还准备往上爬呢,头顶上忽然就多了一群人,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冰冷的利器已经划过他们的肢体,抵近大舰的小船上最先炸了锅,这些人虽然是海盗出身,但是在顶尖高手面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仅仅是数息之间甲板上就看不到能站着的人了。 高手们也是毫不留手,把平时不用或者见不得光的手段也都拿了出来,尽是一招致命、致残的招数,出手甚黑。 除了二十八宿的张鹿和冯黛青需要跟在鬼母身后打打下手,其他人都各自占了一条船,以最快的速度向外推进,当先消灭敌船最外层的有生力量,然后在逐渐往里杀,只要无人控船,敌方就无法合围。 朱允炆见大家都走了,急忙问道:“我该做些什么?” “海平兄守住这条船……”曹阔手持光阴剑,携二美落入挤住大舰的敌船上,这两条船体型比较大,上面的人也多,见有人落了下来,纷纷迎了上来。 梁梅直接进入死神触探,消灭一切来犯之敌,她的任务就是挡住所有干扰因素,保证曹阔和程徽音将船截断,二人冲进船舱对着船身就开劈,靠船帆和船桨移动的大家伙没有一定的人数休想将它开动起来,所以曹阔只能选择这个笨办法,因为时间不等人,大明舰队已经在外侧绕大圈了,能不能出的去,就看他们的剑利不利了。 顶在大舰船头的敌船还好破坏一些,因为之前被撞的严重,半边船舷都凹进去了,正在不停的进水,已有下沉的趋势,只要扩大进水的洞口,大舰稍做挤压就能将它碾在身下,随着曹阔和程徽音不停的破坏,那船终于坚持不住,左舷龙骨“咔咧”一声被压碎。 “来!我们把船划起来。” 唐鹤感到大舰动了一下,立刻就抬起大橹往船外伸,可刚捅出炮窗就被挡住了,往外面一瞅,全是密密麻麻的小船,把大舰挤得严严实实,气的他大骂一声:“这些杂种,谁的道都敢挡,兄弟们跟我冲出去,让这些不开眼知道知道太行山上的爷爷他们惹不起!” 二百多号大汉“轰隆轰隆”的冲上甲板,一个个两眼通红,见有爬上来外邦人,一棒子就能轮倒一片,三尺长的大刀片子在他们面前就跟孩子玩具一样,根本不起作用,大大缓解了火旗卫和熊相南等人的压力,不但挡住了来犯之敌,还能反杀,论凶悍暴戾,论体魄强劲,这些人是当之无愧的肌肉猛男,在凭体格和气力吃饭的年代,打架没人是他们的对手,感动的夏胖子腮帮子直抖:“这些狗熊终于肯出来了……”却浑不知他和这些人站在一起的时候,也和狗熊一样。 大舰再次动了一下,已经将第一条船挤断,唐鹤趴在船头往下望,曹阔三人已经在另一条敌船上厮杀劈砍,虽然很费些功夫,但是少了一条船阻碍后,大舰已经顶着最后一条船慢慢往前移动了,只要把剩下这艘船搞定,其他挡在前面的小船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他想去帮忙,可是找不到趁手的斧子,正左顾右盼的时候,突然看到前甲板上的九磅炮,急忙跑过去摸了摸,找到两尊不太烫手的以后啐了一口:“熊相南这只猪,好东西都给他糟蹋了,熊大副!熊大副……” 熊相南听见有人喊他,急忙杀过来:“作甚!” 唐鹤已经用绳子箍好了炮管,快速说道:“这炮还能用,我们把它放到前炮的位子上,把挡在前面的船给轰了。” 二人一较劲拖着大炮就走,又找几个气力大的合力将炮管抬上炮架,也没时间做固定,直接填炮,瞄也不瞄直接将火钩子按在点火孔上,反正肯定打的着。 “轰!” 由于炮架后面本来就有防退装置,没固定的炮管子被震起老高,炮口又被炮窗挡了一下,二百多石重的大炮在中层甲板里翻起了跟斗,吓得几人跑得老远。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曹阔三人已经杀入敌船船舱,程徽音一剑劈在硬木之中正在奋力向外拔剑,旁边的船板忽然就炸裂开来,一颗半个人头大的东西冲进船舱,打的飞花四溅,敌我都是惊慌不已。 曹阔跑过去顺着破洞往外一瞧,正看见炮窗里唐鹤和熊相南的两张大脸,三人相视傻笑。 “打的好!再来一炮!” 曹阔缩回头,拉着程徽音就往外跑,船在水里是有浮动的,下一炮落点在哪儿还不知道呢,他们现在这个位置可不安全,不想程徽音挣脱他的手,又回去拔剑。 “快跑!” “轰!” 这一炮正打在要紧处,船身开始咯咯作响,脚下的船板已经开始倾斜,曹阔知道用不了多久这艘船就会被大舰顶翻,再不走很可能就出不去了,所以赶忙又去拉自己的小徒弟:“不要了,船进水了,再不走来不及了。” 可程徽音倔强,死活不撒手,眼看着海水就要到脖子了还在拼命拔剑,可那剑被大船夹住,哪是她一个女子拔得出来的。 “轰!” 唐鹤开了第三炮,这一炮打在倾斜的船底上,炮弹距离他们更近,将程徽音震的差点飞了出去,一个木刺扎在她腰侧,鲜血渐渐渗出衣裳。 403.哪个是晋燮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船要冲出去了,大家快回!”殷含秀从唐鹤放第一炮开始就一直关注大舰,见到敌船倾覆,立刻招呼众人回去。 “呜哇……这姑奶奶可算是走了,感谢安拉……”一个马上就要毙命刀下的哑鲁国人坐在满是尸体的船上哭的跟个受了惊吓的孩子一样,在他周围就找不到一个活人,但凡能动的不是跑了就是跳海了,连附近的船上都看不到人影,只有他跑的慢,险些被杀。 前去阻止合围的众高手纷纷回撤,唐鹤趴在船头唯独不见曹阔的影子,心中七上八下的围着船舷四处寻找,突然发现跑在最后面的张鹿被人一棍子扫在腿上,扑倒在地。 虽然这女人一直带着二十八宿的鹿脸面具,但是唐鹤非常清楚她就是郑含瑛,是和人一起闯过六合楼的豪迈姑娘,二人还一度有些眉来眼去,虽然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虽然人家姑娘在做了二十八宿之后就不搭理他了,但他还是感到心头一紧,想也不想就跳下船来,直奔受伤的郑含瑛而去。 他这一跳,跟在他身后的一些大汉也跳了下来,跟一堆黑铁塔似的在各船之间“咚咚咚咚”的奔跑跳跃,足足有二三十人浩浩荡荡的就杀了过去。 郑含瑛的伤有些重,一条腿不能站立,钢刀也跌落了,看着同伴们越跑越远,几个狰狞的番邦人越来越近,她心中突然生出恐惧,曾经在太行山的遭遇被生生的勾起了回忆。她害怕,她拼命往后爬,她在找自己的钢刀,可男人的脏手还是抓住了她的脚踝,她惊惧大叫,拼命去抽自己的脚。 “砰!” 刚要摸上她小腿的脏男人被一条飞来的长棍砸的满脸桃花开,然后就和几个番邦人被埋在一堆铁塔当中,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郑含瑛抬头,看到一个黑大个儿朝她冲了过来,手足无措的将她抄在怀里,然后一把扯下她的面具,仔细看了看她没什么异样,抱着她就往回跑,紧张的嘴巴都哆嗦了,活像只受了惊的兔子,仿佛受伤的那个人不是她,而是这个把她勒的有些疼的黑大个儿才对。 “没事儿了,我在呢。”唐鹤一边安抚怀中美人一边往回跑。 郑含瑛从来不知道这个每每看见手下就会瞪眼,看见自己就会傻笑的海碗也有慌里慌张的一面,心中刚刚升起的惊悸被他胸怀中的温暖渐渐抚平,她紧紧抓住这个男人的衣领,将不争气的双眼埋在他的肩头:“我怎么配得上你……” “是咱捡了便宜……”唐鹤搂的更紧了。 等鬼母和冯黛青发现郑含瑛没了,复又杀回来的时候,看到几个偷袭的番邦人就快被唐鹤的人给勒死了,冯黛青见几人穿着不俗,立刻制止道:“留他们性命,带回去发落。” 大舰上垂下许多绳索,众人被拉了上去,经过一番清点,曹阔三人还没有回来,所有人都慌了,眼看着大舰已经顶着倾覆的敌船开始慢慢向前移动,殷含秀紧张的抓着大家挨个问:“楼主呢,你们楼主呢?” “看,是五夫人!” 就在所有人都心急如焚的时候,突然发现梁梅从水中翻了出来,跑到被唐鹤与熊向南用大炮轰出的破洞跟前一把接住从洞里面飞出的光阴剑,然后对着洞口就砍。 “兄长在下面!” 蓝夜第一个跳了下去,众人紧随其后,纷纷劈砍那个破洞,没几下就将洞口扩大,可曹阔并不出来,就浮在水面看着程徽音一遍又一遍的去水下取剑,直到她憋得四肢软弱无力,全身开始痉挛的时候,他才潜下去从身后环住小徒儿的腰将她挣了下来。 由于程徽音死也不放弃问情剑,曹阔和她错过了逃出船舱的最佳时机,所以大船倾覆后将二人困在了里面,不过曹阔控制着梁梅先一步跑出水面,通过她在外面施救。 随着船舱里能够呼吸的空间越来越小,留给他二人的的氧气也越来越少,如果最后不是船身上那个破洞浮在头上,他二人已经因为缺氧而沉溺了。 “咔咔咔咔……” 二人刚出水面,破败的敌船再也禁不住风帆大舰的压力,开始出现大面积断裂,众人匆匆返回,蓝色风暴经过一阵撕扯,终于将挡在船头的敌船分成两半,挤开两侧为数不多的小船后突出重围。 “轰!轰!” 曹阔刚踏上甲板,还没来得及把程徽音放下,他们的船舷就中了一炮,打的船身震颤,让人惶恐。 大家放眼看去,却是大明舰队的先头部队已经绕了过来,正在快速向他们靠近。 “你特喵没完没了了啊,海碗!说书先生讲的《火烧赤壁》听说过没?”曹阔火冒三丈,蓝色风暴被困在众船之中的时候大家谁也不敢用火攻,可是现在他们跑出来了,着再大的火也不怕被波及,既然你们死缠烂打,那就别怪他不留余地了。 “烧啥?”唐鹤瞪着一双牛眼四处寻摸着。 “烧船!快去拿酒来!”熊向南让人找来酒坛子,双手一甩就扔到附近的番邦小船上,其他人也有样学样,纷纷将酒坛砸下,然后一根火把就扔了下去。 “不能烧,不能烧啊!”被带上船的几个俘虏当中有一个壮汉大叫,挣扎着想扑上船舷,却被众兄弟死死摁在甲板上,任由他大喊大叫。 “呼!”一捧高涨的火焰窜起,沿着酒水洒过的地方迅速蔓延,一排黏在一起的番邦小船立刻着了起来,最先发现大火的番邦人吓得魂不附体,哇哇怪叫着想要救火,可是大舰上有火旗卫用弓箭压制,他们根本靠不上去,等蓝色风暴出了一箭之地,火势已经大起,根本无从施救,拥挤的船队又无法马上分开,渐渐被滔天的大火笼罩。 望着迅速脱离番邦船队并不在追击蓝色风暴的大明舰船,以及船尾一片混乱的海面,曹阔知道他们终于脱险了。 再看臂弯里的程徽音,似乎肚子里的海水已经吐的差不多了,于是手一松就将她丢在甲板上,将艾文招呼到跟前吩咐到:“去,给我弄杯咖啡,让我缓缓。” 咖啡还没来,几个俘虏就被摁在他面前,一问之下,那个在甲板上呼天抢地的汉子正是晋燮。 晋燮在哑鲁国沿海作威作福不是因为他是哑鲁国大将军,而是依仗他在巴鲁河畔的大小船只,仗着收纳了不少无恶不作的海盗频频在海上劫掠才在满刺加海峡称王称霸。 这次他虽然正视了蓝色风暴的强大,却错估了船上众高手的实力,当殷含秀、蓝夜等一众高手分左右杀入他的船队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身边竟没有人能挡住其中一人。 往日里天涯亡命的海盗在人家面前毫无还手之力,来人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船上一切活物,在薛岩枝的大镰刀扫过他头皮的时候他害怕了,于是带着几个亲信躲了起来,可眼看大舰要跑,他又把主意打到了落在最后的郑含瑛身上,想着能抓一个活口也不算他一败涂地,起码在各王国船队面前也有话说,不想就是这么一个轻率的举动,让他在最后关头做了阶下囚,而让他更想不到的是,曹阔会烧了他的船,这把大火一起,就等于铲除了他的根基,怎能令他不急,故而失态暴露。 “原来你就是阿鲁晋燮,兄弟们,打他!” 大家知道眼前这个汉子就是阻挡他们离开,险些害的楼主身死的罪魁祸首,不由分说冲上来就打,后来的人也不知道几个人里谁是阿鲁晋燮,就将几个俘虏按在地上一起摩擦,反正和阿鲁晋燮在一起的肯定不是好人,打谁不是打,反正又不会打错。 等好不容易把激动的人群拉开,几个人已经被揍成猪头了,曹阔端着咖啡眯着双眼仔细辨认了好久:“你们哪个是晋燮?” 其中一个脑袋肿的最厉害的开口道:“太行大玉,你我皆是吃刀头饭的,拥有今日之威风也算一代枭主,两虎相争无非成王败寇,何必羞辱于我。” 曹阔被怼的半晌没话说,于是点点头中肯的道:“阿鲁晋燮果然是英雄人物,说起话来豪气干云,那我就不和你磨唧了。来人,砍了他们手脚扔海里。” 晋燮见曹阔要杀他,心中顿时一惊,急忙抬起双手阻止众人上前,大声道:“等一下!秦归秦,楚归楚,太行大玉,咱们说清楚,你我相争起因在三佛齐王,在大明水师,不在我。我是败了不假,可按规矩,我可以赎命,你不能不闻不问就杀我。” “你是说,你有钱?”曹阔双眼顿时泛出金光。 “你开个价吧。”晋燮昂着头,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不过看上去实在不算好看,因为他的猪头实在惨不忍睹。 “把船装满。”曹阔抿了一口咖啡。 “什么?”晋燮怀疑自己的耳朵。 曹阔放下杯子起身道:“你知道我们不能回头,眼下已过哑鲁国,所以你赎命的银子必定藏匿在西方,你海盗出身,想必财货比现银多,所以我说把船装满。晋燮,命,我给了,活不活,在天。” 404.不说拉倒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满刺加海峡西面的一个小岛上,晋燮站在自己藏宝的洞口前,眼睁睁的看着一箱又一箱的财宝被搬上船,两眼流下了不争气的泪水,直到曹阔抬手示意停止搬运,他才不情不愿的道:“可是够了?” 曹阔对此次收获非常满意,满面红光的道:“想不到做晋将军身家如此丰厚,光金银就要比我的压舱石还多,着实让金某人大开眼界,失敬啊失敬。” “晋燮哪里有这般本事,这些都是陈祖义当年留下的积蓄,晋某不过是代为保管罢了,现在尽归了金楼主,你我的账可是清了?”晋燮扭头不看曹阔,心中在滴答滴答的冒着鲜血。 “自是清了,晋将军保重。”曹阔随手在盛放金银珠宝的箱子里取过一柄金刀塞在他手里,然后携众人跳上小舢板,重返大舰。水手们喊着号子起锚,将捆扎的风帆重新解开,蓝色风暴在度踏上新的征程。 在经过一次死里逃生之后,大家好像亲和了不少,之前六合楼的兄弟和火旗卫还各自为战,现下彼此都能和颜悦色的交流,占碑收纳的一部分海盗也不在受到排挤,连真田留下的一部分倭人也能融入其中,他们非常明白只有同心协力才能展现风帆战舰的最大战力,才是活下去的根本。 洪九跑上甲板禀报道:“西边的大火看样子没灭,那浓烟遮云蔽日的,不过后面好像还有船在追咱们,只是太远,看不真切。” 艾文也跑过来问:“金,我们的海图不够大,不知道西面是什么样子,还是贴着大陆走吗?” “不,今次我们要做远航的准备,航向正西,我们得在海上躲几天。”曹阔立刻否定了这个提议,因为在他的印象里,郑和下西洋一直是贴着海岸线走的,所以他不想屁股后面一直吊着追兵,洪九说后面有船追赶,八成就是郑和的船,因为在他放火烧船的时候清楚的看到大明舰船脱离了番邦船队的阵营,满刺加海峡西北海口宽阔,大明舰队完全有能力避开大火通行。 加之他对世界地图有大概的印象,所以决定彻底甩掉郑和的追击,于是他让蓝色风暴全速前进,甩开后船的视线。 刀佩华拿来干净衣服给他换过,他就胡乱扯过一件披在身上,看着船上一个个都跟血人似的,大家不禁相视大笑起来,满刺加海峡一战虽然凶险,但是和意外收获相比简直不足挂齿,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可是陈祖义毕生的财富。 陈祖义是谁,那是大明朝的海盗之王,鼎盛时期有舰船百余艘,手下过万人,除了在印度洋、太平洋上劫掠过往船只,还先后攻打过沿海五十多座县城,逼的不少小国每年都要向他纳贡。 想他曹阔在太行山上称王称霸那会儿也不过是向附近的小山寨收收保护费什么的,和人家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空有一个六合楼主的名头罢了。 当他在藏宝的洞穴中看到满地的金银玉翠时,他都怀疑自己走进了童话世界,连蓝色风暴这种级别的风帆战舰都装不下,可见陈祖义在满刺加海峡十年收敛多少不义之财。 唐鹤乐的直拍堆在甲板上的箱子,高兴的道:“大玉你就是太讲究了,还给晋燮那厮留了不少,要是我,绝不会留他性命,拿不走的也全都烧掉,绝不留下。” “你家楼主精着呢,他活不了。”鬼母笑着在箱子里拿出一件珠宝在身上比划,说道:“一个海盗怎么可能让人知道他把财宝藏在哪里,没了财宝他拿什么控制属下,现下他的几个亲信都知道了这个秘密,你说他会让那几个人活着吗?那几个人若不傻,肯定也会联手干掉他,否则你家楼主也不会担心他以寡敌众,送他一柄金刀了。” 唐鹤恍然大悟:“无怪乎大玉说‘命他给了,活不活在天。’原来道理在这儿呢,真贼。” 听见忠心的手下说自己贼,曹阔反唇相讥道:“打架还能收房媳妇儿,论贼谁贼的过你。” 众人听了顿时起哄,唐鹤闹了张大花脸,郑含瑛更是抬着瘸腿蹦蹦跳跳的逃开了,趁着众人高兴,曹阔再次大声宣布:“生死一战,可见兄弟同心,本次缴来的珠宝,人人有份!” 他在满船的欢呼中将一串又长又亮的珠子挂在朱允炆脖子上:“海平兄,来,你先做个榜样;程大人,这是您的;王公公,可不要推辞哦……” “哎吆喂,您折煞奴婢了……” 朱允炆气的恨不得一头撞死在众侍卫面前,捡了一只玉如意就向曹阔砸去,二人在嬉闹中冲向船长室的咖啡…… “咚、咚、咚。” 常宁的房门响了,画蝶开门,却是高潮和风绍崖来了,他二人架着落汤鸡一样的程徽音恳求道:“玉姑娘,念在我们一路护送您的情分上,帮帮我师妹吧,她忤逆了师父的意,又呛水又有伤在身,在不更衣怕是要大病一场,我们不便照料,烦请您帮忙。” 常宁有些意外,赶紧和画蝶把人掺进去,边走边问:“这师父是怎么当的,徒弟伤了他也不管。” 高潮和风绍崖没敢进去,将门合拢后在外面道:“师妹不听劝,险些害死师父,‘六嫂’冷着脸,全船女眷没人敢帮她,我们想来想去,也只有您能出面了。” “放心吧,人交给我,你们去吧。” “多谢玉姑娘。” 大舰行至深夜,全船的人都分到了比他们预想还要多的金银玉器,高兴的彻夜不眠,特别是火旗卫们,感到非常的不真实,他们觉得靠出生入死得到赏赐无可厚非,但又觉得手里的金银不该拿,至于哪里不对,皇上不说他们也不敢问,总之逃亡多年在这一刻心中突然有了暖意。 在占碑收纳的海盗们没有火旗卫的顾虑,新主子能打,脚下的舰船可谓神兵,出手还大方,跟着他比温勇强出千倍万倍。 倭人们刚开始还很局促,真田建太的死对他们来说是巨大的打击,好比武士死了藩主,孩子没了娘,等待他们的结局注定是流浪和死亡,但是佳娜子的出现又给了他们希望,再次振作了起来。 唯一苦恼的就是唐鹤,因为几个孩子对他屋子里传出来的声音感到非常好奇。 “荷荷、泡泡,面具姐姐怎么会是这种声音?”曹山。 “我怎么知道?”蓝荷荷。 “你不也是女的吗?”曹山。 “鬼宗可没这种发声,不知道这是怎样的吐纳之法。”蓝泡泡。 “要不,进去看看?”曹山大着胆子提议。 “咣当!”唐鹤围裹着一条床单出现在门前:“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小娃娃家家的懂什么!” 几个孩子吓了一跳,不过被捉了以后反而肆无忌惮起来,央求道:“海碗叔,就让我们看看是怎样的功法嘛,我们就看看,绝不偷学。” “咕咚。”面对几个撵又撵不走,打又打不得的孩子,唐鹤一着急就跪下了:“小祖宗们,求你们了,走吧……” “不说拉倒,回去问娘。”蓝荷荷率先离开。 趁着曹山不在,曹阔提着问情剑来到殷含秀的屋里,有些低三下四的道:“给送过去吧,冷了几个时辰了,你别吓坏了我徒弟。” 殷含秀不乐意:“你六合楼有没有规矩,战宗有没有规矩,这种徒弟不给些惩罚,将来还不返了天去,这次是差点害了你,下次呢?今夕不比往日,我们距家千里,还在水上,连海图也没有,身后又有追兵……” 曹阔见她心中忧虑,知道她只是表面坚强,一把将她抱住,轻轻拍打她后背安抚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向你保证我们能回去,西面有陆地,靠了岸我教你游水,很有意思的,不怕。” “咣当!”门被推开,吓得二人乍然分开,只听曹山大嚷:“娘,海碗叔和面具女不知练得什么功法,吐纳之声相当奇怪,咦,小师叔也在。” 殷含秀听了脸红,只是深夜不显,慌忙间一把从曹阔手里夺过问情剑夺门而出,说道:“你教不了的规矩我来教,什么吐纳之法你和山儿说吧。” 曹阔嘴上不说,心中却怪罪儿子回来的不是时候,刚刚驯服的母老虎,一开门,吓跑了,也慌里慌张的跟了出去,一边逃一边无比叹息:“待我前去辨认一番,看看是什么样的武功难倒了花阴山庄的少主。” 一提起程徽音,殷含秀心中就不快,来到常宁门前直接斩了门栓,进门就将问情剑摔在地上,吓得程徽音赶紧跪伏在床上,画蝶也险些丢了手里的小吃食。 常宁见“六嫂”面色不善,赶紧让画蝶搬过椅子。 殷含秀也不客气,大马金刀的坐下就道:“他若不是念在你爹的情分上会收你为徒?你可倒好,前些年就因这把剑把你爹在武林里攒下的那点情分挥霍一空,今次又是因为这把剑险些要了你师父的性命,你师父不怪你,可他身后还有好几百条命呢,你想过别人吗?” 405.阿三国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殷含秀在房间内大发雷霆,句句扎在人心上,程徽音痛哭流涕,跪在床榻上一动不动,高潮和风绍崖趴在门外大气不敢喘一声,“六嫂”明着是三姑娘的闺中姐妹,但大家都知道那是楼主的大妻,自花想容之后真正意义上的师母,所以她教训一声两个人就跟着抖一下,直到常宁亲自献上茶水,房间里的训斥才渐渐停歇。 “禁足,无师命不得出。”殷含秀轻轻放下杯子,起身离去,路过高、风二人的时候还每人狠狠的给了一脚以示惩戒,可见心中之怒已经恨屋及乌。 程徽音仍不敢动,她知道自己险些闯了大祸,但当时的她已经气息奄奄,只记得一条有力的手臂环住了她的腰,后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现在想来,是师父没有弃她于不顾,将她从鬼门关捡了回来,心中的懊悔令她不敢触及地上的问情剑,跪匐到门口问道:“二位师兄,这剑可是师父取回来的?” 高潮知她无地自容,安抚道:“放心,师父没有怪你,你昏过去的时候那船断了,刚好夹着剑的木头裂开,师父便顺势取了。这剑还是师父让送来的呢,只是你这次过错太大,几位师母气不过师父迁就你,我们也不敢劝,你且在此闭关几日,待师母们气消了就没事儿了。” 常宁见程徽音可怜,自顾捡了宝剑挂起来,然后将她按回床上,又对外面道:“有我在你们大可放心,且回吧。” 有了常宁的保证,二人不在守着,于是大舰在海上行了十多天,程徽音也一直没有出门,只是心中的愧疚让她始终无法静下来修炼,几次偷偷求画蝶去探曹阔的口风。 奈何画蝶是个不堪用的,每次见到曹阔,除了吃其他的基本不闻不问,只要曹阔不撵人,她能吃到天黑。 不过她也不是一点作用没有,跑的次数多了,曹阔还是能猜到一些的,觉得吓唬的差不多了,就亲自把徒弟放了出来,还好言安慰:“六嫂的话别放在心上,去认个错,乖顺些。顺便告诉艾文掉头,我们回去。” “往回走你就不怕撞上马宝宝?”朱允炆略有疑虑。 “不能吧?他那么大的舰队怎么能离得开近海补给,我猜他出了满刺加海峡应该往北才对,咱们应该借着这个当口杀个回马枪,重走满刺加,在彭亨靠一次港,然后在大明沿海伺机登陆。” 曹阔说出自己的想法,他觉得可以在绕郑和一次,但很快他的脸就被打的啪啪响,他们往回跑了不到两天就看到浩浩荡荡的大明舰队迎面而来。 得到消息后他立刻冲上瞭望台,当千里镜中浮现出大小船只遍布海面的时候,他不由得缓缓坐倒,心中一片灰暗,脑海里尽是蓝色风暴“陪着”郑和下西洋的臆想和被历史的潮流推着他往前走的可怕猜测,情绪有些低迷的道:“我太小看马宝宝了,他居然能从满刺加直穿锡兰,他既然敢走这条路,说明他之前一定走过,所以这条航线肯定比我熟,这回咱们真的要做长期航行的打算了,去告诉艾文,掉头,往西吧。” 洪九不敢打扰他,悄悄退下。 实际上郑和第三次下西洋的时候也正是走的这条路线,当他见到蓝色风暴顿的时候立刻精神抖擞,满刺加一战他的舰队被挡在外面,一直没能和风帆大舰正面较量,只能在后面干着急,番邦小船起火的时候他是何等的震惊,怎么也想不到太行大玉会凭一己之力杀出重围,不解船身装了那么多火炮怎么震不散大船。 而且那一把火可是要了沿海王国的老命,对于岛国来说船是最重要的交通工具和战力的体现,就那么眼睁睁的让他烧成了飞灰,望着海面上舟船坟场一样的残骸,他早已下定决心要和太行大玉较量一番,奈何风帆大舰跑的太快,他只能在后面跟着,不过还好,又遇见了。 确定是曹阔的船后,郑和收起千里镜,命令道:“命各船散开,不要放走了贼船,让各队快船先去缠住他,我相信他已经没有多少炮弹了,不敢和我们开战,有机会的话尽可能登船作战。” 曹阔也知道自己的现状,他的船不但缺少炮弹,喷筒、烟罐、火砖、箭矢样样都不多了,最缺的就是火药包,这东西可是用一个少一个,买都买不来的重要物资,所以面对郑和的围堵,他想都不想掉头就跑。 双方拼速度、拼技巧、拼耐力在海上漂了半个月,眼看就能靠港了,蓝夜却对他摇了摇头:“哥,还是甩不掉。” 看着满船期盼的眼神,曹阔有些心塞,他知道郑和之前出使过两次,锡兰这种沿海城镇他肯定来过,一旦双方登陆,蓝色风暴不但得不到补给,郑和还会以大明的名义借调当地武装对他们进行围剿,所以不管他们在哪里靠港,只要有大明舰队在,他们就是不安全的,不由得发出感叹:“马宝宝是个聪明的,他知道只要有快船跟着,我们就无法靠港,以此断绝蓝色风暴的补给。” “那我们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跑下去。”朱允炆道。 “我看不如停下来干一场,满刺加那么多人都打了,还怕他些许快船?”熊相南秉承着不服就干的原则。 “就是。”薛岩枝也随声附和。 曹阔笑着摇头:“不一样,追兵至少有几千人,后面陆陆续续还有船赶过来,我们若停船,炮火支持不了多久,而且对方不一定和我们正面硬钢,一旦被围,他们放火烧船,你我再无立锥之地,等马宝宝大军赶到,大家即使不埋骨他乡,也会落得个在外流离的下场。” “那我们还得继续逃?”画蝶瞪大眼睛。 曹阔无奈的点点头:“我本打算在锡兰停靠的,可为今之计,只能去一个马宝宝到不了的地方才能脱险,不过那里是茫茫大海,偶有几个岛屿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人。还有咱们出发的时候船上本没这么多人,虽然在温勇那里补充了些食水,但我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下一个目的地,所以是走是留,大伙一起拿主意。” “师父到哪里,我们就到哪里。”程徽音当先表态。 “你到哪里,我们母子就到哪里。”殷含秀发话,众人再无反驳。 “那我们就先去阿三国虚晃一枪,如果还是甩不掉,那就一直往西南,我就不信他马宝宝能跑出印度洋!”曹阔心中发狠,决定前往今天的马尔代夫和维多利亚一带。 其实这个时候他心中是没底的,他不知道自己会将大家带向哪里,还能不能活着靠岸,但是这船上全是他的亲人、兄弟和朋友,无论如何他都要走出这一步,被逼无奈的一步。 “哥,阿三国是什么地方。”薛岩枝不懂就问。 “额……就是小葛兰、柯枝国和古里国,合成阿三国。”曹阔瞎掰,因为现在还没印度这个称呼,他就糊弄自家妹妹。 “我觉得,可以在阿三国分散他们一些兵力。”朱允炆忽然道。 “怎么说?”曹阔看他。 朱允炆面有羞涩,说道:“他们追的这么紧无非是因为我,以眼下的距离看,他们赶上来还得不少时间,所以我们可用船上的货品多做假人,每到一个海港就让火旗卫带着这些假人坐小船上岸,一则是用这些货品换些食水回来,二则上岸的人去多回少,可造成我已下船隐匿的假象,这样一来,追兵即使知道我们使诈,也不敢放任不查。” “是个办法。”蓝夜也觉得可行。 于是船上众人立刻着手做假人,船上除了茶砖和忘忧草,丝、罗、绸、缎应有尽有,稍作捆扎就成人形,然后在外面罩上衣袍,千里镜里根本看不出真假。 上岸的人语言不通,为了节省时间,兑换货物几乎是用抢的,把值钱的东西往摊子上一放,拿着所需的货品就跑。 一开始土著们还以为自己被打劫了,但发现来人留下的货物价值远高于他们的东西,反倒都希望自己的摊子能被“抢”。 追兵果然迟疑,每当发现满满当当的小舢板冲进港口,返回时却寥寥几人的时候,就会留下一船登岸,不过人家也不傻,知道贼人固然有上岸的可能,但风帆大舰才是主要目标,所以每次留人极少。 朱允炆见追兵谨慎,心中有些叹气,这个办法固然奏效,可双方的距离却不允许他反复使用,蓝色风暴最终也没能甩掉身后的快船,在古里港匆匆抢购了些食水就一头扎进了大西洋。 “小师叔,你看他们不追了。”曹山在甲板上叫道。 “不是不追,是他们也到极限了,必须上岸补给,而且他们非常清楚咱们现在的情况,以为咱们走不远,是在故布疑阵。同时他们也了解附近的航路,我猜追兵断定咱们不敢深入大海,所以并不担心跟丢了,等他们补齐了所需,一定会往北堵截我们,所以只有反其道而行之才是逃出生天之法。”曹阔说完不再言语,望着茫茫大海出神。 406.祭坛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自古里国出发十多日后,曹阔有些按耐不住,穿着一条半截裤拎着千里镜在海面上四处寻找,但并没有见到那条“上帝抛洒的项链”,想来是他的航向偏离了马尔代夫群岛,错过了教殷含秀游泳的机会,不能揩油,实在闹心。 又行两日,彻底失去登陆马尔代夫的希望之后,他开始向西修正航向,因为他担心过于偏南会跑到南极去,一边让艾文转舵一边自言自语:“难道是我记错了?不应该啊……” “转舵!转舵!有浅礁!”船楼外传来熊相南的呼喊。 大舰紧急规避,晃得船上男女老少七扭八歪,薛岩枝也把咖啡喝得满脸都是,险些烫伤了自己,唯独曹阔高兴的在甲板上又崩又跳,因为他知道遇到岛礁一定是进入了马尔代夫的范围之内,经过一番寻找,终于在西南方向找到了这座人间天堂,未经开发的大自然是无人售票的“处女地”,一切保持原汁原味,这里没有小商贩,也找不到冒牌土特产,所谓的管理者是一个看上去还有些原始的部落,因为海边停靠着不少用树干做成的独木舟,只是蓝色风暴的外形过于扎眼,把土著们吓得藏了起来。 找个水深的地方把大舰停好,曹阔划着小舢板就冲了出去,后世没闲钱到此一游,这回可得统统补上。他不允许手下破坏这里的一草一木,若是谁拿了当地人的东西,必须在原位上留下等价金银,以示购买之意。 派人去找淡水水源,剩下的就是疯狂玩耍,在这里潜捞水产丰富,龙虾遍地都是,螃蟹、鱼群种类丰富,抓一只西瓜大小的海贝,破开之后能做一盘子刺身,没必要担心郑和会追过来,因为他们已经半个月没见大明舰队的影子了。 “海平兄,这里的水这么浅,鱼儿就在眼前,用鱼叉来捕捉又快又方便,你何必还用鱼竿那么麻烦。” 看着大热天还穿的一丝不苟的朱允炆,曹阔就觉得他特别别扭,岂不知朱允炆看着这个斯文败类光着膀子只穿一条大裤衩也是非常嫌弃,一副我不认识你的样子。 虽然朱允炆并不认同曹阔的装扮,但他的造型还是让许多女孩子脸红心跳,那一身健硕的肌肉配上满身的刀疤剑痕更显男儿阳刚骁勇之魅力,身边在聚集一些线条粗狂、胸肌臌胀的大汉,空气中到处都散发着荷尔蒙的味道。 不过等到曹阔看到想学游泳的姑娘们时,这种味道立刻变成腥咸的海风,之前激动的心情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因为他就没见过穿着夜行衣游泳的姑娘,一个个紧衣短打把自己扎的严严实实,这哪里还能揩到油。 其中也就薛岩枝能好一点,光着两条小腿露出麦色的胳膊,可是她在太行山的时候就已经会游泳了,其他人则一个比一个谨慎,就差围帽和面巾了。 “你们也不怕长痱子,捂那么紧干嘛?” “不是你说游泳别穿宽大的衣服吗?” “啊、啊……”一串海鸟飞过。 “抓螃蟹要从两侧下手,你从正面取它自然被夹,你看山儿就很有天赋。”曹阔带着众美摸鱼捉虾,“无聊”的一天很快结束。 遗憾的是他在殷含秀身上没找到一点游泳的天赋,刀佩华根本就不下水,傻梅子的狗刨没比旱鸭子强多少,此时他是多么羡慕那些年轻的男男女女,左攸和冯黛青还在浅滩扑腾,洪九和青璃在捕鱼虾,唐鹤这货居然在海滩上给郑含瑛捡贝壳,这该死的画面感。 程徽音有两位师兄照顾,蓝夜一家更是温馨,就连画蝶也有公主陪着蹲在礁石上数不知名的各色海鱼,嫉妒的他偷偷在殷含秀身上狠抓两把:“我非常怀疑你这个‘逆水绣鸳’的称号是怎么来的,我看叫“溺水绣鸭”还差不多。” “笨熊你给我起开。”殷含秀一把扯开他的大裤衩,然后将刚夹了自己的螃蟹扔了进去,随后红着一张脸拉着曹山就返回大舰。 “嗷~~~”某楼主夹紧双腿顺势倒在水里。 “你不回去吗?”朱允炆恰时路过。 “船上颠簸,这里睡觉安稳……”曹阔挣扎回道。 “我回了。”刀佩华给梁梅施了眼色之后就去追殷含秀了。 夜色降临,威风轻轻,海浪漓漓,曹阔拥着梁梅沉睡在璀璨的星光之中,月至中天,一个不合韵律的脚步声轻轻靠近他们,曹阔轻轻睁眼,一支木棍制成的矛尖正对着他的咽喉。 眼前是一个瘦小的土著人,看面貌显然是个孩子,曹阔能看出他十分紧张,二人在对视一会过后,土著孩子明显压制不住曹阔散发出来的滔天血气,扔下手中长矛就逃进了夜色里,梁梅也被惊醒。 “是谁?” “本地人,没事,睡吧。” 梁梅没了睡意,推开他的手问道:“我们要在这里停留多久,你不怕马宝宝追过来吗?” 怀里没了搂抱,曹阔睡不着,又将她抓了回来:“这不是在等他来吗,按行程算,再过两天若是不见追兵踪影,他们很可能就是真的往北了,那样的话我们兴许还有机会回去,毕竟真的进入深海,我们的危险还是很大的……” 第二日天亮,左攸听说昨夜有人欲刺杀曹阔,当即扩大搜索范围,没过多长时间就跑来禀报:“楼主,有发现。” 众人跟随左攸登上另一处岛屿,这个岛屿非常小,只有三间草屋大小,可岛上长满了椰子树,丛中还有鲜花点缀,一片生机勃勃,然而就是在这片玉树琼花当中,却有一棵枯死的椰子树特别显眼,它处在小岛中心,树下放着一尊两人高的奇怪雕像,在它周围是用石头砌成的奇怪图案,中间好似一个半月,外面方不方圆不圆的交织着摆放了一层又一层矮墙,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但是常在刀头舔血的江湖人一踏进这个圈子就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那尊石像散发出来的气味尤为凸出。 “走吧,可能是当地人的祭坛,不要破坏这里,快找水源,我记得这里应该有一处淡水。”曹阔挥挥手示意大家退出去。 “你来过这里?”傻梅子好奇。 “额,曾经路过。”曹阔本就被这里的血气冲的心烦意乱,被梁梅一打岔,他也没有仔细辨认地上的图案就带人退了出去。 他想回大舰上做一番安排,因为郑和的快船往北追不到自己,肯定会掉头往南,而大明宝船行的慢,会与快船在半路相遇,所以他们往这里走不会比自己慢多少,最多也就是三五天的航程,所以只要找到淡水他就会立刻离开这里。 而就在他准备返回大舰的时候,一支由当地土著组成的十人小队登上了小岛,为首的是一位自称塔娜的女性,她是这里的部落首领,因曹阔的人寻找水源的范围越来越大,他们已经很难躲藏下去,在经过一阵观察和试探之后,终于决定进行一定的交流。 奈何双方语言不通,绝大部分表达只能通过肢体进行比划,塔娜以示友好,最先奉上一钵玛瑙,其中还夹杂了不少其他宝石,曹阔欣然接过,然后命人从船上取下绸缎与瓷器,并为这个女首领准备了珠宝首饰。 当十几个土著人每人都捧着一匹丝绸,连塔娜的怀里也塞满了金银和珠宝,土著人非常痛快的带领大家找到了水源的位置,并示意任取之。 双方关系空前高涨,还在一个更大的岛上举行了篝火晚会,为双方所需进行了更大的交易,这一次彻底解决了蓝色风暴上的食水问题,曹阔喝的有些多,虽然没醉,但是精神非常亢奋,看到程大人就抓住他问道:“你们东家呢,这么高兴的场面他怎么没来?” 程济很是恭谦的回道:“东家偶感不适,在船上休养。” “病了?让六嫂去看看,她懂医术。”曹阔随口说道,然后他就发现好多人都没来,画蝶是最愿意凑热闹的,也不见在这里,常宁公主也没来,精于算计的王公公也不在,心中不由得疑惑起来:“昨天还好好的,今天都怎么了。” 又一想,兴许是水土不服的缘故,皇家人金贵,上吐下泻的不好意思让人知道,所以躲在船上不出来,反正他们现在不怕长期航行,明日和部落换些草药就离开,早点跑出郑和的搜索范围,也好早些回大明,天子剑在宫里拿不到,但是五行剑还流落江湖呢,早一日找到早一日安心。 蓝色风暴又一次出发,航向西南,目的地暂定马达加斯加,因为曹阔也只是知道一个大概方向。 大舰这回走的比较从容,没有追兵骚扰,所以他突然想起船上还有病号,于是先去探望朱允炆。 “海平兄,可是好些了?大白天你插着门作甚。”曹阔推门,不想门竟然是闩着的。 里面传出朱允炆略带慌乱的声音:“潮生兄莫见我的丑态,待我大好便去见你。” 407.异类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又去见公主,一推门,又闩着,心里不禁犯起寻思来,皇家人都什么毛病,不就是拉个肚子吗:“画蝶,你家小姐好些么?要不要六嫂诊治一番。” 房内传来脚步声,不过走到门前就停了,并没有开门的意思,只听画蝶在门内回道:“无须诊治,小姐的样子不便见客,楼主回吧,写些故事再来。” “我去这丫头……” 曹阔拉着个脸走开,他在这船上越来越不受重视了,一个丫鬟也能给他安排差事,返了天都。 迎面撞上殷含秀,记起她在海滩上的“暗算”,就上去掐了一把:“有时间看下海平和常宁,这得拉成什么样子大白天都不敢开门。” 殷含秀拍掉他的手:“去了,不开门,许是被病症折磨的不轻,怕人见了丑态才避而不见人,那夜你不在船上,他们两个叫的凄惨,天快亮才停。” “船上还有其他人发病么?” “没了,就他俩。” 知道不是大面积传染,曹阔放下心来,叮嘱殷含秀记得给他们诊治一番,就拎着曹山去习武,这两天玩的兴起,三个徒弟在功课上都有懈怠,是时候好好收拾他们一下了。 六合楼主亲自指导剑法,甲板上又站满了人,曹阔躲在阴凉处饮茶,见薛岩枝来就将她的狮子猫抢过来撸一会:“你们家亲戚病了,没去看看?” 一提朱允炆,小暴龙就不高兴,揪着猫脖子就走:“‘阿虎’一到门口就逃,它不见,我也不见。” “合着你们家亲戚还没只猫重要?” 没得到回应,曹阔在心里叹气,他非常担心薛岩枝过不去朱允炆这个坎儿,所以总是有意无意的安排这对兄妹见面,希望用时间化解二人之间的尴尬,但现在看效果并不理想,否则他也不会让薛岩枝和艾文走的那么近,毕竟那货是个老外。 六合楼的生活条件好,海盗牧师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高高瘦瘦的细高个儿了,加之到了海上之后他又干起了老本行,百分百的自信让一个背井离乡的男人变得神采奕奕,有时候也敢背着曹阔偷偷和薛岩枝搞搞小暧昧。 曹阔看在眼里却也不说破,只要这货不越界,岩枝又不反感,他倒是不反对自家妹子交往几个男人,毕竟都不是小孩子了,若不是生来投身武林,怕早都如大户人家的闺女一般嫁出去了。 这事儿让人很头疼,一直到晚上他都没想好岩枝今后的出路,船上都是大老粗,没有能配得上自家妹妹的,朱允炆身边倒是有几个文士,不过年龄偏大,而且都是有过家室的,绝对不行。 夜里一个人偷偷游荡到甲板上算计着回家的时间,任由浪花击打船舷静静的出神,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隐约感到有人靠近自己。 “谁?” 没人回应,细微的脚步声突然消失,因为刚才在想事情,所以他并没有辨认出是谁在靠近自己,只是感觉这个脚步声有些陌生,还以为是薛岩枝又去找艾文说话了,也不细查。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有人发出痛苦的声音,而且叫喊越来越大,寻着声音走去,竟然是朱允炆和朱玉玉的房间,不过发出痛喊的并非二人,而是王公公和画蝶,难道被传染了? “咚咚咚……”曹阔敲门:“海平,是我。” “潮生兄。” 房门被慢慢打开,看到朱允炆第一眼的时候把曹阔吓了一跳,只见他双眼深陷发乌的眼眶,两颊也陷了下去,不过看精神倒是还好,目光炯炯的,不由得问道:“这是吃了什么腐物吗,难道大病了一场?” “已经好了,只是不小心把病气过给了王公公,不碍事。” 朱允炆想笑,却也只是嘴角微动,二人没聊几句,他就以担心把病气过给曹阔为由下了逐客令。 曹阔去见常宁,这次公主依旧没有开门,给的说法也和朱允炆大同小异,曹阔不能强闯女儿家房间,只能退走。 之后的几个夜晚每到深夜就有人发出痛苦的哀嚎,有的甚至狰狞,而且被感染的人越来越多,这让船上的其他人无比担忧起来,他们都害怕病情会在船上蔓延,不过令大家安心的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死亡的病例。 为此曹阔带着艾文检查了厨房,甚至把所有果蔬都筛查了一遍,没有发现有毒或者发霉的食物,这让他感到心事重重,突如其来的病因查不到源头,在没靠岸之前所有人都笼罩在阴霾之下,就像这该死的天气。 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路过的洪九拍了他一下疑惑的问道:“大玉,你说太监是不是下面都割干净了?我刚才去方便的时候,怎么看到王公公站着尿尿,太监不应该是……” 他话没说完,看到曹阔越来越凝重的眼神后立刻闭嘴,只做了两个下蹲的动作比划了一下。 曹阔面色凝重,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甚至感到一丝丝恐惧,波光嶙峋的海面让他突然想到了在马尔代夫看到的那个祭坛,那些石头绝不是随便摆的,只是他当时没有在意,也没有往其他方面想,现在想来,如果从空中俯瞰的话,它应该是一个完整的图案。 祭坛中石块的图像开始在他脑海中逐渐汇聚,虽然当时他也仅是匆匆扫了一眼,但是他记忆力惊人,每一道石墙都以枯树为中心找准相对应的位置,最终与眼前的波光渐渐重合,但经过复原,他发现祭坛的形状是玫瑰含月。 曹阔开始浑身冒冷汗,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发现,可想起那夜陌生的脚步,他断定自己不是在瞎想,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他决定在船上进行一次排查:“全员上甲板!我不管是谁,不管他在干什么,都到我眼前来!” “哥,怎么了?”薛岩枝察觉不对,紧跟了上来。 “船上有人,不要靠近任何患病之人。”曹阔非常郑重的提醒。 二人越发靠近的朱允炆的住处,薛岩枝怀里的狮子猫越发焦躁,等二人站在朱允炆门口的时候,一向乖顺的狮子猫竟不顾薛岩枝压制,挣扎着逃也似的跑了,这让曹阔更坚信了他的猜测。 “吱呀~”门开了,朱允炆的面色要比上次见面强上不少,又轻轻勾起嘴角:“潮生兄。” “他在哪?”曹阔开门见山,但朱允炆并不作答,脸上也渐渐失了表情。 曹阔见他不语,只能转身往回走,边走边道:“出来吧,我有事说。” 朱允炆抬头看看外面阴沉的天空,最终还是迈步跟了上来,就在他刚一踏出房门之际,曹阔突然施展魅影身法闪进他的房间,朱允炆想阻拦已是不急,只能回身跟了进去。 薛岩枝不知道他们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也跟着冲了进去,不想一个小小的房间里竟然挤满了人,而让她感到怪异的是,这些人大部分都好似睡着了,一个挨着一个贴着墙站立,她闯进来也不见这些人有反应,只有王公公等几个朱允炆身边的近侍尚有反应,不过看上去有些虚弱。 房间的窗户是封着的,让整个屋子显得格外昏暗,不过她还是发现在靠近窗户的位置坐着一个样貌独特的女人,这让她感到非常诧异,船上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大活人她竟然不知道。 “东方人,你很警觉。”那女人当先开口。 “异类,你不该碰我的朋友!”曹阔根本不与她交流,直接动手。 由于空间狭小,薛岩枝根本插不上手,只能看着自家兄长与外人相斗,而让她更感差异的是,这个不速之客的速度相当之快,在曹阔眼花缭乱的攻击中竟然不落下风,而且力量也不小,从二人每次碰撞来看,她的气力绝对在自己之上,不过她的弱点也很明显,那就是对武功一窍不通,几乎用的都是蛮力,可这样还能与兄长打成平手,可见她的身体强横程度已经远超常人。 不过这女人终究不是兄长对手,在吃了几次亏之后破开窗户逃了出去,听着窗外刺耳的声音,薛岩枝知道她是抓着蓝色风暴的铁甲爬了出去,心中不禁感到惊骇,这是什么样的爪力才能抓透铁板。 “他上甲板了。”曹阔回身推开朱允炆就冲了出去。 等他们上了甲板,那女人已经逃上了桅杆,下面是众高手将她团团围住,此时薛岩枝才发现曹阔身上已经多处受伤,衣服都快烂了,满身都是抓痕,正在逐渐愈合。 曹阔担心大家不知女人底细,大声喊道:“大家小心,这个异类身坚如铁,爪利如刀,出手速度在我之上,她在受伤之后伤口会快速愈合,哪怕骨头断了也是如此,或许还会桃花劫一类的催眠功夫,点穴对她无用,关节技效用甚微,头颅和心脏是她唯一弱点,若不能一击必中且不可冒险。还有,千万别被她咬了,谁若被她咬了,就会成为她的傀儡。” 嵌在桅杆上的女人听见曹阔爆出她诸多弱点,不由得发出怪吼,露出森森獠牙。 408.留下她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吸血鬼?Oh My God!怎么可能真的有这种东西。”艾文看到那女子露出的两颗獠牙又尖又长,吃惊的大叫起来。 “Vampire,Kindred。”曹阔也来到桅杆下,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生物,虽然还是觉得不敢置信,但依旧仔细的观摩了一番,从头到脚认真的打量,这吸血鬼的长相确实不俗,甚至可以用精致来形容,但除了瞳孔是红的,其他地方与普通人并无二致,没有传说中的蝙蝠翅膀,也没有故事里描述的长指甲,唯一的区别就是两颗虎牙,只要他们不张嘴,根本无从分辨是人是鬼。 “什么鬼?”大家不知道艾文和曹阔说的什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有的更是拉过艾文询问起来。 桅杆上的女人听曹阔称她血族,又见他身上的伤口和自己一样有愈合能力,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往下滑了一段说道:“原来我们早就有了东方的同类,不过你朋友的事情怨不得我,你并没有在你的血仆身上留下印记,否则我是不会碰他们的。” 曹阔听她这么说,又想起一些有关吸血鬼的传说,虽然不知道那些传说有几分是真的,但不妨试一试先,因为他知道现在即使杀了这只吸血鬼也解不了朱允炆等人的初拥,还不如想想其他办法,于是缓和了一下僵硬的表情说道:“如此说,女士,我想我们可以谈一谈。” “你是要把一位女士困在桅杆上交谈吗?”吸血鬼露出诱人的微笑。 见有的谈,曹阔略微伏了伏身,做了个简单的西方绅士鞠躬礼,以示邀请,引得吸血鬼不禁莞尔,连艾文也不忍直视,颇为幽怨的道:“该死,他怎么什么都懂。” 吸血鬼并没有从桅杆上跳下来,给谁看到甲板上里三层外三层明晃晃的刀剑也不会往刀山上跳,她最终还是选择留在了原地:“我想就不麻烦了,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曹阔见她心生忌惮,知道这东西也不是无敌的,心中又多两分胜算,挥挥手示意大家后退,说道:“船就这么大,你只一人,能够逃到哪里去呢,不如来杯咖啡?” 吸血鬼脸上勾出几分狞笑:“你们东方人的手段确实很敏捷也很奏效,对付起来要比西方人麻烦一些,可是我要走,你拦得住吗?” 曹阔见她翻脸比翻书还快,也没了好脸色,哼声道:“没人能够离开这艘船,我们东方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就在双方又回到剑拔弩张的时候,众人突然听到船舷处传来破浪的声音,蓝夜冲过去往下一瞧,发现是一艘只有蓝色风暴一半大小的怪船从后面追了上来,那船无帆无桨,甚至连桅杆都没有,可是跑起来速度飞快,转瞬间就到了他们的船侧,他来不及描述这怪船的模样,只能大声发出警示:“有船。” 曹阔跑过去一看,脑子又是“嗡”的一下,那船的样子让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另一个传说:幽灵船。 那船上面空空荡荡,破败的几乎不成样子,可就是这样一艘几乎都快沉了的破船,却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蓝色风暴身边,这不是幽灵船是什么。 就在大家都为这条船赶到奇怪的时候,吸血鬼一跃而下,向着那条幽灵船扑去。 “留下她!”曹阔冲着蓝夜大喊。 可吸血鬼从桅杆上直接跳向船外,船身过窄,蓝夜的鬼门三变使出一变之后就无处借力,根本无从阻拦。 危急关头,鬼母一跃而起,在蓝夜的肩头借力一蹬,便向吸血鬼飞去。 “弟妹回来!”曹阔见鬼母跃出船舷,吓得大叫,这要是落到那艘幽灵船上被吸血鬼给带走了,他以后就不要见蓝夜了,直接跳海吧。 吸血鬼回头,见一拿着短刃的女子向她刺来,挥爪变抓。 鬼母的速度虽然不及吸血鬼,但是她刀法灵活,就在她将要被抓中的时候,一甩手中刀就割破了吸血鬼的手腕,然后悬着身子向下落去,冯黛青及时挥出软鞭缠住她的腰身,将她拉了回来。 吸血鬼虽然受了伤,但是并不在意,落到幽灵船上之后立刻远去,临走时还微曲双膝,对着曹阔做了一个虚提裙摆的动作,以示嘲讽。 那幽灵船跑起来也非常怪异,向前一窜一窜的,但是每窜一次都会滑出相当长的一段距离,还真就离蓝色风暴越来越远了。 “填炮,快追!” 看着双方的距离逐渐拉长,曹阔显得焦躁起来,他不知道没了这只吸血鬼该怎么解决初拥的问题,他只知道初拥是被吸血鬼咬了之后的一种感染,这种感染会同化被咬的猎物,将他们变成新的吸血鬼或者僵尸,可这些都是在后世的一些著作或者电影里看到的,到底是不是这么一回事他根本不知道,最关键的是他从来没看过怎么把吸血鬼转化成人的作品,不知道怎么救朱允炆和常宁,这让他感到非常不安。 即使这样,他还是强行令自己镇定下来,找到和泡司叮嘱道:“弟妹以后切不可莽撞,那东西很是危险,万一……” “大兄,我觉得您也别急,她应该是会回来的。”鬼母瞪着一双大眼睛打断絮絮叨叨的曹阔。 “怎么说?”众人一愣。 “我刚在他身上中了蛊。”鬼母举起了手里的小刀。 “唰……” 鬼母身边除了蓝夜和曹阔之外瞬间没人,就连殷含秀这种大能也拉开距离,貌似鬼母现在要比吸血鬼还危险。 “额,呵呵……”曹阔的眉梢不自觉的抖动,他开始觉得自己有些凌乱,一日之中遇到的事情过于不真实,已经令他有些短路,如果说吸血鬼的到来他心理上还有些准备的话,那么幽灵船就是个意外,但这些事和苗疆姑娘在吸血鬼身上下蛊比起来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总之带来的后果就是让他的反应有些迟钝。 见大家都躲得远远地,蓝夜责怪道:“早告诉过你不要拿出来害人。” 鬼母不敢顶嘴,却也委屈的道:“我害的不是人啊,我害那个的是鬼啊……” “哎!”眼见蓝色风暴的航速不及幽灵船,曹阔只能寄希望于鬼母的蛊虫了,他渐渐回身,向朱允炆走去。 小朱皇帝还站在阴暗的角落里,即使天阴他也不敢离开阴影,他身后的王公公、长宁公主和画蝶等人也如他一样藏在阴影下,不敢去到更光亮一些的地方去。 此时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们的不对劲,再有曹阔与这些人相视不语,心中也猜测到了几分,一时间艾文又成了焦点,被围住问东问西。 气氛压抑良久,朱允炆见曹阔始终直直的盯着他不言语,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寂,抬头望着昏沉的天空一阵叹息道:“我没有碰你的人。” “轰!”曹阔一拳将他砸了出去,这一拳他用了七分力,竟是打的朱允炆双脚离地,口中兀自骂道:“我拿你当兄弟,你拿我当什么,你是不是想等到全船的人都和你一样在说在告诉我你有多仗义!” 谁都能看出来这一拳是真打,不似以往二人之间疯闹,这让火旗卫顿时刀剑相向,但很快被朱允炆阻止,他起身后并没有恼怒,脸上的凹痕在众目睽睽之下复原,惊的所有人目瞪口呆,这下大家都知道他也和吸血鬼一样了,也证实了曹阔之前说的话都是真的,认为他已经成了吸血鬼的傀儡。 朱允炆回到曹阔面前,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不告诉你是我希望得到这种力量,它使我强壮,从此不需要庇护在他人的羽翼之下,甚至可以借助这股力量杀回京城。” “轰!”曹阔又是一拳:“他人的羽翼,我是他人吗?你若真能胜得过你四叔,我会坐视不理吗?还‘杀回京城’,回去干什么,让文武百官都和你一样见不得光,靠喝人血续命吗!” 朱允炆黯然低头,看着自己钢爪一般的手指,他又想起了逃离昆山时曹阔在码头上对他说的话和那两声晴空霹雳,不禁悲从中来。 他不甘心命运天定,不甘心就此成为一个流亡的君主,他无数次想杀回京城,可所有的努力尽皆白费,吸血鬼的力量一度让他重燃希望,可曹阔的‘傀儡说’和当头棒喝又让他感到无比害怕。 试想太和殿里全是和他一样的文武百官,到处都阴恻恻的,逢年过节大宴群臣的时候大家都端着一碗血,那得是什么鬼样子? 还有他的龙椅后面始终会站着一个外邦女子左右他,这让他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和天下黎民,不禁又疑惑道:“这傀儡之说可是真的,为什么我感觉不到?而且众臣工和王公公是因我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也没发现能操控他们。” 曹阔气的抓住他的衣领再次举起拳头,可一只手擎在半空半天也没砸下去,最终还是慢慢的放了下去,轻声问道:“什么力量是不需要代价的?” 二人再度无语,看着彼此的眼睛之中尽是无奈。 409.路过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甲板上的炮口开始发出怒吼,每一声咆哮都会在幽灵船附近激起冲天水柱,而蓝色风暴的船长室里却显得非常压抑,一边是以曹阔为首的六合楼众人,另一边则是以朱允炆为首的血族新成员,细数一番竟有近十人之多,这令殷含秀一众高手感到非常不可思议,短短数日竟有这么多人变成怪物,他们竟然毫无发现。 不过大家坐下来并不是区分阵营,而是曹阔需要船上的人对眼下的情况做必要的了解,并宣布一些注意事项。 他对朱允炆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你们必须保证不在发展新的血族,如果船上的人都和你们一样,相信你们也无法保证今后的血源。据我所知,每一个血族的身边都会有一个或者多个血仆,这些血仆就是为了给血族提供血液而存在的,他们或捕获他人的血液,或使用自己的血液保证血族的血食,而你身边的火旗卫忠贞不二,是血仆的不二选择,所以在追上那个女人之前,由他们负责提供你们的血食。” 朱允炆欣然答应,并做出保证:“潮生兄放心,船上绝不会再有新的嗜血者出现,我身边的诸位臣工是因为我当时情况不好,主动献出了血液才变的如此。” “那她也是吗?”曹阔指着躲在一角的画蝶有些恼火。 常宁见他生气,赶紧打圆场:“大玉,那夜你不在船上,那嗜血者先是袭击了我,然后才咬的炆皇兄,画蝶这个样子其实是被我伤的。” 曹阔瞪她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毕竟人是自己带出来的,结果一个都没保护好,到现在连个住的地方都没着落不说,还让吸血鬼给咬了,实在不好指责什么,然后又伸出第二根手指道:“你们每个人都记录一下自己需要血食的时间和用量,毕竟大家现在对你们的变化一无所知,同时也试着吃一下往日食物,看看对身体所需有没有帮助。” 朱允炆摇头:“我试过,不但没有效用,还会有呕吐感,不过自从我醒来之后就一直与诸位大人过血,到目前为止尚未觉得饥饿。” “什么过血?”曹阔不懂。 “就是换血,比如我要王公公变得和我一样,那就需要先吸食他的血液,然后在用自己的血补充他失掉的血液,如此他在苏醒后就能和我一样了。”朱允炆道。 换血,这让曹阔顿时陷入了沉思,这事儿他也做过,在苏州清理门户的时候他曾为病重的洪九换过血,虽然他不知道其中的道理是否一样,但是心中却萌生了将血族的血液换出来的想法,只是他不知道这么做会不会影响到自己。 “应该不会,血族的血液虽然特殊,但未必是基因融合体不能吞噬的,我觉得你完全可以找其中一个试一试,那个最弱的小丫头就是不错的人选。”尤多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听到尤多拉的声音,曹阔顿时感觉心中一亮:“怎么把你给忘了,你在地球上待了那么长时间,难道对血族没一点了解吗?” “爬虫,我不是你的保姆,遇到困难自己解决,这个世界强大的物种大有人在,你总不能每遇到一个强者就向我求助,否则你永远长不大。”尤多拉开启说教模式。 曹阔很快抓住这话的漏洞,问道:“那么,我问一个题外话,既然这个世界有那么多的强者,你为什么选一个弱小的人类作为血契伙伴呢?” 尤多拉哼了一声:“人类是造物主按照自己的样子造的,因此在众多物种之中,人类是最接近完整体的,虽然人类的诸多能力都没有解封,但是人类的潜能是最大的,其他物种虽强,但缺陷也很大,就好比血族,他们个个都像豹子一样迅捷,但不能长时间待在阳光下,又好比野兽,空有蛮力但缺乏智慧,身上的弱点太明显了。” 有了尤多拉的建议,曹阔开始分析换血的可行性,他当初给洪九换血是有先提条件的,第一是他的身体里有尤多拉储存的天机老鬼的细胞种子可用,第二是他能将这些细胞种子转化成和洪九相同的血型,第三洪九是受伤,不是死了,他的“治疗”相当于给洪九输血,而非换血。 但血族不一样,他们全身的血液都给感染了,要怎样才能全部替换呢?总不能一遍又一遍的去透析,否则连他这个“医生”也受不了,当初给洪九输血的时候就因为消耗巨大险些累死,而且如果吸血鬼的血液转化过程大于透析的速度,那这种做法根本没有成功率,输送多少血液都是白费;还有他要去哪里寻找那么多细胞种子呢?总不能为了救一个人而杀一堆人吧? 再有血族的血型问题,这些东西可是逮谁咬谁,他们才不管猎物是什么血型,也就是说他们能够适应所有血型,从而说明他们很可能自带血型转化功能,就是说所有被摄入的血液都会在很短时间内转化成和他们一样的血,所以想换他们的血就要先把他们身上原来的血抽干,然后再输入新血,可一个被抽干了的吸血鬼会不会一命呜呼成了真鬼就难说了,诸多无法考证的问题让曹阔感到非常头疼,最终还是无奈的道:“你们选出一人给我吧,我想试试看能不能把你们变回来。” 众人听了都很惊讶,不过朱允炆还没说话,常宁就赶紧把贴身的使唤丫头推了出来:“那就画蝶吧,这丫头都被自己吓哭好几回了。” 曹阔望着羞怯的小丫头也显出一脸无奈,这些新血族当中就她是个丫鬟出身,连王公公的位份都要比她高出去N个品级去,确实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又叹一声:“哎,只能是她了。” 众人草草散去,各人的脸上难见往日笑容,朱允炆主动给变成血族的人员划定活动范围,不准他们随意走动,以防生事。 曹阔带着画蝶来到厨房,他记得在船上还剩一些狼桃,也就是番茄,这东西别人不敢吃,都怕有毒,只有他馋了的时候会过来摸几个,现下找几个红透了的让画蝶去皮揉碎,然后加上些许糖和盐放到锅里熬制。 看着一锅浆糊,小丫头边搅拌边问:“楼主,我们这是在做什么?” 曹阔用眼睛斜她,心想这么娇柔可爱的吸血鬼天下间可能也就这么一只了,故意用不待见的表情道:“好吃的,等它凉了就可以吃了。” “真的?”画蝶眼里顿时充满小星星,随后又露出一脸委屈:“可惜画蝶吃不得了,那么多好吃的以后都吃不得了……” 这丫头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让曹阔感到非常好笑,因为馋而伤心的人他也是第一次遇到,伸手在她额头弹了个脑崩儿:“就是给你吃的。” “啊?我能吃吗?” 小丫头得知自己还能享受美味,顿时破涕为笑,露出两颗不和谐的小獠牙开始围着铁锅打转,又是吹气又是扇风,就等着锅里的番茄酱凉透了。 看她忙活,曹阔又去翻了一坛葡萄酒出来,这都是晋燮的存货,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出产的,光装酒的坛子就价值不菲,他尝过,味道醇厚,是好酒。 不是说血族的主要食物是番茄酱和红酒吗?眼下马上就可以证实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好不容易等番茄酱凉了,小丫头就迫不及待的用手指蘸了一点放进嘴里,然后眼睛就亮了起来,人也显得更有精神了,欣喜的当着曹阔的面就蹦了起来:“真是美味,画蝶喜欢这个鲜红的酱料。” 曹阔趁势倒了一碗酒给她,小丫头抿了一口之后立刻闭上眼睛,仰起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再慢慢的吐息,那种人间享受的表情让曹阔看了都为之动容。 良久之后,画蝶慢慢睁开眼睛,眼眶里已是泪眼婆娑,她将番茄酱和葡萄酒搂在怀里,呜咽着道:“我要找 小 姐。” “啥?”曹阔吓一跳。 “我说我要去见我家小姐,我们有好多天没吃东西了,虽然不觉得饿,可是总觉得心里发慌,刚才尝了酱料还有这酒,我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我要去找我家小姐,她一定喜欢这些。” 画蝶抱着吃喝哭着走了,曹阔也安心不少,因为番茄酱和葡萄酒的传说是真的,至少在没有血液的时候,这些东西还能坚持一阵。 想起那丫头没拿筷子,他随手抽了两双就跟在后面,不过等他踱到常宁门前的时候,那个盛放番茄酱的盘子已经空空如也了,主仆二人已经吃的满脸都是,正捧着杯子在相互庆祝呢,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楼主有事?”发现曹阔,常宁赶紧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来到门前。 “额,没有。路过,路过而已。”曹阔赶紧偷偷丢了手中的筷子逃走。 他刚跑上甲板,艾文很快迎了上来:“楼主,那东西左突一下右突一下,即使我也很难打到。” 410.血液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幽灵船确实非常诡异,它跑起来不但是一突一突的往前窜,而且每次突进都伴有一定的转向,这种转向的幅度虽然不大,但是却非常突兀,绝不是一艘船该有的转向能力,哪怕是灵活的风帆战舰也做不到,因为它的航行轨迹总不在一条线上,这让控炮技术精湛的艾文也只能去碰运气。 曹阔观察一阵,发现幽灵船每次转向的角度都不会超过三十度,于是命人把前甲板炮搬到船头炮的炮位上,六门船头炮分三层分别瞄准幽灵船的前后左右,然后在稍稍抬高炮口,向前方留出一定的提前量,距离大约是幽灵船每次突进的长度,最后在幽灵船第一次突进未完,第二次突进还未开始的时候发炮。 这一招果然好使,每次发炮都像抛出一张炮网,虽然未能一击必中,但幽灵船跑着跑着一头扎进炮网当中也是受了不小的惊吓,逃窜的速度更快了。 艾文有些沉不住气,愤恨的吼道:“这鬼东西又快了,已经跑出大炮射程,我们打不到了。” 蓝夜抬头瞅了瞅依旧阴沉的天空幽幽道:“你们谁还记得我们之前的航向,这东西虽然左右不定,但我发现他往右逃窜的次数要多过往左逃窜,不知它要将我们引到哪里去。” 经他一提醒,众人忽然发现他们已经失去了原来航向,天色越来越阴暗,一场暴风雨就在眼前,没了星月的指引,大家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跑,不过曹阔并不是很担心,因为他知道西面一定有大陆。 当第一个雨点打在甲板上的时候,海浪也跟着起伏了起来,幽灵船在浪花中颠簸飘荡若隐若现,没过多长时间就失去了踪影。 随着雨水和风力越来越大,蓝色风暴的船身在海浪中发出吱吱作响的声音,渐渐开始倾斜,艾文不得已带人收帆,否则大舰随时有倾覆的危险,帆船没了动力,蓝色风暴渐渐慢了下来。 人没追上,又遇到极端天气,曹阔赶紧找来孙匠询问:“孙老,眼下的情况我们如何自保?” 孙匠官虽然对风帆战舰的控制不如艾文,但是有丰富的航海经验,随即说道:“风大浪急,我们失了风帆助力,要追逐那船已是不能,大舰若不想被风吹远,可以迎着浪头航行,不过需要船工不停的划桨,方能保住航向和位置不变。” “是个办法,就按您说的做。” 有了孙匠的建议,曹阔安心不少,底层甲板的炮窗被打开,水手们抬出大浆,调整过船头之后开始划水,孙匠取过一块木板从船头丢下,然后跟着木板往船尾走,以此测算航行的速度,在根据风力大小调整划桨的快慢,期望能以此法使大舰始终保持在原地,待得雨过天晴时,大舰不至于偏航。 在这种漫无目的航行中,蓝色风暴上的人不约而同的保持了静默,除了船桨入水的声音再也听不到往日的吵闹,远处的天空不断有电光闪过,随后隆隆的雷声滚滚而来,一片雷云正向大舰飘来。 曹阔眼望由远及近的闪电,在看看近六十米高的桅杆,他突然意识到了危险,连忙找了一副弓箭窜上了瞭望台,单手扣弦紧盯在空中乱画的电光。 大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殷含秀、蓝夜等人也冒雨跟了上来:“是那东西回来了吗?” 曹阔不急答话,一阵惊雷在船头不远处炸响,他下意识将弓箭射向半空,紧跟着一道电光劈中箭簇,瞬间落进大海,在汹涌的海浪中掀起一连串的水墙,吓得众人都是一惊,这才明白过来是闪电朝着桅杆高耸的蓝色风暴来了。 “跑!”曹阔大喊一声,又射出第二只箭矢,同样引得闪电下落,这回雷电距离大舰更近,震得所有人耳中嗡嗡作响。 瞭望台上的诸人来不及多想,转身就往下跳,就在他们刚刚翻出围栏的时候,第三声雷响接踵而至,正劈在主桅上,比水桶细不了多少的大桅杆瞬间就少了一半,炸的木屑四处乱飞,连顶桅的风帆也着了起来。 眼见上桅的横杆就要掉落海中,曹阔冲过去一把拖住绳网,回头对蓝夜大喊:“老二帮我。” 蓝夜闻声迅速靠近,薛岩枝等人也冲了过来,抽刀出鞘不由分说纷纷斩断链接的绳索,大家拽的拽,拉的拉,总算合力保住了这条横杆,不过剩下的部分却落进水里。 因为桅杆上的绳索纵横交错,落进水中的桅杆并未在第一时间与船体分离,而是被绳索牵扯着砸在伸出船舷的船桨上,只听噼啪之声不绝于耳,竟是有七八根船桨被砸断,划桨的水手不知桅杆掉落,也都被船桨掀了出去,底层船舱里顿时哀嚎一片。 跑上甲板的人越来越多,熊相南带人将已经歪斜的底桅固定好,再将曹阔救下的那条横杆也捆扎结实,他想命人把拖在水里的那节桅杆也拽上来,可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大舰在水中颠簸的厉害,雨下的又大,根本拽不动。 而且大舰一边不仅失去了不少船桨,还被交错的绳索挡在炮窗前面,两侧船桨数量不一,没有平衡的动力大舰已经被海浪打的偏离了航向,船舱里摇晃的越来越厉害,曹阔无奈只能命人斩断绳索,掉落在水里的那节桅杆不要了。 暴风雨直到深夜才停,可船舱里的气氛依然十分压抑,所有人都知道大舰失了主桅,没有人能睡着,都在担心天亮以后大舰能否继续航行。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每条海船都会备有维修用的木料,风帆战列舰的备料更多,因为曹阔从一开始设计这条船的时候就是为海战准备的,在清点过用以修复桅杆的木料后,他非常庆幸自己没有在洗劫晋燮的宝库时把这些木头都给扔了,只要天一亮,他们就可以展开修复工作。 不过等他熬到日出的时候却高兴不起来,因为海面上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起雾了。 能见度低的可怜,即便是桅杆没有受损大舰也不敢快速航行,万一遇到岛礁连躲避都来不及,那可是万劫不复的灾难,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让大家赶到恐慌的,是孙匠告诉曹阔昨夜的风向变了,前后经过几次变向之后,他们已经把自己给丢了。 “不怕,先修船。” 曹阔佯装镇定,其实内心也是慌的一比,他们现在可是没有航向,随着海浪四处漂流,这不比迷宫,在迷宫里贴着一个方向一直走总能找到出口,在茫茫大海里他贴谁去,只能先把大家安抚住。 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桅杆修起来不算费劲,快中午的时候海雾散去,有了阳光照射,人的心情都会好起来,这让船上的人觉得又有了希望。 风帆战舰是战船,为了便于维修,它的桅杆在设计时就不是一整根的,而是分成几节捆扎在一起的,虽然主上桅和主顶桅丢了,但主底桅仍在,最大的一根横杆也完好无损,这让维修工作显得容易许多。 当然,在海上搞这么大的维修肯定事倍功半,要把那么重的桅杆一节一节装上去可不是容易事,不过这也让孙家人充分了解了风帆动力是怎么运作的,因为各种绳索全得重新安装,这就给了他们亲自动手的机会。 趁着修船的空当,曹阔继续研究画蝶,他发现血族的獠牙内侧有一个小孔,血液是直接从这个小孔吸入的,而胃肠的功能相对弱化,能被吸收的东西仅限于流食,水和咖啡都行,而且越是带有红色汁液的饮品他们越喜欢。 他们在不需要给养的时候其实对血液的渴望并不那么迫切,特别是画蝶这样的血族,甚至还有点晕血,看她见到血液时那种既爱又怕的小眼神,曹阔就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可能普天之下会晕血的吸血鬼在血族里也是不多见的吧。 不过他还有一个重大发现,那就是画蝶吸谁的血都行,就是不能吸他的血,因为她在沾染了曹阔的血后,被沾染的部分会开始腐烂,要经过数次愈合才能恢复,而曹阔沾染她的血肉却可以顺利融合。 因为他还想着用“过血”的法子救治朱允炆等人,所以就找了画蝶这只小白鼠,考虑到血族的特殊性,他认为有必要先看一看吸血鬼的血液有没有什么特殊性。 为了安全起见,他一开始只是取了二人的血在碗里观察,两种血却有互相吞噬的现象,不过他并不能确定是谁在吞噬谁,然后他又在画蝶手臂上开了个小口,在这个伤口尚未愈合前滴了一滴自己的血液进去,结果这个伤口就开始溃烂,而吸血鬼强大的愈合力在溃烂出现的同时开始自行修复,反反复复好多次伤口才恢复如初,吓得小丫头哭了好长时间。 不过当把画蝶的血滴进曹阔自己的伤口时,血液会立刻被吸收,这让曹阔确定基因融合体的能力要在血族的血液之上,不过这也断送了他想用“过血”方式救人的念头。 411.能啊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看着好不容易停止抽泣的小丫头,曹阔对血族的触感产生了好奇,凑近她问道:“划破手臂的时候疼吗?” 画蝶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说道:“好像也不是很疼,但是能清楚的感到刀尖在皮肉里行走,人家是害怕才哭的嘛。” 曹阔点点头,然后也摇摇头,经此一试他知道血族确有降低疼痛感的天赋,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没感觉,相反血族的触感非常敏锐,只是眼前这个新进血族有些傻缺,空有一具强大的躯体却什么能力都发挥不出来,只能在送她一盘番茄酱打发了事。 小丫头走后,曹阔就拉着尤多拉聊天:“母皇大人啊,这不对啊,我曾给洪九输过血,老九非但一点事没有,还拥有了紫薇控鹤功,可血族如此强大为什么连我的一滴血都承受不住。” 尤多拉嘴角拉扯一丝浅笑:“人类身躯虽弱,但那是接近完整体的存在,若条件允许,他们可以同化一切力量;血族虽然拥有超过常人的躯体,可它破坏了这份完整,以诸多改变和放弃换取暴虐的力量,这种行为更接近于野兽,因此会受到诸多限制。” “因为你的血液里有我的基因序列存在,在没有基因融合体的情况下非同类无法结合在一起,所以血族产生溃烂是因为本皇的基因,而你给人类输送的血液是经过转化的,虽然其中也含有我的基因序列,但只要我不在他体内觉醒,那些基因始终是被屏蔽的,不会有丝毫危害。” “那我将血液转化成血族的血型再输送给他们……”曹阔话说了一半就发现这是个病句,血族抗拒的是尤多拉的基因序列,不是抗拒血液,所以他转不转换血型对改变血族毫无意义。 这事让他想的头疼,径自溜达上甲板散心,大舰经过长达一周的维修,桅杆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除了极顶桅和少量锁具,其他部分很快就能投入使用,不过极顶桅在大部分情况下并没有多大用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作为旗杆使用,他的船上又不挂旗,索性不装了。 而且经过这一周多的航行,船上的人都发现气候越来越热,这证明他们现在的航向并没有朝着南极去,又经过两天观察,曹阔最终将航向定在正西,因为船上的补给已经所剩无多,他们必须尽快靠岸才行,而西面距离陆地最近,是唯一的选择。 佳娜子的身体已经恢复,她除了要负责曹阔的起居饮食,还要管理那些投效她的倭人,不过在船上活动了几天后,她突然找到曹阔禀报道:“玉大人,我的属下丢失了。” 曹阔听闻之后眉头就是一皱,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血族,可这事没有实据他不好随意指责,于是问道:“可是前几日大雨,不慎落入海中了?” 佳娜子非常肯定的回道:“属下可以确定不是,寺井和土谷昨日午后还在,但今天早上就不见了,应该是夜里失踪的。而且船上丢失的并不止他二人,属下细查过,占碑归顺的海盗和火旗卫都有失踪人口,是从那日暴风雨之后开始的。” 船上的人丢了,不用想也知道这些人没救了,曹阔认为朱允炆不至于做这种事,难道是那个血族妖女又回来了?可这些日子并没有船靠近他们,连幽灵船的影子都找不见,那是谁在无声无息中把一个个大活人藏起来了呢? 船上这么多人,特别是下人,吃住都在一起,众目睽睽之下把人带走还不被发现,这怎么可能,他有些迟疑的问道:“人都是晚上丢的?” 佳娜子立刻回道:“是,而且这些人都是在上层甲板做工的。” “卡娜靠,今晚的月亮会不会很圆?” “您?要赏月吗?” 瞭望台上,佳娜子准备了芬芳四溢的酒水和几碟小菜,她以为曹阔晚上真的要赏月了,还给驻守在瞭望台上的洪九也准备了一份。 洪九也真以为曹阔找他喝酒,掀开食盒就灌了一口酒:“这鬼天气越来越湿热,就晚上还好些,连您也上来乘凉了。” “我乘你妹,下面的人说最近少了几个兄弟,都是在夜里出的事,你在上面看到什么没有?”曹阔趴在围栏上往下张望。 “怎么,人没了?这个倒是不曾见,我都是盯着远方看的,夜里睡觉的时候左手和海笑他们会来替我,要不问问他们?”洪九打了个冷战,他顺理成章的想到了吸血鬼。 二人正说着,朱允炆不知何时爬了上来,在食盒里拿了酒水说道:“你们也知道有人失踪的事情了?” 见他来,曹阔故意打趣他:“不是你干的?” 朱允炆一听就急了:“我是饮血,不是吃人,我把他们藏起来作甚,火旗卫尽数效忠于我,就是为我死也不会眨一下眼睛,何况自从我拥有了力量之后到现在也不曾进过血食,怎会偷人?啊呸!气的朕失言,我怎么会把人藏起来,真要说起来,倒是你有个‘生食人肉温饮血’的名声,你怎么不说人是你藏的……” 二人在瞭望台上吵吵闹闹直至深夜也没发现有什么异样,该休息的船工都进了舱,只留下少数守夜的各自寻了地方靠在船舷上休息,夏胖子去了船楼换班,高潮也爬上来换洪九去休息。 曹阔见瞭望台上已经容不下这些人了,于是开始撵人:“都回吧,今晚我在上面,海笑你先走,别磨叽。” 高潮见师父坚持,只得拉着洪九离开,佳娜子也乖巧的离开,唯有朱允炆还赖在原地不动,见人都走光了,他才慢慢靠在围栏上,趴在曹阔旁边,眼神中散发着一丝丝迷茫,悠悠的问道:“你还能引来惊雷吗?” 曹阔扭头看他,见他依旧目视前方,又把头转了回来,慢慢吐息道:“能啊。” “那……”朱允炆没有说下去。 曹阔知道他的意思,抬头想了想说道:“我知道你爷爷多些,对你爹极少了解,听说过你,但比较清楚你四叔,也知道高炽和他儿子,你四叔家后面还有几个,叫不上名字了。” 朱允炆听完之后就仿佛被定身了一般,只是扶着围栏的手慢慢嵌进了木头里,好半晌才松了一身气劲,转过身对曹阔深深拜下:“多谢潮生兄救我。” 曹阔赶紧扶他:“这话说的早了,还是想想怎么找到那个女人吧,我用画蝶试过,以我现在的能力很难将你们恢复过来。” 但朱允炆对他自身的身体情况毫不在意,而是更想知道曹阔为什么所知非人,伸出一根手指朝天:“那你……” 曹阔没有回答朱允炆的问题,他先是飞快的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着朱允炆身后的船舷示意他回头去看。 朱允炆疑惑的转身往下望去,不想这一看吓得他神魂皆冒,险些叫出声来,只见一条巨大的触手顺着船舷摸上甲板,正在到处搜寻着熟睡的船工。 看那触手的长度和样貌,二人很快判断出这是一条巨大的章鱼,原来船上动辄有人失踪是被这怪物掠了去,它上船的时候不但无声无息,而且出没的时段正是所有人都睡着的时候,那比水桶还粗的腕足上面全是吸盘,无论卷上谁都无法逃脱被带走的命运。 二人飞身而下,捂住甲板上船工的嘴,把他们一个一个叫醒,并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声,然后去取来刀斧一类的兵器,只等一声令下,就一同向怪物杀去。 那巨型章鱼在甲板上摸了半天也没找到心仪的食物,不知道往日“丰盛的大餐盘”里今天怎么就没吃的了,于是又伸出一根腕足摸了上来。 众人小心翼翼的躲避着到处乱摸的触手,曹阔也在等待有更多的腕足爬上来,可过了好长时间也不见有第三条触手摸上甲板,他猜想这动物也是有智慧的,既然它不露头,那就先拿下这两根腕足,给它点教训再说。 随着他大喝一声率先出手,甲板上顿时喊杀震天,所有拿着刀斧的船工也不管一刀下去怪物会否致命,对着两条巨大的触手就是一顿乱剁,眨眼功夫就将两条触手分成数段,而那章鱼受痛,第一时间就自断了两条大长腿逃之夭夭。 曹阔跳上船舷往下张望,由于夜色太深很难看清水下的样子,他只看见一个十多丈长的巨大影子潜了下去,但是这个影子让他感到非常奇怪,因为这个影子太过方正,很难和章鱼圆滑的样子联系在一起。 船舱里的人听见外面的喊杀声也纷纷冲了出来,当看见甲板上留下的一截截章鱼腿时,都惊讶的合不拢嘴,想不到在茫茫大海里还能遇到这种怪物。 夏胖子用绳子绑了船舵,正在舵楼里睡的迷迷糊糊,听见声音也跳了出来,被眼前的场景吓得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熊相南得知他每日夜里都偷睡,气的恨不得给他两巴掌,可伸出去的手最终却狠狠打在自己的脸上。 412.残疾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醒过来的夏胖子一脸懊恼,半跪在曹阔跟前请求责罚:“都怪我,是我偷懒才令船上损失了人手,请楼主处置。” 曹阔哪能真的怪罪他,自从邪三儿死后,熊相南看他这个出生入死的兄弟要比他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否则刚才那一巴掌也不会打在他自己脸上了。于是上前拉住二人的手诚恳的说道:“夏兄弟言重了,咱们这些人里懂船的本就少,能掌舵的就更少了,我知道诸位兄弟看似有酒有肉,可实际上早已心力空乏疲惫不堪,从明日开始,这掌舵的差事算我一个。” 有了他的理解和体谅,夏胖子保证以后绝不偷睡,大家都开始围着章鱼留下的断足展开讨论,毕竟谁也没见过这么大的章鱼。 朱允炆看着尚能蠕动的章鱼腿有些不可置信的道:“你们说这东西都断成这样子了还活,它有没有可能回来将自己的腿夺回去?” 曹阔本来没往这方面想,可是逃走的那条影子让他一下就想到了幽灵船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疑惑,难道幽灵船就是大章鱼? 虽然他也吃不准自己看到的是不是幽灵船,但这不妨碍他给大家普及一下自然科学:“能动不代表活着,那怪物更不会回来将它的腿取走,因为章鱼就像壁虎一样,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断腿逃生,以后还会生出新足,不过从它屡次偷袭可以看出它是一直跟着我们的,以后夜里大家要多加小心,再发现它上船,只要给它足够大的伤害,它就会像今夜一样逃走。” 船工们知晓海怪的弱点,心中逐渐有了底气,也不像之前那么忐忑了,几个胆子大的想合力把章鱼留下的腕足丢进水里,却被殷含秀喊住,她拉着薛岩枝有些羞怯问曹阔:“这东西能吃吗?” 曹阔有些意外,眼神在她俩和章鱼之间来回穿梭。 薛岩枝知道他又瞎想,马上补充道:“船上吃的不多了。” 曹阔这才反应过来,看着熊相南道:“要不,全船加个夜宵?” 熊老大心理上还是有些发怵的,但是碍于面子,把脸一抹就大声嚷嚷着:“吃就吃,谁怕谁!” 于是船工们也不睡觉了,将章鱼腿再次分解,运向火房。 第一阶段的斩获并未让大家高兴多久,因为在接下来的两天夜里,大章鱼每日夜里都会袭击大舰,第二天夜里依旧偷偷摸摸的上船,被再次留下两条腕足之后潜入水中逃走,但第三日夜里却是用腕足在甲板上蛮横的狂扫,在卷到一个人之后立刻遁走,这让曹阔意识到必须消灭它,否则这东西没完没了的。 他先是找来孙匠做了一副绞盘,然后又拆了几条救生筏上的船锚,将其中一条船锚磨的尖利,将另外几条船锚的锁链连在一起,绑在那条磨利了的船锚尾部,将它装在一门碗口炮中,只等大章鱼再来,他就用这这条“甩线”将它钓上来。 不过第四天还没到夜里,瞭望台上的洪九就发现了新大陆,兴奋的指着北方大叫道:“陆地,有陆地!” 这个消息让全船的人都兴奋的不行,立刻调转航向朝大陆驶去,可就在海岸线离他们越来越近的时候,之前逃走的幽灵船突然从水中冒了出来,挡住大舰的去路,吓得曹阔猛打船舵才堪堪避过迎头相撞,一顿操作好悬没把船舵给扭下来。 幽灵船不但会潜水,他的灵活程度也远超蓝色风暴,曹阔试了几次都没能逃出它的围追堵截,无奈只能对它进行近距离炮击,可幽灵船在先后被击中几次之后不但毫无颓像,反而越发的灵动了。 由于大舰距离海岸线已经很近了,曹阔不敢让蓝色风暴随意航行,以免水域不熟碰到暗礁,索性将船停了下来,看看那个吸血鬼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吸血的女鬼没有出现,总在夜里袭击他们的大章鱼却出现了,只见它用仅剩下的四条腕足缠上水中一处巨大的礁石上,头上顶着已经破败不堪的幽灵船猛然冲出水面,露出两只和盆差不多大的眼睛,随后一口墨汁便喷到了甲板上,被墨汁沾染到的船工很快就软到在地,虽然尚有呼吸,可身体抽搐的厉害,显然是中毒了。 “我的天哪……” 众人心中惊骇,原来幽灵船之所以跑起来灵活,还一窜一窜的,不是因为真的有幽灵住在船里,而是它的下面有一条巨型章鱼在带着它游,这条章鱼不知什么原因已经和这条破败的船只长在了一起,所以当人们看到无帆无桨的船在水面航行,只以为遇到了鬼船,不知水下有大到难以想象的生物存在。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那章鱼又用腕足在水下捞起一块大石破水而出,用力一挥就甩了过来,砸在船舷上发出“轰”的一声巨响,震得整个船身都跟着摇动,听声音,近两尺后的船板明显是被打折了。 “往深水去,我们在这里没有优势。艾文,装着船锚的炮能打到它吗?”曹阔大喊。 孙匠急忙引领船工改变航向,艾文冲向碗口炮,曹阔把舵楼交给夏胖子后也跟着冲了出去,可占有优势的巨型章鱼不肯罢休,用腕足在水中捞起什么就全都丢到甲板上,蓝色风暴像中了葡萄弹一样,到处都血肉狼藉,船工们被打的抱头鼠窜,毫无还击之力。 艾文也因为碗口炮的锁链不够长迟迟没有开炮,不过曹阔的决定是正确的,在蓝色风暴到了深水区之后,大章鱼很难凭着四条腿在海底捞起大石进行攻击,速度也慢上许多,只能不停的阻止大舰离去。 就在曹阔以为他们僵持不下的时候,又有两个坏消息接踵而至,一是他们火药告罄了,二是朱允炆被劫走了。 “你在说一遍!”曹阔对着跑来禀报的火旗卫大声咆哮。 “那鬼船里的女人在咱们对付海怪的时候偷偷潜了上来,她力大无穷不怕刀剑,我们都伤不了她,就连忠心护主的王公公等人也压制不住他,我们东家现在已经被掠去,不在船上了。”火旗卫哭诉。 曹阔转身冲上船头,发现幽灵船果然不在纠缠,顺着海岸线向北遁去,那个吸血鬼还站在船尾朝他们轻轻挥手,曹阔看着她哼哼冷笑,也跟着挥了挥手,吩咐道:“追!一定能追上,那东西顺着海岸线跑只有一个原因,它想跑的比蓝色风暴快就得借助浅水区里的礁石行走,因为它现在是个残疾,在深水里跑不快。” 一场拉锯战就此展开,大章鱼由于少了四条腿,虽然行动依旧灵活,但是单单拼速度,已经不能与之前相比,若不是靠着浅水区的礁石行走,很可能敌不过蓝色风暴。 而曹阔更狠,直接命人将船上的铁甲卸掉,一些没用的东西也扔掉,尽可能减轻大舰一切负重,并将主桅的极顶桅也装上,全都挂上风帆,他就不信追不上大章鱼,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搞事情,别说幽灵船上住的是一只吸血鬼,哪怕她是个亲王今天也得给抓回来,不打到你母亲都认不出来他就不姓曹。 不过蓝色风暴也不是没有短板,大舰的缺点就是没有水图,不敢轻易进入浅水区,因此双方只能遥遥相望,一边跑一边干瞪眼。 “哥,你说那东西一直不休息,它不需要吃东西的吗?” 双方日以继夜的跑,在追了小半个月之后,薛岩枝终于忍不住发问了,因为船上的食物已经不多了,哪怕船工在闲暇的时候偶尔能钩些海鱼补充也支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我们还能支持多久?” “最多三天,因为快没水了。” “那就等到最后一天在说。”曹阔是铁了心要追上吸血鬼,他除了要问清初拥的原理,还要和她做个了断,因为这只吸血鬼欺人太甚,咬了人不说还总盯着他们不放,竟然还敢掳人,这若放她离去,船上以后就没安宁的日子。 三天时间转眼就到,双方依然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曹阔有些踌躇,非常不想放弃这次追击,可在没水的情况下大家顶多在坚持几天,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这种消耗无疑是徒劳的。 可就在他纠结要不要上岸的时候,大章鱼突然改变方向,往东逃去,大舰跟着转向,曹阔忽然发现船舷两侧都有陆地,而且距离很近,这么窄的海峡让他一下就想到了西班牙的鸽岛,直布罗陀海峡的名字立刻浮现在脑海里。 此时他的大脑飞快运转,按照航行的时日一算,从他们发现陆地开始已经往北跑了小二十天了,大舰全速是十二节航速,平均起来按十节算,一节等于一点八五公里,这个距离刚刚好,他们正处在直布罗陀海峡的关口处,不禁大呼起来:“地中海!这里是地中海!进了这里我看你还往哪里跑。老九!注意沿海,有繁盛的港口立刻通知我!” 413.快停下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道生、岩枝、海碗!” 曹阔大声将几人呼唤至眼前,非常凝重的道:“鬼船不能脱离视线,否则让它潜进水中咱们就找不见了,所以大舰不能停。我要你们选些马术精湛的做小船上岸,采购所需食水之后在前头等着我们,等大舰经过之时把东西运上船,可否?” 他的计划其实很简单,就是让一些人坐小舢板上岸采购物资和快马,只要马匹善跑,岸上的人追上大舰不是问题,然后再采购小船将物资运输到大舰的必经之地,在大舰经过的时候将下船的人全部收回来。 蓝夜和薛岩枝绝对不会反驳曹阔的意思,唐鹤更是无条件执行他的命令,很快一支由二十人组成的小队就准备好了,他们将三条小舢板放下大舰,然后一股脑的跃了出去,曹阔在义弟义妹越出蓝色风暴的同时扑到船舷上极力大喊:“三天之后若是不见你们,我会停船!” 蓝夜和薛岩枝直接跃上小舢板船头,转身对着大舰挥手:“放心!我们一定赶得上……” 船上的人也聚在船舷上与“买菜小分队”挥手告别,待彼此再也看见的时候,程徽音才问道:“师父,为什么不让我们去?” 曹阔见众人都在看他,解释道:“六合楼的魔鬼训练不是什么人都能熬的住的,你们武功固然不错,但论体魄和不眠不休的强行军就未必胜的过唐鹤和他手下的兄弟,相信你也见过你岩枝师叔了,她以前和你一样仙姿玉色,现在那一身扎实的肌肉都是在太行山的时候练出来的,所以即使不论刀剑与武功,你也不是她的对手。” “我去练功。”程徽音抬头想了想薛岩枝健硕的胸膛,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然后扎进人堆逃走。 三只小舢板很快靠岸停泊,一群人握着闪亮的金子就冲进了集市,当地因为直布罗陀海峡的存在,人文和在满刺加海峡的诸多王国差不多,是被一个叫做阿布·赛义德·奥斯曼三世的国王统治着,这里的居民自称马林人,他们在岸边也有战船,可是在看到蓝色风暴的时候并没有人敢放肆,因为如此巨大和快速的舰船对于他们来说是神一样的存在,见大舰上下来的人出手阔绰,很快就将自家的货物都搬了出来。 蓝夜按曹阔的吩咐,多买马匹,人货分离,尽最大能力保证运输速度,然后又找了几个相对聪明的当地人带路,并许诺他们只要坚持奔袭三个日夜,所有的马匹尽归他们所有。 有了重利利诱,一行人非常顺利的前往大舰所经之地,他们在沿途只要遇到集市,在不耽误路程的情况在都会多备货品,等他们日夜不停赶到预定地点的时候,买下的货物竟装满了二十多只小舢板。 “放弃吧,你的海怪已经大不如前,顶多在跑一日就会被追上。”朱允炆异常虚弱的靠在幽灵船的甲板上,看着双方距离渐渐拉近,心中也渐生喜悦。 “我看过你们的储备,如果没猜错,大船上现在应该已经没水没粮了,如果不是你们有人懂得用风帆借力,恐怕船上的人现在连船浆都拿不动了,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吸血鬼红着一双眼始终盯着大舰。 “那又怎样,即便船上的人都没了气力,你依然不会是潮生兄的对手,他和你一样拥有非人的力量,而且所学比尔更甚,曾入千军万马之中如入无人之境,你想从他手中夺回解药就是痴心妄想。”朱允炆想笑,可是再次被俘之后被吸血鬼连续换了两次血,已经虚弱的想在脸上扯出个表情都难。 “那大不了我带着你上岸,我就不信你们的船也能上岸,他没了那些帮手未必强的过我。”吸血鬼虽然这么说,可是语气已经不那么坚定,因为她在中了鬼母的蛊之后,全身血液翻滚,就好像有无数虫子在身体里撕咬,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有新的血液补充,以压制这种痛楚。 “你不会的,如果你要逃,大可让着海怪潜入水中遁走,之所以一直拖着我们无非要是耗尽我们的给养,然后在大家疲惫不堪的时候趁虚而入,因为你也知道凭你自己难有胜算。所以我劝你早些投降或许还有救,因为我能想到的潮生兄也同样想的到,他既然敢一直追击,说明他有必胜的把握。”朱允炆一语戳破吸血鬼的目的,令对方哑口无言。 吸血鬼当然不会听从朱允炆的意见,可当她突然发现两艘船的前方停着不少小舢板的时候,心头就隐约觉着有些不对劲,而当蓝色大船从一堆小舢板当中穿过,所有小舢板都将钩子抛上大舰船舷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的计划落空了,因为当一包包货品被拉上大舰的时候,船上发出了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 吸血鬼顿时发出野兽般的怒吼,幽灵船也随之停了下来,她知道想要耗尽大舰给养拖垮众人的计划失败了,双方已经跑了二十多天,无论是大舰还是大章鱼都差不多到了极限,与其让双方继续耗下去,不如现在就登船,趁着对方尚未进食,身体都在虚弱期的时候杀过去,以她强大身躯还怕胜不了强弩之末的人类吗。 “金!鬼船撞过来了,那怪物藏在鬼船下面,这炮威力不够,打不到!”艾文扶着特制的碗口炮大声叫了起来。 “快躲开,咱们现在没了铁甲,万一给撞漏了大家都完蛋。”曹阔也开始慌了,他见到幽灵船停下的时候还挺高兴,以为对方终于筋疲力竭跑不动了,可没想到吸血鬼竟然是想和他同归于尽,所以刚刚停下的大舰掉头就跑。 吸血鬼见大舰竟然逃跑也懵了,这不都追上了么,怎么还跑了?这大半个月累死累活的闹着玩呢!东方人都这么喜欢闹着玩么?不禁回头问道:“他跑啥?” “快停下,我在这儿……”朱允炆哪有时间理她,扑倒在地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呼喊。 曹阔并没有逃走,而是让大舰绕着幽灵船航行,只要保证船舷不被幽灵船正面撞击,船身不受致命打击,他就敢和吸血鬼放手一搏。 近距离周旋蓝色风暴不如大章鱼灵活,双方很就快贴在一起,蓝色风暴船身先是一晃,紧接着几条粗大的章鱼腕足就翻了上来,行动之快超出所有人预估。 众人还没站稳曹阔和吸血鬼就撞在了一起,这二人虽然都拥有强大的躯体和技能,但是打起来可不像武林高手一板一眼,他们的活动范围很大,只要是能站人的地方都是他们的战场,双方每一次接触都会将对手甩的很远,然后再扑到一起,这种连抓带咬的拼命打法就是殷含秀看了都感到无计可施。 她也曾趁着二人分开的空档上前帮拳,可吸血鬼的气力太大,乍一接触之下她连功架都拿不住,一个武者连站都站不稳如何施展技法,而且吸血鬼根本不在乎中一刀还是中两刀,只要不是攻其要害根本就不防守,速度又快,若不是殷含秀功夫了得说不好就要吃亏了。 最终还是曹阔冲过来接下了吸血鬼,并让殷含秀去帮助其他人:“你们去对付大章鱼,那东西的弱点在眼睛,这娘们儿我来对付就行。” 大章鱼因为头重脚轻上不得甲板,只能用仅剩下的几只腕足在船上疯狂扫荡,面对这种巨力又毫无章法的攻击普通人根本无法阻拦,就是熊相南和夏胖子这样的壮汉在它面前也不得不退避三舍,只有蓝夜、薛岩枝一类的高手才能勉强抵御,可这二人多日不眠不休,精气神早已不如往日,真正对大章鱼有威胁的倒是左攸和程徽音等人。 他们的轻功好,善于在闪避中反击,没一会大章鱼的一条腕足就被砍的伤痕累累,不过这怪物也知道不能在断腕了,哪怕是伤的在重也不肯舍弃肢体,反倒是被激的凶性大发,很快卷到两个不长眼的笨蛋扯进水中。 “眼睛,眼睛……”艾文拖着碗口炮一直躲在角落寻找机会,他发现大章鱼两条触手已经盘在桅杆上,隐隐有爬上来的意思,所以一直在等它的眼睛露出水面。 大章鱼在飞快吸收了两个人之后似乎也有了气力,竟举着幽灵船攀出水面,那幽灵船在它头上摇摇晃晃不停的淌下水流,上面还趴着一个惊慌失措的朱允炆,这两个不成比例的家伙一出水倒是生出不少令人震撼的视觉冲击,而大章鱼庞大的身躯也扯得蓝色风暴瞬间大斜,眼看就有倾覆的危险。 程徽音见大章鱼就要掀翻蓝色风暴,奋不顾身的就向桅杆冲去,想用问情剑齐根斩断一条腕足,不想却被大章鱼刚刚浮出水面的另一条腕足从身后卷了个正着。 “徽音!” “黄泉!” 薛岩枝急速冲了上来,蓝夜也连用鬼门三变,可大章鱼卷了人之后立刻将腕足抬起,已经升到桅杆之上了。 414.再见,牧师。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薛岩枝见程徽音被大章鱼擎到天上去,立刻将血镰拆成分飞燕,两手倒握双刀,跳上大章鱼的腕足后一步一刀的往上爬,这可吓坏了还躲在甲板上的艾文,他知道大舰危在旦夕,只要这船一翻,所有人都得被砸到水里,若被风帆从头罩下,到时候别说救人,连自保都难,可别忘了水里可是这巨兽的天下。 危急时刻艾文不在顾及自身安危,抱着插了船锚的碗口炮就冲了出来,因为他终于看到了大章鱼的眼睛。 “轰!” 碗口炮响了,船锚如约而至的贯穿了大章鱼的双眼,这头海洋巨兽突然被击中要害,舍弃了桅杆就往水里扎,带着幽灵船“轰”的一下砸在水面上,溅起滔天巨浪。 朱允炆被摔的七荤八素,程徽音被拍在水面上也是脸肿的老高,薛岩枝也掉进了海里,不过她的水性好,很快就被赶过来的风绍崖等人救起。 但吸血鬼就没那么好运了,她正和曹阔在桅杆上互殴呢,倾斜的大舰由于失了大章鱼的拉扯,突然就弹了回来,她虽然一身怪力,但却没有曹阔破碎虚空的身法,直接就被甩进了大海里,“噗通”一声就沉了下去。 还在桅杆上摇晃的曹阔刚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看到已经发狂的大章鱼在海里不停朝水下喷墨汁,因为这巨兽双目失明,正在使用最后的手段企图自保,岂不知那船锚的另一端却被铁链拴着,正固定在大舰上。 被缠在腕足上的程徽音还兀自在水里扑腾,眼看就要被浮上来的墨汁浸染,曹阔立刻朝下大喊:“把它给我拉回来!” 众人闻声立刻去拉扯绞盘,蓝色风暴被大章鱼拽的直摇晃,双方开始角力,大章鱼虽然失明,但这并不妨碍它能感知到危险的存在,不停的用腕足去推船舷,船上的人纵使拉着绞盘不撒手,绞盘本身也承受不住这种怪力的撕扯,船板开裂的声音不绝于耳,隐隐有被掰断的危险。 曹阔计算着自己与大章鱼的距离和这怪物每次发力与卸力的间歇时段,当他感到时机成熟之时立刻冲上横杆,一个冲刺对着大章鱼就跃了下去,心中默喊“死亡召唤”,全力砸进了幽灵船。 程徽音正在劈砍身上的章鱼手呢,眼角一瞥就发现大舰上跳下个人影来,这人以雷霆万钧之势下落,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破碎声响过后,那大章鱼头上的鬼船竟然是从中间断裂开来,轰然分成两半滑进了水中。 本来还在翻腾的大章鱼突然就没了动静,缠在自己身上的腕足也没了力量,软软的沉了下去,然后程徽音就发现没了触手的纠缠,自己反而开始往下沉,现在轮到她开始扑腾了。 不过很快她就被人托了起来,曹阔一只手从她腋下穿过,拉着她往大舰方向游去,路过朱允炆的时候还从这虚弱的家伙身上剥了一件外衣给自己徒弟裹上。 程徽音这才发现身上被大章鱼缠过的地方正在向外渗血,别说衣物不知什么时候没了,就是皮肉都是血肉模糊的,一个个碗大的伤口被海水浸过格外的疼。 “岩枝呢,岩枝上来了吗?”曹阔一登上甲板就问。 “岩枝没事。”殷含秀说了一声赶紧命人将朱允炆送进船舱。 朱允炆因为长时间暴露在阳光下,身上的皮肤已经开始干裂,一张温润的脸变得狰狞而可怖,急需鲜血恢复身体。 曹阔见殷含秀说话神情紧张,本能察觉到有什么事情发生,赶紧问道:“怎么了?” “那个洋人,不行了……” 大章鱼爬上桅杆的时候艾文正巧看到了它的眼睛,但他当时的位置没有合适的炮架,危急关头他抱着碗口炮就点了火,碗口炮虽然分量不算重,按现在算也就五六十斤的样子,但是加上火药和船锚还有强大的后坐力绝不是肉体凡胎能承受的了的。 而且碗口炮的炮口还是个向外开放的喇叭口,他用手臂夹着炮身,炮响时的后坐力直接就把他半边身子的肋骨全都撞了个粉碎,人都给震飞了,不亚于被一颗重五十斤的炮弹击中。 当曹阔看到这个在六合楼山洞里捡来的外国兄弟时,他已经奄奄一息了,薛岩枝正将他抱在怀中哭泣,不知道小声和他说着什么。 艾文见到曹阔到来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金,这里距离我的家乡应该没多远了,可惜我回不去了,真想在临死前能看一眼家乡漫山遍野的薰衣草。” 曹阔慢慢扶住他,生怕断裂的肋骨刺伤了他的内脏:“别说胡话,咱们船上也是有血族的,我先送你去连大人那里,等你也有了不死之身,想死都难了。” “No,金。”艾文一只手搭在了曹阔的手臂上阻止道:“灵魂只是灵魂,肉身只是肉身,肉身是存放灵魂的容器,肉身不死,灵魂将难得自由,请放我的灵魂干净的离去,不要被罪沾染,让它去该去的地方,无论那个地方是什么样子,都将是我的归宿。” 曹阔知道艾文有信仰,但是没想到他在生死面前这么大彻大悟,劝阻道:“你明明可活,却选择了死亡这条路,这不算自杀吗?在你的信仰里,自杀是大罪,结果你知道的,难道你不想上天堂吗?况且等我想到办法,就把你们统统变回人类来。” “金,我是幸运的,我曾为我的梦想而闯荡,见识到了神奇的东方,而你是痛苦的,因为你的灵魂很难离开它的容器,你注定要在人世间尝尽一切,我只希望今后的你能与神同在,愿你得自由,朋友。”艾文笑着拒绝,渐渐的合上了双眼,他想用手在肩头画十字架,但他的五脏六腑早已被震烂,已经救无可救,仅仅是在胸前拖动了一下就没了气息。 “再见,牧师。”过了好久,曹阔将他双手抱肩笔直放好,然后无力的坐倒在甲板上。 艾文的离去让他感到意外又心痛,这个老外虽然自称海盗牧师,但是他在六合里是最憨傻的一个,乐于助人还没有心眼儿,太行山上上下下所有人对他都有好感,就是小喽啰也愿意和他打交道,不想今日却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被大炮震死,叫人怎能不痛心。 “啪嗒。” 一双湿哒哒的鞋子落在甲板上,被桅杆甩出去的吸血鬼终于爬了回来,见到众人一个个悲伤的表情,她还以为曹阔和大章鱼同归于尽了,不禁高兴的问道:“哦,亲爱的家人们,是那个混蛋死了吗?” “不,是你快死了。”曹阔抬头、起身、重瞳、八荒读术一节一节的攀升,无形中开始吸纳天地之炁,他向旁边招手,佳娜子和梁梅瞬间进入死神触探,三人每向前迈出一步,身形就会模糊一次,让人以为是自己眼花,怎么也看不清。 “小师叔这是什么武功?”小曹山见了破碎虚空身法顿时来了精神,羡慕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这好像是战宗迟悔宗主的独门绝技……” 蓝夜还没说完就被薛岩枝捅了一下,他意识到自己在曹山面前说错了话立时闭嘴,与众人一同关注场上的情形。 强大的压迫感让吸血鬼无形中感到了危险的气息,她从来没遇到过能令她紧张的人类,可眼前这三人的气势却让她生出了退却的念头。 但大章鱼已死,幽灵船已沉,她能跑到哪里去呢,放手一搏是唯一的出路,况且她根本不相信有人类能强过她,不禁说道:“人类,如果你身后那个女人能答应拔除种在我身体里的虫子的话,我非常乐意放你们一马。” “弟媳,让蛊虫咬她。”曹阔的笑容开始变的阴森。 “不可,她不知怎的把蛊虫也种在连大人身上了,我若现在让蛊虫发作,死的一定是连大人。”鬼母其实在吸血鬼一登船的时候就试过了,结果最先扛不住的却是朱允炆。 “那还是我自己来吧。” 三人渐渐将吸血鬼合围,曹阔话音一落就发动了一念破杀,速度快的当吸血鬼刚看清他的身形时就中了厉兵掌,这一掌含怒而击却也留有三分余地。曹阔没有使出冰解能力,因为还要留吸血鬼性命逼问初拥原理,所以仅用刚猛的力道将吸血鬼顶出两丈之远,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拳脚砸下。 吸血鬼也有反击,但是她十次挥爪有七次都是落空的,好不容易与曹阔拉开距离又会被鬼门三变瞬间缠上,二人虽然看上去还是互殴,可只有吸血鬼自己清楚她是一直在挨打,头、脸、肩、背、胸、腹、腰、胯,甚至腿脚和手臂都是被攻击的目标。 这种挨打不致人命,可是好像每次被打都能造成骨断筋折似的,她也尝试冲向人群造成混乱,但是每次都会被另外两个女人堵截回来,无奈只能同这个男人继续撕扯,然而很快她就听到了自己手臂被折断的声音。 415.项链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吸血鬼痛叫一声开始自愈,可左手刚刚愈合右手又断了,右手愈合肋骨被打断,肋骨愈合脚踝被踢碎,随着这种伤害的急速加剧,她意识到这样下去终有愈合不及,会被活活打死的可能,久违的恐惧渐渐爬出心坎,布满了全身。 她越打越害怕,越打越放不开,这就导致她的恢复速度远远跟不上受伤的速度,招架越来越弱,慢慢失去抵抗,最后竟像个皮球似的被曹阔按在甲板上摩擦,毫无还手之力。 见她被打的不成人形,曹阔也停了下来,愤愤的道:“混账东西,凭你也妄想和我谈条件,接下来的话我问你一句你答一句,胆敢有半字虚言我就肢解了你,钉在甲板上天天晒太阳。” 小曹山见曹阔赢了,终于忍不住好奇和蓝家姐弟跑了过来,边跑边问:“小师叔,你这是什么功夫,快教教我们。” 曹阔回身,解除死神触探和重瞳,看着几个活蹦乱跳的孩子跑过来,心中怒火才有所缓解,可正当大家放松警惕的时候,吸血鬼却从身后猛然扑了上来。 “小心身后!” 众人大声提醒,有的甚至射出了暗器,但曹阔没有躲,也没有回头,任由吸血鬼咬住他的肩头,让她吸走自己的血液。 众人本以为曹阔会和朱允炆一样的下场,然而让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一幕发生了,依靠吸血为生的异族怪物在咬了曹阔之后不但没有得到恢复,还惊恐的跳下他的肩膀向后退去,而且边退边从口中吐出腐物,脸庞和脖颈也开始从内向外腐烂,她大声咆哮着撕烂自己的胸膛,想掏出被吸入的血液,又异常痛苦的低吼:“你,你的血怎么会,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曹阔一直压在心底的愤恨再也收不住,回身一记“鹤鸣九皋”连踢带撞将吸血鬼掀上半空,趁她还在天上打转,反向一记“月落参横”就劈在她头上,这一记腿法之狠竟是将吸血鬼的獠牙也踢下了一颗,最后一记“日月交辉”更是“咔”的一声绞断她的脖颈,玉皇步三步一杀的凶暴与阴狠被他毫不留情的施展了出来,看的身后所有人都脖子发凉。 趁吸血鬼还在地上扶着自己的脑袋找原来的位置,他又回身自佳娜子腰间抽出光阴剑,对高潮一干人等说道:“教你们的苍旻剑法是为接下来的招法做铺垫,瞪大眼睛仔细看着,我只用一遍。” 有比苍旻剑法还厉害的招数?此话一出几个徒弟顿时打起精神,就连殷含秀这样的高手也瞪大了眼睛想看看曹阔能使出什么样的招法,一时间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看着他手里的光阴剑。 吸血鬼总算爬了起来,她经过反复愈合已经恢复如初,但是伸手一摸嘴巴,一颗獠牙居然不见了,这东西可不是想长出来就能长出来的,她拢共也就两颗,现在少了一颗,急的到处寻找,不过当她在曹阔脚下看到自己那颗有着三个孔洞的血牙时,也看到了曹阔手中的光阴剑,刚才赤手空拳都不是人家对手,现在怕是更难了。 曹阔不废话,抬手就是“日月经天”,吸血鬼只见一轮弯月瞬间就到了眼前,她知道论技法自己不会是这里任何一个人对手,只能凭着速度和身体的强横硬接一剑,哪怕就是肩膀被劈下来也得抱住眼前这个人类,否则她不会有胜算,然而事实并不像她想的那个样子,她是抗住了这一剑,却没有扑到人。曹阔仅是身形一转一渡就脱离了她的飞扑,还在她背脊上划了一剑,紧接着第三剑“镂月裁云”和第四剑“雷霆万钧”就卸下了她一条手臂。 吸血鬼断了的肢体并不像人类毫无作用,那条手臂的断裂处出血甚少,看她急忙抢夺的样子好像还能装回去,不过曹阔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继续用出“江河行地”与“楚人一炬”断她一腿,这下左右不平衡的吸血鬼再无进攻的能力,连蹦带跳的想要逃下大舰。 随着曹阔像打靶子一样用出“层峦耸翠”和“彭泽横琴”,吸血鬼就像掉进沼泽的绵羊任由宰割,当曹阔最后的一个拖刀完成后,她剩下的一腿一臂也被卸了下来,随即被一剑贯穿胸口钉在了甲板上。 “我说过要把你钉在地上天天晒太阳的。”曹阔居高临下的藐视让吸血鬼看到了死亡。 “No!No!”吸血鬼大声嚎叫,从肢体的断口处伸出许多血丝,想与已经被斩落的肢体连接,却被眼疾手快的蓝夜用刀将她的四肢纷纷也钉在了甲板上。 “这都不死?” “这是什么怪物?” 终于平息下来的蓝色风暴上人们议论纷纷,平时听戏说书的时候妖魔鬼怪不绝于耳,可当这种东西真的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还是很难令人接受。 薛岩枝痛恨艾文这因这怪物而死,将分飞燕一刀插在吸血鬼脖颈上,一刀钉在她的神阙穴上,叫她连身体也不能随意摆动。 “你别走!别走,求你别走,请饶恕我的过错,我有许多金子可以给你们,还有比金子更贵重的宝石,还有你们人类从来都不知道的秘密,放过我,我都告诉你们,你之前不是要问我话吗?问啊,我都说,请饶恕我,看在上帝的份儿上。” 曹阔不去理会大叫的吸血鬼,他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进入灵枢一趟,因为那条大章鱼还在他的心灵铁幕外面到处爬呢,因为死神召唤用了全力,不想竟把这个家伙给拽进灵枢了。 不过他刚走两步就发现脚下踩了什么东西,抬脚一看,竟是吸血鬼被打掉的那颗獠牙,他俯身拾起来看了看,这东西中间有三个孔洞,比画蝶的獠牙多出两个,大概有一寸半长,看上去倒是精美,他随手将獠牙交给刀佩华:“给我做条项链,我看不少凶悍的人脖子上都挂一条猛兽牙齿做的项链,什么虎牙的、狼牙的、狗牙的都有,用这个给我也来一条,差不多能辟邪吧?” “啐,哪有狗牙的。”刀佩华见他还有心开玩笑,倒也不觉得这血淋淋的东西有什么可怕了。 曹阔随后又吩咐人去探一探这里的水域多深,因为他在砸沉幽灵船的时候的确发现了船上有许多黄金宝石,如果可行,他不介意将其打捞上来,然后就躲到房间里处理大章鱼去了,至于吸血鬼,先晒几日在说。 他走后,殷含秀慢慢来到曹山身后问道:“小师叔刚才的招法可是看懂了?” 曹山慢慢点头,但又有点不自信的道:“一招攻,一招防,一招巧,一招疾,一招大开大合,一招孤注一掷,一招连绵不绝,一招又陷人于泥沼,只要交手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这八式可刀可剑,更暗含天地风雷水火山泽之势,施展出来风云变幻难有破绽,不过八式有意而无形,完全在法而不在变,孩儿懂归懂,用起来怕是不容易了。还有,孩儿怎么觉得其中一些变化和我们家的寒袖刀有些像。” 听了曹山的分析,殷含秀先是欣慰自家孩儿是可造之材,然后就觉得心中大气,什么叫有些像,这些东西分明是当年她在燕王府地宫里揣摩的招法,只不过一时半刻尚未融合贯通,这些年因为那该死的“笨熊”一直不消停,她也没时间沉浸武学,不想倒是让那“笨熊”抢了先,如今看了他招法,自己揣摩的一招半式也给带偏了,再想另创一门刀法已是不能了,心想找个机会一定要把这个“仇”给报了。 但面对曹山她还是细心教导的:“你说的很对,此法就是依托天地之势所创,天主玄气,有阴阳之分;地主灵气,有回春之妙;风主灵动,有玲珑之巧;雷主攻坚,有雷电之威;水主阻滞,有江河之勇;火主杀伐,有燎原之势;山主劲气,有股肱之力;泽主汪洋,有沟壑之深……” 曹阔放权熊相南,船上的一应事务都交给这位大副处理,因为蓝夜、薛岩枝还有唐鹤已经几个日夜不眠不休了,他们必须马上休息,自己身边的女眷们虽然位高,但不善舟船之事,让左攸等人帮衬些就好,他自己则回到了灵枢之中。 大章鱼还在心灵铁幕的最外层趴着呢,它想溜进内层去,可真灵不给通行的权利,它就只能在其中一个洞口趴着,见曹阔到来,立刻游到他的身边去,非常乖巧的乞求着,用他的大脑袋不停的去蹭曹阔的身子。 “尤多拉,拉拉,女皇,这家伙太大,咱们养得起吗?要不要杀了吃肉肉?”曹阔被蹭的满身都是粘粘的汁液,非常嫌弃的去推大家伙。 “傻子,这是不可多得的好帮手,赶快将它养起来,而且你得给它建个水族馆,否则时间长了,即便灵魂也会因干涸而死的。”尤多拉及时阻止某人想吃肉的想法。 “水族馆?我拿什么给它造啊?这里哪来的水啊……” 416.贝蒂·米歇尔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尤多拉要曹阔建的“水族馆”其实非常简单,它的主要来源是通过吸纳天地之炁并提取其中人类无法使用的部分,再将这部分中最为纯净的能量汇集在灵枢中。 实际上这种最为纯净的能量已经超出炁的纯在,它已经不属于人类在现实中可以触及的部分,如果非要说的明白点,它更接近于灵,一种散落在宇宙中的灵气,有了这些灵气的存在,曹阔才能在自己的灵枢中构建出一片天地,由于灵枢的特殊性,这种灵享有作为自然孕育而出的灵气可以进入灵枢的唯一性。 到目前为止,炁一直是曹阔支撑各种功法的基础,周身有了炁的存在,他就可以如臂指使,再难的功法也能运用出来,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将炁吸而不用,并从中感受灵气,最后进行捕捉和吸纳。 其实这种事他以前也做过,只不过都是无心而为之,以往吸纳天地之炁的时候也会有各种灵气进入灵枢,只是他没发现罢了。 由于他的心灵铁幕很大,隔层又多,少许灵气在其中形成草木也是有的,只是没经过凝聚的灵气看上去十分“松散”,毛毛草草的一堆很难辨认出是什么,而曹阔对居住环境这方面的要求太过粗枝大叶,偶尔看到了也觉得很合理,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谁家里的沙发后面还没点灰尘不是? 但经过尤多拉的提醒,他将这些灵气稍微进行凝聚就会成型相对应的事物,土对应土,石对应石,花对应花,木对应木,眼前的色彩也鲜亮起来,在将这些事物聚到一起并按照自己想要的样子摆好,一个不足一平米的“花园”就立刻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原来是这样,那如果我吸纳的够多,是不是可以在灵枢里建一栋房子,甚至是一座城堡,让女王大人也居有定所。”曹阔缓过神而来赶紧向尤多拉示好。 “现在知道你对我有多差了?赶紧收集你的水之灵气吧。”尤多拉可看不上有人光说不练,转身把“花园”搬走。 曹阔人在海上,吸纳最多的就是水之灵气,当第一滴灵气之水进入灵枢后,立刻就被大章鱼捕捉到,因为它的灵枢中太干燥了,一旦有湿气进入,很快就会被发现,随着水滴越来越多,大章鱼很快收集到了一湾海水,虽然这湾海水还不足以放下它一条腕足,但已经令它欣喜不已,当即就在心灵铁幕外面安营扎寨,不再粘着曹阔。 这让曹阔吸收起灵气来更加卖力,为避免大章鱼因干涸死去,他决定至少做出个“鱼缸”在休息,经过尤多拉的指导和建议,他先是把之前的蜂群放到“花园”里,然后将最外面两层心灵铁幕之间的夹层作为大章鱼的栖息地。 经过数个日夜的劳作,大章鱼总算有了能够容身的地方,而曹阔也退出灵枢,这些日子除了吸血鬼,船上的每个人都很忙碌,因为他们的大舰过太显眼,阿布·赛义德·奥斯曼三世竟然派出使臣前来拜访,由于大家担心船上的吸血鬼被发现,所以并未允许使臣登船,仅是与其进行了几笔大宗的交易,还声称他们是探险者,很快就会离开。 在停留的这些日子里,船上的人们白天与各个前来拜访的船只进行交易,晚上则潜到水底打捞幽灵船上的金银,这其中还要数朱允炆的人出力最多,因为血族的抗压性更强,潜水时间也长,所以打捞工作全部有朱允炆负责,当然他有火旗卫的血源供应,恢复的也很好。 唯一不好的就是薛岩枝,总是抱着艾文的骨灰罐子郁郁寡欢,曹阔知道后劝了几回也是没什么效果,没办法只能先回大明在说,希望看在神宗的份上能让她尽快好起来。 但又一个令人难以取舍的抉择面临着他的决定,那就是怎么回去,如果走水路,再遇到郑和怎么办,现在的蓝色风暴上除了金子可是连一点火药都没了,只要被围必然难以脱身,还有这船太过显眼,想在大明靠岸太难了,可舍了满船的金银财宝走内陆他又舍不得,毕竟几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经过一阵挣扎之后他还是觉得走内陆安全,大舰继续向东,到大马士革去,然后穿过东面数个国家从西域进入大明,这条路虽然漫长,但他带着这多么人,走这条路比较安全,打死朱棣也想不到他会从西面回来。 大舰起航,曹阔一个人找到船舱里已经为数不多的忘忧草,拿出一些品相好的轻轻碾碎,找来一页宣纸裹好,一端叼在嘴里,另一端用火折子点着,试着轻轻吸一口,结果呛的眼泪都出来了,还不停的咳嗽,他不抽烟,但面对即将要失去的满船金银还是惆怅了起来。 “这是什么味道?难闻死了。”刀佩华走了进来,然后将一条项链给曹阔挂在脖子上:“东西做好了,你戴上去我看看合不合适。” 这项链是曹阔让做的,按他的想法就是找根细绳把吸血鬼的獠牙一栓就行,可刀佩华的做工让他觉得这东西价值不菲,很有卖相。 除了血牙,所有材料非金即银,上面还镶嵌了不菲的各种宝石,呈现出一派富贵之相,但又被血牙吊坠的野性掩盖,看上去华丽又不失杀伐,非常惹眼。 这也让吸血鬼非常着急,当她看到自己赖以生存的血牙成了他人的装饰品,连想死的心都有了,遗憾的是她做不到,对着曹阔哀求道:“只要你肯放过我,我什么都答应你,甚至可以让你知道世界本来的样子。” “怎么称呼?”曹阔看着脚下的吸血鬼。 “贝蒂,贝蒂·米歇尔。”吸血鬼立刻答道。 “金玉良,你可以称呼我金。”曹阔说着还俯下身拉起她的一只手吻了一下,绅士到不行,只是这只手距离叫贝蒂的吸血鬼还有些距离,让吸血鬼觉得自己再一次被耍了。 不过曹阔很快严肃起来:“如何初拥一个人,说的详细点。” “你不是血族?”吸血鬼贝蒂脱口而出,然而下一刻她就意识到自己可能还有救,马上说道:“吸食血液,保证被初拥者不死即可,然后将被初拥者的血液与吸食者的血液混合后在输送给被初拥者,等混合后的血液污染被初拥者,他就会成为新的血族了。” “这个过程需要多久?”曹阔还以为只要人被咬了就会变成吸血鬼,可按贝蒂这个说法,初拥一个人是需要时间转化的。 “一般需要一个昼夜,也有时间长的,当然还有适应不了这个过程死去的,之后的几日被初拥者会显得虚弱,不过很快就会好起来的。”贝蒂道。 “船上这么多人,你为什么去咬那两个人。”曹阔从一开始就很疑惑这个问题,吸血鬼为什么偏偏去咬小朱皇上和常宁公主。 “不是什么人都能成为血族的初拥者的,第一被初拥者的血型要在长亲的容纳范围之内,第二被初拥者要有强大的生存意志,第三被初拥者一定得是出类拔萃的人,血族不需要平庸的人,如果不能满足上述条件,一旦失败,初拥行为会被视为杀人,是会被血族群体嫌弃并加以约束的。” 曹阔终于知道贝蒂为什么不咬别人了,这两个确实出类拔萃,全大明范围内也找不到几个,不过他也注意到初拥的苛刻条件,那就是血型,“被初拥者的血型要在长亲的容纳范围之内”,也就是说血族并不是什么血都能吸的,而朱家二人正在贝蒂的容纳范围内。 经过详细的询问,曹阔终于知道血族的血型种类要比人类复杂的多,他们根据血型的不同组合又分成不同的族群,这些族群通过组合不同的血型会拥有不同的能力,而且血族经过漫长的进化早已不需要通过初拥去发展成员,他们已经发展成一个系统的、庞大的群体。 而贝蒂,是属于没有特殊能力的那一种,说得通俗易懂点就是她属于先天身体不健全的那一类,因为被血族各族群排斥,所以才一个人到处游荡,这才让她想到通过初拥来发展自己的势力,结果意外的是,她触碰到了能力在他之上的曹阔。 “血族在哪里?”曹阔又问,他对这个古老的传说也产生了好奇。 “我只能告诉你一个人。”贝蒂看向周围的人群,待曹阔清场后,她才小声的说道:“地下,我们有自己的城市。” 听到“地下”和“城市”两个词,曹阔双瞳孔骤缩,这让他想到了地心中空说,不过很快他就清醒了过来,没有问入口的事情,因为这事涉及太大了,关乎种族的事不该问,弄不好会招来血族灭口,于是又问了另一个问题:“被初拥的血族能变回正常人吗?” 贝蒂艰难摇头:“不能,至少在我们的地方没有听说过,也许是我不知道,因为已经很少有血族使用初拥了。” 417.哪边有力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贝蒂看着曹阔眼中的期盼与冰冷,她知道这个问题会关乎到自己的生死,但她并没有说谎,而是如实告知。 曹阔虽然失望,但还是拔掉了她身躯和肢体上的刀剑,让她重组。 爬起来的贝蒂第一时间冲进阴影里,如蒙大赦般的问道:“你肯放我走?” 曹阔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奚落到:“我不欺负低能儿,尤其是被抛弃的。” 这话刺激了骄傲的血族,她愤声大叫:“该死,我不是低能儿,只是他们不承认我的能力,一般的血族断了肢体只能再生,而我可以重组,战斗持续远高于同类,这些你也看到了,而且我还可以长时间停留在阳光下,可是那些家伙非说下面不需要这种能力,所以我不是低能儿,不是!” 曹阔不置可否的耸耸双肩,不同她争执:“你可以走了。” 贝蒂眉头先是一皱,而后飞快的窜出甲板跃进水中,消失在曹阔的视野里,薛岩枝见曹阔放了吸血鬼,立刻冲了出来说道:“哥,因为她,艾文死了,你就这么放了她。” 曹阔此时八荒读术全开,怎么可能不知道贝蒂就藏在船底,他之所以试探贝蒂,就是想知道这个小鬼会不会放弃被他打掉的獠牙。她也说了,她的能力是重组而不是再生,那就说明只要这颗獠牙还在自己手里,她就永远说话漏风,想拿回去,就得给自己办事,唯一的问题是,她到底在不在乎这颗牙。 不过看到薛岩枝的样子,他还是劝到:“老三,你一身武艺有今天的造诣不容易,别为艾文昏了头,他的死固然可惜,但不要让这事蒙了你的心,你将来还能更上一层楼,武林泰斗之中应该有你的位置。” 薛岩枝渐渐有些绷不住,抱着骨灰罐子慢慢蹲在地上,忍不住抽泣道:“哥,我就要艾文……” 见她这般状态,曹阔的心开始抽抽,两手有些颤抖的也跟着蹲了下去,抓住她的双肩问道:“妹子,你和哥说实话,艾文那小子是不是,是不是老早就是我妹夫了?” 薛岩枝不说话,一把冲进曹阔怀里大声呜咽起来。 曹阔蒙了,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自己头上转圈,使劲摇摇头又问:“和哥说,你是不是有了?” “我不知道……”薛岩枝大哭。 “你别不知道啊,那我就更不知道了啊妹子,这可是大事儿,咱们不缺钱养娃,但是将来这娃一落地,他就会牵绊你的一生呐,万一再是个金发蓝眼的,你一个妇道人家可怎么办啊。” 曹阔开始发愁,这年月唾沫能淹死人,武林里的人说话就更没边儿了,就以老三这脾气,有人说她家娃的难听话她能忍得了?那事端肯定是一桩接着一桩的,将来自己是要跟着尤多拉走的,谁能天天护着她,你说艾文这小子不是造孽吗。 “那个谁,你嫂子懂医术。” 想到殷含秀,曹阔拉着薛岩枝就要走,可是却被去而复返的贝蒂一把拉住,朝他的脖子上指了指问道:“金,这个可不可以还给我?” “你给我滚一边去吧你。”看到贝蒂回来曹阔固然欣喜,但现在她和薛岩枝比起来根本就不叫个事儿,伸手一把将她掀开,拖着薛岩枝就走。 “金,金,我们可以在商量商量,我们那里有好多你没见过的东西,我们可以交换。”贝蒂喊了几声没人理,只能去找朱允炆,在这里她不认识别人,也不受待见。 气氛紧张的房间里,薛岩枝被曹阔按在桌子前,殷含秀的一只手搭在她脉搏上半天没有动静,急的曹阔直催:“怎么样你倒是说句话啊?有,还是没有啊?” “还看不出是男是女。”殷含秀不疾不徐的道。 “那就是有了?怎么办?船上有药吗?岩枝你要吗?哥觉得这事你得慎重,要不把你二哥叫过来咱们商量商量?”曹阔已经乱了,这个妹子可是他和老二的心尖尖,谁敢动一下收拾不死他,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叫他怎能不慌,急的就好像是曹阔自己怀了孕一般。 “我的话还没说完。”殷含秀又开口了,乱如热锅蚂蚁的曹阔顿时就停了下来,只听殷含秀继续道:“男为阳,女为阴,医篇中讲,左侧脉象平稳有力即为男孩,右侧脉象平稳有力即为女孩。” “哪边有力?”曹阔也是急疯了,不知怎么就问了一句。 “一样有力。”殷含秀收了脉枕,乐的看“笨熊”慌乱。 “那这种情况医篇中怎么讲?”曹阔也是完全被套进去了,顺着话就往下说。 “双生子。”殷含秀学着他平时的动作撩起剪刀手。 “咣当!”曹阔双眼上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等他醒来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好像全船就他不知道,薛岩枝和艾文在一起是所有女眷都知道的事情,就他和熊相南这种傻老爷们儿才毫无察觉,连蓝夜都知道。 只是大家都知道他护着这个义妹跟护崽的老母鸡似的才没敢跟他说,毕竟艾文是个异族,还是个下人身份,想等时机成熟了在同他讲,可谁也没想到现在薛岩枝是成熟了,艾文没了,一个个都低眉顺目的等着挨训。 事已如此曹阔也没得办法,他张开嘴并不说薛岩枝的事,只是宣布了他要带着大家从陆路进入大明的想法,这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因为横穿数个国家的想法太大胆了。 “上了岸,那这船不要了?这可是您的心血啊,兄弟们折腾好几年才造出来的大家伙……”唐鹤第一个表示惊讶,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么一艘来无影去无踪的大舰怎么说扔就扔了。 其他人虽然不说话,但曹阔能感觉的出来他们为什么不理解,毕竟自出海以来大家能无往而不利,仰仗的都是这条大舰,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不明白其中的道理,这当中朱允炆就非常清楚这条船在大明海域里已经难有作为了,他忽然说道:“潮生兄若是上岸,把这船留给我吧。” “你要留下?”曹阔感到意外,大家也很惊讶。 “既然宿命安排我流浪天涯,何不到处走走。”朱允炆好似看开了一切似的,话说的心胸坦荡。 曹阔虽然同意将船留下,但朱允炆的计划打乱了他的节奏,他本想在东行这段时间里仔细研究下血族的血液,因为尤多拉的死神系能力当中就有血系分支,控血术他之前接触过,虽然非常皮毛,但他认为对血族血液的研究一定会有帮助。 可现在朱允炆要与他分道扬镳,他留下贝蒂也没什么用了,看到贝蒂,他突然又想到血族的血脉压制,按照以往的“经验”,上等血族可以对下等血族进行压制,贝蒂算是朱允炆的长亲,那么朱允炆是不是被迫留下的?因此不无担心的道:“海平兄,我听说被初拥的人会无条件服从长亲,长亲有血脉压制的能力,这事你知道吗?” 不等朱允炆答话,站在后面的贝蒂立刻答道:“金,你说的血脉压制并不存在,被初拥的人之所以不如长亲,是因为长亲给初拥者的能力少,或者是削弱给初拥者的能力,这样被初拥的人自然不是长亲的对手,不过我已经在昨夜将我所有的能力尽数送给了我的两位初拥者,已经不会在任何一个方面胜过他们两个,这点你放心。” “所以公主也不走。”曹阔看向常宁。 “是的。”常宁坦然承认,只有画蝶没敢抬头。 “你是怎么做到的?”曹阔又问贝蒂。 贝蒂立刻对血脉压制做出解释:“血族的血型有许多种,我们通过不同的组合与搭配可以获得超乎常人的能力,在十分久远的以前,血族因为担心初拥者会背叛,所以在初拥的时候并不会将自己血液所有的组合形式传给初拥者,这就导致了一些不明就里的初拥者以为自己的血族血液不纯而形成的假说。” 曹阔听了只是轻轻一笑,他问贝蒂怎么做到的并不是指血脉压制的事情,而是想问她怎么说服朱允炆和常宁留下的。因为就在刚才他突然明白,他要走陆路这件事朱允炆一定提前猜到了,否则不会这么直截了当。 朱允炆虽然未必知道东面是什么地方,但是贝蒂应该知道,所以在干掉幽灵船后大舰依旧东行他就猜到了,那么眼前这些要留下的人就是早有打算。 “还有谁留下?”曹阔又问。 “孙匠一家会留下控船。”王公公赶快回道。 至此,蓝色风暴上的去留问题泾渭分明,曹阔会带着想回大明的人们长途跋涉赶赴家乡,朱允炆一众则会在贝蒂的引导下去往他们向往的地方。 曹阔万万没想到一场简简单单的谈话会引起这么大的波折,临行前他把贝蒂单独叫出来问了许多关于血族方面的问题,并在她和朱允炆等人的身上取了一些血样留作研究,接下来便是进入无休止的修炼当中,争取在上岸之前为大章鱼多扩充一点活动的空间。 418.登陆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最后分别的日子里,贝蒂迫不及待的钻进曹阔的房间:“金,说吧,如何才能把血牙还给我,我们的世界有可以在天上飞的坐骑,有可以隔着千里万里都能看到朋友身影的魔镜,有千千万万你没见过甚至不理解的东西,你说你要什么,只要你说出来,我必定给你弄到。” 她每说一样,曹阔的眉毛就跟着跳一下,心中止不住的好奇,会飞打的坐骑是什么动物,难道是狮鹫?能看到身影的魔镜不会是手机吧?地底的科技难道已经非常先进了?忍不住问道:“与你们比起来,我们是不是非常落后。” 贝蒂见他感兴趣,立刻说道:“很多方面都是,这没法去比较。金,地上和地下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不过有一点它们是相同的,每个世界都崇尚力量,你是非常强悍的男人。金,如果你愿意跟我去下面看看,相信你一定会拼出一番天地的。” 曹阔并没有被她的诱惑打动,因为他深知地表和地下完全是两种生存条件,在没有做好准备的情况下冒然到陌生的世界会给自己带来莫大的麻烦和危险。况且那里没有自己所需的东西,至少现在不是时候,他若一走了之,让身边的人怎么办,漫漫长路谁带领他们回家,他周围的每一张面孔都是跟他出过生、入过死的,人不能自私到泯灭良心。 想到这里他一把薅住贝蒂的衣领,将她拉到面前,祭出两颗殷红的血瞳低吼道:“我早就知道你不能没有这颗牙,因为它是你的武器,没了它你的战斗力将大幅度下滑,起码咬住猎物时吸血的时间会慢上许多,和我说明白,吸血鬼不能没有獠牙是吗?” 贝蒂见过曹阔重瞳,但是从来没见过血瞳,更没感受过血瞳带来的恐惧,她以为曹阔的强仅限于搏击技能和身体强横,从来不知道他还有其他能力,在突如其来的强大震慑下她就像被血脉压制了一般弱小:“是又怎样,你不能用它来要挟我。” “为什么不能!”曹阔的手如钢钳一般扼住她的脖颈,将她拉的更近,仿佛下一刻就能把她撕碎吃掉。 “因为你是男人,我是女人。”贝蒂已经受不住这种力道,仿佛曹阔再不松手,她的脖子就要被捏碎了,两手抓住他的手腕使劲往下撕扯。 曹阔知道她再没有可谈的条件,随即将她甩开,再不松手手腕就要给她抓烂了,吸血鬼的力量就是大,然后说道:“艾文算是我的家人,他因你而死,我要你把他的骨灰送回家乡安葬,记得在他的墓前献上薰衣草,他喜欢那个。我的蓝色风暴不能落入异族之手,你们若是不用了就烧掉,一点渣子都不准留。我还要船上每一个人都得活的健健康康的,别想糊弄我,你活的时间未必有我长,如果你能做到这些,三年后到大明找我。” 贝蒂护着脖子不停咳嗽:“你到底是谁,类兽族还是蜥蜴人。” 曹阔猜想她说的都是地下种族,看来下面的世界很异世啊,不过这个时候展现出好奇心明显不合适,还是佯装一副怒气未消的样子道:“趁我没改变主意给艾文报仇之前马上消失,否则我不介意今晚加一道手撕吸血鬼的大菜。” 贝蒂逃了,速度很快,因为来之前她在朱允炆那里也做了些关于曹阔功课,误以为他真的会吃人,这可比血族吸血可怕多了,眨眼消失。 她走后,薛岩枝才满脸泪痕的出现在了曹阔的视野里:“哥,是我不懂事,不该瞒着你,但我真的舍不得肚子里的孩子,我知道回去的路千山万水,但我绝不给大家添麻烦……” “混说什么呢。”曹阔立刻打断她,万般惆怅的道:“老三,哥就没有怪你的意思,可恨艾文那厮趁虚而入下手太快。我心中放不下的只有对你的担心,下了船之后陆上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是在为你的安危考虑,女人当知生产不是小事,不过你放心,既然你决定了,哥绝对第一个支持你。行了,别再撸那猫了,再撸就都起静电了。” 门外众人听见曹阔松口,也一股脑的涌了进来,给薛岩枝擦眼泪的擦眼泪,拍后背的拍后背,还有长眼色的赶紧给曹阔把烟卷点着,最近楼主就喜欢鼓捣忘忧草,这个大家都知道。 大舰接近岸边,岸上的人见了之后蜂拥而逃,就好像是见了海盗一样,众人上岸之后连个人都找不到,从这里的人遗弃的诸多物品可以看出他们生活的很简陋,这种简陋不是原始,而是资源匮乏,越深入内陆,这种情况越明显,因为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许多用作遮风挡雨的棚户瓦舍几乎是在废墟上重建的,而且看新旧程度并不久远,大家从中能判断出这地方很可能在不久之前经历过战争。 在深入内陆两天之后,众人终于发现了一座城堡,这座城堡看上去不是很大,从城外的屋舍和田园能看出非常萧条,在田中农作的人极少,见到曹阔的人马后纷纷向城门逃去。 城内很快冲出一支马队,人数不多,只有十数骑,跑到众人身前三十码的地方勒住缰绳,大声喝问起来。 看装扮,这些人手提圆盾和长矛,腰胯星月弯刀,头上顶着精钢打造的头盔,身着各样锁子甲,外面或被皮革覆盖,或被大小相同的贴片覆盖,制式并不统一,漆黑的皮肤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身下健马的护甲也是各式各样,但打眼一看就是纯种的阿拉伯马,正是曹阔等人现在最需要的。 众人猜测他们是城堡中的守卫,曹阔则认为眼前这些人可能是马木留克骑兵,这可是西方世界相当出名的兵种,十三世纪中叶至十五世纪,埃及的大地上一度出现过马木留克王朝,马木留克骑兵曾是击败蒙古铁骑和十字军的存在。 因为当年看过《天国王朝》后,他没少查阅当时各个国家的经典战役,因此也多少知道一点他们的历史,十字军东征那会儿就是地中海东岸打来打去,而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属于埃及人统辖的地域,自然少不了马木留克。 不过还没等他想明白,等迫不及待的熊老大张嘴了:“嗨!会说人话吗,这嘴里叽里咕噜的干嘛呢?” “老熊,客气点,他们不懂大明话。”曹阔立刻制止,异国他乡不比大明,在大明怎么都耍的开,这里距家乡十万八千里,以他们这些人的实力可不敢随意生事。 “那个叫‘背地’的异国小娘大明话说的就很好啊,这些人为什么不会,是不是没把咱们大明人放在眼里啊?”夏胖子跟着帮腔。 “你说的那个小娘不是人!”曹阔恨得压根儿洋洋,这货就能跟着乱。 可他们这边还没商量明白,马木留克骑兵已经把他们划入入侵者的行列了,十几个骑兵立刻站成一排,挺枪就冲。 曹阔虽未久经战阵,但也算经验老道,对方一动他就看出这是要开打,于是一打手势,二百老兄弟立刻后撤十丈,他与一众高手迅速站成一排,同时向骑兵冲去,欲趁着战马还没跑起来就将这些人全部拿下,否则他们身后的队伍能被人冲的七零八落,若城内再出帮手,他们就不好收场了。 六合楼三兄妹在正中,左边是曹阔三个徒弟,右边是被触探的佳娜子和梁梅,殷含秀师徒还有熊相南等人也纷纷在列,正好与对方人数相当,论拼命这些人要功夫有功夫,要身手有身手,打过的架比看过的女人都多,刚起步的马木留克骑兵在他们面前毫无优势可言。 唐鹤抡起手臂粗的齐眉棍直接将冲向他的一匹健马砸的脑浆迸裂,熊相南那大体格子属于“重熊”,区区铁骑根本没放在眼里,抢上近前一把抓住刺过来的长枪,单手往马肚子下一擎,连人带马就给掀出去了。 一阵烟尘飞腾,十几个骑兵就都摔在地上了,无往而不利的马木留克重骑仅仅是一错身的功夫,马也跑了,枪也丢了,人也摔了,还成了俘虏,本该属于他们的长枪此刻枪尖都指着他们的脖子,不得不老老实实躺在地上等候发落。 曹阔没有杀人,仅仅是展露武力之后就将长枪插在骑兵头侧,而后向城堡上的人招手。 那上面有一个穿着华丽的男人在见到曹阔示意后,单手抚胸微微点头,很快城堡里冲出一骑轻骑,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阵之后邀请众人进城,当然仅限于众高手,大部队还是不敢放入城堡的,毕竟六合楼的人几乎个个披着甲叶,腰胯佩刀。 这里的领主叫做阿布德,就是那个在城堡上行礼的人,在他的安排下,终于找到了一位勉强能说大明话的通译,双方算是可以交流。他首先称赞了曹阔的仁慈,然后对众人的武力加以赞扬,在问到众人此行目的的时候,曹阔只说他们是旅行者。 419.吸血鬼猎人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进入城堡后,除了曹阔,大家对伊斯兰宗教式的建筑都感到新奇,无论是城堡外面的圆柱形马面,还是城内的穹顶结构,甚至一道拱门乃至石柱回廊都会引来大家的点评。 阿布德是好客的,旅行者的说法虽然不足为信,但他还是为曹阔等人安排了非常丰盛的晚宴,也给城外众人分发了食物与睡帐,并安排了自己的亲眷象征性的参加了宴会,以示对勇士的尊重。 因为通译只负责主人之间的对话,席上或多或少会生出些许尴尬,不过这种生疏很快就被熊相南和夏胖子打破,这两个货在发现食物很是对胃口之后就不装了,吃相令人发指,以风卷残云之势席卷杯盘,不过对于主家来说很高兴客人喜欢他们的食物,看着毫无防备和猜忌的二人,阿布德命人继续加餐,一定要让来自东方的勇士尽兴。 阿布德也是好奇的,对于从西方来的东方人附有诸多不解,不过这难不倒曹阔,他不但极其详细的描述了沿途的风土人情,还同阿布德聊起了两百年前的萨拉哈丁,这使得阿布德感到震惊,他为曹阔“渊博”的学识感到不可思议,并对曹阔赞扬萨拉哈丁是这片大地上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军事家、政治家、君主、骑士和英雄感到由衷的自豪。 不过由于马木留克骑兵非常敬重勇士,他们希望曹阔一方能派出强者与他们最强的骑士进行较量,毕竟白天输的太惨,不找回些许颜面实在令他们食不下咽,但结果令他们非常失望,因为六合楼一方出战的是薛岩枝,特别是马木留克骑士在看到小暴龙将一只狮子猫交给同伴的时候,他们感到自己受到了侮辱,一个个面色凝重的都能结出冰来。 阿布德非常友好的提醒曹阔:“尊贵的客人,我希望你能明白这是一场生死较量,不是舞剑助兴,参加决斗的勇士是有性命之忧的。” 曹阔也笑着让阿布德放心:“尊敬的领主,参加比试的是我的妹妹,我对她非常有信心,因为她最近心情不是很好,非常需要一个出气筒。” 阿布德不再劝阻,事实也证明他是多虑了,星月弯刀虽然凶狠,但是在七杀门主面前挥舞的毫无章法,连目标都找不到,而薛岩枝更是连刀都没有出,仅以手做刀就令第一勇士毫无招架之力,当小暴龙显露一身爆发力,将第一勇士掀倒在地上的时候,马木留克骑兵们惊得把下巴全都仍在地上,在也不谈较量的事情,乖乖的把呼吸不畅的第一勇士拖下场去。 “哦尊贵的客人,这是我见过最有智慧的比斗技巧,您能把它教给我吗?我愿用大量的财富作为交换。”阿布德观后大惊,立刻做出请求,因为薛岩枝在比武前和比武时的变化判若两人,一个女子能以自身的娇躯三两下击败一个壮汉,这简直太不可思议。 “尊敬的阿布德领主,我们的技击技巧并不需要财富换取,只是这种技巧并非一朝一夕可以看到成果的,即使有天赋的人也需要数年浸淫才能有所成,比如飞花摘叶。”曹阔没有拒绝,但有必要提醒他中国功夫不那么好练,拾起桌前的一片水果叶子就射了出去。 那叶子在阿布德眼里是柔软和脆弱的,但到了曹阔手里就是刀是剑,瞬间斩断数丈外的一支蜡烛,而后射入草丛中。 阿布德还没来得及惊讶,不想草丛中却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这引起了他的注意,顿时大声呼唤道:“是谁在那里?” 其实曹阔早就知道周围布满了侍卫,显露身手不过是略微震慑一下,不想一片叶子打出去之后连主家都不知道草丛里有人,不过当躲在草里的人被待到众人眼前的时候大家都笑了,因为藏在那里的不是别人,正是阿布德众多子女当中最小的一个,宴会开始前大家还见过。 她之所以藏在那里是喜欢看薛岩枝的狮子猫,但碍于家教,她不敢未经允许闯到宴会上来,只能远远的看上一眼,不过却被曹阔的叶子吓得不轻。 “原来是位美丽的小天使,我为刚才的莽撞向您道歉,您必须接受一个莽夫的歉意,否则我会感到不安的。”曹阔想找件礼物哄一哄小女孩,可他在身上摸了摸发现除了血玉并无长物,正当他尴尬的时候,忽然想到脖子上还有一串富贵逼人的项链,于是赶紧摘下来扯掉上面的血牙,把项链盘了两圈扣在一起,做成一个头冠戴在小女孩的头顶上。 小女孩很开心,即便再小的女人也难以抵制闪亮的石头,她将“头冠”捧在手里向父亲炫耀,可是阿布德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自己女儿身上了,他的双眼早已聚焦在曹阔刚刚收起来的血牙上,眼中射出的精芒都快要要掩盖住月亮的光辉,紧紧的盯着曹阔道:“尊贵的客人,刚才的那个东西是……” “一件战利品而已。”曹阔不敢说吸血鬼的事情,草草带过。 可阿布德并不打算罢休,他先是诚挚的邀请了众人参观他的收藏,然后借机将曹阔带入一个僻静的地方,开诚布公的说道:“尊贵的客人,我对你的那件战利品非常感兴趣,您能否把它给我观赏一番呢?” 这回曹阔没有遮掩,而是大方的拿出了贝蒂的血牙,当阿布德看到血牙上面的三个孔洞时,整个人顿时变得沉寂起来,过了良久才道:“三眼血牙,顶级吸血鬼的象征,所以你们并不是什么旅行者,而是吸血鬼猎人。” 听到吸血鬼猎人这个名头的时候曹阔都懵了,他没想到阿布德会知道吸血鬼,还能准确的叫出血牙的称谓,这连曹阔自己都不知道。 不过这个名头刚好可以打破他们之间的猜疑,曹阔索性大方承认,至于他为什么成为吸血鬼猎人就更好解释了,他的朋友和恋人被初拥了,所以他才走上这条路,至于为什么把常宁公主说成恋人,因为他觉得单单是为了朋友这么做可能不足为信,因此故作诧异的道:“想不到您也知道这些东西,若是常人,这些事我们是不会声张的,说起来,那还是一个凉爽的夏夜……” 阿布德在听了曹阔等人千里追踪吸血鬼,几经交手未能寻回朋友和恋人等一系列鬼话后,彻底打消了疑虑,因为其中很多细节不是亲身经历过的人是编造不出来的,所以他很是痛快的放城外的人进城堡,并带曹阔见了一个人。 这个人是阿布德的长子,长得和阿布德很像,看上去有十八九的样子,他就静静的躺在床榻上,怎么叫也叫不醒,就像睡着了一样。 “我尊贵的客人,我想你不会对这孩子感到奇怪的,他以前也和我们一样……”阿布德的话里带着莫名的伤感。 “被吸血鬼咬了?”曹阔猜测。 “是的,那还是几年前我们刚到这里的时候……” 经过阿布德讲述,曹阔才知道这片大地上在几年前发生过一次生灵涂炭的战争,帖木儿帝国在离此不远的大马士革击败了马木留克骑兵,并对城中百姓进行了灭顶式的屠杀,就是屠城,而且毁去大部分建筑,将所有财富掠至撒马尔罕。 这场屠杀吓破了埃及统治者的胆,在帖木儿撤军的几年里都不敢收复失地,直到五年前才敢陆续派出领主前来重建家园,而阿布德刚到此地的时候,这里就是一片荒野,除了残垣断壁和头骨堆成的金字塔,活人寥寥无几,夜里总有恐怖的叫声回荡,人畜都不敢离开篝火。 作为拓荒者,阿布德必须清除一切不属于他领地上的障碍,他们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遭遇了吸血鬼,而在一次交锋中,他的长子不幸被咬了手臂,刚开始的时候并没发现什么异样,但随着时间流逝,这个孩子渐渐出现了肢体僵硬的症状,以后越来越重,仅仅不到两年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虽然偶尔也会醒来,但一年中有大半时间都在睡觉,家人与他聚少离多。 “所以我尊贵的客人,阿布德恳请你出手相助,消灭这里的吸血鬼,只要能为我孩子报仇,你所需要的马匹、粮草,一切都不是问题,就是这座城堡你们也可以带走。”阿布德说到激动处,许下了天大的报酬。 而曹阔此刻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他怎么就想不到这个阿布德既然知道吸血鬼那肯定是对这些东西有过接触,既然有过接触就说明除了贝蒂之外还有其他吸血鬼隐藏在这片大地上,一个贝蒂就已经把他们搅的天翻地覆了,这要是多来几个,那还不得杀的地暗天昏。 不过他已经承认了吸血鬼猎人的身份也不好推辞这事,而且阿布德的话里有一样东西非常吸引他,那就是撒马尔罕,当年玩《丝路传说》的时候,撒马尔罕是丝绸之路上重城,曹阔相信只要到了撒马尔罕就看到了回去的希望。 420.有人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为了大家有个临时的栖身之地与“合法”的身份,曹阔只能答应阿布德的请求,说道:“在下非常愿意铲除这些异类,但我对您的城堡不感兴趣。当然,如果我们成功击杀了这里的吸血鬼,您需要为我们安排最好的向导与通译,我想到撒马尔罕去见一见你说的那位帖木儿陛下,这样的王者当受敬仰者的朝拜。” 阿布德做了一个不置可否的表情:“很遗憾您在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见不到他了,因为他在几年前由于酗酒过度已经一命呜呼了。” 曹阔错愕,想不到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竟以这种形式退场,实在令人意想不到:“那我想还是别见了,毕竟让他回来一趟肯定不容易。顺便问一下,城堡下面有密室吗?” 阿布德先是迟疑了一下,而后很快说道:“有的,不过很久没有开启了,如果您感兴趣,我可以安排人打开入口。” 曹阔欣然点头:“给我时间准备一下。” 与阿布德聊天结束,曹阔不疾不徐与众人汇合,能进城休息,众兄弟都称楼主有办法,但当曹阔说出他们要在这里捕捉吸血鬼的消息时,众人都感到意外。 “西方世界怎么到处都是这东西。”殷含秀有些抱怨,她和贝蒂交过手,知道这东西非常不好对付。 “不过我们要到哪里去找这些吸血鬼呢?那个领主有说吗?”薛岩枝担心他们会因为找不到吸血鬼而被耽误在这里,毕竟她是怀有身孕的。 曹阔先是摇头,表示阿布德没有说,然后又道:“这里领主的长子被吸血鬼咬了,但是没有被初拥,现在四肢硬的木头一样,已经两三年不能下床了,我记得贝蒂和我说过,血族是不会随便初拥人的,更不会随便杀戮,所以我认为吸血鬼咬那个孩子是有目的的。” 蓝夜听出曹阔的言外之意,问道:“你是说阿布德领主和火旗卫一样,已经是吸血鬼的血仆了?” 众人听他这么说,心中都是一凛,鬼母将两个孩子拉到身边,然后说道:“这么说这个领主并不是好心帮助咱们,他放大伙进来是想给吸血鬼献血。” 曹阔耸耸肩:“有这个可能,不过不要紧,这个很容易查清楚。城堡这种东西在修筑的时候,基本上都会在地下建许多密室,吸血鬼怕光,如果他们需要一个栖身的地方,密室是最好的选择,我已经和阿布德说了,等他打开密室入口,我就进去看一看,如果有发现,那就说明他是血仆的可能大一些,不过我觉得看与不看意义不大,否则他为什么要把进入密室的通道封死。” “师父,您不能以身犯险,让我们去。”风绍崖立刻跳出来道。 曹阔没有允许他们的请求,而是给他们分派了其他任务:“下面和我佳娜子去就行了,你们几个今夜就在城堡里走动走动,把他们的兵力部署、器械多寡摸清楚,左攸去仓库看看,吸血鬼多食红色果实,看看阿布德有没有这方面的储备,余下的人听二爷吩咐,如果情况有变,攻下这座城堡。” “你要下去得带上我,我要和你去。”久未发声的梁梅凑了上来。 “怎么哪儿都有你,下面又不是马累岛有鱼可以抓,你去干吗?”曹阔不愿她犯险,因为真要出现不可抗的危险,佳娜子可以作为弃子使用,但是傻梅子不行,这是在太行山就跟了他的女人,虽然平时有些死皮赖脸,但是彼此之间的感情还是很深厚的。 “那不成,就是要跟着你,万一下面有比贝蒂还漂亮的吸血鬼,你舍不得回来怎么办。”梁梅搂住曹阔胳膊不放,也不在意大家笑她。 曹阔拗不过,只能带着她一道去城堡密室,密室的入口就在城堡内,只有一道铁锁锁着,随着入口被打开,一条幽黑的甬道斜斜的通向下面,佳娜子擎了火把走在前面,三人渐渐消失在众人的目光中。 左攸随即接管了入口的控制权,他昨夜在城堡的库房中不但看到了狼桃,还查到了许多葡萄酒,所以六合楼众人早就做好了战斗准备,只要这个领主敢发难,他们就会以最快的速度控制城堡。 城堡的地下密室要比曹阔想象的大得多,绝不是陵川县郝家花园下面的小地堡可比的,它的范围很可能不亚于城堡在地上的面积,单单一个通往地下的斜梯就有六十步之长,非常之深。 进入地下之后,在通道尽头的两侧和正面都有门,通过火把光照,可以看见每扇门内的甬道里都有许多房间,很明显这不是一个小工程,曹阔此时有些后悔没有向阿布德要一份地图。 佳娜子在每扇门前都站了一会,然后说道:“三道门里都有风,没有死路,我们走哪条?” 曹阔见她认真又紧张,不禁笑道:“这里是城堡,又不是迷宫,走哪条都行,只是这里空气干燥,应该不止我们进来的这个入口。相反,新的入口被打开后地宫就会涌入大量气流,如果我是吸血鬼,一定能感到其中变化,也一定会做出防范,所以我们还是需要多加小心。” 三人选择了中间的甬道,沿途推开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小房间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除了一些陈旧的用具和杂物就是灰尘,唯一让曹阔感到不合理的就是这里没有蛛网,他去过的地下建筑虽然不多,但无论是百丈崖小山谷里的密道还是燕王府地宫,里面的蛛网到处都是,而这里与前者比较就显得“干净”许多了。 甬道的另一端是一扇既高大又华丽的木门,推开这扇门,后面是一个非常大的六角形房间,点燃墙壁上的油灯,发现房间里摆了很多书柜,里面塞满了各式各样的书卷,曹阔随便打开一幅卷轴后又很快放了回去,因为他看不懂上面的文字,显得非常尴尬。 这个房间里有四道门,不算他们进来的入口,在正前方和两侧还有三道门,根据两侧甬道的倾斜角度,曹阔猜测整个地下建筑是个六边形,以城堡中心为原点,向六个不同方向辐射出主甬道,而每条主甬道在相同的节点会向两侧延伸出支路,把相邻的主甬道连接起来,每个连接点就是他们所在的这种大房间。 为了验证他的猜想,曹阔选了左边的支路继续前行,并且很快就发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房间,只不过这个房间里摆放的不是书柜,而是许许多多破碎的桌椅,地面上还散落着不少碎玻璃一样的东西,踩在脚下应声而碎,曹阔认为可能是一些损坏的琉璃器具便不细看,但这个地下建筑的大概特点他已经了然于胸,于是不在选择支路,而是顺着眼前的主甬道继续向中心进发。 再次路过一个节点房间的时候,佳娜子在他们头上发现了一个出口,曹阔顺着出口爬出去,外面居然是城堡里一座高塔的塔尖,他向四周看去,发现这种高塔还有许多,想必这样的出口至少还有六个。 顺着原路返回,正当他们打算继续前行的时候,这间房间左侧的房门突然轻微的动了一下,就连梁梅也发现左侧的气流有明显的变化。 “有人。” “触探!” 曹阔立刻连接二人,而后冲进甬道,为防被人偷袭,他开启八荒读术感受身边发生的微弱变化,当他冲进甬道尽头房间的时候,对面的甬道里又出现了轻微的气流变化,看来是躲在这里的东西发现他们进来,所以躲避他们。 这东西的速度很快,以曹阔的身法连续几次提速都未能追上,而且这个东西也很怪,一连跑了三条甬道都不改变路线,就顺着一条甬道一直跑,生怕后面的人跟丢了,这让曹阔感觉他在带着自己绕圈。 试问一个明明能逃掉的人不逃,非要原地画圈是为什么呢?只能是拖延,拖延追赶的人不要向地堡中心探索,想到这里曹阔在到下一个节点房间的时候突然转向,直奔地堡中心冲去。 原本被追的画圈的东西发现后面的人不追了,立刻一个急刹车,在滑出去数丈之后急忙反身追赶曹阔,这回曹阔能够明显感到身后的脚步,但是他们速度差距不大,曹阔相信在跑到中心房间之前那东西是追不上他的。 而事实也正如他想,后面的东西在跑了一会之后发出凄厉的怪叫,连同城堡外面也能听到惊悚的嘶吼,蓝夜众人立刻警觉,不过还不等他们有所行动,领主阿布德就带着一票手下全副武装的冲进了密室。 左攸一开始还以为是朝着他来的,刀都亮出来了,结果人家根本没理他,一晃神儿的功夫一大群人就消失在了密室入口,这让他很蒙,看着尾随而来的蓝夜问道:“二爷,我们要不要跟进去。” “外面不能没人,我带着海笑他们进去,你们守住这里,看顾好女人孩子。”蓝夜急匆匆说了几句,带着高、风、程三人就消失在入口。 421.跑跑跑跑跑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佳娜子手里的火把已经被拖的火苗都要熄灭了,可后面追赶的东西在速度上还是占优势,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不过甬道就那么长,那东西想在曹阔冲进中央房间之前拦住他们几乎没可能,双方都在拼命,感受着前方的大门越来越近,曹阔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是到得近前双掌齐开,一式反身撇锤将大门轰了个稀碎,三人随即冲了进去。 身后的东西紧随其后,也不管空中崩的到处都是的木茬子,冲进房间的第一时间就向三人扑去,可就在他要抓到曹阔是时候,却发现眼前的人突然模糊了起来,本该抓住肩头的双手扑了个空,而后肚子一疼就被掀了出去。 曹阔一冲进来先是让佳娜子和梁梅做了防御,在确定没有危险之后反身就给了那东西一个窝心腿,因为破碎虚空的加持恰到好处,一脚就将这东西从头上掀了过去,紧跟佳娜子的火把就砸了下去,不过那东西在空中的速度也不慢,竟是直接抓住火把的头部,一把就扯了过去,而后双脚倒悬在屋顶,两只手一阵急搓就将火把揉成火星子了,房间内顿时变得漆黑一片。 “东方人,你们不该来这里,尽快离去,否则将迎来无尽的灾难。”房梁上的东西说话了。 “吆,会说话啊,我才刚到一天,你大明话学的挺快啊。”曹阔扯皮,在视力不能发挥主要作用的时候他要争取时间感受这个房间里的一切,为接下来可能出现的搏杀做准备,但令他意外的是,这个房间是空的。 难道这么大的地下建筑就住着眼前这么一个吸血鬼?曹阔“唰”的一下打亮火折子,眼前的家伙双脚倒勾在房梁上,后背长长的披风几近倒悬在地上,人生的健硕,皮肤也白皙,一双赤红的瞳孔里露出些许疑惑和无数蔑视。 再仔细看他的穿着,身上的服饰质地非常好,绝不是曹阔在这个时代见过的任何一种布料,脚上的长靴乌黑锃亮,这套行头完全可以用光鲜来形容了,曹阔暗道还好,这家伙穿衣戴帽,不算是怪物。 “呼!” 吸血鬼突然舞动披风扇灭了曹阔的火折子,然后再将身子一卷就消失在黑暗里,地上的火星子此时已经熄灭,空荡荡的房间里好像只有三人喘息的声音依稀可闻。 曹阔嘴角勾起一丝诡笑,原来吸血鬼的大披风是干这个用的,这不就同六合楼每人都备有一块黑布用于夜行是一个道理吗,况且黑暗对于他毫无作用,在八荒读术的加持下视觉的作用已经不再是不可或缺的,他知道吸血鬼还在房梁上,所以三人保持不动,静待对手下一步动作。 吸血鬼果然发起了攻击,直奔曹阔而来,他以为曹阔看不见他,可他不知道三人的站位就是一个陷阱,就在他即将抓住曹阔肩头的时候,曹阔忽然抬手扣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直取他双眼,与此同时一直静立佳娜子和梁梅刀剑齐出,一个上撩一个下劈,三人的夹击犹如电闪雷鸣般一气呵成。 曹阔非常有信心将这个家伙两刀劈成好几段,可是本来已经手到擒来的鸭子却突然消失了。 是的,不是挣脱,不是滑出,而是消失。被曹阔扣住的那条手腕突然就没了,他只觉得自己忽然就抓了个空,眼前的人也没了,只留下两个半截披风还在空中飘荡,昭示着他并不是在做梦。 “后面!” 曹阔来不及多想,凭着感知回身就是一记劈叶腿,眼看就要偷袭得手的吸血鬼被他一个转身就踢了出去,不过这一脚并没有踢实,而是力到半途的时候吸血鬼又消失了,这回他非常肯定吸血鬼是消失而不是闪躲,这是怎么回事? “你很奇怪。” 吸血鬼说了四个字,他搞不懂曹阔是怎么发现他的,但同时他也变换了四次方位,因为他每次出声曹阔都向他射出一枚金币,电光火石间吸血鬼再次跃上房梁,开始认真观察下面一动不动的三个人。 瞬移,曹阔判定眼前这只吸血鬼绝对会瞬移,因为如果是快速移动的话,八荒读术会感知吸血鬼在行动过程中的路线,但现在吸血鬼每次移动都是突然出现的,这让他感到非常无解,因为吸血鬼每次消失的时候他都无法判断下一次攻击会从哪里出现,这就意味着他完全失了先手,所以刚才用金币驱退对方。 “你更奇怪。” 曹阔为了试探吸血鬼瞬移的极限,再次扑了过去,这次他不在用巧,而是大开大合一力降十会,在速度上不占优势,只能拼力量了,虽然他的力量未必就敌得过吸血鬼,但他是有武器,接过佳娜子手里的光阴剑就是一个日月经天,二尺粗的房梁一剑就给劈断了,这让吸血鬼感到忌惮,不敢接招。 毕竟吸血鬼也属于血肉之躯,和锋利的宝剑比起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被砍了也会很疼,所以在曹阔三人的围追堵截之下活动空间越来越小。 看到吸血鬼不在一个劲儿的使用瞬移,曹阔知道这个能力一定是有极限的,就像他的鬼门三变和一念破杀不能在一天之内重复使用一样,于是加紧合围,将吸血鬼逼入墙角。 见他不能逃脱,曹阔拼力使出雷霆万钧,想要一招结果了这个家伙,但这一剑却结结实实的劈在了墙上,力道之大竟是把一堵近二尺厚的隔墙给劈穿了。 吸血鬼再次消失,他还是用了瞬移技能,不过这次让曹阔抓狂的是这家伙已经不在房间里了,而是在眼前这堵墙的后面,光阴剑被夹在墙里拔不出来,他一着急对着墙壁就是一记厉兵掌,随后撤两步一个铁山靠就撞了上去。 “轰轰!” 曹阔也穿墙了,不过比起吸血鬼他的样子有点狼狈,撒的满头满脸都是灰尘,嘴里直往外吐泥渣子。 吸血鬼看着这个跟过来的人类有点懵,看看既厚实又冰冷的墙,在看看那个洞,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缓过来的曹阔不急去拿光阴剑,抓着吸血鬼就撕打起来,他和贝蒂打过,知道吸血鬼的体能也不是无限的,耗久了一样吃不消,拼着同样的愈合力,二人就在甬道里撕扯起来,他是有佳娜子和梁梅帮衬的,只要吸血鬼不使用瞬移,他非常有信心将其留下。 远处有杂乱的脚步声靠近,紧接着火光闯入甬道,是阿布德带着人马赶来了。 有了光线,曹阔身手更显凌厉,不在顾忌会遭到偷袭,放开手脚硬撼吸血鬼,四个人在甬道里打的呼呼作响,碎石乱飞,看的阿布德一时间不敢过去,因为中央房间一角的隔墙已经被这几个人拆的差不多了,被打碎的石块砸在墙上噼啪作响崩的老远,就像投石机甩出的石弹刚刚从这里滚过一样,整个甬道里的烟尘都能呛死人,这种级别的争斗对于全副武装的马木留克骑兵都是不敢靠前的,因为他们根本无法想象人是怎么徒手拆城堡的。 蓝夜赶到,看到前面的打斗带着曹阔的三个徒弟直接踩上墙壁绕过挡在前面的阿布德等人,身姿轻盈的程徽音甚至还头下脚上的在甬道上面跑了三五步,六把刀三把剑在火光中闪耀着摄人的寒意,每一把刀剑的倒影里有映出马木留克骑兵的惊诧与不可置信。 随着四人的加入,吸血鬼的身上开始出现大量伤口,他以为甬道狭窄容不下这么多人缠斗,但是这些人配合的也太默契了一些,见缝插针就能给他一下,招招不离关节筋骨和各处要害,大有不打死也肢解了他的想法。 吸血鬼见势不妙,忽然闯入曹阔怀中,抱着他就撞在墙上,这一撞不但撞塌了墙壁,还撞碎了墙中的一根石柱,顿时引得周围墙壁开始大面积倒塌,就连头上的石板也掉了下来。 “快跑,这里要塌了!”阿布德吓得转身就跑,连同马木留克骑兵们也乌泱泱的往外撤。 “师父!” “哥!” “跑跑跑跑跑……”曹阔从乱石堆里冲了出来,推着众人就往外跑,他万没想到吸血鬼会不顾重伤使出同归于尽的打法,虽然他也防了,但是吸血鬼的速度太快,他没防住,结果自己就成了人家砸墙的锤子,太丢人了。 殷含秀师徒还在密道口盘算刚才那一声怪叫是不是曹阔已经得手了,结果刚进去不久的阿布德就灰头土脸的冲了出来,还一脸慌张的对着他们喊着什么,可惜二人一个都听不懂。 但他们很快就听见下面再次有脚步声传来,蓝夜、高海笑等人也随即窜了出来,他们一出洞口就大喊:“这里要塌了,快跑!” 曹阔最后一个出来,见殷含秀还在那里发愣,薅住她的脖领子就往外拉,紧跟着地道里就传来各种断裂和倒塌的声音。 422.娘说什么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轰!” 所有人脚下都发出了巨大的震颤,把人都震的离了地面,城堡中心建筑的一座高塔突然矮了一截,紧跟着就开始向外倾斜,随着它周围的房屋被慢慢挤碎,高塔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速度也越来越快,无数瓦片砖石从上面掉落,打的下面的人们四散奔逃。 此时众人早已跑到城堡外面,眼睁睁的看着其中一根高塔砸落在城堡当中,毁坏无数。 从地堡逃出来的马木留克骑兵向曹阔众人投来敬畏的目光,这是他们见过的最难以置信的战斗,不用刀斧锤凿就能破坏石墙,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们是绝不会信的,难怪和第一勇士比武的时候人家只让女人出战,这若是男人上场,第一勇士怕已经入土为安了吧。 无论是阿布德还是六合楼都开始清点人数,庆幸的是大家都在,进入地堡的人都出来了,仅有几个城堡里的农夫不急躲避被砸死,算不得什么损失,也直到这会儿众人才发现曹阔的衣物已经烂的跟叫花子是的,他还在破布条里不停的翻找,似乎是什么东西不见了。 “丢了什么?”刀佩华急匆匆的过来将他的衣物理顺整齐。 “贝蒂的牙不见了,怕是掉在下面了。”曹阔回头看着已经被毁了的地道入口,心里有些急,那颗牙牵制着贝蒂,丢了可是麻烦事。 “别怕,能找到的,大不了把城拆了慢慢找,我都问过了,这城里没几个能打的,下面的兄弟因为您以身犯险,都恨不得把那个领主从城头丢下去呢。”刀佩华从旁边接过新衣给曹阔换上,看着他身上多出来的伤疤心疼起来。 拆城堡?曹阔回头看看剩下几根快有蓝色风暴桅杆高的塔尖心里顿时暖和起来,心想这些愣头青可真敢说,这事儿连他都不敢想。 阿布德在见到曹阔的第一时间就给予了最大的敬意,并称颂道:“贵客的本领要比我想象的厉害一万倍,其实我也曾与那东西交过手,结果那东西只用一只手就让我们一败涂地,刚才听见那东西惨叫,我就想去助贵客一臂之力,可到了那里才知道我们的这点微薄之力只是个笑话,完全插不上手。” 曹阔虽然不信他的鬼话,但是也不挑明他和吸血鬼之间有联系的事情,而是说道:“那家伙厉害的有些出乎意料,不过没关系,他已经遭到重创,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把他找出来。” 不过阿布德表示接下来的事情只能由曹阔自己解决了,因为城堡里闹出的动静太大,周边依附于这座城堡的各个势力很快就会派人前来询问城堡内部的情况,他需要留下来给这些人报个平安,以防造成当地民众恐慌动荡。 曹阔不以为意,只要阿布德不添乱,他相信自己很快就能解决下面的那只吸血鬼,安排梁梅和佳娜子去休息,这回他带了蓝夜、殷含秀、高潮和风绍崖顺着塔楼下去,打算一鼓作气斩杀此僚。 五大高手里除了他有八荒读术,其他几个都练得一副“夜眼”,即便在黑暗中也能辨物,特别是风绍崖的八方夜桥,那可是黑暗中的一大杀器,相信在视觉平等的情况下围杀一只吸血鬼还是不难的。 不过五个人在地堡里搜了一圈也没发现那只吸血鬼,难道是逃出去了,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否决了,外面那么大的太阳,吸血鬼跑出去还不晒冒烟了,基本上没什么可能。 五人再次来到中央房间,这里由于上面的塔楼塌陷,已经有三分之一的地方被埋在碎石里,曹阔试图在瓦砾中寻找贝蒂的血牙,但很快就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被石头压住的地毯除了破损的地方没有丝毫褶皱,但是远离倒塌石块的地方,地毯却掀起了一个角。 殷含秀也发现了这点,她走过去将那一角地毯铺平,然后在按照原来的印记打开,反复观察几次之后确定这一角地毯是因为经常被掀起来才出现的折痕,随后“呼啦”一下掀开地毯,地面上竟出现一道暗门。 曹阔不由得心道:“原来这地堡下面还有一层,难怪吸血鬼拼了命也要抱着我闯进这个房间,看来他真的是住在这里。” 高潮打开随身带着的水囊,在暗门的缝隙中浅浅的倒了一圈,然后同风绍崖合力慢慢的将暗门拉开,露出下面一道长长的石阶。 几个人鱼贯而入向下探去,这条石阶非常之深,比之一层地堡入口的石阶还要多上许多,石阶下面是一个转弯,向内再探六十步,在走廊尽头的右手边出现一个漆黑的洞口,洞口旁边的墙上刻着一行字母,曹阔不认得这些字,不知道写是的什么,但从洞口里吹来的微风带着森森寒意,仿佛是恶魔张开了嘴在等待猎物一般。 洞口里面没有房间,没有甬道,甚至没有像样的阶梯,而是一个巨大的无底洞,若是不知底细的人一脚迈进去,非摔得个粉身碎骨不可,这里唯一能被称为路的,就是无底洞岩壁上探出来的一截又一截的石条。 每一截石条都有一尺宽,一尺厚,探出岩壁大概三尺的样子,石条与石条之间保持着三步距离,螺旋向下延伸,不知通向哪里。 站在洞口前,曹阔踌躇了,吸血鬼搞出来的这个地洞的档次很是不一般,且不说这地洞到底有多深,就是这一根根插在岩壁上的石条也绝不是个小工程,地洞这么大,下面到底有多少吸血鬼还是个未知数,万一这是个吸血鬼巢穴,就他们几个人可不够吃的,于是当即决定带大家返回。 “回去。” “什么?” 众人不明所以,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走了,但是大家都很听话,原路返回,将地洞的暗门扣好,恢复地毯原来的样貌便退出地堡。 出来以后曹阔没有向众人解释原因,他独自找到阿布德,将地洞洞口的那行文字拓给他看,翻译过来以后是“趁现在还来得急赶紧回头。” 我去?这个B装的可以啊,明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这货居然还给升华了,这引得曹阔好奇心大起,非常迫切的想要到下面去看一看,经过一番准备,他最终决定只身前往地底。 这个决定虽然遭到大伙一致反对,但是他有不能反驳的理由,原因是敌我不明的情况下必须先行探察一番,但去得人多了容易被发现,而且他有许多能力不分敌我,所以他去最合适,于是大家约定,若他十二个时辰不回来,众人就可以进去找他。 大伙守在地洞入口不愿离开,最后他还是以外面需要众人掌控形势为由劝离了蓝夜和薛岩枝等人,只有殷含秀和梁梅死活不肯走,殷含秀还说他要是敢到时间不回来,就带着曹山下去找他,逼得曹阔只得满口答应一定回来。 曹阔顺着石阶往下跳,很快就消失在黑暗当中,殷含秀则拿出一柄单刀摆弄起来,嘴角不禁勾起一丝幸福:“又是笨熊一个人先去。” “娘说什么?” 曹山回头问了一句,但很快换来殷含秀的冷脸:“你小师叔教的招法都会了?那几招的名字说来听听,你明白了其中几分真意?” “额,小师叔没说还有名字,等他回来我问上一问……”曹山越说声音越小。 梁梅知道殷含秀教子甚严,赶紧将曹山拉到一边,让他这个时候切莫做出格的事,借口讨教招法攀谈起来:“你用刀我也用刀,可他教你却不教我,你赶紧给我说说那些招数都是怎么用的……” 殷、梁二人故作轻松,可谁的心都不在刀上。 曹阔小心翼翼的一阶一阶的往下跳,生怕哪一步踏空摔下去,那可就丢大人了,心里数着阶梯的数目,大概是二百阶的样子,他在岩壁上发现了另一行字,同样是看不懂,只能将其拓印下来,又走二百阶,再次发现一行字,他就这样边走边看,直跳了八百个台阶才到洞底,也在衣服上写下了四行字。 地下是一个更加空旷的场地,粗略估计有两个篮球场大小,而一樘足足有三人高的大门就在阶梯对面。 来到门前,曹阔仔细查看了大门的质地,他发现这扇门居然非石非木,而是两扇铁门,在一人高的地方刻有一只生有翅膀的眼睛,看上去很是诡异。 他有心潜进去一探究竟,可是八百阶阶梯让他耗费了不少的精力,加之在地堡里和吸血鬼大干了一场,无论身体还是精神都消耗相当之大,所以他决定咱不潜入,而是带着那四句话先行返回。 不过返回之前他得将门打开,以试探吸血鬼的反应,如果门一开就被发现了,那还谈何潜入,于是他用八荒读术去感受门后面的动静,结果一无所有,这说明门后没人把守,非常好。 大门的上面有铺首,他轻轻拉住,不想微微一用力,那门就开了一条缝隙。 423.饥荒之匙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门,开了? 这门装的这么好吗?无声无息还异常轻盈,如此沉重的大家伙居然这么轻易就被打开实在令人意想不到,而且让人没防备的是,门**出了一道光,一道清冷又柔和的光,一道久违又幻灭的光,瞬间扑在曹阔脸上,打得他如痴如幻恍如隔世。 他就那么痴痴的看着这道光,不自觉的将门拉开的更大,然后侧身挤了进去,里面是一条走廊,一条高大又充满光亮的走廊,如果不是走廊的里找不到灯管,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回到了现代。 抚摸着两侧红褐色的墙壁,发现只是开凿的非常整齐的岩石,他开始慢慢的往里探索,不留一丝细节的寻找发光的来源,因为这太神奇了。 走廊很深,岔路也不少,不过地上新鲜的脚印给他指明了方向,这里刚刚有不少人走过,很显然吸血鬼不止一个,跟着这些脚印应该不难找到这些家伙。 曹阔七拐八绕的走了不到一刻钟,终于在一个岔路的尽头发现了一道小门,他轻轻拉开小门,里面除了同样的光芒,还有一个巨大的中庭,中庭分为上下两层,他的位置就处在上面一层,而下面一层的景象让他深深的陷入了沉思,甚至双臂搭在铁栏杆上都没发现这些东西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 中庭下面最显眼的就是中间摆放的一个半人高的仪器,那仪器上面飘浮着一块黑色的晶石在轻轻转动,那晶石每转动一周,就会有一串光亮顺着地面的线缆传送到周围摆放着的六个圆柱形的大玻璃罩子上,每个罩子里都装有一个躯体,他们身上插了许多不知道什么作用的管子,被泡在一种貌似培养基的绿色液体里面,而在他们面前走来走去,时不时还往大玻璃罩子中注入不知名液体的工作人员却是清一色的吸血鬼。 之前与他交手的吸血鬼明显是这里的头领,他此时已经换了一身崭新的制服,看他湿漉漉的头发好像还梳洗过,正端坐在椅子上接过身边送来的美食和红酒,抿过一口后很是陶醉的和身边的吸血鬼说着什么。 曹阔很是怀疑的摇了摇头,他怀疑自己是精神出了问题,因为眼前超前的科技他只在电影中见过,怎么可能出现在六百年后,不过由于他动作幅度过大,也瞬间引来了下面六位吸血鬼的注视。 还端着盘子的吸血鬼被突然出现的人类吓了一跳,好悬没把一盘子番茄酱扣在头领的脑袋上,刚喝了一口酒的吸血鬼也没忍住喷了,立刻起身咆哮起来:“东方人,你没看到我留在墙壁上的字吗?” 曹阔有些浑浑噩噩的走下钢梯,好像连手上拂过的栏杆都是一种享受,他一边四处打量中庭里的各种仪器,一边和煦的道:“我不认得这里的字。” 吸血鬼头领看他呆头呆脑的样子,气的把手里的杯子都捏的粉碎,不过很快又冷静下来,很是绅士的道:“东方人,我不得不承认您真的很神奇,请问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曹阔走到一张桌子前,将上面三个小琉璃瓶收入囊中,那是在他打斗中失落的血样,又从一个目瞪口呆的吸血鬼手里抽出贝蒂血牙晃了晃道:“这个是我的,你们可以叫我金。” 吸血鬼头领非常无奈的合了一下双眼,然后道:“尊敬的金先生,我想我们需要重新认识一下,按你们东方人的理解,您可以称呼我的名字为孑孓,顺便问一下,您同这颗牙齿的主人是什么关系,我们是非常好的朋友,您能告知我们她的下落吗?” 曹阔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到一个大玻璃罩子前在上面敲了敲:“她咬了我朋友,我打掉她一颗牙,至于她的下落,等我想起来在告你知晓,顺便也问一句,这罐子里是在培育僵尸吗?就和外面那个领主的儿子一样。” 孑孓先是惊讶曹阔对超出人类认知的东西毫无陌生感,然后又吃惊的发现曹阔好像是知道这些机器的作用,虽然他猜测的方向不对,但道理是一样的,不由的说道:“僵尸是东方的传说,这里面的可不是那种东西,至于阿布德的儿子完全是个意外。” “你说的意外是他的血型与你们不匹配,初拥失败了吗?”曹阔笑问。 “您想起来我那位朋友的去处了吗?”孑孓冷了脸,因为他发现眼前的家伙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他似乎对血族有一定的了解。 “哦,跟头虫,你怎么可以对远方的客人失去热情呢?”曹阔边说边退,该拿的已经拿到了,这里虽然有久违的灯光,但并不是一个值得留恋的地方。 “客人不急着走,为表诚意,我也会为您也准备一个这样的罐子,您可以在这里先住一段时间,等您想起我那位朋友的下落再走不迟。”孑孓指了指大玻璃罩子说道。 “你找的那位朋友身上有什么你非要不可的东西吗?”曹阔继续向楼梯口退去。 “没有,她只是忘记了归还我们家的钥匙而已。”孑孓带着一众吸血鬼渐渐逼近。 两个人一进一退各说各话,气氛越来越诡异,曹阔回头看了一眼出口,而后快速转身,做出要逃离的假象,而早已截住他后路的两名吸血鬼也瞬间扑了过来,不过他们毫无意外的扑了个空,因为曹阔的目标根本不是出口,而是孑孓。 “你先进去住着吧!”曹阔一声怒吼,将爪刀送进孑孓的胸口,他动用了一念破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孑孓撞了出去,直接把他送进了大玻璃罐子里,随着罐子被撞碎,培养基淌的到处都是,里面存放的躯体也掉落了出来,震颤了两下就不动了,眼看着是死了。 可惜的是,孑孓的速度还是太快,这一刀并未命中他的心脏,他挣扎了两下便将爪刀拔了出来,而后大叫着让同伴后退,因为他知道这些属下肯定不是东方人的对手,然而他也很难快速加入战团,因为刚才这一击打得他胸口骨断筋折,他需要短暂的恢复,之前送餐的女吸血鬼担心他再遭意外,急忙挡在他身前。 曹阔还以为吸血鬼都是一样难对付的,结果交手后才发现这些家伙比起孑孓差了一大截,他们除了速度快和力量大些毫无其他优势可言,根本就不懂得打架,但要杀死这些家伙也不容易,因为他们就像疯狗一样疯狂撕咬,搞得人手忙脚乱,毕竟王八拳快了也是有杀伤力的,何况以巧化力也得分多大的力,吸血鬼的力量可不那么好化解,若不是他们的攻击都是直来直去的,他这会儿早败下阵来了。 第一时间里没能击杀孑孓,曹阔知道在他恢复之前自己必须干掉这几个吸血鬼,否则肯定难以脱身,所以他故作不敌将几只吸血鬼引到另一只灌体前,而后故意被其中两只咬到,任凭他们吸取自己的血液。 咬到他的吸血鬼还高兴的以为抓到了这个奇特的人类,但下一刻被他们吸入口中的血液就开始腐蚀他们的身体,突如其来的恐惧席卷了不明所以的吸血鬼,他们掐着自己的脖子就开始后退,让另外两只还在与曹阔撕扯的同伴感到分外不解。 六只吸血鬼除了孑孓和一个护着他的女吸血鬼离的较远,身边的四只吸血鬼有两只已经失去了战斗力,赶着这个空当曹阔立刻祭出红色重瞳,疯狂的吸收还在与他撕扯的两只吸血鬼的血肉,吓得这两只吸血鬼也哇哇大叫。 在人类面前,吸血鬼是恐怖的存在,他们依仗过人的力量和超人的速度高高的站在食物链的顶端,但是当一个更加恐怖的存在出现在他们面前时,让早已忘记什么是恐惧的吸血鬼又感到了死亡的来临,他们只是吸食血液,可这个奇怪的人类连血带肉全部吸走,甚至连骨头也不放过,怎能叫人不怕。 他们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脱离曹阔的控制,但是已经被擒住手臂的二人如何能摆脱从头到脚都是武器的曹阔,一阵玉皇步踢过之后,本就越来越虚弱的两只吸血鬼连站都站不稳了。 曹阔顺势与二人调换了位置,擒住他们的后颈猛的砸向玻璃罐子,高大的容器应声而碎,而破碎的玻璃碎片又成了他的新武器,两片大的贯穿身边吸血鬼的后脑,四片小的射 进刚刚恢复差不多的吸血鬼眼眶,随后将四只半死的吸血鬼的脑袋一一踢碎,就此解决被围殴的隐患。 “原来你也是血族,一个伪装成人类的血族。”孑孓有些惊慌的看着曹阔,不过他很快又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我猜贝蒂的牙齿不是被你打掉的,而是你吃掉了她,否则你不可能长时间待在阳光下,那可是贝蒂独有的能力,所以你也一定拿到了‘饥荒之匙’是么?这就能解释的通你为什么能吸食骨肉了。” 424.血控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并不知道什么是饥荒之匙,但从字里行间他能判断出那是一件宝贝,所以贝蒂那个家伙肯定没说实话,她未必是受到血族排挤才到地面上的,而极有可能是偷了谁家的宝贝被迫逃到地面上的,虽然这些都不关他的事,可出于好奇他还是问了出来:“那是什么东西?” 孑孓先是一皱眉,似乎不信曹阔不知道饥荒之匙是什么,但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一种可让我们的体魄变得更加强大的密匙,说了你也不懂。” 让身体变得更加强大?那不就和基因有关系吗?曹阔突然想到了自己的身体变化,不禁反问:“血族的能力来自不同血型的组合,想要强大就要融合更多的血型,可千百年来你们在这方面应该早已达到极致了,你说那个东西能让你们的体魄再上一个台阶,莫非是一种基因锁?” “你!你到底是谁?血族还是类兽人?你是来破坏我们研究的?” 两只吸血鬼惊讶的没把下巴扔在地上,他们万没想到曹阔能说出“基因锁”三个字,这在他们看来无异于一个原始人懂得基因工程,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些,所以根本不信曹阔和地下世界没关系。 曹阔不疾不徐的在地面拾起一本册子,指着上面一幅人体解剖图说道:“没什么好惊讶的,你们这些罐子里的试验品应该就是在做这方面的研究,虽然这上面有很多专业术语我不认得,但是英文我还是能看懂一点的,至于你说的血族和类兽人,贝蒂也曾提起过,不过放心,我都不是,重新认识一下,在下八荒墨雪金玉良,一位旅行者。” 孑孓不知道八荒墨雪代表什么势力,但见曹阔说的认真,也站直了身子郑重介绍自己:“我是窥视之眼的威格勒,人称摇摆者,这是我的同僚卡罗琳。” 曹阔虽然同样不懂窥视之眼是什么,但想到外面大门上刻着的生有翅膀的眼睛的图案,就猜测和贝蒂的玫瑰含月差不多,都是血族一种势力的标志,而威格勒翻译过来就是摇摆的跟头虫,所以他自称孑孓。 但这些曹阔都不感兴趣,他真正在意的是这间大密室里的基因工程,因为他一直想把朱允炆变回正常人,苦于自己没什么头绪,所以一直没什么进展,心中盘算该不该在孑孓的身上打主意。 那个叫卡罗琳见孑孓介绍她,也跟着矮了下身子,但当她直起身子的时候,却突然大喊一声孑孓的名字:“威格勒!” 曹阔的精神其实已经绷得很紧了,在孑孓有意无意挡住卡罗琳的时候他就做了防备,但是结果万万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有枪,准确的说也不能算是枪,而是一种和枪类似的武器。 就在孑孓以最快的速度闪身的同时,一道射线从卡罗琳的手里打了出来,正中曹阔胸口,这道射线一打到身上,曹阔就感到全身都被束缚住了,就连想东一下手指都难,顿时令他大惊失色,这是什么武器? “冰凝射线,那是科林盖尔星船上的技术,原来星船是被他们得到了,难怪我觉得这里的发光技术那么眼熟。”尤多拉的声音响彻在曹阔的脑海里。 “女皇别追忆了,想办法逃出去才是正经,这玩意要命啊,怎么破解?”曹阔分外着急,因为孑孓已经向他走来了,再不想办法就真的被人装进玻璃罐子里了,他死无所谓,可是上面那些兄弟一定会下来找他,他可不想妻子兄妹都变成罐头在这里供人欣赏。 “打碎她手里的武器就好。”尤多拉建议。 “你打一个我看看!”曹阔抓狂。 “平时让你好好学习你就是不肯,血系能力刚摸到一点门道就不学了,现在后悔了吧?”尤多拉继续说教。 “大姐别玩了,他过来了。”看着孑孓越来越近,曹阔不得不对他进行威慑,身体动不了不代表精神也动不了,于是开启天目迷瞳震慑能力就给了孑孓一下。 曹阔现在非常后悔,后悔自己不该装什么吸血鬼猎人,不该被门后的灯光吸引,不该明知到有危险还闯进这间中庭,可一切都晚了,只能拼死挣扎。 四只瞳孔的震慑还是让孑孓停顿了那么一下的,可就这么一下也让他惊的连连后退,因为这个时间这足够他死上一回的了。 因为在孑孓眼里,从一开始曹阔就是血族,一个拥有东方武技的血族,但是白色瞳孔一出,他立刻把曹阔划到妖怪的分类当中,因为血族没有白色瞳孔,眼睛能够变换颜色的是类兽人,释放令人短暂失神的能力是血族当中真伪之印才有的能力,这样杂交的品种他还从来没见过,定了定神后赶紧让卡罗琳把枪拿稳了,别让眼前这个东西跑了。 曹阔一边催促尤多拉想办法,一边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对付孑孓,因为这家伙开始试图绕过他的视线,想从侧面或者后面进攻。 尤多拉也不在拖拖拉拉,而是让曹阔胸口上的母皇头像微微震颤起来,释放出自己的基因序列:“这枪能限制人的行动,却不能阻止人的血液流动,所以破解它最好的办法就是血系的化血成兵,以血液形成各种武器攻击对方,但以你现在的能力还做不到这一步,因此我将解锁一部分基因序列与你融合,开始祈祷吧,爬虫,别把自己变成了怪物。” “什么怪物?” 曹阔还不急问清楚缘由,就感到胸膛开始剧烈运动起来,从心脏里涌出的鲜血好似要把血管挤爆了一般冲向四肢百骸,他能清楚的感到自己每一滴血液都在发生着变化,强大的力量已经不在局限于筋骨和肌肉,好似体内的鲜血都要更过皮肤上的战甲,这种变化是从内而外的,连同形体也发生了改变,全身上下的肌肉变得比以前更紧凑,身形也有拔高的感觉。 发现孑孓再次袭来,他想都不想就是一个摄心,然后又丢了一个死神之舌出去,大范围吸收精神力不但让近在咫尺的孑孓感到恍惚,就是远处的卡罗琳也跟着晃了一下,跟着的一记死神之舌还差点让孑孓昏死过去,在他踉跄后退了数步之后才靠在桌子上勉强站稳,原本抓向曹阔脖颈的手因为自己和同伴都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失误,也仅仅是在曹阔肩头撕开了一条口子。 尤多拉赶紧让曹阔施展冰解能力冻结这道伤口,只要他的身体有血溢出,那接下来的血控就有了用武之地。 曹阔没有犹豫,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危急的时刻,所用的一切招数都是全力施展,否则孑孓也不会再中了两招后就感到“体力不支”。 随着冰解能力的展开,曹阔不但冻住了正在恢复的伤口,他脚下的培养基液和死去吸血鬼的血也渐渐被冻住,以他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延展而去。 孑孓除了被血族的真伪之印精神攻击过,还从未遇到过这般奇怪的能力,看着被冰碴蔓延的玻璃器皿“咔”的一声冻裂,里面的培养基还不等流出就顺着缝隙开始凝结,他真的感到了害怕:“这个人莫非是要把整个房间都冻住不成?” 伸出一只脚在地上的冰碴上踩了一下觉得没有危险之后,他看了一眼卡罗琳就再次扑上,打算再试一回,毕竟对方连动一下也不能够,这回途中再也没有什么能力施展在他身上,他的眼中终于散发出来胜利的喜悦。 可就在他即将得手的时候,曹阔肩头的血液突然膨胀起来,化作一面圆盾挡在了他的眼前。 孑孓的一只手打在上面就好像挠到了非牛顿流体材料做成的盾牌,这种难受的感觉让他很想挠墙,赶紧后退几步看看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曹阔是没有动,可是他的肩头却多了一面鲜血制成的小盾,这就是血控,完全自由控制所接触到的一切血液,它可以通过接触到的一切血液在体外形成独特的回路,任由施控者凭想象去塑造所需的东西,只要施控者接触的血液够多,施控的能力足够强大,就是在体外覆上一层血甲也是可以的。 随着血盾渐渐融化,孑孓再次看到了曹阔的脸,惊魂未定的道:“我们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是谁派你来的,但你总该表明来意,为什么一直找我们的麻烦,难道我们窥视之眼就被你这么看不起吗?” “放开我。”曹阔挣扎着回道。 孑孓摇头,他实在没有这个胆量,因为眼前这个人太过强悍了,一个接一个的能力让他眼花缭乱又措手不及,他试图靠近一些观察那道伤口里的血液变化,然而下一刻突然发现自己的双脚竟被地上的鲜血缠住,“扑通”一下摔在地上,随即被四面八方涌来的血液包裹了起来。 曹阔眼中露出得色,血盾是化了不假,但是化掉的血液从肩头的伤口一直连向地面,他已经控制了身体之外的血液。 425.暂时合作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孑孓开始挣扎,然而他就像掉进了泥沼的豹子,无论怎么撕扯也脱离不了血液的纠缠,由无数由血液形成的绳索向他涌来,不断的对其进行捆扎,并在他的前后左右布下天罗地网,哪怕他抓伤自己也无法起身。 这些血液的韧性很大,虽然速度在吸血鬼看来很慢,但是现在粘得他全身到处都是,非常不宜挣脱,他刚扯断腿上的,手臂又被绑住,好不容易挣脱双手,脖子又被缠住,有得还往口鼻之中探去。 孑孓在地上不断翻滚,顾此失彼,最终绳索变成布袋,一层又一层的往他头上罩去,这些血液形成的布袋就像是活的一样,他的双手刚在上面撕开一个缺口,还不等呼吸两下,很快就有更多的血液将缺口补上,即使他把自己的脸都抓烂了也不能挣脱血液的包裹,顿时眼不能视、耳不能闻,好不容易爬起来,脚下再次被绊倒,又跌入无休止的捆绑当中。 远处的卡罗琳更是不知所措,端着枪不知道该怎么营救同伴,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一幕,人都有些傻了,脑子里全是血族古老的传说。 她记得很久以前的血族会通过浸泡血池获得能力,但是从来没听过血池会主动浸泡人的,她不敢动,生怕曹阔脱离了控制后果会更不堪设想。 然而她不动不代表曹阔不动,就在她六神无主的时候,地上的血液里慢慢分出一支非常隐蔽的血线,这条血线专找一些阴暗又隐蔽的路线行进,直绕到卡罗琳脚下才突然变粗变壮缠住她的靴子。 见血液顺着靴子往上爬,卡罗琳“啊”的一声就消失在原地,她动用了瞬移能力,她不敢被血线捉住,因为她还记得吸了曹阔血液的两名同伴从内到外腐烂的惨状,所以丝毫不敢和曹阔有任何接触。 冰凝射线消失,没了束缚的曹阔立刻向她追去,卡罗琳迫于无奈只能举枪不断的回击,但是她每次都无法击中目标,因为曹阔迈出的每一步都不在她预测的点上,魅影身法的飘忽不定和鬼门三变的突然性让她很快就耗尽了瞬移的能力,不过经过一番追逐,她也成功的将曹阔引出了可用血液的范围。 地上的血液与曹阔断了联系,瞬间就失去了自主能力,被蒙了沙袋一般的孑孓总算逃出鲜血的围困,可等他看清房间内的情形时,心里顿时就是一紧。 此时的卡罗琳已经落入曹阔手中,她的整个头颅被曹阔手臂上延伸出的鲜血罩住,两只纤纤玉手伸在头上不断的向后抓挠,企图摆脱血液的控制,但很快就被血线缠绕,和脖子紧紧拴在了一起,紧接着曹阔把手一抬,她的双脚就离了地,那只禁锢枪也落入了曹阔手中。 “放开她!”孑孓跳出血液的范围立刻大声说道,但是吼过之后并没有马上冲上来,因为他也怕禁锢枪。直到此时,他知道自己已经一败涂地,完全没有胜算了。 曹阔没有动,任凭卡罗琳在手上挣扎,直到她开始失禁才对孑孓说道:“呼吸困难,脉搏减弱,血压下降,意识模糊,失禁,机能反射迟钝,昏迷和抽搐,直到死亡,其实我一直都好奇血族到底会不会窒息而死,现在我知道了,会的。其实你们和人类一样,只不过这个过程相对要慢许多,或者在心肺和大脑受损的同时还会反复自愈几次,不过也是徒增痛苦罢了,你说对吗?” “对,放人吧。”孑孓看着卡罗琳已经开始抽搐,火急火燎的点头承认。 不过曹阔依旧没有放人的意思,而是将禁锢枪对准他,看似友好的说道:“俘虏只留一个就够了,我选择你。” 孑孓没有动,双眼在曹阔和卡罗琳之间不断转动,呼吸也变得急促,最后一咬牙半跪于地,低头抚胸说道:“说吧,你要什么,我都答应,放她走。” 曹阔收回血液,算是达成了这笔交易。 而尤多拉在灵枢里开心的就像个孩子:“你是怎么知道他会为了妹子屈服的?你怎么看出来的?” 曹阔见她又蹦又跳不禁莞尔,痛快的回道:“女的明明可以瞬移离开,但就是不逃,可见二人关系非同一般,何况我想知道的事情男的未必能告诉我,因为进门的时候都是这个女的在指导其他几个吸血鬼对容器用药,所以我留下女的就够了,男的屈不屈服无关紧要,只是现在的我已经几乎无力再战,擒住女的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这男的只能算歪打正着。” 尤多拉听了狠狠一挥拳头,大肆褒奖道:“就喜欢你这种头脑清晰的爬虫,在还不能硬化血液的情况下就以柔克刚,每个血液的节点都设立的恰到好处,织网、进攻、捕获步步紧逼,攻击节奏潮鸣电挚,打出了本皇的风采,不愧是我调教出来的人。” 曹阔见不得她自卖自夸的德行,立马切断了二人之间的联系,很快就气的尤多拉一个人在灵枢里碎碎念,净说一些她当年露脸的事。 卡罗琳在地上抽搐了一阵才恢复过来,当看到半跪的孑孓时,疯了一样的大叫道:“威格勒!你疯了吗?你怎么可以低下高贵的头颅,你可是能够连续使用四次天赋的窥视之眼,我们没有败,我们可以再组织一次进攻,站起来!” 她吼完立刻冲向曹阔,展开双爪就开始撕扯,曹阔没用动,甚至没有使用血控去做防御,因为首次使用血控就搞那么大阵仗,他已经极难驾驭身体里的血液了,忍着身上的剧痛,任凭卡罗琳将自己的头皮都划开了也不反抗,就那么直勾勾盯着地上的人。 孑孓当然知道他没有动,在几次蠢蠢欲动之后终于下定决心,抬头吼道:“卡罗琳,请不要扯碎一个失败者最后的尊严。” 卡罗琳被唤醒,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她轻轻收回一双利爪,浑身好像被抽干了勇气,平静的退到孑孓身边之后虚提裙摆,算是承认了曹阔的胜利。 曹阔也没有显得高高在上,非常绅士的说道:“女士,这不是屈服,而是暂时合作,你忘了他叫摇摆者吗?” 卡罗琳的脸瞬间就失去了颜色,比之武力上的失败显得更加苍白,借口清洗身体而快速逃离。 见她走了,孑孓也像是松了口气,在衣服里快速摸出一支试管,打开瓶塞就将里面的东西倒进嘴里,不用说曹阔也知道那是血液,随手拿起桌子上的红酒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递给孑孓:“我记得你今天用了五次瞬移,而不是她说的四次。” 孑孓就像是被人说破了惊天的秘密,赶紧朝卡罗琳离去的方向看去,见她早已离开才放心道:“超出使用能力范围的代价是削弱使用者的能力,这对已经觉醒了天赋的血族无异于自杀行为,唯一弥补这种消耗的办法就是大量补充血液,但你知道血族禁忌大肆杀戮,所以我只能慢慢来。” “所以阿布德的儿子不是意外。” “当然不是,但偷偷补血这种事对于血族来说是一种羞辱,我不想被人知道,它可以成为我们之间的秘密吗?”孑孓举了下手里的杯子。 曹阔很干脆的与他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贝蒂说你们的世界在下面,那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这就是你们的世界吗?” 孑孓摇头:“贝蒂拿走了血族圣物饥荒之匙,全世界的人都在找她,我在家乡与人决斗的时候超限使用能力,这种行为虽然在允许范围之内,但会被人不耻,于是被家族赶出来找她,算是惩罚。” “那你岂不是需要更多的鲜血?” “是的,所以我会在这里待上很长一段时间,只是有些对不起卡罗琳,她是为了我才上来的,不过我们有在做血液方面的研究,希望能尽快找出更好的办法。” 曹阔心里开始鄙视这个摇摆者,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戒掉超限使用能力的念头,而不是每次偷偷使用过后在想办法弥补,否则身边的妹子迟早会离开他,刚才卡罗琳走的时候双眼就泛滥成河,想来不是因为她尿了裤子,而是男友输了气节。 不过这些都不关他的事,从怀里掏出画蝶的血样放在桌子上,对孑孓道:“说了这么多相信你也看出来我不是你们那个世界的人,这里是被贝蒂初拥过的血,我想让被初拥的朋友变回正常人,你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可行的办法。” “这怎么可能,自有血族起就没听说过这样的事。”孑孓发出惊叹,他认为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那是因为从来没人试过。行了,帮我把这几具尸体送上去。”曹阔走向被杀掉的几只吸血鬼。 “你要他们做什么?”孑孓虽然疑惑,但还是照行。 “去安慰你在上面的仆人。”曹阔抓着两具无头尸体走出中庭,望着八百阶悬梯,眼中泛出的晶莹要比卡罗琳还汹涌。 426.哇哦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累死宝宝了!” 待孑孓离开之后,曹阔才死鱼一样扎进梁梅的怀里求安慰,看的殷含秀双眼迸射出杀人的目光,好似下一刻她就会痛下杀手。 曹山非常有眼力劲的将他从梁梅的身上拽了下来,舔着脸问道:“小师叔,那八招到底是刀法还是剑法,这第一招叫什么名字?” 曹阔被打扰了美事心里很是不爽,看着这小子一边说还一边比划,瞎话张口就来:“这第一招嘛,叫天道循环。” “那第二招呢?这招自救的法门实在是死中求活的妙法。” “那叫回光返照……” “第三招,第三招灵动飘逸,是不可多得的乱中取胜之术。” “这第三招可了不得,叫空穴来风……” 父子二人一个真心求教,一个有意捉弄,看的身后两位娘子一个忍俊不禁,一个哑然失笑…… 当四具吸血鬼尸体在阳光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腐败,最终化为一地脓水,连骨头渣子也变得干枯的时候,阿布德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原本健硕的男人好似突然之间苍老起来,一只手按在胸口上缓缓坐倒在地,有气无力的问道:“这下面到底还有多少这种东西?” 曹阔命人拿来两块金砖送与他,然后道:“我可能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这些算是兄弟们的日用开销,如果运气好,你儿子可能还有救。” “真的?”阿布德豁然抬头,他有些不敢信曹阔的话。 “你也知道杀死下面的东西你儿子就没救了,何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试试,也给自己一些希望,人总得有希望才能活下去不是么。” 曹阔干脆暗示已经知道了阿布德的秘密,他就是孑孓的血仆,虽然是被逼的,但血仆就是血仆,他引曹阔击杀吸血鬼的目的无非有二,要么吸血鬼猎人取得胜利,从此以后他就没了掣肘,要么吸血鬼取得胜利,他完成了给吸血鬼提供海量血液的任务。 不过曹阔对此并不打算追究,并表示有可能帮助他解决麻烦,以此换取他们在城堡里的居住权,也给自己留出时间和吸血鬼进行交流。 阿布德非常痛快的应允下来,并将金砖退还给曹阔:“我尊贵的客人,阿布德不能收取您的好处,为您和您的部属提供食物是我应该做的,只要您还在城里住一天,我就会为您供应最好的食物。” 曹阔讨厌他的虚伪,虽然知道不好轻易表露出来,但还是怼了回去:“领主大人,您不觉得您自己吃的也很差吗?我觉得城堡上下可以适当的提高一下生活水准,钱我出。海碗,再给领主大人拿些金子过来,咱们的人要顿顿有肉,餐餐有酒。” 阿布德开始怀疑人生:“我的日子,很糟糕吗?” 但当一袋子沉甸甸的金子“嘭”的一声砸在他脚前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是个穷人,即便做了几年的城主他也没勇气在吃喝方面这么大把的撒钱,而且还是为了下人。 随着城堡大肆采购,周边的商贩、猎人开始不断向城堡涌来,就连要走几个日夜商人也闻讯而来,明显一副经济复苏的样子,伙食上有了六合楼的拉动,城堡里的住户也跟着丰富了起来。而曹阔则抓紧时间处理自己的问题,因为他的皮肤外表开始生出甲壳,这就是尤多拉释放基因链的后遗症,是在他的基因不能完全压制尤多拉基因的情况下产生的结果。 最明显的位置,他的前胸、大腿外侧、小腿迎面骨、大小臂外侧都渐渐生出了盔甲一样的东西,这些质地坚硬表面光滑的“皮肤”不但韧性极佳,而且颜色华丽,看上去非常带感。但是作为一个人类,曹阔还是不能接受这种变化的。 他一边吸收天地之炁,一边忐忑的问尤多拉:“尤尤,你说这些东西会伴随我一辈子吗?会不会经过一段时间就消退不见?” 尤多拉自从有了那个灵气花坛就没日没夜的折腾,哪里会在乎曹阔身上这点小小的变化,在她看来长出甲壳才符合她的审美标准,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此刻的她已将灵气花坛拆出两个花盆,将两朵鲜花种在里面,其它的土之灵气被她装进用魂丝拉扯出的大盒子里,做成了一块方砖,还自言自语的道:“这就是本皇城堡的第一块砖,爬虫你要努力,它还是太小,做不了基础的,本皇住上城堡的愿望就靠你来实现了。” “尤尤,你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怎么知道你能变成什么样子?想要不会更奇怪,就得努力变强压制住这种基因突变,赶紧掌握血控的用法,或许还能压制一下。”尤多拉不耐烦的让曹阔赶紧专心吸收天地之炁,随手在头上的光圈里摸了一把灵性碎片甩在真灵上,鼓励他好好干活。 曹阔无奈,只能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好在只要干活就有“工资”拿,让真灵加速成长他还是很高兴的,于是把血控也提上日程,希望在不断提升自己的同时能阻止身体继续变化。 血控的道理其实和血族组合血型获得能力的方式差不多,只不过血控除了能让拥有者的身躯变得更加强大,还能将血液转化成外置武器,它可以随着支配者的控制改变形态,在外部武力上比之血族更为突出。 曹阔的血控能力绝大部分是继承尤多拉的,想把这个能力使用的和尤多拉一样在极短的时间内化血成兵,一时半刻他还很难做到,于是他白天研究血控和吸收天地之炁,晚上深入地底同孑孓和卡罗琳研究血液的奥秘,过起了白天“搬砖”,晚上“搞科研”的生活。 吸血鬼经过悠久的传承和繁衍,他们的血型早已演变成数十种之多,这些血型在经过特定的挑选和组合才形成今天拥有各种不同能力的血族。 孑孓这个秘密基地是地下世界出来寻找贝蒂所建的诸多驻地当中的一个,他们本来是没有科研项目的,但卡罗琳是这方面的专家,于是就有了曹阔一开始看到的许多设备。 他们研究的课题是如何将现有血族的血液里混入新的血型,并培养出能力更出众的血族,卡罗琳负责的课题只管混入,不管净化,曹阔想在活体里面把不属于人类的血液剔除无异于痴人说梦,别说他们几个找不到方法,就是能做到也解决不了替换血液时相互感染的问题,转来转去又回到了之前的思路上去。 眼看着最后两个实验体因为失败而失去生命迹象,十多天不眠不休的努力付诸东流,孑孓气得直接摔了画蝶的血样,懊恼的跌坐在椅子里垂头丧气。 曹阔也很失望,不过他并没有怪罪孑孓耍脾气,因为没有信心的工作是不会有进展的,作为新项目的领头人他要保持一个乐观的态度,于是对正在认真做笔记的卡罗琳道:“你那个小男朋友真幼稚,你看到他在洞口刻的那些恐吓的语言了吗?‘趁现在还来得及赶紧回头’、‘即将走向毁灭’、‘你一定疯了’、‘最后的警告’、‘放弃一切希望’,搞得这里好像有多绝望一样,而且还没有耐性,你是怎么看上他的?” 卡罗琳似是见惯了男人的伎俩,头也不抬的道:“他是年轻一辈里最优秀的男爵,我是他的导师。” “哇哦,还是师生恋哦。”曹阔的直率立刻换来卡罗琳的凝视,尴尬的他赶紧换了个话题:“那么,你多大了?我听说血族的寿命都很长。” 空气的温度开始直线下降,曹阔意识到甭管是人是鬼,只要是女的都忌讳年龄的问题,只好悻悻的举手投降,后退两步对二人道:“这几天我们都累了,休息吧,放假一天。” 孑孓需要不断的获取新鲜血液,曹阔知道得给他觅食的时间,于是一个人爬上悬梯。 等他从地堡里出来的时候天已大亮了,刚走出高塔就听见薛岩枝喊他:“哥,你这几天回来就睡,脸上连点表情都没有,嫂子们虽然担心,但看你心情不好谁都不敢问,是有什么事吗?” 曹阔眯着眼睛抬头,发现蓝夜也在,想起这些日子忙的连他们都忽视了,心中很是愧疚,一瞬间突然就觉得什么血型,什么灵气,什么朱允炆,都比不上一起出生入死的三兄妹重要,看着眼前二人十年间的变化,心中尤为自责,此时此刻再也顾不得其他,将二人拉到一起道:“没事,阿布德的事情很快就会解决,你们开始准备吧,我们下一站去撒马尔罕,到了撒马尔罕再往东就能到大明,多多雇佣当地人,咱们伪装成商队。” 薛岩枝听说要回去,顿时喜笑颜开起来,但接着抱怨道:“哥,别再给我吃葡萄了,都吃吐了。” “你懂什么,吃葡萄生出的娃娃眼睛大!”曹阔瞪眼,双手十指还一张一合的演示,哄着这个心尖上的妹子开心。 “艾文的眼睛已经很大了……”薛岩枝不领情。 427.怕什么怕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等把这个妹子哄走了,蓝夜凑过来问道:“哥,真没事吗?” 曹阔顿时垮了下来,然后偷偷拉开袖子给他看:“你哥我长壳儿了,不知道会变成个什么样子。” 蓝夜不可置信的拉过胳膊反复翻看,对着甲壳又按又戳,一顿忙活之后傻眼了,他想过很多种情况,但是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景,连连发问道:“这这这,这怎么弄的?” 曹阔拉开衣衫指了指胸口的金属面孔道:“大意了,下面的东西比我们想象的厉害多了,为了对付他们我动用了不该触碰的力量,被反噬了。” 知道和地下的洞穴有关系,蓝夜急的直跺脚:“哥啊,你怎能如此莽撞,当时我们要去你就是不让,现下如何是好,那洞里到底住着什么东西能把你逼成这样,我这就去叫人手,把那些邪祟统统除掉,也许杀了他们你就能好起来。” “老二老二老二。”曹阔赶紧拽住他,将他拉到一边劝阻道:“别冲动,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现下我自己进去刚好可以和他们形成一个平衡,但是如果你们也下去了,我们可能都得死,我知道这话你不明白,但这事绝对超出世人的认知,你信我一回,赶紧去收拾东西,咱们回大明。” 曹阔不能说地下世界的事情,这绝对是禁忌,否则生活在地下智慧生物为什么不同地上沟通,而且两种文明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若是这个地下入口被掀开,难保下面的种族不会对他们进行灭口,这也是他为什么坚持一个人探索绝望洞和只停留在中庭而不向下探索的原因。 他手里握着孑孓偷偷“觅食”的把柄,只要他做的不是很过分,孑孓是不会去下面搬救兵的,而孑孓和卡罗琳都希望能在他身上得到贝蒂的消息,双方都有所求,这就导致他们可以暂时维系和平共处。 不过从昨晚孑孓摔了血样来看,他肯定是着急了,但是这个着急未必是因血样进展缓慢而着急,作为一个生命悠长的吸血鬼怎么会为这么一点点小事而沉不住气,所以曹阔猜测其中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绝望洞里六只吸血鬼被他干掉四个,这绝对不是一件小事,孑孓和卡罗琳作为绝望洞的负责人,基地里有人员战损出现他们不可能不向地下通报这件事,所以孑孓摔血样看似是不满意工作进展,实际上很可能是在向他传递一个信号,一个危险的信号。 可对于曹阔这样的高手来说什么是危险,那就是地下派人来了,而且很可能就要到了,所以他再不走大家都麻烦,孑孓怕暴露自己的秘密,曹阔也很可能会被拉去做实验,毕竟他展现出来的实力已经是连吸血鬼都理解不了的,特别是血控能力,这东西必定令血族垂涎三尺,不可能放过他。 反正现下在血液分离上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不如尽早离开,晚一天走三妹的身子就多一分负担。 劝退了蓝夜之后,曹阔要回房间补眠,毕竟启程前的准备还需要一段时间,可刚躺下后腰就被顶了一下,伸手从腰后面摸出那支禁锢枪端详了一下,他又觉得在临走之前应该了解一下地下的文明程度,索性起来研究一番。 这东西不似后世的枪支有枪管和弹夹,它除了扳机和保险能动,整个枪身几乎是实心的,只有在打开保险的时候照门和准星才会发亮,表示已经处于激发状态,同时在枪口的位置也会出现一道闪烁的草绿色十字线,扣动扳机以后,枪口便会发出一道肉眼可见的光线,被光线触碰到的人会被一股巨大的外力包裹,只要这道光线不移开,被定住的人就不可移动,是一件挺神奇的武器。 后世的枪支曹阔在俱乐部的时候是接触过的,他拆解过也维修过,但是手上的这个东西让他无从下手,找了半天也不知道从哪儿才能打开,一张脸纠结的都要皱到一起去了。 梁梅见他太过操劳就一直劝他休息,催了几遍过后见他还不动,就伸手去扯他手上的禁锢枪,曹阔怕误伤她赶紧关了保险,结果二人一番拉扯之下,竟是把禁锢枪给掰开了,原来这枪在关闭保险的时候扣动扳机,是可是将握把向后拉开的,枪管也会顺势向前探出一截。 有了这个发现,曹阔赶紧将这把枪尽数打开,握把与枪身有一百五十度的夹角,变成了枪托,枪管推出去之后短枪变长枪,再次打开保险,原本绿色的照门和准星也变成了红色,被枪口瞄准的地方还会出现一个红点,这分明就是红外装置嘛。 看着这个不到一尺的家伙变成了二尺,曹阔异常兴奋,有心找个靶子试一试它的威力,不过鉴于它改变了颜色,曹阔没敢找活物实验,而是对准了房间里的墙壁开了一枪。 一道红光闪过,紧接着就是“轰”的一声大响,枪本身没有多大的声音,但是城堡的墙上被他打出了一个一尺多的大洞,吓得梁梅赶紧躲到他身后。 梁梅一开始根本没在意这个铁疙瘩,没想到却是她这辈子见过最为厉害的暗器,心有余悸的道:“不知这袖弩是何人所制,怎得如此厉害,那箭矢迅即如电都叫人看不清样貌,怕是无人能够躲闪,若发箭之人在施以暗手,岂有不中之理,而且制弩之人还在上面喂毒,可见心如蛇蝎歹毒非常,这绝不是武林幸事。” 曹阔还没解释这东西和袖弩没关系,左攸、高潮等人就冲了进来,然后是城堡里的侍卫,不过这些人很快被曹阔安抚离去,然后他就发现了这支枪里的“子弹”,是隐藏在握把里的两个圆柱形晶体,一颗粉色的,一颗紫色的,都有一寸长,像电池一样,能量就是从这两个圆柱体中激发的。 而枪管里面是一段五彩斑斓的长方体构造,看上去非常复杂,将它从枪管里抽出来,长方体表面的许多晶体很快散开,但是并不掉落,它们都围着中轴悬浮在一寸远的地方,无论怎么晃动也不散落。 黑褐色的中轴构造更为繁复,曹阔甚至无法辨别它是由什么材料制成的,他知道这东西没有专业知识最好不要触碰,很可能弄坏了就装不回去了,于是将各个部件复原,重新装好禁锢枪,打开保险检查照门和准星都正常,就将这枪仔细的收起来,然后无比惆怅的道:“制造这东西的人太厉害了,甘拜下风啊,它的能量汲取方式和输出方式我根本看不懂,哪怕到现在也不明白这是个激光武器还是个磁力武器,太特喵超前了。” “什么亮啊光啊的,想不明白就别想了,喝了烫赶紧睡,要不要我陪你?”梁梅一边催促曹阔休息一边上来扒他的衣服,而她嘴里所说的烫还撂在桌子上慢慢变凉呢。 “哎哎哎,我自己睡,自己睡,最近比较累。”曹阔怕她发现自己身上的异样赶紧推脱。 可梁老二哪里是那么好打发的,将他扑到床上就把人箍住,将脑袋往埋在他怀里不出来,可是拱了两下就发现头疼,立马仰起脸问道:“你里面穿盔甲了?” 经过一阵撕扯,曹阔不得不告诉她自己发生了点变化的事情,梁梅知道了之后跟蓝夜一样处于短路状态,两个人相视而坐沉默起来。 曹阔担心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还好言相劝会好的,可下一秒他的傻梅子就起身去扯他的裤带,一脸好奇的问:“你还有哪里变了?” 曹阔吓得赶紧攥住自己的裤子把她使劲往外推:“去去去,我好着呢。” “怕什么怕,老夫老妻的。” “你怎么没脸没皮的……” 二人经过一番博弈,梁梅最终还是抓住了曹阔,又将脑袋埋在他怀里不出来,还不停的安抚他不要因为身体长甲壳就感到忧心,并表示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会守在他身边,双手还伸进曹阔的衣服里在他后背来回磨蹭,就像哄孩子一样安抚。 可没过多久,她的手上就抓到一片薄薄的东西,挣了两下好像还挺紧,没拿下来,曹阔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粘在身上,二人豁然坐了起来,褪去衣服一看,梁梅顿时就傻了,转过脸呆呆的看着曹阔道:“大玉,你长翅膀了。” “什么款式的?”曹阔一脸震惊。 “透明的,有点像蜻蜓那种,这么大。”梁梅伸出两个巴掌。 曹阔一仰脖子,昏死过去。 “尤、多、拉!”灵枢中,曹阔疯狂大叫:“你给我出来,我怎么会,长翅膀,长翅膀,长翅膀昂!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滚出来!” “啪!”一把灵性碎片撒在他脚前,然后尤多拉夹着一块“砖”匆忙路过:“最近的进度有点慢啊,爬虫,别偷懒,回头做个工期进度计划给我……” “好唻,擎好吧您。”曹阔很狗腿的收下碎片,然后退出灵枢,真正意义上陷入沉睡。 428.我只喜欢女人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威格勒,我认为我们不需要在他面前演戏,这些东西他几乎都看得懂,不摔那支血样他也知道这件事做不成,我们只管拖住他就好,一切等执法队长到了自有定论。”卡罗琳似乎是觉得孑孓的做法有些做作,于是很直接的指了出来。 “我不这么认为,他的一些观点看似异想天开,但也不是没有道理,就好比他认为可以先通过弱化血族的血液机能,把我们的感染性降低到一定程度后再进行换血,这事不是没有可能,只是我们不能做,如果让他知道血族无法初拥类兽人,你说他会不会用类兽人的血做载体给他的朋友换血。”孑孓提出了不同的观点。 “你疯了吗?这话若是让族里的任何一个人知道,他们都会把你扔在阳光下晒烂,别忘了被初拥的人也算血族,哪怕是贝蒂的初拥者也是一样,谁都不能把血族和类兽人血装在一个身体里,这是族规,所有血族的族规。”卡罗琳露出獠牙,对她来说这是不可饶恕的事情。 “我没有说装在一起,我说的是替换。”孑孓辩解。 “那有什么不一样,贝蒂不就是想这么做才被到通缉的吗,连她的族群都没人敢帮她。”卡罗琳坚持。 “那你别忘了,等执法队长一到,这里就没你我什么事了,而事实上他在抓到金以后我们很可能会被带回去审判,我已经厌倦了那些令人讨厌的嘲弄,我宁愿待在这里烂掉也不愿回去。” 孑孓摔门而去,两人不欢而散,然而等他出了绝望洞,脸色立马一变,哪里还看得出一丝怒意在心头,反而是得意的神色挂在嘴角,他纵身跳跃,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城堡里。 “大人,东方人准备走了,我是否该放他们离去?”一间昏暗的密室里,阿布德恭敬的将一个盛满鲜血的罐子献上,而后匍匐在地,用一副乞讨的口吻询问到,他对面坐着的,正是刚刚吵过架的摇摆者威格勒孑孓。 “别为难他们,满足他们的要求,做好这件事,我很快会治愈你的长子,也别耍小聪明,如果你打算半路截杀他们,恐怕最好的结果就是你们能落得个死无全尸,他是连我都忌惮的人。”孑孓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盛血的容器,里面传来的声音让他感到很满意。 “不敢,我会照您的吩咐认真去做。”阿布德不敢多言,轻轻起身,慢慢退出房间。 曹阔睡的正熟,突然感到空气中有异样,双眼立刻爆射出两道白光,然而他并没有震慑到任何人,因为孑孓一进屋就闪在了阴暗的角落里。 曹阔知道没有急事威格勒是不会大白天跑到地表上来的,于是问道:“事情很急?” 他一动,梁梅也醒了,不过曹阔很快拉过毯子蒙在她头上,并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动,梁梅也配合的缩在床上,安静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孑孓从上到下罩着黑布身上还散发出一种恶臭,快速说道:“你还不算笨,基地被袭的事情下面知道了,窥视之眼会派一队执行者过来,明天就到,领队的至少是一位伯爵,他可比我厉害多了,这些人是为你来的。当然,这些人对我来说也是不受欢迎的……” 曹阔自是以为威格勒害怕自己把他的秘密都抖出来才说这些的,所以直截了当的道:“所以你打算让我帮你把他除掉。” 孑孓的脸上露出了会意的笑容:“除非你们能在黑夜里跑得过我们,不过说真的,我有些喜欢你了。” 曹阔立刻换上一脸嫌弃的面孔:“我只喜欢女人。” “执法小队通常由五到七人组成,也有十人队,不过非常少见,其中至少有三位觉醒的血族,如果情况特殊还会配有武器,你得当心。”孑孓有些不适应曹阔的这种幽默,赶紧说正事。 曹阔拉开禁锢枪,将殷红十字线对准他,问道:“都是这种枪?” 孑孓明显有些紧张,但并没有躲避枪口:“你总是令人惊讶,好好利用这东西吧,他们的武器没有这么高级,一般都是每开一枪就需要换填一支水晶弹,不过执法队长的手里可能有高级一些的武器,总之小心,再见我的朋友。” 看着这家伙从眼前瞬间消失,曹阔知道他在阳光下多坚持一秒的都是煎熬,哪怕是躲在阴影里,由此可以看出贝蒂的确是不同寻常的吸血鬼,她在阳光下晒那么久都没事,在这方面远远胜过同类。 “好臭,隔着毯子都能闻到,来的是什么人,就是住在下面的那些家伙吗?”梁老二终于钻了出来。 “别小看这些家伙,咱们周围这么多高手,他来的时候有谁发现了?去佩华那里支些金银,帮我买些平滑的琉璃、白锡和水银,速度要快,我现在就要。”面对强敌,曹阔无心在睡,他需要做充分的准备,正如孑孓所说,现在逃跑已经来不及了,大队人马行一天一夜都未必有吸血鬼两三个时辰跑的快,何况对方还有枪。 把梁梅支出去采购,他自己则在城堡的铁匠铺里生了火,为接下来打造装备做准备,大家都知道六合楼主出品的物件属于精品,于是一众老少都献殷勤一般的跑来帮忙,想看看他又能鼓捣出什么新事物出来。 曹阔先是挑选品相好的白锡放进器皿扔在炉子上煅烧,然后就自顾自的拿起买来的琉璃瓶“嘭”的一声敲碎,然后捡大小合适的碎片片仔细的打磨来,心疼的男女老少都想揍这个败家的楼主。 这个时代的琉璃可不像后世的玻璃要平整度有平整度,要光泽度有光泽度,它们除了天然形成的玻璃珠,就是被加工成艺术品,中间杂质很多,像梁梅买的这种被制成器皿的琉璃更是贵的要命,好在他们钱多,只要能办事,不在乎花多少。 曹阔磨出一片比较平整的,对着太阳晃了晃觉得光泽度还行,就让人把剩下的琉璃全都敲碎,照着他的样子磨,越平越好,越清澈越好。 等他收集到了足够的琉璃片,就将白锡轻轻的刮一层在上面,最后浇上水银,等这些东西都干了之后,他拿起一块翻过来,原本平平无奇的玻璃片里就映出了鲜活的笑脸,纤毫毕现。 “呀,这是什么宝贝?” 三个小脑袋立刻凑了过来,蓝泡泡拿着小镜子左晃晃右晃晃喜爱的不得了,趁人不备抓起一块就塞进袖子里,被鬼母扯着耳朵又给要了回来,对着屁股就是一脚:“你大伯办正事的东西你也敢动,看老娘回去不收拾你。” 看着大家即好奇又急不可耐的样子,曹阔也不好卖关子,赶紧将蓝泡泡拉到自己怀里:“行了,不是什么新奇事物,这玩意是照妖镜,不管什么妖怪,只要用这镜子一照,它的原形就会出现在镜子里,你们都互相照照,看看我们这里有没有妖怪混进来。” “我看你就是那个最大的妖怪,整天鼓捣一些我们不认识的东西,用来骗人。”薛岩枝不信邪,捡了一块最小的对着自己左照右照,然后就收走了,转身的时候还不忘再摸一块塞给殷含秀,看的曹阔直搓眉心。 蓝夜笑笑不置可否,在六合楼,这话也就薛岩枝敢说,连他都尽量避讳开这种玩笑,赶紧问道:“你这是打算做什么?卖钱?” 曹阔摇头,非常严肃的对大家说道:“我这回可能捅了一个天大的娄子,今晚之前必须解决,本来有些东西不想让你们知道,但现在看来是瞒不住了,你们得帮我。” 殷含秀将手里的小镜子递了回来:“是要对付下面的那些东西吗?” 曹阔没有接,而是拿出了禁锢枪:“给你们看个东西,都跟我来……” 而此时绝望洞的休息室里,卡罗琳正在接待十位从地下世界前来的执法者。 听着卡罗琳刻画入微的讲述曹阔袭击实验室的全过程,执法队长时不时的凝眉紧锁,不过他并没有打断卡罗琳的讲述,而是直等到她讲完才道:“卡罗琳,你的报告我看过,里面如果不是提到了他能控制血液,我是不信他身上的那颗牙是米歇尔的,更别说他已经强大到能杀死你们六个人了,哪怕就是类兽人的兽斗士也不敢同时面对你们六个。” “可这些的的确确都是真的。”卡罗琳加以肯定。 执法队长摇头:“我并没有说你在夸大其词,可报告里并没提起你刚才说的这些,眼睛能够变换颜色是类兽人才有的特征,能致人眩晕是真伪之印的能力,凭身体的力量就可以达到接近瞬移的速度那是欲 望 之 血才能办到的事情,还有凭空使水结冰,更别提他的血液有毒,哪怕我们活了这么多年,也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人类。” 卡罗琳见无法说服执法队长,只能放弃,但她觉得还是有必要给予足够的提醒:“我只希望您在见到他的时候能够警惕些。” 429.枪响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执法队长点点头表示明白,随后将她单独拉出房间说话:“这个我知道,不过卡罗琳,你的父亲让我给你带句话,他希望你能回去,离开威格勒,他的愚蠢是有目共睹的。当然我们不反对年轻人有梦想或者……野心,但是威格勒和米歇尔是一样危险的种类,他对力量的崇尚已经超出了理智,他参与你的研究只是想利用你罢了。” 卡罗琳不愿在这件事上争执,打算结束这个话题,虚提裙摆应付道:“我会考虑的,艾伯特大人。” “他人呢?” “额……” 两人正尴尬时,整个绝望洞突然变得漆黑一片,所有执法者瞬间冲出房门,可当他们刚端起手里的长枪,光亮又回来了,还不等大家明白是怎么回事,光源再次灭掉,然后绝望洞里就一会儿亮一会儿灭的反复起来,闪烁的时常也没什么规律。 卡罗琳似乎想到了什么,带着执法者们就往实验室赶,结果到了中庭,果然发现曹阔在中心控制台上正玩的不亦乐乎,他将悬浮的晶石从控制台上拿下来,光就灭了,将晶石扔回去,光又回来了,看他边玩边琢磨的样子,就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顽童。 “让我们这么多人兴师动众跑到这里来的不会就是这个傻子吧?”几个执法者在后面嘀咕起来。 “嗨,卡罗琳,我一直弄不懂这块石头和光有什么关系,这是怎么做到的?”曹阔好像是刚发现卡罗琳到来的样子,在看到她身边众人手里还拿个大叉子的时候又表现的十分错愕。 是的,她没看错,曹阔很错愕。 曹阔知道地下来人了,也知道对方有枪,可地下世界的枪他也有,所以他并不怕,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地下世界的长枪在枪头处是分岔的,端在手里活脱脱就是一根粪叉子,难道这玩意能同时打出两道光线不成?所以他的错愕不是装的,而卡罗琳却以为他是因为见了生人才愣住的。 但当其中一个执法者打开了长枪的保险,曹阔才看到“粪叉子”的两个尖上猛然爆出光点,随后两条射线在两个光点之间凭空汇聚,形成一个闪烁的光球。 卡罗琳似乎有被曹阔的无知行为气到,咬牙切齿的说道: “别动那颗石头,它离开了控制台是很危险的,弄不好会炸掉这里的一切。” 本来拿着晶石的曹阔已经向卡罗琳走来,但是听到有危险之后吓得他赶紧将晶石扔回控制台,而下一刻,控制台上就多了一个正在“工作”的迪斯科球灯,至于那颗用于激发光源的晶石已经在一取一送的过程中被曹阔掉了包。 是的,迪斯科球就是曹阔用那些小琉璃镜子粘起来的玩意,不过这东西并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球体,为了更好的折射光源,他在球体当中增加了不少反光的孔洞,这就使得只要有光源照射在球体上,它就会发射出不可判断方向的光芒,而灯球的光源正来自外面更多小琉璃镜子的折射,无数刺眼的光柱就在中庭里突然炸开,真实的阳光晃得吸血鬼们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而下一刻,枪响。 曹阔率先发难,那个最先打开保险的执行者被他第一个炸碎胸膛,紧接着就向那人身边的执法者开枪,不过在他开第二枪的同时,旁边不远处忽然有一道绿色十字朝他闪烁,他知道那是禁锢枪的颜色,一定是有执行者使用了瞬间移动,想从一旁偷袭他,于是想都不想就启用了鬼门三变,躲开这道光的轨道并向第三人开枪。 中庭里瞬间大乱,两名执法者甚至连枪都没端起来就被击杀,红绿交替的射线伴随着四处闪耀的光柱和忽隐忽现的身影让所有人都眼花缭乱,根本分不清真假,只能不停的互射。 而快速接近吸血鬼的曹阔更是让几个不会瞬移的执法者感到一丝丝紧张,因为他们手里的长枪每开一枪就需要更换填一发水晶弹,被激发过的水晶弹会因为失去能量而变为一堆粉末,每次换弹之前还得将粉末倒掉,很是浪费时间,根本不似曹阔手里的禁锢枪可以连续发射,所以一旦被靠近,长枪和叉子就没区别了。 “躲开!不要让他近身。” 卡罗琳最先跑了出去,然而还是有一个执法者遭到了曹阔的毒手,因为在他们眼里人类是不可能比他们快的,但结果就很尴尬。 一个照面所有人都换了位置,十位执法者死了四个,这让执法队长艾伯特既愤怒又惊讶,愤怒的是这个家伙太诡诈了,不宣而战突然动手。惊讶的是他亲眼看到了曹阔的高速变向移动和白眼,那最后一个被杀的执法队员就像卡罗琳说的一样,准备起步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就顿了一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头颅已经被射线打穿。 第一回合结束,曹阔先声夺人消灭了对方四个有生力量,然而他的灯球也被打碎,双方都躲在掩体后面观察着当下的情形。 艾伯特怎么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在他的计划里他们就是来捕获一只野兽的,只要出现的不是米歇尔,用枪的几率很小,结果刚见面就打成了巷战,还是不占优势的那种。 “朋友,你们还有七个人,其中四个开启了天赋,不过除了卡罗琳其他三位只剩两次瞬移,我看你们胜算不大,不如投降吧,缴枪不杀。”曹阔喊话。 艾伯特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可还没等他出去,他手下的一个执行者就惨叫了起来,一看之下却是二楼的门缝里有数道光柱被折射在那个执行者的身上,被阳光照到的皮肉顿时冒出青烟,开始变得腐败,那执行者不堪阳光袭扰,立刻冲了出去,然而刚露个头就被曹阔一枪结果。 艾伯特以为是孑孓躲在暗处,气的大叫:“威格勒你个混蛋藏头露尾,给我滚出来!” 他手下一位开启了天赋的执行者以为躲在门后的就是孑孓,一个瞬移就到了门口,随后奋不顾身的撞开铁门,然而迎接他的却是由无数小镜子组成的一面大镜子,充足的光线顿时吞噬了他的身影。 那执行者本能的抬手遮挡双眼,而后就想转身逃走,然而他刚刚消失的身影又再次显现,瞬移没能成功,因为就在他抬手的一刹那,一柄钢刀已经插在了他的背脊上,蓝夜眼疾手快将他留了下来。 吸血鬼是力量大、速度快和生命悠长,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中了刀不疼,可就是因为疼痛给身体带来的短暂痉挛,他就遭到了蓝夜、薛岩枝和殷含秀的肢解。 艾伯特看到门后一阵光影闪过,他的得力干将就变成了一堆零件,心中暗道不好,这个人居然还有不弱的帮手,看他们杀人的速度似乎并不比眼前这个家伙差多少,想捕获这个人类的想法恐怕是不现实了,于是立刻将手里的枪支调整到红色状态,几个手下也纷纷换了图有红色标记的水晶弹。 第二回合开始,执行者们率先发起进攻,三个没有开启天赋的下级执行者先行开枪掩护,两个开启了天赋的瞬移到曹阔身侧和身后同时开枪,形成一个交叉死角,不管他往哪个方向逃去都会遭到攻击,卡罗琳也趁机冲出掩体去捡遗失在地上的长枪。 然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曹阔没有向前后左右任何一个方向闪避,而是直接冲上了中庭顶部,一剑破杀竖着用,一记摄心拍在了穹顶上,紧接着又弹了回来,途中还向两个会瞬移的执法者开枪。 三个没有天赋的执行者在开过一枪之后就躲了起来,他们需要时间换弹,所以当摄心袭来的时候他们虽受到波及但并不担心会遭到枪击,而两个有天赋的执行者开枪后就暴露在曹阔的射击之下。 拿长枪的执行者没时间换弹再开一枪,于是在不确定精力为什么突然大幅度下滑的时候只能以最快的速度使用最后一次瞬移逃走。 艾伯特手里用的是和禁锢枪差不多的短枪,他还有开枪的机会,所以他选择了反击,当曹阔的红色射线向他飞来的时候,他瞬间原地消失,可当他再次出现时,却是在曹阔的眼前,枪口正对着阳面朝天的曹阔的面门。 枪响,两个人同时炸了出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曹阔咬破自己的舌头,随即就喷出一片血雾,并利用血控将这些鲜血连接起来形成一个防御体,至于是什么样的防御体他根本来不及想,因为就在他控制血液的时候这个防御体就炸了。 因为艾伯特距离他太近,枪管几乎就是插在他的防御体里扣动的扳机,所以这道能量炸得二人倒飞而出。 曹阔险些破相,一口钢牙都被震得差点脱落,若不是他的恢复能力强,恐怕下半辈子就得换假牙了,不过幸运的是,被震出去的同时他躲过了卡罗琳射来的一道能量射线。 430.陪葬品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艾伯特没时间在补一枪,防御体爆炸后产生的无数血箭溅了他一头一脸,脖颈和半边脸都开始溃烂,视力也受阻,吓得他快速躲闪,寻找安全的掩体赶紧恢复。 卡罗琳的胸口此时正插着一把宽厚的短刀,正非常痛苦的往外抽离,为了击中曹阔,她没有躲避殷含秀射来的短刀,而是以她不死的肉身硬挨了一下,本以为最多就是受点刀伤,可没想到刀身上浑厚的劲力竟贯穿了她的胸膛,将她掀倒在地。 埋伏在二楼走廊里的六合楼众人一股脑的全冲了进来,殷含秀师徒直扑卡罗琳,蓝夜夫妻奔袭艾伯特,薛岩枝独自盯上了另一个会瞬移的执法者,没办法,谁叫她的武器占地面积太大,一般人还真配合不了她,其他三个执法者被高、风、程三人缠住,而曹阔自己则触探了佳娜子和梁梅。 胜利的天平开始倒向六合楼,卡罗琳虽然手里有长枪,但她身上没有水晶弹,枪里唯一的一发子弹已经打出去了,现在这支叉子就和烧火棍差不多了,在殷含秀和左攸的逼迫下只能尽可能的拉开距离,然后再进行高速反扑,虽然她还有两次瞬移,但也不敢随意使用,在战况不明的情况下最好留着保命。 艾伯特的情况稍好,毕竟他手里有短枪,可等他恢复了视力之后蓝夜和鬼母已经到了他的身前,在短兵相接的情况下短枪已经没了远程射杀的优势,被逼的手忙脚乱,他的做法也和卡罗琳一样,围着中庭高速跑动,拉开距离后在进行反击。 其余几个执法者本来有些难以招架,但在看到他们两个之后也有样学样,开始上蹿下跳起来,在这种密闭又有限的空间里,他们引以为傲的速度已经无法发挥最大优势,唯有强大的力量才是这些人类忌惮的主要因素,因为他们身体的强硬程度绝对在人类之上,只要被他们撞到,保证会人仰马翻。 不过情况并没有像吸血鬼们像的那么顺利,因为现在的情况是你中有我我中以后你,中庭就那么大,一个弄不好就会撞到自己人,到时候被对手捡了便宜就尴尬了,特别是曹阔和艾伯特,两支短枪几次瞄准对方又不得不放下,一方拼了命的避免短兵相接,一方想尽办法围追堵截。 曹阔知道眼下的情况看似是他们占了上风,但这只是暂时的,现在他们仗着人多可以压制吸血鬼,可随着时间推移,人的体能消耗是远远大于吸血鬼的,而且中庭是上下两层,要不是他们上下都有人占着,相互之间都非常熟悉配合的好,来回几次跳跃就能把人累吐了,他不敢这么耗下去了,于是脚下一拌故意买了个破绽给艾伯特。 艾伯特身经百战,自然一眼就看出曹阔的跑动出了问题,脱离了身边两个帮手的保护范围,一纵身就扑了过来,对着落单的曹阔就是一枪。 可他并不知道武术当中有许许多多诈败的招数,本来十拿九稳的一枪不但被奇异的闪开,曹阔在百忙之中还还了他一枪。 艾伯特虽然也躲过了曹阔的射击,但身形有些走样,想改变路线已经很难了,不得已狠狠的撞了过来。 “去帮黄泉!” 曹阔和艾伯特在地上一边翻滚一边大喊,他本来是想联合蓝夜先把这个最难缠的吸血鬼干掉,但是他并不确定艾伯特能够瞬移多少次,万一打着打着这家伙突然瞬走了,那不就白忙活了吗,所以不如先把那几个不会瞬移的干掉。 蓝夜自是明白他的意思,夫妻二人转头就向程徽音处杀去,再有曹阔把佳娜子和梁梅也被安排过去堵截,程徽音很快就解决了她手里的对手。 这只吸血鬼一死,其他吸血鬼再也无法抵挡六合楼强大的攻势,众多武林高手在海上漂泊了那么长时间都干什么了?除了练武就是练习配合,所以剩下的吸血鬼相继被杀,就连薛岩枝的对手在超限使用过一次瞬移之后也没能躲掉被劈碎脑袋的命运。 卡罗琳眼看执法者们一个又一个的死去,知道自己也绝不是这些人类的对手,于是故意将六合楼众人引向一边,在所有人都远离曹阔和艾伯特之后,她立即发动瞬移来到艾伯特身旁,挥起长枪就向曹阔刺去,因为这两个人在撕打的过程中,曹阔伤口中渗出的血丝已经开始缠绕艾伯特,让二人越来越紧密了。 曹阔正在认真对付艾伯特,没想到卡罗琳会突然跑过来对付他,虽然他也看到卡罗琳突然消失了,但由于和艾伯特“拉扯”的过近,他没能躲开这一叉子,虽然避过了要害,但还是扎在了他的肩膀上,打的他往后一趔趄,让艾伯特脱手了。 “走!”艾伯特不愧是执法队长,在曹阔开启了衰弱能力的情况下他还一如既往的战斗,丝毫不见颓势,直到卡罗琳来了他才不得不抽身,并且是以瞬移的方式出现在曹阔一丈远的地方,然后举枪就射。 这个射击距离和角度非常刁钻,他算准一丈远是曹阔绝对无法打断他开枪的距离,而这个射击角度正对着曹阔身后冲过来的众人,前面的人可以躲,但是后面的人必定遭殃,而且为了这一击,他在用过三次瞬移之后一直不使用第四次,为的就是给曹阔造成他只能使用三次能力的假象。 这也是为什么曹阔之前试探他说“他们还剩两次瞬移的时候”艾伯特不做正面回答,反而叫却孑孓现身的原因。 但是艾伯特还是算错了,曹阔在他消失的一瞬间就猜到了他的方向,并且还提前释放了死神之舌,扣动扳机的速度也要比艾伯特还快上一分。 可曹阔的枪没有响,因为在扣下扳机的那一刻他才发现,照门和准星是灰色的,不用问也知道,枪里没能量了。 艾伯特虽然被死神之舌晃了一下神儿,也看到了曹阔在他之前扣动了扳机,但他还是露出了笑容,谁让好运站在了他这一边呢。 眼看艾伯特食指下压,枪口的红色光标就要激发能量,曹阔突然抬手甩出去了一颗石头,一颗被他掉了包的黑色晶石,与那道红色能量光线正撞在一起。 一阵刺眼的强光闪过,所有人都飞了出去,曹阔在晕过去之前只记得对面两双惊恐的眼睛。 没办法,千钧一发之际,生死抉择之间,他选择了保住身后的人,只不过他没想到卡罗琳说这石头危险会危险到这种程度。 “轰隆隆隆……” 整个城堡地动山摇,刚挖开不久的入口再次坍塌,连一层地堡也陷下去大半的地方,无数灰尘顺着城堡尖塔的五个出口喷薄而出,仿佛吐出一口陈年已经的怨气,城堡里所有的人都在往外跑,只有六合楼的兄弟在往里冲。 “怎么回事?”唐鹤大声问道。 “入口塌了,去往地下的入口塌了,你婆娘,左手的婆娘,还有四夫人一个都没出来,照妖镜也碎了,光传不进去怎么办!”里面传来了夏胖子焦急的声音。 因为女人摆弄起小镜子要比男人灵巧的多,所以甬道里折射阳光的这个事就是一群女人在负责,结果下面一爆炸,把人全都捂在里面了。 “老九!”唐鹤听到人都没出来,急的赶紧回身找洪九。 洪九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应他,而是去看熊相南:“我们动手吧。” 熊相南自是懂得他的意思,当即大喝一声:“海碗,随我擒住阿布徳,扣押其家小,其他人夺下城门,即刻起,城堡不进不出!” 随着一声令下,还在外面的所有六合楼成员立刻分队分组,各安其职的奔向城堡各处,这里的情况早就被他们摸的一清二楚,在马木留克骑兵还没从地震当中缓过神儿来的时候轻松拿下城堡。 阿布徳一家老小很快就被摁那儿了,他本来还想硬气一些,可在见过紫薇控鹤功之后就老实的跟个鹌鹑一样,乖乖听话,毕竟谁在见了死者全身血管发黑发紫的惨状之后都会生出一些不良反应,于是让手下马上组织人手挖掘地道入口。 洪九看着那些搬运石头的人毫无干劲,磨磨蹭蹭的不愿出力,于是立刻给阿布德制定任务目标:“天亮之前地道入口必须打开,否则屠城。” 帖木儿攻打大马士革的时候就屠城,比车轮高的男丁一律杀掉,比车轮矮的就地活埋,女人和工匠全部掠走,所到之处夷为平地,所以阿布德一听屠城二字心里就慌乱无比,大声反对:“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大地震动是个意外,我们也不想金会有事,他在这里是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 洪九冰寒着一张脸,毫无情感的对他道:“我们东家是个热心肠不假,但这里除了他,你所看到的东方人以前都是强盗,东家对我们有恩,所以我们追随他,如果他出了事,我就把你们的城堡,修成坟,你们都是陪葬品。” 431.快看身后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城堡外面的人干的热火朝天,阿布德发动全城的男丁挖掘塌方的入口,而且他还推出了倒班制度,让挖掘工作始终保持着最旺盛的劳动力,以便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打通入口。 甬道里的几个女人正在发愁,地堡塌陷以后她们有往回跑,可是出口被封死了,只能沿着甬道往里探索,但绝望洞的入口又难住了她们,因为除了郑含瑛其他二人根本下不去,而且郑含瑛听说这个洞穴有八百阶悬梯,她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平稳落地,于是三人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之中,但是她们也不是无事可做,因为她们在地堡塌陷的巨石下面发现了还在哼哼的威格勒。 孑孓相当倒霉,他本来一直在暗中窥视中庭里的厮杀,打算坐收渔翁之利,如果执法者胜利,他就杀曹阔灭口,如果人类胜利,他就趁势解决执法者,但他怎么也想不到曹阔会引爆那颗晶石。 他非常清楚那颗黑色石头蕴含着怎样的能量,在艾伯特击中那颗石头的一瞬间他就瞬移了出去,但是由于瞬移有距离限制,他的第一瞬只逃进了绝望洞下面的甬道里,随后就像炮弹一样被强大的冲击里推了出去。 他不敢在地下久留,他怕万一整个建筑都塌了,那就真的万劫不复了,所以顺着悬梯飞快逃进地堡,可不巧的是,头上的建筑整层的掉落下来,面积大的涵盖了他所有的瞬移范围,导致他连续两次瞬移都没能躲开被砸的命运。 就这样,他被一块超大的石板盖在了下面,然后那石板上面又横七竖八的堆了一堆碎石瓦块,任凭他力大无穷也无法脱身,只留一个脑袋和几根手指还在外面扭动,看到几个女人发现了他立刻说道:“Hi,几位女士,你们能帮我一把吗?” 刀佩华想要靠近,却被郑含瑛一把拉住,她用火把在孑孓面前晃了晃,然后说道:“不要过去,你看他的牙。” 孑孓赶紧闭嘴,刚才因为着急,说话的时候忘了掩饰,结果被郑含瑛一下子认出了他吸血鬼的身份。 这下尴尬了,望着郑含瑛从腰间顿出的钢刀,他知道这个女人很可能是想“帮他一把”,于是立刻大呼小叫起来:“NoNoNo……女士,我们不是敌人,我认得你们的头领金,我是他的朋友孑孓,他没有和你们提过我吗?” 刀佩华知道这个吸血鬼,因为曹阔有对她讲过,所以制止了郑含瑛想要结果他的想法,说道:“他很可能是大玉说的那个跟头虫,我看他现在也没什么危险,不如先留着,看看他有没有办法能到下面去。” 于是几个人围着一根火把,开启了互相扯皮模式。 而此时的中庭里早已是一片狼藉,除了曹阔撞在一根柱子上,其他人全都被爆炸掀到了墙角,艾伯特和卡罗琳叠在一起独自占了一边,六合楼众人则在他们的对面,全都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只有一声接着一声的滴滴声在轻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卡罗琳发出一声**,然后推开身上的重物慢慢爬起,等她好不容易支撑着坐起来才发现被她推开的东西是艾伯特。 爆炸来临时这位执法队长用身体挡在了她的前面,这才使她安然无恙,而艾伯特身上的创伤虽然已经自愈,但胸前的衣服已经给炸没了,可见当时的冲击力有多大。 “艾伯特侯爵,艾伯特叔叔……”卡罗琳见执法队长依然有心跳,于是将他叫醒:“你的召唤器在响。” 艾伯特从昏迷中醒来,先是看了一眼满屋的狼藉,然后扯掉已经破烂不堪的衣袖,他在手腕的一个金属环上扭动了一下,一个人形影像就从金属环上跳跃出来。 那影像看到他赤身与卡罗琳站在一起瞬间惊讶起来:“艾伯特伯爵,你在干什么?” 艾伯特先是非常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然后使劲晃了晃脑袋似是有意叫醒对方,大声说道:“兰斯洛特,我们刚刚经历了一番大战,那个混蛋引爆了你给卡罗琳的那颗水晶,差点把我们都害死,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得去看看那个家伙怎么样了。” 艾伯特说着便往曹阔的方向走,完全不顾人形影像在他手臂上发出一连串的关心与质问,他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那个让他差点灭团的家伙现在什么样了。 曹阔现在的状态和艾伯特差不多,上身的衣物同样被炸烂,除此之外,胸前的甲壳也出现许多裂痕,仔细看还能发现里面鲜红的伤口。 艾伯特用手指在他的甲壳上按了按,然后对兰斯洛特道:“这家伙是个类兽人,难怪这么强,不过这是个从来没见过的品种,他拥有许多我们无法定义的能力,我觉得有必要将他的尸体带回去好好研究一番,我得看看其他人,他的同伴也都很强,不似我们了解的人类。” “你最好先把自己裹起来,不要在我亲爱的卡罗琳面前……”影像里的人还在咆哮。 卡罗琳对这事没有发表意见,正在鼓捣中庭中间的仪器,随着一阵敲敲打打过后,她用一个很小的水晶石点亮了房间,人形影像这才看清屋子里的惨状,爆炸中心的地面被炸出一个好大的坑,但他没有时间惊讶,而是不停用手指着艾伯特叫道:“艾伯特,快看身后。” 艾伯特迅速回身,随着一阵“啪嗒啪嗒”小石子落地的声音响起,他发现曹阔居然坐了起来,正在扭头与他对视,还口出污言秽语:“特喵的老东西,你成功激怒了我。” 随着曹阔慢慢起身,卡罗琳还在他后背发现了一对支棱起来的小翅膀,看它不停抖动的样子似乎是想起飞,奈何翅膀太小与身体实在不成比例,空做无用之功,看上去有些滑稽。 艾伯特嗅到了危险的信号,眼前的家伙每一次呼吸,胸前的伤口都会生出新鲜的肌肉,虽然甲壳无法恢复,但是每一道裂痕都被新生的肌肉填满,碎裂的甲壳随着胸口起伏,配合着尤多拉的银脸,看上去很是诡异。 艾伯特将手环摘下了扔给卡罗琳:“我希望你现在就走,别管那个威格勒了,不要让我们白白死在这里,一定要回到你父亲身边。” 卡罗琳将手环丢了回去,并不打算独自逃走:“我不认为他还能发挥出多大的能力来,我看他就是虚张声势,你不穿衣服的事情亲自向我父亲说吧。” “所以,你不是一个合格的战士。”艾伯特无奈的戴好手环,做好进攻准备。 下一刻,三个人凶狠的碰撞在一起,卡罗琳被艾伯特的拳头打飞,艾伯特则被曹阔撞的连滚带爬的砸在墙壁上,顿时露出一脸的不可置信和恍惚,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冲击速度和力量明明大于对手,却在刚一接触的时候失手,刚才这一拳自己明明打到了人,可落点却空无一物,难道自己判断失准? 在接下来的对撞中,艾伯特和卡罗琳屡次受挫,最后导致卡罗琳都不敢与艾伯特同时进攻了,因为她总挨自己人的打,实在太憋屈了:“艾伯特伯爵,有些事情恐怕你不太好解释。” 艾伯特此时已经被打出了真火,这已经不是生死的问题了,而是作为血族的一位伯爵,执行者当中的头目,他必须打出尊严,然而在面对曹阔四种不同颜色的瞳孔和让他看不真切的身影时,每每都会伤敌一千自损一万五,如果这么打下去,失败是迟早的事,所以他很快在腰带中摸出一个血红色的水晶管,将其中的墨绿色液体倒进了口中。 随着水晶管中的液体被吸收,艾伯特身形开始变得有些臌胀,外形上明显能看出有所变化,眼神也锐利很多,等他再次看向曹阔的时候已经不像之前那么迷茫了,但随即震惊的对卡罗琳道:“这个家伙原来一直在进行高频移动,他看着有些模糊不是因为我们眼花,而是他一直在非常小的范围内来回移动,好快的速度,我居然要服下药剂才能看得清。” 艾伯特说完就扑了上来,这回他的速度和力量比之前更强悍,可也勉强与曹阔打个平手,心中不免担心起来。 曹阔之前与贝蒂打架的时候就总结了一些对付吸血鬼的经验,这些东西在力量上要胜出他不少,所以硬碰硬肯定吃亏,因此不能按着他们的打法横冲直撞,本着能避则避的原则以巧化力为上。 速度方面双方虽然差不多,但是他除了鬼门三变和一念破杀没有更好的长距离奔袭技能,因此拉开了打肯定不行,只能贴着打,只要近身破碎虚空身法就能克制住吸血鬼速度与力量结合在一起的冲击。 所以在与艾伯特和卡罗琳的缠斗的过程中他几乎不会选择主动进攻,都是等对方冲过来他才有机会还击,仗着各种技击技巧死死压制住二人。 432.难愈的痛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你个不要脸的,打不过就服用违禁药品,赢了也不算。” 曹阔在挨了几下重手之后忍不住骂道,不过这也让他清醒了许多,刚刚起身那会他并不知道自己同时开启了四种天目迷瞳的能力,只是凭着一腔怒火在战斗,可艾伯特在获取力量之后就能与他打个半斤八两,这让他认识到百艺通不如一艺精。 吸血鬼的进攻方法就是速度加力量,嗑药也是对这两方面进行加强,他虽然各种技能用的眼花缭乱,但支持这些招数的根本还是速度和力量,否则耍的再花哨也起不到实际作用,所以他一经想通就立刻变招,将四颗痛快全部变成紫色,洞察。 他近身克制吸血鬼的依仗就是武艺,可自身条件无法打破吸血鬼力量与速度的屏障时他只能选择后发制人,而后发制人的先决条件就是能掌握对手的攻击意图,所以洞察和八荒读术才是他当下最需要的。 而且洞察不仅能辅助八荒读术对周身的感知,他还能看清对手全身上下的血脉,这对识穴打穴无疑是最好的帮助,曹阔虽然认不全人身全部穴位,但凭这么多年对武技的研究,一些大穴要穴他还是知道的,所以打着打着他就给艾伯特突然来了一下。 吸血鬼除了消化系统和人类有较大差异,但其它方面没有什么两样,艾伯特本来还挺高兴一拳就把曹阔轰出去了,打的非常结实,但下一刻自己半边身子就没力道了,想站直了都疼,再看曹阔脸上的贱笑,就知道自己被暗算了,不禁立刻向卡罗琳大喊:“快跑。” 卡罗琳其实早已发现曹阔的活动范围受限,所以一直在外围游走,每每找到机会就会冲上来下黑手,不巧艾伯特让她跑的时候她正在冲向曹阔,打算趁他还没起来补上一爪子,结果她没有意外的挠了曹阔一下,自己也被一拳轰在了肚子上。 卡罗琳不属于战斗人员,她的攻击仅限于本能,还不如孑孓懂得一些攻防技巧,所以身形一乱就被曹阔抓住节奏,对着小腹就是一通连击,他也不打别的地方,针对吸血鬼就专破一点,让恢复的速度赶不上破坏的速度,吸血鬼的防御也就能从外面瓦解了。 “哇……”卡罗琳被打的双脚离地,人被曹阔顶着走,刚开始她还能朝曹阔抓两下,可在痛楚和失衡之下的那点伤害根本造不成实质性的影响,最后被曹阔顶在墙上击打起来,一拳快似一拳的轰击震的房间里的灯光都忽明忽暗。 卡罗琳不敢硬抗下去了,在抗又得失禁,于是立即启用最后一次瞬移逃上二层廊道,不想刚开门就被一脚送了回来,却是刀佩华几人在了解了地下建筑之后,冒死从绝望洞上爬了下来。 几人刚到门口就赶上她逃出来,武林人的反应都是非条件反射一般的快,郑含瑛都没看清她的脸就出脚了,踹了个正着。 曹阔一拳刚砸了个空,就发现卡罗琳又从半空朝自己飞来,于是一把掐住脖子摁在地上继续揍。 卡罗琳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脸上痛苦的表情已经在濒死边缘,艾伯特使劲全身力气抱住曹阔将他拉开,可很快他就感到有什么东西划过自己的身体,胸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切开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显得狰狞可怖。 “小心他的翅膀!”卡罗琳挣扎着爬起。 艾伯特这才明白自己是被什么划伤的,可还没等他完全自愈,就陷入无尽的拳脚之中,由于半边身体使不上力,所以很难做到全方位防御,他就像个沙袋一样迎接着曹阔的暴风骤雨。 刀佩华发现大家都昏死在地上,赶紧跑去救人,郑含瑛和冯黛青则拿了刀去追卡罗琳,可怜的吸血鬼美女此刻已经比寻常人类强不了多少了,拖着湿漉漉的裤子就跑。 “哥!” 薛岩枝醒来后第一时间将手里的血镰扔向曹阔,可当曹阔接住血镰的时候身形不由得一窒,那血镰上粘有滑腻的血迹,这些血迹明显是薛岩枝的,因为其中蕴含了神宗的武学记忆。 曹阔猛的回头,果然发现薛岩枝身下有血迹渗出,脑海中顿时想到她怀有身孕的事情,一时间愤怒充满心头,双眼立刻变得赤红,转头就找到还在与冯、郑二人周旋的卡罗琳,他恨这个女人言而无信,恨她招来了执法者,大喝一声就朝她冲去:“你个出尔反尔的贱人,我特喵吸收了你啊!” 经过一番血战,卡罗琳早已不是冷傲的贵族小姐模样了,看着狰狞的曹阔向她冲来,吓得已经忘记了什么是血族的尊严,超限使用瞬移立刻消失。 曹阔的反应也非常迅速,从血镰上拆下残霜和月勾就向两个通道的门射去,然后回身就是一记沧海一粟,用枪杆把刚起身的艾伯特又给捅了出去。 飞出去的两柄短刀果然有一柄命中目标,卡罗琳刚出现在其中一个通道的门口就被扎了个对穿,“啊”的一声撞在钢门上,痛叫着从身后拔出短刀扔在地上,可在想走已经来不及了,一个黑影从身后罩住了她。 她不顾疼痛飞快转身,可一双手腕立刻就被人拿住,铁钳一样的箍得紧紧的,随即她就发现自己的双手在眼前这个男人的手中渐渐萎缩、变形、消失。 卡罗琳开始惊恐大叫,她不知道这个恐怖的男人拥有怎样的能力,他的双手好像充满毒液,被他接触到的地方皮肉腐烂,连骨头也会融化,大把大把的掉落在地上,眼看着小臂一寸一寸的消失,已经完全失去了冷静,拼命挣扎。 曹阔也很痛苦,双手在不住的腐烂和恢复中循环,吸血鬼的血液是一种破坏了平衡的血液,对他来说根本不算养料,只能吸收其中非常少的一部分,绝大多数都是有害的,会被身体排斥,这一点他在用画蝶做实验的时候就发现了,只不过实验用血极少,其中的破坏力不足为道,可当他要吸收一整个吸血鬼的时候,这种排斥就非常直观的显现出来了,不过他并不打算放弃,因为薛岩枝的伤是一种难愈的痛,他要让对方百倍偿还。 卡罗琳的小臂已经完全腐烂掉,只剩大臂还在挣扎,可是被曹阔按在墙上无论怎么挥动都摆脱不了钳制,当她的一双大臂仅剩半截的时候,曹阔干脆将她擎了起来,两个人就像是长在了一起似的。 艾伯特已经无力救援,因为六合楼众人已经苏醒,正对他发起猛攻,而且他的药剂已经过了时效,并且给他带来了副作用,他的身体开始变得虚弱,只能依靠到处跳跃躲避攻击。 “啊!啊!啊……” 卡罗琳绝望的惊吼引得所有人都看向她和曹阔,这使得中庭里所有人都为之一顿,因为眼前的景象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人类没有见过,血族同样没有见过,都傻了一样看着二人。 卡罗琳的两条手臂已经完全腐烂掉,曹阔十指扣着她的双肩将人提在半空,任由卡罗琳不停的踢他也毫不动摇,因为曹阔此时的腰腹肩背已经大面积生出甲壳,腰腹处的甲壳一层又一层的覆盖住身体,别说用脚踢,看那乌黑的光泽只怕是刀枪也扎不透。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他的后背生出六片四尺长的膜翅,半透明的紫藤色扬在空中看上去异常华贵,但问题是,他现在在吃人。 “你不能杀她,卡罗琳是贵族小姐,你杀了她会引来血族无穷无尽的复仇。”艾伯特坐倒在墙角望着二人说道,他已经不在挣扎,虚弱的连身上的伤口都恢复的慢了许多。 “那就来啊,你们不来我就一个一个把你们从泥土里挖出来!”曹阔已经几近疯狂,根本不看艾伯特。 “你不是在寻找治愈初拥的方法吗?她可以帮助你的朋友,她是医生,她能做到!”艾伯特非常清楚曹阔当下的愤怒,于是很快换了个条件。 “是的,她请了你们来,害死了我的两个小侄子。”曹阔下手更重了。 “我以艾伯特家族的命运起誓,艾伯特家将帮助你完成三件事,我个人欠你一条命,朋友。”艾伯特说的非常诚恳,因为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尤多拉也在此时发出警告:“爬虫,她的血不能对你起到任何补充作用,你再这么消耗下去就无法压制我的基因了,你想彻底变成我的样子吗?” 曹阔这时才发现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的了,变得更加奇怪了,赶紧停止破坏卡罗琳的身体,不过他还没有忘记利益最大化,随即掐着她的脖子对艾伯特说道:“两条。” “两条!”艾伯特立刻答应。 曹阔松手以后才发现他开出的这些条件其实对自己、对岩枝都毫无价值,他们都打算离开这里了,又不打算去地心世界,血族欠与不欠他性命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要二两银子实在,于是又将屠刀提了起来。 433.吸血鬼城堡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薛岩枝见曹阔的举动不对劲,就知道他是想杀了两个吸血鬼给自己出气,但是从她醒过来后发现孩子没了,突然就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什么爱恩情仇好像一下子都不重要了,她觉得自己在那一瞬突然就长大了,现在心里念着的只是回到大明,现在就走,回到那个日夜守望着她的大长老七杀无制身边,侍奉她老人家安度晚年,于是喊住曹阔:“哥,是艾文的命不好,放过他们吧。” 本来已经准备动手的曹阔一下子愣在当场,身子不由得一晃秃然坐倒,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了一般,眼泪不自觉的流淌出来,他看着眼前的每一张面孔,目光最后落在手里的光阴剑上:“我这是怎么了,十年光阴虚度,老二的仇没报,老三的孩子也护不住,到现在还让兄弟们跟着我居无定所。今天瞧不起王侯将相为了前程富贵杀人饮血,明天看不上各家高手为了苟活委曲求全,整天觉得自己才是敢爱敢恨敢作敢当的那个,到现在才知道失去的是自己永远都承受不起的代价……” 众人见他突然情绪崩溃,已经泣不成声,赶紧上前劝慰,梁梅更是不在乎他现在的怪样子,一把将他的头搂在怀里安慰道:“瞎想什么呢,咱们生生死死多少回还有这么多兄弟跟着,足以证明你是值得投效之人,这媳妇儿娶了一房又一房,各个如花似玉的,怎么能说是虚度光阴……” 她还想说些什么,但被殷含秀打断:“别净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先送妹子上去,你们也尽快上来。” 殷含秀将女眷们带走,接下来的事留给他们男人处理。 曹阔发泄过后,褶皱的翅膀开始萎缩,渐渐又变回巴掌大的样子,战斗时生出的甲壳也跟着消退,逐渐露出原来的肌肤,只是胸前的甲壳还保持着碎裂的样态。 尤多拉的解释是血控能力不足导致身体机能的一种紊乱,只要在战斗中克制情绪,别把身体潜能激发到极点,甲壳的影响就不会很大。 艾伯特的伤势已经恢复,可依旧十分虚弱,他摘下金属手环顺着地面滚到曹阔脚前:“这是个神奇的东西,你将他戴在手上,转动一边就会出现我的投影,当然,这需要我回去之后拿到另一个你才能看到我,艾伯特家族言而有信,答应帮助你的三件事,即便我死了我的家族也会完成。” 曹阔捡起金属环扣在手腕上,转动一边后果然有影像弹出来,其中有他不认识的文字和图像,可能是控制面板一类的操作系统,有可放大缩小的地形地貌,应该是地下世界的某部分地图,第三个弹出来的就是人影,不过这个人影是空的,也没有任何反应,用手在人影上晃了晃,发现并不能遮挡金属环的投射,若有所思的问道:“镭射?全息投影?” 尤多拉突然在灵枢中发声:“光电投射技术,你手里的这个东西应该是光电投射仪一类的东西,原理和房间里的灯光差不多,只是做工很糟糕。” 曹阔非常惊讶,如果这个东西真的来自派翠西亚星球,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血族找到了尤多拉的星船,赶忙问尤多拉:“你认识?是你那个世界的东西吗?” 尤多拉的声音明显有些激动:“我,我不敢肯定,但我觉得你没有杀他们的必要,留着这份人情或许对我们有用。” 可不杀这两只吸血鬼曹阔过不去心里这道坎儿,毕竟薛岩枝的孩子没了,就同尤多拉争执起来:“那我妹子的孩子白死了吗,再怎么说艾文也是为了大家才死的,我嘴上说他不配做我妹夫,但心里是认他的。” 尤多拉好不容易有了星船的线索,怎么可能让曹阔轻易放弃,劈头盖脸的骂道:“你就是不懂得取舍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大山里的一窝土匪对你有什么重要的,江湖人的看法对你有什么影响,一个流亡之君对你有什么情义,如果把你的奇遇和一身本领放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那人早已位极人臣,想做什么事还不是易如反掌?只有你穷讲究,做什么事都要对得起别人,结果害人害己。” “……”曹阔神情落寞,无以为辩。 艾伯特见他半天不说话,忍不住问道:“我能知道你是哪个种族的能力者吗?” 曹阔抬头,眼中已经没了杀气,举了举戴金属环的手有些漫不经心的道:“我和你们下面的种族不发生关系,希望今后用不上这东西,也别再见,至于你我今天的这个局面,完全是拜那个任性的老女人所赐。” 艾伯特不置可否,点了一下头没有说话,去帮助还躺在地上的卡罗琳起身,但是刚碰到她,卡罗琳就疯了一样的大叫和翻滚,显然是吓得有点精神失常了,好不容易才被艾伯特安抚住,失去双臂的她拱在艾伯特怀里再也不敢出来,甚至连看曹阔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双方就此分开,六合楼众人顺着二楼甬道去往地上,艾伯特带着卡罗琳从另一个门去往地下。 曹阔途径地堡的时候拔剑就向孑孓劈去:“跟头虫,我在下面为你拼死拼活,你躲在这里看戏,你是觉得我回不来了吗!” “No!金,我不能露面。”孑孓本来看到曹阔得胜归来喜笑颜开,但当看到曹阔拔剑相向的时候吓得魂不附体,大声喊道。 当他发现曹阔的剑没有劈下来,只是停留在他的脖颈上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还有机会,解释道:“金,我的朋友,执法队有你们不了解的技能,他们可以把看的到的事情一丝不漏的记录下来,然后送给千里之外的人观看,我若在场,下场一定比米歇尔还惨,我连流亡的机会都没有。” “是这个吗?”曹阔亮出金属环。 “联盟手环!你们居然干掉了执法队长?这怎么可能!”孑孓惊讶的没把眼睛瞪出来,看看金属环,在看看曹阔,仿佛见鬼了一般。 曹阔蹲下身来用金属环敲着他的脑袋一声又一声:“我现在想知道的是,这东西有没有定位功能,比如我明天离开城堡,你们的人立刻就能通过这个手环知道我的位置。” “我愿亲手为您解决这个顾虑。”孑孓讨好的示好。 “把他弄出来。”曹阔后退。 经过孑孓的一系列操作,这个叫联盟手环的东西被屏蔽了定位系统,他从手环里拆下了一块非常小的金属片,又更换了里面的能量水晶,最后还给曹阔。 而与此同时,在他们脚下几千公里的深空中,一位血族窥视之眼的精英正拿着一份报告快速向城堡中心走去,最后敲响了兰斯洛特的房门:“大人,艾伯特伯爵的信号在卡罗琳小姐的驻地消失了。” 被唤作兰斯洛特的长者在听过血族精英汇报后停顿了足足一分钟:“封锁消息,安排飞行纵队,我要出门。” 曹阔此时还不知道他已经惹毛了一位强势的血族贵族,还在担心他妹子的身体情况,鱼、肉、蛋、豆制品准备了一大堆,不准出门,不准锻炼,老老实实在床上躺着,按照坐月子的正规流程找专人伺候,每天检查,就连阿布德也隔三差五的来请安。 因为自从曹阔又从城堡下面给他带回九具吸血鬼尸体,阿布德整个人都要崩溃了,他本来想以恶制恶,让吸血鬼猎人和吸血鬼之间拼个你死我活,他好从中间捡便宜,可现在是两头都得罪不起,就连城堡的实际控制权都不在手里了。 不过好在没几天薛岩枝就受不了,闹着要回大明,不然她就自己走,反正谁也拦不住,曹阔无法,只能依了她。 开拔之前阿布德偷偷给他塞昂贵的金银珠宝:“尊贵的客人,阿布德有事向您请教。” 曹阔没有拒绝,欣然收下礼物:“领主太客气了,这是兵器库的钥匙,我们走后您就可以拿到城堡的控制权了,除了马匹,我们没有掠夺您的武器和财宝。” 阿布德点头弯腰面有献媚之色:“阿布德不担心您的慷慨与大度,阿布德是想问,犬子醒了,可他不敢走出城堡半步,这种事正常吗?毕竟您是伟大的吸血鬼猎人,您知道吗?” 曹阔当然知道那个孩子为什么不敢见光,只是他已经与孑孓达成协议,不好直说,于是道:“领主大人,如果令郎不敢见光的病越来越重,我劝您尽早离开这里,这片大海是诅咒之地,且不说前几年战乱不断,就是以后也逃不开这个命运,就连我也是不敢待在这里的。” 曹阔走了,带着远征一样的商队向撒马尔罕进发了。 夜晚,孑孓一个人坐在塔尖上仰望星空,等待着刚被初拥不久的阿布德儿子引爆绝望洞里的水晶,他要阻止下一波血族对这里进行探查,因为他不想接受来自地下的审问。 随着一阵地动山摇,整座阿布德城堡忽然矮了一截,几座高塔也因为下沉变得参差不齐,原本雄伟的建筑摇摇欲坠,从此成为一个生人勿近的去处。 如果曹阔此时看见阿布德城堡的样子,一定会明白为什么吸血鬼城堡的一层没有门了。 434.丝路传说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快看,那是什么!” 撒马尔罕城外,一人突然发现远处的烟尘,大声的嚷了起来,一些谨慎的人开始往城内涌去,随即引发不明所以的民众开始慌乱,都跟着往城里跑,连同刚出城的商队也调转马头,城内的士兵也摇响了警钟,很快城上城下一片戒备之色。 但他们等了好久也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兵戈,而是一个巨大的驼队晃晃悠悠的向城门驶来,这支队伍看上去非常混杂,从人物的服侍就能看出一二,很明显属于几个不同国家和地区的人,足足有三四千人的样子,队伍当中绝大多数都是奴隶,因为他们都被绳子拴在马后面,有专人看管。 不过最为显眼的还是队伍当中有一间由无数驮马拉着的房子,房檐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风铃,随着驼队前进,发出悦耳的声音,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贵人住在里面。 城内很快冲出一支骑兵迎了上去,骑兵首领达提斯拦住队伍大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从哪来,为什么要来撒马尔罕?” 队伍中很快走出一个回鹘人,他是这支队伍的向导,大声对马上的人说道:“札古图,我们是商队。” 札古图即百夫长,达提斯作为一个常年驻扎在撒马尔罕的武夫,商队天天见,但是这么庞大的还是首次,他一脸不信的嘀咕着:“商队?” 回鹘人赶紧从口袋里摸出了各路通关文书,高举在头顶上说道:“是的,札古图,停在您面前的是六合楼商队,从遥远的大马士革来,我们一路去过摩苏尔、加兹温、马什哈德、木鹿、布哈拉,您身后的城池里应该有许多商人听说过我们。” “你们就是六合楼商队!”达提斯惊讶的看着这支满是奴隶的商队,因为这支商队的名字最近在撒马尔罕闹得沸沸扬扬。 要说起六合楼这个非常东方的商队名字,最近可是在撒马尔罕声名远播,但凡从西面来的商人都知道有这么一支强大的商队,别的商人遇到强盗都是能躲就躲,唯独六合楼的人偏不,他们不但主动找强盗的麻烦,还撵的强盗到处跑,直到把强盗的老窝给端了才罢休,好多有幸遇到过他们的商人都受到过他们的帮助,口碑不是一般的好。 达提斯不敢轻信回鹘向导的话,命人对商队进行检查,很快一个士兵就发现被捆着的奴隶当中有一个撒马尔罕通缉的要犯,立刻将他揪了出来:“札古图,这人是在我们撒马尔罕和布哈拉商道上行抢的强盗,是一个手下有五百强盗的首领。” 达提斯听了立刻抽出腰刀,指着回鹘向导道:“什么商队,我看你们就是扮成商队的强盗。” 那回鹘向导大笑道:“札古图,如果我们是强盗扮的,怎么会让你的人把这个强盗首领抓出来,您不知道,一路上这样的强盗我们抓了不知多少,如果你需要这样的人,大可以让您的手下去队伍里寻找,都捆在队伍的后面。” 达提斯将信将疑,命人进城取来各路要犯的画像,然后再商队里细细查找,只是在搜到那间房子的时候出现了麻烦,因为商队的首领是女人,只有女人才能进那房子查看。 出于尊重,达提斯没有硬闯,而是去城里请了名声好的妇人进屋查验,那妇人没有在屋子里见到藏匿,就恭敬的退了出来。 达提斯对商队的搜查也接近了尾声,被搜出来在册的强盗竟有五六人之多,为了验证商队没有问题,他要求将六名强盗首领就地正法,而六合楼对此毫无异议。 斩杀六人后达提斯仍不放心,又要求商队与奴隶分开行走,商队可自行去往城北集市,奴隶则有士兵暂行看押,因为人太多了,恐生事端。 经过交涉,商队愿意听从扎古图的安排,不过商队要求扎古图必须把他们随行的货物送到北市,因为没了这些奴隶,商队带不了更多的货物。 达提斯没有多想就应了下来,可当商队从大队中脱离出来以后他就傻眼了,因为除了看管牲口的马夫和押解奴隶的看守,留在原地等待安排的人居然有三千多,不能一同带进城的货物更是堆积如山。 他抓住回鹘向导一问才知道,商队的核心人手也就二百来人,除却雇佣的五百马夫,其他人全是沿途抓来的强盗,其中一半没有被困着的人是因为需要苦力搬运货物白天才不上锁的,所以留给他需要搬运的东西堆的比马都高。 达提斯彻底傻了,因为要把这么多东西运到北市,那花费的银钱对他来说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这还不是他最担心的,因为就在他愣神儿的功夫,六合楼商队已经进城了,而当商队的身影消失在城门内之后,他眼前这些没有被捆着的强盗突然开始四散奔逃,因为这些人知道一旦做了奴隶,今后将再也没有自由的日子,所以拼了命的跑。 “拦住他们!” 达提斯没有防备,催马就冲了出去,他的属下看着百夫长挥着长刀奔了出去,立刻也跟着杀了出去。 百余骑兵对一千多手无寸铁的奴隶进行砍杀,一场人间惨剧就此在撒马尔罕城外上演,无数士兵和百姓登上城头观看,还为他们的骑兵欢呼喝彩,只有达提斯自己想抹脖子,因为死了的奴隶不值钱…… 进了城,六合楼众人被撒马尔罕的繁华震惊到,这座城池不是他们路的过任何一个地方可比的,虽然此时这里还没有列基斯坦神学院、兀鲁伯天文台之类的标志性建筑,但巨大的列吉斯坦广场已具雏形。 上代统治者帖木儿从四面八方掠夺了无数财富与能工巧匠到这里,为这座神奇的城市增添了许多不同的文化、传统和艺术,每一座建筑都有它独有的风采,而且这里百无禁忌,完全看不出异教徒之间的排斥性,除了传统的清真寺,这里还有天主教堂、犹太教堂、东正教堂、佛教寺院和大大小小的迥异建筑。 女眷们一进城就被各种建筑上五颜六色的花纹吸引,在大马士革,她们何曾见过这种欢快洋溢的异域风情,那里到处都是破砖烂瓦,人民的生活还处在不温不饱当中,不像这里繁花似锦,所以刚安顿好就三五成群的到处疯去了,就连一向沉稳的刀佩华和乖巧的佳娜子也在鬼母的怂恿下跑了,更别说被圈了半年的薛岩枝,打着滚闹腾要出去,不停的向殷含秀控诉:“就是小月子也没有成年做的,我哥他就是怕见我才把我圈在这里的,你要是不去我找黄泉去了。” 殷含秀无法,只能找来向导带她和儿子混出去,城北集市占地面积庞大,来往人流更是五花八门,除了波斯人,在这里甚至可以找到阿三国和大明的商人,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他们几个往人群里一扎曹阔就找不到了,一只手擎在半空许久不知该叫谁,最终还是无力的拍在自己的大腿上,一脸抽搐的嘟囔着:“不愧为丝绸之路的枢纽,真特喵乱。” 熊相南骂骂咧咧的从后面走上来:“一个个都跑了,海碗那厮自从有了婆娘就越来越不像话了,洪九也不管个事儿,也和海碗一个德行,都撂挑子了,现下队伍里的通译啊、向导什么的都给他们拉出去了,我看外面好些个商贾打扮的人像是要与咱们做买卖,可咱老熊除了一把子力气一句话都听不懂,你说咋办?” 曹阔此刻仰在长凳上,满脑子都是当年玩《丝传说路》时撒马尔罕主城里玩家叫卖的场景,在他眼里路边那些商贩似乎每个人身边都有一个标明了货品名字的小箱子,就和游戏里的玩家一样叫买叫卖,再想起一路上动辄就杀出来的强盗,时不时的就会傻笑一下,浑身上下都洋溢着放松的惬意,因为到了撒马尔罕就意味着找到了回大明的路。 看来玩游戏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起码能在没有定位的年代找到回国的路,这要是一头扎到哈列国(阿富汗)去,估计等米歇尔到大明了他还在山沟里蛄蛹呢。 同时他也发现自己越来越想念以前的自己了,只可惜时过境迁再也回不去了,否则他一定会找来电脑再练一个“全智电枪”,然后穿上盗贼的黑衣服打劫去,若一击不中,撒腿就跑。 当然玩游戏也不都是好处,因为对往昔的怀念,一路上只要遇到强盗他就追,撵兔子一样玩得不亦乐乎,这导致原本四个月能走完的路程用了半年多。 别人看不懂六合楼主为何钟情于打强盗,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把现实和虚拟混淆了,因为他越来越渴望安宁的日子,距离大明越近,他心里越有那么一丝丝恐慌,他不想见朱棣,不想见八荒迟悔,因为夺取神兵就意味着双手会浸染更多无辜的血,这种日子他实在是够了,时常都在偷偷的问自己:“人,为了什么活着?” 见熊相南气呼呼的跑过来,就拉他一起坐下,说道:“那就不卖,等他们玩够了回来再说。” 435.一肚子坏水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撒马尔罕一道华丽的院墙内,一位端庄的贵妇正在虔诚的祈祷,使女们恭敬的跪在两侧不发出一丁点的声响,直到贵妇默默醒来,使女们才上前伺候。 其中一个使女带人呈上几大罐子的糖浆,然后说道:“那位扎古图又来了,他带的礼物虽然没有前两次丰厚,但奴婢看这糖浆是好的,就拿来给您尝尝。” 在生产落后的条件下,糖永远是贵族们身份的象征,招待客人时谁家拿出来的糖多谁就更有面子,贵妇也是一样,她用手指在罐子里取了一点放在口中,品味过后道:“是好东西,只是这不是本地的糖,扎古图怕是动了六合楼的货品了,看来他是走投无路了,你去叫萨迪克过来,看看能不能帮帮他。” 这贵妇不是别人,正是当年西域商人萨迪克误闯太行山时,队伍里所携众多胡女当中的一个,如果曹阔此时看到她,或许还会有些印象,虽然时间让少女成为贵妇,但磨灭不了她一双凤眸八面莹澈,眉宇间睿哲依旧。 百夫长达提斯被引进门的时候,萨迪克已经到了,正恭敬的待在贵妇的身后。 达提斯三次登门才见到正主,赶紧上前给二人行礼,可还不等他说话,贵妇却先开了口:“扎古图,你当知道我不见你的理由,我们太阳会的生意都是消息,这其中大到王权贵族的偏好,小到街坊邻里的隔夜话,而你与王妃的族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我是怕今天你进了我的门,明天麻烦就会降临在你我的头上。” 达提斯一听有希望,赶紧抬头抢道:“不会的,我这次得罪的不是权贵,而是一个叫六合楼的商队,因为我的莽撞,损失了那商队一千多个奴隶,还在搬运货物的时候失窃了两箱财宝,这笔钱我就是卖刀卖马也还不上了。现在撒马尔罕的人都在看我的笑话,更有一些人希望我被逐出撒马尔罕,我知道太阳会商队庞大,只求天使大人能帮我还上这笔钱,以后达提斯就是天使大人的人。” 贵妇笑了笑:“这有什么不一样吗?你若效忠于我,宫中一样容不下你,况且我们对六合楼的了解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多,自从第一个从西面回来的人提及六合楼的名字开始,我们就关注它了,只是不知道现今的六合楼主是什么样子。” 其实达提斯也探查过六合楼,只是他看到的都是表面,他派妇人进风铃房子的时候,看到的不过是殷含秀、刀佩华和薛岩枝,所以赶紧道:“据说商队的首领是三个女人和一只猫,一个威严,一个沉稳,还有一个生龙活虎,都是东方人,据说那只猫都不用正眼看人,可见都是奢靡之辈。” 贵妇笑着摇头:“是东方人不假,但他们的首领绝不是女的,我还是女子的时候去过东方,曾经亲见过六合楼主,那可是一个让人看不懂的人呀,明明是个强盗首领,却偏偏生了一副急公好义的心肠。” “啊?” 达提斯一脸惊讶,天使大人的形象在他心中顿时又高大了好几丈,肃然起敬起来。 贵妇心中早有计谋,于是正色道:“我出钱帮你就是害你,所以我不会为你还上这笔债,只能把你的损失降低到最小,这件事让萨迪克去做,你带来的那些东西我只留下糖浆,就算是酬劳,其余的都带走吧,以后也别登这个门,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百夫长达提斯走了,萨迪克却不解的问道:“天使,我们的身份本就敏感,扎古图又与皇室贵族有牵扯,这样帮他会不会引来皇室对太阳会的不满。” 贵妇不以为意,说道:“其中的分寸就需要你来拿捏了,达提斯毕竟是王妃的族人,他不敢求王妃出面不代表王妃不在意他,而且我猜他来这里正是王妃的授意,所以我们不管的话才是得罪了皇室。只要我们不张扬,能让他从这件官司中抽身就是圆满,这样我们也能在撒马尔罕住得安心。” 萨迪克会意的退下,可心里还是直打鼓,王妃的势力是不好得罪,可六合楼就好得罪吗?当年如果不是运气好,天使恐怕早已沦落为他人的玩物了吧? 其实他早就打探过了,六合楼二百来人横扫六千里盗匪无一损伤,这是何等的实力,真要让太阳会和六合楼斗法,武力值不是一个层次,完全没有正面碰撞的必要,耍心机也不见得稳妥,万一有个闪失,这些人能把他们太阳会从撒马尔罕连根拔起,所以让他帮着达提斯抽身,那就是虎口拔牙。 萨迪克不打算亲自出面去办这件事,而是先探探虚实在说,毕竟这些年过去了,现在的六合楼到底由什么人掌控他还不知道,冒然打上门不是明智之举。 作为太阳会在撒马尔罕的核心人物,萨迪克手里拥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庞大关系网和复杂的自我保护渠道,行商就是他们的掩护之一,既然六合楼打着商队的旗子,那以商队之间的摩擦作为切入点是最好的办法,所以他决定唆使各方商贾去找六合楼的麻烦。 曹阔此时还不知道他已经被人盯上了,正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吸纳天地之炁,完全不顾外面已经打扮成波斯装束的女眷和孩子们玩的正欢,但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不对了,因为原本欢声笑语渐渐变了味道,嘈杂的吵嚷让他静不下心炼气。 刚睁开眼睛刀佩华就走了进来,见她头巾上带着一小串叮当作响的金饰,就作势欲扑:“好好的美人为什么要遮脸,让人看着越来越有食欲了。” 刀佩华打掉他的手,将面纱扯下来正色道:“别闹,外面来了很多人,都是这个商队那个商队的,吵着要买咱们的货物,可是价钱却压的离谱,咱们不卖,他们就闹,看着倒像是提前商量好了的,咱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拿个主意。” 曹阔听了觉得奇怪,做生意从来都是你情我愿的事,特别是混迹在丝绸之路上的生意人,谁会无故跑来砸场子,这其中一定有事,问道:“他们都闹什么?” “有的人说急着离开这里,咱们不放货他们赚的就少了,故意压低价钱还说咱们囤货不合情理;有的人说咱们进城时冲散了他们的驼队,丢失的货物要算在咱们头上,与咱们的交易要算上他们的损失;还有更离谱的,说咱们带的货物太多,拉低了撒马尔罕所有货物的价格,直接让咱们赔钱。”刀佩华道。 曹阔一听就急了:“咱们进城的时候除了那些骑兵连人影都没一个,我冲散谁的驼队了?” 刀佩华赶紧端了茶水给他压火:“明摆着是有人在暗中指使,只是不知道会是谁,不过我们猜是个那扎古图,或许他是想逼走咱们,这样他就不用赔银子了。” 曹阔叹气:“哎!要是清蝉还活着就好了,你妹子一肚子坏水,可好用了。不过我也不差,不就是找个幕后黑手吗,舍点银子的事儿,附耳过来,你这么办……” “你妹子才一肚子坏水。” 刀佩华听完了他的馊主意,白他一眼笑骂着就溜了,可一句话又让曹阔蔫头耷脑了,因为薛岩枝流产的事始终是他绕不过的坎儿。 门外的嘈杂声依旧喧嚣,各家商队的领头人无不一副不肯罢休的架势,不过随着刀佩华亲自出面,场面很快就得到控制,这个至此方才露面的女人可是六合楼商队三位头领之一,她现身,必是对他们的要求有了结果,所以都想听她说些什么。 刀佩华一身本地人装束,只留一双美目露在外面,在冯黛青和郑含瑛的帮助下不紧不慢的踩上一只货箱,略微停顿一下便道:“妾身姓刀,刀剑的刀,是六合楼的主子之一,我知道诸位的诉求和心情,都是小事,稍安勿躁。我们家乡有句话说‘行走江湖当急人之所急,需人之所需。’所以诸位的请求在六合楼看来都很合理,也必定会得到你们想要的。” 通译转述过后台下商贾一片哗然,六合楼真要按照他们提出的条件赔付,那得拿出多少金银来,这么大一笔钱可不是他们随随便便就能出得起的,那岂不是从大马士革白跑到撒马尔罕了? 但接下来刀佩华话锋一转:“不过我想大家也知道我们前日到这里的时候逃了几个奴隶,将货物散乱了,目前还在清点当中,不能马上与你们交易,还得劳烦诸位等上几日。当然,明日要出城的朋友可以现在就把你们的清单给我,天黑之前一定将你们的货物准备好,价钱就按你们说的来定。” 这一下商贾们可炸锅了,他们根本没想到六合楼会答应用赔本的价钱进行交易,一时间好多其他说法的人也都变成了明日要出城的,可他们又拿不出货物清单,尴尬的不敢看刀佩华的眼睛,只能看着旁人从中捞取好处。 436.你找我?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加帕尔,你昨天才到的撒马尔罕,明天就要走吗?” “胡说,我已经在这里呆了许多日子,早该回去了。” 前来的闹事的人因为见不得别人拿了好处就开始相互揭短,很快就起了争执,能拿出货物清单的人根本就没有,因为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该从六合楼这里买些什么回去,有几个头脑灵活的说了些时下短缺的货物,可由于这些人本就没打算与六合楼交易,银子都投在了其他地方,所以购买能力也比较有限。 刀佩华转身走下来,不再陪着他们耍闹,暗暗召左攸过来,让他盯着那些要出城的商贾便不再过问此事,因为她知道这些人肯定不会真的明日就离开撒马尔罕,那些得了好处的今日就会向他们的主子邀功,所以只要盯住这些人就能找到幕后指使者。 转过天,六合楼便在驻地挂上清点货物的牌子,不对外销售商品,而左攸也查到了那些人的去向,太阳会。 六合楼不到一日就查到了对方的身份,于是大家齐聚一堂品茗,顺便研究一下对付太阳会的办法,曹阔见对方为利而来,就把这个组织定性为地痞了:“太阳会?什么东西?地头蛇?” 蓝夜摇摇头道:“不是地头蛇,是老熟人,你还记得萨迪克吗?那个西域商人,还好是左手带着海笑他们几个去的,否则还真没人能认出他。” “是他?” 曹阔记得萨迪克,当初此人身陷太行山的时候还是六合楼解的围,做牧马千户的时候在京城还买过此人的马,没想到这老小子的根基在这里呢,还隶属于一个什么神秘兮兮的组织,没事鼓动人对付自己,咋的?这是想把当年在太行山上的损失都拿回去吗? “不错,正是他,此人所在的太阳会看上去有些神秘,他们在城里有教廷一样的聚集地,却不接受外人的香火,许多人都知道他们,但是没人知道他们到底是做什么的,有的说他们是商人,有的说他们是信奉太阳的信徒,可我看两者都不是,可惜咱们不通此地语言,即使潜到他们身边也不知道人家在说些什么,写的就更看不懂了。”说到这里,蓝夜有些丧气。 曹阔觉得这件事情还不算大,因为对方耍的这些小手段根本上不得台面,对于六合楼来说完全是不疼不痒,他们真要是想做些什么就不会躲躲藏藏了,所以决定趁对方还没有放大招之前先发制人,于是道:“既然听不懂看不明,那就直接问。” “直接问?问谁?”大家不解。 “问萨迪克。” 曹阔动手了,天黑之后带人直闯萨迪克住所,他不敢再等,因为在撒马尔罕这样的大城里如果发生大规模冲突,那对他们这些外乡人来说是十分不利的,一旦有官府干预,他们所付出的代价恐怕就不是金钱那么简单了,毕竟这里曾是帖木儿帝国的王城,人生地不熟,六合楼可不敢在这里撒野,所以遇到事情一定要消灭在萌芽里。 萨迪克打算出门,没带仆人,而且把自己裹的很严实,看样子是不想被人发现,曹阔也很知趣的没有直接把他拿下,而是带着一群高手跟在后面。 就这样,一个孤寂的男人悄悄的行在夜色里,后面跟着高高矮矮行色各异的影子,仿佛一群饿狼盯着一只落单的肥羊,每当羊儿警觉的回头时,饿狼们就各显其能的消失在街道上,直到羊儿进了一间其貌不扬的农舍,群狼才汇聚在农舍门口。 听见里面传来女人的说话声,程徽音一脸晦气的捅了捅大师兄:“我们兴师动众的大半夜跑来捉奸了?” 高潮不言语,低头憋笑,算是默认,这种情况作为小辈弟子最好别说话,否则回头容易被收拾。 但很快二人就知道他们的判断错了,因为师傅给了他们一个突袭的手势。 风绍崖虽然一直与高潮为伍,但生来不苟言笑,对人对事一直是克己慎行,见师傅给出指令,第一个破门而入,他的八方夜桥剑法无声无息,斩断门闩没有发出一点响动,直到有凉风涌入房间那妇人才发现门开了,可风绍崖的身法得王玄鹤真传,哪是一个妇人能反应得急的,被他一指点晕过去,而此时众人已经尽数进了房间,又将房门合在一处。 屋子里没有萨迪克的影子,说明不是从后门跑了就是藏起来了,可这房子根本就没后门,大家知道他一定还在这里。 左攸很快在一个柜子后面发现暗门,程徽音将那妇人捆好,众人鱼贯而入。 又见地道,大家心头莫名的压抑,又想起了那些长着獠牙的吸血鬼,不过很快他们就放松下来,因为这个地道里的看守都是普通人,虽然也懂得一些拳脚,但在众人面前就是白给,他们连发出警示的机会都没有,很快都被撂倒。 地道同样七拐八绕,尽头是一个灯火通明的地洞,虽然不是很大,但里面摆满了书架,架子上分门别类的摆满了各种卷宗,一些重要的卷宗外面还粘有标签。 洞里灯火闪耀,唯一的一张桌案前端坐着一名贵妇,不停有手下拿着各种卷宗向她请示,重要的她还会画上两笔。 萨迪克走到贵妇身前行礼:“天使,萨迪克向您问安。” 天使贵妇抬眼,面色不见悲喜,从桌案的一方盒子里拿出一卷羊皮纸握在手里说道:“萨迪克,在六合楼的问题上你拖拖拉拉不尽力,是因为老了吗?” 萨迪克面带微笑道:“天使不必担心,之前只是小小的试探,明日北市所有的商队都会去六合楼要赔偿,届时我们的人会煽动大家进行哄抢,集市的治安官已经打点好了,他们明日不会出现。” 听到萨迪克有大的动作,天使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将手里的卷宗交给他,说道:“神使有新的指示,要我们找到画中的两个人,这次的搜索范围相当大,从沙阿(波斯帝国)一直到东方都是目标的途径之地,你对赤力巴里(新疆)最为熟悉,所以我要你立刻东进,早日完成任务。” 萨迪克一听是神使的指示,赶紧打开羊皮纸,上面的确绘有两张面孔,第一人是个西方少女,最明显的标志就是少女的瞳孔是红色的,而第二人是个东方男人,这个男人的标志也是瞳孔,不过他的瞳孔有四个,看上去有些诡秘。 萨迪克盯着第二张面孔看了半天,然后抬头去看天使贵妇:“天使,还记得当年大明之行吗?” 天使贵妇点头道:“我也觉得此人与六和楼主极像,可十年光阴逝去,难道六和楼主不会老吗,还有此人生有四只瞳孔,所以我才想看看六合楼现在到底是谁当家。” 萨迪克不再说话看,他知道天使早已怀疑画中人之一就是六和楼主,安排他即刻赶赴赤力巴里的决定看似合情合理,其实就是想把他支开,好一个人独吞功劳,这样他就再一次错失面见神使的机会,临走前贵妇还让自己把能找到六和楼主的路铺好,这个女人太也歹毒了些。 萨迪克不说话之后,突然发现房间里异常的安静,往常忙碌的属下似乎在这一刻集体消失了,二人都警觉起来,天使贵妇将双手收拢进衣袖,萨迪克则摸向了自己的腰刀。 曹阔本来不想打草惊蛇,可大家听了半天一句也不懂,那些忙着整理卷宗的人又进进出出的,一会来一个,一会来一个,就都被他们敲晕过去了,这才让两个头目感到不对劲。 六合楼众人纷纷从石柱、书架后面现身,曹阔接过萨迪克手里的卷宗翻看,像老朋友一样打招呼:“萨迪克,好久不见啊,你们在找米歇尔?” 羊皮纸上的第一张面孔就是贝蒂·米歇尔,第二张面孔就是曹阔本人,而且是重瞳状态下的他,更为让曹阔感到新奇的是,这张羊皮卷轴上的面孔不是画上去的,而像是被什么刻上去的,虽然是黑白的,但其清晰程度已经近乎是照片了,可以说是纤毫毕现,这东西可不是地表上的工匠能做到的,这就不难猜测这东西来自哪里,因为除了地下世界,没人会这么在意米歇尔和他。 萨迪克有些不知所措,他也是刚拿到卷轴,甚至都不知道上面的女人叫米歇尔,但让他吃惊的说不出话的原因,还是因为在仔细观察过曹阔以后他才发现,六和楼主的样貌这些年毫无变化,连皱纹都没有多一条,那第二张面孔里的人十有八九就是眼前这位山大王了。 “你找我?你是血族?”曹阔显露重瞳,拿着卷轴对天使贵妇晃了晃。 可此时的天使贵妇比之萨迪克更为慌乱,这倒不是因为她看到了曹阔的重瞳,而是因为她发现了曹阔脖子上戴着的三眼血牙,贝蒂的血牙虽然已经失去了华丽的装饰,但是它就像一个巨大的深渊使天使贵妇陷入恐惧。 437.忘了说了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天使贵妇知道自己在这些人面前毫无反抗之力,但她还是想挣扎一下,使劲挺了挺胸膛,梗着脖子道:“无知的大明人,你怎么敢亵渎神的使者。” 曹阔已经记不得他曾见过这个女人,对方的大明话虽然说的蹩脚,但他还能听得懂,不由得嘲笑道:“我这辈子鬼见了不少,天使就从来没见过,那些往往说自己能带来好运的人其实心里全是脏东西,你的那些主子我见过,也杀过,他们在走投无路的时候答应过不再烦我,可现在看他们显然是些言而无信的东西。所以,我觉得你没必要为了他们坚持什么,和我说说他们吧,缠着我干嘛?” “你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天使贵妇双手在袖子里使劲握了握,然后双眼就没了颜色,没过多久就一头栽倒在地,断气前还发出恶狠狠的诅咒:“你会因为亵渎神的使者而付出代价的。” 谁都没想到这女人一言不合就自尽了,风绍崖怕萨迪克也自杀就没了活口,果断将他制住。 高潮小心的拨开女人的双手,发现她攥着一把乌黑的小刀,那刀锋上闪耀这湛蓝的颜色,显然是淬毒了,两只手已经变得黑紫,可见毒性之烈见血封喉。 曹阔有些错愕的看着萨迪克,问道:“她干嘛呀?我没说要为难你们吧,我来就是想知道你们干嘛找我麻烦。” 萨迪克见天使死了,诚惶诚恐的跪下求饶:“金楼主,萨迪克绝没有胆量招惹您,都是百夫长达提斯的意思,他无法归还您的货物和奴隶,所以才求天使把您逼走,作为下属,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给您带来的损失,萨迪克愿意双倍奉还。” 知道是那个札古图的原因,曹阔不在忧心,不过太阳会寻找他和米歇尔的事情他还是得问问,于是摇晃着手里的羊皮卷轴说道:“钱倒是小事,这个怎么解释?” 萨迪克有些踌躇,很显然他不想说太阳会的事情,可是面对眼前的这些凶神恶煞,他很清楚嘴硬毫无意义,除非他能向天使一样说走就走,否则就是平白受罪,最终还是得开口:“那是神使的旨意,我们太阳会每当有重大任务,都会降临强大的神使,神使会直接把任务赐给天使,现在天使死了,这里将无人能与神使联络,除非神使主动找上我们。” 曹阔知道他说的神使就是血族,而他手里的这个卷轴极有可能就是执法队长艾伯特下达的命令,这说明摇摆者孑孓真的关闭联盟手环的定位系统,否则血族也不会动用他们在地上的力量寻找自己了,看来他们还是怀疑自己和米歇尔之间有牵扯。 不过这道命令能到达这里,说明血族还是大致掌握了自己的方向的,现在天使死了,得尽快离开这里,否则一旦被发现,很容易再次被血族盯上。 “师父,您看这个。”程徽音突然走过来,将一张舆图交到曹阔手上,还指了指角落里的书架子。 曹阔不知道小徒儿要给他看什么,但仔细辨认过图上的地形之后,他眼中立时迸出杀人的目光,因为这张图上的地形不是别处,正是京师应天其中的一部分,至少皇城和紫金山附近的山川河流还是看得出来的。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那书架前,按照顺序将所有的卷宗全部展开,发现这架子上放着的居然是一幅巨大的地图,因为不通文字,他命令萨迪克将这幅巨制完整的拼出来,萨迪克不敢抗命,只得照做,那图中有道路相连,他也不敢乱拼,最终在忙活了几个时辰之后,众人总算看到了这幅图的全貌。 上面绘制了从撒马尔罕到大明的所有路线,其中的总图就有十丈之长,沿途无数支路也有绘制,足足摆了十几个桌案的大小。重镇、小城还有单独的图纸讲解,关外各个隘口、要道也都做了注释,什么路可以走人,什么路可以骑马,什么路能够行车,面面俱到。 不但如此,关内的道路也很详尽,而且有些要道根本就不该是关外的胡人可以走的,众人甚至还在这幅图里找到了横穿太行山的路,连沿途的几个寨子也标记了,这其中就包括了六合楼。 曹阔一把薅住萨迪克的领子,厉声道:“这幅图你要是解释不清楚,我就让你把从古至今的酷刑都尝一遍,我说到做到。” 萨迪克没有丝毫反抗,说道:“我们太阳会是一个贩卖消息的地方,只要有人付得起价钱,我们就能搞到他想要的信息。上代苏丹帖木儿曾经有兵发大明的想法,于是太阳会历时数年完成了这幅地图,只不过帖木儿在发兵前突然死去,这幅图就一直留在这里。” “番邦小儿,也敢窥视我天国之地。”左攸忍不住义愤填膺的道,别看他是被朝廷陷害才到了今天的地步,但是民族大义还是有的。 “不要小瞧了帖木儿,你忘了他曾经打到大马士革,杀的马木留克骑兵屁滚尿流的,那绝对是一个能和明太祖齐名的人物。”曹阔回想着脑子里那点有限的历史,他不记得大明和波斯有过什么大规模的冲突,不过还是让萨迪克讲讲帖木儿的后人,毕竟绘制这图不容易,万一太阳会非要把这图卖给波斯现在的君主,说不得还能给大明搞点事情出来。 萨迪克继续道:“帖木儿死后把皇位传给了孙子皮儿·马黑麻,不过他这个孙子很快就丢了皇位,最终被他的叔叔沙哈鲁占据了撒马尔罕。沙哈鲁成为苏丹后迁都到赫拉特(阿富汗)去了,现在管理撒马尔罕的是他的儿子兀鲁伯,兀鲁伯的妻子是戈哈尔沙德王妃,想把你们逼走的百夫长就是王妃的族亲。” 曹阔听了半天没说话,然后对着大家感叹道:“这就是波斯版的靖难之役啊,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如果允炆在这里我相信他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可见孙子这种东西真的是很孙子。” 蓝夜摇了摇头,不知在感慨什么,突然提醒道:“该回了,天应该已经亮了。” 曹阔也道:“回吧,把这图带上,回去的路上用得着。其他的我看就全部烧掉,你没意见吧萨迪克?” 萨迪克哪儿敢有意见,淌着眼泪咧嘴微笑:“没有,我没有意见。” 众人走出农舍的时候,大街上已经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了,而且越往城北走人就越多,有点人满为患的意思。 程徽音是这次行动中唯一的女性,她不愿意在人群里挤来挤去,于是顺理成章的跳上师兄的肩头,给自己找了个座驾。 站得高就望得远,没过一会她就发现了情况,对着曹阔大声道:“师父,不对劲,咱们的驻地好像出事了。” 她这么一说,萨迪克突然惊叫起来:“不好!我忘了说了,今日我安排了众多商队围攻你们,打算哄抢你们的货物,届时达提斯会以闹事为由将你们驱逐出城。” 高潮一听就急了,掐着他的脖子吼道:“我特喵现在就弄死你。” 萨迪克吓得身子止不住发抖,可还是大声喊道:“不可,如果你们伤了人,达提斯就会以盗匪的名义缉捕你们的。” 曹阔止住自己的大弟子不要冲动,然后让几个徒弟立刻回去通知殷含秀和熊相南,让他们除了金银细软放弃所有货物和奴隶,所有人轻装从简立刻出城。 本来已经和诸多商队剑拔弩张的六合楼主众人在得到命令之后转身就走,将随身物品和重要的东西拿好后直接撤进他们雇佣的伍佰多驼队当中。 刀佩华命令驼队马上出发,只要大家能平安出城,驼马上的货物就抵他们的薪资。 这笔财富可大大超出了驼夫们的工钱,本来已经倍感慌乱的他们立刻拧成了一股绳,护着众人就挤出了商队,骆驼和马匹移动起来可不是人流能够阻拦的,任凭那些闹事者不断喝骂也阻挡不了队伍前进。 他们一走,场面顿时失控,无数人流涌进了六合楼的货场之中,都说自己应该得到其中的财物,这其中就不单单是萨迪克安排的人了,什么鸡鸣狗盗之辈都想来分一杯羹,而撒马尔罕城北集市又是人流最大的地方,真正乱起来的时候就是事先有准备的达提斯也挤不进来了,混乱之中也失去了六合楼众人的身影。 在萨迪克的安排下,众人顺利出城,并以最快的速度往东行进,赶往疏勒国(新疆喀什),曹阔知道只要到了疏勒,往北是焉耆国,可经车师国(吐鲁番)到玉门关;往南是莎车国、于阗国(和田)、且末国(精绝)、婼羌国(鄯善)、楼兰国,再往东就是阳关了,王维的“西出阳关无故人”的“阳关”说的就是那里,也是六合楼上上下下所有人心心念念的地方,只是曹阔不知道那个地方对于他来说,却显得那么遥不可及。 438.鬼城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六合楼众人十分顺利的离开了撒马尔罕,过了疏勒国,大家在萨迪克的建议下选择了从南线去往嘉峪关,就是莎车国通往敦煌的那条路线,因为南北两条路的路程相近,这条路上的站点更多,有利于大队补给,穿越沙漠也就更安全。 曹阔每到一处都会拿出地图进行比对,因为他虽然知道有丝绸之路,但并不知道这条路具体怎么走,何况塔克拉玛干沙漠历年南迁,历朝历代的丝绸之路都不一样,没有萨迪克这样的领头人走起来非常困难,而且危险。 这条路其实就是贴着沙漠边缘走,虽说是沙漠边缘,可很多时候还是要穿越一眼看不到边际的黄沙,若是风和日丽还好,一旦遇到沙尘天气,就连骆驼也不愿意多走一步。 过了于阗国,队伍没有出现明显的减员情况,反而因为在沿途雇佣了不少驼夫还壮大了许多,每个人的心里都喜滋滋的,因为他们看到了回家的希望。 黄沙戈壁中也多遇白骨,有的是因为遭遇了恶劣气候,有的是因为遇到了狼群蛇蝎,还有一些则是因为响马,从那些骨头上留下的伤痕就能看出一二。 此时的六合楼也遭遇了沙尘天气,唐鹤带人熟练的将驼队围成半个圈子,货物辎重绑好,然后抱着郑含瑛就拱到骆驼身子底下,有了老婆之后他才不管别人。 每每这个时候,曹阔都会像老朋友一样拉着萨迪克躲在一起问东问西:“萨迪克,你那幅地图上关内很多地方都知之甚详,都是你们一步一步量出来的?” 萨迪克看着生得老实,其实一路上跑过好多回,不过每次都给六合楼抓了回来,他也试图留下一些标记,但很快就会被人发现,在屡次失败之后他知道在这些人眼皮子底下耍小手段毫无用处,不如实话实说,于是道:“说了怕您不信,太阳会的财富远比帖木儿四方劫掠的要多,我们只需要拿出令人心动的价钱就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见曹阔露出怀疑以及鄙夷的目光,他非常自信的从怀里摸出一个巴掌大的口袋给曹阔看,似乎这个口袋里的东西就能够证明他的话都是真的。 曹阔怎么可能相信他的鬼话,接过口袋打开往里一瞥,然后默默的从里面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钻石,对着天空晃了晃,可惜没有太阳,又默默的放回去,然后默默的收进自己的怀里,就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东西一样,继续与萨迪克聊家常:“这样的口袋你还有没有?你关内的地图都找什么人买的,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买卖?” 萨迪克张着大嘴巴等了半天,再瞅瞅对面这位大爷怀里鼓鼓的钱袋和他波澜不惊的面容,最终不得不承认财不外露的老话是有道理的,极不情愿的转过脸丢下三个字:“西锦堂。” 西锦堂?这个名字曹阔有印象,算是一个江湖势力,为了小徒儿黄泉还与他们起过冲突,只是一下子想不起具体都有谁了,再想仔细问问,萨迪克已经换了一只骆驼栖身了。 风沙渐停,大伙都松了一口气,夏胖子一边抖落身上的沙子一边抱怨:“于阗国这边的天气真是见了鬼了,没几天就是一场沙暴,咱们前面走了那么长的路,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天气,可见这里不是个什么好地方。” 唐鹤也跟着附和:“这段路遇到无名尸骨格外多,狼群白天就敢出来觅食,怕是前面的路更不好走,食水草料得看紧点,莫出了差错。” 两人正说着,洪九突然跨上马冲了出去,跑了没多远就停下来,然后朝众人挥手,示意大家过去。 曹阔知道他是斥候出身,比起常人更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于是催马上前,不过眼前的场景多少有些让人意外,只见黄沙的外面露着一圈驼峰,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沙包呢。 根据露在外面的骆驼计算,这是一个有二三百人组成的驼队,全被埋在了黄沙下,曹阔命人把黄沙挖开,发现所有人都成匍匐的姿势躲在骆驼下,就和他们之前躲避沙尘暴一样,不过很显然,这些人的运气不好,遭受难以想象灾难。 这番情景让大伙都沉默了下来,大自然的威力还是足以震这些慑趾高气昂的武林高手的,梁梅看了心有不忍的道:“这得多大的风沙才能将骆驼埋住,可怜这些人在死前得有多绝望。” 蓝夜上前翻过一具尸身,验看了一番说道:“未必,他们死前没有过多挣扎,甚至可以说很平静,肯定是突然被埋住的,这说明那一场风沙足以移山填海,否则不会连骆驼都毫无反抗,再看尸体风干程度,这些人埋在这里应该足有半年之久了,他们是被一场又一场风沙吹出来的。” 面对生死,薛岩枝有些多愁善感:“希望诸神护佑我六合楼平安回到大明。” 就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商量要不要安葬这些人的时候,萨迪克却疯了一样去挖一具尸体,曹阔也不言语,就看他到底想干些什么,直到他从那具尸体上翻出一枚刻有太阳形状的金币时才颓然坐倒在地上,嘴里还不住的念叨着什么。 曹阔走过去将他手里的金币拿过来翻看,正面是一个被火焰包围的太阳,后面印有一对翅膀,这让他想到了死在撒马尔罕的贵妇,用脚踢了踢萨迪克问道:“天使?” 萨迪克抬头看了看,跟着点点头,然后突然大声道:“不能往前走了,我们得回去,鬼城来了,再往前走我们也会和他们一样,我们在于阗国等上半月在回来,那时保证不会再有这么大的风沙,我们肯定能平安抵达大明。” “鬼城是什么东西?”殷含秀突然发问。 “鬼城,鬼城是一座隐藏在沙漠下面的古城,传说那里注满了冤魂野鬼,每隔六十年就会从黄沙下面浮上来,据说它将要出现的时候,沙海涌动,高山一样大小的沙丘到处走动,肆意吞噬过往生灵,如今它要来了,我们必须得逃离这里。”萨迪克道。 “哪来的什么鬼城,老娘在鬼门待了一辈子也没见过鬼,妖言惑众。”鬼母才不信邪,让她跑回于阗国重走这条路她才不干。 萨迪克怕大伙不信,指着被他挖出来的那具尸体道:“这个驼队的头领是我们太阳会九大天使之一,也是我萨迪克的朋友,我上次见他还是在一年前,当时他的任务就是寻找鬼城,我们都知道这么做会触怒神明,他还托付我照看他的家人,现在看他得到了惩罚,我真的不骗你们,不能再走了。” 看着不被信任的萨迪克一脸苦闷,曹阔突然开口道:“他说的是真的。” “唰!” 所有人都看向曹阔,就连萨迪克的脸上也露出三分好奇,不等曹阔解释,洪九手搭凉棚望向远处,有些不确定的对众人道:“好像,有人来了。” 大家又是一惊,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哪来的人,都看向他所说的方向,果然隐约能见两个黑点,又看一阵,确定那是两个人,蓝夜一挥手,几匹快马就冲出去将人带了过来,这两人大明服饰打扮,一脸的憔悴,显然是在沙漠里困了一段时间了,他们见到驼队里都是大明人,发出嘶哑的笑声,不急感谢先冲进驼队里就去扯水袋。 “罗江 湖广昆?” 曹阔识得其中一人,他一叫出名字,本待上前询问的人都住了口,静观其变,而终于喝饱了的两个人也瘫坐在地上,满脸的劫后余生,开始大量眼前众人。 曹阔走上前站定,询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胡广昆见到曹阔也是一惊,舌头都打卷了:“你,你,你,你也是来寻那绝世武功的?是了,白骨佛经出自你手,你当然会来寻那最后一块白骨,可你带再多的人也没用,人越多……” 胡广昆的表情开始扭曲,露出极为痛苦的神色,他的同伴也开始和他一样,面色越来越难看,大家不知道他们两个怎么了,都有些不知所措,只有殷含秀抢上前去给二人把脉,探究原因。 萨迪克在一旁摇摇头道:“救不下了,他们一定是在沙漠里走了很长时间都没有进水,突然喝这么多水,是中毒了。” 经他提醒,曹阔知道他说的是水中毒,其实这种症状并不是真正的中毒,而是人体在脱水的情况下突然摄入大量的水,引起血浆蛋白异常的一种症状,也就是为什么极度缺水的人只能用水擦嘴唇,而不能直接喝的原因。 见殷含秀摇头,曹阔知道无力回天了,赶紧冲上前问道:“那城在哪里?要走几天?” 胡广昆也是自知没救了,指着北面:“一直走,小心白莲……” 话没说完人就断气了,但所有人都知道白莲宗主来了,他们是为了白骨佛经来的,看来自打出来这一年多,大明的武林里发生了不少事情。 439.谁能得手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萨迪克说的鬼城,就是十三宗口口相传的沙海浮城,据说这座城隐藏在沙漠下面,每一甲子现身一回,不单白骨佛经与这座城有关系,就连十三宗各门的神兵都是出自这里。” “迟悔和我说过,当年上天降下一宝甲于世,起初这宝甲是活的,中空无骨有若神魔,四处吞噬活人,后被十三宗与白莲宗联手破之,为防此甲重聚祸害人间,众位前辈遍请天下名匠将其铸成刀剑,由十三宗分而守之,所以这座城是最为神秘的所在。” 曹阔讲完沙海浮城和十三宗神兵的由来,众人都是一阵沉默,哪怕蓝夜、薛岩枝、和泡司、程徽音这些和十三宗有关系的人也从不知道这些事情,都在静静的消化这些突如其来的信息。 “你是想去一探究竟吗?”殷含秀感到这个男人又要做无谓的冒险了,不觉得有些紧张。 “直觉告诉我那里可能有我需要的东西。”曹阔不能说尤多拉认为那里会有不小的发现,想要去看一看,只能随便找个借口。 “要去算我一个。”梁梅立刻站到曹阔一边。 “哥,我和你去吧,我知道你的事情,这里我去最合适。”薛岩枝主动提出一起行动。 曹阔望向北方,那里是大漠的中心,他知道在茫茫沙海里寻找一座传说中的城无疑是在赌命,身边的这些人是他历尽风雨好不容易才保住的,不能眼看到家门口了再让他们身处险境,于是道:“与十三宗无关者回避。” 一声令下,熊相南之流立刻带人远离,然而殷含秀母子、梁梅还有高潮师兄弟却不离开,曹阔摸着曹山的头问:“我教你的都记住了吗?” 曹山自是知道这位师叔要去做一件大事,赶忙回道:“师叔所学,莫有不能。” “别说过头话,天地风雷八式你用的刚猛有余柔韧不足,也别逞能,我年轻的时候就是因为骄狂给自己里惹了不少祸事,你与我的性子颇像,切记切记。”曹阔又拍了拍他肩膀转而又对殷含秀道:“这回不能带你去冒险了,咱俩总得留下一个,而我留下来肯定不合适。” “我们在花阴山庄等你,多珍重。”殷含秀虽然担心他此去的安危,可还是明智的选择了退出,拉着曹山往大队去了。 高潮可不像殷含秀那般有牵挂,不等曹阔开口就道:“师父不必撵我们走,我们三个不离不弃,那肯定是要在一起的。” 梁梅更是雷打不动,说什么都不好用的主儿。 曹阔想了想不再撵人,说道:“岩枝刚才说知道我的事情,其实我的事情就是收集十三宗各门的神兵,至于为什么我要这些刀剑,其实就是要恢复那件天甲。” 他一说恢复天甲,众人都是一愣,因为好多人想起了“重塑兵主生死齐一”的江湖传闻。 曹阔没有理会众人的变化,继续道:“武林中关于这件事有很多传说,其中比较可信的版本就是有人若能重塑宝甲就能长生不老天下无敌,其实都是胡说,它真正的作用就是解开我身上的封印,你们其中一些人知道我有一些法术来自我们家的守护神,其实那并非是一个神,只有早早的将她请离我的身体,我才能成为一个正常人,而那件宝甲就是它的盔甲,只有得到完整的宝甲,我与那个守护神才能两相安好。” “所以,那东西一直住在你的身体里是吗?”鬼母问道。 曹阔点头,并褪下衣衫露出背脊,一个字母矩阵在巨大的十字纹身里不断攒动,惊得一些没见过的人钳口挢舌。 他重新穿好衣服后继续道:“这是一道无人能解开的锁墙,非那宝甲不能成事,所以我去沙海浮城不是为了白骨佛经,纯属个人需要,因此我劝你们不必跟着我,我带上梅子和倭女就够了,你们在大明等我,等我驱逐了身体里的老妖怪,再一起把酒言欢。” “爬虫!你才是老妖怪,你们全家都是老妖怪……”尤多拉在灵枢中咆哮。 “大伯,你背的两片叶子是翅膀吗?”蓝荷荷发现了新奇事物。 曹阔立刻装作黑脸不理孩子,对蓝夜道:“老二,你带个头儿,先走,别让我为难。” 蓝夜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哥,其实在海上的时候我还想着报仇,可见到朱允炆那个鬼样子之后我就不再想这事了,他朱家丧尽天良,老天自会降下报应,我现在儿女双全,这小日子没什么不好的,这一趟我一定要去,我想老三也是一样,但我们家狐狸和孩子就不去了。” 蓝夜留下,将鬼母和孩子赶到大队中去,最终曹阔兄妹三人、高潮师兄妹三人,外加梁梅和佳娜子八个人赶往沙海浮城。 与大队人马告别,直到不能看见一个人影,八个人才向沙漠中心挺进,这一走就是十余日,本来曹阔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方向,但他们很快在黄沙中发现了新的尸体,验过伤口,个个都是被鹰爪手抓断了脖颈,典型的中原武功,而且这些人新死不久,大伙知道他们距离浮城已经很近了,即便还有些距离也不会太远,起码距离那些为了夺宝的武林人不会太远了。 有了希望,八人不再犹豫,继续向前寻找,果然在第三天的时候被人拦住,一壮汉迎面喊道:“嗨,前面的是什么人?” “武当山逍遥真人座下大弟子肖章在此,敢问尊驾高姓?”非必要不暴露身份,高潮果断冒充大师兄。 “聪明。”曹阔对这个爱徒的机警很是认可。 “像师父。”高潮舔着脸的笑。 沙漠里大家为了躲避烈日,一个个包的跟粽子似的,谁也看不出是谁,那人听是武当山的人,赶忙回道:“原来是武当山的真人们到了,在下庐山吕克远。” “原来是庐山吕大侠,失敬,失敬。”高潮打着招呼上前,可二人一照面就动起手来,过了两招之后才重新见礼。 行走江湖空口白话没人信,武林人自是通过对方的武功辨别师门,高潮的功夫没有假,手分阴阳,身藏八卦,步踏九宫,是正宗的武当山功夫,轻易就过了这一关,验明正身后吕克远还好心叮嘱他们不要往西去,因为那边是白莲宗的驻地。 “肖老弟小心了,白莲宗红阳、白阳、紫阳三位释尊齐聚于此,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不少同道中人都造了他们的暗算,多多留心。” “多谢吕大侠。” 双方人马错身而过,一个带着斗笠的男人抱着膀子来到吕克远身边道:“什么武当真人,为了绮罗惊魂术这不也来了么,只要宝物足够吸引人,真武大帝也得靠边站。” 吕克远微微摇头:“未必真的就是武当山的人,你什么时候见过武当山有这么多女弟子抛头露面的?” 斗笠男子一惊:“怎么,有假?” 吕克远转身,边走边道:“谁知道,拳是武当山的拳,就是这身装扮古怪了些,也不知从哪淘换的波斯人行头……” 见到了庐山大侠,曹阔等人就相当于找到了组织,过了一道沙岗,几人就能看见形形 色 色 的江湖人东一撮儿西一股的散落在沟沟坎坎里,他们也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落脚。 “师父,我们出去看看。” 高潮师兄妹三人打过招呼便四处打探消息,被绮罗惊魂术吸引来的武林高手不在少数,那些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的三脚猫功夫就更多了,左一个打遍天下无敌手,右一个扭转乾坤独英豪,自命不凡唯我独尊的比比皆是。 高潮就喜欢往这些人堆儿里扎,他性子活泛,什么人都说的上话,哪怕从来没见过的也能唠两句,就像素未谋面的老爷们儿同时看到了美艳的少女,总有能谈得来的地方:“这位朋友,在下也听说这大漠之中有一本无上神功,只是来的晚了,众位英雄这是在等什么呢?难不成已经被人得手了?” “老子还没出手呢,谁能得手,是那神功尚未现世,这不都等着老神仙指点迷津呢嘛。” 被问话的“高手”把脖子往远处的沙岗上一扬,三人这才看见那里坐了一位背负长剑的独臂老人,高潮本能的就感觉不好,绕个弯子一打听,老神仙非是别人,正是大圣不灭剑千秋无过卫玄卫云升。 高潮无奈的搓着眉毛,偏过头对一旁的风绍崖道:“冤家的路又窄了,师父要是知道这老头儿在这儿,非先和他拼个你死我活不可,可偏偏这老头儿知道浮城的位置,师父若现在发难,恐怕这里每个人都不会答应。” “等等再杀就好。”风绍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恐怕等一下就不好杀了,浮城的具体位置只有他那个辈分的老前辈知道,既然千秋无过到了,你们认为八荒迟悔和雪湖墨剑还会远吗?我猜三老必会齐聚于此,另外二老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师父杀他,旁边还有白莲虎视眈眈,师父这回难了呀。”程徽音道。 440.这是什么藤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你当鬼诀师叔和罗刹师叔是死的,再不济咱们仨也能挡下其中一人,有胜算。”风绍崖反驳。 “你说两位师叔是死的,告诉师叔去。”程徽音扭头就走,她这二师兄平时木讷的很,好不容易抓他一个把柄可得拿捏住了,不好好捉弄一番自己会憋死的,她可好久没调皮捣蛋了。 “喂,你别瞎说啊,我不是那个意思。”风绍崖急急追去,毫无风雨飘摇剑往日洒脱的样子。 “你俩慢点。”高潮朝两人抛沙子。 三人回去把探听的消息一讲,大家都觉得头疼,首先是五老仙人,这三个老家伙若联手,那就是无敌的存在,曹阔想杀卫玄很难,除非一击毙命,可光天化日之下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击杀五老仙人,那就当相遇犯了天条,好不容易在武林中攒下的一点而人气立时就会灰飞烟灭。 况且有这三个老家伙在,谁想从浮城里把绮罗惊魂术的最后一篇拿出来,恐怕都不是费一番功夫那么简单。 其二是白莲宗,白莲宗的人能在这么多的武林高手面前独霸一方,可见实力雄厚之极,除了藏头露尾的白莲宗主,三位释尊齐至,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场面。 要知道白莲宗是个及其庞大的组织,当年韩山童、刘福通和杜遵道留下的嫡系成为其中最大的三个支派,而红阳释尊、白阳释尊和紫阳世尊就是这三个支派的首座,他们每人分掌一系人马,常年相互倾轧,即便这样朝廷还屡禁不绝,白莲宗主能把这三支人马拢一处,除了他们有共同的目的之外,更能看出白莲宗主绝非常人。 当年被曹阔击杀在乾坤武库的天机断愁就曾是红阳释尊,可见这个级别的人物都是世所罕见的高手,那白阳释尊无生老母的七明七暗九星近弼剑虽不及天机断愁的紫薇控鹤功霸道,但也是相当邪乎的存在,还有以为紫阳世尊更是连见都没见过,何况他们下面还有这个大尊那个圣者的,随便拿出来一个都是一流好手,真要打群架六合楼肯定不占优势。 其三还有各门各派的江湖势力,一个个都虎视眈眈的,真有人在浮城里找到什么宝贝也别想独吞,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个杀,一旦打起混战来谁都别想独善其身,最为可怕的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很容易被白莲宗主偷袭,因为绮罗净魂术避无可避,连曹阔也是一样。 “要这么说岂不是没多少胜算?”薛岩枝有些怀疑的问道。 “又不是我们自己跟白莲打,别看英雄豪杰们现在保持克制,等那城现身的时候自会一拥而上,为了谁先进城,他们一定会起争执,届时会杀上一拨,找到宝物的时候会在杀一拨,出来的时候更是你死我活,到时候三个老家伙肯定会出手,咱们就远远的看着就好,等他们拼的差不多了,以我等的实力,无论是白莲还是五老仙人都能战上一合,还怕有不胜之理?”蓝夜说道。 “老二分析的有道理,让他们往前挤吧,咱们往后撤,离那老家伙远些,免得一会那城在脚下出现,把咱们都卷进去。” 曹阔认同蓝夜的观点,带着大家开始往圈外走,为避免惹人注目,他们走走停停,每过一会就会换一个据点,与周围的人刚混个脸熟就挪一个位置,一直挪到最外围还不放心,打算再往外走一走。 可就在他们打算与大队拉开距离的时候,脚下的沙丘突然开始下沉,而附近原本低洼的地方开始上升,随后整片沙漠开始起伏不定起来,惊得所有人大呼小叫,无数沙岗开始无规则的移动起来,有些倒霉的驼夫不急逃走甚至和牲口一起被埋在黄沙下消失不见。 事出突然,虽然所有人都知道是浮城要现身了,但当下的情况都疲于奔命,根本来不及查看浮城到底在哪个位置,只有曹阔却注意到原本安坐在远处的卫玄不见了。 不仅如此,他还发现原本被武林众人围住的大圈子里沙岗起伏的很小,反而是自己所在的周边黄沙汹涌,难道那浮城会在自脚下? 一个不好的想法忽然在脑海里油然而生,卫玄老儿既然知道浮城的准确位置不会不知道其中的危险,理所当然会躲得远远的,所以他所在的位置才是安全的,自己反而误打误撞入了险境。 正想着,程徽音突然大叫一声:“师父,身后!” 曹阔百忙中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黑黝黝的金字塔状物体从沙子下面冒了出来,而且它一露头就急速升高,开始变得越来越大,随着沙海浮城露出的越来越多,尤多拉也在灵枢中发出不可抑制的狂笑,不住的大声喊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曹阔不问也明白她知道的是什么,因为从浮城露出的部分就能看出这东西根本不是所谓的城池,它很可能是尤多拉一直念叨的星船,因为这东西的外表是金属的,虽然它的表面长满了古怪的藤蔓,但难掩人工智慧的痕迹。 “快看!沙海浮城!浮城出现了……” “真的有这座城!老子没白来!哈哈哈哈……” “不好!有人先咱们一步,快上……” 大地震动,人心沸腾,四面八方不断有人叫嚷,而且这时不管你我,所有人都朝这个方向冲了过来,曹阔等人本来打算避过第一拨拼杀,结果却陷入厮杀的中心,高潮一边蹦跶一边大骂:“千秋无过这老匹夫太也奸猾,明知危险却不早早告知,自己躲得远远的,我们都被他害了,师父怎么办,咱们就是大罗天仙也挡不住这么多人。” 由于这个东西不断上升,它周围的沙浪极剧翻滚,越是靠近浮城的地方沙浪就越大,产生的震动也越大,很难有立足的地方,就连蓝夜、薛岩枝这等身手的人也是在黄沙中挣扎。 “冲上去!我们站到城上去!” 曹阔知道随着浮城的升高,从城墙上流下的黄沙会越来越多,如果不能及时逃离这个地方,与脚下翻滚的沙浪两相夹击之下他们很可能会被无数的沙子埋在下面,而与突破从四面八方汇聚的人流相比,爬到城墙上或许更为实际一些,只要抓住了覆盖在城墙上的藤蔓就会被带离无尽的黄沙,所以几人背道而驰,朝浮城冲了上去。 “触探!” 梁梅几次被埋在沙子下面都被曹阔给薅了出来,由于她和佳娜子的身手有限,曹阔只能带着她们走,没了这两个累赘八个人你推着我,我拉着你,蹦蹦跳跳闪转腾挪磕磕绊绊的总算贴近了冰冷的墙壁,各自拉住一根粗大的藤蔓任由黄沙扑面终是被带离了脚下的漩涡。 待头上黄沙过尽,曹阔等人居高临下总算看清了下面的情景,那些最先冲上来的人也和他们刚开始一样,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浮城跟前的黄沙翻腾的厉害,无法站立在上面的人开始往回跑,但会快就被后面的人流推倒,也有一些人学着他们往城上爬,可由于缺少有效的手段,真正能爬到城上的人寥寥无几,绝大多数都被黄沙吞噬。 而随着浮城上升到一定高度,曹阔也发现远处始终没有行动的两大势力,西面的很明显就是白莲宗,而东面为首三人仙风道骨,不难猜测就是五老仙人,站在他们身后的一众好手有僧有道,曹阔虽然看不清面容,但也能猜出七八分,他们应该是朝天十三宗各门派尚存的人物,其中有不少人他应该都打过交道。 “杀了那些波斯人,特喵的中原武林的瑰宝关他们什么事!”一群刚爬上来的人就朝曹阔等人摸了过来。 “立足未稳就先想着排除异己,不是过于相信自己的武功就是真的傻,断他们的藤蔓。”蓝夜当先出刀,这藤虽生的繁密,但也抵不住刀剑,很快的就被程徽音等人斩断大片,那些妄想站在最上面的人突然失去支撑点,哇哇大叫着掉了下去。 “这是什么藤,怎么是金色的汁液。”风绍崖对着宝剑闻了闻,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味道。 尤多拉已经不在发笑,而是无比伤感的跌坐在一个“大沙发”当中,毫无女皇威仪,她的“城堡”因为严重缺乏材料,暂时只能委屈自己做了沙发,手里不断挥舞着一枝鲜花,说道:“这是万木之心苍源植岚的枝叶,什么沙海浮城,不过是科林盖尔培育苍源植岚的核心舱,一会这些藤蔓会生出叶子,你们不要站在叶子上,全都躲到叶子底下去,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咋的?这东西吃人啊?”曹阔不解。 “它倒是不吃人,不过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这种植物还是会发出攻击自保的,它的叶子就是武器之一,过了这么多年本皇也不知道它现在的脾气变没变,反正小心为妙。”尤多拉再次陷入回忆,似乎手里的鲜花就是她的爱情。 441.滴滴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随着沙海浮城不断上升,终于在正午时分露出了全貌,这是一个无比巨大的正二十面体结构,它的每一个面的面积都不小于一个正规的体育场大小,在古人眼里这么大的建筑称它为城一点都不为过。 布满它表面的苍源植岚在这间核心培育舱停止震动之后开始大面积生出各种颜色的圆盘状叶子,这些叶子小的有卫星锅那么大,大的就跟游泳池似的,脉络粗壮并螺旋向上生长,而且速度快的惊人,仅仅数息时间就能从一颗拳头大的花骨朵长到水盆那么大,其发育速度完全不是一个植物该有的特性。 由于正二十面体的一个尖朝上,所以它有五个面其实仍然是在黄沙下面的,这也导致周围十个面的墙壁相当陡峭,想要下去就得顺着藤蔓往下爬,可想要从这么高的地方爬下这么大倾斜角度的墙壁无疑是非常危险的。 站在一个倾斜面的边缘上,众人眼睁睁的看着各大势力开始往沙海浮城里冲去,站在上面的人都知道门就在他们脚下,可谁也下不去,与曹阔同在一个倾斜面的武林同道有人开始着急,冒险往下攀爬,但很快就有人失足掉了下去,在地上砸出一个个沙坑。 “他们怎么回事?”蓝夜不解为什么大家上来的时候是抓着藤蔓上来的,可下去的时候这藤蔓却抓不住,一摸之下手臂突然麻了一下,立刻叮嘱大家不要在碰这些蔓条。 曹阔一开始还以为这东西放电,在向尤多拉请教过后才知道它释放的是毒素,当苍源植岚开启自我保护时,在体表会生出许多绒毛,这些不起眼的绒毛里就含有大量精神类毒素,这个时候就不能在用手去抓了。 鉴于这东西毒性太大,曹阔立刻打消众人顺着藤蔓往下爬的想法,都安静的躲在叶子下面,静观事态发展。 这株外星植物全身上下很快生满了叶子,并达到了全盛期,密密麻麻的将如此巨大的培育舱全部遮在下面,随后每片叶子的边缘开始产生肉眼可见的电弧,当这些电弧形成一个又一个圆圈的时候,叶子的中心就会向外射出一道能量光束。 无数道能量光束同时喷向四面八方,对地面上还没有进入核心培育舱内部的人和牲畜进行无差别攻击。 曹阔亲眼看到他们附近的一人站在叶子上被击中,然后这个人的身体就开始变得扭曲,他的一条手臂不知怎么的就跑到后背上了,两条腿也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了,然后口、眼、鼻、舌也都有了自己想法,各自找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呆着。 最为让人感到恐惧和恶心的是,这个人在扭曲过后居然还是活着的,不断发出令人心悸的惨叫,不过由于他已经无法使用手脚支撑自己奇怪的身体,最终还是滚了下去。 而在核心培育舱下面的黄沙上,正有无数和他差不多的“怪物”在艰难的挣扎。 “这怎么回事!”曹阔从来没有感到自己如此的害怕,哪怕面临生死的时候都没有这样过,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害怕了,而且怕的心惊胆战,大声的问询尤多拉。 尤多拉似乎见怪不怪,说道:“苍源植岚作为基因融合体主要组成部分之一,除了有融合的作用,当然也有分解的作用,不过作为拥有一定智慧的植物,它是不会消灭入侵者的,瓦解有害生物的攻击性就足够了。” 曹阔从来没想到一株植物会可怕到这种程度,内心和所有人一样久久不能平静,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而苍源植岚很快就逼迫他们做出新的决定,因为在一轮无差别射击过后,所有的叶子开始大量聚集能量,它似乎是在吸收阳光的热能,正片沙漠开始不断升温,烫的那些“怪物”开始哀嚎翻滚,就连躲在叶子下面的众人也开始汗流浃背。 “这又是什么?” 曹阔不知道这种热量会持续多长时间,赶紧让尤多拉想办法,然而这回连尤多拉也不知道了:“谁知道这是什么,以前它可不这样,我看你们还是快跑的好。” “往哪跑啊?” “你们脚下有舱门,找到一个密码输入器的地方就是。” 曹阔立刻把脚下有门的事情告诉所有人,让大家一起寻找,这回不管敌我都没了歪心思,飞快在叶子下面穿梭,一心要找到一个巴掌大的像十六块方糖排列在一起的东西。 在这么大的地方寻找一个只有巴掌大的东西,其难度可想而知,随着时间推移,核心培育舱周边的沙子已经被烤化,那些“怪物”也已经被焚烧殆尽,而培育舱本身有叶子大量吸收热能,温度反而要低上不少,可即便这样培育舱的表面也无法久站,好在很快就有人在场地中心找到了曹阔所说的“十六块方糖”。 “这东西怎么弄?”曹阔看着这个密码器完全傻眼,上面有十六个拇指大小的按键不假,但每个按键上写的不是数字,而是刻有一个类似星云图的圆圈,这些东西看上去好像一样但实际上又不一样,他根本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输入。 “这是派翠西亚星云密码……”尤多拉科普。 “你特喵告诉我按哪个!!!”曹阔被烫的直跳脚,围着他的人们也和他一样不断的蹦跶,边蹦边瞅着他,看他怎么打开这道门。 “哦,左手起第二排第二个,然后是第一排第三个,第一排第一个,第三排第四个……”尤多拉边想边道。 “滴滴。” 曹阔在按完七次之后除了两声错误提示没有任何反应,吓得他赶紧问:“这是密码错了还是坏了,没反应啊。” 尤多拉想了一阵突然大骂道:“你站错方向了爬虫,站到左边去重新输入。” 曹阔一边大喊“转圈”,一边划拉着双手示意大家顺时针蹦跶,江湖人的行动力就是强,接到指示立刻转圈蹦,为了不再这个过程中干扰他人,大家还把蹦跶的频率统一起来,一齐落地一齐腾空。 曹阔在左边重新输入一次密码之后,大门非常给力的“唰”的一下就打开了,不过这扇门和地球上的门有点不太一样,它是六边形的,而且均匀的分成六份从中间向四周退去,大伙正蹦跶呢,脚下突然就出现一个黑洞,所有人都没有防备,“哇”的一声坠了下去。 “你个老妖怪坑我……”曹阔大叫。 “废话,你家的门是平着放的呀,当然是因为核心舱侧翻这道门才是平躺着的,赶紧想办法,别摔死了。”尤多拉一万个鄙视。 好在这条走廊也有倾斜角度,并不是一通到底的光滑,上面除了挂有一些不知名的设备,每隔一段还有凸起,绝大数人都找到了能站立的地方,当然也有运气不好的,一落下去就抓到了有毒的藤蔓,最终摔了下去。 有了容身之所,众人不再担心自己会变成怪物,大家开始考虑到哪里去寻找宝物,一些心思活络之人立刻顺着走廊向下探去,而曹阔想的却是这东西还能不能飞,按理说这么大个东西坠毁在地球上应该摔的粉碎才是,可它既然能保持完整性,说明它一定有动力系统。 “这东西会飞不假,但想靠它回派翠西亚那是痴心妄想,它就是一个实验室,这上面的动力系统做短距离移动尚可,穿越星系没可能,不过我们可以去培育舱中心看看,或许有些东西还能用,也许能找到星船的其他部分,要是能找到完整的救生艇就好了。”尤多拉打消了曹阔的胡思乱想。 核心培育舱的内部是有光的,就和孑孓的地下实验室一样,是一种很先进的照明系统,但这里也布满了数不尽的苍源植岚根系,想要深入探查就得使用刀剑开辟出一条道路来,然而这种植物的根茎被摧毁之后很快会在附近生出更多的根系,并且这些根系会不断的去缠绕对它造成破坏的侵略者,一旦有人被缠住,用不了多久就会因为中毒而失去反抗,最终成为它的养料。 先前出发的一些人急于到下面寻宝已经遭到了反噬,有几个已经挂了彩,曹阔与他们不同路,在尤多拉的指引下,在他达到核心培育舱的中心后需要向左平移,那里是培育舱的上层建筑,也是控制室的所在。 不过因为培育舱倾倒,现在平移的通道是原本的升降通道,已经被一部卡死的升降机堵住了去路,所以他们需要破开走廊从外面爬过去。 众人很快就找到一处已经被苍源植岚根系破坏了的墙板,经过一番开凿与修整,大家很快撬下一块铁墙,打开一个能容一人通过的洞口,顺着这个洞口爬出去,外面是纵横交错的管廊和鬼哭狼嚎的喊杀声。 走在管廊的顶端,能看见核心培育舱的下面是有一个非常大的缺口的,可能是它在坠落时产生的破损,外面的那些人就是从这个缺口冲进来的。 442.天机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已经杀的昏天暗地的人群,不知道那套绮罗惊魂术对于他们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他无心争夺神功,搬起那块铁墙对着控制室的防护窗就开凿,防护窗也是厚重的钢板,沉重的轰鸣声震得整个培育舱都嗡嗡作响,很快就引起了下面人的注意。 猴男和蝎女联手逼退同属师门的木蝎后最先抬头观望,紧跟着四象空回师兄弟也与无生老母双双罢手,待八荒迟悔和雪湖墨剑也从一堆傀儡中抽身之后,大战渐渐停歇,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头上,试想朝天十三宗和白莲宗的人都不打了还有谁去拼命,索性赶紧看看头顶那几条傲立的身影都是谁。 白莲宗主已经今非昔比,他控制着近百位傀儡一同发喊:“上面是何方神圣发出这等响动,可是找到绮罗惊魂术最后一层心法了么?” “找你妹啊白莲老鬼,心法没找到,钢板倒有一层。”曹阔举着刚被他砸下的一块控制室防护窗对着一众傀儡就扔了下去,卡车大小的铁板从三十层楼高的距离冲下去,产生的巨大惯性在地面上拍出一个非常夸张的深坑,渐起尘土盖了众人一头一脸。 也不知是哪个倒霉催的离得近,被扬起的沙子直接扑在了下面,好不容易爬出来就骂:“呸,险些害了你家道爷,瞎眼的小子报上名来,待回到中土,道爷非好好教训教训你们不可。” 曹阔听这声音耳熟,一时间又想不起是谁,于是朝下面大声喊道:“某,太行山六合楼楼主,八荒墨雪金玉良是也。” “在下朝天十三宗,鬼宗宗主六道鬼诀蓝夜蓝道生,道长若找兄长麻烦,可先过我这关。” “妾身朝天十三宗,神宗宗主七杀罗刹薛岩枝,道长若找家兄麻烦,也得过我这关。” “小女朝天十三宗,恒宗宗主之女九曲黄泉程徽音,道长若信得过自己的武功,小女倒可先陪您过两招,不过动手之前,我劝您先找一把够硬的剑。” 高潮见师妹都报号了,就拉着风绍崖跟着凑热闹:“在下半步浊流、沧海一笑高海笑,道长请了。” “在下风雨飘摇剑风在天……” 几人把名头一亮,下面的人过了好长时间才交头接耳起来:“不是说太行大玉死在海上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他怎么上去的?” 一些之前与曹阔等人一起逃下来的人道:“原来他就是太行大玉,这人果然邪乎的很,他能打开沙海浮城里所有的门,我们本来已经被困死在外面了,就是他打开了一道门我们才进来的。” 卫玄与雪湖墨剑和八荒迟悔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可思议,沙海浮城一甲子出现一回,按说这里除了他们几个,其他所有人都应该是第一次到这里,可这开门的机关连他们都不知道,太行大玉是怎么晓得的,着实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阴魂不散!”另一边的白莲宗主也是咬牙切齿,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活六十年,此次为了得到白骨佛经,白莲宗几乎是倾巢而出,不想一到沙漠就遇到了朝天十三宗的阻截,三个老不死的召集了十三宗所有残余力量誓要阻止他得到绮罗惊魂术,双方大战半日拼了个半斤八两,这倒也就算了,又因为他不知道沙海浮城现身后会触发奇怪的机关,他带来的好大一部分傀儡都给打成了鬼怪模样,然后被烧死在沙漠里,现在又多了个棘手的六合楼,接下来的寻宝之路岂不更为艰难? 不等他发话,之前叫嚣的道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原来臭小子你还活着,可怜我那侄女对你日夜思念,还不赶快滚下来给你天一大爷见礼。” 曹阔气的又举起那块铁墙准备扔下去:“你特喵谁大爷……” 蓝夜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伸手拦住了他,低声道:“哥,他说的是不是‘天一’、‘大伯’,他不会是印当家在峨眉山的那个叔父吧,如果这么论,你喊他一声‘大爷’是应当的。” 曹阔本来举得高高的钢板险些砸了自己的脚,他这才想起来这老道可能是天一道人,不禁失声叫道:“我屮,倔老道你还活着呢!” 他们在上面论亲戚,下面的白莲宗主已经开始命人蛊惑人群,白骨佛经最后一卷就藏在曹阔砸开的房间里的说法愈演愈烈,这种声音已经不单单是白莲宗一方人马在叫嚷,就连对面的武林群雄也有人这么说,一些本来还帮着十三宗的人纷纷抽身去寻找上升的通道,再也顾不得什么武林正义,仿佛只要到了那个房间就能拥有一切。 “别管他们了,咱们先进去看看。” 控制室的玻璃早已破烂不堪,这里长满了苍源植岚的根茎,曹阔将几个控制台清理出来,在上面随意按了几下,发现这些东西还有反应,于是在尤多拉的指示下开始调取星船最后的坠毁记录。 大家不解他在那块面板上按些什么,但当一幕会动的半透明画像凭空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大家都是一惊,对于从来没有看过电视的古人来说这无异于神术,而这种神术就出现在他们朝夕相处的人身上。 由于培育舱倾倒画面是竖着的,曹阔凭空捏着一角就将画面正了过来,梁梅也想试试却不得要领,惊奇的问道:“大玉,你真的是妖王转世吗?这是什么法术?” “别说话,此中有天机。”曹阔将她扒拉开,和大家一起聚精会神的观看投在半空的影像。 那是一个堪比核心培育舱还要大出几十倍的星船,它在深空中歇斯底里的逃窜,可仍然甩不掉周围几艘小飞船的追击,浑身上下被打的千疮百孔,虽然星船也有反击,但它身上的炮口笨重,很难打得到贴近它的小船,一些灵活的小型武器也早已损失殆尽,只能任由宰割。 众人很快发现在大画面旁边的几个小画面中出现了一对男女,女的浑身上下插满了奇怪的管线,男的在不停的对她说些什么,只可惜他们说的不是大明话,没人听得懂,不过看上去两个人都很紧张。 “那是我的科林盖尔……”尤多拉看到昔日情人,不自觉得讲述当初发生的事情。 “那是大船里的两个人,他们在天外被追杀,女的处在疗伤的最后关头不能移动,男的说他们很快会遭受毁灭性打击,决定牺牲自己去挡下攻击,让女人痊愈之后立刻逃走。”曹阔把尤多拉的翻译尽可能简单明了的转述给大家听。 男人果然离开了画面,过不多时大船的腹部就脱离了一艘只有半只星船大小的飞船,这艘飞船的速度明显要比大船快,然而它刚挡在大船后面,画面外就有一道刺目的光线打在它的上面,瞬间将它轰成了破烂,随即坠落在附近一颗明黄色的星球上,那星球因为受到巨大冲击,地表产生恐怖了火浪,一层又一层的向四周推去。 众人听见画里的女人放声大哭的喊着“科林盖尔”,可男人的叮嘱让她不敢妄动,直到大船外面的小船不再追击,纷纷开始撤离的时候她才突然起身扯掉身上的各种插管,紧接着一件雄浑威武的铠甲凭空出现在她的身上,就像天神下凡一样威风凛凛。 就在她准备有所动作的时候,画面外面再次射来一到强光,这道强光直接洞穿了大船,并从内部令其肢解,不过细心的高手们还是看到女人在被强光波及的一瞬,她把身上整套铠甲凭空推在身前挡了一下,紧接着她就同白光一起消失了。 那大船在空中折成两段,从里面飘落出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其中就有众人脚下的沙海浮城,那个时候它还没有被藤蔓包裹,随同大船全都朝着一颗蔚蓝的星球撞去,残骸在天空中拖着长长的尾焰,声势浩大的奔向地面。 核心培育舱里不断响起“请求驾驶”的机械音,刚才明明被强光撞得七零八落的铠甲重新聚合,形成一个人形,在机械音呼唤了许久之后它才将一根手指敲在了自动驾驶按键上。 两段巨大的飞船残骸从天而降,引得地面上无数体型硕大的动物举头观望,生灵们本能的感到危险降临,开始四散奔逃,然而下一刻天边就升起了巨大的云朵直冲云霄,火焰和热浪伴随着狂风汹涌而至,空气中的水分开始蒸发,山石树木被摧毁,江河湖泊被吹干,随着末世一般的灾难快速推进,大地慢慢失去了颜色。 核心培育舱极力减缓下降速度,但由于它本身也被强光所伤,还是摇摇欲坠的冲进了遮天蔽日的烟雾之中,最终随着一阵又一阵的撞击和翻滚停了下来,画面再也不动,只有通过偶尔的颜色变换能知道它是处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梁梅的双手有些颤抖,她轻轻的拉开曹阔的衣襟,指着他胸口上金属图腾道:“这就是画里的那个疗伤的女人?” 443.兵主之躯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梁梅一句话引得大伙都把脑袋凑过来细瞧,程徽音越看越像,不禁想起一些关于太行大玉的传闻,突然问道:“师父,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曹阔一把合上衣襟,呲牙咧嘴的大叫道:“男的,如假包换的纯爷们儿,你们五师娘最能证明,四师娘也行……” 薛岩枝见他抓狂,识趣的将程徽音拉到身后,摆出一个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容道:“哥,别激动,你肯定是男的,曹山就是最好的佐证。” “对,山儿就是佐证,最好的。”曹阔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朝小徒儿吼道。 蓝夜听着外面到处都是脚步声,适时提醒道:“他们上来了,我们怎么办?” 被怀疑性别,简直是奇耻大辱,面对那些贪婪的江湖人,曹阔没了好心情,他让众人寻个安全的地方把自己固定好,打算让核心培育舱在沙漠里翻滚几个来回,给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江湖人一些苦头尝尝。 随着环形控制室的防护窗一个接着一个向上掀起,开花一般的被尽数打开,六合楼众人与外面武林群雄隔空相望,还是那些与曹阔一同进入培育舱的人最先喊道:“看!他们可以控制这里的机关。” 曹阔不屑的看着眼前七高八矮的人群,对他们说道:“众位,如果你们不瞎当看得见我所在的屋子里没有你们要找的白骨佛经,我也不是为那佛经而来,何必为难我。” “你一定把佛经藏在身上了!”人群中有人叫嚣。 “一具尸体啊,我把他藏到身上哪儿,这儿还是这儿,你是真瞎吗?”曹阔指着自己的腋下和裤裆大声骂道。 “什么?白骨佛经不是头骨,是尸体?” 那人明显不知道白骨佛经到底是什么样子,人群中也有不少人和他发出同样的疑问,看得曹阔直摇头,然后对着人群后面的八荒迟悔喊道:“师父,你曾告诉我进入沙海浮城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回中原,现在我信了,你就引这样的傻子来他们能回得去吗,苍天有好生之德,告诉他们绮罗惊魂术不是什么天下无敌的武功,让大家逃命去吧。” 八荒迟悔认真的看着曹阔,过了良久才道:“除了我们三个老家伙和云升的黑旗卫,我没有带任何人来,浮城的消息是突然出现在武林中的,很多人在我们之前就到了,我来只是为了阻止白莲宗主用它为祸天下苍生。” “什么,太行大玉真的是五老仙人之首八荒迟悔的徒弟?……” 人群中再次掀起一阵哗然,这个消息虽早有传闻,但经八荒迟悔亲自证实还是让许多人惊愕不已。 既然人不是十三宗引来的,那肯定就是白莲宗了,这个解释也非常说得过去,毕竟人越多,白莲宗主能够获得的傀儡就越多。 曹阔已经获得了他和尤多拉想要的信息,留在这里毫无意义,于是道:“既然如此,你们继续,这里没有我想要的东西,咱们就此别过,正好卫玄老儿和黑旗卫都在这里,我回京找朱棣要我的天子剑去。” “哈哈哈哈哈哈……” 培育舱里回荡这一个奇怪的女人笑声:“太行大玉果然不是凡人,这个时候还想着明宗宝剑,可是既然来了,你还走的了吗?自古相传重塑兵主、生死齐一,想要长生不老天下无敌,一个是可掌控万法的绮罗惊魂术,另一个就是兵主之躯。大家都知道绮罗惊魂术藏在白骨佛经上,但是许多人不知道兵主之躯就在你太行大玉身上,难道众位没发现这个人是不会老的吗?”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不怀好意的打量起曹阔来,这还是他头一次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有心反驳这个女人,可眼下的情况让他觉得这么做不会有什么效果,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认下这事,对着那个声音的方向道:“盛传白莲宗主法力高强,想不到竟然还是副女儿身,我看不如你把绮罗惊魂术拿出来,我也把兵主之躯献出来,大家一起坐地成仙岂不是好?” “好个屁!”天一道人总算是爬到窗口,对着曹阔大叫:“自古天下至宝能者得之,这里几方人马,十三宗武功最强,白莲宗高手如云,武林绿林群龙无首可人多势众,只有你们几个人单势孤,当然是先挑最弱的打,现在不跑等着大家一拥而上吗?你猜猜但凡跑到这里的人会不会和你们讲武林道义。” 老道一句话惊醒梦中所有人,最先动手的还是不断靠近的人群,他们才不管谁是谁非,宝物在谁身上就砍谁,暂时找不到白莲宗主就先砍了太行大玉,踏着管廊就朝控制室冲了过来。 曹阔也不手软,在控制台上急点几下立即启动核心培育舱,然后一把抓住天一道人,将这老头从窗口拖了进来。 培育舱的动力并非像飞机火箭一样有推进器,而是来自于引力场,所以动作起来毫无征兆,在曹阔的操作下巨大的二十面体突然就翻了个身,本来还是躺着的大铁球一下子就正了过来,甩的那些毫无防备的人在舱体内到处乱撞,一些刚刚爬上来的人再次掉了下去,近百米的下坠就是他们人生最后的旅程,一时间培育舱内碰撞声不断,惨叫连连。 然而培育舱并没有像曹阔想象的那样会不断翻滚,而是竖起来之后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拽住了一般,挣了两挣便不再动了。 核心培育舱复位,所有人双脚落地,人们这才发现这座沙海浮城本来的样貌,纷纷顺着大小露台和回马廊进入内室寻找白骨佛经。 曹阔也没闲着,带着大家开始往底层移动,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收集那些死去的人的水袋,外面所有的牲口和物资已经在苍源植岚聚集热能的时候烧毁了,想要走出沙漠水是必不可少的资源,现在绝大数人的心思都在白骨佛经上,只有他急着离开最先想到了这点,所以他要抢先储存一批水袋。 因为有尤多拉在,曹阔对这里算是轻车熟路,很快就甩掉了大批尾随者,但随着不断有人涌入,他们能够选择的通道已经很少了。 由于升降梯的通道几乎全都摔变形了,要下去必须得穿过中层的植物类育秧室和下层的动力室才能到他们想要的地方去,可由于太多乱闯的人,他们跑着跑着就迎头撞上了无始无终的木蝎和桦莲庵的枯心老尼。 双方突然遭遇都是一愣,不过对方反应很快,在后退的同时大喊六合楼等人的位置,招呼附近的人一同前来应战。 面对二人,六合楼诸人虽然占有人数优势,但曹阔并不想把自己陷入厮杀的泥沼,立刻带着大家换路下行,并不解的问天一道人:“道长,那个使链爪的是十三宗的木蝎,旁边的老尼姑我知道是白莲宗的人,他们怎么走到一起了?朝天十三宗不是同白莲宗不死不休吗?” 天一道人听他这么问,恨声道:“我不知道什么十三宗,但是刚才那个拿链爪的,还有两个带着一群不死人的大和尚都是和白莲宗一起的,浮城未出之前我们和白莲宗干了一架,期间没少吃这些人的亏。” 曹阔知道他说的两个大和尚是念生和忘死,看来无生无死这对师兄弟也来了,而且又一次加入了敌人的阵营,不过他对天一道人为何来此也感到好奇,又问:“您呢,您老不再醋庄呆着到这儿来干嘛,也为了白骨佛经?印娥让您来?” 天一道人白他一眼:“偷着跑出来的,那年遭了暗算之后,养了两年的伤才堪堪下得了床,又经数年调养才得以痊愈,老头子不比你们年轻人,没几天蹦跶了,这沙海浮城的谣言满天飞,连茶棚里说书的都没日没夜的讲,我就想趁着这把骨头还行赶紧出来转转。还有我那侄女顿顿不离醋水,吃不惯,跑了,呵呵呵……” 说起醋,曹阔故意调笑他:“你不看着你侄女就不怕她再嫁个山大王。” 天一道人却突然不笑了:“其实老道我后悔了……” 说到印娥,气氛变得有些奇怪,曹阔不再发问,带着大家一路穿插到植物类育秧室,这地方说是房室,但因为整个核心培育舱的低等植物都在这里进行育苗,实际上这里非常大,按照尤多拉的说法,育秧室里有各种试验田,在加上储存的孢子、真菌和所有培育用的养料,育秧室可以说是培育舱里最大的一个房室,几乎占据中层大半地方。 可当曹阔打开舱门的时候大家全傻了,门后绿油油的一片,已经挤满了苍源植岚,把偌大一片场地堵的严严实实,可要去往动力室必须经过这里,所以他们必须开出一条路来才行。 高潮二话不说对着苍源植岚一剑就劈了下去,打算揽下这个体力活,可下一刻育秧室的棚顶突然炸裂,无数条苍源植岚的枝蔓腾空而起。 444.诸位宾朋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苍源植岚爆发,上面撑破了育秧室的棚顶,下面捣碎了育秧室的地板,导致核心培育舱整个中层开始坍塌,六合楼众人此刻才真正意义上的看清了苍源植岚是一株怎样的植物,它在核心培育舱下层的根系要比火力发电厂那种拔地而起的冷却塔还要粗上几倍,深深的扎在沙漠之下,所谓的沙海浮城就像是他根系上结出的一颗果子。 难怪核心培育舱启动之后仅仅是翻了个身就不动了,它有近半的空间已经被苍源植岚占据,根茎沉在万顷黄沙之下,哪里还能飞得起来。 “师父,我怕是又闯祸了。” “好徒儿,为师看见了,快跑哇……” 不但是六合楼众人,培育舱里所有的人都在仓皇逃命,别管是五老仙人还是白莲宗主,是个人都在撒腿狂奔,因为爆发出来的藤蔓多如牛毛,都在飞快的生长叶子,每个进入浮城内部的人都将迎来第二轮变异射线的洗礼。 实际上众人所在的沙海浮城仅仅是核心培育舱的半个舱位,舱体以育秧室为界线分为上下两个空间,所有来此寻宝的人都处在上层空间,而下层空间为苍源植岚独占,经过几千万年的发育,它早与培育舱融为一体,而且每六十年会短暂浮出沙漠吸收太阳的能量,这也是为什么培育舱直到今天依然可用的原因。 这株异星植物由于培育舱翻滚压毁了相当大一部分的枝叶,早已处在反击入侵的边缘,就像有的植物受伤之后会分泌毒素作为自己的防身武器一样,而高潮那一剑刚好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苍源植岚在挤破本就摇摇欲坠的育秧室之后获得了更大的空间,成爆发式增长,已经长成的叶子开始生出电弧,人们逃生的关口迫在眉睫。 庐山大侠吕克远与木蝎同时看好了一根藏身的柱子,不约而同的冲了过去,吕克远胜在离柱子近,贴过去之后长剑横扫,迫使木蝎不能与他抢占位置,那知木蝎明着不与他争抢,实则从柱子后面甩开链爪,用锁链将吕克远和柱子缠在一起,而那爪头绕至最后刚好扣在吕克远的脖子上,一拉之下顿时鲜血涛涛,取了吕克远的性命。 为了活命,在丑陋的人性驱使下江湖豪客们大打出手,许多技不如人的江湖客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了此一生。 比起他们,六合楼众人更难,因为他们距离苍源植岚最近,育秧室坍塌,他们更是连个立足的地方都没有,几个人谁也没跑了,大家连滚带爬的顺着倾斜的育秧室往下滑。 眼看着苍源植岚就要发射射线,程徽音仓皇大叫:“师父,我不想变成怪物!” “慌什么!叶子都是朝上生长的,咱们在下面反而更安全。”曹阔一脚将她踹到风绍崖怀里,然后双脚勾住一根藤蔓,顺势接住滑下来的梁梅。 其他人也有样学样,薛岩枝和佳娜子抱在了一起,蓝夜和天一道人彼此支撑着对方,只有高潮一个人孤零零的蹲在一个粗大的藤蔓上东张西望,静待身下的怪树发出要命的光线。 所有叶子上的电弧成型,朝四面八方射出了它独有的“箭矢”,由于培育舱内部的苍源植岚生长的过于密集,所以这些射线比之上一次扫射更为铺天盖地,一些藤蔓丛里的射线打到其它尚未发射的叶子时还会产生折射,让躲在叶子下面的六合楼众人更感瑟瑟发抖。 他们头上一些人躲闪不及被射线打到之后开始变异,不断有人从上面掉落下来,这一次的情况比上次更为糟糕,已经不是肢体移位那么简单了,更多的人在不可能的位置额外生出器官,有的甚至直接化掉,瘫在地上谁也认不出是什么东西,高潮的身边就不经意掉落了一片长着鼻眼的“长安大饼”,吓得他险些一剑切了下去。 射线过后,苍源植岚失去能量,藤蔓开始变软,向四面八方倒去,五颜六色的叶子把培育舱内“染”成了“花丛”,但这并不意味着它失去反抗能力,藤蔓开始朝着人群“游动”,用它带有麻痹毒素的身体卷曲一切能够触碰到的活物,那些被他击中的怪物活生生的被它包裹起来,成为肥美的养料。 “快看下面!” 也不知道是谁当先喊了一声,躲藏的人们纷纷探出头来观望,原来是蔓条的中心结有一颗屋舍大小的果子,果子成球状,晶莹剔透,从外面能直接看到里面的果核,然而那核儿非金非木,而是一具干枯的尸体,群雄们看着身边被吞噬的同伴,每个人都感到头皮发麻。 “他应该就是慧宗的前辈了。”卫玄最先看出端倪。 “尸体!是太行大玉说的尸体,那是白骨佛经!”有人发喊,引得所有人都盯向那颗巨大的果实,连眼睛也是红的。 曹阔抬手将头上的叶子挑开一个缝隙,也看到了那颗果实,里面的尸体就剩皮包骨头了,应该是慧宗前辈不错,但白骨佛经既出,却不见有人争抢,知道是头上的人互有忌惮,都怕自己先出手会遭身后的人暗算,都在极力克制自己审时度势。 可是他们不争抢,自己又怎能趁乱走出这片藤蔓,于是躲在下面煽风点火:“诸位宾朋,白骨佛经,仅此一篇,名额有限,急速领取,先到先得,过时不候;温馨提示,白莲宗主,已有三篇,若她得经,诸位白忙,若得此经,先杀白莲!” “你师父是真的坏。”薛岩枝警示满眼崇拜的程徽音。 “师侄又不是第一天知道。”程小娘从师兄怀里钻出来,独自跳上一根藤蔓。 虽然大家都知道先出手不是什么好事,但面对至宝的诱惑总有人失去理智,善用岳家十二形拳的古清河第一个跳下来朝果实冲去:“没什么不好看的,来这里不就是为了佛经吗,西锦堂的跟我上!” 他一出头,什么阿猫阿狗也都冲了下去,场面顿时混乱,这倒是曹阔没想到的,不由气急败坏的道:“西锦堂是讨厌,我想把水搅混,他却把鱼群搞乱。” “要不要先灭掉他们几个当家的?”薛岩枝问。 他们现在藏身在叶子下面,还不曾被人发现,若现在出手定会出其不意,可一旦动手,难保不会被群起而攻之,所以曹阔还是不敢蹚这个浑水:“不,让他们乱,每少一个人白莲宗主就少一具傀儡,不管谁死都对咱们有利,当下要紧的是囤积水源,我们走。” 此时苍源植岚所占据的半幅舱位里还没有人,曹阔众人顺着裂缝钻进去,尽可能在不触碰这株怪物的情况下往下行,大家直到这个时候才得到喘息的机会,程徽音忍不住发问:“不知道是怎样的人建了这样一座城。” “哥,我也想知道。”薛岩枝也开腔。 曹阔知道他们心中都有疑问,只是碍于自己才忍着不问,但每个人都知道他肯定有答案,因为他会控制这座城,如果再不说话,真的连蓝夜都要怀疑他兵主之躯的真实性了,于是道:“这不是城,也不是你们认知里任何一个人建的,我们在上面看过影像,那些可以在天上飞的船来自一个高度先进的文明,一个我们走几百辈子都无法达到地方。” “什么是先进文明?”梁梅插嘴。 “达者为先,更进一步,好比文人以前写字是刻在竹简上的,后来有了纸和笔,竹简就没人用了,我们的刀剑就好比竹简,血族手里的鱼叉枪就是纸笔;又像胡人的弓马和神机营的大炮,孰强孰弱一目了然,将来谁掌握了更好的技术谁就强,而沙海浮城是已经强到我们没法想象的存在,甚至可以用神来形容他们。”曹阔道。 “这里是神邸?”天一道人不知道血族,更不知道鱼叉枪,听了半天总算明白他们身在何处了,惊的合不拢嘴。 “你这个说法也不能算错。”曹阔呵呵。 “师父如何知道这许多,连神仙的事情也清清楚楚……”程徽音问到半路,发现所有人都向她发出警告的眼神,就灰溜溜的躲到大师兄身后了。 曹阔很难,因为他怕打雷,核心培育舱是金属的,万一说了不该说的,一个天雷劈下来,怕是大伙儿都得玩完,可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什么都不说又显得遮遮掩掩的,于是道:“我来这里就是看看这个东西还飞不飞的起来,如果有可能,我想坐着它飞出去看看。” “你要上天?”天一道人惊诧的问道。 “不是,我就是好奇,快走快走。”曹阔催促。 “哥,我和你去。”薛岩枝凑过来。 “我也去。”梁梅报名。 “你们可拉倒吧,我就一说,你们还当真了,真的离开这片天地,能活下来的希望几乎没有,都省省吧哈……” 几个人踩着厚重的积尘到达舱底,终于寻到舱身一角,地上到处都是已经死去多时的人们,这些人何尝不知道这里是九死一生,然而人性就是这么疯狂。 445.练蛊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大家在尸堆里小心的翻捡着可能有用的东西,时而还要躲避头上掉下来的尸身,因为白骨佛经的出现,上面的人已经杀红了眼,真正能坚持到最后的,都是名震一方的武林高手。 潮平观王道通和他的师兄八卦游身掌涂武周稳稳占据果实上方的一段悬廊,绝不准不相熟的武林同道踏上他们的领地,紧紧地盯着下方为了抢夺佛经混战的人群,一个刚败下阵来的剑客想攀上去暂避锋芒,立刻被二人联手逼退。 螳螂拳吴春山、梅花拳徐潜龙、天王补心针阎唯仁以及谭腿叶惜时和他的师叔普善,个个都是响当当的武林好手,丝毫不惧那些为了佛经已经癫狂的人群,占据在果实一侧已经试着剖开果肉,想把尸体从果面掏出来,然而苍源植岚的果肉坚韧,他们的挖掘速度并不快。 永宁的张闲庭只身一人,不敢肆意闯入战团,只能和王道通一样,选择一个不显眼的地方暂时栖身,然而身在沙海浮城的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一个路过的刀客见他置身事外,从后面上来就是一刀,好在他早有防备,错身避了过去。 而西锦堂仗着人多势众霸占了果实的最上面,因为这里距离慧宗前辈的头骨最近,古清河一边阻截不断飞身而上的各方高手,一边呼喝属下快些将尸体挖出来,崔堂主嫌刀劈斧砍太慢,推开两个手下抡起一字镏金杵就砸,顿时崩的果肉和果汁四处飞溅,喷得周围的人一头一脸。 白莲宗主见武林群侠们苍蝇一样的围住果实,她也迫不及待的想要分一杯羹,然而迟悔、墨砚、卫玄三老一直盯着她的动向,三把长剑不约而同杀入一众傀儡当中,成品字阵型在人群中不断游走,寻找着白莲宗主的真身。 自从白莲宗主在与曹阔的对话中暴露了性别,三老就频频对女性傀儡下手,虽然卫玄少了条手臂,可五老仙人当真不顾身份动了杀心,手上的招数绝不是阴狠毒辣那么简单,只要对手占上一丝一毫就没有全身而退的道理,逼得白莲宗主不多时就哇哇大叫:“三个老匹夫好不要脸,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找到本主吗?” “若是天机和流火还在,这些东西何能阻得我等。” “现在也阻不住,若不是你少了条狗腿,本宗何必迁就与你。” 阴司冥主墨砚剑法犀利主攻,他见不得卫玄过分谨慎开口就骂,三个老家伙仗着精深的内家修为不惧白莲宗主的精深冲击,一边打还一边聊,有攻有防犹如一人。 白莲宗主虽能控制近百具傀儡应战,可与这三位顶尖的武学泰斗较量绝不是人多就占优势的,她的武学造诣有限,虽然能够活用被控傀儡的功夫,可想让这么多人如同一人战斗,她的脑子还不够用,每每关键时刻就会使出无生老母的七明七暗九星近弼剑和天机断愁的方寸掌救命,因为这两种武功是她所涉猎的众多功夫中最为纯属的功法了。 当然她也没有落入下风,傀儡不惧死伤,以命换命的打法还是让三老为之忌惮的,只是双方相持不下,拼到最后只能看是三老体力不济还是傀儡尽数折损,因此这个野蜂飞舞一样的巨大的战团想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负还要看外围,那就是白莲宗红阳、白阳、紫阳三支人马和十三宗众高手之间的决战了。 白阳释尊无生老母的修为是非常接近五老仙人的存在,当初在宫里她可是在卫玄的眼皮子底下溜了,所以十三宗里需要四象空回师兄弟两人才能勉强与她打个平手。 不过她座下的弥勒尊者、弘阳尊者和混元尊者在高手丛中就显得庸碌许多,特别弥勒尊者在乐安江的时候受过曹阔重创,所以三人联手还被道真杀的节节败退。 没几个回合道真就发现胖弥勒气息最弱,便着重对他施以重手,面对强攻,胖弥勒短时间内还能支撑,可时间稍长他就汗流浃背顾此失彼,被在人群中游走的大圣剑凡从后面一剑刺中枕骨,了结了性命。 枯心老尼是紫阳释尊座下的枯心大尊,一双鹰爪手独步天下,一人独战无色风止和无相止雨两人还尽占上风,杀的无色无相这对师兄弟险象环生,不多时就重创一人,逼的九曲青山不得不过来救场。 梅冲大师与青仙道人虽同为紫阳释尊座下的净往圣尊和青仙释尊,但比起枯心老尼还是略逊一筹,两人与五星炎上勉强斗个旗鼓相当。 至于红阳释尊座下的净空大尊、无为圣尊和大乘尊者之流,虽然也能算得上一流好手,可要与十三宗这种高手比起来就逊色许多,要三人才合力才能挡下七杀夜枭。 这其中也有十三宗与十三宗之间的恩怨,无生无死的无悲和念生忘死这对师兄弟虽然同宗,但无悲主修武技,继承了宗门绝学九步跏跌杖;念生和忘死则走了偏门,一心练就控尸术,虽然拥有不死尸客能以多打少,可这些活死人对同样懂得其中道理的无悲就显得有些无足轻重,但人多总是强势,无生无死门内又都是体型健硕之辈,打起来也是虎虎生风,闲人勿近。 不过斗得最为吃力的还属无始无终的猴男蝎女和木蝎之间的较量,双爪、单钩和一条铁索紧紧纠缠在一起,三人一方是效忠朝廷的鹰犬,一方是叛出宗门的前辈,杀的是难解难分。 但木蝎毕竟是宗门前辈,无论是功力还是经验都非猴男蝎女可比,退着退着突然往前半步,挤进二人当中使一招蛟龙出海,链爪自下向上翻出,经右手击猴男肋下,尾刺又从身后环绕至左手偷袭蝎女腹下。 这一手让猴男蝎女措手不及纷纷重伤,然而木蝎不知道的是,他的锁链绕至身后的时候,被赶过来帮助无悲的大圣剑凡顺势挑了一下,当他右手爪中猴男,左手刺中蝎女的时候,他的锁链也在头上多了一个圈子,落下来的时候正绕在自己的脖颈上,顿时被猴男和蝎女拉住两端,锁住他的脖颈。 三人较力,谁也不肯松手,这时候谁泄劲谁就得死,大圣剑凡与猴男蝎女终年相处在一起,自是配合良多,见三人相持不下就去而复返,从后面就地一剑挑中木蝎会阴,导致木蝎顿时泄了浑身气劲,惨叫一声被绞断头颅,尸身也被踢了出去。 不过大圣剑凡的一举一动早在念生和忘死的眼中,就在他对木蝎施以暗手的时候,两具不死尸客突然转身丢出手中禅杖,大圣剑凡还未起身就被砸断脊梁,惨死当场。 庞大的沙海浮城俨然已经成为了盛满毒虫的器皿,白骨佛经就是激发毒虫凶性最好的催化剂,任由他们在其中奋力厮杀,只等喧嚣结束,弱小的毒虫全部死去,练出最后一只蛊。 “砰!” 木蝎尸身坠落舱底,正砸在风绍崖身边,风雨飘摇剑丝毫不为所动,还是愣愣的看着地上的另外一具尸体,曹阔走近才发现,那尸身是原武运送局的方润,知道他们曾经是好友,不由得拍拍风绍崖肩膀:“人得有自知之明,不是什么财都能发的,他今天在这里是他自己的选择,不必难过,浮城下面的门都埋在沙子里了,我们还得爬上去,走吧。” 大家在收集物资的时候曹阔已经去探了好几条路,但所有底层舱门被打开后都会涌入黄沙,根本看不到外面,他猜测是培育舱在翻身的时候深深砸在了地下,可等他们爬上动力室的时候,打开舱壁之后外面依旧是满满的黄沙,这个时候每个人都意识到了一种可能性,沙海浮城在下沉,它要回到黄沙之下。 “快走!” 曹阔火急火燎的催促大家往上爬,因为核心培育舱太大,它在下沉的时候众人根本感觉不出来,现在谁都不知道外面已经被掩埋到什么位置了,不过好在最顶端的那个缺口一直有阳光照射 进来,可以断定它现在还没有没顶。 在往上就是群雄所在的育秧室,虽然那里已经坍塌,但丝毫不影响白骨佛经的争夺,西锦堂已经在果实上方砸出一个相当大的深坑,古清河见里面尸首的头骨已经露出,挥刀就砍下了半截头颅,举在手上哈哈大笑。 “古清河!你竟敢毁坏前辈的尸身!” 吴春山本来已经挖到了尸身的一条手臂,但毁人尸身是大忌,他并没有将慧宗前辈的尸身从果实中扯出来,不想竟是被西锦堂抢了先,不由得同一众好友齐齐杀到果实顶上,去抢那半截头骨。 与他们一起出手的还有一直隔岸观火的王道通等人,整个果实所在区域顿时大乱,而就在所有人都朝头骨冲去的时候,他们脚下的慧宗前辈尸身却从空腔中突然喷出一股绿雾,扬的空中到处都是,落的所有人满头满脸。 446.赏光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六和楼众人刚爬上来就看到这奇怪一幕,曹阔立刻制止大家靠近,反而是寻了个地方躲起来,将全身上下尽可能的遮住,口鼻用浇了水的衣襟遮了一层有一层,连眼睛也要蒙上轻纱,苍源植岚的怪异是连尤多拉这样的老怪物都解释不清的,难保这些绿雾不出问题。 群雄还在为白骨佛经厮杀,头骨在谁的手中谁受到的攻击就最猛烈,古清河的十二形拳虽然虎啸龙吟曲直有度,可也架不住这许多人围攻,就在他快招架不住的时候,突然将手中的头骨甩进了白莲宗主的傀儡丛中,惊的群雄不由自主的住了手。 “你疯了!”吴春山指着他大叫。 “你们才疯了,我西锦堂乃白莲宗紫阳一系分支,鄙人便是白莲座下的紫阳释尊,我为自家宗主夺得宝物何错之有?”古清河面露得色环顾四方。 “杀了这些白莲狗!” 群情激愤,群雄又一次陷入混战。 薛岩枝与白莲宗恩怨已久,见到这番情景不由得道:“白莲百禁不绝,实在是因为不好辨别,天机断愁死后,丹玉宫一蹶不振,我本以为除了白莲宗主只有无生老母还在兴风作浪,可没想到西锦堂也是他们的人。” “管他谁的人,杀过去就是了。” 天一道人说着就要冲过去,却给曹阔一把拽了回来:“我怎么觉着不对啊倔老道,我刚才怎么看姓吴的给了潮平观那道士一下子,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吗?” 天一道人不知真假,伸着脖子去看:“不能吧,这档口肯定先灭白莲,你许是看错了,那螳螂拳虽说多是短小快捷的偷漏功夫,可也有大开大合的长打,那拳又紧密连环,应该是误撞了。” 可是大家越看越不对,在果实上的人一开始还泾渭分明,但打着打着就不分敌我了,招法虽然不乱,但是只要有人靠近,他们就会攻击身边的人,西锦堂用一字镏金杵的崔堂主和身边用擂鼓瓮金锤的池香主战在了一处,谭腿叶惜时也和他的师叔普善打了起来,所有人都各自为战,而且没有明确目标,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越打越乱。 还有一个令人更为不解的现象,那就是一开始所有人都不会时不时的斩断身边的藤蔓,防止它往身上爬,可是现在果子周围没人再管藤蔓,哪怕被它缠住了腿脚也不会将其斩断。 “他们是真疯了。”蓝夜很是惊讶。 “他们不是疯了,是中毒了,那尸体里喷出来的不是绿雾,是孢子,一种寄生菌,被沾染的人会受到它的控制,这里不能留了,绕着走,快快。”曹阔催促大伙远离,这玩意他也对付不了,只能躲开。 “绕不过去啊,那边杀的更厉害。”梁梅自知身手不行,感到紧张。 另一侧战团中,白莲宗主的傀儡已经损失近半,特别是那头骨到手以后,三老的杀伐手段已经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但依旧找不到白莲宗主的真身,十三宗各大高手与白莲嫡系也是杀的难舍难分,互有死伤。 无色风止和无相止雨与枯心老尼的功力相差太大,虽然有九曲青山相助,依旧躲不开重伤难治的下场,均已倒地不起,被无数藤蔓缠绕裹紧。 猴男本就瞎了一只眼,又被木蝎抓断一根肋骨,连番大战下来也是力竭,伤重的蝎女将他拖在一边,捡了把断刀有气无力的劈砍爬过来的藤蔓。 弘阳尊者和混元尊者在胖弥勒死后打的更是畏手畏脚,终是被道真活活踢死。 曹阔有些失望,打了这么长时间双方死伤甚小,这会给他们冲过这片场地的时候带来不小的阻力,不过与一直在下沉的培育舱相比,多大的阻力都不能阻止他们爬出去的决心。 六合楼一众生力军提着刀剑就冲了出去,个个裹的跟木乃伊似的,这让十三宗和白莲宗众人无不感到诧异,纷纷住手观瞧,就连三老也跳出圈外,看着他们到底要站在哪边。 然而曹阔脚步不停,边跑还边朝两边挥手:“打扰了,打扰了,我们先走一步,回头我做东,诸位务必赏光。” “我现在就赏你的光!” 五十傀儡齐齐发喊,一块巨大的铁墙凭空朝着曹阔罩去,险些把六和楼众人全都拍在下面,这突如其来的大铁墙砸的脚下颤动,让所有人都愣在当场,因为它的体型太大,根本不能是一个人可以举起来的,更没有人看到它是怎么飞出来的。 曹阔触探了梁梅和佳娜子滚在一边,也是后怕不已,他怎么也没想到白莲宗主可以凭空御物,这已经不属于武功的范畴了。 如果说白莲宗主控制傀儡战斗他还能理解,至少对手还是个人,别管多少人,起码一抬腿一伸手都有迹可循,可现在六合楼很可能要和一面墙,和一堆破铜烂铁,和一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飞过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战斗了,那画面感就相当奇怪了,他不禁扯开眼上的轻纱看向八荒迟悔,老头儿没有说话,只是朝他点了点头。 曹阔心中不禁开始发毛,他看八荒迟悔的意思是想问当年传闻那个西域异人能控水火,大有毁天灭地之势是不是就是现在白莲宗主这个样子,而答案显而易见,太肯定了。 他没想到在这么关键的时刻遇到了人生最大的对手,有些后悔不该隔岸观火,如果今天闯不过这道关口,恐怕他就得留在这里给苍源植岚施肥了,于是飞快对大家解释道:“绮罗惊魂术最大秘密在于能够以念御物,所以我们不仅要对付眼前的傀儡,还得小心身边大小器物,以防白莲宗主暗算。不过我想也用不着过分小心,她应该也是刚刚参透其中奥秘,手段上肯定还比较单一,所以别给他喘息机会,现在跟着我杀。” “今天谁都可以走,唯独金楼主不行,把兵主之躯留下来吧。”傀儡看着冲过来的六和楼众人发出张狂大笑,成排成排的扑了上来。 曹阔也不管这些傀儡中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白莲宗主,对着眼前的一个挺剑就刺,然而那傀儡不躲不闪竟和他做出一样的动作,同时旁边的几具傀儡还朝他做出扑击的动作,地上掉落的几件残兵也凭空飞来,逼得他赶紧招架。 佳娜子和梁梅本来与他互成犄角,结果几个拿重盾的傀儡上来就把佳娜子给挤一边了,傀儡身上还捆了厚重的铁甲,梁梅一瞬间连劈六刀都没能砍透一人,可见白莲宗主真的是有备而来,难怪三老这么长时间才杀了不到半数傀儡。 而且这批傀儡和以前大不一样,这些人明显是精心挑选过的,无论从体型还是个头儿来看,都要比一般人强壮,从手脚上看,基本上都是习过武的,再看地上那些已经死去的傀儡,绝大多数都是被重手震死的,可见这些东西极难对付。 其他人也遇到了不同程度的问题,高潮就险些被傀儡抱住,白莲宗主的打法就是牺牲一部分傀儡缠住目标,然后让其他傀儡击杀目标,现在他又多了御物的能力,更难对付。 “听我指令!” 曹阔朝大家打了个手势,控制着梁梅和佳娜子再次冲进傀儡中心,一落地就是死神召唤,而且是最大化那种,然而这一击并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因为所有傀儡在死神召唤到来之际齐齐抽身后撤,让随后赶来的六合楼众人收获甚小,只有蓝夜和薛岩枝击杀了寥寥几人。 三老和天一道人不知六合楼手段,他们出手的时候还在想蓝夜等人为什么慢了半拍,结果由于出手太早,和中招的傀儡一样失神了一瞬,白忙活了。 “防着你呢金楼主,还有什么不为人知手段都使出来吧。”白莲宗主诡笑,使傀儡们再次逼近。 被团团围住,六合楼众人开始收缩,把三老掩在身后,一是他们刚刚中了死神召唤,最好能多缓一会,二是三老同几十倍于己的傀儡已经打了很久了,无论精力还是体力都有相当大的消耗,想破白莲宗主,三老的助力还是相当重要的,想用他们就得先保全他们。 “师父,这个时候你把后背交给千秋无过,老家伙不会下黑手吧?”程徽音匆忙间回头看了一眼,不无担心的问。 “我也觉得这事儿不靠谱,但有冥宗的老家伙在,问题应该不大,那老头儿最见不得有人办脏事儿,为师的身家性命应该无虞。” 曹阔一边安慰徒弟一边挑拨三老,引得卫玄怒哼一声,墨砚却放声大笑,得意之色爬满脸上每一道皱纹,连被叫“老家伙”都不在意,只有八荒迟悔不咸不淡的咂咂嘴:“怎么不见有人也夸为师两句。” 听八荒迟悔出声,曹阔不禁揶揄道:“您老若真爱惜徒弟,就把五行剑赐给徒儿吧,您背后的包袱里是其余四把剑吧,您带着它们来这儿难道是专门找徒儿的?” 447.还活着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随着傀儡们逼近,他们脚下不时发出“啵啵”的脆响,曹阔低头观瞧,众人脚下的藤蔓不知何时结出龙眼大小的果子,一碰即碎,里面还会喷出淡淡的烟波。 小号的苍源植岚果实!这东西可不能碰!曹阔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站起来了,也顾不得白莲宗主当前,整理好脸上的轻纱解下腰间的水袋就往头上倒,还把多出来的水袋扔给八荒迟悔,其他人也重新裹紧自己,把多余的水袋分给三老。 “你们这是做什么?”墨砚不解。 “遮住头脸手足,不要将你那老脸露在外面,这藤放毒了,沾之必死。”高潮焦急地大声叫道。 原本还在厮杀的十三宗和白莲宗众人听见“必死”二字纷纷罢手,全都转头朝这边张望,见到三老也开始撕扯衣襟裹住头脸,他们才意识到脚下不起眼的小绿球正在释放毒烟,回头再看大果实那边兀自厮杀不朽的武林群雄,所有人都被吓住了。 古清河的脸上结满了小绿球,随着他不断发招晃来晃去;崔堂主和池香主因为使的重型兵刃体力消耗的快,早已被藤蔓扯住,人和藤都长在一起了。 张闲庭背后中了一刀,伤口里长出两颗人头大小的果实兀自不知,其中一颗紫红色的被徐潜龙一拳打碎,里面喷出了无数花粉一样的东西,闻到它的人格外疯狂了;而距离他们最近的蝎女,正坐在地上无表情的一钩子一钩子的刨着猴男的脑袋,那景象堪比生化危机。 “这是怎么了,以前不这样啊?”已经包得跟粽子一样的墨砚环视四周。 “那是因为我师父没来。”高潮无时无刻不往自己师父脸上贴金。 “你丫闭嘴。”曹阔呲牙。 此时所有人都在撕扯衣襟将自己裹紧,然后开始争夺水袋,厮杀更惨烈了,五响剑青仙道人甚至为了一代水将身边的梅冲大师刺了个对穿,而无悲也放弃同念生和忘死的争斗,因为打赢了这俩和尚也没有水,反而跑去和九曲青山一起对付枯心老尼了,高手们人心惶惶,下手更狠了。 “师父,漏沙了。”程徽音发现了一个更严峻的情况。 曹阔抬眼看向核心培育舱的缺口,那里已经有沙子渐渐流下,像条小瀑布一样越来越大,不禁心中急躁:“白莲,你已经拿到了绮罗惊魂术,何必还对我们纠缠不休,这里危机重重,不如大家尽早离开。” 白莲宗主又一次发出诡笑:“金楼主也有害怕的时候,想走,把兵主之躯交出来再走。” 看着疯狂的白莲宗主,曹阔知道即使她拿到所谓的兵主之躯也不会放大家离开,就想不顾一切闯出去,但很快他就发现另一个情况,傀儡们不怕有毒的孢子,为什么白莲宗主本尊也不怕这些孢子,真相只有一个,她的超能力可以抵御孢子靠近,所以只要拖上一段时间,看看谁脚下的毒烟少,谁就有可能是真的白莲宗主。 于是他在手上划破一道伤口,以控血之术引出巴掌大的一团血擎在手上,用人们没见过的奇异之像拖延时间,以便让脚下的小绿球快速生长破裂,喷出更多孢子,来分辨到底是谁白莲宗主:“即便我给你,你接得住吗?” 看着那团不断游动的血液,白莲宗主明显有点懵,谁都无法想象一个人是如何将一团血拿在手中的,她还真不知道自己如何掌控这团奇怪的血液。 三老更是紧了紧手中的剑,对于兵主之躯的传言不过是卫玄当初的一种猜测,现在曹阔把这事做成真的了,连他们自己都感到不可置信,可那团血他们又解释不清楚,不知道该不该现在就出手抢下那团血。 白莲宗主还是出手了,以念御物,她操控着那团血离开曹阔,可那血一脱离曹阔的手,立刻坍塌成没有灵性的死水,她愣了半天才道:“真正的兵主之躯并非是这血吧?” 这回轮到曹阔发出诡笑了:“真正的白莲宗主就在我眼前吧?” 大家见他说出白莲宗主的位置,把目光都集中在他身前的几具傀儡上,引得白莲宗主不由自主的将傀儡们后退两步:“你能找到我?” 曹阔笑道:“找到了,只是有点费劲,我们都怕毒烟侵袭,但你和你的傀儡却毫不遮挡,傀儡不怕毒烟是因为没必要,而本尊不怕毒烟是因为你已经可以以念御物,令毒烟近不了身了,所以谁脚下的没毒烟谁就有可能是白莲宗主,因此,只要看脚下就知道哪个是你了。” 曹阔的话到,死神之舌也到,在他正前方沿线的傀儡全部中招,而他们中间的那一个相对消瘦的汉子就是他的目标。 一剑破杀! 众人都把兵刃都指向白莲宗主所在位置,所有的傀儡也都冲向众人的兵刃,一瞬间几乎是所有人都撞在了一起,只为最后一搏。 曹阔一马当先,他的光阴剑刺穿了三具傀儡,却没能刺到白莲宗主本尊,只是他这一撞巨力无比,将傀儡和白莲宗主一同撞了出去,随即陷入了傀儡群中。 佳娜子和梁梅虽然也动用了一剑破杀,但是因为他们体型偏小的缘故没能撞开傀儡,而蓝夜和薛岩枝发招在后,慢了一步没能跟上,这让曹阔立时腹背受敌。 眼看刀斧加身,光阴剑又拔不出来,存亡之际他果断舍弃光阴剑,随即发动鬼门三变,一变向左“双羊顶肘人不识,双手捧合抱拳礼”,再变向右“缠丝叠手十字拳,腰似蛇行平掌穿”,又变向前“跺碾呲滑闭肘裆,白蛇吐信双掌合”。 曹阔在白莲宗主起身前抱住了她,与此同时一股无形巨力袭来,想要挣断他臂膀一般的撕扯,把他身上的衣物都扯碎了,露出浑身甲壳和一对支棱着的小翅膀,任由刀剑砍在上面就是不松手,箍紧双臂大力收缩,重瞳、衰弱、吸食、自愈,尽一切能力抵消怀里的人挣扎。 因为白莲宗主一入怀他就知道自己没找错,他能清晰的感觉出来怀里的是个女人,不由暗叹白莲宗主太过谨慎,混在傀儡当中的时候还易容,难怪三老杀绝了女性傀儡也没找到本尊。 白莲宗主发出拼死反抗,头上一段数丈长悬廊被她生生扯下,对着自己就砸了下来,但曹阔就是不放手,两个人一个比一个狠,谁也不跑,愣是双双被拍在了悬廊下面。 “都疯了!”蓝夜摆脱傀儡纠缠想去救人,可是悬廊太大,他根本搬不动,回头喊人,却只有天一道人和程徽音冲了过来,其他人还在和傀儡纠缠,不过看到倭女和梁梅还在厮杀,他知道下面的二人都还活着。 白莲宗主没有曹阔的自愈能力,遭受重击之后伤的更重了,胸前的肋骨也被生生的箍断了七八根,鲜血从口中一股接着一股的涌出来,可还不断的用精神力冲击曹阔的大脑,只是这种力道越来越小,最终消失不见,很快她就因为血肉被吸食而变成一堆皮包骨头,外面的傀儡也突然悉数倒下。 六合楼众人第一时间冲向悬梯,三老则冲向白莲欲孽,然而能救下的也不过寥寥数人,无生老母见大势已去,一声招呼过后就往破口跑去,不再理会身陷险境的同伴。 卫玄紧随其后,见墨砚和八荒迟悔欲留下来帮助六合楼众人去搬那悬廊,突然大声喝道:“两个老糊涂,你们没看到他身生甲胄还有翅膀吗?就算他不是妖怪也是个不祥之物,把他留在这里,至少可保天下六十年无恙,还不快走!” 此时苍源植岚的小果实已经长的拳头一样大,遍布培育舱上下左右,颜色也鲜红了许多,一些成熟的即使没有外力干扰也向外喷洒孢子,培育舱破口的黄沙小瀑布也变成了大瀑布,偌大一个口子仅有很小一部分还透着阳光,眼看就要没顶了。 八荒迟悔本来已经停下脚步,见卫玄催促,犹豫再三还是转身离去了,他一走,墨砚也不逗留,三人直冲破口而去,顺路解决几个白莲宗的余孽。 高潮气的破口大骂,薛岩枝等人挥刀欲切断悬廊救人,然而几千万年不腐的培育舱岂是那么容易就毁坏的,刀剑都劈断了也仅仅是在悬廊上留下一道切口。 “他还活着,合力搬开。”梁梅突然说话,显然是她已经从死神触探当中退了出来。 众人扳住悬梯,随着一声吆喝齐声发力,眼见悬梯掀开一条缝,佳娜子赶快捡过一块铁板塞了进去,有了这条缝隙,大伙更好发力,打算一鼓作气将悬梯掀开,然而就在众人气运丹田,刚刚挪动悬梯的时候,一条长枪凭空而来,直刺程徽音身侧,打算一击将沿线众人穿成冰糖葫芦。 高潮一边发力一边寻找可用之物,想把这个缝隙再垫高些,可刚一偏头就看见长枪飞来,来不及发出警告,一翻身挡在程徽音身侧,双手一合抱住长枪,大声喊道:“白莲宗主还活着!” 448.无怨无悔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三具傀儡突然长身而起,弹指间无数刀剑腾空而起,随着他们向出口杀去,只是在路过六合楼众人身边的时候分出少量兵刃偷袭,但很快就在众人的抵御下分崩瓦解,唯有最先发出警示的高潮腹部受伤。 “三个多管闲事的老东西早该死了,还妄想逃出生天,给本宗留在这里吧!”白莲宗主直扑三老,没有许多傀儡牵绊,她对漫天的兵刃控制更加娴熟,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直来直去,连着还在与无生老母争斗的四象空回等人也受波及。 “这三个当中总有一个是真身吧,那就看看我们谁的眼力准,老夫不让了。”阴司冥主墨砚回头看了一眼出口,虽然外面的阳光已经全部被挡住了,但他知道黄沙瀑布的中心还是空着的,只要闯过那片沙幕还是能出去的,所以回身就朝中间那人杀去。 卫玄选了最左边的白莲宗主,他的大圣不灭剑连绵不绝,时而爆出一剑绝杀令人防不胜防,倒也令漫天刀枪剑戟不能奈何这位独臂老人。 八荒迟悔主攻右边的白莲宗主,他不似墨砚剑势凌厉狂攻不止,而是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推进,仿佛一个虚幻的影子行走在天地间,所有攻向他的刀剑全都劈在了虚空里,白莲宗主就好像是和空气在战斗,近弼剑法打不着人就无从扰乱对方的剑势,只能引一切可以操控之物护身,双方倒也斗的旗鼓相当。 而还被困在悬廊下面的曹阔心急如焚,他现在面临的情况不单单是悬廊太重无法脱身,还有吸食了白莲宗主之后他的身体开始发生一些变化,他能明显感觉到头脑当中有什么东西在改变,前额印堂穴变得奇痒无比,可是身体被从四面八方“攀爬”而来的无数藤蔓缠绕,连动一下都是奢望,因为他发现这些藤蔓已经与他生长在一起,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这让他非常不解,按理说他是可以吸食掉这些入侵的藤蔓的,但现在他们却达到一种共生的平衡状态,他能清楚的感知到苍源植岚藏在地下庞大到惊人的身躯,也能感觉到被藤蔓捕获的每一个武林高手的现状,这些人通过藤蔓与苍源植岚有微弱的精神交流,只不过他们更像是傀儡,源源不断的向苍源植岚提供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信息。 苍源植岚也有向曹阔进行试探,无数触须在他的头上点来点去,来来回回扎了好多次才长进皮肉,一股精深洪流涌入,曹阔只接受到一个信号:生长。 不顾一切的生长,消灭所有竞争者,同化所有物种,掠夺一切养分,反正就是各种不要脸的生长,这种执念不禁让曹阔开始怀疑塔克拉玛干沙漠就是因为它才沙漠化的。 “这东西居然有精神意识。”曹阔内心大惊。 “这就是科林盖尔的强大之处,是他培育了这株变异的万木之心。”尤多拉终于发声了。 “你就说我们现在怎么办吧?”曹阔既恼火又无奈,他现在被压住,只能任由藤蔓对他侵袭,毫无办法。 “与他共生。”尤多拉道。 “你说啥?再说一遍?”曹阔都蒙了,尤多拉居然让他和这些藤蔓长在一起,那能长出个什么来?他想摸摸胯下,但双手被缠住根本做不到。 尤多拉将曹阔拉进灵枢,一边用魂丝勾勒苍源植岚的植物特性一边讲解:“我们当年在创造基因融合体的时候就遭遇过这种情况,不过那时候它还是颗幼苗,精神力还不足以撼动人类的精神世界,但几千万年的发育已经令这个世界没有什么能与它抗衡了,虽然地球不适合它生长。” 曹阔沉默片刻:“你确定我不会成为它的肥料?” 尤多拉摇头:“你现在已经被它俘获,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过我们还有冥蛊可用,尽最后的能力放手一搏吧,要么胜过它,你们共存一体,六十年后重见天日之时再想办法出去,要么让它吸收掉你,从此长眠黄沙之下。” 曹阔有些陷入绝望,两个结果无论哪一个对他来说都是无法接受的,可沉睡黄沙六十年总好过被吃掉,深吸一口气上前揽住尤多拉的腰身,深深拥吻下去:“对不起,当年说要把你沉在黄沙之下永世不得翻身,看来我这人还从不食言,真特么好的不灵坏的灵。” 尤多拉吻回去:“你是我的爬虫,我无怨无悔。” 曹阔挣脱她,顺势扯下她秀发上的“头绳”,然后一把掐住幽游冥蛊的脖子,硬生生在它脸上掰出一张嘴就给它塞了进去,这东西可是当初他误练的高密魂晶,不是普通魂体、魂晶可比,绝对的大补。 幽游冥蛊在曹阔的灵枢里一直就过的不饥不饱,从来也没吃过一顿像样的大餐,突如其来的珍馐美味让它瞬间浑身散发热气,眼睛瞪得铜铃一样大,被掰开的嘴巴都要冒火了,头上的那根天线硬的跟军刀一样比值,在曹阔催促摄心后,这家伙就疯了一样输出,以悬梯为中心甚至出现一股精神涡流。 六合楼众人还在死命的去掀悬梯,等到他们发现精力流失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有蓝夜和薛岩枝在最后关头逃了出去,其他人一头栽倒地上,不省人事。 周围再无其他精神源,曹阔与苍源植岚爆发最终碰撞,一个毫无廉耻的索取,另一个没有底线的输送,就看最后是苍源植岚先被吸干,还是曹阔先被撑死。 核心培育舱破口的流沙越来越急了,无生老母急的头上冒汗,看着越来越高的沙幕,她担心再不走就是冲进流沙瀑布也跳不到地面上,于是不顾白莲宗主还在与三老厮杀,转身就冲进了沙幕当中。 四象太阳见她逃走,也跟着冲了进去,然而无生老母冲进沙幕之后并未离开,返身一剑就刺入刚冲进来的四象太阳胸口,随即跃出培育舱,四象空回见师弟身死,与五行炎上大叫着追了上去。 第二拨冲进沙幕的是九曲青山和道真,以及念生忘死师兄弟,这四人刚开始还互不相让,可打着打着念生就叫了起来:“这里下沉的太快,再不走谁也走不了,不如我将不死尸客叠起来,大家先出去再说。” “我们先上。”九曲青山罢手。 “不行,尸客是我们的,我们先上。”念生不让。 “别争了,在挣下去谁也走不了。”忘死一边望着出口,一边让自己的不死尸客叠罗汉一样站在一起。 见不死尸客叠起几人高,道真也不管他们争论,踩着这些尸客就往上冲,念生紧随其后,随后是九曲青山和忘死,然而四人尚未爬到不死尸客头顶,脚下“轰”的一声就塌陷了下去。 由于黄沙沉入培育舱中太多,将本来就支离破碎的育秧室压得彻底坍塌下去,中层建筑毁坏殆尽后,上层的主控室也跟着倾倒,四人不约而同的随着黄沙跌入仓底,连最后的惊呼声也没能穿透沙幕。 突如其来的大震荡让白莲宗主漫天的刀剑跌落在地上,三老也被黄沙推了出去,无悲、枯心老尼、七杀夜枭、青仙道人也都成了滚地葫芦,薛岩枝百忙之中一镰砍下了净空大尊的脑袋,然后与蓝夜对望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彼此心中的绝望。 看着轰然而下的巨大沙柱,所有人都茫然而立,不知道他们在挣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只有白莲宗主一遍又一遍的冲向沙柱,想用她的意念打开缺口,可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她的以念御物显得那么弱小可怜和无助,只能在沙柱上撞出一个又一个沙坑,然后又一次次的被流沙抹平。 “你们三个早就不该存在世上的老混蛋害本宗葬身沙海,不看着你们下无间地狱,本宗死不瞑目。” 三个白莲宗主说着背靠背站定,引刀剑于手,再次杀向三老的时候就如一个生有三头六臂的怪物一般,六手六脚分使六套不同的武功,进攻防守不仅步调一致,还配合的天衣无缝,而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她在临近三老的时候突然发出一声长嘶,尖锐的叫声震得卫玄险些失神。 八荒迟悔也差点被她一剑劈中,长剑急闪向后退去,口中大喝:“不要与她迎面相峙,这叫声乱人心神,中者如遭雷击,即便如我也很难不受影响,你们小心。” 白莲宗主的怪叫能够最大程度放大精神攻击,哪怕道心坚定灵台无尘者也很难不受干扰,而且无论从哪个方向进招都无法躲开这种攻击,这让三老很是忌惮,很快就落入下风。 枯心老尼见白莲宗主似是杀疯了,她可不想留在这里陪死,对挡在身前的几人道:“留在这里只会等死,那太行大玉不是能打开这里的门吗,不如联手去上面找找,也许还有出去的希望。” 无悲、夜枭、不老蛇等人也立刻跟上,不再理会眼前无谓的争斗。 449.精神壁垒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眼看八荒迟悔、雪湖墨剑和千秋无过三人联手还拿不下白莲宗主,蓝夜朝曹阔的方向看了看后对薛岩枝说道:“把她引过来。” 薛岩枝心领神会,突然倒甩七杀血镰,镰杆里的天载梭无声无息的急射而出,三位白莲宗主当中的一个未能及时闪开,被从后面打碎了肩甲骨,一条手臂顿时垂了下来。 白莲宗主受痛,嘶吼着就朝薛岩枝冲了过来,但她很快就陷入了蓝夜的刀阵之中:“鬼王镇妖铃。” 随着叮叮当当一阵急响,蓝夜的速度越来越快,他不正面与白莲宗主接触,忽左忽右变幻莫测,刀阵的声响不断干扰白莲宗主发出的尖叫,这让白莲宗主的声音由跑调变为失声,在强行吼过七八声之后竟像旱鸭子落水一样难听,于是追的蓝夜更急了。 薛岩枝恐蓝夜刀阵所占之地不够躲闪,便以血镰拾取地上掉落的刀剑插在刀阵里,随着刀阵不断扩大,蓝夜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大,刀剑敲击的声音也越来越密集,白莲宗主也感格外的焦躁,她尝试破坏蓝夜的刀阵,但她强打精神拔起的一些刀剑,会被三老和薛岩枝立刻联手按下,除了蓝夜故意让出的一侧,其他地方根本无从下手。 三老在打过一阵之后也看出蓝、薛二人有异,于是五人合力将白莲宗主逼向曹阔所在之处,白莲宗主不知有诈,渐渐与悬梯越来越近,待蓝夜与薛岩枝觉得时机成熟,双双对其使出绝杀。 “沧海一粟!” “千雨破初阳!” 随着一前一后两道交叉奔袭,白莲宗主被打的向后猛退两步,脚下显得颇为散乱,墨砚见有机会,一招蝉喘雷乾式逼的她再退一步,八荒迟悔的玉皇步紧跟着就到,使出三魂冲云霄同时分踢三人,让白莲宗主无暇东顾,给紧随其后的卫玄创造机会。 大圣明宗的不灭剑在爆发力上独树一帜,卫玄与墨砚和八荒迟悔同属五老仙人,自是配合良多,当然知道这最后一剑留给他的寓意,所以无论成败,他都会全力以赴。 “剑吼西风!” 卫玄卫云升人剑合一,犹如一道光撞在白莲宗主同时抬起的五把剑上,“啪”的一声脆响,六把剑同时绷断,卫玄倒射而出,被墨砚和八荒迟悔双双掩在身后,而白莲宗主则落在了悬梯之上。 “啊!……” 遭遇精神涡流,白莲宗主抓着头发痛苦大叫,她想赶快逃出这个奇怪的漩涡,然而对面的五人却丝毫不给她机会,不断将地上的兵刃向她射来。 没了精神力加持,白莲宗主根本无法随心所欲的以念御物,十次动用精神力控制周身器物,倒有五次不能如愿,一边使用手中长剑拨打飞来的兵刃,一边艰难的往外走,可她不知道的是,比她更痛苦的那个人就在她脚下。 曹阔本来就承受不住苍源植岚的海量精神力,突然之间头上又多了个靠精神力吃饭的白莲宗主,他觉得自己的脑子马上就要炸了,在灵枢中咬着尤多拉的小腿大叫:“母皇大人,我不行啦,坚持不住啦,再吃就要撑死啦,救命哇……” “松开,爬虫,你松开,疼死老娘了,放开我,老娘有办法……”尤多拉疼的用另一只脚直踹曹阔的脸,见他毫无反应,又从自己的宝座上拆下一块方砖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顿拍,总算在拍碎两块砖之后把曹阔弄了下去,然后扯出一条魂丝就在心灵铁幕的内壁上画出奇怪的符文,一边画还一边回头叫曹阔不要睡,用精神力附着在魂丝上跟着他一起画。 曹阔此时精神力多的无处安放,听见尤多拉有指示,立刻就将精神力投放在魂丝上,一开始他还没觉得怎样,可当第一句符文全部裹上了精神力,那符文突然变得闪亮,并产生一道光直射 进他的头脑中,这让他顿时感到天地间好像突然产生了一道命令。 这道命令非常奇怪,它好像是自然孕育的,又好像是自己发出的,虽然他也说不上具体是什么意思,但大致表示禁止,不过到底禁止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随着尤多拉越写越多,心灵铁幕上发出的光束就越来越多,曹阔接受到的信息也越来越多,其中的含义无非禁止和抵御,好像是一种反复又单一的命令在重重加持。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这些符文需要的相当多的精神力才能激活,这让他不再为精神力无法宣泄而感到难受,而当尤多拉在心灵铁幕最后的位置上完成符文,整个布满符文的心灵铁幕都跟着亮了起来,原本墨绿色的魂丝就像通了电一样发出耀眼的光芒,若从心灵铁幕的最外层看去,它的核心已经“灯火通明”。 “这是什么?”曹阔四仰八叉的躺在少了两块砖的王座上来回打量。 “我族一种古老的精神屏障,本来并不适合其他种群使用,但我刚想到你是经过基因融合体改造过的,也有本皇的基因在里面,应该可用,有了它,你就像王八有了壳儿,屎壳郎有了球儿,可以躲在里面再也不怕精神攻击了,因为它就是我曾经和你说过的精神壁垒。”尤多拉嘴上说着,手上却不停,立刻到下一层心灵铁幕上涂鸦。 像苍源植岚这样几千万年续存的精神力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哪怕是尤多拉这种级别的大能也从未听说过如此海量的精神力宿主,更何况还相当于白捡,免费的午餐绝对不能放过。 两人在默契的配合下很快就涂满了所有地方,曹阔现在的心灵铁幕看上去就像一颗小太阳一样亮的人睁不开眼睛,然而苍源植岚的精神力依旧源源不断的送来。 见此情况尤多拉毫不犹豫的拿出自己的私藏,她将平时从曹阔这里搜刮的魂体也都拉成丝线,直接在心灵铁幕外面勾勒符文,换句话说她在帮助曹阔建立第四层心灵铁幕,只不过因为魂体有限,他们只能通过符文编辑一个框架,但即使这样那也是一个巨大的工程。 第四层精神壁垒点亮,苍源植岚的精神力输出依旧。 第五层精神壁垒点亮,苍源植岚的精神力毫无衰竭迹象。 第六层精神壁垒点亮,苍源植岚的精神力仍然旺盛。 直到第九层精神壁垒点亮,苍源植岚的精神力才出现波动,开始断断续续,生长的执念不再那么强烈,而尤多拉也没有多余的魂丝了,画完最后一个符文她马上道:“我们必须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否则你的身体在极度亢奋下会很快衰竭,这是个大麻烦,可我现在无法切断你与苍源植岚的联系,这该死的怪物!” “我或许,可以用掉它,只是现在的我还不能像白莲宗主那样挥洒自如,不知道这样可不可行。”许久没有说话的曹阔有些不确定的道。 “你可以使用精神力了?这怎么可能,你根本不具备……不对,你激发了所有的精神壁垒,你点亮了它们,是因为你吸收了那个女人继承了她的能力吗?可这种能力是天生的,夺是夺不过来的,你是怎么知道自己能使用精神力的?” 尤多拉突然发现曹阔灵枢里所有的符文都像水纹一样在流动,她这才想起来只有精神系能力者的精神壁垒才会这样,如果是其他拥有精神壁垒的能力者,他们的符文都是固定不变的,一旦被敌人探知就会有针对性的破解,而精神系能力者的精神壁垒充满随机和不确定性,这也是为什么很多精神类武器对精神系能力者作用小或者没作用的原因。 “我也不知道,就是额头奇痒无比很想挠几下,我想把压身上的悬廊推开,它就动了一下,但我知道我没用力,因为我的手是被藤蔓缠住的。”曹阔道。 “松果体二次发育,你这时运逆天的混蛋,本皇就是因为大脑开发超乎常人才拥有闪现能力的,你这爬虫居然也能达到本皇的高度,精神系能力者啊,还不特喵快杀出去!”尤多拉又爱又恨的吼道。 曹阔闭眼,从脑中散发无尽的思绪向外蔓延,所到之处由朦朦胧胧到逐渐清晰,慢慢“看”清了周身事物,他用思绪将身上的悬廊包裹,然后掀开。 “呜!”偌大一截悬廊飞上天空,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藤蔓,还有一个不完全的人。 曹阔是知道他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的,全身上下除了脸和胸腹还有大腿是人形,其他地方全部被藤蔓占据,说不上来是人身上长满了藤蔓,还是藤蔓上生出个人来。 背脊上一根水桶粗的根茎长出无数触须与他连在一起,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藤蔓也都一根挨着一根的长在他的四肢和身体上,当他控制着所有藤蔓将自己慢慢举起来的时候,身后连带的苍源植岚要比他的身躯还粗大上几倍。 庞大的身躯产生的阴霾缓缓遮住了眼前众人。 450.对不起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流沙如注,核心培育舱还在下沉,距离地面已经超过三丈深了,三位白莲宗主脱水一般的躺在地上,显然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她们旁边是一样虚脱的六合楼众人,在他们前面是偌大一片刀阵,而三老和蓝、薛二人就在刀阵当中满身戒备的望着半空中的“巨人”,一动不动。 这是曹阔通过精神力能感知的最大范围了,他还想在多了解一些培育舱的构造,但是他的身体机能无法承受那么大的精神力调动,只能作罢。 他费力的抬起一只手扯下脸上的遮挡,勉强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和以前一样痞帅,看着眼前众人说道:“很难想象,我还活着。” “哥!” “哥!” 蓝夜和薛岩枝从不敢置信到止不住的激动,他们想冲上来斩断连接曹阔的根茎,但被曹阔立刻制止:“别动,砍断了它我们谁都出不去,你们不知道它的强大,更救不了我,我的时间不多,都按我说的做。” 曹阔说完就用他夺取来的强大精神力迫使附近的苍源植岚按他的意志行事,虽然这种操作对他来说还十分生硬,但在强大的精神压迫下他还是能够“指挥”苍源植岚的。 他先是用藤蔓将昏迷的六和楼众人扶起,然后通过意念拔除大家身上沾染的孢子,并将还逗留在空气中的孢子也尽数驱离,随即在众人脚下生出一片又一片叶子,把他们擎在上面并聚集到一起。 只不过这叶子生在卫玄脚下的时候还是迟疑了那么一瞬,但最终曹阔选择不为难他,毕竟在大是大非面前,卫老儿的立场还是十分坚定的,没有他,或许白莲宗主已经是胜利者了。 三老虽然没有抗拒曹阔的安排,但戒备和不信任的表情还是出卖了他们,毕竟曹阔的出现对于培育舱里的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无法接受的。 因为白莲宗主的可怕起码还在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但他曹阔能指挥藤蔓为己所用,那就不是人类该干的事情了,所以老家伙们把手里的剑握的非常紧。 “你们三个要不要离我近点,万一我有什么异动你们好立刻结果我这条小命儿。”曹阔习惯性的朝八荒迟悔投去一个鄙视的眼神,然后从身后拼命生出一个超大的叶茎,随着顶端的叶子不断生长展开,像一把大雨伞似的将所有人都罩在了下面,当叶子不再生长时,它开始慢慢下沉合拢,将所有人裹在了一起。 “哥,我们要怎么出去?”薛岩枝一手抱着梁梅,一手环着程徽音,很是惊奇的问道。 “记得船上的豆芽吗?”曹阔笑问,然后就让脚下的藤蔓开始快速生长,奔着不断流淌的沙柱冲去。 众人陷入黑暗,但头上大叶子的脉络里很快就生出点点光亮,连脚下的叶子也是五彩缤纷,感受到身体在不断升高,还有外面的流沙对叶子的挤压感,薛岩枝才明白曹阔是要带着大家从沙子里钻出去,再看眼前人的怪模样,伤感不自觉布满全身,不禁哭出声来:“哥,我们怎样才能救你。” 曹阔想拍怕她的头,但空间有限,他的手又不方便,只能故作轻松道:“出去以后跟着墨家的老头儿走,十三宗该来的都来了,独少阴司冥极,我猜这小子一定在外面等着接应,再说墨家老头儿是耿直人,就算他自己走不出沙漠,也会把你们送出去的。” 墨砚在一旁拉着个驴脸哼声道:“虽然我知道你小子是在说好听的,但是老夫喜欢,若真能出去,你就放心吧。” 没将众人托付给八荒迟悔,老道有些不愿意了:“为师就不值得信任吗?” 曹阔盯着便宜师父看半天,突然问道:“师父,您贵姓?” 八荒迟悔张了张嘴,但没有出声,他环顾左右似是有些犹豫,最后不禁自言自语:“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程徽音从昏迷中苏醒过来,被曹阔的样子吓了一跳,大哭着去扯他身上的藤蔓:“师父,你这是怎么了?” “别乱摸,师父以后教不了你们了,出去之后先给师兄包扎伤口,以后找个好人家把自己嫁了,别跟你师叔一样贪玩,最后成了老姑娘……”曹阔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话音也越来越弱,他分心几用,既要保持众人的上行之路,还要与苍源植岚争夺身体的管理权,身受外力干扰,“豆芽”的上行之路开始歪歪扭扭摇晃的厉害,吓得大家赶紧扯开黄泉。 “嘭!”巨大的叶子突然张开,然后迅速枯萎,阳光再次回到众人视野,原来是他们已经升出地面,只是黄沙落到腰迹之后藤蔓就不动了,众人所处之地是一个巨大的沙漏状盆地,这里的黄沙还在不断的向下移动,只是速度并不快。 能动的人赶忙爬出沙子,将还未苏醒的人往外托,可就在所有人刚刚爬出沙子的时候,一支长剑突然从曹阔胸前穿出,随后三条身影从沙子下面钻了出来,却是白莲宗主抱着不断生长的藤蔓跟了上来,一现身就疯狂大笑,其中一人扯下脸上的面具大叫道:“太行大玉,八荒墨雪,想不到吧,你最终还是死在我的手里。” 曹阔本来因为和苍源植岚争夺精神力还有强行使用精神控制已经累的快不行了,但被扎了一剑之后反而清醒了不少,端详那张满是刀疤的脸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是……赏心?那个送夜山庄的金面?你不是死在不夜天了吗?” “我们白家四姐妹天赋异禀,打造几个替身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金面不怪不过是我们众多身份之一,区区阴山夜魃何须本宗亲自动手,只可惜没能早些除掉你这个祸胎,累得我家四妹身死浮城,你就不该出现在这世间,还我青阳命来!” 赏心说着,姐妹三人同时凝聚一片沙箭向曹阔射来,然而那箭矢刚飞到半途就散了去,却是八荒迟悔在千钧一发之际出手,几柄银亮的飞刀同时射中三人的胸口和脖颈,顿时料理了三姐妹。 奄奄一息的赏心倒在流沙里依旧妄图干掉曹阔,却被曹阔控制藤蔓将其姐妹尽数缠绕拉到黄沙之下,他自己也开始呼吸困难,从胸前甲壳的裂缝之间拔出一柄飞刀,上面还刻有一个大大的“玉”字,这是当年他在镆铘山射向八荒迟悔的,想不到老道今天居然以这种方式还给了他,不由觉得好笑,一边口吐鲜血一边对老头儿招手:“师父,这把刀,打歪了……” “八荒迟悔!” “老东西,暗算家兄!” 蓝夜和薛岩枝抡起兵刃就要冲上去,却给墨砚拦了下来:“他已无力回天,与其让他痛苦,不如换个痛快,这里没谁比迟悔出手更合适。他也说了,让我带你们走出沙漠。” “大玉!我们夫妻一体,你去哪里带上我,你的傻梅子绝不独活……” 就在几人争执不休的时候,梁梅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她一眼就看到黄沙当中尚处在弥留之际的曹阔,不由分说跳下沙坑,半空中抽出腰刀在项间一抹,血染黄沙。 “嫂子!” “五师娘!” 一群人都懵了,等大家都反应过来,梁梅已经扑在了曹阔的肩膀上没了气息,二人开始缓缓下沉。 有新鲜血液接触,曹阔微微动了一下,然而他过度使用精神力,身子虚弱的已无缚鸡之力,他很清楚梁梅自刎了,但除了悲伤的泪水他什么都做不了,人生过往不住的浮上心头。 人,只有在死亡的前一刻才会对自己的人生做出总结,曹阔后悔他这辈子没有成功过,虽然也闹出点动静,但都不是什么大风大浪,但他不觉得自己有错,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依然会伴着身边的人走下去。 他努力抬眼看着正在枯萎的梁梅,懊悔自己亏欠她太多,哪怕让他猜上一百次,他也想不到最后的时刻是这个傻姑娘陪在自己身边,如果今天他们两个的位置互换,掉在沙坑里的是梁梅,他自知自己是不会舍命相随的,愧疚的心情好比松软的黄沙,一点一点的将他淹没。 “对不起,傻梅子,在你风华正茂的日子里,没能给过你想要的柔情。” “对不起,想容,是我不够心狠,放脱了李景隆的元神。” “对不起,血沫子,作为教官,没能护住你身家性命。” “对不起,梁四哥,是我的大意让你被奸人所害。” “对不起,小蝉儿,仇人站在眼前我却没有动手。” “对不起,艾文,我不该有种族之见,害了你也误了岩枝。” “对不起,飞文、飞武小哥几个……” “对不起,曹阔,我把你迷失在穿越的道路上了……” 眼见曹阔夫妇沉下流沙,蓝、薛二人和众弟子伏地大哭,连天一道人也不禁老泪纵横。 八荒迟悔目极苍穹,沉默一阵过后解下背上的包裹,连同手里的长剑一齐投在沙坑之下。 451.亲爹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三个月后,太行大玉与白莲宗主同归于尽在沙海浮城之下的消息不胫而走,中原大地上的武林人士对此表示极大关注,陕西董家庆幸没有参与这场浩劫,峨眉山的如意九老剑王秀川老剑客在接到天一道人的信后痛心疾首,五台山的洪继大师更是为曹阔敲响了寺钟,江西田家堡的田垅儿梳起了道簪,遁入道门。 锦衣卫小旗赵力得到消息立刻赶往陵川的王娥醋坊,曹阔的死意味着他在也完不成指挥使交代的任务,等于破灭了他升迁的希望,不过他知道印娥手里还有十把连弩,而纪纲近年来一直在收集威力大的军械,连弩无疑是拉近他与指挥使之间“情感”的最近桥梁。 宫中也对六和楼主身死这件事十分重视,朱棣翻出郑和出海的航线图,然后拉开身后的一道幔帐,那幔帐后面绘有一幅很大的地图,这地图就是拓印当年曹阔给常宁公主讲故事时,在石桌上用酒水绘制的世界地图,他顺着澎湖水道(台湾海峡)一直向下延伸,经旧港过满剌伽海峡到锡兰,又从古里一直看到木古都束,这已经是郑和此次行驶的最远地方了。 “战报上说他们最后的行踪在这里……”朱棣指着马累岛很是迟疑,他用手在地图上量了半天也没能猜出曹阔到底是怎么出现在沙漠里的,他也看到了几内亚湾和地中海的路线,但又觉得不太可能,不禁为寻找朱允炆的下落感到更心累了,将幔帐轻轻拉回,问道:“卫老先生有消息吗?” 东莱寒燕赶紧呈上两封书信:“卫老在过了哈密卫之后带着素琴离开了,他信上说贼酋已除,且年事老迈,已经无力在辅佐皇上了,欲寻一僻静之处安度晚年;左旗官和炎上道人也有信来,经此一战,他们不愿再被宫规束缚,云游天下去了。” “十三宗还有其他人回来吗?” “卫老说,除了左旗官和炎上道人,尽毙沙海浮城之下。” 听见人都死了,朱棣这才点点头:“由他们去吧。” 东莱寒燕见他脸色还好,于是追问道:“天下贼人尽埋黄沙,宫中可要武当道人继续演练阵法,请皇上定夺。” 提起武当山,朱棣心情颇好,说道:“善待武当道人,前些日子隆平侯和驸马都尉上书说征调的二十万民夫已经差不多了,相信工部很快就会大修武当,你重回黑旗之后要多多留意那些有不同论调的人,别让他们到处生事。” 东莱寒燕躬身领命,然后急匆匆的回家救火,她夫君花烈那执拗性子还不如西北风于横和闯山狼李大亮吃得开,在军中又是个顾下不顾上的主儿,天下太平没多长时间他就遭到排挤,若不是他婆娘是给皇上办黑活儿的硬茬儿,他早就混不下去了,就这样还被挂了个闲置撵在家中带孩子,知道侄女婿没了后一哭二闹三上吊,回去晚了指不定能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东莱寒燕一进家门就见花烈抱着孩子一边喝一边哭,气的她飞身一脚就踹了上去:“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沙场上几进几出都没掉一滴眼泪,现在哭个什么劲,是我死了吗?” 花烈碎了酒坛也不敢大声,揉着屁股道:“我哭我那侄女命苦,哭我那侄女婿一身武艺与黄沙同眠,哭我花高寒痛失知己,若真是你死了我反倒不哭了,那样我还能取个小的。” “你这做爹的当着孩子的面胡说八道,看我不撕了你的皮。” 东莱寒燕扑上来又撕又咬,花烈反倒不躲闪了,任她打闹,东莱寒燕踹了两下见他没反应,也不再发泼,扯过孩子将他远远推开。 花烈拾起脚下的碎酒坛,将瓦片里尚存的一丝残酒尽数吸尽,不禁悲从中来:“可怜我那侄女一家连个子女都没留下就落得个早死的下场,他金玉良可是救过全寨老少性命的。没有他,花某哪来的官身,现在指不定还在山窝子里想着下顿吃什么呢,又哪来的美艳婆娘和虎头虎脑的儿子。” 东莱寒燕见他可怜,就把一些黑旗卫里的事说给他听:“也未必是无儿无女,据查花阴山庄的花阴夫人这些年与太行大玉过从甚密,育有一子不姓殷却姓曹,也不见逆水绣鸳出来澄清,所以早有人猜测这孩子就是太行大玉和花阴妇人的私生子。” 对于曹阔姓曹而不姓金这件事花家人是知道的,只是曹阔一直不公开,他们也就不说,而花烈听说这个孩子叫曹山之后两眼立刻就亮了起来,他心里认定这个孩子就是曹阔的,于是把手里的破瓦片一扔就要去寻亲:“我要去登州府。” 他一张嘴东莱寒燕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于是又狠狠的给了他两脚,然后在他腰里塞上二两银子:“没事往山东跑什么,给你松快两天,找丁三一喝酒去吧。” “好唻娘子。” 花烈拿着银子跑了,也不提去登州府了,气的东莱寒燕哭笑不得。 花三爷没有去登州府,薛岩枝却到了花阴山庄,六合楼众人全都聚在这里等待他们的消息。 殷含秀和鬼母看到她身上的斩服险些没支持住,洪九更是一跟头坐在地上,其他人也纷纷抢上前去询问诸人下落。 “谁也不会想到白莲宗主是一母四胞的姐妹,更想不到她们心神相同武功了得,就连五老仙人联手都未强她们半分,习得绮罗惊魂术后更如神魔一般,可隔空御物。家兄就是遭了她们和迟悔道人的暗算才没能上来……”薛岩枝拜见过七杀无制后便将事情娓娓道来。 “八荒迟悔?”殷含秀杀意滔天。 “你二哥呢?”鬼母没见到蓝夜,很是担心。 “过了嘉峪关,我们在武威遇到了鬼帅和鬼雄,他二人本来也是要去浮城的,但他们的身份为武林所忌,正邪都视二人为异类,所以他们没能去成,不过他们好像有了你们女儿的消息,二哥随他们去临川了。倭女一入关就丢了,黄泉去峨眉山寻她母亲了,在天因为海笑没能挺过来,一时半刻还缓不过来,打算一个人去闯荡江湖,不过他应该会先去武当将海笑的事通知师门。”薛岩枝道。 鬼母听说幼子有了下落,起身就要去北川河寻人,众人担心她带着两个孩子不便,劝她从长计议,可谁也拗不过母亲对孩子的思念,最终左攸决定带着冯黛青离开,答应护送他们去临川。 洪九也站出来告知大家曹阔生前对众兄弟有过安排:“楼主说愿意留在外面的他不勉强,银子绝对够你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如果有谁厌倦了外面的世界,楼主还准备了一块净土,花家老爷子早早打了前站,想去的可以跟着海碗走。” 老兄弟们听了又是一阵难受,纷纷表示不愿再过打打杀杀的日子,都要去那块世外桃源。 熊相南和夏胖子也离开了,他们打算去小丹河过捕鱼捉虾的清闲日子,身上的银钱丰厚,买房置地再娶几个婆姨日子也很充裕。 洪九和青璃则选择回他们以前联络用的老房子居住,有他们在外面和唐鹤保持联系,山里山外有什么事情也能及时沟通。 众人一个个拜别花阴山庄,头也不回的走了。 殷含秀命下人搭设灵棚,不过她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写上曹阔的名字,对外宣称是逆水绣鸳殷寒袖过世,这样就会省去许多麻烦,武林怪杰喜怒无常,武林中没有朋友,所以少有人会来祭奠。 曹山对于自己穿的格外“隆重”表示不解,他不敢问母亲,寻个空当拉住薛岩枝问道:“岩枝姑姑,小师叔过世我也很难过,但家慈让我穿这许多会不会太正式了些,搞得好像我爹过世一样。” 薛岩枝瞥他一眼,冷着脸道:“他本来就是你爹。” 曹山误以为她说的是殷含秀易容的逆水绣鸳,还争辩:“我知道,可世上没有逆水绣鸳这个人啊,你我都知道他是我娘改扮的,外人又进不得庄子,谁去看真假。” 薛岩枝心中火起,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道:“人称太行大玉的六合楼主金玉良,本名曹阔,他是朝天十三宗八荒战宗第四十六代宗主八荒迟悔的唯一传人,他是你爹,亲爹。” “他不是小师叔吗?”曹山觉得自己的双眼已经找不到焦距了,岩枝姑姑的脸开始变得模糊,脑子里有千百炸雷在响。 迷迷糊糊中又听见薛岩枝在说话:“你殷家的寒袖刀、花阴指,和他的天地风雷八剑、苍旻剑法、八极拳有一钱银子的关系吗?哪来的师门?记住,从今天起你有两个仇人,第一个是五老仙人中的八荒迟悔,第二个是五老仙人中的千秋无过。” “这个复仇的起点会不会高了点?”曹山也不知道怎么会问这么一句,脑子里全是曹阔私下里给他开小灶的过往,不禁心伤莫名。 前来吊唁七杀无制轻轻路过:“这孩子怎么和他爹一样没个正经……” 452.你是娘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鬼母带着孩子火急火燎的赶到了北川河,没几日就找到了蓝夜三人,看他们疲惫的面孔就知道几个老爷们儿在外面不会照顾自己,她也不打听孩子的进展,将几个人踢下河,让他们赶紧拾掇拾掇:“再不洗洗都臭了,这还是鬼门当家的吗?你们两个也是,就跟着他瞎跑。” 鬼帅不说话,只是往脸上捧着水,鬼雄倒是喜笑颜开:“心甘情愿,心甘情愿。” 蓝夜合着双眼仰面朝天的躺在水里,也不怕左攸和冯黛青笑话,说道:“你怎么也不问问孩子的下落。” 鬼母气呼呼的冲下河,将他按在水里就是一顿灌,扑腾了好一阵才拉出水面,扯开衣衫就给他搓洗:“没见着人就是没找到,我问孩子在哪你知道吗?” 蓝夜有些丧气,但又忍不住鬼母手重,一边扭着身子一边道:“附近没什么名家,虽有几个义士也都没什么人脉,都帮不上咱们,临县县城已经被我们翻了几遍,有几个买来的孩子也都和司儿没关系。” “那你们是怎么知道司儿在这里的?”鬼母没好气的拍了蓝夜一巴掌,响声震的鬼雄都跟着一激灵。 “有人在这里留了咱们的标记,我亮明了身份,可对方不肯现身,敢这么无视尊长的也就你那个宝贝徒弟,她当年是和少主一起失踪的,我猜他们据这里不会远。”鬼帅道。 “你说山茶和杜鹃?这个倒是很有可能,不过老娘来了亮他们也跑不了。”鬼母又拍了一巴掌,疼得蓝夜直皱眉头。 “船家,我们要过河。”鬼母朝不远的船只招手。 “就来。”船家将一只包子塞进嘴里,撑着小舢板就往这边划。 人多船小,蓝夜被挤在船尾,本来就饥肠辘辘的他突然就闻到了包子的味道,也不管船家愿意,随手在饭钵里拿起一个就塞进嘴里,鬼母赶紧又给船家塞了一角银子,赔着不是道:“船家莫怪,我们当家的粗野惯了,您回头再买新的。” 撑船的是和顺人,也不介意:“不怪不怪,一只包子又不值个钱,吃就吃了,哪里用得了给这许多银钱,是我请客官吃的。” 蓝夜让船家把银子收下,随后又问道:“老哥,您这包子哪买的?这味道我喜欢。” 船家大笑:“对岸隗老头儿的手艺,这河上好多人都喜欢吃他的包子,每天中午他都会拿一些来河边卖,我这几个已经凉了,您若喜欢,可到他的铺子上吃,过了岸不远就是。” 几人上了岸,鬼母边走边问:“怎么,包子有问题?” 蓝夜咂吧咂吧嘴,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说不上来,就是觉得这味道挺熟悉的,想不起来在哪吃过。” 几人打听着隗家包子铺,很快就找到了地方,因为铺子就在杜氏饭庄对面,那饭庄是这片最大的店面,很显眼。不过当蓝夜看到正在外面忙活的隗老头儿时,一转身就扎胡同里了,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跟了进去。 “我想起那包子在哪儿吃过了,陵川县猫尾巷,他是奎狼。”蓝夜道破隗老头身份。 “是他,我也看见了。”左攸道。 蓝夜摇摇头对鬼母道:“不仅如此,刚才饭庄里散发出来的酒香让我想起了杜鹃的老家好像就是这里,我和义兄当年来这里的时候就是住在这里的,不过那时候还叫《杜氏葡萄酿》,是间小酒铺子,这里是杜鹃的家。” 鬼母听了脸色发黑,毕竟徒弟跑了可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两个逆徒是跑到这里躲清闲了,若是司儿和他们在一起方则罢了,否则看我不扒了他们的皮。” 几人盯着包子铺一直到深夜,街上都打烊了,奎狼又起了一锅包子,挑最大的盘子刷了又刷,拣他认为最好看的包子盛了满满一盘放在食盒里,然后屁颠屁颠的跑到对面去敲门:“杜鹃,我是你隗伯,出来吃包子啦。” “吱呀……” 门开了,不过堵在门口的是山茶,丫头十八变,越长越撩人,面对满脸殷勤的奎狼赶紧接过食盒,然后鬼魅一笑:“隗伯,《杜鹃楼》说到底也是杜鹃他娘开的,夜闯寡妇门这种事以后少干。” “哪有,这就是昨天在山里打了只野猪,做来给你们尝个鲜……”傀儡嘿嘿嘿的傻笑,可笑着笑着他的笑声就戛然而止,与山茶二人脸上都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夜色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奎狼身后出现一个身影,这个身影虽然不觉得高大,但是他动也不动的盯着二人,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这位少侠可是饿了,我这楼里有酒有肉,若不嫌弃,还请到里面稍坐,若是缺了盘缠,小女也能解少侠一时之困。”山茶一边说话,一边伸手到袖子摸她的短刀。 “山茶!” 院墙内杜鹃突然喊了一声,紧接着传来兵刃相交的声音,而站在奎狼身后的黑影猛地伸手向他腰间点去。 冷枪暗箭下黑手,论上不得台面的招数奎狼是祖宗,他早就防着身后呢,黑影一动他就闪了,双腿在地上一崩,一猫腰就朝旁边窜了出去,而他对面的山茶抽出短刃猛刺对方面门。 “叮,叮,叮。” 三声交击过后谁也没有碰到谁,不过山茶却越发小心了,来人非但是鬼门同宗,而且武功还隐隐在她之上,她实在想不出鬼门之内除了师父和几个师叔还有谁有这样的身手,不免暗暗心惊,听院内急促的拼斗声,想必杜鹃也不好受,否则不会喊的那么急。 奎狼没有第一时间来帮忙,而是先撞开了街对面自家的房门,然后提着一柄长剑就杀了出来,两人以二打一立刻就轻松不少,十几个回合以后来人见久战不利,向后倒退十数步一翻身就进了院墙。 “不好!” 二人赶紧追了进去,院子内也是三个人在斗,杜家兄弟二人正对阵一个年龄不大的男子,他们三个进去之后就是四打二了,然而没想到的是,两个陌生的刀客联手之后反倒让他们四人感到分外吃力。 山茶越打越觉得不对,不经意间看到杜氏带着小师妹在看别处,她顺着二人目光往屋子上一瞅,立马就跳出圈外,然后对着刚闪过来的奎狼迎面就是一拳。 奎狼怎么也想不到山茶会对他动手,无论心理上还是招法上都毫无防备,一张老脸结结实实是撞到秀拳上,然后四脚朝天的摔了个结实。 战团一乱,杜家兄弟也赶紧与来人分开,杜鹃不明所以的跑过来,却被山茶一脚踢在膝弯上,直接跪趴在地上,紧跟着山茶也跪了下去,以头抢地:“不孝徒儿拜见师父师叔。” 她这一说话,杜家人才知道来人是谁,顿时就在院子里跪了一排,连奎狼也抢了个末位。 鬼母第一时间来到久别重逢的小女儿身边,仔细端详眼前稚嫩的脸,从头摸到脚,就是激动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反倒是蓝司司先开了口:“你是娘?” 鬼母再也绷不住内心的苦,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将孩子搂在怀里一个劲的道:“是娘,是娘,你都知道,你都知道。” 蓝司司拍着鬼母的背:“女儿都知道,从记事起隗伯和师兄师姐就说与司儿知了,女儿都醒得。” “母女相认是喜事,莫要哭哭啼啼的。”冯黛青将二人拉扯起来,连带着杜氏一起拽进屋子,外面留给蓝夜处理鬼门的事。 杜鹃见无干的人都走了,赶紧向蓝夜解释:“师父,这些年我们也寻过您……” 他话没说完就被山茶一指头戳在肋下,闷哼一声之后就闭了嘴,趴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蓝夜没有理会他俩,反倒是来到杜家老二跟前,扶正孩子看了看,问道:“叫什么?” 杜家老二赶忙正了正衣襟:“没名字,就叫杜二,杜二未经师父允许习了鬼门武功,请师父责罚,但请不要怪罪兄长。” 杜二的功夫来自杜鹃,这让蓝夜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兄长蓝月,杜家兄弟的情况与他的过往何曾相似,只不过今日落到院子里的是他,而当年落到蓝家院子里的是鬼面,一股思亲之情不禁在心头泛滥,说道:“既然喊了师父,以后跟着我便是了。” “谢过师父!” 蓝夜又来到山茶跟前站定,他还没开口,丫头就笑嘻嘻的道:“师父无恙,徒儿可算见到您了,当年走散,是隗伯救了司儿和我们,只不过那几年官府查的紧,我们无处躲避就想到了杜鹃的老家,这些年也一直找您来着,可杜鹃傻乎乎的一出去就往星云湖跑,我们也去过彭蠡湖等您现过身的地方,但都无缘与您相见,您不会怪罪我们吧?” 蓝夜最受不得山茶调皮捣蛋,没见面的时候心里想着好好调理调理这几个不成器的东西,可真的见到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又狠不下心让他们受苦,抬抬手:“都起吧……” 453.既然如此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杜鹃楼是个只有两层的饭庄,是杜鹃回乡之后在杜氏葡萄酿的基础上扩建的店面,这里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来往的都是本地的居民,多是为酒而来,后面也有几间屋舍可以打尖,但并不常有人住。 相比之下奎狼的包子铺就要逊色许多,但它更平民化,并且奎狼在蒸包子正方面比较有天赋,所以也受到不少食客追捧。而且这老小子自从见到杜氏之后就起了“贼心”,没事就跑来献殷勤,所以他们从云南逃出来之后就一直生活在这里。 杜二的刀法是杜鹃教的,蓝家老三的刀法是山茶传授的,这一家子人也算个顶个的高手,奎狼打理过街面,也做过二十八宿的首领,偶有一些不开眼的被教训过几次后北川河上倒是清净不少。 时间一长,《老隗包子铺》隐隐成了当地一些好勇斗狠之人解决问题的地方,经常有些恩怨化解不开的人都会相约去包子铺“吃包子”,奎狼也经常会用一些让人信服的武林规矩摆平双方,因此两家人在此地过的相当安稳,大有乐不思蜀的劲头。 为蓝家人重聚,杜鹃楼夜半起灶,师父、师叔、师兄弟姐妹一众人其乐融融,只是在提到曹阔的时候奎狼不禁老泪纵横,一个劲的说他对不起楼主:“初遇楼主时只以为是换了个主子,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相处久了才知道他老人家有多么顾着像我这样为人唾弃的罪人,更未想过六合楼能闯下那样大的名头,恨只恨奎狼没能追随楼主去那沙海浮城,没能在白莲那厮的身上留下一剑……” 几杯闷酒下肚人就有点高,但武林中人真诚直率的秉性尽览无余,蓝夜端起酒敬他救女之情,敬鬼帅、鬼雄不离不弃之义,鬼母敬杜氏养育女儿之恩,敬左攸夫妇一路相护谊,杜氏也感谢蓝夜夫妇传授儿子们武艺,众人席上相谈甚欢,蓝夜最终决定不走了,就在北川河住下,说起来这里还是他和鬼母的初识之地,二人还打算故地重游呢。 奎狼也很高兴,因为他能继续守着杜氏,虽然以后防着他的人可能又多了两个,但不妨碍他每天快乐的送包子。 左攸和冯黛青是要回陵川县的,他们在那里还有宅子,冯慎冯拙成的坟也在那里,他们要回去看看,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但比他们更早到陵川县的是赵力,意气风发的赵小旗勒住缰绳在王娥醋坊门前站定,身后十几匹健马一字排开,那犀利的眼眸中仿佛面前的大门就是他奔向前程的捷径,看得进进出出的庄户们心中发慌。 几个心思活络的庄户见锦衣卫停在庄子上,撒腿就往里面跑,想先一步给印娥报信,然而他们的腿脚怎么快的过赵力,两个庄户刚推开后院的院门,赵力就先他们一步跨了进去。 院子里疾风阵阵剑气冲霄,峨眉山的珙桐剑法剑剑生花,映出满堂飞霜,剑锋所过的每一处地方都会爆出无数剑花,仿佛一串串鸽子在腾空飞舞,乍一见令人赏心悦目又感毛发生寒。 唯一显得格格不入的就是墙根下有一个老道倒在摇椅里打瞌睡,身子轻的仿佛剑气再大一点儿就能将他身下的椅子掀翻,太煞风景。 进过山的人是不会丢下武艺的,印娥也不例外,看身段步法不减当年,还是那个梳着莲花冠的二奶奶,岁月似乎在她的脸上很难留下痕迹,赵力见了也不禁扬扬眉头,拍着巴掌道:“经年不见,想不到二奶奶风韵依旧,可还记得小的吗?” 印娥收住身形归剑入鞘,诧异的看着来人,她怎么也想不到出山多年还能见到当年旧人,特别是这人还穿着官家的官服,秀眉微蹙道:“这位大人认错人了,这里没有你家二奶奶。” 赵力见她脸上不悦,回身摆了摆手,属下们立刻将不相干的人轰了出去,然后关上院门,只是并未理会摇椅上的老道,因为那老道看上去着实有些风烛残年的味道,能不能站起来还两说,锦衣卫们懒得将他扔出去。 印娥不喜锦衣卫做派,径自去旁边的桌上倒水,赵力见状赶紧把椅子给她扶正,请她入座:“二奶奶,小的可不记得冲撞过您,您何必连个好脸色也不见。” 印娥知道这种人是赶不走的,于是问道:“你来何事?” 赵力见她识趣,脸上笑容更胜,说道:“小的却是有事求二奶奶,昔日咱们还在百丈崖的时候,楼主曾赠与二奶奶十支连弩,这东西如今放在您这里怕是不大妥当,不如送给小的做个人情可好?” 他不提连弩恐怕连印娥自己都忘了,如今细细思索起来倒也记得那些杀器的去处,如实说道:“我出山的时候已经送还山庄了,如今手上却是没有。” “当真?”赵力变了脸色,他不信印娥会把这种杀器交出去。 “没有就是没有,我一个开醋坊的妇道人家要那东西作甚,用来伤天害理吗,没别的事赶紧走,你们在这里会恶了我营生。” 印娥心中有火,别看这些年她过的顺风顺水,可她知道那都是有六合楼在背后关照的缘故,自从六合楼主的死讯传入山西开始,以往风平浪静的王娥醋坊也变得不太平起来,绿林宵小之徒络绎不绝的到此打卡,多少醋缸被他们施以污秽之物。 往日一些打她主意的恶霸也敢登门了,丑恶嘴脸令人为之作呕,还有许多不相干的好事之人专程跑到陵川看她,一睹六合楼主的女人生得什么模样,如果不是自家大伯天一道人在此坐镇,这醋坊上下还真不得安生。 如今就连昔日的兄弟也跑来打秋风,实在令她为曹阔感到不值,瞎了眼才会和这种人做兄弟,所以说起话来满脸寒霜。 “既然如此……”赵力做告辞状,可刚刚俯下的身子突然前冲,从衣袖中拉出一根细绳就缠住印娥脖子,他本就在印娥身侧,因为是突下杀手,所以一击得手,脸色顿时变得阴狠起来:“不如就把二奶奶的命送给小的,想来有昔日太行山女匪的名头在,小的也不算白跑一趟,还有这醋坊,不如就送给我们兄弟做些花销,你知道想要升官,就免不了上下打点。” 赵力动手的时候,他的属下也冲了上来,两人分左右抓住印娥双手,两人用桌子顶住印娥的腰身,以防她挣扎。桌子被印娥踢碎后,他们又抱住她的腿,一个没帮上忙的属下站在旁边端详将死的美人,不禁叹惜道:“赵旗,就这么杀了可惜了。” “怎么?你舍不得?”赵力一边卖力的拉扯绳子一边问。 “铮……” 身后剑响,那怜惜美人的属下笑容刚爬上脸颊,他的头颅就飞上了天空,连同在他旁边的一个同僚也一起命赴黄泉,摇椅上的天一道人出手了。 老道久经沙场,知道被绳子勒住脖子一时半会也死不了人,所以等锦衣卫们都凑近了他才痛下杀手,只一个连招就解决了大半,两死两伤,还残了三个,若不是考虑印娥坚持不久了,他能让在场的人一个照面全留下,毕竟谁也没防着他。 赵力为人一向机警,在听到宝剑出鞘的声音时他就闪了,不过由于他距离天一道人太近,而且也是天一道人主要照顾的对象,所以在躲闪时还是被削掉了三根手指,连同手里的绳子一起斩断,疼的他目眦欲裂,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在第一时间翻墙了。 赵力武功是不行,但眼光他是有的,六合楼里高手如云,什么功夫好什么功夫歹他一看便知,老道凭三尺长剑只在人群里转了个圈就险些让他们全军覆没,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难得的高手,所以他连头都不回就跑了。 余下的人还想喝止眼前的大胆狂徒,然而印娥和天一道人根本没给他们机会,爷俩知道动了手就没有回头路,所以一个都不放过,在打发了院子里的锦衣卫之后就追了出去。 奈何二人的功夫高不等于马术高,他们与赵力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三人日夜不眠,直跑到一处驿站天一道人才勒住缰绳,调转马头对印娥道:“太行大玉一死树倒猢狲散,连自家的兄弟也翻脸不认人了。蛾子,醋坊回不得了,咱们回峨眉山吧,金楼主真的没回来,我老头子不骗你。” 印娥的马慢,等她追上来,天一道人已经等在路边了,听见太行大玉几个字,她有些恍惚,其实经过这几个月的时间,她已经知道曹阔的死是事实,只不过一直不愿意承认这事是真的罢了。 然而赵力的到访让她有了肯定,心中不免有些矛盾,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为那个曾经强迫她的男人感到悲伤,也许是那个男人最终把她送出了匪窝吧,反正因为那个男人,这些年她不用提心吊胆的活着,迟疑道:“我也不是在等他,只是……大伯,咱们回家。” 454.热茶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彭恶,马车准备好没?探春要趁早,去抢个位置好扎营,还有别忘了少爷的纸鸢。”秀儿一边给孩子穿衣服一边喊道。 “夫人放心,忘不了。”外院传来彭恶粗狂的呼声。 伍诚难得休沐在家,前一晚就商定好了全家出游,所以早上匆匆准备了一番就驾着马车出了城,只是事起仓促,一家人也没想好到底要去哪,只是随着人流奔着江边走。 可是等他们到了江畔,水边已经挤满了人,别说放风筝了,就是找个歇脚的好去处都寻不见,秀儿抱着孩子一脸的不乐意,踢了伍诚一脚小声道:“都怨你赖床,早一刻也不至于没个地方的落脚。” “嗯嗯。”伍诚点头算是应下了,左右望望确实没什么落脚的地方,就让彭恶去寻个大点的船,打算渡到江对岸去:“对面人少,咱们过江去。” “连人带车马得花多少银子去,就探个春,别大手大脚的。”秀儿心疼银子。 “难得出来一趟,不碍事,彭恶快去找船。”伍诚执意过江,其实他是想趁此机会换换心情,不再去想曹阔身死的消息,作为他曾经最大的靠山、恩人和东主,这件事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噩耗。 一家人很快在对岸寻了个相宜的地方占下,彭恶卸了马车,把马拉到路旁的茶棚边上拴好,求茶肆代为照看,秀儿以最快的速度将薄毯铺开,算是划下地界。 伍诚怀里揽着孩子,手里摆弄着风筝,似乎日子一直都幸福的这么平淡。看着春风里的秀儿高兴,连一向没个笑脸的彭恶也不那么凶神恶煞了,他突然觉得在神机营做一辈子军户也不算太糟,抬头仰望天上的云朵,仿佛那个习惯叼着草茎的男人在冲他咧嘴…… 笑语和着午饭下咽,欢声逐着江水东去,日头一点一点的挪到了西面的田野上,许多出来玩的人渐渐往回走了,彭恶也开始收拾一些不紧要的东西,只等老爷招呼,他们就打道回府。 伍诚跑到茶摊上取马,顺便喝碗茶,他也不知怎么的,整日里有些心不在焉的,春风没有吹走满肚子的烦恼,反倒是吹来了百丈崖的过往,一幕一幕全都映在了江面上,令他烦不胜烦。 “沏碗新茶,要热的。” 身后上来一匹马,马背上的人跳下来把缰绳一甩,那缰绳就长了眼睛一样缠在了支撑茶棚的木杆上,叫嚣着要喝热茶。 卖茶水的本来担心那马会拽倒了本就不怎么结实的木桩,想出声提醒,但见来人一身官服就不吱声了,紧忙涮了壶,取来最好的茶叶投在里面。 伍诚没有理会,端茶的手略顿了一下就继续小口抿着,连头也没转一下,他知道身后是谁,要不是这个人,他这辈子也不会进京,更不会进神机营做军户,他不想见赵力,所以没动。 赵力此去山西,可以说是他有生以来吃过的最大一次亏,连弩没找到,还损失了十几个属下,自己也险些栽了,抱着一只残手伏在马上跌跌撞撞进了应天府。 官道上来往的人群有说有笑,唯独他孤零零的连自己都觉得扎眼,这些年有钱了进赌场逛窑子,没钱了坑蒙拐骗敲诈勒索,整日里五马六混也没成个家,想起他那个狗窝突然觉得浑身上下有些冷,所以看见茶摊儿就停了下来,想喝口热的暖和暖和。 其实他早就看见了伍诚,心理明白小伍是在躲着他,可他偏要让伍诚主动和他打招呼,坐在伍诚身后左一碗茶水右一碗茶水就是不走,彭恶和秀儿几次想过来都被伍诚悄悄阻止。 眼见天要擦黑儿了,路上已经没了旅人,茶肆再不收摊子就进不了城了,所以卖茶水的主动送上一碗热茶恳求道:“官爷,小的得往回赶了,您看这茶钱是不是给小的结了。” 赵力白他一眼,将腰刀抽出来扔在桌子上,威胁道:“我什么时候喝你的茶水了?” 卖茶水的一看这位爷不认账,他一个小老百姓也不敢计较,赶忙赔不是道:“是小的看错了,看错了,您没喝茶……” “赵四哥,何必难为一个卖茶水的。”伍诚终是忍不住转了过来。 赵力看着他“嘿嘿”的怪笑着:“到底还是一个窝棚的兄弟,还知道你有个赵四哥。” “您这手?”伍诚在看到赵力的残手时明显停顿了一下。 “你肯定想不到,这都是拜咱们二奶奶所赐。”赵力将残手举在伍诚眼前翻过来覆过去的给他看。 “二奶奶?”伍诚当然知道二奶奶就是印娥,只是他不知道印娥为什么会伤了赵力。 赵力收起了伤手,催促茶肆快点上茶,接着道:“你也知道金爷走了,我突然想起二奶奶还在呢,就想着去陵川县里给她报个丧,想不到那娘们疯了,不但不感谢我,还将我十几个属下全都做了,若不是你四哥腿脚麻利,恐怕也被她留在醋坊唠。” “你将我家小姐怎么了?”秀儿听见赵力去找了印娥,知道他不是个东西,忍不住就冲了过来。 “我倒是没将她怎样,不过放心,敢杀锦衣卫的官差,她现在可是妥妥的朝廷钦犯,弟媳若是想你家小姐了,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见上,到时候去北镇抚司大牢探监,我给你通融通融。”赵力一边说一边笑,仿佛印娥已经落网了一般。 伍诚夫妇都知道赵力是个不择手段的人,更知道他去陵川县根本不是报丧,楼主一走他就敢对二奶奶无礼,可见这条白眼狼心中没有恩情信义。 何况印娥若真的落网,秀儿也未必能够独善其身,而伍诚最恨的,就是他敢对曹阔枕边人动手动脚,侮辱印娥就等于在打曹阔的脸,打曹阔脸就等于要伍诚的命,这个人说什么也不能留了:“赵力,当年蝎虎夺寨子的时候,我也是拿过刀的。” 伍诚说罢就去抢桌上的刀子,可赵力一点也不在乎,他眼中透着冷笑,伍诚那两下子在他眼里根本不够看,哪怕他只有一只手伍诚也不是对手,他仅仅是在刀柄上拍了一巴掌,那刀子就飞快的在桌子上转了起来,吓得伍诚赶紧把手缩了回去。 可让赵力没想到的是,真正出手的不是伍诚也不是秀儿,而是彭恶,伍诚不过是在吸引他的注意力罢了。 彭恶见自家老爷在桌子下面给了他一个“杀”的手势,就躲在马后面悄悄的等着,伍诚这边一动手,他猛地窜出来从后面一手揽住赵力双肩,一手勒住他的脖子,双臂一较劲就卡住了赵力的呼吸。 赵力想挣扎,可他干瘦的身形根本没法同彭恶抗衡,残手抓不能抓、掰不能掰,单凭一只好手使不上全力,伍诚还在对面推着桌子顶着他的腰,让他无从反抗,根本挣不脱。 眼看他就要翻白眼了,刚好那刀停了下来,他用脚在座子下面轻轻一磕,那刀就弹了起来,正落在他的手里,随即钢刀在手中一转,先斩伍诚再斩彭恶。 伍诚和彭恶不能不躲避这一刀,双双闪开。 赵力终得解脱,猛吸一口长气,鲸吞般的吞噬着身边的空气,可还不等他缓过来,秀儿夺过店家手里的热茶猛泼在他脸上,呛得他满嘴滚烫,双眼也不能见物,大声的咳嗽起来,只能轮着刀在身前乱划拉着。 秀儿也曾经是女匪,凶悍程度决不再赵力之下,她见自己这一下得手,二指随即一用力就捏碎了手里的茶碗,然后夹着一块茶碗的破瓷片对着赵力的脖子一扬就退了出去。 “噗……” 滚烫的鲜血顺着赵力的脖子喷出一丈远,令他浑身上下顿时失去了力道,退了几步就跌坐在地上,钢刀也脱手了,他将手压在脖子上用尽浑身的力气想阻止鲜血外流,可一切都是徒劳。 他不可置信的望着没有表情的伍诚夫妇,张了几次嘴都没有说出一个字,似乎无论说什么都像他不可挽回的生命,毫无意义。 “噗……” 彭恶捡起钢刀捅进店家的肚子里,然后将他推倒。 “你杀他作甚?”伍诚被吓了一跳。 “老爷,这人不能留,否则您和夫人都得进大牢,要怪就怪他命不好,现下无人,我们快走。”彭恶捡起地上的破碗砸碎在桌子上,又将秀儿手里剩下的残片仍在店家的手边,做出二人同归于尽的假象,然后牵了马三五下就将车子套好,将二人推上车就走。 伍诚夫妇看着车厢里的孩子没有言语,也没有指责彭恶滥杀无辜的手段,似乎那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从这一刻开始伍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为以后的日子发愁,反而还感到安心,也许是从曹阔消失的那一刻起,他就摆脱了武林的喧嚣,而赵力的死,让他身后再无土匪的印记。 赵力靠在那根他拴马的木杆上发出“咯咯”的声音,伸着手想让远去的马车回来,可惜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催促着他离开这个世界的脚步再快些,直到他的手再也抬不起来,只能听到自己越来越慢的心跳声。 “咕咚、咕咚、咕咚……” 455.种子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咕咚、咕咚、咕咚……” 在塔克拉玛干的黄沙之下,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一颗强有力的心脏渐渐响彻沙海浮城,它在向这个巨大容器的每一个角落宣告,有一条旺盛的生命不屈苍源植岚的摆布,仍在以死抗争。 随着心跳声越来越剧烈,苍源植岚巨大的根茎渐渐发出许多光斑,忽明忽暗的沿着每一条脉络开始向外延伸,直至爬满所有藤蔓和枝叶才渐渐明亮起来,不再闪烁。 它慢慢扭曲着枝干,将生存的意志不断输送出去,一遍又一遍的安抚那颗躁动的心,而这种干预只会让心跳更加有力。 培育舱里到处都充斥着昏暗的光亮,渐渐照亮了层台累榭中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果实,它们有坚硬的,也有松软的,透过昏黄的果肉,能看见每一颗果实当中的果核都是一具尸身。 赏心姐妹、七杀夜宵、枯心老尼、王道通、涂武周、猴男、蝎女,许许多多武林的、绿林的、十三宗的、白莲宗的人一一在列,这些人体有的浮肿,有的枯干,有的只剩下一堆骨头渣子,还有一些早已破裂的果实,只在地上留下了一滩污水。 而那心跳声所在的位置,正是这些果实当中最精致、最红润的一颗,此时的它已经接近成熟,里面的果肉早已被清澈的培养液替代,中间的人宽肩乍背、长发飘散,一束束肌肉 沟壑分明,好似雕刻出来的一样,既不过分膨胀,又显钢筋铁骨,配上白皙的皮肤一眼望去近乎完美,这便是曹阔年轻时鼎盛期的躯体。 曹阔没有死,他虽然被白莲宗主偷袭,又中八荒迟悔飞刀,但梁梅血肉的及时补充让他没有断了气息,虽然气力被苍源植岚耗尽,但生命力依旧顽强,只不过被苍源植岚拖进培育舱“囚禁”在了果实当中。 无数粗细不一的藤蔓如触须一般与他相连,让这幅躯体看上去多少有些可怖,二十六条与脊椎衔接在一起的藤蔓随着发出的光亮越来越急,开始不自觉地扭曲起来,似乎不想让这个果核离开苍源植岚的本体,但只有曹阔和尤多拉知道这种挣扎是双方的。 他是拥有基因融合体的人,一开始苍源植岚还将他作为种子培养,但后来就是曹阔主动吸收苍源植岚的生命力,这种植物不单可以综合尤多拉基因在他身上的甲壳,让他恢复人类本来样貌,还能改变他的人体机能,让他的身躯变的比血族还要强大,只要他想,地表之上,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苍源植岚面对这颗有史以来“最得意的种子”可谓又爱又恨,爱的是这颗种子完全超出了预期,壮大速度非常快,很快就能为它获取更多的生长资源,甚至可以作为独立个体到指定的地方另行生长;恨的是它将所有其它种子的养分都供给了这颗“最得意的种子”,而这颗“最得意的种子”却在即将成熟的时候突然不受控制,不但无止境的吸收本体的生命力,还一次又一次的将它的意志排斥在外,因为这颗“种子”的灵枢当中,早已有了九层精神壁垒。 曹阔身上的每一条藤蔓都开始剧烈摇晃起来,它们想尽快摆脱这颗反水的种子,同时也发出巨大的意志干扰,想要从精神上俘获这颗不听话的种子。 “集中精力,抵御壁垒上每一个可能被入侵的点。”尤多拉帮不上忙,只能不断说话,让曹阔保持清醒。 不过她的担心是多余的,曹阔的精神壁垒就是之前吸尽了苍源植岚的精神力才形成的,苍源植岚如今的攻击对他来说毫无威胁可言,虽然也被冲破了三层壁垒,但那都是曹阔操控不当所致,等他熟悉了精神防御,苍源植岚将拿他毫无办法。 所有的藤蔓最终还是脱离了曹阔的身体,那颗已经红透了的果实也像开花一样破开外皮,培养液洒落一地,无数果实从藤蔓上坠落,它们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了,苍源植岚的主根茎也“瘦”了几圈,似乎这颗种子对它的损耗过于巨大,所有藤蔓都失去了活力。 曹阔漂浮在半空,慢慢的落到了地面上,他的精神控制在短时期内达到峰值,这和精神壁垒没有关系,而是因为白莲宗主。 四位白莲宗主被他吸收了一位,其他三人也成为了苍源植岚的果实,不过培育舱里所有的“果核”都是死的,最终只能沦为他的养料,这对曹阔的身体改造起了很大的作用,“重生”的他也算有了先天精神控制能力,所以短暂漂浮、凌空摄物也是能做到的,只是还不能飞。 经过改造,他终于在自己的身体里找到了奇经八脉,对于这些经络他一开始是真的不懂,后来是因为不断吸食他人血肉,身体一直变化,经脉一直被掩盖,不过现在他的身体从内到外已经彻头彻尾的改变,以前不能涉及的内家功夫也敢尝试一番了。 他试着往前迈出一步,险些摔倒,他这才发现自己好像长高了一些,看着眼前这副既熟悉又陌生的身体,不由自言自语:“我去?还是曼妙的黄金比例嗫……” 声音也有变化,非常中性,这让他自己都害怕自己,双手在脸上划拉半天,不知道自己的样子变没变,看着身上白净的皮肤,突然有了不好的联想。 又往前迈出一步,感觉踩到了什么东西,抬脚一看,是玉字飞刀、金属手环和光阴剑,附近还散落着血玉和一些钻石,就是他从萨迪克那里抢来的那些,想着出去以后可能还用的到,就全都拾了起来。 他身上的衣物在培养基里早就化没了,在培育舱里寻了一些遗失的残破衣物披在身上,经过一番活动,感觉僵硬的身体渐渐有了活力,他这才询问尤多拉该怎么出去,如今他与苍源植岚断开连接,想利用它冲出去已不可能,总不能真的在这里待上一甲子吧? 尤多拉想了想道:“去动力室看看吧,这间培育舱应该损坏的不是很严重,如果动力系统没问题,应该可以回到地表。” 动力室占据着整个核心培育舱的底部,它的主要构造是一个类似于能够产生磁场漩涡的等离子加速环的装置,并分别在三个不同方向装有重力场斥变设备和反惯性质量模组。 不过曹阔并不是来检查这些设备的性能的,他并不懂什么光子能量传播机、时空状态转换场,他甚至看不懂上面的文字,他只是按尤多拉的指导打开动力室的能量舱,将那些钻石丢了进去,因为核心培育舱的主要动力来自于水晶,而钻石是一种不错的替代品。 动力室各处灯光很快亮了起来,说明培育舱的基本功能正常,这让曹阔欣喜若狂,他飞快的爬到培育舱顶部的主控室,按照尤多拉的指引操控培育舱上升,随着一阵强烈的震动,他脚下的大家伙像电梯一样动了起来。 “能出去了!” 看着显示模块上培育舱所在的位置,曹阔兴奋大叫,他飞快攀爬到最顶端的舱门处,快速输入密码,只等培育舱露出黄沙,他就按下确认建打开舱门逃出去。 心里估算着上升速度和地面距离,在默数了三个数之后果断敲击开门按钮,头顶上轰然砸下一堆沙子,落了他一头一脸,但很快就有刺眼的阳光照射到他的身上,成功了。 曹阔顾不得抖落身上的沙子,跳出舱门就跑,因为他不知道培育舱能够升多高,万一飘走了,他在上面岂不是遭殃?不过他的担心有些多余,核心培育舱很快就被苍源植岚的根系拉住,并没有飞起来,在僵持了一阵之后再次落回沙子里,慢慢的又沉了下去。 “太阳当头照,黄沙对我笑,路漫漫,情长长,我回家地路到底在何方?” 望着这个困了他不知多少时日的大铁球再次消失,曹阔转身全力飞奔,因为他迷路了,在放眼望去全是黄沙的沙漠里根本找不到方向,他虽然拥有苍源植岚顽强的躯体,但他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长时间不吃不喝,所以认定一个方向就跑了下去,直至太阳有落山的迹象,他才发现自己向北。 丝绸之路南北两条道,他很庆幸自己没有向东或者向西,所以朝着北方一直走,因为他的身体经过苍源植岚改造以后不怕毒,所以在夜里捕食了一些有毒小动物,感觉这些东西是他这辈子都没吃过的美味,有了补给,他知道自己一定能回到大明,心中不由想到:“活着真好,别问为什么。” 但是回家的路在第二天就出现了状况,刚开始的时候他只是觉得手指头有些痒,并未在意,不过在搓了一阵之后发现十个手指头都痒了起来,翻手一看,每个手指头的指肚上都出现一个小圆盘,好像皮肤张开了一样,阳光照射在圆盘里好像格外灼热。 正当他不明所以的时候,拇指上突然打出一道电弧连接在食指上,然后是中指、无名指、小指…… 456.变异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哧!……” 电弧闭合后,两道电光从掌心射出,惊的曹阔双手向外甩去,同时一仰脖子就倒在了地上,吓的他一身冷汗。 他可是见识过苍源植岚打出漫天射线的景象,被击中之人无不四肢移位口歪眼斜,怪物一样叫的撕心裂肺。 “这东西怎么会跑到我的身上?” “很显然,你拥有了万木之心的特性。爬虫,你的身体经过苍源植岚的改造,早已经不是普普通通人类了,无论强度、机能,各方面都达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若是放在派翠西亚,你这种小白早就被猎杀者和夺灵者盯上了,所以我劝你好好检查检查自己,说不定还会有新的发现,过早掌控这些能力总比时不时的出现突然状况要好。”尤多拉在灵枢里一边打扫卫生一边道。 曹阔被苍源植岚禁锢期间可不是什么都没干,为了保持意识清醒,他无时无刻不在吸收天地之炁,这就导致他灵枢里的灵气非常多,准确的说是沙之灵气,母皇大人甚至用这些沙子给自己造了一座小型沙堡,此时正在忙着打扫沙子呢,她不是灵枢的主人,不能对灵枢里的事物下达指令,所以想干点什么就得自己动手。 经她提醒,曹阔边走边陷入沉思,他记得在电流发射的同时体内产生了一道热流,这道热流在行至十指的时候即停,并没有随着电流泄出体外,而在电流喷射过后,十指指尖的小圆盘就不见了,手指头也恢复的和常人无异,只是指尖上微有汗迹,摸上去有些湿乎乎的,当他想在试一次放射电弧的时候,却怎么也发射不出来,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在第二天正午的时候,身体再次有了灼热觉,这让他再次打出了一道电弧,并且成功的抑制住了另一只手五指上的圆盘闭合,完成了对电流发射的控制:“果然如我所想,指尖上的小圆盘就相当于我的另一个器官,和口、鼻、眼、舌一样,是能够自由控制的,而且那股热流也是可以存储在身体里的,只要控制的好,我就是一把上了膛手枪,随时可以激发。” “那么手枪,你的子弹从哪来?”躲在小沙堡里问道。 “是阳光,苍源植岚依靠太阳充能,我也一样,当阳光照射在我身上的时候,会有能量被皮肤吸收,而这些能量导致了身体里灼热和电弧的产生,不过目前尚不清楚我能存储多少能量,还有这电弧的破坏力多大,我得找个目标试一试。” 当天傍晚,曹阔就迫不及待的找到了一条沙蟒做实验,他对着小蛇激发储存在身体里的能量,右手五指张开小圆盘,电弧从拇指出,经其他四指闭合,然后汇集在掌心上方半寸的地方激发而出,可怜那条小蛇没跑多远就被击中,在沙子上剧烈的翻滚了几下就不动了。 见此情景,曹阔对自己的枪法感到非常满意,但对这道电流的破坏力感到失望。 在他的期望里,这条蛇不被炸成几节也得电个外焦里嫩黑烟袅袅,但现实的情况却让人大跌眼镜,一枪下去之后小东西怎么还挣扎了两下才死?破坏力差到这种地步可以说这种能力的作用并不大,而且沙蟒的身体也没有出现异变,说明他并不具备苍源植岚那种令人忌惮的能力,就是简单的电流攻击,意义不大。 就在他怀着失落的心情捡起小蛇准备饱餐一顿的时候,沙蟒的身体突然从他手指拿捏的部位开始融化,吓得他赶紧扔了出去,死蛇在地上继续慢慢扭动,最后身体折成一个奇怪的形状就此不动。 变异! 曹阔飞快的看向自己的双手,除了指尖上的微汗并无异样,那么自己到底是怎么令小蛇变异的呢?他再次捡起死蛇观看,蛇被手指接触的部分又开始有皮肉融化的迹象,只是这回特别慢,可能是因为生命消失之后细胞快速死亡不受干扰所致,不过这回他也发现了变异的原因,那就是他手指上分泌出来的液体,这种液体并不是汗水,而是一种基因破坏生物剂,死蛇所有接触到液体的表皮都会被强烈的腐蚀,而后从内部发生质变。 电弧和生物剂是同一种形式下两种截然不同的攻击手段,只不过曹阔没有苍源植岚强大的躯体,无法将生物剂随着电弧一同溅射出去,只能将生物剂附在十指表面。 这个能力就连尤多拉也感到叹为观止:“一种十分罕见的攻击手段,甚至可以说是绝无仅有,你要感谢科林盖尔,是他培育出了万木之心的变异株,要知道本来的苍源植岚是不具备这种能力的;你要感谢本皇选中了你,在这片天地间已经没有任何人能与现在的你匹敌,将来我们到了派翠西亚,凭此能力你绝对会成为一方霸主,呼风唤雨。” 曹阔蹲在地上直挠头:“我是很高兴得到了这种强大的能力,但现在令我纠结的是到底还要不要吃掉这条小蛇,你看它的样子怪怪的。” 尤多拉刚刚建立起来的雄心壮志被曹阔一句话就拍在了泥沙里,没好气的叫道:“你自己产生的生物剂都不会伤害自己,吃条蛇有什么可怕的,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挑三拣四!” 曹阔最终还是没有对那条蛇下嘴,他选择了继续对自己的身体做研究,因为电弧对他来说太过鸡肋,不但攻击力不如一条电鳗,在释放的过程中还会特别的显眼,明显不如基因生物剂又狠又毒,得意的道:“话说回来,我现在不仅不怕毒,还会放毒了,想当年在燕王府差点被毒死,以后可不会唠。” 尤多拉见他小人得志模样,有些阴阳怪气的道:“那你不打算给自己的毒起一个响亮的名字吗?毒虫。” 听她这么说,曹阔也觉得叫生物剂不那么威武,想了想道:“它能破坏生物的形态结构,所以我叫他基因乱码。” “呵呵……”尤多拉不再言语。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会在释放电弧的时候能产生基因乱码了。 因为电弧是他在熟悉紫薇控鹤功和罡风爆焰指的内家心法时随着经脉一同激发的,这刺激了他体内的生物剂释放,而出口就是指尖的小圆盘,经过刻意控制和研究,他很快就找到了将二者区分开来的方法,并能完成分别使用。 与此同时,他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出了茫茫无际的沙漠,来到了无边的戈壁滩上。 曹阔的脚程快,但走出沙漠至少也有月余,这期间他所食之物甚少,水源更是来自地下的湿沙和小动物的血液,在食水极度缺乏的情况下依旧能够保持体能,这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长生不老了,一边走一边还和尤多拉吹嘘自己有多强。 尤多拉最近也是有些话多,两人一聊起来就能说很长时间,因为曹阔在重塑身躯之后,脊背上的纹身已经没有了,这等同于尤多拉没了主祷文矩阵的禁锢,只要她获得可用的肉体,随时可以获得自由。 戈壁滩上的资源要远胜于沙漠,此时曹阔多么希望能遇到几头狼补充一下自己,步子迈的更大了,没过多久他就发现远处有一个隆起的土包,在茫茫戈壁上特别扎眼。 他走过去查看,发现是一座孤坟,不过看样子多年没人来过,已经毁坏的不成样子,其中一半可能是被狼群扒开,几根枯骨还散落在周边。本来他不想管,但一把钢刀突然走进他的视野,若是寻常的刀他也不会在意,但那是把直刀,直刀可是六合楼常用的刀。 捡起锈迹斑斑的钢刀握在手里,刀柄上赫然刻着“高海笑”三个字,这是他的爱徒高潮的墓。 “想不到你我师徒竟是在这里见面。”曹阔一边收拾着高潮的骸骨一边抹眼泪,打死他也想不到这个爱说爱笑的徒弟会死在这里,明明已经走出了沙漠,却没能回到大明。 他把剑和飞刀也埋进了坟冢里,把那个刻有“沧海一笑高海笑之墓”的刀鞘插上分头,又将坟上的土一掌一掌的拍严实,自言自语的道:“师父这些年杀的人不少,想必在下面也是有些威名的,就让师父的剑在这里护你周全。” 怀着悲伤的心情离开高潮的埋骨之地,曹阔找到一颗不大的骆驼刺,拿在手里对其进行吸食,结果非常顺利,看着慢慢干枯的骆驼刺,他知道自己的吸食能力又强了,今后不但可以吸收动物,植物也行。 戈壁滩上有更多的食水供应,他很快走了出去,只是大明边境常有鞑靼犯边,人烟稀少,他始终没有找到人家,更找不到通往大明的路。 朝廷也动辄实行“谨烽明燧,坚壁清野”的策略,就是在边境上烧荒,让牧群没有水草供应,这样北元势力就不会到边疆来,所以他又走了一个月才找到一支羊群。 457.又十年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一定我太馋羊肉串了,因此才会看错,不过它们真的很白呀。”曹阔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 “不至于,你的身体状况好着呢,不信打个招呼,看看它们回不回应你。”尤多拉出馊主意。 “咩嗨嗨嗨嗨~”曹阔真就叫了一声。 “咩……”所有绵羊同时抬起头来瞅着他。 “哈哈哈……你个傻虫子走错方向,跑到草原上来了,还和羊说话。”尤多拉笑的在地上打滚。 曹阔恨不得一头扎进羊群里和他们一样吃草,别让这些可爱的小动物看到眼前有个傻子,简直太丢人了。 他出了戈壁滩之后就一直往东走,但是走着走着就偏离了方向,奔着东北方走了几个月,心里还说怎么总也看不到大明的哈密,原来自己从天山和哈密之间穿了过去,跑到胡人的地方了。 心里正寻思着下一步是回头去找哈密,还是奔东南方向沿途寻找回大明关口的时候,羊群后面突然就冲出四五匹健马,马上的人一开始以为他是偷羊的,连连呵斥。但是跑到近前看清他的面孔后,就大叫着“明人细作”,抽出腰间的佩刀就砍。 曹阔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看到自己之后那么激动,又不会说他们的话,干脆不解释,三下五除二就将几个人扯下马来,然后抢了他们的马就走。 不过由于他心慈手软没有杀掉几人,“有明人细作混进草原”的消息很快满天飞,这也致使草原众多部落相继派出人马和斥候到处找他。 曹阔一个人孤零零没有依靠,只能在草原上乱窜,今天偷这个部落一只羊,明天杀那个部落一条狗,饥一顿饱一顿的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逃窜。 因为不熟悉地理,很多次都糊里糊涂的闯进胡人的营帐,有一次甚至跑到人家的军营附近,好不容易才摆脱了追兵,因为这种情况让他没少吃苦头,身边的四匹马被射死了一匹,跑死了两匹,最终只剩下一匹跟在身边,没有追兵的时候他很少去骑,让马儿自由自在的草原上溜达,反正他也不是很急着回去,在大草原上吹风反而更能让他心胸开阔,有时候心情好了练一练拳脚身体会格外舒展,对武功的理解也越发深刻、广博。 一日他正在散步,忽闻马蹄声隆隆作响,这声音越来越近,明显是奔着他来的,自己的马儿还在远处吃草,来不及召唤,不过听声音对方人不是很多,他倒也没什么担心。 走上高坡观望,果然有十几匹马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跑来,但看样子并不是为他来的,因为当先一匹马上的人时不时的回身射箭,和后面的十几匹马明显不是一路人。 后面的追兵也不时回击,很快就射中了那人的马,但那人只顾逃命,哪里还会在乎马的死活,一个劲儿催马上坡,只是他人到高处之后目标太过明显,被后面的追兵一箭射在背上,“啊”的一声摔在地上,正落在曹阔脚边。 那人想起身却是疼的不能,抽出腰刀只等追兵上来拼命,不过在匆忙间看到曹阔之后却突然说道:“明人快跑,他们会杀了你的。” 曹阔没想到这人会说汉家话,他有一肚子疑问需要人解答,眼下这人正合适,而且这人明显对明人没有敌意,所以决定救他一命。 曹阔不想暴露自己武功高绝,所以拾起那人马上的长弓和箭袋,按先远后近的顺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射六箭,箭箭中人眉心,追兵顷刻间连续六人落马,看得地上那人目瞪口呆。 不过由于脚边的人在逃跑的过程中多有还击,此时的箭袋里已经空了,这就让剩下的四匹马很快迫近,最先冲上来的两匹马不去管地上那人,反而挥舞着弯刀对着曹阔就砍,然而曹阔只是一个换步就躲过攻击,还顺势扯下其中一人马上的箭袋,再次弯弓搭箭解决后面的两人。 拿着弯刀的两个追兵从曹阔身边冲过去之后担心会成为箭靶,于是果断弃马,跳下马就朝曹阔掩杀而来,因为他们认为近距离搏斗弓箭无法施展,不会比弯刀更好用。 然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曹阔弃弓不弃箭,当两人从左右夹击的时候,曹阔双手各拿一支箭矢,侧身一招“班姬倒提三尺剑”欺进了右边追兵的怀里,同时右手的箭杆自下而上一戳,就从那追兵的下巴贯穿了头颅,可怜那追兵弯刀伸的过长,连曹阔的衣角都没碰到,仅仅是手臂打在他的身上。 左边追兵的弯刀也仅仅是划破了他的裤子,可曹阔左手的箭支却刺进了他的咽喉,待他双手松开箭矢,两名追兵应声而倒,十个人的骑队仅一会功夫就全军覆没。 “侠士好箭法,不输箭神哲别。”地上那人何曾见过这等杀人手段,不禁大声赞誉。 曹阔没有吱声,而是俯身查看他的伤势,这一箭的位置相当不好,若拔箭的时候稍有不慎就会弄破脾脏,更何况弓箭这种东西在取箭的时候弄不好就会把箭簇或者木屑留在身体里,到时候发炎溃烂,这人救了也白救,所以他并没有选择拔箭,而是通过天目洞察找到箭矢在身体里的位置,将箭头从脏器之间的夹缝里直接穿出体外。 “哼。” 那人闷哼一声便愣住,不知道曹阔为什么要这样伤他,但他很快就想通其中道理,并不阻止他取箭,大声说道:“我叫也先土干,请问侠士高姓?” 曹阔张嘴就想说自己是金玉良,但他重生之后并不想像以前那样活着,于是只是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而是飞快拾起钢刀从后面斩断箭杆,然后从前面将箭拔出去,随后就是按压、止血。 当然,期间他也通过天目再生能力给这人体内的伤势做一定的恢复,保证他不至于失血过多而死。 就在他给这人包扎的时候,草原上大地震动,又有无数战马朝这边奔来。 曹阔心头一震,这还怎么救,他的那匹马可载不动两个人逃命,对方只要一个万马奔腾就能把这人踩成肉泥。 那人也抬头张望,当他看到马上的旗子后哈哈大笑,说道:“是我侄儿来了,侠士安心,我们有救了。” 二人很快被团团围住,一个披盔带甲的年轻人最先冲过来,看到负伤的也先土干立刻上前搀扶,却给曹阔阻止:“别动它,箭矢贯穿了他的身体,受不得颠簸,做一副担架抬着走更为稳妥。” “按侠士说的做,我们回去。”也先土干说完终于昏死了过去。 “也先土干还活着!我们的头人还活着!是这人救了我们的头人!”那年轻人拉着曹阔的手举起弯刀对众人大叫,马上的人也个个跟着呼喊,向曹阔头来崇敬的目光,似乎这个也先土干对他们很重要。 曹阔找回了自己的马,而后就这样跟着这群人一同往回走。 那年轻人也会说汉话,一路上问东问西没少与曹阔攀谈:“英雄,我叫把台,是也先土干的族侄,也先土干是我们草原上的王子,你救了他就是救了我们整个族人,请问英雄怎么称呼?” 曹阔刚从地下爬出来没多久,哪里认识什么草原王子,他此时还在马背上迟疑自己接下来该怎么活着,他原本在心底里想的是:我是曹阔,我就是我,过去十年的我已经死了,从今天起我不再是太行大玉,不再是六和楼主,不再是八荒墨雪,我要堂堂正正的活着,做自己。然而话到嘴边又不能全说出来,所以有些吞吞吐吐的道:“我是……曹阔,敢问这位……兄弟,今夕是何年?” 此话一出,很快周围的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这位英雄,这人穿的破破烂烂,蓬头垢面,在大明人眼里草原上的人就够邋遢了,而这个明人比他们还脏,若不是亲眼看到箭箭扎人眉心的神技,真不敢相信是他救了他们的王子,而且说话好像还不利索,怕不是有点傻吧? 曹阔从苍源植岚的果实里出来以后,培养基在他身上干涸形成的污垢遮掩了他俊朗的外表,若不是那手神技,怎么看都是个要饭的,加之他少言寡语,所以让人误以为他脑子有问题。 叫把台的年轻人却不理会这些,他仔细看过也先土干的伤口,自知在草原上很少有人能把这样的箭伤处理的这么好,他是打心底里敬佩曹阔的手段,说道:“你是明人,按你们大明朝的历法,如今是永乐二十一年,不知英雄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又十年!我竟在黄沙之下与苍源植岚抗衡了十年!”曹阔心中震惊,他知道自己在地下待了很长时间,但没想到会这么久,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把台,停顿好久才道:“我有些想不起来了,我不知道我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我只是知道我在这草原上很久了。” 458.目光很锋利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那就跟着我们走,你刚才喊我兄弟,那你就是我的亲兄弟,以后你就是我们部族的人,只要我们还有一头羊在,就少不了你的肉吃,还有一匹马在,就断不了你的马奶酒!部族里的儿郎们,这是我兄弟曹阔,从今以后他就是我们的同胞兄弟了!”把台高兴的大叫起来,众人也随着嚎叫。 曹阔被热烈的情绪感染,忍不住装傻道:“公马是不是不行?” 把台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他想到马奶酒,在看到曹阔认真的表情,已经笑的直不起腰,大笑着点头:“是不行,有些东西公的是不行,哈哈……” 等气氛渐渐平息下来,曹阔才渐渐引入正题:“我见那些追兵都是草原人,他们为什么要杀你叔父?” 提起刺杀者,把台渐渐严肃了起来,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年初的时候,阿苏特部首领阔窝台率各部大肆劫掠边民,兴兵大明重镇兴和,惹得明廷皇帝震怒,率大军来攻。阔窝台怯战,就带着各个部族遁入草原深处,但他低估了大明皇帝的决心,明军直追了大半年才退兵,临走的时候掠走大部牲畜,还烧毁了辎重,令各部生存好生艰难。” “而我们不知道的是,明军根本没有退出草原,而是在屈裂儿河大败兀良哈,这使得本就不富足的草原更加艰难了,所以各部多有袭杀,像这样的刺杀我们已经遇到不止一次了,只是这次太过突兀,等我们发现叔父的贴身侍卫被杀时,叔父已经逃得远了。” 曹阔点头做懵懂状:“原来是其他部落的人。” 把台哼的一声又道:“哪有那么简单,若只是明廷讨伐也不止于此,而是我们的宿敌瓦剌趁机大肆抢夺部族里的人马牛羊,这让我们雪上加霜,如今在这片草原上,唯一能和阔窝台比肩的就只剩叔父了,而阔窝台担心各部都投了叔父会失去大权,时常给叔父出难题,所以我猜此次袭杀很可能就是他搞的鬼,否则草原那么大,这些人怎么会轻易找到叔父。” 通过把台的抱怨,曹阔渐渐搞明白一些事情,首先鞑靼、瓦剌、兀良哈的前身元朝并不是一下子被朱元璋推翻的,洪武元年大将徐达攻克大都(北平)赶走了元顺帝,但并没有就此消灭元朝,在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明朝和元朝都是分庭抗礼的。 直到洪武二十一年蓝夜的父亲蓝玉在捕鱼儿海大捷,失败的北元大汗脱古斯帖木儿被瓦剌支持的也速迭儿杀害,导致北元分为东蒙古和西蒙古,这才让北元消失在历史的舞台上。 这也是东、西蒙古多年以来一直仇杀不断原因,而所谓的东蒙古就是鞑靼,西蒙古是瓦剌,这也是为什么瓦剌会趁着鞑靼兵败的时候前来劫掠。 至于兀良哈,其实就是人们熟知的朵颜三卫,不过兀良哈在捕鱼儿海一役之后就降明了,但作为朱元璋留在草原上的管理者,他们与鞑靼和瓦剌形成了漠北最强大的三股势力。 可要说朱棣为什么会在撵完鞑靼之后突然跑去打兀良哈,那还是不是因为他们阳奉阴违不听话,这才让朱老四当做了出气筒。 其实严格说起来草原上的势力总是反复无常,他们都奉大明为正统,都想得到大明的承认和帮助来铲除异己,可一旦翅膀硬了就会反过来咬一口,这就别怪朱棣逮着他们往死里揍了,一生五征漠北,纵观历史也没哪个皇帝这么较真了。 而在鞑靼内部,草原汗王权势凋零,真正掌权的人是太师阿鲁台,被曹阔所救的也先土干就是阿鲁台手下最大的头人。 但也先土干为人油滑,多与明廷亲近,所以为阿鲁台忌惮,此次就是因为阿鲁台将收集粮草的重任交给了也先土干,才逼得他没有办法四处寻猎,结果被人钻了空子。 众人经过几天的跋涉,终于回到了也先土干的部落,部曲里的人听说头人身受重伤,一个个都非常的紧张,因为几天几夜在草原里行走,也先土干的伤势得不到有效治疗,人一直处于昏迷中,而且时常伴有发热,这让大家感到非常不安,所以人一到部曲就被簇拥着进了营帐,反倒是曹阔无人理会,一个人牵着马东走走西看看。 “喂,你是谁?” 一个丫头在后面叫住了他,曹阔见那丫头抱着一叠衣物打量他,也不好张嘴就说我是救了你们头人的那个英雄,故做冥想状说道:“我叫……曹阔。” “你是做什么的?怎么到的这里?”那丫头又问。 “把台带我来的。”曹阔继续装傻。 “多兰,多兰,你过来……”此时与曹阔一同回来的人发现叫多兰的丫头喊住曹阔,就急忙跑过来把她拉走,那丫头听说是曹阔救了也先土干,眼睛瞪得牛铃一样大,然后不知道想起什么,一溜烟儿的跑了,替曹阔解围的人也赶紧将此事告知把台。 把台听说有人为难曹阔,这才想起来还没给他安顿好,于是赶紧跑出来找他。 在把台的印象里,曹阔这人有点傻,又是明人,可不要被部曲里的人欺负了才好,于是将自己的帐篷让给他,又命人去给他找干净的衣物。 而刚才喊住曹阔的多兰则急急钻进了小姐的营帐,也不顾放下怀里的衣服就喊:“苏迪亚,苏迪亚,你知道么,大头人不是把台那家伙救回来的,救大头人的另有其人,还是个明人,就在咱们营地里,叫曹阔。” 苏迪亚手里正在翻着一本医书,也先土干重伤,全部落的人都在想办法,由于草原上的人身体健硕,很少用到医药,有了灾病全靠死扛,所以极少有人会想到给也先土干用药,而这个叫苏迪亚的女子则想到了汤药,不过她对中原医术也是一知半解,翻的一塌糊涂。 其实她早就听说救也先土干的人箭法通神,此时知道人就在营地里,合上医书就想去找人:“我去看看。” “苏迪亚别去。”丫头多兰在后面急喊。 “怎么了?”苏迪亚回头。 “嘿嘿,那人脏的像刚落地的阿日嘎勒(风干的牛粪),身上的味道能熏死草原上最强壮的马,你去了会被他熏死的。”多兰笑的连怀里的衣物都要抱住不住了,倒在榻上发出“咯咯”的声音。 苏迪亚被她逗笑,但还是掀开帐子走了出去。 曹阔的帐篷门口站着一条大汉,怀里也抱着许多衣物,正在一件一件挑拣着,似乎找不到合乎心意的袍子。 “你们说的哲别就在里面?” 苏迪亚走过去从后面拍拍那汉子的肩膀,然后一掀帘子就进了帐篷,屋子里的味道果然不太好,而那个所谓的“哲别”正在宽衣解带,见她进来又不紧不慢的将本来已经褪下的衣服挡在胸前,眼里怀疑的目光让苏迪亚觉得自己是个坏人。 “嗯,嗯,走错了。” 苏迪亚看了一眼蓬头垢面的曹阔并没觉得这人怎么样,心中认为是回来的人夸大其词,不由得失望了一大截,转个身就出去了,正遇到抬着马槽前来的把台,就过去挡住他问道:“你抬它干嘛?” 把台让人把马槽送进帐篷,然后说道:“我这位哲别兄弟要洗澡,可咱草原上哪有汉人那些洗澡的家什,我就将这喂马的槽子刷干净了给他用。我知道你箭法好,但不要找他比试,他这人脑子不太灵光,别伤了你才好。” “我不找他比箭,只不过有几个字不认识,想来请教一番。”苏迪亚举了举手里的医书,掩饰自己的唐突。 “那等他收拾停当你再来。” 把台绕过她走进帐篷,然后苏迪亚就听见帐篷里传来一句:“把台兄弟,刚才有个女子跑进来偷窥我,目光很锋利……” “噗……”门口捡衣服的大汉没忍住。 “噗……”里面的把台也没忍住。 外面的苏迪亚顿时涨红了脸,想起曹阔身上满是破口的脏衣服,一咬牙一跺脚就跑了。 且不说曹阔一个人还在马槽子里折腾,部曲里就传来了喜讯,也先土干醒了。 听见外面“也先土干”和“草原王子”的呼声,曹阔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他知道只要这个人活着,草原上就有他的羊肉串和马奶酒。但很快这种声音就由欣喜变成了吵闹,甚至威吓,他将身上擦拭干净,换上崭新的衣物,束好发髻,把血玉藏在怀中走出营帐查看。 营地外面来了很多人,一个个凶神恶煞不知在叫嚷什么,而把台则带人执刀跨马挡在营地门口。 “把台,我是奉了太师的命令前来收粮,你们的头人也先土干为什么不见,难道你们的谷仓里连一颗粮食都没有吗?如若你们不遵太师的旨意,我就将你们草场上的牛羊收走。”来人用马鞭指着把台大叫。 “奥巴,收粮也得有个期限,日子没到就来纳粮,你分明是心中有鬼,你若敢打我们草场的主意,那先胜过我的弯刀。”把台毫不相让,直接抽出腰间佩刀。 459.草原上的鹌鹑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奥巴见把台动怒,他也不敢胡来,如果在这个时候部曲之间出现死伤可是会大大降低太师威信的,到时候太师为了平息众怒,说不定会推他出来做替罪羊,那样就不好了,于是脸色一变说道:“那咱们就按草原的规矩来,你我各执一弓对射,谁中的箭多谁就输,我若输了,再也不能来同你征粮,你若输了,让我牵走草场上所有马匹,怎样!” 草原男儿不能认怂,否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把台刚想应战,却被旁边的苏迪亚拉住:“别冲动,奥巴是太师手下第一箭手,你斗不过他的,让我来。” 苏迪亚说完从弓套里摘出自己的长弓迎到阵前,指着奥巴的鼻子道:“奥巴,我知道你的箭术厉害,今天就让我来会一会你。” 哪知奥巴看到苏迪亚之后冷冷笑道:“我奥巴是草原上的雄鹰,从不与女人斗箭,难道你们部落里没男人了吗?” “你……”苏迪亚气的说不出话,她在草原上有一个鹰隼的称号,但和雄鹰比起来,在体型上貌似很鹌鹑,奥巴这么说分明就是在占她便宜,而且她若执意出战,那就是羞辱了部落里所有的男人,故而语塞。 “我也是部落里的男人,我能试试吗?” 众人身后响起一个弱弱的声音,大家回头望去,只见一个面若敷粉唇若施胭的男子端坐马上,他身穿百蝶穿花合风点翠束衣,腰盘紫霄弹花大带,脚踏牛皮轻靴,颈项间一条白狐龙华垂在腰间,一眼望去让人脑海里只有四个字:丰神如玉。 “是曹阔兄弟!你……”把台看到焕然一新的曹阔不禁叫出声儿来,不敢相信他生得如此俊秀,之前倒是一点没看出来,然后立马将自己的硬弓塞到他手里,压着嗓子道:“射死他!” 苏迪亚也是眼中一亮,上下打量了好一阵才跑过来道:“奥巴是数一数二的射箭好手,有百步穿杨之能,你要谨慎,这可关系到部曲里过冬的牛羊。” 曹阔看着她不说话,眼里全是戒备的神情,让苏迪亚又想起帐篷里的一幕,气的她赶紧把满嘴都是哈喇子的多兰拖走,在不离开这里,小丫头晚上就要搬到这男人的帐篷里睡了。 部曲内比箭并没有曹阔想象的残酷,所用的箭支是没有箭头的,只是在箭支前面抹有白粉,中箭之人会在衣物上留下印记,以一壶箭为数,谁身上的印记多判为负。 当然,没有箭头的箭也会大大提高射手在射击过程中的难度,所以没有相当技艺的人是不敢下场的。 奥巴见一张生面孔出来应战,心中有些迟疑,他对草原各部的神射手都有了解,之前就是因为知道苏迪亚的箭术了得才找借口不与她较量,太师让他来刁难也先土干,他可不想打无把握之仗,于是道:“我不同汉狗斗箭。” 把台气的大叫:“奥巴,你敢辱我兄弟!此战过后,我要与你决斗!你我两个,只有一个能站在草原上!” “我不介意将你的头颅从脖子上砍下来!”奥巴大声应允把台的挑战,而且做出胜利者的姿态。 曹阔对于奥巴的侮辱表现的不为所动,只是语气颇为哀伤的道:“难怪明廷的皇帝能轻易逐鹿草原,原来是太师的人不与汉人征战,所以我们的健儿们才会在草原上到处跑,可惜白白折了那么多牛羊。” 朱棣三征漠北,奥巴已经在草原上跑了大半年了,此时哪里听得这种话,气的哇哇大叫:“取我的弓来,我要让这只汉狗知道草原上的箭都长眼睛!” 箭是远程打击兵器,所以二人来到一个相对较低的低洼处对决,其余的人分为两个阵营站在高处观看。 奥巴到了场中跳下马来,将身上的衣襟紧了又紧,然后将箭壶掷于地上,等着曹阔与他对决,可是看了半天曹阔也不下马,就端着弓在马上看着他,这让他眉头不禁一跳,问道:“你是要和我比骑射吗?” “你不会吗?若是你不会,我可与你步战。”曹阔依旧人畜无害。 “谁说我不会!”奥巴气的差点就把嗓子喊出来,抓起撒袋(箭袋)复又上马,四周无数的嘲笑声已经开始让他变的抓狂。 就在他准备狠狠教训眼前这个小白脸的时候,曹阔再次摆了摆手手示意暂停,憨态可掬的道:“你我比试,重在公平。我们输了,你是要抢走我们赖以生存的马群的,可你们输了却只是拍拍屁股走人,这很不公平。草原上的男儿顶天立地,作为部曲里的一员,我是耻于与你一战的,但为了部族能度过下一个冬天,我不介意将廉耻丢在科尔沁草原上,不过你必须加重赌注,以弥补草原男儿的血性。假如你不打算增加赌注,那我只能认为你是在故意诋毁太师的声誉,太师知道了一定会不高兴的,” “你说怎么办!”奥巴人都快炸了,牙齿咬得咯咯响。 “你若输了不但不能再来,以后也不能叫草原上的雄鹰。”曹阔想了半天才道。 “那叫什么?”奥巴缓了口气,他还以为曹阔能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结果听这意思眼前的汉人只是想抢夺他的名号,实在有些单纯的可爱。 而且奥巴到底也是有威望的人,知道不能阵前乱了阵脚,开始平息心神,况且他根本不在乎一个称号,只要能为太师出力,就是叫草原上的麻雀也使得。 “要叫‘草原上的鹌鹑’,这种小鸟胆小怕事,和你比较贴切,我认为做人做事都要实事求是。”曹阔一脸认真的道。 奥巴听了实在受不住这种欺辱,已经气的浑身打哆嗦了,催促裁判快些抛出羊皮,当雪白的羊皮在落地的一瞬间,二人同时打马出箭,只不过奥巴在射出一支箭的时候,曹阔却将箭袋扬在了天上。 十二支箭从撒袋里洒出,沿着马头的方向飘了一路,把两旁的人都看傻了,但曹阔接下来的操作更让他们惊掉下巴,只见他抬手一指弹开奥巴射来的箭,紧接着一边奔马一边接住天上掉下来的箭矢回击。 “神技!” 把台直接从马上站了起来,生怕错过曹阔展现出来的每一个动作;苏迪亚也死死握住了手里的弓,甚至已经找不到自己的呼吸。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不对,因为曹阔出箭的方向不对,他射偏了。 奥巴刚开始也被吓了一跳,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的箭会被如此轻易的弹开,而且对方还有空中接箭的绝技,不过当他看到曹阔射过来的箭矢之后心中又安定不少,因为头三箭虽快,可一点准确度都没有,看出箭方向就知道那箭射不中他,不由得认为汉人就是个花架子,于是又抽出了第二支箭。 然而当他把第二支箭搭上弓弦的时候,意外情况还是出现了,曹阔的第四支箭射中了他的弓弦,打的他双臂一晃,出手的箭竟是射歪了。紧接着他就发现原本射不中他的前三支箭在空中画着不同的弧线奔着他的马就来了,他这才知道那三箭根本就没打算射他的人,而是在锁他的马。 “射人先射马!”捏了一把汗的把台兴奋大叫,刚刚悬起的心一下子又砸进肚子里,一双眼睛精光四射,仿佛见到了草原上最美丽的女子从他眼前跑过。 马也是有灵性的动物,当然知道避险,眼见几个方向都被锁死,立刻一个急刹定在地上,好悬没把奥巴从马背上面甩下来,还不等他稳住身形,曹阔的第五支箭正中在他眉心上。 第六支箭中咽喉,第七支箭中心口,第八、第九支箭中双肋,第十支箭中脐窝,直接将奥巴从马上掀了出去,他人还在半空呢,最后两箭又惯在他的胯下,奥巴没等落地就双手护裆开始嗷嗷惨叫,在青草上没翻滚几下就昏死过去,再也没有发出一丝声息来。 洼地两侧的人群杜口吞声,草原上只有微风在洗刷着青草,偶尔发出一两声轻呼。 也先土干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人群后面,对着奥巴的人喊道:“还不快把他扶回去,你们回去禀告太师,粮草的事也先土干已经在筹备了。” 对面的人手忙脚乱的将奥巴抬走,把台一方的人则山呼海啸一般把曹阔迎回了驻地。 其实也先土干很早就被人扶了出来,只是他气色不好怕被奥巴看出来,所以一直躲在后面休息,只等对面乱了阵脚他才现身助威,也给阿鲁台一个他安然无恙的信号。 同时他也在观察曹阔,其第一印象也和把台一样,眼前的年轻人器彩韶澈、风度翩翩,很是让人眼睛一亮,但接下来就有些耐人寻味了,这人手中执弓的时候神采奕奕,反之则有些呆头呆脑的,让人着实惋惜他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技艺,因为这种弦无虚发、算无遗策的手段放眼整个草原也是不多见的。 460.君子六艺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双方比试以曹阔一方完胜告终,把台也不需要同奥巴拼个你死我活了,因为那鹌鹑显然已经没了再战之力,同他的人夹着尾巴逃走了。 部曲里皆大欢喜,不仅因为他们胜了奥巴从而保住了草场,还为了也先土干的苏醒而高兴。 也先土干见到曹阔的第一时间就要拜谢他的救命之恩,做礼贤下士状:“也先土干初遇侠士便得侠士搭救,就在刚才,侠士又仗义出手为部曲解围,也先土干在草原上的财富当有侠士一半……” 曹阔怎能让部族的首领给他见礼,抢在他动作之前说道:“感谢族长收留,让阔有了安身之所,阔在心中早已感激不尽,焉敢窥视长者产业。” 曹阔的态度让也先土干很是高兴,但对于这个彬彬有礼又多少有点傻的孩子又感到有些为难,草原上的男儿当以信义为重,往往一言九鼎,他的话已经说出去了,岂能只说不做,不过他心思敏捷,想了一下突然道:“危难之时伸出援手是美好的品德,你我倒是相像,我见你一个人在草原上孤苦,如果不嫌弃,我想认你做义子,今后就留在我身边,你看怎样?” 有这样的大腿曹阔是真的傻了才会不紧紧抱住,也先土干话都没说全他就把衣襟一撩,双膝一软“噗通”一声拜倒在地,说道:“义父在上,请受孩儿叩拜。” 小动作麻利的令在场的人差点没反应过来,也先土干赶紧大笑着将他搀起,连连说好,并命人杀牛宰羊,当晚就在部曲里宣布此事。 也先土干当然高兴,认了曹阔做义子,那他的产业将来由曹阔继承一部分是理所当然,这样他说出去的话就不会被人认为不作数,而且子救父是理所当然,这么做他就全了救命的恩情。 并且有了这样一个高手在身边,阿鲁台以后想打他的主意就得慎之又慎了。最关键的是,曹阔以这样的方式留在部族里,他每日不用像对待恩公那样礼遇,双方的关系即自然又和谐。 篝火高燃,部族里的兄弟姐妹为他们的首领收了一位哲别义子载歌载舞,马奶酒的香醇溢满了夜空,曹阔挤在人群中间被灌了一碗又一碗,不过那些想灌醉他的人显然失算了,他的身体堪比苍源植岚,别说区区几碗酒水,就是抱着酒桶往里倒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他这种来者不拒的喝法让部曲里的族人越发的喜欢,都跑来敬酒,也让旁边的把台有些担心,毕竟在草原人眼里汉人的酒量是不如他们的,而且曹阔还有点憨傻,不懂得拒绝,他真怕一个不好喝出点状况来。 但喝着喝着把台就释然了,因为他发现这位兄弟连脸色都没变一下,好几个族人已经喝的爬不起来了,曹阔仍然一点事儿都没有,看来是真的能喝,不禁搂着他的肩膀指着那些醉鬼哈哈大笑:“还有谁不服,大可来战!” 也先土干看着曹阔的时候眼睛发亮,欣喜这个义子绝对收对了,看酒量就是天生的草原人。 部族里的姑娘们看曹阔的时候眼睛更是冒绿光,很快在他身边就堆满了各种小礼物。 曹阔高兴过后也发现自己招摇了,喝几碗酒倒没什么,但是草原上的姑娘可千万招惹不得,那是要负责到底的,这种麻烦事还是敬而远之的好,于是开始围着烤全羊打转儿。 草原上原始的手艺使羊肉的芳香冲人鼻野,让人垂涎欲滴,只不过曹阔不习惯直接动手,身上没有趁手的刀具,就蹲在羊腿边上左看右看,打算寻一把趁手的餐刀然后干饭。 很快他就在身旁人的腰间发现一枚小巧的弯刀,刀鞘和刀柄上镶满了各色宝石,在篝火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大小长短用来做餐刀最合适不过,他伸手就想去拿,结果手到半途的时候那把刀一把被其主人按住。 曹阔抬头去看,结果俯瞰他的人是苏迪亚,这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还以为站在身边的是把台呢,立刻换上一副戒备的神色挪到羊身的另一边,不去看她。 把台哈哈大笑的跑过来与他坐在一起,并抽出自己的短刀递给他,说道:“用我的。” 曹阔笑而不语,开始吃肉,开心的像个孩子,不再理会有些羞恼的苏迪亚。 把台用肩膀碰了碰曹阔,问道:“有那么多人送你礼物,能用来吃肉的刀子那么多,你怎么不用,偏偏去摸那把刀?” “我娘不让我拿别人的东西,我见那刀上镶有宝石,以为是你站在那里,所以就想拿来用。”曹阔嘴里塞着羊肉,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但是声音不小,这事他得趁机解释清楚,结果也先土干夫妇在旁边听了笑的直搓额头。 提起苏迪亚的刀,把台有些惆怅:“那把刀很特别,连我想摸都摸不到,你就更难了,不过没关系,明天我找一把更漂亮的送你。” “说定了?”曹阔很认真。 “说定了,咱们兄弟之间我的就是你的。”把台很大气,然后接着又问:“你的弓箭那么厉害,跟谁学的,能教教我么?” 曹阔犯了难,他的弓术是掺杂了武技在里面的,等闲之辈看不懂也学不明,即便他真的教,以把台的资质也很难领悟,没办法只能继续装傻:“没人教啊,我就射啊射的就准了,君子六艺,男儿当能射!” “噗……”把台一口酒喷在烤全羊下面的火堆里,呛着嗓子道:“能射!能射!哈哈哈……” “呸,把台你真不要脸。”多兰闪到苏迪亚身后不出来,这让周围的人也跟着起哄,笑声更是放肆。 “喂,咱们族里最伟大的哲别,敢同我一较高下吗?” 不远处的场地里传来呼喊,众人抬头望去,却是族里的健儿在那边摔跤,最终的获胜者向曹阔发出挑战。 “来啦。”曹阔拔腿就跑,他实在被苏迪亚盯的有些发慌,生怕那一句装的不到位被她发现了,毕竟装傻也是个技术活。 摔跤有规矩更有技法,曹阔会武功但不懂摔跤,如果以武胜之必会被人看出端倪,所以他索性不再这方面一争长短,这么做能更好的掩饰他的“单纯”,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被摔的七荤八素。 苏迪亚在把台屁股上恶狠狠的踢了一脚:“还不把他拉回来,在摔下去就要被摔死了,把他叫回来,我要与他比箭。” 曹阔死狗一样的被把台拖出角力场,从此坐实了他拿上弓箭天下无敌,放下弓箭狗屁不是的人设。 夜里射箭,绝对考校眼力,人们会将箭靶放到距离篝火很远的地方,靶心只会在篝火高然的一瞬间显现出来,所以能在夜里射准靶心的人技艺都相当了得。 苏迪亚先手,她出箭毫不拖泥带水,箭羽在风中呼啸“哆”的一声钉在箭靶上。 “中靶心!”对面响起了也先土干的判定。 比夜眼,没人能比曹阔看得更清楚,他拿上弓箭之后气势立变,苏迪亚那一箭射在十环和九环之间的区域,算是命中靶心。他有心不让姑娘难看,所以将箭矢射在苏迪亚那一箭的边上,也钉在十环与九环之间。 “中靶心……” 苏迪亚嘴角勾起一丝狡黠,她的第二箭钉在曹阔箭支的旁边,而曹阔也不甘示弱,又一箭贴在她边上。两人似是故意的,你来我往十几箭之后,十环和九环之间已经放不下那么多箭支了。 曹阔有心结束这种毫无意义的比斗,下一箭正中靶心,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苏迪亚随后的一箭竟是将他钉在靶心的箭矢劈成两半,这曹阔哪里忍得住,压弦的手指微微变化,让手里的箭矢打着旋儿飞了出去,“嘭”的一下打在苏迪亚的箭尾,不但将那支箭从中间分开,还将那箭绞碎,这样他留在箭靶上的箭就多于苏迪亚,即便她能再次分开自己的箭,自己手里可还有一支箭呢,因为他是后手,只要不失误,他永远都是胜利者。 观看比赛的人已经抑制不住的呐喊起来,苏迪亚和曹阔的名字在夜空中不断交替,让篝火再一次照亮夜空。 苏迪亚没有气馁,而是换了一张弓,铁胎弓。 曹阔没想到这娘们力气竟然这么大,硬生生将最后一支箭拉成满月,然后在万众瞩目之下“嗡”的一箭射穿了靶心,她将靶心给推出去了,所有的箭矢都掉在了地上,只有她的箭留在已经掉落的靶心上。 可掉落的靶心依然是靶心,曹阔举箭,也只剩下一个空洞的箭靶。 看她得意的笑容,曹阔这才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中计了,射在十环与九环之间的箭矢不过是用来切开靶心的“刀”而已,如今靶心没了,即便他的箭穿过靶心的空洞也不会落在靶心上,算是输了。 所有人都冲向苏迪亚,称赞她的聪明,说她是草原上最美的鹰隼。 曹阔淡然一笑,很随意的抬起长弓,将最后一支箭射 进夜空。 461.星海广场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曲终人散,部曲里的人都返回自己的营帐休息,把台还在为曹阔的失败愤愤不平,扳着他的肩膀一边走一边道:“兄弟别不高兴,都怪苏迪亚太狡诈,最后一击才用铁胎弓,如果从一开始她就用铁弓,最后几箭肯定累的连弓都张不开,这是胜之不武,不算的。” “不打紧的,我不认真的。”曹阔道。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把台拿出一把崭新的短刀塞到曹阔怀里,这是他之前答应曹阔的。 曹阔不能告诉他自己在感受大草原上的天地之炁,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我只是因为答应把台兄弟的事情没做到,感到愧疚。” “你答应我什么事了?”把台不记得有这事。 “射死奥巴啊,可惜我没做到,只打碎了他两颗鹌鹑蛋。”曹阔故作懊恼。 把台先时没明白,后来就狂笑不止,软在曹阔肩上连路也走不了了,引得周围的人不住朝他们看去。 苏迪亚没有理会这一对儿“孽畜”,兀自留在原地欣赏美丽的夜空,天上的繁星就像她的箭矢一样耀眼,她还是草原上的鹰隼,又快又狠,就在她享受胜利所带来的喜悦的时候,忽闻有脚步声靠近,转身一看,竟然是也先土干。 “姑父。”苏迪亚主动问安。 也先土干找到了她射出去的靶心,上面还留有她的箭。也先土干没有说话,只是将箭杆连同靶心一起递到了苏迪亚的手里,然后神秘一笑就离开了。 这让苏迪亚非常疑惑:这是什么意思?这个笑容代表什么?难道是胜利的不是我吗?也先土干为什么会那样想笑?想到笑容,她又回忆起曹阔射出最后一箭的淡然,淡然到让她感到轻蔑,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苏迪亚快步来到箭靶前,脚步不由自主的停在原地,再也无法向前迈出一步,因为曹阔的箭还搁在箭靶上,那支箭穿过空洞的靶心,箭杆的中心与一指厚的箭靶刚好达成一个平衡,就那样轻轻的搁置在孔洞里,随着夜风轻抚,不时还会微微摆动一下。 “透靶而不过,丹凤求巢!” 苏迪亚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炸响,她知道是自己败了。 她不但败了,而且败得彻底,这种技艺她就是射一辈子箭也做不到这种程度,何况曹阔用的还是别人的弓和箭,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箭彻底击碎了她的骄傲,不禁喃喃自语道:“鹰隼想打败雄鹰只有靠偷袭,而面对面的征战只会被撕得粉碎。” “是谁把我们的苏迪亚撕得粉碎呀?大家都回去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多兰找了过来,而她刚好也看到那支箭,不禁大叫起来:“丹凤……” 等苏迪亚发现多兰的时候,再想去拿那支箭已经晚了,不过她应变的很快,反身就按住了多兰的嘴,两个人滚在草地上发出“呜呜”的声音。 “你别叫。”苏迪亚瞪了多兰一眼立刻起身将那箭抽了下来。 “苏迪亚,你输了,我觉得你不该瞒着曹阔和把台。”多兰悠悠起身,拍了拍满是青草的小屁股。 “我没想瞒着他们,可你也知道这箭叫什么,你让我怎么说出口,让全族的人都知道他用什么方式胜了我吗?”苏迪亚急得脸色潮红。 多兰也反应了过来,丹凤求巢有求偶之意,比箭是苏迪亚提出来的,曹阔用这种方式胜她的确暗合此意,虽然曹阔人有些憨憨的,未必知晓其中深意,但他们两个赛前也没说赌注,苏迪亚又是适嫁年龄,那输了之后自然会让人想到有芳心暗许这层意思,草原女子大胆,以此法表明心意再合适不过,太有可能被人误会了。 可她知道苏迪亚只是争强好胜,所以这事最好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于是抢过那支箭嘲笑道:“看你以后还敢胡乱和人比箭,连什么时候把自己嫁出去了都不知道。” “撕烂你得嘴啊,瞎说……”苏迪亚顺势去抢箭支,两个人疯闹着往营帐跑去。 苏迪亚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总是回响着“丹凤求巢”,这事并不是没人知道,曹阔自己可以不说,多兰可以为她保守秘密,但是也先土干呢?前两年姑姑就催着她嫁人了,但碍于自己的眼光挑剔,所以一直拖到今天。 曹阔的人是憨了些,但他是姑父的义子,身份又有不同,万一姑父想将自己许配给他,那自己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还有也先土干莫名的笑意,更让她寝食难安,满脑子都在翻阅曹阔的憨笑,她难道真会嫁给这样的一个人吗?可翻着翻着她就翻到那张淡然的笑。 那个笑容是最自然的流露,配合那不经意的一箭,里面有些无奈,有些逗弄,甚至有些自嘲,那浑不在意的眼神绝不是一个憨傻的人应该有的,哪怕他拿上弓箭的时候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人的技艺会变强变弱,但傻不傻也会变吗? 想到这里苏迪亚一下子就清醒了,她突然觉得有些害怕,她开始怀疑曹阔是不是别人派来的细作,会是太师阿鲁台吗?应该不会,否则他没必要救下姑父。那么明廷呢?大明天军新走不久,保不齐就是明廷留在草原上的探子,姑父一定是大意了。 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亮了,苏迪亚想去提醒也先土干但又觉得不合时宜,所以她决定暗自观察曹阔一些时日,因为时间总会让伪装者露出马脚。 天色大亮,曹阔被多兰吵醒,这丫头带着两只洁白的羊羔来见他,将羊羔放在帐篷门前大声说道:“草原上的雄鹰,看这可爱的羊羔,他们是草原人必不可少的同伴,从今天起它们归你了,你要照顾好它们知道吗?” 曹阔觉得两只羊羔干净乖巧,甚是喜爱,于是俯下身将它们搂在怀里问道:“你送我的?” 多兰噘着嘴:“我一伺候人的丫头,哪里有羊羔送你,当然是苏迪亚送你的,这可是她的羊群里最好的两只羊羔呢。” 曹阔觉得小丫头可怜,大手一摆就将一只羊羔推过去:“那么这两只羊羔咱们俩一人一只,将来等它们长大,就会生出许许多多的崽,然后你一只,我一只,你一只,我一只,这样我们就有很多羊羔啦。” 多兰喜欢曹阔的亲和,又看他掰手指头的样子好笑,立刻说道:“那我们说定了。” “说定了。”曹阔把三个字咬的特别重,以示诚意。 “曹阔兄弟,跟我走,别管那羊羔了。”把台飞奔而来,拉着曹阔就要走。 “去哪里?做什么?”曹阔不想丢下多兰,两个人抱起羊羔跟在把台后面。 “拨畜封地啊,你是叔父的义子,当然要有自己的草场和牛羊,不过你放心,这些都不需要你亲自去打理,会有专门的人为你放牧,你只要记住这些人和草场就行。”把台边走边道,很是高兴。 到了草场之后,也先土干和苏迪亚也在,曹阔赶紧丢下羊羔跑过去见礼:“孩儿见过父亲。” 这回连义父也不喊了,直接叫爹,把也先土干乐的嘴都合不拢了,直接递给一张大弓他,又送他一支箭,说道:“我儿早已是及冠之年,当有自己的草场方能成家立业,此处是我们部落里水草最为肥美的地方,你射出这支箭,以此处与箭矢落地的距离为准,方圆之内尽为你所拥有的地方。” 曹阔的人有点儿蒙,这回不用装,他是真蒙。心说还有这好事,这算平白得了一片地啊,这要是在后世把草皮掀了,全都建上小高层,那还不妥妥的房地产老板啊,而且他还敢让我射箭?愣了两秒才问道:“往哪儿射?” “往前射,能射多远射多远。”也先土干拍着他的肩膀。 “好唻。” 曹阔上步抬弓合目凝神,心中默念: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八荒读术,开!在最大化感受气流变化的同时运起罡风爆焰指的内家心法罡风固气功,一重碎木境、二重破土境、三重裂金金、四重断水境、五重炽炎境,我射! 弓弦离手之时握弓的手微微一震,那箭就没了踪影,众人只听见弓弦急促的震颤声,却没有看清箭羽的轨迹。 把台带着随从打马就冲了出去,希望能赶上箭矢的尾巴,可是跑了半天也没看到地上有箭,于是催促随从往前寻找:“再往前走……” 等他们拿着箭回来,也先土干已经等的有些急了,立刻问道:“有多远?” “足有二百五十丈,是我的三箭之地还多。” 把台握箭的手激动的还在颤抖,也先土干的嘴和他一样哆嗦,苏迪亚和罗兰已经傻了,心想还好是闭着眼睛射的,否则大头人手里的那点儿地可不够分。 只有曹阔默默的扒拉着手指头:二百五十丈大概就是七百五十米,三点一四一伍九二六乘以两个七百五,那就大概是一百七十六万平方米。 得此结果心头不由得一震:哦吼,他竟射出了一个亚洲最大广场。 462.又来了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有了草场,自然牧畜也多,作为也先土干的义子,他的草场上牛、马、羊、鸡、狗、猪、驴各从其类,要比普通人家丰富许多,就连给他安排管理牧畜的仆从也是部曲里有着多年经验的老手,都是青壮汉子。 从这点就能看出也先土干一直保存着一定的实力,想那朱棣打得草原上各部都快活不下去了,他还有这许多牲畜分给曹阔,可见阿鲁台到底有多忌惮他。 没几天,也先土干觉得身体大好了,就到想草原上散心,结果走到傻儿子住的地方眼前一空,发现帐篷没了,赶紧喊来把台询问:“阔儿呢?” “搬草场上住了,我这兄弟憨厚,前天夜里被狼叼走了两只羊,还伤了一个畜户,他心疼的不得了,昨儿一早就带着弓箭去看草场了。他还说那地方太大,把你给的地方分做三分,一份给了我,另一份给了多兰,嘿嘿……”把台倒不在乎那点草场和牲畜,只是高兴曹阔什么事都想着他,不自觉的笑了出来。 “为什么要分给多兰?” “他听说多兰没有自己的草场和牲口,就非要给她置办一份,当然多兰是不要的,只是拗不过他,明着是接受了,实际就是代为看管。” 也先土干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然后打算过去看看。叔侄二人到了草场之后并没有看到曹阔的人,倒是苏迪亚和多兰在帐篷外面忙活,也先土干走过去打趣道:“你们两个倒是勤快,是不是也看出我这干儿子一表人才,想多亲近亲近。” 多兰就地翻了个白眼:“您就感谢我们吧,若不是我们给您看着,您这干儿子早被部曲里的姑娘们叼走了,连个骨头渣子您都看不见。” “哈哈哈。”也先土干大笑,又问:“他人呢?” “在羊群里。” 苏迪亚抬手一指,也许土干果然看到一个和羊差不多白的大高个矗立在那里,不仔细看还以为个是木桩子,不由疑惑的问道:“他在干嘛?” “看书。”多兰抢答。 “看书?”在羊群里看书?也先土干很是不解。 “如果我们不喊他,他平时几乎是不与人说话的,可假若有人与他交谈,他又会显得很热情,没事的时候能在草原上溜达一整天,连食水也得人送过去才会吃。他从昨日开始看医书,是因为给他看放牧的畜户受了伤,他想在医书里找到草药配方。”苏迪亚解释道。 其实在苏迪亚心底,曹阔这种行为更像是探子了,不说话就是避免露出破绽,与人热情又给大伙留下好印象,这样才不会被人怀疑,所以她时常跑过来察言观色。 可她哪里知道曹阔避开人群一个人投入到大自然中是为了更好的感受天地之炁,特别是草原这种空旷宁静的地方,更有利于他对灵气的汲取,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尤多拉不想在看见沙子了,至于那本书,完全是装样子而已。 他现在找到了奇经八脉,通晓内家循环,早已打通了四肢百骸,正需要一个没人打扰的地方熟悉紫薇控鹤功和罡风爆焰指,这两门功法一个是专破内家功夫的内功,一个是专破外家功夫的内功,对于他来说尤为重要,特别是罡风爆焰指,能大幅度提升体内经络的强度,是多少修行内家功法的人可遇而不可求的神功,所以他在初次修炼之后就一直反复研习,不断强化自己的身体,毕竟他将来是要面对血族的,必须做好一切准备,应对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情。 对于曹阔这种不同于常人的情况,也先土干了解之后先是一皱眉,然后很快就释然了,因为他初次碰到曹阔的时候又何尝不是这样,一个身无分文的人站在草原上吹风,马放的很远,见到杀人也不害怕,脸上看不出悲喜,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自己在与他交谈之后才有了反应,也许这孩子是真的纯真吧,毕竟他除了箭术,其他的都稀松平常。 正打算过去与曹阔攀谈些家长里短,一匹快马从后面追了上来,那人不等马停就跳下来跪伏在地,大声道:“头人,紧急军情!” 也先土干微一凝神,而后转身就往回走:“回去看看。” 跟在后面的苏迪亚追问道:“要不要带上您的义子?” 也先土干看她一眼,两人对视之后点头说道:“带上他。” 中军大帐内,除了把台、曹阔和苏迪亚,还有几个头领也在,虽然人不多,但都是也先土干的心腹,斥候所报的军情,是大明皇帝再次北伐,又冲着他们来了。 “又来了?明军以往都是春天出征,今次为何赶在夏日?”把台一脸愁容,他们与瓦剌大战新败,根本无力抵挡更为强大的明军,而且以当下的时节,如果两军打到冬季,那么草原上的牲畜将是部落里最大的问题,一旦冻死了牲畜,大军无所供给,那么他们的下场很可能是全军覆没,到时候都不用打,饥寒交迫,饿也而死人了,所以很是担心。 “太师现在何处?”也先土干忽问。 “阿鲁台还在原处,他已经派出斥候联络各部,不过看样子不像准备迎战,倒像是准备跑了。”一个心腹道。 “如今的状况,只能逃啊,只希望今年冬天不要下大雪才好。”也先土干叹息,形势所迫,他也没有办法,而后忽又向曹阔发问:“阔儿,明军要来打我们,你有什么好的办法没有?” “是打是逃全凭父亲定夺,孩儿追随父亲。”曹阔的眼睛清澈的像答兰纳木儿河清澈的水,看不出一丝波动,他早防着也先土干会有此一问,所以对身体的控制已经达到一个极致的状态。 但下一刻,苏迪亚就在他手里塞了一根箭矢,板着脸对他道:“重新说。” 这姑娘真叫人头疼啊,天天缠着他不说,关键时刻还玩这种小动作,曹阔纵有心里一百个不乐意也不能发作,立马换上一副慎之又慎的表情,微微思索过后说道:“如果能让我近大明皇帝五百步,在偷袭的情况下是有望杀掉他的,若在三百步上,成功率会有一半,要是再近些,只要我拼命,他应该没有活命的道理。” 此话一出营帐里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心想这家伙是真傻呀,绝对不是装的,还三百步,三千步之内你能看见大明皇上的龙旗都算你赢,还想玩命,玩牛粪去吧。 苏迪亚瞅他一眼把箭矢抢下:“别瞎说。” “哦。”曹阔变回鹌鹑,做无辜状。 也先土干本来还以为曹阔能向着明人说话,可没想到这傻儿子一张嘴就要杀大明皇帝,心里顿时哭笑不得,在看苏迪亚一脸错愕,实在有些忍不住想发笑,但很快被外面的呼喝声打断。 “阿苏特部使者到!” 阿鲁台的信使来了,也先土干不得不见,于是起身迎了出去。 曹阔不明白也先土干为何要对阿鲁台如此礼遇,于是偷偷捅捅把台:“只阿鲁台一个信使,义父为何亲迎?” 把台拉住他压着嗓子道:“大明朝永乐八年的时候,大明皇帝大破本雅失里(当时的草原大汗)和阿鲁台,本雅失里逃到瓦剌他妹妹那里避难,结果被马哈木给杀了,自此以后阿鲁台就是草原上实际的话事人,所以他的使者必须见。你别出去,这时候被信使见了一定会引起阿鲁台的怀疑。” 曹阔一个人呆在帐篷里不由感慨:朱棣这辈子南征北战真是做了不少事情,绝不仅仅是五上漠北征讨鞑子,南面也没少安民扩土,而自己却一事无成,起码到目前为止没什么可称诵的事情留在这世上,人与人的差距真的是很大啊。 他越这么想越感到无地自容,无形当中被一股无比羞愧的情绪萦绕,然后又开始安慰自己:我不属于这片天地,我是无法改变历史的,我注定要在历史的河流中籍籍无名,所以找到天子剑才是当务之急,离开这里,一定要离开这里。 营帐的帘子被一把掀开,把台回来了,众人也陆陆续续走了进来,有的人嘴里还不住的嘟囔着:“真不是东西,分明就是想削弱咱们的实力。” “什么事?”曹阔坐到把台身边。 “明军来攻,阿鲁台带人跑了,还要叔父殿后,以咱们的实力哪里能抵住明军的追击,分明是送死。”把台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 营帐里很快被愁云惨淡围绕,曹阔不愿看这些苦瓜脸,说道:“那咱们也跑呗,将来阿鲁台问责,就说咱们殿错了方向,没碰上明军就是了。” “噗……”苏迪亚看他明明是愚笨的,还自作聪明耍手段,就没忍住。 不过这话却让也先土干很快从一脸愁容当中走了出来,他看着曹阔的眼神儿不禁发亮,大声道:“阔儿的话不无道理,相反,还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办法,只要稍作修正,当为一计。” 463.忠勇王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永乐二十一年七月,明军突然闯入草原,对阿鲁台一系进行征讨,阿鲁台自知无力再战遁走草原,仅留也先土干部为众部曲殿后,主要负责收集各部走散的人和牲畜。 也先土干知道,他收集的人和牲畜越多,走的也就越慢,只要被明军的前锋发现,就没有逃脱的可能,不死也得扒层皮,何况阿鲁台就是想要他死,于是他做了三件事。 第一,派出部族里所有的探马来回于草原之上,保证部族和明军始终处在一个安全距离上,既不远离也不接近,只要掌握明军的动向即可。 第二,与其妻子的部落保持联系。 第三,看天。 他就这么带着族人一点一点的深入草原,曹阔先时不明白他为何每日望天兴叹,但随着时间推移,渐渐的也猜到了一些。 草原上的冬天来的特别早,冷的非常快,唐代诗人岑参曾说“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曹阔所在的地方九月中旬的时候就开始下雪了,随着气候逐渐变冷,大地被白雪覆盖,牛羊的食物来源开始减少,如果没有足够的草料供应,一旦进入十月,天气急转直下,那便是死伤无数,这种损失对于部族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不但是牲畜,族人的生活也成问题,以往族里的老弱都会去收集风干的牛粪以抵新柴,可是遇到战争,还哪里有净土给老百姓存牛粪呢,在皑皑白雪中苟活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扛得住的,何况生活本身不仅仅是一块燃烧的牛粪。 也先土干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时常一个人躲在帐子里愁眉不展,随着雪下的越来越大,他的心情也变得十分沉重,掀开帘子狠狠呼吸两口新鲜空气,却发现曹阔站在雪地里看书,怕自己的傻儿子冻坏了,拿上一件披风就走了过去:“在看什么?” “是羽涅,父亲大人。”曹阔抬头微笑。 “羽涅是什么?”也先土干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矾者,燔也,燔石而成也……”曹阔拿着苏迪亚那本医书照本宣科,刚好翻到了明矾的提取与作用那一页。 也先土干听罢,仰望着漫天雪花说道:“我听说过一个故事,相传西域有一王,养了一只凤凰,三年不叫,一日王命人挂了一面镜子在凤凰面前,那凤凰见到镜子中的自己后,悲鸣一声就飞走了。” 曹阔在心底竖起一万根而中指,也先土干说的这个故事是宋朝一位大叔写的《异苑》当中的一篇,书中尽是神怪故事,而那西域王养的也不是凤凰,而是鸾鸟,一种和凤凰差不多的鸟。因为这个故事,后人多以“对镜自怜”形容自己的孤独与失意,唐代李商隐在《鸾凤》中就有此说。 而也先土干仅从“羽涅”二字就联想到了凤凰,又从凤凰想到“青鸾舞镜,一奋而绝”,可见他对当下的自己感到多么无助,又多么想摆脱眼下的环境。 曹阔是知道他为什么会有此想的,其实也先土干是受过明廷册封的,官职是都督,这种行为在草原上无疑会被视为背叛,这也是阿鲁台排挤他并且成功了的众多原因当中的一个。 其实阿鲁台也有明廷“和宁王”的封号,而且还是他主动向明廷求来的,但作为鞑靼首领,阿鲁台求封赏是为了对抗瓦剌,可也先土干作为他的下属也受封,意义就不一样了,所以成为了草原上的异类。 而眼下也先土干的部落孤军流浪在草原上,又适逢天气转冷,如果不能及时给牲畜寻找躲藏的地方,那么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灾难。都说天无绝人之路,可在望不到边际的大草原上,傲雪凌霜足以绝了所有人的路,所以当他讲起这个故事的时候,曹阔就知道他的想法了,所以顺着也先土干的话问道:“义父大人知道那凤凰去哪儿了吗?” “本来不知道,但是看见你,义父就知道它去哪儿了。”也先土干没说凤凰到底去了哪里,只是在曹阔肩头轻轻拍了两下就径自离开了。 曹阔没有追问,只是觉得不远处挤在一起的绵羊一个个都变成了羊驼,心想你投敌就投敌,干嘛什么事儿都往我身上推,人都说也先土干是草原上最狡黠的首领,我看你是最无赖的首领对。 事情果然如他所想,进入十月,也先土干妻子所在的部族突然与他们汇合,并且两个部族以最快的速度扑向兴和方向。 也先土干可不是去关外劫掠的,而是因为关内就是虞台岭,他打探到朱棣已经到了万全右卫所辖的上庄堡,这回他是铁了心离开草原,投奔大明去了。 由于他提前做了安排,所以这次部族迁移非常顺利,等阿鲁台发现他们没了的时候,就是拍马也赶不上了。 而且没等也先土干跑到上庄堡,他们就早早的在宿嵬山口碰上了明军前锋陈懋的队伍。 陈懋早年虽然是降将,但也是靖难的老人了,其父陈亨在建文二年战死,他便带着陈亨的旧部继续作战,一路杀到了朱棣登基,之后更是镇守宁夏府,杀的战功赫赫,朱棣数次征讨鞑靼他都首当其冲,这次也不列外。 但朱棣征讨鞑靼并非每次都杀的天地变色,也有几十万队伍站在草原上看不到人的时候。就比如这次,大军在草原上溜达两个月了,愣是连只羊都没找到,不但陈懋着急,就连朱棣的嘴上也起了一串燎泡。 皇上可是力排众议非要来草原打架的,为这事还把几个唱反调的言官下了大狱,这要是一颗脑袋都拿不回去,那就真是颜面扫地了,作为大军前锋,无功视为耻,因此当陈懋突然看见黑压压的人头的时候,乐的嘴都合不拢了亲自跑到三军阵前去观摩。 陈懋不愧为打了一辈子仗的将领,一看对面队伍里夹杂着无数牛羊和老弱就知道这些人不是来打仗的,他们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不外乎两种情况,要么是迷路了,要么就是来投诚的。 不过作为一辈子与马为伴的鞑子能在草原上把自己丢了基本不可能,事实也果然如他所想,对面的队伍里很快冲出三匹马,在他们身前五百步的地方停了下来,其中一人在马上开弓搭箭,对着他就射了过来。 陈懋看看左右,眼中不乏怀疑的神色,心想这人若不是膂力过人,就是担心靠的太近会引起他们的误会,那意思如果这支箭落在两军之间,有哪位将领甘愿冒死取回。 然而曹阔的箭从未让人失望,直奔陈懋而来,而且箭势一路不减,只是在接近陈懋马头的时候突然“突噜噜噜”的直打转,由横着变为立着飘到了陈懋的手里。 “啪”陈懋单手抓住箭杆,三军阵前鸦雀无声。 “何人箭术如此了得!”一个拿着刀牌的偏将还想为陈懋挡箭,结果那箭到得阵前自己主动减速并“站住”了,再看那箭杆上除了一封书信并无箭簇,这可是了不得的箭技,故此大喝一声。 且不说没箭头的箭能射五百步,就说这箭杆由横着变为竖着的控制力,三军之中就无一人能及,所以阵前将士都朝对面眺望。 陈懋摘下书信来看,果然是一封降书,不由得开怀大笑,命手下将领立刻安排接降,并引阵前三人到帐内叙话。在搞清楚也先土干是也先不花的六世孙,乃草原王子之后,立刻将此事禀报朱棣。 朱棣听说也先土干带着两个部落来投,高兴的连嘴上的燎泡也不觉得疼了,亲自召见了他,并赐名金忠,封忠勇王,赏赐金银珠宝无数,连御用的仙丹也给了两颗,谁让草原王子这么上道儿呢,挽救了他老朱的面子。 也先土干虽然在投降的过程中耍了心计,等到朱棣最“饥渴”的时候才出现在明军面前,但也没想到大明皇帝会给这等封赏,要知道异姓封王可是天大的恩宠,在封建王朝,即便是分封宗室子弟为王,也都是同姓同宗,异姓王在历史上也极为少见,虽然他这个王有名无实,但也举足轻重,更是对朱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其实明军对草原深处的道路并不熟悉,每次征战都是因为没有地利而不敢深入,不过有了也先土干的加入之后就不一样了,所以君臣之间可以说是相谈甚欢。 朱棣得知阿鲁台早已跑的没了踪影以后,就不在命大军穷追不舍了,他有了草原王子归降这样的战绩,不愿在冰冷的草原上久留,大军于腊月班师回朝。 曹阔深知自己的样貌在草原牧民当中有些鹤立鸡群的意思,未免引人注意,在那一箭过后就躲在人群中不再出来。 然而陈懋对他的印象极深,不但是因为他的箭术,还因为他是明人。有这样箭术的人若能在他的军中效力,无疑会如虎添翼,但当他打听到曹阔是也先土干的义子的时候就为难了起来,毕竟也先土干已经是忠勇王了,他作为将领抢王爷的义子去打仗,好像有点不把王爷放在眼睛里的意思了。 464.皇上被骗了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陈懋坐在营帐里想坏招儿:“想个什么法子能把这小子弄到军中呢?如果现在不动手,一旦大军回朝,抢人的肯定越来越多,若是被汉王和赵王看中,他可全然没有机会得到这个神箭手了,所以必须得在回京之前让皇上把人赐给他才行。” 曹阔不知道已经有人开始惦记自己了,还在也先土干的营帐里同大家一起庆祝部族首领封王,频频劝酒。 也先土干自己也很高兴,毕竟朝廷的赏赐太出乎意料了,喜悦的劲头儿一上来,就把朱棣给的两颗“仙丹”送给了曹阔,他真心希望这个儿子吃了圣药之后不再呆愣下去,所以将一个巴掌大的盒子偷偷塞在曹阔手里,说道:“皇上赐给义父一样好东西,据说这东西每颗都是方外之人耗费九九八十一天聚天机精华所成,对人最是有益,你找个安静的所在将它服了,一定更为玲珑剔透。” “多谢父亲关心。” 曹阔在看过盒子里两颗殷虹的丹丸之后,将其默默揣进了怀里,在众人推杯换盏的时候退了出去,心说这东西打死他都不会在上面舔一下,古人不知道炼丹是怎么回事,他可是明明白白的,所以对于也先土干的热情,也只是报以憨笑。 其实他心里是感激也先土干的,也是真心为他高兴,只不过他在高兴也先土干为族人找到出路之余,也欣喜自己能顺利回到大明,并且隐藏在了朝廷家眷当中,作为王爷的义子,这小身份就相当于官二代了,只要不做出格的事,是绝不会有人无端“打扰”他的。 这样他就可以在京城之中随意走动,有了这个便利条件,夜探宫城就十分方便了,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找到天子剑,毕竟太行大玉已经“死”了多少年了,朱棣不会在防着他,而朝天十三宗的人更是所剩无几。 就在他打如意算盘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喊道:“前面的可是忠勇王的义子曹阔?我们奉陈将军令,邀你去校场试箭。” 曹阔听这声音有点熟悉,一时间想不起是谁,不过他还是秉承着木讷的性格停顿了一下才转身,问道:“几位是在叫我吗?” 身后来了四匹马,依次坐着闯山狼李大亮,西北风于横,就是不服丁三一和花家老三花烈花高寒,说话的正是走在最前面的李大亮。 纵是曹阔心里已经有了准备,脸上也差点破功,打死他也想不到回大明最先见到的会是这四个货,而马上四人在见到他的一刹那也差点没从马上摔下来。 花烈更是一早就知道王爷的义子叫曹阔,与他死去的侄女婿同名同姓,所以在看到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后连马都没控制住,原地转了个圈子才堪堪坐稳。 “你们觉不觉得他很像一个人?”丁三一。 “你也看出来了?”于横。 “要说有人给我钱我可能记不住是谁,但是谁揍过我我能记他一辈子,老子这辈子记住的人不多,除了你们仨,那人的印象最深。”李大亮。 “只是有几分像而已,声音就不对,况且你们见谁还能往回长,看此子年纪也就二十四五,不是他,以后也莫提此事,对咱们没好处。”花烈引马绕到三人前面,又对曹阔说道:“陈将军向皇上进言,说你箭法了得,专设一校场要考校你,你义父忠勇王已经先行过去了,让我们几个来找你,随我们走吧。” “哦。”曹阔应声,但在灵枢里却对尤多拉道:“我的女王呀,见到朱棣老小子的时候帮我看仔细,那把剑在不在他身上,如果在,我觉得可以考虑在路上动手”。 “老娘现在就想动手……”尤多拉蹲在地上没起身,在给沙堡种草皮。 花烈口中的校场,其实就是大军在回去的路途上找了一块开阔地,军卒们在里面远近不一的摆放了一些草靶,然后用明黄的缎子将场地围起来就成了,连看座都没有几个,大家都是骑在马上的。 曹阔到的时候里面人已经很多了,各路将军都在,连好圣孙朱瞻基也在。也先土干带他先叩见皇上,毕竟朱棣是听说他箭法了得才专门设了校场的。 二人一见面,曹阔的脸上古井无波,双眼清澈依旧,该叩首叩首,该见礼见礼,任由朱棣上下打量端详,丝毫没有不适的样子,大大方方的爱咋滴咋滴。 朱棣好像隐隐想到了什么,但很快就和颜悦色起来,赞道:“好一个俊秀儿郎,朕听说你箭技高超,在草原上无人能敌,特让人考校你一番,所以今日你若赢了军中将士,朕则重重赏你,输了,却是要罚的。” 曹阔心知朱棣一定是怀疑他了,虽说多疑是帝王的品德,但刚见面就要罚,明显就是没安好心。干脆,我也给你装个傻,难为难为你,问道:“皇上要赏什么?” “哈哈……”众将军大笑,心说这人有趣,叫皇上的板。 “不可无礼!”也先土干倒吸一口凉气,暗道这孩子是真不认生啊,眼前的人可是皇帝,你还没赢呢就想要赏,也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赶紧解释:“皇上,我这义子只有在射箭的时候才头脑清醒,往日都是浑浑噩噩的,请皇上勿怪。” 朱棣哦了一声,纵马上前一步,故意按了按腰间宝剑问道:“你想要朕赏你什么呢?” 曹阔的目光连看都没看那剑一眼,因为早在他进入校场的时候尤多拉就感受过那剑了,根本不是他们要找的万魂甲残片,所以说道:“皇上赏什么都是小子的荣耀,只是别再赏赐给义父的那种丹药了。” 朱棣看了也先土干一眼,然后的问道:“为什么?” 曹阔仰着脸非常认真的告诉他:“有毒。” 也先土干万没想到曹阔会说皇上给的仙丹有毒,吓得脸儿都绿了,大声呵斥道:“阔儿不可胡言!” 听到有毒二字朱棣的脸更绿,就在几个月前他家老幺朱高燧还要毒死他呢,要不是被人告发他现在可能已经在下面被他爹训斥呢,这怎么身边常吃的东西又有毒了?抬起大手一摆,全场立刻鸦雀无声,谁也不敢做声,音色深沉的问道:“你是如何知晓的呢?” 曹阔从腰间拔出那本厚厚的医书举在手中回道:“小子近段时间一直再看医书,书中有云:水银、铅砂、硫磺等物均有毒性,而方士烹炼的丹药多用金石之物,人初时服用会感到提神醒脑,但药效一过便感浑身无力,其实并不是人本身病了,而是丹药中的毒性在发作,长此以往伤及五脏,并非治病救人之物。” 朱棣回忆过往,这些年他的确吃了不少丹药,起先确是龙精虎猛,一到晚上就睡不着觉,但越往后就越大不如前,其症状和这小子说的一般无二,特别是近几年,药量成倍增加也有心无力,难道真是那丹药的问题?不过在知道曹阔口中的“有毒”并非是有人蓄意害他,心神当下稳定不少,说道:“忠勇王说你愚钝,我看言过其实了,这不是连医书也看得懂嘛。” 曹阔见他不当个事儿,就再给他喂一剂猛药,说道:“非是小子精通医理,而是小子觉得:方士炼丹给别人吃,让别人长生不老,自己却死了,那方士会不会和小子一样,有时候想不清楚事情呢?所以小子更信医书。” 这回别说把朱棣和也先土干给噎了回去,连好圣孙和一众将领的脸也绿了。说药理,在列诸将无人通晓,但是这个生与死的道理浅显易懂。对啊,炼丹的方士为什么不长生不老?反而要用辛辛苦苦炼的丹药换取银钱,不用说,其中有诈!皇上被骗了。 不过朱棣都吃这许多年了,也不能当着群臣的面儿承认自己傻,所以极力想挽回面子,又问:“你是如何知道方士的丹药一定用了水银、铅砂和硫磺呢?就不能是别的药石吗?” 曹阔在心中叹气,看来不给这货找点证据他还不死心,于是干脆就拿自己做引子,底气十足的道:“小子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眼看不活了,一个路过的道士将小子接到观里医治,他就是用水银、铅砂和硫磺等物在炉里烧了几个时辰得了药丹,小子吃了以后病就好了,不过从那以后就不爱吃饭,也更爱发呆了。” 众将领顿时心领神会:好么,我说这人怎么看上去有些呆头呆脑的,原来是吃了老道的毒丹吃成了傻子!回去一定告知儿孙们远离方士,远离丹药、珍爱生命。 朱棣闭上眼深深深呼吸了一口长气安慰自己:我的丹药不一样,这傻小子的丹药才炼了几个时辰,我的丹药是够九九八十一天才成的,药理自然不同,我不会变傻。 “既知药石有毒,为何不早些说出来,还安然收下?”也先土干终于找到机会说话了。 465.一入繁华眯人眼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长者赐,不敢辞;辞不恭,受之无愧。”曹阔躬身拜下。 听此番话,也先土干老怀大慰,如此一来他总算是在朱棣面前洗清了大不敬的嫌疑。 而朱棣本人对曹阔的表现也比较满意,因为他确定眼前这个傻小子并非是那个土匪。第一,那土匪绝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就会杜撰一些奇奇怪怪的故事骗小姑娘。第二,若真是那土匪当面,怕是早就动手了吧?毕竟那土匪当年在沙场上也杀了个几进几出,除了卫玄,左右武勇恐怕是没人能挡得住他,而眼前这孩子显然不一样,虽然做事直白了些,但知礼,肯定不是他。 接下来就是曹阔展示箭技的时刻,以前他多步射,今次却和军中将士一同骑射,因为自古以来,弓骑兵在战场上是最富有杀伤力的兵种,也是最为考验本领的射法。由于陈懋的过分渲染,众将担心步射不是王爷义子的对手,所以提高了难度。 众人一同催马绕场中飞奔,每人四袋箭矢,以百响鼓声为限,最终谁在草靶上留下的箭矢最多谁为胜。 然而曹阔的驭马能力和出箭速度直接把一众竞争对手给打傻了,他不但马骑得快,别人在射出一箭的时候他三支箭都射完了,往往一伸手就有三支箭扣在手中,一箭快似一箭的接连命中目标,丝毫没有停顿,不像其他人弯弓搭箭之后还得瞄准了再松弦,他是拿起来就射,根本不用看。 如此犀利的箭技看的陈懋腮帮子直抖,连连对朱棣道:“皇上,这小子不进军中真是暴餐天物啊!” 朱棣的眼睛也很亮,这等神技他也没见过,不由得频频点头,只等军中将领来报曹阔的箭矢全中,立刻将朱瞻基招至近前,说道:“你也常习兵事,不如就把他带在身边,也多学学用箭的本事。” 陈懋在旁边一口老血差点没喷朱棣脸上,心说我在这张罗半天合着白忙活了。得了,用不着等汉王和赵王来抢人了,他们的老子下手最快,把人送给孙子了,看来在他老人家心里,孙子最重要。 等曹阔交了弓马回到阵前,也先土干立刻拉着他谢恩。 曹阔不明白也先土干为什么跟吃了药丹一样满脸兴奋之色,但细想过来就明白其中道理:朱瞻基是皇太孙,将来就是太子。太子身边有教授知识的,唤作太子太师;有教授武功的,唤作太子太傅;有贴身护卫的,唤作太子太保;这三种人也叫三师,而他们的副手分别是太子少师,太子少傅和太子少保,合称三少。曹阔现在教朱瞻基骑射,将来就是东宫的人,按官职,至少也是个太子少傅或者太子少保,轮品级,最低也是个正二品,所以也先土干才会满心激动。 当然朱棣还有另一层意思在里面,他把曹阔安排到朱瞻基身边,一是加强皇太孙的保卫工作,再有就是让那些想抢人的将领们断了念想儿。而且曹阔有了这层身份之后,也不会让也先土干感到难堪,爹爹已经是王爷了,义子怎么能是大头兵?将来在东宫行走才身份适中,如此安排要比把人放在军中更为合适,也是他之前答应曹阔的赏赐。 “皇上赏什么了?”曹阔作为一个不经世故的角色,谢恩之后不忘追问也先土干,还“故意”压低了声音。 “禁声,以后少说话。”也先土干头疼。 朱棣有些哭笑不得,他不知道把这样的人放在朱瞻基身边会不会让自己的孙子无言以对。不过他也正是看中了曹阔单纯和直白的天性才做了这个决定,因为这样的人不会绕弯子,容易驾驭。 大军凯旋已经是腊月了,又打了胜仗,百官歌颂皇上文治武功,百姓乐的国家强大安居乐业,又能过一个安稳年,宫里忙着准备新年,到处都是祥和之色,一片莺歌燕舞。 也先土干分了偌大一座府邸,把台、曹阔、苏迪亚还有多兰都搬了进去,草原上的人没见过王府的气派,把多兰看得跟个傻子似的,还没找到自己的窝呢,就被把台全都拽到大街上看新鲜。 外面到处都是人山人海荟萃缤纷,大街上行人车骑络绎不绝,人们三两相伴,七八成群,儒雅文士有之,行商座贾有之,农夫工匠有之,医卜星相亦有之。 花楼酒肆旗幡高涨,地摊商铺新旧陈杂,琴瑟琵琶卖艺杂耍更是令人眼花缭乱,路边摊子摆着各种钗环玉佩、折扇油伞、陶皿瓷瓦、刀剪锤锁,人们熙熙攘攘沸沸扬扬。 曹阔站在一草药摊子上对着一盒朱粉发呆,他用手捏了少许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知道这不是普通的药粉,而是樟丹,是用铅、硫磺和硝石提炼出来的。这让他想起了医书里的羽涅,也就是明矾。 樟丹味辛、微寒、附有毒性,但有解热拔毒的功效,而明矾酸涩,有抗菌、收敛之用,他记得有一止血偏方是将二者等量混匀,置于透明容器中晾晒,待自然干燥之后存于瓷瓶即可。此偏方如遇外伤,敷上即能立即止血,迅速结痂,是名副其实的金疮药。 如果他能将这副药搞出来,不敢说造福苍生,起码朱棣的五军营、三千营和神机营必定会大量配备,届时军卒们在征沙场也会多一份保证。当年朱棣老小子可是没少坑他的银子,这回得多加些利润,把以前的损失都挣回来。 “闪开,都给我闪开……” 就在曹阔做梦挣银子的时候,一匹健马由远及近,马上的人还不住的挥舞马鞭,打那马跑的更急了,正奔着草药摊子冲了过来。 等曹阔从药方中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些为时已晚了,马到身前,马蹄已经在背后了。 以曹阔的身手虽然不至于躲不开,但是谁说得准朱棣对他就百分百不再怀疑,没有派人盯着他呢,万一暴露了,锦衣卫捕杀的可就不是他一人了。所以曹阔干脆选择挨上这一下,大不了装病躺几天。 “轰……” 曹阔被撞了出去,草药摊子散了,药粉扬的满天都是,左近不少路人都遭了秧,光是被马撞翻的就有五六人,而曹阔无疑是最惨的一个,直接给撞到两丈开外的馄饨摊子里,馄饨一个没吃着,又给烫了一下,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把台等人一入繁华就眯了眼,曹阔蹲下去看樟丹的时候他们就把人丢了,正急的满头大汗呢,结果一声悲啼,找着了。 大家七手八脚把他拖出来,掀开衣衫一看,臀背一片青紫,还有几处破了皮,正在渗血,显然伤的不轻。 把台在他脊骨上摸了一遍,查验筋骨没事,当下放心不少,再看纵马之人,已经没影了,不由气的大骂起来。 曹阔施展血控,专心演绎他的伤病,趴在地上不起来,只等把台找人将他抬回去。 忠勇王府里一片手忙脚乱,也先土干吓得一身冷汗,他这个儿子今非昔比,那可是要在皇太孙身边共事的,万一人出了事,这可是他们部族最大的损失,所以特意嘱咐将人安排在一个僻静的院子里养伤,并指派多兰仔细照顾。 他们初来乍到,又是降将,也不知道该往那里寻那纵马之人,再说敢在京畿纵马的必定不是凡人,不是皇亲国戚也是达官显贵,若弄不好便是得罪人了,也先土干不知如何向曹阔交代,只能让妻子白氏安抚照望。 “娘,我身子硬朗着呢,没事儿,要不是它搞突然袭击,我和马还不一定谁撞得过谁呢,下次见面要它好看!”曹阔趴在床上咬着枕头不服软,任由白氏亲自给他涂药。 “这孩子尽说胡话,再撞命就没了。”白氏憋笑,用手指在他腰上轻轻戳了一下,疼的曹阔有呜呜惨叫。 “撞的这么重,也没见得把他脑子撞好,白撞了。”同来的苏迪亚在旁边幸灾乐祸,投了大明以后她对曹阔的怀疑日益减少,倒也不是狠盯着他了。 “别瞎说,撞脑袋上还不撞死了。”多兰见不得曹阔受痛,很是怜惜的道。 屋内几人正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把台推门而入,身后还跟了两个人,进来就道:“阿爸嘎博日根(婶子),宫里派御医来了。” 一听是御医,大伙都很热情,看座上茶很是恭敬,但曹阔却呼的出了一身冷汗,因为其中一人他认识,后面的那个是大内高手谭腿唐老头儿。 他倒不是怕被唐老头儿认出来,而是因为他的手上没有茧,按说无论是习武还是射箭,哪怕就是经常骑马的人手上都会生有独特的老茧,他一个整日驰骋在草原上神箭手手上细皮嫩肉的就说不过去了,如何不被人怀疑。 他想通过血控使手上的皮肤变粗糙,但血控仅是控血,根本不能让皮肤发生变化,不由得心慌起来,就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感到手上所想的部位变得粗糙起来,手指一撮,竟是长茧了。 466.吉利服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伸手让御医诊脉,指掌之间的老茧赫然在目,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做到的,只是放平心态,任由御医施诊。 御医当然查不出他的气血淤滞是用血控造了假,切了脉之后很是和蔼的对白氏说道:“令郎内府无碍,吃两剂活血的药,多休息些时日即可痊愈,只是这筋骨上的事情,还得唐老亲自验看才知道。” 原来这两个人还有分工,诊脉的御医只管五脏六腑和气血,唐老头儿是来查验筋骨的,用他们的话说的,舞刀弄枪的人常有筋骨出了毛病而不自知的,唐老头儿有一手正骨活筋的绝活,皇太孙专门让他来给曹阔舒络筋骨,可见朱瞻基对曹阔也是十分重视的。 但要说朱瞻基是怎么知道曹阔受伤的,是因为他突然想去打猎,自然就想到了皇爷爷给他安排的神箭手,可来传曹阔的人回去通禀说人被马给撞了,这让他有些兴趣索然,反而顺手去查纵马的人了。 唐老头儿把曹阔的筋骨从头到脚梳理了一遍,最后恶狠狠的在他屁股上拍了一记,不无遗憾的说道:“可惜了一块璞玉,若早十年遇到你,我一定收你为徒,奈何已经错过了习武的最佳时段。小恙无碍,年轻人多蹦跶蹦跶就好了,别总在屋子里憋着。” 曹阔表现的无动于衷,因为就在唐老头儿给他活络筋骨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的钱袋没了,他倒不是心疼那点儿散碎银子,而是五行术宗的血玉还在里面呢,这东西可丢不得,万一被人认出来,那他这一通折腾可就白忙活了。 他记得在草药摊子上的时候身边是有那么几个人在一同挑选货物,可那都是寻常人,谁的手法这么高明能让他无从发觉呢?除非是自己被撞的时候有人趁机取了他的钱袋,经过仔细回想,他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再被撞飞的时候身后好像有个圆咕隆咚的东西跟着滚了出去,难道是个人? 大意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又出了一身冷汗,都怪自己装伤表演的太投入,忽略了各行各业能人辈出,给自己埋下了如此巨大的祸患。 “这孩子怎么了?”唐老头儿疑惑的看着曹阔,就他刚才那一巴掌,一般人别说受了伤,就是没受伤也得疼的嗷嗷叫,可是曹阔一点反应都没有,而且这小子身体明明没毛病,怎么会出汗呢? “这孩子自小就有个发呆的毛病,先生勿怪。”白氏解释。 唐老头儿看着手掌上的汗渍犹疑未定。 曹阔也从思绪中惊醒,胡乱解释道:“我好像在混乱中把钱袋丢了,里面仅存的二两银子没了。” “没出息。”唐老头儿愤愤的走了。 御医不似唐老头儿心直口快,替他致了歉,写了活血的方子也走了,只留曹阔一个人惴惴不安。 “啪!”白氏也拍了他一巴掌:“二两银子也至于想得入神。” 这回曹阔叫得跟杀猪一样:“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没钱英雄也得变狗熊,这就是英雄气短嘛。” 多兰被他引的咯咯笑:“原来你也是怕疼的,刚才忍着不叫,还充英雄好汉,这下丢人了吧。” 曹阔白她一眼,冲把台道:“咱们都是自家人,叫了也不怕丢丑,可那老头儿是个外人,下手再重也不能喊,否则就是丢了王府的人,丢了义父的脸。” 把台对这话很是赞同,不能在外人面前弱了男儿气节,说了几句还想高谈阔论,却都给白氏以不要打扰病患休息为由撵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曹阔一人的时候,身体的变化和血玉的下落让他有些慌乱不安起来,以他现在的处境肯定是不能出去找血玉了,所以只能研究手上的老茧。 这东西乍一看像是手茧,但仔细摸索竟像是粗糙的树皮,而且非常坚硬,他开启天目洞察内视手上的皮肤结构,发现生茧部位皮下组织的基因结构和其他地方的不一样,全都改变了排列顺序,这种独特的变化使皮肤变得又厚又硬。 他试图纠正这些错误的基因序列,让它们一点一点的变回来,经过修正,皮肤表面果然恢复如初,不但光滑还弹性十足。 有了对基因序列的探知与摸索,他又开始让那些皮下组织再次回到错误的序列上,而手上也再次生出“茧”来,这种可控的变化让他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于是一把掀开被子站到地上,深深做了几个呼吸过后,开始让基因序列大面积改变。 先从一根手指开始,然后是两根、三根,再蔓延到整只手掌,一只手变化自如之后就让两只手同时变化,而后是手臂、双脚、双腿,最终“树皮”包裹整个身躯,连头脸也带了一层装甲,皮色青黑相间又多纹路,如果不细看,就像是穿了一身吉利服,这要是往草丛里一钻,一准没人能发现。 “果然如我所想,我可以诱导自己的基因发生改变,从而使自己获得一副生物装甲。”曹阔简单的活动了一下,感觉并没有什么不适,心中很是高兴。 “只是你的装甲还不够完美,毒虫。苍源植岚的基因突变应该不止如此,你应该多花点时间在这上面,它应该能为你带来更大的惊喜。哦天哪,你真是太丑陋了。”尤多拉非常嫌弃这个造型。 “基因突变。” 曹阔端详自己饱满的身形开始咀嚼着这个名字,一遍又一遍的让身体发生改变,他没有贸然尝试让基因序列发生别的变化,只是追求树皮装甲的变化速度,毕竟贪多嚼不烂,对于新事物,重在打下结实的基础,而不是玩花活儿。 所以整夜都在练习装甲的自由转换,最终由一刻钟才能完成全身的变化,到最后只需要十几息时间就能覆盖全身才算满意,只是天亮多兰来送饭的时候,他却趴在床上呼呼大睡。 而此时的朝堂上一堆人正在向皇上打小报告,颇有些群情激奋的味道,首先是皇太孙朱瞻基参了他二姑朱月贵的长子李茂芳一本,理由是闹市纵马,伤了忠勇王的义子还有许多百姓,险些闹出人命。 紧接着以陈懋为首的一众将领也揪着此事不放,一些知晓此事的大臣也纷纷复议,痛批皇上的亲外甥目无法纪,竟在京畿纵马,而当事者矢口否认,只说是马惊了,是他控制的好才没有造成死伤。 此事就好比有人开着敞篷跑车在村道上超速,而且还肇事了,并且还逃逸了。按说这种事本不至于闹上朝堂,但大明律有著,故意纵马伤人致死者那是要斩的,即便不是故意的也要仗刑流放,可见此条是重罪,让刚回朝没几天的朱棣有些猝不及防,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第一棒子就抡在他外甥狗身上了。 当然也有一些人压根儿不知道曹阔是何许人也,为什么皇太孙和兵部的人都为他说话,阳武侯薛禄薛老将军就是其中之一,收着腮帮子问一边的隆平侯:“这人什么来头啊?” 隆平侯就是张信,靖难之初给朱棣通风报信的那位,如今也是花甲之年,朝堂之上不得交头接耳,只见他挺胸抬头目视前方纹丝没动,只是嘴唇轻启:“没来头,听说射的一手好箭,宁阳侯(陈懋)颇为看中此子,后来皇上把人赏给皇太孙了。” 阳武侯点点头,心中记下曹阔,有时间也想看看他的箭法如何了得。 朱棣还在看群臣演戏,陈懋为什么为曹阔说话他一清二楚,纯粹是惜才,还想着有一天能把人拽到他的帐下呢。自己的孙子为什么拿这事大做文章他也猜得到,毕竟他那个闺女和老二、老三走得近,在立储的事上一直都不看好老大,他这孙子是在借机报复呢。 但忠勇王为什么对此事只字不提呢?按说自己的儿子受了委屈当爹的应该难受才对,何至于连讨还道理勇气都没了呢?于是问道:“金忠爱卿,他们都吵成一锅粥了也吵不明白,受伤的是你儿子,你来说。” 也先土干才不傻呢,打死他也不会参与到这种纷争当中,何况他刚入朝,根本分不清谁和谁是一伙儿的,于是道:“回皇上,骑马磕了碰了在草原上是司空见惯的事情,部族里的孩子从小就要经历这些,臣那义子皮糙肉厚的不会有事,臣上朝的时候他还睡的跟头猪一样,好着呢。只是这情况换做旁人的话,臣就不清楚了。” “噗……” 朝堂上一堆人没忍住,草原上来的就是不一样,在人家那儿这都不叫事儿,不像京城里显贵人家的孩子受不得一点委屈,谁若欺负了谁,两家人能吵到皇上跟前去。 朱棣心知也先土干这是懂得进退、知分寸,甚喜,但也忍俊不禁:“呵呵,金爱卿倒是明白人,以后这种家长里短不要拿到朝堂上争论,你们也不嫌丢人,不过富阳侯(李茂芳)纵马是实,除了要抚恤伤者,禁足三月,罚俸半年。” 467.猪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也先土干面上不表,心中却道:“我当然明白,那是你亲外甥,哪有亲舅舅把外甥流放的道理,否则也不会把纵马之过说成家长里短,我不和他们一样争论就对了,可见装疯卖傻是何等的明智,还是干儿子的招数好用。” 其实朱棣对李茂芳的惩罚也是有的,禁足三月,大过年的不让出门儿对于整日斗鸡走马的权贵来说可是难受的紧,不但如此,李茂芳还要赔钱罚俸,也算是雪上加霜。李家不比旁人,李茂芳的父亲李让死的早,若他母亲不是公主,就他这个浑横的性子,连维持往昔的体面都是问题。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银子他还是要掏的,虽说这种赔偿对于权贵们来说仅仅是走个过场,忠勇王府不会主动提出来,富阳侯府也不会当做没发生,但李茂芳哪能跌这个份儿,既然是赔,那必须是大大方方的,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李家有钱,光营养补品就送来了两车,不知道底细的还以为有人上门提亲了。 也先土干也是坦荡,让人把所有赔礼都送到曹阔的院子,满满当当几大盘雪花银子和一干礼物堆在曹阔面前的时候,他笑的连口水都流出来了,在银盘子里戳戳这个,又摸摸那个,最后挑出四锭最小的放在身边,对把台等人说道:“这四只咱们一人一个,剩下的都给义父送去,咱们不比京城显贵,光是拾掇这偌大的王府就需要许多花销,就咱们在草原上带来的那点儿牲口可不禁折腾,所以银子得给义父应急,连那些礼物也一并送去。” “兄弟,我没看错你!”把台将属于他的那定纹银收入怀中。 “谢公子的赏。”多兰学着汉家女子说话也收了。 “我觉得没必要,你义父那里皇上赏赐的多了,不差你这点孝心。”苏迪亚将银子在手里掂了掂,也留下了。 她本来不想拿的,可实在忍住不想去街上逛逛,京城里的东西可是令人眼花缭乱,特别是女儿家喜欢的小物件,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曹阔翻了个身摆摆手:“别傻了丫头,皇上给的东西有很多是不能用的,那些看着名贵的只能供着不能换钱,这里和草原是不一样的。” “你才傻。” 苏迪亚招呼人把东西搬走,但最终银子还是被送了回来,因为也先土干担心他不会妥善保存那些名贵的补品,所以才将那些箱子留下。 有了钱,曹阔觉得自己可以好的快一点,一是他想早些把金疮药做出来,再有就是得想办法把血玉找回来,否则心中一直不安定。 其实在养伤的这些日子里他每晚都有出去,因为他认为偷鸡摸狗的人多会趁夜色作案,晚上出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可京城里的小贼们就跟集体消失了似的,夜里除了巡城的兵丁连个贼影子都看不见,让他一度怀疑朱棣制下已经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了。 既然晚上不行,就得白天出去找了。 随着身子一天天“好”起来,他再次出现在了繁华的闹市,还是那个草药摊子,还是那家馄饨馆子,看着勺子里的馄饨他有点儿愁,这茫茫人海该到哪里去寻那小贼呢? 就在他发愁的时候,还真有人找上门来了,只不过这回来找他的不是扒手,而是衣冠整齐的锦衣卫,来人很是客气,对他们四个拱了拱手便自报家门:“小人赛哈智,敢问哪位是忠勇王的义子曹阔?” 一见到锦衣卫,曹阔莫名的有点心慌,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因为如果是东窗事发了就不会来这么点人了,而且面前的锦衣卫还是个蒙古人,明显是找他的人知道他是从草原来的,所以才派了个蒙古锦衣卫来,因此赶紧起身回道:“是我,请问这位大人找我何事?” “皇太孙今日围猎,邀您同往。”赛哈智回道。 “……” 曹阔无语,原来是该上工了,既然老板都派人来找了那还废什么话,匆匆将几个馄饨吞下肚子就跟来人走了。 皇太孙自驾游不同于草头百姓,那是要有仪仗的,特别是打猎这种事情,马得壮,弓得长,衣得锦,狗得狂。 “咦?狗呢?太孙打猎不带狗的吗?”曹阔东张西望。 “后面呢,只不过是些不会叫的狗。”朱瞻基头也不回的道。 曹阔站在马上回身张望,只看到一些赤脚的平民百姓,足有二三百之多,并没有狗的影子,不禁问道:“皇太孙说的是他们?” 朱瞻基点头:“听说你在市上丢了二两银子,我就将全城的贼子都抓过来给咱们做狗,如果找不到摸了你钱袋子的那个蠢贼,今后就让他们跟真狗同吃同住,好过祸害百姓。” “额……”好嘛,难怪老子跑了几个晚上都找不到一个偷儿,感情全让这货当狗抓了,曹阔心中一阵翻腾,深感权力的野蛮。 营地在朱瞻基出发前就安扎好了,队伍一到,众人直接进林子,而“狗子们”则被分散开进山驱赶野兽,不要妄想逃走,没人能跑得过战马,他们的身后可都是锦衣卫,擅离者杀。 一块给皇太孙预留出来的空地上,很快就有野物被赶了出来,朱瞻基的箭法也非等闲,甭管飞禽还是走兽,他基本上都能百发百中,曹阔作为大病初愈的陪衬,只要朱瞻基是安全的,他能不出手则不出手,又不是他打猎,老老实实做他的伤患,把戏做全套。 朱瞻基打了几只山鸡野鹿之后兴趣索然,斥责道:“怎么竟是些不堪一击的东西,进山!” 他说完打马就走,这可为难了身边的侍卫,皇家在外露营可不是小事,提前谁都没有料到皇太孙会有这一手,他们丝毫没有准备。而且深山里常有凶兽出没,这要是不小心伤了皇太孙一根头发,他们就别回去了,最好的结果就是挖个坑就地自裁。 曹阔不知道侍卫们没准备,还以为山里随便跑呢,打马就跟了上去,随后整个营地都动了起来,呼啦啦的都跟了进去。 越是深山老林野物就越多,很多时候根本用不着人去驱赶,战马趟一遍就能惊起飞禽走兽无数,朱瞻基很快就有了不少收获,而且他还射杀了几条野狼,这使他非常开心,越发的往里面走了。 “野猪,太孙有野猪!” 大家正跑着,赛哈智突然发现一群黑影在他们眼前晃动,赶紧大声叫了出来,他本意是皇太孙小心,谁知道朱瞻基一听就来了兴致,射杀野猪可比野狼有难度多了,一猫腰就冲了出去,马蹄隆隆,野猪也发现了这些不速之客,头前一只体型硕大的带着一群小的就跑。 野猪向左,骑队也向左,野猪向右,骑队也向右,咬住野猪的屁股就是不放手,二者所过之处泥草翻飞,人吼马嘶。 朱瞻基和侍卫们边跑边射,很快就打掉几只掉队的,因为声势浩大,头猪慌不择路竟是领着小猪们钻进了一个山窝子里,再想回头,路已经被堵住了。 这个小山窝子又窄又浅,朱瞻基站在路口上,他身边已经站不下几个侍卫了,俗话说一猪二熊三老虎,兔子急了会咬人,狗急了还跳墙呢,何况是山里的野兽,那头猪发现无路可去,又急于护着身后的崽脱困,调头就冲了出来。 虽然离得远,但曹阔本能的感到了危险,他看朱瞻基弯弓搭箭没有避让的打算,赶紧拍了拍身边的赛哈智道:“让兄弟们在两翼列阵,别管皇太孙射不射,那猪一出来就射它前肘靠后的位置,那里是心脏,比射头脸管用。” 赛哈智也知马虎不得,立刻按照曹阔吩咐的去做。 此时朱瞻基的眼睛里已没有旁人,拉弓的手离弦,一箭正中野猪左眼,那猪本来就兽性大发,被伤了之后更是凶性大作,坦克一般的撞了过来,朱瞻基又发一箭,但只是插在头上,未中要害。 头猪冲出山窝,距离朱瞻基已经很近了,赛哈智知道皇太孙十有八九是不会躲的,于是赶紧催促两旁放箭,侍卫们也知事情的严重性,一出手就是全力,恨不得能一下子把撒袋中的箭全打出去。 然而众人低估了野猪的防御力,他们是射中了野猪,也射中了曹阔所说的位置,但是头猪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朱瞻基也有些慌了,但是第一次带曹阔出来打猎就逃跑,他可磨不开这个脸,对着猪头又发一箭。 赛哈智也想再射,然而他前两箭都未见功,生怕不能将野猪一箭毙命伤而及皇太孙,他知道曹阔的箭法好,于是将弓箭往曹阔这边一扔,打马就冲了出去,抽出腰刀就要正面硬刚野猪,反正今天野猪不死他就得死,两个只能活一个,拼了吧。 曹阔也不迟疑,拉缰绳往旁边一拨马,伸手接弓回身就是一箭,与朱瞻基同时射中野猪,朱瞻基再次射中猪头,而曹阔击中心脏。 468.狗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失去这条重要线索,江海警方和国际刑警很有默契地没有轻举妄动。 今天的天气不错,阳光不似先前那般热烈,温和的像慈母的手,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舒服。王鲸美美的睡了一觉,一大早就去了屯门中学。 这让一向骄傲自大的美帝很不高兴,所以他们希望在这次的红箭大赛上,可以挫挫华夏的锐气。 “哎呀,叫同学多见外嘛。你是天麟哥的朋友,就随意点,叫我嫂子就可以了。”冷星星娇羞一声,眨了眨眼睛说道。 “你是异能者?”李雨欣走过来,像是第一次见到江流石似的,问道。 “哼,绿袍老怪,我看那也未必,区区两个领域还奈何不了我什么,不要太自信,我们开始吧,不要浪费我的时间。”吴越神色间一片平静,开口说道。 晚饭时间,王鲸独自去阿芳婆婆那吃了一碗鱼蛋面,又跟这个倔强要强的老人聊了好一会天,才依依不舍的作别。 “哟,薇薇,怎么了,不舒服吗?”熊少爷挑了下眉毛,又想伸手去牵她的手,但没有成功。 当即将宁涛这半年不在的日子里,三角域的局势,缘由,全部告知。 若能让少主回山,秉承正统,两人携手收罗杀、司苑和照罪为己用,再平了明武和七非之乱,万众归心,鬼师架空少主,不过举手之劳。 秦越只不过是去检查了一下那块土堆,直接就搞出这么大的动作。 他秦越也不是个机器人,靠着程序控制,随便按两下按钮就完事儿了。 李晋也没有拒绝,看得出来那个铺子对他很重要,他之所以没有用自己的钱而直接卖了铺子其实是想跟那个叫普林斯的人释放善意。 马头人的声音有些沙哑,跟马鸣之声有些相似,不过能听得出来他此时很是高兴。 “死到临头了,就别摆出一副隐世高人的样子了,我这鬼道之术,已然可以媲美仙家道法,你现在若立即自杀与此,我或许会留你一个全尸。”那怪物往前踏出了几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楚枫。 其实,弗洛伊德的理论‘挺’烂的,喜欢他的人接受他的人都觉得他很有道理,但不喜欢不接受他的也大有人在。 被人行注目礼这早就不是第一次了,尤其是那充满惊讶、诧异、讥笑甚至厌恶的眼神,在这个世界谭雅早就已经不值得经历了多少次了。 在这颗由神界界灵衍化的神界七大神星之一上生存的生灵,天生便是神界宠儿,一出生便有二十道神纹打底。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伴随着剧烈的火光将“骑士”完全吞没,但下一刻,黑色的“骑士”便从爆炸的火光中极速冲了出来,除了车身上多了一块爆炸造成的凹陷和火焰灼烧的痕迹之外,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伤害。 她听说沈靖不光是大理寺少卿还是沈皇后的侄子,那傅辞渊也绝不是什么普通官宦子弟。 毕竟对方的头部,曾经受过林九牛的重击,一时半会估计是恢复不过来了。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线索到这就断了,只能留意你朋友那边了。”杨源苦笑道。 一想到此,杨辰立即从麻袋中拿出四颗蛇丹,剩余的六颗留着激活法阵用。 她的父亲兄弟都是战场上的中流砥柱,她怎么可以用家长里短去烦他们,更不愿所有人觉得她所托非人而跟着难堪。 因为之前木雕以及引梦貘人的催眠术都没有影响到林时,不然他也没这胆子敢过来,或许是因为灵魂的特殊性吧,不然自带高速恢复也没法解释了。 只见烈旭清一会儿抱头痛哭,一会儿又大笑起来,抱着空气大声的叫着娘亲。 黎太后微怔,也不再多说了,反正黎安公主总是想一出是一出,指不定哪一天就把这些事情全部忘了。 他其实是懦弱的,明知道周庭笙曾经伤害过沈妙倾,为了苟且偷生只能任由他逍遥法外,甚至和他合作。 这些大臣说是因为黎太后的召唤才来了此处,未曾想一来知道了黎太后现在竟然卧病在这里,君临渊恰好也在,所以一切都归到了他的身上。 又给她擅自行动!干脆你自己去干吧!混账玩意儿!九阶很了不起吗!? 正和王叔聊着,忽然叶媚儿打电话来,脸上划过几分笑意,特么终于想起我了。 “何人窥探?报上名来!”阴影的话语在羽澈天尊耳旁响起,好似一声炸雷一般将其震慑得一动也不能动。 于赤妙点了点头,道:“那倒也是。”和倪多事一同降下云头,向沙漠深处行去,倪多事将天罡元气罩于身周,黄沙飞舞,不能靠近倪多事和于赤妙一步。 易轩明白邰浦和乃是好意,心怀感激说道:“多谢都尉出手相助,不管吉兄是否好转,之前所说的遗迹一行,我必全力相助都尉!”邰浦和呵呵一笑,身形便消失在原地。 469.暴露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狩猎的队伍在林子里转了三天才打道回府,朱瞻基将许多猎物都分给曹阔,这让曹阔感到受宠若惊,那是对皇太孙千恩万谢。 朱瞻基对他恭顺的态度非常满意,临走的时候又送他一块腰牌,并告诉他凭这块腰牌可以随时到东宫去找他。 回王府,曹阔的小院子里又热闹了起来,主要是他这人大方,有了好东西肯定人人有份,义父的、义母的、看家的、护院的,连平时来串门子的部曲将领也有,所以把台等人都来分享他的战利品。 苏迪亚选了一张好皮子在手里摸索着,突然在曹阔小腿上踢了一下,问道:“你怎么带了这么一个人回来,你瞧他又矮又矬还有伤,跟在身边也不怕被人耻笑。” 曹阔警惕的与她拉开距离,然后回道:“皇太孙赏的,再说你不觉得和他站在一起,更显得我这个主人风流倜傥高大伟岸么?” 一旁的多兰先是一愣,然后用她那美丽的大眼睛在二人之间来回比对,最后忍不住“噗噗噗”的笑出声来,明显赞同曹阔的观点,气的苏迪亚直翻白眼。 等曹阔把这些人全都应付走,房间里只剩他和廖矮子的时候,廖长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的低声道:“楼主,真的是您。” “嗯……” 曹阔长长的嗯了一声,他是真没想到自己的身份这么快就被识破了,同时他也很想知道六合楼其他人的情况,不过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问道:“你这些年,过的不好?” 廖长生也不做作,实话实说:“这几年尤为不好,矮子没能守住您老的锦瑟,日子过得有上顿没下顿,实在没办法才重操旧业。” 想起他的旧业,曹阔就气不打一处来:“故意朝我下手的是吧?” 廖矮子忽的想起血玉,赶紧从衣服夹层里摸出来双手奉上:“是,您虽然看起来年轻,但是走路的姿态没有变,还有您的样貌,矮子第一眼看到您老的时候就怀疑了,所以才出手试探。” 曹阔接过血玉看了看,懊悔的道:“我就不该把这东西带在身上,行了,起来吧,你现在同咱们的人还有联系吗?” 得曹阔首肯,廖矮子如释重负,爬起来端茶倒水递毛巾,伺候的那叫一个殷勤:“前几年还有联系,不过近几年大多销声匿迹了,他们来我这里就是问问其他人的情况,可自打锦瑟被驸马都尉收了以后,大家就极少来了。” 虽然廖矮子说的轻描淡写,但曹阔也能猜到其中原由,六合楼树倒猢狲散,大家散落在天南海北,本来联系的方式本有很多,可偏偏都选锦瑟作为联络聚点,那还不是因为锦瑟曾是他的产业,而且还是日进斗金的营生,哪一个来了廖矮子能让他们空手而回,甚至可以想得到他们来就是伸手要钱的。 山里的汉子舞刀弄枪还行,和赚钱这档子事那是八竿子也打不着,一定是他们搜刮的狠了,廖矮子账上亏空才被沐昕夺了店面,但这些事他都不在乎,他本就不想再与以前的人有瓜葛,如今各自都有自己的生活,他的“死”对于大家来说未必不是一种解脱,只要他们好好,他完全没必要现身。 想到蓝夜和薛岩枝,又问道:“二爷和三姑娘还好吧?” 廖矮子愣了一下,然后试探着问道:“您不知道?” 曹阔看他一眼:“知道什么,我这十年都在草原上放马呢,有什么赶紧说,把我不在的这几年里的事,捡重要的说说。” 廖矮子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一口气喝下才道:“永乐十三年末,您的蓝色风暴出现在福建沿海,朝廷水师追击无果,之后那船每年都来,据说二爷、三姑娘和六嫂都与船上的人有接触。” “永乐十五年,三姑娘大闹武当,伤南岩真人刘致修,后被您的二弟子风在天劝离。” “永乐十六年,三姑娘在华山之巅袭杀五老真人千秋无过,但被您师父八荒迟悔联手逼退。” “永乐十七年,三姑娘追击白莲宗无生老母,杀之。” “永乐十八年,皇上迁都顺天府,山东地界由于连年大旱颗粒无收,民众又不堪徭役,三姑娘化身唐塞儿,与六嫂借白莲宗之名引众反抗朝廷暴政,几场大仗下来杀官军数千人。皇上震怒,誓举国之力剿灭叛民。后因寡不敌众,三姑娘和六嫂被二爷接走,从此下落不明。有人说他们去了蜀地,有人说在关外见过他们,也有人说他们上了蓝色风暴,但都无实据。” 听着薛岩枝的“动人”事迹,曹阔直到茶水凉了也没喝进嘴里,半天才问:“老三没嫁人吗?” 廖矮子摇头:“据小的所知,没有。” 曹阔仰倒在椅子里,心中感慨他这个义妹是真能折腾啊,到底是朱家的种儿,一刻也不闲着,还好有蓝夜看着,否则非闯下塌天大祸不可。提及殷含秀,曹阔忽又想到了曹山,赶紧追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被二爷接走了?” “山东叛民溃败后,鬼帅大人找小的拿过一回安置银子,当时小的有问过几人的安危,都没事,据说全都得益于六嫂的易容术。而且为了缉拿三姑娘,皇上可是搜遍了黄河两岸的庙宇道观,只因三姑娘身边多有僧道打扮,均无果。”廖矮子道。 曹阔点点头心下稍安,他知道七杀神宗平时就是做道士与尼姑打扮,只不过这些人可不是那么好找的,也难怪朱洪武一上位就对十三宗赶尽杀绝,薛岩枝一个神宗的后起之秀就敢发动农民起义,这要是十三宗齐聚,恐怕就有朱棣头疼的了,再打一个靖难之役都未必能解决掉这些人。 至于蓝色风暴,他与米歇尔的三年之约早就过了,不过看来米歇尔还不死心,年年都来大明找他,可如今即便找到他也没用,那颗三眼血牙早被苍源植岚溶化了,总不能在自己嘴里拔颗牙给她吧? 还有这个廖矮子,一个口一个皇上,一个口一个叛民,这要说他和朝廷没关系连傻子都不信,真当东厂和锦衣卫是摆设呢,薛岩枝在山东起义那得需要多少银子支持,锦瑟流水再大也禁不住花钱如流水,账面肯定做不平,沐昕会没有察觉?会不追究银子去向? 这么大的亏空仅仅是把人赶了出来,没有杖毙,那沐昕是不是太心慈手软了,别忘了他可是个连常宁公主都敢揍的人。 廖矮子之所以现在还活的好好的,很有可能是被抓到实据之后背叛了六合楼,方法很简单,只用他的妻儿老小就能逼迫他就范,否则 他现在不应该出现在京城,而是回陵川,别忘了他在陵川可是有祖业的,何至于在京城靠扒窃为生? 锦衣卫留着他只不过是想找到薛岩枝,否则大家也不会在永乐十八年之后突然与他断了联系,还好鬼帅是个不多话的人,他肯定没向矮子透漏老二、老三的事,所以廖矮子的存在聊胜于无。 但眼下自己是彻底暴露了,不过按目前的情势看,朱棣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动作,也许他认为自己是找到薛岩枝等人的线索,也许就像自己之前猜的,他想得到朱允炆的下落和长生不老的秘密,从他吃的那些丹药上就能看出一二,毕竟哪个帝王不想多活五百年呢。 见曹阔一直没有动静,廖矮子又问:“您老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 这货开始打探消息了,曹阔还怎么可能同他说实话:“有个屁打算,我在草原上玩的好好的,他朱棣三天两头儿的漠北跑,生生的给我抓了回来,你以为我想回来的是不是,告诉你,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哦对了,姚广孝那妖僧呢?大军凯旋那天就没见他。” 廖矮子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就转到黑衣宰相身上了,愣了一下回道:“那老和尚永乐十六年的时候就不在了,您老怎么想起他了。” 曹阔楞了一下:“挂了?哎,这一天天没什么意思就想学学佛法呗,也好去鸡鸣寺躲躲清净,这下好,在大明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你这样,我这里有个金疮药的方子,此方若成,可解五军将士之伤,缓天下黎民之苦,你手上的伤也能恢复的快点。我写个条子,你拿上银子去把我要的东西都搜罗齐了,咱们开药铺,做点为国为民的事情,省得整天在家里闲的蛋疼。” 把廖矮子打发了,曹阔开始静下心来思索:找薛岩枝、找朱允文和长生不老,这三件事里面最重要的还是后者,所以朱棣不动自己十有八九是为了永生。 可如果他一直找不到端倪的话,说不得就会对自己下手,不过等金疮药一出,他势必就得重新考量了。 那药对于刀剑之伤有奇效,古人不懂消毒杀菌,战场上致死的往往来自于伤兵,有了这药之后将极大减少死亡率,这足以关系到一场战争的胜负,所以他一天拿不到方子,就不会轻易对自己出手。 既然大家打明牌,那就得看谁的底牌多了。 470.出来了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自从皇太孙赏了忠勇王义子一个仆人,街面上就再难见到忠勇王义子的影子了,除了皇太孙邀他狩猎,很少有人见他出门,不少人已经开始传他被马撞坏了身子,起不得床了。 王府里的人也是一样,除了曹阔早晚定时去给义父义母请安,平时根本见不到这位义子,也不知道他躲在自己的小院子里鼓捣啥,问他也不说,就是淡淡笑过。 多兰虽说照顾曹阔起居,但她也看不懂曹阔整天在做些什么,就是将买来的一些东西碾碎,然后混到一起放在琉璃瓶里晾晒,每日按时搅拌几次,有时候还往瓶子里滴上几滴水,等瓶子里的东西晒成泥土状,他就会取出来碾成粉,然后涂到他那个仆人的伤口上,如果发现那仆人的伤好了,他就会找来刀子在仆人身上再扎一刀,然后做着重复的事情,所以他的院子里除了偶尔会有惨叫,再没有什么从里面传出来了。 苏迪亚悄悄出现在曹阔身后,见他又往瓶子里滴水,不由得问道:“傻子,既然要晒干它们,为什么还要加水呢?” 曹阔当然不会说那是他稀释了无数倍的血液,他的血有自愈的能力,又有血控可以分离细胞上的抗原,这就让他可以造出具有恢复力的“O型血”,将这些血经过稀释之后加入药粉,他就会得到不同疗效的金疮药,发售的时候平民可以用便宜的,权贵当然就要用最贵的了,于是头也不回的道:“既然你知道我不会告诉你,为什么还要问?” “你怎么那么小气,不就是看过你一回嘛。”苏迪亚又踢他小腿。 “一回还不够么?”曹阔回头。 苏迪亚忽觉这话有问题,不等潮红爬上脸颊就转身跑了。 把台与她错身而过,不知道这丫头脸红什么,也没当个事,拉着曹阔的手就道:“别摆弄这些瓶子了,跟我上街,今天腊日,外面热闹着呢。” “腊日?”曹阔还没反应过来是腊八。 “怎么?苏迪亚没和你说?快走快走,多兰那丫头已经等在门口了。”把台催促。 “不急不急,天色尚早,等我收了瓶子,取些银子在去。”曹阔不顾把台拉扯,要把他的宝贝都送进屋子。 把台却是急的不行:“若等天色暗了就没位置了。” 曹阔拗不过他,只得将最后两瓶药粉收入怀中。 京城是繁华之地,纸醉金迷的街市随处可见,把台带着几人穿街过巷,最终来到一处叫万英楼的地方。 门外的招牌甚大,楼宇也是整条街最高的,曹阔看不出这是一栋花楼还是酒肆,稀里糊涂的就跟了进去。 楼内极尽奢华,虽然天色还没全暗下来,但厅堂中已是灯火通明,一侧搭着三尺高的台子,上面有一众浓妆艳抹的舞女正在弓腰舞袖,台下看客不时发出叫好声,有的还摘下随身玉佩投在台子上。 四人虽然来得早,但也只能挤在角落里,因为那些卖相好的位子早就被人定预定了,更别说台前的位子和二楼的雅间,那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尊贵。 看屋子里看客们的穿着不俗,围在身边的不是护卫就是小厮,曹阔就知道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地方,绝不像门面那样朴素。 他们刚坐下,跑堂的还没到,一个手执纸笔的文生就来到桌前,那文生对着曹阔示以微笑,然后将手中纸卷展在桌子上,说道:“请公子留下名字。” 那文生见曹阔生的清秀俊逸,以为他是一行人当中的主人,于是将纸笔递给了过来。 曹阔从没遇到吃个酒还要实名登记的,正犹豫间,把台却在一边耳语:“万英楼不接待贩夫走卒,都是王公贵戚才能来得,赶紧把忠勇王府写上,店家也好有招待,都是不要银子的。” 曹阔恨不得当场干掉这货,难怪他死活也要拖着自己前来,原来是打着他忠勇王义子的旗号出来混吃混喝的,那纸上已经写了不少人了,其中如雷贯耳的就有不少,除了有过“一蹄之缘”的富阳侯李茂芳,还有定国公徐景昌、成国公朱勇、武安侯之孙郑宏,不但这些官二代官三代在这里,汉王次子朱瞻圻、赵王世子朱瞻塙、汝南王朱有爋(周王次子)、山阴康慧王朱逊煁(代王四子)都在。 曹阔心中暗道果然都是王公权贵,汉王、赵王、周王、代王的儿子就不必说了,那都是朱家人,李茂芳是朱棣的外甥,徐景昌的爷爷是徐达,朱勇的父亲是朱能,郑宏的爷爷是郑亨,全都是开国将领级别的人物,就他一投降王爷的义子跟着瞎凑什么热闹,把台你心里就没点碧数儿吗? 可是恼归恼,他不能表露出来,于是方方正正写下自己的名字,还拿出一锭银子对那文生报以微笑:“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有什么失矩的地方还请多多指正。” 那文生也没见过签个名还给小费的,不但出手大方,人还温润如玉,本来不被看好的假勋贵也瞬间亲切起来,体面的接过银子后很是客气的请曹阔入座,并亲自叮嘱跑堂的好生照顾,所以在角落这一片里他们桌子上的酒菜来的最快也最多。 文生走后,多兰心疼的直掐曹阔的胳膊:“你是不是不识数,给他那么大一锭银子,我都没有。” 把台趁机将一盘鱼放到苏迪亚面前:“快尝尝这个,这道菜叫烹河豚,绝对是你没尝过的极鲜美味,我来京这么久也只吃过一回。” 苏迪亚坐下之后才发现厅堂里没有女宾,咬牙切齿的对他道:“撑死你啊,这里除了我和多兰你看哪里还有女人,这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 把台浑不在意的用筷子朝台子上一指:“那不都是女人吗?” 曹阔实在忍不住这货无视文化差异,低声骂道:“你个傻子,草原上载歌载舞烤羊吃肉能同京师舞姬一样吗?这里的女人虽然一般人高攀不上,但她们都是给人做妾的命,是不能和我们草原上的女人比的。” 被愚笨的人骂傻子,苏迪亚和多兰埋头憋笑,好在草原女子不是那么在乎中原的规矩,宾客们的目光又聚在台上的各种表演,没人注意他们在角落里嬉闹。 万英楼里的节目精彩纷呈,曹阔虽然没有见过宫中的表演,但想来这里的舞姬是不输宫中伶人的,看堂倌给他们供应的菜肴就知道,这里也是按来人身份的尊贵程度分品级的,有些东西他们是吃不到的。 台上的表演除了群舞、独舞,金、石、土、革、丝、木、匏、竹样样俱全,此外杂技、魔术也多有登台,看得大家目不暇接。 一支阳春曲唱罢,台下忽有人大声喊到:“胡女,让胡女出来。” 那人一发喊,众多宾客也跟着起哄,大声叫嚷着要看胡女,可万英楼似乎并不理会,任由一众宾客在下面哄闹,直到气氛差不多了才鼓瑟齐鸣,罗霞万丈。 “出来了!” 把台跟着众人低吼,随后拍着曹阔的手道:“听说西域胡女是这万英楼里的一绝,有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貌,每年也只有这个时候才在万英楼落脚,只是胡女从不与陌生人说话,无数权贵想尽办法都没能一亲芳泽。” 巨大的轻纱自空中罩下,里面用大红丝绦拴着一个婀娜多姿的丽人随着轻纱缓缓飘落,那摇曳的身姿即便被轻纱遮盖,也挡不住胜雪的肌肤和勾魂的双眸,随着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伊人终落凡尘。 把台的眼睛直了,他从未见过穿着如此大胆的胡姬,难怪要用轻纱挡着,若是定力不足的人还真有可能把持不住。 偷偷去看曹阔,却发现他这兄弟眼神涣散,心中不由得一惊,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没见过什么世面被吓到了不成,赶紧偷偷在曹阔大腿上抓一把,以此将其唤醒:“兄弟醒醒。” 曹阔并非真的眼神涣散,而是他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西域胡女,而是轻纱上的玫瑰含月,台上的人是贝蒂·米歇尔! 与此同时米歇尔也是僵了那么一瞬,但很快就镇定自若,舞的更起劲了。 冤家路窄啊,曹阔有些头疼,他不知道自己赖不赖得掉,吸血鬼这玩意不好骗,只要她咬上一口就知道自己是不是六和楼主了。还有一个问题,她都出现在京城了,那么朱允炆呢? 曹阔一边盘算着怎么对付米歇尔,一边想着怎么脱身,顺便提醒一下气血旺盛的把台:“把鼻血擦了。” 然而令曹阔没想到的是米歇尔先下手了,就在一舞将完之际,她突然摘下胸前珠花顺着轻纱上镂空的月亮就抛向曹阔所在的桌子,这一抛姿态轻柔,这一抛抓乖弄俏,抛起了场中所有男人的思绪,也抛落了他们躁动的心。 曹阔除外,因为他从现在开始讨厌珠花了,不过讨厌也没用,珠花还是准确的落在了他的面前,并伴有无数阴晴不定的目光。 471.完蛋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那人是谁?既然带了女客为何不进雅间?”定国公徐景昌犹疑的看向角落。 “是忠勇王的义子,唤作曹阔的,虽是汉人,却在胡地长大,不懂得此间规矩。”执笔的文生回道。 “早听说有这么个人,没想到生的如此气宇轩昂,难怪皇上把他留在了皇太孙身边。”成国公朱勇赞道。 “气宇轩昂又如何,不是说是个傻子吗,不过军中传他骑射了得,或有匹夫之力。”武安侯之孙郑宏笑道。 “我看他不是不懂规矩,而是没有上楼的银子吧?恐怕此番出去,我送他诊病的那些银子就该花没了,哈哈哈哈……”富阳侯李茂芳一听是曹阔,报复之心顿生,别看他赔付诊金的时候大手大脚,那是因为他在乎自己的面子,但对于这个让他在皇太孙面前栽跟头的人来说,能踩一脚是一脚。 他这一笑,引得身边众人跟着附和起来:“富阳侯说的在理,明明是胡姬见他不懂规矩才故意刁难他的,看看他到底是守着身边女伴,还是做胡姬的入幕之宾。” 嘲笑声很快蔓延开来,那些阿谀奉承的人当着曹阔的面哄笑起来,讥讽他甘愿给鞑子做儿子,是数典忘祖。气的把台站起来就想理论,曹阔却一把将他按住,劝道:“把台兄弟,在坐的都是斯文人,不可动怒。” 把台却忍不下这口气,起身大声朝那些人道:“这些人当面羞辱于我们,有何不可动怒,我倒是想问问这些人,我就是他们嘴里的鞑子,我离开草原来到京城算不算数典忘祖,难道我和叔父追随皇上错了吗?我还想问问富阳侯,您禁足的日子是还没开始呢?还是皇上就把您禁足在这万英楼里!” 把台虽然不认得李茂芳,但是他知道骑马撞伤曹阔的就是富阳侯,他刚才清清楚楚的听见有人赞同“富阳侯”,所以抓住李茂芳禁足的痛脚一阵猛打。 一声质问令厅堂里顿时鸦雀无声,这小子拿皇上说事儿谁敢反驳?没有人敢在这方面较真,当今皇上以忠勇王投效为荣,是御驾亲征鞑靼的功绩,谁敢说这小子说的不对就是抹杀皇上的功绩,只要不是活腻歪了没人敢冒这个头,可谁要说这小子说的对就是和富阳侯过不去,所以谁也不出声。 李茂芳差点一口气给噎死,其实禁足这种事对于他们这种身份的人来说没多大约束力,所谓民不举官不究,只要这些人在禁足期间做事不是很出格,大家也都装作看不见,可今天偏偏赶上他倒霉,遇到个一言不合就掀桌子的。 凡事一涉及到皇上可就没人敢胡说八道了,李茂芳也不敢反驳,最让他来气的就是平时称兄道弟的狐朋狗友竟没一个人敢为他说话,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他一个侯爷和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蹦跶出来的小子对峙,让所有人看笑话。 就在他打算摔杯子走人的时候,曹阔复又将把台按了回去,他知道和权贵结仇最直接的影像就是也先土干,是给忠勇王府在朝堂上树敌,作为一个没有背景的降将,刚来京城没几天就招惹权贵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所以开解把台道:“兄弟你认真了,大家不是真心的羞辱我们。你想想,他们天天守在楼里也不见胡姬多看一眼,你我初来就遇胡姬抛花,这让满座宾朋哪里挂得住面子,大家这么说无非是表达一种羡慕嫉妒恨的情绪,只是爷们儿间说话糙了些,不是真的看不起我们。相反,我猜他们现在心里酸得很,只为一朵珠花,说话冲些不打紧的。” 李茂芳听他这么说,就手把已经举起来的杯子直接送到嘴边,一扬脖子居然把酒喝了,他也明白今天能不走就不走,这要是日后有人传富阳侯被一个草原来的浑小子说教的哑口无言落荒而逃,那才叫没面儿呢,所以硬生生的抗下一拨定点狙击后哼声道:“要说酸气侯爷是有点儿,但也不至于像你说的什么羡慕嫉妒恨,爷哪来那么多不如人的地方,其实是那胡姬不开眼,偏偏看上你这种小白脸。” 把台听他口出不逊又想发作,曹阔却没让他起身,只是眼中多了一丝凌厉,本来已经端在手里的酒迟迟没有吞下。 李茂芳不觉,好似吃多了酒一般,兀自说道:“侯爷我在陪都的时候什么没见过,顺天焉能与金陵相比,金陵自古便是天下文枢,‘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说的就是陪都,这万英楼还不是照搬陪都的不夜天?真当侯爷稀罕呢?要不是众家兄弟在这里欢聚,侯爷会多看一眼?也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把京师搬到了顺天,整日凄风苦雨满天泥沙怎比陪都的风和日暖。” “侯爷!” “茂芳!” “富阳侯!” 他话音一落就遭到无数人呵止,与此同时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了曹阔一桌。 今天李茂芳的话可大可小,多少长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谈及这个话题,当年皇上迁都有多少逼不得已的成分在里面朱家人最清楚不过。 靖难之后朱棣是做了皇帝不假,可皇位来的不正,金陵又是惠帝的地盘,不知多少臣官反对他,方孝孺拒不拟招出言不逊,景清红衣藏刀当朝刺杀,更有定国公徐景昌的大伯徐辉祖玩冷漠,就是给你个不搭理,皇上亲自传他也不理会,一副要么你把我当成死人,要么我把你当成死人的态度,折磨的朱棣已经到了寝食难安的地步,百般无奈之下历经过数年努力回到了自己的根基北平。 现在你这外甥狗在大庭广众之下揭亲姥爷伤疤,你是觉得你姥爷不会杀你啊?还是以为你姥爷是聋的?常在这楼里的自会约束门人不将这话传出去,可忠勇王义子是新来的,人家买不买你的帐那就两说了。 李茂芳也突然醒酒了一般不再言语,可气氛已然回到了冰点,厅堂上下落针可闻。 “咚。” 曹阔放下酒盏,酒水轻轻溢出盏边溅湿了珠花,声音不大,但足够所有人听见,他似笑非笑的抬眼在厅堂里扫了一眼,心说姓李的这可是你自找的,然后很是中肯的对李茂芳说道:“富阳侯,也许我知道皇上为何迁都,自古天子守国门,国君死社稷,当今皇上励精图治守土安民,从四征漠北的壮举就不难看出吾皇的远大抱负,您作为臣子,当知‘大夫死众’的道理,您当懂得皇上啊。” 话一说完所有人都心说“完蛋”,看来忠勇王的义子不在给面子了,一句话把富阳侯的路堵得死死的,“天子守国门”,他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这个理由足矣,不是说这人是憨傻的吗?怎么凌厉起来这般难缠。 李茂芳脑子一阵眩晕跌坐在椅子上,他当然知道“国君死社稷,大夫死众,士死制”的道理,但万没想到今天这话会用来教训自己,这要是给他姥爷知道自己的德行,还不扒了他的皮。 见曹阔一行人要走,李茂芳心中生恨,掀起桌上的一个白瓷盘子就丢了过来,佯装醉酒道:“什么大夫死不死的,别耽误本侯喝酒。” 把台没想到他会动手,一抬手就将那盘子砸的粉碎,菜汁飞溅的到处都是,可也因用力过猛,手背被碎片划了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顿时血流如注。 曹阔见状赶紧自怀里取出琉璃瓶子,将里面的药粉倒在手心揉了揉,然后再把台的手背上一抹,那口子便不再流血了,又撕下一截衣袖给他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叮嘱道:“不可见水,两三日便好。” 把台没想曹阔在院子里鼓捣的东西这么神奇,虽然刚敷上去的时候有些疼,但对伤口有奇效,血一下子就止住了,惊讶的道:“你整天躲在院子里做的是药粉?此物见血即止,是金疮药吗?” 曹阔点头,又摇头,说道:“只是初具疗伤之用,如果做得好,是连疤痕也不会留的。” 众人看着五人出了万英楼渐行渐远,一干王公贵戚的眼睛亮了起来,在坐的谁也不傻:军中将士常年作战,什么物资紧俏他们最清楚不过,这种足以救命的药粉绝对会成为军中的必备良药,只要能联手忠勇王府大肆生产,那银子还不乖乖跑到口袋里来吗?这种光明正大的银子不挣才是真傻子呢。 汉王次子朱瞻圻当先说道:“那瓶中之物当有助军旅,我们若能助忠勇王义子做成金疮药,皇上必然高兴。” 朱瞻圻这人说起有些怪,他一直是为朱高煦所不喜的,这爷俩总是对着干,所以他的这些叔伯兄弟也不愿过多亲近于他,安阳王朱瞻塙对他就哼声一笑:“二哥,如果这事被汉王知道了,恐怕就没你什么事了吧?” 朱瞻圻哼了一声不说话,山阴康慧王朱逊煁倒是端详手里的烈酒轻轻说道:“也许没那么麻烦……” 472.好久不见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人走了?”米歇尔露着豁牙一脸惊讶,不相信世间还有对她的美色不感兴趣的男人。 “是的,是被富阳侯逼走的,他们还动了手,其中一人受了伤,不过很快被那公子医好了。”侍女回道。 “或许我该亲自跑一趟。”米歇尔禀退侍女后喃喃自语,她认定不是自己的魅力不够,而是那个像六合楼主的公子在刻意躲着她,她有一种预感,那个人根本没有死。 五人回去的路上,苏迪亚凝视曹阔的眼神又锋利起来,就像小刀子一样在他后背上划了一道又一道,连厚脸皮的廖矮子都要避其锋芒。 “你到底说了什么令富阳侯知难而退。”苏迪亚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就是教了他《礼记》当中的道理,富家子弟多有不学无术者,富阳侯一定是听不懂才不敢反驳,佯装醉酒的。”曹阔顾左右而言他,他没法解释“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警句。 “我不信堂堂一个侯爷会不知礼,你若不肯说就算了,反正日后出门多带些人就是,小心他路上截你,别被打的鼻青脸肿才好。”苏迪亚不懂儒家文学,好心提醒道。 “不用日后,现在别被打的鼻青脸肿就好。”曹阔忽然说道。 几人猛地抬头,发现前方突然冲出十几个黑衣蒙面人堵住去路,这些人个个手提单刀,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走!”把台伸手想去拉苏迪亚逃走,却给苏迪亚无情闪开。 “我猜他们不敢杀人,冲。”曹阔知道这些人是李茂芳的走狗,他们来就是给富阳侯出气的,所以不会杀人,而且现在跑肯定来不及,身后的路必定也被堵死了,趁后面的人还没围上来,冲破眼前阻碍才是道理,否则以他不会武功的人设不被打成猪头才怪,于是抽出吃肉的短刀就冲了上去,廖矮子紧随其后,苏迪亚次之。 把台也是机敏之人,刚转过半个身子就硬生生给扭了回来,掩在多兰身前就杀了上去,多兰握着随身匕首藏在他身后见人就捅,她才不是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反倒是廖矮子被踢成了滚地葫芦。 曹阔猜的没错,这些人敢伤他们,但不敢杀他们,所以动起手来他就没什么顾忌了,专往下三路招呼。 黑衣人心中叫苦,这白净公子是怎么知道他们这些人不敢杀人的,一见面还没搭话就被放倒了好几个,往常被劫的人不都是先问“你们要干什么”吗?这几个怎么不安规矩来,他们这边还没说目的呢,对方反倒先动手了。 最要命的是那位公子总能在关键时刻打乱他们的阵脚,一抬腿保准能踹到他们最核心的弟兄,不是踢在腰上就是撩在裆上,后面的兄弟再不上来就不要来了,因为马上就要挡不住了。 黑衣人接连被放倒几个之后,不得不将刀身翻转,用钢刀的刀背劈砍几人,曹阔和把台为了两个女人不挨打身上没少被招呼,但是那些黑衣人也不敢过分靠近,因为这几个人才是真敢杀人的,有好几个兄弟已经被他们捅了。 由于曹阔反应过快,五人很快撕开一条口子,然后沿着大街疯狂奔跑,把台拽着苏迪亚,曹阔拖着多兰,廖矮子连滚带轱辘也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在转了几个弯之后苏迪亚突然发现一队巡城的士兵,随后大声呼救。 黑衣人眼见不能得逞,迅速逃离现场,而曹阔等人在巡城士兵的护送下,也安全的回到了王府。 京师重地无端发生恶性伤人事件,早有快马通传忠勇王府,等也先土干在大门前迎上五个人的时候,那个矮子伤的已经面目全非了,要不是个头儿还在,真心已经认不出来了。 曹阔和把台也是破衣烂衫发髻散乱,把台身上还被刀尖划了好几道伤口,惊的也先土干紧忙上前查看几人:“怎么回事?” 把台当然认为伏击他们的人是李茂芳安排的,怒不可遏的道:“富阳侯欺人太甚,瞧不起我们草原上的雄鹰,说我们数典忘祖……” 曹阔见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口不择言,越说越不着边际,讲什么草原、雄鹰,也先土干都已经归附大明了你还雄的什么鹰,这要是被传出去难免会被有心人曲解利用,那不是让朱棣对忠勇王府起疑心吗?所以赶紧打断道:“父亲,都是些争风吃醋的事,儿子也有过错,今天能平安回来,还要感谢诸位巡城的将士。” 也先土干一听就明白事情不像把台说的那么简单,首先把台就不是争风吃醋的人,何况他们还带着苏迪亚和多兰,所以赶紧从怀里摸出一支金条塞进巡城将领的手心:“多亏将军救下这几个不成器的东西,一点心意还请笑纳,有暇一定到府上来,小王必定好生招待。” 巡城虽然不是什么将军,但在京城里也见过许多达官贵人,知道这位王爷如此热情是自己该走了,于是谢了赏就带人离开了。 进了王府,也先土干让曹阔他们先去治伤,独把苏迪亚喊去问明原由…… “还真是争风吃醋。” 也先土干听了半天最后也只说了七个字,他也不能说别的,万英楼里全都是皇亲国戚,他虽然是个王爷,但在京师这片儿活的还是谨小慎微,只要没有死伤,年轻一辈的摩擦他还真的不宜插手。而且他相信这件事很快就会上达天听,忠勇王府没有错,只要锦衣卫不向着富阳侯,皇上心中自然知道孰轻孰重。 有了定计,也先土干就嘱咐苏迪亚去看看他们几个的伤要不要紧,顺便拿一瓶曹阔研制的金疮药来看。 这厢边曹阔、把台和廖矮子正在相互擦着药酒,大家脱了衣服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只是廖矮子在褪去衣服的时候从怀里掉出来一堆腰牌,噼里啪啦的散落在地上。 曹阔捡起来一看,居然是代王府的腰牌,不由得问道:“哪里来的这么多腰牌。” 廖矮子嘿嘿笑道:“逃命的时候顺手摸的,总得知道是被谁打了不是?” 曹阔以为代王府和富阳侯府走到很近,所以代王府的人才会在路上截他们,也没多想,就将腰牌递给把台,称赞廖矮子道:“贼不走空哇,是个好习惯,回头多取两定银子给家里送去,别苦了老婆孩子。” “谢公子的赏。”廖矮子不敢笑,因为脸都肿了,笑也看不出来,还很疼。 把台握着腰牌看了半天才疑惑道:“怎么会是代王府?咱们又没得罪过他们。” “小的或许略知一二。”廖矮子说道:“代王朱桂生性粗蛮暴躁,曾多次奴役军民,纵戮取材,为这事儿还被夺过爵位,他们家的人行事从无顾忌,看上了就抢,小的猜代王府的人也在万英楼,他们是盯上了公子的金疮药,要么也不至于把咱们撕扯成这副德行。” 把台气的将腰牌摔在地上,破口大骂:“这些纨绔子弟就没一个好东西,尽做强取豪夺之事,如果得不到药方,还要将人绑了去不成!” 曹阔给他上药故意加重手劲,疼得把台立刻闭嘴,然后叮嘱道:“你还是仔细想想怎么和义父交代万英楼的事吧,来京没几天就花天酒地,还带坏了我,一顿收拾是少不了的。” 把台瞬间泄气,苦着一张脸逃回自己的屋子去了。 苏迪亚提着药酒来看曹阔,刚进院子就看见衣衫不整的把台和廖矮子从屋内走出来。看着头上昏黄的月亮,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正踌躇要不要独自进屋的时候,一道白影忽然从墙头跃下,几个纵跃就闪进了曹阔的屋子,看得她愣在当场:“万英楼的胡姬何时与他这般亲近了,竟是如此轻车熟路,难怪要抛花与他。” 米歇尔掩上门,见里间的公子背对着她正在伺弄几个琉璃瓶子,不由得舔了舔自己的独牙,张嘴就扑了过去。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绮罗惊魂术!” 曹阔早就感知有人进门,从琉璃瓶上的红烛倒影里不难看到恶狗一样的贝蒂·米歇尔朝他扑来,他知道在血族的血牙之下自己是掩饰不住身份的,所以没必要隐藏,更不想因为同米歇尔打斗而惊了府里的人,于是直接动用他最强的控术:绮罗惊魂术。 当然,绮罗惊魂术并非是千字文,只不过它开篇的内容翻译过来之后与这几句大意相通,所以曹阔采用这几句替代原文,这样即简单又好记。 米歇尔初时觉得自己是撞在一团棉花里,而后发现自己好像是被困在水里,周身上下不停的受到挤压,力量越来越大,无论是挥手还是抬脚都非常困难,进不能往前,退不能向后,就是张嘴说话也非常吃力:“是你吗?我的金楼主?” 曹阔放下手中的琉璃瓶,缓缓转身,四颗不同颜色的瞳孔让他看上去有些诡异:“好久不见,贝蒂。” 473.苗头不对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想彻底控制住米歇尔,曹阔是做不到的。 如果绮罗惊魂术作用的对象是一个意志薄弱的普通人,他可以直接使用精神激荡打乱对手的意志,就是当年白莲宗主所用的精神冲击,从而捕捉对手身体的控制权,但是面对一个不知年岁身心强大的血族,这种做法不仅没可能成功,反而会打草惊蛇,令其迅速逃走,所以曹阔选择了另一个方法,将她当做死物来控制。 控制死物的首要条件就是精神覆盖,将精神力涂满被控物表面甚至渗透其内部,全面掌控被控物的特性再加以使用,因此他像蜘蛛一样张了一张大网等着米歇尔跳进来,待她踩中陷阱之后迅速进行精神涂抹,一层又一层的对其进行封锁,但即便这样也要尽全力才能勉强占到上风,所以曹阔不得不调动全部精神力去压制她,连重瞳都显现了出来。 “你果然没死,还不快将我的血牙还来。”米歇尔阴恻恻的笑着,此时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危险,还在卖力的想要摆脱精神力钳制。 曹阔控制着她离开地面,让她失去借力的地方,缓缓伸出一只手扼住她的脖颈,然后问道:“饥荒之匙呢?现在交出来,可以饶你不死,否则世上再也没有贝蒂·米歇尔。” 米歇尔双脚离地,感受着脖颈上传来的大力,心中不禁惊慌起来,她没想到再次见面的时候,这个人不但拥有类似血族当中骨伶魔偶一族的意念操控,还拥有了完全不输于她的力量,更不会想到这人也知道了饥荒之匙的存在,而且还要抢夺它,自己不但没有得到失去的血牙,反而身陷轮圄,有着性命之忧,用双手钳住曹阔的手腕说道:“我不会蠢到把那么重要的东西带在身上。” 曹阔怎会信他,慢慢抬起另一只手,伸向她的独牙:“看来不给你点颜色,你还天真的以为能与我抗衡是吧?” 米歇尔奋力阻止,低吼道:“你敢!” 曹阔才不在乎她的威胁,捏住她的下颚不让她合嘴,就要开始给她拔牙。 两个人一个因为既要施展绮罗惊魂术又要施展罡风爆焰指而行动缓慢,另一个因为周身被困想快也快不起来,所以彼此就像慢动作一样为了一颗牙齿互相较劲。 时间一久,双方都憋得脸红脖子粗,直到一刻钟之后,曹阔才将米歇尔的另一颗血牙给掰了下来。 拿到血牙,曹阔不再对她进行压制,米歇尔也无力再去抢夺,于是双双罢手,都气喘吁吁的瘫倒在地,彼此看着对方发出不怀好意的笑。 米歇尔笑的是她终于找到了曹阔,别看她又丢了一颗牙,但是饥荒之匙还在她手里,那就是她最大的保障,所以她知道曹阔是不敢杀自己的。而她早已经知道了六合楼是一个怎样的存在,这又让她攥住了曹阔在大明的一个把柄,所以不怕与曹阔周旋,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现在笑起来十分难看。 曹阔笑的是找到米歇尔就等于找到了饥荒之匙,可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让他距离基因融合体的碎片又近了一步。 他知道米歇尔有比任何血族都强大的恢复力,但同时也有最为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没有血族的再生能力,所以失去血牙就等于不能初拥,不能进血食,还丢失了最主要的攻击手段,算是失去了大半的血族特性,已经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了。因此以米歇尔现在这副德行必然会求着自己讨回血牙,那么他要拿到饥荒之匙并不难。 苏迪亚慢慢靠近窗下,只听里面的女人喘息道:“你言而无信,害我找你这么多年,你为什么藏起来不见我?” 曹阔想起自己葬身沙海,无不叹息的道:“出了点意外,我把自己给搞丢了,刚找回来没多长时间,正想着去寻你,你就来了。” 米歇尔听觉敏锐,感到屋外有人之后就不再言语,起身理顺散乱的衣物,窸窸窣窣一阵拉扯过后说道:“我每年都会到大明过年,想知道什么的话到万英楼找我吧。” 曹阔没有留她吃早饭的打算,米歇尔推窗而去,吓得窗户底下的苏迪亚一激灵,等她起身想走的时候,却发现屋内的曹阔正一脸茫然的看着她,还自以为是的道:“你又来看我了?” 苏迪亚闻着屋内残留着的女人香味,脸色腾地一下红到脖颈,支支吾吾的道:“我才不是来看你的,王爷想看看你的金疮药,让我来取一些,还让我送来药酒给你们治伤,不信你看。” 曹阔看着她从窗口递进来的药酒,随手在桌子上摸了一瓶药粉与之换过,看她拿了药粉匆匆逃走的窘态,不由得提醒道:“以后想看我记得白天来,夜色不便,小心路滑。” 外面没有回应,但漆黑的院子里传来扑通一声,某人摔了。 苏迪亚送过金疮药,急匆匆躲回自己屋子,灌了一大杯茶也平复不了蹦蹦乱跳的心,忽然看到妆奁前曹阔赢她的那根箭矢,不知不觉的就落寞下来:原来他与那胡姬早就认识,听二人对话,他们很可能是青梅竹马,可又好像因为什么原因分开了,但彼此间还保持着一种超乎寻常的关系,反正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让人一想到就不仅脸红心跳,也不知道这个曹阔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总感觉他神神秘秘的,又或许,可以从胡姬身上找到些线索,可那胡姬万众瞩目,自己当如何接近? “邦、邦、邦……” 不知不觉已经是三更天了,苏迪亚抱着箭矢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也先土干却是要醒了,今日有朝会,必须早起准备,义子同富阳侯在万英楼“争风吃醋”被打了,很多人都看见了,把台夜里又送来代王府的腰牌,这事牵扯的就多了,说不得朝会的时候就会被人参上一本,他不得不小心谨慎。 参加朝会的人大多寅时出门,天不亮就得到奉天殿外等候,寒风萧瑟,看着文官们一个个冻得瑟瑟发抖,武官们就越发的气色红润,恨不得下场雪才好呢。 宁阳侯陈懋抱着膀子有意无意的与也先土干打了个照面:“忠勇王。” 也先土干投降的时候就是投降的陈懋的队伍,见是他来,可不敢托大,赶紧还礼:“不敢,宁阳侯。” 陈懋好似有意,又似无心的看向李茂芳一伙,问道:“听说府上又有人被打了?找到是谁干的没?要不要咱们帮着找找?” 也先土干心说您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忠勇王府都没打算追究这事,您怎么还惦记上了? 其实他知道陈懋话中有话,什么叫“又被打了”,他猜陈懋肯定是以为这事与富阳侯有关,是对纵马事件的报复,而且陈懋还说“咱们”帮着找找,“咱们”是谁?不用问也知道是军中那些个大佬,这是要拉着他“入伙”啊。 狡黠如也先土干者怎么会轻易站队,聪明的人只需站在皇上一边即可,所以很是恭敬的回道:“犬子前次只是遇马儿失蹄了,今次虽有歹人劫路,却也没什么大碍,一点儿皮外伤而已,不打紧。” 陈懋见也先土干不愿声张,自也不好逼迫于他,嘿嘿笑着朝李茂芳一伙瞄了一眼说道:“忠勇王不必紧张,都是些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胡作非为,只要稍稍给些教训就会好上不少。” 也先土干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刚想探个究竟,皇上上朝了。 鸣鞭过后,公侯伯马(驸马)于前,文臣武将分左右列班于后,顺次步入御道,大明朝的总瓢把子要开始御门听政了。 越是接近年关,朝会上的琐事就越多,除了最主要的边关奏报,有那些政绩斐然的官员需要招回京过年,有那些急着外放的官员准备离京,都要一一奏报。除此之外,还有各部官员上奏疏,各种问题是五花八门不拘一格。 当然,老朱家问题最多的还是年度预算,因为有个爱打架的皇帝,所以他们家的钱总是不够花。 朱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户部抠出点钱来以后把大手一摆,示意钱粮的问题到此为止,接下来他要说点题外话,忽道:“忠勇王,朕怎么听说你那义子又被打了?这回还连着你侄子给一起揍了,怎么没见你与朕说,是怕朕不给你公道吗?” 也先土干压根儿就没想到大朝会上能有他一个草头王爷什么事儿,心里咯噔一下:苗头好像不对!怎么连皇上也关心起他义子的事情了,还把“家长里短”和“争风吃醋”拿到朝会上说,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而且皇上和宁阳侯一样,也用了个“又”字,难不成这里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吗?他猜不透皇上是什么意思,于是回道:“是臣教子无方,犬子来京没几日就留恋烟花之所,夜里遭歹人窥视是他咎由自取。” 474.腰牌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朱棣见也先土干还如前次一般不愿招惹是非,呵呵笑道:“烟花之所,万英楼可不是什么烟花之所,如果那里也算烟花之所的话,那在列的一些个小侯爷、世子们岂不是统统都要打板子了。” 这话等于告诉大家,勋贵子弟们去了不该去的地方,一时间公侯伯马们都在心里画魂儿,想着是不是自家的小兔崽子们去了那里被皇上抓住了尾巴。 只有也先土干有点蒙:难道皇上是要我状告富阳侯?他摸不准朱棣的脉搏,于是继续保持沉默。 朱棣见他无动于衷,虽然欣慰臣子本分,但也着实有点无奈,只能自己把想说的话说出来:“昨夜有人在万英楼大放厥词,说顺天比不得应天,京师不如陪都,还说‘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而京师污泥浊水凄风苦雨。是吧,富阳侯?” 李茂芳扑通一下就跪地上了,他还奇怪好好的在家里禁足,怎么就突然通知他上朝了,本来还以为是亲舅舅疼他,现在才知道这是要找他算账啊,赶紧辩解道:“都是臣酒后胡言乱语,请皇上责罚。” 大臣们无不摇头,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地上的李茂芳,心说永平公主也不管管这厮,上回就因插手盐务被罚(永乐四年虚买实收盐引案),富阳侯府一众党羽抓的抓、杀的杀,还不长记性。这回又妄议迁都,搬家那事可是皇上的死穴,你这外甥狗是可劲的往上戳,一点都不顾及你姥爷的脸面,活该倒霉。 朱棣扳着一张脸:“是要责罚你,禁足都禁到万英楼去了,京城是什么地方,万国使节来朝,你将大明的脸都丢到外邦去了!还好忠勇王的义子及时驳斥了你,不然还有许多人信以为真的听你胡说八道。赛哈智,忠勇王的义子是如何教训他的?” 赛哈智立刻掏出小本本,中气十足的说道:“忠勇王义子曹阔当时言:‘天子守国门,国君死社稷!当今皇上励精图治守土安民,南征安南蛮夷,北战漠北胡羌,一生不忘凌霄志,乃万世明主。作臣子的当知‘大夫死众,士死制’的道理,迁都不是享乐,而是为国为民。” 赛哈智合上小本本,奉天殿前鸦雀无声,谁都知道富阳侯为什么倒霉了,因为忠勇王义子的马屁拍到点子上了! 左春坊大学士兼翰林学士杨士奇的双眼顿时暴出两道精茫,心中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那句“天子守国门,国君死社稷”, 心说如此马屁非大才不能得此佳句,当真是挠在了皇上的痒痒肉儿上,无论位置还是力道都恰到好处,只此二句就荡平朝野内外有关迁都的一切闲言碎语,解开皇上多年的心结。能让皇上扬眉吐气,忠勇王可真是收了个好儿子啊,可怜我这多年的学问都用在了辅佐太子和宫斗上,我怎么就没想到马屁还可以这么拍呢? “天子守国门,国君死社稷,臣愿肝脑涂地,逐胡马于关外。”老将阳武侯薛禄第一个出列拜倒,为朱棣歌功颂德。 “天子守国门,国君死社稷,臣愿肝脑涂地,逐胡马于关外!” 这个时候谁不表忠心那就是傻子,文武百官顿时呼啦啦的跪了一地,重复着阳武侯的话,山呼万岁。 此时谁都看得出来皇上为什么拿万英楼说事了,原来是有人给皇上脸上贴金了,还是赤金。 要知道“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话可不是大明朝那会儿就有的,而是后世对明朝的一个总结,曹阔将这话拿出来无疑是肯定了朱棣迁都的壮举,并且给出了最高评价,此句不下于“利在当代,功在千秋”,为朱棣在历史的浪潮中涂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八面莹澈的百官们自然是知道皇上最在意的是什么了,此句一出,顿时振聋发聩,也都明白了皇上之所以大义灭亲是在给自己书写丰功伟绩,所以纷纷抛出赞美之词。 也直到这个时候也先土干才知道他的义子做了一件深得帝心的事,只是他并不清楚迁都的前因后果,不明白群臣为何感慨激昂。 朱棣很激动,以后谁再敢乱嚼舌头,就用这话教训他,指着李茂芳骂道:“你若将花天酒地的时间多用在读书上,何至于不明事理,竟派人夜袭忠勇王子侄。富阳侯不尊上意,禁足期间安处私室……” “皇上,臣未曾派人夜袭忠勇王子侄啊,请皇上明察。”妄议迁都的事李茂芳赖不掉,毕竟大庭广众之下好多人都听见了,但曹阔等人被打的事他并不知道,也的确不是他做的,所以急忙辩解。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打断皇上的话,朱棣如何忍他,本来还想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此番也不得不重重惩罚,狠下心道:“还敢狡辩,来人,拖下去仗八十……” 也先土干一直没弄明白那两句话为何“意义重大”,所以一直在留意皇帝的变化,当他看到皇帝真的发怒的时候,就决定拉富阳侯一把,毕竟伤人的事真的不是他做的。 如今皇上正在气头儿上,若是因为忠勇王府重罚了富阳侯,万一有一天真相大白,那岂不是让皇上打了自己的脸,到时候好事变坏事,忠勇王府就得不偿失了,于是赶紧求情:“启禀皇上,伤臣子侄者却非富阳侯所为。” 朱棣一愣,心说我想当个明君怎么就这么难呢,你们就不能按照我的意思把戏唱完吗?于是反问道:“哦,这么说爱卿知道是谁在背后伤人了?” “额……”也先土干犯了难,因为把实情说出来又会得罪一位勋爵,这事儿怕不好收场。 “爱卿大可不必为富阳侯开脱。”朱棣脸上已经表露出不耐的神色。 也先土干知道如果不说就有欺君的嫌疑,臣子既然忠君,就要无所顾忌,所以说道:“趁夜伤人的是代王府的人。” 代王朱桂是朱元璋的第十三个儿子,是当今皇上的弟弟,为了能在四哥面前多露露脸,所以早早的就请旨进京了,一听事情扯到自己头上,立刻出列道:“忠勇王,说话要有实据,你可不要含血喷人!” 也先土干默默的从怀里掏出一块腰牌:“有代王府腰牌为证,此腰牌就是那夜贼人遗落的。” 代王冷哼一声:“一块腰牌就能赖到我头上,怎知那腰牌不是你捡来的。”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代王开始耍无赖了,反正谁也不能拿他一个王爷怎样,就是苦了这位新进的忠勇王,一入朝就与这号人物对上了,不知道他有没有胜算。 然后所有人就见忠勇王从怀里又摸出一块一模一样的腰牌,啪嗒一声叠在第一块腰牌上,转头道:“王爷,我这里捡到两块。” “噗……” 陈懋有些憋不住了,他实在没想到这个忠勇王看起来唯唯诺诺的,实际上蔫坏蔫坏的,还留了这么一手,感情他们父子都是外表敦厚腹有鳞甲之辈。 他那个义子多狠呐,平时不言不语见人就笑,但只要一开口非死即伤,第一次是皇上服用的金丹,经他说完锦衣卫果然在丹药中查到有害于人身的成分,吓得专门为皇上炼丹的道士连夜逃走。这一次更是一战成名,一句话就将万英楼杀的片甲不留,一干勋贵无不丢盔弃甲,看来以后得加小心了。 代王也没想到这个草头王还有这么一招,顿时憋红了脸:“两块,两块就能证明是我代王府吗,有本事你再捡一块。” “啪嗒。”也先土干又摸出一块。 “哈哈哈哈……”这回朱棣也忍住不了,当先大笑起来:“忠勇王,你若还有腰牌,就一块拿出来吧,别再让代王难堪了。” 满朝文武大臣早就憋的难受了,但朝会禁止喧哗,哪怕咳嗽一声都会有专门的御史对其进行记录,所以赶紧趁着皇上高兴的时候附和一阵,让忍俊不禁的情绪也跟着释放一番。 也先土干不负众望,伸手入怀二指一掐,又掏出一打儿来,放在一起足有十几块之多,不禁让满朝文武都对着代王大摇其头,心说你到底派了多少人去揍人家儿子,看这情形是被人家一锅端了,不然人家也不能让你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这种人。 代王再无赖脸上也挂不住,回身就把儿子朱逊煁踹在地上:“你也去万英楼了?这事可是你做下的!” 朱逊煁赶紧趴好老实回答,他不能说自己是为了曹阔的金疮药去的,只说是为了富阳侯出头,一时义气才犯下过错,并痛哭流涕,给也先土干赔罪。 也先土干当场就原谅了他,并向皇上求情,只说年轻人血气方刚,做点出格事儿是常有的,只需告诫,无需责罚。 事情水落石出,皇上成了群臣口中的千古名君,朝会虽然有些小插曲,但以喜剧结尾,不得不说是快乐的一天,朱棣挥挥手:“忠勇王义子曹阔加封忠显校尉,赏金百两,绸百匹,金镶玉带一条,宴之。” 475.躲起来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朝会过后,忠勇王府一时间风头无两,前来拜会的宾客络绎不绝,往常不看好草原出身的人也开始给忠显校尉说媒了,吓得曹阔连面儿都不敢露,打死也不出自己的院子。 相比他的这点小烦恼,富阳侯和山阴康慧王不知要苦恼多少倍,皇上罚抄四书五经百遍,还特设了御史监察,凭他们的腕力,恐怕是抄到正月十五也抄不完了。 “兄弟,忠显校尉到底是个什么官身,管多少人?”把台摸索着金镶玉带喜爱的不得了,每次见到都要从曹阔身上扯下来把玩,但是他不敢要,因为这东西是御赐的,要也不能给他。 “不管人,只是享有称号,和国柱啊、光禄大夫啊、太傅、太保一样,是一种荣誉的象征,只不过我之前是庶民,所以皇上赐了个从六品的官身。皇上还给了不少绸缎,回头你拿去和苏迪亚还有多兰分了,金子我分作四分,人人都有,不过暂时不能分给你们,我打算用它采购一些药材,再开一间店铺,算你们入股,将来赚了钱会给你们分红。”曹阔说出自己的打算。 把台才不在乎钱不钱的,他只在乎官大小:“怎么是个从六品,还不管人,那要来何用。” 曹阔没法解释,只道:“已经是浩荡皇恩了,别不知足,多少人没有呢。” 两人正说着,多兰一把推开门,从把台手里抢下金镶玉带就给曹阔系好,埋怨道:“两个大男人整天躲在屋子里不难受吗,王爷喊你们吃饭了。” 把台没理她,哼了一声道:“你懂什么,大明一地保媒的太疯狂,上次我从府门口经过,她们不认得曹阔兄弟,差点就把我给掳走了,若不是苏迪亚拉了我一把,你现在就看不到我了。” “看不到就看不到,谁愿意看到你了似的。”多兰说完又去整理曹阔床铺,也不搭理把台。 今日庆祝他们几个伤势痊愈,义母白氏特意安排了满满一大桌子席面,席间一家人其乐融融,白氏一个劲儿的往曹阔碗里夹菜,他吃不完就偷偷顺到身后多兰的食案里,让小丫头也跟着吃了不少。 只是在家宴将散的时候,也先土干忽然说道:“今日皇上有提起你的婚事,不知你有没有看上谁家的姑娘,可先与为父说说。” 事情来的太突然,就连苏迪亚也不禁含着筷子偷望曹阔,只见他连头的没抬,先是干掉了碗里的一块牛肉,然后一本正经的看着也先土干道:“我觉得多兰就很好啊。” 收拾碟碗往下走的多兰刚到门口就“咣”的一声撞到门框上,猝不及防之下手里的东西散落了一地,她也顾不得收拾,双手护着额头撒腿就跑了,只留下一群小丫鬟一边掩笑一边收拾她丢下的东西。 其他人也没想到曹阔会是这个回答,白氏好奇的问:“为什么是多兰,不是苏迪亚呢?” 这让苏迪亚哪里还坐得住,以吃饱了为由转身就跑出屋子,只是她没有走远,就站在门外偷听。 曹阔好似并不在乎这个话题的敏感,无比真诚的道:“多兰给人的感觉很温暖啊,她会经常照顾我,从不问东问西;苏迪亚虽然生的很漂亮,箭法也好,但她更像个男孩子,凡事都要做到最好,还有她看我的眼神儿就像是要把我剥开来一般,我有些怕她。” 白氏不知道怎么转变曹阔的看法,她也只能帮助自己的侄女到这里了,微微笑道:“我们的阔儿看人很准哦。” 也先土干摇了摇头,他怎么会让自己的义子娶一个丫鬟为妻,顶多会让多兰做妾,于是又道:“外面说媒的人已经挤破门槛了,为父怕是顶不住多长时间了,你也不能一直病着,要不我去求求皇上,给你说一门亲吧?” 曹阔心说你可拉倒吧,我现在碰了谁就是害了谁,这事儿还是我自己来吧,于是回道:“孩儿可以躲起来。” 也先土干没想到是这个回答,不由一笑:“你又能夺到哪里去呢?” 曹阔掏出一张大红名刺:“去万英楼啊,上次胡姬抛花被富阳侯打断,那胡姬便整日派人拿着她的名刺来邀我,之前不去是因为不想与她牵扯,现在倒是可以去躲一躲。孩儿久住万英楼,相信不会再有人来府上骚扰,皇上也不会硬逼着好人家的女儿嫁给我。” 也先土干没想到这个儿子看事情倒是明白,手段也有点犀利,这么做虽然有点自甘堕落的嫌疑,但这样皇上就不会随意指婚,毕竟忠勇王府现在和太子府走得近,万一给曹阔说一门“不如意”的亲事反倒麻烦,于是微微点头,并未说话。 曹阔离席,在门口发现了还在发愣的苏迪亚,四目相对,苏迪亚有些无法面对他的坦然,咬着唇道:“恐怕你手里的名刺是胡姬亲自送来的吧,我可是知道她每天晚上都来,你绝对不像表面上给人的感觉那么纯洁。” 被盯梢了,苏迪亚说的没错,米歇尔不能没有血牙,所以曹阔一日不去万英楼米歇尔就一日不能安心,因此一有时间就来忠勇王府看看曹阔是不是跑了。 曹阔不知道怎么解决苏迪亚这个麻烦,只能将她激走:“所以你每天晚上都在我窗下听墙根儿,你不是草原上的鹰隼,你是皇城根儿下的夜猫子。” “我才没有扒窗户,我才不是夜猫子。”苏迪亚跳脚,却又不敢大声。 “我去问多兰就知道你晚上有没有出去。”曹阔笑嘻嘻的找多兰去了,害得苏迪亚在后面追打。 忠显校尉腰系御赐的金镶玉带大鸣大放的走进了万英楼,如今这里可是真的凄风苦雨了,已经很难寻到勋贵子弟的踪迹了,忠勇王的义子驾到,管事的不知道有多高兴,这意味着行业又要抬头了,经济开始复苏了,所以极尽所能的款待,不过他还没有使出浑身的本事,人就被胡姬请上楼了。 “你怎么扮成胡姬,在这种地方见面真的不方便。”曹阔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样斜躺在太师椅上往嘴里填着一品玉带糕,把门外伺候着的廖矮子都看傻了,他从没想过自家主子和这位达官贵人们想见一面都难的红楼状元是老相识,赶紧将两扇门紧紧合在一起,挡在门外不准任何人打扰。 “我这样子还能扮成什么身份,在东方行走,胡姬身份是最好掩饰。还有你是怎么知道那把钥匙的?”米歇尔直接问。 “我遇到了威格勒和卡洛琳,还有该死的艾伯特,我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异数了。行了,将钥匙取来,这个还你。”曹阔伸手拿出了血牙,还露出镯子一样的金属手环,证明他所说非虚。 “这是卡洛琳的还是艾伯特的,你杀了他们?”米歇尔瞪大了眼睛,她惊讶于曹阔手上的通讯器,在她的认知里,拿到对方的通讯器就相当于对方被杀了,她很难相信曹阔有杀死艾伯特的能力,而血族又没找他的麻烦。 “艾伯特的,我们打了个平手,不过我比他有优势。”曹阔道。 米歇尔不知真假,但也不再追究艾伯特等人的生死,毕竟他们不算朋友,她现在关心的问题是,饥荒之匙能给她带来多大的利益,说道:“饥荒之匙是血族的圣物,我为了它险死还生多少回,你想得到它,除非能让我重回血族。” 曹阔知道她是狮子大开口,这个条件根本没人能做到,所以他也不急,将血牙收起来道:“你爱去哪去哪,反正那东西你也搞不明白,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它是什么,如果我猜的没错,饥荒之匙是连血族也不能完全掌控的东西,你想凭一己之力驾驭圣物是痴心妄想。所以朋友,我劝你野心不要太大。” 米歇尔被说破心事,脸色难堪,但她能看出曹阔是知道饥荒之匙的秘密的,这让她很是惊讶,于是退而求其次说道:“我要与你分享钥匙的秘密。” 曹阔不能告诉她关于基因融合体的事,也无心骗她,无奈的望向窗外:“贝蒂,我们不是朋友,但也不是敌人,所以我并不想骗你,血族是无法承受那把钥匙的,你们之所以不死的原因是基因有缺陷,而那把钥匙会瞬间瓦解你们的不死之躯,它不是通往强大的天梯,而是毁灭血族的地狱之门。” “我、不、信!”米歇尔一字一句的道,可是曹阔对饥荒之匙的描述和她遇到的情况一模一样,她甚至不敢用手直接触及那把钥匙,因为被钥匙沾染的肌肤会飞快溶化,所以心中不禁动摇起来。 “那你在考虑考虑吧。”曹阔起身开门,准备回了。 米歇尔从未想过她以背叛整个血族为代价得到的饥荒之匙会是整个血族的噩梦,不但对她没有任何价值,反而是一件关系到血族命脉的巨大责任,急忙道:“给我些时间考虑,为表诚意,走之前送你个礼物,你身边的那个矮子是锦衣卫,小心他卖了你。” 476.皇太孙来过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你身边的那个矮子是锦衣卫,小心他卖了你。” 门开,这话刚好被外面的廖矮子听了个正着,吓得当时腿就软了,他虽然有个锦衣卫的腰牌,但充其量就是个打探消息的,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暴露的,更不知道一个胡姬是如何知道他的身份的,定在当场想象着全家被曹阔斩尽杀绝的景象,瞬间陷入绝望。 关门时曹阔瞅了米歇尔一眼:“我的人,别瞎操心。” 廖矮子浑浑噩噩的跟着曹阔回到了忠勇王府,一进小院就连滚带爬的趴在地上:“主子,矮子不是刻意隐瞒,实在是有苦难言,不过请主子放心,虽然塞哈智将矮子安插在您身边,但是自从矮子知道您还活着,一个字都没向外透漏,只要您一句话,矮子立刻死在您面前!” 曹阔本来以为自己早就暴露了,可听廖矮子这么说,朝廷对他也仅仅是持有怀疑态度,并不能认定他就是金玉良,他猜测锦衣卫之所以这么谨慎,或许是涉及到也先土干归降的事,也就是皇上的体面,所以朝廷即便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也不可能大张旗鼓的进行清除,只会秘密处理,因此他暂时还是安全的,想了想问道:“你是在岩枝造 反失败之后暴露的?” 廖矮子哭诉道:“是,鬼帅大人来取安置银的时候几乎将店里的流水清空了,动静闹的太大,驸马都尉起了疑心,彻查历年账目,由于小的不是宫里人,很快就被锦衣卫盯上了,几番折磨之下小的就交代了,不过想来众兄弟也知道的,除了黄泉大人来过一回之后再也没人来寻过我。” “黄泉还好吗?”曹阔有些担心程徽音的安危。 “小的不知,当年小的也是在黄泉大人离开两个时辰之后才通知的官府,想来他们是找不到人的。”廖矮子道。 曹阔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想起赵力和伍诚还在京城当差,又问道:“赵力和伍诚都还好吧?还有赛哈智现在是个什么官职,纪纲呢?” 这些事廖矮子倒是清楚,赶紧回道:“赵力是个白眼狼,他背着您没少祸害兄弟们,所以在您遇害的消息传出不久之后就被人杀了,据说是个茶棚的老板,但这事儿搁谁都不信,最后不了了之了。伍诚一直挺好,小的怕连累他,路上见了也装作不认识。赛哈智就是锦衣卫指挥使,纪纲那厮在永乐十四年谋反,已经被凌迟了。” 知道赵力和纪纲死了,曹阔不由得感慨时过境迁,仅仅十年间这片天地就变得面目全非,不由叹道:“时间真不是个好东西,把人撵成了狗。” 廖矮子见曹阔没有杀他的意思,大着胆子问道:“主子,您,您怎么变成这般模样了?” 曹阔懒得和他解释,用话怼他:“人都是会变的,你不也是一样吗?” “嘭!”廖矮子刚刚抬起的头又磕地上了。 见他被呛的不说话,曹阔便对他道:“要开铺子,原料不能在商贾手中买,需寻到进货的源头,这事你来跑。另外,你在京城混了这么多年,看看能不能打听到天子剑的下落,皇帝身上现在挂着的那把不是以前的天子剑,帮我找找惠帝留下的那柄剑。” “您放心,都交给小的去做。” 廖矮子磕了头,爬起来就做事去了,看着他的背影,曹阔真心希望他不要找到天子剑,因为以他的能力根本办不到,除非一种情况,那就是锦衣卫要设好了陷阱等着自己入套儿。 凡事有下人去办,曹阔清闲不少,所以一连数日不是出现在万英楼就是逛地摊,特别是从西域来的商队,京城大大小小但凡带有琉璃的摊子都给他翻遍了。 因为之前用来晒药的玻璃瓶子大小不一、色泽不均、形状也不好,而且价格十分昂贵,所以他急需一批透明度好的玻璃制品。 奈何当下的玻璃大多是舶来品,寻遍了京城也没找到心怡的瓶子,总不能为了制药建一座琉璃厂吧?那也太显眼了,所以想来想去这事儿还是得找皇太孙,宫中有不少贡品都是琉璃的,可以想想办法。 朱瞻基见到曹阔非常高兴,手挽手将他请进了屋:“忠显校尉可算来寻我了,听说你最近和万英楼里的胡姬打得火热,到底用了什么妙法,也说与我听听。” 曹阔表现的有些腼腆,直奔主题:“有事求皇太孙。” 朱瞻基有些意外,却也觉得他这样的人直来直去也在情理之中,就问:“哦?什么事?” 曹阔自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几小包金疮药摆在桌案上,说道:“我有一良方,经数年钻研,最近略有所成,因此想开一间专售金疮药的铺子,只是这药需要琉璃器皿才能大成,所以来求皇太孙置办些琉璃,因为市面上很难找到合意的。” “金疮药!就是此前在万英楼你给把台用的金疮药吗?”朱瞻基急问,他当然知道万英楼里的事,只不过他没想到这药就是曹阔自己研制的,因为给谁也不敢往这方面想,一个木讷之人会手握良方。 曹阔点头:“就是那药……” 朱瞻基一听这药是曹阔制出来的,一伸手就将桌案上的药包都攥在手里,大声喊道:“来人,试药。” 也不知道古人是如何试金疮药的,反正没一会儿侍卫就回禀道:“回皇太孙,此药见血即止,寸许深的伤口也封得住,比军中的药物不知要强上多少倍,是难得的金疮之物。只不过四副药中有的敷了伤口发疼,有的却毫无感觉。” 朱瞻基转向曹阔:“是何原因?” 曹阔瞪着大眼睛:“医药乃济世救人之物,此药价值不菲,微臣不愿天下百姓明知有药而用不起,所以做了便宜的,用起来会疼;稍微贵那么一丢丢的,用起来不疼;还有贵一些的,活血生肌好的快;和非常贵的,不留疤痕的那种。” “……”回禀的侍卫感到特别蒙,这人的脑子和正常人的脑子不一样,店铺还没着落呢,销售的对象就划分好了,奇才也。 朱瞻基听后却是哈哈大笑:“此事还有谁知道?” 曹阔赶紧摇头:“没人知道,头一个就找的您。” “嗯。”朱瞻基点点头,随后又问:“为何第一个找我呢,陈懋也非常赏识你,几次三番求皇爷爷将你调在他的营中。” 曹阔这回可是清楚的感觉到这小子绝对对自己有所图,只是不知道他养一个神箭手死侍到底想杀谁,精控自己的神情不发生任何变化,回道:“皇太孙对我好啊,我被富阳侯撞,皇太孙第一个为我鸣不平,咱们去打猎,皇太孙将大把的猎物送我,到现在还没吃完呢。” 朱瞻基听他一口一个皇太孙,心中极是高兴,连连称好:“好!好!好!此事谁也别说,我来操办。走,打猎去,这回你可要多多猎杀才是。” 有了太子府的支撑,琉璃和店铺的事再也不需曹阔要操心,一直到年关都和朱瞻基混在一起,两人整日里不在猎场就在万英楼,皇太孙带他打猎,他带皇太孙逛楼子。因为这事,负责给朱瞻基讲侍的右春坊中允戴纶还曾数次说教二人,然悔而不改之,气的戴纶奏本皇上。 朱棣也听说自己的孙子最近不务正业,但是自从他停了丹药以后就觉得浑身使不上劲,特别是晚上,常常是有心无力,于是暂且将奏本留下,打算一个人去把玩下自己的珍藏,换换心情。 可当朱棣走进多宝阁的时候,却发现本来荧光溢彩的琉璃贡品都没了,不由得去问身边的太监:“朕的斗彩花蝶琉璃瓶呢?” 答:“皇太孙来过。” “朕的五色桃花琉璃盏呢?” 答:“皇太孙来过。” “朕的药玉窑变杯呢?” 答:“皇太孙来过。” “嗯?”朱棣变了脸色:“去唤塞哈智来……” 此时曹阔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看着满院子珠光宝气他开始有点心虚:“太孙,皇上不会找来吧?您连圣上喝茶的杯子都盗来勒,他老人家会不会跟您急啊?” 朱瞻基拍着曹阔的肩膀保证:“不会,杯子他那里多的是,不会找的,你就放心用就是。我已经在宫里的琉璃作坊定制了一批大小适中的琉璃瓶,等他们做好了再把这些偷偷还回去就好了。” 曹阔知郑和曾在国外带回琉璃匠人,宫中是有琉璃厂的,但眼下这些东西既然已经摆在院子里了,放着不用好像也说不过去,于是拿出药粉在每个器皿中都倒入一些,将瓶、盖封好,期盼每天都有大大的太阳,早日出一些成品,万一傻缺太孙东窗事发了,也不至于空着手没法交代。 事情也正如他想的,当天晚上就有几个“毛 贼”摸进了他的院子,曹阔本来是想给他们一点教训的,但当他发现带头之人是花烈花高寒的时候,又将拉满的弓收了起来。 477.百官宴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高寒,你那婆娘管着东厂里几百号好手呢,这事怎么就偏偏找咱们几个来做?”闯山狼李大亮蹑手蹑脚的问道。 “还用问,咱们底子正呗,万一被摁住了就说吃多了酒,出来找点花销,想必看在高寒是东厂厂督亲眷的面子上,忠勇王府也不能把咱怎样,不比东厂来人要方便许多?”于横一边撬门落锁一边道。 “高寒,要不你回去给嫂夫人多卖些力气,然后把咱哥几个也弄到东厂得了,现在东厂里个个都是肥缺,省得哥几个整日无所事事,明面上顶着军中的名头,其实连个兵都摸不着,难受得紧。”丁三一似乎也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变得话多起来。 “滚蛋!家里刚生了个小的,还没出半年我家厂督又怀上了,奶娘都快请不起了,还要老子卖力气,你们几个混蛋是不是不想让我活了。”花烈瞪眼。 一阵翻找过后,几人终于在西厢房里找到了宫中失物,不过当他们看见杯杯盏盏里的药粉时明显有些意外,在尝过之后确定不是吃的,决定带一点回去研究研究,只不过花烈作案的手法和皇太孙有的一拼,在桌子上拿了个汤匙就在药粉上挖出好大一个坑。 等他们跳墙跑了,曹阔才从暗中现身,嘴角上挂着既无奈又好笑的幸福。 过年,放假。 大明朝的年假长的绝对超乎想象,从腊月二十四一直放到年后正月二十,是按月份放的。 放假时间皇帝不朝,文官操琴弄画,武官马放南山,大街小巷家家户户的大门上都挂满了大红春联,孩子到处扔爆竹,一片喜气洋洋。 唯一紧张的就是禁卫军和五城兵马司的火兵了,因为他们分别负责皇宫和京城的火事,一个个恨不得每只爆竹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炸开,然后云散烟消。 除此二者,另有惶惶不安的就是朱瞻基了,因为皇上指名道姓要他带着忠显校尉大年夜进宫请安,如此殊荣为什么会落在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卒身上,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进宫盗宝的事儿事发了,看来皇爷爷是打算从根儿上分他的帐,令他忐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因此当他找到曹阔的时候,曹阔就知道该来的想躲也躲不掉,非常淡定的道:“太孙稍等,容我准备一下。” 二人出门的时候正赶上也先土干也要进宫叩拜,于是同行,路上也先土干一直叮嘱曹阔进宫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沉得住气,不可造次,曹阔满口答应,无不应许。 百官宴,是宫中在除夕这一天重中之重的一个节目,这一天皇上宴请百官,共品宫中美食,聊聊家常,见人就说好听的,一起看看宫里的戏曲,以达到君臣同乐的效果。 同时,在众臣工恭维皇帝,纷纷献上新年问候的时候,皇上也会拿出自己御写的福字赐予臣工。 可不要小看这一幅字,那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荣耀,这百官宴也不是所有官员都能参加的,也不是京官就一定能入席,那非是皇亲贵胄、封疆大吏、边关重臣这一级别的才有资格,不是王侯级别的都得坐到犄角旮旯去。但曹阔不一样,他仗着忠勇王义子的身份跟在也先土干身边,混了个好位置。 吃皇家的席面,嘴必须得巧,不把皇上哄高兴了哪有脸面吃饭,所以太子朱高炽第一跳出来说好话,准确的描述应该是蛄蛹了出来,因为这货又胖了:“皇上,值此良辰,儿臣祝您九州四海常无事,万岁千秋乐未央。” “好!” 朱棣品评着九州四海和万岁千秋很是高兴,因为坐拥天下和长生不老一直都是他的追求。 在宫里说好话那也是要按次序的,太子说完,汉王立马跳了出来,气宇轩昂的道:“皇上,对此欢终宴,倾壶待曙光。君,幸酒!” 比起朱高炽的文雅,朱棣更喜欢和他性子相近的汉王,看着豪迈的儿子,端起酒杯道:“好,朕就同你喝一个。” 大儿子、二儿子都表现过了,赵王朱高燧也不甘示弱,命人亮出一套金光闪闪的盔甲,说道:“皇上,儿臣嘴笨,为您献上九龙华盖夜明紫金甲一套,祝皇上龙腾四海!” 朱棣常年征战,自然对兵甲很是喜爱,见那盔甲华丽甚是满意,大声道:“好!朕收了。” “赐福~” 每每有人说上吉祥话,禀事太监就会拿出一副事先准备好的福字送与对方,并扯着嗓子朝百官喊。 汉王见自家老爷子同自己喝了酒,又收了赵王的礼,唯有太子空口白话糊弄爹,故意挤兑道:“嘿,老三,不带你这样的,讨好皇上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是要看太子笑话吗?” 然而他的话并没有得到大面积的回应,很快就被以杨士奇为首的太子府属官淹没在新春贺词当中,连朱棣对他都是笑而不语,朱高煦也只能悻悻的坐了回去。 百官对皇帝的新春祝福渐渐接近尾声,只是在末了的时候朱棣突然问道:“我怎么没有听到忠显校尉的贺词啊?难道是朕将你从草原掠了来,心里还记恨我这个糟老头子吗?” 不等也先土干提示,曹阔赶忙起身拜倒:“吾皇万福金安!回皇上,微臣的嘴比起赵王更笨,所以微臣也给皇上准备了一份贺礼。” 朱棣听说他也有礼物,不禁笑了:“哦?你给朕准备了什么?” 文武百官也都看向这个年轻人,不知道他能拿出什么来,只见曹阔直起身来,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慢慢展开。 朝中文武多有知晓忠勇王的义子人是憨傻的,所以一见他拿出纸张来就捂着嘴偷笑,以为年轻人要闹出笑话来,只有军中几位将领替他干着急,然而下一刻曹阔的话却震惊了所有人。 “微臣久读医书,自撰一金创之方,此药见血即止,以被皇太孙验证有效,现微臣将此方献与皇上,愿皇上兵强马壮,降服四海。” 曹阔将那张纸恭恭敬敬的举过头顶,引得百官争相观望代王的颜色,弄得朱桂很是不自然。 其实早在曹阔万英楼被打那次,就有人怀疑代王府是为了他手里的金疮药了,但又有谁能想到这起死回生的药方会出自一个憨傻之人呢,不得不说代王的眼光还是非常毒辣的。 朱棣已经知道了金疮药的事,但他也没想到曹阔会主动献出来,问道:“可是你在万英楼用过的金疮药?” “正是。” 曹阔久候禀事太监不来接他的方子,抬头却发现朱棣笑容满面的望着他,说道:“你这孩子也是怪,有了好东西不事先禀明父母,反倒是先送给了朕,若不是忠勇王早与朕说过此事,朕还不知道你手握良方,不过朕已知晓你要开铺子的事,忠勇王已经许了军中三成利,算是你们忠勇王府对军中将士尽一份照拂之心。” 对于也先土干的自作主张曹阔并不意外,他早就知道朱棣没憋好屁,从也先土干命人取药的时候就提防了,直到东厂夜探王府、皇太孙邀他入宫和来时也先土干的叮嘱就不难发现朱棣早已盯上金疮药了,于是他立刻送上一副和煦的笑容:“身为臣子,当忠君、忠社稷,因为有国才有家,所以微臣在做决定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皇上。再说那三成利要送也得算太子府送的,微臣是皇太孙近侍,算是太子府属官,所以皇上应该把这一份照拂算在太子爷身上。” “噗……” 朱高煦差点没被一口酒呛死,谁特喵说这小子是傻的,这说起话来不是明明白白的么,一句话就把三军将士都拉到太子府一边了,还把皇上哄得说不出二话来,恨得他牙根儿直痒痒。 反观太子府一边,朱高炽、朱瞻基、杨士奇等人险些就没绷住脸上的表情,这话可算是说到他们心窝子里了,这些年征战不断,是汉王、赵王带兵上阵不假,可是后勤供应都是太子从指缝里一点一点抠出来的,轮也该轮到太子府在将士面前露一回脸了,这小子得用! 朱棣也是看出其中意思,乐的哈哈大笑,不禁开起曹阔的玩笑:“朕怎么听说你伤好了之后经常往万英楼跑,都说那里的胡姬谁都不见,只得你一人能进她的闺房,也是撰有良方么?” 众人一阵哄笑,然而曹阔不慌不忙的从怀中取出一叠大红名刺,端详了一下,最后只留一张拿在自己手里,其它的全都伸向朱棣,无不真诚的道:“有名刺就可以去啊,皇上要去的话,微臣把这些都献与皇上,皇上一定可以见到胡姬的。” “啊噗……” 这一下百官宴变成了百喷宴,所有人都没忍住,看来这小子还是个憨傻的,自古以来敢和皇上分享女人的这是头一个,前不见古人肯定也后不见来者了…… 朱棣也没忍住,他也呛了酒,赶忙用手在半空扒拉着,示意禀事太监不要去接那些名刺,也示意曹阔赶快把东西收起来,太有损他一国之君的形象了。 478.骁骑尉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杨士奇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同邻桌的朱瞻基嘀咕:“好一个‘有国才有家’,只有社稷兴盛百姓才能安居乐业,此句当做教化苍生之用。此子每每总有惊人之语,大才呀,只是不知师从何人?” 朱瞻基摇头:“他有时清醒有时糊涂,我私下里也问过许多,很多事情他根本说不清楚,据说他的恩师是一个叫**的。” 朱棣总算缓了过来,他这辈子也没丢过这样的人,偏又不好怪罪一个刚刚给他送礼的憨人,于是打算小小惩戒一下这个傻小子,清了好几遍嗓子才道:“朕听说那万英楼是吟诗作画之处,你可有佳作拿来与群臣共赏?” 曹阔肚子里那点墨水可不敢在这些大学士、翰林们面前丢人现眼,赶紧摇头:“微臣去那里尽吃酒了,未有诗词出。” “那就现在出,朕不嫌你丢人。” 朱棣不依不饶,群臣也乐的看笑话,气氛烘托到这里,也先土干也阻止不了,可他担心曹阔又胡言乱语,赶紧起身请求道:“皇上,请许忠显校尉手持箭羽赋诗。” 拿着箭作诗?朱棣好奇:“为何?” 也先土干如实回禀:“此子平时糊里糊涂的,唯有箭羽在手时方才清醒片刻,臣恐有不敬之语,因此斗胆向皇上求箭。” “这有何难,接着。”陈懋几次求也先土干把曹阔送入他营中也先土干都未许,他心中一直都有点不舒爽,现下有机会看忠勇王府的笑话,他乐的让曹阔出个洋相,反正年轻人丢了面子不打紧,于是在侍卫的撒袋里抽了一支箭就扔了过去。 朱棣也不管,笑呵呵的就等着忠显校尉出糗。 曹阔知道即便是装傻这事儿也躲不过去了,索性不装了,于是接箭、起身、昂首而立,也不看众人眼色,回身直视殿外,看着片片飘落的雪花朗声道: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他把**的沁园春上阕诵完,刚好殿中舞姬舞毕,一幅宏大画面定格在每个人的眼前,文臣们被词中的大气磅礴和无边胸怀所震慑,武将们好像又回到了战火纷飞的沙场,顿时胸中涌出豪情万丈,陈懋更是大力的拍着桌子吼道:“好!” 他这一叫把所有人又拉回现实,曹阔也顺势抖落了手中箭,又做回了“鹌鹑”,气的杨士奇大骂陈懋搅了千古绝唱,让人赶紧把箭矢给曹阔塞回去,让他补全下阕。 可曹阔怎么敢把下阕诵出来,伟人的大作胸有天地,囊括四海,那就不是文人士子该有的语句,这种辞藻出现在当下等同于谋反,他若真敢把下阕说出来,朱棣能立马砍了他,都不带拖出去的,肯定当场宰杀。所以他拿回箭矢也是躬身请罪:“微臣忽然没了思绪,不会了。” 朱棣也被词中气象折服,觉得这番描写足以表达京城的波澜壮阔,此子前有“天子守国门,国君死社稷”,今又赞美京师壮丽,以后看谁还敢说顺天不比应天,回思过往,胸中顿生豪情,满面红光的对曹阔说道:“可以了,想不到我们的忠显校尉亦文亦武,赐骁骑尉衔。” 曹阔立刻谢恩,这个骁骑尉虽然也是个有名无实的官职,但它是正五品,而且是勋号,不像忠显校尉是散官头衔,这意味着他的俸禄又多了。 就在他暗喜自己的钱袋子又要鼓起来的时候,老将薛禄长身而起,对朱棣说道:“皇上,骁骑尉的诗词固然不错,但臣久闻贵戚勋爵子弟多有留恋酒色之地,这不应是我朝儿郎所为,所以臣奏请皇上,年关过后将这些小兔崽子都抓到营中好生磨练一番,待技有所成时随臣去边塞历练,也为我朝增添男儿应有之气色。” “准了。”朱棣拍板儿。 不少在场的勋贵世子们当场叫苦起来,曹阔也在心中暗骂老家伙多事,如果去了军中,他就不能夜夜溜进皇宫找宝剑了。 自从有了“吉利服”以后,他在宫中的活动就越加频繁起来,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都会道宫中探查一番,这些时日刚刚摸清宫内的换岗制度,结果被阳武侯一个奏请打乱计划,心中十分不爽。 很是郁闷的回到王府,也先土干又来向他解释金疮药的事,对于这位义父他又不能表现的不耐烦,好不容易按下心中的无明业火,把台又找他一起守岁,苏迪亚和多兰还为他送来许多蜡烛摆放在各个屋子里,美其名曰“照岁”,就是将所有房子照亮,彻夜不灭,意喻来年家中财富充实。 “只有屋子充实怎么够,咱们在院子里生堆火,把院子也点亮,是不是明年的生意就大红大紫了?”在同龄人面前,曹阔终于压制不住心中的郁闷,借着守岁的话题“噌”的一声就把吃肉的小刀拔了出来:“把台兄弟,咱们杀只羊吧,部族的儿郎过年不能失了草原风,我去偷些酒来,咱们庆贺一番。” “交给我了。”把台一听要吃喝,自是一万个乐意,一溜烟儿就钻牲畜棚了。 草原上的人过节有生篝火的习惯,见到通明的火光,也先土干和白氏也加入其中,一家人就在院子里迎接新的一年到来。 春节是一年一度最隆重的日子,没有之一,除了走亲访友,京城的勋贵们之间也多有走动,年轻人更是三五扎堆饮酒作乐,曹阔因为短时间内几次在皇上面前露脸,自然也收到了一些请帖,当然也不乏一些对他的贬低之词,特别是他在百官宴上背诵**的诗词,就受到不少勋贵的冷嘲热讽,因为时下文人圈儿里流行的是八股文,那可是太祖皇帝定下的科考制度,所以对其他好的作品多有抨击,尤其是在李茂芳等人的刻意打压之下,**的大作并未在民间溅起水花儿。 曹阔乐的没人注意到他,也没有拿着请柬一一赴约,而是跑到米歇尔这里躲清闲,顺便问问她考虑的怎么样了:“想好没?什么时候把饥荒之匙拿出来?” 米歇尔躺在秀榻上懒得理他,忽然翻身问道:“你这么在意饥荒之匙,难道就不在乎你朋友的死活吗?” 曹阔被问的一愣:“我朋友,谁要死了?” 米歇尔见他好像不记得某些人了,于是一骨碌爬起来,将双只脚丫子盘起来,说道:“朱允炆和常宁啊,他们不是你的朋友吗?这对兄妹现在过的可不怎么好,二百多号人窝在一个小山沟子里,每天早出晚归的也只是堪堪糊口而已。” 一听“朱允炆”三字曹阔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飞快来到窗边掀开一条缝,见附近没人他才放下心来,朱棣找他侄子找了二十多年了,米歇尔这厮不知深浅胡言乱语,这要是给人听到了准惹麻烦,不过还好,只要自己到在这里的时候,候婢女什么的都被清退了。 就在曹阔打算转身的时候,突然从窗缝里看到楼下的厅堂里走进一位仙风道骨的道人,那道人手执浮尘,身穿一件天青色道袍,脚步刚一迈进万英楼,一众世子、公爷就迎了上去,看样子对那道人相当遵从。 “水火煞长春先生,这货什么时候混京圈儿了?”曹阔心里犯嘀咕,不过他并不愿多事,于是关了窗继续同米歇尔打听朱允炆的现状。 “你那朋友现在居住在我的世界,不过他们没有合法身份,所以蜷缩在一个三不管的地界偷生,为了吃饭,只能劳作度日,不过当地局势比较混乱,他们作为下等人,是很难过的。”米歇尔道。 通过米歇尔的诉说,曹阔了解到朱允炆等人现在藏身地下世界,由于他们都是被初拥的,身体强度无法与原住民相比,所以经常被欺负,但远水解不了近渴,他对此也是爱莫能助:“别人的事我管不了,但如果你把钥匙给我,我可以考虑去下面看看他们,如果运气好,我带你们去一个新世界,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新世界?那钥匙能打开一个全新的世界?”米歇尔觉得自己找到了新发现,眼神儿变得锐利起来。 “可以这么说吧,就看你愿不愿意接受一个陌生的环境了。”曹阔不能和她说基因融合体和派翠西亚的事情,于是含糊其辞的道。 “那里能躲避血族的追杀吗?”米歇尔认真起来,她觉得自己可能已经知道了饥荒之匙真正的秘密。 “除了我,没人能触及到那里。”曹阔也严肃起来,他想的是如果条件允许,可以把米歇尔带到派翠西亚去。 “那不如我们做个约定,我用饥荒之匙换你一张新世界的门票,前提是你保证我安全到达那里,并且在那里拥有自己的领地。”米歇尔隔空伸出一只手做击掌状。 曹阔想了想,觉得尤多拉回家后肯定会兴起腥风血雨,提前找个打手没什么不妥,于是击掌回应。 479.老实厚道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击掌过后,曹阔就等着米歇尔把饥荒之匙拿出来,可等了半天也不见她有反应,反而还被她怪罪:“看什么呢,那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敢带在身上,过一段时间取来给你就是,反倒是你是不是该把血牙还我了?” 曹阔有些失望,不过他也不是非常着急,虽然没有马上拿到基因融合体碎片,但他知道米歇尔已经熬不住了,她每天都承受着被血族找到的风险,没有血牙,她近乎是一只待宰的羔羊,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所以一听到有去处给她躲藏,立刻就把饥荒之匙当做了筹码,因为她已经相信那东西不会给她带来任何价值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米歇尔的婢女求见:“小姐,汉王次子、赵王世子、汝南王、康慧王邀了长春真人在雨香阁,请小姐赏光。” 米歇尔一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脸上立马就笑开了花,蹦到地上就准备去赴约,一扫与曹阔见面的苦大仇深,这让曹阔感到非常不满:“吆,高高在上的血族也向我大明权贵摧眉折腰吗?” 米歇尔瞬间变了脸色:“我也得活着,入乡随俗,地上的世界没钱寸步难行,而我又不想太引人注意,所以勾搭几个贵族是最稳妥的办法。还有,无论在何时何地,都不要提任何与我有关的事情。” 米歇尔寒着脸从他身边走过,然后一指戳到那婢女的颈项上,颈骨清脆的断裂声让曹阔心中一震,因为米歇尔的手法极其精准,虽然在力道控制上很粗糙,但是她用的绝对是中国功夫,这让他不得不感叹连强大的血族都时时刻刻在学习,在进步。 “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下人,何故杀她。” “我已经很克制了,因为我不能在冒任何风险了。” 曹阔见不得她这种“小心”, 转身离开,路过厅堂的时候,长春和勋贵们已经不在了,只是他尚未走出万英楼,楼上就有人喊他:“骁骑尉,这里来。” 曹阔回头,是李茂芳在上面招手,见他一本正经又目晗笃定的样子,似是有话要说。 上了楼,汉王次子朱瞻圻、赵王世子朱瞻塙、汝南王朱有爋(周王次子)、山阴康慧王朱逊煁都在,曹阔这才意识到这就是那个什么雨香阁,不仅是他们,除了李茂芳,定国公徐景昌、成国公朱勇、武安侯之孙郑宏也在,还是他们那一群人,当然也少不了长春先生。 曹阔环视大大小小的勋贵,汝南王朱有爋已经有四十多了,赵王世子朱瞻塙看上去才十来岁的样子,身边还带着健硕的保镖和丰满的奶娘,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玩到一起去的,拱手问候:“骁骑尉曹阔见过王爷、国公、以及诸位侯爷。” 汝南王朱有爋最先说话:“不必多礼,看座。” 与屋内众人见过之后,李茂芳立刻挤到曹阔身边,给他填满美酒,然后道:“曹兄,咱哥俩那点事儿都是马儿的错,喝了这杯酒,以后大家就是兄弟。” 康慧王朱逊煁看样子也就十五六的样子,也大人一样拿着杯子道:“骁骑尉,之前的事得罪了,这杯酒算小弟给你赔罪。” 曹阔连说不敢,众人也纷纷举杯,一杯过后再添一杯,一喝就是连干三杯,曹阔还没咋地,那俩孩子倒是满脸通红。 李茂芳见他面不改色,心中懊悔忘了忠勇王府都是从草原上来的,马和酒对于他们来说太稀松平常了,看来想把这人灌醉就凭他们这些人好像不太可能,于是赶紧指着长春先生说道:“我来给你介绍这位,长春道人,此乃不世高人,此前一直是为皇上炼制仙丹的,也不知是谁向皇上进了谗言,这才落得凡间,为我等结交,若得道长一粒仙丹,保你多活五载。” 曹阔诧异的看着屋内众人,他是真没想到水火煞就是那个给朱棣炼丹的人,更想不到锦衣卫翻遍了京城也找不到的炼丹人竟是被这些家伙给藏了起来,而且还奉若神明一般的供着,见一个个对仙丹能长生的鬼话深信不疑的样子,他也不好意思说那个谗言就是自己向朱棣说的,只一个劲儿“噢、噢”的回应着,却不与长春道人说话。 众人见他傻乎乎的不说话,还以为被仙丹的事情吸引住了,李茂芳趁热打铁,从怀里摸出一方小盒子放在桌上,揭开盖子后里面露出一颗眼珠子大小的红色药丸,怂恿道:“曹兄,我这里还珍藏了一颗道人送我的金锁暖炉丹,你常来此地,用了它保证对你有好处,要不要试试?” 什么玩意?曹阔没听说过这个什么暖炉丹,好奇的从盒子里取出来洋装细观,实际上是微微吸收一点查验一下成分,结果刚一接触皮肤他就发现这东西就是个助兴的药剂,看着一众人猥琐的眼神儿,他慢慢将丹药放回盒子,非常诚实的说道:“在下不需要这个。” 汝南王见他不识抬举,似是失了耐性,刚想发作,房门被吱呀一声的推开了,是米歇尔到了。 她要处理婢女的尸身,所以来晚了,曹阔转头看她的时候刚好看到几个王爷向她施眼色,李茂芳更是直言不讳的道:“胡姬,本侯好心送骁骑尉礼物,他却是不收,实在让本侯难堪,你若是能劝他吃下这方丹药,本侯就赎了你收做妾室。” 米歇尔浑不在意李茂芳的玩笑,伸出芊芊玉在拿起丹药放在曹阔嘴前,高冷的道:“弟弟,给姐姐个面子,你吃了它,姐姐将赎身的银子分你一半。” 曹阔差点被她给逗笑了,她倒是打的好主意,让自己吃药,她分银子,不但能拿到一半的钱,还不用赎身做富阳侯的妾室,倒是白占便宜,只是亏了自己要吃那恶心的东西,这勾当实在令人难以接受,于是挡住她的手腕回道:“在座的都知道在下略知药理,刚才闻过此丹,发现里面不但含有麝香和门前子,还有雄狗身上的脏器,如果在下没猜错,这并非是什么丹药,而是助兴之物,我若吃了它,姐姐付得了责任吗?” 米歇尔一听这药是用狗做的,一把就扔回盒子,恶心的直用丝帕擦手,远远躲开去:“狗才要给你负责哩。” 李茂芳与众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想到曹阔仅仅是闻了一下就辨认出丹药的用途,一时间都不做声。 长春道人的伎俩被人一眼看穿,自觉面子上挂不住,出言道:“无知后生,仙家炼丹岂能是草木可比,本尊知你自撰金创之方,但人乃天生地养,个个注有灵气在其中,凡不经炼化的之物加身必伤气血,不信你就将方子拿出来,本尊将其中道理指给你看。” 曹阔心下暗笑这些人狐狸尾巴还是没藏住,想骗取金疮药的配方竟然如此急不可耐,微笑道:“在下将方子拿出来,诸位就可以照方抓药,自己开作坊和铺面了。其实忠勇王府并不在意诸位王爷、侯爷一起赚钱,只不过忠勇王已许诺皇上三成利,如果有人想在金疮药上赚钱,那就等于在分皇上的利,在分皇上对军中将士的恩情,我想他老人家知道了一定不会高兴的。” “而且今天在下如果把方子给了诸位,那明天在下就有可能把方子给其他人,到时候金疮药成了地摊货,谁都赚不到银子,我想无论是谁都不愿意做这赔本的买卖,对吧?” 雨香阁里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说话了,汝南王看曹阔的眼神越发的阴狠和忌惮起来,他不在乎赚谁的银子,天下的银子谁有本事谁攥在手里,但是那句“分皇上对军中的恩情”最为要命,皇上是说过那三成利是给军中的,如果大家不打算谋反,那就不要去试探皇上的底线,何况皇上是靖难起家的,就是有人造 反也玩不过他老人家,还是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吃皇粮安全。 “还有,在下是老实厚道,不是不明事理,仙丹这种东西即便真的有也不会在人间,否则何须要分仙界、地府和尘世。”曹阔从容起身,路过米歇尔的时候不忘叮嘱:“在座的都是皇亲国戚,尊贵着呢,你别瞎折腾,出了差池你连这里也是待不下去的。” 李茂芳惊异于曹阔对米歇尔的态度,待他走后才迟迟问道:“我等连小姐的芳名都不知道,小小骁骑尉何故能对佳人如此蛮横。” 米歇尔捋了捋秀发,顺便将脸上的黑纱紧了紧,又给李茂芳满满的斟了一杯酒:“富阳侯不必惊讶,我们是旧识。” “哦?这倒是令人意外,不知忠勇王的义子何时去过西域,他不是呆在草原上的吗?”汉王次子朱瞻圻一直旁观,此时倒发现一个打探曹阔过去的好机会。 “妾身与骁骑尉初识时,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米歇尔道。 “那时,你们岂不是同本世子一般年龄?”赵王世子朱瞻塙道。 众人诧异。 480.时间紧任务重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走后,雨香阁里一片骂声。 李茂芳一巴掌拍碎了金锁暖炉丹,骂道:“不知好歹的狗东西,凭他也想用皇上压我们。” 朱有爋却笑的阴险:“富阳侯不必着急,凡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这制药总的先办药,而能制出金疮药的药材无非就那么几种,街市上的药材又不是只有他太子府才能买得,咱们卖不了金疮药,就卖制作金疮药的药材,到时候太子府还不是得看咱们脸色。” 康慧王面露阴狠:“汝南王说的对,太子府要制药,那也得有药可制才行,虽然凭咱们的实力控制京畿草药易如反掌,但保不住太子府会从外地购进药材,所以我觉得咱们还是得防着一手。过了十五大家不是要去营中习骑射吗?本世子箭术不佳,上月打猎的时候就因为箭支脱手把自家的一条狗射死了,不知诸位箭术如何?” “釜底抽薪,世子好谋算,此法可保万一。” 众人发出一阵心领神会的笑声,均表示可以双管齐下。因为这种挣钱的事谁做都行,就是太子府不行,因为这间屋子里的人没一个希望朱胖胖能坐上那把龙椅。 汉王次子朱瞻圻安坐席间不动神色,待众人落声,他才慢慢的道:“军中习射固然是个不错机会,但并非是杀死那条狗的机会,而应该是那条狗死时我们不在场的证据。太子府为了金疮药的事过年也不休沐,全府上下都在搭设制药的作坊,做的很是勤恳,我想年后某人也没时间同咱们一起军中习武,若是在这期间出了点什么意外,那绝对与咱们无关。” 定国公徐景昌听了这话眼睛就是一亮,挑起大拇指说道:“我就喜欢您的这种阴损,这事不难办,我知道咱们的长春道人不但练得一手好丹,还习有一身不凡的剑术,听说道长炼制一些丹药的时候不是也需要一些有灵气的祭品吗?说不定那傻小子的灵气就很重。” 长春道人没想到事情一下子就落到自己头上了,双眉一蹙就细细思索起来,其实杀人对他来说并不难,难就难在万一有一天事发了这些勋贵会不会把他卖了,到时候他们一个个一推六二五、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自己可要面对锦衣卫和东厂的围捕,那天下再无他的容身之所。 但若现在不应下此事,恐怕自己一出万英楼的门,锦衣卫就会找他查问皇上丹药的事,所以他转了个心思对米歇尔道:“骁骑尉是小姐旧识,小姐可知骁骑尉身上有灵气么?” 米歇尔听了咯咯直笑,心说这老道就是在探自己的口风,一是怕自己把这事泄露出去,二是拉着自己也成为局中人,还偏偏装的高深讲什么灵气,这话要是问一般人还真没什么人能答得上来,但问她六合楼主身上有多少灵气,那是连万英楼也装不下的,于是伸出二指轻盈的夹起一盅酒敬过去:“他的灵气重的不得了,奴家在这里提前祝道长马到成功吆。” 得!长春道然暗骂这妖精不是个东西,明知这些人要杀她相好,她却乐得在这里看光景,果然最毒妇人心。于是他举杯回敬,算是定下了这事,也算给所有人表了态。 年假结束,曹阔正如朱瞻圻说的那样,他没有收到去营中习武的通知,而是被皇太孙直接接到了新搭建的药坊当中,太子府早为他准备好了一切,从自小就在药铺劳作的长工,到一应制药器具样样俱全,唯一不足的就是制药的货源跟不上,因为就在年节这段时间里,京畿内外所有药行有关制备金疮药的药材都被一些不知名的人收购一空,眼下只能用府上现存的一点草药让工人熟悉一下流程。 朱瞻基看着还在熟悉流程的下人们深深叹息:“这件事是我失算了,早该猜到他们会有所动作,不然哪会被小人掣肘。” 曹阔知道他空有一间作坊和人手却做不出药来十分着急,于是立刻雪中炭火:“药材的事年前属下就派人去做了,前天接到回信,最迟今天傍晚各地的药商就到京城,并且他们随行都带了不少药材,皇太孙现在就可以安排人准备接应,明天咱们就可以投产了。” 朱瞻基没想到刚刚令他头疼的问题一下子就被曹阔解决了,乐的合不拢嘴:“好!真看不出你还能未雨绸缪,我定将大大赏你,你现在就同把台去接人,晚上我为你们接风洗尘。” 城外八角亭,廖矮子果然没有让曹阔失望,他与妻弟二人仅仅用了不到两月的时间就联络到各地药材商人,其中两家还是“皇商”,来人乃是剑河乾园大东家单云锦,和原武运送局大掌柜孟星,而在他们身后站着一个姑娘打扮的女人就更令曹阔惊讶了,因为此女不是别人,正是他当年的小徒儿九曲黄泉程徽音。 几人虽然随着年龄的增长各有变化,但曹阔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们,一边硬着头皮往八角亭走,一边压着嗓子对廖矮子咬牙切齿的道:“你特喵的是生怕我不暴露啊。” 廖矮子也很委屈:“主子,药材的事时间紧、任务重,所以小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做买卖的剑河,还有走南闯北的原武镖行,而且小的想着,与其找别人不如找咱们自己人,无事最好,真有事也能有个照应。” 曹阔有些气急败坏:“自己人,是你的自己人还是我的自己人,别以为我不知道单云锦和孟星都与锦衣卫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廖矮子老实承认:“所以小的才能通过飞鸽传书唤他们前来啊,想那贵州山高路险,就矮子这腿脚,怕是跑断了年后也赶不回来,小的是怕耽误了您的大事才这么做的。” 曹阔瞥了一眼矮子的两条小短腿儿,果然骑马都够不着马镫,恶狠狠的道:“那黄泉又是怎么回事?” 两人距离八角亭已经很近了,廖矮子自知以他的水平即使把声音压的再低亭子里的人也能听清他说什么,于是干脆当着曹阔的面介绍起了程徽音:“主子,这位是雅州的百合山庄少庄主黄泉,四川是硫磺和硝石的主要产地,而百合山庄长年开采质地上乘的硫磺,我们所需的硫磺和硝石两味药材就要仰仗黄少庄主了。” 曹阔拱手:“问少庄主的安。” 众人见面,除了曹阔和廖矮子其他人都愣住了,特别是黄泉,她是因为单云锦给她去了书信,说京城有大宗买卖急需她们家的硫磺才出山的,结果一见面就发现这人和自己的师父有七分像,除了年龄和身高,就连走路的步态甚至一举一动都一模一样的,怎能让她不回忆往昔。 见曹阔先开了口大家还没反应,廖矮子赶紧干咳了一声:“这位是和少庄主有一纸婚约乾园大东家单云锦单掌柜……” 单云锦心中虽有疑惑,但没有失了是分寸,赶紧与曹阔见礼:“单平鸿见过忠显校尉。” 有人开声,众人总算都缓了过来,纷纷给曹阔见礼,只是他们不知道曹阔又升了新官职,还沿用旧称。 各人重新认识,并应邀去往把台在王府为他们安排好的住处,只是各人心下忐忑,总觉得这事太过怪异,不仅仅是眼前这人太像六和楼主的问题,还有为什么偏偏找了他们来供货,事情要不要这么巧? 孟星觉得自己的两条腿都不听使唤了,与其他二人相比,他是最怕六合楼的,六和楼主没死之前,他连觉都睡不安稳,为了躲避六合楼的人还曾几度搬迁,好不容易过了十几年安稳日子,这下又陷入了惶恐不安当中。 他神不守舍的跟着众人踏出八角亭,突然发现远处有一黑衣人迎面而来,那人虽然走的不疾不徐,但看滔天的杀气绝不像是路过之人,凭他多年混迹江湖的经验,这人一定是为他们而来,他心中暗自戒备,抬头看看即将暗下来的天色,开始犹豫要不要撒腿就跑,因为他对六合楼的恐惧已经到了杯弓蛇影的程度。 长春道人身着一袭夜行衣,手中倒提三尺剑,散了发髻蒙着脸,径直走向八角亭。 他接到消息说骁骑尉出了城,身边只带一个仆人,于是认为这是出手解决骁骑尉的最佳时机,因为在城外动手更方便隐匿,虽然半路上发现曹阔是要去见几个人,但观察了一阵发现都是商贾打扮,就安下心来,在他眼里等闲人不值一提,根本不会是他的对手,于是决定一个不留,一起杀干净。 可当他距离曹阔越近,就感觉气氛越不对劲,因为按常理来说,在路上遇到他这种打扮的,多数人唯恐避之不及,哪会坦然面对,可眼下不禁骁骑尉看他若无其事,就连他旁那些商贾看自己的眼神也很奇怪,他们看上去非但不显得紧张,反而还露出饶有兴趣的神色,难道其中有高手? 481.是他吗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长春道人放慢脚步,仔细打量眼前几人,在他看来也就孟星练过一些把式,其他人根本不像习过武的样子,但作为久在绿林闯荡的盗贼,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决定出手试探一番,于是单手一扣绷簧,用拇指推剑出鞘,再露三分杀气。 曹阔看他装腔作势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暗笑那些小王爷们派了这么个货色来对付自己,有心一巴掌拍死他,可又不能在众人眼前暴露身份,于是迎上去一拱手:“原来是长春道长,几日不见倒是精神了许多,不知这么晚了道长是要到哪里去?” 打死长春他也想不到自己包的这么严实还会被人一眼认出,本来是要搞个刺杀的,结果被人当众叫出名字来,不禁感到颇为尴尬。 就在他打算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掉面前这些人的时候,忽然听见几人身后有车轮声响。 抬眼一瞧,发现是许多趟子手押送着不少镖车往这边走来,并且在众多车轮声当中还有一丝时隐时现的沙沙声格外引人警觉。 经过一番仔细寻找,他才发现是商贾当中有一女人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件手环,那手环看起来好像手把件一般的玩物,上面有一只龙眼大小的珠子正在慢慢的来回转动,非常的小巧玲珑。 封魂印! 长春道人只觉得脑袋“轰”的一下,虽然他从没见过这般兵刃,但却早有耳闻,武林中能使这古怪兵刃的唯有一人,那就是百合门的少主九曲黄泉。 “我滴个孩!原来黄泉这婆娘生的这般模样。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弄啥哩!”长春道人石化当场,恨不得赶紧长出八条腿来逃之夭夭,现在就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动手了,于是支支吾吾的道:“贫道打算趁着月明星稀之时采集一些灵气。” 曹阔笑他见到封魂印之后立马就鹌鹑起来,刚才的气势踪影皆无,有心调戏一番,于是问道:“这里的灵气充足吗?” “此地没有什么灵气,稀薄的很,贫道还要往远处去寻,咱们就此别过。”长春道人这回说话倒是斩钉截铁,只是此刻他哪里还迈得动步子,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我等就不打扰道长了,咱们改日万英楼见。”曹阔早已看出长春道人的紧张,只是不愿与他为难,只管引众人离开。 几人过后,身后几队镖车也缓缓驶过,走在最前面的是剑河乾园的大旗,中间是雅州百合门的徒众,殿后的是原武运送局的镖师们。 特别是原武运送局,他们是正儿八经的镖行,出入城关是可以随身携带兵刃的,所以走起路来一个个耀武扬威,把长春道人看得心都不会跳了,一万个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动手,心中已是后怕不已,只等所有人都走远了他才找回自己的腿脚,只是刚一抬腿就扑通一下摔在地上,这才发现自己的裤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湿透了,不由得大骂起来:“朱家的小王八羔子们害我。” 太子府有了几方商贾的支持,药坊自是全力开工,曹阔虽为药坊的主事人,但他只管在最后的工序中加入“母液”即可,其他打碎、粹取、混合、晾晒等工序都有专人去做,平时倒也清闲的很,没事就吸收些天地之炁,然后进宫找找剑什么的。 不清闲的也大有人在,孟星把运送局的人安顿好之后立刻修书给冯霖和黄平,将自己的疑惑尽显于纸上,希望两位师弟能进京帮他参详参详。 单云锦则约程徽音在万英楼见面,有些事情,纵然是他也需要找人商量:“你觉得是他吗?” 程徽音望着窗外的灯火,悠悠的道:“我倒希望是他,可人哪有越长越年轻的,只是像罢了。再说这事你和我说不着,一个六合楼的叛徒,有什么资格言及师父。” 单云锦不自觉的握紧了手,解释道:“我从没忘记过自己的誓言,也从未出卖过他,只是迟悔道人当年曾严厉警告我不得留在他身边,我才顺势回了乾园,不过这些年我一直在资助楼里的兄弟,只不过是以不同的方式守护六合楼罢了。再说,你我早有婚约,我不同你说这些事还能同谁说。” 程徽音突然转过头盯着他道:“休提婚约之事,你若拿得出血玉,我就信守长辈们的承诺嫁你,但若拿不出,你我两不相干。你我的年纪都不小了,我劝你别在痴等,耽误了你单家的香火。” 单云锦每次提及婚事,程徽音都会非常激动,这让单云锦非常无奈,不得已只能把一些事情由浅入深的说与她听:“迟悔道人曾几次为他卜卦,可每次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结果,问出处:从天而降。算命数:不生不死。求吉凶:竟然没有卦象。还有他那些异术……” 程徽音抬眼:“你什么意思?” 单云锦见她缓和,终是说道:“世间本不该有此人。” 听八荒迟悔污蔑师父,程徽音立刻瞪圆双眼:“迟悔老道才不该在世间!” 单云锦与她说不通,也急了:“你在他身边的时日,可曾见他容颜老去?我在他身边十年,他的样子从未变过,所以人为什么不可以返老还童?还有八角亭初见之时,他对我们可有一丝审视,未曾谋面的人见面时不该先观察对方的样貌体态以判断其品性吗?可他连眼神都没有闪动一下,他认识我们!” 程徽音回想起八角亭中的情形,心中已有动摇,可又不想与单云锦继续纠缠,于是起身离开,可刚一推门就退了回来,反而是径直掀开窗子跳了出去,把还想留住她的单云锦看的一愣一愣的,不知道门外发生了什么,等他走上外廊,厅堂的戏台上正有一名胡姬独舞,并无什么异样,这让单云锦感到非常不解。 “师父,真的是您吗?” 月光下,程徽音身负长剑一个人站在忠勇王府的阁楼上俯视着王府的院落,心中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试一试曹阔,因为此时她的心中早已是波涛汹涌,掀起无数惊涛骇浪,只因在离开万英楼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舞台上的贝蒂·米歇尔。 但凡在蓝色风暴上呆过的人都知道西方有血族这种东西,而程徽音和米歇尔的接触绝不仅仅是在蓝色风暴之上,当初米歇尔应曹阔三年之约来到东方,在找不到人的情况下就依次“拜访”了殷含秀、蓝夜和薛岩枝等人,而程徽音也是其中一员。 他们之间有过多次较量,只是双方难分高下,于是约定血牙的事就此作罢,可如今米歇尔又偷偷摸摸的潜入大明,这让程徽音很难相信她的出现与曹阔没有干系,所以迫切的希望试探一下曹阔,只不过王府太大,她不知道该去哪里寻人。 此时的曹阔并不知道自己马上又要多一个麻烦,正凝思苦想天子剑被藏到哪里去了,自说自话道:“宫里该找的地方我都找遍了,可连一点踪迹都没有,那老小子能把它藏哪儿呢?总不至于放在后宫吧?” 一旁伺候的廖矮子听了突然道:“也许宫里的老人儿能知道些许消息。” “老人儿?你都认得谁?”曹阔急问。 “侯管事和春杏,《锦瑟》还在的时候小的常与他们来往。”见曹阔无动于衷,廖矮子又道:“按说您应该有印象才对,这两人原是燕王府里伺候的,您当年和常宁公主纠缠不清的时候,他们两个总向公主的丫鬟买故事听,后来皇上靖难,他们也跟着高升了,不过春杏前些年到了出宫的年龄,已经不在宫里了,好像是回了祖籍,现在就剩一个侯管事了。” “嗯,注意用词,那不叫纠缠不清……” “额,大伙都是这么说的。” 曹阔不愿在这方面同矮子争辩,于是言归正传:“你和那个侯管事的关系怎么样,还有来往吗?如果冒然打探消息,会不会引起对方警觉。” 廖矮子想了想道:“关系没的说,那都是用银子喂饱了的,只是近几年走动的少了,不过没关系,这事儿交给小的办。” 曹阔点点头,又道:“我觉得你还是先打听一下春杏的下落为好,因为你无论怎么掩饰,只要涉及天子剑就一定会引起怀疑,我们不急,慢慢来。” 廖矮子表面答应,但心里还是想尽快把事情办成,因为这可是主子的头等大事,所以一边在街上溜达着,一边想着怎么能和侯管事来场偶遇。正寻思着呢,路旁一扇门里突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捏住他的耳朵就把人给拽了进去。 “哎吆喂~” 廖矮子双手捂着耳朵扑通一下就摔在院子里,紧接着院门一关,他就出不去了。 “吆,我当是谁,矮子见过黄泉大人。”廖矮子反应够快,一见程徽音身子立马又矮了半截。 “师父唤我们进京到底所谓何事,怎么这许多天也不见人?”程徽音不紧不慢的坐在老树下喝茶。 482.失算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廖矮子被程徽音扣住,自是少不得一番盘问,而有幸逃回去的长春道人也在接受朱家子孙们的询问。 “你说给太子府提供药材的女子是朝廷要犯?” “正是,此女曾拜太行大玉为师,在武林里还有一个九曲黄泉的名号,是一个真正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她手中问情剑乃天下第一宝刃,贫道自认不是对手……”长春道人把知道的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出来,然后便被下人送去休息了。 等他走后,李茂芳冷哼一声:“我看这个长春也是个庸碌之辈,平时吹的震天响,关键时刻只一个女人就把他吓住了。” 年过四十的汝南王朱有爋摇摇头打断他道:“长春说的未必有假,有些事情你们其中一些人还小,可能没什么印象,但是他说的太行大玉我是知道的,此人名唤金玉良,太行山匪出身,一度掌控八百里太行,无人能出其右,因靖难时曾在军中效力,所以老一辈的人都知道有这么个人。” 赵王世子朱瞻塙也小大人似的点头道:“确有此人,我爹当年就曾三上太行山,听说此人手下高手如云,乃武林一霸,就是当年宫中第一高手的卫神仙都伤在他的手上,所以想必他的徒弟也不是凡人。” 久未言语的汉王次子朱瞻圻突然哼笑道:“哼哼,是不是凡人让官服拿办便知,只是女贼住进忠勇王府,京兆尹恐怕也要不出人,但我们可以说动薛老将军将忠勇王的义子请进军营试箭,到时候女贼不在他身边,我们就想办法除掉这个祸患。而且我听说皇上不日将再征阿鲁台,忠勇王已请命前锋,届时皇上和忠勇王不在京城,咱们趁乱擒那女子逼出口供,到时候人赃并获,我们就可以看忠勇王府勾结贼人的好戏了。” 康慧王朱逊煁听了大笑:“好一个双管齐下,这回不单是忠勇王府,只要做的巧妙,太子府也脱不了干系,二哥这是一箭双雕之计,当真好计谋……” 几人又细细商讨一番,转过天就去央求阳武侯将曹阔也要到军中来,不求忠勇王义子在校场上击败他们,只求向骁骑尉学习技艺。 薛禄最见不得大好男儿游手好闲,此前陈懋就一直夸赞曹阔的箭法如何了得,耳朵都磨出茧了也没见过骁骑尉秀一下箭法,于是亲自登门要人:“王爷,老夫知道太子府的药坊离不开贵公子,也没打算将人留在军中,只求骁骑尉在校场上一显身手,让那些三脚猫的小王爷们闭嘴,老夫就把人原封不动的送回来,保准不会裹挟他出征。” 也先土干虽然贵为王爷,但在薛老将军面前那也得矮三截,于是非常爽快的就把人送出去了:“薛老将军言重了,若不是皇上命他赶制金疮药以备军中之用,这回说什么我都要拉着他去打前锋,也挣个军功回来,还有我那侄子把台,老将军尽管将两个猴子拿了去,省得在我面前心烦。” “哈哈哈哈……” 二人谈笑间就把事情定了,就是朱瞻基来了也不能轻易驳了这两位的面子,所以曹阔只能乖乖的跟着薛禄走。 薛禄军中纪律严明,比之靖难那会儿的混装军威武雄壮多了,而且他练兵的法子也很多,别家射箭都是在校场中摆上草靶,骑兵驭马疾行,遇而射之。他军中的射手不但要一边跑动一边射,而且射的还是活靶子。 薛禄命人将箭靶用厚木板做成人形,然后让力士提着箭靶在场中跑动,以此来增加射击难度,引得那些前来受训的小王爷们叫苦不迭,每日发的箭矢将手皮都磨破了也中不了几箭。 “骁骑尉,要不要试试,每人两袋箭,你若射中箭靶超过我们,每多一支箭本侯就输你一千两银子,反之你就掏一千两与我们,如何?” 李茂芳叫嚣,他知道曹阔箭法了得,所以不敢单打独斗,而是拉着几个王爷、侯爷们一同挑战,想必占着数量的优势即使输也不会输的太惨。 “本王也出一千两!”汝南王发声。 “算我一个。”定国公徐景昌紧随其后。 “我也来。”成国公朱勇纵马出列。 “还有我。”康慧王也站了出来。 “我也赌了。”汉王次子最后一个出列,和众人一同齐刷刷的等着曹阔答复。 刚一进军营就被将了一军,曹阔怎么会惯着他们,心说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今天不让你们输的连裤衩都脱下来,这趟就白来了,于是面有疑惑的问道:“富阳侯是赔了下官的医药费之后家中没银钱了么?区区一千两也作赌资,还没有在万英楼吃一席花酒的银子多,我男儿保家卫国的技艺在您眼里也太轻贱了些。” 被一个憨人轻看,李茂芳的脸色“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于是高举一根手指恶狠狠的道:“一万两,本侯一支箭出一万两!只是不知道忠勇王府赌不赌得起。” “本王跟了……”汝南王。 “我跟了……” “我也跟了……” 他们在这边加码,那厢边的阳武侯和一众军中大佬们也开了个盘子,有的赌曹阔赢,有的赌皇亲国戚们赢,只是赌资甚小,只图一乐。陈懋出手最为大方,将一两银子放在头盔中做赌:“我赌曹阔胜!” 一听说有人校场较技,而且还下的巨资豪赌,三军将士纷纷涌来围观,把偌大一个校场围得水泄不通,更有力士争着抢着要下场擎箭靶,亲眼见证这场较量到底孰高孰低。 用来做比试的箭靶有十几个之多,他们围成一个小圈子或顺时针跑动或逆时针跑动,变换的频次和跑动的快慢由箭楼上的旗手指挥,而射手们则需骑马围着箭靶圈子转,边走边射。 为了增加难度,李茂芳还提出比试不能只有他们六人参加,每人还要带上两个辅兵一同竞技,比箭术的同时也比骑术,只是辅兵射中箭靶不做赌注输赢。 曹阔没有拒绝,不过他只带把台一人在身边,所以要求只带一人上场,也得众人同意。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李茂芳的用意,他们的辅兵无非是用来干扰曹阔而已,所以这场竞技明显是不公平的。 “骁骑尉,用老夫的弓!”薛老将军军旅出身,最见不得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但是碍于眼前人个个尊贵无比,他也不好把话挑明,于是将自己的宝弓抛了过来,以示鼓励。 曹阔不及道谢,一个偏将就匆匆跑过来与薛禄耳语,看薛禄眺望方向,似是有什么人到军营中来了,虽然看不清来人,但见行列中有飞鱼服闪动,大家就知道是锦衣卫的人。 “薛将军。” 塞哈智走在头前,当先与薛禄打招呼,身侧跟着一个大腹便便的妇人,却是东厂的厂公之一东莱寒雁,走到近前也如男人一般给薛禄见礼。 “指挥使、厂公,二位联袂而来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对于东莱寒雁的样貌,军中之人见怪不怪,她本就是皇上身边一个特殊的存在,终年蒙面,除了她那个半吊子男人谁也没见过其真容,所以有了身孕还执掌东厂差事也不足为奇。 只不过她和锦衣卫指挥使一同出现就有些让人不解了,因为东厂是为了制衡锦衣卫才诞生的,所以他们两个走在一起让薛禄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皇上有什么事情。 塞哈智赶紧解释道:“非是皇上有吩咐,而是皇上知道骁骑尉军中试箭,特意叮嘱下官来看看各家小王爷们的箭技练的如何了,让他们每人射几箭,好让下官回去对皇上也有回禀。至于东莱大人,她是听说骁骑尉的箭会转弯,所以想来见识一番,薛将军不介意吧?” 薛禄一听二人来是为了闲事,心中轻快不少,指着场下即将开赛的众人道:“二位来的正好,小王爷们正要较量一番,每支箭还投了一万两的赌银,我们几个粗人闲来无事也押了几个铜钱,两位大人要不要也压一把?” 东莱寒雁听了失笑:“我家的银子还要留着给一群小的买吃用,可不敢用做赌资。薛将军,不知道哪个是忠勇王的义子?” 薛禄一指场下:“那个被挤在中间的就是。” 校场四周鼓声隆隆,场边的战马不断刨着马蹄,就像已经按耐不住的王侯们,汝南王等人眼神中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心思,随着战鼓骤停,纷纷扬鞭打马,疾冲了出去。 为了占据最有利的位置,王侯的辅兵们一起步就向曹阔挤去,把台没有防备,险些被撞下马去,好在曹阔将他的缰绳向后拉了一把,才没有被撞倒。 曹阔不急着往前冲,只等各家王侯世子冲出去三四丈他才起步,随后抖手一箭命中箭靶,这番操作把李茂芳等人看的傻眼,把台错愕,军中大佬们却笑的前仰后合。 薛禄拍着大腿笑道:“对啊,只赌是否射中箭靶,又不看谁跑的最快,我看那些耍心计的人怕是要失算了。” 483.下手慢了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是的,曹阔早看出这些人的心思了,所以他只是跟在这些人后面射箭就不会有什么干扰,试想那些勋贵们总不至于掉头回来挤兑他吧?然而人性的丑陋从不在乎大众的目光,李茂芳朝着身边辅兵一使眼色,两匹马就开始减速,朝着曹阔靠了过来。 把台因为之前被撞,心中早已忿恨不已,在他眼里这些人的骑术一般,品行更是低劣,此时见他们又要故技重施,于是一拨马迎上去就将一人撞开,又借着弯弓搭箭的架势一个回身将另一人从马上拨下,在地上摔了几个跟头就此不动。 汝南王看了李茂芳一眼,知道拼马术他们这些人很难与草原上长大的人相比,于是狠抽了两鞭子冲出人群扬弓便射,以此提醒大家别再管曹阔二人,射中箭靶才有取胜希望。 不过他的箭术一般,一连两箭都未中靶,反倒是其中一箭射中举靶的人,好在力士们都穿有极厚的盔甲,这才不曾伤到。 朱勇的箭法要强过这里的其他人,见汝南王不能见功,他张弓搭箭对着最近的一只靶子就是一箭,眼见那箭矢就要中靶,可后面突然飞来一只箭“啪”的一下将他的箭断做两截,而后带着一条优美的弧线落在另一只靶上。 勋贵子弟们做梦也没想到飞在半空的箭会被击落,他们不知道曹阔是误打误撞还是有意为之,如果他是故意这么做的,那么这个人就太可怕了,于是几个人使了眼色一同放箭。 十几只箭支同时飞向箭靶,然而他们身后再次飞来一箭,那箭躲过所有辅兵的箭矢,打着旋儿将汉王子和定国公将要中靶的箭撞了出去,自己却牢牢的扎在靶心上。 这不可能! 马上的人全都回头去看曹阔,只见他不紧不慢的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不射不收,就那么若即若离的跟在众人身后,既不追赶前人,也不拉开距离,就好像一个牧羊人在照看自己的羊群,只要有哪只“羊”不安分他就重点“照顾”一下,把所有人都看傻了。 陈懋“咣咣咣”的颠着头盔里的碎银子对薛禄道:“怎么样怎么样,我就说他的箭法通神,这银子肯定归我了,您老人家输了可不能耍赖,不能要回去。” 薛禄被曹阔的箭法惊诧的无以复加,还没想明白箭支因何会转弯,就被陈懋打断思路,于是夹手将头盔拽了过去,不讲理的道:“我不要,我抢。” 东莱好箭,在她第一次听说忠勇王义子的箭百步穿杨的时候就有心见识一番,当听赛哈智说骁骑尉在一次狩猎中救了皇太孙,那支箭转了很大一个弯子射中野猪的时候,她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多年前在太行山与六和楼主的一次交手,那是她平生第一次遇到能使箭矢转弯的人。 对于能转弯的箭矢,她经过多年的摸索和练习也能做到,只是准头儿太差,所以听说又出现会这种技法的人就非常想请教一番,也隐隐有一个想法,力道也不行,因此想看看此人到底和六和楼主有没有关系,毕竟当年太行大玉还有一个义子留在山中,所以才随着赛哈智来到了军营。 可当她真的见到曹阔的箭时,又陷入了诚惶诚恐和焦虑不安当中,因为这个世界或许有人能让箭转弯,但绝对不会有人能让箭打着旋儿滚筒一般的往前飞,她自己就是用箭高手,坚信世上没有这种技法,所以这让她想到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可能。 东莱寒雁凝着一双秀眉,双手扶着肚子往前走了几步,她想看清曹阔的面容,只是场下群马奔的太快,又有烟尘遮挡,让她始终看不清曹阔的样子。 就在几个勋贵子弟无法破解曹阔这种“放羊”战术的时候,辅兵的马队里突然有两人坠马,而这两人在从马背跌落的过程中不慎将已经张开的弓箭射了出去,而这两支箭的方向刚好是冲过来的曹阔。 “啊!” 薛禄惊得丢了装银子的头盔,他忽然反应过来这些勋贵怂恿他邀请骁骑尉军中试箭是假,假他手杀人是真,只要曹阔死在他的军中,别管是谁杀的,最终这件事肯定是要落在他的头上的,只是他鞭长莫及,后悔完矣。 赛哈智惊得也“啪”的一下握住剑柄,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他早就收到那些不学无术的勋贵子弟要对付曹阔的消息,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而且用的还是如此凌厉的手段,死士在射杀目标后坠马而死,即使一种意外又死无对证,这些勋贵们也太阴狠了。 然而他们的担心和康慧王的窃喜都落了空,箭矢虽然离曹阔又近又快,可他只是将手中大弓转了个圈子就把两支箭打飞,其中一支还落在了阳武侯薛禄的脚前。 老将军看着箭杆上代王府的标记,不禁重重的哼了一声:“有其父必有其子。” 赛哈智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知道曹阔肯定是早有防备的,才能轻松化解这场刺杀,深深的为这个同是草原来的后辈感到骄傲,看来今天是有惊无险,皇上那里好交代了。 陈懋抹了一把额头冷汗,然后赶紧拾起地上的头盔,将散落的碎银子连同泥沙一起划拉起来,收在怀中不撒手,悠悠的道:“老天疼憨人呐。” 薛禄见他没出息的样子又哼了一声:“下手慢了,让你这厮占了便宜。” 校场边的将士们本来已经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可下一刻就爆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呼喊,大力的为曹阔加油。 几个王侯世子眼中露着狠毒,但也不敢故技重施,只能被曹阔追着打,因为他的箭能转弯,几乎可以掌控一半的箭靶,只要有他在的一侧,别人的箭就休想中靶,即使有人在另一侧射中箭靶,等他绕过去的时候也能将箭从箭靶上打下来,所以直到两撒袋箭矢射完,箭靶上除了辅兵和他的箭,几个王侯世子一箭未中。 当裁判官宣布骁骑尉以二十四比零****的时候,士兵们都疯了一样嚎叫,来庆贺这场难得一见的较技,而勋贵们则黑着脸在心里默默的数银子,因为输的太多,心里的血已经止不住了。 回到场边,把台冷着一张脸不去看薛禄,他以为这场刺杀是薛禄安排的,只等回去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与也先土干知道,也好有个对策。 曹阔则是恭恭敬敬的将宝弓还给老将军,并将所有赢来的银子献了出来,再次打出人情牌,开始拉拢太子府、忠勇王府和军中的关系:“老将军,小子不知如何支配赢来这许多银子,不如留在军中添置需用,听说皇上有意再征漠北,正是将士们用得上的时候,也算太子府为即将出征的将士们尽一份绵薄之力。” 薛禄大笑,已经不在乎陈懋怀里的那点碎银子了,大力拍着他的肩头道:“好!好!好!是个明事理的孩子。来呀,告诉各王府的小公爷们今日就不要回去了,通知他们的家人拿钱来赎人,否则就都随老夫北上,到草原上见见世面。” 军中大佬们对此都无异议,举双手双脚表示支持,只有赛哈智抖了抖腮帮子,但最终也没吭声,谁让这事都是勋贵子弟们自己惹出来的呢,只是他对薛老将军的言辞颇有微词,心说到底还是个带兵的,土匪惯了,说起话来匪气十足。 东莱寒雁终于看清了曹阔的面容,忽然之间她就觉得自己动了胎气,两手不断安抚着肚子,悄声对赛哈智道:“指挥使大人,今日可能是走的多了,感觉身子不甚爽利,本官先行回去了,麻烦您替我跟几位将军告罪。” 东莱寒雁走了,因为她今天见到了最不想见的人,虽然她不敢肯定曹阔就是金玉良,但是本着将危险性降到最低的态度,她还是要将一些事禀告给皇上:比如蜚螭魇魅,比如绮罗惊魂术,比如花烈不经意提到的一些关于太行大玉的异能异象。 因为她和太行山斩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所以她对武林中的事也多有探查,因此当她见到曹阔的时候,心中有一万个相信太行大玉还活着。 赛哈智手下的锦衣卫查查王侯勋贵谁有谋反的迹象还可以,但是武林中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他们就不拿手了,所以东莱寒雁对皇上的建议是抹掉曹阔这个人。 朱棣听了她的分析之后,心中本来已经打消的疑惑又深了,寻思了半天才悠悠的道:“朕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也觉得有些像,特别是他身上那股无形的傲气,只不过朕更相信卫神仙的话,三老联手,他应该是死了。既然你认为他还活着,那就安排他进宫吧,让朕亲自试试他。如果真的是他也不打紧,宫里还有武当山的阵法在,其实朕也有很多事要问他,大军出征在即,家里面还是要安排妥当。” 484.任君来去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进宫,去忠勇王府宣召的是太监,可入宫之后引路的却是侍卫,起初的时候曹阔并没有注意到这种细微的差别,但随着步入皇宫越来越深,遇到的行人越来越少,他就起了戒备之心了。 “难道校场上三婶儿认出我了?不至于吧?虽然一个人二十岁和三十多岁的样貌比较像,但是面貌上的差别还是很多的,比如年轻人脸颊上没有中年人发福后的肥硕,从脸型上就不一样,二十岁的他更没有眼角的鱼尾纹,那种青涩感和成年人的油滑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表象,老子已经将眼神藏的很深了,她怎么可能匆匆一眼就认得出来?还有在大山里摸爬滚打了十多年,脸色早被晒成小麦黄,哪有现在这身白皙,再说个子也长了不少,她有什么证据说我就是太行大玉?” 曹阔心里开始犯嘀咕底,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说实话他虽然不怕朱棣对他下杀手,但是他真没做好和朱棣摊牌的准备,就那么深一脚浅一脚的随着侍卫来到了御书房,一见朱棣纳头便拜:“微臣叩见万岁爷。” 朱棣手上还拿着朱批,出征前有许多准备工作需要他预览,见曹阔趴在地上,就扔了朱批道:“起来吧,朕找你来,是听说你将赢来的银子尽数送给了军中将士,不仅杀了那些小王八羔子的锐气,还为大军出征解决了不少难题,朕心甚慰,所以问问你,想要些什么封赏呢?” 曹阔刚起身,又趴下了,学着网文和电视剧里的主角开始卖乖:“微臣不缺什么,不要皇上的封赏。” 朱棣听了果然龙颜大悦,大加赞赏,说道:“不要封赏,那是你淳朴敦厚的性子可贵,但朕不能不给,尔父也先土干如今唤做金忠,不如你也姓金,与尔父同姓。朕观尔温润如玉、贤良方正,不如就叫金玉良,你看如何?”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八荒读术之下,御书房的前、后、左、右、头上、脚下全都是人,其中还有一个怀孕的。 曹阔脸朝地面使劲闭了下眼睛,心说该来的还是来了,东莱你个八婆,准是你嚼的舌根,看我不去花烈那里告你的状。 他想归想,朱棣这里还是要面对的,他知道继续装下去没有意义了,所以直起身子给了朱棣一个“我知道你知道我了”的眼神,揶揄道:“做人可以不仗义,但不能不讲究,既然知道了就不要在占这种小便宜了,有意思吗?” 朱棣笑了:“宫里的戏班子刚好少个唱戏的,我看你就很合适。” 曹阔懒得理斗嘴,他实在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猝不及防,爬起来拖过一张椅子大大咧咧的坐下,凝视着朱棣道:“你身边那么多戏子还缺唱戏的?唱戏很累的,你这些年难道很清闲吗?” 朱棣渐渐没了表情,他想到了靖难,想到了坐上龙椅之后的南征北战,想起了他杀的那些人,想起了为了“正统”二字大修武当,桩桩件件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就觉得自己突然乏累许多,比之眼前这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更显苍老了许多,忽然叹了一口气道:“你既然已经死了,为何还要回来。” 曹阔腾的一下就坐直了:“来要您答应我的东西啊,当年咱可是说好的,天子剑、阴阳鱼、十六飞星、子午盘,您答应我的可是一样都没做到。” 朱棣抬起一根手指不紧不慢的敲着桌案,不停的在自己苍老的手背和曹阔稚嫩的脸上看来看去:“谁说一样都没做到,朕的女儿不是被你拐跑了吗?” “我噗……”曹阔一口老血险些喷他脸上,指着朱棣叫嚷道:“你别瞎说啊,我们可没有在一起,她过她的自由日子,我寻我的天子宝剑,我们两不相干。” 朱棣依旧敲着桌案,久久不语,直过了半天才问道:“她还好吗?” 曹阔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常宁现在的情况,模棱两可的道:“也好,也不好。” “怎么说?”朱棣说到底他还是一个父亲,想要刨根问底。 “让人都退下吧,有些话人多不便说,你这墙里墙外的、脚下瓦上的人再多,对我来说也是摆设。放心,我真要对谁不利,那人早死八百回了。”曹阔伸出手指在屋子里一顿乱指,最后又冲着门后喊:“三婶儿!烧壶茶来,我喝碧螺春……” 朱棣满头黑线,最后还是在桌案一角连点三下,没一会儿功夫周围的人果然在八荒读术中消失,曹阔这才道:“她出了点状况,目前来说只要有特定的食物供应,她就永远不会死,只是见不得光,所以现在生活在一个昏暗的世界里,待我寻得宝剑之后就会去看她,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把她医好。” “世间真有人能长生不老?”朱棣一双眼睛亮的吓人,恨不得眼下就能把曹阔看个透彻。 “没有。”曹阔果断掐死他的妄想。 “那你说她……” “我有说她是人吗?” 御书房中突然安静的吓人,两个人彼此盯着对方谁也不说话,就好像时间静止了一般,直到东莱寒雁端来茶水,屋子里才有了生气。 朱棣不再纠结女儿的问题,而是换了一个他更为关注的话题:“听说你之前一直与允炆在一起,可告知朕他的下落?” 曹阔笑了,因为他手中终于有一张筹码了,呷了一口茶笑问:“告诉你,能换到那把剑吗?” 朱棣毫当即点头:“可以。” 曹阔信不过他,毕竟被骗不是一次两次了,于是紧逼道:“君子一言……” 朱棣见他真的要说朱允炆的下落,也危襟正坐起来,一字一顿的回道:“驷马难追。” 有了这个保证,曹阔当即一拍巴掌就把小朱皇帝给卖了,他是真没想到朱允炆都不再地上世界了还能起到这么大的作用,所以很痛快的将他的事告诉了朱棣:“他和常宁在一起……” 两人随即围绕这个话题聊了很长时间,曹阔将他知道的朱允炆行动轨迹都讲了一遍,朱棣才相信惠帝是真的回不来了,虽然曹阔一直不说关于血族的事情,但是详细描述了血族不能见光的原因和后果,这让朱棣对于朱允炆和常宁的那种“长生不老”有些望而却步,直到曹阔将壶中的茶喝干了,二人才结束这个话题。 “剑呢?”曹阔伸手。 “已经不在宫中了。”朱棣双手一摊。 空气再次凝固,又一次被戏耍的曹阔胸中气血翻腾,浑身散发出来的杀气连老鼠都惊的逃了,东莱寒雁紧张的随时都准备扑过去,为皇上逃走争取时间。 可下一刻,朱棣就风轻云淡的道:“你告知朕他的下落,朕也告知你宝剑的下落,有什么不对?” “额……”屋子里的空气再次获得自由,只是如同曹阔一样迷茫不知下一步该到哪里去,只等了半天他才悠悠的道:“难怪我翻遍了皇宫也没找到那把剑,看来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了……” 朱棣听了就觉得眼皮子直跳,问道:“你翻遍了皇宫?” “嗯,常来。不过放心,以后不来了。”曹阔起身打算离去,路过东莱寒雁的时候不忘露出善意的微笑:“婶子,你这茶,鹤顶红的味道重了些,下次记得多放点盐调剂一下,还有给我下毒怎么也得两斤打底儿,你放的那么少是宫中没存货了吗?” 两斤,东莱寒雁看着那盏绘有禄意青鸟白釉茶盅,不知道怎样才能放下两斤毒药。 眼见下毒不成,她又从衣袖里摸出一只口哨,轻轻一吹就唤来无数青衣侍卫,很快就将院落围了个水泄不通,对已经步入院子的曹阔道:“这是武当山的九宫八卦剑阵,按九宫八卦方位布成,此阵剑法连环、迅捷绵长,金楼主可能破之?” 曹阔回头看她,又看看默不作声的朱棣,回道:“怎么还急眼了,你这是玩不起呀,不过有言在先,若我破了这阵法就可以走了么?” 东莱寒雁看了一眼没什么表示的朱棣之后道:“任君来去。” 曹阔点头示意知道,一边闯向剑阵一边道:“九宫八卦剑阵是由九个精通连环夺命剑法的人组成的阵法,你弄这一堆人,足有九九八十一个之多,看上去声势浩大,实则还是离不开剑和九宫八卦,对于真正的高手来说是无济于事的,无非是破一遍还是破九遍的区别;剑阵剑阵,有剑才能有阵,所以剑本身就是剑阵的破绽;还有记着,我叫曹阔,金玉良是当年掉进土匪窝子时候随手撵来的佚名,本来没想在山里常住,但人,总是有感情的……” 朱棣和东莱寒雁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曹阔一边走一边随手捏断一柄又一柄长剑,只要有长剑刺向他,都会被他抓住剑尖一抖,那剑断做几截,若是几柄剑同时刺去,没被他抓到的剑就仿佛是扎在影子里,根本伤不到人,等他走到院门,身后只留一地的断剑和不知所措的侍卫。 485.主 席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东莱寒雁看着满地断剑失声问道:“你这是什么功夫?” 曹阔回头:“易宗绝学,罡风爆焰指。” 提到朝天十三宗,朱棣就想起千秋无过卫玄卫云升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八荒迟悔,想起他们都是年过百岁还身体康健的老人,自己虽是天子,可耳顺之年就感力不从心,服尽丹药也无济于事,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因何能够返老还童?” 曹阔心中不悦他刚才用天子剑诓骗自己,挑衅道:“等你回来,我教你啊?” 朱棣对于这个他始终不能掌控的人深感无奈,有气无力的道:“欺君是死罪。” 既然露了相,曹阔哪里还会在乎这些,一如既往的不拿皇帝当干部,顶撞道:“你拿来天子剑我就不欺君。” 朱棣拿他没办法,沉思片刻之后说道:“你保大明三百年,可得天子剑。” 曹阔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人,心中震惊于他的荒诞和妄想,以及为之付出的实际行动。 所谓三百年,一是试探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能够长生不老,二是有了这三百年他朱棣肯定也学会了长生之术,到时候别说天子剑了,他肯定倾尽国力杀掉自己,不会让世界上有第二个和他拥有同样能力的人出现,这就是个疯子。 可想而知,如果眼下不应下这事,朱棣定会猜忌自己长生一说的真假,必定想尽办法对付自己,所以眼下只要答应他,今后不但不会有丝毫麻烦,朱棣还会保护自己的周全,所以曹阔顺势说道:“君无戏言?” 朱棣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能得到这个天大的秘密,仿佛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立刻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曹阔心道:“这可都是你自己说的。今天也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你玩我,我也玩你一回,而且玩死你。等你咽气的时候想起今天这番画面,不知道你会对我说点什么呢?还三百年,你老朱家拢共也没有三百年的基业。” 朱棣果然没有食言,没有再派人阻止曹阔离去,而是问了一个无关痛痒的问题:“你之前写的那篇文章可有下阕?” 曹阔笑笑,没有将伟人的大作据为己有,很是坦诚的道:“那是**的手笔,我一凡夫俗子哪来得这等文采。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朱棣仿佛灵魂出窍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心中的波涛汹涌只等曹阔的身影消失才渐渐平歇,他在为写词之人俯瞰大地指点江山的气势生忌,也痛恨词人没有提及自己的丰功伟绩,可又觉得在这首词里和唐宗宋祖站在一个高度上好像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直过了良久才对东莱寒雁道:“告诉胡濙,别找惠帝了,让他寻一个叫**的人,朕要见到此人。” 曹阔径自走出皇宫,无需有人引路,因为宫中的路他比朱棣还熟。往回走的时候他一直在想天子剑的下落,既然那把剑不在宫中,那么朱棣会把它藏在哪里呢?朱棣此番出征肯定是回不来了,榆木川就是他的终点,自己该到哪里去搜寻天子剑的下落呢?朱高炽会不会知道?朱瞻基会不会知道? 他没有因为天子剑不再宫中而就此离开京城,而是又回到了忠勇王府,此番讨伐阿鲁台,把台是要跟着也先土干一同打前锋的,这段时间家里不能没个坐镇的人,否则还不被那些勋贵子弟给欺负死,所以即便要走也得等到也先土干回来在走,这样看上去他也信守了和朱棣之间的诺言。 前脚刚进王府,后脚皇太孙就跟来了,朱瞻基进忠勇王府就跟回家一样,将一卷圣旨塞在曹阔怀里,然后抓着桌子上的点心就往嘴里填,看样子最近也是忙的焦头烂额,不怎么在乎他那俊朗的小外表了,一边吃还一边道:“皇上此番出征,命太子监国,命我帮辅后勤事宜,所以我决定将军中药品的差事交给你来做,所以大军出发前你就搬到太子府吧,一切等大军凯旋你在搬回来住。” 药坊的运作一切正常,曹阔才懒得天天腻在太子府里,整天装孙子实在太累,于是推脱道:“军中药品又不只金疮药一种,在说前期所需的金疮药已经备足了分量,我留在家里一样不耽误产出。” 朱瞻基却一巴掌拍在他的肩头,郑重的道:“药自然有人做,我是要你留在太子府照看太子,我以通晓太子府所有人知道,我不在府里的时候你可带我行事府中防卫,只要你对任何靠近太子的人有怀疑,可就地射杀。” 曹阔楞了两秒,随即明白朱瞻基为什么要这么做,所有人都知道皇上老了,汉王和赵王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弃窥视皇位的想法,而太子朱高炽就是二王最大的绊脚石,所以想尽办法除掉太子是他们一直为之努力的方向,而朱棣不再京城就是最好的机会。 也许是朱瞻基嗅到了什么危险,也许太子府从来都没有放松警惕,反正从他的表情里能看出这次出征对于太子府格外重要,容不得曹阔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所以只能依命行事。 皇上单独召见忠勇王义子,并命他督办军中药品的事情很快被京城大小官员知晓,这可是肥差之中的肥差,与那些被阳武侯扣在军中,花尽了银子才赎出去的勋贵子弟们形成鲜明对比,这让京城不少有适嫁女儿的宦官人家把目光又转向了憨厚的骁骑尉。 一时间在忠勇王府门前等着说亲的媒人都排成了行,从大军出征开始忠勇王府们门前的人就没断过,只要里面有人出来,甭管高低贵贱是男是女都先问问成没成家,吓得苏迪亚和多兰都不敢出门了,生怕被狼群一样的媒人抓了去,嫁给哪家衙内做了小老婆。 随着天气转暖,京城里的士子们又结伴出游,闺阁中的小姐们也出得门来,或去寺庙祈愿,或随家人去祭奠先人,也有聚在一处互相品尝她们亲手做的小食。 苏迪亚和多兰在家里憋久了也想出去,可两个女子出门多有不便,于是多兰就想到了一直留在客舍的程徽音:“要不咱们去找那个叫黄泉的女子吧,我看她平时腰间总挂着一把剑,说不定有些身手呢,而且有她在,那个剑河的单老板就一定会跟着,这样咱们也能走远些。” 苏迪亚觉得有道理,就带着礼物邀程徽音一起出行,结果遇到白氏也在,于是队伍渐渐扩大到五人,白氏是有诰命的,出门少不得几个随从,所以廖矮子忙前忙后,临时组织了一支不大不小的队伍就杀出忠勇王府。 出游多往有水的地方去,河边就成了不二之选,一行人寻了一个温馨又不乏热闹的地方独处,倒也乐在其中。 周围不乏有一些大胆的士子看到他们队伍里有年轻女子,就跑过来询问这户人家的家世,这让单云锦一直黑着个脸,因为程徽音虽然已是摽梅年华,但一直是姑娘打扮,而且因为终年习武的缘故,人看起来格外有神韵,随便往河边一站就是景色,所以往她身边凑的男人比相中苏迪亚的还多,白氏也乐的年轻人们嬉闹,并不阻止。 单云锦好不容易将那些“登徒子”赶走,还不等说话,程徽音就问他:“你带人来了?” 单云锦一愣,随即说道:“带了几个人,毕竟白夫人在这里,莫要出了差错才好。怎么,有什么不对么?” 程徽音对河中几条渔船扬了扬头道:“不是渔家,你的人?” 话音刚落,那几条距他们不远的几条渔船突然拨转船头朝他们驶来,船上的渔民纷纷掏出一方面巾裹住脸颊,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保护夫人!” 忠勇王府的随从们还没反应过来,单云锦一声呼啸就唤来四名属下,同他呈五行方位将白氏等人挡在身后。 可伪装成渔家的蒙面人压根就不理他们,全都朝程徽音奔了过去,这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之前一些对程徽音有好感的士子们纷纷抄起杌子、油伞想来帮忙,也被单云锦统统拦住。 苏迪亚是冲在最前面的一个,也是第一个被单云锦挡下的,气得她大声喝问:“你干嘛拦着我们?” 而下一刻程徽音就用实际行动告诉在场所有人,单云锦的做法有多么正确,只见她一巴掌就将一个冲上来的壮汉扇得凌空转了四五个圈子,一脚将比她壮两倍的大汉踹回河里,把小舢板都给撞裂了。 蒙面人们虽然前仆后继,但是程徽音就像一棵不倒青松,微微摇曳着枝条就将所有来犯之敌送了出去,而且经她击退的敌人没有一个能爬起来的,不是骨断就是筋折。 486.狂妄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见一群大汉三拳两脚就被打趴下,之前卖好的士子们都鹌鹑一样躲在自家的小杌子后面,没人再敢上前搭讪。 苏迪亚就像从来不认识程徽音一样,自言自语道:“看她生得还没我结实,却比草原上最勇敢的***还强壮,她真的是一个药材商人吗?还有那个万英楼的胡姬,出入王府如履平地,好像每一个和曹阔接触的人都很神秘,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呢?” 李茂芳远远的看向这边,见派去捉拿程徽音的人不堪一击,不由得着急道:“我的康慧王啊,您确定这些都是身边最好的死士吗?也太不禁打了吧?赶紧想办法把人撤走,一会要是被扭送到官府,怕是代王的脸面也不好看。” 康慧王的年岁本就不大,正是好勇斗狠的年纪,在众家哥哥面前丢了面子,脸都红到脖子了也不松口:“他们敢,连个女人都抓不住还敢赖在我的头上,只会死得更快。” 汉王次子失望的摇头:“我看还是报官吧,长春道人不是被从宫中赶出来了吗,这回让他立上一功,咱们在添上一把火,或有希望让他再回皇上身边。此事不宜由锦衣卫督办,赛哈智与太子府过从甚密,你们最好请东厂的人出面抓人,否则在拖下去,汝南王和康慧王恐怕就要被撵回封地了。我已经联系上了原武运送局的孟掌柜,他愿意当堂指认女贼与药坊有来往,想必到时候太子府也是跑不了的。” 勋贵子弟们又定一计,各自施展手段去了。 单云锦负责将那些被打残了的死士们拖运到官府去,而苏迪亚等人则败兴而归。 众人前脚刚进家门,后脚东厂的人就到了,来人正是大腹便便的东莱寒雁。 自从曹阔在宫中大摇大摆的破了九宫八卦阵之后,她就一直负责蹲守曹阔的行踪,在皇上回来之前,她绝不能让曹阔脱离自己的视线。 这次听说要抓的人和曹阔有牵扯,她想不来都不行,骁骑尉那里可是和皇上有约定的,为了守住他们之间的秘密,那九九八十一个九宫八卦剑阵的侍卫可都是被灭了口的,这些不知死的王公贵戚还想动他的人,如果不拦着点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白氏听说东厂要拿府上的客人,第一个站出来不允,挡在门前不让人进门:“王爷出征了,有什么事等王爷回来再说。” 东莱寒雁笑脸相陪:“夫人不必紧张,我们就是请九曲黄泉姑娘到衙门澄清几件事情,一杯茶的功夫就将人安安稳稳地送回来,保证不少一根头发。” 程徽音一听东莱喊出自己的名号,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也不让白氏难做,主动走出来安慰白氏:“夫人放心,东莱大人不会为难我的,在下去去就回。” 白氏不放心程徽音独去,赶紧让苏迪亚个廖矮子跟着,万一有事马上回禀,大不了求太子爷出面捞人。 程徽音跟着东莱寒雁一边走一边看着她的身子,突然伸手在她肚子上摸了一把,然后说道:“是花家的孩子吧?早听说师父当年有个兄弟在京中混饭吃,他的夫人在太行山上也曾是的一把好手,只是后来大家才知道这位夫人是当今皇上的坐探,是吧?东莱大人。” 听程徽音道出她的过往,东莱寒雁并不吃惊,毕竟六合楼有许多人都知道她,如果不是因为她和花烈是夫妻,六合楼的那些高手们也未必能让她安安稳稳的活到现在,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纵容花烈“不思进取”的原因之一。 不过她还是被程徽音的动作吓了一跳,因为武林中有许多阴暗的手法令人防不胜防,很多时候明明中招了却无一点察觉,等征兆显现的时候就已经无药可救了。 可眼下的情况,是要将这件事情平安化解才是正理,她猜忌程徽音也于事无补,所以半开玩笑的拉近关系,刻意指正道:“不是兄弟,按辈分,六合楼主是要喊我们家那口子一声三叔的。” 程徽音确定了东莱寒雁的过往,就皮笑肉不笑的道:“吆,那要称呼您师伯才对。” 东莱寒雁打着哈哈:“哪里敢,论不上,论不上,我这里虚长你几岁,你若是不嫌弃,就喊我一声雁子姐,我们以姐妹相称正好。” 跟在后面的苏迪亚有些凌乱,这都什么关系啊?怎么听上去这两个人还套着亲戚,难不成这位黄泉小姐也是有些来头的? 东厂的官衙设在东华门,又称东缉事厂,厂督分别是朱棣身边的亲信大太监王景宏和侯显,就是跟着郑和下西洋那哥俩,以及黑旗出身的东莱寒雁。 衙门里李茂芳等人早早就到了,因为告官的是长春道人,作为幕后主使的王公贵戚们不知东莱寒雁早就和王景弘、候显打过招呼,还搞的三堂会审似的,等着看热闹呢。 可等程徽音一出场,李茂芳的眼睛就直了,心说这女子生的俊俏,如果不是东莱大人说明这是事主,打死他也想不到眼前的美人是能将二三十个彪形大汉打趴下的高手。 “堂下可是黄泉,见到众位大人因何不跪?”王景弘发声。 “不跪自有不跪的道理,我若是跪了,怕众位大人还得跪还与我。”程徽音提着剑进的东厂衙门,往那儿一站鹤立鸡群。 “狂妄!”朱瞻塙年纪小,见不得在他面前还有如此放肆的刁 民,不顾堂上几位正主颜面先拍起了桌子。 “休得造次,有人检举你滥杀无辜,曾与多宗命案有关,昔年还与太行山匪有牵扯,你可认罪?” 王景弘一语双关先将赵王世子按下,心中愁肠百结,东莱寒雁是说过事关皇上,此女子不宜妄动,但他就是想帮忙,对方最起码也得有个态度啊,这提着剑来受审的,放眼大明朝也是第一位了。于是打算让原、被告赶紧施出手段一较高下,好叫他能潦草结案。 哪知程徽音也是个腹黑的,在堂上来回看了一圈之后,最后直勾勾的盯着朱瞻塙问道:“有人检举?我记得当年的仇家的杀干净了,哪来的人检举?是谁站出来我看看。” 杀气在堂上飞快蔓延,别说王景弘,连候显和东莱寒雁脸儿都绿了,心说这位还真安抚不下啊,这可如何是好?朱瞻塙更是吓得赶紧伸手去摸身后的护卫,倒让不少人对他投去鄙夷的眼神。 长春道人见状不得不出面指认,往堂上一站就与程徽音对峙:“是贫道认出了你,那日在城外八角亭相遇,贫道一眼就认出你是天泉山庄的九曲黄泉,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只是当时有忠勇王府的骁骑尉在场,贫道怕你伤了忠勇王府的公子,这才没有妄动。” 程徽音并不认得水火煞,撇了一眼道:“哪里来的牛鼻子,你既知我九曲恒宗,就当知朝天十三宗,我天泉山庄为太祖打天下东征西讨,家父最后死的不明不白,我为父报仇怎么就成女魔头了?” 她这一问让堂上所有人都傻眼,除了东莱寒雁没人知道朝天十三宗是个什么东西,更别说这女子的本家还和太祖还有关系,难怪她敢说让众位大人跪还她,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这事今天还真不好办了。 汝南王一看事情没有按照他们设想的方向发展,赶紧打断王景弘的问话,说道:“你如何证明你那个什么山庄为太祖打过天下?” 程徽音此时已经看明白这些局外人是今天的主谋,就以同样的方式回应他:“你如何证明这牛鼻子说的都是真的?” “哼,长春道人曾十数年为皇上炼制仙丹,他的话能有假?你不认账也没关系,本王能证明你与太行山匪互通有无。”汝南王也不敢大肆宣扬长春道人的事情,毕竟他是从宫中逃出来的,所以转脸就把事情往六合楼身上扯:“来人,去请原武运送局的孟掌柜来。” 廖矮子在外面一听孟星返水了,溜出衙口迈开两条小短腿儿就往太子府跑,他得去找曹阔,否则今天黄泉大人还真就危险了。 “任得胡来!”曹阔听说程徽音只身跑到东缉事厂,心中也是焦急,生气这丫头长这么大了还是不知轻重,匆匆写了一张条子让廖矮子转交与她,希望可以降水搅浑。 等廖矮子二次到得东厂衙口的时候,单云锦也在了,他比出游的众人晚一步回到忠勇王府,听说程徽音被东厂拿去,赶紧追了过来,将锦衣卫的牌子往堂上一放,大声道:“诸位大人,在下可保黄泉姑娘身家清白。” 然而早以与六合楼撕破脸的孟星也掏出一块锦衣卫腰牌来,指着程徽音道:“单大人,下官也不会平白冤枉一个女人,此女子确为六合楼贼首金玉良之爱徒,我和师弟黄平都可以作证。何况单大人当年人称角蛟,乃六合楼主的左膀右臂,您保她,恐怕不妥吧?” 487.有茶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东厂衙口里阴云密布,各人心怀鬼胎脸色难看。 单云锦被孟星气的面色铁青,他一心保住程徽音,今天就是皇上来了也不能把人带走,大不了家业不要了,陪着程徽音一起杀出去,去过侠侣仙踪的江湖日子。 孟星和黄平面色潮红,二人早就商定倒向王公贵戚的阵营,誓要将忠勇王府和太子府连根拔起。 他们早就谋算好,这件事看似是几个王爷和骁骑尉之争,实则是汉王和赵王联手打压太子府。 三王争储,太子是最不被看好的一个,所以只要太子府倒台,他们就是新储君眼前的功臣,将来在新君面前谋个官职不在话下,要比在地方上辛苦强上千倍万倍,所以孟星一上来就要把单云锦一块推下水。 王景弘和候显印堂冒绿光,本来一个和稀泥的戏份愣是让他们把锦衣卫埋在黔中和河南的两大暗线给挖了出来,单、孟二人是锦衣卫秘密安插在当地监察各处官员的百户,这一暴露说不得就没用了,虽然东厂是监察锦衣卫的,但无形中毁了人家的布置,就是说到皇上面前他们也不占理,这没法跟塞哈智交代。 二人转头去看三档头,结果东莱寒雁抱着肚子双眼望天,谁也不看。 汝南王、山阴康慧王、赵王世子、李茂芳等人则满头黑线,他们当然知道孟星胡乱攀咬造成的后果,最关键是正事没办成,锦衣卫内部先掐起来了,这要深查下去,恐怕拖个一年半载也别想有什么结果,到时候他们都被撵回封地了,这口气就没地方出了。 果不其然单云锦一开口就跑题了:“在下也是十三宗后人,我的身份锦衣卫内可查,且有武当山李道长作保,不过我听说孟大人这腰牌来的可有些蹊跷,据说当年六合楼主请孟大人的恩师全家吃鸽子,最后一只吃不下了还关切的留作下顿再食,可没过几天就传出李府全家被噎死的传闻,而后是李家大姑爷突然暴毙,孟大人这才接了李怀远李大人的班,可怎么据当年煮鸽子的厨子说,李大人不是被噎死的呢?” 为了程徽音,单云锦一改往日直言正色,反而话里有些阴阳怪气,事情经他一说就把原武李家被灭门的矛头指向孟、黄二人。让人不难猜测其中另有隐情。 久不开口的黄平怎能任他在堂上当着这么多大人胡言乱语,指着单云锦叫道:“单平鸿,那厨子没过几天就因不慎坠井死了,你休要含血喷人。” 单云锦根本不看他,盯着堂上三位档头皮笑肉不笑的道:“哦,没几天证人就死了吗?不知李大人这是作了多大的孽,全家没一个善终的,就连厨子也受牵累。” 事情越扯越远,王景弘一个头两个大,赶紧打断众人争辩:“诸位,李大人的事与本案无关,不要说远了,这事锦衣卫的塞大人自会过问。黄姑娘,孟大人说你依仗太行山匪多做恶事,你可认?” 程徽音看着左右为难的东厂大档头有些忍俊不禁,她也看出王景弘没有要为难她的意思,于是从怀里也摸出一块腰牌,直接扔给了东莱寒雁,然后问道:“师伯,有碧螺春吗?” 东厂的三位当家见到那块腰牌“腾”的一下都站了起来,因为那块腰牌是黑旗卫供奉卫玄卫云升的信物。 东厂是怎么来的,它的前身就是黑旗卫,只不过东缉事厂建立之后是由朱棣的亲信太监执掌,真要论起来,千秋无过卫玄是东厂的祖宗,八字衙门朝南开,有事没事查祖宗,这要说出去那真是没脸见人了。 “有茶,有新茶。”东莱寒雁乐得花枝乱颤,亲自给程徽音冲了一杯茶,心道不愧是师徒,连喝茶的口味都一样。 王景弘却是多问了一句:“黄姑娘,卫神仙的腰牌怎么会在你这里?” 程徽音不拿自己当外人,走到王公贵戚们对面座下,男人一样翘着二郎腿,抿了一口茶水才道:“他老人家带着个女徒弟无处可去,我就在我们家对面给他买了个五进的院子,又在山里给他修了个别院,没事的时候就去欺负欺负他的女徒弟,也顺便偷些剑招,这些年倒也混的熟络。来之前老爷子说京城里的好人不多,让我把腰牌带着,万一被狗咬了,也好打回去。” 李茂芳黑着脸真恨不得给朱瞻圻一嘴巴,可惜这个出馊主意的今天没来,否则他非一口浓痰吐他脸上不可,难怪汉王不喜他这儿子,可见他出谋划策之前早就知道其中风险,提前躲了。 可眼下怎么办,原本的犯人坐下来成了官老爷,堂下就剩俩锦衣卫了,还牵扯出了当年的一宗命案,这回他们可是把锦衣卫得罪的死死的,要说塞哈智不记仇,能当这事没发生过,这连他们自己都不敢往这方面想,看来回去以后得夹着尾巴做人了,时刻提防锦衣卫报复。 事还没完,程徽音早就注意到站在门口东张西望的廖矮子了,见他欲言又止,想进来又不敢进来的样子,一抬手就唤他到近前:“贼眉鼠眼的像什么样子,什么事?” 廖矮子没说话,只把曹阔的手书拿了出来,他本来见程徽音没事儿以后是不想拿出来的,但想到前些日子被这女人狠狠收拾过一回,又不敢藏着。 程徽音展开书信,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她在书信与廖矮子之间来回看了好几回,最终将手书递给了东莱寒雁。 东莱寒雁快速浏览了一遍,然后将目光锁定在了长春道人身上:“据查,长春道人乃湖广三十六煞之水火煞常春先生,常以修复灵魄为由骗取良家采春,坑害妇孺逞凶肆虐,是三十六股贼首之一,武当山南岩真人、逍遥真人皆可证。” 此话一出堂上众人全愣住了,事情反转,这下轮到王公贵戚们解释不清了,只要武当山两位真人能证明长春道人就是水火煞,那么伙同贼人陷害忠良的罪名他们是跑不了的。 更要命的是长春道人可是给皇上炼了十几年的仙丹,那可是皇上啊,吃了采春贼子的仙丹?这还了得吗?起码负责皇上安危的就能杀掉一大片,管你什么锦衣卫、缉事厂,一个都跑不了,否则皇上的颜面往哪里放?王公贵戚虽不至于杀头,但是一顿责罚是免不了的。 而这档口唯一清醒的就是长春先生自己了,他见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迈开双腿夺门而逃,然而单云锦就在堂下站着,哪里还能让他逃了去,一套五行拳展开三两下就将他给按到地上了。 这下王公贵戚们更百口莫辩了,这等于长春道人自己招了。 王景弘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因为涉及到的人太多,他也在思量到底该怎么处置长春道人,盯着赵王世子良久不说话。 朱瞻塙怕呀,当初把长春道人献给他皇爷爷的就是他爹赵王朱高燧,永乐七年的时候他爹可是干了一件大事,弑父、矫诏、篡位未遂,要不是太子力保,他们一家早就被杀干净了。 现在又来这么一出儿,长春道人本就是他们带来的,想抵赖也赖不掉,吓得他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平时下人们世子长、世子短的喊着,他不觉自己有多大能耐,但真面临这么大阵仗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还是个孩子,不知所措。 周围的叔伯兄弟看他的眼神都变得奇怪起来,好像这事就是他谋划的一样,叫他越想越怕,只有那个叫黄泉的女子闭目不语。 程徽音正在为廖矮子带来的手书激动不已,她知道廖矮子的手书从哪里来的,知道曹阔拿出手书就等于承认了师父的身份,知道师父为了帮她脱困才不得不向她显露身份,忽然抬头道:“师伯,事情明了,我一个女子就不在衙口里久待了,咱们改日万英楼见,我做东。顺便说一句,茶不错。” 一直旁观的侯显头脑清醒,急忙追问道:“黄姑娘,您这手书从何而来?” “卫老头儿虽然人不在京城了,但他在宫里待了一辈子,还是很关心皇上的,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他都知道……”程徽音挥挥手走了,路过单云锦的时候还不忘调侃一番:“单大人好功夫,连人家里一个厨子烧了几只鸽子都知道,佩服佩服。” 单云锦本来打算今天豁出去了,结果还没等发力程徽音就脱险了,自己反而惹得一身骚,望着那仪态万方的背影,心里有一种可望不可及的错觉。 东厂衙口里风云惨淡,这下真不好收场了,一旦长春道人开口,弄不好就是惊天大案,所以如王景弘之流也得小心翼翼,不过案子在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东厂也不能奈何各位王爷、世子,王公贵戚们纷纷以家中有事为由离去。 东莱寒雁只得将长春道人暂时收监,至于单云锦和孟星师兄弟,还是打回锦衣卫自查吧。 488.快请骁骑尉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勋贵子弟们与骁骑尉在东缉事厂再次过招,这回骁骑尉连面儿都没露就杀的勋贵子弟们屁滚尿流,可谓是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长春道人的事被赛哈智刻意宣扬的人尽皆知,宫中大小官员闻之无不瞠目结舌,各自躲在暗处议论纷纷。 东厂作为第一侦办衙口没能及时封锁消息,让皇上颜面扫地,被朱高炽狠狠斥责,只能哑巴吃黄莲,不知道皇上回来以后又会怎么收拾他们,谁让他们多管闲事呢。 经此一事,汝南王和阴山康慧王火速逃回封地,赵王世子以年龄尚小疏于管教为由被扣在府里不能出门,倒霉的李茂芳就成了京城里最大的笑话,无论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气得他一口气打死了两个乱嚼舌根的下人,暗暗发誓定要取曹阔性命,因为他认为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由曹阔引起的。 出了这么档子事,忠勇王府也大门紧闭,生怕再生事端。 苏迪亚在府里憋了几个月后终于忍不住了,见到多兰就开始抱怨:“都怪曹阔那厮,一个人跑到太子府享福去了,倒让我们整天憋在家里出不得门。” 多兰却红着一张脸,叹道:“我的大小姐,你还是出去看看吧,万英楼的胡姬来了,她说曹阔答应娶她,自己送上门来了。” “什么!”苏迪亚惊的嘴里能放下俩鸡蛋。 米歇尔来了,马车就停在王府侧门,只是她长期不能正常进血食,已经憔悴的眼眶深陷,躲在车里不敢露面。 苏迪亚和多兰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被围的人山人海,全都跑过来看热闹,将府门都堵住了。 忠勇王府的小王爷不娶名门闺秀反而和楼子里的歌姬勾搭在一起,这可是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所以那些等着给曹阔说亲的媒人都等着看笑话,如果他们不能将手中的姑娘嫁进忠勇王府,可是要拿这事大做文章的,若不多多诋毁骁骑尉的人品,那岂不是说她们的专业能力不足吗? 苏迪亚不喜米歇尔引众人围在王府门前,更不喜歌姬轻贱,所以一张口就撵人:“我们忠勇王府虽多粗陋之人,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门的,你所说之事我并不知晓,我劝小姐还是回去,等骁骑尉回来我们自会问清楚,如果确有此事,忠勇王府也不会怠慢了小姐。” 米歇尔满心以为只要她来,曹阔就一定能大开府门将她迎进去,不想却出来这么一位。可再一想,门前的女人或许没有撒谎,也许是曹阔真的不在,所以才没有出来,于是问道:“敢问这位小姐可告知骁骑尉下落?” 苏迪亚以为米歇尔不信她,一竿子将人支到宫里去:“人在太子府呢,要等皇上凯旋才能回来,我看小姐还是有些耐心的好,不要急在一时。” 米歇尔焉能再等一年半载,若是再要不回血牙,恐怕她的身体就要枯竭的连普通人都对付不了了,所以辞离了忠勇王府之后当夜就潜进了皇宫。 太子府虽不难找,但是她没办法甩掉身后的尾巴,有人从她离开万英楼的时候就跟着她,始终不离不弃,她走的快那人就快,她走的慢那人也慢,无论是飞檐走壁还是加速疾驰都无法摆脱。 按说以吸血鬼的速度是很难有人能够追上的,但是在东方大国里这条定律好像不怎么适用,貌似好多人都能在这方面与她一较长短,这点在蓝色风暴上的时候她就领教过了。 不过米歇尔对此并不担心,因为她不认为对方能够伤害到他,何况只要见到曹阔,她就又会多一层保护,于是毫不避讳的带着尾巴在东宫殿宇之中来回穿梭。 这可害苦了东宫侍卫,自从发现有两个不速之客到来,他们就马不停蹄的追赶,可是这两个人上蹿下跳,宫墙对他们来说就像是梯子一般,动辄一窜就是几丈高,上个房就跟玩似的。 其实侍卫们也有飞檐走壁的功夫,但是架不住一个劲儿的飞檐走壁,刚开始往墙头上蹦个三两回还算轻松,可来来回回蹦几十次之后就没有不腿软的。 “头儿,真蹦不起来了,追不上啊。”一锦衣卫喘息道。 “去唤指挥使大人来,不追了。”锦衣卫百户也跑不动了。 冷箭在太子府的夜空里四处乱飞,可两个女贼铁了心不给锦衣卫们面子,兀自在箭雨里穿梭。 赛哈智带着一群亲信蹲在太子门口,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女贼从他们眼前嗖的一下划过去,然后又嗖的一下划过来,一圈儿一圈儿的只把人看的头晕也没看清贼人的面容。 “大人,骁骑尉不是在府里吗?咱们射不到贼人,他也许能行。”一个亲信忽然想起了曹阔。 “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快请骁骑尉。”赛哈智到了太子府也拿两个飞贼没办法,组织了几次大规模拦截都没效果,最后只能让人放冷箭。 曹阔本不想出来的,他当然知道头上的两个人是谁,也知道这二人知道他是谁,他们来太子府一定是要寻他,可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见面能说什么呢? 可职责所在不言辛苦,他不得不想办法驱离二人,蹲在赛哈智旁边看了一会儿道:“赛大人,我先让她们停下来,还请大人莫要伤了她们。” 赛哈智疑惑的看了曹阔一眼,不过还是点头同意了,只见曹阔快步走进二女必经的一间房屋内,赶在二女再次经过的时候,对着屋脊连发六箭,每一箭的箭簇都在突出屋脊一寸的地方停住,刚好是米歇尔和程徽音即将落脚又无法变向的位置。 二女正自追逐,突然发现脚下有箭窜出,箭箭封死她们的去路,吓得急忙闪避,好在那箭并没有透瓦而出,这才有惊无险。 程徽音知道有高手来了,双脚一横躲过第一支箭,顺势一个滑铲铲断其余两支箭,然后矗立在屋脊之上。 米歇尔没有程徽音的身法,一脚斜踏在瓦片上,然后纵身一个前滚翻随即站起,落在程徽音两丈之外。 而焦头烂额的锦衣卫们顿时将殿宇下面围了个水泄不通,无数刀枪剑戟布满了院落四周。 曹阔挤出人群,再次回到赛哈智跟前,看着屋脊上两个仙子一般的女人,心里满是挫败感,感叹自己小心翼翼这么长时间,最终还是被人揪了出来。 程徽音此时已是汗流浃背,可对脚下的锦衣卫仍视而不见,缓缓抽出满是缺口的问情剑指向米歇尔:“你果然还是贼心不死,一直盯着他,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们不再步入大明一步!” 米歇尔也是被追的满腔怒火,指着曹阔道:“你们不是说他死了吗?是你们诓骗我在先。” 程徽音不理,反而道:“你若不来大明,焉知他还活着……” 曹阔见这样的争辩没有结果,说不定还能将自己的事抖落出来,便指着二人悄悄对赛哈智道:“指挥使大人,她们是来寻下官的,前面那个蒙面的是在下儿时的玩伴,另一个蒙面的是太子府药坊的药材商,没有他们家的硫磺和硝石,咱们的金疮药可做不成的,事关前线战事,还望大人通融。” 赛哈智疑惑的看着曹阔,突然恍然大悟,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的道:“贤弟,白天的事我们都知道啦。你还是年轻,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就知道娶一房厉害的媳妇儿是件多么糟心的事儿。你这还惹了一双,老哥和你说句实话,这绝对不是齐人之福。” 曹阔被说的莫名其妙:“白天?白天怎么了?” 有锦衣卫凑过来:“大人,不是俩是仨,白日里将那个妖娆的女人赶出忠勇王府的是忠永王的侄女,属下看咱们骁骑尉这回可真成了香饽饽啦。” “多嘴,忠永王的亲眷你也敢编排。”赛哈智喝退亲信,又对曹阔道:“老弟,你看她们两个大半夜的站在屋子上也不成体统,哥哥我把人撤了,你是不是也把两位弟妹劝回去啊?” 曹阔知他误会,却也不能解释,赶紧向二人招手,将她们叫下房来,当着这么多人他也不能说什么,只道:“都回去,一切等我回去再说,还有我在这里的事不要向任何人提及,事关家国,不得任性。” 程徽音知这话是对她说的,因此看了米歇尔一眼转身就走。 米歇尔也不敢当众揭穿曹阔的身份,可她碍于对血牙的需求,也给曹阔限定了期限:“我只给你三天,如果三天之后我还见不到你,你永远也别想见到我。” 曹阔明白她指的是饥荒之匙,但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幽怨呢? 二女走了,可骁骑尉三女挣夫的戏码迅速在太子府中蔓延,并有向整个皇宫扩散的趋势,连忙的废寝忘食的朱高炽都听说了,为这事还单独召见了曹阔一次:“骁骑尉不必形影不离的跟在我身边,我以监国的身份放你三天假,明日一早就回去,把该办的事办了在回来也不迟。” 489.丢了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阔是得回去一趟,自从上次东缉事厂事件之后,除了廖矮子来过两回向他禀报寻找天子剑的进展,他已经三个月没有收到外面的消息了。要不是米歇尔强闯太子府,他还不知道程徽音一直留在忠勇王府,这妮子在京城逗留这么长时间不来寻自己,也不知道所为何来,可别把自己还健在的事情告诉了蓝夜他们才好。 只是他刚出皇城没多久,就在一处隐蔽的地方发现了鬼门的标记,不由得自言自语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有鬼门的标记出现,说明蓝夜已经到了京城,不过他没时间去寻蓝夜的下落,因为他必须先处理米歇尔的事情,所以打马径直奔向忠勇王府,在这里还有一屋子的女人等着他呢。 先给主位的白氏请安,然后他就不知道怎么开口了,上首的程徽音慢条斯理的吹着茶叶,好像她才是主子一般。 次座的贝蒂·米歇尔虽然化了很浓的妆,但难掩双目密布的血丝,盯着他就像在控诉一个禽兽不如的负心人,就连白氏身后的苏迪亚看自己也像在看一个薄情寡义的伪君子。 端着点心上来的多兰还故意撞了他一下:“让一下,也不长些眼色。” 曹阔不想陪她们演戏,因为他知道朱棣的日子没多少了,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时间是哪天,但他知道自己不必在京城一直待下去了。 在京城这段时间,忠勇王府作为他一直以来的掩护,给过他莫大的帮助,他不忍一直欺瞒也先土干和白氏,想着是时候释放一些消息,好让他们也有个心理准备。因此慢慢挺直腰身,问道:“你们编造了一个什么故事哄得夫人同你们站在一条阵线上?” 屋内众人发现他气势突变,不由得都是一愣,白氏从未见过曹阔这等威严面目,眼中不禁生出重重疑惑。 “逃婚,始乱终弃,师父喝茶。”程徽音飞快将手里的茶盅盖好,然后给曹阔递过去。 一句“师父喝茶”,让本来等着看好戏的苏迪亚顿时僵住,她从没想过这二人的关系居然是师徒,而且年龄小一些的曹阔还是师父,心中非常好奇曹阔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 “就知道你们没憋好屁。”曹阔瞅了程徽音一眼,夹手夺过茶盅,不过用力过猛,被茶水狠狠烫了一下。 “你现在可以履行我们之间的承诺了么?”米歇尔见他原形毕露,直接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光球,那光球由数十道折射的光线构成,里面漂浮一把钥匙模样的东西,被她托在掌心看上去非常的奇幻。 曹阔翻白眼儿,这下不用他释放信息了,这东西就是他都没见过,更别说这屋子里的女人们能不能接受得了了,妥妥的法宝啊。 他知道这个光球应该属于一种锁具,没有特定的方法根本打不开,所以从脖子上扯下三眼血牙递给米歇尔,问道:“怎么打开?” 米歇尔飞快将寸长的血牙送进嘴里,与自己融为一体,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之后才将光球双手拿在手里,示意曹阔接住。 曹阔手心向上,只见她十指不停的在光球的折射点上不断点击,足足按了近百次那些光线才逐条消失,饥荒之匙最终落入曹阔掌心,而光球也化作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石被米歇尔收了起来。 曹阔担心白氏接受不了他吸收基因融合体碎片的过程,所以饥荒之匙一到手就被他握在掌心里,而后对白氏深施一礼道:“母亲大人不必惊慌,儿子确有许多事情不便告知,但请母亲大人放心,儿子绝不会伤及王府上下的任何一人,这点东厂厂督东莱大人可为儿子作证,稍后儿子便派人请她过府,让她当面为母亲大人保证。” 白氏作为也先土干的女人,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虽然在看到饥荒之匙的时候有些恍惚,但稍微稳住心神便问:“你是皇上的人?” 曹阔明白她的意思,解释道:“非也,不过说来您可能不信,皇上一直是想杀我的,直到此次出征之前他才打消了这个念头,救义父纯属巧遇,与部族无关。如今我与皇上达成共识,只待义父平安归来,儿子即将远行。” “扑通。” 一直站在旁边的多兰终于坚持不住,被米歇尔的血牙吓晕过去,累得白氏和苏迪亚赶紧抢上前去救人。 曹阔拽着程徽音和米歇尔退了出来,四下无人的时候警告米歇尔道:“现下你有了血牙,可食人血,但在我大明境内,你不可伤人性命,更不准用来初拥,如果已有初拥,现在就告知我,然后将其除掉。” 米歇尔却不给他好脸色:“我现在就想把你初拥了,我的另一颗牙呢?” “额……丢了。” “丢啦!!!” 曹阔不想解释苍源植岚的事情,他知道那颗牙已经被溶解了,并且被自己吸收了,但这话不能和米歇尔说,于是安抚道:“别叫,别叫,我是光着屁股从大漠里跑出来的,那颗牙真的弄没了,不过我答应你让你生出新牙,只要你带我找到卡罗琳,我就有把握让你拥有再生的能力。” “当真?”米歇尔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这算我答应的条件之一,不仅带你去新世界,也让你变的更强悍。”曹阔伸出三根手指。 有了这个保证,米歇尔不在纠缠下去,答应曹阔伪装成他的妾室跟在他身边,直到他在大明的事情结束,就带他一起去寻卡罗琳。 安抚好一个米歇尔,还有一个程徽音,看着这个最小的徒弟,曹阔有些无可奈何的道:“你说你吧,不回家留在京城干嘛,找到我又能如何?” 程徽音对着米歇尔扬了扬头:“留下来看着她呗,怕她对你不利,所以一直没走,结果你们早有勾搭。” 曹阔老脸一红:“怎么说话,老大不小的还是一个人,你打算拖着云锦到什么时候?我还听塞哈智说你在东厂大显神威,你和卫玄之间怎么回事?” 程徽音知道曹阔与卫玄之间的恩怨,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都说了出来:“明宗与慧宗多有交好,卫师出了京城在外游历几年后没了养老银子,于是就想到了徒儿的外祖阴阳百合还在世,所以这几年他一直在百合山庄混吃混喝。” 卫师!得,听听这称呼,自己的徒弟居然还和千秋无过学上武功了,不过曹阔懒得管这些闲事,想起蓝夜,又叮嘱道:“能请神就得能安神,他们来了我是不见的,你怎么把他们请来的,就怎么把他们送回去,到时候可别说我不顾及你的面子。” “请谁?我请谁了?”程徽音愣住。 “二爷他们啊,不是你通知他们来京的?”曹阔看她。 “未得师命,徒儿没有告诉任何人您还活着。”程徽音正色道。 “遭了!”曹阔发一声喊转身就往皇宫跑,他脑子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如果那个鬼门的标记不属于蓝夜,那就一定是鬼雄和鬼帅来了。 当今高手能进宫刺杀太子少之又少,而鬼雄和鬼帅又是这些宗师级高手中少有的依靠杀人度日的角色,汉王和赵王想要夺权,如果不引兵哗变,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请这样的高手出山,朱高炽还有一年半载好活,鬼雄和鬼帅有危险! 要找到鬼雄和鬼帅,首先得知道朱高炽在哪里,只要找到朱高炽,这二人的行踪就不难找了。 朱棣讨伐阿鲁台的大军已在回京的途中了,所以朱高炽并不是很忙碌,此时已过晌午,他八成会在太子府,曹阔不能肯定自己的猜想,所以只能赌,赌鬼雄和鬼帅的命。 他和程徽音一个有太子府腰牌,一个有黑旗卫腰牌,所以一路上没人阻拦,二人到达太子府的时候正赶上朱瞻基站在门口。 “太子有危险!”曹阔都没来得及见礼,直接越过他冲了进去。 “这个时候应该在书房!”朱瞻基闻言一脸的慌乱,一边跟着跑一边四处喊人。 太子府上下顿时陷入惶恐,四处都是警示的呼喝声,朱高炽还在案前读书,听见外面吵闹,就问:“外面何事惊慌?” “回太子,有刺客进府了。”两个侍卫低着头走进来回禀。 “不要闹得人尽皆知。”朱高炽没当回事儿,略微点了下头继续看书。 哪知门口的两个侍卫并没有理睬他的吩咐,而且其中一个侍卫非常不屑的看着另一个侍卫道:“我就说长的这么胖的肯定是太子,你非要让他亲口承认,多此一举,我什么时候杀错过人。” “万一是厨子呢?”鬼帅话不多,但总能让鬼雄抓狂。 “厨子不会手拿书卷,而是拿菜刀!”鬼雄恶狠狠的道。 “嗯?”朱高炽猛地抬头。 门前的两个刺客并没有第一时间朝他杀来,而是与突然出现在身后的一条身影交上了手,几个闪落过后各自分开。 朱高炽使劲晃了晃胖脸,好不容易才看清挡在他面前的一人正是骁骑尉曹阔。 490.沙虎鲨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三人的交手兔起鹘落,曹阔一出现就逼得二人使出鬼门三变,不过这也给他自己增加了难度,因此他除了使出鬼门三变化解二人的绝杀,还将一剑破杀、剑吼西风和苍旻剑法的进式穿插在其中使用,刚好挡下二人联手。 鬼雄与鬼帅虽然被挡下,但并未因此感到惊慌,一见事不可为转身就走,等朱高炽反应过来的时候书房里就剩下曹阔自己了,紧接程徽音和朱瞻基也冲了进来,见朱高炽无碍才放下心来。 别看朱高炽平时看上去蔼然可亲非常和善的样子,再不济他也是太子,大白天在自己家里被人刺杀给谁也忍不了,脸色刷的一下就沉了下来,阴狠的表情让程徽音不寒而栗。 只是他尚未发作,朱瞻基就跨步走上近前,将一封密函递在他手里道:“爹,军中急报。” 朱高炽一愣,随即打开密函,然后脸色渐渐变得异常凝重,过了良久才问道:“消息准确吗?” 朱瞻基摇头,表示不能确定。 此时的朱高炽一改往日慵懒模样,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召吏部尚书蹇义、文渊阁大学士杨荣、左春坊大学士杨士奇、右春坊大学士黄淮前来议事。你速往军中查实,急招阳武侯和宁阳侯返京,切记此事不可让你二叔、三叔知道。” 朱瞻基很是郑重的领命而去,反倒是曹阔带着程徽音站在原地显得非常尴尬,刚想退出去,却被朱高炽一口叫住:“恩人别来无恙。” 曹阔傻在当场,要说他因为刚刚救了朱高炽被称为恩人是不为过,但这句“别来无恙”就大有玄机了,要知道他当年火烧不夜天将朱家三兄弟从应天府弄了出来,那个时候朱高炽就称他为恩人,所以这句“恩人别来无恙”说的不仅是当下的救命之恩,也是告知曹阔朱高炽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只不过曹阔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是朱家父子一开始就互通有无?还是刚才暴露了身手才被看出来的?曹阔不能确定,所以不知如何作答。 朱高炽一改刚才的威严,和颜悦色的道:“骁骑尉箭术通神是人尽皆知的事,但大家也知道骁骑尉除了箭术武功平平,连摔跤都会被人摔的七荤八素,可才刚才眼花缭乱的神乎其技就非等闲人可以做到的了。” 身份既然被识破,曹阔也不掩饰下去了:“您就这么确定我是我了?” 朱高炽笑着摇头:“除了样貌有七分像,当然还有别的。比如东厂突然插手锦衣卫对你的调查,比如皇上召见你之后传出来的都是废话,这宫中啊,越是不起眼的事就越要留心。其实若不是那些年你闹的凶,我早就将你留在身边帮我了。你们十三宗的事情我还是有一些了解的,只是你们这些人做事直接又霸道,连皇上也不敢用,所以即便是我也不敢逾越。” 曹阔老脸一红:“我凶么?” 朱高炽无语,干脆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而是开门见山道:“恩人两度救我性命,我却不知道因由,恩人可否明示高炽,所为何来?” 曹阔也喜欢他这种单刀直入,想着反正现在也没有天子剑的线索,不如试试他的口风,于是道:“太祖留下的那把天子剑是朝天十三宗圣物,我为那把剑而来。” 朱高炽想了想摇头道:“据我所知那把剑在多年前就被毁了,当时皇上命人将那把剑与阴阳鱼放在一起煅烧,恐怕是没了。” 曹阔只以为朱高炽不愿意说,所以也没再问,而是道:“找不到天子剑,我留在这里已无意义,只希望我走以后,太子登基之时多多照顾忠勇王府,他们人不错。” 朱高炽听到“登基”二字脸色木的一变不再说话,曹阔也只是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后径自离开。 其实他已经大致猜到那封密函写的什么了,一定是朱棣驾崩了,所以朱高炽才会急着召集那么多内阁大臣议事。 军中精锐都在外面打仗,京城空虚,因此他又调集陈懋和薛禄先一步回京,以防汉王和赵王有不轨之心。 出了皇宫,程徽音亦步亦趋的跟着他绕过大大小小几条街市始终不见他有什么目的,就问道:“师父,我们去哪?” 曹阔回身,眼神却看向别的地方:“找一个能说话的地方,不然你鬼宗的两位师叔恐怕不敢现身。” “去云锦那里吧,他在京城有个院子。”程徽音建议。 于是由程徽音带路,师徒二人引鬼雄、鬼帅前往单云锦处所,只是他们刚一进门就发现院落里放着一尊灵柩,而廖矮子的夫人正带着几个孩子哭哭啼啼。 曹阔本能的感到不好,快步上前单手一用力就将棺盖掀了起来,发现廖矮子果然躺在里面,早已没有一丝生气,心中不禁悔恨起来。 他在朱棣面前显露身份之后没能及时联系到廖矮子,心想肯定是锦衣卫下的手,因为廖矮子是有锦衣卫编制的,宫里肯定因为他知情不报才被清理门户的,不禁怒气填胸的问:“是谁下的手?塞哈智还是东莱寒雁?” “是自杀。”单云锦走出来道,同时不断用眼神询问程徽音曹阔的真实身份,在得到肯定答复后更显恭敬起来。 一同跟来的鬼雄、鬼帅对曹阔早有怀疑,看到单、程二人在他面前连大气也不敢喘,不禁上前问道:“你是……” “是我。”曹阔看了他二人一眼后立刻又问单云锦:“他不可能自杀,上月他还托付其妻弟与我说已经找到了春杏的下落,很快就能探得天子剑的下落,怎么会突然就自毙了!” 单云锦对于曹阔的身份早有怀疑,所以对他的自认身份似乎没有一丝惊讶,而是道:“他是想用自己的死告诉楼主一个消息,只是我们不知道他想说些什么。其实他之前一直在接近一个宫中姓侯的管事,只是那管事口风很紧,他似乎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这才转而出京查访,不过因为侯管事的事情,他应该是被锦衣卫盯上了。” “人是死在城外的一个小道观里,据说死的时候撕下一卷经书拿在手里,另一只手握着一杆大枪。道观的人在他身上找到忠勇王府的腰牌,就派人到了忠勇王府,我知道您在宫中,所以自作主张先将人接到了这里。” 曹阔听了叙述,知道廖矮子一定是找到了天子剑的线索,只是他泄露了目的与行踪,这才遭到锦衣卫的围剿,明知道进不了京城就以这种方式传递消息,真看不出平时欺软怕硬的矮子还有这份刚烈的心。 曹阔没想到廖矮子会为他这样付出,心中不禁生出阵阵酸楚,为这个兄弟感到难过。 “经卷、大枪,他想告诉我们什么呢?”程徽音想不明白。 “我也想不通,恐怕需要到他走的地方看一看才有结果,找人安顿好他的后事和家人,我们去道观看看。”曹阔不做停留,经过鬼雄、鬼帅的时候又对他们道:“皇家的事别掺和,汉王赢不了,你们就是有天大的神通也得搭进去,好自为之。” “不是汉王找的我们。”鬼雄紧跟在曹阔身边,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赵王更赢不了。”曹阔看也不看的道。 “也不是赵王找的我们。”鬼雄又道。 “他们找个杀手还用得着自己出面吗?”曹阔伸手驱赶这只讨厌的苍蝇。 “找我们的是宫里人,因为那人是个太监,虽然他的易容很精妙,但是走路步伐做不了假,我们查过,就是太子府的人。”鬼帅道。 “朱瞻基!”曹阔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名字,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下,胸中好似有万千惊雷引动,震得他难以向前一步:刺杀朱高炽的不是他两个弟弟,而是他的儿子,这个小狼崽子以帮辅军中供给为由时常不在太子府,这就给了他运作这件事情的时间和空间,同时也躲过身在太子府被刺杀的可能,而且他要杀掉的目标肯定不止一个,说不定朱棣的死也与他有关,否则这小子怎么回突然拿着朱棣的死讯回来,皇上驾崩那么大的事,是军中那些大头兵说瞒就能瞒住的吗?这小子是想一步到位,他刚好回来是要看朱高炽死没死,只要这两个人都死了,届时汉王、赵王领军在外,他坐镇京城可得大宝! 想到这里曹阔终于明白朱瞻基为什么各种维护自己了,之所以平白无故的对自己好,是因为他的第一首选杀手就是自己,只不过自己阴差阳错与京中权贵摩擦,展现出来的实力实在不像是一个憨傻之人,这才让他换了人选。 难怪后世有人说朱棣和朱高炽的死都有蹊跷,现在想想,传说朱高炽晚年把朱瞻基支开,不想把皇位传给他的事情恐怕是真的,这就是一家子属鲨鱼的,一窝里只能活一个。 想明白一切的曹阔突然迈开大步往前走,只想快速逃离京城,这个地方太不适合他了。 491.武当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廖矮子殒命的小道观里一切都显得那么寻常,道长不是什么生声名显赫之辈,香火也刚好满足十几个人的需求,除了大殿里的天尊、玉帝被擦的干净,一切陈设都是那么简陋。 寮房里,一个年纪不大的道士正在默念经卷,大家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感觉他是在超度亡魂,因为廖矮子最后就是坐在这间寮房的桌案旁死去的。 那道士见有人走进来,行了礼也不多话,任由几人查看。 曹阔在廖矮子坐过的椅子上坐下,伸手抚摸桌案上的窟窿,那是廖矮子用来插大枪砸出来的,仔细看过屋内摆设,还是没什么线索,就问那道人:“这里是你的房间?” 道人见几人满身贵气,赶紧回答:“是的。” 曹阔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那人撕下的经卷在何处?” 道人没有理会银子,赶紧在箱柜中翻出经卷放在桌上。 曹阔拿起来观看,是一本《道引经》,被撕下来的是最后的封页,这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了,封页上一个字都没有,廖矮子想要告诉他什么呢? 程徽音见状问道:“被撕下的书卷呢?” 道人摇头表示不知去向:“被后来闯进来的一伙人拿走了。” 曹阔闻之眉头紧锁,难道那上面写了什么?可转念一想应该不会,以廖矮子当时的情况,他明知自己性命不保,怎么会把重要的消息放在明显处,于是敲敲桌上的窟窿问道:“那杆大枪呢?” 那道士先是一愣,随即说道:“非是大枪,而是大殿金像上的法器,已经插回去了。” 曹阔路过大殿的时候有看那些雕像上的法器,没什么特别之处,但总觉得事情不合逻辑,再次问道:“那矮子闯进来的时候,你们就任由他去拔金像上的法器?难不成元始天尊在你们心中还不如一个莽夫?” 那道士见他这样说,诚惶诚恐的道:“非是我们任由他肆意妄为,而是那位大人手里拿着锦衣卫腰牌,我们不敢阻止。” “哦?这么说他在抽取法器的时候你们曾经劝阻过他,是因为他拿了锦衣卫的腰牌你们才由他去的,是吗?”曹阔顿时来了精神,这说明道观里的道士和廖矮子之间是有交流的。 “是的。”道士回道。 “那他可曾说些什么?”曹阔将身上的银子全都放在桌案上。 “那位大人没说什么,只是问了我们观中几时敲钟,然后就坐在这里掏出一把刀子插在胸口,当时就把鄙观的道童吓晕过去好几个,后来又有一些人闯了进来,里里外外搜了好几遍,没什么发现才拿了他手里的经卷离开了。”道士和盘托出。 “敲钟?你们几时敲钟?” 一直凝思苦想的单、程二人与道士对道观敲钟文化进行了深度探讨,然而曹阔却是满目晶莹,他终于知道廖矮子要说什么了,起身离开道观。 程徽音见状紧追不舍:“师父,你是不是已经知晓答案了,廖矮子到底和你说了什么?徒儿也想知道。” “是武当。”曹阔没有回身。 “武当?”程徽音不解。 “撕下的那页经卷无字,无字即为纸张本身,就是纸,而最后一页又代表止,所以是一个‘止’字,插在桌案上的法器不是大枪而是戈,左‘止’右‘戈’即为‘武’字,钟响为‘当’,他是告诉我要找的东西在武当,要知道矮子识字有限,能想出这种办法已经是他的极致了。也怪我,其实早该想到了,宫里的九宫八卦阵就是武当山的,当年李道宗就进过宫,肯定是武当山无疑了。” 曹阔站定,娓娓道来,而后又掏出血玉放在单云锦手里,说道:“这是我从沙海浮城带出来的为数不多几样东西之一,就是想着你们两个可别为了一句誓言耽误终身。徽音你知道一些那胡姬的事,所以今后我是要随她去的,所以你们两个再替我办最后一件事情。” “请楼主吩咐。”单云锦拿到血玉之后有些激动。 曹阔点点头道:“你随黄泉去关外把她大师兄的坟迁回来,我在海笑的墓里留了几样东西,一并取回来。” 提起高潮,程徽音就止不住眼泪:“师父,纵然有血玉我也是不会嫁给他的,咱们那么多兄弟,没有一个因为你不在了而背叛六合楼的。二爷一家隐居北川河;三姑娘造 反,六嫂撇了家业陪她;左手夫妇回陵川冶铁,洪九夫妻在长洲开店,伍诚夫妇藏身军中,熊相南、夏胖子小丹河打鱼,就连小姑奶奶和耿少雄都男耕女织,除了倭女不知所踪,只他一人投了锦衣卫,你叫我如何信他。” 曹阔吐一口气,慢慢抹去小徒儿的眼泪:“浑说一气,你在六合楼才呆了几天?你说的这些云锦何尝不知道,可你看锦衣卫去拿谁了,大家不都好好的吗?云锦还是自己人。他这条路是八荒迟悔给他选的,其中缘由我比你清楚,别孩子气。” “我不会跟一个不讲忠义的人过一辈子。”程徽音突然抱住曹阔大哭,倒是把两个男人弄的措手不及。 单云锦见曹阔怎么也无法将程徽音从身上摘下来,心中明白程徽音已经心有所属,不禁黯然神伤。哪怕曹阔示意他帮忙也不上前,只躬身行礼道:“关外遥远,属下先行回去准备车马。” “徽音……你我师徒一场,就这样吧。”曹阔还是挣脱了小徒儿的纠缠,老气横秋的叹了一声。 程徽音被拒,哭哭啼啼的跟着单云锦往回走,走几步一回头:“师父等我从关外回来……” 直到二人身影消失,曹阔才莫名一笑,他没有赶往武当山,而是又回到了京城,出现在东莱寒雁的家中。 东莱生了,花烈正忙着伺候月子呢,身后还有一群孩子要带,忙的焦头烂额,没多时大丫头就提着一堆盒子进屋:“爹,有客人来了,从未见过,人在院子里吃茶。” 花烈望着一堆礼物,不禁咧开了嘴:“谁消息这么灵通,知道孩子今天满月,倒是个出手阔绰的。” “三爷,把孩子抱来我看!我可是在万英楼要了最好的兔肉,咱哥俩一起喝点?”曹阔在院子里喊。 花烈正给孩子换尿戒子,突然身子就是一僵,虽然声音不对,但他太清楚这个人是谁了,再看窝在床上的东莱寒雁朝他点头,眼泪差点没掉下来,赶紧仰着脖子止住泪水,随即抱着孩子就走了出来:“还他喵真是你,真是你啊!” “哇……”孩子被吓哭了。 “哎我滴个乖乖,你这个不着调的爹还是改不了这脾性,咱不怕哦,乖了乖了。”曹阔赶紧把孩子接过来,拉开裤子一看,接着笑道:“是个带把儿的,刚刚好,刚刚好。” 花烈猜到这话的意思,跟着道:“是刚好,知你这些年无子,若是喜欢,就把他过继过去,让他跟着你姓曹,给你做儿子。” 曹阔笑着瞥他一眼:“是要过继,但不是过继给我,我要走了,走之前去你哥那儿看看大伙,我替你做主了,把这孩子过继给花老爷子,全了他的心愿。” 花烈终是没能止住眼泪,哭的比孩子还惨:“见到我哥就跟他说,老三过的可好了,不用他惦记,啊啊啊啊~” 曹阔轻踹他一脚:“没点儿出息……” 东莱寒雁听说刚诞下的孩子要被抱走,知道无力阻止,于是赶紧收拾了一堆东西从屋子里拿出来,将一块亲手缝制的肚兜塞在孩子的被裹里,泪眼婆娑的道:“他侄女婿,要不你在留几天,让我在孩子身边多伺候几天,刚好富阳侯向你们忠勇王府下了战书,你把这事了了再走也不迟,你也不想看着忠勇王府的女眷被欺负不是?” “下战书?怎么战?这都多少年没人敢惹我了,你就没告诉这傻缺我是谁吗?”曹阔听到战书就乐了。 “这家人本来就不精细,动不动就惹事,这回您替皇上好好收拾收拾他们,把他们收拾的知书达理些。”东莱寒雁抹着眼泪道。 “放心吧三婶儿,这回我就放开了手脚,收拾的连永平公主都认不出他来,在哪儿收拾啊?”曹阔半开着玩笑道。 “在襄阳府,武当山下,富阳侯府连同上次那几个不知死的,花了大价钱请武当山办一场武林盛会,说是邀请天下英雄同台较技,技高一筹者今后可在各个王府效力,同时也借着这个机会解决你们两家的恩怨。让你们忠勇王府遍请天下英雄打擂台,若你们赢了,他们负荆请罪;输了,滚回草原。现下忠勇王在外没有回来,你们王府里的几个女人又不识江湖人,带了部族勇士只身往襄阳去了。”东莱寒雁道。 曹阔听了不禁摇头笑道:“又是武当山,想想也是,放眼天下如今也只有武当山有这样的影响力和实力举办这种盛会了,正好我也要往武当拜访,顺手替也先土干料理了这麻烦,也全了我们之间的恩义。” 492.都没吃饭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鬼雄的大嘴巴没上锁,回去就把曹阔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了蓝夜夫妇,蓝夜一听大哥还活着,立马通知了三妹薛岩枝,薛岩枝转身就告诉了嫂子殷含秀,殷含秀又把这个喜出望外的消息告诉了徒儿左攸,左攸又通知了洪九,洪九又去见了熊相南…… 随着武当山下举办武林盛会的日子越来越近,和绿林教官六合楼主太行大玉八荒墨雪金玉良还活着的消息在武林中俞传俞烈,不管想不想在武林大会上露一把脸的江湖人物都赶往了武当山,一是观摩武林盛况,二是想见一见那金玉良到底是何人物,毕竟十年过去,这人留下的都是传说,武林中到处都是绮罗惊魂术的拓本,可真正会练的人根本没有,如果能在这场盛况中巧遇六合楼主,一定要请他施展一番,也好饱饱眼福。 耿少侠在武当山下支了个馄饨摊子,每日来往的人流不少,却始终不见六合楼人物,眼见盛会就要如期举行了,不由心急的在小姑奶奶屁股上拍了一把:“夫人,左夫人没诓咱们吧?不是说大家都来吗?怎么这么久都不见左手和洪爷他们的身影。” 小姑奶奶瞪他一眼:“也许没走这条路吧?我把这两碗馄饨端过去,你赶紧在下一锅,过了今晚,咱们把摊子在往山下挪一挪,兴许就能撞见。” 等着吃馄饨的汉子见小姑奶奶腰身纤细,在她屁股上也摸了一把:“多谢老板娘,这馄饨的味道一定好。” 小姑奶奶哪里忍得了这个,手一翻就把馄饨罩那汉子脸上了,随即一脚夜蛾踏竹就把人踹出去两三丈远,本来被烫的大喊大叫的汉子一下子就给踹岔气了,趴在地上直哼哼。 这可激怒了那汉子同桌的几个人,纷纷站起来就要抽刀子,可还没等他们动手,后面一桌的两个道姑三下五除二就将几个泼皮放倒,看手法,用的也是七杀门的武功。 两个道姑打发了泼皮并没有停手,而是抽出了袖中弯刀,盯着小姑奶奶问道:“我们是神宗七杀罗刹座下绝念与绝思,敢问这位朋友因何会使我们神宗的招法?” “你们说的可是三姑娘薛岩枝?晚辈曾有幸得神宗宗主指点,习了一趟神宗刀法。”小姑奶奶一听二人是薛岩枝的门人,高兴的没跳起来,见二人有些将信将疑,又道:“晚辈有个匪号叫做‘小姑奶奶’,不知道三姑娘有没有提起过。” 她这一说,那两个道姑也乐了,赶忙将刀子收了起来,笑道:“这个宗主倒是说过,原来是你。论起来你也算宗主的亲传弟子,当称我们一声师叔。” “见过两位师叔。”小姑奶奶一听立马见礼,然后问道:“我师父人呢?我在这里都守了好些天了,却不曾见她经过。” 绝念上前掸了掸她刚才溅在身上的汤水,笑声道:“宗主早就到了,你若要见她,就跟我们走。” “当家的,收摊啦……” 四人欣喜之余,七手八脚的开始收拾东西,带不走的长条木桌本就是林边柴木,丢了也不可惜,只拿菜面碗筷就出发了。 薛岩枝早就到了,只是她没有在武当山下露面,而是同殷含秀母子在武当道观里上香,随行的还有蓝夜一家。 曹山、杜鹃等少年人已是舞象之年,一个个朝气蓬勃,站在阳光下格外引人注目,看到年轻人们桃李年华,也有不少香客上前打听他们是哪户人家。 蓝泡泡被问得烦了,就想离开:“曹山,咱们走吧,若是在等上一会,就该有人来提亲了,左手叔呢?刚才还在这儿的。” “风师兄这些年一直隐居在武当山上,左师兄定是去寻他了,你莫心急。你看,那是不是单师兄?”曹山看山下上来一人像单云锦,就迎了上去。 单云锦和程徽音回来了,只是他们在山下没找到曹阔的人,就上山来看看,正巧遇到蓝、薛等人也在。 “你师父当真活着?”见到程徽音,殷含秀一把就将她抓了过来。 “活着,只是样貌大变,音色也不同了,但是武功和脾性做不了假。您看,这是他让我取回来的东西。”程徽音将光阴剑拿了出来。 “是他不错,大哥还活着。”蓝夜说着就带着众人往山下去。 武林会场上早已是人山人海,天南地北的江湖客逢人见面就是“久仰”、“幸会”,既有董尊武、王秀川这样的武林泰斗,也有名不见经传的武林新秀。 洪九带着青璃从人群中穿过,被田弘道一把拉住:“洪爷,都说你家楼主还活着,是真的吗?” 洪九虽然外家功夫平平,但是这些年他潜心紫薇控鹤功,在武林中也算响当当的一号,见是田弘道问他,不禁打趣道:“田大侠,你这些年还找我家楼主呢?” 田弘道听了立马脸色一黑:“这话也就你问,换个人我都和他翻脸。本来是不找了,可舍妹一听你家楼主还活着,提前半个月就上了武当山,我这不也跟来了吗?” 田垅儿醉心太行大玉的事在武林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姑娘为了曹阔还出了家做道姑,已经成了田家的家丑和田弘道的心魔,因为江湖上但凡有点太行大玉的消息,田垅儿就逼着他去寻人,所以田弘道出现在武当山是全武林都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 还有田家之所以没有去沙海浮城,就是因为那会儿田弘道还在吕宋寻找曹阔的踪迹呢。 洪九叹一口气:“人肯定是活着,只是我这儿也没瞧见呢。你看,我家二爷他们下山了,咱们过去。” 蓝夜等人一下山,所有和六合楼有关系的人都围了上去,一见面都问见没见六合楼主的人。 “蓝二爷,薛三姑娘,金楼主可是回来了?贫僧要当面谢他救命之恩。”洪继大师分开人群走了过来。 “蓝二爷,老夫同问。”如意九老剑王秀川老剑客同天一道人也来了,后面还跟着印娥。 随着越来越多被曹阔救过人上前问话,六合楼的圈子也越来越大,因为没有曹阔的消息,蓝夜只能遗憾的与众人打招呼。 大家正寒暄,突然一个炸雷般的声音在近前响起:“胡老二!还记得你家三爷我吗?哈哈哈哈……” 花烈来了,身后跟着东莱寒雁和米歇尔。他一到可是引起不小的轰动,因为这货穿着官服来的,而且见谁都打招呼:“单云锦单平鸿,啊你小子还没娶亲吧……左手,生娃了没?你看看三爷我……风家的小子,现在已经是风雨飘摇剑了啊……” 花烈与蓝夜平辈论交,又是曹阔亲长,众人也不好打断他,只能任他在人群中穿梭,正当大家不知拿他如何是好的时候,小姑奶奶跳着担子到了,把挑子往地上一放就问:“你们大家吃馄饨不?” “哎来一碗来一碗……” 夏胖子第一个冲了出去,熊相南也跟上去帮忙安排桌椅,顿时将偌大一个看场变成了面摊儿。 花烈正自吹自擂呢,一下子人就没了,不禁好生尴尬:“你们都没吃饭吗?” 东莱寒雁狠狠的在他腰间拧了一把:“侄女婿的正事办了没?” “吆,还没说呢。”花烈猛的惊醒,又喊小姑奶奶:“那妮子,给我也来一碗。” 馄饨摊里,并不是所有人都在吃馄饨,殷含秀就盯着米歇尔不动,一同上过蓝色风暴的人也都没动筷子。 米歇尔走过去将东莱怀里的孩子抱在怀里,又来到程徽音身边道:“丫头,把你师父的东西给我吧,他不会来的。” 程徽音没有动:“不见师父,我是不会把东西交出去的。” 她们两个一张嘴,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见过米歇尔的都知道她和曹阔之间有过约定,她出现在这里肯定是为了曹阔而来,这说明曹阔是真的活着;没见过米歇尔的,不知道这个胡姬和太行大玉之间是怎样一种关系,所以彼此间开始悄声议论起来。 米歇尔看着他们笑了:“这里有不少人是知晓我的,你们知道我和你们不一样,也知道他和你们不一样,假如再过一百年,我们还能站在这里看沧海桑田,你们却是不能了。所以见面是他见你们,而不是你们见他,别让他伤感了。他让我告诉你们:‘好好活着,为了父母活着,为了孩子活着,为了家族活着,为了传承活着,为了责任活着,为了追求活着,更为了活的精彩而活,为了活的幸福而活,不要到了最后一天,才发现有那么多对不起要说。’” 本来“吸溜吸溜”的场面突然就安静了下来,许多人都陷入沉思,东莱寒雁也适时走上前对程徽音道:“把东西给她吧,你师父说忠勇王府的人带他不错,他留下的麻烦就请你们代为了结,算是帮他在大明最后一个忙。” “他留下什么麻烦?”曹山站了起来。 东莱寒雁指着远处忠勇王府的人道:“这场大会本就是勋贵们与你们楼主之间的争斗,那些人因为帮助了金楼主,所以被卷了进来,金楼主不想他们去打擂台,所以请大伙帮忙。” 493.凉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曹山像文雅的儒生般一步一步的走上比武场,往场中一站,指着李茂芳等人所在的地方说道:“仗势欺人倒行逆施,汝等也配高位,今日我便舍了面皮,与尔等一战。” 肖章蒙了,大会尚未开始,他作为武当山举办此次盛会的代表正与各家英雄寒暄呢,怎么就有人登台了?为了保证这次盛会的顺利举行,维持秩序的可都是他的同门师兄弟,难道没人看得住一个儒生吗? 他正打算登台亲自登台化解这场尴尬,风绍崖在身后拽拽他的衣角:“师兄别去,那年轻人不是等闲角色,您登台未必下得来。” “嗯?” 肖章正疑惑的看着风绍崖,辛同子一瘸一拐的跑过来了,见他就道:“大师兄,台上不知是哪家后生,手段了得,我们师兄弟几个都拦不住,人家一伸手我们就岔气了,快想办法。” 武当山这边出了意外,忠勇王府那边也摸不着头脑,苏迪亚攥着白氏的手问:“这儒生是谁呀?听他口气好似晓得富阳侯那般人,只是他这模样哪里打得了擂台,我们要不要派人把他劝下来?莫要白白送了性命。” 李茂芳尚未言语,他座下的一条大汉忽的跳出坐台,脚下连点,几个翻身就落在了比武场上,一边往前走一边骂道:“哪儿来的穷酸,不在家中读四书五经,跑到这里胡乱说教,是急着投胎吗?哈哈哈……” 那大汉见曹山书生模样,本想抢个头功在众王爷面前露脸,可刚走到曹山面前笑声就戛然而止,场边负责裁判的董心书只见曹阔一只手残影闪过,那大汉就“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曹阔只轻轻向后挪了一步,那大汉就摇晃着脑袋“啪”的一下拍在场上,死的时候还保持着一脸笑容。 “好一个借力之法,只一下就掰断了脖子,不是一般高手!”掩在六合楼左近的四象空回对身边的五行炎上悄悄嘀咕。 “这等身手还扮猪吃老虎,这年轻人看着阳光,但手法太阴了,换做是我恐怕也要着了他的道儿。”五行炎上狠狠的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 状况一出,场外无数高手起身,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感到分外惊诧,那大汉上场的时候是显露了身手的,一身功底扎实的很,只不过是在对手面前稍显大意,就被人借着他摇头的机会捏住下巴一掰一送拗断了颈骨,属实死的冤枉。 忠勇王府的人更是傻了,苏迪亚把白氏的手攥的更紧了:“那人怎么死的?莫不是那年轻人用了喂毒的暗器?” 白氏更紧张了,看着部族里的勇士们不禁庆幸的道:“好在他是站在我们一边的。” “轰!” 曹山脚尖清点,那汉子的尸身就横在了李茂芳等人所在的凉棚前,虽然尸体很快被抬了下去,但没人再敢冒然出头,因为这一脚之力就将一个壮汉送出五六丈远的地方,绝不是谁都能办到的。 首战没开打人就死了,山阴康慧王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环视四周问道:“谁去应战?” “王爷,小人请命。” 一个身形略瘦汉子提着两柄长刀走到场上,抬单刀对着曹山一指:“在下昆仑长霸刀吴进,请阁下报上名号,我的刀下不死无名鬼。” “冲你这说词今天就得让你变成鬼。”曹山只说一句再不言语,浑身杀气彰显,即便还保持着身姿傲立,可再难从他身上找出一丝书生气。 吴进也不多话,未到近前先出双刀,他见曹山擅近距搏杀并且手无寸铁,于是就走远攻的路子,也不等人到近前在出招,而是先把刀式施展开,要试试对方身手。 眼见一双雁翎刀就要到了书生还不躲闪,吴进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他总不能在场上一直耍刀,那不成卖把式的了吗?于是决定痛下杀手,于是一刀竖劈一刀横斩,冲着曹山上盘杀去。 “当!扑通……” 吴进倒地,两把雁翎刀脱了手,脑袋也少了一半儿。 再看曹山,不知何时手里已经多了一柄短刀,还是那么直挺挺的站着。 “一刀?”五行炎上不确定。 “两刀,第二刀顺势而发,踪迹难寻。”四象空回看得真切。 身罩灰袍头戴斗笠的阴司冥极远远躲在人群中摇头:“又一个八荒墨雪。” “轰!” 尸身再次落在勋贵们的凉棚前,那掉落的半个脑袋若不是被人挡下,就直接砸在李茂芳的碗里了,吓得他也不敢吭声。 勋贵们万没想到一上来就遇到这等高手,那吴进在雍凉一地也是非常稳健的刀客,来之前曾与王府中的侍卫比试过几次,都赢的比较轻松,怎的在那书生面前走不上一合就没了性命。 田垅儿今次也在勋贵们的被邀之列当中,她在看到曹山出刀之后就知道此间无人是其对手,不禁摇头道:“众位王爷,贫道既受王爷们的恩惠,当与王爷们解难,贫道这就下场挡下那书生,不过贫道自知武艺不精,只能为诸位王爷做这么多了。” 这时节谁还在乎田垅儿能打几场,只要能应付了场上那位,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李茂芳赶紧端起酒杯:“青田元君受累了。” 田垅儿一身道袍走上场去,细细打量曹山过后问道:“你的刀法是何名字,从何人所学?” 曹山没有把道姑放在眼里:“能杀人就是好刀法,谁教的又有什么干系,你若不打算还俗,我的刀就不留情了。” 田垅儿本来已看出曹山刀法出处,就是曹阔授她的刀剑笑,打算与其攀谈几句,可不想这小子好没脸皮,竟是拿她的道姑身份开涮,顿时气的七窍生烟:“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他一身轻狂和口舌,待我好生教训与你,日月经天!” 田垅儿一出手就是绝招,曹山差点没反应过来,以同样的招式回击,场外所有人只觉眼前一花,场上的两个人就换了位置,同时两声刀响也在众人耳畔回响。 五行炎上不由自主的点点头:“果然是两刀,只是那青田元君为何与那书生用的一模一样的刀法。” “大地回春!” “回光返照!” 场上二人一落地不约而同的又使出同一招式,只不过各自所说的招式名称名称不同,紧接着就是“镂月裁云”、“雷霆万钧”…… 特别是“江河行地”这种大开大合且奔流不息的连招,打的场中碎石乱飞火花四溅,让本来还有心上场试试身手的一些看客彻底打消了出风头的念头,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就有这等武艺和功力,他们还是不要献丑了。 八招一过,曹山已经由单刀变成了双刀,而田垅儿发髻也稍显散乱,她喘着粗气道:“怎么样,还不肯报上名来吗?” 曹山惊讶的不行,他从来不知道这趟刀法除了程徽音和风绍崖还有其他人会,难以置信的道:“在下,在下花阴少主曹山。” 田垅儿听了噗嗤一笑,气呼呼的道:“一猜就是你,天下除了黄泉和风雨飘摇剑再无人会使刀剑笑,只不过你口中都是些什么名字,‘镂月裁云’怎么就成了‘空穴来风’,‘雷霆万钧’叫做‘一惊一乍’?还有什么‘兴风作浪’、‘一把大火’,都是谁告诉你的?” 曹山压根就没听说过刀剑笑这个名字,更不知道其中招式还有那么多霸道的名称,他就记得“天道循环”、“回光返照”了,张口就道:“我爹……师父说的。” 田垅儿想不到曹阔能拿自己的儿子开涮,将单刀收起,正色道:“按说你应叫我一声师姐才对,因为我俗家名字唤做田垅儿,这趟刀法师从六合楼主太行大玉。” 此话一出场下一片哗然,想那田垅儿近些年在武林中声名鹊起,一趟刀剑笑不知杀败多少武林高手,原来竟是出自太行大玉之手,难怪江西田家、陕西董家都对六合楼主的武功赞不绝口,就连峨眉四剑的王秀川老剑客和洪继大师这样的人物也为六合楼说话。 场中比试一出手即是巅峰,让他们情何以堪,难怪一直看不到武当山的真人们,人家可比他们有先见之明。 “怪我,见你时就该想到了,师姐好!”曹山见礼。 “跟我过来!”田垅儿炸毛,转身就走。 曹山跟着田垅儿讨论刀剑笑去了,场上少了一尊杀神令王爷们欢欣鼓舞,刚打算在派一员猛将上场,蓝泡泡就夹着一捆钢刀走上擂台,将五六柄刀往地上一扔,然后随便捡了一把就朝李茂芳处发问:“你们谁来?” 李茂芳这回学精了,要么不下场,要么碾压对手,回身对重金聘来的鬼雄和鬼帅说道:“两位鬼使,谁替本侯料理了那小子?” 鬼雄长叹一声:“侯爷,这个打不得。” 李茂芳不悦:“为何?” 鬼帅道:“此乃我家宗主之子。” 汝南王实在忍不了了,不过他还算头脑清醒:“不知你家宗主是何方神圣,不如请他老人家过来,本王重金聘之。” 鬼雄泄气:“够呛,我家宗主乃六合楼主太行大玉的结拜义弟,凉国公蓝玉之子蓝夜蓝道生。” “嗖~” 一阵小凉风刮过,凉棚里的王爷们就觉得脖子更凉了。 494.口出狂言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武当山上,一名艳丽的胡姬怀抱婴儿穿梭在九宫八观三十六庵堂当中,最终踏进了紫霄大殿。 紫阳真人李道宗、黄庭真人张佑麟、南岩真人刘致修、逍遥真人王玄鹤同时睁开眼睛,然而眼前的景象并非他们所想,径直闯进紫霄大殿的居然是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 王玄鹤“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疾步走到米歇尔身前打量,上上下下看个仔细才问道:“你是金兄?” 米歇尔好悬没一口气噎死,谁说东方人死板的,这番推测连她都不敢想,送给老王一个勾魂的白眼,然后从怀里拿出一方木匣递过去:“他要见他。” 王玄鹤眨眨眼,赶紧将木匣转交给李道宗,然后施施然的坐了回去,再看米歇尔之时,脸上已是一副“你吓死我了”的模样。 李道宗轻轻推开木匣,里面盛的是一柄不大的飞刀,看到刀柄上银钩铁画的刻着一个“玉”字,他不禁轻轻一叹:“人在后山。” 米歇尔轻笑,略施一礼抱着孩子走了,独留四位真人怅然若失,他们等了大半天,以为曹阔会现身,结果只等来了这柄曾经杀死过他的飞刀。 张佑麟看着渐渐消失的身影忽然问道:“我们不阻拦一下吗?” 李道宗摇头:“一个女子大摇大摆的走到我们面前,还带着个孩子,岂是等闲人,何况太行大玉人在暗处,我们一旦出手,全身而退的能有几人?去山下看看吧,肖章一个人压不住那么大的阵仗。” 等四位真人走下山来,比武场上已经没人登台了。 蓝泡泡连战十二人不见颓色,因勋贵们的阵营中无人是其对手径自下场;而后其大姐蓝荷荷登台挑战,连战八人不败,退场;三妹蓝司司又战四人后再无人登台,场面一度尴尬到极致。 藏在人群里的四象空回喃喃道:“花阴少主懂得鬼宗的身法,鬼宗的弟子用了神宗的武艺,朝天十三宗各门各派都想将自己的宗门发扬光大,可真正做到的,只有八荒墨雪,他打碎我们之间的成见,择善而从扬长避短。或许他是对的,我不该为了仇恨活着,我还没有传人呢,易宗不能断送在我手里。” 五行炎上是被四象空回拉来刺杀曹阔的,可现在主谋不干了,他自然不能傻乎乎的在这儿等着,跟着四象空回一边往外挤一边嘀咕:“贫道也还没有成家……” “他们两个走了。”殷含秀不动眉眼的对大家道。 “谁走了?”鬼母分开人群走了进来。 “怎么样?”薛岩枝见和泡司回来,急忙问道。 “在后山……” 后山,曹阔嘴里叼着半根草茎来到一块巨岩上,八荒迟悔、雪湖墨剑和千秋无过成犄角之势站在岩石边上,而岩石中心方方正正的摆着一方盒子。 “好久不见,师父。好久不见,墨老。好久不见,卫老儿。”曹阔挨个打招呼,来到卫玄与墨砚之间便放慢了脚步,当三人成一条直线时,他不再向前迈一步,因为他知道只要走进三老的圈子,再想出来可就要费一番手脚了。 “看样貌倒是有几分相像。”见到曹阔,墨砚第一个道。 “听他对老夫的称呼就知道是他。”卫玄。 “看这身痞气是他无疑了。”八荒迟悔。 “那是我要的东西吗?”曹阔这话即问三老也问尤多拉。 尤多拉此时精神抖擞,像看到橡果的松鼠一般咬着指甲:“是它,我感觉的出来,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将那剑打回了原型,不用看也知道,盒子里装着的一定是奇美拉的逆鳞。” “派翠西亚有奇美拉?”曹阔顿生好奇。 “是一种类似双头龙的生物,本皇只不过用合成兽这个称谓形容它罢了,便于你理解,还不快取过来,让本皇的圣甲完整。”尤多拉有些迫不及待。 “是与不是,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卫玄也在旁边催促。 “你以为你们困得住我吗?”曹阔嗤笑一声,径自走到巨岩中央,脚尖一掀那盒上的盖子,露出里面半个脸盆大小的湛清色甲片,在阳光下不时闪耀着流光溢彩。 这甲片并不是平的,而是两端翘起中央下沉,侧着看更像一个“V”字,按尤多拉的说法,它是生长在奇美拉两根脖颈之间的地方,不等曹阔有所动作,卫玄第一个发难。 谁都以为卫玄失去一条手臂后会功力大减,可在曹阔看来少了一条手臂的卫玄身形更加灵巧迅捷,剑吼西风转瞬间就到了他的眉心。 曹阔展开身形避其锋芒,但他的破碎虚空身法是跟八荒迟悔学的,所以在他老人家面前用这虚虚实实的招数完全是关公面前耍大刀,退路被封的死死的,逼得他不得不使出看家本领天地风雷八剑。 可一招“大地回春”只使出半截就被墨砚止住,阴司冥宗用的是短剑,招式以贴、缠、快、短为主,所以当其余二老前后夹击的时候墨砚就欺近曹阔身侧,以短剑的剑尖点住长剑的剑柄,不让光阴剑离鞘。 前面是卫玄,身后是八荒迟悔,身侧还有墨砚,不占先手的曹阔果断弃剑,以玉皇步的“三魂冲云霄”去踢卫玄手腕,以紫薇控鹤功与八荒迟悔的厉兵掌硬碰硬,以罡风爆焰指去拿墨砚的短剑。 卫玄见曹阔不与他争,而是要把自己拉入乱局之中,选择果断抽身,然而他这一撤可苦了另外二老。 八荒迟悔没有留手,以毕生功力与曹阔对了一掌,可也就这一掌就让他须发皆张,衣袍鼓胀,脸色顿时变得潮红起来。 另一边的墨砚更糟,他不知曹阔学了罡风爆焰指,短剑被拿住之后就与曹阔贴身了,以曹阔的身体强度和八极拳的近身打法还怕他再近点吗?“黄莺双抢爪”对“或跃在渊”一触即分。 墨砚划开曹阔的衣袍,露出里面树皮一样的皮肤,曹阔在墨砚的手臂上留下五个指洞,鲜血横流。 八荒迟悔一缓过来就问:“天机断愁的紫薇功,你如何习得的?” 墨砚也面露惊疑:“你怎么会流火的罡风爆焰指?” 与八荒迟悔对过掌后,曹阔也有些气血翻涌,再次拿回光阴剑道:“乾坤武库之行所得,几位,我看就到此为止吧,再来我可不让了。” “口出狂言!” 毫发无伤的卫玄趁势将装有甲片的木匣踢向山崖,企图扰乱曹阔的心神,攻其必救。 这可激怒了好说话的曹阔,论武功他一人是抵不过三老的,刚才能轻易脱险是占了出其不意的成分,可他会的绝不仅仅武功一样啊,精神攻击,灵魂攻击,甚至语言攻击(毒舌)的伤害也很高,怎能任由老东西纠缠。 因此祭出重瞳的同时甩出光阴剑钉住盛有甲片的木匣,然后看向卫玄的四只瞳孔飞快变成灰败色,起了杀心。 可情况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乐观,再次围上来的三老格外谨慎,就连八荒迟悔也出剑了,曹阔手中无剑,被逼得险象环生。 死神召唤对三老几乎无用,死神之舌只能攻其一人,对于已有抗性的三老来说效果甚微;绮罗惊魂术的精神冲击对心神鉴定人不好用,精神涂抹又不能一蹴而就;他的灰眼衰老领域只在三尺之距有效,可三老偏偏不与他近身了,要不是他一身植物装甲,这会已经被片成五花肉了。 面对双方都无可奈何的局面,他不得不放出最后一个大招,否则等蓝夜他们找上来,那岂不尴尬了吗?于是他找到一个空当把身而起,打算使用幽游冥蛊的摄心,直接将三老放倒。 可他双脚刚一离地,八荒迟悔就追了上来,老头儿自下而上就是一个“紫气东来”,脚碰脚将他怼在了半空,不让他落地。 紧接着墨砚踏着八荒迟悔的肩膀又起一丈,出手就是乘风破浪式,看那意思是想把曹阔给劈开,好在曹阔腿法了得,没让老家伙得逞。 好不容易踩着墨砚的剑尖再拔六尺,卫玄又来了,这货踩着墨砚上来的,虽然出手不是杀招,但是把曹阔送的更高了。 “你们是打算摔死我吗?”曹阔升到最高,而后头下脚上冲着地面三人坠去。 三老不答,在巨岩上静静等待着脚下无根的曹阔自投罗网,这才是他们的杀招。 面对绝杀,曹阔双手相交,四瞳幻紫,当他距离三老仅有一丈的时候猛然拉开双手,而此时的他手里赫然多了一条长枪。 “血枪!不要碰!” 八荒迟悔在太行山上是见过血控长枪的,七杀一念当年就着过血枪的道儿,到现在他还记忆犹新,所以大声提醒。 其余二老也不傻,这玩意能凭空出现肯定不是凡物,太行大玉又神鬼莫测,说不得就是什么没见过的法器,可别被阴了才好,于是快步退让。 他们这一撤,可给曹阔腾出了空隙,他的血控程度完全不比尤多拉,这血枪拿出来也就是唬唬人,真要硬磕的话做面盾还成,做成刀枪根本没有硬度,所以抓住这个空当收了血枪,一招吸魂式就砸在了巨岩上。 495.顺势而为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轰!” 随着巨岩震颤,烟尘弥漫,石屑纷飞,曹阔的身影被掩盖。 三老能挡下无数石屑,可挡不住曹阔吸收精神力,等他们察觉身体有异,再想来攻已经迟了,很快便因为精力不济坐倒在地。 巨岩伸出悬崖的一侧开始缓缓向下倾斜,这是连曹阔也始料不及的,吓得他也停了手,直到脚下的巨岩停稳才慢慢直起身形。 待烟尘消散,看见三老都在打坐,他终于放下心来,走到光阴剑前握住剑柄,打算将剑拔出来,可那甲片似有反应,很快化作水银一般的流体顺着光阴剑往上爬,几个呼吸间就爬上了曹阔手臂,与之融为一体。 “哼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六千五百万年啊,六千五百万年!本皇终获自由了,派翠西亚,本皇回来了!啊!!!……” 尤多拉猛的仰头大叫,发出难以抵挡的刺耳尖叫,周围产生的音障险些将三老掀出去。 曹阔身上一道巨大音柱直破苍穹,竟是把云层穿了个窟窿,引起天边霞光万丈,令山下比武场上的众多武林豪杰不禁举目观望这一奇景。 “难怪皇上大兴武当山,确有仙踪。” “我说几位真人为何刚下山又回去了,不知山上何物现世。” “我们也去看看,说不得有宝贝……” 一阵叽叽喳喳的议论过后再无人关注擂台比武,英雄豪杰们纷纷踏上武当山路,独留一众王侯在凉棚里吹风…… 一套完整的万魂甲渐渐在曹阔身上显现,然后在三老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渐渐脱离曹阔的身体,先是一个头颅,然后是一只手臂,再是一条腿,乃至整个身躯,一个浑身散发着黑气和绿气的女人张开六条翅膀从曹阔的身上走了出来。 那女子的双眼处是一片空洞,仅有两点绿芒在其中闪动,身上不时有绿色的光线划过,头上还悬浮着一个刺眼的光圈儿。 不仅三老看傻了,刚刚摸上来的殷含秀、蓝夜、薛岩枝、和泡司都看傻了,跟在他们身后的武当山四大真人若不是见三老还算淡定,险些就要回去找桃木剑了。 谁也没有料到曹阔能一分为二,而且非常明显是一男一女,男的还好理解,起码是个人,可这女的是个什么东西?一副盔甲当中藏着一只魂魄?大白天的见鬼了啊? “曹阔,谢谢你,自我选中你曹家一千七百年间,终于在你的身上实现了自由,虽然现在的我还没有本体,但本皇一旦回到派翠西亚,保证与你永久脱离,并将我族最强盛的支派交给你统领,本皇对天起誓,说到做到,绝不反悔!” 尤多拉赌咒发誓等了半天也不见身后有动静,一回头,发现曹阔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光阴剑搁在脖子上了,看那意思好像随时都要自刎的样子。 “叮~叮~” 尤多拉眨眼,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曹阔的意图,指着他大吼道:“你干嘛?你干嘛!你是信不过本皇吗?我们是有血契的,本皇从不出尔反尔,你这混蛋爬虫心思深重老奸巨猾,你曹家从汉、晋之时就疑神疑鬼的,我以为你是好的,原来和你的祖先一样狡诈……” 曹阔用剑面挡着泼妇一样的尤多拉,生怕被她吐一脸口水,嘿嘿笑道:“我怕呀,我总得知道我放出来的是个什么东西不是?万一你不是只好鸟,我就自裁以谢天下,没了这具肉身,邪祟就不能为祸人间,不过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很欣慰,很欣慰……” “哗啦!” 正张牙舞爪的尤多拉突然被强行拉回曹阔身体,再次消隐了起来,这让刚获自由的母皇毫无防备,傻傻的站在灵枢里:“刚才,怎么了?” “十字纹身。” 曹阔能感觉到身上的变化,重生之后原本已经消失的十字纹身再次显现,待尤多拉被收回之后又隐藏了起来,看来这个纹身并没有随着身体改造而消失,而是变得更高级了,可怜刚才还嘚瑟的尤多拉白白高兴一场。 巨岩上再归沉寂,曹阔回身去看蓝夜等人,只一眼就止不住泪水:“不想见你们,你们这又是何必,现在看见了,也听见了,她说的那个地方是另一个世界,我终是要走的。” “哥,走之前要不要我把三个老家伙杀了给你饯行?”薛岩枝泪眼婆娑的道。 “岩枝,你杀气太重,要不得的,道生你应当多多劝导才是。”曹阔头疼,这个妹妹总是让他放心不下。说罢又转身对卫玄道:“卫老儿,今次我再取你一臂,算是给小婵儿报仇了。” 话音一落,他就杀了出去,八荒迟悔想救,却被殷含秀挡下:“迟悔道人,可记得太行山三掌之约,逆水绣鸳赴约来了。” 八荒迟悔因逆水绣鸳的样貌愣住,墨砚根本没有动,武当山四真人想要出手,却被蓝夜夫妇和薛岩枝截住。 众人只这一愣的功夫,曹阔与卫玄已是错身而过,二人不约而同使出剑吼西风,只不过曹阔身形灵动,而卫玄看上去则略显呆板,因为他在出手前就遭到了曹阔的精神涂抹,更何况他本来就精神不济。 鲜血飘过,卫玄仅有的一条手臂也落在了曹阔手中,吓得一直藏在左近的大圣素琴赶紧冲过去给卫玄止血。 曹阔提着手臂走到八荒迟悔身边,而后一甩手将其从巨岩上丢下:“师父,我万没想到你会站在朱棣一边,要不是你同朝廷互捧臭脚,打死我也猜不到天子剑会在武当山上。” 八荒迟悔摇头:“卫玄以武当山千年基业做要挟,要我保朱棣大业,这不禁让为师萌生了一个想法,我为什么不呢?这么做朱洪武的子孙会自相残杀,战宗弟子大仇得报,武当山也迎来百年大兴,我不过顺势而为罢了。” 曹阔看着八荒迟悔久久不语,他实在接受不了这位老人的黑化,完全没防备这位和蔼的老人还有如此阴暗的一面,不知该如何置评这个“顺势而为”。 曹阔自己也说不出这种做法是对是错,只觉得比起一心想要延续大圣明宗的卫玄来说,迟悔的做法更令他难以接受。 无言以对之下转头面向殷含秀,想捋一捋她的秀发,却始终抬不起那只手,腮帮子抖了几次才道:“很抱歉,我终究不是那个能和你白头的人。” 殷含秀浅笑,反而安慰道:“去吧,我不悔,山儿已经长大,岩枝那里有我呢,你放心。” 曹阔终是忍不住将她拥在怀里,久久不愿放开,直到墨砚看不下去了二人才渐渐松开彼此。 墨砚干咳了几次才朗声问道:“八荒墨雪,你能毁肉身以保苍生,深得老夫佩服,可我也记得在沙海浮城时,迟悔射中了你的胸口,因何得活?” 曹阔明白他的意思,墨砚无非在说击中心脏都能活,抹脖子又怎么会死,这老头儿是在怀疑他装腔作势,于是再次将血控展现给他看:“我当时将心脏往左偏了一下,虽然很难受,但不至立死。墨老,当年沙海浮城之行卫玄为了大明圣宗,我师父为了武当山,您为了什么呀?” “老夫……”墨砚语塞,他是因为八荒迟悔和卫玄的邀请才去的,所以不知如何作答。 “为了道义。”曹阔替他说了,又道:“如果说十三宗里还有一个令我敬佩的人,那一定是您。回天山去吧,山下的世界太肮脏,不适合您的耿直。朱棣已经死了,新皇是个温和的人,不会再找十三宗的麻烦,卫玄失势已是必然,以后无人威胁武当山,我师父也不再受制于人,天下太平,大家都回去过自己的日子吧。” “你胡说!”卫玄听到朱棣死了,一口鲜血没忍住就喷了出来,刚刚被大圣素琴止住的伤口也再次崩裂,紧接着人就昏了过去。 曹阔懒得理他,同蓝夜狠狠抱了一下:“兄弟,我这一走即是永别,你多保重。” 蓝夜也在他后背狠敲了两下:“兄长一路顺风。” 曹阔又抱薛岩枝:“听你嫂子的话,尽快找个婆家。” 薛岩枝被他弄的哭笑不得:“都要走了你还没个正经。” 曹阔又张开臂膀向鬼母走去,那意思也要拥抱作别,本来以为鬼母会躲闪的,但他低估了苗家姑娘的豪放,和泡司才不在乎外人的眼光,展开胸膛就迎了上来,吓得曹阔赶紧躲开:“算了,你不行。” 和泡司见状嬉笑:“就知道你不敢。” 曹阔下山了,与上山的武林豪杰们错身而过,武林豪杰们以为他是香客,他也当武林豪杰们是路人,只有印娥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在人群里多看了他一眼。 在山下找到米歇尔,打发她先去福州等着,因为米歇尔说要去地下世界得从福州走。 曹阔自己抱着孩子带着奶娘赶往太行山,看着怀里的小生命,不由感慨命运仿佛是个怪圈,在哪里开始,也要在哪里结束。 (第一部完) 496.后记 - 八荒墨雪之陌路 - 星临八荒 十万大山中,一条蜿蜒的大河在静静流淌,河边一个小娘洗净衣物后,坐在石上搓洗脚丫,看样子是打算回去了。 曹阔在野地走了个把月好不容易见到个活人,隔着大河就喊:“丫头,附近可有人家?” 小娘见到生人好像十分害怕,把脚从水中抽出来,提了鞋子端着盆就跑,任曹阔怎么呼唤也不回头。 曹阔见不能唤回她,只得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拖着奶娘趟河而过,顺着小娘走过的踪迹慢慢追寻下去,只是过不多时,那小娘又去而复返,不过此时手里已经多了一双爪子,身后还跟着一群夹枪带棒的人,见到曹阔之后用单爪一指:“毛毛哥,就是他。” 柳毛毛见曹阔虽然身上带着佩剑,可这又是孩子又是妇人的,也不像山里的恶人,于是收了单刀问道:“你是何人?如何到这里来了?” 曹阔一眼就认出柳毛毛,只是那丫头他不认得,不过看她手上一对爪子,猜想应该和山猫有些关系,于是问道:“山猫在吗?海碗在不在这里,花家老爷子还在吗?” 众人一听他认得村里人都很惊讶,可在场没人认得他,那小娘就走上前问:“你是谁,怎得知道我爹的名字?” 曹阔一听是山猫的丫头就乐了:“我不但认得你爹,还认得你,你是红豆的丫头,小猫子。想不到长这么大了,刚才喊你为什么不应声,跑什么呢?” 小猫子见曹阔连她娘都识得,更诧异了,躲在柳毛毛身后不敢说话了。 “山猫叔和海碗叔都在村子里,花爷爷也在。”柳毛毛恭敬的道,他虽然不识得眼前人,但知道这人肯定和百丈崖还有六合楼关系非浅,所以头前引路。 村子叫做花家村,很大。因为这里地势开阔,屋舍盖的东一间西一间到处都是,花寿住在村子中间,所以曹阔跟着柳毛毛一直往村里面走。 听说山外来人了,还指名道姓的要见花老爷子,村子里的人都赶过来观看,本来十几个人的队伍越聚越多,许多不知羞的小孩子还去扯奶娘的裙子,吓得奶娘一步也不敢离开曹阔。 花寿因为年事已高行动不便,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等着来人,一应事物都由阿贞照顾,山猫和海碗站在一旁猜测到底是谁来了,刀佩华则和郑含瑛则站在一处讨论着手里的针线活。 当曹阔走进院子,所有人都感到疑惑,因为他们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一个人,只有花寿蹭了蹭他那已经不再发光的大脑袋笑着说:“是姑爷回来了啊。” 曹阔没想到人老了直觉反而更准,笑着将孩子放在他的怀里,轻声道:“我的老泰山,这是三叔和三婶的孩子,他们说家里的孩子太多,这个小的就过继给您当儿子。” 花寿仿佛捧着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宝般把孩子箍在怀里,仰起头大声询问:“谁的孩子?” 曹阔将嘴巴贴在他耳畔大声道:“老三和寒雁的孩子,他们两个在京城做了大官,想着您膝下无子,把这个孩子过继给您。” 花寿听见花烈安好,一连说了几个“好”字,然后又急切的问:“孩子取名儿了吗?” 曹阔摇头:“您的儿子,名字您来取。” 花寿接过阿贞递过来的毯子将孩子仔细裹好,然后贴在怀里端详了半天才道:“花开,就叫花开吧,想容有弟弟了……” 曹阔有些心酸,不仅是因为花寿提到了花想容,还因为花寿说完这句话不多时,他的胸口突然凉了一下,他知道花寿走了,在人生了无牵挂之后。 摇椅渐渐停摆了,原本还在惊讶是六合楼主死而复生的众人也发现了端倪,唐鹤急忙上前去探花寿的手腕,最终很是遗憾的对大家摇摇头。 在场的人知道花寿没了,无不伤心落泪,纷纷叩上一个头以感谢老爷子的恩德,只是等众人起身的时候,却再也寻不见曹阔的影子了,只有花寿怀里的孩子还在吐着泡泡儿,表明太行大玉真的来过。 “义父……”柳毛毛追过了河也没找到人。 “曹阔……”刀佩华跑掉了鞋子也不自知。 “大玉兄弟,海碗那厮骗我们说你死了,可你没死,你倒是留下来吃顿饭在走啊?猫子想您啊……”山猫跪在大门口哭的像个孩子。 “老子才没骗人呢,当年二爷他们都是这么说的,一定是他们弄错了……”唐鹤泪流满面狠踹山猫一脚。 曹阔没有回头,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米歇尔还要带他去寻朱允炆呢。 山外面,先帝驾崩新皇继位消息已经满天飞,不过其中有一条消息令他格外感兴趣,那就是定国公徐景昌和富阳侯李茂芳在国丧期间饮酒作乐被人举报了,而倒霉的富阳侯因为这事被亲舅舅追索三代诰券大火焚之,最终被废为庶人。 其实事情本不至于此,但曹阔知道永平公主一直是支持汉王和赵王的,想来朱高炽是借题发挥才痛下杀手的。 米歇尔在海边弄了条小舢板,载着曹阔优哉游哉的往深水里划着,直到连海岸线也看不见了她才停下,然后拿着船桨胡乱在水面上拍打着。 曹阔本来以为她会带着自己去寻去往地下世界的入口,可现在看这丫头是跑出来玩了,不禁感到一阵无语:“你到底多大岁数了,能做点成年人该做的事儿吗?我们可是要去往新世界的。” 米歇尔不语,自顾自的又拍打了一阵后,突然收起船浆盯着水面道:“来了。” “什么来了?”曹阔举目四望,茫茫大海都是水,唯一的美女是只鬼。 “噗!噗!噗!” 三支桅杆从水下面突然窜了上来,越升越高,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条超大的蓝鲸驮着蓝色风暴的巨大船身“轰!”的一下跃出水面,溅起的浪花瞬间浇湿了小舢板上的二人。 米歇尔顶着一身湿漉起身:“尊敬的墨雪大人,我们的船到了。” (第一部完) (第二部写了一些,但短时间内不打算发了。因为写的不好,确实没什么人看;也因为不会与读者互动,感觉孤单;还有工作和写作速度慢等原因。其实这个故事我写了很长时间,写完才发的。) (感谢一直以来还在坚持读的朋友,因为有你们在,我才觉得这不是一个人的故事。) (明天是2025年大年初八,该上班了。在新的一年里,向祖国致敬,祝大家健康,新年快乐!)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