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白景归西山,碧华上迢迢。今古何处尽,千岁随风飘。海沙变成石,鱼沫吹秦桥。空光远流浪,铜柱从年消。 谁人在奏曲轻歌?曲调与声音都是那么的熟悉。 只是四周为何如此黢黑?连一点光都没有,这是什么地方?就这样渐渐睡去,会死的吧? 不知道心里为何会有无法割舍的执念与不甘,浑身是伤的小女孩衣不蔽体地倚靠着一根光秃枯裂的树干沉沉地闭上了眼睛,然而她额间却隐隐闪着青蓝色的印记,像是一朵幽兰。 薄野的山丘上一片荒芜,日月也失去了光辉,尸臭与血腥已经消失在这里许久了,毕竟千年来没有人再踏足过此处。只剩呼啸着的刺人肌骨的寒风与残枝枯骸沉痛悲寂地哭诉这里的苦寒。 这里的黑夜是漫长的,寂静的,如同一座死城,在这里没有活人能从黑夜挨到白昼,这就是神弃之地――云荒薄野。 终于到了白昼,然而凭借黯淡的日光,只能看到薄野被浓厚的雾气笼罩着,然而那团浓厚的雾气中,却透射出一丝幽幽的青蓝色的光。那道微弱如流萤的光缓缓移动,白色的雾气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影,瘦弱矮小,扶着身旁的枯树时间静止般地一动不动。 忽而一阵巨响,打破了薄野的宁静,那个静止的影也朝巨响的方向看了过去,不一会儿,天上传来雷般的吼声:“宥连!你疯了!那里是云荒薄野!” 薄野中瘦弱的身影微微一颤,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到了。 又如时间静止一般,那个身影一动不动,不知道远处和天上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那声雷吼之后不久,薄野又一次安静了下来。 似乎是确定那些人都走了,身影微微地朝前移动了一点,而后越走越快,衣裙飘飘,长袂如飞,雾如同一张巨大的皮影幕布,那个黑影就如同皮影幕布后的小人变幻着姿态。 不一会儿,那个身影便到达了她的目的地,找到了巨响的源头。 她眨巴着眼睛,看着地上巨大的坑,坑底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的,只是雾气浓,她什么也看不清,于是她壮着胆提着衣裙朝坑底走去,然而泥沙干滑,她是伴随着自己的尖叫滑到坑底的,到达坑底时,她踢到了一个东西,吓得她赶紧往回爬,然而一只手却抓住了她细瘦的脚踝。 “啊!” 今日的薄野注定是不安静的。 “你叫什么?”雾中突然响起一丝慵懒低沉的男声。 “我没有名字!”女孩风马牛不相及地回答着。 雾中的男人沉默了,松开了抓着女孩脚踝的手,女孩逃也似地离开了那个大坑,男人轻叹了口气,被宥连和逄陵合力打入云荒薄野这个死地,无法动弹,本以为来了个可以解闷的人,没想到竟然是个胆小鬼痴儿。 只是没想到云荒薄野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竟也有人居住。 男人无聊赖地眯着眼睛闭目养神,不知道为什么宥连看到自己后就追着不放,也看不懂逄陵复杂的眼神,虽说神魔殊途,但是这千年来神魔两界并无冲突,宥连是嫌日过得过于平了吗?他要好好想想他什么时候得罪他们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突然感觉到有一丝清凉的水滴滴在在即鼻尖,微一皱眉,睁开了眼睛,只见一个黑发瀑悬,身着白色衣裙飘如谪仙的小女孩,用素白的小手斜执着暗绿色的竹筒,那带着凉意的水滴就是从竹筒里流出来的。 小女孩看男人用金色的瞳眸望着自己,慌忙将竹筒抱着胸前,用宽大的衣袂遮住。 “继续倒水给我喝。”说完,男人就张着嘴等着女孩倒水,女孩思量再,踌躇不前,最后把心一横,闭着眼就朝男人的嘴里倒水,然而男人却因等得久正想说话,于是就这样他被突如其来的甘露呛得咳嗽不已,他微微抬手颤抖地指着罪魁祸,眼睛已经通红,想他堂堂魔尊辛原竟然被一个小女孩耍了!今天出门竟然忘了让巫卜给自己算一卦,他辛原今天一定是犯小人。 然而却也因此,辛原能坐起来了,小女孩因为刚刚犯了错,于是十分心虚地到处找枯黄的野草给辛原垫着,让他舒舒服服地坐着,她还想找些吃的给辛原,只是这里一片荒芜,什么吃的都找不到,于是只好将枯叶上的露水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给辛原喝,好在辛原似乎是不用吃东西的,小女孩也因此安心不少。 辛原看着因为忙着给自己收集露水喝而跑来跑去的小女孩觉得十分稀奇,她只是个凡人,竟然可以在云荒薄野生存,听说夜晚来临后,云荒薄野境内的一切都会被杀死,不知道这个小女孩是如何躲过这一劫的,难道她天赋异禀? 看着越跑越远的小女孩,和渐渐覆盖上来的夜色,辛原越来越好奇。 然而他并不知道答案,因为小女孩一直没有再回来。 云荒薄野的黑夜果然是会杀人的,迅速溢满的毒瘴之气以及利刃般的风,都在一点一点取着活物的性命,辛原张开结界,在自己平静安逸的结界里静看着云荒薄野变成一个吃人的怪物。 第二日,小女孩依然没来,辛原已经能动了,于是他在浓雾中寻找女孩的身影,浓雾并不能隐蔽辛原的金瞳,视浓雾为无物的辛原不一会儿就找到了女孩,只是她不再如昨日般飘逸,而是伤痕累累,衣不蔽体,而且额间隐隐闪着碎发遮挡了一半的青蓝色的光。 正欲用自己的衣服裹住小女孩的辛原被自己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女孩身上的伤痕被她额间青蓝色的印记迅速吸收,身上的衣服再次变回纯白,一丝血迹都看不到。 辛原拨开她额间的碎发,然而却只看见一个光洁的额头,什么都没有。 不一会儿,女孩就睁开了眼睛,抬头望着辛原,眼睛里没有昨日心虚的敬畏,取而代之的是不解的疑惑,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似乎在问辛原:“你是谁?” 辛原望着女孩手边的竹筒,昨日她还用这个竹筒给自己收集露水来着,难道她活在这里的代价就是失去记忆吗? “跟我离开这里吧。”辛原朝女孩伸出手,女孩眨巴着眼睛,浓厚的雾气让她看不见辛原的脸,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把素白的小手放在了辛原的掌心,轻轻点了点头。 ... ... 第二章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辛原一手握着女孩,一手幻化出一把绕着雷电的长剑直指云荒薄野上空,一道惊雷劈开了云荒薄野上空的浊气,形成了一个云状的漩涡,在漩涡的底部可以看到外界清澈的天空,女孩来不及惊讶,便被辛原抓着用冲破九天的气势直飞了上去。 “你以后就叫薄野雾吧。”御空而行的辛原突然低头对女孩说。 薄野雾不知道辛原为什么要带自己离开那里,为什么要给自己起名字,她是一个不知道自己是谁,来自何处将去何方的人,虽失去所有关于孤独与爱的记忆,但是她却紧紧地握住了身边的这个人,不知为何,泪盈于睫,哽咽得无法言语,只好不停地点头。 两人在一座山前降落,辛原长袖一挥,山体犹如被从中间劈裂,薄野雾拽着辛原的衣袖,躲在他的身后,只留出左眼小心翼翼地看着发生了什么事。 山体从中劈裂后,一汪湛蓝的大海出现在两人面前,辛原牵着薄野雾朝大海走去,正当薄野雾因为觉得自己会掉进海里而紧闭双眼,屏住呼吸时,却被耳畔的一声鸟鸣惊得睁开眼睛,她抬头一看,却看到辛原正带着一脸玩味的笑看着自己,薄野雾心里突然出现一丝异样,羞得低下头,竟看到自己正在海面上行走!她抬头满脸惊喜地看着辛原,放开辛原的手,欢快地在辛原布在她周围的结界里转圈。 辛原望着在海面上欢笑的薄野雾,顿时觉得这个世界都活了,他本想带给薄野雾生机,没想到倒是薄野雾给了这片海生机。 海之北,蓬莱岛,渊宫,是历代魔尊的居所,从无魔尊之外的人踏足,因此当辛原带着薄野雾正欲走进渊宫时,被一个老态龙钟却眼神犀利的人阻止了,薄野雾以为自己会被赶走,顿时灵台一阵空白,什么都没有听进去,只紧紧抓着辛原,以表达自己不愿离开他的想法。 “小雾,跟他走吧。”辛原将薄野雾推到那个老人跟前,道。 薄野雾双眸含泪,他要赶自己走吗?她一个人都不认识,以后又该何去何从?只是不懂人情世故的她也不知道死缠烂打,只含泪跟在老人身后,一步回头地离开了渊宫。 老人并没有将薄野雾带出魔界,以薄野雾的凡人之躯是无法在魔界长久生存的,总是让魔尊用结界保护着她亦不是长久之计,魔尊又不愿让初入人世的她去污浊尔虞我诈的人界受罪,那么只有一个办法了,那就是让薄野雾成魔。 “戴上这个吧,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是凡人,你只要记住,你是青丘狐妖九缱的表妹便可。”老人递给薄野雾缀着一撮狐尾的项链,冷声道。 薄野雾不明白这个凶恶的老人是什么意思,但却不敢违逆地怯怯地点了点头,把项链戴在了脖上。 老人看着怯弱的薄野雾,这样单薄的身体,如何修魔?想不明白为什么魔尊要将她带回来,虽说神魔两界休战了千年之久,但最近神魔两界的关系却十分微妙,魔尊怎能再分心于其他事物? 虽心有不郁,但老人还是按照辛原的指示,将薄野雾带去了姑射山,将她交由自己的弟乘马安排。 “你既是九缱妖神的表妹,无论如何,我也不敢亏待你的,跟我来吧。”乘马温暖地笑着,薄野雾被他的笑晃了眼,原来不只是辛原一个人愿意对自己好,于是点点头也回乘马一个微笑。 乘马将薄野雾带到一间飘着淡淡桂花香味的房间,道:“本想为你独自安排一间房的,但是思及你刚来此处还没有朋友,就让你和绮里一起住,绮里也是个狐妖,虽不如你们青丘狐妖,但毕竟也算是半个同伴吧,绮里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你不要害怕。” 薄野雾点点头,虽然心里仍有些胆怯,可是她明白乘马是为她好。 乘马帮薄野雾打点好一切后,正欲离开,却被薄野雾抓住了衣袖,乘马回望着薄野雾,只听她用细弱蚊声的声音说道:“我何时能再见到辛原?” 乘马像炸毛的猫一样捂住了薄野雾的嘴,“你怎可直呼魔尊名讳?!” 薄野雾也被吓了一跳,原来辛原是魔尊,可是一上她都是直接叫他辛原的,辛原也没有什么生气的迹象。 乘马像是要给自己找台阶下一样,恍然大悟道:“想来也是啊,九缱妖神跟魔尊二人交情甚好,你直呼魔尊名讳也是可以的,不过在姑射这里,你可不要这么直言不讳,还是跟大家一样称他为魔尊吧。” 乘马走了之后,薄野雾一个人无聊赖地坐在床上等着绮里回来,也回想着乘马说的话,她一年只有一次见辛原的机会,那就是九个月后腊月初七的授印式,她模糊地知道了辛原并不是赶自己走,而是要让她变得厉害,厉害得能站在辛原身侧。 绮里果然如乘马所说十分爱说话,许是她终于有了个同住的伴儿,直至更她都还在不停地跟薄野雾说话,薄野雾静静地听着,她并没有睡觉的概念,直到绮里自己说着说着睡着,薄野雾还是醒着的,从绮里口中她知道了每个来姑射修魔的妖在修习满一年后都会拜师,每个师父也都会收两个属性相生的弟同修,只是修习满一年是对那些在十二月十七姑射广招门生时来的人说的,对薄野雾来说只有九个月的时间,薄野雾自然是没有考虑那么多,她只清楚地把绮里说的那句话刻在心里:要是在姑射无人可与你匹敌,就可以去渊宫当魔尊的护卫了。 薄野雾现在坚定着心里的目标,她要努力当上辛原的护卫。 只是她不知道睡着的绮里还有半句没有说完的话,那就是辛原继任魔尊之后千年来,渊宫中从未出现过侍卫。 第二日一早,薄野雾就被绮里拉了起来,绮里整个身体都像是在舞蹈般欢乐,一边洗漱一边对薄野雾说着:“小雾,归寒玄尊回来了!你可真是有福了,第一天修魔就能见到归寒师尊!” 薄野雾是隐约记得绮里昨夜似乎是有说过归寒玄尊的,还说姑射所有修魔的妖都想拜归寒为师,那些女妖更是削尖了头想往归寒玄尊的北天柜殿,只是归寒玄尊似乎是不收弟,也不近女色的。 薄野雾一脸茫然地站在众翘企盼的弟之中,跟他们一样望着姑射之北那一座隐在云雾中的,名为北天柜的山,当一条长达千里的赤龙腾云驾雾地往姑射来时,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薄野雾不明所以,但也着众人的样跪在地上,只是眼睛一直盯着那条赤龙之上站着的白衣白发的男,赤色的龙与繁华的春景让他显得格外空灵,似乎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薄野雾想神仙大概也就是这样了吧。 归寒望着姑射山瞭镜台上跪着的五颜六色的妖怪,一眼便看到一直盯着自己的薄野雾,眉头微皱,冰一样的蓝色眼睛清澈地不见一丝情绪,低声道:“辛原这个混蛋,就会给本尊找麻烦。” ... ... 第三章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出乎所有妖意料的,归寒从赤龙上御空而下,直至薄野雾跟前,道:“你便是薄野雾吧?” 薄野雾抬起头看着归寒,只木讷地点了点头。 归寒用修长冰冷的食指直抵薄野雾的额头,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气,尤其是那些女妖们,她们来姑射如此多年还不曾与玄尊归寒有过那样近的接触,他们都没有察觉到归寒微变的神色以及他心底的声音:辛原果然是疯了。 收回食指,归寒敛衽飞向高台,道:“神界昆仑寄来请帖,月后昆仑封剑大典。” 众妖皆是欢呼不断,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打那些自命清高的神和仙了,薄野雾的脑袋还没转过来弯儿,一直停留在归寒用手指点自己额头的那一瞬。 “薄野雾,以后你便跟随本尊修行。”底下的骚动在归寒把这句话说完之后瞬息平止了。 归寒急速跳跃的话语让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薄野雾身上,看着这个瘦瘦小小的像人类女孩的小东西,脑袋里全都是问号:她何德何能能当玄尊的弟! 薄野雾更是一头雾水,怎么玄尊一下从昆仑封剑大典跳到自己身上来了呢? 这时妖群中窸窸窣窣地传来九缱两个字,薄野雾顿时有些恍然,是啊,她如今的身份是妖神九缱的表妹,虽然从没见过九缱,不过既是妖又是神,想必九缱一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在恍惚中薄野雾不知何时被绮里带回了房间,静静地被绮里安置在床上,绮里在她面前又蹦又跳又说又叫,只是薄野雾什么也没听进去,只记得归寒跟她说明日寅时,他会派人来接她去北天柜殿修行,让她好好准备。 “喂,小雾,你有没有听我说!从今天开始一定会有很多人来找你挑战的!”薄野雾被绮里歇斯底里的大吼扯回了现实,呆滞地看着绮里,喃喃道:“为什么?” “因为你是第一个被玄尊选中当弟的人!”绮里眼神闪闪发亮,似乎是在说这是我们狐妖族最盛大的荣耀。 绮里的话音还没完全落下,就有人破门而入,薄野雾望着门口气势汹汹的女妖,愣了愣神,心想,难道这就是要找我挑战的? 女妖长驱直入,抓住薄野雾的衣襟,道:“走,我们出去比划比划!” 果然是来找她挑战的,薄野雾咽了一口口水,冷汗直冒,虽说她感觉不到女妖周身散发的汹涌的妖气,但是她还是看得出女妖眼中熊熊燃烧的怒意的。 薄野雾被女妖拖到外面,再一看外面围得满满的都是妖,绝大多数都是女妖,而且他们的眼神里都燃烧着怒意,薄野雾打了个哆嗦,朝绮里投去求助的眼神,绮里却自信满满地看着薄野雾,似乎是相信薄野雾可以把这些来挑战的妖怪都打个落花流水,还朝薄野雾竖起了大拇指。 薄野雾深知自己交友不慎,叹了口气望着来势磅礴的女妖,女妖冷哼一声道:“我是厉石白荆(梁渠),别不知道自己败在谁手里了!” 话音未落,白荆就迅如闪电地袭向薄野雾,薄野雾来不及闪躲,白荆已经到达薄野雾的跟前,比薄野雾高出两个头的白荆轻松地用利爪抓住了薄野雾的头,嘴角含笑,暗道:也不过如此。 然而正当白荆想将薄野雾的妖力吸收殆尽时,却发现薄野雾竟根本一点妖力都没有!不仅如此,她连修行的属性都没有!为什么玄尊要收她为徒? 就在白荆恍惚诧异的那一刹那,绮里想也不想就上前把薄野雾救了出来,她刚刚感受到了白荆的杀意,她是想吸干小雾的妖力,想杀了小雾! “你为什么没有妖力?而且连属性也没有!”白荆转头看着被绮里救走,仍然是惊魂未定的薄野雾,十分气恼。 薄野雾被她这么一问,脊背开始发凉,大脑也是一片空白,只记得那个老人曾跟自己说过,让她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自己是凡人,白荆这样说是不是代表她已经发现自己是凡人了?那她是不是连这里都不能留了呢?那她是不是以后都不能见辛原了? 薄野雾不敢再想下去,她转身撒腿就跑,不回答她的问题就好了,远远逃开就好了,这样谁都不知道自己只是凡人了,绮里被白荆的发问吓住,连薄野雾离开都没有察觉,白荆看着落荒而逃的薄野雾冷哼一声,她白荆还没堕落道要跟没有妖力的家伙战斗,于是一甩衣袖离开了。 薄野雾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在往什么地方跑,反正还有力气,她便一直跑,跑得远一点也就安全一点。 妖怪们逐渐离开后,绮里才发现薄野雾不见了,于是她跑上去抓住一个正欲离开的小妖怪,吼道:“小雾呢!” 小妖怪刚来姑射不久,心理素质并不是很好,于是被绮里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到,流着泪颤微地指着薄野雾刚刚离开的方向,绮里松开抓着她的手,望着那个方向,心道:不好,那里可是姑射禁地——拥冬林。 过了一会儿,薄野雾终于筋疲力尽了,停下来后才发现自己的双腿都在颤抖着,不知是因为很累,还是因为很怕。她坐下来,这才有机会看看周遭的景色,然而这里的景色却是异常的怪异森冷,不同于外面的春华烂漫,这里似乎仍旧滞留在冬日,乌黑枯瘪的树枝像是冥殿无常的勾魂之手,天上也笼罩着永不散去的乌云,寒风吹来,伴着硕大的冰雹砸向薄野雾,薄野雾尖叫着,以手护头站起来往来的方向跑,想跑出这片跟云荒薄野相差无几的鬼地方,却无论如何也跑不出去了,突然之间,整个山林都暗了下来,如漆一般,黑得什么都看不见了,伴随着轰隆的雷声,一道紫色的闪电劈向这个山林,薄野雾再也经受不住任何惊吓的昏了过去。 “喂,乘马!”也不顾长股殿外人的阻拦,绮里毅然地闯了进去,脱口而出道:“小雾可能跑去拥冬林了!” 说完绮里就后悔了,因为魔界最死板最恪守成规的老东西偃钟竟然在长股殿,绮里只觉后脑勺一片森凉,她可是把小雾给害了呀! 乘马也微张着嘴,看看绮里,又看看偃钟,咽了口口水道:“师尊,弟这就去把薄野雾带出来。” 偃钟脑门上的皱纹因为眉头紧皱更深一层,他一掌劈裂面前的石桌,道:“那里岂是尔等能够踏足之地!” 说完偃钟便黑脸离开了,绮里求助地看着乘马,乘马摇了摇头,已经无法挽回了,小雾是一定会被偃钟师尊责罚的,但愿偃钟师尊能够看在九缱妖神的面上,从轻发落小雾。 薄野雾感觉脊梁骨被硌了一下,于是微皱着眉醒来,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石床上,在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像是在一个山洞里,正纳闷自己怎么在山洞里时,冰雪飘摇的洞口突然出现了一个颀长的身影,因为他背着光,薄野雾看不见他的脸,只听到他邪魅的声音道着:“醒了啊?还以为你这个小凡人已经死了呢。” 看他手上抓着鱼,就知道他虽然说以为自己会死,但是其实是知道自己没死的,所以还带了吃的回来给她,薄野雾顿时一阵心暖,然而想到他刚刚叫自己凡人,薄野雾的心又紧了一下。 似乎是看出薄野雾的紧张,那个身影道:“戴着九尾妖狐的尾毛虽然会让你有妖气,但是妖就是妖,人就是人,我虽被隔世千年,但是还是分别得出人和妖的。” 薄野雾更加紧张,还以为自己遇上了一个好人,看来他也并不是一个好人。 “哈哈哈,瞧你那副胆战心惊的样,我已被判永生不得离开此地半步,你害怕什么?”他的语气十分平常,没有丝毫波澜,就连说出自己永生不得离开这里半步时,也没有任何感情,薄野雾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十分可怜。 “你这眼神是在可怜我吗?”那人冷哼一声,“你若知道我做过什么,就不会觉得我可怜了,但我不后悔。” 薄野雾看着这个说话洒脱的人,不知为何心生好感,也许是同病相怜吧,他既被关在这个跟云荒薄野相差无几的地方,一定是被众人讨厌的吧,薄野雾垂下睫毛,她也是被辛原从云荒薄野带回来的,只是她不记得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惹人厌恶的事,一想到白荆可能知道自己是凡人,薄野雾更是忧心忡忡,若是她知道了自己现在在姑射禁地,而且这件事还被偃钟知道了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再次被吓得晕过去。 ... ... 第四章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长股殿中,绮里正焦急地走来走去,想各种办法为薄野雾开罪,她想也许她可以去青丘找九缱妖神来,九缱妖神一来,偃钟那个老东西自然是不敢动小雾的,可是青丘离这里一万多里,一来一回只怕偃钟早就把小雾抓回来严刑处置了几遍了,也许可以去北天柜殿找玄尊归寒,毕竟小雾是玄尊的弟,虽然还没进行什么拜师授印仪式,但是毕竟玄尊已经在大家面前说了,大丈夫一言九鼎,玄尊是不能抵赖的,可是如果玄尊真的耍赖不收小雾为弟又该怎么办呢?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偃钟折磨小雾吗?”绮里哭丧着脸,泪眼汪汪地看着乘马,乘马顿时脸红心跳,别过脸不再看绮里。 “哎哟,乘马你说句话啊!”绮里对着乘马这个闷葫芦更是心急如焚,于是拼命地晃着乘马,过了半晌,乘马才低声道:“也许,我们可以赶在我师尊之前去拥冬林找出小雾,然后说小雾没有进拥冬林就好了。” 绮里顿时灵台一阵清明,是啊,她怎么没想到,于是一掌拍在乘马的肩膀上,“早说嘛!” 说完绮里就变成一只红色的小狐狸跃出长股殿,直奔拥冬林。 乘马十分懊恼,怎么就说出来了呢,不过既然来不及阻止也就只能跟过去了。 两人没想到的是,偃钟根本就没有去拥冬林,而是去了渊殿,这可是把那个凡人赶出魔界的好机会,他要让魔尊亲自看看他带回来的人到底做了什么事。 渊殿一片清冷,偌大的宫殿建筑在万年前沉没的冰夷山上更是添了不少寒气,若不是有高的道行,在这里是连站都站不稳,辛原确实是一个奇怪的魔尊,自从他入主渊殿后,渊殿再没有侍卫,不仅如此,还打开四方通道,美名其曰:受四时之风,乐意无穷。 偃钟虽然道行高深,只是已接近冥化的他到了渊殿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一步步迈向斜躺在大殿内四方通道中心,正悠哉地刻着冰雕的辛原,偃钟对冰雕没有什么兴趣,跪在阶梯下,道:“魔尊,那凡人闯进了拥冬林。” 辛原本来专注于冰雕的金眸忽而凝视着偃钟,偃钟忙低下了头,那双纯粹毫无杂色的金色瞳眸是地位的象征,也是能力的象征,令其他人不敢与他对视。 下一秒,辛原已经消失在渊殿,偃钟只感到身边有一阵急速的风骤然离开。 偃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第一次后悔自己的决定,他低估了那个凡人在辛原心里的位置,只是一个相处不到一天的凡人,辛原怎么会如此上心? “小东西,吃了这个就快些离开吧,这可不是你能待的地方。”男人把烤好的鱼递给薄野雾。 薄野雾迟疑地接过那条烤鱼,想到辛原已经给自己起了名字于是说:“我有名字的,我叫薄野雾。” 男人微微一颤,薄野?雾?怪不得觉得这个小家伙身上有些熟悉的味道,可不就是云荒薄野那个牢笼的气味吗,看来自己真的被关在这个林里久了,男人审视薄野雾的眼神里更加了一层探究,他一开始只是觉得一个凡人在姑射山是很稀奇的,可是现在更稀奇了,一个凡人竟然在云荒薄野呆过而且还留着一条小命,实在是有趣了。 “哦?真是好名字,等下你吃完了,我会带你出去。”男人无害温暖地笑着。 被人夸都是很开心的,虽然薄野雾不懂人情世故,可是这是最基本的人性,于是吃烤鱼吃得更香了,男人支颐笑望着薄野雾,薄野雾也一边大吃一边朝他笑着,虽然她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做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不过说到底他还是救了她一命的,而且还给饿肚的自己烤鱼吃,在薄野雾看来,他就是个好人。 待薄野雾吃完后,男人起身朝洞外走去,薄野雾上前抓住他的手,男人有些讶异地低头望着薄野雾,薄野雾浑然不觉,她只知道辛原也是这样握着她的,所以她觉得两个人之间的联系是一定是要用手当桥梁的。 男人摇头轻笑,看来自己真的是被关在这里久了。 一上薄野雾把自己在姑射山的见闻都一五一十地毫无保留地告诉了男人,“一个名叫白荆的人说我没有属性,没有妖力,那我是不是就不能留在姑射山了,是不是就不能当归寒玄尊的徒弟了,那我是不是就不能到……” 薄野雾还没说完,突然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力气突然加大,薄野雾痛地皱眉,叫着:“疼!” 有意思了,归寒竟然又收徒弟了,这可真是千年来第一大趣闻,男人松开薄野雾的手,双手按在薄野雾的双肩上,手上发着薄野雾看不见的蓝光,道:“你怎么会没有属性呢,你只是因为五行相当,所以在相生相克之间相消罢了,妖力低下的人是感觉不出来的。” 薄野雾不明所以地看着男人,男人朝她一笑,道:“接下来就自己走出去吧,不要告诉别人你见过我,他们知道了对你没好处的。” 薄野雾依然是不明所以一头雾水,但还是点了点头,转身朝外走去,她一步回头地看着男人,走完第七步后再回头,男人已经不见了,薄野雾在原地望着男人刚刚站立的地方,静立了一会儿,才继续往前走。 然而还没走几步,冰封雪飘的山上突然蹿下几匹冰原狼,薄野雾窦然心跳失了一拍,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灵台一片空白,她该怎么办?难道她要死在这里吗?她还没有再见辛原一眼! 一直躲躲藏藏地隐匿在拥冬林与薄野雾所在的雪原交界的绮里看到被冰原狼围困的薄野雾,想都不想就欲从灌木丛中跳出,然而却被身后的乘马一把拉住,他指着天际道:“等等!有人来了!” 绮里皱眉望着乘马所指的地方,只看到一抹暗紫从天空略过,暗紫色,这个颜色她还只在一个地方见过,那就是――魔尊辛原的头发! 辛原落在狼群中间,一手抱起薄野雾,一手甩出惊雷,所有的冰原狼皆身异处,雪白的冰原上一时绽放出无数染着血腥的红花。 躲在暗处打算试试薄野雾的男人当即失了所有兴趣,但是没想到辛原竟然会来拥冬林,而且看来他的目的十分明确,就是为了救这个小姑娘的。 绮里和乘马都傻了眼,几年未见的魔尊辛原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救了小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绮里马上脑洞大开,说来小雾是妖神九缱的表妹,莫不是魔尊去拜访妖神时看上了小雾,然后死缠烂打让小雾来魔界修魔,好让小雾未来当他的魔后? 薄野雾感受到辛原的温暖,在他怀中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薄野雾泪盈满眶:“辛原!小雾好想你!” 这一声可谓惊天地泣鬼神,原本以为是魔尊对小雾穷追猛打的绮里马上矫正思想,这样看来应该是小雾看上了去拜访九缱妖神的魔尊,然后死缠烂打地要来姑射修魔,魔尊之所以会赶来救小雾,一定是妖神千叮咛万嘱咐让魔尊好好照顾小雾。 把一切搞明白的头脑简单的绮里顿时豁然开朗,还想继续再看后续的绮里期待地望着浮在空中的魔尊和小雾,可是却被乘马无情地拉走了,本想打乘马这个榆木脑袋,可是却听到乘马说:“再不走被人发现我们两个就惨了,现在小雾有魔尊护着,我师尊不敢乱罚她的。” 绮里一听也有道理,虽然可惜没有看到魔尊和小雾的后续,不过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小命重要,留着命以后想看就看呢。 ... ... 第五章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辛原没有只言片语,只静静地任由薄野雾把眼泪鼻涕全都蹭到自己的身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担心她,一听到她在拥冬林竟会如此紧张,辛原微微皱眉,魔虽不需断情绝爱,然而爱上一个人就多了一份牵绊,就多了一个弱点。 薄野雾见辛原不语,收住了哭泣,抬起头望着面无表情的辛原,那双金色的瞳眸依然是那么的摄魂夺魄,暗紫的长发随风雪飘摇,辛原不像归寒玄尊一样超然脱俗,他有的是一股慑人的冷冽,可是他的手和他的身体确实暖的,很暖很暖,薄野雾想辛原的心一定也是暖的。 辛原也垂眸看了薄野雾一眼,眼神十分复杂,薄野雾不知道辛原为什么要这么看着自己,但是她觉得辛原离自己有点远了,为什么明明自己就在他怀里,竟觉得离他远了?薄野雾悄悄地捂着自己的心口,觉得有点闷闷的。 两人一无话,当然辛原的速也是快的,薄野雾只一眨眼再一眨眼,他们就回到了姑射的瞭镜台,偃钟已经率姑射众弟等在那里了,待辛原与薄野雾降落之后,众人皆俯身跪拜,山呼:“魔界至尊,天地同寿,日月同辉!” 薄野雾被这阵仗吓得一晃,没站稳也跪了下去,辛原却抓起她的后领,裹上自己的结界,用风将她送到了台下,薄野雾跪在陌生的妖群中心里有些发毛,不知道为什么绮里和乘马都不在,一抬头又看到白荆跪在自己斜前方,正一副看好戏的样的笑着,薄野雾顿时心凉了半截,要是她把自己没有属性没有妖力的事说出去,离开姑射是必然的了。 “魔尊,薄野雾私自闯入姑射禁地拥冬林,必须抹去她的记忆将她放归原处!”偃钟道,他知道魔尊不忍心过责罚薄野雾,何况自己也只是想让她离开而已,没必要用魔界酷刑。 可是他怎会知道抹去与辛原在一起的记忆对薄野雾来说就是天地间最大的酷刑!薄野雾泪盈满眶,看着辛原,拼命地摇着头,她不想失去记忆,她不想失去和辛原在一起的记忆! 辛原微微皱眉,冷冽道:“她既已是归寒的徒弟,自然由归寒处置,若是归寒同意,本尊也无话可说。” 薄野雾瞪大眼睛,她的眼泪从眼眶中流出,她不敢相信辛原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初经世事的她又怎么会知道辛原的想法,只以为辛原以后都不会再庇护她了,若是白荆说出自己没有妖力,那么玄尊又怎么会让自己当她的弟,他一定也会赶自己离开姑射的。 辛原看着台下瘦弱的被对她怀着敌意的众妖围着的薄野雾,突然觉得这个场景是如此的似曾相识,他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也看过这样的场景,只是模糊了时间也模糊了地点,活得久,早些年的记忆竟也都忘记了,但是他的心却有一股无法言喻的悲伤。 偃钟听了辛原的话,便派人去北天柜殿寻归寒玄尊,好巧不巧,那个人刚好就是白荆,薄野雾已经绝望了。 绮里和乘马也终于逃出了拥冬林,见姑射山空空荡荡,再看瞭镜台上妖气四溢就知道大家又都聚集在那里了,于是又马不停蹄地往瞭镜台赶去,本以为魔尊会庇护小雾,但是一来到他们就听魔尊说这事由玄尊决定,绮里气不打一处来,魔尊肯定是知道小雾喜欢他的,但是又这样可有可无地对待小雾!绮里冲出去,乘马担心她会说错话,马上飞到台前跪在辛原面前道:“还请魔尊责罚,都是属下没有跟薄野雾说清楚拥冬林是禁地!” 绮里一愣,薄野雾更是一愣,绮里虽不知道成么有没有告诉小雾,但是她确实是对小雾说过,拥冬林是不能进的,乘马竟然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师尊,都是弟一听薄野雾乃是妖神九缱的表妹就一直向她问青丘的事情,忘了告诉她这件事,师尊,都是弟的错,责罚弟就好了。”乘马又地醉着偃钟道。 偃钟眉头紧锁,乘马这个小竟然坏自己的事! 此时,北天柜山的方向传来龙啸之声,众人皆望了过去,正是归寒的赤龙烛阴,归寒依然神色淡然地立在烛阴身上,白荆在后面吃力地追着。 归寒一到便用冰蓝色的眸直视辛原,“你倒是好兴致,如此玩弄我。” 辛原轻轻一笑,“玄尊见谅。” 归寒又望着偃钟,冷声道:“薄野雾既是我的弟,就不必偃钟你挂心了,难不成你是怀疑本尊教不好弟?” 偃钟陡然跪下,一个小小的凡人竟给自己惹了那么大的麻烦。 “自然,薄野雾私闯拥冬林之罪不可宽恕,罚你在海下万丈的冰夷殿思过一月。”归寒无比平静地说出这句话,但是众妖又炸开了锅,他们本来以为归寒玄尊说那些话是偏袒薄野雾,但是没想到玄尊那么狠心,竟然让薄野雾去冰夷殿呆一个月,冰夷殿那种鬼地方,别说一个月,呆一个时辰也是会让人全身冻僵而死,最关键的是,冰夷殿位于万丈深的海底,虽说它曾经是神殿,但是如此确实漆黑一片,没有一丝烛火,连用妖力也变不出火来。 众妖默默地为薄野雾捏了把冷汗,但是不知道实情的薄野雾却一口答应了下来,对她来说只要不是离开姑射,不是离开辛原,其他的什么惩罚,她都能接受! 绮里摇头看着薄野雾,真是傻了!但是玄尊责罚已下,无法违逆。 在乘马将薄野雾送去冰夷殿之前,绮里悄悄地塞给了薄野雾一个玻璃状的石头,薄野雾觉得这个石头晶莹剔透好看了,却听绮里说:“这是我们一族的宝贝——耀夜珠,越黑的地方它发光越强,你好生拿着,别弄丢了。” 薄野雾虽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对绮里道了谢,将耀夜珠好好地收了起来。 “小雾,冰夷殿这个地方阴暗寒冷,会要了你的命的,其实你不如放下执念,离开姑射。”乘马劝道。 薄野雾却摇了摇头,“离开姑射,就意味着我要失去记忆,我不想失去这些记忆,我宁愿死在冰夷殿,也不愿失去它们。” 乘马叹了口气,带着薄野雾潜到海下万丈之处,漆黑一片中,薄野雾什么都看不到,只感觉到身边似乎没有冰冷的海水了,脚也踏在了地上,只是这里还是一样的冰冷,这时耀夜珠在薄野雾的衣服里发出隐隐的光,薄野雾将耀夜珠拿了出来,照亮了乘马和她的脸,对着乘马一笑道:“你快走吧,感觉这里很冷呢。” 乘马看着瘦弱的薄野雾一阵心酸,但是却没有办法,又深深叹了一口气,离开了冰夷殿。 ... ... 第六章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薄野雾小心翼翼地捧着耀夜珠,贴着墙在冰夷殿内行走,相比于周遭的空气和地板,墙壁还有一丝暖意,薄野雾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虽说耀夜珠可以发出光亮,可是相比于这偌大的冰夷殿,耀夜珠的光亮实在是微弱了,但是借着这点微弱的光,薄野雾仔细看着墙壁上的画,这些画已经不完整了,但不知为何,在薄野雾轻触墙壁的一霎,所有的画面都会出现薄野雾的脑海,薄野雾觉得有趣了。 薄野雾继续朝里走着,走着走着一个狰狞的妖兽头颅出现在薄野雾眼前! “啊!”薄野雾大叫一声,耀夜珠掉落在地上,呯地一声,接下来便是玻璃碎裂的声音,一瞬间,整个冰夷殿都被照亮了,薄野雾看着一瞬光明的冰夷殿,而自己的面前正是不计其数的妖兽头颅,混杂着还有许多人的头颅,她并没有看多清楚,因为耀夜珠已经失去了光辉。薄野雾转身拼命往后跑着,可是在黑暗之中没有任何方向,再怎么跑都是一片漆黑,一点光也没有,她永远逃不出黑暗的束缚!身后那些妖兽的头颅和人的头颅似乎在邀请她进入死亡的世界,拖着她,噬咬着她,让她变得跟他们一样丑陋,一样冰冷!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薄野雾蜷缩成一团靠在冰冷的石柱上,她紧紧闭着眼睛,呢喃着,反正四周都是一片黑暗。 四周的黑暗寒冷和心里的恐惧让薄野雾不敢睁开眼睛,那些头颅散发出的邪气和瘴气意图侵入薄野雾的身体,但是却无法靠近她,薄野雾的身体周围被一层暗紫的结界包围着,暗紫色闪着微微的光,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不知道薄野雾什么时候睡着了,她想起来绮里跟她说的话,绮里说所有的魔尊都是奇葩,把自己住的地方搬到冷死人的沉没了千万年的冰夷山上,那么辛原就在离自己万丈远的顶端吧,她要努力往上爬,感觉不到海水的冰冷,看不见海底的黑暗,也不在乎后面是否有狰狞的头颅,她要去寻辛原。 姑射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大家对玄尊的判决都十分满意,玄尊也早已回了北天柜殿,偃钟却还有些愤愤不平,于是犹豫再还是进了渊殿,他这次要委婉一些,不能为了一个凡人毁了自己在魔尊以及玄尊心中的地位,不知如何开口是好的偃钟望着殿中正面对着镜神色淡然的辛原再缄默,最后竟是辛原先开口了,他垂眸看着跪在下面的偃钟,冷声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全部都咽回去吧,拥冬林本来可不是禁地。” 偃钟听到辛原最后一句话,浑身一颤,难道魔尊全都知道了? “安分些吧,本尊已经听了你一次了。”说完,辛原拂袖而起,消失在渊殿中,只留偃钟一人冷汗直冒。 “喂!小雾受得了吗?”绮里一直守在乘马带薄野雾离开的那个山崖,一看到乘马,开口便问。 乘马点了点头,“有你的耀夜珠起码不会那么黑暗了。” 绮里这才放下心来,但是一个月还是久了,小雾一定受不了,于是她心上一计,她可以去青丘找妖神九缱,他一定不会对自己的表妹见死不救的! 薄野雾睁不开眼睛,但是她感觉到了暖暖的光,忽而鼻翼采撷了一丝香气,香气悠然地在她的鼻腔舞蹈,“好香!这是什么味道?” “这是凰虞花的味道。”一个温柔的男声响起。 薄野雾十分惊讶,想问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是谁,但是却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另一句话:“凰虞花都已经开了啊。” 再次睁开眼睛,薄野雾看到她的身体周围闪烁着星星点点的蓝光,而且她发现自己并不在黑暗的冰夷殿里,还是飘在海水中,正是那些星星点点的轻柔地托着自己,薄野雾看到自己的面前有一个人,但是被封锁在一块巨大的冰里,薄野雾想他一定是在往下沉的时候被冰冻住的,因为他的白发都是竖着被冻起来的,他那如被雪染过的睫毛,让他的脸看起来很温柔却也悲伤,虽然他闭着眼睛,但是他的整个身体都在散发着悲伤的味道。 似乎是感受到了薄野雾的想法,那些星星点点的蓝光带着薄野雾朝那个被冻住的人靠近,薄野雾将手覆在冰上,她很讶异,她竟然不觉得冷,而后她想也许是因为自己比那块冰更冷吧。 “长…虞…”冰中的男人突然呢喃出两个字来,薄野雾被惊了一下,而且不知为何心头涌上了铺天盖地的酸楚和悲伤,也有一丝说不出的喜悦,他还没死,还没死。 薄野雾敲击着冰柱,喊着:“喂!喂!喂!” 可是他再没有一点反应,薄野雾垂下睫毛,也许只是刚刚那一霎的回光返照吧,被冻在这里怎么可能会没死呢。 然而就在薄野雾失魂落魄之时,冰柱上出现无数冰凌向四周凌厉地射出,薄野雾发现时已经来不及闪躲了!就在薄野雾觉得自己就要一命呜呼,紧闭双眼时,她的周身却发出了暗紫色的光,而冰凌被阻在了离她几寸远的地方,薄野雾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看到射向她的冰凌却都被暗紫色的光刺得粉碎。 是辛原!一定是辛原!看到那如辛原的头发一样的暗紫色光,薄野雾顿时惊喜万分,辛原并没有讨厌自己,是他的结界保护了她,他还是会保护她的,所有的黑暗寒冷以及恐惧现在都值得了,薄野雾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开心。 已经第天了,不知道小雾现在到底怎么样了,绮里在青丘殿外焦急地等候,她已经来到青丘两天了,但是妖神九缱不在青丘,昨夜她才看到他腾云而归,于是今早她早早地就在青丘殿外等候。 “君上,外面有个火狐妖怪,说您的表妹薄野雾被魔尊关进了冰夷殿,让您去救她呢。”一个通传的小妖怪云里雾里地说着,他跟在妖神身边已经有些年头了,可是从未听说过妖神有个叫薄野雾的表妹。 天上地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青丘九尾白狐是云荒境内最魅惑的生物,在青丘九尾白狐中最具魅惑力的自然是又是妖又是神的九缱是也。 九缱斜卧在桃树下的檀木榻上,琥珀色的眼眸笑意盈盈地望着正被他用妖力轻轻吹起在半空中飞旋舞蹈的桃花,他如瀑的白色长发带着粉色的桃花散落在半露的肩头,修长的手指在空中挥动,似是在指导桃花跳舞,伴着青丘温暖明媚的春光,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诱惑,悠然,惬意。 “哦,又有表妹了?看来我的那些个叔伯舅舅们真是不让人省心啊。”九缱微微蹙眉,作无奈状,通传的小妖怪在心底干笑了两声:难道君上您很让人省心吗? ... ... 第七章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在绮里无声的千呼万唤中,九缱终于出现了,一扫刚刚的慵懒,精雕细琢的神色仍有些恹恹的,只是打扮让他看起来精神了许多,他束起了如瀑的白色长发,藏蓝色的发带上镶着琥珀色如同他眼睛一样颜色的宝石,肩上搭着一条白色兽看起来十分暖和,一身白色镶紫金边的华服衬得九缱雍容华贵。 绮里的狐狸眼珠都快掉下来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好看的狐狸,于是不自觉地摸摸自己的一头红发,悔恨投胎时没投到青丘白狐这边。 “你是我的表妹?”九缱琥珀色的眼睛望着绮里,一眼便看出她是一只火狐,于是问道。 绮里多想承认自己就是他的表妹,可是在他那纯净的琥珀色眸的注视下,她竟撒不出谎来,只讷讷地摇着头,这时九缱身边的小妖怪小声提醒他说,他的表妹被关在魔界的冰夷殿了,这个火狐只是来请他去救人的。 九缱苦恼地轻轻皱眉,他已经许久没有去过魔界了,与辛原有近一万年交情的他也已经有近千年没有见过辛原了,但是仔细想想,千年亦不过弹指一挥间,不知老友现在如何,于是九缱腾起云雾也不管绮里,自顾自地朝魔界飞去,一来是去救那个可怜的未曾谋面的表妹,二来是去跟辛原叙叙旧。 绮里呆愣片刻,在那个小妖怪的提醒下,赶紧幻化出原身,追了上去。 这几日,薄野雾都飘在海洋里,面对着那个被冰封的人,偶尔会听到了一些碎裂的声音,但是薄野雾没有在意,她只是很好奇这个人为什么会被冻在这里,但是因为那些冰凌,薄野雾也不敢随便去碰他,薄野雾爱惜地轻触着辛原的结界,觉得自己幸福了。 “你…是谁?”冰封的人突然传出睁开眼睛,望着薄野雾,无神地说出这句话,薄野雾被吓了不止一跳,薄野雾瞪大眼睛看着他黑色如空洞的眼眸,“你,真的没死啊?” “这是,什么地方?”被冰冻着不能随意转头的男人只能直勾勾地看着薄野雾,问。 薄野雾虽然有些害怕,但是还是大着胆回答了:“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是应该离冰夷殿不远吧。” 男人闭上了眼睛,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原来是在这里,是啊,他记起来了,是长虞毫不留情地将他和冰夷山一起沉入海底冰封起来。 薄野雾看不懂男人的表情,只是在幽深的大海里,他看起来是那么的孤独,那么的透明,仿佛凝结了千万年的哀痛和悲伤,以及愤怒,沉浸千万年,也不熄灭的愤怒。 长虞,云荒中他最爱的女人,竟也是亲手将他封印在这里的人,万年前的记忆涌上心头,耳边也响起她冷绝的声音:“你已为坠神,我必倾尽全力将你诛杀于此!” 心中的怒火无限扩大,男人痛苦狰狞地皱起眉,他能感觉到封印自己的这块冰石已经有些裂痕,他突然怒吼一声,整块冰石都碎裂了,薄野雾虽有辛原的结界护身,但是也免不了受到波及,她在海洋里到处翻滚,碎裂的冰石如同冰凌一样四射,狠狠地刺向护着薄野雾的结界,承受了无数次冰石的砸击后,那层结界终于破裂了!薄野雾看着碎裂的结界,如同看到了自己碎裂的心,四周顿时一片黑暗,此时一块带着星点光芒的冰石朝薄野雾砸来! 薄野雾闭上眼睛,这次没有什么东西能再保护自己了,也没有人能救自己了。 然而那块冰石却迟迟未砸向自己,薄野雾感觉到自己被一双轻柔的手轻轻搂住,她的脸似是靠在温暖的绒毛上,这不是辛原,辛原身上没有那么浪漫的香味,正想睁开眼睛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随后便是急速的上升,水压着她的眼皮让她睁不开眼睛,直到破海而出,薄野雾才在巨风之下勉强睁开了眼睛,一睁开眼睛便看到在空中飞舞的白发,再往上看,正好与此人四目相对,薄野雾看着他琥珀色的眸觉得好看了,纯净了。 “姐姐,你真好看。”薄野雾由衷地说。 九缱微一挑眉,轻轻一笑,尽显万种风情,“哦?我看起来竟那么像女人吗?” 听到九缱低沉慵懒的男声,薄野雾才臊红着脸知道自己搞错了,可是薄野雾觉得他确实比女人还好看,虽然她见过的女人不多。 “你就是薄野雾,我的表妹吗?”九缱看她颈上带着青丘九尾白狐的尾巴,问着。 薄野雾有些傻了,难道他就是九缱? “看样应该是了,你这小屁孩还没长开嘛,丑死了。”九缱略带嫌弃地说。 薄野雾不知该如何回答,但是听九缱说自己丑,她有些自卑地低下了头,说起来她还从来没看过自己长什么样。九缱一看薄野雾垂下睫毛,似是有些难过,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分了,其实她长得也不丑,女大十八变,她会越来越好看的啊。 “九缱!”一个声音打断正欲开口安慰薄野雾的九缱,九缱和薄野雾都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薄野雾看着这个破冰而出的男人,就是他差点两次要了她的命,看着他的脸,薄野雾有些害怕,于是她缩了缩身体。 九缱感觉到薄野雾的异动,轻拍了一下她的背,柔声道:“别怕。” “想不到竟能在这儿巧遇姜息神君,一别万年,神君近来可好?”九缱勾唇一笑,十分无害,像是根本就不知道万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样。 姜息眉头深锁,“长虞在哪里!” 薄野雾听到长虞二字,转头看着姜息,他在被冰封的时候也叫过这个名字,长虞到底是何人? 现在虽然已经是温暖的暮春月,但是地处云荒最北端的魔界仍是寒风阵阵,北风吹着姜息已经变黑的未束的长发,虽然他一身都黑得深邃,但不知为何,薄野雾总觉得姜息是那么的透明。 “长虞已死,神魔大战时,她被我杀了。” 不是九缱的声音,薄野雾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看到的是乘着烛阴而来的归寒。 ... ... 第八章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归寒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周身带着让人无法接近的寒气,清冷孤傲的气质让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嗜血的魔,更像是悯世的神。 姜息眼含怒火盯着一脸淡漠的归寒,似要把这北之地的冰雪都融化了,但归寒依旧是神色淡然,平静地有些怜悯地看着杀气四溢的姜息,这样的眼神更是让姜息杀气腾腾,只是一瞬间的片刻,薄野雾还没来得及看清,姜息就已经幻化出一柄炎刃在归寒的面前,归寒以剑鞘格挡,也只是那一瞬间的事,薄野雾只听到器物相撞的声音,再下一瞬,姜息已经被归寒用煞气击退了米远,而归寒的剑尚未出鞘便再次被他收回。 “离开魔界。”归寒淡淡地说出去这四个字,姜息紧握拳头,指节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薄野雾听了不禁打了个寒颤,本以为姜息还会再打过来,没想到,他却收回炎刃飞离了魔界。 九缱这才朝归寒走去,带着让人如沐春风还略有些谄媚的笑,道:“归寒老友,你可还安好?” 归寒只看了九缱一眼,薄野雾却觉得那一眼有些复杂,还没来得及细细分析,却看到归寒已经把目光投向了自己,他冷若冰霜地说道:“这次是因为姜息撞破封印,冰夷殿坍塌,剩下的二十七日,你随我去北天柜殿闭门思过。” 原来自己才在那里呆了天,薄野雾还以为已经过了十来天呢,看归寒乘上烛阴,薄野雾嗫嚅着问道:“师尊,现在就要去吗?” 师尊两个字说得更是特别小声,细弱蚊鸣。 “先回去报个平安吧。”直到归寒乘着烛阴消失在天际,薄野雾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像是被天雷劈中一样,呆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平复心中的激动,直到九缱发出诱人的叹气声,薄野雾才回过神来。 薄野雾看着一脸愁云惨雾的九缱,让人十分心疼,想起刚刚他和归寒师尊眼神之间复杂的交汇,让薄野雾十分好奇两人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归寒师尊跟自己一样也曾把九缱看成女人? 知道薄野雾尚无妖力,九缱十分体贴地把薄野雾送回了姑射,正巧碰上了从青丘赶回来刚到姑射的绮里,绮里看到薄野雾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把她搂在怀里,哭诉着这几日睡不好觉,吃不好饭,一日像是一千年那么长。 其实一千年也不长啊,薄野雾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九缱无心看两个小女孩哭闹,于是就自顾自地去渊殿找辛原了。 九缱腾空而起,漫步在空中,细细地看着万年未见的魔界,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却都没什么变化,只是时过境迁,一切又都变化了,思及此处,一向讨厌伤春悲秋,只懂及时享乐的九缱也不免深深叹了口气。 连渊殿也没什么改变,还是那么冷,那么静,像搁置了千万年无人居住一样。 渊殿内空无一人,九缱想自己还真是不好运,本想探望老友,一个不理自己,一个连人影都没看到,正当九缱想要转身离开时,突然看到辛原破海而出,全身上下都湿透了,还带着紫色的雷电,看起来有些狼狈。 难道辛原现在喜欢冬泳?还带着雷电一起冬泳? 正常来说只要不是人类,入海都是一身干燥地出来,辛原会全身湿透,是因为他屏了一身修为才下海的。 辛原拖着长长的水迹朝九缱走去,九缱还未开口,辛原便道:“归寒虽然清冷,但他是个比较记仇的人,估计还要再等个万年他才会释怀。” 九缱又长长地叹了口气,这趟他真不该来的。 辛原解开一身修为,只一瞬间,身上的水全部蒸发,又变回了一身干爽,“九缱,我想问你,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九缱心头一紧,难道辛原是发现什么不对了?然而却依然面不改色,侃侃而谈,从九千九九十九年前谈到一千年前,事无巨细全都说得一清二楚,当然该略过的该删改的都已经略过删改,这边厢,辛原早就一边喝茶一边看这北之地一成不变的冰雪风景。 “什么时候跟我去一趟青丘吧。”九缱突然开口说道。 辛原点点头,“好。” 正是午膳时间,绮里欢欢喜喜地牵着薄野雾奔去食堂,正碰上独自一人的乘马,于是个人便在一起说说笑笑地吃了起来,好景不长,薄野雾突然感觉到一阵低气压靠近自己,抬起头一看,正是白荆带着一众妖怪过来发难。 众妖都眼含妒火地看着薄野雾,他们并不知道冰夷殿发生了什么事,本以为玄尊会秉公处理,看来把她关去冰夷殿一个月也只是说说而已,才天就放出来了,其实他们都很惊讶在里面呆了天的薄野雾竟然没有死,他们这些修行不高的小妖自然是看不到辛原给薄野雾的结界的。 “原来,对没有妖力的人来说,天就是一个月啊。”白荆开口便道,众妖一听当即都给薄野雾一阵冷嘲热讽,其实白荆清楚没有妖力这件事并不能威胁薄野雾久,因为上次她告诉玄尊时,玄尊一句话也没说,似乎根本不在乎这件事,但是白荆知道薄野雾还是很在乎的。 薄野雾心中一颤,低下头来,倒是绮里狠狠地把筷甩到白荆的脸上,“你有妖力,去冰夷殿呆一个月去啊!” 被绮里甩了筷的白荆自然是火冒丈,两人开始互骂,后来直接开始斗法,绮里放火,白荆用毒,乘马担心薄野雾抵抗不住两个女人的猛烈攻势,将她带到了门外,复而冲进去阻止两人打斗,只是火冒丈的女人如何好惹,乘马一边被火烧,一边被毒针刺,终于不成人形。 薄野雾慌忙赶了进去道:“别打了!绮里!你看乘马都成什么样了!” 生气的女人是不可理喻的,她们什么都听不到,法力耗尽的她们开始进行物理攻击,她掐着她的脖,她揪着她的头发,她咬着她的胳膊,她抓着她的脸,两个妖娆水灵的女妖只一会儿就破了相。 突然天外传来一声凤鸣,绮里和白荆终于都停了下来,用法力把自己变回了平时的样,因为这声凤鸣是归寒另一个坐骑――九凤的鸣叫声。 九凤在被掀了顶的食堂中找到了薄野雾,一点预兆也没有的直接把薄野雾叼起来便朝北天柜殿飞去,众妖都傻了眼,有些欣羡地看着被叼走的薄野雾,然而看到九凤落下来的羽毛都回过神来纷纷抢着去捡。 但是薄野雾却觉得九凤对她十分不屑,都不愿让她坐在身上,这样也不错,薄野雾打着哆嗦望着魔界冰雪覆盖的如画山河,魔族的人住在这样孤寂圣洁的地方,薄野雾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嗜血残忍与魔族之人联系在一起了。 她接近北天柜山了,已经可以看出北天柜殿的轮廓,北天柜殿的颜色十分深沉,像是一个叙述天地间历史的老人,归寒虽然淡漠,但他是空灵的,这样的色调与他并不相称,在靠近一点,薄野雾终于看到了北天柜山上唯一一点的空灵――一片纯白无暇的桂花林,而那个她认为最空灵的人――归寒正在那里轻嗅桂香。 ... ... 第九章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九凤将薄野雾放下后朝归寒伸头邀功地鸣叫一声,归寒轻抚九凤,脸上竟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薄野雾眨巴了几下眼睛担心是自己眼花了,没想到归寒那么喜欢这个坐骑,想到刚刚九凤不愿意被自己骑着背上,也是有原因的,被归寒这么宠着,有些傲娇也是很正常的。 薄野雾看着其乐融融的一人一凤,总觉得归寒师尊看九凤时目光有些悠远,他们有他们之间的故事,一时间薄野雾恍然觉得自己像是个局外人一样。 “站着作甚,去染霜殿思过。”归寒声音平淡,并没有怒意,不过薄野雾还是不自觉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又打了个寒颤,随便找了个方向就走。 归寒轻叹口气,“你走去那儿是想从北天柜山跳下去吗?” 薄野雾陡然停了下来,回头偷偷瞟了归寒一眼,只是北天柜山云雾缭绕,薄野雾也看不清归寒的表情,只瞟到归寒在朝她走来,归寒不知何时手中执了柄剑,走到薄野雾身边时,把剑的一头放在薄野雾手边,似乎是想让薄野雾抓着,薄野雾怯怯地看了一眼归寒一眼,颤抖地握住了剑,看薄野雾握住了剑,归寒才往前走。 薄野雾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归寒,望着归寒寂然的背影,薄野雾心里十分难受,师尊是一个人在北天柜殿住的,虽然有烛阴和九凤,可它们毕竟不会言语,师尊一定十分寂寞吧。 北天柜殿很大,也很空旷,薄野雾一想到千年来,师尊一直一身雪白地**于这寒冷的殿中,不自觉地握紧了那柄剑。 “啊!”不知何时,归寒松开了握剑的手,整个剑的重量都由薄野雾一手承担,薄野雾绝没想到这柄剑竟然这么重,她的手腕几被折断! “这是为师给你的授业礼。”归寒神色缥缈地看着薄野雾,“怎么?拿不动吗?” 薄野雾一听是归寒给她的授业礼十分开心,只要师尊愿意收自己为弟,她就不怕被人说道四,赶出姑射了,于是立即使出全身力气抱紧那柄剑,道:“拿得动,拿得动!” “师尊,这把剑叫什么名字啊?”薄野雾觉得世间万物都应该是有名字的,这柄剑既然是师尊给的,一定有一个十分响亮的名字吧。 归寒思量许久,眉头微皱,薄野雾看着归寒脸上微妙的变化,害怕归寒会被剑要回,于是急忙道:“没关系,没名字也好,我自己给它起吧!” “也好,千年未用,为师想不起它的名字了。”归寒点点头,淡然道。 薄野雾在心底抽了抽嘴角,原来如此,薄野雾看着这把比自己大了许多的剑,在心底默念:以后还请你多多指教了。 虽说薄野雾想给它起个名字,但是奈何她知道的东西少,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好名字。 正当薄野雾跟那把千年古剑进行心灵交流时,归寒突然长袖一挥,原本空旷的染霜殿突然满是书柜,笔墨纸砚,琴棋书画全都一应俱全,归寒还贴心地布置了一张卧榻,薄野雾眼露惊异之光,看向归寒的眼神更加敬畏。 “这二十七日,你一步都不准踏出染霜殿。”本来薄野雾还十分感激归寒给了自己一张床,现在所有的感激都被这一句话浇熄。 “那吃饭呢?” “九凤会给你送。” “那如厕呢?” “殿内有尿壶。” “那无聊呢?” “琴棋书画随你挑。” “可是我不会啊。” “为师教你。” 薄野雾终于找不到其他借口,而且她害怕再说下去会被归寒赶走,于是就委屈地沉默下来了,但是师尊会来教她,她也不是一个人,想到这里,薄野雾心里也没那么难受了,其实师尊跟辛原一样,都是面冷心热的人。 夜晚来临,薄野雾躺在卧榻上,因为她还不适应北天柜殿的寒冷,归寒拿了张火红色的被给她,看九凤一脸的不情愿,薄野雾就知道这张被一定不简单。 薄野雾宝贝地抱着这张火红的被,看着窗外的月光,北天柜山真是个奇怪的地方,白天时还是云雾缭绕,夜晚就是一片清明,流月清辉,桂香肆意,薄野雾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她和绮里住的地方有桂花的味道了,想必在姑射山修魔的女妖的房间里都有桂香吧。 桂花本是秋季的花,可是师尊却让她们违时的在春天开着,这片桂花林一定是有故事的吧,然而转念一想,北天柜山这里四季如冬,也可能是这些花被冷的分不出时节的也不一定。 从来没有睡觉这个习惯的薄野雾第一次沉沉地睡去了,归寒送给她作为授业礼的剑发出了悲诉般的低鸣。 第二天薄野雾在九凤的鸣叫声中醒来,伸了个懒腰跟九凤打了个招呼,九凤依然是一脸孤傲的放下抓着饭食的篮就离开了。 薄野雾也不介意,从地上捡起篮,洗漱完毕后便开始吃东西,薄野雾从味道分析出这应该是九凤从姑射山拿来的,她想师尊修为高大概是不用用膳了,有些羡慕又有些可惜,羡慕他不管悲哀困在什么地方都不会饿死,可惜他吃什么东西应该都是一个味道吧。 薄野雾一边摇头叹息,一边细细评着食物,有的酥脆,有的香甜,有的细滑,姑射的厨工真是良心满满。 然而,薄野雾一个不小心差点被窗外的景象吓得噎死,归寒竟然在津津有味地吃着各种各样精致的糕点,那才是生活啊,闻着桂香,吹着春风,享受着美食,薄雾微起,一时间,北天柜又是一片云雾缭绕。 沉浸在羡慕归寒的生活中的薄野雾正坐在案前垂头叹气,忽闻到熟悉的淡漠的声音,“吃饱了便开始吧。” 薄野雾看到仍是一脸平静的归寒,顿时十分好奇:师尊这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到底是修炼出来的呢? 抱怨放在心里就好,要留在姑射,要继续当师尊的弟,是一定要谨记师尊教诲的,发现薄野雾还不识字的归寒微微皱眉,薄野雾一句话不敢说,诚惶诚恐地把归寒布置给她的认字任务一丝不苟,一板一眼,兢兢业业地完成了。 归寒是良师,薄野雾因为畏惧皱眉的归寒,也变成了高徒,只要是归寒教的,薄野雾都能马上会,看薄野雾孺可教,归寒渐渐地不再皱眉,薄野雾登时也觉得她的世界就像归寒光洁的额头一样明朗。 ... ... 第十章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什么叫做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薄野雾终于有了一点了解,掐指一算,自己已经在北天柜殿呆了一十天了,虽然一直都呆在染霜殿里,但是因为归寒和九凤都在,所以并不无聊,九凤对薄野雾仍是傲娇的态,然而知道的事情多了,薄野雾也开始会讨好九凤了。 “你认得的字已经够多了,现在先试着看一下这本书吧。”归寒长袖一挥,书柜上有一本砖头厚的书飞到了归寒的手里,归寒将书递给薄野雾,薄野雾看到封面上写着录妖簿个字,薄野雾眨巴了两下眼睛,内心满是苦闷和烦忧,这本书得看多久啊。 “书里的每个字都要好好记住,日后,为师会考验你。”归寒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本来还烦闷这本书要看多久的薄野雾现在只担心自己能不能在天内看完并记住所有的妖怪,然而翻开书后,薄野雾马上就被吸引住了,原来这本书里是封印着妖怪的,每一幅妖怪的画像后面都是一个妖怪,薄野雾可以进到封印他们的地方跟他们对话,自然薄野雾先是了解了他们的弱点再进去的,像吃人的蛊雕,竟然害怕木头,不知不觉中边跟妖兽玩闹,边记住他们的能力和弱点的薄野雾已经看完了将近四分之一。 “火鼠,又名火光兽,南方有火山,长四十里,生不尽之木,昼夜火燃,火中有鼠,重斤,毛长二尺余,取其毛,织以作布,用之如污垢,以火烧之,即清洁也,曰火浣布。”薄野雾低声读着,她轻触火鼠的画像,进入封印火鼠的地方,因为是火鼠,所以他被封印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山洞,薄野雾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着,突然阴暗的山洞深处闪着红色的光,像是两个小灯笼。 “是谁!”洞内传出雄浑骇人的声音,薄野雾一惊就想往外跑,然而,突然听到一声响亮的‘啊啾!’ 薄野雾犹豫片刻又往里面走了走,她点燃了一根火把,蹑手蹑脚地走着。 “火火火!是火!快过来快过来!”洞内的火光兽用十分期待的声音喊着,薄野雾顿时觉得火光兽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了,于是也大着胆迈着步往前走。 薄野雾终于看到了火光兽,但是跟她看到的图有些不一样,这个火光兽没有长两尺余的毛,只有光秃秃的鼠皮,薄野雾不禁打了个寒颤,似是看出薄野雾眼中的嫌弃,火光兽大为恼火:“你个小丫头片敢看不起本大爷!归寒那混小昨天竟然拔了我的毛做了张被,他在北天柜那么多年还盖什么被,本大爷可是来自南方!他竟然敢拔本大爷的毛!等本大爷的毛再长出来我定要冲破封印大闹他北天柜殿!” 薄野雾扑哧一笑,原来她的被是用火光兽的毛制成的啊,怪不得那么暖和,出于愧疚,薄野雾就把火把递给了火光兽,道:“你拿着吧,在你的毛没长出来之前,有个火把总是好的。” 火光兽有些傲娇别扭地看了薄野雾一眼,虽不屑地轻哼了一声,但还是很诚实地接住了火把。 “那我就不打扰火光兽大爷您的修炼啦。”薄野雾弯腰颔,离开了封印火光兽的山洞,火光兽看着薄野雾总觉得什么地方有些奇怪,思考了良久才想到,这个小家伙竟然能进到归寒的录妖簿,归寒是不可能让人进北天柜殿的,难道是归寒不小心把录妖簿弄丢了?这样想着火光兽一阵欣喜,离归寒远了的话,那么再过一段时间,这本书的封印就会减弱,那就是他火光兽大爷冲破封印的最佳时机。 他怎么都不可能想到薄野雾竟然是归寒那个冰山收的徒弟。 第二天只有九凤过来给薄野雾送饭食,没有看到归寒的薄野雾有些失望,但与妖兽们逗乐了一番后,心情又好了起来,有些妖怪在被关了许多年后已经没有的锐气,只想怎么才能赶紧出去;而且她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归寒让她记那么多妖怪了,并不是所有的妖怪都依附魔界,毕竟妖界还有一个妖皇,亲附魔界的妖怪只占少数而已。 “夫诸,敖岸之山,有兽状如白鹿而四角,见则其邑大水。”薄野雾看着夫诸的画像,怎么都不觉得这个看起来纯洁善良的白鹿会招大水,突然那把还未被薄野雾命名的剑发出了低鸣,薄野雾有些讶然,难道这把剑跟夫诸有关系?想到归寒拿火光兽的毛给自己做被,难道这把剑是千年前归寒拿夫诸身上的什么东西打造的?薄野雾顿时觉得她的师尊是个可怕的人物。 薄野雾抱起那把剑轻触夫诸画像,进入夫诸被封印的地方,出乎薄野雾意料的是,这个地方就如世外桃源般美丽,和煦温暖的阳光,奔流的瀑布,清澈的溪水,绿意盎然的山丘上点缀着粉嫩的桃花,薄野雾站在一方大理石砌的瞭望台上,觉得世界一片清明,这哪里像是封印妖兽的地方,简直就是师尊自己给自己建的另一方洞天,没想到师尊也是喜欢春天的嘛。 “你是谁?” 薄野雾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空灵的女声,突然想起,对啊这是封印夫诸的地方,于是转过头,发现夫诸根本没有被封印起来,她幻化成了人形,白发白眸,一身的洁白,薄野雾第一次见比她的师尊还空灵的人物,不禁有些讶然,当然她也很惊讶夫诸竟可以自由走动。 夫诸没理会薄野雾的惊讶,只看着薄野雾怀抱中的那柄剑,沉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些涟漪,“这把剑,你是怎么拿到的?” 薄野雾看了看那把剑,道:“是师尊送我的授业礼。” “师尊?” “嗯,就是玄尊归寒。” “呵,真是贵人多忘事,竟把绡练给了你。” “绡练?”薄野雾又看了看那把剑,这么沉重的剑竟有这么个轻巧的名字。 夫诸眉头深锁,薄野雾看她眼神不善,抱紧了绡练,正欲结印离开,夫诸却毫无预兆地离开了,薄野雾双手复又抓紧绡练,看着夫诸变回原身消失在山林中。 ... ... 第十一章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第日,已经料到归寒不会出现的薄野雾在吃完九凤送来的东西后就开始看录妖簿,一开始还是很认真的,然而后来渐渐地有些好奇归寒到底在做什么,于是一会儿看看窗外,一会儿扶着门框往外眺望。 而此时,归寒正在渊殿中与辛原喝茶,两个人一副聊天的样,但是渊殿却安静地十分诡异,倒是殿外因为归寒的到来蜂拥了许多修魔的女妖。 归寒和辛原确实是在聊天,只是两人是在用神识对话,这是六界中最好用的不被人偷听的对话方式了,但归寒和辛原这么做大概是因为懒得动口而已吧。 “你明明可以不下北天柜殿的。”是的,他们两个平时就是用神识一个在北天柜殿,一个在渊殿对话的。 归寒端起茶杯,“只是想喝口茶。” “你倒是十分放心。”归寒放下杯,又道。 辛原知道归寒说的是薄野雾的事,薄野雾只不过是一个自己顺手带回来的凡人罢了,他只是不愿欠人恩情,可怜她罢了,“怕你在北天柜殿无聊,给你送个徒弟玩。” 归寒叹了口气,几千年都这样过来了,他现在才想着给他找一个徒弟玩? “姜息封印破除的事,神界可有所察觉?”归寒话锋一转。 辛原摇了摇头,归寒想也是,姜息还未恢复力量,现在一定躲在某处积聚力量,当年他的部下也都被神界一并斩杀,其实说起来,对待叛徒,无论神界魔界都是杀无赦吧。 归寒突然听到耳边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像是在叫师尊。 “师尊!师尊!”以为自己幻听的归寒突然听到了两声巨响,是从北天柜殿传来的,归寒皱眉立刻封住在北天柜殿的神识,薄野雾这个丫头竟然对着他的神识大喊大叫,于是对辛原说,“走了。” 辛原看归寒脸色有些怪异,只笑着点点头。 归寒从渊殿的北通道如一束白光般飞出,众女妖皆娇羞惊呼,希望归寒掉下一丝被星光和雪染的白发,她们也心满意足了。 辛原望着北天柜山的方向,手中的镜在他没有任何意识的情况下被他捏碎了,辛原的手滴着暗紫色的血,十分妖冶。 回过神来的辛原看着手上破碎的镜,轻轻闭上眼睛,将镜扔进了海里。 发现师尊不在北天柜殿的薄野雾有些小失望,但是更多的是兴奋,她终于可以在北天柜殿四处转转了,这时候窗外黏湿的云雾看起来是那么缥缈,香甜的桂花香变得更加沁人心脾,偌大冷清的北天柜殿也变得温暖起来,薄野雾怀着激动从染霜殿迈出一只脚,只欲迈出第二只脚时,突然身后传来了熟悉的淡漠的声音。 “都看完了?” 薄野雾一回头,竟发现归寒长身立于案侧,拿着那本砖头厚的书,说着似是疑问,但是却十分肯定的声音。 薄野雾轻笑两声掩饰心虚,“可是师尊,我都在这里呆了十六天了,还没走遍北天柜殿,所以想在殿里转转,可以吗?” “不可以,二十七天,一天都不能少,你若再有偷溜出去的念头,就永远呆在染霜殿吧。”薄野雾第一次听师尊说这么长的一句话,先是讶异再是哀怨最后是压抑。 薄野雾垂头丧气地回到书桌前,拿起录妖簿开始读起来,好吧,其实跟这些妖兽玩玩也挺好的,不会无聊,薄野雾看完妖怪的介绍,一如既往地想要以手轻触妖怪画像进去看妖怪时,却突然被归寒抓住了手腕。 薄野雾的第一反应不是师尊为什么要抓我,而是师尊的手好凉啊。 “你进了封印之地?”归寒的声音不似以往淡漠,眼神和语气里都是疑惑,薄野雾看归寒脸色有变,眉头微皱,又有些心虚了,只微微地颤抖地点了点头,难道是不能进的吗? “弟不是故意的!弟的手一碰到画像就被吸进去了,弟也不知道为什么。”薄野雾壮着胆,力为自己辩护着。 归寒拿起录妖簿,薄野雾已经看了许多,没看的只剩下不到二十个,归寒深锁眉头,这个封印本来是只有自己才能进的,连辛原都进不去,但是薄野雾却毫发无伤地在封印之地与现实之间穿梭,难道凡人竟有这种能力? 薄野雾看归寒眉头深锁,吓得跪在地上,“师尊,弟什么都听您的,请您不要赶我走!” 归寒看着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薄野雾,将书放在案上,道:“继续看吧,进封印之地看看真实的妖怪也好。” 薄野雾抬起头,眼眶中的泪水顺着脸颊滴在地上,眼神中的恐惧不安一扫而空,只剩下不可思议和欣喜,“谢谢师尊!” 归寒看着心思如此单纯透明的薄野雾,眼神有些悠远,几千年前的记忆蜂拥入他的脑海,他紧闭上眼,离开了染霜殿。 终于到了归寒检查薄野雾成果的时候了,因为可以直接进入封印之地与妖怪交流,薄野雾记忆得十分好,所有的妖怪,他们的能力和弱点都倒背如流,归寒看起来也非常满意,薄野雾终于松了口气。 就像昨天的事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归寒又开始教薄野雾看乐谱和棋谱,几千年来,没有乐音缭绕的北天柜山终于迎来了乐音,只是这个乐音有些刺耳。 薄野雾看着自己颤抖的手,不知为何,她竟有些惧怕碰到那把琴,看薄野雾面露惧色,归寒叹了口气,长袖一挥将琴收回,薄野雾转头泪眼汪汪地看着归寒,归寒却道:“无碍,来下棋吧。” 听到这句话,薄野雾如获大赦,立刻跑去下棋。 因为不敢弹琴,所以薄野雾在下棋上花了很大的功夫,归寒在时与归寒切磋,当然每次都是完败;归寒不在时便研究染霜殿内的棋谱。 不知魔界的一天是不是人间的一年,七天后,薄野雾的棋艺已经十分了得了,但是薄野雾看自己也没有长大,觉得七天应该就是七天吧。 只是她还是不敢碰琴,她望着静挂在墙上的琴,又看看自己的手,满脑的疑惑,为什么自己不敢弹琴呢? ... ... 第十二章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想着想着,薄野雾便睡着了,再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一丝空灵的琴音突然采入耳际,唤醒尚有些睡意的薄野雾,她从窗户看出去,九凤正在天空随着琴音翩跹飞舞,周身闪着五彩的光辉,烛阴亦在空中盘旋,赤色的鳞片映着九凤的光辉,而弹琴的人正是他们的主人――归寒。 云雾缭绕中,归寒依旧是一身清冷的白衣,如瀑的闪着星光的雪白长发未束,在风中轻扬,他的侧影单薄消瘦,皮肤亦是白得透明,连嘴唇都有些发白。 师尊的世界里似乎一切都是白色的。 思及此处,薄野雾有些难受地轻皱起了眉,师尊的世界可曾有过别的颜色?她想让师尊看到其他的颜色,让他知道其他颜色的美丽。 “出来吧。”薄野雾的思绪被归寒清冷的声音打断,薄野雾像是被人撞破心事一样,羞怯地扶着窗框,探头小心翼翼地问着:“师尊是叫弟出去吗?” 归寒微微颔,薄野雾如获大赦,轻盈飞速地赶到归寒的身边,归寒轻按琴弦,道:“小雾,剩下这天,你将为师刚刚弹奏的曲会便可。” 薄野雾倒吸了一口实实在在的北凉气,被凉气呛得剧烈地咳嗽了许久,用一双水汪汪的带着满满的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归寒,“可是师尊…” “你要克服内心的恐惧。”归寒风轻云淡道。 “可是…” “我归寒的弟怎能有惧怕之物。” “可是…” “会才可回姑射。” “啊…” 薄野雾望着归寒孤寂冷清的身影,想着,虽然见不到绮里和乘马,是会有点想他们,而且在姑射的日远比在北天柜山有趣,可是她突然觉得要不就一直不会吧,这样她就有理由可以一直在北天柜殿陪着师尊了,他总不可能关她一辈,就像今天他不就让她出来了吗? 而且跟着归寒的话,见到辛原的次数应该比较多吧?也不用与其他人一起跪在下面,仰望着他。 薄野雾不喜欢仰望辛原的感觉,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她不该是仰望辛原的。 虽然想着跟师尊一直呆在北天柜殿也不错,可是更害怕归寒皱眉的薄野雾还是很用心的练着那曲,曲名叫弄清,取意于雪,言清洁无尘杂,清明高古,深远澄澈,意高在冲漠之表,气啸于紫虚大罗。 当然那是酸腐的琴师们的评价,归寒的评价十分简洁:“弄清,活血舒筋,有益于修行。” 弄清的琴谱和指法早已烂熟于心,只是薄野雾的手依然颤抖个不停,根本无从弹起,整整一天,薄野雾都坐在桂花林中的琴台之上,与自己颤抖的双手战斗,只是屡战屡败,归寒不堪薄野雾的魔音侵袭,早已封住神识逃去殿内。 薄野雾想也许以后想逃出去玩玩可以用这招。 已经入夜,云雾也都散去,只剩一轮明月斜斜地撒着清辉,薄野雾苦恼地支颐,嗅着浓郁的桂香,望着远山,这是她第一次看清那座山,才发现那座山上有瀑布,只是离得远,瀑布的下落声已经消散在空气中,只能看到奔流的水承载月色一泻而下,真希望自己的手也能如瀑布泻水般流畅。 不知不觉中,薄野雾倦意来袭,竟趴在琴台上睡着了,亦不知过了多久,琴台上突然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金眸灼灼,暗紫色的长发服帖在他背上,紫色的魔尊长袍衬托出他高贵不凡的气质,是的,此人正是辛原。 在月光下,他的身影看起来竟比归寒还清冷孤独。 辛原抱起衣着单薄的薄野雾,担心她感染风寒,于是以手背轻碰她的额头,一是看她生病没,二是为她传输真气;薄野雾毕竟是凡人,不能承载多强劲的真气,于是辛原只轻触一下便收回了手,而后便握起薄野雾的手,勿用月色照拂,他已经看到了薄野雾手上因弹琴而出现的伤痕。 “师尊?…”迷糊中感受到手间的冰凉,薄野雾不清不楚却不假思地低喃着。 辛原浑身一颤,看着怀中瘦弱的人儿,她身上穿着与归寒相同颜色的衣裳,辛原轻闭上眼,这一刻他突然情愿自己是瞎,是聋。 将薄野雾安置在琴台后,辛原便离开了。 归寒站在北天柜殿最高处望着悄然离开的辛原,封闭神识的他没听到薄野雾的低喃,轻轻摇头,“说到底你还是放不下她。” 归寒纵身飞下,抱起薄野雾,她身体已经有些冰冷了,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睡着的,若不是辛原适才输了些真气给她,怕她已经冻僵了吧。 现在给她盖上火鼠被也是无济于事,于是归寒用神识招来九凤,让九凤为薄野雾取暖,九凤虽不情愿但也不会违背归寒的意志,于是将薄野雾盖在翅膀下。 第二日薄野雾醒来时,九凤早已不在,薄野雾躺在卧榻上,盖着火鼠被,旁边放在一碗冒着热气的姜汤,薄野雾眨巴了两下眼睛,以为自己的眼睛又花了,今天怎么会有热姜汤?再一看发现姜汤下竟还有一张纸条:速饮。 写着两个字的人一看就是习惯了龙飞凤舞字体的,却勉强自己写了两个端端正正的字。 “师尊!”薄野雾一点也不记得昨晚的事,但是看到归寒带着关心的纸条,薄野雾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暖意。 薄野雾想她现在应该是可以随意出去了,于是喝完之后,拿着空碗屁颠屁颠地去找归寒邀功了,一样的云雾缭绕,一样的桂香肆意,归寒正静坐于琴台,手挥五弦。 今日归寒奏的并不是弄清,薄野雾也收住脚步,站在离归寒数尺远的地方,望着清冷的归寒,薄野雾虽不能弹琴,但不知为何她能听出,师尊的曲调里带着不舍和悔恨,虽然师尊刻意掩饰,但是她还是听出来了,弹出这样曲调的师尊让薄野雾十分心疼,也十分好奇,她突然想起那日遇见夫诸时,她曾说过师尊竟将绡练给自己,是否师尊也曾深爱过一人?那人可是夫诸?绡练可是她的佩剑? ... ... 第十三章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一曲终了,归寒轻按琴弦,回望躲在桂花树后的薄野雾,朝她轻轻招手,薄野雾犹豫着走过去,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这一生就像是一条绳,一次磨难就是一个结,若是有多的结不打开,这一生就苦短了。”归寒淡淡道。 归寒的话十分浅显,薄野雾自是一点就透,“师尊的绳上可有结?” 归寒沉默,琴台的气氛沉寂冷清,薄野雾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可是她是真的想知道,她想更了解自己的师尊。 “弟口无遮拦,还望师尊责罚。”薄野雾急忙跪下。 归寒只摇了摇头,“练琴吧。”说完便起身飞离了琴台,薄野雾垂头丧气,刚刚自己果然不该问那个蠢问题的。 薄野雾看着眼前的琴,深深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肯定与昨日无异,对着这把琴干坐一天罢了,“要是不用我弹,你自己就能发出声音多好。” 薄野雾趴在琴台上,想着晚些回姑射也好,多陪师尊几天,姑射那么热闹,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可是北天柜殿就只有师尊一个。 想着想着,她突然又想在北天柜殿种些其他的植物,可以赏四时之景,只有与桂花实在单调了,再辟一方水池,用师尊的法力将它弄成温泉,师尊抚琴,九凤和烛阴起舞,她薄野雾就在一旁欣赏,这样的生活多么有趣,多么悠闲。 然而,一声急越如飞瀑的琴音打断了薄野雾的思绪,那把琴真的自己发出声音了!薄野雾瞪大双眼看着自己律动的琴弦,难道自己梦想成真了?还是有鬼怪作祟?可是什么鬼怪这么大胆敢在北天柜殿作祟? 薄野雾带着十二分的惊喜猛地站起来,抱着琴就往北天柜殿跑,她要给她的师尊看看。 “开心吗?”耳边突然响起一男的声音,并不是归寒,但却觉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儿听过,是了,上次在海中,似乎也是这个人的声音,薄野雾正欲回头问那人是谁,可是却发现自己像是被人钳制住了一样,根本回不了头,而且说出的话也并非自己想说的。 “自然是开心的!只是拿着琅玕木作琴身,雷良马之尾为琴弦,你不怕被天帝责罚吗?”女的声音是那么的清越愉快。 “哼,一个小孩能奈我何?”男的声音颇为自负。 女朱唇微勾,纤细的手指轻触琴弦,琴音正是适才薄野雾的琴所发出的声音,先是急越如飞瀑,再舒缓如流泉,清脆如珠落玉盘,低回如呢喃细语,这女的心思都在这琴曲之中,薄野雾这才发觉难道是自己的神识灵魂进了另一个身体?她突然感到剧烈的心痛,再回过神来,她竟发现自己的神识灵魂连同那女的身体都被束缚住了,一根七寸长的钉插在那女的胸口,正是心的位置。 而刚刚的那把琅玕琴已经断裂成了两截,就在那女的前方。 “灭神诛心,你既不认罪,只好退去你的神迹,剔去你的神骨,下界承受八苦、轮回吧!” 紫气缭绕的大殿前站着一个看不清神色的人,但是薄野雾从他的衣着上可以看出此人应该就是这个女所说的天帝吧。 难道就因为那把琴是琅玕木和雷良马的尾巴做的,所以她就被贬为凡人?薄野雾深锁眉头,这天庭的礼法也要人命了! 薄野雾正想说些什么,可是却跟着女一起,从南天门的寂神台上被天将推落凡间。 “无论我遭受什么都好,只要你无碍,我便无牵无挂了。” 女的心声突然出现在薄野雾的脑海,薄野雾心下一颤,不自觉地落下了两行泪,她看着女的眼泪在空中凝结飘散,如同人间悲欢离合的缩影,缓缓闭上眼睛,终于可以开口道:“你到底是谁?” “小雾。”薄野雾听到有人叫自己,于是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的是扫在自己脸上的如瀑的白发。 “师尊?”薄野雾坐起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还在琴台上,可是她刚刚明明记得她已经快到北天柜殿了啊,再看看琴台上安静无异的琴,难道一切都是自己做梦而已? “师尊!刚刚这把琴,它自己发出了声音!你听到了吗?”薄野雾望着归寒,希望归寒告诉自己那把琴确实是自己发出了声响。 归寒叹了口气,“为师看你是心情过急切了吧。” 薄野雾刚想说些什么,归寒却突然握住了薄野雾的手,“不必紧张,你定可以会。” 薄野雾一时间什么都不记得了,脑一片空白,只能感受到自己手背传来的来自归寒的清凉和轻柔,归寒握着她的手在琴弦上,变换着指法,虽然弹得慢了点,但是起码成了曲调,薄野雾颤抖的双手,在归寒的手中慢慢平息了下来,归寒渐渐收回一点力,再收回一点力,最后收回自己的手,薄野雾亦能自己平稳地弹起曲调,琴谱和指法早已烂熟于心的薄野雾弹得亦是越来越流畅,薄野雾有些惊喜讶然,她回望立于她身后的神色满意的归寒,嫣然一笑。 看着薄野雾的笑,似乎听到那人的声音,问着自己:“我弹得可好?” 归寒微微皱眉,薄野雾一看师尊脸色有变,心下一惊,手指的力未来得及控制,琴弦‘啪’地一声断裂了! “啊!”猝不及防地被断裂的琴弦打到手,薄野雾吃痛地叫了一声,归寒的思绪也被薄野雾的叫声拉回。 归寒握起薄野雾的手,雪白的手指已经出现了红印,归寒摇头叹气,“冒冒失失!” 薄野雾看着被自己弄坏琴弦的琴,十分羞愧,自己怎么总是给师尊惹麻烦呢? 薄野雾收回手,颔道:“师尊,弟又做错事了,还请师尊责罚。” 归寒突然轻声笑了,薄野雾听到归寒的笑声,惊讶地抬起头来,师尊竟然会笑?! “事不过,如果你再犯错,为师亦没有什么责罚你的法,只能赶你离开姑射了。” 薄野雾一听,原来是先给个糖吃,再打一巴掌啊。 ... ... 第十四章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二十七日已过,也会了如何弹琴,没有继续留在北天柜山理由的薄野雾终于要离开了,绮里早早就到了北天柜殿的门口,一来是接薄野雾,二来是想趁机看看北天柜山的风光,来嘛,自然是想看看归寒的尊容。 只是,却被九凤堵在了山口,一向火爆的绮里不管七二十一,她可不是爱屋及乌的人,再说她可是发现了九缱这个更好的目标,相比于冷冰冰的归寒,妖娆的九缱自然是好了许多,不过美男嘛,多看几眼那可是可以延长寿命的,何乐而不为呢,可是这只会飞的鸡竟然敢拦她的去! 这一凤一狐的打斗很快便惊扰了正在给薄野雾谆谆教诲的归寒,归寒正说着再过两个月不到便是昆仑山的封剑大典,在这之前,姑射会先举行一次选拔大赛,来选举出前十六甲随归寒及其他长老一同前去昆仑,能不能去昆仑的封剑大典就看薄野雾这两个月的表现了。薄野雾正心慌着,她本就是一个没有妖力的凡人,如何能在两个月内拔得头筹,且不说头筹,能否过得了第一关都是个问题。 怅惘的薄野雾上一秒还在叹息命途多舛,下一秒便发现她的师尊竟然已经不见了! 瞬间出现的归寒轻而易举地将一凤一狐分开,九凤一看到归寒马上告状似的低鸣,颇有一副小女人的样,绮里嗤之以鼻地看着它。 归寒低声安慰了九凤几句,绮里虽然心里想着归寒竟如此疼爱这只会飞的鸡,不过神鸟果然是神鸟,心性竟与他们的相差无几,但脸上还是一副我绝不认错的样。 “绮里!”薄野雾也赶了出来,看到二十七日未见的小伙伴自然是激动异常,绮里更是直接冲上前将薄野雾紧紧揉在怀里,夸张地哭喊着“小雾,我好想你!” 两个人将归寒晾在一边聊了好一会儿,绮里看薄野雾不时将眼神投向归寒才停下叨叨不停的嘴。 “九凤是不愿送你回姑射的了,你便与她回去吧。”归寒看着在一旁别扭着生闷气的九凤道,薄野雾轻轻点了点头,“是,师尊。” 而后又走到九凤面前,郑重其事地鞠了个躬道“九凤,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师尊。” 九凤乜斜了薄野雾一眼,似乎在说“你何时照顾过归寒,就会给他添乱而已!” 薄野雾看九凤眼神不善,打了个冷颤,急忙退下了,她来北天柜殿时并没有带什么行李,正确来说,她似乎是被九凤‘绑架’过来的…… 所以薄野雾根本无需再回去北天柜殿收拾东西,直接便可走了。 “师尊,弟告退了。”薄野雾跪在地上,拜别归寒,眼神中的不舍十分昭然,然而说完还是被等了许久的绮里拉起来走了。 “等等。”归寒突然开口。 薄野雾转身便见归寒长袖一挥,那把被她弹断琴弦的琴就出现在了归寒手上,“那去吧,好好练,明日九凤会去接你。” 薄野雾抱着被接好琴弦的琴,欣悦的表情溢于言表,她都忘了,师尊曾说过,她每天都要去北天柜殿修行的。 心情大好的薄野雾几乎是哼着小曲跟绮里下山的。 一上绮里滔滔不绝地跟薄野雾讲着她这二十七天与白荆的光荣战绩,还有姑射大大小小的事情,薄野雾有时真想知道绮里为什么能记住那么多东西。 ... ... 第十五章 暗流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那夫诸那时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还是说其他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但是其实她只是被师尊封印在录妖簿,只是别人不知道而已。 “我刚刚说的话你可不能随便说出去,这可是魔界禁语,被人知道了,可是小命不保的。”绛颜用让人毛骨悚然的语气说着,吓得薄野雾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随后绛颜便去检查她的小弟们修炼有没有失误了,薄野雾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到上面放着一把琴,想起师尊曾说过弄清可以活血舒筋,有益于修行,于是鬼使神差地拿起那把琴轻抚了起来,不知为何,一开始不敢弹琴的手真正弹起琴来竟熟悉不已。 闭眸忘情于琴曲中的薄野雾并没有感受到其他人讶异的眼光,只一遍一遍复一遍地弹着,一来她想把这个曲弹得更好,明天就可以再弹给师尊听了;二来,这算是为他们的修炼保驾护航吧。 “弄清?!”突然传来了白荆的声音,薄野雾睁开眼睛,看着已被绮里挡住的白荆,看着她眼中的讶异和嫉妒,十分不解,她弹的是弄清,怎么了吗? 被绮里拦住的白荆正欲与绮里开打却被另一个藏蓝长发,深蓝碧眸的蓝衣女拦下了,她的的长发未束,随风飘动,犹如在海水中随流水招摇的海藻,轻启毫无血色的唇,声音虽柔但却不容抗拒地说着:“白荆休得胡闹。” 白荆竟真的收回了手,虽脸上还有些不服气,薄野雾想,这就是绛颜师姐说的夙雒师姐了吧。 “没想到这儿竟能迎来夙雒大驾。”绛颜揶揄调笑着说。 果然是夙雒师姐。 “约人挑战却未赴约,这可不像你,绛颜。”夙雒语气温柔却带着疏离。 若说徒弟都该像师父一点的话,绮里有六七分像绛颜师姐,但是白荆却半分也不似夙雒师姐。 “不过,也是情有可原,竟会弹奏玄尊所创的弄清。”夙雒突然话锋一转,眼神也转投向薄野雾,薄野雾又是一个寒颤,自从当上了玄尊的徒弟,总是被人盯着看。“你便是薄野雾了吧。” 又是这样的语气,除了语调与绛颜师姐不同之外。 绛颜打着哈哈走向夙雒,“不要浪费时间了,打一场吧。” 夙雒微微一笑,两位师姐就一红一蓝似两道彩虹离开了,其他人也都追了上去,而薄野雾则被绮里抓着,飞了过去。 这是一方台,**于姑射山的西侧,下面便是万丈深渊,薄野雾背对着深渊,脊背发凉,不敢回头看那万丈深渊。 绛颜和夙雒一人在南一人在北,手上拿着幻化出的武器,对峙着。 两个人并没有动,但是就连没有任何妖力的薄野雾都能感受到风起云涌之势,后来经过绮里的讲解,薄野雾才知道绛颜和夙雒两人是以移形换影之术在战斗,除非法力与她们相当,或者高于她们才能看到二人的打斗,其他人只能感觉到气,但是是看不见的。 这样的决斗方式比较安全,不会出现大的伤势。 良久,两人的身体终于有了些动静,绛颜和夙雒的脸上都挂着笑,像是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其他人皆期待地看着两人,渴求着两人决斗的结果。 “看来这次出去游历,你的功力进步不少。”夙雒先开口了,平静温柔。 绛颜也弯唇一笑,“想不到你一直呆着姑射,功力也没衰退。” “愿赌服输,这枚泾水丸就给你吧。”听夙雒这么一说,绛颜的那些都小徒弟都欢呼雀跃了起来,尤其是绮里,似乎不掩饰自己的兴奋之情,举手投足间皆挑衅着白荆。 白荆也并不是软柿,二话不说直接拔剑,朝绮里飞去,并大吼道:“可恶!” 绮里亦幻化出剑格挡住了白荆,带着满脸的狐狸坏笑,挑衅道:“蠢货!” 一言不合,两人又打了起来,一开始还都有些收敛,但是越打到后面,两人越狠厉,白荆手上突然出现冰寒毒针,朝绮里射出,眼看绮里来不及闪躲就要被射中,绛颜便要用火融化冰针,然而却有另一排冰针将白荆的针射碎了。 夙雒闪现道白荆面前,将她一掌劈到了台上,眉头深锁,薄野雾看着夙雒,突然想到北天柜殿里的师尊,她最怕看到师尊皱眉了,看来白荆也是,白荆跪在地上只抬头看了一眼夙雒便马上地下了头。 “我教你冰寒毒针,不是让你杀同门之人的,你这样做与那些装模作样的神仙有什么区别!”夙雒的声音冰冷清厉,让在场的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白荆紧紧抿着嘴唇,但薄野雾看出她咬牙切齿的样,她很不服气,但是却害怕夙雒,良久才道:“白荆知错,还请师姐责罚。” 夙雒不再看白荆,回头对绛颜道:“出了这种乱,今日就到此为止吧,替我与那小火狐道声歉。” 绛颜点了点头,夙雒也微微颔,带着自己的弟走了,白荆在走之前,眼神不善地瞪了绮里和薄野雾一眼,薄野雾轻轻晃了晃绮里,道:“绮里,我们是不是过分了?” 绮里眼神还有呆滞,薄野雾从里面看出了一点后悔,但是她却嘴硬地说:“哼,那是她咎由自取,活该被罚!” 薄野雾轻叹口气,这梁可是越结越深了。 时隔二十七日,再次躺回自己的床上,让薄野雾有种怀念的感觉,摸着身上盖的被,想起自己在染霜殿的火鼠皮被,又想到那只可怜的火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害怕吵醒绮里,薄野雾朝绮里那边一看,她正睡得像死猪一样,哪里像是狐狸了? 但是近日的修炼确实是很累人的,她一定很累了,而且薄野雾觉得绮里应该真被白荆的那些毒针给吓到了吧。 薄野雾看窗外月色怡人,而自己也睡不着觉,于是披上外衣,踏着月色流辉走了出去,她们所住的地方前面有一片小树林,里面有一座小亭,很是雅致惬意,薄野雾一边在月色下旋转着,一边朝那座小亭走去,正当她快接近小亭时,她突然听到有人的说话声,难道有人与她一样,现在还没睡?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好熟悉的声音,似水般温柔,但是不知为何这个声音里却带着些狠绝。 “你以为我真的把泾水丸给她了吗?”泾水丸?薄野雾突然想起来了,今日下午在那高台上,绛颜与夙雒决斗后,夙雒曾给了绛颜一颗泾水丸,那这个声音竟是夙雒师姐的吗? 讶然的薄野雾朝后一退,却不小心踩到什么滑倒了,薄野雾害怕地惊叫一声,躲在暗处的两人皆是一惊,朝薄野雾所在的方向走去! 突然,一只手捂住了薄野雾的嘴,将她拉到了阴暗处! ... ... 第十六章 吾名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薄野雾拼命挣扎着,无奈那人力气大,薄野雾根本无法挣脱,薄野雾想这次自己的小命是玩完了。 正在此时,背后突然传来一声笑,那笑声是熟悉,但不是归寒,不是九缱,亦不是辛原,而是另有其人,捂在薄野雾嘴上的手拿开了,薄野雾往后一看,惊喜地低声说着:“是你!” 是的,就是薄野雾在拥冬林遇到的那个男人。 “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被关在拥冬林吗?”薄野雾依然低声说着。 男人嘴唇微勾道:“不必如此小声,我已设了结界,他们看不到我们,也听不到我们。” 薄野雾终于松了一口气,男人一挥手,两人已坐在树林中的小亭里,他又用法力弄出了茶具,一边喝茶,一边道:“我很早之前就出来了,在姑射盘桓了数日,却找不见你。” 薄野雾坐在他的对面,撇嘴道:“我也被关起来了。” 于是薄野雾又开始喋喋不休,滔滔不绝地跟他讲着自己先被关在冰夷殿又被归寒师尊带去北天柜殿继续关的事。 薄野雾不知姜息的破印而出能否告知这个男人,所以略过去没讲,只说是九缱心疼自己的表妹在海渊万丈的冰夷殿受苦。 而男人一直认真地倾听着,没有插一句话。 讲完之后,薄野雾如墨般漆黑的眼眸,和墨绿色的长发,他几乎要和夜色融为一体,只是他的脸沐浴在月光下让他无所遁形。 “我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薄野雾突然鬼使神差地问着。 男人转头看了薄野雾一眼,勾唇一笑,一半在暗一半在亮的脸看起来十分邪魅,他道:“相柳。” 看薄野雾似是想知道相柳二字如何写,于是拉起薄野雾的手,在她的手心一笔一划地写下了相柳二字。 “只是我的名字在魔界是禁忌,随意说起,性命难保。”相柳有些寂然但却依然笑道。 薄野雾发现自己知道了多魔界的秘辛,相柳说的话与绛颜师姐说的话都差不多,总觉得自己的头在脖上摇摇晃晃的,看来自己的嘴巴要严一点了,怪不得书上说:祸从口出。 “她们已经离开了,你也快回去吧。”相柳看薄野雾已经呵欠连天于是笑着说道。 薄野雾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站起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相柳看她一走颤,无奈一笑,正欲上前扶住她,不想却有另一个人出现了,那暗紫色的长发可不就是辛原的标识! 相柳静静地躲在自己的结界里,看辛原将薄野雾抱起,薄野雾迷糊中看到抱着自己的人胸前的暗紫色,傻傻一笑:“我又在做梦了,辛原…” 辛原心头一颤,另一只手轻轻地扫过薄野雾的额头,拨开她挡着额头的刘海,如此不自觉的动作让辛原微微皱眉,可是刚刚自己的心底又似乎在期待些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到底是在期待什么。 他刚刚想来看看薄野雾,只是发现她竟不在房间,听到熟悉的叫声,辛原便找了出去,只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她,正当他想走的时候,薄野雾竟然突然出现了,辛原不得不想,小雾刚刚一定是被藏在结界里了。 这云荒之中能遮蔽他辛原视听的结界并不多,魔界之中只有归寒一人,也许还可以算上被关在拥冬林的相柳。 姜息已经破印而出,相柳闯出拥冬林亦是十分有可能的。 思及此处,辛原将薄野雾送回房间后,便朝拥冬林赶去。 如今神魔二界的关系虽已有改善,但依然十分微妙紧张,千年前魔界受到大创,如今还未完全恢复,自不可再惹出事端,若是姜息与相柳逃出的时被神界知晓,他们便有理由发难了。 拥冬林依然是一派白雪皑皑,冬雷震震的景象,踏入雪原,相柳居住的山洞便是一目了然,辛原进入山洞,却发现相柳正偎着火堆取暖,听到辛原的脚步声,相柳亦不转头,只道:“想不到,我在拥冬林亦有访客?” 良久相柳才站起来,转身看着辛原道:“竟是魔尊大驾,相柳失礼了。” “我曾在这里感觉到你的味道。”辛原突然开口,“一开始还不敢确定,后来与偃钟提及拥冬林之事,看他脸上的表情,我便知道,你真的被关在拥冬林了。” 相柳听到偃钟二字,先是深锁眉头,而后突然大笑两声,道:“原来魔尊竟是来找我相柳叙旧的吗?” 辛原微微皱眉,当年之事还未当上魔尊的他并不知情,他与归寒寻了相柳许久,然而偃钟却对他们说相柳已被处决,抛尸湮谷。 “你为何助水神共工?” “辛原,你以为你知道什么?” “我确实不知你和共工的渊源,但是你我与归寒人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 “不过是一起过了些许年岁罢了,劳烦魔尊记挂了。” “相柳!” “离开吧,拥冬林岂是你能呆的。” 辛原轻叹口气,“无论如何,我一直当你是我的兄弟。” 相柳不再言语,辛原亦无话可说,于是转身离去。 第二日一早,九凤便来接薄野雾就北天柜殿了,然而到了北天柜殿,薄野雾竟发现归寒不在,想来是有要紧的事先去处理了吧,于是薄野雾便决定先去染霜殿看看,一到染霜殿,薄野雾便看到依然摆在床头的那把绡练,一日未见,薄野雾欢喜地抚摸着归寒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然而不知是否错觉,薄野雾竟听到辛原的声音,薄野雾朝声音靠近了些,声音竟是从书案上的笔架上传出来的! 薄野雾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拿起那个看似十分普通的笔架放在耳边,确认刚刚自己听到的声音是否真的是它传出来的。 “你既知晓,为何不告诉我!”真的是辛原的声音,而且听起来十分伤心愤怒。 “他是魔界的罪人。”是师尊的声音,平静冷淡。 “那你呢?雪后不就是你带来的!” 砰地一声,陶瓷笔架跌落在地上,薄野雾惊慌失措地看着一地的碎渣,一边小心翼翼地清理,一边想着:雪后?雪后又是何人? ... ... 第十七章 试炼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然而,在渊殿中的归寒听到清脆的碎声,便微微皱眉,今日一大早被辛原唤来渊殿,竟忘记将自己在染霜殿寄存的神识收回,想来是被薄野雾知道了。 “若无他事,我便先回去了。”归寒站起来道。 辛原长袖一挥道:“走吧!” 虽说薄野雾觉得自己知道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而且她想师尊那么快赶回来,就是因为他知道了自己听到了他和辛原的谈话,但是师尊也过淡然,依然平静地喝茶,与薄野雾对弈。 既然师尊不提,那么薄野雾也只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薄野雾好奇师尊为什么不教自己修炼,自师尊从渊殿回来已经有个时辰了,他们也下棋下了个时辰了。 不一会儿,薄野雾的肚开始咕咕作响,归寒修为高深,耳朵自然也是十分敏锐,他微微闭眸,道:“竟忘了你是要吃东西的。” 薄野雾也不好意思地傻傻一笑,心里却想着:那师尊你就快带我修炼嘛!但无论如何也不敢开口,若是师尊皱皱眉,薄野雾就会觉得自己的世界都要塌了。 归寒唤来九凤,差它去姑射拿些食物上来,九凤速十分快,不到一刻钟便回来了,薄野雾闻着飘香四溢的饭菜,更加饿了,正欲拿箸动手,却被归寒制止了,“先看了这本书。” “啊…”薄野雾看着那本书虽然不厚,但是美食当前如何能静下心来看书! “若是不能回答出我的问题,这饭便不能吃了。”归寒长袖一挥,桌上的食盒便不见了,薄野雾欲哭无泪,委屈地看了归寒一眼,深深叹了口气,鼓起莫大的勇气翻开了那本书。 这是一本记载着雷风水火土五大属性基本招式的书,上面写着:凡六界之士必有一属性,然凡人皆具五性,五性相生相克故而相消,乃致凡人无法术。 薄野雾突然想起之前相柳亦曾说过她身体内皆具五性,本来还开心了好一阵,原来相柳是变着法儿的说自己是凡人,然而薄野雾现在无暇抱怨,能不能尽快看完并记住这本书里的内容,才是重中之重!这可关乎她的生存大事! “雷克风,风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雷,此为同级而语,凡高于克性级以上,无惧也。” “此五性外,尚有金、木二性,然自开天辟地至今,仅有二人各为其一性,一曰魔界尊九黎崖姜,一曰神界东帝昊伏羲。” 看到这两人的名字及画像,薄野雾不禁愣了一下,她记得自己似乎是看过这幅画的,但是似乎又有些不一样,薄野雾轻触伏羲画像,灵台中响起一个熟悉的女声,出现一个云雾缭绕的白玉台,“这便是伏羲大帝?我以为只有女娲大帝有蛇尾。” “你可不能说那是蛇尾,那是元始神族的象征,尊贵无比。”不再是以往那个男声,这个声音听起来十分少年老成,女转过身来,薄野雾就快看到那个男人,不想一只妖兽突然夺窗而入!窗棱劈裂的声音将薄野雾唤回,薄野雾转头一看,归寒与九凤不知何时已经离去了,但妖兽已经近在咫尺! “师尊!”薄野雾一边大喊,一边从案前的椅上滚到地上,躲在案下,然而妖兽却一掌劈裂了桌案,薄野雾抬起头眼看那个妖兽就要一掌劈向自己,薄野雾大脑飞速运转,这是她曾在录妖簿上看到过的猰貐,它最怕的是鸟和木杖,可是现在也无处寻鸟和木杖! 薄野雾亦不知何故,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而后只见薄野雾眉头微蹙,伸出右手对着被猰貐破坏的窗户使劲一握,似手中握有什么东西,朝她身体的左后方一挥,并大喝一声,一根桂花枝从猰貐的头一穿而过,猰貐全身痉挛般地抽搐片刻,才直直地朝前倒了下去,不一会儿,庞大的猰貐就灰飞烟灭了。 “这是?难道…”一直隐在一旁静静观看的归寒微微皱眉,薄野雾并未用任何属性的法术,更像是隔空借物而已,但是归寒桂花林中的桂枝可不是那么好折的,上面有归寒的法力,保持桂枝与桂花万年不变,然而薄野雾却将桂枝用自己的力量折了下来,若说她没有属性,她怎能有法术?若说有的话,便只能是木属性了! 怪不得自己感觉不到她的属性,从未遇到过木属性的人,又如何知道木属性是如何的。归寒自嘲地笑了笑,想不到他归寒也有不懂的事,想不到收薄野雾这个弟倒真是收对了,也应了辛原的那句话,这下他的日可有趣多了。 “嗯?”九天之上,华彩之巅,天帝宥连突然感觉到一丝异样,身着金光神界第一武将盔甲的逄陵刚讨伐完扰乱人界的妖界犬戎族,踏入御华大殿。 “怎么了吗?”逄陵问着。 宥连摇了摇头,心想:只那一瞬,我连方位都还来不及感觉,那异样便消失了。 逄陵卸下战盔,道:“你可知姜息破印而出?” 宥连眼神复杂而且有些闪躲,但却点了点头,逄陵看宥连的表情便知他无意去魔界寻事,逄陵突然轻声哼笑,说到底,这神魔二界脆弱的和平,还真少不了那人的功劳。 “姜息此神界逆臣,我逄陵必亲手将他级斩下。” 宥连微微皱眉,他无论如何都不愿面对姜息,若是辛原他定会让他灰飞烟灭,但是姜息却有那么些不同,不是因为他本不是魔族,而是因为他与那人的关系实在非同一般。 “那斩杀姜息一责便全权交予你了,逄陵。”宥连闭眸道。 不敢相信自己杀了一头妖兽的薄野雾喘着大气,瘫坐在地上,虽然不敢相信,而且猰貐已经形神俱灭,但是那些被他破坏的窗棱和书案都是他刚刚来过的证据。 “小雾。”归寒清冷的声音出现在身后,不知是否是自己被吓得出现了幻听,薄野雾竟觉得师尊的语气里竟带着些许难以察觉的关切。 薄野雾转身便抱着归寒的腿大哭起来,委屈地道着:“师尊,刚刚小雾叫你,可是你一直都没出现!” 归寒轻推开薄野雾,蹲下道,“还没到为师出现的时候。” “什么意思?”薄野雾泪眼朦胧的看着归寒,难道师尊是要等自己死在这儿了才出现?这么想着薄野雾更伤心了。 “你以为谁都能上来着北天柜殿?”归寒突然高深莫测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薄野雾抽泣着说:“自…自然…自然不是…的…啊…” 归寒朝薄野雾微微一笑,薄野雾眨巴了两下眼,难道哭久,哭得眼睛花了?良久薄野雾才恍然大悟,原来猰貐是师尊从录妖簿里放出来的! ... ... 第十八章 袖里乾坤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薄野雾顿觉这一生了无生趣了。 “为师十分欣慰。”归寒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话,薄野雾呆愣地看着他,师尊是怎么了? “可是你的木属性可不能再被其他人得知,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为师这就封了你的木属性,从此你与为师修习水属性和风属性,待你有力自保时,方可使用木属性。”听了归寒这句话薄野雾才知道原来师尊是为了查看自己的属性才放出猰貐,而且没想到自己竟然是木属性,那等自己跟师尊一样厉害了,说不定也能被后人写在书上,并附上一张画像,道:魔界归寒弟薄野雾乃是这创世以来木属性第二人。 想想也觉得挺威风的,薄野雾咯咯地笑着。 归寒看出她那点心思,也摇头淡淡一笑。 薄野雾被归寒带到桂花林的一方台上,薄野雾站在正中央,只觉那方台比琴台要大,而且上面有许多繁复的花纹,归寒站在台下单手结印,台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亮着冰蓝光的法阵,薄野雾被法阵的光包围住,薄野雾看到自己的胳膊上出现了同样闪着冰蓝光亮的纹,身体里突然感觉到一丝异样,像是缺了一块什么东西,待法阵的光消失之后,她胳膊上的亮光连同纹一并消失了。 “今日起,你先修习风性法术和水性法术,以加深为师在你体内的封印,将这两性法术完全掌握后,为师便会教你土性法术。” 今日师尊的话都很长很长,薄野雾突然觉得这个世界都亮了,于是开心地应着:“是!小雾定不让师尊失望!” 薄野雾记得乘马曾说过,他们都只有一个属性,待到来日拜师时,师父会挑两个相生属性的弟一同修习,但是如今自己就要一人修习两性法术,薄野雾自是激动难耐,一是因为这样她应该就算是可以一人敌两人了;二是除了自己,师尊应该不会再收弟陪自己一同修习了。 再想到师尊说还要教她土性法术,那她不是一人有四种属性,这让薄野雾有一种一拳能敌四脚的飘飘然的感觉,她突然开始期待两个月后昆仑的封剑大典。 然而明明说要教薄野雾法术的归寒却让薄野雾拿着绡练挥了一天,直到夕阳西下才从染霜殿拿出一本书交给薄野雾,并给了薄野雾一个名为袖里乾坤的羊脂白玉镯,这个镯看似普通,但是却是一个口袋,据说能将天地间所有的东西收入其中,故而得名袖里乾坤。 薄野雾又得了归寒一样礼物,正喜不自胜时,归寒突然迅雷不及掩耳地划破薄野雾的手指,将薄野雾的血滴在羊脂白玉的袖里乾坤上,因为归寒的动作快,薄野雾几乎感觉不到疼痛,但是在看到袖里乾坤变成羊脂红玉时,倒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以血为媒,从今往后,便只有你可以打开这袖里乾坤。”归寒清冷道。 薄野雾泪眼汪汪地看着归寒,师尊果然是个面冷心热的人,真是既强大又温柔。 拥冬林背后的山上,在山腰处有一方洞穴,在月色的照射下,洞穴间隐约可见两个女绰约的身影,只是拥冬林是禁地,那座山更是无人涉足,在此谈论可谓天不知地不知,只你知我知。 “当真不必担心那晚之事?我明明听到有人就躲在…”女的声音被人打断。 “小角色而已,不必在意。”那宛如夙雒般温柔的声音如流水般响起,但是那流水中却似含了毒一般,“倒是你,要潜心好好修习,你须在昆仑封剑大典前的姑射比试中拔得头筹,而且待你修为与我相当时就可以用神识交谈,何须跑来此处。” “是,弟谨记心中。” 薄野雾亦被九凤送回了姑射,为了在封剑大典博得好名次,薄野雾从袖里乾坤中掏出归寒给自己的书,开始废寝忘食地看着,然而书里的内容实在枯燥,薄野雾越看眉头皱得越深,一旁的绮里实在看不下去,勒令薄野雾将书收起来,随她去吃饭。 在饭堂,她们遇到了乘马,人再一次坐在一起吃饭,虽然绮里神经大条地该吃吃,该乐乐,只是薄野雾却发现乘马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忧。 “怎么了吗?乘马。”薄野雾趁绮里停下嘴吃饭的时候,问道。 乘马被薄野雾突如其来的问题吓得一呛,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薄野雾突然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她曾经也把人弄得这样咳嗽过,只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你没事吧?”绮里一边拍着乘马的背,一边问着。 乘马一边躲避绮里的手,一边摇头摆手,“无碍无碍。” “可是我看你眉头有些不展。”薄野雾刚一说完,绮里就哈哈大笑起来,“小雾,你不如说他印堂发黑,哈哈。” 乘马无可奈何地看了绮里一眼,对薄野雾道:“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几日魔界的边界有据比尸出现,冥界本不亲附敌对任何一界,但如今似有表明立场的意思,据比尸的出现,可能就是他们准备投奔神界的证据。” “可是,神魔二界不是不再打了吗?”薄野雾也微微皱眉。 乘马摇了摇头,“那一纸休战之书到底还是脆弱了。” 偃钟已经把姜息破印而出的事告诉了乘马,自从知道姜息破印而出的事后,乘马便觉得和平的日似乎就要到头了,但那一纸休战之书到底还会维持了千年,已然是不错的了。 “所以你是要被派去消灭据比尸吗?”绮里的眼睛里闪着亮光,薄野雾想绮里难道想去? “不可以!”乘马突然大声地说了一句,薄野雾和绮里都惊呆了,她们从未见过这样的乘马,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的乘马叹了一口气道:“据比尸乃是创世天神据比的尸体,鬼力异常强大,去那里危险了。” 绮里撇了撇嘴,小声道:“神气什么啊。” 薄野雾晃了晃绮里摇了摇头,轻声道:“乘马也是为你好啊。” 绮里回到房间因为刚刚有些气结,于是噘着嘴倒头就睡,薄野雾轻叹口气,她并不了解六界的事情,但是冥界如果追随了神界的话,那么就说明神界应该是在积蓄力量准备与魔界大战一场了。 ... ... 第二十章 火夕花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根据绮里的叙述,绛颜师姐今日特别不在状态,连绮里都可以伤着她,而且她的目光有些涣散,反应也比以前慢得多了,薄野雾一听觉得绛颜师姐确实让人担心,而且他们这次面对的敌人是曾为创世神之一的据比之尸,若是稍有差错,后果不堪设想。 看绮里坐立不安的样,薄野雾道:“不然我们偷偷跟过去吧?” 绮里眼睛一亮,又惊又喜道:“真的?” 薄野雾点点头,心想,反正你也不会乖乖坐着等他们回来,还不如让你去看看,她跟着绮里的话也好控制绮里,若是绮里一人去了,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只是她们要怎么过去呢?他们七人乘的可是夜枭。 正苦恼着的薄野雾突然听到一声鸟鸣,只见绮里正雄赳赳气昂昂地坐在一只夜枭上,薄野雾大吃一惊,愣在原地,而后便是绮里急切的声音:“小雾别愣着了,你快上来!” 乘马一行七人很快便到了魔界边境,据比尸十分大,被人用利刃断一臂,最红是因断头而死,只是他的头依然是连在脖上的,因此那倒垂在背部的头和已经腐烂的断颈让人不寒而栗,可谓披发折颈,据比之尸;他的怨气十分之深,但是却说不出话来,只是狂暴地四处破坏,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七人之中,乘马为风性,绛颜为火性,夙雒为水性,其余四人分别为一风一雷一水一土,他们七人是同一批次进入姑射修炼的,这七人可谓是各个属性之中的佼佼者,且七人一直都是一起出战,因此早已配合得天衣无缝,不必言语,那位名为岫峪的土性师兄便已将据比尸用土阵壁团团围住,在夙雒与另一位名为潋滟的水性师姐将四壁都注入水的同时,名为卫赫的雷性师兄顺着水流使出殷雷之术,而乘马与另一名为厥胤的风性师兄使出风结之术将水迅速冻结于土阵壁中,殷雷之术在土阵壁中隐隐闪着紫光,据比尸没碰一下土阵壁便被雷击一次,它虽欲打烂土阵壁,但是土已被冻结,受到据比尸多次攻击,几乎毫不动摇。 七人围着土阵壁,静待据比筋疲力尽,而此时薄野雾和绮里也赶到了,薄野雾没有妖气,而绮里早已屏蔽了妖气,且两人在数里外便舍弃夜枭,绮里化身成火狐驮着薄野雾过来了,因此,七人并未发现薄野雾和绮里两人。 绮里看到刚刚七人的配合,眼神早已发亮,她何时才能如此威风凛凛呢? 薄野雾也是眼神发亮,她一人木土水风四种属性,那她一个人便可以顶四个人用! 两人虽然还没见绛颜出手,但是看其他师兄师姐如此‘凶悍’,突然觉得她们的担心是多余,就算绛颜师姐出什么问题,其他六人亦是可以轻松解决的吧。 然而配合得好,信任彼此,便可能酿成大祸。 土阵壁中的据比尸已经精疲力竭,颓然靠着土阵壁倒了下去,尽管一直受着雷击,但是他却无力移动自己,七人相视点头,绛颜双手于额间结印,只见她额间的那朵嗜血的火夕花红光一闪,手上便出现一团烈火,绮里觉得那团火并不比以往的小,因此悬着的心也最终放了下来。 绛颜双手向两边拉开,那团火也越来越大,绛颜一个旋转,大喝一声,将那团火重重地砸向据比尸,乘马亦在绛颜身后使出乘风之术,将火势加大,举火燎天的火焰灼烧着据比尸,据比尸虽不能言语,但是却看得到火中他黑色扭曲的身影,七人相视一笑,任务算是完成了,躲在暗处的绮里和薄野雾亦是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击掌庆祝。 然而七人正欲转身朝各自的夜枭飞去,不想火焰中突然伸出一只焦黑的手,那只焦黑的手直直地朝绛颜伸去!眼看就要将绛颜抓住,绮里大吼一声:“师姐小心!”便奋不顾身地飞身而出,朝那只焦黑的手打出一个火球,虽然杀伤力不够,但是却暂时帮助绛颜逃脱了‘魔掌’。 乘马与夙雒二人心有灵犀般地一人转身放风,一人转身出水,那只焦黑的手被冻在半空中,绛颜才算是真正脱离了危险。 惊魂甫定的绮里大口喘着气,看着绛颜脱离危险整个人都有些虚脱了,一下放轻松的绮里一时没控制好自己的妖力,朝下坠去,薄野雾一阵惊呼,乘马眼疾手快,将绮里揽入怀中。 “你怎会来?”乘马的语气里带着责备,但是更多的是担忧。 绮里缓了缓气,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实战,实在是惊心动魄了,没想到什么驳回乘马的言辞,于是诚实地道着:“我担心你们。” “刚刚那个惊叫,难道小雾也来了?”乘马微微皱眉。 绮里心虚地点了点头,乘马微微叹了口气,真是拿这两个小妮没办法。 “乘马!”夙雒突然叫着,乘马回头一看,已经一身焦黑的据比尸竟然再一次动了起来,他们是妖怪,虽然闻到据比尸的焦臭味,但是还可以抵得住,但是薄野雾就不行了,那刺鼻的焦臭味让薄野雾一阵一阵反胃。 “自己能过去吗?”乘马低头问着绮里,第一次离乘马那么近的绮里也不知是因为没缓过神,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竟羞红了脸,平时嚣张跋扈的她只点了点头。 放下绮里后,乘马便再次投身入战场,与据比尸大战起来,绮里看薄野雾面有菜色,急忙从腰间拿出一个青瓷小瓶,道:“放在鼻下,会舒服一点的。” 薄野雾有气无力地微微点了点头,青瓷小瓶里散发出不知名的花香,将据比尸的焦臭味完全隔绝在外,薄野雾果然舒服了许多,只是过了一会儿之后,不知是那小瓶里的花香消散还是如何,据比尸的焦臭味再次袭来,薄野雾开始狂呕不止,一旁的绮里也吓傻了。 “快带她离开这里!”不知何时,夙雒师姐竟出现在她们身旁,绮里也无暇想多,只点点头,待到薄野雾停歇的时候,带薄野雾朝来时的方向飞去。 只是飞了许久却还不见她们来时所乘的夜枭,难道夜枭自己飞回去了? ... ... 第二十一章 画地为牢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不知如何是好的绮里焦急万分,薄野雾微蹙着眉头睁开眼睛,只见周围皆是一样的昏天暗地,枯枝败叶,竟有些像云荒薄野,只是这里没有云荒薄野那种干净的诡异的死亡的味道,因此薄野雾并不觉得她们误入了云荒薄野,只是让薄野雾有些不理解的是,这里虽然让人压抑,但竟闻不到一丝据比尸的焦臭味。 绮里的法术虽然还不入流,但是毕竟是火狐妖兽,她察觉到她们两个是进了一个圈界,只是何人会在这里用此画地为牢之术? 绮里看着虚弱的薄野雾,焦急地挠着头,施术之人的法力远高于她,她根本找不到突破之处,只好将薄野雾放在一处安全的山崖,虽知那人法术高于自己,绮里仍是施了个结界在薄野雾身上,便四处寻找出口,薄野雾望着绮里越来越远的身影,不知为何,一朵火红的花出现在她灵台之中,那朵花开得甚是美丽妖娆,那鲜艳的红色像是一团烈烈燃烧的火,而后似是燃烧完了那朵花所有的生命一样,那红色竟瞬间变为了灰色,花瓣也一瓣一瓣地落下。 “绮里,绮里,绮里!”薄野雾一边声嘶力竭地看着绮里的名字,一边挣扎着爬到山崖边,虽然短短的五步,薄野雾的衣服却浸着汗水,她苍白的脸上亦是汗水淋漓。 薄野雾一开始还以为那朵花寓意的是额间有一朵火夕花的绛颜师姐,然而,最后那张出现在薄野雾灵台中的素白静谧安详的脸竟然是绮里! 她决不能让绮里永远闭上眼睛!薄野雾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无用,连珍惜之人都无法保护,她红着眼睛,全身都软绵的薄野雾将所有的力气都聚集到指尖,狠狠地掐着自己的腿,歇斯底里地喊着:“站起来啊!快站起来啊!” 担心着薄野雾并没有发现身后那个慢慢靠近自己,满身带着杀气的人,正手握冰一样的寒剑准备朝薄野雾的胸口刺去! “不可!” 那声不可并没有阻止到那人,他没有丝毫犹豫,在眨眼之间便赶到薄野雾的身旁,以手为刀,将那试图刺向薄野雾的人的级砍下,突感一阵迅之风的薄野雾朝后回头一看,只见那熟悉的暗紫色的长发飘在风中。 辛原冷冷地看着那越滚越远的头颅,却不想这一边,薄野雾早已不顾一切地扑在了他的腿上,哭喊着:“辛原,快救绮里,快救她!” 然而说完这句话后,因为看着辛原而倍感安心的薄野雾也终于晕倒在了辛原的怀里。 辛原哀叹一声,似乎自己这次每次见到她,她都在昏迷的状态,辛原想薄野雾口中的绮里便是那只小火狐吧,于是一把把薄野雾扛在了肩上,感受着这个圈界里的火狐妖气。 这个圈界对绮里来说是个大难题,但是对辛原来说实在是小意思,辛原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绮里的妖气,一瞬间出现的辛原将刚被不知从何处出现的比自己胜了许多筹的对手打得四处逃窜的绮里吓得不轻,然而等绮里定了定魂,发现时辛原后,又被吓得更严重了! “魔魔魔魔魔…魔尊,您怎么会在这里?” 辛原并未回答绮里,只见薄野雾丢给绮里,看着眼前那个戴着面具,挽着青色鎏金莲花帔帛,墨色长发飘摇的女。 那女见到辛原亦是一阵慌乱,她没想到魔尊竟然也会来插一脚,看着绮里背上驮着的那个只七八岁的小女孩,女微微蹙眉,然而旋即眼神一亮,难道魔尊辛原竟是为这个小女孩而来吗? “呵,想不到人们口中凶神恶煞的魔尊亦有铁骨柔情啊?”女语气娇媚带着不屑。 辛原微一挑眉,道:“那是自然,若是不保护好她,难免日后不被九缱和归寒一起找麻烦。” 女眼含疑惑,随即想起,是了,一月前,姑射确实来了一个新人,听说那个新人是妖神九缱的表妹,而且还被归寒收为了弟,如今又有辛原护她周全,女轻哼一声,想着:真是踩着****运出生的贱人。 然而知道自己不是辛原对手的女掩着面具下的唇妖冶一笑,“魔尊大人,后会有期。” 女抛起挽着的青色鎏金莲花帔帛,轻轻一跃,乘在帔帛上飞走了。 本来就不打算杀她的辛原看她离开后,便一挥手,一道紫色的惊雷将圈界劈裂,绮里回头一望,她还看得见乘马他们七人依然在与据比尸战斗,而据比尸焦臭的气味也扑向鼻翼,辛原回头道:“快些带她回姑射去吧。” “是!”跟辛原在一起神经紧张全身紧绷的绮里逃也似地驮着薄野雾飞走了。 辛原看着不远处七人与据比尸的战斗,并无上前助阵的意思,一个死掉万年的天神尸体也要打那么久,如今的后辈实在是功力大退,九千年前,他与归寒、相柳人合力不一会儿便将生前同是创世天神之一的奢比之尸打得再也站不起来了。 不过辛原觉得奢比尸比据比尸好看多了,也许是九千年前,奢比尸还没腐烂得那么厉害? 辛原那金色的眼眸突然紧盯着绛颜,果然没错,额间已有火夕花了,但却服用了泾水丸,意图修行水性法术,明知水火不能相容,却逆道而为,辛原微微蹙眉,难道是想成为坠魔吗? “魔尊。”偃钟突然出现在辛原的身边,“您冲动了。” 辛原却蛮不在乎道:“本尊一人都没杀。” 偃钟被辛原一句话堵死,辛原确实一个人都没杀,那个意图攻击薄野雾的根本就不是人,只是人操纵的傀儡罢了,但辛原确实动了杀意,他也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杀意。 辛原望着自己砍向那个傀儡的手,砍下傀儡头颅的那一刻,若不是突然被薄野雾抱住,那么他的下一步行动便是杀了那幕后控制之人。 回到姑射的绮里将薄野雾安置在床上,她认识的唯一一个有医术的人便是乘马了,可是乘马现在在战斗,难道她要去找偃钟那个臭老头吗? 虽然十分不情愿,但是不知道此刻偃钟正与辛原一样远在千里的绮里还是硬着头皮去了空无一人的长股殿。 “哎,怎么办嘛!”绮里坐在长股殿外,唉声叹气。 ... ... 第二十二章 归墟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一直呆在长股殿外的绮里并不知道,躺在卧榻上的薄野雾已经大有好转了,如同在云荒薄野时一般,薄野雾的额间闪着青蓝色的光,而后薄野雾的周身都被青蓝色的光包裹住,恰巧,一脸苍白的白荆正从薄野雾的房门过,感觉到磅礴力量的白荆脸色更是煞白,这不是绮里的妖气,这股气纯正、清澈许多,最重要的是,这股气比绮里强上不止倍。 难道是薄野雾?可她分明没有妖力! 白荆小心翼翼地在窗纸上戳出一个洞,只是待她看进去时,裹在薄野雾身上的青蓝光早已完全消退,她只看见薄野雾睁开眼睛挣扎着欲坐起来,而那股气也消散得无影无踪,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白荆看着神色依然恹恹的薄野雾,心想,这也许是个下手的好时机。 然而白荆却深锁起了眉头,她堂堂梁渠白荆,什么时候变成这样趁人之危的毒妇了?虽然薄野雾不是有意为之,但是无论如何,刚刚她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命,是的,那个在圈界里操纵傀儡欲杀薄野雾的便是白荆,她看到薄野雾与绮里两人乘着夜枭出去,于是也跟了过去,她与薄野雾、绮里人一起被困在了圈界之中,而不知情的绮里却将虚弱的薄野雾放在了白荆的面前,白荆杀心一起,正欲杀了薄野雾,谁知魔尊辛原竟然到了,她白荆也差点死在魔尊辛原手里,若不是薄野雾及时扑在辛原身上,她绝对已经被辛原抹杀了。 正欲转身离开的白荆,却遇上了从长股殿回来的绮里。 “你这妖女在这儿作甚!”绮里竖着柳眉,一脸跋扈吃人的样却也掩盖不住眼神中藏的担心。 白荆轻哼一声:“你我都是妖女,谁都没资格说谁。” 绮里握起拳头,一边咬牙切齿地瞪着白荆,一边后悔着心急口快说错了话。 白荆无意与绮里斗嘴,绮里也担心白荆对受伤的薄野雾做了什么坏事,两人相互斜睨了对方一眼,便大朝天,各走半边了。 “小雾,小雾!”绮里一边吼着薄野雾的名字,一边冲进了房间,看到坐在椅上喝水的薄野雾先是一愣,而后便迅雷不及掩耳地将薄野雾揉进怀里,“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啊!” 薄野雾早已习惯绮里夸张的行为,而且被人担心是一件幸福的事,所以薄野雾任由绮里把自己搓圆捏扁,直到绮里自己哭得搓得捏得没力气了,才停歇下来。 “哼,刚刚白荆那个妖…泼妇过来了,她没对你怎么样吧?”绮里叉着腰,对着白荆离开的方向,急转弯似的把到口边的妖女改成了泼妇。 薄野雾轻轻摇了摇头,道:“没有,我都没看到她呢。” “你个大傻!她当然是在你昏迷的时候悄悄动手的啊,谁会当着你的面做小动作嘛!”绮里用食指戳着薄野雾的额头,一副母亲看不成器的女儿的样,说完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将恨铁不成钢五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薄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想到刚刚自己竟在灵台之中看到绮里苍白宁谧安详的脸,她一定是被据比尸的焦臭味臭晕了才会看到那样的绮里。 然而让薄野雾最开心的便是辛原的出现了,自从一个月前归寒师尊说把自己关在海渊万丈的冰夷殿之后,她今天是第一次见到辛原,辛原并没有讨厌她,辛原如此及时的出现,让薄野雾觉得其实辛原一直都在她身边。 这样想着,薄野雾的心突然扑通扑通地剧烈地跳起来,而灵台中也出现一番久远的光景,一个身着白色衣裙,黑纱帔帛纷飞,头戴黑色绢花,俨然一个送葬人般的女出现在其中,她手持一柄发着青蓝色光的长剑,玉立于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上,安静地仿佛要和这个世界融合在一起。 “恕在下眼拙,敢问这位上神的名号。”耳边突然跳出熟悉的声音,薄野雾随着那个女一起回头,看到那飘在风中的暗紫色长发,不是辛原又是谁呢?薄野雾一阵欣喜,这是她第一次在自己的灵台里看到辛原,正欲开口叫他,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发不出声,那个女也不说话,只踏着海朝天海交际之处走着,波涛汹涌的大海在她的脚下如同平地,海面亦变得如同镜般光滑明亮,薄野雾第一次看到比师尊还空灵的人,但是也气愤着她对辛原的不理不睬,不闻不问,尽管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可是薄野雾还是快步走到了那女的前面,虽然知道自己说不出话,薄野雾还是酝酿了一肚的话,然而她却看到了映着夕阳余晖的,那个女的眼泪。 她竟是在哭的。 “喂!再往前走,便是归墟了!”薄野雾被辛原的声音引回了头,可是那个女依然不回头地往前走着。 薄野雾曾在染霜殿的书里看过对归墟的描写: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为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 归墟已超脱出云荒,入了归墟的人便再也无法重返云荒,只能在归墟无尽的黑暗之中永生永世地往下坠落,却永无坠地之日。 这个女竟是在为自己送葬吗? 呆愣地看着那个女的薄野雾再一缓过神来,竟发现那个女已经被辛原拦住,辛原抓着女的胳膊,女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虽然微弱,但是薄野雾确实看到她眼神里的不可思议和难以置信。 “你搅乱魔界安宁,本尊还没跟你算账呢。”辛原嘴角勾着笑,道。 女微微皱眉,辛原却不以为意,道:“你的结界根本奈何不了本尊,本尊刚刚看了你的招数,十分适合当本尊的对手,跟本尊过了八十招,本尊便不拦你如何?” 女蹙眉望着被辛原抓着的胳膊,正是她拿剑那边手的胳膊,辛原顿时领悟,放开了手,女横起剑便朝辛原刺去! ... ... 第二十三章 往生鬼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薄野雾一惊,从灵台中回到了现实。 “小雾,你怎么了?”绮里看着刚恢复红润面色的薄野雾,脸色又变得煞白,她也发现薄野雾似乎经常晃神。 薄野雾看到绮里才想起来她看到的都是虚妄的,然而她却也看到了绮里的死亡,难道说自己既可看见过去之事,亦可预见未来之事? 那她看到的那个女到底是过去还是未来,薄野雾有些心神不宁,心里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像被酸涩的汁水泡起来一样,呼吸不得。 夜色渐褪,与据比尸大战的七人早已筋疲力竭,然而据比尸却像是不知死为何物般,一次又一次地站起,乘马皱眉,如此怪异的现象,他自然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然而他也感觉到绛颜的不同,她的火系法力不如以前了,而且脸色也渐渐变得奇怪,像是在强忍什么一样。 “魔尊。”偃钟皱着眉,看着神色越来越显痛苦的绛颜。 本打算袖手旁观的辛原叹了口气,现在的后辈不仅功力差了许多,定力也弱了一大截。 七人还来不及反应,据比尸便被一道紫色的惊雷劈得四分五裂,一只黑色的东西急急忙忙从据比尸的身体里飞出来,却被辛原风水合术,冻结在半空,再一紧握右手,那黑色的小东西便虽冰碎成了粉末。 “魔尊!”七人皆跪在半空中,辛原扫视了七人一眼,最后视线停留在绛颜身上,绛颜感受到辛原的目光,微微抬起头,发现辛原确实在看自己,便胆怯地心虚地赶忙低下头。 “魔尊,刚刚那玄色之体可是冥界的往生鬼?” 说话的是夙雒,辛原微一挑眉,“哦?你竟知往生鬼?” “属.属下曾翻阅过冥界异志。”夙雒虽以冷静著称,但在辛原的注视下,所有的冷静都化为乌有,她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压力了,更何况,辛原刚刚才在他们面前只以一道惊雷便杀死他们合力攻击许久都不会真正死亡的据比尸,“而且,属下认为,往生鬼这样常见的冥界之物,其他人亦是识得的吧?” 辛原嗯了一声,轻轻点了点头,看到辛原点头,夙雒松了一口气,然而辛原却道了一句:“只是往生鬼已有五千年未现世,本尊以为你们这些后辈并不知晓呢,而今看来,倒是本尊低估你们了。” 五千年前往生鬼肆虐,神魔冥界合力将往生鬼重新打回第十层血池地狱,那是辛原第一次去地狱,即使是嗜血杀戮,闻遍所有血腥味的魔在那样的血池之中亦有一种隐隐作呕的感觉。冥界之主鬼君逢戾以血将他们重新封印,记得逢戾曾说过以他王血为印,往生鬼再也不能破印为乱,这往生鬼倒是来的蹊跷。 难道逢戾那黑眼圈竟死了?辛原微微皱眉,虽说他与逢戾只是点头之交,但毕竟二人曾‘出生入死’过,也算是半个战友,再说他也十分欣赏逢戾对神魔二界之主不卑不亢的态和他为六界福祉而放掉半身血的魄力。 沉浸在回忆中的辛原并未看到夙雒脸上神情复杂的变化,但辛原的思绪却被一声扭曲痛苦的大叫扯了回来,回过神来的辛原,看着绛颜已经全身发青,她抓着自己的头发,似是要将自己撕裂一般,一时意识尽失的绛颜控制不好自己的法力,往下坠去,众人皆讶然地望着绛颜,唯有乘马眼疾手快,及时托住了绛颜,然而绛颜却似疯了般地抓起乘马的胳膊便要咬下去,却被突然闪现的偃钟打昏了过去。 “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乘马望着偃钟,眼神里有多的不解。 偃钟看着嘴唇发黑的绛颜,眉头紧锁,摇了摇头,叹着气,道:“她已坠魔,为时已晚。” “什么?!”乘马望着全身青黑的绛颜,还有她那逐渐消失的火夕花,确实是坠魔的象征,“可是怎么会?” “以后再说,如今快些带她回姑射关于禁牢之中。” “是,弟领命。”师命难违,但看着与自己同期且与自己配合多年的战友竟成为坠魔,乘马万般不愿相信,但事实却不由得他不信。 ... ... 第二十四章 涅坠之石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被九凤叼到北天柜殿的薄野雾马上奔着去找归寒,然而却毫无预兆地直接扑在了归寒的腿上,闻着归寒身上淡淡的桂花香味,薄野雾抽了抽鼻,眼泪就掉了下来,归寒蹲下来,微蹙着眉,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方手帕,如同照顾女儿般地帮薄野雾擦着眼泪。 “师尊,小雾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视线被泪水和薄雾掩盖的薄野雾并没有看到归寒微蹙的眉头,硬是朝归寒身上蹭了过去。 归寒微微叹气,声音略带着怒意道:“私自跑出姑射,如今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吗?” 薄野雾听到归寒语气似乎不对,于是马上站好,眨巴着眼睛,看着隐在薄雾中的师尊,似乎能看到他清冷的眼神和微蹙的眉头,想到这里,薄野雾就不寒而栗。 “师尊,小雾错了,还请师尊责罚。” “又是这句,你还记得为师曾说过什么吧?” “师尊…” “那知错为何不改?” “改,师尊说什么,小雾做什么!” 归寒叹了口气,不知该说她是孺可教也,还是朽木不可雕也。 虽然担心乘马和绮里,但是一向稳重的乘马应该不会像白荆一样跟绮里一起闹事,他一定会想办法安抚绮里的,薄野雾这么想着,便开始了自己在北天柜殿一天的修行。 “你骗我!你不是说涅坠之石是封印坠魔用的吗?绛颜师姐怎么可能会在里面!”绮里红着眼眶,歇斯底里地喊着。 然而乘马却始终一言不发任由绮里哭闹打骂,然而,夙雒却突然出现将绮里打晕了过去,乘马看都未看夙雒一眼,只稳稳地牢牢地把绮里接在自己怀里,便转身离开了。 “乘马!”夙雒追了上去,拦住了他的去。 乘马这才看了夙雒一眼,夙雒看着乘马怀里的绮里,轻声哼笑,似是在自嘲,道:“你以前不是这样对我的。” 乘马亦轻声哼笑,道:“以前?是多久以前?” 夙雒的眼神黯淡下来,乘马抱着绮里与她擦肩而过,夙雒看着乘马越来越远的身影,她始终是错过了,她清冷的脸上带着清冷的笑,她笑自己那时的不知天高地厚,天真和心高气傲,而今一切都趋于平淡,斯人虽在,情却已逝,便就如同那人也逝去一般,夙雒那双眼眸不带一点神采,如同失掉了灵魂一般,她失去的实在多了。 乘马将绮里安置在床上之后,便转身离开了,刚踏出房门,便听到一丝虚无的声音,微弱地叫着:“乘…马…” 那个声音熟悉,乘马将黑曜石手链放在耳边,道:“绛颜!” “乘马,你把这个交给绮里好吗?”黑曜石的手链突然闪出一丝红光,乘马将手覆在红光之上,待红光消失后,乘马看到自己的手掌上有一朵衰败的火夕花。 “我已经无法让她再次盛开,如果是绮里的话,一定可以办到的。”绛颜的语气里带着心满意足,此生无憾的意思。 乘马眉头深皱,“真的值得吗?” 绛颜没有回答,然而乘马却听到了她的笑,良久,绛颜才道:“为他,死又何妨?不过是一副衰烂的皮囊消失罢了。” “我从没想过,你会为了他…甘心沦为坠魔。”乘马叹着气。 绛颜又是良久不语,这次连一点气息也没有了,乘马心里一惊,将黑曜石置于耳边,却听到绛颜微弱却均匀的呼吸声,他想她只是累了吧。 “你若觉得值得,便是值得吧。”乘马闭上眼睛,手上紧紧握着那朵火夕花,大步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日里,绛颜从涅坠石里被放了出来,关到了禁牢,据说关在禁牢的人是会被严刑拷打的,因为薄野雾不想让绮里知道绛颜被关在禁牢,于是薄野雾开始对归寒进行死缠烂打的攻势,归寒同意让绮里跟随薄野雾一同到北天柜殿,归寒还十分细心地把染霜殿再次辟了出来让她们二人居住,毕竟能让绮里完全听不到那些流言蜚语的地方只有归寒的北天柜殿和辛原的渊殿了。 在绮里来之前,乘马将那朵枯萎的火夕花交给了绮里,绮里看着那如同灰烬一般的火夕花,清澈的眼泪落了下来,绛颜师姐即使成了坠魔也还依然记挂着她,将火夕花给她便是等于让绛颜师姐的师父裹焱收她为徒。 然而裹焱长老如今却不在姑射。 “七日已过,她还是什么都不愿说?”归寒静坐在琴台之上,用神识与辛原交谈着。 “裹焱一直向我保证她的为人,我想她定是被利用的。”辛原躺在渊殿的顶上,虽然吹着海面上八方的来风还是觉得一团乱麻,他不是想不清楚,而是想得清楚了,而不愿相信罢了。 “你我早已心知肚明,绛颜,是他们给我们的必须要杀的幌。”归寒闭眸,虽然绛颜无罪,但却只能杀之了,接着,归寒睁开眼睛,清冷的眼眸里带着肃杀之气,“无论如何,你我不可在犹豫不决了。” 又过日,便是处决绛颜之日,裹焱不愿见自己的得意徒弟被杀,避而不见,直奔去了北天柜殿。 此时火夕花已经在绮里的额间生长,灰烬的颜色已经消失,虽只是一个小的花苞,但那红色却十分纯正,裹焱看着绮里额间的火夕花,“你便是绛颜那孩丢给我的包袱吧?” 绮里看着红发红眸,带着玄色面罩遮住半边脸的裹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以为长老都是跟偃钟一样很老的人呢,没想到裹焱长老竟然那么年轻,想来那被遮住的半边脸便是绛颜师姐曾说过的,被阴火烧毁的那半边吧。 在北天柜殿这样寒冷的地方,并不适合绮里的修行,因此裹焱提出要带绮里离开,四处云游修行,归寒也并不反对,毕竟绮里已经是裹焱的徒弟,只是薄野雾有些舍不得,这样一来,她不知何时才能见到绮里。 绮里却似是没任何感觉一般,直到真的要离开北天柜殿的时候,绮里才如同往常一样紧紧地把薄野雾揉在怀里,低声道:“小雾,我一定要变强,我一定要为绛颜师姐报仇。” 薄野雾含着泪,靠在绮里的肩头,点了点头。 ... ... 第二十五章 涌忆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夕阳带着绛红,将半边天空染成血色,薄野雾目送裹焱与绮里离开后,便坐在琴台上,轻拨五弦,她并不是借由琴弦以遣悲怀,只是觉得如果认真弹琴的话,就能忘记其他的事了,一曲弄清,不知被她弹了几十遍。 “弄清悠扬,你弹得过沉郁了。”不知何时,归寒竟长身立于薄野雾身后,薄野雾低着头转身,有些委屈地轻声道:“师尊。” 归寒上前,示意薄野雾到一旁去,归寒坐于琴前,修长的手指拂动琴弦,连风都变了方向,薄野雾站在归寒的身侧,看他如流风之回雪般的长发飘摇而起,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不知师尊的白发触感如何? “认真听。”归寒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薄野雾讪讪都收回了手,然而收回之前,指尖却轻触到了归寒的白发。 好顺滑!薄野雾在心里暗叹。 了了一桩心愿的薄野雾终于竖起耳朵专心听琴,归寒清越如空山玉碎,缥缈如云间皎月,不刚不柔,舒人心神,薄野雾渐渐沉浸其中,直到一曲终了,薄野雾的灵台中还缭绕着不绝的琴音。 “与为师同去冥界吧。”还陶醉在琴音里的薄野雾被归寒一句话唤回。 “冥界吗?”薄野雾顿时来了兴致,归寒点了点头,薄野雾眼神发亮到:“好!小雾多谢师尊!” 看归寒召来了烛阴,薄野雾更是欣喜,终于不用被九凤叼着了! 归寒将薄野雾抱上烛阴,薄野雾坐在烛阴身上,抓着烛阴的脊鳞,开心地晃着腿,归寒无奈摇头轻笑,玉立于烛阴之上,烛阴长吟一声,冲天而翔,朝冥界飞去。 虽然与绮里一同乘过夜枭翱翔于天际,然而这一次却是十分不同的,先她乘的是师尊的归寒不说,最重要的是,师尊就在她身后,她突然觉得她就像要与师尊一同四处云游修行一般。 然而带着激动心情的薄野雾还未入冥界大殿――鎏夜殿,就与归寒一起被拦住了,薄野雾站在归寒身后,紧紧抓着归寒的衣袂,往着不见面目的冥界侍卫,感到阵阵冷意。 归寒倒是镇定自若,依然清冷地目空一切,薄野雾看着一身雪白的归寒,觉得他是冥界唯一的亮光。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黑色锦衣的带着饕餮面具的男便出来了,他的额间似是带着繁复的红色印记直到阳穴,头上还带着一个高约七寸的镶着墨绿色青松石的鎏银发冠。 “不想竟是魔界贵客到来。”男神色肃然,说话亦是铿锵有力,薄野雾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她在染霜殿曾看过一本书上,书言:冥界之人最是阴柔,即便是男亦带着七分的妖媚。可是这个男丝毫不见阴柔之气,妖媚之态,也许是因为他把脸遮住了? “不知玄尊归寒来我冥界有何见教?” 归寒淡淡一笑道:“见教不敢当。” “都让开!”男将侍卫遣散,走上前,道:“方才失礼了,还请玄尊入内详谈。” 归寒回头轻推了一下薄野雾,男才发现归寒身后的薄野雾,于是道:“这莫非便是玄尊的弟――薄野雾?” 薄野雾一惊,她的威名已经远扬到冥界了吗? “正是。”归寒微微点头,男透过面具深深地看了薄野雾一眼,薄野雾被那眼神骇到,向炸毛的猫一样重新躲回归寒身后。 薄野雾无聊赖地坐在大殿里,晃着腿,就在刚刚归寒被那个男带去了内殿,归寒在进去之前让她乖乖地呆着这里等他。 “往生鬼重现于世,不知骆辉殿下可知否?” “自是知晓,他们正是趁我父君归灭之时,破印而逃。” “哦?不想鬼君逢戾竟已归灭。” “哼,冥界向来独善其身,这种事自是不会被你们知晓。” “不知冥界新主可是骆辉殿下?” 骆辉沉默着,并没有回答归寒的话,只轻哼一声,狠狠地握紧了拳头。 “哎…”薄野雾轻叹着。 “这是你第七十二次叹气了。”空旷的大殿内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薄野雾顿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四处望着,却看不到任何人。 薄野雾害怕地站起来,拔腿就朝内殿跑去,然而跑着跑着,却被一个从天而降的人拦住了去,薄野雾一惊,大叫了起来,那人捂着薄野雾的嘴,皱眉望着薄野雾,似乎是在嫌弃她的胆小,薄野雾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雌雄难辨的脸,眨巴了几下眼睛,不知该叫姐姐还是哥哥来讨句饶。 薄野雾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看他一身红衣和白皙的看不出指节的手,心想,应该是姐姐才对,于是甜甜地叫了句:“姐姐,饶了我吧。” 不知为何,薄野雾突然感觉到阵阵杀意,忽而她发现眼前的少年瞪着铜铃大的眼睛,一脸要吃了她的样,薄野雾哭丧着脸,撇着嘴道:“姐姐,我不是擅自闯进来的,真的!” 少年一拳打在薄野雾的头上,薄野雾抱头痛哭,少年恶狠狠道:“本殿下可是男的,是男的!要叫哥哥知道嘛!” 薄野雾觉得好女不吃眼前亏,于是点点头,哽咽地叫了声:“哥哥。” 少年这才心满意足,将薄野雾扶起来,他从没见过薄野雾,而且薄野雾身上的气息也是他闻所未闻的,所以适才觉得她应该是个有趣的人,所以本想逗她玩儿,没想到她竟这么胆小。 “喂,你不是冥界的人吧?” 薄野雾点点头。 “那你叫什么?” “薄野雾。” “啥?薄野雾?真是个奇怪的名字,本殿下叫琉琛,你可好好记住了。” “流嗔?” 看薄野雾奇怪的神情,琉琛微微蹙眉,想来她一定是把琉琛二字想错了,薄野雾看这美人蹙眉,感慨着师尊的蹙眉让人害怕,但是美人的蹙眉果然别有一番妩媚之姿! 琉琛没注意薄野雾更奇怪的神情,只抓起她的手,在她的掌心认真地写着琉琛二字,他本还厌恶父君逼他念书,但是今天在薄野雾手上写字却让他莫名地心情大好。 感觉到手掌上传来的痒,薄野雾一惊,这个动作为何如此熟悉?似乎也曾有人将他的姓名写在自己的掌心,是谁? 记忆突然如月下潮水一般朝薄野雾涌来,是的,曾经是有那么一个人曾在她的掌心写下他的名字! “我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相柳。” ... ... 第二十六章 绛颜·;月出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初见相柳时,他便真是在吹这名为月出的曲。 都说归寒玄尊是魔界最孤冷清傲之人,但我觉得那只是如今的人们没有见过以往的相柳罢了。 一片墨竹林,一座小竹楼,一轮清辉下,一支白玉箫,他亦是一身白衣苍寂如水,孤傲如竹。 “何人?”看月下的男放开唇边的萧,我想也没想拔腿就跑,许是知道我妖力微弱不足为患,相柳并没有追上来,于是我定定地站在原地,朝竹林中那唯一的光亮看去,灵台中挥之不去的都是那个男的身影,我捂着自己突突跳动的心口。 那是我第一次有心动的感觉。 我一直都是冉遗一族的天之骄女,族中其他适龄的男皆入不得我的法眼,自从那日见了相柳之后,其他人更是变得般讨嫌,怎么看都不顺眼,我开始习吹箫,一遍复一遍地吹着月出,起初父王很开心见我终于有点姑娘的样了,但是发现我是因为一个外族的男而箫时,父王在我面前,将我的箫折成了两段,因为我身为冉遗王女,自然是不可与外族通婚,后来父王便着人将我关起来了。 而我本来就是暴脾气,而且是王女,那些人不敢怎么动我,于是我将他们打晕之后逃了出去。 我欣喜若狂,不顾一切地朝那个竹楼跑去,等一下见了他,一定要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他! 然而我看到的却是他吻着另一个与她一样一身雪白的女,我看着自己的一身红衣,暗自颓然,那才是他的佼人,那才是他的月出。 那一刻,我听到了寂静夜晚里最吵杂的声音,那便是我心碎之声,几个日日夜夜的期待和幻想终归都成了泡影。 然而我去又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声音,我抬眼望去,那个女竟打了相柳一巴掌,我哑然地大惊失色,但相柳却抓住了她的手腕,低狠地道着:“你迟早会毁在他手里!” “你放开我!”女挣扎着,但是她越是挣扎,相柳越是大力,最后相柳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女一开始还是很挣扎的,但是后来却平静了下来。 “我们就不能像以前一样吗?”我听得到相柳语气中的哀求,他是那么的孤寂,那么的苍凉。 女迎着月光流下一滴泪,道:“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自从我遇到他以后,一切都回不去了。” 女说完这句话后,相柳终于松开了她,不带任何感情地道了一句:“你走吧。” 女深深地看了相柳一眼,道:“相柳,终有一****会明白,我只希望你能早些找到自己的佼人。” 说完,女唤出一只火红的鸟儿,坐在它身上飞走了。 我不敢过去,也不愿离开,只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之中,观察着相柳的一举一动,他在原地站了一夜,我也陪着他站了一夜。 他一定对那个女用情颇深吧?我多想告诉他我对他的爱慕,但是我心底那点卑微的自尊和羞怯的胆小却阻止我那么做,我是冉遗的天之骄女,也是初经情事的少女,纵使嚣张跋扈,但终究是个女孩。 第二日一早,觉得再无可恋的我重回了陵羊泽,忐忑地走进冉遗王宫准备接受父王的责罚,然而我看到的确实浮尸遍野,冉遗王宫的结界一开,陵羊泽瞬时变为血色,呼吸着同伴的血腥味让我作呕不已,然而我却忍住朝王宫内部走去,父王一定还活着! 王宫中确实还有活着的人,但是却不是父王,也不是冉遗族人,而是苦山的猪妖山膏一族,我冉遗族人资质特异,本是火性却生活在水里,因此我们一族的法术并不强,山膏却不一样,他们是这一带最好勇善斗的一族,我被五六个山膏族人团团围住,眼看就要被他们杀了,我后悔着没有呆在王宫里陪父王最后一晚,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我后悔着如同其他族人一样不好好修习法术,只依赖着那护宫的结界,倘若我能活下去一定好好修习法术,剿灭山膏一族,为我族人报仇! 我闭上眼,一滴泪从我的脸庞划落。 “你可无碍?”我讶然的睁开眼睛,看到的竟是一身白衣毫不染血的相柳,再看周围,原先围着我的那几个山膏族人皆身异处了。 我复而又望着相柳,缓缓地点了点头。 然而似是闻到同族血腥的其他山膏族人不一会儿就全数集结在相柳和我的周围,相柳却旁若无人地扶起我,一手拥着我的肩,一手握着白玉箫,并无与他们打斗的意思,然而那些山膏族人却潮涌般地向我和相柳冲来。 相柳只轻哼一声,“愚蠢。” 便带我飞离了陵羊泽,我抬头望着仍是一身雪白的相柳,只有我靠着他的地方才染了一丝血色,我讪讪地收回了抓着他衣袂的手,他却道了句:“不抓好是会掉下去的。” 我顿时泪如泉涌,抓紧他的衣袂,泪光中只见他将白玉箫掷入陵羊泽中,泽中所起浪潮可比滔天海浪,待白玉箫重回相柳手中时,已成两截,一如那把被我父王折断的箫,我再朝下望去,所有的山膏族人皆是血肉模糊地随着浪潮涌起、落下。 一时间,陵羊泽的岸边皆是山膏族人的尸体。 相柳陪我重回冉遗王宫寻找我父王的尸身,我在父王的袖中找到了我那两截的断箫,轻触之后,父王的遗音传入我的灵台,他道:“吾女绛颜,若真如此执迷,那便随你去吧。” 我声嘶力竭地嚎啕大哭着,心里有许多悔恨,再也无法说与父王听了。 “若是无处可去,便随我去姑射吧,那里也有许多妖界之人。”相柳带我离开陵羊泽,我们坐在那座竹楼的屋顶上,我转头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他又道:“吾名相柳。” “我叫绛颜。” ... ... 第二十七章 绛颜·;玉殒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然而我却并没有能够与相柳一同回姑射。 似是担心我不习惯在姑射的生活,抑或是想让我从失父亡族的悲痛中走出来,相柳与我在那座竹楼多呆了十七日,他看我也有两截断箫,于是用术法顺手帮我把他们复原了,这十七天,他带我遍游北云荒,教我吹箫,跟他在一起,我从不担心有危险,因为在我心里,相柳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即使遇到不敌的对手,与相柳一起死也是值得的。 “哼!”相柳站在谯水之中,手执一头削尖的木棍,尖头上插着一条一十身的何罗鱼,他凌波微步般地缓缓的飘浮上岸,“我对烤鱼很是拿手,这十身的何罗鱼,你身,我七身,应该可以吃饱。” 我有些呆愣地惘然地看着他,而相柳自己说完之后也沉默了片刻,便一边将何罗鱼从尖头拔下准备扔进水里,一边说着:“我竟忘了你也是鱼。” 我扑哧一笑,“那你把它放了,我们吃什么呀?” 听我这么一说,相柳才复又将何罗鱼插回木棍上,虽说相柳是个术法高强的人,但是他捕鱼烤鱼皆不用术法,他说:“这种事情一定要亲力亲为,吃起来才香。” 云荒之中最不缺的便是大泽了,大泽之中皆有鱼。 因此后来我亦是,无论去到何处,皆是亲力亲为地为自己烤一条鱼,其他人见了皆说我:“果然同行是仇敌!残忍了!” 相柳烤的鱼确实是香鲜味美,我至今还无法超越他。 逗留了十七日后,相柳见我似有好转,于是便准备启程带我去姑射,正准备离开之时,漆黑无月的天空中突然升起了一轮皎然的明月。 月出,后来我才知道这曲原来还有其他的含义。 相柳看到那轮明月后,微蹙着眉头,看相柳的表情,我便知道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他对我道:“绛颜,我有些事要去处理,我将去姑射的径告知你,你自行前去吧。” 我抓着他的衣袂,脸色酡红地望着他,那是我第一次直视他的眼睛,不是说好两个人一起去吗? 他轻叹一口气道:“切莫急着过去了,你先慢慢在上走吧,我处理完事情就去找你。” 说完他将自己的白玉箫给我,又道:“这支箫会保护你。” 他真的离开了,就像那轮出现不久便消失的月亮一样,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我并没有离开竹楼动身去姑射,我还是想跟他一起去的,然而有一天,我出去寻吃的,山膏的遗族竟然找上门来,将那座竹楼付之一炬,我气愤不过,抓着相柳的白玉箫朝他们走去,亦不知是怎么回事,等我回过神来,山膏族人已经全部被我敲碎了头颅,白玉箫也被染得满体通红。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看着密集而又触目惊心的山膏族人的尸体,我拿着相柳的白玉箫拼命地往前跑,跟着相柳留在我灵台中的去往姑射的线跑着,不见未来,不望来的跑着。 然而在钩吾山下,我却遇见了狍鸮,想起血肉模糊的山膏族人,再看看已变红的白玉箫,我全身颤抖着,灵台一片空白,连日的狂奔已经让我筋疲力竭,狍鸮带给我的恐惧终于让我瘫倒在地,然而灵台中却存着一丝丝的意志:我要见相柳! 我与自己战斗着,我是妖,根本就不该畏惧杀戮,杀戮本就是妖的本性之一! 这样想着,我复又握紧染红的白玉箫,奋力一掷,朝狍鸮砸了过去,虽说白玉箫上有相柳的法力,但狍鸮毕竟是凶兽,而我的力气又小,准头也不好,这一掷只伤了狍鸮的右前臂。 大雨突然滂沱而下,我看着被狍鸮一掌拍碎的白玉箫,心如死灰,我躺在泥水里,我闭上眼睛想着我将命丧于此了,还未见相柳一面,心里有多少不舍,又有谁能知道? 然而通天的火光透过的的眼皮射到我的眼眸,我睁开眼睛,只见一个全身红得如一团烈火的男站在我面前,只用一只手控制着那通天的火浪,狍鸮在火舌里挣扎着要出来,却似被链条固定在原地一般,不得动弹,最后被活活烧死在里面。 那人也放下手臂,用火一般的红眸,转身看着我道:“你要去何处,竟要借道钩吾山?” “姑射。”我颤微地坐起来,坚定地说着。 “哦?有趣了。”那人邪魅一笑,说完便离开了。 我有些茫然地看着他,这个人好生奇怪。 不多日,我便又再次遇见了那个奇怪的人,那日,我正在烤鱼,那人似乎是闻着鱼香而至,一看到是我,他丝毫不客气地将我烤的条鱼都吃光了,吃完又道:“好身手,好身手,吾乃姑射赤炎长老——裹焱,我看你亦是火性,不如你拜我为师可好?” 虽然万般觉得此人不可信,但我还真的被他带回了姑射。 如今我时常在想,如果那时我是被相柳带上姑射,不知是否会如薄野雾一般名噪一时。 “师父,你可知姑射有一个名为相柳的人?” 一向嬉皮笑脸的师父第一次皱了眉头,他道:“以后切不可再言及此人!” 我有些不解,直到有一天,瞭镜台上群妖集聚,我才看到那台上竖着的旗帜上挂着的正是相柳的头颅! “魔界叛徒相柳已被诛杀!至此以后六界再无相柳此人!” 听到台上之人的言辞,我顿感天旋地转,好在师父在后面托住了我。 从那之后我便茶饭不思,修行停滞,这样过了一个月之后,师父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对我道:“相柳没有死!他只是被囚禁于拥冬林之中了。” 在我的般央求之下,师父终于带我去了拥冬林,我看到了躺在洞穴里被封印这的一动不动的相柳,他的一身白衣已经染上了鲜血,我含着泪,轻触他的眉眼,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成了魔界的叛徒了呢? 待我知道时,我已经双手被缚,禁锢在这殒灭台上,我望着似血的残阳照射着的苍白的拥冬林,那里有我此生最爱的人,最牵念的人,最不愿失去的人,可我终究要离开了啊。 ... ... 第二十八章 爱之一字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鎏夜殿里,出现了十分奇异的一幕,薄野雾的左手抓着琉琛的右手,琉琛的左手抓着薄野雾的右手,这四手联抓让从内殿出来的归寒和骆辉这两个冰块一样的人都略微吃了一惊。 琉琛也是第一次被女孩抓手,羞红了脸,讶然不知如何是好,看到归寒和骆辉之后,他才结结巴巴地说着:“你…你干嘛抓…本殿下的手!本殿下的手,那…是你抓的吗?!” 骆辉上前道:“琉琛,不得无礼。” 薄野雾听到骆辉冰冷的声音,终于回过神,放开了手,琉琛被骆辉一说也低下了头。 归寒一听琉琛二字,便道:“这位就是冥界下任鬼君了吧?” 随说他琉琛很快就要登上鬼君之位了,可是还是十分敬畏自己的长兄——骆辉的,毕竟这千年来,自己都是在他的庇护和阴影下长大的,毕竟他根本就不知道父君为什么要让他来统领冥界,长兄不是比自己术法更强,也更有魄力吗? 可是就像自己敬畏长兄也敬畏着父君一样,他虽想继位鬼君,但却还是遵照了父君最后的旨意。 “师尊!我想起来了!”薄野雾看到归寒后,旁若无人地扑了过去,她抬头望着归寒道:“绛颜师姐是被人利用的!” 不待归寒反应,薄野雾就拉着归寒往外走,看了一眼还未下山但却已经挨近旸谷的夕阳,薄野雾急忙道:“师尊,我们得快些!不然就来不及了!” 归寒看着心急火燎的薄野雾,她还是个孩,什么都不懂,绛颜是替罪羊,这点他和辛原都很清楚,但是杀了绛颜却也是有好处的。 归寒叹了口气,回对骆辉与琉琛道:“归寒就此拜别,还望骆辉殿下能遵守诺言。” 琉琛看了骆辉一眼,面具下的骆辉皱了皱眉,但却点了点头,归寒唤出烛阴,朝姑射飞去。 “可收拾妥当了?”裹焱站在绮里房门口,道着。 裹焱依然是那身醒目的火红,可是看起来却不如往日精神。 绮里看着裹焱,也许整个姑射只有裹焱能跟她心灵相通,他们都为绛颜感到悲恸和不值。 “师父,绛颜师姐曾说过,你最喜欢吃她烤的鱼,弟一定好好习烤鱼。”兴许是同病相怜而且来日便只他们二人遍游云荒,于是绮里含泪道着。 裹焱轻叹一口气,“好。” 绮里收拾好一切,裹焱唤出赤枭带绮里乘上,绮里最后看了一眼她与薄野雾一同住过的房间,才五味杂陈地关上了门,心道:小雾,再相见时,希望你我二人都可以独当一面。 “绛颜怎么会被抓,你这蠢货!” “阿雉有辱使命还请女君责罚。” “你知不知,相君能否恢复全都要靠那个女!你竟把她当成替罪羊推了出去!” “多说无益,河盈,你快去把她救出来吧。”一个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的争吵,那个声音正是相柳的,名为河盈和阿雉的两个女皆跪了下来。 “是!”河盈对相柳无比恭敬又娇柔道着,然而却转过头狠狠地瞪了阿雉一眼。 虽说阿雉自作聪明地没有告诉他们,绛颜被抓,但如今也还来得及,毕竟魔界禁牢也不是那么好闯的,且不说如今相柳术法尚未完全恢复,就算相柳恢复了,魔界有辛原、归寒以及五大长老坐镇,他们也不是魔界的对手。 硬拼无异于以卵击石,智取方是上上之策。 如今绛颜已被带出禁牢,禁锢于殒灭台,立于绛颜身后的刽手,只待日落旸谷便手起刀落斩杀绛颜。 此刻殒灭台已被围得水泄不通,众妖都高喊着杀了绛颜,清理魔界,绛颜似是听不到一样,只望着拥冬林,一言不语,从额间开始,她的全身已经布满了玄色的坠魔纹印,让人触目惊心。 这些人从未见过坠魔,但却从书上看到过许多关于坠魔的记载,无一例外,书中对坠魔的描述皆是残暴嗜血杀戮,似乎坠魔的出现皆是伴随着血的。 绮里与裹焱经过殒灭台时,看到众妖魔热血沸腾地欲对绛颜杀之而后快的景象,皆是深皱着眉,绮里紧紧攥着拳头,每听到一句心里的愤怒就加深一分,若不是被裹焱束缚着,她早就不顾一切地冲下去了。 辛原站在渊殿的顶上,微蹙着眉头,用那双透彻一切的金眸望着殒灭台的方向,他知道此次斩杀绛颜定然不会一帆风顺。 西方的残阳只余一丝未没入旸谷,绛颜摇头叹息一声,却又忽而勾唇微微一笑,殒灭台下的人皆视她为洪水猛兽,又有谁知道她心里现在所想的,不过是如同一般女一样,她只是想着若能再见到相柳一面,该有多好?他还从未见过自己长大的样啊,不过自己现在如此狼狈的样,不让他看到也好。 终于那最后一丝也坠入旸谷,绮里早已泪流满面,裹焱道:“走吧。” 绮里却摇了摇头,她要永远记得这一幕! 绛颜师姐曾用生命守卫这些无耻之徒,如今他们却高喊着要杀了她,利用绛颜师姐的人该死,这些人更该死! 刽手一刻也没有犹豫,他早已迫不及待地等着阳完全落入旸谷,这可是斩杀坠魔的荣耀!他手起,刀已落在绛颜布着坠魔印纹的脖颈,然而却无法斩落绛颜的级,那些玄色的印纹发着黑色的光,阻止刀刃的进入。 刽手抬起铡刀大喝一声再次落下时,却被一阵强风吹下了殒灭台! “且慢!”下一瞬,人们还未来得及看清,薄野雾便已站在殒灭台上,绛颜的身侧。 渊殿顶上的辛原金眸微动,他倒没想到薄野雾也会出来插上一手,于是隐匿了气息,飞落到殒灭台附近。 “真正的魔界叛徒并不是绛颜师姐,她只是被利用了!”薄野雾看着单薄透明的绛颜,再不复往日那样火般的明艳嚣张。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下面的妖魔早已被绛颜是坠魔这一点吓得不知所措,又怎肯听薄野雾的言辞。 绛颜轻笑一声,虽然众妖魔都在吵杂着,但是薄野雾还是清清楚楚地听到绛颜的话,她眼眸微垂道:“小雾,我是心甘情愿被他利用的。” “可是,为什么?”薄野雾含泪微蹙眉头,她就要死了啊! “因为我爱他。”绛颜眼神似是望着薄野雾,但薄野雾看出来她望的从来都是那片魔界禁地——拥冬林。 ... ... 第二十九章 相柳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爱之一字,情之一字,不知牵绊了红尘多少人,然而她们却依然编织着铺天盖地的巨大的网,让更多人沦陷。 不知为何,薄野雾心底升起一股哀戚,如同自己亲身经历过一般,她看着绛颜似是看透一切却又带着一丝执着的眼神,薄野雾终于闭眸,眼泪从她的眼眶落下,“如此,小雾唯愿师姐早得解脱,轮回转世。” 坠魔怎入轮回?坠魔湮灭后便再不得转世,绛颜勾唇微笑,永远消失也好,这样才能永远免受****牵绊。 “多谢。”这两个字恍如无闻般随风而逝了。 刽手已经重回殒灭台,他手起刀落,绛颜脖颈上的印纹没有再一次保护她,薄野雾转身背对绛颜,闭眸不愿再看,她只感觉到绛颜温热的血洒在她单薄的春裳上,但那温热不消半刻便去无踪迹了。 薄野雾还来不及伤悲便被人钳制住了,当薄野雾再次睁开双眼,她才发现,所有人都似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之中,而绛颜师姐亦是一样含泪,却并没有身异处! “哦?有两下嘛,竟然脱离了我的沉哀之术,不愧是玄尊归寒的弟。”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女的声音,薄野雾记得这是那时在圈界时碰到的那个女人的声音! 薄野雾皱眉挣扎着,女却越抓越紧,似要将薄野雾捏碎。 “既知是我归寒的弟,你是不怕死吗?”归寒清冷的声音响起,薄野雾抬眸望着适才一直置身事外的归寒,眼中顿时溢满泪水。 “自然是怕的,不然怎敢妄动玄尊的爱徒。”女矫揉造作地说着,末了她还望着薄野雾,勾起朱唇笑道:“不知那人见了这小丫头知道了作何感想呢?” 归寒眉头微蹙,他知道面具下面的人是谁,斯人心如蛇蝎,他不可轻举妄动,否则小雾性命堪忧。 “你先离开吧。”女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薄野雾一看,另一个戴着面具的女出现在殒灭台上,将泪如珠下的绛颜带离了。 “为救她一人性命而危及整个魔界,这样的作风倒是不甚符合孤傲的玄尊啊。”薄野雾听这女的语气似乎是与师尊甚熟。 “无妨,若不与恢复实力的相柳打上一场,可是生平大憾!”暗紫色的长发飘于空中,辛原如一道惊雷般闪现在那女面前,一掌将她劈落后,将薄野雾紧紧地抱在怀中。 再一瞬间,辛原已飘浮于归寒身侧,虽说辛原已经隐蔽了自己的气息,可是归寒早些时候便已感觉到了。 “慢了。”归寒摇头轻叹道。然而神识里却对辛原说:“你莫不是真如刚刚你所言那样想的吧?” 辛原只轻声哼笑,他怎能说出,他堂堂魔尊竟被困于沉哀之术中,而且竟是为一个素未谋面的女,说来也奇怪,他竟觉得那个女十分熟悉,就如同已经认识她千年万年一般。 薄野雾看着神色略有些不自然的辛原,却没有想多只牢牢的怀紧了他的腰,她真的好想他,好想! “但我还是救下了你的爱徒。”辛原微一挑眉,似在挑衅道。 归寒冷冷看了辛原一眼,不发一言,只幻化出如他一样散发着寒气的长剑,驱使长剑朝那女刺去,女被辛原一记惊雷重伤,无法动弹,虽有心逃开攻击,但却无力,悲愤之下却只有等死二字! 只是不料,另一柄长剑横空而出,将归寒的剑打偏,归寒的剑刺在殒灭台上。 薄野雾逆着那柄长剑所来的方向看去,看到的果然是相柳,其实在她恢复那晚的记忆那一刻起,她就觉得相柳有最大的嫌疑,因为相柳在她手上写的根本就不是相柳二字,而是封印她记忆的法阵,不想却被琉琛误打误撞破解了。 而且绛颜师姐的眼神分明一直盯着拥冬林,那拥冬林可不就是相柳的所在。 “她于我而言尚且有用,待来日再回还姑射,再与你们二人悉数往昔。”相柳的声音冰冷中带着凌厉,让人毛骨悚然,最后那句的意思分明是要将辛原和归寒亲手斩杀。 薄野雾皱眉望着相柳,她从没想过那个救她的,为她烤鱼,送她出拥冬林的人竟如此怨恨着辛原,怨恨着她的师尊,毁了绛颜师姐。 归寒收回长剑意欲斩杀相柳,却被辛原拦住,“让他走吧。” 归寒蹙眉。 辛原大笑一声,“这次便让你离开,以弥补我曾犯下的错,但若你敢来犯魔界,我定不手下留情!” 相柳、归寒和辛原人六目相望,似是回到人初识的时刻,然而如今一切早已沧海桑田,物非人非,人却依然十分默契地手执长剑,不约而同地割下左袍,以示断义。 从自己的悲伤中醒来的妖魔看到这一幕皆是热血沸腾,从此有好事者杜撰出了这么一个故事,在魔界中广为流传:那是一万五千年前的春天,如今的魔尊辛原、玄尊归寒和邪魔相柳在姑射一同修习时结实了,相柳渐渐爱上归寒,为了与他同修术法,他拼命地修习风性术法,以配合归寒的水性术法,而归寒修习水性术法却是为了配合辛原的雷性术法,辛原却爱着相柳,不忍看他辛苦修习风性术法,于是打算自己修习风性法术,再慢慢教相柳,这样的角恋和平地维持了许久,直到有一日,相柳被奸人蛊惑背叛魔界,辛原却力保相柳,用情至深,让归寒怒发冲冠,于是归寒一气之下将辛原打晕,又将相柳封印在拥冬林,从此将辛原占为己有,辛原也渐渐将自己的心交付给归寒,却不想心怀着对辛原妒意的相柳竟破印而出,看到两人情投意合,相柳更是暴跳如雷,誓要斩杀这两人以泄心头之恨,却不想归寒竟完全将自己压制,辛原不愿见昔日心爱之人死于自己面前于是哀求归寒放他离开。 “师尊,你看你看,你是最后的赢家呢!”将在姑射饭堂听到的这个故事完完整整地复述给归寒听后,薄野雾兴高采烈地说。 归寒却依然淡然地喝着茶,如今这些后辈实在是得闲了。 ... ... 第三十章 俱往矣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绛颜终于醒来,入眼之处竟是如此熟悉,她忍不住落下珠泪,此处便是她初见相柳的那座竹楼,她觉得自己刚刚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还从来没有去过姑射,她还在等相柳回来。 “你醒了?”听到这句话,绛颜才看到立在窗边角落一身白衣的相柳。 一切都一如当年。 绛颜只轻轻点点头,两人皆是一阵沉默,在相柳刚被封印还未醒来时,绛颜经常潜入拥冬林与沉睡的他谈天说地,说她的心意,说她的修炼,可如今他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可以动吗?去陵羊泽一趟吧。”沉默许久,还是相柳先开口了。 绛颜又是只轻轻点了点头,便用术法穿好衣服,跟着相柳出去了。 竹楼外,两个戴着面具的女正在斗法对练,相柳却是连看也不看她们一眼便离开了,绛颜跟在相柳后面也只匆匆看了她们一眼。 其中一个女轻哼一声,另一个女似是无甚情绪,然而面具掩盖下的眼神却充满妒意。 就像回到了以前一样,绛颜又一次觉得自己像是那个十四岁的小女孩,一被相柳照顾着,呵护着走到了陵羊泽,最后一次见陵羊泽,已被染上山膏族的赤血,今日再见,陵羊泽又变回了以前那样瑰绿清澈。 绛颜忆起以往自己颐指气使地吩咐着其他人,欺负着其他人,与父王斗气,父王折断自己的箫,那些记忆都渐渐地渐渐地沉到陵羊泽中,陵羊泽已再无涟漪,然而突然之间,一条何罗鱼一跃而起,飞跃出泽面,相柳飞身上前,一把抓住那条何罗鱼,回头朝绛颜一笑。 “我七你,还够吃吗?” “嗯!”绛颜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于是她便任由它们肆虐自己还有些苍白的脸。 染霜殿中,薄野雾正屏气凝神,聚气胸前,再过月余便是昆仑的封剑大典,这些日已经被其他事情牵绊没有好好修炼,想要跟着归寒去昆仑的薄野雾自然是火烧眉毛地急着修炼。 然而有些事却是欲速则不达的。 薄野雾深深地叹了口气,看着空荡荡的染霜殿,一连日,她都未见到师尊的面,师尊又不知去了何处,这风性法术变化莫测,她根本就参不透。 咕咕咕…薄野雾摸了摸已经饿扁的肚,又是一声长叹,她何时才可以如同师尊那样可以舍弃五谷,虽说放弃美食是件痛苦的事,可是在饿的时候又吃不到美食是一件更痛苦的事。 思量片刻,薄野雾觉得天大地大,吃东西最大,于是走出去看着在九天翱翔的九凤,第次长叹,师尊不在,她可驱使不动九凤这个傲娇的鸟儿。 正准备自己一个人走下北天柜山,却突然听到有人叫着:“小雾!” 薄野雾回头一看,大喜过望,竟是乘马! “乘马,你怎么会在这儿?” 乘马飞到薄野雾面前,道:“刚刚去巡查魔界北部边境了。” 薄野雾哦了一声,思量着要怎么体面地告诉乘马自己饿了想下去姑射吃东西。 乘马却不用薄野雾言语,直接抓着她的胳膊,带她飞了起来,薄野雾笑望着乘马,乘马却带着一丝不解道:“玄尊为何还不授你凌空之术?” 薄野雾一听凌空之术顿时一头雾水,她根本就没听师尊提过这个术法,不过她突然想起乘马不就是风属性吗?于是将凌空之术抛在脑后,道着:“乘马,你可不可以教我修习风性术法?” 乘马一怔,一如以往死板道:“这于理法不合,你已是玄尊的弟,自然是该玄尊亲自传授你的。” 薄野雾撇了撇嘴,“可是今日我都见到师尊,眼看就快到昆仑封剑大典了,若是不在姑射拿到名次,又怎么能去昆仑,不去昆仑我就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出去姑射转转了,那日得多无聊啊,日一无聊,我就无心继续修炼,然后我就越来越差,就再也出不了姑射了。” 乘马被薄野雾的话塞得沉默了许久,难道在小雾的眼里,姑射竟是一个困住她的牢笼? “总之,乘马,拜托你了!”薄野雾自然不是将姑射当成牢笼,她只是想跟着归寒一起去昆仑的封剑大典而已,因为她早就听说了,辛原也是会去的。 看乘马还是沉默着,不理自己,薄野雾蹙眉道:“如果你不教我的话,我就偷着你练!” 乘马摇头轻叹一声,好不容易走了个刁蛮任性的绮里,小雾竟又补上来了,不辅以心法只跟着动作练的话,毫不例外地,小雾定也如绛颜一般沦为坠魔,虽说他教小雾不合规矩,但他也不愿再看他认识的人再次成为坠魔,于是只好咬咬牙答应了。 “小雾,你好些了吗?”正在狼吞虎咽的薄野雾突然听到一个温柔似水却让她脊背发凉的声音,正是夙雒。 薄野雾回头看了她一眼,她那晚听到的声音一定是夙雒的不会有错,可是她跟师尊说时,师尊却道有些妖魔可以改变自己的声音以混淆视听,让她不要再执着于此,而且夙雒是水性中的佼佼者,他们已经失去了绛颜,若再失去一个有实力的后辈又会是一大损失。 可是若她怀有异心,再厉害又有何用呢? 虽说隐藏在魔界的内奸可能不是夙雒师姐,可是无论如何,她薄野雾却怎么也不想再听到这个声音,这个害了绛颜师姐的声音。 “小雾还没吃饱,夙雒你先走吧。”乘马开口打着圆场。 夙雒也只好微微一笑离开了,其他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以往总是冰冷着一张脸的夙雒师姐竟然会笑,虽说乘马以前经常见夙雒笑,但是她确实已经很久不曾笑过了,她今日这一笑,倒是让人觉得十分的不真实。 不知情的薄野雾也不看其他人脸上的表情,只闷着头继续吃着。 虽说乘马答应要教薄野雾了,但是他心里还是有一些计较的,他想剑术和一些基本的术法,他还是可以教小雾的,但是风性的术法,他是万万不能随便乱教的,毕竟他不知道玄尊时什么打算,要是不小心弄错了,他可就万死不辞了。 ... ... 第三十一章 绡练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又过了日,归寒终于出现了,在乘马的训练下,薄野雾已经能挥得动绡练,不仅如此,薄野雾的剑术依然不错了,当然乘马第一眼看到绡练时被惊了许久,这绡练在一万年前便已失了踪迹,如今竟出现在薄野雾手上,这自然是让爱剑如痴的乘马欢喜了许久,还绉绉地说了一些薄野雾不懂的话:“方昼则见影不见光,方夜则见方不见形。其触物也,骜然而过,随过随合,觉疾而不血刃焉;不愧是云荒有名的鬼刃妖刀!” 薄野雾手持绡练立于北天柜殿前的桂花林中,伴着簌簌落下的白色桂花,薄野雾长剑一挥,刺破了桂花的香气和缭绕的云雾,一声轻喝,划破了北天柜殿万年不变的寂静,薄野雾的剑啸声虽不凌厉,但却干净利落,让归寒欣慰无比。 练完乘马教她的剑式,薄野雾已经大汗淋漓,她轻喘着气将绡练收回剑鞘,转身欢快道:“师尊如何?” 归寒微微点头,“倒是了乘马分样。” 薄野雾撇了撇嘴,才分吗? 归寒朝薄野雾走去,拔出绡练,绡练是一把细长的剑,对外貌只有七八岁的薄野雾来说有些长了,于是归寒紧握着绡练,绡练的周围皆被裹上了白光,薄野雾惊讶得下巴都不快掉到地上了,因为绡练竟然变短了! 这绡练本是冥界之剑,至阴至柔,魔界并无适合此剑的剑术,若只用普通的剑术配合绡练,实在是浪费了。 “随为师去边境吧。”将绡练递给薄野雾后,归寒突然说。 薄野雾眨巴了两下眼,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是!师尊!” 魔界边境天昏地暗,浮尸遍野,让本来心情大好的薄野雾蹙起了眉头,归寒仍是一脸冷寂,前些日,他便是来此处了,因着要再次封印肆虐的往生鬼。 往生鬼的战斗力并不强,但是它们却能附在其他生灵或尸体的身上,让他们没有自己意识地永生不死。 冥界那边,因为新的鬼君还未即位,因此封印往生鬼一事便由大殿下骆辉暂代处理,但归寒却觉得往生鬼肆虐一事中有些猫腻。 看着那些被自己杀过千次的妖怪再次站起,归寒轻叹一声,往生鬼唯有拥有冥界赤瞳的鬼王一族,也就是冥界王室才能看到,他们若想看到往生鬼只有一个机会,那便是他们从附体的生灵中出来的那一霎,因此归寒和辛原以及其他几位长老将未出现往生鬼异象的地方都布下了结界,唯留下此魔界边境。 魔界边境到底还有多少往生鬼,归寒也不知道。 归寒单手结成无数冰凌,朝那死而复生的怪物射去,那怪物顿时被射成可筛,往生鬼也逃了出来,却被眼疾手快的归寒冻结在冰里,捏碎了。 因为往生鬼,那些怪物一个接一个地起来,薄野雾躲在归寒身后,紧紧地抓着归寒的衣袂。 然而不曾想,归寒的身后突然也有一个被往生鬼附身的怪物站了起来,它小心翼翼地朝薄野雾靠近,眼看薄野雾已经近在咫尺,它缓缓地伸出利爪,却被突然回头的归寒一剑刺死,薄野雾顿时傻了,她根本连看都没看清师尊是什么时候幻化出剑的。 “小雾,要想在云荒生存,须得要会自保。”归寒的声音有些虚无,“为师亦不能一直守护着你。” 薄野雾抬头望着归寒,听师尊的话似乎他快要冥化一般,薄野雾眼眶一红,她自然是会好好修炼的,可是她却有些怕了,虽说神魔皆能万万岁,但万万岁却不是永生不死,师尊总有会冥化的一天,辛原也是。 沉默许久,薄野雾才胡乱地用手背擦擦眼泪道:“小雾谨记师尊教诲。” 说完,薄野雾拔出绡练,背对归寒而立,师尊的背后就交给她来守护! 不仅是剑术,在薄野雾的纠缠下,乘马还教了她一点御空之术,待她面前站起一个被往生鬼操纵着的妖怪时,薄野雾把心一横,一咬牙,大喝一声,一跃而起,乘马教她的剑式一一闪现在脑海,选定最适的剑式后,薄野雾看准时机,一剑朝那比她大了十倍的妖怪的心口刺了过去,误打误撞地,那个附在妖怪身上的往生鬼恰好就在心口,薄野雾一箭双雕。 薄野雾落回地上,望着兵不血刃的绡练,欢欣鼓舞,适才她总觉得是绡练带着自己刺向那妖怪的心口的,难道绡练竟能感应往生鬼的所在? 归寒也发现了,然而这也正是他想证实的事情,绡练是冥界之剑,对同是冥界生灵的往生鬼,应该是有感知之力的,看薄野雾能一剑刺中往生鬼便是最好的证明。 虽说往生鬼其难对付,但是手中握有利器,而且它们所附身的妖怪相比于据比尸不知弱了几几千倍,薄野雾倒是杀得十分顺手。 不知不觉中,薄野雾已经杀了六只往生鬼了。 然而就在此时,知道了薄野雾手中之剑可怕性的一只往生鬼悄悄潜伏着,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一连寻多日,都寻不到姜息的踪影,逄陵倒是发现冥界的往生鬼再次出现了,冥界之主逢戾封印往生鬼时他也在场,往生鬼出现自然是冥界发生了什么事,于是逄陵也往鎏夜殿跑了一趟。 “殿下!殿下!”鎏夜殿又上演着每日必须上演的戏码,那就是寻找他们的下一任鬼君,如今的二殿下――琉琛。 拥有鬼王一族血脉,术法精湛于那些下人不知多少的琉琛自然是轻而易举地躲过了他们,只要长兄还被那个死板脸缠着,这冥界就没人能奈他何。 走出鎏夜殿的琉琛勾唇一笑,雌雄莫辩的脸尽显妖媚,散落至腰际的赤发,炯然的赤瞳,飘摇华贵的赤衣更让他显得风华绝代,世无其二。 不过这身打扮果然扎眼了,于是他摇身一变,掩去了额间鬼王一族的印记,换上了一身普通的红衣,束起了变黑的长发,连瞳眸也变成了黑色,带着对自己的赞赏和满意,琉琛心情大好地朝冥界的边境走去。 “师尊!第七只了!”薄野雾挥着绡练,开心地对着归寒一笑,道。 然而还来不及听归寒的回应,也来不及喊叫,薄野雾便被一阵迅疾的风卷走了! ... ... 第三十二章 曼珠沙华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归寒手执长剑向前追去,然而却不能轻易杀了那个妖怪,若不得连同往生鬼与那妖怪一起杀死,那么往生鬼下一个附身的目标便是薄野雾了,若被往生鬼附身,唯有死一条。 薄野雾虽然因为绡练感觉得到往生鬼的存在,但是双手却被禁锢着不得动弹,她毕竟是个刚入修行的七八岁小女孩,又怎能与修炼多年的妖怪抗衡。 却说刚到冥界边境的琉琛正叼着一朵血红的曼珠沙华,已经变回原来样的他躺在那一片曼珠沙华中根本找不见踪迹,这片曼珠沙华是他的母亲亲手种下,花开一千年,花谢一千年,他的母亲还未来得及看这片曼珠沙华开放便与世长辞了。 阵阵微风拂面,让琉琛忘记了这几日呆在鎏夜殿的烦闷,那些曼珠沙华就像是母亲的手一样安抚他入眠,然而,他却忽然从风中闻到了两股熟悉的气息和一股尸臭的气息,还有一股隐隐的莫名的气息。 其中一股是往生鬼无疑,另一股熟悉的气息,琉琛想了片刻后便恍然,是那个小姑娘的! 琉琛睁开红色的瞳眸,望着微微波动的结界,一般来说,妖界之物是无法通过冥界边境的,然而因着往生鬼的缘故,那只死了许久的妖怪毫不费力的入了这边境的结界。 琉琛也不起身,只从头上拔下一只红色的发簪,微一眯眼,快准狠地朝那只妖怪刺去! 往生鬼只哀嚎了一声,便那只贯穿了妖怪的身体的发钗杀死了,御空之术还没掌握好的薄野雾突然失去了妖怪的支撑力,也大叫一声朝下坠去,琉琛这才飞身而起,抱着好玩的心理,他先拿回了那只发钗,才回到地面,静等着薄野雾落下。 “啊!!!”眼看就快掉到地上了,薄野雾想着自己粉身碎骨的惨状,吓得眼泪都飞了出来,然而在离地面不到尺时,她却感觉到了一个沉稳的托力。 “本殿下的耳朵都要被你叫聋了。” 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薄野雾终于睁开紧闭着的眼睛,眼珠一转,望着将自己抱在怀里的人,可不就是那个让她叫他哥哥的姐姐嘛! “姐姐!”薄野雾一时激动还没来得及改口,然而古人云,祸从口出,是一点没错的,琉琛听到‘姐姐’二字,秀眉微挑,毫不犹豫地松手,薄野雾华丽丽地摔倒了地上,和冥界的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哥哥…”揉着摔疼的屁股,薄野雾委屈地包着嘴叫着。 琉琛的表情这才缓和了一些,他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发现归寒或者其他魔界的人,于是又一挑眉道:“小东西,你怎么来我冥界的?” 薄野雾恍如经过人生中的巨变一样,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道:“哥哥有所不知,小雾我本在魔界边境与师尊一起消灭往生鬼,却不想小雾突然被那只往生鬼附了体的妖怪抓来了这里。” 刚说完,薄野雾突然想起,刚刚一被那妖怪松手,双腕被抓得生疼的薄野雾没将绡练握紧,此时,早已不见了绡练的踪影。 看薄野雾东张西望似在寻找什么,于是琉琛问着:“怎么?丢了东西?” 薄野雾蹙眉颔,道:“我的剑不见了,那是师尊送给我的授业礼!” 琉琛一听,既是归寒所赠的东西,想来就算不差,这徒弟还是会当宝贝一样收着,于是也帮着薄野雾找那把剑。 两人分头寻找了片刻,薄野雾便看见了那把躺在曼珠沙华中的绡练,然而那素白的绡练却莫名地染上了红色,像是吸了血一般! 正欲走过去将绡练拾起时,绡练却迅疾地移动着,薄野雾一看绡练竟然在跑,于是大喊着:“绡练,站住,不要动!”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琉琛一听绡练二字,便朝薄野雾飞去,果然他看到了在曼珠沙华中的通体血红的绡练,看不见冥界之物的薄野雾自然以为是绡练自己在动,然而琉琛却看得到拖着绡练急速飞奔的幽影鬼,琉琛将那支红色的发簪落入右手食指与中指之间朝幽影鬼射去,薄野雾虽看不到幽影鬼,但是却看到那支红钗直直地插在了半空中,薄野雾能感觉得到,那里一定是有什么东西的。 幽影鬼并没有那么好对付,若不是琉琛发上的那根红钗。 琉琛伸手用术法将绡练收到手中,离开曼珠沙华花海的绡练变回了原来的颜色,薄野雾激动地看着完好无损的绡练,只等着琉琛将绡练给她。 “你说这是你的师尊给你的授业礼?”琉琛却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不明白琉琛是什么意思的薄野雾眨巴了两下眼睛,只微微点了点头。 已经一万年五年了,琉琛紧紧握着绡练,他已经一万年五年未曾见过绡练了,虽说绡练变短了,但是他还是记得它的气息的。 绡练本就是他母亲姝婳夫人的佩剑,与他发间的四魂赤玉钗一样都是他母亲的遗物,绡练素色永不血刃,四魂赤玉钗每夺取一物性命便变得赤红一分,这一素一赤是琉琛的母亲姝婳夫人的标志,因此人们也称姝婳夫人为素赤鬼将。 一万五年前绡练从母亲的陵墓中消失,却不想竟是被魔界的人拿走了! “任由往生鬼肆虐终究不是好事,封印也不是永远解决的办法。”鎏夜殿内殿中,逄陵将自己抓来的往生鬼悉数交予骆辉,骆辉轻哼一声,神界之人永远都是如此,死板地恪守着六界的规则,将这些往生鬼带来冥界让他们劳心神不说,还要辛苦骆辉自己动手费心,真是事倍功半。 他们明明从心底里就想铲除往生鬼的,却不愿脏了自己的手。 他骆辉最看不顺眼的便是那群自命清高的神界之人。 话不投机半句多,骆辉随意应付了逄陵两句,便送他出了鎏夜殿,待逄陵离开后,鎏夜殿终于没有了那股让人窒息的清冷的神族气息,然而骆辉却感觉到了另一股气息,熟悉得让他不顾一切地朝那股气息传来的地方飞奔而去! ... ... 第三十三章 饕餮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斯人已逝,又怎会出现在此处? 没人能看见骆辉狰狞饕餮面具下的表情,那渴望而又害怕的表情。 手执绡练之人果然不再是那人,骆辉一刻也没有踌躇,在琉琛将绡练递给薄野雾的那一刹那,迅猛一冲,欲将绡练夺回! 然而此刻却一道白光闪现于薄野雾身前,长袂一挥将来不及格挡的骆辉击退。 骆辉站定后,蹙眉望着那人,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绡练几乎快被人抢走的薄野雾欣喜地抓着那人的衣袂,激动地喊着:“师尊!” “归寒,我敬你为魔界玄尊,但这绡练却是我冥界之剑,我骆辉今日只是来取回它罢了。” “哦?难道骆辉殿下忘记当年说的话了吗?” 骆辉深皱眉头,虽然他的脸被面具遮着,可是薄野雾也能感觉到面具下眼神的寒冷跟凌厉,让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 他骆辉自然是记得一万五年前的屈辱,“哼,再打赢你便可!” 是的,一万五年前,冥界创世神灵之尸——奢比尸、大行伯、天吴、祖状之尸、相顾之尸趁封印他们的素赤鬼将,亦就是琉琛的母亲——姝婳夫人离世时,从血池地狱中逃出,在六界横行,为打败他们,归寒曾来过冥界寻求冥界利器,鬼君逢戾答应将素赤鬼将的绡练借给魔界,然而渴求与强者一战的骆辉却事先跑去了姝婳夫人的陵墓,盗出了绡练,并对归寒道,若是能打赢他,绡练从此就是归寒的,不必归还冥界,但若是归寒输了,那么归寒要自毁修为。 虽鬼君意欲阻止,但看到骆辉灼灼的眼神,最终还是由着骆辉去了。 就是那日,骆辉的饕餮面具被归寒打落。 思及此处,骆辉紧紧地握紧了拳头,前几日归寒来冥界时,已然让他有些不悦,今日他竟然还敢将绡练带来! “既然骆辉殿下要求,那么归寒恭敬不如从命,但我也有一条件。” “说!” “若这次我赢了,烦请骆辉殿下连同绡练的剑谱一同赠与。” “哼!赢了本殿下再说!” 两人皆幻化出武器,薄野雾看那骆辉狠厉,心惊肉跳地担心师尊被打伤,虽说她相信师尊一定比骆辉厉害,但是真枪实剑,难免会有些小创伤,正欲与琉琛说说,让他劝劝架,不想琉琛早就坐在了最佳位置, 一万五年前,他已经错过了一次好戏,好不容易又上演一次,他琉琛又怎么再次缺席? 骆辉的武器是一条长鞭,对手持长剑的归寒十分不利,因此归寒一直被压制着。 “一万年后与你再战,你也不过如此!”骆辉轻视着归寒,道。 归寒虽淡然一笑,但薄野雾却看得揪心,她一直默念着:“师尊,不要用剑了,不要用剑了!” 可是归寒却没有舍弃剑的意思,薄野雾十分不解,他们花了上万年的时间来修炼术法,但是打斗时却不用术法,难道六界真正的高手到最后都是以兵器斗争吗? 似是看出薄野雾的担心和疑惑,琉琛好心道:“小东西,你可知道,用术法打斗没实在的感觉,也不够过瘾,所以看这种兵器之斗才有意思呢!你别紧张,这种兵器之斗即使伤了他们也没关系,他们两个用的不过是凡物罢了。” 薄野雾眨巴了两下眼睛,并不敢苟同琉琛的观点,因为她看绮里跟白荆打时用术法打得也挺实在过瘾的啊。但既知是凡物伤不了归寒,薄野雾倒也是放下了心来。 “啊啊啊啊!都是你,害我错过了最精彩的环节!!!”琉琛突然大吼着,薄野雾一头雾水地看着琉琛,再看看归寒和骆辉,下巴都掉到了地上,师尊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跑到骆辉身后的!明明师尊一直在骆辉的前面意图越过骆辉的长鞭划出的防护圈。 骆辉也是一阵讶异,他明明在不时地移动着自己的位置,以防止归寒出现在自己防御最弱的背后,可是归寒竟还是牢牢扼住了他的弱点! “人界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鞭长莫及,你所不及之处只有你的背后。” “哼!” “还请骆辉殿下,愿赌服输。” 虽不情不愿,但身为冥界大殿下,骆辉还是一个有气的人,“那本剑谱在我母亲的墓中。” “要进母亲的陵墓吗?”琉琛眼眸一闪,他很想去看看他的母亲。 骆辉并没有理琉琛,便转身朝姝婳夫人的陵墓飞去,归寒也携上薄野雾跟了上去,琉琛也紧忙跟了上去,他终于可以再见见母亲了! 姝婳夫人的陵墓唯有骆辉可以打开,然而这陵墓也已经一万多年没有打开过了。 “你既想见母亲,便由你带他们进去吧。”骆辉对琉琛道着,琉琛听后大喜过望,看墓门一开,便带着薄野雾和归寒进去了,陵墓内壁上皆绘有壁画,讲述着这位叱咤冥界,威及六界的素赤鬼将的一生,然而却有一段看起来前后接应起来有些奇怪,一思不得其解后,薄野雾便也没想多,继续跟琉琛进去了。 因为外面的结界十分严密,已足以保证姝婳夫人的安宁,因此陵墓内部的结构并不复杂,不一会儿,琉琛便将薄野雾和归寒带进了姝婳夫人的棺椁室,棺椁以冥界玄冰打造,静澈似湖面,薄野雾看着棺椁中似是被冰封的女人,只觉得这是她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她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时时刻刻都会醒来。 怪不得琉琛哥哥长得那么漂亮,都是随了姝婳夫人的相貌啊! 琉琛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母亲,似是要把过去一万年没见的面和未来没见的面一次性补完。 “哥哥,你怎么看那么久,贪心了吧,小心以后看不到哦。”薄野雾看琉琛的赤眸上带着泪光,小心翼翼地说着。 琉琛这才转头看了薄野雾一眼,微微颔道,“你说得对,我以后一定还可以再进来这里看我母亲的。” 琉琛找到了放在棺椁旁边匣里的绡练剑谱,眼眸一垂,这是他母亲亲手谱写的剑谱啊,他犹疑地递给薄野雾,薄野雾却微微一笑道:“哥哥,你先拿着吧,等到了门口你再给我。” 心里突然流过一丝暖流,琉琛看着微笑的薄野雾,心里的触动不是一两分。 ... ... 第三十四章 甯瞳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阴暗的鎏夜殿最底层地宫只染着一根素白的蜡烛,没有灯罩,没有灯座,只孤零零地立在桌上,烛泪像是在哀叹着地宫的寂寞。 地宫安静地诡异,却突然响起一阵不急不缓的足音,不一会儿,与黑暗融为一体的人被微弱的烛光照亮了,却不见其面目,因为他带着饕餮面具,正是冥界的大殿下――骆辉。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那人在他心里的地位?”黑暗中突然响起另一个男的声音。 “哼。” “知道骆辉殿下不屑于知道,但是这却关系着我们的计划。”男隐于黑暗之中,神秘莫测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骆辉望着那男人站立的方向,眉头微皱道。 “时机一到,你便知道了。”男人在黑暗中不可察觉的阴鸷一笑,骆辉眉头深皱,他十分厌恶这个男人这样故作高深的姿态,于是起身拂袖熄灭蜡烛,离开了地宫。 终于回到了陵墓的门口,琉琛将那本剑谱交给了薄野雾,两人相视一笑,归寒带着薄野雾正欲离去,却又被琉琛叫住,薄野雾有些疑惑地看着琉琛,琉琛幻化出一个奇奇怪怪地长得像土豆一样的带着两个翅膀的小东西。 “这是甯瞳,把它带在身边便可以看见冥界之鬼。” 薄野雾满心欢喜地接过甯瞳,朝琉琛甜甜一笑,“谢谢哥哥!” 甯瞳在薄野雾的掌心上飞舞着,似是十分喜欢薄野雾。 “以后,常来冥界玩儿,本殿下也会去魔界找你的。”琉琛揪着薄野雾的小发髻道着。 薄野雾点了点头,眼眸发亮,她算是又有一个朋友了!而且是个举世无双的大美人! 然而就在他们要踏出陵墓时,被归寒一把拉回,薄野雾抬头不解地望着归寒,“师尊,怎么了?” 归寒一言不语,眉头几不可见地微蹙着,薄野雾虽看不出归寒微变的表情,但是却感觉得到师尊与平时不大一样。 “退后。”归寒突然开口道。 虽然不了解情况,可是知道归寒实力惊天动地的琉琛自然是十分听话地跟本来就跟遵从师命的薄野雾一起退后了。 归寒幻化出那柄长剑,一剑刺在什么也没有的门口,然而就在归寒刺下去的那一刻,却发出了刺眼的光,待光消失后,琉琛和薄野雾看到了一些莫名的波动的似是结界的东西,渐渐地被归寒的长剑划开,然而归寒的长剑竟染上了一层冰霜,若是细看还有些裂纹。 归寒闭眸,将术法结于另一手中,不以术法直击结界,而是将术法加诸他的那柄长剑上,薄野雾目不转睛地看着,直到那个波动的结界凝结然后似玉裂般破碎,恍惚间,薄野雾似看到了一个身着白衣的娴静女微微一笑。 薄野雾揉了揉眼睛,空空的门口,什么也没有。 归寒收回长剑,转身清冷道:“琉琛殿下,不多日,你便是这冥界之主,鬼君陛下,还是不要与魔界来往为妙。” 琉琛听到后虽心有不喜,但是却也不得不承认归寒说的对,冥界一直**于六界之中,不亲附任何一界,也不敌对任何一界,若是在他即位之前常往来于魔界,确实会引起神界的猜忌。 “可是师尊…”小雾才刚刚算是交了琉琛这个美人朋友啊,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便被归寒打断了,归寒道:“可小雾只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以后便都由小雾来冥界便可。” 两人一听皆是一阵欢喜,归寒看着如此单纯的琉琛,虽明白前任鬼君逢戾的顾忌,但是却觉得他还是过于死板了,无论如何,都是魄力、计谋和实力皆高于琉琛的骆辉更适合继任鬼君一位。 归寒让薄野雾与琉琛来往,自然是有为薄野雾着想的因素,自从绮里与裹焱云游修炼后,便没人陪她一道了,让她多跟琉琛接触也可以缓解缓解心情;但是,琉琛毕竟也是下一任鬼君,若是薄野雾能与琉琛成为挚友,那么对魔界也不无好处;而且,最重要的,归寒总觉得冥界不会平很久了,他要看到其中的原因。 “哼,那人在他心中根本无足轻重。”隐在一旁的骆辉对那么故弄玄虚的男人嗤之以鼻道。 “骆辉殿下之所以这么说是没看到归寒脸上的犹疑。”男不以为然,勾唇一笑,“况且这冰一样的玄尊,自控力自然是不一般的。” 骆辉微一皱眉,转身离开,朝他自己的寝宫――铜铸殿走去。 铜铸殿内一人正焦急地候着骆辉,一见骆辉,那人便迎上前,问道:“殿下如何?” 骆辉沉默良久,道:“皆按那人计划行事。” “是!” 因为薄野雾的御空之术实在是慢的贻笑大方,因此,她便被归寒携着,凌空而行,寒风吹得薄野雾直打哆嗦,师尊的手也是冷冰冰的,在看看师尊清冷的脸,薄野雾觉得简直就是冰到了点!为了暖和一点,薄野雾哆嗦着说道:“师尊,你可看见了结界消失时出现的一个漂亮姐姐?” 沉默良久,归寒方答道:“不曾看到。” “那看来真是小雾的错觉啊。”薄野雾望天长叹,她小小年纪就出现幻觉,真是人生可叹啊。 归寒望着长吁短叹像小大人一样的薄野雾,道:“御空之术要好好练。” “哦。”薄野雾撇了撇嘴。 “听说人在危急时会激发无限的潜能。” “师尊,是真的吗?” “为师也不知道。” “啊…” “不过为师也想试验试验。” “怎么试验?” “这样。” “啊!!!” 本来还带着满心期待的薄野雾在被归寒放开手的那一刹那,终于一点也不期待了!捡来的就是捡来的,这已经是她今天第二次从高空坠落了,心力交瘁的薄野雾只默默地祈祷着,自己摔下去的时候,姿势能漂亮一点。 “看来是骗人的。”归寒一把抓住就快与大地母亲亲密接触的薄野雾的腿,然后微一挑眉,无关痛痒地道着,像是刚刚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薄野雾欲哭无泪地看着躲在自己衣服里的甯瞳,暗道:遇到这样的又强大又温柔又有些幼稚的师尊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 ... 第三十五章 苏醒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你该醒了。” “谁?” “快醒来吧。” “你是谁?” “你醒来便知道了。” 不知道为什么,薄野雾总觉得甯瞳有些怪怪的,像是灵魂出窍了一般,不过也许是因为它本来就是冥界之物吧。 薄野雾并没有想多。 然而有一天,甯瞳却毫无预兆地不见了!虽然薄野雾对它的感情还没有深厚,不过那毕竟是琉琛送给她的,于是薄野雾也开始在姑射和北天柜天罗地网地寻甯瞳的身影,然而却是一无所获。 “醒来了吗?” “主…人…” “我跟她有那么像吗?” “你是?” 那人将额间的印纹示出。 “啊,参见…” “免了,甯瞳,免了,你帮我好好照看着一个人便可。” “谁?” “她正在找你。” 只剩下拥冬林未寻了,于是薄野雾来到拥冬林处,横了横心,也许甯瞳在里面,就算被关一个月也没关系,反正昆仑的封剑大典也还在一个多月之后。 下定决心准备进拥冬林的薄野雾,却看到突然出现在只左前侧的甯瞳,于是欣喜地上前把它抓住,“小东西,你可不要到处乱跑了!” 甯瞳虽意欲反抗,但是却抵抗不住身体里沉沉的睡意,于是它又渐渐睡去。 距离昆仑山的封剑大典越来越近了,拿到姝婳夫人亲手编纂的绡练剑谱的薄野雾比以往更加夜以继日地修炼,也为了不再被师尊试验人的潜力是否是无穷的而努力修炼着御空之术,但却少有进展。 “你那样做是不对的。” 虽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那么夸张,但是已接近更,而且在本来就没有什么人的北天柜殿外的桂花林里,突然不知从何出现的一个声音自然是吓了薄野雾一大跳。 薄野雾从袖里乾坤中拿出绡练,紧握着,警惕地在桂花林中小心移步四处张望。 “喂!”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薄野雾大叫一声,转身提起绡练就乱挥着砍了起来,完全把前几天练的绡练的剑法全都忘记了。 “喂喂喂!!!我是甯瞳啊,我是甯瞳啊!”薄野雾一听甯瞳,那不是前几天琉琛送给她的小东西吗?没想到它竟然还会说话! 薄野雾放下绡练,看着刚刚因为躲剑已经大汗淋漓的甯瞳,捏了捏它的脸,好奇道:“你会说话啊?” 甯瞳气鼓鼓地瞪了薄野雾一眼,小嘴一撇,那傲娇的样与九凤有的一拼,薄野雾忍不住打了它一拳,然后道:“那你说怎样是对的?” 甯瞳捂着头哎哟一声,忿忿然地瞪着薄野雾,虽不想理她,但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它甯瞳可不是会食言的鬼兽。 “拿出绡练剑谱来。”甯瞳斜睨着薄野雾,朝她伸着小小的爪。 薄野雾微蹙了一下眉头,难道绡练剑谱里有记载如何练御空之术?可是她已经翻了一遍了并没有看到过有关内容啊。 但看甯瞳一副不容置疑的样,于是从袖里乾坤中掏出绡练剑谱,朝甯瞳砸去,甯瞳灵活一闪,用术法将绡练剑谱置于半空,因为是鬼兽,所以及时在夜晚,它也能视如白昼,但考虑到薄野雾还是个凡人,所以甯瞳一个转身,全身发起了光来,薄野雾惊讶又惊喜,甯瞳真是居家旅行必备之良啊。 不过其实一个还没有绡练剑谱大的东西在细心钻研剑谱,总有一种诡异的感觉,而且甯瞳还喃喃自语着一些什么薄野雾听不到也听不懂的东西。 其实甯瞳是在抱怨它的上一任主人,也就是写下这本绡练剑谱的姝婳夫人,与其说是写下,不如说是当时刚会写字和画画的姝婳夫人随手乱诌的罢了,零零散散没有章法,不见套。 它一边回忆着一万多年前时姝婳夫人用绡练时的套,一边将那些招式揉合在一起形成章法。 “好了,你练吧。” 虽然一头雾水,不过看甯瞳如此自信满满的样,薄野雾接过了绡练剑谱,再一看,她发现绡练剑谱内容虽不变,但是招式的顺序却变了很多,练了一下之后,也觉得顺手了许多,薄野雾欣喜地回头望着甯瞳,甯瞳也是一脸骄傲地看着薄野雾,可是直到练到破晓,薄野雾才想起一个问题,她刚刚似乎是想练御空之术来着,不是吗? 于是乎,甯瞳又被薄野雾敲了两下。 原来甯瞳是几天前看到薄野雾练绡练剑法练得不好,于是想跟她说一声,接过却睡着了,再一醒来,已经过了七日了。 自从姝婳夫人死后,甯瞳就处于沉睡状态,虽然可以继续活动,但是却只是一个躯壳在动而已,几天前,它才在一个人的召唤下醒来,不过那人的术法比姝婳夫人弱上许多,因此并不能完全将它从沉睡中解救出来,不过这几日,它醒来的时间已经越来越长了。 “恩将仇报!”甯瞳捂着被薄野雾敲的脑门,气鼓鼓道。 薄野雾捏着它软软的脸道:“小东西,我可是要练御空之术!不然到时说不定我们两个都会被师尊摔死的!” 想想前几天被从天上扔下去的经历,薄野雾就不寒而栗。 甯瞳却挥舞着爪,唬走了捏着它脸的罪恶之手,小脸一扬道:“御空之术又有何难,这种基本的术法,不用,自然而然便可以掌握了。” 薄野雾斜睨了甯瞳一眼,看着它身后那对碍眼的翅膀,道:“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有翅膀,当然不用御空之术!” “哎呀呀!”一言不合,一人一兽开始吵吵闹闹了起来。 吵得累了之后,薄野雾坐在桂花树下归寒的石榻上,昨晚一夜没睡,于是她不一会儿便睡着了,甯瞳本还嘟嘟囔囔说着话,嘲笑着薄野雾竟然吵着架都能睡着,但不一会儿,它也睡着了。 归寒从北天柜殿中走出,轻叹口气,将薄野雾连同甯瞳一起抱回染霜殿,感觉到动静的薄野雾还支吾着:“我不怕你,我才不怕你。” 归寒眼神复杂地望着甯瞳,如今,甯瞳对魔界,对小雾而言确实都是个好东西,但是以后,它到底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都未可知。 小雾若与它感情深,终究也不是一件好事。 ... ... 第三十六章 蛾眉新月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薄野雾一觉醒来,看到卧在自己身旁的甯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想不到自己昨天竟跟这么一个小东西吵了那么许久。 薄野雾捏着甯瞳的脸,道着:“起床啦,起床啦!” 然而好不容易被叫醒的甯瞳又变回了以往那副灵魂出窍的样,薄野雾唉叹一声,今天又没人陪自己玩儿了。 于是乎,薄野雾洗漱完毕,吃完早饭后,便从袖里乾坤中掏出绡练剑谱,开始练习,又是从白天练到黑夜。 已是丑时刻,薄野雾懊恼地练着自己怎么也练不好的御空之术,最近魔界许多人都去了魔界的各处边境,只要有往生鬼出没的地方,便有许多魔界之人。 辛原、归寒、乘马都在其中,昨晚归寒回来时,薄野雾已然睡得雷打不动,算起来她又有七天没见过师尊了。 想到其他人看到自己都会说:“这便是玄尊归寒的弟――薄野雾”的时候,薄野雾就觉得她和师尊是荣辱共同体,可是师尊却如此不在意她的修炼,师尊几乎从来不亲自指导她修炼,都让她自己看书,或者求教别人,难道师尊不怕她给他丢脸吗? “啊!”再一次从空中重重地摔下来,已经浑身青紫而且带着满身泥泞的薄野雾蹙着眉,赌着气,暗暗发誓一定要飞上去! 薄野雾再次提起气,朝空中飞去,这次似乎找到感觉的薄野雾终于可以平稳地在空中飞翔,飞了一会儿,不再满足于低空飞行的薄野雾决定往高处飞一下,她望着蛾眉新月,不知能否飞去那里。 “那是什么地方,感觉好清凉,像是一汪清泉一样。”灵台中又浮现出熟悉的声音,似是那个女,但声音稚嫩了许多。 “泠月宫,那可不是你能去的地方。”一个苍老的声音出现,女娃娃望着深锁重霜的朱漆色大门,本是喜庆的颜色,但在这儿却格格不入地凄凉了起来。 待那老人走了之后,女娃娃还是偷偷溜了进去,宫内凄冷,却不落魄,不仅没有断壁残垣,相反还十分干净整洁,这让女娃娃和灵魂附在她身上的薄野雾都惊讶不已,薄野雾闻着宫内熟悉的气味,似是桂花香。 大殿中央还竖着一把高直到屋顶的羊脂玉刻桂花箜篌,一个素面未着妆容的素衣女坐于箜篌前,未束的黑发如瀑,曳地盘旋,她素指轻拨琴弦,曲调未成,泪却先流了下来。 许是那女娃娃的脚步轻,抑或是那女过哀伤,所以她并没有发现女娃娃的到来,泪已及至干涸的唇边的她开口唱着: “已闻君,诸事安康。 遇佳人,不久婚嫁。 已闻君,得偿所想。 料的是,卿识君望。 旧日知己,何故张皇? 遮遮掩掩,欲盖弥彰。 客有不速,实非我所想。 避之不得,遑论与相抗。 异日偶遇,识得依稀颜 再无所求,涕零而泪下。” 唱到此处,她已哽咽地无法继续下去,女娃娃踌躇着,不知如何是好。 寒气侵身,女轻咳两声,又继续唱道: “毋须烦恼,终有弱水替沧海。 抛却纠缠,再把相思寄巫山。 勿忘昨日,亦存君言于肺腑。 情堪隽永,也善心潮掀狂澜。 情堪隽永,也善心潮掀狂澜,然。” 最后那一然字伴随她的泪,颤微地从她噙着泪的嘴唇逃出,女似是在那一刻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如折翼之蝶跌落在地上。 女娃娃不敢多想,忙跑上前,探着女的鼻息,却被女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如同一块冰,连附灵魂于那女娃娃身上的薄野雾都感觉到了冰冷,那是一种心碎的冰冷,薄野雾看着她不施粉黛却依然绝世无双的面容想:书中说的冰肌玉肤,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你是何人?”她睁开双眼,语气虽微弱,但眼神却十分凌厉。 女娃娃用术法摆脱她的控制,站起来,道:“你又是何人?” “呵,不想这神界竟然还有人会不认识我。” 女娃娃眉头微蹙,小小年纪便带着些威严,女一看那熟悉的神情,轻哼一声,“看你这副脸,你不知道我也是正常了,快出去吧,呆着这里会害死你的。” 女娃娃终于绷不住脸,眼神纠结地望着女,支吾道:“我想帮你。” 女轻笑了起来,这世上还有谁能帮她,谁都帮不了她了,“我就要死了,就要死了,不是羽化,而是散魂,你知道散魂是什么意思吗?” 女娃娃点了点头,她自然知道,散魂便是魂七魄永远散去,再不得入轮回,再也没有转世,生生世世,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这个人了。 但散魂,可算是对神仙二界之人最重的刑罚,眼前这个素白透明的女,究竟是犯了什么事? “不不不,也许你能帮我!”女突然抓住女娃娃的胳膊,眼神终于不再虚无,还发起了亮光,“对,你可以帮我,你一定可以帮我!” “怎么帮?”女娃娃看着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抓着自己的女,问着。 “现在带我出去,离开这里,我要见他,我一定要见他最后一面,就一面!”她的眼神里带着执妄,带着期望,带着心碎,带着凄迷。 女娃娃心突突地跳着,总觉得答应了她似乎是做了一件十分了不得的事情,她垂眸思量片刻,终于慎重地点了点头。 女如获大赦地看着她,连谢谢都来不及说就光脚在殿内狂奔着,她轻如蝉翼的白纱飘荡在大殿,带着桂花的清香。 女娃娃跟着她的径找到了她,却发现她正在梳妆打扮,她将曳地的长发盘旋成发髻,画好黛眉,干涸苍白的唇也用唇脂涂得鲜红,用术法换好衣服的她再次立于女娃娃的面前,更是惊艳万分。 “这个给你,请你替我保管着。”女将一个水晶一样的东西交给女娃娃,道。 女娃娃看着闪亮的水晶,里面似乎摇曳着什么。 女被女娃娃带出了泠月宫,女娃娃将她带去了在一口隐秘的由神界通往外界的枯井,女娃娃道:“我在这儿等着你。” 女万分感激地点了点头,便一刻也等不及地跳进了枯井。 然而女娃娃却始终没有等到她回来。 再看到她那张绝世无双的脸时,已经是只剩下散了魂的躯壳了。 “罪神雪后,私逃神界,伏诛散魂!”这十二个字在神界的九重天响彻。 从灵台中的出来的薄野雾还来不及调整姿态,就已经失去平衡往下掉了!薄野雾看着似是近在咫尺的蛾眉新月,惨叫一声,这次摔下去,不死也残了! 然而一个身影如同迅雷一般,划过寂静的夜空,稳稳地接住薄野雾后,暗紫色的长发还在空中飘摇。 ... ... 第三十七章 执念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薄野雾望着突然出现的辛原,不知为何心境苍老了许多,有些绞痛,有些恍如隔世。 “辛原。”薄野雾紧紧抱着辛原,将头埋在辛原的胸膛。 辛原一个转身带着薄野雾飞到了地上,黑夜也遮蔽不了他的金眸,他望着遍体鳞伤的薄野雾,“为何至今还不会御空?” 薄野雾有些心虚地低下头,但是她并不怕辛原,也许是因为当时在海上时他的笑。 “我教你吧。”辛原突然开口道,薄野雾抬起头眼眸发亮地望着辛原,可是天实在黑,薄野雾只能看见辛原的轮廓。 辛原握住薄野雾的手,薄野雾感觉到辛原的温暖,辛原不似师尊,全身都冷冰冰的,辛原是温暖的。 被辛原携着,薄野雾飞上了天空,也许是因为辛原在身边,薄野雾什么都不担心,只用心控制着自己的平衡,尽量不拖累辛原。 蛾眉新月光亮如此微弱,世界都被黑暗笼罩着,可是只要辛原在身边,就算世界一片漆黑虚无,也与她薄野雾无关。 习习凉风,伴着桂花香气吹拂脸庞,心无旁骛的薄野雾只觉得她要和辛原在天空飞翔一直到天荒地老了。 辛原看薄野雾颇得要领,于是握着薄野雾的手渐渐松开,然而在他完全放开手的那一刹那,一句话突然出现在薄野雾的脑海:“他不会来的,不会的。” 于是薄野雾心下一惊,一瞬间失去了平衡,又一次朝地下坠去! 辛原迅捷地将拉住了薄野雾的胳膊,薄野雾惊魂未定的抚着胸口,辛原复又握着薄野雾的手,道:“不要担心,虽然我放手了,但是我一直在你身后。” 薄野雾转头看着黑夜中辛原模糊的轮廓,眼泪夺眶而出,薄野雾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就突然流泪了,似是被人附身了一般,但那却又是自己心底真实的感情。 “待你会了,我带你去青丘见见你的‘表哥’――九缱。”辛原故意在表哥这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薄野雾扑哧一笑,毕竟他们两个是知道的,薄野雾根本就不是九缱的表妹。 “好!”薄野雾满口应着。 两人不知在空中飞翔了多久,才在一座山上停驻了下来,天黑,薄野雾并不清楚方位,但是听到瀑布的声音,薄野雾想应该是北天柜山旁的那座山吧。 辛原挥手用术法造出一座精致的小亭,薄野雾想有高强的术法真是方便了。 “可还习惯在姑射的生活?” 薄野雾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在心里想着,如果能经常见到你就更好了! “归寒不喜言语,你的好朋友有虽她师父云游了,很无聊吧?” 薄野雾摇了摇头,她害怕自己说无聊,辛原就会让她离开姑射。 “归寒以前并不是不喜言语的。” 薄野雾听了有些惊讶,她以为师尊一直都是那个冷冰冰,万事皆不放于心间的样。 薄野雾还期待着下,辛原却突然不说话了, 沉默了良久,辛原才忽然开口道:“你可想去云游?” 薄野雾点点头,道:“当然想啊,我想随着你和师尊一起畅游六界。” 虽看不见辛原的笑容,但是薄野雾却听到他的笑声,他道:“神、仙、人界,尤其是人界,是魔族之人不可随意踏足之地。” “为什么啊?” “因为魔族之人在许多年前曾几乎毁灭人界,所以与神界和平相处的条件便是,魔界之人不得随意踏足人界。” 薄野雾这才恍然大悟,过了一会儿,薄野雾问道:“那辛原你可去过人界?” “不曾去过。”不知为何,薄野雾从这句话里听出了辛原一丝丝的不确定,“但似乎有人告诉过我,因为人界之人生年不满,所以是六界之中最懂得珍惜的。” 薄野雾有些黯然,是啊,虽然辛原帮她瞒过了所有魔界的人,甚至是其他五界的人,但是她自己心里十分清楚,她只是个凡人,她那短短的几十年在魔界不过是弹指一挥罢了。 凡人也是六界之中最卑贱的,因为他们没有术法,于是只能勾心斗角地互相残杀。 两人的话虽不多,但两人却是坐到了差不多寅时末刻,天边一泛起一丝鱼肚白时,打着瞌睡的薄野雾才被辛原送回了北天柜殿。 接下来的几日,辛原的话一直在薄野雾的灵台中回荡,她想一直陪在辛原和师尊身边,一想到几十年后自己死去便有其他人出现他们身边,薄野雾的心就没来由的绞痛着。 只有最后一日的练习时间了,薄野雾从袖里乾坤掏出绡练,然而她却摸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于是她连带绡练一起,将它一起拿了出来,薄野雾一看,竟是一枚水晶!它的形状是那么熟悉,薄野雾看着折射着晨曦的水晶,一晃眼,像是看到了一个哭泣的白衣女,薄野雾心中大惊,这不是她在灵台中见到的,那个泠月宫的女吗? 只是她的水晶怎会在她这里?虽不解,但是没有时间向其他事情的薄野雾,将水晶重新放回袖里乾坤中,开始练习绡练剑法。 终于到了魔界内部选择前往昆仑参加封剑大典的日,薄野雾立在岿然不动依然斜卧在桂花林石榻上的归寒身后,紧紧地握着绡练,心里有激动,有害怕,有焦急,还有些跃跃欲试。 离内部的选拔赛只有半刻了,一身松垮白衣、头发未束的归寒依然若无其事地翻着书页,终于等不下去的薄野雾低声开口道:“师尊,下面的比赛就要开始了。” 归寒轻轻嗯了一声,依然没有要动的意思。 薄野雾握着绡练的手,手心里已经满是汗了,每一瞬都像是一千年一样,终于归寒移动了一下,归寒站了起来,上下打量了薄野雾一番,眉头微蹙,看到归寒皱眉,薄野雾陡然心间一凉。 归寒一挥衣袖,将薄野雾的一身死气沉沉的白衣换成了绿衣,青翠的绿色顿时给薄野雾添了不少生机和活力,而且薄野雾发现自己的脖上多了一个碧色的水晶铃铛,薄野雾摸着那个水晶铃铛,嘴巴一撇:“师尊,你是把小雾当宠物养了吗?” “你实力不足,不可与他们硬拼,为师是在作弊。”归寒神色坦荡淡然地说。 ... ... 第三十八章 斗妄台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薄野雾眨巴着眼睛不敢相信地望着归寒,想着难道这个铃铛会自己帮她打人?还是回给她弄一个结界出来,让那些人碰不到自己?然而归寒却只君坦荡荡地用术法换上代表着玄尊身份的黑色绛边衣裳,也用黑金发冠束好了白色的长发,黑色衬得他本就苍白的皮肤更加苍白,但若不看归寒恹恹的眼神,薄野雾觉得师尊穿黑色的衣服看起来比穿白色的衣服精神多了,他现在就像一个战魔一样,立于北天柜之巅。 “走吧。”归寒召来烛龙,薄野雾正开心着不是九凤,屁颠屁颠想上去时,却听归寒道:“你且御空下去与我看看吧。” 薄野雾垂眸哀叹一声,再一抬头,归寒早已不见,薄野雾欲哭无泪,师尊不是说要看她御空的吗?人呢? 想到大赛已经快开始了,薄野雾一咬牙,看着万丈高的山崖,深吸一口气,她昨天已经跟辛原过了,她一定可以做到的! 薄野雾提起一口气,身体十分平衡地浮起,浮到一定高后,薄野雾向前飞去。 这一次是薄野雾有史以来最成功的一次,薄野雾在心里默默地感谢着辛原,然而想到辛原昨晚的话,薄野雾一时失神,就在她快到达姑射的瞭镜台时,却突然失去平衡,朝下坠去。 “啊啊啊,救我救我!”薄野雾大喊着。 可是瞭镜台现在却是空无一人的,如今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举行大赛的斗妄台。 然而薄野雾又一次捡回了小命,她并没有直直地摔在瞭镜台上。 “你怎么没跟玄尊一起?”是乘马的声音,薄野雾被乘马抓着衣领,薄野雾终于恢复了平衡,乘马不说还好,一说薄野雾就委屈不打一处来,她吸了吸鼻,算了算了,她还是坚强一点点好。 跟乘马一起到了斗妄台后,薄野雾看着最高处坐着两个都穿着黑衣的人,一个是她的师尊,另一个自然是魔界至尊——辛原。 再下来便是魔界的五位长老,薄野雾竟看到了一身红衣的裹焱!于是薄野雾开始在人群中寻着绮里的身影,最后看到在空中一个惊艳旋转的飞向裹焱的绮里,赢得众人的喝彩,裹焱看起来也十分欣然。 五位长老的弟都站在长老们的身侧,薄野雾抬头望着归寒,一阵心虚,那地方高,她要飞上去还真是有些难,更何况,那高处不胜寒之地也不是自己能上去的。 然而归寒的眼神却突然与薄野雾的眼神交汇,众人也都纷纷看向了薄野雾,薄野雾脸红心跳,低喃着:“等一下就要比赛了,我就不上去了。” “薄野雾,怎么还不上来?”辛原突然开口了,不同于与她独处时,声音十分盛气凌人,高高在上。 薄野雾捏紧了拳头,朝上去的楼梯走去,众人开始大笑起来,他们嘲讽着薄野雾,薄野雾感觉到有一道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于是朝那个目光看去,她一看过去,发现竟然是琉琛!骆辉依然戴着饕餮面具坐在他的旁边。 琉琛朝薄野雾安抚一笑,薄野雾看着那意味深长的一笑,有些不解,然而薄野雾却突然飞了起来,她莫名其妙地在空中旋转了几圈之后,扶摇直上了最高层,站在了归寒的面前。 众人皆是一阵愕然,薄野雾也是一头雾水,难道琉琛刚刚朝自己施了什么术法?薄野雾朝归寒和辛原各行一礼,慌忙站在归寒的身后,她朝琉琛看去,琉琛朝她一挑眉,薄野雾知道肯定是琉琛搞的鬼。 虽说薄野雾是玄尊的弟,绮里是裹焱的弟,但是两人拜师皆未满一年,所以还是要与那些没拜师的一起比赛。 到了抽签的时候,薄野雾哀叹着,上来上去真麻烦,就说她不要上来了嘛。 然而薄野雾还没下去,就有一张纸条朝薄野雾飞来,薄野雾伸手一抓,看上面写着一一十七号,看来自己是一一十七号了,不过纸条怎么会自己飞过来?薄野雾望着琉琛,看他摇了摇头,似是在说不是他。 这时下面的人都熙熙攘攘着,寻找自己的对手,只见一个魁梧健壮的男妖,挥着在他手中几不可见的纸条喊着:“谁是一一十七号!?” “为师觉得,一一十七号很好。” 薄野雾抽了抽嘴角,原来是她这个任性的师尊干的好事。 “小雾多谢师尊。”薄野雾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客气客气。”归寒淡定自若嘀喝着茶。 辛原在一旁无奈地摇了摇头。 无需人喊话,一号和二号已经站在台中央,两人杀气腾腾地对视着,因为这两人实力相当,所以打了很久才分出胜负,看着被打成重伤昏迷的二号,和摇摇欲坠却夸张地笑着的一号,薄野雾不寒而栗,她觉得自己参加比赛这个决定,是不是错了? 一一十七号,本以为还要等好些时间,却不想一个时辰的时间便到了九十九号和一号,正是绮里和另一个不知名的小妖怪,绮里一身红衣飘摇,神情一如往常的倨傲,她勾唇一笑望着那个已经吓得有些发抖的小妖怪,下五除二就把那小妖怪打下了台。 绮里朝薄野雾看了一眼,笑容一如往常,但却多了一丝沧桑。 薄野雾也笑着,绮里应该很快就可以独当一面了吧? 因为那些人薄野雾都不怎么认识,于是也没怎么认真看,但是又过了五六组,白荆飞跃上了台,薄野雾想到自己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过白荆了,看到白荆,她便想到白荆的属师——夙雒。 白荆亦是轻松取胜,看着自己认识的为数不多的人都是轻松取胜,薄野雾开始担心自己的命运,想到刚刚那个五大粗的妖怪就心有余悸。 “莫慌,外强中干而已,你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绡练。”归寒突然开口道,薄野雾望着归寒,再次叹息,有这样不信任自己徒弟的师父吗? 她一定不能被人小瞧了!尤其是这个不相信自己的师尊! 不一会儿便到薄野雾上场了,薄野雾深吸一口气,朝下飞去,这次倒是稳健异常,薄野雾稳稳地落在斗妄台上,那个妖怪不屑地看了薄野雾一眼,大吼一声:“看你有什么本事!” “还请你多多赐教了!”薄野雾拔出绡练。 ... ... 第三十九章 妖皇临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那个大块头大吼着朝薄野雾挥着长柄刀,薄野雾虽看不到那柄妖刀周围散发的妖气,但是那腾腾的杀气还是直直逼面而来。 薄野雾第一次与人单打独斗,看他气势汹汹,于是惊心动魄地避开,好在那大块头反应并没有薄野雾快。 然而一直躲避却也耗费了薄野雾不少的体力,倒是那个大块头精力十足地依旧朝薄野雾砍着,施着术法,薄野雾砍着胸前的水晶铃铛,师尊不是说这是他给她的作弊用具吗?可是为什么半分作用也没有? 猝不及防地,那大块头一个术法击向失神的薄野雾! “啊!”薄野雾被术法的妖力击退道斗妄台的边界,在快掉下去之际,薄野雾以绡练插至台上,只余右脚颤颤巍巍地站在台上,那大块头想来个乘胜追击,薄野雾一跃从他头顶越过,站稳在台上之后,却突然吐出一口鲜血,腿一软,倒了下去! 琉琛愤然站起来却被骆辉拉住,“这只是一个比试,你万不可插手。” “比试!我看他是想要小雾的命!”琉琛凤眸怒视那大块头,想用术法教训他,却被骆辉封住了术法。 “归寒都微动,你在做什么。”骆辉使劲一拉,琉琛猝不及防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归寒确实一副台下之事皆与自己无关的样,辛原道:“她真的行吗?” “无碍。”归寒淡然地看了一眼台上奄奄一息的薄野雾,便收回了目光。 “哈哈哈哈,玄尊归寒的弟,也不过如此!”说话之人并不是那个大块头,薄野雾微微抬起头,看到大块头举着长刀的手停在半空,而那说话之人正御空而来,他一身紫衣尽妖娆,几可与琉琛的雌雄莫辩程一较高下,只是他的妖态已与他完美结合,而琉琛只是长相而已。 薄野雾虽然想知道这个口出狂言的人是谁,不过现在还是先避开那个大块头的长刀比较好! 薄野雾翻滚到一边,捂着被术法打中之处,提起绡练,再次与那大块头对峙。 “妖皇,你可是迟了许久。”没有理会他的冷嘲热讽,辛原笑着开口道。 竟然是妖皇!薄野雾竖着耳朵听到了一点风声。 显然那个大块头也愣在那里了。 “再迟也比那人早。”妖皇看着妖族之位仍空着的另一个位,冷哼一声道。 “九缱向来随性,便由他去吧。”辛原仍是大一笑,道。 此时天空中突然飘散着漫天的桃花伴随着温暖阳光的香气,像是一阵桃花雨一般,众人皆是一阵感慨,终日生活在北这寒之地,能见到桃花漫天实在是奢侈的享受。 薄野雾顿时也觉得像是被治愈了一般,身心舒畅。 “哎呀,本妖神就晚了某人那么片刻就被嚼舌根了。”九缱的白色兽毛铺天盖地而来,带着青丘阳光雨露的味道,闻起来就十分舒服惬意。 这样的阵仗还真是十分浮夸,十分符合九缱的身份啊。 九缱眯着琥珀色的眼睛,笑意满满地望着妖皇,又转眼望向辛原和归寒道:“你们这北实在过寒冷,你们可要感谢本妖神给你们带青丘的桃花和阳光来。” 归寒和辛原虽未说话,但是下面的众女妖女魔皆红着脸,恨不得把九缱拉下来,心潮澎湃地喊着:“多谢妖神九缱!” 辛原又是一笑,然而归寒却依然是那副冰山脸,那妖皇的脸色就更不好了,虽然他也在笑着,但却是皮笑肉不笑。 九缱与那妖皇就坐后,那妖皇便对九缱道:“本以为妖神参加神界的瑶池盛典就不来了呢。” “不曾想阿瞬这么了解本妖神的行踪啊。”九缱故作眼神暧昧地道着。 妖皇深深皱眉,道着:“不要以为你是妖神便可叫我阿瞬!” 虽然知道妖皇和九缱在暗暗斗争,但是辛原还是挥手道:“既然都到齐了,那便继续吧。” 九缱打了个呵欠,表示不愿再跟妖皇磨嘴皮,也不想再刺激他了,于是望着台上的两人,过了半晌才惊讶道:“哎呀,不得了,那不是本妖神的表妹嘛!” 众人皆是一叹,尤其是薄野雾,难道她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当然现在不是跟九缱生闷气的时候,薄野雾擦掉残留在嘴角的血迹,师尊还说作弊,如果作弊的话,自己至于被打得这么惨吗? 但是妖皇刚刚的话着实又一次让薄野雾明白,她如今头上被冠上了‘玄尊归寒的弟’的帽,无论如何,就算不为自己争气,也要为师尊争气,也要为姑射争气,也要为魔界争气! 薄野雾提起一口气,在灵台中快速地闪过自己练的绡练的招式,以及她曾练的术法,薄野雾一跃飞至空中,那大块头明显被吓了一跳,他一定是万万没想到,薄野雾竟还能飞的起来,然而薄野雾却不止飞起来那么简单,她一手以术法凝结出水朝下散去,那大块头哈哈一笑,道:“这点小雨能奈我何!” 薄野雾也是自信一笑,一个转身以绡练之剑风再加上自己的风性术法将水滴迅速凝结成冰,这是归寒用过的招数,薄野雾看了之后便记下了。 薄野雾用的很是顺手,然而下面的人却都是一阵惊愕,因为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是会用两种属性的术法的,除了那些已经拜长老们为师的人,他们知道薄野雾是归寒的弟,但是只这两个月的时间,她竟能如此熟练地将两种属性的术法组合使用,以前果然是小觑她了! 虽然没有归寒的冰凌那么大,但是对付那个大块头确实足够了,况且,她又不是要杀他。 冰凌将大块头逼到边界,薄野雾一个迅猛的俯冲,手挥绡练,那大块头负隅顽抗,然而,薄野雾却一个回旋一脚将他踹下了斗妄台。 “啊啊啊!”扑通一声,那大块头掉了下去,薄野雾感觉整个斗妄台都在震动着。 薄野雾稳稳地落在斗妄台上,吸一吸鼻朝归寒和辛原一笑。 “真不愧是玄尊的弟,竟将两种属性的术法运用自如。”琉琛起身拊掌道。 九缱也挑眉心情大好道:“琉琛殿下只知夸玄尊教导有方,怎不说我这表妹天生资质就好?” “哈哈哈,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薄野雾看着琉琛,觉得他与跟她在一起时很是不同。 ... ... 第四十章 镜界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薄野雾重新御空回到归寒的身后,这次是她自己稳稳地御空而上,并没有借助任何人的帮助,她在归寒身后悄声道:“师尊,你不是说这铃铛是作弊之物吗?” 归寒微一挑眉,坦然道:“自然。” “可为何不见其发挥作用?”薄野雾撇嘴看着事到如今还撒谎欺骗自己的师尊,忿然道。 “你可感到身有不适?”归寒突然这么问着。 薄野雾一愣,师尊这是在关心我吗?于是刚刚的‘仇’她一下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心头一暖道:“似乎没有不适。” “那不就是了。”薄野雾一听又是一头雾水,归寒又继续道:“这便是那铃铛的作用,保护自己的主人将伤害减到最低。” 薄野雾拿起那个铃铛,发现铃铛上已经出现了些许裂痕。 “待这铃铛布满裂痕便会粉碎失去其作用。” “小雾谢谢师尊。”薄野雾弯腰轻声道。 接下来的比试,因为都是薄野雾不认识的人,因此她并没有仔细看,直到五大长老弟对决战,乘马上场之后,薄野雾才复又开始认真看。 乘马第一个对手便是夙雒。 不知为何,薄野雾看那夙雒似乎无心与乘马战斗,上场时的神情都是淡漠的,乘马执剑而立,一副志在必得的样,从气势上夙雒已经输了分。 而在比试中,夙雒也是一味防御根本不曾反击,她的师父水寐倒是神色淡然,十分沉得住气,半分也不着急地抚着扇,似是北之地有多炎热一样。 薄野雾转头看向斗妄台,只见夙雒不着痕迹地输给了乘马,便朝辛原、归寒、五位长老和妖、冥两界的宾朋弯腰示意,离开了斗妄台。 乘马自然知道她未尽实力,于是皱着眉,但看她潇洒离场便知她根本无心去参加昆仑山的封剑大典,于是也收剑入鞘,向人示意后离开了斗妄台。 第一轮比试就这样结束了,薄野雾看着第二轮比试的紫色榜单上写着自己的名字,顿感欢欣鼓舞,她一定要继续努力才行。 因为绮里回来了,因此薄野雾再次回到姑射居住,两个许久未见的好姐妹不顾明天还要继续上场比试,聊了个彻夜未眠。 虽然绮里言语间依然有些疯疯癫癫,但是却带着一些沧桑感,是啊,经历了那么让她痛心的事,她又怎么能跟原来一模一样呢? 直到朝阳越过天际线,两人才渐渐睡去。 然而此时门外却突然闪过一个黑影,朝绮里和薄野雾的房间施了一个术法,便忙不迭地离开了。 那人神色匆忙地赶到拥冬林后山,四下探视无人后,便引入了山体之中,然而却不知正准备过去斗妄台的琉琛恰好看到这一幕,琉琛隐去自己的气息,将耳朵伏贴在山体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卑下已经将尊上交代的事做好,那两人已被困住。” “很好,你且退下吧。” “是!尊上!” 琉琛慌忙隐去身形,匿于林间,不多时便看到两人相继离开,两人的气息他皆不熟悉,但是后面出来的那个人的身形却让琉琛觉得有些熟悉。 斗妄台上已经紧锣密鼓地准备进行第二次比试了,但是乘马却不见绮里与薄野雾,心里有些焦急,顾不得那么许多,便朝她们的房间飞去。 然而到了她们的房间才发现两人竟都不见了! 乘马顿时有些慌了然而却很快地镇静了下来,他感应着绮里的妖气,但是却四处都感应不到,于是他便决定飞遍姑射,然而寻了近大半个姑射之后,乘马依然寻不到绮里和薄野雾,这时内心的恐惧在他心中蔓延。 “怎么了?”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比较陌生的声音,乘马回头看去,发现时冥界的二皇――琉琛,虽然焦急,但是礼数还是要尽的,于是回头朝他鞠了一躬道:“见过琉琛殿下。” “本殿下看你行色匆匆,又不见小雾,可是出了什么事?” 乘马本不想将薄野雾和绮里失踪的事告诉他,但看他眼含关切,而且口中喊着小雾,于是乘马再考量下,觉得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于是道:“适才,我去小雾和绮里的房间发现,她们二人都不见了!” 琉琛一听,秀眉蹙起,凤眸含忧,他道:“你且带我去她们的房间瞧瞧!” 乘马看着未寻的前方,犹豫片刻,方道:“好。” 越靠近薄野雾与绮里的房间,琉琛越感觉到前方散发的不祥的气息,这股气息他十分熟悉,他眉头越皱越深,心中暗道:“不会的,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不知沉睡了多久,薄野雾终于醒了过来,她揉着惺忪的眼睛,看着身侧依然沉睡着的绮里,微微一笑,轻摇这她道:“绮里,绮里,该起来了,再不起来就赶不上第二次比试了。” 绮里却只翻了个身,砸吧了两下嘴,又继续睡着。 于是薄野雾只好使出绝招――在绮里的脚底板上挠痒痒,绮里怕痒,于是便哼哼哈哈地笑着坐了起来,“好了好了,小雾你饶了我吧!” 听到绮里求饶,薄野雾才停下手来,然而,在薄野雾停下手后,集中精力的绮里突然感觉到一丝异样,但却不知是何种异样。 “小雾,等下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害怕,我一定会拼尽全力保护你的。” 听绮里这么一说,薄野雾也逐渐感觉到了一丝异样,她仔细看着这个房间,突然发现这个房间里的一切似乎都是颠倒相反的! 此时,琉琛已与乘马重新回到薄野雾和绮里的房间,感受到那股浓厚的冥界气息后,琉琛紧紧闭上眼,心中万分不愿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们还是不在这里!”乘马亦皱着眉。 “不,她们就在这里。”琉琛低沉地说着,凤眸里含着哀伤,不复往日的狂傲不羁。 乘马望着神情复杂的琉琛,道:“此话怎讲?” “是冥界的秘术――镜界,与我们的世界完全相反的另一个世界。” ... ... 第四十一章 湛钺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一开始还与外界只是相反的镜界还带着光明,只是如今从薄野雾和绮里的房间开始,这里已经渐渐沦入黑暗,绮里抓着薄野雾往外跑着,只是施术之人阴险狡诈,只给她们留了这一个房间的空间,她们根本逃不到外面去! “绮里,怎么办?”薄野雾本想这么问她,但是发现绮里已经是双眼失焦,满脸皆是颓然,她知道镜界的可怕,她和小雾都会被直接由镜界卷入冥界地狱,永世不得轮回转生。 薄野雾紧紧抓着绮里的手,走到她的面前,“绮里,不要担心,我们不见了,师尊和乘马一定很快便会发现,他们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绮里却摇了摇头,凄然一笑,道:“迟了,那些人就这么想置你我于死地吗?” 渐渐地,镜界越来越暗,越来越暗,薄野雾与绮里紧握的手也只能让她们感受彼此渐渐变凉的温。 “冥界秘术,那便是说,是你冥界之人捣鬼!”乘马挡在门口,誓死不愿让琉琛进入。 纵使春风也萧瑟的北,刮着阵阵冷风围绕在乘马与琉琛之间,琉琛可以感觉到乘马眼神里的不信任和杀意,他微皱着眉,再不快点,小雾就有危险了。 “此术唯我能破,你若担心她们的安危,就让我去救她们吧,多呆一刻,她们的生命就多一分危险。”琉琛道着。 然而乘马却突然幻化出剑,锐利而迅捷地直指琉琛,琉琛未给自己施加任何结界,任由乘马的剑划破他精致无双的脸,暗红的血犹如一道暗红的泣泪,在琉琛病态的苍白的脸上,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琉琛红色的眼眸一眨不眨的望着乘马,道:“我可以进去了吧。” 乘马第一次如此愤恨于自己的无用,他深皱着眉,却没有任何再继续阻挡琉琛的理由。 琉琛一侧身,迅如闪电地进入了薄野雾和绮里的房间,她们房间里的那块镜正散发着那个秘术的气息,琉琛没有任何犹豫,施术解开镜界,然而却发现镜界被施加了禁咒,他根本解不开,琉琛皱眉,大喊道:“小雾!小雾!你听得到吗?” 昏昏沉沉的薄野雾突然听到一丝熟悉的声音,好像是琉琛,于是虚弱地道着:“听到了,我听到了。” 琉琛此时想着,还好将甯瞳给了薄野雾,因此,薄野雾这么微弱的声音,他还是听得到,于是琉琛又继续道着:“你们远离那面镜!我要破镜而入!” 薄野雾抬头看着四周黢黑一片,根本不知镜在何处,于是她摇了摇头,道着:“不知道,不知道。” “用甯瞳!” 薄野雾点了点头,从衣服里掏出正在熟睡的甯瞳,微弱地摇晃了两下,甯瞳发出光,薄野雾看到那面反光的镜离自己仅十步之,于是站起来,将倒在自己身边的绮里往后拉着,但是四肢无力的薄野雾并没有离开那面镜多远,于是薄野雾横了一下心,道:“琉琛,你快破镜吧。” 薄野雾借着甯瞳发出的微弱的光,看着绮里,然后整个人趴在绮里的身上,以自己的身躯为盾! 琉琛不知里面的情况,于是没有踌躇,拔剑砍破了那面镜,并不是所有的剑都能砍破那镜,这是从上古就流传下来的鬼君的佩剑――湛钺。 镜的碎片四散,有一些朝薄野雾射去,薄野雾忍受着镜碎片的刺伤,待镜碎片平息后,却发现由镜界通往地狱的大门已经打开!薄野雾眼看绮里就要跌落地狱,慌忙飞身朝绮里身下飞去,将她往上一推,然而薄野雾却往下坠去。 琉琛一把抓住绮里,正欲往下再将薄野雾抓住,然而薄野雾却被从冥界熔岩中伸出的手抓住,琉琛扛着绮里,一手挥剑斩断那些手,然而那些手确实无穷无尽的,不断地朝薄野雾伸来,薄野雾朝琉琛摇了摇头,微微一笑,“你快带绮里出去吧,不然我们人都会死。” 琉琛一晃神,不知如何是好,薄野雾突然用最后的力气施出风性法术,将无暇抵抗的琉琛和绮里送出了冥界地狱大门。 “小雾,小雾!”琉琛朝地狱大门吼着,然而地狱大门却关闭了。 薄野雾又重回到黑暗之中,身边本来还带着一丝亮光的甯瞳突然暗了下来,薄野雾闭上眼睛,就这样认命了吗?她不怕黑暗,她才不怕黑暗,但是袭身的寒冷却让她蜷缩成一团,她似乎想起了很多事,似乎又忘记了很多事,不知是真是假,那亦真亦幻的感觉让虚弱的薄野雾不愿再去探究,真也好,假也罢,真真假假在这生命最后的时刻又有何区别? 薄野雾觉得自己像是在朝归墟走,又像是在天上飞,又像是在海渊冰夷殿周围的海域畅游,她似乎看到了渊殿的顶上,辛原正在奏琴,他暗紫的长发带着晨曦的光辉,他金色的瞳眸倒影着海洋的深邃。 薄野雾拼命朝辛原靠近着,朝辛原挥着手,但是辛原却越来越远。 “辛原,辛原。”薄野雾梦呓般地低喃着。 突然地狱大门被一剑劈开,光亮是如此的刺眼,薄野雾感受到刺眼的光亮,微微皱眉,突然一个身影挡住了直射薄野雾的光,薄野雾这才微微睁开眼睛,强光之下,薄野雾看不见那人的脸,全身无力的她很快就支撑不起眼皮,于是她沉沉地闭上了眼。 “辛原。” 沉睡之中,薄野雾觉得自己就像在海里畅游,她朝辛原的渊殿游着,寻找着辛原,她四处都寻不到辛原,薄野雾已经筋疲力尽,她扶着礁石,眼泪如断线一样。 “你在朝哪里游呢。”熟悉的声音在薄野雾的身后响起,薄野雾朝后一看,暗紫色的长发染着阳的光辉,金色的眼眸里只看到自己的倒映,薄野雾的眼泪更是肆意,她不顾一切地朝辛原扑去,辛原勾唇一笑,抚摸着薄野雾柔软的头发,道着:“我一直都在你身后啊。” ... ... 第四十二章 舆将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乘马将琉琛救出来的绮里接过去后,琉琛正欲再次进入,却被一人拦住了,那人白发飘摇,面若寒冰,正是归寒。 “玄尊,小雾还在里面。”琉琛焦急地道着。 “但是地狱大门,用你的剑可劈不开。”归寒未曾言语,声音是从后面传来的,琉琛朝后看去,暗紫长发以玄金冠束起,一身紫色锦衣的辛原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琉琛虽不甘心,但是他知道,他的剑确实劈不开地狱大门,鬼君是守卫冥界的,鬼君之剑是无法破坏冥界的。 辛原飞入薄野雾和绮里的房间内,地狱之门正要消失,辛原拔出剑,将术法加诸剑上,那术法的气息,除了归寒之外,其他人皆是一惊。 因为辛原使出的竟是金属性的术法! 辛原金眸染上血色,如同赤金,面上也出现一些玄色的印纹,归寒感觉到辛原骇人的气息,一刻也没有犹豫,张开结界,将绮里、乘马与琉琛保护起来,辛原手挥长剑,只一下便将尺厚铜铸的地狱大门一剑斩破,强逼它留下! 琉琛甚是惊愕,因他的父君曾说过,地狱之门以云荒最锋利之器,如上古黄帝之轩辕剑也斩不破,然而辛原只这一下便将地狱之门一剑劈开了。 地狱之门破裂的废墟朝他们飞来,但因为归寒的结界,来势汹汹的废墟也只能绕道而过。 归寒气定神闲,如同在欣赏一场春日飞雪,很久未曾见辛原变成此态,其实他与辛原都知,这扇地狱之门不过是个仿制,然而却仿制得有六七分相似,不知仿制这地狱之门的究竟是何人,居心何在? 若只是用来困住小雾,未免有些小题大做。 这么说,那人是拿小雾来试验这扇伪造的地狱之门内的空间吗? “好歹也是下一任鬼君,你这样是想让我们赔你地狱大门吗?”归寒突然开口道。 琉琛抬头,凤眸看着归寒,“不,只要能救出小雾…” “这是伪造的。”归寒想琉琛一定从未想过自己会继承鬼君之位,恐怕对着地狱之门也不甚了解,最多只知道它大概长什么样,但他和辛原不仅亲眼见过,还与地狱大门上的穷奇、梼杌、混沌和饕餮这四大凶兽战斗过,这扇地狱大门上虽有那四大凶兽的铸像,但是其中的气息实在弱了,想来只是借了真正的地狱大门上的一点气息罢了。 琉琛确实不知道这些,在他心中,他的长兄——骆辉大殿下才是继承冥界大统的人,谁知父君竟然下旨让他即位鬼君。 这鬼君之位不该是他的,从来都不是他的。 “我不是鬼君,我只是冥界的二殿下,长兄贤德有为,又怎会轮到我?”琉琛的赤眸失去了往日嚣张的神采,他转身,不顾结界外的废墟漫天,一身赤衣消失在天际。 虽不是真正的地狱之门,但毕竟有六七分相似,辛原手上的剑出现了裂纹,不一会儿便支离破碎了,辛原握着剑柄,勾起一抹笑:“舆将,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虽失剑身,但剑柄仍然一颤,剑身的碎片复又聚在一起,剑气长啸,荡清了这大门后的魑魅魍魉。 舆将的碎片,如同闪光的龙鳞,照亮地狱大门后的黑暗,片片落下。 “却没能让你殒身于战场。”辛原依旧握着剑柄。 辛原闭眼似在哀悼爱剑的谢世。 虽说这是伪造的地狱,但与地狱一样漆黑,飘着尸臭的气味,感官本就比其他人敏锐的辛原掩着鼻,金眸在黑暗中着薄野雾的下落。 好在这里只有一条下坠的通道,一直通到底,但若不抓紧时间,薄野雾坠入地下,不知是否会如真正的地狱一般,永世不得轮回转生。 思及此处,辛原突然觉得头有些撕裂的疼痛,他深皱着眉,灵台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女的笑靥,只是模糊的很,如同雾里看花,水中望月般。 “永世不得轮回转生!” 而后便只剩这句话在辛原的灵台中不断循环往复。 辛原迅如闪电地继续往下寻着薄野雾,最后终于在接近地狱底下的地方看到了蜷缩成一团的薄野雾,想起她曾在云荒薄野中的黑暗中无依无靠,她一定很怕黑吧。 辛原飒然张开衣袍,以术法变出光明,朝薄野雾飞去。 “辛原,辛原。” 薄野雾已无气息,然而辛原却无比清晰地听到薄野雾正呢喃着他的名字。 辛原抓住薄野雾的胳膊,她的身体展开,辛原将她拥入怀中,不知为何,辛原竟有一种时隔千万年的感觉,“我在,我一直都在。” 辛原看薄野雾呼吸微弱,微蹙着眉,在云荒薄野之中她明明可以自己恢复的,如今为何却不能自己恢复了?没时间想多,辛原只能自己为她传输他的气,只是辛原却感觉到她的身体似在排斥他的气,辛原强行输气,然而不消半刻,薄野雾便开始七窍流血,辛原金眸微闪,马上收手。 然而此时这个假地狱似是不堪舆将的破坏,正有崩裂的趋势,乱石,沙尘,瓦砾全都往下坠着,辛原张开结界,朝上飞去。 外面的归寒和乘马见辛原和薄野雾仍未出现,而这伪造的地狱已然开始崩塌,不免有些着急,乘马想起上一次在拥冬林中亦是魔尊突然出现将小雾救下,如今又是魔尊闯入这假地狱之中救小雾,让他有些思不得其解,若说因为小雾是魔尊好友妖神九缱的表妹这一原因的话,未免有些牵强。 但是他也不敢开口问归寒。 “咳咳咳。” “你醒了?!”愣神的乘马听到绮里的咳嗽声回过神来,归寒也回头看了乘马怀里的绮里一眼。 绮里正在疲倦的眼睛环顾四周,气若游丝道:“小雾呢?” 乘马微皱着眉,不知如何回答。 突然一道紫光劈裂屋宇,划破苍穹,辛原一手抱着薄野雾,一手握着只剩剑柄的舆将,一尘不染地停留在半空中,金眸望着仍未苏醒的薄野雾。 ... ... 第四十三章 心染事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薄野雾和绮里的房间已经被辛原华丽丽地穿破了穹顶,于是薄野雾只好被送到归寒的北天柜殿,而绮里则被乘马带去了他所居住的长股殿。 待薄野雾再次醒来时,已经是薄暮时分,染霜殿内除了薄野雾外,空无一人,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的薄野雾不带丝毫生机,若是不见她微微转动的眼珠,会以为她已经乐游西天了,薄野雾掀开被的一角,看见自己只穿着白色的亵衣,她揉了揉略微有些炸裂般疼痛的脑袋,坐起来,穿上鞋,走到窗前,窗外的桂花依然不知时节地开得灿烂,薄野雾心下有些凄然,她总觉得自己这一睡,似是睡过了十年一样。 然而站在镜前的,仍是那个瘦瘦小小的薄野雾。 “醒了?”熟悉的声音传来,薄野雾转头望去,眼眶含泪,道:“师尊。” 归寒走向薄野雾,用冰冷的手背探了探薄野雾的额头,微微点头,“很好,已经不烫了。” 薄野雾不知道自己晕倒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她很害怕师尊会告诉她,绮里已经死了,或者比试已经结束了。 归寒伸手以术法将火鼠被拿来为薄野雾披上,“偃钟说你们要昏迷七日,绮里还在昏迷,其中似是醒来过几次。” 听到归寒说绮里还是在昏迷,薄野雾放下心来,但是一听昏迷七日,薄野雾着实吓了一跳,难道她已经错过了比试? “小雾昏迷了七日之久吗?”薄野雾微皱着眉,小嘴微撇,眼眸含泪。 归寒看着她这一幅可怜相,叹了口气,“没有七日,但是比试已经结束了。” 薄野雾的眼眶再也承载不了更多的眼泪,从她苍白的脸庞划过,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撇嘴说着:“可是,可是,可是小雾,小雾真的好想跟师尊一起去。” 说着说着,便嚎啕大哭了起来。 归寒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无奈摇头,真不知道昏迷了日,滴水未进的薄野雾怎么一醒来就有力气大哭大闹。 群山之巅,因为有炉甘石,因此经常是云蒸霞蔚,堪比蜃景,那里是魔界的‘后花园’,平时根本无人涉足,一人身着赤金玄衣戴着青铜梼杌面具,睥睨着姑射山,微眯着眼睛,他知道当今的魔尊——辛原,乃是上古魔将蚩尤之后,亦是魔界尊崖姜之孙,但是却不曾想,他的势力竟也与此二人相当,更不曾想,他竟继承了崖姜的金属性,那伪造的地狱之门就像是他练剑的玩意儿一样! 那人紧握着拳头,“我定要凭我手中之剑,荡平你魔界,斩你头颅,剜你双眼,断你膑骨!” 薄野雾正从北天柜朝姑射飞去,本在那群山之巅看到一点黑,再一转眼,那一点黑已然消失,她以为是自己睡久出现了错觉,并没有过在意,继续朝前飞着,不知为何,经过这一次劫难,她的御空之术倒是好了许多,不用再看九凤的脸色,这让薄野雾心情愉悦不少。 但是想到刚刚师尊在北天柜殿那一副决绝的样,实在让薄野雾寒心。 本以为好好地,低声下气地跟师尊求情,师尊会破例带自己过去的,可是师尊却还是说未赢得比试前十六甲,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她带去昆仑。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师尊,你就带我去嘛,没我在,谁逗你笑啊?” “为师不笑也不会死。” “那我不在,谁给你训啊?” “我是玄尊,训谁都行。” “那谁给你拿去试验啊?” “没事,七天而已,不急于一时。” “师尊…” “未过十六甲,便不可去。” “可是未过十六甲,也不是我自己不想过十六甲嘛!”薄野雾一边飞,一边撇着嘴,无限委屈地说。 终于到了姑射,长股殿。 薄野雾稳稳着陆后,便奔进了长股殿,她已经能隐隐感觉到绮里的妖气,于是朝妖气传来的方向跑去,到了那个房间,只见乘马坐在地上,趴在床边,似是睡着了,而绮里在床上躺着如同刚醒来的薄野雾一样苍白。 薄野雾朝绮里走近,乘马突然坐起来,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一看是薄野雾才放下心来,薄野雾朝乘马微微一笑,乘马亦点了点头,薄野雾走到床边望着仍在沉睡的绮里,轻声问着:“乘马,绮里中途又醒来过吗?” 乘马点了点头,道:“醒来过次,但是都不到一刻,就又昏了过去。” 薄野雾叹了口气,看着面带倦容的乘马,道:“我照顾她一会儿吧,你先去休息。” 乘马却摇了摇头,薄野雾知道乘马对绮里的感情,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就坐在地上,沉默地陪着乘马。 “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乘马看着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薄野雾,问着。 薄野雾眉毛微拧,说起来,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快就醒了,于是打趣儿道:“也许是北天柜殿风水好,适宜养病吧。” “哈哈哈。”乘马笑了起来,薄野雾看乘马舒展眉头也笑了。 “嗯…”床上的绮里突然皱着眉头,似是在梦中碰上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又像是身上某处在撕裂般疼痛一眼,她手脚挥舞着,薄野雾和乘马急忙站起来稳住绮里,乘马更是急切地呼唤着绮里的名字。 “绮里,绮里,不要怕,我在这儿,我在这儿。”乘马柔声安抚着绮里,薄野雾看在眼里,心上却想起了另一个人,她想着,在那个地狱里,最后见到的,逆光而来将自己拥在怀中,带自己离开地狱,划破长空的那人可是他,辛原。 渊殿中,刚送妖界与冥界君主离开的辛原和归寒正对面饮茶,归寒将什么东西交给了辛原,辛原只看了一眼,便将那东西甩在案几上。 “最近魔界诸多动荡,看来有人是不想要平地过下去了。”辛原朝东面大海望去,那波涛汹涌的海浪顿时凝结成冰。 ... ... 第四十四章 风与月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归寒饮了口茶,最近确实诸多动荡,姜息破印,相柳出逃,此次事故又似与冥界有关,但冥界向来中立,只怕是有人欲挑拨魔冥二界中立的关系,意欲使魔冥二界鹬蚌相争,他好渔翁得利。 只是在幕后运筹帷幄之人到底是何人? 归寒想,姜息,相柳,还有妖皇景瞬人嫌疑最大。 若是姜息,相柳还好说,他们只是乌合之众,但若是景瞬那厮从中作梗,那便是妖魔二界的对立了。 说到相柳,归寒倒觉得是他的可能性几乎为零,相柳虽背叛魔界,但不是这样偷偷摸摸的小人,他们人既已约定好待相柳归来之日一决高下,那相柳绝无可能在背后做这些小动作,倒是听说那坠神姜息颇为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姜息的下落,还未寻到?”归寒突然开口问。 辛原摇了摇头,“找不到。” 归寒微微点头,想来那姜息定然会寻一处隐秘之地休养生息,待聚集一定的势力再卷土重来,神界虽未曾来人讨论关于姜息破印而出这一事,但是神界却早有动作,不知道神将逄陵可有什么线。 归寒又轻抿一口茶,叹息着,平的日,怕是到此为止了。 反正不用去昆仑的封剑大典了,而且这几日师尊似乎很忙,忙得都没时间管薄野雾,于是薄野雾也就破罐破摔地赖在姑射不回北天柜殿了,其实修缮一间房屋对于任何一个有术法的人来说都容易了,所以,薄野雾和绮里的房间已经被偃钟修复成了原样。 而绮里和薄野雾也就被从长股殿遣返回了自己的领地。 乘马虽然每日都要巡视魔界边境,但是一早一晚,他都会来看绮里一次,裹焱也偶尔会来看绮里一下,绮里依然是老样,醒来半刻便又昏了过去。 自薄野雾和绮里从那假地狱里出来已经是第七天了,绮里醒来半刻后,又睡了过去,薄野雾叹着气,偃钟不是说七天之后便会醒来的吗?为何绮里还只醒来半刻便又睡去了? 于是薄野雾独自一人信步走在她们房间门口的那片小树林,她想起那晚在这里见到相柳的情形,她坐在与相柳一起坐过的亭里,望着被浓云遮蔽的阳,不知道相柳现在在何处,绛颜师姐又怎么样了。 想着想着,薄野雾就少年老成地长叹一声。 “哎!”薄野雾有些讶然,她转头一看,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人又道:“小小年纪叹什么气啊!” “绮里!”薄野雾开心地望着终于醒来的绮里,站起来拉着她的手转了好几个圈,才确信她是真的醒来了,不会再次睡过去了。 绮里挑着秀眉,看着薄野雾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狡黠样,道:“说,你什么时候勾搭上了冥界的二殿下?” 薄野雾眨巴着眼睛,人畜无害地望着绮里,勾搭?那是什么意思? “装?装也没有用!我人虽然晕了,但是我意识清醒得很,冥界二殿下可是奋不顾身地冲进去要救你呢!”绮里晃着薄野雾的胳膊,薄野雾不明白是不是睡了七天之后,绮里身上突然有了怪力,晃得她都快散架了。 “没呀,也就是师尊上次带我去冥界,跟冥界的大殿下说有关往生鬼的事时遇到的。”薄野雾十分诚实地回答着。 “哦?”绮里危险地眯着眼睛,捏着薄野雾的下巴,半开玩笑半认真嘀说:“哎呀呀,这么小,就是红颜祸水,长大了还得了。” “讨打啊你!”薄野雾说完,两个好姐妹就你追我赶地玩闹着打了起来。 因为绮里醒来,薄野雾的生活也变得有意思了许多,只是绮里刚醒来没过天,裹焱就来了,说要带绮里继续云游修行。 薄野雾哪里舍得,可是她也知师命难违,绮里也只能跟裹焱离开了,薄野雾想与自己一样伤心的,还有这日来笑容重回脸上的乘马吧,或许他比自己更伤心。 薄野雾复又躺在只剩自己一人的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觉,本来她会和绮里聊天,一直聊一直聊,聊到两人都睡着,可是如今没人陪自己说话,还真无法入眠。 于是薄野雾披上衣服坐在那个亭里,望着皎洁的月色,风吹树声簌簌,月下树影幢幢随风摆动,看得有些瘆人,已接近夏日,天上竟却又飘起了薄雪,薄野雾打了个哆嗦,紧了紧披在身上的衣服,正欲回房间的她却被一人挡住了。 月光照在他的侧脸上,暗紫的长发映着月色银辉,金色的瞳眸在月光的映衬下亦真亦幻,他朝薄野雾伸出手,洒满清辉的手如同捧了一汪清泉,薄野雾将自己小小的手放在那手上,虽说如今寒冷不适宜碰到冰冷的‘清泉’,但是只要是他的手,就算现在他手上放的是千年寒冰,她也要紧紧握住。 因为他是辛原啊。 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心情,薄野雾不明白,想看到辛原,想握着他的手,想跟他在一起,似乎是她与生俱来的本性一样。 “可好些了?”辛原的手很温暖,十指连心,薄野雾觉得连同她的心也都暖了起来。 “嗯!”薄野雾点了点头,抬头笑望着辛原。 辛原牵着薄野雾往前走着,不知目的地到底是何妨,但是薄野雾也不问他,她不需知道,只要那前方是辛原想去的地方,无论途中遭遇什么,她都奉陪到底。 “前些日同你说过,想带你去青丘。”沉默了许久,辛原突然开口道。 薄野雾想起辛原教她御空之术的那个晚上,辛原是曾这么说过。 “再不过去,春天就要结束了,明天,明天去,可好?”辛原突然停下来,看着薄野雾道。 薄野雾抬头亦回望着辛原,心道,只要跟你在一起,无论什么时候去哪里,我都可以,我都愿意。 月色下,薄野雾朝辛原灿烂一笑,清冷的月光似乎也温柔了起来。 “好!” ... ... 第四十五章 羽尾花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似乎又回到了初遇到辛原时的情形,薄野雾被辛原牵着,只是那一次是他带自己走进魔界,而这一次是带自己走出魔界。 海风带着北的寒冷,咸咸地,抚在薄野雾的身上,辛原暗紫色的长发抚在薄野雾的脸上,软软的,柔柔的,痒痒的,薄野雾咯咯笑着双手紧握着辛原的手,然后快活地在澄澈的海面蹦来跳去,一如那日一般,赐予了这片海域无限生机,本来直接飞出魔界是很快的,但不知为何,辛原还是鬼使神差地带薄野雾走了带她来魔界时的。 看薄野雾的样似乎也是乐在其中,这几日烦心事有许多,但是听到薄野雾的笑声,看到她的生机,辛原突然也觉得轻松了许多,但是魔界发生的那些怪异的动荡多多少少都跟薄野雾扯得上关系,这次她又差点命丧伪地狱,辛原不得不考虑她在魔界的安危。 即使她不被这些外界的势力杀死,魔界中亦有人想置她于死地,如偃钟。 偃钟是魔界的股肱之臣,他所作的一切皆是以魔界为中心,辛原知道他的忠心,但是有时他又过于迂腐,尤其是在薄野雾在魔界的去留这件事上,他总是想赶薄野雾离开,让辛原十分头疼。 辛原有时也好奇,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将薄野雾留在魔界呢? 此时辛原的灵台中又出现了那个模糊的女的笑靥,他不明白,他从未喜欢过任何女,为何这个女总是出现在自己的灵台中,而且为何觉得她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但是他的灵台中就像放了许多炉甘石一般,缭绕着漫天的雾气,掩盖着那个女的容颜。 “辛原!”被薄野雾大叫一声,辛原回过神来,他看着已经半截落入水中的薄野雾死死抓着他的胳膊,勾唇一笑,将薄野雾拉了上来,刚刚他一走神,没有控制好术法,倒是差点害了薄野雾。 两人踏海而来,当脚触及岸上的细沙时,薄野雾又兴奋了许久,虽说这不是她第一次出魔界了,毕竟前面还去过冥界两次,但是那两次,第一次虽说是驾着烛阴与归寒同去的,但是到了鎏夜殿,他们差点被抓了起来,第二次,她是直接从天下降到了冥界,要是真说起来,她宁愿没有出去过。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辛原就在自己旁边牵着自己,水清沙幼就在自己脚下,看辛原劈开那座山,她与辛原一起踏出魔界,用自己的脚亲自离开魔界,外出游玩,薄野雾兴奋了。 但是他们自然不可能徒步走去青丘,于是辛原带着薄野雾朝青丘飞去,只是飞的速比较慢,他们不赶时间。 就这样两人一边看上的风景,一边落脚寻东西吃,等两人到青丘时,已经是日落旸谷了。 然而夜晚的青丘也颇有一番滋味,桃花树上的精致花灯被一一点亮,不仅如此,按照花灯点亮的顺序来看,薄野雾看出来那是一个图案,像是一朵花,只是她不知道那个图案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是青丘九尾白狐的族徽——羽尾花。”似是知道薄野雾不懂,于是辛原解释着。 “哦!”薄野雾恍然大悟。 “你可要好好记住,你如今,可是九缱的表妹。”辛原勾唇一笑道。 薄野雾撇了撇嘴,叹了口气,那还不都是辛原你的错啊。 待所有的花灯都点亮后,那些点灯的侍女都笑嘻嘻地集中在一起,薄野雾定睛一看,看到了被众女簇拥着的,那不正是她的‘表哥’——妖神九缱嘛! 那些侍女手拉着手一会儿朝九缱聚拢,一会儿朝后分散,但都是围成一个圈,那个圈的圆心自然是九缱无疑。 果然是青丘温柔乡啊,无论是天气,还是风土人情,都是那么的浪漫。 九缱似是喝了酒,雪白的脸上带着红晕,朝天上扔了一颗硕大的耀夜珠,比那次绮里给薄野雾的那颗大了许多,耀夜珠停在半空,像是一轮满月。 “嘻嘻,殿下,再来一个,再来一个!”那些侍女朝九缱笑着叫着。 九缱眯着凤眸笑着,不知从何处又出现了一颗与刚刚那颗一般大的耀夜珠,朝天上扔去,薄野雾只顾羡慕地看他们玩乐,没注意那颗耀夜珠正在朝她飞来! “哎哟!”薄野雾的脑袋被耀夜珠重重地砸了一下,薄野雾揉着被砸得红肿的额头,气鼓鼓地望着罪魁祸,她用御空之术稳稳地降落在九缱面前,双手掐腰,气势汹汹地说:“你砸到我的头了!” 九缱笑望着来人,醉眼朦胧的他根本看不清眼前的是何人,倒是围着九缱转的那些侍女皆停了下来,一副看好戏的样。 九缱用术法将薄野雾提的同他一样高,他仔细地望着薄野雾,似是要认清她是谁,看了良久,九缱却只一挑眉,醉醺醺地说:“这哪儿来的丑八怪?赶出去,赶出去。” 说着就欲将薄野雾丢出侍女围的圈环。 薄野雾更是气愤,然而她环顾四周,确实连青丘的侍女都比她好看,想到绮里还说自己是红颜祸水,薄野雾就觉得心里凉了半截。 “又几日没见了。”辛原接住被九缱扔到半空中的薄野雾,落在九缱面前,轻笑一声道。 听到辛原的声音,九缱打了个机灵,浑身的酒意一哄而散,九缱一双桃花眼笑望着辛原,“我们魔尊是来青丘避寒来了吗?你终于想通啦?那北苦寒之地,你们为何要死守在那里呢?是吧?” 薄野雾十分无奈,一句话,九缱竟用了四个不同的语气词!而且她看九缱的样,只能让她想到四个字——矫揉造作! 而那些侍女一听是魔尊,全都一双双桃花灿烂的眼望着辛原,薄野雾死死地贴在辛原身上,她真想把这些女人的眼都捂上!或者把辛原的脸遮起来也可以! 辛原清嗓般地低哼一声,九缱十分识相地拍手遣散了周围的侍女,他还记得上一次辛原让他遣散围观的侍女,他没有照做,接过就有一个不幸的侍女血溅当场,他可不想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了。 ... ... 第四十六章 桃花酿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九缱遣散了那些侍女,侍女们纷纷哀戚不舍地看辛原最后一眼,然后败兴而归。 月朗星稀,青丘暮春的夜飘着桃花酿醉人的香气,轻风微拂,桃花树上的花灯灯火绰约跳动,似是身着红衣翩跹挥舞水袖的舞娘,薄野雾在桃花树间如蝴蝶般飞来飞去,而九缱与辛原对着迢迢银河,朗朗明月,饮酒谈天。 “桃花酿风味不减当年。”辛原饮了一口,举杯道。 九缱已有些醉态,斜躺在长满青草的山丘上,搭在他肩上的兽毛拖在地上,他一头如瀑的白发亦披散着垂在地上,他一副举杯邀明月的样,勾唇还一笑道着,“往昔何夕?不可追矣!” “我来此,是想请你帮忙。”辛原突然开口道。 九缱琥珀色的醉眼映着月色望着辛原,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想不到啊,你竟还有事要求人?” “这段日,魔界动荡不断,切或多或少都与薄野雾有些牵扯。”辛原不理会醉醺醺的九缱,回望了一眼无忧无虑嬉戏花间的薄野雾,又道:“我想让她在青丘待一段时间,也想让你带她去那个地方看看。” “哦?”辛原说完之后,九缱似是被习习凉风吹得微醒了分,坐起身来,望着辛原认真的表情,九缱也确实听闻了魔界的那些动荡,第一个动荡――姜息破印而出,就是他亲眼目睹的,九缱微一挑眉,眯着琥珀色的狐狸眼,“那我有什么好处?” “我那蓬莱岛上前几日长出了一株碧玉桃花树…”辛原还未说完,九缱琥珀色的眸便一亮,忙接过话茬道:“好说好说。” “只是不见得她愿意留下。”九缱亦回头看了一眼薄野雾。 “这个更好办。”辛原将杯中之酒饮完,微微一笑。 第二日,薄野雾再一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方挂着粉色纱帐的软榻上,房内染着腾腾的桃花熏香,炉甘石也升着袅袅娜娜的青烟,竹案竹椅,青瓷茶具,幔帐珠帘,琉璃桃花盏,薄野雾坐起来看着这一满是女儿闺房的小房,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雾主,你可醒了,先洗漱吧。”一个杏眼樱唇,看起来就很机灵的小丫头端着一方冒着白色热气的玉盆走了进来,看到已经起身的薄野雾,杏眼带笑道。 薄野雾虽然对她叫的这声雾主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这个小丫头却让人看着就心情愉悦,于是薄野雾点点头,道了声,“好。” 洗漱完毕后,又有另一个眯着狐狸眼的小丫头端着几盘精致的糕点走了进来,笑道:“雾主,快用早膳吧。” “好。” 用完早膳,又有另一个带着桃花眼的小丫头捧着一套绣着白色羽尾花的青色衣裳走了进来,恭谨道:“雾主,来更衣吧。” “好。” 薄野雾摸着那青色的衣裳,十分柔软顺滑,那羽尾花也栩然如生,想来在青丘这片温暖的地方穿着这身衣服一定十分舒适。 换好衣服,薄野雾朝竹门看了一眼,果然,又有另一个小丫头推门而入,她捧着一方镶着水玉金边的桃木盒,那桃木盒雕纹精细,薄野雾还是第一次见如此精致的盒。 “雾主,来梳妆吧。” “好。” 薄野雾跪坐在铜镜前,小丫头小心翼翼地拆了薄野雾的发髻,拿着绿檀木梳,小心翼翼地梳着,然后心灵手巧地绾了两个小丸,斜斜地插上一支镶着碧玉桃花的檀木步摇,薄野雾从铜镜中看着步摇上坠下的青色琉璃,晃了晃脑袋,又站起来转了个圈,白色的流光溢彩的披帛围绕着她犹如一道清泉,她还是第一次如此精细地打扮,怎能不欢喜? 后面四个小丫头看着薄野雾的动作,皆掩唇而笑。 薄野雾又探头看了看竹门,心想:这次应该不会有人来了吧?果然,没有人来了,薄野雾张开双臂,看着宽大的青袖,自己这样一打扮就像是世家贵族的小姐一样了呢。 雾主?难道她们是认为自己是九缱的表妹,所以才这样叫她的? 薄野雾嘻嘻一笑,她也算是青丘的女君了吗? 薄野雾推开竹门,站在竹廊上,凭着竹栏,嗅着扑面而来的桃花香气,春日凉风却也让薄野雾清醒了六七分,她为何会在这个房间里?她是怎么到这个房间里来的?她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 “辛原呢?”薄野雾突然回头问,四个侍女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作答,薄野雾想也许她们不知辛原名讳,于是又道:“我是问魔尊。” “这…”杏眼侍女面露难色,这了半天也这不出个下,薄野雾紧盯着四人,微皱着眉,道:“快说呀。” “他把你打晕扔在青丘,自己回去啦。”不是那些侍女的声音,因为薄野雾听到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薄野雾回头一望,看到的是站在竹楼下的一身白衣绣着红色羽尾花,肩上搭着兽毛的九缱,虽然辛原叮嘱过他,让他说一下不刺激薄野雾的话,但是他九缱秉承着今天不欺瞒任何人的原则,直接把一切都告诉了薄野雾。 薄野雾哀戚地望了九缱一眼,眼泪就流了下来,她到底还是被辛原抛弃了。 九缱是万万没想到薄野雾竟然哭了,一向不知如何面对女孩眼泪的九缱一下慌了神,忙飞上竹楼,拿出手绢帮薄野雾擦着眼泪,“你不要哭,不要哭嘛,这青丘才是你的家啊,回家住两天有何妨?” “可是…”可是辛原跟她说不就好了,为何要打晕她把她留下,分明就是想把她扔在青丘了!只是哽咽着的薄野雾说不出这么长的一串话就被九缱打断了,他道:“昨夜你一定未看清青丘的风光,我带你去游览青丘如何?” 不待薄野雾反应,九缱就揽着薄野雾飞出了竹楼,九缱肩上的兽毛突然变长,他示意薄野雾可以坐在上面,起初薄野雾还有些怀疑,但是用脚踏了一下感受到它的稳固之后,薄野雾才坐了上去,坐上去之后,薄野雾才发现九缱的兽毛真是舒服了,十分的柔软温暖。 这里说是青丘,但是薄野雾看这漫山遍野种植的皆是粉嫩的桃花,连他们族徽上的花――羽尾花都没有,而且这些桃花似是被九缱施了术法,只开花,不结果。 九缱是这么说的:吃桃去瑶池吃蟠桃便可,在青丘赏桃花才是正经。 ... ... 第四十七章 纵一苇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本以为青丘只是一座小山丘,竟不想青丘地域如此辽阔,一望无际连绵起伏的绿色山丘,倒真是应了青丘二字,当然除了九缱居住的那方名为桃花坞的天地之外。 薄野雾十分不明白,为什么九缱会喜欢那么粉嫩的桃花。 两人一慢慢步行,来到一池飘着落花的碧池前,清风徐来,水波微兴,粉嫩的桃花花瓣犹如飘雪,旋转飘摇落入池中,又犹如精致的小船。 池中尚漂浮着几叶莲叶,因是清早,莲叶上凝结的露珠还未晞干,晨曦从东南照耀而来,露珠闪烁着温暖的光辉。 不知何时,池上竟多了一叶扁舟,素衣白发的九缱正长身玉立于舟上,微笑着朝薄野雾伸着手,薄野雾看小舟虽小,但却十分雅致,船身上还有些刻纹,船屋上还刻着篆书——纵一苇。 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 薄野雾将手放于九缱的掌心,九缱稍一用力就将薄野雾拉了上去,薄野雾坐在小舟里,只觉得有一阵桃木的清香,十分沁人心脾。 “这是用桃核做的。”九缱斜卧在船上,一边轻拨池水,一边轻嗅桃花,好不惬意。 薄野雾是万万没想到这竟是用桃核做的,这世上还有这么大的桃核。 不过转念一想,薄野雾又觉得:不对,他们如此怪力乱神,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到的呢。 “我们这是要去何处?” 九缱放下桃花枝,那个地方是辛原让他带她去的,只是未到之前,还是先不要说与薄野雾听比较好,万一她要跳湖自尽就不好了。 “你看这青丘不是比魔界那寒冷的北好上千万倍,我也可以教你术法,你可愿留在青丘?”九缱坐起来,眯着琥珀色的眼眸,笑望着薄野雾道。 薄野雾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让九缱觉得十分挫败,他叹气摇头扶额,青丘如此秀丽,和煦温暖,不知道在魔界呆久的人是不是感官都出了问题。 正当九缱抬头想要说话时,此时,一只只有条尾巴的小狐狸腾云而来,落在小舟上化作一个身着灰衣的男人形,他单膝跪地,道:“君上,神界昆仑的人来了。” 正想着如何说服薄野雾的九缱一开始还没注意听小狐狸说的是什么,薄野雾倒是眼眸一亮,想来也是,九缱与神界之人交情颇深,这昆仑的封剑大典定然是会邀请九缱参加的,师尊不带她去,那她可以央求九缱带她去啊! “知道了,你退下吧。”九缱不耐地挥着手让小狐狸离开。 “可是君上…”一大早就找不到您,这句话小狐狸不敢说出来,只能面露难色,“昆仑使者已经等了许久了…” “继续等着!”九缱皱着好看的眉头,琥珀色的眸瞪了小狐狸一眼,小狐狸吓得一炸毛赶紧一溜烟飞走了。 九缱这才专心致志地看着薄野雾正欲说话,薄野雾却站起来道:“来者是客,再说他们可以恭恭敬敬来邀请你去昆仑的!” 薄野雾故意加重了昆仑二字。 九缱琥珀眸一闪,刚才竟没注意到时昆仑的人,要是被逄陵那个瘟神看到自己迟到,肯定又要拉他去阆风台大战上千回合,他可没兴趣再跟那四肢发达的蛮神打斗,于是九缱也站起来,抖了抖衣裳,施施然地拉着薄野雾飞去了青丘的宫殿。 薄野雾看到映着朝晖的青碧色的玉宫才知道原来青丘也是有宫殿的,不仅有,还很好看很别致! 宫殿前有一尊高七十尺的羊脂白玉精雕细琢的栩栩如生的九尾白狐,九缱说那是天地云荒间第一位九尾天狐,名为九缡。 薄野雾仰望着九缡倨傲的神情,微露的獠牙,就心生敬畏,生怕它突然开口说要吃了自己。 于是薄野雾拉着九缱朝青玉宫走去。 走进青玉宫,薄野雾才知道,原来九缱并不是青丘的狐王。 只见一身着镶金边青袍,头戴九旒王冠的器宇轩昂,精壮结实的中年男正襟危坐于九尾狐王的王位上,九缱带着狐狸特有的微笑,眯眼朝王座上的人作揖道:“叔父。” 原来狐王是九缱的叔父。 “贤侄,昆仑使者已在偏殿等候许久,快些去吧。”狐王似乎十分器重九缱,竟站起来,走下了王座,而且这狐王还时不时瞄向薄野雾一眼。 “是,侄儿这就去。”九缱朝狐王微笑点头,似乎是示意他不必走下王位,薄野雾看着青玉殿内诡异的气氛,这狐王为何对九缱如此纡尊降贵? 九缱拉着薄野雾脚下生风飘向偏殿。 薄野雾回头看了一眼狐王,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感觉狐王似是松了口气的样,又不知是否是她听觉出现问题,她似乎听到狐王身边的那只狐狸侍卫似乎在说:“看她样与狐王您并不甚相同,大概不是吧…” 到了偏殿之后,薄野雾看到两个仙风道骨的男,两人皆穿着一样的白晨蓝衣,手上皆握着尺的铜铸长剑,见九缱到来,赶忙单膝跪地,抱拳道:“小仙见过妖神尊上!” 九缱挥挥手示意他们起来,“你们信已传到,先行离去吧,本妖神稍后便到。” “可…”一个男正欲说些什么,另一个男制止了他,赔笑道:“妖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拘无束,小仙这便离去。” 九缱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头看着薄野雾,一脸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正欲说些什么,薄野雾先下口为强地说:“我绝对不会跟师尊他们回魔界的!” 九缱又想说什么。 “我扮成你的侍女一直跟在你身边,哪儿都不去!” 九缱又欲开口。 “求你了,我只是想去神界看看!” 看薄野雾睁着带着渴求的汪汪的泪眼,九缱心一软,只得点头答应了。 “表哥最好了!”薄野雾激动地抱着九缱的大腿,便蹭边说。 九缱睨了腻歪在他身上的薄野雾一眼,腹诽道:平时就只会九缱九缱的叫,现在看来还是会叫表哥的嘛。 青丘以青白二色为尊,要扮成九缱的侍女,薄野雾自然不能穿那身碧色的衣裙,于是换成了青丘侍女的粉色衣裙,薄野雾虽有千万个不愿意,但为了去神界昆仑一睹这一六界盛会,也只能硬着头皮穿上了。 ... ... 第四十八章 昆仑阆风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虽说是神界昆仑,但是其实昆仑是人类修仙飞升之地,乃是一处好山好水好风光的福地,九缱带着薄野雾腾云驾雾来到了昆仑,薄野雾仰望着青葱的昆仑山高耸入云,仙雾缭绕油然而生一股叹为观止的情感,不愧是修仙福地啊。 还来不及做更多的感叹,九缱便带着薄野雾临着那一面裸露的岩壁飞速垂直而上,骇得薄野雾心惊肉跳地从昆仑的半山腰开始鬼哭狼嚎,直到双脚踏在昆仑的地界上。 “如何,这垂直限刺激吧?”九缱垂下头眯眼微笑地看着脸色已被吓得铁青地薄野雾,挑眉问着。 薄野雾忿忿地瞪着九缱,从袖里乾坤掏出绡练就朝九缱砍去,九缱肩上的兽毛挡住了绡练的攻势,九缱依旧微笑着,道:“哎呀呀,这可不得了,小小侍女竟然敢对被妖神动粗啊。” 薄野雾一惊,是啊,她如今可是九缱的‘侍女’,给人看了可不好,四下看了看没人,便收起了绡练,瞥了一眼九缱,轻哼一声道:“这帐来日再算!” 九缱一挑眉,不知何时他的手上多了一把檀木骨白色鲛绡折扇,扇面上画着白雪桃花,薄野雾鄙夷地看了那扇一眼,轻声一笑,哪有下雪开桃花的。 两人皆未发现假山流水之后隐藏着的一个身着白晨蓝衣的昆仑弟,他暗暗思忖,那小女孩竟拿着绡练,看起来与九缱妖神的关系也非同寻常,难道她就是前几月被魔界玄尊收下的弟――薄野雾不成? 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薄野雾不是跟玄尊归寒一起来的呢? 来不及想更多的事情,待九缱和薄野雾走远之后,那白晨蓝衣的昆仑弟便小心翼翼地御剑离开,他要快点把这件事告诉他的师姐才行。 九缱和薄野雾被接引的小僮带到阆风巅,本以为昆仑山已经是高耸入云,直插重天,没想到阆风巅更是高耸,听接引的小僮说,这阆风巅与五重天齐高,方便上神们于昆仑观战。 接引小僮将九缱和薄野雾带到一处花岗岩雕刻的白色石台上,石台上立着五根花岗岩细柱,细柱正上方飘浮着发着莹莹蓝光的棱形琉璃,在接引小僮带九缱和薄野雾站上石台后,一道篮光将他们包围,薄野雾感觉有一股力量将自己带离那方石台,还来不及感知那股力量,薄野雾便发现自己站在阆风巅上。 阆风巅上大风呼啸,白云缭绕,薄野雾缩了缩身,感叹果然是高处不胜寒啊。 待大风将白云吹过,薄野雾看见中间的阆风台上两个身着白晨蓝衣的人正剑锋相对,打得不可开交,薄野雾看他们两人的衣服虽大致相同,但是还是有一些细微差别的,离薄野雾较近的那个衣服的胸口处似是一朵蓝绸丝线绣的兰花,而较远的那个衣服的胸口处似是一朵蓝绸丝线绣的菊花。 “梅、兰、竹、菊,乃是昆仑的四大分支。”九缱突然开口道。 “妖神大人这边请。”接引小僮将九缱和薄野雾朝西北方悬在空中的云台走去,薄野雾踏在浮空的石阶云梯上往下一望,看到白云之上几只仙鹤鸣叫着飞过,薄野雾想若是没有白云遮蔽她的视线,她一定是要吓晕了的,不过一想到万一不小心踏空就从五重天坠下,薄野雾就心惊胆战。 九缱倒不知为何突然十分贴心地握住了薄野雾的手,薄野雾感觉到九缱带着青丘温暖的手掌,也稍稍安下了心。 接引小僮对九缱如此照顾自己的侍女十分震惊,心中暗叹:素闻妖神礼善对下,果然名不虚传,若自己是只狐狸,一定投入妖神麾下! 薄野雾自是无暇理会其他,因为她刚一登上云台,便看到东北方的云台上坐的正是辛原和归寒等魔界之人,薄野雾虽修魔数月,但仍是肉眼凡胎,自是看不清数丈之外的坐在魔界云台上的,除了辛原和归寒还有何人。 但是自薄野雾登上云台之后,辛原和归寒就看到她了,甚至跟着他们一起来的,名列十六甲无师组第五甲的白荆也已经看到了薄野雾,一开始她还不确定那个满身粉嫩的是薄野雾,但是看到那人一直眺望魔界云台这边,白荆就确定她就是薄野雾了。 没想到她还是来了!白荆握紧了拳头。 “咳,坐下吧。”九缱看薄野雾失态地望着魔界云台,轻咳一声,低声提醒薄野雾道。 “哦,哦。”薄野雾忙坐在九缱的右后侧。 接引小僮下去后,又一个小僮捧着摆着五颜六色水果的云瓷果盘微笑着走了上来,恭谨地对九缱道:“妖神尊上,此乃我昆仑果园新鲜的果,特奉上于尊上尝。” 九缱点点头,小僮将果盘放在檀木桌上后,便立于云台一角。 小僮一直望着九缱身边的‘侍女’,好奇她为什么不伺候九缱吃水果,九缱掩着薄唇轻咳两声,“水果,水果。” 薄野雾晃着神,依稀听到九缱的声音,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果盘,轻轻点头,哦了一声,随手拿起了一个梨,用小僮备好的刀削去梨皮,九缱唇角勾笑,心道:金石可镂也,孺可教也。 吧唧一口,九缱和小僮皆听到了这沉默之中的巨响,吓了一跳,尤其是那个小僮,薄野雾看九缱表情有些怪异,道着:“怎么了?” 薄野雾再转头一看那个小僮,又看看自己身上那身扎眼的粉嫩的侍女衣服,急忙站起来,眯眼一笑,道:“君上,这梨鲜美多汁,很好吃呢,不过小雾觉得这甜了,您不能吃。” 九缱嘴角抽搐,却也只能皮笑肉不笑地赞扬着薄野雾的‘忠心’。 这云台上一来二去,下面那一场比试也已经结束,裁判宣布着:“兰派,卓睢胜。” 名为卓睢的男朝另一位菊派的人抱拳道:“承让了。” 卓睢说完便冷着脸下台了,不知是否薄野雾的错觉,她感觉卓睢似乎往她这里看了一眼。 ... ... 第四十九章 应战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薄野雾回头招手让站在角落的小僮过来,小僮正心驰神往地望着风翩翩,大步流星地离开的卓睢,看薄野雾让他过去,迷迷糊糊地走了过去,只看薄野雾指着离去的卓睢问:“喂,那人什么来头啊?” 小僮满是骄傲地显示着自己胸口前的兰花标志,“他可是我们兰派的大师兄,修仙界的天才!” 薄野雾看着卓睢,总觉得他眉眼间同她认识的一个人有些相似。 后来又听那个小僮说这阆风台上的比试不仅决定封剑的顺序,还决定封剑的位置,排名越前,封剑的位置自然就越高,薄野雾听到下面那一排排身着白晨蓝衣的人都在议论纷纷,总归都是一句话:今年最高处的位置无疑是归卓睢的。 昆仑封剑大典是封去旧剑,再由师父赐予新剑,预示着修行进入新阶段,上升到新的高,而在封剑大典之前还有一场去人界寻五灵舍利珠的比试,以甄选有资格站在阆风台上比武的人。 因此在阆风台上比试的人是比较少的,不一会儿又是卓睢上场了,然而此时冥界之人由接引小僮带着,浩浩荡荡地腾云驾雾而来,众人看到冥界黑压压的阵势都望了过去,薄野雾看到一身红衣红发,十分显眼的琉琛,挥了挥手,只是琉琛似是没看到她,他的视线一直盯着阆风台的正北方,薄野雾也看了过去。 昆仑掌门殳胤一身镶着蓝边的白衣,剑眉入鬓,青玉板发冠整整齐齐地戴在发髻上,发钗上系着两道蓝色的缎带垂在殳胤耳侧,他站起来朝骆辉和琉琛一拜,琉琛和骆辉回以一拜,便去往了自己的位置。 “那是?”薄野雾盯着殳胤低声问九缱。 “昆仑掌门,殳胤上仙。”九缱摇着扇,唇角勾着笑道,“他也是修仙界难得一见的天才,不知年后,与飞升后的卓睢一战,是谁胜谁败。” 薄野雾没兴趣知道年后卓睢和殳胤谁胜谁负,但是她以为修仙界的掌门都是带着白花花胡的老头,因为修仙的凡人一般都是在六七十岁才得到成仙,因此成仙后也只能保持着六七十岁的样,想来这个殳胤真是个天才吧。 似是看出薄野雾的疑惑,九缱眯着狐狸眼一笑,却什么也没说。 薄野雾打着呵欠,她不认识这些人,自然是对观战毫无兴趣,不一会儿底下传来一阵欢呼声,兰派的弟高喊着:“卓睢卓睢!” 落败的女倒也算是服气,她站起来对着卓睢抱拳一拜:“多谢师兄赐教。” 薄野雾再一看,原来那个女也是兰派的。 没想到的是,那个女也抬头朝薄野雾看了过来,弯唇一笑,薄野雾愣了愣神,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如此惹人注意。 卓睢也回头望向薄野雾,看他紧握着剑,似有继续战斗的意思,薄野雾心里咯噔一声,心道:不会吧。 薄野雾心里‘吧’字的音刚落,卓睢便朝正北方云台上的殳胤一拜道:“请掌门允许,卓睢欲与魔界玄尊弟――薄野雾一战!” 薄野雾在听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完了。 “切莫胡闹,吾并未见玄尊带弟前来。”殳胤微微转头朝东北方魔界的云台上望去,道。 殳胤的话刚落,阆风台上的女就嘻嘻一笑,指着西北方云台上穿着粉色侍女服的薄野雾道:“那是因为玄尊的弟是被妖神九缱大人带来的呀!” 女的话音一落下,下面顿时就炸开了锅,谁不知道这千年来,魔界来昆仑观封剑大典带的都是在姑射选好的前十六甲的弟,他们也听说玄尊的弟是参加了姑射的比试的,但是如今薄野雾竟跟着九缱妖神来了,那就是说明玄尊的弟连十六甲都没有进。 一时间,鄙夷的,嘲讽的,同情的,叹息的眼神全都投向薄野雾,一身粉色的薄野雾本来就浑身别扭,现在更是如坐针毡,她望着东北云台上淡定自若的归寒,仿佛台下之人说的玄尊不是他一样,薄野雾突然感觉到一个担心的眼神,她朝西南方的云台看去,正是琉琛。 然而与薄野雾对上眼神的琉琛却收回了眼神。 薄野雾深深叹了口气,竟然被人知道来了自己的身份,不出去是不行了,出去若是打输了那势必是会丢师尊的脸的,如今还没上台就已经让师尊丢脸了,这卓睢真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做,你赢了还拉别人下水作甚! 薄野雾微恼地看着台下想要与她一战的卓睢。 九缱叹了口气,轻声道:“一直都是如此的,昆仑封剑大典上前十甲的弟可以在其他五界中选对手,你身为归寒的弟这一点足以让很多人选你了。” 怪不得在来之前要选前十六甲,本来薄野雾还以为是要让前十六甲为辛原、归寒和五大长老他们保驾护航呢,原来另有用途啊。 薄野雾苦笑着站起来,朝殳胤一拜道:“不才在下便是妖神九缱的表妹,玄尊归寒的徒弟――薄野雾。” 归寒十分赞赏地看着薄野雾,微微一笑,似是在说:不愧是我的弟。 薄野雾故意先强调自己是九缱的表妹,以向大多数不知情的人解释她为何会与九缱一同出席昆仑封剑大典。 九缱嘴角抽搐,现在该开脱的时候,她知道她是他表妹了。 薄野雾又朝归寒一拜道:“弟定不辱师尊名号!” 薄野雾的御空之术已经炉火纯青,她在空中旋转着,粉嫩的衣裳缠绕着她,似是桃花花瓣,然不一会儿,青,白二色出现,粉色渐渐消失,轻巧落地时,薄野雾已是一身绣着白色羽尾花的青衣,归寒给她的玻璃铃铛在她白皙的脖颈前闪烁着光彩。 薄野雾从袖里乾坤处幻化出绡练,卓睢眼睛微眯,心道:果然是绡练。 “听闻,你已能熟练同时使用两种属性的术法了。”卓睢冷冷道。 薄野雾暗叹着: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还请卓睢师兄赐教了!” 卓睢一个请的姿势,似是要薄野雾先出招,薄野雾轻轻一笑,额间掌心已略微出现薄汗,心道:卓睢可是修仙界的佼佼者,可不是那天那个只会用蛮力的大个。 ... ... 第五十章 缠斗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在云台上的琉琛虽然想为薄野雾争辩,但他是冥界的人,替魔界之人争辩有诸多忌讳,因此也只能沉默地担心着薄野雾,祈祷她平安无事。 魔界之人更是没有办法为薄野雾出头,这样只会灭了魔界的威风,归寒若无其事地喝着茶,一边喝一边对身边的昆仑小僮道:“不知这是什么茶?” 小僮战战兢兢,恭谨地回答着:“回玄尊,此乃雪顶云芽香茶。” 归寒略微皱眉,神界之人就是麻烦,一个茶的名字也要起的这么复杂。 辛原此时突然以神识传音于归寒,“你可有把握。” “无。”归寒一副君坦荡荡地样,朝辛原微微一笑。 辛原面色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多年的老友,不知归寒到底为何无论面对什么都能如此云淡风轻,气定神闲。 妖皇一众人倒是一副看好戏的样,薄野雾想,她能同时熟练使用两种属性的术法这件事就是妖皇他们传出去的。 “这样是否有些不妥。”听到这句话,准备看好戏的众人皆是一惊。 姗姗来迟的一身金黄锦袍的天帝宥连带着九天的光辉,与一身金甲银胄神将逄陵及其他一干上神出现在北方天际,宥连没看到北方云台已被殳胤让出,也没看到阆风台上一干昆仑弟,及其他修仙门派的弟的跪拜,他只看着薄野雾,不知为何,他能感觉到薄野雾身上有一丝熟悉的气息,但他并不认识魔界的女。 薄野雾有些疑惑地看着宥连,不知他为何要一直望着自己。 “有何不妥?”妖皇景瞬突然开口了。 “毕竟卓睢年岁长些,修行也已十载。”宥连收回眼神,飞落在北方云台上,道。 “天帝说笑了,这六界之中可从未有以年岁长幼断定实力的规矩,再者,卓睢虽修行十载,但他的师父却是无法与玄尊相提并论的,本皇想这点他也是同意的,来,薄野雾可是有绡练在手。”妖皇带着鬼魅般的笑,一一细数着二人可以一战的理由。 归寒饮了一口茶,碧色的青瓷杯遮蔽了他唇角略微勾起的笑,他暗道:可不止如此呢,卓睢再厉害,以一敌二也会吃力吧。 “这第四嘛,这场比试本就是点到为止,玄尊归寒尚未言语,天帝自无须担心。”妖皇眯着眼,似笑非笑道。 逄陵眉头深皱,拔剑就欲砍向口出狂言对天帝宥连不敬的景瞬,却被宥连制止了,宥连微微一笑道:“看来确实是孤多虑了。” 宥连话音一落,下面的判官就迫不及待地喊着:“开始!” 薄野雾在心里哀叹,说那么久还不是免不了一战,她也开始后悔刚刚没有看卓睢的剑术,如今说什么都是枉然了。 薄野雾手挥绡练直直地朝卓睢刺去,虽说卓睢要让她招,但是她也不想被让得那么明显,这样赢了也不光彩,于是第一招故意如此错漏出,卓睢轻易地挡住了,第二招依然是错漏出,卓睢又挡住了,第招依然如故,卓睢突然对眼前这个小女孩感兴趣了,没想到还真是个倔强的家伙。 “这次就没那么容易躲了!”薄野雾弯唇一笑,旋转着扶摇直上,在自己的周身形成风,借风之力施展术法,薄野雾飘浮于自己形成透明的龙卷风中,快速挥动绡练,闪着微光的风刃唰唰地飞出,大量而又急速,跟这种佼佼者自然是无法拼质量的,那便唯有拼数量了! 果然如此密集的风刃让卓睢躲闪不及,在一个风刃割伤了卓睢的左臂后,卓睢挥动手中之剑,用剑气形成一个闪着蓝光的透明的盾,为卓睢抵挡风刃,薄野雾一个旋转,左脚落于半空中,右脚朝龙卷风猛地一踢,一道小龙卷风朝卓睢袭去,薄野雾又左一脚右一脚地踢向龙卷风,无数的龙卷风朝卓睢呼啸而去,卓睢在剑气盾上附上风性术法将薄野雾的龙卷风吹走,薄野雾闪身一躲,却不想卓睢已经出现在她的头顶,卓睢一脚跺在薄野雾的肩上,薄野雾重重地落在阆风台上! 琉琛心头一紧,在长袖中握紧了拳头。 就在卓睢意欲给薄野雾下一脚时,薄野雾挥动绡练,绡练在她身上生成许多幻影,亦真亦幻,让卓睢收脚跳开,薄野雾趁机俯冲向卓睢,在卓睢落地时,用左脚踢向他的膑骨,在回过来用右脚踢他的小腿,速十分之快,但卓睢还是及时反应过来,踮脚借反冲之力飞到半空,没让薄野雾得逞地踢到他的小腿。 只是他的腿已经有些微微颤抖,然而被宽大的衣服盖着,并没有人发现,薄野雾也重新立在阆风台上,她略微伸展了一下被踢的肩膀,很痛,但是却无暇顾及。 此时,薄野雾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懒惰的声音在自己耳中响起,“喂喂,我教你的绡练剑法你都喂狗了吗?” “甯瞳!”薄野雾眼眸一亮,低声叫着。 “好了好了,知道你肉眼凡胎看不清卓睢的动作,交给我吧,你知负责挥剑便可!”甯瞳自信满满,摩拳擦掌地说。 感觉到有人与自己并肩作战,薄野雾心头一喜,也不管是不是作弊了,她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师尊的名号才行! 而此时,薄野雾脖颈前的玻璃铃铛也发出微光,薄野雾感到自己肩膀上的伤痛好了许多,看来果如师尊所言,这个铃铛可以代替她承受伤害。 卓睢挥着剑迅捷如风地朝薄野雾攻来。 “右躲,反身左击!”薄野雾按照甯瞳所言,避开卓睢剑锋,灵巧转身间将右手上的绡练换到左手,毫不犹豫地一击。 “锵”地一声,薄野雾的剑与卓睢的剑相撞击,薄野雾几个连翻,远离卓睢,卓睢再次朝薄野雾进攻。 看薄野雾反应如此迅速,归寒便知道他所说的第二个人――甯瞳,正在暗中帮助着薄野雾,于是难以察觉地一笑,魔界之人从不考虑如何赢,只要赢了便可。 因为有甯瞳的帮助,薄野雾渐渐与卓睢战平,薄野雾正想着战平也好时,突然耳中的甯瞳沉默了! 眼看卓睢就要再次攻来,难道甯瞳睡着了! ... ... 第五十一章 澄心铃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薄野雾一咬牙,同时施出风、水二性术法,将自己包围在冰里,卓睢剑锋锐利,又在剑上加上火性术法,将薄野雾临时弄的冰盾刺碎,不仅是薄野雾自己和琉琛,就连平时不待见她的姑射的其他弟都未她提心吊胆着。 归寒看薄野雾应对有些吃力,他大略猜到甯瞳可能没有再帮薄野雾了,难道甯瞳睡着了?不可能,虽说它的封印尚未完全解开,但是按照以往的经验,甯瞳都会醒来一两个时辰的,这才一刻钟而已,归寒望着西南方云台上的冥界之人,能控制甯瞳的,也只有冥界之人了。 思及此处,归寒突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那股感觉告诉他,事情有些诡异,怕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然阆风台上,薄野雾仍在跟卓睢苦战着。 虽无甯瞳相助,但是逐渐有些熟悉卓睢剑法的薄野雾也可以抵抗住卓睢了,可是一味抵抗到头来也只会输而已,她必须要反击才行! 但却一直找不到时机。 薄野雾突然想到自己曾踢伤他的膑骨,想到这一点的薄野雾顿感豁然开朗,反正她个小,一定有机会对卓睢的膑骨再次下脚。 琉琛亦感觉到薄野雾的异状,他下意识地朝他的长兄骆辉看去,但骆辉只是在看卓睢与薄野雾的比试,并无任何异动,只是不知他饕餮面具下的脸是何表情,自上次薄野雾落入那伪造的地狱后,他就觉得自己的长兄是最可疑的,但是他却什么都没查出来,毕竟他在冥界的势力比起骆辉实在是小了。 以往辅佐父君的那些大臣也都不知所踪,琉琛的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他的长兄是想抢夺鬼君之位? 骆辉斜睨向琉琛,面具下的脸略微狰狞着一丝嫉妒。 阆风台上,薄野雾跳跃着躲避卓睢的进攻,厌倦一直躲避的薄野雾微恼着在瞬间施出水、风二性术法,在自己面前形成冰盾,薄野雾暗叹着本想等机会攻击他膑骨,这下机会又要再等机会了,在冰盾破裂前,薄野雾只得飞至半空,却不想卓睢为了压制薄野雾,一跃飞到了薄野雾上面。 “好机会!”薄野雾终于等到攻击卓睢膑骨的机会,正窃喜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薄野雾没有注意到卓睢正在朝下施着御剑之术,薄野雾朝卓睢接近,无疑是想把自己变成个筛! 薄野雾以绡练剑鞘直击卓睢膑骨,卓睢释放出御剑之术的下一刻便因薄野雾那一击虚跪在半空,而薄野雾却连中数剑,令魔界的观者揪心。 “噗!”薄野雾被剑击落在阆风台上,因为这是一场点到为止的比试,因此卓睢并没有使出全力,但是薄野雾毕竟还是凡人,再说从又空中落在阆风台上,内脏挤压,吐出血来。 她衣裳上的白色羽尾花被染上了点点红色血斑,触目惊心,本想为卓睢喝彩的修仙界之人亦庆祝不起来了。 判官上来扶起薄野雾,正欲让薄野雾认输,薄野雾却推开他,倔强道:“我还可以!” 此时薄野雾脖颈前的玻璃铃铛又出现了几道裂痕,薄野雾突感一阵力量从身体里涌出,这股力量异常凶猛,似是在身体中蛰伏已久,终于寻得出般在薄野雾体内横冲直撞。 待卓睢从空中再次攻来时,薄野雾提起绡练挡住了卓睢的攻势,不仅如此,不知何处涌来的巨大力量,直接让薄野雾以剑气逼退卓睢在空中数丈远,卓睢亦是一惊,然还来不及多想,薄野雾已经直冲到他的身旁,薄野雾抬起腿往卓睢的肩上砸下去,似是在报仇一般,卓睢被打落在阆风台上。 归寒看着异常的薄野雾,心道:不好,那铃铛似乎压制不住了。 正当薄野雾欲再次攻击卓睢时,归寒长袖中的手结印稳固了薄野雾脖颈前的铃铛,游走在薄野雾体内的力量像被抽空一般,薄野雾紧握着剑倒在阆风台上,众人皆是一惊,不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卓睢攻来,薄野雾挣扎着站起来以绡练格挡,她在心里默念:绡练,帮我! 绡练似是得令般地唯一闪光将卓睢弹开,卓睢以脚尖踮地,他不能落下阆风台,若是落下,便是输了! 然而薄野雾又朝卓睢攻来,只是卓睢却觉得,这次攻击并不是薄野雾的攻击,而是绡练带着薄野雾攻来的! 卓睢已无暇躲闪,然似是垂死挣扎般地,卓睢再次施出御剑之术,此时琉琛一跃而起,飞出云台,只一瞬间便挥舞着红袍为薄野雾遮挡,红发还在空中飘摇,黑红的鬼气将御剑之术变幻出的众多幻剑弹开,而卓睢也被震落到台下,琉琛横抱着薄野雾抬眸望着北方云台下坐着的殳胤,眼白充血般地通红,修仙界的众人皆是一骇,琉琛闭眸,再一睁眸,眼睛已经变回正常,石榴石般的红色眼眸流光溢彩,世无其二的容颜和那邪魅的笑容顿时又俘获那一众清修寡欲的女修仙者的芳心。 “点到为止。”琉琛轻盈地落在地上,嘴角勾着笑。 这一战,可说是薄野雾的剑气逼得卓睢落下阆风台,也可说是琉琛的鬼气所为,而且薄野雾也体力不济晕倒在阆风台上,因此胜负难辨,所以众人也只能败兴而归。 晕倒的薄野雾被九缱带回昆仑为他准备的寝室。 归寒身为薄野雾的师尊也去九缱的寝室了,归寒握着薄野雾的铃铛,掌心中出现蓝色的星星点点的光,看起来十分柔和温暖。 九缱望着被归寒修补好的铃铛,道:“归寒,你为何给她带澄心铃?” 归寒站起来并没有看九缱一眼便离开了。 九缱看着归寒离开的身影,轻叹口气,对仍处于昏迷状态的薄野雾道:“你师尊还是没原谅我啊。” 一直隐在窗外的琉琛一听澄心铃字也是一头雾水,澄心铃乃是封印术法之物,归寒为何给小雾带封印术法之物?若说是让她专心练习剑术也未免过牵强了。 ... ... 第五十二章 赤鬼墨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夜深人静,月色清幽,葱郁的昆仑山映着月光更是神秘端庄,琉琛隐身进入九缱的寝室,白日里,因着自己冥界二殿下的身份实在不便来此探望薄野雾,况且白日里,他上台阻止卓睢和薄野雾二人的战斗,若不是因为卓睢亦受大创,他可能已经颇受猜忌了,因此他一直在等待入夜时分来看薄野雾,最重要的是,他要来看看甯瞳到底除了什么问题。 移形换影化作一缕青烟进入薄野雾所在的寝室后,轻声移步到薄野雾的床榻边。 “谁?”琉琛的脚步虽极轻,但琉琛的衣袍极宽大,行走之间带着微风,薄野雾感觉到那一丝微凉的风,慌忙坐起来,提起气,用玉枕护在身前。 琉琛是没想到薄野雾竟然还没睡,不过这样也好,琉琛伸手张开手掌,一团青色的火出现在他掌心,青色的火焰照亮琉琛带着妖冶笑容的脸庞,薄野雾一看是琉琛,放下心来,也舒了一口气,将玉枕放回原处。 “你怎么还没睡?” “你怎么来了啊?” 两人同时开口,又在微弱的青光下,相视一笑,琉琛睁着赤眸,即使没有青光也能视如白昼,他看到薄野雾脸色依然是苍白的,想来还是没有恢复的。 “我要是睡了,怎么提防你这大色鬼!”薄野雾吐舌一笑,嘻嘻道。 琉琛一挑眉,邪魅一笑,坐在床边,“若是我是色鬼,你以为你能安然坐在床上。” 薄野雾哼笑一声,眼神在青光之下显得炯亮,琉琛看着她宛如星子的黑色眼眸,心中一动,慌忙站了起来。 薄野雾也披上昆仑小僮给她准备的外衣,昆仑没有其他衣服,只有弟子穿的白晨蓝衣,薄野雾看了一眼胸前的花纹,竟是兰花,她轻笑一声,穿上鞋子,走到琉琛身边,笑道:“既然你来夜访,想必也是睡不着吧,那我们就来夜游一下昆仑如何?” 琉琛以赤眸探视昆仑,夜间的昆仑除了零星散布的巡视弟子却也静寂无人,想必这昆仑是有宵禁令的,但是凭他神出鬼没的功夫,那些巡视弟子应该是发现不了他的,于是也朝薄野雾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琉琛突然拿出一支笔尖点着朱砂的毛笔,在空中虚画着什么,待琉琛停笔之后,他左手一挥,空中突然出现一只浑身朱红的仙鹤,薄野雾第一次见红色的仙鹤,总觉得有些惊悚,于是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是神界,骑着仙鹤夜游昆仑才符合情调。”琉琛满意地看着那朱红的仙鹤,唇角勾起道。 “可这朱砂画的仙鹤似是不太美观…”薄野雾微蹙着眉,小心翼翼地说。 琉琛似乎有些生气,微恼道:“这才不是低廉的朱砂,这是以鬼骨和鬼血混合制成的赤鬼墨。” 薄野雾闻言直欲作呕,她连忙告饶,道:“我现在还不大能吹风,我们还是在月下漫步吧。” 琉琛一想也是,于是就放过了薄野雾,画笔轻点,那只赤鬼墨画的仙鹤就消失在薄野雾的面前了。 薄野雾与琉琛并肩行着,好吧,不能说是并肩,因为外表年龄看起来十五岁的琉琛比薄野雾高了两个头,她的肩只到琉琛胳膊肘。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薄野雾自日薄西山时睡去,现在已经睡了两个时辰的薄野雾完全没有睡意,而琉琛身为冥界二殿下更是没有睡觉的概念。 薄野雾与琉琛在一个名为净亭的亭子中坐下,琉琛设下鬼隐之术,昆仑的巡视弟子看不到他们。 薄野雾仰望着昆仑山月,清辉倾泻,只觉苍茫寂寥。 “你去过人界吗?”薄野雾突然响起上一个月夜,她与辛原坐在亭间闲聊,曾聊及人界的事。 琉琛赤眸带着不屑,似乎还带着一丝愤恨,“自然是去过的,人类自私卑贱,可恶至极。” 薄野雾瞥了琉琛一眼,在心中暗道:对不起,小女子正是潜藏在魔界,冠着九缱表妹之名的人类。 但是这一瞥,薄野雾却发现琉琛脸色带着一丝异样,想来他讨厌人类一定是有些原因的吧。 “若有可能,我永远都不愿再踏足那里!”琉琛妖冶玩世不恭的脸,在薄野雾认识他以来,第一次出现与之不相符的肃杀之意。 薄野雾暗叹: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是人家毕竟还是冥界的二殿下啊。 看他表情如此吓人,薄野雾也不想再跟他深究人界和人类,眼眸微转正想着要岔开话题,琉琛突然站了起来,将薄野雾护在身后,薄野雾不明所以地躲在琉琛身后,弱弱地问:“琉琛,怎么了啊?” 琉琛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是不是好事。” 琉琛深皱着好看的眉,他自然是知道的,这股再也熟悉不过的气息,是来自冥界的,只是气息中亦混杂着一丝陌生的气息。 随着气息的逐渐靠近,薄野雾也略微能感觉到一丝异样,但是她法力微薄,自是无法感知是什么气息,但是她却感觉到这股气息的邪恶的可怕。 琉琛带着薄野雾飞出净亭,突破鬼隐之术的瞬间,昆仑的巡视弟子也发现了琉琛和薄野雾,急忙追了上去。 虽然知道他们会被昆仑的巡视弟子发现,但是琉琛还是带着薄野雾冲了出来,因为那股气息实在是太危险了,与之交战,全无取胜的可能。 琉琛此刻厌恶着自己以前荒废修炼的时间,以至于现在只能逃跑。 “琉琛,那个昆仑弟子追过来了啊!”薄野雾胆战心惊地看着穷追不舍的昆仑弟子,然而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停了下来,薄野雾松了一口气,然而还没来得及好好松一口气,薄野雾就看到昆仑所有的巡视弟子都聚集在了一起,薄野雾看到里面有卓睢!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薄野雾在心里暗道。 这边厢,琉琛突然停了下来,薄野雾看着越来越近的巡视弟子,急切地转过头,本欲道:“你干嘛停下来啊!” 然而薄野雾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因为她看到了一个全身被黑色裹起来的人,那股强大的气息,就是从他身上传出来的。 只见他双手结印,声音中似是带着笑意道:“既然二殿下不喜欢那里,那便去那里吧。” 薄野雾听得一头雾水,心道:你这黑鬼到底想干嘛啊? 琉琛带着薄野雾本欲直冲九天,然而,那人却突然放出一个网一般的法阵,将薄野雾与琉琛困住,还来不及求救,薄野雾和琉琛眼前就一片黢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而追着薄野雾和琉琛的昆仑巡视弟子更是大吃一惊,薄野雾和琉琛就这样消失在天空了,卓睢望着那个神秘的黑衣人,他似是对他们这些昆仑弟子没有任何兴趣,见薄野雾和琉琛消失,他也渐渐隐去。 第五十三章 神井术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卓睢是一众巡视弟子中术法最强的一个,虽然与薄野雾打斗中他受了些伤,但还是第一个朝那黑衣人冲去,然而待卓睢赶去时,那黑衣人已经全无踪迹,卓睢四下搜寻那人邪恶的气息却什么也搜寻不到。 倒是昆仑掌门殳胤上仙与昆仑的一众真人仙风道骨地踏风而来,卓睢等一众巡视弟子上前叩拜行礼,殳胤望着那黑衣人消失的地方,入鬓的剑眉蹙起,不想他昆仑仙地竟入了此等邪物。 “掌门上仙,冥界二殿下与魔界玄尊弟子薄野雾被那邪物掳去了。”卓睢一开口,其巡视弟子也都傻了眼,他们一直以为那邪物与那逃跑的两人是有关系的,没想到那逃跑的两人竟是琉琛和薄野雾。 “哦?”殳胤眉头皱得更深了,此事发生在他昆仑地界,他自然是要负责的,想不到他清修避世三百年,如今却触了魔冥二界的眉头。 殳胤以追息之术寻到刚刚那黑衣人施的术法,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殳胤破天荒地神色大变,那是神井之术,这是神界上神之术,只是这神井之术中含着阴邪之气,并不是神界仙君所施之术,想来应该是坠神所为,开天辟地以来,神界坠神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能释放出如此强大术法的应该只有那一人了。 “卓睢,速速将此事告知逄陵神将。”殳胤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 因为昆仑与神界相去不远,因此众上神仙君都回了天上各自的府邸,卓睢得令后,御剑直奔九天。 殳胤摇头叹气,不想逄陵神将寻遍六界都未寻到的坠神姜息,竟然出现在了他昆仑山。 因着这昆仑仙气凝结,阻碍了辛原和归寒的神识,他们还不知姜息已现于昆仑,更不知薄野雾已经被姜息掳走。 九缱倒是察觉到了一丝异样,赶到那里时,恰好听到卓睢的话,心下一惊,薄野雾这小丫头什么时候跟琉琛跑出来了!她现在不见了,岂不是让归寒要他的命嘛! 九缱亦知那是神井之术,神井之术是会将中术之人的术法剥夺,将人传送到六界之中的另一境地,只是这六界如此大,该到何处去寻薄野雾呢! 离破晓只余下两个时辰,九缱颓然,他还是想想怎么跟归寒交代吧。 虽然归寒神识被阻碍,但是他还是感觉到了一丝异样,因为薄野雾那澄心铃上有他施加的术法,他能感觉到那股术法陡然消失,于是归寒施术整好衣衫发髻,朝九缱的寝室踏风而去。 正在想怎么应付归寒的九缱此时感到一股清冷的气息正在靠近自己,他倒吸一口凉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九缱破罐子破摔地打开门,归寒进门看到的是九缱一副任君宰割的样子,归寒就知道薄野雾一定是出事了。 归寒压着怒气,尽量保持着冷静道:“澄心铃上有我的气息,寻回她。” 九缱虽是万众膜拜的妖神,但是在归寒面前,他只是一只犯错误的狐狸罢了,九缱已经对不起过归寒一次,自是不愿再对不起他第二次,再说薄野雾怎么说也是自己的表妹,虽说不是真正的,但是他还真想让薄野雾当自己表妹呢。 归寒一身霜华白衣在黑夜中映着清辉月色,比神界的诸位上神仙君还要飘逸。 他要冲出昆仑的仙障,这样他才能感知澄心铃的位置,然而仙障处却突然出现一层薄雾。 归寒微微蹙眉,那层薄雾的气息并无任何怪异,但是仙障前突然出现一层薄雾却是一件怪异的事情,归寒看薄雾正在蔓延,似是在阻止自己冲出仙障,归寒却集气以风吹散薄雾,薄雾散开,归寒虚蹬了一下空气,朝那片空明飞去。 “归寒。”轻若空山玉碎的柔声突然响起,归寒一怔,薄雾再次涌来,似将归寒拥在怀中般轻柔。 “启奏神将,掌门请你亲赴昆仑。”九重天阙,御华大殿前,逄陵正不眠不休地守卫着,突然听到一人声音,逄陵垂眸一看,正是殳胤最看好的昆仑弟子卓睢。 “何事?”逄陵向来不喜这些修仙飞升之人,在他看来力量是天生的,他们再怎么修炼也无法达到生来就是神的他们。 “掌门传音入密,似是与三千年前的坠神姜息有关。”卓睢知道逄陵不待见他们这些修仙之人,他只是来送信的,消息送到便可。 果然逄陵听到姜息二字,未曾入殿禀告天帝宥连便一道金光消失在天际,卓睢自知无法与天生为神者并驾齐驱,但是他要朝他们靠近,能靠近一点便是一点。 此时困在神井之术的不停往下坠的薄野雾看到琉琛正尽力撑着结界保护着她,但是那结界却一点一点地被吸走了,琉琛便再以术法续上,这一吸一续之间,琉琛已经快到极限了。 “琉琛,琉琛不要再死撑了!你的法力会被吸收殆尽的!”薄野雾看着琉琛,眼眶里含着泪。 琉琛却摇了摇头,声音已经暴露了他术法的透支,“不行,我不能让你受到伤害,绝对不能的,你那点法力,被他们吸一下就会连渣都不剩的。” “不要再继续下去了,不要,琉琛!”薄野雾就这样看着琉琛法力透支,倒在自己面前,他们仍在往下坠,而这个神井之术就像一口填不满的井一样,萦绕在琉琛身上的红色光点继续吸收着琉琛残存的一点点术法,薄野雾闭眸,眼泪落下,脖颈间的澄心铃碎裂,当她再睁开眼时,眼眸已经变成碧色,额间一朵幽兰印纹生长绽放。 “退去!”薄野雾厉喝一声,那些红色光点似受到大骇,即刻四散。 薄野雾双手结印,四周绿光幽然出现,裹在她与琉琛身上,结成一个结界,那些红色光点不敢再靠近一步,然而做完这一切的薄野雾却倒在结界里,泪眼朦胧中,薄野雾看见澄心铃的碎片,她用最后一丝力量将澄心铃放进了袖里乾坤。 然而释放神井之术的那位黑衣人却忽然一怔,神井之术吸收的术法全部由他吸收,适才那些突然传来的法力却是那么的熟悉,他喃喃道:“长虞?” 第五十四章 雪后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褪下遮面避身的黑袍的他果然就如殳胤猜测的一般,正是三千年前的坠神——姜息。 姜息自是知道他的神井之术通往何处,他飞身而出,离开自己藏匿之处,夜月茫茫,一身黑色盔甲的姜息本是难以被发现的,然而他为了快些找到长虞,却不能隐去气息,从九天之上呼啸而来,目标只在姜息身上的逄陵,灵敏地嗅到了姜息的气息,他眼睛微眯,眼眸含着千年来未有的畅快,姜息就在他附近了,而且正在朝他靠近。 姜息飞来的瞬间,逄陵挥动早已幻化出的金色长枪横刀立马挡住了姜息的去路。 姜息却无意也不屑与逄陵一战,姜息不待见逄陵,正如同逄陵不待见那些修仙之人一样,逄陵乃是刑天一族之人,而刑天为得到天帝宝座曾不自量力地欲杀死伏羲,却被伏羲斩断头颅,葬在常羊山上,是以在姜息眼里,刑天一族如同共工一系一样,都是神界的败类。 “让开,杂碎。”姜息眼眸映着月光,甚是冰冷骇人,但是他的对手是逄陵,逄陵虽已那段族史为耻,但是却是那段屈辱的族史激励他必须要战败太昊一族,然而当他从常羊山被宥连带回来时,伏羲却已经羽化了,于是姜息就自然而然成了他要战败的目标。 “妄自尊大!”逄陵单手持金枪朝姜息砸去,姜息以一指四两拨千斤般地将逄陵重达万斤的金枪弹开。 姜息反手以术法将逄陵拉到自己面前,长指掐着逄陵的脖子,眼眸嘴角皆含着讥讽的笑,似是不愿脏了自己的手,姜息将逄陵扔到了一边,道:“无论过多少年,太昊始终是太昊,杂碎只能是杂碎!” 逄陵自是不服,以术法收回金枪再次朝姜息刺去,姜息却瞬息消失在他面前,逄陵暗道不好,急忙一个回枪朝后打去,姜息果然在他身后然而姜息轻轻一跃,跃到逄陵的金枪上。 “啊,忘了说,你带回昆仑山道上的,那个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抓着干戚乱跑的家伙已经被我杀了。”姜息站在金枪上,居高临下,垂眸望着逄陵,依然含着笑,那高高在上的,悲悯的,讥讽的,不屑的,厌恶的笑。 逄陵自是知道姜息所说的便是已被伏羲斩断头颅的刑天! “啊!”逄陵转动金枪,姜息从金枪上跃下,逄陵释放火龙袭向姜息,姜息一动不动任由火龙张牙舞爪,因为他那一身玄甲是以那极北之地海渊冰夷殿的深海之冰锻造而成,岂会怕着区区火龙,他姜息为重得太昊一族天帝之位已经准备了许久,他已经等得太久,太久了。 此番,他定要一举拿下神界,斩杀轩辕全族! 但在此之前,他一定要找到那个女人,那个背叛他,帮助轩辕族将自己封印在海渊冰夷殿的女人。 姜息不愿再与逄陵此等不入流的杂碎缠斗,于是一挥胳膊,将火龙打成一团火朝逄陵袭去,趁逄陵以金枪相抵的间隙,姜息御空而去,他要留这杂碎一条性命,这样他才能告诉轩辕宥连,他太昊姜息回来了! “长虞,我就知道你没死,你怎敢死在其他人手里!”姜息幽暗深邃的黑眸含着怒火。 昆仑山仙障前的薄雾里,一个曼妙的女子被薄雾慢慢消散又融合而成,她以薄雾形成的手捧着归寒的脸,若隐若现,冰肌玉肤的脸上挂这儿泪痕,那一滴一滴的珠泪滴在归寒的手掌中。 “归寒。”女子肝肠寸断地叫着,归寒心头一颤,一开始听到有人喊着他的名字,他还有些犹疑,但是现在却如此的真实。 归寒拨开遮掩着女子容颜的薄雾,薄雾散去后,女子白皙光滑如玉的脸庞终于完完整整地出现在归寒的眼前,女子青丝未束,散落飘逸在空中,一身轻纱白衣,玉足未着寸履。 归寒看着她左眼下的泪痣,是她,是她,确实是她啊。 “雪后。”归寒将她拥在怀里,吻住她泛白的唇。 “你是谁?”薄野雾揉着昏昏沉沉的头,望着眼前一个身着黑色华服的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开口问着,但是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薄野雾眼看四周,仙雾缭绕,琼枝玉树,还有一座清冷的宫殿,那宫殿看起来十分眼熟,薄野雾思量片刻方想起,她曾在自己的灵台中见到过这个宫殿,这个宫殿名为泠月宫。 薄野雾摇头轻叹,看来她又跑进自己的灵台里了。 “快些随我离开,不然你就惹大祸了!”黑衣少年见女孩子依然坐在枯井边不愿意跟他离开,便上前拉住她的手,扯着她离开。 “可是她还没回来。”女孩子挣脱开黑衣少年的手,那少年蹙着眉头回望着女孩子。 “她永远都回不来了!”少年言语中含着怒意。 “我在这儿等她,她会回来的。”女孩子虽然有些惧怕少年,但仍是不愿挪动,少年一气之下也在她身边坐下,“好,我便与你一起等着!” 少年与女孩子一直干坐着,少年随手拔起枯井边的草叼在嘴里一点一点地咬碎草杆,待草杆全部咬碎后,他就将那根草吐出,然后再叼一根,如此循环往复,女孩子时而望着少年,时而望着枯井,时而望着天上的太阳。 “哥哥,她到底是谁啊?” “哼,神界败类,杂碎而已。”少年忿忿地说。 峨眉新月爬上柳梢头,那女子仍是没有回来,却听到“罪神雪后,私逃神界,伏诛散魂!”这十二个响彻天际的字,少年朝女孩一挑眉,似在说:我说的没错吧。 女孩急忙起身赶去,却只看到那已散去魂魄的美丽躯壳。 见她眼含悲伤,珠泪落下,少年也软下了心,他捂住了女孩的眼,他的声音也温柔了下来,“长虞,她是共工之女,她是个罪神,不值得你为她哭泣。” “可是,好难受,好难受啊。”女孩抓着少年的手腕,终于哭出声来。 “啊。”薄雾中的女子离开归寒冰冷的唇,轻呼一声,她如雪的轻纱白衣染上了炫目的血色,归寒推开那女子,冷眼望着她,道:“说,你是谁派来的。” 第五十五章 追寻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女子单薄一笑,“魔界的玄尊果然狠心。” 归寒微微一笑,女子青葱般的手指轻抚薄唇,道:“手段嘛…也很阴险呢。” 归寒略微一挑眉,清冷的脸仍然是一副十分的君子坦荡荡的模样,这女子的声音是有魔力的,若被她叫了三声,只怕是会勾去魂魄的,所以归寒才看似意乱情迷地吻住她的唇,对于魔来说,只要能达到目的便可,至于用什么方法,他都无所谓。 “雾鬼。”女子见归寒仍不言语,十分无趣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归寒略微皱眉,“换个名字吧,雾不适合你。” 雾鬼气结,她从小到大身边总凝结着雾,他凭什么不让她叫雾鬼!但是想到那人曾说点到为止,想来现在应该也是时候放他离开了,若再不放他离开,只怕自己真的会变成雾中之鬼。 雾鬼轻轻掩唇一下,“那便请玄尊为奴家取个名字吧,来日再见时,奴家可要听到新名字哦。” 说完,雾鬼便随着仙障前的那层薄雾散开。 归寒一挥衣袖,冲破昆仑的仙障,但是却感觉不到一丝澄心铃的气息,莫非是碎了?还是澄心铃现在在一处他感受不到其气息的地方?归寒心头一紧,暗道不好。 辛原虽神识被阻,但是昆仑山上,姜息与逄陵大战,他还是感觉到了,而且他心间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他第一反应便是——小雾出事了。 辛原赶到时,殳胤上仙和昆仑其他真人已经到了,他们正在照料被火焰烫伤了左臂的逄陵,他们知道自己与姜息的差距,自是不敢贸然去追,但是辛原却不一样,他是魔尊,是蚩尤之后,自是不怕姜息的,而且他有预感,小雾出事与姜息脱不了干系。 只是仙气厚重,辛原并不知姜息往哪个方向去了。 “喂,那姜息何在?”辛原望着站得直挺挺的逄陵,他正不屑地看着那群为他擦药的修仙人,听到辛原的话,再一看辛原,脸色更臭了,哼地一声,不再理会辛原,辛原蹙眉,他只是神识被封闭而已,法力却没被封闭,辛原睁着金眸,直勾勾地盯着逄陵的黑眸,既然他不肯说,那么辛原也只好直接从他的眼眸里直接看了。 逄陵被那金眸盯得一瞬间失神,待辛原得知姜息的去向后,收回金眸,逄陵才重新回过神来,然而回过神来的逄陵却发现,辛原已经朝姜息离开的方向追去了,逄陵深深皱眉,所以他很讨厌魔界之人! 逄陵甩开那些为他擦药的真人,腾云而起,也朝姜息离开的方向追去,斩杀姜息这件事他绝对不能让给这个魔界来的蛮子! 晨曦微现,昆仑山鸟语花香,琼枝玉树,流觞清泉安静端庄一如往常,似乎昨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九缱顶着散乱的发髻,他此刻已经将昆仑翻了个底朝天,仍是没有寻到薄野雾,他又马不停蹄地赶往神界赶去,却正巧遇上了宥连,于是被宥连拦了下来。 看九缱如此火急火燎,宥连道:“出了什么事?” 一开始还急着去找薄野雾的九缱突然想到宥连的御华大殿有一方昆灵镜,“宥连,宥连,快,我们快去御华大殿!” 宥连被弄得一头雾水,此时恰巧辛原从天空掠过,九缱还来不及叫住辛原,他便远去了,不一会儿,逄陵又出现了,宥连上前拦住了他,逄陵虽然想去追辛原,但是却不得不停下来先与宥连道:“末将先去追辛原,稍后再与陛下解释。” 因为被宥连挡了片刻,辛原已经消失在天际,逄陵本想追着辛原的气息飞去,却又被宥连拦住了,宥连看着他左臂上的烧伤,道:“你先回九重天,顺便带九缱去御华大殿。” 逄陵虽然不愿意,但是宥连毕竟是天帝,他虽是战神,但也是臣子,不得违天命,只好先回九重天了。 宥连见逄陵与九缱离开,便带着余下的上神仙君浩浩荡荡,腾云驾雾赶到了昆仑山。 昆仑山主殿——鞠清殿上,殳胤上仙坐在主位之侧,骆辉坐在尊客之位,身后站着一众冥界之人,感觉不到澄心铃气息的归寒也回到了鞠清殿,被迎上了与骆辉相对的尊客之位,不一会儿,宥连也到了。 大殿上沉寂的气氛因为宥连的到来终于有了一丝生机。 殳胤将昨晚发生之事一一说于宥连听,知道来龙去脉的宥连皱着眉头,这冥界二殿下琉琛和魔界玄尊弟子薄野雾都是这两界的重要人物,而且不知为何,他十分在意薄野雾此人。 “此事发生在神界,孤定会寻到此二人!” “启禀天帝,吾有话要说。”卓睢突然跪在大殿上,宥连示意他起来说话,卓睢再拜谢恩后,站起来,道:“昨夜掳走琉琛殿下和薄野雾的人在消失前曾说过,要将琉琛殿下送到他最不喜欢的地方。” “哦?”宥连微微蹙眉,然后转头望向骆辉,道:“不知大殿下可知,那是何处?” 骆辉摇了摇头,“我与琉琛并不甚了解。” 此言一出,皆是唏嘘不已,但是归寒却开口了,“我想,应该是人界吧。” 骆辉的神色微微一变,很快恢复正常,但是七巧玲珑心的归寒却捕捉到了,他虽被仙障遮蔽神识,但是澄心铃里传来的气息却是鬼气,那时,归寒就有些怀疑骆辉了,只是还不能确定,但是看到骆辉脸上微妙的变化,归寒便确定了。 昨夜之事定然与骆辉有关,而且小雾应该确实就是在人界的。 “好,众仙听令,即刻前往人界搜寻冥界二殿下和玄尊弟子!”宥连此言一出,众仙皆应着:“下仙得令!” 在泠月宫外的一口枯井处,辛原终于赶上了姜息。 “站住!”辛原喝道,姜息还未转身便感受到身后之人的强大气息,姜息对辛原并不甚熟悉,只知道他是第五代魔尊,是蚩尤之后,崖姜之孙。 “不知魔尊有何贵干。”姜息对与自己不大相干的人自然是不耐的。 “小雾…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可是被你掳走了?”辛原蹙眉道。 姜息转过身来,带着他那十分傲世的讥笑,“真不知魔尊如此多情,只可惜我不识得谁是小雾。” 说完姜息便转身跳下那口枯井,在姜息跳下的那一瞬间,辛原突然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然而当他走上前看那口枯井时,却只看到黑暗幽深有少许积水的井底。 第五十六章 永坠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然而,那本来能通往六界各处的枯井,却无法将姜息送至人界,姜息站在天海之边,无边无际雄浑湛蓝的大海澎湃着,以天马奔腾之势倒灌入与天海之边交接的黑暗之渊,姜息张开结界走向那黑暗之渊,他知道此处,此处便是归墟。 那口枯井是长虞发现的,长虞曾说过跳入枯井之后,只要心念自己想见之人便可到他身边,姜息大惑,神井之术明明是通往人界,他为何会出现在归墟? 归墟因海水之势铺天盖地,是祖神宗虚羽化之后,为惩戒神界犯错者而化成的深渊,其底不可见,祖神之力深不可测,归墟不是久留之地,姜息并未感觉到长虞的气息,暗叹一声,想来那枯井多年未用,早已失了灵力,看来他要自己亲赴人界一趟了。 然而在姜息经过冥界之时,却被一人拦住了,“你要去何处。” “寻一故人。” “故人何处?” “人界。” “哼,若你说的是长虞,本殿下劝你放弃吧。” 拦住姜息的正是骆辉,姜息望着一身黑衣,戴着青铜饕餮面具的骆辉,微微蹙眉,“为何?” “长虞在一千年前就已经沉入归墟,受永坠之刑了。”骆辉饕餮面具的眼神闪着不屑,这六界之中有谁不知,太昊姜息不屑与新神来往,却与长虞上神关系匪浅,又有何人不知,正是长虞上神将姜息封印在海渊冰夷殿,能被姜息成为故人的也只有这位与他爱恨交织的长虞上神了。 “永坠之刑?”姜息上前抓住骆辉的衣领,目眦尽裂,“她为何受永坠之刑!” “此类六界秘辛,我又怎会得知。”骆辉甩开姜息的手,道。 是啊,他又怎会知道,他那时还不知在人间的哪个角落摸爬滚打呢,思及他在人界所受的困苦,骆辉握紧了左拳,指节发白,咯咯作响,他定要让人界那帮愚蠢的人付出代价。 姜息有一瞬的晃神,他似乎看到在少年的自己初次与长虞相遇的场景,她童稚的脸上带着颐指气使的怒意,坐在神界东帝寝宫门口的琅玕木上朝他扔了一枚蟠桃,她双手掐腰,白衣纷飞,“你这小贼,哪儿来的,敢闯东帝寝宫!” 姜息那时奉伏羲之命巡查雷泽,搜寻共工背叛神界的证据,不想离开的这数月,琅玕木沉睡的白凤凰不见了,竟多了一个小姑娘,饶是姜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乃是那白凤凰吸取神界琅玕木之灵气幻化成了人形。 “人间有云: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你投我以蟠桃,我该送什么给你呢?” 他本想送她整个神界,待他日她为天帝之时,立她为天后,可是她却背叛了他!将他封印在海渊冰夷殿三千年! 如今她又未等他破印而出便入了归墟,受了永坠之刑,委实可恨! “啊!”姜息一声咆哮,震得附近几欲天崩地裂,骆辉面无表情地看着百鬼逃窜,只静静等着姜息平静下来。 姜息紧握拳头,一挥衣袖,睁着幽深的黑眸,似是什么都不曾听过,不曾见过一般,平静道:“走吧,你该准备君临冥界了。” 如今神界又欠了他一笔债,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 骆辉亦是闭眸张臂,天地间似是一派宁静祥和,他有多久未曾有过这种感觉了,他已经记不清了,但是现在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那个阻碍他的人注定永远都要被困在人界了,逢戾的遗诏钦定琉琛为鬼君又如何,下一任鬼君终究是他骆辉! 因为薄野雾和琉琛的失踪,各路仙君上神被宥连派去人界寻找那两人,而冥界大殿下骆辉也因急于寻找失踪的弟弟回了冥界,无论神仙妖魔也都无心再比试对决,所以一甲子一次的六界盛典——昆仑封剑大典就这样草草结束了,卓睢不负众望,果然将剑封在了封剑台的最高位置,他的师父韶清真人欣慰地将自己佩戴了百年的剑解下,郑重地交给了他,似有让他继承衣钵之意。 因为人界时魔族之人无法踏足之地,辛原与归寒倒是仍留在昆仑,直到封剑大典结束,从昨日卓睢与薄野雾的战斗起,归寒就开始注意他了,此人气息卓清,命骨不凡,以后定有一番大作为,一定比他的师父韶清真人厉害千百倍。 只是此人体内有一股莫名的气息,若他能压制住那股气,定能光大他昆仑门楣,若是受制于那股气,那便是昆仑的灭顶之灾了。 殳胤不可能看不出来,但是殳胤却将他留在昆仑,想来是殳胤这百年来修仙无聊了,自负要博上一博,给自己的生活找点乐子吧。 一甲子一次的封剑大典结束后,辛原和归寒拜别了其他各界人士回了魔界,而昆仑也要开始一甲子一次的收徒事宜了,昆仑平时也会派真人在人界寻找有仙骨仙缘之人收为弟子,而没有仙骨仙缘的,只有等这一甲子一次的收徒机会才能进入昆仑。 卓睢便是十年前,韶清真人在人界寻到的有仙骨仙缘之人,只十年的修炼,便可比已修炼六十年的师兄师姐厉害,成为韶清真人的首席弟子,被修道比他久的人称为大师兄,让韶清真人十分宽慰得意,因为他兰派之人已经许久未出过修为上仙之人了,就连韶清真人自己修炼这五百年,也只是真人而已。 九缱颓然坐在御华大殿上,他用昆灵镜寻了许久根本找不到薄野雾的身影,按照归寒说的,薄野雾身上有他的气息,他追寻着归寒的气息,寻了多少次,却只能寻到归寒的身影,着实让人气馁。 九缱在第九百九十九次寻到归寒的身影后,终于受不了了,于是以昆灵镜传音于归寒,大吼道:“我循着你的气息寻找小雾,但是找到的都是你!” 归寒听到九缱突如其来的声音并没有被吓到,他只一挑眉,似是早就料到一般道:“哦,那你这么说的话,想来澄心铃是真的碎了吧。” 九缱扶额,但是自己做了两件对不起他的事,也不好发作,只能自己生着闷气,然而这边,归寒却气定神闲地与辛原道:“现在我也不能确定小雾到底是不是在人界了,妖冥两界有搜寻的必要。” 辛原蹙着眉,微微点头。 第五十七章 逍遥游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少年雄心总比天高 壮志豪情不畏风暴 春华秋实不老 岁月一笔都勾销 只留琴声空飘渺 秋月悬天共枫叶摇 夏日以朝暮分昏晓 年华几许磨消 究竟谁人能明了 不曾轻狂人枉年少 繁华红尘中任我逍遥 举杯望月醉看美人笑 今晚有君为伴夜色几多娇 同高唱一曲歌谣 人生漫漫艰险难料 英雄成败怎能断道 虚荣若浮云 转眼已消散 恩怨是非尽付谈笑 繁华红尘中任我逍遥 把酒尽欢莫虚度春宵 此后有君为伴缤纷几多朝 共沉醉轻盈舞蹈 富贵名利两手皆放 云游四方无所牵挂 名剑不孤单 有香花同在 一缕青丝随君天涯 一缕青丝随君天涯 朱门半掩谁家庭院 我骑白马路过门前 只闻见一曲琵琶点破艳阳天 待字闺中谁家小姐 琴声幽幽拨我心弦 盼相见日日在她门前放纸鸢 不过茫茫人海偶然的遇见 谁知踏破所有铁鞋 只在一瞬间 注定沦陷你眉间 女:佳人 晨:少年 女:前世种下的纠结 女:姻缘 晨:红线 合:邀你人世共并肩 rap:夕阳下我拉着你一起望着天 慢慢的静静地度过旧旧的时间 真的好想让你永远留在我的身边 数着蝴蝶在花丛中飞舞翩翩 今生与你相遇 前世柔情继续 你的身影为何消失得这样了无音讯 曾经为你写满那封相思的信啊 再也不会变成我心里那道忧伤的印 待字闺中谁家小姐 琴声幽幽拨我心弦 盼相见日日在她门前放纸鸢 不过茫茫人海偶然的遇见o~ 踏破所有铁鞋 只在一瞬间 注定沦陷你眉间 女:佳人 晨:少年 女:前世种下的纠结 女:姻缘 晨:红线 合:邀你人世共并肩 女:佳人(晨:佳人) 晨:少年(少年) 女:前世种下的纠结 女:姻缘 晨:红线 合:邀你人世共并肩 第五十八章 东华城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薄野雾看这个突如其来的蓝衣公子面带善相,朝他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蓝衣公子以眼神对薄野雾稍加安抚,又对老女人作揖道:“贺兰愿意替这位小妹妹赔偿栖秀阁。” “阿廷,你不会看上这小孩儿了吧?”贺兰廷身旁的一个靛青色衣服公子扯着他的衣袖道。 贺兰廷甩开那位公子的衣服,那位公子悻悻地收回手,低声道:“倒是第一次知道你还有恋童癖。” 那老女人看到贺兰廷,倒是眼睛一亮,这偌大的京都东华城中,谁不认识这贺兰老将军家的纨绔子弟、宝贝疙瘩,贺兰廷是贺兰老将军的老来子,虽不是正室嫡出,但是却比正室嫡出的贺兰大公子还要骄纵。 “既是贺兰公子开口,那一切都好说好说。”老女人媚笑着,“只是我这买了东西也要人手来摆弄,只怕贺兰公子要给的是要多些的。” 贺兰廷嘴角含笑,“好,明日辰时差人到贺兰府去取便是。” 老女人暗喜,这下可以好好敲诈一笔了。 靛青色衣服的公子哀戚地看了那老女人一眼,暗道:你以为贺兰廷是谁,他会任你宰割! 是的,别看现在贺兰廷人模狗样,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他可是个不折不扣的恶少,他秉承着自己在外惹得债绝不带回家的原则,不知封了多少人的口。 许多人对他皆是敢怒不敢言。 但是初来此处的薄野雾更不知贺兰廷是怎样的人,只知道他是救了自己的好人。 贺兰廷上前,嘴角噙着一丝谦谦君子的微笑,带走了薄野雾,与薄野雾离开栖秀阁的同时,贺兰廷低声道:“你如今举目无亲,先同我回贺兰府吧,我会命人帮你找人的。” 薄野雾微微点了点头。 薄野雾被贺兰廷扶上了一辆雕刻精细的香车,薄野雾是第一次见这些东西,煞是新奇,她环顾着马车内部,藏蓝色的绸缎车帘吹着绛色的流苏,宝蓝色绣金丝银线的锦缎靠垫,马车里的座椅也很柔软舒服,薄野雾不停地变换着各种姿态,不管怎么坐都很舒服。 与女子共乘一车是十分不礼貌的,虽说这个女子还只是七八岁的小女孩,但是贺兰廷还是十分守规矩地骑在马上,马蹄哒哒地得意至极,朝贺兰府进发。 路过一个阴暗的巷道时,贺兰廷似是看到一个一身红衣的人,然而再看一眼,却什么也看不到了。 贺兰廷也未在意,继续朝贺兰府行进。 回到贺兰府,贺兰廷也未去拜见父母,直接把薄野雾带回了他父亲给他新辟的院子里,一到了自己的院子,贺兰廷就先对自己的手下低声道:“你们明日辰时守在府门外,若有栖秀阁的人来,你们知道的。” “是!” “还有先准备些东西。” 那些人被‘东西’二字弄得一头雾水,然而一看薄野雾便恍然大悟,齐声道着:“是!” 贺兰廷满意地看着他们,将薄野雾带进了里间。 薄野雾虽不懂贺兰廷与那些人说的话的意思,但是她能感觉到贺兰廷说那些话时带着阴鸷之气,薄野雾不寒而栗,于是她又紧了紧身上的白晨蓝衣。 一将薄野雾带进里间,贺兰廷便哐当一声把门给关了,薄野雾吓得心惊肉跳,她提起气,若是他敢对她图谋不轨,她就一个手刀砍晕他。 然而出乎薄野雾意料的是,贺兰廷对着她陡然抱拳单膝跪了下来,他将头埋在手后,道:“还请昆仑大仙收我为徒弟!” 薄野雾讶然,‘咦’了一声,而后又看看自己一身白晨蓝衣,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身从昆仑借来的白晨蓝衣惹的祸啊。 “我不是昆仑的人啊。”薄野雾单薄地解释着,贺兰廷自是不信的,他觉得只是薄野雾不想收他为弟子而已,于是拍拍手,几名小厮捧着装满金块的托盘走了进来,薄野雾看着那些金块,走了上去,摸了摸,道:“咦,这不是‘金’吗?” “是!还请大仙笑纳!”贺兰廷以可能薄野雾对金子感兴趣,顿时喜上眉梢。 薄野雾却摇了摇头,“看起来好像很贵重,我不能随便拿的。” “不不不,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大仙收下!”贺兰廷有些慌了。 薄野雾听贺兰廷一口一个大仙,觉得有些好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而,脑筋陡然一转,他叫昆仑的人为大仙,难道这里是人界不成! 薄野雾瞪大了眼睛,想到那个黑衣人曾说过一句话:“既然二殿下不喜欢那里,那便去那里吧。” 而他说的那里,大概就是琉琛刚与她说的人界! “我问你,这里可是人界?”薄野雾蹲下与跪在地上的贺兰廷齐高,她晃着贺兰廷的肩膀道。 贺兰廷有些傻了眼,但一想薄野雾是昆仑大仙,于是道:“是,此处便是人界,后夏朝,安州,帝都东华城。” 薄野雾一脸颓然,她竟然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到了人界,她记得辛原曾说过,魔界之人是无法踏足人界的,那辛原和师尊不就找不到她了!她一定要快些找到琉琛才行,跟琉琛一起回到冥界就可以回魔界了,想到这里薄野雾又一脸坚毅。 贺兰廷看着脸色在瞬间大落大起的薄野雾,觉得大仙果然是大仙,竟能如此厉害地控制脸上的情绪,油然而生一种敬佩。 “大仙?”贺兰廷低声叫着,薄野雾望着贺兰廷,低沉一笑,若他知道自己不是仙而是修魔之人,只怕是会吓得屁滚尿流吧。 而刚刚那个在阴暗巷道之中的红衣人正是琉琛,琉琛落在了屋顶,然而却滑落在栖秀阁旁边的巷道里,琉琛并不知道薄野雾也落在人界了,因为妖、魔二界的人是无法进入人界的,琉琛皱着眉,不知小雾被传到哪个罅隙里了,思及此处,琉琛便是揪心地难受,他意欲以鬼游之术离开人界去罅隙里寻找薄野雾,然而却发现自己只隐了一下便又重现出来,他竟无法走出人界!他陡然发现他的术法已经尽失了! 第五十九章 京城恶少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在贺兰府的薄野雾倒是享受着大仙的待遇,鳝鱼包子,黎冻鱼头,离刀紫苏糕,旋炙猪肉,滴酥水晶鲙,赤白腰子,蜜煎雕花,莲花鸭,胡饼,新法鹌子羹等等等等,每道菜,每种点心都色香味俱全,摆的十分漂亮,薄野雾平时在姑射不曾吃过这么些个花样,自是又新奇又欣喜。 贺兰廷看薄野雾吃的开心,自然也是很开心,他想薄野雾这位大仙一开心,说不定就收自己为弟子了! 薄野雾吃得肚子都胀了起来,才打着饱嗝消停了,贺兰廷更是极其谄媚地说要带薄野雾道府中的花园逛逛以消食。 薄野雾很久没有享受过生活了,于是便点点头答应了,贺兰廷带薄野雾走向了贺兰府的花园,看到花园的那一刻薄野雾抽了抽嘴角,虽说薄野雾去过神界,魔界,妖界,冥界但是从未看过如此奢华的景象,亭台楼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雕栏玉砌,琼枝玉树,花团锦簇,奇山异石,流觞曲水。 想来应该是人生苦短,所以他们这算是在及时行乐? 贺兰廷给薄野雾一一介绍着,看起来,他似乎对这些东西也很有研究,薄野雾看着如此繁华的人间,竟也心生欢喜。 “这是什么啊?”薄野雾望着那开得娇艳高贵硕大的花朵,眼睛发光,道。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假山后一位藏青华袍的年轻公子摇着扇子走了出来,看起来似是比贺兰廷要年长些许,眉眼间与贺兰廷有那么三四分相似,但是看起来比贺兰廷英武许多。 薄野雾第一次听这些弯弯绕绕的句子,完全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这便是牡丹。”那位公子合扇指着薄野雾也正指着的花道。 “大哥,你怎会在这里?”贺兰廷面露不善,道。 “听闻小廷带回一大仙,自是要来观摩观摩。” 原来是贺兰廷的大哥,不过,他刚刚说的大仙,难道是说她?薄野雾瞬时咋舌。 “大哥,人各有志,贺兰家的大业反正都由你继承了,我为什么就不能修仙了!”贺兰廷一看就是被宠坏的幼子。 “父亲说了,那些终究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你何时见过御剑而飞的仙人?”贺兰廷的大哥拿着扇子轻敲贺兰廷的脑袋道。 贺兰廷捂着头,道:“我自然是没有,但是城西的那个乞丐老头说了,他十几岁的时候曾看到过!” “简直胡闹,你为贺兰家公子怎可与那乞丐有接触!”贺兰大哥面色微愠,“更何况,什么仙妖神魔早在万年前就已消失殆尽!” 薄野雾想贺兰大哥说的大概就是万年前,第二任魔尊率领妖魔二界涂炭人界的事吧?这万年来,神魔二界维持着脆弱的和平,所以魔界从不踏足人界,也无怪的贺兰大哥说这世间的仙妖神魔都已消失殆尽了吧。 “我才不信!那陛下为什么每年还煞有介事地在嗣天坛供奉镇妖除魔的禹鼎!”贺兰廷耍着脾气,抓着薄野雾的胳膊就走了。 “你!”贺兰大哥满脸倦容,一副恨铁不成钢,朽木不可雕的样子,看着贺兰廷倔强离开的背影和被他连拖带拽拉走的薄野雾,深深叹了口气。 “大少爷,切莫气坏了身体。”一个小厮走出来,轻拍着贺兰大哥的背,叹着气,“大少爷又何必与他置气,大少爷就是太善良,对这夺走你宠爱的庶出之子如此照拂。” 贺兰大哥挥退他,道:“阿德,收回你那句话,什么庶出之子,我与他都是贺兰家的公子,我们的所作所为代表的都是贺兰家。” “是,大少爷教训的是。” 然而谁人也没看见,贺兰大哥眼底的那抹深意。 第二日辰时,栖秀阁的那个老女人果然十分准时地出现在了贺兰府的门口,而贺兰廷安排在那里的小厮十分轻车熟路地直接耍赖泼皮地打了那些人一顿,本以为打了人以后便可以像往常一样就此了事的小厮正呲牙咧嘴地大笑,等着一会儿回去找贺兰廷讨赏钱,然而一阵哒哒的马蹄却突然传来,紫檀金麟马车——那可不就是圣上御赐贺兰老爷的马车,那刚打完人的小厮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老爷不是已经上朝去了吗?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怎么回事?”贺兰老爷看着自家门口混乱不堪,十分愤怒,贺兰老爷毕竟是武将,嗓门洪亮,战场上杀人所带的煞气和皱起的眉头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回,回老爷的话,他们在我们贺兰府门口撒泼,小的们,小的们只是教训教训他们。”小厮们皆腿软地跪在地上说着鬼话。 贺兰老爷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自是不信这群小厮的一面之词,于是转而问那些被打的人道:“你们说,怎么回事?” 那些人也是一颤,但是却比那些小厮理直气壮,“贺兰老爷,你家小公子昨儿个在栖秀阁说的,他要帮那小娃娃赔偿的,是他让我们今日辰时来贺兰府拿金子的!昨儿个人那么多,可都是听见了的!不信,不信,你问詹家二公子!” 詹家二公子真是那日与贺兰廷一起的靛青衣公子。 一众小厮望着贺兰老爷越来越黑的脸,都在心里哭诉着:这下可不好了,小公子今天可是害死我们了啊! “你说,栖秀阁?”贺兰老爷走下马车,走到那个说话的栖秀阁小厮面前说。 “是,是,是,是啊,小的就是在栖秀阁当差的打手。” “哼!”贺兰老爷怒哼一声,胭脂水粉之地的打手也如此无用!但是这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他最宝贝的儿子竟然进了栖秀阁,而且说话不守信用,真是气煞他也,贺兰老爷一脚踢到面前的栖秀阁小厮,又对自己府中的小厮道:“将金子给他们!你们若是敢说出此事,本将军将你们栖秀阁夷为平地!” 说完,贺兰老爷便提着朝服走回了自己府中。 这时跟在贺兰老爷身边多年的老管家跟了上去,贺兰老爷道:“你去查查,小廷到底还做过什么!” “是,是,老爷。”老管家跟了贺兰老爷已经大半辈子了,但是跟贺兰老爷说话还是会被吓出一身汗,尤其是他其实是知道这些年廷公子在东华城的那些恶评的。 第六十章 围困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此时那已经大难临头的贺兰廷公子,还在自己的小院里百般地讨好他心目中的大仙薄野雾。 “大仙,您醒了吗?我准备很多吃的,您要用膳吗?”贺兰廷命人端着丰盛的菜肴站在薄野雾吊着帘帐的的床前,谄媚地说。 然而,薄野雾早已习惯了早起,再说她还要寻找琉琛,是以她早就已经出去了,只是东华城偌大,她一直都没有什么感受别人气息的能力,所以寻了一个早上也未寻到琉琛,恰巧她肚子又饿了,于是只好重回到贺兰府,正准备进去,却不巧遇到了贺兰老爷的马车,于是便躲了起来等过了风头再过去。 不过躲起来的薄野雾倒是发现了一个人,那个人眼眸阴鸷冷然地看着贺兰府门口发生的一切,那人正是贺兰廷的大哥。 “大少爷,神机妙算啊。” “这都是小廷自掘坟墓,我不过是点了个火,修仙?哼。” 薄野雾毕竟是修魔之人,听力自是比一般人好上许多,听到贺兰廷大哥的话,心下一冷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琉琛曾说过的,人类是自私卑贱的。 可是昨天,他明明是在很用心的规劝贺兰廷的。 贺兰廷安排在门口的那些小厮分成两批,一批去库房拿金子,一批赶去贺兰廷的小院向贺兰廷求救,然而等待大仙起床的贺兰廷根本没听他们言语,就直接把他们轰了出去,那些小厮跪在外面哭天抢地地求着贺兰廷,贺兰廷却依旧是懒得理他们。 “喂!”薄野雾一个九连跃,便翻到贺兰廷的院子里,一阵风一样地跑进了贺兰廷为自己准备的厢房,站在贺兰廷的身后,拍了他一下道。 贺兰廷和屋里的小厮都被吓了一跳,贺兰廷以手抚膺,脸色虽然已经吓得发青,但是还是夸赞着薄野雾,“哎呀呀,果然是大仙啊,能如此不动声色地接近!” “我要走了,我再待着,对你没好处的。”说完,薄野雾就随手抓了两个精致的包子,三步作两步地踏出厢房的门,再一个九连翻翻出了贺兰府,只余贺兰廷在后面追喊着:“大仙!带上我一起走啊!” 然而此番薄野雾却没能顺利地逃走,贺兰老爷早已经等在了门外,而贺兰廷的大哥也在门外,薄野雾一惊,难道她刚刚竟被贺兰廷的大哥发现了? “这位大仙,如此火急火燎,是要去何处啊?”贺兰老爷眼眸里闪着不屑,看起来就没有把薄野雾这个‘大仙’放在眼里。 “不瞒贺兰老爷,”薄野雾学着刚刚那些小厮的称呼对贺兰老爷拱手道,“我只是借住贺兰府一夜,现在是要去寻一位好友。” “哦?大仙形只影单,这东华城如此偌大,不如大仙将好友之像画出,老朽好差府中之人一起帮忙寻找,若是有需要,调用一些皇城军也是可以的。”贺兰老爷眼眸里已经透出凶恶之光,此时一些红衫金甲,手持金盾长戟的卫兵哗啦一声出现,将薄野雾团团围住。 薄野雾看着这阵仗,就算她再不懂人情世故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人界果如琉琛所说一样,一点也不值得人留恋,亏她昨日还赞叹人界缤纷繁华,这缤纷繁华都只是粉饰人类的丑恶罢了! 皇城军不屑地看着瘦小的薄野雾,只是一个穿着道服装神弄鬼的小娃娃罢了,贺兰将军还真是大材小用啊,于是皇城军都觉得随便应付两下,教训教训便可,何必与小孩子置气,然而,薄野雾一出手便惊艳了全场,不仅是全场,更是整个东华城! 薄野雾一跃而起直冲云霄,众人皆是一惊一叹,而此时恰好赶到的贺兰廷扶着贺兰府朱红的门框,望着瞬间消失的薄野雾,大叫一声:“好诶!不愧是大仙!” 然而从天而降的薄野雾更让他们惊愕地三天闭不上嘴,薄野雾瘦小的身躯在坠落之时却发出让他们难以言喻的霸道的力量,薄野雾将所有的力量聚集在右脚上,然后以右脚重重踏在地上,大地瞬时出现裂缝,皇城军和周遭的百姓纷纷四处逃窜,薄野雾没有用十足的力量,伤及无辜终是不好的。 见皇城军东倒西歪,薄野雾便急忙收手了,正欲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时,御空而飞的薄野雾却被一箭刺中了大腿,贺兰廷惊呼一声,薄野雾身子一歪,回头一看,竟是贺兰廷的大哥。 薄野雾看着冉冉流血的伤口,此人到底是何人?为何能伤了周身有结界护身的她?可他明明只是一界凡人! “小廷,你可看见了,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仙,若她真有仙术仙法,又怎么会被这凡器所伤?”贺兰廷的大哥将那弓扔给小厮,望着贺兰廷,道。 薄野雾一笑,果然是‘护弟心切’啊,只是那弓根本就不是凡器,而且似乎大有来头。 然而失血过多的薄野雾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薄野雾腿一软倒在了地上,在她闭上眼之前,看到贺兰廷朝她奔来,她微一勾唇,也许人类并不是都那么不堪的。 茶楼永远是消息最易散播之地,一个黑衣少年带着幂篱踏入了茶楼,叫了壶茶和一碟小菜,坐在窗边,竖耳听着周遭之人谈论的内容。 “听说了吗?听说了吗!栖秀阁新来了一个伶人,是个俊美的男伶!” “当然听说了!那男伶喜穿一身红,面容姣好,比女子还好看!真想去见识见识啊!” “瞎想什么呢!栖秀阁那是我们能去的地方吗?” “哎呀,去不得,想想也好啊。” “我倒是听说他明日要在御街的牡丹花节的花车上献艺,到时就可以一睹他的风姿了!” “真的!那我明日一定早早就守在御街上!” “……”黑衣少年透过幂篱无言地看着就坐在自己隔壁的三个大声谈论的女子,如今这儿的风气倒是越来越开放了。 “出大事儿啦!东华城千万年来的大事啊!”一个人高喊着跑进了茶楼,店小二忙送上一杯茶,那人咕噜咕噜将那杯茶一饮而尽,众人皆期待地望着他,他打了个嗝道:“哎呀,刚刚我在官家所居的御马街上看到一腾于半空的人!” 第六十一章 石门密室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此言一出,这茶楼上下众人无不哗然,这腾于半空之人莫不是那仙妖神魔!没想到人界已经太平万年,难道又要出事了不成,顿时一片人心惶惶。 “那人身着白晨蓝衣,看起来像是六十年前来人界的昆仑山之人。”那人将桌上的另一杯茶喝完之后又道。 只是这茶楼之中并无耳顺之年以上的老人,对一甲子之前的事根本一点也不得知,何况京城向来太平,未有妖魔鬼怪出现,昆仑山之人降妖除魔也不曾来过京城,因此,许多人只知昆仑山是神话之中的仙山,但是这虚无缥缈之事,谁也没有去确认过到底有没有昆仑山。 在众人这纷乱喜忧之间,那个带着幂篱的黑衣少年起身离去,观他去向,定是去官家所居的御马街无疑。 黑衣少年轻身飞檐走壁,不一会儿便到了富贵华丽,玉石铺地的御马街,人类果然是六界之中最恣意奢侈的生灵。 黑衣少年根本无需一一查访,便知道那人所言的御空之人是在那里出现的,因为那汉白石麒麟坐守的府邸门口的裂纹中还含着微弱的术法和地上隐含术法的已经干涸的黑血,黑衣少年立于那府邸门口,观着上面敕封的降龙木牌匾,写着:敕造镇国公贺兰府。 黑衣少年在幂篱中带上银色的面罩,摘下幂篱,本来宽大的黑色华袍也被收成劲装,少年微一勾唇,想来就是这里没错了,他终于找到了。 黑衣少年隐身静待时机,现在已经是日薄西山,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等到夜色茫茫之时,便是他入府的最好时机。 天不一会儿就黑了下来,贺兰府的小厮出来点灯,少年便在那两个小厮点灯之际从大门光明正大地走了进去,他嗅着空气中还残存的血腥之气,在贺兰府中兜兜转转,顺便顺手牵羊拿了些轻便易携又值钱的东西放进自己的口袋,最后他循着血腥之气,找到了贺兰府的密室,他轻触密室石门的那一刻,周身发着隐隐的紫光,而后待紫光散去,少年朝密室迈进,恍若石门不存在,而少年却也走了进去。 密室昏暗无光,地上还有积水,少年微微蹙眉,昏暗无光对他来说根本无甚关系,但是那人却不一样,少年紧握着拳头,一双赤眸隐隐染着怒火,没错,这黑衣少年便是失踪的冥界二殿下——琉琛。 然而这密室深处却出现了一丝亮光,琉琛在湿气熏天之中嗅到了一丝人气,他现在并没有恢复术法,除了能隐身、飞檐走壁之外,他与人类无异,于是,琉琛慌忙轻盈贴壁隐藏了起来。 “你来这里作甚?”是小雾的声音,琉琛心下一喜,小雾果然在这里,而且听她的声音,似乎并无大碍。 “其实我相信这世间有仙妖神魔的存在。”贺兰廷的大哥将自己手里端着的烛台递给薄野雾,薄野雾狐疑地接下烛台,也质疑着他刚刚说的话,烛光映在薄野雾怀疑的眼眸里,贺兰廷的大哥温柔一笑,仿佛是天下最慈爱的哥哥,他道:“你不信吗?就像小廷说的那样,若是没有仙妖神魔,陛下为何还要祭拜禹鼎。” 薄野雾第二次听到禹鼎,她从未听闻过禹鼎此物,但是贺兰廷曾说过,禹鼎能斩妖除魔,想来应该是人界君王依赖之物吧。 “那你为何那样对贺兰廷说?”薄野雾皱着眉,不明白人类七扭八歪的肠子。 贺兰廷的大哥垂下眼眸,道:“因为父亲不相信,父亲不相信,我便不能相信,小廷也就不能相信。” “可你想害他不是吗?”薄野雾想到今早曾看到的他的那副丑恶的嘴脸,说道。 不想他却笑了,“那不是害他,我只是想让他失去父亲的宠爱而已。” 薄野雾撇了撇嘴,这难道不算是害贺兰廷吗? “不知为何,我竟愿意把自己的想法说于你听。”贺兰廷的大哥轻叹口气,道,然而说完,他便离开了,看着他消失在黑暗之中,这里这么黑,他竟然看得清吗? 也许是自己太怕黑了,薄野雾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借着烛光看着自己已经被包扎好的大腿,虽然这密室里黑暗潮湿,但是她坐在一方铺得柔软的石榻上,也没有什么感觉。 石门被打开,一阵光亮过后,这密室又陷入黑暗。 琉琛见那里离去,便轻盈踏步走到薄野雾面前,薄野雾抬眸望着戴着面具的琉琛,眨巴了几下眼睛,琉琛将脸上的银色面具摘下,对薄野雾微微一笑,“小雾。” “琉琛!”薄野雾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淌下,自从她踏出云荒薄野后,这是她第一次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呆了两天!这人界与她去过的神魔冥妖四界有很大的不同,薄野雾一直觉得自己像是不存在于云荒了一样,然而在看到琉琛的那一刻,她终于有一种自己还活在云荒的感觉了! “小雾,我这边带你离开。”说着,琉琛便提剑而立,薄野雾退后一些,待琉琛一剑劈下时,薄野雾紧闭上眼,然而剑与铁链只发出碰击之声,但是锁着门的铁链并没有断开,琉琛一怔,他的湛钺竟然砍不断这凡铁? 琉琛深皱着眉,再次挥剑,朝地牢的铁栅栏砍去,然而却依然是砍不断,薄野雾也是一惊,思及今早他的那柄长弓,看来这贺兰家的大公子并非简单人物。 “琉琛,你先走吧,我总觉得这贺兰府并没有那么简单,你若再不离去,只怕也会被抓起来的。”薄野雾隐隐有一丝担忧。 “不!”琉琛决绝地说。 薄野雾生气地走到栅栏,“快走!你若不走,我就死在这里!” 琉琛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眸,薄野雾叹了口气,“明天,我会被押送到嗣天坛,到时你伺机而动应该可以救我的。” 琉琛闭眸深吸一口气,“此处潮湿黑暗,我真不想把你一人留在此处。” 薄野雾却笑着耸耸肩,似是无所谓,“没关系,我有这烛台,而且他们给我待遇还算不错。” “好,我明日一定救你出来。”琉琛说完便隐身离去。 薄野雾复又回到那方石榻上,环抱着腿,不知为何,她的术法并没有恢复的迹象。 第六十二章 炽珏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茶闲烟尚绿,清供一枝梅。 栖秀阁虽是烟花之地,但却亦是文人雅士品茶赋诗之地,因着栖秀阁在京城大有名头,那些想封官拜爵的文人自然要在此处卖弄下自己的文学素养,才能被那些留恋烟花之地的大官知晓,更何况前几日有一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的红衣公子踏入栖秀阁起,这些文人雅士更是趋之如骛,因为那红衣公子通天晓地,博学彻悟,琴棋书画诗酒茶他更是无一不通,再说他的来历颇为奇特,人们皆奉之为天降异士,都像来沾点那红衣公子的灵气。 后夏民风开放,男伶之风盛行,什么龙阳之好,断袖之癖也都不足挂齿,此时,栖秀阁的大门尚且紧闭,门外就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攒动的人头,栖秀阁那老女人无限喜悦地推窗看着那黑压压的人头,在她眼里那何止是人头,都是闪亮亮的金子啊! 然而她那尊红色的摇钱树就坐在她的对面,煮茶赏梅,那枝梅是这暮春三月的残梅,不知为何到了红衣公子的手里竟像有了灵气般重获生机,恢复了殷红之傲姿媚态。 老女人望着红衣公子那艳绝人寰的天人之姿,也忍不住砸吧了两下嘴,道:“炽珏公子,可否出发了?” 炽珏一双深邃的黑眸望向那老女人,老女人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威压,登时吓得从椅子滚到了地上,老女人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忙道:“小人多嘴,还请公子责罚。” 俨然那炽珏才是栖秀阁之主一样,炽珏收回眼眸,眼眸里闪过一瞬即逝的快意,然后淡淡道:“那贺兰府可有什么动静?” 老女人虽然不知道为何炽珏为什么让她秘密打探贺兰府,但是她也不敢多问,只道:“适才狗儿说贺兰府正在准备把一个大木匣放进一架马车里。” “哦。”炽珏公子饮了口茶,道:“走吧。” 老女人闻言一喜,慌忙扯着嗓子道:“快,快备车,炽珏公子要出发啦!” 这一嗓子一吼,下面马上炸开了锅,皆欲一睹炽珏公子天姿仪态。 只见炽珏公子一身醒目的红衣漫步而来,众人皆是屏气凝神,望着炽珏那令天地失色,日月无光的姿态,无论男女皆如失了魂魄般,然而炽珏朗步微移,只消片刻,便入了那琉璃雕饰的马车,见眼前的玉人消失,那普罗大众才讪讪地回过神来,有些人更是刚一回神便追着炽珏的马车而去,于是东华城呈现了有史以来第一次万人空巷的局面,所有人不是在御街翘首企盼,就是在追赶着炽珏马车赶往御街的路上。 炽珏掀帘冷眼望着那群追着自己跑的人,若不是等下要用到他们,他早就下手打晕他们了。 “从御马街去御街。”炽珏突然开口,虽然从御马街去御街有点绕路,但是连栖秀阁的老女人也不敢惹的炽珏,又岂是一个小小车夫敢质疑的,于是那车夫唯唯诺诺道:“谨遵公子吩咐。” 就在炽珏带领的那支大部队经过贺兰府时,炽珏掀帘一望,恰好与骑在马上的贺兰大公子对视,那贺兰大公子似是听说过炽珏的威名,于是朝炽珏点头示意,炽珏倒是微微一愣,尴尬地咳了一声,将车帘放下了。 “大公子,这…”贺兰府家的小厮皱眉看着从自家门口络绎不绝奔腾而过的人群,微露担心之意。 贺兰大公子倒是十分镇定,道,“无妨。” 小厮见自家大公子如此镇定,也定下神来,看着那些热血沸腾地追赶着炽珏的马车的人,开始好奇那炽珏公子到底容貌如何,然而以他浅薄的见识也想不出炽珏万分之一的样子。 “大公子,那炽珏公子到底是何许人也?”小厮终于忍不住,看了自家大公子问。 贺兰大公子却摇了摇头,“不知,但是很有趣。” 小厮搔头,不懂自家大公子谜语一样的语言。 贺兰大公子唇角勾笑,是啊,他可是从来没见过那炽珏公子,然而刚刚他们对视的那一眼,贺兰大公子却明显感觉到炽珏公子眼神里的异样,他自问平时从未做过任何亏心事,然而他在战场上杀敌无数,难道是自己杀了他的亲人不成? 一开始,他也这么想来着,可是,那炽珏公子身上散发的可不是普通人的气息,只怕他的亲人根本就不在人界吧。 再来,炽珏身上的气息实在太熟悉了,明明他不认识炽珏,何以会熟悉他身上的气息? 牡丹花节是后夏两花节之一,在已温暖和煦的暮春,各种牡丹齐放的时候举行,同时也是人界的皇帝陛下钦选后妃的日子,往年人们都等在御街和御马街等着看各官府邸送入皇宫的女儿,好瞻仰瞻仰日后的天子妃的风采,然而今年她们的风头全被从天而降的炽珏盖过去了,但是那些在御街等着皇宫开门的秀女却巴不得皇宫永不开门,她们好观望炽珏一眼。 就在炽珏的琉璃马车赶到御街牡丹花车前的那刻,整条御街都水泄不通了,等着一睹炽珏风采的眼都伸长了脖子,巴不得眼睛也长一些才好。 然而炽珏一下马车却不知让多少人崩溃。 只见那万众瞩目的炽珏公子轻摇檀扇,檀扇上的香气便似蔓延了整个御街般让人沉醉,但在众人迫不及待地看向炽珏公子的面庞时,却只看到一只张牙舞爪的青铜凶兽面具,登时不知打碎了多少人的心。 尤其是那些即将进入皇宫的秀女,她们此去深宫,便再无出来之日,又如何能见到这惊艳绝伦的炽珏公子,一时间不知让多少秀女有了自刎的念头。 倒是炽珏似是毫无感觉踏上了牡丹花车,朝御马街的地方望去,果然看到在人群后踽踽难行的贺兰府的马车,炽珏面具下的眼眸一深,心道:我倒要看看你们如何将她送进嗣天坛。 然而此时静卧在马车木匣里的薄野雾完全不知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只觉得浑身无力,十分难受,似乎昨日那一箭之伤根本没有好转的意向,而且这个木匣似在念经般让薄野雾的脑袋胀痛。 第六十三章 鬼经匣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薄野雾正头痛欲裂,此时一直沉睡在薄野雾的袖里乾坤的甯瞳突然出现,浑身发着莹莹的绿光,道:“你怎会在这里?” 薄野雾听到甯瞳的声音开口欲作答,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于是薄野雾只好轻轻摇头表示她什么都不知道,甯瞳用只有三指的小手轻触薄野雾,闭眸感受着这几日发生在薄野雾身上的事,在感受到神井术的那一刻,甯瞳一惊,经历过神井术,薄野雾竟然法力大增! 不过这鬼经匣却在慢慢消磨着薄野雾的生命,甯瞳再次轻触薄野雾,莹莹的绿光将薄野雾包裹起来,薄野雾瞬间觉得舒服了许多,至少她听不到那念经般的声音了。 甯瞳将两个短小的胳膊交叉在胸前,小嘴一撇,道:“上次,我受到姝婳的干扰突然又陷入沉睡,似乎将你害得不轻。” 薄野雾狡黠看着甯瞳那傲娇的小模样,轻笑着摇了摇头,“若你能打破这鬼经匣,我便原谅你,如何?” 甯瞳小眉毛一挑,“你当我是谁啊,这鬼经匣可是姝婳夫人之物,我怎么可能会打破!” 薄野雾轻嘁一声,低喃道:“我看你是打不破吧。” 甯瞳正欲反驳,薄野雾登时坐起来抓住甯瞳摇晃着,瞪大双眼道:“你说什么?你说这是姝婳夫人之物!” 甯瞳哎呀哎呀地叫着,颤抖地说着:“你放开我啦!” 薄野雾意识到自己失态的激动,但是这确实让她十分震惊,因为不光是这个匣子,昨日那把弓箭也带着这股气息,难道那把弓也是姝婳夫人之物,薄野雾倒吸一口凉气,为何姝婳夫人的东西会留在人间? “到底怎么回事,甯瞳你快说!”薄野雾捏着甯瞳的小手道。 甯瞳撇了撇嘴,“我怎么知道,姝婳夫人来人界时,我还没成形呢!” 姝婳夫人来人界那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应该说是很正常的,但是将自己的东西留在人界,那就不正常了。 “姝婳夫人可是在人间殒身?”薄野雾问道。 甯瞳瞥了薄野雾一眼,道:“自然不是!姝婳夫人怎么可能在人间殒身,她是在冥界寿终正寝的。” 那就奇怪了,薄野雾本来想若是姝婳夫人在人间殒身,她的器物遗落人间也不是不可能的,但是既然姝婳夫人在冥界寿终正寝,自是没办法在人间遗落器物,再者,且不说姝婳夫人是鬼君之妻,她可还是冥界最骁勇善战的素赤鬼将,自是没人敢动她的东西,这鬼经匣和那把弓,难道竟是姝婳夫人自己留在人间的? 可是她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东西留在人间? 牡丹花车上,炽珏公子一身妖娆的红色端坐在牡丹花装饰的矮脚椅上,面前放着一把焦尾琴,炽珏轻拨琴弦,琴声旖旎,缠绵温婉,十分适合着繁华灿烂的春日,他身后的那些个捧着乐器的乐官亦都开始奏乐,袅袅婷婷的舞女也都穿着五彩的牡丹花衣婀娜多姿地舞动着腰肢,因着炽珏的缘故,她们一个比一个跳得卖力,以博炽珏青睐,然而炽珏却只是专心闭眸地抚着琴,恍如这世间只有他一人似的。 而牡丹花车下的人虽不能得见炽珏真容,但是能有幸听闻炽珏的琴音,他们已经颇感此生无憾,尤其是那些不多时便要入宫的秀女,更是珠泪满脸,只是炽珏的琴调却难以附和,让乐官们略显尴尬。 皇宫的大门缓缓打开,两排黑衫金甲的御卫军手执长戟从皇宫大门鱼贯而出,将围得水泄不通的御街打点着,意图疏通御街,炽珏睁眸一瞥,看来也该是时机了。 那些秀女见御街被疏通了些许,皆不舍地被自家的侍女搀扶着回到马车上,轻声叹着:恨不相逢未嫁时啊。 然而一直注意着贺兰府马车动向的炽珏,自是不知自己连真容都未现,就已经让那些个秀女芳心暗许了。 疏通了道路之后,贺兰府的马车轱辘轱辘地朝皇宫驶去,炽珏眉头一皱,看来御卫军是受皇上所命来这里给贺兰府的马车开路的。 炽珏指节发白,凝气于手指之间,将焦尾琴抱在怀里,挥动琴弦,曲调成刀砍向马车,然而那集气而成的刀,凡人是看不到的,人们只看到不知为何,竟有一马车被砍烂了,众人一阵惊呼,然而没有一个人发现,炽珏面具下的嘴角流出赤黑的血液。 炽珏低声暗道:“竟还没恢复!” 然而炽珏却没有一丝犹疑,抱着焦尾琴,继续挥动琴弦,集气凝结的刀将贺兰府的马车砍得稀巴烂,贺兰大公子转身望着炽珏,对车夫道:“快些进宫!” 炽珏却甩下焦尾琴,腾空而起,一跃便到了贺兰府的马车,在看到木匣的那一刻,炽珏微楞了片刻,随后便默念口诀,众人皆吃惊地看着那黑色的木匣子越来越小,炽珏将木匣子收在袖中,便跃上房顶准备逃跑,然而,贺兰大公子却弯弓朝炽珏射箭,炽珏感受到那箭的气息更是一惊,然而他一挥袖,退了箭的锐气,将那支箭抓在手里,他摘下青铜面具,冷冷地望着贺兰大公子,道:“说!这弓箭,到底从何而来!” 众人如愿以偿地看到炽珏的相貌皆是一惊,暗叹神仙也不过如此罢! 贺兰大公子笑道:“可是炽珏公子手上还拿着我的东西呢。” 炽珏从袖中拿出那木匣,冷哼一声,“你不说还好,这个木匣,你又是从何得来!” 众人皆是一愣,不懂这炽珏公子和贺兰家的大公子到底在说些什么,但是他们不需要懂,只要看着炽珏的俊颜便满足了。 薄野雾在木匣中感受到颠簸,撞得她头昏眼花,她朝甯瞳吼着:“你还不快弄破这匣子,不然我们都要死在这里啦!” 甯瞳紧皱着小脸,抿着嘴,思索了许久,才道:“好吧!不过你要小心,这匣子打破之时会伤及你的。” 薄野雾坚定地看着甯瞳,“无妨,只要不会杀不掉我就可以!” 甯瞳唉叹一声,水汪汪的眼眸里带着不舍,但是还是施术挣破木匣子。 那个木匣子突然胀大,从炽珏的衣袖里跌出,炽珏一惊,正欲接住那个木匣,却不想那木匣正在发出巨大的能量,将炽珏弹开! 第六十四章 铄兕弓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此时从皇城之上突然发出一道金光,在木匣炸开之前,将御街上聚集的百姓护住,然而这群凡人什么也看不到。 只看到那木匣炸开之后,空中出现了一个身着白晨蓝衣的女孩子,只是那白晨蓝衣上已经出现了斑斑血迹,薄野雾呆在黑暗里太久,她微微皱眉,用手搭了个凉棚放在额间。 “喂!你快些施出御空之术啊,我拉不住你啦!”在薄野雾领子后面的甯瞳咬牙切齿地说。 薄野雾打着哈哈道:“哎呀呀,抱歉抱歉。” 恰在此时,薄野雾适应了这比较亮的环境,她望着前面那个一手拿箭,一手拿着青铜面具的红衣公子,眨巴了两下眼睛,感受到那一丝熟悉的气息,才语气里满带怀疑地说着:“你是琉琛?” ‘炽珏’抽了抽嘴角,轻咳一声,“小雾,这里不方便说话。” “真的是你啊,琉琛。”薄野雾听到声音之后,一阵惊喜,慌忙冲过去抱住琉琛,琉琛一下僵在当场,小雾这还是第一次主动朝她投怀送抱,然而还未来得及多感受小雾的温暖,琉琛发现小雾抱着自己的手突然垂了下去,琉琛一惊,晃着薄野雾,叫着:“小雾,小雾!” 然而此时,下面突然传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声音,琉琛朝下一望,是一个身着玄色龙袍,头戴十二旒帝皇冠冕的男子,他负手而立,抬头望着琉琛,对飘浮于半空的琉琛一点也不感到奇怪,不仅如此,琉琛从他眼眸里看出一丝终于得见的喜悦感。 “贺兰爱卿,带朕的贵客回宫。”人界的皇帝不喜不悲地对贺兰家的大公子道。 “是。”贺兰大公子朝皇帝稽首道。 琉琛眼眸里含着一丝不郁,那皇帝似是看出琉琛的不郁,沉声道:“她已经受了很重的伤,皇宫里聚集着人界最好的郎中,你应该知道的吧?” 琉琛虽然眉头依然皱着,但是也知道他说的确实没错。 那围着人间皇帝站的百姓却又搞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了,为何皇上要强调人界呢? 然而,琉琛却抱着薄野雾落在地上,红衣飘飘,黑发亦飘摇。 “小雾,快些起来。”这冰冷淡漠的声音不是师尊的声音吗?薄野雾睁开眼睛看着自己床边那白发瀑悬之人,不是师尊又是谁! 薄野雾忙坐起来,一把抱住归寒,“师尊,我好想你,好想你!” 归寒拍着她的背,叹了口气道:“以后可不要乱跑了。” “嗯!我以后绝对不再乱跑了!还不都是辛原把我扔到青丘!”薄野雾委屈地说。 “喂喂,你这样找替罪羊,不好吧。”薄野雾一听,抬眸眨巴了两下眼睛,那特有的暗紫长发和鎏金眼眸,自然是辛原,薄野雾鼻头一酸,“本来就是你!” “好了好了,是我的错,我以后不让你离开魔界一步可好?”辛原说完,与归寒退出染霜殿,在染霜殿下了一道禁制,薄野雾一惊光脚跑下床去,敲打着门喊着:“我不是不想离开魔界,我是,我是不想离开你们啊!” 后夏皇宫的温室殿的软床幔帐里,薄野雾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殿中的鎏金珠玉,轻叹一口气,想来这里依然是人界吧,看来刚刚是在做梦了,薄野雾轻叹一声。 “你醒了啊?”琉琛已经恢复了原来的相貌,红发赤眸,灼灼地望着薄野雾,薄野雾一想到那日黑发黑眸,而且隐去了自己真实容貌的琉琛,扑哧一笑。 琉琛脸色一黑,道:“那只是权宜之计,本殿下怎么能在这一群凡夫俗子面前暴露真容,再说本殿下还没暴露真容就已经将这些人迷得神魂颠倒,本殿下是不想有太多孽缘罢了。” “我看你是怕被当成妖孽抓起来吧!”薄野雾笑道。 琉琛抽了抽嘴角,不过小雾说的也对,他那一头红发不招人怀疑就怪了。 “琉琛,你到底掉到哪儿去了?”薄野雾突然问道。 琉琛微一挑眉,跟薄野雾说了自己这几天的经历,薄野雾才知道,原来琉琛跟自己掉在一处了,只是他不好运滚到了那隔壁的巷子里了而已,而后,他感觉到栖秀阁里有薄野雾的气息,便走了进去,可是薄野雾那时已经被带走了,琉琛看栖秀阁的男伶只弹个琴便赚了很多钱,于是想如果要在人界呆着的话,一定是要有钱的,于是觉得在这里赚钱倒是个不错的想法,于是琉琛就留在栖秀阁当了个男伶,夜晚弹琴,白日寻薄野雾。 “说起来,贺兰府倒是真的十分奇怪,我追着你残存的气息找到御马街,但是却再无你的气息,想必那贺兰府能隔绝仙妖神魔的气息。”琉琛微皱着眉道。 薄野雾一听也微微点头,确实她也觉得贺兰府并不简单。 一想到姝婳夫人是琉琛的母亲,于是薄野雾道:“你那日也见到了贺兰家大公子的弓箭,是不是有些熟悉?” 琉琛点了点头,道:“那是我母亲的,铄兕弓。” “我母亲,在未与我父君成亲前,曾在人界游历过一段时间。”琉琛继续道,“想来可能是贺兰府的祖上之人对我母亲有恩,我母亲便将这铄兕弓和鬼经匣给了他们。” 薄野雾一想,觉得琉琛说的也有可能,于是便点了点头。 然而薄野雾在知晓自己已经在这温室殿里躺了三天后,十分震惊,于是便央求着琉琛带自己去逛一逛皇宫,虽然薄野雾刚来人界不久,但是也知道这人界的皇宫是不能随便进的,再说自己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来人界,自然是想在走之前看看这皇宫的。 琉琛挨不过薄野雾的哀求,叹了口气,便带上面具,将自己的头发和眼眸都变成黑色,薄野雾一看,心下一喜,道:“我就知道琉琛最好啦!” 琉琛拍了拍她的头,牵着薄野雾的手踏出了温室殿,殿门口的侍女和侍卫朝两人屈膝行礼,看起来十分恭敬,薄野雾一愣,琉琛低声道:“我帮人界的皇帝消除了那日看到你我二人的人的记忆,现在我们自然是人界皇帝的上宾。” 薄野雾闻言咧嘴一笑,十分开心。 第六十五章 皇宫游历(一)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人界皇宫富丽堂皇,金瓦红柱几欲闪瞎薄野雾那只看过北极冰封,鎏夜深沉,青丘桃林嫣然,昆仑神树葱郁的双眼。 人界浮华之地金迷纸醉,确实不是静神聚气之地,无怪的他们修仙飞升都要另辟蹊径,薄野雾撇了撇嘴,琉琛在许久之前曾来过人界所以他并未惊奇于这样的景象,倒是他看出薄野雾的不适,于是提议带薄野雾去了皇宫中唯一的净土——御花园。 跟在薄野雾和琉琛身后的宫女们知道两人的目的地是御花园后,面露难色。 “怎么?御花园,我们去不得?”琉琛脸色一黯,小宫女们皆在心中惊呼:让此人间绝色愠怒,简直就是天大的罪过!更何况炽珏公子还是陛下的上宾。 于是皆慌忙跪下,摆手摇头道:“自然不是,陛下曾言,炽珏公子和萧姑娘可在皇宫内随处走动,御花园自是去得的!” 琉琛眉头微蹙,“那便带路!” “是是!”小宫女慌忙站起来,在前面唯唯诺诺地走着。 琉琛和薄野雾到底不是人界之人,因此不便透露真名,尤其是琉琛,冥界之人经常踏足人界,他不愿被自己的族人知道他堂堂冥界二殿下,未来的冥界鬼君竟然二次踏足他厌弃之地,最重要的是,他可不愿被自己的族人知道自己曾在人界当过男伶,这如果在六界传开,那可是天大的笑话。 薄野雾倒是无所谓,不过为了保住她师尊的颜面,她还是小心行事比较好,因此本来在琉琛口中的小雾,就变成了萧雾,是以他们都称薄野雾为萧姑娘。 从未在人界生活过的薄野雾自是不知人界有姓氏之说,毕竟这六界之中,除了人界,其他五界都没有姓氏,只有氏族,就像辛原,他的全名是九黎辛原,还有一些没有氏族,横空出世的,比如归寒,他的名字也就是归寒而已。 听了琉琛的解释之后,薄野雾才明白过来,问道:“那我这个薄野在人界是姓吗?” 琉琛并不大关心人界之事,是以很多事也只是知其一不知其二,更何况人界人数庞大,一界人数犹比五界,他怎能一一得知所有姓氏,倒是前面两个小宫女听到了吃吃地笑了起来,“世间姓氏繁多不知几何,萧姑娘倒真是难住炽珏公子了呢。” 不过经过这两个小宫女的解说,薄野雾是知道了,原来人界的姓氏是可以一直增加的,以封地为姓,以官职为姓不胜枚举,而后又再多分支,便又衍生出许多姓氏出来,薄野雾眼珠微转,那她的薄野是不是哪天也可以拿来当姓氏呢?倒是琉琛被她们这一席话吓了一跳,若是其他五界也可以这样随意增加氏族,一定会打乱的。 四人聊着聊着,便七转八拐地到达了他们的目的地,两个小宫女却在御花园门口跟琉琛和薄野雾辞别,说是她们不宜进去,炽珏公子和萧姑娘是陛下上宾定可无虞而返云云,说得琉琛和薄野雾一头雾水,但是一看御花园的景致确实胜过那些金瓦红楼,两人也没多想这两个小宫女的话便进去了。 薄野雾曾去过贺兰府的后花园,觉得那已经是极尽奢华,然而不想这御花园更是无所不用其极,比那贺兰府的后花园更甚,虽然御花园中的这些松柏之树难与琅玕服常等神树比拟,但是这些凡树能长成如此之姿,已经是很不错了。 无论如何,御花园倒真是个修养眼睛的净地,然而还未来得及做更多的夸赞,忽而一曲浮夸的曲调侵入薄野雾的耳朵,薄野雾的听力如此好,耳朵微微抖动,便知道曲从何方来,于是薄野雾转头朝那里看去,却不想看到了一座亭台楼阁,好歹是建在御花园之中的,颜色并不是那么浮夸,再定睛一看,那亭台楼阁上,竟然全都是人,似乎那个人界的皇帝也在其中,薄野雾看着那莺莺燕燕的娉婷舞姿和那里的酒酣欢畅,不由得想要过去看看。 琉琛终于知道为什么刚刚那两个小宫女为什么会面露难色了,敢情那小皇帝的最后一次选妃竟是在这御花园之中,其实这个人界皇帝并不小,他已过而立之年,不过在已经活了几万岁,零头都比三十多的琉琛眼里,他自然是个小皇帝。 “小雾,那儿没什么好看的,只是那小皇帝在那里选妃罢了。”琉琛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薄野雾就更是感兴趣了,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犹比甯瞳,她道:“选妃,那是什么?” “就是…为人界的皇帝选很多很多女人进宫生孩子。”如此直白的解释果然是琉琛所为,这个选妃他曾听他的父君逢戾鬼君说过,这种做法十分遭其他五界鄙视,因为其他五界一生都只选一个伴侣,也有特殊的,如同神界之中的仙,因为由人修炼飞升而成,因此作为代价,他们都是七情六欲尽灭,断绝情根之人,跟他们一样的,还有西天界的佛界。 “琉琛我们去看看,就去看一眼!”薄野雾竖着右手食指,无限可怜地望着琉琛,琉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好,但是我们要隐身过去。” 他堂堂冥界二殿下可不想被人知道自己会看人界皇帝的选妃典礼。 “好好好,再说如果你在一旁,估计她们不想给人界皇帝生孩子了,想给你生孩子!”薄野雾打趣儿着琉琛,哈哈大笑起来。 琉琛嘴角抽搐,他可是未来的冥界鬼君,他才不屑于这些凡间的庸脂俗粉,再说他心间已有一人,琉琛望着哈哈大笑的薄野雾,微一挑眉,他心中之人也觉得他的相貌无人可比拟,他倒也是十分开心的。 薄野雾和琉琛隐身慢慢靠近那座亭台楼阁,薄野雾吐舌望着那些媚眼如丝的女人,一个二个都扑着厚厚的粉,戴着沉重的假髻和发钗步摇,不过说真的,薄野雾觉得她们的装扮都还挺漂亮的,琉琛看着薄野雾眼底的欣羡,看着薄野雾身上还未换的白晨蓝衣和头上的一根木簪,琉琛想若是小雾也装扮上一定很好看。 第六十六章 皇宫游历(二)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等回到冥界,他一定要冥界最好的绣娘给小雾缝制最好的衣服,让最好的巧匠给小雾打造最好的首饰。 琉琛正幻想着薄野雾穿着一身锦绣红衣,头戴碧玉发钗站在自己身旁,他想若是以后都有小雾陪在自己身边该有多好啊。 “喂,琉琛,你们冥界鬼君也是这么选妃?”薄野雾看着那些婀娜多姿的秀女有的跳舞,有的弹琴,有的写诗,一片浮华,薄野雾目不转睛地看着一个一个鱼贯而出的秀女在皇帝面前展示着自己,问着。 “我们才不这么选呢!”琉琛带着无限不屑和嫌弃的语气说。 薄野雾转头看着琉琛,眯眼笑道:“如果到时琉琛你也这么选妃的话,一定要告诉我,我一定过去帮你一起看。” 琉琛嘴角一勾,若是按人界的规矩,陪着鬼君选妃的自然就是鬼后啦,小雾这么说着实让琉琛十分开心,可是冥界却是不选妃的,在琉琛的父君逢戾之前,历代鬼君的妻子是从出生时就由前一任鬼君定好的,逢戾的妻子——姝婳夫人便是逢戾的父君,琉琛的爷爷,斛赫定下的,但是琉琛却清楚地知道,虽然自己的父君和母后相敬如宾,但是他的母后姝婳夫人却不喜欢他的父君,而且姝婳夫人还曾为解除这个婚约而逃离冥界过,逢戾为了后来不再发生这种事,于是并没有给琉琛和骆辉定下任何亲事,只待他们自己去寻自己中意之人。 “那你可曾寻到了中意之人?”薄野雾眨巴着大眼睛,满含期待地望着琉琛。 琉琛看着薄野雾期待的眼神,面色一红,干咳了两声,想着薄野雾现在实在是太小了,现在还不是时机,他要等薄野雾再长大一点再告诉她,道:“自然没有。” “哦,是吗?”薄野雾眼眸里带着狡黠,“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琉琛面色又是一红,道:“这里倒是有我喜欢的类型。” “哦!”薄野雾心中一喜,慌忙在那一群女子中搜寻着,薄野雾看到一个,眼眸一亮,指着道:“是这样的吗?” “明眸皓齿。” “啊,那便是你喜欢的类型吗?” “可惜太矮太胖。” “哦,那那个呢?” “螓首蛾眉。” “是你喜欢的了吧?” “可惜品味太差。” “品味是可以改的啊。” “本殿下看她已经病入膏肓,应该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了。” 薄野雾朝琉琛皱了皱鼻子,吐了吐舌头,然而,突然,薄野雾用余光扫到一个女子,这个女子从一众跪在地上的秀女中站起来,惊艳了亭台楼阁中的所有人,就连那个皇帝也目不转睛,薄野雾用胳膊肘撞着琉琛,“哎,这个这个,你快看啊!” “嗯,面若桃花,衣若流仙,笑若银铃,行若扶风。”琉琛扫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说。 “那她总堪称绝色了吧?!” “可惜是个女人。” “哈?” 被琉琛的话惊得犹如炸雷耳边的薄野雾,并没有看到琉琛有些黯然的表情,他望着陷溺在震惊中的薄野雾,轻叹一声,要怎么才能明白,本殿下最想要的,最喜欢的只有你。 是夜,被琉琛的话吓得一惊一跳的薄野雾,终于在宫女的服侍下沐浴更衣睡觉了,虽说她们是给薄野雾穿的公主幼时的旧衣,但是却保管打理的十分好,而且这身衣服也非常舒服。 虽然这人界奢华,但是不可否认,人类确实是六界之中最会享受的,薄野雾躺在软床暖褥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琉琛从温室殿的另一个偏殿走到薄野雾的殿内,看到薄野雾睡得很香甜,他微微一笑,真希望以后都可以这样看着她安详的睡颜。 薄野雾一转身,不小心将被子弄开了一点,琉琛眉眼柔和,将被子给薄野雾盖好。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琉琛回头一看,看到了穿着一身黄色龙袍的人界皇帝,琉琛微一皱眉,语气中带着些不耐道:“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可否请殿下随我移步御书房。”早已知晓琉琛身份的人界皇帝自是不敢在琉琛面前摆谱,琉琛微一挑眉,觉得他还挺懂礼貌,挺知道尊重长辈,而且琉琛也十分好奇,他是怎么知道他的身份的,于是便起身随他一起去了御书房。 温室殿离御书房并不远,是以不一会儿两人便到了御书房,御书房并不似其他宫殿,十分古朴,因为有很多书,因此整座宫殿都飘摇着书香气息,琉琛虽不喜欢看书,但是这里却莫名地让他觉得十分舒服。 那个小皇帝拍了拍手,不多时,两个小太监手托一副画轴碎步来到两人面前,屈膝行礼后,小皇帝朝他们示意打开画轴,两个小太监立即一个向左一个向右打开了画轴。 琉琛看着一点一点被展开的画轴,眼睛也慢慢瞪大,画轴上之人竟是她! 天空中突然一道惊雷劈下,还未睡熟的薄野雾一下子惊呼一声,被吓醒了,薄野雾慌忙坐起来,宫里的小宫女可不简单,里面有一丝风吹草动便赶忙跑了进来,见薄野雾冒着冷汗,再想想刚刚惊雷,她们自是知道萧姑娘是被雷声吓到了。 薄野雾环抱着腿,将头埋在膝盖间,感受到小宫女的脚步声,薄野雾才缓缓地抬起头来,毕竟与这两个小宫女不大熟络,于是薄野雾道:“琉…炽珏呢?” 小宫女面面相觑,似是考虑了许久,方道:“炽珏公子被陛下叫到御书房了。” 薄野雾眨巴了两下眼睛,想到琉琛跟她一起看秀女时说的话,顿时脊背发凉,难道是‘夜会佳人’?薄野雾顿时来了兴趣,踏上鞋子,披上自己的白晨蓝衣,“带我去御书房!” 两个小宫女又面面相觑,“是,萧姑娘。” 三人的脚步都能轻快的,薄野雾是想自己能‘棒打鸳鸯’‘捉奸在床’,而那两个小宫女则是想着自己竟然知道炽珏公子是姓刘的,这么想着,她们似乎比其他女人更靠近了炽珏公子一点,而且刚刚陛下竟然叫炽珏公子叫殿下,想必这两人之间定是有猫腻的。 却不想到了御书房,薄野雾便把她们两个打发走了,自己一个隐形术便悄悄潜进了御书房,然而她却看到了让自己吃惊的一幕,自然不是人界的小皇帝对琉琛做了什么,而是那幅画上的所画的女人,那幅画虽然看起来已经过了很久,已经有些泛黄,但是那幅画上的女人,却还是十分完好的,而且那个女人眉目如画,看起来有些嚣张,她骑在马上,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握着长剑,那把剑薄野雾再熟悉不过了了,因为那是归寒给她的授业礼——绡练。 这幅画上的女人,是薄野雾曾在冥界的陵墓里看到的,那个冰棺里的女人,琉琛的母后——姝婳夫人。 只是人界怎么会有姝婳夫人的画像? “这个人,我想你一定认识。”人界的皇帝突然开口了,琉琛回过神来,望着他道:“此画从何而来?” “这是历朝历代建朝以后必须抢得之物,这也是三百年前,我后夏建朝时从前朝抢来的。”说到抢字,那个皇帝倒是神色坦然,薄野雾突然想到了她那个整天都‘君子坦荡荡’的师尊来。 琉琛皱眉:“为何一定要抢这幅画?” 那个皇帝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我并不知晓,不过,你可以问他。” 琉琛转头一看,看到的竟是贺兰家的大公子,薄野雾看到之后也是一惊,她就知道贺兰家的这个大公子不简单。 “我想殿下应该没有忘记在下吧。”贺兰大公子朝人界的小皇帝醒了礼后,便朝琉琛抱拳道。 “你到底知道何事,快说!”琉琛面带愠色道。 贺兰大公子道:“这幅画是万年前遗传下来的。” 一开口便骇到了薄野雾和琉琛,对琉琛来说万年虽没有什么,但是这里是人界,万年意味着多少朝代兴衰更迭,多少轮回转世,根本算不清,他们到底知道什么? “我们得知你的身份,也是从你头上的那根发钗上得知的。”贺兰大公子开口道,“这位夫人曾有恩于我贺兰氏的祖先。” 琉琛是越听越糊涂,躲在暗处的薄野雾亦然,所以他们现在拿出这幅画是什么意思?要报恩吗? “这鬼经匣与铄兕弓亦是这位夫人留于我贺兰氏祖先,以保家卫国的。”贺兰大公子说完之后,眼神一黯,“这鬼经匣里曾关押过许多妖魔,戾气深重,倒是让萧姑娘受苦了。” “我想不只是鬼经匣和铄兕弓吧,你贺兰府内定有其他我母后留下的东西。”琉琛冷眼道。 贺兰大公子闻言一笑,道:“不愧是冥界的殿下,府内却有夫人遗物,那石门密室便是由夫人所建。” 薄野雾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在里面难以恢复,而且也解释了为什么琉琛劈不开那铁栅栏,敢情那是琉琛的母亲大人的杰作。 “不知夫人可与殿下提起过人界一骆姓将军?”贺兰大公子突然说道。 薄野雾和琉琛具是心头一跳,骆? 冥界大殿下,琉琛的哥哥,骆辉的名中,便带有骆字。 第六十七章 往事(一)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琉琛浑身微不可见的一颤,他的母后——姝婳夫人从未在他面前提起过她在人界的事情,他的父君——逢戾也从未告诉过他这些事,逢戾只跟他说,是自己毁了姝婳一生,是冥界的规矩毁了她一生,只是那时,琉琛并不知道这些话是什么意思,现在细细想来,琉琛突然有些不愿深入去想了。 至于琉琛的长兄名中为何会带骆字,琉琛更是不知,只道是父君给长兄随意取得一个名字罢了,然而如今却似乎又不那么简单了。 “我的祖先在万年前便是骆姓。”贺兰大公子突然开口了,人界万年前的故事在他的叙述中慢慢展开。 万年前,妖魔进攻人界,神佛二界虽然有心帮忙人界驱退妖魔,但是妖魔来势汹汹,似是谋划已久,没有术法的人类就如砧板上的鱼肉任由妖魔宰割,每个人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惨遭荼毒,然而此时,万年前的周朝却横空出世了一位将军,那位将军手持铄兕弓,背负鬼经匣,硬是斩杀驱退妖魔无数,而他军中的士兵亦可凭借手中的长戟与妖魔战斗,这让人们惊呼神兵降世,对这支军队顶礼膜拜,要知道人界的凡铁是伤不到妖魔分毫的。 然而纵使那位将军再厉害,他依然是凡人血肉之躯,又怎可与妖魔相比,在一次与妖魔的大战中,那位将军受伤坠马,一妖将趁机欲斩下他的首级,此时,一个红衣红发的狂狷女子手持绡练剑突然出现在空中,以剑气便将那妖将和周围百步内的妖魔逼退,她落在那位将军的马上,从发上摘下四魂赤玉钗,朝那妖将飞去,发钗穿过妖将的胸口,又连续地将那周围所有妖魔的胸口都刺成窟窿,见妖魔全都倒下后,她才策马回到那个将军身边。 “不是说了,你这一头红发很晃人眼,万一别人也把你当妖魔了,该如何是好?”受伤的将军躺在地上,血流不止,但是言语眉眼间却全都是温柔宠溺。 红发女子冷冷一哼,跳下马来,朝那个将军受伤的肩膀狠狠踩了一脚,将军吃痛地闷哼了一声,额间冒着冷汗,脸色也已经苍白,但嘴角却依然挂着笑,女子咬牙切齿地看着他:“骆宬!你要再敢趁我睡着了把我绑起来,我就不在你的大帐里睡了!” 是的,那个骆宬将军就是贺兰氏的祖先,而那个红衣女子便是琉琛的母后——姝婳夫人。 这句话极具暧昧之意,饶是周围混战沙场多年的糙汉子也不由得有些脸红,但是说出这句话的姝婳夫人却是毫无感觉。 “咳咳,姝婳,此事回去再说。”骆宬看着周围的部下都眼露暧昧地看着他,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两声,道。 “就不!你现在不在这里答应我,我就看着你流血身亡!”说着,姝婳便在骆宬的旁边坐下,眼眸含怒。 骆宬叹息着,别人家的妻子都是小心翼翼地照顾着丈夫,他的妻子倒好,这火爆脾气竟在自己夫君受如此重伤之时也不改。 “好好好,我以后再也不丢下你了。”骆宬望着姝婳,眼眸里满是笑意。 “你说的!你们人界不是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吗?”姝婳跋扈地挑着眉道。 “是!我绝不会再丢下你了!”骆宬挣扎着坐起来,他此刻多想将他这一生挚爱之人拥在怀里,待骆宬将姝婳拥在怀里之后,姝婳才真正地脸红了,她把脸埋在骆宬的肩膀里,“这里那么多人…” “哈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们都知道你在我的大帐里睡了。”骆宬倒是心安理得地牢牢地将姝婳抱在怀里。 姝婳和骆宬是战场上最有名的夫妻将军,两人携手共进,一同退敌,再后来,因为神佛的帮忙,妖魔退尽,本在战场上相遇相知,相爱相许,草草成亲的骆宬和姝婳,在御赐的将军府里,大肆操办酒席,宴请宾朋好友,此时有一人为讨好在皇帝面前十分得宠的骆宬,特命人画了一幅姝婳夫人在战场上的英姿,便就是琉琛和薄野雾在御书房看到的那幅。 骆宬看后非常喜欢,但是却只给了那人许多钱,而没有在皇帝面前替他美言,让他升官,那人记恨在心,他知道姝婳夫人来历不明,于是就以姝婳夫人也是妖怪为由奏请皇上,皇上本就对骆宬的力量十分忌惮,接下来的几年里,骆宬的兵权被一一卸下,骆宬虽然郁郁不得志,但因为有姝婳的陪伴,倒也觉得无所谓,但是有一日,刚诞下一子的姝婳竟莫名消失在将军府,冥界之人刚生产完术法尚未恢复,姝婳根本无力抵抗,骆宬几乎不用想便知道,姝婳被关进了皇宫地牢,皇帝对骆宬道,只要将姝婳烧死,便可还他兵权,骆宬自是不愿,却不想那皇帝竟在骆宬的酒里下毒了,骆宬从没想过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兄弟竟会给自己下毒,他在临死前朝皇宫地牢走去,但却永远也走不到了。 皇帝趁机对骆氏一族斩草除根,然而却不想骆宬早已料到皇帝的所作所为,在他进宫之前,便让自己的弟弟带着他刚出生的儿子用姝婳的千里镯逃离了京城。 皇帝大怒,将姝婳从皇宫地牢里押出,要在嗣天坛将她烧死,却不想刚将姝婳绑上去,风云突变,黑云压城之间,一面带青铜饕餮面具,身着黑色锦袍,比之嗣天坛下的皇帝更有王者风范的人负手而立,天地间响彻他愤怒的声音:“尔等凡人,竟敢伤吾冥界素赤鬼将!” 说完,那嗣天坛上下之人皆被一瞬杀死,皇帝惊骇,正欲逃跑,却被那人瞬时拦住,他摘下面具,赤眸之中满是杀伐决断之气,那愤怒已经骇得皇帝瘫倒在地。 “你不配做人界的统治者,去本君冥界好好反省!”说完,那人便毫不犹豫地将那皇帝刺死。 那戴着面具的赤眸之人,便是琉琛的父君——逢戾。 一时间,皇帝暴毙,骆将军殒命,大周遭遇重创,而后太皇太后扶持幼帝登基,垂帘听政,开创了大周盛世,然而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第六十八章 往事(二)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你怎会来此?”被绑在木桩上的姝婳定定地看着逢戾,满眼的质疑。 逢戾深叹了口气,“闹够了吧,也该回冥界了。” “我不会回去的,逢戾,对不起。”姝婳不敢再看逢戾疲惫的眼睛。 “哦,就算他已经在冥界了,你也不回去?”逢戾一挑眉,伸手以术法将骆宬的尸体拉到姝婳的面前,姝婳看着七窍流血而死的骆宬,瞪大眼睛,“是你杀了他!” “我若杀他,早便杀了。”逢戾淡淡道,“而且,我不喜毒杀。” “你放我下来!”姝婳恼怒地望着逢戾,就算不是他杀的又如何,骆宬已经死了! “你与凡人能有何结果?姝婳,不要再执迷不悟了。”逢戾以术法斩断绑着姝婳的绳子,冷冷道,似乎姝婳不是与自己定下婚约之人一般。 “我姝婳不求结果,只求与自己相爱之人相守的快乐!”姝婳泪水肆意了整个脸庞,她抱着骆宬冰冷的尸体,仰天大喊。 逢戾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看着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就像看着一个不听说教的小女孩一样,最后逢戾道:“等你想开了,便回冥界来吧。” 说完,逢戾便与那些黑云一道消失在天地间。 后来姝婳的术法恢复,她便在天地间寻着她与骆宬的孩子,九州之大,他二人没有仙妖神魔气息,而且又拿着千里镯,找寻起来十分麻烦,终于在骆宬殒命两年后,姝婳寻到了自己的孩子,然而她的孩子却已经死了。 两年前,骆宬的弟弟带着他的孩子用千里镯飞身到西北祁连山下,这里与京城相距甚远,骆宬的弟弟便在此处安家,一开始一切都是很顺利的,然而后来那孩子突然得病了,祁连山地方偏僻,骆宬的弟弟根本找不到地方为自己的侄儿医治,而他又是行伍出身,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那孩子的病愈演愈烈,直到后来他在自己叔父的手中殒命。 姝婳整整迟了一年。 在丧夫丧子之痛的双重打击之下,姝婳终于回了冥界,她想回到冥界之后,总会有办法让他们再次回到自己身边,可是姝婳却无法找到骆宬零碎的魂魄,她与骆宬的儿子,一半为人,一半为鬼,死后魂魄离散再无法聚合。 姝婳心底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就此消失,而逢戾既往不咎,与姝婳成亲,就此,冥界的素赤鬼将成了鬼后。 三年后,琉琛出生。 一千年后,逢戾将一男孩自人界带回,那男孩竟是姝婳与骆宬之子。 “骆驼沙舟,聚敛成辉,从今往后你就是我鬼君的儿子,以后便叫骆辉吧。” 后来姝婳才知道,逢戾以自己半数修为敛聚骆辉魂魄,重塑身体,但冥界阴气太重,不宜聚集三魂之中的生魂,逢戾只好将他放在凡间慢慢聚魂,千年后终于重获生命。 “你是说,我的长兄骆辉,乃是我母后与凡人之子?”琉琛挑眉望着贺兰大公子,“我凭什么相信你?” 本是问句,但是在琉琛嘴里生生被说成了陈述句,别说琉琛,就连薄野雾也不敢相信贺兰大公子说的话。 “因为,我便是骆宬。”此言一出,琉琛与薄野雾具是一惊,倒是那小皇帝,似是早就知道,一个凡人怎可能活万年之久! “或者说,我是借骆宬的魂魄诞生的第一千零七世。”贺兰大公子望着琉琛,勾唇一笑。 根本不是姝婳找不到骆宬的魂魄,骆宬的魂魄一直就在姝婳自己的身上,是鬼君逢戾将骆宬的魂魄附在姝婳的四魂赤玉钗上,而后在姝婳回到冥界时,逢戾将魂魄从四魂赤玉钗上取出,未消除魂魄中的记忆就将骆宬的魂魄送入了轮回道,让骆宬生生世世都是骆氏的后人,让他在凡间寻找并保管姝婳的铄兕弓和鬼经匣,并用这些东西守护人界,免受妖魔侵犯,若是有一日,他能遇上琉琛,就说明人界已经不需要这些东西了,便将这些他的记忆和姝婳的东西交给他们,最重要的是,若是骆辉有朝一日不容于冥界,剔出其鬼骨,将他送回人界,骆宬的转世便是他的依附。 而今已经过了万年,他的使命总算是要结束了,他终于可以不带任何记忆地轮回转世了。 原来如此,琉琛总算是明白了,父君是在惩罚那个抢走自己妻子的男人,也是在保护他同母异父的长兄,怪不得他上一次来人界想除去人界残留的妖魔时,父君派人前来寻他,让他赶快回冥界,待他回到冥界后,父君告诉他人界妖魔自有人除,他那时还不明白,他只觉得死的人太多,冥界已经无法承受了,所以想杀掉那人嗜血的妖魔。 原来父君是要避免自己与骆宬的见面,想继续隐瞒长兄半人半鬼的真相,只是骆宬并不知道,琉琛这次来人界,也不是他该来人界的时候,按照他父君的说法,他要在即位千年后再来人界的。 思及此处琉琛一惊,他在人界已经呆了五天了,再过二十多天,他便要即位鬼君了,但是现在他竟然还在人界,这一身术法恢复得如此之慢,真不知能不能在二十天内赶回冥界,要说以前他还是很同意自己的长兄即位鬼君的,但是如今却不一样了,因为他的长兄根本没有鬼君的血脉,因此他根本无法使用鬼君之物,无怪的即使长兄能力强于自己,父君还是留下遗诏命他为下一任鬼君。 想来长兄经常戴着父君送他的青铜饕餮面具,一是他敬重父君,二是他要遮盖自己没有赤血鬼瞳的事实。 没有鬼君血脉又怎么会有赤血鬼瞳。 薄野雾听完之后也是很惊奇,原来骆辉竟不是鬼君的血脉,感觉自己一时消化不完这个故事,薄野雾准备出去,然而却不想自己的隐身术已经到达了极限,薄野雾就这样在御书房显现了出来,琉琛转头望着薄野雾,薄野雾看着他的眼神,看不出里面复杂的情绪,只是觉得琉琛似乎跟以前有些不同了,也是了,连自己这个与骆辉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都感到震撼,遑论是与骆辉相处了近万年,叫了他近万年长兄的琉琛了。 琉琛拿着铄兕弓和鬼经匣朝薄野雾走来,他苍白一笑,道:“小雾,我们明日就出发。” 薄野雾也朝琉琛微微一笑,道:“好,我们回去。” 没有看到,漆黑无月,下着雨的夜色中,贺兰家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探头,轻手轻脚地溜了出去。 已经五天没有小雾的任何消息了,九缱在昆灵镜曾感觉到微弱的薄野雾的气息,不过很快便消失了,但是他又隐隐感觉到了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气息,也是很快便消失了,九缱想可能有情况,他想都不想便让自己的小狐狸去魔界报信,而他想也没想就直奔天界欲到下界凡间寻回薄野雾。 而此时,昆仑山的新晋位的弟子如卓睢,现在要准备下昆仑去人界招收弟子入昆仑修炼,然而此次却不仅仅是去招收弟子,也是去寻薄野雾和琉琛的。 第二日一大早,薄野雾和琉琛便离开了,那位人界的皇帝站在宫墙上看着渐行渐远的薄野雾和琉琛,两个术法都没完全恢复的人谢绝了他所有的帮助,他们两个看起来虽然年幼但是心思却还是很缜密的,尤其是那个小姑娘,似是明白自己的意图,昨日竟跟他说:这世间万物都是有一定限度的,总有消亡的一天,神也无法寿与天齐,人命若只有百年那便在这百年之内负好自己的责任,过好自己的日子即可。 人界帝王看着薄野雾越来越小的身影,勾唇一笑。 “小雾,昨天你跟那人说了什么?”琉琛十分好奇昨日尾随小雾到温室殿的人界帝王到底跟小雾说了什么。 薄野雾思量片刻,挑了挑眉毛,道:“我也不知道,不大记得了。” 琉琛有些讶然,薄野雾朝他嫣然一笑,忽而一转头看到了两个身着白晨蓝衣的人飞过,惹得整个御街的人都抬头看去,薄野雾一看,急忙抓着琉琛跟在他们后面跑了起来,“琉琛,快快快,我看到昆仑的人了!” 琉琛就那样呆呆地被薄野雾抓着,跑过了御街,七扭八拐,一步也不敢停,好在虽然两人的术法全失,但是体力倒是一点没减弱,跑了七八条大街,一直到了城外的相国寺门口,还是脸不红,气不喘。 终于两人看到了熟悉的光景,加上刚刚飞过来的那两个,七个身着白晨蓝衣的昆仑弟子被围在中间,围着他们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幼,一个拄着拐杖的老爷爷拍着薄野雾,枯树般的声音道着:“小姑娘,在你这儿报名行吗?” 薄野雾眨巴了两下眼睛,看着自己身上的白晨蓝衣,尴尬地笑了两声道:“我也是刚进去的,还没让人报名的资格。” 老人瞥了薄野雾一眼,声音带着愠怒,“那就别挡路!” 薄野雾明白尊老爱幼的道理,皮笑肉不笑地让开了。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昆仑山!”突然人群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薄野雾眉毛一挑,踮脚朝人群里望去。 第六十九章 遇袭(一)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人山人海间,薄野雾根本什么都看不到,然而这时,人群在推推搡搡中,突然出现一个过道,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被人用仙力推了出来,薄野雾水眸一瞪,那不真是贺兰家的小公子——贺兰廷吗? 贺兰廷一个不稳,倒在地上,那仙力虽深厚但却并未伤贺兰廷分毫,贺兰廷陡然起身,指着那用仙力将自己退出的人,道:“你以为你修炼了仙法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告诉你,我可是认识一个比你更厉害的,等我拜她为师后,哼,你们等着哭吧!” 薄野雾脊背一凉,他口中那个比这些人厉害的那个人是她不成?虽然她没失法力前确实比这里的人都强,只是她不是修仙的,她是修魔的。 “小雾,我们走吧,我知道怎么回冥界。”琉琛不喜这群吵杂的凡人,拉着薄野雾远离他们,薄野雾也想到她和琉琛曾在昆仑被巡视弟子追杀,说不定这些昆仑弟子不但不会帮他们,反而趁他们失了术法,倒打一耙,那就不好了。 薄野雾唉声叹气,本想借助他们的帮忙重回魔界,如今却只能跟琉琛徒步回去了。 “大仙留步!”正当两人要离去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随后,薄野雾便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凉飕飕的,让人忍不住发抖。 薄野雾转头一看,果然,贺兰廷眼睛发亮地望着她,而其他人也都打量着一身白晨蓝衣的薄野雾,薄野雾心下一骇,早知她刚刚在皇宫就先换上其他衣服了,本来是想着自己靠着这身衣服可以诓骗一下像贺兰廷一样的人,现在人被诓骗到,反倒有把小命搭进去的危险。 薄野雾微微一笑,假装糊涂道:“你是在叫我吗?” 看到薄野雾和琉琛的昆仑弟子皆是一惊,这不就是他们要寻的冥界二殿下和玄尊归寒的弟子吗?没想到第一天就寻到了。 “大仙!”贺兰廷带着无限谄媚的表情朝薄野雾奔来,薄野雾皮笑肉不笑着,琉琛却是有些疑惑,小雾什么时候认识了这号人物,而且,他身上竟带着淡淡的鬼气。 “你认错了吧?”薄野雾死不承认着。 “没有!你衣服上的那块血迹,现在虽然已经浅了许多,但是毕竟还有些印子,我还是记得的!”贺兰廷十分笃定的态度让琉琛确定,这个人确实是认识小雾的。 薄野雾正欲辩解,昆仑的弟子突然走上前,拱手道:“没想到竟在这里碰到两位。” 琉琛急忙将薄野雾护在身后,道:“你们要如何?” 那弟子慌忙摆手道:“二殿下不要误会,在下与门下其他弟子皆奉掌门之命在人界寻二位。” “哦?”琉琛眯着眼睛,十分不信任。 这个昆仑弟子倒是个老实憨厚的,于是他一五一十将自两人消失后的事都一一地讲给薄野雾和琉琛听了。 贺兰廷在一边听得心潮澎湃,在一旁的那些个凡人也都是一阵讶异,原来其他五界的生活竟如此多姿多彩,神秘莫测,看来在人界只能是井底之蛙,因此那些人更蜂拥地,争先恐后地过来报名想要拜入昆仑门下。 “师尊真是太厉害了。”薄野雾感叹着,但是如今她的澄心铃已经碎了,思及此处,薄野雾便神色黯然。 没有人注意到人群中隐藏的那一双危险的眼睛,隐蔽着自己的气息,紧盯着薄野雾和琉琛,准备伺机而动。 一天下来,昆仑收到了不少弟子,但是这一甲子一次的收弟子活动里收到的弟子的资质一般都是十分平常的,真的无法飞升之人在六十年后便会被送回人界,凭借自己学到的仙法为人界斩妖除魔。 日落旸谷,薄野雾和琉琛被昆仑弟子带去了他们的住处,那是昆仑弟子特定的住处,虽然每六十年才用一次,但是一直都有其他被遣回人界的昆仑弟子打理修缮,所以那座宅子也是十分的干净宜人,最重要的是,宅子里的布置朴素大气,亘古悠远,与人界奢华的布置完全不一样,让薄野雾十分喜欢。 用完晚膳,薄野雾到院子里散步消食,昨日下过大雨的天空,今夜却是晴空万里,只一轮婵娟散发着清辉,连一丝云都看不到,不知此时,辛原和师尊在做什么呢?他们来不了人界,一定很担心吧?薄野雾借着月光从袖里乾坤中拿出澄心铃的碎片,她从那个昆仑弟子那里得知,师尊就是通过这个澄心铃感应自己的位置,可是如今澄心铃已碎,她与师尊的联系也就断了。 薄野雾用自己刚刚集回的一点术法将澄心铃的碎片慢慢聚合,那一片片琉璃碎片被莹莹的蓝光托着一点一点聚合成铃铛,薄野雾心下一喜,然而还来不及更加高兴,那重新聚合的铃铛便碎了,薄野雾轻叹了口气,果然凭自己那一丁点的术法是没有办法聚合师尊的东西的。 “大仙!”正叹息着无法恢复澄心铃的薄野雾突然听到一声极尽谄媚的呼喊,薄野雾抬头一望,竟看到贺兰廷挂在院墙上,上下不得,薄野雾瞪大眼睛,他怎么会跟来此处? 贺兰廷挣扎了片刻还是不上不下,于是朝薄野雾尴尬一笑,“大仙,可以帮一下我吗?” 薄野雾嘴角一抽,正欲说教贺兰廷,然而她却惊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息,尽管自己术法尽失,还是对方的气息,可见那人的术法是何等的高强,最重要的是,他就在这附近,只是薄野雾无法确定他的位置。 薄野雾一跃将贺兰廷一推,贺兰廷本以为薄野雾是要帮自己进到院子里来,没想到,却被薄野雾一把推到了墙外! “啊!”和“咚!”两个声音同时响起,薄野雾朝墙外道:“你快离开这里!” 贺兰廷揉着摔疼的屁股,皱着眉头,道:“大仙,你不帮我也不要害我啊!” “不想死就快走!”薄野雾吼道。 贺兰廷皱了皱眉,但是听薄野雾的语气似乎确实有些情况。 薄野雾左右环顾着一边搜寻那人的位置,一边朝琉琛的房间慢慢移动。 然而薄野雾还没靠近便听到飕飕的声音,再一转身,便有一人站在自己身后的树影中了,那人面戴着银色面具,顺手在半空中以手指夹了一片随着他一起落下的叶子,嘴角勾着笑,慢慢走向薄野雾,随着他慢慢走出树影,薄野雾看清他身上竟穿的是白晨蓝衣。 “你是谁?”薄野雾皱眉看着他。 那人笑道:“你觉得我们会把你们带回去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你们的掌门让你们带我们回去吗?”薄野雾微不可见地往后退着。 “哈哈,小孩子想事情果然是简单些的。”那人身后摸着薄野雾的头发,薄野雾打开他的手,往后退了几步。 “所以,你是想杀了我们?”薄野雾眯眼看着那人。 “当然,这是最佳的机会了,你们两个被莫名其妙的黑衣人攻击,死在人界也很正常,而且我不认为你们两个的死会引起三界大战。”那人十分轻松地说着。 “你这又是意思?”薄野雾想自己的地位在魔界的地位不过是归寒的弟子罢了,归寒虽然会生气,但是他断不会因为自己一个人的死而让魔界与神界为敌,但是琉琛却是冥界的二殿下,即使骆辉与琉琛的感情并不太深,冥界也会有所表示的吧。 那人却不再说话,只拔出匕首,笑望着薄野雾,薄野雾突然感觉到一丝异样,竟然自己都能感觉到这人的气息,那么琉琛更能感觉到才对,难道琉琛被其他昆仑弟子困住了? 薄野雾咬牙切齿,这些神界之人妄有清高之名,尽是些伪君子真小人! “今日,我薄野雾就算拼死也要杀了你!”薄野雾从袖里乾坤中拿出绡练。 “难道,你打算不用术法,直接与我拼剑术不成?”那人嘴角带着明显的讥笑,似是对自己的剑术十分有自信,薄野雾一挑眉,“怎么?瞧不起我?” “绡练在手,我自是不敢小觑你的剑术,只是绡练剑法你懂吗?”那人一握匕首,那匕首竟然变成了一把剑。 “说的好像你很懂绡练剑法一样!”薄野雾挥剑朝那人攻去,虽然他很‘君子’地没有用术法,但是那人毕竟是比薄野雾大了许多,又是个男人,薄野雾被生生挥退了十几步。 那人并没有打算放弃,继续朝薄野雾攻去,薄野雾没有躲,而是以绡练直接对了上去,俗话说,攻击就是最好的防御,那人眯眼使劲朝薄野雾压下去,薄野雾咬牙撑着,而后眼珠一转,突然一松力,朝那人的下盘攻去,那人一时没料到薄野雾竟会松力,一个趔趄还没站稳又被薄野雾用脚使劲一踢,半跪在地上,薄野雾趁他没有站来,手挥绡练朝那人的背砍去,然而那人却释放出结界,弹开了薄野雾的攻击。 那人嘴角带笑,站起来,回望着薄野雾,道:“我倒真是小看你了。” 第七十章 遇袭(二)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薄野雾感受到他更加强烈的杀气,急忙往后几个后空连翻,远离他,但是他却不像一开始那么好耐心了,直接以术法飞到薄野雾的面前,一脚踢在薄野雾的肚子上,薄野雾被一脚踢到墙上,墙也裂了开来,薄野雾嘴角流出血来,眼冒金星,但却倔强地擦了擦嘴角上的嘴角又手握绡练站了起来。 “这一脚,是我还你的。”那人将长剑变成匕首一步一步朝薄野雾靠近,薄野雾腿一软倒在地上,她看着那人离自己越来越近,她挣扎着要站起来可是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你一个大男人,竟然欺负一个小女孩!”薄野雾突然听到一丝熟悉的声音,只是薄野雾已经无力再去看那人到底是谁,但是薄野雾大致猜得到说话的人是谁,薄野雾轻轻叹了口气,她以为他已经走了呢。 “哦?我当是谁呢,原来只是个凡人。”那人朝来人看去,来人手握一把剑,那是他离家出走时从家里拿出来的,是他爹最爱的佩剑之一。 “什么凡人,我有名有姓,本大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贺兰廷是也!” 贺兰廷望着那人一身白晨蓝衣,眼神里顿时出现了许多鄙夷,“同门也残杀,你们昆仑山也不过如此!” 那人微一挑眉,想到今天白天薄野雾本来也是穿白晨蓝衣,笑道:“同门?凡人,我告诉你,她是谁。” 贺兰廷皱眉,那人接着说道:“她可是魔界玄尊归寒唯一的弟子。” 贺兰廷一怔看着倒在地上的薄野雾,似是在问薄野雾到底是不是,薄野雾却一直瞪着那人,那人感受到薄野雾的眼神,仰天一笑,“玄尊的弟子也不过如此,不小心到了凡间,就连术法也都没了。” 薄野雾深深地抓着地,以绡练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眼神冰冷,“我不管你到底是谁,但是我最讨厌别人在侮辱我时,带上我师尊的名号!” 贺兰廷看着挣扎着站起来的薄野雾,她这么说便是承认自己是魔界玄尊的弟子了? 薄野雾朝后扭头看着有些讶然的贺兰廷,冷笑道:“怎么,听到我是魔界的人便怕了我不成?你若想杀我也行,但我必须先杀了他!” 贺兰廷却突然笑了,他走到薄野雾身侧,道:“确实挺怕的,但是你现在连术法都没有,暂时不足为惧,我倒是跟你想法一样,先杀了他比较好。” 那人看着薄野雾和贺兰廷,“一个凡人,一个没有术法的魔界之人,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杀我。” 话音刚落,那人便朝薄野雾攻去,薄野雾朝贺兰廷大喊道:“退后!” 贺兰廷知道自己一界凡人,迅速朝后躲去,薄野雾以绡练抵抗着,剑气十分嚣张,薄野雾的发簪在剑气对决呼啸中散成碎末,嘴角再次浸出血来的薄野雾为了不让贺兰廷受到伤害,竭力死撑着,贺兰廷看着眼里,却只能干着急,他若是有仙力就可以和那人对抗了,可笑他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要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保护! 贺兰廷瞧不起这样的自己,于是横下心来,大吼着朝那团剑气砍去,然而此时,却有一把剑自贺兰廷的身后飞来,划破剑气,直直地朝与薄野雾对决的那个男人刺去,三个人具是一惊,那个男人慌忙往后退,薄野雾没有剑气支持,一下瘫倒在地,贺兰廷见那人逃走,便急忙接住薄野雾,而那把追着那人刺的剑的主人追着那人而去。 薄野雾在一片朦胧中看到那把剑的主人也是穿着一身白晨蓝衣,而且刚刚那把剑很熟悉。 “咦,你这伤很严重啊。”冷不防地,薄野雾和贺兰廷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薄野雾从未听过此人的声音,于是朝后看去,只见一个斜插着一根木簪,黑发瀑悬,黑眸中满是盈盈笑意的白衣男子轻摇着折扇,翩然而立,薄野雾看到他的第一眼便有一种感觉,此人绝不是人界之人,也不似这六界之人,而且他那黑发黑眸也一定是为了不招人瞩目故意变幻的,而且… “你怎么知道我有伤?”薄野雾十分好奇,贺兰廷看着这奇怪的两人,在他看来,凡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薄野雾伤的很严重。 白衣男子朝贺兰廷一笑,“不介意吧?琉琛殿下。” 说完便自顾自地将薄野雾抱了起来,朝一个房间走去。 薄野雾嘴角微抽,他看得出自己受了伤,竟不知道琉琛是谁?再说,他抱她,为什么要问琉琛介不介意? 贺兰廷眨巴了两下眼睛,指了指自己,他难道还有另一个自己不知道的身份? 白衣男子将薄野雾放在榻上,他拿出一颗药丸,什么也没说便直接递给了薄野雾,薄野雾微微皱眉,白衣男子一挑眉,似是在说无论如何,你都要吃下去。 薄野雾把心一横,他既然赶在她最危险的时候救了她,应该不会在这时害自己的,薄野雾接过药丸,吃了下去,白衣男子有给她倒了杯茶,薄野雾倒也接下喝了,但是那茶明明冒着热气,但是喝起来却十分清凉,而且还满口溢香。 薄野雾望着白衣男子,似是想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人,但是白衣男子却只笑看着薄野雾,让薄野雾看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但是吃下药丸之后,薄野雾突然觉得有一种术法充盈体内的感觉,薄野雾惊喜地看着那个白衣男子,然而那个白衣男子却依然是笑望着薄野雾。 薄野雾正欲开口问他到底是谁,门却吱呀一声被一人推开了,薄野雾一看,走进来的人,她可是非常熟悉的,因为这人曾与她在昆仑山的阆风台大战。 “卓睢?”薄野雾皱眉望着他,卓睢看着薄野雾眼中的怀疑和厌恶,依然冷着一张脸,道:“那不是昆仑的人。” 而后卓睢便没有看薄野雾,而是对那白衣男子拱手道:“多谢高人提醒,不然我昆仑弟子性命不保。” 那白衣男子却依然只是笑着,道:“举手之劳,再说多做善事可以赎罪。” 薄野雾一听卓睢的话,心中隐隐担忧,道:“琉琛怎么样了?” 卓睢还没开口,白衣男子便道:“鬼王血脉又怎会那么容易就死的。” 薄野雾一脸疑惑地望着白衣男子,他到底是谁? 第七十一章 密言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小雾!”门被吱呀一声打开,琉琛出现在门口,看到薄野雾虽然受伤,但是却安好地坐在床榻上,琉琛终于安下心来,她没事便好了。 薄野雾朝琉琛微微一笑,果然像那个白衣男子说的那样,琉琛才没那么容易死,但是琉琛看着卓睢的眼光却十分不善,薄野雾知道他们之间的误会还没有解开,便让琉琛进来坐下,琉琛一坐下便眼神带着愠怒地紧盯着卓睢,薄野雾尴尬一笑,看了看白衣男子,白衣男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自顾自地喝着茶,薄野雾微一挑眉,看来自己要当和事老了。 “啊,卓睢,你们昆仑那些受伤的弟子可安置好了?”薄野雾觉得自己还是旁敲侧击会比较好一些,于是看着卓睢道。 卓睢点了点头道,“劳烦薄野姑娘挂心,同门之人已被卓睢安置妥当。” 薄野雾偷瞄了琉琛一眼,看到琉琛眼中也多了一丝犹疑,薄野雾继续笑着对卓睢道:“那就好,那就好,毕竟那个人的目标是我们,误伤了他们,我们已经很过意不去了,若是他们有什么危险,我们可没法跟昆仑山交代了。” 琉琛眼中的犹疑更多了,他皱眉望着薄野雾,心道:小雾在说些什么,明明就是一个戴着面具的昆仑弟子不分青红皂白闯进他的房间,然后琉琛还来不及反应,那人便一剑刺在自己身上了,小雾身上的伤一定也是拜那人所赐! 想到这里,琉琛就想抓住那人千刀万剐。 然而琉琛一惊,那人分明直直刺中他的胸口,琉琛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血迹都还在,按说起来,他不是应该死了吗? “此事与二位无关,那人竟敢冒充我昆仑门人,卓睢定不会轻饶他。”卓睢微蹙着眉,昨夜那人不知从何处盗取了昆仑门的白晨蓝衣,虽然用着昆仑门的剑术,但是那术法却不是昆仑门的,想来此人应该是在昆仑偷师学艺过,虽然他的术法极力掩饰,一般的昆仑弟子也一定会以为那人就是昆仑门之人,但是卓睢却隐隐感到那术法虽有昆仑门术法的气息外形,但却无昆仑门术法的清厉。 一开始卓睢也没看出来,还念及同门之情没有对他痛下杀手,然而就在他逃跑的前一刻,卓睢凌厉的攻击让他无暇掩饰自己的气息,这才让卓睢捕捉到一丝漏洞。 但是知晓他不是昆仑弟子的卓睢却只能看着他逃走了。 说起来,那人的术法也是了得,卓睢并未感觉出他到底是哪一界的人物,但对卓睢来说,那人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对手。 琉琛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有人想嫁祸昆仑山,意图挑拨神魔冥三界关系,无论他的背后是何人指使,都太可怕了,神魔冥三界一旦大战,妖界又怎会不插入一脚?若牵连到人界,那么一向雄踞西天的佛界又怎会不动手,到时势必有一场六界的混战。 因为那人的出现,薄野雾和琉琛的术法都尚未恢复,因此这天晚上,四人便在薄野雾的房间呆了一宿。 第二日一早,薄野雾醒来之后便发现盘坐在椅子上恢复术法的卓睢不见了,而说要监视卓睢的琉琛早已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那白衣男子却依然端坐在昨夜薄野雾睡着前他坐的位置,正举杯饮茶,似乎彻夜未眠一般。 “要饮茶吗?”白衣男子突然开口了,只是他并没回过头来,依然背对着薄野雾,薄野雾看着还睡得很香很沉的琉琛,薄野雾想,他应该就是跟她说话吧。 “一大早就饮茶吗?”薄野雾坐在床榻边穿上了鞋子,朝白衣男子走去,白衣男子回眸朝薄野雾一笑,道:“提神醒脑,何乐不为?” 薄野雾思及昨晚那杯茶的特别,于是点了点头,白衣男子便给薄野雾倒了一杯茶,但是出乎薄野雾意料地,原来这茶真的只是茶而已。 “你到底是何人?我看卓睢与你似乎不熟,你定然不是昆仑山的吧。”薄野雾将茶杯放下,望着白衣男子道。 白衣男子微挑了一下眉,笑道:“不错,我并不是昆仑的人。” “那你是谁?”薄野雾支颐望着他,撇着嘴道。 白衣男子亦支颐望着薄野雾,眼神中带着迷离,“你真想知道?” “嗯!”薄野雾坚定地点了点头,毕竟这人救过自己,可自己却连他的姓名都不知道,那不是很可笑吗? 白衣男子勾唇一笑,他突然握住薄野雾的手,无限温柔地道:“终于有人想知道我是谁了,你便是我寻觅已久的知己,不若我们先拜堂成亲,我再告诉你我是谁可好?” “什么?!”薄野雾还没开口,那边熟睡的琉琛已经醒来,他一醒来便听到白衣男子那禽兽般的话,眼睛冒火,气势汹汹地朝那白衣男子走来。 白衣男子却是一笑,道:“哎呀,看来二殿下的术法已经恢复了。” 此言一出,琉琛和薄野雾都是一阵讶异,琉琛细细感受着体内鬼气的流动,果不其然,他的术法竟然已经恢复了,不仅恢复,而且似乎还有些增益,薄野雾昨夜便已恢复了术法,但是是在她吃下这白衣男子给自己的药丸之后才恢复的,但是她并不记得琉琛有吃他给的药丸。 薄野雾看着跟自己一样讶异的琉琛,就知道他也不知道他自己为什么会恢复术法。 “难道逢戾竟没告诉过你?”白衣男子一挑眉看着什么都不懂的琉琛,一脸无奈的样子,琉琛闻言只是一头雾水,难道他的父君要告诉他什么吗? 白衣男子突然神色一凛,煞有介事地说:“你们可曾听过凤凰此鸟?” 凤凰乃是百鸟之王,雄为凤,雌为凰,浴火重生,乃是一种神鸟,薄野雾不仅听过而且还亲眼看过,就是归寒养在北极天柜山的那只傲娇的九凤。 于是薄野雾和琉琛点了点头,白衣男子继续道:“凤凰浴火重生想必你们定然也知晓,鬼王一族,便相当于是冥界的凤凰,只要不是正常冥化导致的死亡,鬼王一族之人便会重生于世,体内的鬼气也将更强。” “你在开玩笑吧,那鬼王一族的人便不用修炼了,只要一直自杀然后再重生就可以变强了。”薄野雾摆了摆手表示不相信白衣男子的大话。 倒是琉琛皱眉望着白衣男子,似是有些相信。 白衣男子勾唇一笑,道:“确实有如此做的人,但是据我所知,那些人不是失去意识坠为魔鬼,便是失去赤血鬼瞳永远沉睡。” “你怎会对我鬼王一族如此了解,你到底是谁?”琉琛眯眼看着白衣男子,道。 这等鬼王一族的秘辛,连琉琛都不知道,这个人又怎会知道,薄野雾顿时觉得这个白衣男子十分危险。 白衣男子却笑着摇了摇头,他站起来十分坦然地说:“何必如此紧张,如今六界除我与鬼王一族之中的一些人,也无人知道这个秘密不是。” 琉琛也站了起来,道:“你最好什么都不要说出去,不然举冥界之力,我也要杀你。” 薄野雾竟从琉琛身上感觉到了一种陌生的气息,很是瘆人。 白衣男子依然笑着,“自我诞生以来,这话倒是没少听到。” 薄野雾看着白衣男子除了笑再无其他表情的脸,陡然一顿,为何薄野雾竟从他身上感觉到一种亘古久远的气息,那种厚重感几乎压得薄野雾无法呼吸。 琉琛亦是一样,皱眉抵抗着那白衣男子的威压。 “二殿下和薄野姑娘可在?”门外突然传来昨日与薄野雾说话的昆仑弟子的声音,薄野雾为了缓解气氛,急忙上前开门。 门外的七名昆仑弟子皆朝薄野雾和琉琛拱手一拜,道:“我等今日便回昆仑了,故而前来向二位拜别。” 薄野雾微微一笑,点头拱手道:“薄野雾感谢各位,也在此别过,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说完,那七人便转身离去。 因为此番回去还带着未经修炼的凡人,因此他们不能直接飞回去,只能驾着马车行进,然而马车行进到城外竟被卓睢截住,其中一个昆仑弟子下车,朝卓睢拱手道:“卓师兄可是要与我等一同回昆仑?” 卓睢闭眸摇了摇头,道:“你随我来。” 而后卓睢又对马车上的其他昆仑弟子道:“你们先离开吧,不用等他了。” 说完,卓睢便朝一片小树林走去,那个弟子虽然困惑,但还是随着卓睢进了小树林,卓睢环顾四周,见四处无人,便道:“你回去后,告诉韶清真人这十六个字,雾霭茫茫,冥府幽幽,寻之不已,道法忽现。” 那个弟子抓耳挠腮,虽然不懂,但是既是卓睢师兄所托,他便拱手答应了。 “你先行回昆仑一趟,要快,知道吗?”卓睢最后交代着。 “是!卓师兄。”说完,那人便御剑朝昆仑飞去,卓睢望着消失在天际的那人才缓缓朝那座小院走去。 第七十二章 下落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薄野雾在那座小小的院子里打理着院中的牡丹花,如今正是牡丹开放得最好的时节,薄野雾轻轻地揉捏着牡丹的花瓣,柔软厚实,摸起来十分舒服,薄野雾眉目含笑,她想北极天柜殿只有白色的桂花实在是太单调了,如果种上这些姹紫嫣红的牡丹,一定会让那个冰天雪地的世界有生机许多,只是师尊似乎很爱桂花,不知他会不会同意在北极天柜殿种其他花。 “那是御衣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薄野雾转身一看,眨巴了两下眼睛,看着从墙的裂口那里走进来的人,道:“贺兰廷?!你怎么还在这里?” 贺兰廷啧啧摇头,他走进薄野雾献宝似地从身后拿出什么东西,然后满脸骄傲之色道:“这可是全东华城最好吃的包子!要吃他家的包子要排好长的队呢!我不辞劳苦从丑时开始排队排了两个时辰才买到这两个包子!” 薄野雾看着空空如也的纸包,抽了抽嘴角,难道是只有凡人才能看到那名满京城的包子? “嗯嗯,果然好吃,辛苦你了。”这时缓缓走向薄野雾和贺兰廷的白衣男子正一手拿着一个包子吃得正香。 贺兰廷深吸一口气,气结地看着那个白衣男子,食指颤抖地指着他,道:“你你你你你!你竟敢偷吃本公子给大仙买的包子!” 白衣男子眼眸含笑道:“哎呀呀,贺兰公子不要这么小气嘛,再说薄野姑娘早就已经吃饱了。” 贺兰廷转头望着薄野雾,薄野雾朝他尴尬一笑,不过她确实已经吃饱了。 “那也不给你吃!”贺兰廷快步走上前欲从白衣男子手中抢夺回包子,但是却不想白衣男子三下五除二把两个包子都塞进了嘴里,咀嚼两口便吞了下去,吞下两个包子的白衣男子朝贺兰廷和薄野雾一笑,似是在等着让父母夸奖的孩子。 然而贺兰廷和薄野雾早已被这非人的行为吓得下巴都掉在了地上,亏她薄野雾还觉得他是个亘古儒雅之人,原来是有辱斯文之人! “怎么?要我吐出来吗?”白衣男子看着两人的表情挑了挑眉,道。 薄野雾连忙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你嚼过的谁还要吃。” “我嚼过的拿出来也像没嚼过一样,我想这么好吃的包子,贺兰公子一定愿意吃。”说着白衣男子便呕地一声把那两个包子吐了出来,薄野雾脸色发青,忙转过头去,她觉得这个白衣男子一定不会食言,估计他真的会把那两个包子塞到贺兰廷的嘴里。 果不其然,那白衣男子追着贺兰廷要塞包子给他,贺兰廷骇得急忙逃跑,薄野雾听贺兰廷求饶的声音越来越远,才转过头来,看着站在原地根本未动的白衣男子,道:“虽说是你的障眼法,不过真的挺恶心的。” 白衣男子朝薄野雾一笑,低声神秘道:“若不趁现在戏弄戏弄他,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薄野雾点点头,确实,再过一会儿他们就要离开京城了,而且很快他们就要离开人界了,想必是至死也不会再看到贺兰廷了,薄野雾深吸了一口气,其实贺兰廷这个人也不错,虽说被宠得很任性,但是却也一直很执着于自己的修仙梦想。 要不然,他就不会一直追着薄野雾不放了。 然而白衣男子的意思却远不止于此。 薄野雾无暇理会白衣男子也不能意会他的意思,于是便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从袖里乾坤掏出澄心铃的碎片,她想此刻她的术法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想来应该能让澄心铃多恢复一会儿,薄野雾的手上发出莹莹的蓝光,澄心铃的碎片再一次聚合成原形,果然这次澄心铃并没有立刻散开,薄野雾正欲将澄心铃带在脖子上,澄心铃上却又出现了裂缝,薄野雾心下一惊,白衣男子突然迅雷不及掩耳地来到薄野雾的面前,他修长的手指带着白光,轻托住带着裂缝的澄心铃,朝裂缝中注入法力,薄野雾惊讶地看着那澄心铃竟在他的手中慢慢复原了。 薄野雾握着复原的澄心铃,抬眸眨巴着眼睛,看着白衣男子,这人竟能复原澄心铃,难道他的术法竟和师尊不相上下? 白衣男子挑眉微笑,“这铃铛倒是别致,碎了当真可惜。” 说完,那白衣男子便幻化出扇子,摇着扇子离开了。 九缱派去魔界的那只小狐狸彻夜不停地朝魔界飞奔,跑了一天一夜才终于跑到魔界,却不想归寒和辛原都不在,在日落时分,巡视魔界边境的乘马回来了,见到等在极渊殿外的白色小狐狸,知道是青丘白狐,于是走上前问道:“在下乘马,阁下可是妖神九缱所派?” 那小狐狸忙变成人形,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童,她朝乘马一拜道:“奴家正是君上派来的,君上说他在昆灵镜中感觉到了一点薄野雾的气息,他已经去了人界。” 乘马闻言一喜,朝小狐狸一拜道:“多谢告知!我一定会将此事告知魔尊和玄尊。” “如此,奴家便多谢公子了。”说完,那小狐狸便又变回原身,腾云飞奔,离开了魔界。 前几日,冥界异动,魔尊正为此事守在两界交界之处,而玄尊正在搜寻相柳的下落,两尊已被大事缠身,再者魔族之人无法踏足人界,眼下也只能靠九缱妖神了。 虽说如此,乘马还是朝魔冥二界的边界飞去,起码要把这件事告诉守在两界交界的魔尊,至于行踪不定的玄尊还是算了。 “魔尊,那坠神姜息难道真在冥界不成?”一个身着黑色盔甲的男子拱手问辛原道。 辛原蹙眉,以金眸看着千里处,那被姜息那震天动地的一吼造成的废墟和鬼尸残骸,他一定在冥界,他这是在向六界宣布,他姜息回来了,他要将自己三千年来的受到的屈辱一一还回。 只是辛原好奇,能将姜息封印三千年的人在六界之内定是声势浩大的,但是为何他却怎么也想不起那人到底是谁? 第七十三章 再次遇袭(一)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辛原闭上金眸,边界荒芜,寒风烈烈,辛原转身对那黑色盔甲的男子道:“他除了冥界又能躲在何处?” 那个穿着黑色盔甲的男子点了点头,也只有躲在冥界,姜息才不会被逄陵发现,只是没想到从他破印而出到如今不过三个月的时间,他竟已经恢复了术法,似乎还有些增益,当年姜息在被封印前,曾在海下的冰夷殿与长虞上神大战,他至今都还记得那时带给魔界的震动,海面波涛汹涌,铺天盖地,几欲淹没姑射,若不是魔尊和玄尊合力而出的结界,只怕如今姑射也是那海底的一员了,但是,前几日,那姜息在冥界仰天一吼竟比那时更甚。 “魔尊,乘马来了。”这时另一个身着黑色盔甲的男子,御空而来,停在辛原面前,辛原微微点头,远远地他便看见乘马正迫不及待地等着他,辛原回头对那黑色盔甲男子道:“界彧,你且守好此处,一月之内不得有丝毫懈怠。” “界彧谨遵魔尊之命!” 辛原最后回望了冥界一眼,若他没猜错,冥界不日之内,必有大乱,而且或多或少都会影响到魔界。 “魔尊,妖神已经在人界寻到小雾的气息。”乘马看辛原过来,忙迎了上去道。 辛原点点头,并没有太多的情绪,不过这倒在乘马的预料之中,因为,魔尊本就是这样的人,再说小雾虽是魔尊带回来的,但是对魔尊来说只是随手捡回来的一个小女孩罢了,而且这几日,魔尊一直都在极渊殿内呆着,并没有召集魔界之人四处寻找小雾,别说魔尊了,就连小雾的师尊玄尊也没有去找小雾。 就算玄尊曾说过小雾可能在魔界之人无法踏足的人界,但是他也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乘马真不知道这两位怎么那么能坐得住,小雾好歹也是玄尊唯一的弟子啊。 “若无他事,你便去人冥二界交界之处吧,让界垣代替你巡视边界。”辛原突然开口打断了乘马的思绪。 “是。”乘马拱手一拜,御空离开。 根据卓睢所言,姜息那日在昆仑山所针对之人定然是琉琛无误,小雾只是恰好与琉琛在一起才被连累一起坠入人界,将琉琛打入人界之后,姜息明明可以功成身退,但是他为什么又突然出现,就算他的术法已然恢复,但是一拳难敌四手,他也不应该出现,除非有一件重要到让他不用思考便要去做的事。 对姜息而言,能让他失去理智的事情应该是不多的。 辛原回想起最后一次见到姜息时再神界的一口枯井前,那口枯井定然有特别之处,辛原眉头微蹙,他有一种直觉,若是他知道了姜息为什么跳下枯井的原因,那么他一定能想起一些事来。 可是为何如今,灵台中满是小雾的样子? 九缱已经在人界晃荡了一天,仍是没有寻到薄野雾,然而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息,那气息是归寒的,一定无误,归寒曾言小雾那枚澄心铃中有他的术法,九缱忙追着那股气息而去,因为人界浊气太甚,九缱费了不少时间才到了昆仑弟子住的那座院子,然而,这儿早已人去楼空,只余下归寒的一缕气息,但那缕气息也在缓缓散去。 归寒的术法已经从澄心铃中被剥离了出来? “你是谁!”九缱早已知道身后有人,只是说话之人只是凡人,因此,九缱也没有去理他,转身正欲离开,九缱突然回头看着那个凡人,那人一惊,举剑指着九缱,九缱陡然感觉到那剑上的气息,勾唇一笑,有意思有意思。 “凡人,你知道这院子里的人都去哪儿了吗?” “我也不知道,我一回来,他们就都不见了,我还想拜大仙为师呢,如今可怎么办才好,我该去哪里寻她呢?……”这个啰嗦的凡人便是贺兰廷,他之所以会如此啰嗦,而且告诉素未谋面的九缱如此多话,自然是因为那天杀的九尾白狐九缱对他用了人界常言的‘狐媚之术’,只是九缱叫它‘真言术’。 半个时辰之前,贺兰廷被那个白衣男子吓走,薄野雾的铃铛恢复,又过了一会儿,卓睢也回来了,虽说薄野雾和琉琛的术法已经恢复,但是卓睢一来是要完成掌门的任务,二来他是想昨夜那人此次没有得手,一定会再来袭击他们,他想再与那人交手一次。 如今昆仑山上,除了几位长老和掌门还能与卓睢过过招外,其他人都难与之匹敌,他渡劫飞升位列仙班,已经指日可待,他要让自己变得更强,再说就算那人不来,与薄野雾过招也是能提升自己的方式。 说起来,若不是有澄心铃护着,甯瞳暗中帮着,薄野雾根本难以与卓睢匹敌,但是魔本来就不用赢得那么正大光明不是吗?再说心机本来也是一项能力不是。 是以,薄野雾一直以术法还未完全恢复为由,婉拒卓睢的请战。 此时他们四人已经出了东华城,朝人冥二界交界处走去,其实,东华城内亦有通往冥界的道路,只是那条路十分凶险,那是直通炼狱之路,琉琛虽可在炼狱畅行,但是其他人却不能,因为进了炼狱就相当于那人要抛弃生命。 而且那炼狱之路每百年才开一次,他们可等不了一百年了。 人界的西南方,在那里有一处冥界通道,可以直奔那片曼珠沙华的花海。 “我们一定要坐马车吗?”薄野雾坐在晃荡的马车里,一路颠簸,蹲荡的难以附加,薄野雾哭丧着脸问着琉琛,她只坐过两次马车,第一次是跟贺兰廷坐的,但是那里是官道,十分平坦;第二次是在鬼经匣里,她什么感觉也没有。 琉琛拍了拍薄野雾的肩膀,“小雾,也只能这样了,这样才不会太招人注意。” “那你把我关进鬼经匣吧。”薄野雾撇着嘴,琉琛一听抽了抽嘴角,“小雾,鬼经匣可不是随便进的。” “还是不要说话了,小心咬到舌头。”那白衣男子闭目养神,薄野雾朝他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你们小心,这周围的树林里有动静。”卓睢在外驾着马车,突然道着。 听卓睢这么一说,本来还没感到什么气息的三人,突然都感觉到了四周有几道强大的气息一直追着他们的马车,而且似乎就是那夜袭击琉琛和薄野雾的人,只是没想到他们如此人多势众。 薄野雾望着琉琛,道:“你还说这样隐秘,还不是被发现了。” 说完,薄野雾放出隐蔽的气息,用术法稳住自己在摇晃的马车里的身形,从袖里乾坤中拿出绡练,掀帘而出,卓睢看薄野雾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也拿出剑,道:“要不,我们比赛看谁杀的多。” 薄野雾抽了抽嘴角,他怎么一直忘不了跟她比呢,薄野雾叹气的瞬间,卓睢已经飞了出去,薄野雾无奈只好应战。 琉琛看薄野雾出去,也跟了出去,而那白衣男子依然闭目养神,似乎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喂,你怎么还在打啊?”一个声音从薄野雾的袖里乾坤传出来,而后袖里乾坤突然一闪白光,一个长得像土豆的小东西飞了出来,薄野雾一看眼睛一亮,“甯瞳,你醒啦?!” 甯瞳点了点头,然而它突然迎头朝薄野雾飞去,薄野雾一骇,随后薄野雾听到‘啊’地一声,她回头一看,一个黑衣人应声落下,甯瞳朝她挑着粗短的眉毛,薄野雾扑哧一笑。 甯瞳撇了撇嘴,道:“你笑什么?不想赢啦?” “想,还请甯瞳帮帮我呀。”薄野雾上前抓住甯瞳的小手,甯瞳无限骄傲地趴在薄野雾的头上,信心大满地说:“我就是你的眼了,你一定能赢了那个昆仑的混小子!” “好!”薄野雾点了点头,而后又用手拍了拍趴在自己头上的小东西,嘱咐着:“你可别再睡着了。” 甯瞳‘啪’地一声打在薄野雾头上,“放心吧!” 薄野雾一笑,甯瞳醒了,她终于可以接受卓睢的挑战了,但是眼下,还是先解决这些人吧。 绡练剑法,在薄野雾和甯瞳的完美配合之下大显威力,不多时,那些黑衣人便被薄野雾解决不少,然而剩下的几个却都非常棘手。 薄野雾四处环顾着寻找那日来袭击他们的那个人,而后薄野雾终于感觉到他的气息,正有人与他对决着,从气息来看,那个与他对决的人,正是琉琛。 薄野雾朝琉琛飞去,那人是这群人里最强的,他与琉琛缠斗,若是有人从背后偷袭,那么,琉琛就危险了。 然而一心往琉琛身边赶的薄野雾并没有注意自己身后的危险,躲在薄野雾身后一棵茂盛的杨树上,就连甯瞳也未察觉他身上的气息,那人的眼中露着凶狠之光,手指间夹着极细的银针,只要位置对了,薄野雾必死无疑。 然而就在那银针快靠近薄野雾的时候,突然一道白光闪过,将银针弹开,薄野雾被这突来的人吓了一跳,薄野雾眨巴着眼睛看着在空中飘摇的那道兽毛和如星光般的白色长发,有些难以置信,结结巴巴地说:“九九九,九缱?” 第七十四章 再次遇袭(二)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九缱回眸,琥珀色的眸子摄人心魄,他弯唇一笑道,“还是这么没礼貌,看来是我九缱的表妹。” 薄野雾还没来得及反驳,九缱就用兽毛将那躲在暗处的人抓了过来,只是没想到那人竟自己吞毒自尽了,九缱全身一抖,立即将那人松了开来,任由他坠下,九缱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兽毛,生怕那条兽毛被沾上那人的污血。 依然一身洁白的九缱用琥珀色的眸子望着薄野雾,薄野雾双眼含泪,冲上去抱住九缱,她终于有自己要回魔界的真实感了。 “眼泪和鼻涕可不要弄在我衣服上。”九缱推着薄野雾紧贴在自己身上的头,薄野雾却死贴着九缱,九缱轻叹口气,摸了摸薄野雾的头发,“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尽快带你回魔界的。” 薄野雾这才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九缱,九缱打量着薄野雾,一挑眉道:“这身衣服穿在你身上真怪。” 薄野雾也低头看了一眼依然穿在身上的白晨蓝衣,撇了撇嘴,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九缱一挥手,薄野雾身上的白晨蓝衣变成了青色纱裙,薄野雾十分惊喜讶异,没想到九缱还给她带来了衣服。 “嗯…”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闷哼,九缱和薄野雾的耳朵都极尖,对视一眼后,便朝那声音飞去。 两人赶去之后,竟发现卓睢已经受伤了,而且正在往下坠,九缱此刻倒是有了思想觉悟,有兽毛将卓睢轻轻托住,琉琛拔下四魂赤玉钗朝那躲在暗处射银针的人刺去,薄野雾一惊,没想到他们这一群人里竟有那么擅长暗杀之人! 那与琉琛缠斗的黑衣人趁机逃跑,薄野雾能感觉到,那人就是前几日去那个院子里偷袭他们的人,琉琛急忙追去,薄野雾飞身上前,她看着嘴唇发白的卓睢,抬头对九缱道:“快把他送上马车!” 那个白衣男子一定能救卓睢的。 “啊!”树林里突然响起一声哀嚎,薄野雾听着熟悉的声音,转头朝他们来时的路看去,刚刚那人也是往那边逃跑的,薄野雾一惊,望着九缱,道:“可是有个叫贺兰廷的人,跟你一起来了?” 九缱挑了挑眉,思量片刻,道:“是有个凡人跟我来了,只是他是不是贺兰廷,我就不知道了。” 薄野雾唉叹一声,那个声音十有八九是贺兰廷的,薄野雾看了昏迷的卓睢一眼,又对九缱道:“我去看一下,你快去追马车吧。” 九缱一挑眉,带着卓睢追着一直未停的马车而去。 而薄野雾朝相反的方向飞去,不一会儿,黑衣人劫持着贺兰廷,与琉琛对峙的画面就出现在薄野雾面前,贺兰廷似乎并不害怕,他怒气冲冲地骂着:“待我拜大仙为师之后,定要报今日劫持之仇,你这懦夫混球!” “你那破刀离我远点!敢伤我一根毫毛,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贺兰廷挣扎着,但是贺兰廷毕竟是凡人,自然是奈何不了那人。 琉琛亦手持湛钺,剑指那黑衣人道:“放开他,你要杀的不是本殿下吗?” “是要杀你,但是,现在自然是逃命紧要一些。”黑衣人倒是十分诚实,薄野雾知道这种不择手段只求成功的做法,因为她的师尊就是这样的人,薄野雾指节咔咔作响,她手执绡练,立在琉琛身边,指着黑衣人道:“你快放了他,他只是个凡人!” “大仙!”贺兰廷泪眼汪汪地望着薄野雾,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哈哈哈哈,”那人突然仰天大笑,语气中带着嘲讽,“我竟不知,冥界二殿下和魔界之人竟然会如此怜惜一界凡人的生命。” 薄野雾皱眉望着那人,突然也笑了,道,“说的也是,他死了便死了,只是一介凡人而已,到时再让冥界二殿下为他还魂便可。” 琉琛挑眉望着薄野雾,他确实可以为他还魂,不过贺兰廷就会像死了一次一样,失去所有的记忆,于是琉琛点头道:“这倒是一个好办法,这样这个凡人就不会缠着我们了。” “你们不是吧!”贺兰廷看着没义气的琉琛和薄野雾,尤其是他看着薄野雾的眼神,他可是救过薄野雾的,没想到她竟会说这样的话。 那黑衣人也是一怔,昨夜,薄野雾明明还拼死保护这个凡人的。 贺兰廷悲愤交加,趁黑衣人不注意,胳膊肘朝他胸膛一击,黑衣人闷哼一声,松开了手,贺兰廷趁机拔出他从自己父亲那里偷来的剑,便反手朝黑衣人刺去,薄野雾和琉琛皆是一愣,没想到贺兰廷的剑术竟然还不错。 但是那是凡剑,根本伤不了那人,然而,没想到贺兰廷拔出的剑里竟沾着血!而且那黑衣人更是惊讶地紧捂着伤口,慌忙远离贺兰廷,然而在他逃走之前,他朝薄野雾三人射出银针烟幕,薄野雾和琉琛凭着银针引起的微弱风声可以躲开银针,但是贺兰廷却不可以,薄野雾朝贺兰廷飞去,然而,到底是晚了。 待烟幕淡去,贺兰廷已经倒在了地上。 琉琛看着已经不见踪影的黑衣人,深皱着眉,那人实在是太阴险了。 “琉琛,贺兰廷他…”薄野雾微含着泪,蹙着眉抬头看着琉琛,琉琛用红色的披帛将贺兰廷抱住,红色的披帛裹着贺兰廷浮在空中,拉起薄野雾道:“我们快回去,说不定,马车里的那个人可以救他。” 薄野雾看着琉琛点了点头。 “他无大碍,且不说他修为深厚,而且那银针没刺对位置。”白衣男子探了探被九缱带回的卓睢,淡淡道,“只要把这个药丸给他吃下去就好了。” 九缱却一直盯着那个白衣男子,虽然他隐去了真容,但是九缱还是从他身上感觉到一次超乎六界之外的气息,九缱眯眼道:“你是何人?” 白衣男子面带微笑,但笑不语。 于是两人就这样僵持着,气氛怪异,直到薄野雾和琉琛带着贺兰廷回来,薄野雾一上马车就道:“喂,你快点救救他,他快死了!” 红色的披帛打开,贺兰廷浑身颤抖着,全身都冒着冷汗,白衣男子以手探视,他眉头微蹙,道:“他身中三针,其中一针刺在他的四白穴上,他已失明。” 第七十五章 舍弃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什么?!”薄野雾皱眉,语气中都是不相信,白衣男子也沉默着,不做任何解释。 马车仍在颠簸中继续前行,窗外传来的暮春寒风也不及马车内的气氛冰冻,琉琛拍着薄野雾的肩膀,道:“小雾,只是失明已经很幸运了。” 九缱也附和着,“是啊,一介凡人已经很不错了。” 薄野雾转头望着九缱,眼眸含怒,九缱看着薄野雾的表情,知道自己似乎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开口了,果不其然,薄野雾对着九缱就是一阵痛批:“我说,九缱!他是跟谁来的啊!我不相信你堂堂妖神甩不开一个小凡人!” 九缱一挑眉,有些心虚,他确实是故意带着小凡人一起来的,因为他觉得这个凡人很有意思啊,只是没想到他运气那么背,刚好碰到逃走的黑衣人罢了。 “咳咳。”这时,一阵咳嗽声打断了薄野雾和九缱的眼神对峙,薄野雾转头看着醒来的卓睢,忙问:“你怎么样了?” 卓睢虚弱的摇了摇头,道:“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薄野雾又回头瞪了九缱一眼,九缱支颐叹气,真不愧是归寒教出的好弟子,跟她师尊一样嫉他如仇。 卓睢又朝白衣男子一拜,道:“还请先生先救这个凡人吧,我想你的那粒药丸给他吃下一定百病全消。” 白衣男子看着卓睢,有些讶然,道:“你当真要把那粒药丸给他?” 卓睢点了点头,“我毕竟是修仙之人,体质比他好些,能撑住的。” 不知道什么药丸的琉琛有些晕头转向的,但是薄野雾似乎有些明白,因为她就吃过这个白衣男子的一粒药丸,也就是吃完之后术法恢复的七七八八的。 白衣男子正想说些什么,卓睢却摇了摇头,眼神很是坚定,白衣男子也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在手掌上幻化出一粒药丸,给贺兰廷服下,然而九缱却对那粒药丸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能除百病的药丸?就连专司仙丹的筑衍上神也没有这种神药,九缱看着白衣男子心中多了一丝肯定,想不到那避世之地也有人出来了,而且似乎出来的还是个大角色。 几乎是立刻见效,在白衣男子喂贺兰廷吃下那粒药丸之后,贺兰廷就咳嗽着醒了过来,他睁眼看着四周,看到了薄野雾惊喜的脸,挣扎着坐了起来,看着薄野雾,哭丧着脸道:“大仙,我怎么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啊?我莫不是死了吧?!” 薄野雾慌忙摇了摇头,贺兰廷一惊,摸着脸道:“难道我已经被还魂了?那我还是我吗?” 薄野雾抽了抽嘴角,道:“你没死,也没还魂!” “真的吗?”贺兰廷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他刺了那个黑衣人一剑,黑衣人逃跑,在逃跑前放了烟幕,还射了几枚银针,他明明感觉到银针的毒在自己体内不断扩散扩散,可是他怎么会没事呢? 而后贺兰廷突然恍然大悟,他无限感激地望着薄野雾,拱手道:“感谢大仙救命之恩!我贺兰廷愿意继承大仙的衣钵,造福人界!” 薄野雾几要晕倒,她摇了摇头,指着卓睢道:“你最应该感谢的是他,是他把救命的药丸,让给了你。” 贺兰廷点了点头,朝卓睢拱手一拜。 薄野雾又指着白衣男子,道:“你第二应该感谢的是他,那枚药丸是他的。” 贺兰廷又点了点头,朝白衣男子拱手一拜。 而后,薄野雾又指着琉琛,道:“你第三应该感谢的是他,因为是他把受伤的你搬回来的。” 贺兰廷再次点了点头,朝琉琛拱手一拜。 九缱满怀期待地看着望向自己的薄野雾,薄野雾恶狠狠道:“你最最最最应该感谢的是他,要不是他把你带过来,你就不会遇到这些危险!” 薄野雾说完还不忘再狠狠地剜九缱一眼。 “不是的,是我自己追上来的,我真的想跟大仙修炼。”贺兰廷连忙摆手为自己的‘大恩人’——九缱说情。 薄野雾叹了口气,看着贺兰廷,道:“你也听到那人说的话了,我不是大仙,我是魔界之人,你以后啊不要叫我大仙了,我叫薄野雾。” 贺兰廷似乎有些不相信,道:“魔界怎会有像你这样清秀的人?那个人一定是想诋毁你。” 薄野雾抽了抽嘴角,还好除了她,没有其他魔界的人,不然贺兰廷一定会被千刀万剐,然后再被丢到海渊冰夷殿当冰雕。 薄野雾突然想到这马车里不有一个现成的修仙之人吗,于是薄野雾拉着卓睢道:“你看,你认识这套衣服吧?他才是昆仑的人,他不仅是昆仑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很厉害的人,要不你拜他为师吧?” 卓睢苍白着嘴唇呆愣地看着薄野雾,贺兰廷看着虚弱的卓睢也是一阵讶然,不过他穿的确实是昆仑的白晨蓝衣没错。 “不要。” “不要!” 卓睢和贺兰廷同时说着,薄野雾眨巴着眼睛,卓睢拒绝很正常,可是为什么贺兰廷也拒绝呢?而且态度似乎比卓睢还坚决。 “薄野姑娘,我们昆仑门有规定,未渡劫飞升是不能收弟子的。”卓睢突然开口道。 “大仙,你看他这么弱,怎么可能是厉害的人。”贺兰廷也开口了,薄野雾瞪了贺兰廷一眼,道:“他要是吃了那粒药丸,你现在还没醒呢!” 薄野雾又看着卓睢,道:“那你就把他带回去,让你的师父收他为徒不就可以了。” “这…”卓睢为难地看着薄野雾,掌门曾说过,是他们疏于防范才让这两位落下凡间,一定要好言相待,卓睢只能绷着一张冰块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小雾,你不要逼卓睢了,昆仑门有很多规定的,想必这样冒然带回去一个人让韶清真人收之为徒不太妥当。”琉琛开口道。 薄野雾一想也是,昆仑山确实规矩多得要命,再说卓睢刚帮了他们,她可不能恩将仇报,而后,薄野雾突然灵机一动,道:“欸!那你把他带回去,等你渡劫飞升了再收他为徒?” 第七十六章 香草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于是就这样,在薄野雾绞尽脑汁想到的计划下,贺兰廷成了卓睢的准弟子,只是现在卓睢伤势尚不太乐观,不宜再继续前行,于是这六人出了树林之后,便进了一座小城安顿了下来,而刚安顿不一会儿,白衣男子就把薄野雾、琉琛和九缱三人派遣出去寻找药草为卓睢疗伤,虽然他们怀疑人界凡草能否救得了卓睢,但是白衣男子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于是这三人便只好认命地去寻药草。 而贺兰廷则被白衣男子留下使唤了。 这一行六人皆是风度翩翩,衣着不凡,然而其实都是中看没有钱,琉琛想着自己在栖秀阁当男伶时赚了不少钱,只是他忘记拿了,他身上带的全部的钱都买那辆马车用了;而出身世家的贺兰廷走的时候只想着要偷了他老爹的宝剑,根本没拿多少钱,薄野雾等五人只能哀叹:“第一次离家出走果真没经验啊。” 于是只能让贺兰廷拿着他父亲贺兰老将军的宝剑到处‘招摇撞骗’,他们住的客栈客房也是凭借那一把威风八面的剑才得到的,所以白衣男子要把贺兰廷留下,去街上招摇撞骗些吃的喝的。 “喂,你看这个是你要的药草吗?”薄野雾气喘吁吁地从天而降,从窗口进了白衣男子住的客房,却不想白衣男子正在品尝着贺兰廷招摇撞骗的各种美食糕点,薄野雾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敢情他把他们三人支开,是为了吃独食? 但是白衣男子却似乎没有感觉到薄野雾杀人的眼神,只淡淡扫了一眼薄野雾手上的药草,咬了一口白玉金黄虾酥道:“这个叶子太圆了,不是的。” “那你不还说你要留下来照看卓睢,可是你现在在做什么!”薄野雾双眸含火,狠狠地拍着硕子道。 白衣男子依旧淡然,他转头朝自己的床榻上看去,薄野雾也看了过去,白衣男子道:“那,他不是在那里吗?” 薄野雾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自己想杀人的冲动,突然微微一笑道:“对了,我还不知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等她知道了他的名字,她一定要用人界的巫蛊之术做成百上千个小人,写上他的名字,每一个小人上都插上一万根针! 白衣男子看了看筷子上夹着的食物,道:“白玉瑾。” 薄野雾一愣,没想到,他竟然说了他的名字,他不是对自己的名字一直都讳莫如深的吗?带着些许狐疑,薄野雾眯眼问道:“你真的叫白玉瑾?” 白衣男子飞快地扫了一眼桌子上的食物,道:“嗯?太久没人叫过了,我也忘了,应该大概好像就是这个吧。” 随后,他又眯眼笑着道:“名字而已,你高兴怎么叫我便怎么叫我就是了。” 好吧,知道他名字就好说了,薄野雾冷哼了一声,白衣男子却依然眯眼笑着,用筷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糕点送到薄野雾嘴边,道:“要尝一下吗?很好吃。” 薄野雾略微尴尬了一下,但是面对美食的诱惑,薄野雾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糕点,咽了好几次口水,终于在糕点香味的诱引下,轻启朱唇,却不想薄野雾的贝齿竟然咬了个空,薄野雾怒视着将糕点放入自己口中,正大肆咀嚼着的白衣男子,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咦?我以为你不吃呢。”白衣男子眼含无辜地看着火冒三丈的而薄野雾,悻悻地说。 薄野雾再也受不了了,这厮竟然比九缱还讨人厌! 九缱在远处冷不防的打了个喷嚏,九缱紧了紧身上的衣裳,抬头看着即将落入旸谷的太阳,不知不觉已经这么晚了,想不到人界竟然如此寒冷,还是说,高处不胜寒呢? 若是薄野雾知道本该去寻药草的九缱,现在正在这座小城的最高楼,左拥右抱地赏着落日,她一定会觉得还是九缱更可恶一点。 虽说九缱没有钱,但是那一身锦衣华服,珠环玉佩,还有与生俱来的贵族气息,有谁会觉得他是穷人呢?更何况,九尾白狐那摄人心魄的琥珀色眸子,就是引人上当的最佳武器。 薄野雾顿时被白衣男子气得火冒三丈,她迅雷不及掩耳地从桌上拿起油纸包着的糕点,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白衣男子看着拂袖而去的薄野雾,眨巴着眼睛,心道:走就走嘛,干嘛还带走人家的东西。 薄野雾走后不一会儿,就又有另一人从窗落在白衣男子的房间,白衣男子抬眸一看,看着捧着各种各样药草,还有一些杂草的琉琛,勾唇一笑,“总算有个靠谱的人了。” 琉琛也一笑,这两个一白一红的妖孽都不自知是妖孽地笑着,还好这房间里没人,琉琛道:“我也不知道哪些有用,哪些没有,还得麻烦你了。” 白衣男子笑着道:“无妨,无妨。” 然而刚说完这句话不久,白衣男子就冷下脸来了,且说琉琛带回来的药草里几乎都是没用的杂草,他花了那么长时间来辨识,竟发现没有一株是他要的。 琉琛看着白衣男子越来越臭的表情,忙道:“啊,这一天都没好好吃饭,我先下去吃些东西。” 说完,琉琛便推门而出,逃也似地离开了。 琉琛坐在楼下叫了些吃的,但其实却并没有胃口吃,因为卓睢说到底是为了救他才受伤的,所以他今天一天都在拼了命地找药草,他堂堂冥界二殿下才不要欠别人人情。 薄野雾终于将从白衣男子那里抢来的糕点吃完,没想到这个糕点竟然真的很好吃,外面的皮白嫩圆滑甜糯,里面的虾子被炸得金黄外酥里嫩,一点也不腻,她要记下这个糕点的名字,走的时候要让贺兰廷再去买些才行,于是薄野雾看着油纸上贴着的红纸上,用小篆整整齐齐地写着:福瑾记白玉金黄虾酥,名字真长,不过也确实名副其实。 过了一会儿,薄野雾突然发现这个糕点的名字有些熟悉,而后,终于想起‘白衣男子’三个字的薄野雾抽了抽嘴角,那厮果然还是没给真名,就知道那厮不会那么乖乖就范。 而此时,享受完人界惬意时光的九缱也迈着步子往客栈走去,街上的少女少妇看着恍如画中人的九缱皆是一阵惊喜地低呼,她们都羞红着脸,后夏民风开放,一些大胆的女子纷纷朝九缱投着自己的手帕,还有些投着香草,九尾白狐天生风流,九缱自然也是来者不拒,他将手帕和香草皆细心接住,并朝那些对他示好感的少女少妇一一点头微笑,那些胆小的像是被九缱的微笑鼓励了般,也纷纷朝九缱投着手帕香草。 “都说京城栖秀阁中那炽珏公子绝妙无双,不会就是这位公子吧?” “怎么会,炽珏公子只穿红衣。” “我说你们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吧,炽珏公子失踪了。” “什么?” “那也就是说,这个白衣公子也有可能是落跑的炽珏公子故意穿着白衣掩人耳目吧?” “东头的田二妞不是见过炽珏公子吗?到时问问她就好了!” “说得对,说得对!” 九缱耳朵本来就尖,因此那些个女子的谈论都一一落入九缱的耳朵,九缱虽然不知道她们口中的炽珏公子是谁,但是这样也好,他九缱的大名可不能随便在人界出现。 不过一想到人界竟然有可与自己相貌匹敌的人,九缱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好歹他也是妖神,那炽珏公子喜穿红衣是吧?九缱一挑眉,最后朝长街上的那些个女人一笑,进了他们所住的客栈。 九缱一进客栈便看到了表情呆滞的琉琛,有更多的人呆滞地看着呆滞的琉琛,九缱在琉琛那桌坐下后,又引起不小的骚动,九缱轻咳两声,琉琛才回过神来,琉琛看着手捧手帕香草的九缱,道:“这些手帕是怎么回事?” 九缱指着客栈门外还未散去女流,琥珀色的眸子一闪,似在炫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白衣男子也踏着楼梯走了下来,刚刚他的糕点被薄野雾抢走,他还没有吃饱呢,看到九缱捧着香草坐在琉琛对面,他也凑了过去,白衣男子以为那香草是九缱寻的药草,于是拿出一株香草,细细辨识着,突然他的黑眸突闪出一丝亮光,道:“就是这个。” 说完,也不顾自己还饿着肚子,白衣男子便飞奔上楼,九缱和琉琛面面相觑后,也决定跟着白衣男子上去,然而还没上去,白衣男子就被薄野雾拦住了,白衣男子看着一脸愤怒的薄野雾正握着被践踏地不见原样的那张油纸,便知道薄野雾知道了他刚刚告诉她的名字只是胡诌的,白衣男子朝薄野雾一笑道:“救命药草来了。” 薄野雾看白衣男子不似在看玩笑的样子,也傻着眼让开了路。 白衣男子挥手用术法变出药壶和火炉,又不知从何处掏出一个碧玉酒壶,将里面的酒全都倒进了药壶里,又将那株药草放进药壶里,用术法点燃火焰,亲自熬起了药来,薄野雾傻愣愣地看着白衣男子手脚麻利地完成这一系列过程,没想到他还有可取的一面。 “小雾,怎样了?”琉琛和九缱也都上来。 第七十七章 误会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他正在熬药。” 看着白衣男子如此认真的神情,九缱微眯着眼,对他身份的确定性减少了一分,那个地方的人性格孤傲,脾气也怪,若他是个大角色,又怎会亲手做这些事? 白衣男子将药熬好之后,用术法将药引到卓睢的口中,卓睢不一会儿便咳嗽着坐了起来,薄野雾、琉琛和九缱皆是一愣,随后薄野雾看着卓睢问道:“你,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卓睢点了点头,朝白衣男子一拜道:“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白衣男子挑眉一笑,转头对薄野雾他们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有些话要问他。” 薄野雾听后便抓着琉琛和九缱离开了,卓睢望着白衣男子,道:“不知先生有何赐教?” 白衣男子摆了摆手,站起来道:“凡草毕竟是凡草,终究是无法完全治好你的,只能延缓罢了,这一点,你应该知道。” 卓睢点了点头,白衣男子又一笑道:“还有一件事,你应该也知道。” 卓睢额间和手心微不可见地出现了一些薄汗,他紧握着手,白衣男子走到窗口,看着落暮夕阳,“再过不久,就是你的渡劫飞升之日不是?” 卓睢这才慢慢松开了手,虽然对白衣男子知道自己将要渡劫飞升一事如此了解有些惊讶,但是他深知,此人绝不是平凡之人,于是道:“是。” 白衣男子叹了口气,“这伤,多多少少都会影响到你的渡劫飞升,能不能成功就看你的造化了。” 而此时的昆仑山上,那一名受卓睢委托的弟子,直奔韶清真人的玄清宫而去,将卓睢交代自己转告的那十六个字告诉了韶清真人,正在打坐的韶清真人,只微微点了点头便挥手让他退下了,待那人走后,韶清真人才睁开眼睛,这么多年,他终于等到了。 而后韶清真人便挥着拂尘朝殳胤上仙的上清宫飞去,殳胤上仙正在案前支颐小憩,感觉到韶清真人的气息,他便睁开了眼睛,韶清真人朝殳胤一拜,道:“殳胤上仙。” “师叔,何必拘礼。”殳胤施施然地站起来,回以韶清真人一礼,姿态虽然显得十分恭敬,但是态度却是十分冷然,韶清真人忙摆着手,道:“你比我早些渡劫飞升,现在已为上仙,自当受得起我这一拜。” 殳胤和韶清此二人自殳胤飞升为仙后便未单独见过面,这倒是第一次,归根究底,这一切都源于三百年前殳胤初初飞升为仙人的时候。 “殳胤,三百年前,是师叔不对。” “殳胤不敢怪罪师叔,也不能怪罪师叔,殳胤自当遵守师父遗言。” “哎,殳胤,师叔此次前来,只是想告诉你,睢儿已经寻到了冥界二殿下和薄野雾。” “如此甚好,也可给魔冥二界一个交代了。” 韶清看殳胤不冷不淡,再次轻叹口气,便道:“既如此,韶清就先告退了。” 殳胤是百年不遇的修仙奇才,二十七岁便得道驻颜,三十七岁渡劫飞升,如今已经三百六十一岁的殳胤仍是一幅二十七岁的模样,然而韶清却恰恰相反,他并无仙缘,他未满周岁时,村子被屠,他是被他的师兄,殳胤的师父紫韶救回来的幸存者之一,紫韶与他甚是投缘,因此为他取名韶清,并求自己的师父上珩收韶清为弟子,紫韶天资聪颖,三十一岁得道驻颜,五十岁渡劫飞升,深受上珩喜爱,看在紫韶的面子上,便收下了没有仙缘的韶清,因为没有仙缘,韶清迟迟无法领悟驻颜之术,因此一天一天变老,直到有一天,他竟比紫韶看起来还老,但是因为昆仑仙气环绕,久在昆仑居住的人也比凡间之人长寿一些,韶清终于在一百岁时得道,那时,紫韶已经接替永居仙位的上珩成为了昆仑掌门,他一直帮着韶清修炼,他自己没有收任何弟子,因为他希望韶清能尽快渡劫飞升,后来十岁的殳胤自上昆仑山寻仙问道,让昆仑众人大为惊赞,至今仍有人记得殳胤初登昆仑时坚毅的眼神和伤痕累累的身体,在其他长老和上珩的劝说下,紫韶也收下了殳胤为徒,不负众望,殳胤在修行了十七年后便得道了,三十七岁时殳胤便能引来天雷渡劫飞升,然而,紫韶却在殳胤飞升后,踪迹全无。 然而当年,殳胤在昆仑阆风巅渡劫飞升时,只有紫韶和韶清二人在侧,除了殳胤和韶清,没有人知道那时在阆风巅上发生了什么。 殳胤身为紫韶的唯一一个弟子,而且他直接飞升了五阶真人,也就此继任了昆仑掌门一位,是有昆仑一门之后,最年轻的掌门。 一直到现在,殳胤都是昆仑无法逾越的高度。 但是卓睢现在却隐隐有超越殳胤的势头。 韶清真人回到自己的玄清宫后,眼眸中原来的慈祥和蔼一扫而空,任殳胤再嚣张,不久之后,也无法再与他抗衡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已经又过了一晚,薄野雾一起来便到卓睢的房间,推门便问,然而却让正在喝药的卓睢冷不防地把所有的药汁都吐了出来,而正在喂卓睢喝药的琉琛更是一脸窘迫,薄野雾思及琉琛曾有表达过他喜欢男人的意图,薄野雾深吸了一口气,没想到琉琛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喜欢男人啊! 薄野雾一脸暧昧地看着琉琛和卓睢,卓睢也尴尬地轻咳着,他把脸别了过去,不敢看薄野雾探究的眼神,薄野雾眯眼一笑,道:“好啦好啦,我出去我出去,我进来的不是时候。” 薄野雾说完便马上关上门离开了,琉琛看了一眼卓睢,便急忙追了出去,“小雾,小雾!” 而薄野雾却转身去了九缱的房间,卓睢的药打翻了,自然是要重新熬的,所以她要去问九缱拿才行,只是薄野雾看着春光旖旎的床榻,听着纱帐内娇俏的笑声,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辛原要把她胡诌成九缱的表妹了,就算辛原把她说成是九缱的女儿,九缱应该也是会相信的吧?薄野雾收回心神,在九缱未发现之前退出了他的房间。 薄野雾一出门,便看到了寻着自己而来的琉琛,薄野雾看着琉琛咧嘴一笑,“哎呀,没想到呀,琉琛哥哥竟然对卓睢有意思啊。” 琉琛抽了抽嘴角,拉着薄野雾就往外跑,一直跑到小城郊外的田地里,琉琛才停了下来,薄野雾有些讶异地看着背对着自己的琉琛,琉琛深叹了口气,道:“小雾,你不要乱想。” 薄野雾眨巴着眼,嘻笑着:“我觉得你跟卓睢挺配的,但是不知道你长兄会不会同意呢?” 琉琛扶额支颐,“小雾,你到底想到哪儿去了?” 薄野雾挑眉笑着,“你不是喜欢男人嘛?” 琉琛沉默着,他不敢转头去看薄野雾,他到底要不要告诉小雾,他心里的想法呢?紧紧握着拳头的琉琛犹豫再三还是叹了口气,说:“事情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后来经过琉琛的解释,薄野雾才知道,原来是琉琛今天早上在卓睢房里碰到白衣男子,白衣男子发现卓睢的胳膊无法动弹后,为了对症下药,于是要去再多找些草药,于是就让琉琛先将他熬好的药拿去喂给卓睢喝掉,虽然卓睢有些尴尬地喝着男人喂自己的药,但是为了快些好起来,也就妥协了,于是就有了薄野雾看到的那一幕。 知道卓睢是因为救琉琛才受伤的薄野雾也能理解,为什么琉琛那么关心卓睢的伤势,但是在薄野雾的灵台中,卓睢和琉琛还是挺配的,所以虽然嘴上说着,“哦,原来如此啊。”,内心却还是勾着邪恶的笑。 找到适合药草的白衣男子踏进卓睢的房间后,看到打碎的药丸和半倚在床边的卓睢,眉毛一挑,笑道:“怎么?让琉琛来照顾你,你不满意?还摔药碗?” 卓睢又想到薄野雾那暧昧的眼神,尴尬地轻咳了两声,“没有,只是他毕竟是冥界二殿下,从未照顾过人,他不小心手滑,把药碗打碎了。” 白衣男子挑眉笑着:“哦,原来如此啊。” 与薄野雾的语气如出一辙。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骆辉微转过头,看着身旁的黑衣侍卫,道。 “是,一切皆按照姜息的计划进行着。”黑衣侍卫恭谨地回答着。 如今,姜息在冥界和骆辉大殿下预谋鬼君之位的事已经不是秘密了,但是因为冥界一向中立于六界之中,因此,也没有人愿意去为了不知所踪的琉琛去得罪显然比琉琛更适合继任鬼君的骆辉,但是因为姜息的缘故,神界曾派遣使者到冥界让骆辉交出姜息,但是骆辉却对来使说:“姜息虽为坠神,但也是我骆辉的客人,而且他已经受了三千年封印之苦,已经赎了自己的罪,姜息与神界已经无甚关系了吧?” “是吗?那为什么他还活着?”骆辉面具下的眼眸发着阴鸷的光,黑衣侍卫一骇,浑身一抖,他自然知道骆辉说的‘他’是谁,说起来他也觉得奇怪,那人明明是冥界的第一杀手,为什么却迟迟杀不了‘他’。 第七十八章 莫耶草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辛原再一次来到魔冥二界的交界处,看着日益防卫坚固的冥界,冥界带来的大劫应该快到了,但他的灵台中却始终在浮现着那一张小小的,温暖的笑靥。 辛原闭上眼,微微叹气,已经又过了两天了,小雾还是没有回来,归寒那家伙也还是一样,不肯放过相柳,但是归寒是找不到相柳的,所以他并没有阻止归寒,辛原低头望着手腕上那条黑色的珠串,珠串上刻着神秘古老的秘文,当年就是因为这个珠串带给自己的责任和归寒的支持,他才登上了魔尊的王座,辛原虽然从小就是同辈之中的佼佼者,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踏上魔尊这个位置,他只想和归寒、相柳一道,永远守在魔界边境,待冥化之后,三人的雕像可以永远耸立在边界,震慑云荒。 但是一切都毁了,毁在了相柳的手里,他还清楚地记得那天冬雪初融,他和归寒回到姑射之后,看到浮尸遍野的融着雪水和血水的泥泞的姑射山道,辛原便心中一凛,直奔极渊殿而去,极渊殿门口的侍卫已经被割喉而死,空气明明很平静,一点风也没有,但是海浪却莫名地滔天,此时,进去极渊殿搜寻幸存之人的归寒一无所获地走了出来。 看到归寒脸上凝重的表情,辛原微皱着眉,他进不去极渊殿,因为为了避免九黎氏族之人争夺魔尊之位,所以继承魔尊之位的九黎氏族一代就只有一人能进极渊殿。 “魔尊不在极渊殿内。”归寒刚说完,辛原便跳入海中,归寒也跟着跳了进去,那滔天的巨浪,说明海里正有打斗,魔尊应该就在海里,然而他们到底是去迟了。 海渊冰夷殿前,虽然漆黑一片,但是辛原闪耀的黄金瞳却视如白昼,他在到达的那一刻却亲眼目睹了相柳用长戟将魔尊,也就是辛原的长兄刺死的场面。 九黎氏族虽是魔界之中的王族,但是因为九黎氏族的放养方法,所以他们兄弟之间并不亲密,而且能在极境中凭一己之力活下来的九黎氏族之人并不多,但是这样长成的九黎氏族之人却比其他魔界之人强壮许多,但是却无人知道,就连归寒和相柳也不知道,辛原便是在被相柳杀死的魔尊的帮助和照顾下才存活下来的九黎氏族之人。 随后,与魔尊大战之后已经受了重伤的相柳,便被归寒摄魂夺魄而‘死’。 他也很想恨相柳,可是一万年的交情不是假的,而且相柳他才是他们三个之中最可怜的人。 辛原收起那条珠串,摇头轻笑,如此陈年往事他都还记得,为什么偏偏记不得三千年前的一些事? 而此时,归寒也已经回到了姑射,显然乘马已经昭告天下,妖神九缱已经找到薄野雾的踪迹了,在昆仑封剑大典上,为魔界大出风头的薄野雾也渐渐地得到了大家的好感,于是都期盼着薄野雾的归来,归寒亦是一回来便听到了这个消息。 归寒连自己也未察觉地嘴角勾上一抹笑,她终于要回来了,不知道瘦了没有。 归寒并没有回北极天柜殿,而是低调地去了魔冥边界,没有薄野雾的北极天柜殿实在太冷清了,就连九凤和烛龙的精神也都是恹恹的。 “小雾,我…”琉琛微微转头,那一抹晨曦照在他的脸上,将他脸上的茸毛照成金色,有将他的轮廓以金边修饰,薄野雾看着琉琛妖孽的侧脸和欲言又止的表情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琉琛是妖孽她知道,但是她从未想过琉琛会如此结巴。 “什么?”薄野雾假装听不到地大声说着。 “小雾,我想…” “不好了!大仙,不好了!” 琉琛似乎是说了些什么,但是薄野雾却因为贺兰廷突然的大吼,什么也没听到。 薄野雾和琉琛转头看着贺兰廷,贺兰廷跑得满头大汗,他一边用衣袖擦着汗一边道:“大仙,不好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师父吃了那个白衣男人熬的药便昏了过去,那个白衣男人说什么物物相克的,我也没听懂。” 薄野雾和琉琛皆是一愣,那个白衣男子竟然会失手?不知为何,他们才认识那个白衣男子不久,但是从心底里竟已经如此相信他了,来不及想太多,薄野雾便和琉琛一起飞了回去。 “欸!欸!”贺兰廷看着‘嗖’地一声便不见的两人,蹦着脚挥手,但是两人心急卓睢的情况,完全无视了他,贺兰廷哀叹着:“不带这样的啊!又要我自己跑回去!” 薄野雾和琉琛几乎是一下子就回到了客栈,果然,卓睢躺在床上脸色和嘴唇皆发白,一副活死人的样子,薄野雾上前便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衣男子皱了皱眉,道:“大事不好了。” 薄野雾和琉琛看白衣男子一脸严肃,也是心神一凛,一副准备听最坏的消息的样子。 “他快死了。”白衣男子摇头望着卓睢,“除非…” “除非什么?”薄野雾急忙问。 “除非有一个真心爱他的人亲他一口。” “噗…”薄野雾和琉琛皆扶额,然而薄野雾却突然转头看着琉琛,对他一挑眉,琉琛神色一凛,无比肯定地说道:“小雾,我不喜欢男人。” 白衣男子随即便是一笑,道:“我只是说说而已,只要你们能找到莫耶草便能救他了。” “莫耶草?” “是的,就在人界九州的西方,一条名叫乌支的河边,只要问问当地人便知道了。”白衣男子饮了一口茶,神色轻松道。 薄野雾抽了抽嘴角,怒道:“说得简单,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拿!” “我也很想去,但是我没有会伤人的术法啊。”白衣男子耸了耸肩,一副我只是一介弱医者而已的样子。 薄野雾一眯眼,拿个药草还要伤人,她就知道没有那么简单! 贺兰廷正骂骂咧咧地朝客栈走着,想他一个官家公子,何时走过如此多的路,他一定要好好修炼,到时让他们追着他跑!想到那个画面,贺兰廷不由自主地咧嘴一笑,然而梦还没醒,一个黑色的麻袋从天而降,将贺兰廷装在了里面! 第七十九章 乌支河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麻袋中不知是有迷药还是有法力,刚被装进去,贺兰廷便失去了知觉。 然而此刻,正在奔赴乌支河的琉琛和薄野雾对此浑然无觉,只想快些拿到莫耶草,以救卓睢性命。 薄野雾和琉琛走后,卓睢便睁开了眼睛,白衣男子看着他叹了口气,道:“当真不告诉他们?” 卓睢点了点头。 已经快到晌午了,还是不见贺兰廷的身影,白衣男子百无聊赖地一杯又一杯地喝着茶,却也难挡饿的咕咕叫的肚子。 于是白衣男子终于再也忍不住,肯亲脚下楼寻些吃的了。 果然这次来没带任何仆从是最错误的选择,不过他本来就是过来玩儿的,顺便过来结个缘分,想结的缘分倒是结到了,但是在这个到处都要银子的世界,对他这个不知钱财为何物的人来说,根本就天大的折磨。 小城附近的一座小山上,那个装着贺兰廷的黑色麻袋被两个人抬了上去,那两个人将贺兰廷到达一处山洞时,将他朝前一扔,道:“老大就是他!” “对,就是他!” “哦,这就是那个贺兰家的小白脸?”石头座椅上的男人走下来,解开麻袋,看着依然昏迷的贺兰廷,抓着他的头发来回看了看,道。 “对啊对啊,贺兰那老家伙正在悬赏要寻回他的小儿子呢,我们把他送过去,肯定有好多好多银子!” “笨啊你!当然不能送过去!” “不送过去,怎么拿赏钱啊!” “我们这是绑架,当然是让贺兰那老家伙把钱送过来啊,你个蠢货!” 其实贺兰廷早在上山时,已经被这两人撞石撞树地晕倒了无数次,也醒来了无数次,现在的他是清醒的,他听着这些人说的话,知道他们是山匪,也知道了他们抓自己的目的,可是他好不容易从贺兰府逃出来,又怎么可能会回去。 京城的城墙敦实高耸,若不是那时九缱带他越过城墙,他一定无法从戒备森严的京城逃出,他可没那么傻,不过现如今,他还没有逃出此地的万全之策,所以还是装晕,以不变应万变为好。 这座小城离乌支河并不远,因此不多时,琉琛和薄野雾二人就到了,因为此时高原处的冰川白雪融化,所以乌支河中水量大涨,水势也很是凶猛,所以乌支河上并没有捕鱼的渔民,因为白衣男子没说莫耶草长什么样子,所以两人干脆直接把乌支河边所有的草都拔了个遍,然而出乎二人意料的是,乌支河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庞大的黑影,破水而出! 薄野雾一惊,在那个庞大的黑影一个水鞭打下之前,双手挥出结界,替自己和琉琛挡下了水鞭,琉琛回过头来看这儿那一团被黑烟围绕的黑影,黑影中出现两点幽幽的红光,那应该就是这个怪物的眼睛。 黑烟氤氲着,浮动着,那个黑色的东西显露出了森森的獠牙,薄野雾看着狰狞的黑影,心头一颤,道:“琉琛,这是个什么东西?” 而琉琛已经拿出四魂赤玉钗,红发因为他庞大的鬼气而飘摇在空中,赤眸也在闪烁着嗜血之光,薄野雾从未见过琉琛这副样子,琉琛将薄野雾挡在身后,道:“这是鬼,是由怨念集结而成,于人界徘徊的怨鬼厉灵,只有杀人的意志,切不可大意。” 薄野雾虽想问为什么本来应该在冥界的鬼会在人界,但是看琉琛面目可怖,也不敢问了,她掏出绡练,想到他们在来之前,那白衣男子说的话,果然来乌支河边采药是凶险万分啊。 薄野雾暗骂了一声白衣男子,看琉琛已经飞身上前,忙跟了上去。 那怨灵嚎叫一声,朝琉琛挥着冒黑烟的铁索,那铁索似是陈年旧物,因为它已经锈迹斑斑了,薄野雾看着他污糟的长发掩盖的脸上的带着水迹和淤泥,那他十有八九是溺死在乌支河的人。 琉琛将四魂赤玉钗挥向怨灵,发钗与那铁索对上,那发钗毕竟是冥界的极品武器,将铁索上的铁环一一刺裂,薄野雾手执绡练站在结界里,她想,这个怨灵交给琉琛应该绰绰有余了,于是她便抱着看好戏的态度一动不动。 然而没想到,就在四魂赤玉钗完全穿过整个铁索时,那个碎裂的铁环竟然又一一复合在一起了,怨灵将近在面前的四魂赤玉钗一把抓在他黑色的手中,捏碎在手里,薄野雾一惊,看向琉琛,却不想琉琛并没有因为四魂赤玉钗碎成粉末而有任何的震动,他一挥手,薄野雾看到琉琛的指甲瞬时间就长长了,而且看起来就像是一把把小剑一样锋利,薄野雾浑身一颤,果然,鬼就是鬼。 琉琛的红衣飘荡,他以手成爪,朝那怨灵袭去,因为琉琛的速度太快,怨灵来不及闪躲,以手臂格挡,然而他的两截小臂却直接被琉琛以指甲隔断,直直掉进乌支河中,薄野雾看着那断裂处流出黑色的脓血,和琉琛尖利的指甲上也滴着的黑血,薄野雾顿感一阵恶寒袭胃,果然,鬼就是鬼啊。 那怨灵又是一阵怒吼,那掉进乌支河的小臂重回到他的大臂上,他呲着獠牙,挥着利爪,用铁索困住琉琛,朝琉琛撕咬着,薄野雾心底一寒,挥着绡练欲砍断捆着琉琛的铁索,琉琛却先一步以鬼气撑碎了铁索,琉琛一矮身,一个扫堂腿,将那怨灵绊倒,那怨灵似是有些害怕了,便想退到乌支河中,但是琉琛却迅速地直追上去,长指甲刺进了怨灵后背的心口,再一加速,那如死灰般的心脏就被琉琛掏出握碎扔进乌支河中,薄野雾不寒而栗着,不自觉地朝后退了两步,果然,鬼就是鬼啊。 本来以为琉琛已经全身而退的薄野雾,却突然看到琉琛身上冒着奇怪的黑烟,琉琛的长指甲消失,而且他的手颤抖着,而他手上的肉竟被腐蚀了! 薄野雾赶忙飞了过去,琉琛却挥手道:“别过来!” 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一条生锈的铁索从乌支河中伸出,将薄野雾绑住,拉进了乌支河中! 第八十章 四魂赤玉钗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薄野雾还来不及惊呼,就被拖入了河中,乌支河中的水混着黄沙灌进薄野雾的肚子里,薄野雾难受的无以复加,但是神志不清的她越挣扎着要脱离铁索,却越无法挣脱,薄野雾看着越来越微弱的光,她不会就要死在这里了吧? 薄野雾朝下看着呲牙咧嘴的怨灵,在水中,他的长发往上飘着,薄野雾也终于看到了他的面目,不知为何,薄野雾竟觉得他的眼睛特别熟悉,好像是在哪儿见过,但是最后的意识也从薄野雾的灵台中被抽离了。 ‘扑通’一声,琉琛也裹着结界跳进了乌支河,他追着薄野雾的气息而去,终于在寻到了那抹青色的身影,琉琛慌忙用红色的披帛将薄野雾裹住往上拉着,但是那怨灵却像与琉琛拔河一般,使劲地将薄野雾往下拉,琉琛已经被腐蚀的手慢慢浸出血来,琉琛轻咳一声,一丝血从嘴角流出。 那怨灵毕竟是水鬼,在水底他更是得心应手,他以术法将薄野雾继续往下拉,琉琛看着已经昏迷的薄野雾,心道:决不能再让小雾继续泡在水里了。 于是琉琛解开结界,将身上所剩不多的术法,全都用来与那怨灵对抗,乌支河中的黄沙冲击着琉琛手上的腐烂的部分,琉琛眼眶发红,也不管手上的伤口加大,大吼一声,将薄野雾拉到自己这边,琉琛以手砍断铁索,将薄野雾抱在自己怀里,劈裂水面冲上天际。 琉琛点着薄野雾身上的穴道,薄野雾微蹙着眉,将腹中的水都吐了出来,琉琛看着缓缓睁开眼睛的薄野雾,嘴角终于有了一丝微笑,薄野雾看着琉琛脸上的赤纹,虽然十分狰狞可怖,但是琉琛眼中的温柔却让她倍感温暖,薄野雾摩挲着琉琛脸上被黑血腐蚀的地方,苍白一笑道:“你看你,都毁容了。” 琉琛一听,摇头一笑,“就算我毁容了,也比你现在的样子好看。” 薄野雾撇了撇嘴,朝乌支河看去,琉琛也转头看了过去,那怨灵探头正欲出来,但似乎又对琉琛有些忌惮,所以只冒着头不敢轻举妄动,琉琛看他畏首畏尾,便抱着薄野雾离开,却不想,那怨灵突然从水中出现,琉琛看着他已经复原的身体,虽然并不讶异,但是如今他和小雾都只能勉强战斗,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怎么会这样?他的心不都已经被你捏碎了吗?”薄野雾皱眉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怨灵,道。 琉琛亦微蹙着眉,“他并不是一只鬼,他体内吸收了许多怨灵,他是一个怨灵的集合体,所以要杀死他,十分麻烦,看来只能这么做了,小雾你还能撑起结界吗?” 薄野雾一听叹了口气,道:“结界我还撑得起,我还没那么虚弱,只是你打算怎么对付他?我可以帮你的!” “他的目标从来都是要杀我,而且他生前死后都是我冥界之人,自然应该由我来亲手处置他。”说着,琉琛已经将薄野雾放下,薄野雾看到琉琛赤眸再次闪烁,脸上的赤纹也蔓延着,看着琉琛一脸嗜血的表情,薄野雾有些难受地蹙着眉,为什么她像是突然不认识琉琛了一样,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不过他毕竟是要成为鬼君,统领冥界之人,又怎么可能一直那么不懂事呢? 薄野雾看着琉琛一边一步步走近那怨灵,一边嘴角含笑地说着:“我知道你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但是没想到,他们连你的灵魂都不放过,让我琉琛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到底有多希望我死。” 那怨灵看着琉琛,似在思索什么,但是显而易见,他已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你已不会言语,不知痛苦,虽然死后也不得轮回转世,但是总比现在要好受一些,就由我来替他偿还他犯下的错吧。”琉琛朝乌支河伸手,乌支河狂风大作,大浪滔天,而后,一直闪着红光的发钗破水而出,薄野雾仔细一看,那竟然是被那怨灵捏碎的四魂赤玉钗! 在将四魂赤玉钗握在手上的那一刻,琉琛身上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愈合着,那怨灵一吼,挥着铁索抽向琉琛,琉琛灵巧一跃,躲过铁索的攻击,他在落下的同时,迅捷地将四魂赤玉钗直直地朝那怨灵的头颅刺下去,那怨灵一闪身躲过了琉琛的攻击,琉琛却嘴角带着一丝莫名的笑,薄野雾看得也是一惊,却不想,琉琛突然贴着那怨灵的背落下,顺手将四魂赤玉钗插向那怨灵的胸口,而琉琛身上的赤纹也随着四魂赤玉钗进入那怨灵的身体,琉琛的赤纹就这样被转移到了怨灵的身上,怨灵眼珠上翻,只剩浑浊的眼白,他仰天长吼着,片刻后,那怨灵便裂开变成血肉碎块四处飞裂,其中几块朝薄野雾飞来,薄野雾恶心地颤抖着,捂住了眼,怪不得琉琛让她撑了个结界,果然,鬼就是鬼啊。 杀人的方式也这么血腥。 地上那怨灵的血肉最终都变成黑烟消失,而琉琛一甩四魂赤玉钗上的黑色脓血,那四魂赤玉钗竟变成了黑红色,看起来十分妖冶,琉琛再一挥衣袖,全身的血渍都消失了,像是换了一身新的衣服一样。 琉琛走向薄野雾,薄野雾看着一如往常的干净美丽的琉琛,虽然知道他的暴烈手段,但是看着他温柔的笑容,却是怎么也害怕不起来。 “以后我可不敢惹你了。”薄野雾吐着舌头道。 琉琛一挑眉,假装随口道:“没事,我会让着你的。” “真的?”薄野雾古灵精怪地看着琉琛,琉琛轻咳一声,道:“嗯,我可是未来的鬼君,用人界的话,那可是一言九鼎的君王之位。” 然而薄野雾却从琉琛的眼神中看出一丝落寞和怀疑,薄野雾细细想着琉琛在杀那怨灵之前说的话,他说这个怨灵生前死后都被人指使着来杀他,而且他还要为杀了那个杀手的人赎罪,突然瞪大眼睛,难道这个怨灵竟是前两次刺杀他们的那个杀手?而且指使这个杀手来杀琉琛的竟是琉琛的亲人? 琉琛在这世上,只剩一个同母异父的长兄了,那就是骆辉,难道骆辉竟想杀弟夺位不成? 薄野雾看着脸色不善的琉琛,也很明智地缄默着,因为她现在说什么都没用的,于是她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拉着琉琛拾着散落在乌支河边的草药,道:“快点捡啊,不知道有多少掉进河里了,我们已经把乌支河边的草都拔光了,若是落在岸边的草里没有莫耶草,我们就没办法救卓睢了。” 琉琛点了点头,两人捡完散落在岸边的草药便御空朝那座小城飞去。 然而刚恢复了一点的薄野雾,就又被白衣男子和九缱气得半死了。 “你们说什么啊!现在可已经是酉时了!月黑风高夜了!你们竟然才发现贺兰廷不见了!”薄野雾看着不靠谱二人组,以冲破屋顶的高音大喊着。 “嘘!现在可是到处都在通缉贺兰廷,你不要这么大声。”正在给卓睢熬药的白衣男子突然说着,薄野雾一挑眉:“通缉他?你说说清楚!”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因为没有贺兰廷可以使唤,所以白衣男子只好亲脚去买平时贺兰廷给他买的糕点,在买完糕点之后,他突然看到东市的门口的布告栏上竟然贴着贺兰廷的画像,上面写着悬赏五千两黄金。 “原来贺兰廷那么值钱!早知道就把他卖了!”九缱突然开口道。 “是啊,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白衣男子看着九缱,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 薄野雾抽了抽嘴角,吼道:“你哪儿来的钱买糕点!?” “哦,我把贺兰廷放在房间的剑给当了。”白衣男子风轻云淡地说着。 薄野雾扶额叹息,遇上这个人,真是贺兰廷一生最大的不幸,然而几年后,薄野雾就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是错的。 到底是谁要通缉贺兰廷,而且还出那么多钱?难道是贺兰廷的仇家不成? 想到贺兰廷可能已经身首异处,喝了白衣男子一杯茶已经恢复精神的薄野雾便朝东市飞去,然而在她看到布告栏的那一刻起,她却放下心来了,因为通缉贺兰廷的,正是贺兰廷的父亲,而且也不是通缉,而是寻人启事。 然而贺兰廷毕竟已经算是卓睢的徒弟了,就这样一声不吭地被绑回贺兰府也不大好,于是薄野雾便朝京城飞去,带她到达京城时,已经是子时了,薄野雾悄悄潜入贺兰府中,正欲奔向贺兰廷的小院,看到烛火通明的小院,薄野雾落在走廊上,在窗户纸上戳了一个小洞,看着里面的人。 “既然来了,何不进去坐坐?” 薄野雾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一回头,便看到了一脸温柔微笑的贺兰家大公子。 “呵呵呵呵,大公子这么晚还没睡啊?” 贺兰大公子点了点头,道:“自从小廷不见后,我每晚都来这小院之中。” 薄野雾眨巴着眼睛,听这贺兰大公子的语气,贺兰廷并没有回来贺兰府? 第八十一章 长兄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贺兰大公子看着薄野雾的神情,微挑着眉,薄野雾也尴尬地看着贺兰大公子,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氛围十分微妙。 “我想小廷一定是与你在一起吧?”贺兰大公子噙着笑说。 薄野雾轻咳两声,道:“怎么说呢,本来他确实是与我在一起的,但是他却突然不见了。” 贺兰大公子眯着眼睛,带着危险的神情看着薄野雾,薄野雾有一种他要杀了自己的错觉,贺兰大公子却突然拂袖而去,将呆愣的薄野雾晾在一边,良久薄野雾才上前去追贺兰大公子,薄野雾几个连翻便寻到了贺兰大公子,贺兰大公子不到一刻钟就在自家的后院中悄悄地集结了一批侍卫,薄野雾看着贺兰大公子,他似乎很着急,但是却并没有要告诉贺兰老爷的意思。 果不其然,贺兰大公子带着那些侍卫便静悄悄地从后门鱼贯而出,薄野雾自然也跟在一侧,贺兰大公子让薄野雾与自己共乘一马,薄野雾问:“为什么不告诉你爹?” “我为何要告诉他?” “可是你爹想找到他。” “可我并不想我爹找到他。” 薄野雾想着她刚刚看到的贺兰大公子焦急的欲寻回贺兰廷的表情,并不像是装出来的,而且刚刚在院子中,他也并没有装样子的必要。 薄野雾觉得他看不透这个人,不知道他对贺兰廷到底是关心还是不关心。 贺兰大公子带着那批侍卫根据薄野雾的指示,朝那座小城进发,因为白衣男子曾说过,贺兰廷去郊外田野寻薄野雾和琉琛之后便没有再回来,于是薄野雾便带着他们直接奔去了那片田野,他们连夜赶路,去到时也已经是辰时了,贺兰大公子带着侍卫在田野中搜寻着线索,薄野雾也仔细地寻找着,不一会儿,薄野雾便发现了一些奇怪的鞋印,薄野雾蹙眉望着那一排消失在田野中间的鞋印,在消失之处恰好有另外两排鞋印出现,看那三排鞋印,都是不一样的,应该是三个人的才对,而且这空气中还弥漫着蒙汗药的味道。 薄野雾一惊,继续循着那两排鞋印继续追去,贺兰大公子见薄野雾似是寻到什么线索,于是骑马朝薄野雾追去,在到薄野雾一旁时,伸手对薄野雾道:“上来。” 薄野雾点了点头,握住贺兰大公子的手,与他一起乘上了马,薄野雾道:“你看到地上的脚印了吗?追着过去!” 贺兰大公子点点头,驾马追去,那些侍卫也跟着跑了上来。 不多时一个小小的山包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贺兰大公子牵着薄野雾的手翻下了马,贺兰大公子吩咐好侍卫,便与薄野雾一同朝山上寻去。 而此时仍在山洞最深处的贺兰廷从黑色麻袋中偷偷探出头,看着周围的情况,他已经在这山洞的泥地上过了一夜了,听那两个看管自己的人说,似乎今天他们就要把他运到东华城他老爹那儿了,他自然是不能被他们运回去,这是他最后的时机了。 “报!”前洞之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贺兰廷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只听那人慌慌张张地说:“老老老老老老…老大!不好啦!山下有动静,有官兵来巡山啦!” “什么!霍正德竟然敢派人来巡山!他不是跟我们说好了嘛,他不干涉我们,我们给他钱,现在他是想怎样!”那个老大听闻后,怒发冲冠道。 “不不不不不,不是啊老大!这不是青城的属兵,他们穿着红衫金甲,是是是是是,是东华城来的啊!”那个小土匪结结巴巴地回答着,要是被京城的官兵抓了,那就惨了。 “什么!”那老大拍案而起,这时他身边站着的一个人眼珠一转,道:“老大不要生气,当务之急是要赶快把那贺兰廷先运走,不能被他们找到。” 贺兰廷一听红衫金甲,陡然一惊,那不是自家的侍卫吗?难道是他老爹和长兄过来寻他了?贺兰廷顾不了那么多了,再等下去,他一定会被抓回去的,于是想也不想就直接撞开山洞的后门,冲了出去,那两个守着他的人急忙追了出去,贺兰廷一路推推搡搡,也许是不想回去的心情让他力气大增,那些人竟被贺兰廷推了一丈远,贺兰廷看着自己的手,有些讶然,然而令贺兰廷最惊奇的事情发生了,就在后面那两个人快追上贺兰廷的时候,贺兰廷竟然在半空中跑了起来,贺兰廷来不及多想,拼命地跑着,此刻他绝对不能被人追到! 后面追着贺兰廷的人也是一惊,站在地上茫然地看着在半空中越跑越远的贺兰廷,道:“这可怎么办?” “我们得快点禀告大王才行!” 两人达成一致后,急忙往他们的山洞跑去,然而还没到洞门口,远远地就看见一群红衫金甲的人团团围住了山洞,想到刚刚那个报信的人说的话,这两个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噤声地躲在灌木丛中,一动不动,静观其变。 而此时听到自家侍卫报告说寻到一处洞穴的贺兰大公子和薄野雾也赶了过去。 贺兰大公子到了山洞门口,毫不犹豫地就走了进去,那个山匪的老大倒也是个英雄人物,怒视瞪着坏了自己大事的贺兰大公子,贺兰大公子却一脸寒冰地冷冷道:“你可抓了一个叫贺兰廷的人!” 许是贺兰大公子的语气太过骇人,那本来还有些骨气的山匪老大浑身一抖,嘴上却还道着:“老子抓了又怎样!老子要拿他换钱!” “他现在在哪儿?”贺兰大公子上前抓着那山匪老大的衣领道。 那山匪老大还没说话,就有一个人从山洞深处跑来道:“老大不好了!贺兰廷那小子逃了!” 此话一出,贺兰大公子松开手,并将那山匪老大一脚踢开,薄野雾在旁边看着觉得原来凡人的战斗力也不弱嘛。 “他往哪儿逃了?”贺兰大公子看着那个不知情况就贸贸然跑来的小山匪问道。 那个小山匪在贺兰大公子的威慑下,嘴唇发白地颤抖地指着山洞的后门道:“他就这么直接冲了出去,小的,小的也不知道他往哪儿跑了…” 贺兰大公子一脚踹在那小山匪身上,朝后门奔去,一些红衫金甲的侍卫跟着贺兰大公子而去,另一些则留了下来将在山洞里的山匪都押了起来。 薄野雾本也想追上去,但是却突然听到了一些动静,耳朵尖的薄野雾朝有动静的地方走去,躲在那里的那两个小山匪吓得欲哭无泪,屁滚尿流,然而就算他们害怕,薄野雾还是如期而至,从袖里乾坤中拿出绡练剑,削铁如泥的绡练对付那些灌木丛更是势如破竹,三下五除二,薄野雾就把那灌木丛削平了。 那两个人互相抱着,惊恐地望着薄野雾,薄野雾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冷冷道:“说,贺兰廷到哪儿去了?” 却说这边的贺兰廷,虽然跑在半空危机没有了,但是贺兰廷却不知道怎么下去,眼看就要撞到大树了,贺兰廷心里一慌,虽没有撞到树,但是却直直地落在地上! “啊!”贺兰廷大叫着,薄野雾耳朵尖,听见贺兰廷的叫声,便朝叫声传来的方向飞了过去,薄野雾低空飞行,很快便到了,但是贺兰廷已经摔在了地上,薄野雾忙走过去,看到贺兰廷已经昏了过去,而且他的额头也出现了血迹,薄野雾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贺兰大公子出现了,贺兰大公子看到昏迷的贺兰廷后,便叫身后跟着他的侍卫将贺兰廷抬走。 “你已经找到了贺兰廷了,你打算怎么办?”薄野雾看着正欲转身离开的贺兰大公子,问。 贺兰大公子却头也不回,道:“他已经长大了,何去何从,要他自己决定。” “你真的肯让他走吗?”薄野雾有些狐疑,贺兰大公子仰天一叹,微转着头,道:“为什么不肯,我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弟弟,与其想尽一切办法让他与父亲产生隔阂,不如直接放他走。” 薄野雾抽了抽嘴角,真是个好兄长。 “可是你明明很担心他。”薄野雾突然道。 贺兰大公子勾唇一笑,似有些自嘲道:“是,无论我如何再讨厌他,他依旧是我弟弟,我想他不妨碍我对父亲爵位的继承,但是却不想他死,他毕竟是我唯一的亲弟弟啊。” 薄野雾愣在原地,贺兰大公子大步离开。 待薄野雾回过神追过去时,却发现贺兰廷正在接受一个随行医师的治疗,薄野雾更是惊异,没想到贺兰大公子竟如此心如发丝般细腻,匆忙之中竟没忘记带医师。 过了一会儿,那医师朝贺兰大公子拱手一拜,道:“大公子,小公子已经无大碍了。” 贺兰大公子点了点头,道:“好,我们走吧。” “大公子?”看大公子并没有带小公子回去的意思,那个医师小心地提醒着。 贺兰大公子负手而立,垂着眼眸道:“今日,你们谁都没有看到过贺兰廷,我们只在山上寻到了一窝与官府私通的山贼。” 第八十二章 埋伏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此言一出,贺兰府的侍卫皆是一惊,没想到大公子竟会说这样的话,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质疑,也没有一个人反对,毕竟他们都是贺兰大公子的属下。 “现在,即刻入青城府捉拿霍正德!”贺兰大公子骑上马便拔剑而起道。 “喂!你啊!”薄野雾朝贺兰大公子一吼,然而贺兰大公子却道了声:“以后就拜托你照顾小廷了。” 说完,贺兰廷便带着那群侍卫绝尘而去,薄野雾呆愣地看着消失的大部队,就算贺兰大公子这么说,她也没办法啊,因为她是魔界之人,而贺兰廷已经拜师昆仑了。 而且现在贺兰廷这个状态,走也走不了,她怎么把贺兰廷弄回去啊,琉琛还在养伤,而她薄野雾是绝对不会指望白衣男子和九缱的,如果这两个人会出来找她,那么明天的太阳一定会从旸谷升起! 薄野雾欲哭无泪地看着贺兰大公子一行人越来越远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 已经到了薄暮时分,薄野雾看着宛如鸡蛋黄的夕阳,她的肚子咕咕长叫,薄野雾揉着饿扁的肚子道:“好饿啊。” “嗯…”突然身边躺着一动不动的贺兰廷突然轻声哼着,薄野雾转头一看,难道他要醒了?薄野雾眨巴着眼睛满心期待地看着即将苏醒贺兰廷,果不其然,贺兰廷睁开了眼睛,薄野雾大喜过望地摇晃着贺兰廷道:“啊呀!你终于醒了!” 贺兰廷被薄野雾晃得头晕,“这儿是哪儿啊?” 薄野雾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们快回去吧,我快饿死了。” 贺兰廷点点头,在薄野雾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然而贺兰廷刚一站起来,便像突然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样,又瘫倒了下去,薄野雾一惊,借助术法帮忙扶住了贺兰廷。 薄野雾此时多想有琉琛的红色披帛啊,这样就可以直接把他绑起来带回去了。 没想到,突然之间,一个红色的披帛出现,将贺兰廷裹了起来,薄野雾惊讶地看着被裹起来的贺兰廷,再转头一看,薄野雾看到琉琛正笑望着她。 “走吧。”琉琛走上前,朝薄野雾伸出手,薄野雾开心一笑,握住了琉琛的手,一起朝青城走去。 虽然那些药草因为那个怨灵的原因到处散落了,但是莫耶草倒是在其中的,因此,卓睢已经大好了,他们回去的时候,卓睢正在楼下吃东西,虽说贺兰廷受伤了,但是因为他受的只是皮外伤,所以并没有什么大碍。 第二日,贺兰廷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薄野雾去贺兰廷的房间看他的时候,发现那挂在床头边的那把剑,突然觉得那个白衣男子也不是那么可恶。 “怎么了吗?”贺兰廷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的剑看的薄野雾问道。 薄野雾笑着摇了摇头,她可不是在别人背后说坏话的人,于是道:“没事没事啊。” 贺兰廷坐起来将那把剑取下,摩挲着剑道:“这把剑是随我父亲多次出生入死的剑,不止我父亲用过,我的长兄也曾用过。” “你真的打算跟卓睢回昆仑修仙了吗?”薄野雾想着贺兰大公子的话,觉得虽说两人有一些障碍,但是若是贺兰廷此去修仙,那么再见到自己的家人就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贺兰廷紧紧握住剑,道:“从小到大,因为我是贺兰府的老来子,所以一直受到全家人的宠爱的庇护,但是我却讨厌这样的感觉,我希望我也能像长兄一样,去做一些男人该做的事,但是官家的小公子从来都是只要无所事事,享受纨绔生活就可以了,我做了很多坏事让父亲骂我,但是父亲却从来没有骂过我,只会让长兄帮我把事情都解决了。” 薄野雾看着贺兰廷那张本来有些痞和谄媚的脸,突然觉得他竟然也是个不错的人。 贺兰廷颤抖地握着那把剑,闭眸道:“我一定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一定要在昆仑得道成仙,这样才对得起我贺兰一脉。” 薄野雾点了点头,确实贺兰大公子说得对,贺兰廷有自己决定自己未来的权力,他是贺兰家的男儿,要带着贺兰家的荣耀不知疲倦地拼搏。 那把带着杀戮和爱的剑,会一直陪在贺兰廷的身边。 而此时正在人冥二界边界等待的乘马微蹙着眉,他已经等在这里两天了,但是却始终没有看到薄野雾,他虽然着急,但是却没有办法踏出那道界,不要说踏出了,他连接近都无法接近。 然而乘马突然感到有一股强大的气息正在靠近这里,乘马急忙隐蔽气息,躲了起来,他躲在自己的结界里,看到一群穿着黑甲的冥界侍卫,守在人冥二界的交界之处,按说起来,人冥交界处是没有侍卫的,但是如今却有大批侍卫守护,乘马想着,在这小雾和琉琛即将要回来的时刻,冥界突然派出如此的多的侍卫难不成是要迎接琉琛不成? 此时,骆辉和姜息站在人冥交界处的一座小山上,望着那交界之处的黑甲侍卫,此时一个黑甲侍卫从人界飞奔而入,直接朝骆辉飞去,他单膝跪地,对骆辉道:“大殿下,他死了。” “本殿下已然知晓,你且退下吧。”骆辉凝眸望着人冥交界之处,竟能杀死那人,那么他真是小看琉琛了。 “看来你那个弟弟并不像你说的那么没用嘛。”姜息斜睨了骆辉一眼,冷哼一声道。 骆辉也冷笑一声,“那又如何,他始终是逃不脱我为他准备的命运的。” 姜息却带着作壁上观的表情,转身离去了,不多时,骆辉也转身离开了。 乘马躲在暗处,离得太远他根本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他看姜息也在,再想到魔尊辛原这几日都在魔冥二界的边缘徘徊,乘马突然也明白了什么,难道骆辉是想杀弟夺位不成? 而这边,薄野雾一行六人什么都不知道,只兴奋地坐着马车朝西南方人冥二界奔去。 薄野雾看着远方,她终于可以回到魔界了,她终于可以见到辛原和师尊了。 第八十三章 山牢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薄野雾一行六人乘坐的马车在西南的密林里疾驰着,似乎是因为离冥界越来越近,本来葱郁的密林看起来慢慢变得灰暗,但是除了那个白衣男子,其他的五个人却都带着欣喜。 已经可以看到冥界的边界了,但是琉琛却突然有些紧张了,他紧紧地握着手,细细算来,他来人界不过十天,但却觉得像是已经过了一年一样,而且他十分清楚地知道,他此番重回冥界,定然是不受欢迎的,琉琛苦笑一声,虽说他并不热衷于登上鬼君之位,但是拥有鬼王一族正统血脉的也就只有他一人了,只有他能真正地统领冥界全族,而且只有他登上鬼君之位,他才能护住他父君和母亲一直保护的他同母异父的哥哥,现在他只能祈求他的哥哥并没有做什么不智之举。 没有鬼王一族血脉的骆辉若是登上鬼君之位,也许一时之间有很多拥戴他,但是若是人们发现他没有鬼王血脉,那么他一定会被群起而攻之,到时唯一的结局就是血溅鎏夜殿。 “琉琛,你怎么样了?”薄野雾看着神情不太好的琉琛,抬眸问着,琉琛故作轻松地一笑,道:“无碍,我只是觉得此番回去一定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 薄野雾自是知道他是在为他的长兄骆辉担心,若是以前薄野雾可能不能理解琉琛的想法,但是经过贺兰家两兄弟的事后,薄野雾突然能理解了,就算骆辉让人把琉琛打下凡间,又三次派人来杀琉琛,琉琛还是会无条件地原谅他。 琉琛眼神温柔地看着薄野雾,他一定要他喜欢的人一直天真快乐,待他将冥界的事都处理好了,他就要去魔界向归寒和辛原求娶小雾。 在薄暮时分,马车赶到了人冥二界的交界处。 “这些天,感谢大家的帮助。”薄野雾朝卓睢、贺兰廷和白衣男子拱手笑道。 琉琛也微笑着拱手,白衣男子挑了挑眉,“小雾,你真的要从这里回魔界吗?要不跟我们一起往前走吧。” “对啊对啊!”贺兰廷也附和着。 “才不呢,冥界离魔界近一些,再去到昆仑,离魔界就远了。”薄野雾脱口而出,过了一会儿,薄野雾狐疑地看着白衣男子道:“喂,你去昆仑做什么?” 白衣男子支颐望着薄野雾,勾唇一笑,尽显妖媚,道:“你若跟我们一起走,我就告诉你。” 薄野雾一挥衣袖,道:“想得美。” “来日方长,我们后会有期。”卓睢亦拱手道。 薄野雾和琉琛都点点头,而在外驾着马车的九缱突然掀开车帘,琥珀色的眸子尽显不悦,蹙眉道:“我说,你们用得着如此依依惜别吗?一个二个都是老不死的东西。” 薄野雾朝他吐了吐舌头,再次向马车里的几人道别后,便下了马车,朝冥界走去。 贺兰廷看着薄野雾,只希望到时他能得道成仙,不然他真不知还能不能见到薄野雾,虽说他是凡人,但是神魔二界素来不睦的事情他也是略知一二的。 车夫九缱跟着琉琛和薄野雾离开之后,白衣男子以自己弱不禁风为理由拒绝当车夫,让而觉得让受伤的师父驾车实在是太过可恨的贺兰廷,就这样‘当仁不让’地成了车夫,看他们进入冥界边境后,贺兰廷便叹了口气,驾车离开了。 这边厢,薄野雾和琉琛刚踏进冥界的边境,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叫着:“小雾快走!” 薄野雾还来不及反应,身边的琉琛就不见了! 薄野雾抬头看着空中被一些黑甲侍卫钳制住无法动弹的琉琛,正想追去,却被一人拦住了,薄野雾看着来人,“乘马,你怎么在这儿?刚刚是你说话?” 乘马点了点头道:“妖神让人来魔界传话,说已经在人界寻到你的踪迹,所以魔尊让我守在这里等你回来。” “辛原?”薄野雾一阵讶异。 “魔尊和玄尊都很担心你,快些随我会魔界吧。”乘马抓着薄野雾的胳膊,薄野雾却甩开了乘马的手道:“不行,我不能回去,在救出琉琛之前,我绝不回去!” 乘马正想说些什么,却不想,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突然搭在薄野雾的肩膀上,那只手的主人道:“乘马,你且先回去告诉辛原和归寒这里发生的事,我会保护好小雾的。” 乘马看着隐蔽了所有气息的九缱,有些呆愣地喃喃道:“是。” 薄野雾抬头无限感激地看着九缱,又朝乘马投去了一记拜托的眼神,便拽着九缱朝那群黑甲侍卫的方向追去,乘马皱着眉,妖神的话他不能不听,可是这样他也违背了魔尊的命令,两厢为难之下,乘马也只能一咬牙一跺脚朝魔界飞去。 而那边正坐在马车里的白衣男子和卓睢感到冥界里有淡淡的鬼气波动,但是只有那一瞬,两人感受的不真切,于是又驾着车返回去了,然而踏进冥界边境的白衣男子和卓睢看着空旷无际的边境,已经一丝气息都没有了。 一无所获的他们皱了皱眉,虽说是一无所获,但是这一切实在是太诡异了,按说起来,薄野雾和琉琛还有九缱怎么会突然消失得无迹无踪呢? 想来他们一定是遇上了什么事了。 九缱毕竟是妖神,而且他还是一只九尾白狐,所以要追上冥界的黑甲侍卫还是十分轻松的,不一会儿,九缱和薄野雾就已经隐蔽气息悄悄地跟在他们后面。 薄野雾想加速追上他们,但是九缱却示意她静观其变,于是薄野雾和九缱尾随着那些黑甲侍卫到了一处山牢,看那山体破裂和开凿的痕迹,怎么看都像是刚开的山,刚起的山牢。 九缱微蹙着眉,他能感觉得到那个山牢里浓烈散发出来的煞气,就连薄野雾这个难以感觉到任何气息的人都能感觉到那里的煞气。 “九缱,这个山牢有古怪啊。”薄野雾晃了晃九缱的衣袖,九缱点了点头,这个山洞的古怪可不止一点,九缱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但是他却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第八十四章 紫瞳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卓睢看着疯狂地驾驶着马车驰骋在冥界空旷辽阔的边境的白衣男子,这个男子果然是个不容小觑的对象,他似乎对周遭发生的一切都有预见性,在这薄野雾他们三人都无踪无迹的情况下还能如此确定地行进着,而且他这样用术法鞭笞着拉车的马,是要把这匹马跑死的心理啊,贺兰廷紧紧抓着马车的窗棱,生怕自己会被甩出去。 “那是黑甲侍卫?”卓睢看着山陵上飘动着的黑影,眉头微皱,这是他第一次来冥界,但是冥界的黑甲侍卫他在昆仑的典籍上又看到过,黑甲侍卫没有心,没有情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谁将他复活,他便效忠于谁,是一种只知杀戮的工具武器而已。 贺兰廷还是第一次听到黑甲侍卫一词,但是看卓睢的表情和那可怖的黑甲侍卫的外形,就禁不住浑身一颤。 白衣男子长袂翻飞,并没有在意黑甲侍卫,只回头地马车里的贺兰廷和卓睢说:“无须在意,他们看不到我们的。” 卓睢闻言更是对这个白衣男子肃然起敬,这个男子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会如此神通广大?想到他的师父韶清真人在他下昆仑山前,告诉他说:“六界马上就要不太平了,那里的人也要出来了,你一定要把那里的人带回来。” 雾霭茫茫,冥府幽幽,寻之不已,道法忽现。 这十六个字,若是只取每一句的第一个字,‘雾,冥,寻,道’,便是薄野雾和冥界二殿下已经寻到的意思,若是只取每一句的最后一个字就是:‘茫,幽,已,现’。 茫幽便是他的师父借指那个地方的说法。 而茫幽到底是何地,卓睢也不知道,看他的师父对那个地方讳莫如深的样子,卓睢便知道那里一定是个玄妙之地。 白衣男子却只皱着眉,这便是他到来这里的第一个挑战吗?本来以为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遇到呢,没想到既然这么快就遇到了,这样也好,早些完成,就能好好在这里玩一会儿再回去了,想到这里,白衣男子突然舒展眉头,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来。 “九缱,他们散开了,我们要不要去救琉琛?”薄野雾看着将琉琛送进山牢,良久才出现的黑甲侍卫突然消失后,扯着九缱的衣袖说,九缱按捺下薄野雾,道:“不可,有人来了。” 薄野雾一蹙眉,果不其然,一会儿一个一身黑色锦袍的男子出现了,薄野雾看着那个男子戴在脸上的青铜饕餮面具,心头一颤,竟是骆辉! 薄野雾知道骆辉一心想害死琉琛,也不顾九缱的阻止便放开了自己的气息,拔出绡练朝骆辉攻去,然而骆辉是何许人也,薄野雾那毫无战术的攻击,在一开始就是胎死腹中的结果,他连头也不会便一挥衣袖,将气势汹汹的薄野雾挥退,九缱上前接下薄野雾,顺便以九尾白狐族的秘术——狐隐术将两人都隐蔽起来。 骆辉感受到那股气息突然消失,这才回过头去,但是却不见任何人,骆辉微一皱眉,轻哼一声进了山牢。 薄野雾挣脱着九缱的束缚,道:“你放开我!琉琛会被杀死的!” 九缱却以一直搭在他肩上的兽毛牢牢地绑着薄野雾,琥珀色的眸子突然十分冰冷,道:“就这样贸贸然进去,你根本救不了琉琛,你自己都有可能死在骆辉的手里!” “难道我就因为自己会死,就躲在你的庇护之下,看着琉琛去死吗?”薄野雾红着眼眸瞪着九缱,九缱一晃神,突然觉得薄野雾与那人的表情和语气都极为相似。 “可我答应了归寒和乘马要找到你,保护你,将你安全地送回魔界。”九缱突然垂下眼眸,“可是我到底是高估自己了,我并不怕骆辉,但是我仍不能贸然与骆辉为敌,因为我并不只代表我自己,我还代表青丘,我要保护你,但是我也不愿因为我的失误,而连累我的族人,小雾,我是青丘的妖神,也是青丘的隐王。” 薄野雾被九缱这么一说,忽地一愣,是啊,九缱与自己不一样,他不是自己的,他是青丘人的,他若是此次站了出来与骆辉交手,那就是说明青丘要与冥界为敌,其实就连自己也是啊,她在六界之中被提及时都冠着她的师尊归寒的名字,她冠着师尊的名号时压力就已经很大了,更别说九缱冠着整个青丘所有人的性命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卓睢走下马车,他并没有感觉到任何薄野雾,琉琛或者是九缱的气息,于是一边走向白衣男子,一边问道。 白衣男子微眯着眼,勾唇一笑道:“我何时说过,我要去找小雾他们了。” 卓睢微蹙着眉,他看着葱郁幽深遮天蔽日的茂盛山林,山谷沟壑连绵不绝的险峻山势,他毕竟是第一次来冥界,并不知此地是何处,更不知道为什么白衣男子要把他们带到这里来。 白衣男子闭眸结印,卓睢看着白衣男子手上结着复杂的印伽,他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印伽,白衣男子飘浮在空中,周身散发着让人敬畏的光,而他束发的发带在那白光之中碎成了粉末,消失在风里,卓睢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再一回首,卓睢竟看到贺兰廷已经拜倒在地。 白衣男子光洁的额间突显出一种亘古悠远的白色印记,只是没有人看到。 白衣男子忽地睁开眼睛,他原本黑色眼眸变成淡淡的紫色,他朝那片连绵的山陵扫去,不一会儿他的目光就凝在一处,白衣男子微眯着眼,轻声道:“那里吗?” 说完之后,白衣男子便闭上眼眸,缓缓地落在地上,再一转身,他已经变回原来的样子,他对卓睢道:“你和贺兰廷留在此处,切不可出去,只要不离开马车十步远,便没有人能发现你们。” 卓睢一皱眉:“你要做什么?” 白衣男子眯眼微微一笑,神秘地说:“我可不能带着你哦,不然我就有罪了,要是因为这次带着你被抓回去就不值了。” 卓睢抽了抽嘴角,冷下脸来道:“知道了。” 白衣男子走了几步,突然又回头,像是考虑了很久才道:“嗯…如果一刻钟之内,你们还没有看到有黑甲侍卫从这片山脉飞出,就赶紧离开冥界,马不停蹄地直奔昆仑。” 卓睢翕动着嘴唇想说些什么,但是却还是什么都没说,看着白衣男子衣袂纷飞地消失在他的视线中,贺兰廷亦是,良久,他才转向卓睢道:“师父,他这样就一个人过去真的没事吗?” 卓睢摇了摇头,道:“连他自己都不能确定,我又怎么能确定。” 但是就像白衣男子说的一样,他是不能出现的,不然一定会给昆仑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若是这个白衣男子出了什么问题,他若是回到昆仑,也无法像他的师父交代,想到这里,卓睢本来冰块一样的脸,也略微出现了一些纠结的表情。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计谋突然出现在卓睢的脑海中,他转身看着身材和自己差不多的贺兰廷,贺兰廷看着这样一直盯着自己的卓睢,心里有些发毛,毕竟在他们后夏,断袖之癖,龙阳之好是十分常见的,万一卓睢也是,那他就清誉不保了! “把你的衣服脱了。”卓睢突然开口,贺兰廷一惊,几乎要晕死过去! 贺兰廷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衣襟,如临大敌地看着卓睢,卓睢蹙眉看着扭捏的贺兰廷,径直地走向贺兰廷,卓睢毕竟是修仙之人,比贺兰廷有力气得多,三下五除二就把贺兰廷的外衣剥了下来,贺兰廷满心屈辱等待着卓睢下一步动作,但是出乎贺兰廷意料的是,一件衣袍毫无预兆地落在自己身上。 “穿上吧,虽然你还不是我昆仑的正式弟子。”卓睢冰冷的生意突然响起。 贺兰廷看着身上盖着的白晨蓝衣外袍,再看看卓睢,他已经穿上了自己的外袍,而且不止何时,卓睢的手中竟多了一个面具。 卓睢摘下发冠,亦扔给贺兰廷,他用手随便理了一下长发,戴上面具,回首对贺兰廷道:“好好留在这里,就像那位先生说的那样,一刻钟后,若是没有看到黑甲侍卫,你就驾车跑出冥界,朝我们刚刚行进的那条路行进,一直行进,就能到昆仑山。” 贺兰廷呆愣地看着卓睢,难道他是要进那片山陵帮那个白衣男子不成? “你拿着我的发冠,穿着我的外袍,昆仑山的人一定不会为难你,记住,让人带你去找掌门,殳胤上仙。”卓睢就像在交代遗言一般,让贺兰廷隐隐有些不安,但是却一一记下了卓睢交代的话。 卓睢像白衣男子一样,消失在贺兰廷的视野之中,就这样马车边只剩下贺兰廷一人了。 卓睢并不打算贸贸然地出现,他只要等到白衣男子危急时出现将他带走就好了,若是对手太强的话,卓睢便打算舍弃自己的生命,将白衣男子救出,无论如何,他不能有负于师父这些年的养育之恩。 第八十五章 神剑御宸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卓睢朝白衣男子曾凝视的地方飞去,卓睢到了那里之后,只看到了一处巨大的陵墓,卓睢看着如此气势恢宏的陵墓,感到一阵讶异,那个白衣男子来这里到底是所谓何事呢?而且,卓睢在细细查看后,发现这片陵墓四周围绕着参天的鬼樟树,按照昆仑的典籍记载,鬼樟树是冥界的王者之树,也就是说,鬼樟树只能种在逝去的鬼君陵墓周围,卓睢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总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没有看到白衣男子的卓睢决定隐形闭影,在陵墓的周围搜寻一下白衣男子的踪迹,奇怪的是,卓睢根本感觉不到刚刚白衣男子在搜山时放出的强大的气息,却感觉到了另外两股气息,一股十分陌生,另一股十分熟悉但却绝不是那个白衣男子的,最后卓睢终于在陵墓的西侧发现了那一抹与灰暗密林格格不入的白色,而那抹白色对面正立着一个身穿黑袍的男子,而那股十分熟悉的气息就是这个黑衣男子发出来的,卓睢突然想起那日在昆仑上看到的,那个把薄野雾和琉琛打入人界的黑衣人,他记得掌门说他可能是三千年前的坠神姜息,卓睢一时间无法消化太多的事情,只能震惊地隐蔽在百米高的鬼樟树上,静观其变。 不过卓睢十分想知道为什么,这个白衣男子竟能如此彻底地将自己原来的气息全部隐藏,并完美地换成另一种气息,这简直就是逆天的事啊。 只是若是白衣男子的对手是坠神姜息的话,他卓睢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啊呀,这不是姜息上神吗?”白衣男子突然开口道,“你怎么会在冥界呢?” 姜息皱眉望着来历不明的白衣男子,十分不悦。 白衣男子却丝毫没有被人不待见的自知之明,他环顾着四周,小心翼翼地继续道着:“难不成姜息上神跟我一样,看上了鬼君逢戾陪葬的宝贝不成?” 姜息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思及与骆辉的约定,不宜在此与这个来历不明的白衣男子多做纠缠,于是姜息速战速决地直接用冰将白衣男子冻了起来。 卓睢看着白衣男子一点点被冻起来,虽然有些焦急,但是他是听说过姜息的厉害的,就连神将逄陵都不是他的对手,他只能等姜息走开之后,再下去对白衣男子施救吧。 然而就在一呼一吸之间,白衣男子突然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解冻了,他笑意盈盈地望着姜息,道:“多谢姜息上神帮我解暑啦,冥界的春热真是恼人啊。” 卓睢抽了抽嘴角,看着白衣男子像是看着一个自寻死路的白色耗子。 已经越过白衣男子而去的姜息突然回过头来,眼神里带着不善,忽而他的眼神中浮现了一丝笑意,阴鸷而寒冷,他以极慢的速度转身,看着自寻死路的白衣男子,道:“哦?看来我要在这儿稍待片刻为你降降温了?” 躲在百米高的鬼樟树上卓睢心头一紧,不禁为白衣男子捏了一把汗,但是白衣男子却似看不到姜息眼神中敛着的杀意和寒意一样,轻快地道着:“那便劳烦姜息上神了。” 姜息一个瞬身便将以手为剑,直直插入白衣男子的腹中,白衣男子口吐鲜血,原本白色的衣裳也染上了殷红的血色,卓睢一惊,他竟毫无反应的时间,一向自负于自己在昆仑难逢敌手,只等升仙超神的卓睢第一次看到了自己与真正的神的差别。 “怎样?我这样解暑,你可还满意?”姜息微一侧头,嘴角含着鄙夷的笑,看着已经满身是血的白衣男子,道。 白衣男子却依然笑着,只是他已经非常虚弱了,他笑得十分苍白,他气若游丝地道着:“你的手,不痛吗?” 姜息眉头微蹙,朝自己穿过白衣男子腹部的那只手看去,他的手竟然已经开始腐烂。 “你的手,不痛吗?”白衣男子又说了一遍。 姜息一愣,像是想到什么一样。 “你的手,不痛吗?”白衣男子依然问着,像是不问出一个结果,就不会罢休一样,卓睢看着古怪的两人,因为白衣男子的声音太小,卓睢根本听不到任何言语。 “你到底是谁?”姜息终于开口了。 “你的手,不痛吗?”似乎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一样,白衣男子第四次问着姜息。 姜息似有些恼怒了,卓睢不知为何姜息为什么在突然之间杀气变得如此逼人,难道白衣男子又说了什么欠揍的话?不过按照他的性格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如果卓睢知道白衣男子一连问了姜息四边‘你的手。不痛吗?’的话,一定会有把他从昆仑阆风巅扔下去的冲动。 姜息蹙眉,他能感觉到,腐烂已经开始向他的胳膊蔓延了,姜息幻化出一把剑来,卓睢看着那把剑,心头一颤,暗道:天啊,不想我卓睢竟能在这里看到这把剑! 姜息手里的剑正是神界东帝太昊伏羲的佩剑之一——御宸。 根据昆仑的典籍记载,太昊伏羲虽然佩剑无数,但是只有两把是他自己亲自锻造的,一把叫渡邪,只是渡邪早已在六界遗失,不知所踪;而另一把就是姜息手中拿的御宸。 是了,就算姜息是坠神,那也是伏羲羽化之后的事了,伏羲的佩剑自然是要传给自家后代的,据卓睢所知,这姜息正是伏羲最宠爱的孙儿。 御万物之始,宰九天之宸。 便是御宸的的含义。 如此气吞六界的名字,也只有神界第一位天帝伏羲亲手打造的佩剑能担得起。 也可见,伏羲对姜息的期望十分之大,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孙儿如今是坠神,不知会有多伤心。 卓睢望着那把所有爱剑之人都想要一睹其风采的御宸,想着若是能亲手摸上一摸,此生也无憾了。 姜息却对御宸并没有那么多的崇拜,这把御宸是他从小到大都佩在身侧的剑,他挥起御宸,卓睢知道这一剑下去,白衣男子便是死定了,但是他却没有了下去救白衣男子的勇气,原来当生死真的在自己的一念间时,人会如此的贪生怕死。 第八十六章 闯山牢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卓睢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然而就在卓睢闭眼的空当,形势就已经开始逆转了。 当卓睢感觉不到周围有姜息的杀气时,寂静得连鬼樟树的树叶落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到,于是卓睢终于睁开眼睛,然而他却看到了他此生再也无法忘记的一幕,也终于明白了他的师父为什么对那个他称作茫幽的地方如此讳莫如深了。 因为他看到姜息的胳膊落在地上,原来姜息并不是要用御宸杀死白衣男子,而是砍掉自己的胳膊,就在卓睢觉得姜息砍掉自己胳膊这件事很诡异之时,突然看到本该失去支持向后倒去的白衣男子竟然鬼魅般地在他倒下的瞬间,以衣袖缠住了姜息。 就在卓睢感到无比讶异时,就又另一个更惊悚的事情发生了,白衣男子的眼眸竟变成了白色,而眼白竟变得漆黑!白衣男子只用眼睛便召唤出了几道冰壁,将姜息困在其中,而姜息在看到白衣男子眼眸变化的那一刻,也突然瞪大了眼睛,只是正欲说什么的姜息却被白衣男子的袖子从头到脚团团围住,白衣男子以术法隔断无限伸长的袖子。 这时一直躲在另一颗鬼樟树上的黑甲侍卫,才诚惶诚恐地从这忽然逆转的战局中回过神来,朝西北方逃窜而去。 白衣男子看着黑甲侍卫弄出的动静,这个黑甲侍卫想来应该就是骆辉派来监视姜息的人吧?因为他并不是真正的黑甲侍卫,黑甲侍卫这种没有大脑,不会思考的东西又怎么会躲起来呢?只是白衣男子要的就是他去将姜息被束缚的事告诉骆辉,白衣男子一挥衣袖,身上的衣服又恢复成一片洁白,只是腹部的血依然往外浸着,不一会儿,他用术法变出的衣服又变得殷红,白衣男子叹了口气,道:“你还不下来吗?” 卓睢一愣,白衣男子依靠在鬼樟树上,虚弱道:“你不会是来这里看我死的吧?” 刚刚看他如此凶悍地将姜息擒住,现在怎会突然变得如此虚弱,只是卓睢还是从鬼樟树上飞了下来,将白衣男子扶住。 “我们快走吧,等骆辉来了,我们就都走不掉了。”白衣男子捂着受伤的腹部,道。 卓睢点了点头,带着白衣男子飞回了山陵之下,一直神经紧张的贺兰廷在看到一个黑甲侍卫飞出后,终于定下心神来,这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对他来说就像一百年那么难熬,最后他心里所有的紧张和不安,终于在看到卓睢和白衣男子的那一刻全部消散。 “太好了,太好了!”贺兰廷眼中泛着泪光,看着虽然有人受伤但至少都还活着的两人,只不住地说着一句话。 白衣男子挥了挥手道:“快些离开吧,我们毁了骆辉的大事,再不走就会大祸临头了。” 卓睢和贺兰廷点点头,将白衣男子扶到车上,然而已经上了马车的白衣男子突然掀开车帘,对贺兰廷道:“朝西北行进。” 贺兰廷虽然不明白,但是还是驾着马车朝西北行进,而知道刚刚有个黑甲侍卫朝西北方行进的卓睢却清楚地知道,白衣男子是在用调虎离山计,他利用那个黑甲侍卫为他做了两件事情,其一是利用他得知琉琛,薄野雾还有九缱的位置,其二是让黑甲侍卫将骆辉调离薄野雾他们三个所在的位置,但是他却对白衣男子刚刚说的一句话感到一丝困惑,于是终于忍不住的他,看着闭目养神的白衣男子,问道:“你刚刚说我们毁了骆辉的大事是什么意思?” 白衣男子叹了口气,知道太多也不好啊,他睁开眼睛,那眼睛虽然早已恢复如常,但是还是让卓睢有一丝心悸。 他看着卓睢,缓缓开口道:“这件事,很快就会被六界知晓,所以早些告诉你也无碍。” 用狐隐术躲在山牢门口等着骆辉出来的薄野雾和九缱,突然看到一个黑甲侍卫从东南而来,急匆匆地跑进了山牢,薄野雾和九缱皆是一愣,那个黑甲侍卫似乎与别的黑甲侍卫有些不同,而且看他脚步匆忙,似是焦急地要向骆辉报告什么事。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骆辉便出现在山牢门口,给山牢下了个禁制,就和那个黑甲侍卫一起朝东南方飞去了,薄野雾看着东南方那片连绵不绝的山陵,那里似乎是埋葬琉琛母亲的地方。 只是薄野雾没时间想太多,便跳脱出九缱的狐隐术,朝山牢跑去。 “小雾!骆辉设下了禁制!”然而九缱这句话都还没说完,薄野雾却已经半身进了山牢,并没有被山牢的禁制排斥,九缱也是一阵讶然,刚刚他明明看到骆辉下了禁制的。 薄野雾看着表情莫名的九缱,走到九缱面前,牵起九缱的手,叹了口气道:“快点过来吧,你要是担心被人知道,就继续裹着你的狐隐术,这样他们就不会发现了。” 已经没有理由再束缚薄野雾的九缱,也依旧裹着狐隐术被薄野雾牵着走进了山牢,顺利进到山牢的九缱用琥珀色的眸子看着前面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薄野雾,顿感一阵讶然,为什么她可以无视骆辉下的禁制,直接进到山牢,而被她牵着的自己竟也能跟着她一起进来,难不成骆辉的术法不行了不成?但是九缱看着山牢的壁上那些冥界专有的符文和纹印都附有骆辉的术法,微微蹙着眉,这些东西里含着骆辉强大的术法,骆辉的术法并没有减弱,相反,还有增强的趋势,而且这些动力似乎含着古怪,但是九缱毕竟不是冥界之人,虽然知道其中不妙,但是却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直到他们看到琉琛。 薄野雾并没有九缱那样四处乱看,她微蹙着眉,表情十分严肃地寻着琉琛的踪迹,薄野雾看着这毫无支路的山牢,心想着:骆辉看来倒真是十分放心自己的禁制,竟然没有把这山牢做成迷宫。 其实一开始虽然九缱口口声声说这山牢门口有骆辉的禁制,但是薄野雾还是不怎么相信,要是有禁制他们能进来吗?但是越往前走,薄野雾越觉得骆辉绝对是下了禁制的,因为要不然的话,这样一条路通到底没有任何枝杈路的山牢也太容易被人劫狱了吧? 就在这个山牢的最深处,一根印着许多蛇纹的,两个成年男子合抱粗的青铜柱子出现在薄野雾和九缱的面前,而琉琛就被一条吐着口信的蛇缠绕着柱子上,薄野雾看着眼前可怕的一幕,深深地皱起了眉。 琉琛已经晕死过去,全身酥软地被那条碗口粗的大花斑蛇束缚着,薄野雾虽然全身膈应地看着滑溜溜的吐着口信的蛇,但却还是拔出了绡练,似是听到了薄野雾拔剑的声音,那条蛇突然竖起身子,居高临下地望着薄野雾。 薄野雾皱了皱眉头,全身一抖,不是因为她怕那条蛇,而且她从心底里讨厌这种吐着舌头,又滑溜溜的东西。 薄野雾看准这个蛇不敢伸出太多身子,因为它还要绑着琉琛,所以薄野雾便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直到到达了那条蛇的极限,这个混蛋竟然敢缠着琉琛,薄野雾自然是要好好教训它一番,九缱看着薄野雾一副要拿这条蛇做蛇煲的样子,很自觉地退在一旁,替她望风,如果骆辉突然返回,他便立即把薄野雾拉进自己的狐隐术中。 薄野雾朝那大蛇挥舞着绡练,那大蛇虽然身体笨重,但是动作却十分灵活,他灵巧地躲避着薄野雾的攻击,薄野雾十分有规律地挥舞着绡练,那条蛇也随着那个规律躲避,薄野雾嘴角含着一丝狡黠的笑,这条大笨蛇,实在是太好糊弄了! 薄野雾朝右砍去,大笨蛇朝左躲去,然后就在大笨蛇按照规律直接朝上躲的时候,薄野雾竟然突然一跃而起,朝上砍去! 大笨蛇惊讶地看了薄野雾一眼,还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暗棕色眼睛就随着它巨大的头一起落下了,薄野雾看着从它断开之处流出的黑色稠血,全身一颤,小心翼翼地避开那摊血,落在地上来到铜柱前,挥动绡练砍断了那条蛇依然束缚着琉琛的尾巴,琉琛手中紧紧握着一根红色的发钗,带着那条蛇的血污从铜柱上落下,薄野雾知道那支发钗是姝婳夫人留给琉琛的,所以琉琛一直拿它当宝贝来着,薄野雾一阵心酸,她求助地望了九缱一眼,九缱扶额支颐,叹了口气,用术法给琉琛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九缱用自己的兽毛裹住琉琛朝外走去,薄野雾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没想到救下琉琛这么容易,但是九缱就没有那么乐观了,因为他感觉得到,琉琛身上的术法已经流走了近七成,他终于知道了山牢墙壁的那些符文和纹印是怎么回事了。 那些东西都是骆辉为了夺走琉琛的术法而做的,只是他为什么要夺走琉琛的术法? 然而此时,山牢外面竟然有了一些动静,九缱警惕地将薄野雾拉进自己的狐隐术中,然而在薄野雾被裹在狐隐术之前,已经有人影晃进了山牢! 第八十七章 直奔魔界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因为背着光,所以九缱和薄野雾根本看不清来人是谁,薄野雾更是神色紧张,若是骆辉,她就小命不保了,就算逃得了这一时,她又如何能安全地走出冥界?只求去传信的乘马能快些带着魔界的人过来,不然他们只能来冥界给她收尸了!说不定骆辉会把她挫骨扬灰,让她连渣都不剩。 然而当来人逐渐靠近时,薄野雾终于松了一口气,因为来的不是骆辉,而是白衣男子和卓睢,虽然有些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是只要不是骆辉,什么都好,薄野雾跳出狐隐术,挡住了正四处寻找什么的白衣男子和卓睢。 白衣男子和卓睢看着依然生龙活虎的薄野雾也终于松下一口气来,白衣男子道:“我就说刚刚明明看到有一个跟你很像的小女孩在这山牢里,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此时九缱也现出身来,白衣男子会心一笑,是啊,这六界之中也只有青丘的九尾白狐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地隐蔽气息。 “你们怎么在这里?”薄野雾好奇地问着他们。 “说来话长,先离开这里再说。”白衣男子身后的卓睢突然开口道。 九缱和薄野雾都点了点头,九缱在看到白衣男子的那一刻,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薄野雾能进被骆辉下了禁制的山牢了,这下他又有八成的把握,这个白衣男子应该就是那里的人了,只不过这个白衣男子在那个地方也一定算是一个异数吧。 几人回到马车后,白衣男子对贺兰廷道:“朝东北方行进。” 九缱看着白衣男子有一丝惊异,东北方,那里是… “我们是要回魔界吗?”薄野雾一听顿时兴奋起来。 白衣男子点了点头,道:“如今也只有去除了人界,离冥界最近的魔界寻找庇护了。” 白衣男子在马车上查探着琉琛的情况,也发现了琉琛身上的术法已经失了七成的事情,白衣男子微皱着眉,看来果然就想他想的一样,薄野雾看着脸色不大好的白衣男子,问道:“怎么回事?琉琛怎么了吗?” “嗯,琉琛失了近七成的术法。”白衣男子此话一出,卓睢的表情也变了一变,薄野雾看着脸色几乎一样的白衣男子和卓睢,微蹙着眉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有什么事瞒着我们不成?” 九缱拉着有些激动的薄野雾,道:“小雾,你要有点耐性。” “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保证琉琛的绝对安全,不能再让骆辉接近琉琛。”白衣男子突然道,“若我没有猜错的话,骆辉的目的是想得到鬼王一族最纯正的术法和血脉。” 白衣男子将自己的想法一一道来:骆辉并不是鬼王一族的血脉,但是他不知道从何处得知了要登上鬼君之位必须要有鬼王一族的血脉,而后他又得知,用前代鬼君的骨骸再加上鬼王一族仍在世之人的鲜血混在一起便可得到鬼骸血,从而将自己变成真正的鬼王一族之人,所以本来打算在人界杀了琉琛的骆辉突然改变了心意,打算在琉琛回来的那一刻秘密地将他捕获,夺取他的术法和血液,再让姜息去先代鬼君逢戾的陵墓拿取骨骸。 薄野雾一惊,没想到骆辉竟然要做此等逆天违常之事!但是薄野雾突然又狐疑地看着白衣男子,道:“你怎么知道骆辉不似鬼王一族的血脉?” 白衣男子眯着眼睛,道:“你以为只有你碰到了骆宬的转世不成?” 薄野雾一愣,原来如此。 “岂有此理!”九缱突然皱眉道,六界之人最介意的便是血脉氏族,鬼君逢戾欺瞒六界万年不说,如今他自己养虎为患,竟搅了六界本来就脆弱的和平。 “不要怪他,也不要怪我的父君。”琉琛突然睁开眼睛,“一切都是我的错,我辜负了父君的期望,没有守护好冥界。” 众人皆望着脸色苍白的琉琛,都是一愣,琉琛却突然笑了,“我没事,你们不要这么看着我,只是失了七成的术法而已,对有鬼王血脉的我并不算什么,不是吗?”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琉琛看了一眼白衣男子,白衣男子闭眸一叹,薄野雾也突然明白过来琉琛到底是想做什么了,薄野雾摇了摇头,道:“不可以!我决不允许你那么做!我们先回魔界,辛原和我师尊一定有办法的!” “可是小雾,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这是我身为鬼君必须做的,我不能像你一样,躲避在别人的羽翼之下,我要自己成为翱翔六界的鹰,你知道吗?”琉琛摇了摇头道,而后他又望着九缱道:“我想九缱一定能明白的吧?” 薄野雾看着正在点头的九缱,微蹙着眉。 “可是我现在比较同意小雾的说法。”九缱突然说着。 “是的,我也比较同意小雾的说法,你现在没有与骆辉相抗衡的力量,更何况还有一个姜息帮着他,到时你别说尽到你鬼君的责任了,恐怕你死了之后还会用你自己残留的血助纣为虐,为祸六界。”白衣男子也开口道。 薄野雾欣喜地看着九缱和白衣男子,这不靠谱二人组这时还是很靠谱的嘛。 “可是…”琉琛还想说些什么。 “哎呀,还有什么可是的啊!虽说冥界是你的责任,但是维护六界的和平也是我们的责任啊,是你的责任大还是我们的责任大!”薄野雾轻轻捶了一下琉琛不开窍的脑袋一下,眼里闪着泪光道。 琉琛望了薄野雾一眼,忽而垂下眼眸,“是啊,与守护六界的和平相比,我实在是有些自私了。” “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现在我们直奔魔界你没异议了吧?”薄野雾开心地摸着琉琛的头,语气欢快道。 “没有,没有,我们就去魔界。”琉琛摇头轻笑着。 因为白衣男子的术法所以冥界之人看不到的马车,带着他们唯一能钳制住骆辉的琉琛,朝魔界疾驰,薄野雾紧紧握着拳头,她一定要让骆辉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她一定要成长为能帮助琉琛夺回冥界的人! 第八十八章 剑舞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然而这边厢,在冥界鬼君逢戾的陵墓右侧,骆辉看着那散发着诡异气息的冰壁,微蹙着眉,这并不像是六界之内的术法。 “殿下,姜息就是被一个白衣男子束缚在这冰壁之中。”那个黑甲侍卫开口道。 骆辉点了点头,却转身离开了,黑甲侍卫有些不明所以,为什么殿下不把姜息救出来呢?但是不敢质疑骆辉的他只回望了那冰壁一眼,便紧跟着骆辉离开了,却不想,骆辉竟是直接进了先代鬼君逢戾的陵墓。 黑甲侍卫带着狐疑跟骆辉走了进去,他不知道为什么骆辉要进到这里来,难道是来这里请求先代鬼君原谅自己伤害了自己的弟弟,他跟着骆辉那么些年,十分清楚骆辉绝对不是这样的人,骆辉迈着从容的步子挥开这座陵墓里所设的机关,直奔放着逢戾骨骸的棺椁室,历代鬼君在冥化之时,肉体和血液都会消散,唯有骨骸会留下。 骆辉在黑甲侍卫吃惊的表情下,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逢戾的棺椁,骆辉看着棺椁中摆放完好的逢戾的骨骸,围着棺椁一边转一边冷冷道:“感谢你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一直以来,我都敬你如父,但是最后你却令我失望了,令我太失望了。” 黑甲侍卫一头雾水地听着骆辉这不着边际的话,骆辉突然在棺椁的头部停下,他握着棺椁的边缘,探头看着逢戾只剩空洞的那双眼道:“所以你不能怪我,听说以你的头骨碾碎与琉琛的鬼王血混合,我才能得到最强大的鬼王一族的力量。” 黑甲侍卫一个冷颤,难道大殿下这是来取先代鬼君的头颅不成!这是大不敬的行为啊! 但是骆辉却抓起先代鬼君逢戾的头骨,轻轻一甩,便摘了下来,黑甲侍卫瞪大眼睛,已经骇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并没有发现,其实骆辉的手也是颤抖的。 当两人从逢戾的陵墓中出去时,姜息已经安然无恙地站在了他们的面前,或者说失了一条胳膊的姜息,骆辉看着有些狼狈地抓着自己那条断臂的姜息,勾唇一笑道:“倒没想到,堂堂上神姜息也会落得如此下场。” “若是你遇上他,不会比我的下场好。”姜息将小臂已经只剩一截白骨的断臂扔在了一旁,冷冷道。 骆辉皱了皱眉,道:“他?他是谁?” 姜息转身,一边走一边道:“无妄无忧之地,超脱六界之外,骆辉,他是寂瀛人。” 骆辉眉头深锁,紧握着手上的头骨,寂瀛之地,他是听过的,万年前第二代魔尊和第三代妖皇意图攻下人界时,他们曾出现过,以灭世的力量毁了魔界的冰夷殿后,才迫使魔尊和妖皇收回入侵人界的兵力,只是已经万年未曾听闻到他们,现在怎么又突然出现了? “怎么?即将即位鬼君的骆辉殿下也害怕了吗?”姜息冷冷道。 骆辉想到刚刚在山牢外碰到的奇怪的事情,那个突然出现袭击他的人的气息便是十分奇特的,而且他很快就消失了,难道刚刚自己竟碰上了那人不成?骆辉暗道一声不好,便朝山牢飞去,黑甲侍卫也随着骆辉离去,姜息看着焦急离开的骆辉,冷哼一声,也离开了逢戾的陵墓。 骆辉赶去山牢时,只看到被砍成几截的花斑大蛇,琉琛早已不见了踪迹,骆辉目眦尽裂,难道就要如此功亏一篑了吗? 气急的骆辉转身便一巴掌甩在那个黑甲侍卫的脸上,黑甲侍卫捂着脸重重地撞在墙壁上,吃痛地闷哼一声。 “这下好了,没有鬼王之血,什么都做不了了!”骆辉将逢戾的头骨重重地扔在地上,那黑甲侍卫颤抖地看着骆辉,虽然已经跟了骆辉多年,但是他知道骆辉肯定不会顾及他们这些年的主仆情谊,骆辉一定会杀了他的! “出了事,只会打自己的属下,骆辉殿下也不过如此。”姜息突然出现在山牢之中,骆辉冷冷地望着姜息。 姜息眯着眼睛,走上前,将花斑大蛇的两根牙齿拔了下来,扔给了骆辉道:“这条蛇曾咬过琉琛,它的牙里应该会残留着琉琛的血液。” 骆辉接住那两根牙,望着姜息,目光已经不再冰冷,虽然此人可恶,但是他到底还是帮了自己不少的,骆辉道了声:“多谢。” 黑甲侍卫在骆辉慑人的眼神中急忙捡起逢戾的头骨,跟着骆辉一起离开了。 姜息在这山牢之中感觉到了那个白衣男子的气息,而且还有一丝淡淡的,稍纵即逝的气息,姜息一怔,微蹙着眉头,道:“长虞?!” 姜息毫不犹豫,拂袖正欲飞出了山牢,但是却不想,山牢的门口竟被设下了禁制!姜息皱眉望着山牢之外出现的骆辉和黑甲侍卫。 “骆辉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姜息问道。 “什么意思?我想要的一切都唾手可得,我觉得九缱那个妖神的位置不错,所以我想如果我把坠神姜息交给神界的话,说不定,到时我也可以成为鬼神或者冥神也说不定,不是吗?姜息…坠神。”骆辉用冷冷的眸子看着姜息,勾唇一笑,就算他帮过自己很多,但是知道他太多事的人也不能轻易留下其性命,而且他帮自己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他想利用骆辉冥界的力量攻打神界,得到天帝的位置,但是骆辉却并不想以冥界为代价助他得到神界。 姜息也是一笑,他道:“我倒是千算万算,却没算到,我的盟友会临阵倒戈。” “这座山牢,从来都不是只为琉琛打造的,我奉劝你不要在山牢里动用术法,不然那铜柱上九九八十一条化蛇可不是好惹的。”骆辉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笑,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姜息已经抓到了,他唯一的威胁——琉琛,他又怎么能让他逃跑。 此时,被附上白衣男子术法的马如同天马一般狂奔着,魔冥二界的边界已经可以看见了,薄野雾看着车窗外飞速逝去的景色,转头对白衣男子道:“在人界的时候,你为什么不遮蔽我们的气息,把这匹马变成天马呀?” 白衣男子虚弱地笑了笑,用术法隐藏起来的伤势,再次显露出来,薄野雾惊讶地看着白衣男子的腹部的白衣越来越红,逐渐变成黑红色,转头问着卓睢,“这是怎么回事?!” 卓睢皱了皱眉,将刚刚白衣男子做过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薄野雾。 “什么!?”薄野雾看着白衣男子,从他一直的表现来看,她根本看不出他经受了那么重的伤,“喂,你不要再撑了,反正我们也快到魔界边境了,我想乘马应该很快就会带着魔界的人来的。” 白衣男子却摇了摇头,“不可,我们现在处境十分危险,若是被骆辉发现,现如今有谁能抵抗骆辉?我已受伤,卓睢和你就算联合起来,也不是吸收了琉琛七成术法的骆辉的对手,九缱身为青丘妖神,自是不便出面,万一被骆辉追着气息寻了上来,我们六人唯有死路一条。” “可是你再死撑下去,你就会没命的!”薄野雾皱着眉,“为什么这一车子里全是那么任性的人!白玉瑾,我告诉你!我薄野雾会保护你们的!所以你给我把你的术法全部都收起来!” 众人听着薄野雾叫白衣男子白玉瑾皆是一惊,白衣男子被盯得有些窘迫,轻咳了两声,道:“名字只是代号,只是代号。” “白玉瑾!快点收起你的术法!”薄野雾河东狮吼着。 白衣男子无奈地收了自己的术法,马车的速度也瞬间慢了下来,但是薄野雾却安下心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叫他这个假名字,大概是因为叫他的全名会让别人听起来很愤怒吧,但是她又不知道他的真名,所以只好用这个假名来撑场面了。 然而就在白衣男子收起术法不一会儿,马车就开始出现颠簸,贺兰廷在外面大吼着:“天啊!有好多东西在晃我们的马车!” 听到这句话,薄野雾突然想到贺兰廷现在还只是一个凡人,而卓睢已经走出马车,将贺兰廷拽进了马车,他一边驾车,一边御剑杀着那些隐藏在土地里,追着他们的马车捣乱的小鬼,薄野雾也拔出绡练,御空飞在马车周围,斩杀着那些小鬼。 这些小鬼修为尚浅,卓睢和薄野雾杀得倒也轻松,然而后来,从四面八方突然出现了黑甲侍卫,薄野雾皱着眉,吼道:“有我薄野雾在,不准你们靠近马车一步!” 卓睢亦被薄野雾这一吼吼得热血沸腾,正准备御剑去杀那些黑甲侍卫却被薄野雾制止了,薄野雾道:“卓睢,你要保证马车的安全,这些小鬼也不容小觑,那些黑甲侍卫就交给我吧!” 说完,薄野雾便朝第一个黑甲侍卫飞去,那些黑甲侍卫似是有些畏惧绡练,薄野雾发现这一点之后,嘴角含着狡黠的笑,这样就好办了! 薄野雾挥舞着绡练,像是在剁肉一样,轻松地砍下那些黑甲侍卫的头颅,动作灵活,剑势凌厉的薄野雾像是在空中跳着一曲剑舞,让人心驰神往。 “不愧是玄尊的弟子啊。”随着这句话的话音落下,骆辉突然出现在薄野雾的面前。 第八十九章 骆辉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薄野雾冷冷地看着戴着青铜饕餮面具的骆辉,再想到贺兰大公子曾说过的话和骆辉对琉琛做的事,薄野雾对他鄙夷至极,于是道:“你倒是还有脸出现啊。” 骆辉垂眸望着薄野雾,眼神中带着不屑,薄野雾冷哼一声道:“我要是你,现在就找个山牢把自己锁进去,永远都不出来见人。” 骆辉紧紧地握起拳头,没有人看到他面具下阴鸷的表情,薄野雾毫无察觉地继续说着:“难道你不知道不是自己的东西,就算你抢过来,也得到的不长久吗?我看你果然是也算是没脸见人啊,不然干嘛一直戴着面具呢?” “小雾!”琉琛皱眉叫着薄野雾。 然而这边厢,骆辉已经摘下了青铜饕餮面具,青铜饕餮面具落在地上,薄野雾对上骆辉的眼睛,看到却是一双赤血鬼瞳! 薄野雾讶然地看着骆辉,骆辉却笑了,“怎么?很惊讶吗?” 此时卓睢也停下了马车,马车里的人都是一样讶然的看着骆辉,他怎么会有赤血鬼瞳?他明明没有鬼王血脉的,而且他应该没有拿到琉琛的血才对。 琉琛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突然想到,自己曾被那条捆着自己的蛇咬过,难道骆辉是从那条蛇的牙齿中取到的他的鬼王之血不成? 骆辉以赤眸垂眸望着薄野雾,他又朝下移了移自己的视线,目光盯着薄野雾手中的绡练,淡淡道:“这把剑在你们魔界的年头也够久了,该是时候取回来了。” 薄野雾一愣,还来不及反应,绡练就已经在骆辉的手上了,不仅如此,薄野雾看着自己肩上的被绡练刺中的伤口,瞪大眼睛看着骆辉,骆辉一挑眉,将薄野雾一脚往地上踹去。 琉琛一惊,不顾一切地飞身上前,接住了往下坠的薄野雾。 “长兄!”琉琛抬头看着睥睨着一切的骆辉,眼眸含泪道。 但是骆辉却像是没听到一样,冷冷地看着琉琛,道:“没想到只用了你一点的血,就可以达到这种境地,也许我该从你身体里取出更多的血。” 骆辉说完便眯着眼,挥舞着绡练朝琉琛凌厉地攻击而去。 “你休想!”薄野雾突然张开了结界,将骆辉弹开,骆辉有些讶然地看着薄野雾撑开的结界,这个结界的气息十分古怪,别说骆辉,马车里的四人也都惊讶地望着薄野雾,白衣男子瞪大了眼睛,喃喃道:“伏羲?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归寒会给薄野雾带上澄心铃,怪不得,他第一眼见到薄野雾就觉得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让他觉得十分熟悉的气息,可是为什么薄野雾能冲破澄心铃对木属性的封印,释放出木属性的结界来? “这…这不是木结界吗?!”卓睢记得自己曾在昆仑的典籍上看到过这个结界的形状,因为他从未见过木属性的人,所以卓睢对木结界的印象十分深刻,可是木属性明明是神界东帝伏羲的,为什么与伏羲非亲非故的薄野雾会有木属性? 九缱亦是眯着琥珀色的眸子,除了神界东帝伏羲以外,这还真是他第一次见识木属性,而后九缱勾唇一笑,心道:不愧是我九缱的表妹。 薄野雾虽然受伤了,但是因为有澄心铃,所以那些伤害都转移到了澄心铃上,澄心铃上也出现了一道裂痕,薄野雾听到澄心铃碎裂的声音,垂首一望,以手握住澄心铃,她不想这个澄心铃再碎一次,可是如今却没有办法了。 “师尊,小雾必须信守自己的承诺。”薄野雾闭眸道。 薄野雾将被刚刚骆辉攻击时带来的冲击震晕的琉琛放在木结界了,自己却站了起来,她望着双眸紧闭的琉琛,道:“你就安心留在这里吧,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木结界便打开了一个小口,薄野雾完好无损地从木结界中飞出,薄野雾折断木结界上的一根树枝,在手上把玩了一下,低声道:“软硬适度,这个拿来当武器倒是不错。” 如此出现的薄野雾倒是让人大吃一惊,骆辉看着薄野雾肩膀上那块殷红的地方,但是薄野雾却像是丝毫感觉不到剑伤带给她的疼痛一样,用受伤肩膀那边的胳膊甩了甩受伤的树枝,似乎很是满意自己‘武器’,骆辉举起绡练,剑指薄野雾,薄野雾看着骆辉严肃的表情,微微一笑,是啊,每个人都对未知的事情感到恐惧,薄野雾看着手上的树枝,但是未知的力量却让她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感,薄野雾从来没有过这种更感觉,她突然有些害怕自己,但是也正是这样让自己也害怕的自己,才能保护得了大家啊。 骆辉招式凌厉而又迅捷的地朝薄野雾攻去,然而就在他就要得手的一霎那,薄野雾举起那根树枝,轻轻松松地挡住了骆辉的攻击,薄野雾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然而还不仅如此,那根树枝竟然突然变长变粗了,它直接把骆辉推开了几丈远。 马车里的四人也是面面相觑,对薄野雾手上的树枝突然之间发挥出来的神力感到十分之不可思议。 薄野雾也垂眸看着自己手上的树枝,十分开心,她低声道:“没想到这树枝竟然比绡练剑还好用呢。” 但是白衣男子却觉得有些奇怪,因为那些木属性的法术并不像是薄野雾自己用出来的,而像是有人在操纵着她使用,或者说是有人在她身上施加了木属性的保护,如果有木属性术法的保护,薄野雾将永远无法变强,怪不得归寒要封印薄野雾体内的木属性,而且木属性在六界之内十分少见,若是被神界的人知道魔界竟有人拥有木属性,只怕是会冲到魔界把薄野雾抢回去的吧。 然而,突然之间,薄野雾手上的树枝突然消失了,而那个巨大的木结界也突然凭空消失了,薄野雾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抬眸看了一眼骆辉,难道是他做了什么不成? 骆辉眼眸一亮,他要趁这个机会将薄野雾和琉琛一举拿下!然而就在他攻向薄野雾的时候,一把剑突然直直地朝他飞来,这是…! 第九十章 绝世霜华 - 六界为聘 - 绿里(书坊) 一身一尘不染的白衣如染上了惊世霜华,一头随风飘摇的白发如天上闪烁的星光,他伸手以术法召回了自己的剑,他的剑只是逼退了骆辉,并没有伤到他。 “师尊!”薄野雾看着自己眼前长身玉立的身影,她忽然有一种千年未见归寒的感觉。 归寒握着那把与他一样周身散发着寒霜之气的剑,并没有理会身后的薄野雾,他望着远方单膝跪地的骆辉,道:“顽徒恶劣,还请骆辉大殿下海涵。” “师尊!我才没有做错事!”薄野雾撇着嘴,十分委屈地说着。 “休要辩解,错了就是错了!”归寒突然清冷地说着。 薄野雾气愤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去,而本来躺在地上的琉琛已经被乘马抱回了马车里。 骆辉站起,不动声色地收起了绡练,他望着归寒,自然是知道归寒是来庇护这里所有人的,但是他又有什么立场保护琉琛呢? “薄野雾只是个小孩子,与她的打斗我并未当真。”骆辉道着,无论如何,魔冥二界的关系怎么能因为薄野雾一个小丫头而破坏,既然归寒已经放下架子了,他也不能端着不是。 但是他的这句话却遭到了薄野雾还有贺兰廷无尽的鄙视。 “多谢骆辉大殿下了。”归寒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要知道归寒是很少笑的,他这一笑,倒是让再场的人都愣了一愣,乘马和九缱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他们二人都是认识归寒多年,但是这倒真的算是他们第一次看到他笑,而那些第一次见到归寒的,比如贺兰廷则被归寒的绝世风华给折服了,如此完美的男人实在是他的楷模啊!可是刚刚薄野雾叫他师尊,难道这个比神仙还出尘的人,竟然是魔界之人不成!真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薄野雾无暇想太多,她只是十分不悦她的师尊竟然在骆辉那里浪费了那么多时间。 “只是…”骆辉突然有些面露难色地说,“不知可否请玄尊将舍弟归还?” 骆辉说完这句话之后,归寒转头望着马车里人,只见薄野雾怒目瞪着骆辉,将琉琛藏了起来,一副老母鸡护着小鸡的样子,归寒无奈地一笑,摇了摇头,马车里的众人又是一阵惊艳,天啊,怪不得归寒经常冷着一张脸,如果他经常笑,那还得了! “琉琛二殿下身为冥界之人,我归寒又怎敢斗胆将他带回魔界。”归寒此言说得身份谦恭,毕竟自己的徒弟在太岁爷头上动土了,他自然是要好言相待着。 薄野雾听完这句话,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归寒,而后她便从车窗里跳出来,指着骆辉道:“骆辉,你别想我把琉琛给你留下!就算我师尊不带他回魔界,我也不会将他留在冥界任你宰割!” 骆辉不屑地看着薄野雾,这里根本就没有薄野雾说话的余地,她不同意又能如何,所以骆辉根本没有理会薄野雾,直接走到马车边,就欲将琉琛带走,薄野雾死死地挡在骆辉,一步也不肯让开,骆辉不耐烦地推开薄野雾,薄野雾不放弃地拽着骆辉的衣裳,像是一个撒泼的小孩儿,不过她本来也就是一个小孩儿。 “松手。”骆辉睁着赤血鬼瞳望着薄野雾,但是薄野雾却丝毫不肯退让。 “既然小雾如此真诚地想邀请琉琛去魔界做客,骆辉大殿下便成全她如何?”归寒突然开口了,骆辉不敢相信地看着归寒,归寒却丝毫不在意骆辉的眼神,走到薄野雾的身边,表面上漫不经心地摸了摸薄野雾的头,但其实是通过薄野雾朝骆辉使了术法,将他逼退了几步,随后,归寒又道:“小孩子总是贪玩一些的。” “可是…”骆辉正欲开口说什么,却被归寒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道着:“可是什么?我看琉琛二殿下似乎不必继承鬼君之位了,他也不用刻意避嫌了,难道是骆辉殿下担心琉琛二殿下在我魔界受委屈不成?” 乘马算是第一次领教了玄尊嘴上功夫的厉害,原本在他心中,玄尊就是惜字如金的,但是现在怎么学会胡搅蛮缠了?而一边的九缱也听得一愣一愣的,原来魔界的人真的都是会搅歪理的人啊。 “那倒不是。”骆辉一听归寒说到魔界冥界二界的层面,自然是不能跟他细细去探究,更何况,他感觉得到刚刚朝他而来的那股术法定然是内力深厚的归寒发出的,他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再细究太多。 “那就这样吧,琉琛二殿下随我去魔界玩几天,到时等他想回来了,我自会亲自送他回来的。”归寒神色愉悦道。 其实别说其他人了,就连薄野雾也是一愣二愣的,她才发现原来师尊只是看起来很正经而已,其实师尊真的是个伪君子,真小人,实在是亏了他那从头到脚都一身洁白的行头啊。 但是听师尊这么说,薄野雾还是很开心的,有她的师尊给她撑腰,骆辉又算是什么呢? 薄野雾得意洋洋地瞟了骆辉一眼,骆辉也感受到薄野雾的目光,心头虽然不悦,但是却还是嘴角带着笑,道:“那边有劳玄尊了。” 两人互相拜别之后,骆辉就带着那些黑甲侍卫朝鎏夜殿飞去,而归寒则微蹙着眉,垂眸冷冷地看着薄野雾,“你倒真是为师的好徒弟啊。” 薄野雾脊背一凉,在这世界上,只有一件事情比师尊的冷言冷语和蹙眉更可怕的了,那就是师尊蹙眉看着你,还冷冷地跟你说话!薄野雾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站在冰天雪地的世界一样,然而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师尊竟然理不理她就自顾自地飞走了。 薄野雾看了看乘马,示意他快点驾车离开,乘马点了点头,薄野雾忙朝归寒追了过去,她撇着嘴道:“师尊,我也不想的啊,可是我总不能看骆辉把琉琛的血都放光吧。” 归寒一挑眉,道:“哦?什么意思?” “师尊,你有所不知啊,我做着一切都是为了冥界的稳定和六界的和平。”于是乎,薄野雾将这些天她在人界和冥界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了归寒,归寒微微地蹙了蹙眉,低声道:“果然如辛原所料。” “所以啊,师尊,你一定要原谅我,不要再把我关起来了。”薄野雾碎碎念地说着。 慢了半拍才发现归寒刚刚说了什么话的薄野雾,突然望着归寒道:“师尊你刚刚说什么?” 归寒却冷冷地看了薄野雾一眼,薄野雾马上闭嘴了,想她薄野雾这十来天在人界和冥界经历的事也不少,但是为什么还是那么害怕师尊的冰冻视线呢? “这十几天,你已经拉下太多东西了,还有五个月不到的时间,你就要参加授印式了,回去之后,给为师好好练习,切不可丢为师的脸。”归寒突然道。 薄野雾这才哀叹起来,是啊,她怎么忘了十二月十七日的授印式,她要好好练绡练剑法才行!然而过了一会儿,薄野雾才想起来,她的绡练早就已经被骆辉抢走了啊。 归寒看着一脸茫然的薄野雾,微蹙着眉头道:“怎么了?” 薄野雾躲避着归寒的眼神,“啊,这个,那个,啊,啊,啊,啊,师尊啊…” “绡练被骆辉夺走了。”归寒的语气完全就是没有任何疑问的陈述句,薄野雾抬眸望着归寒,万分崇拜道:“是啊是啊,师尊您怎么知道?” 归寒又给了薄野雾一记冷眼,道:“为师的眼还没瞎,你要是有绡练在手,会拿着小树枝跟人打架?” 薄野雾垂下了头,闷闷道:“师尊,小雾错了。” 两人沉默了良久,后来,归寒终于开口了,道:“有什么关系,那本来就是冥界的东西,本来就是姝婳夫人留给骆辉的。” 薄野雾也难受地皱了皱眉道:“可是,那是骆辉明明是说输给你就把绡练给你的,师尊,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把绡练拿回来的。” 归寒叹了口气,道:“你还是好好修炼术法吧,别再动用你体内的木属性术法了。” 薄野雾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师尊不让自己用那么便利好用的术法,但是既然是师尊吩咐,她还是要照做的不是,于是点了点头道了声:“是,小雾记下了。” 归寒深深地皱着眉头,那人竟然过来了,马车里有一股气息就是他的,只是他为什么这个时候从寂瀛过来,难道六界要发生什么大事了不成,但是无论如何,他绝对不能让他踏进魔界,更不能让辛原看到他。 就在别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归寒正在与马车内的白衣男子用神识说着话。 “好久不见啊,归寒。” “是啊,好久不见了,但是我并不想见到你。” “哎呀,真伤心,你可是我遇上的第一个老友。” “我不是你的老友。” “怎么不是,当时你和辛原一起到寂瀛上找我来着。” “够了!” “怎么,少年往事不堪回首吗?哈哈哈。” “我不会让你进魔界的。” “我知道,所以我没也打算进。” “哦?” “不用怀疑,我还是个守信用的人,你的徒弟是个很有趣的人。”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