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元嘉三年,宋文帝刘义隆,假借太后的名义,以谋害国君的罪名处死徐羡之、傅亮、谢晦等人,与此等相关者也受到了牵连。徐羡之死后,其家族也几乎被处死或抄家。 徐羡之有一5岁侄女徐梓遥,其母在被官兵抄家后为了养家糊口,就搬到了小山村里,做些针线活儿过日子。 小梓遥聪明乖巧,经常帮着母亲干活,小小年纪竟会洗衣做饭,做起事来一点儿也不含糊。 山里湿气重,环境恶劣,母亲又终日劳累。一点小病一拖再拖,便直接卧床不起。 小梓遥为了给母亲买药,几乎家里的钱都花光了。可是母亲病重,任不见好转,需要请大夫。没办法只好独自一人拿着从小佩戴的银饰去换钱。 经常陪母亲来街上卖绣品,自然也轻车熟路,看见过母亲进当铺典卖东西,自己便寻着路找来了。 “老板,老板。” 当铺老板听见了声儿,左右张望却没人,以为是自己年纪大耳朵不行了。摇了摇头,又继续打算盘。 “老板,老板” 老板停下手中的活儿,又仔细听了听,没听错,就是有人在说话。 于是他回应:“谁啊!快点出来,别装神弄鬼的,大白天的少吓唬人哈我跟你说。” 小梓遥又接着唤了几声,老板这才寻着声慢慢俯下身来,才看见了这个长得像冰糖葫芦的小娃娃。 小梓遥小心翼翼的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手帕,打开手帕,泛着白光的银镯子才慢慢露出真面目。 当铺老板慢慢接过手镯,细细看几圈,又拿牙咬了几下,然后拿衣袖擦了擦。手镯是小孩儿戴的,自然没多少重量,到是上面的花纹精致细腻,手工技术高超。 当铺老板伸出2根手指说:“小娃,200钱,多的没有。这算是给你多的了。” 小梓遥眨巴着眼睛,嘟着小嘴:“老板老板,我阿娘生病了,需要用钱请大夫看病。我阿娘也经常来这儿换钱的,我们也算是老客人了。而且这个镯子是我阿娘去庙里求来的,它一定会保佑您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能不能再多给我点啊,这可是我阿娘唯一能留给我的东西呢。” 一个客人进来了,老板见势就直接把小梓遥给轰了出去。小梓遥可怜兮兮的站在门口,突然想到自己的手镯还没有拿出来呢,立马又跑了进去。 “你还没还我手镯呢。”小梓遥一脸认真的对老板说。 老板就笑了笑:“拿钱来买,500钱。” “你又没有给我钱的,我为什么还要拿钱来换,而且你刚才说是200钱的,凭什么卖我500钱呢!” “嘿嘿,你这小娃,啥本事没学会,学人家骗钱呀?回家找你爹娘去,别在这里妨碍我做生意。” 小梓遥气得快哭了:“你怎么那么不讲理,收了我的东西不给我钱,还不肯还给我。” “我什么时候收你东西了,收你什么东西了?你个穷娃儿,我能骗你什么?你别骗我才对!走走走,快点走,不然放狗咬你!” 路人听见声音,纷纷围了过来,对着那店老板指指点点。 某大婶:“这小女娃我认识的呀,经常跟着她阿母来街上买绣品,乖着哩,怎么可能骗人钱财呢。” 一大叔:“对呀对呀,还给我买过好几次菜,有时候我菜卖不完,她阿母心地好给全买了,是好人呢。” 一年轻女子:“要我看,肯定是那个老头子欺负人家小女娃,他干的那些坑蒙拐骗勾当可有不少人知道呢。仗着有钱,就为所欲为。” “这简直无法无天,居然欺负一个小女娃……” 潘武才收拾好只剩几片鸡毛的箩筐,挑起担子,带着8岁的儿子准备回家。 “阿远啊,今儿的鸡卖得不错,你看看想买点什么吃儿的。”潘武才宠溺的看着潘远。 潘远憨厚的笑笑,砰砰跳跳的向着米糕摊跑去。小贩笑笑问道:“小郎,包一块?新出炉的,这味儿还香着呢,闻闻。” 潘远笑着点点头,突然不远处闹哄哄的,前方有一群人围在当铺处。 潘远竟直接跑了过去,钱未付米糕未拿,等小贩包好米糕,转个身人就不见了。 走近,一群人围在门口,潘远钻进人群,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影努力爬在桌上与老板争执。看着是穷人家的打扮,但从头到脚却干净整洁。 听了半天争执和路人的闲语,潘远大概了解到了事情的经过,可能是因为大家都是贫农,不敢惹事,这才打了半天不平却不敢上前。 然后,潘远径直走了过去,虽然才10岁,但是已有壮年的模样与身高了。一站过去,直接与老板来了个罩面。 “青天白日的,欺负人一小姑娘,你好意思吗?” 老板立马注意到了这个人:“你你……你谁啊?管你什么事儿,一边儿玩去。” 小梓遥将目光移到了潘远身上,麦色皮肤,黑色的眉毛,圆溜溜的大眼睛,小嘴微张,像极了一个力大无穷的铜娃娃。 “既然你说这手镯是你的,那你说说这是什么颜色,什么样的材质,有什么独特之处呢?” 老板心想自己看了好几遍当然清楚了,于是胸有成竹的回答道:“这是只上品的银镯子,以凤为花边纹,内环有一朵牡丹花。” 潘远低下头望着小梓遥说道:“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证明它是你的?” 小梓遥愣了一下,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只一模一样的镯子,紧接着回答道:“这本来是一对的,我娘亲不准我随便拿出来,但是我实在没办法了才拿出一只来换钱。” 老板听见后,忍不住偷偷把手镯拿在手里看了起来。潘远一看见,就从老板的手里抽了出来,自己先是看了看,然后又拿小梓遥手里那只和自己手里那只,给在场的人查看。 所有人频频点头,立马风声四起。说当铺老板不害臊欺负小孩子,做坏事多了准遭天谴,还说要送去官府。 老板忍不住破口大骂:“你哪儿来的小孩!管你什么事,再说了肯定是她预先看过了。” “那你的意思是这手镯是从她手里得来的咯?还是说,你个大老爷们儿,被一小女娃威胁然后给她看的呢?你这不是抢的就是偷的呀!” 周围的人全部大声喊着送官府。 当铺老板听得心惊胆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再争执下去肯定不会休止。 “咳咳,误会误会。刚才收了一个一样的手镯,可能是我弄错了。对不住对不住哈,小姑娘,可收好了,不要又弄丢了哈。” 说完就摆手让潘远将两只手镯递给了小梓遥,小梓遥一手接过得意的说:“下次不要犯迷糊就行,要是把你家娘子弄错了,才是麻烦呢!” 一群人听后哈哈大笑,那老掌柜满脸通红敢怒不敢言,只是无奈的跟着众人笑,潘远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散去,小梓遥看着潘远呆萌的笑笑:“谢谢你阿兄……(又皱起眉头)我还急着给阿母治病呢,阿母已经好几天吃不下东西了。(思索再三)你能不能帮帮我啊,不然我把这只镯子给你,你给我请大夫可好?” 两只大大的眼睛闪硕着星星,柔弱的小模样着实让人心疼 潘远摸摸头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我……我好像帮不了你啊。”看了看远处找来的潘武才,犹豫了下然后笑着说“我有办法帮你!” 小梓遥高兴的然后从包好的手帕里拿出一只镯子严肃的说:“那你把这个收下,阿娘说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欠别人的人情,所以你得收下它。” 因为怕小梓遥不答应,就只有先附和着:“那这样吧,我先帮你保管,我去陪你请大夫,等你有钱了再来和我换。噢,对了,我叫潘远。”潘远接过手镯,小心翼翼的在身上放好。 小梓遥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线,连忙点头说:“嗯嗯,阿远兄,叫我梓遥就好。” 这时潘武才大老远挑着担子找到了潘远。 “你这小子跑得到挺快,我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爹,我有正事和你说。” 小梓遥乖巧的向着潘武才打招呼:“叔父好。” 潘武才一脸疑惑,指着小梓遥:“这这……这是?” 潘远对着小梓遥笑笑,立马推着潘武才到了一边。悄悄的介绍了下刚才的情况,然后希望潘武才可以帮忙。 “阿远,不是为父不想帮助这可怜的女娃,我实在是没有本事啊。我们都快保不住自己了,哪儿还有闲工夫管这等破烂事儿。不行不行,这钱要回去给你阿母交差的。” “行啊,不帮的话,那我就把你偷藏钱的事儿告诉阿母。我可是看见你藏钱好几回了,每次都放在茅房的一个砖孔里,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啊。” “儿啊,你千万不要说啊,不然你阿母要打死我的。行行行,我帮你我帮你还不行吗。” “那现在就去请大夫。”潘远拉着小梓遥一路小跑着,潘武才挑着个担子努力在后面追。 他们走进了医馆,急急忙忙的拉着老医师就往外跑。老医师跑得快,帽子都被晃歪了,露出一半的光头。 等小梓遥她们赶到时,徐母正爬在地上,应该是从床上挣扎着滚下来的。 小梓遥冲上去抱住徐母:“阿娘阿娘你怎么了?阿娘,呜呜,阿娘你说话呀!呜呜……阿娘阿娘……” 老医师也不等喘口气,立马上前为徐母诊脉,此时的她早已奄奄一息了。 老医师把过脉后摇了摇头,回过头对潘武才说:“孩子的阿母受了风寒,虽然有用药治疗,但是营养跟不上,药物吸收不了。导致病情加重,现在怕是无力回天了,请节哀吧。” 说完就拿着箱子走了。 第二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小梓遥哭得像个泪人儿,怎么劝也劝不住,抱着徐母死活不肯撒手。 小梓遥母女才搬来这儿不久,平常也不怎么爱出门,与村里人没多大交流,所以没什么认识的人,葬礼全程就只有潘武才父子在帮忙。 因为时间紧急,又没有什么钱财,所以就给徐母进行火葬。 这里靠近两座山相拥而座,绿树成荫,花鸟繁多。河岸边,一堆熊熊的烈火,在骄阳下肆无忌惮的燃烧着。 小梓遥沉着气,像个小大人般站在一旁:“阿娘,你常说你想家,梓遥却不能陪你回去了。我听她们说,一直跟着这条河流往上走,就能走到我们的家了。要是你想家了,就可以回去看看了。” “梓遥虽然年纪小,但是会好好照顾自己的,阿娘就放心吧。对了,村里李婶婶的一个亲戚,好像是叫王婆的。说是已经给我找好了主家,是城里一户有钱人家,今天就起程。我去给那家千金当丫鬟,听说她美丽又善良,对人还特别好。”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破旧的白布衣,又转而看向火堆:“我去了那里……说不定……她还会与我玩,给我吃糕点……送我新衣服穿呢……” 说着说着,火势越来越大,慢慢吞没了徐母的尸体,渐渐看不清徐母的全貌。 小梓遥突然发了疯似的,就往前扑,手一直狂乱的舞动着,声音嘶哑的大喊着:“啊,阿娘阿娘,你为什么不要梓遥了,是不是怪梓遥不听话呢?呜呜……梓遥错了,再也不惹阿娘生气了,阿娘回来好不好?呜呜……呜呜” 潘远立刻拉住小梓遥并轻轻的拍抚着小梓遥的背安慰道:“梓遥妹妹,你就不要太难过了啊。伯母是去了另外一个美丽的世界,那里有吃不完的果子,有喝不完的泉水,而且她还会在天上看着你,时时刻刻监督你关心你呢。” “真的吗?那我可以去找她吗?” “可以是可以,人家要长大了的人才能去,小孩子不让进的。所以你要乖乖长大,知道吗?” 小梓遥是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这时在树林的另一头,小梓遥口中的王婆正和一个长相极其凶恶的中年男人谈话,男人脸上还有两条令人作呕的刀疤。 男人:“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啊。这个五岁小女娃哪能值那么多钱。而且把她养大,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到头来出什么意外,岂不是成了亏本买卖。” 王婆一脸认真严肃:“我王婆阅人无数,这女娃虽小,但确实是个好苗子。长得如此水灵,而且又好生养。等到十二岁以后能接客了,那你可赚大发了,说不定还能成为你们店里的头牌呢!你也才见过的,这百里挑一的模样,哪儿容易找呢?” 男人想了想,又看了几眼王婆死活不肯让步的样子,男人不再犹豫,一口应了下来,拿出一袋钱丢给王婆。 “这是一半,事成之后,再全部付清。现在人多眼杂,为了不让别人发现,我们就约在张家巷山后面的歪脖子树那里。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要让别人看见,不然你我可都跑不掉。” 王婆欢喜的接过钱袋,两眼冒光一直盯着钱袋:“知道知道,我办事你放心,天黑之前一定给你把人带到,就回去等着吧。” 过会儿,潘远去找潘武才,故意坐着大声说:“她太可怜了,现在无父无母的,以后一个人可怎么生活呀。” 潘武才同情的点点头:“确实啊,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也不容易,就像晓……”突然懵了一下,差点把话说漏了。 潘远突然盯着他,潘武才慌了一下:“你这……这什么意思啊?你该不会想让她回我们家吧?!” “不亏是我爹,就是懂我。” 潘武才一脸震惊。:“小子!我给你说,我能陪你去给她请大夫已经够意思了。我们自个儿都穷得揭不开锅了,哪能再养个女娃娃呀。你娘知道了,还不得把我杀了。” “额……那真的没办法了吗?” 潘武才瞪大了眼睛:“别想打我钱的主意,就那点钱还不够你爹我塞牙缝的。别再打什么鬼主意了,人小姑娘也说了,找到住处了,还是个有钱人家。有吃有喝的,哪有我们操心的,快走吧!” 潘远不禁抿着嘴,一副失落的样儿:“那我们送送她总行吧。” 扶起了小梓遥,并陪同小梓遥回了她家,帮忙收拾东西,然后看着王婆来接她,便一并离开了。 路上,潘远为小梓遥扛着包袱,一路上都在细心的安慰着小梓遥。 并偷偷的和小梓遥说:“我家住在野竹林南街的小林子里,是一个大竹房,旁边有个小河塘养了一群鸡鸭,很好找的。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儿,就尽管来找我,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王婆一脸无奈的看着这密不可分的两人,心里在计算着怎么才能支开这对父子。 “噢,潘郎,你们这送得够远了,这天快黑了,回去的路可不好走啊,要不你们就先回去吧。” 潘武才想了想,得快点把潘远给带回去,于是对着潘远说:“对呀阿远,她们要去城里,要赶的路还远着呢。我们出来一天了,你娘准着急了,咱们就送到这儿了吧?” 说完就走上前要拿潘远背着的小梓遥的行李,硬生生被潘远拒绝并推到了一边:“这不是还没黑呢嘛,梓遥妹妹人生地不熟的太危险了,还是等送到前面开阔的大路上,我们再回来吧。” 王婆急了,明明就只约好在前面的小树林里,要是走到上城路上去,赶回来肯定天黑了。要是那刀疤子没看见人,急了,那指不定要去家里找麻烦的。他看上了自家未出嫁的妹妹,早已经馋了很久了,可不能让他找到借口为非作歹。 于是她立马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这也没几步就到了,你们还是先回吧。耽误了你们回家可不好,让家里人担心呢。而且我经常走这条路,安全着呢。(小声嘀咕)两个大汉子跟着我们,感觉才是危险呢!” 虽然很小声,但还是被潘远听见了,然后他挑着眉说:“我当然不关心你了,我只是担心梓遥妹妹,她人生地不熟的……反正又不是送你,客气什么呀。” 顿时语塞,这个沉闷的氛围维持了很久,几人又绕过了两座山。跟着溪流而上,穿过一片竹林,便看见了村庄的牌子“张家巷”。 路口有几个店家,全是些吃食。 潘远看着小梓遥累得不行了,不管王婆说什么,硬是直接进了一家面馆,点上了几碗面条。 这钱没付,店家也不让走,所以潘武才和王婆无奈只好停下来坐着。 潘远用衣袖给小梓遥擦汗,然后又给她一碗水,两人相视而笑。 过会儿,面条便依次上桌。 吃得正欢时,王婆放下还剩一大半的面条,装模作样的擦擦嘴:“这水也喝了,饭也吃了,你爷俩吃饱喝足就该走了吧。” 潘武才听着不对劲:“你这婆子说什么呢,真把我爷俩当作要饭的了?” “那你们爷俩跟了我们一路,死活不肯回家,要是不想打劫,那不就是为了讨口吃的喝的嘛。现在也没你们什么好惦记的了,该走了。”说罢,甩了几大个铜板在桌子上,屁股扭着走过去拉起小梓遥就走。 潘武才气的直敲桌子:“我稀罕你这几个臭钱,有钱了不起啊!臭婆娘!” 来不及拦住王婆,小梓遥几乎是被拖着走的,小梓遥边哭着边用伸手叫着“阿远兄”。 潘远想上去追,却被潘武才一把抱住:“干嘛呀你!你没看见人家怎么骂咱们呢,咱们追上去不真成了抢劫的?再说了我们与人家无亲无故的,只是出于好心而已,这事儿我们也确实管不着,听话啊,回家吧。” 潘远根本不听潘武才的话,只是努力挣扎着,依依不舍的看着远方。 “放心好了,你的梓遥妹妹啊,是去大户人家享福的。哪像咱们这等莽夫,给人家扫地,人家也不一定愿意呢。走吧走吧,人都走远了,别看了。” 潘远生气的甩开潘武才的手,气冲冲的往回家路上走。潘武才无奈的摇摇头,挑着担子跟了上去。 潘远先是气冲冲的进了自己的房间,潘武才原本想跟上去的,突然像想起了什么。环顾了一下四周,不自觉的踮起了脚尖,像做贼般准备溜进自家房门。 突然,潘氏李娇双手插腰,正站在门口的潘武才后面,大吼一声“站住!” 潘武才像逃命的老鼠似的只想往屋里钻,无奈李娇眼疾手快,立马上前揪住了他的耳朵,潘武才连连叫疼。 “早上让你爷俩去卖个公鸡,竟然给我跑了一天到现在才回来。说!去哪儿快活去了啊?我告诉你,你想干什么坏事别拉上咱儿子!你要是把潘家这根独苗带坏了,我准饶不了你!” 潘武才委屈巴巴的望着李娇:“我的好,我哪敢啊!今天出了点小意外,所以给耽误了,我们做的可是见义勇为的好事儿!” 然后拿出一袋钱币,交到李娇手里,她拿起来在手里颠了颠,又打开来看了几眼。 这时潘武才趁着她数钱之际,想偷偷开溜。正迈开腿走几步,耳朵又突然被揪了起来。 第三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哎呀呀呀,疼……疼疼,你干嘛呢”潘父微眯起眼睛,面部扭曲成了一团。 “今天早上让你带着阿远去街上卖几只公鸡,你俩到好,一去就是一天。你们干脆也别回来了呀!” “哪儿啊,就是路上遇到点事儿给耽搁了。” “能有什么事儿,是赵寡妇家又走水了,还是张翠翠她爹又快死了啊?废话少说,钱呢?拿来!”潘氏摊开手掌心。 潘父无奈的把钱袋交给李娇,李娇拿起来先是颠了颠,又打开来细数了一下,发现不对劲:“今儿钱怎么那么少啊?你是不是拿钱去干嘛啦!我也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嫁给了你我。起早贪黑的,没日没夜的照顾你们爷儿俩,还要照顾未出嫁的小姑子,最后还被自己的郎君拿血汗钱去养别的女人,还活不活了我,呜呜……” 潘武才大喊冤:“我哪敢动咱家血汗钱呐,真是冤枉死我咯,天地为证啊。今儿呢是帮了一小姑娘,因为她阿母病死了一个人怪可怜的。咱阿远非要去帮忙,我拦也拦不住啊。要是我骗了你啊,我就不得好……!” 没等潘父说出那个死字,李娇已经捂住了他的嘴:“我等会儿再来收拾你。”说完就向里屋走去。 进了客房没人,穿过小门来到了后面地小卧房。李娇小心翼翼地敲门,毕竟没搞清楚状况之前,不可委屈了潘家地独苗。 敲半天没有声响:“你不说话,阿娘就进来了哈。” 等了半天还是没声音,于是李娇轻手轻脚地推开了房门,看见潘远正盯着一个手镯发呆。 然后慢慢走在他身边规规矩矩地坐下:“阿远。” 潘远好像没有注意到李娇进来了,吓得一激灵,本能反应地把手镯藏了起来。 李娇也被吓了一跳“吓我一跳!”然后顿了会儿,指着潘远手里地东西问道:“你手里拿着什么呀,给娘看看呗。” “没……没什么,就是个小玩意儿。” 看着潘远躲躲闪闪的样子,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阿远啊,发生了什么事?你和阿娘说说,如果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阿娘绝对不会怪你的。如果是与你爹有关的话……那你就更得做个诚实的孩子啦!” 潘远立马摇头:“没有没有,是我无意间看见一个小女孩为了给她阿母治病,拿首饰换钱请大夫,我想帮她。所以用钱买下了她的手镯,陪她请了大夫,可惜,我们还是去晚了。她阿母已经病逝了,看她孤苦无依又帮着她把阿母给火化了,这才耽搁了那么久。” 李娇差点忍不住暴脾气:“自家都火烧眉毛了,还尽管别人家的破烂事儿。你啊,出门在外的,可别被别人骗了还帮忙数钱呢! 发现自己说话的语气有点重,立马转变了过来,柔声的说:“好啦,准备下出来吃晚饭吧,下次自己长点心眼,别什么人都帮!” 李娇走出房门小声嘀咕“嫁了个窝囊废就算了,还生了尽做赔钱买卖的傻儿子,还要照顾未出阁小姑子,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小梓遥一路上很紧张,大气也不敢出一个。王婆在一边特别不耐烦了,一直催小梓遥。 “你倒是快点呀,在踩蚂蚁呢。水也给你喝了饭你也吃饱了,我对你算不错啦。你可是我第一个送出去,还请吃饭的姑娘,不要搞得像我亏待了你似的。”王婆双手插腰,屁股微微一撅。 小梓遥感觉有点怕了,总觉得这王婆一点儿也不像起初见面那般和善,也许处得久了,就藏不住狐狸尾巴啦。 眼前突然出现两条分叉路口,一条是蜿蜒却开朗的小道,另一条是宽大却杂草丛生的大路。王婆看也没看,直接走那条大路。 小梓遥心生疑惑:这条路怎么不对呀,记得以前和阿娘去过城里的,应该是走小的那一条才对。 马上试探道:“王婆婆,这到处是绿,您可别走错呀。” “不会不会,我经常走着的,就像蒙着眼都找得到。”边笑边说。 小梓遥虽然很害怕,但还是安慰着自己,是自己记错了。 走了一会儿,前方有一个黑漆漆高大的影子停在树边,正时不时的往这儿望。 王婆笑着扭着腰迎上前去,小梓遥顿时感觉不对劲,觉得那男人十分熟悉。 她突然想起来,有一次与阿母去街上买东西。突然半路上从一个楼里跑出来一个比自己年龄稍长的女孩,满身是伤,衣服都被撕成了好几块。 这个脸上长着丑陋的疤还凶狠狠的男人带着几个人跑了出来,急忙抓住了女孩,拿着鞭子朝着她的身上就是一顿痛打。 阿母故意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然后急忙走开了,自己的脑海里全程都是小女孩惊恐绝望的尖叫声和惨不忍睹的画面。 小梓遥非常害怕,放慢了脚步,双腿发抖。看着自己渐渐拉开了与王婆的距离,转身就跑。而王婆此时只顾着与前方人接应,并没有注意到小梓遥的异常。 就在小梓遥没跑出几步后,那男人就看见了正在奔跑的小梓遥。他也顾不得和王婆说话,拔腿便追了过来。 小梓遥听见了追赶声,心里是又怕又急。无奈天已经微微黑了,前方的路根本就看不清,自己就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乱闯。 那男人跑得很快,眼看着没几步就要追上来了,那王婆还拖着笨重的身子在后面一摇一摆跑着。 小梓遥太害怕了,也看不清走来的路了,一不小心就进了漆黑的小树林里。途中因为鞋子被绊掉了,那只光脚丫上布满了刮痕,还沾上了许多小碎土。血和泥混在一起,就变成了褐色。 男人不甘示弱,不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便跟着进了小树林。无奈天很黑了,但是他对这一片可太熟了,不可能迷失方向。 低头间看见了小梓遥掉落的布鞋,拼尽全力地朝着小梓遥逃跑的方向追去。 全身上下遍布伤痕,小梓遥心力交瘁,实在忍受不了那脚下传来阵阵的刺痛,一沽沽鲜血正在往外直流。她看到一个草丛便躲了进去。 可是那男人没一会儿就赶到了,他发现这里无比安静,然后慢慢地踩在草地上,踩碎的树叶声,像锣鼓一样响亮。 “快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儿。小宝贝,别躲迷藏啦,我们赶快回去吃饭吧,你不饿吗?不听话的小孩,是没有人喜欢的哟。” 听着声音越来越近,小梓遥全身都在冒冷汗,她借助柔弱的光看见了一块石头。急中生智,把石头往那边一抛,自己就朝着这边就跑了。 果然,男人听着声音,追到石头那边去了。 小梓遥跑啊跑啊,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腿已经发酸了。这时已经没有追赶的声音了,她回头看了看,后面确实没有人跟过来。 自己微微松了口气,然后慢慢转身,突然王婆那张惊悚的脸,正露出奸诈的笑容。 王婆力气很大,一把扛起了小梓遥,任小梓遥怎么挣扎,对她丝毫没有影响,只是加快步伐往前走。 “你个老不死的,放我下来!你要带我去哪儿啊!我告诉你,我很凶的,会吃人的!” “带你去享福呗!别人想有这待遇还没这条件呢,你就知足吧你。等着吃香的喝辣的,到时候你还要来谢谢我呢!” “谁稀罕呀!你个死骗子,你个大坏蛋!放我下来,福儿你自个儿享去,我不要!!快放了我!” 小梓遥挣扎了大半天,又是骂又是晃的,过了会儿居然累了,于是便停下来,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 “诶,小丫头,这就对了。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呆着,你自己少受点苦儿,我也能轻松点儿不是。”王婆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吐完这句话。 突然,侧方向散着些许微光,隐隐传来人的声音。不管是哪里,只要人多,就有机会获救。 小梓遥灵机一动,便撒娇道:“王婆婆,我下午吃得有点多,肚子有点疼哩。你放我下来让我去方便一下呗。” “别给我打什么歪主意,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人精儿装着什么鬼点子。给我好好待着,等我找到了刀疤,就松活了。” “婆婆,我不跑了。你说那里有那么多好吃好玩的,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如果你不送我去,指不定我哪天就饿死街头了。而且,这憋不住不得撒在你的身上嘛,到时候可怪不得我哈。” 王婆心里有点松懈了,谅她个小娃娃也作不出什么妖来。随便找了个树桩停了下来,然后放开了小梓遥。 “快点去,撒完了我们还要赶路呢。”边捶着腿揉着肩说。 小梓遥敷衍的应付了几声,走到不远处的草丛里蹲了下去。她蹲着身子小心翼翼的在草丛里移动,时不时看一眼王婆。 “你好了没啊?” “哪儿能那么快呀!又不是放屁,说放就能放完的嘛。” 王婆嘀嘀咕咕“事儿真多!” 没一会儿,小梓遥已经移到离王婆几十米远的位置了。王婆突然感觉到不对劲,轻叫了几声没应,扭头一看,小梓遥的头在远处晃来晃去的。 她一急立马站了起来大喊一声“你给我站住!”不料,这老身子老骨的,居然腰闪了。是又痛又急,叽叽哇哇的边跑着边作苦脸样。 小梓遥闻声,起身就往光亮处跑,撒开两条腿,头也不敢回。闪过无数的草丛,只听见自己奔跑和喘气的声音。 突然一只强有力的手抱住了小梓遥,无论怎么挣扎都不松手。恍惚之中,看见了那人脸上明显的刀疤。 “这下,我看你怎么跑!” 小梓遥整个人都不正常了,自己仿佛变成了那日看见的小女孩,无尽的尖叫声在耳边回荡。一着急,直接用那只小小的手指戳中了他的眼睛,疼得哇哇直叫。 虽然腿变得很软,但还是义无反顾的往前跑去,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了命的跑。 第四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就在刀疤男快追上小梓遥的时候,小梓遥看见一个树笼子,一个不注意就冲了出去。然后就一路滚了下去,正滚到一个妙龄女子的脚下。 小梓遥全身疼痛,脑袋有点懵,久久不能返神。她慢慢抬头,看见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正疑惑的盯着自己。细柔的柳眉,慈顺的眼睛,微微一笑可谓倾国倾城。 女子扶起了小梓遥,小梓遥才突然意识到什么,突然转身看着后面的男人追过来,吓得立马躲到了女子的身后。 男人一见,然后就假装一脸慈祥:“嗨,臭丫头,她生性顽劣,刚闯下大祸。这正要带她回家,给她个教训。” 小梓遥惊慌失措,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阿姊,我不认识他,他是个坏人。阿姊,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他的女儿。” 女子不知如何是好,男人又立马大吼:“你个死丫头!小小年纪不学好,在这儿骗人。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得跟我回去,你娘都快着急坏了!” 说完,就作势要上前去拉小梓遥,小梓遥紧紧抱着女子不撒手:“你胡说,你才是个大骗子!我阿娘已经走了,根本就不在这儿!你个大坏蛋,别碰我!” 女子总感觉这男人不怀好意,事实好像并不是他说的那样:“你干嘛呀!人家小姑娘都说了不认识你,你动什么手呀!有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吗,还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抢人吗?” 男人一听有点急眼了:“这是我家家事,与你一个外人何干!你给我让开,少多管闲事!” 女子一听就更加笃信了,将男人的手一把推开,然后抱住小梓遥的脑袋:“这大庭广众之下,你干嘛呀!这等流氓作派,能是什么好人,不如去官府说个究竟!” “这位小娘子,我带我女儿回家,还需要去什么官府啊。你这千方百计的想阻拦,我看,你才是那个心怀不轨的人吧!” 因为是街尾,晚上更是人烟稀少,男人随势兴起。二话不说,两步上前,环着小梓遥的脖子使劲往后拉扯,女子害怕极了,但也不敢松手。 男人劲特别大,使劲一推,女子几步就倒在了地上。男人扯得小梓遥的脸涨红,眼见小梓遥就要被带走了,一心急,就朝着男人的手咬了过去。 然而男人厚实的手臂毫无痛感,女子见无任何反应,便转势跳上去一口咬住男人的耳朵。红色的血液流了下来,男人疼得呀呀大叫,猛的一下松开了小梓遥,反手想给女子一个巴掌。 此时路过一群人,像是一些官员。 其中来了一个人把男人手腕给握住了,男人气得不行,马上换另一只手打过去。无奈此人速度极快,立马又接住了拳头。男人跳起用脚旋转朝男子踢过去,下一秒男人双手被使劲一甩,男子旋转到其背后用力一推。 男人立马被打爬在地,鼻青脸肿,仍想翻过身来想继续比斗。却看见了腰间上的玉牌,与那么多人打过交道,当然知道那可是高官达贵的标志。 知道自己惹不起,立马头也不回的就往树林里跑了。后面一群人追了过去。 一位年纪稍小的官员问道:“娘子,没事儿吧?” 女子稍稍喘口气:“已经没事儿了,谢谢恩公。” 这个小官仔细看了看女子几眼,眼睛冒着光。 “敢问娘子芳名?年龄几许?” “姓潘名研,年17。” 对面之人会心一笑:“那娘子可许了人家?” “尚未婚配。” “好,太好了(感觉自己有些失态,然后恢复严肃的样子)。” 其中一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人开始小声的说:“你们看这小娘子怎么样?有善心,长得俊,走起路跟神仙下凡似的。” 另一个人附和道:“对对对,我看着挺好的,而且宫里让咱们找齐500人,有一个是一个。” 年纪稍长的官员,摸了摸胡子,点了点头“嗯,是挺不错的。” 小官员继续问潘研:“潘娘子,可知你家住哪儿,这天儿太晚了,不安全,我送你们吧。” “嗯……就在前面不远,野竹林村的南街。” 男子口头细声重复了一下,像是已牢记于心,然后对着后面的人群挥挥手告别,便说:“走吧。” 一路上两人谈笑风生,小梓遥一直看着天上的月亮,多圆啊。 没多久就到了家门口,潘研停下了脚步:“谢谢公子的救命之恩,不知该如何相报呢……” 男子笑道:“报恩嘛,不急,君子报恩十年不晚呢。”然后向着街头走去。 女子也不知男子所言何意,只能傻傻的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小梓遥突然冒了出来,说道:“这郎君刚才打架时太好看了,出手利落,姿势不错,想必这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英雄救美、如意郎君吧。” “是啊,像这种大义凛然不畏险难舍身救人的君子,可太难见了。”自己也是一脸沉溺,突然发现是被小梓遥带着走上了花痴的节奏,立马才反应了过来。 “小鬼头,唉,你叫什么名字啊?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你的家人呢,住在哪儿?”女子弯下腰轻柔的问。 “阿姊,我叫徐梓遥,家里就我和阿母两个人。今天阿母生病很严重,然后就醒不过来了……。我实在没有地方去了,村里来了一个婆婆,说要带我去城里一个大户人家干活。可是半路上突然出现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王婆要把我交给他。他可凶了,动不动就打人,我亲眼见过他差点将一个小阿姊活活打死。我不要跟他去,不要!” 女子轻声安慰着小梓遥,摸着她的脑袋:“没事了没事了,阿姊在呢……别怕别怕。既然你无家可归,那……就随我回家好不好?” 小梓遥立马露出孩童笑容,频频点头说好。 两个人走了好一会儿,没多久也就到家了。虽然是夜晚,但万家灯火齐明,确实不比繁华街市差。 进了村子又走了一大半,周围突然变成了青石搭建的瓦墙,小路上还铺满了圆溜溜的鹅卵石。 快到村子尽头时,一片竹林映入眼帘,时强时弱的光亮,像萤火虫般在不远处闪着。 潘研指着竹林里的竹屋说:“梓遥,前面那里就是我家了。” 小梓遥莫名的兴奋,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竟觉得如此熟悉。 两个人加快了步伐,来到了栅栏前,推开小栅门,便进去了。 还没等人进入正门,大老远就听见了潘氏装腔作势的声音:“你还知道回来啊?让你去城里办点事儿,你到是差点把自己给办到半路上去了。快点吃饭吧,碗筷还等着你收拾呢!” 潘研一脸的难堪,却不敢有任何的反抗,摸着小梓遥的头就进去了。 李娇从椅子上起来,准备进屋,突然发现潘研后面多了一个人,立马又绕了回来,指着她说。 “你谁啊你?也不看看这是谁家,怎么乱闯呢!” 小梓遥被吓得立马又躲到潘研的后面。 潘研护着她说:“这小女娃遇上了坏人,我正好碰到,把她救了下来。她无家可归,这大晚上的在外面真的不安全,所以想让她在这里暂住一下。” “你说可怜就可怜,你想收养就收养,这个家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你当咱家是救济堂吗,什么猫猫狗狗都往这里带。你自己没什么本事,还得靠阿兄和我来养着你,现在还随便收养一个黄毛丫头,你真当我是菩萨,来普度众生的呀!” 潘研实在理亏,在家里还没人能吵赢这个母老虎,看着小梓遥可怜的模样又确实不忍心。 “嫂嫂,是我对不住你,给你和阿兄添麻烦了。但是这小姑娘确实可怜,你就收留这一晚,明早儿我就带着她去找人家。” 李娇死活不肯退让,总觉得应了她,会让她长脸,以后说不定还要带多少人来家里白吃白喝白住的。家里只能有一位女主人,那只能潘武才的嫡妻李娇。 李娇的骂声十分刺耳,不一会儿就吵到了潘武才父子的耳朵里,两人急急忙忙的从房间赶过来。 潘武才看见自己的妹妹正委屈得不行,虽心疼却不敢作声,偷偷在一旁默念道:“最毒妇人心哟。” 李娇立马瞪急了眼:“潘武才,你刚说什么!” 潘武才吓个半死,立马摇头说“没有没有。” “我这些年用我爹给我留下的家产,养了我们这四口人足足10年,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吗?我这些年当牛做马,不能理解我就算了,不当家不知菜米油盐贵,我的苦谁懂啊!我……我不想活了我!让我一头撞死算了,呜呜……” 说完,就假惺惺的挺着头要往墙上撞,潘研惯性的跑上前拉住她说不要。潘武才实属无奈的看着,这出苦肉计已经上演几百回了,也没换个新鲜点儿的招式。 小梓遥先是看到了潘武才,惊奇之下,又发现了后面赶来的潘远,欣喜若狂,悄悄的挥手打招呼。 第五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潘远看见小梓遥挥动着的小手,脸上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只是身上多了几处伤,不免让人鼻头一酸。 潘远跑去与小梓遥站在一起:“梓遥妹妹,怎么是你?” “噢,我遇见坏人了,那王婆婆要把我卖给一个有着刀疤的男人。我特别害怕就逃跑,然后遇见了阿姊,是她救了我。” “那你没事儿吧?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事儿没事儿。这里是你家吗?” “对啊,你没事儿就好。等等,你叫她什么,阿姊?她可是我小姑,我爹的亲妹妹,你又叫我阿远兄,那岂不是差辈了!” 小梓遥摸摸脑袋一头雾水:“是吗?” 这时李娇停止了演戏,视线再次转到小梓遥身上。 潘远立刻张开双手护着:“阿娘,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妹妹,她真的太可怜了,要是现在从家里出去发生个什么意外,您良心过意得去吗?” 李娇也附和道:“对啊,要是那人又找到她,那得遭多少罪啊!” 潘武才不敢说话,只是木讷的站在一边。李娇看着那三个人直勾勾的眼神,实在没法了:“小丫头,算你运气好,遇上我这善人,不然你早被丢山里喂狼去了。那你和小姑子住一屋,吃了饭收拾好桌子睡觉去吧!” 李娇和潘远笑得很开心,小梓遥也连连点头:“谢谢叔母,叔母心地善良人又美,简直是活菩萨。” 李娇被夸得开心了,不小心笑出声来。潘远几人看见,也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李娇这才立马收住笑脸,恢复严肃:“该干嘛的干嘛去,一天天的闲很啊你们。” 然后潘武才跟着进了里屋,剩下的三人偷着乐,突然李娇大喊:“潘远!你给我回屋睡去,是找不着路回房了吗!” 潘远回应了一声,扭头就对小梓遥说:“你就安心的住,有我在呢,不用怕的。小姑,我先去睡了。” 李娇点点头,和小梓遥站在原地看着潘远的背影,背影慢慢消失在了眼前。 “梓遥,我们走,吃饭去。” “嗯,好。”说完就一起走了。 在潘远和潘研的万般维护下,李娇最终还是接受了小梓遥,并同意让她长期住下来。条件就是要帮家里干活,并听从李娇的安排。小梓遥非常开心,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李娇经常给小梓遥安排事情,不管是粗活重活,只要小梓遥能做的都给安排上。 时不时要跟着潘研去山里捡柴,回到家里还要生火煮饭。饭后还要收拾碗筷,有时候做得不好,还要背地里忍受李娇的责骂。 潘远心疼小梓遥,可是阿母能让她留下来已经非常不错了。所以平日里看着阿母对小梓遥使唤来使唤去,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私下里,潘远经常偷偷的帮着小梓遥干活。因为小梓遥经常要去远山上,难免会有一些害怕,所以潘远总会找些借口陪着她去。 这天吃着晚饭。 吃饭时,小梓遥小心翼翼的吃着东西,只敢夹离自己最近的炒菜苔。 “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潘远温柔的问道。 小梓遥立马摇头:“没有没有,叔母炒的菜很好吃的。”说完,使劲吃了几大口白米饭。 潘武才随便扒拉几口,就出去了。 李娇有点不高兴:“这大晚上的,你这又是去哪儿啊!” “去北坡上田里看鱼,这几天路人变多了,怕被偷去。” 北坡上有一块田地,最初潘家就是在那里,当年四个人就挤在那个小小的屋子里。 李娇家是有名的养殖户,在村里也是算比较有钱的人家。并且李娇是独女,所以家里人格外的宠爱,她阿母可是断然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出嫁的。 当年潘武才英俊非凡,是村里出了名的美男子,李娇毫不例外的爱上了他。后来要求潘远入赘李家,但是潘母却提了一个要求,就是要带上小潘武才十三岁的妹妹,一起抚养,因为当时潘母重病缠身,怕养活不了她。 李娇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自此后再也没有去过潘家。因为潘武才在那里建了个鱼塘,自己从未管过,也没有看过。 想到这儿李娇夹了几块肉给潘远,像看着宝贝一样:“阿远,多吃点啊。” 不料,潘远居然都夹给了小梓遥,说让小梓遥多吃点,不要陌生。 小梓遥点点头,笑着,夹起肉就吃了起来。可能是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的缘故,再沾点荤菜,吃得不亦乐乎。 李娇摆出一副看不惯的样子,吃了几口饭就开始收碗,突然又停下来说:“梓遥,吃完把这儿收拾一下,剩下的菜饭拿去喂鸡鸭。” “好的,叔母。” 这个时候突然闯进来了一个老妇人,气喘吁吁的:“哎呀呀哎呀呀,不得了。李妹妹呀,这回您可有福享了!” 李娇闻声出门,仔细一瞧,原来是隔壁的王妈妈。 “王姊,你慢着点儿,又没谁推你,有什么事慢慢说,别急啊。” 王妈妈一手插腰,一手在哪儿笔画半天,也没看得个明白。 这时潘研和小梓遥出来看,王妈妈立马就精神了:“哎哟喂,阿研,我早就说过你天生长得那个美,以后定有大出息!” 几个人狐疑的看着她。 “今儿啊,我带着我阿今准备去城里卖些儿米。回家时,路过张贴榜,阿今看了就说是过几天要为皇上选妃,然后让他瞅着名单念给我听,大都是些名门闺秀,不足以为奇。后来你猜怎么着,我居然听到了咱家阿研的名字,我还担心是我听错了,我让阿今回去又瞧了瞧。对的,没错!这明明白白的写着两个大字,潘研,这十里八村的就你一人这名这姓啊!” 潘研心里咯噔一下,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整个人都傻了。 王妈妈笑得合不拢嘴:“阿研呀!以后进了宫,得了皇上的宠爱,可别忘了我们这些邻居啊。平日里待你们不错的哈,以后该照顾的还是得照顾,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李娇心想:这平日里也没什么来往,记得有次自家的鸭子不小心吃了她家门前的青菜,整整在门口骂了一天,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这会儿知道来攀亲戚了,也不好好看看自己长着什么样儿。 “这事儿也没个准信儿,谁知道是真是假的,阿姊你还是先回去吧,这天黑走路容易脚滑。” 王妈妈像是听不懂其中意思似的,倒是边走边说着什么套近乎的话儿。没注意后面是门,一转身撞了个天满星。感觉疼得要死,居然还边揉着头边笑着,然后就出了门去。 李娇看了看潘研,边往屋里走边说:“还杵着干什么呢?吃完饭把碗收拾了,再去街上看个究竟。事情没弄清楚之前,可别忘了你的身份,现在可别跟我抬什么架子!” 没多久,进宫选试的诏书就送到了家里,有人喜也有人忧。 潘武才带着潘研进城里买了些体面的首饰和服装,李娇竟意外的送出了自己的一些嫁妆。 进宫的头天夜晚,潘研久久不能入睡,偷偷从枕头下拿出了一个鱼骨项链,看着发呆。 一大早,潘研便起来收拾打扮,小梓遥跟着各种帮忙。 李娇也起身了,进了皇宫,随行的人穿着打扮都如此的花枝招展,只有她素丽静雅,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在宫里,她居然无意间看到了王僧绰。王僧绰小的时候便才华横溢,特别好学,经常练习书法对朝典十分熟悉。 年十三,父亲王昙首卒,宋文帝引他进见,拜见皇上时流涕哽咽,皇上悲不自胜,于是袭封他为豫宁县侯。 两人因为小梓遥而相遇,竟一见钟情,后来两人便开始私底下来往,私定终身。 “你推荐的这娘子不错呀,这身世居然能进去,果然是天资神色。” 王僧绰黯然失色,不敢看潘研,想装作视而不见。 潘研的心触动两了一下,像掉了什么东西似的。 第一天的选拔结束了,还有两天,秀女们各自在安排好的房间里休息。潘研趁着半夜人少,偷偷起了夜。 就在屋子后面不远处有一个小亭子,这里人烟稀少,是个幽会的好地方。 潘研背对着王僧绰,将手里的花瓣撕成了一块一块的。 “这不是我的本意,我伯父趁我不注意,偷偷加上了你的名字。阿奴,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怎么忍心送你进这冷冰冰的宫殿,送你进别人的怀里呢?” 潘研将身子一斜,往另一方向走去:“信不信又如何,既已进了宫,便是九死一生。在天子脚下,谁跑得了呢。” 王僧绰想上前拉住潘研,但是听见巡逻的人过来了,于是又退了回去。 “你知我的心,你明我的意,你欢我的人,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选上的,你一定要等我!”然后顺着草丛静悄悄的离开了。 一组巡逻兵过来看见潘研一个人在这里,觉得有些蹊跷,想朝四周去找什么。 “这大晚上的,娘子在这里做什么?” 潘研见他们正看着王僧绰离开的地方,她立马大哭起来,所有人都扭头看向了她。 “这宫里虽然应有尽有,但是离开家,不免会想念家人。看着这圆圆的月亮,不禁触景生情,一个人走到了这儿来。” 带头的人儿说:“娘子,更深露重的,你一人在这儿不太安全,还是早些回去吧。若是你们出了什么事,那小人们难辞其咎呀!” 潘研擦擦泪,点点头,轻盈漫步往屋里走去。一群人跟在后面,借着护送的名义,把潘研送到了房间。 第六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第二天,潘研装作生病,没有去参加选比。 最后一天,本来想一切按照王僧绰的安排,可顺理成章的回家,潘研都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回去。可是久久也没有收到关于她如何安置的消息,这一等,便是一天。 在另一边,选拔热火朝天的进行着,留下的大多都是人中龙凤。不是朝廷命臣之女,就是有点姿色的美人儿。 在皇后和皇上的选看下,最后基本定下了人数,分别赐了封号与位分。有因为这一次选出来的比较少,妃位还空了好几个,但是人已经选完了,准备散去。 王僧绰是琅琊王氏家族,自己的伯父王昙清也身担重职,自从王昙首逝去后,王昙清一直辅佐王僧绰。 只见王昙清不急不忙的站了出来:“陛下,这后宫空位还尚未达到所设想之数,臣今日想了想,才发现落下了一个人儿。” 说完,就把一幅画呈给皇上。 王宦者呈上去,顺便打开来,众人一看,全部唏嘘不已。 画中人儿正站在竹林中,依稀可见的月光照在了美人儿的发梢上,像一个光环笼罩着。飘逸的身姿,与夜色交混,不食人间烟火。曼妙的舞姿翩翩扬起,就像是从天上来。 皇上看得也出了神,急切的问:“这美人可是从天上来?” 王昙清笑道:“美人来自人间却非属人间之物,她是属于至高无上的陛下的。” 皇上拿起来又细细品味起来。 “陛下,这美人也在此次选秀中,只是远离家乡,短时间无法适应,所以生了病。昨个儿没参加的,所以没有见着的。只是臣觉得此人儿确实是人间难得一遇,不想陛下误失佳人,这才急忙呈上画像让陛下过目的,可否满意?” 皇上看了看王昙清,指着他说:“小伎俩,借花献佛,不过啊,我喜欢。你不是说后宫还有空位吗,那就封个……(看了看皇后,王昙清补充了一句说她姓潘)潘美人吧。” “那臣就替潘美人儿谢陛下。” 皇上看了看王昙清然后大笑:“好好好,王侍郎推荐美人一个,重重有赏。” “臣谢陛下。”王昙清拘礼谢恩。 此时潘研还在房里焦急的等待着,突然窗外出现一个人的身影,潘研在期望,这可是心里所想之人。 门被慢慢推开,一只脚先踏了进来,慢慢的听见银钗碰撞发出悦耳又刺耳的声音。 一个宫里的婆婆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幅画,后面还跟着几个宫女。 张婆婆规规矩矩的打开画像,恭恭敬敬的询问道:“你可是这画像上的潘美人?” 潘研傻眼了,这幅画她再熟悉不过了,画中人是自己,而执笔者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如意郎君。心狠狠的抽了一下,像掉入冰冷的深渊一样绝望。 张婆婆看画像知道就是本人无疑,于是中规中矩的给潘研介绍自己的住所与要伺候她的下人。 “……最后……主子?主子?没什么事,就随奴婢去安置住所吧。” 潘研愣了一会儿,看见几个人站在面前盯着自己,这才回过神来,微微点头,心不在焉的跟着她们走了。 自从潘研走后,平日里潘研干的活全落在了小梓遥的身上。她好几次出门,碰见邻里邻居都礼貌性的打招呼,别人热情洋溢的回复后,就开始在背后嘀咕。 说小梓遥是潘家的童养媳,这小模样和潘远可真是天生一对。经常看见潘远帮小梓遥干活,说他小小年纪就懂得了疼媳妇。 另外又有人说,潘研进宫当了贵人,她父母双亡,这里就是她的家。以后皇上一高兴,说不定都要让她们住进大房子里,远离这个小乡村。到时候就是皇亲国戚,怎么会让一个路边捡来的黄毛丫头当儿媳呢,顶多当一个妾,有可能连个妾都当不上呢! 潘远每次上街的时候,都会听到些流言蜚语。听得多了,也就不在意了,随他们而去。 这天,小梓遥一人在桃林里摘桃子。太阳有点刺眼,小梓遥钻到高大的桃树下躲着,调皮的阳光从叶隙中跑了出来。映在小梓遥的脸上,像用一层荧光粉给她上了妆似的。 突然,被蒙住了眼睛,吓得她一激灵,两只手立马抓住那冰凉的手掌。仔细摸了摸,才知道是他。 “阿远兄,你来了!” 潘远放下双手,失望的说:“为什么每次蒙住你的眼睛,你都能猜出是我呢,你是不是故意在我身上留下什么记号啦?” 小梓遥笑笑不语,潘远随小梓遥并肩靠在了树下。 “你怎么来了?” 潘远摸摸口袋,故弄玄虚:“你说说,这回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糖葫芦?”小梓遥问道。 “不对,再猜!” “年糕?糖人?” “错错错!” 小梓遥实在很疑惑,歪着脑袋望着潘远:“我最喜欢吃的就是这些啊。” 潘远慢吞吞的从口袋里摸摸,然后装作什么也没拿到的样子,突然另一只手拿出来一包花生米。 “哇,煮花生,好香啊!”小梓遥惊讶的表情,逗笑了潘远。 “小傻瓜,你不是一直说想吃煮花生吗,今天我去街上刚好看到就买了,好吃吧?”潘远边说边藏着一双指缝里沾满了泥土的手。 小梓遥喜笑颜开,嘟囔着个嘴:“阿远兄,你这样经常给我买吃的,我胖了怎么办啊?女孩子不能吃那么多东西,吃得多会被夫家嫌弃,嫁不出去的。” “谁说的?”潘远一脸紧张。 “叔母啊,所以在家里我都不敢吃饱饭,饿了就多喝水。” “笨蛋,你现在需要长身体呢,肯定要多吃点东西才对啊。嫁不出去又怎样……长大了阿远兄养你。” 小梓遥瞪着双大眼睛:“那以后阿远兄还会给我买糖葫芦、煮花生、白米糕吗?阿远兄会一直像现在这样对梓遥好吗?阿远兄不会嫌弃梓遥又胖又丑吗?” “不嫌弃不嫌弃,胖点才可爱的呀。” “那我长大了嫁给阿远兄当媳妇好不好?她们都说,叔母嫌弃我没爹没娘,迟早会把我赶出去的。可是,我想和阿远兄在一起,不想走啊。” 小梓遥一脸的小委屈,潘远心疼得不行,温柔的抹去她脸上的小泪珠。 “不哭了不哭了,长大了阿远兄娶你,天天给你买好吃的。想吃多少吃多少,阿远兄一点儿都不会嫌弃梓遥的,我疼你还来不及呢!” 小梓遥流着眼泪笑了起来:“真的吗?那阿远兄不许骗梓遥,我们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小狗!” “好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两个人在树下哈哈大笑,小梓遥的小脸像染了胭脂,潘远扶住小梓遥的脑袋,另一只手轻轻的抹去她嘴角的糖渣:“笨蛋,没人跟你抢啦,吃慢点。” 潘研住在偏远的落花居,刚入宫的美人有好几个,皇上宠幸不过来,自然也把潘研给忘了。 潘研整日里不闻世事,只是打理着她院前的花圃。她知道,她等的人还没来,无论如何,她都会等下去。 她要好好问个清楚,为什么要打破两个人的约定,为什么要送她入宫,为什么要把属于两个人的画像交给皇上,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完整的解释。她不甘心,不甘于被安排,不甘于被欺骗,不甘于像个一无所知的傻子。 这天晚上,她等来的是他的消息,只是,与她无关。 宫女小菊:“你听说了吗?豫宁县侯王僧绰,要与东阳献公主成亲了。” 宫女浮梅:“早就听说豫宁县侯才华横溢,长得一表人才,陛下又一直很欣赏他,这次选秀女的事儿是特意全权交于他管的。不就是想给他个戴功的机会,让东阳献公主嫁给他当驸马嘛。” 太监小楼子:“这才是真正的才子配佳人呢,天造地设一对啊!只是咱们主子不太对劲呢,别宫的都开始争宠玩心计了,我们这儿天天冷清得连老鼠都没有。” 小菊:“可能我们主子比较安静,不喜欢凑热闹,这样也挺好的,我们还能悠闲点儿。” 浮梅:“谁知道呢,听说是特例招进来的,我以为有多厉害呢。原本想跟着享点福的,谁知道比伺候冷宫的娘娘还难熬呢!” 小楼子:“听说呀,皇上现在经常用羊车来决定在哪儿就寝,羊车停在那个宫门口,皇上就选哪个宫的妃子侍寝。” 浮梅:“这方式可真新鲜,要是能种些草在门口,那羊儿不就天天停在门口了吗。不过我们主子就算了,满后宫的人,就她是布衣出生。成天又不露面,我们算是倒八辈子霉了,跟了这样个新主子,倒还不如去冷宫里待着呢。” 潘研撕心裂肺的疼痛,快要将她吞噬,她用手扶着桌角,整个人脸色苍白。突然天昏地暗,晕了过去,耳边只有“主子主子”的叫声在回荡。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潘研病了,是真的病了。吃东西没胃口,连房间的门儿也不出了,整日里躺在床上以泪洗面。 小菊在屋里悉心照顾着,时不时端着些小糕点,劝潘研吃点。潘研一点儿也不肯下口,脸色越来越憔悴。 浮梅在门口细声嘀咕:“好端端的怎么生病了,病了也好,死了最好。这样就可以找新主子了,就不用在这儿遭罪了!” 小楼子听见,便推了推她:“你这干嘛呢,在门口说这些,就不怕主子听着吗?” “听见了就听见了呗,反正我也受够了,最好现在就把我送出去,少遭点罪呢儿。” 听见小楼子推着浮梅离开了,潘研苦笑,心想:落水老虎人人欺,更何况我这个不受宠的美人,谁愿意陪着啊。 第七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长公主出嫁,在皇宫里是何等的大喜事。都知道东阳公主可是皇后的宝贝女儿,有多少人想借此机会巴结皇后,于是宫里十分热闹。 后宫一片欢腾,张灯结彩,只是苦了这个不属于人间的女子。 潘研躺在榻上不吃不喝,已经有些日子了,也许就是为了明个儿大喜之日能不出席吧。 这几天大家都忙着如何筹备东阳公主的出嫁之事,却忘了皇上的存在,在争宠这件事上居然没几个人在意。 皇上虽然高兴,但所有出嫁打点之事,基本上都是由皇后操办,自己反而闲了下来。 这天下午,皇上坐着羊车里,准备在后宫里溜达溜达。 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自己宫苑里准备着宝贝献礼,没有多少人注意到皇上的到来。皇上心里就有点难受,自己的女儿出嫁,与她们也没多大关系啊。 这几天皇后忙着东阳公主的出嫁,没有闲功夫陪皇上。皇上这几天闲得难受,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后宫佳丽三千,想要找个人,是件易事也是件难事。 于是皇上就利用羊车来选人侍寝,停在哪儿,就歇在哪儿。 潘研居然起来了,还让小菊把褰帷装饰了一番,并嘱咐她在外头的地上洒上咸水。 皇上经过落花居,羊居然停下舔地而不前进。问身旁的大太监这是谁住,大太监说:“这里住着潘美人,就是选秀那天画像上的。前几日病了,有些严重,所以侍寝单子还没有列入她的名字。” 皇上想也不想就说:“今晚就她了!” 然后让人硬拉着羊往前走,羊儿还恋恋不舍,皇上看见这一幕不禁笑了。大太监随后就让人进落花居去传话。 小菊又惊又喜,忍不住跳了起来:“美人儿美人儿,皇上诏您侍寝了,太好了。主子主子,您待会想穿哪件衣服?蓝色的可好,素静。您穿紫色的好看,要不还是这件粉色的吧?” “我这几日身子不舒服,要是去侍寝,让皇上沾上点儿什么霉气,那我岂不是连累你们一起受罚。这宫里是有代寝的先例,我看啊,不如让你和浮梅其中一个去侍寝吧,你们俩商量会儿谁去。” 浮梅一听见去侍寝,眼睛发亮,嘴角微微上扬。小菊却是一脸惊恐:“主子,这怕是不妥当。皇上要召的是您,我们哪有这本事去服侍皇上呢。而且,您进宫那么久,这可是第一次见皇上,您可得抓住机会呀!” “主子身子不舒服,要是让皇上感觉到不舒服,那皇上一个不高兴,我们都要受处罚。主子,您就好好养着身子,浮梅会服侍好皇上,给您争光的。” 小菊一脸诧异,看着浮梅虚伪的嘴脸。 潘研躺在榻上,斜着个身子,手轻轻一挥:“就这样吧,小菊,把那衣服给她,我歇下了。自个儿好好准备准备吧。”然后打了个小懒口,慢慢的走到了床上。 小菊平日里和浮梅处得挺熟,知道浮梅有些心眼,只是没有料到她居然那么有野心。小菊心不甘情不愿的,把挑好的那件衣服拿了出来。 浮梅看小菊愣了半天也没把衣服交到自己手上,便主动伸出手,扶扶碎发:“快点拿来吧,等会儿就要去侍寝了,耽误了我收拾打扮,你可赔不起这罪的。” 小菊实在难受,一把就递给了她。浮梅拿起衣服左右打量,然后掂起了步子,屁股一扭一扭的:“主子,那奴婢告退了。” “主子,奴婢知道您现在身子有些抱恙,但是不妨碍侍寝的。您真的不该让别人代您去。”小菊侧着身子闹小情绪。 “怎么?难道是你想去?那明个儿皇上再召我,换你去可好?” 小菊慌忙摇头:“奴婢知道自己是没有那个命的,奴婢只想好好服侍主子,万万没有别的心思。” 潘研看着这慌张模样,居然被逗笑了。小菊也是从服侍她以来,第一次见她笑,竟然看呆了。 “我家主子笑起来可真好看,奴婢这可是第一次见您笑呢。就像我阿姊经常对我笑一样……” “嗯?你还有个阿姊?” “对啊,阿姊长我3岁,去年嫁了人。可惜那男人不是个好东西,经常对姐姐又打又骂,就连姐姐怀有身孕也不放过。后来,因为身子虚弱,姐姐难产,也随着未出生的孩子去了……” 潘研好心疼,不知不觉就联想到为了自己而去入赘的潘武才,心里万分感慨。 “好小菊,好妹妹,别难过。如果以后你能不介意,就把叫我阿姊吧,宫里冷清,两个人抱团取暖,也比一个人被冻死的强啊。” “主子……我……,奴婢当然十分愿意,只是认我作妹妹,怕折了您的身份。这……这也不合礼数……” 潘研招招手,示意小菊过来。小菊走到了床前,半爬着。 “好妹妹,既然你愿意,那就好好跟了我吧。不要担心别的,以后该听谁的,该做什么,该怎么想,你心里应该有个数了。” 小菊感动,眼里闪着泪花:“小菊别的本事没有,服侍好主子还是能行的,放心吧,奴婢会一直陪着你的。” “唉?你怎么还叫我主子,该叫我什么?” 小菊破涕而笑:“对对对,我的好阿姊,你看我这太高兴了……”然后边擦眼泪边笑着。 潘研摸摸她的头,然后说:“好了,给我备点吃的吧,我好饿。” “好好好,我这就去!”小菊笑着跑出了房门,像个得了糖果的小孩一样。 大喜之日,皇后宫里热闹非凡。东阳公主坐在梳妆台前,细细的检查自己的妆容。镜中人儿,笑得合不拢嘴,甜美的小酒窝像装着蜜一样,四处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皇后搭在东阳公主的肩上:“今天我的阿娥真是美极了,像天仙下凡一样。看见你嫁了个如意郎君,母后真为你感到高兴。” “母后,孩儿舍不得您,孩儿想一辈子陪着母后。” “昨个儿不知是谁着急,第二天就要当新妇了,头天晚上居然在帮忙着准备什么东西,大晚上的迟迟不肯睡。你这个丫头,看你人在这儿,心早就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东阳公主抱着皇后一脸娇羞:“不嘛不嘛,就是舍不得母后嘛。” 大太监这时来传话:“皇后娘娘,吉时已到,该准备准备,让公主出门了。” “好,退下吧。” 皇后放开了东阳公主,然后摸摸她的脸蛋:“孩子,你可以幸福的!” 说完,就带着东阳公主准备出门。 下午,刚刚还在敲锣打鼓热闹非凡的宫殿,突然间就变得死气沉沉。 潘研盯着窗外那棵树上刚起飞的鸟儿,自言自语:“飞走了……” 太阳快落山了,天上的晚霞,像一块红布,笼罩着整个皇宫。潘研走到院子里,抬头望着天,她的眼睛流出来一滴液体,不知道是眼泪,还是血液。 小菊正在门外洒盐水,洒完了提着桶进了院,走向潘研。 “阿姊,咸水我已经洒上了,这一桶都洒完了。” “好,跟我进屋吧。” 小菊跟着潘研进了屋,潘研好好打扮了一番,小菊感到好奇怪,大晚上的能打扮给谁看呢。可能是主子闲着无聊,想试试新的妆容吧。 临近夜晚,皇上又驾着羊车来到后宫溜达,悠哉悠哉的。 走着走着,又到了落花居,这羊儿居然停下来一直舔着落花居门口的地面。 皇上有些生气,明明想要宠幸潘美人,她却不识抬举,派了个奴婢来侍候。然后叫来好几个人来拉羊,羊死活不肯走。皇上就好奇了,然后下了辇,走进落花居。 他悄悄进了屋,示意那些宫女和太监不要出声,自己慢慢的走了进去。 潘研躺在床上,隔着一张纱帐。她曼妙的身形,正妩媚的斜躺在床的一侧。风儿从未关紧的窗户外吹了进来,纱帐微微飘起,国色天香的脸庞若隐若现,一双会传情的眼睛半张着。恍恍惚惚,像是她醉了,又像是看见她的人醉了。 皇上深深沦陷了,沉醉的说:“羊都会为你而徘徊不前了,更何况人呢。”从此对潘美人相当宠幸,步步高升,最后被封为潘淑妃,爱倾后宫。 皇上虽然节俭,但是对于潘研是有求必应。赐了潘武才一家一座大宅子,取名潘府,分配了无数个下人去打点和管理潘府。每月不仅有高俸禄,还赏了潘家良田万顷。 李娇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住进那么一座大宅子当主母。她搬进了潘府,整个人气焰嚣张,凡是下人有点过错,她都要大罚特罚,说是要让他们认清谁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潘武才对之一概不理,只是归家的次数变少了,有时候好几天也不见到个人影。 在潘远的强烈要求下,李娇把小梓遥安排进了一个偏远的小别院里,虽然有两个人侍候着,但一个是老婆婆,一个是小丫头,照顾不周是常事。 潘远好几次想去找她,但是李娇总拿什么大户人家要有风度,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男女有别不得过界等等,硬是阻止了两个人的见面。 平日里,李娇让潘远学习礼仪,又请了教书先生,日日辅导。隔三差五,还得去跟着他爹学习如何打理宅里的事宜。如此一来,除了一些比较重要的日子外,小梓遥与潘远基本上便没有多少交流。 潘远偶尔会趁着李娇忙没空盯着他时,偷偷跑去找小梓遥。 第八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八年后,潘远已经成为了一个大小伙子,梓遥也变得亭亭玉立。 这天,潘远偷偷的跑进了梓遥的别苑,梓遥正坐在门前绣着荷包。 潘远悄悄走到了梓遥的后面,一把抢走她手里的荷包,然后边笑边跑边看。这还是半成品,本是一对鸳鸯戏水,才绣出两个鸳鸯头。但是梓遥心灵手巧,虽然是半成品,但是一眼就能看出绣的是个什么东西。 这时潘远反应到了什么,一回头就撞上了一对睁得大大的眼睛,潘远立马松开了手,然后让梓遥把荷包抢了回去。 “你找我什么事儿?”梓遥有点小羞涩,带着撒娇的语气问道。 潘远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两只手无处安放。最后不自在的抱着膝盖,手甩来甩去,过会儿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又转而露出比较严肃认真的表情。 “后天我就要进军队了,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嗯……今天是你十三岁的生日,我以后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说着就把一支上好的玉簪小心翼翼的插在梓遥的头上,并说真好看。 梓遥摸了摸头发,摸到了触手生温的簪子,开心的笑了:“谢谢阿远兄,我会的,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虽然我阿母有点过分,但是她也没什么坏心思,就是喜欢教训和使唤人。可能你会受点委屈,不过我保证,等我回来,绝不会再让你受一丁点的委屈了。” “嗯,那你……你会去多久?” 潘远低头沉思了下:“最快两年,慢则……五、六年吧……但是你要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回来。丫头,我答应你的,我一回来就……娶你。”话没说完就被梓遥的贴身丫鬟晓云给打断了。 “大郎,原来你在这儿呢。夫人正四处找你呢,全府上下都找了个遍,马上就朝这边赶过来了。你还是快走吧,要是让她知道你偷偷来找娘子,那娘子肯定会受罚的。” 潘远一敲脑袋:“看我这记性,今天是要和阿母去庙里祈福的。那梓遥我先走了,一定要记住我的话。山水遥遥可相逢,思念一重又一重。” 说完,就急急忙忙从小密道里跑了出去。才走没多久,李娇就立马赶了过来,什么话也不说,进了院子里就是直接让人去搜。 什么东西都被翻乱了,还弄出了特别大的声响,晓云吓坏了,护在梓遥的身前。梓遥拉住了晓云的手轻声说:“别怕。” 然后站了出来,看着李娇:“主母,你这是在找什么吗?要我帮忙找找看吗?” “不必了,这是我家,不需要你一个外人帮忙。” 过会儿,李管家带着人搜完了所以地方然后走出来:“主母,没有找到。” 李娇大声说:“怎么可能没有!明明有人说看到大郎进了这里的,无论如何,今天就算掘地三尺也得给我找出来!” “主母,我们确实里里外外都翻遍了,真的没有大郎的踪迹。” 李娇还不肯罢休,突然有人来传话,说是少爷从外面刚回来。李娇眉头一弯,白了梓遥一眼,然后就出去了。 梓遥紧紧握着手里未绣好的荷包,荷包被汗打湿了,因此褪了色,倒成了一朵绽放着的花儿。 城门外,李娇握着潘远的手喋喋不休:“你要照顾好自己,外面荒郊野岭的环境又差,比不得家里。要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你打不过就千万不要死扛,保命要紧。你说你,在家好端端的待着,和你爹学学管理家产多好。偏偏要进军队,你可是潘家的独苗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还能活吗我……呜呜……呜呜。” “阿娘,阿远从小的愿望就是上战场杀敌,为了国家抛头颅洒热血那是理所应当的。不过你放心好了,我那么一大个儿,谁能伤害得了我呢。别担心了啊,好好照顾身体。还有啊,你别总是为难梓遥妹妹,她一个小女孩也挺不容易的。小小年纪就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你就别总跟她过不去了。” “你这个白眼狼,我养你那么大,你不关心我就算了。左一个徐梓遥右一个徐梓遥的,每天照顾你爷俩就够呛了,还要顾着一个外人。你干脆拿我的肉去养着她供着她,免得她受了什么委屈,都往我身上推!” “到底是谁推还不知道呢。”潘武才听后忍不住嘀咕出声来。 李娇气得牙痒痒,当众想给潘武才一个耳光,潘远立马用手挡住了:“阿母,你这是干什么呀!这大庭广众的那么多人呢,你收敛收敛点啊,这可不是家里!” “行行行,不给我儿子丢人。” 梓遥正马不停蹄的往这边赶来,路上人山人海,期间还摔了好几次跟头。 潘远心切的向四周望了望,在找着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儿。 “别看了,今天我让她在家里抄写佛经呢,应该是没空来了的。” 潘远气得瞪着个大眼睛“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我的好儿郎,我又不会吃了她,看她这些年被我养的白白胖胖的,我哪里亏待她了。我看人家大户人家的女儿都要学这些的,我也是为了她好,将来能嫁个好人家。好了好了,队伍马上就要走了,你快点跟上吧,快去。” 李娇推着潘远往队伍里站,潘武才也去附和着挥了挥手,然后便扬长而去,留下了李娇一个人。无奈,潘远站回了队伍之中,跟失了魂儿的行尸走肉一般。 浩浩荡荡的队伍,在路上悠悠的移动着,这批去的是最北方的边界,也是匈奴常犯境之地。 太阳晒得人儿奄奄的,路上热气铺天盖地的扑来。穿了一身铠甲的士兵,更是热的喘不过气来。 梓遥穿过密密的丛林,终于赶上了庞大的队伍,可是人海茫茫,却看不见他的踪影。 还没看清楚,队伍又向前行进了一大段。梓遥只好继续向前跑,顾不得被树枝刮伤流血的腿。 终于,在人群中,发现了他。他比同行的人个子要高些,衣服显然是短了的,但是穿起铠甲走起路来依然如此威风凌凌。 她害怕引起别人的注意,不敢叫出声来,只好努力挥动自己娇小的小手。可是潘远并没有注意到,而是一直跟着队伍前行。 为了让他看见,梓遥边跑边挥手,边跑边挥手。就在潘远扭头过来那一瞬间,梓遥居然一踩空,硬生生从山坡上给摔了下去。 潘远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然后怀着希望朝着山那边看去。仔细看了几眼,除了几棵悬在半山上的树子和杂草,最终也没有出现自己想见的人,心里失落极了。于是乎,又扭过头来看着前方。 梓遥从山坡上不断地翻滚,身上的衣服被石块和散落的树枝挂破了好几处,衣服上也沾染了鲜红色的血迹。 慕宸母子正在赶路,七岁的小慕宸一路上激动不已,边蹦蹦跳跳的走着,又边用树枝敲打着路边的花花草草。 突然,不知从哪里掉下来一个人儿,顿时被吓得大声尖叫。 走近一看,额头上有明显的美人尖,眼角有一颗泪痣,鼻子就像用象牙雕刻的一样。弯弯的睫毛,像一把玉钩子,一不小心就能把魂儿给勾了去。 许是看得太着迷,这才注意到她身上有着许多的伤,并且还昏迷不醒。 阿母孟三娘听见了小慕宸的尖叫声,便立马跑了上来。随着慕宸凝视的方向,看见了这个满身是伤的小女孩。 由于她心地善良,也顾不得是人是鬼了。马上跑上前去扶了起来,探了探她的鼻息,还好还活着。 然后将行李交给了小慕宸,自己背着这个伤痕累累的小女孩,快步走出了这片山林。 梓遥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小床上。四周被装饰得很漂亮,有几盆开得正艳的小粉花,有一个素净的梳妆台和红木衣柜。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明显这不是她的衣物,松松垮垮的,到像是个妇人的衣服。 撑着坐了起来,发现全身上下传来刺痛的感觉,脑袋也在微微发晕。正在她扶着头回忆发生了什么时,一个男孩突然跑了进来。 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只是用两只手撑着头,在床前目不转睛的盯着梓遥看。 梓遥还没有反应过来,慕宸就如痴如醉的自言自语:“仙女阿姊,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你好美呀!” 这时慕宸看着一脸茫然的梓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句话不说便小跑着出了房门。然后便听到忽远忽近的声音“阿娘,仙女阿姊醒了,仙女阿姊醒了!” 没一会儿孟晓玉就进来了,两个人四眼相对,梓遥不知道要先说什么。 孟晓玉这时先柔声问道:“你好点了吗,哪里还有什么不舒服?” “谢谢叔母,嗯……我好点了……我是怎么到的这儿?” “嗯,是我小郎今天在路边发现的你,发现你浑身是伤昏迷不醒,就把你背了回来。小娘子,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你家住在哪里呀?”孟晓玉坐在了床前。 梓遥努力回想,回忆起自己去与远哥哥告别,不小心从山上摔了下来。不禁鼻头一酸,忧伤的说。 “我今天去山里办点事儿,不料道路太滑,就从山上摔下来了。谢谢叔母的救命之恩。” 小慕宸跑了进来双手插腰,然后一本正经地说:“仙女阿姊,是我先发现的你,应是我救了你,我才是你的救命恩人哪。我知道你是无以回报,不如以身相许吧!” 孟晓玉被逗笑了,拂起袖遮住红唇,温柔得像一滩湖水。 “你这小子,那些诗书圣言你学得不精通,这等撒泼无赖的话,你到学的挺像样。” 梓遥面对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娃娃到是娇羞不起来,但也忍不住被逗笑了:“小弟弟,你看着也就七、八岁的样子,阿姊可是大了你好几岁呢。且不说我比你大吧,你这小小年纪要谈婚论嫁,拿什么养你的媳妇儿呢。怎么着,也要等到你成年以后啊。” “别看我小哩,我懂得可多了,我当然知道娶媳妇得长大以后啦。反正我不管,长大以后你必须嫁给我。不然这救命之恩不报的话,你……你……那你就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就是一个…一个…小狗。”小潘宸实则理亏,攥紧了拳头,嘟囔着个嘴。 第九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中午,梓遥谢别孟晓玉,直接赶回了府。本来已经收好了悲伤的情绪,突然回来看见晓云在帮她抄佛经,感动得又哭了个稀里哗啦。 晓云吓得要死,立马放下笔走向梓遥:“娘子,你这是怎么了?别哭啊,你这一哭,阿云看着也想哭了。呜呜……” 梓遥破涕而笑:“真是个傻丫头,以后要是嫁了人,准被人欺负。所以啊,你就留着当我的老姑娘吧!” “娘子,你又开阿云的玩笑。” “噢?听着意思,还是想嫁人的咯?” 晓云扭扭捏捏,害羞道:“太坏了你,不帮你抄佛经了。我还有衣服没洗,洗衣服去了。” 梓遥看着晓云匆忙逃跑的背影哈哈大笑。 潘远已经走了一个月,院子里没有他的影子,显得异常清冷。还好有一起长大的晓云陪着,不然梓遥迟早会在这院里关发霉。院里到是与平日里没什么不同,梓遥依然学女红,抄佛经,浇浇院里的花花草草。 小院外却没有那么平静了。 潘武才在他寿辰这天,操办了一个盛大的宴会。有点儿名气的人都前来参加,无不例外,李娇的亲戚朋友也来了,她最想念的是和她一起长大的表姐姜英。 梓遥也借此机会出来了,坐在不远处的小凉亭里,望着池塘里的鲤鱼儿。还时不时拿饲养鱼的食料,故意戏弄晓云,晓云气得追着梓遥到处跑。 这是场隆重的家宴,但大部分人都想着如何结识权贵,为自己的儿女找婚配,竟成了一场交易所。 到了潘府,小慕宸感觉太无聊了,挣脱了孟三娘的手,往小院子里四处跑去。这里摸摸又那里看看,吃点点心,喝点酒水。 他感觉太无趣了,所有人都在参与交流。明明也有几个年龄与他相仿的小孩,但是在大人身边却如此乖巧安逸,就像个木头一样。因此,这里没人愿意陪他玩。 小慕宸跑得累了,随手抓起一把杏仁,往空中抛一粒,自己又张嘴接住。他无聊至极,整个人瘫坐在长椅子上,无意间看见凉亭里两个在嬉戏打闹的女孩,顿时来了精神。 左右张望,哪里有路过去。然后小跑到池塘的边上,穿过假山,就看见了凉亭的小通道。 他本想上去与她们一起玩,突然又想了一下,干脆靠在一棵柳树上观赏了起来。 梓遥上身是粉色的外衣,下身是绿色的裙子,就像一个从池塘里跑出来的花仙子。晓云到是一身的蓝色,像是一汪湖水,衬托着梓遥。 小慕宸看呆了,总感觉很熟悉,像是小在哪里见过一样。本来想再靠近些看,突然孟三娘就跑了过来。 “阿宸,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我找了你好半天呢,你阿父叫我们过去了,快走吧。” 慕宸还依依不舍的看着,边回头看边回答:“知道了。” 潘武才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大声的说。 “感谢大家来参加潘某寿宴,潘某今日非常高兴。我也想借此机会,为大家介绍两个人。” 随后就把孟晓玉和慕宸推在了自己的前面,然后看了她们两个一眼,又转向大家。 “这是我的妾室孟三娘,和我的二郎潘慕宸。大家都知道我,我以前穷困潦倒,亏欠她们母子俩太多了。我就想借这个寿宴,让大家认识认识,以后多多照顾,潘某感激不尽。” 李娇脸色青红,李家的亲戚也不乐意了,这不是明摆着,要把大宅子和家产分给另一个姓吗。 于是李娇家里的带头长辈出来说话了:“这阿娇替你生了一个郎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那年,若不是阿娇拼死拼活要嫁给你,才把你和你妹妹养活。现在荣华富贵了,就过河拆桥,你这也太不仁道了!” 大家都知道,潘远是入赘进的李家,这本来就是不光彩的事情。潘研虽然在李家长大,确实没少受李娇的气。现在成为皇上身边红人的是潘研,她是姓潘,可不姓李。只要她随便发个话,李家可是分分钟就能家破人亡的。 想清楚这一缘由,就有人出来说话了:“纳妾之事,本就是正常的。再说,潘家之前只有一根独苗,现在还上了战场。如今多了个接班人,兴旺了潘氏家族,那本来就是一件大喜事,怎么就不仁道了呢?又没有说要把现在潘家的主母赶出去啊!” 李家的亲戚们,竟无言以对,顿时不说话了。 李娇最受不得委屈,张开身子,就准备向那孟晓玉扑去。姜英知道其中厉害,立马把李娇按住,安慰她。 “妹妹,你这是干什么。大庭广众之下,你若真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那你不是白白让那个贱人捡了便宜吗。听阿姊一句劝,你的付出,大家都看在眼里的。你不要轻举妄动,当家的权利还是在你的手上。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让阿远可怎么办呢?” 李娇顿时冷静了下来,却又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两只手紧紧握着,青筋都暴起来了。 李家长辈看这局面太尴尬,就想着解围:“阿娇啊,你是这个家的当家主母,关于这件事,你有发言权。说说吧,你怎么想的。” “我……”李娇一开口差点爆了粗口,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潘武才知道她的性格,立马抢在她前头说话:“这个宅子姓潘,自然是我说了算。从今往后,三娘和二郎就住在这潘府里,还要上族谱,大家对此没有异议吧?” 一部分人没有作声,一部分人点头说好。 一个二品官员站了出来:“潘老爷子,这是你的家事,你是潘家主君。这等子事,自然不用向我们征求意见。这站了会儿也饿了,什么时候开席,让我们能有幸尝尝你家乡的特色菜呀!” “对啊对啊。”一群人异口同声的回应道。 “你们看我这记性,酒肉早就准备好了,等大家入席呢。真是照顾不周,还望大家多多见谅,来,请入席吧。” 李娇在一边就闷着一口气,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姜英把她拉起来,推着她走。 随后,潘武才就带着孟晓玉和慕宸走上前,其余人也跟在后面,准备上坐。 当天晚上,孟三娘母子便住进了潘宅,潘武才也毫不犹豫去了她的房里。这接连几天潘武才都与孟晓玉母子待在一起,躲着不见李娇。 另一边,李娇在哪儿哇哇大哭,边扯着嗓子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阿远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个不明不白的私生子。我辛辛苦苦为了这个家奋斗着,一个人无怨无悔的养着一家四口。现在好了,有钱了,成大户人家了,就突然冒出个小贱人,还带着一个儿子。我以后还如何在这个家立足,我还怎么活下去,我有什么脸面面对我死去的爹爹呢……呜呜……呜呜” 姜英在一旁也是无可奈何,等着李娇把心里话吐出来,自己才敢提意见。 “妹妹啊,阿姊知道你苦。但现在这个局势,是对你很不利的,你得想办法把掌家的权利握在手里。不管再来个什么玉,什么晓,家中的管理权在你手里,还不是你想让她们干什么她们就只能干什么。沉住气,别因为意气用事,而毁了自己啊。” 李娇一脸质疑的抬头看她,思考了一下:“意思是,我把家里管理好,武才就会重新对我刮目相看对吗?” “嗯……也可以这样说的。你们夫妻那么多年,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如此识大体,他一感动,肯定就看见了你的好。别说是侧房多个儿子,你自己努力努力多生几个,就算她们再能生又如何呢!你可是嫡妻啊!” 李娇听着有点道理,于是用手帕抹抹眼泪:“那我去把那个小野种给认了,再对她们母子俩好一点,是不是武才就不再躲着我了?” 姜英看着李娇一脸痴情的样子,勉强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李娇就安排人做了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吩咐下人叫潘武才和孟晓玉母子来吃早饭。 潘武才原本不想答应,但是想看看李娇到底要做些什么,便也去了。 五个人坐在一起,家人不像家人,客人不像客人,气氛尴尬至极。 姜英实在坐不下去了,就用胳膊肘儿轻轻的碰了碰李娇,示意她说话。 李娇挤出一脸的假笑,边说话边夹菜给潘武才。 “快吃吧,你等会儿还要去看农庄,怕耽搁上路。” 然后又转向了慕宸,慕宸感觉不自在,努力向母亲身边挪。 “二郎啊,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吃饭吧。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不要害怕,这里以后就是自己家了。” 潘武才一脸的震惊,盯着李娇,李娇撞上了他的眼神:“郎君,我前些儿日子太冲动了,没有及时照顾玉妹妹,是我这个当阿姊的有错。大家以后住在一个屋檐下,自然得相互照顾才对的呀。” “你的意思是,你同意晓玉进门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在家里就是替你分担劳务管理宅子的。这等子收房的事儿,当然是你做主了,以后玉妹妹不要客气,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提啊。” 潘武才心里放下了块大石头,松了一口气,高兴的吃着午饭。吃完,就准备出门。 出门前,本意是要带着孟晓玉去的,后来改了主意,让李娇和表姊姜英跟着去。 第十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可能是出于安慰,潘武才连着好几日都歇在了李娇屋。 这天,慕宸在花园边吵吵嚷嚷着说要去找潘武才,小丫鬟们劝也劝不住。 慕宸的贴身丫头兰兰,拿着鸡毛箭哄着他:“小少爷,你别哭了,老爷忙着呢。我们来玩投壶好不好,看谁投得准。” 说着,就把鸡毛箭投向壶里,刚碰到壶沿,就给弹出来了。慕宸笑了,随手拿起一只箭轻轻一投就给进了。随从们看见都惊呆了,欢呼说小少爷厉害。 潘武才偷偷在一旁观望,嘴角微微上扬。 慕宸又随手丢了几只,居然都轻而易举的进了。投完就坐下,翘起二郎腿,一脸自豪的说。 “也不怕告诉你们,当年啊,我娘和我爹就是因为投壶相识的。我娘说,以前过中秋节的时候,一个新开的金银首饰小店铺。为了获得更多人的关注,就专门设了投壶这个游戏。两两相比,赢到最后的,就能拿到一条金链子。我娘别的本事没有,投壶倒是真厉害,几乎没人赢得过她。最后关头,有人故意丢了一颗石子,把我娘的箭给打歪了。我娘伤心死了,差点哭了起来。后来,我爹来了,把那个偷奸耍滑的人给好好教训了一番,还赢得了金链子。结束以后啊,我爹把那链子送给了我娘,他们两个在一起后,就生了我。我娘为了纪念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还给我取个奶名叫金链子,难听死咯!还好,我娘后来觉得这名叫不出口,就没有叫过我了。” 说完,惹得几个小姐姐笑得天花乱坠。这时,潘武才隐约感到心疼。 下午,快吃晚饭时,潘武才来到李娇房里,一直在转圈,不愿坐下。 “武才,你不坐下吃饭,在看什么呢?” “嗯......今个儿的菜太腥了,全是肉食,没什么胃口。你自个儿吃吧,我出去转转啊。” 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李娇纳闷,尝了几口:“这都是他爱吃的菜啊,不腻的呀。” 去到孟三娘的院子,炊烟寥寥升起,菜香四溢。然而三个随从和小慕宸待在一起,却没有见到孟三娘。厨房里传来几声咳嗽声,锅碗瓢盆的声音也是配合出一首舞曲。 “二郎,这厨房里炒菜的是哪儿来的大厨啊?菜清味足,香气扑鼻,今儿是炒了肉笋丝,小鸡蘑菇汤,八宝饭,还有......青椒鱼!” 小慕宸惊喜万分,立即扑向了潘武才:“爹爹,你怎么来了!” 随后,下人们全都行礼:“主君。” “我今天办事收拾得早,想着好些天没有见你们母子俩,今天趁着有时间就过来看看。诶,你还没告诉我,厨房里是哪个厨师呢。是我派人找的那个,还是你阿姨自己带的那个呢?” 小慕宸眉毛一挑,一只手撑着下巴:“爹爹,你猜猜是谁。” “嗯......爹爹猜不出,二郎给我说说?” “嘿嘿,就不告诉你!” “不告诉我是吧?行,那我自个儿去瞧!” 小慕宸慌了,立马拦住他:“爹爹,厨房油烟重,就别进去了,万一弄脏了衣服怎么办嘛。要不这样吧,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得答应我以后要经常来看看我和阿姨。” 潘武才刮了一下小慕宸的鼻子,笑着说:“你这小子,花样还挺多,行吧!你告诉我,我以后就多多来看你们,来陪你们玩。” 小慕宸笑了,把潘武才的脖子往下拉,靠近潘武才的耳边,轻声地说:“那是我的仙女阿姨,你的小娘子。” 潘武才刚开始有点震惊,后来忍不住又笑了起来。然后把小慕宸放在一边,自己偷偷的向厨房走去。看见孟三娘辛劳的背影,不禁有点心酸。继续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一把抱住娇小的身子。孟三娘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潘武才,自己的泪水居然开始翻涌。 潘武才拉着孟三娘的手,轻轻揉捏,心疼道:“家里有那么多下人,让他们去做这些事儿就行了,你没必要亲自动手。” “潘郎,我自从来了这里吃穿不愁,成天无所事事,实在闷得慌。再说了,二郎已经吃惯了我做的饭。反正闲来无事,自个儿练练手艺,等着你哪天来吃饭,吃得合心。” “是我苦了你们娘俩,以前我没本事让你进门,如今有了小钱,吃穿不愁,想带你们来享福。谁知,偌大的潘府,竟让你自己做菜饭,委屈你了。” 孟三娘往潘武才怀里钻:“只要能远远的瞧上你一眼,我也便知足了。” “三娘,我欠你们娘俩的,我一辈子都记着。只要我还在世一天,谁也别想委屈你。我这大老远来,你该不会不想留我吃饭吧?” 这时小慕宸跑进来:“爹爹阿姨,我饿了,什么时候吃饭呀?” 两人相视一笑:“走吧走吧,去吃饭。” 潘武才幸福的搂着孟三娘,另一边拉着小慕宸,一起去屋里吃饭。 李娇又亲自做了几个菜,忙活了大半天,等她差人去找潘武才时。才听说,他去了孟三娘屋里吃饭。 她一个人魂不守舍的叼着盘子里的菜,像丢了魂,呆滞的望着碗。旁边的容妈妈看不下去了,就走上前来。 “主母,你这筷子菜已经夹了半个时辰了,还没有吃完。要不拿去让巧儿再热热吧,都凉了。” 李娇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碗里的饭,一口也没动过,放下筷子摆摆手。 “不吃了,撤了吧。给我准备热水,我想早点歇息,今儿有点累了。” 容妈妈心疼的看着她:“要不给你拿些水果糕点来吧,晚上不吃东西,肚子疼。” 李娇没有回话,一个人摇摇晃晃的走进了卧房。 天气不错,潘武才一早就带着小慕宸来后院放风筝。 一只蜻蜓飞在了风筝上,借着风悠悠的享受美好的时光。潘武才握着风筝线,边跑边拉着线一收一放。小慕宸则在屁股跟着,两只小手拍掌,高兴得手舞足蹈。累了,就回到凉亭里休息。孟三娘把削好的果子递给潘武才,抱着小慕宸,擦他额头上的汗水。 巧儿看着院里的花朵开得极艳,忍不住跑上前去游玩。她越过一条草丛,隔远看见一朵娇艳欲滴的大红花儿。兴奋得踏着小碎步,来到了那朵花儿的面前。 她轻轻捧着,慢慢靠近用鼻尖去触碰,沁人心脾。猛然间,一晃眼,透过一棵杨柳树,看见了其乐融融的三人。如果不是因为从小在李娇身边长大,又待她极好,心里真觉得这才像一家三口的样子。最起码,是她心目中的家人? 想到这儿,听见李娇与自己母亲容妈妈的声音在慢慢靠近,不禁有些慌张。 李娇:“巧儿长得乖巧,又听话懂事。不像我家阿远,不让他干什么他偏要干什么。若不是从小带着他,习惯他的脾性,不然早就把我给气死咯!” 容妈妈:“这都是主母教的好,从小在您身边长大的呀。大郎有出息着呢,去那战场上保家卫国,还被封了将军。您福气好着呢!” “那孩子是这样的,虽然经常和我对着干,但平日里还是心疼我的。巧儿也不小了,等忙完这些事,我给她看个好人家。” “谢主母挂念,这事儿就让她自己去忙活吧,我呀老了,也管不了她。” 李娇笑了:“怕是容妈妈舍不得巧儿出嫁哟!” 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容妈妈笑而不语。突然巧儿跳出来拦在路中间,把两人着实吓一跳。 容妈妈扶着李娇:“你这孩子,没大没小的,欠收拾!” 李娇没好气的说:“这孩子,刚还说你好呢,转眼就这个样子,冒冒失失的。” 巧儿一脸委屈,但想到自己的任务,立马恢复一张笑脸:“主母,我们去那池塘里看看吧,好像睡莲开了,可好看了!” “睡莲?不是已经开过了吗?”容妈妈一脸疑问。 “哎呀,还有一些开得晚,我们能看花儿凋谢,也是一件趣事儿啊。” 李娇面无表情,直接往前走:“这花儿凋谢能有什么欣赏的,去看它有多丑吗?算了吧,从前面那条路回去吧。” 巧儿急忙挡在李娇的前面:“主母,前面回去远,还不如原路返回呢。” 李娇急性子来了:“我想走哪儿就走哪儿,远不远的,我还不知道吗?” 反正死活不听劝,一个人急急忙忙的往前面走去,突然又停了下来。 巧儿细声嘀咕:“我说了别去嘛,还不听。” 潘武才在李娇的对面,他牵着小慕宸的手,旁边还有孟三娘。三个人嘻嘻哈哈的拉着风筝,仿佛像是在天空里遨游一样。李娇盯着看了一会儿,容妈妈在旁边也不知道说什么,就这样安静了一会儿。李娇继续向前面走去,绕从一条小路走。巧儿两个人立马跟了上去。 接连几天,潘武才也没有来李娇的房里。每天晚上,李娇都会在桌子前等,至于在等什么,她也不知道。她就看着蜡烛,一点一点的燃尽。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即叫人拿来文墨笔砚,开始写信。 第十一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姜英收到李娇的信,两天后就赶来了潘府。 “妹妹,你不要太难过了,不就是她带了个儿子,阿远不在家嘛。你可以再生的呀,你又是嫡妻,族里也会帮着你。到时候你的子嗣一多,武才别提有多高兴呢!” 李娇眼里燃起了新的希望:“我到是想啊,可他已经好几日不曾在我房里住,我这岁数大了,想怀上很难呀。” 姜英握住李娇的手:“好妹妹,你不试一把怎么知道呢?我听红花说有个偏方,同房后,连续喝三天。灵着呢,人家有些已经50好几了,喝了这个药还生了对双胞胎呢!” “那今个儿我们试试?” 李娇点头,收拾东西,两人一起出门。 夜晚,潘武才在书房看账本。李娇端着茶盘轻悄悄的走进了书房。 潘武才听见有人进来,因为心烦,闭着眼睛按摩太阳穴。 “放下吧,我等会儿再喝。” 李娇放下茶杯,正打算离开。 潘武才闻着茶香,顿时来了精神:“好久没有喝过这种茶了。” 拿起来细细品尝,流连忘返。 “等等,这茶你从哪儿得来的?” 李娇没有回头,平日里高挑的发髻,换成了轻巧的发型。几缕碎发,在耳边轻轻飘着。淡墨色的衣裳,并不显成熟,反而多了一丝清雅。 “回主君,这是我自个儿从家乡带的。” 潘武才听着声音很熟悉,却想不起来是谁。 “你叫什么名字,回头来让我看看。” 李娇心里紧张得,生怕一转身自己就破功。她深呼一口气,缓慢的转身,微笑的弧度把握得正好,不夸张,也不严肃。 潘武才是那么久以来,第一次看见李娇的淡妆。眼睛晶莹剔透,鼻梁白皙挺拔,嘴唇上一点胭脂红,就像刚出嫁的小姑娘。 潘武才呆住了:“你……你,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新进一批布料,我就命人做了这件衣裳,平日里的花样穿厌了,就想着换个花样儿。怎么?不好看吗?” “好看。” “我房里还有好几匹布料,本来早就订好准备给阿远做衣裳的,谁知道他竟走得那么急。不然你去看看,如果你觉得合适,就给你做几件。” 潘武才想了会儿:“行吧,这房里太闷,出去走走也好。” 接连几日,李娇都坚持喝药。她心里急,明明只需一碗的分量,她偏偏要喝两碗,容妈妈劝也劝不住。 这天,李娇在房里躺着,刚喝完药,准备小憩一下。没成想,刚躺下,胃里翻山倒海,立马就吐了。 容妈妈刚把大夫请来,李娇已经晕了过去,下身的血染红了床单。 大夫诊过脉说:“潘主母宫寒十分严重,这几日可能服用了什么极阳之物。她的身体本来就弱,突然这样大补,身体吸收不了,自然就引起一些疾病。日后不能生育是小事,可能连月事也没有了。我开几服药,只能调理调理身子了。” 容妈妈心头一紧,不免哭哭啼啼起来:“大夫,你再帮忙看看呀!我家主母才30多岁,若是现在没了月事不能生育,她心里得多难受啊!大夫,你再看看吧!” 大夫摇摇头:“别说我有心无力,就算是宫廷御医来也是这个结果。你若是不信,可另请高明。”说完留下张药方就走了。 巧儿拿着药方匆匆去拿药。 潘武才听闻李娇晕倒,立马赶了过来。床上人儿脸色苍白,额头冒着冷汗,迟迟不醒。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病得如此厉害?” 所有人皆不说话。 “我再问一遍,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再一次沉默。 “不说是吧?要是你们家主母有半点闪失,你们统统陪葬。” 其中一个后厨的丫头吓得腿抖,一不小心就滚出了人群。潘武才见势,就走向她,目光欺凌:“那你来说说,发生了什么?” 小丫头受不了恐吓,扑通跪了下来:“主母……主母…主母这几日一直在吃催孕药,吃得又多,身子扛不住才这样的。” “催孕药?” “对啊对啊,是前些日子去外面抓的。” 潘武才气不打一处来:“瞎胡闹!”甩甩袖子,就走了。之后,再也没有踏进过这里半步。 李娇醒来,第一句话便是“武才呢?” 容妈妈端着药汤,勉强挤出笑容:“主母,先把药喝了吧。” “武才呢!他怎么不在!” “主君,主君他忙,等闲些时候就会来的。您还是把药先喝了吧。” 李娇半信半疑的喝完了药,肚子有些痛,这才想到自己:“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晕了?” “您吃药吃得急,身子挨不住,就这样了。大夫说了,吃点药好好调理一下就行。” 听完,心里得一块大石头放下来,然后又躺了下去。 几天后,李娇在房里实在闷得慌,就让容妈妈扶着她出去走走。 府里新招了一批人,全是些有模有样的年轻女子,个个笑的天真烂漫。李娇却远远的看,不敢靠近。她用手抚摸自己的皮肤,又粗又皱。 一个丫鬟在嘀嘀咕咕的和另一个人说话。 “这春儿(李娇昏倒那日,出来答话的丫头)也是可怜,只不过说了几句实话,就被主君给卖了。” 另一人应附:“明明再过几天,她就能回家嫁人了。” “是啊,你说主母自个儿乱吃药,吃坏了身子。生了场病,不能再怀孩子了,还断了月事。明明孟娘子就够年轻了,这下主母是怎么也比不过她了。就算主君不处罚她,主母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李娇整个人都软了,差点没摔在地上。她嘴唇发白,颤颤抖抖的发音:“容妈妈,她们说的是真的吗?我不能生育了,还断了月事?” 容妈妈实在不忍心:“别听她们胡说,没有那么夸张的。” 突然,李娇整个人都跳了出来,两只手紧紧的抓着容妈妈:“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你说啊,你说话呀。” 容妈妈沉默,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李娇就像天踏下来一样,身子往下一缩,就爬在路边哭了起来,容妈妈接也接不住,拉也拉不动,只能在一旁巴巴的看着。 在孟三娘的房里,潘武才和小慕宸吃着饭。孟三娘心不在焉的。 “潘郎,听说李姊姊病了,有好些日子没有出门了。你去看过了吗?” 潘武才漫不经心的吃着饭,好像与他无关一样。 “看过了,不用管,自会好的。” “听说挺严重的,我们要不还是去看看吧?” 潘武才放下碗:“吃饱了,外面还有点事儿,我先走了。” “诶……潘郎……”没有等孟三娘说完话,早就没了人影。她看向小慕宸,摸了摸他的头。 “二郎,我们去看看你阿娘吧,快吃。” 小慕宸撅起个嘴,一脸不情愿:“她凶死了,我才不想去看她。每次见到她,她都会把脸拉得像马一样长。”说着,还示范了一下,把脸往下拉,眼睛瞪得滚圆。 孟三娘推了推他的头:“小鬼头。” 吃完饭,两个人出了门,身边只带着一个新来的年轻丫鬟。 绕过好几座门,才走到李娇的院里。院里一点生机也没有,树上一只虫鸟的叫声都听不见。也没有见到几个下人,房门紧闭着,像极了一座牢房。小慕宸有些害怕,紧紧抱着孟三娘,孟三娘摸着他的头,继续往前走。 敲敲门,没声儿。 再敲一次,里面传来猛烈的咳嗽声儿。等了一会儿,门才被打开,开门的是容妈妈。几日不见,她竟显得些许沧桑。 “是孟娘子啊,来这儿所为何事?” “听说阿姊病了,我想来看看她恢复得如何,身子要不要紧。” 容妈妈并没有想让她进去的意思,依然站在门口。 “主母没多大事儿,好好调整几日便可,就不劳娘子费心了。这里湿气重,别让娘子着了病,娘子快些回去吧。” 说完就打算关闭房门,新丫鬟西西抵着门,着急了。 “你这婆子,怎可如此无礼。我家娘子大老远儿来看望主母,本是好心,在这儿站了许久,却不愿让娘子进去坐会儿!我家娘子现在怀有身孕,珍贵着呢!要是我家娘子站在这儿有个什么不适,你担当得起嘛!” 孟三娘本想拦着她,谁知这丫头口无遮拦,一口气就说了一堆。 李娇在里面传话了:“进来吧!” 孟三娘无奈的看了西西一眼,拉着小慕宸慢条斯理的走进去,还恭恭敬敬的对着床上的人儿行礼。 “你果真有身孕?多久了?”沙哑的嗓音,像是闷雷一样。 “我也是才知道的,算了算,应该有两个多月了。” 李娇掀起链子,看着眼前面色红润的女子,和自己相比,就像是老太婆与娇娘子。她的手颤抖着,嘴里一直嘀咕着“怀孕了,两个多月……怀孕了,两个多月……哈哈哈哈,她怀孕了……” 突然声音一下子又停了,慢慢吐出来一句话:“武才,他知道吗?他应该很高兴吧,他很快又可以当爹了,而你……” “回主母,潘郎还不知道呢。我是觉得现在不太方便告诉他,等过些日子,胎儿稳定了,再说。” 李娇笑着笑着就哭了,小慕宸看着脸色不对劲的孟三娘,自己也感觉有些害怕。 孟三娘被她的样子吓到了,有点站不稳脚跟,身子也在不停的发抖。突然,李娇跳下了床,披头散发,一身白色的睡衣。苍白的脸,惨白的嘴,一双眼睛瞪得很大,下一秒会吃人的样子。 她一把抓住孟三娘的手臂。使劲摇她:“你怀孕了。你怀孕了?你怀孕了!哈哈哈,我不能怀、不再见红的时候,你居然怀上了!哈哈哈哈哈哈,你怀孕了!!!” 孟三娘被那张恐怖的脸吓得腿发软,嘴巴张得老大,几度要晕了过去。 第十二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西西很害怕,所以在一边呆住了。小慕宸冲到两人中间,猛得把李娇往后推,容妈妈也急忙过来帮忙。使了好大的劲儿,才把李娇抱开。 西西这时候才返过神来,护着孟三娘,然后快步出了门。 巧儿刚端着一碗药,准备进屋,突然看见孟三娘等人出来。孟三娘脸色不是很好,西西边走边骂:“疯婆子,简直就是疯婆子!她不要命就算了,干嘛要连累我们家娘子。真是个疯子!” 巧儿不明所以,行了礼,却没人关注她。莫名其妙的往前走,房里传来嘶吼声,让人不禁有些害怕。 容妈妈大喊“来人!快来人!” 巧儿和一群人冲了进去,只见李娇躺在地上使劲扑腾,面目狰狞,眼睛空洞无神。 一伙年轻力壮的下人,立马把李娇给按住,她还在不停的挥动自己的手和脚,嘴边还挂着口水丝。此时的样子,若说她是潘家主母,可真没人愿意相信。 容妈妈偷偷请了大夫,给李娇扎针,这才让她安静下来。 巧儿照顾着熟睡的人儿,顿时感觉李娇睡着时像极了一个小孩。手里一直抓着什么东西,时不时还要踢一下被子。 李娇像是做了什么噩梦,整个人非常的不安定,脑袋不停地晃动着。汗珠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嘴皮不停地动,但是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看见这一幕,巧儿不禁心疼起李娇,用手帕轻轻擦汗,温柔的说:“别怕别怕,那都是梦,醒来就没事了。” 安抚了会儿,李娇确实没有之前那么不安了,没一会儿就继续沉睡了。 没几日,姜英就来照顾李娇,没多久就恢复了正常,精神也好了许多,只是潘武才依旧没有来看过。 在小院里,姜英看着目光呆滞的李娇,心里很是担心。 “妹妹,你多多少少吃点东西吧,看你这憔悴的样子,阿姊都快认不出你了。” 李娇仍然心不在焉。 “你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啊!你看那孟三娘,已经有了一个儿子,肚子里又还怀了一个,谁知道她会生出个什么东西呢。” 姜英叹了口气,接着说:“你病了好些日子,府里的大小事务大部分都交给她打理了。要是你真有什么好歹,迟早她要接替你的位置,成为这个家的女主人。到时候别说你这主母之位不保,就算是阿远功成名就回来了,没人助他一把,他迟早也会成为别人的刀下肉。” 李娇听见阿远两字,顿时来了精神,神色慌张:“我的阿远,我还有……阿远他不能让别人欺负的,他那么的善良那么的忠实,他肯定不会是那贱人的对手。” “所以妹妹你要振作起来,你有族里的扶持,你还有阿远,他在等着回来见你。想见那个威风凛凛、无所畏惧,完好无损的阿娘。” “对!我不能让她欺负我的阿远,我的阿远不可以让人欺负。我……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不管是从前的,还是以后的!” “我们好不容易得来的富贵,怎么能落入别人手中!妹妹,那贱人指不定在哪儿祈祷你快点出事呢,千万不要如了那贱人的愿。” 李娇点点头,眼神坚定,像中了魔一样,不停的吃着桌上的饭菜。哪怕冰凉,已经没有了菜香。姜英一直在旁边给她夹菜,说多吃点,斜嘴角微微扬起。 两人去街上买了些衣服,逛了好久,又备了些胭脂水粉。 不料,半路,看见了潘武才与孟三娘。 孟三娘在一个金银首饰摊前停着,拿起一只银钗看了看。潘武才在一旁,选了半天,拿起一只金钗步摇,给她插在了头上,孟三娘微微一笑。 姜英为了给孟三娘一个下马威,自作主张拉着李娇就走了过去。 “妹夫,你怎么也在这儿?” 潘武才回过头看见姜英礼貌的点了头,转而又看到了李娇,突然面无表情。 “来街上逛逛,三娘说她闲得慌,怕她在家里待久了闷。” 李娇心里很难受,只好憋着不说话。 “那我们一起吧,人多热闹呀!”姜英用胳膊肘碰了碰一旁的李娇,李娇这才有所反应,微微点头。 “对呀,武才,我们已经好久没有一起逛街了。” 潘武才不说话,让随从付了钱,搂着孟三娘继续往前走。姜英示意李娇,拉着她就跟了上去。 一路上,潘武才对孟三娘是呵护有加,姜英和李娇只能尴尬的在后面跟着。有几次李娇想上去引话,都被潘武才无视,或者转移话题。 准备回府,潘武才和孟三娘上了同一架马车,姜英则和李娇坐一起。姜英在车上看着李娇复杂的表情。 “妹妹,可能他因为吃药那件事对你有了误会,你和他解释清楚也就好了。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床头吵架床尾和,你好好的低头认个错,他肯定会原谅你的。” “那我?” “你前些日子对三娘有点出格了,难免她会在背后说你小话。你当着妹夫的面,好好认个错,他看见你善解人意,宽宏大量,肯定不会再生你气了。” 李娇点点头,在心里打了好几遍草稿。 下了车,李娇就朝着孟三娘走去,面对着她,握住她的手。 “妹妹,我前些日子病得不轻,失了理智。对妹妹若有冒犯之处。还希望妹妹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一般计较。” 孟三娘看了一眼潘武才:“阿姊,我知道你病得难受,我却不能分忧,是妹妹无能,怎会怪阿姊呢。如今阿姊痊愈了,妹妹替你高兴还来不及,何来怪罪之说。” “妹妹如今深明大义,那阿姊便放心了,以后相互照顾。有什么需要,尽管提,阿姊能做的全都依你。” 潘武才对李娇稍微有了点好感,没有像之前那么厌恶她了。突然,小慕宸出来,正看见李娇抓着孟三娘的手,他担心出事,就冲了过去。立马进到两人中间,使劲推李娇,边推边骂。 “你这臭婆子,滚开。那日害她不成,今日想继续加害她吗?你这狠心的臭婆子,快放了我阿姨。” 李娇来了气,明明自己低三下四的求和,竟被一个黄毛小子给这般辱骂。当场来了脾气,死活不放手。 小慕宸看见她如此固执,心里一着急,就直接上口就咬。疼得李娇呀呀叫,她一急,直接放手一推。小慕宸往后一退,碰到了还在摇晃的孟三娘,孟三娘就倒了下去。 潘武才着急了,三步跨作一步,立马跑上去接住了孟三娘。孟三娘受了刺激,半躺着,捂着肚子直喊疼。 李娇慌了,一脸无辜的样子。小慕宸快速跑到孟三娘身边,哭着说:“呜呜……阿姨,你怎么样了。你肚子里的小妹妹是不是被摔疼了,那个臭婆子,就是想害您!” “我没有我没有。”李娇直摆手。 潘武才一脸惊愕:“小妹妹?莫非……三娘有了身孕?” “呜呜……阿姨说,想过几日再告诉你的,她已经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潘武才惊讶了半天,然后死死的盯着李娇:“我告诉你,如果三娘出了什么事,或者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事,你就等着拿休书吧!” 说完,一个公主抱就跑进了府里,西西和其余人也边跑边叫大夫。姜英站得老远,看见人基本上都进去了,才敢过来靠近李娇。 “妹妹,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吧,万一那贱人真出了什么事,我们可就……” 李娇的心像被埋在冰山里,整个人都崩溃了。 “他要休了我……呵呵……他居然要休了我,他想休了我!这是他第一次说,要休了我。为了一个贱人,要休了我?” 姜英有些害怕,就站在远处摇了摇李娇的手臂,李娇面无表情,一个人往里面走去。姜英不知道如何,只好跟着走。 去了孟三娘的府里,潘武才却不让她俩进门,只能在门外眼巴巴的等着。后来有人传话,说孟三娘并无大碍,潘武才也派人来遣她们两个回去。还吩咐,没有许可,不准她们进这里半步。 回去后,李娇整日整日的不说话,姜英因为有事就回家去了。 这天下午,李娇花了好久的妆,将自己好好的打扮了一番。她瞧了瞧镜子里的自己,左右思量,又补了补妆。一不小心,一根白头发散了出来。 这时巧儿正满心欢喜的拿着新衣进来,李娇看见她笑得如此开心,脸色变得很狰狞。把胭脂盒使劲一摔,大声说。 “你也笑我!你在笑我老,笑我丑?笑我生不了孩子,笑我被郎君嫌弃?你是不是跟她们一样,也觉得我疯了,是个疯老婆子!对不对?啊?!” 她看见巧儿貌美如花,正值花季,一头乌黑的头发,还有一张小巧的嘴唇。她突然冲过去狠狠打了巧儿一巴掌,巧儿一个没站稳就整个人扑到了地上,衣服和茶盘散了一地。 巧儿一直往后面爬,李娇渐渐逼近,用一种嘲笑的表情,像看戏一般欣赏巧儿的恐惧。 然后她慢慢的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悠悠的喝着茶:“只要我一日不死,这个家,还是我说了算。你说,对吗?” 巧儿没有起来,继续保持半身着趴着的姿势,脑袋像拨浪鼓一样不停的点头。 李娇用一只袖子遮住嘴,笑了起来,然后拿起小铜镜理了理头发。找到那根白发,毫不犹豫的连根拔起。之后起身,直接从巧儿身上踏了过去,走到门口时说。 “若谁想与我作对,她的下场就会像那根白发一样,一点儿渣,都不会让它留下!”然后快速离开了。 第十三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孟三娘在房里燥热不安,有身孕的人体热高,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西西只好把三娘的衣服换下来,给她用凉水擦擦身子,又换上干净的丝薄的衣裳。如此反复,却不见有多大效果。 小慕宸拿着小扇子,在床头一直为三娘扇风,这只手酸了就换另外一只。三娘依然热得难受,汗珠大粒大粒的往下掉。 潘武才备了许多上好的避暑之物,有凉席、玉枕和蚕丝薄衫,还让人配了许多养胎的药。但是三娘心烦气躁,不让潘武才经常来这里待着,常常坐了没多久就下了逐客令。 已经有大半个月,潘武才独自睡在书房里。他万般不畅,三娘自从卧床养胎以来,家里的大小事务全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以前有李娇,后来有孟三娘,自己并未真正管理过府里。如今,什么担子都在他的身上,既着急三娘的身子,自己心中苦闷又无处释放。 夜晚,他一个人在池塘边转悠,李娇在月光下站着,傻傻的盯着池塘中央。潘武才看见她本想转身离开,却听见李娇对着一个人,在念叨着什么。 “李管家,主君他有些事情顾不过来,还希望你多废些心。以前这些事务都是我打点的,我知道有多累人。” 李管家感慨:“主母有多不容易,我是看在眼里的。自从孟娘子进门后,主君对您太不仁道了。您每天处理府里大大小小的事,他从来没有关心过您,甚至还将着掌家之权给了孟娘子。主母,您是有苦难言呀!” “孟娘子在养胎,是没有精力来打理府里事务了。以后啊,除了关于账本之类的重要事情,其他的小事能处理的就处理,解决不了的来问我。虽然我没有掌家的权利了,但我管理府邸那么多年月,还是有经验的,省的让主君麻烦。” “好,那主母早些歇息吧,不要太劳累了,保重身子!”然后就没了声音。 李娇看着明月,诉说自己心中的苦闷:“愿君安常在,日月岂人心。” 在不远处的潘武才看向天空,心想:是不是我太过分了,毕竟这些年她为了这个家是尽心尽力,吃了不少的苦。我应该重新考虑一下,该如何对待我的结发妻子了。 大中午的,潘武才吃过早饭,就摇摇摆摆的走到了李娇的院子。 屋里很冷清,除了正坐在外面缝补衣服的李娇,其余人全没了踪影。冷冷清清中,居然让潘武才感觉到了凉爽,他仔细一闻,才知道是薄荷草香。 进了屋,道路两边,摆满了薄荷草。小木桌上,几片薄荷叶点缀在茶杯旁,杯子里隐约看得见薄荷叶的影子。 潘武才慢慢走过去,拿起茶杯就喝了起来,大笑着:“哈哈,这茶杯里放些薄荷叶,居然如此爽口。你可真有办法!” 李娇好像才看见他,突然抖了一下,然后慢慢起身:“我知道阿远特别怕热,就想出这个办法替他解暑。先将茶水泡一次,再过滤一次,把薄荷叶放入其中搅拌。放凉,就会有阵阵的薄荷茶香。” “不是每两日就会有寒冰进府吗,你怎么不用上?” “我知道府里现在为了给妹妹安胎,花费了不少的财力。反正我天生热惯了,不用也没事的,先依着妹妹用吧。” “你这是何苦呢,冰块都是按人数进的,你不用它也会化掉。别苦了自己,我们不是以前的生活了,不用那么拮据了。阿远……嗯……再有几天,就是他的生辰了吧。” “对啊,再过两天他就满20岁了,其他男儿在这个年纪,基本上都成亲生子了。偏偏他还在那鬼门关口打斗,就是不知道在那杀人不眨眼的战场上,我的阿远如何了。他有没有受伤,他会不会想家,他会不会牵挂他的爹爹和阿娘……”说着说着,就啜泣了起来。 潘武才放下茶杯,过去轻抚着李娇的背:“我们的阿远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你不要担心了,他肯定不会有事的,他可是我们的儿子。” “嗯。”李娇点点头,顺势倒在了潘武才的怀里。潘武才的手停在半空,然后又慢慢放在怀中人儿的腰间。安慰道:“好啦,没事的,没事的。” 李娇得偿所愿,重新获得了潘府的管理权,只是府里比以前变得更加的井然有序,不容丝毫犯错。 进了什么好东西,李娇都先给三娘院里,潘武才感动着,日日与李娇在一起。李娇私下买了好些胭脂水粉,还偷偷寻来许多的化妆技巧,一天变着一个花样,保持着新鲜感。 有天晚上,两个人准备歇息,潘武才昏昏欲睡。李娇不断的献媚,潘武才勉勉强强迎上她的吻,缠绵一番。 早上,阳光照在了床上,潘武才醒了。然后扶了扶头,又仔细看着身旁人儿的脸庞,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眼角处竟然有好几条皱纹,发根处有几根白发,厚厚的妆容,也没有遮住她快速衰老的面容。 潘武才吓到了,一脸惊愕。因为动静有点大,李娇昏昏沉沉的:“怎么了?” “没什么。”说着,就仓皇下床逃跑了。快速的穿好衣服,连脸也没有洗,就加速走了出去。 容妈妈正端着洗脸水进来,一脸疑惑:“主君这是怎么了?今个儿起那么早,是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啊。”李娇也是一脸的疑惑,然后下床洗了把脸,就去梳妆台前坐着。她本来想上妆,突然看见了几条像虫子般的皱纹,死死的趴在脸上。她吓得不轻,使劲一抓头,大把头发掉了下来,还夹杂了几丝白发。 “啊!!!”整个屋子都是她的尖叫声。 整整一天,李娇都没有出门。她把白发全都拔了个遍,脸上全是厚厚的水粉,但还是没有遮住皱纹。 今夜,潘武才没有再来院里,而是找了各种借口要在书房休息。接连几天,都是如此。 在院子里,李娇依然用水粉涂抹她的脸,试图将一切都盖个严实。 容妈妈这时端着茶水走了过来。 “主母,我……我有一个请求。” 李娇毫不在意的样子:“说吧。” “巧儿已经老大不小了,今年满18岁了。我就想着趁我还有些力气,想亲眼看着巧儿出嫁,生个外孙,我也能抱抱。” 李娇点点头又转念一想,巧儿如花似玉的面孔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经过远房亲戚介绍,相中一个读书人。虽然如今还没什么成就,但是他家世清白,有些田产,吃穿不愁,待人也极好的。” 李娇笑笑:“噢?种田的读书人?如今真正有功名,能当官拿俸禄的人,都是贵族名门。恐怕他有这心,也没这命呀。巧儿嫁过去,不就是种田卖苦力的嘛!” “有进取心也是一件好事,不管是种田还是做官夫人,只要两个人心意相通,再苦的日子也会过出蜜来。” “容妈妈,这都什么世道了,你还信那些唬人的鬼话?巧儿年龄轻,容貌佳,乖巧又懂事,从小在我身边长大,我岂能忍心看她吃苦。这件事就交给我吧,绝不会亏待她的。” 容妈妈心里烦忧委曲求全着:“主母,这是巧儿自己的终身大事,还是让她自己做主吧。” “别说了,她的婚事由我负责,就这样决定了。下去吧,我有些乏了,就先歇着了。” 容妈妈还不愿罢休:“可是……” 李娇不理不睬边走边打着哈欠,小步跑进了房间,一点儿余地也不留给容妈妈。 梓遥和晓云在摊边闲逛,看见一些小孩儿玩意,梓遥跑过去拿起一个拨浪鼓摇了起来。 晓云看着拨浪鼓想起了什么:“对了,孟娘子快生了,你猜猜她生男孩还是女孩呢?” “她已经有了一个潘二郎,不管是男孩女孩,都是一件大喜事。” 晓云嘟着嘴:“都怪你,上次我们去参加家宴,本来可以看到孟娘子和潘二郎的样子。你那时偏偏要去茅厕,那么一场好戏,就这样没了。我们整日被关在后院,几个月才能一次上街,根本就没有看见她们的机会。” “该看的时候,你自会看见。不该见的时候,见了就是祸。” “哟哟,说得一套一套的,谁知道想见谁哟。对二郎不关心,是因为心全在大郎身上呢!” 梓遥红了脸,用拨浪鼓打了一下晓云的头:“坏丫头!不理你了。” 晓云本能反应的低了下头,本来是该疼得哇哇直叫,她却笑得傻里傻气的:“害羞咯……” 两个人一路上追追打打,像极了三岁儿童。 巧儿正在收拾房间,容妈妈心事重重的走进来对她说:“巧儿?” “嗯?怎么了?阿母。”巧儿扭过头看着她。 “你的婚事,我已经向主母提过了。” 巧儿突然有点羞涩,从脸红到了耳根,捏着自己的手指头:“哎呀,这事不用那么着急的,我现在还没准备好呢。” “主母说了,她替你做主。但是……” “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主母给我做主,我遵从便是。” 容妈妈一脸惊讶:“你愿意?” “我……我愿意呀,一切听从你们的安排。我……我这收拾完了,回去睡了,阿母早些休息吧。”然后偷笑着小跑了出去。 容妈妈看着那高兴的背影,落下了一行泪。 第十四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李娇借着管理家事的名义,将潘武才约到了正厅。约了好几次,潘武才终于松口,赶了过来。 七七八八的,一些小事务商量了好大一会儿。李娇最后吩咐了几句,才算把这些事儿给解决了。 巧儿这时正穿着李娇给她新做的衣裳,鲜艳的颜色,让人耳目一新。潘武才看着,竟出了神,支支吾吾半天才说话。 “这是?” “巧儿,我身边的巧儿啊。” 潘武才震惊的看着她,始终没有把目光转移过来。 “你这换了身衣裳,看起来就跟变了个人儿似的,长成大姑娘了!” “没有呢主君。”巧儿害羞般说道。 “可否许了人家?” 李娇立马接话:“没呢,正打算给她找。” 巧儿有些奇怪,便问:“难道我阿母没有和您说吗?” 李娇全然忽视她的话,给潘武才上茶,就让她退下了。 没过多久,喜服与新妆首饰都送到了巧儿的房间,并且彩礼也送到了。彩礼十分丰富,并不像一个普通百姓能送出的。 容妈妈看着满屋堆满了东西,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巧儿十分疑惑:“阿母,这是怎么回事儿?” “这门亲事是主母给你负责的。” “难道你没有说过,我要嫁的是许家吗?” 容妈妈难受得很,忍不住哭了起来:“巧儿啊,是阿母对不起你,不能成全你的幸福。主母看上了你,死活不愿让你出潘家,你这次嫁的是……是……” “是谁,你快说啊,是谁!” “是主君,主母要给主君纳妾,就是要纳你!” 巧儿整个人都傻了,瘫坐在椅子上,身子瑟瑟发抖。 她摇头摆手哭着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怎么会这样呢,许郎还在等我,他说好等我出了府就娶我的。主母肯定是在骗我,肯定在跟我开玩笑呢!” 容妈妈抱着她,边哭边用头摩挲她的脑袋:“巧儿……巧儿,是阿母害了你,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你的婚事。阿母有错,都是阿母的错!” “不!不!阿母,我怎么能嫁给主君呢?我不要做妾,不要分为别人的垫脚石,更不要什么荣华富贵!我不嫁我不嫁!” “孩子,你冷静冷静。阿母现在已经没有办法挽回局面了,可我不希望我的女儿一辈子受苦受累。你现在马上收拾东西,晚上我把你带出潘府,你想找许郎就去,一辈子也不要回来,听清楚了吗!” 巧儿看着容妈妈:“阿母,那你怎么办呢?她们肯定不会放过你的!我不希望你出事!” “我在主母身边待了那么久,我知道她的脾性,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放心吧,她绝对不会伤害我的,只是受点小惩罚而已。我的巧儿,你不要再犹豫了,快点收拾好东西,我半夜来后门接你。一切小心行事,不要向别人透露半个字!” 巧儿惊魂未定,容妈妈已经离开了。 梓遥在绣花,晓云突然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小娘子,你猜我今天听到了什么吗?” “什么?” “我们主君又要纳妾了!” 梓遥若无其事的继续绣花:“这很正常啊,主母已经无法生育了,孟娘子又有了身孕,此时纳妾也是情理之中,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晓云喝了一口茶水,喘了口气:“这次纳的不是别人,正是主母身边的巧儿。她才刚满18,而且是主君主母看着长大了。容妈妈对她宝贝至极,肯定不会愿意让她进府为妾的。” 梓遥是知道巧儿的,以前有过几次接触,是个性情中人。因为在潘府有容妈妈的照应,她受到很多人的保护,对府里的芝麻烂事儿是熟透于心。 肯定是不愿意在府里待一辈子的,更不愿意被纳为人妾。可能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些事竟然全部都驳了她的心愿。 这府里居然如此安静,没有一点儿喜气的样子。梓遥仔细想了想,此时已经天黑了,突然猛的站了起来。 “她要逃跑!” 晓云是懂非懂:“什么?” “明天就会有人来府里准备喜事,肯定会对她的屋子加强防备。所以,今晚是最佳的逃跑时机,我们得助她一臂之力!” 两个人悄悄的赶到了后门的小竹林里,晓云非常不解:“小娘子,你怎么知道她们会约在这里?万一她们从别处走了呢?” “潘府总共有三个门,一个是正门,正门都有守卫自然不可从那儿过。偏门,靠近的是主母院,肯定也不可取。思来想去就只能从这儿走,人少地偏,有的也只是些打杂的下人,没有多少人会注意的。” “噢~我好像记得,大郎就是经常从这儿过来找的娘子,对吧?”附上一张奸笑脸。 梓遥白了她一眼:“臭丫头!” 突然,前面有了动静。容妈妈正拿着一个篮子,在哪儿站着。神色慌张,一直左顾右盼。 两个人在里面不出声,想看看事情能否顺利。远处,灯火通明,李娇带着一群人赶了过来,将容妈妈团团围住。 李娇居高临下的看着容妈妈:“容妈妈,这大晚上的,你这是干什么呀?” 容妈妈没有看见巧儿的身影,然后挺了挺腰板:“回主母,奴婢想出去买点东西,因为路途遥远,怕赶不上路程,就早点动身。夜晚凉快,比白天赶路要轻松些。” “噢?那容妈妈费尽心思、千辛万苦要买的是些什么宝贝东西,说出来让我们大家见识见识。” 她围着容妈妈打转,眼睛上下打量。 “巧儿过些天就出嫁了,我这做母亲的,怎么也要送些嫁妆不是。听说东郊外,有上好的金银玉器,就想着在她出嫁前赶回来送给她。” 李娇盯着容妈妈鼓鼓的衣服,笑着说:“噢?那容妈妈身上都带了多少银两?看着这鼓鼓的衣袋,不像是放银两的呀?你拿出来瞧瞧有多少钱,要是不够的话我给你添些。” 容妈妈颤颤抖抖的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堆钱两和金银首饰,其中一只金色闪光的镯子,尤为刺眼。 李娇拿起了那只金镯子,左右打量,放在手里看了又看:“这镯子,我记得是我的嫁妆呀。怎么在你哪儿?” “主母,您贵人多忘事,这是您送给我的呀!前几日,你说我在潘府是老人了,看我做事尽心尽力,所以就赏了我的。” “是吗?我明明记得,昨天还在我柜子里放着的呀?什么时候送给你了呢,我怎么不知道。我是说怎么找也找不到呢,原来啊,是你给收着去了呀!” 容妈妈吓得脸色发白,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主母,这真的是你赏我的,我没有乱拿呀!你给我一百个胆子,我都不会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儿啊!” “那可真是奇怪了,昨天镯子不见了,今天在你这儿找到了。你大晚上的又鬼鬼祟祟的在后门站着,不就是想把它快些卖出去,给自己换些财物吗?然后赃物没了,你自己又清白了。不亏是老人啊,这样的事计划得如此周密,不是第一次干吧?” 容妈妈使劲摇头,拉着李娇的裙尾:“主母,不是你想的这样,我没有偷过府里的任何东西,更没有私自拿东西去还钱。你要相信我啊!” “你说,你一个人在这儿等着,是在等谁呢?是不是有同伙啊?” 容妈妈看着李娇,眼神里流露出了悲伤,她不说话也不回应。不管她怎么反抗都没用,因为今天这出戏就是李娇一手策划的,自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更不能暴露她们的计划,而害了巧儿。 看见巧儿还没有出现,她立马磕头认错:“此事全是奴婢一人所为,与任何人都没有关联。奴婢做错了事,自愿受罚,请主母责罚奴婢吧!” 李娇嘴角斜笑,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说:“带走!” 后面来了两个壮汉押着容妈妈,其余人也尾随其后。 晓云害怕得瑟瑟发抖,手紧紧的抱着梓遥:“娘子,主母她好可怕呀!现在容妈妈被她给抓了,那可怎么办呀!” “主母对我十分厌恶,如果当时我冲上去帮忙,肯定会引起许多不必要的误会。事情一闹大,容妈妈肯定会受牵连。主母的目标不是容妈妈,而是巧儿。” “那我们怎么办?” “在这儿等着,等巧儿来!” 两个人小心翼翼的观察,看到所有人都走了,才敢走出来。 巧儿赶来时,只看见梓遥两个人在那里等着。 “徐小娘子?你怎么在这儿?” 梓遥十分着急,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了,直接上前握住巧儿的手:“你今天是要逃跑的对不对?” 巧儿十分震惊,久久没有说话。 “刚才你母亲在这里等你,却被主母带人来抓走了。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我们想办法带你出去,你好好的在外过日子,不要再回来。” “那我阿母怎么办?她会不会有事?” “二是如了主母的心愿,嫁与主君为妾,她自然不会再难为你的母亲。只是,你进了这门,与外面的世界就是有缘无分了。以后要想逃出去,那更是难上加难。” 巧儿悲痛欲绝,一边是她的许哥哥,是她心尖上的人儿。一边是她的母亲,血肉之亲,养育之恩。不管选哪边,她这辈子都会留下遗憾。 晓云看着时辰,有些着急:“巧儿,你快些做决定吧。不然耽误了时辰,可就出不去了呀。” 梓遥搂着她的肩,替她擦擦泪:“巧儿,这毕竟是你的终生大事,无论你如何选择,影响的都是你的一生。你自己好好想想,千万别冲动。” 第十五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巧儿看着梓遥,一脸迷茫,她低头思索,不知所措。梓遥看着她:“容妈妈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但她还是义无反顾选择了让你走。她是希望你能过得好,过得幸福的。她如此的冒险,还是不要让她的努力白费吧。” 巧儿哭着点点头,晓云推着她向后门走去。 才出门没多久,巡夜的一等人就走了过来。其中一个长得有些样貌的男子走了过来,挡住了三人的去路,巧儿低下头来偏向另一边。 “你们是谁?为何大晚上要从后门走?” 梓遥站出来说:“我是徐梓遥。” “徐梓遥?嗯......是......?” 晓云指着那人的头说:“你这小斯,没点眼力劲儿吗?这偌大的潘府,只有我家娘子姓徐,你怕不成是瞎了眼,这都不认识!” 那守卫想了想:“噢,原来是徐娘子啊。那怎么晚了,娘子为何在此处?” “我想去逛逛夜街,听说城里挺热闹的,就想着去看看。就我和几个丫鬟,做不出什么坏事儿的。” 晓云双手插腰:“你这个人怎么那么多话,我家娘子要干什么需要向你个小守卫报备吗!赶紧让开,不然我别怪我不客气!”说着就撸起了袖子,无奈胳膊腿细,才撸起来的袖子又给掉了下去。梓遥忍不住笑了,对面那男子居然也憋不住笑出了声来。 晓云气的直跺脚:“喂,你笑什么笑啊,不要以为我小胳膊小腿的好欺负!识相的赶紧让开,告诉你,我可是有看家本领在身的,别惹我噢!” 梓遥靠在晓云的耳边小声说:“你有什么看家本领?怎么我从来不知道呢?” 说着,晓云给了梓遥一个眼神,然后扑通一声就坐在地上,大喊大叫:“哎呦喂!打人了打人了!疼死我了。一群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女子,没有天理呀!哎呦喂!谁来替我主持公道呀!” 那男子一见急的满头大汗,一些路人时不时的盯着他们看,旁边的一些人家听见动静,本来已经睡了,又披着外套出来看热闹。 人慢慢有些多了,后面的守卫怕惹事,因为他们才刚进府不久,就对前面的那男子喊着:“赵峰,我们还是走吧,等会惊动到了主母那儿,我们可没好果子吃。况且徐娘子从小在府里长大,应该不会做出什么事儿来的,我们走吧。” 一群人在后面催促着,实在没办法,赵峰咬紧牙关:“徐娘子早去早回,夜晚不宜在外待太久,属下告退了。” 他带头走了,然后边走边回头看戏精附体的晓云,最后居然笑了。 梓遥见他们走了,这才把晓云扶起来,忍不住大笑:“你这死丫头,你在哪儿学的这一套啊?我还以为你有什么秘密武功呢,谁知道你......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之前在街上,有个男的凶凶的。突然过来个大娘,直接在他脚下躺了下去,然后就是这样子叫的。后来那男的果然认怂,给了大娘一些银两就走了。” 巧儿看着主仆情深的两人,心中不禁泛酸。梓遥看见她不太对劲,就过来扶着她走:“巧儿啊,你现在要去什么地方,你想清楚了吗?” “我...我也不知道。” 就在几人不知去哪儿时,一辆马车开了过来,车上人儿问:“你们可知潘府的容妈妈?” 巧儿点头:“我是她女儿。” 车夫恍然大悟:“我是容妈妈叫来在这儿等人的,她说这个时刻她会带一个人来,让我送出城去,那人可是你?” 晓云十分高兴的点头:“对对对,就是她,现在就走吗?” “我在这儿等了好些时候了,城门过一会儿就要关了,所以我们得马上走。”车夫怕她们不相信,拿出了容妈妈给他信物。巧儿一眼就认出来了,然后向梓遥与晓云道别。 “这一路谢谢你们了,如果以后有机会见面,我一定会报答的。还有,希望你们能帮我照顾我母亲。若是我母亲她......”梗咽着说不下去了。 “别担心,容妈妈在府里待了那么久,主母看在往日情分上不会对她怎么样的。放心吧,我们会替你照顾她的,快走吧,再晚些耽误了出城就不好了。” 巧儿回头看她们一眼,然后就上了马车,马夫马不停蹄的赶着走了。 “真好,巧儿不用被一辈子关在这个府里了。外面的世界多好啊,又自由又舒坦,更重要的是,可以天天去街市上买糖人、牛肉粉、水晶包......”还没幻想完,梓遥就敲了一下她的脑瓜子:“你的脑子里天天除了吃还有什么呀你!” “哼哼,难道娘子不想吃吗?” 梓遥微微一笑:“想啊!”说完就慢摇摇的走了。 晓云嘟着个嘴:“哼!自己成天想着吃,就不许别人想吗,小气鬼!” 第二天一早,大堂前,容妈妈正跪在地上,满身伤痕。 李娇坐在桌子前,悠悠的喝着茶。 “怎么?一个晚上了还没折腾够呢?你早些交代,能少受点苦啊。” 潘武才在一旁看着没有说话,就静静的坐着。可能是看不下去了,找了个借口就在离开了。 “说!巧儿不在房里,是不是拿着你们偷来的东西一走了之了?只要你说出她去了哪儿,我就不追究你的过错。你也在我身边待了许多年,念着旧情,你真不该这样做呀!” 容妈妈直挺挺的跪着:“身正不怕影子斜,既然无错,就没必要认错。如果主母还是不愿相信我,是杀是刮,别无怨言!” “噢?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了,上刑!” 随后有两个人拿着十个孔的毛线,然后依次套进容妈妈的手指,一边有一个线头。一边站着一个人,一声令下,线一扯一收紧,指头就被勒得涨红。 容妈妈痛苦万分,撕心裂肺的叫着,旁边的丫鬟全都闭着眼,不忍直视。李娇却闭着眼享受她的叫声,边听边吃着点心,就像在听戏曲一样。 十个指头从乌红色变成了青黑色,硬生生肿得一根指头变成了两根,再勒下去,就要断掉一样。容妈妈十分痛苦,却丝毫不愿求情,死死的撑着。脸上青筋暴起,脸色憔悴,嘴唇惨白干瘪。她痛叫了几声,就晕过去了,有个人过去推了推她,丝毫没有反应。 “主母,她晕过去了,还有呼吸。” “晕了?晕了,那就别拉线了。去拿盆水把她浇醒,这个刑法过了,后面还没上过场面的方法还多着呢。” 李娇擦了擦她尖长的指甲,抹去一些小污点,然后吹了吹碎屑。 他们提来一桶水,毫不留情的泼在容妈妈的身上。本来已经晕倒的她,又被刺激醒了。眼角含着泪,眼睛睁了半天才稍微看得见。 “醒了?说说吧,现在肯招了吗?” 容妈妈半天也没有醒过神,迷迷糊糊的,也没有任何回答。 “看来你是想尝试新玩意儿是吧?” 李娇拿起一个盒子,掀开盖布,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小虫子。她拿着在容妈妈的周围边走边说。 “这是一种蚀骨虫,只要将它们爱吃的冬寒草喂进你的嘴里。它们闻到了味道,就会自动从你的皮肤里钻进去,专门啃食你的骨头。刺刺痒痒的,疼痛难忍,就像用针一点一点把你的骨头给剔掉。最后你会因为得了软骨病,缩成一团肉球,动弹不得,慢慢的死去。” 说着,打开另外一个小盒子,将里面的药丸逼着容妈妈吞了下去。 李娇非常满意的看着容妈妈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然后她打开有虫子的盒子,故意放慢了动作。 有一只虫子率先跑了出去,直接奔着容妈妈就过去了,直接从她皮肤的缝隙里钻了进去。没一会儿,容妈妈就抱着她的膝盖,大喊大叫,疼得直在地上打滚。 李娇哈哈大笑,她看着盒子里的虫子满满堆积在开口处,眼睛直盯着盒子,等待着爆发的那一刻。 突然,巧儿出现在门口,大喊一声:“快住手!!!” 李娇看见巧儿来了,不慌不忙的合上盒子,慢慢的坐回了原位。 巧儿立马冲到容妈妈的身边,抱着她,握着她的手痛哭流涕:“阿母,对不起,巧儿来晚了,让您受苦了。” 容妈妈原本忍着痛,突然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傻孩子,你为什么要回来!” “巧儿不该一时糊涂,负气出走,阿母是为了寻我才做出这些行为的。还望主母宽宏大量,放过我的母亲,求您了。”接着在地上猛磕几个头,头上微微发红。 李娇立马制止了:“行了行了。再磕下去就毁容了,明天就是做新妇的日子,不要搞得家里乌烟瘴气的。既然事情已经说清楚了,你也已经想清楚了,反正吸取了教训,知道往后该怎么做了吧?” “巧儿知道,以后一切听从主母安排。” “知道了就行,带你母亲回去吧,好好准备准备。来人,送巧儿和容妈妈回房,再叫个大夫好生看看。” 巧儿扶起了容妈妈心灰意冷的回答着:“谢主母,那奴婢退下了。” 李娇又端起了茶杯,吹了口气,然后慢慢品尝。品尝完,又回味了一番。这才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回去了。 容妈妈双脚无力,都是被巧儿硬拖着走的,好几次还给摔倒了。但始终不接受旁边人的帮忙,自己一个人硬撑着抬到了房里。 看着容妈妈千疮百孔的身子,巧儿忍不住握着嘴失声痛哭。 夜晚的月亮又大又亮,亮得让人心发慌。巧儿安置好容妈妈后,自己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理起了红妆。 第十六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因为是纳妾,所以并未大设酒宴,请的也只是些经常来往的亲朋好友。 洞房里,巧儿静坐在红色的床上,一身酒气的潘武才猛的推门而入。吓得巧儿,抖了一下。 潘武才左摇右摆的朝着床上走去,他想直接掀开盖头,巧儿却下意识的躲了一下。他指着巧儿,笑着说:“哈哈,要用竿子,等着啊,我拿来。” 说着,摇摇晃晃的走向桌子,在上面摸了一把,拿到了竿子又摇摇晃晃的回到了床上。 “这下可以了。” 然后迫不及待的掀开了红盖子,巧儿想躲开却没有他的动作快,一挑盖子就落了下来。 今晚的巧儿,非常的艳丽,大红妆将她的五官呈现得更加立体。小嘴唇像粉色的珍珠,流着泪,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潘武才去抓住她的手,巧儿将头偏向一边。 “巧儿啊,虽然你是我从小看大的,正因如此,彼此才更了解。在这府里,以后有我,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巧儿仍然不说话,潘武才看着她入了迷,就将嘴凑过去。巧儿慌了,一把推开了他。 潘武才喝酒有些醉了,脾气上来了,大怒:“你以为你是谁啊?要不是我们府里收留你们母女俩,你现在指不定被卖到哪儿去了!我娶你,是我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 巧儿被这样一凶,给吓到了,起身就想跑。潘武才一把抓住了她,然后一用力就把她摁在了床上。巧儿拼死挣扎,双手双脚使劲的蹬,无奈潘武才个子大,力气也大,稍微使点劲巧儿就动弹不得。 “你也瞧不起我是吗?你觉得我在潘家不能独当一面?好!那我让你看看,这个家谁能做主!” 第二天早上,潘武才看着身边的人儿,满身是伤,他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巧儿,我昨天喝醉了,确实有了点粗鲁。不过我保证,我以后不会这样了!你别生气,等会儿我给你带好东西来?” 巧儿不说话,青肿的嘴,满身的抓痕,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别生气了啊,我的起去了,还有事情没办的。” 看见巧儿一直沉默,他也没有办法,只好快速逃离现场。 伺候她的丫鬟端了盆水进来,又端了碗药。巧儿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李娇房里的另一个丫鬟负秋,与自己是同一天进来的。 负秋端着药,一脸的厌恶:“这是主母亲自给你配的药,把它喝了吧!” “这是什么药?” “还能是什么药,不就是流子药嘛。你不要以为得了主君恩宠,自己就是枝头上的凤凰了。你自己清楚你的身份,一个奴才,也想给主君生孩子?呸,你可配!” 巧儿苦笑着:“正好,我还真不想给他生孩子!拿来,我现在就喝!” 负秋递给了她,然后一口喝尽,十分苦的药她竟然没有喘一口气。 “识相就好!主母说了,以后容妈妈的日子,就靠你了!”说完就走了,还把门使劲一关,洗脸水也是直接放在了地上。 巧儿靠在床头,看着那坚硬的柱子,真想一头撞过去。可是容妈妈的惨叫声在她耳边回荡,那千万只虫子爬出来的画面让她心惊肉跳。她已经没有选择了,只能继续忍辱负重,像蝼蚁般苟且偷生。 天气越来越热,孟三娘那边很不安稳。潘武才很着急,却没有办法解决。 在正厅,李娇坐在椅子上,旁边的人扇着扇子。 “主君,这天儿是越来越热了,三妹妹不知道能不能忍受。这孕中的人啊,最受不得气,娇贵着呢。一天比一天热,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办法呀!” “那你可有什么主意?” 巧儿:“主君,我们在成都府不是有一个宅子吗?那里四季如春,是个避暑的好地方。不如让三姐姐去那里养胎,而且现在交通发达,两日就可以到那里了。” “巧儿说得有理,一来可以避暑,二来可以去游玩,三来啊,我们在那儿有田产,还可以去看看那里庄稼的收成。” 潘武才想了想:“确实是个好主意,还是巧儿心细,如此两全其美的事都能想到。好,那我们过几日就出发。” 出发前。晓云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手撑着头:“真是的,主君他们全都要去成都府避暑,就娘子在府里了,她们是不是把我们给忘了?” “她们可希望我一辈子也不露面,成都府虽是个好地方,但是离她们远的地方,才是最最最好的地方。” 晓云突然兴奋起来:“对啊!以后就没人管我们啦!反正她们一时半会儿的也回不来,那这里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才刚说完,负秋就进了门,然后假惺惺的行了个礼。 “主母说,怕娘子一个人在府里闷,行动多有不便,所以就派我来照顾娘子。现在还和以前一样,几月一出,以后要去哪儿去干什么有谁去,都要让奴婢记下来。万一出了什么事,也好有个交代。” 晓云气得鼻子冒烟了,双手插腰:“你这死丫头,你是来照顾娘子的,还是来监视娘子的?娘子有手有脚,还有我在旁边呢,不需要你来照顾。还有啊,你说出什么事?你是巴不得我们娘子出事是不是?!” “你用什么语气和我说话呢!我可是主母派来的,你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本事在这里指手画脚的!” “哟哟哟,你早就被安排去伺候三房了,还一口一个主母的,你真当别人不知道你是主母的卧底吗?真是可笑!” 梓遥见两人争执不下,立马上前劝架:“好了,主母的意思我懂了,我会照办的。不过,希望你还是不要太嚣张了,人在做天在看。大家都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鸟,你要跟谁是你的事,但千万不要来抢别人的食,到时候还没飞出去就先撑死了,这可不好啊。” 负秋一本正经的说:“既然娘子已经听懂了,那负秋就没必要重复了,请您好自为之。奴婢先告退了,有事请吩咐。” 晓云在负秋的背后,做出要打她踢她掐她的姿势,等负秋一回头,晓云立马做出打蚊子的样子。笑笑说:“这些蚊子太烦人了!” 负秋瞪了她一眼就快步走了。 “娘子,果然啊,主母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我们呢。还说出去玩,这下没戏了,完完全全没戏了呀……” “想去哪儿玩呀?” 晓云叹了口气:“听说城东新开了家饭馆,里面的八宝鸭特别出名,好想去吃呀。” “好啊,等会儿就去。” “嗯?等会儿?娘子的意思是……我们能出去!” 梓遥露出迷之笑容:“你还不快点收拾,是不想去吗?” 晓云立马眼睛里冒着小星星,一直点头:“去去去,马上收拾,哈哈!” 两个人打扮成了下人的模样,混进了后院打杂的队伍里。 厨长是一位胖大娘,看起来虽然凶,但是挺憨厚老实。看见梓遥两个人慢吞吞的走过来,胖大娘也慢慢的走到两个人面前,上下看一遍,左右看一遍。突然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然后将脸凑到了梓遥的脸上,一脸的严肃。 “你……怎么那么面生?” 梓遥扯个大粗嗓子:“主母调走了好几个人去随行了,怕你们人手不够,特意找我们来帮忙的。” 胖大娘还是有点不相信,后面一个瘦小的男子指了指后面一堆竹篓,小声在胖大娘耳边说。 “大娘,但凡有点儿力气的人都被带走了。假如真是主母派来的,我们得罪不起呀,反正让他们干点重活。” 胖大娘看着两人,想了想,反正主母不在府里盯着了,有人愿意来帮忙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府里的几位主子都出去,好不容易可以松口气。 “行,你们两个,拿着竹篓走。” 晓云高兴得不行,一阵小跑就去拿了。梓遥想去接,晓云却硬要一个人拿两个,走几步就掉了。胖大娘瞪了一眼晓云。 “磨磨蹭蹭的干嘛呢!你一个小矮个,能拿两个吗?别给我逞能,小心给我摔坏咯。” 梓遥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然后拿起落在地上的竹篓,拉着晓云就走了。 因为胖大娘看得紧,两个人一直没有离开的机会。而且一人拿着一个竹篓,竹篓里面装满了东西。东西越堆越多,实在拿不动了,两个人只好放在地上拖着走。 胖大娘还想继续逛,转眼一看,两个人拖着竹篓寸步难行。她实在无奈,只好派几个人去换她俩。 这时梓遥捂着肚子走过来:“唉哟哟,痛死了,我快忍不住了!” 胖大娘一头雾水:“什么?” “早上吃的东西有些多,现在想上茅厕。” “这马上就要回去了,再憋会儿。” 晓云也捂着肚子过来:“憋不住了,我怕要拉出来了。这可是大街上,要是别人说潘府的人如此不讲究,那不是给潘府抹黑嘛。” “你怎么也肚子疼啊?” “噢,我和她吃的是一样的。” 看着街上人来人往,胖大娘有点为难,最后还是甩手说去吧去吧,早点回来! 晓云差点忍不住,要跳起来拍掌,被梓遥一拽,她立马憋笑,然后两个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拐弯处跑去。 跑了好半天,才看不见胖大娘等人的影子,两个人喘口气。然后对视,露出邪笑。 第十七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两个人来到了新开的饭馆,叫繁春楼。 店小二看着两个人穿得穷酸,一副不满的样子:“两位想吃点什么呀?不然就点了一盘青菜,一碗粉吧,还可以考虑送你们一盘花生米。” “是吗?答应送的花生米别反悔啊。来你们店里的招牌菜,八宝鸭、天池鸭血、嫩白鱼、玉瓣豆腐......” 小二有些傻眼了,一脸不屑:“你们开得起钱吗,点那么多!不会想吃霸王餐吧!” 晓云就笑了,直接把辛辛苦苦攒了很久的月供丢了出来:“多余的赏你了,希望你能多买些吃的填填你的嘴,嘴那么欠!赶紧给我们上菜!” 看见白花花的银两,瞬间变成了孙子样,腰弯得老低,大喊一声:“得嘞,请稍等。” 这饭馆设在此处,甚是聪明。这里正是繁华地段的交汇口。不在城中心,地价不是很高,而且人流量多,多是些四处漂泊的商人。商人有钱,也愿意花钱买自在。 两人坐在三楼,城中美景净收眼底。道路两旁是各式各样的小摊,对面是一家有些名气的医馆。很多人在外面排着队,但大多数并不像有病之人,倒像是凑热闹的。突然远处来了两架马车,青灰色的马轿显得主人庄严有地位。 下来一个中年男人,看那穿着打扮,定是朝中大臣。后面的马车,下来一个妙龄女子。浅紫色的外衣,白色的长裙,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戴着一张面纱,但是如藤蔓般的细眉,还是暴露了她的盛世美颜。 医师竟然亲自出来迎接,并且让他和那女子走在了最前面。女子由一个丫鬟扶着,但感觉弱不经风的样子,来场风随随便便就能把她吹走一样。 进去没多久的时间,就出来了。 来了场微风,正吹开女子左脸的一角,梓遥清晰的看见了一个红肿的手掌印。等她上车时,那丫鬟扶了一下她的手,芊芊玉手上居然有大小不一的伤痕。一些是新伤,有一些则是旧伤。 等他们的马车走远时,梓遥的旁边就有人开始讨论了起来。 “这就是林尚书,还有他的千金林双。听说他最心爱的夫人在生林千金时难产死了,所以他对她十分不讨喜。林府中虽然就她一个女子,但是从没有人当她回事。那几位庶出的公子哥,可是经常欺负她的。” “生在官宦人家,居然还会有这种遭遇。看来,还是我们好。有田有地,吃穿不愁,最起码不需要看别人脸色呀。” “对啊对啊。” 梓遥默默在心里念了一遍名字“林双。” “怎么啦?”看梓遥想得入迷,晓云一脸糊涂。 “没事没事,时间不多了,我们还是快吃些,免得别他们抓到就不好了。” 胖大娘气得半死,站在路边嘀嘀咕咕了大半天:“你说这两个小兔崽子到底跑哪儿去了!这都去了一个多时辰了。他们该不会想跑路吧?不行!得给我找回来。” 正打算发号施令,两个人急匆匆跑着过来。胖大娘双手插腰,指指点点。 “你们两个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是不是干什么坏事去了!” “没有没有,我们哪敢啊!只是我们在茅厕里看见了一只断了尾的壁虎,好可怜的,被人硬生生踩成了两截。后来啊,想着我们大娘你人心地善良,绝对不容许我们未来赶时间而见死不救。凭着我们俩以往随从的经验啊,要用东西给它接起来。想了想,茅厕有什么能接尾巴的呢?思来想去,我们决定把衣服撕下来,给小壁虎包扎。你猜怎么着?” 胖大娘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傻傻看着梓遥:“怎么着?那尾巴接上了?” 梓遥摇摇头。 “没接上?” 梓遥又摇了摇头。 “那后来到底怎么了呀,你倒是快说呀!” 晓云忍不住发笑,后来咳嗽几声,一脸严肃的说:“我们准备好给它包扎的时候,回头一看,它已经跑了。” 胖大娘一脸无奈,直接就走了。梓遥和晓云傻了,然后胖大娘回头又喊了一句“跟上啊!带着东西!” 就这样,扛着接近体重的竹篓,艰辛的回到了潘府。 赶了快一天的路,看见前面有家客栈,潘武才指示在这里休息。 十几个人,在客栈里就此住下。吃完饭,几乎都坐在了外院散凉。然而,孟三娘依然不怎么适应,一直待在房间里。 李娇坐在潘武才的旁边,给他泡了杯茶。 “主君,这是我们进府以来,第一次出远门。还以为会不太适应,没想到,这一路竟然如此顺利。” “这是我潘府的轿子,谁人敢拦啊?再说了,家里的人基本上都带来了,护大家周全那是没问题的。” 巧儿再一旁附和道:“主君说的是,如今小姑已是潘淑妃了,主君可是当之无愧的国舅。若是想与潘府为敌,那就是与皇妃为敌呀。” 说着,巧儿就靠近潘武才,给他揉肩捏腿。虽然样子妩媚至极,但眼神里的那抹厌恶还是如此尖利。 “巧儿真乖,今晚,要不?” “主君,奴家身子不适,恐不能伺候您了。主母担心我身子不好,给了我好些药,害得她都没有剩下备用药了。” “巧儿伺候主君有功,自然不能怠慢了。你的身子可不是你自己的,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是。” 潘武才笑道:“哈哈哈,没想到你们俩的感情如此交好,我之前还在担心你们换了种身份会不适应呢,看来是我想多了呀。哈哈哈哈。” “行吧,既然巧儿身体不适,我就去娇儿哪儿休息。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了,哈哈。” 潘武才与李娇来到了房里,两个人多久未见,居然有了些尴尬的感觉。 “主君既然今天高兴,何不小酌几杯。反正明日赶路,再休息也可以的。我们已经好久没有坐一起喝酒了。” 潘武才想了想:“行吧,那就陪娇儿好好喝几杯。来人,备些小菜,拿一壶上好的玉清来。” 门外守夜人答道:“好的主君!” 这里的夜十分诱人,潘武才和李娇吃喝玩乐,不亦乐乎。 然而在另一边,孟三娘坐在了床上,小慕宸一脸不解的看着她。 “阿姨,你明明身体并未抱恙,为什么还要骗爹爹你不舒服呢?” “有些时候,一个不健康的人,因为手无缚鸡之力,不会被别人太过在意。越是过得好的人,越容易惹来是非之祸。这个道理,以后阿宸会懂得。” 小慕宸嘟着个嘴:“不要不要嘛,我不想懂。这样装病,爹爹不来看我,我还得照顾阿姨不能出去玩。一点儿都不好!哼哼,生气了。” 孟三娘笑了,然后把小慕宸搂在怀里,摸着他的头。 “傻孩子,我不希望你受到半点伤害,我宁愿你一辈子待在那个小院子里不出去。我太害怕了,怕我因为要顾着你未出生的小妹妹,而不能好好照顾你。答应我好不好,不要受到一点儿伤,一点儿痛,好好保护自己。” 小慕宸反过来摸着孟三娘的头:“我会的,嘿嘿。我不仅要保护自己,还要保护你,和小妹妹。咦,阿姨是怎么知道她是小妹妹呢?” “因为我知道,阿宸想要个小妹妹呀。以后你们可以天天出去玩,一起吃东西,一起逛街。” “好好好!一起去玩,要带着妹妹,还有爹爹,还有阿娘!” “傻孩子,说过多少遍了,该叫我阿姨!这样不规不矩,要是被别人听见,你会被罚的知道吗?!!” 小慕宸委屈了起来,小眼睛里闪着泪花。 “以前多好啊,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叫阿娘就叫阿娘,而且爹爹还经常来看我们。现在有了一个大宅子,爹爹有了新媳妇,你也有了新宝宝,你们都不要我了。哼哼,不理你们了。” 一路小跑着跑了出去,孟三娘叫西西跑出去追。她摇了摇头:“这孩子,什么时候能长大呢。” 夜晚,所有人都熟睡了。突然房里出现了几个黑衣人,李娇大叫一声,潘武才就惊醒了。 前面那人十分冷漠:“别乱叫,该拿银子的拿银子,该交宝贝的交宝贝。如果你识相,自己拿的话,我们还可以保证不伤害你性命。如果不识相的话,缺胳膊少腿,那可别怪我!” 潘武才用一种试探的语气与那人交流。 “你们可知我是谁,你们可知当今皇上身边的宠妃潘淑妃又是我的谁?劝你们早点收手,不然等上面来调查这件事,那就不是那么简单的解决方式了。” “哈哈哈,我天王老子都不怕,还怕你个窝囊废不成。管他什么皇上宠妃的,现在是你的命在我们手里,所以请想清楚了再说话。” 李娇大言不惭的挡在了潘武才得面前:“不要伤害武才,有什么事情可以冲我来。你们不就是想要钱吗?行,我给你们。” 李娇把身上的细软,还有耳环项链手镯都取了下来,用手捧着交给劫匪:“我们出门花了不少钱,如今就只剩这些了。我们这次是去收债的,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去。” 第十八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废话少说,给我拿钱!” 一把明晃晃的刀突然架在了脖子上,李娇居然毫不在意的样子。 “你可得知道我们是谁?我可是当今潘淑妃的亲嫂嫂,识相的赶紧走!” “是吗?那我还真找对人了!” 李娇站了出来:“你们到底是谁!如此大的胆子!” 潘武才看着李娇的举动,心里十分感动。于是他站了出来:“钱都已经给你们了!你们还想怎样?” 潘武才趁他们不注意,大喊救命,本来带了十余个侍卫,今天怎么叫都没人。这一举动把劫匪给惹怒了,一刀下去就把潘武才的左肩给砍伤了,鲜血汩汩的往外流。李娇吓了个半死,身子一直哆嗦,心里在想:为什么这等人如此猖狂,根本不是按之前说的来做,仔细一看,与之前找的人居然真的有所区别,难不成遇到真的劫匪了? 黑衣人看着潘武才撕心裂肺的叫声,一点儿也没有要收手的意思。然后用刀子杵着两个人,推着他们来到了后院。院子里,居然都是潘府的人,唯独那几个侍卫不见了踪迹。 小慕宸正被孟三娘护在怀里,然后全部的人都蹲在地上,西西也紧紧护着两人。看见潘武才身负重伤,孟三娘十分着急,心切的问道:“主君,你这是怎么了?有没有事?” 另一个黑衣人用脚踢了一下孟三娘:“闭嘴!给我老实点儿!” 潘武才强忍着剧痛,摇了摇头,还对小慕宸关怀的笑了一下。原本不怎么安静的小慕宸,顿时感觉到了心安。 中间有八个人守着,进来时,外面又有五个人守着。层层把控,布置得如此严密,定是蓄谋已久。无奈身边带的人少,又莫名失踪了好几人,所有人的性命,都紧紧连在了一起。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潘武才实在无法理解。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李娇弱弱的问:“我们世代都是布衣出生,家世简单,真不知道,我们犯了什么错?” “不是说,皇上随随便便给潘淑妃就是十几万两吗?行啊,既然如此,那你们拿出个千百万两应该不成问题呀!我要一千万两。” 李娇连连摆手:“这不是一笔小数目,在这个短时间里我们根本拿不出呀!” “那给你们三天的时间,若是三天后我还见不到钱,那你们就等着给你们家主君收尸吧!”然后把潘武才使劲一拖,他的伤口被裂开了,疼的直冒汗,然后疼晕过去了。 “主君!他已经受伤了,你们把他放了好不好!带着一个伤员,你们也不好转移。不然这样吧,你们抓我吧。我虽然是他的二房,但是我现在怀有身孕,这里面是潘家的孩子,他们不会坐视不理的!而且此次出行也是为了我,你们抓我吧,放了我家主君。” 李娇附和道:“不行啊妹妹,我和巧儿都不适宜生育了,这个家就只有你能为潘家传宗接代。而且主君有如此宝贝你,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给主君交代呢?” “为什么巧儿不能生育?”孟三娘一问完,李娇有些懵,然后直接沉默了。 然后她又接着说“你们抓我吧,我身子骨小,又不拖累你们。你们快放了主君,要是他出了什么事儿,你们不仅一分钱拿不到,我们也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远处好像有人赶了过来,劫匪们也顾不上了,潘武才已经晕了过去,要想带走确实有些麻烦。情急之下,他们果断的拉起了孟三娘,然后往外面撤退。这时小慕宸才有所反应,想去追:“阿娘,阿娘!你们这些坏人,放开她!阿娘!” 西西死死的抱住他:“二郎,你可千万别去呀!万一劫匪改了主意,把你带走了,那我怎么对得起三娘的嘱托呢。听话,过几天三娘就回来了,不要去!” 侍卫赶到时,正想追过去。李娇见势大喊一声:“主君啊!”侍卫们又回头看向了躺在地上的潘武才。 “万一那劫匪又回来了怎么办啊!你们快来看看主君啊!”一群人聚拢起来,侍卫们看见主君,就放弃了追逐。小慕宸还在往外面挣扎,和西西一起喊着:“三娘被劫走了,你们,快去看看呀!” “我阿娘在前面呢,你们快追呀!” 虽然两个人喊得如此激动,但还是没有那一群人的声音大。最后两人被埋没在茫茫的哭喊声中,因为小慕宸情绪太激动,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客栈老板已经报了官,将一切如实禀告。 在录口供时,带头的侍卫赵峰说:“我们那天收了主母的酒钱,她说我们跟了一天辛苦了,让我们好好放松放松。我们就在一楼喝了点酒吃了点小菜,吃着吃着,就有一个人鬼鬼祟祟的,我们不放心,就派了一个人去看看。过了很久都没有回来,我们担心出事,就出去找他。到了一片树林边,我们听见里面有呼救声。就赶紧进去了,突然被一张大网给套住了,那人还放了迷香,我们就这样待了一个晚上。” 另一个人说:“我是第一个醒来的,听见客栈有尖叫声,就发现不对劲。我就一个一个的把他们叫醒,这才挣脱了网,跑了出来,赶到时,主君已经躺在了地上。” 其余人,却是一问三不知。根据李娇所说,那黑衣人早就知道他们会在这里休息,所以早有预谋。当大人问她为什么时,她却回答的含含糊糊。 西西回到府,第一件事儿就是让李娇备银两。李娇说府里没那么多钱,把宅子卖了也拿不出来,还说劫匪没有收到钱自然会放了她。西西非常无助,就想去报官。李娇却阻止了她。 “西西啊,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三娘可是一个女眷,若是报了案,让别人知道她被一群劫匪带走了。你知道外人会怎么说吗?肯定是各种猜测啊,那三娘以后的名节不保,她自己也没法做人啊!” 西西气得要死:“你可别忘了,三娘是为了救主君才去的!你们怎么能忘恩负义呢!” “是她自愿去的,又不是我把刀架她脖子上逼她去的。再说了,谁知道这是不是她为了获得主君的宠爱故意这样做的呢?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一切等主君醒来再说。还有两天呢,不急!” 西西不愿罢休。 “官府已经派人调查此事,朝廷派的人还有几日才到。你也别急,他们只是想要钱,没拿到钱他们不敢做什么的。” 西西都快气哭了,自己回房间整整收罗了一天。各种值钱的东西都被拿了出来,小慕宸也在自己房里跟着翻了起来。可惜三娘平日里的月供基本上都寄回了老家,自己房里一点儿值钱的东西也没有。西西实在心酸,不禁哭了起来:“这些东西,别说一千万两了,连十万两都凑不到。这可怎么办呢!” 小慕宸自己也哭了起来:“我要阿娘,我要阿娘!” 西西抱着小慕宸的脑袋:“我会想办法的,二郎你不要急。三娘肯定能平安回来的!” 巧儿正好进来,看着抱成团的两人,心头一紧。 “三娘的事,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西西看见了她,白了她一眼:“关你什么事,是主母派你过来看笑话的是吗!走开,我们的事不用你管!” “我是主母身边的人,你们对我有所戒备那也理所应当。但是今天我是代表我自己过来的,三娘是一个好人,她不应该受到任何伤害。我也知道,你多次去请求主母无果。但是明天就是最后期限了,再不赶紧想办法,可就真来不及了。” “谁知道你是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我们的事不用你操心。” 巧儿从怀里捧出一堆的金银珠宝:“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是非常时期你必须要听我一言。这是我所有的嫁妆和平日里主君赏我的,希望能帮到你们。但是仅凭这些东西,根本就不够。” 西西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那我们该怎么做?” “想让主母帮忙是不可能的,而且主君现在昏迷不醒,根本没人能替我们做主。现在我们只能拿着这些钱,找人帮帮忙,去报官!这是最后的一次希望了!” 小慕宸抬头看着西西:“我阿娘能回来对吗?” 西西笑着说:“肯定能回来的,三娘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平安回来!” 找了好久,散了好些银两,才勉强找来几个证人。在衙门里,西西跪着大喊要为民作主。找的几个证人全都在场,李娇也来了。 “这个案件已经有人去调查了,还有什么疑问吗?” “这不是一起简单的抢劫案,这是一起绑架案。他们把我家三娘子给带走了,还直言不给钱不放人。” “既然是绑架,为何前几日调查时没有说清楚?而是今天才来本官这里击鼓鸣冤?” 西西跪着磕头:“我家娘子已失踪数日,想请求主母解救的。谁知她装作视而不见,一直不肯派人出去找。我家娘子怀着身孕,身子虚弱,再不去救她,我怕她会有危险。请大人为民女做主,派人前去营救!” 李娇第一个就开口:“当时情况太危急了,我都没有看见三娘被带走了。看着侍卫赶过来,一心只想着昏迷的主君,急得我啊是泪眼模糊。许是情况太紧急,她自己逃跑给走丢了也不一定啊。我家主君啊,到现在还没醒呢......”边说边哭着,还时不时用手绢擦擦泪。 “那何人目击到孟娘子被拐走?” 西西肯定的点点头:“有证人!” 后面来了一个专门照顾潘武才的妈妈,她一瘸一拐的上来,跪在地上。 “禀大人,老妇是潘家主君身边的妈妈,那日我在场。我这眼睛以前就有了毛病,到了晚上就看不清东西。当日我正蹲在人群堆里,只听见主君晕倒了,就赶过去,并没看清走了什么人。” 西西目瞪口呆:“王妈妈,你前几日不是这样和我说的呀!你怎么能这样呢!” 西西情绪很激动,大人就让那妇人赶快下去。后面的几人,全部说自己在现场,但没有一个人承认自己看见三娘被带走了。 第十九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西西整个人差点倒在地上,心里想着,要是今天不派人去,那三娘就危险了。 大人又询问了几遍:“可否还有证人?” 一片鸦雀无声,李娇得意的歪起了嘴角。 就在所有人都打算离开时,巧儿突然冲了进来:“大人,那晚我在场,我可以作证。” “来者何人?你的证言是否可靠?” “回大人,奴家是潘家主君的三房,名叫巧儿。那晚奴家在场,亲眼看见主君晕过去了。孟三娘为了解救主君,特意当人质,换取主君的性命。那人还说,如果明天晚上到天亮的时间里,要拿到一千万两,不然就杀人灭口。奴家所言句句属实,还请大人秉公办案。” 李娇在旁边嘀咕:“为什么别人都没看见,偏偏只被你看见了,难不成在场那么多人都瞎了不成?这难道不稀奇吗?” 大人捋捋胡子,点了点头。 小慕宸情急之下,就冲上了场:“大人,我也看见了!我亲眼看见我阿娘被带走了!” 大人有些迟疑,巧儿接着又说:“我们没必要编这些事情来欺骗大人,这样对我们一点好处都没有!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三娘肚子里有了胎儿,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是一尸两命!等我们主君醒过来,要是发现他的妻儿出现了什么意外,你们就等着去皇上面前解释吧!!!” 那大人有些慌了,立刻派人出去,做了一个营救计划。 西西和巧儿带着一大包银两,走进了劫匪约定的小树林。此时天已经黑了,仅凭一个小火把艰难的前进。而一群官兵则悄悄的在两个人不远处跟着。 突然一个黑衣人出现在树上,然后轻轻一跃就跳了下来,刚好站在两个人面前。 “带来了吗?” 巧儿和西西都被吓了一跳,西西手哆嗦着提起了包袱说道:“带...来了,你.....你们把我家娘子绑哪儿去了?” 那小贼看见是两个女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为什么只有你们两个人?” “废话,要是带了一群人你还敢出来吗!快点把我家娘子交出来,不然我就一把火把它烧光!”拿着火把,放在包袱的下面,贼人有些急了。 “行,带人上来!” 两个黑衣人就扶着三娘上来了,看起来像是完好无损,但是戴着个头套,看不清脸。 那人冷笑着,然后一把就掐住三娘的脖子,三娘疼的直蹬脚。 “放开她!我们交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巧儿急了。 三娘被放开了,直接滚在了地上,因为被掐得难受,还咳嗽了好几次。黑衣人示意巧儿打开包袱,巧儿慢慢打开包袱,里面确实是许多的银子。黑衣人看后放心了,就让她打包好,准备交换。 巧儿一手把包袱往外面使劲一丢,那贼人把三娘往这边一推。黑衣人看着包袱里的钱有一些竟是假钱,想冲过去抓住她们。 突然那三娘把头套一丢,原来里面居然是赵峰,一声令下,官兵全都跑了出来。黑衣人也从各个隐藏的地方冲了出来,进行一场血战。 西西看见那人居然不是孟三娘,整个人都懵了,抓着赵峰的手追问他:“赵护卫,我家娘子呢?怎么是你啊!我家娘子哪儿去了!” “我潜伏进他们的人群,想去查找娘子的下落。我在一处小屋里刚找到她,她昏迷不醒,马上有人来了。情急之下,我就与她互换身份,把她藏在了小屋的柜子里,现在你们带些人过去找她,注意安全。” 巧儿和西西,小慕宸带着几个人,一起去不远处的木屋里。木屋外面的人听见打斗声,全都走了,所以无人看守。她们找了几个房间都没有找到人,就在这个时候,小慕宸拉了拉西西的衣袖:“我好像听见母亲的声音了!我感觉她就在这间房子里。” 他们正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柴房外面,大家一脸的质疑。巧儿带头,一脚踢开了这扇门。房间里很凌乱,四处都是丢弃的废物,但是并未看见藏身之处。西西走着走着,不小心踢到一块木头,木头居然滚开,露出一个洞。仔细一看,正是那个小衣柜,所有人大喜。当打开它时,里面居然是空的,还有一滩血迹。 外面的窗户跑过了一个人,引起大家的关注,那人正挟持一个人想往外跑。大家都跟了过去,快到河边时,那人看着走投无路便停了下来。手里挟持的正是孟三娘,小慕宸大喊着阿娘。 “别过来!不然我就杀了她!退后!快点!” 一把刀直直的放在孟三娘的脖子上,孟三娘此时非常微弱,呼吸急促,并且下身不知什么时候流起了血,把裙子染得一片艳红。 西西和巧儿看着小慕宸撕心裂肺的喊着却手足无措,巧儿站了出来:“别冲动,我们退后便是!” “好,现在给我准备一艘船来,等我安全上了船,就会放了你家娘子。” “好好好,给你准备,但是现在已经是大晚上了,要找艘船确实有些困难。你等我们一会儿,我派人找船来。” “快点!我要马上见到船!”说着就将刀子深入孟三娘的脖子,顿时流出一点一点的鲜血。 小慕宸非常着急,巧儿摆出两只手:“好好,我们马上给你准备,不要冲动。不然三娘出了什么事,你是不可能活着出去的!” 那人思考了一下,有些犹豫。突然赵峰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他的后面,将他拿着刀的手一扳,刀子瞬间落地。几下就把三娘救了出来,还把他按在了地上。 “快说,你们受何人指示,说出幕后主使,我们会饶你不死。” “哈哈哈,你们饶我不死?可是谁能饶过我的家人呢?”说着就咬舌自尽,搜了半天,身上只有一个小孩的头巾。所有人都死了,此事居然不了了知。 孟三娘回到府中,才发现她下身全是血。大夫诊治后:“娘子的胎儿因为受了惊吓,下身出血严重,胎儿已经死于腹中。现在就是要吃药,,来修复身子。尽量不要出门,受了凉可就不好了!” 三娘醒过来看着西西表情凝重,自己全身酸痛,浑身使不上劲。她非常艰难的被西西扶了起来。 “我这是睡了多久?阿宸呢?他没事吧?” 西西强笑着:“二郎好着呢,能吃能蹦的。刚出去玩了,听说主君醒了,应该找他去了吧。” “那主君没有什么事儿?” “没事,受了点伤,现在已经痊愈得差不多。只是还不能下地行走。” 孟三娘安慰的叹了口气,然后突然想到什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突然,她感觉到了不对劲,本来圆润的肚子,却变瘪了,甚至出现了褶皱。她惊呼尖叫:“我的孩子呢?她去哪儿了?西西,我的孩子呢,你们是不是忘记救她了?” 西西十分难过:“娘子,由于当天你被劫匪挟持,受了惊吓,所以......” “什么?我的孩子,她不要阿娘了吗?不会的不会的,前些日子她还踢我的肚子呢,她还和阿宸说话呢!她还没有开口叫我呢,我还要给她做新衣裳和新鞋子的......怎么可能不见了呢?西西,你把她藏哪儿了啊?你帮我找出来好不好!” “娘子,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太难过了。你这样,二郎会心疼的。” “阿宸?阿宸那么想要妹妹呀,这个愿望我都不能实现,他会怪我的。呃呵呵.....啊啊......呜呜” 三娘这几天不吃不喝,整个人跟失了魂儿一样。西西实在看不过去,就叫小慕宸来安慰她。 “阿娘,你吃点东西好不好,阿宸还等着阿娘放风筝呢!妹妹我不要了,现在我只要阿娘幸福快乐!阿娘,你说句话呀,好不好?”小慕宸拉着三娘的衣袖撒娇道。 三娘泪眼模糊的望着他:“阿娘没本事,把你妹妹弄丢了,你怪我吗?” “你永远是我的好阿娘,我永远都不会怪你的。如果哪天阿娘不要我了,我才是真的会生阿娘的气呢。” 三娘抱着小慕宸痛哭:“阿宸,阿娘错了,阿娘好好陪你。” 三娘养了一段时间,感觉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就主动去潘武才房里看望他。潘武才躺在床上,用右肩膀靠着枕头,看见三娘过来,表情十分复杂。 “主君,你可好些了?” “现在好多了。” 三娘给他盛了一碗粥,吹了吹:“这是我特意熬的,主君来尝尝,你可是好久没吃我做的饭了。” 潘武才满怀心事,送到口边,勉强张嘴吸了一下。然后三娘再送到嘴边时,他一手推开了,严肃的看着她。 “你被劫那几日,可是发生了什么?” 本来已经忘记的伤心事又被拉了出来:“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把我关在一个小屋子里,一日三餐的送来。被救当天,不知道为什么晕了,醒来就被一个男子带走了。后来......我腹中的...” 立马潘武才打断了她的话:“他们说你被解救时,下身全是血。前几日你都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流产呢?” “主君,你....你这是何意?” “我....我听他们说,你不是因为晕厥而流产的,而是,而是,唉。你就说实话吧,你到底有没有被,被侵犯。” 三娘整个人都傻了:“主君,你这是在怀疑我?我的孩子没有了,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你怎么能....怎么能对我无端猜测!” “那日十几人都在现场,都目睹了一切,现在城里已经传遍了。说潘家二房在被劫时,因为被毁了清白而不慎小产。无风不起浪,你让我该怎么做啊,现在我都不敢出门!” 三娘睁大了眼睛,眼泪在眶里打转:“我没有!我是因为受到了惊吓才小产的!你怎么能相信他们,而不信我呢?” “我知道你无法接受这件事情,但是悠悠之口,怎么能......” 三娘回忆起两个人所经历的一切,潘武才说过这一生对她信之敬之爱之,天地为证。脑海里重复了种种画面,最后切换到现在潘武才的一脸嫌弃。她伤心欲绝,故作镇定:“我身子不适,先退下了,还望主君好生珍重。” 第二十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梓遥正吃着小甜点,翘着个二郎腿,不亦乐乎。 小云突然跑了进来,大声的叫着。 “不好了不好了,我刚才出去领东西,你猜我听见了什么?” “听见了什么。”梓遥没什么兴趣的样子,注意力全在那盘小点心上。 “昨个晚上呀,有人发现孟三娘上吊自杀了。听说呀,前段日子她被劫匪绑架了,还小产了。但是外面有许多风言风语,说她一个弱女子在土匪堆里,肯定有什么事儿。” “我的天呐,她才刚小产,还被外人污蔑毁了清白。一个女人家多不容易,如果真的当时被侵犯了,她肯定也不愿活着回来呀。而且这件事只有一些侍卫亲眼看见,按理说,既然是潘家的人,怎么能那么把莫须有的东西传出去,这背后肯定有鬼。最近这潘府,可是不太平咯。” 一时间,潘家出了那么多事情,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潘武才不愿意为她大葬,但最后还是埋入了祖坟。小慕宸哭得撕心裂肺,死活不让别人把三娘给埋了。 回来时,他一路上都不说话,像个木偶一样,西西一直在旁边陪着。 李娇看了一眼小慕宸,然后细声对潘武才说:“主君你看这孩子怪可怜的,小小年纪便没了娘亲。这个年龄段正是需要教导的时候,没有个人照顾可不行呀。” “那娘子可是有何主意?说来听听。” “你看阿远已经出去好几年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在家呀,也闲得慌,没几个人能陪我说说话。这样吧,让他来我院里住,我照顾他。毕竟我也是他阿娘,理应如此的。” 巧儿听见了,看见潘武才似乎赞同这个主意,立马移到潘武才得后面,故意撞了一下他。 潘武才感觉到了背后人儿的异样,转过头,看见巧儿一脸的疲惫,然后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巧儿,你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巧儿故意扶了扶头:“不用太担心我,我没事儿的。只是前些日子,身子感到不舒服,经常犯头晕。” “那你现在可有好点?不然就快点回去,我找个大夫给你瞧瞧。自己多注意身子。” 李娇在旁边脸色有些不好看:“巧儿妹妹,昨个儿看见你在放风筝,玩了一下午,可是风吹多了,吹到头了?” 巧儿不搭理她,反而细细的在潘武才耳边说话。 “你看你看,主母有了大郎,三娘也有个二郎。我现在就像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白白让人笑话。我可不想膝下无子,主君,你可懂?” 潘武才摸着巧儿的下巴:“你的意思是,你想让阿宸……” “还是主君明白我的心,什么事儿都能被你猜中,太讨厌了。” 边说边用头钻他的胸口,潘武才因为痒痒笑得十分灿烂,西西在给小慕宸抹眼泪。 “都依你,今天你就把阿宸接去你院里,顺便把我也接去。” 巧儿害羞的打着潘武才得胸口,李娇听见气得不行,然后又插话。 “主君,刚才我提的事,你要不考虑考虑。我现在打理府中事务,力不从心,正好让阿宸学着打点打点,以后还能帮他哥哥的忙呢。” 巧儿故意撒娇道:“不嘛,人家就要有个孩子,主母你已经有了一个那么优秀的大郎了。还要再带个二郎,那你膝下文武双全,岂不是不给我留活路了。” “我……” 潘武才笑了:“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还是等那孩子先熬过了失亲之痛。现在让他融入新环境,太难为他了。好了,就这样吧,这件事以后再说。”然后还故意刮了一下巧儿的鼻子。 “好好好,都听主君的,主君最大嘛!” 李娇直接无话可说,默许以后,就拿起了扇子自己扇了起来:“这天是不怎么热,这心怎么那么怄火呢!热死了。” 没过多久梓遥就听到了一些消息,潘家二郎因母亲逝去,身心承受不住痛苦,因此生了病。而且久治不愈,潘武才怕有影响,特意把他送去了同城的另一处宅子里养病。特许,不用请安,不用出席,一切只能在府中活动。 浑浑噩噩的,一晃,七年过去了。 虽然李娇对巧儿有些戒备之心,但碍于潘武才对她十分疼爱,除了慕宸的事外,其余的都是言听计从。所以这几年彼此没什么太大的矛盾,潘府也非常安稳。 期盼了很久,梓遥终于可以上街了,晓云高兴得不行。 两人把整条街都吃了个遍,慢悠悠的在街上闲逛。今天十分热闹,仔细一打听,居然是中秋节。 等着天快黑的时候,街上就更热闹了,万家灯火,街红柳林。夜摊上摆着各种各样的小东西,不仅有各种口味的月饼,还有小河灯。 有荷花状的,有小动物状的,还有一些根据神话传说所拟做的神仙模样。 晓云十分开心,不停蹦蹦跳跳的:“娘子,我们去放河灯吧?今天晚上好热闹呀,好久没有这样玩过了!” “人家放河灯都是为了许愿,而且是偶求佳人。你说你是不是想着……” 晓云嘟着小嘴巴:“我才不想呢!我呀,是为你着想呢!你说,这大郎一走就是十几年,娘子你早到了出嫁的年龄。可你还是在等,再等就成老姑娘啦,我帮你许愿,让大郎知道你在想他,他才好渡万千山水来找你呀!” 梓遥低头,叹了口气:“明月故思君,可惜君不知。” 晓云看着梓遥一脸的忧伤,后悔说错了话,转身握住她的双手:“娘子,没关系的,听说今天许愿是最灵的。我们一定能心想事成,快点买花灯吧,小兔子都快卖完了,快点快点呀!” “好!” 回头对老板说:“老板,来两个小兔子的!”旁边居然也有个女子异口同声的说。 梓遥抬头一望,一双温柔的桃花眼,微微一笑。眉眼间竟如此熟悉,就像以前认识过一样。 两个人打了照面,又异口同声的说:“老板,给这位娘子吧!” 竟然如此默契,两个人相视一笑,经过商量,一边拿一只。付完了钱,两个人居然又走向同一个方向,不禁笑了起来。 “我叫徐梓遥,你呢?” “我叫叶双。” 梓遥觉得十分熟悉,总感觉在哪儿听过一样,这时晓云才靠过来提示梓遥。 “她就是林尚书的千金林双啊,以前我们见过的,在繁春楼。” 叶双听见了,表情有些牵强:“繁春楼对面那家医馆,我经常去的,也许人多,没注意到你们。” 晓云口无遮拦的说:“那叶娘子岂不是经常生病了?什么缘故,让你经常去医馆呢?” 梓遥看叶双有些为难半天不说话,便出来解围:“你这傻丫头,去医馆就必须是看病吗?叶娘子天生美貌,可能是大夫请求她去吸引客人的。明明那些人没病,看着叶娘子啊,都有了心病啦。” 叶双被逗笑了:“哪有你这样的解释,如果天下人去医馆治心病,那不成了媒婆馆了。” “娘子,我好久没有看见你这样笑了,真好看。”叶双一旁的丫鬟落落一脸的不可思议,却又替叶双高兴。 “好,梓遥娘子。我们打算去放河灯,你们要去哪儿?” 晓云接话:“我们也去啊,要不我们一起吧!” 梓遥和叶双点点头,然后路上边走边聊。没一会儿,就到了河边,不过这里安静是安静,但是只有一个小石岸,只能蹲得下两个人。 “徐娘子请吧。” “好的,一起吧。” 晓云和落落把小兔子灯递给了她们两个,两个人互相搀扶着下了岸。 两人把灯点亮,然后双手合十许了愿,许完愿把灯往河中一放。溪流很急,没一会儿就不知道漂到了何处。 梓遥站了起来,看着叶双甜甜一笑,然后伸出一只手。叶双抬头对着她也甜甜一笑,把手轻轻放在了梓遥的掌心。梓遥手轻轻握紧,叶双慢慢拉着梓遥的手起身。 两个人上了岸,边走边聊。 梓遥将自己的身世,慢慢的说出,叶双听后,居然有了共鸣。她心里感慨万千,放下了束缚,说出了自己的苦楚。 “我从出生起,就没有见过我的阿娘。只知道,阿父很不喜欢我。慢慢的,我有了许多弟兄。因为我无母,也没有依靠,阿父基本上对我不理不睬。” 梓遥心疼的看着她。 “有一天,主母家的三弟弟看见了我,他在哪儿玩沙包。我因为不小心摔了一跤,他就看着我笑,然后用泥土丢我。他看见我满身是泥又不敢反抗,就一直欺负我。后来其他的弟弟无聊了就效仿他,从此后,我经常被他们的恶作剧弄伤。所以,阿父怕我的伤痕留疤,就经常带我去医馆修复疤痕。” 梓遥突然抱住了她,任她在自己的怀里哭泣。晓云和落落则站到了一边,远远的看着诉说心肠的两个人。 “好了好了,都会过去的。真正的人生是先苦后甜的,我们过了那些坎儿,以后什么事都不会打败我们了。” 叶双哭了好久,理了理自己的妆容,恢复温柔恬静的声音。 “我可否唤你梓遥,我看着我俩的年纪相当,叫对方名字便罢,免得看辈分,要守什么礼数。” “行啊,但你这名字……有点不太好叫,要不我给你加一个字吧。叶双……叶……双,我叫梓遥,能否唤你梓双?” 落落看见叶双笑得如此开心,自己也跟着高兴起来:“梓双好啊,娘子本就没有姊妹,现在有了个和娘子心意相通的,太难得了!” “好梓遥,那就叫我梓双吧。” 看着夜色太晚了,虽然两人没有聊尽兴,但还是不得不各自分开回了家。 梓遥说,圆圆的月亮像一块南瓜饼,既有甜蜜又有制作背后的辛酸。 第二十一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梓遥和叶双两个人经常见面,而且互说心事,不久就变成了无话不说的知己。 这一天,“潘将军回来了!潘将军回来了!” 李娇本来在房间里看着账本正头疼,一听见消息,她立马放下账本,冲了出去。 多年不见,潘远已经从一个小孩变成了大小伙子。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慧眼射寒星,两弯眉浑如钩月。 “阿远,你总算回来了!”李娇摸了摸他的脸,然后从肩膀看下去,虽然眼泪在打滚,但还是忍了回去。 “你这一去就是十几载啊!” 李娇坐着与潘远细细说起了这些年发生的事情。潘远看着李娇满脸的沧桑,不禁心疼了起来。 他抱着李娇:“阿母,让你受委屈了。现在没事了,孩儿回来了,回来报答阿母。不管发生什么,我肯定会陪在你身边的。” 李娇一阵感动:“阿远,你父亲请去了宫里,说是给你设了庆功宴。你快点收拾收拾,马上进宫谢恩。” 潘远辞别后,就偷偷捎人带信给梓遥。因为走得匆忙,只交代了地点和时辰,也许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故意没有写出姓名。梓遥看着小纸条还以为是叶双邀她出来逛七夕会。 梓遥和晓云准备得十分充足,距离上一次出去还不到一个月。所以她们要用一些小手段,准备偷偷溜出潘府。 胖大娘再见到两个人,居然还有点印象。 “你们……你们是主君出行那次被派过来帮忙的人吧?” 晓云乖巧的点点头:“大娘,你这记性可真好,都过了那么些年了,你还记得呢?” “那可不是,在这府里工作了那么久,没点儿记性没点儿本事,怎么讨生活呢。唉,我说你们两个啊,这些年是去了哪儿,怎么招呼不打个就走了。要不是当时府里频频出事,不想惹麻烦没有去主母哪儿问你们,不然啊你们现在就是我后厨的一员了。”有些小得意,依然是那副刀子嘴豆腐心的模样。 “就是因为那段时间出太多事儿了,所以啊,主母就分配我们去了三房院里。别说,跟了大娘一次啊,还真想一辈子跟着大娘。在那后院里,是日日夜夜思念您啊!您是如此的德高望重,能厨能武,我们真想拜您为师!” 胖大娘听着是有些高兴了,好久没有人这样夸她了,一时间得意忘形。 “我可是不随随便便收徒弟的,得看人缘。第一眼印象好,那就可以先留着观察,第二眼有天赋,那就可以培养,第三眼……” 还没说完,晓云就提起了篮子,推着她说:“大娘啊,边走边说,你可不要把你的传家之宝在大庭广众下说出来了。我们啊,走着说才有感情的,来来来,快点走。” 晓云成功将胖大娘带路在自己的前面,回头还不忘给梓遥一个小骄傲的眼神。 快出门口时,本来以为一切顺利,居然撞见了正在巡逻的赵峰。赵峰看着出去采买的人,一切都挺正常,只是好像比平常多了两个人。 他再仔细一看,居然觉得有点脸熟,本来已经过了路口的他,又折了回去,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这大晚上的,你们去哪儿?” 胖大娘翻了个白眼:“当然是买东西了,不然去做贼啊!” “不对啊,平日里都是四个人去的,今天怎么多了两个人?”说着故意望向了梓遥和晓云。 胖大娘不甘示弱:“要买的东西多,提不了,多叫些人也是理所当然啊。怎么?你是想帮我拿东西吗,那一起去街上?” 赵峰感觉有点难堪:“平日里主母训诫多次,一切要按照国法和家规来行事。这突然有些不合理的事情,是有必要去查清楚缘由的。希望你能尊重我们的工作,我们需要对这两个人做调查。” 全场一片沉默,胖大娘黑着个脸,突然双手插腰大吼起来:“臭小子,当了个小侍卫了不起啊?居然敢这样和我说话!你给我等着!”大娘随手拿起了一个菜篮子就顺手打了过去。 赵峰一脸无辜,捂着发红的额头:“娘!能不能别闹了!” 所有人蒙了,一片沉寂,直到胖大娘站了出来:“臭小子!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养大,你就这样对我是不是!!!翅膀硬了?” 晓云看见这一幕笑得不行,一不小心,就把刚贴上的假胡子给笑掉了。 赵峰看着她,猛得想起了什么,指着她就朝她走了过去。而晓云并不知道自己的胡子掉了,理直气壮的站着不动。 “你是哪个院的?” 晓云支支吾吾的:“三……三房院里的,怎……怎么了!” “是吗?那我怎么不记得三娘子房里有那么一个丑的丫鬟?” 晓云气得直跺脚:“喂!你说谁丑呢!” “吼,你说自己不丑,那你承认自己是个丫鬟了?”赵峰抓住了她的把柄,高兴得不行,憋着笑,然后一把扯掉她的胡子。 晓云知道露馅了,故作淡定的去抢赵峰手里的假胡子:“还给我!这是我昨个儿不小心刮下来的胡子,你拿着它干嘛呀。我好几天没有洗脸了,又脏又臭的!” “那我闻闻。”直接凑到了晓云的脸上,晓云睁大了眼睛,整个人呆住了。 晓云心想:这人坏是坏了点儿,不过还挺好看的。 赵峰本来有点害羞了,他看着看着,恍然大悟的退了回来。然后走向了梓遥,这才想起以前发生的乌龙事件。 “梓遥娘子?这次又想去哪儿逛街呀?要不我们保护你?” 胖大娘听见了,吃惊的回头看向梓遥:“你……你……你是梓遥娘子?我的天呐!” 梓遥一脸的无奈,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只能承认了。以免闹到李娇那里,恐会连累了晓云。她撕下了假胡子,清秀的脸庞让人想多看几眼。 “我是徐梓遥,今天这个事可能有些误会。” 胖大娘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哎呦喂,小娘子不好好在房里待着,干嘛跟着我们出来啊。你们要是出什么事儿,我们这可小命不保呀!娘子,还是请你们回去了吧,奴婢担当不起啊。” “我们只是想出去玩玩,不干什么的。” 胖大娘看着天仙一般的梓遥,心里实在是怕得很。最近出现多起拐卖少女事件,这大晚上的,两个妙龄女子还是真的不安全。 “奴婢求你了,别再让我们为难了,我们也是为了混口饭吃,不想去冒什么险。” 晓云还想理论一下,却被梓遥拉住了:“是我们太贪玩,给大娘惹麻烦了。我们这就回去,还望大娘不要声张。你说我们这女孩子家家的,名声什么的很重要,要是别人知道我们大晚上混进了厨房,那你们也会遭殃的嘞。” “谢娘子体谅,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没有早点看出你的身份。还让你帮我们干活,我们这……放心吧,不会说的。都是我们的秘密,你们今天可听见了什么,看见了什么?” 所有人蒙了一下,然后有一个带头的说什么也没发生一切和平常一样,其他人全都附和起来。 赵峰站在两人面前,做出了请走的姿势,晓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跟着梓遥进了门。 “气死我了,明明都可以出去了的,偏偏遇见那么个没眼力劲儿的!梓双娘子还在等着我们呢,我们怎么办啊?” 梓遥看了看后面跟着的赵峰。 晓云凶神恶煞的:“你跟着我们干嘛!我们自己认识路,又不是押送犯人,你快点走!” “夜里太危险了,属下还是把娘子平安送到的好,这是属下的职责所在。” “你爱跟就跟着吧,我可不负责送你回去的。”梓遥说完,朝着晓云传了一个坏坏的眼神。 绕了好几圈的路,赵峰还跟在后面。梓遥气得半死,拉着晓云直接把潘府绕一大圈。两个人累得气喘吁吁,赵峰跟着后面慢悠悠的走着,像个没事人儿一样。 “我还是劝娘子别耍什么花招了,你们这些小把戏我以前早玩过了。还是乖乖回房吧,夜深天寒,小心着凉。” 晓云一看见他那副你看我不爽又无能为力的样子就来气,硬生生拖梓遥又转了一圈。此时已经很晚了。 “别再看了,今天潘将军回府,带了好几队人马。现在这个时候,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的,你们就死心吧!” 梓遥担心自己听错了,然后看向晓云,晓云非常肯定的点点头:“娘子,他说的是大郎,真的是大郎!” “哈哈哈,大郎回来了,娘子你怎么不高兴呀?” 梓遥傻在了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低头笑了笑。 “小丫头,潘将军回来你有那么高兴?这大晚上的,也不怕兴奋出个什么病来。快点回去吧,带着你家娘子!” 无奈,两个人只好在赵峰的陪同下回了房间,然而赵峰却盯着她们不放,依然在院门口守着。 “娘子,都那么晚了,梓双娘子应该也回去了。不然,你明天再去和她解释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肯定会理解你的。” 梓遥心里着急,看着赵峰站在门口肯定不能正大光明的出去了。她看向了一旁的围墙,会心一笑。 梓遥努力的爬上墙头,无奈总是差那么一点点。晓云托着梓遥,小身板一直往上顶,但是围墙太高了,还是没有爬上去。 “娘子,梓双娘子肯定已经回府了的,你干嘛非要冒这个险啊?这里那么高,摔下来是会受伤的!娘子要不你还是下来吧。” 梓遥有气无力的:“谁说我去找梓双呀,就你话多!我快碰到上面了,你再加把劲儿!” 晓云想了想,不找梓双娘子那找谁啊?呀!居然把大郎给忘了。 第二十二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娘子,你今天为什么不约梓遥娘子出来呢?按理说,今天那么热闹,她不可能不来呀。” 叶双温柔的行走在大街上,柔柔弱弱的小身子,像是随时会被风吹走一样。 “今天是七夕会,别人都是约自己的心上人。你看见梓遥随身携带的荷包了吗?” 落落摇摇头。 “那上面绣着鸳鸯戏水的图画,自然是有了意中人才会把它当宝贝一样,天天戴着。今天她肯定有约呀,我们哪能让她两边为难呢,我们随便逛逛就回去了吧。” 吃过晚宴,潘远随便搪塞了一下潘武才,匆匆跑到了街会上。 到了约定的街头,人来人往,成双成对,就是没有梓遥的影子。潘远还以为是自己来早了,就一直站在一旁等着。 慢慢的,热闹的街,变得安静起来。来来往往的人儿,也变得稀少。潘远站得有些累了,就叫着随从鸿翼,两人在一边坐下。 “鸿翼,你是否确定信已经送到梓遥的手上了?” 鸿翼想了一下,斩钉截铁的说:“拿了的,我亲手拿给晓云,还嘱咐她千万要交到她梓遥娘子的手里。” “我是参了军之后,你才跟的我,你是怎么认识晓云的?” 鸿翼抓了抓脑袋,一脸的害羞:“就是因为跟了你那么久,知道咱们要回来了,得提前认识你家里的人啊。不然什么都不知道,别人不得说我没礼数,给你丢脸嘛。” 潘远歪过头,两只眼睛发光似的盯着他:“是吗?那你了解我家人是可以理解,可晓云她只是一个小丫鬟,你是不是要认识全府的人?大到我阿父,小到我家打杂的下人?” “没有没有,我这不是知道梓遥娘子是你心上人嘛,那她身边有哪些亲近的人我也得了解了解不是。以后有什么需要找她的,才方便呀,我可是为了将军你着想哈。” 潘远笑了:“啧啧啧,这些说辞真是悦耳动听呀!你确定是为了我?不是偶然间打听到人家还在待嫁中,没有许配人家,样貌乖巧可人。要对人家了解得透透彻彻,才好图谋不轨吧!” 鸿翼看着潘远笑得天花乱坠,自己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只想挖一个地洞把他埋下去。 就在两个人像小孩子一样玩闹时,不远处就传来了女人的呼救声。两个人用飞快的速度跑了过去。 几个公子哥醉酒熏熏的,然后拉扯着一个女子。女子长得很美,肤若凝脂,形似钩碧。因为身子骨纤细,被几个公子哥拉来推去。 其中一个看着年龄最大的人,在旁边转悠着笑道:“以前觉得你无能好欺负,天天一张丧气脸,看着就让人心烦。今天仔细一看啊,居然还有几分姿色。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以前弟弟们爱欺负你,你现在跟了我,我保证不让他们碰你一根汗毛的!” 老三听见了就撒手不干,直接冲向了刚才说话的老二。 “你什么意思啊?你想吃独食啊?你知不知道见者有份,既然是兄弟,就该有福同享才是啊!阿姊别怕,我们都疼你!” 其他人也附和起来:“对呀对呀,怎么能便宜外人呢!” 说着,所有人都围住了她,无数只手在十分粗鲁的,胡乱拉扯她的衣裙。叶双十分无助,声音都叫哑了,衣服一撕破,身上那触目惊心的伤痕非常刺眼。 她旁边有一个小丫鬟,因为想保护她,被那些人狠狠推在了一边,一不小心撞在了石头上。但是并没有晕厥,头上挂着几丝带血的散发,爬在地上叫着娘子娘子。 潘远想:这些狂徒如此嚣张,肯定是有钱有势的富家子弟。几个人居然欺负一个弱小女子,太可恶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将军,上?” 潘远看了一眼鸿翼,然后两人一同点头,冲上去救人。多年征战沙场,面对这几个小混混,几分钟的功夫就把他们打趴下了。 叶老二擦着嘴角的血丝,生气的指着潘远:“你是个什么狗东西,居然敢这样对待你爷爷!你可知道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你还有理了?也对,狗仗人势,确实是个称职的狗东西!” 叶老三慢慢爬着站了起来:“我告诉你,我们可是叶家的儿郎,你敢这样对待我们兄弟几个,你死定了!!!” “我死不死的不知道,但是啊,看见你们这副狼狈为奸的样子,我是替你们害羞死咯!” 年龄最小的叶六郎指着叶双说:“你个臭丫头片子,居然找帮手,有本事你就别回府,不然我有的是招整你!” 潘远故意捏了捏拳头,发出骨头酥脆的声音,听得那几人头皮发麻。 “废话怎么那么多!还不快点滚?还想吃点苦头????” 几个人被吓得屁滚尿流,爬起来呲溜呲溜的就跑了,边跑还边回头瞪着潘远。做口语:你小子死定了! 叶双脱身后,跑到了落落的身边,抱着她。落落突然就晕了过去,叶双哭喊着叫她名字,依然没有动静。 潘远立马就跑了过来,首先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披在了叶双身上比较暴露的地方。 “没事吧?” 叶双微微抬头,眼前人儿高大威猛,眉目凌然俊朗。一双细细的柳叶眼,突然把整个人变得温柔体贴。 看着叶双那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潘远不禁也着了迷。饱经沧桑的容貌,全写满了故事。他心疼了,就像受过伤害的人是自己一样。 鸿翼看着两个人都蒙了,又看见昏迷不醒的落落,这才冲了进来打断两个人的冥想。 “快救人吧,她好像呼吸很微弱!” 两个人被鸿翼一点醒,不好意思的移开了双眼,目光放在了落落的身上。 大晚上的确实不好找大夫,潘远想到自家有大夫,但是大晚上领两个弱女子回家,难免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而且弄不好,还会毁了两个人的声誉。 潘远带着两个人去了一家客栈,然后让鸿翼回家请大夫,而且不能惊动家里人。 梓遥爬了好久的围墙,终于爬了上去,还摔了个底朝天。晓云就躲在门后,观察赵峰的一举一动。 穿过层层的小石山,梓遥终于来到了潘远的房间。因为周围都是侍卫把守,所以根本不能靠近那里。 梓遥心里发急,看见身旁的一些石子,然后随便捡了几颗饱满的,用投壶的技巧往远处竹林里丢去。 果然,一群人听见动静,全部都跑了过去。梓遥这才偷偷摸摸的潜进潘远的院子里。 梓遥悄咪咪的敲了敲窗户,敲了半天也没人。然后又到正门敲了敲,也没有回应。她直接推开了门,悄悄的闯了进去。 当她进去一看,四周黑漆漆的。她四处摸索,摸着摸着就来到了床边。她打了打懒口,突然感觉非常困,也许是太累了吧。梓遥没有摸到人儿,居然习惯性的掀开了被子直接钻进去睡了。 鸿翼去府里请大夫,悄悄的把大夫给带了出来。在路上他自言自语:“担心将军回府不习惯,怕他睡不好觉,特意点了从北疆带来的安眠香。可他到好,我提前把香点了,居然不回府。浪费哟,真是可惜啦。” 安置好两人后,不一会儿鸿翼就请来了大夫。大夫给处理了一下额头的伤,然后给了一些药,就打算回府。 潘远突然拦住了大夫,看着叶双,小心翼翼的问:“你有没有事?要不要也让大夫看看吧!” 叶双想到了自己身上的伤,不自觉的双手抱紧,有些躲避:“没事的,没什么大碍,我没事。” “我……我刚才看到你身上有很多伤,大多都是旧伤。但是应该能够愈合的,只要好好调理调理。” 叶双看了他一眼。 潘远立刻摆手:“你……你别误会,我不是故意看你的,只是无意中看见的。对不起,我……我不是有心的。” 叶双被他紧张的模样逗笑了,一秒又变回了多愁善感的样子:“有些伤可以痊愈,但是,心里的伤怎么治呢。” “既然姑娘不愿意,那不勉强了。现在不早了,要不我送你回家?” 潘远正打算迈腿走,叶双立马拉住了他的手。 “我不想回去,我现在死也不想待在那里了,那里简直是地狱!” 潘远一脸惊讶,然后示意他们退下,他留下来安抚叶双的情绪。 落落躺在床上依然没有醒,潘远和叶双两个人坐在屏风后的桌子上。 叶双把她的凄凉身世,给潘远老老实实的说了一遍。潘远听后,一拳打在桌子上,恨恨的说。 “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恶毒之人,他们哪里配做你的阿父你的姊弟?你受了那么多委屈,就没有想过逃离那里吗?” “逃?那里可是堂堂叶尚书的府邸,全城的人都怕他,谁敢收留我?他也巴不得我早日出走,早死投胎。但我是叶府唯一的女儿,他想留着我去攀权附势,绝不会轻易让我离开!” 潘远心疼眼前的这个人儿,看着她就像看见了另外一个人。此时此刻,他的思念,全部融入在了圆圆的月亮之中。 为了护她们的周全,潘远和鸿翼一直待在客栈里,直到第二天早上。 鸿翼打听到府里出了点事,立马通知了潘远。潘远得知后准备马上赶回去,他匆匆向叶双道过别就走了。顺便留下了一些银两,和他的腰牌。 落落醒了,但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娘子,这是哪儿?你没事吧?” 叶双给落落倒了一杯水,坐到了床边:“好好休息别说话,把这杯水喝了。” 这时突然来了一群人,叶双和落落被强行带走了。 第二十三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潘远回到家,还没走进大厅,就听见了李娇的声音。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大郎去了哪里,你们一个都不知道!告诉你们,要是大郎出了什么事儿,我让你们全陪葬!” 潘远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立马跑进了大厅,大厅中央跪着一群人,全是他院里的。 “阿娘,你生那么大气干什么,孩儿在这呢!我都那么大了,还能丢了不成?” 李娇看见潘远,喜出望外,立马跑上来抱着他,摸了摸他的脸。 “我的阿远回来了,阿娘等你等了那么久,你个臭小子!说说吧,昨晚你去哪里了?回家第一天就夜不归宿,以后还得了啊!” 潘远笑了笑:“一点小事,不值阿娘如此生气,你看他们也不容易,在这跪着腿疼。我院子里还没收拾干净,得叫他们去干活啦。” 李娇看着那些楚楚可怜的小面孔,又看了看潘远,勉强同意:“行吧,你们下去吧!下次,如果大郎去了什么地方你们都不知道的话,全给我滚回家去!走吧,在这儿碍我眼儿。” 两母子手拉着手,开始叙旧。 “阿远,阿娘苦啊。这些年,发生了那么多事,阿娘早就活不下去了。但是一想到你,阿娘就下定决心,死也要等着你回来的。” “阿娘,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说什么死不死的,晦气!” “好好好,阿远不爱听,那阿娘不说就是了。你这些年在外征战,想必身上有很多伤吧?让阿娘看看,是不是很严重?” 潘远躲开了李娇急切的关爱,自己坐到了远远一边。 “我都已经是大人了,别把我当小孩子了,那么多人呢。” 李娇宠溺的笑着:“你再怎么长大,你都是我的孩子啊。” 潘远心疼的看着李娇:“阿娘,现在阿父对你如何?听说这些年,阿父纳了两个妾室,还有一个儿子。你心里一定不好受吧?” 李娇却转变成一副很坦然的样子:“这人嘛,就要经历点苦受点累才算完整啊。不管你阿父如何对我,只要这个家还有我的位置,只要你还好好的,那我的存在就是有意义的。” 潘远一脸的感动,温柔的握住李娇的双手:“阿娘,现在孩儿回来了。不管你以前受了什么委屈什么罪,孩儿以后定好好护你,不让你重蹈覆辙!” “好孩子,真是我的好孩子。你快收拾收拾吧,我给你准备了接风宴,等会儿你亲眼见见你的那个弟弟。” 饭桌上异常的尴尬,潘武才坐在巧儿和李娇的中间,潘远则与李娇坐,顺着下来就是慕宸。 巧儿与潘远是认识的,以前有过几面之缘,只是没想到,今日却以这种身份相见。 “大郎,这是你的巧儿阿姨,她是我纳的三房。” 潘远懂事的对着她行了礼,又端起了酒杯:“阿姨,以前我是见过你几面的,想来都比较熟悉就不自我介绍了。现在算是以孩子的身份第一次见面,这杯酒我敬你。” 潘武才对潘远的态度非常高兴,就主动往巧儿的杯子里放酒:“难得你们能在一起吃个饭,这是阿远的心意,你喝点吧。” “我……我现在不宜饮酒,可否以茶代酒,日后有机会我再补偿回来。” 李娇有些疑惑:“你这也没哪里不舒服呀,就喝一点点,好歹也给阿远一个面子啊。” 李娇说着就拿起酒杯递过去,潘武才顺手接过,然后一口饮尽。 “既然巧儿身子不舒服,那不喝也罢,我代巧儿喝。” 场面一度尴尬,李娇随时都像要爆发一样,潘远只好拿起酒杯给了李娇。 “阿娘,你生我养我之恩没齿难忘。这些年苦了你为这个家日夜操劳,这杯酒孩儿敬你。” 李娇一脸的欣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潘武才看着这一出母子情深的戏,怕巧儿在一旁不舒服,就立马插话。 “这是你的亲弟弟,慕宸。他差不多小了你十岁左右。他也是命苦,才把他娘俩接来府里没多久,就发生了一些事情,可怜他生母一尸两命。小小年纪没了母亲,心里有隐疾,这一病就是好几年。今天为了给你接风洗尘,特意把他接来的。” 潘远慢慢望过去,白皙的脸蛋比女子的还要精致,小樱唇虽然惨白,但依然十分饱满。 那俏模样,让男人喜欢,让女人嫉恨。活生生一个美男子,玉树临风,妖艳妩媚。 “我是……咳咳咳……潘慕宸,是……二房的孩子,咳咳……哥哥好……咳咳” 潘远看着他那个病恹恹的样子,说话说着说着就会断气似的,不想难为他。给他碗里夹了好些菜。 “你这身子实在柔弱,好生休养吧,下次不必为了家宴,出来吹风受凉。” 慕宸一口也没动,点了点头,就一直在咳嗽。 李娇看着他咳嗽得厉害,吐沫子满天飞,嫌弃得不行。 “好了好了,你还是快回去歇歇吧。既然已经见过面了,以后和睦相处就好。” 慕宸点点头,又咳嗽了好几声。和大家道别后,就离开了家宴,坐上了马车回了别苑。 吃饭整个过程,李娇在不停地对着潘远夹菜呈汤,潘武才在不断地对巧儿嘘寒问暖。一个桌子两个世界,让旁边的下人看着直犯尴尬。 晓云一整晚都没有等到梓遥回来,她在门口睡了一夜,赵峰早已经走了。 醒来时,天已经亮了,腰酸背痛的,晓云疼得呀呀叫。等到自己返过了神,这才想到梓遥。 跑去房间看,一个人也没有。张妈妈端着早饭,收拾着桌子,碰见了出来的晓云。 “娘子呢,叫她吃饭了。” “娘子?你没看见她?” 张妈妈把菜饭和餐具摆好:“没有啊,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有看见娘子的。她不会还在睡觉吧,去叫叫她。” “额……嗯……不用了,你先放着吧。等她醒了再吃,张妈妈你去休息吧,我在这里等娘子起床,嘿嘿。” “娘子平日里不赖床的呀,怎么今日睡到日上三竿了还没醒,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去看看吧。” 晓云下意识的堵在房间的门口,假笑道:“哈哈哈哈,她每天活蹦乱跳还欺负我,哪里会生病呀。张妈妈你就别担心了。” 张妈妈觉得不对劲,直直的走向了晓云,还左张右望,都被晓云给挡住了。 “臭丫头,娘子也是个人,生病也是正常的。你该不会记恨娘子平日里欺负你,你就故意捉弄她吧?” 晓云一脸无辜:“这哪儿能啊,我……我虽然被受欺负,但我是快乐的呀!哈哈,她那么聪明,我捉弄她,不是每次倒过来捉弄我嘛。” 张妈妈笑了,转身就把菜饭用盘子扣住:“行吧行吧,等娘子醒了你记得给她热热。今天儿有太阳,我去把那些衣服给娘子晒晒。” 晓云推着张妈妈边走边说:“去吧去吧。”把张妈妈推着走了出去,就立马关上了门。一脸小紧张。 “妈呀,娘子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可是我也不能正大光明的去找她呀,她可是自个儿爬墙出去的,传出去主母嫌弃她要罚她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娘子你快点回来呀!” 潘远直接回了房间,刚关上门,就听见一阵急促的呼吸声。明明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的。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想到这儿,潘远开始警惕起来,偷偷把一把匕首藏在自己的身后。 随着呼吸声,慢慢的靠近,进了小卧房,声音越来越大。寻着声音,潘远来到了自己的床边。突然又没有声儿了。他仔细听,也没有听到了。 可是没一会儿,又有了,而且他很清楚,这声音就是来自他的床上。帘帐遮住了视线,根本看不见床上是个什么情况。借助着微弱的阳光,只见一个突出的小人影在动来动去。 潘远找准时机,一只手举起匕首,另一只手放在帘帐上。使劲一拉,看见了人就立马举刀刺去,仔细一看是一个女子,立马就把刀放在了一边。 梓遥睡得极其香甜,碎乱的发丝缠绕着她饱满的额头。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球动了动去,就像孔雀开屏的羽毛一样。可能睡得不是太安稳,额头冒出几滴汗,却夹杂着淡淡的清香。 潘远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就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儿,令他朝思暮想寝食难安的人儿,就算化成灰,也不会忘记的人儿。 时隔多年,样貌的大体轮廓还是没有变,但是长开了,变得更加完美与成熟。眨眼间,她不在是小孩了。 梓遥有种强烈想醒来的感觉,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她梦见了一条路,开满花儿的路。 但是自己并不想往前走,因为越美好的东西就会越危险。她转身拼命的跑,突然后面的路就断了,一点一点的裂痕断了过来。突然就到了悬崖边,眼看着路就要过来了,一只手从崖边伸了出来抓住了她。 梓遥很害怕,但是心里却默认了,转身抓住那只手。突然被狠狠地一拉,自己就被拽到了一个山洞里,里面才是真正的桃花源,美不胜收。 当她想找那个救她的人时,被另一只手给绊倒在了地上。 梓遥猛的一睁眼,大汗淋漓,等自己冷静一会儿后,才仔细的看了看天花板。 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上下转动,小眼神极其有趣,在一旁的潘远忍不住笑出了声。梓遥吓了一跳,这才看到自己身边有一个人,还是一个男人。她吓得不轻,立马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身子,一脸的惊恐。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可是什么都没干。到是你,怎么在我床上待着?” 梓遥满脸疑问:“你的床上,我在你的床上?这不是……是远……啊!你是阿远哥哥,哈哈。”一激动直接抱了上去。 潘远有些惊到了,但没有推开她,而是与她保持了一段距离。 “你这个傻丫头,跑到我的房里睡了一夜。要是被别人发现,还以为你是来偷床的呢。” “嘿嘿,昨天不知道怎么的,本来是来找你的。但是一进你的屋子,就闻到一种很好闻的香,然后摸到了你的床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十四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怪不得我等不到你,原来是在我房间睡着了。” 梓遥有点奇怪:“等我?你在哪儿等我,我怎么不知道呢?” 潘远脑子有些迟钝:“嗯?难道你没有……肯定是那个鸿翼,还说什么送到了。他也太不靠谱了。” 梓遥理了理衣服,坐了起来,总觉得以现在的位置对话有点怪怪的。潘远怕引人怀疑,特意把梓遥打扮成下人的样子。 出了门,一群侍卫齐刷刷的看向他后面跟着的梓遥。 潘远有些尴尬,故意咳嗽了几声:“大家早上好,咳咳,嗯……大家辛苦了,嗯。” 有人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明明大将军今天回来的时候房间里是没人的,众目睽睽下,有人进去了应该有所察觉才对。除非这人是昨天就进去的,而且还在里面待了一夜。看着细皮嫩肉的,个子也娇小,到有几分姿色。天呐,大将军不会对这个小子有……额,想想就让人起鸡皮疙瘩。 旁边就有人细声言语起来:“看来大将军多年征战沙场,已经许久不近女色了,现在居然连男人都不放过。” “啧啧啧,还好潘府女眷多,不然下一个说不定就是我了,幸好幸好。” 梓遥低着头不敢示人,一直拉着潘远的小衣角,潘远走一步她就跟一步。后面一群人看见忍不住发笑。潘远转身恶狠狠的说。 “笑什么笑,都吃饱了没事干吗!还嫌主母让你们跪得不够是不是!” 众人齐摇头“没有没有没有。” 一回头就看到傻眼的梓遥,潘远怕她被吓到了,特意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没事没事,我们走吧。” 在一群人的唏嘘下,两个人快速的离开了小院。潘远带着梓遥偷偷的进了密道,然后送回了梓遥。 不凑巧的是,被路过的负秋给看见了,她本来是想给梓遥一个下马威,让她识相的离开潘远。谁知才走到半路,就碰见了亲亲我我的两个人,立马转身就走。 潘远送回了梓遥,潘远靠在门边,心里有些敬畏。 “你在哪儿站着干嘛,快进来呀!” “你院子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好。” 听见这话,张妈妈非常识相的出了声儿:“有人的呢,大郎你进来吧。我备了早饭,给你们热热,快进来吃吧。” 梓遥看着潘远犹豫不决的,就上前一把抓住他,使劲拽他进来。潘远看着梓遥用力的样子,就假装被她拉动了,然后一摇一晃的就进去了。 两人进了屋,晓云立马就迎了上来。 “娘子,你可算回来了!我都等你一个晚上啦,呀!大郎,嘿嘿,快坐快坐。我给你们倒杯茶,嘿嘿。” 梓遥偷着笑,晓云就盯着他看,潘远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接过茶杯非常不自然,不知道是该喝一口还是该喝完,就抿了一小口。然后放在桌上,不小心还给弄洒了,梓遥立马扶住茶杯,晓云过来收拾。 “大郎,你昨晚上是不是喝了什么美酒呀?大早上的,跟醉酒没醒似的。” 梓遥脸红了:“死丫头说什么呢,没个正形,快去看看饭菜热好没,我都饿死了!” “好好好,我去我去,刚才给你俩留点私人空间硬是装什么君子都不肯进来,现在来陪你们,又嫌我碍眼……”白了一眼,晓云就匆匆跑出去了。 “这丫头都被我惯坏了,人小鬼大的。” “挺好的,有她陪着你,你肯定不会无聊吧。” 梓遥羞涩的低下头:“有她陪着自然好,但是……” 潘远端起新换的茶杯,喝了一口:“感觉这里没怎么变,还是一样的桌子,一样的门,一样的窗……一样的人。” 炙热的目光放在梓遥身上,梓遥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立马缩了回去。 “哪里一样,我变得又矮又胖又丑,跟个小猴子一样,一点淑女形象都没有。” 潘远嘴角微微上斜:“我觉得挺好呀!” 两个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像星星靠近月亮般发起了光,时间好像都在静止,全世界都只有两个人。 “菜来了!”晓云大呼一声,就直接端着菜饭冲了进来,一看见这场面突然后悔了。 “额……那个……要不我等会儿再来吧。”说着就要走,梓遥无奈的拉着她过来。 “过来,吃饭。” 晓云尴尬的笑笑,然后一直站在一旁为两人夹菜呈饭。随便吃了一下,潘远就放下了碗筷。 “我要去练兵了,你要好好休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梓遥一脸的茫然:“嗯?” “没事了,我走了。”说完,潘远就走了,衣袖宽宽,两袖清风。 晓云摸着自己的头发:“大郎居然变得那么高大了,人也变得威猛,为什么脑子没有长呢?” 梓遥使劲用筷子打晓云的头:“你脑子长了,倒着长的!总之比你好,臭丫头。” “哟哟哟,还没进门,就开始护上了。以后要是进了门,指不定一母老虎,见一个吃一个。”晓云拔腿就跑。 “臭晓云,你给我站住!”梓遥拿着筷子追着晓云绕着院子跑了好几圈,张妈妈看见了笑得合不拢嘴。 “张妈妈救我呀!母老虎吃人啦,啊!!” 梓遥是又气又想笑:“今天谁也别想救你,你就求神拜佛吧你,今天不给你个下马威,我就不姓徐!” “主母,我可是亲眼看见的。那个徐梓遥穿着个下人的衣服和大郎在一起,大郎还送她到院子里去。看来,他俩好像昨晚待在一起的。” 正厅里,李娇生气的站了起来:“碰谁不好,偏要碰我的大郎。现在他可是我唯一的希望,我不会让任何人毁了他!徐梓遥?她是个什么种,想打我阿远的主意,她可配!” 负秋挤眉弄眼的:“你说,万一那个徐梓遥打定了什么主意,到时候她肚子里要是有了什么东西。大郎心软,从小就疼她,她随便一威胁,说不定大郎什么都听她的!” 李娇背对着负秋,冷静的说:“这种事情,我怎么能让它发生呢。徐梓遥,你给我等着吧。” 一个月后,梓遥又得到了出去玩的机会,这时她带上了叶双。 “梓遥,我发现,我爱上了一个人。” “呀,千年铁树开花了。我还以为你从小被你弟弟们欺负,对男人有顾忌呢。这下好了,说不定,你还会嫁在我前头,恭喜啊。” 叶双一脸幸福的说:“那天我被弟弟们欺负,是他救了我。虽然不曾留下姓名,但我想,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一面之缘?他知道这件事吗,他也喜欢你吗?” 叶双不是很肯定:“我第一眼遇见他,就觉得他高大得像一棵树。是一颗非常可信的结实的牢固的树,我真想一辈子靠在他身边永远不离开。虽然我不知道他的想法,但是我可以等他,等到他愿意让我依靠的那天。一辈子遇见那么一个人不容易,再等等也无妨。” 梓遥打趣道:“哎哟哟,听得我都羡慕嫉妒恨了,是什么男人能让你痴迷成这样。我真想好好见识见识,他太神奇了。” 叶双害羞的笑道:“等我们成亲那天,一定会让你看见的,嘻嘻。” “小笨蛋,别被坏人骗了哟。” “他才不是坏人呢,他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最最最最好的男人。独一无二,仅此一个。” 两个人在柳岸边打趣,不远处,负秋正盯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不久,巧儿居然被爆出怀孕了,这可把潘武才高兴坏了。他激动的摸着巧儿的肚子:“我从来没想过,我这把年纪了还能当爹,哈哈,这是我潘某人的福气呀!” 巧儿此时并没有多高兴,看着潘武才越高兴她反而越忧愁。 李娇匆匆赶了过来:“恭喜妹妹,贺喜妹妹。妹妹真是给我们潘家长脸,又给我们潘家添子孙。这下好了,孩子一多啊更热闹!” “是啊是的!”潘武才附和道。 “谢主母。” 李娇故意使眼色朝着大夫看:“大夫啊,你确定吗?要不然再诊诊吧,万一……万一是双胞胎呢?” “老夫已经诊了多次了,没有错。巧儿娘子已经怀有5个月的身孕了,这身形也是看得出来的,至于双胞胎嘛,这个还真不好说。好好休养便是,主母可不必担心。” 潘武才听后松了一口气,握住巧儿的手:“你这怀了身孕就好好休息,没事就不要往外跑,一日三餐我都会吩咐厨房做的。你尽管放心,我在这儿陪着你。” “妹妹,我那儿有上好的补药,回头就拿来给你熬汤喝。看你这身子骨瘦得,要是把胎儿饿瘦了,不得心疼呀。” “谢主母好意。” 潘武才没让李娇说几句话,就匆匆把她赶了出去。 “负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每天都给她端去,亲眼看着她喝下去吗?她怎么能有身孕,而且有了5个月,为什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负秋跪在地上胆战心惊的:“主母,我确实是每日都给她端去也看着她喝下的呀。只是,大郎来了以后,家里添了许多侍卫,做事多有不便。我怕大郎起疑心,就交给了一个小丫头去办,她每次也回复我说办好了的。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这样了。” 李娇狠狠地把负秋打了一嘴巴:“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留你有何用!你去给我把那个丫头给找来,我要亲自审审!快去!” 负秋捂着脸,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第二十五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巧儿在房间里看着潘武才对自己嘘寒问暖,居然有一种说不来的感觉。 “这是我专门吩咐厨房给你做的,你尝尝好不好吃。” 满满一勺的粥,直接往巧儿的嘴里放,巧儿嚼了嚼,就像在吃毒药一样。 潘武才看着巧儿不舒服的样子,立马放下碗,摸了摸她的头“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去叫大夫来瞧瞧。来人啊,找大夫来!” “不用了,我没事,只是想歇会儿。主君不必日夜守着我的,你还有事务要处理不是?” “这事务怎么能有你重要呢?那些小事,我已经让李娇去办了,放心好了。” 巧儿一听见那个名字,眉头一皱,心发疼:“主君还是回去了吧,要不您还是去主母屋里吧。你看她这些天那么操劳,帮她分担点也行啊。” “心疼她干什么,她一直不是这样的吗。她恐怕一日不做些事情,闲得无聊呢!” 巧儿拗不过他,无奈的躺下睡了,潘武才还在乐津津的挑选着那些绣娘们拿来的小孩玩意。 潘远晚上回到家,李娇的房里还在通火灯明。他悄悄的进去,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走近一看,李娇已经困得在桌上打起了盹儿。 桌上摆着一摞厚厚的账本,还有一些开销明细。重重的黑眼圈,让李娇看起来老了十岁。潘远心疼的合上了账本放在一边,去床上拿了张毯子给她盖上。 不小心触碰到她的额头,居然异常的烫,全身在发红。潘远意料到不对劲,然后轻轻摇了摇李娇,却没有反应。他有点慌了,就使劲的叫她,还是没有反应。然后立马叫来人,去请了大夫。 大夫说是劳累过度,休息不好,导致身体扛不住,出现暂时性昏厥。而且经常熬夜,没有注意保暖,还感了风寒。 负秋这几天被潘武才调了回来,所以便由她照顾着。 潘远站在床边,十分的生气:“负秋,为什么主母这几日经常熬夜,这些一踏踏的账本是怎么回事?家里的事务不应该有那么多的,而且有些事务应该是我阿父做的,为什么如今全是我阿母在负责?” 负秋支支吾吾的,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快说啊!” “主母她……她这几日确实是接了很多的账单,往往都是些紧要的。她不想让你分担,觉得你应该好好去训练,就一个人担了下来,已经熬了五天了。” 潘远忍耐着不发脾气:“那我阿父呢?我阿母每天如此辛劳,他每天在干什么!” “那个那个,三房不是有孕了嘛。主君说什么怕我们照顾不好巧儿娘子,就特意在那里照顾她。而且连着几天,都没有出门,那些账单全丢给了主母。主母心软,一声不吭的全部接手过来,现在她每天累成这个样子。那三房真是个狐狸精,都有了身孕,还抓着主君不放,真是个不要脸的狐媚子!” “别说了!你好好照顾主母,她一醒就来通知我。”说完转身就走了,怒气冲冲的往三房院里走去。 才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了嘻嘻哈哈的声音,潘远气得火冒三丈,不顾守门人的助拦,直接冲了进去。 一脚踢开了房门,潘武才吓了一大跳。潘远看着躺在床上的巧儿,穿着一件薄薄的轻纱。巧儿立马拿件衣服套上,表情难堪。 “怎么?有了会搔首弄姿的小妾就忘了一起同甘共苦的结发夫妻是吗!潘大人,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一点男人的样子。待在一个孕妇房里,成天嘘寒问暖,这偌大的潘府是没有人了吗,需要你来“亲自”照顾?” 潘武才有些挂不住面子,委婉的说:“阿远,有什么话好好说,你这踢门又乱闯的成何体统呢?别闹到你巧儿阿姨,我们出去说哈。” 潘远直接把手指着潘武才得额头:“怎么,心疼了?金屋藏娇啊,见不得人呀!当年我阿母怀我的时候,你是怎么对她的呢?你有为她端过一碗饭?你有为她洗过一件衣?你有为她在床边日夜守着照顾过吗!她这半辈子,受过你什么好处了,她当年不怕邻居的笑话,辛辛苦苦养活我们这一大家子,她付出为了什么,你说说,为了什么!想当年你穷困潦倒的时候,是她愿意和你在一起,纳你当女婿养活你!要不然就你那个穷酸样,还不知道会饿死在哪里呢!” 潘武才气得直接站起来,一巴掌就打了过去,打完了手却发了抖:“你这个不孝子,你给我滚!!我现在是国舅爷,根本不需要谁养,你好好搞清楚事实,现在是我为了顾忌往日情分不休了你阿母。就她那个以后生不出蛋的样子,谁愿意要她呢?啊!” 潘远愣住了,巧儿看着局面恶化了,立马下床去拦着潘武才:“你不要这样子,大郎他也只是鸣不平,你不该打他呀!大郎,快给你阿父道个歉,他肯定不会与你计较的。” 潘远直接将巧儿的手一甩,毫不留情的说:“别碰我,不需要你在这里假惺惺的!” 可能用了些力,巧儿直接倒在了地上,巧儿捂住肚子脸色苍白。这时,肚子居然流出了一滩鲜血。潘武才慌张得不行,抱着她大叫着巧儿巧儿,快叫大夫,叫大夫啊! 潘远站在一边傻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进来,他被硬生生挤在了门口。 听闻巧儿见红了,李娇立马就赶来了。 一群人进进出出的,潘武才坐在外面的桌子上,又气又急。潘远则站在一边,无所适从的样子。 李娇假装很紧张的样子,跑进去找到潘武才:“主君,这是怎么了?巧儿妹妹怎么样了?” 潘武才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你问问你的好儿子干了什么!” 李娇看向一边的潘远,然后跑过去抓住他的手:“阿远,发生了什么事呀?”潘远看了一眼潘武才,并没有说话。 “谁知道他抽什么风,突然闯进来吓到了巧儿。巧儿这几天本来就不太安稳,被他这样一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定要他好看!” 李娇摸着潘远的手:“阿远他肯定是无心之过,你也知道他的,他怎么可能有什么害人之心呢。那巧儿妹妹平日里不是好生照顾着吗,怎么好端端的,随便闹闹身子就受不住了呢?” 潘武才听着这话中有话,就抬头看着李娇。 “我以前怀阿远的时候,没那么娇气的呀,这巧儿怎么那么……” 产婆大叫:“娘子早产了!” 没多久,屋里就传来一小阵孩童的哭声然后突然又没了声:“天呐,怎么会这样,作孽呀!” 潘武才站起来腿哆嗦了一下,然后直接冲进了屋,出来时一脸的惊恐。 李娇随后进去,然后大叫一声跑了出来,边拍腿边说:“作孽呀作孽呀!居然生了个妖孽,没有耳朵和眼睛,一生出来就死了!” 这时大夫就出来了,跪在地上。 “主君,卑职刚才仔细看了看娘子的脉象,十分异常。” 潘武才惊魂未定,哆哆嗦嗦的问:“此话怎讲?” “娘子这胎前些日子看着好像是健康的,实则早已经不保了。因为我之前就感觉到了一些异常,找不出来原因,无法确定就没有如实禀告。” 李娇:“大夫你快些说吧,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如果我没有猜错,娘子以前一直服用避子汤,而且还是长期服用。那避子汤本就毒性很大,虽然娘子隔了一段时间没有吃了,但那药渣已经浸入了身体里。能怀上胎儿实属不易,但是长期生活在毒药里,就算生下来也像现在这样是个畸形儿啊。” 李娇恶狠狠的边哭边骂:“这巧儿妹妹不是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吗,要是不愿意生直说就是了。可能让她嫁进潘府,她不愿意便记着仇。但这是我们个人的恩怨,干嘛要用这些残酷的方式来报复我们呢,真是作孽呀!” 潘武才走到了巧儿的床边,里面只有他和巧儿。巧儿满头大汗,刚醒来,便高兴的看着潘武才。 “主君,我们的孩子呢?刚才我隐隐约约听见他的哭声了,他是男孩还是女孩?” 潘武才强壮镇定:“男孩。” 巧儿开心的流着泪:“抱来让我看看吧?” 潘武才不理她,巧儿有气无力的又重复一遍:“抱来让我看看吧?” 然后伸出了一双手,潘武才握住其中一双手冷笑道:“你是不是特别后悔嫁给我?” 巧儿有些发蒙,潘武才见她迟迟不答应,脸色微微变青:“你就那么恨我吗?不想给我生孩子,一直在喝避子药?” 巧儿神色慌张,一直在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的孩子呢,我们有孩子的呀!把孩子给我!把我孩子给我!” “呵,你不是不想替我生孩子吗?现在好了,一生下来他就死了,你应该很高兴吧?哈哈哈哈。” “死了?死了?不是的啊,我刚才听见他哭了,他还叫我阿娘呢,他怎么可能死了呢?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快把孩子给我,我求求你,你把孩子给我好不好……” 潘武才甩开了巧儿的手,巧儿一时不稳就从床上滚了下来,伤口还在生生的撕裂着,疼得她说不出话来。 “既然你不想和我在一起,那明天你就收拾东西带着容妈妈回老家吧,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宽容了。”说完就走了。 巧儿痛得撕心裂肺,突然想到了什么,爬着到了门边:“主君,你听我解释,主君,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这样的!这一切都是……” 没说完话,李娇就堵在了门口,然后把她拉起来往屋里使劲一推又滚到了地上。 “这一切都是什么呀?你想说什么,你告诉我,我去帮你告诉主君吧,好不好?” 第二十六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李娇居高临下的看着痛苦呻吟的巧儿,脸上笑开了花,就像在欣赏一朵立马要绽放的梅花一样。她拿起了桌上的一个杯子,环着杯沿看了一圈,然后故意用手上的玉扳指刮出一个缺口,然后倒满了一杯水。 突然,水从杯子边上破裂的地方一点一点的流了出来。李娇继续向杯子里加水,水加得越多流失得也越多。 “看呐,这个小缝隙就像一个无底洞,不管你加了一杯的水,还是一直不断的加水,那个缝永远也不会合上。但凡你聪明一点,都不会成为一个破茶杯,最后被人们厌弃,丢进垃圾堆里。” 李娇又拿起了一个好的干净的杯子,慢慢走向了巧儿,最后一把捏住她的下巴。随后手指在她的脸上不断的游走。 “看看呐,这张光滑细嫩的脸蛋,多么惹人爱呀!就像这千挑万选出一个完美无瑕的杯子,如果再加以雕刻,就会是无价之宝。” 巧儿惊恐的看着李娇,抱着自己的身子瑟瑟发抖,眼睛里的泪水强忍着没有流下来。 “要是这个杯子不听话,就会被别人狠狠摔在地上,到时候就会四分五裂。如若不然,就像桌子上的那个杯子,轻轻留个缺口,它就是个废品了。” 李娇的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巧儿发了疯似的把李娇的手甩开,紧紧捂住自己的脸。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要知道容妈妈还在府里,希望你自己好好斟酌斟酌,放聪明点。你以前做的那些事我既往不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看着办!” 留下了巧儿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她直接睡在了地上,一个人看着天花板念着:“达生任去留,善死均日夜。达生任去留,善死!均日夜……” 夜晚,在正厅的饭桌上,潘武才苦闷着脸,潘远也在一边沉默。李娇边吃边给两人夹菜,作出一副慈悲样。 “今儿这是怎么了?往日里吃饭壮如牛的两人,居然食不下咽。人是铁,饭是钢。只要把肚子填饱了,那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有什么坎儿过不去,有什么误会不能说开呢?” 潘远不想让李娇难堪,就站了起来面对潘武才作了一个拱手礼:“是孩儿一时冲动没有顾忌后果,让阿父失望了,孩儿向您请罪。” “没事,吃饭吧。”潘武才端起了碗,开始吃了起来,其余的没有多说。潘远不知这是何意,只能一直保持着姿势。 “孩儿他父,你这……” 潘武才立马又说道:“吃饭!” 李娇和潘远对视一眼,李娇思索了一下,在桌下拉了拉潘远的衣襟。潘远看着李娇的动作,慢慢的坐了下来,看了一眼潘武才。然后开始端着碗,吃了起来。 几天后,就有人传来消息。巧儿和容妈妈回老家的马车半路被劫匪给盯上了,然后马车里被抢劫一空。除了一架破烂的马车外,四周没有其他人。巧儿和容妈妈,至今生死不明。 在李娇的房里,李娇穿着睡衣半躺着的姿势给潘武才揉肩捏腿。潘武才一脸惬意的模样,靠在床榻上半眯着眼。 “听说巧儿妹妹坐的那架马车出了事,半路遇上了强盗,到现在还没有打听到她的消息。你说,我们要不要派人去找找?” “人不见了?”潘武才心里咯噔一下,紧张兮兮的。 李娇正坐了起来,悲伤的擦着眼睛,用着哭腔说道:“好端端的怎么就遇上劫匪了呢?这钱财乃身外之物,抢了也便罢了,这人儿怎么也不见了。也不知道是逃到什么地方迷了路,还是摔到山崖受了伤。这些也还是小事,接回来养养就好了。可要是……被那匪头看上,带去当了压寨夫人,这……这该上哪儿找去呀?” 潘武才皱了皱眉,闭上眼,倒头睡去,一句话也不说。 梓遥一个人坐在桌子前发呆,拿着一根羽毛,插进发髻里,然后羽毛须就在她的额头上。随着她的呼吸,上下浮动。 晓云给花儿浇水,一盆一盆的洒着。张妈妈这时走过来,轻轻碰一下晓云,晓云回过头来看着她。 “你说这娘子是怎么了?连着在这儿坐了好几天了。” “嗨,还能怎么,生病了呗!” 张妈妈神色慌张:“生了什么病,怎么不去叫大夫呢?病可不能拖,得早治。” 晓云被张妈妈一脸认真的样子给逗笑了:“哈哈,张妈妈,娘子得的可是相思病,这病呀得等某人来医,请大夫也是没用滴。” 梓遥好像听见她俩的对话了,眼睛一斜,撑着头,温柔的一笑:“晓云啊,你想不想给我擦门呢?” 晓云害怕得冒冷汗,然后回笑:“嘿嘿嘿嘿,我挺喜欢浇花的,我觉得浇花是一门学问。如果现在没有参悟出其中的道理,是不能够分心的。” “说人话!” “娘子,我只想正正经经的浇花。” 张妈妈看着晓云无辜委屈的小模样哈哈大笑:“一物降一物。” 潘远在训练场里盯着他们训练,四处扬起的旗帜随风飘荡。到处都是训练的吼声,整齐划一的队伍,一个动作重复的练着。 这时鸿翼过来对着潘远的耳边悄声说:“将军,外面有人找你。” 潘远问道:“什么?我听不清!” 鸿翼憋着笑,干咳几声,故意非常大声的说:“我说,外面有美娘子找你!” 训练的人听见了,齐刷刷的看向潘远,用一种看好戏的表情盯着他,一同起哄“娘子,美娘子!将军,你艳福不浅呐,娘子追您都追到这儿了,还不快去见见人家,给人家一个安慰呀!” 潘远一直眨闭着眼睛,一脸的无所适从,然后走时还大喊着:“你们今天练不好不许吃饭!”马上后面又传来一阵唏嘘声。 此时门边有一个女子正背对着潘远,在默默的等着。风一吹,女子的发丝和衣裙微微扬起,还夹杂着淡淡的香味。鸿翼远远的站在一边,目光也不禁被她所吸引。 潘远开心的笑着,跟个孩子一样,温柔的说:“我来了。” 那女子一听就迫不及待的回头,玲珑小耳上带着耳铃,随着转身而发出悦耳的声音。长长的睫毛对应着高挺的鼻梁,小巧的嘴巴甜甜一笑。 叶双欣喜的看着潘远,却又娇羞的低着头:“潘公子,我是双儿,你还记得我吧?” 潘远心里有些失落,收了收脸上的表情:“嗯,记得。” “上次你走得太匆忙了,还没来得及好好与你道谢。我也是打听了好久,才知道你就是人人传而颂歌的潘将军。这次我来,就是想好好的答谢你,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你能收下。” 叶双拿出一个用金丝绣的香囊,有一朵刚开的荷花,上面停了一只蜻蜓。 潘远不动声色:“这点小事何足挂齿,我不能收,叶娘子太客气了,还是拿回去吧。” “我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好赠与你,这是我花了两个月做出来,若是你瞧不上,我丢了便是。” 第二十七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叶双拿起香囊就要往外扔,潘远看出了她的愤怒,立马抓住她的手,然后拿下她手里的香囊:“我收下就是了。” 叶双喜笑颜开,然后非常开心的拉住了潘远的手:“我就知道潘哥哥不会这样绝情的。” “还有什么事吗,我得回去训练了,这里风沙大,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潘远正想将叶双的手拉开,却没想到她抓得更紧了:“那潘哥哥得答应我一件事,不然双儿就不走了!” “说吧,什么事?” “后天是我的身辰,阿父为我摆了宴席,我想正式邀请你去。” 潘远非常不解的看着她:“你父亲不是一向不待见你,怎么会……噢,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 “不管他为我摆宴席是有什么目的,但是只要能看到潘哥哥来参加,那双儿就会高兴。” 看着叶双如此肯定的眼神,潘远不忍推脱,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叶双高兴得差点跳起来,注意到四周都是大男人,自己就忍住了,不过还是笑出了声。 潘远不禁被她那傻乎乎的样子给吸引了,疑惑的看着她:“有那么高兴吗?” 叶双转身就走了,边走边说:“不告诉你!” 潘远望着远去的背影久久伫立,鸿翼这时到了他身边他都不知道,鸿翼故意撞了他一下。 “这长相比梓遥娘子是好了那么一点,这脾气也比梓遥娘子温柔了那么一点,这……”潘远用一种可以杀人的眼神盯着他,然后用脚狠狠的踢了一下他的屁股。鸿翼惊声尖叫,捂住自己的屁股。 “疼!” “下次哪里话多我踢哪里!” 鸿翼无辜的边捂着屁股边跟着潘远:“最毒夫人心!” 房间里,李娇一直在翻动着自己的首饰盒,还有柜子。负秋站在柱子旁,小心翼翼的问道:“主母在找什么?要不要奴婢帮忙?” 李娇依然没有停下手中的活儿,忙碌得像只无头苍蝇。突然在桌子上翻到了一张红色的请柬,李娇终于舒了一口气:“终于找到了。” 负秋不敢问,只是好奇的偷瞄着那张华丽的请柬,上面写着叶府。 “昨个儿有人来送请柬,我忘记看就直接丢在了一边,今天才听说是叶尚书亲自操办的宴会,差一点就要失了个财神爷。还好找到了,你等会给我把库房的门打开,我要好好挑选给叶千金准备礼物。” 负秋知道叶尚书对自己的女儿态度不好,怎么突然就想着给她办个宴席,这其中肯定不简单的。 “主母,你说,叶尚书对其千金那是一点也不疼爱,这突然办个宴席……”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虽然都知道他的千金就只有个有名无实的噱头。但是,如今叶千金长得是亭亭玉立,一点也不比那些受宠爱的富家千金差。要知道,这场宴会只是个空壳子,实际上是给叶尚书招贤纳婿。这尊大佛谁不想靠近沾点光呢?” “主母的意思是……打算让两家和亲?” 李娇哈了口气用衣袖擦了擦请柬,开心的笑着。 “那二郎已经病入膏肓了,叶尚书碍于面子肯定也不予答应啊。再说了,那叶千金再不受宠,毕竟也是嫡出,怎么能让庶出的……” 李娇扭过头:“既然是和亲,那当然要拿出十二分的诚意来。既然是出了名的美人,那配我阿远也是不会差的。到时候郎才女貌天偶佳成,传出去说不定还是一段佳话呢。” 李娇甩甩袖子开始翩翩起舞,边跳边念道:“阿远娶了天仙女,驾上云霄成快婿。他日出头福恩厚,我自逍遥行人间。” 当天,梓遥和晓云收拾打扮了好一番,左右整理后,才稍微有些满意。云摇起步声声慢,洛裳帷裙随风逸。娘子娇羞眉粉落,似见山头红霞飞。 晓云看着梓遥明艳动人,不禁惊声感慨:“人靠衣裳马靠鞍,娘子你这太好看了吧。你还是别去了,免得把梓双娘子的风头给盖过了,她肯定要骂死你的。” “梓双又不是你个小气鬼,才不会身我气呢。而且我作为她特邀的客人,自然不能丢她的脸面。” 晓云看着转圈的梓遥:“娘子,你这衣裳也太好看了吧,上面的刺绣栩栩如生,就像随时要飞出来的蝴蝶。而且这布料,可是我只见过主母穿过一次的上上等绸缎,娘子,你哪儿来的?” “喜欢吗?喜欢的话我送你可好?” 晓云高兴的点点头:“当然好了,穿上一件这样的衣裳,我就是做梦也会笑醒的。” “你可想得美,你今晚上做梦吧,我在梦里送你,哈哈。” “坏娘子,拿我打趣呢,哼,不理你了!”晓云盘起两只手,嘟着小嘴。 梓遥立马过来抱着她:“傻丫头,要是我有的话肯定送你呀。不过这是梓双怕我没有正规的衣服穿,特意为我订做送过来的,这份情意,还真不知道怎么还她。” 晓云想了想:“听说将军也去呢,因为府里收到了请柬,主母她们都去。娘子打扮得如此好看,趁机赚个如意郎回来吧!” 梓遥傻笑着,然后小指缠绕着顺滑的发丝:“他还不知道我也去呢。” 晓云爬在了梓遥的肩膀上,摩挲着她的小耳朵:“那就去给他个惊喜,让他看得眼珠子都掉下来,然后趁机表白心意提亲。” “可是……” “可是什么呀!娘子你等了将军十几年了,不就是等他实现许诺终生的誓言嘛。你这年纪也确实不小了,而且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要上战场,娘子你要守着一句誓言等一辈子吗?最起码他得表明自己的心意,给你一个交代呀!” 梓遥下意识的去看自己手上戴着的银镯子,摸了摸。 叶府里人山人海,比成亲的还热闹。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风声,说今天的生日宴实则是为了叶千金的终身大事而办。多少贵族富豪匆匆带着自己的儿郎来参加宴会,有的才16岁,有的正值青年才俊,有的已是十几家室的半老之人。总之,十分热闹。 梓遥拿着请柬进去,小心翼翼的察看周围的人,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自己的身世太过复杂,为了不惹麻烦,找了个清净地躲了起来。 叶尚书一个一个的回礼,这时潘远和潘武才一家子正进门。李娇看见了叶尚书,立马拉着潘远走了过去。然后隆重的介绍。 “叶大人。” 叶尚书非常礼貌的点头:“潘大人,潘夫人。” 李娇拉了拉潘远,潘远作揖行礼:“叶大人。” 叶尚书一看见潘远眼睛冒光:“噢,潘将军,小小年纪已经有如此一番作为真是了不起。听说你平定了北乱,皇上对你非常重视,真是好男儿啊。” 潘远微笑着:“哪里哪里,叶大人夸奖了。” 李娇看着叶尚书对他的态度暗自窃喜,叶尚书和潘远聊了几句,就去招呼了其他人。 第二十八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潘远看着李娇与潘武才四处与人交际,潘远不太喜欢这种做表面功夫的场面,还是喜欢战场上直接了断的相处。他实在无聊至极,就围着叶府转了一圈。 琉璃瓦,金漆柱,还有随处可见的佛像建筑。正厅挂着皇上亲笔写的牌匾:清风欲止。 院子里做了四面矮的山墙,东对西,南对北。墙里是镂空的小石台,里面放了些珠宝古玩意,一些紫藤围绕着墙沿,努力向上爬起。 潘远看得入迷时,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他视线里,梓遥对着晓云做了个鬼脸,然后就跑开了。潘远也不想别的,拔腿就追了过去。 等他从墙边跑出来,梓遥已经跑到了另一面墙的后面,裙角搭在了紫藤叶上。 人非常的多,全部交错站在一起,潘远看着远去的背影,却无法直接穿越人海跑过去。为了能够快点追上梓遥,他直接跑到了走廊上,飞快的绕了一圈追了过去。 一路小跑着,潘远被带到了小溪边。这里是叶府的后山,一条清澈的小溪从府边穿过,留下淅沥沥的声音。 看了好几眼,都没有看见一个人影,正当潘远回头时,那仙气飘飘的小女子,正半蹲在溪边。 地上开满了小花,晶莹剔透的鹅卵石被太阳照射,发出了五颜六色的光,正好打在了花瓣上。 潘远看着她,像欣赏一个下凡的仙子,又仰慕又想靠近又不忍打扰。叶双回过头看见他傻傻站在那里,开心得不行,没有注意到自己都没有穿鞋,直接踩着石子就小跑过去。 刚走到门口的梓遥就看见了两个人,晓云指着他俩一脸惊讶。 “天呐,那不是梓双娘子吗,她怎么和你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那不是将军,怎么他也在这里?” 梓遥俨然没有听进去,整个人呆住了,静静地靠着门柱盯着不远处正在发生的一切。 叶双拉着潘远的手,十分高兴,眼里满是潘远的样子。潘远背对着梓遥,看不清他的一举一动,但是看着他没有推脱,就知道他并不反感叶双。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叶双搂着潘远的脖子,直接往潘远身上跳,潘远本能的接住了她,然后往溪边走去。叶双还是光着一双小脚,要知道,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愿意将自己的裸脚给一个男子看,说明两个人情投意合必须结成连理。 “将军怎么能这样,随便抱别的女子,就算是娘子亲近的红颜也不行啊!” 还没等晓云抱怨完,梓遥已经扭头走了,伤心欲绝的她向着反方向跑去。跑了一会儿,梓遥在一颗非常高大的榕树边停了下来。 然后又慢慢的走,慢慢的走。晓云跟在后面不敢问也不敢说话,梓遥非常安静的走着,走着走着居然笑了。 梓遥突然回头对晓云说:“我肯定误会他了对不对,眼见也不一定为真呀。” 晓云被搞得一头雾水,不知道如何反应,迟钝的点了点头。 “我们走吧。”梓遥继续往前走,晓云就在后面跟着。 没等到开饭,梓遥就和叶双打了个招呼提前走了。叶双还想挽留的,看着她表情不对劲就只好放她回去。 回府的梓遥,整天心神不宁,经常一个人望着那手镯发呆。好几天了,潘远依然没有来看过她。梓遥就一直等一直等,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扇门。 突然门被咯吱开了一下,本来爬在桌子上睡着了的梓遥,立马起身,看着门。一个丫鬟提着一堆东西,交给了晓云,晓云接过后,那人悄悄在篮子底下夹了一张纸条。晓云摸到后,把那个丫鬟送走,就立马拿过来给梓遥。 “娘子,这有一张纸条。” 梓遥满心期待的接过,手忙脚乱的撕开,上面画了一幅图。一棵柳树边有两只鸟在飞,不过有一个鸟翅膀受了伤被挂在了树枝上。梓遥抬头看向了天空。 柳树边,叶双在树下等着,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走过来又走过去。梓遥一来,叶双就立马抓住她的手,梓遥下意识的退了退。 叶双并没有在意,梨花带泪的哭了起来:“好梓遥,呜呜……你说我该怎么办?” 梓遥本来低着的头稍稍抬了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你也知道,上次我阿父给我办了生日宴。我本来想着,可能他是想借此多认识些贵族官员,再不济就是为我择婿。” 叶双停顿了一下,哭声加重了:“本以为,自己出嫁了,离开了叶府就能脱离苦海。谁知,那袁尚书居然上门提亲。” “那袁尚书的儿子虽然年龄要小你点,但是为人努力奋进诚实厚道,长相也是居上的,有何不妥?” 叶双看着梓遥几秒,然后又扭过头去:“他是来为他自己提亲的,说是自己的正妻去世了,需要有一个人来管家。说我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希望我去……去做……做他的妻子!” 梓遥惊愕的愣了一下,然后不知是什么心情,错综复杂:“他的大儿子与你年龄相仿,而且妾室数不胜数,已经是半只脚要踏进棺材板的人了,他怎么能这样做?” 梓遥抱着叶双轻拍着她的背:“苦命的梓双,这种事情,你要如何是好?嫁了过去,就是痛苦一辈子,不嫁过去,叶大人肯定不会饶你。不管如何,你这关,是真的难过呀!” “天无绝人之路,无论如何,我这一次一定要为自己做主!”叶双咬紧了牙关,默默下定决心,梓遥只能静静地陪着她。 第二天早上一亮,府里就炸开了锅,梓遥迷迷糊糊的在院里浇花,隔着一堵墙都能听见外面的躁动。丫鬟甲边走边说:“太般配了,这两人简直是天上一双地上一对呀!” 丫鬟乙:“一个英勇善战,一个柔情似水,而且世家也般配,就连皇上都对这段姻缘十分满意。看来不久,府里就有喜事咯。” “走走走,主母马上就要聚集府里的人交代事情了,肯定与这件事相关,我们快点去看看吧。”丫鬟甲拉着丫鬟乙快步的跑开。 梓遥歪着个头,心里感慨:喜事,是啊,潘府好久都没有见到那么喜庆的画面了。掐指算算,也就巧儿进门那天热闹些,可惜之前的喜事早已经被别人淡忘了。在他们的记忆里,也许已经没有了巧儿,只有潘家三房娘子。 第二十九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一个星期后,府里上下都忙得不可开交,清的清理后院,抹的抹桌子,还把所有焉了或是不好看的盆栽也给撤了,全都换上开得红艳艳的杜鹃花。 负秋毫不客气的踢开梓遥所在的院门,带了一行人,抱着一堆东西。负秋小步扭着,眼睛四处飘,一脸嫌弃的拿着手绢捂住鼻子。一会儿指了指门角,一会儿指了指草丛,一会儿又指了指圆桌。 那些人朝着负秋指过的地方,拿起工具打扫了起来,顿时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完全不顾院里的人,自干自的。 晓云刚起床,新的一天的好心情,被这些不速之客弄得一团糟。晓云穿戴好,双手插腰,猛的冲到了院子中央。看见了负秋,气不打一出来。 “我是说大清早的,你们在干嘛呢!娘子还没醒呢,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负秋屁股一扭一扭的,捻着兰花指,眼角弯出一个半圆:“哟,叽叽喳喳的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这院里的小麻雀呀。怎么,你们娘子每日都这样睡到日上三竿啊,还真是好生养。住那么大的院子也真是可惜了,要不我去给你们找个地方,那猪圈里暖和,去那里睡吧。” “你个小贱人,你说什么呢!”晓云气不过,忍不下去了,直接上前狠狠推了负秋一把。 “怎么,难道不是吗?你们在潘府既无名又无分,只不过是主母可怜你们罢了,就当收留个流浪街头的小猫小狗而已,神气什么呀!” 梓遥听见吵闹声,边穿衣服边走出来,看见一堆人在院子里。晓云满脸通红,双手被负秋使劲的抓着,动弹不得。 “干嘛呢干嘛呢!是谁派你们来的?” 负秋看见梓遥就来了精神,没有害怕反而更大胆了,放掉晓云的手,直接走近梓遥。 “回娘子,是主母派我们来的,说这院子里晦气得很,得好好收拾收拾,免得脏了新人。” “我的院子我自己会打扫,不必让主母操心了。我看,我这院子之前挺好的,你一说我才发现,今天怎么那么多妖气呢?” “你别得意,告诉你,以前主母照顾着你,不过是看在大将军的面子上。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再过几日,大将军就要迎娶叶府的叶娘子了,哈哈哈哈,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大将军有了新人,谁还会惦记着你这个无名小卒。等完婚后,主母就要把你给送出去,你就自求多福吧,哈哈哈!” 负秋故意大声说道:“每个角落都给我擦干净,最好把那些不起眼的旧东西全扔了,全部换上新的。” 说着,她就带了个头,看着晓云每天精心浇灌的台阶上的盆栽:“这太丑了,真是随了它主子!”然后一盆一盆的拿起来,猛的摔在地上。这还不够,跑进梓遥的梳妆间,把那些花瓶、摆件、茶杯全都狠狠摔在地上。 “大家仔细着点,该丢的就丢了,想拿的就拿,这是主母给你们的福利。”本来大家还有些犹豫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负秋做了一系列示范后,那些人竞相模仿起来,只为了取悦主母身边的红人。 梓遥听着破碎的、忙碌的、讽笑的声音,一窝蜂的在自己的脑海里重复。晓云看不下去了,跑上前去拦着那些人,几乎哭着喊道:“别摔了,你们住手啊!快住手……” 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打理出来的心血一点一点被毁掉,梓遥的眼里滚出来一滴泪,那泪里全是她的等待、忍耐、委屈与不甘。梓遥什么都不顾了,直接上前给了负秋一巴掌,打得负秋昏了头:“狗奴才,就是我再怎么没地位,我现在依然是主子!要闹去别处闹去,要是在将军大喜之日前头发生了什么事,我看你可担待得起?” 说着,张妈妈突然从厨房里出来,拿着一把大竹扫帚,冲上人群就是一顿乱打。那些人被打怕了,全都退到了负秋的后面。负秋捂着自己红肿的脸指着梓遥:“你有种,我们走着瞧!” 张妈妈不让负秋把话说完,举起扫把就挥向她,虽然张妈妈一把年纪,但她以前是出了名的泼妇,可谓老当益壮,一人打退了一群人。 那些人屁滚尿流的跑出了院子,张妈妈还在后面追着,吓唬他们。晓云就在一旁鼓掌:“打得好打得好,张妈妈好样的,张妈妈加油!” 梓遥则是默默的蹲下身,去捡起那些碎片,一根向日葵静静地躺在一边,被踩得面目全非。她小心翼翼的捧起,然后轻声细语:“你吃不到我种的向日葵了,我也等不到你的守护了。这次,我们两清了。” 晓云随后也蹲下身子,收拾着地上的碎片和泥土,却看见梓遥捏着碎片的手在滴血。她心疼的摸着梓遥的手:“娘子,你手受伤了,你快去擦药,这里让我来收拾吧。” “嗯。”梓遥好一会儿才回复她,慢慢捧起了那束残缺的向日葵,一个人向里屋走去。 张妈妈回头来将那些摔碎的东西全都收了起来:“这些人太过分了!简直欺人太甚!” “可不是嘛,娘子已经很难过了,她们还这样来闹。可怜娘子,这一生与世无争,却遭受这些苦难。她等了大将军十几年呀,大将军那个负心汉,居然要娶梓双娘子!那个大坏蛋!我以后绝对不要理他了!” 张妈妈用帕子把那些比较完整的小物件擦拭干净:“这世间万物都敌不过命运,有些人早已经安排好了要遇见,而有些人注定是过客。娘子这一生本就坎坷,无权无势。大郎却是皇上点名的大将军,又出自国舅府,这主母定是不愿意两人在一起的。” 晓云一脸疑惑:“不是相爱的人就能在一起吗?为什么偏要在乎这些烦俗的规矩?去庙里经常有人说求缘,既然大将军能和娘子相遇并相知相爱,这就是缘啊。” “傻孩子,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呢?等以后你经历了,就会明白了。这儿我来收拾吧,你进去看看娘子,她此时肯定很伤心。” 晓云半懂半疑的起身,然后把手洗干净就进了屋去。 梓遥就一个人半爬在桌子上,静静地抽泣着,晓云看着梓遥那么伤心自己也难过起来。晓云靠过去,轻轻抚摸着她的背,陪着她哭。 第三十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到了晚上,梓遥还是失魂落魄的,一个人喝着闷酒。 “思故思故,明月酒将行,迢迢牛郎星。寒霜不知情,冻我三尺冰。” 晓云进来一手夺过梓遥手中的玉壶:“娘子,你这都喝了一天了!” “哈哈……往夕人如玉,陌上旧人弃……” “娘子,你别这样了,你要是吃酒吃坏了身子怎么办?听晓云的话,我们去洗漱歇息吧。” 晓云拖着满身酒味的梓遥,吃力的托着她:“娘子,你起来呀……娘子……” 梓遥沉沉的睡去,她坚信,等着梦醒,一切又能回去了。张妈妈和晓云两个人将梓遥拖上了床,然后给她收拾一番就走了。 迷迷糊糊中,梓遥的梦里有人在说话,那熟悉的声音十分扣人心弦。 “梓遥……梓遥……” 梓遥梦见自己的床边有一个人,她眨巴着眼睛,恍惚中,她看见了潘远。她笑了笑:“平日里守也守不来的人,如今只能在梦里相见了……” “对不起,我知道你很难受,但是我无法选择。你能不能原谅我?我……我犯下了如此滔天大罪,怎么有资格寻求你的原谅呢?我该死,真的该死!”说着,清晰的耳光声,让梓遥心疼不已。 “别打了,我只想问你一件事,与叶双成亲,可是你心甘情愿?你的心里,可依然惦记着我?” 听着对面没声,梓遥急了,梓遥就想着在梦里怎么也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才对,她一个劲的冲下床,紧紧抱住潘远,然后努力的索吻。 梓遥沉浸在甜美的梦里,梦里的两人相亲相爱难舍难分,巴不得能够逃离这个世界,逃离这些陈规旧俗。 梦里的潘远极其温柔,他宠溺的抱着梓遥,摸着她柔顺的青丝:“我阿母已与叶家谈托了日子,这门亲事如何也逃不掉。那叶娘子也是个可怜之人,我们就暂时帮助她。等过了那段时间,我就与她和离,然后再将你明媒正娶。” 梓遥沉溺于温柔乡,甜甜的笑着:“好啊!” 恍惚间,已经是大中午了,梓遥拖着疲惫的身子撑了起来。她的头十分疼痛,全身也是酸痛的。这时晓云听见梓遥的声音,立马就进来了。 “我的奶奶诶,你终于起来了,这都日上三竿啦!快点起来吃早饭,我们等会儿要去庙里烧香呢。” 梓遥让晓云伺候着洗漱穿衣,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样子:“嗯?去庙里干什么?” “你怎么喝酒睡了一夜就什么都忘了?昨天不是主母派人来说的嘛,说什么大喜之日马上就到了,想让你去为新人祈福。说着也是来气,就是故意来气你的,你昨天就是因为这件事喝得伶仃大醉呢。” 梓遥突然回忆起了梦里的一些画面,立马瞪大了眼睛看着晓云:“昨天夜里……嗯……有没有人来过我房里?或者说……大将军?” 晓云皱起了眉毛,狠狠打了一下梓遥的脑袋:“娘子,那个负心汉马上就要娶娇妻了,你怎么还盼着他来找你呢!真是无可救药了!” “没有吗?” “没有!!!” 梓遥非常的失落,叹了口气,然后就去准备上供需要的东西。 马车轱辘轱辘的开着,路上崎岖又曲折。青山寺位于某个山脉上,虽然道路非常陡峭,但是来这里的人却很多。 今日正是一年一度的观音会,寺里面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梓遥下了马车,还需要走上九千九百九十九步,才能真正到达寺庙。一来表达诚意,二来清洗灵魂,三来可考验一个人的定力,是否有资格入寺。 气喘吁吁的晓云,提着装贡品的篮子满头大汗的爬,梓遥手里拿着一袋香纸,正虔诚的双手合十,九步一拜。 “娘子,你不累吗?” 梓遥不说话,继续拜着。晓云累的不行,直接在台阶上坐了起来,一点也不顾行人的眼光。 “佛说心灵的最高境界,是无欲无求。既然来诚心礼拜,怎么可以胡乱来,不顾礼数。” 一本正经的说完,梓遥走了一段距离也直接坐在石头边坐了起来。晓云捂着嘴闷笑:“娘子,你不是要九步扣首吗?怎么也偷起懒来了?” “心诚则灵嘛,有时候表面功夫是做给别人看的。” “不亏是我家娘子,一口一个道理,说得我是心服口服,晓云佩服佩服。” 梓遥打开篮子,找来水壶,喝了几口,又递给了晓云。不经意间看着贡品不对劲,又仔细的数了数。 “不对呀,明明带了9样贡品,每样贡品应该有四个,为什么这两盘只有三个?” “不会吧?这山上还闹老鼠呀!可能是刚才在府里装的时候掉了吧,管它呢,那么多东西,神仙吃胖了可不好,不健康。” 梓遥随手拿起一块糕点闻了闻,表情怪异:“怎么这糕闻起来是酸的,是不是坏了?” “坏了?不会啊,这是今个儿早上才做的,挺甜的呀,而且非常的酥脆。”晓云发现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然后一脸想哭的样子看着梓遥。 “娘子我错了我错了,我今天早上看着这些宝贝实在太饿了。它们一直在向我招手,说,快来吃我吧快来吃我吧。然后,我就不忍心拒绝它们就……” 梓遥手撑着头,饶有意味的看着,点了点头假装很懂的样子。 “我……我……我只吃了两块,真的,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晓云看着梓遥伸出手,下意识的躲了一下,紧闭着眼睛。闭了一会儿,什么也没发生,她就忍不住睁开一只眼睛看。梓遥正津津有味的吃着桂花糕。 “噢……娘子……你!你……哼哼,我也要吃。” 两个人不顾别人的眼光,盘腿坐在半山腰的石头上吃起了东西。这里视野很开阔,一眼望去,几座山间,有一条河流缓缓淌过。河流拐弯处有一个小竹院正坐落于山间。 因为隔得太远,看不清里面的构造,依稀可见的是,有人在河边打渔,撑着一只竹船。晓云跟着梓遥的目光望去,看见了那片世外桃源。 “那里是什么地方,好美呀!” “不知道,不过那家主人肯定很不喜欢被打扰吧。不然也不会选在那么偏远的地方,不过也好,远离世俗,换得一生清静。” 两个人感慨了一下,就继续向上面爬去。等她们到达寺中,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 门口有许多摆摊的小贩,卖香纸蜡烛、平安符、和一些辟邪的小桃木饰品。晓云随手拿起一个小木佛,突然后面有人撞了她一下,狠狠碰到桌子上。 “诶!不知道小心点嘛!”晓云又疼又气,回头骂了一句。那是两个非常强壮的人,穿着一身墨色锦衣,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看了一眼晓云,就匆匆忙忙的走了,害怕被别人看到一样。 梓遥过来拉住晓云,怕她惹事:“这两人看着不是什么善类,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好嘛。不过怎么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晓云一个人嘀嘀咕咕,梓遥早已经进了庙里。 第三十一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把贡品一一摆上,梓遥虔诚的在佛像前叩首了三次,然后双手合十许了愿。过了一会儿,晓云就收拾好东西,梓遥送了些香火钱就准备走了。突然一个和尚就出来,对着两人行了一个礼。 “这位施主如此美丽善良,日后定能享福安乐,功成名就。” 梓遥礼貌的回礼:“谢谢您的祝福。” 这个和尚看着很年轻,与周围的和尚格格不入,并没有那种出家人的和善之气。 “我们这里有个规矩,凡是放香火钱的,都可以抽一次签。而且这个签是可以帮助施主逢凶化吉的。” 梓遥看看晓云,一脸的茫然。 “施主,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的。我们也是诚心想给施主送一些平安,希望施主可以常来此处,多宣传宣传。” 梓遥迟疑了一下,看着天还没有黑,这个和尚又如此坚定,只好点头答应。和尚带着梓遥和小云去了佛像的后屋,里面没有一点儿动静,还有些黑暗。 越往里走,越远,甚至听不见外面人说话和敲木鱼的声音,梓遥心里有些害怕了,晓云也紧紧贴着梓遥,两个人慢悠悠的跟着。 突然那个和尚在拐弯处就没了身影,梓遥和晓云不知所措,四周的烛火被风吹得摇摇欲熄。梓遥觉得不对劲,拉着晓云的手转身就跑,哪成想,刚回头,就被重物一敲,两个人顿时晕了过去。 潘远大喜之日,潘府上下张灯结彩,红色的喜字贴满了窗户,地上也铺上了红色地毯。门口的人来来往往,许多有钱有势的人家竞相来送礼。挑着一担一担的礼品,拿着喜帖,脸上挂满了笑容,每个人笑得脸上都起了厚厚的褶子。 随着炮声响起,新娘的花轿来到了门口。潘远一脸严肃,无丝毫喜悦之感,为了不让叶双难堪,潘远也不敢做出太大的表情,不悲不喜。 将新娘引进了屋,潘远和叶双在一群人的哄闹下拜了天地。拜过天地,叶双被单独扶进了屋里,潘远就在外面与重要的大人物敬酒。他酒量过人,平日里与军营的兄弟们没少喝酒。这次,这些兄弟硬是说要把他喝趴下。潘远看了看四周,完全没有梓遥的影子,内心一愧疚,冲动下被灌了无数瓶酒。正当潘远喝得起兴时,李娇走过来笑着说。 “阿远的弟兄们,知道你们平日里与阿远要好,这种喜庆日子难免要尽兴些。只是这新娘子奔波一天也累了,总不能让她一直等着吧。你们就让阿远喝完这杯酒,就放他进房去,别误了时辰。” 一群人非常赞同的点头,不怀好意的看着潘远:“是啊,怎么能让新娘子久等呢?大将军,你干了这杯酒,我们就放你回去喝交杯酒,啊哈哈哈......” 潘远一脸的无奈,可是碍于李娇在旁边站着,又不好推辞,只好端起酒杯准备一饮而尽。李娇立马拦住了他,拿开了他手里的酒杯,换了一个菜碗,平且倒满了酒。 “把这碗酒喝了,兄弟们才服气嘛。” 然后他们立马起哄应和着李娇,潘远闷着头一口喝干。李娇示意鸿翼来扶他,潘远似乎并没有醉,一个人直挺挺的走进了新房。 潘远到了房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徘徊来又徘徊去。叶双看见了外面犹豫不决的人影,就唤来了落落。 “落落,你去开门看看是谁。” 落落走过去,一把打开门,看见了正在打转的潘远:“将军,你为何在这里不进去?” 气氛一度尴尬,潘远抬起头看见了头顶上的月亮:“你家娘子是不是已经睡下了?我就不打扰她了,我去书房睡吧。” 落落立马喊道:“娘子一直在等着呢,没有睡下。今夜是新婚夜,哪有新郎不与新娘一起睡的,别开玩笑了,将军快进来吧,外头凉。” 鸿翼笑了一下,潘远死盯着他,然后等落落出来,鸿翼使劲将潘远推了进去,然后飞速的关上门。潘远正转身,门就被关住了。他面对着那扇门有些不知所措,叶双就轻轻说道:“远哥哥别站着了,过来坐吧。” 潘远假笑了一下,然后非常不自然的坐在椅子上,还只坐了半边屁股。桌上摆满了东西,有花生桂圆枣子和瓜子,还有喜酒。不过,潘远并没有打算喝酒的意思,所以将杯子移在了一边。 “远哥哥。” 潘远看着要起身的叶双立马站了起来:“我希望你不要误会,我......我其实.......” “不管你对这门亲事是如何想的,我都会尊重你的意思。只是,这盖头你还是先掀了吧,我盖了一天,不太舒服。” “好。” 潘远小心翼翼的拿起竿子,轻轻挑开红盖头,叶双的明眸正羞涩的看着地上。红色让叶双的肤色显得很白皙,有一种异域风情,性感当中夹杂着东方的温柔,多情又迷人。潘远看傻了,眼睛怎么也移不开,就像被定住了一样。潘远的头开始昏昏欲睡,眼前也变得模糊不清,只是眼前的这个人突然变成了梓遥,正开心的向着他招手。潘远不顾一切,猛的抱了上去,叶双还吓了一跳,随后开始适应。 夜来忽梦事,假意人不知。红帐映喜帘,石韧比情坚。 李娇偷偷的站在门口,观望了很久。等到亲眼看着潘远屋里的灯熄灭后,才放心的离开。一脸邪邪的笑意,在夜晚遇见,着实有些吓人。 负秋小步跑着,跟上了李娇说:“我还怕将军不愿意与新娘子同房,闹出不愉快,今晚居然那么顺利。” “没有让他喝点酒,他怎么有决心呢?新娘子那么美,当然不能辜负良辰美景啦。” 负秋回想了一下,刚才李娇端了一大碗酒,原来是别有用途:“还是主母聪明,能想到这一招,等到一切顺利进行,这大郎如此重情重义之人,肯定不会不负责任的。就算那个小贱人,再怎么想勾引将军,也只能是白日做梦。现在有了叶娘子,过不了多久,大郎就会把她给忘了的!” “你觉得阿远会肯这样善罢甘休?他可是我儿子,我太了解他了。他可是以徐梓遥的安危来威胁我,若是保不了她平安,他肯定要和我急呀。等这些风声过去了,他还是会去找那个小贱人的。” “那可怎么办?主母……主母您是不是故意把那梓遥支去的青山寺?一来就可以解决掉她了,二来在外面出了什么事,自然与主母没什么干系了!可是……难免大郎不会去查,万一查出来是您干的,他记恨您怎么办?” “谁说我干掉了她?我手上干净着呢,不带血。她嘛,好吃好喝伺候着,阿远要是看见了,好好感激我还来不及呢。” 负秋不解的看着李娇:“那主母打算如何处置那个徐梓遥?” “到时候你就看着好了,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李娇自信满满的走着,如是得意春风。负秋就跟在后面,一副高傲的样子,也只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 第三十二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迷迷糊糊中,总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可是挣扎着几次试着睁开眼睛,都被一种非常沉重的力量给压了下去。 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呼唤自己苏醒,不要继续沉睡。梓遥的眼睛一直在努力的翻动着,一次又一次的尝试,终于有一只眼微微感受到了一丝光芒。 靠着那束光,梓遥的手也微微有了感应,一伸一动。憋足一口气,猛的从梦魇里醒来。远处从窗口透进来的光,照射在靠床的墙上,红色的纱帐十分醒目。盯着天花板大概十几秒钟,梓遥整个人才缓过来,深吸了几口气。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感觉头上顶着一堆重物,压得脑袋疼痛不已。身上被什么东西束缚了一样,缠缠得死死的。低头一看,明艳的红衣裳,像黑暗中开着的彼岸花一样。 仔细看了一下,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是喜服,梓遥被吓得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头上的银饰,发出清晰的响声,梓遥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又摸了摸头上的凤冠,顿时整个人都蒙了。 这时才反应到,这是新房的新床上,自己居然是新娘。就在她疑惑时,突然感应到自己的旁边好像有什么东西。梓遥壮着胆子,慢慢的转过头,随着月光的照映,一张惨白的男人的脸跑了出来。 “啊!!!” 梓遥心里咯噔一下,大口大口的呼吸,然后手脚发软,拼尽全力跳下了床,跑到门边。使劲开门,却怎么也打不开。她只好声嘶力竭的哭喊着,努力敲打着门。 “开门啊,救命啊!开门啊!快点开门……救救我……开门呀!” 敲打了好久,门外没有一点反应,就跟墓地一样的寂静。梓遥下意识的看向床上的人儿,那男人居然没有一点反应,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躺在床上,就连呼吸的身体起伏也看不见。 梓遥害怕得回头继续敲打门,起身努力用身体去撞,但是外面好像上了锁,除了锁的“哐哐”声,依然没有任何声音。梓遥就这样撞了好久好久,自己的头冠都被震散了,乱七八糟的掉在地上。 她抱着自己的双臂,然后蹲在门口开始沉默起来。想到今天是潘远与叶双的洞房花烛夜,两个人琴瑟和鸣喜笑颜开的画面,不禁心头一寒。又看了看四周黑漆漆的墙,和床上生死不明的陌生男人,自己万分恐惧。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失落。 “你不是说,等你回来,你就会护我一世周全吗?你不是答应要给我买很多的糖果吗?你不是说以后不再让我受任何委屈的吗?为何我等了你那么久,与你在新房里的人,却不是我呢?为何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总是不在呢?远哥哥,你在哪里,梓遥以后不乱生气了,梓遥以后不乱想了,以后都听远哥哥的话。远哥哥,你来找梓遥好不好……” 整个房间里,全是梓遥伤心的哭声,月光好像心疼梓遥一样,突然间,几乎照亮了整个房间。 “远哥哥……”梓遥立马拿起自己的手,推开衣袖,那明晃晃的银镯子还在手上完好无损的待着。梓遥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握着银镯,边哭边笑。 眼泪已经干了,红肿的眼睛,稍微睁开一点,就痛得不行。梓遥口干舌燥,依靠着月光,慢慢摸索到桌子上的水壶。她坐到了凳子上,因为腿有点发酸,好几次没坐稳差点摔下来。 她半爬在桌子上,看到了一把绑着红线的剪刀,这时又注意到床上的人儿。她伸出手去拿剪刀,好几次又缩了回来,最后还是决定拿了起来。手握着剪刀一直在发抖,非常吃力的迈出双腿,朝着床边走去。 快靠近床边,她把剪刀护在自己的胸前,直直的伸到前方。走着走着,走着走着,梓遥突然感觉到了害怕,看着床上那个人,甚至已经不是人了。她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害怕到了极致,几乎边哭着边往前走。 她走到了床边,眼睛前模糊不清,眼泪模糊了视线。在她想努力看清眼前的人时,那个人的眼睛居然动了一下,梓遥被吓破了胆儿,大叫一声,然后瘫坐在床上。剪刀也被吓得,哐当一声掉在了床下。 梓遥非常的害怕,紧闭眼睛,双手在不断地挥舞,想要反抗。但是发现自己挣扎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人在抵抗她。她眯着眼睛,看着旁边的人儿,居然纹丝不动。 又仔细盯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这下她才放心,觉得是自己看错了,然后擦了擦眼睛。梓遥再转身去看他时,他不再像刚才那样可怕吓人了。摸了摸鼻息,虽然比较微弱,但还是有稳定的呼吸。 虽然脸色苍白得有些惨淡,但是五官却很端正,眉宇间透露着一种柔情。薄薄的嘴唇,尖尖的鼻,美得不可方物。如果不是男儿身,肯定会成为绝世美人。 梓遥总感觉如此熟悉,然后就看得着迷了起来,竟也没有害怕的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梓遥已经睡着了,睡在了那个男人的旁边。 月光慢慢暗淡,太阳缓缓升起,第一缕阳光正好打在红色的纱帐上,像一抹早霞进了屋。 潘远感觉到了阳光的刺眼,用手挡了挡光,转了个身继续睡觉。没一会儿,他就又转过来,睁开眼睛一看。红色的帐子,正好盖住他的脚,有种被沙子沾上的感觉。 猛的坐起来,看了自己的身旁,发现没有人时松了一口气。这时落落就端着水进来了:“将军,请洗漱吧。” 潘远又意识到哪里不对,回想起昨天晚上自己被鸿翼推进了房间,然后自己坐在桌子上,后面的事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 “将军?你在看什么呢?噢……娘子已经去请安了,刚才才去的。” “去请安了?噢……” 落落给潘远弄好了洗脸水,然后潘远自己下床来收拾。落落拿着一个盆去翻床,潘远一脸疑惑的看着她:“你掀我被子干嘛?” “拿床单洗呀。这睡了一个晚上,得换不是。”落落闷笑着说。 “不用的。”潘远平常没有让女人伺候过,总觉得有些别扭,更不喜欢女人碰他的私人用品。 潘远就过去拦着落落,不想让她碰,落落却偏要拿:“娘子交代我拿去洗的,将军就别难为我了,这脏了就该洗呀!” 潘远相持不下,就让着落落去扯下床单,醒目的红色让他眼前一亮。他惊讶的捂着嘴,指着那团红色:“这……这……这是?” “将军……这……这是你和娘子留下的呀……”落落觉得有些羞于说出口,拿起来放进桶里就跑了出去。 潘远傻了,脑袋里十分混乱,一直在回想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努力的想了大半天,他冲上去抱着叶双的画面突然闪了出来。潘远攥紧了拳头,狠狠打在桌子上,杯子被抖落掉在地上摔碎了。 第三十三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叶双正在给潘武才和李娇敬茶,潘武才接过茶喝了一口。 “这小子有点不像话呀!这新妇早早的就起来请安,就他小子还在呼呼大睡。” 叶双又给潘武才倒了一杯,柔声细语的:“阿父就不要怪远哥哥了,他昨晚被灌了好些酒,到现在还没清醒过来呢。让他好好清醒清醒,免得到时候头脑不清,说错话做错事,不免让人笑话啊。” “这新妇说的是,阿远日夜操劳,好不容易成亲放松放松,多陪陪新妇。他在外面待惯了,那些个规矩恐怕也顾不得那么多呢。” 叶双微笑面对李娇,两个人眼睛对了一下。 “也不早了,该起床还是要起床的,鸿翼,把你家将军叫来。”潘武才挺直腰杆,硬朗的说道。 “回主君,我家将军刚去了……训练场。没来得及请安,让我来通报一声。” 潘武才眼睛一挑,放下手中的杯子,李娇看见了立马接话:“你家将军也真是用心,这新婚之日,还要去训练。怪不得皇上那么看重他,国事再怎么要紧,也得注意身子不是。等会儿让厨房备点吃的,你带着去吧。” 鸿翼看着潘武才半天不说话,又看了看叶双,叶双:“我去准备吧,鸿翼你随我来。那阿父阿母,双儿去给远哥哥备些吃的。”李娇点了点头,说着两人就走了出去。 “这孩子大了,该做什么由着他去,他那个臭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必与他置气。” 潘武才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转移了话题:“慕宸还没醒来?昨个儿不是一切都做妥了吗?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道士不靠谱,这都大早上了,还没半点消息!” “应该不会吧,那个道士挺有威望的,说得句句在理。你也知道,慕宸这一次病得可不轻,都昏迷好几天了,请了无数个大夫也不见好转。道士说他的生辰与八字不好,需要有一个与他相同的女子成亲,叫作借子还魂。” “那你可找到这样的女子?可是这种情况,谁愿意嫁给慕宸呢?要是别人知道了我们的目的,那女子的娘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李娇轻轻的笑了一下:“找到了,昨日已经送去竹苑了。” “送去了?谁家娘子?” “这个主君就不用担心了,反正只要二郎醒过来,那女子愿意伺候就做妾,不愿意就……赶出门去。哈哈……无父无母的孩子,放着荣华富贵不享,那不是傻子吗?” 潘武才看着笑得十分灿烂的李娇,从来没有发现,李娇早已不是以前的李娇了。眼前的人,熟悉又十分陌生,陌生的让人害怕。 训练场上,潘远刚进去,一群人就开哄堂大笑。 潘远看着一群不学无术的人,黑着一张脸:“开始训练!” 烈日高高挂在半空中,训练场上像一片火海,烤得人心慌慌。士兵们裸着上半身,麦黑色的影子在场上挥来舞去,汗流浃背。 西西给叶双撑着伞,走进了训练场。叶双看见潘远,高兴的像只小白兔,蹦蹦跳跳的奔向他。 潘远看见叶双,像做了亏心事一样,眼睛无处安放。叶双对着潘远笑了笑,然后将饭盒放下。 一群人盯着潘远和叶双,潘远满脸不自在,就挥手说:“休息会儿,等会儿继续训练!” 叶双拿出几盒糕点向士兵们走去,一个一个的递给他们:“这是我自己做的绿豆糕,这大热天最是清凉解暑,弟兄们要是喜欢就多吃点,不够盒子里还有。” 一个个的吃得心花怒放,嘴跟抹了蜜似的:“谢谢嫂子,嫂子真是人美心善手还巧,我们将军娶了你作老婆,真是有福气啊!哈哈哈哈。” 潘远白了他们一眼:“吃的都还堵不上你们的嘴!” 然后他等叶双走过来,低着头不敢看她,自己走在了前面:“这里热,我们进营里去吧。”落落拎着盒子和叶双一起跟上前去。 营帐里很节俭,仅有一张床和桌子,不过很干净整洁。 潘远倒了一杯水,放到了叶双的面前:“喝点水吧,这一路辛苦了。” 叶双开心的说:“不辛苦不辛苦,比起远哥哥,双儿这儿不算什么。远哥哥今天晚上可回府?你说说你想吃点什么,我回去晚上让人做。” “我……双儿……昨天晚上我……” “我是说今天晚上,没说昨天晚上,昨天晚上太累了,记不起来。”叶双玩弄这水杯,羞涩的低着头,脸满满变成红霞,在白皙的脸颊泛起了一层涟漪。 潘远实在不知如何开口。 “好了,远哥哥,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你可还有什么事吩咐我的?” “嗯……路上小心。” 落落看着两个人支支吾吾的,故意大声的说起来:“按理说这新婚夫妇应该朝夕相处才是,将军,难道没有留娘子休息片刻的意思?” “我这里实在太忙了,这些小子要有人盯着才肯老实。若是你们赶路累了,就在这里休息会儿,我可能下午点回去。不用等我吃饭,我先去训练了。”说完就落荒而逃,跟个老鼠似的窜了出去。 落落看见笑得不行:“这将军怎么那么可爱啊,和自己的娘子都这样客气。” 叶双一个人慢慢走向了潘远平日里歇息的床。她轻轻的坐了上去,摸着光滑的被面,然后用鼻子闻了闻气息:这就是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清草味,是专属于他的味道,真好闻。 忍不住便躺了上去,叶双睡着他的枕头,躺在他的床上,不小心安稳的睡了过去。落落不忍心叫醒,就自己爬在桌子上睡了起来。 一觉醒来,太阳非常的刺眼。梓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身边站着两个人,自己立马清醒了过来。 一个看着年龄与自己相仿的女子穿着华丽的衣服,站在床边,不过按服饰看也顶多是个丫鬟头子。另外一个是个男人,不过看打扮,应该也是个下人。 西西开口:“娘子快些起来洗漱吧,奴婢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梓遥立马爬了起来,靠在床柱上,惊讶的看着两个人:“你们……你们是谁?” “娘子,我是二郎的贴身丫鬟西西。这是主君派来照顾二郎的随从,赵峰。” 梓遥看着赵峰才感觉有些熟悉:“噢……你……你……” 赵峰苟不言笑,弯腰行礼:“见过徐娘子。” 梓遥这才恍然大悟,看着床上的人儿,一脸的不可思议:“他……他是谁?” “他是你的夫君呀,是潘府二郎潘慕宸。” 梓遥瞳孔放大,心跳加快。 “实话和你说吧,二郎久病不愈,许多大夫都说二郎这次昏迷不会醒过来了。但是有个道士路过此处,特地为了二郎看面相,说是要找个与他生辰一样的女子成亲。然后主母就把你送过来了,昨天你们就已经拜了天地,你已经是我们潘二郎的娘子了,不过不是正妻。” 第三十四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梓遥瘫坐在地上,眼睛看着门外,一个劲儿的往外冲。赵峰立马将她拦住不让她跑出去,西西也紧紧拽着她的衣服。 梓遥看着眼前形势不妙,边往外面钻边大喊着:“放开我,我要去找你家主母讨个说法!你给我让开!救命啊,抢人啦!快来人啊!” “你别喊了,就算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你是潘家的童养媳,这是外人尽知的,早嫁晚嫁都是嫁,何必挣扎呢。”西西使劲拽着梓遥,喘了好几口气,劝说她。 “你们直接明媒正娶就是了,为什么要用这些卑劣的手段把我带到这里来!” “明媒正娶?你开什么玩笑!这可是潘府二郎,有头有脸的人物,你有什么资格当正妻。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待着吧,这里十里八方的就这一个竹苑,喊破喉咙也不管用的!” 梓遥实在挣扎不过两个人,气得满脸通红,使劲甩了甩袖子:反正现在怎么也出不去,倒不如先观察一下,还可能找得到出口。 “既然我是你们的小主子了,那你们就得听我的。我饿了,累了,你们给我做饭给我捶腿。还要穿好看衣服,还要抹很多香粉,对对对,还要金银首饰。嫁过来,不可能没有一点儿嫁妆吧!” 赵峰看着梓遥突然变了脸,知道她心里肯定在打什么鬼主意。但是没办法,碍于身份,该顺从的还得顺从。 “西西,我去吩咐厨房做些吃的,你就好好照顾娘子吧。” “好,记得给二郎煎药。”赵峰应了一声,向梓遥点了一下头,就退出了房间,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西西没办法,逢场作戏也得做,带梓遥来到梳妆台前坐好。然后先去照顾床上的潘远,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然后将被子给他盖上。梓遥看得不耐烦了:“你弄好了没有啊,我这头顶着一堆东西呢!” “来了。”西西把潘远照顾好,转身来伺候梓遥。先是把凤冠零碎的首饰取下,然后用清水给梓遥卸了妆,水盆里的水变得浑浊不清。 随着一点一点的擦拭,梓遥绝美的素颜暴露了出来,西西不禁感慨世间有如此美人。眉目像是勾勒出的一幅画,五官之间各有协调的距离。粉嫩的肌肤,像刚开的荷花一般,唇瓣就像浅粉色的花蕊。 梓遥没卸妆之前,像个疯婆子一样。满脸都是哭画的妆,黑色的粉末掉在脸颊上,像作法的巫婆子似的。散乱的头发,随意的搭在肩上,晚上看见还真有点害怕。 “其余的话我也不愿意多说了,反正我不说你应该也知道怎么回事。我家二郎前些日子病重,一病不起。让你嫁过来,无非是为了冲喜罢了,如果二郎能够醒过来,你要走,他肯定也不会留的。” 梓遥歪着个嘴:“我……我就是个冲喜的?” “我家二郎无非就是病重些,怎么也是闻名于世的美男子,娶了你他才是吃亏呢!” “不是你……你什么意思啊,我还配不上他是吗?噢……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梓遥不怀好意的回头盯着西西看。 “娘子别误会,从小便伺候二郎长大,怜惜他罢了。你应该也听说过他的事,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又顶着私生子的骂名。突然生了场病,从此一蹶不振,被安排来了这里。” 梓遥看着西西熟练的梳好了一个成熟稳重的发髻,心里不由得同情:“你以前经常给三娘梳头吧?” 西西不禁啜泣起来,然后又生生憋了回去,话也不说,转头就走了。 梓遥心里就奇怪了,怎么谁都喜欢一上来就自报家门,为什么不留点悬念呢? 梳上了发髻,换上了新衣,不得不说被西西那么一打扮,多了一丝成婚之人的风韵。 去到门外走了走,还挺漂亮的。门口有一棵大树,周围一些藤蔓延着树干缠了上去,院主人还特意将这些藤蔓绑起来,做了一个秋千。上面是阴凉的大树,下面一个小秋千,旁边还有一个小石桌。 梓遥一时兴起,小跑上前,坐上了秋千。她闭着眼睛,可以想象得到那个人坐在秋千上能感受到什么。风呼呼的刮着脸,树叶的清香随风四溢,还有穿过树叶的光影从眼前刷刷飞过,就像看一场烟火。 没一会儿,梓遥的脑海里又闪过了某人的影子。梓遥停了下来,看了看四周的地形,都是一些不怎么高的围墙。不过墙边都围着一层竹林,不怎么好攀爬。 趁着四周无人,梓遥出了小院的门,四处乱逛。走着走着,眼前突然没路了,回头望了一下,才发现旁边有一扇小门。 路边都长满了野草,那扇门半开着,周围都结满了蜘蛛网。风一吹来,门就被吹嘎吱作响,有点令人毛骨悚然。 梓遥缩了缩脖子,心里虽然害怕,但还是想进去看看。就是有种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意志,不过腿还是不争气的发抖了。 一步两步,沉重的脚像绑上了铁链一样,走起来是左摇右晃的。刚到门口,门里面就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人发出来的,又像是什么别的东西发出来的,总之梓遥打了一个冷颤。 突然犹豫要不要进去,梓遥下定决心,将手伸向了门把。慢慢的,慢慢的,手指快接触到门把了,肩膀上突然多出来一双手。 “干什么呢?” 梓遥不敢回头,立马放开手,大叫了一声,然后撒腿就跑。 等快跑到另一个门口时,她鼓起勇气回头一看,赵峰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梓遥这才深吸一口气,不停安抚着自己的胸口。 “你干嘛呀!青天白日的,也不怕吓死人!”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娘子如此害怕,是遇见了什么不该遇见的,还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做你个头呀!就因为遇见了你,把我魂儿都吓没了!你走路都不带声音的呀!” 赵峰无奈的摇摇头:“我一路从房间找到了这边,叫了你许多声都没有回应。找了找,就找过来了。那扇门啊,劝你还是别碰,好久都没人进去过了!” 梓遥好奇心立马上来了:“那里面住过什么人,还是发生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据说啊,以前这里还没有盖院的时候,是一片乱葬岗。后来主君看这里环境风水不错,就给买了下来。后来有一次带着二郎来这里游玩,突然二郎进了刚才那个院子,出来后不言不语,直接不与人说话了。回府后,就大病一场,一直到现在也没能治好。” “那为什么还住在这里?换一个地方不是更好吗?” “因为有个道士曾说,一物降一物。必须要等到二郎成年后找到一个与他生辰相符的人,在这里成亲,冲喜散恶。等到二郎的第一个儿郎出生,那么二郎的病就能全好了。” 梓遥撇了撇嘴:“这也信?算了吧,吃饭去!” 赵峰跟着梓遥走了。 第三十五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梓遥吃着饭津津有味,旁边就西西一个人盯着看。这个竹苑住房不多,但是占地面积挺大,大部分都用于种植竹园和修建小建筑以供赏花游玩。 吃饱喝足后,梓遥不愿意停歇,反而是在竹苑里面又转上了几圈。 兜兜转转,来到了最靠岸的小游廊。这条走廊是由梨花黄木板铺出来的,外围就是用比较结实的竹杆做的围栏。木板中间还留了一些小缝隙,隐约可见水下游来游去的小鱼儿。 若不是水流湍急,深不见底,梓遥真想立马就从这里跳下去。远远的,望见中央有一艘小船,有一个老翁正在打渔。远处飘来层层薄雾,笼罩着山间的树木,时不时还能听见一些长臂类动物的吼声。 梓遥静静地在小廊里面的长椅上躺了起来,闭着眼享受悠闲的小村生活。时不时睁开一只眼,瞄一下站在一边的西西。 “这个竹苑那么大,怎么一点儿人烟味都没有?除了赵峰和你,怎么其他人都没有露过面?” 西西看着远处:“竹苑刚建时,主母派了好些人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其中有一个女的疯了,然后上吊自杀了。陆陆续续的,很多人都离开了,最后就剩下二郎,还有我和另外三个人。有一个是孟伯,就是刚才你在湖中央看见的那个打渔老伯。他就偶尔打打渔,种种菜,打理打理花草,伙食由他负责。有一个是孟伯的儿子孟书,他一般在后院帮忙很少在前院看见他。赵守卫是前几天才来的,说是为了更好的照顾,主母特意安排过来的。” “那谁照顾我呢?” “当然是奴婢照顾你了,专门照顾你的一起一居。” 梓遥看着她:“你照顾我,又照顾你家二郎,你照顾得过来吗?” 西西笑了笑:“你既然已经是二郎的妻妾了,自然是你照顾他啊。” “不是……我……”梓遥语无伦次,指着自己心里想:好歹以前也是有人伺候的,虽然无名无分,现在倒好了,嫁给一个生死不明的小子,还要反过来照顾他。 “娘子,我看你是不熟悉环境,特意让你放松放松而已。你不会真以为进来这里,就白等着喂吃喂喝?世上可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你的名字已经写入了潘家宗谱,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逃不了!” 梓遥气得立马站了起来,双手叉腰,想与西西打一架的样子。可是一站起来,才发现西西又高发育又好,而且力气很大的样子。梓遥立马怂了,然后眨巴着眼继续坐了下去。 “凭什么呀!你们让我嫁我就嫁,你们经过我的同意吗?告诉你们,你们这是强买强卖,我要去官府告你们!” “噢?那娘子以什么身份去告呢?潘氏梓遥,还是徐氏梓遥?” 梓遥觉得理亏:“你们那么多人欺负我一个,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一个一个的来单挑啊!” 西西完全不顾她的挑衅,非常坦然的说:“二郎喝药的时辰快到了,希望娘子快点去喂药吧。如果娘子不照做的话,那娘子这是违背了夫纲妄为人妻,要是被浸个猪笼什么的,别怪我没提醒你。” 西西自顾自的走去,木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就像随时要断掉一样。梓遥在后面瞪着双眼睛,愤愤的吐槽:“要是你二郎醒了,我恢复了地位,别怪我把你揍成肉泥!要不是寄人篱下,我肯定要把你的花脸给你打成猪脸!” 端着一碗往外冒着热气的药,慢慢抬到桌子边。西西将潘慕宸扶了起来,用枕头树立起来,让潘慕宸稍稍靠上去,以便于药物能顺利的咽下。 梓遥吹了好几口气,涩涩的苦味冲刺着鼻子,鼻子里堵塞住了,不忍胃里泛起了酸水十分难受。 “太烫了会烫伤二郎的喉咙,你给他喝前先试试温度,这样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啊!还要喝?我的天啊,那么苦呢!” 西西不怀好意的看着梓遥,用手指摸了摸嘴唇:“要不然你用嘴喂他,这样你就可以不用试喝了。” 梓遥迟疑了三秒,紧吸一口气,然后一脸的委屈样。将嘴凑到汤勺边,尝了一点点药,简直苦得不行!舌头被刺激到了,像火烧一样,整个口腔里像散布了农药。梓遥立马吐了出来,把碗放下,跑到桌子边随手拿起一个果子就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西西怪异的眼神,一直盯着她。 “嘿嘿,那个药太苦了,真的难以下咽,让我吃点东西填一填。” 西西无奈的看着她,实在没办法,只好自己亲自动手。西西端起药水,轻轻的吹了吹,温柔得如柳絮一般。 西西亲自尝了尝,虽然很苦,但她的表情并没有一丝不悦,好像早已习惯了这个味道。 汤勺靠近潘慕宸惨白的嘴边,浑浊的黑色的药水一点一点的流进嘴里,喉咙也不自觉动了起来。 梓遥就十分奇怪,这看着应该是醒着的人,为什么还处于昏迷中呢。但是床上的人儿确实没什么行动力,除了喉咙之外,身体的其他部位就这样瘫在床上。 “你说你们家二郎,也是一表人才,虽然年纪是轻了点,但也好歹是国舅府的公子。怎么娶个老婆,都要靠抢呢,真是想不通。” 西西就闷着不说话,仔细认真的一口一口喂药,就跟灵魂出窍了似的。 快到了晚上,梓遥在房间里就坐不住了,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儿,确实有点害怕。 但是门口是赵峰在守着,也没有办法出去,本来白天有西西可以说会儿话,可是晚上必须要与这个病秧子郎君待在一起。 他又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躺着,着实有点让人害怕。 “娘子还是早些睡吧,夜深了,容易生病。” 门外赵峰的声音响了起来,梓遥就坐在桌子上静静看着烛火发呆:“知道了!” 真的是,来到那么一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除了几个奇奇怪怪的人,和奇奇怪怪的房子,什么都没有。老天爷呀,我该不会要在这个鬼地方待一辈子吧!不要啊! “娘子?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听见了听见了!我又没有耳聋,你的声音那么大,我怎么可能听不见啊!” 梓遥又陷入恐惧中,本来就这样坐着就够恐怖,要是再熄了灯就更可怕啦。 想到那些传说里的奇形怪兽,梓遥使劲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象那些尖嘴獠牙的样子。突然她灵光一现,想到了个鬼点子。 赵峰半天没有听见声音,还以为梓遥睡了。突然门被打开,他还吓了一跳,梓遥露出一张可怜兮兮的小脸,睁着大眼睛盯着他。 “我待在里面害怕,你不是派来保护我的吗?在这个深山老林里,必须要贴身保护才对,所以你进来坐吧。你坐着,我看着你,没一会儿我就能睡着了。” 赵峰难以理解,脑子一片混乱:“我进去?娘子,那是你与二郎的婚房,我怎么能在里面待呢。再说了,男女授受不亲,怎能二人独自待在一起。不可不可。” 转眼,赵峰就坐在桌子上,手足无措的盯着门外。气氛一度尴尬,赵峰还是忍不住瞟了过去,此时梓遥居然已经睡着了。 第三十六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梓遥趴在床边的一个小榻上睡着了,月光映在梓遥的脸上,淡淡的光圈宛如一个玉镜。 镜中人,睡得安详沉醉,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忍不住皱起了眉。仿佛无形中有一只手,在轻轻抹平那皱起的眉头。 暖暖的,又凉凉的,抚摸着梓遥的额头。弯弯的眉,细长的眼,像用墨笔一气呵成的样子。 梓遥的脸上感觉痒痒的,打了一下,因为太用力,差点打红了。 “哎哟!”梓遥揉了揉脸,继续睡觉。 天亮了,梓遥突然感觉身上很暖和,不知是什么缘故。她起来伸了伸懒腰,一张小毛毯从身上落下。 梓遥摸了摸毛毯,很暖和,是天然的狐狸毛。虽然很暖和,但真的很残忍,一想到一群狐狸陪自己睡了一夜,就有点不寒而栗。 奇怪了,我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没有看见毛毯的呀。这个毛毯是什么时候在我身上的?咦,昨天晚上除了赵峰不就是剩…… 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儿,依旧是一动不动的样子。梓遥又扭过头看向桌子方向,人已经不在了,可能已经出去了。 “这个赵峰,看起来冷冰冰的,居然还会关心人。看在你照顾我的份上,今天就不为难你了。”梓遥把毯子卷好,放在了一边。 梓遥习惯性的整理潘慕宸的被子和衣服,偶尔也会给他擦擦脸。只不过擦身上,她觉得非礼勿视,还是让赵峰给擦的。 赵峰细心的将潘慕宸的衣物一层一层脱下,虽然看着像个柔弱书生,但是肌肉还是有一点的。还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娘子,要不然还是你来吧?” “啊?我啊?算了吧,还是你去吧,我对这事没经验。” 赵峰一脸的无奈:“经验?这种事还需要经验?” 梓遥眨巴着眼睛,视线无处安放:“我又不是男子,我怎么知道什么该洗什么不该洗……” “不是,我……好吧。”赵峰转过头,面对着潘慕宸,别说,还真的好看。 妖艳的脸庞,居然让男人看了都动心。于是慢慢伸手想去触摸他的胸口,发现有点什么不对劲,还没等他观察清楚,西西立马走上前把赵峰的手推开。 “这种贴身的事儿,还是由娘子做比较妥当。赵侍卫一个大老爷们,去摸光着身子的男人不太像话吧!” 赵峰一回头,鼻血缓缓流下,像刚融化的雪水一样。 “扑哧”梓遥笑得前扑后仰,捂着自己的嘴,哈哈大笑。 西西看见了,推开赵峰,然后拿出手绢,憋着笑:“赵侍卫,你快擦擦吧!” 赵峰满脸的问号,不知道两个人在笑什么,看着西西递过来的手绢才发现了什么异样。冰凉的血滴,缓缓而流,几乎快到了嘴边。 他用手一抹,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全是红色。觉得有些失态,接过西西的手绢擦着鼻血,然后落荒而逃。 “哈哈哈……没想到我家郎君那么有魅力,居然让万年冰山赵峰看流鼻血了!怪不得平日里,对那些小婢女也冷冰冰的,原来他喜欢男子啊,哈哈……” 西西偷偷把衣裳遮住了赵峰的胸口,因为旁边有一朵紫色的纹花,差一点就被赵峰给看见了。 梓遥没有注意,就坐在桌子上,静静地看着西西熟练的给潘慕宸擦身子。 “你家公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啊!要是你家公子有什么意外,我来这里不成了活守寡吗?我还年轻呢,不想守寡!” “我们今天去街上逛逛吧,看你实在闷得慌。” 梓遥高兴得立马跳了起来:“真的?你确实没骗我?” “今天是回门日,你从潘府那里嫁过来,总得按照礼节回去。” 梓遥兴奋的点了点,心里想着:回去?哈哈,我这一走可就不回来了。看着你对潘家二郎如此情深义重,我怎么能让他忍痛割爱呢?我会成全你们的,不要太感激我。 收拾好了一些东西,西西叫来一辆轿子,随着梓遥上了马车。 一路摇摇晃晃的走着,梓遥从来没想过回府的路居然那么长,那么曲折。时不时还会遇到一些落石,和泥泞小路。不过她的心情并没有被影响,因为,马上就可以见到他了。 小歌在林间徜徉,偶尔会听见小溪的潺潺声。虽然已经是深秋了,但路边依然有盛开的小花,五颜六色。像一个个小脑袋在看着梓遥,可爱至极。 到了府门口,这是梓遥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西西带着梓遥走了进去,不过并没有人在门口迎接,一路向着正厅走去。 梓遥看见了不远处坐着的李娇,李娇的嘴角微微一瘪,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潘武才却是一脸的严肃,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 “行礼呀。”西西在旁边推了一下梓遥,梓遥马上反应过来,作揖行礼:“主君主母安康。” “行了,新妇过来坐着吧。”不冷不热的说。梓遥坐着,场面一度尴尬,三个人就坐在一大桌佳肴面前。 “梓遥,你从小在这府里长大的,既然嫁与阿宸为妾,那也还是一家人,以后不必拘礼。阿宸病重,如今也昏迷不醒,今日就我们几人吃饭吧。” 梓遥点点头,没一会儿,几个人就动了筷子。虽然桌子上的菜系丰富又多样,但是梓遥却味同嚼蜡。 用过早饭后,西西带着梓遥回了院子。但并不是自己之前的院子,而且孟三娘住过的院子。里面结满了蜘蛛网,满是尘灰。 西西打扫了好一下午,才收拾干净,梓遥也跟着随便收拾了一下。 “我们把这里收拾好,你能帮我打听个事吗?” 西西狐疑的看着她:“你又想干什么?” “哎呀,我们这交情,我怎么可能为难你。我不是被你们抢来的嘛,什么仪式都看不见就算了,那嫁妆还如此寒酸。这些我可以不计较,但是我的小丫鬟晓云,也得跟着陪嫁才是啊。” “这我可管不着!” 梓遥拉着西西摇了摇她的手臂:“好西西,你就带我去找晓云吧,要是找到了她,以后我就听话。” “那你不准骗我,以后什么都听我的!” “好好。”梓遥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 西西把东西收拾好,然后准备关上门出去,却被梓遥一把拦住。 “我现在帮你去打听打听,怎么?不要?” “不不不,要!那你快点去噢,我等你咯。” 西西无奈的摇了摇头,边走边小声嘀咕着:还好没那么聪明,以后就好办事,其实她也挺可爱的。呀呀,想什么呢! 对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立马暴走,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梓遥亲眼看着西西离开,不免松了一口气。在房间里转了转,孟三娘已经去世好些年了,而且潘慕宸也早就搬走了。 这里却完好无损,每一样东西都有,什么都没有少。除了有些破旧外,其他的应有尽有。窗户底下有一盆花,一副欣欣向荣的样子,在这间屋子里到成了外来物种似的。 花盆里的一个东西,引起了梓遥的注意,梓遥慢慢走过去。 第三十七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她随手就将里面夹着的一个白色的画卷抽了出来,画卷是一般的纸,缓缓展开,一双深邃的眼睛露了出来,仿佛在笑。 梓遥不寒而栗,站稳后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副画像。画中人,半弯着腰,在采莲。女子的眼睛里隐藏着什么东西,里面依稀可见有一个人影。 越看越感觉熟悉,就像曾经相识过一样。那个眼神是柔柔的母性,能够包纳万物,却只装一人。 “奇怪,这人怎么像见过一样。” 梓遥听见门外有响声,里面把画像卷起来,放回原位。 一个调皮的小身影窜了进来,还没看清是谁,就已经到了梓遥的身后。 “嘿!” 梓遥回过头却没有看见人影,然后眼前突然冒出来一张小脸,不是别人,正是晓云。 “臭丫头,我想死你了!” 两个人相拥在一起,脸颊不断地摩挲着对方的小脸蛋。 “我也好想好想娘子!这几天我被关在了后院干活,他们门也不让我出,我四处问你的消息,都打听不到。娘子,看到你没事就好,晓云都快担心死了!” 梓遥边哭边笑,边给晓云擦去眼角的泪:“傻丫头,你家娘子命大着呢!到是你啊,吃了不少苦吧?” “不苦不苦……嘿嘿,娘子,你这几天去了哪里?” “我……嫁人了……” “啊?娘子,你说什么!” 梓遥摸了摸晓云的头:“我现在是潘家二郎的二房,她们把我嫁过去冲喜。” “不是……你……你怎么能嫁给潘二郎呢!” “说来话长……” 晓云抓过梓遥的双手,悄悄靠近她的耳边说:“我听说啊,潘二郎被那个竹苑里的神魔诅咒了。从进那屋子,他就成了一个病秧子,只能在床上度过,就跟个废人一样。而这次昏迷,就是因为那个诅咒生效了。听她们说,有个道士给主君建议……要找个生辰相同的人成亲,然后借尸还魂!” “你……你……你听谁说的?怎么那么恐怖啊!” “我也是在干活的时候听她们说的,而且说得真真切切的。” 梓遥呼呼出气:“怪不得呢!按照主母的脾气,肯定巴不得把我赶出府去,突然让我当了个潘夫人,原来是不安好心。她怎么那么坏啊!” “听说二郎长得一表人才,俊郎生美。见过他的娘子,几乎没有一个不动心的,偏偏就有了这个奇怪的病,其他娘子都犹豫了。因为就算嫁过来,也只是守寡的命,没人愿意,就只好把你嫁过去了,还说什么肥水不流外人田……” “不行,我不能等着任她们宰割。晓云,你收拾好东西,我们去找阿远哥哥,他一定有办法让我们出去的。事不宜迟我们天一黑就走!” 晓云顿了顿,看着梓遥,支支吾吾的:“大郎,他……他今天……陪梓双娘子回门了,还没回来呢。” 梓遥眼神一个落空,低低垂在了光滑无痕的地板上,睫毛不断的闪动着。 “对啊……他娶妻了,他已经为人夫了……那他们天天都在一起吗?” 晓云放慢速度,缓缓的说:“据我所知,大郎只是今天才回府陪梓双娘子回门,之前几天都待在军营里的。” “娘子,怎么梓双娘子会突然嫁给大郎呢?而且梓双娘子也没和你说过,她喜欢的人就是……大郎,她难道不知道你……会难过吗。” 梓遥心存侥幸的,抬了抬头:“没事的,这只是一场意外,等到时机成熟,一切都会好的。不说了,我们快去想想办法,怎么出去吧!” 夜晚,梓遥一直要求把晓云带过去,潘武才也没什么好关心的,就一个丫鬟而已,随口就答应了。 本来梓遥都打算上马车了的,突然远处车轮滚滚作响。李娇这时迎面走了过来,梓遥被迫挤在一个小门角,不说话就等着。 马车慢慢抵达了门口,停好后,就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第一个出来的是潘远,梓遥喜出望外,紧紧盯着。 潘远把手伸进轿子里,一双娇嫩白皙的手扶着走了出来,叶双边走边看潘远,仿佛全世界都只有他一个人的样子。 梓遥心不禁疼了起来,一拉一扯,随后潘远慢慢的走下来,腰间别着的香囊十分刺眼。是的,那就是叶双缠着梓遥教她学了两个月的香囊,满满的心意。 潘远下车后,先和李娇打了招呼,然后才看见站在一旁的梓遥。潘远有点傻了,就站在原地看着她。 这时,叶双的手握住了潘远,然后一副惊讶的样子:“梓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 “按理来说,我是该叫你一声嫂嫂了。” 叶双放开了潘远,然后向着梓遥走上前去,亲密的拉着梓遥的双手:“嫂嫂?我们该不会是妯娌吧?” 潘远听见妯娌二字,敏感得不行,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梓遥,一脸的不可置信。 “对啊,我是潘府二郎的……妾室(咬紧字)。” 叶双的表情有些别扭,但是看见梓遥还是非常高兴:“之前我就猜你有喜欢的人了,没想到我们俩喜欢到一家去了,嘿嘿,真是一种缘分。好久没有见了,我们好好聚聚吧。” 看了一眼潘远,拉他过来:“这是我的远哥哥,嘿嘿,这是我的好姊妹梓遥,你们认识吗?” 梓遥尴尬了,想脱口而出说不认识,却被潘远抢先了:“认识的。” 几个人面面相觑,沉默了一会儿,叶双觉得气氛不对,就拉着梓遥向前走去,后面的人跟着走了。 “吃过饭没,要不我们再吃点吧?你急着走吗?你和二弟住在哪里,为什么不住府里呢?” 梓遥就和叶双面对面坐在桌子上,梓遥面无表情,实在高兴不起来:“他病了,没来。” “我之前偶尔听到过远哥哥的弟弟,说是年少时生了一场病,然后就一蹶不起。梓遥,是这样吗?” 梓遥的表情异常复杂,气氛凝固到了极点,潘远就突然站了起来,两人齐刷刷的看着他。 “这天也黑了,走夜路不安全,今晚就在府里住下吧。” “对啊,梓遥,今晚要不我们两个住一起吧?”叶双拉着潘远的手,潘远不自觉的缩了一下,叶双知道他会躲,所以手翻转了一下刚好扣上手指。 “不用了,二郎还需要我照顾呢,晚上要是不回去,苑里就没几个人照看他了。还得给他煎药呢!” 潘远表情凝重,用一种非常质疑的眼神盯着梓遥:“这才半天没见,就如此担心了?看来,平日里就没离开过二弟的身边吧……” “那是自然,我家夫君俊郎有才,只是身体有一点小问题而已,可能是天妒英才吧。那也好比身体完整,内心却丑陋不堪的好!” 叶双不明真相,看着两个人打着哑语,却捕捉到梓遥的眼里闪过一丝失落。 “你们?” “我忘记告诉你了,我们从小长大的,就是好兄妹而已。而且我是潘二郎从小就指定的小妻,所以和大将军有些联系是必不可少的,你别多心便是。” 说着扭头就走了。 第三十八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叶双看得云里雾里的,想去拉梓遥,却又被潘远拉住了。 “快歇息了吧,折腾了一天挺累的!” 潘远一个人径直往外面走去了,叶双看着远去的背影,心生质疑。但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能自己独自猜想。 半路上,眼前一片漆黑,看着西西昏昏欲睡,这时晓云戳了戳发呆了梓遥。 “噗呲噗呲……噗呲” 梓遥闻声看向了晓云,晓云的头向着轿门外转,转了好几下。刚开始不知道什么意思,梓遥摸到了自己身上带的银两,才反应过来今天是计划逃跑的。 看了看正在睡得香甜的西西,梓遥回应晓云,两个人眼神一致,各自揣摩着。 梓遥偷偷绕过西西无处安放的腿,不小心碰到了她,西西立了起来,然后看着梓遥和晓云也睡在一旁,她揉了揉眼睛,又继续睡去。 为了试探西西有没有睡熟,梓遥特意用手在她眼前挥来挥去,发现没有一点儿反应。两个人放心的,慢慢起身去拉开帘子。 突然,好像遇到了什么硬物,马车抖了一下,两个人生生压在了西西的身上。西西疼得立马大叫一声,惊醒过来。 外面的马夫听见了,立马关心道:“娘子,有事吗?” 梓遥慌乱的说:“没有没有!” 西西这时已经醒过来,两个人慢慢从她身上爬了起来,然后相视一笑。看来跳车而逃的计划,现在是不能实现了,得换一个策略。 马车走了一会儿,梓遥捂着小腹哎呀的叫:“疼呀,肚子好疼!呀呀……好疼啊!” 西西过去扶着梓遥,急切的问道:“娘子,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紧?” “肚子有点疼,可能是今晚吃得太多了吧,我想上个茅房。” “可是这荒郊野岭的,实在不太方便呀,不然娘子再忍会儿,应该没多久就要到竹苑了。” 梓遥撒泼打滚,直接躺在木板上:“哎呀,忍不了,疼死我了。再这样下去,得拉在马车上了!” “有那么紧迫吗?那要不然……” “不行不行,我得下车去解决,忍不住了!” 西西一脸难为情:“这……这……这不太好吧?” 晓云在旁边附和着:“这荒郊野岭的,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不碍事的。到别把娘子憋坏了,得不偿失啊!” 西西没有办法,看着梓遥疼得死去活来,立马让车夫停下。 梓遥一拐一瘸的走下马车,晓云就扶着她去,西西立马拉住了晓云:“娘子去茅房,你跟着干什么!” “我……我也去啊!” 大概西西感觉到有点不对劲,死活不让晓云跟着去,说是娘子回来了她才能去。拗不过西西,晓云只好在马车边等着。 梓遥看着晓云,犹豫不决,晓云偷偷的给了梓遥一个手势。梓遥看见后就明白了,然后慢慢走向树林里面。 她弯着腰慢慢匍匐前进,往又高又深的草丛走去。过了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西西等人左等右等就是没有看见梓遥,喊了好几声也没人应。这时,远处传来了几声狼叫“呜~呜”,把她们吓得不轻。 “娘子!娘子!” 大声的叫了好几次,依然没有动静,西西转头看着晓云,晓云无奈的耸耸肩:“你看我干什么,你看我就能把娘子叫来吗?” 狼叫声越来越近,晓云开始有点急了,然后和西西与车夫商量分头去找娘子。 “娘子,你可别迷路呀,这里可是有狼的,万一我被狼吃了,你一定要记得每年给我带好吃的来啊。”晓云边走边嘀咕着。 “你在嘀嘀咕咕念什么呢?” 晓云满心虔诚的双手合十:“我希望娘子平安无事,佛祖保佑佛祖保佑,保佑娘子平安归来。” 西西离晓云越来越远,但是两人依然听得见彼此说话。 “你和娘子是不是故意演这一出戏,你们是不是早就商量好了要跑?告诉你,你们跑得了天涯海角,跑不出如来的手掌心!” “阿姊诶,我人在这里跟着你的,你说我们怎么跑?娘子现在不见了,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俩可就完了,赶快找吧!” “早知道就不让娘子出来的,娘子这是闹哪一出啊?娘子!娘子!你在哪儿呢?快出来吧,别和奴婢开玩笑了,奴婢以后听你话就是了!你这一走,二郎可怎么办呢!”(细声细语的说最后一句话) 梓遥虽然不知道跑到了哪里,但是隐隐约约能听见几个人的呼喊声。顺着月光,梓遥使劲的跑啊跑啊,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来到了一条河边。 她洗了一把脸,悠悠的月光倒影在河中,像一个黄色的鹅蛋。清晰可见,河底几条小鱼儿在欢快的游玩。 天上有几颗明亮的星星,围绕在月亮的旁边,安详的像一个母亲与一群小孩在讲故事一样。 头顶最亮的一颗星,梓遥印象十分深刻,还记得那个时候,潘远给她指过。说那颗最亮的星,叫作梓遥星,当时梓遥笑得花枝乱颤。 看着看着,潘远就靠在自己的身边,然后傻傻的笑着:“以后我要养你一辈子,给你吃不完的糖果,天天带你去玩,不让你受一丁点的欺负。” 潘远举起了手,银晃晃的手镯,叮叮的响动着。梓遥也举起了手,看着两只手镯,完美的融合成了一个手镯。潘远也慢慢消失在自己的旁边,最后只有自己的一只手高高举起。 泪流满面的梓遥,顿时就放声大哭,回忆起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感觉就像做了一场梦一般。可是想醒来,却怎么也醒不来。 潘远的样子历历在目,还有他拉着叶双的手,不断放大在梓遥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一边是往日里情深似海的红颜叶双,一边是从小有约定的青梅竹马,这简直是失心之痛。 越想梓遥就越心烦意乱,越想就越揪心,她不知道这辈子还有什么能够支撑着她活下去。 以前潘远是她唯一的希望,可是转眼间,誓言灰飞烟灭。几家欢喜几家愁,梓遥无疑是最绝望的那一个。 “嫂嫂……妹妹……远哥哥……二郎”这些称呼不断重复,梓遥抱着头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突然她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满脸狰狞,抛头垢面。眼神里透露着一丝寒意,又立马坚定的抬头看着太阳:“今生谁与负我,来世决不姑息!我已经死了,我又活了!” 梓遥慢慢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坚定的走进树林,像一个拾荒的老人,又像一个迷路的小孩。 黑暗中,梓遥凭着自己的感觉走,明明伸手不见五指,她却像看得见路一样。 没多久,她就自己回到了马车边,但是几个人都离开去找她了。梓遥就一个人静静的上了马车,然后坐了进去,她一言不发,只是不断的摸着有些变了形的手镯。 第三十九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几个人找得精疲力尽,实在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这时晓云看见西西往另一个方向走,她正打算悄悄开溜,突然听见车夫喊了一声“娘子回来了!” 一脸懵的她,抓了抓头:“娘子在干嘛呀!不是说好的逃跑吗,怎么自己又回来了,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要走,娘子,你太不靠谱了吧!” 晓云累的气喘吁吁,几乎是爬着走了回去。 西西紧张的左望右望,车夫偷偷的用手指了指车里面,西西大步上前,直接闯进去。梓遥正半撑着头,微眯着眼,无精打采的靠着。 “娘子,你这是去哪儿了,奴婢们找您找得好辛苦!” “想找个地方洗洗手,去了河边。然后发现路边有一束特别好看的花,浑身散着银绿色的光,晶莹剔透。远远的看着,就像银河里的一颗星星,走近一看。原来啊,是天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星……掉了……” 西西看着梓遥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那种失落那种绝望,又绝地逢生的感觉。 “你知道吗?我从前以为,这世间只是时间会变,人的年龄会变,后来我才知道,如果一个人的心不变,那万物也皆可不变。可是什么人的心不会变呢?好像,也只有死人了吧!” “娘子,你……” “不说了,我歇会儿,你们赶紧赶路吧。” 梓遥闭着眼睛,继续用手撑着半边头,面无表情。晓云这时冲了进来,刚想大叫一声,谁知西西立马捂住她的嘴。 “娘子睡着了,别闹。”西西非常小声的说,晓云看着梓遥,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又看了看西西。她一脸委屈的坐在一边,路上一声不吭。 摇摇晃晃,到了竹苑,几乎是半夜了。西西轻轻推了推梓遥:“娘子娘子,我们到了。” 梓遥慵懒的睁开一只眼睛,然后理了理衣袖,自顾自的下了车。一路直接走进了房间,到了门口才想起什么,回头。 “晓云,你随西西去看一个房间吧,今天大家都比较累,就不用来房里伺候了。歇息了吧。”说完头也不回进了屋。 晓云知道梓遥肯定特别伤心,但是自己却无能为力,站在门口望着刚点亮的烛灯,像一阵风左晃右来。 “没事的,哭一晚就好了。”晓云好像在对梓遥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说完,就随着西西慢慢走去。 绕过一条条竹廊,灯火突然阑珊,一个晃动的人影在空地处持剑足舞。 一片片竹叶随着那人的一举一动,上下起伏,忽而是一匹脱缰的野马四处狂奔,忽而是一只温顺的绵羊低头吃草,忽而又是一条水蛇宛若游丝。 晓云看呆了,这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好玩的东西,区区几片竹叶,竟能千变万化。不自觉的伸手鼓掌“好好好!” 随着晓云犯花痴的声音响起,赵峰收剑立闭,缓慢的转身看去。这时竹叶慢慢落下,像一群蜻蜓从天而降,晓云可爱又天真的小脸蛋若隐若现。 赵峰呆住了,眼睛都闭不上,定定的望着眼前的人儿。世界仿佛定格在这一刻,晓云娇羞一笑,提着小裙角,露出甜甜的笑容。然后直接跳到赵峰的身上,用脚盘着他,然后动情的看着他。鼻尖对着鼻尖,睫毛对着睫毛。 “赵哥哥,你真厉害!” 赵峰傻笑着,不忍笑出了声儿。转眼间,晓云在原地不动,甜美的小脸变成了一张怨妇样。 “跟屁虫!怎么哪儿都有你啊!好不容易换了一个地方,又碰见你,晦气!”晓云剁剁脚,一个劲儿的往前走,西西跟赵峰打过招呼就跑上去,追都追不到。 微风轻轻吹过,赵峰额前的一缕碎发随风扬起,他嘴角微微上斜,露出一颗洁白的小虎牙:“好久不见啊,臭丫头……” 戏院里,李娇正悠闲的喝着茶,听着小曲儿,心情十分愉快。时不时,还跟着台上的人儿哼个几句。 潘远急匆匆的赶了过来,那些下人还没来得急喊他,他一个箭步就来到了李娇的面前。 “对于梓遥的事,您没有一点想要说的吗?” 李娇感觉被打断了兴致,脸慢慢榻了下来,半倚靠在檀木椅上。 “你想听什么呢?” 潘远直接甩了甩衣襟,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她给二弟做了小妾,难道这不是你需要向我解释的吗?二弟那个样子,你难道不清楚吗?你故意把梓遥送过去,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啊!” “你怎么和你阿母说话的呀!把你养育那么大,就是为了让你与我顶嘴叫嚣的吗!” 潘远攥紧了拳头,一拳打在桌子上,杯子随即跳了一下,传来“哒哒”的声响。他闭着眼睛,紧咬牙关,忍了忍。 “当初你怎么答应我的,你不会忘了吧?我们明明说好的,我和叶双只是逢场作戏而已,只是为了解决她的一个难题。你自己也答应我,等这件事情过去以后,梓遥的去向由我决定吗?” 李娇扶起摔倒的茶杯,不慌不忙的倒了一杯茶,轻轻珉了一口。 “特殊时期特殊解决嘛,你弟弟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如果不给他找个人冲冲喜,很难熬过月底的。你弟弟那个样子,哪个大家闺秀愿意嫁与他呢?我也是找了好久,才找到唯一一个匹配你弟弟生辰八字的人,不容易啊!” 潘远咽了咽喉:“是吗?大家闺秀没有一个人愿意,那就找个无权无势的人,偏偏找的就是我心头上的肉。阿母,你到底让孩儿如何,你才愿意放过她呢?” “很简单啊,为我们潘家传宗接代,然后接管潘府。只有这样,阿母才活得放心!” “胡闹!”潘远气得拍桌而起。 “看来新婚那夜,是你动的手脚吧?叶双一个闺阁女子,你让她以后如何做人,你让我以后如何面对她,怎么面对梓遥!我告诉你,什么荣华富贵,什么权势地位,我都不要!这一生,我只想履行我的承诺,不想再辜负她了!” 李娇直接把手里的杯子一丢,瞬间摔在地上粉碎:“梓遥梓遥,徐梓遥!早知道今天会这样,当初我就不应该答应你留下她!一个大男人,为了一个小黄毛丫头什么都不要,你怎么能成大事!” 潘远狠狠的丢下一句话:“我不想成什么大事,这一生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便是我最大的事!你觉得谁能完成你的要求,你便找谁去吧,恕孩儿不能接受!”然后直接走了,李娇瞪着一双眼睛,透露出满满的杀气。 潘远冲进房间,叶双还昏昏欲睡的坐在桌子上等着,看见潘远进来一脸高兴的站起来迎他。 “远哥哥,你……” “你早点歇下吧,我去书房睡了。”然后从柜子里抱出一个被褥,就走了。叶双傻傻的站着,看着潘远慢慢消失的背影,眼前就只剩下了黑夜。 第四十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无尽的黑夜里,充斥着无边的恐惧与失落。叶双盯着桌子上的茶杯,久久没有闭眼。 与此同时,潘远侧躺在书房的榻上,发着呆。 月亮又慢慢爬了上来,越过围墙,想偷窥房里的人儿。半个月亮冒出了脑袋,目光散散的偷溜进了屋。 微弱的光亮,像发热的水汽弥漫在眼前。脸上像被水汽烫伤一般,传来阵阵湿热。一滴一滴的液体,打在脸颊,从高挺的鼻梁直流而下。 眼,缓缓睁开,一滴滚烫的泪随即落下。“哎呀”,潘慕宸惊叫一声,头上的梓遥吓了一大跳,比潘慕宸叫得还要大声。 “啊!”梓遥惊叫一声,使劲一退,直直掉下了床。 潘慕宸不知道该如何,手忙脚乱,他坐了起来思考了一下。随后镇定自若的慢慢下床,绅士的将手掌伸出,轻柔的看着梓遥。 梓遥有些害怕,缩了缩身体,目不转睛的盯着潘慕宸。 “别怕,我是人不是鬼。” “你……你……你怎么醒了?” 潘慕宸微微一笑:“因为我听见有一个人在叫我,虽然很不想醒,但是太吵了,我实在没办法的醒了。” 梓遥咽了咽口水,绕过床板,慢慢退到了门边。 “我……我是小偷,我是会武功的,警告你别过来!” “是吗?那你是不是该把心还给我呢?偷心的小贼。” 梓遥转身去开门,一把推开,使劲往外面跑。可能是动静太大了,把不远处已经歇下的西西与晓云都给惊醒了。 最先出来的,是守夜的赵峰,他看着落荒而逃的人影,感觉不对劲。拿着剑,追了出去。 晓云也不顾自己是否收拾妥当,心太急,直接朝着梓遥的房间跑了去。 跑得太急,差点上阶梯时摔了一跤,踉踉跄跄的一把推开房门。晓云游视了四周一圈,没有看到梓遥,却看见一个陌生男子坐在桌子上,晓云脑海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画面。 “啊!你个臭流氓!” 晓云恼羞成怒,随即脱下自己的绣花鞋,就朝着桌上的人丢去。两只鞋丢完了,那人全都闪开,没有被打中。 “臭流氓!你还躲!我告诉你,你敢欺负我家娘子,你完蛋了!” 视线瞄到了一旁的花盆,晓云又看了一眼潘慕宸,感觉他没有暴力的行为。 晓云发现潘慕宸没有反应,她顿时又有了勇气,直接大步跑过去,拿起花盆就要朝潘慕宸的头上砸下去。 盆底的洞里,洒出一些泥土掉在潘慕宸的头顶,眼看着白瓷花盆的盆底就要接触到底下人的发丝。 晓云刚想一用力,手就被另一只手给抓住了,然后手上一空,后面传来花盆破碎的声音“砰!” 身子抽了一下,晓云愣了几秒: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还没反应过来,西西就把晓云一把拉开,然后跑到潘慕宸身边护着:“二郎,你没事吧?” 二郎?这就是潘府二郎潘慕宸?天呐,我……我刚才,是对姑爷丢了鞋吗?啊……我会不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呀,呜呜…… “没事没事,这小丫头哪儿来的呀!咳咳,一进门就丢不明物,这是刺客,给我抓起来!咳咳……” 潘慕宸说话非常吃力的样子,边说边用白手捂住口鼻。 “这是……这是徐娘子的陪嫁丫头,晓云。今天第一次来,不认识人,二郎莫生气。” 潘慕宸大声呵斥道:“这哪里是陪嫁丫头啊,咳咳,我看这是来谋杀我的卧底杀手吧!咳咳,下手那么重,招招致命。咳咳……不行!今天必须给我好好处罚处罚,咳咳……不然还以为我家规不严呢!” “住手!谁都不能动她!” 闻声望去,梓遥冲了进来,抱着晓云,然后摸了摸她的头。低头一看,一双鞋已经不翼而飞,光着一双脏兮兮的脚丫无处安放。 “你们也太欺负人了!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女孩算怎么回事!有本事就冲着我一个人来!” “哟?冲着你?你又是个什么人物,大晚上的待在我房里,怎么?想对我图谋不轨?” “我为什么不能待啊!既然我嫁了过来,房间也不让我睡是吗?多亏了我,你才能醒,救命之恩不报也就罢了,你居然还恩将仇报!” 潘慕宸眉目一挑,眼睛里饶有趣味的看向梓遥,将她全身扫了个遍:“我眼光没那么差呀!什么时候找了你那么一个刁野蛮横的娘子?全身上下,也没什么特点呀!除了相貌稍微看得过去吧,其他的……啧啧……还真是一言难尽!” “你……你以为你好到哪里去呀!天天躺在床上跟个死人一样,让一个小女子照顾你吃喝拉撒,你又有什么本事啊!” “呵……本事嘛……长得好看就行,要本事有何用?” 梓遥气得脸红一块青一块:“你……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你是我妻子是吧?这人也是你带来的,她犯了错,你替她受罚……也行。不过啊,我定的家规有些独特,妻子嘛……另有一套!” 西西捂住嘴笑了起来,其他人看得一脸懵。 “好啊,你说啊,什么家规?” 潘慕宸不说话,憋着闷笑,西西这时忍住笑,一字一句的说:“这个嘛……就是挠足。因为以前潘家有个说法,说新妇不守妇德不守妇规不守妇礼,应该绑手绑脚,以毛抓之。意思就是新妇不听话,是因为先辈们为了检验夫妻之间的感情,从而故意从中作梗。为了解除这些,就要用鸡毛抓挠双脚,因为先辈们怕痒,挠着挠着就不捣乱了。” 赵峰不知道何时来的,静静地站在门边,津津有味的望着里面的人,然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晓云十分难堪的看着梓遥:“娘子,要不还是我自己受罚吧。” “不,罚就罚,有什么大不了的!”说着,就直接坐在椅子上,准备脱鞋袜。 刚脱到一半,立马被潘慕宸给制止了:“娘子,你不必如何心急,等到外人走了再来也不迟。众目睽睽之下,何况还是外男,你这赤脚裸足的,成何体统呢?” 赵峰干咳了一声,然后假装散步,走着走着就走远了。晓云皮笑肉不笑的站着。 “你们两个出去吧!” 梓遥立马上前拦住晓云:“有男人在屋里确实不太好,可是她们两个人是女子,有什么可避讳的!不行,她们不能走!” “既然娘子执意如此,那便让她们两个在门口守候便是。你要是不放心呀,还可以留个门缝。这下,可还有异议?” 梓遥咬咬牙,心一横:“好啊,不就受个罚嘛,有何恐惧。那你们两个人出去吧,别走远,就站门外哈。” 还没等梓遥反应过来,两个人已经非常乖巧的出了门,安静的把门关上了。 “现在一切准备就绪,娘子过来吧。我很温柔的,真的。因为你是我一个娘子,可能没什么经验,多担待着点。” 第四十一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西西一脸看好戏的样子,站在门口时不时瞟进门里。晓云两只手指交叉来交叉去,眼睛低着看向地面。 “啊哈哈哈……呜呼呼呼……嗯哼哼哼哼……” 房间里传来一声声的惨叫,一会儿在哭,一会儿在笑。晓云全身紧绷,西西憋着不笑出声儿。 “娘子是不是很难受啊?” “你就当作她是在做游戏,笑哭的样子,就好了。” 晓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过了一会儿,门口就出现了这样的画面。两个小丫鬟躲在门外闷声作笑,房间里时不时传来哭笑不得的声音。 “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不惹你了,哈哈哈……真的……哈哈,我不犯错了……呜呜呜呜……” 说着说着,梓遥直接哭了出来,潘慕宸看傻了,不知所措,握着鸡毛的手悬在半空。 梓遥感觉到脚边的人没有动作了,这才放声大哭,边哭边喊着:“太耻辱了!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给挠足……让人说出来,我还活不活了呀,啊呜……” 晓云听着声音不太对劲,不理会西西的阻拦,直接推门而入。梓遥躺在榻上,抱头痛哭,光着一双小脚丫摇来摇去。 “娘子!你没事吧!” 看见晓云进来,立马起身抱住了晓云:“晓云……呜……” 晓云抱着梓遥,刚想破口大骂,看见潘慕宸铁青这个脸,立马把话咽了回去。在心里大骂着:大混蛋!伪君子!什么潘府二郎,我看这根本就是潘府二流氓!娘子真命苦,从小被主母给打压,刚被那个负心汉气着了,现在又被你给欺负,你们姓潘的怎么没有一个好东西呀! “狗东西!”晓云心理活动太过激动,不小心直接念了出来。一群人的眼光看着她,她才反应到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嘿嘿,我是说赵峰那个狗东西,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刚说完,门口就传来咳嗽声,扭头一看,赵峰正微笑着,有点阴森恐怖。 潘慕宸突然就捂住胸口,喊疼,西西立马扶着他躺上了床。 “二郎,你如何了?要不要紧,疼得慌吗?” “可能刚醒,行动有些剧烈,所以身体有些吃不消。” 赵峰这时就进来,想去扶潘慕宸,却被西西挡住了。 “那二郎好好休息就是,我们就不打扰你休息,再不睡就要天亮了。大伙也折腾累了,回去睡了吧。” 梓遥识相的拉着晓云就往外面走,却听见赵峰在说:“既然二郎刚醒,行动多有不便,还是得留个人照顾才是。” “我照顾就行了,你们去睡吧!”西西立马接话,就怕下一秒赵峰想提出什么要求来。 “你?二郎已经娶妻了,自然是娘子照顾呀。难道这些贴身的活儿,平日里也还是西西姑娘照顾?” 梓遥摆摆手:“我今晚就不去了,我这个样子也没法照顾二郎,不让二郎反照顾我就好。” “行吧!那就她照顾吧,我要睡觉了,闲杂人等出去吧!” “我……我……”没等梓遥反应过来,所有人就出去了,还顺便把门关上了。 梓遥拖着腿,一步一步的爬到桌子上,稍微听见床上有什么声响,随时准备好要往外跑的准备。 “你放心吧,我这个病秧子,是对你做不了什么的。大晚上的就别折腾了,早点睡才是正经事。” 梓遥低头沉思:“刚才你挠我挠得挺起劲啊,哪里像生病的样子呢?” 潘慕宸咳嗽几声:“咳咳……还病着呢,只是短暂性的康复而已。” 梓遥还是不愿放心,依然不愿意过去,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桌子上。看着烛光慢慢的熄灭,然后重新点上。就这样,一个晚上,不知不觉的就过去了。 早晨,西西起了床,出门准备去潘慕宸屋里,突然头上感觉有一阵风。但是她只是抬头看了看,然后继续向前走。 到了用早饭的时候,潘慕宸虽然醒了,但是没有下床的能力,依然要让梓遥给他喂药。 像往常一样,梓遥接过药,轻轻的吹。弯弯的睫毛,微微颤动,樱唇轻轻撅起。 看了一眼潘慕宸,梓遥全身打了一个抖。虽然长得是好看,但是第一次喂活着的会动的,总感觉哪里不适应。 看了看潘慕宸等得不耐烦的样子,为了早点结束这个尴尬的场面,她吹过后刚想尝一口,立马被潘慕宸给制止了,他皱起眉毛:“我的药,凭什么让你喝!我自己来,笨手笨脚的笨女人!” 一手抢过药碗,然后一口饮尽。喝完,还忍不住打了一个嗝。 梓遥看呆了,然后甩甩衣袖:“那你自己喝吧,我吃饭去了。” 西西收拾不快,手忙脚乱的把药碗放在茶盘上,不小心洒了出来,滴在地上。顿时地面就泛起一层白色的泡沫,滋滋的冒着泡。 “娘子,你怎么都不吃啊,今天有那么多好吃的菜呢。”说着,晓云忍不住看着一大桌子的菜咽了咽口水。 “怎么?你想吃?”梓遥拿着筷子在碗里打转,漫不经心的样子。 “没有没有,只是觉得娘子那么辛苦,不多吃一点,身体会受不了的。娘子你还是多吃点吧!” 晓云刚想拿起筷子给梓遥碗里夹菜,梓遥却立马起了身:“不吃了,你吃吧。”说着,就顺手把晓云给按在椅子上坐着,自己走了。 “娘子……娘子……你”晓云看了看远去的背影,又回过头看了看桌子上的美味佳肴:“娘子辜负你们,我晓云不会辜负你们的!乖哈,不要急,我一个一个的吃。” 拿着筷子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然后没一会儿就吃了个精光。西西来时看见她,又好气又想笑。 “娘子呢?怎么你一个人在这儿吃啊?这些……不会都是你吃完的吧……哇你……” 晓云见势不妙,对着西西一个傻笑,然后呼的一下就跑开了,然后大喊着:“我去找娘子了,还请西西阿姊帮忙收拾收拾哈。” 一堆竹筒被放成一排,整齐的陈列在石岩下。石岩顶上是出水处,顺着陡峭的石壁一滴一滴的往下掉,正好掉进竹筒里。 梓遥就坐在一边,紧紧闭着眼睛,享受水滴掉进竹筒里发出的声音带来的乐曲。 “娘子!”晓云跑了好几个地方,终于看到了梓遥。她慢慢的走近,不敢出太大声响。 “娘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 梓遥:“你听,雨后春笋,穿石水滴,它们在说话。它们说,春天为什么还没来,冬天那么冷,它们害怕。” “冬天来了,春天也不远了呀!” 第四十二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不好了不好了!” 梓遥看着晓云,晓云望着梓遥,两个人发现好像出了什么事,然后立马跑出去。 听着声音,是从潘慕宸的睡房叶厅传来的,两个人踉踉跄跄的赶过来。刚到门口,就好几个人围在木窗边,擦泪泣咽。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梓遥冲了过去,推开那些人。 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看见了梓遥,立马让出一条路来。 “娘子,二郎他……”西西指了指房里,然后目不忍视,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赵峰也在不远处看着,抱着一把剑,不动声色。 小碎步走进房里,床上的人儿好像在安详的睡着,又好像不那么安详。等她走近一看,潘慕宸用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趴在床上。 她碰了碰潘慕宸,僵硬的尸体没有一点儿的反应,指尖传来的是无尽的冰冷。 梓遥屏住呼吸,她慢慢伸出手,眼前视线开始模糊。双手不断的发抖,本来看着已经要摸到了衣襟,没想到却抓了个空。 等她再次伸出手,狠狠将尸体一翻个面,青白色的脸惊现。眼睛、鼻子、嘴巴和耳朵里,黑色的血汩汩的往外流。 “娘子!”一旁的大夫大叫一声,吓得梓遥缩回了手,腿发软的差点跪了下去。 “二郎……已经没有呼吸了……” 梓遥差点瘫倒在地,还好晓云及时扶住了她。梓遥久久说不出话来,身子慢慢的往后面倒,嘴皮子在发抖,将眼睛转向一边。 “怎么……怎么死的?” 大夫拿出一根变黑了的银针,非常严肃的说:“根据我多年行医的判断,不出意料的话,二郎是被药死的!而且这药毒性极烈,稍微吃一点,都会让人头昏眼花心如绞痛。更何况,二郎死状如此惨烈,肯定下毒者用了很大的剂量!” 梓遥心跳快得不行,她四周望了一圈,孟伯长跪不起,孟书也紧紧贴着孟伯跪着。西西低头趴在潘慕宸的床边,痛哭流涕。 才来这里没多久,就遇到了命案,这可如何是好。一时间,凶手是谁根本无从查起。 “赵侍卫!你进来!” 赵峰听见了梓遥的呼唤,不紧不慢的走过来。 “娘子有何吩咐?” 梓遥围着他转了一圈:“今天我走后是谁最后一个见过二郎的?” 西西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娘子走后,确实是奴婢在给二郎收拾药碗。收拾了一会儿,就立马赶去了正厅,还遇见了……” “我知道的,我看见西西阿姊的,我可以做证!我跑的时候,亲自看见西西阿姊进了厨房。”晓云害怕西西把自己狼吞虎咽的场面给说出来,只好先把声音放大压过她。 梓遥来到了大夫的旁边,看到了还在冒着细微热气的蒸糕:“厨房走到叶厅需要一段距离,西西如果又回到了房间,然后又回去厨房。那么这个蒸糕要么就是冷的,要么就是热气腾腾的,不可能现在是温热状态。大夫,你能否判断,二郎死于何时?” 老头低头沉思了一下,然后去查看潘慕宸的口鼻,又把了一下脉:“看二郎的脉象和伤情来看,应该才死去不久,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一个时辰内。” “一个时辰……”梓遥想了想,自己出了房间,然后去正厅用餐,那时已经用了一个时辰。后来又去后院里坐了一会儿,怎么也待了两个时辰。 如果西西在自己离开后一个时辰看到了晓云,那时间相差太远不能作数。晓云一直在找自己,也根本不会做出这等傻事。 这样仔细推断,那就只剩下孟伯父子与赵峰了。可是孟伯从小便照顾着二郎,根本没有理由害他,要是真想害他,那么在他病重昏迷不醒时才是最好下手的。 如果不是孟伯的话,那么孟书……他还是一个毛头小孩,傻傻呆呆的读书人,无欲无求的样子。也是从小在这里长大,与潘慕宸肯定也有一定的情感,难道会因为情杀? 不对不对,潘慕宸虽然好看,但是看他半身不遂的模样,有哪家姑娘能看上他呢?是我的话,我宁愿选择老实可人的小孟书。 这样的话……那就只剩下一个人了……赵峰!都知道潘慕宸是私生子,而且是潘府的二公子,或多或少对潘远的前程有些影响,李娇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潘慕宸。 而且赵峰又是潘府的人,还是主母亲自派过来的,这其中肯定有鬼。 “赵侍卫,我问你,一个时辰前,你在何处,与谁在一起,可否有人证明?” 赵峰面无表情:“微臣正在前院练剑,听见这边有声响,才过来的。一直是我一个人在那里,无人证明。” “噢?那是不是可以说,你有作案嫌疑呢?” “微臣虽然不是什么君子,但绝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如果娘子要这样怀疑,那我是否也能说娘子有嫌疑呢?你说晓云在找你,但是是在两个时辰之后。那么两个时辰之前,我是否能说你去给二郎下了药,然后故意跑到后院制造不在场的证据。” “你说什么呢!娘子怎么可能会是凶手!你信口雌黄,你肯定是凶手,想嫁祸给娘子!” 赵峰随即拿起药碗,然后轻轻靠近,用鼻子闻了闻:“这里面还有一些药渣,平日里二郎喝的药味道只是苦但并没有什么异味。不过今天的药确实有一种淡淡的香味,香得很不寻常。” 大夫心里一惊抬头看了一眼赵峰:“是的,这针就是插进这个碗里,才变黑的。” “那就是说,这个投毒者,知道二郎每天什么时候要喝药,然后利用这一习惯,偷偷投毒。那么,每天经手这碗药的人无非有两个,一是熬药的西西,二就是娘子!” 梓遥一脸惊讶,指着赵峰半天说不出话来。突然从梓遥的衣袖里掉出来一包药,所有人的眼光就转到了药包上。 浓烈的清香味,扑鼻而来,顿时让人犯了头晕。赵峰立即把药包抓起,递给了大夫。他慢慢打开,推开粉末,轻轻一闻。 “没错,就是这种药毒死了二郎!” 梓遥双腿发软,嘀咕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是我不是我啊! 晓云站出来护着梓遥:“你血口喷人!这肯定是你故意陷害娘子的!” 西西虽然很不可置信,但还是没办法下了命令:“人证物证具在,将梓遥娘子押起来,送往官府!” 这时赵峰站出来拦住了孟伯等人:“这怎么也是潘府的事,不管怎么说,应该先通知主君。希望你们不要轻举妄动,这件事关乎这潘家的权势利益,不可冲动。” 西西咬咬牙点点头,然后一头趴在床上哭了起来:“二郎,你死得好惨啊!”边哭边用手绢给潘慕宸擦去黑色的血液,像抚摸着自己心爱的瓷瓶一样,试图擦拭干净。可惜,却越抹越脏。 第四十三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你们……你们……”梓遥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赵峰带走,关进了小黑屋。梓遥使劲敲门,门外的人冷血无情,没有一点儿反应。 也许是敲累了,梓遥转身找个稍微干净的地方坐下,抱头发呆。四周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儿光亮,时不时还会听见一些鼠虫移动的声音。 这是间废弃屋子,里面堆满了杂物,有一些坏了的桌子板凳。更多的是一些碎布,堆在一团,不免会给人造成一种有人影的视觉。 梓遥半蹲着,因为刚才挣扎得太激烈,自己一头乱发披在肩上,着实让人害怕。 “不是我杀的啊!我根本没有下毒,到底是谁,是谁想陷害我?”梓遥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赵峰在门口没声儿了,梓遥有些害怕起来,左右张望四周的环境。除了铺天盖地的蜘蛛网外,还有桌窗上一层厚厚的灰。 看来看去,还是找不到可以逃跑的地方。她灵机一动,故意跑到了门边大喊道:“救命呀,杀人灭口啦!来人啊!救命呀!” 边喊边把里面的桌子凳子摔个遍,自己的手被沾得黑漆漆的,衣裙也不小心被刮破了。 赵峰听见里面传来打斗和呼救的声音,也不容得多想,立马就冲了进去。使尽全力踢开门,里面除了乱七八糟的桌椅,居然没有人。 他为了更好的看查情况,跑进里面,仔细一看。突然门后的小身影几乎是飞着跑了出去,听见声音赵峰才反应过来,立马追了出去。 梓遥跑得再快,也比不过会武功的赵峰,没跑几步就被抓了回来。 “放开我,我没有害人!你们凭什么关我,放开我!”梓遥使劲挣扎,却没有一点儿用。 又被关进了小黑屋,这次无论梓遥怎么呼喊,怎么拍门都没有回应了。 她绝望后,整个人瘫在地上。手指不小心触摸到冰冷的地面,整个人都寒冷起来。 “主母!”负秋跌跌撞撞的跑进了屋,李娇正在给笼子里的画眉喂吃的,画眉听见负秋急急忙忙的声音,吓得上蹿下跳。 “干什么呢……”李娇皱眉看着负秋,然后把食盒放下。 “竹苑那边传来消息,二郎死了!” 李娇撇撇眉:“死了?真死了?” “千真万确,而且听说,还是被那个徐梓遥下药死的。已经人赃俱获,被抓起来关着了,就等着主君如处理此事。” 李娇笑了,喝了口茶:“这是好事呀,这一下,两个刺眼的苍蝇都不见了。也好,最近是有点闲,该办点事儿了!” 负秋畏畏缩缩的看着李娇:“这有点奇怪呀?这二郎怎么好端端的就被毒死了呢?徐梓遥虽然讨人嫌,但她应该没胆儿去害人呀。” “人赃俱获,还需要什么理由呢?那潘慕宸常年卧病在床,人事不经,徐梓遥性格刚烈。两个人发生了冲突,起了害人之心也不是不可。更何况,只有自己的夫君死了,她才有再嫁的可能啊。” 负秋低头思索,然后抬头:“主母的意思是……那徐梓遥贼心不死,一心想嫁与大郎。如今嫁给了一个窝囊废,心有不甘,所以……” 李娇微微挑挑眉,然后就去书房找到了潘武才。 “主君,竹苑那边来了消息,说……唉!真是命苦啊,好端端的孩子,怎么就……说没就没了……” 潘武才听得稀里糊涂的,合上了账本,面对着李娇:“你说什么?谁没了?” “主君……呜呜……二……二郎没了!说是今日无故去世……这才俊正茂的年纪,他怎么就挨不过阎王爷这一关呢……命苦啊!” 潘武才听了后,手一直在桌面上发抖,半晌说不出一句话。他放大瞳孔,鼻子不断地吸气。 “二……二郎……我的二郎,怎么就……就这样去了?” 李娇伤心的拿着手绢擦泪,哭得那个伤心,就像是自己死了阿娘一样。 “二郎本来身体挺硬朗的……这突然去世自然无法接受,但是二郎的死因并非那么简单的病死。” 潘武才的眼睛冒着光,嘴皮子颤抖着:“这……这什么意思?” “竹苑那边派人来说,是那新妇徐梓遥下的药,人赃俱获,已经被抓起来了。这新妇害死自己的郎君,真是家门不幸。这种事情,我们知道也就罢了,要真带去官府,说不定会惹来多少流言蜚语。” 潘武才闭着眼,抬头停了一会儿,睁开眼揉揉了。 “那按你的意思,该如何?” “毕竟徐梓遥是从这府里嫁出去的,自然会惹来闲话。既然她是凶手,自然要一命偿一命。为了让她死得体面,也不让大家怀疑,就让她去陪葬吧……” 潘武才转头看了看李娇,然后咬咬牙:“众目睽睽之下,陪葬?这是何等荒唐之事,怕传出去,只会让别人说我们无情无义!” “不然这样,就说那个毒妇用情至深,看见二郎因病去世,心痛欲绝。于是自刎殉情,愿陪葬在旁?” “那就这样吧!我想亲眼去看看我阿宸最后一眼,收拾好东西,准备去竹苑!” 李娇点点头,于是立刻吩咐了下去。 没一会儿,潘府的轿子就来到了竹苑。潘武才强装镇定的走进去,随着西西的指引,来到了潘慕宸的房间。 看着脸色青紫的潘慕宸,潘武才是泣不成声,走近床前,轻轻摸了摸潘慕宸的头。 一阵冰凉刺骨,潘武才的手立马弹了回来。潘武才没有说话,没有表情,更没有哭泣。只是静静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 随后几个人都出去了,就剩下潘武才一个人在屋里,他反而不自在了。有种拔腿想跑的感觉,突然一阵风吹来,酒杯摇晃了一下传来“哐当”声。 潘武才身子抖了一下,回头看见潘慕宸冰冷的尸体,他额头在不停的冒汗。 “阿宸,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这些年,让你一个人在这里受苦了。但是你也别挂念为父,该投胎就投胎去,去个好人家,继续享乐。别怪为父这些年对你照顾不周,为父实在是有苦难言啊!” 突然,又一阵风吹来,这时床帘飘来飘去,就像被什么东西在操纵一样。潘武才擦了擦汗,然后咽了咽喉。 “真的,以前为父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不要怪阿父。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风光大葬的!好好安息,一路走好。”说完又恢复一脸的平静,然后慢慢推开门走了出去。 第四十四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李娇径直来到了关梓遥地小黑屋,梓遥听见开门声,立刻跑到门口。 门推开地那一刻,李娇地脸直直挂在正门口。梓遥吓得不轻,直直往后退,李娇步步紧逼。 “你……你想干什么……” “你说呢?你干了什么?”李娇眉头一挑。 梓遥往后面一直退,脸色惊恐:“你……你想干什么……” “你这个毒妇人,居然下药毒死你的丈夫,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说!谁派你来的!” “你在说什么呢!我什么都没做,你们……是你们……你们诬赖我!肯定是你们!” 李娇拿起那个熟悉的药包,然后指着梓遥:“人赃并获你还想抵赖!不过……经过我们的商量,鉴于你好歹也嫁进了潘家。生是潘家人,死是潘家鬼。不能轻轻松松让你坏了潘家的名声!” 梓遥害怕得摔倒了,直接坐在了地上:“你……你想做什么!” 李娇大喊一声来人,进来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从门口依次进来,瞬间将门口的光堵住。 几个大男人一点儿也不客气,直接进来用一个布袋子将梓遥装了进去。 梓遥害怕得上蹦下跳,进袋子的瞬间,顿时发出呜呜的声音。 大葬当天,一群人踩过湿潮的泥土,瞬间溅起一堆黄水。哭声四起,所有人都伤心得不行,不过有人是真哭,有人是假哭。 潘武才抱着灵位,慢慢走着,面无表情的样子。李娇等人在后面跟着,不过都哭得伤心欲绝。 西西哭得最是伤心,她脸上的泪珠大滴大滴的掉,哭花了妆。她罗裙拖在地上,已经被沾上了一层厚厚的黄泥。 因为其他人边走还会边扶着裙尾,西西只顾着哭,根本顾不上自己脏乱的裙尾。 潘远面无表情,叶双紧紧跟在后面,时不时的要哭出几声来。 走了好一会儿,终于到了提前挖好的墓地。所有人围成一圈,围在土坑里,等待着棺材慢慢降落。 然后一群大力士拿着铲子,随时准备埋土。随着棺材慢慢降落,那些泥土慢慢掩盖上去。 西西突然扑通一声跪下了:“二郎!二郎!你怎么那么早就去了,我还答应过孟娘子要好好照顾你的,可是……你怎么就这样走了!你让我如何与孟娘子交代呀!” 李娇让人拉住了西西,可能怕丢人现眼,立马将她拉到了后面。尽管很多人去拉了,西西依然死死的趴在地上,不为所动。 一声令下,黄土慢慢落了下来,盖在了棺材板上。一层一层的覆盖,就像种树一样,厚厚的再厚厚的铺上一层又一层。 路人乙:“咦,潘二郎不是前些日子才成亲吗?怎么那么没福气,年纪轻轻就死了,也没有为潘家留下个一两个半丁。可惜了可惜咯。” 路人甲:“是诶,这潘二郎大葬之日,怎么不见这新妇呢?听说这新妇还是从小在潘府长大,是从潘府出来的呢!” 路人丙:“你们还不知道呢?这二郎新妇性情刚烈、用情至深,才与二郎成亲几日,居然就守了寡!她不敢如此,宁愿自杀随二郎而去,也不愿苟活于世!” 路人甲:“这样痴情的女子,太少见了,果然是从潘府自家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潘远竖起耳朵听了半天,然后仔细想了想,刚才抬棺材的人说棺材很重,居然要多加好几个人手来帮忙。说是比平常棺材都要重上一倍,有点罕见。 突然,棺材板有了晃动的声音,大家还以为是哪里发出来的。仔细一看,就是刚埋下去没多深的棺材板里传出来的。 “哐哐哐哐!”大家亲眼看见棺材板微微撬动,吓得魂飞魄散。 “啊!啊!鬼啊!”大家全都惊叫着跑着离开,四处逃跑。 场面一度混乱,潘武才被吓得半死,立马退得远远的。 西西立马跑上前去挖棺材,一点一点的用双手挖出来:“二郎!二郎!西西来帮你了!” 潘远想到了什么可能,立马冲过去与西西一起挖土。叶双看傻了,想拉住潘远,潘远却狠狠将她的手一甩,什么都不顾。 两个人在中间跟疯了一样,使劲的挖。叶双看了一会儿有些呆住了,定了定,她也上前跟着挖了起来。 李娇发火大叫:“死都死了,还要掀什么风浪?怎么?嫌死得不体面吗?行,那我帮你!来人,把大将军他们拉下去,快来人把棺材埋了!快点!” 一群人站在外边不知如何是好,来了好几个,想拉开潘远。无奈潘远力大无穷,几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西西和叶双已经被拉到了一边,别一群人扣住了。 这时天下起了倾盆大雨,泥土都被淋湿了,对挖坑增加了很大的难度,不过潘远依然在坚持。 他边挖,手里全是泥垢,还挖出了血,血肉模糊。 “我一定不会再辜负你了!我对不起你,我不应该让你一个人受这些苦!我来迟了,对不起!对不起!” 大雨淅沥沥的下,一点儿也没有要停的意思,所有人就这样看着潘远发疯似的挖。 “人死不能复生,远哥哥,你不要再挖了。可能刚才就是有一点异响而已,他们不可能活过来的!远哥哥,你别挖了。你看你的手啊……” “这次无论如何,我都要抓紧你的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了!梓遥,我来了,我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潘远的声音,梓遥迷迷糊糊醒来,自己已经躺在了冰冷冷的棺材里,怎么就这样了呢!我怎么会在这儿。这是怎么回事! “放我出去,我还活着!放我出去,有没有人啊!”梓遥使劲的敲使劲的喊,但是只听见外面奇奇怪怪的声音。 “救救我!有没有人!来人啊!救命呀!”梓遥使劲的推棺材板,因为使劲用力,露出一条缝,雨水和泥土落了下来,淌了梓遥一身。 不喊不要紧,一喊,潘远听见了,他大笑道:“梓遥,我就知道是你!你还活着,你不可能就这样死了的!哈哈哈哈” 众人看着潘远边笑边挖,李娇心急得不行,但是自己的儿子怎么能不心疼。她左右思量,最后还是让那些人去帮他,一点一点的把泥土给挖开。 随着土层变薄,棺材板里传来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虽然很忐忑很害怕,不过许多人为了凑热闹,始终站在一边不肯离开。 第四十五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梓遥听见潘远的声音,使劲的推开棺材板。这时她的举动,不小心惊动了身边的人儿,这时她才发现潘慕宸和她躺在一起。 此刻的她并不想理会身边的人,只知道外面那个人在叫她。她使尽全力,凭着那一丝缝隙,努力用手给扳开。手指被磨破了皮,一点一点的油漆嵌入她的指缝里。 “哐哐哐哐……哐哐……” 潘远来了劲,和其他人努力的挖,泥土一点一点的挖开。渐渐的,棺材板露了出来,潘远随手找到一边的铁锹将棺材板撬开。 努力了几次,棺材板钉得太死,并没有多少用。梓遥在里面挣扎着,由于待的时间太长,里面的氧气非常稀缺。梓遥挣扎几番后,眼前恍恍惚惚的,一片漆黑。 “咔!” 棺材被一下子打开了,梓遥的眼前透露出一丝光芒,她努力微眯着眼。仔细看了看,自己头顶上的人,正是朝思暮想之人。 她笑了笑,然后甜蜜的晕了过去,手用一种奇怪的姿势放在一边。 潘远看见了睁开眼睛的梓遥,激动得不行,立马跳了下去。然而当自己靠近时,梓遥已经晕过去了,他仔细摸了摸她的鼻息,还有呼吸。 立马将她抱了起来,身上的泥土散落下来,像下雨了一样。 李娇傻了,目瞪口呆:“阿远,你干什么呢!你抱着一个死人不晦气吗!快放下!”李娇急得直跺脚。 潘远根本不顾别人的眼光,紧紧的抱着梓遥就往车轿上走。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然后棺材里又传来了异响“哐当哐当!” 棺材里面坐起来一个人,面色惨白,披头散发,让人怕极了。所有人都大叫道:“诈尸了!” 潘慕宸坐了起来,呆若木鸡的看着四周,然后目光定在了李娇的身上。李娇吓得半死,立马去抓住负秋,双腿发抖的往后退。 “阿娘!” “啊!你别过来,你别过来……你……是人是鬼!” 潘武才的表情慢慢有了变化,不知道是喜还是忧,他看着四周的人,定了定身子,走上前。 “儿啊?你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说你病死了,怎么又活过来了?可是有什么心愿没有了?你与为父说,为父定帮你办!” 众人三米开外,直勾勾的盯着这等子荒唐事儿。 路人甲:“你说这都是些什么事啊,好端端的一个葬礼,怎么先被挖坟,这又诈尸的,太吓人了吧!” 路人乙:“之前就听说过,这个二郎的新妇是童养媳,但是在二郎之前就已经来到了潘家的。我感觉呀,这样一看,那新妇肯定与那大将军定了终情。” 路人甲:“怪不得呢,这明明都下葬了,硬是去挖出来。看来,两个人确实有关系,可怜了叶尚书的千金,啧啧啧。” 路人丙:“谁知道呢,你们说,这潘府也太乱了。” 叶双听到后,都傻了,整个人扶不住直接瘫在了地上。她紧紧的抓住了地上的黄土,根本顾不上自己的身份,只是默默的盯着棺材板。 “娘子,你怎么了?”小丫鬟看见叶双趴在地上,心急得过去扶起了她。叶双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双腿无力。 “阿父,孩儿还活着,没有死!真的!” 潘慕宸摸了摸自己的心脏部位,又把了把自己的脉搏,然后还能摸到自己的心跳。 “活……活着?你……阿宸你没有死?这……这……”潘武才伸出一只手,去碰了碰潘慕宸的手,虽然有些冰冷,但确实能摸到脉搏。 潘武才松了口气,为了不让大家看笑话,立马叫人来把潘慕宸扶上去。西西立马上前来,一句话也说不出,就紧紧的跟着。 李娇看着这里一团糟,立马叫人收拾着回府。 潘慕宸经过休息,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和以前一样,依然不能下地走路,日常吃穿都必须在床上完成。 “你怎么还不醒呢?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醒来好不好?”潘远在梓遥的床边一直呢喃着,李娇和好些人都来劝他,潘远死也不肯离开,硬是要等她醒来为止。 叶双就坐在不远处,看着潘远,然后傻傻的回忆。从他们相遇的那一刻,她以为他是她的命中注定。 从来也没想过,只是他是她的命中注定,她却不是他的命中注定。叶双笑了,她一直以为自己主动一步,就能慢慢靠近潘远。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无论自己走多少步,潘远他在奔向梓遥,她们之间的距离只远不近。 可是呢,梓遥已经嫁为人妻了,而且还是他的亲弟弟。他怎么可能做出夺兄之妻的事儿,既然这样,那么等他慢慢淡忘了。他回头的时候,就会看见,一直在等着他陪着他的是自己。 叶双擦干了泪,镇定精神,然后端来一杯水,递给潘远。 “远哥哥,你也守了一天了,快喝点水休息一下吧?我在这儿守着,没事的。” 潘远这时抬头看着叶双,那种惊愕就像是第一次遇见那般。可能潘远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样,一直遗忘了叶双的感受。 “我没事……你去睡会儿吧,你也在这里守了一天了。叶双……其实我……” “我知道的!你……只是帮二弟照顾一下,二弟毕竟现在自己也照顾不好嘛。梓遥她是我的好姊妹,那……也是你的好姊妹,你说对不对?” 没等潘远回答,叶双又立马接着说:“我就知道是这样的嘛,我们两个一起照顾她。好了好了,赶快休息一下,这儿我来就行。” 潘远实在没法推辞,自己想着亏欠了叶双太多,不忍心再伤害她了。就点头应了一下,然后接过水。 叶双笑了,然后坐在了床边,仔细的照顾着梓遥。 是的是的,他答应我了,在那么多人中他听了我的话。我就说,他不可能不在乎我的。 叶双在心里默默安慰着自己,但是看向了床上的人儿,心不禁又痛了起来。 以前我把你当好姊妹,你为什么要瞒我这些。难道,你也认为我软弱好欺负吗?我顶着被逐出家门的危险,来求潘母来我家求亲,一个女人能做到这些,就因为我爱远哥哥。你呢?你又对他做了什么,你嫁给了他的弟弟,你知道他会有多伤心吗?你不配待在他身边! 叶双边给梓遥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边在心里嘀咕着。 第二十六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李娇居高临下的看着痛苦呻吟的巧儿,脸上笑开了花,就像在欣赏一朵立马要绽放的梅花一样。她拿起了桌上的一个杯子,环着杯沿看了一圈,然后故意用手上的玉扳指刮出一个缺口,然后倒满了一杯水。 突然,水从杯子边上破裂的地方一点一点的流了出来。李娇继续向杯子里加水,水加得越多流失得也越多。 “看呐,这个小缝隙就像一个无底洞,不管你加了一杯的水,还是一直不断的加水,那个缝永远也不会合上。但凡你聪明一点,都不会成为一个破茶杯,最后被人们厌弃,丢进垃圾堆里。” 李娇又拿起了一个好的干净的杯子,慢慢走向了巧儿,最后一把捏住她的下巴。随后手指在她的脸上不断的游走。 “看看呐,这张光滑细嫩的脸蛋,多么惹人爱呀!就像这千挑万选出一个完美无瑕的杯子,如果再加以雕刻,就会是无价之宝。” 巧儿惊恐的看着李娇,抱着自己的身子瑟瑟发抖,眼睛里的泪水强忍着没有流下来。 “要是这个杯子不听话,就会被别人狠狠摔在地上,到时候就会四分五裂。如若不然,就像桌子上的那个杯子,轻轻留个缺口,它就是个废品了。” 李娇的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巧儿发了疯似的把李娇的手甩开,紧紧捂住自己的脸。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要知道容妈妈还在府里,希望你自己好好斟酌斟酌,放聪明点。你以前做的那些事我既往不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看着办!” 留下了巧儿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她直接睡在了地上,一个人看着天花板念着:“达生任去留,善死均日夜。达生任去留,善死!均日夜……” 夜晚,在正厅的饭桌上,潘武才苦闷着脸,潘远也在一边沉默。李娇边吃边给两人夹菜,作出一副慈悲样。 “今儿这是怎么了?往日里吃饭壮如牛的两人,居然食不下咽。人是铁,饭是钢。只要把肚子填饱了,那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有什么坎儿过不去,有什么误会不能说开呢?” 潘远不想让李娇难堪,就站了起来面对潘武才作了一个拱手礼:“是孩儿一时冲动没有顾忌后果,让阿父失望了,孩儿向您请罪。” “没事,吃饭吧。”潘武才端起了碗,开始吃了起来,其余的没有多说。潘远不知这是何意,只能一直保持着姿势。 “孩儿他父,你这……” 潘武才立马又说道:“吃饭!” 李娇和潘远对视一眼,李娇思索了一下,在桌下拉了拉潘远的衣襟。潘远看着李娇的动作,慢慢的坐了下来,看了一眼潘武才。然后开始端着碗,吃了起来。 几天后,就有人传来消息。巧儿和容妈妈回老家的马车半路被劫匪给盯上了,然后马车里被抢劫一空。除了一架破烂的马车外,四周没有其他人。巧儿和容妈妈,至今生死不明。 在李娇的房里,李娇穿着睡衣半躺着的姿势给潘武才揉肩捏腿。潘武才一脸惬意的模样,靠在床榻上半眯着眼。 “听说巧儿妹妹坐的那架马车出了事,半路遇上了强盗,到现在还没有打听到她的消息。你说,我们要不要派人去找找?” “人不见了?”潘武才心里咯噔一下,紧张兮兮的。 李娇正坐了起来,悲伤的擦着眼睛,用着哭腔说道:“好端端的怎么就遇上劫匪了呢?这钱财乃身外之物,抢了也便罢了,这人儿怎么也不见了。也不知道是逃到什么地方迷了路,还是摔到山崖受了伤。这些也还是小事,接回来养养就好了。可要是……被那匪头看上,带去当了压寨夫人,这……这该上哪儿找去呀?” 潘武才皱了皱眉,闭上眼,倒头睡去,一句话也不说。 梓遥一个人坐在桌子前发呆,拿着一根羽毛,插进发髻里,然后羽毛须就在她的额头上。随着她的呼吸,上下浮动。 晓云给花儿浇水,一盆一盆的洒着。张妈妈这时走过来,轻轻碰一下晓云,晓云回过头来看着她。 “你说这娘子是怎么了?连着在这儿坐了好几天了。” “嗨,还能怎么,生病了呗!” 张妈妈神色慌张:“生了什么病,怎么不去叫大夫呢?病可不能拖,得早治。” 晓云被张妈妈一脸认真的样子给逗笑了:“哈哈,张妈妈,娘子得的可是相思病,这病呀得等某人来医,请大夫也是没用滴。” 梓遥好像听见她俩的对话了,眼睛一斜,撑着头,温柔的一笑:“晓云啊,你想不想给我擦门呢?” 晓云害怕得冒冷汗,然后回笑:“嘿嘿嘿嘿,我挺喜欢浇花的,我觉得浇花是一门学问。如果现在没有参悟出其中的道理,是不能够分心的。” “说人话!” “娘子,我只想正正经经的浇花。” 张妈妈看着晓云无辜委屈的小模样哈哈大笑:“一物降一物。” 潘远在训练场里盯着他们训练,四处扬起的旗帜随风飘荡。到处都是训练的吼声,整齐划一的队伍,一个动作重复的练着。 这时鸿翼过来对着潘远的耳边悄声说:“将军,外面有人找你。” 潘远问道:“什么?我听不清!” 鸿翼憋着笑,干咳几声,故意非常大声的说:“我说,外面有美娘子找你!” 训练的人听见了,齐刷刷的看向潘远,用一种看好戏的表情盯着他,一同起哄“娘子,美娘子!将军,你艳福不浅呐,娘子追您都追到这儿了,还不快去见见人家,给人家一个安慰呀!” 潘远一直眨闭着眼睛,一脸的无所适从,然后走时还大喊着:“你们今天练不好不许吃饭!”马上后面又传来一阵唏嘘声。 此时门边有一个女子正背对着潘远,在默默的等着。风一吹,女子的发丝和衣裙微微扬起,还夹杂着淡淡的香味。鸿翼远远的站在一边,目光也不禁被她所吸引。 潘远开心的笑着,跟个孩子一样,温柔的说:“我来了。” 那女子一听就迫不及待的回头,玲珑小耳上带着耳铃,随着转身而发出悦耳的声音。长长的睫毛对应着高挺的鼻梁,小巧的嘴巴甜甜一笑。 叶双欣喜的看着潘远,却又娇羞的低着头:“潘公子,我是双儿,你还记得我吧?” 潘远心里有些失落,收了收脸上的表情:“嗯,记得。” “上次你走得太匆忙了,还没来得及好好与你道谢。我也是打听了好久,才知道你就是人人传而颂歌的潘将军。这次我来,就是想好好的答谢你,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你能收下。” 叶双拿出一个用金丝绣的香囊,有一朵刚开的荷花,上面停了一只蜻蜓。 潘远不动声色:“这点小事何足挂齿,我不能收,叶娘子太客气了,还是拿回去吧。” “我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好赠与你,这是我花了两个月做出来,若是你瞧不上,我丢了便是。” 第四十七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李娇与潘武才在房间里差点吵了起来。 “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主君,你稍安勿躁。我已经派人出去查了,不久就会有结果了。” 潘武才使劲敲了一下桌子:“在事情没搞清楚之前,你就擅自做主!那么多人看着呢,你不嫌丢人,我嫌丢人啊!我这张老脸,以后往哪儿放,啊?” 说着,还拍了拍已经发黄又挤满皱纹的脸。 李娇过来拉着潘武才:“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再说了,当初是我们一起去看的,那天二郎的状况你也是看见的,这……谁想到会这样呢?” “好好好,那你说说你的宝贝儿子,啊,好好说说!当着自己娘子的面,去挖别人的坟。知道的,以为是伉俪情深,不知道的呢?还以为我们潘府是掘坟的?真是天大的笑话!” 李娇站住脚,然后又坐在了椅子上,慢慢喝了一口茶。 正在气头上的潘武才,看见她那傲慢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的头,抖了半天的手,吐不出一个字来。 “怎么?想休了我,还是要把我扫地出门?你可别忘了,叶家这门亲事,可是我一手办成的。这颗大树我靠得很牢实,虽然出了这档子事,我们大家都没有想到。” “哼!”潘武才甩甩袖子,感觉自己被挑衅了,一脸不服。 李娇挤出一脸的笑,放下杯子,过来给潘武才捏肩。边捏,边在他耳边呢喃。 “主君别生气啊,我这也是为了潘家考虑。你想啊,如果没有攀上叶家这门亲,我们办事哪儿能那么顺利呢?你也知道,出了这件事,人人都在对阿远和徐梓遥说闲话。可是这叶家女娃啊,一点儿也不哭不闹,懂事得很。如果我们这样一闹,人家面子上挂不住,那岂不是活活得罪了叶尚书一家嘛!” 潘武才抬头看着李娇,表示赞同。 “那……如今该怎么办呢?这件事,好歹要有一个交代啊!闹得城里全是笑话!” “既然是笑话,哪里能没有笑话呢?笑笑也就过了,他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我们现在要解决的是如何安抚新妇。” 潘武才闭着眼,像松了一口气,然后在椅子上摇了起来。 “那你解决吧,这件事就交给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李娇满意的点了点头:“交给我就好,主君就放心吧!” 等了好久,也没见叶双进来,梓遥等得有些乏了。可是这头晕晕的,确实不想再睡下去了,半撑着起来下了床。 慢慢的穿上衣服,一颗扣子扣了老半天,吃力得很。坐在梳妆台前,拿起眉粉,慢慢上妆。 有气无力的,双手抖得厉害,越想上好妆,越糟心得厉害。 看了看自己像波浪般的眉,恨铁不成钢,直接把眉粉丢在地上。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为什么,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都不在我身边呢?” 眼泪染花了妆,满脸彩粉,随着泪水,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叶双这时进来了,端着饭菜。刚推开门,没有看见床上应该躺着的人儿。仔细看了一圈,才发现梓遥趴在梳妆台上,昏昏欲睡。 叶双放下东西,小碎步移动,双手扶上梓遥的肩膀:“梓遥,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梓遥缓缓的抬头,黑色的泪痕像一条水草,一直沿着脸颊流到了脖子上。红红的眼睛,肿得十分厉害,嘴角有一丝红色印迹挂在脸上。 “啊!”叶双看见梓遥的样子被吓了一跳,顿时叫出了声儿。 自己冷静了一下,才发现是梓遥。只不过妆被哭花了,有点吓人。 “好妹妹,你这是干嘛呀?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叶双端来一盆水,用手帕给她轻轻擦拭,一点一点的洗净。 洗干净以后,梓遥的脸色依然十分憔悴,惨白色的嘴唇,比妆花了的样子没好到哪里去。 把梓遥扶回了床上,摸着她的手:“你这是怎么了?你告诉我好不好,不要一个人憋着,会很难受的!” 梓遥面无表情,双眼无神,摇了摇头。 “要不,你吃点东西吧?我不知道你现在想吃点什么,我就去厨房弄了些清淡可口的,你来尝尝,应该还不错的。” 说着转身去打开饭盒,一盘菜一盘菜的拿出来放好。然后给她盛上一碗汤,夹了些蔬菜。 梓遥看着叶双一脸认真的模样,又心疼又无奈。她对梓遥越好,梓遥的心里就越难受。 不要对我那么好,以后……我们注定要分道扬镳的。我不想亏欠你,也不想欺骗你,可是……这世间哪有两全其美的事呢? 叶双一点菜夹了一点,边夹还会用另一双筷子试吃,怕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梓遥越看她越难过:你不要对我那么好,我宁愿你恨我,你厌我,你怨我!我真的,不想放手,也真的,不想伤害你! 把菜饭盛好,叶双端过来给梓遥。回头一看,梓遥已经钻进了被窝,一动不动的。 “梓遥?”轻声唤了她,却没有反应。看看一碗的饭菜,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我们是好姊妹,我不可能不管你的。但是我们的关系,也只归于此。因为,属于我的东西,我绝不会再拱手让人了! 放下碗筷,叶双坐回了桌子上。怕饭菜凉了,她拿盒子又封了回去,还拿着白布围了几圈。 站在门口的潘远,举起了手,半天也没能敲下去。看见了叶双精心照顾的样子,潘远实在不忍心。本来只差一步就能进去了,最后还是选择了转身离开。 李娇带着好些东西,来到二郎的院里。把一堆补品,递给了西西。 一进屋,就开始泪流满面了。边擦泪边喊道,真怕声音不够大,别人听不见似的。 “哎哟我的儿啊,你真是命苦呢!从小就得了怪病,地也下不了,如今还要往棺材里躺一次。真是心疼死为娘了,我给你带了好些补品,好好补补啊。” 潘慕宸一脸心疼的样子:“阿母,孩儿没事,只要不死就没什么大不了的。谢阿母的一番好意,孩儿心领了。” “儿啊。”李娇慈祥的摸着潘慕宸的脸,轻轻捧着。 “都怪阿母,没有好好照顾你。这下就把你带回府里来,阿母好好的补偿你。这里人多,离城又近,什么都方便些的。” 潘慕宸笑了笑:“不烦母亲挂心了,我在竹苑挺好的。” 李娇看着他,捏了捏手绢:“是吗?听说你是被下药了,那有人想害你,你在那边能安全吗?” “也许是谁想害别人的,然后被我吃了而已。不过没事,阿母不是给我娶了个娘子嘛,以后她照顾我就好了呀。” 第四十八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李娇的眼睛抖了一下,半天才返过神来:“是是是,可这丫头不太靠谱呀。听说当时是她亲自喂你喝的药,和她有关系,不过那丫头什么都不懂。肯定是听外人说了什么闲话,心有不甘,所以做了傻事。” “傻事?那下次阿母给我娶妻,得找个聪明点的了。免得害人不成,最后自己还进了棺材,这不可惜了妙龄佳人吗?” “是我的疏忽,如果孩儿不满意,阿母这就给你换。把那个毒妇人给弃了,随便买那个商贩。” 潘慕宸嘴角上扬:“噢?阿母亲自为我择偶,千挑万选来的女子,自然是不会差的。再换一个的话,阿母得训练多久才听话呀?” “再说了,阿母前些日子为我祈福,说我要有一场大劫难。这不,为我安排了成亲,差点就进了阎王殿呢!不过呀,这得感谢阿母替孩儿着想,这冲喜啊还是冲对了的!” “呵呵,你这话说得……行吧,既然你喜欢那就留着,不过以后自己小心就是了。” “不烦阿母费心,西西快带阿母出去吧。免得这里乌烟瘴气的,染上什么晦气,可就不好了!” 李娇捂嘴笑:“阿母不嫌弃的,只是怕你那娇娘子不满你,以后可有得调教的。好了,那为娘走了,你自己啊,好自为之!” 说完,就离开了。 “二郎,那徐梓遥肯定有问题的啊!你中毒当日,她确实在场,这件事和她脱不了干系!” 潘慕宸躺在床上,摸起一串佛珠:“福兮收之,祸兮纳之。该躲的躲不掉,该来的总会来。还不如坦荡的迎接,早解决早好。” “那……西西知道该怎么做了。” 叶双坐在房间里,一针一线的绣一只鞋底。贤妻良母一般,温柔体贴,想把自己的感情封进这小小的针线里。虽然肉眼难以看到,但那份感情细腻到了极致。 李娇稳步进入,看见叶双安稳的模样,宛如惊艳了时光。 许是太过认真,连李娇来了小会儿,她都没有发觉。李娇就在一旁看着,不让落落打扰她。 最后一针,明明可以一线代过,叶双偏要找准了位置,一丝不苟的连上。她经过几番尝试,终于达到自己满意的效果。 但是仔细看了一下,又觉得哪里不好,正想把线给拆了重新绣。李娇立马阻止了她。 “明明已经绣好了,怎么还要拆了它?” 抬头一看是李娇,叶双连忙站了起来“阿母,你什么时候来的?” “没多久,就看着你绣得认真,没忍心打扰你。” 叶双放下鞋面,过来扶住李娇,慢慢靠向椅子,小心翼翼的将她扶上去坐好。 “你看我这不懂事的,让阿母站了好些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阿母莫怪罪。” “哈哈哈哈,你慌什么?我又不是来巡逻抓人的,只是想着有些日子没见你,就来瞧瞧你,没什么要紧事。” 叶双在旁边坐下,示意落落过来倒了两杯茶水。叶双把茶杯捧起,双手递给李娇,李娇满脸慈祥的接了过来。 “最近如何?都在忙些什么?” “没什么忙的,就照看一下梓遥妹妹,其余的也没什么。平日里就绣绣花,闲着没事干。” 李娇看着叶双语重心长的说:“你和阿远没闹什么吧?” 叶双好像不怎么想说这件事,沉默了一下:“没什么,都挺好的。” “丫头,有什么事儿你别一个人憋着。既然你入了我们潘家的门,就一辈子是我们潘家的人,别当自己是外人。以后我老了,府里还需要你来打点呢!” 李娇握住叶双的手,叶双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阿母的意思?” “想必你已经听说了一些传言了,徐梓遥确实是我潘府收养的,从小与阿远的关系甚是要好。不过两个小孩子家家的,经常一起玩,难免不闹出点什么笑话。其实阿远只是把她当作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只是他自己觉得小时候说的胡话,要对其负责而已。” 叶双眼睛不断的闪躲,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至于要信什么,她自己也无从说起。 “现在啊,他只是心疼这个妹妹而已。其实啊,梓遥她喜欢的是阿宸,他们两个小时候见过面的,可能那个时候就私定了终情。只是阿远不愿意相信,觉得阿宸一个病秧子,怎么能让梓遥如此爱慕。他并不喜欢梓遥,只是喜欢争一口气,就想和阿宸比个高下。” 叶双抬头看着李娇:“这是真的吗?” “傻孩子,阿远现在是还有些孩子气,不过啊迟早有一天他会懂的。适合自己的东西才是最好的,那些不属于自己的又不愿放手的,终究会为自己惹来一身伤的。” 叶双低头陷入沉思,李娇拍了拍叶双的手背:“这男人啊,偶尔犯错很正常。关键不在于他犯了什么错犯了几次错,关键要在于你怎么解决他犯的错,这才是一个女人该有的持家之道。” “好了,你自己好好休息休息吧,为娘就只能提醒你那么多了。本来就属于自己的东西,就不要拱手让人,除非是自己不想要了!” 说完,李娇坚定的看着叶双,希望她能领会自己说的话。叶双起身送走了李娇,回了房坐回椅子上,看了看自己刚绣好的鞋面。 大中午,潘府热闹得很,一辆辆马车来来往往。大包小包的东西,一群人进进又出出。 叶双站在门口,让人把盆栽放在这儿,又让人把家具放在那儿,忙得满头大汗。 梓遥刚醒来,就听见非常吵闹的声音。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外面搬东西。 晓云一下子跑了进来,还没让梓遥反应过来,一下就抱了上去:“娘子!你居然还活着,真好!呜呜……晓云担心死你了!” 说着,吧唧几口,就上了梓遥的脸颊。梓遥非常无奈的推开她:“你口水沾我脸上了!” “啊哈!”不但晓云没有让开,撑着梓遥没力气抵抗,使劲抱着她亲了几大口。然后用脸蛋摩挲着。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臭丫头,我还没被害死,就要被你勒死了。你给我起来!” 发现挣扎几次,都抵挡不住晓云的热情,梓遥一脸的生无可恋,任凭她折磨。 晓云终于累了,放开了梓遥的脑袋,瞪着大眼睛,把梓遥全身上下看了一遍。真想有一双透视眼,能把她有没有内伤也看出来。 “娘子,你没事?” “我已经没事了,臭丫头,这些天你去哪儿了!” 晓云绕着自己的头发,支支吾吾的,大半天不说一句话。 第四十九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我被他们给关起来了……说我和娘子是同犯,还打算把我押送官府。今天梓双娘子进来,找到我,让他们把我放了出来,然后带我到这儿来找你。” 梓遥的脑袋靠着床头:“那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对你用刑?” 晓云摇了摇头。 “梓双?好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 “对了,我进来的时候,看见梓……叶娘子在叫他们搬东西。看着马车来的那个方向,好像是……是竹苑。不知道在干什么,乱哄哄的。” 这时,叶双在门口敲门,梓遥随声应行,她就进来了。 “我就说嘛,有晓云陪你,你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我也是打听了好些天,才知道晓云被关押了。” 叶双亲昵的坐在床边,晓云立马识相的起身,站退到一边。 “多谢你了,我这病恹恹的,出也出不去。很多事都要劳烦你,你别觉得烦我就是。” 叶双给梓遥理了理被子:“我们是姊妹,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反正都是一家人了,应该互相照顾的。” “是的。” “所以啊,阿母为了让我们可以经常见面聊聊天什么的,特意让人从竹苑把东西搬来了。以后啊,你就安心的在这里住,二弟也在的。” 梓遥皱了皱眉:“什么?” 叶双一脸狐疑:“有什么问题吗?你不用担心的,我全部给你们办妥了,今天你就可以搬去二弟院里了。” 说着就回坐在桌子上,倒了一杯茶,悠悠的喝了起来。 尽管心里百般不愿,但是寄人篱下,哪能事事顺心。 下午,收拾好了东西,梓遥就和晓云回到了潘慕宸所在的院子。也就是以前孟三娘所在的院子,叫做梦兰轩。 刚走进去,里面像死一样的沉寂,四处静悄悄的。很明显,比上次来时,添加了些人气。 过了木门,中间一口小水池,映入眼帘。外面没有人伺候,只是依稀听见房里面有不规律的咳嗽声。很显然,那是潘慕宸的。 梓遥说不上来哪里怪怪的,有点像嫁出去的姑娘被退婚,然后回娘家的那种尴尬的感觉。 站在门口,半天没有进去,晓云也跟着站着,一句话不说。 “进来吧。” 听见虚弱的声音,梓遥返过神来,脚最终不自觉的踏了进去。 推开门帘,红漆色的家具,摆布整齐。只是在自己的印象中,桌子上莫名多了一些书籍。 潘慕宸半躺在床上,一只手撑着头,闭着眼睛。那妖娆的身姿,搭配上绝世之容颜,一不小心就看呆了。 “怎么?你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夫君吗,看得如此着迷。” 梓遥觉得有些丢脸,立刻把眼睛转向了别处:“你醒了?” “你说我醒了吗?”潘慕宸起了身,睁开妖艳的桃花眼,半趴着的姿态看着梓遥。 “应……应该醒了。” 西西这时进来,把晓云给拉了出去,然后突然把门带上。房里空荡荡的,只有两个人面面相觑。 “你想干什么。”梓遥有点慌张,慢慢往后退,退到了门边。 “你我是夫妻,不管我想干什么,你都理应配合!再说了,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何必那么怕我?” 潘慕宸朝着梓遥招了招手,梓遥明明知道有危险,自己居然非常听话的走了过去。 潘慕宸看着离自己只有半尺之远的梓遥,突然一伸手把她给拉了过来,硬生生扑到了床上。 梓遥莫明被潘慕宸按在床上,以一种很不适的姿势躺着,一睁眼,就是潘慕宸微微颤动的睫毛。 “你……你放开我……”梓遥反应过来,伸手想推开他,奈何力气不够大。她急了,使劲朝着他的胸口猛的几拳过去,可是明明是一个病人,潘慕宸却丝毫没有影响。 就在梓遥开始怀疑他时,潘慕宸突然一下没了动静,闭着眼趴在了梓遥的身上。 使劲推了几下,居然没反应。梓遥突然想起,他腿上没力气,然后就往下移动。钻了个空子,爬了起来。 这时潘慕宸脸色惨白,微弱的喘着气,嘴里迷迷糊糊说着什么。 梓遥靠近去听了一下,听了半天只听懂一个疼字。 “不会吧,你这样不禁打呀。你哪里疼啊?喂!你说话呀!” 叫了几次无果,万一上次中毒没诬赖自己。这次他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可就坐实了谋杀亲夫的罪名。 “来人啊!公子出事了!” 叫了几声,西西和晓云就冲了进来。 只见潘慕宸睁开半只眼睛看着闯进来的两个人,并且梓遥刚好趴在他的上方。 晓云立马抬起一只手遮住眼睛,害羞的模样:“娘子,你们是在玩什么啊?”西西捂嘴笑。 梓遥没有注意到潘慕宸已经睁开了眼睛,急急忙忙的解释:“你们站在哪儿干什么呢!他晕了,还不来看看!” 这时晓云望了望西西,西西又望了望晓云,两个人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时潘慕宸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梓遥感觉哪里不对劲,低头一看,潘慕宸的桃花眼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 恼羞成怒之下,一把掌打在潘慕宸的胸口,气得双腿一跳就下了床。此时床上的人无痛呻吟,梓遥是又羞又急。 “你谋杀亲夫不成,还想当着她们的面明杀?” 梓遥瞪了他一眼,就直接冲出了房间,边走边穿鞋。晓云跟在后面边看边笑,西西也看得津津有味。 等两个人走远没了影儿,西西悄声说:“二郎,你……难道不怕娘子再做出什么不轨的事吗?” “你相信是她下的毒?” 西西低头不语,潘慕宸笑了笑:“虽然那个李氏见不得我好,总算计着我英年早逝。不过啊,她送来的这个大灰狼,却是只披着狼皮的羊。看来,我还得谢谢她呢。” “二郎,你还是留个心眼吧,人心隔肚皮。再说了,以前的那个流……”没说完,发现潘慕宸眼色不对,西西立马住口了。 “好了,我的事自有定夺,这些不必你操心。我让你办的事都办妥了?” 西西点点头:“今日,大娘子就让人把行李全收拾过来了,如果速度快,可能今天晚上就能弄好。” “行吧,你出去吧。”潘慕宸继续半仰在床上,想象着刚才的画面,一个人笑得不亦乐乎。 西西觉得潘慕宸简直无可救药了,居然能这样对待梓遥,要是换作以前的那些个丫鬟,他早就给收拾掉了。看来啊,是遇到情劫了! 摇摇头,看着床上傻笑的人。西西虽然不相信梓遥不会下毒,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不得不留些心眼。 第五十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不久,潘武才为了方便潘慕宸在府里活动,特意命人做了一个可随时移动的竹椅。闲来无事,梓遥就会推着他在院子里或者花园里散步。 这天,梓遥在自个儿的房间里修剪花枝。晓云在旁边看着,时不时的,梓遥就会打几个喷嚏。 “娘子,你看,这天就快入冬了。你自己照顾点身子,怎么那么不注意受了风寒呢?” 梓遥满心不在意,只顾着修剪已经枯萎了的残枝枯叶。一片片黄色的叶子,掉在地上,堆在一起到像是一个暗淡无光的月亮。 “不要紧,你房里睡着凉吗?如果觉得冷,就去库房让西西给你取几件厚棉被来。对啊,马上就冬天了,是该给你做件衣裳了。” 说着,瞄了瞄晓云娇小的身姿。虽然个头小,但是脸却是胖乎乎的,玲珑红豆般的小眼睛圆溜溜的。 “你这一年也没增什么重,看来只要依着你去年的尺寸做就好了。” 晓云听到自己要有新衣服穿,眼睛立马笑出一个月牙状。脑海里闪过什么画面,晓云把笑容又收了回去,一脸心疼。 “娘子,你自己都没什么衣服穿呢。再怎么说,你也是二郎的……小娘子,可是这梦兰轩只有娘子一个女主人。这些人真是的,你来了也有些日子了,什么东西都只送二郎房里,全然不把你当回事!” “我只是一套茶具而已,需要喝茶的时候我是有用的,但是不需要的时候还能摆放着欣赏,也算良心了。只是,这茶具再好,一辈子总要换的。凡是有一点破损,就会成为废品,谁会愿意去宝贝一套赝品呢?” 晓云不太懂,只顾着替梓遥打抱不平:“这西西也是,刚认识的时候,她对娘子还算毕恭毕敬。现在到好,除了一日三餐,她是样样不理。一到要照顾二郎的时候,她就出现了,就像会报时辰的公鸡一样!” 梓遥笑了笑又摇了摇头,宠溺的敲了一下晓云的脑袋:“她是二郎的贴身丫鬟,自然不用来伺候我。你啊你,昨天教你写的那几个字练得如何了?” “嘿嘿,那字啊,我是认得的。但是啊,一提笔吧,它就不听话了。死活不愿意被我写在纸上,那我就直接把它记在脑子里,不让它出来见人,看它还嚣张不!” 梓遥哭笑不得,直直的走到桌子上,从一堆纸张中找了一下,抽出一张写着几个大字的纸。 然后很娴熟的将它卷好,晓云一见这架势,拔腿就想跑。身后传来了“过来!” 无奈,晓云哭丧着脸,一步一步的走过去。没走几步,脚下就碰到了一张画卷,晓云慢慢拿起来打开。 画里是一片竹林,一轮明月正挂在正中央。右下角有一条小溪,月光照映着两个影子在水中。但是画中并没有人,那影子却凭空出现,令人遐想。 梓遥过来一手夺过,非常慌乱的把画卷卷起,然后非常宝贝的摸了摸。 晓云被梓遥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娘子,那我去练字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晓云一把拿起梓遥给她准备好的作业,转身就跑了出去。 梓遥抱着画卷发了一会儿呆,四处无人,静悄悄的。她随即坐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把画卷摊开。她轻轻的摸了摸那两个影子,原来那两个人没有在溪边,而是藏在了月亮里。 今天,潘研回府来,府里张灯结彩热闹得很。晚饭很是丰富,平日里花瓷的餐具,全都换成了金银餐具。 潘研稍作打扮,虽然穿得已经很是朴素简单了,但随身佩戴的几件首饰仍然价值连城。可想而知,皇上对她是如何的宠爱。 一行人在花园里边走边聊,李娇与潘研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时不时的,李娇笑得合不拢嘴,但是确实没什么让人能哄堂大笑的。不过为了配合她,潘研偶尔也要抬起袖子装作笑一下。 负秋突然过来,上前对着李娇的耳朵说了一句。 “你哥哥回来了,我们去正厅就宴吧。你是不是饿坏了?今天我让厨子做了好多你爱吃的,可能没有宫里的好,你就随便尝尝。” 李娇一身的金银首饰,头上插满了金钗银环,脖子上、手上、耳朵上,恨不得把全身都戴满。 在路上小走一步,就会发出非常响亮的银铃声儿,远远一看,就像一头戴着银铃的牛儿。 潘武才早已经在正厅门前等着了,潘研一来,他就向她行了一个礼“淑妃娘娘安康。”后面跟着的潘远和叶双也一同行礼。 “起来吧!”潘研连忙扶起了潘武才,温柔的说道。“哥哥不必多礼,这里也没什么外人,一切从俗就好。” “谢娘娘,娘娘请上座。”说着,潘武才就带着潘研坐了上去,潘研坐在了正中间。半天,一行人就站着,不说话也不行动。 潘研懵了一下,然后才笑着伸手指向座位:“别站着了快坐吧,哥哥快坐!” “谢娘娘!”一群人谢过礼,就按顺序坐了下来。潘研看了一圈,看到了叶双,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这是阿远新妇,叶尚书的千金叶双。”李娇解释道。 叶双站起来行了一个礼“见过淑妃娘娘。” “不必客气,快坐快坐。” 待叶双坐下后,她接着说:“听闻叶尚书家的千金贤淑惠中,貌若天仙。今日一见,才知那传闻不虚。” “娘娘夸奖了,双儿无德无能,配不上如此夸奖。” “哪里哪里。对了,不是说家里一同办了两件喜事的,另一个新妇为何不露面呢?” 李娇给潘研夹了一块肉:“那是阿宸娶了一个小妾,无名无分的小人物,不见也可。” 一旁的小楼子把李娇刚夹菜进去的碗给撤了,立马换了一副金色餐具。然后小菊用银筷子,夹了菜试吃一下,觉得没问题后,又用另一双筷子夹同一个菜进碗里。 李娇看见了有些生气,刚想张嘴大闹的时候,潘武才没好气对李娇撇了一眼:“这是宫里的规矩,出门在外小心行事是有必要的。” 看着李娇一脸的尴尬,潘研又温柔的笑了笑:“小楼子不要紧,这是在家里,不必将宫里那套搬到这儿来。没事的,你们退下吧。” 说后,小楼子退到一边,潘研为了缓解尴尬,给李娇和潘武才一人夹了一夹菜。后又让小楼子倒满酒,举起来酒杯。 “臣妾能如今这等待遇,全凭哥哥和嫂嫂的悉心照顾,谢哥哥嫂嫂。宫里平日里事多,实在不能经常回府来看望你们,还请多多体谅。” 说着举起酒杯就喝了起来。 第五十一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潘武才也立马举起酒杯:“妹妹说的哪里的话,只要妹妹现在过得幸福安康就好。哥哥这一生,才能对得起阿母的叮嘱。” “哥哥……”两个人饱含热泪,一同饮酒,李娇虽然觉得气氛有些奇怪,但也一脸疼惜的附和着。 喝了点酒,潘研的脸蛋红红的,像一抹晚霞般浮在半空。虽然已经是半老徐娘了,但风韵犹存,与在场的人相站,一点儿不输气质。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说话人的身上,潘慕宸脸色依然苍白,由梓遥推着椅子进门。 “淑妃娘娘安康,主君、主母……哥哥嫂嫂。”梓遥行了礼。 转过头,潘研看了看潘慕宸,若有所思:“嗯……你就是阿宸?” 潘慕宸很吃力的扶着椅子把手,努力坐正身子:“我是二房的潘慕宸,见过娘娘。这是我的妾室,徐梓遥,想必娘娘是见过的。” 潘研起先愣了愣,然后看了梓遥几眼,心想:多年不见,梓遥已经从一个小丫头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不必行礼,来吧,快点来吃饭吧,你也来。” 潘研亲切的朝着两人挥挥手,梓遥将潘慕宸的椅子固定在墙边,然后扶着他慢慢站起来。 尝试了好几次,潘慕宸的腿实在用不起力,本来都要起来了,却硬生生又滑了下去。 “阿宸,看你这身体不方便,应该好好休息才是。以后这种宴会就不必参加了,好好歇着。” “这是我第一次见娘娘,不管如何总要有个照面才是。以后若在街上遇见,识不了人,那是大不敬。” 潘研笑了笑:“想得如此周到,这次你就好好瞧瞧,最好记在心里。以后就不怕不识人了。” 难得一见如此貌美的男子,竟然还是自己的亲侄子,潘研笑得甚是高兴。 “见过了就行了,还是快回去歇着吧!”李娇貌似不高兴了,巴不得潘慕宸立马就走。 潘武才咳嗽了一声:“行了,过来坐吧,给二郎拿个高一点的椅子来!” 叶双有些蒙圈,听见潘武才说让他们留下来吃饭,她有些高兴。就想起身帮梓遥她们,脚下刚开始有动静,立马就被潘远给按住了。 在饭桌上也不好说话,叶双只能安安分分的坐回去,一句话不说。 椅子搬了过来,潘研使了眼色,小楼子帮着梓遥将潘慕宸放在饭桌边的椅子上。 “吃吧!” 全程都是潘武才在吃东西,潘研有一口没一口的吃,其余人吃得心不在焉的。 时不时,潘远就会瞄向梓遥,梓遥只顾着吃自己的,根本没有注意到潘远的眼光。 潘远看得失了神,梓遥就夹一块菜,潘远不自觉的跟着伸出筷子。两个人的筷子就交叉在了一起,一群人看着,两个人都想着往后缩。气氛一时尴尬到了极点。 “多吃点。”叶双主动给潘远夹了一样的菜,潘慕宸见状也夹了一样的菜放进梓遥的碗里。 潘远看着叶双夹菜给自己,不经思考,也立马夹了菜给叶双。梓遥不经意间看见了,自己不夹菜了,一直光吃着自己碗里的米饭。 “梓遥?” 潘研看了看她:“是不是谁亏待你了?吃个饭居然如此急促。你我也算故识,也知道你吃过不少苦,现在你已经名正言顺入了潘家。有什么委屈就和我说,我们是一家人。” “没有没有……” 梓遥吃了一大口饭,潘研时不时给她夹了很多肉。李娇看着也是恨得牙痒痒,随便给叶双夹了好几夹菜,叶双简直受宠若惊。 吃过饭,众人送潘研一直到门口,亲眼看着潘研上了车,才散去。 李娇瞪了一眼潘慕宸和梓遥,亲昵的拉着叶双走进了房里。 叶双跟随着李娇进了屋,叶双站着望了一下,整个屋子很朴素。但是梳妆台上的金银首饰很多,与布局格格不入。 床的旁边有一个小隔间,用帘子遮住了,但里面亮着灯火,倒影在地板上。一尊佛像令人肃然起敬,时不时挥动的烛火,把佛像也弄得动了起来。 李娇一个人在衣柜里翻了好一会儿,半天才不慌不忙的走过来,怀里藏着什么东西。 慢慢回来坐在床榻上,看了一眼叶双,用审视的眼光看着她:“肚子里可有响动?” “什么响动?”叶双非常不解。 “你已经与阿远一同生活了几个月,按理说,这肚子里也该有什么了。”李娇喝了口茶。 叶双听懂李娇的意思后,脸微红,却忍不住皱起了眉。 “没有什么响动。” “噢?怎么个回事?” 叶双一直玩弄着衣角,支支吾吾的:“远哥哥他……没与我上过榻,都是在书房睡的。” “什么?这也太不像话了!让新妇一直独守空房,他哪里有点男子气概,可能在战场待久了,脑子里除了打打杀杀,全然忘了传宗接代的使命了!” “他一直忙着训练,实在离不开身吧,不要紧的。” 李娇转过身看了叶双一眼,慢慢从衣袖里拿出一包黄粉色的药包。味儿非常的浓,才拿出来没多久,叶双就开始头晕眼花了。 见状,李娇立刻用一个包袋将它遮住,包起来。过了一会儿,味儿散了,叶双才缓过神来。 “这……这是什么,怎么我感觉如此头晕,浑身发烫。” 李娇笑了笑,然后放在叶双的面前:“这可是好东西,只要稍加一点,那能唤魂招神的!以后要是阿远没有什么领悟,就靠你去帮忙让他懂懂了。” 这一说,叶双就明白了此物是什么,顿时脸羞红。自己是又羞又气,虽然潘远对自己不太上心,但也不至于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实在有辱人格。 刚想推手说不要,李娇炙热的眼神死死盯着叶双:“要知道,妇无三德便被休。其中,生子可是最大一德,若是做不到。要么就等着再纳房妾,要么就等着回府。据我所知,叶尚书要是看见你被休回门,恐怕嫁的就不是大员外而是糟老头了!” 叶双第一次被李娇用这种眼神盯着,以前的她亲切近人,如今确实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心里惴惴不安,抑制着自己抖动的双手,小心翼翼的将那黄色的小药包给收了起来。声音颤抖着:“阿母之言,双儿定记心头。时候不早了,阿母早些休息吧。” 李娇看着她将药包收起来,顿时喜笑颜开:“这就对了嘛,这才是我的好儿媳。行吧,快回去睡吧。好好调养身子,有什么需要的就来找我,去吧。” 应声后,叶双战战兢兢的往外面走。等走出了房门,自己忍不住扶着柱子停了下来,整双腿都在发抖。 又怕被人发现,自己只好硬着头皮回了房。 落落在门口等着,一见叶双来就迎了上去,没成想叶双一句话也不说,直接进屋关上了门。 第五十二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娘子,二郎叫你去他房里,说有事和你商量。” 梓遥本想转身进房了,听见晓云这样一说,迟疑了一下。 “找我?”虽然梓遥搬进来后,一直单独住在一个房间。但是离潘慕宸的房间,只隔着一条长廊,走不了多久就可以到对方的门口。 想了想,平常那么晚都不会叫她的,难道出了什么事?没犹豫多久,带着晓云扭头就走了出去。 不知道事情是否紧急,加快脚步,提着竹笼几乎小跑着去。 没多久,就到了潘慕宸的房间前。屋里还亮着灯,但是却异常安静,少了平日里该有的咳嗽声。 也不容多想,梓遥几步上去,敲了敲门,没有声响,只好使劲一推。门一下子推开,气流“刷”的一声,吹得门帘叮叮作响。 只见西西半趴在潘慕宸的身上,用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交谈着什么。看见梓遥进来,西西本能的往后退,却被潘慕宸使劲一拉靠得更加近了。 晓云惊呼一声,梓遥半天才反应过来,然后规规矩矩的进来坐在了桌子上。 “公子可有话要交代?” 潘慕宸没有应话,而是挑眉深情的看着西西的脸,嘟着一张粉色的小嘴。极具诱惑的桃花眼,把西西迷得神魂颠倒,顿时忘了其他人的存在。 “二郎!你太过分了吧……”晓云刚想冲上去好好教训他一番,梓遥立马拉住她的手。 “怎么和公子说话呢!” “我……娘子……我错了……请!二!郎!恕!罪!”晓云十分不情愿的说出来,故意说得很大声,生怕那人听不见似的。 潘慕宸嘴角微微弯起,勾起一个迷人的弧度:“我不想饶了你,不过啊……这打狗也要看主人不是。这样吧,让你家主子来替你罚过!” “不行!这……”梓遥不让晓云把话说完,捂住她的嘴。 “好!”斩钉截铁的说。 “行!从今天起,以后我的一切衣食住行全都由你负责。西西做的一切,你替她做!” 梓遥咬了咬唇:“可以!那公子可还有吩咐,如果没有,我就下去了。” 这时西西看向了梓遥,潘慕宸松开她,然后故作姿态躺在枕头上。抿了抿嘴,用手拍了拍床上空着的地方,西西识相的站了起来。 “过来。” 看见梓遥没有反应过来,又接着说道:“怎么?要我请你过来不成?” 也许怕梓遥不明白他的意思,西西特意解释了一番:“二郎睡前,都是要进行按摩的,这样可以刺激腿的反应。” 西西让开了,走到了梓遥的后面。梓遥非常听话的走过去,坐在潘慕宸手拍着的空处。 看见梓遥坐在了自己的旁边,潘慕宸故意平着睡,整个身子占了一大半床,不得不把梓遥挤下去,差点就掉下了床。 还好梓遥反应得快,及时站了起来。她没办法给他按腿,只能半蹲着,不然不好抱起他的腿放在自己的腿上。 虽然潘慕宸的腿没有了知觉,而且看着也是翩翩少年小身姿,却不料如此的重。没多久,就把梓遥的腿给压麻了。 趁着梓遥认真按腿的时候,西西把晓云给推出了门,然后轻轻带上了门。 但是两个人并没有走远,而是坐在院子里。晓云用一种很不屑的姿态看着西西。 “果然,二郎对我家娘子是真的上心,不像某些人,只是来打酱油的。野花儿再美,也不及桂花香。” 西西看着空中稀稀疏疏的星星,笑了:“是吗?可是他不喜欢花呀……” 晓云忍不住笑出了声儿:“当然了,我家娘子可爱吃了。从冰糖肘子到酸汁鱼,还有冰糖葫芦和糖糕。不过呢,我还是喜欢吃八宝鱼,虽然娘子经常说味道不好……” 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堆,西西并没有仔细听她说,而是自顾自的看着星空。 “喂!你听见我说话了没有啊,你干嘛呢!” 西西貌似在想象着什么美好的事物,突然被打断了,心情烦躁到了极点。一个眼神和晓云正对上,晓云咽了咽口水,不再说话。 “嘿嘿嘿……”傻笑着,将头扭向一边,不敢与西西对视。 “最好给我安静。”说完,西西下了命令,两个人就沉默的坐在院子里。星星时不时的在天空闪烁,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当黑夜真正来临时,才发现,其实是没有星星的。 “重一点!” 潘慕宸明明一脸享受的样子,硬是要做出一副烦躁的模样。 “这样行吗?”梓遥使劲捏着,自己的手基本上都红了,双腿也被压得失去了知觉。 “下手那么重,你是希望我真的半身不遂吗!” 梓遥小声嘀咕着:“你现在不就是半身不遂吗。” 听见这话,潘慕宸懊恼了,拖着身子斜着过来。然后一把搂住梓遥的脖子,让她瞬间失去重心扑在自己身上。 “半身不遂?你是多希望我半身不遂、生活不能自理?怎么,你现在想要试试吗?” 梓遥就看着潘慕宸的眼睛,太好看了,就像会说话一样。你想听什么,它就会说什么,时不时的还会笑。 对视了一会儿,突然感觉气氛不太对劲,梓遥推开潘慕宸想逃脱。无奈他的一双腿还死死的压在自己的腿上,无论怎么都挣脱不了。 “公子,夜里深了,你还是早些歇息吧。”说着,梓遥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那双大石腿给抬到床上。自己使劲的站起来,往后退。 “我有答应你让你走了?” 潘慕宸明显不高兴了,皱着眉。看着他除了上半身可以动动,下半身真的移动困难。心软之际,用忍不住询问。 “还有何事?” “天冷了,我一个人睡着不暖和,平日里都是西西……” 听到这句话,梓遥瞪大了眼睛,十分忐忑的看着他。 潘慕宸对这个反应很满意,然后皱起的眉头平了下去,露出浅浅的梨涡。 “平日里都是西西给我暖被子的,不过她是在榻上暖的。现在呢比较晚了,你一个人的温度暖不快,不然你上来吧,我们一起……” 梓遥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相处了一段时间,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嘴上笑着不语,实则心里已经将他骂了个千百万遍。 就凭自己有几分姿色,家里有点钱财,就可以为所欲为、四处留情了?知人知面不知心,伪君子! “不必了,公子快点歇息吧。要是觉得不暖和,再给你拿几床被子来就是了。” 梓遥偷笑着,转身去柜子里拿出几套棉被,全都盖在潘慕宸的身上。因为太多了,一下子把潘慕宸盖得像一个乌龟一样,只看得见一个小脑袋。 不等潘慕宸发话,梓遥立马跑出了房门,偷偷笑着。 第五十三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像只老鼠一样仓皇出逃,晓云在门口只看见梓遥的影子一闪而过,还怕自己的眼睛花了。擦了几下,才看清梓遥的衣裳。 “娘子,等等我!”晓云立马跟上前去,回头看了一下西西,她已经快在桌子上睡着了。轻轻推了推她。 “这里凉,你快回屋睡吧!”说完,看着西西醒来就离开了,大步跟上梓遥。 西西看着潘慕宸房里的灯已经灭了一半,她哈了哈气,搓搓手就走了过去。 “娘子,其实我觉得二郎挺好的,就是爱开一点玩笑。真的,比大郎有趣多了!” 说话间,梓遥的脸已经黑了,边推着晓云往外走边说:“快回去睡觉,整天在我耳朵边叽叽喳喳的,休停会儿吧你。” 把晓云推出门外,梓遥就站在门边静静地看着天花板。世人都道你无情,皆有我信你无心。 月亮已经开始缩小了,慢慢的,慢慢的。一个小小的豆子挂在空中,里面有两个人影时有时无,像是捉迷藏,又像是萍水相逢。 清晨,梓遥端着洗脸水进了潘慕宸的房间。潘慕宸已经醒了,一脸无奈的样子看着她。 “你现在才来?平日里是不是让你太闲了,现在才起床,知不知道你这样耽误了多少事?” 梓遥把盆放在地上,漫不经心的揪着毛巾。 “望公子恕罪,今日身子不舒服,所以起晚了些。明天我会准时过来的。” 把水拧干,准备给潘慕宸擦脸。一点一点的给他擦,潘慕宸像个小孩一样看着她:“今天我该沐浴了。” 梓遥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擦脸:“行啊,等会儿我差人烧水。” 潘慕宸多想看到她恼羞成怒的模样,可惜没能如愿。 “算了,我今天不想洗了。” “好。” 洗完后,潘慕宸继续躺在床上,一言不发。 中午,梓遥刚给潘慕宸喂完饭,正从房里出来。晓云过来端过盘子,对着梓遥一阵傻笑。 梓遥不明白她是何意,只见晓云的手上有一张小条子,然后往梓遥的手里钻。看了一下四周,有人守着的,她悄悄接过纸条。 “你去把盘子拿去厨房吧,我回去歇会儿!” 晓云配合的点点头,然后两个人背道而驰。 回了房间,关上门,觉得没什么异常。自己坐在桌子上,从衣袖里将纸条拿出来展开。 纸上:今日亥时,紫竹林,无人来便无人离。 梓遥看着字迹,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了。她紧紧握着纸条,忍不住流泪:等了那么久,你终于愿给我一个交代了。 戌时,梓遥把潘慕宸的一些给安排妥当,然后回房间和晓云换了衣服。 瞧着守夜的人在院子里转了几圈,不太安全。晓云特地拿着一堆衣服出门。 就在守夜人要经过这里时,晓云端着洗衣盆,盆里一大堆的衣服。没走几步,晓云就跌倒在阶梯上,大叫了一声。并且衣服散落了一地。 “哎呀!” 守夜人听见声音,立马跑了过来,看着晓云。 “我的衣服呀!要是被娘子知道我把衣服弄脏了,她肯定要骂死我的!呜呜……怎么办呐!” “晓云姑娘你别急,再拿去洗洗就好了。” 晓云尝试着站起来,却怎么也站不起来,盆被甩到了另外一边。 “我脚好疼起不来了,你帮我捡一下呗。”撒娇式的求助。 守夜人自然抵挡不住,然后心甘情愿的给她把盆扶起来。一件衣服一件衣服的捡起来,然后放进了木盆里。 趁着这个时候,梓遥偷偷的从两个人的后面溜了出去。不巧的是,刚准备跑到了大门边,就听见了赵峰巡夜的声音。 梓遥站在灯下,太过显眼了。怕被他发现,就一个劲的跑到石墩边躲了起来。 脚步声虽然很小,但还是被赵峰敏锐的听觉给发现了。他立马扭头去看,好像有一个小黑影在那里晃动。他伸手示意,让后面的人不要轻举妄动。 一步一步的靠近石墩,就像猫抓老鼠一样。眼看着要有过去了,梓遥心里咯噔一声,闭着眼睛默数。 等到守夜人把衣服装好,然后给晓云端过去,随便去抓晓云的手想扶她起来。 晓云一看见那个守夜人的模样,立马机智的把手一缩,然后慢慢撑着地想爬起来。 “你扭到脚了,不方便,我来帮你吧!” 晓云的手不停的挥舞,不想让他抓住自己的手。你抓我躲的,守夜人有些急了,突然一下子扑了过去。晓云吓得惊慌失措,大叫一声“啊!” 赵峰一听见晓云的声音,顾不上别的了,带着人就往那边跑去。梓遥松了一大口气,双腿都瘫软在地上。 再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都没人,然后梓遥就跑了出去。 晓云被守夜人使劲一搂,双脚站不住,只能用力抓紧守夜人的肩膀。赵峰赶来时,就看见了两个人抱在一起,顿时傻了眼。 守夜人看见赵峰和一群人正盯着自己,立马松开手。晓云失去重心,突然就摔倒在地。 “你们在干什么!潘府里怎能容许这等伤风败俗之事,下人和丫鬟私通,你们好大的胆子!” 也许是气急败坏,赵峰直接命人把两个人抓了起来。守夜人立马跪下,双手抱头:“冤枉呀冤枉呀!是……是她勾引我的,我只是路过这里。她说她扭到了脚,让我给她揉揉,然后我一过去她就搂住我的脖子,我想挣脱也挣脱不了啊。” 晓云气得差点没吐血,半天说不出话:“你个臭老头,我只是让你帮我捡衣服,哪里让你给我揉脚了!你不要血口喷人!” 说着,晓云都忘记了自己“摔到脚了“,一时心急就站起来了,一点事儿也没有的样子。 守夜人一看她的脚没事,就心高气傲的指着她:“你看吧,你们看见了吧!她故意装作摔倒,看着四下无人,故意勾引我一个孤老头子!请赵大人明鉴啊!” “你……你说什么!我在这儿摔倒明明是为了……” 赵峰十分气愤的看着她:“为了什么?你说啊,怎么不说了?” “为了……为了……就为了等你!”晓云立马指向了赵峰。“我就是为了等你,想让你来扶我的,谁知被他看见了。看见四下无人,顿时对我起了歹心!他那么大的力气,难道我抓住他他会挣脱不掉吗?!” “你……不要相信这个臭丫头,满嘴胡话!你家娘子不受宠,所以你看我有些资产,所以想要我的钱财对不对!” 赵峰一听觉得有点意思:“有些资产?我明明记得吴伯你世代农夫,是孟三娘子当初看你在街上乞讨可怜,然后带你来当个看门人。每月能吃饱穿暖就不错了,还能有资产?” 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守夜人一时心急立马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自己存的。” “近日府里出了几个盗窃事件,想着也不是很重要的东西,就没有报案。原来……是你啊!” 第五十四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吴伯听见了拔腿就跑,没跑几步就被抓了回来。几个人把他押住,赵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想跑?去他房里搜搜,有情况立马带去给主母!” “是!”几个手下带着吴伯就退了下去,吴伯嘴里还大喊着冤枉。等他们走远,赵峰立手让其余人退下。 一会儿,静悄悄地,就剩下晓云和赵峰两个人。赵峰紧紧的看着晓云,晓云靠在门柱上左右张望,不敢直面。 “听说,你想勾引我?说说吧,你打算怎么个勾引法?假装摔倒了,然后叫我来帮忙,顺便扶你的时候倒在我怀里。还是说,等我过来的时候,直接扑向我……” “喂!胡说什么呢,谁会这样……勾引你啊!我刚才说着玩的,没这回事!” 赵峰越走越近,用手挑起晓云的脑袋,仔细的看了一下她的脸:“也是,没什么姿色,眼睛也小,确实不足以吸引人的。” 晓云双手插腰,直接把脸凑了上去,大喊着:“你说谁眼睛小呢,你给我好好睁大你的眼睛看看!” 这一凑,气氛就尴尬了。两个人眼睛对着眼睛,额头顶着额头。赵峰看了一会儿,温柔体贴的说道:“这下我看清了。” 晓云的脸慢慢变红了,然后躲开他的眼睛,心里砰砰直跳:“你…你……你真看清楚了?” “对啊,你的眼睛挺好看的,因为……里面有我。哈哈哈哈哈。”赵峰将头一抬,就离开了晓云的额头,反而将自己蹲着,成为一种仰视的姿势盯着她。 “你……真是够臭不要脸的,哪有这样夸自己的!” 自己差一点就要沦陷入赵峰的笑容里,晓云掐了掐自己的手背:不要相信他不要相信他,当初就是她把娘子给抓起来的,他是个坏人!对!他是个坏人,他一直在说谎,不要信! “赵侍卫,你说府里下人和丫鬟私通是大罪,那你与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地,这难道不算触犯府规吗?” “不算啊,我是侍卫,有权利娶妻的。只是吧……” “只是什么?”晓云心急的问。 赵峰哈哈大笑,然后就走了,留一个高大的背影给晓云。 “切,就像只大黄蜂一样,又烦又凶,还令人讨厌!” 无奈,只好自己把散落的衣服收拾好,放进木盆里。抬头看了看房门,嘀咕着:娘子,你可一定要见到大郎啊,晓云等你平安归来! 竹林里四处都是黑色的乌鸦,飞过来飞过去,时不时传出一些令人冒冷汗的叫声。 梓遥小心翼翼的沿着小路走,摸索了半天,才找到了紫竹林。不远处,潘远正在等着她。 听见来人,潘远立马转身,看见了梓遥,梓遥也看见了他。顿时泣不成声,傻傻站立着。 潘远跨了好几大步,冲向了梓遥,张开了双手,等到要靠近时,犹豫了一下,又放了下去。 梓遥的眼睛里布满了泪水,慢慢的脸红了起来。 “你……你怎么能一声不吭,你怎么能沉得住气?就这样,我就这样等了你那么久。”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潘远十分激动,看着眼前的泪人儿,什么都顾不上了。直接冲上去,两个人紧紧相依。 梓遥抓着他的衣角,一不小心抓到了香囊。她推开了潘远,擦擦泪,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站着。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成这样!但是你要相信我,我还是你的阿远哥哥,一直都在,从未离开。” “不不不,你已经是别人的远哥哥了,你不是我唯一的想念的专属的远哥哥了!” 潘远激动之际,又抱住了梓遥。因为笨拙,不懂得表达,只能抱着梓遥,这样他才能冷静。 “是是是,我一直都是,只要梓遥妹妹愿意,我就永远都是你的远哥哥!” “哥哥?那我们一辈子就当兄妹吧,可是,你愿意,我甘心吗?”又一把推开了潘远。 潘远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些日子以来,我每天想的都是你!尤其是看见你与二弟在一起,我多么希望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如果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就算死我也不会娶叶双的……” 终于听到了自己一直想听到的话,梓遥偷偷的笑了一下,然后抬头望着他,深情的望着。 “远哥哥,我愿与君相伴,同床共枕而眠,携手同行而进。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都在所不惜!” 潘远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梓遥看见他犹豫了,伤心得抽泣起来。一看见梓遥哭,潘远就慌了,立马过来摸着她的脸。 “我们走,我们一起走。潘府不容我们,我们就去天涯海角,只要有一个地方能让我们在一起。我们不管遇到什么,都在一起!” 梓遥泪眼汪汪的看着他:“真的吗?” “真的真的真的!比珍珠还真,还明月还明,还石头还坚硬!你要相信我,相信你的远哥哥,相信这个爱你惜你不愿离开你的人好吗?” “可是……你我已经各自婚嫁,你是我的哥哥,我是你的弟媳,这……这让世人如何看我们?” 潘远紧紧抓住梓遥的手:“你爱二弟吗?” “我……我爱谁,你不知吗?” 潘远满意的笑了:“那就对了,这世间两情相悦本难得,白头偕老更可贵。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既然他们不愿意我们在一起,那我们就以天地为证,共结同心!” 梓遥抿抿嘴,笑得忍不住露出了白齿。此刻,两个人不用说一句话,一个眼神便能知会。 两个人漫不经心的在小林间走着,梓遥的手晃着晃着就碰到了潘远的手。潘远本能的缩了一下,梓遥一脸失落。 下一秒,潘远直接张开手与梓遥十指相扣,梓遥偷偷的笑了。潘远就偏过头,着迷般看着梓遥的侧脸。 高挺的鼻梁和月亮几乎重合,淡粉色的唇像红色的昙花,在夜间偷偷绽放。梓遥抬着脑袋看着天上的月亮,指了指。 “你看,今晚的月亮好圆呐!” 潘远皱了皱眉,语气低沉,把梓遥举起的手指给握住压了下去:“不可以指月亮的,晚上会被捏肚子,很痛的!” 梓遥一脸委屈,潘远笑了,然后在梓遥的鼻子上刮了一下:“这样,就没事了。” “哈哈。”梓遥开心的笑了,一手环过潘远的手臂。也许爱情最好的样子,可能就是你在笑,他在看吧! 第五十五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晓云把衣服收拾好,正打算去看看梓遥回来了没,却看见院子里有浅浅的灯光在闪动。 几步跳上前,调整了一下姿势,伸长脖子望了望。梓遥的房间里漆黑一片,门口好像是西西打着灯笼在敲门。 晓云吓得半死:完了完了,娘子还没回来,肯定会被发现的!要是让他们知道,娘子和大郎在一起,那…… 不敢继续想下去,趁着还有机会,晓云撒腿就向前冲过去。 “喂!你给我站住!” 西西闻声回头看向她,晓云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就是指着西西的鼻子,大口大口的喘气。 “你……你给我住手!我……我家娘子在……睡觉呢!大晚上的,你不能打扰她睡觉!” “二郎有事找她,不管睡没睡着,现在立刻马上出来随我去见二郎!”西西双手环抱。 晓云顺势就挡在门口,张开双手:“不行!” 西西想去推门,晓云使劲抵住她,不让她靠近。 “为什么不行?” “嗯……额……我家娘子身子不舒服,不方便去见二郎!对,她来月事了,不方便!” 西西看着晓云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眨了一下眼睛,退后几步:“行吧,那让娘子好生歇着。” 说着转身就走了,晓云松了一口气,放下了双手,揉了揉。突然西西冲了上来,虽然被晓云抓住了手,她伸出脚使劲一踢门就开了。 两个人随着门,一起滚了进去,顿时激起一地的灰尘。 晓云心里想着完了完了,半天不敢抬起头来,全身在发抖。 “你们干什么呢?”慵懒无力的声音,从床上传来。 “嗯?娘子!”晓云立刻抬头,梓遥从床上坐了起来,睡眼惺忪的看着两个人。 “请娘子恕罪,这大晚上来打扰娘子实在不对。但是二郎……那边出事了,需要娘子立马过去。” 晓云一看见梓遥,就开始理直气壮啦,双手叉腰:“你看见没,娘子已经睡下了!硬是要吵醒娘子,害娘子身心疲惫,你该当何罪!” “晓云,过来吧,给我洗漱一下。”朝着晓云招了招手,晓云看着西西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油然而生,乖乖的过去点起了灯,给梓遥换上了衣服。 推开门,梓遥慵懒的走着。西西在前面打着灯,晓云偷偷的扯了扯梓遥的衣角,然后给她一个满是疑问的眼神。 梓遥微微一笑不说话,只是自己走着自己的。 进了房间,潘慕宸一脸的不快,他就闭着眼靠在枕头上。 “公子,你找我有事?” “你说,我种在院子里的那根紫藤花是不是长到另一面围墙上了?” 梓遥顺着点点光影,从窗户看向外面。紫藤被风吹动了,几片干枯的黄叶,瞬间掉了下来。再仔细看,紫藤在围墙上艰难的攀爬着,确实已经翻到了另一面墙。 “好像是吧……今年长得挺好,枝繁叶茂的。” “你说,我把它照顾得如此周全,它为何总想着往外跑呢?我对它不好吗?” 梓遥低着头:“再渺小的事物,也幻想过能有一片属于自己的辽阔天地。如果只因为你的喜爱,就要被关闭在一个小笼子里,失去了自由,这个生命就不再是完整的。” 潘慕宸睁开眼睛看着她:“好,你回去吧,没事了。” 梓遥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怎么,想留下来过夜?” 说完,梓遥扭头转身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第二天早上,叶双带着一堆点心,来到了梓遥的门口。 还好,平日里被潘慕宸练得生活规律有序。不然以前这个点,梓遥还在床上呼呼大睡,实在会让人笑话。 “梓遥起来了吗?”敲了敲门,打开门,晓云看见叶双点了一下头“大娘子。” 绕开晓云,梓遥就站在她的后面,准备迎接叶双。 “叶双,你那么早来这儿,有什么事吗?” 叶双提着食盒笑着进了屋,打开盒子,糕点的清香扑鼻而入。 “这是我刚做的,你来尝尝好不好吃?” 叶双随便从一个盒子里拿出来一块,递给了梓遥,梓遥吃了一口。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她放下咬了一口的桂花糕,然后试探性的拿起另一个盘子里的绿豆糕也咬了一小口。 脸色十分别扭,忍不住想吐但是有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叶双,你确定是今天早上做的吗?怎么味道怪怪的,都带着一股酸味。”说着,还拿另外一盘点心用鼻子嗅了嗅。 “是吗?酸的呀……哎呀,我拿错了,这一份是我留着自己吃的。本来分开做了两份,居然拿错了。” 说着就把糕点给收了起来:“难吃就不吃了,下次再重新给你做。” 梓遥奇怪的看着她:“你怎么要在糕点里加山楂?实在太酸了,你怎么吃得下啊……” “这正常,等你到了那一天,说不定比我还爱吃酸呢!”叶双笑得合不拢嘴,满脸幸福的模样。 “嗯?什么意思?” 落落在一边笑着说:“爱吃酸的女子,那肯定是肚子多了个什么爱吃鬼。只是大娘子的肚子里的这个小宝贝啊,超级爱吃酸!” 这一说,梓遥心里咯噔一下,直接蒙了。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各种画面,还有潘远昨天对自己说的话。再看看叶双,就像在做一场梦一样。 “娘子,你怎么了?是不是替我家娘子高兴傻了!” 叶双娇羞的说:“落落,你胡说什么呢!” “多久了?”梓遥看着叶双,眼睛里布满了恐惧。 “不知道,昨天下午大夫给我看诊,说是……有两个月了吧。” 梓遥笑了,握住叶双的手,自己却忍不住颤抖:“祝贺你,这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因为比较急,我还没和远哥哥说。我想等他今天晚上回来,给他一个惊喜。” 梓遥看着地板,自言自语的说:“他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吧!他要当父亲了,换谁谁都会高兴的。” “梓遥?”叶双看着她,不知道她一个人在嘀咕什么。 “好了,我得回去了。大夫给我配了几副安胎药,我得去吃了。你自己啊好好努力,肚子要争气!” 梓遥点了点头,然后送叶双到了院子的大门口。 “不用送了,你快点回去照顾二弟吧,他没了你可不行的。我走了,有时间就来找我,我们好久没一起坐着聊聊天了。” “好,我有空会去的。你自己也是,好好照顾身子。不该吃不要碰,该休养就休养。” 叶双笑着拍了拍梓遥的手,然后就由落落扶着走了。 “娘子,这……这大郎看着是正人君子,怎么能一边想着娘子,一边和大娘子同床共枕呢!娘子,但是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晓云都支持你!” 摸了摸晓云的头:“没事,那些……都是过去。有你在我身边,就够了。” 第五十六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奇怪的是,今天一天,吃了早饭后,潘慕宸没有再叫过梓遥。并且还嘱咐过西西,今天梓遥不用来房里伺候。 一切都非常顺利,梓遥把出行需要的财物收拾得好好的。晓云换上了梓遥的衣服,然后在房间里等着。 “娘子,你要好好的,这一别就可能再也看不见了……” 梓遥擦擦晓云脸上的泪,心疼的说:“丫头,你跟我一起走吧!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我不放心。” 晓云摇了摇头:“没事的,我在这里挺好的。而且我已经找到归宿了,我不可能离开他,我舍不得。娘子你就不要担心我了,放心的去吧,晓云希望你能够幸福快乐!” “归宿?谁?你确定那人可信吗,他待你好吗,他愿意保护你不受伤害吗?” 晓云的眼睛躲躲闪闪的,不想让梓遥看出自己的慌张,然后转身背对着梓遥:“放心吧,他待我很好,可以保护我,等娘子成功走了以后,我就会和他在一起。他也答应,护我一世周全。” 梓遥从自己的身上翻出来一张手绢,上面绣着一朵兰花,是母亲死之前给她绣的。 “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梳妆台还有一些首饰,你就全拿了吧。拿去换卖,自己留着保身。好好安家,若是他负你,我回来找他麻烦!” 晓云转过身,眼眶里满是泪水,忍着不哭出声。突然一把抱住梓遥,呜咽着:“娘子,你一定要和大郎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你出门在外好好照顾自己,晓云不能陪在你的身边了……” “傻瓜,以后我们找到住处安顿下来了,我就来接你。若是你真与那人成了家,我们也能一起串门。拿去吧,它跟了我许多年,现在就让它陪着你。” 把手绢塞在了晓云的手里,晓云合拢手紧紧的攥着:“好!” 看着天也快黑了,晓云推着梓遥出了门。 梓遥假装出门去采买东西,拿着潘府的令牌,匆匆的走出了院子。走大门太过招摇,依然选择了走后门。 今天的防备非常松,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路上都没见到什么人。顺顺利利的走到了后门的竹林口。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蝈蝈在叫个不停,叫声急促又杂乱,就像在警戒人不要靠近一样。 夜风晃了一下,竹林“唰唰”作响,叶子几乎掉落完了,只有竹枝与竹枝相碰撞发出尖锐的刺耳声。 已经到了门口,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妥,心里实在不安。回头看了一下四周,什么也没有,只有竹影在地上摇曳。 确定没有人来,梓遥直接一把推开门,快速的跑了出去。顺便偷偷关上门,保持原来的状态。 街上依稀有人来来往往,有的交头接耳,有的谈笑风生,有的张牙舞爪。梓遥为了不引人注目,提着篮子低着头,快速离开府门口。 走着走着,就到了一棵歪脖子树前,梓遥躲在这棵万年古树的后面。把晓云的衣服脱下,换上了提前准备好的衣服,然后带上一些金银首饰。 把那些衣物丢在篮子里,然后放在树脚。趁着没人,小步跑进了树林的小道上。 两个人约定好的地方,是在去城门的小路上,以一棵大枣树为标志,相约在那里。 等梓遥走到那里时,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她摸着黑,找到了那棵枣树。可是左右张望都没有看见一个人影儿,梓遥躲在树脚,静静地等待着潘远。 过一会儿,有个什么声音,梓遥就期盼着是某个人来了。等伸出脑袋去看,只是风吹动一些树枝发出来的响声。 就这样重复了好几次,梓遥都有些累了,特别想闭着眼在树脚靠着睡一下。正当想闭眼时,远处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梓遥探出了头,想听清楚是什么在发出声音。害怕是谁来又期待是谁来。可惜光线太暗了,什么都没看见。 再等了一会儿,梓遥趴在树干上望着。依稀看见一个人影在往这边移动,而且步伐平稳有序。 梓遥慢慢侧出半个身子,双眼冒光,等待着那个人的到来,因为她总觉得这个人十分熟悉。在她心里,这人就是她要等的人。 那人走了过来,在前面的树下转了几圈。可能是摸不清方向,围着四周摸索了一会儿,然后轻声唤了一下“梓遥?” 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看来并不是潘远。梓遥失落极了,但是除了晓云和潘远,不应该有人知道约定的这个地点呀。 梓遥不敢轻举妄动,那人又唤了好几声:“梓遥,梓遥。我知道你在这儿,你出来吧,我有话对你说!” 不知道有没有陷阱,梓遥依然不吭声,静观其变。 那人有些不耐烦了,然后就大声的说道:“梓遥,是我啊,我是叶双!你出来吧……是远哥哥让我来见你的!” 远哥哥?阿远哥哥!听到这儿,梓遥有些慌了。这是怎么回事,明明阿远哥哥和自己约定好的今天走,为什么他没有来赴约,反而让叶双来呢? 可能怕梓遥不相信,叶双温柔的笑道:“确实是远哥哥让我来的,你不相信吗?你自己好好看看。” 说着就递给梓遥一张书信: 生之肩担承两头,一世无功水难平。生死离别两茫茫,负你今生来世偿。 潘远书 这字迹梓遥再熟悉不过了,拿着这张纸,手忍不住颤抖。一滴一滴的泪,落在纸上,顿时晕开了水墨,变成了一张污纸。 梓遥的脚已经要站不稳了,自己咬了咬牙镇定了下来。叶双慢慢的走过来扶着梓遥。 “我真的没想到你与远哥哥居然真的有情,早知道,我就不会嫁进潘府了。对不起,梓遥,你肯定很伤心吧?” 梓遥摇摇晃晃的,嘴皮颤抖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一阵风吹来,那张纸被吹走了,在空中上下飞舞。就像梓遥的心一样,被挂在空中,无落脚之处。 “看着你们青梅竹马,如此情深,我真的不忍心拆散的。只是我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生下来就没有阿父,而且远哥哥知道我怀了身孕后,就……” “梓遥,这是我的全部家当了,你大好年华不能为了远哥哥浪费啊!你拿去好好安生,然后好好找个人家。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梓遥泣不成声,直接瘫在了地上,压在黄叶上,嘎吱嘎吱的响着。梓遥听着这个声音,就像自己的心碎了一样,一片一片掉在地上。 我一次一次为你燃起篝火,哪怕会将我焚烧成白骨,依然不顾一切的照亮我们可能要一起走的路。可是呢,你如何对我,一次一次浇了我冷水,让我结了冰又自己融化。 “没事吧,梓遥?”叶双着急的看着她。 梓遥靠在树上,死死的看着这棵歪大枣树。 第五十七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不远处就来了一辆马车,叶双上前对梓遥说:“这是远哥哥安排来的吧,趁现在还来的及,赶快上车吧。不然二弟他发现你要……逃跑,他肯定会派人出来寻你的!” 看着马车停在自己的面前,梓遥哭红的双眼慢慢合上了,双手撑着地慢慢站起来。 叶双扶着她,梓遥站在高大的马车前,整个人变得无比渺小。看着马车的帘子,是深红色,像暗中流淌的一条血色瀑布。 叶双紧紧贴在梓遥的后面,梓遥往后轻轻退一步却被挡住了。梓遥身子抖了一下,然后看着被掀开的帘子。 两个铺上狐狸绒毛的座位,显得格外刺眼,如今两个座位却只有一个人坐了。 眉头一皱心头一横,梓遥几步跨大,头也不回直接上了马车。坐在正中间的位置上,帘子被她急促的动作带动摇晃了好一会儿。 “走吧!” 叶双看着马车的车轮往前动了,立马后退到了一边,手里的那些金银珠宝还在发抖。 她本来想捧着那堆东西上前的,可是她犹豫了。真怕让马夫停下来,那辆车就不走了。等马车走远了,她突然双腿发软差点倒在地上。 幸好躲在不远处的落落跑了出来,立刻过来搂住了叶双。 “娘子,你没事吧?” 叶双摸到了落落的手,就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然后抱着落落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我真的不想这样……为什么我们偏偏要爱上同一个人呢。我不想失去远哥哥,我真的不想啊……落落……我也不想失去梓遥,她是我唯一的姊妹,可是偏偏……” 落落轻轻拍着叶双的背脊,安慰道。 “娘子,你光明正大嫁给了大郎,这是明媒正娶的事情。若是他们两个真的有在一起的可能,那么你也不可能嫁进潘府啊。既然这是命中注定好的事,我们顺命而活就行,这世道不是离开了谁就不能活!” 叶双似乎没那么难过了,抽泣的声音逐渐变小了。 “娘子,梓遥娘子从小就家道中落,全无家族势力。大郎如今可是皇上眼前的红人,仕途可谓是一片光明。如果不靠着娘子的娘家扶持,大郎怎么能如此顺利,主母她们都是有远见的!” 叶双在落落怀里钻了一下:“我并不需要什么荣华富贵、权势地位,这一生只愿求得一良人,携白首共福祸。” “娘子,你现在知道大郎与梓遥娘子有情,你丝毫也不介意吗?” 叶双站了起来,理了理自己的发髻和服饰,轻轻擦去眼泪,然后边走边说。 “其实那天还没被弟弟们拦住时,在那之前我就见过他了。那天他脱掉了身上的灰袄子,露出半个臂膀来。他威猛高大,在场里与士兵们比武,动作快、准、狠。与场上毛毛躁躁的人比,真是人中龙凤。” 落落回想了一下:“是上次主母(叶夫人)派我们去北方那次吗?” “是的。从那天起,我就暗自发誓,一定要嫁给这种男人。没想到,从小到大受过的苦,居然这一次回报给我了。在七夕那天,我再次遇见了他。他就像从天而降的幸运神一样,从那以后我更加笃定,他就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人。” “可是……”落落欲言又止,说出来又怕叶双会生气,不说又怕叶双会继续犯傻。 “我知道的,他的心并不在我这儿。可是没关系的,我相信终有一天,他的心里会有我的位置的。哪怕只是一小点,就那一小点位置,能让他偶尔想到我,我也知足了。” 叶双抬头看着天空上黑乎乎的云,在她眼里,那仿佛是一块黑色的布。等把黑布掀开以后,那么,又能重见光明。 找到了事先准备好的马车,叶双和落落上了车回了潘府。路上,黑漆漆一片。叶双的马车和潘远的马在两条小路上擦肩而过,因为潘远赶得急,并没有在意旁边正回家的马车。 “驾!驾!”潘远使劲挥动马鞭,马儿飞快的在路上跑着,顿时激起了一路的尘灰。 速度非常快,几乎是飞奔而走。没多久,潘远赶到了大枣树前。他都来不及拴马儿,直接冲向大枣树下。 “梓遥,我来了!”巡视了好几圈,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是树上的乌鸦在凄惨的叫着。 “梓遥!梓遥!”潘远用力的大喊几声,树林里全是响亮的回音。当声音落下时,又恢复了一片死亡的宁静。 潘远不禁脑海里回想到那些画面,梓遥与潘慕宸一起相亲相爱的场景,一遍一遍的在他脑海里回放。 顿时,昨日里的诺言也在耳边不断的回荡。梓遥笑的样子,还在他眼前浮现,如此真实又虚幻。 潘远找了个地方坐在树桩下,静静靠着等待。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跳起来去张望。 就这样等啊等啊,潘远不小心睡着了。等他醒来时,他擦了擦眼,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的他等了一夜。 这一夜里谁人都没有靠近过这里,除了自己。潘远不禁苦笑道。 “你是不信我会走吗?还是你不愿意放弃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是啊,朝夕相处,又怎么能不生情。二弟如此国色,温柔体贴,谁人能不欢喜?” 瑟瑟冷风“嗖嗖”的吹,潘远白色的衣服微微飘起,像极了投降时用的白布旗。 终究,我们还是没能赴约……罢了罢了,今生是我欠了你也好,还是你欠了我也罢,反正这如何也说不清了。 突然下雨了,雨特别的大,就像用水瓢泼出来的一样。不一会儿,潘远的衣服就已经湿了。 身边的马儿已经不知道去了何处,潘远没有用任何遮挡物避雨,而是毫无保留的站在雨中。 他一步一步的走,整个人和木头一样,僵硬无神。尽管他的衣服鞋袜早已经湿透了,也丝毫没有感觉。自顾自的走在雨中,徒步回家。 终于,走了好大半天,回到了家门口。下了好久,现在突然放晴了,但是太阳十分刺眼。 远远的,一个守卫看着一个满身湿透的男子慢摇摇的走过来,下半身全挂满了树枝和树叶。脚下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一个黄泥脚印。披头散发,湿哒哒的头发乱七八糟的贴着脸和脖子。 守卫看着有些不对劲,以为是哪里来的难民,举起来银枪,想拦住潘远的去路。潘远就像看不见一样,还是直直的往前走。 “别过来,你是何等人也?” 那个守卫看他一点儿也不怕,反而胆子更放大了,直接冲着门去。 “别再往前走了,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怕出什么事吧,潘远直接都要去拉门环了。守卫一急就冲上去与他打了起来,没几下,潘远就把他打趴下了。这是潘远第一次对敌人和自己手下除外的打斗,仿佛下手有些重,那人趴在地上半天也动弹不得。 第五十八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听闻外面的打斗声,鸿翼突然冲到门后,透过门缝想一探究竟。谁料,外面几个人正围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 背着身影,根本看不出来是谁。几个回合后,那几个小守卫早已经趴下了。见势不妙,鸿翼直接推开门,操起了家伙,就冲了过去。 当自己靠近那人时,竟意外的熟悉,总感觉让人十分亲切。鸿翼仔细瞧着,一双凄凛冰冷的眼睛横扫了一下鸿翼。 鸿翼眉头紧锁,瞪着一双惊恐眼,手里的兵器直直的掉在了地上。就像看见了鬼一般,双腿发抖,却不是因为怕,而且一种难以置信。 “将军……你……你这是怎么了?”看着一身落魄的潘远,一群人不敢相信的盯着他,一种绝望感顿时席卷了人群。 “将……将军?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将军不要怪罪!求将军饶了小人……”几个人立马跌跌撞撞的爬起来,跪在地上猛磕头。 只听见潘远悲绝的叹了一口气:“谁……又能饶了我呢……”说完就踩着无节奏的步伐,行尸走肉般进了院子。 “你们这些三脚猫功夫,还来守门呢!你们能守住自己就不错了!” “饶命啊大人,大人饶命啊!我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家里就靠我一个人赚钱吃饭,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啊!大人,你与将军关系最要好,您就和将军说说,让他饶了小人们吧!” 其他几人连忙附和着:“对啊对啊!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就帮帮咱们吧!” 鸿翼盘着双手,饶有兴致的看着几个小守卫磕头求饶的样子。 “难得你们没什么功夫,还能够不要命的拦住陌生人,这份心还是很不错的。只是呢,下次好好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了再动手!” 年纪最大的那人领头磕了头,然后大喊着:“谢大人饶命!谢将军的不杀之恩!我们定为潘府效力,刀山火海在所不惜!” “好啦好啦,中午换班时你们去药房擦点药吧。下次注意点,还好这次是遇见了心慈善良的我,要是换了……嗯……你们懂的!” 几个人十分默契的点点头,鸿翼傻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去追那个湿透了衣裳的人。 还没走到院门口,大老远叶双就迎了过来。起初看见这个落魄样,还以为家里进了贼呢。仔细瞧了一会儿,才看清楚是潘远。 叶双心疼得眉头都皱成了一条线,眼睛上下打量着,生怕错过什么地方没有看清。心疼的拿着手绢擦了擦潘远汗泪交织的脸庞。 “你这是去哪儿了?我找了你一夜,想着你是否去了军营,叫了轿辇,正准备去找你呢。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身都湿透了?” 潘远双眼无神,突然看着叶双如此的细心呵护,心里竟有了一丝温暖。就像雪水融化后,长出的第一棵幼苗竟被太阳光笼罩着,逐渐忘却了冬天的寒冷。 “你那么大个人,好端端的怎么就淋了那么久的雨。实在不行,找个地方避一避也行,又不是什么十分要紧的事等着你回来……” 还没说完,潘远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叶双那只擦着他额头的手。叶双吓了一跳,一双无辜的眼睛,瞧着对面的人儿。 面对她不悲不喜的模样,潘远心里到是多了一丝安慰。潘远慢慢把用力的手变成了轻轻的拿捏,温柔如水般稳住叶双的手。 叶双看着那一双透露出凶光的眼睛,心里既害怕又喜欢,因为这时的他才是最真实最男人的样子。 “我想一个人睡一会儿,你去我阿母那儿玩吧。”期待着什么叶双听了这句话以后,顿时心里就不安分了。那只手还在空中半抬着,整个人也是懵的。 等叶双反应过来时,扭头望去,潘远早已经走没了影。落落在旁边看着,忍不住摇了摇头。 叶双回过头来,看着刚才被潘远抓过的手,欣喜得不行。举起手腕,在自己柔嫩的肌肤上贴来贴去,使劲嗅了一下他的气息,真让人爱不释手。 “娘子……”这个样子,实在有些失态。怕更多人看见,知道娘子爱将军到如此地步,肯定少不了好些闲言碎语。 提醒了一声,叶双并没有注意到。现在在她的世界里,仿佛就只剩下那个虚无缥缈的影子。 “娘子……你别这样了,要是让人看见多不好啊!”落落说完,叶双才有所反应,收了收自己十分投入的表情。 “好了,你去烧点热水吧,等会儿让将军洗洗,不然会着凉的。你快去吧!” 落落十分不想离开叶双,眼睛望了望叶双的表情,很不情愿的跑去了厨房,吩咐他们烧一锅热水。 进了屋,一身湿哒哒的潘远,脱掉了身上厚重的衣服。他都等不及洗个澡,直接上床就睡了。 因为一晚上没休息好,潘远心力交瘁,恨不得能立马就入睡。可是他翻来覆去,那些不该想起的画面还是在不断的回放。 因为淋了好大的雨,潘远开始身上发热,额头不断冒着汗。几经折腾,还是没能进入梦乡。气急败坏之下,他直接把稠湿粘人的贴身衣物,一并给脱掉了。 脸色开始发白,因为冷,所以全身发抖,嘴唇呈现一片淡淡的乌紫色。额头不断的冒虚汗,口干舌燥,四肢无力。头晕晕乎乎的,如梦如实。 不一会儿,潘远应该也是睡着了。因为眼睛闭上了,身子保持着平稳的抖动,嘴里有意识或是无意识的说着什么话。 潘远进房后,不准任何人进去。就算有人担心出什么事,也不敢往前一步,因为今天的潘远与以往视若两人。 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的冷漠,一靠近他就能瞬间结了冰一样。全程黑脸,实在太过吓人。低沉的嗓音,就像魔咒一样,让人生畏。 “你们怎么都不进去,将军如何了?” 两个小丫头摇摇头,害怕得全身发抖,手里一直在拉扯着裙角。低着头,不敢说话。 “娘子,厨房里的热水已经烧好了,只要你吩咐,他们就马上送去将军房间。” 叶双看着落落,然后露出一个是笑非笑的表情:“不急,再等一会儿吧。既然将军不愿被人打扰,那么你们就退下吧。有事我会叫你们的,快干活去吧。” 两个小丫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是李娇刚送来的两个小丫头。没怎么学会些礼仪,只是模子极好,眉眼间一点红,纯真中带着点艳气。 “娘子叫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还愣着干嘛!”落落大吼了一声。 因为落落是叶双的贴身丫鬟,地位始终在这院子里是下人里最高的,两个丫头没怎么接触过叶双,但是却知落落的性格喜好。 刚进这府里,不敢得罪什么人,所以很识相的退下了。 第五十九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梦中,潘远看见了一片蓝悠悠的天,两朵云儿像绵羊似的在空中奔跑着,你追我赶。两只蝴蝶,交叉着翩翩飞舞,五颜六色的,如一条彩虹与蓝天交相辉映着。 眼前突然出现一条小溪,溪水是一片血红色,汩汩的往外面冒。又变成了一条岩浆,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它伸出了鲜红的手,慢慢朝着潘远的脚靠近。 潘远吓得不行,只想往后面退,却突然发现,自己怎么动都动不了。看着岩浆就要淹没自己的脚,他闭上眼睛心一横,直接将两只脚给扭断了,拖着半个身子往外逃去。 爬着爬着,四周变成了一条悬崖,而自己则趴在一块圆形的石柱上。四处无路可走,随便一动,就仿佛要坠落深涯。 身下的石柱突然抖动了起来,浑身颤抖却无能为力。随着石块的倾斜,潘远的手紧紧抓着石沿边,哪怕已经被磨得血肉模糊,他也不肯放手。 看着45度的石柱,顷刻间,就平翻了过来。潘远抓住的那块石块,已经脱离了石柱,散落了出来。潘远的手抓住的不再是石块,而变成了一堆散沙。 没有了支撑物,潘远只能往下掉,耳边只能轰隆隆的风声和无力的坠落感。无意间看到了万丈深渊的底部,竟然全是血色的熔浆,还在滋滋的冒着泡。 这一掉下去,肯定是没命了的,因为还没坠落下去,全身就已经被一种烧灼的热气烘烤着。潘远绝望的闭上眼睛,张开双手,准备迎接死神。 突然,这时一个仙女从天而降,立刻扶住了他,将他带进了悬崖边上的一个洞里。 潘远慢慢睁开眼,自己躺在了一张冰凉的玉床上,顿时消去了炎热。触手温凉的玉,仿佛置身于悠悠的湖水之中。 一个白衣女子正在眼前移动,一身白色的轻纱在空中飘着,淡淡清香也随着女子的一举一动而散发出来,顿时沁人心脾。 如痴如醉中,梓遥浅浅一笑,她轻轻抚上了潘远的额头。干净灵澈的眼睛,正忘情的在为潘远疗伤,另一只手则慢慢的游上了潘远的掌心,十指相扣。 “梓遥……梓遥……”非常吃力的叫了几声,但是嗓子干燥的打不开,只能勉强小声的喊出她的名字。 恍惚间,梓遥的脸又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脸。也是一个女子,不过这个人有些凶恶,张牙舞爪的。张开血盆大口,随时会吃掉他似的。 再定睛一看,还是梓遥柔情似水的脸庞,正在靠近自己的唇。潘远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思念,唇抵唇,齿碰齿,两个人交缠了起来。 潘远多希望这不是梦,如此真实如此难忘。他的头死死的靠在枕头上,任凭谁人来推,也雷打不动。虽然自己知道这是梦境,不过却比梦境长,比梦境更贴切。 既然现实生活谁也不能改变,还不如在梦里与自己心爱之人一醉方休。哪怕是白日做梦令人嗤笑,只要有片刻欢愉,那也是值得的。 不知过了多久,潘远扶着沉重的脑袋,摇摇晃晃的坐了起来。深吸一口气,自己依然是赤身裸体,这样一离开被子,到多了些凉意。 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疼痛万分,眼前还是模糊一片。冷静了好一会儿,眼前的光亮才有了点形状。 外面几乎已经黑了,这一觉睡得也太久了,转眼间就睡了一天。说不上哪里奇怪,潘远总是心慌慌的,闷得慌。 准备起床,伸手去床头拿衣服,摸了几下都没有摸到。奇怪呢,明明睡之前就脱在这儿放着的,哪儿去了呢? 正奇怪着,忽然就摸到了一件衣裳,只是这布料有些不对劲。虽然府里都是用上好的布料,所以料子极其光滑舒服。 只是这件衣裳是小物件,又有些圆边,还有极其细腻紧致的刺绣。一般这种花样,都是女人家的衣物,怎么跑到自己的衣服上去了。 越想越不对劲,使劲抓住,一把拉了过来。借着外面门口灯笼的光亮,一件大红色的绣着鸳鸯图案的肚兜,明晃晃的摆着。 看见是女人家的物件,潘远是又羞又急,连忙给丢到了一边。这屋里好端端的怎么会有女人的肚兜,除非是…… 想到这儿,潘远回过头往自己的身边慢慢的瞄了一眼,果然不出其所料。旁边正安详的躺这一个女人,而且睡得极其香甜。 也顾不上是谁了,潘远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的穿好衣物。匆匆忙忙的想逃离犯罪现场,刚提起鞋子想开门。 无奈动静太大,吵醒了床上的人儿。娇柔的声音,慵懒的呼唤着:“远哥哥,你要去哪儿啊?” 这声音如此熟悉,莫非是……果然,打开门,光线照了进来。只见叶双露出白皙的小香肩,正楚楚可怜的盯着潘远。 考虑到现在她的模样有些不宜见人,虽然想走,可是照这情形想赖也赖不掉。 关上门,潘远坐在桌子上,老老实实的一点动作都不敢有。叶双不急不慢的穿戴衣裳,时不时潘远回头瞄到了叶双曼妙的身姿,都忍不住咽口水。 看见叶双快要看见了自己,立马发现自己的失态,慌乱的转过头去。 “换好了吗?”潘远实在坐立不安,心里既愧疚又憋屈。愧疚自己第二次对叶双做出了出格的事,因为自己并不爱慕她。憋屈的是,自己与自己的妻子行夫妻之事,这又属于情理之中。左右都是为难的。 在潘远还在纠结之际,叶双已经悄悄来到了他的身边,并点亮了烛灯。等到光打在了潘远半边红润的脸上时,他才有所反应。 刺眼的光照射着,潘远一时适应不过来,只能半眯着眼看着叶双。 “远哥哥。” “嗯?”潘远有些慌张,有意无意的躲避叶双的眼睛 “远哥哥为何惧怕双儿,可是双儿没有略施粉黛,让远哥哥看见自己不堪的模样了?”叶双摸了摸自己的脸,苦恼的皱着眉头。 潘远连忙摇手:“没有没有,双儿明艳动人,不需施任何粉黛。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 可能是看穿了潘远的顾虑,叶双遮住脸偷偷的笑了起来,还故意笑出了声。 潘远不知为何就问她:“双儿妹妹,你笑什么?” 叶双半遮住嘴,轻声的说道:“你我本是夫妻,有什么事情都该一起承担。你若有苦恼,与我分享便是,没有什么是我们过不去的。只要我们同心,一切都会好的。” 说着,还轻轻抚上了潘远的手背,妩媚一笑。 “那……今日之事……” “夫君指得是什么事?不管什么事,只要夫君愿意,双儿都愿做。” 说到这儿,潘远已经无话可说了,因为再多说下去就变成叶双的不是了。 一度陷入尴尬,潘远随便找了个借口,仓皇逃跑了。 第六十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梓遥娘子不见了!” 潘慕宸的小院子里顿时燥热起来,晓云跪在外面,一句话也不说。手里一直死死抓着自己的裙角,紧咬牙关。 “说吧,你家娘子去哪儿!”西西严厉的表情,让人十分惧怕。一群人围在院子里,比以往热闹了许多。 晓云嘴颤颤抖抖的,整个人都吓得蜷缩在一团:“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还嘴硬?”使劲抽了一下晓云,顿时娇嫩的肌肤上开出一朵朵鲜红色的花儿来。因为疼痛,晓云忍不住倒在地上,半天撑不起来。 “还不说?”负秋眉间一挑,慢慢俯下身子。纤细的洋葱指,平稳有力的划过晓云光滑的下巴。轻轻一挑,晓云青白色的脸,一双眼睛四处闪躲。 使劲把晓云的下巴一推,晓云狠狠摔在了地上。晓云的脸蛋沾上了泥灰,手掌也被磨破了。 “来人,上刑!”一个强壮凶猛的男人上前,一把抓起晓云的头发,使劲一拽。撕心裂肺的疼痛,让晓云不得不叫出声。 头皮就好像被人生生的剥离,身体左右摇晃,眼前漆黑一片。就在晓云快要失去知觉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痛得快晕了过去。 地上掉了出来,梓遥临走前送给晓云的手绢,白色的手绢从血肉模糊的身上掉了下来。大老远看去,就像梅花上的一点雪。 那个男人将她使劲丢在地上,拿起了小竹条,准备一根一根的落在脚下的人儿身上。正要行刑时,房里传来了声音。 “等等!” 潘慕宸坐在椅子上,西西推着他上前移了几步。他指示西西去捡起那张手绢,西西绕过那个大汉,用手绢包着地上的手绢。 递给潘慕宸后,潘慕宸看了又看。白色的手绢沾上了些血迹,就像雪地里开出的一朵梅。他细细的摸了一下,然后收了起来。 “这个人是我院里的,不必负秋阿姊如此费心。我自己处理便好,你们退下吧。” 负秋不愿意:“二郎,你这身子不好,这些烦心事就不扰乱你休息了。我来就好,还要给主母说明呢。” “这潘府姓潘还是姓李啊?这院子是我的院子还是主母的院子?丢的是我的媳妇还是你的媳妇?有时候,做人啊,糊涂点比较好。什么都想插一脚,想脱身就难了。” 负秋脸一阵青一阵白的:“这主母吩咐的事,奴婢不敢不为呀。二郎就饶过我吧,不然真的没法和主母交代啊!” “你若想要个交代,那就去查查我上次被下毒的事。说不定,还会有什么意外发现呢!”潘慕宸邪笑道,随后就让西西请客出门。 负秋跺了跺脚,咬牙切齿的模样,像极了一个吃醋妒忌的小妇人在发脾气。一转身,就走出去,没多久就没了影儿。 潘慕宸静静看着奄奄一息的晓云,手里紧紧握着手绢,心里不停的在犹豫:是你吗?居然你就在我的身边,而且待了那么久,我却无从知道。一直以为梓遥是她,可是你居然有和她拥有一模一样的手绢。这到底是巧合,还是……你就是她呢? 拿不定主意,却又不忍心让她受苦。潘慕宸把手绢偷偷藏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后扶了扶头,看起来很头疼的模样。 “今天就到这儿吧!先带她下去疗伤,等她完全恢复了,再好好的审问。” 发下命令后,一行人把晓云带走了。潘慕宸看着地上的血迹,眉头微微一皱。心里莫名的难受,闭上眼睛,尽量不表现出自己的哀乐。 巡视阶段,一个士兵在门口靠着和另一个士兵聊天。 甲:“二郎的小娘子居然跑了,听说好像是和谁私奔去了。” 乙:“可不是嘛,二郎病恹恹的样子,看着肯定是活不长的样子。谁知道他哪天突发旧疾死掉了,那小娘子年轻貌美就守寡,不得伤心寂寞死啊。” 乙:“最惨的是,听说她的贴身丫鬟,叫什么晓什么来着?” 甲:“叫晓云!今天早上啊,才被负秋抓住好好收拾了一顿。要知道主母对二郎那边虎视眈眈的,只要能抓到点把柄,肯定要把事情闹大的!怎么也不能错过这等好事啊!” “可怜咯,我们家这位二郎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媳妇跑了,还要被主母压着,没好日子过了。” 赵峰刚好路过,他悄悄倚靠在墙角听着两人的对话。听到晓云的名字,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差点打在墙上。 “真是个傻子,娘子都跑了,还留在这里。是专门等着成为别人的板上鱼肉吗?”自言自语的说了一番,然后愤然转身离去。 打听了好些地方,都未能知道晓云的下落。赵峰急得额头全是汗,也不忘四处奔波打听消息。 醒来时,浑身疼痛难忍,轻轻动一下,伤口就裂开了。就像生生被人撕开,再浇上开水般痛苦。 “嘶~”晓云倒吸一口冷气,浑身哆嗦。变化位置不断的移动,好久才把自己撑起来。 环顾四周,密密麻麻的小光圈环绕着自己,顿时刺得眼睛睁不开。本能反应举起手来遮挡住光线,但还是从其他地方透了过来。 好久才缓过神,刚开始眯着眼睛,勉强能睁开。适应了一会儿,才慢慢移开袖子。 周围都是格子小孔的红木窗户,那些光线不知从何处来的,不像是平日里的太阳光。仔细看了一下,这应该是烛光,而且是大蜡烛。按这种规模来看,不是大厅就是大佛堂。 看了一圈,居然没有门,全是一模一样的木窗。晓云慌了,自己看来是被囚禁了,而且还是地下暗室。为了能够逃出去,晓云四处摸了一圈,但都十分紧密,毫无缝隙可寻。 虽然有小孔,但是小孔外都是一层密不透风的透明石料,十分坚硬。晓云的手使劲的挖,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反而手还被磨破了皮。 折腾好一会儿,累得不行,晓云靠着墙坐了下来。双手抱着腿哭了起来,尽管自己哭得再大声也没人能听见。 此时此刻是如此的安静,静的只听见晓云哭累了休息后的呼吸声儿,实在也分辨不出是白天还是晚上。 突然见到有一两个影子在晃动,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晓云激动不已,跑上前去使劲敲打着窗户。 第六十一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救命啊!有没有人!救命啊!”晓云声嘶力竭的大喊着,手不停的拍打着窗户。尽管自己听着很大的回声,到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就像是两个世界一样。 晓云依然不愿意放弃,使劲拍打,整双手又红又肿。虽然十分拼命的叫打着,可是外面的人什么也没听见一样,自顾自的离开了。 就这样,晓云的希望一下子幻灭了,整个地方变得黑漆漆的。看来是外面的人临走时,顺便熄灭了烛火。 四周静悄悄的,如死亡般宁静。晓云十分害怕,背靠着墙蹲了一下,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嘴。 “没事的没事的,往往越绝望的时候,希望就要来了。对,我不能倒下!我要好好帮娘子看着潘家,绝对不能让他们找到娘子!” 想着想着,晓云就无声的哭了起来:“娘子,你现在怎么样了?晓云好想你啊,好想你打我骂我欺负我的样子……呜呜……没关系,晓云再苦再累,只要娘子能够幸福快乐,那我一切都值得了!” 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也许是眼泪哭干了,嗓子哭哑了,心也哭累了。不知不觉就蹲在地上睡着了。 夜里,是无尽的阴冷,时不时还会有一切奇奇怪怪的声音。晓云睡得十分不踏实,夜里翻来覆去的。 恍恍惚惚,西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她打开了门,确认了一下里面的情况,然后觉得没什么问题才打开门退了出去。 门道外的火把依稀透露出光,照射在睡得不安稳的晓云身上。晓云浑身发抖,此时她正梦见自己被丢进了一个冰窖里,还有一群毒蛇向自己跑了过来。 因为十分害怕,就轻微的翻动身子,嘶哑的小声叫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 这时一个高大的影子慢慢靠近,手起刀落,几条蛇就这样死在了晓云的面前。抬头望去,他身上的光芒遮也遮不住,就这样像天使般降临在自己的面前。 赵峰对她微微一笑,心疼的抚摸着她失了颜色的脸庞。然后一把抱起了她,晓云十分依赖这个从未属于过自己的怀抱。顿时温暖了许多,就像一个小太阳在围着自己转。 给她盖好了被子,潘慕宸看着这个在梦中傻笑的小丫鬟,明明已经大难临头了,居然还能笑得如此的灿烂。 拿着手绢,潘慕宸摩挲了好久,仔细观摩了好久她的模样。五官虽不及梓遥精致,但是样貌却小巧可人,有一种小家碧玉的美。 “真的是你吗?”潘慕宸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然后静静看着面前的人儿开始睡得十分香甜。没多久,就离开了。 “赵侍卫,没有二郎的指示,我们不能放您进去,希望您不要为难小的们。”两个潘慕宸院里的守门人,低声下气的对着蛮横的赵峰说。 “我都说了,我是来审查梓遥娘子失踪一事的。我作为潘府的主侍卫,难道还需要向你们请求指示?” 赵峰十分不满两个人的助拦,硬是要进去。无奈两个人也是十分硬气,死活不让。 “赵侍卫,就是因为出了此事,所以二郎才特意吩咐的。为了查清楚这件事,不让外人来打扰。二郎千叮咛万嘱咐的,没有他的指示任何人不得入内。” 赵峰什么狠话都说尽了,两个人还是不愿意放了他。赵峰气急败坏下,直接把两个人打了一顿,然后闯了进去。 “二郎,二郎!” 听见西西的叫声,潘慕宸坐上了椅子,然后推开门自己推着椅子出到院子里。 “这是怎么了?” 赵峰往这边闯来,西西和一群人使劲拦着。看着潘慕宸出来了,赵峰才停下,怔怔的看着他。突然,立马跪下了。 “属下只有一事相求,望二郎成全!” 潘慕宸看着他不说话,没有生气也没有反对,好像是默认了帮这个忙。 半天赵峰不说话,潘慕宸看了看四周的人,然后挥挥手让他们全都退了。西西有点不放心,站在原地不肯离去。 “西西,没事的,退下吧。” 所有人都走了,西西无奈之下慢悠悠的也走开了。 赵峰将潘慕宸移到了石桌子边,然后单膝下跪,双手抱拳:“属下听到了梓遥娘子失踪一事,但是梓遥娘子失踪,与他人没什么关系。梓遥想离开,是以前就有的事,怎么能让他人背锅呢?” 潘慕宸慢摇摇的喝了口茶,津津有味的听着。 “晓云与梓遥娘子一同长大,她心地善良,对潘家从无二心。就连娘子走了,她都依然留在潘家。这样忠心耿耿的仆人,难道不是潘家所要珍惜的吗?她只是一个小丫头,如果对她行刑逼她说出什么,那定然也是屈打成招,毫无用处的。” “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呢?”潘慕宸好像是听懂了,笑了笑。 赵峰把头放得更低了,语气有些慢慢吞吞的:“属下希望二郎不要为难晓云,希望二郎能够秉公办事,不要挟带私人情感。” “我不带,让你带?赵侍卫英雄救美的戏码,似乎有些过了。晓云是与梓遥陪嫁过来的丫头,她现在是属于我房里的,自然生死权利都由我做主。其余的什么公不公平的,全然看我的心情。” “属下求你了,不要伤害她!属下愿意用一切去换她平安,希望二郎能够高抬贵手,放了她吧!”赵峰突然把腿一放,双腿跪地,头狠狠地磕在地上,发出剧烈的响声。 “噢?那你有什么能给我?我又能需要你什么呢?” 赵峰闭着眼,咬咬牙:“二郎如此聪明,自然知道属下是主母身边的人。在竹苑时,那次的下毒事件,就是由主母所安排的。只要二郎愿意,赵峰愿意为了二郎尽心尽力辅佐其旁。” 潘慕宸深深吸一口气:“你终于愿意说出来了。你现在为了一个丫头背叛你的主子,你就肯定以后不会为了谁又背叛我?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和她联合起来演的一场戏呢?” “我手里有主母下毒的证据,当然了,这里面有些证据就是指证我的。我现在把这些证据给你,如果您不放心我,可以随时把我捅出去,属下没有任何怨言!”赵峰从兜里拿出来一堆的物件。 潘慕宸接过后,仔细的看了看,然后会心一笑。 第六十二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没多久,不知怎么就走漏了风声,城里将梓遥出逃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大街小巷都在传,潘家人每一次的出行,都变成了焦点。 “你说说吧,这事怎么办!”潘武才狠狠一拍桌子。 李娇被吓了一跳,一脸惊慌:“主君别生气,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都怪那个死丫头,攀附权贵,看咱们二郎没什么前途,所以就跟别人私奔了。” 潘武才眼睛一横,死死的盯着李娇,然后恍然大悟的模样。伸出手,指着李娇的鼻子。 “我记得,这门亲事就是你安排的呀!既然知道那梓遥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怎么还要把她引进门。你是不是故意的啊?故意想让我二郎和我蒙羞,是不是啊?” 李娇吓得不轻,腿脚哆嗦。刚刚还撑着一副强硬的架子,突然就软下来了,弯着点腰看着潘武才。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呀,我们是一家人,你蒙羞,我不也跟着蒙羞吗?主君别急,这件事情还在查,我定会把它查个水落石出!” 潘武才看了一眼李娇:“如果这件事三天内没个交代,我看这主母之位……你就别当了!”甩甩袖子,气冲冲的就离开了。 自从梓遥消失后,潘远整日里浑浑噩噩的,常常在军营里喝个伶仃大醉。 床榻上,潘远半趴在桌子上,一手扶酒杯,一手倒酒。清澈如瀑布般的酒倾泻而下,一点一点斟满了碧绿色的水晶杯。 等到酒几乎快洒满了半张桌子,那只满是青筋的手才有所反应,摇摇晃晃的把酒壶摆正。也许是不清醒,恍惚间是放在桌子中央,一放手,却硬生生摔在了地上。 “咣!”酒壶与地毯相撞,发出的声音闷中带响,就像快要喷发的岩浆,暗自涌动。 鸿翼听见声音,马不停蹄的跑进来。看着潘远一脸颓废,红铜色的脸颊,满是沧桑。他喝着酒,另一只手在桌子上乱舞乱蹈,嘴里喃喃自语。 往下看去,桌上的席布早已满是酒渍,刺鼻的酒味让人忍不住作呕。满地都是被打翻的瓜果,还有刚才掉下来摔缺一个耳的酒壶。 鸿翼捡起酒壶,把地上收拾了一下。好半天,才收拾出个人住的样子,勉强看得过去。 望去,潘远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一只脚吊在床外,身上的衣服半挂着,乱蓬蓬的头发就像一堆坟头上的枯草。 将桌子推到了另外一边,鸿翼走过来,使了好大的劲儿才把潘远给整个人挤到床上。好不容易给潘远盖上被子,看着也算中规中矩的睡觉了。 前脚一走,后脚潘远一个翻身,又给滚到了地上。潘远摔疼了,抱着头,一脸懵的傻看着空气。 “我的祖宗诶!”鸿翼抚了抚额头,真是让人头大。 走过去,想架起潘远的胳膊,无奈潘远半清醒半昏沉的状态。一点儿也不配合,左动右晃的。 鸿翼使了几次力都抬不动他,最后他选择了放弃。直接拿着被子在地上给他铺了张床,轻轻一推,潘远就滚到了垫子中间。 “将军,你这一天天的,该什么时候才能清醒呢?要是你这样一直下去,我跟着你迟早得吃西北风!” “梓遥,梓遥……”鸿翼才刚说完,潘远的手就上来了,死死的抱着鸿翼的手臂。 鸿翼一脸惊恐,要是让人闯进来看着这副场景,那传出去,他岂不是娶不到老婆了。像做了贼似的,鸿翼使劲想推开潘远的手。 越想推开他,他反而抱得越紧。鸿翼十分无奈之下,抬起另一只手,攥紧了拳头。狠狠一咬牙,想下了很大决心一样。 “将军,别怪属下,这是你逼我的。你醒来以后,一定不要记得今天所发生的事!” 闭着眼,心里默数三秒,再猛的一睁眼。说时迟那时快,鸿翼的手刚好落在潘远的胸膛不远处,立马又被潘远给一起抱住了。 一下子失了重心,鸿翼整个人压在了潘远身上。鸿翼简直是欲哭无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孤男寡男共处一室。这要是被人知道了,以后出去还怎么见人啊! 鸿翼抬头看了看自己头顶上的脸,正陷入一阵沉思般。突然外面有人在说话,好像是两个伺候潘远的小手下要进来了。 不管了,豁出去了!鸿翼微微抬起头,顶起下巴,使劲往潘远的胳肢窝儿用下巴挠。要不是常年跟在潘远身边,谁会知道顶天立地的大将军,居然怕挠痒痒。 果然,没多久就起效了,潘远觉得浑身不舒服,左右摇动。两只手腾出来挠痒痒了,自然也就放开了鸿翼的手。 鸿翼挣脱后松了口气,一脸灿烂的笑着。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抬头,两个小兵正目瞪口呆的看着鸿翼。不用说,刚才的一幕肯定被两人尽收眼底。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鸿翼慌乱中想要解释,两个士兵半天才返过神来,一副怕被杀人灭口的模样。 “我们什么都没看到!”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出来,然后一直点头哈腰的对着鸿翼奸笑。 “我们两个人还有事,就先走了。”说完,撒腿就跑,就像在逃命一样。边跑边不忘边回头瞧瞧,然后两个人对视一笑。 鸿翼挠挠头,一脸的生无可恋:“完了……” 太阳快要落下了,夕阳霞光正打在绿茵茵的墙上,就像一张彩色的挂布,随风飘扬。 叶双正聚精会神的做鞋,一针一线,都极其用心。有时针拉不过来了,就慢慢的用手去推,极其有耐心。 “娘子你歇会儿吧,你这都做了整整一天了。”落落端过来一杯茶,放在桌子上。 “远哥哥的脚长得快,几个月就得换双鞋。这过几天就落雪了,要是我不赶紧做,他不得冻坏了。” 落落叹了一口气,看着叶双满心期待,就忍不住心疼。她把桌子上堆得乱七八糟的东西理了理,该收的收在了盒子里。 嘴里忍不住小声嘟囔着:“冻坏了也活该!那人失踪一个月以来,将军就没归过家,怕是回家的路都忘了,哪还穿得上鞋!” 可能说到了点上,叶双手上的动作突然给停了,针还悬在半空。沉默了一会儿,又继续将针穿过来,又拉出去。 “这男人嘛,总是开窍要慢些的。不急,慢慢等,总有一天,他会知道是该选择好看却不好穿的鞋,还是选择不怎么好看穿着却舒服的鞋。” 自己仿佛给自己喂了一颗定心丸,叶双在心里安慰道:没事的,等这段时间过去就好了。这雪下得再厚,也是会有融化的一天。会等到的,一定会的! 第六十三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外面风在呼呼地刮着,细雨像银针般飘落下来,掉在人地脖子里,冰冷地感觉就跟被针扎了一样。 “嘶……怎么那么冷啊?”负秋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搂紧了袖子。然后她又看了一眼李娇,大毛领子将脖子围得密不透风,狐狸毛披纱刚好遮住了额头。远远望去,有点像一头在荒地里找吃地大白熊。 “冷吗?”李娇直直地走着,说话时,头都没有偏一下。 负秋立马摆手:“不不不,奴婢不冷,只是怕主母穿得不够。突然就冷了起来,怕您身子挨不住。” 李娇没有应声,继续往前走。负秋在后面边走身子边抖着,但是动作又不敢太大,怕身边地人发现。 绕过了红色地铁门,走过一段路,来到了潘慕宸的住宅。守卫看来人是李娇,拦都不敢拦,直接让她进去了。 气势汹汹的,直接往潘慕宸的房间里去。这时西西看见了李娇,带着院里的几个婢女过来行礼。 “拜见主母。” 李娇没有要理她的样子,而是继续往前走。 “主母来这儿又何要事?”西西三步上去拦了她的去路。 李娇停了下来,一双带着冰锥的眼睛,狠狠斜视了一下西西。紫红色的嘴巴,慢慢的颤动,像两条红色的毛毛虫在空中蠕动。 “是不是你们院子的水不太干净,你眼睛里的泥没洗掉啊?看不清楚人吗?我做什么……还需要向你禀告啊?” 负秋十分配合的上前将西西一推,然后拥护着李娇继续往前走。西西被推到在地,另外几个丫鬟站着不说话也不敢上前去扶。 “二郎,主母来看您啦!”西西努力半撑着身子,大叫道。 李娇心里急迫得如火烧,都顾不上让负秋去推门,自己使劲将门一推。虽然用了很大的劲儿,门居然纹丝不动。 可能是查觉到了什么,李娇闪开到了一边,让身后的人去开门。推了几下打不开,情急之下,李娇示意几个人往前一冲,使劲去撞门。 两个人不行就三个人,三个人不行就四个人。人多力量大,没一会儿门就被粗鲁的撞开了,瞬间发出木头破裂的声音。 门被打开,光束也瞬间移到了那张孤零零的桌子上。李娇的表情变得很微妙,似乎见到了自己想看到的,又似乎还不够的样子。 看着漆黑一片的屋子,就像一个荒废了很久的旧庙。时不时几根小蜡烛会发出星星点点的光芒,如传说中的鬼火一样游荡。 窗子是打开的,风呼呼的吹,顿时让人心里发毛。李娇心里想着:不管这里面是藏妖藏怪,今天,非得好好看个清楚! 挺直了腰板,大步大步的走了进去,负秋紧其随后。环顾四周,都十分安静。突然一阵大风刮来,窗子不断呼呼的打着,门也被关上了。灯火一下子熄灭了,吓得负秋和李娇抱作一团。 吹了没一会儿,风就停了,李娇实在被吓得不轻,但还是保持着理智。推着负秋去点灯,负秋畏畏缩缩的,再害怕也得硬着头皮去。 摸了好半天,才摸到了灯,负秋使劲一划,屋子里就亮了起来。慢慢把四周的灯都点上,屋里顿时一片通明。床上的人儿也蠕动了起来,吓了李娇一大跳。 “阿母,是哪里来的风,把您吹这儿来了?孩儿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啊。” 李娇深吸好几口气才缓下来,然后露出笑容,一脸的和蔼可亲:“我这不是担心你的身体嘛,特来看看。听说那人走了后,你就没出过门了,太过伤心伤了身体可不好。姑娘哪儿没有啊,要是二郎愿意,我这就去把这周围的好人家姑娘找来给你看看。” 潘慕宸十分吃力的撑起来,然后靠在枕头上,脸色苍白,有力无气:“不劳烦阿母费心了,孩儿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哪儿有空顾什么新妻呢?” 李娇到是慢慢坐了下来,准备要长谈一番的模样。她一只手扶着膝,一只手撑着头,慵懒的半眯着眼睛。 “这事情过去那么久了,打探出些消息了吗?” “阿母指的是?” 李娇眉头一挑,抿了抿嘴:“就是那人啊,她这一走就是一个月了,跟谁人私奔,是否有预谋。这些怎么都得查清楚不是,万一她是哪里派来的卧底,家里泄露了什么东西,这可就麻烦了呀!” “我这院里冷清清的,本来什么都没有,被阿母这一说,我怎么觉得我房里有宝藏呢?” 李娇眨眨眼:“这凡事都得留个心眼不是,你阿父那边在催了,如果没一个妥当的说法,他那脾气不得上房揭瓦呀!” 潘慕宸微微一笑,然后吹一声哨子。李娇听后顿时心里发毛,忍不住环顾四周,总怕出现什么不明刺客一样。 没一会儿,房门被打开了,来人是西西。她走进来,手里抬着一个东西,被一张灰色的布盖住的。 “二郎,主母!” 李娇看了一眼西西手里的东西,好奇得很,忍不住自己起身围着它看了起来。转了几圈,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然后咳嗽几声又坐了回去。 “这是个什么东西?”李娇指着问潘慕宸。 潘慕宸不说话,只是阴冷的笑了一下,然后示意西西打开布盖。 没见到什么珍世珠宝,也不是什么神秘稀奇的东西,而是一沓旧旧的泛黄的纸张。 西西拿到了潘慕宸的床前,潘慕宸随手拿起一张纸,故意展开给李娇看。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什么东西,类似于契约。 一不小心看到了王麻子的名字,李娇心头一震,双手颤抖了起来。可是又不能露出马脚,只是强忍着,尴尬的笑了笑。 “这……这是什么东西啊?”李娇指着那张纸,视线时不时的看向西西手里的另外一堆。 “这是我们从梓遥的贴身丫头晓云那里找出来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日期好像是阿母为我准备婚事的前几天吧?” 李娇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脸上不停的挂着笑,那皱纹硬生生被挤在了一堆,像波浪一样。 “是吗?那还真是巧了。莫非……你是想说,那梓遥是之前就有预谋的了?” “这两个人,我去查了一下。刚好在梓遥嫁过来的头一天出现在了潘府里,更巧的是,成亲以后这两人就莫名消失了。后来查了很久,才知道,这两人得了一笔横财。因此可以确定,这些人就是来骗财的!” 李娇似笑非笑,手抖了抖,一副激动的模样:“这就真相大白了?” 潘慕宸点点头,然后把那些调查过的证据全给了负秋。 “这下阿母可以放心了,反正水落石出了,就是江湖上骗婚的小把戏。只要和阿父解释清楚,您就可以轻松了……” 说完还忍不住冷笑一声,李娇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要把事情解决了。与自己无任何关系,那就算万事大吉。 第六十四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从潘府逃出来后,梓遥在路上遇见了一对可怜的婆孙。因为闹大旱,所以庄稼颗粒不收,孙子小小年纪就被整整饿了三天。 梓遥觉着可怜,就顺便将身上的一些银两给了婆孙俩。 这一举动,被后面的几个大老爷们看见了,几个人交头接耳,向着后面走去。 谁知刚走了没多久,就遇上了那几个大胡子。几个人为了赶上梓遥,特意走的小路,刚刚好在路口处遇见了。 几个人在梓遥马车前停了下来,其中一个满脸大胡子的人,非常不屑的看了一眼马夫。然后拿出了一根棍子,凶神恶煞的,心里在盘算这什么。 马夫看等人没有让开的意思,怕出什么,不敢直接冲过去,而是慢慢停了下来。 拿着棍子撑着走的跛脚的大胡子,一脸地痞流氓相,大摇大摆的走到了马车边。车夫有些害怕,紧紧拉着绳子,随时准备冲过去。 也许是看到了车夫的举动,大胡子开始行动了。挺直了腰,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还左右看了一下。 慌乱之际,梓遥觉得不怎么对劲,就探出头来问:“怎么了,为什么停下了?” 梓遥还没看清楚前面人的长相,大胡子就“唰”的一声躺在了地上。抱着自己瘸了的那只脚,大叫了起来。 “我的脚啊!痛死我了!撞人了!!!啊呀呀!” 后面的几个大汉跑了上来,然后假装与男子不认识,开始指手画脚的对着梓遥说。 “来人啊,看看啊,有人蛮横不讲理,青天白日下撞人啊!” 另一个男子附和道:“就是就是,这也太没功德了!不行不行,怎么能轻易放过这种人了?” 躺着的大胡子咧着嘴:“疼死我了!哎哟哟!怎么办呐哟!我家里还有妻儿老小,现在我腿被撞断了,家里人可怎么活啊,靠什么吃饭呐!” 有些路过的人马就围了过来,一群人靠过来凑热闹,不少人对着梓遥指指点点。 梓遥下了马车,马夫也跟着在后面。梓遥就过去看那个大胡子,大胡子看见梓遥走过来,叫喊得更凶了。 “妈呀!疼死我个乖乖咯!疼啊……妈呀……” 看着这人衣衫褴褛,脸上长满了褶子,就像一张被水淋湿又干透了的黄纸,还散发着一股臭味。蓬头垢面,赤脚而躺。看着骨瘦如柴,但是手却格外干净,怎么看都不是经常干活的老农。 “这位大哥,你现在怎么样了?” 大胡子呀呀作疼,抱着腿,指着梓遥的鼻子:“你们这些有钱人了不起啊,有车就可以随意撞人了吗?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公道啦!” 其他人也一度附和着大胡子,因为这个地方常年闹干旱,庄稼收成不好。地府官员却不因此体贴老百姓,反而加租加税,欺压百姓。许多富人来这里做生意,经常对当地老百姓坑蒙拐骗,甚至和官员相勾结做出强抢民女等事。 所以当地老百姓对有钱人的定义,只有痛恨的,不存在善恶之分。 “对啊对啊,看人被你撞成这样了,你不赔钱怎么说得过去呢!”后面的男子接话,而且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一伙的另一个男子,跟着前面刚说话的男子一唱一和:“看你这个小姑娘眉清目秀的,还以为你和那些有钱人家的刁蛮千金不一样。没想到啊,人不可貌相,你怎么能做出这样欺负人的事呢?” 梓遥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一肚子的委屈:“我没撞他呀,是他自己过来躺在这儿的!这根本不关我的事啊!” 本来也想用点钱把他给打发了,虽然知道他是个骗子,但是自己一张嘴也说不清。可是仔细看了看自己带的银两,刚才给了那奶孙俩已经给得差不多了,身上的钱也只够住宿和吃饭的,实在腾不出来了。 后面站着的男子脸色带着点讽刺,双手盘在一起:“哟,你这是不想负责,故意找说辞呢?你这小姑娘家家的,还撒谎啊!你说说,你们这些有钱人,哪个不是从我们这些本分老实的农民身上扒的?现在你撞到人了,连点医药费都不肯出,你们可真是丧尽天良!!!” 本来只是这几个人自导自演,自圆其说。说了几句,好像引起了后面来的人的共鸣,开始一起数落梓遥。 “这个小姑娘怎么这样啊!不就是省一顿饭的事吗?这点钱都不愿意出吗?” 另一个人:“是啊是啊,怎么这样呢!有钱人腰杆硬,觉得我们老百姓好欺负啊!” 梓遥不知道怎么办,就看了一眼车夫,车夫就过来挥挥手:“你们真的误会了,我们没有撞人。这人真的是自己过来躺在这儿的,我都拉了五年的马车了,怎么可能会撞到人呢!” 躺着的大胡子看着周围的火焰慢慢升起,顿时心里乐开了花,准备好下一步计划了。 “姑娘,你看我这腿也实在动不了了。我总不能自己去撞车吧,我脑子又没病,好端端的怎么就躺在这儿呢?我不会要你多少钱,只是让你给个医药费,养家糊口的钱我现在也赚不了啦!” 后面的男子就开始煽风点火:“看人家的腿成这样了,今晚的饭钱都没着落了,怎么着,你也得给人家医药费和糊口费吧?少说,多的不要,一百两总得给吧!” “一百两?!”梓遥吓出一身冷汗,自己出来都没有带够一百两,真是狮子大开口。 梓遥被吓到了,一群人气势汹汹的看着她:“不是大哥,我身上没有那么多钱。你这腿应该也没有什么大碍,我送你去医馆看看,给你买点药吧?” 大胡子看着车夫要过来拉他去医馆,他顿时慌了,使劲在地上翻滚了起来:“医馆不都是你们这些有钱人去的地方吗,谁知道我跟你走,你会不会让人揍我一顿,或者给我开什么毒药。反正你们有官府庇佑,做什么事都不怕!” 后面的男子立马接话:“一百两都给不出,你骗谁呢!我们每年的农税就是一千两,你们连一百两都拿不出,怎么可能!” “我看你就是不想负责,都说有钱人贪财,没想到居然吝啬到如此地步。不行,不给血汗钱不许走!” “对对对!”其他的人也跟着起哄,全部紧紧把梓遥和车夫给围了起来,一个个咄咄逼人。 梓遥一脸懵,车夫紧紧护着梓遥,不让那些人靠近她。越是这样,那些人越来劲,巴不得把脸都凑上去,喷她一脸口水。 第六十五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看着这情形,就像是在围观过街老鼠一样。梓遥实在受不了了,周围全是人,围得水泄不通。她们想掉头上马车,根本没有机会。 实在没法,梓遥就只能把身上仅有的一些碎银两给了那个躺着的大胡子。 “我出门急,没有带多少银两,这是我全部的钱了,真的全给你了。你拿着马上去医馆吧,别耽误了治病的时辰。” 大胡子好像不肯罢休,但是周围的人都已经散开了,可能感觉到对一个小姑娘这样紧逼确实不地道。 后面那男人见机行事,装好心人,过去扶起了大胡子:“算了算了,你是个长辈,不和个小屁孩计较。我们带你去医馆,好好治治。” 那群吃瓜群众,看着好像没有什么好啃的了,就都散去了。大胡子等人一拖一摇的离开,梓遥一脸愁眉的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车夫非常不解:“梓遥娘子,那人分明就是骗钱的,您干嘛要给他呢?这种人太可恶了,利用别人的同情心做这种事,自己有手有脚的,不出去好好赚钱。” “我当然知道他是骗子啊,我们初来匝道,不能乱暴露了身份。如果事情闹大了,还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呢。我身上已经没有盘缠了,也给不了你什么路费,你就在前面的村庄把我放下吧。” 车夫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自己当年妻子被别人侵害,然后不忍耻辱上吊自杀了。潘远知道了这件事,特意去官府报案,为他取得了公道。 潘远吩咐他要照顾和安置好梓遥,自然要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这样才对得起潘远的重望。 “没事的,将军已经把全部的路费都给我了的,梓遥娘子不必操心。而且也提前安排好了住处,我会准时把您送到那里安置的。” 梓遥心里又开始隐隐作痛:他如此关心我,害怕我顾不过来,特意安排好了一切。是不是曾有那么一刻,他是想过要与我一起浪迹天涯的呢?可是,为什么,又要留下我一个人…… 暗自感伤,梓遥默默上了马车,车夫也坐了上去继续赶路。 越往里面走,路边的柳树逐渐多了起来。慵懒的伸出几个枝条,光秃秃的,就跟一片面条一样,软软的搭在路边。 花朵的花瓣早已经掉了,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叶子,没有一点的生气。地上还有着腐烂的树叶,和泥土几乎融为一体了。不仔细看,根本不知道叶子已经开始在地下孕育新的生命了。 梓遥看得有些累了,眼睛一直泛酸,忍不住,就靠在一边睡着了。依稀还能听见路边的风声,像海里的波浪一样翻涌着。 “呼呼呼……” 突然耳边就响起了比风声还要凄厉的杂音,梓遥被吵醒了。爬起来,掀开车帘一看,外面一片漆黑,带着滚滚的黑烟。 一群人在路口堵着,全是些穿着破烂的老男人,一个个头上戴着灰色的头巾,手里拿着大刀。 只听见有个人开口:“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后面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发现了梓遥的存在,露出一排黄渍渍的牙齿,嘴边流起了口水。他碰了碰前面带头的,然后一脸的贼笑。 “大哥大哥,快看快看!那车上还有个女的!长得如花似玉好看得嘞,拉来给大哥当压寨夫人。” 那男人抬头看了一眼车里,刚好看见梓遥娇小可人的脸蛋,顿时起了贼心。 “拉马的,你的钱财留下,那车里的女人也给我留下!” 车夫有点慌了,回头看了一眼梓遥。面前是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像一片黑压压的蚂蚁搬家。 梓遥也开始慌了,看着一群人,还是一群男人。自己身上的钱也没了,现在就只有车夫和自己,怎么才能脱身呢? 车夫一想到潘远的嘱托,不可能轻易把梓遥给出卖了,然后就放下身段对着那个大哥说:“我们是来乡下逃难的,哪儿有什么钱呢?而且我家妹子身患隐疾,可别传染了兄弟们。” “隐疾?管它什么疾呢,劳资打过官员,杀过敌寇,上过刀山下过火海!我有什么怕了?我命大着呢!不怕!” 其余的人就跟着附和:“对对对,大哥英勇,大哥无敌,大哥最棒!” 那男的看着兄弟们追捧自己,开心得不行,露出一副天下无敌的样子。然后享受呼声和荣誉以后,又看向了车夫。 “别跟我废话,把东西和美人留下,饶你不死。不然的话,我要你死无全尸!” 车夫看着这些人来势汹汹,看来是志在必得,可是自己又不能让潘远失望。于是乎,他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使劲一挥鞭子,狠狠抽在马儿身上。 马儿惊了,一个劲的往前跑去,吓得前面的人立刻散成了两堆。那带头的大哥不高兴了,怎么能让到嘴的鸭子给飞了,领着一群人举起刀追了上去。 尽管那马儿跑得很快,但是地势崎岖,前面一片漆黑,实在找不到方向。只能一个劲儿的乱冲,最终冲进树林里。 因为被树卡住了,那个轿子给撞在了树上。马儿更惊慌了,直接使劲的挣扎,最后脱离了马车,独自往远处跑去。 马夫也被震了下来,梓遥却在轿子上死死抓着柱子。突然被卡住的树子,被轿子给压断了,“咔嚓”一声就滑了下来。轿子就沿着斜坡,一直往下滚去,梓遥被颠簸得上下摇摆,浑身是伤。 马夫已经被撞晕了,直直的躺在了树边。那群人没有看见轿子,只是跟着马奔跑的声音追过去,不知道跑去了何处。 轿子从坡上翻滚下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转眼就是一片悬崖。这时那群人发现只有马在跑,人和轿子已经不见了,才立马赶过来。 沿着车轮的印迹,找到了车夫。这时车夫已经人事不省,怎么摇都没了反应。这群盗匪冷漠无情,直接把车夫身上值钱的东西给搜刮干净,然后找一个不起眼的小树坑给丢了下去。 “大哥,那小娘子怎么不见了?” 带头的人才立马反应过来,然后发现周围有麻绳,和车轮印。他们沿着轮子,一直往下坡走。车轮印越来越浅,路上还有许多女人的衣物,零零散散的掉在路边。 那盗匪头子随手拿起一件衣服,放在鼻子边闻了闻,顿时清香四溢。他激动万分,大笑道:“找到新五夫人,我今晚给你们加鸡腿!” 兄弟们高兴着呢,一个个聚精会神的搜寻着马车的印迹。 找着找着,就看到了平地。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面的车印虽然十分浅,不过认真查找还是看得出来的。一群人发现了新的路径,高兴得不行,奔奔跳跳的跑过去。 跟着轮胎印找了半天,尽头居然是一片悬崖,时不时还有呼啸的风声。 “妈呀,大哥,这里可是悬崖啊!别说是人了,就连块石头掉下去也得粉身碎骨啊!” 那男的觉得扫兴,使劲踢了一脚脚下的石头:“我去!真倒霉,好不容易有个美人,换换新鲜感。这到好,变成肉渣了,回去吧!” 一群人悻悻的回去了。 第六十六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眼前是一个小草屋,摇摇欲坠的样子。天花顶上,有几个明晃晃的小洞,阳光照进来,还有点刺眼。 身上盖着稻草和一些碎布编织的被子,身下是一张破旧的床单,床单下全是稻草。虽然十分简陋,但却十分整洁,丝毫没有异味,反而是淡淡的香草味。 起了身,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小竹桌和两根长凳子。上面放着一个黄瓷碗,瓷碗上面盖着一个竹篓,不过还是遮挡不住向上游走的热气儿。 梓遥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穿着的那套衣服恐怕早就被挂坏了。身上是一个老妇人的衣服,粗麻的布料,不过看着还是挺新的。应该是没穿过几次,然后就一直放到现在,因为衣服上还有木柜的陈味。 地上是一双灰色的布鞋,大大小小的补丁,到是把鞋子装饰出了另一种风格,别具一格。穿上去,不松不紧,居然刚刚好。 外面好像在刮风,门口好像是挂着稻穗,被吹得四处乱摇,发出“刷刷刷”的声音。不过还好没有下雨,不然这个小屋子哪里禁得起什么大风大浪。 梓遥肚子咕咕叫了,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先找东西吃饱了再说吧。 四周什么都没有,寒酸得可怜。可是没一会儿就闻到了什么香味儿,转身看着桌子上的那个碗,梓遥满心期待,双手哈了一口气搓了搓。然后虔诚的将手放在竹篓两边,心里在默念。 “三二一!”一打开,不是鸡鸭鱼肉,也不是米饭宝粥,而是两个小小的毛芋头。碗到是挺大,只是两个小芋头在里面待着,像河蚌里的珍珠一样。 不知道如何下口,左右看看,虽然是挺香的,看着却始终没有吃它的欲望。 “算了,还是再看看吧。”梓遥把竹篓放了回去,慢摇慢摇的走到了房门口。 打开门,一阵狂风暴雨突然袭来,小草屋摇摇欲坠,恍惚眨眼间就会被吹散一样。大颗大颗的雨滴迎面而来,硬生生砸在脸上,隐隐作痛。 不远处,两个身影正在艰难的行走,戴着两顶残缺不全的小斗笠,和一身全是漏洞的斗篷。两个人十分艰难,看见梓遥开着门,一个劲儿踩着黄泥,大步大步的跑了过来。 梓遥立马让开不堵在门口,两个人走近了仔细一看,是一老一少,并且还有些眼熟。认真想了想,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似的。 两个人低着头跑进来,然后把湿哒哒的斗笠和斗篷给脱下,丢在了门口。然后把满是黄泥的破布鞋也脱了下来,丢在了门口,然后就急急忙忙的进了屋。 老妇人没说话但是满脸都是笑容,她看着冷得全身颤抖的小孙子,又看了看桌上那热腾腾竹篓好像没了热乎气儿。打开碗来看,芋头还在,不过已经变得冷冰冰了。 “这芋头你怎么没吃呢?”老妇人小心翼翼的拿起了那两个芋头,就像手里捧着一个水晶球一样,生怕摔碎了。 老妇人看着饥肠辘辘的小孙子,又看了一眼憔悴瘦弱的梓遥。她想来想去,最后把一个稍微大一点的芋头给了梓遥,另一个芋头则给了小孙子。 “娘子,快吃吧,现在正闹饥荒,难得找到吃的。”然后又回头摸了摸那小男孩的脑袋:“凉生,快吃吧,刚才你不是说饿吗?” 凉生点点头,然后接过了老妇人手中的芋头,正想一口咬下去,突然又定住了。 “奶奶,你吃吧,凉生不饿。”说着,就把芋头给放在了老妇人的嘴边,一脸天真善良的小可爱模样。 老妇人看着凉生,一脸的欣慰,慈祥的笑了笑:“你看啊,凉生那么小个,吃多多才能长高长大。外面下雨了,不久我们就有粮食吃了!奶奶不饿,奶奶一想到有收成,奶奶啊心里可满足了!” 凉生十分懂事,并没有因此自己吃,而是将一个三个指头大小的芋头给分成了两块,然后将一块递给了老妇人。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有好吃的我当然不能一个人吃了,奶奶也要长个的!奶奶快吃吧,不久我们就可以一起吃米饭了!” 老妇人感动得热泪盈眶,看着凉生如此善解人意的样子,实在不好推脱,就接了过来。轻轻咬一口,咀嚼了起来,每次都只是用嘴抿一下,生怕太用力,一口就吃没了。 凉生回头看了看梓遥,梓遥正一脸呆滞的看着这一幕深情画面。凉生拉了拉梓遥的衣服:“阿姊,你为什么不吃呢?” 梓遥反应过来,满心欢喜的捧起了凉生瘦小的脸:“阿姊不饿,凉生要长个,所以凉生多吃点吧!”将手里的芋头给了凉生,丝毫没有犹豫。 凉生不肯接过来,只是无助的看了看自己的奶奶,不知如何是好。 老妇人过来看着梓遥:“小娘子,你这身体还没恢复,该吃点东西补补的。凉生是小孩子,吃不了多少,你还是自己吃了吧。” 面对老妇人苦口婆心的劝说,梓遥不吃也说不过去,就把芋头分成了两块,然后把大的那块给了凉生:“现在好了,我们一起长个。” 凉生高兴了,然后点点头,几个人满足的吃起了早饭。过后,老妇人去找来一些湿柴,打开房门,生起了火。 因为屋子里四处通风,不一会儿,火就燃了起来,顿时温暖了不少。 老妇人和梓遥说,自己是在河边看到她的。身上到处是伤,衣衫不整,而且还昏迷不醒。本来自己吃饭都够困难的,实在养活不起谁了。可是仔细一看,才发现梓遥是那天救济婆孙俩的大善人。 虽然自己经济情况不行,但是知恩图报还是知道的。所以费尽千辛万苦,把梓遥给带了回来,找了些草药喂了几天。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还好醒了,不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梓遥听阿婆这样一说,才恍然大悟,怪不得眼瞧着如此熟悉,原来是那日遇难的婆孙俩。 “多谢婆婆的救命之恩,若是有来日,梓遥定当全力相报。那日路上遇见了劫匪,我们只有两个人,自然敌不过一群人。马夫为了让我逃走,故意激怒马狂奔,然后撞到树上。车马分离,一路颠簸,下了悬崖。还好悬崖下是一片河,我因此而逃脱一劫。” 阿婆紧紧握着梓遥的手,不停摩挲,眼里透露出满满的怜爱:“苦命的孩子,幸好遇见了我们,要是被村里的那些个恶人。你运气再好,也难逃他们的魔掌啊。” 恶人?本以为进了世外桃源,没想到却是另一个地狱。不知道会遇见什么,未来的路长又慢,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六十七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明天啊,村里要举行祭祀活动,因为这可是几个月以来第一次下雨呢!” 阿婆摸了摸凉生的头,挤出毛毛虫一样的小褶子,笑着咧得合不拢嘴:“明天啊,就有好吃的了!我们啊,就再忍这一天啊。” 凉生非常懂事的笑了笑,梓遥看着婆孙二人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下,竟还能生出如此温馨的画面。突然就想起了晓云,她可是自己身边唯一最亲的人了。 到了晚上,三个人挤在小小的屋子里。阿婆给凉生说了许多的故事,梓遥津津有味的躺在床上听着。 “从前啊,有一个书生,他离开家进京赶考。以前也算是个书香门第,不过因为没钱,把能卖的东西都给卖了,辛辛苦苦凑了路费钱让书生去赶考。后来啊在路上,书生遇见了一个十分漂亮的小娘子。小娘子是一户有钱人家的小婢女,那天她出来买菜,遇到了那个书生。” 凉生抬头看了看阿婆,天真又带着傻气:“奶奶,你都说过这个故事几十百遍了,就不能换一个吗?我想听牛郎和织女的故事……”凉生嘟囔着嘴,几乎是哀求着说。 “做事情要有始有终,等我把它说完,再给你讲牛郎织女的故事好不好?”阿婆刮了一下凉生的小鼻子,然后又搂紧了凉生瘦弱的小身子,蜷缩在床的另一头。 “那小娘子和书生一见钟情,书生为了能见到她,就在旁边的客栈住了下来。这一住啊,就是十几天,钱花光了,耽误了进京赶考的日子。小娘子对书生深表同情,为了给书生凑路费,她不惜代价去偷取她主人家的财物。” 凉生好像睡着了,只听见小小的鼾声。此时的梓遥却来了劲儿,跟个小孩儿一样好奇的瞪着两个眼睛,然后看着阿婆。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阿婆不慌不忙的,给凉生盖好了被子,轻轻拍着他的小背。她闭着眼睛想了又想,梓遥还以为她睡着了,这时她突然又说起话来。 “后来那个小娘子啊,被那户人家抓住了。每天都要被抽鞭子,早上院子里都会传来凄惨的叫声。不久书生知道了,就跑到那个府里去找她。还没走进府里,就在门外看见了她裸露的满是伤痕的布满血迹的尸体。” 梓遥以为他们最后会私奔,然后一起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可是,一切哪里有想象中那么美好呢。 “后来书生回了家,每天喝酒。一堆的书,全都堆成了废纸。他白天就干农活,晚上就喝到烂醉。后来成了亲,媳妇是一个懂事乖巧的人,还生了一个大胖小子。生活在慢慢变好,书生也在媳妇的鼓励下拿起了书,准备继续考取功名。书生进了京,满腹诗书的他考状元不成问题的。可是,偏偏因为门第低,硬生生被退了回来。他忍受不住打击,无颜面对妻儿,选择了上吊自尽。” “为什么会这样呢?”梓遥非常不解。 “这个书生就是凉生的阿父,他的阿母在他阿父死后改了嫁,听说嫁给了一个商人。生活过得不错,又给人家添了一对儿女。” 阿婆说起这件事,脸上是笑着的,但是笑里却透露出淡淡的悲伤。是的,阿婆看着气质不凡,确实有几分书香气味。不过岁月苍老,哪里赶得过岁月境迁呢。 “快睡了吧,凉生都睡着了,那明天再说牛郎织女的故事吧。”凉生呼呼大睡,丝毫没有听到阿婆在说什么。 阿婆怜爱的摸了摸凉生:“可怜啊,我们傅家就你一个独苗了,你可得好好争气的活下去啊。” 梓遥过来,把被子都给凉生盖上了:“多好的一个孩子啊,以后一定会有大出息的。相信你,凉生,这下半辈子一定不再寒凉。” 阿婆怕梓遥睡不惯,特意让她睡床上。阿婆带着凉生在地上铺了一个小床,就是一些干稻草铺出来的。梓遥知道地上凉,就过去把凉生给抱到了床上。 “不要紧的,他睡地上也睡惯了,不必理会的。” “今天才下雨,比不得往日,冷着呢!阿婆,你也上来睡吧,我睡地上好了。我身子骨硬,不爱生病的。” 阿婆不让,凶神恶煞的模样:“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能睡那么凉的地上呢,你快睡好,莫让凉生踢了你的被子。” 阿婆怕梓遥下来,特意一头倒下去,一副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起来的样子。梓遥看到这一幕不禁笑了,阿婆可爱的很呢。 恍恍惚惚,一睁眼,天已经亮了。四处望了一下,阿婆已经起了,地上干干净净的,一根稻草都没有。 身边的凉生睡得十分安稳,好像早已经习惯了,丝毫没有顾忌阿婆在不在身边。 梓遥下了床,穿上了鞋,还没走到门边就听见了一阵神秘的叫声。时远时近,忽大忽小。她打开门,不远处炊烟袅袅升起,滋滋的烧火声伴着奇怪的声音忽强忽弱。 这时门口来了一个人,等那人走近,原来是阿婆。阿婆跑了过来,一脸兴高采烈:“等这个仪式完了,我们就可以去吃祀席了,快叫凉生起来吧!”说着,阿婆往自己身上偷偷藏了许多布袋,梓遥十分不解。 阿婆看着梓遥十分疑惑,边塞边解释:“等会儿我们偷偷的把一些吃的给带回来,如果顺利的话,我们一个星期的粮食就有了!” 鼻子不禁泛酸起来,转身去叫醒凉生。凉生迷迷糊糊醒来,揉了揉圆溜溜的小眼睛。 三个人走了出去,绕了几个弯,就来到了河边的一个小草坪上。河边堆起了一个大火堆,还在熊熊燃烧着。旁边放了一张桌子,上面是一头杀好的山羊,不过肉被拿去炖了,只有两只角放在那儿。 不过最热闹的不是在这儿,而是饭桌。沿着河摆放了一排的桌子,上面放着一堆吃的,饭香四溢。本来这里如此贫穷,根本办不起这样的盛宴。听说是新上任的知府大人,特意为了庆祝下雨,拨款做的这次活动。 还没等那些带刀的侍卫说开动,饥饿好久的百姓们早已经围在了桌子边,跃跃欲试。因为衙门派了人来管理,所以不敢轻举妄动,不然这里早发生一片战争了。 “动筷!”说着,许多人开始往饭桌上扑,那碗羊肉汤,瞬间连汤都没了。凉生个子小,还没伸手,就被挤到了一边去。 梓遥被这场景吓傻了,一群人争先恐后的去抓吃的,有些人还打了起来。阿婆找那些空位,熟练的摊开布袋,使劲往里塞。不一会儿,桌子上的菜碗里已经空空如也了。 有些菜饭在人们争打的过程中掉在了地上,后来桌子上的东西没了,一群人又扑到了地上,继续争抢。 一场饭下来,鸡飞狗跳,一片狼藉。那些侍卫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只有少数侍卫紧皱着眉头,差点哭了出来。 梓遥自己什么也没吃到,凉生蜷缩在一边,一脸无辜的盯着那些人。梓遥走过去抱着他,拿开了他脸上的稻草。 “阿姊,凉生什么也没有抢到,凉生是不是特别没用啊?” 梓遥温柔的笑了笑,然后偷偷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只羊腿,凉生看见了双眼冒光。梓遥害怕被别人看见,就把凉生护在自己的身下,看着他吃。 第六十八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凉生猛地吃了几口,然后抬头看了看梓遥,将羊腿最大地那块肉伸到梓遥地嘴边。 梓遥摸了摸凉生灰尘仆仆的小脸:“阿姊吃过了,凉生快吃,等会儿别人看见你就没吃的了。”想了想,凉生大口大口的吃起来,一脸的满足。 吃完后,梓遥拉着凉生四处找阿婆,可是转了几圈都没有找到她。 “奶奶去哪里了?”凉生两只汤圆一样的小眼睛,胡溜溜的转着。 梓遥俯下身,理了理凉生额前的碎发,顺便捏了捏他胖嘟嘟的小脸蛋:“可能奶奶啊提前回家了,我回家去看看,她肯定在家里带着许多好吃的等着凉生呢。” “真的吗?那我们快回去吧!”凉生上蹿下跳,巴不得立马就能飞到屋子里。梓遥拉着他,两个人欢快的跑回家。 打开门,凉生两只手一抬一放:“奶奶!我们回来了!”屋子里回荡着凉生稚嫩的小奶音,过后却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四处望了望,并没有看见什么人影。凉生撒开梓遥的手,哒哒哒的跑着,去床上翻了翻,去门后找了找,去柜子里看了看。发现没有阿婆的影子,挠了挠头:“怎么没有呢?” 梓遥站在门边,往门外边看去,四周静悄悄的,并没有什么人路过。此时安静得有点可怕,忍不住竖起来汗毛。 “奶奶去哪儿了?她没有在家啊?”凉生有点急了,皱着个眉头,然后双手叉腰:“奶奶是不是自己偷偷把好吃的藏起来了,然后不告诉我们,对,肯定是这样!” 梓遥看着这个小大人,苦笑不得。突然,外面来了一个和阿婆年纪相仿的奶奶。她气喘吁吁的喘着粗气,小碎步跑到了门口,一只手朝梓遥挥着。 “李奶奶,你怎么了?”凉生迎了过去,梓遥却不知所措。凉生乖巧的解释了一下:“这是我们村的李奶奶,平日对我可好了,经常带好吃的给我。奶奶平日里,就经常和李奶奶在一起玩儿。” 李奶奶看着梓遥,上下打量了一下:这女娃长得挺标致的啊,怎么以前在村子里没见过呢? “李奶奶好,我是……凉生的表姊,因为前些日子家里出了变故,特来投靠阿婆的。”凉生虽然听不懂梓遥为什么这样说,但是并没有拆穿,而是只关心李奶奶想说什么事。 “噢……挺好挺好的,长得亭亭玉立……”李奶奶看着梓遥十分高兴,可能是看见她,就想起了自己远嫁他乡的女儿吧。 梓遥感觉李奶奶的目光太过炙热,一直在闪躲着:“李奶奶,你刚才想说什么事啊?” 李奶奶半天才反应过来,看梓遥太过着迷了,尴尬的笑笑:“对了,你们快去衙门看看吧!凉生他奶奶被官府的人抓了!” “什么?”梓遥还来不及去想发生了什么,拉着凉生就往外面跑。刚走几步,又倒回来看着李奶奶。 “李奶奶,我不熟悉路,你带我去吧?”李奶奶想都不想,就带着两人跑了出去。 到了县衙门口,一群人围在那里水泄不通。梓遥拉着凉生,想钻进去,无奈怎么钻都进不去,因为人群实在太密集了。 找了好久的空位,梓遥看见一个小空隙,使劲往那里闯。李奶奶就围在外面,没有跟过去。途中好像踩了好几个人的脚,但都顾不上了,说了一下抱歉的话,继续前进。 终于越过人群,来到了县衙门口。只见不远处,一个老妇人跪在地上,不慌不忙、不急不躁的,好像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梓遥十分清楚,这个身影就是阿婆无疑,只是现在气氛有些凝重。 “你个刁妇,你还不承认是你偷了别人的东西?人赃俱获,还不快速速招来!” 说话的是县衙的一个昏官,新县衙大人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来,今天让刚被降职的以前的县衙大人来审案。要知道,这个昏官欺压百姓无恶不作,人人看见他都要闪躲。 前些日子他的侄子,仗着他的势力,在街上去调戏人家良家妇女。那女子性格刚烈,不愿服从与他侄子。那也是一个出了名的小恶霸,在街上被人家女子拒绝觉得面子挂不住,强行把人带走。后来那女子气急败坏,直接投江自尽了。 本来平常百姓不敢惹的,遇到这种事情再气,也不敢与他们作对,最后只能忍气吞声。只是碰巧,那女子是旁边县的县衙大人的表侄女,这件事情就被闹大了。 被捅到皇上跟前去了,按理说应该革职了的。可是由于这个县衙大人的背景太强大,有好多人在背后周旋。虽然被惩罚了,但只是从大人变成了副大人,其他的丝毫没有影响。 昏庸的副官根本没有让阿婆解释,只是想让她快点认罪。阿婆一点儿也不害怕,反而挺直腰杆,理直气壮的说:“贫妇没有做过此等偷鸡摸狗的事儿,为何要认?” 副官冷笑一声:“呵,我知道你以前是个名门闺秀,也是出了名的有才华,可是有什么用呢?功名没有,权利没有,钱财更没有!现在你就是一个寒酸的小贱民,有什么好神气的!” “在大人面前,贫妇哪儿敢神气,在您面前,就算是如来佛祖也神气不起来吧!” 副官肥头大耳的,被气得脸通红,就像一个大大的红萝卜。两只大鼻孔像烟囱一样,时不时的冒着大气。身上还穿着毛茸茸的大领子衣服,旁边的人却穿得单薄朴素。 “你……你……你,你这个刁妇还要嘴硬!来人啊,给我打!打到她说为止!” 来了两个人,一个人把阿婆按在地上,另一个人就拿起了长长的木板子,随时准备落下去。 梓遥慌了,凉生顾不上那么多,只知道自己的奶奶要被打了。直接松开梓遥的手,小碎步跑上去护住阿婆。那些人看见凉生懂事乖巧的模样,顿时心里面感慨万分。 “不要打我奶奶!” 阿婆看见是凉生,刚才冰冷冷的模样,顿时升起了慈祥般的笑容。她柔声又带着一种愤怒的语气说:“你怎么来了,谁叫你来的,快出去,这里不让小孩进来玩!” 副官睁大眼睛看了看,指着凉生:“这小孩,哪儿来的!给我拖下去!” 上来一个猛士,去拉扯凉生,凉生死死的抱住阿婆,死活不放手。可是终归是小孩子,哪里敌得过大粗汉子的力气。没几下,就被硬生生给拉开了。 梓遥见状十分不利,阿婆已经许久没有吃过什么营养的东西了,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了。这个小身子,经受得住几个板子啊! 想了想不行,梓遥直接也冲了上去,然后跪在阿婆的旁边行了跪拜礼:“参加大人。” 副官见梓遥长得俊俏,一脸假情假意的微笑,温柔得挺起了两个小脸颊:“姑娘,有何事啊?” 第六十九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梓遥问:“可问大人,此人犯了什么错?” 副官不变声色的摸了摸自己叠了三层的下巴:“这个女子说,妇人趁着宴席人多混杂,偷了她的一块价值连城的玉佩。并且我们确实是从妇人身上找到了那块玉佩,人赃俱获。” 梓遥将目光移到了旁边的这个女子身上,小巧的瓜子脸,像被削尖的洋葱下巴,再加上一张樱桃似的小嘴。楚楚可怜的样儿,哪个男人看了能不心动。 “你是谁啊,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女子挑衅的看着梓遥,一脸的不屑。 副官才反应过来,重复了一遍女子说的话:“对啊姑娘,你是谁啊?” 梓遥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做答,阿婆立马来解围:“启禀大人,这是我的表外孙女,前几日因为家道中落,特来投靠贫妇的。” “噢?你还有这样的亲戚?”副官的目光全部放在了梓遥的身上,色眯眯的样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大人,请你为贫妇作主啊,这玉佩根本就不是我偷的。当时我根本没有见过这位姑娘,怎么有机会做这些的事儿!而且我家世代清明,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偷鸡摸狗的行为!” 那女子也是尖牙利嘴,丝毫不妥协,反而理直气壮咄咄逼人:“你没偷,难不成我的玉佩长了腿,自己跑到你身上去了咯?” 她叉着腰,翘起了小嘴,然后伸出红辣椒似的手指,指着旁边放着的一堆被布盖着的东西。 “你说你不做偷鸡摸狗的事儿?那这堆东西都是从你身上搜出来了的,让我们大家伙儿看看都有些什么东西!” 说着,就不顾朝堂纪律,直接站起来,走向那堆东西。使劲将绸布给掀开了,里面就是一堆今天宴席上的菜饭。因为时间久了点,散发出一阵难闻的恶臭味。女子故意捂住鼻子,做出一副要呕吐的样子。 “还说不偷东西,这些可是今天宴席上的菜饭,你把它们放在布袋里,不光明正大的吃,难道这不是偷盗吗!” 外面围观的人,全部都对阿婆指指点点。一个路人摇了摇头:“都说阿婆是个有文化的人,虽然家境贫寒也没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啊!没想到,她居然去偷饭菜,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后面的人附和道:“可不是嘛!但是啊,今年确实困难,她家里还有一个小孙子,也着实可怜的!” 李奶奶就不高兴了,听见这些人一言一语的。她挺起胸脯,扯着大嗓子:“她自己舍不得,拿回去给自己的孙子吃有错吗?而且,也没人规定宴席不可以打包吧?孟大伯,你不是经常干这种事嘛,轻车熟路的,也不见你觉得丢人啊!” 刚才第一个说话的孟伯脸色极其难看,一群人的目光又转向了他。孟伯觉得太过羞愧,直接走了。李奶奶满意的扬了扬嘴角。 梓遥看着众人在议论阿婆,而且言语极其难听,她实在听不下去了,就大声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个女子,不顾朝堂纪律随意起身走动,实在不把大人放在眼里。如果大人不以笑敬沋,那以后可还有国法可言呢?” 那女子气急败坏的冲过来,扬手就要给梓遥一巴掌。副官及时让人上前制止,并且把女子给抓住。 “是啊,也太不把大人放在眼里了,目中无人!” 副官听见众人又要说这女子,想想自己刚被降职,自然不能让别人小看了自己。为了增加威信,他狠狠心一咬牙。 “打二十大板!”话音刚落,众人连连叫好。副官不敢看那个女子,一只手遮住自己的脸。 女子一脸震惊,死活不愿,拼命挣扎:“你居然敢打我!放开我!我告诉你,我和你没完!”发现挣扎不开,板子已经落在自己的身上了。 顿时,惨叫声响彻了整个朝堂。没打一会儿,声音就停了,就有一阵寂静的喘气声。 其中一个人上前:“禀告大人,她……已经晕过去了。”副官一脸心痛的呀,额头上全身汗水。他拿手盖住脸,声音颤抖着:“好。” “当事人晕过去了,这案子今天好像审不了啦。”副官点了点头,默许了以后,挥挥手:“退堂,隔日再审!”副官匆匆下去了,立马追上抬着女子的担架,心痛得嘴唇微微发抖。 梓遥还没反应过来,阿婆就已经被两个人给押了起来。凉生还在死死拉着阿婆不肯放手,阿婆不知道该如何,怎么劝也劝不走凉生。 现在没办法,只有能拖就拖着了,梓遥一狠心就把凉生给抱开了,让那两个人带走了阿婆。走时,梓遥坚定的看着阿婆“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 “奶奶……奶奶!”凉生嘶哑的大喊着,边擦眼泪边伸手去抓,可惜阿婆早已经就没了身影。 梓遥把凉生抱在怀里,尽量摸着他的头:“凉生别怕,凉生别哭。阿婆只是被那些人带去玩游戏了,只要游戏结束了,阿婆就会自己出来了。” “真的吗?可是那些叔叔看着都好凶,他们会打奶奶吗?”凉生哭到身子抽搐,一抖一吸的看着梓遥。 “奶奶那么厉害,怎么会有人打得过她呢,对不对?” 凉生想了想,默认的点了点头,然后擦了擦脸上的鼻涕泡:“好,那明天我来接奶奶!” “好嘞,凉生乖。”梓遥摸摸凉生的头,然后就带着他离开了。后面李奶奶跟了过来,一脸着急。 “你们都没事吧?” 梓遥摇了摇头:“都没事,李奶奶不用担心。” 第二天,天还没亮,外面就一阵喧嚣。梓遥带着凉生急匆匆的跑出去,门口李奶奶也在等着,几个人就一起往县衙方向跑去。 虽然天灰灰亮,但是衙门前已经堆满了人,看热闹的从来不会缺席,比吃早饭还要让人积极。 里面一阵吵闹声,梓遥才刚拉着凉生进来,就看见阿婆被两个人架了起来。整个人已经软了,浑身是血,头上的汗水滴答滴答的往下掉。脚下拖出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梓遥心头一紧,忍不住差点哭起来,她第一反应是死死捂住凉生的眼睛。李奶奶过来帮忙,捂住凉生的眼睛把他给带走了。要是让他看见这个场面,可能以后都会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 阿婆被架起来,昨天那女子恢复了刁蛮的神气的样子,虽然屁股被打疼了,居然在朝堂上放着一个白色绒枕,她坐在上面好不安逸。 “此案已经调查出来了,这妇人也签字画押了。案件就此结束,秋后发落荒地!” 梓遥一听见这个结果,双腿发软,差点跪在地上。她定了定神,直接冲上去,跪着磕了几个响头:“此案肯定另有隐情,请大人明查!” 副官一脸无奈:“小娘子,你这又是闹的哪出啊?人赃俱获,而且刚才在众人的面前她亲自画了押,这样还不够明查吗?” 副官推了推手,后面来了两个人上来架着梓遥,然后狠狠的把她丢了出去。 “大人,冤枉啊!”梓遥还不肯离开,死死的定在门口。尽管身上已经被磨出了血迹,一头乱发。 第七十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副官准备起身离开,众人也纷纷散去。梓遥不甘心,直接冲上去,紧紧拉着副官的腿。 “大人,这肯定另有隐情,不能冤枉了平民百姓啊!大人!” 副官十分不耐烦:“能有什么隐情?我查案,公正公明公平!你的意思是不相信我,觉得我是糊涂官办糊涂案?” “拉下去!”副官转身离开,还没走下去,有一个人就走了进来。 “是吗?不是糊涂官就办不了糊涂案?还是办了糊涂案不是糊涂官?” 梓遥听着这个声音如此的耳熟,似曾相识。梓遥的注意力从副官身上转移到了身后,抬起头。 一身官服,修长的腿,迈开潇洒的步伐。那张脸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只不过已经换了一个模样。红润的脸,紧俏的眉,还有一张饱满脂红的嘴。 仿佛这是第一次看见过他一样,以前见的只是他的面具。他的腿强劲有力,笔直得如两根竹竿,没几步就上了案台,两袖清风一挥,就坐了下来。 “跪下!”潘慕宸使劲拍案,顿时朝堂里响彻了明亮的案声,朝堂里的人害怕了起来,居然全部给跪下了。 “大人饶命啊!”副官跪下来,双手伸直,头磕在地上。其余的人慌了,也全部跟着他跪了下来,双手双脚不断的哆嗦。 空气凝固了好一会儿,安静得听见所有人惴惴不安的呼吸声。梓遥傻眼了,整个人只顾着看着眼前这个朝夕相处,却仿佛从未认识他的人儿。 突然,安静了一会儿,后面副官的小跟班才小声嘀咕道:“大人,你没犯错,为什么要饶命呢?” 副官突然反应过来,恍然大悟:“对哈,我又没做错什么事,为什么要跪下呢?”思考了一下,然后副官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咳了好几声,想掩饰一下尴尬。 “咳咳,我是清官……”刚站起来,自我安慰道。突然潘慕宸脸色一变,十分严肃的看着副官,然后又拍了一下案板“啪”! 副官还没站稳,被这样一吓,突然屁滚尿流的又跪了下去,还摔了个狗吃屎。“哎哟!”这一摔可不要紧,只是他身骠体胖的,居然给闪到了腰。 后面几个小官兵,下意识想去扶他,副官张开手半仰着,等着后面的人扶他。哪成想,潘慕宸一个眼神过来,所有人的都后退,继续跪着。副官落了空,整个人四叉八仰的给躺在了地上,像极了一个圆溜溜的土豆,左摇右晃。 “扑哧”梓遥忍不住笑了起来,周围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不许笑!”副官慢慢爬起来,觉得自己面子挂不住,一脸气愤。说着,梓遥又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 副官看见了梓遥,气得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张开手就要过去打她。还没等手落下,潘慕宸手疾眼快,立马就把他的手给抓住了。 “我娘子,也是你能动的?”说完就狠狠把副官往后面一推,然后拉起了梓遥的手,轻轻的摩挲:“娘子,害你受苦了。” 梓遥一脸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潘慕宸紧紧的抱住了。所有人居然都围在一起,发出祝福的唏嘘声。温柔的理了理梓遥散乱的头发,然后拿出手绢,轻轻的擦去梓遥嘴角的血迹。 “来。”理好后,就将梓遥十指相扣,拉她走上了椅子上,两个人一并坐了下来。潘慕宸边握着梓遥的手,边深情的望着她:“听说这里的官员欺压百姓,闹得民不聊生,皇上特地命我来整治一下当地的蛇虫蚂蚁。这是我的娘子徐梓遥,我特地让她假装村民,看看你这个大害虫什么时候露出马脚!没想到,那么快你为了一己之私,就胡乱判案!” “大人冤枉啊!”副官忍着全身剧痛,跪在地上,不停的叫冤。身上的肉,随着他的一举一动,不停的摇晃着。 “冤枉?这阿婆以前原是孟氏家族的名门贵女,只因为一些私人原因,而穷途末路。这个女人恐怕就是孟氏的三姨妇吧?她知道阿婆离开家门断绝了关系,但是怕老爷子死前偷偷立遗嘱给她遗产,所以故意闹出这样的事,让她不能继承遗产,我说得可对?” 那女子恨得牙痒痒,却不敢轻举妄动:“大人恐怕有误会吧,我确实是孟氏三姨妇,可我嫁进孟家之前,她就已经与孟家断绝关系了,我怎么可能认识呢?我真的不知道,这人就是以前的孟大娘子啊!” “不知道?带上来!”鸿翼带着一个小丫鬟,扑通一声把她按在地上。小丫鬟害怕得全身颤抖,支支吾吾的:“民女留湘参见大人。” 孟三姨睁着一双大眼睛,像是看见了鬼一样,一只手抬了起来颤抖着:“你你你……你居然还没死?” 留湘看见了孟三姨恐惧万分,随时准备抬腿离开,但是鸿翼在后面轻轻拍她的肩膀,让她冷静下来。留湘镇定了一下,然后咬牙扭过头扑通一声磕在地上。 “请大人为民女做主啊!” “留湘你有什么苦情,不妨全部说出来,今天我一定为你做主,还你一个公道!” 留湘看了一眼孟三姨,眼里满是恨意:“我原是孟三郎身边的贴身侍女,从小我与三郎便有情,三郎说等他娶了正妻,就会纳我入门。后来,这个女人嫁进门来,就各种折磨我。三郎怕她,不敢再提纳妾之事。三郎觉得不能辜负了我,但是又不能给我名分,所以就给我找了一个人家,让我嫁出去。” 留湘说着说着,忍不住掉起了眼泪:“在我出嫁当天,孟三姨把我的家人给抓了起来,然后威胁我,把我……卖进了青楼。我在里面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我被关着,被锁链绑着。后来三郎找到了我,把我救了出去,我就一直偷偷住在小船上,终日不敢见人。” “孟三姨,这些你可认?” 孟三姨使劲摇摇头:“大人大人,你不要听这个疯女人胡说,是她勾引我夫君在前的。” 潘慕宸看着下面的人:“留湘你继续说。” “以前孟三姨还不知道我和三郎的事,所以我一直跟在她的身边。她刚进入孟府,就各种收集关于孟府的资料。并且还暗中与县衙大人勾结,两个人还经常暗中幽会,做一些计划。后来我发现了,本来想找个机会与三郎说的,可是孟三姨知道了我的不对劲,就各种折磨我,还威胁我。后来她也知道了我和三郎的关系,她就利用我去对付孟府的其他人,骗取三郎的信用,然后拿到了孟府的章。” 孟三姨气急败坏:“你血口喷人,你个疯女人,闭嘴!”说完就站起来,两只手不停的往留湘身上抓,留湘显然被吓到了。 “肃静!” 后面来了人,把孟三姨给按下。 “三郎后来知道了孟三姨和大人的事情,但是被大人用权利欺压,他生生被憋在心里,急出了病。三郎病了,孟三姨做事情就更顺利了,和大人各种勾结,算计孟府的财产,然后还把孟老爷给活生生毒死了!” 第七十一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可有此事?”潘慕宸这样一问,副官满头大汗不敢回话。孟三姨有点慌了,但依然理直气壮的双手叉腰,斩钉截铁的说:“大人,绝无此事!还希望大人不要轻信这个小贱人的话,她就是不满不能嫁给我夫君,所以故意报复我!” “大人大人,若我说的话有半句假话,那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还请大人为民女做主,为孟老爷子做主,为全县的百姓做主啊!” 然后话一出,后面就有人拿上了证据。满满一盒子,全是副官和孟三姨勾结的证据,还有副官贪赃枉法、办糊涂案的罪证。看着这些证据,副官实在无力反驳了。 潘慕宸随手拿起一张:“这是你侄子强抢民女,人家写的诉状书,最后这案子没判,就被丢在河边了。” 又换了一张纸:“这是你强加农税,却给上面报的只是一半的农税,并且还借出去许多高利息的贷!为了夺取更多的钱财,你就与孟三姨勾结,从孟府拿出的钱上达千万两!” “别说了别说了,罪臣知错了,这一切都是我干的,与我的家人无关,还望大人能饶了他们一命啊!” 孟三姨看见副官这副认错诚恳的态度,气得不行,使劲推了他一下:“你个死肥子,怎么能认罪呢!你一认,我不就完了吗?你自己说你会护着我一生一世的!” 转身看着潘慕宸:“大人,请大人明查,这一切都是他叫我干的,我真的无心去害孟老爷子的。一切都是他叫我去的,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你……你这个贱人,什么叫都是我让你去干的!明明是你勾引的我,然后你想要荣华富贵,特意来让我和你一起去破坏孟家!” 转过身,副官又变得有了底气:“你……你凭什么定我的罪?这案子不该由你来审,应该交给京城的衙门来理。” 潘慕宸眉一挑:“你以为,现在还能有人护着你吗?昨天一收集完你的证据,我就上交给朝廷了。皇上对你可是十分不满,特派我来处置你!”说完,就拍出了皇上的金牌。 所有人看见后,全都跪地大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副官目瞪口呆,然后潘慕宸拉着梓遥的手站了起来,对着所有的人说。 “既然皇上都发号命令,让我来彻查这事了,大家有什么冤情全部都说出来吧,今天我们大家就来好好和这个清官算一算账!” 看着潘慕宸发话了,众人纷纷站出来,诉说这些年来副官的所作所为。一群人在拼命的和潘慕宸说自己的冤屈。 “好了,你们过来登记一下,一个一个的说。我们不用急,可以慢慢的审,反正他的亲戚很多,一时间也是说不完的。”众人点头,然后拍手叫好,全部井然有序的排起了队。副官和孟三姨差点打起来,两个人互相怪罪。 “好了,把刚才被冤枉的阿婆带出来吧!”阿婆被带了出来,但是已经换上了干净厚实的衣裳,而且面色根本不是刚才那样惨白。 梓遥十分奇怪,跑过去看着她:“阿婆,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阿婆一脸的慈祥,和刚才比起来,一点也不符合。阿婆笑了笑:“刚才是我和潘大人一起演的一出戏,不是真的,哈哈。” “阿婆,你怎么这样啊,凉生和我可担心了!” “还有我呢!”李奶奶带着凉生走了过来。凉生一看见自己的奶奶,小碎步欢快的跑过去,一把抱住了阿婆的腿“奶奶!” 梓遥一脸无奈的看着潘慕宸,潘慕宸在远处看着梓遥偷偷的笑。结束后,副官被革职,并且与他有关的人全都被查办了。这可真是一个大快人心的事,所以晚上村民特意搞了一个篝火聚会。 晚上,灯火通明,一群人在围着火堆跳舞。梓遥本来和凉生拉着手,跳得可欢了,后来她的手被换了却没有发觉。扭头一看,潘慕宸正柔情似水的看着她。梓遥顿时脸变得红仆仆的,低着头,继续跳着舞。 潘慕宸下令,将军营里的帐篷给搭了起来,给无家可归的人暂住。其他的人就在另一边修房子,重建房屋,因为潘慕宸免税三年,并且还拨款建房屋。大家可高兴了,大晚上的都在努力修建着自己的小房子。 梓遥被潘慕宸拉着,来到了别人修建房屋的一个聚集地。所有人都埋头苦干,但是一点都没有苦累的感觉,而且都欢快的唱起了歌。所有人看见潘慕宸过来,全都感激且亲切的叫着“潘大人”。 “他们这是?” “我不久前来这里查看,看见这里四处的房子都很破,所以特意让他们修一个大院,供那些没有家的人住。” 梓遥想了想:“可是你修好了,每个人都想来这里住免费的房子,那么谁还想着做农活,谁还会努力挣钱呢?” “这个我肯定也想好了,每年都要交一定的租金,这是必不可少的。虽然我也很想为这里的每一个人修一个房子,可是我没有能力,也不能害了他们,助长他们的懒惰之风。” 梓遥点点头,然后慢慢走着,这种气氛太奇怪了。自己的娘子无缘无故离家出走,再见时,居然如此的和谐,没有任何争吵和怀疑。而且之前都是自己推着他走,今天居然是他拉着自己走,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今天。 “你在想什么呢?”潘慕宸停了下来,然后看着她。梓遥显然不自在,眼神不停的看着远方,不敢直视。 “关于我,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还是说,其实你早就知道了一切,那些也是你安排好的?”梓遥这时鼓起勇气,看着潘慕宸的眼睛,一双深褐色的瞳孔里,居然看见了自己。 潘慕宸回过神来,也盯着梓遥的眼睛,那黑黑的瞳孔,他也看到了自己:“我没有安排任何事,只是我知道所有事,尤其是关于你。” 天呐!梓遥心里十分慌张,刚和潘远闹翻了,现在他的弟弟居然在意起了自己。要是他知道,我本来想做他大嫂的,他会怎么想呢? “那你说说吧,你为什么要丢弃自己的夫君?你说你要私奔,把自己夫君给忘了,该不该罚?”炙热的眼神,直直的盯着梓遥,好像下一秒就要把她吃掉一样。 梓遥就抬头指了一下天上,潘慕宸抬头看。下雪了,雪花纷纷扬扬的掉下来,像空中绽放的羽毛一样。这是初雪,来得如此突然,如此应景。 “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那么急促呢。听说初雪许愿很灵,你要不要试试呢?” 半天没有回音,潘慕宸低头看去,居然只有自己一个人。四周看了一下,身边早已经没了梓遥的身影,他苦笑不得。仔细一看,梓遥跑过去和一个老奶奶聊天,聊得十分开心。摇了摇头,跟了过去。 第七十二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晚上回去的路上,梓遥一脸的心不在焉,时不时踢踢路边的小石子,然后闷闷不乐。踢着踢着,一颗石子就打到了潘慕宸的腿上,他惊叫一声“嘶……” 梓遥惊愕的看着他,立马手忙脚乱的蹲下身去看他的腿,突然她意识到了什么。之前他的腿都是废的,怎么突然说好就好了,摸起来和常人的并无两样,反而肉不多不少,腿部线条十分流利。 感觉站着的人发出奇怪的笑声,抬头看去,潘慕宸正捂嘴笑:“怎么?就那么想当寡妇?逃跑没成,现在就想谋杀亲夫?” 梓遥白了他一眼,双手盘在胸前,一脸严肃:“说吧,你之前是不是骗我的?” “骗你?是那次我说药苦是吗?我是想让你喂我啊。还是那次说我腿疼?我是想让你抱我啊。娘子,你具体说的是哪次呢?” “你……你……你个大骗子,大混蛋!原来之前你都是骗我!”梓遥气得大眼瞪小眼,狠狠踢了一脚潘慕宸,然后气冲冲的走了。 潘慕宸抱着脚呼呼的吹着,然后假装十分痛苦的样子“哎哟喂!疼死我了!我走不了啦,你来背我!” 念了一大堆,前面的人一点也没有回头的意思。潘慕宸仔细瞧了瞧,挠了挠头:“这女人,可真没良心!不过……我喜欢!”说完,屁颠屁颠的跑上去,大叫着“娘子等等我啊!” 因为潘慕宸现在暂替县令大人管理,所以住进了较为气派的庭院。他十分贴心,知道阿婆帮了不少忙,所以特地将她和凉生接进府里住。 梓遥还没走进大堂,凉生听见梓遥的脚步声,就哒哒哒的跑了出来。一把抱着梓遥,撒娇道:“阿姊,你哪里了嘞?这一天都不见你,可是被坏人给拐走咯!” 凉生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全身上下都被清理了一遍。脸蛋变得圆润白皙,标准的瓜子脸显得更立体了。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唇,这俊俏模样长大了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姑娘哟。 摸了摸凉生的头,然后捏着他的脸蛋,怜爱的摩挲着:“凉生啊,你一直给阿姊当弟弟行不?” 凉生还没说话,后面的人就来了,话语间还一点都不客气:“小屁孩儿,谁允许你抱我家娘子了,你可知男女授受不亲啊?一边玩去啊,该写字去了。” 好像是故意做给他看的,凉生没撒手,到是抱着梓遥更紧了。突然一下,就在梓遥不经意间啵了一口。潘慕宸气得,整个脸胀了起来,追着凉生想一通乱打。 凉生自然不会那么听话的让他打,还没等潘慕宸过来,就先跑了。然后两个小孩就在院子里追来逐去,好不热闹,惹得梓遥和阿婆连连大笑。 天黑了,一切变得异常平静。房间里的灯火灭了一半,桌子上还有一个人在不肯休眠。 “好了,该睡觉了。” 梓遥边嗑瓜子边说:“要睡你睡呀,别和我说话!” 潘慕宸下了床搂着梓遥:“怎么了?又不是第一次,洞房花烛都过了,你还害羞什么呢?” 这话说得梓遥一阵骚动,脸红得不行,立即站了起来:“胡说什么呢,哪里有什么洞房花烛!我们可什么都没有发生!” “哟,娘子原来生气的是这个啊?行行行,那今晚我就把它补回来,让该发生的都发生就是了。” 梓遥慌了,两眼一黑,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她直接往后面一跳,然后准备去打开门,却被潘慕宸挡住了:“怎么晚了,娘子想去哪里?” “这屋里太闷了,我想出去走走,你先睡嘛。”两只眼睛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一直盯着天花板。 “那我陪你。”潘慕宸打开门,牵起了梓遥的手,准备出门。这时梓遥傻住了,自己还是穿着和白天一样的,潘慕宸却脱得只剩谢衣了。外面十分寒冷,这单薄的小身板,还没出门就频频打了好几个喷嚏。 “算了算了,我们还是睡觉吧。”说完梓遥就后悔了,怎么感觉这话有点不对劲。潘慕宸一脸乖巧:“听娘子的,咱们睡觉!” 潘慕宸就拉着梓遥来到了床边,梓遥躺了下去。潘慕宸正要躺下,梓遥突然摆了一个大字:“你睡那头!” 嘴角扬了扬,潘慕宸有点酸溜溜的:“好,听娘子的。” 两个人一人一头,静静的躺在床上。突然感觉到潘慕宸那头在动,梓遥两只手死死抓着被子,声音都颤抖了:“别动!老实点!别……乱动……” 潘慕宸委屈得:“娘子,我没被子盖。” 起身看了一下,自己太紧张,不小心把被子都扯到了自己这头。觉得太尴尬了,然后把被子退了一些过去,继续躺下。 潘慕宸顺势推洲,一点一点的爬着,像一条毛毛虫,然后慢慢靠近梓遥。等梓遥反应过来时,潘慕宸已经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并且十指相扣。 吓了梓遥一大跳,使劲挣脱却死活甩不开。潘慕宸一脸坏笑,热热的气息吐在梓遥的颈窝里,传来痒痒的、酥酥的感觉。 “别乱动,待会儿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不管啊。老老实实的,好好睡觉,乖哈。” 听到这话,直接魅到了骨子里,梓遥忍不住打了一个颤抖。立马乖乖的躺好,用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睡下。脑袋各朝一边,可两个身子紧挨着,总有一种热乎气儿在隐隐传上来。 为了让自己能睡着,梓遥使劲将脑袋偏向一边,身子也紧紧贴着墙壁,紧闭双眼。好久,才睡着。 半夜,出于习惯,梓遥一个翻身就爬到了潘慕宸的身上。那张樱桃小嘴正抵着冷俊的脸庞,潘慕宸猛一睁眼就看见这张睡得死沉死沉的小乱糟的脸,意外的觉得十分好看。 轻轻摇了几下,梓遥仍然没有动静,潘慕宸宠溺又埋怨的说:“你这负心女人,忙活一天到是睡得香甜。正要入梦,你这一动,我这下可是彻底睡不着了。” 甜甜的吻了一下饱满的美人尖,抚了抚精致的柳叶眉:“我什么时候许你如此好看了?真是别人看一眼,我都生气!” 说完就滋溜下了床,看着梓遥没有动静,给她盖好被子就迎着窗口的月光走了去,留下一个无奈却又甜蜜的背影。 第七十三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这一出夫唱妇随的戏码,传遍了整个县城,对贪官的处罚也是大快人心。这事不久就传到了皇宫里,皇上听见龙颜大悦,特意召唤潘慕宸回宫,还给了他一个尚书郎的职位。 听闻其夫人也是敢下血本,只身一人深入龙潭虎穴,只为助其夫君办案。样貌倾国倾城,心地也是善良万分,更有巾帼之风范,特意赏赐免死金牌。 此地域本属于西南边境,常年受到外敌入侵,这些年敌人更猖狂了,经常乔装入境做烧杀抢掠的勾当。 这天趁着开仓放粮,几名匈奴人假扮成灾民,排着队去领取粥水和干粮。一个男的喝了一碗粥,当场就疼得哇哇直叫,边捂着肚子边叫喊到:“哎哟,痛死我了,痛死我了!这粥有问题,哎哟喂!” 一群人十分惶恐的看着躺在地上的人,虽然大家都很饿,但是看了看身边的孩子和妻儿当场就犹豫了。正在施粥的梓遥一脸疑惑,不顾身边人的阻拦,直接走上前去。 “这位伯伯,请问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啊?来,请大夫来看一看。” 没成想那人不领情头偏向一边,来了个年轻的狠狠甩开梓遥的手。那男子说话不是太流利,而且长相与本地人也有些差异:“你们这些坏人,我们这儿已经干旱无数次了,从来没有过什么救济。突然说什么开仓放粮,谁知道是不是你们的阴谋。” 这一说完,旁边就出来几个妇女,干瘪的嘴巴一动一动的:“可不是吗!我们这些都是难民,好多都是从境外来的,早就听闻这里的官员贪财好色。看来,最近为了逃过匈奴的侵扰,就想让我们活活被毒死,这样就不用妨碍他们的逃跑路线了!” 这种说法确实很可笑,无奈这都是些很少受过文化教育的人,一想到逃亡两个字,大家都惊慌了起来。这时,几个人陆续大叫肚子疼,翻在地上打滚。 梓遥极力想解释,可百姓们都不愿意听,而是离得远远的,看着第一个叫疼的人七窍流血死去,吓得所有人退避三舍。 这时几个身强体壮的男子上前去把粥一碗碗摔在地上,顿时地上冒起了气泡,大家好像更相信那些人所说的话。一阵暴乱之下,一群人涌了上来,又打又砸,为了维持秩序,士兵们都上前来抵御。 无奈那群人势单力薄,根本没几下就被士兵给当场抓获了。被抓住后还大声嚷嚷:“看呐看呐,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他们就是想杀咱们啊!乡亲们,快跑啊!” 那场面鲜血淋漓,一群人慌乱之中四处逃窜,无奈梓遥却迷失在人群之中。还没看清楚是什么状况,慌乱之中竟然被人从后面拿布蒙住口鼻给带走了。因为人流很多,所以根本没人注意梓遥被拖走了。等到人群快散完的时候,才发现梓遥早已经不知所踪了。 突然被劫持的那个人被人用刀从后面刺入,当场暴毙身亡。一个匈奴人终于忍不住了,大叫道:“你们居然杀了王后的亲弟弟,你们刘宋完了!”说完就张开嘴吐出一只飞镖,那飞镖射入空中就绽放开来,变成一个花炮在空中爆炸发出响亮的信号声。声音一响,几个匈奴人全都七孔流血,死状非常凄惨。 不久,匈奴人借着这个由头,向刘宋发起了战争。 皇帝特命潘慕宸和当地官员与将领誓死抵抗,一定要撑到援军抵达战场。 “你说什么?遥儿在西南交界处,情况可否属实?” 鸿翼被潘远紧紧抓着双臂,两个大男人此举确实有些令人心生别扭。 “额,将军你别急。皇上下了诏书,特意封赏了夫人,这消息定是没错的。” 潘远放开了鸿翼,眼睛左右思望,鼻涕与眼泪混合在一起,脸上又是喜出望外的激动。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手在半空中抖着:“遥儿她没死,哈哈哈,遥儿她回来了。她平安无事就好,平安无事就好,哈哈哈哈。” 此时的大将军完全与昔日的人不同,竟然像个得了糖葫芦的小孩般模样,鸿翼心里犹豫着,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潘远虽然过于高兴,但还是观察到了鸿翼的异样,他心里一惊眉头一皱:“说吧,还有什么事?莫非是遥儿她?” 还没等对面人儿回答,外面一阵玲珑小音便老远传来:“将军,妾不知你何时回来了,有失远迎,还望见谅呢!” 说话者是一个妙龄女子,比叶双小两岁,稚嫩的脸庞竟像极了远在他乡的梓遥,那眉眼间竟无两样,只是那骨子里的妖娆与妩媚,又刻画出不同性格的人物来。 叶双假意流产,实则只是演一出戏想惹潘远怜惜罢了。然后此后,却是经久不孕,早被李娇厌透了。她特意选了两个清白人家的女子纳入门中,一个是方氏,一个是魏良氏。只因这个魏良氏颇有几分像梓遥,潘远喝醉了便常常潜入她的房中与她交好。 如今她怀了身孕,潘远见了她那是怜惜得不行,经常忍不住对梓遥的思念便寄托于她。魏良氏看着天真可爱,和她在一起确实少了好些烦恼。这一来二去的,便宠成了刁蛮妾室。 “你怎么来了?你这身子动不得大动静,好生歇养不好吗?” 魏良氏甜甜一笑:“这大夫说,孕中妇人该心情愉悦,这样孩子才能好生养。天天待在府里乏闷得很,一见到将军,妾身才轻松愉快些。妾身听闻一趣事,将军可想听听?” 为了安抚她的情绪,潘远从未向她提及过梓遥,所以也不敢随意说起:“好,那我便听听这张小嘴能唱什么花儿。” “起先不是说潘二夫人被发现了吗?我还真想认识这个有胆识有谋略的女子,竟然能与夫君一起破案,感情如此交好,妾身甚是羡慕呢。”潘远脸色一变。 “可是这才没多久,就传出在施粥时被匈奴给劫持了,至今不见下落。这匈奴也太坏了,怎么能这样呢!这可是我的女英雄呢!” 听到这儿,鸿翼冒了一头冷汗,本想使劲与魏良氏使眼色,奈何她丝毫不懂暗语。听完,潘远眼睛瞪得极大,转身离去:“皇上宣旨入宫,我得走了。” 魏良氏低着头嘟囔着嘴:“这才刚到家,怎么又要走啊,唉。宝宝啊,你家爹爹真是太忙了,不过没事的,我们可以等到他回来的,然后陪宝宝一样听曲儿、吃饭。” 虽是这样说,看了看自己快要临盆的肚子,心里面其实担心得很。 大殿上,所有人在为出军西南为发愁,各自举荐人选,争论不一。潘远这时直接站了出来,行礼叩拜:“臣已回家休养多时,身子早已经无碍,此次战事臣愿为陛下分忧,还望陛下准许。” 众大臣议论纷纷,皇上摸着额头看了看潘远。几位老臣全都出来为潘远说话,思来想去,皇上便许了潘远。敕封他为护匈奴中郎将,带兵赶往西南境地。 第七十四章 - 公子别客气 - 风染竹尘 朦朦胧胧醒来,梓遥躺在一个帐篷里,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声,还有巡逻人的脚步声。 还好自己身上完好无损,不然心态肯定会崩掉。醒来了半饷也没见个人进来,梓遥轻声下了床,穿上鞋子悠悠然的走出门。 刚掀开帘子,两把大刀就抵在胸前,恶狠狠的眼神差点没把梓遥吃掉。没法儿,为了保命,只能立马认怂。 “嘿嘿,两位大哥,能告诉我,这是哪儿吗?” 两个守卫身形魁梧,脸上膘肉快凑成一个葫芦,凶恶之中居然有一丝萌感。虽然如此,两人依然没有任何回应,并没有打算开口的意思。 一个身穿长毛绒衣,头戴银色配饰,看上去娇小可爱却气度不凡的女子走了过来。眼睛立马落在了梓遥的身上,她先是吃惊的震了一下,然后欣喜的对梓遥上下打量。 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看着两个大汉的刀还抵在梓遥的身前。她凑前去低头与两人交流,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不过听着并不像中原的语言,听了半天也没听懂。两个人听完后就放下了刀,女子走了过来。 一双戴着玛瑙珠链的手,直勾勾的搭上了梓遥的脸,丝毫不忌讳什么。看着女子的样貌,也就十二三岁,五官十分精致分明,而且与其他人的样貌不同。棕色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一头金黄弯曲的长发散在身后,灵活又神秘的美。 小公主跳跃着然后微笑着对梓遥轻声说:“外面风大,我们进屋里去吧。 说着,就抬手去拉了一下梓遥,梓遥楞了半天,看了看面前这个娇小可爱的人儿。她低下头眨了下眼睛,缓缓往后面退了退,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屋。 这就是塞德尔公主,她从小在这片草原上生活惯了,所以性格也是十分活泼开朗,只要是她觉得投缘的人,根本不在乎对方是什么身份。她是中原人和匈奴的结晶,她的父亲是上一代的草原之王,在一次叛乱战争中她的父母都不幸牺牲了。还好后来及时赶到的援兵救下了躲在草堆里的她,援兵的带头人成为如今的天戈尔王,也是塞德尔的青梅竹马。天戈当上了王,不仅没有忌讳塞德尔是前王的女儿,依然保留她公主的头衔,还给了她一定的地位。 塞德尔倒了一杯水递给了梓遥,梓遥感觉她并不是坏人,所以主动的接过她的水,但是并没有喝,而是放在了桌子上。 “你别害怕,我在这里,没人能够伤得了你。”塞德尔一脸自豪的拍拍胸口,水灵灵的大眼睛笑成了一个弯枣核儿,粉嫩夹着乌紫的小唇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没等梓遥反应,塞德尔兴高采烈的继续说话:“姐姐儿,你长得可真好看!我阿母还在世的时候,就和我说过好多中原的事,说中原有许多许多好吃的,什么糍糕、油饼、汤团儿、羊羹……哎呀哎呀,多得我都数不完了!而且阿母还说,中原的姑娘那是一个顶一个的好看,和我们草原的姑娘不同,中原姑娘会绣花、作诗,把那细细的蚕丝儿织成一件件华丽漂亮的衣服……” 说到这儿,塞德尔用余光瞟了一下梓遥的衣服,顿时被惊愕到了一般。竟不自觉的摸上了梓遥的袖子,细细的摩挲,时不时发出赞叹的声音。观察了许久,才反应到梓遥那副哭笑不得的样子,这才恋恋不舍的撒开手。 “傻妹妹,中原好玩的好看的可多了,我这件衣服还算不得什么华丽。要是有机会啊,我定带你去那城里好好逛上一逛,只是……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命回去……” 塞德尔看着梓遥那泄气的模样,心疼得不行,立马拉起她的手:“一定能回去的,虽然我这个公主是个假头衔,但是天戈哥哥那么疼我,我只是让他放了一个孤苦的小姑娘,他肯定会同意的。”眼神十分坚定的看着梓遥,还频频点头。 “好了好了,你年纪还小,许多事情你还不懂。真希望你能一直这样简单快乐,无拘无束便是最好了,我不需要你帮什么忙的,你有这份心就够了。” 塞德尔似懂非懂的笑了笑,然后又继续和她说父王母后还在世时的场景,哪怕那场战乱已经过去两年了,但在她的心里,那场战乱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不知不觉就聊了一下午,两个人在帐篷里一起吃了晚饭。虽然梓遥吃不惯羊肉块和大饼,但是勉强喝了几口羊奶酒下肚,肚子一热自然也不觉得饿了。 塞德尔拉起了梓遥的手,两个人穿着鞋,踉踉跄跄的准备跑出帐篷,无奈两人刚揭开布帘,就被白天那两名大汉给拦住了。塞德尔很不高兴,又去与他们争论了一番。 虽然吵得挺激烈的,塞德尔还时不时指手画脚的比划一下,无奈梓遥完全听不懂他们的语言。只见塞德尔十分难过的回到梓遥的面前,可怜的小模样蠢蠢欲哭。 “他们真的太可恶了,居然不准我带你出去,草原上的星星可好看了,据说手伸得高点就能摸到月亮。还说带你去看的……” “没事儿没事儿,姐姐在这门口也能看见星星,只要我们心里的那片草原枯萎,那我们何时何地都能见到月亮。”梓遥摸着塞德尔的小脑袋,塞德尔显然听不懂梓遥的话,稀里糊涂的悄悄抬头看向天空,只有几片灰突突的云在游荡,和几颗偶尔闪烁的小星星。 因为他们看守森严,所以梓遥根本就没有出去的机会。塞德尔想来也是平日里很是无聊,所以日日夜夜来陪着梓遥,和她说草原上发生的趣事,说到她的天戈哥哥,更是有说不完的话。 梓遥侧身看着塞德尔胖嘟嘟的小脸,居然染上了一抹绯红,而且还低头去沉思什么,久久不吭声。梓遥忍不住笑了起来,轻轻刮了一下塞德尔的小鼻尖。 “哎呀,姐姐你干嘛呢?” “想什么呢?想得怎么出神?”梓遥贴近了塞德尔的脸蛋,然后故意不怀好意的看着她,塞德尔一时慌张说不好话:“没想什么呢,没想……” 娇羞的样子让梓遥好是感慨,突然回忆起了潘慕宸的模样,想起了他突然出现在官府里的模样,还搂着她的肩膀透露出一汪深情。想着想着,梓遥自己也出了神,塞德尔抓准了机会,嬉笑着:“姐姐这才是出了神了,刚说话没多久,就想着别的什么去了,姐姐,你说说想了谁啊?” 梓遥立马也脸红了起来,轻轻的推了一下塞德尔:“胡说,姐姐谁也没想呢……就想着……怎么好好欺负你……”说着就伸手去挠塞德尔的胳肢窝,两个人嘻嘻哈哈的发出响铃儿般的笑声,路过的守卫也不勉停下来偷听。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