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韩老太吊死在自家房梁上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韩老太死了,吊死在自己家房子里。 八里弄堂负责上门抄水表的王尚伟,叫不开韩老太家的门,从门下留的猫洞往里看。 结果看到悬在半空中的一双脚,吓得尿了一裤子。 邻居们闻讯过来看,不敢随便开门,只好打电话报了警。 十五分钟不到,滨海市刑警大队的大队长洪奇峰带着一群刑警来了。 门是从里面锁着的。 洪奇峰叫人开了锁,推开门,一股恶臭从房间里传出来! 几个新入队的年轻刑警一下子就呕了出来。 洪奇峰皱着眉头回头看了看他们,想说两句,又忍住了。 这六月天里的人死之后散发的尸臭,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八里弄,这里是市里为数不多的老房区,周边的房子都已经被拆迁得差不多了。这房子总共就两层楼。 去世的韩老太住在二楼最西边,房子也很旧,但东西却摆放得很整齐,应该是韩老太平日里精心收拾过了。 家里很干净,甚至可以说,有点过于干净。 洪奇峰让法医和现场勘测组先进来拍照、取证,自己也进入房间开始仔细查看。 他走近韩老太还挂在半空的身体,仰头看着从屋梁上悬下来的绳子,若有所思。 “洪队,是自缢身亡吧?”有人在背后问他。 洪奇峰回头一看,是个刚入队的年轻刑警,名字叫刘浩然。 刚刚在门口闻到臭味呕吐的人,也有他一个。 不过他还算不错,忍着难受还是进来学习了,不像在门口徘徊的那几个。 想到这里,洪奇峰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小刘啊,你怎么看?” “大门紧闭,而且是从里面反锁。窗户是开的,虽然这里只是二楼,但这里的一楼都被违法搭建了很多阳光板的顶。”刘浩然边说边走到窗户边。 “这东西又轻又薄,上不了人。并且没有损坏的痕迹,基本排除有人从窗户离开的可能。”说完,他看向洪奇峰,等待这位队长的点评。 “不错嘛小刘。”洪奇峰有了一丝笑意,但是笑意一闪而过。 他眉头又皱了起来,说:“不过,这个现场,也没这么简单啊。” “什么?”刘浩然一脸惊讶,他认为自己刚才的分析已经很细致入微了。 洪奇峰知道才出警校的年轻人,都想着尽快出点风头,好不让老同志看扁自己。 他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不过十七年刑警的经验告诉他,着急就容易出现漏洞。 洪奇峰没有马上回答刘浩然,而是指了指半空中的韩老太,说:“你再仔细看看。” 刘浩然从绳子开始一点点往下看,一直看到脚尖。 然后才确定说:“这具尸体征象为面部口唇,面颊,耳廓,指尖等部位都有较为明显的青紫色,从这个角度看她脖子上的索沟,也符合缢死的特征啊。” 洪奇峰微微点头,小声说:“你说的都没错,但有两个疑点,第一,你看这脚尖离地面的高度。” 刘浩然又仔细看了看,对比了一下韩老太脚下方的椅子,顿时无话可说:尸体悬挂得太高了!目测双脚离椅子最少有三十公分。 洪奇峰又说:“这样的高度,以死者的身高和年纪,有可能轻松把绳子套在自己头上吗?” 刘浩然愧疚地摇摇头,这么明显的疑点他居然没看见。 “第二,”洪奇峰指着旁边桌子上的一把单刃刀说:“这把刀很可疑。” 刘浩然想不通问:“我承认第一个问题,可是没有明显外伤,这把刀肯定不是凶器,为什么可疑?” 洪奇峰舒了一口气说:“照理这把刀不该出现在这里,这是把多用途的厨房切片刀,用来削水果或者其它东西都显得太大了。” 他在房间里走了几步,又继续说:“你再看这个房间,厨房离这边位置很远,一把厨房用刀为什么会出现在离厨房这么远的地方呢?” 刘浩然说不出话来,想了很久,才怯怯地问:“难道,这是一宗密室杀人案?” 洪奇峰摇摇头说:“现在还不能下结论,等法医鉴定之后再说。走,我们去问问附近的邻居和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 第一个接受询问的,就是抄水表的王尚伟。 “说说情况吧。”洪奇峰递了一根烟给王尚伟,看着他抖抖索索的点燃之后才问。 王尚伟显然还没有回过神:“一直是我抄八里弄的水表。今天早上,我敲门敲不开。啊,对了,其实昨天就来敲过了,昨天就没敲开。” 他吸口烟,定了定神,接着说:“敲了几声之后,没人应。我准备走了,可是忽然又听到里面有猫的叫声,我就低头从下面猫洞里往里面看。这一看啊,我的妈呀······” 他赶紧又狠狠吸了两口烟:“我就看到一双脚悬在半空中,一动不动。吓得我差点背过气去。” “里面有猫叫?”洪奇峰问。 “没错,韩老太有只猫,我每次来抄表,都看见她抱着猫。” “什么样的猫?” “灰色的,挺大一只。” “猫呢?” “那我就不晓得了。” 洪奇峰点点头,想起开着的窗户。 王尚伟说来说去就那么几句,洪奇峰只好暂时让他先回去,毕竟他还穿着自己尿湿的裤子。 第二个接受询问的是邻居李时运,他们一家三口是租住在韩老太家隔壁,只有李时运在家,妻子带着孩子去上辅导班去了。 洪奇峰问:“多久没看到韩老太了?” 李时运说:“我一般都见到的少,一是我工作挺忙,二是这老太太一般不怎么出门,有几次看到都是她出去溜猫。” “除了老太太和猫,平时有什么人来找她?” “也没怎么见人来找她。”李时运想了想:“哦对了,她有个儿子,上周末我休息的时候来过,那也是我住到这里这么久第一次见到她儿子。” “哦?”洪奇峰好奇地问:“平时都不来,那你怎么知道是她儿子?” “那天有个男的来这里,进去和老太太说话,老房子隔音不太好,我那边隐约听到点。” 李时运说到这里,指了指韩老太家的门继续说:“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事,两个人好像吵了起来,再后来忽然听到她家的门‘砰’地关上,声音超级大。” “确定是关门的声音?”洪奇峰插了一句。 李时运点点头说:“嗯。我还以为出什么事,到门口一看。正好看见那个男的,站在门口边敲门边喊’妈‘,我才知道是她儿子。他喊了好多声,老太太也不理他,后来他就走了。” “从他进去开始,到你在门口看见他,总共多长时间?” “具体记不大清了,”李时运想了想,说:“应该没有多久,大概也就二十分钟左右。” “你还看见过他再来吗?” “反正我没再见到过了。” 洪奇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问完李时运,洪奇峰叫来刘浩然,让他去查韩老太的儿子,然后带到队里配合调查,特别嘱咐刘浩然先不要告诉他任何事。 安排好刘浩然,洪奇峰继续询问现场附近的人。包括保洁的张阿萍,楼下杂货部的魏余水,还有大楼里唯一的保安兼电工老孙。 老孙说韩老太人不错,很爱她的猫,一天到晚抱着。跟王尚伟说的一样。 魏余水也说老太太还算可以,他经常给她家送货,老太太家里打扫得很干净。 “前段时间还买了个新的电视回去,”魏余水想起来说:“老太太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寻短见的样子。” 张阿萍说老太太平时挺干净,门前基本都保持一尘不染的状态。一看就是个爱干净的人,就是养猫,平时门口很少有杂物。 她说着还朝着隔壁李时运家瞅了几眼:“不像有些人门前总是脏的,又是塑料袋,又是快递盒子,最麻烦的是快递盒里面的泡沫,扫都扫不起来。” 问来问去,都是这样类似的回答。 洪奇峰没什么头绪,正好法医那边也做完了现场,准备开始把人和物证都运回去。 他又巡视了一遍现场,才跟留下的同事嘱咐做好现场保护,就准备先回局里了。 走到单元门口,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去找到之前不敢进房间的几个年轻刑警。 “你们几个去完成一个任务。” “洪队,您说。” “找猫。” 第二章 韩老太的猫找到了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洪奇峰回到局里,一个人坐在办公室泡了杯茶,开始看现场拍回来的照片。 所有照片都显示,房间很干净整洁。 “是有人特别打扫过还是韩老太生前打扫干净的?”这个念头在洪奇峰的脑海里萦绕着。 他反复翻看着现场照片,有一张窗台的照片,上面有隐约的猫脚印。 看来邻居和王尚伟都没说错,韩老太确实有只猫,但是现在猫去哪里了呢? 他临离开现场时,安排几个年轻人去找这只猫,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了。 洪奇峰觉得这个案子好像越来越复杂,根据他的经验,从现场的环境来看,确实是符合自杀的表现。 但是尸体离地的距离,该怎么解释呢?难道有人在下面托着韩老太把头套入绳索?可现场的尸体,并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啊。 还有那把出现在尸体旁边的刀,究竟是干什么用的? 还有一个疑点。洪奇峰根据经验思考着:现场并没有发现遗书之类的物品。 一般自杀的案件,多多少少会有些遗言或者遗物,是死者生前有些话要对自己的亲人朋友说的。韩老太明明有儿子,如果真是自杀,不留下只言片语给儿子? 这个问题,看来要问问韩老太的这个儿子了。 洪奇峰抬腕看了看表,从现场回来已经三个小时,刘浩然还没有回来报告,说明查访得并不顺利。 他当刑警这些年,很确信经验给自己带来的预感:这次的案子,关键点也许就在韩老太儿子身上。 正想到这里,办公室外面传来一阵嘈杂,他还没缓过来神,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洪队,找着了。” 洪奇峰抬起头,是早上被他安排找猫的几个年轻刑警。 其中一个手里抱着一只灰色的猫,个头很大,养得很肥。 “唔,不错。”洪奇峰示意他们进来:“在哪找到的?” 抱着猫的年轻刑警赶紧说:“我们在那房子周围转了几圈,后来我猜,天气这么热,猫一定躲在什么阴凉的地方,就重点去找附近阴凉的地方。” 洪奇峰点点头微笑了:“猜对了吗?” 年轻的刑警兴奋地点点头:“嗯!最后在二楼窗户下的遮阳棚里发现了它,找了点吃的把它引下来才抓住了。” “确定这是韩老太家的猫?” “错不了,我们特别问了八里弄的邻居,大家都基本确认了这就是韩老太家的那只猫。” 年轻的刑警解释说:“那个楼下杂货店的老板魏余水很肯定,说就是它跑到杂货店偷吃他家狗的狗粮。” “偷吃狗粮?” “是的,还被狗追得满处窜。最后被一根鱼线缠住,差点让他家狗咬到了。魏余水抓住它后,帮他剪了缠住脖子的鱼线才放他走了。” 洪奇峰凑近那猫看了看,确实是一只灰色的猫。 一看就知道平时被养得很好,体型微胖,毛色顺滑,看起来也很温顺,黄绿色的眼珠慢悠悠地转着,不慌不忙地观察着面前的众人。 洪奇峰点点头,问抱猫的年轻刑警:“你叫什么名字?” “李云白,木子李,白云反过来那个云白。” “问没问魏余水,这猫是不是常去他家偷吃的?” “我也问过他这个,他说那倒没有,以前猫也有时候从顶棚的阳光板上跳下来,但都是径直从他家门前跑开了,偷狗粮这还是第一次。” “那这次一定是韩老太死后,这猫它没东西吃,才去铤而走险偷狗粮的啊。”洪奇峰微微笑了笑。 想了一下,又对李云白说:“小李,你们几个去弄点东西给这只猫吃,然后送到法医那边,让他们看看猫身上有没有什么证据。” “是。”李云白回答一声,抱着猫,领着其他几个同事走了。 洪奇峰暗自点点头,这批年轻的见习刑警中,在现场敢靠近尸体的刘浩然和这个李云白应该是两个好苗子啊。 这两个小伙子,一个胆子大敢行动,一个嘴皮子利索心思还算细腻。都是有特长,可以好好培养的。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着急:刘浩然带着一个同事去查韩老太的儿子,到现在还没回来。 他在办公室转了一圈,准备出去叫带新人的秦干事联系一下刘浩然。 刚走出办公室,就听到外面有声音喊:“洪队,人带回来了。” 洪奇峰瞪了他一眼,沉声说:“喊什么,别吓到了他。” 刘浩然被他瞪了一眼,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停在原地小声问:“带到谈话室?” 洪奇峰摇头:“先送到会议室等一会,我马上过去。” “是。” 洪奇峰转身回到办公室,拿起电话,给法医鉴定中心的何墨拨通了电话:“何主任,我是洪奇峰,上午运回来的尸体,现在什么情况?” 何墨是法医鉴定中心的主心骨,也是一名非常出色的法医,上午去现场搜证的就是她带队完成的。 “按程序现在也不能做尸检啊,”何墨顿了一下继续说:“目前从尸体外表观察取证,符合机械性窒息死亡的特征。而且没有发现任何明显的机械性损伤和切创、刺创。” “还有呢?” “还有尸体已经出现巨人观,但没发现嗜尸性昆虫的卵,死亡时间应该是3-5天之内。” 停了一下,何墨又说:“对了,唯一的一点体外伤是双膝前侧有些擦伤,但很轻微,不像是死前暴力原因留下的。” 何墨雷厉风行的处事风格,一下子就把洪奇峰想问的一切都告诉他了。 但这却让洪奇峰却更加疑虑起来,他相信何墨的专业性,既然她初步判读是自缢,那死因应该不会错。 但是那两个疑点怎么解释呢? 洪奇峰放下电话,想了想还是先问问韩老太的儿子,看看有没有什么突破。 正好这时,秦干事把死者韩老太的基本户籍资料送了过来,他就在走去会议室的路上,粗略看了看。 韩老太的资料很简单,57岁,大学毕业。 在年年余渔具厂工作了25年,有个儿子,叫韩遂。 资料上并没有丈夫和其他亲人的信息,应该是寡居多年。 走到会议室门口,基本就看完了。 洪奇峰合上资料,推门进去。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正对面坐着的中年人。 出于职业习惯,他在没说话之前就先打量了一番。 这个中年人眼睛狭长,微微有些秃顶,偏瘦弱,五官跟韩老太有几分神似。 中年人正在跟刘浩然聊天,看到洪奇峰进来,两人就都站了起来。 洪奇峰示意他们坐下,自己也坐到旁边,问:“你就是韩遂吧?” “是你母亲以前工作的那个渔具厂吗?” “对。你怎么知道?”韩遂愣了一下才回答。 洪奇峰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夹说:“公安机关嘛,这里没什么秘密。” 韩遂点点头,看了一眼向洪奇峰手里的文件夹。 洪奇峰看着韩遂的脸,问:“说到你母亲,你上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韩遂一愣,随即说:“上个星期六。”说完又疑惑地看向洪奇峰:“是我妈怎么了?” 洪奇峰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问:“上个星期六,也就是6月20号,4天前对吧?” 韩遂有点不安,但还是回答了问题:“对,我妈她一个人住在八里弄,已经不少年了,我平时比较忙,看她时间少。上周六,我去看她,其实是想问她愿不愿意回去跟我们住。” “怎么突然想让你母亲跟你们住呢?”洪奇峰有点好奇。 韩遂搓搓手,说:“她年纪大了,我们也想让她回去跟我们住,方便照顾。” “她同意了吗?” “没有。”说完韩遂突然抬起头,瞪大眼睛问:“为什么总问我妈的事?是我妈出了什么事吗?她是生病了还是摔倒了?你们快告诉我!” 洪奇峰叹了口气,双手握拳,抵在自己下巴上,柔声说:“你要有思想准备,你母亲已经去世了。” 第三章 韩老太的儿子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什么?”韩遂一下子站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洪奇峰。 洪奇峰也盯着他,缓缓点点头说:“节哀。” 韩遂确认了自己没有听错,眼神愣愣地不会动了,缓缓地瘫坐在椅子上,又缓缓地低下了头。 刘浩然准备走过去安慰他几句,被洪奇峰用眼神制止了。 他想让韩遂先接受这个事实,然后让他缓一缓神,稍微平复一下心里的悲伤。 许久,韩遂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问:“我妈······她,什么时候走的?” “根据现场来看,大概是3-5天前。”洪奇峰跟他说了实话。 韩遂听完,双眼泛红,泪水充满了眼眶,他低下头埋进双手,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像一只猫在叫。 刘浩然静静地把桌上的抽纸推到韩遂身边,然后就和洪奇峰一起等着韩遂发泄自己的情绪。 “不,不会的。”韩遂一边埋头抽泣一边说:“我妈虽然岁数不小了,但身体很好,怎么说走就走了?” 刘浩然看了一眼洪奇峰,见他没有回答,也不敢随便说话。 韩遂哭了好一会,终于抬起头,抽出纸巾擦了擦脸上的鼻涕眼泪。 “你母亲不是正常死亡。”洪奇峰突然冒出这一句。 韩遂抬起头,惊讶地看向洪奇峰。 洪奇峰也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她是吊死的。” “什么?”韩遂张大了嘴,忘了合上。 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似乎时间静止了。 刘浩然忍不住说:“我们到现场时,发现韩老太是挂在房梁下的一根绳子上,应该是缢死的。” 韩遂闭上嘴,吐了一口口水,声音有些颤抖地问:“你是说,我妈她,是自杀的?” “一般情况下是这样判断的。”洪奇峰回答道。 “怎么会?怎么会?”韩遂像是被人一下子抽掉了身上的力气,一股脑摊在椅子上,嘴里喃喃自语。 “不会的,不会的。我妈不会自杀的,她不会自杀的。”韩遂失了神,一直念叨着。 洪奇峰暗自叹了口气,站起身对刘浩然说:“你在这等他平复一段时间,然后带他去法医那边办手续辨认尸体。” 韩遂听到这句,突然跳起来:“我现在就去,你们肯定弄错了,那不是我妈,我现在就去!” 洪奇峰有些愧疚地看了看他,没再说什么,对刘浩然示意带他去辨认尸体。 其实洪奇峰心里明白,这是韩遂心存万一的侥幸,刑警大队的同事早已经核对过信息了,让他去辨认尸体也就是走个确认的形式。 刘浩然点点头,带着韩遂朝法医那边去了。 刘浩然带着韩遂去法医鉴定中心,路上韩遂嘴里一直碎碎念:“不是我妈,不是我妈······” 他还拿出手机想给韩老太手机打电话,却又不敢把自己最后的希望破灭,一直迟迟不敢拨通。 到了鉴定中心,办理手续留下指纹和联系方式之后,法医工作助理带他们去辨认尸体。 没有意外,是韩遂的母亲韩老太。他终于不再存有侥幸,狠狠地又哭了一场。 韩遂断断续续哭了有十分钟,然后走到刘浩然身边问:“现在怎么办?我能把我妈带回去安葬吗?” 刘浩然因为早就受到过洪奇峰的嘱咐,说:“现在还不行,因为是非自然死亡,我们还有一些程序要走。你先回去等,可以领回遗体的时候,我们再通知你吧。” 韩遂愣愣地想了一会,只好点点头,一步一晃地走了出去。刘浩然一直跟着他,直到他上了回家的出租车,才转身返回刑警大队。 回到刑警大队,刘浩然直接去了洪奇峰的办公室,准备汇报一下情况。 准备敲门的时候,他看见洪奇峰正点着烟站在窗口,眉头紧皱,若有所思。 他犹豫着要不要现在进去打扰的时候,洪奇峰却开口了:“小刘回来了?确认了吧?” “嗯,韩遂确认过了,是他妈妈。”刘浩然低声说,他从头到尾看到韩遂伤心的过程,多少被影响了一些。 洪奇峰转过身,看了他一眼,随即走到桌前坐下:“过来说说你的想法。” 刘浩然听了这话,正了正身体,走到洪奇峰面前坐下。 洪奇峰熄灭了烟,缓缓说:“根据何主任的判断,死因是自缢应该没什么疑问了。” “是的,我回来前又跟鉴定中心那边的人确认过了。” “可是,为什么尸体离地那么高呢?”洪奇峰类似于自言自语的说。 “会不会是有人逼她自杀?”刘浩然试探着问。 “呵,你这个想法很大胆啊,”洪奇峰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明白侦查过程中,有时候也需要想象力。 “那你具体说说你的想法。”他鼓励着面前这个年轻人。 “假设这个案件真的有个凶手,也许凶手有韩老太的把柄,强迫她自缢。那当然就不是韩老太自己栓的绳索了,也就能解释绳索的高度了。” 刘浩然说到这里,发现洪奇峰并没有阻止自己,就继续说:“然后凶手逼着韩老太去上吊,发现韩老太在椅子上不够高,就顺手抱着韩老太的腿托了一把,毕竟30cm的距离也并不是很高。以韩老太的身形体重,一般成年男子很容易把她托上绳套。” 洪奇峰没有说话,只是示意他继续说。 “而那把刀,”刘浩然比划了一下那把刀的长度说:“也许就是凶手用来逼迫老太太的,托举老太太时,他需要用双手,所以随手把刀就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了。” 听了刘浩然的话,洪奇峰想了一下说:“你说的有一定道理,可还是几个疑问点。” 他略微整理了一下才说:“第一,假设你说的对,那凶手托举老太太的时候,她为什么一点也不反抗呢,法医鉴定中心已经说过她身上没什么反抗伤,对吧?” “要知道没有人能在面对死亡的威胁时不作出一点挣扎,即使她有把柄在凶手手里,到了死之前的这一刻真的一点都不敢反抗吗?” “第二,凶手行凶之后,是怎么逃出去的呢?我们在现场已经反复观察了,大门从室内反锁,窗户那里根本没法让一个人通过。那凶手行凶之后,到底是怎么逃脱的呢?” “第三,假设韩老太真的不敢反抗被托举上绳索,再假设凶手用了我们不知道的某种办法成功逃脱了。那么势必证明这个凶手是个很精细的人,从现场没有遗留线索也符合这个假设。” “但是这样一个精细的凶手,会发现不了,绳索悬挂过高和厨刀没有放回原位,这两个过于明显的漏洞吗?” 听洪奇峰说完了自己的疑问,刘浩然只得无奈地挠挠脑袋,摇摇头。他也无法解释这三个疑问。 两人一起陷入了思索中。 过了一会,刘浩然又试探地问:“那,有没有可能就是自杀?” 说完,没等洪奇峰回答,他就拍了一下自己的头,责备自己道:“自杀又没办法解释绳索和刀的疑问啊!” 洪奇峰被他的行为逗乐了,哈哈一笑,说:“好了,先不假设了,查案也不能只靠大胆假设,还要小心求证。我们一会儿去看看法医鉴定中心提供的其它线索。” 说归说,可是现在这案子基本进入了一个死循环,像是两个套在一起的铁环,想拿开其中一个却又被另一个套住,两个铁环互相制约,又都找不到任何缺口。 正在这样想的时候,桌上的电话响了。 洪奇峰拿起电话,是鉴定中心何墨打来的。 “洪队,有个问题向您汇报一下。” “你说。” “从现场带回来的那把刀,我们刚刚给它做了指纹擦拭。在刀柄和刀身都发现了指纹,除了刀身上是死者自己的指纹外,刀柄上还有另一组指纹。” “在公安系统里比对过了吗?”洪奇峰有些激动,他仿佛看到了铁环的缺口。 “不是公安系统里面的,不过也查到是谁的了。” “哦?” “是死者的儿子韩遂的。” 第四章 越来越多的线索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什么?”洪奇峰一惊:“你们能确定吗?” “是的,我们本来是在系统里搜索不到,后来因为韩遂来认尸时留了指纹,录入的时候,发现跟刀柄上的指纹是吻合的。” “好,我知道了,有什么其他线索我们及时沟通。” 挂了电话,刘浩然兴奋地凑过来问:“洪队,真有新的线索了?” 洪奇峰一边思索一边点点头,说:“嗯。” “那现在怎么进行下一步?”刘浩然问。 “叫上李云白,我们去一趟法医鉴定中心。” 不一会儿,刘浩然叫来李云白,两个人快步跑到洪奇峰面前。 对于年轻的刑警,跟着队长去查案总是很积极,既能快速学到实战经验,又可以避免在办公室处理无聊的文书工作。 洪奇峰带着两个年轻的刑警来到车库,刚拿出钥匙,刘浩然就抢着说:“洪队,让我来开车吧?” 洪奇峰一听,欣然把钥匙递给他,半开玩笑说:“公家的车,蹭坏了可得扣你工资啊。” 李云白也附和着说:“洪队,你放心,他开车还真不错,我坐过他的车。再说,真要蹭坏了,就让他给队里白干两年。” 刘浩然却信心满满:“放心,我慢点开。” 刘浩然上车点火发动车子,向鉴定中心的方向开去。 法医鉴定中心在滨海武警医院的一个单独的院落里,离公安局不远,开车过去用时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洪奇峰一下车,就直奔鉴定中心主任何墨的办公室。 何墨正在整理资料,看到洪奇峰来了,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她一边继续整理资料一边说:“我刚才还在想你什么时候肯定要来,别急啊,我正在整理这个案子目前搜集到的所有证据,马上来跟你汇报。” 洪奇峰笑着说:“不急不急。”示意两个年轻人先在办公桌旁边的沙发坐下,自己去却不坐,慢慢溜达到何墨堆了一堆东西的桌子边。 还没等他靠近,何墨就举起一只手制止道:“停,不是说不急吗?还往我这凑什么?”又挥了挥手里的文件,说:“这里太多文件,弄乱了等会我又得重新开始整理。” 洪奇峰只好讪讪地退到沙发边,也坐下来。 刘浩然和李云白两个年轻的刑警第一次看到这样一幕,疑惑地对视了一眼:谁能想到整个公安机关还有人敢这么跟洪队说话的?连局长见到他也都要敬重几分。 好在等的时间不长,何墨已经麻利地整理好文件,分成三个部分,然后准备依次拿到沙发前的茶几桌上。 刘浩然和李云白见状,站起身准备上去帮忙,被她一挥手全部制止了。 两个年轻人只得把身体僵在半空,看着她自己一趟趟拿过来。 全部放好后,她坐下来,轻轻把额前散落的头发捋到耳后,吸了口气,开始说:“这里有三个部分,一部分是现场照片,一部分是尸体表征报告整理,另一部分是带回来的微粒检查报告和痕迹报告目前完成的部分。不能弄乱顺序和位置。” 这话是对刘浩然和李云白两个年轻人说的,他们刚才想帮忙被制止,何墨这才跟他们解释清楚。 “那你给我们具体讲讲吧。”洪奇峰示意大家都坐下,然后朝何墨问。 何墨点点头:“嗯,上午电话里我也跟你提过了,从死者的尸体表征来看,死亡时间应该是3-5天前,后来我们又比对了一下这几天的天气情况和尸体现场环境,进一步判断,死亡时间应该是在72小时左右。” 洪奇峰点头,却并没有打断何墨说话的意思。 “从死者的脖颈前侧的缢沟来看,在甲状软骨与舌骨之间,绕向颈部两侧,沿下颌角斜行向上,再升入发迹,至枕部形成提空,这就是俗称的‘八字不交’。” 何墨说了一堆专业术语,让刘浩然和李云白听得云里雾里。 “是典型的自缢死?”洪奇峰问。 “我只能说从缢沟形态来说,一般是这样判断的。” “你的意思是······”洪奇峰问。“这里面还有疑点?” 何墨微微点点头,从现场照片翻出一张照片,递给洪奇峰:“这是死者缢死用的绳索。” 洪奇峰接过照片,何墨就接着说:“这个绳索的系法比较特殊,你看这里,一般自缢的人,都会选择把绳索穿过固定物体,然后打个结形成一个圈,再把脖子伸进去就能完成缢亡。” 何墨一边说,一边用笔在空白的纸上画了个大概的形状。 “这个不一样!”洪奇峰笃定地说。 “对,”何墨接着说:“这个案子里死者自缢用的绳索,是在一端单独系成一个活结绳套,另一端系在绳套的活动绳上,这样系法非常独特。” “哦?”洪奇峰不解。 “这种系法,对于自缢的人来说是非常致命的。因为一旦活结绳套套住物体,比如人的脖子,只要重力稍微一拉,再想挣脱开就几乎不可能了,因为它只会越挣扎越紧。” “也就是说,用这种绳套自缢,那就报了必死的决心了?”洪奇峰问:“还是说,这绳套不是死者自己系的?” “你问的问题属于心理学了,我不擅长。” 何墨拒绝直接回答洪奇峰,继续自己的话题:“我查了一下,这个活结的系法,有点像渔民捕鱼时系渔网绳的那种系法。” 洪奇峰点点头,看了看绳索的照片,又问:“还有其它疑点吗?” “还有就是,这种绳索并不是一般居家生活常用的绳索,却同样也很像渔民捕鱼船上用的拉网绳,轻便结实而且承重能力很强,不会轻易被拉断。” 听到这里,一旁的刘浩然解释说:“这个应该不奇怪,韩老太早点在年年余渔具厂工作,有渔船用的拉网绳并且熟悉绳索系法,应该属于正常吧?” 何墨耸耸肩:“也有这种可能啊。” “但是她的儿子韩遂,现在也在年年余渔具厂工作,而且还是副厂长呢。”李云白发表了自己不同的意见。 说完之后,两人就都看着洪奇峰,看他有什么意见。 可是洪奇峰却好像没听见他们说什么一样,只顾着对着照片上的绳索出神,没有回答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话。 何墨看他停在那里好久都不动,忍不住一把将照片从洪奇峰手里抽回来,放回照片堆里。 重新又拿出死者照片,继续快速说:“死者双颊肿胀、发绀,呈瘀点性出血,有玫瑰齿,小便失禁。这些都是缢死的典型特征,没什么特别的疑点。” 说到这里,何墨停了一下,指着照片中的一处说:“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双膝前侧有擦伤,但是很轻微,应该不是严重暴力迹象。” “一般这种伤,会是什么情况下产生的?”这次是李云白问的。 何墨挑了挑眼皮看了李云白一眼,回答道:“能产生这种伤痕的情况就太多了,因为这痕迹很轻微,一般蹭在桌子腿上,不小心跌倒在家里的地板上,或者双膝抵住某个坚硬物体时间稍微长点,都会造成这种痕迹。” “跪在地上呢?”洪奇峰突然问道。 何墨愣了一下,随即拿起照片,很认真地又看了一遍,慢慢点点头说:“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洪奇峰轻轻颔首。何墨见他没有其他问题,继续说:“尸体表征大概就是这样。” 说完她又开始翻那堆照片,最后翻出那把刀的照片和一堆资料,接着说:“这是现场找到的那把刀,我们在这上面发现了两种不同的指纹。” 说着,拿出笔在照片的刀身和刀柄上分别画了一个圈。指着刀身上的圈说:“这里是死者的指纹出现的地方,从指纹排布的状况看,应该是像这样抓住刀背的。” 何墨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了一下抓的方向。然后又指着刀柄上的圈说:“这里发现了死者儿子的指纹,就是那天来辨认尸体的韩遂的指纹。” “这么说,”刘浩然插话说:“可能是韩遂拿着刀刺向韩老太,被韩老太用手抓住刀背夺下了刀?” 第五章 何墨发现的新疑点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何墨摇摇头说:“刀柄上的指纹遭破坏比较严重,只采集到了这一枚,无法判断韩遂当时握刀姿势和角度。” 刘浩然和李云白同时点点头,他们惊叹于何墨的严谨和细致。 洪奇峰轻轻叹了口气,说:“但是,就算只有这一枚指纹,也足以证明韩遂确实拿过这把刀,对不对?” 何墨点点头,说:“那肯定不会错。” 洪奇峰摸了摸额头,他忽然觉得这案子越来越奇怪了,现在好像所有的疑点,都指向了韩老太的儿子,韩遂! 可是,他又回想起,当韩遂得知自己母亲身亡时,那种惊讶和悲痛的表现。 以洪奇峰这么多年刑警的经验来判断,那是肯定装不出来的。 如果一个人连那种状态都能伪装,那这演技也好得太可怕了。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把身体往后靠,可是何墨办公室的沙发比较宽,他靠了半天没靠到沙发背,以至于脚往上扬得都快踢到沙发前的茶几边缘了。 刘浩然和李云白看着他的动作,想笑又不敢笑。 何墨却盯着洪奇峰脚上的鞋,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赶紧去翻那堆照片。三两下就找出了一张现场拍回来的照片:是那双悬在半空中脚的照片。 “洪队,你来看看这个。”何墨指着照片上的脚。 “这怎么了?”洪奇峰很疑惑,不知道何墨为什么要让自己看一双脚。 “你看她脚上穿着什么?” “休闲运动鞋啊。”两个年轻人抢着回答道。 “这有什么不正常的?”刘浩然问。 “很不正常。”洪奇峰面色沉重缓缓地说。 “这有什么不正常?”刘浩然不以为然地问。 “你们再看看鞋底。”何墨提示道。 两个年轻人都把头凑过去,仔细观察照片。 “哦,我懂了!”李云白一拍大腿,叫了出来。 “那你说说看。”何墨的嘴角微微有点笑意,看着李云白。 “我们那天去现场时,发现韩老太家里非常整洁。一定是平时在家,很爱干净的一个人。” 李云白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洪奇峰,继续说:“但是这样一个爱干净的人,平时在家的时候,肯定不会穿着一双脚底还有些脏的运动鞋吧?” “除非她是刚出去,或者刚做完什么需要大动作的事情。一般人回到家之后都会换成舒服的拖鞋。”很显然洪奇峰同意李云白的说法。 这句话说完,在场的人都陷入了沉思。 过一会儿,何墨才继续说:“现场其他的细节照片还有很多,我就不一一给你看了,这些照片和材料你们带回去仔细研究吧。我这里还有备份。” 听到她这样说,洪奇峰站起来说:“好,我们准备一会再去趟现场。对了,韩老太的那只猫,你们检查了吗?” 何墨摇摇头说:“目前还有些微粒检测和毒理报告没出来,还没有时间去检查那只猫。况且这只猫在外面游荡了那么久,即使在它身上采集到证据,也不符合证据链的完整性,不能作为直接证据了。” 洪奇峰想了一想说:“我想去看看那只猫。” 何墨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她带着三人出了办公室,转到了鉴定中心的一处房间,门一开,里面有各种兽笼。 洪奇峰很快发现了那只猫,它窝在兽笼里,神色却很安详。 洪奇峰发现无论什么时候见到这只猫,它总有一种处变不惊的淡然,不像其它猫那样动辄一惊一乍。 “它倒是淡定得很。”李云白说:“上次我们抱他回来的时候,也是这样不慌不忙的样子。” 洪奇峰又仔细打量了这只猫,灰棕色的毛发,瞳孔是黄色和绿色组成,身材硕大,脖子上还带着一个猫圈,像是手工缝制的一样。 洪奇峰犹豫了一下,对何墨说:“既然它身上带的证据以及不符合完整的证据链了,我能把它带到现场再转一圈吗?” “应该可以,”何墨不理解他的决定:“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想,比起我们来说,这只猫应该更了解那个现场,也更了解何老太生前的事情。” “你不会指望它告诉你什么吧?”何墨玩笑着说。 “那可不一定哦。”洪奇峰哈哈一笑。 转身对刘浩然和李云白说:“走,带上猫,咱们去它家转转。” 韩遂没有去接孩子,妻子任筱琳接到老师的电话,恼怒地给韩遂打电话,却没有接通。 她的怒气更大了,从单位请假去接了女儿韩萌萌,转身就开车回家要找韩遂算账。 进门后,看见韩遂的拖鞋还在门口,以为他还没回来,就对韩萌萌说:“你回房间写作业去。我换件衣服,然后给你做饭。” 推开卧室门进去,霍然看见有个人躺在床上,竟是韩遂! 任筱琳吓了一跳,紧接着惊吓变成了愤怒。手里拿的包,呼的一声朝韩遂扔过去:“你怎么回事?你没事在家躺着不去接孩子!” 低头看到他鞋都没脱,就和衣躺在床上,更加愤怒地扑到床边,拽住韩遂的手臂,大声问:“你怎么鞋子也不脱就上床了?” 伸手一拉,发现韩遂整个身体软绵绵的,一动不动。她终于发觉不对劲,仔细看看韩遂的脸,发现他满脸泪水,眼睛睁得老大呆呆地对着天花板。 “你怎么了?”任筱琳声音缓下来问。这时候,女儿韩萌萌也走了进来,看到这样一幕,韩萌萌怯怯地问:“妈妈,出什么事了?” 任筱琳意识到韩遂的不正常,她看见他脸上的泪痕和颤抖的嘴唇。转过脸对韩萌萌说:“你先去做作业,你爸爸可能不舒服。” 韩萌萌还在犹豫着没离开,任筱琳沉下声音喝道:“快回去!” 韩萌萌这才一步步退回了自己的房间。 任筱琳趴在韩遂旁边问:“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急死我了。” “我妈没了。” 从法医鉴定中心出来,洪奇峰带着刘浩然李云白,还有韩老太的那只猫,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八里弄韩老太的房子。 门口的封条格外显眼,楼道里的居民看到警务人员又来了,都默默退回了自己的家里。保洁的张阿萍也快速地扫了三两下,准备转到别的楼道去。 洪奇峰叫住了她问:“大姐,不忙走,我问你点事。” “你那天不都问过了吗?”张阿萍有点局促地看着洪奇峰。 “你别紧张,我就是随便问问。” “哦,那你想问啥?” “你在这做保洁多久了?”洪奇峰示意两个年轻刑警先把封条拿下来进房间去,他自己陪着张阿萍边说边往外走。 “二十一年了哦。” “干了这么长时间啊?”洪奇峰有点惊讶。 “是啊,”张阿萍低着头叹了口气:“我也没文化,字不认识多少,儿子儿媳不孝顺,早就在西京定居了,一年也不回来几次。我只能找到这种不需要文凭,也不花多少力气的工作。” “那你也住在这附近?”洪奇峰试探地问。 “对,就在下面一楼最西边。”张阿萍指了指一楼的西侧。 看到张阿萍渐渐放松了,洪奇峰开始进入主题,问:“那你跟韩老太熟不熟悉啊?” “也谈不上熟悉吧,”张阿萍思考了一下,说:“她跟我年纪差不多,她带着猫闲逛的时候经常能碰到,开始就点个头,一来二去有点熟了,也时不时地聊几句。” “那她什么时候住到这里的?”两人停在楼道口,继续交谈起来。 “她也来很多年了哦。” 张阿萍放下手里的工具,抬头想了一会:“这地方最早是渔具厂的员工宿舍楼,早些时候住的都是渔具厂的员工。听说后来厂里扩大规模,在城北离工厂近的地方建了新员工分配房,大部分人都分到新房搬走了,只留了两三户没分到房子的。” “韩老太也是没走的那几户吧?”洪奇峰顺着她的话问。 “不是,”张阿萍摇摇头:“她是那时候才搬过来的。” 第六章  再探八里弄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什么?”洪奇峰很惊讶:“她不也是渔具厂的老员工吗?” “是啊,可她就是那时候才搬过来的。”张阿萍很肯定:“至于她为什么搬到这里,我就不知道了。” “那是哪一年的事情?” “算起来,她也住这里整整十年了。” “十年?”洪奇峰算了一下:“那就是2007年?” “对,我记得第二年就是西京奥运会,这里的广播还宣传了好多天呢。”张阿萍非常肯定地回答。 洪奇峰点点头,停了一会又问:“那你跟韩老太平时都聊些什么?” “也就聊聊家常呗,”张阿萍说:“她喜欢说的大部分就是她的猫,还有她喜欢鼓捣的一些针线,或者编织品。” “她跟你聊过她儿子的事情吗?” “我正要跟你说呢,”张阿萍一下子有点兴奋起来:“她最不喜欢聊她儿子,刚开始我看她一个人住,我总以为她没有子女。后来过了半年,有个年轻人来找她,我才知道原来她有个儿子。” 洪奇峰问:“她儿子常来看她吗?” “开始几年偶尔还来看看她,但是每次来不到一会就走了。再后面一些年来的就少了,一年最多也就看到一两次吧。” 张阿萍颇为不解地说:“我知道她有儿子之后,有时候也想跟她聊聊儿子的话题,毕竟我儿子是个不孝顺的小混蛋。可当我提起这个话题的时候,她就不搭理我了,每次都是。后来渐渐地,我就不提了。” “他们之间是有什么矛盾吗?”洪奇峰也很不解。 “不知道。”张阿萍想了想说:“不过有一次她儿子过来,我听到她在里面骂他,骂得挺狠,说什么‘孽种’,什么‘我看到你我就想吐’,唉,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做了什么,惹得他妈妈这么生气。” 洪奇峰半信半疑地看着张阿萍:“那她儿子反驳了吗?” “没听到过,我真还没听到她儿子顶嘴,估计也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吧。” 张阿萍叹了口气,接着说:“韩老太平时都挺温和的,人也挺好,但是骂她儿子的时候可是真凶啊。” 洪奇峰点点头,道了声谢谢,转身准备进去到韩老太的房间去。突然又想起来,问:“大姐,那她家那只猫,你平时见得多吗?” “常看见啊,”张阿萍随口答道:“那猫啊,经常从她家窗口跳下去,在街上逛一圈,然后又回到她房间门口挠门。” 说着张阿萍指了指门的下面:“这不嘛,后来她干脆找人装了个猫洞,那猫就自己能钻回家了。” 洪奇峰没什么要问的了,再次道谢,慢慢地向韩老太生前的房间走去。 韩遂和任筱琳面对面坐在沙发上。 “你妈,真是吊死的?”任筱琳紧张地问。 “公安局的人说是吊死的,”韩遂显得有气无力:“我那天离开她那里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应该是听了我说的事,她有点接受不了。” “也不至于这么没有承受能力啊。”任筱琳说:“你是不是做什么过激行为刺激她了?要不她怎么那么想不开呢?” 韩遂摇摇头,不再说话。 韩萌萌悄悄从房间走出来,看着爸爸妈妈,想说什么又不敢说。任筱琳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对她说:“你奶奶去世了,我正在跟你商量怎么处理后事。” 韩萌萌点点头,没太大的反应,转身又进了自己的房间。 任筱琳嘟囔着:“这孩子怎么一点伤感都没有啊?” “不能怪她,”韩遂叹了口气:“我妈本来也没怎么带过她。” 任筱琳听了这话,心下一阵难过,握住韩遂的手:“你也别难过了,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们还是商量下怎么处理你妈的后事吧。” “怎么商量啊?人还在法医鉴定中心那里呢。” “不是自己吊死的吗?为什么还放在那里?”任筱琳略显惊讶地问。 “说是还有些手续要办,让我回来等消息。” “那你就这么等?” “我明天再去一趟公安局问问。”韩遂说。 韩老太的房子里,还有一股很浓的臭味没有散去。 洪奇峰三人都戴上口罩手套,在房间里四处察看,已经是接近傍晚的时间了,因为是夏天屋子里光线还算好。 洪奇峰回到韩老太当时吊死的屋梁下面,看了又看。刘浩然看他那么认真地看房梁,问李云白:“洪队这是在看什么?” 李云白看了一眼洪奇峰,对刘浩然说:“啧,这你就不懂了吧,咱们洪队应该是在案情重演。” “重演?” “你看啊,洪队站在那里,肯定是在脑海里,假设韩老太临终时的种种可能性呐。比如说:这韩老太是先扔绳子上去然后再打渔夫结,还是先打了结再扔上去,又或者她是从房梁左边往右边扔,还是从右往左扔,又或者······” “得了吧你,”刘浩然不满地打断了他的话:“你这尽瞎说些什么呢?这跟案子有什么关系啊?” “哎,你还别不信,”李云白提高了声音:“福尔摩斯知道不?人家大侦探讲究的都是案情推理,什么叫案情推理,就是剔除每一种不可能的原因,最后剩下一种,即使再匪夷所思,也只能是唯一的真相!” “看把你能的。”洪奇峰听李云白越说越起劲,忍不住开口了:“不过有一点你说的倒是很接近了。” 李云白一脸得意,朝刘浩然挑挑眉毛,问:“洪队,哪一点我说的接近了?” “这个房梁有点高啊,以韩老太的身高,要想把绳子扔过去,还真不那么容易。”洪奇峰比划着房梁的高度。 “她可以站在椅子上扔过去啊。”刘浩然指着旁边的桌子说。 “可是她穿的那双脚底很脏的鞋,并没有在椅子上留下什么痕迹,不是很奇怪吗?”洪奇峰摇着头说:“除非······” “除非她垫了什么东西在椅子上?”李云白抢着答道:“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她死后,脚会离椅子会有一段距离了!” 洪奇峰点点头:“有这个可能性,但是,垫了是什么东西呢?为什么一点痕迹都没有呢?” “会不会是一大块冰?”刘浩然问:“后来融化了,所以我们现在看不见了?” “你傻呀,”李云白一巴掌拍到刘浩然的胳膊:“这么大块冰融化了的水迹,何主任他们会发现不了?” 刘浩然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无言以对。 洪奇峰感觉自己又走进了那个死胡同了。所以他摇摇头说:“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想吧,现在我们来找一找。” “找什么?”刘浩然和李云白异口同声地问。 “看韩老太临终时,有没有第二人在场的痕迹。” 这时候太阳已经落山,房间里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 刘浩然打开房间的主灯,整个房间立刻被淡黄色的光充满了,显得很温馨。 借着这暖暖的光线,洪奇峰再次仔细观察这个房间,这是间典型的公寓式房子,厨房和客餐厅连着,另一边客餐厅又和卧室也靠在一起。 卧室和客餐厅之间用一组博古架式的书柜分隔开。 洪奇峰走到书柜旁边,发现有很多小的编织品,正如张阿萍所言,韩老太很喜欢这些编织品。 而且看得出来她的手很巧,有的编织品做得比市面上买卖的都要精致。 正当洪奇峰着迷地研究这些手工编织品的时候,刘浩然开口了:“洪队,你来看这个。” 洪奇峰寻声望去,刘浩然在卧室的床头柜那里举着一个相框。 洪奇峰和李云白走近,只见那是一幅年代久远的女孩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纵使整个相片有些泛黄陈旧了,但是依然可以看出女孩那种青春洋溢的风采。 李云白看了一眼照片上的人问:“这就是韩老太?” 洪奇峰点点头:“应该是她年轻时候的样子。” 刘浩然赞叹道:“韩老太年轻时可是个美人啊。”说着把相框翻过来,上面豁然写着一行字:“韩彤玥,1985年10月。” 刘浩然点点头说:“这果然是韩老太以前的照片,我在她档案里看过,她的真名就叫韩彤玥。” “这名字也好听啊。” 李云白一面说一面又环视了整个卧室的摆设:墙上有几幅画和另外几张韩彤玥的照片,又顺着墙看回了博古架,上面的除了编织品还有一些书和工艺品。 在最上面靠边的一个格子里,有一只奖杯。 李云白垫着脚把奖杯够下来,低着头反复地打量。 突然,他猛地抬头喊:“洪队,我有个发现!” 第七章 第二个人的痕迹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听到李云白的声音,洪奇峰和刘浩然赶紧都走了过来,看着他手上拿的东西。 那是一个黄铜双耳奖杯,样式比较旧,但打造得非常精美。 奖杯下面用楷书字体刻着:“一等奖”,下面还有一排小字:“滨海市首届国营企业文艺大赛”,最下面刻着时间:“1985年10月。” 刘浩然哑然道:“又是1985年10月。” “不止这些,”洪奇峰沉声道:“你们有没有发现整个房间里怪怪的?” 刘浩然和李云白听他这么说,心里同时一惊! 刚来的时候天还没黑,走进这个房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现在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房间里的灯呈现出昏黄的光芒,这种光并没有让人觉得很明亮,反而让整个房间有种又昏暗又模糊的感觉。 再环顾这个房间的布置,都是一种古旧压抑的氛围,特别是鼻息之间还能闻到一股隐隐的臭味。 联想到上午这里还挂着一个韩老太,刘浩然和李云白突然觉得后背有些凉丝丝的感觉。 李云白看着洪奇峰,抖抖索索地问:“洪,洪队······你说怪怪的······到底,指的是什么?” 洪奇峰没注意到他们的表情和眼神。 他一边看着书架上的各种书和工艺品,一边自顾自地说:“这个有点不可思议啊,这间卧室的时间仿佛都停在那一年。” 刘浩然也吞了下口水,问道:“洪队,咱们干刑警的,应该都是唯心主义的忠实拥护者,你可别吓唬我啊。” “说什么呢?” 洪奇峰回过头,发现两个年轻人诡异的表情和僵硬的动作。 他有点疑惑地解释道:“我是说这些东西,包括整个房间的装饰和摆设,都是很老旧的方式和搭配。这些标有年份的东西,都是1985年的。这跟唯心主义有什么关系?”说完又调转头仔细研究书架上的东西。 刘浩然和李云白对望了一眼,同时松了口气。 刘浩然摸摸自己心口,转身去客厅厨房那边查看。 李云白咳嗽了一声,走过去帮着洪奇峰一起检查那些物品。 “确实是这样,”李云白说:“刚才我也发现这个问题了,这里的东西确实都1985年或者1985年之前的。” “韩老太能有这么恋旧吗?”刘浩然从厨房又逛了过来,隔着博古架问。 “应该是有什么特殊的纪念意义。”洪奇峰说着直起腰:“这些暂时不要管了,并不是目前我们要找的最重要的东西。” “洪队,为什么你就那么确定韩老太死的时候这里有第二人在现场呢?”刘浩然不解地问,“而且我们连要找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洪奇峰默默地摇摇头,停了一会才说:“我就是不能确定才来这里找的。” 他说完看了一眼两个年轻人,发现他们都很茫然。于是就又解释道:“你们说,按照常理,我们下一步应该干什么?” 李云白很快反应过来说:“我们下午在何主任那里的线索是:第一死者自缢用的绳子不一般,有一定可能不是死者自己拥有的;” “第二,刀上的指纹是死者儿子韩遂的,但是具体握刀姿势不明确;” “第三,死者的死亡时穿的鞋,不像是在家里平常穿的鞋。” 他列举完三点之后,总结说:“通过这三点,我们有理由怀疑当时,或者说当天这里有第二个人在现场,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韩遂。” “所以我们下一步要询问韩遂?”刘浩然抢着问。 “很好,”洪奇峰赞赏地看了看两个年轻人,接着说:“但是,我们现在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韩遂当时就在现场。” “指纹不行吗?”刘浩然问。 “指纹只能证明他来过这间房间,并不能证明时间。” 洪奇峰说了关键的一点,又补充道:“很显然,如果此时我们贸然询问韩遂,他大可以把时间线错开,那我们就可能打草惊蛇了。” 刘浩然和李云白这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局里早就传言洪奇峰稳重老练,从来不打无把握的仗,看来真的名副其实啊。 既然确定了目标,三人就又在房间内仔细搜寻了起来。 很可惜,依然没有什么收获。 这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喵”,是韩老太的灰猫叫了起来。 三人都一惊,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这只灰猫发出叫声来。 这才想起来,他们来了这么久,随手把装在兽笼的猫放在桌上就没再管它了。 估计这只猫在兽笼里待得又闷又饿,所以才忍不住叫了一声。 “放他出来透透气吧?”李云白说,他最先接触过这只灰猫。 洪奇峰看了一眼窗户,说:“先把窗户关上,再放它出来,别到时候跑远了,我们不好抓。” “喵”,灰猫放出来之后,并没有到处乱跑,而是蹲在桌上,对着三人又叫了一声。 李云白看着猫说:“看来它应该是饿了,别说它了,我都有点饿了。” 刘浩然听他这么说,从口袋里摸出几块压缩饼干来,给洪奇峰和李云白一人递过去一块。 李云白有些惊讶:“你居然出门还带干粮?准备得够齐全啊。” 刘浩然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主要是我有点低血糖,要是在外面犯了,比较麻烦。” “看不出来你这么强壮的一个人,居然还会低血糖?”李云白一边说一边把饼干掰下来一小块,准备喂给猫吃一点。 “低血糖和强不强壮没关系好吧?”李云白对此已不置可否,专心地把饼干递到灰猫面前的桌子上。 灰猫闻了闻饼干碎块,并没有什么兴趣,又抬头看着他们。 “不吃就没得吃了啊,”李云白对灰猫说:“我们也只有这个。” 灰猫听完转过身,轻轻一跃跳下桌子,缓缓地走进厨房,走到一扇橱柜门面前蹲下,又开始喵喵地叫。 洪奇峰笑笑说:“这家伙自己的粮食在哪里都记得,你们快去打开那个柜门,说不定里面就有它的晚饭。” 打开柜门,确实有猫粮在里面,看分量是一袋刚打开不久的新猫粮。 刘浩然把一袋猫粮拖出来,准备倒在猫盆里给灰猫吃。忽然发现猫盆里有一张纸条,拿起来一看,竟是一张超市收据。 他看了一眼,忽然眼睛放光,大喊一声:“找到了!” 晚饭吃得很压抑,韩遂基本没怎么吃,任筱琳也不好意思在他面前大快朵颐。只有韩萌萌正常吃了点饭。 吃完饭,任筱琳给韩萌萌去辅导功课。客厅里剩下韩遂一个人。 他拿起手机打电话,刚拨出去的号码,忽然又挂掉。 站起身来,走到阳台外面,把阳台和客厅之间的门关上,这才又拿出电话拨通了。 “喂?”电话那边是个低沉的声音。 “我是韩遂。” “嗯,我知道。什么事?” “我妈走了,你知道吗?” “什么?”声音很惊讶,突然大了起来,转瞬又恢复了正常:“什么时候的事?” “应该是三四天前。” “应该?” “今天公安局的人找到我,说她吊死在自己的房子里好几天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 韩遂等了一会,继续说:“那件事,等等吧。我先把我妈后事安顿好。” “也好,”电话那头叹了口气,“有什么需要,就给我发信息吧,打电话尽量还是晚上打。” “好,我知道,那我先挂了。”韩遂说完,挂了电话。 一转身面向客厅,突然愣住了。 任筱琳正站在客厅看着他! 第八章  再审韩遂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韩遂推开阳台门的时候,就已经恢复了从容。 他朝着任筱琳扬了扬手机,说:“给公安局的朋友打个电话,问明天能不能把我妈领回来。” “哦,”任筱琳点头,“明天可以吗?” “不知道,要等通知。”韩遂有意无意地把手机搁在桌上。 刚放好,手机突然又响了。 刘浩然激动地拿着那张收据递给洪奇峰。 洪奇峰只看了一眼,就跟他表情一样,变得有点兴奋,转手把收据递给李云白说:“拿证据袋,装好它。” 李云白一边拿证据袋装袋,一边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 麦好牌猫粮(15KG)1袋。 双人牌切片刀(中号)1把。 日期:20170621。 李云白也有些激动地说:“这上面的日期和物品,完全能证明那把刀是21号之后才进入这房间的。” “不止这些,”洪奇峰已经平复了心情,沉声说:“这张收据说明了两点:一、韩遂撒了谎,他说来看韩老太是6月20号,可是这收据日期是21号,而一把21号才买来的刀上面有他的指纹,说明他说的时间不对。” 李云白和刘浩然都点头表示赞同。 洪奇峰接着说:“二、就是我们一直要找的确凿证据,他在韩老太死的那一天,确实来过这里!” 李云白笑着说:“看来把这猫带来还真的有用啊,居然帮我们找到了这么重要的证据!” 刘浩然附和着说:“洪队,你真是太神了,你怎么知道带着这猫过来有用?” “你少拍我马屁,我哪有那么神通广大,我不过觉得这猫在韩老太身边生活了那么久,就想着带到现场观察一下它的行为举止,好帮我多少还原一点韩老太平时的生活习惯。” 洪奇峰哈哈一笑:“至于找到证据,完全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赶巧了。” 李云白一边给灰猫倒猫粮作为奖励,一边开玩笑说:“洪队,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它可不是一只瞎猫,它现在可是咱们的功臣。” 洪奇峰也一改这一整天的严肃,笑着回应:“对,是功臣。你多喂它一点,等它吃饱了,我们也出去吃一顿,忙到现在还真饿了。刚才小刘那块饼干,一点作用都不起啊。” 说完三人一起笑了起来。 笑完了,洪奇峰拿出手机给局里打了个电话。 手机一响起,韩遂愣了一下,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是个座机号码。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先放在耳边,听到对方说“喂”,他又把手机开了外音,好让任筱琳也听得见。 “喂,是韩遂吗?” “我就是韩遂。” “我这里是滨海公安局刑警大队。” “哦,你好,有什么事吗?” “明天你可以过来一趟吗?我们洪队长刚刚给局里来电话,说请您明天来公安局,协助一下工作。” “是要我领回我妈的遗体吗?”韩遂追着问了一句。 “这个,我不是特别清楚,洪队长电话里没说具体的事情,只是打电话回来要我们联系你。你明天来就知道了。” “哦······那好吧,那我明天上午过去。” “好的,感谢你的配合,再见。” “再见。”韩遂挂了电话,朝任筱琳望去。刚才任筱琳就一直在旁边,一只手抱着另一只胳膊,站在那里听完了整个对话。 “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任筱琳用手上下来回搓着自己的胳膊,有些紧张地看着韩遂。 韩遂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拿着挂了的手机在手里把玩,让手机在大拇指和食指之间转了一圈。然后才抬头说:“应该没什么问题,我明天去一趟,也许是因为我妈非自然死亡,程序比较多一点吧。” “那就好,”任筱琳放下手臂,对韩遂说:“那你收拾一下,去洗个澡吧。今晚早点睡,明天还有正事呢。” 韩遂点点头,突然又说:“今晚我睡沙发吧,我今天晚上肯定睡不着,别到时候翻来覆去的,影响你休息。” 任筱琳赶紧说:“别啊,你睡沙发也休息不好。”想了一下又说:“要不你睡卧室,我去跟萌萌挤一下。” 韩遂没说话,只是下意识地点点头。 任筱琳见他同意,也就不再说什么。到自己的房间换了睡衣,又走回女儿的房间。 路过客厅时,她发现韩遂还坐在刚才的位置一动不动地发呆,她想过去安慰几句,可是瞬间又制止了自己的想法,转身静静地进了女儿的房间,轻轻关上门。 她刚刚关上门,坐在外面的韩遂就动了,他打开手机发了一条短信,然后长长地舒一口气,又轻轻地合上了手机。 谈话室里。 洪奇峰和韩遂面对面坐着,刘浩然、李云白则站在洪奇峰身后。 让洪奇峰惊讶的是,韩遂居然比第一次来时从容平静得多。 “你今天情绪很稳定啊。”洪奇峰不动声色地说。 “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 “哦?”洪奇峰很惊讶:“你知道?” 韩遂点点头:“嗯,是不是我21号去过我妈那里的事?” 洪奇峰皱起眉头,没有回答韩遂的问题,而是疑惑地打量着面前这个人,想要找出跟昨天不一样的原因,但是他失败了。 韩遂只是平静地坐在那里,好像就等着他问,也好像在告诉他,答案都已经准备好了。 洪奇峰有些意外。 但他从心里告诉自己,这些不重要!从走进这间房间开始,所有的问题注定都要有个答案,哪怕这些答案不是真实的。 所以他开口问韩遂:“我们在你母亲家里的一把刀上,采集到了你的指纹。你怎么解释?” “不用解释,那把刀是我帮我妈买的。”韩遂波澜不惊地回答。 洪奇峰笑了笑:“可是我听说,你跟你妈并不亲近。” 听到这句话,韩遂的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 虽然很微小的一个面部表情,但这逃不过洪奇峰的眼睛。 不等韩遂回答,洪奇峰又跟着问了一句:“你一年去看你妈几次?” 韩遂咬了咬嘴唇,问:“跟这个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洪奇峰解释道:“如果你平时都不去你妈那里,那怎么会需要你来为她买一把平时她就要经常用的刀呢?” 韩遂抬起头,像下定了决心一样,深呼吸一口气。 “我20号那天去找我妈,走的时候,跟她吵了几句。我心里很惭愧,晚上给她打电话想要道歉。她却说很晚了她要睡了,叫我第二天过去当面跟她说。” “快挂电话的时候,她忽然说,去归没有猫粮了,叫我明天早点过去带一袋猫粮给她,省得她自己去超市抗。” “去归?” “就是她那只猫。” 洪奇峰点点头,身体后仰靠着椅子上,示意韩遂接着说。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打电话催我过去,说去归没有猫粮吃了,饿得到处转。” 韩遂停了一下,轻轻摇摇头说:“她好几年都不让我帮她做一点事情,这次让我帮她买猫粮,我当然很乐意去了。” “只是买猫粮?” “不是。没过几分钟她又打电话来,说顺便买把刀,甚至连刀的品牌和型号都告诉我了。” “型号都告诉你了?” “嗯,我当时也觉得纳闷,问为什么非要找这个型号的。她说她以前用的就是这种刀,用惯了,顺手。” 洪奇峰坐正身体,冷冷地问:“新买的刀,没有包装吗?” “有啊,刀刃部分有纸盒包裹。但刀柄上没有。”韩遂回答说:“我刚才说的,都有证据可以证明。” “哦?”洪奇峰来了兴趣,问:“哪些证据?” 第九章 何墨又发现了什么?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任筱琳一上午都心神不灵,本来昨晚就没怎么睡,而且她知道,韩遂也肯定没睡。 她很想过去安慰他一下,可是她总觉得韩遂的表现很怪异。 这个想法刚出现,她就马上制止了自己的大脑,告诉自己想多了,毕竟韩遂是刚刚承受了丧母之痛。 虽然他跟自己的母亲这些年并不怎么来往,可是人心都是肉长的,那是他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妈。 “他没办法不伤心,所以行为变得有些奇怪很正常。”任筱琳这样在心里跟自己说。 话虽如此,可是任筱琳还是有点难以释怀,她觉得韩遂的不正常已经有段时间了。 比如说,他以前从来不躲着自己打电话的,最近这种情况却很频繁,昨晚就是个例子。 昨晚他在阳台给谁打电话呢?就算他心里痛苦,应该第一时间跟我这个妻子说啊。任筱琳又开始想这个问题。 “筱琳!” 有人大声叫自己的名字,任筱琳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 是董事长办公室的童秘书。 童秘书疑惑地看着她,问:“你怎么了?叫你好几声都不答应!” 任筱琳尴尬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啊,昨晚没怎么睡好。” “那你快整理一下吧,”童秘书指了指外面说:“董事长叫你五分钟后去他办公室。” 韩遂拿出手机,翻开通话记录,指着上面的一串号码:“这是我妈的电话,你看这些记录和时间,跟我刚才说的是不是一样?” 洪奇峰拿过他的手机看了一会,没有说话。 韩遂看他反应不大,又说:“还有,东西都是在我家附近那个联心超市买的,那里有监控可以查到我去的时间。” 洪奇峰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把韩遂的手机递给旁边的李云白,又跟他耳语了几句。李云白听完他说完,点点头,拿着韩遂的手机出去了。 洪奇峰等李云白出去之后,才坐正身体,双手平放在桌上看着韩遂说:“既然,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那你上次为什么要跟我们说谎呢?” “上次你们问得太突然,”韩遂随即答道:“而且我也并没有说谎,我只是说得不全面而已。” “假如你没有任何想隐藏的想法,为什么会觉得我们问得突然?”洪奇峰紧跟在韩遂身后。 “我干嘛要隐瞒!”韩遂对着洪奇峰摊开双手:“可能是因为我第二天早上去我妈那待的时间很短,所以我上次才忘记说。” “你确定你在那里待的时间很短?”洪奇峰又漫不经心地敲着笔说:“你知道我们能找到你第二天去的证据。所以你干脆上来就坦白这一点,却又说自己去的时间很短。很聪明。” “你想说什么?”韩遂瞪着眼睛问:“难道你是在暗示我妈的死跟我有关?” 洪奇峰淡淡地说:“我们一般只用证据来说话。” “证据?”韩遂冷哼一声:“你要证明什么?” 走进董事长办公室之前,任筱琳用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又把衣服拉拉直。然后才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进来。” 任筱琳走了进去:“董事长,您找我?” 她发现董事长郑云锦正背着自己看向窗外,从他的办公室能看到大半个滨海市。 “嗯。”郑云锦转过身,任筱琳发现他有些疲惫。 这与她平时看到的郑云锦不一样,虽然他已经是个六十多岁的人了,但得益于平时自律的生活调养和运动习惯,一直保持着很好的状态。 很多人都觉得他还很年轻,因为他精力很旺盛,甚至超过公司一大半的年轻人。 可是今天却不一样,他的背看上去有些微驼,眉宇之间似乎有一丝若隐若现的疲惫。 “董事长,”任筱琳小心地问:“您是不是不太舒服?” 郑云锦听她这样问,看了她一眼,走到会客沙发那里坐下。 又一指旁边的沙发,示意任筱琳坐下。 等她也坐下后,郑云锦盯着她的脸又看了一眼,随后笑着说:“我没什么,年纪大了,晚上要是没睡好,第二天肯定精神不起来。倒是你,我看你状态也不是特别好,是不是晚上也睡得不好?” “董事长您说笑了。”任筱琳尴尬地微笑着。 洪奇峰拿出一张收据,正是在韩老太家里找到的超市收据。 “我要证明的,是你在韩老太死的那天确实去过现场。” “哼,这点我已经说过了,不需要你证明。”韩遂有些愤怒。 “我能证明你去了现场,”洪奇峰停顿下来,用笔指着韩遂:“你能证明你逗留的时间很短吗?” “当然可以!”韩遂肯定地说。 “那你说来听听。” “我把东西送到我妈家之后,跟她随便聊了几句就走了。临走还在她家楼下的小卖部买了包纸巾和一盒口香糖。” 韩遂说完,又补充道:“那个老板应该还记得我。” 洪奇峰点点头,接着问:“后来呢?” “后来?”韩遂不解。 “我是说,买完东西之后呢?” “我就走了啊。” “去了哪里?” “回家了啊!”韩遂急了:“你到底什么意思?有必要让我把一整天的经过都说给你听吗?” 洪奇峰却微笑起来,他已经觉得自己掌握了谈话的主动权,韩遂的情绪已经不稳定了。 于是他缓缓地说:“我觉得,很有必要。” 法医鉴定中心里。 何墨正站在微粒检测实验室的外面,等着即将完成的检测报告。 每次洪奇峰的案子,她都会亲自主持整个流程,因为她知道洪奇峰性子急,不愿意等,每次都说等待会让很多案子最佳的破案时机溜走。 而且,洪奇峰似乎更相信她的经验和判断。 以前也有的案子,不是她主持检验的时候,洪奇峰总是对鉴定中心检验的结果表示怀疑,会一个劲地问“确定吗?确定吗?” 何墨这样想着的时候,嘴角有些微微的上扬,连她自己都没有觉察到。 “滋······滋······”出报告的打印机慢悠悠地吐出来几张纸。 何墨赶紧拿在手里细细察看,越看眉头越拧在了一起。 “确定吗?”不自觉地,她也朝实验室里的工作人员,问出洪奇峰常问的话。 李云白走进谈话室,把韩遂的手机递给洪奇峰。 然后在他耳边悄声说:“刚才查过了他的通话记录,他说得没问题。” “联心超市那边呢?”洪奇峰问。 “也打电话确认过了,跟他说的一样,没什么可疑。”李云白说完退到一边。 洪奇峰把手机递还给韩遂,说:“我们刚核实了你说的,没有问题。” 等韩遂接回手机,洪奇峰又说:“现在,我们只要查清楚两个问题就行了,第一你在八里弄你母亲那里具体逗留了多久;第二,你离开后是不是没有再回来过。” 韩遂愣了一下,疑惑地看向洪奇峰:“怎么听着你的意思,我妈,难道不是自杀?” 洪奇峰刚准备回答他这个问题,外面秦干事敲门进来。 “洪队,法医鉴定中心何主任来电话了,说有情况跟你汇报。” “知道了。”洪奇峰应了一声,然后对韩遂说:“你稍等一下,我去接个电话。” 韩遂不置可否。 洪奇峰出去接电话,大约过了十分钟,他又走了回来。 这次回来却没有坐下,而是站着对韩遂说:“韩先生,你可以走了。” 第十章 韩遂的不在场证据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韩遂听了洪奇峰的话,有点惊讶地看着他问:“可以走了?” 洪奇峰沉着脸,点了点头。 “可是······”韩遂犹豫了一下:“你们到底要查什么啊?” 洪奇峰冷淡地说:“暂时还不方便透漏,但我们会再联系你的。” 韩遂还想再说什么,刘浩然已经走过来准备带他离开了。 韩遂只好慢慢向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时,他回过头来问:“那我妈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领回家?” “我们也会尽快通知你的。”没等洪奇峰回答,刘浩然已经说出来了。 韩遂看都没看刘浩然,而是对着洪奇峰说:“不管怎么说,我希望你们能秉公处理。” “韩先生,请你放心。”洪奇峰看着他,语重心长地又说了一句。 “正义也许会迟到,但从不缺席!” ———— 郑云锦换了个话题:“筱琳啊,你怎么看我们锦余集团这十几年的发展啊?” 任筱琳正了正身体回道:“这十几年我们的发展有目共睹,我们从年年余国营渔具厂开始转型以来,不断扩展业务和方向,在渔具、水产、旅游文化、船舶,乃至于互联网媒体都做出不错的成绩,成为了滨海最先上市的几家公司之一。” 她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看郑云锦并没有不同反应,才又接着说:“最重要的还是五年前您决定投资房地产开发业,又让集团开拓了一片新的版图。” 郑云锦点点头,他身体斜靠在沙发的扶手上,看看自己的手掌说:“这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成果。不是我一个人能完成的。” 不等任筱琳回话,他又说:“你现在是总公司分管锦余旅游部分的总裁助理吧?” 任筱琳点点头。 “你爱人在我们的大本营年年余,做副厂长,对吧?” “董事长您记性好。” “去年我才第一次见到他啊,”郑云锦有些感慨地说:“你在公司都十几年了,他也为年年余服务了这么久,要不是去年他们搞的集团20年庆典,我恐怕到现在还不认识你爱人。” 郑云锦一抬头:“当然了,他只是代表了很多为锦余集团默默付出的中层领导。” 任筱琳不知道郑云锦这番话的意思是什么,只好顺着说:“董事长,您过奖了。” 郑云锦叹了口气,说:“我准备让你去接触一下锦余地产的一些项目,看你能不能适应那里。” 任筱琳吓了一跳:“董事长,是不是我现在的工作,哪些地方做得不好?” “你看你,”郑云锦露出慈祥的笑容:“我话还没说完呢。我老啦,集团始终要交到你们年轻人手上。” 他接着说:“如果你可以适应那里,我准备让你先去锦余地产历练历练,为将来做做打算嘛。” 任筱琳终于明白了郑云锦的意思,这是要提拔自己啊。 她有些激动,这突然的惊喜,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说:“谢谢董事长栽培。” 郑锦云点点头,又说:“至于你爱人,等年年余的老吴从厂长位置退下来,我们再看看他有没有能力顶上去吧。” “谢谢董事长!”任筱琳高兴的差点跳了起来。这比她自己升职还要开心,她知道韩遂心里一直有想法要去厂长的方向努力。 这些年,虽然他凭借自己的努力,做到了副厂长的位置。但是现在的厂长下面,有六个副厂长,要想升为厂长,谈何容易? 任筱琳还沉浸在突然而来的喜悦中,却听到郑云锦说:“行了,我是有些累了,今天就到这吧,你先回去吧。” ———— 何墨带着一堆资料来到了刑警大队。 不在法医鉴定中心时,她穿着便装:黑色墨镜,白色衬衫,灰色长裙,高跟鞋。 走路的时候好像带着风,目不斜视地直奔洪奇峰的办公室而去。 看这副装扮,谁也不会想到,她是个天天跟尸体打交道的法医专家。 洪奇峰和刘浩然李云白三人,早就在办公室等着她了。 “你说重要的线索是什么?”何墨刚走进办公室,洪奇峰就问。 何墨看了一眼洪奇峰有些凌乱的办公桌,说:“这太乱了,容易弄混我的资料,去会议室说吧。” 说完不等三人反应,转身往会议室去了。 洪奇峰毫不在意,立即起身跟去会议室。刘浩然李云白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 坐下后,何墨找出一张文件,递到洪奇峰面前。 “这是?”洪奇峰也不大懂上面的内容具体描述了什么。 “我们做了微量元素的检测,”何墨接过刘浩然递来的水,喝了一口说:“这是其中的一项结果。” “具体是什么?” “是从死者指甲缝里提取的微粒,准确地说,应该是松花粉的粉末。”何墨解释着。 “松花粉?”洪奇峰问道。 “对,就是松树在春季花刚开时,将花穗采下,晒干,收集它的花粉,除去杂质,最后得到的粉末成品。” “这东西有什么用?”刘浩然急火火地问。 何墨白了他一眼,继续说:“松花粉通常是一种中药材,《本草纲目》上说它有:润心肺,益气,除风止血的功能。” “那,这松花粉,和我们的案子有什么关系?”洪奇峰也有些着急地问。 何墨不慌不忙,在一叠材料里又翻出一张,递过去说:“这是我们上次从死者家里取证,带回来那些文件的其中一页,是一张2005年的病历记录。” 洪奇峰接过病历,只见上面写着潦草的字迹。 姓名:韩遂。 急诊,过敏性休克。 建议立即采用插管手术。 “韩遂的病历?”洪奇峰问。 何墨点点头说:“是的,韩遂当时因为松花粉过敏差点送命,他有非常罕见的松花粉过敏症!” “这······”洪奇峰拿着病历,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试探性地问:“你的意思是?” “以我们从死者指甲里提取的花粉数量来看,不管死者生前用这些松花粉来做什么,肯定使用了很大的剂量。” 何墨不紧不慢地解释说:“而松花粉的特质是:,手捻有滑润感,并且质量很轻,容易在空气中飞扬。气味却很淡,一般人不注意闻是不会发现的。” 何墨摘下墨镜,继续说:“按照这种剂量来计算,死者死去那天的空气中应该弥漫了很多残留的松花粉的颗粒。所以······” “所以?”看到何墨停下来,洪奇峰知道她在找一个准确而客观的形容。 “所以,从韩遂的过敏病史来看,理论上来说,他应该无法长时间待在这种空气环境里。”何墨谨慎地说。 “什么?”洪奇峰三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问。 第十一章 突然出现的神秘人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任筱琳从董事长办公室走出来。 有些兴奋,又有些犹豫。她回到自己办公室给韩遂打了个电话。 “喂,什么事?”韩遂的声音很疲惫。 任筱琳一下子没有刚才的兴奋劲了,她想起韩遂还在经历丧母之痛,现在跟他说任何事情,估计也很难提起他的兴趣。 所以,她换了个话题问:“你妈,她······人带回来了吗?” “没有。”韩遂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躁。 “啊?”任筱琳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问:“到底怎么回事啊?” “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你那天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任筱琳也开始着急了:“你不是跟我说,只是去让她回来跟我们一起住吗?怎么就闹成这样?” 韩遂沉默着。 任筱琳也不敢说话。 许久,韩遂说:“连你也怀疑我妈的死跟我有关吗?” “这······”任筱琳被韩遂问的有点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 “好,很好。”听得出韩遂生气了,咬牙切齿地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任筱琳刚准备解释。 “嘟嘟嘟······”韩遂挂了电话。 任筱琳拿着电话呆坐在椅子上发愣。 正好童秘书走了进来,一进门就看见任筱琳的样子。 “呦,筱琳,你怎么啦?” “啊,”任筱琳放下电话,掩饰着说:“我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请假回去啊!”童秘书把一叠资料放到她桌上,然后说:“这是董事长让我交给你的资料,让你熟悉先熟悉。我看你今天也别看了,先回家休息休息吧。” “对!”任筱琳慌忙点点头,“我请假回去,我请假回去。” 说着,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 收完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扭头对童秘书说:“童姐,你帮我跟人事部请个假,我实在不是很舒服,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管童秘书怎么回答,加快步伐往电梯走去。 留下一脸懵逼的童秘书,嘟囔着一句:“中了什么邪了?” ———— 会议室里的四人沉默着。 从昨天找到收据那一刻起,好不容易开始有点眉目的案件,忽然又被新的证据打乱了阵脚。 李云白最先憋不住话,问何墨:“何主任,您这种推论,是不是存在不确定性呢?” “哦?”何墨看看李云白,她对这孩子印象不坏,至少比刘浩然心思缜密得多。 “有没有这种可能,”李云白用手托着腮问:“韩遂的过敏症被治好了?” “这个,可能性不大,过敏症是一种超敏反应,一般不发作不会想着治疗。” 何墨接着说:“况且,松树在我们滨海很少,也就是说韩遂再产生过敏的几率不大。所以他没必要为了不会复发的疾病去积极治疗。” “那如果带上很严实的口罩呢?”洪奇峰插了一句话。 “那倒是可以在这种环境里生存,”说着何墨又摇摇头:“不过,这是非常冒险的。如果一个不小心,他就会立刻出现症状。” 她把那张病历单拿回来,看着上面说:“这张病历写得很清楚,他是很严重的松花粉过敏,当时只因为误吸了一点点,就产生了过敏性休克,要不是送医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洪奇峰只好点点头,他承认自己的想法,有些大胆和偏激了。 “不过韩老太要这个松花粉干什么呢?”刘浩然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我也很想不通,”洪奇峰摇着头说:“按照韩遂的说法,是韩老太让他过去送猫粮和刀具的,如果是这样,韩老太不应在家弄松花粉啊。” “就是,她留着这张病历,就说明她很清楚韩遂有过敏史啊!”刘浩然附和着说。 “除非······”李云白说了两个字就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洪奇峰看了他一眼,随即说:“没有证据的事情,我们先不要下结论吧。” 他转向何墨,问道:“我们一起去一趟现场,看看还能在什么地方找到松花粉的残留。” “我今天来就是这个意思。” ———— 任筱琳心神不宁地回到家,韩遂正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她放下包,慢慢走过去,坐在韩遂身边。 韩遂早就听到她回来了,可是一直都没有睁开眼。 “老公,”任筱琳叫了他一声,然后小心翼翼地说:“你知道我刚才电话里不是那个意思。” 韩遂“嗯”了一声,不多说话,跟她打完电话,他自己其实也冷静了一些。 “我是真的担心你。”任筱琳扶着韩遂的手臂说:“你看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我就只能瞎猜了不是吗?” 她把头靠在韩遂的肩膀上说:“我看到你现在这样,我也很难受,我想帮你赶快走出来。” 韩遂叹了口气,还是没有回答。 任筱琳又说:“你看,现在妈不在了,虽然她生前跟我们走得不怎么亲近。但毕竟是你亲妈,我的想法是一定要早点让她入土为安才好。” “唉。”韩遂叹了口气,终于睁开眼睛说:“我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啊?可是,唉······” “可是什么?”任筱琳紧跟着问。 “可是公安局那边总是说要调查,我问他们要调查什么,他们又不告诉我。”韩遂显得很恼怒。 “为什么还要调查?”任筱琳很惊讶:“妈不是······不是自己上吊死的吗?” “我也不知道啊!”韩遂双手一摊。 任筱琳有些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她不想又跟韩遂吵起来。 “那现在怎么办?”任筱琳问韩遂:“你在公安局不是有朋友吗,你问过他了吗?”她想起来昨晚韩遂打电话时跟她说的。 “嗯?”韩遂愣了一下,随即说:“哦,现在这个案子归刑事案件的洪队长管着,我那朋友也帮不上忙。” 任筱琳点点头,若有所思。 ———— 洪奇峰带着何墨还有刘浩然、李云白又来到八里弄。 刘浩然拿出钥匙开门,却发现打不开。 他疑惑回头看向洪奇峰说:“开不了!” 洪奇峰眉头一皱,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然后慢慢走到门旁边,侧耳贴在门上,仔细倾听里面的动静。 几秒钟之后,他又轻轻退回来,一只手把何墨护到身后,悄声说:“里面有人!” 刘浩然和李云白顿时紧张起来!一左一右站到门边,等着洪奇峰指示。 洪奇峰看了眼门锁,一手打开自己腰间的枪套,另外一只手对刘浩然他们做了个破门的手势。 刘浩然点点头,与李云白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分别摸出配枪。 李云白先站到门边做好戒备,对刘浩然点点头。 刘浩然退后两步,深吸一口气,然后突然加速,一脚踹向门锁下方! “砰”的一声! 门被踹开,刘浩然和李云白同时冲入房内,齐声大喊:“不许动!” 只见一个人影,迅速朝窗户跑去。 “不许动!”刘浩然又朝人影喊了一声。 已经来不及了,那人影一纵身,朝窗户外跳出去。 只听到“哗啦”一声,然后又是“砰”的一声。 刘浩然追到窗口,往下一看,一楼阳光板的顶,破了一个大洞。 随即听到下面有人骂道:“小赤佬!干什么呢?” 瞬息之间,李云白也追了过来,问:“哪去了?” 两人一起挤在窗口向外观察。 忽然刘浩然指着前方一个人影,喊道:“在那!” 李云白一抬头,果然看见一个穿黑色衣服,头戴着鸭舌帽的男子朝弄堂外跑去! 刘浩然吼了一句:“我去追!” 他还没等李云白反应过来,就纵身一跃,也从窗户跳了下去! “浩然!”李云白喊道。 “小刘!”洪奇峰刚进屋就看到刘浩然跳了出去。 下面有人又喊了一句:“哎呦!怎么回事,今天一个个的都从天而降啊!” 洪奇峰和李云白探出头去看。 好在刘浩然跳下去没什么事。他站起来,头也不回地朝黑衣人追了过去。 看到他没事,李云白一把抓住窗沿,也准备模仿他往下跳。却被洪奇峰一把拉住! “你不行,走门!”洪奇峰吼道。 第十二章 黑衣人不见了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李云白也追了出去。 他跑出大门口的时候,就只能看到刘浩然的背影了。 “跑这么快?”李云白暗自嘴里暗骂一句,紧跟上去。 楼上的洪奇峰先是左右看了看,然后对何墨说:“你留在这里,我也过去看那两个愣小子,别出什么意外。” “得了吧你,”何墨已经带上手套,开始准备新一轮的搜证:“你多久没锻炼了?能跑得过那俩年轻力盛的孩子?” 洪奇峰一脸尴尬:“这不是有点不放心么?他们来总队都还不到一年。” “行啦,”何墨走到刚刚黑衣人跳窗的地方开始查看,嘴里却也不闲着。 “能进你们滨海总队的,哪个不是警校或者各个下属支队千挑万选出来的独苗?他们要这点本事都没有,回头也不用在你那待着,送我那边抗尸体算了。” 洪奇峰知道她说得对,确实是自己想得太多。 刚才那个黑衣人只身一人,而且仓皇逃走,也不像是携带武器的样子。 况且何墨这里也需要人保护,如果还有同党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他只好定下心来,默默把配枪塞回了枪套,开始戴上手套准备搜证。 何墨看他听从了自己的意见,嘴角会心一笑:“哎,你不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抓住这个线索吗?” “线索?”洪奇峰往往在何墨面前,显得有些反应有些慢。 “对呀,这个案子到目前为止,疑点越来越多了,对吧?” “嗯,确实是这样。”她说的是事实,洪奇峰只能承认。 “现在在这个案发现场,又出现了这样一个神秘的人,你难道不应该好好整理一下思路,看看我们目前的方向是不是有问题?” 洪奇峰沉默了。 何墨说的完全正确。 他之前的方向,好像心里潜意识地认为韩老太的死,与她儿子韩遂关系密切,现在看来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他在房间里面走了一圈,发现了一些问题。 刚才他太在意逃走的黑衣人和两个追过去的年轻人,以至于没有来得及观察现场的细节变化。 现在看来,整个房间虽然没有被弄得烂七八糟,但是每件物品似乎都被移动过。 看来何墨早已经发觉了这一点,她作为法医的冷静和观察力确实不一般。 他想到这里,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何墨。 正好何墨也看向他,两个人的眼神交汇,何墨温婉一笑。 洪奇峰忽然觉得有些晕眩的感觉,他赶紧咳嗽一下,说:“刚才那个逃走的人,应该是在找什么东西。” “我也发现了。”何墨点点头说。 “不过我觉得更重要的是,他是谁,为什么要在一个刚死不久的老太太家里搜寻。” “现场情况来看,”何墨用手划了一下整个房间,“他还不敢大张旗鼓地找。” “嗯,确实是这样。”洪奇峰走到书架前,拿起一件工艺品说:“这下面灰尘的痕迹,和以前不一样。” “这个案子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啊。”何墨走过来看了一眼,点点头,感叹着:“看来这个韩彤玥的死应该不那么简单。” “唔。”洪奇峰并没有接茬,而是对着那个痕迹陷入了思考。 过了一会,何墨实在忍不住,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他是谁,他来干什么,”洪奇峰直起身子继续说。 “还有就是,或许我们都错了!” 刘浩然紧追着黑衣人,李云白则紧追着刘浩然。 而前面的黑衣人,速度居然很快,一时之间,刘浩然竟然没办法拉近与他的距离。 黑衣人不断地在各个弄堂里穿梭,一会左转一会右转。遇到行人他还能很巧妙地躲开,身形的灵巧连后面的刘浩然都觉得惊讶。 又穿过一条弄堂,黑衣人突然右转过去,刘浩然赶紧跟上去右转。 迎面忽然突然出现了一辆自行车! “我去!”刘浩然躲闪不及,直接撞了过去。 “哎呦!”撞的是个穿校服的学生,他已经倒在地上捂着腿叫了起来。 “糟了!”刘浩然心里暗自嘀咕一声,赶紧抬头去找黑衣人的踪迹,更糟的事情来了。 黑衣人不见了! “妈的!”刘浩然暗骂一声,站起来发现,这条弄堂口之外,有很多条弄堂的岔路,根本不知道黑衣人往哪个方向去了。 “这跑得也太快了!”刘浩然懊恼地挥了挥拳头,低头看了一眼,那个学生还倒在地上。 他赶紧将学生扶起来,询问他的伤势。 学生只是摆摆手,一个劲低头揉自己的膝盖。 刘浩然蹲下去卷起他的裤子,又仔细检查了一下,好在没什么大事。 这时候跟在后面的李云白终于赶到了,他远远看到了这一幕,他体力远不如刘浩然,跑到他身边时已经气喘吁吁了。 “你······你没事吧?”李云白喘着粗气问。 “我没事。”刘浩然一边回答,一边把学生的自行车扶起来。 “我不是······不是问你,”李云白指了指旁边的学生:“我问他呢!” 刘浩然一脸尴尬,看向学生,穿着滨海三中的校服,看年纪应该算比较大了。 “高三了?”刘浩然问,“急着去上学去啊?” 穿校服的学生点点头。 “对不起啊,我刚才没看到你。”刘浩然跟他道歉。 学生摇摇手不说话,走过去从他手里接过自行车,一撅一拐地推着走了。 “哎?”刘浩然指着学生说:“现在的学生都这么没礼貌吗?” “行啦,”李云白说插着腰靠在一面墙上,边喘气边说:“就你刚才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谁看了不害怕?” “这小赤佬,”刘浩然一挥手说:“肯定读书读傻了。” “你好意思说别人,”李云白长长吐了口气,总算缓过来一点:“我问你,人呢?” 刘浩然不去看他,而是四处张望,不甘心地回了句:“跟丢了!” “亏你平时还说自己100米能跑进十一秒,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李云白平时就被他嘲笑身体瘦弱,现在终于逮着机会了。 “刚才那是100米吗?”刘浩然指了指刚才跑过来的方向:“那他妈是三公里障碍跑!” “得得得,”李云白可不理会他的说法:“我看你啊,就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啊。” 刘浩然出人意料地没有反驳他。 他一边想一边说:“刚才这个人不简单,我看他跑的时候非常灵巧,像是常年训练的样子。” “哼,”李云白冷哼一声,:“我看你怎么扯才能挽回颜面。” 刘浩然不理他的冷嘲热讽,认真地说:“你看,这一路上人还挺多,我追的时候,都难免会蹭到过来来往往的路人,他基本都没碰到什么人。” “哎,还真是!”李云白想起自己一路追来,也蹭到过不少路人,有几次还差点直接撞到别人。 “还有,他好像特别熟悉这一块。”刘浩然回忆着说:“或者说,他提前已经想好了逃跑路线。” “你说得对,”李云白不得不承认,“这八里弄附近的弄堂地形复杂,一般人别说跑,就是走都容易犯迷糊。” “而且还有好多随意性极大的行人和非机动车辆。”刘浩然说。 “就像你刚刚撞到那个学生。”李云白说着,直起身子,他也歇得差不多了。 “走吧,回去跟洪队汇报下吧,时间长了,他肯定着急。”刘浩然说着,拽着李云白就要往回走。 刚走两步,李云白猛然站住了:“不对!” 刘浩然被他吓了一跳:“你干嘛?” “刚才那个学生有鬼!” 第十三章 黑衣人要找什么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李云白说话,转身往回跑,到了弄堂口一看,刚才那个学生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你说什么呢?”刘浩然不明白他的意思,追在他身后问:“什么有鬼?” “啪啪”,李云白左右开弓,给了自己两嘴巴。 “抽什么疯啊你?”刘浩然吓了一跳。 “你还没反应过来?”李云白气急败坏地说:“刚才那个学生,就是咱们追的人!” “什么?!” 李云白不理他,左右转了转,发现不远处有个盖了盖子的垃圾桶。 他三两步冲过去,一把掀开垃圾桶的盖子。 刘浩然跟过去一看,愣住了。 里面是一件黑色的上衣,一顶鸭舌帽! 刘浩然伸手把衣帽拿上来,不可思议地说:“这好像······就是刚才我们追的那个人的衣服和帽子。” 李云白没好气地回答:“当然是了!你个猪,让人在你面前溜走了!” “什么叫在我面前溜走了?你不也在吗?”刘浩然恨恨地反驳。 “我在你后面根本都没看清!”李云白一句也不让。 “你······”刘浩然无言以对,论嘴上功夫他肯定不如李云白。 李云白叹了口气道:“唉,把这些带上,先回去再说吧!” —— 韩遂见任筱琳不说话了,突然想起来她今天回来的时间太早了。 于是他问:“你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早?” 任筱琳本来想说是因为担心他才回来看看,但是看他的样子好像也平静下来了。 她不打算再继续电话里争吵的话题,就换了个回答:“昨晚没怎么睡好,感觉头有些晕,请了半天假,回来休息一下。” 韩遂怜惜地看了她一眼,说:“唉,难为你了,这两天我也情绪不好,害得你跟我一起受罪。” “你别这么说,你心里难受我当然也不好过。”任筱琳握住他的手:“你要早点振作起来。” 韩遂无声地点点头。 “对了,”任筱琳决定换个不那么沉重的话题:“今天我们董事长找我了,说要调我去锦余地产那边工作。” “为什么?” “听他的意思,好像是准备要提拔我。” “哦?那好啊。”韩遂像是来了兴趣:“那他准备提拔你做什么工作?” “具体也没说,只说是为了将来打算。” “哼,老狐狸。”韩遂有些不满地说:“怕不是单纯为了调动你的岗位,才画的大饼吧?” “你别这么说,”任筱琳轻轻推了韩遂的胳膊一下,说:“董事长还说,你这些表现不错,等渔具厂老厂长退下来,再看看你能不能顶上去!” “我才不稀罕呢!” —— 李云白和刘浩然回来的时候,两个人都哭丧着脸,而且互相不说话。 洪奇峰瞄了他们一眼,问:“跟丢了?” “嗯。”刘浩然不敢看他。 洪奇峰注意到他手上拿的东西,问道:“这是那个黑衣人的衣物?” 刘浩然点点头,李云白忍不住了,三言两语就把刚才追逐黑衣人的经过说了一遍。 洪奇峰跟何墨听完都觉得不可思议。 “你是说那个被小刘撞倒的学生就是逃跑的黑衣人?”何墨问李云白:“你怎么做出的这个判断?” 李云白叹了口气,说:“其实有好几个地方可以确定。” 他停下来整理了一下,才开始说:“首先是浩然追得特别紧,没理由转个弄堂口就看不见人影了。” “其次,浩然撞倒的那个人,穿着三中的校服,浩然问他是不是去上学的高三学生,他还点头承认了。” “这有什么不对?”刘浩然不明就里。 “嗯,”洪奇峰和何墨对视一眼,然后点点头说:“是不对。” 刘浩然看了一眼其他三人,脸上还是一片茫然。 李云白见他这幅表情,摇摇头,没好气地问:“今天是几月几号?” “6月25号啊。”刘浩然直接答道。 李云白听他说完,就不再说话,一脸无奈地盯着他看。 刘浩然还是一脸懵,看了眼盯着他的李云白,又看了一眼洪奇峰和何墨。 忽然灵光一闪,一拍自己的脑袋:“呀!高考都过了,现在没有穿校服上学的高三学生了!” “你总算想明白了!”李云白长出一口气。 “还有呢?”何墨问,她认为李云白不会仅凭这一点就做出判断。 “还有就是,从头到尾他都不敢说话,大部分时间都是低着头。而且身上的汗水太多,应该是刚刚剧烈运动之后的样子。” “我把他的裤腿掀起来的时候,确实看到了很多汗。我当时还以为是天热他又骑车才出的汗呢!”刘浩然回忆着说。 洪奇峰听完点点头说:“按照你的描述,他不敢说话,是怕你们听出来他声音太过老成,不像十八九岁的高三学生;而低着头,是不想你们记住他的样子。” “肯定是这样的,”李云白紧跟着说:“这个神秘的黑衣人,应该是早有准备,穿了校服在黑衣里面。” “对,他一定早就安排好了逃跑的路线,因为我们追他的时候,他好像很清楚该往哪里跑。”刘浩然的智商好像终于恢复上线了。 “自行车应该也是他提前准备好的,万一被盯上,就用这招金蝉脱壳来脱身!”李云白断言说。 “竟然做了如此缜密的逃跑计划,而且敢在那么短的时间用这种方法来迷惑两个巡捕,这种心思和胆量,想来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一直没说话的何墨开口了。 “是啊,这个神秘人在我们破门的一刹那,就选择了最佳的逃跑路线。”洪奇峰接过话头继续说。 “先是毫不犹豫地从窗户跳下去,然后到一路奔逃至事先准备的地点,最后用金蝉脱壳的办法脱身。这确实是个心思、胆量都不一般的人啊。” “那么,问题来了。”何墨歪着头看向洪奇峰。 “一个吊死的老太太,怎么会招惹到这种不一般的人呢?” —— 下午四点,任筱琳去接女儿上辅导班。 韩遂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像一头焦虑的狮子。 他忽然停了下来,拿起电话拨号,打出去。 “喂,我是韩遂。” “不是让你白天不要打电话嘛?”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 “你是什么意思,现在我妈死了,你想让我闭嘴了?” “闭嘴对你来说有好处。”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淡定。 “哼,之前我们可不是这么说的。”韩遂冷哼一声,咬牙说道。 “既然你记得之前的约定,那你答应找到的东西呢?” 韩遂一时回答不上来,想了一会才说:“东西我肯定会想办法找给你,不过现在不行!” “现在为什么不行?” “巡捕现在盯我盯得紧,而且我妈那里还被查封着不让进。” “巡捕盯着你?” “嗯,是的。” 韩遂说完之后,电话那头沉默了。 “难道你妈真是你下的手?”过了好大一会儿,电话里才又问了一句。 “你胡说什么呢?”韩遂不高兴地回答:“我再怎么样,也不会对我妈起什么歹心!” “如果真是你,我倒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你少来这套,我跟你明说吧,等我拿到了东西,你必须要兑现你的承诺!”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怎么说咱们还有一层关系在,我不是过河拆桥的人。” “那就好。”韩遂停了一下,继续说:“不过,现在最麻烦的是,我妈的房子我还不能进去。” 电话那头的人没有接他的话。 韩遂只好继续说:“你能想办法操作一下吗?为了让我妈能早点入土为安,我也好早点去八里弄找到你要的东西。” “不行。”电话那边的回答非常果断。 “不行?”韩遂有点意外:“为什么?你不也想早点拿到你要的吗?” “现在公开介入,太冒险了,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样耗下去吧?而且我妈也要入土为安才行啊。” “我来想想办法,看能不能从侧面介入一下。” 电话里的声音停顿一下,接着问:“负责你妈妈案件的是谁?” “滨海刑警总队中队长洪奇峰。” “是他?” 第十四章 洪奇峰的猜想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洪奇峰听了何墨的问话,指着刘浩然手里的衣服和帽子说:“现在凭着两样证据,你能查出来这些是什么人?” 何墨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拿出一个证物袋,让刘浩然把衣帽装进去。 等他装好,何墨问洪奇峰:“你之前说可能我们都错了,是什么意思?” 洪奇峰稍加思索,说:“我们以前一直都认为韩老太的死无非是两种可能,要么自杀,要么跟她儿子韩遂有关系,对吧?” 刘浩然和李云白赶紧点点头。 “但是,如果真这么简单,刚才的黑衣人又是怎么回事?”洪奇峰指着窗口问。 他见其余三人没有答案,就自己继续说下去:“这只是其中一个与我们的推断不一致的地方。” 何墨点点头说:“确实,还有一个不一致的地方我刚才也找到了。” “是什么?”洪奇峰问。 “我刚才在窗户边的也发现了一些松香粉,还有桌上也有一些残留。”何墨拿出一个透明的小证据袋,里面装着一点粉末。 “这些粉末很细微,之前的现场勘测我没有发现,现在针对性的搜查就注意到了。这说明这个房间里曾经有不少松香粉弥散在空气里。” “这能说明韩遂不在现场吗?”刘浩然问。 何墨点点头:“至少韩老太活着摆弄松香粉的时候,他肯定不在,要不然他也不能这么完好无缺地活到现在。” 洪奇峰思索了一会儿,说道:“还有一个不合理的地方就是,韩老太脚上那双鞋。” 他看向何墨等三人,缓慢而又坚定地说:“我有一个大胆而且有些诡异的猜想。” 其它三个人都期待地看着洪奇峰,想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样的猜想。 洪奇峰吸了一口气,看着何墨,下定了决心似的说:“我说出来可能有些不合理的地方,你要担待。” 何墨笑笑:“反正你只是猜想,我无所谓。” 洪奇峰说:“根据你的判断,韩老太应该是自缢死的,对吧?” 何墨点点头。 “如果不是呢?” “不可能!”何墨习惯性地反驳。 “你先别着急,我不是怀疑你的专业性。” 何墨撇撇嘴,没有继续反驳他。 洪奇峰干咳一声,继续说:“其实,我是上次听小李说的话才有的这些猜想。” “我?”李云白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对。”洪奇峰点点头:“你上次说,剔除每一种不可能的原因,最后剩下一种,即使再匪夷所思,也只能是唯一的真相!” “哦!那不是我说的,是福······”李云白还想再说,却发现何墨瞪了自己一眼,立刻闭上了嘴。 洪奇峰接着说:“我们回顾下整个案件的线索:第一,韩老太死时的双脚离地高度,如果她是自缢而死,这个高度没法解释,所以我们先排除自缢的判断。” 他刚说完,何墨就想开口,但被洪奇峰一举手,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第二,现场遗留的松花粉,又排除了韩遂在场的可能对吧?” 这次何墨点了点头。 “第三,韩老太穿的鞋,和鞋底的泥土痕迹。是不是可以说明,她死前出去过?” 这一次,何墨不但点点头,还附和说:“对,有一可能,就是这里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洪奇峰没有接何墨的话,而是继续说:“第四,刚才黑衣人的出现,说明韩老太极有可能不是一个与世无争的老太太!” “难道她身上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刘浩然抢着问。 “别打岔!没看见洪队正在分析案情吗?”李云白制止他,自己却问洪奇峰:“那洪队,你的大胆而又诡异的猜想到底是什么?” 洪奇峰紧缩着眉头说:“我的猜想是,死者韩老太被人在另一个地方,用一种看似自缢的方式杀死,再秘密把尸体运回八里弄这里。” 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随后用粘有韩遂指纹的那把刀,来嫁祸韩遂,做成韩遂用刀逼母亲自杀的假象!” 众人听完他的猜想,都愣住了,这确实是一个“大胆而又有些诡异的想法”。 “既然是嫁祸韩遂,而想出这种复杂的嫁祸方式呢?”李云白最先提出自己的疑问。 “这就是凶手狡猾的地方。”洪奇峰回答:“首先这个复杂的嫁祸方式,是个双保险。” “双保险?”众人都不明白他的意思。 “对,”洪奇峰解释道:“如果我们糊涂办案,当成自杀案处理,凶手自然没有任何威胁。” “嗯,那是肯定的。”大家心里都认同这个说法。 “但是如果我们发现双脚离地过高这个破绽,”洪奇峰继续解释道:“那肯定会把注意力集中到那把刀上,凶手的嫌疑就自然转移到韩遂那里。” “哦。”刘浩然点点头:“那为什么不直接用刀呢,刀上还有韩遂的指纹,岂不是更直接?” 洪奇峰说:“其实不用刀的原因,是没办法把现在这个现场,还原成第一案发现场。” “对,”何墨也赞成说:“刺伤等皮外伤会造成大量喷溅式血液痕迹,这在第二现场几乎无法模拟。” 洪奇峰继续说:“还有就是,外伤致死,尸体转移起来很麻烦。” “嗯,”何墨也点头同意:“相对来说,缢死的尸体转移起来确实方便很多。” “但根据你们法医学的观点,尸体被移动过以后,一定会有蛛丝马迹可以看出来啊。”刘浩然问何墨。 何墨轻轻摇摇头说:“那是理论上的,现实中,有些痕迹极为微小,我们在调查取证时也不能没办法做到事无巨细。” “这么说,真有办法把一具尸体转移到另一个地方而不被发现?”李云白也好奇地问。 “如果,”何墨顿了一下说:“我是说如果啊。” “如果我要移动一具缢死的尸体,可以让尸体在运输工具中保持悬挂状态,并且在转移时,用又厚又柔软的东西包裹尸体,只要过程足够迅速,基本可以保持尸体形态不发生大的变化。” “让尸体保持悬挂状态?”李云白重复了这句话,又问:“那应该是一辆比较高的交通工具才行啊?” “以死者的身高,一般的有顶棚的卡车,或者高一点的面包车、商务车,就可以做到。”何墨这么回答。 李云白叹了一口气:“唉,这个范围还是太大,没办法从车辆查起。” 解答完两个年轻人的问题,何墨看向洪奇峰问:“假如你说的是对的,那凶手的目的是什么?嫁祸韩遂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目的应该就是刚才那个黑衣人在这里寻找的东西。”洪奇峰似乎早就想通了这一切:“嫁祸韩遂的动机应该是要洗脱自己的嫌疑,同时利用韩遂跟韩老太的关系不融洽来做文章。” 洪奇峰说完立刻又补了一句:“不过这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想,现在还没有办法证明。” “只可惜我没抓到那个黑衣人,”刘浩然自责地说:“要不然,我们现在就能证明洪队这个猜想对不对了。” 洪奇峰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关系,其实我们还有几个方向可以继续调查。” “什么方向?” “第一个方向是,我们也来找找,看看刚才黑衣人到底要找什么。” “对啊,”李云白一拍大腿说:“刚才那个黑衣人逃跑那么匆忙,显然没有找到他想要的,只要我们先找到他要找的,应该会有所突破的!”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找吧?”刘浩然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功赎罪。 “别急啊,”洪奇峰恢复了往日的从容,微笑着说:“我们还有第二个方向呢。” “第二个方向?”刘浩然不由自主地问出来:“第二个方向是什么?” 洪奇峰看向何墨,慢悠悠地说:“这第二个方向嘛,就要看何主任的本事了!” 第十五章 李云白的不同想法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何墨听他这么说,想了一下,问:“你的意思,想知道死者之前去过什么地方?” 洪奇峰微笑看着她:“这个就是你的专业了。” “来之前已经安排人做各种小微粒检测了,”何墨点点头:“我回去看看情况再说。” “好,我让小刘开车送你回去。” “嗯,现在就走。” ———— 滨海市的航运很发达,沿着江边,随处可见港口,总是一副繁忙的样子。 但也有些避风的港湾,风平浪静,非常适合垂钓。 郑云锦有个习惯,隔一段时间都会去潜龙湾垂钓,只带着一个司机和一个保镖。 今天的天气就很适合。 早上的江风带来丝丝凉意,让夏天的早上也显得很惬意。 郑云锦来到潜龙湾,找到熟悉的位置坐下,开始垂钓。 司机和保镖等在远处。 这个时候,他一般不喜欢别人靠近。 隔着他不远,有另一个垂钓的老者。 老者是个胖子,即使江边凉风习习,老者却已经微微出汗了。 郑云锦甩出钩,扫了一眼旁边的老者。 老者虽然手里拿着鱼竿,但却微微低着头,眼睛也是闭上的,似乎已经睡着了。 郑云锦微微晃动着身体,享受着早上江边垂钓的沉静和安详。 “你今天来的可有些迟啊。”是旁边的老者说话了,虽然他眼睛还没睁开。 郑云锦看也不看他,叹了口气:“老了啊,不能跟从前比了,现在早上起来撒泡尿都要等好几分钟。” “哼哼。”老者笑了一声,但这笑声里却没有什么笑意。 “你找我来什么事?”老者闭着眼,扭动着自己的脖子,似乎刚才低头睡觉时给颈椎的压力有些大。 “这钓鱼的地方虽然好,但恐怕有人要来扰我们的清净了。”郑云锦收回鱼钩,检查了一下鱼饵。 “哦?”老者睁开眼,一双眼睛很大,但黑色的瞳孔很小,周边的眼白很多,看上去有些凶狠的样子。 郑云锦又把钩甩出去,却并不多说什么。 “哼哼,现在这滨海,还有敢在你郑董事长面前耍威风的?”老者又露出了刚才那种笑容。 “你不就天天威风的很。”郑云锦也微笑着回道。 “哎~不敢,不敢。”老者连连摇手,他胖的厉害,一摇手整个上半身的肉都在晃动。 郑云锦自始至终没有正眼看他,自顾自地说:“我只是提醒你一下,最近可能要起风,把鱼竿拿稳了,别被吹掉了。” “有什么要我做的,你直接说吧。” “暂时还没有,我现在还能罩得住。”郑云锦又把鱼钩拿起来检查,似乎总觉得自己的饵挂的不好。 “哪边出的篓子?” “陈年旧事,你懂的。”郑云锦叹了口气:“也许是我多心了,人老了,就容易多心。” 他把鱼钩再次扔进水里:“不过公安那边,你盯着点,有什么风吹草动,早作准备不坏事儿。” “我知道啦!”老者用手撑着钓鱼椅的两侧,艰难地站起来。 “今天的鱼不大好钓,不钓啦!”老者说着,收拾起东西准备走。 “哦,对了,”郑云锦说:“这几天我安排个新人去你那边,锻炼锻炼。” “嘿,你自己的公司,不用跟我说。”老者已经收拾完东西,背上身,抖着一身肥肉,边走边说。 他走了不久,郑云锦撇撇嘴角,自言自语道:“这鱼是越来越难钓了!” ———— 刘浩然送何墨回法医鉴定中心了。 韩老太的房间里,只剩下洪奇峰和李云白。 “洪队,咱们现在干什么?”李云白问道。 洪奇峰四周看了看,说:“咱们反正也要等小刘来接我们,不如就再搜查搜查现场吧。” “我们是要找刚才那个黑衣人要找的东西吗?” “碰碰运气吧,我们连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洪奇峰无奈地说。 两人一边说,一边戴上手套,开始继续在房间里侦查。 “洪队。” “嗯?”洪奇峰听到李云白叫自己,也没停下,自顾自地继续搜查这个不大的房间。 “我有个不是很成熟的想法。” “你说说。” “我怕我说了你要骂我。” “那你别说了。” “可是不说,我又憋得难受。” 洪奇峰笑了,他知道李云白肯定要说出来:“小李,你看,有时候你就是要冒一点险,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他转过头看向李云白:“其实我们这一行,很多事情都是先大胆猜测,再小心求证。如果连开始的猜测都不敢,还谈什么求证呢?” “嗯!”李云白答应了一声,想了一会说:“刚才洪队你的推测,我觉得有些地方跟我想的不一样。” “我也说了,我那个只是一个猜想,也不一定对,反正我们现在也没有别的线索。”洪奇峰又转到博古架那里查看,嘴里继续说:“你也可以说说你的猜想。” 李云白得到了允许,马上说:“好,我的想法是,如果死者韩老太真的是自己自杀身亡的呢?” “嗯,我也想过。”洪奇峰拿起博古架上的书,开始翻看:“但是悬挂的高度,还有那根不同寻常的绳索,一直没有办法说得通啊。” “我有个几个猜测,”李云白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不管对不对,我说出来您听听?” 洪奇峰背对着他,点点头,嗯了一声。 “关于悬挂高度的问题,其实并不是没办法做到。只要有个东西能垫着让韩老太够着绳索,之后再有人把东西移走就行了。” “什么东西呢?”洪奇峰转过身子,继续问:“谁又能把垫脚的东西拿走呢?你可别忘了这是一间从里面反锁的门,窗户那今天你也看到了,确实上不了人。” “这,也许就是关键。”李云白说:“如果我们解开这个谜题,可能案件就迎刃而解了。” 洪奇峰合上手里的书,走到窗台上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然后陷入了沉思。 李云白等了他一会,见他总是不说话,就自己又开口说:“再说那段绳索。如果我是韩老太,我在渔具厂干了那么多年······” 他刚说到这里,洪奇峰转过来看着他,点点头:“你继续说。” “我是说,如果我在渔具厂干了二十多年的话,对这种打结的方式肯定形成了一个自然的习惯。”李云白继续说着。 洪奇峰听到这里,点点头:“所以不管你需要做个什么样的绳套,应该都会自然地用一种最习惯的方式来打结,对吗?” 李云白点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 “你说得也有道理。”洪奇峰承认:“其实我们现在都一样,都属于蒙着眼在瞎猜,真相究竟是什么,只能靠证据来证明。” “这个我懂。” “所以,”洪奇峰恢复了微笑,对李云白赞赏地说:“我需要你保持这种想法,然后不断地去寻找能解释这种想法的证据。” “您的意思是我说的对吗?” “是,也不完全是。”洪奇峰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我们这种工作,需要客观,有时候我太投入了,就自然忘记了客观这个基本条件。” “啊?”李云白不是特别明白他的话。 “我需要你们之中有人保持不同的想法,客观地思考。这样即使我错了,你们还有补救的机会。”洪奇峰看着李云白,语重心长地说。 李云白突然非常感动,他来总队之前,很多人都说洪奇峰队长很严格并且凶悍。 但这几天的接触,让他感觉到洪奇峰不一样的地方,他看上去很严格,却只是对案件而不是对人。 有时候他不说话,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但是对待下属,却总是以引导和教育为主。 最重要的一点是,能看出来,他真心地希望年轻人能变好,希望刑侦大队后继有人! 他们正说话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还没看到人,就听到刘浩然的声音响起来。 “洪队,何主任让我现在接你去鉴定中心。” “是有新发现吗?” “我刚把她送到,就有工作人员给她送来了检测报告。” “什么检测报告?” “韩老太那双鞋的鞋底微粒检测!” 第十六章 韩老太去过哪里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法医鉴定中心。 洪奇峰等三人,已经赶到何墨的办公室等着了。 五分钟后,何墨进来了。 洪奇峰迎上去,还没开口,何墨就指着办公桌旁边的椅子说:“先坐吧,我来解释给你听。” 洪奇峰点点头,等何墨坐下,他坐到何墨的旁边,李云白和刘浩然两人就站在他们身后。 何墨打开电脑,调出一份检测报告。 指着其中一张表格说:“这就是从死者鞋底采样的土壤微粒分析数据。” 洪奇峰只看了一眼,就说:“要不你直接跟我们说结果?” “别急啊,”何墨瞪了他一眼,接着说:“这份数据显示,这些土壤微粒含有大量的锌、汞、铅、铬、砷和多环芳烃,这些都是涉及化工业、矿业、冶金业的污染物质。” “然后呢?”洪奇峰还是不懂。 “这说明死者的鞋曾经走过的地方,很可能是个大型的工业区。” “哦~”洪奇峰明白了。 还没等他继续问,何墨就打开了电脑上滨海市的地图。 指着一个区域说:“滨海的工业区,主要集中在江北的海湾工业园,这里大部分的产业都属于重污染型,符合检测报告的数据结果。” 洪奇峰看了一眼,说:“要不,你直接跟我说结果?” 洪奇峰皱起眉头,说:“海湾工业园占地面积超过30平方公里,范围还是太大了。” 何墨又切换到报告画面,指着另外一行字说:“这里还显示含有部分镉、铜、砷和锌,应该是金属冶炼类工业的周边土壤。” “也就是说海湾工业园的冶炼厂附近?”洪奇峰问。 “是的,”何墨点点头,“据我们查到的资料显示,海湾工业园那边大型的冶炼厂一共有三处,分别是永辉冶炼厂,明辉冶炼厂,和高祥冶炼厂。” “那范围就小多了。” “还有,其中明辉主要冶炼铜,周边土壤的铜含量肯定超过我们这份报告的数据,所以也基本排除了明辉冶炼厂。”何墨继续在缩小范围。 “嗯,我们就明天过去看看。”洪奇峰点头说。 “别急,还有呢。”何墨打开另一份表格,接着说:“我的同事还发现了,这些微粒里有几颗凤仙花的种子。” “是不是说明那地方有凤仙花?”刘浩然忍不住又搭话了。 何墨摇摇头:“这种娇气的花,一般无法在这些污染大的冶炼厂里生长的。” “那不是跟前面土壤微粒的结论有些矛盾吗?”洪奇峰疑惑地问。 “表面上看,是这样的。但是如果是冶炼厂附近的居住区,这两种条件都能同时出现了。” “这么说,我们只要在这两座冶炼厂附近的居住区,找到有这种凤仙花的地方,就大概能确定大致的范围了?” “应该说可以更精确,”何墨解释道:“因为凤仙花的种子比较特别,是靠机械方式来传播种子的,所以只要找到这种花,肯定是死者曾经走过的附近。” “机械方式?”李云白问:“一朵花怎么会用到机械方式?” “是这样的,”何墨耐心地解释说:“凤仙花的花语是别碰我,源于它特殊的传播方式,就是一碰它的籽荚,就会像机械一样弹出很多种子。” “所以,一般种子离开花的本身不会太远对吗?”洪奇峰问。 “是的,所以如果找到花,那么这些花的周围,一定是死者生前到过的地方!” ———— 锦余集团的效率非常高。 任筱琳很快就被通知去锦余地产上班了。 锦余地产的大楼坐落在江岸的八号码头附近。 任筱琳的新办公室在25层,宽阔明亮,从办公室的窗户看出去,早上的太阳让江面变得鳞光闪闪,大小船只各行其道。 可惜她还没欣赏多久,就被敲门声打断了。 “任总监您好。”门口站着一位身材高挑的西装男。 “你好,”任筱琳赶紧回道:“请进。” “欢迎您屈尊到我们在这里工作,”西装男职业性地微笑:“我是财务主管肖竹宇,以后您就是我的顶头上司了,还请您多多关照。” “哪里的话?”任筱琳被他搞得有点紧张了:“我刚刚接手这边的工作,很多事情都还不熟悉,还要请你多多帮助才是。” 肖竹宇礼貌性地微笑着:“您第一天来,我带您熟悉一下整个工作环境吧,顺道认识一下常常需要打交道的同事。” “那最好了,我正愁怎么融入大家呢。”任筱琳恢复了镇定,她告诉自己,怎么说自己也是总公司派来的财务总监,气场上不能输。 肖竹宇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带着任筱琳出了办公室。 一路上各种应接不暇的自我介绍,先是财务部各位同事,然后是企划部的同事,接着是销售部、行政部、人事部等等,只算各人的名字都有快一百个了,任筱琳根本记不住。 她想以后跟别人交流只能先看工牌上的名字,再跟人说话了。 倒是肖竹宇,似乎每个人都能记得很清楚,每次见到一个人,他都能随口叫出名字,还能说出个人癖好习惯,实在是记忆力超群。 一圈转下来,最后到了锦余地产的董事会,肖竹宇说:“现在董事们在开会,以后有时间我们再来打招呼吧。” “好的。”任筱琳也早就累了。 “那我们先回财务部,我给您介绍我们自己部门的情况?”他虽然是问句,但根本不等任筱琳回答,已经率先往财务部走去。 “嗯,好。”任筱琳也只好跟过去。 ———— 洪奇峰带着何墨和两个年轻的警员,开了六十公里的车,穿过浦江桥,来到海湾工业区。 他们先是直奔永辉冶炼厂。 工业区的污染很严重,空气里弥漫着刺激的味道。 洪奇峰有些后悔带何墨过来。 “这里污染大,不应该同意你过来的。”他对何墨说。 何墨微微一笑:“怎么了?嫌我一个女人碍事了?” “怎么会?”洪奇峰赶紧解释:“这不是怕你闻不习惯这里的空气吗?这里气味很大啊。” “气味再大,能大过腐烂的尸体吗?”何墨笑着回答:“放心吧,我闻过比这个难闻的。” 她的话说完,跟在身后刘浩然和李云白对视一眼,都暗自放下了捂在口鼻的手。 说话间到了永辉冶炼厂的大门口。 何墨看了看说:“里面就不用进去了,我们在附近找找居住区吧。” “好,分成两队找吧,效率高一些。”洪奇峰说。 “行,我跟你一队,两个小伙子一队。”何墨干脆地说。 永辉周边也是很多厂区,很难看到居住区,最后在离永辉冶炼厂有段距离的地方找到一处廉租公寓。 洪奇峰跟何墨进去看了一眼,都觉得很失望。 这种廉租公寓都是在厂里打工的外地人租住的地方,别说养花了,连树木绿化都少得可怜。 “看来只能去高祥那边碰碰运气了。”洪奇峰有些沮丧地说。 这时候两个年轻人也走了过来。 “有发现吗?”洪奇峰问。 “没有。” 何墨从随身的包里拿出几个小试管,递给三位男士一人一个,说:“以防万一吧,在几个门口的地方都采集一些土壤小样,带回去再检测对比一下。” 四人分别去采集土壤小样,洪奇峰采集完后路过一个保安亭,他停下来问里面的保安。 “大哥,麻烦问一下,这边能住的地方就这一个吗?” 保安看了他一眼,问:“你要租房子住?” “是啊。想找个环境好点的地方,有点花花草草的最好。”洪奇峰撒了个谎。 “嘿,看不出来啊,你一大老爷们还要住得有情调。”保安调侃了一句,随后说:“这里可没有你要的那种环境,这里污染大,没什么好地方。” “那附近还有其它能住的地方吗?”洪奇峰不死心。 保安想了一下,说:“你往北走,大概5公里,有一大批居民区,那边环境好一点。” “好嘞,谢谢了啊。”洪奇峰道过谢,转身准备去叫其他人。 保安在背后补了一句:“记住啊,往北两公里,过了高祥冶炼厂就到了!” 第十七章 北岸花园的花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洪奇峰一行人迅速赶到高祥冶炼厂。 刘浩然把车子停下,问:“洪队,从这里开始?” 洪奇峰看向何墨,见她点点头,才说:“就从这里开始吧。” 四人下车后,李云白主动说:“还跟刚才一样分开找吧,要不然又不知道找到什么时候。” 旁边的刘浩然刚想说什么,就被李云白一把拉住往前走,边走边说:“我们两走这边啊。” 何墨看着走远的两人,微微一笑,也对洪奇峰说:“既然都被分好队了,那就走吧。” 洪奇峰看向何墨,只见她若无其事地用手遮着扶着头顶的遮阳帽,四处张望。 洪奇峰也笑了笑,随即说:“我们走这边吧。” 绕过高祥冶炼厂的厂区,往后又走了一公里左右,渐渐发现路上行人多了起来。 洪奇峰看了看远方,对何墨说:“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 何墨也点点头,二人加快脚步往前走。 过了一条十字路口,忽然发现,前面出现了很多摆摊买卖的小贩。 洪奇峰和何墨走过去,问其中一个小贩:“大哥,哪里能租到房子啊?” 小贩见他们不买东西,只问租房子的事情,随手一指南边不远处的一堆建筑物。 洪奇峰他们也不介意,顺着小贩指的方向,朝居住区走去。 不一会,看到了堆建筑的大门,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北岸花园”。 ———— 任筱琳一上午都被肖竹宇带着到处转了,回到办公室好不容易喘口气,肖竹宇又开始为她介绍各种财务制度和公司章程。 任筱琳感觉自己并不是来这里当总监的,更像是来培训的。 好不容易肖竹宇说完了,任筱琳说:“这些制度章程,我以后再慢慢熟悉,我刚来这边,最关心的是财务分内的事情。” “那是自然。”肖竹宇恭敬地回了一句,却没有下文了。 任筱琳见他停下来,就问:“那就要把今年这几个月来的财务报表拿过来给我看一看吧。” 肖竹宇还是保持微笑,说:“您刚来,还是先熟悉情况再看报表不迟。再说了,您还没见过锦余地产的董事长呢,这样吧,您先休息一会,我去看看董事长开完会没有。” 任筱琳还没说话,肖竹宇就转身出了办公室。 任筱琳只好自言自语道:“这会儿想起来让我休息了?” 洪奇峰带着何墨,走进了北岸花园的大门口。 一进去就发现这里的环境虽然之前看到的廉租公寓好一点,但也仅仅是好一点而已。 看这里来往的人身上穿着就知道,都是各自的厂服,很明显大部分人是租住在这里的工人。 但是地方却非常大,这个北岸花园,比市区普通的居住小区要大一倍,至少住了有三到五万人,是一个非常系统的小区了。 但是环境却不怎么样,大概由于居住群体大部分是租住的租客,所以外面的绿化虽然有,但也比较少。 保洁人员倒是看到了几个,但是都是很大岁数的老人,干一分钟活估计要歇五分钟才能缓过来。 洪奇峰和何墨两人,从小区下面的绿化开始查起。对照手机上何墨事先发给大家的凤仙花图片,对每一株植物都仔细检查。 由于地方比较大,一直到中午才检查完,可是结果却令人不满意。 没有发现凤仙花的踪影。 “我们是不是太偏激了?”何墨问洪奇峰。 “怎么这么说?”洪奇峰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笑着说:“我可都是听你指挥的啊,你说冶炼厂我们就去冶炼厂,你说找花我们就找花。”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凤仙花也可以被种在室内,我们在室外绿化这么使劲找未必能达到想要的效果啊。” “那怎么着?我们把这里一万多户的门一一敲开,然后问人家,你好,你家养凤仙花了吗?” “说正经的!”何墨佯装生气,其实洪奇峰平时都比较严肃,偶尔不正经一回,她还觉得蛮亲切的。 “那你说什么才是正经的?”洪奇峰收起调侃的态度,问何墨。 “我想想啊。”何墨找了处阴凉的树荫,坐下来后把头上的帽子拿下来,当扇子扇。 洪奇峰看她实在热得够呛,就提议说:“我们去找个凉快点的地方想吧。这么耗着也不是事。” 何墨点点头。 她站起来,正准备仰头戴帽子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了,对洪奇峰说:“洪队,我们还有个办法可以试试。” “嗯?什么办法?” “凤仙花是喜向阳的植物,而且耐热不耐寒,这种天气,肯定都会摆在阳台的。” “你的意思是,我们沿着阳台搜索也许会有收获?” “对,还有重点看下那些一楼的阳台。” “为什么要看一楼的阳台?”洪奇峰不解地问。 “我上次查的资料显示,凤仙花还有一种作用就是驱蛇。”何墨跟洪奇峰解释道:“你看这个小区环境也不怎么好,住一楼的人也许会养这种花来防蛇。” 任筱琳在办公室坐了十五分钟不到。 ———— “任总监。”肖竹宇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任筱琳抬头看见他抱着一堆文件站在门口,说:“这是您要的今年1-6月份的所有财务报表。” 任筱琳很好奇,十五分钟之前,他还让自己别着急看报表,怎么现在就急匆匆地送过来了。 她也不怎么在意,就说:“好的,放在我桌上吧。” 肖竹宇把报表放桌上,退了一步,然后说:“还有电子版的所有报表,一会他们就会通过公司内部局域网发送到您的电脑上。” “嗯。可以,谢谢。” “您客气了,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如果有事您就打分机号201,桌子上还有整个财务部的分机号。” 肖竹宇说话基本没有什么瑕疵,任筱琳反而觉得很紧张,但又说不出来哪里紧张。 她略一思索,问:“董事会什么时候开完会?我还没见到董事长呢。” “董事会已经结束了,董事长刚才有急事先走了,不过他交代了,您在这边所有的要求,我们都无条件服从。”肖竹宇还是一脸职业微笑。 难怪现在又这么快把财务报表送过来,原来是先请示了董事长啊。 “原来是这样。”任筱琳笑了笑说。 ———— 洪奇峰和何墨两个人,又沿着所有楼房依次检查起来。 这次终于有了发现。 两个人一圈转下来,还真发现了两家住一楼的住户养了凤仙花,楼上因为有的太高还没怎么观察清楚。 “行了,我们就先盯着这两家吧。”洪奇峰气喘吁吁地对何墨说。 “楼上的那些住户怎么办?”何墨有些难以理解,她印象里,洪奇峰不是偷懒的人啊。 “是这样的,你看啊,你们的检测显示是在死者鞋底发现的植物种子对吧?” “是啊。” “鞋底还有泥土对吧?” “嗯,你到底要说什么?”何墨被他问得有点不耐烦了。 “如果死者的鞋是在楼上沾到凤仙花种子,那出来的时候,走了那么多电梯楼梯,再走到外面粘上泥土,这么长的距离,估计这种子早就不在了。” 洪奇峰怕解释得不够详细,又说:“只有在一楼,才最有可能让泥土和种子一起粘在脚底。所以,这不是偷懒,这是一个概率问题。” 何墨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他们找了一处阴凉的地方监视着那两户一楼人家。 忽然,洪奇峰站了起来,说了声“哎”,然后紧走几步,朝着其中一户靠近,并且仔细地看了看。 “怎么啦?”何墨问。 “刚才那个人,我好像认识!” 第十八章 遇见了老熟人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何墨没听清他说什么,就问道:“什么?” 洪奇峰有些犹豫,指了指其中一户养凤仙花的阳台,说:“刚才这家阳台上有个人影走过,好像我认识的一个熟人。” “这么巧?是什么人啊?”何墨问。 “应该是我以前的同事,也是我入队认识的第一个同事。” 何墨听他这么说,就问:“那要不去问问?” 洪奇峰站在那想了很久,才下定决心说:“走,去问问!” 两人来到门前,洪奇峰按响了门铃。 门铃响了两声,就有人在里面问:“谁啊?” 门随即被打开。 何墨立刻就看到一位的老人,身材高大,满面风霜,头发花白。 “老曹?”洪奇峰试探着问。 “你是······”老人一愣,盯着洪奇峰的脸看了好一会,恍然大悟说:“你是奇峰?” “真的是你!”洪奇峰突然变得很兴奋:“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你!” ———— 刘浩然跟在李云白后面。 “你拉着我一起干嘛?”刘浩然问。 “哼,”李云白从鼻孔里哼出一声:“你以为我多喜欢跟你在一起啊?” “那你干嘛不让我跟洪队一组?” “你有点儿眼力吗?” “你是说……” “哎!”刘浩然还没说完,李云白立刻制止道:“心里有数就行啦,非要说明白吗?多没意思。” 刘浩然被他堵得没话说,只好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他又忍不住问李云白:“那你现在准备往哪找,还是纯粹就在这瞎转?” “瞎转?”李云白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你看我是那种会在工作时间开小差的人吗?” “哼,我看你就是。” “啧,”李云白一脸嫌弃的看着刘浩然:“你这人怎么这样?” 见刘浩然不搭理,李云白转过身,左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贱贱地说:“哥们我今天带你立个功,怎么样?” “切!”刘浩然打掉他的手:“小白,你看看你这吊儿郎当的样子,你带我立功?你别带我进沟里就算不错了。” “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别叫我小白!”李云白不满地瞪了刘浩然一眼。 “就叫,小白、小白、小白······”刘浩然可不管他乐不乐意。 “行,今天这事我不带你了,你回去吧。”李云白拿他没办法,假意威胁道。 “呦呦,看你神气的,好像自己还真能立功似的。” “瞧不起人是不是?” “不是瞧不起人,”刘浩然往后退了一步说:“是瞧不起小白!哈哈哈。” “你······”李云白听完就一脚踢过去,结果发现刘浩然已经退到他够不着的范围了。 他摆摆手,无奈地叹了口气,正色说:“跟你说正事啊,是有关咱们这个案情的!” 刘浩然见他认真起来,就问:“难道你有线索?” “你知道,这江北海湾工业园,还有一个很大的企业,就在这附近吗?” “什么企业?”刘浩然好奇地问。 “年年余渔具厂!” ———— 任筱琳正式开始了在锦余地产的工作。 作为新上任的财务总监,她觉得自己责任重大。 她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比平时更谨慎,千万不能出一点纰漏! 因为房地产涉及到项目设想、研究、申请、设计、征地拆迁、集资、招标、施工、营销策划,还有售后等等。 几乎每一步,都是大额资金的流动,稍不注意,就会产生数以千万级的资金空洞。 任筱琳不敢,也不能大意。 她先浏览了一下汇总表,从今天一月份到六月份,锦余地产一共启动了7个项目,每一个都是滨海市目前炙手可热的好盘子。 然后,她开始分项目去查看这些财务清单。 看到第三个项目的时候,她的疑惑来了。 因为这三个项目中,每到征地拆迁环节,锦余地产都会委托一家“兴海劳务有限公司”来处理征地拆迁环节。 但是,所付出的报酬却是市面上这类公司的几十倍。 这很不正常。 任筱琳心里有些打鼓,她赶紧把剩下的四个项目的征地环节先行浏览了一遍。 结果跟前三个项目是一样的! 任筱琳的心一下子紧绷起来,她拿起电话准备叫肖竹宇过来。 刚按下一个数字,立刻又把电话放下。 这个时候要冷静点处理。她对自己说,如果这个事情是不正常的,我应该要查清楚,然后先给集团总部通知一下。 她打开电脑,搜索“兴海劳务有限公司”,看起来没什么不同,法人叫余德海,注册时间是2007年。 任筱琳一算,从2007年到今年都已经10年了,这个兴海劳务公司,注册时间也蛮长的了,为什么自己从来都听过这个公司呢? 她仔细看了看这家公司的介绍,发现介绍都很模式化,基本没什么有用信息。 正当她打算关闭网页的时候,余光突然扫到网页最下方的一行字。 她注意到的是这家公司的注册地址。 地址:滨海市江北区海湾工业园5号地块S-301B室。 任筱琳有些惊讶,因为这个海湾工业园5号地块,还有一家企业她特别熟悉。 那就是,年年余渔具厂! ———— 一旁的何墨有些惊讶。 她很少看到洪奇峰像个孩子一样的兴奋和激动,她忽然觉得自己还是不够了解洪奇峰。 洪奇峰确实很激动,他转向何墨,介绍道:“何墨,这位是曹影,是我们以前的老警员了,算起来,应该是领我入门的老师呢。” 何墨明白了,她对老人点点头,微笑说:“曹老,您好,我叫何墨,是法医。” 老曹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赶紧招手让两人进去,说:“快,快进屋,外面正热呢。” “哎!”洪奇峰领着何墨走进了房间。 进屋之后,何墨迅速的打量了一下整个空间。 这房子是标准的两室一厅的造型,有两个卧室,一间开着门另一间关着门。 也许因为东西不多的原因,显得还算整洁,阳台种着花,确实有两盆凤仙花。 何墨的眼睛忽然被墙上的一些痕迹吸引了,这些痕迹有些奇怪,像是抓痕,但是又不像抓痕那样随机和无序。 倒像是有人刻意用手,顺着一边排列着抓出来的,且数量非常多。 何墨正准备跟洪奇峰示意一下,却看见洪奇峰已经走到曹影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 洪奇峰由最初的激动,稍微平静了一些,问:“老曹,你怎么住到这里了?退了之后,你也从来不跟我联系啊?” “唉,这个······一言难尽。”曹影长叹一声,接着赶紧说:“坐,先坐,坐下说。” 等洪奇峰和何墨坐下,他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说:“我给你们倒水,我这可好久没有客人了。” 何墨从后面看他的背影,发现曹影身材匀称,走起路来步伐稳健,要是不看他那张老态龙钟的脸,真不觉得他是个老头。 何墨的心下更是一阵狐疑。 不一会儿,曹影回来了,手里拿着两个杯子。 洪奇峰赶紧站起来接过杯子,还对曹影说:“你就别忙了,我们自己来。” 放下杯子,他接着说:“你快跟我说说,这些年你都干什么了,怎么住到这里来了?” 曹影坐下,正准备开口说话。 忽然从那间关起来的卧室内出来一声巨响。 “砰!” 吓得何墨一惊。 紧跟着卧室内又传出一声“啊”的尖叫声。 是女人歇斯底里的喊声! 洪奇峰和何墨同时站了起来,惊问:“怎么回事?!” 第十九章 曹影的女儿曹欣欣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这是怎么回事?” 洪奇峰皱着眉头,看向曹影。 只见曹影长长地叹口气,说:“那里面是我的女儿,曹欣欣。” “你的女儿?”何墨问。 “嗯。”曹影点点头,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洪奇峰问。 何墨看着曹影的表情,又看了看墙上的那些抓痕,心里明白大半,轻声问:“曹老,令媛是有精神上的问题?” “唉,是啊。”曹影悲伤的心情,从声音里都能透漏出来。 卧室里的声音还在持续,尖叫声伴随着各种摔砸声,每响一声,曹影的身体就颤抖一下,渐渐地眼睛已经满是泪水。 洪奇峰和何墨也不知道怎么说什么好,两人就只好沉默地看着曹影。 一直持续了十多分钟,声音才渐渐平息了。 曹影用手帕擦了擦眼泪,示意洪奇峰和何墨坐下,然后问洪奇峰:“你是2000年进的队里吧?” “是的。” “真快,一晃啊,我离开队里也有10年了。” “对,刚进队里的五六年,多亏你带着我。” “你是个好苗子,那时候我就知道。现在是队长了吧?” “中队长。” “好小子,”曹影奋力想挤出一点笑容,但最后还是失败了:“你刚才问我为什么退了之后没跟你们联系,其实答案你已经猜到了吧?” “老曹,你是因为女儿的病才退出的?”洪奇峰问。 老曹轻轻点了一下头。 “可是······”洪奇峰本来想问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寻求同事朋友的帮助,忽然想起来,曹影是个很骄傲并且有些执拗的人,他一定是不想接受帮助和施舍。 “曹老,您的女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何墨岔开了话题。 她接着小心翼翼地说:“据我所知,一般这类病的起因都是严重的刺激,然后导致心理失衡,最后才演变为精神的疾病。” 曹影似乎平静了很多,这些年像这种场面大概也发生过无数次。 每次他都要经受这样相同的痛苦和煎熬,也难怪他的脸比身体老得更快。 曹影缓缓地回答:“还不都是因为她妈妈的死。” 洪奇峰和何墨默然无语。 俗话说:幼年失父,中年丧偶,老年无子是人生三件哀莫大于心死的事。 眼前这位老人已然占了两件,而且更为可悲的是,他虽然有个女儿,但比没有更让他备受煎熬。 洪奇峰听完曹影的回答,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在有何墨在,她轻声问道:“她这种情况多久了?有没有坚持治疗?” “从17岁开始,已经10年了。开始那几年我也带她看了很多医生,可是完全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 曹影又叹了口气,才说:“我辞职以后,回来专门照顾她,她反而还好转了一点。现在像这样发病,一个月也就三四次罢了。” “原来那时候你是因为要回来照顾她,才离开的。”洪奇峰感慨道。 曹影低下头没有回答。 洪奇峰见他沉默不语,知道他心里难受,可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好。 何墨这时候才又说:“曹老,我能看看你女儿欣欣吗?” 曹影抬起头,看着何墨一脸狐疑。 “您别误会,虽然我是法医,但是我还是略通一些医理的。”何墨解释道。 “况且,我有些朋友是精神医学领域的专家,我先看看欣欣的状况,然后回去转述给他们,让他们想想有没有办法,让欣欣更好转一点。” “真的吗?” ———— 任筱琳拨通了韩遂的电话。 “喂,老公,你在忙吗?” “上班呢,什么事?”韩遂的声音听得出他还处在情绪低落期。 “我有个事情问你一下。” “什么事啊?” “你知道一个兴海劳务有限公司吗?” 任筱琳是捂着手机,看着门口问出这句话。 韩遂那边却好长时间没声音。 “喂,老公你还在吗?”任筱琳问道。 “哦,我在,刚才有点事,你刚才说什么?”韩遂有些匆忙地说。 “你要是有事我们就晚点回家再说。”任筱琳善解人意地回答。 “也好,晚上回家说吧,最近我状态也不是特别好,工作好多都落下了,我要抓抓紧了。” “那好吧,晚上回家聊吧。” “拜拜。”韩遂说完这句就匆匆挂了电话。 “每次都这样,”任筱琳不满地说:“挂电话比谁都快!” ———— 何墨用词准确,她并没有说治愈或者康复,其实她心里很清楚,这种精神类的疾病很难痊愈,更别说有这么长时间的病史了。 曹影慢慢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慢慢地打开门。 他先推开一条门缝,往里面看了看,然后才把门完全打开。 洪奇峰和何墨从打开的门看到房间里面,基本没什么东西,只有一张床和一组衣柜。 地上倒着一个矮凳,是那种全部被海绵和布包裹起来的矮凳。 刚才那声巨响,应该是这个矮凳被砸在地上的声音。 过了一会只见曹影牵着一个女孩慢慢走了出来。 女孩一出房门,看见外面的何墨和洪奇峰,立刻往回躲,嘴里发出“嗯嗯”的声音。 曹影只得再进去把她往外拉,嘴里还轻声地说着:“欣欣啊,这两位哥哥姐姐是爸爸的朋友,你不用怕啊。” 曹欣欣这才慢慢探出头,随着曹影的引导,慢慢地往门外挪动。 曹影扶着曹欣欣慢慢地走到沙发边坐下,洪奇峰示意何墨往前去,自己却往后退了退。 何墨走近曹欣欣,温柔地说:“欣欣你不用怕,姐姐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曹欣欣本来把头歪在曹影的肩膀上,不敢看何墨,听到她温柔的声音之后,才慢慢把脸转向她。 但看了一眼之后,又把脸转向自己父亲的肩膀。 何墨打量了一下曹欣欣,她看起来大概有二十六七岁的样子,但是脸上的神色却显得很稚气。 穿着一件白色的棉布短袖,身上的皮肤很白,是常年不见太阳的那种苍白。 头发凌乱,但也有梳理的痕迹,应该是曹影帮她整理的。 真是难为曹影他一个老人了,何墨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何墨又仔细看了看她的手指,指甲缝里确实留有白灰,说明那些墙上的痕迹确实也是她平时抓的。 何墨想看到曹欣欣的瞳孔,于是就尽量往她眼前靠,可曹欣欣并不配合,一个劲地躲闪。 洪奇峰在后面看到何墨和曹欣欣的样子,忍不住说:“还是不要勉强她吧。” 谁知他刚一说完,曹欣欣就像受了惊吓一样,赶紧双手抱住曹影的一条胳膊,身体使劲往曹影那边缩,更不敢往洪奇峰那边看。 看见她这个样子,何墨只得放弃。她退后一步,对曹影点点头。 曹影这才扶着曹欣欣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间。 快回房间的时候,曹欣欣小声地跟曹影一直重复一句话,但声音太小,何墨和洪奇峰都听得不是很清楚。 曹影把曹欣欣送回房间,又安慰了她一会这才走出来,关好门。 重新请何墨还有洪奇峰坐下。 “何小姐,您看,这个样子还有希望吗?”曹影的声音有些平淡,其实早已经放弃希望了。 何墨想了一下说:“我觉得您不应该放弃希望,现在的医学日益进步,而精神疾病每年都有新的研究成果出来。” 她看了一眼洪奇峰,继续对曹影说:“我这几天就帮您联系一下,看看哪些医生能帮上忙。” “如果真有医生能看好她这个毛病,哦,不是说根治,哪怕就是让她发作的次数再少一点,我也觉得很满足了。”曹影叹着气说。 洪奇峰满脸不忍心,柔声说:“老曹,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帮你女儿找最好的大夫的。” 曹影点点头,没说话。 片刻之后,他好像想起什么了,看着洪奇峰问:“对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噢,你瞧我这记性。”洪奇峰一拍大腿说:“差点把正事忘记了。” 第二十章 欣欣的干妈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洪奇峰拿出手机,找到一张韩老太生前的照片,递给曹影问:“老曹,你看看,认不认识这个人?” 曹影接过手机一看,愣住了没说话。 “怎么了?”洪奇峰看出了曹影的异常。 “这······,这是欣欣的干妈,韩彤玥。” “什么?”洪奇峰和何墨几乎同时问了出来,两个人都非常惊讶。 “你能确定吗?”洪奇峰又问了他一句。 “当然了,这就是彤玥啊。她是欣欣的干妈,我们认识大半辈子了,怎么会认错?” 说着把手机递递还给洪奇峰,问:“怎么了,你们找她什么事?她就住在市区的八里弄。” “我知道她住在八里弄。”洪奇峰沉声说。 “嗯?”曹影敏锐地觉察出洪奇峰情绪的变化,问:“是她出什么事了?” 洪奇峰抬头盯着曹影,缓缓地说:“她去世了。” “啊?”曹影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你说什么?” 不等洪奇峰回答,又问:“什么时候的事?” “五六天前。”何墨替洪奇峰回答了这个问题。 “这不可能啊,”曹影慢慢地坐回椅子,朝着何墨说:“虽然她生了病,不过她前几天还来看过欣欣,精神状态还不错,怎么会这么快就······” “您刚才说她生病了?”何墨马上问道:“是什么病?” “唉,是胰腺癌,晚期,医生说没得治了。”曹影刚说完,立刻反应过来:“你们不知道?难道不是因为······” 他没有继续说完,转过脸朝洪奇峰看去,急促地问:“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们发现她的时候,是吊死在自己家的房梁上。”洪奇峰如实回答。 “这······”曹影再次愣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洪奇峰微微叹了口气,问:“你说她有胰腺癌,是真的吗?” 曹影仿佛沉浸在巨大的错愕之中,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洪奇峰看他这幅模样,没有继续问,想等他稍微平复一下心情。 过了一会儿,曹影应该是调整了一下,看了看何墨,又看了看洪奇峰。 带着疑惑,曹影问:“你说她是吊死的,没说是自杀,难道有什么疑点?” 洪奇峰点点头。 曹影靠向椅背,轻轻摇头说:“要不然你一个中队长,也不会带着一个法医跑到我这里来。” 他说完,又试探性地问洪奇峰:“你方不方便······跟我说下具体情况?” 洪奇峰略微思考了一下,决定跟曹影说实话:“我在现场确实发现了几个有疑问的地方,所以不能断定是自杀。” “哦?” “最明显的一处,是她的双脚并不是正常缢死的高度,离开下方的椅子,至少有三十公分。” ———— 听到李云白说年年余渔具厂,刘浩然的眼睛亮了起来。 “真的?”他赶紧凑到李云白身边问:“我怎么不知道。” “你?”李云白上下看看他,说:“你除了知道锻炼身体强化四肢,什么时候知道其它地方也有用?” “什么意思?” “唉,服了你了。”李云白不耐烦地说:“动动脑子啊你,与这案子有关的两个人,都跟年年余渔具厂有关系,你怎么到现在连这个年年余在哪里都不知道?” “洪队也没让我查啊。”刘浩然显得有些委屈。 “都要等洪队安排,那还要我们干吗?”李云白已经开始转身往前走了。 刘浩然赶紧跟上,问:“那我们到这边调查,你跟洪队汇报过了吗?” “没有。” “啊?”刘浩然惊讶地问:“你不跟洪队说,我们就这么直接过来调查?” “大惊小怪什么呀!”李云白若无其事地说:“我们先看看情况,不一定要大张旗鼓地查。如果发现线索,再汇报洪队;要是什么都没发现,那就直接回去,又没有损失。” “你是说卧底?” “瞧你那模样,还卧底,”李云白又对他露出了鄙夷的脸色,说:“顶多算个暗访!” “哦哦。”刘浩然彻底被他说服,心甘情愿跟着他往前走。 天气很热,两人的上衣背后都已经出现了一大块汗渍。 “还有多久才到啊?”刘浩然忍不住问。 “快了吧。”李云白其实也不是很肯定。 “你不会是迷路了吧?”刘浩然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 “怎么会,我刚才还用手机导航看了一下呢。”李云白扬了扬自己手里的手机。 “妈的,”刘浩然剥开巧克力的外包装,发现已经融化了。 但他还是塞进嘴里,边吃边问:“你怎么不一直开着导航啊,这样至少确定我们走得不错。” “省电。”李云白回答。 刘浩然一听,气不打一处来:“都这时候你省什么电啊?真要是走错了,我们今天还怎么回去啊?” “错不了,”李云白有些兴奋地说:“你看,那不是到了吗?” ———— “什么!”曹影突然站起来,他问出的这句话,声音极大,似乎比他知道韩老太死时还要激动。 洪奇峰没想到曹影又有这么大反应,虽然这是一个疑点,但并不能具体说明什么。 可是曹影这次的表现非常激烈,他在房间里来回快速走了几趟,双拳紧握,眼神里像是要喷出火来,下巴的肌肉紧绷着鼓出一个小包。 整个的状态,似乎并不是悲伤,而是愤怒! 洪奇峰注意到了这些,他皱了皱眉头,问:“老曹,你这是怎么了?” 曹影却没有回答洪奇峰的问题,而是走到他身边,瞪着眼睛又问他:“你确定是脚离地面三十公分?” 洪奇峰被他瞪得有点惊到,下意识地点点头。 得到了洪奇峰的答案,曹影才坐回自己刚才的位置,一只手捂着眼睛,低下头不再说话。 洪奇峰觉得他的反应很反常,就问:“老曹,你是不是了解什么?” 曹影没有拿开手,只是摇摇头,说:“我在想,你的意思是什么?” 他缓慢地抬起头,问:“难道彤玥是被人谋杀的?” “我们现阶段还不能确定。”洪奇峰如实回答。 “不能确定?”曹影又问。 这时候何墨开口了:“虽然现场有几处与自杀不符合的疑点,但是从我们法医的角度来看,她的······去世后的身体情况,确实是符合自缢死的所有特点。” 为了不再去刺激眼前这位老人,何墨尽量不去用法医学的术语,也尽量不去提尸体之类的词。 曹影却挥挥手,对何墨点了下头说:“没关系,我也曾经是警务人员。” 他沉思了一会,又问洪奇峰:“那你们现在要找什么线索?” 洪奇峰有些无奈,想了想才回答:“其实我们也不是非常确定,我们只是顺着线索找到这里的。” “顺着什么线索找到这里?”曹影有些疑惑地问。 “是这样的,”何墨解释道:“我们在她的鞋底,找到了一些微粒,发现她来过这片区域,还去过有凤仙花的地方。” 说完她朝着阳台一指,那里就有两盆凤仙花。 “哦,”曹影点点头:“现在的刑侦技术,确实比我们那时候先进多了,我们那时候要是有这种技术,好多案子肯定就破了啊。” 洪奇峰看他稍微平和一点了,就问道:“老曹,你说韩老太来过你这里,是哪一天?” “上周日,那天是欣欣的生日。”曹影又随口说道:“她还送了个礼物给欣欣,不过叫我们暂时不要打开。” “究竟什么礼物还不让你们打开?”洪奇峰很好奇。 何墨在一旁问道:“我们能看看吗?” 第二十一章 韩老太的遗嘱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刘浩然抬头一看,面前出现了一座很大的工厂。 大门是由一道巨大的黑色的花岗岩门牌墙和一间门卫室组成。 之所以是巨大,因为这个门牌墙比之前他们路过的工厂都大好几倍。 门牌墙上楷书雕刻着“年年余渔具产品有限公司” “还真到了。”刘浩然低声嘀咕了一句。 李云白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打量了一番这个工厂:除了大门就格外气派之外,里面的建筑也很气派,所有的厂房都是玻璃幕墙外里立面,这可比普通的厂房投入成本要多不少。还有一栋特别高的建筑,上面写着行政楼三个字。 “这年年余不愧是滨海的老品牌啊,这工厂就比其它那些档次高不少啊。”李云白感叹道。 “我们现在进去吗?”刘浩然问。 “急什么啊?”李云白似乎早就做好打算了。 他朝着工厂的后面看去,那里就是江边了,是渔具厂用来测试产品的地方。 “走,我们先去那里转转。”李云白拉着刘浩然往江边走过去。 现在是中午休息时间,天气又很炎热,两个人到江边的时候,整个年年余的产品测试区,基本看不到人。 他们走近一点,这个测试区跟整个工厂的后半部分连在一起。 周围用粗大的铸铁管和铁丝网围了起来,里面靠着铁丝网,还种着快一人高的珊瑚树,从外面根本进不去。 “你转到这里有什么用?”刘浩然埋怨道。 “看看呗,又不是坏事。”李云白满不在乎地说:“先了解清楚外面的情况,一会进去要是真搞砸了,也好跑路啊。” “要我说,咱们去把警员证一亮,光明正大进去查查,不就结了?” “正大光明进去看看?”李云白顺着他的话说:“唉,你说我怎么没想到呢?” “你傻呗。”刘浩然得意的说。 “你才傻呢!”李云白一巴掌朝他肩膀扇过去说:“你有搜查证吗?人家正规单位,你凭什么进去查?” 刘浩然被他骂得直缩脖子,但李云白说的又是对的,他只好垂头丧气地不再发表意见。 两人正在钢丝网围墙外向里面张望,突然背后传来一句:“你们俩干什么的?!” ———— “上周日,那天是欣欣的生日。”曹影又随口说道:“她还送了个礼物给欣欣,不过叫我们暂时不要打开。” “究竟什么礼物还不让你们打开?”洪奇峰很好奇。 何墨在一旁问道:“我们能看看吗?” 曹影点点头,走进房间去,不一会儿端出一个盒子。 他把盒子放在桌上,洪奇峰和何墨凑过来看。 这是一个比A4纸略大一点的硬质礼品盒子,外面还包装了彩色的包装纸,开口的地方做了密封处理。 曹影说:“彤玥说这是给欣欣的小玩意,专门给女孩玩的,我当时没在意,就收起来。” “怎么没打开?”洪奇峰问。 “你刚刚也看到欣欣的样子了,”曹影无奈地说:“她能玩得了什么啊?况且,彤玥走的时候特别跟我说,暂时别打开,还用不上。” 曹影叹了口气:“我又不在意这些女人之间送的东西,所以就放在那里没在意了。” 洪奇峰点点头,现在他心里有很多疑问,但是他还是觉得先打开这个礼物再说。 他看了眼盒子,对身旁的何墨说:“你来打开吧。” 何墨点点头,从包里拿出手套戴上。先慢慢拆掉外层的包装纸,露出一个红木质地的盒子,看样子非常名贵,盖子中间还带着一个古朴的小锁。 何墨看了看锁,对洪奇峰说:“没有钥匙,这样开不了。” 洪奇峰又皱起了眉头。 “需要暴力打开吗?”何墨问洪奇峰。 洪奇峰没有回答,而是把盒子拿起来仔细观察了一下。 “这盒子看起来挺名贵,又是韩老太生前送给欣欣的礼物,还是不要硬来。实在不行,带回队里,让开锁专家来打开。” 虽然很想马上看到盒子里的线索,但是为了尊重死者,他还是决定等一等。 “不用带回去,”曹影说:“我看这个锁的材质好像有点眼熟,你们等我一下。” 说完,曹影又走回房间,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串项链。 “这是她去年生日送给欣欣的项链,”曹影拿着项链递到洪奇峰眼前:“你看,这吊坠好像就是一把钥匙!” 洪奇峰仔细看了看,说:“还真是!” 曹影把项链递给了何墨。 何墨接过项链,拿上面的小钥匙轻轻插入锁孔,慢慢拧动钥匙。 “咔嗒”一声,锁真的打开了。 何墨轻轻放下锁,又慢慢地打开盒盖,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里面有几份文件。 最上面的一份,顶头写着两个字:遗嘱! 看到两个字,洪奇峰狐疑地看了一眼曹影,拿起那份遗嘱翻开读了起来。 确实是韩老太的遗嘱。 但遗嘱的继承人,竟然是曹欣欣! 洪奇峰把遗嘱递给何墨看了一遍,又从何墨手里,拿给曹影看。 他自己又去看了看盒子里剩下的东西,是一本房产证,一张存折,都是遗嘱里提到的东西。 “老曹,这是怎么回事?”洪奇峰问。 曹影看完遗嘱也有些恍惚,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这······这让我也不知道啊,她怎么······怎么都留给欣欣了?” 洪奇峰把遗嘱从曹影手里接过来,又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他正色问道:“老曹,你跟我说实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影有些着急,花白的鬓角开始渗出点点汗珠,嘴里不清不楚地嘟囔着:“这······我······” 何墨这时候走过来,柔声对他说:“曹老,你别着急,坐下慢慢说,就从韩彤玥跟你们一家是什么关系开始说吧。” 一边说一边扶着曹影坐下,又示意洪奇峰也坐下。 洪奇峰也觉得自己刚刚有些太着急了,这时候稍微冷静一些,他带着歉意说:“老曹,你别怪我,我这几天都在查这个案子,有些钻牛角尖,你慢慢说。” 曹影坐下后,长叹一声,才开始说:“这要从好多年前开始说啊。” “我认识韩彤玥是通过我的妻子叶秋凤。” “你的妻子?” “是啊,当年秋凤也和彤玥一样,在渔具厂工作。她们还是一对好姐妹呢。”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洪奇峰问。 “最早应该是1983年,听秋凤说她们是同一批进入国营渔具厂参加工作的。” “国营渔具厂?” “对,年年余最早开始建厂是1978年改革开放之后,那时候经济刚起步,国家就在滨海建了一个渔具厂,主要看中滨海临江的水运交通和水产市场。” 洪奇峰点点头,曹影就继续说:“那时候能在国营厂工作是很有前途的,我也是那时候才开始追求秋凤的。” 曹影的眼中流露出一股暖意,回忆起昔日的爱人,他语调都变得温和了许多。 “我认识秋凤的时候,她既漂亮又有文化,而且在国营厂那么有前途的单位工作。现在想想,当年还真是年轻胆大,加上皮又厚,才敢舔着脸追求人家啊。” “我一直追求了秋凤三年,25岁的时候,我们才结的婚。结婚后,本来准备在市区买套房子住,但是秋凤坚持要在江边的海湾家苑住,说是好朋友也住在这里。不愿意离开。” “住过去之后我才发现,她说的最好的朋友就是韩彤玥,我就是那时候才认识彤玥的。” “她那时候自己一个人带着个孩子住。秋凤跟她关系最好,想住得离她近一点,好照顾她和她不到两岁的孩子。” “那孩子的父亲呢?”洪奇峰忍不住问。 曹影摇摇头说:“这个我一直不大清楚,秋凤也从来不跟我说。” “唉,”他又长叹了一口气,说:“本来是想照顾她们母子的,谁料想,最后竟是她照顾起我们了。” 洪奇峰听到这儿,非常好奇问:“啊?这是怎么回事?” 第二十二章 韩遂的过往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曹影这时候的表情显得极为痛苦,他声音低沉,语气缓慢:“欣欣两岁的时候,她妈妈就去世了。” 洪奇峰其实在跟曹影一起在队里的时候就知道,曹影的妻子很早就去世了。但此时听他自己说起来,似乎还有感同身受的悲伤,一时之间也没办法安慰曹影。 曹影似乎想很快跳过这一段痛苦的回忆,赶紧接着往下讲:“那时候我一个人带着个还在喝奶的孩子,日子过得实在不像样。” “还好这时候,有彤玥住在我们隔壁。她帮着我照顾欣欣,慢慢帮我挺过那段最难熬的时间。” “后来,欣欣渐渐长大,看到别人有妈妈,自己就开始叫彤玥妈妈。彤玥心地善良,又跟秋凤是好朋友,就收了欣欣做干女儿。就这样,欣欣才有了这样一个干妈。” “不过话说回来,要没有彤玥对我们父女的照顾,欣欣能不能长这么大还不知道呢。她叫彤玥一声妈妈,也是情理之中的。” “可是谁想到,她这个妈妈,也离她而去,还把全部的身家都留给她了。这······” 曹影一口气说到这里,眼眶泛红,不自觉地流下几滴泪水。 可能是因为对那段痛苦往事的感触,所以曹影叙述起来有些乱,洪奇峰也对他的遭遇颇感同情,陪着他黯然神伤。 何墨却有些犹豫地问:“曹老,听您的意思,欣欣的妈妈在她两岁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可是她是到17岁的时候才发现这种精神的问题,这个是怎么回事呢?” 曹影听她这么问,竟有些迟疑。 想了一下,还是回答道:“这个啊,具体我也不清楚,但是她发病的时候,总是嘴里含糊地喊‘我没有妈妈’,‘我妈妈是坏人’这些,看过的医生都说她是因为丧母之痛,才引起的气血攻心。” 何墨听完点点头。 洪奇峰想了一下,却说:“可是,为什么韩彤玥要在临死之前把所有的遗产都留给欣欣呢?她自己不是有个儿子韩遂吗?” 曹影一听洪奇峰提到韩遂,立刻变得很气愤,怒气冲冲地说:“不提他还好,一提我就替彤玥感到不值。” 洪奇峰和何墨对视一眼,赶紧问:“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逆子!” ———— 刘浩然和李云白被背后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 刘浩然本能地伸手到腰间。 一只手悄悄按住他的胳膊,是李云白。 只见李云白朝他微微摇头,然后赶紧转身对着声音的主人,三个穿着制服的保安人员。 李云白满脸堆笑,朝着这个保安挥挥手说:“几位大哥,不好意思啊,我跟我朋友想问问你这边还招不招工人?” 站在中间的一个矮个子保安打量了他们一眼,问:“来找工的?” “对对对,”李云白一个劲地点头,说:“我俩不知道什么程序,不知道怎么进去。但听人说,这年年余是大企业。” 说着用手一推身边的刘浩然说:“我这兄弟乡下来的,说还没见过大企业有多大,我就带他到这边看看,咱们年年余的规模。这不,刚刚还在看整个厂区的范围呢。” 李云白倒豆子似的说完,矮个子保安将信将疑地看看他,又看看旁边的刘浩然。 “你俩真是来找工的?”矮个子保安问。 “当然是啊,”李云白赶紧说,刘浩然也只好在旁边点头应和。 “那你俩跟我来吧。” 矮个保安说完,转身就要带他们往大门走。 刘浩然看了看李云白,发现他已经跟了上去了,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一起走。 矮个保安领着他们进了门卫室,让他们登记姓名,自己却到里面一间房子去汇报,李云白故意往里面靠,想偷听一下他们说什么。 果然隐隐约约听到矮个保安在跟领导汇报:“大哥,在外面发现有两个小子来找工。” “在哪发现的啊?” “江边实验区那里。” “啊?不走大门去那里干吗?” “说是没看过大厂房,看看规模。” “蠢货,江边那里什么地方,平时都叫你们看好了。” “是是是,那······那这两个?” “不是要招工吗?带他们去新员工中心办手续,今天就让他们进厂区,再找个机灵的兄弟盯着他们俩,看看到底是不是真找工的。” “是,大哥,我现在就去办。” 李云白听到这,知道他要出来了,闪到一边。 果然,矮个保安大摇大摆地走出来,对着李云白和刘浩然一挥手:“走吧,我带你们去办手续。” ———— 洪奇峰听他这么说,心里没来由掠过一丝阴霾。赶紧问:“老曹,你这么说什么意思?” “唉,”曹影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因为我们两家本来住得就近,我也算是看着彤玥的儿子长大的,本来应该是个好苗子,唉,真是可惜啊。” 他摇摇头继续说:“彤玥一直以来都是独自抚养韩遂,我看得出她一门心思想教育韩遂成才,把所有的心血都放在韩遂身上。” “夏天韩遂做功课的时候,她就坐在旁边帮他赶蚊子辅导功课;冬天要是冷,她就专门给韩遂生个炭炉,自己的脚却经常冻伤。” “虽说她在国营厂工作,但是那个年头,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日子,除了经济上有些拮据之外,还要遭受别人的闲言碎语,确实很不容易。” “好不容易熬到了韩遂上了大学,我想着彤玥总能轻松一点了,可谁知道······唉!” “韩遂上大学后有什么变化吗?”洪奇峰问。 “或许是之前彤玥对这个孩子管得太紧了,一离开自己身边,这孩子就开始学坏了。” “哦?”洪奇峰不明白他说的学坏什么意思。 “上大学的第一年,彤玥就接到学校的电话,说他在学校跟人打架,还是为了一个女孩子争风吃醋,学校本来准备劝退他,但是彤玥和我求着好多关系,总算把这事情给应付过去了。” 洪奇峰点点头,他能想象韩彤玥当时心里的落差。 “本来以为吃过一次亏,这小子就会学乖了。谁知道他没过多久又惹出了乱子,跟着几个同学在宿舍里聚赌,又被查宿舍的管理员发现了。” “管理员收了他们的赌资和赌具,说明第二天会请示学校看怎么处理他们。这几个小子恶向胆边生,半夜里一把火把管理员的宿舍点着了。” “那这次应该是逃脱不了被劝退的结局了。”何墨一直安静听着没说话,这时候才应了一句,估计也是对这个韩遂的作为感到不齿。 “谁说不是呢?这次无论我们怎么想办法,学校都坚决要求他退学。” “彤玥把他领回家,关在家里,自己也请了一个月的假,天天在家看着他,教育他。” “这样做估计更会激起他的逆反心理啊。”洪奇峰凭着经验说。 “你说的一点不错,彤玥这一个月的努力,并没有换来这小子的浪子回头,等到彤玥回去上班之后,这小子更加变本加厉起来。” “他开始打扮得流里流气,整日里混迹于夜总会歌舞厅,晚上也开始经常不回家。”曹影隔了这么多年再说起这件事,还是有些咬牙切齿。 “那时候我虽然也看不得这小子的行为,但还是劝彤玥,说他现在正是青春期的叛逆,过了这阵也许就好了。唉,到了这时候,彤玥估计也已经死心了,也就开始不怎么管他了。” 说到这里,曹影停下来没有继续往下说。 “后来呢?”何墨有些心急地问。 曹影没有急着回答,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洪奇峰赶紧去给他点上。他吸了一大口,才缓缓说:“后来更加离谱,他竟然开始混黑社会了。” “有一年夏天,彤玥发现他经常和一些来路不明的人来往,后来她拜托我去查一下,这才发现,那些人都来自滨海的一个黑社会组织。” “是哪个组织?”出于职业习惯,洪奇峰问了一句。 “兴海会。” 第二十三章 韩老太寡居的原因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兴海会?”洪奇峰很明显知道这个组织:“就是你在辞职之前一直在查的那个兴海会?” 曹影点点头。 “什么是兴海会?”何墨不解地问。 “哦,这个兴海会啊,是咱们滨海市以前一个无恶不作的黑社会组织。”洪奇峰向何墨解释说:“不过,后来被我们公安机关重点打击了一次,抓了一大批蛇头鼠尾,基本瓦解的这个组织。” 曹影也低声说:“如果早点端掉这个兴海会,或许韩遂那小子也就会早点走回正道,彤玥和他的关系也就不至于恶化到现在这个地步。” “走回正道?”何墨不解地问:“刚才你说的那么多韩遂的劣迹,这样的人还真能改邪归正?” 曹影苦笑了一下说:“你这句话跟彤玥说的一样,她也不信韩遂能收心改性,她总说人的本性难移。” “他后来真的改邪归正了?”何墨继续怀疑着。 “兴海会被公安机关严打之后,他差点被抓进了看守所,还是我去跟局长求的情,因为没有什么明显的恶迹,只是批评教育了一番,就让他回去了。” “也许是这次把这小子吓得够呛,反正从那以后,我没听说他再沾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了。” 洪奇峰轻轻笑了笑:“看来有时候我们的批评教育还是有用的啊。” “嗯,后来我离开队里,没再继续看着他。不过听说他还算上进,补修完了大学课程,自考了本科学历,还进了年年余渔具厂工作。” “岂止啊,”洪奇峰接过话头,说:“他现在已经是年年余的副厂长了,也算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吧。” 曹影感叹道:“只是苦了彤玥,被自己儿子伤透了心,不肯再相信他,也一直没有原谅他。要不然彤玥到了这个年纪,也不至于一个人寡居,也就不会······唉!” 洪奇峰听完,若有所思地问:“照你刚刚说的,韩老太是因为对自己儿子失望至极,不肯再原谅他,所以才把所有的财产,都写在遗嘱里,留给了欣欣?” “我现在也只能想到这个答案啊。”曹影回答说。 ———— 刘浩然和李云白跟着矮个的保安来到人事部的新员工中心。 矮个保安跟里面的交代了一番,然后对李云白说:“你们俩好好干,我带着你们俩进来的,可别让我丢脸啊。” 李云白赶紧连连称谢,刘浩然在一旁看到他唯唯诺诺的样子差点就没忍住笑出来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办理登记,体检之后,就是准备选择岗位了。 李云白对管理分配工作的主管说:“我跟我哥们都是乡下来的,不喜欢狭窄的地方,能不能给我们安排个地方大点,开阔点的地方?” 那主管白了他一眼:“你要求还挺多!” “是是是,给您添麻烦。” 那主管想了想,说:“咱们这边总共分五大类,网渔具、钓渔具、耙刺渔具、笼壶渔具还有船只类,只有网渔具需要大面积铺张场地,在靠近江边的半开放式车间。” “好好好,就那个好,您还不知道,我这个哥们,以前在江上捕过鱼,对江水有感情,越靠近江越好。”一边说一边指着刘浩然。 刘浩然一脸无奈,他发现只要一说到各种奇怪的事情,李云白就往他头上推,关键现在他还不能反驳。 那主管也有些不信,看了看刘浩然说:“这么白,在江面上待过?” “啊,额,这个,”李云白脑子里转得飞快:“他不是已经不捕鱼很久了吗?这慢慢就养得白白胖胖了。以前可黑了,关了灯都找不着。” 刘浩然干脆来个默认,任由李云白胡说八道。 “行吧,”好在主管也不在意:“那你们就去网渔具的车间吧。” “哎!好,好。”李云白继续表演着。 有人过来带他们去工作的地方。 刘浩然乘人不注意,在李云白胳膊内侧狠狠地掐了一把。这突然的袭击让李云白差点叫出声来。 他咬着牙瞪了刘浩然一眼,用口型骂了句脏话。 很快到了车间,这间车间确实很大。 有一半室内一半是敞开的,因为有时候要铺张检验产品,敞开那部分的空间一直延伸到外面江边了,而且就是临近刚才从外面看到的产品试验区。 李云白得意地朝刘浩然挑了挑眉毛。 领着他们过来的人,找了个熟练工带他们,自己就走了。 这个熟练工正准备教他们的时候,李云白却先开口了:“大哥,你看这样啊,我们今天第一天来,我想熟悉一下场地,你看行吗?” 熟练工听完就说:“也行,那我带你们转转。” “别啊,那多耽误你赚钱啊。”李云白那套天马行空的说辞又来了:“你先忙,我们就在这里熟悉一下环境,一会再过来找你。” 熟练工一听,乐得清闲,不再管他们,自己去忙了。 等他走远了,刘浩然赶紧问:“你要死啊,这就进来当工人了?不汇报洪队,不准备支援,真要在这里出什么事,我们两个就死定了!” 李云白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急什么眼啊你,这地方就是个工厂,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一会儿我四处看看,要是没什么线索,我就假装说你肚子疼,咱们就撤呗。” 刘浩然立刻反驳说:“呸,怎么不说你自己肚子疼呢?” “好好好,说我说我。”李云白嘴上敷衍着,腿脚不停,已经开始四处查探了。 他正准备往江边靠过去,刘浩然忽然开口说:“小白,你来看这是什么!” ———— 洪奇峰又想到一个问题,问曹影:“对了,我了解到韩彤玥是2007年才搬到八里弄一个人住的,在这之前她都住在海湾家园吗?” 曹影点了一下头,说:“那一年她跟韩遂大吵一架,彻底闹翻了,发了狠心,自己一个人搬到八里弄住了。” “那韩遂呢?”何墨问了一句,她似乎对韩遂更感兴趣。 曹影嘴角抽动了一下,摇摇头说:“彤玥搬走后不久,因为要给欣欣看病,我把海湾家园的房子卖了,换到这里来住,也没有再留意过那小子了。” 洪奇峰点点头,看一眼手表,发现已经不早了,就对曹影说:“老曹,不瞒你说,我们还在查韩彤玥的案子,她的死可能不那么简单。” “你要我做什么?” “暂时不用,你今天跟我说的已经很全面了。”洪奇峰犹豫着,还是开了口:“我想问你,除了这个盒子里面的东西,韩彤玥还给过你其它的东西吗?” 曹影一愣,然后木然地摇摇头,说:“没有了,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洪奇峰决定跟曹影透漏一些情况:“你也是咱们以前的警员,我信得过你,我跟你说个情况,我们上次去韩彤玥住的地方时,还看到一个神秘人在场。” “神秘人?”曹影大吃一惊:“是什么人?” 洪奇峰摇摇头,说:“我们一到,他就跑了,而且早有预谋。所以并没有抓住,目前还在调查。” “哦,”曹影明白了:“你的意思,有人还在彤玥生前的房子里找什么?” “我是这样猜想的,否则也不会在无缘无故在刚死过人的地方出现。” “那倒是,这确实很蹊跷。” 洪奇峰听他这么说,看着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问出了口:“老曹,你知不知道韩彤玥有什么东西,值得别人这么去找的吗?” 曹影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接着把手里的烟灭了,说:“我其实平时跟彤玥来往的不多,每年也见个两三次,都是逢年过节或者欣欣生日的时候。” 他说着,又拿起烟盒抽出一根烟含在嘴里,指了指那个木盒:“至于她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我看无非也就在这个盒子里了。” 洪奇峰想了一下,觉得也对,按照韩老太的遗嘱,但凡是她觉得有价值的东西,应该都会写在遗嘱里。 说完,他又仔细看了看那个盒子的东西,还有那份遗嘱。 “对不住了,老曹,”他忽然对曹影说:“这些东西,我要带回去。” 第二十四章 不能完全相信曹影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曹影随便地瞟了一眼盒子,毫无波动地说:“你带回去吧,彤玥的事,需要我配合的你尽管说。” 他狠狠吸了一口烟,接着说:“希望你能早日查出真相。” 洪奇峰见他没有意见就示意何墨把盒子和里面的东西装起来,准备带走。 等何墨弄好了,洪奇峰站起来,对曹影说:“老曹,今天就到这吧,我们先走了,今天真的感谢你,跟我说了这么多。” “那是应该的,彤玥也是我的好朋友。”曹影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洪奇峰握住他的手,用力地紧了紧,他很希望能缓解曹影的悲伤,可他也没有其他办法。 “别太伤心了,”洪奇峰安慰道:“我给你留张名片,有事没事就给我打电话,哪天得闲我来找你喝酒。” 曹影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奋,只是随意点点头。 洪奇峰并不在意,跟何墨一起,准备出门回去。 到门口时,他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曹影说:“对了,老曹。” “怎么了?” “老曹,你最近在家不要出远门,韩彤玥死前最后来的地方可能就是你家,我们可能还要来麻烦你。” ———— 李云白听他又叫自己小白,转过身正准备发作,霍然发现他手里拿的东西。 那是一卷打了渔夫结的绳索! 李云白顾不得跟他计较,赶紧走近观看。 “这些绳索跟吊死韩老太的应该是同一种绳索。”李云白拿起一根,细细地看起来。 “简直是一模一样,好吧。”刘浩然说着拿出手机,准备拍照。 “拍什么呀,带一根回去给何主任检测不是更好?”李云白说。 “这么长一根怎么带?” “你傻呀,割一段缠在腰上带走就是了。” “哦,也对。”刘浩然收起手机,拿出刀,就准备割绳子。 “别动!”李云白突然说。 刘浩然被吓得停住了:“怎么了?” “后面有个拿对讲机的家伙,一直在关注我们,应该是来监视我们的。” “真的假的?”刘浩然说罢就准备回头看。 “别回头!”李云白制止道:“这样啊,你等下蹲在地上装肚子疼,说要找厕所,然后你往后转,会看到一个拿对讲机的保安,你就跑过去问他厕所在哪。” “然后呢?”刘浩然问。 “然后不管他说哪里,你都朝相反的地方跑。” “为什么?”刘浩然很不解。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跟着你走。我这边就能行动了。” “哦,好的,知道了。”刘浩然说着就准备蹲下开始了,突然觉得不对劲,问:“哎,怎么还真是我装肚子疼啊,你怎么不来?” “哎呀,你废话真多,赶紧的。”李云白催促着,末了还加了一句:“表演自然点啊。” 刘浩然不情不愿地蹲下,捂着肚子,开始叫唤:“哎呦,哎呦喂······” “怎么啦?你哪里不舒服啊?”李云白马上配合演出。 “我肚子突然好疼。”刘浩然一边说一边还瞪了他一眼。 “那你赶紧找地方解决啊!”李云白说着一指后面的那个保安,说:“你去问问保安大哥,赶紧找厕所。” 刘浩然听话地转过去,捂着肚子跑到保安身边去了。 李云白在后面看着,只见刘浩然跟保安说了几句,保安指了指西北方,刘浩然一步跨出突然朝西南方狂奔去。 跑出了好几步,保安才反应过来他跑错了,赶紧跟在他后面又追又喊。 李云白一看计策得逞,嘴角微微上扬,心里暗暗说了句:“行啊,浩然,这演技可以啊。”自己也不闲着,拿出小刀,开始割绳索。 这渔夫绳索,又粗又结实,幸亏带的折叠军刀够快。饶是这样,也割了一会儿才割断。 割完之后,趁着还没人注意,李云白赶紧把衣服捋起来,将绳索系在腰上,再把衣服放下来遮挡住。 这时候刘浩然已经被保安追回来了,正由保安带着往真正的厕所方向去了。 李云白看了看四周,发现离这里不远,就是江边的产品测试区域,于是就开始往江边靠过去。 还没等李云白走到江边,刘浩然就回来。径直朝他走过来。 “你怎么这么快?”李云白不满地说。 “没地方跑,这里到处都是人和机器,实在不好躲。”刘浩然委屈地说。 “那你怎么不在厕所里多待一会?” “太臭了。” 李云白无奈地摇摇头,正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后面有人喊了一句:“你们俩干什么呢?” 李云白和刘浩然一回头,发现刚才追着刘浩然的那个保安身边还站着七八个保安,其中还有早上带他们进来的矮个子保安。 李云白心里暗道一声:“完蛋。” 一定是刚才那个保安发现他们行动很可疑,用对讲机报告了领导。 两个人只好慢慢转过身,正面对着这群保安。 “大哥,我们······”李云白还准备再编一个像样点的理由。 “你别说话,就你能说。”矮个保安一指李云白说:“我早看你们俩不对劲,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肯定是进来偷东西的!” “大哥,你误会了······”李云白还想蒙混过去。 “误会?”矮个保安打断了他的话,用手指了指他腰的位置:“那是什么?把衣服捋起来!” 原来那渔夫绳太粗,绑在李云白腰上很明显。 “这个······这个就,就没有必要了吧?”李云白支支吾吾地说。 “哼哼,”矮个保安得意地说:“我说什么来着?” 他说着,从腰间抽出防暴棍,招呼身边的保安说:“兄弟们,围起来!” 保安们都抽出防爆棍,从各方向开始合围刘李二人。 “敢到我们这儿来偷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矮个保安狞笑着说:“兄弟们,捉住了给我打断他们的腿!” ———— 洪奇峰和何墨从曹影家出来后,往停车的方向走。 洪奇峰从一出来就开始沉默着。 何墨本来想说什么,见他情绪不好也就不开口,默默跟在他后面。 走了一段路,洪奇峰叹了口气问何墨:“你是不是有很多问题想跟我说?” 何墨点点头,说:“其实除了尸检和证据收集之外,我一般不是很懂你们刑侦的手段,但是今天······” “今天怎么了?”洪奇峰见何墨话说到一半停住不说,就顺势问道。 “今天我总感觉曹老说的事情,有些地方很模糊啊。”何墨说完,看着洪奇峰的脸,想知道他的反应。 洪奇峰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平静地说:“其实,我跟你的感觉一样。” 他回头看了一眼,从这个位置还能看到曹家的阳台。 “那你为什么不问清楚?”何墨问他:“毕竟你们相熟,问起来也不用顾及太多。” “你错了,正因为相熟,所以我不想逼迫他。”洪奇峰叹了口气接着说:“而且,老曹今天给了我们太多的信息,我需要时间整理一下,理出个真假来。” “你的意思是,你不相信他的话?可是······” “只能说没有百分百相信,毕竟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了。”洪奇峰摇摇头说:“其实,我宁愿这只是我想得太多了。也许事情本来就很简单呢?” “但愿吧,”何墨说:“毕竟他们父女的日子,已经过得很不容易了。” 洪奇峰也点点头,可是何墨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更心神不宁。 何墨说:“可从我认识你开始,你的判断,还真的很少出错。” 第二十五章 虎口脱险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洪奇峰沉默了一会,才缓缓说:“我希望这次是个例外。” 何墨一时之间不知道再说什么,就换了个话题说:“你那哼哈二将呢?” 洪奇峰一愣,转念明白了她指的是刘浩然和李云白,终于脸色好了一点,回道:“还真不知道他们两个跑哪去了,我们先去车那边,看看他们是不是已经回来了。” 何墨点点头跟着他往车那边走。 天气还是很炎热,洪奇峰的背后都汗湿了,何墨有些动容,忽然问道:“老洪,当巡捕这么累,你怎么能一干就干了十七年?” 她没有跟平常一样称呼他洪队,而是叫他老洪,话一出口,她自己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洪奇峰却像是没有在意,他头也不回地问:“当法医也不容易啊,你也干了十来年了吗?” 何墨二十三岁进的法医鉴定中心,到今年确实正好十年了。 “我没想过这件事,”何墨回答道:“我以前喜欢学医,后来阴差阳错地开始了法医的工作,本来是有些抗拒的,不知道为什么越干越觉得有意思。” “有意思?”洪奇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动不动就要面对尸体,很多还是腐烂的,残缺的,血腥的,一般人可不会觉得有意思。” “是啊,一般人真不会觉得有意思。”何墨感慨道。 “那你为什么觉得有意思呢?”洪奇峰反而有了兴趣。 “每遇到一个新案子,看着那些尸体,不管是什么形态的,仿佛都在跟我说话。说要我去找到那些细节,找到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然后还他们真相。”何墨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就为了真相?”洪奇峰平时也不怎么跟何墨聊这些话题,索性今天就问个清楚。 何墨点点头说:“作为法医,我们最大的责任,就是尽可能地还原真相,找到被遗漏的任何细节。至于侦查和定罪,那是你们和法官的事了。” 洪奇峰听她说完,赞同地点头说:“你说得很对,只有这样你们才能保持足够客观。” “所以我们的工作其实比你们要轻松,虽然我们要跟死者和尸体打交道,但至少他们不会说谎;而你们,很多时候要面对的,是人心。” 对于何墨由衷地发出的评价,洪奇峰只能承认:“是啊,人心,有时候才最可怕。” ———— 李云白看到这群凶神恶煞的保安,已经慢慢向他们靠近过来,低声问刘浩然:“浩然,你老实说,你能打几个?” 刘浩然这时候倒是淡定,冷冷地回道:“训练的时候,空手对打过四个。” 李云白扫了一眼七八个手持防暴棍保安,心里暗暗叫苦。 “算了,当我刚刚的问题没问。”李云白额头开始冒汗,他和刘浩然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 “我再换个问题。”他继续低声跟刘浩然说。 “你最好一次性说完,等会估计我们就没时间说话了。”刘浩然嘴里回应着,眼睛却死死盯着在最前面靠过来的保安。 “你游泳怎么样?” “啊?”刘浩然被他问懵了。 “啊什么啊,快走!” 话音没落,李云白一把拉住刘浩然,径直往江边跑去! “唉,别跑!”后面的保安马上发现了他们的意图,一窝蜂全都追了过来。 刘浩然这时候也不敢托大,紧跟着李云白往江边跑。 保安们一边嚷嚷一边紧随其后,其中一个举起防爆棍,奋力朝他们扔了过去。 “砰”!防爆棍正好砸在刘浩然后脑勺。 “妈的!”刘浩然被这棍子砸得龇牙咧嘴,脚下也一个趔趄。不过他还是不敢回头,依然奋力往前跑。 有了第一个,就有了后面的模仿者,刹那间好几根防爆棍都已经飞在空中,朝着李云白和刘浩然呼啸而来! 听着背后的风声就知道来者不善,果然一阵噼里啪啦之后,跑在后面的刘浩然又中几棍子,好在并不是在要害部位。 饶是这样,他也疼痛难忍。 而且这种被人追着挨打的滋味,让刘浩然很窝火。 他怒火中烧,紧跑几步忽然转身,挥手挡掉一根飞过来的防爆棍。 然后看准角度,朝着最靠近的一个保安,抬腿就是一脚飞踹! “哎呦”! 那个保安被踹个正着!大喊一声,随即倒地。 保安们不防被追的人突然转身应战,除了被刘浩然一脚踹倒的保安,其他保安也跟着吓了一跳,齐齐地收住了脚步。 刘浩然一击得手,雄心壮志陡然升起,一撸袖子准备要开战。 忽然衣领被人抓住,一股大力把他往后拖去,差点将他直接拖倒。 他踉跄着脚步,余光瞥见拉自己的正是李云白。 “你疯啦!”还没等刘浩然开口,李云白已经骂开了:“那边多少人你没数过啊?逞什么能啊!” “刺啦”一声,刘浩然的衣服都被李云白扯破了。 刘浩然这时候才觉得自己确实有点托大了,后面可是八个带武器的保安啊! 这时候真没时间再说话了,两人都闷头往前跑。 不过他刚才停下的那一脚,不仅让自己和保安们的距离拉开了一点,还让保安们有些忌惮,不敢随便把防爆棍扔出去,怕丢了武器近战不好对付他。 “兄弟们,这俩孙子要跳江逃跑,赶紧追啊!”矮个保安在后面使劲催促,其他保安被他鼓动,又挥着棍子追了上来。 眼看着快到江边了,刘浩然喘着气问:“真要跳江?” 李云白根本不理他,使劲往前冲,到了江边,纵身一跃! 噗通! 刘浩然看他跳得如此果断,也没什么好想的了,跳吧。 噗通! 两个人入了水,也不打话,挥着手臂就开始游了起来。 保安们追到江边,看他们跳下去了,只好停了下来,嘴里都开始骂骂咧咧的,还有人捡起地上的石子朝他们扔过去。 刘浩然和李云白也不管后面的骂声有多难听,只是一个劲地往江心游去。 也不知道游了多久,渐渐听不到后面的骂声了,李云白才上气不接下气地朝刘浩然喊:“差不多了,靠岸吧。” 刘浩然也已经没有力气说太多,回个“好”,两人就开始往岸边游。 ———— 洪奇峰和何墨来到他们停车的地方,却没有看到刘浩然和李云白。 “怎么还没回来?”洪奇峰自言自语了一句。 “打个电话问一问吧。”何墨说。 洪奇峰只好掏出电话,先打刘浩然,回复是不在服务区。 再打李云白,同样是不在服务区。 “这两个小子在搞什么!”洪奇峰有些恼怒:“这么无组织无纪律!” 何墨想到下车分组时,李云白很明显地是为了让她跟洪奇峰一组,心里有些好感,于是就打圆场说:“也许只是手机没电了,你别着急。” 洪奇峰却皱着眉头,担心地问:“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何墨想了想说:“我记得他们是朝那个方向走的,要不我们开车过去,沿途慢慢找一找?” 洪奇峰点点头,准备上车,一摸口袋,发现没有钥匙。 “嗨!钥匙在那两个小子身上。”洪奇峰懊恼地说。 “那就只好等了,”何墨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洪奇峰也没有办法,他只好跟何墨一起,找个阴凉的地方苦等。 一边等,一边还不住地往刘浩然他们离开的方向张望。 大约过了四十分钟,终于看到两个人远远走过来。 看身形应该就是刘浩然和李云白! “终于回来了。”洪奇峰对何墨说。 何墨一抬头,看见两人有些古怪,好像都无精打采疲惫不堪。 等到二人走近能看清时,何墨噗的一声笑了。 只见两人都是一身泥泞,衣服鞋子都湿透了,头发像一大片海带一样贴在头上。 刘浩然的衣服还是撕破的,一大片肩膀的皮肤都露在外面。 “怎么回事?”洪奇峰又惊又怒! 李云白只好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说完再看洪奇峰的脸色,已经黑得像块用久了的抹布一样。 还好何墨在一边劝说:“先回去吧,这大庭广众也丢人,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 第二十六章 冒险带回来的证物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砰”! 巨大的声响从洪奇峰的办公室里传来。 路过的同事虽然很好奇里面发生了什么,不过一瞥见洪奇峰那张阴沉的脸,也都赶紧快步逃离现场。 办公室里,刘浩然和李云白全身湿漉漉地站在办公桌前,像个逃学被抓住的小学生。 除此之外,只有何墨还留在办公室。 “胡闹!”洪奇峰还在气头上,从江北回来的车上他一直隐忍不发,这时候估计再也忍不住了:“你们是不是脑袋让驴踢了?” 刘浩然和李云白只好低着头。 “没请示没汇报没后援,你们要干什么?”洪奇峰继续问。 两个年轻人不敢回答。 “这就是典型的无组织,无纪律!”洪奇峰反而越骂越生气:“我看你们是不想干了吧!” 一听队长这么说,两个年轻人慌了。 刘浩然想说什么,但是被李云白先抢了话头:“洪队,这些都是我的主意,你要罚,就罚我好了,刘浩然他都是被我逼着去的。” “呵,义气啊。”洪奇峰都被他气笑了,:“你想的倒简单,我告诉你李云白,要是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别说你们,连我也不用干了!” 说着火又上来了,一巴掌又拍在桌子上。 “砰”!这一巴掌把桌上茶杯盖都震得掉下来。 何墨实在看不下去了,走到洪奇峰面前,说:“差多不多就行了,两个孩子身上还湿着呢,让他们先去换了衣服再说吧。” 洪奇峰长舒一口气,强压自己的怒火。 看到刘浩然和李云白还在那不敢动,洪奇峰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没听何主任说吗?换衣服去!” 刘浩然和李云白如临大赦,赶紧转向办公室门口,一路小跑着就出去了。 看到他们跑出去,何墨微笑着朝洪奇峰说:“看把你气的,至于吗?” “你还笑,他们这样私自调查,可大可小,不能助长他们这种习惯。要不然以后非出事不可。”洪奇峰显然还没有消气。 何墨轻轻摇摇头,笑着说:“批评一下,让他们有个警示就行啦,你看你这声音,把整个队里的人都吓到了。” 洪奇峰也觉得自己刚才有些过火,两个人不在眼前,又觉得气消了一点。 他坐下来喝了口水,就拿出笔开始写东西。 “写什么呢?”何墨好奇地问。 洪奇峰没有抬头,一边写着一边回答:“我刚才在一路上想到的几个问题,写下来怕一会忘记了。” “哦?”何墨凑过去一看,第一行写着:调查曹影全部资料。 ———— 任筱琳下班回到家,满身疲惫。 幸好韩遂已经帮孩子辅导完功课,也已经将晚饭做好端上桌了。 韩遂招呼她:“洗手吃饭吧,你也累了一天了。” “嗯。”任筱琳觉得自己还是很幸福的,结婚这些年,韩遂对她真没话说。不仅每个月工资都会直接打到她卡上,而且家里大大小小的家务活,很多也是韩遂做的。 对孩子更是没话说,一心一意地教育、呵护。 最重要的是他自己还很上进,从一个小小的职员开始,已经干到副厂长了,而且还有上升的空间。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心情变好了。 坐在桌前吃饭时,夫妻两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韩遂问:“怎么样,第一天去地产那边上班,能适应吗?” “还行吧。”任筱琳说:“不都是财务上的事情嘛,怎么说这工作也做了快十年了。” “对,”韩遂应和着说:“我也觉得你没问题,你那么聪明,对你来说肯定都很简单。” 任筱琳听到这句,忽然觉得他很不容易,最近他情绪本来就不高,他妈妈的事情还没了结,他竟然还能想着来鼓励自己。 本来想问关于韩老太的事情,但怕又触碰韩遂的伤心处,所以也就忍住没说了。 突然间,任筱琳想起了下午的电话,就问韩遂:“你们厂区地址是在江北区海湾工业园5号地块吧?” “嗯,”韩遂低着头,嘴里含着饭,含糊地说答应着。 “哎,那有个兴海劳务有限公司,你知道吗?”任筱琳赶紧问。 韩遂嘴里嚼着饭,眼睛看了一眼旁边的女儿韩萌萌,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才说:“吃完饭再说这个事情吧。” ———— 洪奇峰拿起桌上的电话,打给主管兼管资料的秦干事,请他过来。 不一会秦干事过来了,进门看到何墨也在,他礼貌地朝何墨微笑着点了一下头。 然后问洪奇峰:“洪队,你找我什么事?” “哦,是这样的,我现在正在查的一个案子,涉及到有个前警务人员的资料,你能帮我找一下吗?” “姓名是?” “曹影。” 秦干事愣了一下,他虽然一直从事文职工作,但在队里的时间比洪奇峰还要长,自然知道曹影是谁。 “洪队,这个,老曹是我们以前的同事啊,出了什么问题吗?为什么要查他的档案?”秦干事有些不理解。 “额,”洪奇峰一时之间不准备告诉别人案情的进展,就改口说:“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今天遇到了他,提前他那时候辞职辞得不明不白,有些难以释怀,想再看看他的档案。” “哦,好的,您等我一会儿。”说着转身而去。 他一走出门,何墨就笑着调侃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刑警中队长,撒起谎来也是面不改色啊。” 洪奇峰没有在意,笑着回应道:“也不算撒谎,我今天确实遇到了老曹啊。只不过我没有说出全部事实而已。” 他这句话却引起了何墨的深思,她迟疑了一会,看着洪奇峰说:“那你觉不觉得,曹老对我们,也是没有说出全部事实。” 洪奇峰听她这么说,微微点点头,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候,刘浩然和李云白已经换好了衣服回来,走进办公室,还是站在刚才的位置。 虽然没有刚才那种狼狈的模样,但何墨一见到他们,嘴角又有了笑意。 洪奇峰也扫了他们一眼,看到李云白手里还拿着一段绳索,就直接说:“那是从年年余带回来的渔夫绳吗?” 李云白乖乖地点了点头,把绳索递到洪奇峰面前。洪奇峰接过来看了看绳索,又看了看还站着的两个年轻人。 叹了口气说:“找凳子坐下吧,杵在那我看着难受。” 刘浩然和李云白这才敢找地方坐了下来,心里的惶恐也稍微得到了平息。 等他们坐下,洪奇峰又提高声音说:“每人写一份深刻的检讨,不少于五千字,今晚不写完不准回家。” 刘浩然和李云白苦巴巴地对视了一眼,同时回答道:“是!” 说完这个,洪奇峰把绳索递给何墨,让她仔细观察观察。 何墨拿在手里反反复复地看了几遍,然后说:“虽然目前还没有进行深度对比,但是以我的目测,这根绳索和造成死者缢死的那根绳索,应该是同一类型的。” 她犹豫着说:“只是······” “只是什么?”洪奇峰问道。 “这个绳结好像有点不对。” 第二十七章 又一个大胆的假设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听到何墨这么说,李云白赶紧回答:“这是我们从年年余带回来的,虽然泡了点水······,但我一直保持着它的形状没动,哪里不对了?” 何墨摇摇头说:“不是说你。我是说这个绳结,跟我们之前从尸体上取下来的那个,好像有点区别。” “你能确定吗?”洪奇峰问何墨。 何墨摇摇头:“我回去再做具体的检测和对比。” “嗯,在你们实验室对比一下,结果更精确点。” 洪奇峰说完,又看向李云白和刘浩然问道:“你们还有什么情况要汇报的?” 李云白迟疑了一会,然后说:“洪队,其实我觉得这个年年余还是有点可疑的,比如他们的保安会在工厂外巡逻,还有一旦我们靠近那片试验区,他们就显得非常紧张。” 洪奇峰却不置可否,说:“你们两无缘无故跑到人家厂里,玩什么卧底风云,人家不把你们当商业间谍才怪。要我是工厂的人,我还觉得你可疑呢。” 听他这么一说,李云白只好闭上嘴不敢再反驳。 洪奇峰见他不再说话,就拿起自己刚才写的一张纸,照着上面说:“我下午跟何主任找到了韩彤玥死之前去过的地方,巧合的是,竟然是我认识的一个老朋友。” 说着就给刘浩然李云白详细介绍了一下,与曹影的大致沟通结果。 刘浩然一听完,就马上说:“这个曹影既然与本案的关系密切,为什么我们不去把他带回来仔细再询问清楚呢?” 李云白听他这么说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赶紧拿眼神提示刘浩然别乱说话。 不过洪奇峰却似乎没有丝毫介意,虽然曹影是老相识,但现阶段他还是以案情为重。 他听到刘浩然的问话,扬了扬手里的纸,说:“这个案子突然又出现了许多新的信息,而我们目前无法甄别其准确性,所以还是先分析这些信息再做下一步打算。” 刘浩然听完点点头,李云白却无奈地对他摇摇头。 “那你准备从哪里先开始分析?”一旁的何墨问洪奇峰。 “我们做一些假设吧。”洪奇峰颇为严肃地说:“第一,曹影会不会是杀害韩老太的凶手?” 他这句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惊得张大嘴巴,尤其是何墨,她实在不知道洪奇峰为什么会对自己多年前的同事、好友有这种怀疑。 “不会吧,”李云白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怎么说人也曾经是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务人员,而且是我们的前辈,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吧?” 何墨也不解地问洪奇峰:“动机呢?证据呢?” “啧,你们怎么回事?”洪奇峰见大家都很激动,赶紧解释说:“假设嘛,不是提倡大胆假设嘛!” “那你是基于什么来假设的呢?”何墨紧跟着问了一句。 “首先,如果说谁有能力将一个他杀的人伪装成自杀,那么干了几十年刑侦工作的曹影,绝对是有这个能力的。” 何墨想反驳,发现洪奇峰说的确实有一定道理。其实很多时候洪奇峰只是说出了大家不敢想不敢说的话。 “其次,”洪奇峰继续说:“曹影是这个案子里,目前为止,跟死者关系最密切的人,甚至超过了死者的儿子韩遂。” 毫无意外,这句话在场的其他人也没办法反驳。 的确,曹影自己也承认一年会和韩老太见上几次,而韩遂,通过其他人证的说辞,他可能一年也见不了韩老太一次。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目前我们所了解的,曹影可能是死者韩彤玥生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这点你们不否认吧?” “目前确实没有证据表明,在与曹影见面之后,死者还见过其他人。”何墨如实回答。 至此为止,在场的人都不得不承认洪奇峰的怀疑有一定道理,这让大家都陷入了沉默的思考。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适时地敲响了,是秦干事进来了。 “洪队,这是你要的,关于曹影所有的资料。” ———— 一直到韩萌萌上床睡觉,韩遂和任筱琳才有机会坐下来说话。 任筱琳直接问:“现在你能告诉我了吧,这个兴海劳务有限公司,到底什么来路?” “我知道这个公司,”韩遂双手握在一起,搓揉了几下,继续说道:“不仅知道,我还非常了解。” “啊?为什么?” 韩遂仍然不停搓揉自己的双手,似乎在做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最后他急促地叹了口气说:“这件事,要从我年少的时候开始说起。” 任筱琳有些惊讶,但还是忍住了,等着韩遂往下说。 “我有一段很不堪的过往,也是我一直不愿意回忆的一段过往。” 任筱琳越听越觉得奇怪,她耐着性子不去打断韩遂。 “我年少的时候很叛逆,大学时就因为滋事被退学了。”韩遂说完,看了一眼任筱琳的反应,看到任筱琳一脸不能相信的表情,他朝她点点头,表示自己说的是真的。 “被退学后,我觉得心灰意冷,也不愿意正视自己的错误,只是觉得自己倒霉,怪老天不公,把所有的挫折都丢给我一个人。” “于是,我就更加变本加厉地挥霍我的青春,认识了社会上一群不务正业的人,其中就有一些是当年兴海会的人。” “兴海会?”任筱琳不明就里:“那时候就有吗?” 韩遂点点头,说:“只不过那时候可不是什么兴海劳务公司,而是地地道道的一个黑社会组织!” “啊!”任筱琳惊讶地张大嘴巴。 韩遂不去管她的反应,继续说:“那时候的我正在迷茫和叛逆的阶段,根本分不清是非黑白,糊里糊涂地就跟着他们加入了这个组织。” “什么?你······你也······你也加入了?” “是的。我加入了这个叫兴海会的黑社会组织,帮他们打架斗殴,组织赌局,买卖走私品,甚至······” “甚至什么?”任筱琳生怕自己再听到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甚至是独品交易!” “啊······”任筱琳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韩遂停了下来,眼神有些涣散,叹了口气接着说:“这些年你一直问我,为什么我妈跟我的关系那么差。现在你知道了吧?” 任筱琳此时的大脑基本已经不会思考了,这突如其来的诉说,让她不敢再有多余的想法。 “我妈从小对我抱有很大希望,可是我每次都让她失望。”韩遂的眼眶开始泛红,但仍然继续说:“现在想来,每次失望都是钉在最后绝望棺木上的一根钉子,直到我妈最后放弃了我。” 说完这一句,韩遂的眼泪再也止不住,顺着脸颊慢慢流到鼻尖,再一滴滴落在地板上。 任筱琳又惊恐又难过,她看着韩遂的样子,知道他这些年一直活在悔恨和歉疚中,这些悔恨和歉疚折磨着他,挤压着他,让他有时候那么沉默和内敛。 她想到这里,也不禁流下了泪水,伸出手去,握住韩遂的手。 韩遂没有停下,他继续说:“直到后来有一次,全国严打,兴海会被作为重点打击对象,抓的抓,逃的逃,没过多久兴海会就名存实亡了。最后,我也在这次严打中,被抓进了派出所,等候处理。” “当时我以为自己完了,因为在我之前很多被抓进去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判刑,而且刑期都很重。我真觉得自己要步那些人的后尘,大半辈子就要耗在监狱里了。” “那时候我只好在心里苦苦哀求,哀求老天,再原谅我这一次,就这一次!只要让我过了这一关,我再也不会触碰这些违法的事,我一定改过自新,重新再活一次。” 他擦了擦眼泪,吸了下鼻子,接着说:“幸好,我妈的一个好朋友当时在公安机关工作,他看了我记录,知道我入会的时间短,也没有真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于是他跟领导求情,狠狠地教育我一顿之后,就把我放了。” “啊,幸好!”任筱琳虽然知道最后他肯定逃过一劫,不过韩遂说到这里的时候,她还是跟着松了口气。 韩遂感受她的心情变化,也腾出一只手,反握在她手上。 任筱琳急于知道后面的事情,催促地问:“后来呢?” 第二十八章 叶秋凤的死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韩遂听到任筱琳的问话,抽了张纸擦了擦眼泪和鼻涕才继续说:“后来,我从派出所出来,我就开始脱离一切跟兴海会有关系的事情。” “我又自考了大学的课程,自己读完了经济管理专业,还拿到了毕业证。堂堂正正地以一个大学生的身份,找到了真正的工作。” 任筱琳点点头,拍拍他的手说:“你这也算是浪子回头了!” 韩遂情绪得到了释放,整个人放松下来:“其实,我应该感谢那一次的事情,让我明白了很多,也让我知道了,任何犯法的事情,都不能再和我有关系!” “嗯,你说的对,这也是一种成长。”任筱琳有些庆幸地说。 韩遂仰靠在沙发上,双眼看着天花板,声音低沉地说:“只可惜,我把我妈的心伤透了,伤死了。她到临死都没有原谅我······” 任筱琳听他这么说,一定是又想起刚去世不久的母亲了。 想安慰他,却看到他的目光朦胧,果然有两行清泪,从两边眼角溢出,快速地流进他的耳朵里。 任筱琳赶紧抽了张纸,给他擦了擦。 擦完之后,任筱琳想了起来,问:“刚才你说那个叫兴海会的黑社会组织被公安机关捣毁了,为什么现在还有个兴海劳务公司呢?这个公司跟兴海会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他们本身就是一个组织。” “什么?” “兴海会存在的最后一年,因为外面的风声越来越紧,他们中有些人还算明白事理,积极地准备转入正当行业。” “转入正当行业?” “对,这一批人跟兴海会本身的一批人,形成了两派,一派还是为非作歹,另一派转型后开始渐渐做起正当生意。” “最开始就是成立了兴海劳务有限公司,以劳务和人力服务为基本经营范围,毕竟当年兴海会的会员众多,最不缺的,就是人。” 任筱琳有些不明白,就问:“那严打的时候,这些有黑社会背景的公司,不也要受到打击吗?” “确实是这样,他们也被要求停业整顿,后来经过好长时间的运作和协调,才恢复营业。” “兴海劳务公司恢复营业之后,把之前没有被抓起来的会员,组织在一起培训和管理,让这些只会游手好闲的混混,有了一技之长和正式的工作,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 “他们也是一些改过自新的人,保留兴海这个名字,是为了谨记当年的教训,并且引以为戒!” 任筱琳点点头,说:“哦,听你这么解释,我算是明白了。” 犹豫了片刻,任筱琳还是有些不安地说:“可是,我今天在财务报表上,发现了几笔不同寻常的资金往来。” “哦?”韩遂不解地看着她。 “都是跟兴海劳务有限公司有关!” ———— 秦干事把一叠资料交给洪奇峰。 洪奇峰笑道:“你这效率真够快的啊。” 秦干事也笑着说:“哪敢耽误洪队您的事情啊。” 说完,秦干事跟在场的几位点头示意一下,就又出去了。 他走后洪奇峰一边翻看资料,一边赞扬说:“这个老秦还真是利索,没有他啊,好多案件都要耽误。” “嗯,在这!”洪奇峰翻到其中一页,仔细看了又看,然后沉默地把它抽出来递给何墨。 何墨一边接过来一边说:“你记着在哪一页啊,别最后弄乱了。” 洪奇峰没有回答她的话,表情变得非常严肃,甚至说有些凝重。 何墨看完也不说话了,同样是一脸严肃。 旁边的李云白和刘浩然傻眼了,互相对视了一眼,刘浩然忍不住问:“洪队,何主任,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何墨迟疑了一会,看向洪奇峰,得到他的默许之后才缓缓说:“原来曹影的妻子叶秋凤,1992年的时候去世了,而且也是上吊身亡。” “什么?”李云白和刘浩然都大吃一惊。 李云白赶紧接着问:“那上面有当年的验尸报告吗?” “嗯,”何墨点点头,照着资料念出了验尸报告:“死者缢沟位于甲状软骨与舌骨之间,绕向颈部两侧,沿下颌角斜行向上,至枕部形成提空,判断为自缢死。” “自缢死?”刘浩然惊魂未定地重复着。 众人忽然都沉默了。 “这······”李云白犹疑打破了办公室里的寂静,说:“这些描述跟何主任你上次描述韩老太的死状,几乎是一样的形容啊!” “确实一样。”洪奇峰沉声说。 “那有没有关于死者所用绳索和脚部位置的记载呢?”李云白的声音有些发抖。 何墨又看了一眼上面的文字,然后放下那一页纸,看着李云白。 李云白也看着她,生怕在她嘴里听到什么爆炸性的言语。 何墨却只是轻轻摇摇头,低声说:“没有。” 李云白忽然觉得松了口气。 洪奇峰却说:“当年的刑侦手段和一些现场勘测的流程,也许并不完善,而且各法医和调查员,都有自己的行事风格。我们不能从这张验尸报告上得到所有的信息。” 李云白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了。 自从他听何墨说起过曹影和女儿的境况,也深深觉得他们这些年不容易。如果说这起案件跟一位退休的警员有关,那么要牵扯多少事情,真的不敢想象。 洪奇峰还在继续看剩下的报告。 这时候大家看着他,却又都不敢再说话了,生怕说错一个字,影响了洪奇峰的判断。 洪奇峰一直往后翻,越往后翻,脸色就变得越难看。 直到翻到最后一页,他盯着那最后一张纸,看了足足有一分钟。 突然他合上那些资料,长叹一声。 “怎么了?”何墨轻声问。 “唉,”洪奇峰先叹了口气,然后说:“我今天才知道,原来老曹不是主动离职,而是被劝退的啊。” “劝退?”刘浩然和李云白异口同声地问。 “这些资料显示,曹影在自己爱人身亡后,就陷入了反常。坚称自己的爱人不是自杀,而是被人有计划地谋杀再做成自杀假象。无论法医和调查员在怎么跟他解释,他都不信,一直在坚持自己调查。” “那,最后有结果吗?”刘浩然抢着问。 洪奇峰摇摇头,说:“没有,最后局里发现他越来越不对,正常的案件都不处理,只一门心思查自己妻子的案子。” “后来呢?”还是刘浩然问的。 “后来局里领导找他谈话,让他休息了一年多,情况才有所好转,他也慢慢恢复了正常。” 洪奇峰说着,又翻开资料的最后一页。 “可是到了2007年的9月,他又开始旧态复萌,重新查起叶秋凤的死因。这次更疯狂,一月内,局里就接到了几十个投诉电话,都是说他私自询问人证,并且言辞激烈,状态癫狂。” “这就是他被劝退的原因吗?”李云白问。 “其实应该还有一个原因。”何墨说。 “还有一个原因?”李云白不理解。 何墨看向洪奇峰,问:“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曹影家的时候,他跟我们说过,欣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病的吗?” 洪奇峰想了一下,说:“他说的是从欣欣17岁开始,已经10年了。” “10年了,那也就是说,正好也是2007年,对吗?”何墨问洪奇峰。 “原来是这样!”洪奇峰也想明白了,随即他对何墨说:“可是还有一个问题啊。” “什么?” “曹影到底为什么,突然又查起搁置了十五年的案子呢?” 第二十九章 重新安排任务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洪奇峰此时问出的问题,在场的没有人能准确回答。 何墨说:“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让他又重新开始调查?” “或许是他又发现了新的证据?”刘浩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还是说跟他女儿的病有关系?”李云白也在猜测着。 洪奇峰听了众人的胡乱猜测,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其实心里也没有什么准确的判断。 不过现在已经证明曹影之前说的话,不能完全都相信,他肯定有意无意地隐藏了很多重要信息。 洪奇峰一直想不通的是,他为什么要对自己隐瞒这些信息呢?难道他也和我们一样,不信任我们? 何墨看他沉吟不语,就试着问道:“你是不是在想曹老为什么不跟我们说实话?” 被何墨说中心事,洪奇峰有些诧异,他微微露出点笑意说:“真被你猜着了。” “你记不记得,当我们说明韩彤玥的死因时,老曹的反应很奇怪!”洪奇峰就说出了自己的第一个疑虑。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他当时的反应确实有点不太正常,似乎有点······” 何墨说完又仔细回忆了一下曹影当时的行为,说:“当他知道现场疑点是脚距离踩踏物超过三十公分时,他的反应确实不是惊讶和悲痛,而是······” “是什么?”刘浩然问,他总是沉不住气第一个发问。 “悲愤!”何墨回答后,又肯定地强调了一遍:“没错,悲愤应该贴切一点。” 洪奇峰也点点头,曹影当时的反应确实是悲愤。 “那问题就来了,为什么他不是痛苦不堪,不是惊讶诧异,而是又悲伤又愤怒呢?”李云白详细地问出了大家都在想的问题。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曹影自己能回答。”洪奇峰面沉似水地说。 “那我们去带他回来?”刘浩然问道。 洪奇峰摇摇头:“现在不是时候,还是我明天再去一次,当面问问他吧。” “那明天几点,我开车接您去?”刘浩然说。 “不用,”洪奇峰摇头说:“我一个人去。” ———— 韩遂听任筱琳这么说,当即露出了很惊讶的表情,问:“到底是什么账目,让你这么紧张?” 任筱琳把在公司查到的账目问题,详细地复述给韩遂。 韩遂听完,沉默了。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问任筱琳:“这方面你是专业的,以你的经验来说,这里面可能有什么问题?” 任筱琳轻轻摇摇头,慎重地说:“现在不能确定是什么问题,但一般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 韩遂在等着她说下去。 “一种可能是有人利用兴海的名义中饱私囊,贪污公款;另一种可能是锦余地产与兴海之间有什么不能从明面上过的账目。” 韩遂听了之后,点点头,但却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 “你别不说话啊,你倒是帮我出出主意啊!”任筱琳见他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更着急了。 韩遂摸了摸额头为难地说:“我不是你们专业的,不过我刚才听你的分析,有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那你快说,什么至关重要的问题?”任筱琳迫不及待地问。 “就是无论是你分析的其中那种情况,这件事都牵连甚大,而且对你来说非常不利。” “对我不利?” “据你所说,这些不对的账目数额巨大,对吧?一般来说,只要有了足够的利益驱使,就会有人敢铤而走险了。” 任筱琳不得不赞同地点点头。 韩遂继续说:“既然这些账目会涉及某些人的巨额利益,在没有做足充分准备的情况下,一旦你挑破这件事,这些既得利益者,肯定会疯狂掩盖真相,更有甚者······” “会怎么样?”任筱琳不安地问。 “灭口。” ———— 洪奇峰说完,何墨赶紧抢着说:“不行,我跟你一起去。” 洪奇峰摇摇头说:“你们不用担心,我跟老曹这么多年了,菜鸟时期还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何墨还想再说什么,洪奇峰马上打断她:“再说了,我只是去问清楚他几个问题,没有想把他怎么样,你们何必杞人忧天?” 何墨暗暗叹了口气,她知道无法改变洪奇峰的决定了。 “其实我也有任务安排给你们。”洪奇峰微笑着说。 “洪队,你说吧,需要我们做什么?”刘浩然几乎是马上就站起来说。 洪奇峰微笑着点点头:“还记得上次在八里弄出现的黑衣人吗?” 刘浩然和李云白同时点点头。 “我断定那天他并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所以我要你们去八里弄监视现场,看能不能来个守株待兔,兴许会有什么收获。” “是!保证完成任务。”刘李二人领命出去了。 看到他们接受任务的果断和干脆,洪奇峰心想,还是年轻人有活力啊。 转过身面向何墨,说:“何主任又要辛苦你了。” 何墨没好气地回应道:“我会抓紧时间比对好这根绳索和现场那根绳索的,你放心吧。” “还有一件事,”洪奇峰指了指从曹影那里带回来的木盒,说:“这个你也带回去研究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机关暗层在里面。”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何墨好奇地问。 “我总觉得韩彤玥和曹影关系不一般,韩彤玥这么大方地就把所有遗产都留给了欣欣。到底有没有什么玄机,希望你那里能有返现。” 何墨看了看盒子,点点头。 叮铃铃! 正在此时,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 洪奇峰随手接起来:“喂,我是洪奇峰······好,我马上过来!” 说完放下电话。 “怎么了?”何墨问。 “副局让我现在过去,说有事要问我。” “那你快去吧,我也该回去了。” “好,我让小刘送你。” ———— 任筱琳被韩遂吓了一个激灵。 “别瞎说,哪有这么严重?”任筱琳将信将疑地问韩遂。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韩遂语重心长地说。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呢?”任筱琳似乎没了主见。 韩遂想了一下,说:“这件事,我建议分两个步骤来处理:第一步,你先不要声张,暗暗查清楚这里面的具体问题,但是一定要小心行事。” “嗯,这跟我目前的想法不谋而合。”任筱琳赞同道。 “第二步,等你确定了真实的情况,也掌握了确凿证据之后,你可以想办法直接反映到集团董事长那里!” “直接反映给郑董事长?” “是的,这一步的关键就在这里,人多嘴杂,而且还不知道是敌是友,所以你一定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直接反映给郑董事长,可以避免泄密。” “对,而且他才是那个有能力解决这件事的人选。”任筱琳觉得韩遂说的实在太对了,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他两眼。 这反而让韩遂有点别扭起来,问:“你看我干什么?” “我觉得我嫁给你真是太幸福了,不仅生活上照顾我,包容我,还在工作上能给我提出这么中肯可行的帮助,我真是幸运。” 韩遂微微一笑,说:“老夫老妻了,你也不嫌肉麻?” 任筱琳见他笑了,这是他这几天来第一次开笑脸,她觉得好像天气都变好了。 这时候一阵铃声响起,是任筱琳的短信。 是锦余地产的肖竹宇发给她的。 “怎么了?”韩遂问她。 “公司同事发信息说,明天早上九点,锦余地产的余董事长要见我。” 第三十章 突如其来的压力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洪奇峰走进副局办公室。 副局姓谢,今年56岁了,他身材瘦削,鬓边稍有些白发,但无论什么时刻腰杆都保持笔直,像一座人像雕塑那样挺拔。 谢局也一直是洪奇峰的老上级,洪奇峰对他更是尊敬有加。 “奇峰小子,你来啦?”谢局一看到洪奇峰,马上笑着招呼他。 “嗨,您老人家找我,我哪敢不来?”洪奇峰也笑着回答,每次跟谢局一起聊天或者工作,他的心情都是比较放松的。 这就像是跟自己老师一起完成练习一样,不会的地方总会有人帮你解答。 “哼,我看要是我不找你,你恐怕是忘记我这老头子啦。”谢局故作不满地说。 “嘿嘿,可怎么敢?”洪奇峰也陪着笑脸回答老领导的问话:“这不是忙嘛?” “这几天都忙什么呢?” “一个有些疑点的自杀案件。”洪奇峰不敢隐瞒。 “有些疑点?我看不止是有些吧,让你这个刑侦大队的中队长亲自上阵,而且还这么上心,估计不是有些疑点那么简单。”谢局拿起茶杯,吹了吹漂浮的茶叶,慢悠悠地说。 “什么都瞒不过您!”洪奇峰笑着说:“我现在就向您汇报一下,这个······” 谢局一抬手,拦住了洪奇峰的话头。 “你办案,我什么时候不放心了?”谢局放下茶杯说:“我叫你来不是要听你做简报的。” “那您是······”洪奇峰有些不解。 谢局没有马上回答,先看了看办公室的门,然后才看向洪奇峰。 “这个案子的信息,应该是泄露了。”谢局放低了声音,用手指指着天花板,顿了顿继续说:“有部分媒体正在闻风而动,有人要我催你尽快对这个案子做出处理结果。” “哦?”洪奇峰感到了不一样的气氛,他本来想问是谁,但是转念一想,干脆问:“那您是怎么回答的呢?” 谢局一听就笑了,说:“我当然说好啊。” “哎!您怎么······”洪奇峰没说完,就看到谢局一脸戏谑地笑看着他。 “哦!”洪奇峰领会了谢局的意思,赶紧说:“得嘞,又要您替我遮风挡雨,辛苦您了。” “不过,时间确实不能拖得太久。”谢局正色说:“否则等到时候媒体介入进来,说我们把重要的警力资源用在一个自杀的老太太身上,就不太好看了。” “他们怎么就知道是自杀的老太太?”洪奇峰立刻反驳说:“这些人怎么能如此草率!” “那你能怎么办,现在的媒体、自媒体,哪个不是捕风捉影,看热闹不嫌事大?” 谢局说完,把茶杯端起来喝了口茶,然后继续说:“在他们那些人心里,这根本不是一起命案,而是一个可以博得大众眼球新闻资讯罢了。” 洪奇峰点点头,咬牙切齿地说:“可在我心里,每一个生命都应该被尊重!我不能草率结案!” “嗯!”谢局赞赏地点点头说:“这才是我一直看好你的原因!” 洪奇峰笑了,他觉得谢局对他的了解,其实已经超出了同事和上级的范畴,更像是家人之间的理解和期望。 “对了,有件事正好想请教您。”洪奇峰问谢局。 “嗯,你说。”谢局放下茶杯,正了正身体。 “我现在查的这个案子,可能会牵涉到咱们刑侦队以前的一个同事。” “有这种事?是谁呀?” “曹影。” “是原来带过你的第三刑侦组组长曹影?” “对,就是他。”洪奇峰肯定了谢局的说法。 “哦,我记得他,唉,他其实是个好警员啊。”谢局把身体靠在椅子上,半仰着头说:“要不是当年他总是纠结于自己爱人的事情,估计也不会被停职查看。” 洪奇峰点点头问:“我看了资料,资料显示当年她爱人是自杀的?” “当时的法医和刑侦的同事,都是一致这样判断的。”谢局回答说:“只有他坚持说自己爱人是被人谋杀的。” “那他当时有证据吗?”洪奇峰问。 “应该没有,要不然不会那样就结案了。” “他中间好长时间没提这个事情,但是07年怎么又提了?”洪奇峰想看看谢局这里有没有答案。 “对呀,”谢局微微有些恼怒地说:“谁知道他脑子怎么回事,过了这么多年又提起这件事,惹得当时的上级都很不高兴。就给了他一个停职查看的处罚。” “然后呢?” “正好那时候他女儿又生病,所以他索性就直接申请提前退休,回家照顾女儿了。”谢局又补充了这一句。 “对,我们了解过他的情况,他女儿我们也见到了,情况确实不怎么好。”洪奇峰回答道。 谢局微微叹了口气说:“既然你查到这里,我相信也是顺着线索来的。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越是涉及到我们自己人,越要谨慎,弄不好,人心就会散。” “嗯,我记住了。”洪奇峰赶紧答应下来,又问:“关于他爱人的事情,您了解多少?” “我只记得,他爱人当年是在年年余国营渔具厂做财会方面的工作,局里集体活动的时候见过一两次,算是温柔贤惠,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谢局回忆着说。 “财会方面的工作?”洪奇峰重复了这个问题。 “对,这个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我们那时候常开老曹玩笑,说他的钱袋子肯定要上交给老婆,毕竟他老婆是管理钱财的专家。” 洪奇峰点点头,陷入了思考。 “行啦,你去忙吧,”谢局见他没什么其它问题就说:“不过记住啊,抓紧时间,同时做好保密工作,别让外面那些苍蝇闻到腥味。” ———— 任筱琳早早到了公司,今天要见自己的顶头上司,她还特意打扮了一番。 可是一直等到九点半,这位余董事长也没现身。 她有些耐不住,就去找肖竹宇问:“余董事长什么时候来?” 肖竹宇很淡定地回答:“没有特殊情况,应该10点左右就会到。” 任筱琳点点头,转身翻了个白眼。 早知道不来这么早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过今天余董事长突然要见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正在浏览公司账目的原因? 想到这里,任筱琳有些紧张,昨天韩遂帮她分析的那些话,还历历在目呢。 她坐在办公室里想理清楚头绪,可是越理越乱,她索性放下手中的工作,去窗户边看看风景。 相比较之前在锦余旅游那里的办公室,这间办公室大了不止一倍,而且布置也很讲究。最重要的是,视野非常开阔。 二十五楼的层高,让她可以轻易俯瞰眼前的整个江面:来往的船只川流不息,偶尔听到的汽笛声悠扬婉转,阳光从江面的水波上反射到她的眼睛里,有一种迷人的炫彩,她仿佛都能感受到江水的温暖了。 任筱琳以前根本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在这样奢华的办公室里工作。 这些年来,她一直小心谨慎地坚守自己作为一个财务人员的原则,勤勤恳恳地完成分内的工作。 现在想来,也许就是这份坚守和勤奋,才让自己有机会来到了这里。 正当任筱琳陷入了这些恬静的思考时,有人在办公室外叫她了。 “任总监,余总请您过去。”肖竹宇站在办公室门口说。 ———— 锦余集团。 郑云锦正在打电话。 “你是说她这么快就查到了问题的所在?”郑云锦问电话那边的人。 “应该说可能初步发现了端倪。”电话那头是个年轻的声音。 “那她现在什么反应?” “目前应该比较稳定,不过见了老余之后就不知道了。” “嗯······”郑云锦稍加思索,然后说:“反正本来就是要敲山震虎,我们就先按兵不动,看看老余怎么应对。” “好,不过这么做,她会不会有危险?” “放心吧,我之前就跟老余提过醒,说是我放过去的人。打狗还要看主人,他再嚣张也没到跟我撕破脸的时候。”郑云锦显得很有底气。 “好,那就行先这样。” “嗯,你注意她的情况,随时跟我汇报!” “知道了。”随着这句话,电话就挂断了。 第三十一章 绳索有什么不同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任筱琳跟着肖竹宇,一前一后走进了锦余地产的董事长办公室。 刚进门,她就看见一个人正坐在旋转的老板椅上,但椅子是被他转过去,背朝着办公桌和门。 “余董,任总监来了。”肖竹宇向着椅背说。 “唔?”随着这个声音,办公椅转了过来。 一张肥大的脸,陡然出现在任筱琳的眼前。 这张脸长在一根粗壮得看不出轮廓的脖子上,蛮横的肥肉从脖子一直往上衍生,仿佛将五官都挤得离开了原来的位置。 这张脸的头发稀疏,眉毛浓密而且大部分都立了起来。一双眼睛,虽然很大,但里面黑色的瞳孔很小,周边的眼白又很多,看起来着实有些吓人。 任筱琳被这张脸吓得有些失色,当时就愣住了,一早想好的自我介绍,生生忘了个干净。 “哈哈哈······”倒是这位余董事长先开了口:“这位美丽的女士,一定就是我们新来财务总监啊!失敬,失敬了。” 他说着,艰难地站起身来,由于比较胖,一动起来,仿佛全身的肉都在抖动。 站起来之后,隔着办公桌,向任筱琳伸出了右手。 任筱琳这时才反应过来,赶紧走上前去,伸手去同余董事长握手。 余董事长一把就抓住任筱琳伸过来的手,紧紧握住,嘴里不停地说:“好,好,好啊,集团终于给我们派来一位得力的干将!早就听闻你的大名,今天再看到你这飒爽英姿,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呐!” “哪里,哪里,”任筱琳赶紧回答:“董事长您真的谬赞了,以后还要靠董事长您多多栽培。” 说完,任筱琳想把手抽回来,却发现余董事长并没有撒手的意思,还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不放。 她有些慌。 “哎~你可不要谦虚,既然董事长把你指派给我们,肯定是对你相当信任和肯定!你不用妄自菲薄,以后我们这财政大权,可都要仰仗你啊。” “好好,”任筱琳心里发虚,手又抽不回来,嘴里只好胡乱答应着。 “到我这还习惯吧?小宇子他们还都听你的话吧?”余董事长继续抓着任筱琳的手问话,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 他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完全不像一般肥胖者那样气短体虚。 “习······习惯,我还在适应中。”任筱琳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大脑的应变也变得乱了起来。 “昨天啊,小宇子来问我给不给你要看内部账目清单,我当时就骂他说,财务总监当然要看财务报表啦,这点小事你他妈的也要来问我?”说着还瞪了肖竹宇一眼。 任筱琳听这个余董事长刚才还满嘴文绉绉的附庸风雅,这还说不到几句,就开始变得粗鲁起来。 她只好附和着笑了笑,手上却加大了力气,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哦,哦哦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余董事长似乎刚刚才发现自己没有松开任筱琳的手,赶紧放开了。 松开后,他嘴里还说:“不好意思啊,我这人一见到美女就他妈的不怎么会走路了。你见谅,见谅啊。” 任筱琳尴尬地笑笑,随后说:“没事,董事长一看就是性情中人。” “哎,别跟他们董事长前董事长后的叫我,你叫我余大哥就行,或者叫我的名字,叫我德海也行。” “什······什么?” “德海啊,我叫余德海!” ———— 经过一上午的工作,何墨有些精疲力尽的感觉。 但她一回到办公室,就立刻拨通了洪奇峰的电话。 “何主任,有消息了吗?”洪奇峰一接通电话就问。 何墨有些不快。 但她还是认真地开始汇报结果:“从我们对死者的遗体针对性检查,还有从市一院调来的病历档案看,死者确实患有胰腺癌,而且已经是Ⅳb期了。” “什么是Ⅳb期?”电话那边的洪奇峰不清楚这个专业术语。 “简单说,也就是癌细胞扩散了。”何墨微微停了一下,继续说:“这个阶段,基本已经没有什么治疗的必要了。” “这么严重?” “这么说吧,即使她现在还没死亡,最多也就剩下两个月时间了。”何墨不无悲伤地说。 “······”洪奇峰也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你在想什么呢?”何墨直接就问了一句。 “哦,我只是很好奇,一个得了绝症还有不到两个月生命的人,有没有可能会选择提前结束自己的生命?”洪奇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理论上来说,这种病痛到后面会非常痛苦,不排除患者会有不能忍受病痛而轻生的可能性。”何墨这样解释道。 “如果是你呢?”洪奇峰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何墨倒也不介意,她知道他不过想听一些不同的想法。 “如果是我,我肯定不会这样做,我一定会好好利用这两个月的时间,把这辈子没完成的事情都尽量完成了,要不然真是太遗憾了。” 何墨说完又补充道:“当然,这纯属我个人的意见啊。不代表大多数人都跟我想的一样。” “嗯,如果是我,我也会这样。”洪奇峰随口说了一句。 何墨听他这么说,刚开始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了。 她接着对洪奇峰说:“李云白他们带回来的绳索,我也检验过了。” “结果怎么样?” “这段绳索和死者身上那根绳索,用无机质谱仪分析它们的同位素对比,也都非常相似,可以说它们诞生的环境和时间都极为接近。” “也即是说,确实属于同一地方出来的同一款绳索?”洪奇峰问道。 “绳索倒是相同,不过打结的方式却有些区别。”何墨赶紧说出了自己发现。 “哦?” “虽然两段绳索的打结方式,看起来差不多,但是仔细对比,会发现其实并不相同,从年年余拿来这种绳结的手法更简单,更方便。” “什么意思?” “我用别的绳索来实际操作了一下,从年年余拿来的这段绳索的打结方式,只需要一分钟不到就能完成;而死者身边那根绳索的打结方式,需要花费将近两分钟才能完成。” 何墨停下来,等洪奇峰反应了一会儿才说:“也就是说,前一种更像是后一种的改良版。” ———— 夜幕降临,洪奇峰独自前往北岸花园。 快到的时候,发现这里的夜晚很不同。 这里居住的人群,大部分在附近工厂上班,到了晚上才有时间出门。 北岸花园旁边那条街,似乎是瞬间变成了夜市! 各种摆地摊,卖小吃,卖小玩意的,摆得遍地都是。每个小摊位前,都会点亮各种颜色照明用的充电LED灯,远远望去,一片升平的景象。 离得老远,那些“手机贴膜”、“十元一件”、“跳楼甩卖”等各类吆喝声,此起彼伏地传入耳中。贩卖吃食的摊位上,各种香味夹着这嘈杂的人间烟火气息扑面而来。 虽然相隔不远,但北岸花园那边的夜晚却显得寂静和冷清,大部分路灯因为年久失修而熄灭,相比较那条“夜市街”,这里简直可以是被黑暗笼罩了。 洪奇峰就这样沉默地穿过那片“繁华区”,往旁边被黑暗笼罩的北岸花园走去。 当他敲开曹影的家门时,曹影似乎并不惊讶。 这次两个人不像上次那样客套,就直接在客厅对面而坐。 “欣欣睡了吗?”洪奇峰的第一句话。 “睡了,她这点倒还好,一般睡得都比较早,也有可能是药物的作用。” 洪奇峰点点头问:“你知道我要来?” “我还不了解你吗?”曹影苦笑着说:“你当年就是这样,倔强执拗,为了真相可以不管不顾。” “对,我一直没变。” 洪奇峰说完,看着曹影问:“你呢?你变了吗?” 第三十二章 曹影隐藏的秘密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我?”曹影听完洪奇峰的问题,刻意避开他的目光,没有回答。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洪奇峰问。 “其实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 洪奇峰摇摇头说:“差不多和真相之间,还差很远。今天我来,是为了真正的真相!” “好,”曹影无奈地说:“那你想知道什么?” “就从你妻子叶秋凤的死开始说起!” 曹影的脸上立刻出现了痛苦的表情。 这让洪奇峰也有些不忍,但是为了案情和真相,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她是吊死的,”曹影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缓慢地说:“和彤玥一样。” “怎么个一样法?” “她死的时候,我正好在临市出差,得到消息我差点晕倒,后来被同事送回来的时候,秋凤的遗体已经被送到了殡仪馆。” “这么快?” “那年头不像现在,没有专门供法医尸检的地方。一般刑事案件里的遗体,都会被送到就近的殡仪馆,尸检和认领都是在那里进行。” 洪奇峰想起来,以前确实是有这样的做法。 “我去看了秋凤的遗体,表面上确实看不出来什么破绽,是缢死的。” “表面上?”洪奇峰问。 “是的,是因为我后来发现了两个疑点。” “什么疑点?”洪奇峰赶紧问。 “第一,动机,我们干侦查工作的,在办理刑事案件时,最重要的依据,不就是找到动机吗?” 见洪奇峰点头同意,曹影继续说:“但是秋凤她,确实没有任何可以自杀的动机。” “没有遗书,事前没有征兆?” “没有,她死前刚刚涨了工资,女儿两岁正是可爱的年纪,和我的关系也很和谐,最好的朋友就住在隔壁。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自杀?”曹影问洪奇峰。 洪奇峰没有回答,按照曹影所说的,确实不像是有轻生倾向的人。 “还有一个疑点,他们给我看了现场照片,发现其中一张照片上有很大的问题。” “什么问题?” “她的脚,离下面的凳子,也有至少三十公分距离!” ———— 刘浩然和李云白再次来到八里弄。 “我们采用什么方式监控?”车还没停稳,刘浩然就问李云白。 李云白看了看四周。 八里弄周围的灯火不算明亮,从外面去观察效果并不好。而且如果发现有人潜入现场,离得太远也不好抓捕。 “把车停的远一点,然后我们进到房子里守株待兔,怎么样?”李云白虽然是问刘浩然,但语气似乎已经决定了要这么做。 “都行,我听你的。”刘浩然把车往远处不起眼的停车位开过去。 “哎,这不大像你啊。”李云白怀疑地看着刘浩然,问:“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听话?” “少来,”刘浩然专心停车,眼睛都不看李云白说:“要不是看在你昨天够意思的份上,我才懒得搭理你呢。” “哦~我明白了,我挺身而出主动承担责任,把你感动了?”李云白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别自作多情,只不过你比我嘴快而已。” “可惜呀,洪队还是给了我们同样的惩罚啊。” “那我也承你的情,今天不跟你斗嘴,让你一天。” “嘿嘿,”李云白乐了,笑着说:“那多没意思啊,我就喜欢你跟我贫,你要不贫了,我还真失去乐趣了。” 但刘浩然说到做到,专心把车停好,不去搭理李云白的挑衅。 这样一来,李云白也觉得没什么意思,话也少了。 停好车,两人步行进了八里弄,先在楼上楼下的各个通道和隐蔽处检查了一番,才进了韩老太的房子。 一进屋,刘浩然顺手打开灯。 “你傻呀!”李云白赶紧过去关了灯,“咱们来干嘛的啊?” “哦、哦,失误失误。”刘浩然赶紧道歉。 李云白轻轻关上门,对刘浩然说:“今晚估计得熬一会了,找地方坐会吧,反正这里的证据都被何主任他们搜刮得差不多了。” 刘浩然在黑暗里点点头,趁着从外面散落进来的些许灯光,找了一把椅子坐下。 刚坐下,就听见李云白轻轻笑了起来。 房间里光线昏暗,他看不见李云白的表情,就问:“笑什么?” 李云白声音低沉地说:“你知不知道你坐的这把椅子,就是韩老太上吊用的那把?” “啊?”刘浩然一挺身就站了起来,“你不早说!” “嘿嘿嘿,你还真信。”李云白恶作剧得逞,在一旁乐个不停。 刘浩然懊恼地摇摇头,又被李云白耍了一回。他索性不坐了,靠在窗边,朝外面看去。 “别靠那么近,小心打草惊蛇哦。”李云白的嘴就是闲不下来。 “放心吧,我注意着呢。”刘浩然侧着身子靠在窗户后面,眼睛盯着窗外,嘴里却朝李云白问:“你说,上次那个黑衣人真的还会来?” “那谁知道去?不过洪队既然说这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那他们肯定还是冒险来试试的。”李云白这时候却找了把椅子,一屁股瘫坐下来。 “真不明白,这韩老太到底什么人,她一死居然还有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思。” “来的时候洪队跟我说了,韩老太确实得了绝症,就算不吊死,也没剩下多少日子了。” “那就更奇怪了。”刘浩然转过身对着李云白。 “你呀,”李云白翘起一条腿,架在旁边的椅子上说:“别想那么多,咱们先完成好洪队交代的任务是正经事,毕竟咱们现在属于戴罪立功的阶段。” 李云白觉得他说的也对,转过身继续监视八里弄进出门口的必经之路。 过了半小时,他正准备跟李云白说轮个班,一回头,发现李云白仰着头靠在椅背上,呼吸均匀,已经睡着了! 刘浩然微微叹息,只好转过身再去监视。 大门口处,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这人行色匆匆,大热天居然穿着一件帽兜衫,显然不愿让人看见自己。 刘浩然马上注意到了这个人! 他从高处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人的身形和走路步态,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 忽然他想起来了这人是谁了,赶紧回头低声去叫李云白。 “小白,小白!快醒醒,有人来了!” ———— “什么?”洪奇峰惊得站了起来,问:“你确定吗?” 曹影点点头,悲愤地说:“虽然只是照片,但我也是做刑侦工作的,怎么会对这些事情不敏感呢?” “那这就是很明显的疑点啊。”洪奇峰大声说。 “我去反映这个问题的时候,负责案件的同事说,那张照片是因为拍照角度问题产生的误差,说是我太过伤心以至于判断出错。” 洪奇峰沉默了。 曹影接着说:“所以当你昨天跟我说彤玥是这样的死法,我才会表现出那样的情绪。” “你后来一直就是追查这件事?”洪奇峰问。 “是。” “查到什么了?” 曹影摇摇头,沉默不语。 “为什么你还要隐瞒?你查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查不到一点线索?你这时候还不说,是因为对我不信任吗?”洪奇峰表现出少见的急躁。 “不,我最信任的人,除了彤玥,就是你了。”曹影诚恳地说。 “那你就告诉我真相!” 曹影叹了口气说:“不是我不肯说,只是说出来不一定对你现在办案有帮助,而且还可能会在增加你的危险。” “增加我的危险?”洪奇峰很不解。 “我掌握的这些情况,涉及的那些黑暗势力,如果真的大白于天下,可能会让整个滨海为之震动!” “有这么大的反应?”洪奇峰将信将疑。 曹影点点头,似乎是内心做出极大的挣扎,最后他终于开口说:“奇峰,我如果告诉你可能真的害了你,但如果我跟你说,估计也没有人能帮到我了。” 洪奇峰却很平静,他看着曹影,一字一句地说:“你说,我听。” “好!”曹影下定了决心,说:“大不了刀山火海我陪着你!” 第三十三章 八里弄的意外收获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曹影理了理思绪开始回忆:“这件事,最初要从秋凤的工作说起。” “我听说她是在年年余做财会工作的?” “对,当年因为她和彤玥都是大学会计专业毕业,所以被分配到年年余工作。彤玥的岗位是往来会计,而秋凤则是一名主办会计。” “这有什么区别?”洪奇峰对会计的工作一窍不通。 “简单点说,往来会计负责就是收钱和付钱,而主办会计,也叫内账会计,主要负责企业的内部账目。” 洪奇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再通俗点说,秋凤作为一名企业的内账会计,是最能发现企业内部账目的问题所在。” “你是说,你怀疑她的死,跟她的职业有关?” “不是怀疑,而是肯定。”曹影笃定地回答:“这一点,彤玥也跟我明确地说过。” “韩彤玥也知道?” “我这些年有一大部分线索,是彤玥提供给我的。” “因为她也是会计的原因?” “不,”曹影的脸上出现了更加悲痛的神情:“是因为,她也想给秋凤报仇!” 洪奇峰愕然。 曹影见他这幅表情,赶紧解释道:“我昨天跟你说过,彤玥跟秋凤是真正的好朋友。在我没有遇见秋凤之前就是了。” “嗯,你是说过。”洪奇峰想起昨天的对话。 “大概是因为秋凤和她同一时期进入年年余,年龄又相仿,还有就是两人都有些相同的爱好,聊的话题又比较投机。” 洪奇峰点点头表示理解。 曹影感叹了一句:“秋凤总说彤玥是可怜人,要尽可能地帮助她;而彤玥后来也对我说,没有秋凤,恐怕她生韩遂那年就已经死了。” “可是,如果韩彤玥这么直白地表示过要给秋凤报仇,也恰恰说明了,你爱人的死,并不那么简单。”洪奇峰这样分析说。 “这只是其中一点,而且,据我所知,彤玥身边有一些确凿的证据。”曹影说。 “那她为什么不把证据交给你呢?”洪奇峰问。 “难道你以为我没跟她要过吗?”曹影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你不了解彤玥这个人,所以你才会这么问。彤玥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而且,她还最会为被人着想,我不止一次跟她要她掌握的那些证据。” “她没有把证据给你?” 曹影摇摇头,说:“这方面她很坚决,说还不到时候,现在给我是害了我,也害了欣欣。” “这么多年都没给你?” “她坚持认为这是在保护我和欣欣。”曹影无奈地说。 洪奇峰觉得很意外,从昨天到现在,他听到曹影口中的韩彤玥,仿佛与八里弄那个与世无争的老太太判若两人。 曹影口中的韩彤玥,古道热肠,帮助他照顾女儿;贤惠上进,努力教育自己儿子成才;还侠肝义胆,一心要为冤死好友报仇。 而八里弄的韩老太,整日只跟自己的猫打交道,不怎么爱搭理邻居,尤其不愿理自己的儿子,而且深居简出,大有一副不问世事的感觉。 一个人能真的能表现出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行为方式吗? 还是说,有什么事让她的心性发生了巨变呢? “没有,她是个很坚定的人,认定了的事情,一般不会改变。”曹影回答说:“不过,我自己后来查到了一些现场证据。” “哦,你查到了什么?” “彤玥手里掌握的,都是秋凤被害的原因,这个原因我虽然不能完全清楚,但我想,多半跟年年余的财务账目是有关系的。” 洪奇峰点点头,同意曹影的说法。 “她不给我这方面的信息,我只能跳过这一步,直接往下查。” “跳过这一步往下查,怎么查?” “我的想法是,如果我推测害死秋凤的罪魁元首是对的,那么如果有人要掩盖这个事情,应该怎么做呢?” “你的意思是,杀人灭口?” ———— 李云白被刘浩然的声音叫醒,迷迷糊糊地问:“嗯?” “你快过来看,有人来了!”刘浩然向他招招手。 李云白马上清醒过来,从椅子上起来,猫着腰,快步走到刘浩然旁边,侧着脸向下观察。 他马上也看到了那个穿黑色帽衫的人。 “哎,”李云白小声问刘浩然:“是他?” “我也觉得是。” “他来干什么?”李云白想不明白,嘴里自言自语地说。 “现在怎么办?”刘浩然眼睛一直盯着下面那个人。 李云白又看了看那个穿黑色帽衫的人,只见他正慢慢朝这边的楼梯走过来,还故意低着头,偶尔私下张望。 “不管了,”李云白决定说:“等下如果他进来,我们照样抓住他就是。” “好,我们去门口等着。” 两个人慢慢移步,一直移到门旁边,一左一右在门边准备好。 这扇门上次被刘浩然踹开过,后来修理了一下,基本能正常开关。 等了一会,渐渐能听到外面噔噔蹬的脚步声,正在由远及近地慢慢过来了。 李云白对刘浩然提示了一下,两个人都侧身贴着墙,做好了抓捕的准备。 只听脚步声越来越明显,一声大过一声,刘浩然吸了一口气。 突然脚步声停了下来,能感觉到那人已经走到门外了。 接下来,就听见门口锁具那里,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人正在拿钥匙开锁了! 咔哒! 锁被打开了。 吱呀! 门慢慢地被推开一条很小的缝隙,楼道里微弱的光线,顺着门缝透了进来。 李云白向后动了动身体,他怕被外面的人从缝隙里看到他隐藏的位置。 但是推门的动作却停止了,外面的人应该也是听到了这门开启时的响声,所以警觉地停下了动作。 因为年代久远,这扇门的合页部分肯定已经生了锈,打开有声音是必然的。 刘浩然看向李云白,想知道他的打算,黑暗中两个无法眼神交流清楚,李云白只得慢慢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朝他摇了摇,又握住拳头。 刘浩然看懂了他的战术手势,不要动,原地待命! 他点点头,继续保持在门后的隐蔽姿势。 等了大概十几秒钟,外面又有了动静。 吱呀呀! 门合页摩擦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随着这响声的持续,门又被推开了一个五十公分的缝隙,已经可以容一个人进出了。 门外走廊的灯光,将一个人影沿着门开的缝隙,投射到房间的地面上。 那人却没有马上进来,反而在门口犹豫着,似乎想透过房间的黑暗窥探里面的情况,又似乎是在犹豫该不该进到房间里。 这却让李云白和刘浩然在里面等的有些着急,他们虽然还没有暴露,但一直紧张地保持一个姿势,感觉手脚有些微微发僵了。 而且与外面的人,只有一墙之隔。 两个人连呼吸都不敢太急,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心跳,仿佛动作一大,就会吓跑外面的人。 虽说只有短短几秒钟,但是却好像过了很长时间。 终于外面的人忍不住了,身形一动,闪进了房间,随后迅速关上门,背靠在门上,朝房间里观看。 呼啦! 不用互相打招呼,李云白和刘浩然同时出手了。 两人一左一右迅速抓住来人的两只胳膊,顺势往前一带,同时脚下使了个绊马索,将人直接撂倒在地! 随后把手腕往后一拧,强硬地将倒在地上的人双臂掰到背后! 最后刘浩然一个膝盖往下重压,正压住那人的后心,完全将他制服在地! “啊呦!” 因为刚才电光火石般的行动,直到现在,被压在地上的人才来得及喊出来第一声。 “不许动!不许说话!”李云白低声喝道。 刘浩然掏出手铐,麻利地将人拷起来,然后抓住他的肩膀,用力一掀,将背部朝上的趴在地上的人,整个翻了过来! 李云白打开灯。 灯光突然的亮起,照的地上的人本能地闭上眼睛。 李云白和刘浩然饶有兴致地蹲下来,对着地上的人笑了一声。 “果然是你啊,韩遂!” 第三十四章 窗外有人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曹影点了一下头,算是认可洪奇峰的话,接着说:“不过,一般这种人不会自己动手的。” “买凶杀人?”洪奇峰嘴角的肌肉抽动了一下。 “对,这就是我刚开始查的方向。”曹影承认这一点。 “有一件事,我不大明白。”洪奇峰说:“你爱人刚去世那几年,你查这些事情我能理解,为什么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没再查了,然后隔了15年,你又开始查起来,这是为什么?” “很简单,刚开始时,我一无所获,像一只无头苍蝇,根本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一直到2007年初,彤玥给我无意间给我提了一条很有用的线索。” “是她给你的线索?” “是的,不过当时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 “哦,那是怎么回事?” “你记得我跟你说过,韩遂加入过兴海会的事情吧?” “记得。”洪奇峰点头说。 “彤玥那时候气愤,也很着急,因为韩遂加入了兴海会,并且在一次严打中,被同事部门抓住了。” “嗯,你说是你去把他保释出来的。” “对,是我,不过我是有条件的!” 曹影接着说:“当时兴海会受到我们的严打,内部一片混乱,韩遂大概也已经意识到,兴海会很难再维持下去。所以当我去保释他的时候,我让他把知道的全都说给我听。在他的供述里,就提到了关于秋凤被害的细枝末节。” “什么细枝末节?” “韩遂说,他有一次在兴海会聚会的时候,听那些资格老的混混喝多了侃大山,有个当时兴海会的小头目,叫纪小飞的,说了一些很重要的线索。” “什么线索?”洪奇峰知道一定是个关键性的信息。 “这个纪小飞,出来混得比较早,很早就跟着兴海会的老大,听他说他们还没有正式成立兴海会的时候,他就已经跟在老大身边了。” “那他也一定在帮会里有些话语权了。”洪奇峰猜测道。 “不是,这才是他不满的地方,他虽然入会早,属于‘元老’级别的会员,不过可能因为能力问题,一直没有受到兴海会老大的重用。” “难怪他会和韩遂那种才入会的小混混一起喝酒。” “是的,他心里应该有很多不满,就在喝多了之后,说老大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要不是当年自己陪着老大弄死了一个姓叶的会计,老大也得不到贵人相助,也不会成立兴海会,更别说后来成为兴海最大的黑社会团体了。” 洪奇峰听完,仔细分析了一下这段话,说:“他这段话确实有好几个重要的信息。” “对,第一个就是姓叶的会计。很有可能就是指秋凤。” 洪奇峰接过他的话,继续说:“第二个信息,就是他们杀死了这个会计之后,才得到了贵人相助。这非常符合你之前那个买凶杀人的推断。” 曹影点点头,说:“还有第三个信息,这个所谓的贵人,一定是既有财力又有些势力,才能帮助他们最后成立兴海会。” “那可不可以这样说,”洪奇峰继续推断:“如果纪小飞说的是真的,那么你爱人的死,就是那个兴海会老大充当的刽子手,而真正幕后主使,就是纪小飞口中的贵人?” “我就是这么想的。”曹影这时候反而有些激动了。 洪奇峰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这些年曹影一直为这件事明察暗访,为了得到真相,从最初的正规渠道,再到最后的无所不用其极,期间可能还用了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那你后来顺着这个线索查下去了吗?”洪奇峰问曹影。 “我好不容易得到这个线索,当然沿着线索往下查。”曹影说到这里,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你没找到这个纪小飞?” “找到了,不过,只找到了他的尸体。”曹影声音低沉的说。 “啊?”洪奇峰没料到会是这样,追问道:“是被灭口了?” “不清楚,我找到他的时候,是在一间出租屋里。叫了半天都没开门,凑近大门,就闻到有一股隐隐的血腥气。我和同事当即就破门,刚一脚把门踹开,就看见······” “看见什么?”洪奇峰见他停下了,忍不住催了一句。 曹影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看见一个人倒挂在房梁上,被脱得赤条条的。身上布满了被利器割出来的伤口。” “这些伤口的深浅非常均匀,刚好让身体里的血能不停地往外流,顺着他的皮肤,流出一条条长长的红色血线,然后才滴落在地面上。” “很明显是被折磨死的。”洪奇峰骇然道。 “还有更血腥的,他的舌头,被生生割下来,像一块下水一样,被随意地丢在一边。” “这是杀人灭口的把戏!”洪奇峰根据自己的经验断言道。 “确实是。不过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即使经过如此大费周章且缓慢的作案过程,现场居然找不到一丝凶手留下的痕迹。” “一点痕迹也没留?”洪奇峰不相信。 “我们再三勘察过现场,只能说这是一个职业杀手,或者是精心布置的谋杀现场。” “那后来呢?” “后来?哪还有什么后来,我以为我终于时来运转,这么多年终于找到线索可以继续追查,谁知道,一夜之间,线索又完全断了。” “不对啊,”洪奇峰说:“难道不能继续追查兴海会的那个老大吗?” 曹影苦笑了一下,说:“这才是最令人抓狂的地方,兴海会这个老大,很少露面,几乎没什么线索可查。即使兴海会在滨海横行的那个年代,外面也没人见过他长什么样。” “这么神秘?”洪奇峰有点摸不着头脑。 曹影点了点头,继续说:“再后来,你也知道,由于我们的严打行动,兴海会基本覆灭了,那个兴海的老大,也随之销声匿迹。无论我再怎么努力,始终找不到一丝线索。” 洪奇峰听他这么说,也觉得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曹影说到这里,突然像是又想起来什么说:“不过,我听彤玥前几天来我这的时候说起,似乎她还有什么别的线索。” “哦?”洪奇峰想了一下,说:“可是我们在她家已经找过好几遍了,什么也没找到。” “嗯,我觉得以彤玥那样谨慎的人,肯定不会把这些重要的证据随便乱放的。”曹影说:“你们没找到,可能是你们不了解她。” “那你的意思是?” “我明天可以帮你们去看看,以我对彤玥这么多年的了解,我肯定会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洪奇峰想了一下说:“好,就这么办!” 咔嚓! 一声微弱的响声,突然从窗外传来! “谁!”洪奇峰一惊,手自然地按在枪套上。 曹影也被吓了一跳,站起来朝外看。 “在那!”曹影向前一指,果然有个黑影,在夜色的里朝远处奔逃。 洪奇峰立刻追了出去,黑影已经跑出一段距离了。 洪奇峰拔出配枪,迅速地追了上去,嘴里还大喊:“别跑!”。 但是黑影头条不回地跑出了大门,往右转去! 洪奇峰紧跟着出了大门,往右一转之后,洪奇峰不得不停下了。 前面不远就是那条繁华的街道,人头攒动。 那个黑影就这么消失在灯火通明的人群里! 第三十五章 真正的往事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洪奇峰有些沮丧地走回曹影家的时候,曹影正等在门口。 “没追到?”曹影问。 洪奇峰摇摇头,他突然发现曹影并没有紧张和焦虑。 一般情况来说,有人窥探到自己家的窗外,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有些紧张是很正常的,即使是做了多年刑侦工作的人,也不至于一点也没有顾忌。 更何况,曹影还有个唯一的女儿。 洪奇峰的心里又多了一些疑虑。 他跟着曹影进了门,重新检查了一遍各个窗户,确定没有其它的窥探者,才又回到刚刚与曹影交谈的地方。 “老曹,我问你句话。”洪奇峰决定不再跟曹影兜圈子。 “你说吧。” “为什么你一开始不说出实情?”洪奇峰直视着曹影的眼睛。 曹影这次没有躲避,他也看着洪奇峰问道:“到了这时候,我没什么好隐瞒的,我说过刀山火海我也陪你去了。” 他说完,示意洪奇峰坐下,然后问了一句:“你先想想,为什么会有人跟到这里来?” 洪奇峰没有马上回答,想了想说:“两种可能,第一是跟着我来的,第二是来找你的。” “我隐姓埋名住在这里十五年了,除了彤玥之外,也就是昨天你跟那位何法医来找过我,其他人我还真没见过。” 洪奇峰的脸色暗沉下来,他知道曹影的话意味着什么,他笃定地说:“我完全信任何墨,我了解她!” “那你呢?”曹影看似问得漫不经心。 洪奇峰愕然道:“我?” 曹影摆摆手说:“我不是说你有问题,我只是说,刚才那个人,会不会是跟着你来的?” “你是说······”洪奇峰有些动容:“我被人跟踪了?” “怎么了?刑侦队长没被人跟踪过?”曹影轻轻笑了一下说:“难道只允许你们跟踪疑犯?” 洪奇峰轻轻摇头,这个推断有些牵强,但不是全无道理。 曹影见他不敢相信,又说了一句:“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开始不对你说实情了吧?” 洪奇峰看着曹影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你是说,有、内、鬼?” ———— 任筱琳回到家,女儿正在安静地做作业。 而她的老公韩遂,却不见人影。 任筱琳想把今天的经历告诉韩遂,可是左右找不到他人,打电话也是关机。 她有些慌乱,不知道跟谁商量才好。 嗡嗡嗡······。 电话响了,她接起来,居然是总公司的童秘书。 “筱琳啊。”童秘书的声音还是那么软粘,每次都像在叫自己的亲人一样。 “童姐,什么事?”任筱琳心里装着事情,有些不在状态。 “董事长刚才吩咐,让你来一趟总公司。” “好,我明天一早就过去。” “什么明天呀,现在就来。”童秘书压低声音说:“董事长正在等着你呢。” “现在?”任筱琳很惊讶,说:“可是······” “别可是啦,董事长脸色不大好,你赶紧过来!”童秘书连命令别人时都是这种粘牙的语调。 “哦,好吧,我马上过去。” ———— 曹影叹了口气,点点头。 洪奇峰不可置信地说:“不会,这只是你无端猜测,你没有证据。” 曹影叹了口气说:“我确实没有证据,不过所有的事情不这样解释并不合理。” “怎么说?” “你先听听我的猜测和分析?”曹影问洪奇峰。 洪奇峰当然要听。 “首先,这些年我追查的秋凤的死,每次到关键时刻线索就会断掉。”曹影说:“我得知秋凤的消息回来,她已经被安置在殡仪馆了,而我只能从照片上得到消息。” “你回来比较迟,不一定要等你回来才处理现场。”洪奇峰说:“况且,你作为家属本身就应该避嫌。” “好,这点就算我说的牵强,那我后面追查到的纪小飞,又是怎么回事呢?”曹影问。 按照曹影之前的叙述,他得到消息的第二天就去抓捕纪小飞,到的时候,纪小飞已经被人杀死了,而且还是有条不紊地慢慢折磨而死。 这件事洪奇峰之前也想过,但没怎么敢往深处想。 “另外,当年彤玥离开海湾家园,其实不光是因为韩遂。”曹影又说起这件事。 洪奇峰突然想起来了,他一直觉得上次曹影的话有漏洞,但总是想不起来漏洞在哪里,今天曹影一说,他就想起来了。 想到这里,他赶紧说:“我上次就在想,一个母亲,再怎么生自己儿子的气,也不会突然抛下他不管,独自离开寡居。而且,这还是她自己一个人带大的孩子。” 曹影听他说完,点点头:“其实,那时候有很多原因造成了彤玥不得不离开,韩遂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而已。” “哦?还有什么原因?”洪奇峰对韩彤玥的事情,越来越好奇,本来可能就是一个自杀或者被谋杀的孤寡老人,但是案件进行到现在,越来越多的谜团都围绕在韩彤玥身上,让人捉摸不透。 曹影说:“还有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当时我们都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啊?是谁威胁了你们?”洪奇峰觉得关键是这里。 可是曹影却摇摇头,说:“我到现在也没完全清楚,但是威胁是真实存在的。” 他朝着女儿曹欣欣的房间看了一眼说:“本来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但是毕竟那时候欣欣还小。” 洪奇峰没有打断他,等着他继续说。 “上次那位何主任问,为什么欣欣隔了那么十几年之后才突然发病,我可以告诉你原因;” “2007年,也就是我查到纪小飞之后,有一天,我突然接到彤玥的电话,她跟我说家里出事了。” “我匆匆忙忙回到家,发现彤玥头发凌乱,脸上还有血迹,而欣欣却坐下床上缩成一团,嘴里不停说着一句‘我没有妈妈’,神志也不是很清醒。而且家里很乱,像是被人打砸过一样。” “又发现彤玥衣服有些凌乱,赶忙问彤玥到底怎么了?” “彤玥说,她刚下班回来,看见我家里有异常的响声,走过去一看,有几个陌生的人正在我家的房子里,他们抓住了欣欣,把她······把她衣服脱得只剩下内衣······” “啊?”洪奇峰听到这里一阵紧张。 “正好彤玥是时候回来了,她大声喊叫想制止那些人。” “那些人一看彤玥这样一闹,他们马上就出来,一巴掌打到了彤玥,又狠狠地踢了她几脚,还骂她‘鬼叫什么!’然后拽着她的头发也拖到了房子里。” “这······这么大动静,没有别的邻居管吗?”洪奇峰听到这里紧张地问。 他虽然身经百战,遇到的刑事案件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是每次破案的时候都有一种感慨,如果能在犯罪发生的时候就阻止,那该能拯救多少无辜的人? 所以,当曹影叙述这件事情的时候,洪奇峰恨不得自己当时能在现场,阻止后面的事情发生。 曹影听了他的问话,摇摇头说:“那几年,我们住的地方治安并不是特别好,人情也冷漠。别说是这么多人的暴力事件,就是他们平时看到有小偷,也会因为事不关己,就不管不问,不想多惹麻烦,怕被人报复。” “那,那后来呢?” “那些人把彤玥拖进房间之后,彤玥来不及管自己身上的伤,赶紧爬到欣欣身边,一把搂住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欣欣。一边大声说,你们别乱来,她爸爸可是刑侦队的!” 洪奇峰摇摇头,心想这些人既然敢来,肯定已经调查清楚曹影的底细了。 果然曹影说:“谁知道那些人根本不怕,说‘不是刑侦队的,我们还不来光顾呢’,说完然后又开始去扯彤玥的衣服,三两下就把她的外衣扯掉了!” 第三十六章 曹影怀疑的依据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洪奇峰听到这里,气得嘴唇紧闭,牙关直咬,拳头捏得咔咔直响。 曹影没有理洪奇峰的表现,只是自己继续说:“彤玥只好一边大喊,一边护住欣欣。这时候她才发现欣欣的不对劲,她目光呆滞,眼神空洞,嘴里一直念叨着‘妈妈,妈妈’。” “彤玥这时候也顾不上跟那些人争夺自己的衣服,赶紧过去捧着欣欣的脸说’妈妈在这,妈妈在这,别怕。’” “可是欣欣却一个劲地往后躲,一边躲一边说,你不是我妈妈,我妈妈死了,我没有妈妈。” “彤玥看到欣欣变成这样,马上朝那些人喊,‘你们这些混蛋,你们到底干了什么?她还是个孩子!’” “那些人有个领头的出来说你可别胡说八道啊,虽然这小妞有几分姿色,不过目前为止我们还真没动她。” “彤玥就问那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领头的人看了看欣欣,突然哈哈大笑,说这小丫头真不经吓,我们就是脱了她衣服再跟她帮她回忆了一下她妈妈是怎么死的,就吓傻了!说着跟那些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候其中有个人拿着一个相机,过来跟领头的说,‘东哥,老大吩咐今天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我看这丫头也吓傻了,那个妞衣服也脱了,应该差不多了,拍几张照片咱们就走吧。’” “那个东哥似乎还有意犹未尽,走过去就要往彤玥身上摸,彤玥发起狠来,照着他手就一口咬过去。那个东哥吃痛,反手一个嘴巴就抽了过去,把彤玥打得一头撞到桌子上,血马上就流出来了。” “东哥一看彤玥满脸血,再看看欣欣坐在地上缩着一团,骂了句,‘妈的坏老子兴致,小关,拍好照片,咱们走,找地方泻火去。’” “刚才说话的那个小关赶紧过来拍了很多照片。随后几个人就陆续走出去,那个东哥和小关走在最后,临出门前东哥照着彤玥的肚子又踢了一脚,然后说,‘今天这就是个警告,你告诉姓曹的,如果还在纠缠不清,别怪我们下次来真的。’说完就带着那个小关往外走。” “那东哥出了门想起什么,返身又对彤玥说,‘还有你,你儿子我们也认识,要是不听话,你这人老珠黄的,我们就不找你了,直接去找你儿子。’说完这句才真的带人走了。” 曹影一口气说到这里,才停下来喘了口气。 “唉,可怜彤玥和欣欣,一个被打得头破血流,一个被吓得失了心智。”曹影叹息道:“都怪我没用,没有保护好他们。” 洪奇峰这时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他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遍。 他咬牙切齿地说:“这还有王法吗?对刑侦队员的家属都敢这么干!” “还不止这些,”曹影说:“我本来也很气愤,想着一定要抓住这帮混蛋,但是他们似乎根本不怕,不但不收敛反而更加嚣张。” “经过那一次之后,欣欣就变得很脆弱,经常夜里被噩梦惊醒,还一个劲地追问我她妈妈是怎么死的。我跟彤玥轮流陪着她,才让她渐渐稍微好了一点,但是我们都知道,她肯定是不能再受一点刺激了。” “可是有一天早上她出去拿牛奶,一开门发现门口吊着一个东西,仔细一看,竟是一只死狗!舌头伸得老长,眼珠子鼓着,一看就是活活被吊死的。欣欣一看顿时大叫一声,吓得晕了过去。” 啪! 曹影的话刚说完,洪奇峰就一巴掌拍在桌上怒道:“无法无天!简直是无法无天!” 曹影悲愤地说:“类似半夜扔进房里的砖头,红色油漆倒在门口这样的事情,一个月发生了四五次,欣欣本就越来越脆弱,又经历了几次这样的事情,病情越来越重。” 洪奇峰也哀叹一声,他明白曹影此时能完整说出这段话,是因为这么多年无数次回忆起这件事,已经有了一定的抗压能力了,否则哪个父亲能忍受女儿受到这样的摧残? 他走到曹影面前拍拍他的肩头,示意他要坚强。 曹影抹了抹眼里的泪水,接着说:“不止是我们,彤玥也遇到同样的事情,韩遂在外面被人抓住剃光了脑袋,她自己有一天睡觉发现家里进来好多条蛇。” “这样的日子简直没办法过,彤玥只好跟我商量,让我先缓一缓调查,再分别搬出去住,避开这些人。” “你就这么同意了?”洪奇峰有点不相信。 “没有办法啊,”曹影这时已经老泪纵横,说:“队里对我虽然很同情,但是因为我老是查一桩陈年旧案而放了很多正在进行的案子,对我的工作也有不满的地方。” “还有,这帮骚扰我们的人,背后肯定有很强大的势力,因为我怎么查,都找不到什么直接证据。也抓到过不少来闹事的人,都是地面上的小混混,别人给钱他们办事,不问原因。” 洪奇峰点了下头,他知道这种案件的困难之处,幕后的黑手总是把自己隐藏得很好,轻易不会露面,一般真的很难有实际性的线索。 “不过真的让我下定决心放手的,是有一天,他们放在我办公桌上的一组照片。” “什么照片?” “就是纪小飞凶案现场的照片,但不是事后拍的。” “不是事后?那是······” “是整个血腥的作案过程!”曹影心有余悸地说:“里面还有一张欣欣在家的近照,意思不言而喻啊!” 曹叹息了一声说:“正好这时候欣欣的病情加重,我不得不长时间照顾她,所以更没有心思去继续查下去了。” 洪奇峰终于明白了曹影的苦衷。 他虽然自己没有儿女,但是看过无数父母为儿女甘心付出,放弃自己原本的生活,放弃事业,甚至放弃尊严,这一切都是源自于对子女的爱和责任。 曹影说完这些,拿出一根烟,沉默地抽了起来,洪奇峰也不打扰他,陪着他一起吸完这根烟。 等香烟烧到最后,曹影把烟按进烟灰缸,洪奇峰这时候才问:“你刚才说的这些事,有的地方确实很蹊跷。” “对,所以我觉得,我们自己可能不干净。”曹影接着说:“第一,我们刑侦队员的住址,本身就会保密,一般人根本找不到。” 洪奇峰点点头,确实是一个疑点。 “第二,来找麻烦的人,虽然没有接触犯罪核心,但他们传达的信息来看,很明显有人知道整件事,还专门挑我们的弱点来攻击,比如欣欣和韩遂。” 洪奇峰对这一点也没有异议。 “第三,最后出现在我桌上的照片,不是通过邮寄,而是被装在信封里直接放在我办公桌上的。” “第四,第一次上门闹事,以及后面的每次到我家里,还有拍摄欣欣的近照,都是我正好不在家时完成的,谁能这么准确地把握我的作息时间呢?” “还有一点,也是让我最怀疑的一点。” “在这些事情的过程中,背后的人,始终保留着分寸,没有把事情做绝。” “这也许是他们忌惮你还是个刑侦人员呢?”洪奇峰这样怀疑着。 曹影摇摇头说:“不完全是,从开始上门去欺辱韩彤玥和欣欣,到使用各种下三滥的伎俩威胁恐吓,再到最后照片出现在我桌上,一步步紧逼,却在每一次都给我留选择的余地。” 洪奇峰没有马上赞同曹影的话。 曹影接着说:“如果你说是忌惮我刑侦人员的身份,那在我离开刑侦队,停止了调查之后,这一切都戛然而止,再也没有发生过了。” 第三十七章 曹影的计划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洪奇峰听完曹影的话,心里还抱着最后的希望,问:“有没有可能是,你搬了新住处,他们后来找不到你了?” 曹影冷笑一下说:“以他们的能力,就算我躲到天涯海角,他们想找我,还是能找到!” 洪奇峰一想也对,毕竟他们曾经轻易地找到了曹影的家,于是说:“按照你的推断,刚才在外面偷听的人,应该也是收到了内部消息,才找到这里的?” “我觉得这种可能性非常大。”曹影似乎已经认定了有内鬼这件事。 不过此时洪奇峰还不想这么快就下结论,毕竟“内鬼”这件事非同小可。 他想了想才说:“如果说今天外面这个人是收到消息找来的,那上次我们在八里弄当场撞见的那神秘人呢?如果有内部消息,他就不会选择我们去的时间出现在那里啊。” 曹影摇摇头,说:“那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是因为你们当时去得突然,那个内鬼来不及通知呢?” 洪奇峰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形,那天他确实是在跟何墨研究案情时,临时起意要去八里弄的,曹影说的也不无道理。 他有些动摇,但是仍然不想就此怀疑身边的人。于是就换了个话题说:“如果你说的内鬼真实存在,那你现在的处境就很危险了。” 曹影笑了笑,说:“我一把老骨头,土都埋到半截了,还在乎什么危不危险?唯一让我担心的,是欣欣这丫头啊。” 洪奇峰点点头,说:“我来跟局里申请,给你们安排证人保护吧。” 曹影却立刻摆手制止他说:“不行,这时候不行!” 洪奇峰一头雾水,问:“为什么?你不是担心欣欣吗?” 曹影说:“我有两点比较担忧,第一就是我们刚刚讨论过的内鬼问题,现在谁是敌谁是友,我们都还分不清,不能冒然让其他人介入。” 洪奇峰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又问:“你说有两点比较担忧,还有一点是什么?” 曹影听洪奇峰这么问,不由得嘿嘿一笑,说:“奇峰啊,这么多年了,终于又有线索了,我这次可不会这么轻易让线索断了!” 洪奇峰一惊,突然想起自己刚才没追上那个黑衣人返回时,曹影的表情并不害怕或者担忧,反而是隐隐有些兴奋! 现在一听曹影的话,才明白过来。 原来,这个黑衣人的出现,是给曹影带来了侦查线索,也就是给了他新的希望! 曹影当年的线索,要么年代久远无从查起,要么随着韩彤玥的死,已经很难继续查下去了,如果能顺着现在黑衣人这条线查下去,兴许会有新的发现。 洪奇峰想明白曹影的意图,就问:“你的意思是,你要拿自己当诱饵,揪出这只幕后黑手?” “我就是这个想法!”曹影的眼睛里好像闪着光。 “不行,这太危险了!”洪奇峰立刻否决了曹影的想法,说:“况且,你现在也不是警务人员了,没有义务冒这样的风险!” “奇峰,你别急,听我跟你慢慢说。”曹影却好像早就在知道洪奇峰会有这样的反应。 “你说什么我也不答应你的,老曹,这样做实在太危险了!”洪奇峰说:“如果你刚才的推断是对的,那你这样做无异于羊入虎口啊。” “奇峰!”曹影有些激动地说:“你替我想想,这个案子不只是关系到秋凤的死,还几乎毁了我的一生,最重要的是,你看看欣欣现在的样子,她也是被这件事弄得人不人鬼不鬼!” “可是······”洪奇峰还想说。 但话还没出口,曹影就拦住他说:“以前我孤军奋战,没有支持没有后援,才一次又一次让凶手逃脱,这次有你主导案件,我终于看到了希望,你就让我发挥一点自己的余热吧。” 曹影说得非常诚恳,而且也有一定道理,这个案子进行到现在,曹影已经是个不可或缺的关键人物了。 但是洪奇峰还是有所顾虑,问:“那欣欣怎么办?” “这就是我要请你帮我想办法的事情了,这段时间,一定要找个合适的人来照顾欣欣。”曹影一脸急切地看着洪奇峰。 洪奇峰沉默了一会,然后缓缓地说:“我倒是真想起一个人,能照顾好欣欣。” “谁?”曹影急切地问。 “何墨。” 洪奇峰说完,拿起手机给何墨打了个电话,简单地说明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本来以为还要做一做何墨的工作,没想到何墨却爽快地一口答应。 何墨说:“可以啊,正好我上次联系了几个精神科的专家。让欣欣住到我家里来,接受他们的诊断治疗也方便,反正我这地方也大。” “不过,你也知道,她有时候会发病······”洪奇峰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要紧,我这里有个阿姨,平时就是帮我打扫和整理的,也都住在我这里,我不在家时她可以照顾欣欣。”何墨随和地说着。 “哦······那,那就麻烦你了。”洪奇峰没有想到,何墨家居然还有专门的家政服务,看来这法医的待遇确实不低啊。 “那我明天就安排去接欣欣。”何墨说完这句就挂了电话。 洪奇峰收起电话,看了看曹影说:“已经安排好了。不过,你可要想好了,这件事可不是儿戏。” 曹影淡然一笑,说:“我早就想清楚了,既然有机会能重新调查这个案子,我一定要把握这难得的机会。” 洪奇峰只好默然地点点头,他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不如来看看怎么防止曹影陷入危险比较好。 曹影却似乎丝毫不在乎,他有些兴奋地分析着:“你说这些人,一边要去彤玥的住处搜寻,一边又要到我这里来窥探,说明什么?” 还没等洪奇峰回答,他自己就接着说:“说明你现在调查的方向肯定是对的,他们估计也有些害怕彤玥真的留下什么证据。” 洪奇峰这时倒是没有那么乐观,整个案情并没有变得清晰明朗,现在曹影又主动要被卷进来,会不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呢? 至于韩彤玥到底留下了什么证据,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别看曹影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很熟悉韩彤玥,能找到她留下的证据。八里弄他们翻了那么多遍,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他之所以答应曹影加入进来协助调查,是因为他知道即使他不答应,曹影说不定也会私下去插手,倒不如现在这样,至少还能在自己的保护之下。 洪奇峰打定了主意,也就不再纠结,对曹影说:“明天先等何墨接欣欣,到时候家里空下来,我安排人过来给你装些警报设备,以备不时之需。” 曹影点点头。 这时候洪奇峰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拿出来一看,是李云白。 “喂,小李。”洪奇峰接通电话。 “洪队,还真让你说着了。我们在八里弄等来了一个熟人!”李云白的语气透着兴奋。 “谁?” “是韩老太的儿子,韩遂!” “是他?”洪奇峰沉吟了片刻,说:“带回队里,我现在就回去,看看这小子这次又耍什么花招。” “得嘞!” 第三十八章 第三次面对韩遂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韩遂第三次来到刑侦队。 洪奇峰从门外透过观察窗看了他一眼,问李云白和刘浩然:“就他一个人?” “对,我们很早就发现了他,但一直是等他进了房间之后才实施的抓捕。”李云白说。 洪奇峰又问:“他说自己为什么去那里了吗?” “嘴硬得很,一直说是想起自己的母亲睡不着,所以才深夜去亡母旧居缅怀一下。” “哼,生前不去,死后倒是去得勤快。”洪奇峰不置可否地说完,就准备推门进去。 推门的瞬间,他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对刘浩然说:“你们两个,今晚再辛苦一下,去趟北岸花园。” “去北岸花园干什么?”刘浩然不解地问。 洪奇峰把自己在曹影家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嘱咐道:“老曹现在是我们这个案子其中一个关键点,一定要保护好他和家人的安全!” 刘浩然和李云白答应了一声,就直接出门了。 ———— 任筱琳赶到锦余集团。 一路上,她一直都是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进董事长办公室之前,她特意走到童秘书面前问:“童姐,董事长找我什么事,你知道吗?” “我可不知道,”童秘书有些不满地说:“这大晚上的,留着我加班到现在,他不走我也又不敢下班·······” 正说着,办公室的门打开了,郑云锦露出一半身子,说:“筱琳来了?进来吧!童瑶啊,没事你就先下班吧。” 童秘书一听,给了任筱琳一个感激的眼神,欢天喜地地下班去了。 任筱琳独自跟着郑云锦进了办公室。 “坐吧。”郑云锦随便指了指沙发,自己去走到窗户边,点燃了一根雪茄。 任筱琳坐下,不安地:“董事长,您这么晚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吩咐吗?” 郑云锦吐出一大团烟雾,微笑着说:“筱琳啊,你应该知道我找你什么事。” “董······董事长,我不知道······您这话的意思是?”任筱琳有些吞吞吐吐。 “今天见到地产的余董事长了吗?” 果然!任筱琳的心猛地提了起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是的,今天早上就跟余董事长见面了。”任筱琳只得实话实说。 回答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大脑却在飞快地思考:自己上午才跟地产的余德海见面,郑云锦现在就知道了,不对,估计是早就知道了,很显然是他早安排了人在地产那边了。 而等到下班才找自己,无非是为了避人耳目。 郑云锦却不慌不忙地吸着雪茄,朝着窗户外吐出烟雾,看起来像是在欣赏外面的夜景而不是在跟任筱琳对话。 任筱琳越来越显得紧张,她不知道,现在郑云锦和余德海到底什么关系,她查到的一点端倪,到底是能说还是不能说。 “余董事长人怎么样啊?”郑云锦终于开口说话了。 “啊?”任筱琳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说:“人,人还不错啊,挺,亲和的。” 郑云锦一听,噗嗤一笑:“哈哈哈哈,亲和,这话要是十年前听到,大家都会笑掉大牙。” 任筱琳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郑云锦转过身,对任筱琳说:“筱琳啊,知道我为什么要你锦余地产吗?” 任筱琳现在真的不知道了。 “老余的账目,有问题对不对?”郑云锦突然提高了声音。 任筱琳吓得全身一抖,但却又不敢接话。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郑云锦根本没准备等任筱琳说话。 “他利用兴海劳务捞的那些钱,其实我都知道。”郑云锦语气放缓了:“我让你去,第一是相信你有能力查清楚他这么多年到底拿了公司多少钱。” 郑云锦绕过办公桌,走到沙发边坐下,接着说:“第二,其实我也是让老余知道,董事会不可能一直容忍他的所作所为!” 任筱琳觉得自己卷入了一个大漩涡,此刻,她很后悔当时自己答应去锦余地产。 郑云锦却没有放过的意思,而是又变回温和的声音问:“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余德海今天都跟你说什么了吗?” 任筱琳咽了一下口水,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余······余董事长说,他确实把锦余的部分资金转移到兴海,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他说这些钱都是私下分红给公司的各位股东了。” “放屁!”郑云锦怒气冲冲地说:“我需要他来分红?” “真的,他跟我大倒苦水,说地产现在如何难做,又说各个股东都在跟他明里暗里地敲竹杠,还给我看了······”任筱琳被郑云锦的样子吓得赶紧说了。 “给你看了什么?快说!”郑云锦咆哮着,头上的青筋鼓起来,两根手指已经将雪茄夹得变形了。 “看了部分股东跟他的聊天邮件,还有······还有转账记录。”任筱琳被郑云锦的气势吓到了,把今天跟余德海的会面的重点都说了。 郑云锦听完,慢慢靠向沙发,他想知道的现在都知道了,突然又变得平静和从容。仿佛刚才暴怒和咆哮的人跟自己完全没有关系。 他慢慢吸了几口雪茄,然后悠悠地说:“筱琳啊,明天你继续回锦余地产去。” ———— 洪奇峰走了进去,韩遂看了他一眼,就把视线又移开了。 洪奇峰也没多说,走到韩遂对面坐下,面带笑意盯着他。 韩遂却显得很镇定,仿佛知道洪奇峰接下来要问他什么,也许是刘浩然他们带他回来之后,他就已经一直在思考对策了。 “韩先生,你三次来我们这里,一次比一次待遇差啊,先是会议室接待你,然后是谈话室,现在又被这样带回来了。”洪奇峰调侃道。 “你的人根本不听我解释,强行把我带到这里,我要投诉!” “投诉?”洪奇峰冷笑一声,说:“你凭什么投诉?你未经允许非法闯入还在侦查的现场,是妨害公务,你知道吗?” 洪奇峰说完,看着韩遂的眼睛,说:“我们本来就可以强行带你回来!” 韩遂不耐烦地说:“我只是想起我妈了,想去她住的地方看一看,怀念她一下,难道这也有错?你那两个手下,不分青红皂白,我刚进门就被他们按到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带到这里来了。” “这还真是奇怪,她生前你都不怎么过去看望,死后你倒是变得很殷勤,为什么啊?” 韩遂低下头,低声说:“也许真的像人们所说的那样,失去了才想起来要珍惜。” 洪奇峰根本不信他的话,自顾自地继续说:“真要是这样,你为什么不白天去?而是要在夜深人静的晚上过去呢?关键你还穿成这样?” 还没等韩遂回答,洪奇峰又补充了一句:“你就不怕你母亲的冤魂没有走远,还在那所房子里?” 听到这句话,韩遂身躯一震,虽然很微小。 但这一微小的动作,却逃不过洪奇峰的眼睛。他故意提出这种鬼神之说,就是为了看看韩遂的反应。 虽然经历了短暂的触动,但韩遂很快恢复了镇定,说:“白天我有工作啊,晚上一闲下来,又开始想起我妈了,一时兴起,所以就去了。” 洪奇峰似笑非笑地点点头:“你还真是个孝子啊。” 韩遂知道洪奇峰在嘲讽自己,也不回答,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 洪奇峰看到他不配合,就说:“我给你两个选择,你听听看吧。” 韩遂不置可否地看了看洪奇峰。 “第一,你可以选择被我们起诉妨害公务,请个律师在法庭上好好表现,也许只不会判太久。”洪奇峰一边说一边观察韩遂的表情。 韩遂无动于衷。 “第二,”洪奇峰接着说:“告诉我,你到底在找什么!” 第三十九章 韩遂的痛苦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韩遂听了洪奇峰的话,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洪奇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笑,问:“你笑什么?” 韩遂带着笑意回答:“你问的问题真好笑,我为什么要去找,说句不好听的,我妈现在走了,她那些东西迟早都是我的,我为什么现在去找?” 洪奇峰也微微有点笑意了,看来韩遂还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并没有把遗产留给他,等一会自己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知道他是否还能笑得出来。 但洪奇峰却并不着急,而是问:“或许你有什么东西是急着要拿到的呢?” 韩遂摇摇头说:“我说了,我并没有什么要找的,真要找也会等我妈入土为安之后,我可以花时间慢慢找啊。” 洪奇峰想了想说:“就算我信你吧,可是有些事情,我始终想不通,希望你帮我解答一下。” “关于我的事情,你应该查的很清楚了,你还能有什么想不通的。” “不是关于你的事,是关于你妈妈的事。” “哦?什么事?”韩遂似乎渐渐放下了戒备。 洪奇峰语气平静,双手撑在桌子上,靠近韩遂问:“我一直在想,你妈为什么那么恨你?” 韩遂嘴角抽动了一下,说:“谁说我妈恨我?” ———— 任筱琳不知道郑云锦这么说到底什么意思,就问:“董事长,这是为什么啊?” 郑云锦认真地说:“我要你去查清楚,这些年到底有多少资金从锦余流到了兴海。” “可是,余董事长今天,已经跟我明确说了,这部分的账目让我不用细看了。”任筱琳为难地说:“我现在又要看这些,他肯定会怀疑的。而且也不会给我看。” “这你不用担心,你先回去,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会拉拢你。等到那时候,他没了防备心,你再想办法查下去。”郑云锦似乎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 任筱琳犹豫地问:“那您的意思是,我主要是去做······卧底的?” 郑云锦看出了她的不安,安慰道:“你放心,没事的。我做了两手准备,你安心去那边做好你的财务总监,一旦事情有变,我就会及时把你调回总部。” 任筱琳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郑云锦又说:“你要看清楚啊,这对你来说也是个难得的机会,公司马上要重新规划股份,这个时候,很少有人能像你一样,有机会为公司立一个头功,你要想想将来啊!” 话说到这份上,任筱琳也只好点点头。 ———— “不恨你?”洪奇峰笑了:“不恨你为什么丢下你自己去八里弄寡居?不恨你为什么这么多年每次你去都会被她赶出去?不恨你为什么你那看似幸福的一家三口她却从来不参与?” 洪奇峰一次性问了三个问题,每问一个问题,韩遂的嘴角都要抽动一下,拳头都会握得更紧一点。 洪奇峰知道,他的心理防线处在崩溃的边缘,只要再加一把火,就能彻底击垮他的心理防线。 于是洪奇峰又说了一句:“如果她真的不恨你,那她为什么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了别人?你还以为八里弄那套公寓是你的?遗嘱上根本没有你的名字!你作为她亲生的儿子,一分钱也得不到!” “你说什么?”韩遂瞪大眼睛问洪奇峰。 “她的遗产,没有留给你一分钱!”洪奇峰一字一句地说了一遍。 韩遂愣住,眼睛眨了几下,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应该是需要时间接受这句话。 洪奇峰也不再说其它的,就坐在他面前,静静地看着他。 突然,韩遂猛地起身,指着洪奇峰说:“你骗我!这不可能,我妈不会这么做!” “我有必要骗你吗?”洪奇峰说着,拿出那份遗嘱的复印件,递给韩遂。 韩遂接过来快速地扫了几眼,往后又翻了几页,突然发疯似的大叫一声:“啊!” 然后双手开始胡乱地撕扯那份遗嘱,一边扯一边嘴里大声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能原谅我!” 几秒钟,那份复印件就被撕得粉碎了。 韩遂双眼发直,愣愣地看着地上那些碎纸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身体慢慢萎缩下去,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整个过程洪奇峰没有做任何阻止的举动,而是任由韩遂去发泄自己的情绪。 等韩遂又逐渐平静下来,洪奇峰才说:“我真的很好奇,到底是什么让一个母亲对自己亲生儿子这样苛刻,你到底做了什么?” 韩遂还是低着头看着眼前那些被他撕碎的纸,嘴里没头没脑地说了句:“她从来都不信,我已经改了,我已经变好了。” 洪奇峰没有说话,他在等着韩遂自己说。 韩遂像是自言自语地又开始喃喃道:“自从那年夏天之后,她就再没有相信过我,她宁愿相信别人,也不愿意相信自己亲生儿子。” “是因为你加入了兴海会的事情吗?”洪奇峰猜测道。 “是,也不是。”韩遂有些呆呆地说:“她说是因为我不学好,辍学、纵火、还加入社会才逐渐疏远我,其实我知道,真正的原因不是这个。” “哦?那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洪奇峰也很好奇。 “是因为我越长大就越像我的生父,那个抛弃她的男人!”韩遂说到这一句的时候,有些咬牙切齿。 “可那又不是我的错,是他们要生下我的,为什么到最后又要来怪我?”韩遂说完这句话,低下头,竟然呜呜地哭了出来,洪奇峰没有打断他,反而拿了一包纸巾递到他面前。 韩遂哭了很久,终于抬起头,鼻子通红,眼睛有些肿,泪痕胡乱地在脸上留下印记。他抓了几张纸,胡乱地擦了擦眼泪和鼻涕,慢慢平缓下来。 “我的童年,都是为了讨好她而存在的。”韩遂开始诉说:“她对我极其严格,一开始,我以为她只是为了我上进。” “后来发现,其实我做什么她都不会显得特别开心,她甚至很少对我露出笑容。” “所以我就想,一定是我做得还不够好,那我就再努力一点,学习更认真,上学放学都准时,也不去跟别的孩子一起玩,能做的家务我也都自己做了。” “可是根本没有用,她还是那个态度,一点不像别的母亲。” 韩遂说到这里,又开始声音哽咽:“她不像别人妈妈一样会牵着自己的儿子,会做一些拥抱之类的亲昵动作,会软言细语地哄孩子。” 他停了停,吸了下鼻子又继续说:“她永远只用命令的语气告诉我,睡觉去!做作业去!吃饭!我在家时每天都小心翼翼,生怕做错什么事。惹得她不高兴,那她就会好几天不跟我说话。” “我本来不知道为什么,直到有一天,我在外面玩的时候,不小心把一个小女孩的头撞破流血了。那家人找到我家来告诉了她,她气得当时就拿扫帚打我,一边打,还一边说,我就知道,你跟那个禽兽一样!” “她打的那么凶,以至于本来来找我麻烦的那家人,后来变成了劝说她,生怕她一个失手就把我打死了。”韩遂说着这件事,一边流泪,一边嘴角含着苦笑。 洪奇峰一直静静听他说,到这里才渐渐明白了个大概。 没想到韩遂的童年竟然如此悲惨,那时候他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每天要被母亲这样对待确实心里会很委屈。 洪奇峰轻轻叹了口气,问:“所以你后来才有那些叛逆的行为?” 韩遂点点头说:“对,我高考考得不错,是重点学校,可这个在别人眼里开心荣耀的事情,传到她耳朵里之后,只换来了一句,为什么要选本地的学校?” 韩遂用手抹了一把脸,悲哀地说:“她是真恨不得我能离她远远的!” 第四十章 关于纪小飞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洪奇峰算是明白那天曹影说的,一个本来品学兼优的好孩子,到了大学之后,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叛逆和不羁。 因为他的努力一直不被他在乎的人所认可! 从小又被管得太紧,忽然有一天没人再管他了,而且又到了新鲜的环境,他想着反正努力也不会被赞赏,为什么还要努力? 从一开始的失落失望,然后变得无助和彷徨,再到放任自己,最后开始破罐子破摔。 这一切的变化,确实是再正常不过了。 这么看来,韩彤玥其实也有很大责任。 洪奇峰这时真的有些同情韩遂了,他本来还有很多刺激韩遂的话,此时也不好直接说出口了。 等到韩遂又平静了一些,洪奇峰才问:“你说你生父抛弃你母亲,具体情况你知道吗?” 韩遂摇摇头说:“她从来不说,一句都不肯透漏。” “那你后来找过你生父吗?” 韩遂听到他这么问,犹豫了一下,说:“想找,但无从找起。” 洪奇峰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而是换了个话题问:“你是什么时候加入兴海会的?” 韩遂轻轻苦笑一声,说:“果然你什么都查到了,这些黑历史都被你翻出来了。” “我早就跟你说过,在公安机关,没什么秘密。”洪奇峰坦然地回答。 韩遂笑了一下,点点头说:“应该是2006年底。我刚辍学不久的时候。” “你是怎么加入的兴海会?” “当时我刚辍学,也没工作,在家每天还要看我妈的脸色,于是我就四处游荡。在迪吧认识了几个人,一起喝酒、赌钱,后来才知道他们是兴海会的。” “就是他们,带我进的兴海会。” 韩遂应该是不怎么愿意提起兴海会的往事,连带他入会那些人的名字都不愿提起。 洪奇峰也没有追究,继续问:“那你当时在兴海会是什么身份?” “刚入会,能有什么身份?小马仔呗。”韩遂随口就答道。 “不至于吧,据我所知,虽然兴海会是黑社会组织,不过他们也很注重人才。当然也是因为这种组织里,有文化的本来就不是很多。” 洪奇峰顿了顿说:“更别说是像你这样读过大学,又有些才华的人了。一旦加入,肯定会很快得到重用的。” 洪奇峰说的是实情,大部分黑社会下层成员,都是读书不好好读的辍学青年,如果能考上大学,谁还会轻易去加入黑社会呢? 韩遂却说:“我加入的时候,确实也很被看好。可他们有他们规矩,必须要先从马仔做起,满一年才有机会晋升。说起来好笑,跟现在一些公司制度还真差不多。” 韩遂自嘲地笑着摇了摇头说:“可惜啊,还没到我晋升的时候,兴海会就被严打,随后被你们公安机关基本捣毁了。” “基本?”洪奇峰立刻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 韩遂愣了一下,然后说:“哦,你不知道吗,有一些没有被批捕的兴海会成员,改邪归正,后来成立了兴海劳务公司。” “还有这事,这个我倒真不知道。”洪奇峰本以为兴海会已经完全覆灭了。 韩遂接着说:“很多人都不知道,因为这个公司除了名字和部分成员跟兴海会有关联,其它没有一点相同之处,也不再是什么违法犯纪的组织。” 洪奇峰点点头,又问:“那,有个叫纪小飞的,你还记得吗?” 韩遂面无表情地回答:“记得。” “说说他吧。”洪奇峰说。 “他有什么好说的?”韩遂似乎有些抗拒提到纪小飞。 洪奇峰这时感到有些意外,在这个问题之前的韩遂,基本都是对答如流,应该说已经做到了知无不言,为什么在纪小飞这个人的问题上,却又变得如此谨慎和抗拒了呢? 看来纪小飞的事情,他多少有些了解。 洪奇峰这样想着,马上就问韩遂:“难道你不是靠着出卖他,才换取的自由身吗?” 韩遂听他这么说,把两只手收回去,抱在胸前。 他想了一会,才说:“我也不能算出卖他,只不过把他说的话跟当时的刑侦说了,反正等他被抓了,他自己也会说。” 洪奇峰不置可否地说:“可是,他因为这件事,被残忍地谋杀了,你知道吗?” 韩遂沉默了一会,慢慢点点头。 洪奇峰见他反应不同寻常,就又接着问:“关于这个纪小飞的事,你还记得多少,详细说说吧。” 韩遂知道洪奇峰就这么轻易放过这件事,抿了抿嘴唇,说:“给我杯水吧,说了这么多有点渴。” 洪奇峰没有拒绝,自己站起来给他倒了杯水,然后递给他。 韩遂接过水,喝了一大口,放下杯子。然后才开始说:“我认识纪小飞是在我加入兴海会的两个月后,他当时是兴海会的一个很小的头目。” “小头目?他不是号称加入很早吗?”洪奇峰问。 “他是加入很早。据他自己说,他是最早跟着老大的那批人。不过他为人嚣张,嘴又没有把门的,所以很不得老大喜欢,一直就不给他太大的权利。” “老大是谁?”洪奇峰突然插了一句。 韩遂被他突然的一句话打断了思路,呆呆地回了句:“我怎么知道?” 说完这一句,发现洪奇峰正怀疑地看着自己,无奈地笑着耸耸肩说:“警CHA同志,你知道我总共才加入兴海会多久吗?别说老大了,就是他身边那群人,我都没见过几个。” 他停下来一会,又补充说:“而且,兴海会的老大极为神秘,几乎没人见过他,连纪小飞这样口无遮拦的人,都不敢随便提及他。” 洪奇峰听他说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那你继续说纪小飞吧。” 韩遂梳理了一下思路,重新回到纪小飞身上:“反正纪小飞心里也很不满,经常在酒后就跟下面的人吹牛,说自己怎么怎么厉害,说自己当年跟着老大怎么创立的兴海会。” “具体是怎么吹牛的?”洪奇峰要听细节。 “纪小飞有一次喝多了,说当年他跟老大还没混出来的时候,有一次一个有钱的人找到他们,说让他们帮个忙。后来才知道是杀人。” 韩遂说着,看了一眼洪奇峰,又接着说:“据说是杀一个会计,姓叶。” “你知道这个人吗?”洪奇峰看着韩遂的眼睛问。 韩遂沉默了一会,拿起水杯又喝了一口水说:“听他说的时候并不知道,后来才有点怀疑,可能是我妈的朋友叶秋凤。” 洪奇峰点点头,他觉得韩遂能在当时的情况下,猜出被害人可能是叶秋凤,应该是有什么根据,于是就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怀疑?” “因为我们两家是隔壁邻居,她又是我妈的好朋友,小时候我常见到她。我妈让我叫她凤姨,她比我妈对我好,经常给我好吃的。” 韩遂不无怀念地说:“后来听我妈说,她好像被人害死了,而且也是个会计。” “纪小飞当时有没有说是怎么杀死这个人的?”洪奇峰进一步问。 韩遂摇摇头,说:“他本来就喝多了,说得也很模糊,只记得好像是说什么做得天衣无缝,跟自杀完全一样。” 洪奇峰心里隐隐有些触动,他知道曹影说的有可能是真的:叶秋凤也许真的是被这个兴海会的老大和纪小飞谋害的。 “那纪小飞有没有说,是谁指使他们做的这件事?”洪奇峰还想得到更多线索。 可是韩遂又摇摇头说:“具体没说,不过听他口气,这个人在他们创立兴海会时,应该是帮了不少忙,因为他总说这个人是兴海会的贵人。” 洪奇峰没有得到想要的线索,有些沮丧。只好接着问:“那这个纪小飞的死,你知道些什么吗?” “我不知道,”韩遂赶紧回答:“他死了好长时间之后,我才知道的,还是在报纸上看到的新闻。” 洪奇峰点点头,不再追问这个话题了。他又想了想,问韩遂:“你妈妈当时为什么突然离开你独自去八里弄居住,你知道吗?” 韩遂刚刚平复一点的心情,又被这句话给挑动起来,长叹了一口气说:“我也当时不只一次想过,她可能还是不信我已经脱离了兴海会。” 沉默了一会,他才又接着说:“正好有一次,有一帮人莫名其妙地抓住我,给我剃了个光头,回家后被她看到后,就暴跳如雷,没过多久,她就搬走了。” “为什么看到你剃光头,她会那么生气?” “之前的兴海会,有一种晋升礼,就是剃光头。” 第四十一章 第一次接触任筱琳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洪奇峰笑了笑:“还有这种晋升礼,也是挺奇特的。” “唉,”韩遂叹息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洪奇峰用一只手托着下巴,看向韩遂问:“你真的跟兴海会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韩遂赶紧摇头,说:“我妈搬走之后,我也知道错了,我想让她原谅我,真的改邪归正了。” 洪奇峰又问:“你妈住到八里弄之后,你是怎么生活的?那时候你应该不大吧?” “嗯,那时候,我21岁,一边找了个工作,一边重修了大学的课程,自考了本科学历。” “这我知道,我只是好奇,你看起来年纪不大,怎么这么快就能做到年年余的副厂长?”洪奇峰玩味地看着韩遂。 “可能我读的专业是企业管理,比较对口吧。”韩遂回答道。 说完这句,韩遂抬眼看向洪奇峰问:“我能回答你的,我都句句如实相告了,能放我走了吗?” 洪奇峰轻轻笑了笑说:“呵呵,你来都来了,着什么急?”说罢站起身,准备往外走。 韩遂不乐意,说:“哎哎,你不能这样啊,过河拆桥啊。” 洪奇峰笑着说:“你仔细想想我给你的两个选择,我没得到我想要的答案啊。” 韩遂愣了一下,说:“我真没什么要找的······” 话没说完,洪奇峰一抬手制止了他,说:“行了,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你确实有一定的违法行为,这样吧,我给你申请取保候审吧,你提供一个保证人。” 韩遂听到这话,想了一下说:“那就我老婆吧。” “好,我叫人去联系她。”洪奇峰说罢,推门出去。 出了门,洪奇峰正好看见秦干事过来,就指着韩遂在的那个房间,对他说:“里面那个,打电话通知他老婆,过来取保候审,领他回去。” 秦干事抬头往窗户里看了一眼,乐道:“熟人了啊,这些天在我们这出境的频率,比那些惯犯还高啊。” “可不是嘛,”洪奇峰也跟着乐了起来。 “得,我去安排。”秦干事转身就要去打电话,洪奇峰却在后面叫住他:“哎老秦,等下。” “还有什么事?” “明天给我调一套监控设备呗,我自己用的。” “你要监视谁啊,打报告啊。”秦干事顺理成章地说。 “不是,你听我说,我老家那边,把我一侄女送到滨海来过暑假,托我照顾,你看我最近又忙,没时间管她,寻思着给她一个GPS定位,好让我及时知道她的位置,保证安全嘛。” “哦~”秦干事点点头:“GPS可以。” “再要一套监控摄像头。” “那不行,得申请。”秦干事一口回绝说:“再说你要摄像头干嘛?” “我放家里啊,万一我不在家,她小姑娘顽皮把我家拆了怎么办?” “这样啊,但还是得申请。”秦干事还是坚持着说。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不知道变通呢?你看,这是我私人的事情,为了这个申请,影响不好。” 秦干事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吧,我那有一台快淘汰的摄像头,前几天刚拆下来,不过有点小毛病,没办法收声,你能接受吗?” “行啊,有没有声音我无所谓。” “好,那你下班到我办公室拿吧。” “好嘞,谢了啊,改天我有空一定请你吃饭。” “得了吧,等你用空,饭馆都得关了重开几次。” “别啊,这次我一定请。”洪奇峰还在说着,秦干事已经摇头晃脑地走了。 ———— 任筱琳从锦余集团出来,坐进车里还觉得有些后怕。 离开的时候,郑云锦的表情让她觉得后脊梁骨发冷,好像会时刻盯着她一样。 她很明白自己卷入了公司这些大佬们的明争暗斗,一个不小心,很容易就丢了饭碗不说,还可能有麻烦的事情缠上自己。 前几年就好几个财务部门的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指控为经济犯罪,任筱琳最清楚,不过是跟其中某几个董事关系密切了一些,被另外一些高层做局摆了一道。 这种事在他们这一行屡见不鲜。 今天终于轮到自己头上了,任筱琳一时之间心里七上八下。 就在这时,手机传来了嗡嗡声。 任筱琳用车里的蓝牙接通,那边有个女声说:“请问是韩遂的爱人,任筱琳女士吗?” “嗯,对,我是任筱琳。” “很抱歉通知您,您爱人因为妨害公务罪被刑侦部门逮捕了,现在在刑侦大队。” “啊?什么?我老公怎么了?”任筱琳一头雾水。 “请您尽快到市刑侦大队办理取保候审手续。” “好好好,我马上过来!” 任筱琳挂了电话,完全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她自言自语道:“韩遂啊,到底又出了什么事啊,不能帮我就算了,还尽添乱!看我一会怎么收拾你!” 她心里更加慌乱,七手八脚地更换了导航地址,转向朝着刑侦大队的方向开去。 到了刑侦大队,有人领着任筱琳先去洪奇峰的办公室。 “你好,我是韩遂妻子任筱琳,请问怎么办理取保候审?”任筱琳有些胆怯地说,毕竟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 洪奇峰听到声音,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女人。身高至少有一米六八,体态匀称,面容姣好,干练的短发,高跟鞋,OL套装,一看就是个职业女性。 “先坐吧。”洪奇峰见她有些紧张,指了指面前的凳子说。 任筱琳坐下后,洪奇峰问:“身份证带了吗?” “带了。”任筱琳从包里拿出证件,递了过去。 洪奇峰接过来,看了一眼,问:“什么工作?” “额,锦余地产,财务总监。”任筱琳自己还反应了一下,毕竟她也没到锦余地产多久。 “锦余地产?”洪奇峰重复了一句,又问:“是跟年年余渔具厂一个集团的?” “是的。”任筱琳老实地回答,紧跟着问了一句:“同志,我想问一下,我老公他······犯了什么罪啊?” “哦,他擅闯刑侦现场,理论上可以构成毁灭证据和妨害公务罪。” “啊?他,他擅闯什么刑侦现场了?”任筱琳不明就里。 “就是他母亲的故居,那个案件我们正在调查中,还不能随便出入。”洪奇峰向任筱琳解释道。 “哦,这样啊。”任筱琳听完,脑海里一时之间有些乱,随口喃喃自语道:“他去那里干吗啊,妈又不在了?” 洪奇峰却听到了,他回答说:“是啊,我们问他,他也说不明白,你了解什么情况吗?” “我?”任筱琳一惊,赶紧摇头:“我不了解,我不是很了解,我其实跟我婆婆只见过几次。” “只见过几次?”洪奇峰有些好奇,虽然他知道韩遂与母亲不和,但他孩子都那么大了,怎么会婆媳之间见面会如此之少? 任筱琳局促地看了一眼洪奇峰,说:“是的,我老公跟他妈妈不怎么来往,我也是结婚那一年才见了几次婆婆,不过她对我们也很冷淡,跟我说要好自为之,不用来打扰她。” 洪奇峰听完,看着任筱琳的眼睛问:“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2007年。” “什么时候结婚的?” “2008年。” “认识这么短时间就结婚了?”洪奇峰不无好奇地问了一句。 “我比他大好几岁嘛,那时候我也到了结婚的年龄了。”任筱琳说。 “不对啊,”洪奇峰很惊讶地说:“2008年韩遂还没到结婚的法定年龄啊。” 任筱琳有些不好意思了,说:“是没到,但是那时候我怀孕了,就先办了婚礼,后面才补领的结婚证。” “哦~”洪奇峰明白了,他继续问道:“那韩遂跟他母亲不和,你知道为什么吗?” 任筱琳没想到洪奇峰会问这个问题,一下子有点慌,急忙回答:“我,我不知道,·······他没跟我说过。” 第四十二章 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洪奇峰很明显注意到她的异常,他觉得任筱琳是怕自己追究韩遂以前的黑社会背景,所以才突然慌乱了,于是安慰道:“别紧张,我们现在不是在审讯,就是聊天,韩遂也大概跟我聊过他之前的一些荒唐事,不过那都过去了,我们也没有追究的意思。” 任筱琳点点头,但还是不放松。 洪奇峰觉得跟她聊不到什么内容,就按照程序让她交保证金,然后带她去领韩遂。 韩遂见到任筱琳,脸上出现了愧疚的表情,对任筱琳说,对不起,害你大晚上还要跑来接我。 任筱琳本来想发火,但在这种地方,还有很多警务人员在,就忍住了,说:“回家再说吧。” 洪奇峰送他们到门口,当韩遂准备出门的时候,洪奇峰在后面叫了一声:“韩先生,等一下。” 韩遂和任筱琳一起回头,看向洪奇峰。 洪奇峰说:“你母亲的案件,还有不少疑点,我们正在调查。你现在也是取保候审的状态,要保证随传随到,后面我们肯定会再见面的。” 韩遂听完表情复杂地点点头说:“好。” ———— 回到车里,还是任筱琳开车,韩遂坐在副驾驶。 韩遂一上车就沉默不语。 任筱琳本来想发火,可是看他的样子,知道在刑侦大队也被人问了好久,就拿着性子忍了下来。 终于开了很长一段路之后,韩遂才开口问:“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去我妈那?” 任筱琳看着前方,犹豫了一下说:“你愿意跟我说实话?” 韩遂却沉默了。 任筱琳冷笑了一下,说:“哼,我就知道,自从你妈去世之后,你变得很古怪,经常背着我打电话。有什么事,你也不跟我说。这日子你还打不打算过了?” 韩遂咬了咬下嘴唇,然后说:“不是我有意瞒你,有些事情,你现在不知道最好。不过我答应你,等这件事过去,我答应你,一切都会告诉你!” 任筱琳听他这么说,侧着脸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诚恳,心里也稍微好过点,叹了口气说:“随你吧,我现在也没心思管你了,我这边也一团乱麻。” “怎么了?”韩遂问。 任筱琳就把跟余德海还有郑云锦会面的场景,分别跟韩遂说了一遍。 韩遂听完,也陷入了沉默。 过了半晌,他才问任筱琳:“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任筱琳有些气急败坏地说。 “我觉得你现在要做的,就只有一个字。” “什么字?” “忍!”韩遂说。 “忍?”任筱琳满脸疑惑地问:“什么意思?” “余德海不能得罪,他是黑社会出身,行事风格偏激,虽然这些年没看到他做什么违法犯纪的事情,但也不保证他会狗急跳墙。” “那郑云锦那边呢?”任筱琳还是非常在意韩遂的意见的。 “郑云锦那边更不能闹掰,毕竟他才是集团董事长,拥有数亿身家,财力和势力都大得惊人。” 韩遂把双手枕到脑后,缓缓地说:“现在,你就慢慢拖延,忍耐不发,顺便搜集证据,但一定要保密,等待时机,并且看清楚局势,再做打算。” 任筱琳觉得他说得有点道理,点点头说:“你说得也对。” 忽然又说:“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了解我们公司的形势啊?” “是吗?”韩遂身体侧向她,说:“怎么说我也是锦余集团一员啊。” 任筱琳可有可无地点点头,说:“谁知道你是不是天天在家瞎琢磨这些事情呢?” “怎么会?”韩遂回答道:“琢磨这些,又没有钱赚。” 任筱琳专心开车,没再理他。 韩遂半躺在副驾驶上,闭上眼睛,嘴里对任筱琳又说了一句:“你知道吗,我妈把财产都送给别人了,一点没有留给我。” “啊?什么!” ———— 清晨、潜龙湾。 江风带着凉意把水面叠起一层又一层的水花,本来柔软的水,被风吹出轮廓,以至于波浪的边缘,像一块块剔透的绿色斧头。 几只水鸟鸣叫着偶尔掠过水面,而从远处船舶传来了沉闷的马达声,更让这个清晨显得不那么宁静。 郑云锦又来到上次垂钓的地方坐下。 旁边的肥胖老者也在,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睡着。 “怎么了?”郑云锦看着江水问:“今天你怎么睡不着了,老余?” 肥胖的老者,正是余德海。 余德海冷哼了一声,道:“暴风雨要来了,我怎么睡得着?” “暴风雨?”郑云锦笑笑说,“这风平浪静的,怎么会有暴风雨呢?” “风暴来之前,都会异常平静啊。”余德海略带感慨地说。 “你放心,当年的情我没忘,我们还在一条船上,暴风雨可以一起扛。” “那你还让人来摸我的底?” “我真要动你,用的着等现在吗?” “我怎么知道你的想法,或许我现在的利用价值没有以前那么大了吧?” “董事会的决定~”郑云锦拉长了声音说,“另外,正好也给你提个醒,叫你别太肆无忌惮。” “董事会个屁,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锦余还不是你说了算?”余德海根本不行他这套说辞,“这些年该给你的少给了吗?” “都上市了,你还说这种话!你以为跟以前一样,一把刀就能杀出一番天地?”郑云锦有些微嗔。 “哼。”余德海恨恨地说,“你要是不收手,大不了大家来个鱼死网破,你别忘了······” “忘不了!”郑云锦赶紧打断了余德海的话,“收敛一点,毕竟是新社会了,最重要的就是闷声发大财。” “反正我告诉你,兔子急了都还咬人,你别以为我过了几年安稳日子就没血性了。”余德海怒气未消地说。 “放心吧,我已经跟那丫头说了,她查归查,最后只会跟我一个人汇报。” “哼!”余德海满脸不相信。 “不过你那些生意,最好停一停,外面现在不止一家找我们的漏洞。” “这你放心好了,我这边没什么漏洞!”说罢站起身,收拾渔具就走。 郑云锦也不挽留,静静看着自己的浮标,不一会浮标动了,有鱼上钩了! 郑云锦慢慢把鱼线收回来,将那条鱼掉在半空。 那条鱼被吊在晨光里左摇右晃,胡乱地甩着尾巴。 郑云锦自言自语道:“动啊,接着动啊,看你还能蹦跶多久······” ———— 刘浩然和李云白回到刑侦队向洪奇峰报到。 洪奇峰看了看两人的脸,问:“要不要休息一上午补个觉?” “不用。”刘浩然抢着答道:“昨晚我们轮流值班的,都睡了一会。” 李云白埋怨地看了看他,翻了个白眼。 不过他的小动作也没逃过洪奇峰的眼睛,微微一笑说:“行啦,先去休息一会,等一会何主任会过来。” “何主任又有新的发现?”李云白问。 “说是上次你带回来的绳索,在实验室比对结束了,把结果送过来。” “这点小事也要何主任自己跑一趟啊,洪队。”李云白略带调侃地说:“你也不亲自去拿一下?” 洪奇峰却没听出来,说:“她还要跟我一起去接欣欣去她家住,到时候你们两个跟着一起去帮忙。” “啊?我们去能帮什么忙?”李云白满脸不乐意。 刘浩然却拍着胸脯说:“我没问题,帮忙干活什么的我最在行。” “是啊,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就剩下两膀子力气了!”李云白没好气地说。 “不只是帮忙,”洪奇峰说,“还有别的任务。” 第四十三章 绳索的细节对比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何墨来的时候,还带着一个美女,身材高挑,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很斯文的样子。 站在洪奇峰面前的时候,给他介绍说:“这是丁蒙,精神科的专家大夫,这位是洪奇峰,刑侦队的中队长。” 双方握手之后,丁蒙趁洪奇峰不注意,悄悄对何墨说:“这就是你天天念叨的洪队啊,我还以为是三头六臂的人物呢,样貌也很普通嘛,到底他什么地方。让你这冰山美人动心了?” 何墨傲娇地白了她一眼:“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我觉得你中意那位,也不过是个绣花枕头。” “哎,你······” 正好此时洪奇峰这时候过来了,两人对话就此终止。 “我们这就过去吧,”洪奇峰对何墨说,“好几十公里呢,你们就别开车了,我让小刘开一辆车专门接送你们。” “嗯。”何墨点点头。 何墨、丁蒙和刘浩然一辆车,洪奇峰带着李云白一辆车,同时向北岸花园出发了。 到达目的地已经快下午三点了。 一行人下车进了曹影家,介绍之后,曹影立刻感激涕零,赶紧带着丁蒙去房间看欣欣的情况。 剩下的人在客厅里落座。 何墨拿出一份材料,递给洪奇峰说:“这是两根绳索的具体检测报告,你看看吧。” 洪奇峰接过材料说:“还是你给我们解释一下来得更直接啊。” 何墨也不推辞,直接说:“先说绳索,这两种绳索的都是聚丙烯三股扁丝绳,这种绳索具有高弹高韧、抗拉力大、柔软质轻、耐摩擦等优点,大量应用于现代工业、渔业、港口等。” “两种绳索一样的材质?”李云白问了一句。 “对,我们在实验室用最先进的光谱仪检测过,颜色都是白色,都是三股交叉编织,绳径也都是二十八毫米,连同位素的检测都几乎一样。”何墨回答。 “那可不可以这么说,在韩彤玥尸体上的绳索,就是出自年年余的工厂?”洪奇峰问。 “是的。不过是从工厂出来的,还是在外面零售的,就不知道了。” “那绳索上的绳结呢?”洪奇峰又问。 “这正是我要说的,这两个绳结,是不一样的。” “这乍一看照片,没觉得有多大区别啊。”洪奇峰拿出材料里的两张照片,互相对比着看。 “李云白带回来的绳索,上面的绳结是标准的系船结,这种结十分容易打,也很快就能上手,是一般渔船上的人很容易就打的结。” 何墨说着,拿出一根鞋带粗细的绳索,三两下就打出了一个系船结。 刘浩然在一旁看到何墨娴熟的手法,不由得赞叹道:“何主任,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会啊?” 何墨看了他一眼,微微一下说:“你多看书,多查资料,你也可以做到。” 洪奇峰接过何墨打的迷你系船结,问:“那,另外一种呢?” 何墨说:“另一根系在死者脖颈的绳索,绳结却比较复杂,之前我们认为它是一种渔夫结,其实还是有区别的。” “有什么区别?”洪奇峰追问道。 “简单点说,这个绳结,是融合了渔夫结中的鱼钩结,还有我们常用的称人结,两者混合使用的一种打结方式。” “到底是渔夫结还是鱼钩结啊?”刘浩然都听糊涂了。 “以前的渔船上,绳索作为被利用最广泛的工具,在渔船上的作用不可或缺。”何墨解释道:“由此而产生了很多种打结的方式,据不完全统计,江船和海船上的绳结种类,多达一百多种。” “有这么多啊?”刘浩然和李云白同时感叹道。 “嗯,现在还在使用的也还有七十多种。”何墨点点头继续说:“因为这些结都是渔民或者渔船上常用的,所以统称叫做渔夫结。” “原来如此。那这个鱼钩结又是怎么回事?”洪奇峰问。 “鱼钩结顾名思义,就是一般垂钓时用来绑鱼钩的一种绳结。”何墨拿出手机找出一张照片,递给洪奇峰。 李云白和刘浩然也凑过去看手机上的那张照片,是一个放大的鱼钩的照片,上面绑着鱼线。 何墨继续说:“一般情况来说,这种方式,都是用极细的鱼线绑住鱼钩。因为鱼钩光滑,所以这种结的要求很高。” “那你刚才说的称人结又是怎么回事呢?” “你也看到了照片上的鱼钩结,它需要绳头缠绕很多圈的,这种方法一般适用于极细的鱼线,但死者脖颈上的绳索直径却有二十八毫米那么粗。” “所以它没办法缠绕很多圈?”洪奇峰推测道。 “对,所以最后在处理绳结活头的地方,这个结又用了我们常用的称人结,这个结一般我们都会打。”何墨说着,又拿出一根绳索,打了一个称人结。 打完这个结之后,给洪奇峰三人看了一遍就解开了,然后说:“但这两种结目融合在一起,却不怎么好打,我也练习了很久才会。” 说着,又把刚解开的绳索,重新开始打结,花了将近一分多钟,才打出了一个结。 她自己拿起来看了看,觉得没问题了,才递给洪奇峰。 洪奇峰接过来,跟刚才何墨打的鱼钩结在一起比较。 确实,但从外观其实很难分辨,因为绳索的结一旦拉紧,就会有很多内圈的绳索被最外圈的绳索遮挡,不仔细看,不好判断绳结的具体缠绕方式。 但如果细细看,这两个绳结的处理方式,不论从受力方向,缠绕顺序,还是最后活头一端的处理,都不一样。 何墨第二次打的那个结,一般人绝对不会用,因为这种方式既负责,又难以解开。 洪奇峰正在端详这两个绳结的时候,曹影带着丁蒙和曹欣欣一起走出了房间。 曹欣欣这时却没有像上次那样紧贴着曹影,而是跟丁蒙牵着手出来了。 丁蒙微笑着对何墨说:“墨墨,你放心吧,这孩子的病情虽然时间比较久,但应该还算稳定,治愈我不敢说,但肯定能先稳定住再慢慢调养。” “那太好了,”何墨站起来说,“那住在我家应该没问题吧?” “应该没什么问题,就按照我们说好的,这些日子我也搬到你家住,一方面调理一下欣欣的病情,另一方面我们姐妹还能好好聚聚。”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现在就让人送你们过去吧?”何墨一向做事讲究效率,所以才这么说,不过她这次说完却看向洪奇峰。 洪奇峰马上会意,说:“小刘,你去开车,送丁医生和欣欣去何主任家,需要什么日用品,你也顺道采购。” 刘浩然答应一声,就干脆利落地去准备车辆了。 丁蒙牵着欣欣往外走,欣欣转过头看向曹影。 曹影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说:“去吧,没事,丁姐姐会好好照顾你的。” 说着向欣欣挥挥手道别。欣欣听到他这么说,也向他挥了挥手。 何墨跟着送出去,顺便把地址告诉刘浩然。 上车前,丁蒙偷偷在何墨耳边说:“我倒觉得,送我们回去的这个小帅哥,挺符合我的标准。” “渣女。”何墨白了她一眼说:“你不是有男朋友吗?” 丁蒙调皮地笑了笑说:“新鲜的嫩草,谁不喜欢?” 说完转身就上了车,留下何墨一脸无奈。 送走了丁蒙和欣欣,何墨回到房内,看到洪奇峰正拿着两种绳结给曹影看。 见到何墨进来,洪奇峰解释道:“何主任,我给老曹看看这两种绳索,他爱人当年的情况我也跟你说过,我想他能不能看出来什么不同。” 曹影摇摇头说:“我当年只看到照片证据,并没有看到实际的证物。” 洪奇峰听他这么说,就把刚才那两张照片递给他,说:“你看看,这两张照片的绳索,哪一张更符合。” 曹影接过照片,认真地端详起来。 看了很久,他笃定地递出其中一张照片说:“这张!这张肯定是跟当年吊死秋凤的那根绳子一样!” 洪奇峰和何墨一起凑过脸去查看。 正是那根从韩老太脖子上取下的绳索! 第四十四章 去查绳索的来源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洪奇峰看过照片之后,问曹影:“你确定吗?” “基本确定,那些照片证据我看过无数次,这两张照片上的绳索看起来虽然一样,但是你看这个绳结的大小,还有他们的活头最后的收头方式,有细微的区别。” 洪奇峰点点头,确实如此,要不是经过曹影指着看,还真不一定能发现。 看到洪奇峰的表现,曹影问:“这个绳索是哪里来的?” 洪奇峰有些迟疑,但还是如实告诉了曹影:“这就是从韩彤玥脖颈上取下来的那根。” 曹影一听,怅然若失,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洪奇峰这时想起来一件事,从包里拿出一个摄像头递给李云白说:“就在客厅找个合适的地方,把这个装上。” 曹影一看问:“这是什么?” “双形态监控摄像机,”李云白回答,“既能实时监控,又能存储录像。” 曹影一听,看了眼洪奇峰,点点头说:“还是你想得周到。” 洪奇峰笑了笑,对何墨说:“你比较严谨,帮着小李看看放在什么位置合适。” 转身又对曹影说:“有女士在,我们出去抽根烟吧。” 洪奇峰说完当先走了出去。 曹影对李云白和何墨一笑说:“他知道我烟瘾大,哈哈,你们先忙,我们马上就回来。” 说着跟上洪奇峰的脚步出去了。 何墨温婉一笑,也不说什么。 到了外面,洪奇峰抽出一根烟递给曹影,两人都点着了。 洪奇峰说:“我还是有些担心,对这个案件调查越多,越觉得里面的水不简单。” “要是简单,我当年就追下去了。”曹影抽烟很凶,一次吸了一大口,烟雾从他的口中鼻孔里都慢慢扩散出来。 “这个你拿着。”洪奇峰递过去一个东西。 曹影顺手接过来问:“这又是什么?” “GPS触发式警报器。”洪奇峰解释道:“你随身携带,遇到危险,连续按三次中间那个红色按钮。我的手机就被自动被拨通,还能把你的具体位置发过来。” “这个好啊。”曹影端详了一下,拿出钥匙圈,挂在一起。 收好后,曹影说:“当年要有这些先进设备,我们办起案来也方便得多。” “不要掉以轻心,我们进步了,犯罪分子也在进步。”洪奇峰提醒道,“其实最保险的方式,还是你教我的老一套:冷静、细心、谨慎、专业和对生命的敬畏!” 曹影哈哈一笑说:“你这徒弟,早就青出于蓝了,比我当年厉害多了。” 洪奇峰也笑了笑,两人一边抽着烟一边聊着当年往事。 洪奇峰瞥见曹影斑白的头发,心里感慨颇多,想他这些年为了爱人的案子和女儿的病情,该是每日每夜都受着心理和身体的双重煎熬。 现在案情有了新的进展,女儿在何墨的帮助下也可能会有好转。难怪此时的曹影,似乎充满了活力,像是年轻了几岁。 洪奇峰暗暗在心里下定决心:这一次,无论如何要解决这个案子,顺道了一了曹影的心事。 两人抽完烟走回房间,这边何墨和李云白也已经完成了工作,正在调试。 等他们弄完,曹影问:“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洪奇峰还没说话,何墨就先开口了:“我觉得,既然咱们都到这边来了,这里离年年余也近,不如我们就去年年余问问关于绳索和绳结的情况。” 洪奇峰说:“何主任的想法很好,跟我想到一起去了。” 何墨听完之后,有些别扭地说:“你在外面能不能不要老是何主任何主任的叫,显得我很老唉。” “有吗?”洪奇峰有些摸不着头脑。 何墨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他说:“那我现在就出发吧?” 曹影说:“我也跟你们一起,现在我一身轻松,要多为这个案子出点力气了。” 洪奇峰点头,四人出门上车,直接往年年余的方向去了。 到了门口停下车,洪奇峰一看这个大门和里面的建筑,就对何墨说:“这年年余是几十年的老品牌,又是滨海的龙头企业之一,确实有些资本啊。看着外观就不一般。” 何墨点点头,一旁的李云白却一脸不屑地说:“外观再好看有什么用,里面还不是一群狗眼看人的混蛋,上次差点被他们打残了。” 洪奇峰听他这么说,笑着问:“那今天你去打头阵,让你摆一摆刑侦的威风,怎么样?” “真的吗?”李云白来了精神,跟洪奇峰再度确认:“我能去教训他们一顿?” “只要不动手,你可以拿你的刑侦身份吓一吓他们。”洪奇峰居然让李云白去报仇。 何墨在一旁很不解,问:“老洪你这是干嘛?” 洪奇峰却心有成竹地说:“不要紧,我们今天来,就是为了探探这个年年余的底,我也早就觉得这个年年余有些奇怪。让小李先去抖抖威风,吓唬他们一下,等会问他们的时候,就不敢随便撒谎了。” “况且,”洪奇峰狡黠地一笑说:“上次从这里回来,这孩子动不动提起就觉得憋屈,心里负担很大,不让他找回场子,估计心里一直存着这口气。” 何墨还是有些不放心问:“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放心吧,我会控制局面。”说完示意何墨和曹影跟在他身后,沿着李云白的方向走过去。 李云白大刺刺地走到厂门口,插着腰干嚎道:“人呢?给我滚出来!” 门口有两个保安,一看李云白的模样,就知道来者不善,赶紧跑回去叫人。 几秒钟的时候,一群保安就跑了出来,领头的还是那个矮个子的保安。 矮个子一看到李云白,马上认出来了,指着他说:“嘿!又是你这个小兔崽子!上次你跑得快,老子没逮着你,今天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李云白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嚣张地说:“是啊,我也认识你,上次就你喊打喊杀喊得最凶!今天小爷就要看看,你准备怎么招待小爷我!” 矮个子保安一听他说得这么有底气,以为他带了不少人来,再仔细看了看他身后,就只看到三个人,还有一个女人和一个老头。 矮个子心里瞬间觉得没什么威胁了,凶狠地说:“臭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今天不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你都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我这号人物。” 说罢,手一挥,对旁边的保安吩咐:“都给我围起来,这次围好了,一个也不准跑。” 保安们一听,那还等什么,纷纷抽出自己腰间的防爆棍,散开之后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李云白却不慌不忙,慢慢地走近矮个子保安问:“你要来真的啊?” “哼,臭小子,知道怕了啊?” 矮个子保安坏笑一声说:“行,爷爷我给你一条生路,跪下来磕三个响头,然后叫在场的每位哥们一声爷爷,把我们逗乐了,兴许能少拆你一根骨头。” 李云白听完嘿嘿一乐,贱巴巴地说:“你说的这个是真的吗?” 矮个子保安哈哈大笑,朝自己的同伴说:“看到没有,这小子怂了!” 又转头对李云白说,我说话算话,你跪下磕头,我们今天也不拿你练手脚了。 李云白身体慢慢靠近矮个子保安,嘴里说着:“好、好、好。” 突然一伸手抓向矮个子保安的手腕! 那矮个子保安没提防他敢突然动手,一下就被李云白牢牢扣住了手腕。 “你干什么,你想死啊!”矮个子保安怒吼道。 “别慌别慌,”李云白还是贱贱地说:“你这么多人,你慌什么?” 说罢拉着矮个子保安的手,慢慢摸向自己的腰间,说:“我只不过给你摸一样东西。” “你小子有毛病啊!我他妈可不是GAY佬,我可从来不摸男······”说到这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只手刚摸到了李云白的配枪和手铐,立刻触电般地弹开了。 他紧张起来,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是······是什么人?” 第四十五章 查访年年余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矮个子保安被李云白硬扣着手,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一阵红一阵白。 但身边那些保安同伴可不知道这些,还在尽情嘲笑着李云白。 李云白放开矮个子保安的手,从怀里掏出警员证,在矮个子保安面前晃了晃,然后轻轻地在他脸上扇了两下。 啪啪。 矮个子保安确定了他是刑侦人员,被李云白拿警员证拍在脸上,一动也不敢动。 旁边的那些保安可不乐意,立刻往这边围过来,嘴里还骂着:“你小子是不是疯了!是不是想死啊,敢动我们虎哥!” “都别动!”矮个子保安及时大吼了一句。 身边的保安被这一声吼,吓得原地立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矮个子保安变了一张脸,臊眉耷眼地朝李云白说:“同······同志,我······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大量,·······我上次也是不知道您的身份······” “呦,别怂啊,”李云白故意把声音拖得老长说,“虎哥~” “不敢,不敢。”矮个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手足无措地说:“您原谅······原谅我粗鲁,我给您道歉,对不住,对不住······” 旁边的保安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看到矮个子保安的表情动作,都觉得很蹊跷,但这时又不敢问。 “等一会儿,还得麻烦您老人家拆我的骨头,抽我的筋啊。”李云白还在得理不饶人。 “哎呦,同志,您可别这么说,”矮个子保安赶紧连连摆手,慌张地说:“法治社会,没人敢这么干的,没人敢······” “你还知道是法制社会?”李云白讪笑着说,“那你每次都喊打喊杀的,看那架势我要是被你抓住,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不敢,不敢。”矮个子保安一个劲地说:“对不住,对不住!” 又微微转身对旁边的伙伴们说:“都散了吧,散了,各忙各的去。” 一边说着,一边朝李云白洪奇峰等人点头哈腰,那腰都快弯成九十度了。 洪奇峰看了看这形势,就在后面说道:“小李,差不多了。” 李云白一听,虽然还没过瘾,但不敢违背洪奇峰的话,收起那副不正经的样子,对矮个子保安说:“叫什么名字?” “赵天华。”矮个子保安老老实实回答。 “那他们为什么叫你虎哥?”李云白问。 “实不相瞒,因为海拔不够,取了个外号叫坐地虎,所以······”赵天华红着脸说。 李云白一听,乐了,说:“坐地虎,这名字配你倒是贴切啊,哈哈哈······” 他笑完了,伸手一指洪奇峰说:“跟你明说吧,那是我们中队长。今天要来你们厂里调查案件,你们好好配合,要是我发现你不老实,咱们新账老账一起算!” “是,是,是,一定配合,一定配合。”赵天华勾着腰,对洪奇峰等人说,“几位同志里面请,进去说吧,咱们就别在门外晒太阳了。” 洪奇峰点点头,李云白拍拍赵天华的肩膀说:“走,你带路。” 赵天华早就站不住了,一听这话,忙不迭地在前面引路,带着洪奇峰等人往保安室走去。 进了保安室,赵天华赶紧把其它坐着的人赶开,拉过几张凳子到洪奇峰等人面前,说:“几位同志,快坐,快坐。” 洪奇峰等人也不坐,站着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个保安室分里外两间,里面那个肯定是保安领导办公室。 洪奇峰问:“你们这里,谁是负责人啊?” 赵天华立刻说:“我们队长在里面,我马上去叫,各位稍等啊。” 转身进去,不一会儿就出来了,伸手跟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 那大汉四方脸,络腮胡子,皮肤黝黑,上嘴唇有个裂缝,是兔唇的遗传病。 走过来之后,赶紧自我介绍说:“各位领导好,我是年年余的日间保安队长,我叫易艮邦。” 洪奇峰倒是非常亲和,礼貌地说:“你好,打扰你了,易队长。” “哎呦,不敢当,您叫我小易,叫我小易就行。”说着还朝身后的何墨等三人作揖。 何墨看见这人长得五大三粗,却一口一个“小易”自称,实在令人忍俊不禁。 洪奇峰也微笑点点头说:“易队长,我们想到你的厂区里随便看看。当然,不是什么正规的调查,不知道方不方便?” “这个······”易艮邦显得有些为难,他怕是什么质量检测的部门,毕竟还没来得及跟上级汇报。 李云白见他犹豫,马上站出来指着赵天华说:“那就不去看了,不过这个人我们要带回去,他涉嫌殴打警务人员。” “别,别,别。”易艮邦还没说话,“矮脚虎”赵天华就急着摆手说,“队长,您赶紧跟领导请示一下,要不然我就惨了。” 易艮邦瞪了他一眼,但还是朝洪奇峰说:“您稍等片刻,片刻就行,我打个电话跟上级汇报一下。我们也是打工的,您别让我们为难。” “行,”洪奇峰笑着说,“你给你们韩遂韩厂长打个电话,就说刑侦队的洪奇峰来他厂里转转,问他欢迎不欢迎。” 易艮邦一愣,但是很快反应过来,马上改口说:原来是韩厂长的朋友,那就没有必要再报告了,您几位请吧,我让小虎给你们引路。 赵天华一听,脸顿时哭丧起来,但此时易艮邦已经一把将他推出来。 赵天华没办法,只得做了请的手势,带众人往里面走。 洪奇峰知道易艮邦让赵天华带他们进去,自己好去跟上面继续汇报。这样他可以两面都不得罪,再者洪奇峰抛出了韩遂,也让他有个由头可以跟上面说。 他肯定想,反正真要有什么事,可以往韩遂身上推。 赵天华领着洪奇峰往厂区内部走,一边走一边问:“您几位想看哪里啊?” 李云白抢着说:“就去那天我去的地方。” 赵天华以为他又要找自己麻烦,脸上一阵扭曲,但也不敢说什么,只好往那边领过去。 到了地方,李云白对洪奇峰说:“洪队,我们那天就是这里发现绳索的。” 洪奇峰点点头,环顾了一下周围,只见遍地都是成梱的绳索,白色、黄色、绿色各种各样的,粗细都也都不同。 他想了想,然后安排李云白去找这里工龄最长的工人过来聊聊。 李云白答应了一声,赶紧过去。 过了很久,才找了一个年纪稍长的女性工人过来。 洪奇峰温和地问这名女工人:“阿姨,您今年多大啊?” “我今年54了,明年就退休了。”女工阿姨回答说。 “您看着还年轻啊,”洪奇峰笑着回应:“您那一年来厂里的啊?” “八七年来的,已经整整三十年了。” “这么长时间了啊?”洪奇峰表示惊讶,赶紧把何墨打的两个绳结拿出来。 “阿姨,您帮我看看,这两个绳结你认识吗?”洪奇峰把两个绳结递给女工阿姨。 女工阿姨看了看,拿出其中系船结说:“这个我们常打,这厂里缆绳车间的人几乎都会打。” 又拿起那个鱼钩结仔细看了看,说:“这种,好像是鱼钩结,现在已经没人会打了,我也忘记怎么打了,不过,以前教我的那些老师傅们应该会。” “那,那些老师傅们在哪里能找到?”洪奇峰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问。 “呦,这可不好说,大部分估计都不在了。”女工阿姨想了想说:“不过前两年在北郊水岸的养老院住着几个这里的老员工,你可以去那边碰碰运气。” “好,谢谢你。”洪奇峰把绳索接回来,又问道:“对了,您认识一个叫韩彤玥的人吗?” “韩彤玥?”女工阿姨想了想:“是以前咱们厂里的吧,认识啊,她以前可是咱们的厂花啊。” 第四十六章 得到重要信息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洪奇峰没想到这个随便找来的阿姨居然认识韩老太,立刻来了精神。 他对李云白使了个眼色,李云白顿时会意,走到矮脚虎赵天华旁边,一把搂住他的肩膀说:“走,带我到别的地方转转去。” “可是······”矮脚虎还想说话,但就被李云白连拖带拽地拉走了。 等李云白把人带走了,洪奇峰问:“阿姨,你给我们讲讲这个韩彤玥吧?” 女工阿姨狐疑地看了一眼洪奇峰说:“你们到底是谁啊,为什么打听这些?” 洪奇峰还没说话,曹影就赶紧上前去说:“是这样啊,我跟韩彤玥是邻居,我以前的爱人也是你们厂的,叫叶秋凤。” “叶秋凤是你老婆?”女工阿姨上下打量着曹影。 “对,我是她老公曹影。” “哦,怪不得你们要来问韩彤玥的事情了,韩彤玥跟叶秋凤当时最要好了,是厂里有名的姐妹花。” 曹影点头说:“她们关系是很好。” “唉,可惜叶秋凤死得早啊。”女工阿姨叹息着说:“你晓得吗,有段时间,厂里都传你老婆死得冤,怕不是被人害死的吧。” “是谁说的,还能找到人吗?”曹影急切地问。 “这多么年了,这谁能记得啊,厂里女工多,都是串闲话的,也不知道能不能信。” 曹影有些失落,看起来一下子没了精神。 何墨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就在一旁轻轻拍了拍曹影的背说:“曹老,这些事不能急于一时。” “对,对,我太着急了。对不住。”最后一句是对洪奇峰说的。 洪奇峰没有在意,从怀里掏出警员证,对那个女工阿姨说:“阿姨,其实我们是市刑侦队的,这是我的证件。” 女工阿姨接过去看了看,反而有些害怕地说:“呦,我刚才说的,是听那些在一起的女工串的闲话,你不能当真的啊。” 洪奇峰知道她是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赶紧宽慰说:“您放心,我们今天就是来了解情况的,不是来查案子的。您跟我说说韩彤玥、叶秋凤的事就行。” “叶秋凤我晓得不多,因为她在行政楼的财务办公室上班,平时接触就少。” “韩彤玥不也是跟她一起,在财务上班吗?”曹影试着问了一句。 “开始是的呀,叶秋凤死后没多久,韩彤玥就跟另外一个叫肖海燕的老会计,一起被下放到一线车间啦。” “什么?我怎么没听······”曹影要说什么,洪奇峰悄悄拦住了他。 洪奇峰问:“阿姨,您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啊?” “你不晓得,韩彤玥当时在厂里,是出了名的冰山美人。厂里很多男同志都追求过她,还包括当时的郑副厂长,但无一例外都被她拒绝了。” 洪奇峰听了这话,心里想,也许是因为当时韩彤玥已经生了韩遂,所以才显得那么孤傲。 女工阿姨接着说:“后来,大概是93年吧,她突然跟肖海燕被下放到一线车间。因为她们两个都没在车间干过,刚开始干活慢,老拖大家后腿,大家背地里都叫她们‘瓷算珠’。” “瓷算珠?”洪奇峰不解地问。 “哎呀,意思是说,她们就是两个长得好看会算账的会计,中看不中用,干体力活不行。” “哦~”洪奇峰也觉得让两个文职人员,到一线车间干体力活,也是为难韩彤玥她们了。 “但是后来就好了,特别是这个韩彤玥,要强得很,她年轻一点又非常聪明,什么都一学就会,后来就再没人叫她们那个外号了。” 洪奇峰又问女工阿姨:“那韩彤玥会不会打这种鱼钩结呢?” 女工阿姨想了想,摇摇头说:“那我就真不记得了。不过要是你们问肖海燕,她肯定记得,她跟韩彤玥一起被下放,韩彤玥总是照顾她,两个人关系很不错。” “那这个肖海燕现在在哪呢?” “她年纪大,早退休了哦,现在······” “干什么呢!不用干活啊!”一声怒吼,从洪奇峰等人背后传来! 把何墨和女工阿姨都吓了一跳,洪奇峰也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看那个声音的主人。 是个带着臂章,穿着厂服的中年人。 “你们是谁啊,在这里干什么啊?”中年人不等洪奇峰他们说话,就连续发问,“还有你,上班时间不好好干活,在这里闲聊什么?小心我算你旷工哦。还不快回工位!” 女工阿姨小声对洪奇峰说:“他是监管组长,是监工。” 洪奇峰忍不住了,说:“我们是市刑侦队的,找这个阿姨了解一点情况······” “我管你们是哪里的,我们厂是有规章制度的,上班时间不得随意离开工位!” 洪奇峰耐着性子解释说:“我只是想找这个阿姨了解一点情况,耽误不了几分钟。” 中年监工立刻说:“耽误不了?我们厂里每天都有绩效考核,完不成绩效谁负责啊?”说完朝着女工阿姨说:“是不是你负责啊?” 女工阿姨估计平时也被他欺压惯了,赶紧低声说了句:“不好意思了,我先回去上工······” “你还说!还不快回去!”中年监工不停催促,女工阿姨只好一路小跑着回工位了。 何墨都忍不了了,问:“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们又不是要耽误她多长时间,再说了,你们这上班还限制人身自由啊?” “这是规定,我也没办法。你们要找她,等她下班我就管不着了!不过现在上班时间,要等也请你们出去等。”中年监工气焰始终嚣张。 “你······”何墨还想跟他吵,被洪奇峰制止了。 洪奇峰说:“行了,我们先出去吧。在这吵没意思。” 何墨听他这么说,就把话咽了回去,不过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正好这时候李云白和坐地虎赵天华回来了,中年监工一看,立刻朝赵天华质问道:“你们保安科怎么回事啊?怎么什么人都往里放?信不信我告到行政去,扣你们这个月奖金!” 坐地虎赵天华一脸无奈,被骂了也不敢还嘴,他这种人天生就欺软怕硬。只好一脸无辜地看着洪奇峰等人,那意思是,请你们快走吧,别害我再挨骂了。 洪奇峰决定还是先出去再说,对正要发作的李云白使了个眼色,然后对赵天华说:“带我们出去吧。” 赵天华如临大赦,赶紧引路,小跑着引众人往外走。 到了门口,赵天华更是千恩万谢地送几个人出了厂门。 一出大门,何墨就不高兴地问洪奇峰:“你干嘛那么好说话!明明可以按照规定,要求那个阿姨留下来配合调查的。” 洪奇峰看到何墨生气,微笑着说:“没有必要为了这点小事,闹得不可开交。再说,你觉得如果我们今天强行达到了目的,后面人家阿姨怎么办?” 见何墨不消气,洪奇峰又说:“她以后上班每天都要面对那个监工,如果我们今天压制了那监工,以后他变着法地欺辱阿姨来撒气,我们能管到吗?” 何墨本来气的就是监工对女工阿姨的态度,听洪奇峰的意思也是在为女工阿姨着想,也就稍微消了点气。 不过她还是心有不甘地说:“就差一句就能问出这个肖海燕在哪了,现在还要在这里等到他们下班!” 洪奇峰却说:“就算下班,估计阿姨也不敢说了。” “为什么?”另外三人都不明白,一起看向洪奇峰。 “刚才那个监工那么趾高气昂,嚣张跋扈,我估计有一半是吓唬那个阿姨,另一半是演给我们看的。”洪奇峰解释说。 “演给我们看的?”何墨问。 “对,有可能。”曹影帮洪奇峰回答了:“肯定有人指使,他刚才一个劲地拦着不让女工说话,对刑侦人员的身份不管不顾,应该是收到了什么指示,否则不敢这么肆无忌惮。” 洪奇峰听到曹影的话,点点头表示赞同他的分析,接着说:“所以,等我们一出来,监工肯定马上就会去威胁女工阿姨和其他人:不许再给我们透漏下消息,否则就会报复他们。” “哦~”一直没说话的李云白开腔了,“这么说,即使我们等到他们下班,也没办法从女工阿姨那里,再得到有用的信息了?” “我们不用等到下班,”洪奇峰微笑着说:“因为我已经得到了信息!” 第四十七章 江滨大道上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洪奇峰的话一出口,众人都觉得很意外。 何墨好奇地问:“你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我一直在你身边,我怎么没发现?” 洪奇峰笑笑说:“就在那个阿姨临走前,她仓促地对我说了一句话。” “她说什么了?” “北郊水岸,养老院。” 李云白赶紧拿出手机出来查地址,查到之后说:“北郊水岸那边只有一家康泰养老院,应该就是那里。离我们现在的位置也不远,沿着江滨大道只有四十几公里的车程。” “好,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过去。”曹影明显有些迫不及待。 洪奇峰点点头。 李云白说:“洪队,你歇会,我来开车吧。” “好,你来开。” 曹影抢着去坐副驾驶的座位,说:“你们两个坐后面吧,我老头子喜欢坐前面。” 何墨心里知道曹影是在故意创造自己和洪奇峰接触的时间,于是对曹影会心一笑。 洪奇峰没有意见,主动坐到了后座。 江滨大道被誉为滨海市最美的公路。 公路的一边紧邻浩瀚的江水,而且只用一米高汉白玉石柱和铁链作为护栏,既简洁又高贵;另一边,有不少连接江滨大道的分叉支路,主路和支路上都种植着高大整齐的乌桕树。 正值夏天,这些乌桕树刚脱去红色的嫩芽,树头全是一蓬蓬翠绿,让人感觉生机勃勃。等到了秋天,树叶又会重新变回火红色,不下丹枫。到时候,这条路上就会更加热闹。 洪奇峰他们的车,就是沿着乌桕树影下行驶的。 临近傍晚,江边的气温开始下降。 李云白主动放慢速度,打开车窗,让凉爽的江风沿着窗户灌进来,同时在车里播放起了轻柔的音乐。 洪奇峰本想催他快点开,却发现大家都很享受在这江风树影里奔驰,也不好扫大家的兴。 何墨也把后车窗打开,风吹进来,将她的头发鼓起四处飞扬,有些发梢会不经意地扫过洪奇峰的脸颊。 洪奇峰一时之间竟有些痴了,呆呆地看向何墨。 何墨也许也发现了洪奇峰正在看着她,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你说,那个监工是受了谁的指使才会阻挠我们的调查呢?”何墨找了个话题。 “啊?你说什么?”或许是因为车上音乐声音大,洪奇峰没听清她的话。 何墨用手把头发捋到脑后,用一只手按着,转过脸朝着洪奇峰,加大音量说:“我说,你认为是谁指使那个来阻挠我们调查的?” 洪奇峰这次听清了,他摇摇头说:“不好判断啊。” “会不会是韩遂?”曹影听到他们的对话,转过头来问。 “我觉得不像,韩遂一直都在我们的重点关注之下,他很聪明,一般不会做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情。”洪奇峰分析道。 “可他是副厂长啊,那个保安队长易艮邦,应该会打电话汇报给他,然后他才安排人过来阻挠,反正他不是自己出面,也没什么风险。”李云白也加入了对话。 洪奇峰还是不同意,说:“我跟韩遂接触了好几次,我认为他是个很聪明和很谨慎的人,对自己的母亲情感也比较复杂,但不至于阻挠我们,一旦被我们发现是他在阻挠,就会加大对他的嫌疑,他没必要冒这种风险。” “况且,他没有任何理由来阻挠我们查他母亲的死因,除非······” “除非他自己是凶手!”李云白大胆地讲出了这句话。 洪奇峰说:“这个没有证据,不能胡乱下定论。” 说完他自己也沉思起来,杀害韩彤玥的凶手,会是韩遂吗? 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就问曹影:“老曹,你爱人去世的时候,韩遂多大啊?” 曹影回忆了一下说:“那是92年的事情,那时候,韩遂应该六七岁吧。” 洪奇峰点点头,说:“如果按照你的回忆,那叶秋凤的死亡现场和现在韩彤玥的死亡现场几乎一样。说明要么是同一个凶手,要么是有人模仿作案。” 何墨听他这么说,笑着问:“你现在已经完全排除了自杀的可能性了吗?” 洪奇峰脸上一红,知道自己说那句话太过主观和武断,就赶紧说:“其实也没有完全排除,只不过最近的调查中,出现的这些线索,都跟自杀的怀疑相悖。” 何墨正准备说什么,突然,吱嘎一声! 瞬间全车人都集体前倾,是李云白猛地踩了刹车! “怎么回事?”洪奇峰稳住身形急忙问。 李云白指着前方已经开远的一辆车说:“刚才那辆车,突然强行变道到我们车前方,又在我们前面突然急刹了一下,我只好跟着刹车了。”说完,重新打火,准备出发。 洪奇峰转过头看何墨,问:“你没事吧?” 何墨见他急于关心自己,侧身朝向他,脸上带着微笑说:“没事······” 话音未落,何墨的笑容,突然凝固在脸上! 她目光看向车窗外,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洪奇峰顺着她的目光,刚想转头,余光就瞥到一个巨大的白影。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 洪奇峰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撞得失去了控制,被猛地推向了何墨那边,电光火石之间,他发现何墨的脸也在这猛烈的冲击中,变得有些扭曲。 他想拉住何墨,可是自己的身体像陷入无形的漩涡中,根本没办法控制住。 意识清醒的最后瞬间,他只有用尽全身力气,把何墨的头,往自己怀里按······。 ———— 余德海的办公室里。 任筱琳第二次被请到这里。 她依然有些惴惴不安。 可余德海确实一副非常亲和的样子,说:“任总监,我知道郑董事长找你聊过,我跟他之间老交情了,有些事情说不清道不明,你也知道。” 任筱琳只好点点头,挤出职业性地笑容说:“这我当然知道。” “所以啊,”余德海说话时动作很大,有些夸张,“我们不需要在细节上做得那么仔细,有句话叫水至清则无鱼啊!” 任筱琳还是保持着微笑说:“可是我的工作职责是······” 你的工作很重要!余德海打断她的话,“做得好了,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可要是做得不好,你懂的。” 任筱琳的笑容显得更僵硬了。 余德海似乎根本没注意她的表情,继续说:“任总监,会下象棋吗?” “啊?”任筱琳被这句没头没脑的话问得一头雾水。 “但凡下象棋啊,就只有一个原则,就是干掉对方的帅,其它的都不重要。”余德海说,“这就是象棋有意思的地方,明刀明枪地来,全都是阳谋之术。” 任筱琳不明白的意思,只好听他说。 “可是这现实社会啊,比象棋更有意思。现实中每个人都以为自己就是帅,其实呢,说不定一转身,就变成给别人当炮灰的小卒子。” 他说话的时候,看的是自己双手,并没有看向任筱琳。 “现实中啊,有的敌人成了你的朋友,有的朋友会在背后给你一刀。有时候你明知自己的敌人是谁,可还是得藏着掖着,假装跟他是好朋友,就为了他不注意的时候再捅他一刀。” 余德海一口气说完这一段之后,才看向任筱琳,问:“是不是比象棋有意思?” 任筱琳只得点点头。 余德海歪着嘴笑起来,说:“不过啊,这现实社会跟象棋,还真有一个共同点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第四十八章 这不是意外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眉骨处撕心裂肺的疼痛让洪奇峰渐渐醒过来。 他努力睁开眼想看清楚周围的状况,可是视线却变得很窄,右眼像是蒙着一层红色薄膜,周围的事物似乎都带着一层光圈,就像是那种强光周围会出现的光圈。 耳朵里嗡嗡作响,这响声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夹杂着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却实实在在地响到了脑子里。 洪奇峰想尽力做起来,却发现身体还在失去了平衡的状态,即使起来也有随时倒下的风险。他吸了口气,鼻子里全是浓重的汽油味,嘴里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气让他觉得又苦又咸。 挣扎了半天,洪奇峰才渐渐恢复了清醒的意识,他还在车里! 第一时间去找何墨,他胡乱地四处看,最后在自己怀里找到了何墨。 洪奇峰努力腾出一只手,轻拍何墨的脸,嘴里喊着:“何墨,何墨,醒醒······” “嗯······”何墨也渐渐醒过来。 应该没事,洪奇峰心里想着,马上开始查看其他人,他跟何墨挤在一起,一时还转不过身体,只好扭着头朝前面喊:“小李,小李,李云白!” “我没事。”洪奇峰看不见他,却听到他的声音了。 “老曹,老曹你怎么样?”洪奇峰想要确定车上最后一个人的安危。 “曹叔,曹叔,你醒醒啊曹叔!”李云白在前面喊着。 洪奇峰听他声音不对,赶紧挣扎着想起来,却发现车内空间狭小,他没办法做动作。 没办法,他只好慢慢腾出身体,朝右边车门移动。 转过身的时候,看见曹影歪在车窗边,李云白侧着身体想检查他的状况,却连自己的安全带都忘记解开。 洪奇峰顾不得提醒李云白了,他咬着牙、忍着疼痛,移动到右边车门。 奋力推开车门,半爬半走地下了车,扶着车到前面看曹影的状况。 只见曹影头歪向车窗,整个右脸已经鲜血模糊。 洪奇峰赶紧去开车门,伸手一拉,却把整个把手直接拉下来了。他没有停下,从车窗里伸手进去,想从里面打开车门,却发现也不行。 这个右前车门,已经被撞得严重变形了。 洪奇峰反应过来,想看看什么车撞了他们,却发现旁边没有其它车辆停留。 应该是逃逸了。 这时候何墨也已经挣扎着下了车,她跟李云白离被撞一侧较远,受伤都还算轻。 何墨一下车,就问洪奇峰:“老洪,你怎么样?” “我没事,快来看看老曹。”洪奇峰赶紧说。 何墨赶紧过来,先伸手探曹影的颈动脉,又把眼皮翻开看了看瞳孔,然后急切地说:“中度昏迷,心跳很快,需要赶紧送医!” 旁边的李云白终于想起来把安全带解开,已经慢慢下了车,从车头绕了过来。 “打电话,通知总部,叫救护车,快!”洪奇峰朝李云白喊了一句。 ———— 任筱琳不知道余德海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下意识地摇摇头。 余德海却好整以暇地说:“现实生活和象棋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胜者为王!” 任筱琳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余德海的话,只好问:“余董,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不懂?”余德海还是一脸坏笑,这笑容在他那张满脸横肉的面颊上,显得有些阴森和恐怖。 “我真不懂您的意思。” “不管是现实社会还是象棋,”余德海往前探探脖子,压低声音继续说:“一旦受到威胁,那些自以为是帅的人,最常见的操作就是弃车保帅!” 说完他缩回身子,躺进自己宽大的老板椅里面,继续说道:“不过,这种说法,对你来说也不是很恰当。” 任筱琳背后渗出了冷汗,坐在椅子上不敢稍动。 “你,不过是他郑云锦用来过河的一枚小卒子。” 任筱琳盯着余德海那张丑陋的脸,继续听他说:“小卒子你懂吗?就是那种随时可以牺牲的炮灰!” 任筱琳终于明白了余德海的意思,他在挑拨自己与郑云锦的关系,看来他们之间早已经是面和心不和,自己真的是趟进了一滩浑浊不堪的污水。 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说左右为难实在是太轻了,应该可以说是在做生死抉择,只要站错了队,极有可能会最先坠入万劫不复的权谋深渊。 任筱琳想到这里,强烈的求生欲却在她体内被激发,她稳了稳心神,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那怎么样才能不变成炮灰呢?” 余德海笑了,这次他的笑容变得正常很多,他用自己那双奇特的眼睛盯着任筱琳。 “跟我合作!” ———— 医院急救室门外。 洪奇峰、何墨和李云白正在外面等候。 李云白因为系了安全带,又离撞击侧较远,只受了一些擦伤。而何墨,因为洪奇峰的及时保护,也几乎毫发无伤。 倒是洪奇峰,右眼的眉骨被撞开了一条很长的口子,不过也已经被医院缝针处理过了,没什么大碍。 只有曹影,还在抢救。 何墨坐在洪奇峰旁边,看了看他头上包扎的纱布,问:“疼不疼?” “没事。”洪奇峰故作轻松地说,“我已经打电话给小刘了,一会儿他开车过来,先送你回去,你今天也受了不小的惊吓。” 何墨本来想说自己要留下来,但是她看见洪奇峰心事重重的样子,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让他分心,只好顺从地点点头。 洪奇峰又对李云白说:“今晚你就辛苦一下,跟我一起在这里看护老曹吧。” “这有什么辛苦,也是因为我车开得不好,所以才······” 正说着,就看见刘浩然从外面跑进来,李云白对洪奇峰说:“这家伙速度还真快,我们才到这里二十分钟,他就赶过来了。” 刘浩然跑到近前,有些气喘吁吁地说:“我一听到消息就赶过来了,洪队,你们没事吧?” 洪奇峰摇摇头说:“我们没事,但老曹还在里面抢救。我交给你一项任务:现在就送何主任先回去,这里我跟小李留守。” “可是······” 刘浩然还想说什么,却被何墨用眼神制止,他只好把后面的话咽回肚子里。 何墨站起身,对洪奇峰说:“那我先回去了,家里还有欣欣在,别让她再出点什么事,等老曹醒了也不好交代。” 洪奇峰点点头说:“不用告诉欣欣老曹的事。” “放心吧,”何墨说,“我知道分寸的。” 说罢就带着刘浩然一起往外走去。 等他们走了,洪奇峰才对李云白说:“你真的觉得,今天的事故,是因为你的车开得不好而导致的意外吗?” 李云白想了想说:“其实我早觉得奇怪,首先今天路上车不多,我们开得也不快,怎么会有车突然强行变道超我们的车呢?” 洪奇峰没说话,李云白继续说:“强行变道也就算了,还故意在我们前面急刹,正好把我们逼停在一处交叉口,这太巧合了。” 洪奇峰不动声色地说:“继续说。” “如果说这是个巧合,那后面撞向我们的车,就更巧合了。”李云白说。 “为什么呢?”洪奇峰继续在考李云白。 “以我们车辆受损和人员受伤的程度来看,那辆车几乎是没有减速就冲了过来,除非那辆车的司机恰巧没看我们停在路口,又恰巧自己刹车失灵,才会出现这种巧合。” “你说的很对,这些巧合都凑在了一起,那只能说明······” 洪奇峰还没说完,李云白就接过了话头。 “这根本不是个意外!” 第四十九章 何墨遇险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李云白说完,自然地看向洪奇峰,却只见他眉头紧皱,一言不发。 他以为自己说错了,赶紧解释说:“这只是我自己的猜测,也没有什么具体证据。” “不,”洪奇峰开口了,“你的猜测很有道理,其实车辆出事之后,我一直也有这种猜测。” 李云白见洪奇峰同意自己的观点,忙问:“洪队,你是从哪些方面来判断的?” “你刚才说的两点,我也同意,确实太过于巧合,这种巧合的存在性极低。” 洪奇峰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还有一个佐证就是,这两辆车在肇事之后,完全没有任何犹豫就逃逸了,更像是事先计划好的逃逸方式。” “对,逼停我们那辆车还好说,后面撞击我们的那辆车,也是瞬间就失去了踪迹,这就很可疑了。”李云白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境说。 “一般遇到这样的交通事故,即使是有心逃逸,也会先观察一下情况,然后才在犹豫中做出决定,绝不是这样干脆利落地直接逃走!” 洪奇峰继续分析道:“而且,很显然这两辆车的行为是有预谋的袭击,配合之默契,行动之迅速,应该是训练有素的驾驶者,不像是一般人开车的方式。” 李云白看了看洪奇峰,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洪奇峰敏锐观察到了他的表情,说:“你是不是想问,是谁会袭击我们?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没错,我们去康泰养老院,是临时决定的行为,谁会知道我们的行动?还在这么短的时间,安排了如此专业的车手来袭击我们。” 李云白说完,感叹道:“这有点匪夷所思啊!” 他的话深深触动了洪奇峰的内心。 事实上,这也是洪奇峰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他们在年年余渔具厂的门口,才决定去康泰养老院,也就是说出发时间和路线都是随机形成的。 那为什么有人能发现他们并实施袭击呢? 这么短的时间,还有这么专业的人员安排,真不像是临时决定的事情。 如果不是临时的行为,难道,自己的行动,一直被别人监视了? 再不然,就是他们之中,难道真如曹影所说,有内鬼存在? 想到这里,洪奇峰忽然感觉到一阵寒意。 他不愿怀疑自己身边的人,曹影、李云白、刘浩然、何墨,都是他关心和在乎的人,如果这些人都有问题,洪奇峰真的不知道该相信谁好了。 他不自然地看了李云白一眼,发现李云白正好也在看着他。 “不会是小李吧?”洪奇峰心里刚升起了这个念头,就立刻被自己否定了。 同一期的年轻刑侦警员里,他和刘浩然是自己亲自挑选来培养的,既聪明又干净。都是以后能成长起来的好材料,不能随便就怀疑他们。 李云白见他不说话,就问:“洪队,你想什么呢?” 洪奇峰被他的问话拉出了自己的思维空间,笑了笑说:“没什么,其实我还有个问题没有想通。” “什么问题?”李云白也好奇。 洪奇峰收起笑容,慎重地说:“如果我们分析得没错,那这些人袭击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李云白还没回答,洪奇峰自己就给出了答案:“应该是阻止案件的调查!” “也就是说不让我们去找那个肖海燕?”李云白问。 “很有可能,”洪奇峰判断说,“这个肖海燕,也许真的知道什么关键的线索。” 李云白说:“洪队,你也别想太多了,这个时候天也黑了,车也被撞坏了,我们明天重新找辆车,找到这个肖海燕一问,说不定就真相大白了。” “不好!”洪奇峰听到李云白的话,猛地站起来说,“我们要赶快找到这个肖海燕。” 正在这时,急救室的门打开了,主持急救的医生走了出来。 洪奇峰赶紧走上前去问:“医生,人怎么样了?” ———— 何墨坐在车后面,沉默着看向外面的夜景。 刘浩然从后视镜里看到何墨的样子,问:“何主任,你确定没受什么伤吧?” 何墨听到他的问话,转过头,从镜子里朝他微微一笑说:“小刘,在外面你也不要叫我何主任了,显得怪生分,我上次也和李云白说过,就叫我何墨好了。” “那怎么行,”刘浩然虽然有时候鲁莽,但这点人情世故还是懂的,“要不我叫你何姐吧,反正你肯定比我大。” 何墨笑笑,点了点头。 “何姐,我听李云白说今天的意外很危险,除了曹叔受了伤,我看洪队也挂了彩。”刘浩然说道。 “是啊,很危险。不过最危险的不是人员受伤。”何墨有些喃喃地说。 “啊?你说什么呢,受伤还不危险啊?”刘浩然问何墨。 “最危险的是,这也许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而为!”何墨突然坚定地说。 “小刘,快掉头,我们要回去。”何墨坚定地对刘浩然说。 “啊?”刘浩然不明所以,问:“真要转回去?” 何墨笃定地说:“是的,之前我没想清楚,以为老洪今晚要在医院陪护。但现在看来更重要的事情,不在医院,而在康泰养老院。” “康泰养老院?”刘浩然今天下午不在,估计也没有对案情进一步了解。 何墨来不及解释那么多,说:“现在要尽快赶到康泰养老院,而老洪他们的车今天被撞坏了,所以我们必须回去。” 刘浩然点点头说:“哦,好。” 说着调转车头,又朝医院的方向开去。 往回开没多久,刘浩然指了指油表说:“何姐,咱们的车油不多了,我去前面的加油站加点油吧。” 何墨虽然比较急着赶回医院,但是车没油也没办法,只好说:“那好吧,咱们尽量快点。” 放心吧。说着,刘浩然转向不远处的一家加油站。 进了加油站,刘浩然停车加油。 何墨忽然想到,大家可能都还没吃晚饭。等会也许马上又要出发,就下车说:“你先在这加油,我去买点吃的。” 何墨进了加油站的便利超市,随便买了些速食品,就拎着袋子往外走。 快到车上的时候,她看见刘浩然正在背对她给汽车加油,她正想询问刘浩然加油进度的时候,忽然发觉了不对劲。 耳边传来了“突呜呜~”的马达声,加油站的四周,突然涌进了六辆的摩托机车! 这些摩托机车,以他们正在加油的车子为中心,整齐地停下。然后带着黑色头盔的机车手,下车后迅速地围拢过来。 “刘浩然,小心!”看到刘浩然专心加油还没发现这个异常,何墨赶紧喊了一声。 刘浩然一抬头,顿时发现了情况,这时其中一个机车手,已经调转方向朝着何墨走去! 刘浩然想也没想,放下油枪,三步并作两步,迅速地跑向何墨! 赶在机车手前面,刘浩然挡在了何墨身前。 与此同时,剩下的机车手随着刘浩然的移动,也改变了阵型,又重新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开始合围刘浩然和何墨。 刘浩然把何墨护在身后,低声说:“姐,等下一动手,我挡住他们,你赶紧往便利店里跑,进去后想办法把门锁死,然后再打电话报警。” “那你怎么办?”何墨抓着刘浩然的手臂,看着那些清一色带着黑色头盔的机车手,紧张地问。 “我没事,这几个人还不在话下。”刘浩然说完,一只手护着何墨慢慢往便利店方向退过去。 “上!”其中一个机车手下了命令。 随着这句话,机车手们一拥而上。 刘浩然把何墨往后一推,嘴里喊了句:“跑!” 第五十章 急中生智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洪奇峰迎上从急症室出来的医生。 医生摘下口罩,长舒了一口气说:“已经脱离了危险,但病人被强烈的外部冲力撞击,有脑震荡的可能,加上年纪比较大了,我们建议留院观察。” 洪奇峰松了一口气,问:“那我们现在能进去看他吗?” “他还处在缓冲期,目前最好不叫醒他,我建议你们还是等等吧。” 医生最后又补充了一句,说:“尽快办理住院手续吧。” 洪奇峰点头称是,又谢过医生,然后对李云白说:“你去办理老曹的住院手续,我去打个电话,让附近的派出所,给我们调一辆车来使用。” 说着,拿出电话朝外面走去。 十分钟后,李云白办理好了住院手续,曹影也被担架推到了病房。 洪奇峰打完电话走回来对李云白说:“附近的派出所马上会安排人送一辆车过来,我也跟他们说了,留下两个值班警员,在这里帮我们看守老曹。” 李云白点点头,他很佩服洪奇峰对事情的周全考虑,连照顾曹影的人都安排好了。 等了二十分钟左右,一辆巡逻车开进了医院大门。 洪奇峰跟送车来的警员交代了细节,还有曹影如果醒来之后该怎么处理等等。 说完就自己跳上巡逻车的驾驶座,带着李云白朝康泰养老院的方向开过去。 路上洪奇峰的脸色一直凝重,并且没有什么多余的话。 李云白本来就是个话唠,等了好久不见洪奇峰开口,就主动问:“洪队,我们现在赶过去,人家养老院的老人估计都睡着了吧?” 洪奇峰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嘴里回答道:“如果是这样,那就最好了,我最担心的是有人会抢在我们前面赶到康泰养老院。” 说完又问李云白:“从我们在江滨大道被车撞停,到现在,已经过去多长时间了?” 李云白看看手表,略一思索说:“大概过去三个小时左右了。” 洪奇峰叹了口气,充满担忧地说:“三个小时,能做很多事情了啊!” ———— 刘浩然喊完,一纵身主动迎上一名机车手,瞬间交起手来。 何墨赶紧往便利店跑,边跑边回头看刘浩然那边的情况。 只见刘浩然拳打脚踢,瞬息之间,已经放倒了一个机车手。但还没等他继续后面的攻击,其他的机车手就迅速补位上来了。 这些机车手明显手底下不弱,刚开始一两人之间的交锋,刘浩然占了很大优势,当对手增加为三个人的时候,刘浩然就变得左支右拙了。 再到后面四五个人同时围着刘浩然出手的时候,他已经只能进行被动防守,很难再组织有效的还击了。 但机车手们估计也发现刘浩然是个硬茬,没有再去追何墨,一门心思都围着刘浩然进攻起来。 何墨快跑到便利店门口时,再看刘浩然已经被逼得连连后退,退到了一台加油机的前面,眼看着就没有地方可以退了。 何墨突然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她忽然转头开始往回跑! 带着黑色头盔的机车手们,全部都在围攻刘浩然,没有人顾及何墨的行动。 何墨就在这种不被关注的情况下,顺利地跑回了他们的车旁边。 仓促间坐上驾驶室,正准备发动汽车,突然发现,钥匙竟然不在车上! 一定是刘浩然下车时候,顺手拔下来了。 何墨欲哭无泪,急得满头大汗。再一看刘浩然,他的防守已经没有那么严密了,他每攻击其中一个机车手,背后就会挨上好几脚或好几拳! 不能再犹豫了,何墨脑海飞快地闪过这个念头。 她果断地下了车,跑到几台机车的旁边,迅速地拔下每部车的钥匙,然后把包斜跨在身上,一抬腿就骑上了最后一台带钥匙的机车。 刘浩然这边的战斗还在继续,他突然扯住一个机车手的胳膊,用力一带,那机车手被他带得失去重心。刘浩然紧跟着一拳,正中他的肋下的防护羸弱区! “啊~”一声惨叫,这名机车手已经暂时失去再动手的能力了。 但刘浩然也没好到哪去,他虽然放倒了一个,背后却重重地挨了一脚。 “呃~”刘浩然一声闷哼,身体不自主地往前踉跄了几步。 还没站稳,来自机车手们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又继续跟上来了。 刘浩然感觉到自己撑不了多久了,但常年的训练让他保持着防守的本能,双手还是死死地护住了自己的要害部位。 突然,一阵“呜呜”声响起! 李浩然耳边听到了机车的声音,紧跟着一道强光照过来! 一辆机车,朝着他们的方向直直地冲了过来,而且速度非常快! 围攻刘浩然的这些机车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手上动作都暂时停顿了一下。 那台机车却没有停留,直冲冲地朝他们撞了过来! 机车所到之处,机车手纷纷跳开躲避。 吱吱!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机车准确地停在刘浩然面前。 是何墨! “上车!”何墨喊的同时,刘浩然已经跨上了机车的后座。 突呜呜~ 机车重新启动,留下一缕青烟,瞬间远离了战场。 ———— 此时此刻,任筱琳没有选择的余地。 在余德海没把话说明白之前,她还可以用装傻来虚与委蛇,现在他这样面对面提出了要求,任筱琳就没办法再装下去了。 她只好含糊地说:“余董,您真看得起我,我何德何能,能跟您攀上一个合作的关系啊?” “哎~你别这么说!”余德海挥挥手,接着说,“郑云锦只是当你是炮灰,而我不一样,我会当你是我的伙伴,你在我这里可以体现更大的价值。” 任筱琳很明白他所谓的“更大的价值”指的是什么,可是这些所谓的价值,一定都会需要付出成本,有的是良心,有的是尊严,有的是底线。 任筱琳沉吟不语,她知道此时只要自己一步走错,可能真的要坠入不可自拔的泥潭。 好在余德海突然说话了:“任总监,你也不用着急答复我,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一时之间难以抉择,我可以给你考虑的时间。” 任筱琳心里升起一阵庆幸,当下点点头。 余德海哈哈一笑,朝门外喊道:“肖竹宇,你进来!” 原来肖竹宇一直等在门外,这时听到余德海的呼唤,才打开门走了进来。 “董事长。”肖竹宇恭敬地叫了声。 “送任总监回办公室吧,从今天开始,她要查什么,看什么,你们都要无条件服从。也不需要再跟我汇报!”余德海说话的时候,眼睛却一直盯着任筱琳。 “是!”肖竹宇似乎没什么情感波动,机械地回答。 任筱琳赶紧站起来告别,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场时间不长的谈话,却让她内衣里渗出一大片汗水。 当任筱琳的腿正要迈出办公室的一刹那,余德海却在她背后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任总监,听说你女儿是在师大附小读书,那里的老师我可都很熟悉啊。” 轰隆! 犹如一道炸雷,在任筱琳的脑海里猛然爆炸开! 任筱琳一阵眩晕,她的身体完全僵住了! 余德海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杀机毕露!重点是,她完全能理解余德海的意思,他掌握着自己最致命的弱点! 任筱琳站在原地,仍然保持背对着余德海,她强迫自己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余董,我会好好考虑合作的事情,请您放心。”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五十一章 夜访康泰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洪奇峰说完这句话,又陷入了思考。 很早之前,他就意识到这个案子的背后,似乎有一双隐形的手在操控着整件事,但一直到今天之前,这双手都引而不发,藏在暗处。 但从今天的撞车事件来看,那双黑暗中的手终于开始行动了!这说明他的方向是对的,而且可能触到了问题的关键。 同时他也不得不考虑,这双手一旦动起来,不会单纯地只出一招就停止,正常来说应该是有一系列连续的动作才对。 如果洪奇峰此时知道何墨和刘浩然的经历,肯定会对自己这个想法更加证实。 但现在,他一门心思只想尽快赶到康泰养老院,不能让肖海燕出什么事,否则他们好不容易得到线索,又会被切断,重新陷入死胡同。 想到这里,洪奇峰不由自主地脚下加力踩油门,他要尽快见到肖海燕。 赶到康泰养老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左右了。 从外面看,养老院大部分房间都已经熄灯了,仅剩的几处灯火,应该是接待室和值班室了。 毕竟住在这里的大部分都是老人,睡眠时间会固定得比较早。而夜里也一定会有值班的工作人员,因为谁不能保证这么多老人在晚上没有一点突发情况。 洪奇峰没有一点犹豫,上来就亮出刑侦队长的身份,要求工作人员帮他找到肖海燕的房间。 值班的工作人员是个年轻的女护士,得知洪奇峰的要求后,她为难地说:“都这个点了,很多老人脾气都不好,现在去吵醒他们,肯定没有好脸色看。” “而且,我不能私自放你们进去。”最后她还补了一句。 李云白一听赶紧说:“这是刑侦办案,没办法顾忌那么多了,你现在就给你们领导打电话,我们真的要马上见到肖海燕女士。” 护士没办法,她不敢阻挠刑侦办案,只好打电话汇报领导。 在简单的申请之后,她带着洪奇峰和李云白,来到了肖海燕的房间门口。 在洪奇峰敲门之前,护士还特别嘱咐:“一会你们说话和动作都要轻一点,不要影响到其他老人休息。” 也许是不愿被吵醒的老人们指责,在得到洪奇峰的承诺后,她就转身回值班室的工作岗位了。 洪奇峰轻轻敲了两下门,没有反应。 他又稍微加大力气敲了三下。 这时候他的心是提到嗓子眼的,再等不到回应,他就准备破门而入看看情况了。 “谁啊,这么晚了?”好在里面有了回应,虽然声音里含着不满的抱怨。 “您好,我们是刑侦人员,找肖海燕女士。”李云白抢着问道。 吱呀。 门被打开了一条缝,有双眼睛从缝里警惕地朝外面扫视着。 “是肖海燕女士吗?”李云白对着门缝里的眼睛问。 门里的人点点头说:“我就是肖海燕,你们是?” 得到门里的人肯定的回复,洪奇峰的心终于放下了。他赶紧温和地回答肖海燕的问题:“您好,我们是市刑侦队的,有几个问题想咨询你,实在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搅你。” 肖海燕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地打开门,退后一步说,进来说吧。 洪奇峰和李云白道过谢,依次走进了肖海燕的房间。 洪奇峰一进来,就快速环顾了一下:房间里没有电视,只有两张床和一套桌椅,桌上摆着镜子和收音机,往里面是一个独立卫生间,标准的养老院配套设施。 肖海燕披着一件衣服,慢慢走回床边坐下,然后伸手指了指对面的床上,示意洪奇峰也坐下。 洪奇峰按照老人的指示,在她对面坐下,而李云白则坐在不远处桌边的椅子上。 房间里唯一打开的一盏台灯,就在老人床边的床头柜上,借着有些昏黄的灯光,洪奇峰这才看清了她的脸。 老人的头发几乎全白,眉毛稀疏,一道道沟壑般的皱纹,布满了她的脸颊,她眼睛很小,而且微微有些肿,眼球里也布满了血丝。 此刻她的脸色确实不怎么好,谁在大半夜被叫起来问话都不会有好脸色。 洪奇峰突然明白了刚才的护士为什么急匆匆地离开了。 “您就是肖海燕女士?”洪奇峰再次确认。 老人点点头,看着洪奇峰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们想问一个人,叫韩彤玥,您认识她吗?” 肖海燕出人意料地没有什么太多的反应,只是简单地点点头说:“我知道,我跟她以前是同事。” “据我了解,你们本来都是在年年余的财务部门工作,后来却又被下放到一线车间了,这是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工作失误呗,算错了账目,被惩罚下放到一线车间。”肖海燕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感波动,似乎这些年早已对往事释怀了。 洪奇峰点点头,拿出随身携带的两个结,递到肖海燕面前问:“您看一下这两个结,有没有印象?” 肖海燕凑近看了看洪奇峰手里的两个结,摇摇头说:“我好多年不打结,已经不记得了。” “您再确认一下,真的不记得了吗?”洪奇峰有些失望。 肖海燕面无表情地摇摇头,说:“年纪大了,真记不清了。” 洪奇峰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不死心地问:“那您知道韩彤玥会打这些结吗?” 肖海燕想了一下才缓缓说:“她应该会。” “应该会?”洪奇峰疑惑地问。 “她心灵手巧,这些事情一向都很擅长。”肖海燕回答说。 “除了心灵手巧,您还记得关于她的那些事情,比如说,您知道她的好朋友也秋风的事情吗?” “叶秋凤?我知道,她也是我的同事,不过很早就去世了。” “她是怎么死的?”洪奇峰故意问。 “上吊自杀的。”肖海燕平静地说:“我记得叶秋凤一向心眼比较小,属于那种喜欢钻牛角尖的人,最后上吊自杀,也很正常。” “叶秋凤心眼比较小?”洪奇峰很惊讶,这个他倒是没听曹影说起过。 “心眼不小谁会上吊自杀啊?”肖海燕却很笃定地说。 “那她有留下遗书什么的吗?”洪奇峰接着问。 肖海燕想了想说:“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 洪奇峰有些无奈,从肖海燕这里得到的信息跟曹影说的信息并不对称。 洪奇峰只好换个方向再问:“那我们说回韩彤玥吧,她的事情,您应该比较清楚吧?” 肖海燕慢慢点点头。 “您能具体跟我们说说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嗯,”肖海燕沉思了一下说,“她这个人,生活作风不大好,男女关系比较混乱。” “什么?”洪奇峰大吃一惊,这个信息完全颠覆了他的惯有思维。 “当年的厂里的人都知道,她经常跟不同的男工人走得很近,其中大部分是厂里的领导。哦,对了,不仅是厂里的,连外面的男人也常有联系。” “外面的男人?谁啊?” “我知道的有一个,就是你刚才提到的叶秋凤的老公,好像姓曹。” 洪奇峰愣住了,一时间思绪混乱,不知道从何问起了。 但肖海燕却接着说了下去:“据说,叶秋凤的死,也跟他俩之间的事有关系。” 洪奇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下意识地问:“您是说,叶秋凤是因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才上吊自杀的?” “对。”肖海燕答得干脆利落。 第五十二章 曹影失踪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何墨和刘浩然骑着机车一路狂奔到医院。 停下车,刘浩然问:“那些人怎么没追过来?” 何墨微微一笑,从包里拿出几把钥匙,递给刘浩然。 刘浩然愣了一下问:“这是?” “那些人的机车钥匙。” “何姐,你太牛了,你怎么想到这招的?” “受你的启发,我本来想开我们自己的车来着,结果发现钥匙被你拔下来了。” 刘浩然一听,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我习惯了,熄火之后都会把钥匙随手拔下来。” 何墨笑笑说:“幸亏你有这个习惯,要不然就算我们开着自己的车回来,那些人也会追上来的。” “可是,我们没有车,回来怎么跟洪队一起去康泰养老院啊?”刘浩然担忧地说。 何墨叹了口气说:“再想别的办法吧,我们先进去找到他们再说。” 两人走进医院,到导医台一问,得知洪奇峰和李云白已经离开有一段时间了。 “看来不只是我想到了,老洪他们也早就想到这个问题了。”何墨有些惭愧自己小看了洪奇峰的判断力。 “那我们赶紧去追他们吧?”刘浩然提议道。 何墨想了想说:“先不着急了,他们既然已经过去了,问题就已经解决了一半,我们现在赶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那我们是回去还是报告总部派人追查那些机车手?”刘浩然总是非A即B的选择。 何墨还没来及回答刘浩然的问题,忽然她的手机响了。 是丁蒙。 可千万别是欣欣出了什么事!何墨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赶紧接通电话。 “喂,丁蒙,是欣欣出了什么事吗?”何墨一接通电话,忙不迭地发问。 “你怎么这么紧张?”丁蒙说,“是关于欣欣的事,不过我不知道算不算出事。” “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何墨赶紧问。 “我今晚给欣欣做了个全面检查,包括一些身体检查,发现了一件事情。”丁蒙说。 “什么事?” “欣欣她,不是处女。” “什么?”何墨被她这句话弄得云里雾里。 “我是说欣欣有过性经历。”丁蒙又说。 何墨心想这哪跟哪啊,欣欣也是一个大姑娘了,于是耐着性子问:“这有什么问题啊?” 丁蒙解释说:“可是你上次跟我说,她很早就有精神问题啊,那她怎么会有性经历呢?” 何墨的心像是忽然被人抽了一鞭子。 何墨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对刘浩然说:“我们先去看看曹老,走的时候他还在昏迷,刚才听护士说,已经出急救室转到病房了,老洪还安排了两个人在保护他。” “既然有人保护,咱们还看什么?要我说现在应该调人去抓捕那些机车手,他们的目的还不知道呢。”刘浩然一边说着一边摸着自己身上被打疼的地方。 “还是去看看吧,也不知道曹老醒了没有。”何墨坚持说。 刘浩然只好点点头,跟着何墨往病房的方向走去。 远远看见两个警员坐在门口的长椅上,都低着头似乎在打瞌睡。 何墨走近一看,两人竟然都睡着了! 何墨心里有些恼火,这些基层的警员怎么如此玩忽职守,安排他们的任务是看护病人,他们倒好,自己在这睡着了。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何墨也没有别的办法,她一个法医能把这些人怎么样呢? 何墨只好轻轻摇摇头,径直推开了病房的门。 病房内空无一人。 曹影不见了! 何墨大惊失色,赶紧快走几步到病床边,伸手摸了摸床上的被褥。 这时刘浩然也进来了,看到空荡的病房和无人的病床,一头雾水。 “这怎么······” “快呼叫支援,先让值班的保安在附近找,被褥还有余温,应该刚走不久。”何墨打断刘浩然的话。 刘浩然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立刻往医院保安室跑。 何墨快步走出病房,到两个警员身边,先查探一下两人的脉搏,又翻了翻他们的眼睑查看了瞳孔。 心里更是一惊,像是被人下了药。 突然看到他们手边都有个纸杯,上面有些黄褐色的液体残留。 何墨赶紧拿出随身携带的一次性手套,包住纸杯,放到鼻子下闻了闻,是咖啡,但肯定不只是咖啡。 她赶紧从包里找出两个证物袋,小心地把两个纸杯放进袋子,再收进自己包里。 做完这一切,何墨去不远处的护士站说明情况,让人来帮助两个警员,自己拿出手机,准备给洪奇峰打电话,通知这里的情况。 ———— 洪奇峰有些难以置信。 “您说的这些是真的吗?”洪奇峰只得再向面前这个老人确定一下。 “你们大老远跑过来问我,又不相信我说的,那还有继续问的必要吗?”肖海燕的语气很明显更不快了。 洪奇峰赶紧解释道:“您别误会,我不是不相信您,只是叶秋凤的丈夫我也认识,并且还很熟悉,我真不知道他跟这件事有关系。” “哼哼,”肖海燕冷哼两声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洪奇峰无言以对,正在这时他的电话响了。 是何墨。 他朝着肖海燕说了声抱歉,走到旁边接通了电话。 “喂,何墨。” “出事了,曹老不见了。”何墨的声音很急促。 “什么叫不见了?还有,你在哪?”洪奇峰一头雾水。 何墨简明扼要地跟他说明了自己过去一小时内的全部经历,听得洪奇峰惊讶得张大嘴巴都闭不上。 当听到值守警员被迷倒,曹影失踪的消息时,洪奇峰更是惊愕不已。 他赶忙问:“有没有人员伤亡?” “我初步查看了一下,两位警员只是被迷晕了。可是曹老,目前还下落不明。” “好,你跟刘浩然在现场等着,我们马上赶回来!” “另外还有件事,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何墨最后又说。 “什么事,你说。” “丁蒙打电话跟我说,欣欣她并不是处女,有过性经历。”何墨说完等着洪奇峰的反应。 半晌,洪奇峰没有说话,她准备解释说:“因为欣欣很早就······” “我明白你的意思!”洪奇峰打断了她的话,“这件事,见面再说。” 挂断电话,洪奇峰走回肖海燕面前说:“实在不好意思,今晚打搅您了,我们也问得差不多了,正好还有些紧急的公务,我们就先告辞了。” 肖海燕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站起身来送客。 洪奇峰带着李云白匆匆出了肖海燕的房间,道别之后,快步往车上跑。 李云白一时之间被弄得有些糊涂,跟在后面边跑边问:“洪队,出什么事了?” “老曹不见了!”洪奇峰百忙之中答了一句,也不管李云白的诧异,加快脚步上了车。 李云白一直追到车上坐好,才有机会问出下一句:“什么意思啊?走的时候不还在医院躺着吗,怎么就不见了?” 洪奇峰只好边开车边跟他又解释了一遍。 听完之后,李云白沉默了很久,才说:“现在能确定,肯定有人在不停地阻止我们往下查,居然都开始袭击警员和法医了!” 洪奇峰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现在他有许多谜团萦绕在心头: 袭击何墨和刘浩然的人是谁? 曹影是自己离开还是被人劫走? 肖海燕的话是真是假? 本来以为快要明朗的案件,又陷入了更大的迷雾之中。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双隐藏在暗中的黑手,果然已经不断出击了! 洪奇峰来康泰养老院的时候,已经开得很快了,回去比来时开得更快。 他心里只有一件事非常确定:不管曹影是怎么失踪的,先找到他再说! 第五十三章 太平间里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洪奇峰回到了那家医院。 找刘浩然和何墨了解了全部的情况,洪奇峰立刻要求去曹影之前住的病房查看。 病房里维持着曹影离开时的样子。 何墨走到洪奇峰面前报告说:“我是九点四十分左右来到这个病房的,当时两名警员被迷晕在外面,被褥里还有些余温,应该是刚走不久。” 洪奇峰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不安,这是从没有过的情况。 他绕着曹影的睡过的病床,不停地转圈,期间多次拿起手机给曹影打电话,但都是无人接听。 何墨明显感觉到了他的不同,就问:“老洪,我知道你担心曹老,当地派出所已经在帮我们全力追查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线索。” 洪奇峰摇摇头说:“老曹的失踪只是一方面,真正让我觉得不安的,是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事,仿佛我们所有的动向,都被人完全掌握得一清二楚。” 这句话一出,在场的三个人都不可思议地张大嘴巴。 何墨抢先问:“这话从何说起?” 洪奇峰叹了口气说:“首先,我那天晚上独自去曹影家,谈话进行到一半时,发现有人在窗外偷听,这件事你们也都知道。” 众人都点点头。 “那个在窗外偷听的人,为什么能找到曹影家?他是怎么知道我们正在查的案件跟曹影有关系的?要知道,因为何墨的偶然发现,我们才幸运地找到了曹影。” 何墨点点头同意说:“如果那天我们没有坚持用最笨的方法蹲点的话,估计也很难找到曹影的家。” 洪奇峰继续说:“然后我们决定去康泰养老院找肖海燕,又被人用设计好的方式阻拦下来,而且整个过程干脆利落,一点不拖泥带水。” “之后是你们俩,”洪奇峰看向何墨和刘浩然,“你们回去也是我临时安排的,可是还是被一群机车手尾随袭击。” “到现在老曹又无缘无故地被人掳走。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洪奇峰无奈地感叹道。 “洪队,为什么你那么断定曹叔是被人劫走的?有没有可能他是自己醒过来,然后想找我们才私自离开了医院?”李云白问道。 洪奇峰摇头说:“不可能,如果是自己走的,那外面值守的警员被迷倒又怎么解释?” 然后转向何墨问:“撞车事故的时候,你检查过老曹,他的昏迷有可能是假装的吗?” “不会,他的心率和瞳孔都有变化,这是没办法装出来的。” “那像他这样昏迷的人,有可能突然清醒,自主行动吗?” “嗯······,根据个人体质不同,突然清醒也是有可能的。但就算清醒过来,一般人也没那么快就恢复活动能力,更别说曹老已经快到耳顺之年了。” 何墨说完了,李云白无话可说了。 洪奇峰又指了指着病床说:“你们再看,这上面的被褥,是整个掀开的。一般人起床都是掀开一角或者掀开一半,只有仓促间去掀开别人的被子才会有这种效果。” 众人顺着洪奇峰的指引,看到病床上的被褥,果然是被人整个掀到了一边! “看来曹叔的确是被人劫走的!”刘浩然焦急地说,“那还等什么啊,我们赶紧去找吧?” 洪奇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说:“找到曹影其实我有办法,但是现在问题是,怎么才能让我们下一步的行动,不再被人监视!” “那我们如何实现呢?现在我们连怎么被监视的都不知道。”李云白开口问。 洪奇峰想了想说:暂时我还没想到办法,我再去把医院的监控录像捋一遍,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再做下一步打算。 “我刚才看过一遍了,我陪你一起去吧。”何墨对洪奇峰说。 “也好,”洪奇峰看了看刘浩然和李云白说:“你们两个去看看那两个被迷晕的警员,详细再问问他们现场情况,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刘浩然、李云白领命而去。 洪奇峰往监控室走,何墨在后面一直沉默不语。 到了医院的监控室,洪奇峰调看了曹影失踪前后半小时的所有监控画面。 看完后,洪奇峰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对何墨说:“我已经知道曹影在哪里了,现在就调集人手去把人找回来!” 何墨却很好奇地问:“哦?你怎么知道的?” “监控录像啊!”洪奇峰说完不准备再回答何墨其他问题,而是叫来了李云白和刘浩然。 “你们去召集一下在医院的警员,我们准备出发去找曹影!” “啊?有线索了?”刘浩然和李云白同时问道。 “先执行命令!”洪奇峰胸有成竹地说。 不一会儿,三辆巡逻车,十余位警员,在医院门口待命。 洪奇峰带着自己的三个人最后才出现在医院门口,匆匆上车。 巡逻车鸣着警笛朝远方开去。 ———— 医院里到了晚上就跟白天的喧喧嚷嚷有些区别。 特别是某些区域更是寂静得可怕。 比如说,太平间。 一般医院的太平间都在地下一层或其它隐蔽的所在,别说晚上了,就是白天都没有什么人到这边来。 可是今晚,太平间的外面突然出现了两个人,其中一人是个高个子,另一个一眼就能看出是个瘦子。 这一高一瘦看起来像是医院的医生,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胸前还挂着听诊器。 这两个人慢慢走到太平间的门口。 “在里面。”其中高个子白大褂朝同伴说道。 另一个瘦白大褂一点不犹豫,拿出磁卡,在门禁上扫描了一下。 嘀! 太平间的门,打开了。 一股森冷的寒气扑面而来,太平间里面的灯光自动开启,由于启动的电压问题,白惨惨的LED照明灯打开时,又急促地闪了好几下,让人不寒而栗。 没有传说中的福尔马林味道,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消毒水的古怪腥味。 整个空间静得有些诡异,两人走进去之后,每走一步,都会隐隐传来脚步声的回声。 先是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再往前面就是停放尸体的房间! 透过那间停尸房朝外的玻璃窗,已经能看到里面不少盖着白布的尸体。 但这一高一瘦的两个人,却没有丝毫犹豫或恐惧的样子,径直往那间停尸房走去。 进了停尸房,因为空调温度低,寒意更重。即使是夏天,也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同外面燥热的天气相比,这里简直是另外一个世界,一个没有任何生机的冰冷世界。 但两个白大褂却毫不在意,他们开始像在找什么东西似的,将每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掀开又盖上。 “在这里!” 瘦白大褂忽然低低地喊了一句。 高个子白大褂闻声抬头,只见瘦白大褂正指着其中的一具尸体,朝自己招手。 他赶紧走过去,看了一眼面前躺着的尸体,朝自己同伴点点头说:“赶快弄出去吧。” 瘦白大褂一把将尸体上的白布扯下,就在此时,就听背后传来了一阵声响! “别动!” 紧跟着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两个白大褂一阵恍惚,进来的时候明明已经检查过了,这房间并没有别的活人! 两个人还没来得及转身,一把森寒的匕首,已经绕过那个瘦白大褂的背后,轻轻贴向了脖颈的颈动脉处。 瘦白大褂的身体僵住,不敢轻动。 而那位高个子白大褂,猛然看到冒出来的匕首,又顺着匕首看到一只青筋纵横的手!他大惊失色,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匕首的主人半张脸藏在瘦白大褂脑后,看不清他的样子。 他穿着一件黑色外衣,个子不高,与瘦白大褂不相上下,露出的一只眼睛又细又长,却闪着阴狠毒辣的光芒。 “你别乱来!”高个子白大褂有些紧张,右手却慢慢向腰间移动。 “别动,洪队长!” 第五十四章 暗度陈仓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刘浩然一脸不愉快地开着车。 旁边坐着李云白,后排坐着一男一女,分别穿着洪奇峰和何墨的衣服,却不是他们本人。 “洪队这是什么意思啊?让我们带着他们的替身满处跑。”刘浩然一边开车一边问旁边的李云白。 “怎么啦?是不是觉得洪队信任何姐超过信任你?开始心里不平衡了?你也不看看你长那五大三粗的样子,凭什么跟人家何姐比?”李云白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顿。 “我又不是这个意思!洪队一句话,就收了所有人的手机,但却什么也不告诉我们,就一句让我带着大家往远处开,为什么我总感觉不是在工作而是在瞎逛呢?”刘浩然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 “你这傻子,从战术上讲,咱们这属于佯攻你懂吗?”李云白用鄙夷的口气继续说,“再说了,这不是给我们留了一部手机吗?” “你还说呢,”刘浩然更加愤愤不平了,“凭什么唯一的一部手机,要放在你那里啊?” “嘿,怎么着?你对洪队的安排不满意?要不我帮你去找他投诉去?”李云白吓唬刘浩然道。 刘浩然吓得立刻不再说话,叹了口气专心开起了车。 李云白一看他服软,笑嘻嘻地又安慰说:“这不是知道你要车开得好,想着让你发挥专长好好开车嘛,要是有紧急电话,你也来不及接啊。” “这话说的还差不多。”刘浩然嘀咕了一句。 李云白看了眼时间,不再瞎贫,坐正了身体,对刘浩然说:“差不多了,往回开吧!” ———— 高个子白大褂停住右手的动作,慢慢抬起来,缓缓揭下自己的口罩。 果然是洪奇峰! 被挟持的那个瘦白大褂,正是法医何墨。 而在他们面前躺着的那具“尸体”,就是失踪了几个小时,现在还处在昏迷中的曹影! 洪奇峰随手把口罩扔在一边,眼神扫过,只见黑衣人背后是一张停尸床,上面的白色被单已经被掀落在地上,很明显,他刚刚就是藏身在那张停尸床上的。 洪奇峰冷笑一声说:“你胆子不小啊,敢跟这么多尸体躺在一起,不怕真的变成尸体?” “嘿嘿,这个就不劳洪队长您操心了!”黑衣人嘿嘿一笑,他的笑声很怪异,听起来像是一只乌鸦在干嚎。 “上次在八里弄跳窗而逃的人是你吧?”洪奇峰问面前这个人。 “不错!正是区区在下。”黑衣人大方承认。 “那天晚上在北岸花园曹影家窗外的人,也是你?”洪奇峰又接着问。 黑衣人点点头说:“洪队长,你问题太多了,现在该轮到我问了。” “你还真是不吃亏。”洪奇峰试图攻破黑衣人的心理,就故作轻松地说,“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反正这次,你是跑不了了。” “嘿嘿,”黑衣人却不上当,怪笑一声说,“未必吧,虽然你找到了我和曹影,但你别忘了,托你的福,现在只要我出了这家医院,你恐怕没有人手来追捕我吧?” 洪奇峰的瞳孔微微收缩,黑衣人分析得很对,他之前用暗度陈仓的方法,让刘浩然和李云白大张旗鼓地把所有警员带出去搜查,他和何墨才能顺利找到曹影的位置。 可也正是如此,医院的警力空虚,只要黑衣人逃出医院,自己确实没有人手来追捕他。 更让洪奇峰感到有些恐惧的是,他之前的猜测是完全对的:有人知道他们的行动安排,至少知道他明面上的行动安排。 黑衣人始终把一半脸藏在何墨背后,问:“洪队长你好计策啊,只是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还在医院里的?” “告诉你也无妨,所有出入口的监控我都查过了,没有损坏没有缺失,说明你根本还没出去。” “那你又怎么知道我藏在这里呢?”黑衣人继续问洪奇峰。 “在一家医院里藏一个活人,还有什么比拿活人装死人来得方便?”洪奇峰反问一句,又接着说:“更何况,只有太平间这里的监控位置,发生了位移。” “好,这次算我大意了,也低估了你这位鼎鼎大名的刑侦队长。”黑衣人愤愤地说。 “不敢当,不过你究竟是谁?谁指使你的?”洪奇峰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 “我的代号叫十三,你就叫我十三吧。免得你们今后调查我,不知道用什么奇怪的某某来代替。” “十三?好,姑且就叫你十三。”洪奇峰知道这一定不是黑衣人的本名,于是接着问:“那么,究竟是谁指使你来介入我们调查的?” “嘿嘿,”十三冷笑一声说,“洪队长,请你看清楚现在的形势,我想我还是掌握着主动,没必要回答你所有的问题吧?” 十三说着话,手上的匕首微微用力,何墨的脖子上立刻出现一条血痕。 “住手!”洪奇峰断喝道,“伤害了她,你也跑不了!” “这才对嘛,我现在不会伤害这位美女法医,毕竟我要靠她才能出去!”十三有恃无恐。 “放了她,我保证你能安全从这所医院出去!”洪奇峰忍着怒火说,“至于你出去之后能不能逃得掉,那就看你的造化了。” “我能相信你?”十三问。 “你可以试试。”洪奇峰盯着十三那只露出来的眼睛。 “好!现在往外走吧,美女?”十三暗暗推了一把何墨。 何墨没有动,她的眼睛看向洪奇峰。 洪奇峰对她点点头,意思是遵照他跟十三的约定,他自己也先一步往门口退去。 “慢一点!”十三紧张地朝洪奇峰喊了一句,慢慢推着何墨跟了上去。 等到了太平间外,十三抓着何墨的肩膀跟洪奇峰换了个位置,让自己更接近外面的通道。 “你可以放人了。”洪奇峰提醒道。 “我也觉得你们送的够远了。”十三说着,迅速看了一眼背后。 “那你还在等什么?”洪奇峰催促道。 “我在想,一旦我放了这位美女,你下一步会怎么做。”十三一直表现得非常镇定,似乎并不是和一位带枪的刑侦队长在对峙,而是跟一个熟悉的人在聊天。 “也许我会马上去追你,毕竟我前两次都让你顺利逃脱了。”洪奇峰冷冷地回了他一句。 “嘿嘿,洪队长,你最好别花时间来追我。”十三还是笑着说,语气像是劝慰自己的朋友,“依我看,现在你最紧要的事情,是快回去看看你那位老朋友。” “哦,是吗?”洪奇峰不置可否。 “毕竟,他已经在冰冷的尸体之间躺了很久了,不知道还能不能醒过来了!”十三用心良苦地提醒道。 洪奇峰盯着十三那只细长的眼睛,他冷冷地说:“你快走吧,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用不了多久,我一定会再抓住你!到时候,你就没有今天的好运气了。” 十三再次怪笑一声,不理洪奇峰的威胁,在何墨耳边轻轻地说:“谢了,美女法医。” 说完,他猛地一推何墨,随即自己转身就往外跑! 洪奇峰也一直盯着十三,当看到他身形微动,知道他要有所行动。 洪奇峰立刻迎了上去,正好遇到被推过来的何墨,他想也没想,就囫囵吞枣地一把抱住她。 稳住身形之后,他赶紧问怀里的何墨:“没受伤吧?” 何墨被他抱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轻轻挣脱,微微红着脸说:“没事。” 洪奇峰没时间顾及何墨的反应,匆忙中拿起电话拨号。 拨通后,他朝电话里大声喊道:“收网!” 第五十五章 围捕疑犯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接到洪奇峰收网的命令,镇守在医院前门的李云白,立刻拿起对讲机呼叫镇守后门的刘浩然:“洪队通知收网,疑犯可能马上出现,做好准备!” “收到!”刘浩然回复之后,对讲机就陷入了静默。 所有人都屏息以待,谁也不知道疑犯会从哪个门突然冲出来。 一分钟过去,没有动静;五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动静;一直到十分钟过去了,依然没有动静! 李云白忍不住了,拿起对讲机问:“浩然,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后门目前正常,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对讲机夹杂着静电的滋滋声,传来了刘浩然的回应。 李云白只得耐着性子再等,他知道洪奇峰布下这样一个局,几乎调动了附近能调动的所有警员,可见洪奇峰对这次行动的重视程度。 虽然自己每个步骤都是按照洪奇峰的手机指示来操作完成的,但是洪队不在现场,他总觉得心里有些没底。 他不时地看向身边的对讲机,没有任何响动,也没有请求支援的话音,说明疑犯依然没有出现。 这时,旁边有个警员耐不住寂寞忍不住问:“李警官,这疑犯还不出来,是不是已经跑了?” “瞎说什么呢?这前后门都被我们看得死死的,他能长翅膀飞了不成?”李云白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正在这时,对讲机里先是传来一阵滋滋的电流声。 李云白精神一振,立刻侧耳倾听。 又一阵滋滋的电流声响过。突然,对讲机声音大了起来! “支援!支援!” 对讲机里的响声躁动起来,刘浩然紧张和急促的声音传了过来:“有辆车突然从地下车库冲出来了!快来支援!” “在后门,快过去支援!”李云白喊了一声,最先启动往后门跑去。 还没跑几步,突然砰地一声! 巨大的撞击式声响,从后门刘浩然那边穿了过来! 李云白心里一整哆嗦,不禁加快脚步! 转过一栋建筑,抬眼已经能看见后门的位置了。 只见有一辆红色的轿车,正结结实实地撞在刘浩然他们用来做路障的巡逻车上! 地面上洒落了大量的玻璃碎片,被撞的巡逻车侧面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形状。 那辆红色轿车居然还没熄火! 它的引擎正在疯狂地运转,沉闷的嗡嗡声越来越大!很明显,车里的人似乎还没放弃要撞开路障,一直在猛踩油门。 几秒钟不到,随着引擎发出更加刺耳的声音,轿车的引擎盖上,开始冒出阵阵蓝色的烟雾。 巨大的撞击声,还有后面轿车狂躁的引擎声,让周围的路人都为之侧目,有很多人开始慢慢往这边靠拢,想凑过来看热闹。 “让那些群众远离现场,快!”李云白一边跑一边指挥着身边的警员,有几个警员听完立刻组织起来,跑过去阻挡人群。 李云白再去看刘浩然,只见他已经举起枪,正在慢慢接近那辆红色的轿车。 “浩然别着急,等等我!”李云白超刘浩然吼道。 好在刘浩然听到了他的呼喊,刹住脚步,等他过来支援。 李云白一到位置,马上拿出配枪,跟刘浩然一左一右,缓慢朝红色轿车包抄过去。 快接近轿车驾驶位时,李云白朝红色轿车大声喊:“熄火!停车!放下车窗!” 刘浩然在他后面也冲轿车喊了一句:“再不停,我开枪了!快熄火!” 随着刘浩然李云白两把枪慢慢的靠近,引擎声突然戛然而止,红色轿车终于熄了火。 接着,车窗玻璃开始一寸寸下降! 李云白和刘浩然也目不转睛地盯着车窗上渐渐变大的缝隙。 等能看清里面的人时,李云白和刘浩然同时愣住了。 驾驶位坐的居然是个女人! 女人吓得发抖,双手举起做投降状,嘴里还喊着:“别开枪!别开枪!救命救命······” 刘浩然跟李云白对视一眼,靠近轿车,李云白拉住前排车门,刘浩然拉住后排车门。 李云白看向刘浩然,微微一点头,两人猛地一使劲,几乎同时,拉开了前后车门! 除了驾驶座那个颤抖着的女人外,再没有其他人! 李云白不死心,示意刘浩然到后备箱处。 等刘浩然到位后,他又猛地打开后备箱门。 李云白看向刘浩然的脸,从表情就知道,又是空的。 “把她抓起来!”李云白指挥唯一的女警员,过来抓捕驾驶座上的女人,同时自己在一旁戒备。 周围的路人不顾警员的拦阻,已经渐渐聚集成了一大群,很多人已经掏出手机开始拍照,场面极其混乱! “不许拍照!退后!”李云白喊着,但用处不大。 女警员将轿车的女人拉下车,那女人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把抱住女警员的腿,哭着大喊:“救我!救我女儿!” 李云白一听,立刻走到她身边,你说什么? 女人神情错乱,指着自己刚冲出来的地下车库,胡乱地哭喊着:“他······他抓了我女儿!就在······在下面!” 女人话音未落,刘浩然一马当先冲向地下车库! 李云白喊了:“过来两个人跟我一起,剩下的在上面留守,维持现场秩序!” 喊完这句,他也朝着地下车库冲去! 洪奇峰与何墨赶到现场时,李云白抱着一个哭泣的小女孩,正和刘浩然一起走出了地下车库。 小女孩白皙的脸上,有一道明显的伤口,正在往外涌出血来。 原本还跪在地上哭的女人,一看到李云白他们上来。顿时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一把抢过小女孩抱在怀里,哭着喊着说:“宝贝,你没事吧?······妈妈对不起你······别怕别怕······没事了······” 小女孩被妈妈抱在怀里更是嚎啕大哭,声音惨烈,引得周围众人纷纷侧目。 “怎么回事?”洪奇峰终于得空问李云白和刘浩然。 刘浩然低头不语,看向李云白。 “他在地下车库劫持了小女孩,逼着她妈妈开车往上冲,她妈妈开始不愿意,他就用刀划花了女孩的脸。” 李云白声音低沉地继续解释道:“她妈妈没办法,最后只能开车冲上来撞我们的路障。” 洪奇峰听完看了一眼正在抱头痛哭的母女,眼里快要冒出火来,问:“疑犯人呢?!” 李云白摇摇头,刘浩然也摇摇头。 洪奇峰气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拿手点指刘浩然和李云白,大口喘着粗气,却一个字都骂不出来。 最后只得一甩手,长叹一声,摇摇头说:“安排人处理善后吧,我跟何主任带那对母女去包扎一下,把这里清理好。” 说罢,不再看刘李二人一眼,走向坐在地上痛哭的母女。 何墨也跟在他身后,路过刘浩然和李云白时,她安慰两人道:“先善后吧,其他事回去再说。” 刘浩然和李云白这时才点点头,刘浩然瞥见何墨脖子上显眼的红色血痕,问:“何姐,你也受伤了?” 何墨苦笑一下说:“我没事,只是擦伤而已,一会我去擦点酒精消消毒就好了。” 李云白想起了曹影,就问何墨:“那曹叔找到了吧?他没事吧?” “刚才我跟洪队已经把曹老送回病房,也安排人检查过了,基本没什么大碍。你们先处理好在这里的事情,再到曹老的病房会合吧。” 何墨善解人意地解释给他们听,她知道疑犯十三的逃脱,两个年轻人心里都不大好受,所以把曹影得救的消息告诉他们,让他知道任务也算完成了一半,也让他们有一点点慰藉。 果然,李云白和刘浩然听完何墨的话,脸色都稍微好了点。 两人各自松了口气,刘浩然望着李云白说:“这混蛋太狡猾了,到底是怎么逃走的?” 第五十六章 真有内奸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洪奇峰带着那对母女找医生做了包扎,孩子脸上的伤口很深,需要缝针处理。 洪奇峰看着女孩本来白皙嫩滑的脸上,多出了这样一道丑陋的伤疤,又是气愤又是自责。他觉得是因为自己让那个叫十三的疑犯溜走,才导致后面这些事情的发生。 趁着小女孩缝针的间隙,洪奇峰让警员给女孩妈妈录了一份口供,自己也旁听了一遍。 基本上,跟小女孩对李云白的叙述差别不大,女孩的妈妈确实是被十三划在女孩脸上的那一刀,吓得只好去冲警方路障,至于后来十三的去向,她完全不清楚。 洪奇峰认为十三是利用她冲撞路障引起的骚动,加上那么多围观的路人造成的混乱,才得以脱身的。 毕竟每次十三脱身都用了类似的方法。 这个叫十三的家伙,训练有素,狂妄大胆,身手敏捷,性格阴狠毒辣,而且聪明冷静,善于利用别人的心理弱点和定势思维,确实是个难缠的对手。 洪奇峰在回曹影病房的路上,心里暗暗给十三做了个简单的侧写。 对十三的侧写,让洪奇峰燃起了熊熊的斗志,虽然这次让他逃走了,但是洪奇峰已经越来越多地掌握了他的信息。 “下次你就没这么走运了!”洪奇峰在心里想到这句话时,已经走到曹影的病房门口了。 病房里,曹影正在输液。 李云白和刘浩然应该还在处理善后,没有回来。 只有何墨一个人在病房,坐在椅子上打盹。 洪奇峰看到何墨脖子上已经包扎了绷带,但是还有微微的血迹渗出来。 他心里微微有些触动,这一天对何墨来说太跌宕起伏了,先是被撞车,而后是被机车党伏击,后来又被十三劫持。 他开始后悔带着她出来这一趟了。 看着她累得坐在椅子上打盹,洪奇峰心里一阵疼惜,找了条毯子想给她盖上。 可是毯子刚接触到何墨的身体,她就猛地惊醒了,看来今天的一切对她影响不小。 何墨睁开眼,看到是洪奇峰,尴尬一笑说:“困了。” 说着,又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我让他们找个房间给你单独休息吧?”洪奇峰心疼地问。 “算了,不是我自己的床,我也睡不踏实,别麻烦了。”何墨随意地回答着。 洪奇峰知道她的脾气,也就不再勉强,靠在椅子上,眼睛看向天花板。 何墨用一只手撑着下巴,歪着头看向洪奇峰,问:“你在想什么?” “在想今天经历的这一切,感觉哪里都不对劲。”洪奇峰仍然把目光停留在天花板上。 “说说呗,反正现在也终于闲下来了。” “嗯······我脑海里现在有一个个巨大的问号。” “什么问号?”何墨问道。 “第一个问号,就是那些人撞我们的车,到底是为什么啊?” “是不想我们去找肖海燕呗。” “可是我后来还是到了康泰养老院,也如愿见到了肖海燕啊。”洪奇峰反驳道。 “是不是说明他们并没有成功阻止我们?也许他们失误了,没想到你会深夜前往呢?” “嗯······不对。” 洪奇峰想了想,摇摇头说:“那些人从撞我们的车,到伏击你和小刘,还有劫持曹影,所有行动都训练有素,计划完善,不至于会出这种低级的失误。” “可你确实已经跟肖海燕交谈过了啊。”何墨也表示不能理解。 “但我其实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信息。除了······”洪奇峰说着,眼神不自然地瞥了一眼曹影。 “除了什么?”何墨却并没有注意。 “没什么,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可能那些人,已经先我一步找过肖海燕了?” “所以你才没从肖海燕那里得到有用的信息?” 洪奇峰默然点点头。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今天实在太迟了,我准备明天再去找肖海燕一次!”洪奇峰坚定地回答。 “嗯,我明天陪你一起去。”何墨立刻这样说。 洪奇峰想拒绝她,但看她一脸真诚,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 “你应该不止这一个问号吧?”何墨问洪奇峰。 “对,第二个问号是,为什么要袭击你和刘浩然?他们想得到什么?” 何墨带着思索回答说:“我之前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没有明确的答案,如果说只是阻止我们回来找你,可那时候,你们已经前往康泰养老院了。” 洪奇峰晃了晃脑袋,说:“哎呀,又是一个难题啊。” “你肯定还有其它的问号吧?”何墨催促他一起说完。 “还有一个,是我最不解的问号,”洪奇峰说着朝曹影看了一眼说:“他们为什么对老曹这么感兴趣?还专门派人来劫走他?” “你怎么知道是专门派人?”何墨问。 “你没发现吗,以那个十三的身手和心智,就算在我们机关中也是佼佼者,更别说其它组织了。我敢断言,他是组织里非常厉害角色!” 因为跟十三交过几次手,洪奇峰对他特别留心。 “对,”何墨赞同道:“我也觉得他就像那些从小被训练的杀手一样,有些出人意料的能力。” “或许他就是个杀手。”洪奇峰这样猜测着。 “要真是那样的话,那你今天可差点抓住一条大鱼啊。”何墨有些玩笑地说。 洪奇峰的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他还在为今天放跑了十三而恼火。 何墨见他沉默不语了,大概猜到他的心思,劝解道:“你也不用这么沉重,毕竟你今天也近距离跟这个十三接触过,相比较前几次,多少算有些进展,相信下一次,你就能抓住他了!” “唉,”洪奇峰长叹一口气说:“动了这么多心思,花了这么多人力,最后外面还搞得一团糟,看着吧,明天报纸和媒体还不知道怎么渲染呢。最重要的是,疑犯还逃走了。” 他摇摇头,接着说:“这下好了,等明天东窗事发,我的电话就要被局里的领导打爆了。” 何墨还是第一次听他抱怨和诉苦,嘴角居然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笑容:“看来一向无所畏惧的洪大队长也是有怕的东西啊。” 洪奇峰听了,也苦笑着摇了摇头。 何墨换了方式劝慰洪奇峰说:“其实今天差点能抓住他,也是靠你这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策,否则我们连他的影子也看不见。” 洪奇峰想了想说:“事实上,能顺利实施这个计划,有两个关键的地方。” “哦,什么关键的地方?” “第一,我并没有从监控录像上看出什么问题,只是看到太平间门口的监控稍有位移。但让我确定老曹就在那里的,是这个!”洪奇峰手里拿出了一串钥匙。 “这是?”何墨不解地问。 洪奇峰指着钥匙串上面一个白色圆形的东西说:“这是我上次给曹影的一个GPS触发式报警器。其实不触发也能查到它的位置。” “哦~难怪你那么确定他就在医院没离开。” “嗯,我其实回来之后,就马上偷偷打电话给局里技术科的同事,让他们查到了这个GPS的地址,只是一直没有告诉你们。” 何墨点点头,又问:“你刚才说两个关键的地方,还有一个是什么?” 洪奇峰的脸色突然变得异常沉重,说:“还有一个关键地方就是,我在安排所有人佯装出去找曹影的时候,没收了所有人的手机,重新给了他们一部加密手机。” “你的意思是,行动的保密性才是问题的关键?”何墨试探性地问。 “对!这次的结果充分说明:我们队伍里确实有内鬼!” 洪奇峰说完,握紧了拳头,重重在椅背上砸了一下。 接着他又解释说:“由于没有通讯工具,使得内鬼无法传递消息给十三,所以,才会让十三在太平间被我们堵个正着!” “既然明确了这个问题,那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办?”何墨担忧地看向洪奇峰。 “想办法,找内鬼!” 第五十七章 再访康泰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何墨看着洪奇峰,眼里有些犹疑,问道:“你的意思,内鬼就在我们身边的这几个人之中?” “那倒不一定,”洪奇峰说,“很有可能是远距离操作的:因为我们每次行动或者去哪里查访,都会给单位发一份备忘录,这份备忘录可能会泄露秘密。” 何墨松了口气。 洪奇峰又接着说:“其实我身边这几个人,我还是挺信任的,刘浩然虽然有时候鲁莽,但他勇敢无畏,什么事都冲在最前面;李云白虽然有些奸猾,但他很聪明,有大局观。都是我能完全信任的人。” “那我呢?”何墨双手托腮,盯着洪奇峰问。 “你?”洪奇峰愣住了。 “对呀,你是怎么看我的?”何墨进一步问。 “这还用说吗?” “我很想听你亲口评价一下啊。”何墨狡黠地看着洪奇峰。 “嗯······”洪奇峰一时倒有点语塞了。 良久之后,洪奇峰说了一句:“你若是内鬼,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何墨一愣,随即赶紧说:“呸呸呸,说什么呢!真不吉利!” 洪奇峰乐了:“怎么?堂堂法医主任竟然迷信起来了?” 何墨白了他一眼:“谁规定法医就不能迷信啊!” 正在这时,病房外传来了脚步声,是刘浩然和李云白回来了。 “怎么样?”洪奇峰一看到他俩就问。 “两辆损坏的车已经拖走了,安排了人在打扫现场,交通管制也取消了,人群都散了。”李云白流利地汇报了现场善后处理工作。 “嗯。”洪奇峰不无赞赏地点点头。 “只是······”刘浩然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洪奇峰问。 “有媒体记者过来拍照和采访过,虽然警务人员都没有透漏任何信息,不过现场闲杂人员确实太多,又有很多人拍了视频和照片,所以······” 李云白干脆抢着说完这些话,然后等着洪奇峰来责骂。 “哦。”洪奇峰出人意料地平静,“正常啊,这么大动静。” 李云白和刘浩然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诧异。 “你们找地方去休息吧,明天上午我们一起再去一趟康泰养老院。”洪奇峰吩咐了一声。 两个年轻人得到了下班的许可,赶紧退出病房。 出来后,刘浩然问:“怎么又要去,今晚你们不是刚去过吗?” “回来的太匆忙,估计洪队还有什么没问清楚。”李云白疲惫地回答:“别废话了,赶紧找地方躺会,明天估计又是忙碌的一天。” ———— 任筱琳完全失眠了。 最近发生的事情,就像海浪似的一波接一波,劈头盖脸朝她扑过来。 她看了看旁边的韩遂,忽然发现他也没睡着。 “哎,你怎么也没睡?”任筱琳用手推了韩遂一把。 韩遂翻了个身,有些费力地说:“你不动我,我都差点睡着了。” “你没睡正好,你帮我再想想,我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啊?”韩遂似乎真的要睡了,“上床前不是跟你说了吗?先假意答应,搜集证据,等到时机成熟,再说。” “再说?”任筱琳很不满意韩遂大而化之的态度,“你说得轻松,我怎么感觉自己像是在与虎谋皮呢?” “你们郑董事长不也是让你安心去那边上班吗?”韩遂有些不耐烦:“你放心,真要有什么事你就······” 说到一半,韩遂突然停住,看向任筱琳稍微提高了声音问:“你不会真想跟那个余德海合作吧?他可不像什么好人。” “瞎说什么呢?”黑暗里任筱琳发现韩遂的眸子里闪着奇异的光,“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我瞎猜的,”韩遂恢复了正常的语调说:“以为你要转换阵营了呢。” 任筱琳叹了口气:“唉,其实我很清楚,郑云锦和余德海都不是什么好人,可是我只是个打工的,为什么要把我卷进来呢?你说,我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韩遂似乎有些困了,含含糊糊地说:“可能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身不由己吧。” 说完,他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 白天到访养老院就容易多了。 老人们都喜欢热闹,大部分都集中在养老院的活动中心,因为那里空调温度很适宜。 也有少数老人喜欢清静,会在养老院中间庭院的花架下,打发时光。 还有极少数的老人,压根不爱出门,一天里大部分时间都会在房间里度过。 肖海燕应该属于最后一种,洪奇峰问过值班的护士,他们都说从昨晚到现在没看到她出门,想找她得去她的房间。 有了第一次来的经历,洪奇峰轻车熟路地找到了肖海燕的房间。 敲门之后,跟昨晚一样,门只开了一条缝。 “不好意思,阿姨,我们又来打搅您了。” 肖海燕似乎并没有什么惊讶,面无表情地打开了门:“昨天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怎么又来了?” “阿姨,我们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你,方便进去聊吗?” 肖海燕有些不情愿地让开了路。 洪奇峰三人鱼贯而入。 白天房间的光线还不错,昨天晚上没有看清的细节,今天洪奇峰基本都看清了。 “阿姨,您的室友呢?”何墨看着房间内的两张床问肖海燕。 这句话让肖海燕愣了一下,但随即她就回答说:“昨天她孙子过生日,她回去参加孙子的生日聚会,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肖海燕说完,朝洪奇峰问:“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我?一次性问吧,省得天天过来打扰我老太婆清净。” 洪奇峰保持着微笑说:“真是不好意思,原本昨晚就能问清楚的。我这次来,主要还是想知道韩彤玥的事,您还不知道吧,前不久,她刚刚去世了。” “啊?”肖海燕似乎反应迟钝了一下,慢慢地才问:“她······她死了?” “嗯,所以有些事情,我就想查清楚,毕竟不能让她死得不明不白,您说是吧?” “这······这个······,好吧,你问吧。”肖海燕似乎变得有些迟疑和不安。 洪奇峰看她的表情不大自然,想她乍闻韩彤玥的死讯,估计有些难以接受,就说:“您先节哀,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啊。” 肖海燕漠然点点头。 “之前听人说,韩彤玥跟您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对吧?”洪奇峰问道。 “是,我们关系还好。” “那我今天其实主要还是想知道,韩彤玥这个人的事情,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肖海燕低头沉思一会,说:“算······算是个好人吧。” “可是您昨晚跟我说,她生活作风并不好,我回去也仔细想了想,为什么这跟我们之前听说的都不一样呢?”洪奇峰追问道。 “这个······这个是事实,我只是把实情说出来了。”肖海燕有些激动地说,“我昨晚并不知道她已经······,如果我知道,我绝不会说一个死人坏话,容易遭报应啊!” 洪奇峰知道大部分老人,一般都笃信神佛报应的迷信思想,中国人讲究人死为大,一般人死之后,评价其生前,几乎都是提善不提恶。 何墨看着肖海燕的表情,急忙说:“阿姨您别着急,我们是刑侦办案,讲究事实就是,你只要说的是真话,我们也没有怪您的意思。” 何墨本意是安慰肖海燕的,谁知道这句话一出,她似乎更加不安了,脸上沟壑一般的皱纹开始微微有些颤抖,嘴唇一开一合却说不出一个字。 何墨心下有些疑惑,看了洪奇峰一眼,发现他也很疑惑,当下两人就都不再说话,希望让老人平静一会。 何墨趁着这个空在房间里,左右看了看,再次看到两张床铺时,何墨指了指其中一张床问:“阿姨,您是睡这张床的吧?” 肖海燕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随口答道:“不是,那是别人的床。” 何墨一愣,想了一会问道:“阿姨,您跟韩阿姨是好朋友,年龄也相仿,应该也了解彼此的爱好,那她每天抱着不离手的那只白色小猫,您一定见过吧?” 此言一出,洪奇峰为之侧目,连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刘浩然都张大了嘴巴。 何墨却用眼神制止了他们的发言。 只听肖海燕说:“哦,那只猫啊,我确实见过,是挺可爱的。” 洪奇峰闻言顿时起身,眉头紧锁,厉声问道:“你不是肖海燕,你究竟是谁!” 第五十八章 真假海燕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肖海燕一听立刻站起来:“你······你说什么?我不懂!” “你还狡辩!”洪奇峰横眉冷对,“韩彤玥比真正的肖海燕小十几岁,而且她养的猫根本不是一只白色小猫,而是一只灰色的肥猫!” “肖海燕”突然手足无措,慌乱地看着洪奇峰语无伦次地说:“这······我······我记错了······”说到最后,自己都无法接着往下说了。 何墨这时候却慢慢地走到一张睡床的前面,说:“还有这张床上的床品位置,被褥、枕头、靠枕、枕巾,每一样东西都整齐有序,主人应该也是平时生活有条不紊的人。” 何墨说转过头对“肖海燕”说:“而肖海燕是会计出身,百分之九十的会计,都要具备有条理这个基本素质,所以这张才是肖海燕的床!” “肖海燕”咬牙道:“凭······凭这个就能断定是谁的床?” 何墨微微一笑:“要是你还不死心,那枕头的边角,绣了一个极小的‘肖’字,应该能让你心服口服了吧!” “肖海燕”一屁股坐了下去,看向何墨问:“你·······你是什么人?” “她是个法医,专门跟证据打交道的,”洪奇峰回答了“肖海燕”的问题,“我劝你还是坦白从宽,否则,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派出所,以妨碍刑事案件调查和作伪证起诉你!” “不要!不要!”假肖海燕此时完全崩溃了,带着哭腔道:“求求你们别抓我,我也被逼的,我不是坏人!” “被逼的?”洪奇峰问了一句,眼神却和何墨对视了一下,放缓了语气,“你别着急,慢慢说!” “我其实叫程桂英,是肖海燕的室友。” “那你为什么冒充肖海燕?”洪奇峰问。 “昨天下午有个人进来要我冒充肖海燕,还说如果我不听,就要把我儿子儿媳,还有7岁的小孙子都弄死,他还给我看了一张照片,是把我儿子一家三口捆在家里的照片!” 程桂英说到这里,开始哭了起来。 “什么?”洪奇峰赶紧问,“你儿子家地址在哪?” “王家巷199号,大江壹号小区,3栋2单元501室。”程桂英迅速报出了地址。 还没等洪奇峰安排,刘浩然已经拿出手机,走出去打电话联系当地派出所,派警员过去查看。 不一会儿,刘浩然重新进来,对洪奇峰说:“已经安排人过去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洪奇峰点点头,又问程桂英:“那你怎么知道肖海燕和韩彤玥的事情呢?” “我跟肖海燕当了五六年的室友了,她的事情我基本了解,韩彤玥我见过一两次,剩下的信息,都是那个来找我的人教我的,他还看着我背会了才走的。” “你的意思是,你昨晚说的那些话都不是真话?”洪奇峰问出这一句的时候,心里其实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都是那个人让我背下来的,我根本不了解韩彤玥,怎么知道她的事情呢?程桂英委屈地解释道。” “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洪奇峰怒道。 程桂英又说:“昨晚你们走了之后,我赶紧打电话给我儿子,结果又是个陌生的人接的电话。他说我表现不错,让我跟我儿子通了电话。” “说你表现不错?他能看到?”洪奇峰问。 “我不知道,他就是这么说的。”程桂英着急地哭着说。 洪奇峰马上对何墨还有刘浩然说:“四处找找有没有摄像头,同时催一下派出所的同事,让他们以最快速度赶到现场!” 何墨和刘浩然分别行动,洪奇峰则继续问程桂英:“后来呢?” “后来我急得整晚没睡,到今天早上实在困得不行,刚想躺会,电话又来了,还是那个人。” “他说什么?” “他说要我再演一天肖海燕,过了今天,就放了我儿子一家。” 洪奇峰皱着眉头,沉吟半晌,问:“那真的肖海燕呢?” “好几天前的一个晚上就被人接走了,走的时候,她还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什么话?”洪奇峰急切地问。 “她说,看来终于轮到我了。” “看来终于轮到我了?”洪奇峰重复了一遍。 “嗯,她是这样说的。”程桂英看起来记得很清楚。 “过来找你的黑衣人长什么样子?”洪奇峰问。 “大概有一米八左右高,戴着副墨镜,看不清眼睛,不过看脸型和皮肤,应该是长得不难看,声音也很细腻,像是女孩子的声音。” 洪奇峰默默记下这个外貌特征,正准备再问得详细点。 忽然,刘浩然大声喊道:“洪队,找到了!” 洪奇峰循声一看,只见刘浩然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黑色玩意。 是个窃听器! ———— 医院里,李云白倒也享受无所事事的时光,正捧着个手机玩游戏。 “咳、咳!” 忽然传来的两声咳嗽,李云白一抬头,看见曹影正在挣扎着要起身。 “曹叔,你醒啦?”李云白赶紧丢下手机,走过去扶着曹影坐起来。 “你先别动,”李云白赶紧说,“我去叫医生。” 说完不等曹影回话,转身就跑出去了。 不一会儿,李云白带了一个医生进来。 医生赶紧帮曹影做了个简单的检查测试,做完后,松了口气说:“醒过来就好啦,休息休息,别乱动,下午安排做个脑震荡测试。” 医生说完,就径直走出了病房。 “脑震荡?”曹影不明所以地问,“我这是怎么了?” 李云白赶紧解释:“曹叔,你不会被装傻了吧?自从车祸之后,你已经昏迷快一整天了,这期间还发生了很多混乱不堪的事情呢。” “被汽车撞,我好像记得一点。”曹影回忆道,“我记得有辆白色的车朝我们冲了过来。我还记得,我们坐的车,好像是你开的吧?怎么你没事啊?其他人有没有事啊?” 李云白被曹影一连几个问题问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转移话题说:“曹叔,大家都没事。你醒过来就好,洪队要知道你醒过来,肯定很开心。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等等,”曹影制止道,“你刚才说,我昏迷期间,发生了很多混乱不堪的事情,都是什么事啊?” 李云白来了精神:“这就精彩了,还有跟你有关的事情呢!” “跟我有关?快跟我说说!” ———— “洪队,派出所同事来消息了,他们赶到现场时,一家三口确实被绑在椅子上,现在已经被解救了。”刘浩然对洪奇峰汇报了一遍。 “哎呦,谢天谢地,菩萨保佑!”程桂英一听这句话,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四处磕头,最后还对洪奇峰不停感谢。 洪奇峰也没记恨她之前撒谎骗自己,知道老人为了孩子肯定什么都肯做。 安抚好程桂英,洪奇峰问刘浩然:“现场还有其他发现吗?” “暂时没有,据程桂英儿子说,绑住他们的有四个人,本来还带着一个老年妇人,看老人样子应该也是被挟持的。”刘浩然回答道。 洪奇峰略一沉吟,立即问道:“老年妇人?会不会就是肖海燕?现在人呢?” “程桂英儿子说,几个小时前那些人离开时,也把老人一起带走了。” 何墨赶紧对洪奇峰说:“洪队,最好让他们保护好现场,我一会过去看看,毕竟犯罪嫌疑人在那里待了足够长的时间,应该会有些痕迹。” 洪奇峰点点头说:“是啊,你是法医,说不定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转身跟刘浩然说:“我们正好一起过去吧,顺道把程桂英带回去,让他们一家团聚一下。” “哎呀,谢谢,谢谢你们!”程桂英又一个劲地感谢。 洪奇峰本来还想说她几句,但是看她这么大年纪了,又都是为了孩子,当下暗暗叹了口气,也就没再说什么。 正准备带着大家出门,忽然电话响起来了。 洪奇峰拿出来一看,是李云白的。 他接通之后,听李云白说了几句,只是简单地回了几句“嗯,好的。” 然后就挂了电话,转过身对何墨说:“你跟小刘先去程桂英儿子家,看能不能找到肖海燕下落的线索,我要先回医院去。” “怎么了?”何墨关切地问。 “老曹醒了,说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找我!” 第五十九章 小心行事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洪奇峰回到医院,第一时间赶到曹影的病房。 “怎么样,老曹?你没事了吧?医生怎么说?”最后一句话,是问李云白的。 “没事没事,你别着急,死不了。”曹影赶紧替李云白回答。 “你可别逞能,毕竟年岁不小了。” 曹影却急着换了个话题说:“我有些重要的事情,要跟你汇报一下。” “什么事这么急啊?”洪奇峰赶紧问。 “这个事情······,我有点······”曹影吞吞吐吐。 洪奇峰急道:“有什么你就说啊,怎么突然变得磨叽了?” “这个······,是关于欣欣的······,我不知道怎么开口好······”曹影说话的时候,眼神瞥向了旁边的李云白。 李云白立刻会意:“洪队,你跟曹叔先聊,我去给你们买点吃的。外面我安排个警员,不让人进来打搅你们。” 曹影的眼睛里顿时充满感激之情,忙冲李云白点头说:“谢谢你。” 等李云白出去后,洪奇峰赶忙问:“到底什么事?怎么又说到欣欣了?还这么神秘?” “不是关于欣欣,是关于这个那个人。”曹影压低了声音。 “那个人?”洪奇峰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是那个,你一直想抓的内鬼!”曹影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洪奇峰。 洪奇峰立刻紧张起来:“你知道是谁了?” “我没有明确知道,但已经能肯定就在我们之中!” “哦?你怎么知道的?” “昨晚我被劫持之后,其实中途有一段时间,我感觉自己好像被冻醒了。” 洪奇峰想起来昨晚的经历,曹影因为被十三带到了太平间的停尸房,那里的温度非常低,确实有被冻醒的可能。 “我被冻醒之后,就听到了绑我的那个人在跟别人通电话。” “他说了什么?” “我醒的时候,听到第一句话就是那个人说‘太麻烦了,可能带不出去,不如在这里弄死算了。’” “啊?”洪奇峰没想到十三昨晚还动了杀心,看来他真的是个杀手。 “我当时被吓得一动不敢动,那个人又说‘没什么地方比这里更适合了,简直是绝佳的杀人地点。’” 洪奇峰虽然知道十三最终没有动手,但听到这里还是忍不住为曹影捏了一把汗。 曹影看出了洪奇峰的紧张,赶紧接着说:“应该是电话那边的人否定了他的提议,所以他才没有动手。” “后来他又说‘你怎么知道他手里真的有你要的东西?’那边的声音我听不见,但肯定做出合理的解释,因为绑我的人又说‘就算韩彤玥死前最后见的人是他,也不代表东西就在他那里。’” 洪奇峰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十三要劫走曹影。 “过了会儿,他又说了一句话,我才真的确定有内鬼。”曹影说完这句停下来,等洪奇峰的反应。 “他说什么了?”洪奇峰觉得自己已经紧张到不会呼吸了。 “他说‘你确定我们的人能及时把他掌握的信息传递出来?’我不知道那边怎么回复,不过一定是他同意了。” “后来呢?”洪奇峰急着问。 “后来我就又晕过去了,没有听到更多的信息了。”曹影不无遗憾地说。 洪奇峰听完曹影的叙述之后沉默了,他想了很久,问曹影:“现在这件事,我们还是不要声张的好,等待合适的时机。” “我知道,所以我单独跟你说这些,怕的就是被藏在我们之间的那个人察觉。” 洪奇峰蹙着眉头,咬牙道:“现在我们很被动,他在暗我们在明,而且我也不想随便怀疑我们身边的人。” 曹影叹了口气说:“我们今后要更加小心行事了。” ———— 何墨带着刘浩然还有假冒肖海燕的程桂英来到了她儿子家。 她儿子叫江涛,是个做房产销售的。 程桂英一到家看到儿子一家三口都安然无恙,立刻跟儿子抱头痛哭。 这时候程桂英的儿媳却在旁边冷冷地说:“婆婆,真有你的啊,住在养老院还能引了这么个大人物到家里来。” 程桂英听完愣住了:“我······我也没办法,我不认识那些人······” “哼。”儿媳冷冷地哼了一声,根本不听她的解释,就带着孩子走开了。 程桂英还想跟孙子打个招呼,可是儿媳连拉带拽把孩子带进了房间,随后砰地一声把门带上了。 关门声将程桂英吓了一跳,江涛赶紧安慰道:“妈,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我听警员同志说,这次你也受了很大惊吓,我看,这几天你在我这住几天,别回去了。” “我······”程桂英肯定想留下来,但看到刚才媳妇的态度,又有些犹豫不决。 何墨在一旁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柔声对江涛说:“现在我们拆穿了那些人的把戏,你妈妈失去了被他们利用的价值,同时也就没有什么危险了。” “哦哦,”江涛忙不迭地点头,“谢谢,谢谢警员同志。” 何墨微笑一下,然后对江涛说:“不用谢,我还要麻烦你一下,跟我详细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况。最好还原一下当时的场景。” 江涛赶忙答应。 “当时我们就是在餐厅这里被绑着的,我在这个位置,左边是我儿子,对面是我老婆。”一边说,一边指着餐桌旁的几张椅子。 何墨点点头问:“总共有几个人?” “四个人,有一个老太太,应该也是被他们抓来的,因为他们对她很不客气。” “老太太被他们绑在哪里?” “老太太没被绑,不过他们把老人关在厨房里。”江涛说罢,顺手一指跟餐厅相连的厨房。 “厨房里?”何墨一边问一边往厨房走。 “嗯,而且关着门,好像不愿意让她听到他们说的话。” 何墨走近厨房,环顾了一圈,问:“老人当时在什么位置,站着还是坐着?” “嗯,而且拉着门,好像不愿意让她听到他们说的话。” “哪个位置?” “就在水槽边这里。”江涛引着何墨到了水槽边。 刘浩然也凑过来看了看,问:“何姐,你问这些有什么用?人都走了。” 何墨蹙着眉说:“我也不确定,不过我想肖海燕是做会计出身,行为习惯又比较有规律,我就在想,她有没有可能留下什么线索,好让我们能找到她。” “哦~”刘浩然恍然大悟,“那我帮你一起找找。” “嗯。”何墨点点头。 等江涛退出了本来就不大的厨房,何墨和刘浩然就带着手套,在厨房内仔细搜索起来。 “看来没留下什么。”搜查了一圈,何墨有些沮丧地说。 刘浩然也有些沮丧,说:“其实也正常,肖海燕一个老人家,被几个身份不明的人带到这里,估计都快吓死了,哪有什么心思留下线索给我们啊。” 何墨叹了口气:“你说的也对,但是我看了肖海燕在养老院的睡床,还有她整理东西的习惯,总觉得她是个心思细腻,又比较有条理的人。” “心思细腻有条理的人就不会被吓到啊?”刘浩然问得还挺认真。 “我不是这个意思,”何墨苦笑道,“我是说她应该是那种在比较极端情况下,能保持冷静的人。” “所以你才认为她会留下一些线索,让我们顺着线索找到她?” “按道理说,他们在这里逗留了超过十几个小时,对肖海燕的看守不可能一直那么紧密,总有疏忽的时候。所以如果肖海燕想留下线索,应该是有机会的。” “嗯,何姐你分析的很对,那我们再找找。” “该看的地方我都看过了,还真没发现有什么线索。”何墨准备退出厨房放弃了。 刘浩然却没有出去,而是独自一个人靠着水槽边,左顾右盼。 何墨见他仍然不出厨房,就问:“你怎么了?” “嘿嘿,”刘浩然讪笑着挠挠头说,“我想模拟下肖海燕当时的情况,说不定能找到些灵感。” 何墨笑了,说:“那你也得模拟被劫持时的心情才行,可你现在的样······” 何墨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盯着刘浩然看。 刘浩然看她表情有异,刚想问她怎么了。 何墨突然说:“你别动!” 第六十章 蛛丝马迹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刘浩然被何墨一句话吓得真不敢动了。 他保持着臀部靠在橱柜边缘,双手反过来按住橱柜台面的姿势。 何墨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他身旁,凑近他双手按住的地方附近,仔细观察。 “额······何姐,我要保持这个姿势多久?”刘浩然有些僵硬。 “你让开。”何墨没有多余的话,拿出手电筒在台面上照了照,又换了各种角度观察那块台面。 刘浩然虽然按照何墨的要求退开,但没走远,就站在何墨背后,伸长脖子看她在找什么。 “找到了。”何墨的声音里含着一丝兴奋。 “什么?”刘浩然赶紧凑过去。 何墨没有回答他,而是拿出一个小记事本,看着那块台面在本子上写了一行字。 写完了,又拿出手机,换了几个不同的角度,拍了很多照片。 “何姐,你到底找到什么了?”刘浩然忍不住问。 “喏。”何墨把小笔记本递给他。 刘浩然接过来一看,上面是一行数字。 “这是······电话号码?” 何墨点点头:“应该是的。” “这是老太太留下来的?”刘浩然表示怀疑。 “应该是的,”何墨说,“我刚才看你站在这里,双手按住的地方正好是水槽的旁边,这个位置应该是手正好能碰触的地方。而这里又是水槽的旁边,蘸一点水槽里的积水,理论上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刘浩然问,“这个号码是肖海燕,用手指蘸着水在台面上留下来的?” “我猜测是这样的,这种天气水分挥发极快,用水写的字,干了之后只留下淡淡的痕迹,不仔细看就极难发现。” “哦~我懂了,这样看守她的人也就不会发现她留下的线索。” “嗯,应该就是这样。” “何姐你真厉害,这么隐秘都被你发现了,而且这也证明你的判断是对的,肖海燕还真是你说的那种冷静的人。” 何墨温婉一笑说:“你也有功劳啊,要不是你站在这里模拟,我还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找呢。” 刘浩然嘿嘿一笑,被何墨表扬让他很受用。 他拿着记事本问:“那肖海燕留下这一个电话号码是什么意思呢,难道要我们给她打电话?” “肯定不是这个意思。”何墨沉吟道,“我们还是先赶回去跟洪队汇报一下,然后看他怎么处理吧。” “好,我们现在就出发!” 两人辞别了程桂英一家,就马不停蹄往医院赶。 到了医院,何墨在曹影的病房当着众人的面,解释了找到这个蛛丝马迹的过程,又拿出肖海燕留下的那串电话号码。 “是不是这个号码的主人知道线索?”李云白思考过后问。 “要我看着号码应该就是肖海燕的。”刘浩然反驳道。 “拜托你有点脑子好不好?肖海燕现在的情况,手机还没有被绑架她的人给没收?难道留着等她来报警?”李云白狠狠地鄙视了一下刘浩然。 “要不我们打打看?”刘浩然被他抢白一顿,悻悻地说。 “有没有可能,这电话号码是绑架她的那些人其中一个的?”何墨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洪奇峰这时才点点头,说:“也有这种可能,因为根据你刚才的分析,肖海燕是个冷静沉着的人,且有一定处理危机的能力,所以这个号码,也有可能是她偶然发现并默记的。” “如果是那样,我们只要查到这号码的所在地,不就能找到她了吗?”李云白有些兴奋地说。 洪奇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说:“而且即使不是这种情况,我们先查到号码的GPS位置,也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种方法比贸贸然打电话过去要保险得多。” 听到洪奇峰这样说,刘浩然惭愧地低下了头。 “那我现在就去通知技术科?”李云白请示洪奇峰。 洪奇峰沉思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似的说:“嗯,你去联系吧,让他们越快查明越好,我怕迟则有变。” 李云白领命而去。 洪奇峰看到刘浩然有些不自然,应该还在为刚才自己的鲁莽提议感到惭愧,就笑着安慰他道:“小刘啊,听何主任说,这次多亏了你的现场模拟,才让她有了灵感。你可是立功了啊。” 刘浩然被他这样一夸,脸上的阴霾立刻烟消云散,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只是凑巧,凑巧罢了,要不是何姐眼力非凡,也找不到线索。” 何墨在一旁也赞许地笑笑。 只有曹影一个人显得有些担忧,洪奇峰看了他一眼,拍拍他的手说:“老曹啊,你别担心,只要我们够快,一定能救出肖海燕的。” 曹影想说什么,但是又忍住了,只是默默地点点头。 这时候李云白已经回来了,他精神很高亢说:“洪队,技术科给了个大概地址,我们现在就过去吧,在路上的时间,技术科会继续追查,说不定能更精确。” “好,在什么位置?”洪奇峰问。 “在五里沙场方向,具体位置过一会技术科会发来。” “那我们立刻行动,去解救肖海燕。”洪奇峰站起来说。 “要不要我联系支援?”刘浩然问。 “不用,”洪奇峰斩钉截铁地回答,“从现在开始,除了与技术科联系的手机,其它手机都保持关机的信息静默模式,我们要速战速决。” 转过身对何墨说:“你就别去了,有可能会有危险,再说,老曹这里也要人照顾。” 何墨微微皱了皱眉头,想了下说:“好,我等你们回来。” 洪奇峰点点头,对两个年轻人说:“检查装备出发。” 洪奇峰走后,何墨留下来陪着曹影。 她心神不宁,在病房内转来转去。 曹影实在忍不住了,就说:“何墨啊,你别转了,再转我老头子又要晕倒了。” 何墨闻言尴尬地一笑,找了把椅子勉强坐了下来。 曹影看看她,笑着说:“你呀,不用太担心奇峰,他有什么本事,你还不知道吗?” 何墨点点头:“您说的对,是我多虑了,让您看笑话了。”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曹影微笑着说:“何墨啊,你和奇峰也都不小了,也到了成家立室的时候了,现在都这个年代了,你们也不用藏着掖着了,有时候该主动出击就不要犹豫啊。” 何墨被曹影一句话说到了心窝里,既有些害羞又有些温暖,她低下头说:“我有时候也想过,但主要怕耽误他的工作。” “工作能比人生大事重要吗?”曹影急忙说道,“你别看他平时有些木讷寡言,但是他还真是个热心肠的人,有事业心,又有责任心,是个不错的选择啊。” “嗯,这我知道。” “唉,你们啊,趁着年轻有机会,赶紧把关系更进一步,要是真能结成连理,我老头子也好喝一杯喜酒。” 这话说得过于直接,让何墨的脸臊得通红,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曹影似乎没在意何墨的表情,自顾自地说:“不要像我一样,一辈子都在错失和遗憾之中度过,真是留下了无尽的悔恨啊。” 何墨听他这么说,想他应该又是回忆起了自己的结发妻子了。 她不愿曹影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于是换了个话题:“对了曹老,关于欣欣,有些事情,我问一下你。” “嗯?什么事?” “欣欣,她······以前有过男朋友吗?” “这个,应该没有吧。她十七岁那年开始犯病,之后,与人交往越来越少,哪有男孩能看上有这种病症的女孩啊?”曹影的语气充满了惋惜。 “那她十七岁之前呢?” “十七岁之前?” “是啊,十六七岁的女孩子,情窦初开,早恋什么的也都很正常啊。我第一次恋爱,就在十六岁。”何墨故意说得很轻松。 “那我就不知道了,唉,也是我当年不怎么关注她的成长,她干妈······就是彤玥啊,都比我了解她。” 何墨听完没有再问,曹影却反应过来了,他疑惑地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第六十一章 营救人质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何墨赶紧掩饰说:“哦,没什么,就是觉得欣欣这孩子太可怜了,随口一问而已。” 曹影也没多做怀疑,只是简单地点点头。 也许是被何墨触动了心事,曹影也不再多说什么,而何墨又开始有些担心洪奇峰等人,便也不再重开话题。 病房内又重归沉默之中。 好在这沉默没过多久,离洪奇峰出发不到两个小时,何墨接到了洪奇峰的电话。 “好消息,我们已经成功解救了肖海燕!”洪奇峰语气里透着兴奋。 何墨也替他开心,赶紧打开免提让曹影一起听:“那你们现在回来了吗?” “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具体情况回来后我们探讨,这次实在是太顺利了。” “好,我们等你回来。”说完何墨挂了电话。 半小时之后,洪奇峰三人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一个老年的女性,不用问,那就是真正的肖海燕。 李云白和刘浩然一回来就联系医院安排了一间单独的病房给肖海燕,同时请来了医生为她检查,毕竟她被人绑架也已经超过两天了。 洪奇峰趁着他们给肖海燕安排检查的时间,到曹影的病房,向何墨和曹影讲述营救人质的过程。 “在哪里找到她的?”何墨一见洪奇峰进来就忙问。 “五里沙场的一处废弃的厂房,钢架结构的厂房,她就被绑在其中的一处钢架上。” “就她一个人?”曹影好奇地问。 “就她一个人,据她说,我们到之前,那些绑她的人听到隐约的警笛声,就吓得赶紧跑路了。” “采沙场也不小,你们是怎么找到她的?” “本来她被那些人用胶布封住了嘴巴,不过可能没有封牢,她最终用舌头和唾液把胶布弄掉了,开始大声呼救,这才被我们发现了。” 何墨和曹影听完都沉默不语。 洪奇峰看了看他们说:“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已经跟康泰养老院那边确认过身份了,确实是肖海燕没错。” 何墨点点头,曹影却摇头。 洪奇峰不解地问:“老曹,你有什么不同的意见?” “我听你说的这些过程,感觉有些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洪奇峰听他这么一说,也开始回忆整个过程。 “是不是······有点······”何墨并没有一口气说出来。 “有点什么?”洪奇峰问。 “有点太顺利了!”曹影替何墨说完了这句话。 何墨点点头,很显然她也有这种感觉。 “嘶~”洪奇峰吸了一口气,他刚才沉浸在救人成功的喜悦里,没来得及想太多。现在被何墨和曹影提醒,回想一下整个过程,确实出人意料地顺利。 顺利得连绑匪都没见到,虽然他还通知到附近的派出所派人搜索,不过估计也是徒劳无功。 “你们这样一说,我还真的觉得有些奇怪了,好像那些绑匪知道我们要来似的,早早避开了我们。”洪奇峰稍微缓过神来。 “难道又是一个局?”何墨不安地问。 洪奇峰摇摇头,“现在不好说,无论如何,肖海燕总算毫发无伤,一会儿等她安顿好了,我们去问问她,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几个人正在讨论时,外面刘浩然进来了:“洪队,肖海燕已经安排好了,医生也已经检查过了,除了受了些惊吓和有些疲劳之外,没什么异常。你要不要现在过去问话?” 洪奇峰正有此意,于是忙起身说:“走,去看看。” 何墨跟着站起来说:“我也去。” 洪奇峰还没答应,曹影也说:“让我老头子也去听听,毕竟这个肖海燕跟秋凤和彤玥都认识。” 洪奇峰没有什么理由反对,只好同意,对刘浩然说:“扶着你曹叔。” 刘浩然赶忙上前,谁知曹影却拒绝道:“我还没老到这地步,别侮辱我。” 洪奇峰和刘浩然哑然一笑。 几个人一起走到肖海燕休息的病房,李云白已经等在那里了。 进去之后,看到有护士正在给肖海燕输营养液。 何墨趁着谈话开始之前,仔细打量了一番肖海燕。 这位年过花甲的女人,头发几乎花白,带着一副金丝眼镜,显得温文尔雅;人很瘦,但精神还算好;坐在病床上,背部挺得很直,看起来应该是个自律的老太太。 等护士弄完出去后,洪奇峰才一一介绍了曹影和何墨。 肖海燕等他介绍完,才略带激动地说:“真是太感谢你们了,谢谢你们救了我,要不然就是那些人不折磨我,我也会被饿死在那个杳无人迹的地方。” 她虽然刚经历了这种惊险的事情,但仍极力保持情绪稳定,说话时语气语调都刻意控制,不让自己有太多失态。 “要谢就谢这位何墨女士吧,是她发现了你留下的线索。”洪奇峰用手比划了一下何墨的方向。 何墨礼貌地向肖海燕点了点头。 肖海燕赶紧双手合十朝着何墨说:“太感谢你了,何小姐,我还以为不会有人能发现我留下的线索呢。” 何墨微微一笑说:“也不是我一个人发现的,不过您留的记号也确实不怎么好辨认。” “唉,情急之下,哪里有什么别的办法,况且,我现在想想也是后怕的很。” “肖女士,这些感谢的话,我们留着以后再说吧。”洪奇峰插话道,“我们有几个问题还是要麻烦你一下。” “嗯,你随便问,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如实相告。” “好,您知道您为什么被人抓走吗?” 肖海燕叹了口气说:“唉,我知道,应该是关于韩彤玥的事。” “您怎么知道?”这倒让洪奇峰有些诧异。 “大约一个月前,彤玥过来找过我,她说她查出来有癌症,命不久矣,说要完成一件当年没有完成的大事。” “当年没有完成的大事?” “对,而且我知道她说的大事,就是当年我们一起在年年余工作的时候,她一直耿耿于怀的那件事,事关叶秋凤的死,还有年年余副厂长贪污的事情。” “哦?这么说叶秋凤的死跟当年你们的副厂长贪污有关系?” 洪奇峰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看向曹影,只见他聚精会神,双眼盯着肖海燕。 肖海燕默然地点点头,思量了一会儿才说:“其实我跟彤玥都认为,秋凤的死,是跟副厂长有直接关系的。” “这话有根据吗?” “秋凤是内账会计,她能直接发现问题。有一次她应该是发现了几笔数额巨大的资金无缘无故地被填在设备损耗和维护上,数额还在与日俱增。而这些资金出纳的批示人,都是当时的副厂长。” “那她发现这些问题之后,都是怎么处理的?” “她来找我和彤玥商量,问我们怎么办?我们当然说是上报上去,不要经过当事人,直接往上报给厂长。可是她担心厂长也有份,所以比较犹豫。” “最后没有上报吗?” “不是没报,是没有来得及报。秋凤来找我们商量的时候,被另外一个叫章娜的会计听见了,这个章娜就提前一步跟副厂长告了密。” “啊?”众人听到此处,都异口同声地惊叹。 “没过几天,我们就得知了秋凤上吊自杀的消息。” 肖海燕说到这里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洪奇峰抽空扫了一眼曹影,见他眼眶里已经有泪水在打转了。 “后来呢?”洪奇峰想让肖海燕赶紧说完。 “后来,我跟彤玥商量,本来想帮秋凤伸冤,可是我们怎么也找不到当时秋凤给我们看的那些账目证据。现在想来,肯定是被副厂长指使章娜做了手脚,销毁了罪证。” 洪奇峰默然不语。 肖海燕停了一会儿又继续说:“我跟彤玥不死心,一直找机会看能不能找到相关的证据,可是他们后来隐藏得很好,我们再也没发现过什么类似的证据。” “吃过一次亏,他们肯定会有所防备。”洪奇峰惋惜地说。 “是啊,可惜我们当时不知道,那样大张旗鼓地找证据,没有隐蔽地进行,很快就遭到了报复。” 第六十二章 没有证据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具体是什么报复?”洪奇峰问。 “他们找借口把我跟彤玥从财务部门的文员调到了一线工人,想来是怕天长日久,最终会被我们发现相关罪证。而只要我们离开财务部门,就没办法接触账目,这样他们也就没有了风险。” 洪奇峰点点头,基本理顺了之前的一些疑点。 他想了想,拿出一直带在身上的两个绳结,递给肖海燕问:“这两个绳结你认识吗?” 肖海燕拿在手上,认真地辨认了一下,拿出其中一根说:“这根我知道,这就是吊死秋凤的那种绳结。” 洪奇峰一看,正是那种复杂的鱼钩结,接过来顺手递给何墨。 但他心下有些狐疑,问肖海燕:“您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肖海燕说:“本来我也一无所知,这种绳结跟我们在厂里常打的绳结也不一样。但是有一天,彤玥到处找人问有谁会打这种绳结,我觉得好奇,就问她着了什么魔要打这种复杂的结。这时,她才告诉我说,秋凤的丈夫是个刑侦人员,给她看过秋凤死时的照片,上面的绳结就是这样。” 洪奇峰点点头,回头发现曹影已经老泪纵横,但仍然努力克制自己不发出声音,一定是不想打断肖海燕的叙述。 洪奇峰又问肖海燕:“那你们最后找到了会打这种结的人吗?” “没有明确找到,只是后来听说有个爱钓鱼的保安会打这种结,但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那个保安已经不在厂里上班了。” “那他叫什么名字查到了吗?” “具体不清楚,好像姓余,后来彤玥不让我掺和这件事了,她说太危险,都不能再查了。” 洪奇峰有些失望,不死心地问:“那当时贪污的副厂长叫什么名字?” “这个我记得清楚,叫郑云锦,郑和的郑,云彩的云,锦绣前程的锦。” “郑云锦?”曹影这时候终于忍不住了。 洪奇峰看了一眼曹影,没有搭理他,而是继续向肖海燕求证:“是现在锦余集团的董事长郑云锦吗?” 肖海燕茫然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是不是他,这件事情慢慢淡了之后,我也接受了被分配到一线工作的命运,渐渐地就没怎么关注过这件事了。” 洪奇峰思考了一会儿,皱着眉头问:“那你知道不知道,为什么韩彤玥现在又要提起这件事?毕竟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也许是她得知自己命不久矣,没什么好牵挂的,而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当年好友的死,才会想到重新查这件事。” “唉,”肖海燕自己又一声,用手扶了扶眼镜:“其实当年都查不到证据,现在过了这么多年了,手上一点证据都没有,又怎么能让那些坏蛋认罪伏法呢?” “真的一点证据都没有?”洪奇峰好奇地问。 肖海燕摇摇头说:“要是一丁点证据,彤玥还要等到快死的时候才想起这件事?” “或许,她现在这个时候,又得到了什么新的证据呢?” “也许吧,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当年在体制内,我们都查不到的证据,现在她都已经提前退休那么多年了,怎么找证据?” “她真的没跟你提过任何证据的事情?” “没有,而且她虽然没说,但我也看得出来,因为没有什么实际的证据,她还在很苦恼的自责中。” 洪奇峰虽然没有肯定肖海燕的话,但心里也开始有些怀疑。 肖海燕最后又说:“换句话说,我们真要是有证据,还能活到现在吗?” “您这话的意思是?” “以那些人当年对待秋凤的行为准则来看,但凡发现我们的一丁点不对,恐怕早就让我们步秋凤的后尘了。” 这句话似乎点醒了洪奇峰,他摸了摸下巴上因为最近没怎么打理而冒出来的胡渣,说:“照你这么说,现在韩彤玥死了,也许还真的是因为找到了什么证据。” “什么?!”肖海燕突然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像弹起来一样坐直,身体前倾朝洪奇峰问:“彤玥死了?她上次跟我说怎么着也还能活几个月,叫我别伤心,这才多久,怎么就······” 洪奇峰没想到肖海燕还不知道韩彤玥已经去世,所以被她反应稍微有些惊到,赶紧回答:“其实她倒并不是死于癌症,是······这个等以后再慢慢说吧。现在您还是先静养静养。” 他本来想直接说,但又怕肖海燕刨根问底,最终得出韩彤玥死因跟叶秋凤极其相似的结论,从而引起自己的担惊受怕,毕竟她刚从绑匪手底下逃生,年纪又偏大。能不刺激就尽量不刺激她了。 肖海燕没有追问,应该是沉浸在痛失挚友的悲伤之中,她摘下眼镜,摸了摸滑落的泪水,嘴里喃喃道:“想不到上次一面,竟真的是永别了。” 说罢,触动心头伤痛,埋首在双膝之间,渐渐呜咽成声。 洪奇峰见她情绪激动至此,再想问什么也是徒然,就做了个手势,领着众人,静静退出了病房。 众人退出后,洪奇峰安排了两个警员在门外值守,自己也跟着回到了曹影的病房。 回到曹影病房之后,发现众人都沉默不语,尤其是曹影,更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很多,背都显得有些佝偻了。 洪奇峰知道他是又听了一遍妻子和知己的死,心里的伤痛重新被勾起,同时又听闻肖海燕说,韩彤玥没有留下什么证据,瞬间有些心灰意冷。 他走过来拍拍曹影的肩膀说:“别着急啊,老伙计,现在也没有定论呢。韩彤玥也不一定就没有留下证据呢。” 曹影摇摇头,神色凄然,没有回应洪奇峰的话。 李云白这时候问:“凭肖海燕的指控,我们能调查郑云锦吗?” 洪奇峰轻轻摇摇头说:“没有实际性的证据,仅凭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家回忆式的陈述,如何能让现在滨海如日中天的集团董事长伏法?” 话一出口,洪奇峰就后悔了,曹影听了自己这么说肯定会更加绝望。 他立刻改口道:“不过我们至少比以前掌握了更多的资料,也找到了真正该调查的方向,我觉得,我们现在就从郑云锦和那个余姓的保安开始查起,应该会有所发现的。” 老曹,洪奇峰点着曹影的名说,“你要往好处想,至少我们之前要更接近真相了,不再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一通,我们现在可以有的放矢了!” 曹影听他这么一说,好像突然来了精神,匆匆忙忙说:“对,你说得对,我们就从这两个人开始查,虽然现在没有证据,我们死盯着他们,肯定会有所发现的。” 洪奇峰见他稍微恢复了斗志,自己也觉得精神好转了,他对身边的众人说:“就这么办,今天在这里稍作休整,明天就出发,回队里重新展开调查!” 他昂首提胸,像宣誓般地大声说:“目标郑云锦和余姓保安,彻查到底!” 第六十三章 梳理案情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洪奇峰一行回到了市公安局刑侦大队。 安排人分别给曹影和肖海燕做了完整笔录,毕竟都是案件中的涉案人,按照程序补一份笔录也是少不了的。 本来给曹影和肖海燕各安排了一处安全屋,可是曹影突然提出要回去看看。 “现在危险还没有完全排除,回去不安全。”洪奇峰劝道。 曹影笑了笑,淡然地看着洪奇峰,眼里流露出温暖的神色:“我老了,几天不着家心里就不踏实,这次受了些轻伤更让我有些想家了,你让我回去住几天缓一缓,再去安全屋。” 洪奇峰拗不过他,只好让刘浩然送他回去,并嘱咐他注意安全,在家小住两天还让刘浩然再把他接回来。 洪奇峰也有一堆文件工作要做,这次在江北那边闹出的动静不小,怎么说也要用书面材料跟局里领导汇报清楚,就安排刘浩然和李云白安排安全屋和接送曹影的事宜。 曹影临出发前,李云白突然拿着他的GPS触发报警器来找洪奇峰:“洪队,曹叔说这玩意老是有点发热,问是不是坏了,要我去找人检查一下。” 洪奇峰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报警器,淡淡地说:“我知道了,一会我让技术科的同事来更新一下程序,你把这个先还给他,跟他说不用担心,这是高科技设备。” “得嘞。” 李云白走后,何墨笑着对洪奇峰说:“这老爷子也有趣啊,也许是经过上次的事情,知道报警器有用了,所以三番五次让人检查。昨天还让我帮他看看。” “正常啊,上次可真是这玩意救了他的命啊,能不重视吗?” 何墨笑笑说:“也对。” 停了一会儿,她又说:“我要回去了啊,这几天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不再坐会儿了?” 何墨看了看他满桌凌乱的文件,笑着说:“你也没有真心留我做,我还是做个识趣的人吧。” 洪奇峰苦笑了一下:“也是,我这里乱七八糟的,估计你看着都头疼,你回去先好好休息吧,顺道看看欣欣怎么样了。” 何墨点点头,起身告别离开。 刚走到门口,突然又转回来说:“我有个建议,不知道该不该提,不过既然这个案子我也跟了好久,我想还是跟你说说吧。” “嗯?”洪奇峰先是一愣,随即笑道:“你说这些真是见外,都是自己人,有事你直接说。” 何墨想了下说:“你在医院的时候说,要彻查郑云锦和余姓保安,可是以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和线索,根本没办法查到那么多年前的案子,你有什么打算吗?” 洪奇峰思考了一会说:“你说得对,郑云锦是滨海第一大公司的董事长,要想直接查他谈何容易?还有那个余姓保安,这么多年更是了无音讯,查起来肯定也费事。” “那你还信誓旦旦的要彻查到底?” “因为我们可以先从其他人开始查啊。” “比如说谁?” “那个叫章娜的会计,难道不是个突破口吗?” 洪奇峰一言惊醒梦中人,何墨恍然大悟,难怪他不慌不忙。 “况且,我们还可以根据之前所有的信息做个总结梳理,加上肖海燕的证词,有很多地方可以查起来。” “你不打算告诉我吗?” “哈哈哈,”洪奇峰笑着走到何墨身边,双手扶住她双肩,轻推着她往外走:“你现在乖乖回去休息,等我完成这些文书工作,少不得还要麻烦你,再说,我也需要时间梳理整个案件。” 何墨笑着调侃说:“看,你们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有利用价值就要赶人走了?” “天地良心啊,我真是怕你累到,想着你早点回去休息休息,你要是觉得不累,你就在我办公室等着吧。” 见洪奇峰这样,何墨狡黠一笑说:“算了,还是不打搅你洪大队长了,我自回去吧。” 说完,笑着出门而去。 刘浩然把曹影送到北岸花园的家,刚打开门,就被房内的景象震惊了。 里面像是地震之后的废墟一般,所有东西都被凌乱地丢在地上,似乎家里每一块土地都被人仔细搜索过。 房间里安装的监控摄像头也被损坏了,估计是一进来就先破坏的。 刘浩然赶紧拿出电话要跟洪奇峰汇报情况。 曹影却一把拦住说:“现在打电话也没用了,我们都知道是谁干的,那有什么用呢?又不能凭着抓住他们。” “可是,至少让鉴定科的人过来查一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线索啊。” 曹影环顾了一下被翻了个底朝天的房间,苦笑着问:“你觉得这样的环境还有什么证据可以保留下来?” 刘浩然无言以对。 曹影有些怅然若失地说:“其实让他们翻一遍也好,至少证明了他们要的东西不在我这里,他们也就不用再来烦我了。” 刘浩然只得说:“那我帮您整理一下,这里也确实够乱的。” “不用了,你早点回去吧,这案子还在进行,肯定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做,不要在这里为我这个老头子耽误时间了。” 刘浩然见他说到最后有些疲惫不堪的感觉,似乎不想自己留在这里,于是就只好说:“那好吧,曹叔,你有事给我们打电话,过两天我就来接你。” 曹影没有回答,只是默然点点头。 刘浩然走出几步,回头再看,只见曹影佝偻着背,慢慢靠着一张椅子坐下,他的背影跟屋里凌乱的景象融为一体,显得无比落寞和寂寥。 刘浩然暗自摇摇头,快步走出了北岸花园。 洪奇峰一直忙到下午三点左右,才把手头的文书工作忙完,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本来想休息一会,但是看到桌上摆着曹影和肖海燕的口供,不由自主地又拿起来再看一遍。 看着看着,他又陷入了深深地思考。 现在是梳理和总结案件的最好时机,而洪奇峰所擅长的,也正是把所有线索罗列出来,找到之间的关系和矛盾点,有时候这样做,案件就自然而然明朗了。 洪奇峰不再犹豫,拿起笔开始写下整个案件的过程和发展关系: 一、韩彤玥自杀还是他杀仍然未有定论,但从目前的发展来看,他杀的可能性更大; 二、由于韩彤玥死亡的现场和叶秋凤死亡的现场几乎如出一辙,那也就是说,如果韩彤玥案有凶手,极有可能也是当年杀害叶秋凤的凶手; 三、综合曹影和肖海燕的笔录,叶秋凤案的幕后主使,有可能是当年的渔具厂副厂长,现在锦余集团的董事长郑云锦,因为叶查到了他贪污的实据,所以被其灭口; 四、另外曹影的口供,当年行凶的杀手,应该是纪小飞和另一个不知道姓名的人,那个人应该就是后来兴海会的头目,也有可能就是那个姓余的保安; 五、根据最近一系列撞车,绑架,恐吓等事件,充分说明:有个颇为强大的黑暗势力在背后捣鬼,那这个势力,到底是兴海会的残余组织还是郑云锦的地下爪牙; 六、关键问题,还有个藏在我们之间的内鬼,这个人会是谁呢?他又是受雇于哪一方面的势力呢? 洪奇峰一口气写下了这六个问题,看起来似乎已经把案件梳理通顺了,可是连他自己都觉得有很多地方隐隐有些不对劲。 如果按照这种思路,确实能解释大部分的疑点,但是,这些就是真相了吗? 此外,有个很重要的问题,以上这些关键点,都是根据案件的发展推理而来的,所有一切的证据少之又少,如何才能进一步展开调查呢? 正在洪奇峰抓耳挠腮,陷入迷茫时,桌上的手机响了。 他抓起来一看,是曹影的电话,赶忙接通。 电话里,曹影的声音急促又兴奋地响起。 “我找到了彤玥留下的证据!” 第六十四章 引蛇出洞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洪奇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问:“什么?” “证据啊,”曹影激动的声音透着电话都能感觉到,“韩彤玥留给我们的证据啊。” “你是认真的?”洪奇峰也觉得不可思议。 “没有比现在更认真的了,我跟你说,那些人把我家翻得乱七八糟,我收拾东西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也是彤玥送给欣欣的一件礼物,里面有东西。” “是什么啊?”洪奇峰也好奇起来。 “等我过两天过去再跟你详谈吧。”曹影有些遮遮掩掩,“电话里聊不清楚,反正这次肯定让那些作奸犯科的人都完蛋。” 洪奇峰有些奇怪说:“那还等什么呀,案情正在侦破阶段,既然你找到了证据,我们应该赶紧碰头研究下证据的可靠性和实用性。” 曹影有些犹豫地说:“现在不能急于一时吧,我的意思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应该梳理清楚所有案情的重点,然后看下我现在手上的证据有没有用。” “可是······”洪奇峰还想再说什么,但曹影却打断了他。 “好了,我自己要先研究一下这个证据的可靠性,然后我会再电话通知你的,就这样吧。” 说完曹影挂了电话。 洪奇峰莫名其妙,按道理曹影找到了证据,他应该比我更着急来探讨才对,怎么现在反而有点遮遮掩掩的意思呢? 难道这个证据有什么问题吗?洪奇峰暗自在心里想着。 可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索性站起来喊道:“小李,小刘过来一下!” 李云白和刘浩然闻声赶来,洪奇峰说:“收拾一下,我们去曹影家。” “啊?”两人摸不着头脑。 “啊什么啊,快去准备,马上就出发。”洪奇峰的语气不容置疑。 “是!” 洪奇峰自己也收拾了一下乱糟糟的桌面准备出发。 他刚走出办公室门口,正好碰到秦干事。 秦干事看他这架势,像是又要出门,赶紧拦住说:“哎~,你别急着走,谢局正找你呢。” “谢局?你跟谢局说下,我有重要的事情,忙完就回来找他。”洪奇峰不准备耽误时间。 秦干事面露难色:“你确定我去说更好?再说了,你去说一声用不了一分钟时间,就耽误你了?” 洪奇峰一想也是,转身先去了谢局的办公室。 刚进门,他还没说话,谢局就直截了当问:“两个事情啊,一个江北医院那边闹得天翻地覆,媒体现在各种夸张的言论都来了,更有甚者采访到了当时的涉案女司机;” 洪奇峰本来回来后就想把这件事跟上级汇报一下,可是一直忙着整理案件给忘记了。现在被谢局问起来,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苦笑一声说:“我给您写完了报告,准备迟点送给您过目的。” 谢局摇摇头说:“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更麻烦的是,那锦余集团你知道吧?他们旗下有个渔江晚报的媒体,不知道怎么搞到了案情的信息,现在已经在报道了。” 洪奇峰听了谢局这番话,觉得有些蹊跷。要是在平时,他肯定坐下来跟谢局好好聊聊这件事。 但是现在,他主要的任务是赶紧到曹影那里拿到证据,他总觉得这才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所以洪奇峰就赶紧说:“老领导,不是我不想跟您汇报案件经过,不过现在我真要走了。” 谢局一愣,问:“秦干事说你刚回来啊?怎么,又要出去?” 洪奇峰虽然着急,但怎么说也要给领导一个交代,就三言两语简单介绍了案情,但是内鬼的事情并没有提。 谢局听完,点点头,说:“那你还在我这里啰嗦什么?还不快去找曹影!” 洪奇峰又好气又好笑,心想明明是你找我来的,怎么变成我在啰嗦了? 不过嘴上还是赶紧称是,当即告别谢局,出来到门口发现只有李云白一个人在等他,就问:“刘浩然呢?” “他知道你等下出来肯定着急,为了节约时间,先去车库拿车了。” 正说着,车已经到门口了。 洪奇峰点点头:“上车,走!” ———— 任筱琳这几天的工作并不顺利。 她发现了越来越多的问题,可是每一个问题都非常蹊跷。 似乎都是躺在那里等着被她发现的。 先前她认为锦余地产往兴海劳务转移资金是一件大事,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冰山一角。 因为她发现了一个很诡异的事情,就是虽然每次转移到兴海劳务的资金数额巨大,但锦余地产的资金链似乎一点问题都没有。 从财务报告看,往往转移了一批资金之后,锦余地产的流动资金很快就会得到补充,而且跟转移的那部分数额正好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任筱琳心里暗暗奇怪。 任筱琳仔细查看补充资金的来源,但都被作了标记,没办法查到。 这里一定有问题!职业的素养告诉任筱琳,问题的关键也许不在锦余地产转移出去的资金,而是在于那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转移进来的资金。 难道是······ 任筱琳有种不好的预感在脑海里模糊地闪现,但她不敢继续往下想。 她赶紧叫来了肖竹宇问:“为什么经常有来一笔来路不明的资金转入锦余地产?” 肖竹宇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这是从年年余渔具厂转过来的过度资金而已,这件事总部的余董也很清楚。” “余董也知道?”任筱琳不信。 “当然,您可以求证。”肖竹宇说的非常确定。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任筱琳这下更乱了,匆忙打发走了肖竹宇。 既然是从年年余转过来的资金,问问韩遂应该更清楚。 她想到这里,立刻拨通了韩遂的电话。 “喂,老婆。”韩遂的声音一如既往。 “我有件事问你,为什么定期会有一笔资金从年年余转到锦余地产?”任筱琳觉得韩遂没有必要绕弯子。 电话那边的韩遂似乎对问题感到有些诧异说:“我怎么会知道资金的问题呢,毕竟我也不是分管财务的。” 韩遂的回答没有任何用处,看来只有去向郑云锦求证了。 任筱琳自己在心里猜测,如果说这些资金不是从年年余转入的,或者只是假借年年余的名头转入的呢? 那这些资金的来源应该就是有问题! 这样想着,她心里模糊的念头渐渐变得清晰,有两个字印在她的脑海里。 洗钱! ———— 不用洪奇峰催促,刘浩然已经把车开得飞快了。 洪奇峰在车上还不停思考,曹影是哪根筋不对劲了啊?既然找到证据,又不着急拿出来大家讨论,这与他之前积极主动的样子可不同啊。 或者说他并没有找到什么可靠的证据?那他为什么又要打电话来呢? 正当洪奇峰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刘浩然的车速渐渐慢了下来。 “别减速啊,早点过去早点回来啊。”没等洪奇峰开口,坐在副驾驶的李云白就催促道。 “不是我主动减速,”刘浩然边说边关了引擎重新打火,“好像是车子本身的问题。” “不会吧?”李云白有些诧异,“这车一直开得好好的啊。” 这么说也没用,刘浩然试了几次,确实打不着火。 无奈之下,他只好慢慢靠边停车。 洪奇峰突然面色沉重说:“快速检查一下,看到底什么问题,如果不能短时间修好,就赶紧重新联系车辆过来。” 刘浩然点点头,立刻下车检查。 车上的李云白问洪奇峰:“洪队,咱们怎么这么急又要去曹叔那里?是不是他有什么危险啊?” 听完李云白的话,洪奇峰没有回答,而是陷入了沉思中。 内鬼未除,曹影却在电话里那么大张旗鼓地宣称自己手里有证据,这跟他平时谨慎的作风并不相符! 再回想他电话说得含糊不清,说明所谓的证据也许并不存在,那他的目的就只剩下一个! 引蛇出洞! 第六十五章 杀手来袭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洪奇峰想到这里,顿时紧张起来,赶紧问正在检查车辆的刘浩然:“什么问题,能不能修好?!” 他的声音因为急躁,变得有些恼怒。 刘浩然赶紧回答:“输油管路堵塞,发动机供油不顺引起的熄火。我清理一下输油管,应该很快能修好!” “很快是多久?”洪奇峰突然变得咄咄逼人。 “嗯······最多十五分钟。” 洪奇峰略微一权衡,现在重新调一部车子过来,至少要花半小时以上,就赶紧说:“抓紧时间修理,小李,你也去帮忙!” “是!”李云白应了一声也下车帮忙。 十二分钟后车终于修好了。 看着刘浩然和李云白手上脸上都是黑色的油污,洪奇峰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不过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如果曹影真的要以身作饵、引蛇出洞,那时间每一分钟都不能耽误! “还有多久能到北岸花园?”洪奇峰焦急地问。 “大概还有三十分钟的样子。”刘浩然回道。 “打开警笛,全速前进,二十分钟之内,务必赶到!”洪奇峰下了命令。 刘浩然咬了咬牙,照着洪奇峰的吩咐,打开警笛,猛踩油门。 车厢里,刘浩然全神贯注开车,洪奇峰因为担忧曹影的安危正静静思考,连一向喜欢挑起话题的李云白,此时也不敢多说一句。 车里一片死寂,一时之间,只能听见从窗户缝里钻进来的呜呜风声。 突然之间。 一阵嗡嗡的电话铃声,打破了车里寂静。 洪奇峰一阵紧张:是他自己的手机响了。他赶紧拿出来看了一眼。 这就一眼,险些让他从车里狭小的空间站了起来,他突然觉得呼吸困难,手指有些发抖,这个瞬间他似乎失去了往日的沉着和冷静。 手机上显示的号码,来自一个特殊的装置。 曹影的GPS触发式报警器! 洪奇峰的神色变得又沉重又纠结,以至于拿着手机愣了两秒。 这让扭过头来看他的李云白,也感觉到了异样的气氛。 “洪队?······”李云白刚准备说话,洪奇峰就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这个动作之后,洪奇峰似乎刹那间又恢复了作为刑侦队长的职业素养! 他沉着地命令道:“关掉警笛,保持静默,全速前进!” 随后接通电话,紧跟着按下手机里的录音键。 做完这一切,他像接受命运的抉择一样,缓缓地把手机贴近自己的耳朵。 耳机里传来的声音,是曹影和另外一个人的对话。 曹影先开口:“你这么快就找来了?” 曹影的声音显得格外镇定,没等对方回答,接着说:“既然来了,就别站着了,难道你连对付我的自信都没有?” 曹影这句话之后,传来了椅子拖动的声音。 这声音似乎也拖在洪奇峰的心口上,让他感到一阵颤栗。 曹影又说:“上次在江北医院,是你把我带进太平间的吧?” 洪奇峰听到这里,心口一紧。 “不错,如果不是有人拦着,你也许再也不用走出那里了。” 这声音一出,更让洪奇峰头皮一麻,果然是杀手十三! “哼,”只听曹影冷哼一声道,“你们果然有个好卧底啊,这么快就把我的消息通报给你了。” “所以,你最好不要再挣扎,老老实实地把东西交给我,说不定我心情好,可以给你个痛快。” 洪奇峰听到十三对曹影说出这样的话,心里如同热锅上翻滚的蚂蚁,脑门上也开始溢出了汗珠。 而身处其中的曹影,却用一副好整以暇的口气,淡淡地问:“看来今天无论如何我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你知道就好,你放心,只要你配合,我保证你会死的很快,没有一点痛苦。” “既然都是要死,我为什么要配合你?”曹影无所谓的回了一句。 砰地一声! 应该是有人拍了桌子。 紧跟着听见十三:“老家伙,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嘿嘿嘿,”曹影反而笑了起来,“左右不过是一死,老头子我也活得够本了,只不过我担保你找不到想找的东西!” “你······”十三应该是被曹影怼的无话可说。 洪奇峰提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一点点,现在最重要的是拖延时间! 只要曹影一口咬死不把证据交出来,应该还能再拖一会。 只要再拖一会,他们也许就能赶到了! “哈哈哈,”这时候突然传来了十三的一阵狂笑,“老小子,你恐怕忘记了你还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 “你······”这次轮到曹影说不出话来了。 “你不把东西交出来,我弄死之后就去找你女儿,我知道她在哪,那个法医家对不对?”十三无耻地步步紧逼。 曹影这时候却沉默了。 随着曹影的沉默,洪奇峰的心也一点点往下沉,不祥的预感慢慢开始笼罩过来。 “唉~”曹影的一声长叹。 “嘿嘿,考虑的怎么样啊老头?”十三冷冷地笑着问,“临事方知一死难吧?” “死,也没什么难的,”曹影的声音里透着无尽的苍凉,“只不过我有个心愿没了,死的太憋屈了。” “那我就爱莫能助了。”十三吧唧着嘴说,“不过,你的心愿也可以说出来。因为我喜欢看别人临死前心有不甘的模样,这种把他们不切实际的梦想全部击碎的感觉,也会让我感觉很兴奋。” “哼,你果然是个变态。”曹影也冷冷的说道。 “变态?嘿嘿,我当然是变态,要不然我怎么能成为杀手呢?实话告诉你,对现在的我来说,杀人,已经变成一种享受了。” 洪奇峰在电话里听到十三这么变态且狂妄,恨不得现在就飞到现场,亲自拿枪指着他的脑袋,看他还能不能说得这么轻松自如。 想到在这里洪奇峰不拿手机的另一只手,已经把拳头握得咔咔响了。 “其实我的心愿没那么复杂,而且你似乎真的可以满足我。”曹影的声音又响起来,他似乎依然很从容。 这让洪奇峰有些好奇,虽说曹影确实是老刑侦队员了,可是这种情况下,为什么他的声音听起来那么从容? 这声音似乎有种循循善诱的意思,引导着别人愿意跟他继续对话下去,而且一点畏惧和担忧的情绪也听不出来,似乎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哦?”果然,十三有了些许的兴趣,听得出他声音里的诧异。 “我可以配合你完成你的工作,有证据我也可以给你,你动手时我不反抗也行,但需要你帮我完成我最后的小小心愿。” “你说来听听。”十三似乎被曹影从容不迫的样子震慑到了。 “我不想做糊涂鬼,我要知道真相。” “真相?”十三似乎有些不明白曹影的意思。 “比如,是谁派你来的?又比如你们的卧底到底是谁?再比如当年是谁杀害了我的妻子叶秋凤?” “唉,”十三喟叹一句,“你这些问题恕我都不能回答。” “哦?一个问题也不能回答?” “不能!”十三的声音变得有些沉重,“有的问题我不能回答,有的问题是我也不知道的。” “可惜了。”曹影的声音不无落寞。 “这样吧,”十三似乎思考了一会才说,“如果你确定把你找到的东西给我,我愿意陪你玩个游戏。” “玩游戏好啊,怎么玩?” 第六十六章 死亡游戏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十三立刻解释道:“你问的三个问题,你自己随便选一个。如果我真的不知道,那就算你倒霉,浪费了机会;如果我知道,算你走运,你能得到一个答案。” 洪奇峰也被十三的这个死亡游戏弄得有些恍惚,他已经开始猜测曹影的到底会问哪个问题了。 曹影应该会问第三个问题,到底杀死叶秋凤的凶手是谁? 毕竟这是他这半辈子都在追寻的答案。 此时他心里也应该清楚,报警器是联通着洪奇峰的手机,所以只要十三说出了杀害叶秋凤的凶手,洪奇峰也能听得到,那就等于供认不讳。 “好,这游戏很公平!”曹影似乎没什么犹豫。 “行,你开始选吧,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如实告诉你。”十三突然变得很爽快,似乎已经把曹影当成一个死人看待了。 因为死人无论知道了多少秘密都没关系,他们是没办法传播的。 “我很想知道,”曹影问出来他的问题,“派你来的人到底是谁?” 洪奇峰听到这个问题后,刚开始非常诧异,但瞬间理解了曹影的用心。 杀死叶秋凤的凶手是在二十五年前,而这个杀手十三看年龄应该不到四十岁,所以这个问题他还真不一定就知道;而第二个问题谁是卧底,想必曹影心中已经有答案了。 只有第一个问题,事关十三的幕后老板,他知道的可能性极大,如果知道了这个答案,有很多问题也就同时知道了。 “等等!”没等十三回答,曹影先喊了一声。 “嘿嘿,怎么着,要换个问题?” “不,还是这个问题,不过我想换个问法。”曹影冷静地回答。 “好,随你。”十三并没有显得不耐烦。 洪奇峰心里又喜又急,因为他觉得这是曹影的缓兵之计,他肯定知道自己正在赶过来的途中,所以不停想办法拖延时间。 可是,此时的路程感觉特别地长,长到不知道多久才能赶到曹影家。 洪奇峰焦急地看看表,又伸长脖子看了看刘浩然的车速。 一百四十公里每小时,确实不能再快了。 他劝自己静下心来,相信曹影的能力,毕竟做了那么多年的刑侦,应该有办法可以稳住十三。 可十三会有耐心跟着曹影一直兜圈子吗? 洪奇峰现在几乎可以确定了,曹影并没有什么所谓的证据,不过是他的小计策罢了,可是曹影这样做也太冒险了,更像是以己为饵来引蛇出洞! “我要问的是,”曹影开始说话了,“派你来的人是不是一个跟郑云锦有关系且姓余的人?” 这个问题一出,让洪奇峰差点背过气去,这哪是在问问题,这完全是在验证自己的想法。 曹影为什么要这么问?洪奇峰又是疑惑又是担心。 因为只要十三随口回答一句:不是,那这个问题的机会就要浪费了。 “嘿嘿嘿,”只听十三怪笑着说,“你知道你这么问,等于白白浪费的这个问题吗?” 曹影却似乎好整以暇:“我不这么觉得,你只管回答我好了。” 十三却沉默了。 良久,他回答:“是的。你说得对,派我来的人,确实是姓余。至于是不是跟什么郑云锦有关系,我不知道,我只听命于他一个人。” 十三回答完后,又颇为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要问这样一个,你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呢?” “我知道没有用,我要做的是让所有人都知道。”曹影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十三却并不管这些,他似乎突然失去了耐心:“好了,游戏也玩过了,问题也回答了,现在,把东西交出来吧!” “哈哈哈哈······”曹影放声大笑。 “你笑什么?”十三倒是似乎被曹影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了。 “你还真以为我有什么证据吗?” “什么意思?”十三诧异地问,“想耍赖是吧?” “我不会耍赖,我刚才也说,有证据我会交出来给,可惜我并没有什么证据。” “耍我是吧?!”十三的声音里满是愤怒,这句话之后,洪奇峰紧跟着听到桌椅板凳的声响。 一片混乱之后,手机里又传来几声沉闷的砰砰声。 洪奇峰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感觉那声音像是拳头击打肉体的声音,因为紧跟着听到曹影的几声闷哼。 随后十三又发话了:“东西在哪?快说!要不然我现在就弄死你!我还会找到你女儿,你想想我会用什么方法折磨她!” 砰!又是一声沉闷的击打声。 “呃······”曹影下意识地发出了呻吟。 洪奇峰已经快抓狂了,他用手捂住电话,咬牙切齿地对刘浩然小声说:“给我再开快点!” 刘浩然一回头,瞥见他怒目圆睁,眼睛里充满血丝,两腮的肌肉,因为牙齿咬得太紧而微微颤抖。 整个一副要吃人的狰狞面目! 刘浩然一瞥之下,顿时吓得不敢说话,踩油门的脚不由自主地加大力度,车速被提升得快到极限! 洪奇峰重新把手机放回耳朵边。 只听一阵混乱的声音后,十三又问:“老鬼,你到底说不说?我可没多少耐心陪你玩了!” “呃·······”曹影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喘息声,“呵呵呵呵,真是好笑,你那主子现在也狗急跳墙了吧。” “好······好······”十三发出冷笑声,“你要逞英雄,我成全你,反正灭了你也算完成任务!” “对不起,兄弟,我先走一步,剩下的事情恐怕就要交给你了。请你原谅,原谅我给你带来的这些麻烦!” 曹影这句话说得异常平静,没有一丝一毫波动,却又似乎包含深深的情感。 “你他妈说什么!”十三的怒吼声从电话里传来。 他当然不知道,曹影这句话很显然是对洪奇峰最后的遗言。 果然,洪奇峰一听这句话,浑身的血都冲到了头顶,他感受到了世界上最无奈最痛苦的事,耳朵里正在听着犯罪发生,好朋友正在被虐待殴打,随时都有被谋杀的可能······ 可是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哪怕是大喊一句都不行,因为一旦十三发现了他刚才的话被第三个人听到,曹影无疑会死得更快! 紧接着,拳头击打肉体的声音,十三的怒吼声,还有曹影痛苦的喘息声,洪奇峰的手机听筒里,乱成了一片,跟着一起混乱不堪的,还有洪奇峰快被撕裂的内心。 更加让洪奇峰不安和痛苦的是,听筒里的声音忽地戛然而止! “喂,老曹!”洪奇峰如同陷入黑暗的深渊,他再想说话时,已经无法拨通了。 无助、无奈、痛苦、后悔、焦虑、暴躁······无数种感受一齐涌向洪奇峰的心头,让他瞬间无法呼吸,像是被人蒙住了口鼻和眼睛,找不到出口似的压抑和狂躁! 他心里甚至都不敢去想曹影到底在经受怎么样的折磨,更不敢想十三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厌倦了这些过程,转而用一种更残忍的方式结束这一切。 就在此时,李云白喊了一声:“洪队,快到了!” “鸣警笛!冲进去!”洪奇峰怒视前方,嘴里发出野兽般的怒吼声! 警用车呼啸着冲开北岸花园的门口的横杆! 门口的保安,被发疯一样冲过来车,吓得缩在保安室里一动不动。 从听筒里的声音断掉,到冲到北岸花园门口,大概只用时五分钟不到的时间。 车还没停稳的时候,洪奇峰已经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由于惯性的原因,他刚下车就噗通一声,整个摔在地上! 李云白见状要过来扶,洪奇峰怒吼道:“别管我,快他妈进去!” 李云白不敢怠慢,跟刘浩然一起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 洪奇峰吼罢,自己也踉跄着连滚带爬地跟上去。 门是被打开的。 刘浩然和李云白率先冲了进去,进屋之后,两人却僵住似的停下了动作。 洪奇峰从后面过来,被两人挡住视线,他边用手扒开两人边吼道:“滚开!” 映入眼帘的,是曹影蜷缩在地上的身形。 他像是一只刚被人捞上岸的河虾一样,佝偻着背。 满身鲜血,一动不动! 第六十七章 通缉十三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老曹!” 洪奇峰大喊一声,三两步就扑倒在曹影身边,一把抱住他的身体。 入手是一阵绵软,曹影已经没有任何反应,而且似乎已经停止了呼吸。 刘浩然和李云白两个年轻的刑侦,已经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住了,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愣着干什么!看那个混蛋跑哪去了!”洪奇峰怒吼着。 被洪奇峰的怒吼惊醒,刘浩然和李云白立刻行动了起来。 “叫救护车!”洪奇峰又喊了一句。 两个第一次经历这种现场的年轻人,这时候才终于真的醒悟过来。 恢复了刑侦的职业素养之后,他们开始拨打救援电话,挨个搜寻房间,同时通报总部呼叫支援。 杀手十三早就没了影子,应该是一听到警笛声就逃之夭夭了。 房间里混乱不堪,一时半会他们也发现不了什么痕迹,只得象征性地查看了一遍,然后又回到洪奇峰身边。 只见洪奇峰轻轻地把曹影的头抱进自己怀里,这时候才发现他的整个脸都已经变了形! 两边的眉骨都被打开了,鼻梁断裂,鼻子歪向一边,右边脸肿胀发紫,红色粘稠的血从裂开的嘴唇边流出,本就沧桑的脸庞,被鲜血完全覆盖,根本看不出本来的面貌。 “老曹!”洪奇峰试图唤醒他,可是他没有丝毫反应。 洪奇峰探了探曹影的鼻息,又摸了摸脉搏,隐约感觉似乎还有残存的一点心脉跳动。 他毫不迟疑,立刻把曹影的身体放平,开始心脉复苏。 他努力按着曹影的胸口,一下、两下、三下······ 这种重复的救援动作,一直做了四组,洪奇峰还是没有放弃。 他已经全身被汗水浸透了,可是曹影却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刘浩然在一旁已经看不下去了,慢慢走过来,蹲在洪奇峰旁边,伸手去拉他的肩膀。 “洪队······” “滚!”他的话还没说出口,洪奇峰就一抖肩挣脱了他的手,继续在曹影的胸口按压着。 李云白上前制止了刘浩然,对他摇了摇头,拉着他稍微退后了一点,不去打扰洪奇峰做无谓的努力。 “救护车呢?怎么还没到!”洪奇峰一边按压一边问。 好在这时候,远远传来了救护车的声音。 刘浩然赶紧走出门外,引领救护人员进来。 洪奇峰并没有因为救护车的到来而停下,一直等急救的医生抬着单架来接手,他才让到一边。 两个救护人员抬着单架上的曹影进救护车。 李云白瞥了一眼,看见一只沾满红色血迹的右手,正无力地垂在单架边,在白色的救护衣和白色的单架映衬下,显得格外扎眼。 他心里泛起一阵悲凉:原来死亡来临时,一切都是那么的匆忙和无助。 而一旁的洪奇峰直到这时,整个人才瘫软下来。 他坐在地上,背靠着墙,低下头埋进胸口,似乎整个人睡着了似的一动不动。 随着救护车的呼啸而去,洪奇峰才慢慢抬起头,李云白看了一眼他的样子,就不敢再把视线看向他了。 洪奇峰的眼里喷着怒火,紧咬的牙关似乎能听到咯咯的响声,汗水和血水混合之后的液体,在他脸上留下了几块鲜红的印记。 他从嘴里挤出两个字:“混蛋!” 何墨到达现场时,洪奇峰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看到李云白和刘浩然求助似的眼神看向自己,朝他们俩微微点了点头,慢慢走过去,蹲在洪奇峰身边。 “出去待会吧,把现场留给鉴定科的同事,他们好搜查一遍证据。”何墨轻声细语地在洪奇峰耳边说。 洪奇峰愣愣地用手撑着地面想起身,却没有成功。 最终,依靠何墨在一边奋力拉扯他的胳膊,他才得以起来,由刘浩然和李云白搀扶着,出了房间。 何墨也跟着慢慢走过来,她看了眼手机上发来的信息,眼里微微含泪对洪奇峰道:“医院发来信息,说······曹老没挺过来,在路上就······” 洪奇峰却出人意料地平静,除了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之外,他只是默默地点点头。 其实,他在给曹影做心脉复苏的时候,应该已经感觉到,曹影的生命已经流逝殆尽。 他并不是没经历过死亡。 只是这一次不同。 这是他熟悉的人,他曾经的战友,他的导师,他的挚友。 他们不久前还一起相谈甚欢,一起并肩战斗。 转眼间,就变成了天人永隔! 何墨眼神示意刘浩然和李云白去屋内帮忙,自己坐在了洪奇峰旁边。 “别太难过,振作起来,你还有很多事没完成。”何墨自己心里也不好受,但还是尽力安慰洪奇峰。 “我没事。”洪奇峰低声回答,“我不能老曹死得没有价值。” “杀手为什么一直不放过他?从江北医院追到了他的家里?”何墨说出了自己不解。 “不是杀手的原因,应该是老曹自己引来了杀手。” “什么?”何墨吃惊地张大嘴巴,“为什么啊?” “他打电话给我说自己找到了证据。” “具体是什么证据?” 洪奇峰轻轻摇摇头:“应该没有什么证据,不过是他的引蛇出洞的计策罢了。” “你的意思是,他故意散播自己有证据的假象,然后通过内鬼,引来杀手十三?” “嗯。” “为什么啊?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为了这个案子能更快进行下去!”洪奇峰坚定地这样认为。 “我不懂,我们不是有些新的线索可以查了吗?为什么曹老要铤而走险呢?” “他知道我们的案子其实一直以来都没有实际的证据,甚至连怀疑的对象都不明确。所以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给我们一条清晰的路,找一个明确的靶心。”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杀手十三答应回答他一个问题,他却不合常理地问‘派你来的人是不是一个跟郑云锦有关系且姓余的人?’” “这句话怎么不合常理了?” “本来问一句谁派你来的就可以得到答案。可是这样问等于向杀手十三求证他一直以来的想法。” 何墨沉默了,她在暗自对比这两句话的区别。 忽然间,她明白了,曹影最后问出的问题,其实包含了两个信息:一、杀手十三的幕后主使是否姓余;二、这个人是否跟郑云锦关系密切。 何墨想通了这一节,立刻问洪奇峰:“答案是什么?” “杀手十三肯定了幕后主使姓余,但表示不清楚余和郑云锦的关系。” “他们之间肯定有关系,只是杀手十三并不知道罢了。”何墨猜测道。 洪奇峰也点点头,他情绪低落,看来无法短时间内恢复。 何墨心想与其安慰他,不如让他找到可以发泄的方式,于是问:“那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洪奇峰沉默了很久,然后缓缓抬起头,咬牙切齿地说:“我要挖地三尺,找出这个杀手十三,亲手逮捕他!” 说完,他站起身来,朝刘浩然和李云白招手。 刘浩然和李云白一直关注他的状态,这时看他招手,立刻走到他身边。 “马上回队里,找到上次在医院那个女司机,让队里最好的罪犯素描师根据她的描述绘制杀手的素描,然后全面通缉杀手十三!” “是!”刘浩然和李云白看到洪奇峰恢复了一些神采,也同样打起精神大声领命。 “我要街头巷尾、全网络、全市所有的监控录像,都给我盯着这个人!” 洪奇峰目光坚定,脸上全是刚毅之色,掷地有声地说:“一旦发现,不惜一切代价抓捕他!” 第六十八章 内奸现身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印着杀手十三素描的通缉令,已经在全网铺开了,同时在各个离开滨海的高速路口,车站,码头都布置了大量警力来筛查过往行人旅客。 全市的警员都收到了通缉令,连社区和马路边的宣传栏里,也贴上了。 最近一段时间,在滨海,估计就连小孩子都能认出杀手十三的脸。 洪奇峰坐在办公室里发愣,他手上是何墨发过来的传真,上面是曹影的尸检报告,致命死因是过度屈伸造成的寰枕关节脱位。 简单来说,杀手十三残忍地扭断了曹影的脖子。 洪奇峰拿报告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 十三必须抓住!洪奇峰在心里暗暗起誓,还有那个内鬼,当然也罪不可恕! 如果不是内鬼通风报信,十三不会那么快找到了曹影,虽然这一切可能是曹影自己策划的。 然而随着曹影的死,十三和那个内鬼似乎都偃旗息鼓了。 十三的消失可以预见,毕竟全市那么多眼睛和电子眼盯着,肯定不敢露面。而那个内鬼,肯定也是害怕暴露所以才刻意收敛行为。 洪奇峰感到很无奈,最近因为曹影的死,加上媒体的胡乱宣传,让局里的领导开始重视这件案子。 他的压力也突然陡然增加了许多。 这时候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何墨。 “喂,何墨,什么事?” “曹老的遗体已经完成了全部尸检,是不是要安排一下后事了?而且,这些事我都还没有跟欣欣说······” “暂时不要告诉欣欣吧,其它的事情我找人来安排吧。” “对了,我有个通讯公司的朋友,可能有些资料可以帮助我们进一步展开调查。” “哦?什么资料?” “我晚点送过去给你。顺便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我听李云白说,最近你没怎么正紧吃过饭。” “听那小子胡说······” “就这样吧,见面再说。”何墨不等洪奇峰说完就挂了电话。 ————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任筱琳认真查阅了锦余地产几年来的历史账目。 最终得出的结论是,确实有问题! 这种不符合市场行情的大额支出时有发生,但是每次都会有同样不明来源的资金流入,正好填补了资金缺口。 而且这种情况,从锦余地产正式运营的那一年起,就开始存在了。 前几年的锦余地产,开发项目少,几乎没什么盈利,但流水一年也有十几亿,确实让人匪夷所思。 任筱琳摸清楚了大部分情况之后,决定去向郑云锦反应。 她找了个借口,去锦余集团找郑云锦。 “筱琳啊,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啊?”郑云锦似乎心情不错。 “董事长,我是为了锦余地产那边账目的问题而来,我发现······” “哦,我正准备跟你说这件事呢。”郑云锦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任筱琳的话,“地产那边,老余已经跟董事会解释过所有的情况了,现在董事会有了一致的决定。” “啊?一致的决定?” “对,我们决定啊,家丑不外扬,还是内部消化吧。你看,你组织一个团队,想办法把这个账目都修改一下,不要让别人发现这些问题。” “修改?······不要让别人发现······”任筱琳呆呆地重复这几句话。 “是啊,公司就像大树,树长得大了,怎么可能没有一点蛀虫呢?还是我们自己处理就好了,没必要弄得天下皆知。”郑云锦说得云淡风轻。 “那······这么说,董事长您早就知道这些问题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啊。”郑云锦并没有正面回答,但是很显然,他对这些事情了如指掌。 “那您为什么还安排我去查这些账目?” “我本意也不是让你去查,是让你找出问题然后解决问题,锦余地产毕竟是我们的一份子。” 郑云锦前后两次截然不同的态度,让任筱琳有些恍惚,她喃喃地说:“那现在修改账目的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以后不被人查出来?” “你说得对!我们就是不能被别人查出来。还是那句话,内部发觉,内部处理,内部解决!” 最后这句,郑云锦已经把话都说透了,任筱琳知道自己不好继续再说什么了。 她恍恍惚惚地出了董事长办公室,没有回锦余地产,而是直接回了家。 ———— 何墨到刑侦大队的时候,正好快到吃晚饭时间。 刑侦大队里除了例行值班人员,就只剩下洪奇峰他们几个还在加班。 她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先碰到了刘浩然。 “何姐,你来啦。”刘浩然热情地招呼她。 “嗯,你们洪队呢?” “在里面。”刘浩然一指还坐在办公桌上奋笔疾书的洪奇峰。 “正好,你叫上李云白一起过来,我有好消息告诉你们。” 说着,她自己先走向洪奇峰的办公室。 洪奇峰一见到她,立刻放下笔,跟她对视了一下眼神,问:“东西带来了?” 何墨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等刘浩然叫来了李云白,何墨才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来,递给洪奇峰道:“这是我托通讯公司的朋友,帮我偷偷调出来的资料。” “这都是什么资料?”洪奇峰看着手上那一沓厚厚的A4纸。 “这是曹老被害那天,从他打电话给你到被害的那个时间段,刑侦队所有拨打和接听的记录,还包括短信记录。” “这有什么用?”洪奇峰一脸茫然。 “你看看上面最后一列,是对方的终端地址。” 洪奇峰看了看,还是没有明白。一旁的李云白接道:“何姐,你的意思是不是逐一排查这些终端地址。找出没有办法解释清楚的那些,说不定对应的电话就是内鬼拨打或接听的?” 何墨点点头:“嗯,这虽然是个笨方法,但是至少可以试一试。” “现在信息科技这么发达吗?”洪奇峰说着,掂了掂手里那一沓纸的分量,“那这可是个大工程啊。” “没关系啊,咱们先去吃饭,今天我请。”何墨大方地说,“吃完饭我们再一起来检索这些终端地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洪奇峰想了想说:“好,也只能这样了。” 他说完把资料收进抽屉,站起身来对刘浩然说:“去把车开出来,今天何主任请客,咱们去吃点好的。” 刘浩然却一脸委屈地说:“我就不去了,下个星期全市警员拳击赛,我报的是75公斤级的,现在还差三公斤没减掉呢,实在不敢吃晚饭。” “别啊,一起去啊。少一个人多没劲啊。”李云白赶紧劝他。 “好了,不难为他了。”何墨说,“我们去吧,你要是又想吃了,就给我们发个信息,给你带回来。” “行。”刘浩然一口答应。 洪奇峰三人说完就出了门。 这顿饭吃了有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洪奇峰他们回来后,立刻开始投入工作。 他拿出资料之后,准备分发给在场的人。 何墨却突然说:“等等!” “怎么了?”刘浩然问。 何墨看了他一眼,对李云白说,先去关灯。 李云白不明所以,但他看洪奇峰也没反对,只好服从指挥去关了灯。 何墨拿出一只紫外线手电筒,将那一沓文件在桌面摊开,然后所有的纸张照射了一遍。 那些纸张的右上角在何墨的手电筒照射下,都泛出浅浅的绿色。 其中有一张纸,却没有任何变化! 洪奇峰慢慢抽出那张纸,声音又沉又缓地说:“开灯。” 啪的一声,李云白打开了灯。 洪奇峰没有一丝表情,用两只手指把那张纸夹着,举到刘浩然面前。 此时的刘浩然,面如死灰,眼里透着惶恐和不安,脚步不由自主往后挪了挪。 “这······这······”他嘴里咕哝着,却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果然是你!” 第六十九章 雪泥鸿爪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洪奇峰瞪着刘浩然,眼神冷得像一把刀,似乎要看穿刘浩然的身体,看清他的灵魂。 “这······这是怎么回事?”李云白在一旁发问。 何墨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带来的这份文件,来之前每张纸我都在右上角涂抹了紫外线光敏引发剂,只要被紫外线照射,就能看到颜色的改变。” 她走过去接过洪奇峰手里那张纸,继续说:“这张纸,我如果没猜错,应该上面有你那天的电话记录吧?” 她最后一句话,是朝向刘浩然问的。 刘浩然还没回答,李云白已经按捺不住了:“这个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浩然他······他不会的······他怎么会呢······” 他转过身朝向刘浩然喊道:“你怎么会是卧底呢······你快跟洪队还有何姐解释啊!” 刘浩然一改往日神色,脸上现出阴郁之色,嘴角抽动,眼神里露出痛苦的神情,却愣愣地站在原地,不肯吐露一个字。 “还是我来替你说吧。”洪奇峰站起来,走到刘浩然面前。 “八里弄韩老太的死亡现场,你是第一个进入的年轻刑侦,我当时只道你是好学,现在看来不过是提前来打探信息,同时误导我的判断方向,这是第一次。” 刘浩然不置可否地冷笑一声。 洪奇峰不理他,继续说:“我们去找肖海燕那天被撞车后,你去送丁蒙和欣欣,按车程和时间算从你得到消息再赶到医院,怎么算也要两个小时,可你只用一半不到的时间就赶了过来,说明你一直就在附近不远处,这是第二次。” 刘浩然听完这句,看了眼洪奇峰,像看一个陌生人。 洪奇峰接着说:“撞车的目的,是延误我们去找肖海燕的时机,好让你们有时间换掉真的肖海燕。” “不对啊,那天何姐和他不是还在路上遭到了伏击吗?”李云白不解地问。 “伏击那段看似不合理,但原因其实很简单,就是为了不让他们的车按时回到医院,否则,那个十三就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劫持曹影。” 洪奇峰接着道:“这就是他为什么要中途去加油。我后来去查过那家加油站的记录,他们那天只加了十二升油,但油箱却加满了,说明那辆车当时根本不需要加油!” 李云白诧异地看向刘浩然,可他却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并没有就洪奇峰说的依据提出反驳。 “还有一个细节,他下车加油时,顺手把车钥匙拔下来,原本也是为了拖延回到医院的时间,可是万万没想到,平时温文尔雅的何墨,居然自己开起了机车。为了不暴露,他只好坐上她的机车,一起赶回医院。” 洪奇峰继续分析道:“正因为何墨及时到来,所以十三才没有足够的时间把曹影运出医院,转而藏身在太平间,这才有了后来被我们找到的一幕。” 刘浩然哼哼地笑了几声,完全没有平时阳光的模样,反而让人觉得格外阴鸷,他轻轻点头道:“精彩,还有吗?” “当然,单凭刚才说的这几件事,我也不会这么肯定。”洪奇峰慢慢踱着步子,“还有就是营救肖海燕时,你故意引导何墨找到肖海燕留的线索,这件事也非常可疑。” 何墨这时候也插了一句:“这件事我也没想通,按道理,他只要随手擦了痕迹就行了,为什么要引导我找到那些线索呢?” 这就是他聪明的地方,洪奇峰解释道:“你回想下,程桂英的儿子江涛跟你说的话,他说肖海燕是独自一人被他们关在厨房的。” “对啊,他是这样说的。” “他们搞出那一出狸猫换太子的事情,最核心的人物不就是肖海燕吗?怎么会看守那么松散,让她一个人待在厨房呢?应该就是刻意为之,肖海燕当时留下的痕迹,估计早就被他们发现了。” “那他们为什么不及时擦去?” “他们目的就是为了合理地释放肖海燕!” “释放?好不容易抓到为什么要放?”何墨和李云白都表示不解。 “他们肯定也试图拷问过肖海燕,可偏偏肖海燕是个又偏执又极具理性的孤寡老人,他们没有掣肘肖海燕的方法,无法从她身上得到有用的线索。” “既然得不到线索,那不如让我们救回她,如果她真有线索,也会告诉我们,那时藏在我们中的卧底,也有办法得到线索;而反之她如果没有线索,带着她在身边反而是累赘。”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肖海燕并不知道什么线索。”何墨补了一句。 “你还不承认吗?”洪奇峰厉声问刘浩然。 刘浩然不慌不忙地回道:“说来说去,这些都是洪队你的猜测和非直接证据,就凭这些,你就要判定我是内鬼?” “你果然不死心啊,”洪奇峰点点头,“你说的没错,以上这些确实不是什么直接证据,但曹影遇害的当天,就有两个直接的证据!” “哦?”刘浩然眉毛一挑,不自觉地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第一个证据就是半路故障的汽车。” “汽车故障很正常。” “那天在路上,你说汽车故障,李云白的一句话让我后来回想时觉得有些蹊跷。” “我的话?”李云白很显然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了。 “李云白当时说,这车一直开得好好的。”洪奇峰说,“因为这句话,那天回来之后我特意问了后勤的同事,他们说那辆车前两天才做的保养,特别检查了油路的问题,不可能出现堵塞。” “这也不是直接证据。”刘浩然冷冷地回了一句。 “反观那天我们出门时,我被谢局叫去询问案情,而你先去车库拿的车,也只有你有时间和能力对汽车做手脚。” “况且,”洪奇峰放慢了语速,看着刘浩然说:“地下车库的监控还拍到你打开发动机盖的动作。这你怎么解释?” 这句话说完,不止刘浩然沉默了,连一直为他辩解的李云白也哑口无言,只能呆呆望着刘浩然,一脸的不可思议。 然而洪奇峰却并没有结束,他又走回刘浩然面前,从口袋里拿出一件东西,在刘浩然眼前晃了晃问:“这个你还记得吗?” 刘浩然瞥了一眼洪奇峰手里的物件,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哎,这不是······曹叔的GPS触发式报警器吗?”李云白看清后问道。 “就是这个,”洪奇峰回答,“小李,你记不记得老曹跟你说过,这东西有问题,让你拿过来问我。” 李云白点点头,说:“是有这么回事。” “你还记得他是在怎么跟你说的吗?” “嗯······他说这个东西好,是高科技,能随时给你发位置和打电话,上次就因为它,他才逃过一劫,所以现在到哪都带着,像个随身的保姆。不过最近有些发热,不知道是不是有问题。” “对,他的这套说辞不止跟你一个人这样说过。” “啊?什么意思?”李云白一脸茫然。 “老曹这段话其实是在暗示这东西他随身携带,并且是用来跟我联系的工具。然后他有借口这GPS可能有问题,让你们每个人都有单独接触这个GPS报警器的机会。” “是啊,我当时就拿过去问你了。”李云白回忆说。 “没错,你拿过来问过我,何墨也问过我,唯独只有他,”洪奇峰一指刘浩然,“他没有问过我。” 刘浩然惨笑一声道:“我还以为自己很聪明,原来是着了你们的道了。” “在你接触这个GPS之后,在里面安装了这个!” 洪奇峰手里又多出一个黑色的物件问:“这个窃听器,恐怕就是你在肖海燕房间里找到的那枚吧,因为本就是你们的人安装的,所以连重新调试都不用,直接就被你安在GPS上了。” 何墨点点头说:“当时在肖海燕养老院的房间,他确实搜出来一个窃听器。” “其实当时我就有些怀疑了,只不过没来及检查。”洪奇峰继续说道。 “呵呵呵呵,”刘浩然此时居然笑了起来,并不是平时那种阳光爽朗的笑,而是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他笑完看着洪奇峰说,“佩服啊洪队,我果然没跟错人,你刚才说的,几乎每件事都像是亲眼所见,我无话可说。” 李云白听他这么说,心里如同几万只蚂蚁同时啃噬。 眼前发生的一切,让他既不愿相信又不得不相信。 他茫然地看向刘浩然问:“为什么?” 第七十章 大奸似忠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没有为什么,”刘浩然面无表情地回道,“只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罢了。” 说完,他伸出右手,摸向自己的腰间。 “别乱动!” 洪奇峰吼了一句,电光火石之间又拔出了配枪,直接对准刘浩然。 这一声吼,把何墨和李云白吓了一大跳。 李云白一看,洪奇峰连枪都拔出来了,连连摆动双手说:“洪队,别冲动······” “呵呵,”刘浩然冷笑一声道,“别紧张啊洪队,我还没到那么丧心病狂的程度,不敢在这刑侦大队里面动枪。” 说着他缓缓举起右手,换上自己的左手慢慢伸向腰间。 轻轻拔出配枪,用两根手指夹住枪,顺势丢在了洪奇峰脚边的地上。 还是用左手,从怀里掏出了自己的警员证,轻轻一扔,丢在了办公桌上。 洪奇峰一脚踩住地上的枪,向后一踢,把枪踢到远处,而他自己的枪,却仍然一直指着刘浩然。 “小李,铐起来。”洪奇峰向李云白命令道。 李云白一听,稍微有些犹豫,正在踌躇间,洪奇峰厉声断喝:“铐起来!” 他吓得一抖,只好拿出手铐,走到刘浩然身边。 刘浩然根本不看李云白的双眼,不过姿势倒是很配合,慢慢转过身,缓缓将手背到身后。 李云白很矛盾,刘浩然是他的同事,也是认识了这么久的战友,他们一起搭档也出了不少任务。到现在为止,他还是不相信刘浩然会是他们一直要找的叛徒、内鬼。 但事实面前,由不得他儿女情长,忍着极大的矛盾,咬着牙将手铐带在刘浩然手腕上。 随后赶紧又退回到何墨身旁,仿佛是不敢再靠近刘浩然似的。 确认了安全之后,洪奇峰才慢慢把配枪收了起来,走到刘浩然身旁,对视着他的眼睛。 砰! 洪奇峰操起右手,猛地一拳,重重击在刘浩然的腹部! “呃!”刘浩然猝不及防,痛得闷哼一声,弯下了腰。 “这一拳,是为了被你欺骗的我们!”洪奇峰恶狠狠地说道。 也许是被这一拳挑起了情绪,洪奇峰突然激动起来,他退后一步,抬腿就是一脚踹,又是重重地踹在了刘浩然身上! 哗啦啦啦! 这一脚力气奇大,刘浩然被踹得连连后退,直接撞向办公室的几把椅子,最后连人带椅子一起摔倒在地。 “这一脚,是为了被你害死的老曹!”洪奇峰再一次发出了野兽般的怒吼。 刘浩然倒在地上,索性不再站起来,他咳嗽了几声,冷冷地瞪着洪奇峰,似乎一点也不怕他的拳打脚踢。 洪奇峰被彻底激怒了,他欺身上前,挥舞着手臂,准备再次动手。 这时候,何墨和李云白赶紧抢到他身前,一把将他抱住。 “洪队,别冲动啊······”李云白喊道。 “老洪,别犯傻,注意纪律!”何墨也在洪奇峰耳边喊。 不过刚才这一闹,已经闹出很大动静了,正在值班的刑侦队同事们,都被这间办公室里的吵闹吸引了过来! 为首的是秦干事,他今晚也在值班。 秦干事先在门外看了一眼,看到何墨和李云白正极力抱住洪奇峰,又看到刘浩然和一堆椅子倒在地上,慌忙跨步进来。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啊?!”秦干事一通发问,却不知道具体应该问谁。 看到洪奇峰还在尽力挣脱,秦干事低声吼了一句:“老洪,你干什么!这么多同事在外面看着呢!” “看着好啊,让大家都来看看这个叛徒的嘴脸!”洪奇峰怒吼道。 听到他这么一吼,外面围观的同事顿时开始窃窃私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干事看向何墨,大概是觉得何墨也许能给他个好一点的解释。 何墨撇撇嘴,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 秦干事将信将疑地问:“是不是搞错了?这孩子进来之后是我带的,一直挺好的苗子啊,不至于吧?” 何墨怕洪奇峰又要发作,赶紧说:“先别说那么多了,你先安排两个人把刘浩然带到别的地方关起来,他在这里一直被老洪看到,不知道等下又要闹出什么事来。” 秦干事看了看洪奇峰那张要吃人的脸,立刻感觉到何墨话的正确性,赶紧招呼两个警员进来。 吩咐了一声,两个警员虽然犹豫,但也只好服从命令,走过去拉起刘浩然,把他往门外带。 路过众人身边的时候,洪奇峰又忽地吼了一句:“给我看好了!” 秦干事见他还没消气,赶紧说:“行了行了,你先坐下,像什么样子!” 何墨和李云白这才由抱着洪奇峰改成扶着他,将他按在椅子上坐下。 秦干事看他稍微安分了,转过头,对着还在门外看热闹的那群警员喊道:“看什么看,不用工作啦!快散了!” 他毕竟是队里的老一辈,平时也有些威望,这样一喊,门外那些人只好陆陆续续地散开了,不过一边走一边还胡乱地猜测议论着。 秦干事等人都散开了,才走到洪奇峰三人面前问:“这个到底怎么回事,你们跟我详细说说,我现在一头乱麻啊。” 洪奇峰还气鼓鼓的,根本没有理会秦干事的意思,而李云白看看何墨,也不愿意多说话。 何墨看看那两个人样子,一个在生气一个在伤感,心想男人真是情绪化的动物。 无奈之下,她只好自己一言一语地详细给秦干事解释了一遍。 秦干事听完目瞪口呆! 他一下子慌了手脚,站起身来回踱步,嘴里还念叨着:“这怎么搞,这怎么搞?” 反复来回走了两三遍,又突然停下来说:“我要汇报给领导啊,这个事情太大了,不是我们能解决的。” 说着拿出手机,正准备拨号,又转念一想,自言自语道:“不行啊,这么晚了,领导是不是都睡了啊,这时候打会不会影响······“ 何墨见他磨磨唧唧,在那里左右矛盾,只好打断他的话说:“兹事体大,早汇报早解决,你就快打电话吧!” “对对对,你说得对,我现在就打。”秦干事说完,立刻拨通了谢局的电话。 他虽然有些优柔寡断,但是口齿却很伶俐,三言两语竟然比何墨还简练地把事情说清楚了。 谢局听完估计也懵了一会,良久才说:“你把电话给奇峰,我问问他。” 秦干事于是把电话往洪奇峰面前一递。 洪奇峰一把夺过电话,站起来走到一旁去接听。 一分钟不到,他接完了电话走了回来,顺手把电话递还给秦干事。 秦干事接过电话问:“谢局怎么说?” “没怎么说,叫我控制情绪。”洪奇峰又一屁股坐下,“还说把人看好,明天他要亲自来问。” “好好好,”秦干事算是得到了领导的指示,边往外走边说,“那我先去安排人看好刘浩然,你们没事早点回去吧,估计也累了一晚上了。” 秦干事离开之后,洪奇峰没有动,依然坐在椅子上愣神,何墨和李云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后李云白还是不死心,忍不住问道:“洪队,这个······刘浩然的事情,会不会······另外有什么隐情啊?” “隐情个屁!”洪奇峰啐了一句,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去哪啊?”何墨在背后问。 “回家!” 第七十一章 重整旗鼓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谢局一早就赶到办公室,直接问秦干事:“人在哪呢?” 秦干事领着谢局到了关刘浩然的房间,谢局先进去,秦干事跟在后面也准备进去。 谢局却一把拦住他:“你们都别进来,我跟他聊聊。” 秦干事只好一脸尴尬地退出门外,把门关好。 洪奇峰和李云白也等在门口,想看看谢局能从刘浩然嘴里问出什么来。 大约过去半小时,谢局开门走了出来。 一出门,看见洪奇峰,就摇摇头叹气说:“这小子是个硬骨头啊,不好对付,这半天我嘴都说干了,他楞是一个字没吐。” 洪奇峰一听,顿时作势就要冲进去。 谢局一把拦住,说:“你干什么呀?” 洪奇峰恨恨地说:“我去教训他一顿,看他还硬不硬。” 谢局瞪了他一眼:“你这是准备刑讯疑犯啊?” 洪奇峰耸耸肩,不敢说话了。 “这样吧,”谢局招招手对秦干事说:“老秦啊,你安排人,轮流进去审讯,不准停,先问个三天再说。” 秦干事连连点头称是。 谢局叹了口气,准备往自己办公室走,想了一下又交代:“这个事情,奇峰小子你不准插手,让他们去审。” “可是······” “这是命令!”洪奇峰还没话还没说出来,就被谢局拦住了。 洪奇峰只好无奈地点点头。 一旁的李云白赶紧问道:“谢局,那我能参与吗?” 谢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苦笑道:“你要参与我不拦着你,不过我觉得你跟你们洪队,目前最紧要的任务难道不是尽快查清八里弄韩彤玥案的实情吗?” 李云白也不敢再说话了。 谢局又看看洪奇峰说:“我的压力也很大,媒体和上级领导已经多次关注这个案件,你这案子没查明白什么,死了一个重要人证,内部又出了问题,要好好检讨一下自己!” 谢局声音不大,语气却很重,估计也是对洪奇峰有些失望。 洪奇峰只得回应:“是,我专心继续查八里弄案。” 谢局点点头头,又朝着秦干事说:“你通知全局人员,内部问题,严禁往外散播,让我知道谁嚼舌根子,我撤了他的职!” “是!”秦干事挺了挺胸,干脆地回答。 谢局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满意地点点头,慢慢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剩下一群人,在那里面面相觑,秦干事干咳两声,开始安排人员去轮流审问刘浩然。 李云白问洪奇峰:“洪队,我们现在怎么办?” 洪奇峰想了想说:“既然谢局让我们专心八里弄案,我们还是回到正题上吧,走,回去研究一下。” 说罢带着李云白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回到办公室以后,洪奇峰推过来一张白板,把自己上次梳理的案情又重新写了一遍,当然关于内奸的内容,就不用再写了。 写完后,洪奇峰站在白板前,托着腮仔细思考。 李云白凑过来看了看洪奇峰写满了半个白板的字迹,略微惊讶道:“洪队,你这已经把所有的问题都罗列清楚了啊,真是缜密啊。” 洪奇峰摇摇头:“现在还谈不上什么缜密。我们还是一条条来分析吧。” 李云白点点头,指着白板上的第一条问:“韩彤玥自杀还是他杀这一条,从现在来看,应该能确定是他杀无疑了吧?” 洪奇峰叹了口气说:“找到确凿证据之前,我们也不能轻易下结论。我觉得我们应该再仔细分析一下从整个案件一开始就发现的证据和线索,肯定有什么是我们没有注意的地方。” “现在分析案情都不带我了吗?”一个声音在两人背后响起。 是何墨来了。 “你怎么来了?”洪奇峰问道:“最近法医鉴定中心不是很忙吗?” “鉴定中心有那么多专家学者,多我一个也不多。”何墨款款走来,“再说,我天天装着白色工作服带着口罩觉得闷得慌,还不如出来这边偷偷懒。” 她边说边拉了一把椅子把包放下。 “看不出来,一向以敬业著称的何主任,也有偷懒翘班的时候。”洪奇峰面露笑容。 “不能这么说,这个案子我也全程参与了,现在不管岂不是半途而废?” 其实何墨今天过来,是因为昨天刚挖出刘浩然这个叛徒,怕洪奇峰和李云白的情绪受到打击,不能正常恢复工作。 不过看到他们两个人已经开始在研究案情了,她也算是放了心。 何墨走到白板边,看了看上面的内容,问:“怎么样,你们讨论到哪里了?” 李云白见何墨问话,赶紧回道:“我跟洪队也刚刚开始,正说到案件最开始的那桩密室案件。” 何墨点点头说:“我后来又去了八里弄现场反复查看了一两次,如果是他杀,确实是一件完美的密室案件。” “哦?你又去看过?”洪奇峰问。 “嗯,我主要检查了一下门锁,看锁住之后有没有其它方式打开。还有看看从窗户是否可以出入,最后还有房顶是否可以出入······” “有收获吗?” 何墨摇摇头解释道:“确定门锁从外面是没办法反锁的,说明最后没有人能从大门出入。” “这点我想到了。” “其次是窗户,除非凶手是一只猫或者更轻的什么物种,否则根本没办法通过那层薄薄的阳光板。” “那会不会有人用钢索之类的器械,通过窗户,爬到对面的楼上呢?”李云白发挥着自己的想象。 “这种想法我也有过,但是我检查了对面和屋内的墙面,没发现有固定绳索的孔洞或者栓系点。”何墨再次否定了这个想法。 “楼顶呢?”李云白继续问。 “更不可能了,上面还有一层隔热层,人没办法通过。” “这么说,”洪奇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发现自己很多天没有刮胡须了,“这个密闭的空间里,只有窗户和门下的猫洞两个出口了?” “恐怕是这样的。”何墨有些无奈地回复。 “唉,这真让人费解,”洪奇峰伸手在下巴上使劲抓了几下,不由得感叹道,“其实我们一开始就没有解开这个谜题啊。” “不如跳开这一道谜题,我们分析下第二条,韩彤玥的死和当年叶秋凤的死之间有没有联系。”何墨建议道。 洪奇峰还没来得及说话,李云白就抢着发言了。 “当然有联系了,曹叔确定了这两起案子的作案手法几乎是一样的,而肖海燕也说明了两个案子中所用的绳索结目是相同的,这些不都是有力证据吗?” 洪奇峰反而有些犹豫,他仍然反复抚摸着自己下巴上长出的胡渣,喃喃自语说:“一样的绳结,一样的死亡方式,一样的······” 忽然他好像触电般全身抖动了一下,指着第二条说:“不对,这里不对!” “怎么不对了?”李云白看着洪奇峰的反应有些迷茫地问。 “我们一直认为这两起案件有关联,是因为它们之间几乎一样,绳结一样,死者的形态一样,连我们用来判断是否自杀的根据都一样。” “判断是否自杀的根据?”何墨歪着头想了一会说,“你是说死者的脚,离下方垫物的距离不符合常规自缢死亡的这个疑点吗?” “正是这个相同的疑点,才是最大问题所在。” “我不是很懂,”李云白一头雾水,“既然都是相同的疑点,有什么问题呢?” “我问你,”洪奇峰的眼睛像是放着光,语气也不再平静,“这两起案件相隔多久?” “嗯,叶秋凤案是1992年,相差······正好25年!” “25年!如果两案是同一凶手,即使当年他犯下叶案时是个青年,到今天恐怕也已经垂垂老矣,还有能力复制以前的恶行吗?” “哦,这么说好像是挺奇怪。”李云白也俯首沉思起来。 “另外,还有个最大的问题,你们注意到了吗?” 第七十二章 有的放矢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洪奇峰有些得意地看着何墨和李云白。 两人都摇摇头,表示不解。 洪奇峰赶紧自己解释道:“当年凶手犯下叶秋凤案,其想法是将谋杀做成他杀,所以他选择了用缢死的这种方式来掩盖罪行。可是脚部离垫脚物的距离,恰恰是他没有注意到的低级错误,这才被曹影怀疑。” 洪奇峰停下来看向二人,李云白还在思考,何墨却好像有些明白了,她试探着问:“你的意思是,同一个凶手,不可能让这样的低级错误,出现两次?” “没错!人都会成长,凶手也一样!既然当年的错误导致掩饰罪行失败,那隔了这么久再去作案,难道不会修正这个错误吗?” “哦!”李云白也懂了,“这么说来,韩彤玥案就不一定是同一个凶手?” “如果真是同一个凶手,那这个凶手不仅极度愚蠢,运气还欠佳,因为只要稍微注意绳索的长度或者下方垫脚物的高度,这种情况就不会再次出现。” 何墨听洪奇峰说完,大胆猜测说:“那有没有可能是凶手仿效杀人呢?” “呵!何主任,你不是说自己不研究心理学吗?怎么连仿效杀人这种非典型的犯罪心理都了如指掌啊?”洪奇峰笑着调侃道。 “我只是不喜欢,不代表我不了解。”何墨白了他一眼,“法医学很多时候需要用到犯罪心理,来解释凶手犯案时是激情杀人还是预谋杀人,这一点也不稀奇。” 她说完垂下头,用极低的声音自语道:“只是,研究犯罪心理,就要不停揣测人心。而这世界上,有两样东西最好不要直视,就是太阳和人心。” 洪奇峰收起笑脸,虽然最近的事情让他情绪受到很大的打击,好友的死同事的背叛都会给他的心里蒙上不可磨灭的阴影。 但一旦投入到案情之中,他就好像变回来之前那个从容不迫,条理清晰的刑侦队长,连情绪似乎都高亢起来。 他没有在意何墨的抢白,而是接着她的话道:“所谓仿效杀人的犯罪,就是出于对凶手盲目的崇拜或者爱慕,以同样的手法去模仿凶手的行为,通常是为了达到向凶手致敬或者示爱的目的。” 洪奇峰说完之后,自己却摇摇头说:“不过这两起案件很明显不符合。” “确实不太符合。”何墨也承认这个想法有些偏离轨道。 “为什么不符合啊?”只有李云白不大懂。 洪奇峰解释道:“一般意义上的仿效案例,都是凶手模仿具有典型特征的案件来进行犯案,而且有多次作案的可能,而我们手上的案件······” 李云白追问:“我们手上的这两起案件,不符合这个特征?” 洪奇峰点点头说:“没有人会模仿一起没什么出彩且还有明显漏洞的谋杀案,即使要模仿也会将漏洞弥补,好让一起案件更完美。” “听你这么说,八里弄这起案件就更加扑朔迷离了,既不是同一凶手作案,也不是有人仿效杀人作案,那到底是为什么会有这些奇怪的雷同。”何墨表示很不解。 洪奇峰暗暗沉思了很久,他有些头绪,但总觉得不是特别成熟。 见何墨和李云白也没有更好的提议,只好提议说:“我们暂且记下这个疑点吧,可能跟第一条未解之谜是属于同一类型的问题。先继续看看后面的案情。” 李云白听他这么说,就指了指白板上的第三、四项案情分析说:“这两条我感觉可以一起讨论,毕竟都是同一个案件的同一个指向。” 何墨看了看白板上的第三和第四条写的是“第三、叶秋凤案的幕后主使;第四、叶秋凤案的实际凶手。” 她看向洪奇峰,迟疑着问:“你现在对当年叶秋凤案件的分析是什么?” 洪奇峰被她一问,想到不久前被杀的曹影,果然心下一阵凄然:“这个案子本来是老曹半辈子追寻的答案,现在他不在了,我一定要办法解开这个谜团。” 他一转话锋,正色道:“我的分析其实你们也知道,根据老曹生前的陈述,还有肖海燕的证词,我们能清楚地感觉到幕后黑手应该就是当年渔具厂的副厂长,现在的锦余集团董事长,郑云锦!” 何墨和李云白确实没有反对的理由,李云白说:“有可能韩彤玥的案子也跟他脱不开关系。” 洪奇峰点点头说:“真正实施杀人的,应该就是一直不怎么露面的那个兴海会头目,也就是当年的余姓保安。” “可是,我们现在没有直接证据证明郑云锦涉案啊。”何墨不无担忧地说,“而且那个余姓保安的下落还没有查明。” “所以我们现在的工作目标很清楚了,一是找到郑云锦涉案的证据,二是查到当年的那个余姓保安到底是谁!” 洪奇峰顿了顿,指着白板上的第五项接着说:“而且我怀疑,这个余姓保安很可能也跟目前三番五次阻挠我们的黑暗势力有关,毕竟我们一直以来的调查,会直接威胁到他们。” 何墨点点头说:“照你的意思,他们这样三番五次的阻挠我们,反而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了?” “不错,”洪奇峰突然显得斗志昂扬,“我决定了,先查这个兴海会!” “可是兴海会不是已经被公安机关打击覆灭了吗?”何墨问。 “应该还有些残余势力,我上次听韩遂说,他们最后一批人合法成立了一个兴海劳务有限公司,不行我们先从这地方入手看看。” “好,我马上先去查这个公司的资料。”李云白积极地请命,得到洪奇峰首肯后,他向何墨点点头,转身出了办公室。 李云白走后,办公室里就剩下何墨和洪奇峰。 何墨问:“刘浩然的事情,怎么处理?” “谢局不让我插手,已经安排了人手轮流审讯,不过我看,能从他身上得到线索的可能性不大。” “那你感觉他是受雇于谁?” “我不敢断言,不过无非就是我们刚说过的两方势力,郑云锦或兴海会,更有甚者,我怀疑这两方本就是一体共存的。” “那刘浩然他是因为韩彤玥案被收买,还是一早就是他们的人呢?” “这个就要看审讯的同事有没有办法问出来了。” 洪奇峰说完这句,似乎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就换了个话题问何墨:“欣欣怎么样?我这几天准备过去看看她。” “她现在还不知道曹老不在了,丁蒙说她的病情在药物和针对性心理辅导的双重作用下,已经有所好转,我真不知道她如果现在得知这个噩耗,会不会病情又加重。”何墨担忧地说。 “唉~”洪奇峰长叹一声,“那就暂时不要告诉她吧,这也是为了她的病情好,相信老曹也一定是这个想法。” 他说到曹影,一阵悲痛又涌上心头,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用打火机点火,点了几次都没有点着,气得把打火机啪地扔在桌上。 何墨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缓缓走过去,拿起被洪奇峰丢下的打火机,试了打了几次,居然打着了火,她顺势把火递到洪奇峰嘴边。 洪奇峰一愣,但还是凑着火点着了香烟,随后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大团浓郁的烟雾。 何墨放下打火机,把手放在他肩膀上说:“别让自己的弦绷得太紧,事情总会解决,案子也终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洪奇峰点点头,正要说什么,李云白突然闯了进来。 何墨赶紧把手缩了回去。 只见李云白手里拿着一份资料,边走边看边喊道:“洪队,这个公司果然有问题!” 第七十三章 渐露端倪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李云白走到洪奇峰面前,把手里刚打印出来的资料递给他看。 洪奇峰粗略浏览了一遍,又递给何墨。 李云白在一旁解释道:“我查了这个兴海劳务公司,注册法人的名字叫余德海,而且注册地址是滨海市江北区海湾工业园5号地块。” “这个地址有什么特别的吗?”何墨见他着重说了这个地址,就随口问道。 “很特别,”李云白有些得意自己的发现:“因为年年余渔具厂的地址也在海湾工业园5号地块,只是门牌号不同而已。” “哦?”洪奇峰来了兴趣,“这么巧吗?” “还不止,”何墨指着注册法人那一栏说,“你们发现了吗?这个法人也姓余,你记不记得肖海燕提过,当年会打那种鱼钩结的人就是一个姓余的保安。” “嗯,记得,当时我跟老曹还怀疑,这个余姓保安,也许就是跟纪小飞一起杀害叶秋凤的凶手之一,毕竟韩彤玥查到会打鱼钩结的人,并不多。”洪奇峰的记忆力一直很好。 “我记得肖海燕还说过,这个余姓保安后来一直就不知所踪。”何墨也对肖海燕说过的线索了如指掌。 “嗯,老曹和韩遂都证实,纪小飞曾酒后失言,说当年杀害叶会计就是他跟着老大一起做的,而他们也因此得贵人相助成立了兴海会;并且韩遂还说,兴海会的老大,从不抛头露面。” “你的意思是,余姓保安就是当年从不抛头露面的兴海会头目?”何墨说出了洪奇峰心里的推测。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洪奇峰沉声说道。 “等等,等等,”李云白赶紧打断他们:“你们都把我说糊涂了,怎么余姓保安就变成兴海会的老大了?” 洪奇峰见他没有转过来弯,就耐着性子对他解释道:“首先,韩彤玥是不是查到有个会打鱼钩结的余姓保安?” “是啊。”李云白点头。 “叶秋凤是不是被这种带有鱼钩绳结的绳索缢死的?” “是啊。”李云白又点头。 “那余姓保安有没有可能就是跟纪小飞一起行动的凶手?” “有可能。”李云白还是点头。 “纪小飞后来说他和老大因为此事被贵人相助,成立了兴海会,那这个余姓保安有没有可能就是纪小飞的老大,兴海会的头目?” “有可能。”李云白再次点头。 “兴海会后来覆灭,转而成立了兴海劳务有限公司,恰好法人也姓余,那你觉得当年的余姓保安有没有可能就是现在的余德海?” “有可能。”李云白不停地点头,到这时候终于明白了洪奇峰的意思,“哦,原来是这样啊,你们的思维真的跳跃得太快了!” 洪奇峰笑道:“看你平时也挺聪明的,怎么分析案情的时候就迟钝了?” 李云白不好意思地说:“太绕了,没转过弯来。再说,以前不是有······”他本来想说以前有刘浩做对比显得他聪明些,话刚说一半,发现洪奇峰的脸色不对,立刻停了下来。 何墨赶紧圆场:“我有一个问题,既然余德海是当年兴海会的头目,那公安机关严打兴海会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抓捕他呢?” “这也许就跟他一直躲在幕后,不出来抛头露面有关系吧,而且我查过当年的行动报告,确实没有明确提到是否抓捕过兴海会的头号人物。” “这真是太匪夷所思了,一个社会团伙被瓦解了,最大的毒瘤却成了漏网之鱼,现在注册成了一家正规公司的法人。”何墨表示不敢相信。 “唉,韩遂也说兴海会覆灭后,有一部分人转正道成立了兴海劳务公司,还接纳了那些没被抓的兴海会余众。我当时还想,谁这么有魄力,能降服那些无所事事的小混混?” “这么看来,兴海劳务公司的法人余德海,确实有重大嫌疑。”何墨赞同洪奇峰的推断。 “我还有一个发现。”李云白在一旁又不甘寂寞地说,“这个兴海劳务公司,最大的业务来源,居然是给锦余集团提供保安和蓝领人力服务。” “锦余集团?” “对,特别是锦余地产,他们有大部分的业务往来都是跟锦余地产有关。” “这不会也是巧合吧?”何墨问。 “嗯······以我的经验来看,这么多巧合在一起,应该就不只是巧合那么简单了。”洪奇峰慎重地说。 “看来你的判断是对的,果然应该先从这兴海劳务公司查起。” 洪奇峰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你在想什么?”何墨问。 “我在想,我们是时候去拜访一下这位余德海了。” ———— 任筱琳心乱如麻,如今郑云锦给她的任务,说白了就叫做假账。 这种事情可是犯法的!任筱琳在心里对自己说。 可是今天她到办公室后,第一时间居然真的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这个念头刚起来,就被她自己强行按住了。 她很清楚,一旦沾上这种事情,不但有可能葬送自己全部的职业生涯,弄不好还会招来牢狱之灾,太得不偿失了。真后悔自己没有当时就拒绝郑云锦。 可是话说回来,拒绝了他,以后该怎么办? 现在自己已经深陷泥沼,知道了他们之间的这些苟且,是没办法轻易脱身的。 如果自己的猜测是真的,锦余地产的账目真涉及了洗黑钱的勾当,那这背后无边的黑暗里,到底隐藏了什么,谁也说不好。 这么看来自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那就是,去报警! 这个念头一起,任筱琳自己都吓了一跳。 报警的话,有两个麻烦的地方:首先涉及经济案件,一般立案都很困难,更何况自己掌握的这些数据,只是浮于表面的一些细枝末节,很难作为实际证据;其次,如果郑余势力强大,到最后可能受伤害的只有自己! 怎么办?任筱琳想到这些,坐立难安,偏巧这时候看见三个人从她的办公室门口路过。 其中一个她还认识,是刑侦大队的洪奇峰队长! 他们来干什么?不会这么快就东窗事发了吧?任筱琳心思转得飞快,如果是这样,还真的要提前准备啊。 一想又不对,这洪奇峰不是分管刑事凶杀案件的吗?应该不会查到经济案件上来。 不管怎么说,任筱琳是坐不住了,她拿起自己的杯子,假装出去冲咖啡,其实想顺道出去探探消息,看洪奇峰到锦余地产来到底为了什么。 刚走到门口,正好与洪奇峰三人迎面遇上,引着他们走的是公司一位总经理助理。 洪奇峰立刻注意到了任筱琳,他随即开口打招呼:“这不是韩遂的爱人,任筱琳女士吗?原来您在这上班啊?” 任筱琳有些慌张,只好停下脚步回复洪奇峰:“是洪队长啊,好久不见。你贵人多忘事,上次见面我就跟你提过我的工作单位。” “哦,对啊。瞧我这脑子。” “洪队长大驾光临,不是来找我的吧?” “哦,不是。”洪奇峰一点都没有犹豫,“其实我们是找兴海劳务公司的法人余德海先生。” “兴海劳务公司?”任筱琳心里咯噔一下。 “对啊,去了兴海劳务公司才知道,原来余先生还兼任锦余地产的董事,难怪锦余地产跟兴海的业务往来那么频繁。” “完蛋!”任筱琳在心里喊了一声。嘴上却应付着说:“哦,是的,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 “对了,我记得不错的话,任女士应该是锦余地产的财务总监,那你一定对锦余地产和兴海劳务之间的业务往来非常熟悉了?” 洪奇峰问完都不等任筱琳回答,转头就对为他们引路的总经理助理说:“既然余董事长不在,就不找他了,我们就直接跟任总监聊聊吧。” 第七十四章 尔虞我诈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任筱琳突然明白了,洪奇峰才没有忘记她的工作单位! 他分明连自己的工作岗位都记得这么清楚,而且又提到了兴海会跟锦余地产之间的联系,看来今天是来者不善。 “任总监,您看······”那位总经理助理只好征询任筱琳的意见。 “没关系,我跟你们任总监熟悉的很,我们随便聊聊,不是什么具体调查。”洪奇峰又一次不等任筱琳开口就抢着说。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任筱琳也没办法拒绝了。她强作镇定,对那位总经理助理说:“没关系,你去忙吧,我来接待几位警官。你让人送几杯喝的进来。” 说完又转身做出引路的姿势,对洪奇峰一行人道:“去我办公室聊吧,这边请。” 其实洪奇峰是早有准备。 本来带着何墨和李云白往江北跑了一趟,确实也找到了兴海劳务公司,而且顺道进行了查证,但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唯一的问题是,他们得知余德海一般不怎么亲临管理那边,日常都在管理所谓的大公司:锦余地产。 这让洪奇峰等人的猜测进一步得到了验证,他们索性就直接找到了锦余地产来,反正迟早都要见面的。 洪奇峰想起锦余地产还有他们的“熟人”,就是韩遂的妻子任筱琳,她是锦余地产的财务总监,一定掌握不少一手资料。 来之前就准备好找她先聊聊,探探这个余德海底细。 洪奇峰等人跟着任筱琳来到了她的办公室。 落座之后,洪奇峰直接就问:“任总监,你身为锦余地产的财务总监,对锦余地产和兴海劳务的业务资金往来应该很了解吧?” 任筱琳心里早就在盘算了,她知道自己不能随意谎称不了解,否则会引起洪奇峰更大的猜疑,当务之急是弄清楚洪奇峰到这里的真实目的。 想清楚这个关节,任筱琳就顺着洪奇峰的话回道:“哦,兴海劳务公司跟我们锦余地产是有密切的合作关系,资金上也一直都有连续的往来。” 她打定主意,只要洪奇峰问到具体资金往来数额,就直接推辞为公司机密,不能随意外泄,其它的问题,只能随机应变了。 好在洪奇峰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而是笑着说:“这个其实也是理所当然的对吧,说起来,毕竟兴海会跟你们锦余地产还是一家呢!” 任筱琳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洪奇峰指的是锦余地产的董事长也身兼兴海劳务的总经理。 “其实这么说也不完全正确。”只要不是询问资金问题,任筱琳还是能很从容地回答。 “哦,我说得不对吗?”洪奇峰问。 “理论上说,锦余地产是隶属于锦余集团旗下的一家子公司,其所有权应该是归属锦余集团;而兴海劳务有限公司,应该是属于余董事长自己的公司。” 这时候,公司文员送来了茶水饮料,任筱琳等他们弄完,才继续接着说:“所以其实不能算一家公司,应该是说兴海劳务的老板余德海先生,是在我们锦余地产任职董事长。” “哈哈哈,”洪奇峰笑得很夸张,何墨说:“你看,专业人士就是不一样,这两句话就给我们解了惑,现在我们全理解清楚了。” “过奖了。”任筱琳淡淡地回了一句,拿起咖啡轻轻X了一口。 “要不还是你们余董事长厉害呢,自己有公司,还顺道能给别人当董事长。但我很好奇,你们这锦余集团的大老板,对这种关系也没意见吗?毕竟两家公司有业务往来,就会有资金往来,这······是不是有点帮着别人赚自己钱的意思?” 任筱琳有些担心他扯到具体资金上来,就赶紧说:“这其实没什么问题,毕竟都是按照合法合理的程序来处理业务关系。” 想了一下,她又说:“而且据说集团董事长跟余董事长是多年老友,这做生意嘛,还是做熟不做生,所以有些业务交给自己的朋友,相信大家都是放心的。” “你说的集团董事长,就是锦余集团的董事长郑云锦先生吧?”洪奇峰顺势问道。 “是的,就是郑董事长。”任筱琳很开心他不在纠结锦余地产跟兴海劳务的业务往来。 “能不能详细跟我们说说,郑董事长跟余董事长之间的关系啊?”洪奇峰装着好奇地问,“毕竟我对这种不在乎金钱的神仙友谊很感兴趣。” “这个······”任筱琳没想到他会问如此私人化的问题,反而不知道从何说起。 “没关系,你知道多少随便说说,我们只是好奇,比如说他们是怎么认识的,怎么一起走到今天的?” 要是平时,任筱琳早就觉察洪奇峰这么问背后有什么目的,但是今天她的心思和想法是不让洪奇峰追问锦余地产与兴海劳务之间的联系,所以他的其它问题,任筱琳反而很乐意回答。 “嗯······,我知道的其实不多,反正他们很早就认识了,据说在郑董事长在当年年余厂长的时候就互相认识了。” “哦?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听我老公韩遂说的,他现在也是年年余的厂长。” “嗯,也对。那你知道余董事长是怎么成立的兴海劳务公司的吗?” “这我还真知道,我前不久才听闻我老公跟我说起这件事,说兴海劳务公司是由一个叫兴海会的组织分支出来的,算是浪子回头的典范了。” “哦~原来是这样。”洪奇峰装得像刚知道一样,“那你们这位余董事长,现在还经常提起原来的往事吗?” 任筱琳听了这句话,终于觉察出有些不对劲了,她想了一下回道:“这个我还没有听说,毕竟我才来锦余地产不到一个月。” “你才来不到一个月?”洪奇峰有些诧异。 “对,这是公司的常规变动,也很正常。”任筱琳回答说。 洪奇峰点点头,感觉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就起身说:“今天就聊到这里吧,改天还是要亲自来拜会一下余董事长的。” 任筱琳也起身送客,她犹豫着问了一句:“我能问一下你找我们余董事长具体有什么事吗?等他回来,我好向他转达。”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件案子需要他的协助。”洪奇峰给出了标准的官方回复。 任筱琳也不勉强,她心里想着只要不是关于锦余地产和兴海劳务的资金问题就好。 洪奇峰三人分别跟任筱琳握手告别,走出门口的时候,洪奇峰突然回头,对任筱琳说:“上次还没有给过你我的名片吧?” 任筱琳微笑着摇摇头。 洪奇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随时沟通,在两件案子之中都跟你有接触,也算是一种缘分啊。” 任筱琳礼貌地双手接过名片。 洪奇峰半开玩笑地说:“其实一般人也不希望用到我们的名片,毕竟我们的工作并不是那么讨喜,不过万一有什么需要跟我们沟通的,这个也算是以备不时之需吧。” 任筱琳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应付着送洪奇峰他们走到了电梯。 等电梯门关上,何墨忙低声问洪奇峰:“你最后递名片给她的时候怎么说那么奇怪的话,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洪奇峰沉吟了一会,说:“其实说发现也不至于,只不过,以我多年的审讯经验,任筱琳似乎在隐瞒什么,只能算是一个直觉吧,也没什么根据。” 何墨有些不大相信地说:“想不到你还相信直觉。” “这你就不懂了吧,有时候直觉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第七十五章 操之过急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洪奇峰带着何墨李云白连续两天去找余德海,却还是没见到人,他的助理总是官方地回应说他有非常紧急的事情出差去了,在哪出差有属于公司机密。 李云白两句话说狠了,那助理直接礼貌地递上律师的电话。 第三天再去,何墨都没兴趣跟着了,果然,这次又是无功而返。 李云白一头恼火,可是发现回来一看洪奇峰,不知道找了一堆什么文件,心平气和地在那里又看又摘录,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他想问洪奇峰是怎么想的,可是又不敢随便打搅他,想了想还不如出去透透气。 刚从办公室出来,迎面看见两个同事打着哈欠走了过来。 “怎么这么困啊?昨晚去干什么坏事了吧?”李云白笑着调侃他们。 “别提了,还不是因为那个叛徒。”其中一个同事说。 “什么意思?”李云白一愣。 “秦干事要我们轮流审问他,连晚上也不准停下,我们几个轮了下半夜的班。” “那······他说什么了吗?” “屁,人都熬得脱相了,一个字都不肯说。” 李云白心跳忽然紧了一下,问:“现在轮到谁在审问了?” “秦干事自己在问呢。”两个同事说完自顾自走了。 李云白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现在刑侦部门的审问比以前文明了很多,不再是动不动打骂了,但也绝不是轻松。这种轮流询问嫌疑人的方式,在刑侦部门内部称为“熬鹰”。 所谓“熬鹰”顾名思义,就是不让你睡觉,二十四小时盯着你问,主要是为了打击你的意志力,摧毁你的心理防线。让疑犯在极度疲惫的情况下,潜意识里需要找个人倾诉,自然而然把实情吐露给你。 李云白走过审讯室的门口,从门上的窗户朝里看,只见秦干事和另一位同事黄林正在问话。 他想进去,但又怕会影响审问的进程,于是只好在门外徘徊。 大约过了半小时,秦干事和黄林出来了。 李云白赶紧走开几步,到两人视觉盲区的饮水机旁,假装接水喝。 秦干事和黄林并没有发现李云白。 只听黄林对秦干事说:“不行让他睡会吧,我看他眼睛都睁不开了,恐怕真扛不住了。” “这怎么行?谢局让我负责这个事情,我要早点给谢局一个回复。” “但这小子确实嘴硬啊,都快三天了,愣是一个字没说。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这么连着审,别说他了,我自己都有些吃不消了。” 秦干事却毫不留情地说:“那也要顶住!这不是普通的案子,这是我们内部出的问题!天晓得他是为了什么人在卖命?他还犯过什么恶性事件?他把我们内部的机密透漏了多少出去?这些问题,想想都觉得严重啊,不能松懈,要加大力度,我看他也扛不了多久了。” “可是他现在眼皮都快合上了,我们怎么问他都一副不死不活的样子,怎么继续啊?” “嗯······这样,我们休息五分钟,一会儿你叫人打点凉水来给他擦擦脸,然后再给他喝几杯浓一点的咖啡。然后再继续审。”秦干事说着,自己先离开了。 剩下黄林摇摇头,转身发现了在饮水机旁的李云白,就直接走了过来。 李云白对他笑笑,准备离开。 “哎哎,小白你别走。”黄林叫住他。 “都叫你们别叫我小白,怎么都记不住啊!”李云白故意露出不满的表情,“什么事啊?” “还不是你以前那个搭档嘛,他死活不开口,我们几个快被他熬疯了,你帮我进去劝劝他?”黄林一脸谄媚地笑着说。 “我?凭什么啊?”李云白向后缩了缩脑袋,“可别再说他是我什么搭档,我现在恨不得弄死他,他害我们好几次差点送了命。” “哎呀,你别这么小心眼,毕竟一起共事过,多少有些缘分。你是不知道,秦干事改了性,平时都温文尔雅不温不火,这次却铁了心要一口气破案,逼得我们连着问了快七十个小时了,我怕······” 黄林说到这里,朝里面努努嘴,继续说:“真要再问下去,搞不好出什么事情就麻烦了。” 李云白故意为难地说:“虽然谢局没有明令我不能插手,不过他也说我们现在的重心是查八里弄的案子,这个······” “你就进去帮我劝劝他,死马当活马医呗。” “那······好吧,我去试试。” 说罢,转身往房间里走,黄林谄笑着跟在后面。 李云白走到门边,一伸手握住门把手准备推门进去,忽然停了下来,转身对黄林说:“要不,我一个人进去?这样他心里的抗性也小点?” 黄林一愣,随后想想也对,就说:“行,那你进去,他要是说什么你出来告诉我。” 李云白点点头,这才转身进了房间,随手又把门关上。 进去之后,他先看一眼刘浩然。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还是被眼前刘浩然的样子惊到了。 本来堂堂一米八的汉子,现在整个人萎缩在椅子上。脸上呈现出暗沉的黑灰色,头发油腻凌乱,嘴唇干裂发白,但有些裂缝里溢出鲜红的血丝。眼睛闭着,但眼圈周围全是深色。双手被铐着,随意地耷拉在桌上,一看就知道体力已经耗费到极限了。 李云白心里五味杂陈,他不敢相信这就是他之前一直朝夕相处的那个刘浩然,那个刘浩然总是精力充沛,阳光活力,到哪都是一副运动达人的样子,偶尔还会故意显示自己锻炼得很好的二头肌。 李云白迟疑往刘浩然身边走去,还没完全靠近,就闻到他身上,一股浓浓的汗馊味,毕竟这个人坐在这里被问了三天了。 李云白鼻子一酸,赶紧咬牙忍住。 李云白瞥了眼门外,果然,黄林正侧着脸从门上玻璃往里观察。他只好走到刘浩然身边用手拍拍刘浩然的肩膀,嘴里说着:“哎,醒醒!” 刘浩然没有反应。 李云白又用脚踢了踢他的腿,同时加大音量喊道:“刘浩然!醒醒!” 刘浩然还是没有反应。 李云白有些奇怪,虽然说刘浩然确实被讯问了很久,困是很正常的,但不至于叫不醒,因为这种姿势坐着,没人能睡得很踏实。 他手上加了力气,拍了拍刘浩然的脸,靠近他的耳朵喊:“刘浩然,你快醒醒!” 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李云白慌了,赶紧抓住他的肩膀,使劲地晃了晃他的身体,问:“刘浩然你怎么回事?!” 这一晃不要紧,刘浩然整个身体像一条鱼一样,慢慢从椅子上滑了下去,直接滑进桌子下的地上。 李云白愣住了,他赶紧朝门外的黄林招手。 黄林也看到了里面的异样,已经开门走进来了。 “怎么回事?你怎么给人弄桌子下面去了?” “我他妈怎么知道?我进来还不到五分钟,我还想问你们呢!” “赶紧看看什么情况,别真出什么乱子。”黄林也在刘浩然身边蹲下,查看他的身体状况。 李云白心乱如麻,手在刘浩然身上乱摸,第一步,他想着摸摸看有没有脉搏。 还好,脉搏虽然慢,但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心里稍微定了定。 随后,李云白又检查了一下手铐,看不是手铐太紧导致的,发现也没什么大碍。 “是睡着了吧?”黄林探了探刘浩然的呼吸之后才说。 “我们这么叫,还从椅子上摔下来,猪也摔醒了。肯定不是睡着了。” “那这怎么回事啊?”黄林挠着后脑勺不解地问。 李云白上下打量着,摊在地上如同一具尸体般的刘浩然,忽然在他左边口袋发现了一片包装纸。 李云白捡起来一看,是一块压缩饼干的包装纸。 “你们什么时候给他吃的东西?”他问黄林。 “早上啊。”黄林一口回答说,“中午的时候让他吃饭,他没吃两口就睡了过去,秦干事说干脆别饿他一顿,让他也清醒清醒······” “混蛋!”李云白赶紧把人往桌子下往外拖,“快他妈打电话叫救护车!” “啊?怎么啦?一顿不吃就饿晕啦?” “你们不知道他妈的有低血糖吗?” 第七十六章 谋定而动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救护车到来的动静,引起了办公室里洪奇峰的注意。 他走出来正看见几个人忙手忙脚地抬着刘浩然往外走:两个警员抓着他的脚,另外两个警员抓着他的被铐起双手的胳膊,黄林则在中间抱着他的腰。 “怎么回事!”洪奇峰眉头紧皱着问。 “他们没好好给浩······给疑犯吃饭,疑犯低血糖犯了,晕过去了。”李云白赶紧向洪奇峰解释。 “哎,怎么叫没好好给他吃饭,这话怎么说呢?是他自己不好好吃饭好伐?”黄林赶紧为自己辩白。 “你们······”李云白作势要争辩。 “够了!吵什么吵,赶紧送医!”洪奇峰打断了两人的话,断喝一声。 几个人不敢再说,赶紧继续往外抬。 “确定是晕过去了吗?”洪奇峰看上去像不放心似的问了一句。 “晕了,死沉。”黄林流着汗说。 “把手铐解了,”洪奇峰沉声说,“一会让救护人员看见,不好说!” 黄林一跺脚:“哎呀,忘了。”说罢,让其他人停下,自己赶紧取钥匙打开手铐。 门外救护车已经到了,救护人员的担架及时推了过来,黄林等人这才七手八脚地把刘浩然抬上了担架。 洪奇峰和李云白在背后注视着担架上了车,接着黄林带着一个警员也跟了上去。 “要不······我也跟过去看看?”李云白试探着问。 “你去干吗?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忙呢。”洪奇峰冷冷地丢下一句,转身回了办公室。 李云白只好目送救护车离开,叹了口气,也转头进去了。 看到洪奇峰又在奋笔疾书,李云白有些丧气地问:“洪队,这都三天了,我们一直吃那个余德海的闭门羹,这家伙不会畏罪潜逃了吧?” “我看倒不至于,他也知道我们现在没有实际的证据指正他们,所以有恃无恐地让我们来回跑。”洪奇峰头也不抬。 “你的意思是,他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不是,他这点小伎俩啊,高中生都会。” “额?”李云白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洪队,你这么说可有点欺负人啊。” 洪奇峰放下笔,看着李云白笑了笑,说:“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衰。你高中学过吧?” 李云白点点头。 “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余德海现在用的就是这招,想避开我们的锋芒,等我们锐气没有刚开始那么盛了,他才会露面。” “哦~我懂了,这家伙还挺贼啊。”李云白苦笑着道,“难不成我们就这么被他算计了?” “他要玩战法,我们就陪他玩一把。”洪奇峰又低下头开始奋笔疾书。 “哎,洪队,”李云白一脸兴致盎然的样子,“看起来你已经想好了对付他的招数了?” “我准备给他来个,欲擒故纵再加上一招敲山震虎!” “欲擒故纵我很容易理解,但是敲山震虎,敲谁啊?” “当然是敲他的靠山,郑云锦!”洪奇峰口气坚定。 李云白一下子激动起来:“好啊,我还准备问你什么时候去找这个最大的嫌疑人呢,那我们明天就去?” “急什么?”洪奇峰瞪了他一眼,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叠资料扔给李云白,“不打无准备之战,你先仔细看看这个。” 李云白一把接住,翻开一看,是郑云锦的背景资料,敢情洪奇峰刚刚在那里刷刷点点,就是在摘录这里面的内容。 李云白随手翻开,大而化之地读了几页,又迅速地往后翻了翻,过了会儿,又翻了一页,最后他合上资料,不解地问:“洪队,这种冠冕堂皇的官方资料,写的都是他的辉煌履历,有什么可看的?” “是吗?你仔细看完了?”洪奇峰又没有抬头看他就直接问道。 “难道还能在上面看出他犯罪的线索不成?”嘴上虽然这么说,手上还是不由自主地又把资料打开再从头看起。 “你呀,越来越急躁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洪奇峰不再搭理他,继续在自己的纸上认真写着什么。 李云白将信将疑地打开第一页,索性念起了上面的内容。 “郑云锦,男,62岁,现任锦余集团董事长,无子嗣,婚姻状态离异,前妻姓名章娜,现居······”李云白读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 洪奇峰虽然没看他的一举一动,但此时,嘴角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洪队,”李云白眼睛瞪得老大,“郑云锦这个前妻的名字,我怎么这么眼熟啊?” “那你好好回忆一下。” “章娜、章娜······” 忽然,啪的一声。 李云白忽然用力拍了自己的大腿一把:“我想起来了,肖海燕说当年告密出卖叶秋凤的会计,就叫章娜!”他这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 “嚷嚷什么?”洪奇峰不满地瞄了他一眼,“现在知道这资料有用了?” “嘿,还真有用!”李云白讪笑着说。 “我告诉你,这里面有用的东西多着呢。”洪奇峰拿起自己写了半天的那张纸,“这个郑云锦还真有点本事,他1980年进入年年余,1985年就当上了年年余的副厂长,那时候他才不过30岁,可算是年轻有为了。” 李云白一边浏览资料,一边听着洪奇峰摘录的重点,频频点头。 “1993年,也就是叶秋凤死的第二年,他就更是直接当上了年年余的厂长;然后是1997年企业重组,年年余转为民营股份制,他随即创立了锦余股份有限公司,成了锦余集团的董事长。” “随后就一路青云直上,不断扩充锦余的产业,现在的锦余集团已经拥有渔具、水产、旅游文化、船舶等多个产业,甚至还有一家互联网媒体公司。” 李云白打断道:“他一个做渔具起家的,怎么鼓捣起了互联网媒体啊?” “这就说明郑云锦此人野心不小啊,他的锦余集团是滨海最先上市的公司,而互联网是现在发展的必然趋势,他掌握了一家互联网媒体,就等于掌握了一定的话语权,恐怕他最后不只是想做一个商人那么简单。” “我去,这种人,要是有一天参政了,那不是更无法无天了吗?”李云白略显惊讶地回应洪奇峰的猜测。 “谁说不是呢?”洪奇峰有些苦恼,“以郑云锦今时今日的成就和地位,想光明正大地调查他估计有点难。” 李云白又把资料翻到第一页,问:“要是我们暂时动不了郑云锦,那我们为什么不从他前妻章娜那里先试试看呢?说不定能有什么新的突破。” “嗯······我也想过,可是······”洪奇峰少有地停顿下来,思考着说:“我觉得目前还是不能直接去找这个章娜,否则容易打草惊蛇,你想啊,郑云锦能混到今天的位置,估计是有些手眼的,我们还是不能操之过急。” “那咱们说了半天,又不去找他的茬了?”李云白失望地说。 “那倒不是,我们还是先去会会这个郑云锦。只不过,先不要明着查章娜这条线索,我感觉这个章娜跟郑云锦的婚姻,可能也有些讲头。” “洪队,你这是靠什么感觉的?难道又是直觉?”李云白不太相信洪奇峰的话。 “你想啊,她当年一个小小的会计,那么大的事情居然都敢告密,最后不仅安然无恙,还嫁给了当时的厂长郑云锦,不得不让人怀疑这里面有没有什么猫腻!” 李云白有点明白洪奇峰的推断了,他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警员气喘吁吁地窜进来道:“洪队,不好了!” “慌什么!慢慢说。” “那个·····那个刘浩然他······” 李云白一惊,忙问:“刘浩然怎么了?!” “他跑了!” 第七十七章 疑犯逃脱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什么叫跑了?”李云白有些气急败坏地问,“不是昏迷着被抬进救护车了吗?而且我亲眼看见黄林带着人去押送的啊!” “不知道是中途醒了还是本来就装昏迷的,车开到一半,他突然暴起,打晕了警员,还抢了黄林的配枪······” “还抢了枪?”李云白瞪大眼睛问,转头看向洪奇峰,只见他也一脸凝重。 “是啊,拿到枪之后他逼停了救护车,把黄林师兄和另一个同事铐了起来,收了所有人的手机,又把一车人连同司机全部锁进了救护车后厢。”那个同事说这些的时候,汗不停地往下滴。 “那你们怎么得到的消息?”洪奇峰问了一句。 “救护车里有紧急救援系统,随车的救护人员联系了医院,医院刚才打电话把消息转达给我们了。” “那还等什么?派人先去把黄林他们弄出来,再安排人去追逃犯!”洪奇峰吼道。 “秦干事已经亲自带人去了,让我来通知您一下。” “我知道了,你们快去抓捕逃犯,他手上有武器,是个很大的威胁,必要的时候······”洪奇峰沉吟了一会说,“你们可以去申请发布通缉令,毕竟是个携带武器的且有攻击能力的逃窜犯。” “是!”警员应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李云白看向洪奇峰,只见他面色阴沉,看不出来是悲哀还是愤怒,但是感觉得出他是在用极大的力量隐忍着不让自己爆发出来。 李云白有些不放心地问:“洪队,要不我跟着他们去搜捕人犯吧?” 洪奇峰却摇摇头说:“不必了,刑侦队那么多人和警犬,不少你一个人,再说了,现在队里没了内奸,正是我们行动的大好时机,至于追捕的事情,自然有人安排。” 他停了停,又说:“况且,谢局不让我插手这件事情了,我们还是专注手头上的案件吧,时间已经越拖越久了。” 李云白本来还想说什么,但是看洪奇峰已经坐下准备做下一步的安排了,就忍住没再说了。 洪奇峰坐下后说道:“我已经跟郑云锦的办公室联系过了,郑云锦答应明天上午跟我们见面,你跟我一起去。” 李云白点点头,心不在焉地答道:“好。” ———— 任筱琳回到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韩遂好几次想说,但是当着女儿韩萌萌的面,都忍住了,一直等到晚饭后,韩萌萌自己去写作业之后,韩遂才找到机会问任筱琳。 “有心事吗?看你晚饭吃得也少。” “还不是为了地产那边的账目问题,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姓洪的刑侦队长,天天往我们单位跑,害得我心神不宁。” “每天都去?他想干什么?” “说是找余董事长,但是具体什么事也不肯说,每次来都跑到我办公室打个招呼,怪吓人的。” 韩遂沉默了一会儿说:“这跟你没关系啊,而且,据我所知他是刑侦队的,分管凶杀重案。你们那些账目问题,要查也是经济犯罪侦查局来查吧,轮不到他啊。” “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是老是有个刑侦部门的人在我眼前晃,我有些心虚,况且你妈妈的案子不是还没结吗?” “嗯······”韩遂也没什么好的建议。 “要不,我主动去经侦部门交代一下吧,这样不但脱了干系说不定还有功呢。” “你疯了,你以后还想不想在财务领域混了?”韩遂一下子拒绝了她的想法,“要是让人知道你干出这种窝里反的事情,以后谁还敢聘用你?” “这怎么叫窝里反,这明明是大公无私好吧?”任筱琳自己说的也不是很确信。 “你也不想想,现在这社会,哪家公司没点经济问题?相关部门也是睁一眼闭一眼,毕竟有些公司可以给社会创造价值,给国家提供税收,有点小毛病也就忍了。” “可是锦余地产这里可不一定是小毛病啊,有可能涉及犯罪啊。” “你有证据吗?”韩遂瞪着任筱琳问。 “我······具体的没有。”任筱琳也泄气了。 “所以啊,这个时候你千万要稳住,别怕,反正上面有郑云锦和余德海两个人顶着,真要出点什么事,你就全往他们身上推不就行了?” 任筱琳叹了口气,韩遂的话并没有让她更心安,她喃喃道:“但愿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 童秘书引着洪奇峰和李云白走进董事长办公室的时候,郑云锦早早就站在办公室中间等着了。 一看到人进来了,他紧走几步迎了上去,伸出右手一把握住洪奇峰的手,脸上洋溢着热情和期盼的神色,似乎洪奇峰是他好不容易等来的大客户。 “洪队,久仰你的大名啊!”郑云锦重重地摇晃了几下握住的手,“今天你能来我在这里参观,真是蓬荜生辉啊。” 他一番话说得言辞恳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洪奇峰有多大的来头。 洪奇峰却表现得很淡然,不卑不亢地说:“郑总,你客气了,一般我们去别的地方都被当做是不速之客,但郑总你接待我们的态度却完全不同,看来这锦余集团确实不一般啊。” 李云白很明显听出洪奇峰话里带着刺,有些挑衅的意味。 郑云锦却毫不在意,似乎更高兴了一些,说:“洪队,你说得对啊,锦余集团作为滨海市的龙头企业,当然不能跟那些市井小民一般无二。” 他放下洪奇峰的手,请他们到会客沙发落座。 待双方坐下后,郑云锦又接着说:“其实不管是我们这些大企业,还是一般的中小型企业,都离不开你们公安部门,甚至整个政法部门的保护,没有你们啊,我们就是生意做得再好,也没什么安全感啊,所以你们应该被尊重才对,我实在想不通那些把你们当作不速之客的人,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 他几句话说得滴水不漏,不但称赞了洪奇峰,还暗地里表示自己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洪奇峰不吃他这一套,直截了当地说:“既然郑总你这么明事理,那我们也就不再绕弯子了,我们今天来,是关于一件案子的几个小问题想请郑总配合一下。” “绝对配合,绝对配合!” “好,”洪奇峰点点头继续说,“郑总曾经在年年余渔具厂任职过?” 郑云锦点点头说:“我是1980年进的年年余,1985年到1997年,先后担任年年余渔具有限公司的副厂长和厂长。” “嗯,我们今天来其实想问一下,你在担任年年余渔具有限公司正副厂长期间,有一个会计韩彤玥的有关问题。” 洪奇峰说完这句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郑云锦的表情,想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微表情。 但郑云锦却不慌不忙地回答:“韩彤玥啊,我知道,这个当年在我们厂里也算是风云人物。不过你说她是会计,就不完全正确了。” “哦?” “她自从1993年之后就没再担任过任何会计有关的职位了。” “为什么呢?” “额,这个具体原因我记得也不是特别清楚了,但当时财务部的主管应该是发现了她和另外一个会计有些贪污的和做假账的嫌疑,就把她们调出了会计部门了。” “有这回事?”洪奇峰假装非常吃惊的样子,“那为什么不直接开除,只是调出了会计部门呢?据我所知,心思纯正可是会计的基本职业道德,贪污和做假账可都是大忌啊。” “是的,但是当时财务部的主管也是心软,加上只是发现了有这个嫌疑,不想事情闹大变得太难看,索性就把人调到一线生产车间去了,这也不失是一个不错的解决方案。” 洪奇峰点点头,突然问出一句:“那你跟这个韩彤玥之间,是什么关系?” 第七十八章 敲山震虎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洪奇峰的话一出口,不但郑云锦一愣,连旁听的李云白都愣住了。 但郑云锦不愧是老狐狸,瞬间就恢复了正常,微笑着回答:“我们之间能有什么关系啊,厂长和职工的关系呗。” “可是我怎么听说,”洪奇峰又盯着郑云锦的眼睛问,“这韩彤玥当年是你们厂里的厂花,你在当副厂长的时候还追求过人家吧?” “啊······哈哈哈哈哈哈······”郑云锦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洪奇峰也附和着笑起来,连一旁的李云白也装模作样的轻声笑起来。 郑云锦一边笑,一边用手指在半空中虚点了几下:“哎呀,你们公安部门真是了不起,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你不提我都记不清了,你们居然都能查得清清楚楚,实在是算无遗漏,让人佩服啊。” “不敢当,”洪奇峰也笑着回应道:“不过在公安部门确实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郑云锦笑罢,点点头说:“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我当年年轻气盛,那时候又是个光棍,看到人家长得好看,自然是动了心,想要追求一下试试,可惜啊······” “可惜什么?” “可惜韩彤玥眼高于顶,根本看不上我这样的世间俗类,我碰了几回钉子之后,也就知难而退了。” “是这样啊。”洪奇峰又接着问:“韩彤玥前不久刚刚上吊死了,您知道吗?” 郑云锦表情却没什么变化,点点头说:“嗯,我知道这个事情,我有个员工是韩彤玥的儿媳,我听她说起过。” 洪奇峰心里暗骂,这老狐狸果然早就做好一切的准备了,看来想问出什么线索来,估计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他想了想换了个方向问:“说来也奇怪,似乎你们年年余的会计,都比较喜欢上吊这种死法。” 洪奇峰这句话故意说得刻薄难听,他就像想看看郑云锦初听之后的反应,如果他勃然大怒说明他知道当年叶秋凤案的详情;如果他继续不动声色,说明他对这件事也早有准备,无论如何他肯定脱不了干系。 可是郑云锦的表现却很奇怪,他先是愣了一会,然后迟疑着问:“洪队,你何出此言啊?” 洪奇峰注意观察了他的眼睛,似乎真的一无所知,就解释道:“郑总难道不知道当年你在年年余的时候还有位会计,也是一样的死法吗?” “你是说······叶秋凤?” “看来郑总还是记得的。” “我当时只是听说她自杀,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形式,因为当时的信息被封锁,也是后来风闻,而且,光是她自杀的方式,我就起码听到了三四种,我也没有深究过具体的情况。” “哦?”洪奇峰倒是感觉很意外,他没有料到郑云锦是这种反应和回答。 “这么说当年的叶秋凤确实也是上吊自杀?”郑云锦却忽然反问起洪奇峰了。 洪奇峰感到有些不自在,毕竟自己是来询问别人的,到头来感觉好像自己是来共享消息的一样。 他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轻轻笑了笑说:“既然郑总不了解具体情况,我们就不聊这个了,还是聊点你比较熟悉的吧。” “可以啊,随便聊。”郑云锦摆出了一副无不与人言的坦荡模样。 “那我们就聊聊贵集团旗下的锦余地产吧,据我所知,锦余地产的执行董事余德海,好像跟你私交匪浅。” “这个嘛,我们确实认识有一段时间了,算是比较熟悉的。” “他还兼任兴海劳务有限公司的总经理,这你应该知道吧?” “我知道啊,兴海劳务一直是我们的合作伙伴,我们也是一种合作共赢的模式。” 洪奇峰有点无奈,郑云锦的每一个回答都太干脆利落了,一点不用思考。让洪奇峰本来准备从他回答时表情动作来判断一下他所说的真假,可是越到后面越发现他所有的回答都简直滴水不漏。 “你能跟我详细说说,这余德海还有他名下的兴海劳务有限公司与前些年在滨海兴风作浪的黑社会组织‘兴海会’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洪奇峰不得不拿出杀手锏了。 “哈哈,你这个问题我们公司的股东也在股东大会上问过我,其实啊,据我了解的情况,余德海的兴海劳务与之前的兴海会基本没什么关系,最大的关系是余德海接手创办兴海劳务的时候,接纳了一些社会上的游荡的兴海会成员而已。” “而这些成员,随着时间关系,大部分早已经更新换代了,所以现在的兴海劳务,应该说跟之前的兴海会基本没什么关系了。” 洪奇峰听完他的回答,微微有些头疼,他感觉这个郑云锦不一般,一定是早就准备好了这些答案,今天不过是照本宣科地表演一番罢了。 不过洪奇峰还是没有死心,他决定用一招虚张声势来试探一下郑云锦:“郑总,咱们也算聊得来,我实话告诉你,据我们的可靠信息,贵公司这位余德海先生,可能与我刚刚提到的两起年年余会计的命案有关,我劝你还是留个心思,以防被牵连啊。” 果然,此言一出,郑云锦的脸色就有些不同了。 在此之前,无论洪奇峰问什么问题,他都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直到现在,才终于露出一丝慌乱,尽管非常轻微,但还是逃不过洪奇峰的眼睛。 洪奇峰嘴角微微上扬,他紧接着说:“不怕告诉你,我本来想跟他会个面看他到底什么态度,谁知道他竟然三番五次地推脱不见,不禁让人有些遐想啊。” 郑云锦此时按捺不住道:“洪队,这个你们刑侦科的案子,该查你就严查,不要姑息了任何可能犯罪的人,即使我跟老余是多年的合作关系,不过是非黑白我还是能分得清的。” “那就好,”洪奇峰笑得眼睛都变小了,“我也提前打个招呼,到时候真要按照正规程序查起来,有得罪的地方还望郑总海涵啊,哈哈哈······” “那是一定,你放心吧!” “行,那我们就不多打搅了。”洪奇峰说着站起身来,李云白同时也站了起来。 郑云锦连忙站起来送客。 走到门口,洪奇峰突然停下,转过身对跟在后面送自己的郑云锦说:“对了郑总,我还想起来的一个事情,好像你的妻子,以前跟叶秋凤、韩彤玥都是同事,是这样吧?” 郑云锦一愣,随即略显尴尬地回道:“前妻,是前妻。” “哦~好的,那我改日去拜会一下,她住在哪里?” “我们离婚有段时间了,她住的地方几次变更,今时今日具体在哪里,我还真没留心过。” “哦,没事,我们自己查,不过多花些时间罢了。”洪奇峰似乎毫不介意。 郑云锦只好笑着点点头。 出了锦余集团,憋了许久的李云白终于忍不住问:“洪队,这郑云锦跟我想的不一样啊,他的任何回答似乎都没有什么破绽。” “都没有破绽才是最大的破绽。” “什么意思?” “他早就知道我们会来找他,应该是早就想好了所有问题的答案,所以他在回答的时候不但不匆忙,而且比一般人更快,因为他根本不用去想该怎么回答。” “哦,这么说他还是只老狐狸?” “错不了,肯定是个狡猾的家伙。” “那我下一步怎么办?” “下一步,”洪奇峰笑得有些坏说,“我要再给他们加把火!” 第七十九章 主动出击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任筱琳刚到办公室没多久,就听见外面一阵骚动。 她正想着要不要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就看见肖竹宇匆匆忙忙走了进来。 这位平日里一贯保持标准职业笑容的年轻人,今天却少有地出现了紧张的表情,让任筱琳觉得很意外。 任筱琳问:“怎么回事?外面这么吵?” “市里的经济犯罪侦查局突然来了,说有人匿名举报我们公司,现在正在余董办公室里。” “什么?”任筱琳的心跳猛地多跳了几下,“谁举报的?” “这谁知道?余董让你现在过去。” “我过去干吗?”任筱琳心惊胆战地问。 “余董让你见机行事,重点不能让他们今天看到公司的账目。” “啊?”任筱琳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走吧,”肖竹宇催促道,“余董还等着呢。” 任筱琳无奈地跟着肖竹宇走向余德海的办公室。 离门口还有一段距离,就听见办公室里面传来余德海的声音。 “哎呦,这谁啊胡乱举报,一定是那些我们公司的竞争对手恶意造谣,我们公司可是一向遵纪守法,从来没有什么经济犯罪啊!” “既然没有,你们也不妨让我检查一番对吧?那就让你们财务部把历年来的账目都拿出来,我们一起查阅一下吧。”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 “我不是说了嘛,我们的财务总监刚刚上任,账目还在整理中,没办法都拿给你看。” 说到这里,正好看见走到办公室门口的任筱琳。 余德海立刻对任筱琳招手道:“任总监,你来得正好,我给你介绍一下。” 指着他面前的三个制服警员其中一人说:“这位是市经侦局的叶警官。” 又指着任筱琳说:“这位是我们锦余集团刚刚上任的财务总监任筱琳女士。” 任筱琳强自压住内心的波动,礼貌地微笑着:“你好叶警官,这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我们接到匿名电话举报,怀疑贵公司存在经济类犯罪,今天特别过来做初步侦查。” “那需要我们怎么配合?”任筱琳明知故问。 “你是财务部门的总监,我们需要查阅一下你部门这些年的账目,麻烦你配合一下。” “哎呀,实在不好意思,按理说我们应该无条件配合,不过我是刚刚才到任锦余地产,自己还没有把账目完全整理清楚,你要我现在那所有账目给你,确实有些困难。” 任筱琳在进办公室之前就预想过这个问题,所以回答起来还算顺畅。 “这样啊?”叶警官打量了她一眼,问:“你真的是才上任不久?” “是的是的,”任筱琳还没说话,余德海就抢着替她说,“您要是不相信,我可以调她的入职表给您过目。” “其实刑侦部门的洪奇峰队长也知道我是刚到任不久。”任筱琳补充了一句,还特意提到了洪奇峰。 余德海见叶警官没有说话,赶紧又凑上去小声说:“叶警官,其实我跟你们王局也有交情,你看,这次要不然你宽容几天,我们整理好之后再请你过来查看。” “不管你跟谁有交情,我们办案讲究的是公平公正。” 任筱琳听到叶警官这样说,估计他十有八九会拒绝。 谁知还没等她想好下一步怎么拒绝,这位叶警官就又道:“不过呢,鉴于你们的实际情况,这样吧,你们先赶紧整理好资料,我们下次再抽时间过来查阅吧。” 任筱琳忙不迭地点头,说:“一定,一定!” 叶警官转过身面对余德海说:“不过,余董事长,这几天你可不要随便离开,要是我们下次来找不到你,我一激动跟王局汇报你拒不配合调查,那就不怎么好看了。” “您放心,我保证随传随到。”余德海赶紧点头哈腰。 “是吗?可我听有些同事说,你常常找不到人啊。”说着他顺势看了一眼任筱琳。 余德海一愣,随即赶紧回答:“怎么会呢,那肯定是误会。” “好,那今天就不打搅了。”叶警官说完,竟然带着人干脆利落地走了。 这些人一走,余德海马上就对任筱琳说:“任总监,今天你表现不错啊。” 任筱琳皮笑肉不笑地回应了他一下。 “你别担心,我马上联系经侦局的朋友摆平这件事。”余德海信心满满地说,“不过你们也要抓紧时间把账目理出来,以防他们真的要来查账。” 他说“理”字的时候,咬字特别用力,任筱琳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茫然地点点头,出了余德海的办公室。 虽然余德海说要摆平这件事,不过任筱琳心里却不是这样的想法,本来就在受着职业道德和现实环境的左右折磨,被经侦局今天这一闹,让她更加寝食难安了。 她回到办公室之后完全没有心思工作,而是想着要怎么摆脱现在的泥潭。 直接跟经侦局报案?任筱琳忽然又想到刚才余德海的话,似乎他跟里面某位领导还有交情。如果自己贸然去经侦局报案,万一······ 想到这里,她想起韩遂的话,不能去经侦局报案。可是也不能真的昧着良心帮他们做假账,万一被查出来后果更是不敢想象。 她心烦意乱之间,猛然看见桌上的一张名片,是上次洪奇峰留给她的。 她拿起名片看了看,陷入了沉思。 —— 洪奇峰接到电话,是叶扬名打来的。 “你可欠我一回啊。” “呦,这么说事情办成了?”洪奇峰问。 “怎么,你还不信任我?” “怎么会?对了,那姓余的什么反应?” “哪家公司被经侦局突然上门,都是同样的反应,惊慌失措。他那个样子啊,我感觉他公司好像还真需要查一查。” “哎,你别闹,你要查也要等我这边先查清楚再动手,总得讲究个先来后到不是?” “放心吧,我就那么一说,无凭无据我凭什么查人家?” “好,那你有没有暗示他,是我在背后操作的?” “当然,这不就是主要目的吗?” ······ 挂了电话,洪奇峰嘴角上扬,忍不住地笑起来。 李云白见了他这幅表情,忍不住问:“洪队,什么事情让你心情这么好啊?” “哈哈,上次我跟你说的加把火,已经完全烧起来了。” “什么意思?”李云白一头雾水。 洪奇峰不无得意地跟他介绍了一遍。 原来洪奇峰从郑云锦那里回来后,就联系了经侦局的同事,让他们去演一场戏,带人去锦余地产转一圈,查账什么的都是幌子,主要是威慑一下余德海,让他不敢再耍花招,乖乖配合调查。 “那个余德海真的会配合调查?”李云白表示有些不信。 “他又不傻,他现在肯定知道自己要是不配合,隔三差五我就会让经侦局的同事过去喝茶,看他怎么承受得住。” “如果他的公司没什么经济问题呢,他就没必要害怕啊?” “你也不想想余德海是什么人?他的公司要是一清二白才有鬼呢。再说了,即使他的公司真的没有任何问题,只要有经侦局的人天天出来进去,媒体能放过他们锦余集团吗?” 李云白明白了,他点点头说:“确实啊,现在的媒体,都像是饿极的苍蝇,恨不得每颗鸡蛋上都有裂缝。稍微有些不好的事传出去,舆论肯定会蜂拥而上。” “对啊,所以······”洪奇峰话没说完,手机突然响了。 他随手拿起来接听:“喂,我是洪奇峰。” 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哈哈哈,洪队长你好,我是锦余地产的余德海。” 第八十章 开往末路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洪奇峰放下手机,朝李云白微笑道:“你看作用还是很明显的嘛,余德海自己打电话来了。” “啊?真的啊?他怎么说?”李云白很好奇。 “上来先是强词夺理地解释一番,然后竟然说自己过两天会过来我们这边负荆请罪配合调查。” “他这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了?” 洪奇峰摇摇头:“他估计是知道我们手里并没有什么实际证据,所以也算有恃无恐,不管怎么样,等他明天过来我们先盘盘他再说。” “他的资料我找过,只有从兴海劳务公司成立的时候才有明文记载的资料,之前那些年,似乎完全不存在一样,根本找不到一点关于他的信息。” “也许这就是他的狡猾之处,明明犯下许多滔天大罪,可就是不留一点痕迹,让人没办法抓住他的把柄。” “那我们怎么对付他?”李云白看起来显得有些跃跃欲试。 “见机行事吧,我现在也没什么具体的思路。” 洪奇峰刚说完这句话,电话又响了。 他接起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请问您是刑侦大队的洪队吗?” “对,我就是洪奇峰,你是?” “你好,我是任筱琳,我们见过。” 洪奇峰一听,顿时觉得非常疑惑,任筱琳这时给自己打电话,有什么目的呢? 他露出非常不解的表情,嘴里却不动声色地问:“你好,任总监,有什么事情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嗯······这么说吧,我最近知道了一些关于锦余地产的事情,本来应该跟经侦局反映,但我找不到信任的人,所以······” 任筱琳说的话,还有她语气透漏出来的犹豫不决,让洪奇峰更加难以捉摸她的用意,只好问:“是需要我介绍可靠的人给你吗?” “事实上,我想先把事情跟你大概解释一下,然后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不安且难以抉择?”洪奇峰也被她挑起了好奇心。 “这个······其实我也不确定这样做对不对,事实上,刚刚我还在电话里跟我老公韩遂讨论过,他就完全不赞同我的想法。” 说到这里,任筱琳的语气突然变得坚决起来:“但出于我自己的职业操守,不得不慎重考虑,所以我还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洪奇峰隐约感觉到任筱琳要跟自己说的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于是他也慎重地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我可以信任呢?” “应该说,算是女人的直觉吧,从你在我婆婆那件事上一丝不苟的态度,还有你这几次锲而不舍地往锦余地产这边跑,让我觉得你应该是一个很关注真相的人。” 洪奇峰觉得有些意外,但他转念想到,如果此时节能得到关于锦余地产更多的信息,无疑会让自己手里的案件多一些筹码。 他决定先听听任筱琳说的是什么事情:“好,既然你信任我,我也向你保证,无论你要跟我说的是什么事,我都会保证你的隐私和人身安全。” “好,电话里三言两语说不清,下午你在哪里?我带着资料过去找你。” “我今天都在刑侦大队,你随时可以过来。” “嗯,那下午2点左右见。” “好。” 洪奇峰挂完电话,脸上露出了十分复杂的表情,既困惑又有些期待。 一旁的李云白早已经按捺不住了,洪奇峰手机刚放下他就迫不及待地问:“谁打的电话啊?听你说得那么神秘。” 洪奇峰却神秘一笑,道:“下午你就知道了。” “不是,洪队,你这就没意思了啊······我这心里跟猫抓似的痒,你快跟我说说啊······” 洪奇峰却丢下他独自出了办公室。 下午两点左右,任筱琳开车往刑侦大队去。 她确实下定了决心不再隐瞒这件事,趁着事情没有完全失控。 如果去经侦局检举,可能会被余德海的关系阻挠,她自己确实找不到更好的人来反映这件事。经济类案件,本来就比较难立案。 而找洪奇峰原因,一方面是她确实觉得洪奇峰是个正直的警务人员,另一方面,她觉得洪奇峰肯定有认识的分管这方面的同事,让他帮忙介绍,总比自己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好得多。 哪怕最不济,洪奇峰没有给她提供实际性的帮助,她也算是主动向警务人员交代事实,这看起来更像是为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万一这事情哪天东窗事发,她还有个回转的余地。 这么想着的时候,车已经开到了刑侦大队的门口。 在距离门口还有五六米的地方,有个警卫拦住了她的车。 任筱琳放下车窗,说:“我跟你们洪奇峰队长约过了。” “不好意思,非内部车辆不得入内。”警卫看都不看她就直接说出这一句。 “那我上次怎么开进去了?”任筱琳不解地问。 “我不清楚您说的什么时候,一般我们不会让非内部车辆进入的。”警卫坚持着自己的说法。 任筱琳想争辩几句,但转念一想,也许上次来接韩遂是晚上的原因,只好问:“那我停哪里?” 警卫指了指右手边的一个路口,说:“从那边开过去五十米就有一个公共停车场,您可以去那里停。” 任筱琳伸了伸脖子看过去,警卫又说:“要不您跟着我,我带您过去吧。” “行,那谢谢你了。” 警卫二话不说,转身就在前面带路。 任筱琳调转车头跟着他,一直往右边的一个路口开去。她边开车边想,现在的公家单位都这么牛气啊。 五十米的距离十几秒就到了,果然看见了一个停车场。 那警卫倒是很热心,还帮任筱琳找到了一个停车位,并且指引着她停了进去。 任筱琳停好车,从车里走出来,看到警卫居然还没走,似乎在等着她。 她先是一阵错愕,心想这未免也太热情了吧?但走近时,还是礼貌地说了句:“谢谢你了。” 她看见警卫嘴角上扬,现出一个很古怪的笑容。 她忽然发现,这个警卫的帽子戴得很低,自己自始至终没看清他的脸。 “不客气。”他的声音透着得意一股寒意,让任筱琳不自觉一阵战栗。 “你······啊!” 她刚想问点什么,忽然觉得自己腹部一凉。 紧跟着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任筱琳低下头,发现有把匕首,正插在自己左边的下腹。 惊愕!疼痛!恐惧! 她张大了嘴巴,却忘了第一时间发出叫喊,而是茫然地去寻找这把匕首的主人——那个看不清脸的警卫。 警卫嘴角仍然带着笑容,左手却一把捂住了任筱琳张大的嘴巴,让她想发出的声音都变成了呜呜的呻吟。 任筱琳瞬间闻到那只手上散发着咸湿的汗味。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可只退两步就撞到了自己刚停好的车,接着整个人都被那警卫按倒在车的引擎盖上。 随之而来的,又是腹部传来的连续几次撕心裂肺的疼痛。 她一辈子也没经历过这种火辣辣的疼痛,她惊恐地感觉到嘴里充斥着一股浓浓的苦涩,耳朵里却听见自己狂乱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 被死死捂住的嘴巴却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无奈中,她想一口咬下去,但很快她发现自己的嘴也没了咬合的力气。 背后的引擎盖传来发动机的余热,可任筱琳感觉到的却是寒冷,那种寒冷让她想要一阵阵地打冷颤。 她仍然想要看清拿匕首捅自己的人是谁,可是眼睛却被溢出的泪水渐渐模糊了。 眼前的一切渐渐都变成了雾白色,浅灰色,深灰色,黑色······ 第八十一章 欲盖弥彰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何墨带着法医赶到现场时,警戒线外围了一大群人。 维护秩序的警员看到何墨的团队过来,清开一条通道,把他们让了进来。 李云白看到何墨来了,低声打招呼:“何姐······” 何墨没有回答他,而是第一时间看向了死者。 任筱琳滑坐在车头前方,背靠着车头,眼睛瞪得很大看向前方,瞳孔早已变成了死灰色,嘴巴微微张开,双手手指成鸡爪状。 腹部左下方一片血肉模糊,身体四周和车的引擎盖到处都是血迹,因为是夏天,有血迹的地方很快聚集了一群苍蝇。 何墨发现死者是任筱琳,颇为惊讶,上次去锦余地产时,她们曾有过一面之缘。 她下意识地朝洪奇峰看了一眼,只见洪奇峰脸色铁青,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地看着任筱琳坐在地上的尸体。 “案件情况介绍一下吧。”何墨一边做准备工作一边说。 李云白看洪奇峰没有反应,干咳了一声说:“咳,死者任筱琳,3点10分被停车场的保安发现,因为跟我们刑侦大队很近,保安发现后立刻就跑到我们单位报了警。” 李云白说着,朝不远处正在录口供的保安看了一眼。 “我们初步看过了,手机、包、手表还有项链等财物都不见了,初步判定是抢劫时引发的激情犯罪。而停车场的监控录像被破坏了,我们没办法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开进这里的······” “下午两点左右。”洪奇峰突然冒了一句,打断了李云白的话。 “什么?”何墨和李云白同时问道。 “她之前跟我约过时间,下午两点左右过来找我。”洪奇峰解释道。 “那个打电话给你的就是任筱琳?”李云白惊讶地问。 洪奇峰点点头。 何墨看了看洪奇峰,又看了看李云白没再说话,展开了现场的初步尸检和搜证。 洪奇峰和李云白退到一边,把现场留给何墨处理。 李云白问:“洪队,任筱琳跟你约的什么事情啊?” “她没有明说,但我估计肯定是有关锦余地产的事。” “这么说,她本来说不定可以给我们带来一些案情的线索?” “不好说,不过应该有些关系。” “唉,这么看来,她突然被人杀害,不知道是她不幸还是我们不幸。” 洪奇峰也叹了口气说:“一定是她更不幸,我们丢了线索可以再找,她丢了性命就再也没有机会挽回了。” “你说这劫匪胆子也太大了吧?敢在刑侦大队门口犯事?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灯下黑?” “你真觉得这是劫匪干的?”洪奇峰紧跟着问李云白:“那你说,我们单位有自己的停车场,可是她为什么要把车停到这个地方来呢?” “是单位车停满了?” “并没有啊,我们单位很少有车位停满的时候,而且单位另外一边,还有个更大更方便的停车场,没必要非得停到这里。” “这里怎么了?也许她就是随手拐进来的呢。” “这里的停车场离外面主路还有一段距离,而且,坐落的位置也比较偏僻,拐进来基本就是个天然的死角,门口设计也有缺陷,出入都不是很方便。” “有没有可能她以前停过,所以按照记忆就停进来了?” 洪奇峰摇摇头,不置可否。 李云白一愣,随即明白了洪奇峰的意思:“不会吧?难道又是被什么人灭口的?” “没有可能吗?”洪奇峰反问道。 李云白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 “洪队,你过来一下。”那边的何墨叫了一声。 洪奇峰答应着,转身走了过去。 何墨指着任筱琳的尸体说:“从尸体的温度和肌肉僵化反应来看,应该死亡不超过三小时,跟你刚才说的两点左右相吻合。” 洪奇峰点点头。 “致命伤应该就是腹部的连续穿刺伤,我大概看了一下,应该有五到七次的连续刺伤。” “这么多?”洪奇峰惊讶地问。 何墨点点头继续说:“从伤口形状来看,应该是宽五公分左右的,刀尖角度小于60度的单刃刀造成的伤害。” “你是说,匕首之类的管制刀具?” “从伤口痕迹看应该是的。” “这样看来,应该不是一起简单的抢劫引起的激情杀人犯罪。”洪奇峰判断说。 “洪队,为什么你这么肯定不是抢劫杀人?”李云白在一旁问道。 “如果是激情犯罪不可能反复捅这么多刀,像这样朝一个位置反复出手,你可以想象一下当时的场景,应该是极其凶残并且没有任何犹豫的;这跟一般抢劫杀人的突然性和不可预见性不同。” 李云白点头表示理解了。 洪奇峰却继续解释道:“再说凶器,一般这种管制的刀具都不容易买到,即使买到也应该是一笔不少的费用,一般抢劫的疑犯,大多是因为囊中羞涩,才会抢劫谋财。” “所以这应该是一桩有计划的谋杀,只不过故意假装成抢劫杀人,对吧?”李云白问。 洪奇峰沉默着,一旁的何墨又说:“从现场痕迹看,就算是抢劫杀人,也是先杀的人后抢劫。” “这怎么看出来的?”李云白问。 何墨指着离车三米左右的一处血迹说:“你们看这里的喷射状血迹,从血迹落在地上的轨迹来看······” 何墨说到一半转了个身,背对着尸体和车继续解释说:“被害人应该是在这个位置遭受到第一次攻击,而且是面对面短距离的攻击,才会产生这样的血迹。” 她又指了指身后的车说:“随后因为本身潜意识的反应,还有凶手的持续作用力,她被推倒在车的引擎盖上,在那里凶手完成了后面的攻击。” “那怎么看出来是先杀人而后才抢的东西呢?”李云白刨根问底地说。 “很简单,首先,这么近的距离开始的攻击,一定是在被害人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完成的;如果是抢劫,被害人一开始就会成防御姿态,初始血迹喷射的轨迹与现在地面的血迹会有所不同。 “其次,她最终尸体位置的右手边,地上的血迹里有一个明显的方形压痕,应该是血液流到这里,被什么规则的物体阻挡而改变了方向,从痕迹来判断,应该是她随身携带的手包。 “还有,你们看她左手腕上被血迹溅到的痕迹,很明显有一圈没有沾到血的地方,这很可能是她生前所带的手表,因为手表挡住了飞溅而来的血,所以才造成现在的痕迹。 “结合这几点来看,”何墨总结道,“说明她被杀时贵重的财物,应该都还在她自己身上。” “哦,原来如此,”李云白恍然大悟般地说:“何姐,你真厉害,这么短时间就判断出这么多内容。” 何墨并没有露出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本职工作而已。” 何墨发现洪奇峰一直没说话,只是站在一旁静静思考,就忍不住问:“洪队,你觉得我刚才说的有问题吗?” “啊?”洪奇峰被何墨突然的问话惊醒过来,“没有啊,这些你都是专业的,我完全信任你的判断。我只是有些问题想不通。” “什么问题?”何墨好奇地看了问道。 “任筱琳打电话跟我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洪奇峰环顾一下四周接着说,“而这里的情况,更像是早有计划进行的行动。” 何墨和李云白同时看向他,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会是谁呢?” 第八十二章 杀手再现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什么意思?”面对洪奇峰没头没脑的问题,何墨只好问了一句。 “除了我和任筱琳之外,还有谁知道,她跟我约好了下午两点在刑侦大队见面呢?”洪奇峰问。 “对啊,连我都不知道。”李云白赶紧说。 何墨看了他一眼,哑然失笑问:“你这是抱怨洪队不让你知道还是撇清自己啊?” 李云白尴尬地笑笑,没有继续回答。 洪奇峰此时却颇为严肃,他对何墨说:“你尽快完成这里的工作,看见警戒线外那群人了吧,很多人的车都停在这个停车场里,警戒线不撤,他们就得一直等着。” 何墨知道他一直是很为别人着想的人,就点点头说:“我尽量加快进度吧,不过有些事急不得的。” 洪奇峰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就没有再说什么,让李云白留在现场帮助何墨,自己先往回走了。 他心里一直在想,任筱琳为什么不把车开到刑侦队的停车场里? 如果任筱琳真的不是被人抢劫而杀害,那杀害她的人目的是什么呢?难道是她要跟我说的事情吗?真是这样的话,凶手又是谁呢? 他一边想着一边走到了刑侦队的门口,无意间一抬头,正好看见了大门那里对着外面的摄像头。 洪奇峰心思一动,快步往刑侦队自己的监控室走去。 看监控的老王正在打盹,被忽然闯进来的洪奇峰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问:“洪队,什么事啊,你还亲自跑这里来了?” “把今天下午一点半到三点对着大门口的监控录像调给我看看。” 老王不敢怠慢,迅速调出了那段监控录像。 “4倍速播放。”洪奇峰盯着屏幕,觉得速度太慢了。 老王照着洪奇峰的要求调了倍速播放,可洪奇峰还说太慢了,老王只得又调了几倍。 忽然洪奇峰喊了一声:“停!” 老王吓得赶紧双手齐上,暂停了画面。 只见画面上一辆白色的汽车正停在门口的位置,由于距离比较远,只能看到车头,但看不到驾驶室的人。 不过车型跟任筱琳的车应该是一样的。 洪奇峰让老王调到正常的速度来播放,然后自己仔细地盯着画面。 画面上这辆白色的汽车先是往大门这边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停住,过了一会转头向左边开去,监控摄像只能看到汽车侧面离去的画面。 洪奇峰又倒回去看了一遍。 他暗自思量:这辆车应该不是走错路而转向,因为它在监控的范围内停了一段时间;走错路开到刑侦队门口的车,一般都会快速倒车或者立即转向离开。 洪奇峰把这段录像的文件拷贝下来,转身上二楼来到了刑侦大队的技术科。 他找了一名警员打开文件。 “能看清那辆车的车牌吗?”洪奇峰问。 之前在监控室由于设备的关系,他没办法分辨清楚车牌上的数字。 警员一边操作一边说:“我试试调整一下分辨率。” 洪奇峰只能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直到警员突然说:“洪队,现在能看清后面三位数是526。” 够了!洪奇峰心里想,这三个数字跟任筱琳的车牌后三位完全一样,这辆车一定就是任筱琳的车。 洪奇峰对技术科的警员说:“在帮我仔细看看那段录像,看看这辆车停下的时候是不是有什么人在跟车主说话。” “好的,洪队。” “找到了有用的信息,单独联系我。” 洪奇峰嘱咐完,就离开了技术科,往谢局的办公室去了。 刑侦队门口发生命案,估计谢局已经快气疯了吧,还是主动去让他说几句,要不然等被他叫去谈话,就更难应付了。 “你们都是怎么做事的!”果然,谢局听完案情简报,把桌子拍得山响。 “上次刘浩然的事情我已经憋了一肚子气了······”谢绝缓了缓,继续骂道:“这次居然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事!我看你的脸也不准备要了!” 洪奇峰呐呐地说:“谁能想到他们这么猖狂,在我们隔壁就敢犯罪杀人······” “你想不到?你当然想不到,你以为这滨海天下太平了!你以为我们的职责可以懈怠了!死于安乐懂不懂?”谢局隔着办公桌的唾沫星子都喷到洪奇峰脸上,关键他还不敢躲。 谢局喘了一口气,又大声说:“查!给我查!一定要彻底查清楚!我不管他什么组织什么后台什么靠山,敢在老子地盘上撒野,一个都不放过!” 他指着洪奇峰:“你要什么资源,要什么特批,直接来找我!我就一个要求,给我最快速度破案!” “是!”洪奇峰赶紧回了一句。 谢局这才停下了,端起茶杯准备喝水,一瞥之间,看到洪奇峰还站在那里,吼道:“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给我查!” “是是是······”洪奇峰灰头土脸地迅速溜出了谢局的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何墨和李云白已经等在那里了。 “现场那边结束了吗?”洪奇峰问何墨。 “基本结束了,剩下一部分收尾的工作,同事会搞定。”何墨拿出手机给洪奇峰看,“有个线索也许对你有用,我就提前来告诉你。” “什么线索?”洪奇峰凑过去看何墨的手机,手机上拍的是任筱琳的伤口。 “我粗略看了一下伤口的位置和角度,基本能推测出凶手的一些信息。” “哦?哪些信息可以推断出来?” “我看了一下任筱琳的身高,应该是一米六七左右,和我差不多。”何墨说着在自己的腹部比划了一下说,“伤口大概分布的位置是在这里,再加上伤口的角度来看,凶手的身高应该不到一米六五。” “你的意思是他身材矮小,还没有任筱琳和你的身高高?” “有这个可能。” “我记得你刚刚也说了,凶手使用的是单刃的管制刀具,加上身高这点的推测······”洪奇峰迟疑着问,“难道是他?” 何墨看着洪奇峰点点头。 “是谁啊?”李云白在一旁着急,“你俩别打哑谜啊。” “身材矮小,手持匕首,手段残忍,这些信息你想到了谁?”何墨问。 李云白想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答,咚咚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洪队,我找到一些东西,可能有用。” 敲门的人,是洪奇峰在技术科安排任务的那个警员,他手里还抱着一台笔记本。 “你看这里,”警员指着被优化过的画面截图说,“这是能看到那辆车的最大角度,虽然看不见驾驶室的全貌,但是能看见部分左侧车窗的玻璃。” “看到车窗玻璃有什么用?”李云白没好气地问。 “注意看这里。”警员指着屏幕对众人说。 “这是······”李云白瞪大眼睛,“一个人的倒影?” “对,这个人站的位置应该一直是摄像机的死角,所以画面里才没有人出现。但是汽车的车窗玻璃上,却能看到他的倒影。” “嗯······”洪奇峰点点头,拍拍了那个警员的肩膀,说:“干得好,你先回去吧,把这个段视频保存好,可能以后要做证据的。” 得到队长的赞赏,警员开心地走了。 洪奇峰这时候才说:“看来我的推断没错,任筱琳确实是被人引去那个停车场的,这确实是一场有计划的谋杀,不是什么抢劫杀人。” 李云白也点头赞同道:“作案的人,应该就是玻璃上倒映的那个身穿警卫服饰的男子。” 何墨看了看李云白问:“你现在猜出来他是谁了吧?” “虽然我没见过,但根据你们说的身高、武器、还有犯罪娴熟的手法,可以确定这个人就是我们一直通缉的那个杀手!”李云白肯定地说。 “十三!” 第八十三章 偶遇风波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洪奇峰和何墨显然同意李云白的判断。 像这样残忍、熟练、计划周全的杀手,在滨海并不多见。 一定是那个久未现身的杀手十三! 虽然基本断定了是十三犯的案,但三个人的心里却更多了一层阴影。 “看十三犯案的行为和计划,他很明显早就在刑侦大队门口等着任筱琳来自投罗网了,真是胆大妄为啊。”何墨想到曾经与十三的死亡接触,不由得感觉一阵寒意。 洪奇峰却沉声说道:“先不说他这个胆大妄为的计划是怎么想到的,要搞清楚的是,他如何知道任筱琳的行踪的?” “对啊,”李云白说,“刘浩然已经叛逃了,难道队里还有第二个内奸?” “不会的,我接电话时,连旁边的你也不知道电话的具体内容吧?” 李云白点点头说:“连我追问你,你也没有回答我。” “那十三是怎么预判到任筱琳的行踪的呢?”何墨问。 李云白提出自己的猜想:“会不会是洪队或者任筱琳的电话被监听了?” “这种可能性也不大。”洪奇峰回答道,“现实中没那么容易监听一个人的电话,一般有这种技术的,都在二楼的技术科呢。况且,谁能一直处在监听状态而没有遗漏呢?” “又或者是任筱琳被人跟踪了?”李云白继续提出大胆的猜测。 “她给我电话的时候,听起来像是临时的决定,此时突然被跟踪有些牵强吧?” “我觉得,最有可能的是,”何墨沉思了很久突然说,“任筱琳在打电话给你的时候,无意中被人偷听到了,而偷听的那个人正好和十三是一路人。” “当然,这种可能性也是比较小的。”还没等另外两个人回答,何墨自己就先否定了这个想法。 “其实排除了我们刚刚说的其它可能,也就这个可能最接近真相了。”洪奇峰无奈地说。 洪奇峰叹了一口气说:现在讨论这个为时已晚,我们还是安排一下接下来的工作吧。 他转身问何墨:“任筱琳的尸体是不是已经运往法医鉴定中心了?” “对,何墨点点头说,我正要回去做进一步尸检。” 那我来通知死者家属直接到法医验证中心吧。洪奇峰说这句话的时候,眉头都快拧成一个结了。他不知道韩遂听到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反应。 ———— 法医鉴定中心,韩遂正在停尸间对着任筱琳的尸体放声痛哭。 李云白和洪奇峰远远看着。 “之前我一直对这个韩遂没什么好感,现在看他这么短时间内连续失去两位亲人,也真是可怜。”李云白感慨道。 “唉,他们还有个上小学的孩子,更痛苦应该是孩子吧。”洪奇峰也长叹一声。 “你说怎么坏事都被他一个人碰上了呢?”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祸不单行吧。洪奇峰看了看手表,韩遂已经哭了有二十分钟了。” “你进去安慰他一下吧,顺便带他去把余下的手续办理了。” “我?”李云白很明显不愿意。 “怎么啦?你还不愿意啊?你那张嘴不是挺能说的吗?”洪奇峰瞪了他一眼,“顺便传达一下我们破案的决心,告诉他我们一定会将凶手绳之以法!” 李云白无奈地耸耸肩,朝停尸间走去。 突然后面有个声音响起:“洪队。” 洪奇峰回头一看,原来是何墨的闺蜜丁蒙,被她牵着手在背后的,是很久没见的曹欣欣。 洪奇峰心里一阵愧疚,曹影的事情,还有没有跟曹欣欣提,虽然她的病情还算稳定,但是谁也不能保证她知道这个消息后会变成什么样。 “你们怎么来了?”洪奇峰好奇地问。 是这样的,欣欣的病情其实越来越趋于稳定了,但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怕生和敏感。所以我就带她多出来走走,让她适应适应外面的环境。丁蒙解释道。 那······到这里来合适吗?洪奇峰环视了一下四周,他的意思是法医鉴定中心的工作环境。 有什么不合适的?丁蒙反问,你不知道,欣欣现在跟何墨相处久了,已经对她产生了信任和依赖,时间长了见不到她,就会表现出焦躁和不安,所以我们就到这里来了。 洪奇峰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他看向曹欣欣,显然比上次见到的时候更趋于正常了,虽然不敢直视洪奇峰,但是没有上次见面的躲躲闪闪了。 洪奇峰心里暗暗感叹,如果曹影能知道现在欣欣的状况,应该会很高兴吧?可惜,他再也看不到了。 “真要谢谢你把欣欣治疗得这么好。” “要谢你就谢何墨,她才是最费心的人,每天回去不管多晚,都会给欣欣讲故事,带她做运动,陪她聊天······我都不知道她原来是这么有耐心的人,她以后也一定是一个好妈妈。” 洪奇峰微笑着点点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何墨在哪里?我们去跟她打个招呼,然后我带欣欣去逛街,不能老在这打搅你们工作。”好在丁蒙及时转移了话题。 洪奇峰指了指何墨的办公室:“在那里,你们去吧。” 丁蒙点点头,就带着曹欣欣往何墨的办公室走去。不一会儿,何墨的办公室里就传来了几个女孩的笑声。 洪奇峰心里多了稍许的慰藉,女孩们的笑声,就像是穿过乌云的太阳光束,让人知道光明总还是存在的。 那边韩遂在李云白的安慰下,终于渐渐平息了一点情绪,也办理好手续往这边走来。 两人走到洪奇峰面前,韩遂声音嘶哑地说:“洪队长,拜托你了,一定要找到杀害我妻子的凶手,她还那么年轻,她死得太惨了······” 话没说完,韩遂又开始哭了起来。 洪奇峰赶紧安慰道:“节哀顺变,放心吧,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抓捕凶手的!” 韩遂哽咽着无法继续说话,只是双手握住洪奇峰的右手,使劲地握了握。 此时,何墨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了,三个女孩说笑着走了出来。 “咳咳!”洪奇峰怕她们的笑声刺激到韩遂的心里,连忙大声地干咳起来。 何墨最先反应过来,她看见满脸泪水泣不成声的韩遂,立刻制止了另外两人的笑声。 女孩的笑声戛然而止,但是韩遂已经发现了她们,朝她们看了过去。 何墨和丁蒙尴尬地朝着韩遂点了一下头,以示歉意。 只有曹欣欣愣愣地看着洪奇峰他们,一动不动。 韩遂摇了摇头,跟洪奇峰告别,然后就朝着大门口走去。 “啊!” 突然间,曹欣欣发出了一声尖锐刺耳的叫喊!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洪奇峰都被吓了一跳。 他赶忙看向曹欣欣,只见她挣脱了丁蒙的手,一个劲地往后退,一边退一边嘴里还不停地大声叫喊。 “啊!啊······” 这突然的变故让何墨和丁蒙也被吓到了,待她们反应过来,曹欣欣已经退到了墙边,蹲在地上,双手抱头,整个身体不住地颤抖。 “怎么回事?”洪奇峰问。 没有人能回答她,何墨和丁蒙跑到曹欣欣身边,围在她身边不住安慰起来。 “他!他!啊······”曹欣欣的嘴里语无伦次地喊着。 洪奇峰充满疑惑地看了看在场的人,除了他自己,还有李云白、何墨、丁蒙、韩遂,其它几个人曹欣欣都见过,只有韩遂她之前没怎么见过。 难道,她目前的状态还不能看见陌生人?洪奇峰想着,朝韩遂看去。 只见韩遂也稍微愣了愣,看到洪奇峰的眼神朝自己看来,问:“她······她怎么了?” 洪奇峰只好解释:“不好意思了,这孩子有些精神方面的疾病,可能怕见生人。” “哦,”韩遂又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曹欣欣,“那我就先走了。” 洪奇峰点点头,目送着韩遂出了法医鉴定中心。 转头再看曹欣欣,被何墨和丁蒙连连安慰后,已经不再大喊大叫了,但依然蹲在角落里,双手抱着脑袋,不敢把头抬起来。 很多听到动静的工作人员,都凑过来围观。 李云白赶紧向这些人解释道:“没事了没事了,一点小误会,大家都回去工作吧······” 他把围观的工作人员都劝回去后,才走回洪奇峰身边问:“怎么回事啊?” 洪奇峰看了看曹欣欣,又看看已经走远的韩遂,摇了摇头。 第八十四章  嚣张跋扈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好不容易,何墨和丁蒙哄好了曹欣欣,但她的状态已经不如才来的时候了。 丁蒙只好带着她跟洪奇峰等人告别,逛街肯定是逛不成了。 为了防止她再次发作,洪奇峰安排了李云白送她们回去。 等他们走后,洪奇峰和何墨对视一眼,两人都满是疑窦,但谁也不愿意先开口。 “到我办公室再说吧。”还是何墨打破了僵局。 洪奇峰点点头,跟着何墨进了办公室。 “你怎么看?”何墨关上门问洪奇峰。 “刚才那一幕?” “嗯。” “我不确定,但感觉似乎是欣欣突然看到了韩遂,然后被刺激到了,你觉得呢?” “除了韩遂,我们在场的其他人都跟欣欣不止一次接触过,她没有过这样反常的表现。”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她不是病情好转了吗?还是依然不能见到生人?” “不是的,丁蒙已经常常带她出去散心了,最开始欣欣是有些抗拒,可是最近已经可以去人很多的超市行动了,应该不是见到生人的缘故。” “那问题可能就出在韩遂身上了。”洪奇峰沉声说。 “之前韩彤玥和曹影是邻居和好友,说明他们肯定认识。照理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除非······” “除非韩遂之前什么行为吓到过她?”洪奇峰其实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刚刚韩遂好像完全不认识曹欣欣的样子,我注意观察过。”洪奇峰很不解。 “他们之间很久没有见过面了吧?”何墨问道,“应该是自从韩彤玥搬到八里弄之后,曹老也带着欣欣搬了家,这么算起来,应该快十年了吧?” “说起来应该是这样的,毕竟十年前欣欣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吧,这么多年肯定变化蛮大的。” “所以韩遂一时没有认出她来,应该很正常,”何墨皱了皱眉头,“不过欣欣的反应却好像是对韩遂印象很深刻。” “现在这么说也比较武断,你跟丁蒙回去慢慢地问问欣欣,看看她能不能想起点什么。”洪奇峰说完赶紧补了一句:“不过,千万不要用力过猛,这孩子看来还很脆弱。” “这个我自然知道。” 洪奇峰也觉得自己刚才那句多余了,似乎表示自己不怎么信任何墨和丁蒙了。 他赶紧转移了话题说:“现在我们这个案子变得更加复杂了。” 何墨理会了一下他的意思回道:“你是说本来只是一起疑似自杀的案件,突然牵扯到了三条人命,还有一桩二十多年前的旧案,变得愈加错综复杂了?” “关键还不止这个问题,你看,本来任筱琳联系我,我还以为她能给我带来新的线索和头绪,谁知道却带来了新的命案和更负责的案情。” “我倒觉得,我们离真相更加接近了。” “哦?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我问你,什么情况下,凶手才开始不顾一切歇斯底里地反抗,以至于做出许多困兽之斗?” 洪奇峰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咀嚼这何墨这句话。 “我觉得我们已经接近案件的核心部分了,现在只是被一层窗户纸挡住了视线,一旦我们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我们应该就能一窥究竟了。”何墨继续给洪奇峰打气。 “你说的不无道理,我们应该是快接近核心了,但是现在我们好像还是有些茫然。就像拼图一样,我们还没有找到连接整个案件的那块关键部分。” 说到这里的时候,洪奇峰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他接完电话,却显得非常郁闷,甚至还有点生气。 “怎么了?”何墨问。 “余德海说明天上午来队里找我。” “余德海?他······” “他这时候来,应该是有恃无恐了吧。”洪奇峰冷哼一声,“应该是自以为所有的隐患都被解决掉了,所以才会堂而皇之地约我见面。”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的主谋都是余德海?” “十有八九就是他,不过现在困难的事情是,我们还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 “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准备了一招骄兵之计。” ———— 余德海大摇大摆地到了刑侦大队,甚至比洪奇峰到了还早。 洪奇峰来的时候,李云白赶紧迎上去汇报了这个情况。 没关系,他在哪?洪奇峰一脸轻松。 “在会议室里。” “走,跟我去会会他。” 洪奇峰一进会议室,就看见一个颇为肥胖的人坐在会议桌旁边,一脸横肉,眼如铜铃,但眼白多,瞳孔极小,这人正是余德海。 看到洪奇峰走了进来,余德海忙站起来,满脸堆笑着说:“您就是洪队吧,久仰大名,我是锦余地产的余德海。” 他那一脸的横肉,被自己的笑容挤得变了形,显得更加丑陋和怪异。 洪奇峰却微笑着回道:“不好意思了余董事长,还麻烦你亲自跑一趟我这里。” “哎~是我的不好,前两次都出差不在公司,害你空跑了好几次,今天特地来赔罪的。” “赔罪就不用了,我们有几个问题想请余董事长配合一下调查。” “我是良好市民,你们警方有问题,我一定会好好配合。警民合作嘛,对吧?”最后一句他朝着一旁的李云白问道。 可惜李云白却不像洪奇峰那样和气,而是板着一张脸,也没有搭理余德海。 “既然这样我就直说了吧,有几个人,需要余董事长帮忙认一下。” “谁呀?” “叶秋凤你认识吗?” “不认识。”余德海干脆利落地回答,想也没想。 “你都不用回忆一下?”洪奇峰被他快气笑了。 “用不着,我肯定不认识,这名字我听都没听过。”余德海嚣张地说。 “好。”洪奇峰却不怎么计较,又问,“曹影你认识吗?” “不认识。” 洪奇峰保持着微笑,又问:“有个外号叫十三的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余德海语气强硬甚至带着戏谑,“什么十三十四的,我怎么会认识这种不三不四的人呢?” 啪! 李云白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你老实点!好好回答问题,你敢说这些人你都不认识?” 余德海慢慢把目光转向李云白,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小同志,别激动啊,我说不认识就是不认识,难道你有证据证明我认识他们吗?” “你······”李云白被他如同死鱼一样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当下就想发作。 “哎~”洪奇峰拦住了李云白:“干什么呢,人家余董事长是来配合调查的,不是被我们审问,不要这么凶嘛。” “你看,还是洪大队长有素质,”余德海歪着嘴角笑着说,“你还嫩着呢,小同志,多跟领导学习学习。” 李云白被他气得差点跳起来,却也拿他没有办法。 洪奇峰这时候又说:“余董事长,还有一个人你一定认识。” 说着,从手里的文件夹抽出一张照片,扔到余德海的面前,是任筱琳的案发现场照片。 余德海拿起来一看,立刻做出一副惊恐的样子:“哎呀呀呀,太血腥了······”一边说,一边赶紧把照片推到一边。 “怎么给我看这么血腥的东西啊?我都要吐了······”他说着还做出难受的样子,闭着眼,头转向一边,大口呼吸着空气。 李云白看到他这副模样,牙都快咬碎了,恨不得立刻站起来揍他一顿。 “怎么?这就受不了?”洪奇峰却不动声色地说,“我看余董事长不像是怎么没见过世面的人啊!你能做到锦余地产的执行董事,兴海会的头号人物,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啊?” “哎,你可别瞎说,我是锦余地产的董事不假,我也是兴海劳务有限公司的总经理,可我跟兴海会没有关系,那可是黑社会啊,无凭无据,你们不能污蔑我。”余德海一本正经地反驳。 “哦,是吗?你那个兴海劳务,前身不是兴海会?”洪奇峰故意刺激着他。 “洪队长,要不说你们调查有时候不够仔细呢?兴海会那是黑社会,我们兴海劳务不过是跟他们名字相似而已,那也变成黑社会了?” 余德海又换上一副好为人师的样子:“你别怪我提意见啊,你们啊,真应该好好提高一下业务能力,把调查的重点放在应该查的地方,不要随便诬陷我们这些好人。” “你是好人?!”李云白忍不住哼了一声。 第八十五章  灵魂作祟?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余德海听完李云白的话,用他那双令人生畏的眼睛,扫了一眼李云白:“这位警官,难道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不是一个好人?” 还没等李云白说话,洪奇峰就抢过了话头:“余董事长也是大忙人,我们就不耽误你时间,你也配合一下,好好看看这张照片上的人吧。” 余德海脖子都没怎么动,只是把眼睛往下垂了垂,瞥了一眼后回答:“嗯······哎呀,这个人好像是我们公司的财务总监任筱琳,刚才第一眼看到血呼啦的场面,没注意到。她怎么被人杀了啊?” 看到余德海装出来的一脸无辜模样,洪奇峰估计自己也快忍不住要像李云白那样发火了。 他赶紧暗自压了压心里的愤怒接着说:“贵公司的任总监,昨天本来要找我聊一些事情,可惜我们还没见面,她就被人谋杀了,余董事长不会刚好知道她要跟我聊什么吧?” “那我可不知道,也许是她的私事呢?” “又或者是贵公司的隐蔽之事呢?” 我们公司一向都是光明正大,绝对没什么隐蔽之事。 “是吗?”洪奇峰盯着余德海,笑了起来,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笑容都是内心的愤怒转化而来的。 “当然了!”余德海答完也盯着洪奇峰笑了起来。 两个人就带着这样的笑容,互相对视着。 良久,洪奇峰点点头,说:“那好,换个话题,你跟郑云锦认识吧?” “他是我们集团董事长,是我的顶头上司,我怎么会不认识呢?你能不认识你领导吗?” “那说说你跟你的这位顶头上司,是什么时候开始相识的?因为什么相识的?” “哎呀,”余德海摸了摸额头做出一副为难状,“这个我还真的记不清了,我们是十年前?哎不对,十五年前?也不对,二十年前?啧,真想不起来了,不过应该认识很久了。” 洪奇峰知道他在装聋作哑,可也没有办法:“那我帮你回忆一下,是不是他当年年余厂长的时候你们认识的?” “哎!”余德海好象突然醒悟了,问道:“我说过洪队,我不太懂法律啊,不过你这个问题有点意思,有点像那个……” 他抓着自己的头,想了半天,忽然一拍桌子道:“诱供!对了,有点诱供的意思,对吧?” 李云白呼的一声站了起来,瞪着余德海就要开口,却被洪奇峰一伸手拦住了。 “余董事长,谢谢你今天的到访,我们问完了,你可以回去了。” “这······”李云白急得要说话,但看到洪奇峰拿眼睛瞪着自己,硬生生把要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哈哈哈哈,好说好说。”余德海站了起来,向洪奇峰伸出了一只手。 洪奇峰看了半天,忍住怒火,才慢慢地伸出手向那只手握去。 谁知余德海却突然收回自己的手,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递向了洪奇峰的手。 洪奇峰一时不察,等反应过来,手里已经多了一张名片。 “这是我律师的名片,下次你再想找我,就打这个电话。防止我不在,你到时候又空跑一趟。”说完转身就走,再也不看洪奇峰和李云白一眼。 “洪队,这······”李云白已经涨得脸通红了。 洪奇峰却把那张名片拿在手里看了看,忽然变得不那么愤怒了,他甚至还有点想笑。 “洪队,我们就这么放他走了啊?” “不用着急,我猜这名片上的人,他真的很快就能用上。” 洪奇峰轻轻一抛,把名片扔进了垃圾桶。 “我们为什么不对他进行调查啊?”李云白还是忍不住问。 “怎么查?从哪里查?” “随便从哪里查,反正就是盯着他不放,查他家,查他公司,查他身边的人,我就不信查不出他的一点问题。” “我们没那么多精力,不过我觉得我们很快就会有针对性的方向可以查了。”洪奇峰自信地说。 两个人正说着,忽然听见有人敲门。 门口站着的是秦干事。 “洪队,外面有人点名字找你。” “哦?谁呀?” “是个五十来岁的妇女,看着挺阔气的,膀大腰圆还一身名牌,问她是谁却就是不说。” “人在哪呢?” “在你办公室等着呢,非要见到你才肯说什么事,其他谁问也不说。” “哦?”洪奇峰觉得很奇怪,有人这么神神秘秘来找他,还是第一次。 洪奇峰带着好奇和困惑的心情,往自己办公室走。 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香水味,而且是浓到刺鼻的那种香味。 洪奇峰远远看见一个体态丰盈的女人,正坐在他的办公桌旁边。 她的头发梳成一个大大的发髻,两只耳环应该很重,把耳垂拉得老长,脖子上一串黄金项链,又粗又亮,手里提着一个手提包,看样子也很名贵。 “你好,我就是洪奇峰。”洪奇峰走近一点道,“请问你是?” 富态女一听,赶忙站起来,看看洪奇峰说:“你好,我······”说着,眼珠一转,瞟了瞟跟在后面的李云白还有不远处的秦干事。 洪奇峰一笑说:“没事,这都是我们单位的同事,你可以信任的。” “不是我不信任,”富态女为难地说,“只不过我要说的事情,可能有点······尴尬。” “哦?”洪奇峰带着狐疑的心情,做了个手势,让在场其他的工作人员先退了出去。 等人都走完了,洪奇峰才好奇地问:“到底什么事情啊,这么神秘?” “唉,说实话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富态女一脸惶恐,“我恐怕是遇到什么脏东西了。” “是吗?怎么回事,现在没有别人了,你跟我说说吧。”洪奇峰更加好奇了,示意她坐下慢慢说。 富态女慢慢坐在椅子上,说:“应该是三天前,我早上准备开车出去,刚坐进车里,忽然发现挡风玻璃上有四个血字,写着‘出门即死’,我吓了一跳,赶紧从车上下来。” “是不是哪个小孩子的恶作剧啊?”洪奇峰问道。 “我一开始也这么想,可是让4S店的人来检查了一下,结果发现刹车线被剪断了,幸亏我没开车······”富态女说完还一脸后怕的样子。 “那字真是血写的?”洪奇峰问。 “4S店的人帮我洗车的时候说,好像真的是血。”富态女说到这里时,双手紧紧抓着手提包的带子,反复地揉搓,显得非常紧张。 “就这件事吗?”洪奇峰问,他从富态女的举止来判断,觉得应该还有别的问题。 “还有,当天晚上,我准备卸妆,走到梳妆台前打开镜前灯,刚把隐形眼镜摘下来,无意间看了一眼镜子,忽然发现镜子上,慢慢出现了一点红色,就像血一样。” “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那块红色越来越大,最后居然变成了一个红色的字。” “字?” “嗯,好像是个‘风’或者‘凤’字,我当时太害怕了,没完全看清就赶紧转身跑了出去,跑到楼下的客房跟保姆挤了一晚上。” 洪奇峰挑了一下眉毛,问:“听你这么说,应该是有人进到你家里了吧?” “我怎么知道啊,还有比这个更恐怖的呢!”她略显激动地说,“第二天夜里,我起床去拿饮料喝。可是刚打开冰箱门,一下子就被吓哭了!” “冰箱里有什么东西吓到了你?” “一个人头!” 第八十六章 柳暗花明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人头?”洪奇峰吓了一大跳。 富态女哭丧着脸说,“就是服装店里那种假人模特的人头。” 洪奇峰愣了愣,他暗自脑补了一下画面,大半夜在冰箱的灯光里,忽然看见一个假人头,那场景确实有些瘆人。 富家女见洪奇峰不说话,自己就接着说:“昨天晚上最恐怖了,我起来上厕所的时候,突然停电了,卫生间里立刻变得一片漆黑。我摸索到门边想出去,却发现门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怎么也打不开!那时候我手机也没带进卫生间,在里面大声叫保姆她也听不见,我当时真的就吓哭了。” “那你后来是怎么出来的呢?”洪奇峰被她说的事情弄得有点紧张起来。 “正当我在卫生间里哭的时候,有一道蓝色的光线突然从卫生间门的磨砂玻璃上照了进来,是那种死气沉沉蓝幽幽的光,就像······就像恐怖电影里那种光!我当时差点没晕死过去······不对,我真恨不得自己当时就晕死过去。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个女人沙哑的声音在外面说······” “说什么?”洪奇峰问。 “说她死得好冤枉,都是因为我,还说要找我报仇。” “你认识那个声音吗?” “我怎么会认识那种不干净的东西啊?”富态女急得又快要哭了,“她断断续续地说,如果我不按照她说的做,马上就要拉着我一起走······” “她让你干什么?”洪奇峰问。 “让我······让我······”富态女吞吞吐吐不愿意直说。 “你快说啊!”洪奇峰急问道。 富态女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咬咬牙说:“让我来找你自首!” “哦?你犯了什么罪啊要自首?” “我没有啊!”富态女一下子站了起来。 “别激动,别激动······”洪奇峰赶紧拿手在空中虚按两下,示意她坐下,“你慢慢说。” “我真是见鬼了!那个声音非要我发毒誓,说今天一定要来找你。我只好照做了,又过了一会儿,电也恢复了,我再试着开门就真的打开了。” 富态女说完这句,终于忍不住抽泣起来,看来真是被吓得不轻。 “这样吧,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洪奇峰虽然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鬼魂,不过还是拿出纸笔道,“我记录一下,一会儿叫个人去你家看看。” “我叫章娜,立早章,女字旁娜。” “什么?”洪奇峰连忙问道,“你是章娜?是郑云锦的前妻章娜吗?” “咦?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章娜一脸惊讶地看着洪奇峰。 洪奇峰这下真的懵了,眼前这个章娜,就是上次肖海燕提到的那个告密的会计,也就是上次他们查到那个郑云锦的前妻。 洪奇峰这两天其实正准备去查访一下这个章娜,谁知道她竟然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 “先别管我怎么知道你的,”洪奇峰认真起来,“我问你,那个声音为什么要你来跟我自首呢?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能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章娜又急了起来,“顶多是撞碎了隔壁家门口的花坛,趁他家人没发现我就跑了。” “是吗?我问问你,叶秋凤你认识吗?”洪奇峰故意激她。 “我·······我不认识。”章娜吞吞吐吐地回答。 “你要是不说实话,我可不管你这件事了啊,你自己回去吧。” “别别,”章娜看起来是真的害怕,“我一回去肯定又要被那东西缠着,你得帮我想想办法啊。” 洪奇峰打量了章娜一眼,猜想她肯定不会那么容易自己说出来,想了想说:“要不然这样,我来问问题,你来回答,不过要是你说假话,我就撒手不管,你就自己请便吧。” “行行,你问,只要是我知道的,我肯定如实回答。”章娜忙不迭地回答说。 “你跟郑云锦什么时候结婚的?” 章娜一愣,问:“问这个干嘛?” “你只管回答就行了。”洪奇峰一脸严肃。 “好吧,我们是······九三年结的婚。” “那什么时候离婚的?” “额······2000年吧,应该是。” “为什么离婚?” “唉,”章娜叹了口气说,“主要是我一直生不出孩子,老郑家又只有他一根独苗,他要传宗接代,我们也算和平分手。” “和平分手?” “是啊,离婚他也没亏待我,分了一大笔财产给我,反正一辈子吃喝是不愁了。” 洪奇峰看了看她丰盈的体态,知道她所言不虚:“那你当初怎么跟郑云锦结婚的呢?” 章娜听了这个问题,微微有些不安:“结婚······还不是因为那时候互相稀罕,你情我愿的呗。” 洪奇峰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没有深究,继续问:“你之前是在年年余当会计的?” “是,结婚之后就没干了。” “那你知道叶秋凤的事吗?” “知······知道,她上吊死了。” “她为什么上吊?” “那我不知道!”一听到这个问题,章娜突然变得非常警惕。 “你不说真话,我可不管你了啊。”洪奇峰吓唬道。 “我真的不知道!”章娜站起身说,“我看你根本也管不了这事,我还是去找那些和尚道士看看。” 说罢,拎起包转身就要走。 洪奇峰见她真的要走,知道不能一上来就逼她太紧,赶紧拦着道:“行行行,暂且相信你。我再问你别的事情。” “不问这个了?”章娜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不问了,”洪奇峰决定暂时先稳住她,“你先坐下,我问你点别的事。” “不问这个就行。”章娜一边坐下一边嘴里咕哝着。 “那你认识韩彤玥吗?” “认识,也是我们那时候一起工作的会计。”章娜有些不安,看了看洪奇峰说:“说起来,我跟她还算有一点缘分呢。” “哦?怎么说?” “唉,这么说吧,她要是愿意把儿子给我们养,也许我跟老郑就不会离婚。” “啊?人家儿子凭什么给你养啊?”洪奇峰被她的话弄得一头雾水。 “她儿子本来就是老郑的,她自己一个人养得那么辛苦还不如给我们养呢。” “什么?你说她儿子韩遂的生父是郑云锦?”洪奇峰被章娜的这句话差点噎死。 “是啊。老郑那时候就是这么跟我说的,说要是我能说动韩彤玥把儿子的抚养权让给我们,老郑就不跟我离婚。” 这突如其来的信息让洪奇峰的脑子转不过来弯了,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 韩遂的身世竟然是这样的,之前不是没想过要调查这件事,不过就连跟韩彤玥那么熟悉的曹影也不知道韩遂的身世,所以也就没有深入调查,今天初次听到这个消息,着实让他有些吃惊。 “那······那你去跟她要抚养权了?”洪奇峰终于缓了缓心神,继续问。 “我当然去了,那可是关系我终生幸福的事情,我能不去吗?” “结果呢?” “结果你不是看到了吗?现在我是孤家寡人了。” “我是说,韩彤玥当时是什么反应?” “哦你问这个啊,她当时反应挺激烈的,我前前后后找了她十几次,什么条件都跟她提了,房子、工作、钱······只要她开口,我们基本都能给她办到。” 章娜说到这里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唉,可惜她是倔脾气,说什么也不愿意,最后一次还说除非她死了,否则她儿子不可能跟姓郑的有一丁点关系。” “什么?你再说一遍?” 第八十七章 紧急行动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她说,只要她活着,就不准她儿子跟老郑有一丁点关系。大概是这个意思,不过她也许说得更难听一点。”章娜把大概的意思又重复了一遍。 洪奇峰听完之后沉默不语,这句话让他想到韩遂和韩彤玥的关系,还有韩彤玥的死。 章娜等了他半天没回应就问:“你还有问题吗?” 洪奇峰想了想又问:“那你知道郑云锦和韩彤玥之间,具体是怎么回事吗?” “这我就不是很清楚了,老郑也没有跟我说,我乐得耳根清净,也就没再问。” 洪奇峰心想,还真是个心大的主,自己老公的前任都不问清楚,难怪最后会离婚。 “那韩遂,也就是韩彤玥的儿子,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这个,”章娜歪着头想了想,“应该不知道,每次我去找韩彤玥谈这件事,她都把孩子关在房间里,也不让我跟那个孩子有接触。大概就是怕孩子知道。” 洪奇峰点点头问:“那你最近跟郑云锦还联系吗?” “基本上不怎么联系,离婚后他一心扑在公司上,后来也没再结婚。” “那你韩彤玥后来联系过吗?” “自从我跟老郑离婚后,也没再联系过了。后来我也想通了,离婚也没什么不好,反正我能得到一大笔财产······”说到这里似乎感觉自己说的太直白了,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提离婚的不是我,我应该获得赔偿。” 洪奇峰停了一会,试探着问:“那,余德海你认识吗?” “余德海?认识啊,他跟老郑经常来往。” 洪奇峰似乎看到了希望,问:“你对他了解吗?” 章娜有些不耐烦,就说:“也说不上了解吧,反正这些年我也没见过他了。” 洪奇峰感觉这个章娜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说话也似乎有些口无遮拦,但一谈到关键问题就装傻充楞,肯定还有很多线索没有透露。 他觉得也不能把她逼得太狠,毕竟现在其它线索都不怎么容易跟进,反而这个章娜像是天赐的礼物一样,还有很多深层次的东西等着他慢慢挖掘,他决定先把这个章娜稳住再说。 “这样吧,我看我给你安排一个安全屋,你先住几天,这几天我带人去你家那边看看,把那个你所谓不干净的东西清理好,再送你回去。” 章娜想了想,估计实在是被家里的事弄得像惊弓之鸟了,最后还是答应了洪奇峰的提议。 但是她又有些不放心地问:“你们的那个······什么安全屋,是不是又小又破啊?我怕······我怕我住不惯。” 洪奇峰看了看她这一身的打扮,估计这位富太太一般出门住的都是五星级宾馆,少不得肯定会对警方安排的临时安全屋挑三拣四。 他心里微微叹息一声,嘴上却说:“我尽量给你安排好一点的酒店房间吧。” “哦,是酒店啊,那就没事了,我自己加钱升级一下房间,可以吧?” 洪奇峰没有理会她,而是独自思考起来。 他觉得这次实在不能再大意了,联想到曹影和任筱琳两个重要证人的死,他下定决心要保住目前唯一的线索来源。 想了很久,他突然站起来,对章娜说:“你等一下,我让人先带你去安全的地方,但是你记住,不管谁问你话都别开口,我很快就回来!” 章娜被他突然慎重的语气搞得有点紧张,不过还是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得到章娜的同意后,洪奇峰出了办公室,见李云白还在门口等着,立刻道:“找个房间好好看住她,别让任何人跟她说话!” 李云白见洪奇峰脸色严峻,问:“出什么事了?” “你别管那么多,照我说的做。我现在有个行动计划,要马上去请示谢局,迟则生变。” 李云白虽然云里雾里,但是看洪奇峰郑重其事的样子,也只得照办。 ———— 秦干事忽然接到谢局电话,上来就是一句:“通知刑侦队全体到会议室开会。” “开什么会啊?”秦干事有些莫名其妙。 “临时行动动员会!” 等全体刑侦队警员都到了会议室,谢局清了清嗓子:“咳~今天把大家召集来,因为今晚有个紧急的行动,需要所有人参与。” 一句话,让会议现场顿时躁动起来。 有人低声问:“到底什么大行动啊?还要所有人参加。” 有人则抱怨:“完蛋了,今晚又要加班。” 有人兴奋地说:“太好了,终于有个像样的行动了!” ······ “咳咳!”谢局又干咳了两声,会场顿时安静下来。 “大家也都知道,这段时间由洪奇峰队长一直负责的八里弄案,一直进展不顺利,不过,今天却有了突破性的进展,有个关键证人已经为我们提供了一些至关重要的信息。 因为这个案子牵涉甚广,其中还包括一个极其凶残的职业杀手,居然在我们刑侦大队家门口,就敢犯下谋杀重案,让我们刑侦队的脸面都丢尽了! 而今晚的行动,就是挽回我们刑侦队脸面的第一步! 因为具体行动方案也是洪奇峰队长制定的,所以,今晚所有的行动安排,都由洪奇峰队长全权负责。 我要求你们,无条件配合洪队长,听清楚没有?!” “是!”会议室里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回答声。 谢局满意地扫视了一眼全体警员,然后又单独对洪奇峰点点头说:“剩下的交给你了。” 说完,谢局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洪奇峰立刻接手,先是朝秦干事道:“老秦,给我准备两间安全屋。” “两间?”秦干事不解地问,“都给谁啊?” “别问那么多,没听谢局说吗,一切听我安排。” “看把你能的。”秦干事嘴上咕哝了一句,不过还是认认真真地去安排了。 随后,洪奇峰在会议室开始了具体的工作安排: 第一队、第二队,轮流值守一号安全屋;第三队、第四队,轮流值守二号安全屋;第五队、第六队,轮流机动巡逻;第七队、第八队轮流在安全屋附近设置便衣暗桩;第九队、第十队,轮流在总部留守策应····· 全部安排完之后,有下属问道:“洪队,工作安排我们都清楚了,可是具体目标是什么啊?” 洪奇峰表情严肃,沉声道:“下午我们刚接手了一个重要的证人,她是本案的关键所在。不过,由于上两次我的疏忽,被杀手屡次袭击得手。” 说着,他举起一张素描:“我已经放出风去了,这个叫十三的杀手,今晚极有可能会出现,大家的目标只有一个,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跟此人相貌相仿的人!” 大家面面相觑,有人小声问道:“这怎么听着有些不靠谱啊,要是杀手不来,我们岂不是白安排了吗?” “放心吧,我们的主要目标是保护好愿意合作的证人。”洪奇峰解释道:“只要证人安然无恙,这个案子很快就能破!” 在场所有警员都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还有个注意点啊,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擅自离开刚才布置的行动位置!”洪奇峰表现极其严肃的神情,“违犯者,记大过一次。” 转头又对秦干事说:“老秦你负责留守,帮我盯着点,如果队里有人有什么异常随时记录,然后向我汇报。” “放心吧,交给我了。”秦干事爽快地答应道。 洪奇峰这才大手一挥道:“现在都各自去准备吧。” 第八十八章 请君入瓮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晚上九点四十分钟,刑侦队门口突然开来一辆车。 车并没有进车库,而是直接停在正门口。 车门打开,下来的是李云白,他人虽然下来了,车却没有熄火。 李云白下车后,两步就跨了进来,急匆匆地往办公室闯,被秦干事一眼瞧见。 秦干事连忙问:“你不是跟着洪队在行动吗?怎么自己回来了?” “我······我有点急事,跟洪队请假了。”李云白慌慌张张地回答。 “哦,那你回来有什么事吗?” “我钥匙忘记了,回来拿钥匙。” 正说着呢,外面的车窗开了条缝隙,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朝李云白喊道:“快点啊,我都困了。” “把窗户关上!”李云白低声叱道,“别把冷气放完了!” 说完朝秦干事一笑,转身跑进了办公室,过了五六分钟之后,他才出来,手里果然拿着一串钥匙。 “我走了啊。”李云白朝在值班的同事都打了声招呼,转身开门上了车,又迅速地关上车门开走了。 车一直开到金海酒店的地下车库才停了下来,李云白下车打开后排车门,从车里走出来一个女人,竟然是章娜。 “这什么地方啊?”章娜嫌弃地问。 李云白也不回答,左右看了看,就把她拉进了电梯,直接带到楼上的一间客房。 进房间之后,对她说:“你自己在这老实待着,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说你们到底什么意思啊,一晚上换了三个地方了。这次尤其跑的远,而且这酒店条件还差······”章娜没完没了地抱怨。 “你不喜欢就直接回家去,当然,前提是不怕你家里那些东西。”李云白吓唬道。 一说到回家,章娜就闭嘴了,她只好忍气吞声,看着李云白带上门匆匆地走了,她长叹了一口气。 其实她这几天一直没睡好,今天一天又这么反复折腾到现在,也早就困了。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正准备洗澡睡觉。 突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章娜心里一惊,走到门边问:“谁?” “刑侦队警员,洪队让我来接你转移。” “有病吧?这不是才刚来吗?”章娜凑近猫眼,从里面看到了一张警员证,她只好无奈地把门打开。 站在门口的人,是秦干事,她在刑侦队见过。 “里面还有人吗?”秦干事站在门口问。 “没有了。” “那你跟我走!” “又来?这是今晚第几次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少废话,快走。”秦干事低喝一声。 “等我拿下包。”章娜转身就往房间里走。 秦干事赶紧两步就跟了进去,抓住她的手使劲往后一拽,说:“来不及了,包会有人帮你拿的,快跟我走!” 章娜被他拽得差点摔倒,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转过脸来刚想骂人。 突然啊的大叫一声。 秦干事立即回头看。 门口站着一个人! 年纪应该不大,头戴黑色鸭舌帽,帽子压得很低,几乎看不清他的脸;手里还拿着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正指他们。 “好久不见啊。”戴鸭舌帽的年轻人说。 “是你?” “你好像很惊讶。” “你在这干吗?” “这话该我问你啊,秦干事,你在这干吗?” “哼,你胆子不小,居然还敢露面?”秦干事厉声问道。 “那是,胆子不大,怎么能在这儿堵到您老人家呢?”年轻人毫不示弱。 “你堵到我又能怎么样?” “堵到你,就能知道你是什么人了啊。” “我是什么人?我不过偶然间发现了你,又偶然间发现了证人,再偶然间猜到你要谋害证人的企图,想着提前一步把人带走,却又偶然间被你堵在了门口。” “你这张嘴还真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你不怕我杀了你?” “杀了我?嘿嘿······”秦干事低声笑道,“你敢吗?杀了我你还有活路吗?” “也对,杀了你谁来证明我的清白?不过你刚才说了那么多偶然,未免也太凑巧了吧?” “世上本来就有很多凑巧的事。” 年轻人想了一下说:“依我看,你是凑巧跟踪了李云白,凑巧找到了证人,想把人带走的时候又凑巧被我发现,因为你凑巧就是那个真正的内鬼!” “真是好笑,”秦干事不以为然地道,“你以为你这样满口胡说,会有人信你吗?” “我信!” 一个声音在戴鸭舌帽年轻人的背后响起。 秦干事忽然有种晕眩的感觉,他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头熊掉落在陷阱里的场景,四周都是光滑的坑壁,根本没有可以上去的地方。 这声音来自洪奇峰!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李云白、黄林和另外几个刑侦队员。 秦干事的心开始往下沉,他已经感受到洪奇峰眼神里的犀利,也感受到在场那些警员投来的鄙夷与愤怒交杂的目光。 一切都完了!秦干事心里闪过这样一句话。 “把枪放下吧,小刘,他跑不了了。”洪奇峰柔声道,“这次真是辛苦你了。” 戴鸭舌帽的年轻人嘴角上扬,慢慢放下枪,然后摘下帽子。 果然是刘浩然。 他转过身,朝李云白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露出了洁白整齐的八颗牙齿。 李云白鼻子一酸,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我就知道你不会是······” “我当然不是内鬼。”刘浩然笑嘻嘻地说。 李云白强行抑制住心里的激动,嘴上却说:“妈的,被你骗得好惨!你等着······” “嘿嘿,”刘浩然走了过去站在他身边,把帽子忽地扣在他头上,一把揽住他的肩膀,低声说:“回去再说,现在先搞定这个老屁眼!”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李云白很清楚,他抬头看向秦干事。 “唉~”只见秦干事长叹一声问洪奇峰,“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你错了,我根本没有具体怀疑的对象。”洪奇峰此刻的声音非常平静,“你还记得小李把车停在刑侦队门口了吗?是我故意让他这么做的。” “为什么?”问完这一句,秦干事突然自嘲地笑笑,“我懂了,当然是让人知道车里坐着的就是证人。” “没错,”李云白也开口了,“恰巧当时章娜把车窗打开,刚好又让你的猜想得到了证明。” “呵,我真傻,”秦干事看向洪奇峰道,“早该想到没这么容易就发现你的漏洞,你在刑侦队一向是以谨慎闻名的。” “不,你一点也不傻,”洪奇峰仿佛不带没有任何情绪,“事实上,把你揪出来了是我遇到过最大的挑战。我一度为此彻夜不眠,只为了想一个万全之策能引你上钩。” “哦?听你这么说,我应该感到荣幸才是。”秦干事自嘲地笑了笑。 “从曹影遇难开始,我就已经着手布这个局了,”洪奇峰指了指旁边的刘浩然说,“让小刘先假装卧底被发现只是第一步。” “这么说那天晚上的一切,都是你们几个人在演戏给我看?” 洪奇峰摇摇头:“演戏的人,只有我和小刘,其他人也不知情,而且也不是为了给你看,只不过是为了让他有个‘名正言顺’的卧底身份,好为后面的消失做准备。” “你那时候就连后面他的逃跑计划都设计好了?”秦干事有些不可置信地问。 “嗯,但只是有个大概的思路,这还要多亏了黄林和李云白糊里糊涂的配合了。” 一旁的黄林恍然大悟道:“难怪我们抬刘浩然上救护车的时候,你让我解开他的手铐。” 洪奇峰对他微微一笑。 刘浩然这时候走到黄林身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把枪递过去笑着说:“枪还你。” 黄林脸一红,默默地接过来,小心翼翼地塞进自己的枪套中。 洪奇峰又说:“其实小刘必须要离开,只要他还在队里,就会有人怀疑我们可能抓错了人;相反,一旦他逃走,所有人就会毫不犹豫地认为他是实打实的内鬼,这一点其实你也想到了吧?” “不错,”秦干事点点头,“我当时还在担心,如果他整个审讯都一个字也不说,我只好想别的办法证明他是内鬼了,可后来听说他从救护车上逃走了,其实我心里是松了一口气,因为正好能坐实了他的嫌疑。” “所以你在后期的搜捕上也并不是很用心,才能让小刘得以顺利完成后面的任务。” “后面的任务?” 第八十九章 甘拜下风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洪奇峰又指了指章娜问:“你不觉得章娜来的原因和时机都很诡异吗?她家里出现的撞鬼的事情,不去派出所报案,偏偏来刑侦队点名找我。” “啊!”秦干事顿时明白了,“这也是刘浩然搞的鬼?” ...... 她进入教师后从容回视满屋注视着她的学生,显得自信却不张扬。 随着王洛的攻击落实,清脆的骨裂声传来,武田手臂上的衣袖,被王洛这记手刀所携气劲崩碎。 说话的是领头的紫金血脉,胡德和城内的人类原本和他属于一个半神的后裔,只不过因为半神陨落而分裂,所以领头的紫金血脉想获得胡德城的同族人类,于是开口说道。 “艹,你就及过一回格吧,亏你好意思笑话我?”赵淮立马反唇相讥。 我点了点头,转身下了楼,看着我大哥和27在楼下等着我,我冲着他们笑了笑,三人出了石安的地盘,走在大街上。 可惜,祖巫们就这样做了,简直自绝于宋灵云这个歌洪荒世界现今最高领导人。 人们的议论传出,护卫队长也觉得他们说的很有道理,苏山摔死这个说法才行得通。 看不出是个什么品种,那浑身绒绒的卷毛一看就想抱着不撒手,软滚滚的身材像一个巨型的汤圆,偏上的位置应该算是脸吧,只能看见一对大而出神的眼睛,有点像是动漫里画的模样,在月光下纯净到清澈见底。 因为,他看得出来,自己的这个朋友脸上的焦急之色,似乎全都是因为那个东西。 韩胖子瞪大了眼睛看着宁枫。眼神里面一片迷茫。他丝毫没听懂宁枫的意思。 穆棱回想起萧荒当初与他交换时提出的条件,现在来看,当真是越来越让人生疑。 “蠢货,就是因为担心伤口发炎才会清洗,你到底行不行?不行我自己来。”卓青婵冷声道。 “瑾?瑾?!”听着那边的吵闹声音,宝贝有些焦急,连叫了好几声终于听到了那个熟悉、但有些嘶哑的声音:“抱歉宝贝,采的话你不用当真,我很好。”他尽量用平静的语调说,可是依然掩饰不住有份疲惫在里头。 想明白这些后,三人心里对李逍遥也少了几分警惕,不论如何,李逍遥也是救了他们一命,这是一份恩情。 辜负了一次她,徐铮绝对不允许自己辜负她第二次。他早已打定主意,若是说服不了她,就算绑也要将她绑回大理。毕竟这个世界,不是每一处地方的都像常乐镇这么安详。 “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珍妃也是急得满头大汗,徐铮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如何还有脸再见戴安娜。 没办法,赵市长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冷汗就流了下来。这可是真的闯了大祸了。 几人闻言扭头望去,见到那原本绑着叶逐生的地方此刻空空如也,均是傻眼儿了。 而且他手中把持的那一把比人还高的斧头,足以让人吓破了胆子。 提示声音渐落,场内也鸦雀无声的无人抬价。包括刚才出价的那位欧洲男士,也保持缄默的没有再举起手牌。 四方之战,有一方胜出,便能左右整个战局,天帝与帝尊之战,亦或是东皇与三大祖巫之战。 第九十章 再生疑点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洪奇峰听何墨的语气有些凝重,当下也不由自主重视起来:“什么事,你说吧。” “鉴于上次欣欣在鉴定中心见到韩遂的异常表现,我跟丁蒙回来之后商量了一下,总觉得哪里不对,于是在丁蒙的提议下,我们做了几个实验。” “哦?...... 叶晓娇的眸子暗了暗,这下刚才对陈颖的猜测,也就不攻自破了。 为什么张阿彩会被赐什么极乐酒?朱篌照,你疯了吗?顷刻间,她的眼睛是湿的,心口却是烧的……泪水潺潺,落于衣襟,流向心坎,似乎眼泪流过的地方都像被鞭打过一般,火辣辣得痛着。 他从莫天南宝藏那里弄到的四十万两黄金,本来是要用来在广西练兵的,现在不翼而飞了? “大哥,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说不定发生什么事情了”其中一名侍卫听到她凄惨的叫声,有些不忍的说。 霍庭寒看到了落在地上的照片,正是他晚上喝多了,在宁暖门口的照片,还有他喂宁暖吃苹果的照片。 “哎呦,本王的好将军,你终于来了!”这位大王继续干嚎中。而仇安钺一看见他的脸儿就直接想喷饭——诶,他这是想表达自己非常的激动吗? 正当刘宝根绞尽脑汁想着还有没有啥办法能解决他的困境时,现实又给他来了重重一击。 至于可能是谁干的,她倒是隐隐猜出了几分,左右也就是那几个不对付的。 越危险的地方机遇越大,第一轮回时代的强者想要获得一丝超脱轮回的希望,只能由死向生,疯狂冒险。 这块猎食领地里的魔怪,确实已经老死了。除了这些食肉昆虫和那攻击性之物,具有发展成新一代领主的原因外,这地方,几乎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因为没人知道,所以弗拉伯爵找到了泽洲魔法组织的人,来人当中,有一人,还是卢格的熟人。 “你要做什么!”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发火的瑟拉娜忽然感觉到浑身一紧,有人用绳索缚住了自己!可她刚刚想要挣扎的时候,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力量仿佛被这绳索给禁锢了一般,不能发挥丝毫。 昆仑是仙山,山上花草全都是灵草灵木,凡间虽然没这么好的条件,但以姒氏地位,在家中种植几棵灵木也不是什么麻烦事,何至于要专程跑到深山老林子里去练功? 按照帮会平时的习惯,若无集体活动,则会按照队伍的形式分散打怪或者做任务。 武家的几间富裕铺子租的时候租金收的不多,后来也没提过提价的事情,就算到期收回来也算是颇为仁义了。 卢格拿脚把这尸体挪了挪位置,因为碍着他的路了,他一步步走到鲁斯面前,故意走得很慢,那种气势,也在随着他的步子,一点点的增强。 宋一筝被说得也是心里一团火,不知道是生气还是被戳到了痛处。 “陆彦师兄,这是魔珠吗?”莫菲儿转过头,俏丽的脸上带着跟夏雨同样的疑惑。 夏雨呆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不知道怎么去说自己的心情。可是……此刻的她真的很生气,很愤怒!而是……她只能呆呆的看着这一切发生,根本就改变不了什么。 洛倾月虽然设定好了一切,但她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素和会不会临阵逃脱。 第九十一章 前功尽弃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洪奇峰蹭地一下站了起来,瞪着李云白问:“你说什么?” “那边······那边的同事刚才报告的,说秦旗在房间里突然出现痉挛,我过去一看,人已经...... 轻飘飘的一句,梁庭长甚至没有来得及跟傅厉宸搭上话,就眼睁睁看着两人进了电梯。 冷非毫无意外神色,他感应到承无剑的状态,一道雷霆之力在隔绝着承无剑与天地。 “我不觉得你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说。”夜斯沉捏着夏暖的手,力道有着强行的意味。 “如果查出杂音来源,是不是就能够还原录音了?”许夏希把握到关键点。 走了百步忽然停住,目光落在脚下的一根藤条上,一眨不眨,脸色沉肃。 罡风在虚空中无所不在,根本就没有办法躲避,秦广全靠激活身上的符法神通,遇见罡风这才能够抵御,然而,他防不住随着罡风而来的冰火焰。 其实我也能猜得出来,她们无非就是说,跟高一干仗这件事,都是她引起的,她这时候居然还好意思过来看热闹。 那两个甲士来到跟前,互望了一眼,然后,再回头望了范无忌一眼,等着范无忌给他们下令,范无忌有些迟疑,他原本想给杜睿一个下马威,让甲士冲上去将杜睿赶下来。 看现场的人员的反应来说,武外成片后的效果应该差不了,好多正在旁听会议的幕后人员也是笑的人仰马翻。 挂断电话,陆彦瑾从君莱大酒店的36层俯瞰着整个京州市的夜景。 孟强:苏晴,听哥哥的话,拿出来吧,你自己也吃不了那么多,如果大家都去你家要,你还能不给吗? “没,我又不傻,知道他们对我不是真心的,我也就是虚伪应付着。”麦特的唇角浮过一抹苦涩的笑。 “行了,没事赶紧走吧!有事求人还空手来,也不知道跟谁学的!”陈青毒舌撵人。 几年前有一段时间她妈生病了,不能来工作,又怕被老板知道了换人,丢了这份又清闲工资又高的活计,所以偷偷让她来帮工,以保姆的身份给她注册了门禁。 许云禾扭头看他,不知是不是这双湿漉漉的眼睛太过诚挚,她有一瞬间的动摇,但想到她被贺家祖孙两个联手算计,又觉得一口恶气憋在心里几乎要让她窒息。 我恭喜他,同时也明白,他以后都不会再来店里面,更不会让人知道他曾经去过那种地方。 不过恐怕也就陆彦瑾能这么做吧,他既有这个实力,也有这个资格。 从陈英结婚开始,李素珍就没在跟人动过手了,现在这架势,倒是让人想起了李素珍刚离婚的时候。 换做以前的夏岁安,只会撺掇着抢他淘来的新奇玩意,时不时还刺他几句母家家世卑微。 忽然,欧治子猛然呆了呆,然后目瞪口呆的看着廖兮,说道:“鲁邦也是在你们这里?”廖兮点了点头,欧治子呆呆的,不说话了。他奇怪的看了看廖兮,好像是在思考什么东西一样。 因为豹人族长明霜爪,这位在神鬼黑市身为一族之长的大人物就走在他们的身边,他们的周围也因此一直都伴随着人们低声的窃窃私语。 第九十二章 德海秘闻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金海酒店的安全屋内。 “你自己看看吧。”洪奇峰把任筱琳和秦旗的案发现场照片扔到章娜面前。 “这些是······”章娜看到照片上...... 神将机甲是不需要弹药的,神将机甲所有的攻击都是由灵能和幽能转化而来的弹药,所以可以说神将机甲是无限弹药的存在,只要流年枫体内的灵能和幽能还足够,那么神将机甲就可以一直战斗下去。 事实上,这一股势力不是别人,而是吴华腾自己,他将自己在海外的闲散资金全部也拿出来收购了一批企业,其中一部分还是明着从华腾集团手里抢过来的。 “我知道了。”碧游应了一声,往清凉峰去,那是下院弟子所在。 正当朱攸宁沉思时,大堂外传来一阵鸣锣开道的声音,随即便是内监的尖细声音。 随着柯林的投影,顿时黑色圆台渐渐地重新被岩石笼罩。到最后,连北月妖蛇都看不出这里有被破坏过的样子了。 她觉得像流年枫这样,能够为了不相干的人牺牲自己的前途,甚至是牺牲自己性命的提督,一定是一个极为重感情的提督,自己如果能跟着流年枫,就一定能够实现自己的梦想,不用担心日后被边缘化。 林云曦微微皱眉,身上游走的黑色印记都开始向左手方向移动,片刻后整只左手变得一片漆黑,身体其余位置却全都恢复正常。 在屋内寂静的气氛之中,佛八爷看着朱攸宁一下下点动的食指慢慢停了下来,她那双明亮的美目仿佛洞彻了一切,可她就是沉默不语。 哈哈狂笑的海盗首领用看蝼蚁般的眼神一一横扫众人,高举的双手捏合成拳,狠狠往下一挥。 看到这个情景,汜水关守军头一次开始心惊胆战,临时加入的俘虏中也有人开始动摇,甚至有人悄悄把绑在手臂红布扯下来,随时准备回到人民的怀抱。 青龙被遗忘在那个五星级酒店里头了,她第一次在那个房间里现出蛇的原形之后,情绪失控下跳窗而出,在街上如无头苍蝇般狂奔,然后又遇上宗主绑架,就再也没有机会回去找青龙。 王伟不敢再用云龙三折的轻功躲避,他从腰间拔出长剑,脚下一边躲闪,长剑一边挥舞。 终于,历云天口中大喝一声,手中灵刀突然发出了一阵亮光,打在青枫的灵刀之上,瞬间把青枫打出了几十米。 所谓炼魂,就是利用精神力压迫灵魂,最终完成炼化,而炼化以后,自己的精神力则会发生质的变化。 这种居高临下的视角几乎能将整个街道一览无余,只是偶尔有树荫遮挡视线。 平行德拉诺世界,胜利的天枰正在不断地朝着艾泽拉斯联军的这边倾斜。 其中有一些,已经和现代社会接轨,精通英语,葡萄牙语等等,并且用自己狩猎得到的物品,去和现代人进行交易。这些原始人,并不危险。 但对于活人来说,却是会侵蚀元气,变得人不人,尸不尸的,所以才是需要借那铃铛来控制。 米斗握着油纸伞,愣在那里,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眼尖尖看到唐八戒在一棵大树上看戏,顿时勃然大怒,冲上去把这惹是生非的家伙一顿暴打。 第九十三章 收离纠散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虽然何墨说可能找到一些线索,但独自来到鉴定中心的洪奇峰,心里没有多少把握。 接连受到的打击让他不敢随便抱有期望,从八里弄案发到现在的这段时间里,杀手十三在他眼皮底下屡次作案,曹影、任筱琳、秦旗,一个个曾经鲜活的生命,仿佛昨天还能看见他们的音容笑貌,而其实已经天人永隔了。 ...... 打开舰队报告,首长就认真的看了起来,还别说,写的是那么回事,但没想到他们居然会用一支后勤部队来实验,还是一个养殖连,也不知道担起这份重担的主官是个什么人? 众战士见到马班长不继续说话,也就只把这件事当成笑话,谁都没有在意。再说了,当兵的吹下牛皮不是很正常的事么,在这座孤岛上,吹牛也是正常的娱乐方式。 听到男子这么一说,冯俊几人立马就跟着眼前的男子跑去进行登记。 “这位先生,请留步,不知您有什么事情吗?”牧戈不出所料的被拦了下来。执事言语态度还算不错。当然也没有了接待那些豪车的谦恭。 只怕是没办法了。这件事我看就只有我们亲自上了,以后怎么办,我们慢慢再想吧。 黑猫眼中流露出了一丝不甘之色,但现在的她根本无法违抗凯恩的命令,只好老老实实的,发动了自己的能力。 水还没开呢,若凡兴冲冲跑进来,师兄,师兄,你看,我找到什么了? 滚滚点点头。直接抱着一个硕大的兽丹加速吸收起来。对他来说修炼就是这么简单。所耗的资源也比牧戈这个变态少了许多。这一两天努努力再晋一级应该不成问题。 身体微微颤抖,妹妹也从沉睡中苏醒,一股毫不掩饰的杀意,从他身上蔓延开去,深色的雨衣无风自动,兜帽被吹落,狐狸脸摘下了面具。 邓茜的话有些道理,大家都赞同地点点头,时沐看着那个带着惩戒的原皮孙悟空,不由得沉默了。 幻影技能卷轴:五阶宝物。指定一个单位,制造一百个幻影迷惑对手,这些幻影血量与该单位血量相同,没有攻击力。 “由娘子来奉陪你。”扈娘子单手出现一根红绳,套住了关缨”眼神在海波中燃烧灼灼火焰。 当然以张凡的脚力,全速赶路一天就能回去,但是他没有必要这么着急,也没有必要白白浪费自己的能量。 当然,他还可以在地上捡别人的武器用,可问题是,系统收回尸体的时间是1分钟,收回其他道具物品的时间是5分钟,只要方杰跟他耗下去,最后输的一定是他。 任谁都知道,摩公子只要出价的东西,基本上不会购买的,花掉的冤枉钱,统统在对方手上收回来,在星空大世界无所不知的事情。 “是的,”苏郁道,“好浓郁的能量,鲤鱼跳龙门之的能量果然是难得的雄厚,怪不得人家都说来到了这里像是进入了修炼的天堂。而且更难得的是,这里的能量非常纯净。 而五秒在正常人看来就是短短一瞬间吃一个瓜子录一个挂子皮。但是在这些白银强者面前已经能够让他们做很多事了。 眼见法宝船进入天池水,杨林也没想着那么早回去,说起来那里是天龙的老家,进去看看无可厚非,起码能见识下仙君洞府的样子。 凶兽虽然很笨,但是凶兽的本性是在那的,一旦知道觉察到强大的气势,宁愿躲在哪里也不敢出来,这是不可改变的。 第九十四章 访友寻刀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洪奇峰一回到刑侦队,就打电话找到土地管理局的几位朋友,让他们帮忙以滨海医科大学为中心,寻找方圆十五公里之内,所有建造于二零零四之前的建筑,如果有照片最好。 他自己则去了银三角古玩市场,去找一个叫胡子的朋友。 胡子是个刀具收藏爱好者,洪奇峰迷恋刀具那些年与胡子...... 血腥一夜,羽洛身披修罗武士甲,一路劈杀可谓,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鲜血凝结在铠甲周围,竟然形成了一层淡淡的血雾。 裴诺依也因为受到惊吓,顿时没了表情管理,一副惊恐狰狞的模样。 “开心点嘛!毕竟是升官嘛!而且似建阳兄你这么衷心耿耿,天子一定会越加重用的!”刘天浩满嘴的言不由衷。 “林星歆,你给我等着瞧!”张珂瞪了林星歆一眼,踩着高跟鞋转身离开了。 打到现在,他体内的灵力就像他的耐心一样,已经所剩无几了。他感觉自己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可依旧看不到破局的希望。 “我们要找到导致这次饥荒的真正源头,然后让它们把窃取的自然能量吐出来!”羽村握拳怒目,已经彻底相信了羽洛的说法。 而后玛丽亚象征性地喷出几道蛛丝,被罗斯轻易扯开之后,拳头还没打到玛丽亚身上,玛丽亚自己就躺了,这让罗斯惊呼一声卧槽。 关于自己在寻找唐冰玉的这件事,自然是不能说出口的,否则自己和唐冰玉一起进行调查的事情也可能被黎星若知道,以后恐怕想和唐冰玉往来就难了。 “你来了。”欧阳柳相将手里的浇水壶递给顾若眉,走到左君临面前。 不过对于现阶段,只有金丹期五层的赵恒来说,化神期,这还是一个离他很遥远的话题。现在操心这些还太早了。 闻言,墨客不禁沉默起来,实际上,这几天,他心中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几十块赌石,甚至以后他手里的翡翠也会越来越多。但是这些翡翠,他必须连吸收其中的天地灵气,才会拿出来卖掉,这种有一个时间差。 最后,王翦拼死护住秦始皇,诛杀嫪毐及其门客数百人。罢免吕不韦,迁其族至蜀地。 安南暂时不急着去拜访别的使团了,他要做一件更重要的事——而且自己是精灵王庭的未来盟友,不该是他们来拜访自己吗? 李自成对自家斥候的实力是绝对信任的,这点跟经常怀疑手下拉跨的明军将领是截然不同的。 “我向你复仇来了。”玛莉亚的宣告还未说出口,安南的低诉让她怔住。 那毛病,就像是她现在和楼下俩爸的距离一样,不过是几级楼梯,似有似无的隔绝,让刘璃心中有了障碍,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客户」的家属。 与此同时,还有百八十号在等在诗词歌赋的门口,期待着杨蜜和苏阳跟自己合照并为自己签名。 “再去买一个镯子,就差不多了。”李雪看了看墨客手里的东西,计算了一下,才是开口道。 “害,都是虚名而已,不值一提。”洛剑心无所谓地说道,反正他也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名声,对他没什么用。 听闻此言,她不禁皱了皱眉,手中动作一顿,心想看看这怪物到底要搞什么鬼也无妨。 “都已经解散了,你怎找得到。”未央始终想不通。如果那支军队是真的存在的,为什么在鬼谷子被追杀的这么多年里面,他们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如果那支军队是不存在的,云昊你去找又有什么意义呢。 第九十五章 登山寻亭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洪奇峰眉头一皱,又是赤柘山,刚才胡子说的望江亭也在赤柘山。 如果凶手掩藏在赤柘山一带,也不是不可能,那里确实人烟罕至。洪奇峰暗自盘算着。 想到这里,他停下车,拿出手机导航查了一下地址,发现赤柘山离滨海医科大学距离也就不到五公里,跟何墨的推断基本一致。 ...... 二者也并非盲目的一拥而上,缇斯扇动着一对巨大的蝠翼,直接冲向了泰亚格勒背上的道恩。 王明和孙阳对坐在空调下面,手里拿着冰镇西瓜,吃的不亦乐乎。 “你不给是吧,好,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夏静雨忽然笑了,唐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好像是海底有很大的吸力一样,李昊渐渐没入了海水当中,整个水面都平静了下来,只有那个‘救我’的声音在空气中回响。 这幅图将两人的气质表现的淋漓尽致,其中包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只是觉得——这样就好,我不需要再担心了。 并非是自己惯用的武器,攻守之间肯定不习惯。不过赛尔斯却通过自己对于战斗的掌控,强行让塞恩“掌握”了一个攻击“套路”,让塞恩的身体下意识的以为,这样攻击就是对的,就是最舒服的。 李昊从不会活在过去,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他要是没有坚强的勇气,早就不知道被弄死多少次了。 时间是最好的融合剂,这几年,不但妖族可以走进人类世界,人类一样可以进入神兽山。 要说这鱼儿村为什么能让他有这么大的反应,还要从这龙开镇的村落分布说起。 短发少年则迅猛出右冲拳,打向常乐的面部,另一拳则抱于胸前,以护胸肋。 除非那件法宝本身就能抵御无尽时间的冲刷,否则只有灰灰湮灭一途。 海棠酥落地,花瓣被碰掉了好多,帝何扫了一眼,没有多少在意的意思,不过当他的视线重新回到南何脸上时,倒是有些不解了。 “你你你。。。唉,算了,不过还是谢谢你。。。”廖望月也是没想到卞思齐会那么狠辣,本想吐槽几句,不过还是屏住了,最后道了声谢便悻悻地离开了病房。 “算了,现在实力还不稳固,还是抽取一些和自己等级相匹配的吧,抽取!”话音刚落,一道道人影筛选而出,最后是一副白色底面紫衣公子的样貌。 天鬼立在混沌之中看着一身麻衣的心会老和尚,忍不住心中的愤恨,讥讽了起来。 在二人刷怪3天之后,晴朗的任务提示,自己得15级终于到了。随机,查看起了自己得属性以及自己召唤兽和那地狱炎魔得属性。 “你们几个去看看那两个是什么人。”何海阔朝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 “这也不是我的脸!”说着,伊人装模作样的揉了揉自己的脸,并在同一时间用变身术换了一张脸。 光耀绽放,竟瞬间击穿鬼爪的掌心,然后如极光奔向天鬼,天鬼这时已经受起了轻视之心,身形化幽的扑了上去。 饥饿的孩子唯有哇哇啼哭,向父亲抗议着腹内空空,冥皇心内酸楚,唯有不停轻晃着孩子,柔声抚慰。 日本东京,传媒信息大楼的楼顶,此地形成了一处巨大的数码宝贝战斗场地。 “可是,利贝尔这样的国家,再怎么依靠武力,也不可能跟埃雷波尼亚帝国相比的呀!”艾丝蒂尔惊讶道。。 第九十六章 藏身之处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几个人陆续走上了望江亭。 李云白扶着亭内一根柱子,一屁股坐在旁边的长凳上,不住地喘气道:“妈呀,可算是到了。” 洪奇峰率先走向最北面的一根亭柱,向柱子下察看。 果然,正如胡子所说,有一个长长的缝隙,四周光滑,应该是被人...... “军队,对,就是军队,我也在想这五千人是用来干什么的,现在总算知道了。”紫皇猛然醒悟过来。 听着别人这样夸奖自己的时候,叶离总是低下头,别人只当她是害羞,却没有知道她骨子里几乎溶于血脉深处的惶恐以及不安。 安迪心说,我还半夜蹲在他的楼下数窗户呢。但她咬着嘴唇,什么都不说。 “哼!太便宜木青山了像这等无情无义之人留他在世上做什么。”紫皇不愿就此放过木青山手上的力道加的更大了。 这是个关于成长的故事。安迪和樊姐姐肯定是要放在前面。年龄和资历摆在那儿,尤其是安迪,都要做母亲了,不成长起来怎么行? 安迪竟然觉得曲筱绡说的有道理。她打通包奕凡的电话,听到背景闹哄哄的声音,她关心地问有没有休息。有没有吃饭,累不累,也没说老包找过她,关心完了就结束通话。曲筱绡在一边听着觉得像老夫老妻,没激情。 尽管黑狼看上去伤痕累累,但是好在,并没有伤及根本,以鱼丸的能量,不需要太长的时间,一切就能够恢复了。 没办法,自从铁柔入学之后,王家村的财政一直很紧张,马太贵了。 “那你为什么要和我说?”叶离的头点了又点,好容易清醒点,她也奇怪,谢依菡为什么偏偏要和她念叨这些事情。 有的上厕所,有的出去抽根烟,有的低头议论着……更有甚者,已经在向周子晋拱手,表示恭喜庆贺了。 似乎早就知道懿轩会在自己说出话后不能动弹凌月也不犹豫举起手中的剑对着懿轩就刺了过去,在剑刺出去的瞬间剑的全身燃烧起了黑色的火焰。 那张湮灭符的余威伤害不了圣玄境的强者,但是却将齐鸣离开后的虚空给湮灭了。 惨叫不断,都是筑基修士,但是,他们尽然无法捕捉杨辰的剑光轨迹,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最有可能的是,自己等人已经陷入了一个幻术阵!是什么时候,自己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吧,二郎腿他是翘不上去的,只是按着那种动作来,试着让自己可以舒服放松一点。 看到神行无忌纠结的表情,柴智令终于阴测测的笑了!他就是要这被冲昏脑袋的人知难而退。只是。。。 杨欣的手轻轻一挥,几万道波浪狂飙,打翻许多船,好多人在海中挣扎。冰雄的心在滴血,剑芒如雪,穿透波浪,劈向杨欣。 那出手的嚣张大汉在传承战场中吐出一口血后就直接传送出去了。 “我可以带你出去,不过外面人心险恶,你需要修炼才行。”齐鸣说道。 岑可欣回到梧桐居后,早早地洗了澡换上睡衣,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过去了很久,韩司佑才推门而入。 此时的王旭与四名队友正眼花缭乱的查看着与走马灯不停转过的各种技能。 时间领域率先达到了一阶圣领域层次,然后是空间领域,再然后是五行领域,毁灭领域,真龙领域,最后突破的是丹道领域。 第九十七章 危楼之内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刘浩然也凑过去看了看两边的门,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这边好像被踩踏的更严重一些。”洪奇峰指着门口的杂草说。 众人一齐点点头,跟着洪奇峰走进了左边的门。 一进去之后,似乎是个大厅,不过完全是...... 只是两人都没注意,已经没有了生命气息的冒牌潜云额头,突然飘出一道明亮的光芒,瞬间,便划破虚空,消失不见了。 郑成攻带着她们进了山洞,又把里头的灯光打开,那辆巨型卡车就静静的停在山洞的中间位置。 但是现在知道萧炎三人没有陨落的话,那么想要独占这么多的域外神石碎片,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五大超级势力那四人在经过一番商议之后,还是决定先试探一下那两人的态度怎么样,看那两人的态度坚不坚决,如果坚决的话,就只能一战或者从长计议,如果不坚决,那就可以操作一下了。 “这是我以特殊方法弄成的,你未必治得了!”洪玉雪傲然说道,上下打量了一下楚天身上的五品丹师服饰,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趴在地上,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空黑压压一片正冷眼俯视着自己的黑骑军,一张脸顿时变得如死人般惨白。 许久的沉默后,她叹了一声,接着又重新恢复到那种云淡风轻的样子,接着手一挥动,大殿中央缓缓升起一根黑色柱子,而那柱子上正放着一颗类似核桃的种子。 见光芒融入了秀儿额头之处,胡傲吁了一口气,盘腿坐在秀儿身旁,神念扩展出去,随时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为秀儿互法。 “那么说来,我现在踏着的岂不是……?”想到这里,梁榆的脸色不由自主地古怪了起来。 第一,他只是一个县医院的住院医生,虽然表现出不错的天赋和能力。但是你职称依旧是住院医生。 高老板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今天怎么遇到的都是这么奇怪的人。心里一边想着一边搓着手,在店里来回踱着步。 阮彬还吩咐她坚持吃完,而且吃药一个星期之后,就会渐渐看到效果。 那么,海兽们为什么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兽潮,向人类进攻? 医院的后院并不大,偶尔的能够见到一些穿病号服的人散步,我聊天。 安平无奈一笑,就连晚上的酒席都没有参加,立即躲进姚家别墅修炼起来。 看着面前的中年男子,叶无辰也没有多说,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 在晴岚的提醒下,章鸣从地上坐起来,伸手掏出腰间的手枪,照准盖特滑行的方向扣动了扳机。 本来他第一遍唱的时候都是断断续续的,也是为了看这样的谱曲是否能够更加好的适应歌词,与歌词做到一个完美的融合。 不过,围观的大部分都是熟人,也都了解苏庄的人品,所以只是笑笑,期待着接下来的赌局。 “走吧。”虽说看着别扭,可华容华又不会自己梳妆,也只能这样了。 “托尼·斯塔克设计并制造的大气层卫星为您服务。”同样在箱子里的一部玻璃板似的手机自动开机,发出托尼·斯塔克自恋而骚包的声音。 众臣听了萧洛逸的话,纷纷不自觉的吞了口口水,看了看自己的同伴,然后不自觉的收了收自己的脖子。钱和名誉的重要性,与性命比起来,最终的结果不言而喻。 第九十八章 无尽楼梯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走在最前面的刘浩然突然低声喊了一句,身形也跟着猛地顿住! “哎呦喂!”李云白一个刹车不及,整个人差点都撞上了刘浩然后背,“要死啊你,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身后的何墨还有洪奇峰,听到声音也都停了下来,因为距离稍远...... 须知刚刚鲲大师提出的那些天才地宝,任何一种,都足以令巫沙荒域那些宗门都为之重视,可剑无双听到那些天才地宝时,神色至始至终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就好像根本不知道那些天才地宝的价值一般。 跋锋寒微微一笑,齐志晓这边,短时间,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只要他的力量足够,对方的人多,不会有太大的效果的,看来突破口还在这边,要是解决掉了眼前的这些人,危机自然而然的解决了。 除却少数几位拥有至宝护体的强者外,其余人根本承受不住这股威压,扑通瘫倒在地,充满了惊恐。 房主又问了:“是我死的新鬼能不能讲一个鬼故事给大家听听呢?”同时应和的有一大堆人,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一个名为“寻我爱人的灵魂”,李友邦觉得这个名字真的是很特别。 吴一打断了陈佳桐的话,自己现在身上还有朝圣毒蜂的毒素没有去掉,要是现在走了,那可真是彻底完蛋了,朝圣毒蜂可要比什么焦家要厉害多了。 梓杨拨开苏睿的长发看了看她的脑后,在后脑勺下方有一道两厘米长的伤口,伤口处的血迹已经结疤。 而当青竹蜂云剑飞到最后一段石阶的时候,一头头仙界的妖兽便是凭空生出,咆哮着朝着青竹蜂云剑咬过来。 还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在拥有如此多“真爱”观众的情况下,主播系统终于再次升级了。 杜月笙继续抽奖,不断的伸手抽出奖卷,然后打开看,看完随意一丢,接着抽。 坦克那暴强的攻击,根本就不属于这末日副本之中该出现的东西。 罗天雅睁开眼,窗外一道强光直射而进,她立马闭上眼睛,用手挡住,下床走到窗口处把窗帘拉上。 “妈妈,再看一会儿,就十分钟。”元元一本正经地竖起两个食指,给我比划了一个十字。 两道白色的光芒瞬间是笼罩住了昊南的房间,不过似乎是听了使唤一般,并没有反射到外面去,而且极为细微,所以即便是唐雪这种实力达到了天王境的人,都未曾发现在昊南房间里面的变化。 魔多没想到这个新任首领金力,如此的沉不住气?还是在演戏?不管如何,他立马站起身,挡在了蓝若歆的身前,为她挡住了金力全部如机枪般扫射的火力眼神。 “是吗。那么之前我们在哪里?又在做些什么?”赵俊杰依然是副冷然的样子。 “不对,你是凌霄那老家伙的儿子对不对?是你老爸让你过来戏弄我的对不对?我勒个去,你跟你老子长得简直一模一样。”不相信凌霄是凌霄,雷杰只有往这方面去想。 远月学园的毕业生兼讲师,也是远月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教授,岁。 就是这么牛逼的人物,照样有人敢来枪杀他,陈海波急眼了也很正常。 “不管刘天做什么,我觉得他对我没有恶意,如果生意上有冲突也许是另有原因。”我看着何连成说。 第九十九章 黑暗之中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李云白刚说出这句话,众人心里都嗖地刮起了一阵冷风,身上不由自主地起了鸡皮疙瘩,背后也觉得凉飕飕的。 “胡说什么呢?”洪奇峰低声斥道,“你是个警务人员,怎么没有一点唯物主义精神!” “嗨,我就这么一说...... 要知道,就连被阴司勾走魂魄的燕蓉妃,他都能带回来,还有什么事,是徐游做不到的。 至于千秋、君临魅色等人,也都是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游戏生活。 没错,这人正是玄清。离开灞河水坝附近的工房,李泽轩的心情不由变得莫名复杂了起来。 可是江川刚才的一番话已经引起了城头上大顺军士兵的一片嗡嗡之声了,很多人互相对视,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犹豫和迟疑。 杜康喝着水,对于那天的事情记不得多少了,自己是在进行蚩尤鼎的能量的转换,但是自己之后就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了,也不知道怎么去做。 接起了电话后,杨晓东得意地眨了眨眼睛,意思就是真的是调查这次事件的警察打来的电话。 君临俱乐部中,坐在电脑旁边的君临魅色看了眼BOSS的血条,然后操纵角色扫了一眼旁边虎视眈眈的各路玩家,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我不管你那么多了,你自己看着办!”汤子贤头也不回的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停下脚步看了一眼杜康,眼睛里面的光芒都变了,十分的冰冷。 戴舒兰并没马上回复消息,她一个劲地在琢磨罗子凌发这条消息的意思。 此人名叫柳中山,也是向南天的亲传弟子之一,不过他的名气和实力相对于她的师姐赵玄影,就逊色很多。 回到绿森后,凯撒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炼金工厂视察,这可是能让领地飞速发展的产业,不能不重视。 听到团藏的警告,那些忍者向宇智波斑扔出了大量的手里剑和苦无,然后向远处跳去。 声音在剧烈颤抖的卡洛斯·斯科特,强忍着浑身的气血翻涌,挂了电话。 闭上眼,鹤凡身体表面忽然散发出一圈浅红色的能量光芒,随着时间的推移,红光越来越浓郁,直到最后渐渐变得有些发黑。 “今天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顾九从齐王府回来见霍岩在家有些意外。 “哼!”刘国良看着许阳冷哼一声,并且用眼睛冷冷的看着许阳。 凯撒掀起盖子,一阵令人作呕的气味扑面而来,让他皱起了眉头。 突然间,一旁紧闭的房门内,几位学院高层满脸愤怒的走出来,凝视众人。 苏夕月眼中闪过一抹寒意,体内的真气,毫不犹豫的向着凤求凰中汹涌而去。 他这句感慨声很低也很轻,若是有人能听见,势必会被他语气中的熟稔而感到震惊。 卿子烨听罢,二话不说便御剑飞走,所有昆仑八派的弟子多少都会一点基础的仙疗之术,但如果这伤口是连柏未央这样级别的弟子都不能治愈的话,那就只能让荀翊出马了。 这二人旁若无人的互相调戏到嗨起,殊不知一旁站着的柏未央已经不好意思的转过身去,嘴里默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可曲清染的声音还是叫他不由自主的红了脸,似乎不看都能在脑海中勾勒出她娇俏的模样。 第一百章 铤而走险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原来这次走得很快,已经到了上次做标记的那级台阶。 洪奇峰再次来到前面,用手电检查了一下台阶上做的标记,果然,那几个用口红画的鲜红的叉,在手电的照射下,对比着旁边的黑暗更显得分外鲜明。 “现在怎么办?”刘浩然问洪奇峰。 ...... 安琪等人纷纷将钱转给莱茵,莱茵收完所有人的钱后,愤愤不平的离开。 马涛被他这样盯着,心跳差点没停咯。但想到钱,又顾不得其他,急忙凑在他耳边,嘀咕几句。 就是他自己,来了一个多月,也没想过出军医处一步,出去干什么呢?最近的集市都在五里外,何况现在的集上根本没什么卖的,农产品都少。 一艘直径120公里,圆盘形状,中心凸起,通体覆盖着厚实绿色装甲的特殊母舰映入眼中。 医院但凡有手术,都会交给何霁月和李善辛来处理,为的就是加深彼此默契。 在那种环境之下,带着三千人进行野外求生,从而到达各国进行学说传播,自身还没有巨大的伤亡。 鲁肃离开乔府,脑海中回想着乔国老的话语。他觉得,如果真像乔国老所言,那么,罗昂叫他来找乔家,根本就是推脱的手段。 但因为粮食的减产,价钱翻了两倍不止,二十多家卤味铺关掉了一大半,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剩下的铺子陆陆续续都要关门。 同时墨昊还看的出来,一些里程碑有着很强的关联性,一旦完成或者完成的方式有问题,就会影响到后续相关的里程碑。 贺岁瞥了一眼窗外,这里看上去就是私人海滩,她从来没听说过K国有海景别墅出租,换句话来说,能够买下这里的人,根本不屑于出租给别人。 裴风这一问,人们才想到这里距离大力神宗有几千里之遥。而且这里常年有三头狼盘踞,沐剑峰出现在这里倒是有些奇怪。 麻姑山谷的大雨,渐渐地变得雾气腾腾。整个山门内的温度在急速的下降着。雨水渐渐发生了形态的改变。一场大雨竟是变为了一场大雪。 就在王元还在思索的时候,那刚刚被紧紧关上的两扇木门,蓦然的被人推开,一时出神的王元竟然没有发现有人进来,王元连忙将头抬起。 苏流武眯着眼睛,脸已经肿的不成人样,眼睛也被打肿了,只留下一道缝。 在一旁听着的高斯特听出了一些眉目,他的脸上先是茫然,接着转为疑惑,最后化为了震惊之色。 而且活了这么久,多多少少都是知道青黛,知道九圣公主威名的。 帝千语瞳孔突然间放大,原本的光泽荡然无存,耳边全都是那句你配不上。 紧接着,就唯唯诺诺、连连点头,把他们家跟萧念念、柯天子的事全部说出。 进入昌宸山脉入口,梅羡灵叫醒正在修炼的梅心荣,开始往她手里赛东西,有瓷瓶,有纸包。 “自然是极好的”那江向生吃了一个爆炒栗子,揉了揉,其实一点都不疼的额头说道。 立命三观,观体魄而明命理,观魂灵而晓慧光,观神思而懂寿数。到了这个境界,武道修士与术道、技道的差距才会抹平。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她还能进薄夜衾的家里,和他面对面的吃饭呢? 厉南凰迅速在车窗上刻了三个字“玉不回”,然后一把捏住闵亭玉的脸,摁到车窗旁边。 第一百零一章 不知去向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这声微弱的“咔嚓”声之后,黑暗中便陷入一片死寂。 这种寂静是真实而绝对的,每个人都在等待发生些什么,然后却久久没有变化。 众人看不大清那根丝线之处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得屏息凝神,细听黑暗中发出的任何微小声音。 刘浩然和李...... “不会吧?”王鹏也一脸吃惊,莫奇这次难道要表演吞剑?太神奇了吧? 如果是其他人的剧本情节设计也就罢了,偏偏这个角色是由冯昊设计的,这不得不让刘一菲有些多想,是不是自己让冯昊产生了误会,他才会这么……这么恶作剧自己。 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新人赛是不能在举办了,各大势力纷纷离开,不过秦阳与齐飞却一直呆在九域宫。 这一切他早有预料,先前锁定了纪子龙的方位后,他们就看到了武乞儿,因此在故意落后半拍,让灵兽各族走在前方,帮他们试探武乞儿的实力。 前不久它才能够勉强做到将这祭坛全部激发,如今掌握的并不熟练,此刻临阵发挥,他根本没有任何把握,只能祈祷自己能够多拖延一会儿,要么等到纪子龙炼器完成,要么就是坚持到纪大龙来临之时。 见是这三人,纪子龙立刻放松了警惕,轻轻将刚刚提到手中的黄金大战戟给重新C回了地面。 杨天逸在殿堂里面,提起天魔右手,吸收四周所有的恶魂和厉鬼,全部封印在天魔右手上。 哪怕是一阵微风的扰动,也会让炸弹的下落轨迹出现偏航,想要在高空中精确投弹,各种数据都要准确计算才行。 这段时间火神宫的高手不断增多,有本来属于九域的,还有从火元大陆来的,现在除非十一大势力齐心合力派出其下所有势力一齐攻打王城,不然绝对动不了火神宫分毫,但是这一点绝无可能。 一旁,许烁看着她眼里的狼狈,紧了紧手,但到底眉眼低垂了下来。 男人身上穿着休闲装,比起之前的形象更显得年轻了几分,身上的冷气也消减了几分,因为汗水,衣服贴近,勾勒着健硕的肌理,周身散发着强烈的荷尔蒙。 皇帝的声音平淡中又带着些不可忽视的威严,借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安王迅速就将永乐拖回了他们自己的席位上。 秦浩南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忍不住想掐一下她白皙娇嫩的脸颊。 “你咋这么瞎包咩!”宋振江看到火急火燎向外走的王军敏,在背后骂了一句。 连续被打了两次,徐进眸子里燃起怒火,大力抓住时予初的手臂往后一折。 “宋星辰,你不要以为本妃不敢奈何你,就算是郡王妃,那也比你这个县主要高出几个等级来!”安嫣然恼怒道。 源东区,在上世纪五十年代以前,为东源市的政府所在地,因多山的地形限制,跟不上发展规划,故政府搬走,只留下名称相似,诉说着当年的辉煌。 餐桌上,两对真情侣是你侬我侬。而阿哲的目光,一直都没有从米粒的身上离开过。 “没有,手都哆嗦了,我们还是砍了陈松林几刀之后,她才签的,不像是有计划的报复。”冯六子断然否定了这个假设。 正在想怎么才能找到他,见他一面,没想到门口保安报告说“龙玄”来访? 第一百零二章 截然不同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洪奇峰感觉到李云白的异常,忙问:“怎么了?” “洪队,我这背后好像有个开关或者按钮之类的东西,正被我背部挤得陷下去,你快用手电照照看!” 洪奇峰一听,顿时紧张起来,赶紧拿手电绕到李云白背后去看。 ...... 明姝有些担心梅大叔的安危,李想看了看村民,说这事以后再说吧。明姝立即听出了李想话中有话,想必是梅爷爷和他说了些什么,她问了一句什么时候,李想说等离开吧。 等到黑脸男的被耗得差不多了,他才上来捡人头,但是没想到功亏一篑被那远处的一箭给拦住了。 “哥……”他嗫嚅了一下,话却没有说完,又全数咽回了嗓子眼儿里。 葛昌朋说出师之后,他会申请来孟范村工作。村民们在他的身上,依稀看到了梅老爹的身影。 回头一看,顿时就乐了,追上来的人只剩下了大头和死鱼,他们也累得像是一条狗一般了。 “你冷静一下!你爷爷他已经没了,现在军队里已经派人来查了,你不要打扰他们。”顾明远看起来应该也有些难受,他伸手悄悄的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这些卡都是限量款的,每过七天卖一张金卡,两张银卡和四张铜卡,预计在一个月内销售完毕。 “你们难道就不想想,这会不会是一场骗局吗?”沙漏中的万祖心神震荡的劝说,他曾是地府的第一菩萨,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站在很高的位置上,俯视三界。 而开局喵喵一直在躲闪,貌似落于下风,但实则却是在消耗晏函的灵能。 “怎么可能,他就这么一个节目,除非他后面有更多的作品,否则火不了多久的。 就算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疼痛,但是能够被男人这样关心,他就满足了。 而运气其实是一个很不靠谱的决策人,不过他今天似乎苏墨附身了一般的,还真让他想到了一个低风险高收益的赚钱机会。 刚走到凌霄宝殿前,还未找仙官来通报就见八仙吵吵嚷嚷的驾云而来。 他从未主动给人承诺,他毕业之后放弃回到家族企业,而是来宁氏打工,实际上就是在学习,在为家族企业的未来找机会。 她也做到一个情人该做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之后毫无交流。 黑丝恶神动手了,他要做的就是吸收王曾经身上的黑丝,也就是黑丝灵神的残识,然后在完全吞噬黑丝灵神,这样,他就脱胎换骨了。 这么多救护车突然赶来海岸线大学,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肯定出事了。 在这灸热的气氛下,李静儿脑海里早已经忘记了楚萧的存在,所有的情绪都跟随曹格的互动而走。 也不知道太子怎么想的,竟然搬出了皇帝爹,还说他是未来的天子,君命如天命,想强迫镇南军听命。 其实,陈司卿和宁宙算不上是朋友。他帮宁宙找到权威的手术医生,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刮…刮…刮…刮毛?”景炎震精了,刮毛这种好事情怎么会落到自己的头上呢? “娘娘,这件事情,我要好好想想。”微微低下头,装作一副害羞的模样,沐清雅轻声道。 我说这简单,我没钱你还没有吗?你就当先借给我,等我以后发达了再还给你。 第一百零三章 杀手房间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硝铵炸药?”刘浩然一愣,伸出去的手不自然地缩了回来。 “嗯,”何墨仔细回想了一下,“难怪我一直闻到那种臭鸡蛋的味道,原来是氨气的味道。” “这该不会是他自己制作的吧?” ...... 楚逸云依然是没有说话,而这个时候,那拍卖师也是再度激动了起来。 子云的声音响起,他的身影在原地消失,直接朝着这名出手之后就马上逃走的皇城供奉追去。 苏景脸上带着震惊神色……脑海中莫名浮现之前主神曾经说过的那句话。 从一开始拓跋熊信和夏巴萤交谈到现在,他们所有人都感觉出来,拓跋氏远比他们想象的要难缠。 这个念头一出现,唐东心肝一颤,顿时被吓到了,这不是通玄境武者才能使用的手段吗? 故意吃慢点,边吃边听,看来现在大部分的玩家还是比较艰辛,不过大部分的战斗玩家基本都练到了二、三阶了。甚至个别公会老大和二代们都已经成了初级武将了。 并不是,她才不会在乎什么冤不冤,她只是想东施效颦想争得皇上一眼罢了。 听闻司徒命想要借她的几滴血一用,赵合欢显得有些诧异。 陈家宅子很大,破门杂草也多,让厌鬼到处找下,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他看天色渐黑,就走了出去,准备一些食物回来。 “她,在哪里!本君不想在问第三遍!”北冥邪有些怒了,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冷冷的气息,这种气息让人只觉得后背发寒。 伤不更扔出一枚丹药,立夏立马接过,没有任何的迟疑,立马把随身的空间打开,华浩源就在其中,她把丹药塞进华浩源的嘴里。吃过丹药,华浩源看起来的确是稳定了一些,伤势没有继续恶化,这让立夏多少放心了一些。 听着脚步声消失,蒙在被子中的关心瞳又闭上了眼睛,全身痛得懒得动一下。 “容我掐指一算,”只见老陈掐个手指头,颇有地道桥下算命老头那一套。 其实她本该将这个男人给推开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耳畔传来的温柔和宠溺,让她无法推开。 同时,八大识海齐齐运转,一道道雄浑无边的精神力,骤然自体内爆发而出。 看到姓赋晨拿着球象在打摆子似的在寻找自己的队员,十二中的学生们便即开始骂咧咧的起来。 “是吗,你连脏东西都看不到,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装神弄鬼。”姓赋晨冷冷一笑,身形倏地,五戒大师只觉得眼一花,刷刷刷刷刷声中,他和他的徒弟五人都被姓赋晨喷上了牛眼泪。 “真的么有那么厉害”柳叶叶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儿不大相信的道。 等到北冥邪追着人离开客栈后,商芸菲这才冲暗处转了出来,眉头紧皱着,似乎在想着事情的真相。 我刚才明明就看见黑衣人的这一掌中蕴含着强大的杀伤力,光看掌风中的黑色闪电就知道绝不简单。 当然了,这也情有可原,毕竟,这是炎黄出版社再度踏上巅峰的第一步。 他肆无忌惮得吐露着那份情,可这份情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封了梧桐的喉,梧桐只得不住得冷笑,冷笑到她已经感觉不到现在是盛夏还是寒冬。 第一百零四章 身陷囹圄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洪奇峰的内心,又一次被焦躁的情绪占据了。比起现在自己的境遇,他更加担心何墨的处境。 既然自己和李云白被关进了这个阴森恐怖的刑房之内,那何墨呢? 在楼道里第一次触发机关之后,何墨和刘浩然就不见了踪影,他们到底是逃出了黑暗的楼道,还是陷入了跟自己同样的危机,现在都不得而知。 ...... 秦七的分裂之能让他无惧物理攻击,面对像宁子平这种剑修时,作用就会非常的大。 “有危险,那你就不要接这活啦,钱以后有的挣。”于丽丽抱紧宋天机的胳膊,紧张道。 “当然是动物保护的电影,难道还让你和它们演一出人与狗的爱情故事?”林沐笑着道。 “公子,我们不是去封州城吗?怎么不走官道了?”叶萱有些疑惑道。 这人穿着一身橘色高领蓝色卫衣的男孩,额头绑着一个防风镜,最终叼着一根棒棒糖。 别说陨星至尊和搬星圣尊被吓到,就是老持沉重的长老等等也被吓得不轻。 “身为郡守府少爷,却勾结匪寇,你的罪,也不轻。”叶无双冷冷说道。 因为看的时间一久,他就有可能被层次太高的法则规则弄成瞎子乃至傻子的可能。 对于智一和维克托,叶霸天还是比较了解的,所以心里顿时就不再担心了。 没等宋天机做出解释,那些被水柱冲过的吸尸族人突然大叫起来,原来他们身上的肉竟然腐蚀掉落下来,最前面的一些胸部已经完全腐蚀露出森森白骨和跳动的心脏。 看了一眼出现在雅间门前头凌乱、衣衫似乎也有些凌乱的薛明,蔡术马上就看到了薛明脸上那几道血痕。嘴角浮现一抹笑意,屁颠屁颠的跟在梁静身后走了。 黑色幽光疯狂压下,直接是将楚凌的身影淹没掉来。与此同时,那瘢痕猛然喷出一口黑血,身躯也是化为一道黑色血光,以一种无法形容的速度,闪电般的朝着远处暴射而去。 龙腾摔落在地上,他的心脏这一刻都加速跳动。因为这隐藏区域内的六块巨石,皆是辛金原石。 张磊眼中猛地冒出一股怒火,扭头就向侧面望去。“找死呢?看什么看!”光头看到张磊的目光立即暴戾的骂道。 他过去知道万家子弟身手了得,可确实没想到眼前的万淼和静怡具有如此强悍的山地作战能力,这确实让他感到惊愕。 如此大的动静,让陆风充满了好奇之心,直接跟在几株走动的大树后面。 李誉心中重重的松了口气,武千古被甩飞后,整个右臂都诡异的弯曲着,鲜血直流,看似应该是断了。 周围,队友们的目光在罗和贾尔斯的身上流转,在看到罗拿出地衣后,就明白罗对获取情报的时效性需求优先于战术物资地衣。 而林志帆并没有因此而停留,手中的长剑一抖,顿时,那剑之上仿佛有着万千的雨丝爆‘射’而出,化作一张大网,朝着叶川笼罩而去。 他是逐族族长,寿数绵长,年岁超过了五百,每隔一段时间,就得休眠最少半个月,令身体机能模拟冬眠的状态,有时甚至会睡上一个月。 问天地这时候自信的有些过头了,打了个响指,所有人的身体恢复,我急忙让他们动了动,看看有什么不正常的,众人扭动身体,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还处在震惊中。 第一百零五章 十三现身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李云白听了这话,也把目光集中到地面上。 这个房间的地面,与他们刚进来后看到的所有地面都不一样,是用灰色的地砖铺设而成的。 正如洪奇峰所说的那样,整个地面都非常干净,连瓷砖之间的接缝处,都没有一丝被血迹沾染的痕迹。 “是不是地面比较...... 他的脸上各种情绪错综复杂,但是这些情绪却都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对帕奇的强烈惧意。 截教即使覆灭了,那些妖族弟子也未必能够回到妖教,本来那些妖族弟子跟妖教也不亲,否则何必加入截教? “邱明兄弟,你不是从昆仑山下来的吗?”后羿觉得通过刚才的谈话,好像邱明不像是跟西王母亲近的样子。 “哎,那不是林枫吗?”聂凡无意间发现了正准备离开的林枫,心中一喜,连忙喊道。 倒是后方有着两个保镖昏迷过去,只是没有性命之忧,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好的。”听到奥姝图的话,阿戈摩托与霍格斯连忙点点了点头,出声回应着。 我觉得我突然对她的亲昵倒害了她,害得她突然被关注,突然承受这些人虚情假意的调侃。这让我一下感觉悲伤,心里像是被堵住了一样,说不出来的憋闷。 刀疤男子还不知道杰森的确是中了他一枪,而且这一枪之下杰森当时也已经被击晕过去。 依依放下心来,现在的她终于得到了天赐和唐嫣的认可,以后出入自由了。依依看了看时间,现在差不多8点多了,明天他还有工作要做,不能熬夜来日方长,和天赐、唐嫣打了一个招呼就回家去了。 至于另外一家,郝连家族,与世无争,主营茶叶,几代人积累下来的渠道和人脉为赫连家族的长盛不衰埋下铺垫,若不是巨大的外力很难将赫连家族打入深渊。 古怪的是,却只有十万里大地,被无尽的毁灭气息笼罩,再往外围,却被束缚住,不能蔓延。 “你要我怎么做?我一定会照办的。”双腿上传来的巨痛和大殿内满地的鲜血让王元庆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自然听得清此刻高高在上的威严帝王的言外之意,李清感到一阵窒息,现在看来,确确实实有一张大网将自己笼罩在其中,甚至就连此刻高高在上的威严帝王都成为这场阴谋之中的棋子。 寺中的僧人虽然至此得到李菁的庇护,却也不敢违背自己先前的诺言,从来不对外面香客开放寺庙,整日里除了念经外,便是在寺内偏僻处开垦出片片田地菜园,产出的菜和粮食供自家食用倒是勉强足够。 宋瑞龙让人把屋内的尸体暂时用麻袋装好,命令四名衙役将尸体抬回了县衙。 天雷子他们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张狸了,心中对于张狸也愈加的重视。 看着官兵们在校场上,挥汗如雨,即使如今已是深秋天气,但是此刻参与训练的将是还是气喘吁吁,但是他们一个个坚毅的眼神,让人明白,即使再苦再累,他们始终不会放弃身为军人的职责。 “你放心吧,有保安军做后盾,那些目光短浅的土财主不是我的对手。”岳悦经过这些年的历练越来越有自信了。 胡人多重防护,加之张茉等处在强劲西北风的下风向,长弓手基本发挥不了多少优势了。 第一百零六章 龙争虎斗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呼喝声中,刘浩然已然与十三交上了手。 此时的何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站在原地注视着两人你一拳我一脚地斗在一起。 何墨忽然惊奇地发现,那个瘦弱矮小的十三,跟身材魁梧的刘浩然过起招来,居然丝毫不落下风! 刘浩然在警校和刑侦队,绝对是一等一的搏击高手...... 人生呐,总是这么的艰难,你明明倒霉透顶,善良警示着旁人不要靠近,可对方完全没当回事,还以为你在扮演苦情戏里的男主角。 这也是为什么盛家姐弟能长到那么多岁的缘故。否则随便吃东西,不等饿死,怕是就已经食物中毒死了。 叶海的声音适时响起,当即很多人便将身上的御冥铠都给催动了起来,就像一支真正的战士队伍一般,铿锵铁血。 陈云峰浮在湖水中,眼睛惬意的望着天空,身体的疲劳在湖水的碧波下缓缓恢复着。 因为莫凌轩阵营这边的人族军队与朱雀族大军贸然进入火灵族的虚空世界,必然大部分会因为极炎的环境而比较难耐的。 毕竟,天心寿丹几乎都是玄级丹药之中绝巅的存在了,而且更为难得的是,其效果是直接暴力的增加寿元。 “哼!他只不过是隐藏的比较深而已!等到他得到了你的人,岂不也就是得到了你的东西?”鬼不灭冷笑道。 突然,一股庞大的内力潮涌来,滕雷仿佛陷入了泥沼中一般,身体动弹一下都异常的艰难。 没错,苏野没有炸死那个汉子,也没有取枪射击对方,而是两手空空跟着跑了出去。 看着秦劫,夏茵已是意识到了什么,她也终于知道,秦劫刚才为什么会如此淡然了。 “老夫代苒儿罚酒一杯”,慕容天冥歉疚的说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慕容倾冉处理完送来的信笺,并安排好与北冥派来的官粮监制会面后,她缓缓靠在椅子后,扬起白皙的脖颈,活动着筋骨,陷入了深思。 宛缨怒气填胸,掐着自己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说,忍!宛缨你要忍!为了出去你要忍下来!!走到残羹冷饭前,宛缨缓缓的蹲下去正准备伸手。 要是如此的话,普罗修斯杀了过来,她就算可以掌控阴河,和普罗修斯一战还是没有任何把握的。 时间神克罗诺斯就是觊觎这片世界上的五颗宝珠,才终于是侵略了这片世界。可惜的是,他们没有听说过五颗宝珠的消息,这几千年来都没有听说过。 秦奋看着托尼,一副标准的外国人造型,说一个外国人是鬼?实在是听起来别扭,真的不如说他是灵魂更好一些。 这会儿汤父的脸,如同猪肝色,这傅斯年的话,算是解了他的心中疑惑。 是李二龙,也不只是因为适应了这条河的水温,所以才不怕凉,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现在拥有了狐灵内丹。 “当然是给你咬开绳子。”电视上不都是这么放的吗!宛缨俯下身去。 但是,唯一需要的就是将想要买的东西和钱放到纳达夫的神像那里,只要放到那里,第二天必然是有惊喜的。 二人相视一笑,都流露出了心有灵犀的笑容,说着同样关心对方的话,在月光皎洁,漫天星辰下,良辰美景,二人对着明月而酌,把酒言欢,花好月圆夜,共饮明月酿,天涯共此时,人生复何求。 第一百零七章 逃出生天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身体在空中飞行,犹如被风吹起的羽毛。 我快死了吗? 何墨想起自己解剖过的那些尸体,甚至想到自己躺在解剖台上的样子。 她回忆起之前自己解剖过一具被炸死的尸体,焦黑的,残缺的,面目模糊的···...... “是!”张连长虽然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还是十分配合的应了声。 更何况这主峰阵地周围到处都是越鬼子自己布下的雷区、竹签阵和铁丝网……这是相对主峰正斜面而言,正斜面原本是越军的防御正面,经过几年的经营这些东西自然不少。 没有人,知道轮回之力有多么可怕,但它却是一种然于任何属性力量的本源力量。 熟知这一点的陈央,听到布里姆所说的前因后果,对此毫不意外。 万柄火铳,或许在数年前,怕是没有三四年功夫,根本无法供应。 他们并不是要像普通人那样活着,一个军人就必须铁血,有的时候说他们是毁灭机器也没什么错。 所以这三大营之中,神机营和三千营或者可以称之为特种部队,那么五军营,则是正儿八经的禁军,三支军马编制上虽然等同,可是一个军级的特种营和一个野战军的区别,却还是极大。 而天下人的想法就更复杂了,至少各省的督抚们就有了一个借口,有了借口之后,就可以勤王,不但如此,那些受新政影响的士绅,也必定会相信徐谦就是个曹操,所以也肯定要打着诛曹操的名义煽风点火。 但是为时已晚,当他们话音落下之时,刑决已经是钻到了仙草丛中,且不断的狂奔着。 “看来数字不代表人数,修为越高,化成的数字越大。”江东一边自语,一边扑向另两个强大敌人,那俩人同样有五气境的修为,已经有数十位九州修士死在他们手上。 当然,这秋儿跟苻宝很久了,办事非常得力,此次奔袭成都立下大功,如今是苻宝的左右手呢。 即使白忆瞳自认为自己的游戏天赋并不低,但是像是沐璟这种一瞬间就能够从高分路人转型成为顶尖职业选手的情况也根本无法用常理的眼光来视之,毕竟路人和职业比赛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没想到,她居然想要现在就去一下附近有魔族出没的地方,探一探魔族的底细。 他想起了在幻梦里,那些驱魔喷雾对人面蛛是有效的。还记得墨苒在全真教大殿用的最后一招,就是让那两个吸血鬼喝了两杯驱魔喷雾。先是灵魂消散,把大家吓了一大跳,最后又得到了重生。 此情此景,让马常发心急如焚,他很夸张地探手朝自己的腰间摸去。 何跃想着如何把家里的房子修一修,直接告诉父母,他们肯定不会接受的,该怎么办呢。 “哈哈哈,诸位道友看到了吗,只是长的恐怖,也不过如此!”乾疆一阵大笑,手握牛角弩直接朝那头三头六臂的怪物冲了上去,后方跟了十几位乾家子弟助阵。 郎中放下写有“治病救人”的幡旗,很老道的就要咨询师爷的病因经过,这细一看去,这位探身过来的游医,除了柯寒老爷的眼线、骨伤郎中李筱坤外,还能有谁? 不得不说,慕容冲这一手是个妙手,虽然慕容垂周围的人,当然是精锐里的精锐,但是现在战局不利,士气上双方就有很大差距,另外,这里毕竟涉及到,双方的心气儿当然也不一样。 第一百零八章 联合行动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洪奇峰一愣,问:“什么意思?” “就是说十三可能还没死!”何墨替李云白回答道。 “不可能,刘浩然说你已经开枪击中他了!而且他还自己点燃了那么多炸药!” 李云白有点不敢直视...... 像这种高手按照常理来讲应该是不会差这点钱才对的,坐飞机那也是没有什么可说的。 山脉上方悬着一朵巨大的乌云,风卷残云,还能看到不时闪过的雷霆。 “现在怎么办,看着这条大蟒是不听话了,我都想不明白,它是怎么出来的?”那个牢笼里是好的,也很坚固,都没有破坏掉,那它出现在这里,可不就是很奇怪吗,而且还是种让人都想不明白的怪。 从范教授那里出来,我和沐屿森拉着的手一直没有放开,并肩走在b城研究所里,天已经暗了下来。 这巨大吼声实在是太过恐怖了,从它的声音里,鹿呦呦就感觉到一种深深的威胁。 老道士走到丹鼎前,伸手取出一枚药丸观察片刻,随后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拿到这1000块,不说直接翻盘,至少这局比赛的锅沾不到他的身上。 云凡看的抓耳挠腮,心到这些神魔都这么无聊么?如果自己去了之后,不会也遇到这么奇葩的事情吧? 犬牙交错之间,老聃填息肺腑,泉水悉数引流,寰行左右,黄沙联碜,继而冲销撇向前方。 秋良辉等人本以为可以牢牢的将牧清明给把控住,可谁想得到还没动手,牧清明却已经彻底消失了踪影。 杨冲艰难的控制不让这些东西射在自己身上,眼看着面前左思已经飞身后退,杨冲顾不上自己被命中之后开始崩坏的身躯,飞身冲到了台子上柳意的身边。 三千余人给了杨冲一个坚定的背影,他们都抱着必胜的信念,只为杨冲争取一点时间,也为了他们做不到的事情,贡献出可利用的一部分力量。 “好了,我们也稍微休息一下,等会由我们四人轮流守夜,那边的两人怕是没心机理会这个了!”明心尽管不想再看到那惊悚的一幕,但是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的矛盾,明明心里不想看,却又非要看上一眼。 但是,现在叶风却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其成功施展不说,还能进行实战。 “鸢儿,怎么了?不认识我了吗?”连生慢慢走到鸢儿身边,攀住她的香肩道。 “竟然是他?他怎么也来参加这个选拔赛,当真是不可思议!”苏易身边的林霄显然是听说过这个天邪。 看到两人上来了,叶风马上就将手里的凝聚出来的土属性灵气能量扔了下去。 地球巨炮已经从外太空开火,一道道直径数百米的能连光束轰击进来,轰开了一点缝隙,然后转瞬就被更多的恶魔填满,这些恶魔降落在大地上,降落在山川上,降落在河流中,准备掀起滔天的杀戮。 清澈明丽的眼神朝自己直直望来,手背上传来细腻柔软触感,让吕星洲的脑袋瞬间一轰,心脏控制不住地剧烈跳动,扑通通的感觉占据了他整个大脑,连呼吸都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 于是等他们这些语言并不是非常熟悉的人落地之后,一场死亡之旅就开始了。 第一百零九章 追根溯源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咚咚咚。 一大早,洪奇峰就敲响了谢局办公室的门。 “进来。” “谢局。”洪奇峰走了进去。 “呦,这么早啊。” “这几天我忙得很...... “你笑什么?”成萌英觉得严正的笑容实在是有点奸诈诡异,让她的背后有些冒冷汗。 蒙城地区所有的鬼子大部队,包括看守机场的联队和给水站里面的那个联队。几乎是全军覆没了。 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反对吴泽,尤其是还在违背与吴泽约定的情况之下,他这根本就是在自寻死路。 “苑老说什么了?是不是关于清风的事情,这件事情可是苑老首次提出来的,他有没有说接下来的计划?”喋喋不休的猜想着,谁知苑先生这边居然提出要和许七安吃饭。 这时的成萌英也有点如坐针毡,肢体直绷绷的僵在那边。克莱斯勒的舒服性,在她身体上得不到任一的展现。 ‘主上’二字出口,以及他的举动便代表着他以及整个苍魔的臣服。 猴子看到前面的是八路军战士,再也顶不住了,直接就软了下去。 他虽然很恨坂田,但是真正让他去杀这个鬼子,他还是有点犯憷的。 从这部分核心阵法李牧大致推断,这个阵法是主镇煞压魂,反正李牧死后不会布置这种阵法。 这一拳,直接轰碎了王离布置的护盾,将护盾给轰碎,而这一拳还没有停止,拳影落下之时,还向着王离等人所在的位置轰击而去。 想到这里,她这走向王爷院子的脚步就顿住了,有点不敢去,害怕真的会被重度处罚。 听到这里回答之后,皇帝便沉默了下来,在众人不易察觉的情况下,嘴角微微上扬了下。 一旁的方语灵早已经被气的浑身颤抖,全身重量依靠在丫鬟身上,像是下一秒就会重新晕过去一般。 王平安压低声音说道,因为老爷子的身份实在不方便透露,他也就不跟聂晓龙细讲了。 傅康世稍微的咳嗽,齐美娟立刻不敢再多言一句,拉拉齐浩,示意他别再谈论这件事情。 “孟展凌?水云二皇子,堂堂的齐王殿下,何时竟改了姓名?”沈岩说着摘下蒙面巾,露出那张能让人窒息的俊脸。 普通之人自然看不到,可是在场除了凌天之外,各个都是圣境修为,哪能看不出来。 从昨天一定要跟她来机场,她就知道,心里肯定没安好心,好在旁边还有证人,不然非得被这丫头摆一道。 良一顿时有些失落,准备转身踏进传送阵,突然他回想起木叶55年的黄泉。 墨元慎最后只好留在贫民窟,把剩下的事情给处理好,等到确保所有贫民窟居民把解药给服下之后,才带着自己的侍卫回去王府。 林夕仪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一滴鲜红色的血液从指尖流下,硬接同境界的修士的攻击,林夕仪怎么可能无伤。 说完,他嚣张的带着人就那么离开了,哪怕此刻蝎子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他也视而不见。 孙大圣眼睛冒着红光,身边缠绕白烟。手中是黄金通天棍,头顶是璀璨妖王冠。 这是一个极尽奢华的宫殿,但是这并非是皇帝的居所,而是供奉神明的存在。 第一百一十章 爆炸再起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我劝你老实交代,积极配合我们调查。” “我该说的都说了啊,你们到底想怎么样?”章娜抱着双手,斜视着对面的李云白。 “余德海跟郑云锦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 杜箬扶着腰想去将垃圾桶里的袋子扯出来,可是因为加湿器的外壳太大,卡在垃圾桶的网格里。 “你不怪我就好,以后我们还能做朋友吗?”王琦的话,让我愣了愣,但随后还是点头说能,我也不知道我们以后还会不会有机会见面,或许回到玉城后我们便不再来往也不一定了。 光是茶水,便倒了三次。秦韶再度将龙井接了过来,垂眸,她是在讨好他?为何?手指微微拢住,一用力,茶杯崩裂开来,水从杯子里倾倒了下来,淋淋漓漓的顺着他的指缝流下。 楼上,所有的选手基本上都已经化妆完毕,也换好衣服进行抽号了。 这一年多,她在深红帝国中吃了无数苦头,不知道多少次拼杀在第一线,不知道多少次与死亡之神擦肩而过,而这一切苦难,她都默默地忍受,只为了有朝一日,能得到深红帝国某个大人物的赏识,从而接近铑磁引擎的秘密。 在安若然的眼中,他们蓝家不过就是在A市里面独大,在外面应该没有什么影响吧? 乔安明直接从宣城回了崇州,顾澜见他回来,没有多问原因。周日乔安明有应酬,顾澜一整天都把自己关在地下画室。 只是,梦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了,从头至尾,沐澈就不曾将他们母子放在眼里,因为苏婉和沐颜薰,她早已就没有了家。 墨翎染看着恭叔,看着恭叔一脸的“我没错”的模样,还真的不能够在说些什么了,毕竟,在自己的心目中,恭叔也算是看着自己长大的人了。 “这个,也许吧!”魏征迟疑道,“不过皇上,臣建议,没有看清真相之前,你决不可轻举妄动,最好外松内紧,以静制动,在私下里做好准备。 “崔判官,这里是土地庙,不是你们的阎罗殿,谁敢在这里动手?”那侯管家也绝非吃干饭,转瞬间十几个家丁拿着棍子都里头冲了出来。 顾北笑了一声,按理来说,这个于桂英如果真是人贩子的话,肯定不可能认识他,那于桂英为什么看到他的时候目光会躲闪会恐惧? 赵拓不知道顾北肚子里绕了这么多弯,顾北让他当司机,他点头说可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他们被堵在这里,坚持了这么久,原本二十人的队伍,死得只剩下他们几个了。 杨波见到布尔达走到门前,先是按了指纹识别,又是用了瞳孔瞳孔识别,最后输入密码,三重措施令人目瞪口呆。 “罗兄,我倒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仅仅今日一番谈话,能认识罗兄这样的一往无前真修士,不算没有白来。”吴奇说着双手举杯,向前。 又躺了一个时辰后,沈天命恢复,这次的生死危机,令他感悟甚多,不论是意志和道则领悟,都有了要突破的边缘。 对,是楼下,边吸边往楼下跑,因为一般的这种豪华商场,都会把那种很高级的超市建在负一层或者负二层。 第一百一十一章 谁是十二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枪声响起。 十三应声倒地! 洪奇峰却没有依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因为他清楚地看到,十三手里,还死死抓着那个点燃的炸弹! 而且,雷管的引信已经快烧到尽头了! 洪奇峰赶紧往回退,朝着人群大喊:“炸弹!快卧倒!” ...... 她本来根本没想过管工作室的事情,结果秦唐硬是把这个包袱甩给了她。 “学长,你是不是天神下凡?”宋洁仰头看着方天风,亮闪闪的眼睛里,没有喜欢,也没有暧昧,完全就是狂信徒对神的狂热。 秦唐觉得跟苏妍的家人见个面也是不错的事情,毕竟苏妍是自己工作室的艺人。 “当然,我现在过去。”包飞扬简短利落地说道。他也了解徐盛教急切的心理,副省长大人要立马召见自己想要进一步了解情况,他自然不会拒绝了,这对他来说也件好事。 那些叉影直接破碎开,同时,一片剑光直接席卷覆盖向了邪天霸。 他喜欢蓝色衣服,不过他经常换衣服款式,有时穿T恤加牛仔裤,有时又是衬衫加西裤,连鞋子也是这样。 想到这里,陈尹立刻通过团队频道告诉圣手,随时保持jǐng戒,如果发现亡灵大军,只要能够回归空间就立刻回归,如果不行就立刻向海岸逃离,因为再次出现的亡灵大军,绝对和他们是不死不休的。 “好的,请领导放心,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刘开轩心中一凛,连忙说道。 虽然说这些伤害,被尸妖的能力魔力护盾和魔力骨髅减免了35%,但依然实际造成了妈点的伤害,因为锋锐切割的效果,是无法减免的。 “起来吧!别人看到了多不好……”羽推了妖帝一下。大白天的,被人看到多不好意思。 伯尼捂着自己的腰,虽然只是被林天择随意踢过,却已经断了一根肋骨,插在自己的肺腔当中咳出一口血来。 “后来,他们就给了我五十万,让我一定要把那两个杀人犯绳之以法。”这个叫李志强的警察说道。 “少爷,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我还以为你会很晚才起床咧。”停下来的王六开口笑道。 “苏兄,相遇即是缘分,不如一起用晚膳如何”,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苏怀正愁没钱吃饭,现在有人请哪有不去的道理,再说苏怀对这叫薛俊的男子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手中的木剑更是挥舞的密不透风,一时之间竟把托马士逼得节节后退。 “两天?!”这一刻林庸才感觉到自己身体浑身松垮,饥肠辘辘,但精神却已完全恢复。 “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吧。”叶明天蓦然转身,用他那布满血丝的双眸静静地看着月琉璃,那里面已经几乎没有任何感情了,有的只有对于人生将要结束的一种释然,一种看淡一切的洒脱。 商玄瞳孔一缩,面不改色,他有毗婆尸的舍利子,过去七佛相助,天底下还没有什么气势能困住他的手脚,肩膀一抖,便轻易破解了这道压制,与此同时一个转身,就看见一道黑白拳意已然劈至眼前。 “孙岩杰那个老东西想要搏一把好名声,那是他的事情,我可不愿意陪他,我们又不是那些初出茅庐的生瓜蛋子呀,坐在那里不仅没钱收,还那么的累”陈海生不屑的说道。 第一百一十二章 无情无义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李云白带回来锦余集团的人事资料,主要是那些可能知道郑云锦行程安排的人。 “你们怎么知道这些人都知道郑云锦的日程安排?”洪奇峰问。 “嗨,我跟浩然坐在他们人事经理的电脑前面先筛查过一遍了,还叫了一个董事长秘书跟我一起筛查的。...... 许秀芬被人诬陷,心里不高兴,把事情来龙去脉一说,想寻求支持。 忽然我意识到,世上真没有绝对的好坏,也没有非黑即白的道理。 这些老鼠一个个精光直冒,在漆黑的夜色之下显得无比的诡异和幽暗。 保安夏义勇本来在巡逻,巡逻完这最后一圈就准备下班了,却听见教学楼三层传来了响声,他立马就朝着这边赶来了。 “江池渔,你清楚的,现在国内的形式很严峻,我知道这个事情你受了委屈、吃了亏,宋娇娇那边我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紧接着,又有十多只蜈蚣异族从地下冒出,瞬间将她的身体撕扯得粉碎,连一丝肉屑都没有留下。 他扶着秦思远在门檐的台阶上坐下,这样就再也没有雨能落到她身上了,李飞的包也在旁边,他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热狗面包和一个保温杯。 而且挖一些未知的坟墓,一旦主人生前在坟墓中留下某些诅咒或者玄关,那多半是九死一生。 却见李飞立马用一根棉签堵住了针刺的位置,正防止血流出来,他抬头,看着眼前这个护士。 弯唇一笑,眼睛便成了月牙儿形状,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给她肉嘟嘟的脸上增添了几分柔美。 连换三替补的马刺上场的第一球就没能防下热火的进攻,詹姆斯突破伦纳德,上篮得到2分,25:19。 “不用,你住你的,我平时就住在镜子里,三天才出来一次。”聂无伤道。 罗兰试着启动驯兽手镯,红白蓝三色香草相继发出光束,照射在爱莉身上,然后就没了动静,并没有如他所料那般将这巨兽收入宠物半位面。 如今想想,林毅都不自觉地有些心里发毛,脚下的步伐也是逐渐地开始后退,准备着随时开溜。 齐家是科研之家,从解放前就是高科研的,从那之后,齐家子弟总是会走科研这条路,而且每一代都会有出色的科研人才。 “我喜欢你的修辞方式,可是我们要怎样将这条大蛀虫从它的‘桃核’里驱赶出来呢?”阿斯特丽德英气十足的浓眉拧了起来。 然而出乎它的预料,啼鸣三遍过后村里依旧静悄悄,家家户户房门紧闭。 上一场比赛是马刺状态太好,所以无形中让灰熊的防守失败了,但第二场比赛,一切可就不一定了。 这种事情也不是他第一次做。以前他就跟二路军提出过类似的要求。结果他们无法满足他的要求,而刘亚洁也以此为借口拒绝参加抗联的作战。但抗联的名头还是挂着,这就让他们有了很多方便。 直致老死,幸存者们都没有诞下一个孩子,这个世界的人类终于全部灭绝。 “怎么了?”张落叶跟着抬头往上看了一眼,只见得天空之中,一个绿点正往着这边的方向,慢慢扩大着,等到绿点彻底展现在他面前时,他不禁吃了一惊。 坐在礼堂的下方,安承佑抬眼看着不远处舞台上拍摄的最后的一场戏,心里多了很多的感触。 第一百一十三章 父子之情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洪奇峰心里觉得好笑,刚才还一日夫妻百日恩呢,转眼就变成他不仁我不义了,这翻脸果然比翻书要快。 “那你就把你知道的都说说吧。”他语重心长地说。 章娜想了想道:“我这有点乱,要不还是你问我答,这次我保证有问必答。” ...... “我……”这时,姬美奈也没敢反驳,他也知道自己刚刚那句话问题太大了,所以果断闭嘴。 “创造宇宙?宇宙是什么?这名词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盲婆说道。 这一天晚上,东方云阳正在房间里进行修炼,忽然脑海中忽然响起了一阵系统的提示。 最终,东方云阳手中的忍刀落在了黑衣忍者的脖颈,与他黑衣忍者脖颈的皮肤触及到一起。 巴鲁克随即就安排人员去召集核心高层,另外他还请了第三路征伐大军那边的士兵统领。 “你是怎么知道的?”从虞思乐的神情来看,她一定不是无的放矢,这时候否认是完全没有意义的,他很是干脆地问道,同时放下了手头的筷子。 “林初,你邻居家的叔叔真有才。”童谣深深地看了林初一眼,她为自己的单纯感到悲哀。 非是她们不自信,实在是地位差距云泥之别,更重要的是,贾琮行事几乎完美。 虽说这般体质看上去妖孽,但家里老人还说了,若是就这样放任下去,她的哥哥根本活不过修道第二灾。 等到窦唯真正踏足进这三间窑洞时,顿时就被里面简朴的模样给震撼了。 一声低吼从秦宁口中传出,以他为中心,在其脚下有着一道道波纹传出。 黄斐见叶飞扬像木偶一样,没有表情,动作一板一眼,一点生气也没有。 毕竟,今天刚刚在奥斯卡动漫赢了那么多钱,短时间内叶枫不好再过去,不然的话,恐怕一到地方对方就要找他谈谈话了。 这个距离是现在所有出手的修者都是未曾达到的,单单是这一手,已经是足够让他骄傲。 黑市拍卖会每次举行的时间也都是固定的,拍卖结束,基本上就是中午吃饭的时间,所以,每一次拍卖结束,黑市拍卖会的主办方都会准备一桌丰盛的酒席款待各个古玩店的老板。 然而,那白衣少年修为明明只有武皇九重巅峰境,为何那么强,抬手就能秒杀那么多强者? 他想挣开竹青的手,但竹青的手并未用力,却像绳子松松地绕在手上,怎么也挣不开。忽然感觉有一种舒适的感觉传过来,沿着手臂传遍全身,心中那些惊恐、怨恨、悲伤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 可事情又一次不受他的控制,正当他才将四肢打开,顿觉水里面一股奇大的吸力传出,死死拖着他,将他往水深处拖。 程咬金心中犹疑,不知道这李密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将李密请到大堂,程咬金就找了个借口出去,命令手下朱雀堂将李密的情报送来,他也好从中判断一下这李密的来意,免得到时候被动。 毕竟他最终还是没有选择直接入场,因为他不确定,自己若是进去,劫雷会增幅到一种怎样可怕的程度。 “我!”九头狮哽住了,只能悻悻的退后了几步,但还是充满怒火的看着我。 经过康明松跟前时,还恨恨的吐了一口唾沫,嘴里不干不净的嘀咕着什么脏话,似乎是怪康大志耽误了他们时间。 第一百一十四章 确认细节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洪奇峰带着章娜,还有刘浩然李云白,一行四人,重新来到了八里弄韩彤玥的住所。 这次他们来的目的,是把这里彻底再搜查一遍。 因为洪奇峰从和章娜的谈话中,觉察到韩彤玥手里的那份证据,才是整个案件的关键点。 虽然余德海、十三、郑云锦相继都死了,但是韩...... 人生总是有着一些事情,它发生的时候我们总不知所措,总需要一段时间去抚平这道伤口,即使,那是一辈子。 “林七,林七?”萧菁扶着倒在地上的林七,看着他身下蔓延的血液,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邓潮立刻明白了李逸的意思,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坏坏的笑容。 今天打猎,收获颇丰,还猎到一只黑熊。熊掌一素敬给最勇敢优秀的人。 如果青铜树处于劣势,那自然是一切休谈,不过,要是青铜树无比强势的灭掉了CCG分部,他们肯定会寻找机会,加入到青铜树里面。 药州最近发生的事情都那么大,也许稍稍不注意,就会有其它的事情发生。 神代利世毕竟不是董香,他和她之间,并没有结仇,却也没有多少感情。 此言一出,几人自然不可置否。百姓们虽不在朝局,可一旦局势动荡,百姓们才是最敏感的。如今各国朝政都不太安稳,但最不安的还是这些子民。 夏悠静静的看着她,回想起这几个月的时间来,董香每次跟依子一起吃午餐后,都会急匆匆去厕所呕吐的情况。 苏夫人满眼含泪,儿子升官了,昨天九品,今天就八品,还领了七品的奉禄,再也不用被姨娘那个贱人嘲笑了,乖宝你可真是福星。 连云城见暂时没有办法,心里很着急,想着赶紧打几套拳法试一试。但是,现在这个境遇,他一时半会也不好打。左右为难的他在那洞里左右走走看看,想想出一个好的法子来。就在这时,那白无敌掂了食盒子就进来了。 “白无敌白大哥,在我任教主之前,就立功无数,多次解神教危难于水火,挽神教狂澜于既倒。这样大的恩德,你们能忘,我通天不能忘。 封林在这边点点头,怪不得闻人渊会进入魂器世界,可能就是魂器世界的人实力弱,而且是新型的世界,七星之力一定就在这个世界。 说话之间就见慧敏当时,催动咒语,只觉得四周狂风顿起,当时,就连在那地上的蛊娘一直只见眼睛陡然睁大,她似乎眼见着自己不可思议看见的一幕一样,顿时之间就听得风声乍起。 也难怪如此,从他们的角度看,不给武器又不让撤退,这就是标准的炮灰用法。尤其是,基尔波诺斯为了应付随时可能出现的德军主力,而把手里的俄罗斯族部队放在后方避战,这就更让乌克兰部队产生了强烈的不平衡。 赵晓彤也是睁大了眼睛,她可是吃过的,知道它的味道有多么诱人。 “那我现在就去了,要抓紧时间了。”丁浩收起林宇拿出的五六十瓶丹药急冲冲离开了。 据说因为古时的工匠地位低微,很多无良雇主会对其肆意欺压,克扣工钱,当他们感到深深不忿时便会在施工期间以“厌胜”术进行报复,在屋内埋藏一些称之为“镇物”的物品。 “冈村叔叔,我让京山叔叔去采购一些生活用品,他就不和我们一起去了,不如您给他辆车,让他自行去上海购买吧!”冈村宁次听完松井洋子的话,宠溺地看向松井洋子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 死因揭秘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啊?”李云白和刘浩然一脸惊讶,张大了嘴巴。 何墨也是一副沉思状,她抱着双手看着洪奇峰,扑闪着眼睛,思考着他这句话的意思。 洪奇峰露出了笑容,他拿了一把椅子放在房梁下面。 然后退了一步,指着椅子道:“这个位...... 卫远怕被第二天骄再次纠缠住,听到喝骂声,立马撒开大腿奔逃起来,迅速消失在两人面前。 董卓与李儒都做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董太后看穿了他们,与他们在做虚与委蛇之事,在暗中谋划着要如何脱身。这也是有可能的,不是不可能。 姜预啧啧称奇,但心里也在想,入乡随俗,自己的科技要不要也混点药香,这样会不会好卖点。 还没来得及施展身法,一根晶莹长枪就朝他飞刺过来。老朱亮出七星枪一扫,那根晶莹长枪被打成无数碎片,竟然是一柄冰枪。 村主拎着壶端着茶杯下了墙,走至一根倒木前,吹了吹灰,用袖子扫了扫,将茶壶放到一边,坐了上去。端杯喝茶,看着众人忙活。 闻言,一直有些闷闷不乐的玉倪顿时眼睛一亮,脸上别提多高兴,就跟捡了多大宝贝一样。 “就算我一定会赢,也绝不能如此荒唐。”项昊坚决的传音回应。 两人都是用刀高手,但见寒光闪现,刀气纵横,将两人周围地面破坏的一塌糊涂,如同牛犁过一般,满地沟壑。 破军星君?贪狼星君?这两位归属于北斗七星。北斗七星之母是斗母元君,他们跟紫微帝君是兄弟,地位确实在二十八星宿之上,都是封号星君。 老朱双手把持三千米长的七星枪,枪头连接处的三面佛头露出一张忿怒的佛脸,向着高山拦腰扫去。 看门的大爷被沈周说的一愣,而后者也趁机跑出校门,拦了辆出租车直奔东环路派出所。 临仙宗距离仙谕院并不是很远,以顾寒星船的速度,半个时辰就能到。 其实并不是黎嘉妍感觉到熟悉,而是原本的这副身体的原主感到熟悉。 沈周记得,在老爸去世之前的那段时间,王志强还在拼命的变卖公司里的财产,甚至连桌椅板凳都没有放过,全都折了钱,拿着钱远走高飞,玩起消失。 甚至,都没将叶红是故意调换两位千金的事情告诉宋娇娇,就怕宋娇娇心里多想。 她不想幸灾乐祸的,但就是控制不住,想起上次见面杜晚秋得意洋洋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他垂头丧气的返了回来,沮丧躺回到座椅上,还拿了把蒲扇把脸盖着。 与此同时,他没有办法补偿到别人,便想方设法的想要补偿一下林旭,想要帮他做一些事情。 昆凌和那位安姓老者看到顾寒归来,也走了过来,言语中自然是感激涕零。 知道杨辜和乡宁的知县联系比较多,所以首先叫来杨辜先行前往乡宁通知乡宁县做迎接的准备。 怎么不记得?虽然母星上的新生代已经没有了生肖属相这种说法,但他们毕竟是从地球上出来的。 “我们以后将两个孩子也接出来吧?不在君家本家住,也不和爷爷一块住。我们一家人到外面去,买个星球,或者干脆就住到远方团基地去。 看得那男孩眼睛都直了,狠狠咽了咽口水,正要说话,挤在他身边的同学先一步抢了话头。 第一百一十六章 你是十二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洪奇峰摇摇头道:“我现在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如果真的有人在引导我们调查,目的又是什么呢?” “你接手这个案件是偶然吗?”何墨思考着问。 洪奇峰点点头,又摇摇头:“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 好不容易蹉跎到放学,他和胖子刚想开溜,却被班长陆青灵给逮住了,陆青灵板着脸行使了一个班长的职责,对他宣讲起迟到和早退的纪律,最后还对他一大通批评。 刚要追击的赤瞳猛然侧身挡住劈过来的天生牙,身体瞬间向旁边闪去,明亮的丛云牙在她拉开距离之时,凝聚着阴冷的气息,隐隐约约,一条地狱游龙环绕着她的身体。 姚平安现在只想趁着他带下山的这几名魔教弟子都还没有出现伤亡,就把他们带回魔教。 说起来,队伍里最厉害的boss是恋也说不定,因为其他人或多或少都被恋单杀过。 赤蛛吩咐一声,当先上了第一辆商务车,张耀扬微微一笑,摆手示意杨天先上,等杨天上车之后,他跟着坐了上去。 几人一听杨天发话,依旧正襟危坐,就如同听到领导发话,禁不住下意识的点头附和。 当这尊者级队长的目光望来,无人机如受惊之鸟,立刻掉头就跑。 山下两公里处就是维克布鲁斯所在的别墅,修建在树林之中,前面不远是一条上山的公路,直通前往蒙特里亚的公路,从山林中穿梭而过,也是上山的唯一通道,当然,对我这种杀手来说,遍地都是路。 吴队长被方和的杀意笼罩,顿时感觉下身一松,一股骚味蔓延,而他握枪的手也一个劲的扣动扳机,可惜没有什么用,里面没有子弹。 青行灯眼睛笑眯眯地弯起,淡青色的薄唇微微一动,直接将要说的言语通过精神力传递给了赤瞳,以妖仙的灵魂造诣,旁边的人自然是听不到她究竟说了什么。 而卡卡西只剩下一脸的震惊,夜葬既然有这样的实力和头脑,实在让人生寒。 她停下求饶,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即便是睁着眼睛也在往下落。 “太后可睡下了?”皇上环顾一圈,最后把视线停留在年纪最大的嬷嬷身上。 “这是他的位置,你们去找他吧。”夜葬探寻那人的气息后,告诉了玄冥他们,让他们乘胜追击。 “花公子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我找不到其他人可以帮我,只能來求你了。”薛冰一脸焦急的道。 对于这么能说会道的人宋欣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在这个时候,假乔婆婆出门了。 不过枫言此刻对杀死了一只领主,并没有认为有什么可兴奋的,手中把玩着那抹红色的晶石,如果说破甲犀的晶核里面成淡淡的棉絮状,那么莱浠奥的晶核好比是可以化作了实质的能量。 一艘巨大的骨船缓缓停在魔海上,一杆诡异的旗幡悬浮在骨船上,洒下一圈幽光笼罩骨船。 两人沉默无言的走在桥上,远远的,融汇成了一道风景,在这花园里格外的夺目。 【临别之礼】符咒,之前在科特布斯的时候,在阿德里亚诺最终战给巴西人使用过,那场比赛他最终上演了帽子戏法,帮助科特布斯捧得了德国杯冠军。这张符咒可以看看给谁使用。 第一百一十七章 利高者疑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韩遂没有任何反应,盯着洪奇峰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 就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越笑越大声。 洪奇峰却似乎早就料到了韩遂的反应,淡淡地说:“别急着笑,你听我慢慢跟你说。” 韩遂似乎好不容易才止住了自己的笑,却有点上气不...... 白如烟嫁给柳立狐一家,真的是屈才了,她这心性,便是入宫与那些嫔妃相斗,故意也丝毫不会落了下风。 现在她们只希望,神医谷的花满月,赶紧举办什么医术的比试,废了尹幽月的双手,让尹幽月彻底成为一个废人。 “唤儿你是瞧不出来吗?区区一个寒州,凭什么让一国之相动身前往支援?你看不出来你父皇安的什么心吗?”皇后异常恼怒地道。 这时,吵闹声突然传来,众人抬头一看,原来是斗场中的人陆续走了出来。 那些成员现在把怒火全部都转移到了季晚晴的身上,他们一个个的,全部都对季晚晴进行谩骂,很多人出去,把季晚晴拉了进来。 虽然他不太了解妖兽是什么样的存在,但是能强大的那种程度的妖兽,必然修炼的时间要远远长于人,不然天道又如何维持呢? 如今看来,幸好他没有一房厉害的妻子,钱银之物可以随便支配,尽情购买心悦的奇花异草、字画古董。 如今她说的这些话若是传到皇家去,恐怕他们都得给她上眼药了,不过若是能因此顺便退婚,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车子行驶到了郊外的一个化工厂之中,杜妍被一路颠簸,现在,她已经醒来了,抬起眸子,杜妍感觉自己头疼的厉害,就这么看向了眼前的环境。 但周谨言毕竟和她接触过不少次,她的防范心很低,也算是最不讨厌的一个男人了。 尔湾不仅拥有加州出名的阳光,也被誉为“加州的科技海岸”,吸引了众多高科技公司的加入。 苍紫云又微笑这回到马车中,随着他脸上的温和微笑,马车开始向前行进着。 但久走夜路,总要遇到鬼,这句话的确没错,贺宸刚转身,脚下却忽然踢到一块大石头,紧张的他忽然一个踉跄,身体斜斜摔倒下去。 “可恶,可恶,我六指魔发誓,一定要将偷我灵果的贼人找出来,碎尸万断,将他的魂魄炼魂。”六指魔仰天咆哮,愤怒的咆哮声,化成一道声浪横扫开,整个森林都在震动。 独杀和五人斩也将目光放在梁先生的身上,他们也不明白这梁先生为何忽然对贺力这么恭敬。 “哈喽莫宁,欢迎来到圣安东尼奥,欢迎来到马刺队的主场”,林一轻轻的说道。 “另外齐国之内有什么门派,是不是大门派,当然,我所说的是要参加到了此次行动中来的人。”祁可雪又开口问道,她对这些江湖之事还真是有些不清楚。 只有看到统一的国家能造就统一市场、推动生产力发展、而后可以依靠资本和技术跻身统治阶级,才会支持他这些“疯言疯语”。 “我凌氏集团在这里保证,林氏医药绝对可以撑过今日,我现在,会马上,将凌氏集团的资金,注入林氏集团,保证林氏集团不会在今日破产!”凌雅静直接清冷的说道。 而且,当林晨准备躲开的时候,那些剑芒就如同是,追踪导弹那般,朝着林晨疯狂的席卷而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他带走了猫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洪奇峰的心开始沉下去,他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像是第一次见面一样。 确实,韩遂说得没错。 虽然洪奇峰相信自己的分析不会错,而且从韩遂的表现来看,他也没有好的理由来反驳。 可韩遂说的也没错:他从来没有自己出过手,哪怕一次也没有。 这...... 并不需要炉火祭炼,三界之火,控制由心,有火即是无火,无火即是有火。 “请问范巴藤先生,你好友的弟子叫什么名字?我这就让锦衣卫的人,去打听寻访,相信对方只要确实住在京师,我这帮手下不至于找不到人。”钟南按下怒火。 夸父完全收复了风伯,只见他将那大手往嘴边一送,螟蛉子和王涵芝等人都是心中一紧,知道他这个动作所代表的意思。 某日下午,已经过了饭点,见店里的客人不多了,钟南就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门口喝茶休息。远远地看着秋香往这边走来,钟南放下刚喝了一口的茶,把秋香迎到了店里。 荒废的坟墓,黄色的土,有完整华丽的宫殿,亦有断壁残垣,三株大树由轩辕坟的一角长去,这种参天的,可以围成一个宇宙的三株大树,占的地方亦不过是轩辕坟的一角而已。 “我一时糊涂,不分青红皂白,都是我的错,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萧山终于瘫痪在地上,没有想到他会做出这样伤天害理之事,坐在地上浑身抽搐。 贾霸瞅准时机,冷丁来到李长贵身后扯住他的后腰把他扳倒在地上。 赵政策倒也没有说什么假话,要不是自己靠蓄电池打泥鳅赚了钱,估计也真的是要穿这么一件超大的衣来学校。在后世里,赵政策就是穿了这么一件衣服上的大学,只不过没有曹阳这么夸张罢了。 隔着十余丈,朱洛的两根手指化为风雨,夹住了王破此生最强的一刀。 看吧,这就是霍太阳的爱好,真不知道跟谁学的,好像这辈子她就没事做了一样。 如果找苏聿查,估计就简单多了。但是跟魔鬼做交易,她付不起代价。 上次发生的事情,一想起来,还会让褚昊轩心悸不已,若是他没有及时把叶栗救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我……”安语婧见他变脸变得跟什么似的,愣愣的看着他蹙眉头,一脸的不耐烦。 在路上叶栗忽然想去吃烤肉,褚昊轩坚决不同意,说她现在母乳期,不能乱吃外面的东西,这样对褚晓飞不好。 那李府的下人带着花未落进了西厢房中,便告退了,留下花未落独自一人坐在房中的圆桌前,看着摆在圆桌上的各式点心,哗哗的口水直流。 夏桀铁青了俊脸,居高临下的看着跪下地下簌簌发颤的彩蝶,浑身散发出来的强大戾气,令人不寒而栗。 简单的几个字,却道出了夏桀内心深处真正的想法和无奈。然而这样的坦诚,对上官玥的冲击来说,却是相当的大的,眸光甚是复杂的凝视着他的背影。 黄帝念本部胜算极低,故此命所有兵将不得轻举妄动,更不许擅自出战。 日本人自古资源不足,所以不论公卿还是平民,吃的都不好,吃的都不多。有很多日本知名的封建主,甚至要带领家臣每个月挨饿几天来节省粮食。 所以,他便想要引出此人,之前在地‘洞’中是一个好机会,可惜白玄黑玄苏醒,自己又突破了天阶,使得火麒麟‘精’血对自己彻底没了威胁,墨凡也就放弃了计划。 第一百一十九章 韩遂之死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洪奇峰写好了八里弄韩彤玥自杀案件的结案报告,但是并没有立即交上去。 他忽然觉得无比憋屈,从他发现韩彤玥死亡现场的蹊跷开始,到最后确定她是自杀结束,似乎韩彤玥的死,本来就该无声无息地解决,可是他偏偏抓着那个小小的漏洞不放,一直牵扯出后面无数的麻烦。 关键是到最...... “陈敢是不是被你关进重犯监狱了?”电话那头不等他说完,语气冷峻地问。 同为姐妹,她却看不得自己好,但凡她有一点为自己好的心思,她就应该给夜梵天说免除夜迦南的罪过。然后她就可以堂堂正正的和夜迦南在一起,成为二皇子妃了。 这些绣花的材料,都是虞朝暮从低级位面采购的原材料,隔壁代购只收成品,不管原材料。 此时这张脸狼狈不堪,恼羞成怒,双手食中两指之间,如同变戏法一般,多出两张金灿灿的卡牌,作势冲陈敢扑去,被罗大有及时喊住。 因为x已经拿重寒煜无可奈何了,所以他只能这样安慰虞朝暮:人心易变,得淡定些,也得潇洒自如些。 “嘎,嘎嘎。”怪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搞不懂两个家伙怎么会凭空消失。 陈霆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身上战意升腾,架势瞬间拉开,便要与周鸣手底下见真章。 陈敢简直无法相信眼前所见,只觉得一阵眼花缭乱,拿求助的眼神看向街头鬼。 看着面前这些人神色疲惫,阿布梨桑也只有忍了下来,因为她也有些困意突然走遍全身。 没人在这种时候说话,好像有一种默契都让他们在等待这电话中的那个回音。 说着,孙茂宇的目光落在了李雪雁的身上,对比起李洛洛这种萝莉,孙茂宇更喜欢李雪雁这样的高冷御姐。 “唉!”陈泷叹了一口气,看着刚刚发生的画面,就让他想起了前世种种回忆。 直到昨天,他们还以为,地主会和先前一样,会暗中想办法保他们出狱。 他自己也明白,陆元贞的医术医德都是绝对没问题的,如果他说束手无策,那就一定是束手无策了。 卖货郎又叹了口气,说道:“咱们县的衙门倒是从来不会欺压百姓,两袖清风,对百姓也非常好。 在雪巨人的威慑下,就连以往喜欢在这个时候发出震天动地咆哮声的蛮荒凶兽都变得更加安静和乖顺了。 即使拥有着杀敌丰富经验的巴郎也不得在这个气势下,低下身躯,满是戒备。 尤其是,老太太脸上的表情,不仅仅是非常坚定,不容拒绝的,更是那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裴墨晟。 袁大菊那大嗓门儿,他在外面当然可以听的一清二楚,他也非常明白,如果他再次被转卖出去,恐怕不知是要面对什么样的下场,他这种人的命,原本就是最不值钱的。 原本他还以为,钟老生来无惧,对什么都没有敬畏,所以态度嚣张。 朝中没有一人上交财物,想让他强打出头鸟,做那个第一人,他可不愿意。 王墨点点头,他知道冯子兴说得没错。但他也知道,这并不容易。高家高手如云,想要突破他们的防线,将证据送到京城,绝非易事。 也不知道,能不能从哥哥或者弟弟手里,将护身玉牌“借用”一段时间。 王子俊看向谢晚云,只是语气中没有丝毫的歉意,随即,话锋一转。 第一百二十章 彤玥自白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韩彤玥的自白书 我是韩彤玥,我住在八里弄3栋2楼216室。 留下这封信,因为有些事情需要有个解释。 第一,我的死是自杀,与任何人都无关。 第二,我故意让我的死,看来跟许多人有关。 我在四月份得知了自己的病情,医...... 紧握双刃,目光之中充满憎恨与杀意,“狂剑星”勇次郎双脚分开是附身半蹲,似乎还在等待和酝酿着什么。 当心念听到这帮人准备宰了自己时,冷玉犹如被人突然泼了一盆冷水,清醒了过来。 泥水飞溅之中,一株株金黄色的水稻被李圣行踩倒,在这一刻,冷玉闭上了眼睛,黑刀指地。 虽然这件事情很麻烦,不过厉时深还是要尽自己的能力,把这件事情给解决掉。 江言才此时仿佛懂了,为什么林凡对地下势力的斗争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了。 就连余左池都不知道顾离人要怎么做,要给那么多远道而来赶过来,却连被挑选的资格都已经失去的年轻才俊一个解释。 但是林凡可是从尸山血海中走过来的,对于武荒大陆上动辄就死伤百万的战争,这些根本就影响不了他的道心。 所以,她自然而然的也就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两位骑着扫帚就能飞的魔法师,会不远万里的来到东海,寻找姜晨了。 你能想象吗?在你看动画的时候,在谜底即将揭露的时候,突然冒出一个广告,那酸爽。 那艳丽的容颜与这不羁的笑貌,妩媚而又傲然的气息,让在场的众人都不禁的愣在了原地,眼眸之中更是一片的惊艳,哪怕是男也不由得为他的容貌,为他的气质沉醉。 “你们俩都消停点吧,注意好周围,我们的敌人很棘手。”押着毛英龙的那人说道。 江岚的眼神与‘卡兰’“激烈”碰撞,双方心照不宣。从他的脸上,江岚看不出一丝一毫熟悉的影子,而‘卡兰’则瞪着她,最终还是没有动手。 PS:他们之前和“普通”模式状态下的机器人对战,机器人在对战刚开始时是先在三分线附近防守,等队员们带球到了三分线附近才开始阻拦。 白欣虞从背包里拿出雨伞,犹犹豫豫,最终还是撑着雨伞向着景御走去。 妙玄和常世雄也四处打量这寺庙里的一切,也未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一脚踩入深及膝盖的积雪,江岚吃力的拔出腿继续前行。 “不……不用打了,我很好。”卡兰突然抬起头微笑着冲他说道,他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夜色中神情莫变。 “放肆”秦天傲手紧紧的攥着,怒不可支的看着满脸狂傲的紫宸,他秦天傲好歹是一国的帝王,怎能容忍旁人如此不将他放在眼中,而且还是当着其他两国使臣的面前。 “艹你妈!”木海顺手拿起桌子上的烟灰缸朝着马云峰砸了过去。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竟在犹豫要不要告诉阿琰,她有什么好犹豫的?阿琰本就有权知道自己的身世,她又凭什么瞒着他? 霁琰见状,从腰间抽出玉扇迎了上来,不过才打了两个回合,竟觉有些吃力。 跟上官晚晴结婚,他的心里一直存在着愧疚,因为他之前定的目标就是保护她跟一一这一世都可以平安稳妥。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最终章 - 八里弄疑案 - 文林寺小僧 韩彤玥的自白书写到这里,戛然而止。 洪奇峰看到最后,心里五味杂陈,愣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何墨终于走了过来,轻声问:“看完了?” “看完了。”洪奇峰不无落寞地回答。 ...... 申家因当年筑基期修士死后储物袋消失不见,申家的积蓄和一些高阶功法也随之消失。申家的家主就是因为手中没有炼气九层的功法,困在炼气八层顶峰多年。 “嘁~你不出现我一样可以搞定她!”洛丢丢撇撇嘴略显不服气道。 不过就在众人起身准备离座之时,一声大喝震动了整个拍卖会场。 只是一夜赶工,纵使加上莫克拉斯基地的工程员一起,这一晚上想要搭建好一个基地也是非常的让人疲惫,所以昨晚参与工作的人,今天基本上都有一些精疲力尽的感觉。 乔薇终于还是成了SMILE集团的总裁助理,无奈的寒易尘最终还是屈服在杰克和乔薇的阴谋里了。 何韵嘉的脑外科专家的名头可是响誉国内外的。经她接手的手术比起同行来都是高出百分之五十以上的。 “没事,我喜欢你,和学校没关系。”任杰依旧一脸笑意,对他来说,学校的老师他都不放在眼里,就算是校长来了,他也要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向莫晓冉表白。 她是紧张,心慌,却不是为了这个,她有点心虚的笑了笑。挽紧了韩俊宇的手。 程逸新等人苦着脸,可是,这个时候他们还不能离去,虽然程逸新竞争总裁之位失败,可是他还是程氏的大股东,他还是得把整个会议开完。 因为这三棵老槐树非常的狡猾,又加上危害特别的大!所以联盟也发出了剿灭三棵老槐树的悬赏令。 现在凤凰冲击触发了领悟概率,那么正好解决了陆清宇的难题,让他的进攻能力更上了一个台阶。 “吼……”一声魔兽的嘶吼咆哮天地,整个空间一阵颤抖,银色湖面上忽然升起了两尊八九丈高的魔猿来,那魔猿面目狰狞,通体银色,像是和湖水连成了一体,大爪挥舞。 那芬芳仿佛带着魔力一般,让人恍若成仙了一般,通体舒畅,可醒悟过后,夏天赶紧后退了几步,狐狸精比不得其他妖族,这一族人厉害的很,当然某种战斗力也厉害,勾引人也十分的厉害。 虽然钱家完全能解决,可时间要耽搁不少,再说要是钱俊老头知道钱俊的举动,也不会同意钱俊这样做。 就在陆清宇想要命令树人部队上前查探一番的时候,那如幕的水瀑突然翻涌了起來,接着无数的水珠从原本的轨迹中弹跃了起來,向着陆清宇等人的头上笼罩了过來,就像是在这第三峰之前下起了一场突如其來的骤雨。 看凯丝丽基本掌握了其中的技巧,燕飞挥手又放出一只三眼魔犬来,与刚才相比,这只三眼魔犬更加强壮,实力也更强大。强大归强大,它的实力就在七阶左右,与已经是八阶大剑师的凯丝丽相比,实力差得远了。 欧阳倩心里非常担心,从欧阳老爷子那里也了解到林天的工作,虽然不是很多,可欧阳倩还是明白其中肯定是很危险的事情。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